《谈恋爱吗?霸总口味的。》 chapter.01第一次,TheFirs 周西芒第一次见到谢云辉的时候,还是酒店中餐厅的实习生。 当天她午班,下午正和领班一起做着晚餐的准备工作。领班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个客房需要送餐服务。本来中餐厅有个不成为的规矩,一般不让女孩去送餐,不过领班必须镇守“大本营”,中餐厅上午班的又只有她们两个,迫不得已,只好拜托西芒去送餐。 西芒是头回送餐,一路上各种不安,想着犯错了怎么给客人道歉。按照领班给的号码,找到了906号房。 她按着培训的那样,按响906的门,礼节性地用恰到好处的音量喊道:“Room Service,送餐服务。” 她的声音很好听,不尖细,似银铃,很悦耳,是让人听着觉得很舒服的女声。 房门打开,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西芒不可思议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面前的男人刚洗完澡,穿上了白色的浴袍,领口正中露出了裸露的胸膛,饱满健壮,恰到好处。 好……身材好好……初出茅庐的实习生周西芒可耻地流下了不存在的口水。 “小孩子?”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不以为然,似乎还带着一点轻视的嗤笑。使得西芒从他胸膛前收回了目光,她真想为自己抗议:今年姑奶奶就要毕业,成年许久,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男人的脸又让她看呆了。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呢? 他就像是名家专门为了这世间雕刻出来的美男子,下颚棱角分明,干净利落。一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带着情欲高潮后的醉。鼻梁高挺,嘴唇带着慵懒的笑容。他刚洗过澡,水珠沿着下颚线滴落,脸颊泛红,不知是因为热水蒸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头发是湿漉漉的,发丝因为水汽粘在一起,服帖地仰后梳着。 这一张脸,这样的身材,已经能吊打许多男明星,周西芒看呆,不知如何反应。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男人没有把她的反应放在心上,打开门,退开一步:“进来吧。” “好……好的。”西芒说话的时候,嗓子都在颤抖。她暗骂自己太好色,见到个男人就慌乱成这样。她将送餐车推进906,这间房是行政套房,有一间专门的会客厅。她刚进里面,就看到有个女人走了出来。女人也是穿着浴袍,可以看到里面没穿胸衣和汹涌的胸脯。她马上想到这两人做过什么,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同女客人说了一句“您好”。 那位性感的女人看到她的模样,也笑着说:“小孩子。” 西芒欲哭无泪,怎么这两个人都把她当小孩子呢? 明明她都要毕业了啊。 她不敢说什么,只快速地按照吩咐,把餐车上的餐盘放在茶几上。一切结束,她低着头,正想赶紧离去。 “等一下。”那个男人拿起玄关柜子上的黑色西装,从里面拿出自己的钱包,掏出两张百元大钞,站在门口示意西芒来取,“小费。” 西芒听到了今天最让她惊喜的消息。 小费? 小费?? 小费哎!!! 和别的部门不一样,她们中餐厅很少会收到客人的小费。因为来中餐厅的大多客人觉得酒店收了服务费,就不需要再给服务员小费。实际上服务费和小费是两码事,服务费和服务员的收入并不挂钩,至少西芒她们的酒店是这样。所以西芒每次只能听在酒店实习的同学说起小费,眼红得不行。她没想到,这次自己来送餐,居然收获颇丰。 她推着餐车,从男人手中接过钱,甚至忘了他有多英俊,忙着鞠躬道谢:“谢谢,谢谢您!祝二位用餐愉快!” 她鞠躬的时候,黑色发网包裹的发髻随着她动作跳跃,像一只黑色的小兔子在那边蹦蹦跳跳。她谢得太郑重,引得男人惊诧地看着她。西芒没注意到男人的反应,同男人和里面的女人都说了再见,推着餐车乐不可支地离开了房间。 出去后,她喜滋滋地看了看手中粉红色的纸钞,妈呀,两百哎~她越看,越觉得这两百顺眼,甚至还亲了一口,走在路上,传出了”哦吼吼~”的笑声。 开门的男人正想关上门,听到了飘荡在走廊的笑声。握着门把手的手一顿,想起之前那声悦耳的“Room Service”,再想到刚刚的笑声,摇了摇头。 为了两百就能乐成这样,这大概就是升斗小民的快乐吧?他是没法理解的。 这就是周西芒和谢云辉的初遇。 -- chapter.02第二次 fūщейщǎйɡ.Ⅽòм 实习结束,周西芒没有离职,选择继续待在酒店等待毕业。 一晃眼,四年时间过去。 这一行,人口流动得快。周西芒花了四年的时间,升到了主管的位置。 这天晚上,新来的实习生犯了错,在端菜时,不慎手滑,汤汁溅湿了客人的衬衫。 那个包厢的客人都是酒店的常客,各有各的富贵,各有各的分量。一个实习生的道歉自然不够,今晚经理不在,有副经理邹绍出面道歉陪笑,还提出了一定的优惠。那个客人脾气也还好,在副经理邹绍道歉之后,也没打算为难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姑娘。 不过邹绍觉得这还不够,打算找冷房做个果盘。冷房的大师傅早就下了班,就剩下一个女实习生留守。她飞速雕了一盘,副经理看着,觉得这果盘太单调,出去找了周西芒,对她说了几句。周西芒一听是给今晚那个包厢客人的果盘,马上利索地答应下来。 她来到冷房,管实习妹妹借了刀具砧板,叫她挑拣一批新鲜水果,不少还是空运来的。她利索举刀,飞速地刷刷刷,削皮,切水果,雕刻,一气呵成。最后,把那些水果满满的摆放在一个大瓷盘上。瓷盘洁白如玉,上面水果五彩鲜艳,西瓜、蜜瓜、橙子、猕猴桃、苹果,最后中心还有一堆葡萄堆起来的花心。洁白的瓷盘上怒放一朵由各色水果堆砌的花。 “行了。”周西芒托起瓷盘。 大功告成。ⓟо⒅н.νìⓟ(po18h.vip) 冷房实习生妹妹拿出手机,给那张果盘照了相,称赞道:“姐,你居然有这本事。” “那是,”周西芒感到得意,“行走江湖,得多些本事傍身哒。” 邹绍在一旁等着,看到那精心摆放的果盘,连连点头,朝着外面餐厅一挥手。 “走。” 邹绍带队,周西芒连忙跟在后头。 邹绍带着周西芒进了沧海厅,他跟着里面的各位老板,尤其是被淋湿衬衫的客人讲了几句恭维话,表达了歉意。然后,他朝周西芒微微示意,周西芒领会,端着瓷盘款款上前。 一走近那桌客人,她最先看到的就是主人位旁边坐着的男人。 那个男人微笑着,坐在这群人的中间,光芒之盛,由不得她看到别人。 不过她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实习生,这一停顿不过是瞬息间的事。只是将果盘摆放在转盘上,一直不敢抬头再去看他。 那是四年前,她去送餐遇见的男人。 过了四年,他似乎还是老样子。不,匆匆地一瞥,这回戴上了眼镜,和别人谈生意,谈笑间与人应酬,她觉得,他比上一次更帅了。 那次是带着情欲的醉,这次是待在鞘里的剑。轮廓更加分明了,许是因为待在生意场,虽然是没出鞘的剑,却依然能感到他的锋芒。 她收敛心神,不敢让人察觉她的失态,聚精会神和邹绍应付着眼前的这帮大佬。 听他们聊起来,那个客人似乎姓谢。 等邹绍和老板们告别,带着她转身离开包厢。她才激动地跟在他后面,拽了一把他的袖子。 谢云辉没错过这一幕。 方才这个中餐厅的女主管,带着果盘上来的时候。她对上他的第一眼,他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不过她掩饰得很快,其他人,连她的上司都没发现她有什么问题。谢云辉也说不出,为什么能在那样一个瞬间,注意到这个女人。她很美?虽然长相不差,也不是一眼就叫人惊艳的美人。 她说话时,他隐隐有些耳熟,却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她。 因为这一丝熟悉,他一直偷偷关注着她。 待她转过身去,和副经理那幕,看着她盘起的黑发跳动,他忽然想起了一只黑色的兔子。当时的她素颜朝天,而今的她成熟了不少,还化了妆,涂了口红。 谢云辉顿感安慰,还行,他记性没出问题。再想不起来,他可真担心自己还没上年纪,记忆力就先出了事。 旁边的李老板又来劝酒,谢云辉含笑受了,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脑子里却回忆起四年前的那次经历。 不过是一次送餐服务,值得她记那么久么? 出了包厢,周西芒掩不住的笑容,犯起了花痴:“他真的好帅哦~” “他?谁啊?里面很多帅哥嘛。”邹绍不以为然。 周西芒翻了个白眼:“拜托,里面就一位能看的帅哥好吗?” 看着下属犯花痴,邹绍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干嘛呢,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哦。”周西芒嘟着嘴,吐了吐舌头。 谢云辉那个包厢结束时,已近深夜。包厢里的人陆续离开,谢云辉并不急着回家,他家不在这座城市,只在这里的酒店订了套间。 等醒酒够了,他才起了身。出去时,大厅里的生意也差不多了。周西芒今晚负责的是看管大厅,谢云辉出去时,她正好看到。 刚见到他,周西芒还能顾及职业精神,只是甜甜地笑着,礼貌性地说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余光一瞥,咦?门口负责迎送宾客的妹妹不在?周西芒顺势陪着谢云辉,送他出了餐厅,打算帮他按下电梯的按钮。 谢云辉说:“我回房间。” “好的。”周西芒听见了,连忙按下向上的按键。 两个人等着电梯,谢云辉打量着她,看到她胸前的铭牌,上面黑色的字体写了她的名字:周西芒。中文上面是她的英文名字:Simone “周小姐,”谢云辉开了口,周西芒听到他叫她,眨了眨眼,“周小姐,我们是不是见过?” 周西芒不减职业性笑容:“四年前,我曾为谢先生送过餐。” 谢云辉笑了,他当然也想起来了,只是想看看她是否真记得他。 或者说,他正在和她调情。 “四年前?”他微微偏过头,假装好奇,“您对每个客人的记性都这么好吗?” 酒店灯光璀璨,打在他的身上,就连他的侧脸,在周西芒眼里,也是该死的迷人。 “可能是因为您好看。” 这话是周西芒混江湖惯用的恭维,这种话她现在说起来信手拈来,但也的确是真诚的,正因为是真诚的,所以这句恭维的话便没有那么谄媚。 谢云辉笑了,索性挑明:“对我有意思?” 他本想顺水推舟,和对方来一次露水情缘。哪知道,周西芒连忙摆手,左手中指闪着碎钻的光。 “不敢不敢。”她只是磕人家颜。如今已经答应了男朋友的求婚,有什么绮念,也只敢在颅内高潮而已。 “哦。”谢云辉注意到了她的小钻戒,只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原来她已有夫。 他倒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没和人妻来往过。他这次只是突发奇想,想看看四年前的小女孩长成了什么样的女人。若真想追,稍费些代价也没什么。 结婚了都能离婚,更何况只是订婚呢?不过现在的周西芒,还不值得他这么费心神,付出代价罢了。 “叮~”电梯到了这层楼。 电梯门打开,他走了进去,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您慢走哦~”她笑得憨态可掬,但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练出来的职业笑容。 刚才的对话被双方默契地搁置,两人之间变回了寻常的客人与服务生的关系,宛如这一场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 -- chapter.03第三次 fūщейщǎйɡ.còм 谢云辉第叁次见到周西芒是在兰多姆酒店附近的Crystal酒吧。 当天工作结束,他约了相熟的朋友,在这家酒吧里打台球。打过几轮,朋友自去找女人消遣。抬起手,看了看腕表,时间也不早,谢云晖打算直接回酒店。 刚下楼,就看到酒吧的吧台那边,有个眼熟的女人,正埋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他想起叁个月以前的对话,想起了那女人是谁,想起了她的工作,以为她也是来酒吧寻找消遣。酒吧喧嚣嘈杂的音乐声中,他轻笑,没有上前,只是径自向大门走去。 路过吧台时,他清楚地听到那女人的声音:“你他妈放开我!”脚步一顿。 周西芒虽然喝醉了酒,但意识还保持着清醒。她正喝着酒,就有个男人上来搭讪动手动脚。她看不上那人,理都没理。谁知那人得寸进尺,动手来搂自己的肩。周西芒当然不肯,想推开他。可意识和体力都开始逐渐流失,对方一用力,死死抱着她,她竟挣脱不得。 酒吧的调酒师先看到他们,以为他们有什么争执。那人赶紧嘴上喊着“宝贝,宝贝”,调酒师以为他们是情侣,于是作罢。 “谁他妈是你宝贝!”周西芒还想挣扎,嘴上骂道。那男人看别人以为他们是情侣,于是更大声地喊:“宝贝,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你个丑逼!放开我!”周西芒用力做着最后的反抗。 那人抱着周西芒的腰,用力一抱,周西芒的屁股离开了吧台椅,眼看着竟是要被对方带走——ℙо⒅н.νíℙ(po18h.vip) “Simo;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周西芒耳边响起,下一刻,一只有力的手腕扼住了那个男人的手。 “哎哟哟哟……”那个男人疼得直嚷,放开了抱周西芒的手。 “Simo;一个戴着眼镜的英俊男人环上了周西芒的腰,亲昵地唤着她。 凭着还剩下的意识,周西芒认出了拯救她的人是谁:“谢……”她原想叫谢先生,还好大脑及时反应,她带着酒意,妩媚地笑起来,扑进他的怀抱,撒娇似的说:“你来啦?” “抱歉。”谢云辉疼爱地说,握住那个男人的手没有放开,那个男人想使劲甩,可怎么都甩不掉。谢云辉再一用力,他的喊叫声震天,堪比酒吧音乐声量,“我来晚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唇边触了触她的额头,好像她是等待着他的情人。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男人迫于谢云辉的力量,赶紧认怂,“我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谢云辉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个男人顿时说不下去。那双眼眸在顷刻间,迸射出的无情与冷酷,叫人看了胆战心惊。 “有没有男朋友,都不是你强迫女人的理由。”谢云辉冷冷地说。随后,那双薄唇不耐烦地说:“滚。” “是是是。”见突然赶来的男人松开了手,那个本打算今夜“捡尸”的那个男人赶紧吓得离开。 埋在谢云辉怀中的她抬眼瞄到那个男人走开,松了口气。她抬起头,扬起感激的笑容:“谢谢您,谢先生。” 说完,她自然而然地打算离开谢云辉的怀抱,感激地想道谢,但没站稳,一个踉跄,向后倒去。谢云辉手轻轻靠了上去,贴上她的腰。于是,周西芒重新回到了谢云辉的怀抱。 “谢先生,”头一阵晕眩,她借着他的胳膊,才能不摔下去,她感激地笑着:“刚刚谢谢您。” “我送你回去吧。”谢云辉说。 周西芒感谢他的体贴,眼前开始模糊,理智陷入了和酒意的关键斗争:“嗯?谢谢您呀,您人真好。” 她的耳边传来一阵笑声,笑声的主人似乎并不认同她的称赞。 谢云辉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今天如果周西芒换成别的陌生女人,他顶多叫保安留意一下,不要发生什么悲剧,可不见得会亲自上场。他的行为似乎让周西芒对他产生了什么错误认知,不过没关系,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我家在……”周西芒努力回想着住址,想起来自己住在哪里,她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发顶,“艹!我住宿舍!”现在这副模样,酒气熏天,外加眼前开始模糊不清,她担心自己回了宿舍,会吵到别人。 “艹,难道要回家?”她咬起大拇指,焦躁地自言自语,“妈的回去肯定又要被念。” 她明明还在谢云辉的怀里,却开始陷入自己的世界,各种碎碎念,总结来就是:她哪个住处都不想回去。 “那么,”谢云辉好心地给了一个建议,“要和我回去吗?” “嗯?”听到了这个提议,周西芒那双沾染酒意的眸子冲着他眨了眨眼,“您……您您您想……” “收容您一晚罢了。” 那双薄薄的唇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看起来安全无害,还……还挺好看。周西芒的心疯狂跳动着,她仅剩的理智,在这个男人的美色面前,可耻地屈服了。 “那就……”她还想维持自己的形象,郑重其事地说:“麻烦您了!” 说完,彻底放弃了思考,决定全身心信任谢云辉。 这很危险。毕竟她和谢云辉之间只见过,算上这一次,也才见过叁次面。仅仅见过叁次面,她就能在喝醉酒后,选择把自己的人身安全交给这个男人。 这应该归罪于酒精作用呢,还是应该怪罪于美色太过惑人? 周西芒临走前,不忘带起放在吧台上的包。谢云辉有力的臂膀给她以稳固的支撑,她在他的搀扶下,正要离开,忽然响起一件事。 “等,等下!”周西芒挥了挥手,示意谢云辉停下。 谢云辉也听话,随着她的指挥,停下脚步。 周西芒的右手摸索到左手中指,抓到中指上的钻戒,用力往外一拔—— “疼疼疼!”她痛地掉起眼泪,但一狠心,那戒指也没什么难拔。她握着那戒指,往酒吧舞池一扔。戒指被抛出老远,坠入了舞池人群里头,不见了踪迹。 她满意地笑着,摇摇晃晃地抓住谢云辉的胳膊:“我们走!” 这一幕谢云辉当然看到了。根据她的动作,他猜测,看样子是和未婚夫闹翻了,所以她来喝酒,是借酒消愁?那这也就是说…… 谢云辉搂着她,带她出了酒吧。外面冷风一吹,周西芒胃骤然一缩,她忙推开谢云辉,在酒吧门口猛地—— “呕——!!!”那团玩意儿如同淤泥,被她在门口吐了够。吐完以后,她还能想到谢云辉在旁边,捂着嘴巴,不好意思地笑着,醉醺醺地说:“不好意思哦,谢先生。”她双手捧着自己那张红扑扑的脸,“我平常不会喝那么多酒……”话没说完,又开始朝一旁倒去。 谢云辉手快,及时扶住了她。他没嫌弃她的样子,只是问:“因为男朋友?” 周西芒完全忘记自己当着他的面,抛出的戒指。听到谢云辉的话,她吃惊地抬头,那双浸染酒意的眸满是崇拜:“您怎么知道?谢先生,您好厉害哦~!” 谢云辉被她的模样逗乐,戏谑地笑起来。他伸手揉了揉周西芒的头发,周西芒似乎发现了对方对她没有恶意,甚至带着一丝宠溺。仅存的理智被涌上来的酒意浇灭,她开始不管不顾地对着对方倾诉苦水。 “我他妈四年,四年!!”她摆出一个“四”的手势,在谢云辉面前晃悠,“我四年的青春全都给他了,结果……结果……”她说着说着,泫然欲泣,“四年啊!他说分手,就分手了。” 四年?眼镜后面那双漆黑的眼眸带上了一丝怜悯。果然还是个孩子,才四年的时间而已。如果她谈得恋爱够多,就会发现,那些什么青春,都是虚无缥缈的话。 只有拥有得太少,才会在意那些东西。 “他妈谈了四年恋爱现在居然因为彩礼跟我分手?!” “个没良心的狗比玩意儿。” 谢云辉完全没想到自己一个问题会换来对方猛烈地吐糟她的前男友,但这个女人是自己招惹的,也不能就这么抛在酒吧门口。他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倾听她的哭诉,顺便看看有什么机会能带她回酒店。 “说什么我家虚荣算计,索要彩礼,”周西芒嚷道,“二十万,”她又比了个“二”的手势,“就二十万,他说我家是爱慕虚荣,贪图他家钱。” 二十万?谢云辉看着周西芒的眼中带上了怜悯,区区二十万就值得一对已经订婚的恋人分手? 那这爱情未免太廉价了。 何况,在谢云辉的眼中,如果一段感情对方只图钱财,那不应该是皆大欢喜吗? 周西芒不知谢云辉的想法,单手重重拍在胸脯,痛苦地嚎叫:“我们家也出嫁妆的好不好!说我们家算计?那我爸妈那些嫁妆是什么?狗屁吗?还有,他们家婚前就给他买了房,还说什么到时候婚后一起还房贷,艹!连名字都不舍得给我加上去,居然就说我家要彩礼是虚荣?!” 谢云辉揉了揉额头,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经是深夜,他还在这会儿听一个女人抱怨她失败的恋情。他是对她有些意思,最近一段空窗期,身边没有女伴,又不喜欢像朋友那样随便玩,多少有些寂寞。可这值得他在大半夜花时间听一个女人抱怨吗? 这时候,周西芒借着酒意,装作自己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姐姐就当四年的时间养了条狗!”她说完,又想到什么,脸瞬间垮了下来,“狗养了那么久,都还知道讨好主人,他妈那狗男人连狗都不如!” 她马上想到另一种说法,豪放地说:“老娘就当四年的时间养了条小鲜肉!”她用了“条”,这已是意识不清楚的表现。她嫌弃地在空中挥挥手,“现在就当玩腻了,不要了!” 谢云辉听到这说法,莞尔一笑,似乎是今夜终于见到了一丝有趣的事。他开始期待起来,这个女人还会说出什么话。 话说到这,周西芒歪着头,盛着醉意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谢先生,您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呀?” 一个男人,深更半夜陪着一个女人,啧……她有这个魅力吗? 谢云辉饶有趣味,打量着周西芒:“如果我说,有呢?” 帅哥的答案让醉酒中的周西芒颇为满意,她打了个酒嗝,乐呵呵地笑着扑在谢云辉的怀中,软软的女声说道:“谢谢您呀。”不管是真心还是为了安慰她,在她失恋的时候有这个答案,多少还是能让自己觉得她还有些魅力。 她在他的怀里吃吃地笑着,又带着一丝悲伤,宣告着自己如今的状态:“我……我单身了哦……” 说完,头往右边倒去。谢云辉快速地接住她,看到她已经闭上了眼,他挑起了双眉:这么快就睡了? 不过想想,她喝醉了酒,睡着了也不奇怪。 没有她的地址,他当然只能履约,将她带回自己的房间。路上,他记着她是兰多姆的员工,觉得她应该不想被同事看到自己的醉态,就一直按着她的头,外面用呢大衣裹紧,不敢随便让人看到她的面目。 说起来也郁闷,他还是头一次带着一个醉酒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回自己的房间,活像是他趁人之危似的。 谢云辉是那种人吗?他不是。 虽然他风流,但不屑对酒醉的女人下手。与人来往,都是你情我愿。这种带着一个酒醉的女人遮遮掩掩回房间,还是此生头一遭。 好不容易带着怀里的女人,回到了房间,他护着她的脖颈,把她安放在床上。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脱下了黑色呢大衣外套,露出里面的马甲与白衬衫。他的身材因为常年健身,保持得很好。上衣与长裤相系的地方,是精壮、有力、没有赘肉的腰部。他手上拿着外套,脚步轻抬,正打算出去,忽地改了主意,换了方向,落座在大床旁边的安乐椅中。他摘下了眼镜,把它搁在身边的茶几上。揉了揉眼睛,今日要应付的事情太多,尤其是晚上这一出,疲倦涌上心头。 周西芒抱着酒店洁白的羽绒枕,正陷入沉沉的梦乡中。身上是谢云辉为她盖上的被子,似乎是嫌热,这个女人一翻身,被子被她翻在身下。她的后背就这样暴露在谢云辉眼前,毫无防备。虽然她穿着冬天厚重的衣服,不过在此刻的谢云辉眼中,穿和没穿也差不多。 谢云辉是个有自己准则的男人,比如他没有“捡尸”的癖好,不会趁女人醉得不省人事下手。但……也没有明文规定说,不能趁女人睡着的时候,打量她们的身材,是吧? 那双漆黑的眼眸,在周西芒身上来回扫荡,周西芒只不过露了一个背面,就已经足够谢云辉开始估量她的价值。 身材……他想起她身着中餐厅主管工作服的模样,嗯,凹凸有致,看上去挺匀称的,不太瘦,也不太胖,刚刚好。 性格……“老娘就当四年的时间养了条小鲜肉!”“现在就当玩腻了,不要了!”这两句话响在他的耳边,虽然她为了失去的爱情借酒浇愁,不过……目前他暂时可以认为她有不错的幽默感。 至于双方之间的兴趣……基于之前的见面,他想,如果他认为对方多少对他有些意思,应该不会显得他自恋吧? 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托着他的腮。一只黑色的兔子在黑暗中睡得沉稳,她不知道自己被一头野狼盯上,这头野狼肆无忌惮,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荡。周西芒的价值逐渐在谢云辉的脑海中成形。 或许,他打了个哈欠,明天和她聊聊吧,看她有没有心思和他…… 来一场呢? -- chapter.04要谈恋爱吗?霸总口味的 清晨,周西芒照旧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在嘈杂的手机铃声中起来,睡眼惺忪,酒精在大脑还残留着作用,头疼欲裂,尚未察觉周遭环境有什么不对。 等她敲了两下自己的脑壳,彻底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睡的地方不是平常酒店宿舍那张小板床。身上是洁白的被子,身下是柔软的席梦思。 哎…… 哎…… 哎……??? 她慌张抬头,朝着四周打量,正好对上了那双正在打量自己的眸子。 “谢……谢先生……”昨天晚上的记忆一点点挤进脑海,为她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周小姐。”多亏了周西芒的手机铃声,谢云辉醒来得比平常早。前一夜没睡好,还要被这铃声吵醒,谢云辉此刻的心情绝对称不上高兴。不过,这个男人秉持着自己的涵养,礼貌地同周西芒说,“早上好。” 等彻底想起晚上发生的事,周西芒心头一哆嗦,来不及下床,直接跪在被子上磕头:“对对对不起谢先生!!” 她昨天真是喝疯了,居然敢对着他胡言乱语,还霸占了人家的房间。果然喝酒误事,周西芒唾弃自己,非常唾弃。 “没关系,”谢云辉托着腮,轻飘飘地说,好像被赶到安乐椅上睡了一晚上的人不是他似的,“总不能让你被别人带走。” 周西芒两眼水汪汪,望着他一脸崇拜:“您真是个大好人。” 咳……谢云辉不知道应不应该解释一下,还是就这样任由对方把自己当成正人君子。 “没什么,我不过是路过,举手之劳罢了,您不用放心上。”谢云辉温和地笑着,那副眼镜的背后,暗藏着某种蠢蠢欲动,“更何况……昨夜您……”他思索着,考虑应该用什么词,思考再叁,他决定这么说,“昨夜您挺有趣的。” 周西芒羞愧地闭起眼,把厚重的被子当成了鸵鸟的洞,深深埋头进里面。想起这里不是她的宿舍,她连忙抬头,七手八脚地准备下去,扭捏地为自己解释:“其实……其实我平常不会这样的……” “嗯,您失恋了,买醉情有可原。”谢云辉没有动,坐在那里,闲适地看着她慌手慌脚,“不过,我个人认为,那个男人并不值得你为他掉眼泪。” 谈个恋爱还要斤斤计较各种算计,连个二十万都不想掏,在谢云辉的价值观里,这种人说他抠门,他都觉得侮辱了抠门的定义。 听到这话,周西芒一愣,停下了动作。她咬着嘴唇,怔怔望着谢云辉。 她确实把自己失恋的来龙去脉都和他道了个清楚,但从他嘴里听到对前男友的评价,周西芒的心情着实有点复杂。 “这不是……”她很艰难地开口,“这不是……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她神色黯然,五指抓紧床单:“我和他……我和他毕竟谈了四年……那是四年的时间,那是……那是我的青春。” 水光浮现在她眼眸中,她神色迷茫,带着惶惶。谢云辉本就心情不佳,看到她这样,觉得像是有谁,往他心里扎了一根小木刺。 不舒服,说不出的不舒服。 “所以说,您还是个小孩子。”谢云辉不客气地评价道。 一听到小孩子,周西芒想到了四年前他见到她说得话,马上反驳:“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28了!!” 她强调她的年龄,可这并不能改变谢云辉的想法,他挥了挥手,浑不在意地说:“和年纪没有关系。在我看来,您没必要把那样的男人看得那般重要。” “那不是……”周西芒恼火地看着他,若说她对这个男人因色而起的好感,现在则是满脑子想着怎么反驳他,“不管那个男人怎么样,”她语气生硬,“那毕竟是我投入了四年心血谈过的爱情。” 但这样的说法不可能说服谢云辉,或者说,震撼他。他只是随意地笑着,慵懒地说:“您会这样说,说明您谈得还不够多。” 周西芒不爽地蹙起眉头,这人到底想说什么呀? “如果您尝试了足够多的口味,”谢云辉想到一个比方,耐着性子给她讲解,“那么还会觉得垃圾食品美味吗?” 垃圾食品也有垃圾食品的味道,周西芒苦涩地想。但她聪明地选择不和他争辩。 她想到四年前的初见,他摆明了是个情场老手,和他讲爱情?或许人家根本就不会把爱情当回事。 她也不傻。谢云辉话说到这里,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位谢先生这样费时间和她讲一堆话,是为了单纯的聊天。 她突然想到,昨晚的对话。 “谢先生,您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呀?” 等……等会儿…… 难道那个……不是为了安慰她才说的? 升起了这个念头,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小心试探:“谢先生,您……想说什么呢?” 看来她总算明白过来了,谢云辉总算感到了些许愉悦。 “要不要试着换换口味,周小姐?” 周西芒咽了口口水,他这话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猜测,但她还是很小心,问道:“比……比如?” 谢云辉也不再和她绕圈子,眼底闪着促狭的光,直白地发出了自己的邀请:“周小姐,谈恋爱吗?要不要试一下……”他心情不错,甚至开起了玩笑,“霸总口味的。” 他满意地看着待在床上的女人睁圆了眼睛,似乎她虽然能够猜到他对她有意思,却依然被他的话震惊。 “谢……谢先生……”周西芒结结巴巴地说,接下来,说了一句自己都没想到的话,“您……您……您是要包养我吗?” “噗……”谢云辉被她逗乐,笑声飘荡在房间内。 周西芒很快反应过来,脸涨的通红,飞快地说:“请您当我没说!” 喂?这里有地洞吗?能让她赶紧钻进去吗?周西芒内流满面。 谢云辉乐不可支地看着她:“很难忘记。” 呜呜……果然……周西芒捂住了自己羞红的脸,她这张脸啊,算是丢尽了。 “不过,”看出周西芒的窘迫,谢云辉忍住了笑,假装正经地说,“如果周小姐有这个需要,我也不是不能做到。”倒不如说,这样索性更好。 “咝——”周西芒倒抽了口气。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和“包养”二字牵扯上那么一点联系。 周西芒承认,那一刻,她疯狂地动心了。 也许这很可耻,但她的确很心动。 不过好在她还是有理智和自尊的,所以红着脸,期期艾艾地说:“请……让我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呢?是谈恋爱,还是被包养?谢云辉没挑明,既然她说要考虑,便给她选择吧。 她终于想起自己还待在人家的床上,赶紧慌张地下去,双脚在地毯上摸索,找到自己的高跟鞋,穿了进去。 她正打算离去,一声“周小姐”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看看谢云辉还想说些什么。 那个英俊的男人,坐在安乐椅之中。明明昨夜睡得不好,却依然保持着自己优雅的风度。他自信地笑着,像个笃定自己会得手的猎人。 他确实有这样的本钱,让他拥有这样的自信。 “今晚,我在这里,静候佳音。” -- chapter.05人逢喜事精神爽 兰多姆附近有一条小巷,穿过那条小巷,是一条小商业街。街上各种店铺都有,有一家老夫妻开的烧饼店,周西芒是那家店的常客。 这天凌晨五点半,老夫妻开了张,老板忙着把面饼贴在炉子里,老板娘年近花甲,戴着老花眼镜,混浊灰白的眼睛从眼镜后奇怪地看着常来的那个小姑娘,站在自家店铺旁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吃吃地笑着。 “好帅哦……”周西芒回忆着今早那位谢先生坐在安乐椅中的模样。他的眼圈微陷,能够看出疲态,可还是温和与她对话,“好有涵养哦……”想到他容忍她霸占了大床一晚上,周西芒双手捧着腮,陷入对他的疯狂崇拜中去。 她一想起,那双并拢的大长腿,还有比甲和衬衫熨帖下依旧能看出他的饱满肌肉和胸膛,忍不住花痴地跺脚。“哎哟哟,”周西芒总觉得怎么夸都不够,“他怎么可以这么帅的啦!!!” 老板和老板娘看着小姑娘在那边犯花痴,忍不住摇摇头。老板用铁钳,从炉子里夹出了烤熟的烧饼,装进纸袋,老板娘熟练地拿出塑料袋,把它装在里面,递了过去。 “小姑凉,侬噶饼好哉。”(小姑娘,你的饼好了) 叫了一声,周西芒没有反应。老板娘高声喊道:“小姑凉!!!” 周西芒被一声中气十足的老年女声叫醒,从自己梦中回过神来。 “哦哦哦。”周西芒忙回过神,从口袋里掏出叁个硬币。这家店店主两个不怎么会用手机,所以顾客都是现金支付。周西芒也常备零钱。 “谢谢阿婆阿叔。”周西芒接过饼,礼貌地道了谢。 拿到饼,她也不急着去上班,直接坐在烧饼店旁边的阶梯上。往日住在宿舍,为了赶班车都得早起。今天托了谢云辉的福,从酒店出来,比平常还早一个小时。说起来,她今天离开他房间的时候,用风衣捂住自己的脸。走在长廊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撞上什么酒店的同事。整个身影那叫一个鬼鬼祟祟,活像她是跟谁偷情似的。 “咔嗞。”咬了一口饼,饼皮发出清脆的响。 这家店的烧饼是本土老式的做法,面饼不像现在流行的那种烧饼那么扁平,它饼体粗厚,馅料足,饼皮上铺着满满一层芝麻,混合着葱油的香,喷香扑鼻,是周西芒最爱的早餐之一。 “咔嗞。”她又咬了一口。 花痴已经犯够,她正在认真考虑谢先生的“提议”。 她也不傻,对自己的魅力有充足的认知。所以,听到谢先生承认对她有意思,以为那不过是看她半夜买醉,用来哄她的话。 “怎么就看上了我?”她嘀咕道。 他身边应该不缺美女。她想起四年前,在他房间里撞上的那幕。一想到他在浴袍下的肌肉,她的脸又红了起来。随即又想起后来从卧室中出来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前凸后翘,脸和身材都要比她好太多太多。 那这位谢先生图她什么呢?她琢磨着,色与财,总不能图她财吧?他和人一晚上吃一顿的钱,恐怕支付她工资都绰绰有余。 他居然还说,可以包养她。 周西芒捂脸,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和包养二字挂钩。她承认,她听到那两个字疯狂心动,眼前甚至出现了睡到自然醒每天买买买的米虫生活。 米虫可耻吗?可耻。但是依旧具有诱惑力。 “咔嗞。”“咔嗞。”“咔嗞。”她一连吃了好几口烧饼。 她今早如果一早答应下来,她都能想象得到自己鼻孔朝天,跑到她们老大办公室,得意地撂下一句:“老娘不干了!” 这幅画面,想想都觉得爽。 但万幸,她还有点理智。 做米虫固然爽,总归只能爽一时。她不会做不切实际的梦,认为会傍上了谢先生,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不要说他以后有和别的女人结婚的可能性,就从他今天劝慰她的那番话来看,他也不会是什么长情的伴侣。 也有可能那位谢先生有什么特殊癖好?她猜测,随后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头。 以他的身份,真要找人玩什么癖好,自然能找到一大把,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呀。 那么,他为什么要找她呢? 消遣。 这两个字忽然跃入脑海,她觉得,这大概是目前用来解释那位谢先生之所以会向她发出邀请,这一行为最合适的理由。 虽然具体动机还不明确,但周西芒猜,自己大概率就是被他拿来消遣一时,用来陪伴他一段时间的人生过客而已。 那么……她吃完最后一口烧饼,坐在石阶上问自己:要不要谈? 周西芒吃完手上的烧饼,掸了掸手,挥去掉落的芝麻,整理了仪容,挎起了自己的包。她面容坚定,带着兴奋,跃跃欲试,下定了决心,这短短的早餐时间,她下定了决心。 谈!谈他丫的! 为什么不谈? 她仰天挥了挥拳头,斗志昂扬,为自己打气。 反正自己刚和前男友分手,正是空窗期。自己的订婚戒指都已经被她扔到不知道哪里去,还留恋过去做什么?能无缝和一个有钱帅哥谈恋爱,这么爽的事,干嘛要放过? 周西芒背着包,向着酒店走去。她美滋滋地想,就当是刷资历了。 这以后说出去,她得意地想,自己也是泡过霸总的女人。 这样一想,就连往日一看到,就长吁短叹的酒店,在此刻的周西芒眼里,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她笑眯眯地在门禁处打了卡,还和门卫大大叔打了招呼,整个人喜气洋洋,连带工作时也是面带笑容,似乎中餐厅的高强度工作,都不是什么难题。 这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 chapter.06想养只黑兔子试试 夜晚,凉风阵阵。兰多姆大酒店中餐厅有一处露台,从那里俯瞰远处,是本市知名景点杨舜湖。 夜幕已经低垂,可杨舜湖边,依然是游人如织,络绎不绝,熙熙攘攘。景区打着绿色的暗光,不明亮,也不刺眼,虽没有照得景区犹如白昼,却另有一番夜景的滋味。 不过,这种在景区边和别人挤在一起欣赏夜景的事,和谢云辉没什么关系。 他收回观赏美景的目光,问坐在自己对面的顾遇:“如何?听说这里很适合约会。” 晚上露台有不少客人,他叫助理早早打了电话,定了露台最中心的位置。这个位置望出去,整个杨舜湖一览无余,算是个不错的赏景位置。 顾遇冷漠地望了一眼夜景,勉强扯了扯嘴角:“你可以尝试一下,在这里连吃几顿相亲饭看看。” “抱歉,我忘了,”谢云辉说着抱歉的话,却听不出有几分真心的歉意,“你是本地人,这种景色你从小看到大,”他淡淡地笑着,顾遇却看出了他笑容里,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你应当看腻了。”谢云辉确实幸灾乐祸的,说完以后,还不忘重重加一句,“尤其是现在。” 顾遇是谢云辉的朋友,两个人因为父辈的生意往来相识,相熟是两个人出国留学后。顾遇比谢云辉小两岁,同谢云辉念同一所大学,算是学弟。当时同所大学的留学生常约在一起玩,两人一来二去,也就熟络起来,成了常约饭的朋友。 说到玩,他们这个圈子里,他们两个人在“恋爱”方面品味相似,都喜欢讲究个你请我愿,也都喜欢知情识趣的女人。在谢云辉认识的富二代里,顾遇也是难得的,不会强拉谢云辉一起滥交的人。所以,谢云辉来这里出差,有时候会叫顾遇一起吃饭。不过约在这里,两人还是第一次。 两个人说是朋友,通常免不了互损。顾遇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转了性子,说是打算结婚成家。谢云辉听出来顾遇应付相亲应付地精疲力竭,这种时候,自然不会错过奚落他的机会。 今晚是两人吃饭,谢云辉点的不多,一道火腿腌笃鲜,一道瑶柱虾仁粉丝煲,再一道白灼菜心,露台的桌子不大,仅这叁道菜,就摆满了桌。两人要了米饭,没有要酒。 “我就纳闷了,”顾遇夹了一筷子菜,闷闷不乐地说,“我不就想找人结个婚,怎么你们就等着看我笑话。” 谢云辉掩唇轻咳:“我们才更纳闷呢,您这演什么浪子回头的戏码?” 这个“你们”“我们”,说得是同他们一起玩的那些有钱子弟。一群人一听说顾遇这个游走花丛的渣男要相亲,纷纷开赌,赌他什么结婚,什么时候生娃,甚至还赌他婚后会不会出轨。 “什么浪子回头,”顾遇烦躁地看了一眼手机,似乎没有从那里看到什么自己想要的消息,赌气似的锁了屏,“就是年纪大了,想要成个家,仅此而已。” 谢云辉自然注意到了顾遇这番动作。不过,他和顾遇都是极为看重隐私的人,因此尽管好奇,会猜测顾遇最近反常的表现,和他想要看到的消息有什么关系。但顾遇不打算说,谢云辉自然也不会问。 “我看你是自讨苦吃,”谢云辉笑着摇头,他就不会犯这种错误。真要结婚,也是先锁定合适的对象,哪有这么大张旗鼓,漫无目的地瞎找。 “我很好奇,”顾遇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年纪比我还大呢,看着周围人结婚成家,没有羡慕过别人?” 谢云辉觉得好笑,问道:“我羡慕他们做什么?” “羡慕人家回家有人等,有人陪,有人嘘寒问暖。” “你说的这些,”谢云辉慢悠悠为自己盛了碗汤,细长的手指握着白净的瓷勺勺柄,送到唇边,呷了一口。动作行云流水,极尽教养,“养个女朋友在家里,不也是一样的么?” “女朋友和老婆能一样么?那又不稳定。”顾遇吃不下饭,靠在扶手上,心烦意乱地说。 “所以说,”谢云辉不解,“要稳定的关系做什么?” “我很好奇,”顾遇双手抱胸,“你难道就没考虑过结婚?” “婚自然是要结的,”谢云辉说,“没有孩子,对家里不好交代,不过么……” “等再过几年吧,到时候找个年轻漂亮,听话温顺的。”谢云辉说得波澜不惊。 “你这不是找妻子,”顾遇自认渣男,对谢云辉的说法,也不由皱眉,“你这是打算找个花瓶,放在家里,帮你维持个体面。” “那不然呢?”谢云辉问,“妻子的作用不就是这样的吗?” “倒是你,”谢云辉话头指向顾遇,“你现在这一副渣男从良的做派我才不能理解。难道你以为,结了婚,就要收心?” “要成家,自然要对家庭负责。”顾遇觉得理所当然。 “我会为未来的太太提供优渥的生活,也会保证未来的孩子得到优越的教育,并且,我不会让我的‘女朋友’打扰我的太太,难道我这样,不算负责吗?”谢云辉平静地说。 顾遇听得直摇头:“我只能说,渣男比渣男,自愧弗如。”他只是女友换的勤,真没想过要在婚后还继续玩。 谢云辉并不在意顾遇说他渣男。他自认不是个正人君子,身边女伴向来换得勤,从来没有起过要对谁从一而终的念头。 “我不会一直停留在一个女人身边。”他说得笃定。 “随你,”顾遇懒得再说,“我也不过是想要结个婚而已。” 两人知道再就这个话题讨论,没有任何意义,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正聊着,谢云辉见到了今晚在露台服务的中餐厅服务生。 一个看穿着,是主管,不是周西芒。另一个看服色,是普通的服务生。 他忽的招了招手,喊了一声。正在旁边服务的女生听到了,急忙走了过来。 “您好,”女生弯下腰,端着笑容询问,“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你们这里几点下班?”谢云辉和悦地问。 女生没想到这位客人会问这个问题,她还是实习生,不懂怎么应付,只能据实回答:“我们这里早班是九点,晚班十点。” 九点,谢云辉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这么说……也快了。 谢云辉对她笑了笑,温和地说:“好的,谢谢。” 他那张英俊的脸庞笑起来,看得那个女生心中小鹿乱撞。不过,她还记得自己正在上班,只敢装作没事人一样,道了声“不客气”,然后就去应付别桌的客人。 谢云辉得到了问题的答案,见饭吃得差不多。和顾遇起身,两个都是身形颀长的英俊男子,结伴出去时,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好巧不巧,出去时,经过大厅,正好遇到了正在和一个印度客人交流的周西芒。 周西芒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谢云辉。 她今晚负责的是一个包厢,晚上生意忙,她都没空注意其他地方来了什么客人。等那里面的工作做得差不多,见客人忙着聊生意,她识趣地退出,去看看忙碌的同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厅有个印度客人,讲的是英语,似乎对餐厅服务有所不满。为他服务的那个服务生也是实习生,英语一般,那个印度客人口音重,应对起来颇为吃力。周西芒看其他人自顾不暇,就上前代替了那个实习生,安抚起了那个印度客人。 当她自己接触到那个印度客人,才知道那位客人的口音有多重。她端着笑脸,站在他的旁边,轻声细语,努力说着英语和他交流。还要竖起耳朵,捕捉对方的需求。正当她仔细倾听印度客人的需要,突然有个身影走入了她的眼角余光范围内。 她身形一滞,差点错过了印度客人叽叽喳喳讲的内容。 他怎么在这里? 谢云辉的身形太出挑,由不得她不注意。 晚上,他已经换了衣服,上身是黑色的修身衬衫,下身是黑色长裤。她都不用正眼去看,仅靠余光,都能瞥到,他那个修长的身影有多养眼帅气。他边走,边和朋友说这话。周西芒不确定谢云辉有没有注意到她,她不敢错过印度客人说的话,可心不受控制,扑通扑通地跳着,脸涨得越来越红,口干舌燥,五指捉紧了自己的工作服衣摆。 她一面要应付印度客人,一面又因为谢云辉走近而越发的紧张。当他真的和同伴经过大厅,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有道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自己的后背,盯得她后背发烫,烫得她面红耳赤。 在那一瞬间,似乎全世界的时间都停止了。 谢云辉自然注意到她了。她身穿黑色的中式制服,虽然面带微笑,可看得出来,应付那个印度客人有些吃力和僵硬。有那么一瞬间,谢云辉在考虑,要不要过去帮她一个忙。 他们公司有不少外国客户,其中也有许多印度人,他没少和印度人打交道,也算有些经验,帮她一个小忙,不在话下。何况,这还能成全一场英雄救美。 旋即,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现在是她的工作时间,他凭什么插手她的工作?他也不过是来这里消费的客人,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对她伸以援手。 不过……谢云辉越发好奇,看她工作繁重,要应付这么多的客人,这样的她,会怎么回答自己的邀请呢?他可是记得,自己说过,“包养”,也是能够做到的。 谢云辉心头飞过各种心思,但是都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他宛如没事人一样,和顾遇聊着天,走出了餐厅。 周西芒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搞定了那个印度客人,心底松了口气。正想回自己负责的地方看看,走过走廊,正好看到谢云辉和他的同伴在等电梯。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谢云辉似有所感应,抬起头,望见了周西芒向他投来的目光。 兰多姆的中餐厅地方并不大,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撞在了一起。谢云辉看着周西芒,勾起了唇角,轻轻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落在周西芒眼里,未免掺杂了几分暧昧的意味。她又觉得他像是一个猎人,自信地看着自己盯上的猎物撞进他的陷阱中。她匆忙转过身,刻意地将他的笑容抛在脑后,顶着一张快熟透的红脸,快步走进了自己负责的包厢。 顾遇顺着谢云辉的视线望去,自然也看到了谢云辉关注的周西芒。 “哟呵,你家的‘新人’?” 谢云辉没有直接回答顾遇的问题。他带着一点期待的浅笑,这样说道。 “想养只黑兔子试试。” -- chapter.07情侣 谢云辉在酒店门口,目送顾遇开着新买的黑色奥迪A8L离去,看了看手表,八点四十五分。他带着期待,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随便挑了一个频道。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频道在播着什么电视剧,根本没有看进去。他的注意力不在电视上,电视频道的右上角,跳出了播报的时间,这才能吸引了他的目光。 21:00。 双指摸索着左手中指的骨节,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今夜,猎物是否会来呢? 他期待地等待着。 房间里,只有电视里播放的声音,男女主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夜晚档期播放的电视剧,大抵是需要一些激烈剧情,才能吸引晚间的观众。谢云辉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剧,打发着时间。 21:30。 一阵铃声响起,谢云辉失笑:这么刚好? 他起身,穿过走廊,拨开门锁,转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外面站着一个人,裹着风衣,一张口罩遮去了大半张脸,剩下的上半张脸,还戴了一副墨镜,显然,这个人想用墨镜和口罩挡住自己的脸,不想让别人认出来。 他没有急着开门,那双黑眸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周小姐?” 周西芒一个人“全副武装”,站在酒店的走廊中,小声地唤道:“谢先生。” 周西芒下班以后,和往常一样,和同事小姐妹在酒店更衣室换了衣服,一起结伴从员工通道出去。在通道口和姐妹们告别后,确定看不见她们的影子,才敢折进酒店附近的那条小巷。穿过那条小巷,附近的夜市才刚刚进入夜晚的高潮,正是生意最鼎盛的时候。她在一个药店里买了口罩,再在几个小摊上打转,精挑细选之下,选中了一副圆框墨镜。墨镜+口罩,正好能盖住她的整张脸。 她回返酒店时,那叫一个心虚,生怕自己被哪位同事认出来。好在晚上酒店依然有许多投宿的客人,她这个身影在其中并不显眼。看到离她最近的电梯停在了一楼,她连忙钻了进去。 电梯关上门,她和其他人站在里面。她贴着电梯的栏杆,缩着脖子,恨不得自己再缩短几寸,叫别人看不见才好。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出酒店,不必搞得这样偷偷摸摸。谢先生提出来的,是正经谈恋爱的邀请,并没有说两人要保持见不得光的关系。可是,她就是在意,害怕被同事知道,成为被讨论的对象。这行内,有关高层的隐秘丑闻,她听得多了,也知道流言蜚语,在那些人暧昧讨论中能有多难听。她这样的人,要是和一个有钱的生意人走在一起,旁人看她,多少会带着不一样的意味。就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也希望,至少不是现在,不是在自己刚结束一段恋情,无缝投入另一个怀抱的最初,就得同时面对别人的风雨。 电梯上的数字跳动着,越来越接近那位谢先生所在的楼层。随着跳跃的数字,她能感到,全身越来越滚烫。眼睛一瞥,电梯的镜子折射出她的倒影。尽管口罩和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脸,她依然能从清晰的镜面看到发红的耳根,那些口罩和墨镜遮不住的肌肤,也是散发着红色的光。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显得很鬼鬼祟祟,活像是…… 偷情。 随着那个词跳出在脑海,那位谢先生的脸庞也随之跃然而出,勾出了她心底里的情愫,她的心为之悸动,身体忍不住发颤。 “今晚,我在这里,静候佳音。” 他说,今晚。他是这样说得。 一想到他的声音,本就发烫的身体,似乎又被谁扔了一把火。她像是发起了高烧,只不过身体很健康。她的“高烧”并不是因为病毒的入侵,而是因为某个人让她燃起的绮念。 她年纪也不小了,也谈过恋爱,也有自己的欲念。晚上是一个敏感的时间,一旦她答应交往,那么发生任何事都有可能。 蓦然间,她想起了四年前的他,想起自己因为他心神摇晃,又想起了那个女人,脑子里乍然跳出许多画面,她仿佛能看见那个女人和他身体交缠,热切地拥吻。 头在那一瞬间,差点要炸开。倒不是因为嫉妒,而是因为她自己轰然涌出的冲动。一想到,那个和他缠绵的人可能会成为自己…… 胸腔骤然缩紧,她有些透不过气,口舌变得干燥。 “叮——” 电梯的数字指向了她的目的地,那道门缓缓打开,璀璨的灯光照着地毯,照着墙壁,为她照亮前行的路。 她深吸一口气,匆匆走出了电梯。 找到了谢先生的房间,按下了门铃,没多久,门就被打开了,露出了他的脸。 那张精致无暇的脸。 他戴着银色边框的眼镜,眼镜后,是那双漆黑如黑钻的眼眸,带着趣味,扫视着她。 “谢先生。”她说话的时候,似乎在微微地发抖。 他没有让她久待,优雅地让出了位置,示意她进去。 手指藏在了口袋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紧张地攒紧。 她摘下了口罩和墨镜,露出了自己的脸,停在过道上,看着他慢慢地关上了门。 “谢先生。”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很紧张。 他不说话,目光锁紧她,没有说话。 “那个……”周西芒努力使自己表现得很平静,“在给出答复以前,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她想尽量显得自己成熟。 谢云辉颔首:“请说。” “那个……您为什么会对我有意思呢?”周西芒红着脸,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谢云辉笑着靠在门上问:“真的想知道?” 周西芒使劲点点头:“嗯嗯。” 谢云辉很直白,他说:“您知道,山珍海味吃多了……”他笑了起来,“也会想试试小葱豆腐。” 果然……周西芒对这说法也不意外。自己果然是他随心找的消遣。 如果说周西芒对这个说法一点情绪都没有……那绝对是假的。但这样也很好,周西芒,双方讲清楚了,也省得自己再费心思各种猜测,或者产生不切实际的希望。 谢云辉观察着她的神色,说道:“如果周小姐觉得冒犯的话,拒绝也没关系。” “可以的。”周西芒坚定地说。 “哦?”谢云辉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又很满意她的答复。 “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下。”周西芒坚定地说,“但是,我有两个请求。” 谢云辉挑眉,没有反感,倒是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请说。” “那个……”周西芒扭扭捏捏,红着脸,“我能不能要一份体检报告?” 谢云辉露出古怪的神色,周西芒以为他生气,赶紧解释:“是这样的,我我我自己也会拿出一份,我就是觉得……觉得那个……我们可以对双方有个初步的了解。” 谢云辉辛苦地忍住笑,这第一个请求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也不是不难理解。何况他们认识不多,她想谨慎一点,也不奇怪。 “可以。”他应了下来,“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就是……” 明亮的灯光下,她的脸涨得通红,白皙的脖颈渲染开大片大片的粉,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层层衣服包围下的娇躯是什么颜色。他知道自己有了反应,起了“贼心”。不过没关系,他是个耐性很好的猎人。 更何况,今夜确实不太合适。 周西芒还在那边说话,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猎人的眼里,呈现出了什么样子。 “那个……我们以后要见面的话,能不能换个酒店?”周西芒试着委婉地措辞。 “哦?”谢云辉笑着说,“怎么说?” “就是……我不太想让同事知道我们的关系。”周西芒忐忑地说。 谢云辉思索了一会儿。在他思考的时候,周西芒不自觉地揉搓起手中的口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解释得更详尽。 他可不可以理解自己害怕流言的心呢? 也没多久,谢云辉就点了点头,应允了第二个条件。 周西芒松了口气,也感激谢云辉的体贴。但他说了一句话,又让她脸红了起来。 “我还以为,周小姐会很高兴能给酒店带生意呢。” 周西芒嘟哝道:“我为什么要为资本家操心生意。” “噗。”谢云辉忍俊不禁,忍下了想提醒她,他也是个“资本家”的心。 “那么,”谢云辉盯着她的脸颊,“现在我们算情侣了?” 听到“情侣”,周西芒一阵害羞,红着脸,点了点头。 谢云辉离开了门,一步一步向周西芒走近。周西芒有些不知所措,她记得她刚刚还和他要了体检报告,想着等两人做完体检以后再……但……但他现在该不会就要…… 她不自觉退后一步,看着他靠近自己,那张英俊的脸在眼中逐渐放大,她能看到他的脸贴近自己。她心中的那团火又燃烧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拒绝,还是顺水推舟…… “周小姐。”谢云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似乎有些冲动,又似乎有些克制。 周西芒抬起眼睛,对上那双熏醉她的眸。 “我今夜要赶飞机。”谢云辉遗憾地说。 周西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她也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 好像松口气,又好像有些难受。 才刚刚成为恋人哎…… 不过……想到他的身份,他那样的人,应该是比自己还忙的。周西芒觉得,她可以理解。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也可以体谅他日理万机,只能抽出一点点的时间,与她见面。 周西芒看着他,眨了眨眼,好像在说“咦?霸总大人,您不是要赶时间?” 谢云辉笑了起来,反而愈加贴近她。 周西芒不解他的动作,看着他靠近,呼吸急促了起来。 “我现在,能不能要一点补偿呢?”说着暧昧的话,他却没有再动作,像是在等她的许可。 “补……补偿?”周西芒局促地问,她有些不理解。 “下次见面可能会很久,”谢云辉叹着气说,他对此也很遗憾,“要熬过那么长的时间,总要有点能支撑的念想。” 他说着俏皮的情话,却不再近半寸,双手负在背后。两个人说是成了情侣,他还是把握着分寸,等待她的动作。 灯光撒在他的脸上,似有一团光晕。周西芒头脑发涨,她没有喝酒,此刻却觉得自己像是喝醉一般。 也许是因为,那张脸实在太蛊人。 她微微动了。双手抓上了谢云辉衬衫的衣领,踮起了脚尖,鼻梁碰到了冰冷的镜架,那一小片金属的冷,更衬得她有多火热,那抹滚烫的红,贴上了他的唇。 电视机还在播放着电视剧,周西芒却觉得电视剧的声音太小,她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太大,太响。不如说,这一刻,她只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放开,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吻着。脚尖有些发酸。她不知道他会不会进一步的行动。她能感受到,两个人的呼吸都逐渐变得急促,沉重。 终于,她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的唇。 “这样……”周西芒的脸依旧发红,发烫,像被开水烫过,“这样,可以吗?” 他喉结微动,一再提醒自己还有航班要飞。 他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克制着说:“可以了。” “那……那谢先生您……注意安全。”周西芒说完,匆匆绕过谢云辉,“我不耽误您的时间,先回去了。”她打算告辞,走过玄关,手放在门把手上,突然想起一件事。 “谢先生。”她小声叫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可真是个大乌龙。闹到现在,她连自己现任男朋友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谢云辉尴尬地轻咳一声,不过他到底经过不少场面,很快稳住了自己。 他彬彬有礼地介绍自己的名字:“谢云辉。” “轻云出岫的云,熠熠生辉的辉。”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面带笑容,温柔地说着自己的名。身体的火焰燃得愈加旺盛,她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痴恋地留下来。于是慌张地戴上了口罩和墨镜,打开了门,匆忙说:“那那那我先走了!” 走之前,她停了一瞬,低低地说:“名字……您的名字很好听。” 说完,飞也似的赶紧离去。 门刚关上,还没等谢云辉反应,门铃声又响起。他诧异地上前,开了门。见到门外的女人还没离开,低着头,闷着声说。 “谢先生,还没要你的电话。” 这天半夜,谢云辉的贴身助理蒋晴发现,自家老板今天心情不错。 虽然作为一个生意人,她家老板讲话从来是和和气气,面带笑容。但她跟在他身边久了,能够分清楚,哪些时候是为了工作,哪些时候是发自真心。 比如,自家老板直到进入头等舱,坐在自己位置上,都还笑眯眯地,望着窗外某处,似乎能从那些繁华的街道里看到自己想看的什么东西。 ok,蒋晴立刻明白,自己老板估计又找到了什么消遣。 作为一个称职的助理,她给谢云辉汇报起接下来的行程。 谢云辉虽然心不在此,但耳朵没漏过助理汇报的一切。 “蒋助理,”听完后,谢云辉看着窗外,说道,“后面一段时间,我会多关注这边的情况。” 那这意思,就是要多飞这里。 “明白。”蒋晴领会老板的意思,迅速记录了谢云辉的意思。 她一面记录,一面幸灾乐祸地把这件事发到这里分公司的高管和助理群。 哎嘿嘿,这以后,大家就得时不时见到大老板了。 这边的生意原本不是谢家发展的重心,谢云辉来的次数也不多。分公司的人常得意于他们这边不用遭受大老板的监督,可现在不一样了,谢云辉说——要常来。 蒋晴偷乐着,假装非常“遗憾”,把这件事通知到工作微信群,兴奋地期待着等那群人睡醒了,会是什么反应。 这往后,还想偷懒?哼哼。 -- chapter.08问候 fūщейщǎйɡ.Ⅽòм 5:45。 天空泛着鱼肚白,酒店的班车平稳驶在路上。通常,周西芒会借着这段时间在班车上闭目养神。今天却一反常态,手中握着手机,时不时地就要看上一眼。 没有谢云辉的消息。 前一天晚上,她临走前才记起要谢云辉的手机号码,毕竟现在已经是情侣,如果没有联系方式未免说不过去。她还加了他的微信,但从分开的晚上起,两个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这好像也很正常,周西芒想。毕竟他也是个大忙人,想到他晚上还要赶飞机,想来也抽不出什么时间和她交流。 何况……两个人要说什么呢?他们也才见过几面而已。 这真疯狂。 她想起她和他的吻,不过蜻蜓点水,没有深入,可两个人分明都带上了欲念。车窗倒映着她的脸,大清早的,脸颊绯红。她暗暗骂自己,周西芒,你真是要死了,居然大清早就在那边想入非非。 这真疯狂。ⓟо⒅н.νìⓟ(po18h.vip) 她和他才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居然就成了情侣。这对周西芒来说,完全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过去她和前男友也是从大学开始相识,毕业前互相告白然后才定情。可是,现在,她居然和一个仅仅见过叁次面的男人成了情侣,就连他的名字,她也是才刚刚知晓。 这真疯狂。 “谢云辉,轻云出岫的云,熠熠生辉的辉。” 她想起了他文雅地介绍自己,那句话带着他深沉的嗓子,萦绕在她耳边。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她握紧手机,捂住自己的胸口,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同事,好在同事正在补眠。她真害怕,害怕自己剧烈的心脏跳动声会吵到别人。 这真疯狂。 她为了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男人悸动,垂涎他的美色。然而,她才刚刚分手,和男友分手连一个礼拜都没过去,就转而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周西芒在想,自己这样算不算是一个“渣女”?可是,她已经分手了呀。她也没有对不起前男友,她只是在分手后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这样也有错吗?周西芒扪心自问,她没有任何的错。那么,她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经受道德的拷问? 不过,她一想到谢云辉的身份,多少有些遗憾。他的身份之于她,显然太高了。如果他只是一个有脸,但没有钱的帅哥就好了。那样的话,今天的局面就可以反过来,周西芒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画面,发出邀请的人变成了她,她带着挑逗,撩拨着穷小子谢云辉的心弦,看着他被自己撩动得面红耳赤…… 呀!周西芒激动地闭上眼,握紧手机的手轻轻拍打着胸口。 周西芒,你真的要羞死人了! 6:34。 谢云辉礼貌地同和视频里的白人男子告别,双方退出了视频会议。他关上电脑,疲倦地揉起太阳穴。 负责记录会议的蒋晴合上笔记本,一双熊猫眼显示她也是一夜未眠。但她是尽责的,出于自己的职业素养,和引以为豪的钢铁意志,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老板面前露出疲态。她抱起笔记本,端着职业笑容,问谢云辉:“谢先生,酒店的早餐已经送到,您需要用一些吗?” 从凌晨开始忙碌,谢云辉也不好受。他表示自己等会儿会去餐厅用餐,顺便让蒋晴回去休息,他体贴地说:“等会儿还要去公司,你抓紧时间,补个觉吧。” 蒋晴如蒙大赦,连忙点头离开。她是助理,自然知道谢云辉所有的行程时间安排。其实算算补眠的时间也不多,但有总好过没有。 房间中,只剩下谢云辉一个人。他坐在书桌前,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周西芒的对话框里,只有显示她和他成为好友的信息。里面空空如也,什么消息都没有。 指腹摩挲在手机屏幕上,方才还想去用早餐,现在他觉得,可以稍后。 想起她前天的手机闹钟,算算时间,她现在应当已经在上班的路上了吧。 她没有发消息,他也不意外。毕竟他们认识得不多,突然要像一般情侣那样热络,也不太现实。 不过没关系,他想,反正总要有人主动。 这样想着,谢云辉端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早安。 周西芒从店主阿婆手中接过葱油肉烧饼,手机发出轻微的响,那是微信的提示音。她匆忙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谢云辉的名字。 她给谢云辉的备注就是他的名字。她昨天抱着手机想了许久,给他的备注该写什么。结果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满意,只好用了他的名字。这个备注看上去略生硬,看着不像情侣。可暂时只能这样。 她咬了一口烧饼,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消息。 ——早安。 周西芒叼着饼,激动地挤眼。 谢先生发来了消息!!! 是他主动地!!! 简单的一句早安,却叫周西芒激动地直跺脚。烧饼店的俩夫妻面面相觑,都在担心这个常来的小姑娘是不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周西芒开始捧着手机思索,应该怎么回呢? 如果只回一个“早上好,谢先生”,哎呀,看起来就觉得好生疏。 可是如果噼里啪啦发一大堆,他会不会觉得烦呢? 周西芒纠结许久,思前想后,一块饼也快吃得差不多,绞尽脑汁,最终手指飞动,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打字。 ——早呀 ——有好好休息吗? ——吃早饭了吗? ——要按时吃饭呀。 一连串的消息发出去,周西芒红着脸,嘟哝着这会不会看起来太热络。转念一想,她现在本来就是他的女朋友,亲密怎么了,应该的。 周西芒鼓励着自己大胆一点,自己这是正常的关心,她们两个是双方点头的正常交往,自己现在可是谢云辉的正牌女朋友。 正牌女朋友。 她一想到这个词,又激动地直跺脚。 一阵兴奋过后,她从新的恋情汲取到了喜悦与欢愉,整装待发,元气满满,向酒店进发,准备迎接一整天的繁忙工作。 12:35。 早上一通忙下来,等谢云辉从文件中抬头,有闲心看手机,午休时间已经过了一大半。打开微信,他和周西芒的交流停在了有关早点的话题上。 ——这边有家烧饼店很好吃,下次带你一起吃!(*?︶?*).:*? ——好。 后面估计是因为要忙工作,两个人也没再过多的交流。 细长的指节敲打着办公桌桌面,他略一思索,便打算发过去一句—— ——用过午饭了吗? 吃,真是一个很好的话题。也许彼此还不熟,但问问对方吃过没有,总是不会算冒犯的。 15:45。 员工休息室,周西芒从长椅中醒来。今天是早班,她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早上太忙,忙到脚不沾地。等下了班,她和同事直冲休息室,手机都来不及看,双双倒在长椅上补眠。等终于告别了午间的美梦,她打着哈欠,掏出了手机。 她看了看谢云辉发来消息的时间,艹,她居然错过了和现男友的实时交流。 第一条是问她吃过没有,后来过了一会儿,谢云辉又有一条消息发来。 ——喜欢什么花? 午睡结束的周西芒没有马上起来,脱了低跟鞋,双腿搁在椅子上。旁边的同事翻了个身,还在熟睡。 她琢磨着谢云辉的意思,莫不是……他要给她送花? 她思量着,要怎么措辞。本想像清晨那样,连发好几条。忽然想起,现在应该是他的工作时间。她组织着语言,决定一次性回答完。 ——抱歉,上午太忙,来不及看微信。花的话……一般般,谢先生不用费心。 但对方想要送礼物,自己似乎也没必要泼冷水。她想了想,决定在后面加上一句。 ——比起鲜花,我更想听到谢先生的声音。 看了几遍写好的信息,琢磨着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她看到自己满意,才按下了发送的按钮。 21:15。 晚上经理分了周西芒一个包厢,这个包厢都是爱玩的年轻人,酒越喝越来劲。等过了晚上九点,她本来可以下班,可是没办法,中餐厅人手不够,分不出午班的人来顶替她,她只好无奈等在包厢,看着那几个客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劝酒。 也不怕喝死,周西芒这会子也有些没耐心,暗自腹诽。 调成静音的手机在口袋震动,她一惊,看了看客人,又看了看包厢外面,关上门。她小心翼翼找了个上菜间的角落,蹲下来,掏出了手机。手机屏幕上闪着光,显示着来电话的姓名。 是谢云辉。 她按下了通话键,手机放在耳边。 “周小姐。”是他的声音。 包厢的客人非常吵闹,隔着手机,谢云辉都能听见声响。他皱起眉,他是算着她下班时间才打的电话,没想到她还在工作。 他担忧地问:“还没下班吗?” “嗯。”周西芒害怕被人听见,只能小声应道,“不好意思哦,谢先生。” “应该是我道歉。”温文有礼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出来,“我以为这个时间你应该已经下班了。” 因为蹲着太累,周西芒想着反正关上了门,外面的经理也看不见自己这副德行,索性一屁股坐在瓷砖地上,还要小心听着客人的动静。 “没关系啦,是我这边出了意外,”虽然隔着手机,没有见到他,但她还是歉意地吐了吐舌头,“我们这行就这样啦,加班是家常便饭。” “周小姐……”男声在那边迟疑着,似乎在考虑要说的话,话到嘴边,改成了:“要不要我叫人接你下班,女孩子,晚上不太安全的。” 他给过她另外一个选择。如果答应下来,她完全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但她说得是“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下”。这其实已经是婉言拒绝了他提供的第二个选择。 她不是小孩子,她昨天对他说的话,提出的请求,显然都是经过了考虑,既然如此,他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不用了不用了。”她慌忙答道,“不用这么麻烦的。”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喊道:“谢先生。” 那呼喊中,是有着对他的期待,也有着自己的悸动,但也有着理性的忍耐。 她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环紧了双膝。 “这样就很好了,谢谢您。”她听见她这样说道。 她当自己是一个中了五百万大奖的人,不,如果用谢云辉的财力来衡量,她知道,他的财力一定远超自己的想象。她只要愿意,随时可以让他带她走,随时能够过上优渥的生活。 周西芒并不是多有道德感的人,也没觉得被包养有什么可耻。正如她所说,她在这行听到的绯闻很多,待久了,有些事也见怪不怪了。 但好运是不能挥霍的。 她现在就是当自己运气好,真的,她的运气太好了。能够在结束一次失败的恋情后,马上和一个有钱的帅哥来一场邂逅。可是,好运气是经不起挥霍的,周西芒很明白这个道理。从小到大,她谈不上多悲惨,但也不是一直被老天眷顾的天之骄女。 她只是个普通人,运气好,遇上了谢云辉,仅此而已。 “谢先生,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很高兴了。”她蜷缩在小小的角落,背靠着摆放餐具的红木柜子。 “还有,谢先生……”她刚想说什么,包厢那边就传来客人喊服务员的声音,她叹了口气,“抱歉,要工作去了。”她说着,正想起身,起身之前,突然又想对那个人说一句。 “谢先生,我……挺想你的。” 还来不及等谢云辉说什么,周西芒匆忙挂了电话。 这是真心话,虽然才见过几次面,她已经对他有点好感,并产生了名为思念的心情。 一日不见,如隔叁秋。虽然有些夸张,但确实是挺想他。 谢云辉是个不错的情人,在看到她提出来想听到他的声音以后,还能估算着她的下班时间,给她打来问候的电话。 这就很好了。 有什么要说的话,等会儿在微信里也可以聊,周西芒想着,脸上带起了职业笑容。 曾经,她经历过一次投入了全身心的恋爱,满怀信心计划着和对方的未来,后来也见证了这一次的爱情被现实撞得粉身碎骨。 谢云辉很好,他一直控制着和她的距离,也没有逾矩的举动。作为情人,他很体贴,也确实关心着自己。 周西芒微笑着,应对着客人的要求。尽管已经是深夜,她还必须打起精神,提供一百分的服务。 这样就足够了。 她现在也只是想享受和一个男人谈恋爱带来的欢愉,还有因此带来的满足感,被一个帅气的有钱男人关心着,说没有虚荣心上的满足,那这绝对是假话。 可是,她现在也只想把这场恋爱当成消遣,排解自己的寂寞,缓解自己的压力,她会从这场恋爱中汲取养分,愉悦自己。 但她不会再对未来抱有什么期待了。 因此,只需这样,就足够了。 -- chapter.09第一次约会 fūщейщǎйɡ.c “嘟……嘟……嘟……”那边,传来了忙音。 手机很快跳回了平常屏幕,谢云辉没有动,只坐在那里,看着黑暗的手机屏幕。 异地恋就是这点不好,工作已经够忙了,现在连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打个电话,可没多久就挂了。 “谢先生,我……挺想你的。” 他相信这话的真实,因为她说得那样不舍。周西芒是个体贴、懂事的女伴,听上去,也已经告别了上段恋情的阴影。她脱离得这样快,他有些欣慰。这样的性子,到时候他提出分手,她应该也不会难过太久。 这个话题看起来有点遥远,可谢云辉的每段恋爱,确实会有一个时间。就如同他自己说的,“不会一直停留在一个女人的身边”。他也确实没有为哪朵云停留过,不过因为他出手大方,哪一任女朋友和他交往都不吃亏,所以并没有许多太狗血的闹剧。 说到底,恋爱对谢云辉来说,就是一种消遣的途径而已。 目光转回笔记本,钉钉上是助理发来的时间表。滑动鼠标,两下嗒嗒,放大了时间表,他仔细看起未来几天的安排。他看到了这之后的安排,也看到体检安排在周六,双手交握,支撑在书桌上。 他思索了一会儿,同助理发了一句:体检试试能不能提前。 虽然这次还要许久,可谢云辉觉得,周六未免太迟。 此外……他的目光落在后天的行程安排上。 后天晚上有一点空余的时间。ℙо⒅н.νíℙ(po18h.vip) 有个想法在大脑中慢慢成形,看起来有些疯狂,但对谢云辉来说,不过是兴之所至的一次出行。 “谢先生,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很高兴了。” 听到声音就足够了吗?谢云辉突然笑出了声,带着某种促狭。 考虑了下后天的时间安排,谢云辉打开了网站,开始定起了去姚宁那边的飞机票。 大晚上,蒋晴那边收到了一条来自boss的消息,大意是他自己一个人明晚要飞去姚宁,表达了自己无论如何不想被打扰的心。 蒋晴看着手机,眨了眨眼。 ——谢先生,明天去姚宁需要安排人跟着您吗? ——不用。 看到这条消息,蒋晴固然是激动的,但她还是尽职尽责地继续问:要安排当地的司机去接您吗? 谢云辉略一思索,答复道:让王师傅把车停在停车场,我自己开。 NO助理,NO司机,这是谢云辉突发的私人行程,不许别人打扰,意味着NO公事。 蒋晴在自己的房间一阵激动,把这个好消息传达给了秘书室的同事们。 群里自然是一阵激动,有个女助理,名叫季芸,在那边啪啪啪发问:谢总这是又谈恋爱了? 蒋晴:目前来看,是的。 谢云辉身边的人最喜欢谢云辉谈恋爱的时候,虽然谢云辉不是个会苛待员工的老板。但每次谢云辉一找到能够与他消遣的人,那段时间心情总是格外不错。员工么,自然是希望自家老板每天开心,减轻工作压力。 谢云辉明晚要自己单独飞,助理们都不用跟去,蒋晴跟着谢云辉连轴转了好一阵子,这次拖老板谈恋爱的福,终于能抛开所有工作担忧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因此,她也不禁跟着同事们欢呼万岁。 感谢主,感谢老天,感谢老板,感谢恋爱——恋爱万岁——! ——周小姐,什么时候下班? 周西芒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不作他想,以为谢云辉只是日常关心询问。今天运气不错,工作时间没有额外延长,刚下到更衣室,收到谢云辉的消息,她马上回过去:已经下班啦,现在准备换衣服。 ——那我运气很好。 周西芒看到这条消息一脸疑惑,接下来的一条消息让她彻底惊呆了。 ——要约会吗?我在杨舜湖附近,就在你们酒店大门对面那个路口。 没有通知,没有事先询问,他就这样发来一条消息,说要和她约会。 周西芒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手机,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记得前面他才提过,会忙很长一段时间。但现在,这个人突然出现在本市,然后和她说:要约会吗?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霸总”作风?万一她要加班怎么办?周西芒甚至担心地想,他是不是在耍她? 她心思复杂,五味杂陈。谢云辉的行动太出人意料,她很意外,但确实……也很惊喜。 一想到他在等待,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了。同事张可可看她急匆匆地跑出去,周西芒的柜子打开着,里面是她的常服,可是周西芒此刻却顾不得,只套上了外套,抓起了自己的包,直接往外冲。 张可可焦急地嚷道:“去哪儿啊?先换衣服啊!” “去约会!”周西芒急着跑出去,只丢下这一句话。 张可可愣在原地:卧槽不是吧?前两天才听她说失恋了,这就又找了一个?她摇着头,帮周西芒关上了柜子的盖子,羡慕着周西芒的好运。 晚上九点之后的杨舜湖没了那么多的游客,景点总算留出了许多空隙。不过,还是有许多情侣在此地约会,也有一些落单的行人,或者是带小孩的家庭,在这里玩耍。 谢云辉掏出手机,周西芒没有回音,也不知道她那边什么反应。会不会突发状况,又忙了起来?他站在杨舜湖的一个门口,望着马路对面的酒店。 和杨舜湖正对的,其实是兰多姆的后门。那里没有太多的人,偶有人影走动,也分辨不出是离开酒店的客人,还是下了班的员工。那里没有酒店正门的辉煌大灯,只能靠着路灯分辨人影。他望着那边,一动不动。 忽然间,有个人影,从兰多姆那幢建筑旁边的小路跑了过来。她喘着气,可还是拼了全力跑着,方向直冲兰多姆对面的杨舜湖。 戴着眼镜,他的视力还不错,看到那个身影,他笑了。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正显示红色,周西芒弯下腰,大口喘着气,但没有低头,眼睛盯着马路对面的谢云辉。 她外套罩了一件黑色连帽卫衣,里面还是自己的工作制服,鞋子也没有换,是酒店发放的黑色低跟皮鞋。头发上的发网也没有摘下,头发盘起,额前没有刘海,露出光洁宽阔的额头。 她这样焦急地来见他,连衣服都没有换。 红绿灯跳了,行人路灯一出来,周西芒根本没闲心顾及马路的周围。好在九点后的车子已经不多,一个行人跑在十字路口,没那么危险。 “谢先生!” 那是她的呼声,黑色的兔子在马路上蹦蹦跳跳,冲向了正在等着她的男朋友。 “谢先生!”她急匆匆来到他的身边。可到了身边,她又停了下来。原本想直接扑进他的怀抱,可突然涌上来的羞涩又叫她停下脚步。她停下来,看着他。 “谢先生。”她喘着气,握着自己挎包上的袋子,羞红着脸,“您这是‘突然袭击’呀。” 谢云辉伸出手,替她擦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温柔地说:“我记得某人自己说的,挺想我的?那我就想,作为一个体贴的男朋友,总不能只叫自己的女朋友听到一个声音,就叫她觉得这应该就够了吧?”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混厚的男低音说着动人的情话,当他说到女朋友叁个字,周西芒觉得自己身体又在发烫。 她确实觉得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已经足够,没有奢求更多。她的脸颊在灼烧,滚烫发红。那话确实是她说的。可她想,他就会来吗?这样做,未免显得他太无所不能,而她会被宠坏的。 他捧起她的脸,眼眸如闪烁的星,洋溢着吸引她的神采:“我能不能得到些许嘉奖呢?” 他说,嘉奖。 好像一个男朋友在女朋友面前做了什么好事,翘首以盼,等着女朋友的奖励。 不对,他们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呀。 周西芒红着脸,扬起了头,送上了自己的吻。 就在她的唇皮吻上他的一瞬间,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腰肢,下一刻,灼热的气息笼罩了周西芒的全身。 就是在那一刻,主客颠倒。 -- chapter.10今天不行 周西芒本只打算轻轻地送上一个吻,但就在她贴上他嘴唇的那瞬间,一条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腰肢,顷刻间,谢云辉反客为主,变成了主动的那个人。 这个吻和周西芒的不同,这个吻深情,绵长,甚至还拥有一点侵占的意味。 周西芒原本是踮起脚尖送去的吻,他似乎体谅周西芒的辛苦,手臂环抱住她的腰,稍微一用力,轻轻提起她。周西芒的脚尖离开了地面,踩在了谢云辉的鞋子上。她心一慌,怕他疼,想推开他。可是搂住她的那只手加大了力气,宽阔的肩膀贴在她身上,她根本推不开。饶是如此,谢云辉的个子还是比周西芒高出许多,于是,他还弯下腰,只为与她能更亲密地接吻。 周西芒感觉到,在那一刻展露出来的,是一个与之前不同的谢云辉。 那一刻,他更具有“侵略性”。 之前的谢云辉会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他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幽默风趣,也会温柔地和她调情。但现在的谢云辉,他用力抱住她,另一只手扼住她的下巴,他不允许她有一丝挣脱,或者想逃跑的意愿。他是一个极有耐心地猎人,他可以温和地盯着猎物走进他的狩猎范围,但猎物一旦被他捉住,便再也不可能拥有逃脱的机会。 周西芒就是那只猎物。 她无意逃开,顺势回搂住他,贴上他的胸膛。隔着彼此的衣物,他们都能感受到双方升高的体温。那根属于谢云辉的舌头灵活地钻进她的口腔,先是重重地卷起了她的舌,马上就放开,可那不过是猎人的游戏。他和她在她的口腔中玩起“你追我赶”,周西芒的舌尖若是退缩,他必追赶。他借着这次机会,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扫荡着她的口舌,连洁白的贝齿都没有被他放过。他贪婪地攫取,吮吸她的津液,卷弄她的舌头。他的技巧是高超的,是熟练的,周西芒很快在他的进攻下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她根本无力招架,在他的吻中浑身瘫软,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嘤咛。 似乎是被那声所惊动,谢云辉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危险,他喘着气,离开了她的唇。周西芒也不好过,方才谢云辉吻得太深,太长,吻得她开始呼吸困难。她分明和别人有过经验,却又觉得自己在这次拥吻中像个懵懂的小女孩,任由对方侵略,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连呼吸都忘记该怎么做。等到谢云辉放开她,她才得以张开嘴,胸腔间灌进一大口新鲜空气。方才晕乎乎的脑袋,在重获呼吸的自由后,终于好了一些。 “抱歉。”谢云辉依然搂着她,看她这架势,他也不敢放开。 周西芒红着脸,发现自己还踩在谢云辉的皮靴上,慌忙落回地面,推开谢云辉:“对不起,谢谢谢先生……” 这时,两个人才算真正的分开,双方都还在微微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这个吻结束以后,谢云辉没再对周西芒做什么,只是邀请她和他一起走在湖边,欣赏夜景。 朗朗夜空下,清风和煦地吹动,明月高悬,倒映在湖中。四周暗绿色的灯光铺在地上,迎着低垂的杨柳,绿色的树与光交相呼应,伴随着遥遥的湖水,与清冷的夜相融,夜景柔和,美丽,不繁盛,没有白日摩肩擦踵的人群,确实很适宜情侣约会。 值此深夜,湖畔犹有一些情侣携手散步,低声说着话。周西芒和谢云辉,此刻也不过是杨舜湖边的普通情侣。 可能……稍微有那么一点特殊。 周西芒抬手,拢了拢鬓间散落的发丝。借着这个机会,偷偷觑看谢云辉:他身上还穿着一套黑色修身的西装,看得出来,是抓紧时间赶到这里的,连领带都还好好地系着,沉稳,一丝不苟,看上去就是他的风格。她想象不出,他会因为什么事扰乱他的节奏,或者脚步。 她又想起了刚才的那个吻,想起了刚刚他在那一瞬间压倒下来的“侵略性”。 那种“侵略性”看起来好像与他毫不相干,但仔细想想,那好像分明就融在他温文尔雅的皮囊之下,浑然一体。 他对她发出邀请的时候,与她分别让她给一个“补偿”也好,看起来都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可是举止间,分明有种自信。他是笃定的,笃定她会答应,会给予回应。 他对她很礼貌,会控制把握,保持彼此间的距离。可一旦做出什么决定,他的行动力也是惊人的。 谢云辉瞥了一眼周西芒,捉住了她打量他的目光。周西芒脸一红,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 谢云辉笑了起来,没有戳穿:“周小姐是本地人吧?” 周西芒头一抬,露出讶异的神色,不知他为什么提起这个:“嗯。” “那么应该很熟悉这里吧?”谢云辉笑着问。 “唔……”周西芒略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平常不太来这里。” “和前男友也很少来吗?我听说这里很适合约会。” 哎哟……周西芒捂起脸,难道是因为听说这个,他才跑来杨舜湖的吗? “以前……”她只说以前,避免提到自己的前男友,“以前也少来,毕竟天天在酒店工作,就是在上面,”她指了指对面十一楼的中餐厅,小声说,“就是在上面那边露台工作,久了也腻了。而且我们本地人不大来这里,人太多。” “说得也是,”谢云辉略带着歉意,“那是我想当然了,还以为周小姐会喜欢。” 没想到谢云辉会这么说,周西芒连忙摇手道:“没有没有!谢先生,我……” 话溜到最边,她停了下来。她觉得口舌发干,脸颊又在发烫。她没法像他一样,悠闲又自信地说出情话。深吸一口气,她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眸,郑重其事地说。 “这里的景色很美,很漂亮,这是我的真心话。” “而且,”她螓首微垂,纵使是在夜里,借着灯光,依旧能看到她双颊泛起的胭脂红,“而且,正是因为谢先生,我才能看到这么美丽的夜景。我应该谢谢您才对。” 她复而抬头,双眼牢牢看着他,表达自己的谢意:“谢谢您呀,谢先生!” 周西芒不会天真地认为,她是第一个让他做出这样突然举动的女人。无论是情话,还是接吻,他的表现都太老道,熟练。他控制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所有的所有,都做得恰到好处,既会与她亲昵,又会让她觉得舒服,而不是让她觉得被冒犯被侵略私人领域。周西芒感叹着他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情人,又开始好奇他的过去。得有多少女人与他缠绵恩爱,却又在最后不得不与他分别呢? 别看他一直在征询着周西芒的意见,实际上,她很清楚,主动权一直在他的手里。 可是她无法违心,她确实因为他所做得一切而感到高兴,哪怕是低微的虚荣心,也因为他大获满足。 他是个猎人,而她是心甘情愿被他捕获的猎物。 收到周西芒的谢意,谢云辉轻轻笑着,手掌盖在她的头上,按在自己的胸前,落下一个轻浅的吻:“我只是满足一下女朋友的思念之情罢了。” 这吻不像方才,没有吻太久。只是点在了她的额头,很快就放开。周西芒傻傻地笑着,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她开始找话题:“其实我是第一次。” “嗯?” “那个……我也是第一次觉得这里挺好看的。以前这个地方,咳,我们本地人都看腻了。”说着说着,周西芒胆子大了起来,说话也变得轻松起来,“以前我念书的时候,吓,小学到初中,春秋游十次有八次老师肯定选这里,来了那么多次,都没仔细看的。” 谢云辉被她逗乐,他笑着附和:“因为那样安全,不用费心吧?” “对嘛对嘛。”周西芒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激动地应道。她负手拎包,对上谢云辉宠溺鼓励的目光,羞涩地躲开对视,“咳,那个……谢先生。” “嗯?” “我是第一次觉得这里很美丽,是因为您,才能见识到这样的风景。” “真的很谢谢您。”她由衷地再次感谢道。 风景是一直在那里的风景,它有它自己的模样,所谓的美丑,不过是旁人加诸的评价。平日看着稀松平常的风景,在今天周西芒的眼里,拥有着特殊的含义,那份特殊的原因,就是谢云辉。 他从前为别人做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能在百忙之中抽空与她来一次惊喜的约会,仅凭这点,周西芒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 那份对他的喜爱,也在一次次的接触中,在周西芒的心中,成倍增长。 谢云辉知道她是真心地感谢,充满了感激,也就收下了这份谢意。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并肩走在杨舜湖边,谢云辉听着周西芒讲述着从前在老师那边听来的,有关这座景点的趣事,或是古代的传闻,抑或是现代后的趣事,她很会聊天,也很会讲故事,那些旧闻从她口中娓娓道来,加上此情此景,带着别样的趣味。 有的时候,她见到不知名的树木,也会跑过去,为他读出上面的介绍文。她的声音似玉珠落在瓷盘上的响,活泼,清脆。行至一处丛林道路,那边与其他地方不同,灯光是昏黄色,她惊叹道:“好像是童话里的仙境哦。” “喜欢吗?”他看着她,低声温柔地问。 “嗯嗯!”她重重点头。 “要不要送个一模一样的地方给你?”他打趣着给了个提议。 这就是“霸总”的魄力吗?周西芒捂脸,她听着好羞耻哦。 “不用了。”她红着脸,连连摆手,“我只是随口一说。” 如果说这一次的约会中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周西芒始终未敢去牵谢云辉的手。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偶尔会擦到他的手,但她总是飞速地退开,不敢顺势去握紧。谢云辉似乎也察觉到这点,但始终未曾冒进。两个人可以热切地接吻,可周西芒又害羞着不敢牵手,这件事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滑稽。 谢云辉与她重新回到那个路口,周西芒正要和他告别,谢云辉提议道:“要送你回去吗?” “不用啦。”周西芒忙拒绝道,她知道谢云辉忙,也想叫他早点回去休息,“我们这边晚上有班车的。”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快十点钟,现在赶过去,还是能赶上的。 “这样吗?”谢云辉说,点了点头,“也好。” “谢先生,”周西芒柔柔地唤道,“您也早点回去吧,要好好休息啊。” “等会儿还要赶飞机。”他含笑说。 “哎?!”周西芒一惊,随即差点在他面前泪流满面跪下说:您不用为了我这样的啊。 这样她多过意不去。 “在飞机上我会记得补眠的。”像是看出她的担心,谢云辉补上了一句。 周西芒忙点头,最好是这样了。 谢云辉本想揉她的头,但她的长发盘成了发髻,束在发网里。他只好改成了拍,轻轻拍着她的头说:“你先去吧。” “嗯。”周西芒依依不舍,正打算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踮起脚,飞快吻了一下他的唇。吻完后,她饱含眷恋说,“晚安,谢先生。” 可未等她离开,谢云辉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臂。瞬间,周西芒落回了他的怀,那个熟悉的“侵略性”再度出现。他抱着她的头,箍紧她,用力,深入,只想与她拥吻。 身体中潜藏起来的春情再次被勾动,周西芒也忍不住回抱住他,双手如水蛇,勾住了他长颈。 不过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谢云辉果断地放开了周西芒。他微微喘着气,滚烫的气息扑在周西芒的脸上。 “今天不行。”她听见他说,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庞,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提醒自己,“今天不行。” “还没做体检。” 周西芒明白了他的意思,脸噌地一下,那抹红瞬间达到今晚的最高点。 所以……谢先生你一直忍耐着是因为那份体检报告是吗?! -- chapter.11今晚的夜色很好 午休时间,手机发出轻微的震动。周西芒睡得迷迷糊糊,本不想打开手机,大脑忽然灵光一闪,也许是谢先生的消息呢? 打开一看,微信提示果然是谢先生的消息。大概这就叫默契,或者说是心有灵犀,哪种都足够周西芒抱着手机,笑上好一阵。 滑开微信,谢云辉发来了好几张图片,周西芒打开看了,顿时脸红了起来。 安静的休息室,偶尔传来同事的打鼾声,周西芒躺倒在手机上,对着手机吃吃地笑起来。 那是谢云辉的体检报告。 她点开放大每张图片,仔仔细细地看,看着看着,更觉得不好意思。 谢先生的体检报告,好详细啊…… 几乎可以说从头到尾,能做的体检都做了,所有的结果显示在那里,甚至连艾滋的检查都去做了。 但是艾滋有窗口期哎……周西芒抱着手机无声地嘟哝。 好像是能读懂周西芒的想法,发完体检报告以后,紧接着一条消息发了过来:我本人在叁个月内没和任何人发生过性关系,不论男女。 噗……她想象了一下他一本正经说着这话,忍不住笑到想拍长椅,考虑到不能打扰同事,只好偷偷笑到肚子痛。 谢先生你好认真哦…… 还没等她给出答复,谢云辉又传来一条消息。 ——这份结果周小姐满意吗? ——如果周小姐有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拟个合同,保证安全性。 周西芒赶紧回复——不用了!!我相信您!!gt;皿lt; 谢云辉没想到她这个时间会发来消息,按照了解到的习惯,她这时候应该在午睡。他也是偶尔得出了时间空隙,得到了医院给出的体检报告,并且发给了她。不过没想到她会这么及时的回复。 看着她的消息,他笑出了声。 ——所以我们可以深入了解彼此了吗? 她一下就明白了“深入了解”的含义。如果不是在休息室,她可能就会红着脸,抱着手机尖叫起来。谢云辉似乎总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各种羞人的情话,每次都叫周西芒又害羞,又为之心颤不已。 她飞速去找出自己的体检报告,劈里啪啦截成图发给谢云辉,甚至还觉得不够。她只是做了基本的检查,与谢云辉的相比,她的那几页根本不够看。 呜呜呜……她对着手机,疯狂产生着名为自卑的情绪。 ——TAT是不是不够?要不要我重新去做体检!。 ——不必了。 ——我相信周小姐。 发完这条,他想了想,又发出了一条。 ——更何况,时间宝贵。 这条消息出现在周西芒微信中的那一刻,一团红霞蹿升在脸上,她忍不住发出了小小的”呀——!”,连忙担心地去看了一眼同事,还好同事们依旧在睡觉,并没有被她吵醒。 谢先生……她抱着手机,真想乞求他:不要再这样随口说情话了呜呜呜,这样下去,在发生实质性关系之前,她可能就先被他的情话撩死了!! 在看过彼此体检报告的两天后,周四的下午,谢云辉发来的新消息让周西芒心跳漏了半拍。 ——我今天在姚宁。 ——晚上有空吗? 嗷?!周西芒一个鲤鱼打挺,从长椅上蹿起。 今天晚上要上班,这毋庸置疑,但是…… 她盘算起来,拜各种突如其来的加班所赐,她有许多累计起来的over )没有花。这些OT可以用来申请调休,前提是得经理同意。 她想了想,记得今晚预定的包厢不多,以今天的人员安排来说,应付这些生意绰绰有余。当即不再犹豫,她找出经理的微信,询问她能不能申请今晚调休。 经理申蕾询问起原因,周西芒本想找个借口搪塞,转念一想,自己正经加班攒的OT,今年都没申请过调休,有什么好心虚?于是理直气壮地发过去:约会。 经理:…… 周西芒:我男朋友来姚宁啦。 申蕾也知道周西芒和前男友分手的事,不免八卦:哟,新男友? 周西芒:哎嘿/可爱 申蕾:等我看看今天的生意。 申蕾去看了当晚的预定,等待的时候,周西芒感觉时间过得非常缓慢。她盯着手机屏幕,可那时间分秒不动。其实不过才几分钟,在她眼里,却堪比度过了好几个小时。 申蕾:行吧,今天比较空,赐你提前下班。 周西芒:TAT老大,我赞美你,爱你么么哒! 纸·鸢酒吧离兰多姆大概有叁四条街的距离,不算很远。周西芒下了班,和同事道了别,来到更衣室,利索地换上了自己的常服。出了酒店,焦急的步伐抄入她所知道的近路,没多久,她就看到了正等在酒吧门口的谢云辉。 他今天换上了比较休闲的风格,米白色针织开衫配上黑色休闲裤,和西装笔挺时的精英感不同,此刻多了几分闲适,但依旧俊朗。高大的身影甚至能够成为酒店门前的风景线。一见到他的身影,周西芒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 “谢先生!” 谢云辉正抬手看表,忽地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喊声。刚抬起头,一个浅蓝色牛仔外套的身影直接扑进他的怀抱。 “谢先生。”她仰起头,一脸灿烂地笑容,似夜晚的小太阳,“久等了呀。” 黑色的微卷长发落在她的肩上,今天的她没有盘头。他揉了揉她的头顶,温柔地说:“也没有等很久。” “我们进去吧。” “嗯嗯嗯。”周西芒离开他的怀抱,略一迟疑,挽上了他的胳膊。她心满意足地想,终于又靠近了他一点,嘻嘻。 进了酒吧,她和他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位置坐下,她坐在高脚凳上,任由谢云辉点单。很快,酒吧的侍应生端着酒水并食物端上了桌。 酒吧里的驻唱歌手正在那边唱着慢旋律的情歌,谢云辉随性地把胳膊搭在高脚实木圆桌台面上,这里的歌手他听过几次,唱功出色,所以他有不少朋友会来这里捧场。这里离兰多姆不远不近,周西芒来这里不用费什么劲。他本想直接去Crystal,考虑到那地方离酒店太近,周西芒又不打算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他才改成了把约会地点改成了纸·鸢。虽然这里也有被撞见的风险,总比Crystal小多了。 这里的酒吧比较安静,情侣们在各自的位置上亲密地约会。这里的老板喜欢歌手唱慢歌,旖旎的旋律悠然地回荡,正好适合想要找个休闲娱乐场所放松的人们。 现在歌手正唱着英文慢歌,是首经典老歌,谢云辉听着听着,随口哼了起来。一曲结束,他正想吃点东西,转过头,就看到周西芒托着腮,全神贯注注视着自己。 他偏过头,对她笑着:“我脸上有东西?” 周西芒这才回过神,方才一直看着他,竟然是入了迷。她真是丢脸极了,居然被他这样捉到她在犯花痴。 可转念一想,他那样的人,应该是习惯了作为别人仰视的焦点,她这样犯犯花痴,于他来说,应该也是常有的事。 她想开口送上自己的赞美,余光瞥到台上的歌手正在做修整。突然想到了一个大胆的主意。她想去做一件事,一件从前想做,却不得不放弃的事。 “谢先生,你等一下哦。” 说完,她跳下椅子。他好奇地看着她跑上表演台,和歌手说了几句话,歌手点点头,转头和自己的乐队说了两句。乐队的人听了,也点点头。周西芒向他们道了谢,走到了麦克风前。 谢云辉明白过来,她是要唱歌。 她会唱什么歌呢?他隐隐期待着。 “大家晚上,”她拍了拍麦克风,笑容可人地和酒吧的客人们打了招呼,“今天呢,我要唱首歌,送给我的男朋友。如果有唱得不好的地方,希望大家不要笑话我哦。” 她清了清嗓子,眼眸亮晶晶地,看向谢云辉的那个角落,甜甜地笑着。指尖拨动着吉他的琴弦,也似撩动他心上的弦。不过,谢云辉听出来,她是个初学者,弹吉他透着一股生疏。也有可能是因为太紧张,她唱歌的时候,能听出嗓子还绷着,甚至有些微的跑调。 他们说今夜的夜色很好 应该有个人对我来撒娇 周西芒也知道自己开头就跑了调,底下有别人听出来,传来和善的笑声。一个女孩子为了男朋友登台献唱,想来在别人眼里,也是一件很可爱的事。 她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吉他,弹起来自然是生疏的。不过好在她很快稳住心神,恢复镇定,按着记忆中的节奏弹奏,身边的乐队也很配合,按照她给的歌,尽责地为她配乐。渐渐地,她找到了感觉,表演变得稳当起来。 忽然想不起 初见你时的感情 忽然记不清 我已经对你下定决心 要慢慢靠近你 走进你心里 唱这段时,她想到了自己,又想到了四年前的初见。 她想,自己是应该算见色起意呢,还是一见钟情?亦或许两者都有之。她承认,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馋他的身子,馋他的脸。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她以为和他不过是擦肩而过。没想到四年后能和他成为情侣,这样一想,似乎前男友的分手也是好事。 她一直洋溢着笑脸,看着谢云辉唱歌,唱得越来越欢快。如果说一开始还有着羞涩,现在已经渐入佳境,逐渐洒脱开朗。 我看见天边 乌云都走掉 坏心情一下全都变美好 她唱到这段,手离开吉他,在空中挥手,像是掸去坏人心情的乌云,这是即兴的表演,引得底下人纷纷笑起来。 和她一直看着谢云辉一样,谢云辉也没有挪开自己的目光,牢牢锁紧了台上的那个身影。看着她发亮的双眸,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他想到了一个词。 明眸善睐。 她的嗓子清朗,歌声温柔,没有参杂太多的甜腻,配上她飞扬的神采。那是一个活得明亮通透的女子,当得起“明眸善睐”这样的称赞。 星星排着队全都来报道 路边的小猫点头问好 她还在唱着,已经放开了吉他,索性在台上表演起来,手朝着旁边的空气摸了摸,仿佛那里真有一只可爱的猫咪在向她问好。 轻轻拨动着杯中的冰球,他对这段恋情的期待值,似乎随着时间的发展逐渐提高。 我和你之间不过一厘米 心跳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月亮害羞地捂住了眼睛 偷偷地假装冷静 唱到这段,她假装十足的害羞,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像是怀春的少女,说不出的可爱动人。酒吧明明开着空调,他却觉得有些燥热。喉结微动,举杯轻呷了口酒,这显然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酒并不能解渴。 还是你的微笑动人的嘴角 都是你的迷人才无关紧要 现在是不是该给你一个温暖怀抱 我会不会刚刚知道你就是我的解药 低沉舒缓的女音还在那边唱着轻快的情歌,她笑眯眯地,眉眼宛如天上的月轮,却有着比孤独的月更明亮的光辉,在昏暗的酒吧中,仿佛照亮了所有人的心房。 只是这个女孩只盯着一个角落,她含情脉脉,也只为了传递自己的爱意。 若说他是她的解药——这样说也很合适,他在她感情受挫的时候递上一朵“玫瑰”,与她谈一场双方都明白这不过是一场消遣的恋爱。但他这个男朋友做得太好,叫她开心满足。她着迷于眼前的这个成熟男人,为了他的风采倾倒,之前的情伤逐渐变成了遥远的过去时,伤口也没有那么痛了。 唱到动人处,她忽地玩心大起,双手举高至头顶,比出了一个大大的“爱心”手势。 喜欢你哦,谢先生~ 他看着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确实一如他当初的猜测,很有趣,也很可爱。她时不时地就会送上意外惊喜,他确实因为她感到愉悦。他们彼此取悦,从中感到快乐与解放,这就是谈恋爱的意义。 “谢先生。”她下了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软糯地叫着他,娇憨可人。 在台上的表演花了不少力气,晶亮的汗珠出现在她的额头。他轻轻为她拂去汗水,好奇地问:“学过吉他?” “学过一点。”她有些口渴,嘬着吸管,喝起自己面前的饮料。 “没学下去?” “……有那么一点原因。”周西芒很不想提起那个原因,特别是应该和现男友浓情蜜意的时候。 “因为前男友?”谢云辉的观察力很敏锐,犀利地捕捉到了那个原因。 周西芒沉默了。 确实和前男友有关。当初她学了一阵吉他,前男友却说好女孩不会碰这种东西,她固然反驳过,但为了不陷入无意义的争吵,只好放弃。 之前那种,心头扎了一根木刺的感觉再度出现。谢云辉微微蹙起了眉。与其说在意她有个前男友,不如说,当他想起她为了一个男人宁愿牺牲自己,就会产生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随后,周西芒嘟起红唇,抱怨道:“我为什么要和现男友提到前任。” 他温柔地笑着,抚过她的发鬓:“抱歉,我只是可惜你没学下去。” 她享受着他的爱抚,安慰他说:“现在也没时间学啦。” 他把玩着她的发丝,声音如蛊惑一般问:“想学吗?” “学的心是有啦。”周西芒托着腮回答,“可是平时没什么时间。” “我教你。”他笑着说。 “咦?”周西芒听到这句话,双眼闪烁着期待的光,“谢先生也会弹吉他吗?” “学过。” 很简短的两个字。但周西芒明白,他这样的人说学过,绝不可能是普通人意义上的“学过”。 “不过,”他有意逗她,“要我教的话,先交点学费吧。” “咦???”周西芒闻言,立时沮丧,怎么这样,“霸总”您还收钱呐?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会很贵吗?” 下一刻,谢云辉俯下身,落在了周西芒的唇上。 酒吧僻静的角落里,他们是普通的情侣,在角落处热切地亲吻。 她也配合地扬起白净的脖颈,只为了能与他更亲近的接吻。 那个吻是炽热的,燃烧着滚烫的欲念;那个吻也是缠绵的,沾上了无尽的旖旎。 也不知吻了多久,他才舍得离开她的唇,喘着气,唇舌贴在她的耳边:“今晚留下来?” 她亦是动情,低低应了一声:“嗯。” “你确定吗?”他恶作剧似的,在她耳边问道。 这个男人太坏了,到现在还会拿“还是个小孩子的”口来逗弄她。 “谢先生!”她喘着气抗议,“我不是小孩子了!”该懂得她都懂了好吗?! 轻轻地吻落在她的锁骨上,激起她的颤抖。那个男人埋在她的肩膀上,低低地笑着。 他的声音是今夜的浪漫,贴在她耳边暧昧地说。 “那么今晚,我拭目以待。” ps.歌是《1022比尔的歌》 -- chapter.12Thenigh fūщейщǎйɡ.Ⅽòм 出了纸鸢,谢云辉直接带着周西芒去了希尔顿。那里与兰多姆相距不远,驱车大约二十分钟。 这又是谢云辉的体贴之处。他选个酒店,都能考虑到周西芒来回上下班的需要。 和他走在酒店里,她紧紧挽着他的手臂,面色潮红,准备迎接着今晚注定发生的一切。 进了房间,身后传来了关门声。周西芒不自觉地紧绷起身体,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要洗澡吗?” “酒……酒店更衣室那边有浴室。”其实只要说洗过了就可以,她偏脑子短路,要解释这么一句,说话间还结巴起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疼……也好傻。她多少想在他面前不那么紧张,可是每次,总会在关键时刻紧张起来。 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的头顶,亲昵地揉着她的头发。那手掌带着温暖的力量,想叫她定下心神。 “等我。”ⓟо⒅н.νíⓟ(po18h.vip) 很简短的两个字,预示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她面庞红扑扑的,看着他走了进去,脱下了自己的针织开衫,随手扔在沙发上。她停在了玄关口,望进去,卧室的外面,是宽阔的会客室。她有些头晕,手搭在墙壁上。 一想到接下来的事,她就口干舌燥。 但她已经下定决心,便不可能临阵脱逃。 周西芒先脱下了自己的马丁靴,把它端正放在玄关口。而后深吸一口气,往里面走进去。她脚上穿着薄薄的丝袜,脚底下传来柔软的地毯触感。一步一步走在那上面,灯光明亮璀璨,照得她有些晕眩。 虽然套房很大,但她能清晰地听见了从卧室里传来的水声。她看不到他的身影,却想起了四年前他穿着浴袍的样子。身体越发的滚烫,不用脱尽衣服,她都知道自己现在遍体泛红。 双手揭开两边的牛仔外套,她一点点地脱了下来,正想放在沙发上,突然看到那件米白色针织开衫,脸一红,她把自己的外套放在了针织开衫的旁边。 紧接着,她鼓足了勇气,走进了卧室。 一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全是玻璃窗户的浴室——淋浴间围上了白色的浴帘,她刚松了口气——等一下,她问自己,她为什么要松口气? 因为怕看到他? 怕看到他的什么呢? 那个答案都不用深思熟虑,她很快就得出了答案。脸本来就通红,这会儿又加深了颜色。 她很快就要和他赤身相对了。 她很快明白过来,明白自己还在害怕。 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她的第一次,那时候,也是这样害怕着她的男朋友。 想想看,这难道不也算第一次吗?是她和谢云辉的第一次…… 她和他第一次,将要赤裸相对共赴巫山云雨。 意识到这件事,引得她娇躯激颤。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床的旁边。酒店的床很大,放下两个人绰绰有余。洁白的羽绒枕地躺在洁白的床单上,静静等着这座房间的客人。 指尖放在了衬衫的纽扣上,一颗一颗,随着她的动作,扣子同前襟告别,露出了里面的寸寸肌肤,里面的文胸也随之露出了一点点的风情。 她还是在紧张,紧张到连浴室中的水声停了,都没听到。 她还在解自己的扣子,他的声音冷不丁地在她身后响起:“怎么了?” 一瞬间,她绷直了全身。 “周……”谢云辉还没说完,周西芒缓缓侧身。樱唇微微张开,努力地呼吸着,想叫自己不要那么紧张。她的眼对上他的眸,叫他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她像是在森林中,意外见到猎人,仓皇懵懂的小鹿。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既害怕未知的未来,因为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她又不是全然无知,那双水润的眼眸,含着期待,等候猎人的动作。 眼睑微垂,他身体的某处,那里的欲望正在迸发。 在他的注视下,周西芒慢慢地转过了身,身体的正面露在了他的面前。 她目光一边躲闪,一边又忍不住探看谢云辉。他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丝落下,滴落在结实的胸膛上,滚过胸前的凸起,渐渐往更深的地方滑去…… 意识到自己看向了哪里,她红着脸,匆忙别开了目光。 他看出她还在慌张,于是忍耐下来,只打量着她的胴体。周西芒眼睛躲闪间,撞上了他的视线,她知道自己所有的样子都被他看在眼里。她只觉得,当他看着她,就好像他的手已经触上了她的肌肤。仅仅只是看着,身体好似已经燃起了高潮的火焰,叫她欲罢不能。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谢云辉说得很温柔,很温柔。可那低沉的嗓音中,又带着诱人的蛊惑。 看起来他很体贴,可是,那蛊惑的语气彰显着他分明是以退为进。 周西芒懂,因为懂,才会有些恼火。 看起来一直是他在尊重她的意见,一定要她愿意。实际上主导的人明明就是他。她怎么会不愿意呢?她只是害羞,羞耻主动。可他偏偏在这点上不体贴,他一定要她有更进一步的表现,要她明确表达出“我愿意”。 那话听起来,更像是对周西芒的激将法。 她有些恼火,她宁可他像前男友那样,初夜急吼吼地扑倒她,强硬地说要她,哄着她一定与他上床。前男友是粗暴的,毫无技巧可言。但起码周西芒是被牵引着,而不用强自忍耐着害羞,上前主动。 可那一招“以退为进”对她是有用的。她忍不住,微微一用力,打开了衬衫的两襟。衬衫没有完全被剥离,只是褪到她的双肘间。颓软的衬衫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一捆绳,在他的面前,捆住了她的双臂。长发蓬松柔软,落在雪白的肩上。沿着发丝往下,是她的白色胸罩。 他缩紧了瞳孔。 胸罩两端是蕾丝绘成的图案,一缕一缕交汇,像极了正在绽放的花瓣,柔软厚重的花瓣轻轻包裹着,守护着的地方,是她那双白润的丰丘。 她在他的面前,一层一层地剥下了衣服,也一点一点打开了自己。 藕臂向前,搂上他的脖子,红润的唇瓣轻轻触上谢云辉的嘴唇。 她主动地献上了自己。在她吻上他那刻,局势瞬间变了。 他揽过她的腰肢,强势地让她贴上自己的身体——柔荑触上滚烫的胸膛,他要叫她知道,他忍着也十分不好受。 接下来,无需周西芒再主动。谢云辉的身高比她高出许多,环住她,整个人都能裹住她的身躯。那股熟悉的“侵略性”又出现了。他已经无所顾忌,舌尖在她口腔扫荡,带着蛰伏已久的霸道,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的怀中。他热切地吻着她,占据着她的口腔。周西芒变成了被动承受的人,她娇喘着,任由他深深吻着她。她浑身发软,如果不是谢云辉抱着她,恐怕就要跌到地毯上去。 她陷入他的深吻中,被吻得五迷叁道,神魂颠倒,无力地挂在他身上。恍惚中,臀部被他托起,脚尖离开地面。他的手护着她的后颈,呵护地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到了床上,他并没有马上压倒她的全身。周西芒弯曲双膝,跪坐在床。他托着她的后背,才使得她没有倒下去。她上身挺立,他离开了她的唇,使得她终于得到了一会儿空隙。 “谢先生。”她娇喘着呢喃。 他的吻贴上她的长颈,男人滚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肩膀上。周西芒低垂羽睫,她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很轻,似一片小小的叶子。而他的吻,似夜间沾湿叶子的露水,沿着叶子的脉络滚动,最后,滴落到更深的地方中去。 他的指尖探到背后,寻到胸罩的内扣,拇指轻推,轻松地分开了交织的扣子。他勾起内衣白色的带子,带子从她肩膀滑落,那双白乳随着胸罩的离开摇晃,不知是因为他的动作使得胸罩离去,还是她微微难耐的喘息,白玉团上的红点在空气中轻轻地颤抖着。 那是一双含苞欲放的红梅,顶立在丰润的胸脯上。 吻落了下去,先是点在梅苞上。仅仅是这样,对她来说,已经是足够的刺激。娇躯忍不住哆嗦,那双小鹿似的眼睛雾蒙蒙的,水蛇臂主动勾着猎人的脖子,连身体的主人都没意识到,身体已经在发出求欢的信号。 他的嘴一张,含住了胸脯上梅似的红点。 “嗯……”周西芒忍不住呻吟道,暧昧的气息弥漫在他们之间,“谢……谢先生……” 舌尖先是慢慢地舔着乳珠,引得她浑身酥痒。渐渐地,老餮觉得不满足了,咬了一口红珠子,用力嘬了一口。她的神魂被激荡着,似有一面被水浸透的纱,笼罩着她的鼻孔,使得呼吸变得粗重。 她一低头,就看到平日里冷静理智,总是悠然自得,时刻在暗中占据主导权的谢云辉,摘掉了眼镜,发间带着水珠,贴在鬓间。他目露贪婪,来回勾弄她的乳。右边的乳上,晕出一团团的水渍,灯光照在水渍上,似阳光映照在平静的湖面,发出粼粼的波光。他含弄着那团乳房,鼻尖时不时亲到乳肉,那是他在汲取着乳间的香。 朦朦胧胧间,周西芒觉得眼前的真是好色情……色情极了。现在在做这件色情事的人,是她和谢云辉。 她想到了四年前的他,一见到她,戏谑地认为她还是个孩子。可现在,那个男人正在她的乳间流连忘返,要与她交欢,这大大地满足了周西芒的虚荣心,虚荣心和情潮混杂在一起,侵蚀着她的神智。 白颈仰起,女人往前凑近,上半身挺得更直,这样能更方便地让男人吃她的乳。她捧起自己的乳,直想往他嘴里送。她焦急地捧上左边的那团,哀求道:“谢先生……”不能厚此薄彼呀。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听见埋头乳间的男人发出了一声笑声。 他懂她的急切,一只手攀上她另一边的乳,摸到了另一颗梅苞,轻轻捏了起来。 “啊嗯……”呻吟就要逃出来,被她忍在喉中。 他很熟练,在她的乳上轻拢慢捻,慢慢地揉搓。周西芒绷紧了身子,连小小的脚趾都绷了起来,双手抱紧他的头,十指交向插入他后脑勺的头发。 “谢先生……”带着哭腔的女声,嗓音中是无限的渴望。 那双梅苞在他的努力下,勃然怒放,灼灼风姿,是艳丽的风华。 她的身体已经瘫软,他扶着她,慢慢地将她放倒,让她躺平在床上。手指窜过她的脊背,向下身进发。他探到了她的牛仔裤,放到扣子上,也不客气,直接解开了腰间绷住的扣子。他哄着她,要她抬高屁股,方便他褪下那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她乖乖地配合着,很快,长裤被脱了下来,缠在她的双膝上。 最后一层保护露在谢云辉的眼前,那是浅粉干净的棉质内裤。指尖轻挑,底裤的裤边被勾起,底下的潺潺溪谷逐渐显露在眼前。 周西芒是害羞的,一想到他正在看着自己的下身,不安地扭动起来:“谢先生……” “哈——!”她急急地发出呼喊,因为敏感的身体感觉到了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舔上了凸起的花肉。 那是谢云辉的舌头。 他含住周西芒双股间的软肉,舌尖在上面舔动。周西芒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她没想到,谢云辉会舔上她的花穴。他的舌尖灵活熟练,挑逗得她兴奋得不能自已。 流水静谧地从溪谷中渗出来,他将那些溪水尽数吃进嘴里。他用舌头一点点分开瓣瓣软肉,寻到了溪谷幽径。他卷起了舌头的两边,对准那个路口,试着朝里面为主人探路 “呀——!!!”这对她来说,太过刺激。她尖叫起来,双腿本能地夹紧他的头,抱着他的手揪紧他的发丝,双眼禁闭,紧皱眉心,无助激动地喊了起来。 “谢先生——!!!”周西芒反应激烈,娇声呼道。 谢云辉从她两腿之间抬头,含着促狭的笑:“对你来说太刺激了?” 说话间,他没有停止动作。对准花穴,轻轻哈着气。两个大拇指放在两边的穴位,按着顺时针慢慢按摩起来。热气直扑那团柔软的花心,暖意包裹住那个敏感的部位,那个点传来一波波荡漾开的快感,她娇躯颤颤,团起了身子。可弯起了身子,便与他贴得更近,她看到了谢云辉贴着她下穴的样子。他没有贴上去,离着花穴有半寸远,正认真“观赏”着那里的“美景”。轻薄的唇对着那地方吹气,那认真的样子,好像他是做研究的学者,正观察着自己的“学术对象”。可怜的周西芒,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就算闭上眼睛,反倒觉得四肢全身更加敏感。 她咬紧唇皮,不愿承认谢云辉所做的对她来说,的确太刺激了。 她不甘心承认,因为倘若承认,她就觉得她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孩子”。 可她不是,她已经长大了,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 她只能回避这个问题,柔荑无措地在他身上摸索着,喘着气,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哀求道:“谢……谢先生……求……求求你……” 那哭腔并非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她染上了情欲的蛊。她的浑身受到下身的刺激,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淫叫着。她想要,可他还不给,还在玩着那些把戏。 她多么想求他,求求他不要再玩那些把戏,也不要再那么温柔。这温柔是个陷阱,她能清楚地看到,在那温柔的背后,是一只虎视眈眈的猎豹。她已经被那温柔折磨得神魂颠倒,理智一寸寸消失。她正在那陷阱中坠落,一旦掉到陷阱的底端,那她可就危险了。一旦对那温柔上了瘾,她会不舍得离开,只想沉醉在他的怀中,只想溺死在他的身体中。他已经成了她的主宰,已经掌控了她的欲望。可他还是那样的温柔,他再温柔下去,她会越来越喜欢他。周西芒很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本来就对他有好感,现在逐渐一点一点喜欢上他。喜欢的心情是不能,也没有办法抑制的。那心情膨胀着,迟早有一天,她会无可救药的。 她多么想请求他,请求他粗暴、蛮横地占有她吧,她可以,也愿意。不要再给她的心一点机会,不要让她在他的温柔乡中沉沦下去了,她会在其中迷路,会贪恋上瘾,到时候如果找不回出口,找不回自我,那要她怎么办才好呢? 她哆哆嗦嗦地哀求,手按着本能地索取欲望往下探索,找到裹着他下半身的浴巾,急切地拉下了那条软巾。 他下身那根昂扬之物跃然而出,映入她的眼帘。只看了一眼,她就被刺激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蓦地,她想到一句台词。 那是《生活大爆炸》里谢尔顿说过的一句话。 For the rebsp; I do have hey’re funbsp; and ibsp; pleasing. “说明一下,我有生殖器官,不但功能强劲,而且外形健美。” 谢云辉觉得她的样子很好玩,唇舌贴上了她白嫩的大腿肉:“怎么了?” 他问她怎么了……她回想起那根昂扬的模样,别过了脸。 功能强不强劲她还不敢说,毕竟还没正式开场。但它的外形确实堪称健美——这方面,谢先生赢了,毋庸置疑。 可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缠上他的手臂,娇声软语地乞求:“谢先生……” 小鹿的啼鸣沾着情欲的湿,双腿贴上猎人的脸,两边厮磨,诉说着她的欲望。 溪谷中泛滥着春水,散发着淫靡勾人的味道。他的下身早就肿胀不堪,不过是考虑女人的感受,不敢轻举妄动。狰狞的凶兽抬起了头,虎视眈眈地徘徊着,正等待着扑上去的好时机。他取过了安全套,围住了凶兽的真身。趁这个机会,他帮她脱下了还缠着她的牛仔裤和内裤,解放了她的双腿。然后,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他没有让她躺下去,而是把蜷曲成一团的她抱在怀中。在正式进攻以前,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口流着水的穴肉。他抬起身,握住了她的手,两个人十指交握,在她回过神以前,抚过她的额头,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长颈仰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他的舌尖沾着那股液体,用自己的唇含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太深,太深。他捂着她的嘴,堵住她的唇,使得她喉咙只能发出一声—— “唔嗯……” 他进去了。 他动作不快,也不大。凶兽隐藏得很好,还没有露出真实本性。它翻开了两瓣花肉,慢慢探着路,逐渐进入到一片新的天地中去。 她无法说话了,说不出来。他还在吻着她,舌头挑逗着她,甚至深入到更深处地方。就像是他的下身,一寸一寸在她体内推进,进入到更深处幽密的地方,如同要抵达她最深处的灵魂一般,炽热地灼烧着她的身躯,蚕食着她的神经。她的理性全面告罄,快感与高潮俘获了她的身心。 她坠入了那个陷阱中去了。 周西芒原来还以为自己容纳不了他,可事实是她错了,也许是因为安全套自带的润滑作用,也许是她早就泛滥的春水起到了帮助作用,也有可能是谢云辉的动作太慢,太轻柔,还有他略带侵占的深吻,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减轻了她接纳他的辛苦。总之,他终于抵达了她身体的深处,她完全容纳了下来,且容纳得很好。身体中缺失的那一块终于被填上了,但这只是刚刚开始。 “唔嗯……” 她说不出话,没法说。因为谢云辉还在吻着她,抱住她的那只手指尖在她背后撩拨着,好像她是吉他的琴弦,他熟练地拨弄着她的脊骨,似在那里弹奏着吉他。她被撩动得酥酥麻麻,浑身发痒。她也开始变得贪婪了,大脑正在告诉她,鼓励她去索取,索要更多更多的快感。 谢云辉搂着她,下身稍微退出了一些。敏感的胴体感觉到他的离去,她不安地并拢腿,想环住他的腰。在下一刻,她差点惊叫起来。 不过谢云辉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依旧吻着她,汲取着她唇舌的暖。 那是一个长长的,深深的吻,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结束这个吻。所以周西芒只能在他的怀中,被他拥吻,舌尖被缠绕着,说不出话。谢云辉新的动作带来了强烈的刺激,她却只能在他的深吻中,激动地发出唔嗯的呻吟。 他的离开并不是结束,而是为了再一次的进入。他不急不忙,在她身体里一次次的顶入。每一次,每一次他都能深入进去,抵达并撞击周西芒身体中最深处的顶点,她甚至怀疑他还能更深,深到抵达她的心房,占有她的灵魂。他的下身侵入深长,如同他的吻。他还在吻她,还未离开,那吻太悠长,入得太深。他霸道地占据着她的口腔,好像那是他的巢穴,而他就住在那里似的! 不知道这样温柔的进入持续了多久,他停止了动作,不是他有要射的迹象,他只是暂时从核心处退了出来。体内一阵空虚随之而来,白嫩的大腿迷惘地缠上他的腰。她睁着水汽朦胧的眸,不知道发生,或者要发生什么事。他终于舍得离开她的唇,吻落在她的耳边,微微喘着气:“喜欢我吗?” 她握紧他的五指,出于心的牵引,脸颊贴上他的唇:“喜,喜欢……” 他低声逗着她:“喜欢哪儿?” 听起来,似乎是情人间亲热的询问。因着两人现在在做的事,这个问题更增添了几分暧昧旖旎。她一下领悟他的意思,他的灼热在她的花心处徘徊厮磨,用那股灼热烫着她的敏感地带。可都这时候了,他还要戏弄她!她羞红着脸,急急地嗔了一声:“谢先生!” 谢云辉低笑一声,轻柔地放下她的身,让她平躺在床上,舌尖舔了一下她的耳垂,深情缱绻地唤着:“Simone。” 她双眼笼罩着水雾,想起之前她喝醉,他帮她解围,也是这样唤她的。 但这一声远远比当时更动听,比当时更深情。 她挪了挪位置,双腿盘着他的腰,盘得更紧。 谢云辉贴在她的耳边,宠溺地问:“快一点,好吗?” 他的吻还在继续,落在她的耳垂,缠绵不去。她陷入了焦灼,为了他的停止。一听到这句话,下巴抵在他坚实的肩上,双腿张得更开更大,轻轻地说:“嗯……” 于是,他开始了第二轮动作。 当他加重了力气,那股灼热不似前面的温柔,而是用力冲进了她的身躯。周西芒尖叫起来,透着强烈的欢愉。她觉得谢云辉在那个瞬间,像是对准她的心脏,猛地开了一枪。 “谢先……昂嗯!” 不管她是不是想求饶,让谢云辉放慢动作,都已经来不及了。谢云辉得了她的点头,便再也不可能收刹住。他像是一头奔驰在非洲草原的猎豹,及时在追捕猎物时也保持了动作的优雅。他身形矫健,强劲,有力,同时,还精力旺盛。他快速地冲进周西芒体内,一下,两下,叁下……每一次短暂地离开,不做停留,是为了下一次更好地冲进去。每一次他都能顶在她体内的最深处,叫她激颤不已。 周西芒才知道,前面的一次次高潮不过是正式开宴以前的前菜,现在才是正式的开场。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说什么了。如果说方才是因为谢云辉的深吻,让她没有说话的机会。现在她张开了嘴,却只能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阵阵孟浪的叫声。在一次次猛烈的高潮中,谢云辉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他太快,也太有力,昂扬在她体内冲刺,飞速地撞击着最深处的心。 谢云辉用实际行动向周西芒证明,什么叫做功能强劲的生殖器官。 周西芒哆嗦着,颤抖着,尖叫着,瘫软着,承受他一次次地进攻。次数太多,时间太久,她都忘记谢云辉持续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的灵魂快被无次数的高潮击飞,她在他的带领下升上了天堂,登至极乐。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和他一起攀登愉悦的巅峰。 花丛在他的冲刺下,泥泞不堪。在她不知道第几次高潮过后,谢云辉终于射了,射在了安全套里。两个人喘着气,抱成一团,滚落在洁白的羽绒被之下。 她身上已经没有一丝挂碍,连丝袜也被他摘下了。赤裸的胴体躺在他的怀中,静静地喘着气,回味着高潮的余韵。 说是抵达了高潮,但他还没有退出去。她枕着他的臂弯,抬起头,看到谢云辉那张脸。情潮的余波还停留在谢云辉脸上,眼眸是高潮后的醉。他也在喘息着,滚滚热浪吹着她的脸。 他拂过她的发鬓,两人这一番下来,都出了不少汗水。他揉搓着她的身体,抚过她的胳膊,捏了一把,摸出她肌肤下潜藏的肌肉,好奇地问:“有健身?” 提到这个,那真是周西芒的这些年的一把泪:“工作缘故。” 那是多少中餐厅的体力活锻炼出来的啊…… 她怯生生看他:“是不是不好看?”会不会嫌弃她没有女人味呢? 谢云辉轻轻啄了一口她的手臂,笑着说:“摸起来感觉不错。” “谢先生……”这话羞得她直往他的怀里钻。 她的这一阵娇羞,还埋在她体内的昂扬隐隐地抬起头。她感受到它还待在身体里,羞涩起来:“谢先生……” 她想起小说中霸总一夜七次的梗,有些好奇:“谢先生……你……你可以几次?” 这问题问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好放浪。红着脸,埋进他的臂弯中,不敢说话。 他的低音炮促狭地回旋在她的耳边:“想知道?” 周西芒感到一阵羞意,连连摇头,觉得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谢云辉也不纠缠在这个问题,温柔地亲了口她的脸颊:“喜欢吗?” 周西芒本想说“喜欢的”,停留在背后的指尖抚摸着后背的肉,她不禁猜到了他话中的含义,羞得抱住他的腰,埋进他的胸膛,不敢看他,出言提醒:“明天还要上班。” 谢云辉笑了起来,抱着她,指尖到处纵火,抚到她的娇臀,轻轻拍了一下,低音炮哄着她:“再来一次嘛。” “嗯……” 臀上被拍打着,一声甜腻的呻吟从嘴边溜了出去。她想起方才的高潮不断,未曾停歇的冲刺,欲火再一次燃烧起来,她为此骚动不已,顺从地说。 “h……好……唔……!” 豹子的反应是迅速的,她刚轻吐一个“好”字,他就再次迅捷地扑了上去,封住了她的唇,将她所有的话都化在一阵阵的呻吟里。 卧室中,才刚刚止息的娇吟再次响起。入夜时分,夜色更深,却是昂扬春情勃勃的良辰春宵时刻。 -- chapter.13谢扒皮 两个人是被周西芒手机闹钟吵醒的。 她定下的闹钟时间比他自己平常醒来的时间还早,醒来时,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上,怀里搂着她,搂了她一夜。乍然被吵醒,他未免不高兴,皱起了眉。 “谢先生对不起!”她急忙道,匆忙去摸自己的手机,摸了半天,才响起来手机和挎包都放在会客厅的沙发里。 这也太响了……她顶着红扑扑的脸,打算离开他的怀抱,去关手机的闹钟铃。但刚一有动作,谢云辉就霸道地圈住她,不许她离开。 他带着困倦,睡眼惺忪,鼻尖胡乱凑在周西芒脸上。这又是谢云辉的另一种模样。他慵懒,随性,没了晚上的冲劲,也没有平常的自信闲适,他还带着些许起床气,懵懵懂懂地对她撒着娇。周西芒看着,觉得这样的谢云辉说不出的可爱。 “几点上班?” “九点……”周西芒低低地说。 “那还早。”谢云辉把她按在怀里,说话有些气呼呼的。 “嗯……”她带着眷恋蹭了蹭他的胸膛,算算希尔顿离她们酒店那么近,她的确可以再睡一会儿。 “吃过早饭再走。”他替她下了决定。 她依偎着他,顺从地说:“好。” 服务员送来早餐时,他们已经洗漱完毕,穿上了衣服。周西芒陪着谢云辉坐在餐厅长桌旁边,和他一起用早饭。 早餐摆放在精致叁层银盘上,品种繁多,有鸡蛋叁明治,火腿叁明治,还有好几种面包,甚至连司康饼都有。饮料是两杯牛奶。周西芒吃早饭时,时不时偷看谢云辉的脸。他已经戴上了眼镜,吃东西的时候斯斯文文的,慢条斯理,褪去了昨夜的激情,又恢复到了平常的温文尔雅。 她看他,他自然也看到了。他大大方方地,随她怎么看,还温柔地回她以笑。周西芒脸一红,羞赧地低下头,忙专心吃起自己的早餐。 唔……谢云辉边吃边想,经过昨夜,她还是那么容易害羞啊…… 两人出去时,经过玄关,谢云辉顺手带上了房卡,并抽出一张,递与周西芒。 “咦?”周西芒不明所以。 “平时你也可以住这里。”谢云辉笑着说,他已经包下了这间套房,“这样你上班轻松点,不用那么早起。” 周西芒想了想,还是接下了这张房卡。不过这只是接受谢云辉的好意,她并不会真的在平时来这里住,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离开酒店,是谢云辉开车送周西芒去上的班。原本周西芒想拒绝,不过考虑了下,就和谢云辉说好,将车停在了酒店外的一条大街上,那里车水马龙,过往的行人忙着上班,也不是酒店班车经过的地方,也许不会太引人注意。 谢云辉依着她,开车停在了她要求的地方。他和她道了再见,周西芒打开车门,正要下车,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飞快亲在了他的脸颊,对着她的太阳,扬起向日葵般的笑容。 “早安,谢先生。” 谢云辉再约周西芒是两周后。 晚上周西芒打开车门,看到坐在司机位的人愣住了。 那是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一见到周西芒,笑起来,热情地说:“周小姐,您来啦?” 有关这个情况,谢云辉未与她说明,只约了晚上下班后会在上一次分别的大街等她。 因此周西芒见到车中的人,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我是谢先生的助理蒋晴。”女人看出周西芒的犹豫,立刻介绍了自己。 蒋晴开着谢云辉的车来,这么一说,周西芒也不问其他,钻入了那辆黑色的梅赛德斯AMG S 65 L。 等周西芒关上车门,蒋晴发动了车子,转动方向盘,熟练干脆地开起车,和周西芒解释道:“谢先生接了个电话,临时有些事,所以叫我来接您。” “其实我可以自己去的。”兰多姆去希尔顿的路程不远,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去,这样晚上叫助理来接送,周西芒只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毕竟夜深了,”蒋晴体贴地笑着说,“您一个女孩,走在路上不安全。” 周西芒马上说道:“我可以乘公交车,而且我们这里治安可好了。” 蒋晴抿了抿唇,忍住了笑意。周西芒没有发现,继续说道:“再说了,蒋助理您也是女孩子呀,这个时候应该和男朋友在一起呀。” 蒋晴还是职业的笑容:“我没有男朋友。” “单身时间更应该珍惜。”周西芒不满地说,像是在为蒋晴打抱不平,“这样半夜叫你出来,资本家好没人性。” 蒋晴憋得辛苦,轻咳一声。周西芒才不好意思地想起来,她口中的“资本家”是她现在的男朋友。 “周小姐不用担心,我的工作就是满足谢先生的一切需要,保证24小时随叫随到的。”蒋晴眼底是和善的笑意,向周西芒解释自己的工作。 周西芒惊讶地瞪眼:“吓!24小时!”她自己就算只工作八小时都觉得累死了,想到24小时都要埋首工作,只觉得头皮发麻。“谢扒皮。”她缩了缩脖子,一点也不顾及她和谢云辉的关系,嘟哝着,给人起了个外号。 蒋晴开着车,咬紧唇,努力忍住想大笑的冲动。虽然她老板身边女伴多各有特色,但这位周小姐真是可爱得紧。 这时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她停下车,拿起杯座中的保温杯,飞快拧开杯盖,咖啡的浓香肆意在车厢内,周西芒鼻尖轻嗅,一脸妈妈似的担忧:“蒋助理,晚上喝咖啡对身体不好哦。” 蒋晴快速呷了口咖啡,看到红灯转了绿灯,又启动了车子,无奈地耸肩:“没办法,提神需要。” 她这样一说,周西芒越发觉得愧疚。她并没有因为这种专人接送的特殊待遇产生快感,假如今天来接的是谢云辉,她虽然也会体谅他的辛苦,但还可以当成这是情侣间的亲密行为。可是如果劳动外人在晚上来接她,她只觉得过意不去。 “唉……”她有些愧疚,若非自己下班这么晚,也不用这样麻烦人家。 “您别过意不去,”蒋晴笑着安慰,“谢先生给的薪水很优渥。” 周西芒吐了吐舌头,原想说,给钱多并不意味着工作可以理所当然地压榨所有的个人时间,可一想对方既然觉得理所当然,自己再说就显得一厢情愿,于是改成了说:“蒋小姐也要注意身体呀。” 她自嘲地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没有富贵命。找了个有钱男朋友,遇到这种特殊待遇,她却只会不好意思,觉得麻烦了别人。 她打量着蒋晴。她有一张圆脸,衬着一双黑葡萄一般的圆眼睛。正值秋天,她穿着驼色羊羔绒的卫衣外套,显然是生活的便服。蒋晴不是美人,站在街上也显得普通。可在周西芒看来,这位助理长相可爱。她的愧疚心不免越浓,内疚起来,决定找个时间买份礼物送给蒋晴,表达下自己的歉疚。转念一想,以谢云辉的身份,这样的事情或许以后还会发生,看样子,她得试试和谢云辉商量下,遇到这种事,她自己也可以乘公交,或者打车,没必要麻烦他的助理这样突然地“加班” 很快到了目的地,蒋晴把车停在希尔顿的停车场,下了车,和周西芒一起去酒店。收到周西芒好奇的目光,她解释道:“我和谢先生一起出差来的。”蒋晴生怕周西芒多想,还加了一句:“我在十楼的单人间。” 可周西芒还真没多想,她只是想到谢云辉住的十五楼湖景套房,不满地嘟哝:“两位住宿的差别也太大了。” 蒋晴忍俊不禁,不过出于下属的自觉,还是为自家老板辩护道:“出差住单人间也很不错了。”毕竟是豪华酒店,就算是大床房也要一千多一晚,她这待遇也不算差的。 “可是,你是为了工作啊,他却是连享乐都算在内的,”周西芒突然想起上回和谢云辉做的事情,说起来那也是享乐的一种,脸蓦地红了起来。她急忙道,“不要为资本家说话啦,反正他横竖不亏。” 蒋晴忍笑忍得辛苦,觉得肚子都开始疼了起来。 “周小姐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找我。”分别前,蒋晴客套地说。 周西芒连连摇头,她可不会这么没人性。电梯门合上前,她对着蒋晴挥拳,飞快地说:“蒋助理,我会缠住谢先生不让他再打扰你的!你好好休息哦!!” “噗哈哈哈!”蒋晴终于忍不住,在电梯前放声大笑。 周西芒自然听见了蒋晴的笑声,突然明白过来,脸涨得通红。 她在外人面前说什…… 周西芒羞死你算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chapter.14眼镜兄:卒 “滴——” 周西芒从自己的卡包中,找到了谢云辉上回给她的那张房卡,刷开了他房间的门。 自第一次在这里过夜后,谢云辉当天早上就飞去了别的地方,而周西芒也并没有真的来这里过夜过。 她进去时,谢云辉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听到房间门打开,他转过身,见到周西芒,眉眼一瞬间沾上了温柔,对她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周西芒此前还是踌躇的,怕上前打扰他谈事。谢云辉看出她的犹豫,继续打着电话,空出的手向她伸了过去。 周西芒害羞地笑着,她的手刚一触碰到谢云辉的手掌心,便被谢云辉拉了过去。她本想惊呼,一看到他还在打电话,就忍了下来,顺着他的手臂落入他的怀中。趁着他打电话的功夫,她埋在他的怀里,鼻尖耸动,想汲取他的味道。 其实他身上没什么味道。他不喷香水,身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可她就是觉得,谢云辉有股迷人的味道,能叫她心思安定,沉迷其中。 他上身穿了长袖羊绒衫,周西芒贴上脸,触到一阵柔软。他的胸膛此刻触碰起来,既柔软,又踏实,她不免想多蹭几下。耳边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只好忍耐。 抬起头,是谢云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两个礼拜未见,他没什么变化。银色边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斯斯文文的模样。他打电话说的是外语,据周西芒有限的知识推测应该是法文。她听不懂,过去也欣赏不来这门外语的优美。但听谢云辉说法文,说话时温文尔雅,神情专注,在周西芒听来,就格外的优雅动听。也许他本来是严肃的,不过在见到周西芒以后,唇畔含着笑容,看上去心情不错。 周西芒等了一会儿,谢云辉终于挂了电话。他带着歉意对周西芒说:“抱歉,今天临时出了一些事。” 周西芒在他的怀中摇摇头:“没事。” 其实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忙,异地恋不说,就连见面也要看各自有没有时间,甚至于见面的时间也以小时计算,就好比上次,好不容易约会过夜,结果第二天一个忙着上班,另一个则奔赴外地。 唉,各自都忙嘛,周西芒十分理解。 谢云辉自然感激周西芒的体贴,他刚要说什么,周西芒撒娇似的蹭了蹭他的前胸,欢快地说:“谢先生,以后要是有这种情况,我可以自己过来的。” 谢云辉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温和地问:“是蒋晴哪里做得不对吗?” 周西芒未料他是这种反应,急忙摇头:“没有没有!蒋助理很好!” 我天!她惊讶地想,这一个不小心,还差点连累蒋助理的工作风评? “如果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直接说出来没关系的。”他的声音很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叫她胆战心惊。 这算两个人脑回路的碰撞?会不会吵起架来?周西芒无比担忧,差点哭出来:“没有啦!”难道这就是总裁大人和她这种小人物之间的思维差异吗?她如果没有沟通好,不会害得人家丢了工作吧? “谢先生,”她急切地说,“这么晚了,没必要因为我麻烦蒋助理的!” 谢云辉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安抚似的抚摸她的发顶:“没有关系的。” 周西芒表示,她有关系!非常有! “如果您临时有事,我可以自己过来,公交啦打车啦都ok的,这里离酒店又近,”周西芒努力解释,“而且我们这里治安很好,您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 “可是,”谢云辉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这样等待的时间会变长。” 呃……不想他说出这种话,周西芒红了脸。 “我派人去接你的话,你来得不是更快吗?”谢云辉淡定地说出让周西芒面红耳赤的话,说到后面,还带着遗憾道,“我们见面也只能有一点时间而已。”想缩短行程所花费的时间,有什么不对呢? 他的话太蛊惑人,听得周西芒心脏剧烈地跳动。她马上提醒自己:周西芒,你不要被美色冲昏头脑啊喂! “可是,”周西芒抬起头,看着谢云辉,“蒋助理也需要自己的个人时间啊。” “嗯?”谢云辉疑惑地说,“是她和你说的?她交男朋友了?” “不是不是!”周西芒再次摇头,她觉得自己真是可怜,今天摇头的次数似乎特别多。 她哭笑不得:“为什么都只觉得谈恋爱才需要个人时间?单身也要好好休息啊。”单身狗也有单身狗的生活啊汪。 谢云辉有些意外,想不到她会这么说。 他低下头看她,她的脸蛋红扑扑的,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眸中倒映着灯光与他的脸。一见到他,她自是欢喜的,却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想要与他讲道理沟通。这样的周西芒既认真又可爱,真叫人想咬上一口。 “可是,”谢云辉笑着,还是不以为然,“我对助理的要求本来就包含了随叫随到,而且,也付了足够的工资。” 黑心黑肺扒皮吸髓的资本家!尽管对象是她喜欢的男人,她还是忍不住腹诽。当然,这话她不敢说出口,怕演变成激烈的吵架。 她耐着性子,语声软糯,却带着十足的认真:“可是蒋助理只需要协助您工作吧?不必因为我劳烦蒋助理大半夜跑一趟。” “可是,”谢云辉叹着气,食指推了推眼镜。他看出来周西芒为这件事较真,可他不明白,接受他的好意安排对她来说有这么难吗?“我的私生活也会有需要助理负责的地方。” 那你干脆去找人家谈恋爱好啦!这句话差点冲出口,还好周西芒大脑急刹车忍住了。 她咬着唇,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说服谢云辉。谢云辉看她那副认真的样子,也不打算和她吵,鼻尖亲昵地触碰她的脸颊:“这么不喜欢蒋助理来接你?” “不是不喜欢,”她凝视着谢云辉的脸庞,“怎么说呢……就是不好意思麻烦外人。”她将“外人”两个字咬得特别清晰。 蒋晴和她又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因为她老板的缘故,才需要这样叁更半夜出动。她想起蒋晴顶着黑眼圈喝着咖啡的样子。这么深的夜里,她还要为了所谓的“工作”喝咖啡,一想到是因为周西芒,周西芒就觉得格外过意不去。 对于外人二字,谢云辉多少是受用。在他看来,这多少强调了别人和他的身份差别。 不过他依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只当周西芒没有习惯:“往后我尽量避免今天这样的情况,不过有时候我抽不开身,所以会叫人去接你,不必这样不好意思。” 唉……周西芒听出来,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不打算更改。但难得的约会时间,她也不舍得在这个时候吵架,只好按捺下心思,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说。 以为周西芒妥协,谢云辉拿起手机,飞快打字,打算抓紧时间嘱咐蒋晴有关那通工作电话的事。 周西芒眼尖,看到那手机上对话人的名字是蒋晴,明白谢云辉是要和她说工作上的事,她眼一闭,头抵在谢云辉的胸前,十分歉疚:“呜……” “嗯?”谢云辉边打字,边诧异地问,“怎么了……” “我……”周西芒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自己对蒋晴说的傻话,“我……我对蒋助理说……” “蒋助理,我会缠住谢先生不让他再打扰你的!好好休息哦!!” 也许是因为信赖着谢云辉,她很坦白,照实把那句话说了出来。说完后,她死死抵着谢云辉的前胸,不敢再看他。 难怪他说她是小孩,会这么冲动,她的修炼果然还是不够。 她没有抬头,余光瞥到谢云辉突然停了动作。修长的手指停在手机上,手机泛着亮光,对话框里是没有打完的字,光标闪烁着,跳动着。 自己抵着的前胸轻轻颤动,她知道,他在笑。 他搂着她,埋在她的发间笑个不停。 周西芒越发觉得羞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憋住笑,揉着她的发顶,想着那件事不是非常紧急,可以放到第二天说,于是按下了锁屏键。 周西芒听见锁屏的声音,惊讶地抬头,对着眼前人眨着眼。 他忍着笑意,啄了口她的鼻尖:“至少今晚,要给我女朋友一个面子。” “谢先生!”她惊喜地呼道,踮起脚尖,额头蹭在他的下巴,“谢谢你哦!” 他享受着她的亲密,弯下腰,眼睛看着她,贴着她,靠在办公桌边,声音十足诱人:“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缠着我?” 这话叫她的两颊发热,双臂勾上他的脖子。那双如墨的眼睛盯着她,她樱唇微张,思索着应该怎样反应。 他鼓励地盯着她看,她慢慢凑近他的脸,正想亲上去。看到那副眼镜还挂在他的鼻梁上,她弯起了眉眼,替他摘下了那副眼镜,折起来,顺手放在办公桌上。 虽然他戴眼镜的样子很帅气,不过眼镜不方便接吻,还是碍事。 摘了眼镜,周西芒笑得更开心,搂着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那吻是炙热的,瞬间点燃他们有关上回的回忆。两个成年人搂得越紧,他抱紧她,将她贴近自己的前胸。他热切地回吻,沉迷于与她接吻。房间的温度逐渐升高,两个人都是那么的急切。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关节,微微一用力,抬起了她,把她放在了桌面上。腰部往前一挺,强势地张开她的大腿。他离开了那双樱唇,吻过她的脖子。周西芒也逐渐陷入在迷乱中,双眼迷离。两个人情欲高涨,谢云辉顺势压倒了她。两个人的身体交迭,就这样一起倒在办公桌上…… 咯吱……一个微小的声音传来。 感受到背后硬物的破裂,她的神智瞬间被拉了回来。 “谢先生!”她呼喊着,使劲推开了谢云辉。 谢云辉懵着脸被推开,不明所以。周西芒咬着唇,战战兢兢地在后背下摸到了那件物什。 她举起眼镜的“尸体”,欲哭无泪。说不出话来:“谢……谢先生……” 谢云辉的眼镜兄,某年某月某日,卒于周西芒背后。 -- chapter.15荣幸之至 “谢先生……”周西芒战战兢兢泫然欲泣,那双手心中躺着的是谢云辉那副银丝边框的眼镜。 谢云辉也有些郁闷,不是因为眼镜的价值,而是因为没有带备用的。虽然他度数不深,但没了眼镜,视物多少不便。他本想随手发短消息交代蒋晴去买,想起来答应了周西芒至少今晚不会再找蒋晴。再看周西芒生怕他生气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拨开周西芒的手,随意地让眼镜掉在桌上,“别管它。”他低头衔住了周西芒的唇。 他忙着呢,哪有心思去管什么眼镜。 周西芒原想说她可以赔一副,可谢云辉吻住了她,她马上在他的吻中瘫软下来,哪还有力气说别的话?她发出的只能是唔唔声,那声音带着勾人的媚,让谢云辉心中升腾起火热的燥意。 根本无需再多的动作,再多的语言,仅仅两个星期不见,就已经足够让他们燃起熊熊的欲火。 谢云辉放开了她的唇,舌尖在她的脖子上画出一条水线。周西芒轻启樱唇,喉咙处透着浅浅的喘息。 天气渐凉,周西芒今天穿了一件白绿卫衣裙,包裹她的全身,裙摆长至她的膝盖。谢云辉对此有些怨言,这条裙子对于约会来说,未免穿得太厚实。 他急切地撩起裙摆,手指灵活地钻入她的裙底,探寻到牛仔裤围住腰部的地方,解开纽扣,再往深处去,便触到了微湿的棉底。 周西芒也是熟练的,她很快摸索到谢云辉的裤口,拉下拉链,掀开层层遮挡,那条熟悉的、滚烫的、粗壮的健硕长物蹦跳出来,撞到她的手心。谢云辉一记闷哼,才想起来,按住周西芒的手,喘着气说:“安全套不在这里。” 他们只好暂时忍耐,周西芒打算跳下桌,和谢云辉一起进到卧室去。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臀部已经离开了桌面,被谢云辉托着抱了起来。 “谢先生……”谢云辉这样将她抱起,显得怀中的周西芒娇小可人。两个人此刻衣衫有的地方算得上不整,但卫衣裙的长度很好地遮住了两个人不整的部位。 她羞涩地搂紧他的脖子,又不免有些担忧,生怕谢云辉这样抱着她,会太吃力。 谢云辉享受着她的依赖,他托着她大步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倒不是因为抱不动,而是他骤然失去了眼镜,视物有些模糊。他微眯着眼,看了看周围的路。 周西芒知道近视眼的困难,关切地问:“谢先生,是不是看不清?” 谢云辉笑着说:“没事。”说完,找到正确的方向继续前进。 周西芒觉得他这个样子好玩,玩心大起,突然抬起手,柔嫩的手心盖住谢云辉的眼睛。 谢云辉陷入突如其来的黑暗中,不过因为找到正确的方向,所以继续向前走着。但他对周西芒的调皮有些无奈:“Simone……” 周西芒一手搂着他的脖子,娇唇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谢先生,我带你进去好不好?” 她没有放开手掌,眼前依旧一片黑暗,谢云辉的耳边喷着女人的热气。他停了下来,好奇又好玩地笑起来:“嗯?” 周西芒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先放我下来。” 谢云辉很配合,乖乖地放下她。她的手掌依旧覆在他的眼皮上,黑暗使得他的触觉愈发敏感。 她看着老实照做的谢云辉,越发觉得好玩。笑嘻嘻地晃着他的手,正要往卧室里走。她瞥到路过的沙发上,放着她的挎包,忽然想起什么。 她望着谢云辉,一手掀开自己的衣裙,还不忘叮嘱谢云辉:“谢先生,一定不能睁眼哦。” 谢云辉不知她的心思,只当是陪她玩耍。他的手掌听话地随着她牵动,倏然间,手掌触碰到一抹软绵的衣物,谢云辉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脑海中出现的是上一次,在他眼前饱满挺立的双丘,双丘上娇嫩颤抖的凸起,还有她娇柔婉转的啼鸣。 “Simone……”他的嗓子带着沙哑,罩着情欲的沉重。 周西芒一手掀起自己的衣裙,带着谢云辉的手,隔着胸罩,覆盖在娇乳上。她想念他细长的指尖,宽大的手掌,上回在自己身上点燃的火焰,使得她欲罢不能。她喘着气,再次情动。 “谢先生……”周西芒喘着气,“我想起来,我的包里有安全套,在沙发上!!”作为一个成年人,周西芒非常懂得要对自己负责这个道理,尤其是女人。 谢云辉轻笑一声,蓦地睁开眼。他的动作是迅速的,像是为了满足周西芒的愿望,拦腰抱起了她的全身,转过身,女人的娇躯陷入沙发中。正当周西芒以为他要从沙发那端走过来,只见他单手撑在沙发背上,大长腿轻轻松松一跃,就那样跳过了沙发,落在了地上。 周西芒半躺着,看着谢云辉似少年般轻巧地跳跃过来,眼眸中的灯光化作痴迷的星星,崇拜地注视着谢云辉。 好……好帅气…… 他好像是无所不能的,时刻都能做出叫她意外的事。 “谢先生……”她喃喃道,“好帅哦……” 谢云辉接收着她所有的赞美,俯下身,单手执起她的五指,灼热的吻落在手背上,“多谢夸奖。” “不如再用实际行动奖励我?” 他说着,反手从背后摸去,摸索到她的挎包,递到她身前。 周西芒脸一红,接过了包,在里面翻找。不过她有段时间没用到自己备用的安全套,那盒安全套和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混在一起,她动作有些慌乱,不过好在她眼尖,很快从杂物中找出了安全套,取出了一只,红着脸,想塞给谢云辉。 谢云辉没有接过,只是含笑,抚上她的额头,鼓励性的吻落在她的发间。 周西芒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扭捏,但很快做出了决定,抓着那只安全套,翻出了他裤腿间那股昂扬之物,帮它穿上了一层单薄却坚韧的“衣服”。 她动作的时候,谢云辉也没停下。唇不断落在她的脸上,脖子上。手往深处去,替她剥离了牛仔裤,褪下了那层单薄的棉裤,就这样露出了她幽深的曲径与花心。等戴上了安全套,周西芒弓着身子,抱紧他的背,双腿在他腰部挺进时张开,两足搭在沙发扶手上,在那一瞬间,脚趾紧绷,一记满足的呻吟从口中逃了出来。 他进来了。 那股熟悉的滚烫缓慢地涌入身体中,周西芒再次找回了被填满的感觉。之前还觉得微微的渴,在他进入的那个刹那,似乎得到了些许的缓解。可这还远远不够,毕竟是长达两个星期的思念,这还只是个开始。 在进去的同时,谢云辉已经钻进了她的卫衣裙,开始在她身上探索。厚实的卫衣裙罩住了他的上半身,从布料处透进些微的光芒,引着他向上探索。舌尖掠过她纤瘦的腰,直击那对丰润的凸起。手在她背后寻到了扣子,他轻松地解开,将那件胸罩往上推,指尖一伸,触到了挺立的乳尖。 “嗯……”她的嘴边溜出了一声娇吟。 她现在看不到谢云辉的样子,弯起脖子,只能隔着衣服感受他的动作。可那样她似乎更加敏感,肌肤的触觉好像被放大了十倍。她感受到他的爱抚,感受到他的唇齿攀上乳房,丰嫩的乳肉被他啃咬,舔舐。两个人身陷沙发中,紧紧相拥,下半身敏感处能感受到他一寸寸的推进,是他惯有的温柔。他的滚烫太长,入得太深,深得她以为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捅穿。可是她又忍不住,身子弯得更深,恨不能让他进入的更深才好。 “唔嗯……” “哈嗯……” 隔着布料,她的呻吟细碎钻入他的耳朵里,那呻吟似蛊虫,布满他大脑中每一处的神经,它们啃咬着理性,催促着他赶快动作。他托起她的乳房,贪婪、用力地吮吸着她的乳香。下身入侵后,飞快地退离,等不及她的反应,腰部开始发力,昂扬的地方再次冲了进去。他的动作温柔又迅猛,腰部的挺进柔美又富有强劲的力度。在他的爱抚与冲撞之下,周西芒呻吟着,渐渐地,那呻吟汇成了一首盘旋在这个房间内的娇柔乐曲。 一次、两次、叁次、四次、五次……他增快了冲击的速度,周西芒找回了像上一次夜晚中感受到的震撼感。不过因为沙发比床窄小,她团起了身子,觉得他似乎每一次进来,都要比之前进入得更深。在狭小的沙发中,她似一支桃花,承受着急劲的风雨滋润,四肢是桃花的枝桠,在他的揉弄中向着无尽的虚空伸展,蔓延。胸前娇嫩的桃花在他舔弄挑逗之下怒放盛开,呈现出无边的春意。 这一切都发生在她隐秘的卫衣裙之下,从外面看,只能见到露在外面的周西芒,双眼水雾朦胧,娇唇轻启,不断泛着阵阵的呢喃娇吟。 花蕊处,溪水潺潺,高潮阵阵。巨龙与那里相吻相迭相合,恨不能与对方融为一体。两具身躯似蜜与水相融,紧紧缠绕在沙发上。宽大的会客厅,女人娇滴滴的叫声,混杂着男人舒畅的低吼,在秋天微凉的夜,上演着隐秘而又火热的春情剧目。 当谢云辉最后一次挺入,满满的精液射在安全套中。两个人喘着气,抱在一起。他正打算退出,周西芒本能地反应,双腿在他背后盘紧,不让他出去。他感受到她的恋恋不舍,退出上半身,吻在她的鬓角,逗道:“舍不得?” 白嫩的大腿缠着他的腰厮磨,周西芒声音清脆,坦率地回答:“嗯,舍不得!”那声音中带着高潮后的醉,动人妩媚。 毕竟隔了两个星期才见面呢,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哪里够? 水蛇似的手臂缠上谢云辉的脖颈,她凝视着谢云辉的眼眸:“谢先生,要不要再来一次? 周西芒虽然时不时的在谢云辉面前感到害羞,可是该直率大胆的时候也不会扭捏。她是个热情的情人,谢云辉很满意这点。 接到她的邀请,谢云辉的吻缠绵如雨,落在她的脸颊上。男人低沉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边。 “荣幸之至。” -- chapter.16人参补元气 fūщейщǎйɡ. 周西芒得知谢云辉还要在姚宁待几天,隔天抽了个空,利用午休的时间溜出了酒店。 酒店建在市中心景区旁就是这点好,周围多的是精品店,想买礼物在附近买就行了。 当然,这得费去一大笔钱。 夜晚华灯不知道上了多久,周西芒才下班,赶到约定的地方。远处看到那辆车,她飞快地跑起来,跑到车边,打开车门,看到里面的人,她笑开了花,开心地叫道。 “谢先生!” 谢云辉坐在主驾驶上,已经戴上了一副新的银色边框眼镜。他温和地笑着,心疼地说:“怎么跑过来了?慢慢来,没关系的。” 周西芒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因为急着见你呀。” 刚落座,她还喘着气,脸蛋带着跑步后的潮红,双眼亮晶晶的,是见到喜欢的人的热情模样。她像一颗粉嫩的水蜜桃,张开呼吸的嘴唇饱满诱人。想着心动不如行动,谢云辉越过汽车档位,轻啄了一口她的唇。冰凉的眼镜架触到她的鼻梁,只碰了一下,就飞速地离开。眼镜的主人下一刻发动了车子,开往回酒店的路。 她捂紧手中的包,多少有些遗憾。其实遗憾什么呢?她应该知道的,他这样的人,什么东西坏了,换个新的不过是随手的事。 她偷偷晃了晃头,赶走心底的遗憾,问道:“蒋助理现在在酒店吗?”ⓟо⒅н.νíⓟ(po18h.vip) “在啊。”谢云辉随口答道,不知道周西芒为什么这么问,“你找她有事吗?” “买了份礼物,想谢谢她昨天来接我。” 听到礼物二字,谢云辉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眉。 “你不用这样郑重。”他温柔地说。 “我知道啦,谢先生你一定会想,那是蒋助理的工作。”周西芒抱着包,笑眯眯地说道。 被她说中心思,谢云辉轻咳一声。 “嘿嘿。”周西芒发现身边人的尴尬,觉得好玩,捂嘴偷笑,“但我也要讲我的人情嘛。”她说得理直气壮,“谢先生你昨天也说啦,你有时候会抽不开身,那以后还是会有劳烦蒋助理的情况。” 不会只有一个蒋助理,谢云辉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他手底下能用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蒋晴?其实昨天本来是想叫司机去接周西芒,不过王师傅是本地人,在家赶过来不太方便,这才作罢。他身边那么多人,事事不可能只有一个蒋晴,难道她以后打算一个个都要送一遍礼?如果周西芒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他自然不在乎这个。只是想到周西芒的工作,他想着,她的经济能力恐怕没有那么多富足的余力,所以还是希望她放下这样的想法。 但周西芒还在那边说:“虽然谢先生在你眼里那是可以吩咐下属的工作,但是蒋助理大半夜来接我,我怎么好意思呢?所以想要尽下人情,有来有往,才不会觉得有所亏欠嘛。” 见周西芒已经做出了决定,谢云辉也不好同她再争辩什么,想着不如以后再说,于是转而问起来:“那打算送什么?” “人参。”周西芒飞快地回答,“我看蒋助理那么晚了还在喝咖啡,听说晚上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所以买了两支人参,人参补气提神,给蒋助理补身体。” “唔……”谢云辉驾驶着方向盘,若有所思,“补身体啊……” 周西芒不察,只欢快地点头:“对呀对呀。” 谢云辉很自然地朝周西芒伸出一只手,像是对她说“拿来”。周西芒不明所以,投向他的眼神中充满疑惑。 这时候,车已经开到了希尔顿的停车场。谢云辉停下了车,汽车灯啪地自动打开,他转过身,目光流转,那张英俊的脸专注得看着她,看得周西芒心脏砰砰直跳,脸颊越来越红。 “你说人参补气,我以为……”他慢悠悠地说着,装作自己感到委屈,“你连蒋助理都知道体恤她的辛苦,我以为,我也会有份?” 听他说完那句话,昨夜颠鸾倒凤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汽车内照着昏黄的灯光,他看着她,那脸上的胭脂醉越来越浓,车内的温度似乎有所攀升,叫他觉得燥热。 “谢先生!”她嗔怪地横了他一眼,娇媚十足,说不出的可爱动人。 他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吻住了她。 蒋晴这天晚上没什么安排,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拿IPAD看着最近这段时间完结的韩剧《恶魔法官》。玄关处传来门铃声,她思索了一会儿,想想今晚并没有订什么服务。也不太可能是谢云辉,他一般都是发消息或者打电话,什么时候亲自来找过她? 抱着好奇的心,她还是从床上起身,去开了门。一开门,她微微愣住。 周西芒正带着谢云辉站在门外。谢云辉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依然是那副悠然自信的模样。但周西芒…… 那张鹅蛋脸通红通红,像熟透的水蜜桃,红润的唇珠微微肿起,看着像是…… 啧,蒋晴像是明白了什么。不过,她又有不明白的地方,老板和他女友这半夜找她,这……能有什么事儿? 周西芒递上已经拿出来的红色礼盒,递给蒋晴:“蒋助理,昨天谢谢你啦。” 蒋晴推了推眼镜,见谢云辉没什么表示,也不客气,接过了那礼盒:“您客气了,那是我的工作而已” 知道蒋晴会这么说,但周西芒仍然会感到歉疚。不过礼物已经送出去,她心里稍微好过了一些。 她挽起谢云辉的胳膊,吐了吐舌头:“那我们走了哦,不打扰你休息啦。” 蒋晴又想起昨天分别时周西芒说的话,差点没忍住笑。她憋得辛苦,和他们说了再见,合上门,才敢轻轻地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支人参,长须繁杂分明,老皮饱满有光泽,一看就是好货。 老板有恋爱可谈就是好啊,她感叹道。一来老板谈恋的时候心情总是不错,二来她这个小鬼也能受不少好处。谢云辉身边女朋友如云来去,蒋晴也借机会认识了不少人。那些女朋友大多数会和蒋晴来往搞好关系,毕竟这对大家都有好处。女友们从蒋晴那里知道谢云辉的各种喜好,蒋晴也乐得享受各种“人情”。有些人有财力的,也没少体贴谢云辉身边的助理。那些前任中,还有出名的艺人明星,蒋晴利用职务之变顺带求她们给个签名的也不是没有,当然,这些事情肯定是不能让谢云辉知道的秘密。 这些女朋友里也有人会在意谢云辉和蒋晴之间的关系。一个男性总裁,出入各种场合身边经常带着一个女助理,总是会有人想入非非。那些女朋友里也有爱吃醋的,介意谢云辉贴身助理是个女人。 在谢云辉那里,有一任女朋友在他面前好奇地问过谢云辉:“你身边天天晃着那么可爱的女孩,你就一点也不心动?” “助理是用来工作的。”说这话的时候,谢云辉从女友的背后环住她。“公私不分会很麻烦,还是说,”他解释着,认真和戏谑同时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当时的女友被他撩得春心萌动,“你想我遇到这种麻烦?” “没个正经。”那女友推了他一把,娇嗔道。 谢云辉这个人,是绝对不会越界的。 他明白人性中的占有欲,也理解女友们吃醋的担忧。作为男朋友,他自认需要给女友们足够的安全感,所以自然要处理好这方面的关系,让女友们了解他和女助理们之间都会保持距离,绝不越线。而且这也不光是为了女友们,也是为了他自己。 职场恋爱很麻烦,以他的职位权力对下属出手,未免会有性骚扰的嫌疑。他不会让自己卷进那种麻烦中去,因此他总是坚持原则恪守礼节,不会越过界线一步。这是尊重他的助理们,也是在尊重他的女友们,同时,这也是在尊重他自己。 周西芒挽着谢云辉的手走在走廊上,谢云辉还在那边假装愁眉苦脸,羡慕地说:“有人关注蒋助理的身体健康,她还真幸福,唉……” 周西芒红着脸,哪有上司眼红下属的啦?她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还在犹豫,要不要送出去。 他已经有了全新的眼镜,那副眼镜明显价格高昂,她的送出去总会产生对比…… 可她也是心痒痒,只好无奈投降:“好啦,好啦,其实有给你买东西。” “哦?”谢云辉笑起来,他也不过是那么一说,想逗逗她,哪晓得居然还真有意外之喜。 她从包里掏出墨色的眼镜盒,忐忑地递到他面前,目光躲闪,声如蚊蚋:“其实拿着那副断的去配了一个新的……” 谢云辉挑眉,难怪今早他那副折断的眼镜不见了,想来是她趁他不注意,什么时候拿走放进了自己的包里。这也算是那副断掉的眼镜发挥了最后的价值? 她低着头,紧张地抓着包袋:“谢先生你收着就好啦,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眼镜买来不用的话,多浪费。”他低声温柔地说。 周西芒惊讶地抬头,看到谢云辉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摘下了正戴着的那副眼镜,而后弯下腰,慢慢靠近了她。 她猝不及防地看着他的脸贴近自己,那双眼眸含情脉脉,她的心脏又快速地跳动起来。 见女友没有动作,谢云辉只好轻咳两声,提醒她回神。 咦?周西芒的眼中是大大的问号,但见他含笑温柔又带着期待,忽然明白过来接下来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打开眼镜盒,从整洁的绒布中拿出了买的那副纯钛黑色眼镜,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的甜。 脸上的笑容怎么止都止不住,她带着甜蜜的笑容,将眼镜的镜架仔细贴在谢云辉双耳边,慢慢推进去,直到把眼睛挂在他的鼻梁上。两个人脸贴着脸,替他戴上眼镜后,她忍不住,唇飞快地印在了他的侧脸上。 他满意地笑着起身,得意地推了推新的眼镜,假装带着一点遗憾:“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人参。” “啊?”周西芒不解。 “人参么……”谢云辉慢慢地说,观察着周西芒的反应,“大补元气。” 噗……周西芒悟出了他的意思,捂着脸,匆忙逃开,丢下了一句话。 “谢先生你身体好得很!” 哎……这也算是来自女友的认可?谢云辉摸了摸鼻子,宠溺地笑了起来。 透过周西芒送他的这副新眼镜,他清晰地锁定女友的身影,笑着追了上去。 今夜,自又是一番旖旎。 -- chapter.17时光 fūщейщǎйɡ.còм 叁年前的一个冬天,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时代广场叁楼的佳和电影院,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正等在门口。 放映的电影已经开场半个小时,她却不进去,只是一个人坐在电影院的休息椅上,等着自己的男朋友。 又过了许久,一个白色衬衫的男人手持西装外套,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电梯口。她一看到他,惊喜地起身,迎了上去。 “你来啦!” 那男人见到自己的女朋友,歉疚地挠头:“抱歉,公司那边突如其来要我们加班。” “没事啦。”女孩摇摇头,体贴地接过男朋友的黑色西装外套,还掏出纸巾,帮他擦去脸上的汗水,“我知道你们那边很忙的。” 女朋友的谅解反而愈让男朋友愧疚:“其实你可以不用等我的,发个消息告诉我一声就好。 “可是……”女孩咬着下唇皮,“我们平常就很少见面,难得一次约会我不舍得嘛。”ℙо⒅н.νíℙ(po18h.vip) “可要你等我很久我也不舍得啊。”男朋友的眼中满是疼惜,“如果我不来,你要一直等吗?” “我想等啊!”恋爱中的女孩子不想计较太多,她的双眼炯炯有神,满是爱恋的柔情。 “因为我想等你,所以会一直等你!” 那是流逝的时光中,已经定格在记忆中的画面。 ——星期六有空吗?小岚要开陶瓷展,一起去? 发这条消息的人,在周西芒的联系人中备注的名字是:我的?。 备注这个名字的人不是谢云辉,是她的前男友李济民。 她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和同事吃午饭,这条消息跃入眼帘,手中握着的筷子停在了她最爱的大鸡腿上。 也不知道是最近工作太忙,还是只惦记着和谢云辉谈恋爱,这条消息突然跳出来,她才想起,和李济民分手以后她居然忘了改微信备注。 还好谢云辉没有翻看她手机的癖好,又或者是因为他们两个现在一见面就只顾着……咳咳!周西芒连忙关掉脑海中限制级的电视画面。她庆幸谢云辉没看到她给前男友的备注,也不知道她给他的备注还是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谢云辉,不然的话…… 他吃醋会是什么样?周西芒使劲想,想破头,想了一连串电视剧小说里看到的霸总吃醋情节,但总觉得那些放在谢云辉身上好像都不适用,她甚至把那些画面中的男演员换成谢云辉的脸,恶!一阵恶寒蹿升,她打了个哆嗦。 既然想起了这件事,周西芒咬着筷子,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按动手机键盘,把前男友的备注改回了他的名字,至于谢云辉的…… 算了算了,当年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热恋中给前男友起了那么恶心巴拉的名字。如今就还是这样吧,谢云辉的备注还是谢云辉,不必改,这样也挺好的,省得以后分手了还要换回来。 李济民提到的小岚,是他们大学时期一个社团的好朋友,名叫陶岚。大二时,小岚突然说要学陶艺,那时候大家都没当回事,以为她只是个爱好。哪知道她卯足了劲,一边念着大学,一边想办法找到有名的师傅,拜师学艺,下了狠功夫学习。大学毕业,大家都找了工作,当起了社会人,只有她还在埋头吃苦学习,都说她是学陶艺学得脑子坏了,宁可节省着生活费在师傅那边学艺,也不去找份正经的工作,哪知道现在她竟然开起了自己的个展。 周西芒没想到李济民会发来一起去的邀请,对着手机认真考虑,考虑的太久,以至于饭都来不及吃完。她们吃饭的时间有限,吃完饭还要回中餐厅开张做生意。她还在思索,同事已经在催促:“Simone,我们要走了啦。” 兰多姆是国际性酒店,原则上要求每个员工都给自己起一个英文名,也要求同事之间以英文名称呼。Simone这个名字是周西芒懒得再翻英文人名,直接按照自己的中文名起了个读音相近的。 周西芒撇了撇嘴,餐盘上的大鸡腿只吃了一半,但为了赶工作时间,她不得不忍痛拿起餐盘,跟上同事的脚步。 走出食堂后,她发了个消息给李济民。 ——OK,地址给我吧。 李济民很快回了消息:我去接你? 周西芒叹着气,虽然让他来接她的话,来回路程会很方便。这要是放在以前,李济民还是她的男朋友,她才不会不舍得用这个免费劳动力,但是…… 但是现在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李济民的微信中里,那个有着周西芒背着阳光露出灿烂笑容的头像跳动起来,备注的名字是——my sunshine。 她发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不用啦,地址给我,我自己去。还是我问小岚要? 她这样的客气,不给他留一点余地。 周西芒和同事调了班,空出了周六的时间。小岚的陶艺展开在姚宁着名的市美术馆,周西芒从前确实没想到,那个疯狂追求自己梦想的小岚,会有一天在市美术馆办起自己的个人展。 有几次同学聚会小岚没来,好几个从前社团的同学聊起小岚,总是含沙射影,觉得小岚是不务正业,似乎大家都觉得,向现实妥协才是长大的证明。这种对话时周西芒总是得体的微笑,吃自己的东西,安静听着别人讨论聊天,很少掺和进去。 市美术馆中,人来人往,不少名流聚集于此,相熟的人偶尔小声交流,打算着要购入哪件中意的瓷器。站在一件碎瓷前,周西芒也心生感慨。陶岚到底还是成功了,虽然别人都笑她痴笑她傻。 “怎么?”陶岚来到周西芒的身边,笑着问,“喜欢它吗?” 周西芒没回答,先送上了自己的恭喜:“祝贺你,你终于成功了。” 得了好友的恭维,陶岚有些不好意思。她抿了抿鬓边的发,红着脸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再说这个展之所以能办起来,老师出了不少力。” “那算迈向成功的第一步?”周西芒开玩笑道。 “哎嘿,”陶岚笑着说,“算吧。你有没有喜欢的?我送你一件。” “别呀,”周西芒忙推拒道,“你多不容易。这哪儿好意思。” 陶岚热情地说:“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指着周西芒面前的瓷器问,“你喜欢这件么?” 那是一只瓷瓶,满身碎裂的纹路。周西芒知道瓷器里有一种碎瓷,只是没法欣赏它们的美。从头到尾都是破碎的纹路,这样也能叫美吗? 周西芒回避陶岚的问题,只是指了指介绍瓷瓶的名牌问:“为什么叫生活?” 陶岚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和周西芒一起望着那件瓷器:“嗯……因为觉得生活就像这样吧?” “哪样?”周西芒转过头问。 “嗯……”陶岚思索着,“生活在我眼中就是……哎,我们都被现实操到伤痕累累……” 还不等陶岚说完,周西芒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起来。陶岚和她一起笑着,继续说道:“也许我们都伤痕累累,可我们还是得带着那些伤口继续工作糊口。在我看来,大概这就是生活吧。” 周西芒有些意外,可能是她的刻板印象,总觉得搞艺术的不食人间烟火,同学聚会上听同学描述,大家似乎也都觉得陶岚会那么执着是因为还没撞到现实的南墙,可听她的一席话,显然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聊什么呢?”在别处观赏的李济民很自然地走到周西芒的身边,好奇地问着她们。 “在聊……”陶岚看看周西芒,看看李济民,抿着唇,笑道,“在聊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这话一出,周西芒和李济民俱是一愣。 陶岚还未发现哪里不对劲,凑近周西芒,八卦地说:“要不这件瓷器送给你们,当新婚礼物?” 周西芒诧异地看着李济民,他颇为尴尬。她有些惊讶。因为她的工作,能挤出的时间太少,所以通常是李济民在联络旧友,陶岚这样说……他还没告诉朋友们他们已经分手了? 两个人都没回话,陶岚觉出有些不对,不安地问:“你们……怎么了?” “我们分手了。”周西芒坦率地回答。 这下,轮到陶岚愣住:“啊?” 李济民嘴唇嗫嚅,不知该怎么应对。 陶岚看周西芒,她坦然中带着惊讶;再看李济民,神色尴尬又带着哀伤。这消息对她来说有些突然,毕竟是相识的朋友,曾经她还觉得他们是金童玉女,哪知道…… 一时间,叁个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一种各自为难的境地。陶岚知道自己是无心之失,可开启这个话题的人是她,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恰好此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陶岚”,她像是遇到了救世主,指了指那边:“我……我先招呼去了啊?” 周西芒点点头,陶岚顿时如蒙大赦,逃也似地离开了周西芒和李济民。 等陶岚离开,周西芒和李济民相对而站,周西芒不知该说什么,李济民便先开了口道:“抱歉,我还没来得及和朋友们说。” 她算起来,从两个人分手那天起到现在,已经有一两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说没来得及…… 她叹了口气。 李济民今天外面罩了件牛仔外套,纯棉黑色T恤搭配黑色牛仔裤。或许是因为他和周西芒交往了四年的时间,两个人的穿衣风格是相近的,她今天也是一件牛仔外套,里面配着白色T恤,下身是深蓝的牛仔裤。他们两个今天站在一起,彼此看起来依然相配。 周西芒收回视线,转而继续去看那件瓷器。李济民为了缓解尴尬,发出羡慕的感慨:“小岚现在真好,算是混出头了吧?” 她尽量自然地接过话:“照她自己的说法,现在还只是个开始。” “那是自然,”李济民说,“但她至少算成功了。” 几不可见地,她微微皱了下眉。 她其实不太喜欢评价别人的成功与否。如果陶岚不成功又怎么样?难道别人就该奚落嘲笑吗? “唉……”李济民叹了口气,“其实还挺羡慕她的。” “嗯?” “就……不是谁都有勇气追逐梦想的,也不是谁都有梦想的。” “也不能这么说,”周西芒看了一眼李济民,调皮地说,“升职,加薪,躺平,这些也是普通人的梦想啊。”普通人过一辈子已经是不容易了,有的人敢去追梦,有的人则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没必要非得吹捧谁,各有各的日子,各有各的过法。 “扑哧。”李济民被她逗乐,笑出了声。 两个人之间那股尴尬的气氛似乎被冲淡了不少。周西芒不懂怎么欣赏瓷器的美,懒得走动,干脆待在那件碎瓷面前不走,李济民则是静静待在周西芒的身边看她。 “芒芒。”李济民叫了一声她。 周西芒闻言转头,见李济民一副局促的样子,微微露出不解的神情。 “那个……”也许是他们之间的气氛转好,李济民胆子忽然大了起来,“之前我爸妈他们……说的话有些不合适,你别往心里去。” 周西芒讶异地挑起眉。 他想说什么呢? “没什么,”周西芒淡淡地说,“叔叔阿姨操劳大半辈子,一下子要他们从积蓄里掏出那么多钱,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听听听听,周西芒也很感慨,自己现在居然能淡定地说出这种话来。这要是搁同意分手以前的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得体,这样善解人意的话。 那么是发生了什么呢?周西芒想。她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 如果她在意,也许她还是会想计较的。比如,凭什么别的女孩结婚都有,而她却要被说爱慕虚荣?更何况,她父母也和她说了打算,那笔彩礼最终是要随着她的出嫁还回去的,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虽然没有和他解释,可是他们两个为什么会为了这件事争吵不休?更何况……更何况她的父母也拿出积蓄为她准备了嫁妆。明明是两家都有付出,怎么她家就变成了“拜金虚荣”? 还有他父母给他买的那套房子,想要她婚后拿工资还房贷,却不肯加她的名字。其实加名字不过是个形式,让她难堪的是在还没走进婚姻以前,她已经被算计个清楚,仿佛这一身都被标了价码,婚前的、婚后的、现在的、未来的,她的价值被估算得一清二楚,就等着她走进婚姻的围城,然后操劳一生。 可为什么现在能这样平静地说出这种话了呢? 她想,那应当是因为她不在意了。她已经放下了,抽身退出,不用再和他计较未来一厘一分,不是局中人,看待事情的视角也就不一样了。她现在甚至能心平气和地试着从李济民父母角度看待问题。想想老人家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为儿子结婚做打算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是自己生养的儿子,而周西芒算什么呢?一个外人,半路窜出来的黄毛丫头而已。突然要拿出那么多钱做彩礼,这往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他们的儿子结婚请客办酒席,不也是一大笔的钱?可想想周西芒家里不也是这样吗?周西芒的父母给她置办嫁妆的钱,也是从他们积蓄里出,也是各种算计,既想买得好又想着法在各处讨价还价省钱。李济民家有房子,周西芒的父母还觉得是好事,这样婚后便有了住处,可又在那边担心自己给周西芒置办的嫁妆是不是价值少了,轻了,生怕让她在夫家丢人难过。可钱如流水的花出去,周西芒那位家庭主妇的妈妈又在那边心疼。周西芒也难过,那些钱是父母的积蓄,花出去可不带收回的。父母年纪已大,有钱傍身也是好事,可为了她…… 再转换立场一想,李济民的父母不也是出于类似这样的担忧吗?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辛苦攒下来的钱,自然是少不了各种精打细算。 又或者说,其实人性就是这样的。 这样一想,她的怨气消散了几分,可会这样想,全然是因为已经放下了。 她不是局中人,不用当局者迷,因为已经变成了旁观者,没有了那些利害计较,所以才能旁观者清。 曾经,她和李济民是真的相爱过。虽然李济民可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周西芒也有。他们不过是人世中的普通男女,相遇相见,相互喜欢。曾经牵着手走在街头,浪漫真诚地说着“我喜欢你”,也有吵吵闹闹伤害对方互不理睬的日子,可四年就那样的过来了,他们是真的以为他们能长长久久。 那份感情,那些过去彼此一起度过的时光弥足珍贵,都不是虚情假意。他们是真的相恋相爱,也是发自真心的想要和对方走到最后,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可是…… 可是…… 终究还是没有走到最后。 四年,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数字。 四年的时间,似白驹过隙,是白云苍狗。曾经互相依偎,浓情蜜意,炙热如火的感情,最终败给了生活琐碎的磨损,在临近终点前,撞上了一座庞然大物,那是一座来自极地的冰山,把那些过去温暖人心的回忆画面撞成了齑粉,然后它们被冲进了时间的长河中,成了长河中的记忆碎片。也许偶尔回忆过去,会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有趣好玩。可那些碎片已经打捞不上来了,它们已经无法再拼凑成名为幸福的图案。 他们的感情,到此为止。 周西芒望着瓷器,怔怔出神,因此没有注意到李济民惊讶的神色,惊讶过后,是感动。 这可真是个误会。 周西芒会那样说,全然是因为她已经放下。因为放下了,才有闲心抽离出来,同他说起客套的话。可李济民听着,却不理解周西芒在想什么。他只是大为感动,因此也从中得到了他以为的鼓励。 这就是语言令人遗憾的地方,说话的人是一番心思,落在别人耳中,却可能理解成另外一番心思。 “芒芒。”他鼓起了勇气。 周西芒回过头,看到他的样子,惊诧地挑起双眉。 眼前的李济民局促、忐忑,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变回了那个在告白前局促不安的学生。 她隐隐有些知道他想说什么,那双眼睛蒙上哀伤的色彩。她想开口,想请他不要说出口。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说出了口。 “芒芒,你能不能等等我?” 周西芒抿紧唇,她明白他会错了意,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还不是个美丽的误会。 他还在那边继续说着:“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几年时间?叁年……”刚一说出口,他就觉得自己夸大了,于是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改口,“五……五年,能不能再给我五年的时间?我……我努力工作,争取升职加薪,到时候我自己就能有钱了,所以能不能再……能不能再……” 能不能再等等他?可不可以再给他一点时间?也许他们就是差一点点,只差那一点点的时间,他们能不能再次牵起手,再次跑一段路,直到跑到终点? “升职,加薪,躺平,这些也是普通人的梦想啊。”言犹在耳,是,他是个普通人,他不像陶岚那样可以奋不顾身投身追逐华丽的美梦,他所梦寐以求的是升职加薪这样普通的现实憧憬,除了工作,他还想…… 眼前,过去的那个女孩就站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跟前,触手可及。他还有这个机会吗?他还来得及吗?如果他抓住机会,是不是就能…… 偌大的美术馆里,一男一女站在一起,他们看起来年纪相仿,外貌相称,就连着装风格都是双方喜欢的休闲风,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般配。 李济民一阵恍惚,他看到眼前的周西芒弯起了唇角。她柔和地笑着,眉眼和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看到周西芒的眼角有着盈盈的亮光。他眨眨眼,再仔细地看,才发现她的双眼中什么都没有。 那双眼睛非常的平静,澄澈,毫无波澜,像极了午后无风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干净地像一面镜子。 “李济民。”她宁静地开了口,说了一句话。 说出那句话的声音,像是被扯断的项链珠子坠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那响声回荡在他的耳边,有些过意不去,但却又无情地击碎了他的心,击碎了他的梦。 他看到她的唇一张一合,他听到她说。 “我不想等了。” -- chapter.18当童话遇上现实 元旦前夕。 女孩和男孩结伴走在中央广场。他们是刚谈恋爱的情侣,还带着未褪去的青涩与害羞,连牵手都在顾及。两个人约定好一起迎接新年,并肩走着,等待着十二点的钟声。 烟花划破夜空,蹿升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也抬起头,仰望星空,欣赏烟花在那刹那间的美丽。 男孩看了一眼正为烟花倾倒的女孩,突然生了一个主意,胆子前所未有得大了起来。 两手放在嘴边,做成一个扩音器状,他鼓足勇气,对着夜空大喊:“周——西——芒——” 女孩惊诧地回头,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他对着明亮的夜空和璀璨的烟花大声说。 “我——喜——欢——你——!!!” 在那一瞬间,她笑了起来,是那样的甜蜜。 那些很美好的回忆,已经成了躺在时间长河中的浮尸,未来分歧的潮水席卷而来,把它们冲刷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碎片飘荡在河面之上,现在它们的身上还镀着一层回忆带来的、蜜色的光。不过想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碎片会逐渐失去颜色,最后没入河中,再也看不到了吧。 那是不近不远的过去。 周六阴沉的午后,女孩接到男朋友的电话,匆忙从酒店休息室跑出去,在酒店地下员工通道附近,看到正在等待着的男朋友。 男朋友手里捂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子,一见到女孩跑了出来,他喜笑颜开,迎了上去。 看到男朋友在寒风中等待,女孩感到心疼,她对他说:“今天这么冷,干嘛要过来?” 男朋友抱着蛋糕,笑着说:“今天你生日啊。” 听到男朋友这么说,女孩“啊”了一声,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男朋友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子,有些得意:“怎么样,我就知道你忘了吧?” 女孩有些感动,红着脸:“最近太忙了,都忘了日子了。” “嘿嘿,”男朋友笑着,“还是你老公疼你吧!” “什么老公!”女孩嗔道。“又没结婚。” 男朋友挺了挺胸膛:“迟早的事儿。” 女孩没说话,只是抿着唇角,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幸福感。在员工通道看守大门的门卫大叔都想说,啧,小情侣秀恩爱能不能换个地方? 男朋友把蛋糕递过去:“给,你爱吃的芝士蛋糕。” “其实普通的蛋糕就可以啦,”女孩脸上是甜蜜地笑着,虽然觉得高兴,可她还是心疼地说,“那家店生意好,要排队等很久的。” “那怎么行?”男朋友说,“我老婆的生日,当然要吃她喜欢的蛋糕啦。” “谁是你老婆啦!”女孩害羞地抗议。 “好了好了,赶紧去休息吧,”男朋友催道,“下午还得干活呢。”他揉了揉女孩的头,“早就跟你说可以转行,非要待在酒店那么辛苦。” 女孩嘟起嘴唇,男朋友对她的工作抱怨了许多次,没想到生日还得听他啰嗦。 男朋友看出女孩不高兴,只好暂时住了嘴。他嘴上催着女孩赶紧进去,脚步却恋恋不舍,半寸未动。这样磨蹭着,天空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 一看下雨,女孩看男朋友两手空空,不由急了:“这怎么办?你没有伞,怎么回去?” 没有伞固然烦恼,男朋友不想女朋友担心,笑着安慰她:“没事儿,大不了我跑着去公交站。” “那怎么行!”女孩双眉微蹙,担心男朋友淋雨,说道,“你等等我。” 说罢,她匆匆转身跑进酒店的员工通道。男朋友听了女朋友的话,乖乖等在通道门口,抬头嫌恶地看看下雨的天空。 “老天爷给个面子嘛,”他抱怨道,“我女朋友生日哎,哪有你这样不给人面子,还下这么大的雨。” 这话未免太不讲道理,每天生日的人那么多,难道老天爷都要格外关照吗?可在这位男朋友的心里,却理直气壮觉得老天爷就应该给自己的女朋友一点特殊关照。 不一会儿,女孩大口喘着气,跑了出来,手中多了把伞。 “带我的伞走吧。”她拿着伞,想递给男朋友。 男朋友没有接过伞,只担心地问:“那你怎么办?” 女孩摇摇头:“别担心我,我还得上好久的班呢。就我那下班时间,兴许晚上雨就停了。” 这话却没叫男朋友放下担心,他问:“那要是没停呢。” 呆子,女孩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她红着脸说:“到时候没停,你就带着伞来接我嘛。” 男朋友这才明白过来,傻乎乎地笑起来,也从女孩的手中接过了那柄藏青色的雨伞。 那是一柄很普通,很普通的雨伞,藏青色,折迭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他拿在手里,觉得这伞沉甸甸的,是世上举世无双的珍宝。 他撑开雨伞,走进雨中。这对情侣各自慢慢地挥着手,男朋友催着女孩赶紧回休息室午睡,女孩则催促男朋友抓紧时间去赶公交,两个人是那么地不舍,不舍和对方说再见。 可还是得分别,必须说再见。他们宽慰自己,分别是为了对方好,下一次还能再见,这样想着,男朋友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他持着她的雨伞,快步地走在雨中,偶尔回过头,看到女孩还在通道口看着他,他又一次地挥手,示意她赶紧回去。女孩知道他的意思,却还是不舍得,坚持站在那里,想等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为止。 那个时候呀…… 漫天的大雨敲击着地面,耳边是嘈杂的雨声,还有轰鸣的雷声,空中时不时划过闪电,天空昏暗一片,好像陷入了末日的黑暗。他回过头,看到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太阳明明已经躲进乌云中,他却觉得世界依然光明无限。 那是属于他的——sunshine。 “我不想等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喉咙发干,发痒,她有些难受。笑容中多少有些苦涩,但她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总是要说的。 莫说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是谢云辉,就算没有这个人,她也一样不会回头。 既然已经接受了分手的事实,那么她就是认真的。从她扔出戒指的那刻起,她已经学着告别过去。 两个人之间陷入沉默,周西芒手机像是为了拯救她,响起了微信提示音,她低下头,打开微信,恰好是谢云辉发来的微信。 ——今天我在姚宁,等你晚上下班? 她略一思索,便如实告知了自己调班参观朋友陶艺展。 ——那要不要我过去?给你朋友捧个场? 谢云辉作为一个成熟的生意人,自然懂得这些人情上的世故往来。周西芒看着这条微信,被逗得乐起来,想到李济民还在旁边,生生忍了下来。她刚想回消息,眼角余光却瞥到李济民脸色不太好看。她刚想和善地给一个作为大学同学的关心,他却已经脸色发白地开了口:“你的戒指……” 她左手握着手机,能看到她的中指空空,已经没了原先的戒指。她听到他这样说,浑身一僵。 “不小心弄丢了……”想到自己主动把戒指扔到酒吧的舞池中去,周西芒一阵心虚。 她也知道那戒指对普通人来说价格高昂,但当时酒劲上头,加上急着想和过去做个告别。戒指被她看成过去感情的象征,被她果断地扔了出去。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里被她搁置在记忆的角落,一直到今天才翻了出来。 “要不我照价赔给你吧?”周西芒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问。这件事她自认也有不对的地方。那戒指价值不菲,她的处理方式怎么说都算不理智。 李济民自然能猜到个大概,生了些怨气,说话的语气带上了刻薄:“不用了,我还没这么抠门。” 周西芒认为自己也有做错的地方,也就没怎么回嘴。她不再说话,低着头,赶紧给谢云辉回了消息。 ——不用啦,不过谢谢谢先生的好意哦。 她埋头发微信,李济民在旁边看着她,一想到她这么快就丢了自己的求婚戒指,幽幽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我太贪心了。”和她因为那些琐事闹到两人一见面没聊几句就吵起来的地步,怎么能再奢求别人回头呢? 在他说出那句话的同一时间,谢云辉回了微信。 ——需要我去接你吗? “一件旧物用久了,用习惯了,乍然离手,自然不习惯。一件瓷器在一个地方摆放久了,突然消失不见,也会觉得那个地方空落落的。”周西芒说得淡然,“人嘛,都会恋旧的,大家都会怀念过去,你没必要这样说自己。”周西芒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口中说着安慰他的话。 她说出这话以后,李济民紧接着问道:“芒芒,那么你呢?” 她一愣:“我?” “芒芒。”他盯着她,试探着,想做最后的努力。 “我……” 阳光透过美术馆顶层宽敞的玻璃天花板,肆无忌惮地将金光挥洒在众人身上。周西芒沐浴着阳光,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躺在玻璃柜中展示的瓷瓶。 手中握着手机,拇指飞动,周西芒按着键盘,给了谢云辉答复。 ——谢先生,来市美术馆接我吧。 “也许刚开始会有些不习惯,但是……” 但是我已经找到了新品,正在熟悉当中。她本来想这样说。李济民还在执着于过去的情意,而她已经踏上了新的方向。 “但是瓷瓶既然已经碎了,就没有复原的可能。刚开始会有些不习惯,后来……也就适应了。” 她说得委婉,也没有说出自己已经开始新恋情的事实。说这话时她还是有些愧疚的,可能是因为她还顾念他们的情分,同时也因为她同意了让谢云辉来市美术馆接她。 这是仓促之下不得不做出的决定。李济民试着想和她复合,这让她有些担忧,担忧他依然会锲而不舍地追着她。周西芒希望这是自己多虑了,可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这样做。 她很不希望会走到那一步,也很不希望带着谢云辉出现在李济民面前说:“嗨,这是我的新男友。”已经分手了,之前吵得那样难堪,能不能在给彼此保留最后的体面? 更何况,如果那样的事真的发生,那么她多少就有利用谢云辉的意思。 她是真的很感激他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因为这感激,一想到她有利用谢云辉的可能,她便觉得过意不去。 分手后本该有段适应期,也应该有一段伤心难过的日子。但也许是应该感谢那份让她脚不沾地的工作,还有谢云辉及时的出现。他是个温柔有耐心的男朋友,幽默风趣,愿意逗她开心,往更私密的话题说,做爱技巧也是一流。她忙着工作,还有和谢云辉谈恋爱,而到现在她才发现因为他们,自己没有困在过去的回忆中,悼念自己那份逝去的爱情。 她叹了口气,谢云辉的出现实在是……他的出现真的是太好了 他像是童话中,带着金光的王子,温和又强势地走进了她的生命里。 他在她陷于危难之际,从性骚扰的危机中解救了她;在她无处可去的时候将她安全地带回酒店,没有趁人之危;在她因为和男朋友分手难过的时候,适时地提出了谈恋爱的请求;在她想念他的时候,他会突然出现在姚宁和她来一场走在杨舜湖边的惊喜约会;也会在她提出要求之后,拿出齐全的体检结果,同意换个酒店;也会在两个人第一次的夜晚,给她一场难忘的体验…… 他帅气,多金,看上去无所不能。他可以宠着她,哄着她,满足她的愿望。也许他做的那些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还暗示过,只要周西芒心有所求,他可以满足她很多,很多的心愿。她无法不为这样的男人所倾倒,很难不为他沉醉。可越喜欢,她越需要克制自己,控制自己的心,不能让它变得更加贪婪。 她不能依赖谢云辉。 她没法全身心地去依赖他。因为她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抽身而去,她不过是他诸多女朋友中的其中之一。 对他的依赖不能上瘾,上瘾则意味着她会沉沦,会堕落,会迷失在那虚幻的童话里。 她很清醒,李济民和谢云辉,一个是现实,一个是童话。 现实是一地鸡毛,拍碎了拍散了,一地的乱七八糟,生活的琐碎,利益的计较埋葬了四年的爱情。童话是虚幻的美梦,身在梦境时,为美梦萦绕,那甜蜜的滋味是真的很美好。可美梦总有醒过来的那天,等她醒来了,美梦也就不存在了。她没有那么天真,觉得自己能一直留住谢云辉,让他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 四年,这是她和李济民的时间,周西芒想,她和谢云辉应当不会超过这个时间。想想她第一次见他正和他女朋友待在一起,距今为止,也才四年而已,这四年中他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女朋友。周西芒自觉没有特殊的地方,他也说过,自己是小葱拌豆腐。两个人都明白他们这段恋情不过是一时的消遣而已。他怎么可能会陪伴自己超过四年之久呢? 她和他们之中的哪一个都不会走到最后的。 李济民也好,谢云辉也好,终归只会是她人生中的过客。或者换一种说法,世间的情侣并不能个个都能终成眷侣,更多的是一起走过一个站台,也许在下个站台,就得跳下车,奔向不同的目的地。周西芒就是李济民和谢云辉的一处站台,他们也许会从她这里经过,也许会和她一起牵着手乘着车一同见识过美丽的风景,但她不会成为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今朝有缘相聚,也许明天就会面临分离。谁离了谁不能活?谁和谁也不见得能走完一辈子。爱情难得永恒,因为难得才珍贵。人心善变才是常态,与其执着漫长,望不到尽头的一辈子,不如活得宽容一些,在该放手的时候潇洒放手,在该放下的时候坦然放下。 她言尽于此,李济民终于想通,知道自己若再纠缠,未免有死缠烂打的嫌疑。他嗫嚅嘴唇,终于不再执着与她复合,无声地离开了周西芒的身边。周西芒见他离开,松了口气。 顶层玻璃天花板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一抬头,滂沱的大雨汇成了盖没天花板的雨幕。 天,下雨了。 陶岚从招呼的客人中抽身出来,见到了李济民默默走开,她飘然而至,来到周西芒身边,惋惜地看着李济民的背影离去:“想好了?破镜没法重圆了?” 周西芒问了个问题:“破碎的瓷器还能再修复吗?” 说到瓷器,陶岚挑眉:“想试试?” ……当她没说。 陶岚哈哈大笑,也知道周西芒是什么意思,于是可惜地说:“行吧,也不勉强你了。”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虽然可惜,但该散场时就只能散场,没有转圜的余地。 周西芒想走时,陶岚执意要把那件碎瓷送给她。 “新婚礼物是送不出去了,这件就当是你分手的礼物吧。” 周西芒哭笑不得,分手也是值得送礼的大事吗?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陶岚说道:“也没什么不好的,恢复了单身,单身自由,祝你单身快乐吧。” 这……她抱着精致的礼盒,觉得这件礼物沉甸甸的。 她不是单身哎…… 她已经有了一个新男友了! 但朋友盛情难却,周西芒却之不恭,抱着红色的礼盒出了市美术馆的大门,看着满天的大雨犯了愁。 那雨太大,豆大的雨珠不断坠落,在凹陷的地沟里汇成一条小河流,雨珠噼噼啪啪地敲击着小河流的河面,激起了密密麻麻的涟漪,像是人皮肤上无数颗细小的鸡皮疙瘩。 这样大的雨,周西芒没有带伞,不知如何是好。她正犯愁,身后响起了李济民喘着气的喊声。 “西芒!” 她不知道李济民还有什么话要说,一回头,他带着一把伞跑了过来。 她错愕地看着他,他的样子,难道是从地下停车场,自己的车子内拿了雨伞? 他手中有雨伞,一开口却是:“我看你没带雨伞,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假如她不是和谢云辉约好来接她,假如她是真的一个人没带伞不得已要回酒店的宿舍,她可能就会答应。周西芒也不矫情,不会在艰难的时刻拒绝别人的帮助。当成大学同学顺路带自己一程未尝不可。 但谢云辉会来……她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 像是知道她会拒绝,李济民接着递上了雨伞:“拿着吧,别淋湿了。” 她抱着红色的礼盒,咬着嘴唇,退后了一步。 他眼睛一暗,却还是坚持递上那把雨伞:“西芒,这是你的伞。” 周西芒看着那把雨伞,久远的记忆终于浮现在脑海,她怔在原地。 这两个人一同看着那把雨伞,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大雨中,一辆黑色的梅德赛斯AMG S65L从大门进入,朝着市美术馆的入口正门开去。在见到周西芒的身影后,那辆梅德塞斯突然停了下来,停在了宽敞道路的一边。狂风暴雨中,梅德塞斯之前还在发出有力的引擎声,但突然熄了声,没了动静,看起来是不想惊扰到谁。它静静地停在雨中,车身稳如磐石,似乎无论多么大的风雨,都不能让它移动半寸。 市美术馆的廊檐又宽又高,为两个人挡住风雨绰绰有余。周西芒与李济民面对面站着,因此她没能及时发现那辆梅德塞斯就停在不远处。 雨刷器啪嗒——啪嗒——,机械有规律地拨动着,尽忠职守地为主人擦拭着从高空坠落下来,撞击在车窗玻璃上的大量雨水,加上车内开着的空调,吹得车窗玻璃很明亮,很干净,提供了很宽阔的视野,能够看到市美术馆正门前发生的一切。 梅德萨斯依旧没有动,在不知何时才能停下的雨幕中,静静等待着。 -- chaprter.19去写一出新的童话吧 那是一柄很普通,很普通的雨伞,伞柄处泛着斑驳的锈红,伞面是藏青色,伞骨有些地方已经褪去了染上的颜色,露出灰白,甚至有些许地方已经变形。 这柄伞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这柄伞很普通,世界上大概有千千万万的雨伞和它长得一样。 这把伞自交到他手上的那天起,他保存了很久很久。 周西芒的视线落在那柄雨伞上,眼眶泛红,不知该如何动作。 “西芒。”李济民轻轻地说,他说的很温柔,很温柔,“你就当是……就当是物归原主吧。” 物归原主。 周西芒听到这四个字,无声地发出长叹。一手抱着礼盒,一手伸了过去,从他的手中接过那柄雨伞。 他见她接过那伞,露出了一个这段时间来最真心开怀的笑容,慢慢往后退,依依不舍,像极了过去和她分别时候的那个年轻男孩。 他们告别无数次了。 每一次他们都对自己说,分别是必须的,分别以后还会有下一次的相见。他们不得不分别,不得不说出再见,因为他们还要去工作,他们要努力挣钱,为了未来美好的日子奋斗拼搏。但那时候的他们觉得分别是有意义的,因为分别后他们会更深地想念着彼此,因为这想念,感情也会变得越来越深厚。 但他们错了。 无数的分别也加深了彼此的不理解,随着不理解而来的是一次次的吵架,在一次次的吵架中,再见到过去的回忆,对比之下又会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如此的丑陋。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丑陋呢?他们无心无力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把问题的答案甩到对方身上 问题一个又一个的出现,他们无法解决那些问题。那些不满像滚雪球,越滚越大,最终冲散了他们牵着的双手。 “西芒……”还是有不舍的,他的眼圈红了起来,但是…… 水光在双眼中打转,周西芒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后退。 就像是过去那个,一次次目送他离开的年轻女孩。 他与她离得那样近,她只要一伸手,就能上前拥抱他。只要她有所动作,他一定会有所回应。 但是…… 她只是看着他,难过充斥着心房,可那样也不够动摇她的心。 “再见。”她看着李济民哽咽着,说出了过去无数次那样说过的两个字。 这是最后的再见了。 在他说出再见后,那像是两个人最后一次保持着他们的默契,各自慢慢转过了身。李济民向市美术馆的大门走去,周西芒看着茫茫的雨,正要抱着盒子,一点点撑开雨伞。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出于本能,她看了过去,顿时如坠冰窖。 一辆梅德塞斯是她熟悉的车牌,车子的主人平稳地驾驶着它,将它停在了她的面前。 周西芒已经来不及为过去伤感,眼泪瞬间就被吓了回去,现在只剩下说不出的紧张。 他他他什么时候来的?!他停在那里又看到了多少?! 想到在市美术馆里,她还为利用他的可能内疚,现在看,原来那是她给自己挖的大坑,跳进去的人就是她自己是吗? 周西芒呆若木鸡,目瞪口呆,看着那辆停在面前台阶前的梅德塞斯。 驾驶位的门打开了。 大雨飘落进去,一柄黑色的长伞静谧无声,在雨中旋转着伞面,撑了开来,宽阔的伞面替主人遮挡了洋洋大雨。男人身着黑色西装,从车内走了出来。黑色的皮鞋踩在满是雨水的地上,即使雨水溅到皮靴上,也会光滑的滑落,不留一丝痕迹。黑色皮鞋的主人也不在意这个,淡定地走在风雨中。 疾风骤雨中,那柄雨伞安稳地移动,似乎任凭风吹雨打都不会动摇。伞面是真的很大,谢云辉撑着伞,身上干巴巴的,风雨那样嚣张,也不能使这个男人狼狈。 “谢……”她瞠目结舌,眼睛睁得大大的,想唤他,却紧张到声音卡在了喉咙口,发不出来。 他撑着黑色宽大的雨伞,伞头处镶嵌一块黑色的宝石,那柄伞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他的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是她送的那副纯钛黑色边框款式。他沉稳地撑着雨伞,在风雨中,不疾不徐,走到她的面前。 他看起来应该是待在市美术馆中的那些名流中间的人,说不定他的身份、财富还比他们高出许多。可那些人不会有这个可能,来到周西芒的面前。即使他们偶尔在过道上和她站在一起,也不会像她和李济民看起来就是一个阶层的人。 谢云辉是那些名流中的人,他看起来与她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看起来不相配。 这天乌云密布,天空昏暗,像是末日就要来到。有风嘶吼,有闪电划过,有雷霆咆哮。滂沱大雨气势汹汹,要吞没这座城市。地上的水势还在涨高,雨水漫过他的皮靴。 暴风大雨,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巍然不动。 他安静地站在台阶下,低沉的声音响起来:“Simone。” “谢谢谢……”周西芒不由得泪目,自己怎么那么不争气,为什么不能镇定一点呀? 她只是接过前男友递过来的雨伞,不是真的和人通奸被捉现场啊。 “谢先生。”她抱着盒子,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像做错了什么事,沮丧地说。 谢云辉的目光落在她抱着的红盒上,一句话不说,走到汽车后排的位置,打开了车门,温和地说:“把盒子放进去吧,这样抱着手会很累。” 周西芒吃惊地抬头,他只想说这个? 周西芒没有动作,谢云辉等在车门旁,大风把雨水扇进车厢内,他也不在意,又唤了一声:“Simone。” 周西芒被唤回了神,来不及撑开她的雨伞,连忙跑进雨中。谢云辉的雨伞是真的宽大,她只是下了台阶,才走了一步,那雨伞自动飘到她的头顶,替她遮住了倾盆大雨。她把盒子放进车内后排的座位上,刚弯着腰从车里面出来,头一抬,视线刚好撞上了谢云辉的脸,对上他平和的眼睛,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见周西芒放好了东西,谢云辉关上了车门,继而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先上车。” “哦哦哦!”周西芒已经顾不得其他,生怕谢云辉在外面待久了淋到雨水,赶忙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谢云辉关上了车门,撑着雨伞,在雨中走着。他关门的时候车门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李济民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在踏进市美术馆的大门前,突然间一个回头,方才那个地方已经失去了周西芒的影子,只有一辆停在雨中的梅德塞斯,和一个撑着长柄伞的笔挺男人。 刹那间,他变了脸色。 谢云辉折过身,余光像是接触到什么,仰起头,看到了前不久还和周西芒站在一起的男人,面色煞白,愣愣地看着他们这里。 他撑着伞,上身向着那个男人的方向礼貌地微微欠身,然后大步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李济民怔怔看着那个身形挺拔的英俊男人上了那辆豪车,依稀看到副驾驶的车窗那边是周西芒的脸。汽车发出了轰鸣的引擎声,想来是那个男人发动了车子。 汽车扬长而去,没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豆大的雨珠不断拍打在车窗上,周西芒紧张地坐在副驾驶位上,双手的骨节紧紧相拥,十指交握,传来阵阵的疼。 “谢先生……”她心生仓皇,想着该如何解释。她和李济民当然什么都没发生,可她害怕谢云辉会多想。男人,或者说人总有占有欲,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她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他是不是能看出她和他的关系。他要是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就和前男友见面……此前的坦然,因为市美术馆这样一个小插曲烟消云散。她现在觉得,自己当真是想了一个坏主意。 “谢先生……那……那个男人……他……我……”她的舌头像是打了结,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很懊恼,怎么会这样呢?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那样的心虚。她想解释,生怕越描越黑,可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反而越发显得她心虚,没事也会被她搞成有事的样子。 早知如此,就不该麻烦谢云辉来接她,周西芒悔不当初,肠子都悔青了。 谢云辉专心地开着车,听到周西芒的话,他温言道:“Simone,你不用和我解释。” 她错愕地看着他,他在说什么? 像是看到了周西芒的惊讶,谢云辉这样说道:“那是你的私生活,你和谁来往,无需向我解释。再说,在这样的雨天,有一个陌生人愿意给我的女朋友送伞,我应该感谢他才是。” 他当然不傻,下车后看到周西芒的眼眶还红着呢,虽然不至于猜到事情的全貌,也能看出那个男人和她关系匪浅。 周西芒的人际关系不复杂,略微动动脑子,他也能猜到他是谁。 可是,那又怎么样? 只是一想到那双泛红的眼睛,他的眉心微微皱起,心头再一次出现了小木刺扎进来的不舒服感。 周西芒张开唇,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变成:“谢先生,那是个男人。” 啊啊啊啊啊啊!她不禁想捂住自己的脸,这话她自己听着都觉得是蠢话。 她想说什么?她是生怕谢云辉不吃醋吗?想提醒谢云辉她和一个男人有什么过分的关系吗?! 谢云辉被她逗乐,笑出了声。 完了,周西芒悲观地想,她这辈子算完了。她在谢云辉心里的形象怕不是定了形,只怕此生都是蠢货的样子了。 她悲从中来,默默为自己的蠢钝流泪。 “Simone,”他说道,“你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有别人喜欢你,向你示好,我一点也不奇怪。如果一看到你和别人待在一起我就要吃醋,恐怕这个醋我是吃不完的。更何况,如果我放任自己吃醋,只怕会影响你的人际关系。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处理就好。当然,如果你受到了让你困扰不能解决的骚扰,那么就是需要我这个男朋友出场的时候了。” 咦咦咦?!那双眼睛惊讶地看着他,越睁越大。 他难道这是在解释,他不会因为看到她和李济民在一起吃醋? “无论如何,你和谁来往都是你的私事,我不会过问,也不会干涉。” 周西芒很难说出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她想起,自谢云辉和她谈恋爱,除了两个人约会时的情话,他似乎很少向自己说两个人以外的事,工作不必说,一定不会提。可私生活那方面,他也很少提及和她以外的事。就连蒋晴是他的助理,也不过是出于帮他接送她的需要,才让她知道。 看起来,这是他的原则,不和女朋友之间牵扯到无关的闲杂人等。这条原则同样被他用在对她的态度上。 可他难道一点儿也不在乎?以周西芒的社会经验来说,无论男女,总是会担心另一半身边出现情敌的影子吧? “不过,”谢云辉又开了口,周西芒竖起耳朵,听他说话,“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了别人,告诉我一声就好,这是你的自由,我尊重你的意愿。” 他的意思是……周西芒猜道,他的意思是,好聚好散吗? 她望着谢云辉棱角分明的侧脸,怔怔出神。 所以,假如有一天他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也会像是通知一样告诉自己,然后两个人和平分手吧? 也许那一天,他的身边会出现一个新的女朋友,也许……总有一天,他的身边会出现一位“谢太太”。 想到谢太太,她突然心生好奇,那会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他这样的男人,会为了谁而停留呢? 她有些羡慕,甚至可以说是嫉妒。这真好笑,她在嫉妒一个未来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女人。 这是危险的,仅仅是这个想象,她就觉得自己踏入了危险的边缘。 可是想象一旦开启,是无法随叫随停的。透过虚空,她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个女人,并且嫉妒那个女人。 她能够看到未来会出现一个女人,与他十指相扣,并肩走在一起。那个女人可以坦然、肆无忌惮地享受他的宠爱与信赖,不必随时担心坠入他的温柔陷阱而使自己变得无可救药。那个女人会与他生儿育女,会与他相伴到老。他这样的大方,想到以后会只给予一个女人,周西芒无法不为这样的未来失落。 她想,那一定得会是一位十分出色,拥有万丈光芒的女子,才能够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个女人不会是周西芒。 她并不知道,假如谢云辉知道她的想法,可能只会嗤之以鼻。 “谢先生,”她好奇地看着他,轻轻地唤道。 “嗯?” “您以后……一定会娶一位公主吧?” 车开到一个路口,十字路口交通灯的地方亮起了红灯,他停下了车,望着前方。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周西芒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笑着说:“就是很好奇,大家年纪大了,都会考虑结婚的嘛。” 谢云辉应该也会结婚的,她想,他那样的人,一定会娶一个出身名门,毕业于名牌大学,甚至很有可能博古通今知识渊博,并且,一定是一位惊世绝艳的大美人。谢云辉还没说,她的脑海中像是按照什么公式,开始勾勒起未来谢太太的样貌。 周西芒不知道的是,这个问题叫谢云辉感到有些微的不快和烦躁。 他很少会同自己的那些女朋友讲起未来的事,似乎一聊起来,就意味着把对方纳入自己的未来计划。他对未来的确有自己的规划,可这不代表需要拿出来和女友们讨论。没有被他写进计划中的人,为什么要和她们谈论有关未来的事? 这会让他觉得她们对他有所期待,可他不打算回应这种期待。又或者说,他会觉得对方在安排他的未来一样,而他不喜欢被安排的感觉。 就像是现在这样,周西芒聊起了他未来的太太。可她凭什么在那边独自认为他应该娶什么人? 一定?什么一定?为什么就“一定”了? 但谢云辉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发火,他克制着情绪,温和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周西芒自然不知道谢云辉心里什么想法什么打算,她歪着头,看着车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 “因为……因为童话里都会说,王子娶的都是公主。” 红灯亮了起来,谢云辉继续开车,没有马上回答周西芒的话。可今天似乎运气不太好,开了一段路,接着迎来的又是一个红灯。 好吧,谢云辉不是万能的。该吃红灯的时候,管你是谁,照样得吃。 车停在了十字路口,指尖敲打着方向盘的外层,谢云辉问道:“不是有灰姑娘的故事吗?她并不是公主。” 周西芒讶异地眨眼,他没说话,还以为他不想和她聊了呢。 她也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灰姑娘。 他这样的人,会相信灰姑娘的故事? “可是灰姑娘的父亲不是伯爵吗?”她反问。 “她是贵族出身,拥有出入王子舞会的资格,才能够站到王子的面前。” “在有的故事版本里,灰姑娘是商人的女儿。”谢云辉简短地说出故事的另外版本,笑着说,“我想在灰姑娘的故事里,仙女教母的作用更为重要吧?” 周西芒更吃惊了。 怎么说呢…… 她没想到一个男人会认真地和她讲起灰姑娘的故事,也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告诉她灰姑娘还有别的版本,更没想到,这个和她认真讨论童话的男人,会是一个高高在上,待在上层的男人。 她以为他这样的人,会更加信奉门当户对。 连她这样待在下层的人都觉得,上层的人理所当然地会站在一起,那样的他们,看起来更加般配,不是吗? 红灯继续亮着,他继续等着,在等待的时候,谢云辉接着说,随和又坚定:“王子已经足够尊贵,他不是应该比一般人更能随心所欲?不论灰姑娘是什么出身,不论她得到了谁的帮助,在那场盛大的舞会中,名门淑女那样多,并不是只有灰姑娘和她的姐姐,而在那么多的女人中,王子只选择了一个灰姑娘,不是吗?” 无论后世的人给这个美丽的故事,给“灰姑娘”这位幸运的小姐加上许多她值得与王子相配的理由,可是这诸多的理由加在一起,都抵不过王子本人一个理由,那就是他喜欢她,仅此而已。 而正因为是“王子”,才有能力派出大臣,在全国范围内寻找那个他喜欢的女孩。既然是王子,待在上层的人,更有能力实现自己的心愿,那么为什么还需要忍受常理的束缚? 他自然对自己未来的妻子有着诸多要求,但在那些要求中,并不包含身份。出身豪门却是酒囊饭袋的人,和出身普通却依靠自己能力向上攀爬的人,他见得太多太多。在谢云辉认为无用的那些事务中,身份赫然在列。他看过太多太多的例子,看过太多太多的人,对于有些人来说,那层身份会成为束缚,会成为累赘,并非所有人都能扛得起那层身份背后的代价。 美丽的皮囊会老去,也有变丑陋的可能,可是,哪怕只以这作为寻找伴侣的要求,都要比以身份去挑人靠谱得多。 就算顾遇说他想找的是花瓶,那也得是合他心意的花瓶,而挑花瓶,只要那个花瓶不会干涉他的生活,顺他的心意,出自哪里有那么重要吗?谢云辉自认自己的生活未来有无限的可能,而他也不喜欢被别人揣测认为他应该拥有什么样的生活。 周西芒没想到他会和她聊起这样的事,她知道他们之间一定会有观念的分歧,之前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发生更深入的碰撞。但她依然很意外,从他的口中讲起灰姑娘的故事还真是…… 有些意外的反差……萌呢。 “呼,”和李济民见面以来胸口都闷闷的,周西芒长吸口气,想吐出胸中的烦闷。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外面还没停下的大雨。她有些不想说下去,赌气似的说:“反正……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这思维跳跃得真快,谢云辉哭笑不得:“为什么这样说?” 没想到谢云辉会继续问,她只好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地说:“因为童话里只会说,公主和王子结婚了,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可是童话不会说,公主和王子可能也会有争吵,可能也会有分歧,只是一句话就交代的未来,真的会是幸福的未来吗?” 他们婚前也会计较利益吗?婚后能够一直举案齐眉吗?故事戛然而止,她曾经沉浸于童话的美好,没有人告诉她生活中的爱情需要计较柴米油盐酱醋茶,连她的父母在知道她和李济民的争吵以后也只是说:“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日子久了不还是那样过吗?” 是,人与人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可是互不退让,互不妥协,互不理解,互相指责,她一想到婚后可能都是这样的日子,便头皮发麻。于是果断分手,想着与其这样下去到时候相互憎恨相看两厌,还是及时止损的好。 “Simone。”谢云辉喊道 周西芒应了一声,听到他温柔地说:“你可以多看一些童话。” 周西芒嘟起双唇,想到了那天他对她提出交往那天说的:“如果您尝试了足够多的口味,那么还会觉得垃圾食品美味吗?” 他什么意思嘛!周西芒怒瞪双眼,他是在嫌弃他女朋友坐井观天孤陋寡闻见识浅薄咯? “童话在不同国家、不同地区都有不同的版本,就算是相似的童话也有不同的结局。所以也许你多看一些,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谢云辉像是知道她在生气,耐心地解释着。 就像是灰姑娘的故事,流传了这么久,到处都有不一样的版本。 周西芒看着他,咬着唇皮,忽然间,心中有个疑问,想要问他。 “如果……如果……在那么多的童话里,找不到我想要看到的答案呢?” 这个问题对于谢云辉仿佛不是问题,他答得飞快:“那就写个新的。” “啊?”周西芒眨眨眼,不解其意。 “人们不会停止书写故事,童话亦然。如果在那样多的童话中,依然找不到合自己心意的故事,那么,不如自己去‘写’吧,由自己去‘写’一出全新的童话。” 新的“故事”会不断地诞生,没必要执着于过去的“故事”。与其依靠旧世界的经验去寻找答案,不如干脆自己去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又是一个红灯,他停下了车,说着话,沉稳,自信,又笃定。 车窗外,雨声逐渐地小了,乌云开始散去,高出的天空投下几缕阳光。 天,晴了。 -- chapter.20去买吉他吧 fūщейщǎйɡ.Ⅽò 雨后初晴。 周西芒望着谢云辉,那刻的心思难以描述。 这个男人啊…… 谢云辉知道她在看他,他以为方才的讨论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闷,为了转换心情,他想到一个主意。 “要不要去买吉他?上一次答应了要教你吉他的。”他收了“学费”的,总要履约,之前没有空,今天是个机会。 咦咦咦?周西芒使劲地眨眼。 他们之间没有别的计划,他接她之后,原该去酒店。 谢云辉听不到回答,笑着补充道:“反正现在离晚上还早。” 一明白他的意思,周西芒羞涩地红了脸。 她看着身边的男人,好奇地问:“谢先生,您很喜欢这样吗?” “嗯?”ⓟо⒅н.νíⓟ(po18h.vip) “就是……”周西芒想着怎么形容,手指在空中一挥,“就好像上回,嗖地一下飞到姚宁,突然出现在杨舜湖。您好像很喜欢给人意外之喜呀。” “因为做得到啊。”他回答得很随意,好像是在说穿衣吃饭那样寻常。 “因为做得到才会去做。工作挣钱不就是为了生活更自由吗?”谢云辉笑了起来,“我也不过是个稍微懂得享受生活的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周西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他要是能算普通人,恐怕辞典都要改写对普通人的定义。 不过,她不敢当着谢云辉的面吐糟,只敢应下去买吉他的邀约。 谢云辉带周西芒去的,是他朋友开的琴行。 在车内老远就看到了那家琴行,她坐在位置上犹豫起来。她知道这家琴行,在本地有名的琴行之一。这样的琴行,里面卖的乐器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价格很贵。虽然谢云辉不会吝啬,甚至乐得大方…… 周西芒暗自叹气,男女朋友之间赠送礼物是正常的,可是……如果真的是涉及到金钱财物的赠礼,她还是尽量自己负担为好吧? 那间琴行所在的写字楼,是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 谢云辉在停车场停了车,熟门熟路地带着周西芒找到那间琴行。 推门进去时,有几个女人穿着便服正往外走,见到谢云辉,立刻扬起甜美的笑容,熟练又礼貌得称呼:“谢先生好。” 周西芒总觉得她们这样有点眼熟,可又记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她老实跟在谢云辉后面往里走,一个短发,身着干净蓝色浅蓝线衫的男人踱步走出来,见到谢云辉,笑着露出一嘴大白牙,在开口说之前,扔过来一串钥匙。 谢云辉一伸手,轻松接住那串钥匙,那个短发男人懒洋洋地插着口袋说:“完事儿了记得关门。” 谢云辉挑眉:“过会儿不开了?” 那个男人打了个哈欠:“开个屁,这不给你谢大少腾地儿,方便你约会么不是。” 谢云辉笑了:“挑一把吉他,要不了多少时间。” 短发男人挥挥手:“行了行了,我给她们都放假了,难不成到时候还叫人回来?你走之前记得帮我关门。” 听到这话,周西芒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为什么看到那几个女人会眼熟。 原来是因为那张服务行业必备的礼貌微笑脸啊! 搞了半天,原来和她算半个同行嘛。 等等……她才回悟过来,这家琴行放假是因为……因为谢云辉? 她在车上听他打电话,听他说和朋友说的是带女朋友过去买吉他,哪知道一到地方,这家琴行的主人居然直接给谢云辉清场? 好……好败家哦……开店怎么可以这样…… 周西芒直接泪目,想她这行,每天一大早爬起离开被窝夜深才下班节假日都有可能被叫回去偶尔得到意外的假期还是各种加班攒起来的OT……周西芒现在就是羡慕,十分的羡慕。 短发男人打完招呼直接走人,谢云辉带着周西芒先到了店中的柜台。柜台上已经摆放着店主为他准备的道具。他取过已经摆放在柜台上的免洗酒精洗手液,周西芒知道那是为了试琴时更好的保护吉他,乖乖伸手。谢云辉按下旋钮,冰凉的液体倒在周西芒的手掌心,刺激的酒精味马上扩散开,她合上掌心,揉搓手掌,酒精的味道很快挥发消弭。在她洗手间,谢云辉拿起了柜台上的一件工作服围裙,不等周西芒反应,他高大的身影袭来,手臂穿过她的后颈。白嫩微微带肉的脸颊点上轻浅的红,即使和他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在热恋期,还是因为他的魅力,每一次,他亲密的动作总能引起她心底的悸动。 眼睛定在他的那张脸上,她本想说自己也可以穿工作服,可是却贪恋上在那一瞬间,他靠过来的温热气息。于是她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带着迷恋的目光看着他为自己穿上工作服。男人细长的指尖擦过她后颈的肌肤,在她为了他心动不已的时候,简单地为她打了个结,系上了工作服的绳子。为她做完这些,谢云辉自己解开纽扣,脱下西装外套,自己穿上了另一件工作服。 之后,谢云辉带着她来到属于吉他的柜子,那里的玻璃门已经打开,显然是那个店主为了谢云辉的方便。 周西芒略扫了两眼,大致了解了这里的吉他价位。 她马上说:“谢先生,我自己会付钱的。” 他原本想伸手去取吉他,听她这样说,停下了动作,揉了揉她的头发。 过去交往的女朋友中也有独立职业女性,都不喜欢坦然地接受他的大方赠与,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笑着说:“这里也算是我的店。” “啊??”周西芒当场震惊了。 “这里我有投资,有股份,”他解释道,“所以我在这里买乐器,不用付钱。” 周西芒恍然大悟,难怪这里琴行的主人愿意为了他停掉半天的生意,原来他自己就是大老板啊。 等等!! 他也是老板,那不是意味着…… 周西芒看向谢云辉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痛心——谢先生,你真是败家仔!! 哪个做老板的会为了约会在自己的店里清场啊!!! 既然他是这里的主人之一,而周西芒只是粗浅地学过,不懂里面的门道,她自然任他带着挑吉他。谢云辉也不多说话,只是比划着周西芒的身高,帮她挑选合适的吉他。他大概看中了几把,先取出了一把棕色的,递给周西芒。 周西芒刚拿起吉他,入手一沉:“好重……” 谢云辉也不含糊,拿回了那把吉他:“那就换一把。” 他打量着玻璃柜中的吉他,既要考虑周西芒的身高、体力,也要考虑她的习惯,每一把吉他都会调好音,帮她调试肩带。她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为自己挑选吉他。 玻璃大门的门把手处已经挂上了“bsp; 休息中”的牌子,偌大的琴行中只有他们两个人。谢云辉低沉和煦地为她介绍各种有关吉他的知识,她安静地聆听。他替她调试肩带的时候,两张脸相互贴近,她差点没忍住,想顺势搂住他,光明正大地汲取属于他的温度。 不过,她还是按捺下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许是觉得她太安静,谢云辉想找个话题,便问她:“Simone,当初为什么想学吉他?” 听到这个问题,周西芒愣了一下,低下头,不知该不该说。 “不方便?”谢云辉好奇道,随后温柔地说,“如果不想说,可以不用说的。” “说出来你不许笑我。”周西芒闷闷地说。 看着玻璃柜中的吉他,谢云辉想着那把才合适她。听到周西芒说话的声音,他轻轻笑着,应了一声:“嗯。” “以前……”鞋尖划过地面,她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讲起自己的事,“以前……看过一部动画。”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谢云辉。他正看着柜中的吉他,听到她提起动画,也只是顺着她问:“什么动画?” 该不该说?周西芒内心上下忐忑,一旦说出来,他会不会又把自己看成小孩子? “就一部有关流行音乐的动画,”周西芒说,“谢先生你应该不知道的。” “说说看。”简单的叁个字,叫周西芒惊讶不已。 “谢先生你也会看动画吗?”她轻轻地问。 什么叫也会看?谢云辉扶额,直率地说:“会看啊,看动画不就是为了消遣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周西芒嘀咕,如果是一般人她也不会这么奇怪。如果要她联想谢云辉的过去,脑海中会理所当然地勾勒出一副那种精英学生一天都在埋头念书的画面。 转念一想,他会和她自然地聊起灰姑娘的童话,好像他也看动画这件事,也没那么特别了。 谢云辉真是个奇怪的人,她想。她经常会觉得她和他身处不同的世界,以为他理应是高高在上的人,可原来他也是食人间烟火,有自己的小爱好。这样的他可爱很多,也不会叫她有距离感。 多了解他一分,便多喜爱他一分。 “那部动画是《我为歌狂》啦。”脚尖踢过地面,反正已经在他面前出过好多次糗,被笑话就笑话吧,她这样想,“那个时候男主角叶峰不是经常背着一副吉他吗?好帅的。” “哦……”谢云辉应道。他没有嘲笑周西芒过去的天真,若有所思,回望周西芒,“这么说,Simone你是颜控咯?” “咳咳。”周西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样说也没错,周西芒打量着谢云辉。想起当初,自己也是因为他好看,才会一直记着。 “那个时候看那部动画觉得他很帅,而且不是有他为从容写歌的情节吗?那时候觉得学吉他好好哦,可以给自己喜欢的人写歌,也可以唱歌给那个人听。”没有受到谢云辉的嘲笑,她的胆子大了起来,话开始多了,“那会儿就想学吉他学音乐,结果被爸妈说不务正业。”她自我开解地笑笑,“毕竟当时还是学生,念书要紧。” 他看中了一把玫瑰木的雅马哈黄色吉他,拿在手中,挑着音,和她聊着天:“学习是很重要,不过休息的时候有自己的爱好当个消遣,也无伤大雅。” 周西芒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爸妈担心我会主次颠倒,忘了自己的‘主要任务’,会玩物丧志。” 那是周西芒过去的故事,他不知全貌如何,也不能贸然评价她的父母这样担心是个错误。他没有说话,只调整着手中的吉他,听她继续讲述下去。 “而且我爸妈觉得我没学音乐的天分,”她吐了吐舌头,“后来上了大学,实习的时候拿了工资,我还想,就算没天分,学一点弹个几首总没问题吧?不过……”她神色一暗,“也没学多久就是了。” 曾经天真的以为,学会了就能唱给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听,没想到他并不喜欢自己学吉他,于是只好放弃,只好把吉他放在了自己的心里。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谢云辉联想之前的事情,也能猜个大概。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喜好?谢云辉无法理解这样的做法。木刺扎进心脏的感觉再一次的出现,他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接连出现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了。 她的肩上一沉,是谢云辉替她挂上了一把新的吉他。耳畔传来他的声音:“上一次听你弹吉他,其实基础还不错。只是可能因为许久没练,有些生疏。多加练习的话,你也可以弹得很好的。” 替她挂好吉他以后,他说:“学音乐固然要看天分,不过一般人当作消遣自娱自乐,自己玩得开心就好,有没有天分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吉他背在身上,沉甸甸的,她注视着他,看着他嘴唇一张一合,那些话落在她的心房上,激起心湖的阵阵涟漪。 她现在就算要开始学习,也不会成为什么着名的乐者。她的愿望也没有那么宏大,只是一个小小的心愿而已。 要说起来……她注视着他英俊的脸庞。其实她已经为喜欢的人唱过歌了,不是吗? 她不说话,试了试他给她选的吉他。这一把不轻不重,重量刚刚好,琴颈也合适,她试着弹了一下,流利的音符自琴弦逃出,在空旷的琴行中回荡。 “如果你想练习的话,可以来这里的练习室。Thomas已经见过你了,往后你可以随意来这里。”他温柔地说,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了笑容,“或者,你可以去酒店练习,你有我的房卡,不是吗?” 他知道她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去酒店,她很少使用他的房间,这点他也很头痛。他们明明在谈恋爱,可有时候她和他还是这样的生分。 她握紧琴身,站在那里,胸口深深地起伏,嗓子那里传来干涩的疼。 在她说了过去以后,他没有嘲笑她过去的天真,而是呵护了她过去的梦想。 一点一点,越来越喜欢他了。 她抬起琴身,妥善地把它放在一边。谢云辉一脸不解,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周西芒抬步向前,埋进他的胸膛,紧紧拥抱住他。 “谢先生……”她哽咽道。 她很想说谢谢,可她也知道她要说谢谢的地方太多,如果一次次说出口,那么他们之间的恋爱关系会渐渐地变得沉重。 她无法说出口,只能无声地搂紧他。 胸前传来她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哭腔。谢云辉不能理解,他原本以为这是一次能让彼此开心的约会,却没想到会让她难过。 她在难过什么呢?她为谁而难过? 他想起了在市美术馆中看到的那双红眼睛,和看到的那个男人 两个人在琴行拥抱着,他的手掌轻轻地抚过她的后脑勺。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因此周西芒不知道,谢云辉会错了她的意。 他并不介意周西芒和前男友见面,但他很在意周西芒在他面前一次次为了过去露出难过的样子。这副样子打扰了他们的约会,会影响他的心情,让他无法从男女恋爱中得到放松和快乐。他谈恋爱不过是为了消遣,可若是在消遣中一次次受到干扰,这就有些不太美好了。他想从交往中得到愉悦,而不是时不时地受到她过去的干扰。也许是他错误地估计了那段过去对周西芒的力量,他想起她醉酒的那天,她的表现让他以为她已经和过去说了再见。 但现在根据他所看到的,显然那段过去还在影响着她。 也许让一个刚失恋的女人和他谈恋爱是错误的决定,他一时有些烦躁。 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的,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和周西芒生气。 但是…… 他想起小木刺之所以一次次能扎进他内心的原因,那正是因为他将周西芒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打个比方,自己家的猫在外面被人挠了,主人会怎么做? 当然是挠回去啊,难道看着自己的猫被人欺负了,委屈地躲在一边难受,自己也忍下来,看着她委屈? 今天从市美术馆出来后,他觉得周西芒一直状态不佳,这次的见面,处处透着扫兴。 他还不至于因此对周西芒发火,但是…… 但是总要有人为了他的不愉快付出点代价。 周西芒沉醉在他的怀抱里,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因此她没看到谢云辉的表情。 他仍旧温柔,宽厚的肩膀环住她的身躯。 眼眸却渐渐地,变得冷了。 -- chapter.21李济民的电话 李济民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休息室午休。他的电话让她有些意外,而他说的事,更是完全超乎她的预料之外。 “……你会不会弄错了?”她本能地反问。 “没有弄错,”听筒那边,他的声音透着疲惫,“我偷听到的,是管理层那边的聊天,他们说……” “他们说我要被调往苏贡沙是因为……” “因为我得罪了谢总。” 休息室静谧无声,他说的话回荡在耳边,浑身的血液一点点变得冰冷,她握紧手机,不知该说什么话。 “你怎么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李济民在那边说:“那天我看见了,西芒。” “我看见你上了……上了那辆车。” 李济民现在的职位能够接触到的上流人物并不多,他仔细想想自己在公司的言行,也没想透自己到底得罪了谁。直到因为巧合偷听到别的高管聊天,才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在听到那名字的瞬间,李济民想起了那天在市美术馆见到的那个男人。 那个高大英俊,穿着考究的笔挺男人,和坐在他车内的周西芒。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思来想去,不管是不是因为周西芒,至少周西芒认识他,他们是能说得上话的关系。在公司内,他想尽了办法想拒绝这次的调派,可惜上级怎么样都不松口,并且暗示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出国,要么离开公司。但这家公司他也待了好几年,突然离开,找工作也很麻烦。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向周西芒求助。 周西芒对苏贡沙这个国家了解不多,所知道的大部分都是来自媒体报道和网络。这个东南亚国家坐拥美丽的海岸线和丰富的天然资源,长期为人津津乐道翻来覆去聊起来的却是他们王室那点子狗血的爱恨情仇恩恩怨怨,还有从上一代老国王就开启了的宫廷内部那些或明甚至暗的斗争。 但这个国家在现在的首相努力下,经济发展得不错,对外开放了相当优惠诱人的招商政策。国内有不少厂商蠢蠢欲动,盯上了苏贡沙廉价的劳动力,还有低廉丰富的原始材料成本。李济民的公司也是其中之一,但是李济民会被调往苏贡沙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我不明白……”周西芒还是不明白事情的状况,“听你说,把你调派出去不是个好机会吗?为什么……?” “那边对华人不太友好。” 李济民说得隐晦,但周西芒马上明白了。 换句话说,这的确是个可以发达的机会,但发达的机会不是人人有这个命去享受的。 “西芒,”听筒那边的李济民听起来茫然脆弱,“我不想打扰你的……但是……但是……我妈的腿去年刚做过手术,我爸他也是年初才得过脑溢血进过医院,你知道的,他虽然被救了回来,但身体很不好,我没法离开他们,我……” 我求求你四个字卡在他的舌尖,他是真的想这样说,可这样又显得他太软弱卑微。 虽然到了这个份上,还在计较所谓的尊严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手机贴在耳边,周西芒不知如何回答。她听着李济民在那边欲言又止,能猜到他那话背后的哀求。 “我知道了。”安静的休息室里,周西芒回答得轻轻的,心情无比沉重。 她无从揣测谢云辉的想法。 他为什么要为难李济民呢?因为吃醋吗?周西芒只能想到这个理由,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原因会让他们结仇吗? 结仇。 周西芒头疼地扶额,结仇这个词会不会太严重了?事情有到这样严重的地步吗? 她不知道。 这件事根本是突如其来,她完全不懂谢云辉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做。而且如果真的是他做的,如果真的和周西芒有关,那么他…… 那天的谢云辉和李济民没有对话过,他不应该会知道李济民是谁,在哪家公司。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谢云辉在私底下已经调查过她和李济民了。 周西芒为这种可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么她应该怎么做呢? 想到这里,周西芒不免开始埋怨李济民。 他们两个已经分手,现在来求她,不是给她找麻烦么?万一他听到的谢总不是谢云辉呢?那她去求谢云辉,岂不是显得她很傻很蠢?而且为了前任去求现任,那她成什么了?她和谢云辉现在好得很,如果为了李济民去求他,不显得她和李济民藕断丝连,暧昧不清? 他扔给她一个什么样的难题,竟然妄想她能解决? 更何况,两个人已经分手了,她为什么还要揽下他的事? 她在那边为了自己计较着,扪心自问,为了一个李济民,跑到谢云辉面前,万一让他觉得她还没和李济民断干净,让谢云辉误会她是个朝秦暮楚的人,这值得吗?谢云辉是什么人?李济民又是什么人?一个有钱有脸有能力有身份的高富帅,一个则是普普通通能力有限的普通人,正常人都该知道怎么选。这个对比显得周西芒很冷酷很势力,但她下意识忍不住这样对比了他们。 从自我角度的考虑出发,周西芒当然很清楚,这不值得。而且李济民也说了,如果能在那边成功,对他的事业也很有帮助,只不过是看有没有这个命而已。他们两个都分手了,她干嘛要管他的死活?在意他的父母? 周西芒的眼前浮现出李家那对老夫妻的脸,和他们的德性。说她父母卖女儿的也是他们,在背后教李济民各种算计的也是他们。她根本不喜欢他们,还很讨厌他们。他们对她也不好,她干嘛要管他们身边有没有儿子照顾?如果真的要狠下心来,李家父母和她什么关系?陌生人,走在街上遇到连点头都不带的,别人的死活,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有这个能耐去干涉谢云辉的决定? 她凭什么要去管他的事? 一个又一个冷酷的问题直击周西芒的心灵,它们一齐向周西芒提出了眼前这个问题的最优解:那就是别管了。 周西芒躺在休息室的冰冷的椅面翻来覆去,因为李济民这个电话没法好好的休息。 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快要显示16:00,她沉重无力地叹了口气。 她心里清楚,如果真的可以做到前面想得那样不管不问,她也不会为了他的电话而难以午睡了。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她听到自己的良心在对她这样说。 周西芒心烦意乱,从长椅上起身,两手烦乱地想抓自己的头发,结果忘了自己没有解开束发的发网,因为她的一用力,发网随着她胡乱的动作揪起发丝,揪疼了头皮。她疼得两眼泪汪汪,嗷嗷乱叫。 周西芒很心疼自己,工作后掉的头发不少了,再被自己这么一摧残,往后薅秃了,掉光了,可怎么办? 她一边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又叹了口气,从微信中找出了蒋晴的名字,准备向蒋晴询问这段时间谢云辉的行程表。 -- chapter.22答案在预料之内,在意料之外 谢云辉来姚宁,有几次是让蒋晴接周西芒下班。周西芒知道抗议无效,一来二去,索性为了方便和蒋晴交换了联络的微信。 蒋晴发来谢云辉这一周的时间表,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周西芒看着差点密集恐惧症发作。 “吓!”她对着手机,吃惊地捂嘴。 倒不是那种24小时连轴转,时间都用在工作上的高强度安排。但时间边上什么时候工作,什么时候休息写得清清楚楚。一想到要为了李济民去打扰谢云辉,周西芒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谁叫谢云辉突然来这么一出呢…… 本来周西芒还打算向蒋晴探探口风,看看她知不知道这件事,转念一想,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蒋晴只不过是谢云辉的助理,她还能站在周西芒这边?再说……这是她和谢云辉之间的事,没必要把蒋晴拉下水。 周西芒坐在长椅上,拖着腮,腮帮子鼓鼓的。她盯着那张时间表,思绪纷乱,盯着盯着,突然发现一些问题。 比如周六这天,谢云辉的安排是在姚宁。这天他的活动基本上都是和朋友在一起娱乐。 这一天的上面,没有周西芒的名字。 周西芒希望是自己多心,那是他的私生活时间,他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可是,在接到李济民的电话以后,她又没法不多想。 这一周以来,只看微信,谢云辉和她说话还是老样子,他会关心她,会体贴她,假如不是李济民的电话,她都不知道他在背后会有这样的动作。 可是,现在,周西芒看着手机中的时间表,在那张安排地满当当的时间表中,没有周西芒的名字。 她有些害怕,他会不会是因为李济民的事,故意躲着她? 也许他已经预料到了周西芒会为了李济民开口求他,所以故意不告诉她他会来姚宁,故意躲着她? 周西芒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谢云辉到底在想些什么。说不会吃醋的也是他,说不会干涉她私生活的也是他。可是这样背地里去为难李济民,又算什么呢? 周西芒!越想越难过的她突然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 现在还不知道事情到底什么状况,你不能单方面给谢云辉定罪呀!她提醒自己道。 恋爱中的双方应该相互信任,她怎么能不和谢云辉对话,就擅自断定这件事是谢云辉所为?周西芒教训自己。她想起谢云辉之前说的,他那样的大方,哪怕她喜欢上了别人,他也可以放手,而她却在这里因为李济民的一个电话不做任何调查取证,就独自想入非非,一个人给谢云辉定罪,周西芒心里顿时充满了愧疚。 而且……而且……假如谢云辉真的有意躲着她,他那样的人,真想躲开她,一定会交代自己的助理,那么,蒋晴怎么还会毫不犹豫地交出他的时间表? 周西芒不断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一定是她想多了。 谢云辉在不和她约会的日子,通常都是住在兰多姆。据蒋晴说,日常办公休息,他都是喜欢兰多姆多一些。也就是说,他在姚宁的两家酒店都包下了长期的套房。 那可都是钱啊……虽然只是谢云辉的女朋友,可是一想到他为了和她谈恋爱流水似的花钱,他倒是无所谓,但只要一想到飞走的小钱钱,周西芒那叫一个心痛。 周六,周西芒换上了日常服装,戴上了街市上买的口罩和墨镜,偷偷摸摸走在兰多姆客房部的走廊,时不时朝着四周望望有没有酒店的同事熟人,生怕被人认出来。 虽然,以她的样子来说,她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反而更容易招来别人的怀疑……不过可能她运气好,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什么人。就这样,摸摸索索地来到谢云辉的房间,按下了门铃。 门铃响起后,过了几分钟,迟迟不见人开门。戴着口罩捂在丝质围巾后的周西芒眨眨眼,咦? 她不死心,又按了几下,门铃一声一声的响,然而都没有人开门。 咚——! 她的头撞上了房门,发出重击的响声。 房间内安静无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所以…… 房间里面根本没有人是吗?? 周西芒又一次把头砸向门。 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她怎么就不能在来之前给他打个电话??? 哦,因为她心虚怕他在电话里搪塞她来着…… 既然房间里没人,是不是老天都在拦着她找谢云辉? 头抵在门上,来回晃悠,她的心里激烈地斗争着。 别找了,赶紧走吧,趁他回来之前赶紧走人,这样他就不会知道她因为李济民来找过她,赶紧走吧,她催促自己,赶快溜,干脆把李济民的事儿忘了,他的死活干她屁事?她吐糟着自己,没必要多管闲事,也没必要因为他影响她和谢云辉的感情。 周西芒抬起头,陷入纠结中。正当她要把头继续朝房门砸去,额头突然撞上了一片柔软的事物。 那是谢云辉的手掌。 她一惊,迅速地抬头,对上了那双戴着眼镜的漆黑眼眸,谢云辉诧异地看着她。 “Simone?” “你怎么来了?” “我……”话堵在嘴边,她无法说出口。 因为我前男友说是你在为难他所以我为了他来找你。 这话能说出口? 那必须不能说出口。 她低着头,满满地愧疚:“谢先生……我……我有些事想麻烦你。” 谢云辉没有急着开门,眼眸低垂,望着她,面上一派温和:“今天不用上班?” 一说到这件事,周西芒更加心虚。 她不敢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哀求道:“谢先生,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几分钟就好了。” 谢云辉不再坚持,只掏出房卡,刷开房门,热络地说:“进来吧。” 她松了口气,老老实实跟在谢云辉身后。进了门,关上房门。谢云辉径直走往会客室,脱了自己的大衣,随意扔在沙发上。他今天上身穿着浅粉的毛衣,下身则是白色的休闲长裤。回过头,周西芒只走出了玄关,便止住了脚步。 看出她的犹豫,谢云辉也不拉着她进来,双手插在休闲裤两边的口袋,笑着问:“有什么事?说吧。” 他说的时候是平常的温柔,还带着鼓励,很像是在鼓励周西芒说出她的请求。 在那个时刻,周西芒以为李济民和她都推断错了,做下那件事的并不是谢云辉,在背后为难李济民的不是他。一定是她想错了,是她多心,多疑,一定是这样的。 她期期艾艾地,有些不想再说出口。 “谢先生……我……我……” “我想问问……有关李济民的事……” 他笑了。 “他知道了?” 周西芒震惊地睁大眼。 “还不错,算是有点能力。” 她震惊地看着他,他在说什么? “谢先生!”她听到自己吃惊地喊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说……不是说你不会吃醋吗?!” 周西芒惊愕地发问。 她这个问题引得谢云辉发笑,他毫不在意地说:“为什么觉得我是在吃醋?” 周西芒的思路越发混乱:“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高兴。”谢云辉口气淡淡地,像是随口和周西芒聊起他讨厌的天气那样平常。 “什……?!”周西芒吃惊到说不出话。 “我不高兴看到我的女朋友因为他一次次伤心难过流泪,包括过去,也包括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得非常,非常的平静,平静到会让周西芒误以为谢云辉和她在说着什么微小琐碎的小事。 “咝——” 那是周西芒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他的眼眸中倒映着周西芒的身影,那双眼睛看着周西芒脸颊逐渐失去血色,最后变成惨白,看着她不受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受到了惊吓。 她在害怕。 -- chapter.23一声阿里巴巴,宝库就在你的面前 关上房门,周西芒摘下了自己的口罩和墨镜,露出了那张白净的脸孔。 那张脸孔正盛满了害怕。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Simone,你可以这样理解,”谢云辉继续温和地说,“我不喜欢看到我的女朋友因为他感到难过,所以你就当我帮你出气,这样,好理解了吗?” 出气。 好简单的两个字。 好粗暴的理由。 周西芒清楚,谢云辉拥有她无法想象的力量,他手中可动用的资源要比她想象得多的多。 对周西芒来说,他像是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无尽宝库。若她愿意,只要他点头,她可以平步青云,可以任性妄为,可以享受他的财富带来的无限好处,可以拥有当季最新的名牌奢侈品包包,可以穿戴从前仰望而不可得的高价首饰,可以穿上数不清的高价女装,等等等等。 这些是李济民无法给予周西芒,就连周西芒自己,就算她奋斗一生,她也不可能得到那样多的财富。 李济民的钻石戒指贵吗?很贵。这枚戒指值得上他们各自两个月的工资。 这两个月的工资是需要他们起早贪黑,准时上下班甚至还要加班才能到手,还需要扣除各种需要缴纳的费用。 可是这枚钻石戒指在谢云辉眼中不值一提。只要他想,他可以送钻石,可以送宝石,可以送更多名贵价值连城的珠宝,只要他愿意博佳人一笑。 而还有一些东西,是潜伏在财力背后的…… 讨厌李济民吗?讨厌。 而他一句话,就可以调派李济民出国,她可以当做生活中完全没有出现过这个人,完全可以把那些过去的记忆封存。这之后,她就可以全然投入谢云辉的怀抱,享受他的爱,他的宠溺。 只要他还喜欢着她。 她也不能说谢云辉这个主意糟透了,因为李济民也知道,这对他的事业是一个机会,如果他做得好,那么回国以后对他的发展也有帮助。 只是…… 只是啊,他没有那么多选择的余地,他没有那么多资源,他不能任性地对公司说不,现在是招聘的淡季,他一旦离职,不能保证他马上得到一份新的,并且足够和之前岗位薪资环境匹配的工作。这中间的失业期,他的积蓄也不一定能保证他的生活,他的父母倾其所有为他买了房,他还需要背负着要偿还的房贷。所以他没法拒绝公司,可是一旦出国,正如他所说,他的父母还需要他的照顾,还有,他有没有能力,有没有这份幸运在苏贡沙闯出一片天,这都是未知数。 周西芒彻底地冷静了下来。 “谢先生,我的这份工作很有意思。” 突然间,她转变了话题。谢云辉扬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干我们这行呢,经常可以看到达官贵人,社会名流出入。” 她这份工作很有意思。她不是上流社会的人,却可以见到许多名人,显赫的权贵与富人。酒席上那些人觥筹交错间有时候会让周西芒产生一种错觉,他们随意的交谈间,可能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听的久了,有时候会让周西芒产生一种错觉,路过百货商店,看到一些高价的商品,看到那上面的数字,偶尔也会想:也不过如此。 “我们是为绅士淑女提供服务的绅士淑女。” 曾经,在大学的课堂上,专业老师是这样教导她们的。 但是。 在璀璨的灯光,温婉得体的笑容背后,她们只是普通人。 “客人中不止有钱有权势的人,还有一些很普通很普通的家庭。而当客人坐在我们的面前,当他们要为难我们,要和我们计较,不管是谁,他可能是显赫的贵人,也可能只是普普通通没什么身份的人,不管是谁,”她又强调了一遍,“哪怕今天是客人的错,我们也没有办法和客人讲道理。客人可以投诉我们,我们没有办法说不,一旦有客人闹起来,可能会影响我们的工作,甚至是酒店的声誉。所以,客人可以随便为难我们,而我们没有拒绝的权力。” 有时候,周西芒去小餐馆吃饭,会觉得他们这行还不如小餐馆店主。小餐馆的店主能大着嗓门,可以冲客人大喊大叫,有些小餐馆的店主还可以随自己心情决定开店的时间。可她们不行。她们必须端着得体的微笑,和声细语地和客人说话,哪怕对面的客人不讲道理,她们也必须耐着性子和客人沟通,尽可能满足客人的一切愿望,哪怕那是无理取闹。为了安抚客人,她们必须用上尽一切的手段。 不会天天都有闹事的客人。可只要出现一个,就已经够折腾她们了。 曾经有位住在酒店的女客人,让她的团队在行政酒廊摆开她一排排的衣服,那些衣服占据了行政酒廊的地方空间,可酒店只能是为她提供服务。看着她坐在朝阳的沙发椅上,尽兴挑选着自己的那些高档衣服,而行政酒廊的服务员只能笑脸相迎,只能配合她,而她们没法去打女客人的脸说:“死贱人你自己没手没脚没大脑啊?” 不行,不可以,不能对客人说不,不能对客人发火。 她们是为绅士淑女提供服务的绅士淑女,但她们不是真正的绅士淑女。 她们要计算每个月的工资,看公司有没有少发钱,抱怨着每个月要缴纳出去的各种费用,抱怨着孩子的奶粉钱教育费,烦恼要照顾父母的费用和精力,烦恼和恋人或者和老公的生活支出。 在伤心难过的时候,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打起精神端着得体的笑脸,还要面对胡搅蛮缠的客人,这样的同事大有人在。 因为大家是普通人,为了生活下去不得不付出各种各样的努力。 工作挣钱是为了更好更自由的生活吗?是的。可是有多少人能够得到这样的自由? 如果说谢云辉是坐在云端,享受各种与他身份财力相配的服务,那么周西芒就是身处在众人之中,为他提供服务的人。 他们两个会有如今这样的交集,纯属意外。 而这样的意外不过是谢云辉一次随性的消遣。 周西芒运气很好,她眼前有这样的一个人,愿意喜欢她,愿意帮助她。只要她开口,脱离现在的生活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她也可以叫那些让她不愉快的人离开,叫李济民消失在她的眼前,他的死活,关她什么事? 可是。 她也知道,这并不是需要去计较值不值得的事。 李济民面对这样的安排毫无招架之力,可周西芒天天都有可能遇上自己不得不低头讨好的客人。 所以,假如她真的默认这件事的发生,这意味着—— 意味着她背叛了自己。 -- chapter.24进击的周西芒 周西芒平和地讲述着自己的工作,谢云辉和她不约而同地想起,当初谢云辉提供给她的还有第二个选择。 即使到现在,他们都清楚,如果周西芒自己愿意,她依然可以轻松摆脱工作的束缚,可以过上自己梦想中的日子。 那一切不过是谢云辉点头的事。 “谢先生,”她叹了口气,“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你会笑话我,但是……” 但是她还是想说。 “我,济民,蒋晴,和您,我们四个在人格上来说,从出生那天起,应该是平等的。” 人人生而平等,人人生而可贵,从理想的角度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可我也知道,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干。这个世界是座巨大的金字塔,它分为上中下叁层。至于会待在哪层,多少要看运气。” “而我和济民的运气都不太好,我们没有像谢先生这样的好运气。您命好,拥有一个好出生。我和济民就没有,我们投胎的技术比较差。”她笑着说,甚至还开了个小玩笑。 “虽然书本上说得很好听,我也认为人人应该平等,但现实摆在那里,人格上或许有平等,但地位、实力这些,确实存在着不平等。那些不平等对于很多人甚至不是一句只要你努力奋斗就可以追赶抹平,济民就算奋斗终生,哪怕到老还在工作岗位上,挣到的钱可能还没有您一分钟内赚到的多。” “可是,如果今天您可以为难济民,那么来日,我是不是也要担心,假如我惹您不高兴,或许您也会为难于我?您有这样的权力。”她说话的时候没有激动,只是平静地阐述着这个事实。 “我不会……”他刚想说他不会欺负她的,他不会这样没风度。但他突然止住了话,他不是傻子,在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也已经明白了周西芒的意思。因为即使做出这样的承诺,从他做下这件事起,已经在他们的关系上走出了危险的一步。 他已经越界了。 虽然往常他习惯了这样的越界,虽然在表面上他是个有涵养的男人,虽然他已经习惯了主宰,已经习惯了帮女友们解决一些“烦恼”,虽然往常他得到的基本上都是感谢。 但是他越界这是事实,而周西芒正在指出这一点,并且指出了其中存在的风险。 因为这属于他的主观地带,是否这样做全然出于他的主观意愿,直白点说,纯粹看他心情。 今日他可以做出承诺,但来日,万一他有朝一日不想遵守承诺,或者不想保持他的风度,真的要对周西芒做出什么事,她并没有招架的余地。 他们的地位拥有天然的不平等。 这就好像,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他的身体比她更有力量,而那天如果他要带她回酒店,假若真的想对周西芒做些什么,那么周西芒即便是清醒的,也依然不可能反抗他。甚至在事后,即便她想计较,依照谢云辉所占有的资源,那些资源完全可以形成保护他的屏障。而她如果要为自己讨个公道,则要付出许多许多的代价,或许终其一生,都未必得到她想要的公道。 周西芒站在那里,看着谢云辉双眉高高地扬起,她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周西芒读不懂他的眼神,两人约会的时候,他看她总是温柔又缱绻,两人炙热地拥抱彼此时,他一个眼神就能燃烧她的身躯。可现在,他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自己,她也不知道那眼神的背后他在想些什么,只能忐忑地抓紧挎包的带子。 她不知道在谢云辉带她回酒店的那个晚上,他曾经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他用自己的眼睛衡量着她的价值,猜测她能否给自己带来足够的愉悦。 但今天的眼神和那天又有些不同,那已经不是纯粹的衡量,计算。 这一次的注视中,又增添了别的什么…… 谢云辉什么都没有说,周西芒越加的忐忑不安。她心中惴惴,这算不算她和他的第一次吵架?之前有些分歧,但正经地反对他却是第一次。 他会怎么想?会分手吗?会不会比分手更严重? 她真惨,周西芒自嘲地想。还没和他谈上多久的恋爱,就因为前男友闹得彼此不愉快。 但是来之前,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不是吗? 周西芒黯然地想,以他的地位,要什么样听话的,与他合拍的女朋友没有呢?的确没必要再接着要一个会为了前男友站出来违抗他意愿的女人。他应该会分手,周西芒这样猜道,而她,也许会以后会过得很艰难,谢云辉可以为难李济民,同样可以对付她,甚至用不了多少力量。 但她会接受这个事实。 一想到此,她干脆豁出去,继续要说,便说得痛快。会客室中,回荡着她的声音。 “谢先生,金字塔是由下中上叁层构成的。如果抽离掉下中两层,那么请问,上层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您是参与制定规则的强者,而我和济民都不是,这毋庸置疑。但是,如果强者不能遵守一定的规则,那么弱者岂不是更没有遵守规则的必要了吗?谢先生,你可以当我是”理想主义者“,但我认为这个世界并非只有强者生存的世界,这是一个……” 她直视着谢云辉的眼睛,认真地说:“这是一个强者和弱者‘共生’的世界。” 她以为自己的论点多少会引得谢云辉发笑,但他没有,他一直听着,就像他先前听她诉说喜欢吉他的理由。他认真地听着,没有嘲笑她的天真。在她说到强者和弱者共生的世界,他的脸庞出现了一丝松动。 “倘使强者想要随心所欲,那么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这个世界不是二极,而是多元化的世界,是所有人在一起共同生活的同一个世界。 她说得非常的严肃,也非常的认真。因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谢云辉一旦生气,也许自己也会因为这件事遭了殃。她心里多少有些畏惧,有些害怕,这是人之常情。 但她还是站在那里,努力地说出来了。 谢云辉没有答话,细长的手指摸索过手机的屏幕,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 谢云辉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手机贴在耳边,没多久,就接通了对面。听到对面的声音,他笑了起来。 “安宇吗?”他说话的时候,缓缓侧过身,数落地同对面打着招呼,“前几天说的那件事,嗯,有关上回说的那个人……” 他瞥了一眼周西芒,笑道:“算了吧。” 周西芒睁大双眼,咦咦咦??? 他说的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这事儿就这么……就这么……可以就这么简单算了吗?? “这次就算是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他这样对手机那边的人说。 他挂了电话,收起手机,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人,轻笑一声。 他的笑声使得她回过神,她激动了起来,忙鞠躬道谢:“谢谢谢先生,谢谢您!” 四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这样,谢云辉想起来,那时候的她为了两百块小费乐不可支,还向他郑重其事地感谢。四年过去,她看起来成长了很多,不过好像又有什么地方并没有变化。 那或许是周西芒的本质。 谢云辉看着她激动地道谢,因为激烈的动作,她面泛潮红。他说:“不过……” 周西芒突然停下来,好奇地扑闪着那双水灵的眼睛。不过?还有不过? “不过,你的济民。”他含笑揶揄道,换来周西芒一个怒瞪。 他什么意思嘛!周西芒气鼓鼓地想,什么她的“济民”,她就是说顺嘴了而已,还要揶揄她!拿自己女朋友开玩笑他很开心是不是? “恐怕他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机会。”他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啊?”周西芒好奇地问,“谢先生您也觉得苏贡沙是个好机遇?” “对我来说一般。”他笑着摇头,“不过对一般人来说,想要有所发展,目前那里算是不错的发展机会。如果他想事业快速地发展,那么错过这个机会挺可惜的。” “一个男人,想要过得更自在的话,总是要有自己的事业的。”也不用再重复为了区区二十万和女友闹分手的悲剧。 “谢先生……”周西芒此刻的心情难以言喻。眼前的这个男人,为难李济民是真的,却没有按死李济民的后路,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不能离开他的父母……”她抓着自己的衣角,嗫喏着,有些难过。 普通人的生活中充满了太多计较,就算眼前来了一个机会,也没办法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抓住。 “那没办法了。”相对于周西芒的沉重,谢云辉倒很轻松。他在为难的同时也确实给了机会,对方自己不要,那怨不得他。 聊完了闲杂人等,谢云辉决定和周西芒聊聊他们之间的事。 “Simone,”谢云辉沉沉叹了口气。 周西芒为了李济民来找他,这种行为可能会有的负面后果,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明明只要站在旁边看着事情那样发生就好,为什么还要站出来呢? 纵然谢云辉交往过许多女人,可周西芒还是会叫他费解,困惑。 “为了那个人,值得吗?”谢云辉再一次问道。 “这不是……”她红了脸,拢了拢发鬓,“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谢先生……” “谁都有落难无措的时候,就算……就算……就算以后谢先生和我分手了,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也一样会帮忙的!”说到这,她挺了挺胸,一脸的无畏勇敢。 他看着她的样子,温和地笑了。 她这样想,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他单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Simone你似乎一直就不太……不太愿意接受我的许多‘好意’。” 她很独立,谢云辉没法说独立是件坏事。但有的时候这种独立会显得她和他之间太生分,既然是情侣,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 “这……这个…………”她支支吾吾,“关于谢先生您的‘好意’这件事,我想得是……毕竟那个……” 她握着自己的包袋,盯着他的眼睛,严肃认真地说:“谢先生,若说我很多时候没动心过,那是假的,但是我记得有句老话,叫做——由俭入奢易。“ 下面一句话则是,由奢入俭难。 谢云辉和她迟早是要分手的,她要是习惯了接受了谢云辉的给予,那么等到那天到来,以后的日子她会不习惯的。 他不说话,只做略微地颔首,算是接受了她的说法。 就这样吧,他想,也许要不了多久,两个人就分手了呢?他没必要为此困惑太久。 “总……总之,谢谢您,谢先生。”周西芒再一次诚挚地道谢。 她扑闪着双眼,红着脸,对着谢云辉说道:“那……那……那谢先生,我就不打扰您忙了。”她记得他接下来还有别的活动。 说完,她转身,提脚就往门外走。 谢云辉看着她的身影,不可置信地挑眉。她说完,求到人情,就打算这么直接走人? 她对他,只有简单的道谢?就算谢云辉宽宏大度,也没大度到这种完全可以不在乎女友为了前男友来向他求情这种地步吧? 谢云辉不满地冷哼,出声道:“Simone。” 周西芒不明所以,她正要转身,回头就对上谢云辉的眼睛。他走得极快,没多久就赶上了她。 谢云辉双手依旧插在裤袋,上半身逼近她,将她堵在玄关口。玄关口狭小的空间,挤满了两个人。他离得她越来越近,她被迫贴在了墙上。 “谢谢谢谢先生……”她结结巴巴地,他的那张脸越靠越近,她看着那双漆黑的瞳孔,越发觉得口干舌燥。 “为了别的男人来麻烦我,”谢云辉似笑非笑,眼镜后的眼睛透着精光,“麻烦完了,打算就这么走人?” 危险! 危险! 危险! 周西芒心中一时警铃大作,此刻的谢云辉,浑身上下写满了“危险”二字。 “谢先生……”她哆嗦着,“我记得您接下来还有事……” 谢云辉乐了,这是打听了他的行程表? 他凑近周西芒,偏过头,在她耳边亲昵地说:“可以为你空出两个小时。” “啊……?”周西芒眨眨眼,消化着谢云辉的话,“咦???”她迅速反应过来,“谢先生!”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讨好似的说,“其实,其实我是要去洗澡的!” 谢云辉忍俊不禁,指了指房门:“这里洗澡?” “我记错了嘛!”她说得飞快,逃也似地往里面跑,“我去洗澡!”她再一次地说。 看着她跑进浴室,谢云辉又乐了起来。 谢云辉往里走,正好对上走进浴室中的她。周西芒一见到谢云辉朝浴室看,脸一红,手忙脚乱地放下了玻璃窗上的浴帘。 等放下浴帘,见不到那道让她脸红心跳的背影,她总算能松口气,放松下来,额头抵在了玻璃窗上。 接下来…… 接下来,兔子得把自己扒干洗干净了,乖乖送给大灰狼吃干抹净了吧? 嗷呜~ -- chapter.25人鱼与神女 fūщейщǎйɡ.c 周西芒走进浴室,正要脱衣,从玻璃窗收到谢云辉投来的目光,脸一红,手忙脚乱地拉下了浴帘。谢云辉经过浴室,他倒是很有兴致欣赏一副美人出浴图。可惜,显然周西芒不肯赏脸。 啧……这位臭不要脸的老司机未免觉得有些遗憾。 在他等待期间,又接了两个电话。他边走边聊,来到落地窗边,神情认真,和电话那端的人交流着有关最近时局的消息。 “谢先生……” 虽然那个声音怯生生的,但忙着聊商务的谢云辉没有漏过她的声音。甫转头,见到周西芒从卧室门的背后探出头。她注意到谢云辉正在接电话,匆匆躲了进去。 谢云辉当然没错过她探头时,露出的半边香肩,与微湿的发丝。耳边依旧聆听着电话,唇畔已经饶有兴致地翘了起来。 他一手插着口袋,一手听着电话,悠闲自得地走进卧室。 周西芒正站在卧室中,不知如何是好,便见到谢云辉听着电话走了进来。ℙо⒅н.νíℙ(po18h.vip) “谢……”她刚想张嘴,却怕打扰他,忍了下来。 虽然明明已经做过许多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在白天,她仍旧感到一股害羞,不自觉地抬手遮住了上下的关键部位。一双藕似的胳膊,一手遮住了胸前的乳,一手遮住了下身的溪谷。脸颊染上粉嫩的云,且有加深颜色的趋势。 谢云辉手持手机,含笑,无声地打量着她。 还在白天,卧室内的窗帘没有拉上,日光打了进来,照在她的娇躯上,似给她的身躯撒上一层耀眼的白。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将她的风情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她身上还带着出浴后的水光,细长微卷的黑发沾着湿漉漉的水珠,垂在她的肩上。许是阳光的作用,阳光与水光相合,闪闪发光,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明明两个人已经相合无数次,她见了他,那双扑闪的眼睛中却仍旧会带上胆怯的娇羞。 她就像是初上岸的美丽人鱼,刚刚学会把鱼尾化作人腿,毫无防备地全身暴露在他的面前。她既胆怯,又害羞地看着他,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地低下了头。 他还在与手机那边的人交谈,喉头很自然地上下微动,欲望正在蠢蠢欲动。 他当然知道自己起了反应。 周西芒在他的注视下,不知如何动作。她听着他打电话,似乎是在说外语。不是她所熟悉的语种,凭借她一点点在视频网站观看有限外国片的经验,那似乎是苏贡沙的语言。和他的法语相比,他说得不是很流畅,还带着一点口音。不过,这对他的交流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 和手机那边的人交流了对时局的看法,这场对话迎来了结束,他得以松了口气。 毕竟,他忍耐得也是十分辛苦。 他放下了手机,她轻轻唤了一声:“谢先生。” 那是很轻很轻的呼唤,微微颤抖的喘息泄露了她心底的欲望。 他没有动作,依旧站在原地。 她茫然地抬头,疑惑地眨眼:“谢先生?” 不知是不是日光的作用,耀眼的日光笼罩着她,竟让她赤裸的身躯散发出了一股圣光。 她像是一位圣洁的神女,期待与天真混杂在她的脸上,虔诚地望着她供奉的神明。 他的呼吸乱了。 “Simone。”他轻轻喊道。 “今天是不是被我吓着了?”他记得今天她被吓得退后一步的样子。回想起来,从酒吧那晚上开始,他仿佛就是以正人君子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并没有接触到更深一面的他。 如果在她心目中,自己是一个好人,也许他们以后会一次次面临比这更严重的分歧,那么这将对他们的关系是种负担。 周西芒双臂环抱着胸前娇嫩柔软的双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Simone,我不是个好人。”他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也想提醒她。他并不希望她对自己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不是个好人,”他说,“所以你想好了,还要和我继续谈恋爱吗?” 假如人鱼热爱的王子并没有那么正直无私。 假如神女信仰的神明并没有那么光辉正义。 人鱼是否还会喜爱她的王子? 神女是否还会喜爱她的神明? 坐在王座上的王子享受着他拥有的财富与权力,但正因为他拥有着常人触碰不到的财富和权力,在某些方面的道德观念自然也会比常人薄弱许多。假如了解到他的全貌,人鱼是否还会真心喜欢着他呢? 仰视地上生物的神明并非像外表那样看起来完美无瑕,他或许会予以生物怜悯,那却是一瞬间的,出于自己统治的怜悯。神明身后是黑暗,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光明正义伟大,如果是这样的神明,神女是否还会信任,并追随于他呢? 周西芒站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谢先生……”微微嘟起嘴唇,她似有些不满,又有些委屈。 她都已经这样把自己扒干净了,他就不能利索点,赶紧上来把自己吃干抹净吗?这会儿玩什么文艺游戏? 他想要气死谁? 他是要气死她呀!!! 谢云辉居然也会有这样不解风情的时候??? 她现在能不能上前踹他一脚?还来得及吗? 她格外地委屈,觉得自己真是被他小看了。若不是因为要遮住自己关键的地方,她真想冲他挥上两拳。 周西芒气呼呼地,抗议似的嘟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好像就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是,她年纪确实比他小,但这不代表她就是如小孩子一般的天真无暇。 “谢先生,”她撇着嘴,对他不满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真的不是小孩了。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谢云辉真是个洁白无瑕的人。她不傻。待在她的位置,她的工作,在酒店见过太多太多复杂的人,也听过这样那样的事情,有些客人们交谈间偶尔聊起的几句话,就足以让她心惊胆战。她自然知道谢云辉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尤其是李济民的事,确实能看出他坐拥多么丰富的资源。 可那又怎么样? 她的力量很微小,又不是超人,不可能拯救世界。她只能奋力一搏,保住一个李济民而已。 仅仅这样就够了。 他现在这样问,难道以为她答应和他交往,是因为她把他想得太美好?把他放在完美的神坛上? 她确实因为他做出的事情受到了惊吓,可这不代表她对他只有美好的幻想。 她喜欢他,的的确确喜欢他。 她气呼呼地,为了证明自己,捧着自己的双乳,走上前,毫不犹豫地印上了他的唇,送上了自己的吻。 那像是纯洁的人鱼对她热爱的王子说,哪怕您并不是公正无私,英明勇敢,我依然会热爱您,为您献上我的歌声。 那像是圣洁的神女在对侍奉的神明说,纵使您身后是我不可触及的黑暗,我依然会侍奉您,为您献上我的信仰。 于是,王子回应了人鱼。 于是,神明回应了神女。 扑通,是手机被主人扔在地毯上的响声。 -- chapter.26信任 fūщейщǎйɡ.Ⅽòм 他的动作迅捷而有力,男人的臂弯似狂风,将她席卷而起。他将她圈在怀中,急切用力地侵占她的口腔。在拥吻时,他霸道又蛮横,尽可能夺取她所有的注意力,再不许她想其他的什么人和事。 在这种时候,他往往是贪婪地,贪婪地占据她的身,占据她的心,要她心心念念的,只有他一个人。 她承受着他的吻,在不知不觉间,她被他抱起,落在了床上。 她还是第一次和他在兰多姆做。 但因为他一直在吻她,她都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只是热切地回吻着他,抛开所有的顾及。 他的吻离开了她的唇,她半睁着水润的眼眸,指尖在他胸膛乱窜。 “谢先生……”她轻轻地喘息,呼喊中逐渐情浓。 嘴一张,他轻轻咬住她的食指指尖。她疼得嘤咛一声,委屈地唤着他。他似乎有些生气,她却不明白他为了什么在生气。 咬过了手指,他不急着离开,依旧含着指尖,舌尖舔着她的手指。指尖痒痒的,心湖像是一圈一圈被搅动,叫她不能自已。 “谢先生……”她再一次哀求道。ⓟо⒅н.νíⓟ(po18h.vip) 他却不理她,细细品尝着她手指的味道。舔够了,才放开她的手指。吻落在她的胸脯,含住她的乳珠。她越来越无力,双臂搂住他的头,急切地想要更多,更多。 他知道她的哀求,知道她的渴望。但他不准备这么快给她,谁叫她为了别的男人来求他?他小心眼起来,也是很小心眼的。自己的女朋友为了别的男人来求他的人情,他多少要讨回一点利息。 他听着她一声一声的哀求,忽地生出恶作剧的心思。一手夹起她的乳珠,重重地捏了起来。快感从乳尖急促地袭来,她嘤嘤叫起来,带着难耐的哭腔。 他的唇舌离开了双乳,向幽密的溪谷进发。这时候他衣衫未退,舌尖来到丛丛溪林,那里已经有无声的溪水,正向外流着。轻轻按下去,她便反射性地弓起了身子,焦急地喘息着。他对着那个地方,卷起舌尖,朝着那条通道进发,软嫩的物什骤然进入,激得她颤颤嘤咛。他当然知道这样会很刺激她,可他不打算像上回那样放过她。她的身体因为他的动作激烈地发颤。可他没有停止,短小、软嫩的舌头从入口挤了进去,灵活地入侵,挑逗着这具身躯的主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哭,还是因为他故意的动作,她嘴上不知道在喊着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在喊,嘶哑着喉咙。她不断地求他,求他干脆点。可他偏不理,柔软的舌尖横扫温暖的巢穴,搅得柔嫩的穴位剧烈的颤抖,花蕊出不住地吐着露汁。她控制不住身体,身体激烈地颤动,随着他的动作哆嗦。 渐渐地,她似乎明白过来,明白他隐藏在这个动作背后,小小地想要惩罚她的心愿。于是她咬起下唇皮,双手紧抓枕头,承受着他带来的,愉悦的惩罚。 她双腿颤颤,不由自主地夹紧了他的头。汗水从白嫩的大腿滚落,沾上了他的毛衣,汗水在布料上晕染开来,他的毛衣上沾染了她的气息。 柔软的舌面退出去时,她像是骤然浮出水面,以为得以喘息,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花蕊的地方,溪水已经泛滥成灾。 “谢先生。”她发出娇弱的呼喊,像一只小猫咪,在那边咪呀咪呀的,勾引着他。双手缠上他的脖子,讨好似的舔去他脸上的汗水。 他也毫不客气,刚刚欺负过她花蕊处的唇,又去含住她的嘴,在她口腔里搅动。津液相缠,两个人难舍难分。她的指尖插入他后脑勺的发鬓,在热切地拥吻中,谢云辉高大的身子牢牢扣住她的全身,将她压了下去。 他解开皮带的扣子,里头的分身已经饥渴难耐。取过安全套戴好,他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径直朝着花蕊的中心处猛地一冲—— “啊嗯!!!”她张着樱桃小嘴,迫切地将呻吟喊出口。 这次的谢云辉比往常粗鲁一些,没有奏响缓慢的前奏,而是直接挺入,快速地抽动起来。唇舌在她的乳间流连,耳边响起她不住地呻吟,那些嗯嗯啊啊的声音组合起来,有时候她还想叫“谢先生”,却因为他的动作太迅猛,结果只叫出了一声“谢”字。 “嗯……啊啊……谢……嗯!!”她叫着,呼喊着,承受着他的冲刺,在意识还清晰的时候,努力地张开着双腿,接受着他在身体中横冲直撞。 他一口咬住乳间绽开的梅,牙齿粗鲁地咬动梅苞,她感到切真地疼,口中却只能发出啊啊啊地叫声,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呼喊,还是因为高潮的侵蚀发出欢愉的叫声。 他冲刺的动作像是涨潮时最激烈地海浪,一波接连着一波,入侵她的身躯,贪婪地啃噬她的乳,手指粗鲁地拨弄另一头的山丘。两具肉体在床上发出啪啪撞击的声音,周西芒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今天星期几来着?她来之前惦记着什么?在不断涌进来的快感中,她似乎还有着一些先前的记忆,却在他一次一次地进入后,因为那些快感和高潮,惦记着的事物似乎渐渐地飘飞,远去。现在的她只看到谢云辉的脸庞,看到他因为和她欢爱,被情欲染醉的眉目。她只想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带着一些粗暴的性爱中去,在他一次次地撞击中攀登上极致的天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因为他太用力,周西芒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开始冒出一连串的星星。她的大腿紧紧盘住他的腰,在她最后一声尖叫中,谢云辉搂住她,猛烈地一冲。下身的液体涌出,精液射在了安全套中。他抱着她,躺在床上,微微地喘息,平复着欢爱后的心情。 见到她白嫩的乳上有些红肿,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大手掌温柔地覆盖在乳上,轻轻地揉弄。 “疼吗?” “不疼。”那股小猫似的声音带着吟叫过后的沙哑,她缠上他的胳膊,讨好似的吻上他的脸颊,帮他吸去脸颊上的汗水。 “如果真的受不了,我会说的。”周西芒抱着他的胸膛,“谢先生也一定会照顾我的感受。” 她说得很笃定,对谢云辉这个人,她有着自己的信心。 谢云辉享受着她躺在怀里的感觉,轻轻笑了一声:“对我这么有信心?” “对呀对呀。”周西芒往他胸里蹭了蹭。 “而且,”那双醉人的眼眸望着他,天真与情欲相互混杂在一起,构成她独特的魅力,“谢先生也说啦,我为了别的男人来求你,所以……所以……” 那张鹅蛋脸上不知是运动过后的红,还是害羞的红,饱满圆润的脸颊红扑扑的,叫人很是想咬上一口。 “所以谢先生要是有些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羽睫低垂,在他的注视下,她红着脸说。 “但是……”她缠上他的胳膊,一半撒娇,一半认真,“谢先生,那毕竟都已经是过去的人和事了,我已经都放下了,所以……” 她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她知道谢云辉会懂。她不会仗着他的力量去做什么,同时也希望他能够不要用他的力量背着她去做什么,否则,在这段关系里,恐怕她会一直担心,一直害怕。 谢云辉手中把玩着她的发丝,对上她殷殷恳切的眼神,思考了一会儿,亲了亲她的鼻尖,给了她一个答复:“嗯。” “谢谢谢先生。”她惊喜地叫起来,回以他热情的吻。 他失笑:“这样高兴?” 她红着脸,嘿嘿笑着。谢云辉看得心动,舌尖又舔上她细长的脖颈间,手掌不老实地朝着乳头重重按了下去。 “唔嗯——”带着春意的吟叫又一次响起,她眯着眼,身子瘫软,正准备和他继续共赴巫山云雨。 -- chapter.27损友 地毯上响起了手机铃声,那是谢云辉摔在地毯上的手机。 他知道那是他的手机,却不打算理。舌尖继续逗弄她的娇躯,她生怕是什么要紧的电话,推了他一把。 “谢先生。” “不用理。”他没好气地说。 他大概知道是谁,这时候可没心思理会。 铃声响过一遍,没消停多久,又再度响起来。她以为那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于是又推了一把他,“谢先生……”她娇喘着,出声提醒了他。 谢云辉停下了动作,在她的双峰间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谓误交损友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下床的时候谢云辉愤恨地想。 方才两人恩爱间,他的衣服早就尽数褪去。因此下床时浑身赤裸,走动时露出精壮饱满的肌肉,跨间能看到重要物什的抖动。 哦哟哟哟……周西芒脸一红,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 一拾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大大的“顾遇”两个字,谢云辉恼火得很。 就知道是他。 “有事?”一接起电话,他没什么好心情,语气也不大好。 “谢云辉你他妈的!”顾遇在手机那段破口大骂,“你他妈放老子鸽子!” “老子他妈难得有空!” 两人本来约好了,结果谢云辉半路放他鸽子,连个电话通知都没有,顾遇这段时间奔波在相亲之间,身心俱疲,心情也不大好。 哪知谢云辉并没有将他的大骂放在心上,冷哼道:“活该。” “相亲是你自己的决定,”他一边说,一边往床上走去,“谁叫你这样急着找人结婚?我真是不懂你,”他掀开羽绒被,洁白的床上正空着一大片,他躺了上去,躺下后,还不忘在自己手臂空出来的地方拍了拍。周西芒会意,咕噜咕噜从自己的位置上转了过去,转进他的臂弯里。 有温香软玉在怀,搂上她的胳膊,他心情总算好了些,但对顾遇依旧毫不客气:“你到底为什么这样急着结婚?你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寻,被相亲折磨得死去活来,到底是什么打算?”就算真的想结婚,也不是这样的急法。顾遇不是个病急乱投医的人,这次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做事这样没有方寸。 “……”电话那端,向来善于言辞的顾遇难得陷入一片沉默。 沉默过后,顾遇开口道:“你来了再说。” “不了。”谢云辉很果断地拒绝,这一去到时候不知道要听他说什么事,然而他对他那点八卦毫无兴趣,“不好意思,要陪女朋友。” 咳咳咳,谢云辉口中的“女朋友”心虚地往被窝里缩了缩。这话说得,到时候别人还当她红颜祸水呢。 顾遇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尼玛……老谢,你这样重色轻友好意思吗?” 谢云辉对着电话那端笑了笑:“我们第一天认识?”说得好像他没被他坑过似的。 所谓朋友啊,就是用来互坑的。 “损友!”顾遇在电话那端大骂道,“你个……” “忙着呢。”谢云辉没好气地说,说完,也不管顾遇那边如何气急败坏,直接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飞了出去。 “谢先生……”她窝在被窝里,还是有点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影响了他和朋友的关系。 “没关系,”他温柔地啄了一口她的脸颊,“不是什么重要的活动。”大不了到时候再请一顿饭就是了。 谢云辉拍了拍她的肩膀,轻柔地和她说话:“说起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一听到“上班”两个字,周西芒突然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惊得差点跳起来,匆忙地去找手机,欲哭无泪地喊着,“现在几点了?” 谢云辉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慌张,安抚性地按住她的身子,忆起刚才在手机上看到的时间,“大概叁点多,怎么了?” 听到时间,周西芒顿时松了口气。一想到要和他解释,刚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她埋支支吾吾地回答:“那个……就那个……四点要去上班……” 得到她的回答,谢云辉明白过来,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他板下脸,捏起她的脸颊,她疼得直喊:“疼疼疼!” “为了他,你宁可挤出午休的时间?”他捏着她的脸,不断揉弄着。不吃醋是一回事,但她这样为李济民奔走,他要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他也太宽宏大量了些。 “我错了我错了!”周西芒像个狗腿,连忙抱住他,“谢先生,我错了哇!”她老老实实地认错,“你听我解释!” “最好是个合理的解释。”他没好气地说。 “我向蒋助理要了谢先生的行程表,”她快速地交代,“但是行程表上没看到我的名字,还以为……还以为谢先生你在躲着我嘛,就……就找了个一个看起来谢先生还有些空闲的时间,本来以为只要一点点的时间……”她埋进他的胸膛里,闷声道。原以为不会需要太长的时间,岂能想到两个人又滚到床上去?这真是色迷心窍啊色迷心窍。 他没停下动作,继续揉捏着她的脸:“你没看到晚上的时间有段空白?” “啊?”一时的疑惑让她忘了疼,只不解地看着他。她想起来,那张行程表上九点以后是空白的,没有写任何名字,或者要做的事。因为没写,她便没想到那会和她有关。 他叹口气,给她解释道:“你晚上不是有可能会加班吗?” “对呀。”然而她的眼睛中还是写满不解。 “万一你迟一些下班,我会和朋友们待得久一些。”他继续解释道。 “啊……”周西芒逐渐明白过来。 因为那是不确定的时间,所以才没有写具体的人或者事。或者也可以这样理解,那段时间是属于周西芒的,但由于她工作会有特殊情况发生,他会根据那时候来调整自己的活动时间,所以才没有写上周西芒的名字。 “谢先生,”水汪汪地眼睛写满“我错了”,同他卖着可怜,“是小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小的计较。” 谢云辉被她逗乐,刮了刮她的鼻子:“谁同你计较。” 她埋在谢云辉的臂弯里,认真地说:“不过谢先生,就算那段时间是属于我的,我也不会在那段时间里和你说这件事的。” “哦?为什么?” 她往里面凑得更近,理直气壮地说:“不想在约会时间聊前男友!” “你啊……”谢云辉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叹道。 他搂着她,温柔地说:“如果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直接打电话就好了。” 他没有这样的不讲道理,要她各种思虑,工作那么累,还要特地挤出午休的时间来找他谈判。 “嗯嗯嗯嗯。”她飞快地应着,享受着他的宠爱,在他的胸膛上撒娇似的磨蹭。 “Simone。”他对她很是无奈,明明知道这样做,他会有反应的。 他按住她的头,叫她不要再动,提醒着她:“不是还要上班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经他提醒,精虫上脑的周西芒同学这才想起自己要赶时间这回事。她尖叫着,手忙脚乱地在他身边爬起,因为太慌张,滚下去的时候差点摔在地上,还好谢云辉反应快,揽住了她的腰。 “呜哇!!”她忙得来不及道谢,匆忙地穿上了衣服。一边穿,一边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谢先生!”离开前她挥着手,非常豪迈地说,“晚上洗干净等我回来哦!” 他心情大好,含笑点头,目送她离去。 “好。” -- chapter.28肥肉 “我女儿大学毕业以后我就和她说,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等着嫁人就行。” 兰多姆中餐厅的望潮厅,一位精瘦头秃的中年人正在聊着自己的“女儿经”。 中年男人邬敬轩是今天宴请宾客的主角,他说话时,陪席中不乏有别的中年男子附和。邬敬轩看到席间的王安宇,生怕她不快,忙道:“我这不是重男轻女哦王总,但男女之间的差异摆在那里,事实就是如此。不是每个女人都像王总这样都能成为女中豪杰是不是?” 王安宇心底自然是不耐的,但碍于应酬,于是客气地笑着,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她端起酒杯,听着对方滔滔不绝讲述自己对女儿的教育,暗自翻了个白眼。这时候,感到有人朝她这边看过来。一抬眼,便见到坐在邬敬轩旁边主客位的谢云辉飘过来的眼神。 谢云辉自然知道她什么想法,面上依旧温文有礼,与她眼神交汇间,知道彼此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眼底皆是闪过一丝笑意,默契尽在不言中。 “都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我也不指望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成什么凤。“邬敬轩说笑间,眼光不住地往谢云辉那边飘,“但一般的女孩子嘛,安安心心找个好老公,在家相夫教子,那这对她不是一辈子最好的安排?是不是,谢总?” 王安宇看出精瘦中年男人的打算,暗自冷笑。 谢云辉明白他的意思,得体地回答道:“邬总是慈父,自然要为女儿诸多打算。” 得了谢云辉的恭维,邬敬轩以为他同意自己的观念,顿觉更加有了底气:“所以我从小就教我女儿,做女孩要乖巧听话。我们家女儿也争气,不会像有些女孩子出去鬼混招蜂引蝶,懂事得很。” “邬总的女儿我见过。”王安宇笑盈盈开口,眼神瞟向谢云辉,“称一句大家闺秀是不为过的。” 邬敬轩还以为王安宇是帮自己一把,便有些得意,嘴上谦虚道:“王总过奖过奖。” “说起来,”王安宇轻勾唇角,眼中闪着戏谑的光,“老谢你是不是还没见过?要不要找个机会见一见?” 王安宇所说,是邬敬轩所想。他以为王安宇是因为他们公司间有生意上来的来往,想帮他一把,与他交好,自是高兴,但表面上不敢泄露喜色:“谢总管理晏清日理万机,哪里能有时间见见小女。“ 谢云辉看了王安宇一眼,再回到邬敬轩的身上:“日理万机不至于,闲暇时间还是有的。” 这话叫邬敬轩燃起希望,然而谢云辉下一句叫人家凉透了心:“不过最近的空闲时间都给女朋友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还没等邬敬轩开口,有人已经在那边说:“谢总又交女朋友了?” 谢云辉笑着颔首,那人不顾邬敬轩变了脸色,哈哈大笑:“谢总风流。” 又有人说:“女朋友归女朋友嘛,这个终身大事还是要考虑的。” 这帮人口中的“女朋友”是别的意思,谢云辉心里清楚,不过是场生意上的应酬,他也不打算认真计较,只说了些场面上的客套话,算是应付了过去。 邬敬轩可没死心,正如别人所说,女朋友只是女朋友而已,又没正式盖章,自己女儿难道一点机会也没有?他当谢云辉是一块白花花的肥肉,听说有别家也在那边跃跃欲试,准备试试能不能攀上谢家的高枝,他哪里能看着这块肉落到别人手里?女儿总是要嫁人的,既然要嫁人,那自然是往高处嫁。他眼珠滴溜打转,偷偷觑一眼王安宇,他知道女儿和王安宇关系还不错,想到她刚刚说的话,猜测她刚刚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王安宇和谢云辉的关系摆在那里,据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要是肯帮忙……邬敬轩面上不时招呼大家吃菜,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或许是王安宇换男友换得勤,这个名声在外,使得邬敬轩竟然没有想到别的可能。 酒席散去,谢云辉想到今天周西芒也在上班,便故意借口酒醉,留在包厢不走。席上诸人散去,还剩下王安宇没有离开。 他摘了眼镜,从口袋里掏出折迭好的镜布,擦拭着镜片:“今天倒叫你看了个热闹。” 王安宇笑着说:“什么热闹?我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帮人抛绣球?”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绣球?”王安宇揣着糊涂装明白,故意恍然大悟,“哦,原来谢总是说给您安排的相亲局呀?” 知道她在演戏,谢云辉对这个青梅竹马颇为无奈:“你明明就懂。” “哈哈,”王安宇取笑他,“那我可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谢云辉被她气笑。 “可不是嘛。”王安宇笑着说,“你年纪那么大了,不得赶紧找个好姑娘回家管着你呀?” “管?”谢云辉觉得这说法颇为好笑。 “嘁,”见了他这副模样,王安宇只感到无趣,她白眼一翻,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你今年都32了,叔叔阿姨不替你着急?” “我和爸说了不用担心我,我妈你知道的,她更关心明明。”谢云辉戴上了眼镜,同她说起家里的事。 “倒真不急。”王安宇悄悄嘀咕了一句。 谢云辉没听清,问她道:“你说什么?” “我说,”她的心思自然不会说给他听,飞快地找了个借口,“阿姨也真是的,怎么就知道围着……就知道围着你弟转。” “明明年纪还小,”谢云辉以为这事理所应当,“我妈带他更多些,自然更关心。” 王安宇知道他和弟弟感情不错,因此心里虽然看不起谢家的老二,不过不敢当着他的面表露厌恶之情。 “那也该多关心你,”她像是为他抱不平,“你年纪那么大了,再不着急点,好姑娘都要飞走了。再说这年头的姑娘,有钱有脸的还自己找小鲜肉呢,到时候你打光棍怎么办啊?” “我还不老。”谢云辉没好气地说,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呆子!王安宇撅起嘴,心里骂道。他是还不老,但年华易逝……他还想在外面玩多久? 谢云辉见人走得差不多,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外套,也拿起了王安宇的外套,走到她的身边,绅士地递了过去。王安宇对他的举动也不意外,习惯地接过他手中的外套。 两人一起走出去,不再聊起有关婚姻的话题,转而聊起有关生意的事。 谢云辉算是王安宇进生意场的“导师”,因此两人谈论时,谢云辉也不会端着像对外人那样的客套。他简单地讲了几句自己对最近一些事情的看法,王安宇极认真地听着,两人走至门口,谢云辉推开门,正准备为她让出空道。 “您慢走哦~欢迎下次光临~” 那是他极为熟悉的悦耳女声,一望过去,恰好是穿着中餐厅主管制服的周西芒站在对面包厢的门口,正端着得体热情地笑容,鞠躬送走了包厢中的客人。 一见了她,方才认真聊着商务的谢云辉换了副神色,眉目似春水柔柔地化开,温柔地笑了起来。 周西芒折回身,见到了对面的谢云辉,脸一红,含笑同谢云辉打了声招呼:“谢先生。” 谢云辉是酒店的VIP客人,她同他打个招呼,倒不用担心惹来怀疑。打完了招呼,她也不敢多说话,折进了自己的包厢,准备去做收拾工作。 “安宇,”谢云辉望着周西芒的方向,同王安宇说道,“你自己走吧,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完,也不管王安宇,自己一个人朝着周西芒那边的包厢追过去。 王安宇当然没有错过他看到周西芒时的样子,那样子她熟悉极了,这么多年,她见过太多太多次了。 她并不是意外他有新的女朋友,这么多年了,她有男朋友,他也有女朋友,他身边那些女人她从来不在意。 可是……可是…… 她回忆着刚刚看到那个女人的样子,在她眼里,那个女人长相平平无奇,而且……那不过是中餐厅的一个服务生,这样的女人他都可以? 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脸色发白,她遥遥望着谢云辉离开的方向,靠在门上,手指握紧门把手,心生不甘。 -- chapter.29白富美与服务生 周西芒待的包厢就在对面,谢云辉跟着那道身影的方向走了过去。走进包厢,他先喊了一声“Simone”,随后见到周西芒站在圆桌边,正准备收拾东西,错愕地望着谢云辉走去的方向。他自然而然地扫了一眼那张圆桌,圆桌的台面上杂乱不堪,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啤酒瓶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圆桌各处,精致洁白的餐盘中盛着剩菜,菜汤中还漂浮着灰白色的烟灰。见到这样凌乱的台面,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皱起了眉。 他刚想说什么,镜片前蒙上了一双手。 是周西芒遮住了他的眼睛。 她送走了客人,刚刚打算继续收拾工作,哪里知道谢云辉会跟上来。 “Simone?”他疑惑地喊道。 “不要看。”她的声音在颤抖。 不管中餐厅的工作多辛苦,她从来没有以此为耻过。 周西芒毕业以后,周母多少对女儿的工作有些怨言,等周西芒当上主管才好了一些;李济民从前也抱怨过她的工作,不光是埋怨她工作太忙太辛苦,还是因为…… 周母过年走亲戚,说起周西芒的工作总是不好意思。 父母两边的亲戚中,年轻的一代,学历高的不少,工作好的也不少。公务员、老师、医生,还有继承父母事业学做生意的,这些说出去都是体面的工作,要周母介绍周西芒的工作,要怎么说? “她在中餐厅当服务生”? 父母辛辛苦苦养你供你念大学,结果你读完大学毕业了,做的却是伺候人的工作? 周西芒的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口头上说是支持女儿独立,但周西芒从父亲经常叹气中能够看出来,父亲也不希望她受这样的苦。 李济民的抱怨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对外介绍自己的女朋友在中餐厅做服务生,说出去总有些底气不足,这种抱怨到她升职才渐渐地少了。李济民的父母也不喜欢她的工作,也曾经直言不讳,认为周西芒完全应该跳槽换个工作,否则就是给他家丢人。 周围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周西芒。她家境虽然不富裕,但怎么说也是清白家庭,不需要她拼命挣钱养家,相貌也不算丑,为什么要从事那么辛苦的工作?她完全可以去别的公司做一个待在格子间的时髦白领,那样工作更安稳。中餐厅的工作太辛苦,强度那么高,一年到头连休息都不稳定,就算她是主管,到手的工资都未必比普通文员白领高多少。就算是为了对得起她的专业要待在酒店,她同样可以去更轻松,或者更光鲜的部门。她可以转更加稳定的行政岗位,也可以去升迁更快的客房部,甚至哪怕是去做前台,都要比待在中餐厅看起来体面很多。 但不论什么时候,周西芒从来没有因此感到羞耻,也很少为此自卑。 她有自己的不服气。实习毕业以后直接待在了中餐厅,避免了寻找工作的空窗期,她凭自己双手吃饭,踏踏实实,因为酒店包食宿,花销都比别人少,工作以后再没向父母要钱,她哪里丢人,凭什么要低人一等? 但现在,此刻……她居然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羞耻。 来消费的客人自然能尽兴享受就好,谁会需要担心用餐以后的收拾问题?但周西芒在得体地送走客人以后,面对的就是这一桌狼藉。 她的工作,并不只是微笑着站在那边迎来往送就可以了。 “不要看。”她慌了神,又重复了一遍。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工作中还有着这样狼狈不堪的另一面。说她是可笑的自尊心也没关系,但谁会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当面看到自己做这样的工作? 李济民都没见到过她这副样子,更何况现在她的男朋友是谢云辉。 她知道他们之间身份的差距,之前一直以为可以不必在意。却在他亲眼看到这场狼藉以后,自卑好像是一座休眠已久的火山,轰然在她内心中爆发开。 谢云辉沉默着,她盖住了镜片,他的双眼还睁着,能看到镜片上的手指发出微微的抖动。 不一会儿,他的手掌覆上周西芒的手。 “Simone。”他温柔地低声说话,“我只是想给你送点东西,正好看见你,所以想着不必再等到晚上那么久。” 周西芒一面捂着他的眼睛,一面想推他出去,声音微微发颤:“谢先生,可不可以到晚上再说?” “Simone。”谢云辉如座大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只想看看你。” 在她这样狼狈的时候,他的情话带着暖意。她低下头,僵持的动作略微松动。 他察觉到了,轻轻地握住那双手,从自己眼前挪开。他再也没有向圆桌看一眼,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周西芒。 他从自己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 那是一个精巧的小盒子,黑色光滑的表面带着金色的螺纹,啪地打开,里面放着一串金箔纸包装的糖果,最顶端空了一个位置,应该是被谁尝过第一颗的味道。 周西芒还低着头,眼前忽然出现一颗糖果,是他细长的指尖递过来的。她抬头,眨了眨眼。谢云辉看着她,笑着提醒她:“张嘴。” 听到这话,她顺从地张嘴,谢云辉指尖往前一推,将糖果塞进了她的嘴里。 “甜吗?” 舌尖传来糖果甜津津的味道,水果的芳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剑眉下的黑眸专注地看着自己,周西芒的心脏又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甜……”她沉迷于他的眼神,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笑着回答他的问题,“谢先生,好甜!“ “喜欢就好,”他想揉揉她的头,但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都梳到后面盘成圆髻,他担心弄乱她的头发,只好放弃,“这是我一个朋友那边新出的糖果,我尝过味道觉得不错,想着给你带过来。” “谢先生你还有做糖果生意的朋友?”周西芒好奇地问。 “嗯。”他笑着说。 圆润的糖果在舌尖滚动,心中被一时的幸福填满,她说:“谢先生,你的朋友好多哦。” 虽然她也知道生意人人脉广,但是他的朋友有开乐器行的,还有做糖果生意的,哇,最好不要和她说,这家糖果生意也有他的投资。 谢云辉不知道她的心思,笑着把那盒糖果盒子递给她:“你喜欢就好,本就是想送给你的。” 想到他专程过来,就惦记着为了送她一盒糖果,心里的喜悦比那糖果还甜。她正要开口感谢,门口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声。 “老谢,你为了会女朋友抛下朋友,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 听到那声音,谢云辉的脸色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转头看向那里,见到王安宇走进来,双眉微蹙。 “你怎么来了?”他问。 “你这话说的,”王安宇埋怨道,“我怎么不能来?我不能见见你的新女友?” 周西芒双手握紧他递来的糖果盒,看看谢云辉,又去看了看走进来的陌生女人。 那个女人有一头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打理过的波浪卷,两颊微瘦,瓜子脸小巧精致,双眼妩媚动人,红唇饱满圆润,肌肤白皙似雪。她不止脸蛋好看,身材……周西芒看着那套白色的西装和职业套裙包裹着的“凹凸有致”,咝,脸蛋和身材一样不差,真是十足明艳的大美人。 她看向谢云辉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疑惑,他身边有这样的大美人,怎么还会看上她? 需要她那个当眼科医生的堂哥给他看看眼睛吗? “Simone,”王安宇虽是不请自来,谢云辉也不好说什么,给周西芒介绍道,“这是我朋友,王安宇。” 王安宇?周西芒听到这名字觉得有些耳熟,记忆似闪电般划过,她想起来了,上周谢云辉为了李济民的事打得那通电话,也是叫手机那端的人——安宇。 哇靠不是吧她就是李济民公司的老板?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 “你好。”王安宇笑盈盈地,大方地伸出了她的手。 周西芒很是乖觉,立马热情机灵地回握住王安宇的手:“王总好。” 寒暄过后,王安宇的目光在周西芒和谢云辉身上穿梭,看到了周西芒胸前的铭牌,金色的底,黑色的字,上面写着周西芒的中英文名字。 “Simone啊,”她微笑着,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在这里工作吗?” 周西芒不知道她的目的,只好点头应道:“嗯嗯。” “哦……”她拖着意味深长的尾音,还往包厢的桌上扫了两眼,笑着对谢云辉说:“既然都在一个地方,刚刚怎么不带给大家见见?” 刹那间,谢云辉变了脸色。 他紧锁双眉,看着王安宇。 王安宇有意要表现自己的特殊地位,因此也不管周西芒在场,坦然迎着谢云辉的目光。 周西芒隐约能领会王安宇的话没有那么简单,内心蒙上一层阴影,双手不安地握紧了谢云辉给她的糖果盒子。 “有空吧。”谢云辉神色淡淡的,收回了视线,目光重新落回到周西芒身上,含笑说,“不是什么很特别的朋友,没什么见的必要。” 王安宇听着他说的话,脸色一时变得难看,不过她掩饰得很好,瞬间又恢复了笑容。 “好了好了,”王宇假装根本不在意谢云辉说的话,俏皮地说道,“我这个电灯泡呀,就不打扰你们小情侣约会了。” 说完这句话,她吐了吐舌头,插科打诨地掩盖着自己的失态,转身向外走去。 谢云辉看着她离开,叹了口气。 怕她有所误会,他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顶,便说道:“安宇说话有时候没分寸,你不要往心里去。” 周西芒抱着盒子,看着谢云辉眨着眼睛,咦,他是在和她解释? 她的确是明白对方来者不善,却没有往心里去,谢云辉就在她面前,她不想为了无端的猜想搞得彼此不愉快。 她举起糖果盒子,唇角是轻浅柔和的笑意:“谢谢你的糖果哦,等会儿午休我可以拿去给同事分吧?跟她们炫耀一下我男朋友送的,嘿嘿嘿。” 见周西芒没放在心上,谢云辉安了心,抚上她的发顶,落下个轻柔的吻:“嗯,想分就分吧,晚上我等你回去。” 一想到晚上,周西芒的脸染上了浅浅的粉。谢云辉看在眼中,虽有不舍,想到后面还有工作,只好同他说了再见。 周西芒等他离开,才松了口气。方才见到他进来,她提心吊胆,生怕有同事会进来撞见他们。直到他离开,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小心地把谢云辉送的那盒糖果摆放在实木柜子的玻璃台面上,重新去做起收拾整理的工作。 端着盘子放到备餐车上的时候,她想到了王安宇说的话,她一出现,周西芒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她那样的直白,几乎没有试着隐藏她的敌意。 唉……她做着收拾的工作,叹了口气,心里不住地阿弥陀佛,求神拜佛。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千万千万,不要有什么麻烦找上她。 要找就找谢云辉去好了,她鸡贼地想,反正他是大佬,比她更有能力处理麻烦。 谢云辉出去时,王安宇等在电梯门口,没有让迎宾小姐帮她按下按钮,显然是在等他。 谢云辉用食指推了推眼镜,神色如常,走了过去。王安宇见他走过来,立时笑开,正想说什么,却见到他快步走过自己身边,原本以为他会走到她的身边,他却故意退开了两步,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笑容瞬间冻结在她的脸上。 她看着他,从来没想到会有一天,他会这样与她保持距离。 就好像……就好像他要和她刻意避嫌似的。 谢云辉礼貌地同迎宾小姐说了句话,迎宾小姐正被王安宇搞得不知所措,一听到谢云辉说往下,如蒙大赦,去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但王安宇很快整理了情绪,笑着同他说话:“你新女友挺可爱啊,方才饭局怎么不带人和大家见见。” 谢云辉记得周西芒不想兰多姆的同事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看了迎宾小姐一眼,担心王安宇会再透露有关周西芒的消息,就和善地对迎宾小姐说,让她回到自己的位置去,不必再陪他们等电梯。等迎宾小姐离开,谢云辉才回答王安宇的问题:“你什么时候见我主动带女朋友去见那些人?” 所以刚才在包厢听到王安宇的话,他才变了脸色。她明明知道他的习惯,可当着周西芒的面直接提出来,她希望他说什么? 谢云辉瞥了王安宇一眼,她一收到他的目光,顿时感到心虚。 “干嘛不带呀?”王安宇强作镇定,“这次的女朋友长得还挺可爱的,虽然不如你以前的那几个。哦莫非是因为她的工作……” “安宇。”谢云辉沉声叫她,让她止住要继续说下去的话。他不打算和她继续纠缠在这个话题上。 他们等的那座电梯,跳起了暖白的灯光,提醒着客人电梯即将到来。“叮——”电梯在他们面前打开了门。 虽然生她的气,谢云辉还是保持着自己的风度,上前一步,替王安宇挡住电梯的门,示意她先进去。 可王安宇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抬起头,生气地瞪着他。 眉心一皱,谢云辉见她没有动作,也不打算继续耗着,转身往电梯里走,想要自己离开。 王安宇气得一跺脚:“你急什么?” 说罢,她气恼地推开谢云辉,自己走进了电梯。 谢云辉走进后,电梯门缓缓合上,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想到他的举动,王安宇便抱怨了一句:“重色轻友。” “安宇。”谢云辉沉声唤道。 听到他沉沉地叫自己的名字,她眉心一跳,触及到他的目光,心一横,继续抱怨:“我怎么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我不理解你,你以前的女朋友什么样?为什么突然换成了这样一个……你问问别人,他们要是知道你找了个服务员,他们什么想法?” “别人的想法,与我有什么关系?”他冷冷地说 看他神色冷淡,王安宇身形一滞。 她委屈道:“为了这么个女朋友,你在生我的气?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因为女朋友和我生气?” “这么多年,你从前也不会故意想让我女朋友难堪,或者想挑拨我们的关系。”谢云辉冷静地戳穿了她的伎俩。 也就是周西芒脾气好,没有往深处计较。 “我哪有!”王安宇神色激动,为自己辩解,“我不过是顺嘴那么一说,前面那么多人都在,让他们见见怎么了?让他们知道她不好吗?她在这里工作,还能让他们多照顾照顾这里的生意呢。” “不必了。”谢云辉冷冷地说,在她的面前,维护自己的女朋友,“Simone不喜欢特殊照顾。”她要是那样的人,和他之间早就是另一种走向。一想到这件事,他又想起她面对的那桌狼藉,不由心疼起来。 她其实不必做那样的事…… 王安宇气愤地看着他,为了一个女朋友,他至于同她这样认真? “哼!”王安宇别过头,不想理他。 “安宇,”他知道她生气,唤她的声音中带着他特有的温柔,神色却很凝重,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在提醒她。 “我们是朋友。” 一句话,划清楚了他们的界线。 王安宇不再说话,不甘心地咬着红润的嘴唇。她看向电梯的镜子,镜子中映照出一张惊艳的美人脸,美人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这两个人站在一起,从外表看过去,就像是一对般配的璧人。 可是,他说的是——“我们是朋友”。 因为是朋友,所以希望明确保持彼此的界线,所以不希望两个人之间发生争吵,互相伤害。 了解谢云辉的人都知道,他有着自己的界线。 工作/生活,家人/朋友/同事/女朋友。在谢云辉自己的人际关系里,他很清楚地为这些关系划出了明确的界线。 正如他不会把助理变作女朋友,同样的,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女性朋友出手。所以,在他们的圈子里,有不少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女孩可以很放心地和谢云辉成为朋友。因为和他做朋友,可以很安心,很放心,不用像担心其他男人那样戒备他。这世界上混乱的地方能有多混乱,大家懂得都懂。 王安宇是他的朋友,不是女朋友,不是情人。因为两家的关系,也因为他们多年的交情,他们的确会比其他朋友亲密一些,但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恪守自己划分的界线,从未逾越一步。 王安宇继续看着镜中的女人,她不服气地抬起了如天鹅般优雅的长颈,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孔雀,正打算开出自己美艳的屏尾。 视线往上看去,她能够看到正平视前方,等待电梯降到一层的谢云辉,她能看到他干净利落的下颚,英俊完美的侧脸。 他是陪她一起长大的伙伴,在家人不支持她闯荡生意场的时候,支持她并指点她的“导师”。 她有过很多的男朋友,但谢云辉在她的心里,自有他的特殊地位。 她知道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女朋友能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她也知道这么多年,他对其他人恪守着自己的界线。 但那是因为,没有一个人有那样的能力能让他跨越自己的界线。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他来说也是特殊的,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而他们之间,只不过是差一个人去走过那条线,拥抱对方而已。 -- chapter.30怕什么来什么 俗语有云:怕什么,来什么。 周西芒走进包厢,看到坐在主人位的王安宇,只觉得头都要大了。 这地方摆明了会发生什么,偏偏她还不能拒绝。 经理说了:“人家指明要你服务。” 没办法,人家是客人,天大地大,客人最大。顾客是上帝,谁敢拒绝上帝啊? 包厢里坐着四个女人。 主人位的是王安宇,左边坐着的美人周西芒一进去就认出来了,那是一线电视台着名主持人文若兰。右边坐着的是一个娃娃脸女人,笑盈盈的,脸上还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正对主人位的那个,因为背对周西芒坐着,所以周西芒没能马上看到她的脸。 周西芒娴熟地拿着菜单,拿过去给王安宇翻阅。王安宇只是懒懒随便翻了几页,就开口说:“周小姐,帮我们排个菜吧。” 周西芒可没忘记她那天对她的敌意,现在王安宇带着人来她们餐厅,她心中惴惴,端着职业笑容说:“好的,请问几位有什么地方忌口吗?” “有的。”王安宇点点头,扫了一眼坐在圆桌边的叁个女人。周西芒站在王安宇旁边,随着她看过去,才看清坐在她对面的女孩。她的脸圆乎乎的,额头饱满宽阔,是老人会喜欢的“有福相”的女孩子。那个女孩眼中还残留几分澄澈单纯,和她相比,王安宇更加干练,娃娃脸的女人虽然因为自身长相看起来憨态可掬,却不能和圆脸女孩还未完全褪去的天真相较。至于文若兰,她今天在后脑勺盘了发髻,用一支玉兰发钗挽起,和藏青色圆领灯笼袖衬衫相配,既有一翻古典韵味,又有着现代都市女性的职业新潮美。 好家伙,这算是什么宴?周西芒看王安宇翻看菜单的时候那个小心肝颤儿颤儿的,就等着她给她来一刀。 “我这叁个闺蜜呢,口味比较挑。”王安宇慢悠悠地说。周西芒暗叫一声:果然!这不就来了不是? “她们呢,一个不能吃太油,一个不能吃太甜,一个不能吃太辣,我呢,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想吃点清淡少盐的,你们餐厅看着排吧。”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周西芒微笑着把她说的话记下来,不住地暗自吐糟。 不能油,不能甜,不能辣,不能咸,这到中餐厅来…… “尼玛,”中餐厅经理申蕾听了周西芒转述的要求,在大厅收银台那儿吐糟道,“合着她上中餐厅来吃减肥餐?” “不知道呢,”周西芒皮笑肉不笑,“可能她们几个在减肥吧” 她也只能这么说。她还能怎么说?说对方摆明了冲她来?别了吧,王安宇也没直接挑明,这话说出去显得她周西芒多自恋似的。 排菜这种事不是周西芒需要烦恼的,一般包厢客人要求排菜都会是由经理亲自来安排,本来排菜的菜单样式有几个形成的模板,按着客人的要求往上套就是了。但王安宇这次的要求有点特殊,经理申蕾找来了后厨的住厨大师傅郝春来商量,大师傅脾气不错,听了那些要求只是擦擦头上的汗水,快速地给想出了应对的办法:“也不是很难,我给找几个清淡的菜,价格上有什么要求么?没有?”他听了周西芒的话,由于多年战斗经验很快就能够做出了安排,“那行,给排几个清淡点的菜吧,我叫厨房少放盐。点心么,再看看有没有不甜不咸不油的,没事儿,满足客人是我们应该做的。” 不愧是多年的老师傅啊,周西芒崇拜地望着身高一米八的大师傅,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是这样镇定自若。 申蕾则表示年轻人真是见识短浅,酒店行业,好的厨师那都是身经百战,见惯刁钻客人的,她们这行,除了过硬的专业技能,那情商也必须是杠杠的。王安宇的要求听着挺刁钻,实际上难度也还好。 周西芒拿着申蕾排出来的菜单给王安宇过目,她盯着那张4A纸上面的黑字,周西芒站在旁边等着她回应,生怕她还有别的要求。 那菜单也不长,前菜主菜到点心排得整整齐齐,虽说是素净的清淡菜,多数是素食,但也都是名菜,用来宴请客人也不会丢人。可王安宇就是一直盯着,好像要把那张纸盯出个洞来。 王安宇盯着菜单的时候,娃娃脸的女人开口了:“哦唷,安宇啊,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这里装修那么土,跟个土财主暴发户似的,你要我怎么拍照发朋友圈和微博?” 兰多姆的中餐厅装修是好几年前的了,风格上偏复古富贵,墙壁是红色的底金色的花纹,近几年新开业的酒店都时兴浅色简约搭配,不少年轻人喜欢去那些地方打卡拍照,兰多姆中餐厅和那些新酒店比起来,装修确实显老。不过整体装潢称一句富丽堂皇是不为过的,若说那些新开的酒店是赶潮流的时尚精英,那她们家也好歹能说一句是古典富贵的贵公子,这土财主暴发户……要是申蕾听到这话……这中餐厅的每一寸地方都是申蕾亲自规划的,娃娃脸这话等于说她审美老土,这要是让申蕾知道了……估计她能在自己的经理办公室疯狂暴走。 王安宇听了娃娃脸女人的话,从那张菜单上抬头,笑着看向周西芒:“周小姐,有人说你们这儿装修不好看,你怎么看?” 她能怎么看?那当然是客人说得好客人说得妙客人见多识广她们小庙容不下大佛,她希望她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能怎么说?这么点事儿她要是都不能忍,她周西芒在这行还混个毛啊? 尽管内心是吐糟不断,但周西芒在这行已经练就了强大的应变能力。鹅蛋脸上笑容不减,她对着这一桌的女人温和地说:“我们酒店装修的确有好几年了,可能有些地方看上去确实不如那些新开的酒店。不过,我们酒店的诚意绝对不输那些比较“年轻”的酒店,客人的意见我也会收集上交给经理,我们酒店也在考虑重新装修的事,一定会考虑客人们的意见,届时还请诸位赏脸捧场哦~“说完,她还眨了眨眼。 她说话时,王安宇直看着她,等她口齿伶俐地说完那番话,王安宇笑了起来,但眼眸中淡淡的,不露一点想法。 “周小姐真是可爱。”她口中说着称赞的话,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娃娃脸和文若兰交换了一个眼神,往常王安宇哪会注意什么服务员?今天说是请她们吃饭,这一通下来,她们也看出来了,她们叁个就是被她王大小姐拉来的“工具人”。 “谢谢王总夸奖,”周西芒端庄地回应道,“您看菜单上还有什么要改的地方吗?” 王安宇再扫了两眼菜单,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就将菜单递给周西芒:“没有了,就这样吧。” 周西芒接下了那张菜单:“好的,那我就这样下单了。” 说完,周西芒便走出包厢,去厨房吩咐开始做菜。包厢内四个女人围坐在一块,娃娃脸对巴结王安宇这种事是最积极的。也不知道这个服务员做了什么事,居然惹到了王安宇。可怜是可怜。不过在她眼里,周西芒也不过是个平凡的服务员。如果为难一个服务员能叫王安宇高兴,那这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于是她就坐在位置上说道:“哟,那个小姑娘怎么得罪我们王总了?要不要我们去会会她?”说话时,她挤眉弄眼,朝着周围递去眼神。 “别动她。”王安宇呷了口茶,冷冷地说,带着自己的傲慢,“我可以动,你们动不起。”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福相女孩一脸懵懂:“她谁?” 但娃娃脸女人知道,光一个中餐厅的主管,还不至于王安宇这样说,她眨着眼,一脸八卦:“她靠山谁啊?来头这么大?” 王安宇面无表情地吐出叁个字。 “谢云辉。” 一时间,包厢内鸦雀无声。 -- chapter.31好戏 文若兰没忍住,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她一副狼狈模样,引得在场叁个女人都往她那里看。 有福相的女孩是邬有容,邬敬轩的女儿,她不舍地从手机上移开目光,眼带关切;娃娃脸的舒宁微笑着看向文若兰,掩不住的看好戏神色;至于王安宇……她瞥了一眼文若兰,唇角轻勾,有几分讥诮。 文若兰狼狈地咳嗽着,拿过毛巾擦着嘴,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一句话脱口而出—— “他吃错药了还是脑子出问题了?” 其实她更想对王安宇说的是—— “你他妈有病啊?” 这个疯女人在打什么主意? 她她妈真是活见鬼了。 她们两个都知道谢云辉的脾气。莫说正在交往中的女朋友,就算是分手后的,要是谁去在意他过去,打扰他前任,那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定会惹他不高兴的事。现在王安宇带着文若兰来,打的什么算盘? 王安宇到底在想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文若兰直想拉下脸,破口骂一句,然后直接走人。可她久经风浪,全然不是刚毕业的毛躁丫头,现在的她没那么冲动。考虑到王安宇的身份,她选择忍耐下来。 文若兰感到一阵烦躁。 她被迫被王安宇拉上了同一艘船,也不知她什么打算。真要是起了什么冲突……她声名在外,那个服务生肯定认识她。到时候那个服务生往谢云辉那边那么一告状,吹吹枕头风…… 妈的,文若兰在心里骂了一句。 王安宇自然是不怕的,她背后有王家呢。再说她和谢云辉那么多年的情谊摆在那里,就算真和那个女人起冲突,谢云辉会怎么处理,那可不好说。但文若兰自己……她想了想,既然王安宇前面做了警告,说明她目前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自己只要不瞎掺和,不挑事,那么应该不会惹火上身。 想到这里,她略微安心。 舒宁交叉十指,翘着兰花指托着白皙如雪的下巴,特意看了一眼门口,见周西芒还没进来,才放了心,笑意盈盈地说:“谢总最近怎么了,这是打算来一出霸道总裁看上傻白甜,上演现代灰姑娘的童话呐?” 王安宇听着她的话,冷笑道:“谁知道?” 文若兰已经擦干净了嘴,水葱细白的手指将毛巾规整折迭好,放回摆放湿毛巾的瓷盘里。她知道王安宇想听什么话,于是故意鄙夷地说:“怎么品位下降这么多?” “那你去跟你们家老谢讲讲嘛,”舒宁看热闹不嫌事大,趁周西芒还没进来,赶紧煽风点火,“从你文大主播到服务生,富贵牡丹花到路边狗尾巴草,这审美断崖式下跌嘞。” “关我什么事?”文若兰笑着反驳道,“我们早八百年前就分手了。”她去干涉他谢总交女友?她脑子又没病。 “你这么关心?那你去嘛。”文若兰笑眯眯地说。想看她的好戏?做梦! 舒宁淡定地呷了口茶:“我一个有夫之妇,管别的男人交女朋友做什么?” 两个女人你来我往,暗地里火花四溅。王安宇静静听着她们唇枪舌剑,没插入她们的对话,情绪不明。 这时候,备餐间的小门被推开,周西芒从外面走了进来,准备开始上菜。 先上的是冷菜,她一道一道地端上桌,笑意盈盈,举止端庄。其他叁个女人知道了周西芒的身份,不自觉地开始打量她,怕她发现,马上收回好奇的目光。周西芒似乎浑然未觉,按着步骤给她们上菜。 许是觉得太过安静,王安宇见到坐在她对面的邬有容眼睛时不时在手机上打转,指节敲了敲玻璃台面,说道:“吃饭了,别老是看手机。” 邬有容方才已经重新偷偷看起手机里的小说,那小说作者文笔很好,炖的肉那可真是又辣又香,馋得她内心口水直流。听到王安宇这样说,只好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最近她老爸给她下了命令,要她务必和王安宇搞好关系。不过她在这种场合一向少言寡语,多数时候通常靠偷偷看手机小说打发时间。 但是她不说话,不代表她不会听,她刚刚眼睛看着小说,耳朵听着她们说话,豁,她尽管不说话,但也忙得很。方才舒宁和文若兰的对话她都听在耳朵里。文若兰和谢云辉是什么关系,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也大致明白为什么文若兰会失态。她不禁有点兴奋,难不成……小说里的狗血情节要在她眼前上演了?那她一定好好记下来,到时候给她写手基友们提供素材。 她还没说话,舒宁已经抢先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天天抱着手机不撒手,也不知道和谁聊,聊那么热络。” 王安宇好奇地问:“男朋友?”要是她真交了男朋友也好,省得她爹天天在那边算计着要吃某块谢姓肥肉。 “不是不是!”邬有容忙摇手否认,一说到这个,她悲从中来,“我母胎solo 25年了,哪儿来什么男朋友。”她是和线上的好基友交流“经验”。作为一个理论上的老司机,天天和这帮经验丰富的女人待在一起,看着王安宇身边出入各种帅哥,她眼馋地得很,可惜她爸妈管得严,不许她去外面随便玩。否则她早就花钱亲自下场体验一把了。 她们说话时,周西芒已经开始给她们一位一位上汤。邬有容说完话,她正好给舒兰上汤。舒兰笑着同周西芒道了谢,而后对着邬有容苦口婆心恨不得把教导全都拍在她脑门上:“平常都叫你多出去走动,你偏待在家里玩游戏,出来了手机也不放手,我看你干脆嫁给你那些电脑手机算了,哪儿还有男人要你!” “我我我我……”邬有容那张嘴哪有舒宁那么能说,被舒宁这样数落,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嘴。尼玛的,她倒是想随便出去花钱找小鲜肉,但她爹肯吗?她要是掏钱养男人,她爹能削死她。舒宁连珠似炮地教训她,可是她不是惯于逞口舌之争的人,毫无招架之力。一连串我下来,说不出一句话,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嗷!她疼得两眼泪汪汪。 周西芒在王安宇面前放下汤盏,王安宇客气地说了声“谢谢”,周西芒端着托盘,朝着文若兰走过去,文若兰在那边开了口。 “你别这么说她。”文若兰在那边开口道。 邬有容年纪还小,她的确被她父母保护得很好,才刚刚进入社交场,许多地方还没开窍。她们几个虽然各有所需,闺蜜情比较“塑料”,不过看在邬有容比她们年纪小,这几个多少有点拿她当妹妹看的意思。文若兰看舒宁像只老母鸡一样喋喋不休数落邬有容,就想帮她说话,也是为了怼一把舒宁:“时代早不一样了,女孩子哪有一定要嫁人的道理。” “您文大主播当然这么说咯。”舒宁冷哼一声,“你和王总那是事业女强人,你们坚强独立不愁生活呀。像我们这样普普通通的女人想要维持原来的生活,甚至过得更好,”她看了一眼邬有容,邬有容今天素面朝天,出来和她们吃饭也没化妆,上身是浅粉毛衣,毛衣上的图案还是一只可爱的猫咪,顿时舒宁感到恨铁不成钢,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对自己敷衍成这样?“能怎么办?当然得指着嫁个好男人,才能一辈子过得安安稳稳。”她是嫁了有钱老公的家庭主妇,游走名媛贵妇场,有一套自己的完美逻辑。 她看到周西芒正从托盘上端起白色的汤盏,忽地笑起来:“这位小姐,你说是不是呀?” 在场的其他女人她都认识,这声“小姐”明显是在叫周西芒。周西芒被点到时一脸懵逼。 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扯到她身上了? 她在包厢里为她们服务,这场对话听得差不多,但要她回答,要她怎么回答? 她之前倒是和李济民想结婚,但她也没打算靠李济民养活。至于谢云辉,她根本没想得那么长远。两边的分歧她听得出来,但她能怎么说? 两边都是客人,她还能得罪了不成? “这种事……各有各的选择吧,大家自己高兴就好。”她脸上依旧是端庄得体的笑容,想了一个四平八稳绝对不得罪人的回答。 这回答不能叫舒宁满意,自知道周西芒的靠山是谁,舒宁第一反应就是以为周西芒是她的同路人,现在想从她那里拉到一票赞成。于是她没有放弃,追着问周西芒:“难道你没考虑过和男朋友结婚?”她就不信了,她找了一个那样有钱的男朋友,能没有一点想法? 周西芒右手端着托盘,走到文若兰身边。托盘上还剩着两碗汤,分量也不轻。她单手移开托盘,同客人保持一点距离,这是为了防止出现汤撒到客人身上的意外。只手托着沉重的东西,脸上依旧是专业的笑容,动作行云流水,一举一动配合那套中式显腰黑色制服,竟然透出一股古典味道的娴熟优雅。 她端起托盘上的汤盏,将它放在文若兰面前。借着这个机会,文若兰好好打量了一番周西芒。 一张鹅蛋脸干净白嫩,两颊带着微微的肉,不胖也不瘦。脸上挂着笑容,嘴角的弧度刚刚好,看着既热情,又不会太过讨好,一看就是经过专业的训练。双眼圆润微长,像两颗水灵灵的黑葡萄。这个人长得不算难看,舒宁说她狗尾巴草,那是说给王安宇听,实则言过其实。但以文若兰的阅历来衡量,只能算是个黄毛丫头,还称不上什么过目不忘的大美人。 不能怪文若兰听到她是谢云辉的女朋友时大感意外,毕竟从前待在谢云辉身边的女人,多数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周西芒固然不丑,但相形之下就显得平平无奇。 文若兰看她微笑着,听到有人提到她男朋友,双颊泛红,看起来还挺可爱:“我吗?我和我男朋友才刚开始,还没想那么远啦。” 回答得体,恰到好处。舒宁眯着眼打量她,也不再追问。 文若兰想,如果不是已经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她大概也不会留意她,听到她说这话,估计也只会觉得她的男朋友是什么普通人。 周西芒将最后一盏汤放在邬有容面前,端着空托盘盈盈出去,准备下一轮的上菜。文若兰持着白净的汤勺,眯着眼,搅动着自己那份黑松露炖辽参。 在场四个女人里,除了王安宇,就只有她和谢云辉有点关系。 她曾经是他的女朋友,这众所周知。 但往深了说……那是连王安宇都不知道的事。 他们之间,曾经有一纸包养协议。 -- chapter.32前女友 fūщейщǎйɡ.Ⅽòм 当年文若兰传媒大学一毕业,凭着高学历和过硬的专业技能进入了省电视台。她是个有能力的美人,也得到了一定的关注和赏识,获得了一些机会,职位也有所提升,可是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还远远不够。她眼高于顶,自认不输许多人,但她没人脉没背景,虽然有能力,可晋升的速度远远不如自己毕业时的预期。眼看着当初许多被她认为不如她的人超过了她的位置,生活过得比她富裕,出手大方阔绰,于是她便焦急了起来。心一急,便想着去走捷径。 她找尽机会,出入各种饭局,想找到机会得到领导的青睐。她知道自己不要脸,可是比起尊严,她更渴望获得世俗的成功,而且是巨大的成功。 她希望自己的生活是鲜花簇锦,而非籍籍无名,庸碌无为地过完一生。 也没有多久,她就被人盯上。她为之心肝一颤,知道把自己交出去只是时间问题。 她被纸醉金迷的生活迷花了眼,哪里还有空反省自己的道德问题。 她想,左右不过是爬上谁的床,只不过看谁的。 就是在那个时候,谢云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她和他相遇在某一次的酒会,酒会结束后,他得体地询问她能否给她个机会,让他送她回家。ⓟо⒅н.νíⓟ(po18h.vip) 她当然看出谢云辉对她有意思,说没有因为他的青睐感到虚荣心的满足,那一定是假话。可是是不是他,她也经过了一番思量计较。 他有钱,有地位,可那地位对她来说远远不够。他只是个商人,文若兰远可以接触到背景更复杂位置更高的人。 政和商,谁都知道怎么选。 他盯上了她,也不急躁。说是送她回家,就真的只是送她回家。她原先还害怕他会借机会对她动手动脚,轻薄于她,或者开一些颜色玩笑,这些她不是没遇到过,但他没有。 那天深夜,酒会散去,那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亲自开着跑车送她回家。车上他平和地说起一些普通的时事,他很风趣,她听着他说话好几次发出愉悦的笑声。那段时间她忙着出入各种饭局酒会,接连好几日打起精神应酬别人。在他的车上,她很难得地感到轻松惬意。也许是因为太劳累,她的眼皮不可抗拒地合在了一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睡了过去。直到到家,才醒了过来。 她在他的车上睡得很是香甜。 等到了住处,他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叫醒她。醒过来后,她第一反应就是看了看自己,上下的衣服整齐服帖,没有一丝被动过的迹象。就连时间上,都比往常早十分钟到家。 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在他的车上睡着太失礼,并且也担心自己的睡颜会不会太丑。可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温柔地提醒她到了家早些休息,出了车目送她上了楼,等她的家里开了灯,确保她安全回到家中,才驱车离开了她住的小区。 那一晚,她站在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他的车子离开,叹了口气。 他没有直白地炫耀他多有钱,也没有直白地彰显他多有权势。仅仅这一次送她回家,她就知道,要拒绝这个男人,很难。 之后又在酒席上见过几次,有领导拉着她喝酒,只要他在,他都会不着痕迹地帮她挡过去。又送了她几次回家,在某个夜晚,他终于提出:“文小姐,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他说,做女朋友。 可是,对于她来说,女朋友这样的词汇太过浪漫,她需要的是更多更现实的东西。 这个提议在他们看来,都明白不过是迟早的事。问题在于文若兰是否愿意。她也并非想拒绝他,她知道自己是被盯上的猎物,他势在必得。她的心没有那么多的计较,早就已经在催她做出选择。只不过出于求利的理性,对于这个提议还是在犹豫。 最终,她还是横下心,对他说:“谢先生,对于我来说,只是女朋友是不够的。” “哦?”镜片后的那双眼闪烁着猎人盯上猎物后,势在必得的光,“文小姐还想要别的?” “嗯。”话说开了,她索性干脆地点头。 然后他说。 “谢某乐意之至。” 于是,她和他之间有了包养的协议。 她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商品,卖给了他,而她则获得更为优渥的生活。 她并没有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 文若兰有自知之明。她曾经以为自己是天之娇女,聪明,漂亮,可撞上了现实,这个认知被撞得粉身碎骨。 她知道自己在人群中是特殊的,只不过比她更特殊更出色的大有人在。 回过头看,其实她还可以再等几年。她才出象牙塔,需要的是时间的沉淀去增加自己的阅历。可当时的她太心急,被对成功的追求和纸醉金迷的奢靡生活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走捷径。 签下协议的那刻,她很清醒,提醒自己,自己是一件他高价买下来的商品。但这样也好,她想,有这样的协议,她会清醒地把自己当成一个情妇,他们之间会有一道现实的边界,提醒着她不要幻想会拥有什么感情。感情是一种会叫人做梦的,不切实际的东西。 她不需要。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是一桩你情我愿,你买我卖的交易,那么,她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欠下什么人情。 可是,渐渐的,她连心都不自觉地交出去了。 那段时间中,他对外大大方方介绍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这个词汇,包含了正负两种意思。有些达官贵人有钱富商身边的女伴,也是他们的“女朋友”呢。 但她就是他的女朋友,正牌女朋友。于是在外人眼中,她是谢云辉的女朋友,而不是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的情妇。对外,她清清白白,至多是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但圈子里找有钱男友的人多了去了,她这点经历实在激不起什么难听的风浪。 即使是功成名就的今天,她回过头去,也不得不承认那段日子确实很美好。 她可以放下包袱,不用再顾及那些饭局酒会。虽然以她的工作,还是会出入一些必要的场合。当她挽着谢云辉的手臂出席盛会,没有人再轻视她,没有人再轻薄她。她不再是一个卑微的,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了。 她不用为生计发愁,不用再担心自己无法和同事同学攀比,不用再苦苦算计着能掏出多少工资装扮自己,她可以想随心所欲地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她可以购入想买的大牌服装、首饰、化妆品、包包、甚至是那些不想要的奢侈品,只是为了拥有,都可以由着她的性子买入。她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性子不好,很轻浮,可乍然过上了富裕的生活,便只想着随心所欲,畅快地享受。 ——喜欢那条钻石项链吗? ——喜欢。 然后在他的微笑中,就有专业的工作人员送上了一整套的钻石首饰。 那不是一条钻石项链,而是一整套钻石首饰,璀璨、耀眼、夺目,她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 钻石的头箍,钻石的耳环,钻石的项链,钻石的戒指…… 当这套首饰配上高定手工刺绣礼服裙,镜子中的文若兰不再是那个卑微地,急切地想要往上爬的轻浮女人,而是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花。 她骄傲地在他眼前抬头,而他也只是笑着站在她的旁边,仿佛甘心沦为陪衬她的绿叶。 那个时候,她融化在了他发烫的臂弯里。 她曾经问过他,会不会觉得她肤浅虚荣,可他托着腮,认真地思考,似乎不能理解她为什么问出这种问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兰你那么美丽漂亮,寻求一些妆饰无可厚非。” 一些妆饰,整套的钻石首饰是“一些”妆饰吗?何况她也不止这一套,她拥有了许许多多的首饰,钻石、翡翠、各色宝石、黄金等等等等,她的衣帽间有专门摆放首饰的地方,那些华丽名贵的首饰应有尽有。 他予她温柔,予她尊重,身边的助理们也对她毕恭毕敬,凡有所求,只要不打扰他的工作,无一不有帮助。 文若兰不得不承认,成为他的女朋友,那段时间的生活滋味实在是太美好。 他没有因为包养的事实就看轻她,和她交往的那段时间,只有她一个女朋友。她那时候急切地想往上爬,不顾一切地渴求成功。他没有指责她贪得无厌,也没有觉得她贪图富贵,他似乎非常能够理解她渴望成功的心,并给予了充足甚至可以说是慷慨的金钱支持。 她得了金钱的滋养,许是生活过得滋润,心胸也变得宽阔,连带对竞争对手都多了一些大方,人缘变得好起来,加上自己能力也确实不错,声名鹊起,地位上升得很快。 谢云辉是大方的情人,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那段时间,她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享受他的呵护庇佑。她只要费尽心思取悦他就够了。她结交的人多了,也听了许多女人私底下对情人或者丈夫的抱怨,对比她们的生活,她会感慨自己确实幸运。谢云辉没有特别的癖好,脾气不差,并没有多难取悦。那个时候虽然有一纸协议,可她陪伴在他的身边,他们可以握着双手,漫步在街头,也可以躲在他的房子里,在影音室看着最新出的电影,好像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情侣。 他对她确实不错。 连她爸爸生了病,也是他让助理安排她的爸爸住进了最好的医院和最好的单人病房,要动手术开刀,还请了相关的权威专家。那段时间家里没了父亲这个主心骨,没有工作的母亲求她操心弟弟的学费生活费,她没法舍弃自己的家人,而谢云辉承担了她家所需要的全部费用。 那些钱对他来说不过一场毛毛雨,可她看在眼里,心里无法不起一点涟漪。 他没有看不起她的野心,也没有看不起她不能甩脱家庭的包袱,他提供给她最切实际的帮助,那就是给钱。 他是一座沉稳的大山,容纳了她的全部,她依靠在他身上,能够得到她所有需要的安全感。 所以,尽管在最开始她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对这种有钱人抱希望,可是到后来,还是沦陷了。 她的沦陷很奇怪吗?不,一点也不奇怪。 因此,她无法不幻想。 成为他女朋友的日子确实美好。 他很温柔,也很体贴,他们的性生活也很和谐,那段时间她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快乐,快乐到忍不住幻想。 幻想自己能够得到他的求婚。 尽管有那纸协议,她也依然无法止住对他的幻想。她是个理性的人,却依旧忍不住渴望他能向自己求婚,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谢太太”。 但他没有。 他们的关系无疾而终。 她曾经遗憾地认为,也许是因为她太忙了。 她的位置升了上去,工作变得沉重繁忙,要应付工作已经是疲于奔命,可她还要赶赴每一次与他的约会。她已经尽了她的所能,竭尽全力地维持与他的关系。可是没有用,他还是礼貌地提出了分手。 那一刻,她动摇了。在取舍中,她冲动地对他说宁可放弃奋斗到的一切,也要和他在一起。 至少在那一刻,她是真心的。 工作得到了成功,但成功不意味着停止。地位越是上升,她就越需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去维持自己的地位。人都是有懈怠之心的,如果有更安稳的选择,试问谁不会动心呢? 她确实渴望谢太太的位置,她对那个位置的价值心知肚明,但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维护自己的爱情,想要继续待在他的身边。 那一刻,她的确是心甘情愿地想去做一只待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可是他怎么说呢? “感情淡了就是淡了,没必要执着。你为了自己的位置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为了我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她想,怎么会不值得呢? 如果能够被他保护,被他爱护,被他呵护,有什么不值得的? 但他说分手,便是分手了。 与她交往时,他是一座沉稳的大山,和她分手时,他是一股留不住的清风。 她没法怨恨他。 在这段感情里,他付出的足够多,甚至超过了她当初想象的范围。他付出的足够多,也一直在他们的关系中掌握着主动权。他们都明白,如果不是当初谢云辉伸出了手,文若兰完全有可能掉入更糟糕的境地中去。 然而她遇到了他。他会宠着她,纵着她,也懂得情趣,知道怎么享受生活。她和他在一起,的确始终是开心快乐的,否则不会不由自主地沉沦下去。 她根本拦不住自己的心。 所以,她会有遗憾,但无法怨恨他。 分手后也会想,假如当初真的放弃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会怎么样呢? 她也不是没打听过,确实有那样的女人,她们是真正甘心待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愿意围绕着他唱歌,哄他开心,做他的温柔解语花。还有不少出身好的,不用像她那样因为包养的事实关系而自卑。像她们那样的,待的时间确实会久一些,文若兰起初会羡慕那个“久一点”,日子久了,便也不在意了。 你看,不管付出得再多,争取到的也不过是“久一点”。为了那个“久一点”放弃自己争取到的一切,如他所说,的确不值得。 再后来,她地位稳固,也交过别的男朋友,经过几任,也懂了他那句“感情淡了就是淡了,没必要执着。” 淡了就是淡了,淡了就分手。没必要把彼此困在那些道德困局里,明明已经没了感情,却还要为了所谓的道德责任捆绑着彼此。 和一个人分手,还可以找到别的人。 都这么些年了,如今地位稳固,收入丰厚,她过得很是自在。 文若兰斯斯文文地喝汤,舒宁笑意浅浅,不动声色递过去一个眼神。两个女人交换了眼神,彼此俱是看好戏的眼神。 那个丫头不简单,文若兰在心中下着自己的论断。一个餐厅服务生能傍上一个有钱人,她会是一个简单人物?看她刚刚应对王安宇和舒宁,处变不惊,沉着冷静,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舒宁所说的傻白甜?她想起方才观察到的周西芒,甜或许有几分,可那绝对只是表象。她绝对不会是个傻女人。不过那个女人看起来年纪轻轻,比邬有容不会大多少。也许大学毕业都没几年,她们这群老江湖,还是能称她一句黄毛丫头的。 文若兰端着自己的招牌微笑,听着舒宁在那边叽叽喳喳地讲起圈子里的八卦。她想,不管她和谢云辉现在是什么关系,她好歹算是吃过肉了。 有的人啊……虽然面上没表露,可文若兰抑制不住那颗幸灾乐祸的心。 有的人啊,这么多年了,连口肉汤都没喝上。现在眼看着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就这么轻轻松松把肉给叼走了,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睡个安稳觉。 她眯起了眼睛,掩饰着自己。 她想着,要不要给谢云辉发个消息,告诉她王安宇带着人来这里为难他新女朋友的事,算给他卖个人情。 但她很快否决了自己的主意。 王安宇和谢云辉什么关系?两家世交,多年青梅竹马。她和谢云辉什么关系?早就分手的情侣而已。 王安宇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要是文若兰私底下告诉谢云辉,谢云辉就算去质问,又能问出什么?王安宇完全可以耍赖不承认她有这样的意思,她绝对干得出来这样的事。谢云辉还能为了这事儿和她撕破脸皮?绝无可能。到时候,文若兰可就成了背后告状的小人,两头得罪,谁会记她的好? 看戏啊,看着戏台上的人唱戏就够了。为什么要自己跑过去?这有什么意思? 而且,就算告诉谢云辉,估计他也没办法理解。 也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两个人之间一直相安无事,谁知道这是怎么了,她王大小姐突然之间发的哪门子疯? -- chapter.33对峙 fūщейщǎйɡ.còм 菜上得差不多,四个女人聊这聊那聊八卦,叽叽喳喳的。等吃得差不多,舒宁眼看着其他叁个停了筷,寻思差不多时候,便盈盈起身,抬手做了个手势:“今天我买单啊,都别跟我抢。” 邬有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不解地问:“不是安宇姐说要请客吗?” 这小妮子!舒宁气得瞪了她一眼,她抢着买单自然有自己的用意,要她这么多嘴。 王安宇笑着说:“她老公接了个大单子,她跟我们炫富呢。” “什么炫富,”舒宁娇滴滴地白了她一眼,“我给你王总省钱,还不够体贴么?” 王安宇懒得和她抢,便说:“随你。” 文若兰当然知道舒宁什么想法,不过她只是淡定地喝茶,没有想要戳穿舒宁的意思。ℙо⒅н.νíℙ(po18h.vip) 舒宁说要结账,周西芒本想拿了账单给她看,谁知她说:“不用那么麻烦。”随即从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表示要和周西芒去收银台。 其实周西芒远可以把刷卡机拿来,不过也有客人不喜欢当着朋友的面结账,因此周西芒没多想,只领着舒宁去了收银吧台。 结账时,周西芒让收银妹妹打了账单,交给舒宁过目。舒宁很是爽快,都没怎么看账单,就将信用卡交给了周西芒:“结账吧。” “好的。”周西芒接过那张信用卡,在刷卡机上一刷,机器滴滴两声,提醒输入密码。 周西芒动作时,舒宁一直看着她,也看到了她的铭牌,等到周西芒刷过卡,递过刷卡机,请她输入密码,舒宁笑了起来,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看起来可爱又亲切。 她输密码的时候说:“周小姐看起来年纪轻轻,做事这般能干稳妥,想来以后前途无量哦。” 周西芒一愣。 她可不会忘记在包厢时对方当着自己的面嫌弃她们酒店装修老土,也不会忘记她是和王安宇一起来的人,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服务值得对方这样夸赞,她不过是像平常那样服务客人而已。 电光火石之间,她猜到了那个答案。 周西芒笑着说:“您过奖了。” “哪里哪里,”舒宁很热情,“我是真心话,周小姐这么能干,又这么好看,我呀,打心眼里喜欢。” 舒宁常年游走贵妇名媛圈,善于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夸人的话那是张口就来,想都不用想。四个女人里,邬有容性子恬淡,进入社交场的时间不长,还残存着天真和单纯;文若兰虽然也擅长和人打交道,但她有自己的自矜,有的时候对外人多少带着一些客气的疏离;王安宇嘛……在公,她的确是许多人都会称赞一句的女中豪杰,但是在私生活上,经常会表现出被宠坏的任性。她们四个人里,邬有容不会想那么多,文若兰是放不下自己的架子去做讨好夸奖的事,至于王安宇……还是算了吧。 也只有舒宁能够做这样的事,逢迎拍马她最擅长。所以文若兰没有戳穿她抢着结账背后的心思,有人愿意做和事佬,她巴不得坐享其成。不管周西芒是什么人,说到底,能不结仇,最好就不要结仇。 不过,舒宁此时急着想弥补先前失礼的地方,因此对于周西芒来说…… 这也太夸张了,周西芒脸上还端着笑,实则有点招架不住对方的热情。 舒宁结完账,王安宇那个包厢里,邬有容和文若兰已经挽着手臂,邬有容手臂上还带着舒宁的外套。舒宁一见她们,就笑着走了过去。叁个女人你挽着我,我挽着你,看起来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离开的时候这叁个女人各自带着各自的遗憾。邬有容很是感慨,花了时间和这群女人吃饭,她的社交能量都快告罄,结果想看到的前现任交锋戏码一点没有出现,一想到她失去了和基友们交流的谈资,怎么能叫她不遗憾呐?而舒宁和文若兰倒很是期待看看周西芒对上王安宇会出现什么情景,可惜……走之前,王安宇留在了包厢,显然是想做什么,却不想让她们知道。 叁个女人各自心怀鬼胎,满怀期待想看一场好戏,结果王安宇拉她们当了一波工具人,最高潮的时候却不叫她们旁观,未免太不够意思。但她们只能腹诽,不能在表面显露。 周西芒看着她们结伴出来,打算离开。于是特地示意礼仪小姐待在餐厅门口就好,她自己有意跟着走在她们的旁边,准备送她们进电梯。 “今天的事,希望周小姐不要放在心上。”路上,舒宁挽着邬有容的手臂开口道。 邬有容吐了吐舌头:“我们哪有那么难伺候。” 文若兰知道她们是怕得罪周西芒回去给那位吹什么“枕头风”,不管是王安宇还是谢云辉,毕竟她们谁都想不想得罪。但她心里笑她们胆子小,又没真做什么事,这样特意道歉,反而显得她们多心虚似的。 “没关系呀,”周西芒亲切地接着话,“客人有忌口是正常的事。” “我们哪有那么多忌口,分明是……哎哟。”邬有容自认为很好养活,正想抱怨,却疼得叫了一声,胳膊被舒宁掐了一把,疼得眼泪汪汪。尼玛的,她今天忍了半天,吃了一桌子素,到了结束还得被舒宁掐一把。邬有容哭着揉着自己的胳膊,琢磨着回家必须缠着老妈要她亲手做一顿红烧肉给她吃。 舒宁知道邬有容想说什么,生怕她继续说下去,会多事抱怨王安宇。她们的本意只不过是不想得罪周西芒,但周西芒不过是谢云辉的一个女朋友,这样贸然在她面前和王安宇撇清关系,显得她们多谄媚似的。 周西芒假装没看到她们的动作,体贴地笑着说:“女孩子要保持身材好辛苦的,有忌口也是很正常的事。客人有要求,满足客人是我们职责所在,本就是应该做的。”干他们这行,过分的客人多了去了。不论王安宇是什么样的打算,总归没有闹得太过分,她这要是都受不住,凭什么在这行干下去? “叮——”电梯到了她们这层。 周西芒微笑着,轻快地走到电梯门前,像从前为客人做得那样,帮她们挡住了电梯的门,看着她们,轻轻地说道:“各位请放心,我不会去告状的。” 这句话说得很轻很轻,轻得只在她们四个女人之间飘荡着。 说完,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对方态度切换如此之快,她也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也只有那个原因了。 她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这句话什么意思,大家懂得都懂。 她不是会仗着有靠山就仗势欺人,随便利用权势为自己出气的人。这点小事要是都能难倒她,那她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干了? 再说这帮人也不过是王安宇找来的陪客,真要计较什么,也该直接找王安宇,和她们有什么好计较的? 电梯灯还在那边亮着,她一直站在电梯门旁边替她们挡着门,微笑着等她们走进电梯。 那句话说出以后,叁个女人的表现各不相同。 邬有容先是吃惊地张大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随后明白过来,松了口气,拍拍自己的前胸;舒宁眉尖一挑,先有些吃惊,不过随后转化成了欣赏;文若兰笑盈盈地,眼神多了几分玩味。 她们几个相继进了电梯,周西芒离开了电梯的门,笑容满面,站在电梯门口,习惯性地热情送别客人。 “叁位慢走哦,欢迎下次光临~” 电梯门逐渐合上,她送走了叁个女人,想到王安宇还留在包厢里,她一阵头疼。 她完全可以想个办法糊弄过去,干脆找个实习生去收拾她的包厢好了。她是主管,有这样的权力。除了为客人服务,她等会儿还得忙着去写交班日志,准备午休呢,哪儿有那么多空闲去应付王安宇的这场“突击”。 但是……那终究是属于她的问题。她怎么好意思把这样一个包袱甩给实习生?再说要是王安宇看出她在逃避,再借此机会闹出什么事,那可真不好说。实在是没有必要让小妹妹们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她比那群小孩年纪大,职位高,总得有她自己的担当。 站在包厢门口,握住门把手,她单手握拳,不断给自己洗脑。 “她是客人客人就是上帝上帝最大……” 中餐厅的同事有路过的,诧异地看着门口念念有词的主管,一头雾水,不懂她在做什么。 等念了十来遍,周西芒平静下来,调整好状态,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叁个闺蜜已经走人,王安宇还坐在自己的位置,双手交握,像是在等什么人。 周西芒心底叹着气,脸上依然笑着:“王总,介意我收拾吗?” 不管会发生什么事,工作还是要做的。 王安宇口气淡淡:“请便。” 周西芒也不磨叽,从备餐间推出备餐车,来到圆桌旁,开始把桌上的盘杯摆放在备餐车上。 王安宇看着周西芒做收拾工作,喊了一声:“周小姐,” “今天来的文若兰,知道她是谁吧?” “知道呀,”周西芒随口应道,像是平常和客人聊天一样,“电视台主持人嘛,好出名的,今天看了真人,哇比在电视还漂亮。”她夸赞道。 “她是老谢的前女友。”王安宇说出这件事。 周西芒正收着圆桌上的汤盏,听到这句话,手中动作一顿,很快继续工作,把汤盏放在备餐车上。 “是吗?”她这样问,口气听起来没受到王安宇什么影响。 “周小姐,你不会好奇吗?”王安宇淡淡地问。 “好奇?” “老谢为什么找你?他那样的人,完全可以找比你出色百倍的女人,不是吗?” 周西芒讽刺地想:哦这就来了。 她提文若兰的身份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羞辱。 这两个字在她脑海中跳了出来。 王安宇想提醒她和谢云辉前女友的差距吗?是想借此来羞辱她,让她因此自卑而自己退出? 从上一回被谢云辉撞到自己工作现场,她就知道自己的确因为那件事感到自卑。这是她无法否认的事实。王安宇现在来提醒她,她难受吗? 很难受。 可王安宇也是真的小看她了。 至少,她现在还不打算分手。 她的确产生了自卑这样的负面情绪,但那是她自己可以调整的情绪,那是她自己的事,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知道对方目的不善,但出于职业素养,周西芒仍旧是笑容满面。 “我有问过谢先生,”周西芒微笑着说,“他说,他想试试小葱拌豆腐。”说完,她还气呼呼地做了个鬼脸。 王安宇笑了起来,随和地说:“他不该那样说,这样很打击人。” “不会呀,”周西芒坦率地说,“我觉得这样很好。” 王安宇挑起画得精致的双眉:“哦?” 她直视坐在主人位的王安宇:“谢先生说得很明白,我也就不会因此产生什么误解了。” “王总,我只是个小人物。虽然平常也会看些电视剧放松,不过我知道那都是编织出来,不切实际的美梦。所以谢先生当初提出来要谈恋爱,我反而很担心,甚至还猜测过谢先生有没有特殊癖好。” 王安宇听到最后那句话,纵然心里有着对周西芒的敌意,也不禁被逗乐:“我想他应该没有……” “我知道,我只是说,我难免担心。但谢先生把话说清楚以后,我就不会有这种担忧了。” “谢先生只是找个消遣而已,他并没有认真。” 谢云辉是不是真的认真,认真了多少,其实周西芒也不知道。他为她做了不少事,那些事对她这个女人来说,也确实浪漫。可是,那都是他能做到的事,是“想做能做到所以就去做”的事。他对这段感情是上心,可其中投入了多少“认真”?恐怕不见得比得上从前的李济民对周西芒,至少他是真心想和她结婚,是真心想和她一起相伴到老的。 她有意在王安宇面前示弱,这是应付客人为难她们时常有的招数。放低姿态,迎合客人的心理,让客人对她们满意。她希望王安宇能够放过她,不要为难她,毕竟她只是个服务员,得罪不起王安宇这样的客人。 王安宇如果真的想为难她,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严重起来,周西芒还不一定招架得住。她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事发生,因为到那个时候,她的工作一定会受严重的影响,而谢云辉……也一定会被牵扯进来。 她不想依靠谢云辉去做什么,但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她也会捍卫自己。开什么玩笑,等到了那种时候,她自己都不一定能顾得过来,还坚持那些自尊做什么? 周西芒并不是只会一味忍气吞声的人。 但是,事情一旦发展到那种地步…… 为自己考虑,她不想自己被为难到那种境地;为了谢云辉……她也不希望看到他夹在其中。 她不知道他会怎么选,但她明智地认为,最好不要抛出这个难题,否则…… 如果王安宇能够及时收手,对她们都有好处。 “我对谢先生来说,并没有很特别的地方。”周西芒想说的就是,她并不是特别的那个,对方没有必要把她这种小人物放在心上,还大费周章带着人来这里,多费劲,不是吗? 周西芒笑着说完,正想把放着餐具的餐车退出去。 王安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周西芒,提出了—— “那就分手吧。” 周西芒身形一滞,转过了头,对上了王安宇的视线。 辉煌的灯光下,这两个女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是这个餐厅的服务员,一个是来消费的客人,身份上看起来存在着不平等。 文若兰的判断有一点是正确的,周西芒的确不是多么简单的女人。 要想想,她是能够为了帮助李济民直接走到谢云辉面前,寻求平等谈判的女人,她会是个多么简单的女人? 甜是真的,白也是有的,傻……她性格里的确是有那么一些傻乎乎的地方。 但是—— 现在,周西芒自认还坚持职业素养,放低了姿态,可骨子里,其实坚守自我的选择,没有放手退让的意愿;而王安宇高高在上,她是被家里宠坏的小公主,也是在生意场上闯荡出来的女王,她性子娇纵强势,气势咄咄逼人,步步紧逼。一个势必要捍卫自己的爱情,另一个则是铁了心打定了主意要抢夺过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个都是拥有蓬勃旺盛生命力的女人,甚至必要时候,堪称野蛮。 她们两个自己都不知道,在她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场两个人都没发现的对峙姿态。 她们两个之间气氛紧张,闲杂人等切不可随便插手,否则被其中的战火牵连,可不知道会遭受什么样的罪。 这是两个女人注定会对上的命运。 这是两个女人之间没有弥漫着硝烟,却一触即发的战争。 女神VS神女。 公主VS人鱼。 Now——Fight! -- chapter.34粉丝 她害怕自己听错了,停下了动作,转过头问:“什么?” “我说,”王安宇尽量表现自己的和善,“分手。” 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像是在为周西芒着想:“既然周小姐看得这么清楚,也明白你们之间的感情不过是一时的游戏,那么为什么不趁早分手?老谢不是多专一的人,如果日子久了,到时候你对他感情一深,可他喜欢上别的女人,再提出分手,周小姐一定会感到难过不是吗?现在分手,难道不是一种及时止损?” 这话说得,可叫周西芒不服气了。 从她走进包厢,听到文若兰是谢云辉前女友,就有句话想说,那就是——“关我屁事啊?”。 而现在,她想把这句话换成——“关你屁事啊?” 为什么要用“哦,我是为你好”的口气提出让她分手的建议?还有为什么就得是她感情深了会受到伤害,怎么?不能是她周西芒移情别恋,想换个男朋友了?当初是谢云辉自己说的,让她试着换换口味,试一下霸总口味的呢!哼! 你看,她要是真不在乎,谢云辉至多……他只不过也就是一种口味而已呢哼! 归根结底,就像谢云辉前女友是谁和周西芒无关一样,她和谢云辉分手不分手和她王安宇也没有半毛钱关系,不是吗? “她是客人客人是上帝她是上帝上帝是最大的周西芒你想想你的工资是谁发的。”周西芒心里又开始给自己念经,还搬出了申蕾平常对她们的教诲。 “你们看到那种烦人的客人要这样想,你们的工资是谁发的?不是酒店发的,是客人!客人!客人来我们这儿消费给钱酒店才有给你们的工资!” 客人是谁?是给她们发钱的财神爷呀! 一想起这段话,周西芒忍不住在脑中拿着一张红艳艳的人民币,狠狠贴在王安宇的脸上。如此一来,刚刚蹿升的火气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看王安宇,都觉得她可爱许多,笑容中带上了几分亲切。 她假装不懂王安宇的心思,笑着问。“为什么呢?” 王安宇生气地挑起了眉毛,对方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她说得这么明白,还有需要问“为什么”的地方? “周小姐,”她不客气地说,“你和老谢不合适。” 就算她是人民币,说出这种话都让周西芒忍不下这口气,直想问出那句:“关你屁事?” 王安宇到底是谢云辉什么人,跑过来劝分手?有本事找谢云辉去啊,为难她一个服务员做什么? “主公!”一个身着羽扇纶巾的小周西芒及时出现在她的耳边,用力全力甩出绳索套住周西芒的脖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拉住了正要冲动的周西芒,“冲动是魔鬼!不要为了一时之气而吃投诉,为了这种事吃投诉,它不!值!得!啊!” 好,OK,周西芒承认“军师”说得对。 她前面示弱也是为此,她多么希望自己做小伏低能把这位王总应付过去。可惜,王安宇并没有因此善罢甘休。 王安宇以为她没听懂,继续说:“周小姐,老谢身边有过好几任女朋友,出身好的,学历高的,长得好看的,家世好的,那些女朋友陪他出入我们这个圈子的场合,都不会给他丢脸。” 哦,那意思就是这次这个女朋友她周西芒拿不出手是吗? 但谢云辉有拉她见朋友吗?也没有啊。 等等,周西芒突然有些生气,那个男人最好不要就是王安宇说的那样,觉得她给他丢人所以才不才带她见朋友。 “主公,不可中计啊!”“军师周西芒”拉周西芒拉得气喘吁吁,只能颤巍巍伸出手,提醒周西芒。周西芒再一想,也是,不管谢云辉本人怎么想,那是谢云辉和她之间的事,对方这样说算什么?不就是想打击她的自尊心进而想分化她和谢云辉之间的关系吗? 周西芒思考着,她应该怎么应付王安宇这次的“进攻”。 可怜的周西芒并没有多少应对情敌的经验。 她工作太忙,和李济民聚少离多,相聚的时候好好约会还来不及,怎么有心思去关心李济民在单位里的“异性缘”?周西芒也不喜欢看他的手机,探人隐私,因为这样意味着她的手机也应该交给对方查看,可她不喜欢自己的隐私被人查看,设身处地一想,周西芒从没有查探对方隐私的习惯。 也就是说,万一李济民真的出轨,或者和单位女同事调情,以周西芒这性子,根本无从得知。 艹!周西芒突然回悟过来,以她这性子,不管是哪任男朋友她都很容易吃亏啊艹! 周西芒终于后知后觉,作为一个拥有男朋友的女人,她的心是真的太宽,太大了。她居然能不敏感到这个地步,嗯哼,她忍不住腹诽,她的男朋友们可真是有“福气”啊。 呸呸呸!!! 周西芒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谢先生想对我说的吗?”她微笑着说,“如果谢先生是这样想的,请他自己来和我说。” ——以上画面只是出自周西芒的想象。 这个画面里的周西芒看起来足够淡淡地,说得话也足够有杀伤力,但是…… 但是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根本是在火上浇油啊喂! 因为这话能说出口,正是拥有“女朋友”这层身份,才能够说出口。不然谢云辉和她什么关系?没了那层情侣关系,两人便不再有任何关系,那也不用担心什么带出去拿不拿得出手了。 而她现在对王安宇宣扬这层关系不是自找死路是什么? “请问王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来说这种话?” 这话虽然她说起来理直气壮可是说出去以后不止会吃到投诉可能还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啊喂! 不过一想到这句话,周西芒突然明白了什么。 王安宇是什么身份其实不是最重要的。 她现在摆出这副姿态,来挑剔周西芒的样子很像…… 通俗点说,好像大家传统印象里的婆婆哦。 周西芒脑子里出现了过去现在一直会见到的一幅幅画面。 “我们哥哥怎么会找这种女人?一定是她勾引我们哥哥的!” “哥哥和这种女人结婚大概是因为想满足王子拯救灰姑娘的心吧(苦笑)。” “请xxx独立行走,不要捆绑我们哥哥了喂!” “哥哥哪里都好就是眼瞎(叹气)。” 周西芒瞬间悟了。 王安宇喜欢谢云辉,这是肯定的事实,否则她也不用这样专门跑过来挑剔一番周西芒。 但周西芒本人并不在意谢云辉身边有一个王安宇,就像她并不会在意谢云辉会有女助理。 如果谢云辉真的和她们有什么,那么早就发生了。如果是已经发生过的,那是谢云辉的过去,周西芒无权干涉,就像谢云辉并不在意周西芒和李济民的过去,作为回礼,周西芒自然也不会在意谢云辉的过去。 谢云辉要是对王安宇或者蒋晴有什么意思,那么就不会找上周西芒,这件事之前在周西芒眼里就这么简单。当然,周西芒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心挺大,以谢云辉的能力要是真打算出轨,恐怕真的能死死瞒住她,从头到尾都不会让她知晓。 不过,她有需要他这样煞费心神的价值吗?他们之间没有利益,谈恋爱也没多久,不存在他出轨了还需要隐瞒的事吧?他那样的人,如果真有了别人,一定会坦然对她说分手。 这样看,她看王安宇的眼中多了几分怜悯。 正如周西芒所猜测的那样,王安宇和谢云辉之间并没有什么,她得不到,才需要跑到周西芒面前这样刁难她,虽然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要这么做,但从这点看,她的确很可怜就是了。 等等,周西芒吐槽自己,她在干嘛?在同情情敌?对方再怎么可怜,都是高高在上的王总,自己可是被为难的,随时会因为这件事收到投诉的服务员。真是的,她忍不住埋怨地想,回去真要和谢云辉说一说,他的异性缘未免太好了。 咦?这话听起来好像她周西芒多阴阳怪气似的。 周西芒同情地看着王安宇,在她眼中,王安宇更像是人们口中常常提到的——脑残粉,用相关术语来说,可能还是女友粉或者婆婆粉。想想在那些粉丝眼中,哪个一线女明星出现在自己哥哥身边都能鼻孔朝天地挑剔一番,要是出现一个比她们哥哥地位低的,甚至是一个彻底平平无奇的女人,那群粉丝不得炸翻了天。 要说周西芒为什么这么了解…… 嗨,谁还没个年少轻狂为了哥哥们啊呀啊呀尖叫激情上头的时候呢咳。 周西芒很头疼,她知道她现在说什么话,可能在对方眼里都会带上别的意味,真是说多错多。 那怎么办?不能得罪她,又不能刺激她…… 在王安宇的旁边,好像出现了回合制游戏中常见的选项,那边有两个选择,一:战斗;二:逃跑。 那当然是逃之夭夭啊,不然呢?她是惹不起,但她躲得起啊!王安宇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一个服务生要怎么和她杠? 老祖宗都说了,叁十六计,走,那可是上策。 周西芒顶着圆髻,挽起袖子,干净利索地踢开了备餐车上的脚刹。这时候的她褪去了在服务客人时的端庄婉约,更多了几分干练飒爽。 她对着王安宇,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招牌灿烂笑容,很亲切地叫着:“王总~“ “不好意思哦,虽然我们也会陪客人聊天,不过我觉得我们已经聊得太多啦,再聊下去的话,到时候经理会嫌弃我干活太慢的。” “所以,很抱歉,王总,我得离开啦。” 需要送给清洗间阿姨送洗的东西已经全部放到了备餐车上,她把车头调转,对准门外,朝王安宇鞠躬,嗖地一声,一溜烟地一阵小跑,带着一车子满当当的盘子、杯子、汤盏跑出了包厢,因为跑得太急,餐车上的杯子轻轻撞击,发出乒乒乓乓清脆的响声。 包厢里,只剩下了王安宇一个人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双手十指紧紧交握,骨节相抵的地方传来阵阵的疼痛。她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脾气,不让自己火冒叁丈。 看起来周西芒一直在她面前是低姿态,可是王安宇很清楚,她没有答应,没有给予承诺,意味着她不想放手。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 她这样小心翼翼做给谁看?既然一点都不想退让,为什么不干脆说出来呢?在王安宇的眼中,一心认定了周西芒是妄图攀龙附凤,想借助谢云辉为自己谋取好处的女人,因此,尽管周西芒处处谨慎,赔小心,可是她的笑容对王安宇来说,却十足的刺眼。 这可真是误会。 那是因为周西芒受过良好的专业训练,轻易不会对客人发火。可王安宇此时看来,只觉得那是一个小女人受够幸福的滋润,在同她炫耀。 她心中妒火燃烧,满脑子都是周西芒平平无奇的样子。 试问,她凭什么? 她凭什么呢?! 王安宇回想周西芒刚才说的话,回忆她做小伏低的姿态,谢云辉为什么喜欢她?就因为她这样擅长放低自己的姿态? 哈!想想也是,他确实会更喜欢温柔的解语花! 一团黑色的云雾在她心中肆无忌惮地胡乱冲撞,她被那团黑雾烦扰得难受极了。 如果…… 如果这种普普通通,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杂草都可以…… 那她凭什么不可以?! -- chapter.35深夜访客 是夜,窗外的城市一片繁盛夜景,各处霓虹灯拼命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照得天空中的繁星黯然失色。酒店房间内的书桌就对着玻璃窗,不过谢云辉没心思欣赏夜景。他刚结束一个通话,正坐在书桌前,手执钢笔正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书写着计划。 在科技发达,电子网络产品应有尽有的今天,在这方面他还是老派的做法,更习惯把自己的想法和有关近期的计划先写在笔记本上,不过为了备份,他会把文字记录在电脑上输入一遍。尽管这种做法有些麻烦,但对他来说,好处就是能够再梳理一遍想法,检查看看计划中有没有纰漏。 钢笔流畅地在笔记本上书写着一连串优美干净的黑色字体,笔记本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信息,有中文,也有不同国家之间的语言,还有手绘的表格和对比图,鲜少有涂改的地方。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钢笔在笔记本上写字时的沙沙声。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从伏案书写中抬起了头。 这个时候,是谁? 会是周西芒吗?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多,还不到周西芒下班的时间。原以为今天的通话会持续很久,所以他让蒋晴去接她下班。意外的是会话很顺利,结束得也比较快,但他忙着记录和梳理,索性不打算动身去接她。谢云辉猜,她也许得到经理允许,能够提前下班也说不定。这是有可能的,她有许多由加班积攒起来的OT,她们经理为了清理这些OT会找一些餐厅生意比较空的工作日给她们放假。 他放下钢笔,起身去给外面的人开门。转动了门把手,一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他颇为意外。 “安宇?” 王安宇外面只罩着一件黑色风衣,风衣及膝,边缘下面露出了白皙的小腿,底下是一双黑色高跟鞋。她靠在门的边缘,抬手对着房间的主人打了个招呼:“哟。” 谢云辉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王安宇反问:“我怎么不能来?” 谢云辉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没有让开:“有事?” 王安宇瞪起双眼:“没事不能来找你么?” 谢云辉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还不到八点半。他对王安宇和蔼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今晚已经有约。” 王安宇冷笑:“你那个女朋友么?” 对于王安宇的态度,谢云辉很是费解:“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之前,不管谢云辉身边出现什么人,她都不会这样直白,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 “她欺负我,你说呢?”王安宇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和他告状。 “她欺负你?”谢云辉推了推眼镜,认为这个说法有些好笑。 “对啊。”王安宇说得理直气壮,“我今天去她们那里吃饭,她对我出言不逊,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谢云辉心里一沉。 今天一天,他和周西芒都有交流消息,但她没有提到这件事。 王安宇什么样的性子,他一清二楚。这年头谁要敢欺负她……不说她背后有个王家,她自己都不是能被人轻易欺负的主。周西芒欺负她?谢云辉几乎想都不用想,很快就猜出了个大概。他不知道她们具体的对话,但周西芒没有说,显然不希望他插手,既然如此,那他就不插手。 他微微笑着,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如果她真的有失礼之处,你可以投诉。” 这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以致于她失声问:“投诉?”他在说什么?他舍得她被投诉? “是啊,”谢云辉说,像是在提醒她,“以她的工作,如果真的对客人不敬,那么你完全可以投诉,不是吗?” 他完全是当成了处理公事的态度,可这态度不能叫王安宇满意。 王安宇拧起双眉,骄纵地说:“我现在是在和你说,你的女朋友在欺负我!你什么反应都没有吗?” 谢云辉冷静地看着她,问道:“那么,她为什么欺负你?” 王安宇一时语塞。 她要怎么说? 她可以说,周西芒是在吃醋,嫉妒他身边出现一个红颜知己,她说得出口。可是看他现在这架势,她就算说出来,显然他也不会信。 她是真的很想问,如果她真的被他的女朋友欺负了,他到底会选择帮谁?可她马上改了主意,抿紧双唇,双眼通红,换了话题:“我今天心情不好。” 她难过的时候会找谢云辉诉苦发泄,原本这没什么。因为她是朋友,谢云辉也不会拒绝。 他叹口气,站在玄关,握着门把手,没有退开的打算:“明天吧,约个时间。” “我和我哥吵架了。”她螓首微垂,带着哭腔,低低地说。 谢云辉的手抄在口袋里,看着这样的王安宇,心一软,叹了口气,让开了道路。 劝一下的话,应该要不了多久,他想。 眼前出现一条道路,王安宇知道他对自己,到底还是容易心软,低着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马上走了进去。 关上门,出于作为主人的礼貌,谢云辉问王安宇:“要喝些什么吗?矿泉水?饮料?” “酒,”王安宇头也不回地回答,“有酒吗?” “没有。”谢云辉径直朝着书桌走去。 听到这,王安宇第一反应就是:“说谎!”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喜好,也不是不知道他有私藏。 此时,谢云辉已经重新坐回书桌前,拿起了钢笔,打算就着前面的内容继续写下去。他抬头,没有回答王安宇的指控,只是说:“要喝酒的话,改天约个地方。” 总之,今晚不行。 王安宇明白他的意思,不甘地咬唇,坐在了会客室的沙发上。如果喝了酒,多少能为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开脱,如果没有……算了,反正她来之前已经下定决心,何况,如果这次能够成功,就无需再为她的行动找借口。 谢云辉的注意力回到了笔记本上,出于关心,还是问道:“寰宇怎么欺负你了?” 一提到她哥,她“哼”了一声,靠在沙发上抱起抱枕,毫不客气地对他抱怨自己的哥哥:“还不是因为家里的事,有些事告诉他不要做,他偏不听,真当自己是什么聪明人?我就不明白了,他就不是那块料,怎么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还有……”她带着期盼看了他一眼。 “沙沙沙——”他专心地书写笔记,没有回话。但她清楚,他在听。 他一直是个不错的听众。 “还有……我家里催我赶紧结婚呢。”她低声说,就算是她,想到那件事,也带上了一抹羞色。 但她一想起王寰宇也在催,冷笑道:“我哥在那边催催催,指挥我要安排我和别人相亲。他是真的关心我?想趁早把我嫁出去让我做个外人才是。到时候我爸觉得我是别人家的人,也就不会让我插手家里的事了。” 王安宇口中的“家里的事”,实际上指的是王家的家业。 说来好笑,作为女孩,她自小备受宠爱。可也正因为是女孩,家里人便不准备让女儿承继家业,而是培养长子,想让长子做继承人。 可命运跟王家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王安宇毕业以后不服气,一个人跑到姚宁创业。虽然少不了她的朋友们比如谢云辉在背后提供帮助,可她也确实靠着一个人在姚宁闯出了一片天地。可王寰宇……她的哥哥,这方面资质平平。谢云辉和王家两兄妹关系都不错,但让他客观地评价,也认为王寰宇并不是王家最好的继承人。 如果是早些年,王父还带着重男轻女的思想,认为男人继承家业拼搏事业理所应当,女儿则待在父母身边做个贴心小棉袄就好。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孩子的差距看在眼里,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寄予厚望,一心栽培的儿子不像自己当年,反而是王安宇这个女儿,身上出现了王父当年的影子。王父是个务实的生意人,儿子的不成器看在眼里,多少出现了松动的迹象。这对王安宇来说是好事,不过在王寰宇……这显然不是让他愉快的事。至少他本人是这样认为的,他觉得这不公平。他被王家培养已久,凭什么要他让位给一个从来没进过旭阳的人?王寰宇不是性子多坚定的人,但在捍卫自己的利益这一点上,出现了让人意外的执拗和坚持。 但王父还在犹豫不决,做出任何的决定都有可能。王安宇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当初来姚宁就是为了向家里证明自己一样有能力开创事业。掌管旭阳能掌握多少财富,她心里有数。她对旭阳虎视眈眈,尽管王父还没改变主意,但许多事已经开始询问王安宇的意见。王寰宇看出了父亲的迹象,暗地里蠢蠢欲动,他不会那么甘心地让出自己的位置。因此尽管两人从小兄妹情深,但也逐渐显现出不愉快的苗头。 有关这件事,私底下王父征询过谢云辉父亲的意见,因为看重谢云辉的能力,也拿这件事问过谢云辉。谢王两家的关系摆在那里,谢云辉大学寒假的时候也做过王父的助理,得过王父的教导,因此他对王父直言以告,态度十分明确。 他和王家的兄妹关系都不错,如果一定要他在从中选一个,尽管对不起王寰宇,但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王安宇。 王寰宇比他们都年长,可性子……摇摆不定,容易被人牵着走,目光也……委婉点说,目光看得不是很长远。王安宇在姚宁闯荡,做事雷厉风行,刚毅果决,有一股轻易不服输的气势,这些谢云辉都看在眼里。王谢两家多有合作,为长远考虑,谢云辉肯定也是希望王家能长久发展,而不是在一个不合适的人手中衰颓下去,那样的话旭阳就会成为晏清的累赘。王安宇从商后,两人有联手合作,自是有一股不用言说的默契,如果她能入主旭阳,那对他对晏清,自然都是天大的好事。 因此,谢云辉对王父暗示过,假如以后是王寰宇接手旭阳,他会坚定地将晏清和旭阳的合作中抽离出来。 这样做费事费时费劲还容易影响两家的和气,那么,自然是选一个好的继承人更省力。谢云辉还提醒过王父,如果要调换继承人,越早越好,拖久了,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不利的。王安宇虽然能力比王寰宇强,但在此之前王父没有让王安宇进入旭阳,因此王安宇在旭阳没有根基。而王寰宇在旭阳多年……他的那个性子,许多人看在眼里,知道他好摆布。也不知道那些人和王寰宇之间建立了多深的利益联系。要是换上了王安宇,恐怕某些人不会乐于看到自己的利益受损,这些人围在王寰宇身边出谋划策,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撺掇他对付王安宇?而王安宇做事喜欢不给人留后路,这两个人万一真的爆发正面冲突……再说,不论王安宇再怎么强悍,始终是个女人。在社会中,一群人要对付一个女人,任何心狠手辣的手段都有可能用上。 其实谢云辉自己是有更好的意见和选择,只不过王父那种保守派不会愿意听;王父倒是也有更好的主意,只是很可惜,谢云辉不乐意。 王安宇说王寰宇口口声声是为了妹妹的幸福,她觉得,这话用来骗叁岁小孩还差不多。 “也许寰宇的确是想排挤你,”谢云辉抬眸,看着王安宇说,“他把你当成竞争对手,很正常的人性,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但是……” 以谢云辉对王寰宇的了解,他要是打算这样做,说明还是想避免兄妹之间的纷争,不想和王安宇撕破脸皮。这是个不错的信号。只不过……挺一厢情愿就是了。 如果说王安宇少女时期还仰视自己的哥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很明显看出他弱她强,在王家的宠爱和自己的拼搏中,她早就萌生了一股强烈的自我意识,怎么会轻易向王寰宇低头?王寰宇想以兄长的身份,通过干涉她的婚姻,想让王安宇服从自己的安排,把王安宇从王家赶出去,这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甚至适得其反,以王寰宇的性格,只会进一步激怒王安宇,愤而反抗。 “但是他也是你亲哥哥,这么多年,他和你的感情也不是假的。”谢云辉对王安宇晓之以情,试图让她记起她和哥哥之间的兄妹感情。 目前在他们兄妹之间,他还是一个调停者。 虽然他有自己的态度,但还没公开表达支持王安宇。一方面么,王寰宇和他的感情也不错,他还不想和他闹翻。另一方面,他的表态很容易被当成谢家的意思,他并没有想让谢家牵扯进王家的纠纷,也不想进一步地刺激王寰宇。 这圈子里,为了争夺利益出现的腥风血雨,他可是看得太多太多了。 王父也是这样的想法,因此才举棋不定。作为生父,他怎么会乐意见到自己的亲生孩子争个头破血流?他不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兄妹阋墙的惨剧,百年之后……那时候他虽然也无力干涉,但总归还是希望兄妹两个不会闹翻。因此王父私底下,也没少费心联络和他们关系好,同时还会真心为兄妹打算的朋友们,比如谢云辉,请他能劳神劝解开导兄妹两个。 “他关心你,也是真心想看到妹妹能够找到一个可靠的人。”说到这,他笑了起来,有意加了一句,“我们两个都是。做哥哥的,哪有不担心妹妹的呢?我们两个做哥哥的是真心想看到妹妹得到幸福。” 王安宇脸色霎时难看起来。 妹你个头! 他俩同龄,他算她哪门子的哥哥? 但她忍耐下来,提醒自己,这会儿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她用力拧了把大腿,嗷!真他妈疼! 大腿剧烈的疼痛,靠着这疼痛她冷静下来,深吸口气不再和他聊自己的私事。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出了从父兄那里得来的消息:“听说……你二叔那边不太平呢。” -- chapter.36谢云辉被求婚 王安宇做的这件事要是让王寰宇和王父知道,他们能吐出叁升老血。 这时候,谢云辉又写起了笔记,听到王安宇说的事,问道:“嗯?” 他没抬头,但她知道他肯定关心这件事。 她不急着告诉他,故意卖关子:“你不知道啊?” “有听说过一些。”他埋头书写,淡淡地说。 淦,王安宇心里骂了句。他怎么可能完全没听说?他的信息网络比自己广多了。 王安宇撇撇嘴,一股脑把事情全交代了:“还不是谢云熠,一直在那边上蹿下跳的,撺掇他老子帮他,苏贡沙那边的肉也想吃一口。” 谢王两家互为世家,王家是晏清的股东之一,有不小的话语权。谢家二叔为了儿子的主意,找上了王父,打算做一笔交易。他们俩父子素来不服气谢云辉,尤其是谢云熠,他这次指望杀谢云辉一个措手不及,哪里会希望谢云辉知道他们的动作?王父本人还在犹豫,王寰宇更心动于谢家二叔两父子开出的筹码,但王家还没做出正式的选择。现在让他谢云辉知道谢二叔父子俩在接触王家……未免太早了。如果他们真的拒绝了那对父子,再对谢云辉卖好也不迟。倘若他们接受了他们的提议……那最好不要让谢云辉知道。总之,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因此王家父兄对王安宇耳提面命,叮嘱她千万不可对谢云辉走漏风声。 他们哪里知道,王安宇能跑到谢云辉那里,直接抖出了这个消息。 王安宇这招通风报信相当于直接卖了父兄。幸亏王父和王寰宇都不在,要是他们在现场,两人都能被王安宇气得昏厥过去。 但王安宇有自己的想法。她告诉谢云辉,也不全然是因为一腔对他的爱恋之情。他能惦记自己的好,那自然是好的。此外,她打心底看不起谢二叔父子俩,认为没有帮助他们的必要。既然如此,何不早早卖给谢云辉一个人情呢?在这件事上,她不同于王父的圆滑,也不同于她哥哥的摇摆不定。既然要选一个,那自然是选最好的那个。选择了最好的那个,就不要做墙头草,两边倒。 听到了自家二叔和堂弟的动静,谢云辉的目光从笔记本上挪开,脸上晕开一抹笑容,微微眯起了双眼——她就知道,他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 “云熠一直有很强的事业心。”他的称赞轻飘飘的,听不出是真心称赞还是在讽刺。 但王安宇了解他,也知道谢云熠和他作对,多有惹他不快。 想想也是,谢云辉的父亲如今虽然还挂着董事长的名头,但基本上已经将晏清的事务交给谢云辉打理。谢云辉现在实际上已经是晏清的主事人,可谢云熠野心勃勃,多番挑衅……这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容得下他。 换作是她……王安宇思量着,要是她,早就想出办法直接把那对父子赶出去了,还至于忍他们这么多年。 “你要是不高兴,”王安宇说得飞快,“我去和我爸说,让他把他们给拒了,这样也省得他们给你惹麻烦。” 这确实是不错的提议。 谢云辉的身后是广袤无边的夜幕,如墨的天空此时沦为那张俊脸的陪衬,暖黄的台灯打在他的脸上,下颚线条利落分明。 他放下了钢笔,背靠椅背,习惯性地摩挲起左手的中指骨节。 谢云辉眯着眼睛想,谢云熠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二叔的小动作他自是有所耳闻,甚至他二叔和堂弟遇到的不少挫折和阻力和他还有不小的关系。让王家拒绝他们,这对他们是个大挫折,确实能拖住他们的脚步…… 王安宇认出他思考问题的习惯,看出他在认真思考她的提议,不由得兴奋起来。 她开始兴奋,认为这是个好现象。一想到她后面要做的事,那张美丽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娇羞。 她要他知道,她、整个王家的帮助对他来说会有多重要。只要他知道她的价值,那么,他一定拒绝不了他。 她这副样子全都落在谢云辉眼中,他看着她渐渐地脸红,细微地皱了下眉,心中有了主意。 “不必了,”他说得很客气,也很自信,似乎全然不在乎二叔父子会给他造成什么麻烦,“不用麻烦王伯伯了。” 为什么?!她刚想错愕地嚷起来,谢云辉知道她想说什么,抬起手,示意她不用太惊讶。 他笑着说:“王伯伯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王安宇,眼中似有深意:“安宇,王伯伯并不是只和我爸是好朋友,他和二叔也是多年的好兄弟。这么多年,长辈们能保持他们之间的友谊,你我都知道,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所以,没必要因为我这个无能小辈影响他们的友谊。” “你不是无能……!”王安宇激动地刚想说下去,突然攥紧风衣的边角。他这是……话中有话么?王安宇担心地想,难道自己的目的被他看穿了?不会吧? 谢云辉说完话,又拿起了钢笔,书写今天最后的笔记。 王安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能相信他就这样拒绝了她的提议。她很想问,谢云辉你是不是傻?一时间,她看他像在看一个傻子。 他的反应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不过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在听完这个消息以后,说不定已经有了对策。 一时间,她后悔了。 她后悔不应该先说出这个提议。她应该先讲讲谢家那对父子会给他造成什么样的麻烦,让他知道他会面对什么困难,让他明白王家作为盟友的重要性。 只要他愿意,她会说服父亲,让王家成为他最好,也是最坚实的盟友。 可是现在,她的底牌快用完了,而他却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迅速有了应对的办法。她干嘛要这么早打出底牌?白白扔出了个包子,结果什么都没得到。 她一阵沮丧。 他真的是太有主见了,是她握不住的清风。 但她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她一直是这样的人,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就一定要成功。 她有这样的毅力。 “老谢,”她挺起了胸膛,鼓起了勇气,话到最边,用似羽毛一般轻柔的语调说,“我们结婚吧。” 室内静悄悄的,在笔记本上书写的钢笔停了下来。 他没有动作,没有回话。 她鼓起了勇气:“反正我总是要嫁人的,如果……如果真的要嫁一个,我觉得……”她故意用漫不经心地口气,想显得自己没有那么郑重。 “我觉得我俩凑一对也挺好的。” “你看啊,我俩家里家长都认得,多好啊,知根知底,叔叔多喜欢我啊?阿姨……”尽管对谢母有些微词,但她要讨好谢云辉,马上说,“阿姨对我也很好啊,嫁到你家,我就不用像别人那样担心遇到奇葩公婆了。” 他没说话,听到她的话被她逗乐,轻笑出声,一边很快地写下了笔记上的最后一笔。 那笑声听在她的耳朵里像是鼓励,她像看到什么希望。 “而且……而且……” “我们两个结婚,我们爸都会高兴的。我让我爸把晏清的股份当嫁妆,我嫁给你,股份就是你的,到时候你在晏清的话语权不是更重了么?叔叔一定会很高兴,到时候你还需要忌惮你二叔?” “安宇。” 他出声了,抬起头,很温柔、很温柔地看着她。 陡然之间,她心底里生出一股绝望。她看着他,目露绝望,绝望中又带着希望。 请不要拒绝她。 他不能拒绝她。 她不允许他拒绝她。 他叫她的名字,想打断她,让她不要再说下去。她当作不懂他的意思,鼓起勇气,飞快讲述他们结婚能够带来的好处。 “你和我结婚,我爸一定高兴。我爸多喜欢你啊,不是天天都在那边念叨希望你能做他儿子吗?我哥也佩服你啊,我们两个要是成了,到时候……到时候说不定我爸还会把旭阳给你,那我们兄妹也不用再争什么了!我哥一直很服气你,也不用再操心那么多,你给他个位置就好,他不会不高兴的。”她欢快地说着她未来的计划,双眼泛光,好像那已经成了真。她绞尽脑汁,努力拿出所有能拿出的筹码。 她并非真的冲动莽撞,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打算来诱惑他。 她提出的,对王家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这个提议起码对王父和王安宇来说是最好的结果。王谢是世交,王父亲眼看着谢家的长子长大,知道他的品行能力,并非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主意。不说谢云辉和王安宇结婚,王父是否会真的给出旭阳,单说他们两家真要是成了亲家,关系更近,谢云辉作为王家的女婿,在一旁提点着王寰宇,那都是好事。 谢云辉和王安宇是青梅竹马,相伴长大这么多年,如果能成,王父的确深感欣慰。 但王父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就算能够强扭,可谢云辉如果是那种能被强扭的人,王父也不见得能看上他。 因为知道谢云辉不乐意,王父也从没将这个主意说出口,这件事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是王父也没想到,女儿会跑到谢云辉面前,手持旭阳,为自己奋力一搏。 “安宇。”他持惯有的温柔语调,喊她的名字。 他对她一直很温柔,从前是,现在也是。 可在他温柔的背后,会有很多含义。 她双手交握,两手的大拇指不安地转动,明明他还没说什么话,她已经颤抖起来…… 为什么颤抖?因为害怕?不,不是的。她否决了自己。 一定是因为兴奋,嗯一定是这样的。 他怎么会拒绝她呢? 别拒绝她……她祈求道,别拒绝,请不要说…… “你没有必要拿你的婚姻当筹码。” 一句话,意思很明确。 她骤然攥紧风衣的边角。 “老谢,”她匪夷所思地嚷开,“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我们这个圈子,我们见过的人,或者说我们认为的婚姻本质,不就是交易吗?你我都不是小孩,你总不会告诉我,你相信婚姻就应该找真爱。” “我的看法是另外一回事。但是,”他推了推那副纯钛眼镜,说得很温和,也很诚恳,“正因为我们见过太多的人和事,所以作为朋友,我真心希望你能获得幸福,而不是因为交易结婚。” “嫁给谁不是嫁?”她执拗地说,“嫁给你,哪怕是交易,我愿意的!”她说到最后一句,面色潮红,宛如许多年前不知世事的天真少女。 那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拥有的梦想。 她看着他温和地笑着,对她说:“你应该找个比我更靠谱的男人。” 王安宇笑了起来,笑容中有些自嘲:“这些年我交过的男朋友还少吗?男人是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 “我和你看不起的那些男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你们不一样!”王安宇激动起来。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太激动,想象的场景里,应该是她掌握主动权才对。 他为什么要拒绝她?为什么前面要拒绝她的帮助?明明接受她,有那样多的好处,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只要娶了她,他可以更有力量去解决很多烦恼,不是吗? 听到她维护自己,谢云辉轻轻笑了起来。 “你不要笑!”王安宇愤怒地喊起来。她很讨厌他笑,他没有认真。他还是把她当成一个可爱天真的妹妹,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女人! “抱歉,我不是有意想让你生气。”他诚恳地道歉,“我也要谢谢你的夸奖,尽管我坚持我和别的男人没有差别。” 谁要他的道歉?谁要他的道谢?王安宇咬紧嘴唇,气血上涌,胸口剧烈地起伏,暂时没有说话。 “很晚了,”他柔声道,“你该回去了。” 他起身,准备送客。 王安宇动了。 她从沙发上起来,转过身,背对着谢云辉。他松了口气,以为她放弃了自己的主意。今晚的交谈显然有些不愉快。假如她及时放弃,那么他完全可以当成这场对话没有发生过。 谢云辉从书桌那边正要往前走,王安宇借助背对着谢云辉的优势,假意往前走了几步。实则飞快地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一枚耳夹,别在自己左边的发鬓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谢云辉还没反应过来,做出了下面的举动。 她的动作真的是熟练又飞快。 她飞快地解开风衣的扣子,两手脱掉了风衣。这时候谢云辉已经反应过来,他向上前拦住她,可是以他们两个间隔的距离已经是来不及,因为王安宇的动作更快。 里面穿着的V领连衣裙已经拉开了拉链,裙子的主人指尖挑起两带的肩带,裙子就这样坠落在地上,它的主人倏然转过了身—— 谢云辉的指尖停在半空,意识到他再上前已经不合适,只好尴尬退后几步,放下了手。 王安宇转过身,性感的胴体,白嫩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谢云辉面前。 谢云辉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就不该因为一时的心软,把王安宇放进来。看了一眼手表,此刻的时间。 8:30。 现在离周西芒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尽早结束这荒唐的闹剧。这不仅是因为出于他作为一个男朋友的自觉。如果周西芒撞见这一幕,不管她是什么脾气,肯定会有想法。当然,他大可以把过错全部甩给王安宇,说都是她意图勾引——事实如此。可谢云辉并不希望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不论王安宇和周西芒之间发生了怎样的事,他始终都不希望周西芒会对王安宇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因为…… 她是朋友。 王安宇站在他的面前,扬起了头颅,她对自己的身材很自信。她的确有自信的资本。 此时此刻,她气势汹汹,是一位持剑驰骋在战场,风姿英勇的女王。 也许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策,却依旧一脸英勇无畏,毅然朝着她决定的目标点冲去。 哪怕她知道,前方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她如果摔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 她也不怕。 因为在她看来,在坠落以前,犹有一线生机。只要她能捉住那一线的希望,就能够逆风翻盘,扭转局势,成为这场战争中最大的赢家。 她会赢的。 她骄傲地地宣告。 “谢云辉,我要睡你。” 她相信自己,她不会输的。 她绝不能输! -- chapter.37传下去,谢云辉说他不行 王安宇今晚是有备而来。 转身间,她同时伸手取下了捆绑头发的蝴蝶发圈,水葱莹白的指尖将蝴蝶发圈往地上轻轻一扔。蝴蝶中心是一块水滴形状的上好帝王绿翡翠,落下去时,在空中划出幽暗的绿光。蝴蝶的翅膀做工精巧,栩栩如生,坠落在地上,翅膀发出轻轻的颤动,似振翅欲飞。 卷曲的长发,像玫瑰的花苞,随着她的动作,洒落在了雪白的肩上。 黑发浓密细长,发丝沿着黑色胸罩的袋子垂落。胸罩是她精心挑选的款式,妖冶的藤蔓向上攀升,和黑发相绕相缠,在它们交握的下方,是一片雪白、汹涌的波涛。下半身是一条黑色丝绸内裤,边缘的花枝沿着深处伸去,幽密的溪谷若隐若现。 在她左耳的鬓边是一枚绿钻月桂叶耳夹,压住一边的长发,在她转身的时候,耳夹末尾那颗水滴珍珠随着她在空中摇曳,闪着一抹灵动的光。她因为害羞脸上泛起的潮红,微微张开了红唇。她似大胆的熟妇,又似娇羞的少女,两抹截然不同的风情混合着出现在她的身体上,对哪个男人来说,都格外具有诱惑力。 她是个情场老手,为了今天这个夜晚做足了准备。 她骄傲地抬头,露出细长优美的长颈,信心满满地在谢云辉面前展示自己的身材。 她倔强,她骄傲,她勇往直前,她打定了主意,一心要攻陷谢云辉这座坚实的堡垒。 她是厮杀在战场的女王,她是英勇无畏骁勇善战的将军。 她风情无限,美艳无敌。她向来知道应该怎么和男人调情,怎样诱惑男人,怎样利用自己的美貌对男人造成视线上的冲击,她了如指掌。 她只要勾勾手指,没有哪个男人不会屈服在她的魅力之下。 她是个美人,还是个出众的美人。她很美,她的美张扬艳丽,美得能灼烧人的眼球。她的容貌是人群中的佼佼者,而她的英勇不逊草原最强健的狮子。她和谢云辉都是游走在风月游戏场上的猎人,两个人迄今为止都未曾有过失败的记录。 到底是他坚守住理性之盾,还是王安宇以美貌铸成的利剑让他丢弃盔甲,俯首称臣。这两个人的对决,是骄傲的公主挑战理性的王子,是一个强大的王者向着另一个强大的王者宣战,长夜漫漫,到底谁会赢,谁会输,在王安宇的眼中,至少还是个未知数。但如果要她说…… 她会赢。 她已经下定决心,打定了主意要赢得谢云辉的心,谢云辉的人,那么,她就一定要得到。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拒绝她,拒绝这样一个热情美丽的女人。 她自信地看向谢云辉,期待着他的反应。 谢云辉眼眸低垂,避开她的身体,长长地从胸腔吐出一口气,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也不羞涩,直言不讳:“我想睡你啊。” 他只是说:“今晚我的女朋友还要来。” 王安宇抬起下巴,满不在乎地笑起来,轻蔑地说,像是在下命令:“她还有来的必要吗?”她这样的美人站在他的面前,该选谁,他还不知道吗? “安宇……”谢云辉叹了口气,他想着,该说点什么,让她止住这场疯狂的举动。 他不是没有提醒过。他提醒过,暗示过,拒绝她提出来的帮助也是为此。 他可以接受她的帮助,如果放在往常,这不过是一个人情。他可以请客吃顿饭,也可以送礼物,或者用等价的交易去回馈她的帮助,甚至于,以他从前对她的帮助来说,他就算接受了她的好意,不予以报答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今天不行。 他发现了她的反常,就算还没摸清楚她具体打算做什么,他都能看到前方有个陷阱。他可以跨出第一步,左不过是欠王家一个人情,他可以有千百种办法还掉这个人情,但是…… 即使不知道王安宇打算和他求婚,他也看出来王安宇这段时间十分不对劲,尤其是今晚,她丝毫不掩饰她的爱意,他就知道,无论如何不能答应她的提议。他不会让自己落入任何可能的被动局面,哪怕是一丝的可能都不行。一旦踏进那个陷阱,以王安宇的性子,她也许就会顺着咬过来,像一条毒蛇,死死地咬住一个人,直到达到目的为止。 他从来是猎人,不会是被狩猎的那个。 他真的很希望她能够停止自己的脚步,及时收手,不要把他们的关系推向让彼此难堪的深渊。 可她还是求婚了。 用王家当筹码,用自己的婚姻当筹码,甚至……用自己的身体当筹码。 他拒绝了,她没有停。 她奋不顾身,毫无顾忌,向着他奔跑,哪怕明知前方是深渊,也毅然决然地纵身一跃。 可他不能接住她。 那个男人站在原地,垂下眼帘。 细细算起来,他认识她很多年了,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两个人会这样面对面。 他以为这么多年了,两人之间应该已经有了共识…… 可到底还是走到了这样的局面。 为什么呢?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困惑。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放弃? “老谢,“王安宇试图用激将法,“我都这样了,你什么动作都没有,你还是不是男人?” 谢云辉眼皮都没抬,利索地回答:“嗯,我不是。” “你——!”王安宇听到这个回答,愤怒地瞪着眼睛。随后,那张浓艳的红唇勾勒一抹讥诮的笑容,挑衅地说:“你的意思是……你不行?” 谢云辉没有丝毫被她激怒的迹象,双手抄在口袋,慵懒地说:“嗯,我不行。” “你——!”王安宇不敢置信,他宁可承认他不是男人,宁可承认自己不行,宁可不要男人所谓的尊严,也不愿意碰她? 她怒视他,上下打量,突然看见了他下半身的裤裆那边有一方凸起,她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转瞬间抓住了这个机会,惊喜地喊道:“撒谎!你明明就对我有反应!” 谢云辉轻轻笑起来,带着几分自嘲,不过既然被戳穿,他倒是变得很坦然:“安宇,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男人。”还是个正常男人,生理、心理都没问题,乍然见到这样香艳的一幕,怎么可能一点反应没有? “你看,”他苦笑地说,“我和你认识的那些男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欲望是很羞耻的事,但是这和爱情是两码事,同样的,有生理反应也不等于要出手。 如果他真的想出手—— 过去,他和她之间有千千万万无数个机会,一个身形高大正当盛年的男人,想要对一个女人出手,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男人透过镜片看着王安宇,镇定自若地说:“如果有了反应就要碰你,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人有头脑,有理性,能够思考能够约束自己。如果因为产生了欲望就要随便出手,那人类和发情的野兽有什么区别?那还要大脑做什么?直接扔进垃圾桶算了。 “你的意思,”王安宇冷笑,“你还不如畜生?” “不要试图对我用激将法,”他好像是坐在了谈判场上一般游刃有余,冷静地点明她的招数,“你知道那对我没用。” “你——!”王安宇气急败坏地怒视着他。 他怎么就不能碰她? 他为什么要拒绝她? 因为他现在有女朋友?! 可笑,那样的女人,直接分手就好了。 那个平平无奇的女人到底凭什么得到他的喜欢? 只要他一通电话拒绝她,她马上就能飞扑进他的怀抱,和他双宿双飞,极尽恩爱缠绵。那个女朋友是否会来,是否误会,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两个人陷入僵局,谢云辉叹了口气,他动了。 王安宇一阵惊喜。她看着他朝着自己走过来,心跳得越来越快。他近了,越来越近,就要来到她的面前。 然后……他慢慢地向她走去,跪下了右膝。 她变了脸色。 他想做什么? 一低头,她看到他正向着她的衣服伸出手去,想捡起那堆衣服。 他轻轻地说,依旧还是那温和的语调,一贯地温柔:“穿上衣服吧,Simone还要来,我不希望她误会我们的关系,也希望她不要误会你。” 他可以想出千百种办法为自己开脱,甚至,就算周西芒为此和他分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却始终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的朋友硬要去撞一堵注定会让她头破血流的墙壁,同时也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被周西芒记恨。 王安宇眼中闪过恼意,高跟鞋直接往地上一踩,毫不在意地踩住了自己的那件风衣外套,和混杂在一起的高定连衣裙。 谢云辉的指尖一顿,那件黑色风衣停留在指尖,它的主人踩住了它,坚决不许他拾起。 那是黑色的缎面高跟鞋,包裹着雪白娇嫩的足。鞋面没有什么图案,是纯粹的黑。黑色的缎面包裹着那段白,黑与白相融相合,是最简单的搭配,可是却生出一股妖冶绮丽的美。 雪足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啪嗒—— 有什么湿润晶莹的东西落了下来,落在地毯上,很快渗了进去。头顶传来她吸鼻子的声音,应该是想忍住哭泣。 王安宇飞快地抬起手,擦去了眼角的眼泪。 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她想。她还不算输,她还有机会,她安慰着自己。周西芒还没有来……不,来了也不要紧。只要他愿意接受她,她完全可以带着他,在周西芒面前摆出赢家的姿态,炫耀自己的胜利。 是,她知道,她这样做等于成为旁人口中都会唾弃的小叁贱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在商场上的手段多了,还会在情场上在乎这么点道德问题?就算是过去,她只要招招手,就有多少男人放下他们的伴侣向她跑过来。她知道很多人恨她,不仅是在商场上,情场上怨恨她的人也很多,有女人,也有被她抛弃的男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 旁人的目光,旁人的怨恨,旁人会指责她的道德低下,可是,他们能不能给她一个谢云辉呢? 不能,谁都不能。 旁人无法给予她要的爱情,这段爱情只能由她亲手抢夺过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去抢,去掠夺。这是她在商场中学到的,也被她运用在情场上。 她怎么会输呢?她绝不允许自己失败,她会成为胜者,她从来都是骄傲的女王,谁都不能打败她。 哪怕……哪怕……对方是他。 谢云辉收回手,站了起来。王安宇又一次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可是再一次地失望了。 他朝着沙发走过去,弯腰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她看着他将西装外套拿在手里,在他手中,那件外套缓缓抖落开。 她怔怔地看着那件外套抖落开,咔嗒——好像是记忆盒子被打开的声音。 谢云辉也一直看着自己手中的外套,也许他们两个在同一时刻想起了同一桩往事。 有关他的事,她都记着;而他的记性也很好,那些年,那些事,桩桩件件,他也没有忘。 那是——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啊…… 记忆的齿轮零件咔嗞咔嗞地转动,开始自动播放起那些久远的岁月里,他们一起度过的画面。 那是曾经的青葱年少时代。 那时候,一个是英俊稳重的少年,一个是明艳娇柔的少女。 那个年纪,正好处于长大和未长大之间。 那个英俊的少年和那个美丽的少女曾经多少次结伴走在校园里,说说笑笑。那是他们一起度过的岁月,在那段岁月里,他们还未完全沾染后来的世故成熟,还保留着属于孩子们的天真单纯。 有一座小花园,那是一座校园中的小花园。那座小花园的影子缓慢地旋转,从他们记忆的深处,从一个小小的影子渐渐变高,长大,变成了他们记忆中的样子。在那里,紫色的丁香飘着幽幽的香气,浅白的玉兰吐着芳蕊,有零星花瓣飘落,开始凋谢。 那一天,晴空万里,太阳仁慈地照耀着,和煦的清风吹过校园。 这一天的天气,真的是格外的好呢。 -- chapter38.求不得 fūщейщǎйɡ.Ⅽòм 高中的某日下午。 那天体育课,正逢她月经期间,不慎漏在了裤子上。那是一条白色的裤子,白裤上沾染了血色。她起初还浑然不觉,结果被男同学看见,背后一片笑声。还有男同学特地跑到她身后围观,他们哄堂大笑,丝毫不顾及一个女同学的自尊心。 她又羞又气,明明不是她的错,被这样的嘲笑,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错事,好像……好像真像他们说得那样,她很脏。 她气上心头,干脆连课都不上,一个人跑到了学校的小花园里躲起来,坐在长长的石凳上哭泣。 在她被嘲笑的时候,谢云辉正和几个男生打篮球,因此不知道教室里发生的闹剧。等到了上课,注意到王安宇没来上课,再一听同学们小声地议论,这才大概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他找了个借口同老师说,离开教室,按着女同学的指路,向校园的小花园寻去。小花园的石子路弯弯曲曲,路上丁香开得正好,飘荡着阵阵香气。沿着石子路往深处走,最深处的一张长石凳上,少女红着眼眶,别过头,谁都不想理。ⓟо⒅н.νíⓟ(po18h.vip) 她头顶的玉兰花正是最后的花期,白嫩的花瓣张开,传着阵阵幽香。白玉兰的花瓣从枝头飘落,从她的身上擦过,落在了长长的石凳上。 那时候的王安宇已经长开,她发育的很好,本身就是天然的美人胚子。她不断抽动鼻子,想忍住眼眶中打转的眼泪,这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带着少女的倔强,已经初现往后的风姿。 “安宇,”他推了推眼镜,提醒她,“你该上课去。” “我不去!”王安宇任性地说。 他怎么还能叫她去上课?她这个样子,还怎么上课? 她抬起通红的眼睛,瞪着他:“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子!” “我……”谢云辉一时语塞。 他那个时候年纪太轻,就算别人再怎么称赞他成熟稳重,说到底只是个少年。何况天生的生理差距摆在那里,他无法真的对她感同身受,不能想象她尝到的屈辱。那样的嘲笑能让任何一个女生感到深深的窘迫和难过,更何况,她还是心高气傲的王安宇。 她转过头,气鼓鼓地不想再理他。 谢云辉看着这样的她,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王安宇眼眶微红,正抽动着鼻子,突然感到腰间有什么东西—— 一转头,撞上了谢云辉的那张脸。他靠近了王安宇,俯下身,拿着自己单薄的校服外套罩在了她的腰间,然后用两只袖子打了结。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神色温柔,认真地拿着袖子打结。他离得她那样近,英俊的脸庞就在她的面前,只要她略微向前,嘴唇就能触碰到他的额头。 刹那间,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 他打完结,起身,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唇畔轻柔地笑起来:“看,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她脸涨得通红,怕他看出自己的心思,匆忙低头,低低应了一声。 “快去上课吧。”他轻声催促。 他那时候不知道她那么多心思,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拍得很轻,她却觉得好像拍在了她的心上。 他用外套替她遮去了血迹,血迹是看不见了。可是王安宇围着他的外套回到教室,有好事的男同学认出那是谢云辉的外套,又起哄说他们早恋,没少说一些污言秽语。 那个时代对早恋讳莫如深,更何况事涉一个女孩的名声,谢云辉不想任由谣言胡乱传播,便很认真地和那群男生解释,说他们只是朋友关系。 他说得非常认真,可那群男生根本不相信,或者说,青春期躁动的孩子容易犯蠢,冲动,也心浮气躁。他们不相信两个人之间清白无暇,宁可用自己的想象给他们添上一层他们愿意相信的色彩。 谢云辉对此很是无奈,最后,很认真地和她道歉,说自己并不是有意让她卷入这种无聊的八卦中去。 “怎么男生也可以这样的八卦。”他推了推眼镜,满脸无奈。 “没关系的。”她低低地说,把手放在他的外套上。 他的外套围绕在她的腰间,似乎残留着他身体上的灼热,烧得她浑身发烫。 她仰起头,看着他无奈地看着那群哄笑的男生。那时候的他已经是出落得分外英俊,从她的角度望过去,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干净分明的下颚,他的全身仿佛他的名字那样。 熠熠生辉。 她喜欢他,喜欢很久很久了。 她多希望他能够主动告诉她,他喜欢她。 可是他没有。 她等了好多年,一直等啊等。可没等来他的告白,却看到了他和别的女孩子牵手。 他第一次交了女朋友,看着他微笑着和那个女朋友结伴走在一起,目光柔和爱恋,她的心都碎了。她生气极了,气得跑回家,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嚎啕大哭。她哭得难过极了,可他没有出现,不知道她为了他哭得那样伤心难过,也不像往常那样会出现安慰她。 那一次,她终于接受,他不会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他的生命中,他的身边还会出现别的人。 王寰宇知道这件事。 那时候王寰宇还没后来那么多的心思,知道妹妹为了谢家的小子哭,在她身边跑前跑后,想哄她高兴,还当着她的面骂谢家的小子有什么好。单纯的少女哪里容得下别人骂她的心上人?她梗着脖子和自己的哥哥吵起来:“他哪里都好!” “他哪里都比你好!”她愤怒地红着眼睛冲哥哥喊道。 被妹妹这样说,王寰宇也没办法,只能憨憨地对妹妹赔着笑脸。 王父后来也知道了王安宇的心思,乐呵呵地拍着她的头顶,喜欢谢家那小子呀?好闺女,加油啊。 王父一开始是鼓励的,但多年过去,最后也不得不惋惜长叹。 安宇,换个人吧。 感情是没法勉强的东西。就算是其他男人,不要说有能力的的男人,就算是最软弱无能的男人,就算他一时被强迫着忍气吞声,你也不知道他为了自己的尊严受挫会蛰伏到什么样的地步。 人性会恶到什么样的地步,你防不胜防,难以揣测。 更不要说……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是谢云辉。 王父再宠爱女儿,也不得不劝她放弃。他何尝没想过要做一些尝试呢?但是为了女儿的幸福考虑,也为了王家的利益考虑,他赌不起。 于是,她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喜欢着,喜欢了一年又一年,喜欢得好累,好疼,好辛苦。 后来,她一个人跑去姚宁创业,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给家里人看看。家里所有人都反对她,父母两边的亲戚都跑来劝。他们都说,一个女孩子没必要那么辛苦,你图什么呢?将来迟早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再帮老公打理生意也不迟。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反对她,她想找人诉苦,在一个潮湿的雨夜躲到属于他的房子里。他为她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让她驱寒。她喝着茶,讲起心中的苦闷,他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在所有人都反对她的时候,是他听着她的烦恼,听着她的计划,还给了一些意见。也是他,在听完她的计划以后,递出了自己的银行卡。那时候他还没正式入主晏清,还在基层到处积累经验,了解晏清的运作。他给她的投资,是他平常积攒的零花钱,是在王父手底下做事时积累的工资,是他谨慎投资的所得。他把那张银行卡交给她,还不忘戏谑地说她得记着还,否则他可能连饭钱都没有了。 如果那时候他说,他做这些都是因为喜欢她,她会信的。 他没有。 那个英俊的青年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对着她说。 “安宇,我们是朋友,帮你是应该的。” 那一晚,她宿在谢云辉的房子里。他让出了主卧,自己去了客房。孤男寡女……她那一夜既忐忑,又期待。 如果能发生一点什么事就好了,她不会介意的。 她听过许多青梅竹马滚到一起的故事,她想,她这样一个……女人。一想到这个词,一想到他的眉眼,想到他是个男人,她觉得身体都在发烫。她满怀期待,一心期待着他能做点什么。 她在主卧辗转反侧,一直以为他会来找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等啊等,最后撑不住,睡了过去,那一夜,她睡得很是安稳香甜。 那个晚上,她于梦乡一夜好眠,他在灯下奋笔疾书。 次日,她打着哈欠从梦中醒来,走出卧室,看着他眼圈泛黑,送上了一本笔记本。 上面的文字密密麻麻,几乎是他所有累积起来的经验,还有一些关于姚宁那个地方的信息。 谢家在姚宁有分公司,但姚宁不是谢家的重点,他那时候还未正式入主晏清,可手头依然拥有许多有关姚宁那边环境的情报,可见他为了将来接管晏清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而在那本笔记本中,他把自己能告诉她的信息都写在了上面。 她接过时,抚着笔记本的封面,说不出话。 那段时间,她住在他家,他将自己从祖父和父亲那边学到的,还有从王父那边积累的经验,还有许多从别人身上观察到的经验全都倾囊相授。两个人在他的房子里热切地讨论着她那些有关未来的计划。他会认真地听,听她说话,会指出她哪里还有欠缺的地方,也会对她的一些主意表示欣赏,或者说出他的夸奖。 可除了这些,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别的了。 她每晚都在想,他们之间,孤男寡女,总会发生一些什么吧? 没有,一分都没有。他很恰到好处地把握着自己的分寸,她对他来说,始终是——“朋友”。 过了那段时间,也是他带着她回了王家。她以为她失踪了好几天,王父心急如焚。可原来他私底下已经支会过王父,让王父安心,并且劝王父不要急着去找她,不要再进一步地刺激她。她执意要去闯荡,铁了心要干出自己的事业,他出面在他们父女之间调停,帮助她劝说王父。王安宇自己心思坚定,加上谢云辉的游说,王父最终松了口。她终于得以去一个全新的天地飞翔,临别前,他还不忘谆谆叮嘱,要她千万千万小心,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因为她是个女人,一个女人跑去陌生的城市闯荡,会遇到什么样的事,谁都不知道,家人朋友一定会担心她的安全。他也担心,在机场临别时,提醒她记得要锻炼身体,也要记得学防身术,要学会照顾自己,更要学会提防别人。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的确比王寰宇更像她的哥哥,可是她多么希望,那分关心里有着别的什么,可是没有。 她最终去了姚宁,因为她自己的抗争,也因为他,她终于得到了想要的自由。 她不再只是王家的掌上明珠,不再是只享受着父母兄长疼爱的小公主。 她在姚宁得到了她追寻的自由,成了一只矫健迅猛的猎鹰。 她挣脱了家庭的束缚,进入一方新的天地。她畅快地张开了翅膀,从旁人轻视的新手玩家,长成了凶猛捕猎的猎食者。她带着一群男人女人,和一班或老奸巨猾,或虎视眈眈的男人女人们斗智斗勇,磨练出了锐利的爪牙,成长为了一名精明强悍的商人,也终于看到了父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从那时候起,她是王家的公主,也是乘风的女王。 -- chapter.39心毒 她到了姚宁的第一年,不管她学了多少,起步总有不顺利的地方,有的时候疲惫,迷惘,会在半夜打电话给他,他总会接。 她打电话的时候经常会想象,他在那边是什么样子的?有的时候那道柔和的男低音犹带着睡意,也许他正在睡觉;有时候他的声音倦意中带着清醒,也许他还在工作。他总是会接起她的电话,听她诉说她的难题。很多别人眼中已经是山穷水尽的事,他总能琢磨出新的思路。在那些夜晚,她拿着手机贴在她的耳边,听着那端的男低音沉稳地诉说着自己的建议。可是后来,她克制了自己,很少在敏感的时间给他打电话。 她自己也知道,她太依赖他了。 她不能依赖他,他也是人,也会感到累的。她不能自私,不能一次次地索取。何况如果太依赖他,她也没法一个人在姚宁立足。 还有…… 她不知道他怎么说服他的那些女朋友们不去在意她,但也知道那样不好。人总有嫉妒心,何况他工作也忙,她不该打扰他的休息。她不希望他为了自己一遍遍和女朋友解释,一遍遍哄她们开心,于是她忍耐了下来,带着自己的团队努力攻克难题,只有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挑一个时间,问询他的建议。 你看,虽然王家的大小姐娇纵任性,可当她想体贴他的时候,也可以做到百般为他着想的。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突然猜想,也许她对他来说,的确是不一样的。那时候的她已经不是见到他交第一个女朋友会方寸大乱的少女了。她眼见着他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他对她们都很好,可从来没有在谁身边一直停留的打算。于是,在她的心里,升起了全新的希望。 也许她对他来说,的确是特殊的。他会像支持她那样支持那些女朋友吗?不会的。也许那些女朋友需要的时候他会给予帮助,可他也会理所当然从女朋友身上索取他需要的回报。他需要她们满足他,让他愉悦。如果他的感情淡了,或者得不到他想要的,那么他会很果断地抽身离开。 可他向她索取过什么呢? 从来没有。 她发脾气的时候,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不都是会在旁边做个安静的听众吗? 于是她开始相信,自己对他来说,一定是特殊的。 于是她开始大胆地猜测,也许他们之间并非没有可能。只是他在遵守自己划出的界线。 她这次并非是心血来潮。有周西芒的刺激吗?有的。那样普通的女人都能做他的女朋友,凭什么她不可以?她的确是不服气。 可她也的确是等了许多年了,耐心耗尽,不想再等下去了。她困在了自己的爱情里,陷在了一座迷宫中,四处乱窜。那座迷宫中四处是墙,撞得她浑身是伤。她等不下去了,也不想和这座迷宫纠缠,她要找到迷宫的入口,一定要成功拿到钥匙,打开他的心门。没有钥匙也不要紧,她索性豁出去,干脆直接朝着那扇门撞过去,她要他打开,她逼他打开,哪怕她撞得头破血流,也要他打开。她想知道,当她为了他伤痕累累,他能忍心对她关着那道门吗?他能无动于衷,站在那里看着她为了他撞到鲜血淋漓吗? 因此这道门,他一定得开,必须要开。 她要得到他的心,一定要得到。她决定赌一次,豪赌一次,她一直是赌场上的赢家。 她不要再等待了,等待、忍耐本来就不是她的作风,她等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也该是主动发起进攻的时候了。 她想要看他爱自己,想要看他为自己痴狂,要他对自己交出那颗心,那样才公平,那样才对得起她这么多年的疯狂喜欢,不是吗? 她需要一个答案,且必须是让她满意的答案。 她喜欢他多少年了? 那是很漫长很漫长的时间,有多少年,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她甚至连什么时候喜欢他的都不记得了。 好像从一出生,他就在自己的身边。 好像从他出现在她的身边开始,她就喜欢他了。 喜欢他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人能够轻易改变自己的习惯吗?喜欢他已经成了她的病,她不是没想过,不是没试过,她想找出一种药,能治疗她的病,能让她放弃对他的感情。 可是,喜欢他成了她的心毒,她戒不掉。她喜欢他,喜欢到低声念着他的名字,都能感到一阵揪心的疼。 能不能有一个人……能不能有一个人来教教她,教教她怎么改掉喜欢他这个坏习惯。有没有人能来救救她,告诉她应该吃什么药,才能治好她喜欢他这个坏毛病。 好像有个女人,住在她的心底,这样仓皇无助地哭着,喊着,求着。她不喜欢自己脆弱,却容忍那个脆弱的女人住在心底很多年。 她可以和别的男人调情,可以和别的男人做爱。她用美貌征服别的男人,轻而易举。她看着他们败在她的石榴裙下,看着他们对她俯首称臣。 可是…… 可是…… 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抢夺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她自己也痛恨这点。 喜欢他值得吗?喜欢他这么多年值得吗? 她一次又一次拷问着自己,一遍又一遍,拷问着自己,拷问到心灵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可那个被拷问的王安宇从来没低过头,从来没有投降过。 她一直是不服输的性子,从来不会轻易向谁低头,连对自己也是这样。 明明心底的那个女人很脆弱,却异常地顽强,咬住她的手腕,“她”不肯放过她,“她”逼迫着她直面自己的感情,要她一直喜欢他,不许她轻易地放弃。 她喜欢他,喜欢到愿意不去计较值不值得。这实在有违她商人的本性,可她就是违背了。 他对她来说,是温柔包裹着她的,无处不在的空气。人的呼吸能够离开空气吗?那也许会死。 喜欢他是她经年累月积累起来的习惯。她不能从自己的身上剥去这段感情,不能抽离掉自己的习惯。她尝试过,努力过,想要把自己的感情一寸寸,一分分从身体里抽出来。可是当她撕下第一片的时候,全身疼得死去活来,她根本不敢再去尝试第二次。假如,真的要抽离这段感情,真的要一片片扒下来…… 她可能会死的。 所以她只能继续喜欢着,继续爱着。眼见着他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却始终没有看向她。 为什么不能是她? 她被这个念头折磨,甚至一度放下了自尊心,和他的那些女朋友打交道。她为什么和文若兰做朋友呢?她想知道,文若兰到底哪里好,哪里能让他喜欢呢? 她拿出对付商业难题的劲头,想要研究出一个答案。 如果她能找到答案……她可以学。 她被她的喜欢逼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放下了她的尊严,她的骄傲,她被她的喜欢折磨得死去活来。 她试图改,改自己的脾气,她想改成能够让他喜欢的女人。 可后来发现,她改不了。 她是王安宇,是骄傲的王安宇,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王安宇。她不能改掉自己的脾气,她的自我很珍贵,和她的爱情相互较劲,各不低头。最后她的爱情没有低头,她的“自我”同样也没有服输。 她没有因为他改变自己,她还是那个王安宇,王家最骄傲的王安宇。 这么多年了,她困在自己的爱情里出不去,而没有改变自己成了唯一能安慰她,让她欣慰的事。 但她改不了,只好接受事实,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 想想那个时候,她磋磨自己,遍体鳞伤,伤痕累累,可他根本不知道。 这真不公平,偶尔她会这样不服气地想。 她为了他做了那样多的事,可他根本不知道。他怎么能不知道呢?他应该知道,他应该喜欢她。 可他没有,从来没有跨过自己的界线。 她只好遗憾。她想,总归是她哪里不够好,不能让他喜欢,不能让他跨越界线。 然后…… 然后…… 他的身边出现了周西芒。 她不够好看,一点也不好看,平平无奇,大街上随处可见她那样的女人,她什么都没有,却依然被他喜欢。 凭什么? 凭什么啊?! 如果那样平庸的女人都可以,她哪里不如她?为什么他身边的人不能是她! 她发现,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 如果他一直不出手是因为他自己划出来的界线,没关系,她跨过去就好了! 她会跨过去,只要他愿意,她会奉上她的吻,她会奉上她的爱,她会拥抱他,回馈他这么多年以来给自己的温暖。 她痛苦地抬起头,看着他,痴恋的目光扫过他的眼,扫过他的眉,扫过他的薄唇,深情地凝望着那张从小看到大的英俊脸庞。 他像那一次在学校的花园中一样,温柔地为她穿上了他的西装。 他离得她很近很近,触手可及,只要她或者他往前凑近,就能亲吻彼此,予他/她以爱。 可实际上,他离她离得很远很远。那条界线始终存在,泾渭分明。他高高地悬挂在天空,无论她跳得再高,拼了命地伸手,也捉不到他。 他将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神色温柔。 “穿上吧。”他叹息着说。 他还是那样的温柔,对她一直是那样的温柔。 和谢云辉来往过的人,都会称赞他一句彬彬有礼。哪怕是他的竞争对手,除了那个不长眼的谢云熠。哪怕是谢家的二叔,都会称赞谢云文质彬彬,就算他偏心谢云熠,都不得不感慨谢云辉是谢家第叁代里教养最出色的孩子,也是谢家的二叔曾经这样评价过。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王安宇不知道谢二叔出于何故说出这样的话,但能得到他这样的认可,也能说明谢云辉为人处世的确是能叫人服气的。 他对人总是很温柔。但是他的温柔也分很多种,比如对外人是客套梳理,比如对亲人是温暖和煦,比如对情人是多情体贴,比如对她…… 他一直很温柔,温柔地支持她的事业,温柔地支持她做自己,温柔地支持她追求梦想,只是…… 只是,他很坚定地,绝对不会跨越自己的界线。 哪怕到了现在,他待她依旧温柔,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他为她穿上外套,替她扣上了西装的袖子。扣袖子的时候,一直看着那袖子,神色如常,扣子下面,西装下面包裹的是怎样一具娇躯,他似乎已经没了反应,一点也不关心,不看在眼里。 到了这种时候…… 他为什么还这样的温柔? 这么多年,她深深爱着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温柔,可是这一刻,她恨上了他的温柔。 他能不能骂她?能不能干脆地痛骂她一顿,直到骂醒她? 在这种时候,如果他能痛骂她一顿,骂她下贱,骂她贱人,骂她不自爱不自重不知廉耻,也许她会被骂醒,也许这场喜欢就会这样走到终点。 但他没有。 “穿上吧。” 他只是拿起他的外套,温柔地披在她的肩上,替她扣上扣子,帮她拨出被西装盖住的长发,叹息着说。 这对她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她真的有在努力,想试图找出从他身上找出他不值得她喜欢的证据。 哪怕一个证据也好,哪怕他能骂出一句:“贱人。” 可是爱情无关值得与不值得,哪怕他真的展现了她想看到的,不好的一面,她恐怕也会为他找尽借口。这就好像如今众所周知,月球表面尽是坑坑洼洼的陨石坑,可这不会有损它的美丽,人们依然歌颂它,连带会认为它球体的那些月坑,都构成了月球本身的浪漫魅力。 她知道,她没法回头了。 她的眼眶通红,盛满怒意,泪水在眼中打转。她的嘴唇颤抖着,怨恨地看着他。 那件男士黑色的西装裹住了她的全身,束缚住了她的双臂,她一恼,当着他的面,双手用力一挣——! 她挣脱的力气很大,那件西装就这样被她挣开。扣好的扣子因为突如其来的用力,连接扣子的细线骤然断裂,银扣坠了下去,落在地毯上,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西装像断了线的木偶,和扣子同时掉落在地。 她倔强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眼看着王安宇挣脱了外套,谢云辉反应迅速,飞快地往后退去,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而后双手放在背后,左手扣住了右手腕,这是理性克制,也是绝对抗拒的姿态。 她主动,他退后,她不给他们之间留一丝余地,他也不会给她任何一个机会。 王安宇顶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走出了最后一步。 她不想回头了,也无法回头了。 她要得到他,一定要。 泪水从她的眼眶掉落,落在了地毯上。地毯的吸水性很好,她的眼泪很快就被吸收掉,无影无踪。 她的脸颊挂着两行泪痕,洗净了涂抹上去的白粉,可那没有使她看起来很滑稽,反倒使她看起来楚楚可怜,有一种脆弱无助的美丽。 这样一个可怜的姑娘,谁能狠下心拒绝她呢? 看着要强的王安宇这般痛苦的模样,谢云辉有些不忍。 她的手向着胸罩背后伸去,谢云辉注意到她的动作,皱起了眉。 “安宇……”他沉下声,凝重地说,“请你不要——” 来不及了。 她步步紧逼,决绝地踏出那一步,不给他们之间留一点余地。 她逼着他要,不容拒绝。 胸罩是很特别的款式,扣子繁复,一般情况下是不容易解开的。许多男人为了解她身后的扣子,每次解得满头大汗,她却看得兴致勃勃,仿佛为难他们也是她的乐趣。 她本来是想等他来解,原以为她一定会成功让他来解。 但她自己解得很熟练,也解得飞快。那件胸罩被她迅速地摘下,扔在了地上。 那双颇为傲人的双胸就这样暴露在谢云辉的眼前,桃花尖发出微微的颤,似多情的女妖,在蛊惑他,鼓励他上前去抚摸,去占有。 王安宇双眼猩红,一腔怨恨地看着他,像是在说:你明明有心有情,为什么不能将你的心你的情拿来给我! 谢云辉感到头疼,非常的头疼。 如果这是一场商业的谈判,你可以对对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必要的时候,还能用对手的把柄威胁他们,逼迫对方低头退让。要一个敌人低头,有太多太多的办法。 但王安宇不是轻易会低头的人,而且,这件事并不适合用上那些手段。 因为这是感情。 感情当然可以讲逻辑道理,但前提是对方愿意听进去。王安宇现在就不是能够听进去的情况,她卯足了劲,铁了心要获得她要的成功。 她从小有一股轻易不服输的气势,这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于一个决心做出事业的女人来说。 可如果她把这股气势用在追求他这件事上,那可就是让他头疼万分的事了。 他很清楚地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合适的,他自己都承认,他的爱情不过是一时的消遣,一时的游戏。而王安宇要的,是绝对专一的爱情。 他给不了。 很多年了,他明明很用心地维护这段友谊。 他觉得做朋友就很好,真心的朋友是可以维持一辈子的。明明做朋友就很好,为什么要让友谊掺进如此复杂的感情?为什么要让他们陷入如此决绝的境地? 她如果要的是天上的月亮、星星,那也许还好说,只要想想办法,未尝不能满足。 她现在在向他要的是他无法给予的东西。 无论是性爱,爱情,抑或是婚姻,这些他都无法给她。 他无可奈何地叹着气,背后的双手握紧了,再握紧。 这将会是一个……又艰难,又漫长的夜晚。 -- chapter.40能否予我一夕的欢愉 “老谢。”她含情脉脉,温柔地叫着他。 虽然已经露出了乳房,可她还是害羞地捂住了自己的双乳。那对娇嫩、沉重的乳房被她捧在手心,平常那个干练强悍精明的王安宇已经消失了,现在出现在她身上的,是过去那个盈盈仰望着他的小姑娘。 “她”在她的身上躲了那么多年,终于有朝一日,得以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她含羞带怯,同他告白,“从小时候就喜欢了!” 那时候有多小?她也记不起来了。 谢云辉叹息着合上眼眸,什么话也没说。她看着他深深地呼吸着,胸口缓慢起伏。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知道,他在听。 “你老是说,你和别的男人是一样的。可是,你和他们明明不一样。”她低低诉说着自己的情意。“你……你从小对我……对我总是那么温柔……你那么温柔地支持我,连我爸我哥都做不到!你和那些臭男人怎么会一样?!” “我喜欢你,喜欢很多年了。” “所以你能不能……喜欢我一次?一次……”她颤抖起来,“哪怕一次……” “哪怕……哪怕……” “哪怕一个晚上,好么?”她轻轻地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像极了那枚蝴蝶发圈上,做工精致,美丽细腻却又脆弱的蝴蝶翅膀,只消有人捏着那对翅膀轻轻一折,就能将它们折断。 她现在就是这么脆弱。 她来的时候满腔的自信,到现在,一步一步后退到这样卑微的地步。 尊严?她已经没有这样的东西了,她现在根本是低到尘埃里。 “安宇,”他睁开了眼,眼中是慈悲,“穿上衣服吧,我女朋友还要来,我不想叫她误会你。” 又是他的女朋友! “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她痛苦地质问。 “Simone是我的女朋友,我自然要尊重她,”他冷静地说,“也请你尊重她,否则的话,你不也是在瞧不起我吗?” 无论周西芒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人,她看不起她,和看不起他有什么区别? 可王安宇根本不吃这套,她冷笑着:“她也配么?” “安宇!”他冷着脸,沉声喊。 “这么多年了,”王安宇不甘心地说,“这么多年,我看着你身边来来去去,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她气得发抖起来,“像文若兰那样的女人哪里好?她那样虚荣拜金,利用你爬上去,可是连她都可以!” 他蹙眉:“若兰很好,还有,我记得她和你现在是朋友,你连她都不尊重么?” “朋友?”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说法,“你自己都知道我们这圈子能有几个真心的朋友?你知道我为什么和她交朋友么?” 谢云辉态度很干脆:“我不想知道。” 王安宇可不管他想不想听,她瞪着他,说着自己的事:“是因为你。” “是因为你我才和她做朋友!”她嘶声竭力地呐喊,“就因为我想知道你喜欢为什么喜欢她!我想知道……我想知道……” 谢云辉深锁眉头,不忍道:“安宇,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不要她说,她却要说出口,她要他知道,她为了他做了什么事。 她抽泣着:“那样的女人,那样的女人……她待你真心么?她不就是想利用你,往上爬么?” 王安宇自然不知道文若兰和他之间的协议,她这个猜测纯属歪打正着。 她知道文若兰渴望成功,纵然她现在已经掩饰得很好,可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在她眼里,文若兰也好,周西芒也好,都是渴望过上富贵生活利用谢云辉的心机女人。 他为什么不能看看她?她悲哀地想,如果她们都可以,那么为什么不能看看她? “可我和她做朋友,”她眼中含泪,嘴角噙着自我嘲讽的笑容,“我和她做朋友,就为了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太可笑了。 她居然为了他做到这样地方。 “安宇,”他垂下眼眸,不忍心地说,“你没必要这样,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我喜欢你。”她绝望地看着他,不甘心地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这和值得不值得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喜欢他,喜欢着这个男人,想得到他而已啊。 “这么多年,”她又一次说道,“这么多年了,你可以碰那些女人,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叹息着说:“正因为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们已经有了共识。” 她果断地否认:“从来没有!” 闻言,他脸色一变,随后又忍耐下来。 “安宇,”他用心劝道,“你我都知道,我们这个圈子真心能交的朋友不多。你自己也说了,我身边来来去去,换了多少个女朋友?可是朋友……真心相待的朋友,是可以一辈子的。” “你以为……”她听不进去,怨恨地看着他,“我需要的是你的友谊吗?我稀罕吗?” 他脸色变了,背后的双手骤然握得比之前更用力。 “我只想要你。”她双眼通红,坚定地说,“现在,我只向你要一个晚上,哪怕是一个晚上你都不愿意给我么?!”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这样说道。 他轻声地说,那话是轻轻的,但很坚定,也很有力量。 “你刚刚问Simone和若兰哪里好,是么?”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突然提起她们,她想说,她不想听,根本不想听。 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好,我现在回答你。” “过去,我喜欢若兰,现在,我喜欢Simone,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她们?我现在回答你。” 他看着她那双痛苦的眼眸,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坚定地说道。 “因为我喜欢她们。” 她睁大了眼睛:“什……” “我说,因为……” “不要说了!”她尖叫起来,想打断他的话,“你不要再说了!”她不想听,不想再听,“我不想听!” 他看着她,目光满是沉痛,纵然如此…… 他等着她尖叫完,然后冷静地说出了那个答案。 “因为我喜欢她们。” 她捂着前胸,不可思议地倒退两步。 “你说文若兰虚荣拜金,我知道,可那又怎么样?渴求成功难道是什么错事?”他轻轻地笑起来,像在自嘲,“难道你我就是什么双手干净的道德圣人?” “不要再说了!” 可他不管她,继续说道:“你颠倒了我们之间的强弱关系,不是她利用我,而是我愿意给。” 他愿意给,文若兰才会得到。王安宇觉得他被利用这个想法纯属一厢情愿。 她以为他是什么? 他点头,他愿意,文若兰才会得到一切。什么被利用,说得好像一个正当盛年,有钱有势的男人是多么清白无辜,多么会被人轻易左右似的。 男人,尤其是一个占据社会地位坐拥庞大资源的男人,哪会有这么无能无辜? “你问Simone哪里好?”他轻轻笑起来,“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不是因为她有多好。” “我不想听!”她飞快地说。 他有不忍心,但决定和她说清楚:“因为我喜欢她。” 周西芒有多好?这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 重点是,他对她有兴趣,喜欢她,才会——想要得到她。 这句话说完以后,王安宇高声地尖叫起来。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凄厉地尖叫着。乳房失去了遮挡,在她胸前疯狂地抖动。 他说,他喜欢她们。 他喜欢她们,不是因为她们有多好,而是…… 而是因为他喜欢她们。 突然之间,她感到头疼欲裂,疼得她双手捧起了头。 那个答案是一把锋利的剑,直刺进她的胸膛。她满怀怨恨地看着他,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简单的答案。 过去,她费尽心思,抽丝剥茧,想知道那些女人哪里好,值得他去喜欢。在她眼中,周西芒不配,文若兰不配,好多女人根本配不上他,家世好的配不上他,家世低的配不上他,个子矮的配不上他,个子高的配不上他,性格强势的配不上他,性格柔弱的也配不上他,她那样的挑剔,觉得这样那样的女人,很少有能与他相配的。 可他并不在乎相配不相配这种事。 他只是……只是…… 因为喜欢,所以喜欢。 因为……他喜欢着她们,所以他会碰她们。 而她…… 他不喜欢她,所以绝不出手。 这个答案很简单,很纯粹,他说得很果断,是他的风格。 她崩溃了,被这样简单的理由彻底地击溃。 她不可抑制地尖叫起来,捂着自己的耳朵,捧着自己的头,刺耳的女声充斥在会客厅里。一声又一声,宣泄着她的痛苦,一声一声,像一把把匕首,一刀一刀刺进谢云辉的心里。 他还是说出口了。 他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想要拦住她,想让她回头。可她不愿意,她一心一意地往他这里冲,非要冲个头破血流。 那么,他只能说出口。 这样的答案未免对她太残忍了,但他只能说出口。 他不想伤害她,可是也知道,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局面,如果再不挑明,那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彻底崩溃了。 她抱着头,嘶声竭力地大吼大叫,全然没了脱下衣服时的自信。她一边叫,一边哭,哭得五官扭曲,泣不成声。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哭,嚎啕大哭。眼泪是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流,争先恐后从她的眼眶奔流而出。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难受地喘着气,可根本喘不过来。 她很不好受,非常地不好受。 她哭得那样的惨烈,哪怕是在生意场上遭遇过再多的困难,她都没有这样哭过。 她见到他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也是跑回房间嚎啕大哭,那次也没有像这次哭得这样凄惨。 她赌上了所有,她所能赌上的一切。 利益、色相、尊严、骄傲,从她抛出王家想说动他结婚,到后面脱掉衣服,她拿出了所有能拿出来的招数,她一心一意往前冲,以为自己能赢,一定会赢。 可是她一败涂地。 他不喜欢她,连一晚上都不愿施予。 她紧紧环住自己,裹着那对傲人的双乳,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是根本止不住。眼泪像是冲破大坝的洪水,气势汹汹地奔了出来。 她输得这样凄惨,输光了她所有的尊严。 她还在那边哭着,止都止不住。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女人,眼下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孩。 这一夜王安宇并不好受,可谢云辉又何尝好受呢? 他一直很小心翼翼,以为她和他一样会珍惜他们的友谊。他一直维护着那条线,不想伤害她,可到最后,亲手伤害她的人还是他。 谢云辉静静地、疲倦地看着王安宇在那边不断地尖叫,不断地哭泣。 这时候—— 王安宇还在仓皇地哭着,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胡乱地叫着喊着。她无助地看着他,这时候,她甚至已经想不到她还需要他的爱。 她习惯性的想要他的安抚,想要他的安慰,就好像过去很多次那样。 有一个称呼,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 她红着眼睛,抽噎着,哀求似的喊道:“哥哥……” 谢云辉愣住了。 她口不择言,喊出了那个很久没喊过的称呼。 她双眼通红,怯怯地看着他,喊道。 “云辉哥哥……”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生感慨。 这个称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王安宇还在那边痛苦地哭着,哭得嘶声竭力。 谢云辉看着这样的她,眼眶逐渐地泛红。 如果…… 如果是在过去…… 他表情松动,背后交握的双手渐渐地松开,叹息着,缓缓地想伸出手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 chapter.41喜欢、暗恋与性 这一天下班的夜晚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周西芒捧着保温杯,从员工电梯下到地下员工更衣室,拿着钥匙打开自己的更衣柜,从里面小心拿出一瓶沐浴乳一瓶洗发水,捧在手里嘿嘿笑着。 看她那个样子,申蕾觉得好笑:“要约会去?” “对呀对呀。”周西芒捧着沐浴乳和洗发水,忙不迭点头。 “哎哟,年轻人啊……”申蕾看着正沉浸恋爱中的周西芒,似有所感慨。 周西芒捧着那套洗护用品嘿嘿地笑着,有些羞赧。 沐浴乳和洗发水是一套洗护用品,瓶身小巧精致。酒店为员工提供洗澡的浴室,她本着羊毛不薅白不薅的想法,每次回宿舍前总是在酒店里洗澡。不过通常都是用酒店提供的洗护用品,这套是她自己特地买的,原因嘛,自然是为了今晚的约会。 她把脱下来的制服放在柜子里,找了一间淋浴室,转开水龙头,花洒中瞬间冲出了急劲的热水。 她今天洗的格外卖力。 因为今天要去约会呀。 热水冲刷着她的身体,打湿了她的头发,发顶冒着蒸腾的热气。她仔细地揉搓着自己的肌肤,搓得很用力,白嫩的皮肤被搓起一阵红。 她将洗发水抹在发丝上,将沐浴乳抹在身体上,随着她的动作,头发、身体都泛起了一股泡沫,她也嗅到了玫瑰的芳香。也许是因为热水的作用,也可能是因为她心情激动,娇躯泛红,她站在水柱下,想起了谢云辉那张英俊的脸,和他们两个晚上一定会发生的事,一阵激动羞涩,双手捧着脸,发出吃吃的笑声。 洗完澡,她用干毛巾擦干净了身体,跑到偌大的大理石台前,拿起酒店提供的吹风机,吹干了那一头秀丽的长发。吹干了以后,她拨了拨自己的头发,看着大镜子前的自己。 镜子中的那张鹅蛋脸带着微微的肉,面色红润,精神奕奕,健康朝气。干爽的长发垂落下来,服帖地遮住了一边的脸颊,那双眼睛带着一丝羞涩,又带着一分期待,平添几分娇柔魅惑。 一直照着镜子怕别人觉得她自恋,于是赶紧拍了拍脸,提醒自己还要赶时间。 再次打开柜子,她快速地穿上了日常的服装,里面是一件浅蓝T恤,下身配着一条浅蓝显腰提臀牛仔。她从柜子深处拿起一支唇釉,旋开了盖子。 这支唇釉一样是特地从某猫特地买的。平常她很少用高价化妆品。虽然酒店要求她们化妆,但毕竟那是为了工作,所以平常都是用普通的口红对付过去。她平常很少关注化妆品,一般只想着能有个化妆的样子就行了。选这支口红时问了几个同事朋友,参考了她们的建议,还选了比较着名的牌子,颜色上用心挑选,选择了鲜嫩的樱桃红。抹上唇釉以后,娇唇湿润,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这还没完,粉底自然是不能少的。她天生皮肤白,所以只用粉扑浅浅地打了一层薄薄的粉。她认真地看了一眼更衣柜中自带的小镜子,里面的女人那抹洗完澡以后的红润还未彻底褪去,点在白嫩的脸上,可能周西芒说出这话显得她有点自恋,但镜子中的女人的确挺漂亮的。 脸上的工作做了这些也算差不多了,她还没忘另一项工作。 柜子里还摆放着一瓶香水。 她郑重其事,小心翼翼,珍重万分地捧出那瓶香水。 这瓶香水是最近买的,正好赶上网上搞活动,不过即便如此,到底是大牌,尽管领了优惠券,价格还是有些贵。她几经纠结,犹豫再叁,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拍着大腿咬牙购买,就为了用在约会上。 她站到穿衣镜前,这时候,一个女孩子吹完了头发,也回到自己柜子前,看到周西芒正打算喷香水,按捺不住好奇心,带着腼腆问:“芒姐,约会去呀?” 周西芒捧着脸,娇柔地笑着:“是呀。” “那今天晚上还是不回宿舍吗?”女孩睁着好奇的眼睛。 “咳咳咳。”要承认这件事,周西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女孩是来了约有一个月的实习生江琪,来酒店以后,正好分到周西芒的宿舍,因此知道周西芒交了个男朋友,和男朋友约会时当天都不回宿舍。 江琪来了还不算久,她生性内向,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和外人说话容易紧张。周西芒看在眼里,平日里便有些照顾她,两个人便熟络起来。 “真好哦。”江琪坐在长凳上穿袜子,对着周西芒感慨道。 “哎呀。”周西芒拿着香水,在空中喷了喷,香水洒在空中,她站在香水下面,感受着轻飘飘的香水落在脸上,肩膀上。 香水似一面轻柔的纱,缓缓落下,逐渐飘落下去,轻轻地笼罩住了她的全身。 女孩坐在那里,看着平常干练的主管,此时正一副幸福期待的模样,感受着香水洒在她的身上。 “芒姐,”她捧着双膝,轻轻地问:“做爱是什么感觉?” 周西芒不想她有此一问,激烈地咳嗽起来:“噗咳咳咳。” 那个女孩会错了意,以为周西芒不想她问,慌忙道:“对不起芒姐!我我我我……”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涨红了脸。 “没事。”周西芒喷完了香水,走了过去,“我就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虽然应该说是老司机,但提到这种事,就是有些害羞。 “怎么啦?”周西芒温柔地问,“对这种事很好奇吗?” “我……”她的头隔在弯起的膝盖上,“我同学们都有过经验了……”她窘迫地低头,“大学室友们都叫我交个男朋友试试。” 试什么?不言自明。 “可是哪有男孩子愿意喜欢我呀?”她自嘲地笑笑。 江琪身形瘦小,皮肤偏黑,不像周西芒那样天生的皮肤白,江琪的五官只能算端正,相貌普通,就是人群中普通的路人长相。她自己也不喜欢化妆,不像室友那样会学习怎么打扮自己,性格又内向,于是便变得自卑起来。 “dy,”周西芒轻轻地唤道,“有喜欢的人吗?” 江琪脸一红,垂下头,埋在膝盖上,不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芒姐,我已经24岁了。”她说得有些不甘心。 24岁,周西芒有些恍惚。 24岁,快要从大学出来,即将踏入社会,已经成年很久,这方面却依然空白,眼见着周围的人都已经有过这样那样的经历,而自己却依旧白纸一张,倘若她心里还有一个人…… 如果已经有了这方面的需求,如果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女更衣室这时候没什么人,申蕾已经洗完澡回家,其他部门的人上夜班的还没下班,早班的已经下班,因此女更衣室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说话也就少些顾及。 “所以有喜欢的人吗?”周西芒问了第二遍。 这一回江琪不再回避,发出了轻轻地:“嗯。” 如果说随着年纪渐长,身心都已经有了这方面需求,再加上喜欢一个人…… 喜欢他,会期待自己能和他走在一起,能和他手牵手漫步在街头,期待着和他拥抱,热吻,甚至…… 喜欢一个人,也许会成为催化剂,催化本就已经在滋生生长的欲望。 “表白了吗?”周西芒温和地问。 “没有。”江琪失落地说,“室友都叫我表白去,但他不会喜欢我的。” 那个女孩抬头落寞地笑起来:“他怎么会喜欢我呢?我这样的人……” 她本就是成长得自卑的人,喜欢一个人,眼中只觉得他哪里都好,再和自己比较,便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 她喜欢着,她仰望着,她痛苦着,她困在了自己的城里,走不出去,可能还因此彷徨,因此焦急,如果没有人能和她说这些事,恐怕会病急乱投医。 刹那间,周西芒蹙起眉,好像透过她,她能看到一些久远的回忆。 有个女孩仰望着自己喜欢的人,那时候心中满满的幻想,却始终不敢踏出去。 怎么敢呢?如果踏出了那步,被拒绝怎么办?她能承担得起被拒绝的风险吗? 因此尽管她还要赶赴约会,但是她坐了下来,决定和江琪聊聊。 反正谢云辉和她说了今天是蒋晴接她下班,似乎是有工作上的事情,也许他还在忙呢?周西芒抱着侥幸的心里想,就是挺对不起等她下班的蒋晴。 “我是个胆小鬼。”江琪再一次低头,“我不敢……我不敢和他说。而且……我都这年纪了……我也不敢……室友都说我以后要做老处女,很可怜的。” 可怜个屁!周西芒差点没忍住,想这样大声说。 不过她怕吓到江琪,控制了自己的暴脾气。 “芒姐,都这年头了,像我这样的人,挺搞笑吧?”她自顾自地说着,“不管是爱情还是性,我都不敢主动。” 周西芒轻轻将额头抵在她的头上:“你不是胆小鬼。”她说得很坚定,“怕被拒绝没有什么,有这种事,谁都会害怕的。” 江琪的那双眼睛羞怯地看着周西芒:“芒姐……你也会吗?” 周西芒笑了起来:“我会呀。” 谁还没个年少稚嫩的时候。 “但是你看看我,”周西芒指了指自己,“现在不也好好的嘛。” “没关系的,不要怕。”周西芒伸出手,抚摸在江琪的发顶,“人生总会碰到几段感情,现在跨不出去没关系,也许以后你会遇到那个会向你走来的人。” 江琪一脸落寞:“如果碰不到呢?”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别人成双成对,自己一个人孤独寂寥吗? 周西芒一时语塞,她想说一个人也没关系,但显然对方正在害怕这种情况。 她是内向的人,有些话轻易不敢说出口,又没多少朋友,恐怕她正羡慕着别人,便觉得一个人是可怖的。 “试试享受吧。”周西芒想了想,这样说道,“也许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只是你还没发现。你觉得你的室友们很幸福?也许只是她们没有告诉你她们的烦恼呢?” “你看看我,”周西芒决心以自己给她举个例子,拿起了手中的香水,“我为了约会我花了多少钱啊我。“她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你看单身是不是就不用花那么多钱了?” 想想她这些钱都是从自己包里掏,这说出去她交了个有钱男朋友,谁信啊? 一想到这点,周西芒就是心痛,非常的心痛。 “噗——”江琪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啦?”周西芒也跟着笑起来,伸手捏捏江琪的脸,“这种事,不要急,慢慢来,你还年轻,你才24呢,人生才刚刚开始,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她松开手,正要起身:“哦对了,”她想到江琪的好奇心,又坐了下来,“你要是真好奇……咳,你记着,到时候要是真找了谁,记得一定要让对方戴安全套,当然最好是和对方一起去体检,这是对彼此负责,还有哦,如果对方是第一次,叫他自己找资料学习去嗯哼。不然什么都不懂,你不会好过的。” 她这时候化身成一只老母鸡,秉着保护雏鸟的责任,对江琪谆谆嘱咐:“要记得哦,你的感觉也很重要,如果对方只顾着自己爽,你就……”她手握成拳,朝着空气中的什么人一拳打出去,“你就直接把他踹下去,不管你的人你也不用管他。”想她过去在李济民身上已经吃过苦,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李济民毛毛躁躁,她也忍了下来,可那并不好受,于是说给江琪听时,也格外留心讲述了这一点。 “嗯嗯。”江琪认真地点点头。 “还有还有,”周西芒对着江琪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其实一个人也是可以解决的哈,你可以试试这样那样,等以后有了钱,也可以这样那样。” 江琪听着涨红了脸,讨论这种事让她觉得很羞耻,但她实在没有可以和她讨论的人,她的母亲是保守派,青春期时严防死守,生怕女儿知道什么肮脏东西,导致江琪也不敢和母亲诉说自己有欲望。室友们会鼓励她赶紧找男朋友谈恋爱,却不会教她这样多的东西。 “哎哟我艹!”等说完了话,周西芒才想起时间,连忙起身,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进柜子,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挎包。 江琪知道是自己耽误了周西芒的时间,连忙道歉:“对不起芒姐,我不该拉着你说这些。” 周西芒忙摆手:“没事没事。”她一阵风一样把东西收拾完,把包往肩上一挑,还不忘对江琪叮嘱道:“dy啊,记着这事儿咱不急哈,要慢慢来,一定不能急!” 江琪红着脸,咬着下唇皮,眼中犹有不甘,不过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记得周西芒的教导。 周西芒说完,赶紧往外面冲。冲出了女更衣室,旁边的男更衣室里正好出来一个帅气男人,她一时没看清,两个人竟撞到了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她忙说,一边说一边往外跑。 “我艹谁……哦Simone啊。”那男人嚷起来,“干嘛去啊?这么急?班车还没到时间啊?” 周西芒看了一眼被她甩在后面的男人,是西餐厅经理叶兴洋。 “叶经理?不好意思啦。“她吐了吐舌头,再次表达自己的歉意,“我是约会去啦。” 约会?叶兴洋看了一眼手表,看到时间,他惊了。 我艹这都快半夜了还要去约会?他惊得对着周西芒的背影竖起大拇指,牛逼牛逼,他这个玩咖这种时候都直接回家了,她这时候居然要去约会? 牛逼,真牛逼,这精力真是旺盛,太他妈旺盛了。 -- chapter.42玫瑰、柑橘、和冻结的“谢先生” 周西芒走出员工通道,夜晚正走向顶点。 此时已直深夜,从员工通道走出去,大街上只有零星的路人。酒店对面的景点也没了游客,那片风景正安静地沉浸在绿色灯光中。路灯发出昏黄温暖的灯光,为着周西芒照亮前进的道路。 她正要踏上目标的方向,忽地,一阵沁甜的香味钻入鼻孔。鼻尖往四处嗅了嗅,按着香味的方向寻去,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家路边摊,一对中年夫妻支着摊子卖米糕。 她缩回头,想忍下馋虫。可实在忍不住,只好往那个摊子奔去。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给蒋晴发微信。 ——蒋助理~要吃米糕吗? 蒋晴没有让她等多久,很快发来了回音? ——好哦,多谢~?。 “哎嘿嘿。”周西芒留着口水,向摊主要了两块米糕。 米糕是四四方方的正方形,大概有周西芒的手掌大小,两块米糕分别由粽叶包裹,再放入白色塑料袋,由收钱的中年女人递给了周西芒。 周西芒道了声谢,用外套裹住了米糕。秋风吹过,夜里格外的凉。不过热气腾腾的米糕裹在外套下,传来一丝丝的热气。 她体力好,为了抓紧时间,干脆在路上跑了起来。蒋晴停车的地方不远,她很快就赶到了那里。坐进去时,还在气喘吁吁,额头渗出了小颗的汗珠。 “蒋助理,给。”她拿出怀里的两块米糕,米糕被她捂着,保护得很好。递过去时,还冒着热气。 蒋晴接过米糕,也不和周西芒客气,麻利地剥开塑料袋和粽叶,趁着米糕还有热气,两个女人在车上分食米糕,算各自补充了体力。蒋晴吃了两口,用塑料袋重新裹起米糕,放在车架上,启动了车子。 周西芒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瓶保温杯,递给蒋晴。 “蒋助理,这是我们酒店的姜茶。”最近天气变冷,中餐厅推出了热姜茶。为了照顾员工,允许餐厅员工食用餐厅提供的姜茶,于是秉持羊毛不薅白不薅这条人生原则,也为了犒劳晚上还要工作来接她下班的蒋晴,周西芒临走时也打了一瓶。 蒋晴单手扶住方向盘,从周西芒那接过已经打开瓶盖的保温杯,啜饮一口,温热的姜茶在舌尖打转,她将杯子放在车用支架上,笑着说:“我比老板福气好,又是米糕又是姜茶,他这会儿可能还在办公呢。” 周西芒娇羞地笑着,翘着眉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他活该。哪有做男朋友的自己不来接女朋友下班?活该没有福利。”要是他自己来,说不定还能有些别的什么什么……但他不来,怪谁呢? 听到蒋晴说谢云辉此刻还在办公,她内心闪过一丝心疼,不过嘴上还是嘟哝着:“才不心疼他。” “是吗?”蒋晴被周西芒逗得乐了起来,手握方向盘,有意开玩笑道:“有些人嘴上这么说……”她瞥了一眼周西芒,“到时候要是有人出什么事,只怕某人比任何人都担心哦。” “蒋助理!”周西芒娇嗔道。她红了脸,眼中是掩不住的娇羞。那张粉嫩脸蛋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干嘛说出来嘛。” 蒋晴乐不可支地笑起来,假意道歉:“是是是,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两人说话间,周西芒更觉得羞涩,假装打量着车外的夜景。玻璃窗上倒映着她的脸,面色健康红润,两颊染上带着羞意的粉,眼中净是期待与向往,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正在经受爱情滋润的女人。她凑近看了看,唇上的唇釉似乎因为吃了米糕淡了一些。要不要补个妆?她想,不过看了一眼旁边的蒋晴,她没好意思当着她的面补,等会儿找个什么机会吧,周西芒对自己说。 那边,蒋晴从挡风玻璃上注意到周西芒唇上闪着诱人的水光,明白她为了今晚的约会做了不少准备,鼻尖轻嗅,她闻到了一股这车子里原来没有的幽香。 “咦,”蒋晴好奇地问,“周小姐喷了香水吗?” 知道自己身上的香水味道被蒋晴闻了出来,周西芒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捋了捋额头的碎发:“嗯,玫瑰和柑橘味的,看到网上有优惠就败了一瓶。”那可是大牌,一想到价格,她一阵肉痛。 蒋晴善意地笑起来,戏谑地说:“某人今晚准备很充分哦。” “蒋助理!”周西芒嗔道。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担心地问:“谢先生喜欢香水吗?还是他对香水过敏?” 她之前没有试着喷过香水,谢云辉本人身上也是干干净净,没什么味道。她突然想起原来自己还没问过谢云辉有关这方面的喜好,如果他对香水过敏怎么办?那自己喷香水岂不是会害了他?她不安地收拢手指,生怕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没听说过老板对香水过敏呢,”这些私生活方面的爱好是谢云辉和女朋友之间的事,很少同她们助理说,蒋晴不能帮上忙,便觉得有些歉意,“我也不知道老板喜欢什么味道的香水,很抱歉哦周小姐。” “没关系。”周西芒连忙摇手,“是我自己太突然了,应该先问过谢先生的。” 这话说完,她便有些忐忑。她原本是突发奇想,想为他们之间增加一些情趣。可她忘了问谢云辉是不是喜欢香水,万一……万一他讨厌这味道怎么办? 蒋晴注意到周西芒的不安,决定想什么话安慰她。 她笑着说:“别担心,老板他不是那么不识趣的男人。”怎么说人家都是精心打扮的,她老板哪里会有那么不懂情趣。 周西芒试着放松自己,露出一个笑脸,害羞地低下了头。 两个人继续在车上聊一些别的事,说说笑笑,很快抵达了酒店。 蒋晴在停车场停完车,和周西芒一道进了酒店的电梯。在分别时,她还不忘鼓励周西芒:“今晚也要拜托周小姐照顾了哦。” “蒋助理!”周西芒知道蒋晴说的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对蒋晴说的话。现在想起来,她更觉得害羞,激动地用双手捧住了脸。 电梯门慢慢合上,电梯里只剩下了周西芒一个人。 借着这个机会,她看着电梯镜子中的自己,连忙拿出了包里的唇釉,抓紧时间给自己补妆。 补完了妆,将一切收拾停当,她照着镜子,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总觉得哪里还不够好,又伸手理了理额头的发丝。电梯一楼一楼地往上升,她也越发忐忑。 她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心中惴惴,他会不会喜欢呢?如果讨厌这股味道怎么办? 也许…… 也许他会喜欢呢?她心中燃起一股希望。 她希望他能喜欢,希望能从他口中听他称赞她美丽,漂亮,然后…… “呀——!”她激动难耐地在电梯里小小地、兴奋地尖叫起来。 镜中的那个女人不住地兴奋跳脚,似乎脑海里想到了许许多多的画面。 “叮——”电梯到了谢云辉所在的楼层。 周西芒握紧了背着的背包,深吸一口气,她急着见到他,急着想扑到他的怀里,急着想听他低沉的男低音诉说对自己的思念和爱意,于是她急匆匆走出电梯,开始朝着他的房间小跑起来。 跑到了他所在的房间,她从自己包里掏出了那张房卡,因为知道今晚有约会,她把那张房卡放在了最方便,也最干净的小内袋中,所以掏得飞快。 “嘀——”房卡在门锁上发出轻微地响声。 她急切地拉开门,欢快地对着里面的人喊—— “谢先生!” 秋天很凉。 那一句“谢先生”冻结在了打开门的瞬间。 -- chapter.43惨烈的战局 fūщейщǎйɡ.c 在谢王两家关于孩子成长的相册里,有很多谢云辉和两兄妹的合照,其中有一张是这样的。 叁个孩子在游乐场,王安宇高高地坐在谢云辉和王寰宇一人一边的肩头,双手环胸自信张养,神采飞扬,王寰宇龇牙咧嘴,不甘心不服气又无可奈何,谢云辉戴着眼镜,笑得无奈,又温和。 他们的合照有很多很多,但就这一张,王寰宇、王安宇、谢云辉之间,地位孰高孰低,基本一目了然。 她一直是王家的公主,同时也没少受到谢家长辈的疼爱。 谢王两家交情深,谢家第叁代女孩儿少,王安宇小时候粉雕玉琢,长得特别可爱,就连谢二叔看到也免不了疼爱,可见王安宇在谢家待遇如何。谢云熠看到谢云辉还能虚张声势地挥挥爪牙,阴阳怪气地刺几句,但他看到王安宇……嗖地一下就能跑没了人影。 莫说欺负王安宇会惹来长辈一顿说教,就连王寰宇谢云辉都能把欺负她的人给收拾了,谢云熠再讨厌谢云辉,求生欲望还是很强烈的。ℙо⒅н.νíℙ(po18h.vip) 谢云辉的父亲这样叮嘱过儿子。 “云辉,安宇是你的妹妹,你可要好好照顾人家。” 云辉哥哥。 这个称呼很耳熟,也很陌生。 她已经很多很多年都没这样叫过他了。 她拒绝这样叫他,倒不是因为后来喜欢他。小学那会儿她就不满意,觉得两个人同龄,怎么就得叫他哥哥? “谢云辉,你占我便宜!” 这话说得很没道理,她明明就出生比他晚一个月,哥哥妹妹也是长辈让称呼的,怎么就成了他占便宜? 小学的谢云辉推推眼镜,摇头晃脑,觉得这个一起长大的女孩真是不讲道理。 你看,往这两个人的记忆寻去,到处都充满了彼此的影子。有关记忆的海滩上,随便捧起一抔沙,可能有一半都是王寰宇、王安宇和谢云辉在一起玩闹的身影,而在其中的另一半,也许有不少是王安宇和谢云辉待在一起的片段。 “云辉哥哥,有人欺负我!!” “云辉哥哥,我和哥哥吵架了呜呜呜,他会不会一辈子不理我了?” “云辉哥哥,看图作文怎么写嘛我不会呜呜呜。” “云辉哥哥,新出的巧克力糖豆很好吃,我分你一半!”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还不忘把食指压在唇边,“不要告诉哥哥呀,上回他笑我背不出古诗,我才不分给他!” 在过去,王安宇是有两个哥哥的。 后来她不爱那么叫了,觉得自己叫他哥哥是被占了便宜,于是就变成“谢云辉”“谢云辉”那样的叫着,再后来,等她去了姚宁,就变成了“老谢”。 王安宇已经不记得她喜欢了他多少年,但谢云辉的记性很好,他记得他们认识了多少年。 26年。 他们今年都是32岁,认识了26年。 人生有多少个26年,又有多少能认识26年的朋友? 王安宇有一点没猜错,她对谢云辉来说,的确很重要。你没办法说王安宇对谢云辉没有影响力,他们过去的人生相识相伴,对方都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没有人能抹去那些烙印,没有人能说那些烙印都是假的。 可是,对谢云辉来说,那无关爱情。 谢云辉的人生没有那么多的苦大仇深,谢家虽然有些故事,可他的人生总体来说,相较于一般富家子,堪称一帆风顺。 可这不意味着他没有看到别人的人生。 不要说他们的圈子,就算是普通人,那些家庭矛盾,兄弟姐妹为了父母财产翻脸的都是一大把。至于朋友为了利益闹到老死不相往来,这种故事也不知反几。 所以谢云辉懂得,对于这世间的人来说,“真心”是很可贵的。 正如他所说,在他们的圈子里,能够真心相交的朋友其实很少,这其中还有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因为利益走向分歧的朋友。 他迟迟不肯公开表态支持王安宇也是为此。 尽管不认可王寰宇的能力,但目前王寰宇还是把他当成好兄弟。一旦他公开支持,那么王寰宇能被刺激到什么样的地步……他并不希望王寰宇和他翻脸,所以还在两个人之间充当说客,希望他们能如王父期望看到的那样,有人能退一步。当然,谢云辉也知道,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奢望。 至于王安宇喜欢他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王安宇不知道的是,她为了谢云辉交女朋友的事哭过以后,王寰宇私底下找过谢云辉。 那次他匆匆过去,看到谢云辉直接一个左勾拳过去,快准狠,以为谢云辉没有防备,怎么都能打到这家伙。 然后……没中。 谢云辉的反应很机敏,尽管王寰宇有备而来,也不能让他得到便宜。 谢云辉利索地反手握住王寰宇砸过来的拳头,一脸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安宇为了你哭了一天了,你说我做什么?” 这话说得谢云辉不明所以,他可不记得哪里欺负过王安宇。 然后,王寰宇把王安宇喜欢他这件事全捅了出来。 说他缺心眼吧……确实挺缺。 他这样把一个少女隐藏在心中的秘密说出来,要王安宇怎么办?要谢云辉怎么办? 可他不管这么多,拉着谢云辉,嚷着,我妹妹那么好,你必须喜欢她! “寰宇,”他试着给他讲道理,“如果有别人,强逼着你去喜欢他家的女孩,你也会接受这种逼迫吗?” 王寰宇一听就不乐意了:“老子看谁敢!”说完,他立马变了脸色,妈的,中招了! 可他管不了那么多,眼见亲妹妹为谢云辉哭得那么难受,他心里也跟着难过。他不管不顾,非要拉着谢云辉去王安宇面前。两个人争执间,王寰宇心头火气,于是又是一个拳头打过去。 这一次,谢云辉没有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生生受了王寰宇这拳。那拳头砸在他脸上,唇角起了淤青,带着鲜血,可他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王寰宇看谢云辉没有退,也懵了。 “你……你就这么不喜欢安宇?” 年轻的谢云辉对这话颇为头疼:“她也是我妹妹,也是我朋友。” 王寰宇听后良久沉默,想到谢云辉举的例子,将心比心,只好放弃了逼迫谢云辉的打算。 不过,他提出了一个请求。 “既然你真不喜欢,以后也不许喜欢。” 以后……以后王安宇还会长大的,王寰宇对自己的妹妹信心满满,她往后一定会长成一个出色的美人,到时候不知道多少家的小子追着她跑。说不定到时候谢云辉看在心里,心痒痒就…… 但是不行。 如果现在不愿给机会,那么以后也不要给。王寰宇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子,也知道谢云辉是什么性格。王安宇一旦到手就会死死地咬住,谢云辉的爱情一旦淡了就会放手,更何况他天生喜爱自由,不喜欢被谁死死地捉住,就算王寰宇偏帮自己的妹妹,也知道他们两个有多不合适。 所以他要杜绝这种未来的出现,要求谢云辉答应他,以后也绝对不许对王安宇出手。 “嗯,我不会。”谢云辉很干脆、很轻松地答应了王寰宇这个要求,像是这个要求根本没有难度。 王寰宇看在眼里,那是真的不痛快。那时候在他眼里,他妹妹哪里都好,为什么谢云辉不喜欢? “我就纳了闷了,安宇哪里不好?你怎么就不能喜欢喜欢她?” 谢云辉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能理解王寰宇的问题:“寰宇,你说这话的口气,好像喜欢是什么恩赐,是因为同情就可以给予的东西,你觉得安宇需要恩赐还是同情?” “呸呸呸!”王寰宇立马呸回去。 他的妹妹,当然得要别人真心实意一心一意的爱惜,哪里需要什么恩赐同情。 倘若王安宇后来知道这件事,恐怕会怨恨王寰宇,觉得他多事,或许会觉得谢云辉多年不出手是因为答应了王寰宇这样的要求。 但谢云辉说不会,就是真的不会。无论后来王安宇出落得多么漂亮,多么妩媚动人,他说不出手,就真的没有出手。 这桩事是王寰宇和谢云辉之间的秘密,从来没让王安宇知晓。 后来……过了很多年……王寰宇没再为这种事找过谢云辉,她藏起了自己的心事,和谢云辉一直保持着友谊。 谢云辉总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安宇应该是放下了。不说时间的冲淡作用,王安宇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德行,他又不是什么好男人,她怎么可能一直喜欢自己呢? 看到王安宇有了男朋友,谢云辉还觉得欣慰,觉得她应该是放下了对自己的喜欢。这样挺好的,她应该有自己的幸福,谢云辉是真心这样想的。 但谢云辉错了。 他很少判断失误,而在这件事上,大错特错。 王安宇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很多年,喜欢到深入骨髓,抽都抽不掉。 他是王安宇心头的执念。 在见到周西芒以前,那是一座休眠的火山;在见到周西芒以后,那座火山终于爆发了。 周西芒想着得罪不起王安宇,以为躲开就能够不刺激她,可她的一举一动,或者说她存在的本身,就是刺激王安宇爆发的催化剂。 那股长达十数年的爱意是汹涌的岩浆,蛰伏在一座休眠已久的火山之下。在今夜,终于选择了爆发了出来。 她选择燃烧自己,化作一团滚烫的火焰,燃烧自己所有的自尊,也烧疼了谢云辉。 伤害她并非他的本意。 他从来没想过,伤害王安宇的那个人会是他。 所以这段感情就不应该说出口,一旦说出口,他们维系友谊的绳索被那道火焰燃烧,熔断,岌岌可危。 如果欺负王安宇的是别的男人,那他可就惨了,王寰宇势必会为了自己的妹妹出头,谢云辉同样不会放过那个男人。 不,以他的手段来说,只要他想做,恐怕会比王寰宇做得更狠。哪个男人要是真的敢叫王安宇哭得这么惨,他一定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因为她是朋友,也是妹妹。 王安宇的性子说是王家宠出来的,可谢家,甚至谢云辉本人都出了不少力。 王安宇是谢王两个男人一直捧在手心,呵护备至的妹妹。 但现在,伤害王安宇的人是谢云辉自己。 如今血脉相连的亲生兄妹,为了各自的利益逐渐成为仇敌;没血缘的两个兄妹,为了一个人所谓的爱情。也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亲情会变色,友谊也会变色,至于爱情……似乎更难了。这世间是在变化的,想要一直保持一段关系,走到彼此的人生终点似乎很难……很难…… 哪怕你有钱有势富甲一方,对他们两个人来说,许多东西唾手可得,可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求,就可以求得圆满的。 人生终归难得圆满。 她还在那边怯生生地喊着:“云辉哥哥。” 那是多么久远的称呼,久远到连谢云辉自己回想起来都一阵恍惚。 如果是从前……从前她哭着喊他哥哥,他会轻柔地抚摸她的发顶,温言安慰难过的她,直到她展露笑颜。 一开始他也是这样的反应,不忍心看着她这样难过的哭泣,于是伸出了手去。 那手最后停留在空中,停在了半路。 她闭着眼睛,五官扭曲,还在那边痛哭流涕。可他停住了手,神色黯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还在哭泣的王安宇,最终还是将手重新放回后背。 他们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纵然是他也知道,这种举动在此时已经不合适了。他不能再给她一丝希望,不能让她产生什么错觉。既然已经拒绝了,那么只能是拒绝到底,任何一分怜惜的举动都会换来王安宇的希冀,但他不能给她希望,一分都不行。 他看着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今夜的战局,没有谁是赢家。 今夜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谁都没有胜利。 这场由王安宇发起的挑战没有胜负,谁都没有赢,两个都是一败涂地。 一个坚定地追求,却没有得到她要的爱情;一个坚定地拒绝,由此失去了一直珍视保护的友谊。 今夜真是一个很漫长,很艰难的夜晚。 他朝着沙发走过去,拿起大衣外套,挽在左臂,看了一眼王安宇,虽然有不忍心,但决定离开。 “如果你不打算离开,那么……这地方就让给你吧。”谢云辉轻轻地说。 他还没忘记要和周西芒约会,但今夜此地显然不合适约会,那么……等周西芒过来以后,和她去兰多姆吧,谢云辉这样打算着。 这地方就让给王安宇吧,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兴许她能够花时间,自己一个人想通,他希望如此。 他挽着外套,默默往外走。 他走过她的身边,王安宇眼睛通红看着他走过,看到正对面的窗户里倒映着一具美妙的胴体。 窗户外面是美妙的夜景,城市上空疯狂闪烁着霓虹灯。明净的窗户透着无边的夜幕,夜幕里有个女人站着,那个女人有着一具美妙性感的胴体,是个惊艳的美人。 她双眼猩红,眼中依然有着怨恨,但在短暂的崩溃以后她已经冷静了下来,恢复了理性。 只不过那理性……正和疯狂死死搅合在一起。 她看着他往外走,她收敛了眼泪,骄傲地抬头。 她的声音轻轻响起来。 “谢云辉。” 她还有底牌……不,那不是底牌,那是…… “晏清并非铁板一块。”她决绝地说道。 这是威胁。 今夜依旧漫长,她的崩溃不是彻底的失败,她依然要将战局继续到最后一刻。 她吹响了最后一次进攻的号角。 不……也许她已经准备开启另一场漫长、惨烈的战争。 她是有着剧毒的毒蛇,吐露红信子,向着猎物露出了獠牙。 -- chapter.44盛怒 fūщейщǎйɡ.Ⅽòм “谢云辉。” 王安宇盯着玻璃窗倒映的那个女人,轻轻喊出了他的名字。 她侧过身,笑着打量着那抹背影。 现在她已经从崩溃中清醒过来,脸上残留着泪痕,但眼神和之前截然不同。 那眼中不止有过去的爱意,还有强烈的恨意,还有她自己持有的满满自信。 “晏清不是铁板一块。”她盯着那道高大的背影,小声又含有力度地说出自己的威胁,“它有很多的问题。” 说到这,她笑了起来,一双红唇看起来有一种疯狂妖冶的美。 这就是王安宇。 她现在还是赤裸着身子,可是那一点也不能影响她恢复到高傲的姿态。她此刻自信满满,骄傲张扬,回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姿态。ⓟо⒅н.νíⓟ(po18h.vip) 她可以脆弱,可以一时低头,可以为了他简单的答案濒临崩溃。但她很快就能重振旗鼓,从痛苦中站起来,用决绝又理性地姿态重新打出自己的底牌。 这不是底牌,是威胁。 “怎么办呢?”她笑着说,“我现在不止想要旭阳了。” “我对晏清也很有兴趣。” “想看看吗?看看我这些年练出来的本事。” 她笑得妩媚动人又自信满满,说出来的却是决绝无情的话语。 她把他们的关系推向另一层更危险的程度,这又是另一种宣战了。 她也清楚,自己未必真的能从他手里抢走晏清。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知道,一旦他们两个开战,这是一场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会牵连多广的战争。 她是狠辣的毒蛇,一旦咬住了谁,不到TA死的那刻决不罢休;她是凶猛的狮子,盯上了她要的猎物,会伺机蛰伏,等待猎物露出破绽,便会上前一口咬住TA最致命的地方,啃噬对方的血肉。 可他也不是弱者。 他是勇猛的老虎,是矫健的猎豹,他有很好的耐心,会和竞争对手周旋,在暗中打磨着自己的獠牙,会选择在最佳时机朝着对手的弱点打出最致命的一击。 这两个人都是一流的王者,都有着过人的智慧,都有着过人的胆识。她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手腕毒辣狠厉;可他的手段一样奇招频出,主意百变多样,更何况……他们还非常的了解对方。 如果他们两个要开战,也许真的会斗到你死我活,有一方倒下才能画上故事的句号。 而为了达到她的目的,王寰宇首当其冲,一定将会成为这场战争第一个牺牲品 可那又怎么样? 她决定了,如果得不到他的爱,那就得到他的恨。她要成为他最为头疼的对手,要他每天每日没日没夜地在口中喊着“王安宇”这个名字,就算那不是爱,那是头疼,那是对她的恨意,她也无所谓。 能成为那个让谢云辉头疼万分记恨一辈子的人,也是值得的。 她要他记住她,永永远远地对她怀有强烈的感情。 哪怕他死,她也要他恨恨地念着“王安宇”这个名字死去。 “还有你的那位……” 她看着那个背影,娇红的双唇轻轻吐出了那个名字。 “Simone。” “如果我要动她的话,轻而易举,不是吗?” 今天的为难不过是一场小儿科,她还顾念着他的情面,还保留着自己的理智,没有闹得太大太难堪。 可今夜过后,就不一样了。 “在我这样说了以后,你还能安心去赶赴和她的约会吗?”明明是无情的嘲讽,她却说得既多情又妩媚。 “你不能拒绝我,你要是拒绝我,就要付出代价。” “要不要试一试?”她自信得笑着,“你和我之间,谁强谁弱?” 她看着那道背影,绿钻的月桂叶正折射出疯狂的幽光。 她的耐心告罄,理性告终。她不要再和他玩你情我愿的游戏,她在威胁他,逼迫他就范。 当他为之努力的晏清受到威胁,当他所谓的女朋友受到威胁…… 他能再拒绝她? 是,哪怕是用这样胁迫的手段,她也要看着他低下他的头颅,她要他跪在她的面前,诚心忏悔,为他的拒绝诚心实意地向她道歉。 她盯着那道身影,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停下了脚步。 男人皮鞋的尖端微微转动了起来,他转身,露出英俊,棱角分明的侧脸。从王安宇的位置看过去,能看到他的唇角。 他在…… 他在笑。 他在笑?! 王安宇不可置信,他居然在笑??? 她惊愕地倒退一步,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为什么在笑? 都这种时候了,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她看着他的笑容,在顷刻间,有一个未知的恐惧从哪里冒出来,扼紧了她的心脏。在刹那间,恐惧催动着她生出一丝后悔的心思,但是…… 已经来不及了。 谢云辉转过了身,身形高大挺拔,他面带笑容,看起来已经从方才的悲伤难过中走了出来。他打量着王安宇,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仍然赤裸着身体,可现在的他已经不为所动,他回到了平常镇定自若的状态。 他打量着她,不是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打量着一个女人的身体,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中含着几丝对王安宇的欣赏,但那眼神无关暧昧的风月。 那像是在欣赏自己的竞争对手。 还是那个王安宇!他在心里称赞道,带着一丝欣慰和对她的欣赏,纵然她被短暂地击溃过,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振旗鼓,振作精神,试图抓住他的命脉以此来要挟他。 是的,到了此刻,谢云辉犹有余裕去欣赏一个正打算用晏清和周西芒来威胁他的人。 他左手挽着大衣,右手插在一边的口袋,唇角轻勾,怡然自得,自得中带着自信,仿佛王安宇的威胁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现在,这两个男女相对而站,虽然女人赤裸着上半身,露出自己的乳房,可他们之间迅速扫除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有关爱情有关友情的悲伤情绪,他们两个更像是回到谈判桌前的竞争对手,彼此冷静、理智,他们各自正在考虑着对策、招数,应该怎么和对方谈判,才能震慑住对方。 谢云辉懒洋洋地笑着,嘴唇翕动,轻轻地说:“好啊。” 王安宇震惊地语塞:“什……” “我说,”谢云辉冷静地回答,“好。” “你想抢晏清?好,放手来抢;你要动Simone?好,尽管去动。” “谢云辉你……”王安宇惊愕地望着他,没法相信那是谢云辉说出来的话。 他在说什么?他知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且不探究周西芒对谢云辉来说是什么意义,为什么在他听到她用晏清威胁他以后还能一脸地不在乎,说出这样的话?! 那就好像……就好像……他一点也不在乎晏清一样。 她从来没怀疑过晏清对他的意义,否则也不会拿晏清来做要挟的筹码。 如果谢云辉是那种“我不想继承家业我有别的兴趣可是我被家里拉来继承家业我好苦逼”的富家子,那么王安宇也不会用晏清来要挟他,因为那种威胁对那种人来说或许没什么分量。 可他……他怎么能轻飘飘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说谢家的祖父和谢云辉的父亲关于晏清的继承人有一张候选人名单,那么谢云辉一定是在这张名单上最显眼的第一位,并且这位第一位候选人把后面其他人都甩得远远的,就连第二位恐怕还有一段距离才能靠近第一位的位置。 王安宇从来不会怀疑晏清对谢云辉的重要性,谢云辉为晏清付出了多少努力,她也看在眼里。 谢云辉正式接手晏清是叁十岁。叁十岁,这个年纪,和自己创业的年轻人相比有些大,但和那些指掌大集团的江湖大佬相比,又着实显得年轻。 但没人怀疑过谢云辉的资质,或者能力。 王安宇也没有。 从他18岁那年的暑假主动跑到晏清的车间工作,了解生产线的运作开始,不,应该说可以追溯到更早,当他在他的祖父办公室玩耍,当他父亲出入应酬带着他的时候,或许那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会接手晏清的命运。王安宇从来没怀疑过晏清对谢云辉的重要性,他像是天生就应该坐在属于他的王座上,那王座就应该是属于他的,毋庸置疑。 谢云辉为了晏清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王安宇都看在眼里。 一旦王安宇立志要对晏清动手,会对晏清造成多大的困难,他不可能不明白,可他说出这种话,那样的口气,好像晏清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样什么普通的物件,随手可弃。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你……”王安宇颤抖着,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谢云辉轻快地说,王安宇的举动给他带来的伤痛现在在他身上一扫而光,看不出对他有什么沉重的影响。 他的脸上依旧是笑着的,依旧是平常那副自信满满,凡事都游刃有余的模样,同时—— 他眯起眼睛,那双漆黑的瞳仁透出了危险的意味。 那是锋利的宝剑,躺在剑鞘中跃跃欲试,等待着出鞘的时机。 宝剑出鞘,是为伤人。 “你刚刚说,晏清不是铁板一块?”他微笑着,斯文地推动着眼镜,“你说的没错,晏清确实有着许多、许多的问题。”他坦率地承认晏清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一点也不避讳,一点也不认为有什么可耻于承认的。 晏清是个巨人,但既然是个巨人,那么庞大的身形下,不知道掩藏着多少的危机,他不敢说自己是对晏清最了解的那一个,但晏清有哪些问题,他也能称得上是一清二楚。 “所以,你要是想要晏清,尽管来拿,你要是能动得了,能拿得走,说明你比我有能力,我甘愿退位让贤,绝不犹豫。”说这话时,他微微欠身颔首,像是在表达自己让位的诚意。 “你……你说……你说什么……”王安宇想不到他会这样说,震惊到连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至于Simone,”他倏忽收敛了笑容,表情虽然平静无波,那双黑瞳看得王安宇心中毛骨悚然,明明室内开着热空调,却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股冷风,刮得她瑟瑟发抖。 她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烈,同时也明白过来,他说得话不是因为他不在乎,而是因为他—— 动了真怒。 如果说,之前谢云辉对王安宇的某些举动只是简单的生气,那样的生气可以控制,可以寄希望于王安宇及时后退解决问题,那么现在……他是真的生气了,并且……他认真了。 他现在威势之胜,骇得王安宇后退一步。 “在发生今天这种事以后难道你觉得,我会蠢到不会想办法保护她么?”谢云辉又轻轻地笑起来,“还是你觉得,我根本保护不了她?原来在你的眼中,我是这样的懦弱无能?我居然被你这样的小看了?” 不管周西芒和他有着什么关系,不管他喜欢她喜欢到什么样的地步,她都是一个无辜的女人。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女人被王安宇和他之间的恩怨牵扯进来,遭到王安宇疯狂的报复。不说他所在的位置,仅仅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不能保护好一个他喜欢的女人,那这个男人未免太过无用。 难道王安宇以为自己会因为周西芒的安全受到威胁便对她妥协?那未免太小看他的能力,也小看他的决心。 被他置于羽翼之下的人,他自然会保护她,也一定会保护到底。 “安宇,”他沉声叫着她的名字,想到过往的友谊,再一想到如今两个人走到这样地步,不免伤感,“你说,你喜欢我的温柔?”他满不在乎地笑起来,仿佛那是多么不值得一提的东西。他注视着王安宇的眼睛,说得特别认真:“那么我请你,请你不要逼我收回对你的那份温柔。” “还有,”他自嘲地笑着,“也许你对我的友谊不屑一顾,觉得可以弃之如敝屣,但是我请你——” 他的眼圈红了起来,盯着王安宇,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要践、踏、它。” 这是最后的警告。 说完,他又一次对着王安宇欠身点头,作了一个礼貌的告别,正想要转身离开,突然间—— 房门口响起了一声细微的“嘀”声,他的耳朵捕捉到了,马上反应过来,知道那是谁要进来,正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谢先生!” 那道欢快悦耳的女声在门口响了起来,那个带着爱意微笑的女人打开了门。 是周西芒。 她笑容满面,一脸期待,一想到见到自己的男朋友,那笑意根本止都止不住。 但是,在打开门后,那张笑脸瞬间被当下看到的画面冻结。 此情此景,就连王安宇本人都预料不及,她睁大眼睛,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Simone……”谢云辉刚喊着她的名字,即便是他,这时候脑子也忽然卡了壳,在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砰——”那道房门被站在门外的女人用力地甩上,关上时,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房间内外,一时安静无声,好像无人来过。 -- chapter.45破局者 “砰——” 周西芒很用力地关上门后,对着那道门呆滞地眨了眨眼。 门后那个场景再次浮现在她眼前,她慌忙地朝着酒店走廊四处看了看,四周静悄悄地,无人走过。 还好还好,她松了口气,倒在门上。 幸亏没人路过,否则要是有人走过看到王安宇那个样子……哎,怎么想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尴尬吧? 她拍了拍自己胸口,暗骂自己粗心,这么大咧咧地开了门……等等,这件事好像也不能怪她吧?!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拿起了手中的房卡,准备再次开启那道门—— “Simone!”谢云辉看到站在门口的周西芒,喊着她的名字,可他还来不及反应,周西芒就关上了门。 很显然她是误会了,谢云辉感到一阵头疼。 想想也是,正常人看到房间内这样的场景估计都会觉得,这里正发生什么暧昧,更何况周西芒还是他的女朋友。 他看了一眼王安宇,她也正不知所措。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今夜似乎注定了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他应该去追周西芒……理当如此,那双大长腿往门口走去。不论如何,他应该给周西芒一个解释,毕竟没有把女朋友约在这里相见,还叫她见到这种场面的道理。 可是,他应该怎么对她解释? 说王安宇意图勾引?可到了现在,他觉得自己依旧说不出这种话。 他可以这样说,可以把过错全都甩到王安宇身上——她的确这样做了,而他坚定地拒绝到底……但他还是不忍心,即便刚刚警告了王安宇,却依然不忍心将这样的话说出口。 说到底,他并不希望周西芒把王安宇当成什么明知他有女朋友还意图勾引的女人。不管以后他和王安宇会闹到什么样的地步,以前那些朋友的情谊总归不是假的。他转动把手,思考着应该怎么给周西芒一个解释。 正转动把手,他要将门打开,“嘀”解锁的声音再次响起,门的那边,有一股小小的力量轻轻推开门,周西芒探进了一个小小的头。 “Simone……” “谢先生。”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谢云辉带着歉疚,周西芒则是轻轻地开口,像是在试探什么。 “我能进来吗?”周西芒小声问着谢云辉。 谢云辉有些意外,他低头看着她,那张鹅蛋脸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很平静。 她没有生气? 谢云辉冲里头看了看,不确定此时是不是让她进来的好时机。 还没等谢云辉开口,周西芒像读懂他的心思,稍微把门再推开一些,身形闪过,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周西芒走进来后,和谢云辉两个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谢云辉难得闪过尴尬的神色。 “对不起,”谢云辉抢先道歉,“我没想让你看到这样的……”他组织语句,想着应该怎么解释。 “不要误会了。”王安宇在那边开口,努力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是我在向这个男人求爱,但是他拒绝了。” 她移开目光,竭力不向周西芒和谢云辉所在的门口看去。眼中有泪光浮现,她很努力地忍下了要哭泣的冲动。 “妈的……!”她嘴上高声抱怨着,颤抖的嗓子出卖了她的心情,“只是想找个炮友而已……”她极力想使得自己看起来如自己说得那样,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寂寞才向谢云辉投怀送抱,嘴唇颤动着,不想在他们面前露出半点脆弱的样子。 弯下腰,她想去捡起自己的内衣,指尖发出微微地颤动。 周西芒眼中多了一丝怜悯,看向谢云辉,发现他也看着王安宇,皱着双眉,目光中也有不忍。 谢云辉的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那只手在他面前不客气地打了两个响指,他不自觉地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周西芒,后者一边示意他回神,一边单手叉腰,一脸不客气地看着他。 周西芒不满地推了一把谢云辉,示意他赶紧往外面走:“还在看?看什么看?快出去啦!”看了一晚上还没看够?她酸溜溜地想。 “我……”谢云辉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女朋友双手支在他的背上,努力把他往外推。 “赶快出去啦!”周西芒说道,她帮他打开门,留出一小道缝隙,用了力气,使劲把他推出了门。 等门关上,谢云辉不可思议地推了推眼镜。 他这是…… 他这是被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周西芒关上门,不满地嘟哝:“男人!”,就算是谢云辉,这种时候也只会犯蠢,真是的。 就算他怜悯王安宇,可是他站在这里,要王安宇怎么穿衣服啊?女人这种时候也是需要自尊心的好不好?笨死了!周西芒一点也不留情面地吐糟着自己的男朋友。 或者说,正是因为难得有这样一个可以吐槽谢云辉的机会,她才会更加不客气地吐槽吧?她可没忘记他叫过她小孩子,一想到素来镇定自若的谢云辉今夜难得狼狈尴尬,周西芒感觉心里好像出了一口气。 合上了门,周西芒的目光转向了王安宇。王安宇捡起了内衣,带子已经挂在肩头,她的双手哆哆嗦嗦地,此前解得利索的扣子,在此刻怎么也扣不上。她蹲在地上,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但周西芒从她动作中能看出来,她很慌张,非常的慌张。 周西芒叹了口气,背着包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去,来到王安宇身边,在王安宇身边蹲下去,伸出手,想帮她扣上内衣的扣子。 “啪——!”王安宇感知到她的动作,飞快地打飞周西芒伸过来的手。 王安宇瞪着通红的双眼,怒道:“你在可怜我?我不需要!” 周西芒吃惊地看着王安宇,没想到她会拒绝自己。一时气上心头,她不耐得看着王安宇,这个女人……! 周西芒单膝跪在地毯上,微微歪着头,打量着王安宇的身体,轻轻笑起来。姿势转换间,显露了她和往常截然不同的风范。 那个笑容看着凌厉,带着狠劲,和王安宇在中餐厅见过的那个端着礼貌微笑的女人截然不同。 她举起手,手掌落在王安宇的头顶,笑容看上去并不和善。王安宇害怕地哆嗦了一下。 “那么,王小姐,你希望我怎么对待你?”因为已经下班,周西芒也不再称呼她为王总,而是叫王小姐。 说着,周西芒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对准了王安宇。 王安宇仓皇地想要逃开,然而周西芒已经握起了她的一撮长发,不许她逃跑。 “你要干嘛!”王安宇害怕地问。 “拍照啊。”周西芒说。 “你!”王安宇瞪着她,她她她想干嘛?! “如果我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然后发到网上去,说有个白富美半夜跑到我男朋友的房间脱衣解带意图勾引他,王小姐,你猜到时候舆论怎么看你?” “我不怕!”王安宇并不害怕这种程度的为着,她冷笑道,“你以为这种招数能威胁我?” “为什么不能?”周西芒故作天真地眨眼,“到时候我大不了花钱买个热搜嘛,也不是没有钱,毕竟谢先生给了我很多零花钱呢~” 这当然是假的!但一个微博热搜多贵?而且要打击到王安宇这样人物的名声,得烧多少钱?指不定王安宇自己家就砸个撤热搜的钱,人家烧得起她周西芒可烧不起,但为了使自己的话听起来可信,周西芒丝毫不介意把谢云辉也拉下水。 “还有哦,”周西芒提醒王安宇,“就算到时候王小姐你有钱撤热搜,但万一你家里人知道可怎么办呢~~这可不是没可能的哦~”周西芒当然不知道王家那么多事,但试问哪家人愿意看到自己女儿裸照在网络满天飞呢? 王安宇也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仓皇到来不及思考。周西芒的话的确使得这时候的她感到了惧怕——要是她爸知道她做出这种事,要死,那旭阳绝对不可能再想着交给她。就算王父不知道,王寰宇也很有可能会知道这件事,他绝对不放过打击自己的机会…… “啊还有,”看着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写满了慌张,周西芒微笑着,继续加重威胁,“就算你能撤热搜,但是在你撤之前,难保你的那些闺蜜不会看到吧?我相信她们一定很乐意想了解今晚到底发生了……”她双手轻轻地合在一起贴在脸颊边,笑眯眯地重重说道,“什,么,事,情?” 看王安宇胆怯地缩了缩身子,周西芒知道自己威胁起效,笑意更深:“所以,王小姐难道希望我在这种时候——扯你的头发打你的耳光大骂你下贱不知廉耻骂你是婊子贱人再踹你几脚?”周西芒一口气说完,一边轻柔地、“和蔼”地顺着王安宇的长发抚摸,一边还暧昧八卦地瞄了瞄王安宇下身那个隐秘的部位。 “请你不要对我有所误会,”周西芒笑得越发灿烂,显得她天真可爱牲畜无害,“这些事我也不是做~不~出~来~哦~” 哦唷,那地方要是被她踹上个几脚……她恶作剧一般地想着。 周西芒手握手机,不断在手心拍打,发出啪啪的声音:“现在我手里有王总裸照,如果拿出去卖的话恐怕也会有不少人有兴趣哦,那么王总~您打算出多少钱呀?” 王安宇大惊失色:“你这是勒索!” “对呀。”周西芒笑得越发可爱,“但是王总难道希望看到自己的裸照满天飞吗?王总要出多少钱呀?一百万?” 不等王安宇回答,周西芒马上自己否认:“不好意思,以王总的身价来说,这个价格太廉价了,那……五百?”她观察着王安宇的神色,满意地看着她脸色变得越来越白,“还是太低了,八百?一千?” “如果王总舍不得出钱,我想你那些闺蜜对这些照片一定也有兴趣,不知道她们愿意出多少钱呢~?” 哦呵呵呵~看着颤抖的王安宇,周西芒发出了邪恶的笑声,此时的她像是在头顶露出了一对小尖角,屁股后面也长出了一条小叁角尾巴摇来晃去,十足十的小恶魔模样。 这是周西芒性格中的另一面,连谢云辉都还没来得及见过,此刻正在显露出来。 -- chapter.46失恋与酒最相配 此时的王安宇完全是惊恐的——她完全没想过自己的狼狈模样会被周西芒看到,想象中再见到她应该是王安宇自己挽着谢云辉的手臂对她耀武扬威,可眼下的情况完全反了过来。她没有赢,一败涂地,还输得特别难看,还被她此前一直看不起的普通人物周西芒威胁。她的大脑完全短路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哆嗦着看着周西芒,这个女人正一把握着她的头发,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搁在蹲下的膝盖上,脸上是浅浅的笑,却笑得叫人害怕。 这个女人是谁?!这个和小太妹一样的女人是谁?! 这纯属误会。王安宇并没有真的见过几个小太妹,有关太妹的说法纯属道听途说。但现在周西芒的笑容透着一股十足的危险,王安宇慌张之间,只能想到那个笑容像极了传说中飞扬跋扈的小太妹。 看出了王安宇正在害怕,周西芒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和善:“王小姐,不论如何,以现在的情形来说,我可怜你总要比上来就打你骂你好吧?虽然我不是你和谢先生那样能干的生意人,但我好歹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对手没有落井下石总好过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不是吗?”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来说,可能觉得这种时候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是耻辱,但是……” “但是,你拒绝被可怜是你的事,我不可能不让我可怜你。”周西芒盯着王安宇的眼眸说道。 “以及要不要可怜你,这是我的事,不是由你来决定的。”周西芒又说了一句。 她说完,低下头,趁王安宇还没反应,伸出手,打算帮她扣上内衣的扣子。 一看那个内衣的扣子款式,周西芒就愣了。这什么玩意儿?这扣子怎么这么复杂?这么复杂的扣子她怎么解的?那个男人难道看着她解这么复杂的扣子?该不会……哼哼,她酸溜溜地想,该不会是那个男人亲手解开的吧? 其实周西芒并没有误会。 得益于她常年在中餐厅应付诸多客人锻炼出来的能力,在见到这一画面的时刻,她很快地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比如谢云辉衣衫完整,手持外套;比如王安宇虽然没有穿衣服,可是眼角挂着两道泪痕。她虽然不能猜测他们之间具体的对话,但也能够快速做出自己的推断。 但是……人总会吃醋的嘛,她精心打扮,一心期盼着他的约会,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怎么可能一点吃醋的心思都没有呢? “你……”王安宇再开口时,心情复杂,她感受着胸罩的扣子被周西芒一颗颗扣了上去,忍住了眼泪,颤抖着问,“你没有误会?” 骤然见到男朋友和一个裸体的女人待在一起,她居然能这么冷静? “你在哭。”周西芒短短地说了叁个字。 短短的叁个字,使得王安宇沉默了 虽然她开门时,王安宇没掉眼泪,可室内灯光明亮,她能看到王安宇通红的双眼,还有眼角两边的泪痕。 “还有,如果二位真的有什么,我不应该是在门口——我应该会在卧室内看到你们在一起。”周西芒沉着地说着自己的分析,但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话,“不对,以谢先生的为人,他要是决定和你在一起,今晚就不会和我约会了。” 她周西芒待在中餐厅真是屈才了,这种时候了,周西芒仍能为自己的聪慧感到得意,她可真是太聪明了,太他妈聪明了,这逻辑推理一套一套的,她为什么要待在中餐厅?应该去做侦探啊。 谢云辉假使真的要和王安宇发生些什么,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被现女友当场捉奸的窘迫局面。虽然周西芒不敢说自己多了解谢云辉,但以他处事态度看,他看上了别人,就会和她好聚好散,哪里还会让自己被撞上这么狼狈的场面。 “啊,等等,”她停下手,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没有发短信叫她不要来,该不会……她捂着嘴,自言自语道:“他让我来的原因难道是他想3……” 后面的“P”字还没出口,王安宇已经尖声嚷了起来:“你在想什么颜色废料!!”王安宇看她像在看一个怪物。不是说她没玩过这方面的事,只不过她眼中依旧带着对谢云辉的滤镜,所以不想把这种事往他身上扯。 “咳咳咳抱歉抱歉。”周西芒自知失言,尴尬地咳嗽,等等……现在是怎么回事,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是不是有点诡异? 确实如此。 且不说周西芒作为突然当场“捉奸”的女朋友,在看到这样的场面以后选择了帮助王安宇穿上她的衣服,仅仅是在王安宇旁边猜测自己的男朋友是不是有那种癖好打算就已经足够奇怪。 她难道不生气吗?生气,很生气,非常生气。 在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以后,她确实气疯了。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她确实很想向她说得那样,上前直接撕扯王安宇的头发痛骂她一顿。乍一见到有人想在自己的伴侣面前这样,不论男女,恐怕都会气到失去理智。 但是……她看到了她在哭。 不只是哭过,而是…… 王安宇难受地咬唇,低着头,肩头耸动,偶尔还能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 王安宇显然不是一个多么具有道德观念的人,否则也不会跑到周西芒面前同她呛声要她分手,也不会在大半夜跑到谢云辉面前脱衣解带,用自己的身体勾引他。 勾引——“别误会了,是我在向这个男人求爱。”这是她亲口承认的。她很坦率,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供认不讳。 这是这叁个人之间谁都不能否认的事实,她确确实实这样做出了这样的事,把这件事随便说出去,周西芒都会是被同情的那个,王安宇一定是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那个女人。 小叁。 不要脸。 旁人要指责,什么样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 但是…… 周西芒看到了已经哭过——正在哭泣,拼了命想保存自己一点颜面的王安宇。 周西芒并非不生气,也并非不想发火。只是在做这些事以前,看到了王安宇的另一面。 也许,到后头,这两个女人还是会选择痛痛快快打一架,各自发泄一场。但至少在那以前…… 一起在这个秋天,去喝一杯酒吧。 周西芒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帮她扣上了一颗颗胸罩的扣子,然后捡起了一旁的连衣裙,递给她,帮她穿好了连衣裙。 连衣裙是V领露胸款,王安宇一穿上,显露出姣好的身材,还有胸前那道深深的乳沟…… 啧!周西芒看到她的好身材,一想到刚刚看见的那两个沉甸甸的……球,就感到一阵不爽。 妈的,她的身材怎么可以这么好?是不是动过手术啊?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人家有钱。周西芒内心泛着酸水,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咕咚咕咚冒着。 这身材是要气死谁呀?周西芒默默对着自己的胸口一阵比划,不甘心地“切”道,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一想到这晚上谢云辉一直看着这具身体不出手,周西芒不禁怀疑……不是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他居然忍得住?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吧?不要说一个男人,就连她身为女人,看到那对丰硕的玉兔都忍不住想伸出手捏一把感受它们的手感,他居然没出手? 需要她那个心理医生的二堂姐给他看看心理问题吗?还是需要她那个泌尿科的四堂哥给他看看身体? 咳咳咳,收回来收回来,周西芒提醒自己,谢云辉的身体有没有问题,她应该最了解了,不要想太远了咳咳咳。 王安宇穿上了衣服,两个女人都站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该对彼此说什么话,周西芒不知道在想什么,面露古怪的神色。王安宇一想到刚才她握着她的头发说的那些话,瑟缩着往后退。周西芒注意到了,但她不能明白王安宇何以这样的怕她——是的,周西芒完全忘记自己刚刚所做的威胁,或者这样说,她并没有意识到刚刚的自己给王安宇留下了什么样的心理阴影。 看着王安宇目光惴惴,周西芒心生怜悯,她阳光帅气地对王安宇露出一个微笑:“王小姐,要去喝酒吗?” “喝酒?”王安宇疑惑地望着周西芒,她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对啊,”周西芒丝毫不理会王安宇的困惑,做了一个举杯喝酒的姿势,“难道王小姐没听说过吗?失恋和酒最相配哦。难过的时候去喝个酒,大醉一场,把所有的难过全都~~”说着,她做了一个双手把烦恼推出去的动作,“发泄出去,这样心情会好很多。”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帅哥来一场艳遇嘞,有类似经历的周西芒同学如是说。 “我为什么要和你喝酒?”对于周西芒的要求,王安宇丝毫不领情。开玩笑,谁会在失恋后跑去和自己的情敌一起喝酒? “啊?”周西芒夸张地用手掩唇,故意装出一副天真无知,不是有意要戳痛王安宇的样子,“那难不成你要找你的那几个闺蜜诉苦吗?”她想起王安宇那叁个闺蜜的样子,能在饭后跑来找她赔罪的人,显然这叁个闺蜜之间各有心思,不是一条心,没有那么团结。 王安宇被气得噎住,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就算是她没做出这种事,也不可能和哪个朋友因为失恋去喝酒,原因很简单,她一向在别人面前都是骄傲的公主,骄傲的女王,怎么可能让别人看去她失落伤心的样子? “所以啦,”周西芒指了指自己,得意洋洋地眨了眨眼,“虽然你可能百般不情愿,但是目前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吗?难不成你要一个人躲起来哭啊?那更会让我可怜你哎~哎呀王小姐难道你连一个听你说心事的朋友都没有吗?” 观察到王安宇的脸色越发难看,周西芒就知道自自己成功让这个女人难受起来。恐怕现在这个女人哪怕还想坚强地认为可以一个人消化今夜的痛苦,也只会想起周西芒说的那句“那更会让我可怜你哎~” 她笑眯眯地,对着手指:“所以要不要一起喝酒啊?我的时间也很宝贵,只此一次,过时不候哦~” “嘁!”王安宇嘴上依旧没有服输,拎起了自己的黑色风衣外套,穿在了身上。穿上外套后,她慢慢往门口走去,在门前,她闭上眼,经过一番心理斗争,长长呼出一口气。 “喂!”她不客气地回头,“不是要喝酒吗?带路啊!” 啧!周西芒腹诽道,这个女人稍微温柔点会死啊!嘟着嘴小步跑到王安宇身边,推开了那扇门—— 周西芒帮助王安宇穿衣服的时候,谢云辉一直等在外头。他盯着那道门,猜测那道门后面正在发生什么事。周西芒的行动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但他还是很难说她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不过……他应该找个机会向她道歉。 正在他思绪纷乱之间,门开了。 周西芒和王安宇走了出来,一见到谢先生,周西芒赶紧双手合十。 “对不起哦谢先生!”她心怀愧疚,同他道歉,“我要和王小姐去纸·鸢喝酒,所以……” 谢云辉一滞,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在说什么? 此话一出,连王安宇看着谢云辉的眼中都不免多了同情和……幸灾乐祸。一个男朋友深更半夜被女朋友扔下的确挺惨的……呵呵。不要说她刚刚表白被拒,这件事放在往常,听到谢云辉的女朋友丢下谢云辉不管,自己一个人跑去和别人喝酒,哪怕作为朋友,都很难不在这种时候对谢云辉发出嘲笑。如果放在以往,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恐怕她会第一个嘲笑并且把这件事大大地宣扬出去。 谢云辉,你也能有今天。 尽管和他之间刚刚发生过这样的事,王安宇也忍不住幸灾乐祸想大笑出声的心。考虑到场合,她别过头,生生忍了下来。 “那就这样哦!”周西芒推着王安宇往电梯那边走,“谢先生再见啦!” 什么叫做“那就这样哦”“谢先生再见啦”?他这算是被女朋友晾在一边了?谢云辉看着周西芒和王安宇两个女人结伴走去,只觉得现在事情的走向完全出人意料,让他匪夷所思。 在见到这种事以后,再怎么宽宏大量,但是跑去和情敌喝酒……?周西芒的反应不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甚至无法让他用正常逻辑思考。 但他能怎么办呢? 谢云辉沉重地叹了口气,正打算回房。手放上门把手,对着门,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样深的夜里,两个女人跑出去喝酒…… 他放开了门把手,做出了决定,无奈地跟上了她们的方向。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开始在联系人里找起了人。 周西芒不必说,王安宇喝酒后总得找个人接走她,找谁?王寰宇吗? 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谢云辉猜测她未必有这个心情看到自己的哥哥。 这时候,他想到了一个人,在联络人的搜索栏里输入了一个名字,找到那个人,翻出他的号码,按下了拨打键。 “喂?子杰吗?” “可以麻烦你过来下吗?安宇今晚可能需要你接回家。” “地址?等一下我把地址发给你吧。” 那个素来稳重的男人打着电话,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奈和疲惫,他担心着周西芒和王安宇的安危,独独忘了一件事。 他被周西芒赶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自己的那张房卡。 哦~今夜真是谢总非常倒霉的一个晚上呢~ ps:哈哈哈哈谢云辉你也能有今天!! -- chapter.47林子杰 谢云辉和那个男人同时到达的纸·鸢,他从自己的车上下去时,那个人也正好从车子里出来。见到谢云辉,那个人礼貌地打了招呼:“谢总。” 那个男人姓林,名子杰,是王安宇的特助。 谢云点了点头,带着他进了纸·鸢。那两个女人很好找,她们找了一个里面卡座的位置,他们进去没多久,就看到了她们的身影。见她们两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正拿着菜单准备点单。谢云辉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带着林子杰找了一个能看到两个女人身影的小圆桌。小圆桌没有椅子,他们就那样站在那里,成了酒吧的一道风景。 谢云辉的样貌不必说,自是万里挑一。林子杰的样貌虽然略逊一筹,年纪也比王安宇和谢云辉大几岁,不过因为是天生的娃娃脸,倒是显得年轻,加上眉目生得清秀,样貌堪称清俊。 两个男人往那里一站,引来不少女人的兴趣。有些女人上前,谢云辉今天心情极差,还是克制着脾气,礼貌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有女友。” 见最帅的那个名草有主,有的女人也看上了林子杰,他不善应付这些热情的女人,忙挥手,连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gay。” 此话一出,看上他的两个女人看了看林子杰,再看了看谢云辉,眼神中带上不一样的意味。她们还没走远,都能听见她们嘀咕:“我次奥gay还说自己有女友?” “卧槽该不会是骗……” “难不成是渣攻贱受?” 谢云辉听力很好,加上两个女人也没走远,这话落在他耳朵里,他身形一滞;林子杰也听见了,马上反应过来,对谢云辉不住鞠躬:“对不起谢总,我只以为这样说她们不会对我再有兴趣。” 谢云辉勉强牵起嘴角,说了句“没事”,但着实有些不快。今夜真是诸事不顺,多灾多难。 两个男人正尴尬间,有一只鬼魅一般的手缠上了林子杰的肩头。他吓了一跳,连忙躲开。一个齐耳短发的男人已经来到他身边,自来熟地和他们站在了一桌。 还没等林子杰开口,那个男人笑得妖娆:“小哥哥,你喜欢男人呀?” 那是个长相极为妖冶的男人,五官柔和,齐耳短发,额前一撮刘海打了个波浪卷,一双桃花眼生得勾人,黑色的衬衫衬出削瘦笔挺的身材。这是个能用妖娆形容的男人,和谢云辉是两种不同的帅气。 林子杰没有碰见过这等阵仗,不知如何应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不是……” “别碰他。”谢云辉冷冷地说,“他是……” 他话还没说完,妖娆男人看着谢云辉夸张地嚷起来:“卧槽!Lawrence侬依噶连男宁都伐纺够了啊?”(你现在连男人都不放过了啊?) 绕是谢云辉向来涵养好,今夜的事接二连叁,加上这个男人这么一闹,他的额头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只觉得自己的忍耐度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但谢云辉还不想发火,所以冷冷地说:“他是安宇的人。” “哎?”妖娆男人眨了眨眼,那双桃花眼写着疑惑,“他不是gay?” “这是为了应付别人……”林子杰腼腆地挠头,他不擅长和女人在工作以外的事打交道,为了应付别人,所以干脆找了个是同性恋的理由,“对不住,让你误会了。” 搞了半天,误会一场。妖娆男人觉得颇为没劲,但同时又松了口气,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胸口,翻了个白眼:“吓,还以为要嘚侬谢少抢男人了。”(还以为要和你谢少抢男人了) 他一说完,见谢云辉眯起了眼睛,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征兆,连忙把注意力转向林子杰,也不管林子杰是不是喜欢,一手托起林子杰的下巴。 “哟,安宇的男朋友啊?”他的眼光挑剔得像是在挑选艺术品,“她换口味了嘛?换了这么一个……”妖娆男正在思考,应该用什么形容词,想了半天,说出一句,“这么可爱的。”还特别寡淡,和王安宇以前的男朋友相比,这位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太“素”了。 林子杰不知道怎么应对,于是说话又结巴起来:“我我我我不是……” 这时候,谢云辉的嗓子轻轻咳嗽一声,示意林子杰不要再说话。他替林子杰应付道:“你要是有兴趣,自己和安宇去说吧。” 妖娆男一听,遗憾地收回了手:“免了,就不和大小姐抢人了。” 说完,他又可惜地摇了摇头:“唉……还以为晚上有一场好艳遇。” 这话听得林子杰心生愧疚,好像他真的做错了什么事,耽误了别人的时间。妖娆男已经放开了他,他还在那边想恳切地道歉:“对不起,我……” 这时候,谢云辉又咳嗽一声,拦住林子杰接着说下去。他懒得和妖娆男应付,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妖娆男也知谢云辉此刻不欢迎别人,于是打着哈哈,自去远处招呼别人。 他刚走,林子杰尴尬地说:“我不是王总的……” “不想被他缠上的话,”谢云辉和那妖娆男相熟,深知他的作风,他是这家酒吧的老板,看上了谁,就会死死缠住那人。林子杰这方面是个老实人,容易吃亏,所以他才帮忙帮林子杰挡着。谢云辉接着说:“就这样说,反正他也不敢和安宇确认。” “哦哦。”林子杰对这方面了解不多,只好应着。 应付完了这些突如其来的人,谢云辉喝了口酒,看了一眼周西芒和王安宇那边,然后说道:“王家在催婚了。” 林子杰一听,神色瞬间黯然下来:“听说了。” 谢云辉看到他这样,心生同情,果断地说:“来晏清吧。” 王安宇这个特助处事沉稳,能力也强。虽然谢云辉对蒋晴没什么意见,但一来他爱惜人才,只要是人才都会想要招徕。二来……让蒋晴感受到一点竞争危机也不是什么坏事。 过去几年,谢云辉都试图挖过王安宇的墙角,招徕这位他颇为欣赏工作能力的特助,但他每次都说—— “王总对我有恩?” 什么恩? 提携之恩。 但谢云辉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知道这不过是这个男人的借口。 林子杰听到谢云辉的邀请,难得地沉默了。 谢云辉说:“王家恐怕看不上一般人。” 从林子杰第一次拒绝谢云辉的邀请起,谢云辉就猜测这个男人恐怕有一些自己的私心。 “你如果一直待在这个位置上,恐怕没什么机会。”这话说出来有点打击人,可谢云辉没什么坏心思,说得也是心里话。 他们都知道,林子杰喜欢王安宇。 “你如果是担心安宇的想法……”对他,谢云辉直言相告,毕竟这件事在他们之间也不算什么秘密。并非有谁特地将王安宇的心思告诉林子杰,而是他在她身边这样久,怎么样都能观察出来王安宇心里属意的是谁。 “今晚我已经和她挑明,我想她应该……” 应该什么呢?在被他拒绝以后,林子杰就能有机会吗?王安宇就会喜欢林子杰吗? 有关这个问题的思考方式谢云辉似乎有些一厢情愿,有些直线条,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存在这样的问题。 “我知道。”林子杰打断了谢云辉。 骤然间,谢云辉攥紧了指尖,微眯着眼,沉声问:“你说什么?” 他并非真的听不见,而是不能相信这个男人说出了什么话。 “我知道。”林子杰神色落寞,“我开车送王总过来的。”车上时,她的脸上是兴奋,是期待,是憧憬,是自信,她相信自己会赢。 他送她到了谢云辉所在的酒店,下车前,她对他说:“等会儿你自己先回去吧” 下了车,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他扬起了笑脸。那张笑脸他在过去的日夜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他也像往常那样,平静地看着她说出那句—— “林子杰,你别等我了。” 听起来只是单纯地体贴下属,让他在寒冷的秋夜早点回家。可那话语中分明有着什么她们两个之间才懂的暗号。 她说得那样笃定,仿佛自己一定会赢,仿佛一定会赢得谢云辉的心,仿佛一定会挽上他的手臂共度一生一世。 可是……他没有离开,只是一直在车内等着,宛如他知道今夜的答案是什么。 “我一直等在酒店门口。” 谢云辉恍然大悟,难怪他能这么快赶到纸·鸢。而他是从停车场出发,也就没有遇到酒店门口的他。 刹那间,谢云辉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应该劝住她。” 林子杰苦笑:“王总并不是那么容易劝住的人。” “那也要想办法!”谢云辉高声道。 这未免有些不讲道理。林子杰是什么人?王安宇的助理而已。王安宇一心想做的事,他一个助理能怎么办呢? 他现在是在迁怒。 林子杰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拦住她?他这样放她去做一件错的事,让他们两个人之间落入这样的境地,往后要他们如何面对彼此? 面对谢云辉的责备,林子杰迎着他的目光,有失落,但没有退缩。 “那是她想做的事。”他轻轻地说,说得很坚定。 既然是她想做的事,那么他就会让她去做,哪怕那是错的事。 不可理喻!谢云辉心生恼火。 [b]一个人的深情,能到什么样的地步? [/b] 林子杰出身农村,年纪要比谢云辉和王安宇大几岁,凭着优异的学习成绩考上了顶尖的首都大学,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然后……然后他遇见了王安宇,从此,没有再挪过一分位置。 在几次招徕以后,谢云辉和王寰宇都看了出来,这个男人恐怕是有意于王安宇。在他们眼中,林子杰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他喜欢王安宇,沉稳可靠,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因此,他们都试着劝过,本着两颗为王安宇考虑的兄长拳拳之心,也想让林子杰走到更高的地方。 可是,每一次他都说:“王总对我有恩。” 什么恩?提携之恩。 可那只是因为提携之恩吗?如果是因为王安宇提携他,这样的恩情,难道不能走到更高处再报答么?或者说,当他到了更高处,才能更好地回馈他的恩人不是吗? 可他没有,他长达数年,一直心甘情愿地呆在王安宇特助的位置上,如一颗螺丝钉,铆在了他的位置上,哪里都不去。 谢云辉和王寰宇都没法理解这种痴情不悔。 王寰宇有一次私底下和谢云辉抱怨:“他是牛吧?!”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不能把那个男人拉开那个位置。 在他们看来,一个男人想尽办法获取事业上的成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哪怕是为了自己过得更好,也应该有这样的上进心。如果他真的喜欢王安宇,那就更应该走到更高的位置。王家难道会乐意看着王安宇嫁给一个农村来的普通男人?不会的,他如果真的喜欢,真的想争取,难道不更应该费尽心机往上走? 可林子杰没有。 他数年如一日,一直待在王安宇助理这个位置上,一丝不动。 这在谢云辉看来简直匪夷所思。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想方设法地去追求她?可林子杰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数年如一日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着自己的工作,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他不选,哪怕是在王安宇的公司,他都可以去更好的位置,可他也不去。王安宇还有别的助理,来来去去换了好几个,但只有林子杰,一直是那个位置,从来没离开过。他一直待在自己的位置上,陪同王安宇出入场合时毕恭毕敬,神色如常。若非谢王二人因为招徕被拒几次开始留心,普通人只怕很难看出这个男人喜欢王安宇。 可他的确是喜欢的,就如同他固执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挪动一分一寸,他对王安宇的喜欢也是默默保持了数年。 然而王安宇不喜欢他,她身边有过那样多的男人,可她从来没和林子杰在一起过。 对此,王寰宇私底下和谢云辉表达过自己的不理解:“林子杰人不错啊,挺好挺老实的一个人,安宇怎么就不能喜欢喜欢他呢?” 他说这话的口气,一如当年对谢云辉说:“安宇这么好,你怎么就不能喜欢喜欢呢?” 可见这么多年了,王寰宇不止在商场上没什么长进,连情场都没有什么长进。 喜欢一个人,未必是看TA有多好。喜欢TA了,TA哪里都好。不喜欢TA,TA再好也入不了一个人的眼。 林子杰,王安宇,都是一样的道理。 但在谢云辉看来今天的事未免过于离谱。 他明知道王安宇去撞一堵注定会让她受伤的墙,他不拦着;他明知道王安宇会向一个男人宽衣解带投怀送抱,他居然能把她送到酒店的门口,看着她飞奔远去。 这算什么喜欢?谢云辉无法理解,明知道她要做错的事,为什么不拦着?为什么不劝阻?他如果真的为她好,应该想尽办法阻止她,而不是放手让她去做一件大家都会认为是错误的事情。 这种喜欢简直不可理喻。 “我后悔了。”谢云辉冷冷地说。林子杰这算什么喜欢?这喜欢简直是……愚爱。他和王寰宇之前居然还打算撮合他和王安宇,真是脑子哪里出了问题。 这两个要是真的在一起,以林子杰对王安宇的纵容,只怕王安宇真疯了他还能痴痴地在旁边看着守着。 “我很抱歉,”林子杰歉疚地笑着,“我让您失望了。” 他神情落寞:“其实王总知道我的事,我们之间……聊过。” 谢云辉闻言,皱起了眉。他原以为林子杰这件事是个秘密,王安宇并不知道。 他没有透露和王安宇之间谈话的具体内容,只是落寞地笑着。 谢云辉不爱探人隐私,也就没有深入询问,他只是扬起眉毛,再问了一遍:“仍旧不打算来晏清?” 林子杰笑了起来,虽然还有失落,但这次,他回答是—— “晏清开不起我要的条件。” 过去,他拒绝的时候总会谦卑地说,王总对我有恩。 什么恩? 提携之恩。 但今天很难得,这个男人换了一种说法,说话时,隐隐带上几分桀骜。 谢云辉似乎能从这片刻中,看到当年林子杰作为省高考状元时的意气风发。 其实他能够欣赏高傲的人,只是今夜…… 那张薄唇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狂妄。” 他当然知道林子杰口中的条件是什么,只不过他也是天生高傲的人,不想在这种时候落于下风,更何况,林子杰没有阻拦王安宇这件事实在叫谢云辉生气。 林子杰看着神色冷冷的谢云辉,笑了起来,举杯,表示今晚只是想好好喝个酒。谢云辉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举杯和林子杰的杯子相碰。 碰完杯,他啜饮一口酒,不再和林子杰说话,目光向里面望去。林子杰也关切地望向那里。 那里,王安宇正在诉说着她和谢云辉之间的过去,周西芒正在静静聆听。 她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在王安宇的诉说中,她跟着她回到她们之间的过去。周西芒觉得,在那些故事里,她似乎慢慢地走进了一条河流。那条河流有一种魔力,她想逃也逃不走,河中的水草似狡猾的女妖,当她想逃离时,它们紧紧圈住了她的腿,不许她走动一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进了那条河,往河水更深处走去,往河的中心走去。走得越深,河水漫过了她的大腿,漫过了她的肩头,甚至,开始漫过她的头顶。 当她被河水彻底地淹没,她渐渐地透不过气,河面之下,是她手忙脚乱地挣扎,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 也是在河面之下,她在河底见到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肤色惨白,容貌奇丑无比。周西芒一见到她,摇动四肢,拼了命地想游上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女人也睁开了眼,看到了周西芒。她轻轻地一跃,很快来到了周西芒面前。她的双臂在河水中摆动,捆住了周西芒的脖子。那一瞬间,冰寒幽冷包围了周西芒的全身,冷得刺骨,她逃脱不了了。 周西芒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女人凑近了自己,那双红唇幽幽地吐出—— “Wee。” 那个女人是——周西芒。 那条长河的名字叫做——嫉妒。 -- chapter.48ladiesnight女士之夜 ——那是名为周西芒的女人,丑陋无比。 ——那是名为嫉妒的长河,冰冷刺骨。 那个女人是周西芒眼中的自己。 她和王安宇落座后,看着菜单,利索地点了一堆小吃,也许是因为晚上发生了太多事,也许是被那块米糕勾出了馋虫,总之,周西芒点了许多小吃,其中不少油炸物品。再和王安宇各自点了想要的酒,很快,东西上来了。王安宇喝了一口酒,看着周西芒满不在乎地吃下一口鸡米花,发出无情地嘲笑:“你不保持身材吗?” “啊?”周西芒又咬了口薯条,“为什么这么问?” 王安宇承认自己挺坏心眼:“你忘了文若兰了?你难道没有一点压力?这么晚了还吃这么多油炸的?”她瞅了眼周西芒的身材,连声啧啧,连连摇头。 周西芒一口薯条卡在喉咙里,一听这话,对王安宇怒目而视。这女人怎么回事?能不能好好说话?! 王安宇没想到周西芒完全不受这话影响,而且周西芒还举起了胳膊,朝她挥了挥:“王小姐,我的工作是体力活,得补充体力。”干她这行很容易饿,要是不找机会不多吃点,弱柳扶风的,怎么工作啊?再说她这么晚了还出来是因为谁呀?啊?这个女人有没有良心? 既然举起了胳膊,周西芒也不介意再展示一下,她放下手中的鸡翅,在王安宇面前捏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王小姐,你看我这一身肉,到时候有什么个万一,我还能保护你呢。” 王安宇啜一口酒,冷冷看着周西芒,并不领情:“不好意思,跆拳道黑带。” 噗——周西芒差点想把盛放小吃的木托盘甩在在王安宇脸上。 “哦,”周西芒这时候咽下了小吃,摆出了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微笑着说:“那么王小姐平常为了保持身材还得忍耐饥饿啦?好有毅力哦~”她突然想起早上王安宇和那几个闺蜜在一起,吃的都是清淡少油盐的菜肴,再看王安宇,眼中多了几分故意给她看的怜悯,“吃东西也不能随性,有钱人也要顾及这个啊?好可怜哦~” “你!”王安宇怒瞪着她,周西芒满不在乎地喝酒,她又不是她那帮闺蜜还得讨好她,好心陪她来喝酒还要被她刺两句,她周西芒脾气才没那么好会忍耐下来呢。 不过两个人唇枪舌剑一番,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聊着聊着,酒也喝了不少,酒意上头,王安宇逐渐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 一开始,她不知道怎么对周西芒开口,说她和谢云辉的过去。于是从两个人小时候认识开始,她一点点讲起过去的故事。一提及过去,她脸上带着回忆往昔的笑容,脸上时不时略过娇羞的薄红。 那是王安宇和谢云辉过去的岁月,周西芒在一边安静地听着。 在王安宇的故事里面,周西芒好像也变成了王安宇,感受着那个小女孩和记忆中的小男孩在一起。故事里面的谢云辉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他还没现在这样成熟,但言行间已经具备了普通孩子很少有的温和成熟,他似乎生来就是那样的。但不同的是,童年的他说话时摇头晃脑,带着孩童的嫩声嫩气;高中时候的他和声细语,有着张扬的少年意气。从王安宇的描述中,她好像能看到那个和王家兄妹一起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谢云辉,带着少年特有的自信和纯真。 那是只存在于悠久的过去岁月中,周西芒根本没有机会见到的谢云辉。 王安宇喝得越多,话也说得越多,连带高中那件事和后来在谢云辉房子里的事也都给讲了出来。周西芒听得越多,嫉妒感自然而然地在心中升起。她心生感慨,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了。 她知道那样不好,可她就是忍不住。 跟随着王安宇的脚步,周西芒觉得自己也成了王安宇。她听着她的故事,见到那个男人过去的一面。那是她参与不进去的时光,她觉得自己嫉妒得快要疯了。 其实这很公平,正如她没能参与谢云辉过去的时光,谢云辉也没能在过去来到她的身边。只不过周西芒因为一个巧合,听到了有关他过去的故事,于是嫉妒油然而生。 听着王安宇的故事,周西芒会觉得喜欢谢云辉一点也不奇怪。或者说,喜欢谁都不奇怪。 喜欢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也许是日久生情,也许是一见钟情。尽管许多人会说我喜欢谁是因为TA有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出色。可是,事实是当TA进入自己的眼帘,当内心生长出一种憧憬,一种渴望,一种恋慕,那股神奇的感受根本没有那么多道理、逻辑可循。 喜欢谢云辉不奇怪,周西芒也喜欢。可正因为她也喜欢谢云辉,因此她知道更难的是那场为期十数年的暗恋中和自己的较劲。 想抽离,抽离不得;想不陷进去,可越陷越深。 倘若换成周西芒,她不敢说,自己有勇气去做出和王安宇一样的事。 她不敢的。她可能会贪恋两个之间经由时间经历建立起来的默契,可能会贪恋谢云辉给予的温暖,正因为此,才不敢跨越。因为一旦跨越,可能就需要面对被拒绝的惨剧。而如果被拒绝,可能两个人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 可是不去跨越那条线就能相安无事了吗? 王安宇讲述故事的时候口气一直淡淡的,可是周西芒却能感受到那层薄薄的冰面下汹涌的暗流。 周西芒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会。 不可能的。 假如谢云辉不在王安宇的面前,兴许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段感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可他没有。他就在王安宇面前晃来晃去,他是活生生的人,会和王安宇说话,会对着她笑,会伸出手去帮助她。他甚至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尽管他说这都是出于朋友的情谊,可落在王安宇的心里,就是没办法不让自己深陷进去。 于是周西芒毫不意外地看到,那层冰面下与日俱增的爱,和一同增长的痛苦。 她甚至也很想替王安宇问一问: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蓦地,周西芒忽然想到一个不合时宜的画面。 “他不会喜欢我的。” “他怎么会喜欢我呢?我这样的人……” 在那段时间中,王安宇可曾有过这样的疑问?也许她是天之娇女,是高傲的公主,可她可曾有一分一秒这样沮丧过? 恍惚中,她好像又看见一个少女,正和自己暗恋的男生走在教室的走廊中,两个人之间很平常地说着话,但那个少女又似乎很紧张,她陷入了一个人的纠结中。 说,还是不说? 王安宇今晚的举动是错的,可周西芒没法去贬低或者痛斥这个女人。 因为她知道,喜欢一个人很简单,而困难的是要怎么和自己对抗。王安宇喜欢谢云辉十数年的时间,那意味着……这个女人在自己的喜欢中,挣扎了十数年,那是长达十数年的爱与…… 绝望。 她逃不开自己的喜欢,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他的身边走过一个又一个,却始终不是她。 她喜欢了多少年,恐怕也绝望了多少年。 王安宇的故事逐渐讲到尾声,她没有诉说今晚发生的故事,也没什么必要讲,过程并不影响结局,而结局她们之间都已经知晓。 “我说完了。”王安宇喝了口酒,失落地耸肩,“你呢?” 周西芒意外地扬眉:“我?” “对啊,”王安宇自嘲地笑着,“两个人聚在一起喝酒不就是互吐苦水吗?如果你知道我的故事而我不知道你的,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周西芒沉默着,举起酒杯喝了口酒。王安宇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最终,周西芒决定开口。 “我也暗恋过。” “哦?”听起来是疑问,可王安宇的表情丝毫没显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过去,高中的时候,暗恋过一个男生。”周西芒回忆着过去,慢慢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故事里是一个很普通的女高中生,那张鹅蛋脸还未完全地长开,满是未涉世事的天真。她喜欢上同班一个清秀文气的男生,那个男生是班里的尖子生,性格很好,待人温和,虽然有些自恋的小毛病,不过和同班的其他男生相比,已经是鹤立鸡群了。 她暗恋那个男生,却踌躇不前,朋友室友有催她去表白,可她不敢。 怎么敢呢?假如被拒绝怎么办?如果是一个人暗恋着,还能保留着那份喜欢。如果被拒绝了,要她怎么办?接受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实吗? “后来呢?”王安宇悄声地问。 “后来?”周西芒反问,失落地笑起来,“后来他和我们班班花交往了。” 就算她喜欢他,当看到他们站在一起,也不得不说,好看的人或许就应该并肩站在一起。或者说,相配的人就应该站在一起,因为当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旁人也会认为是理所应当。 “你没去表白?”王安宇问。 “没敢。”周西芒坦然地回答,“怕被拒绝啊,再说就算接受了又怎么样呢?学生早恋哎,能走到最后的才多少人,我没这个信心。” “话说回来,”周西芒像是从过去的回忆中找出了什么不快的事,“当时有个女生对他告白了,然后……” “然后……?” 周西芒皱起了眉:“被拒绝了,然后我们班里的同学很多人都嘲笑她,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女孩子不自重,倒追一个男生。” “真奇怪,”周西芒不解地说,“为什么女生追男生就叫倒追啊?为什么长得丑不优秀喜欢一个优秀的人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可王安宇没有顺着周西芒的话说下去,她说的是—— “没错啊。” “那个女生不应该表白啊。”王安宇苦涩地笑,“你没有表白是对的,因为表白的话,可能会像她,或者像我,”她指指自己,“我们不是都一败涂地吗?” 王安宇说话时淡淡地笑着,笑容中有着自嘲,也有心酸,还有说不尽的消沉失意。 那样子怎么看……周西芒握紧了杯子,就算她和王安宇认识不到几天的时间,都知道,王安宇现在这副样子太不“王安宇”了。 明明是个敢跑到她面前呛声的女人,这时候却像一只…… 周西芒陡然生出一股怒火。 “王小姐。”周西芒的声音听上去干巴巴的。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上去很像一只……” “丧家之犬。” 这个词重重落在王安宇的耳边,她飞速地抬头,不悦地看着周西芒。 “你在说……” “表白被拒绝了,所以呢?现在就要放弃了?!” 王安宇震惊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什么意思,鼓励她重振旗鼓?以她现在的身份鼓励她重振旗鼓?? “我是说,”周西芒嘲讽地笑起来,“你现在的样子……” “太,难,看,了。” 说话间,周西芒一直盯着王安宇,生怕她被她激怒了以后,直接一杯酒朝她泼过来。 看得出来,王安宇并非没有这样的冲动。她生气地眯着眼,攥紧了玻璃酒杯,胸口剧烈地起伏,显然被周西芒气得不轻。 周西芒退开一步,警惕地看着王安宇,又继续说下去:“马拉松才跑了几圈?你才跑了第一圈,就想着要放弃了?你所谓十数年的爱恋,仅仅因为一个晚上就要放弃?”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安宇发出低低地嘶吼。 虽然喝了些酒,但此刻周西芒无比地清醒:“我知道。” 她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王安宇,展现了和平时不一样的高傲:“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他,那就来抢啊!” “什……”王安宇震惊到说不出话。 “我说,”周西芒不耐地挥手,“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他,那就来和我抢。” “我们公平竞争。” 周西芒的表态让王安宇彻底地震惊,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怎么想,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你是在向我炫耀你的身份吗?”王安宇不满地说,“还是因为可怜我在表达你的大方?” 周西芒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发出一阵怪笑:“大方?” “你在想什么呢?真以为我不想撕烂你的那张脸?” “你……!”王安宇气得瞪着眼睛,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邀请她一起喝酒的也是她,现在说要撕烂她脸的也是她,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王小姐,”周西芒干巴巴地说,“请不要对我有所误会,我不是真的有那么好的脾气,能看到那样的事而对你什么情绪都没有。只不过是因为可怜你,我知道被拒绝的难受,所以才没有对你怎么样。” “你说你喜欢谢先生喜欢了很久?那好啊,我也喜欢谢先生,我们来竞争。” “我已经被他拒绝了。”王安宇怒视着周西芒,为什么她非要她说出这件事不可? “那又怎么样?”周西芒挑衅地笑起来,“只不过是拒绝了一次而已,可能是你找错了时间,可能是你找错了方法,这次不行,那就下次,想想别的办法,让他喜欢你。”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叁次。你说我在炫耀我的身份?我的身份是什么?谢先生现在的女朋友而已。我们只是在谈恋爱,还没有结婚,拜托,这年头就算结婚也可以离婚,谁和谁就一定能走到最后?可能未来还会有第叁个女人出现,”一想到未来的谢太太,周西芒觉得自己内心又开始泛起酸水,但她继续说道,“可能我会遇到别的人,可能他未来最终的选择是你,这一切根本没有定数,所以你要怎样,现在就决定放弃了?难道你想和我说,原来能够坚持十多年喜欢一个人的你是这样脆弱到不堪一击吗?!” 王安宇听着听着,眼眶渐渐地红了。她情绪变得激动,呼吸也逐渐不顺畅,面色涌起潮红,浑身颤抖着:“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说……”她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在一个男人面前把自己脱得干净对他告白,凭什么要被一个周西芒说成是脆弱不堪一击?! “你喜欢他对吧?”周西芒挺起了胸膛,直视王安宇,大声说,“如果真的那么喜欢,就给我坚持到底!” “你为他掉了多少眼泪?不让他连本带利的偿还清楚,对得起你自己掉的眼泪吗?!” 一时间,她气势如虹。明明王安宇比她年长,情史经验也比她丰富,可此时此刻,仿佛周西芒才是比她年长的那个,而王安宇更像是被训斥的小妹妹。 如果在今夜以前,要是和王安宇说,她会从情敌那里得到鼓励,她一定是不会相信的。可是,就在此刻,在她的眼前,确实是周西芒在激励着她。 “你这个人……”王安宇颤抖起来,指尖捉紧了玻璃酒杯,眼眶又红了起来,撇过头,不想让周西芒看到她的眼泪,“你真是……奇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西芒确实是奇葩没错。 可周西芒似没听见她的话,还在那边说:“你今天的行为肯定是错误的,我没法原谅你,可是……可是……” 她坚定地说道,掷地有声:“喜欢并追求一个人没有错。” 周西芒所担心的,当她看到消沉的王安宇,她所担心的是—— 王安宇会被打击到失去爱的能力。 为什么单恋会害怕被拒绝? 被拒绝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喜欢着一个人,却没法叫TA喜欢你。受到这样沉重的打击,任何一个人都会因为这样的打击感到难过。 只不过每个人的应对不同而已。能走出来的人固然有许多,也有因此质疑自己,怀疑自己的人。 周西芒正是担心这点。 如果因为一次拒绝而不敢去爱,那未免太可惜。 爱是一种很复杂,很饱满的情绪。 亲人、朋友之间的感情也能够称为爱,但任何的亲密关系都有可能因为爱而造成伤害。没有一种爱能保证一定是正面的,甚至爱通常会给人带来更多负面的影响。因为爱而产生的伤害也是许许多多。虽然古往今来,时至今日,都会有人在歌颂爱的美好,宣扬爱的正面性。 可事实却是,爱不一定全是美好,人并不都是那样高尚的动物。 可尽管如此,周西芒依然希望,王安宇不要因为这一次的被拒绝而失去爱的能力。 爱很复杂,会让她很痛苦。尽管如此,讲起过去故事的时候,那个娇羞的王安宇很可爱;白天找周西芒示威的那个王安宇尽管冲动,但也仍然可爱;而晚上冲过去找谢云辉的那个王安宇,哦周西芒肯定不会说那是可爱的行为,但……不带感情和道德地来说,她是勇敢的。 这一切都是被感性所影响做出行动的王安宇,她是灿烂的,带着自己的光辉,她的色彩是那样的浓烈,使得她并不是只有美丽的皮囊,而是有着强烈爱恨的活人。 那是一种生命力,很旺盛的生命力。这股生命力和她对事业的强烈追求是紧紧相连的,那是一个有着强烈欲望的女人,才会选择做出那样的事情。 周西芒说完以后,两个女人之间一阵沉默。王安宇眼带古怪:“你这是在鼓励我?” 周西芒咕咚咕咚大口大口灌了好几口酒,才开口道:“王小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鼓起勇气去对喜欢的人表白的,当然,你的行为不可取,”她连连摇头,“非常的不可取,完全可以作为反面例子写进《如何告白》的教科书,告诫那些准备告白的人千万不能这么做。” 王安宇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鼓起眼睛瞪着她:“我谢谢你啊?” 周西芒此时已经有些醉意,真以为王安宇是在感谢她,忙摇手道:“哎嘿嘿,不客气不客气。” “你……!”王安宇被气得噎住,说不出话来。 周西芒嘿嘿地笑着,拿起啤酒往杯子里灌,灌满后,冲王安宇举起手里的酒杯:“王小姐,干杯吧。” “嗯?为什么?” “为了……”周西芒打了个酒嗝,脸蛋红扑扑的,“为了你的勇敢,也为了……” 她揣着一张红脸,醉醺醺地笑着,手掌拍在自己的胸口:“也为了那些没有说出口的女孩们。” 坦率地告白是勇敢,没有告白也不是懦弱,那是一层自我保护的壳,没有跨出那一步也远非什么错误。那总归是人生途中经历的坎坷,经历过那样的坎坷,才使得我们成长为后来的自己。也许有些人并不喜欢自己,但那至少也是“自我”。 所以,值此今夜,干杯吧,为了那些爱,或者没有爱的女孩、女人们。 爱或者不爱,告白或者不告白,那都只是不同的选择,每个人都有做出不同选择的权利。 干杯吧,愿所有的人都能过上属于自己的人生。 -- chapter.49意外 fūщейщǎйɡ.còм 酒过叁巡,王安宇久经应酬,是练出来的海量。周西芒比不得,王大小姐那边连灌几杯脸色正常,什么反应都没有。周西芒则是酒意上涌,脑袋一阵阵的晕眩。她迷蒙地笑了笑,起身,打算去上趟洗手间。 她往外走时,一个踉跄,不慎撞到一个路过卡座的人。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骂人的面孔,连忙低声道歉,却听头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地:“哟,王总啊?” 咦?这人认识王安宇?周西芒醉眼朦胧地抬头,想看看发出声音的人,可还没等她抬头,王安宇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她双目炯炯,眼睛清亮,看不出丝毫醉意,那双妩媚动人的眼睛正写满警惕,看着眼前这人。 “安永杰,你想干嘛?” 被王安宇叫出名字的男人嘿嘿一笑。曾经,他是王安宇的追求者,可是王安宇眼高于顶,不曾理会他,他又忌惮王安宇的家世背景,因此不敢怎么招惹她。这次见了王安宇,他原打算打个招呼就过去了。可看王安宇看到他那副警惕厌恶的神色,一时气上心头,加之今天喝了不少酒,胆子比往常大了不少。正要开腔,这时候忽然注意到和王安宇在一起,刚刚撞到自己的那个小妞,仔细一瞧,她的姿色虽不如王安宇,但是长相也不俗。那小妞儿明显是喝醉了,鹅蛋脸染着两抹醉人的酡红,自有一番风情,看得他贼心痒痒。他不敢惹王安宇,但看这小妞,穿着的衣服不是大牌,估计是什么普通人,便想着拿她来泄火也不错。ℙо⒅н.νíℙ(po18h.vip) “安宇呀~”他亲昵地叫着王安宇的名字,好像他们两个多熟。 王安宇见他这样,皱起了眉。 “你这位朋友是谁呀?没怎么见过她,要不给我俩介绍介绍?”安永杰笑得贼兮兮的,边说边向周西芒伸出手去。 王安宇拧着眉,正要说话,周西芒先她一步,啪地一下用力打开安永杰的手。 “猥琐男滚开啊!!” 这一句猥琐男,直接喊出了王安宇的心声,使得她差点笑出来。 周西芒肯定不认识安永杰,也不了解他的为人,但这话不算冤枉他。安永杰是个好色之徒,平日里除了给家里惹事,就是泡妞,说他猥琐男一点也不为过。 安永杰不敢直接对王安宇下手,所以才看上了周西芒。谁知道这会子被她痛骂猥琐男,心头翻起一股邪火,嘴里开始不干不净,“你妈的……”他往前一步,正想给周西芒一点颜色,突然,一个笔挺的身影插了进来,拦住了他的动作。 是谢云辉。 他一直担忧地关注着周西芒这里的动静,一看到周西芒撞了人,那人站在她们卡座前不走,担心起来,放下酒杯,立刻走了过来。 “安宇,发生了什么事了?”他温和地问着这里发生的事,一边扶住了醉到头晕的周西芒,一边看向了挑事的那个人。 周西芒努力抬起眼皮,抬头看向扶住自己的谢云辉。酒吧的灯光昏暗,但照在他身上,那张沉着冷静的脸似乎远比烈酒更让她迷醉。 “谢先生……”她愧疚地叫着,觉得自己给他带来了麻烦。 谢云辉没有说话,只轻轻搂着周西芒,示意她不要担心。 “安少。”同谢云辉一道前来的林子杰了解对方的背景,尽管不耻安永杰的为人,还是如往常那般称呼。 林子杰碍于对方的身份,叫得恭敬,却令安永杰自得起来,以为自己的身份能镇住对方。王安宇正要开口,他抢先一步嚷起来:“什么事?”他怪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胸口,一手指着谢云辉怀里的周西芒:“这女人撞疼了我,你还问什么事?” 周西芒听见了他的话,想从谢云辉怀中挣扎出去,同他争辩:“我道歉了!” “嘿嘿,”安永杰有意找茬,冷笑着说,“道歉有用,要警察有屁用?” “你——!”周西芒还想辩解,耳边传来谢云辉低沉的轻呼,“Simone。” 醉酒和突然的麻烦让她烦躁不安,这时候,男人在她耳边低语,那道低沉的声音温柔沉静,蕴含着一股让她心安的力量。她不再挣扎,任由男人的手臂握紧自己的手腕。他分明用了力,可是力道恰到好处,没有让她感到一点疼痛。她头一歪,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了,她觉得浑身发烫发热,脸蛋也是红红的。她转过头,埋进他的胸膛中,羞涩地不想引人注意。 王安宇冷着脸:“安永杰,你到底想干嘛?!” 谢云辉轻轻环住周西芒,和王安宇不一样,他唇畔含笑,看上去诚恳和善:“这位……”他想了想方才林子杰的称呼,“安少?”见对方抬高鼻孔,一脸满意的表情,他继续笑着说,“安少,倘若是我女朋友方才不小心冲撞了你,我替她道歉。” 王安宇瞪着谢云辉,直想说和这人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你讲究风度涵养,然而对方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渣,倒不如直接自报家门,看对方敢不敢惹他们。 安永杰却不领他这情:“妈的,我说了,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谢云辉扬眉:“那么安少的意思是?” 安永杰奸诈地笑着,打算伸手摸向他怀中的周西芒:“我不过就想和这位小姐加个微信,大家做个朋友嘛。” 他故意用上暧昧的口气,在他身后有几个小跟班,听到这话,挤眉弄眼,哄笑起来。 谢云辉转过身,带着怀中的周西芒转向卡座里面,用自己的身躯隔绝安永杰伸过来的手。 “抱歉,我女朋友喝醉了,恐怕今晚不适合……” “呸!” 安永杰打量了两眼谢云辉,忽地朝地上呸了一口,唾液粘在谢云辉的皮鞋上,在场的王安宇和林子杰都变了脸色。 但谢云辉没有生气,他依旧笑着,薄唇勾勒着浅浅的笑容,那笑容依然似和煦的春风,似乎一点也没被安永杰的行为激怒。 他不认识对方,不知对方深浅,不打算把事情闹大,也不想激怒对方。一旦发生更激烈的冲突……他不想打架,周西芒在这里,他担心那样会将周西芒牵连进来。 “那么安少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呢?” 安永杰嚼着口香糖,打量眼前这个男人,盘算对方有几斤几两。他虽然看起来挺和善,但态度不卑不亢,显然也不是什么易予之辈。他怀中的女人虽然长相不错,但原本对安永杰来说也不是什么势在必得的女人。可眼前谢云辉这样的态度,反倒激起了他的斗志。 不过他看着,王安宇似乎认识这男人,听他们说话的口气还挺熟稔……安永杰虽然是个纨绔子弟,关键时刻也会动脑子。兴许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他猜测,所以暂时忍耐下直接揍人打架的心思。 他想了想,扬起下巴,挑衅道:“要不,我们比一比?我赢了,那个女人和我走。” 谢云辉推了推眼镜,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很抱歉,我女朋友不是什么用来彰显胜利的战利品。” 然而安永杰和他身后的跟班听到这话,一致哄堂大笑,还有的人开始吹口哨喝倒彩。安永杰狞笑:“不玩?那可不好意思。” 他朝着两边示意,身边的喽啰会意,围了上来。 王安宇眉心微蹙:“安永杰你他妈疯了吧?你知不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有个扬高的男声骤然插了进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一个黑色显腰衬衫的男人插入了他们中间,正是前面缠过林子杰的酒吧老板。 他口中说着道歉的话,对着安永杰点头哈腰:“安少?怎么回事儿?谁惹你不高兴了?” 安永杰一看那人,冷笑道:“有人撞了我就想走,我不高兴。” 一句话,他今天就是要为难这群人到底。 周西芒双手环住谢云辉的腰,不服气地想说什么。谢云辉感受到她的动作,安抚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周西芒不甘心地撇嘴,刚才的对话她略一思索,也知道对方估计是哪里的二世祖,为非作歹惯了,只是担心谢云辉的安全,也不甘心只做被保护的那个人。 但她能怎么办呢?对方来势汹汹,又显然是她惹不得的人物。她只好不甘心地等着,看事情会怎么发展。 纸·鸢的老板看了眼身后的谢云辉,对安永杰讨好地说:“哎哟,安少,你看我这个小地方,您二位都不是什么小人物,这闹起来对我这生意多不好。” 安永杰不识谢云辉,可纸·鸢老板一番话反而火上浇油,更激起了他好胜的心理。 不是小人物?他倒是想看看,对方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抬头,高傲地说:“若我非要计较呢?” 随着他说出这句话,身后的混混们又往里围了一圈。 纸·鸢老板暗自拧了一把胳膊,疼得他眼泪汪汪。他朝后转过上半身,颤巍巍对着谢云辉说:“老谢,对不起,我扛不住啊……” 谢云辉挑起双眉,对方什么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看他眼角带泪,可眼角上挑,唇角是掩不住的笑容,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嫌事大他要看戏的模样。 他扶着周西芒的手臂,叹着气,请求似的看向王安宇,希望她能够帮忙照顾一下周西芒。 王安宇则在那边嚷嚷开:“程叁富你到底想干嘛?” 这个名字是纸·鸢老板的心中之痛,他听到王安宇毫不遮掩地叫出他的本名,僵硬地转过头,笑容恐怖渗人。 “说过多少回了,老子他妈叫Aquarius!” -- chapter.50规则 fūщейщǎйɡ.Ⅽòм 程家老叁名叁富,那是他爷爷给起的名字。程家也是富庶之家,但他不是长子,喜欢玩乐,自己开着好几家酒吧,家里没有对他寄予厚望,也就随他去了。他平生最恨自己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偏偏还不能改名,但凡他有个改名的念头,他家老祖宗一定会抄起手杖把他往死里打。于是程叁富琢磨着曲线救国,干脆给自己起了个英文名字叫Aquarius。在外浪荡江湖一般先报自己英文名,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程家老叁最讨厌别人叫他本名,是以一般也不以真名称呼他。 但王安宇哪儿管这套,她看出程……哦不,Aquarius居心不良,她心里对他有气,于是不管不顾当众嚷出了他的真名。程……哦不,Aquarius今天在谢云辉那边碰了一鼻子灰,本来是惹不起。谁知道安永杰喝高了,收不住自己脾气,眼看着他要在酒吧闹事,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作为老板的程叁……哦不,Aquarius,应该劝和,安抚好安永杰这位惹事惯了的阔少。但他一看漩涡中心是谢云辉,他顿时觉得,哦豁,折腾谢云辉的机会来了。他本来就打算折腾一场好戏,王安宇再这样一刺激他,他奸笑两声,更打算把这场热闹鼓动到底。 见那位“安少”不愿善罢甘休,酒吧老板又在旁巴不得煽风点火看场好戏,谢云辉便知道,今晚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结。 于是,他扬声问道:“那么,要比什么?” 见他应下了,安永杰和程叁……哦不,Aquarius皆是心头大喜。一个高兴能给那个不卑不亢的男人一点颜色瞧瞧,另一个则是大喜今晚这出戏一定是非常好看。ⓟо⒅н.νíⓟ(po18h.vip) 酒吧里有处地方,是专门供给客人玩飞镖的场地。谢云辉应下挑战后,安永杰一挥手,四个人连带酒吧老板被一群喽啰围着,跟着他去了射飞镖的地方。 经过安永杰这一闹,周西芒有些清醒过来,她振作精神,用力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她扬起通红的脸蛋,对着谢云辉笑道:“谢先生,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谢云辉也不说话,只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 王安宇见此情境,翻了个白眼。余光看到程叁……哦不,Aquarius抄着口袋,迤迤然走在他们身边,王安宇一阵恼火,又低声骂了一句:“程叁富,你有毛病啊?” 程叁……哦不,Aquarius狞笑道:“大小姐,老子叫Aquarius!” “嘁。”王安宇不屑道,平常她还给他叁分薄面,现如今明摆着被他摆了一道,她能有什么好脸色?“你英文名起得再好听,不还是程……” “王总……”林子杰出声拦住了王安宇继续往下说。他和纸·鸢老板不熟,但看出来纸·鸢老板巴不得火上浇油,他不希望事态更复杂,便希望王安宇不要和对方再起争执。 王安宇看了一眼林子杰,方才就看到他和谢云辉过来,但这时候才有空想起来问林子杰怎么会来。不过她反应快,迅速明白过来是谢云辉发给他的消息,她朝着谢云辉的背影冷哼:“多事。” 一群人来到场地,有些客人听说有热闹可看,也都围了过来。安永杰站在飞镖盘前面,说着规则。趁他讲规则,王安宇才来得及小声跟谢云辉介绍着安永杰的背景。 “久良安淮山的儿子,就是个败家子,草包一个。干正经事不行,吃喝玩乐样样在行。原本他老子带着他应酬过,后来看他实在太废,就不想再培养他。平日里就给钱指望他别惹是生非。刚才直接亮身份不就完事儿了,还至于现在这样麻烦。” 谢云辉苦笑,推了推眼镜,看着场中央正可劲表现自己的安永杰,若有所思地说:“哦,是安淮山的儿子啊……” 周西芒竖起耳朵,听到谢云辉的口气,心生好奇:“谢先生认识吗?” “唔……”谢云辉单手托腮,思量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俯下身,手放在周西芒的耳边:“是子公司那边考虑过的合作商。” “啊?”周西芒一惊,担忧地对谢云辉说,“那……是不是很麻烦?”她担心,会因为这次的事给谢云辉的工作添什么麻烦。 谢云辉笑着对周西芒小声说:“没关系,合作没进行下去。” 周西芒越发地好奇,问:“咦?为什么?” 谢云辉看了安永杰一眼,想着这原因要是被人听见了不太好,因此贴在周西芒的耳边悄声说:“因为他父亲的公司……呃……”他考虑着,怎么委婉地说出真实答案,“呃,条件和我们这边不太合适。”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委婉版本,真实的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安淮山的公司还不够格。 这同样是安永杰无法认识谢云辉的原因。安永杰能认识王安宇是因为他父亲带着他出入过社交场合,但在认识到儿子有多么无能以后,安淮山迅速放弃了自己这个儿子,对儿子的希望甚至已经到了只要是他别闯大祸就行。谢云辉正式接手晏清以后,虽然会来这里视察,但那时候安永杰已经被父亲踢出了公司,两个人也就没有多少交集。因而双方都不认识对方。而以安永杰的人品、学识,亦或是经历来说,都不会是谢云辉想结交的人。 谢云辉的说法中尽量为安淮山保留了体面,但周西芒已经明白过来,她的耳朵贴着谢云辉的唇,在他说完后,噗嗤一声,脸上的笑容娇憨明媚。再联系王安宇介绍的背景,搞了半天,原来是个靠着爹横行霸道还被爹嫌弃的“阿斗”,她乐不可支,笑得倒在谢云辉的肩上。谢云辉自然而然地揽过她的腰肢,陪着她一起笑起来。两个人觉得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亲密起来也是理直气壮。 王安宇白眼一翻,纯当自己没看见。 安永杰就不一样了,他刚说完规则,看到那边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差点想把手中的飞镖射过去——妈的,这两人当别人都死绝了啊! “艹!你们在干嘛?刚刚的规则听见了没有?!” 艹!周西芒不服气地怒瞪回去,她和自己的男朋友亲密正大光明,合理正当,需要这个猥琐男来打扰?她嘟起嘴,谢云辉轻拍她的发顶安抚她的情绪,但仍旧搂着她的腰,没放开手。 他笑着对安永杰说,并不觉得自己方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规则听清楚了,我们两个比吗?” 安永杰奸诈地笑着,他不认识对方,不知道他的深浅,他自己觉得自己没那么蠢,便想着要从规则上对自己有利,于是打算找个帮手。 他对谢云辉摇了摇手指:“不,我们二对二。” 王安宇一听二对二,也不废话,裹着风衣正打算走过去。周西芒见到王安宇的劲头,在谢云辉怀中挥舞着自己的拳头:“王小姐,给那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她话音刚落,那边安永杰已经嚷开了:“等会儿,男人的比试,你们女人凑什么热闹?”他又不是不知道王安宇的水平,二对二的规则是为了自己有利,找王安宇下场,给对方拉个得力帮手,他有病啊? 说完后,他朝着王安宇身边一指:“喂,那边那个谁,你是不是男人?” 他指的是林子杰。 林子杰皱起了眉。他不爱泡酒吧,也不爱玩乐,对这些游戏一窍不通。 安永杰知道王安宇这个特助在生活上“素”得不行,才想着拉他下场,给那个男人增加点难度。 王安宇了解林子杰,杏眼睁圆,怒道:“你之前又没规定女人不能参加。” 安永杰是谁?无赖流氓一个,王安宇的话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懒懒掏了掏耳朵:“王大小姐,您娇花一个,男人的事,您少掺和,乖~” 他说完话,一群跟班很配合地哄笑起来。 “你个……”王安宇正打算骂回去,林子杰出声,一手挡在她身前:“王总,别……”安永杰从前顾及王安宇的身份,还知道低声下气,但今晚他明显是玩疯了,林子杰担心安永杰被激怒,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示意王安宇保持理智。 这时候,谢云辉出声了。 “没事,不过一场游戏而已。” 王安宇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他在说什么? 林子杰有些窘迫:“谢总,我没玩过。” 谢云辉对着他温和地笑起来:“没关系,飞镖这个东西,你聚精会神朝着靶心射过去就好了。”他指了指自己,这种时刻,犹能拿自己开着玩笑,“你看我,我是个近视眼,我也可以玩,你没有近视,肯定能比我玩得还好。” 王安宇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安永杰那边,那边显然打算为难到底,是怎么都不会让自己上场的。她只好皱着眉,板着面孔,不再说什么。 谢云辉正打算和林子杰上场,忽然,袖口被人拉住,低头一看,是周西芒。 那张鹅蛋脸红扑扑的,显示着她还在醉酒中,可那双眼睛清亮澄澈又坚定。 “谢先生,你小心些,我,我会给你加油的!” 谢云辉轻轻笑起来,低声说:“Simone,帮我拿下外套好么?” 周西芒用力点了点头。谢云辉为了动作方便,便脱下了大衣外套,交到周西芒手上。 这是两个人之间很简单的动作,落在有些人眼里便觉得很不是滋味。 像安永杰,他就差点掀桌怒喝。 他妈的!这恩爱秀得有完没完! 林子杰知道厚衣服容易影响动作,也脱了自己的外套,正打算找个地方放好,却听见王安宇冷声说:“拿来!我帮你拿着。” 他低下头,看到王安宇一脸的不耐,可已经伸出了手,准备接过他的外套。那张娃娃脸笑了起来,露出腼腆的笑容。 这笑容看得王安宇心里不是滋味,她叹口气,从林子杰手中接过外套,嘴上犹不饶人:“要比就得好好比,不许给我丢人!听见没?要是输了……扣你一个月工资!” 林子杰憨厚地摸了摸脑袋,得,原本压力就大,这下好了,还得赌上自己的工资。 谢云辉也听见了,他无奈地笑着摇头,拍着林子杰的肩膀,温和地宽慰道:“不必紧张。” 说话间,两个男人走到了场地中央。周遭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其中有不少安永杰的跟班,站在场地边缘外起哄。 林子杰一脸肃穆,凝神敛眸。他是新手,也是第一次,万一害得谢云辉输了……他知道,那绝对没有一个月工资那样简单。他虽然不认识周西芒,不说谢云辉的关系,他本性善良,不希望看到这件事继续恶化,也生怕给一个陌生女人带来麻烦。 他和谢云辉并肩站在一起,两个高个子男人瞬间吸引了不少女客的注意。有些女客在那边叽叽喳喳的讨论,言辞间,大意是两个人都把安永杰比了下去。安永杰听见了讨论,脸色更加难看,他是为了为难人,也是为了耍帅,哪知道自己竟然就被比下去?他不甘心,他习惯了被别人吹捧,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还不如王安宇一个助理魅力来得大。 这时候,人群中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 “是之前那两个gay哎……” 林子杰一听,慌了神,怕谢云辉被误会,忙想解释。这时候,肩膀上传来一股沉稳有力的力量,是谢云辉按住了想解释的他。 “不要在意旁人的话。” “尤其是这种时候,”男人低沉的嗓音如寺庙中古朴浑厚的钟声,拥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不要自乱阵脚。” 林子杰并非不懂得道理,只是不想给谢云辉和周西芒添麻烦,更何况……王安宇在旁边,他自然是万分紧张。 他深吸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而谢云辉…… 周围是纷乱嘈杂的起哄声,讨论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口哨对他们喝着倒彩。 那个男人双手抄在口袋,唇边是悠闲的笑容,宛如这场游戏比试不过是很平常的一场游戏。 那样子落在安永杰眼里,只觉得十分刺眼。他是游戏高手,酒吧飞镖比赛常年的第一名。可看谢云辉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他往场外看,看到周西芒双手挽着外套,目光担忧关切地看着场中央的男人。他朝着地上呸了一口,想道:妈的,这种只会装逼的小白脸有什么好? 他不是喜欢周西芒,只是因为谢云辉的态度,激起了他的胜负欲。在他的眼中,周西芒不只是一个女人,还是带着谢云辉标签的“所有物”。 安永杰听见那个女人在喊:“谢先生加油!!” 他桀笑着,怪腔怪调地嚷着:“谢先生?哪个xie?泄气的泄吧?”话音刚落,跟班们哈哈大笑,嘲笑着谢云辉的姓氏。 周西芒和王安宇在那边破口大骂,安永杰还是头一次看到王安宇因为一个男人这样激动,妈的,他不甘心地想,那个男人有什么魅力? 谢云辉目前在安永杰心中的形象,就是个懦弱但会装逼的小白脸。他回忆着刚才的事,那个“谢先生”口口声声什么“女朋友不是战利品”,呕!恶心!女朋友被人骚扰,有种的就直接来和他打一场,这样畏畏缩缩在那边装逼,算什么男人!这样想着,他要赢过谢云辉的欲望更加强烈。 妈的,女人就爱这种会装逼的小白脸,他不耐地想。看到周西芒那张脸,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出现自己赢得胜利的画面。 他高高地抬着头颅,恶狠狠地想,到时候把她操到爹妈都不认得!还谢先生?我呸! 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男人”! -- chapter.51第一局 比试是比飞镖,参加比试的一方是安永杰和他选的一个跟班,另一方是谢云辉和林子杰。为了明面上的公平起见,酒吧老板程叁……Aquarius担任这次比赛的裁判。 开始比试前,安永杰和跟班为了活动方便,撸起了衣服的袖子,揉动着手腕,活络筋骨,做着准备动作。 谢云辉和林子杰也一样,各自卷起了自己的衬衫袖子。谢云辉自不必说,他只是露出短短的两截手腕,就显露出了常年锻炼保持的肌肉。而林子杰的手臂,也叫安永杰大吃一惊。 他知道王安宇这个特助出身农村,工作以后也是下了班能回家就回家的老实人,还以为他是那种只知道念书的白面书生,哪知道卷起了袖子,两截手腕有着健壮的肌肉,看得出来没少锻炼。 这就是安永杰自己的傲慢和浅薄了。 林子杰虽然出身农村,父亲是小学教师,典型的文弱书生,可他的母亲,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农活和家务。林子杰虽然过去一心念书,但一有空,也会下到田地,分担母亲的劳动,尽量减轻母亲的分担,是以他并不是那种一味只知道学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后来做了王安宇的助理,为了保证她的人身安全,没少学习锻炼,因此他虽然不像安永杰那样精通玩乐,但身材和身手都是不差的。 妈的……安永杰观察着两个对手,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决策失误。 周西芒站在场外,也看到了两个男人露出来的手腕,虽然谢云辉在场,倒也没妨碍她欣赏别的帅哥,她不禁捂着嘴惊叹道:“哦哟,身材都好好啊。” 王安宇一见安永杰露出懊悔的神情,冷笑一声,她的手下,他还真以为是什么无能之辈不成?听到周西芒的称赞,她一想到林子杰是自己的助理,是和自己一起打拼出来的人,并且她觉得林子杰也算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人物,于是她骄傲地抬头,挺起胸膛,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安永杰见势不对,便思考着如何让局面对自己有利。他嚷嚷开,要求自己这边先手。林子杰担心地和谢云辉交换一个眼神,谢云辉笑着向程叁……Aquarius点了点头,表示愿意让出先机。 “这样没事吧?”林子杰第一次玩,但也敏感地察觉到恐怕先手更有利。 “无妨,”谢云辉笑着,镇定地观察着安永杰那边,“随他去吧”,对方一心想赢,且不是什么能讲道理的人,不如先后退一步,以图静静地观察对方。 安永杰干劲满满,原本打算先让自己指定的跟班上去。那双狭长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瞬间他改了主意,让跟班在一旁等候,改成让他先上。 比试中,气势很重要,他自恃技术高超,打算第一个先上,决心拿个第一名,好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从而给谢云辉造成一点心理压力。 他抢先一步,从摆放飞镖的长桌上拿起一枚飞镖,在射出去以前,斜睨谢云辉一眼,正想向他示威,谢云辉感受到他的目光,也朝他这里看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撞到了一块。 那一瞬间,安永杰握着飞镖的手突然哆嗦了一下。 一直以来,虽然他闯祸不断,吃了他爸多少顿的打,皮肉都被打得厚实,他固然是被打到看到他爸第一反应就是跑,可也没像现在这样,仅仅因为看到别人一个眼神,就忽然一阵后怕,脊背发凉。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他想起了炎炎夏日,正热得汗流浃背,却不知从何处飘过来了一股,在他周围无形中弥漫开的寒风,那不是来自空调舒适惬意的冷风,它幽幽地吹过来,渗进骨子里,冷到哪怕他站在烈日之下,也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怎么可能?!他下意识地否定,用力甩了甩头。 他再定睛看去,谢云辉分明是那副温文有礼的和善面孔,唇角含笑,和林子杰安静地站在一起,等着他射出飞镖,看不出有哪里可怕的地方。他一直是笑着的,从他挑衅他开始,也没有见过他有一丝一毫发火的迹象,包括刚才,他感到害怕的时候,谢云辉也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他晃了晃头,暗骂自己,怎么会感到害怕?一定是因为喝多了酒,产生了无端的幻觉。 对方有什么好害怕的?一个怂包小白脸而已,他在心里不屑地说。 他握紧了飞镖,聚精会神盯着靶子中心,深呼一口气,正要将飞镖射出去,突然,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再度浮现在他眼前—— 他一个恍惚,手中的飞镖已经飞了出去,等他回过神,他的那群跟班已经屏住呼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说话,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人群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安永杰瞪大眼睛,似不能相信自己射出去的结果。 他脱靶了。 那飞镖直擦过飞镖盘,没入了挂飞镖盘的木板,一分未得。 安永杰怔在当场,愣愣地看着那支飞镖。人群中还在小声地议论,有不少也是认得他的人,他听见他们的讨论声,呼吸变得急促,面容泛起激动的潮红。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谢云辉,想起那张一直笑着的脸,恼恨地想他一定也和那群人一样,巴不得赶紧嘲笑自己的失误。 然而安永杰意外的是,谢云辉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无情地发出嘲笑。 谢云辉这时候收敛了笑容,没有像别人那样和身边的林子杰讨论安永杰的失败。他收敛了一贯的笑容,认真严肃地盯着飞镖盘和旁边的飞镖。他不知道谢云辉在想什么,但可以知道的是,起码他没有讥讽他的失败。 安永杰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位“谢先生”的确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是在比试中,他不会趁对手失败时奚落嘲讽,无论对方是谁,也许到最后,他都会为对手保留一丝最基本的尊重。 他忽然松了口气,不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总归还是要点脸面。谢云辉没有在他失败的时候落井下石,肯定好过和其他人一样大肆嘲笑他的失败。 周西芒和王安宇自然也看到了安永杰的成绩,王安宇眼角上挑,目露不屑,正想开口嘲笑安永杰,手臂却被周西芒碰了碰。她不解地看着周西芒,周西芒注意着安永杰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附在王安宇耳边说:“他已经这样了,没必要再嘲笑啦,万一恼羞成怒,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王安宇并非不懂道理,只是习惯地不把安永杰放在眼里。经周西芒一说,她觉得有些道理,再一想,对方还有一个人,虽然她对谢云辉的技术有信心,可毕竟她们这边的林子杰也是第一次,会打出什么样的成绩,尚未可知,现在庆祝胜利为时太早,因此忍下了那些刻薄的话。 安永杰第一次失利,不得不把地方让给他的跟班。他既然出了差错,那么跟班的成绩自然很重要。那跟班站到投掷线以前,安永杰不忘抓着他的肩膀,低声吼道:“给老子争气点!”,那跟班连连点头,他知道自己若是输了,安永杰一定会叫他好瞧,自然不敢松懈。那跟班往那投掷线一站,凝神屏气,对准靶心射出了自己手中的飞镖。 那跟班很是争气,飞镖正中靶心,安永杰带头,让他手下的人跟着他一起鼓掌喝彩。他双手拍得尤为起劲,似乎跟班的好成绩能洗刷他的耻辱。 这时候,场地上却响起了不属于安永杰一边的掌声,他们闻声望去,居然是谢云辉欣赏着飞镖盘中的飞镖,笑着双手鼓掌,举止优雅,彰显了他的风度。 跟班没想到会得到对手的掌声,心中大感得意,正要表露出来,眼角瞥到安永杰难看的脸色,眼神中暗含警告,跟班心中一凛,马上收敛神色,装作不为所动。 谢云辉自然也看见了,但他只是笑着推了推眼镜,什么话也没说。 跟班射完,轮到谢云辉和林子杰出场,这两个人谁先上场?林子杰迟疑地看着谢云辉,谢云辉朝他点点头,退开一步,示意他先上。 这……林子杰犹豫着看着谢云辉,内心忐忑。他思忖,谢云辉也许更擅长这种游戏,因此会不会他先上比较好? 谢云辉像是看出他的彷徨,笑着说:“没关系,你先上吧。” 听谢云辉的口气,很是笃定。林子杰决定听从谢云辉的决定,从长桌上拿起飞镖,走到投掷线前面。 林子杰没玩过这游戏,凭着自己见过的回忆,照着别人的样子,捏起飞镖。安永杰看出他手法生疏,对着跟班们看了一眼,那群人会意,发出了低低的嘲笑。林子杰听见了,更为紧张,加上一想起王安宇在旁边观战,手心渗出了冷汗,生怕自己丢人。 他回想着谢云辉教过的经验,双眼紧紧盯着飞镖盘,一咬牙,直接将飞镖射了出去—— 飞镖射中了飞镖盘上的外中心圈,那是25分的区域。 不是内中红心圈,林子杰一阵沮丧。 安永杰看着那个分数,正想嘲笑,忽地想起刚才自己脱靶,谢云辉和林子杰也没有喝倒彩,他冷哼一声,虽然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但抬手按住了跟班们,示意他们噤声,全当还了对方人情。 林子杰正沮丧时,耳旁传来一阵鼓掌声。这时候谁会鼓掌?他扭头一看,是微笑着的谢云辉。 谢云辉以赞赏的目光看着林子杰的飞镖,温声称赞道:“你这是第一次,这个成绩已经是非常得不错了。” 电光火石之间,周西芒从那掌声中迅速捕捉到了什么,虽然她不敢确定,不过—— 她已经从王安宇口中知道了林子杰的身份,起劲地为林子杰的成绩鼓起掌,拿出了过去给她家爱豆加油的气势,高声嚷道:“林子杰你好厉害啊!!”,一边嚷着,一边双手继续拼命地鼓掌,直拍得手掌通红,还不忘用手肘推了推王安宇,暗示她也给点鼓励。 王安宇撇撇嘴,以她自己的水平来看,很难把称赞的话说出口。可她也知道林子杰是第一次,在周西芒推动下,慢慢举起了手,也开始为林子杰鼓掌。 “好嘛好嘛,”王安宇微微撅着那双红唇,勉勉强强地低声说,“不扣他工资了。” 周西芒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嘴角抽动,目光犀利地向她投去:你个黑心黑肺的资本家! 王安宇感受到了周西芒无言地吐糟,白眼快翻上天去:老娘管自己的人,要你多事?哼! 林子杰不知两人之间那么多无声地你来我往,看到王安宇鼓起掌来,那张娃娃脸一红,憨厚地挠头,腼腆地笑着。也不知是哪个围观群众在人群里说了一声:“好可爱哦~”,有些人和善地笑起来,有男有女,也开始为他鼓起掌来。 安永杰看到这情景,心里岂止不是滋味,他的肺都快气炸了。凭什么?他不服气地想,是,他是脱靶了没错,可他手下的人射中红心内圈,凭什么只有自己人给他喝彩?还有那个女人,她不是那个“谢先生”的女朋友吗?为什么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为别的男人喝彩?他目光不善地看着谢云辉,他倒要看看,这个男人会射出一个什么样的分数。 谢云辉不知安永杰的想法,他听到周西芒拼命鼓掌,笑着望了过去。两个人眼神交汇间,谢云辉的眼角弯得愈深,周西芒的唇角勾勒得如一轮月牙,发现自己似乎和谢云辉在不知觉间心意相通,哎嘿嘿地笑起来,娇羞地用双手捧起自己的脸。 无声中,有一种他们未曾交流过的默契,逐渐在他们心里慢慢地滋长。 怎么回事!王安宇自然注意到了,愤愤地想,这两人是当她死了嘛!要秀恩爱拜托不要在她这个刚刚被拒绝的人眼前好不好啊喂! 她看到谢云辉朝她们这里望过来,无需深究,就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种不属于她的、微妙的气氛。牙根传来了强烈的酸意,她怀疑今晚她喝进去的恐怕不是酒,而是成吨的醋。 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谢云辉也走上前,从长桌上拿起了飞镖,也不再微笑,走到投掷线前,认真地盯着飞镖盘。安永杰屏住了呼吸,目光牢牢锁住谢云辉握着飞镖的那只手,看着那只飞镖“嗖——”地飞了出去,射在了飞镖盘上。 “怎么可……!”能?王安宇很难相信谢云辉射出这样的成绩。 “噗嗤。”安永杰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看谢云辉一副认真的神态,还以为他有多么的能耐,紧张地害怕这人会一镖射进内心红圈,哪知道,他也只是射中了25分的外心红圈。他可以理解林子杰,毕竟林子杰是新手。可谢云辉……哈哈,安永杰差点笑出来,看着是什么老手,原来不过如此。安永杰像是忘记了自己的耻辱,洋洋得意地看着谢云辉。 “你看。”谢云辉朝林子杰摊开双掌,似对自己有些无奈,“我就说,我是近视眼,玩起来也不过尔尔。”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叹气道:“这局手滑了,唉……” 周西芒眉头紧锁,咬着嘴唇,听着酒吧老板在一边报起了双方的分数。 程叁……不是,Aquarius在那边报了两边的分数,安永杰心里也很快计算出了结果,很好!他心里叫道,目前双方的分数相加,打成了平局,既然是平局,那就是要再比一场。 安永杰握紧了拳头,如他所料,Aquarius高声宣布双方再比试一场,既然如此,他振作起精神,自信地认为他一定能把面子赢回来。 第二局开始,依然是按照之前的顺序,安永杰第一个上。他站在投掷线前,吸取了第一次的经验,也不再管谢云辉,而是做了个深呼吸,高度集中精神,眯起眼镜,锁紧了飞镖盘的中央。 “哟呵!”看到那枚飞镖的位置,安永杰当即为自己喝起彩来。 他手中的飞镖射入飞镖盘,跟班们一看成绩,高声为安永杰喝彩,那飞镖正中内心红圈,稳当当的五十分。 安永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绩,高高地扬起头颅,得意地朝着谢云辉那边重重哼了一声。谢云辉只是笑着,像前面为安永杰的跟班那样,礼貌性地为安永杰的成绩鼓掌。林子杰不能像他那样淡定,神色越发地严肃。 安永杰过后,是之前那个跟班,他的成绩也很快出来了,和之前一样,射中了内心红圈,也是拿了五十分。 那么,接下来…… 就是林子杰。 周西芒的醉意已经去了一大半,她就算再不懂,也知道林子杰接下来的这一镖至关重要。她不敢大声加油,害怕扰乱林子杰的思绪。王安宇也开始紧张起来,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两个女人看着林子杰站到了投掷线前面,她们越发地感到紧张,紧贴的两只手不由自主地互相绞紧,在她们还没察觉以前,她们竟然牢牢地握紧了彼此的手。 林子杰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一镖的重要性呢?他在投掷线站定,额头渗出了冷汗,双眼牢牢地钉在飞镖盘上。耳边传来安永杰那群人低声地嘲笑,但林子杰这时候也已经有了经验,暗暗告诫自己不许去听,不许去想,他明白自己须如谢云辉说得那样,不能自乱阵脚。一想到王安宇和周西芒的鼓励,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咽了口口水,对准飞镖盘的靶心,将手中的飞镖投了出去! “呀——!!!”场外响起了两个高分贝的尖叫女声。 “中了中了!!!”周西芒和王安宇看到了林子杰飞镖的位置,在安永杰和他的跟班那两枚飞镖之上,也是正中内心红圈。两个人此时好似化作了林子杰的迷妹,激动地跳着,尖叫着,甚至还情不自禁地和对方紧紧拥抱在一起,兴奋地传达着彼此心底的喜悦。 “漂亮!”洪亮的男声响起来,是谢云辉的高声称赞。 林子杰总算可以松口气,刚刚还缠绕在心中的压力,顿时烟消云散。他听到王安宇和周西芒的喝彩声,羞赧地摸摸后脑勺,红着脸,退到谢云辉后面,让出了投掷线的位置。 这时候,看戏的Aquarius看到飞镖盘上的情景,双手环胸,看着谢云辉,清越的声音高高扬起,其中止不住得幸灾乐祸。 “哟呵,Lawrence,你要怎么办?” 谢云辉没有答话,双手插在裤子两边的口袋中,面带笑容,眼中带着欣赏。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飞镖中的叁枚飞镖,丝毫不见烦恼的神情,那样子,倒像是觉得此刻的局势—— 甚为有趣。 -- chapter.52赢 此刻,飞镖盘上的飞镖布局是这样的:安永杰和跟班的两枚飞镖镖头聚拢,并排排在林子杰的飞镖之下,叁枚飞镖一起都射中了内红心圈,形成叁角之势。内红心圈地方不大,叁枚飞镖射入后,原本小小的一个圆圈只剩下了边缘部分,最后那个射飞镖的人想要射中边缘的部分,那不是容易的事。 场外的人们议论纷纷,不少人交头接耳,周西芒听到那些讨论,心里一沉。她担忧地望着谢云辉,自责今晚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是到了此刻,场中的谢云辉双手负在背后,唇角是自信沉着的笑容,他看着飞镖盘中的叁枚飞镖,目光中流露出了欣赏的意味。 周西芒的耳边,仍然能听到人们嘈杂的议论声,甚至连她身边的王安宇,周西芒都能感到她此刻十分的紧张,似乎谢云辉上一次的失手给她的心里造成不小的阴影。王安宇实在很难理解为什么谢云辉会拿到那样的成绩。可看着那道背影,周西芒却莫名觉得,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 回想起来,从她认识他以来,谢云辉好像都是这样,不慌不忙,镇定沉着,似乎很少会见到他因为什么事露出窘迫烦恼的神情,就连一开始提出和自己交往,也带着胸有成竹的自信。 原本,她紧紧握着他的外套,心中说不出的紧张。可见他镇定自若,周西芒突然觉得,既然他都没有担心,那么说明她也无需忧愁这场比试的结果。 随着她放松下来,那股由担忧引起的焦灼逐渐散去,内心逐渐地平静下来。周西芒意外地发现,她竟然也有余裕,开始欣赏起眼前的场景。 伴随着周西芒的目光,谢云辉拣起了长桌上最后一枚飞镖。他迈开脚步,不疾不徐,来到投掷线前,可他没有急着射出飞镖,而是举起手中的飞镖看了起来。众人不明所以,不知他想做什么。安永杰在那边讽刺道:“有什么好看的?要是不敢射就赶紧认怂。” 他的眼睛瞟向周西芒,露出垂涎的笑容,发出嘿嘿的笑声,跟班们会意,也忙着跟在他身后发出了暧昧的笑声。 周西芒心中暗骂,崩溃地靠在王安宇身上。 “喂喂喂!”王安宇忙想推开她,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可无论她怎么推,都推不开周西芒沉甸甸的身体。 “我遇到的桃花运本来就很少,为什么还让我遇到这种烂桃花?”周西芒不管不顾地倒在王安宇身上,沮丧地抒发着她的感慨。 呃……王安宇不知该说什么,竟然心有戚戚焉,毕竟安永杰也追求过她,他能有多烂,她一清二楚。 不是,她忽然回过神,这女人在说什么?拜托,她男朋友才是目前的重点哎?她不担心谢云辉的成绩,居然还感慨起自己的桃花运?有没有搞错啊? 这一阵喧闹并没有影响谢云辉,他不再检视飞镖,已经将目光投在飞镖盘上。他抬起手,众人的眼睛跟随着他的动作,只见他手往前一挥,眼看着那枚飞镖就要射出—— 他收回了手。 许多正准备看好戏的看客无不失望,有些人摇摇欲坠,似乎因为他的假动作差点跌倒在地。 安永杰也觉得被戏耍,大骂一声:“搞毛啊!” “不好意思,”谢云辉笑着举起手,“我有点慌。” “切~~”周围嘘声一片,开始喝起倒彩。 但这些对谢云辉都没有用,他微笑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什么羞耻。 “我能请我的女朋友过来给我加油打气吗?” 安永杰差点想骂出声,卧槽尼玛,秀恩爱还没秀够呢? 周西芒一听,立刻从王安宇身上跳起来,看着Aquarius跃跃欲试,想看他这位裁判能不能同意谢云辉的请求。 Aquarius恨不得对着谢云辉呸上一口,没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唾弃。 但他只是翻了翻白眼,挥挥手,示意周西芒快去快回。 安永杰一瞧,不服气地嚷着:“凭什么!” Aquarius懒洋洋掏了掏耳朵,懒得和对方理论。 周西芒连忙拿着外套,一路小跑,跑到谢云辉身边,欢快地叫起来:“谢先生。” “Simone。”谢云辉含笑迎着周西芒,将她拥入在怀。 周西芒仰起头,期待地看着谢云辉,思考着要怎么给他加油打气,要不要学着电视剧里的那样,亲亲他的脸颊?咳咳咳,想到这,周西芒的脸蛋又红了起来。她笑眯眯地抿着唇,想着今晚的唇釉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可谁知道,谢云辉只是轻轻抚上她的发顶,轻柔地问:“有没有害怕?” 啊?周西芒抬眼望他,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呃……她慢慢地思索着,他是在担心她? 咦咦咦?到了这种时候,原来他是在担心她?哎……周西芒有些气愤,觉得自己被他当成了一个胆小鬼。 “我不怕!”周西芒拍拍自己的胸脯,清亮的眼眸带着属于她的柔情,“谢先生,不必担心我。” 听到她这样说,她看到他露出欣慰的神色,似乎因为这样而放心了些。周西芒对此又感到愧疚,毕竟是因为她惹出来的事端。她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庞俯下身来。 咦?!!!她不知所措地眨着眼睛,看着他靠得越来越近。 难道……她还想着亲亲他的脸颊,给他加油,可原来是他要吻她么? 她的两颊升腾起的红云越来越深,嘴唇也不由自主地抬起,双手揪起他上身的衬衣,充满期待又紧张地等着他—— 很快地,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周西芒的手背上,如蝴蝶落在花蕊间般,轻轻地落下,又轻轻地飞走。 谢云辉弯下腰,握着飞镖的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握起周西芒的右手,唇贴上了她的手背,落下一个温柔珍重的吻。 那一刻,周西芒好像连呼吸都忘记了。在场的人还在说些什么,可她好像都听不清了。此刻,她只能看到谢云辉的脸,旁边都站着什么人,现在发生着什么事,一时间,她好像都记不得了。 心砰砰地剧烈跳动,她听不见别的声音,只能听见他低沉的嗓音,说着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话。 “抱歉,今晚让你遇到这么多事。” 啊?周西芒还未从上一秒的旖旎中回过神,这句话又让她不解。他在道歉?他为什么道歉?今晚这么多事?什么事?王安宇的事?还是安永杰的事?可这两件事都不是谢云辉搞出来的啊? 她有满腹的疑问,可谢云辉已经放开了她,说道:“回去吧。”他欢快地笑着,好像他是真的从那个手背吻中获得了什么鼓励。 周西芒回到位置的时候都是晕乎乎的,她起先还在想着那些问题。可慢慢地,脑子里只有谢云辉吻她手背的画面。她想起王安宇还在她的旁边,顾及她的心情,周西芒没有说什么,只是捧着他的外套,脸埋在外套中,借此掩饰自己的笑容。 然而王安宇亲眼见到这样的事情在眼前发生,她此刻的心情已经不是周西芒能照顾得了的。她扭头朝着谢云辉无声地啐了一口,恨恨想道:装吧装吧,这么装逼也不怕被雷劈死哼! 林子杰注意到王安宇,担心地投去一个关切的眼神。可王安宇并不领情,直瞪回去:看什么看?!林子杰摸摸头,轻咳一声,把注意力转回到谢云辉身上。 “呕!”安永杰受不了,在一旁忍不住干呕,表示有被谢云辉恶心道。 这声音对谢云辉没什么影响。他沉稳地上前两步,抬起了手。和第一局的认真神色不同,这一次的难度比第一次更大,可他未收笑容,仍旧是悠闲自得,丝毫不见有什么紧张的地方。 但在那一瞬间,他目光锐利,锁定了飞镖盘中的内心红圈。挥手间,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 那枚飞镖从他手里破空射出,只听“嗖”地一声—— 只听见,两声清脆地“啪嗒”过后,场上寂静无声。 “啪嗒”。 林子杰站在谢云辉的身后,看到了那枚飞镖的去向,一时间,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这个男人啊……他望着谢云辉的背影,暗自感慨。 那枚由谢云辉射出去的飞镖射在内心红圈的最中心的地方,而之前被安永杰和跟班射出去的两枚镖头聚拢的飞镖,已经被那枚飞镖打飞,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坠落声。那枚飞镖射中红圈中央,落在林子杰的飞镖下头,这两个人的飞镖一上一下,安静地停在了飞镖盘上。 “呀——!!!”那是周西芒欢呼的尖叫声。 Aquarius看着飞镖盘上,满意地鼓起了掌,觉得今晚自己这番起哄终于赚回了本,扬声道:“一箭双雕!” 林子杰笑着摇摇头,他很聪明,已经明白过来,近视眼、手滑恐怕都是借口,第一局是谢云辉故意为之。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在第一局就投中50分,对他来说,那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他原本可以在第一局的时候就博得满堂彩。 可问题在于……林子杰投中了25分,而王安宇就在旁边看着他们。 他在不动声色间,维护了林子杰的颜面。 要一个男人这样大费周章照顾他的尊严,林子杰多少有些不甘心。可他必须得承认,他不得不承下这个人情。 林子杰对着他眼前的谢云辉笑着叹气,满是无奈。 谢云辉收回了手,赢了比试,也不见半分骄傲神色。他只是双手负在背后,笑着对安永杰温和有礼地说:“承让了。” 安永杰瞪大眼睛,看了一眼飞镖盘,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两枚飞镖。一股巨大的耻辱感扼紧他的心头,他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是被这个男人戏耍了一番。 瞬间怒火攻上安永杰的心头,冲没了他的理智。他握紧了拳头,现在回想起来,他第一局会脱靶也是因为这个男人。抬眼间,他看到谢云辉转过身正和林子杰说笑,趁他们说话,他的身影往谢云辉那里冲,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叫你他妈再装逼!安永杰恼恨地想。 比试不服输,事后偷袭,都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可他又不是那个装逼男,不讲究什么风度涵养,他自诩是个小人,从来都是。因此,他顾不得什么规则,什么脸面,只想着把那个男人打趴下,叫他尝尝自己的厉害。 “谢先生小心!”周西芒看到安永杰的动作,只来得及叫起来。 场上的变故就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却已经听见了安永杰凄惨的叫声。 谢云辉反应极快,利索地挡住安永杰的拳头,反手擒住他的拳头,用力一转!安永杰立刻就被制服,疼得弯下了腰。 谢云辉此刻背对着周西芒,因此,周西芒被没有机会瞧清楚他的神情。可安永杰被谢云辉制住,还想反抗,根本动弹不懂。他颤抖着单膝跪地,疼痛地哆嗦着唇皮,看见了谢云辉的表情。 他终于不再笑了。 安永杰也终于有机会搞懂,第一局时掠过的那个眼神并不是他的幻觉,那是真切的眼神,是仅仅朝他那里一瞥,就叫他遍体生寒的眼神。 那个男人的脸上,眼中,见不到一丝一毫地笑容,好像之前那个和气的男人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这一刻高高在上,望着被他制住的安永杰,看着他疼得大叫,眼中没有一丝波动,不管是憎恨,还是厌恶,哪怕是见到他跪倒在地这样狼狈的愉悦,统统都没有。 只有冷,叫安永杰刺骨的冷。 在制住安永杰的同时,谢云辉抬起了一条腿,膝盖弯曲,停留在离安永杰裆部一寸的地方。他抬起头,朝着后头高声喊道:“Aquarius!” 听到谢云辉这样称呼他,Aquarius满意地点点头,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我这样算正当防卫吧?”谢云辉朗声问。 看足了戏,Aquarius也懒得再玩,声音干脆地说:“算啊,我这酒吧那些摄像头都拍下来了,全~都是证据哦~” 谢云辉不再说话,今夜以来一直积攒的火气终于找到了最适合的发泄对象,抬起的膝盖也不再停留,狠狠对准安永杰的下半身痛击过去。 都是男人,什么地方最疼,大家都一清二楚。有些男人倒抽一口气,感到了下半身吹过一阵冷风。 林子杰倒觉得,那是一个对安永杰很合适的惩罚。但他看出来,谢云辉并没有用全力,还不至于致安永杰“残疾”,不过今天晚上,估计这位安少一定不会过得好受。 见对手已经无力再战,谢云辉松开了手。安永杰痛得跪在地上,有些好胜心强的跟班还打算上去给老大挣回颜面。谢云辉注意到了,冷冷地朝他们那里扫去。那群人被他的气势震慑,有还想上前的人被那眼神“冻”在当场。 “谢先生!”谢云辉的背后响起周西芒的喊声,女声中满是担心忧愁。 也就是在转身之间的事。 那个震慑全场的男人像是会变脸一样,回过身拥住周西芒时,眼中俱是笑意,唇角温和地勾起,神色恢复如常。 明明倒下的是安永杰,周西芒却像是看不见,担忧地捧起谢云辉的脸:“谢先生,怎么样?那个王八蛋打到你了?你有没有事?!” 不等谢云辉说话,她捧着谢云辉的脸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确认他的脸上没有伤痕,也放下心来。然后,还是不等谢云辉说话,她挥舞起拳头,口中骂骂咧咧,抬起脚,打算对准倒地的安永杰再来一脚。 安永杰疼得捶地,见到女人差点踹过来,瑟缩着团起身子,满是委屈:喂喂明明他已经被打趴下了啊!! 周西芒的动作太激烈,谢云辉不得不抱住她的腰,示意她不要激动。周西芒顾不及那么多,双手挥舞间,还不小心打在了谢云辉的脸上,差点打飞谢云辉的眼镜。 “Simone。”谢云辉不得不出声叫住周西芒。 周西芒这才回过神,“哦唷“一声,红着脸摸了摸谢云辉的脸,赶紧表示自己的歉意。 “走吧。”谢云辉只简短地说道,拥住周西芒,打算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 林子杰跟在他们身后,也不再理会安永杰,朝前走了两步,一双黑色高跟鞋站在他的眼前。“喏”,王安宇板着脸,对他递上了手中的外套。 “谢谢王总。”一见到她,他又腼腆地笑起来。 王安宇看着他的笑脸,皱起眉,原打算说什么,终于忍下来,只说道:“走吧。” 谢云辉拥着周西芒,林子杰跟在王安宇的身后,四个人就这样朝着酒吧门口走去。 “他妈的!”安永杰捂着自己的裆部骂道,他仍不甘心,瞪着眼睛,双眼布满血丝,嘴中嚷道:“有种别走!” Aquarius抚着额头,来到安永杰面前蹲下,头疼地说:“我说安少,咱别再惹事儿了行不?” “凭什么?!”安永杰嚷嚷着,“妈的,他谁啊?老子……”他紧紧捂着自己的裆部,“老子他妈……他妈到时候找人……!” Aquarius单手支在膝盖上上,托腮看着安永杰挣扎,打了个哈欠,戳着安永杰的脸颊,安永杰不胜其扰,想挥手打开Aquarius的手,可是疼得没有力气,只能任人揉搓。 这时候,从Aquarius的嘴中,报出了一个集团名称,安永杰一听,惊呆了。 “你……”他哆嗦着,“你他妈……不早说?!” “我说了呀,” Aquarius笑得十分灿烂,“我这不前面说了么,您二位都不是什么小~人~物~哦~~~” 安永杰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件事,对方从一开始,的确是真的只想和他和平解决。结果是他自己…… 人呐~ Aquarius看着安永杰呆若木鸡,怎么戳他都没反应,这正好,他早就看这个富家子不爽,正想着什么时候找些事给他一点教训,这不就赶巧了不是?正好借谢云辉的手欺负这个富家子一把,他也乐得看戏。Aquarius欢快地又戳了一下安永杰的脸,还不忘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打开自拍镜头,靠近呆滞的安永杰,对准镜头,抬手做出了一个耶~!的手势,给他俩来了一张合照。 人呐~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哦~ -- chapte.53TheRomance浪漫 从酒吧出来后,一股寒风吹过,周西芒的胃骤然紧缩,她忙推开谢云辉,在门口角落的地方弯下了腰。 “呕——!”也许是彻底放松,酒意重新上涌,连带她的胃再度闹腾。 谢云辉自然是站在一旁照顾,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还不忘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周西芒。从他手里接过手帕,周西芒的眼神有点古怪:这年头还有人自备手帕?她到底找了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王安宇看到周西芒一副狼狈模样,很是幸灾乐祸:“就这点酒量,行不行啊?” “你……!”周西芒不甘心地想要呛回去,结果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呕——!!!”。 谢云辉自然是一个责备的眼神过去,王安宇掀起眼皮,送天一个白眼。周西芒又不是她心尖上的人,她心疼她做什么? 等周西芒吐过一阵,终于停了下来。王安宇骄傲地一抬头,波浪卷的长发在肩头波动,飘逸飒爽。 这时候,林子杰已经把车开了过来。王安宇转过身,正打算上车,脚步一顿,又回了过去,对着周西芒一脸高傲:“周小姐。” 周西芒拿着谢云辉的手帕掩唇,还以为王安宇要和她告别。 谁知道,王安宇说出来的是—— “我讨厌你。” 要不是手上拿的是谢云辉的手帕,周西芒真打算直接把那手帕直接甩到王安宇脸上去,管它有没有杀伤力,先甩了再说。 王安宇自然能感受到周西芒的不满,但她可无所谓,继续加了一句:“老谢的女朋友中,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不要以为周西芒和她喝了一次酒,她就会和她成为朋友。开什么玩笑,她那么狼狈的样子被一个情敌看见,恐怕此生看见周西芒那张脸她都会回忆起自己最惨烈的夜晚,她怎么可能喜欢她? 这个女人!周西芒气鼓鼓地瞪着王安宇,高声做出了她的反击:“好巧啊王小姐,我也讨厌你。” “谢先生的朋友里,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啦!”虽然还没见过多少谢云辉的朋友,但这嘴上的功夫她是绝对不会输的。当然这话也是心里话,开什么玩笑,就冲王安宇跑到她工作地方来呛声,还半夜跑到她男朋友面前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她都不可能会有多喜欢她。 周西芒一边说,一边挥手,巴不得赶紧送走王安宇。 “你这个……”王安宇被周西芒激怒,刚想上前一步,但她想起谢云辉在旁,林子杰也下了车,担忧地过来看着,她知道就算她想动手,这两个男人都会拦住她们,不会让争吵升级。她再次翻了个白眼,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虽然不再出言相向,但重重哼了一声,摆出不屑和周西芒较劲的架势。 这一来一往中,两个女人达成了无言的共识——对方是自己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但是,就算她们讨厌甚至憎恨彼此,也并不妨碍她们会在一个秋天的夜晚,聚在一起喝一杯有关失恋的酒。 “王总……”林子杰呼唤着,为王安宇打开后驾驶的门。 然而王安宇别过头,并不理会林子杰。她转向路口,一个人向外走去。路过林子杰身边时,冷冷哼了一声,仿佛在说:多管闲事! 林子杰关上车门,无奈地笑着。尽管谢云辉已经不再抱着撮合林子杰和王安宇的心思,见到王安宇这样,和林子杰交换了眼神,两个男人熟知王安宇的脾气,这种时候,只能是笑着摇了摇头。 “谢总,”林子杰对着谢云辉和周西芒欠身,礼貌地说,“还有周小姐,再见。”他很快上了车,开动车子,跟上了王安宇孤寂的身影。 周西芒望着林子杰出发的背影,拉了拉谢云辉的衣袖:“谢先生。” “嗯?”谢云辉的目光落在女朋友身上。 周西芒指了指林子杰的车,提醒谢云辉道:“他是个男人。”一个男人在这样一个深夜跟着一个女人……虽然不喜欢王安宇,可从女人的角度出发,周西芒很自然地担心起王安宇的安全。 周西芒当然能看出来林子杰对王安宇的心思,可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担心。就算经过今晚的闹剧,可是林子杰对于周西芒来说,依旧是个陌生人。她不了解林子杰的秉性,不敢轻易地将一个女人的安全交到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 谢云辉领会了周西芒的担忧,他看了看林子杰离开的车,很肯定地给周西芒一个回答:“不会有事的。” 这话并不能打消周西芒的疑虑。她打了个酒嗝,手上的手帕掩着嘴唇,目露怀疑。在这方面,她很难确定要不要选择相信谢云辉。因为说到底,谢云辉也是个男人,在这方面男人能否与女人一样的敏感?纵然谢云辉是她的男朋友,纵然她迷恋着他,可在这个问题上,她不敢松懈。 谢云辉收到来自女朋友怀疑的目光,没有说出诸如周西芒想太多太敏感的话,他想了想,很确信并且很诚恳地说:“请相信我,他是绝对不会伤害安宇的人。” 周西芒看着认真的谢云辉眨了眨眼,最终,她选择相信他,和林子杰的人品。 放下对王安宇的担忧,她松了口气。眼下,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她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扑进谢云辉的怀中,热情地踮起了脚尖—— 笃,笃,笃。 那是高跟鞋敲击在柏油路面上发出的声响。 姚宁秋天的夜晚,白天车水马龙的大街马路,现在空荡荡的。偶尔,还有那么一两辆车子从身边驶过去,但与白天相比,已经算得上是寂静。 路灯坚守在岗位上,不知疲倦地照亮着路面,落在眼中,越发地刺眼。王安宇拒绝了林子杰的车,从纸·鸢的路口出发,她走在一条大街上。平常,她可没有这样的时间和闲暇,会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流浪在街上。 流浪,对,流浪。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流浪。 她并不是真的无处可去,居无定所,只是现在单纯地不想回家。 走过一个公交车站时,一对情侣正坐在车站的长凳上,你侬我侬地相护依偎,王安宇看到这两人,真觉得十分碍眼。 真是碍眼极了,怎么能这样旁若无人地在外面大秀恩爱?仿佛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是热恋中的情侣似的。 笃,笃,笃。 高跟鞋敲击着柏油路的路面,她挪开眼睛,高傲地抬头,不想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哪有那么可怜?只要她愿意,打开手机,随便翻翻,都能在今天晚上给自己找一个男人过来,陪她尽兴。 甚至不用翻开手机找,哪怕她对着那对情侣中的男人轻轻勾勾手指,她倒是很有兴趣想知道,那个男人是会对自己的女朋友忠贞到底,还是会被一个热情的性感美人勾去神魂。 真是很恶毒的想法,但她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她现在心情糟透了,恨不得拉全世界给她陪葬,哪里有空管什么道德问题? 她的想法也不算过度自信,在她见到的男人中,十之八九,都是她稍微动动手指,都会有男人跟上来,在她身边嘘寒问暖。 容貌、家世、性格,她都堪称天之娇女。抬手间,那是与生俱来的自信。 不过,虽然有恶毒的想法,她倒不会真的这样去做。那男人的品质一看就不怎么样,哪里需要她纡尊降贵去做这么麻烦的事? 别的不说,她如果想要,身后跟着的那辆车里的那谁条件都比这男人好很多。 是,她知道自己身后有一辆车,也知道开车的人是谁。她拒绝他送她回家,但是她也知道,他会跟着自己。 真是烦死人了!她想。烦躁起来,真想回过身,想抓着那个男人,从他脸上看到他为她如痴如醉,甚至会为了她疯狂的神色。 恶劣的因子在她身体中蠢蠢欲动,但她忍耐了下来。 只有他不行,他不可以。 滴答。 滴答。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打在她的发顶,她抬起头,迎面而来的是猝不及防,没有预兆的雨水。 该死! 居然下雨了?! 她难得地在街上游荡,运气这样不好,老天就这样下雨了? 运气不好?唉,她今晚的确运气不太好。 她突然站定,不再走动一步,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路上,闭上眼看着天空。 外面下雨了。 林子杰看到了车前玻璃的雨水,他第一个反应是:淋着雨,她会感冒的。于是他连忙从车柜里拿出雨伞,打开车门,正打算下车,上前给王安宇去撑伞。 但他看着王安宇的样子,停下了动作,随后,把雨伞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他想,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路边口停下了车,把车钥匙拿在手里,打开车门下车,没有带雨伞。 王安宇迎着天空,闭上眼睛,感受着雨水洗刷着自己的脸。她知道,这种举动很傻,傻透了。更不要说,还是为了他…… 眼眶中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鼻子也酸酸的,她咬着牙,两道柳眉紧紧聚拢,终于没忍住,睁开眼,眼睛睁得大大的,就那样看着漆黑的夜幕,和落下来的雨水。 这样就好,她想,这样也不错,就让自己在雨中淋湿,淋得浑身湿透,这样……这样…… 这样,她就可以说自己是被雨水淋湿的,眼中滚落的,从脸颊滑落的,不是泪水,而是雨水。 太傻了,真的太傻了,她嘲笑着自己,可挪不开自己的脚步,于是只能这样静静地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把她打湿成一个“落汤鸡”。 尽管在周西芒面前摆出不服输的姿态,尽管看上去她接受了周西芒的挑战,尽管她很想和周西芒“公平竞争”…… 但她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勇气了。 她鼓足勇气,一往无前,信心满怀地跑到他面前做出了那样的事,可她失败了,一败涂地,输得那样凄惨,甚至还需要靠情敌来给她鼓劲,激励她振作精神。 可是,仅仅是这样的一次拒绝,她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她舔舐自己的伤口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再鼓起新的勇气? 这不是她的事业。在工作上,失败一次没关系,她可以一而再再而叁地去正确的办法,直到她胜利为止。可是感情不一样,她被拒绝,受到伤害,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地拥抱自己,治愈伤口。她再不可能有那样的勇气,如果不是周西芒那番话,可能她的确会像周西芒担心的那样,失去了爱的勇气,不管是谁,她也许这辈子都不敢去爱了。 因为去爱一个人,是会受伤的。 工作中的成功尚能带来看得到的利益,爱情能带来什么呢?没有实质性的利益,看不到,摸不着,如果不放入自己的心,尚且能获得肉体上的愉悦,可爱情到底能带来什么?不过是精神上虚无缥缈的慰藉罢了。 耳边响起了什么说笑声,那是记忆中的过去,是谁和谁走在校园中说说笑笑。 “我们两个做哥哥的是真心想看到妹妹得到幸福。” 啊,是哥哥啊…… “安宇,去了姚宁记得照顾自己,千万要小心。” “安宇,我们是朋友,帮你是应该的。” “看,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安宇,你该上课去。” “安宇,巧克力糖豆虽然少吃,但是糖不能多吃,当心蛀牙。” “哈哈,和寰宇吵架了?放心,等会儿他就过来哄你了。真的,不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嗯?有人欺负你?走,带我去看是谁,等一下,我们把寰宇也叫上,他比我们壮。” “安宇……” “安宇……” 是谁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 王安宇抬起优美细长的脖子,向着天空伸出手去,指尖像是在追逐着什么,慢慢地在空中松开了手掌。雨水沿着她的手指尖,浇湿她的手臂。 那是曾经的记忆,是曾经能够慰藉她的记忆。 她仿佛能看到那一幅幅的画面逐渐地从她身体中飞出去,缓缓地摇晃在空中,慢慢地向上飞去。 那是现在,过去;那是她们长大后,是她们年少时,是她们孩童时的回忆画面,争先恐后地从她身体中飞出去,拦也拦不住,当然,她也不想拦。 就这样吧,她想。 就这样和过去告别吧,她默默地说,今天以后,她必须放下了,就算会痛,她也得放下,必须放下了。 最后一次,她在雨中对自己说。 这是最后一次为他哭泣,以后……王安宇一个人在心里说,以后再为他哭,那只能是等到两个人老去以后,白发苍苍,她会活得比他久,她一定会。到时候她会拄着拐杖,对着他的黑白照片像个老朋友一般破口大骂:“老谢,你怎么走了?真没用,才活这么点时光。” 等到那个时候,再给他掉几滴眼泪吧,也就几滴,不会再多了。 这是最后一次,这样悲伤地为他而哭了。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誓言。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和雨水混杂着,从脸颊滚落,她在雨放声大哭,空荡荡的街道,飘荡着一个女人崩溃的哭声。 林子杰下了车,关上了车门,雨水打湿他的脸庞,衣服也被浇透。可他似乎没有知觉,感受不到湿,也感受不到秋天的冷。 他看到王安宇在雨中嚎啕大哭,想上前,可刚迈开步子,又停了下来,失落地收回了想要拥抱她的手。 曾经,在还未遇到王安宇之前,他一度是满满自信的优秀学子,考上了顶尖的大学,是他们全村的骄傲。他那个在山村中困了一辈子的父亲看到他的成绩,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母亲对他也是满满的期待,一家子都以为只要上了大学,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但是,等上了大学,他逐渐发现了自己和同学之间的家世差距。原本他觉得没什么,只要自己努力,等毕了业,参加工作,自己一定能赶上同学,过上更优异的生活。他的学历也的确为他带来了许多大公司的青睐,他一度以为缩小和同学的差距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很快他的自信心受到了挫折。 他是优秀的,可比他优秀的人一大把,不只是学历,还有在为人处世上,比他圆滑、脑子灵活的人太多太多,比他努力的人也有很多。他不是工作最差的那个,可是,那时候的竞争压得他喘不过气,因为压力差点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 于是,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首都。 他不敢回乡,怕迎接父母的失望,各种选择后,来到了姚宁。 人生真是奇妙,在他被压力磋磨掉一身的自信与骄傲以后,他遇见了王安宇。 那时候他去面试,王安宇看着他的简历,也认为他的简历只做她的助理太过可惜。她问他为什么会甘心做助理,而不是去别的公司。他嗫喏,不敢说出自己被打击的真实原因。 王安宇看着他皱起了眉,也不再多说什么,质问道:“你能不能行?!” 他其实也不确定,当时他已经没有了自信。可是看着那双质疑的眼睛,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脱口而出:“行!” 看着这样的他,王安宇爽朗地笑了起来。 那时候,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像一个在沙漠中被折磨得快要疯掉的人,找到了能够拯救他的清泉。 尽管如此,在最开始,他对王安宇的事业还是不看好。一个被家里宠坏的大小姐,真的能干出什么吗?他很怀疑。但他没说什么,哪怕是不看好,也依然待在自己的位置默默地做着工作。 他默默地做着,也默默地看着。他看过她舌灿莲花打动客户,从对手中抢过生意;也看过她豪迈地在应酬饭局中和不同男人拼酒,直到把他们都喝下,签下不同的单子;也看过她遇到挫折时倔强地忍住眼泪,打起精神解决一个又一个的危机。他陪着她,看着她,看着她微笑,看着她倔强,看着她难过,看着她忍耐,看着乘风在她手中一点点地壮大,他在她的身边,那些曾经丢失的自信和自尊似乎也随着工作的时间增长而慢慢地回来了。 从面试的时候,他就已经沦陷,此后,越陷越深。 王安宇一直困在自己的城里,林子杰何尝不是呢? 他喜欢她,可是却连安慰她也做不到。 她在雨中哭泣,这时候,他应该上前去,去安慰她。可他做不到。 这么些年了,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他可以上前去,对她像对待客户那样极尽恭维的话。都是成年人,谁还不能说出几句场面话?可他做不到。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将那些不是真心的话说给她听呢? 假如是谢云辉,或者是王安宇那些男朋友,他们一定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样的话哄她高兴。可林子杰说不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话哄她高兴。 她分明在哭,那样的难过,可他连安慰她都做不到。 他应该对她说些什么呢?对她说,那个男人不值得她哭泣吗? 可是,不是这样的。 那怎么会是“不值得”呢? 那不是“一个男人”,那是她曾经的时光,是她的青春,是她如火的爱意。他如果对她说那个男人不值得,那不是在贬低谢云辉,而是在羞辱王安宇,是在羞辱她过去十数年的真心实意。 那么,他应该说些什么呢? 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他越爱她,便越笨拙,笨拙地不知应该对她说什么话,让她止住哭泣。 此时此刻,她在哭,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没有办法去替代那个在她生命中,留下了最浓烈色彩的男人,可是,他甚至连她的那些男朋友都取代不了。 他不是她会喜欢的类型,这是她明确告诉他的事实。她也说过叫他不要再等,不要再喜欢,因为喜欢她不值得。不谈他们两个之间会不会心动,有没有化学反应。从现实来说,她一个交过不知多少男朋友的女人在他保守的父母眼里,也不是什么好儿媳的人选。她不是会任由别人拿捏的柔顺女人,而他父母一直希望他能找一个贤惠体贴的女孩。 他不是没试过,试着从这段感情中逃出去。 他谈过几个女朋友,可是有人觉得他木讷无趣,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喜欢。也有老实的女孩,打算找个男人结婚,就像父母那样和一个老实男人过一辈子,最后是他提的分手。他发现自己抽离不掉自己的感情,于是不想耽误人家。而在父母那边,尽管有着不小的压力,但他以难得的强势将那些压力都压了下来。 和王安宇长达十数年困在迷宫中一样,他也没能走出自己的那座迷宫。 可不一样的是,在经过各种迷惘挣扎以后,他选择坦然,不同于当初受到打击时的沉重,似乎因为年岁的增长,他的心态逐渐变得平和起来,在那平和中,他接受了很多事实。 比如,他不是会被王安宇喜欢的类型。 他不是没试着改过性格,可是长达二叁十年的性格早就已经定型,不是说改就能改。他努力学着说些幽默的玩笑想逗她开心,可总是适得其反。在家庭中受到的保守教育,也使得他在性方面没有那么的……“会”。而王安宇则是更喜欢幽默风趣,知情识趣的男人。 他最终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王安宇提醒过,坚定地拒绝,不希望他在自己身上浪费他的时间。可他这样说过。 “请让我继续喜欢吧,也许哪天,喜欢着喜欢着,我也就不喜欢了。” 是的,喜欢总有个期限吧?直到现在,他依然是这样想的。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这份喜欢也许会在未来消失不见,他会选择自己放下,也许会遇到新的爱情。可在那以前,请让他待在自己的位置,保持自己的喜欢。他不会对她出手,什么事也不会做。他是一个男人,王安宇曾经担心过一个男人因为常年的得不到而做出疯狂的举动,可他明确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他不会的。 他不会对她出手,什么也不会做,那种因为爱一个人而去想办法疯狂占有的行为他是绝对不会做的。他不屑做那样的事,也不可能做出伤害她的行为。 这个世界上,他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男人。 所以,就让他默默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哪里也不去。尽管会被认为没出息,尽管自己的前途似乎就此停在了“王安宇的特助”上,但是,在他放下以前,在他的喜欢消失以前,他只想继续做一个特助,继续喜欢着一个人。 所以,他能做的也不过是数年如一日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她,听她诉说心中的苦闷,然后在这样一场深夜里,陪着她,一同淋一场大雨。 他只能这样做,只能做这样的事。 王安宇在大雨中放声大哭,林子杰静静地待在雨中,看着她哭,他心如刀割,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是静静地陪伴着。 王安宇大声地哭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偶尔一个回头,目光瞥到那个男人下了车,站在雨中,也不上前,只是无声地看着她站在原地哭泣。 雨水弥漫过她的脸,沾湿她的长发,她睁着双眼,两眼通红,看着他哽咽着骂道。 “傻子!” 好像是在说林子杰,又不知道是在说谁。 天空还在下雨,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那些雨水争先恐后地冲击着地面,用力地坠落在人的脸上,重重地敲打着他们。 这一天的雨格外地大,像是上天要完成什么清洗工作,势要将全世界里里外外统统洗个干净。 那将会迎来一个新世界吧,而在雨中的人们,能否迎来新的人生? 在这个秋夜,下着大雨。 夜幕下,空荡荡的街道,站着两个人。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傻子。 -- chapter.54为你献上我所有的爱意 王安宇和林子杰已经离开,酒吧门口,周西芒和谢云辉拥抱在一起。她在谢云辉的怀里,之前强压上去的酒意,随着离开酒吧复而上涌。她感到脑袋沉甸甸的,不过,她看到谢云辉在她的眼前,顾不得许多。她在他的怀中踮起脚尖,正想吻上去,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呕吐过,抿上了唇,笑容中带着醉意,娇声软软,甜糯糯地,好像是一杯上好的甜酒酿:“谢~先~生~~” 看出她在意什么,他的那双薄唇回以温柔的笑容,俯下身,碰上她的嘴唇。 她睁大双眼,眸中是醉后的酒意,还有浅浅的柔情,双臂穿过他的肩膀,环抱住他宽大的后背。 亲吻只有几秒,他很快离开,贴在她耳边逗道:“原来还记得我?” 听上去,是他还在耿耿于怀她和王安宇跑出去喝酒,把他晾在一边的事。周西芒醉醺醺地笑着:“哎呀~谢先生~~” 她知道他不嫌弃她吐过,于是亲了亲他的脸颊,软软地说:“谢先生也没不管我们呀。” 他拥着她低声笑了:“嗯?” “嘿嘿,”周西芒笑得可人,“谢先生难道不是担心我们的安全,所以跟了过来吗?” 他的笑声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就知道其实他并没有生气,蹭着他的胸膛,不住地和他撒娇。 “好了……”对她酒后的撒娇,他真是无奈。周西芒察觉到他的宠溺,笑得十分开心。他稍微用了力气,分开恨不得挂在他身上的周西芒,搂着她去了停车的地方,带她上了车,开动车子,准备带着她回酒店。 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捂着脸,闭上眼睛,想小憩一会儿。 安静的车厢中,只听见谢云辉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来:“Simone,今晚谢谢你。” 他可没忘记王安宇在房间内说出的是什么样的威胁,他倒还好,可是他们之间差点就牵连进一个无辜的女人,就差那么一点点。然而因为她让人意外的举动,使得局面发生了新的变化。 分别时,虽然王安宇说出那样的话,但有一点能肯定,那就是她应该不会再去伤害周西芒。在无意之中,周西芒为自己化解了一场差点发生的危机,也使得他和王安宇之间避免走向更危险的发展,谢云辉对此很是感激。 周西芒自然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她似乎隐约能明白谢云辉道谢的原因。 在谢云辉道歉后,周西芒没有回话,车内陷入了一时的平静。谢云辉沉稳地开着车,正以为周西芒是睡着了,她的声音响了起来。 “唉……谢先生,这种事……”她还没说完,打了个酒嗝,看起来今天的确喝了不少,“这种事……我也是暗恋过的啦,感同身受罢了。” 谢云辉打着方向盘,望着前面的道路,只淡淡地问了一声:“哦?” 闭上眼睛的她似乎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我也暗恋过别人啦,很清楚暗恋别人的滋味有多不好受,也知道对喜欢的人告白要需要多大的勇气。” “虽然我肯定不喜欢王小姐,但调换一下立场,嗯……” 她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的暗恋史。 如果王安宇在旁边听完全程,可能会震惊地说一句:好家伙。 因为周西芒告诉她的故事,不过是她高中时期的一个故事而已。 高一的时候是同班清秀文气的班长,带着点自恋的小毛病。 高二的时候是隔壁班一个很会打篮球,但长得白白净净的男生,英挺的鹰钩鼻,深邃的眼睛。 高叁的时候虽然忙于高考,也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暗恋文科尖子生班上,一个写文章写得非常优秀的男同学。 大一…… 大二…… 直到和李济民交往以前,周西芒同学的人生中写满了暗恋史,那些历史充分证明了周西芒是彻头彻尾的“颜狗”,忠实的“外交协会会员”。虽然暗恋的人各有优点,但无一例外,全都是长相一流的帅哥。可以说,只要经由周西芒认证,那被她暗恋的男人一定有着出色的颜值。谢云辉听在耳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为自己的颜值感到骄傲。 周西芒絮絮叨叨地说着,在她那些暗恋的历史中,无一例外没有告白。那是一个曾经的女生在过去的岁月中偷偷摸摸仰望着喜欢的人,那是少女青涩的爱恋,没有开花,没有结果,只有一个人默默地喜欢。 也正是因为她丰富的暗恋史,才使得她对王安宇感同身受。 谢云辉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做一个安静的听众。许是因为他的安静,周西芒越发想倾诉,说的话越来越多,连带曾经看到的女生告白受到嘲笑的事情也吐露出来。 “真奇怪,”她捧着自己的脸,陷在回忆中,“现在似乎好很多,不过那个时候如果女孩子告白,或者对一个男孩子好,就会被说倒贴。但是如果一个男孩子追求女生,大家就会觉得是很正常的事。” “那个时候,林晓对班长告白,班长还一通嘲笑,那个时候我就不喜欢他了,什么男人嘛!!讨厌死了!”说到气愤处,周西芒好像那个告白的女生是自己,愤愤不平地说。 “他们都不应该那么做。”谢云辉简短地说着自己的评价。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来,睁开眼睛,看着谢云辉:“谢先生,你没有羞辱王小姐吧?”拒绝可以,但侮辱不行。 回酒店的路很快,周西芒说这句话时,谢云辉刚巧在停车场停下车。听到女友的问题,他想了一下:“没有。” “真的?”周西芒声音清脆地问。 谢云辉回答地很简洁:“嗯。”他其实不怎么想再度回忆今夜的事,但周西芒发问,他也据实以告。 问完这个问题,周西芒更生出几分好奇:“谢先生,你以前也被人告白过吧?” “嗯。”谢云辉一边回答问题,一边下了车,再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搀扶着周西芒从车上下来。周西芒扶着谢云辉的臂膀,下车时步子不稳,倒在谢云辉的怀里,饶是如此,她还是继续发问。 “那谢先生,”说话时,她又打了个酒嗝,“谢先生,你没让那些女生难堪吧?” 谢云辉扶着她的手臂,陪着她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很有耐心地回答着:“我没有。” 她突然握住他的手臂,停了下来,那双眼眸盯着谢云辉:“真的吗?” “真的。”谢云辉环着她,以防她醉得摔下去。 “没有骗我吗?” “没有。” 她紧紧盯着谢云辉,虽然脑子昏昏沉沉,犹想看出他有没有说谎的痕迹。谢云辉的目光没有躲闪,而是柔和地看着她:“我没有骗你。” 下一秒,周西芒的脸上马上绽放开灿烂地笑容,抬起手掌,用力地拍在谢云辉的后背上,像是什么鼓励:“欸嘿嘿,干得好!”她竖起一个大拇指,以示自己对他的赞赏,那架势,颇有一股“不亏是我看上的男人”这样的气势。 谢云辉似配合着她,轻轻地笑起来。两人交谈完,周西芒跟着他继续走在回房间的路上,脑袋越发地沉重,她晕头转向,步子也开始不稳。 “小心。”谢云辉提醒道。 这时候他们站在门前,他习惯性地去掏口袋,指尖一僵,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没有带房卡。幸而他想起周西芒应该有一张房卡,问道:“Simone,房卡在你那吗?” 周西芒听到谢云辉的问题,头疼地敲了敲脑袋,这才想起来房卡在她的包里,连忙摸索着拉开拉链。见她动作不稳,谢云辉握住她的手,帮助她从女士挎包的内袋里找出了那张房卡。 “嘀——” 谢云辉搀扶着她进了房,打算带着她去卧室。忽然间,周西芒靠上他的肩膀,一动不动。 “Simone?”他轻轻唤了一声。 “谢先生。”她的头抵着他的肩头,声音听上去有些失落。 在玄关处,他有力地握着她的肩膀,柔声问:“怎么了?” “你有嫉妒过别人吗?”她问道。 谢云辉沉默了。 这个问题,他应该怎么回答? 但周西芒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问出这个问题。他避开这个问题,只是轻声地问:“你怎么了?” 此刻的周西芒无力思考许多事,只是想吐露心中的郁闷。 “怎么办呢?我是个丑陋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他安抚似的拍打着她的肩膀,希望这样能使醉酒的她好受一些。 “我嫉妒很多人啊,那个时候,他们的女朋友,我都嫉妒,经常会在背后挑剔她们,觉得她们这样那样不好。可是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在嫉妒,不是常常说,真正爱一个人应该期盼他好吗?所以那时候我常常觉得,自己的嘴脸真是难看。” “还有,我现在很嫉妒王小姐。”靠着肩膀的女人有些不甘地说着心底的实话。 拍打着她肩膀的手一顿。 谢云辉很不解,她在嫉妒什么呢?嫉妒王安宇和他的关系,可是,他不是拒绝了她的告白吗? “Simone,”他宽慰道,“你如果是在意我和她的关系,其实你不用在意,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 “可是……她是你的朋友。”她轻轻地说。 谢云辉更加困惑,既然她知道他们之间是朋友,那么……她在嫉妒什么? “你和她之间……有那么多……有那么多……”那道嗓子颤抖起来,带着一些哭腔,“你和她之前有那么多的回忆。” 那是她无法插足的过去,她不能拥有他的过去,可是,她连他的未来都不会拥有。 她越明白这点,心中的绝望便越深。 “那没什么。”谢云辉原想这样说,可是他说不出口。他没法撒谎,说他和王安宇拥有的过去分量不如他和她的现在。 他只能无言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努力想使她好受些。 “真正的朋友是可以一辈子的。”周西芒的眼眶湿润,在他的肩膀中,她难过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可是,谢先生会换女朋友,不是吗?” 他停下了动作。玄关有一面镜子,正对着他,他看到镜中的自己难得地苦笑起来。 他曾经也是这样认为,可王安宇丝毫不稀罕他的友谊,坚持要越过那条界线。可眼下,周西芒却对他说——她在嫉妒他的朋友。 人总是在渴望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 他叹着气,又开始轻柔地安抚着她的后背。 “嫉妒本就是人性之一,你不用为此感到难受。”他安慰着她,“这不是什么需要引以为耻的情绪。” “那谢先生也嫉妒过什么人吗?”周西芒重新抛出了之前的问题。 他又停下了手,绞尽脑汁思索着,应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他生性豁达,何况他知道自己已经拥有比旁人好太多的条件,因此从来没尝过“嫉妒“的滋味。他可以说谎,为了哄女朋友高兴说一个善意的谎言,何况她还在醉酒中,意识模糊,就算他说谎,事后她也不见得记得。 可他说不出口,就算是她意识迷迷糊糊,他也不想欺骗自己的女朋友。 从他的沉默中,周西芒已经快速地得到了答案,抽动着鼻子:“我就知道。” 谢云辉无奈地叹气:“Simone……” 周西芒飞速地抬头,双手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脸,抱怨道:“真是的,生得那么好看做什么?” 上下两个话题未免跳跃得太快,就算是谢云辉,都没跟上她的思路,“Si……”他刚刚想喊她,周西芒已经兀自在那边摇起了头:“不对,应该是,你出身那么好干嘛?” 谢云辉哭笑不得,现在是怎么回事?出身也成了他的问题么? 她抽动酸涩的鼻尖,丝毫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样的话:“你要只是长得好看,你要是……你要是……你要是个鸭子该有多好?” 这是两个人交往初,她曾经有过的念头。假如他是个穷小子该有多好?尽管她不富裕,但说不定能用自己的积蓄帮助他,这样两个人的关系便不会有那么大的差距,甚至说不定她还能借此占据上风,让他依赖自己,能让他离不开自己,这样,她就不用为身份的差距感到自卑,也不用担心不稳定的未来。 可幻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为身份所苦所自卑的那个人,是她。 “我……”谢云辉语塞,不知这会儿应该说什么。 酒醉的周西芒秉持着语不惊人死不休,捏起了他的脸,皱着双眉道:“长着这么一张招蜂引蝶的脸,还那么有钱,你生来气死了多少人?我都要被你气死了!” 谢云辉没什么办法,只能任由她捏起他的脸,苦苦思索着应该怎么安抚周西芒。 周西芒还在那边说:“谢先生如果没那么好看,或者没那么有钱,我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压力。” 谢云辉一滞,原来和他谈恋爱,让她感到了压力吗?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那么帅的男朋友,却不敢告诉别人你的身份,因为怕被别人说我傍大款。不仅如此,你的异性缘干嘛这么好?我的家世比不上王小姐,甚至连样子也比不上王小姐和文小姐,我为什么要嫉妒啊?我干嘛要自卑啊?不都是因为你吗?我也知道嫉妒也好,自卑也好,这些都不好,我讨厌自己,我快讨厌死自己了!这些不都是因为和谢先生谈恋爱吗?!”她揪住他的衣领,低声地嘶喊起来。 文小姐?谢云辉试图从她的话中理清思路,她连文若兰也知道了?这么说,是王安宇带着文若兰去见过她了?等等……谢云辉看着醉酒撒泼的周西芒,慢慢皱起了眉。 周西芒一口气说完了心底的话,喘着粗气,无力地埋入他的怀中,像是刚才那通嘶喊用尽了力气。 “Simone……”他抚着她的后背,目露复杂,“和我谈恋爱……让你感受到这样大的压力吗?” 他不明白,英俊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 “如果……和我谈恋爱是让你痛苦的事……”他轻轻地说着。 谈恋爱不应该是为了开心吗?他不理解,十分不理解。原来喜欢他是让她痛苦的事?原来和他谈恋爱让她产生了这么大的压力? “如果你那么痛苦,那么……” 如果两个人谈恋爱是造成她困扰的原因,那么干脆…… 在他怀中的女人颤抖起来,指尖揉起他的衬衫,在他怀中,响起了微小的声音。 “……要……” 他没听清,低声问::“嗯?” “我不要。” 那是女人哽咽,又坚定的声音。 她在他怀中颤抖着,沉重地呼吸着。等吞咽下口水,她从他的怀中慢慢地起来,迎上他的眼眸,吐字清晰:“我说,我不要。” 不要的后面隐含什么词汇,她们两个都明白。 “谢先生!”她重重地唤道,飞快地说道:“我不会输给王小姐的!” 谢云辉又不明白了,怎么又扯到王安宇? “Simone,”他尝试着跟上她的思路,“你和安宇之间……没有竞争。”没有竞争,何来输赢? 可他不知道她和王安宇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周西芒提出了“公平竞争”。 她松开了他的衣领,双手缠上了他的脖子,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她坚持说道,急切地想说明自己的心意:“谢先生,我会比王小姐更加喜欢你!” 那是一个女孩乃至女人长达十数年的喜欢,那份喜欢那样的深沉、绵长,似乎一望望不到尽头。可她已经下定决心,她不会输,她不要输。 她会给他很多很多的爱,如果一倍不够,那么……就让她百倍,千倍地去爱他。 喜欢他真是一件沉重的事。 喜欢他,她会嫉妒别的女人;喜欢他,她会自卑身份的差距。 怎么办呢?她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要越陷越深。可现在看,她根本无法制止自己的堕落。那份喜欢与日俱增,她输给了自己,输得一干二净。 可是,既然已经输了,那就不要抵抗了,她打定了主意,决定跟从自己的本心。 她不想放手,在这段感情到达终点以前,她绝对不要做先放手的那个人。 因为—— 她喜欢他。 就算喜欢她会嫉妒别的女人,会害怕身份的差距,会自卑没有自己不够优秀。看着他,她会明白自己不是多么高尚的人物,她被满身的负面情绪所缠绕,会为那些负面情绪所困苦。喜欢他,仰望着他,明白他住在高高的云端,他所在的地方是她遥不可及的天空,是她触碰不到的王座。 可是,即使如此,她也要—— 她也要喜欢他! 并不是他值不值得,喜欢一个人无关值不值得。 她也不想再去追究自己是否与他相配,因为喜欢一个人无关相配不相配。 她要站在自己的位置,伸出自己的双手,尽全力去拥抱那片高空。 她不是女王,不是公主。 她是侍奉神明的神女,她是陪伴王子的人鱼,但是,她也是手持自己的利剑,勇往直前的骑士。 她将为了她的神明—— 她将为了她的王子—— 她将站在自己所在的位置,背负起所有的痛苦,决心向他献上所有的勇气,向他献上所有的爱意。 她将朝着神明所在的山顶进发,她将向着王子所在的王座奔去。 就算明白他们之间差距悬殊,她也会鼓起勇气,向着他所在的位置跑过去。 她的身躯中,爆发出了这样的勇气。 倘若她们之间隔着荆棘,她将斩尽荆棘。 倘若她们之间隔着山海,她将踏平山海。 哪怕知道荆棘会试着刺痛她,哪怕知道山海会试着压跨她,她也要—— 明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明知道会沉沦地更深更深,她也决定—— 去爱他。 她会待在自己所属的位置,去用力地、狠狠地爱他。 她爱他,会因为这份爱变得越发贪婪。她会贪婪地占据他的身,占据他的心,占据他那双漆黑如宝石的眼睛。 她已决定,一定要用尽全力,去喜欢谢云辉这个人。 “谢先生。”两条手臂稍加用力,箍住他的脖子。她用力拉下他,逼迫他弯下腰,逼迫他与她平视。她猛地一用力,两个人的额头差点撞在一起。谢云辉本能地抬手,撑住了她身后的墙壁,才使得自己没有撞向她。 他吃惊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那双属于她的眼睛充满了决心。 她直视着他,有一滴眼泪从她眼眶中掉落,闪动着如钻石般的光芒。 即使她掉落了眼泪,即使她为这份爱所痛苦,但她决心承担下这份爱情所有的痛苦,直面所有的困难。 谢云辉撑着后面的镜子,看着喝醉酒的女人。她明明喝醉了酒,此时此刻她又好像十分的清醒,眼眸澄澈,无比的清亮。 她说道。 “我喜欢你——!” 玄关口,这个女人大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这一刻的周西芒,她拥有全世界最璀璨的光芒,无人能敌。 这是由周西芒向谢云辉发起的挑战,谢先生,要~接~好~哦~~~? -- chapter.55秋天的水很凉 fūщейщǎйɡ 玄关口,周西芒刚刚大声地对着谢云辉表白完。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强迫他弯下腰和自己平视,说完话,她一抬头,递上了自己的吻。 一切都顺理成章,这个夜晚已经发生许多事,此等良宵,不可再辜负。 谢云辉的反应很快,手臂有力地环紧她的身躯,跟随着她的指引进入她的口腔,回以自己的热情。 两人热切地吻着,感受到体温逐渐地升高,也感受到有多么地渴望对方。谢云辉轻轻一推,周西芒的后背贴上了光洁的镜面墙壁。他的吻离开了她的唇,沿着脖子向下,舌尖贪婪地舔在她的脖子上,画出了一条长长的水线。周西芒轻喘着,偏过自己的头,向着他急切地扬起脖子,像在催促他的动作再快一点。 谢云辉如何不懂她的意思?他是足够热情体贴的情人,落下一个接着一个轻浅却又能使她战栗不已的吻。那吻逐渐地往深处去,从覆盖着娇躯的衣衫下,他闻到了一股幽暗的芳香。 这是之前没有体尝过的味道,他的鼻尖微动,仔细地嗅起来,那像是香水的味道。ℙо⒅н.νíℙ(po18h.vip) 这原是她为了今夜特地准备的香水,只不过因为突然发生了王安宇的事,使得她没有机会向他展示。之后又因为醉酒,酒气盖过了身上的香水味。现在,这股被掩盖的香水得以有机会,向他发出了无声的诱惑。 那香味闻起来有些像她一样的清新爽朗,又带着一股诱人的旖旎,好像能打开回忆的大门,那些炙热火热的画面一出现在他的脑海,不安分地勾动着他心里的欲火。 “喷了香水?”男低音在她耳边问着。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他低沉地提问,她也终于想起自己做的事,这时候提起来,真是满腹委屈:“对呀,玫瑰和柑橘味的。”她准备了那么多,可今晚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根本不让她好好诱惑他呢。 环紧他的手臂加重了力道,恨不能和他融为一体,她感到有些心酸,于是理直气壮地索取道:“要好好补偿我!” 他自然是懂得情趣的,有力的臂弯拥她更紧。尽管都没脱下衣服,但两个人似乎能感受到对方升高的体温。 “嗯,我一定努力。”他贴上她的耳朵,温柔地说着情话。今夜确实欠她良多,他该好好安慰她。 他吻得越发热切了,她的指尖缠上那些绷住衬衫的衣扣,闭着眼睛,享受着降临下来的如火爱意。 指尖掠过,那些衣扣听话顺从地和扣眼分离,她触到了衬衫下正在发烫的肌肉,勾出喉咙轻浅的低吟。 她呼吸得越来越急,快感自脑海中炸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模糊过后,她看到一片苍白,似是天堂的景象。 困倦袭来,她不能抗拒地合上了眼皮,纠缠着他的指尖颓唐地落下。她靠在他的身上,发出了沉稳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感知到她的双手落下,他埋在她的肩头,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深深地呼吸着,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再抬起头时,镜子中的男人衣衫凌乱,笑容苦涩。 是他的错,她明明喝醉了酒。 她说那番话时,眼睛太过明亮,他还以为她很清醒,之后她又主动地吻上来,勾起了他的欲火,结果不顾她喝醉酒的事实,心生欲念,差点就做了。 周西芒已然沉睡,陷入了更深的梦乡中去。她的头靠在谢云辉的肩膀上,一点点地滑落。他小心翼翼地防止她继续往下滑,将她打横抱起,抱向卧室。 他将她的身体小心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再将她的外套一点一点脱下。为了使得她睡得更舒服,他原打算帮她脱下身上的那件T恤,可刚撩起T恤的衣摆,便能看见T恤下面白嫩的肌肤。那片白色他熟悉极了,也知道T恤下面是怎样的一具娇躯。他已经很熟悉她的身体,也知道手掌抚摸上去,这具身体的主人会给予什么样的反应。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衣摆。 她不是他不能触碰的人,仅这一点认知就已经削弱他的意志。更何况,被她挑起的欲火还未得到宣泄,它正在身体中喧闹着,鼓动着他伸出自己的手,释放自己身体中的另一个身体器官。他可以这么做,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也是她先主动的,她既然主动挑动了欲火,就应该负责帮他发泄出来,不是吗?邪恶的念头在他耳边响起,催促着他赶快为她脱去衣服。 指尖停在衣摆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往下看,是一条浅色的牛仔裤,牛仔裤的腰间紧绷着扣子,在室内的灯光下泛着光泽,似在无声地提醒他,那颗扣子下面包裹的是一块什么样的地方。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看见那个隐秘的花园,将她压在身下,很快就能得到极致的快感。 作为一个体贴的男朋友,他应该尽职尽责地帮她脱下衣衫,盖上羽绒被,这样睡觉会更舒服些,他是打算这样做的。可是,当指尖触碰到那层T恤,他才发现,这一件在他看来应该去做的事,此刻有多为难他的理性。 他的呼吸声变得粗重,闭上眼睛,强压下欲火,决定放弃了这样做的打算。稍后,他只帮她脱下穿着的马丁靴,然后,拿起她一旁的羽绒被,轻轻地为她盖好,将杯子的边角塞进她的身后,裹住她的肩膀,直到包裹住她的全身,他才起身。做完这些,额头上出了不少的汗,那不是因为他有多累,而是因为他忍得实在辛苦。 接下来怎么办?他也得休息,要睡在她的旁边吗? “哎呀~”周西芒翻了个身,抱住了一边的被子,吃吃地笑着,“谢先生真是的~~” 他身形一滞,紧紧绷住了后背。 她在做什么呢?他带着一点好奇,又带着无奈。看上去,她倒是做了个好梦,他有些没好气地想。手握成拳,他的目光移向别处,从胸腔中长舒口气,想放松自己,疏解欲望。 他当然能趁着她没有意识的时候,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身体上释放自己,从她的身体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快感。可那有什么意思?只要一个人的欢愉,那么没有她也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做。他不能去欺负一个没有意识的女人。 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尽管她是女朋友,犹有一条他不想跨越的底线——他是一个男人,不能趁着一个女人没有意识的时候对她下手,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就趁这个机会对她下手,那么这无疑是强奸。 只不过待在她的身边,的确太考验他的意志力,何况她才主动地吻过他。一想到她热情的吻,一想到那具会为他发烫的身体,裤裆那里又往前凸出了一些,那地方估计比之前还要粗壮。 那应该怎么办呢? 谢云辉认命地叹着气,开始解开自己衬衫上余下的扣子,他正想往浴室走去,忽然想起还穿着的皮鞋,他厌恶地皱起眉,弯下腰,脱下了那双皮鞋,扔进了房间内的垃圾桶。做完这件事,才朝着浴室走去。 秋季的天,水很凉。 ps.谢云辉你也有今天!(幸灾乐祸) -- chapter.56谢云辉发烧了 fūщейщǎйɡ 在秋天顶着“小家伙”挑战冷水澡的后果是—— 周西芒早上从睡梦中醒来,脑袋袭来一阵一阵的疼痛。习惯性地敲打脑袋,意识中看到模模糊糊的记忆,昨晚发生了什么?她说了什么?能隐约想起什么,可那画面太过模糊,她只能想起昏黄的灯光,和谢云辉那张脸庞。 哦对了!周西芒想起谢云辉,朝四周看了看,只见自己躺在宽敞的双人床上,旁边空空如也,没有看到那个她以为会看到的男人? 她茫然地喊起来:“谢先生?” 没有回音。 这不应该啊,她想,昨晚既然一起回来的,他人呢? 可能正在用早餐? 周西芒猜测着谢云辉的去向,掀开被子,正要下床,看到自己的靴子完整并排地摆放在床尾。ⓟо⒅н.νíⓟ(po18h.vip) 哎……她下了床,穿上靴子,昨晚是他照顾她的吗?她感到一阵愧疚,不知道她有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她的思绪纷乱,一边动作,这才发现自己衣衫完好无损。 不对啊,周西芒努力回忆着昨晚,怎么回事?她怎么记得昨天和他明明……哎……难道那是梦吗?她昨晚做了春梦?可是梦里的快感很真实……咳咳,她想赶紧找到谢云辉,或许找到他,就能得到正确的答案。 她推开卧室的门,卧室连着外面的会客室,会客室静悄悄的,靠窗的书桌也没有人。她走进会客厅,又叫了两声“谢先生”,见无人应答,便打算去往餐厅寻找。 这时候,她听见一些动静。 沙发那边传来一些声响,是轻微的“唔嗯”声,周西芒原本背对着沙发,不曾去沙发看过,一听见沙发的声响,连忙过去寻找,一看见沙发上的人,周西芒吃惊地嚷起来:“谢先生!” 谢云辉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浅蓝色的羊绒衫搭配浅灰的西装长裤。似乎是周西芒的呼唤声叫醒了他,他蹙着眉,鼻息粗重,脸颊散发着不正常的红色,眼皮挣扎着睁开。周西芒一见此,觉得他和平常有些不同,担忧地走过去,问道:“谢先生怎么在沙发上?” 她问为什么……谢云辉努力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疲倦。鼻子因为发烧堵塞,呼吸困难,喉咙处干涩疼痛,他想开口,还未等说出口,便看到周西芒走了过来,手掌抚上他的额头,一触及额头,她惊呼起来:“谢先生发烧了?” 他苦笑,昨天洗了个冷水澡,好不容易消下去了欲望,担心和她睡在一起控制不住自己,只好睡在沙发上,哪知道这一夜醒来,居然发烧了。 他身体从小健康,很少会感冒发烧,上一次发烧是什么时候?他都不记得了。这一次发烧起来,鼻塞头晕,当真是难受滋味。 他挡开周西芒的手,为了安慰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没什么,发烧而已。” 这话倒也没说错,不过是普通的发烧,吃点药,等过个几天,也就过去了。可就算是小病,头昏脑胀,还浑身如火烧,也真是折磨。 “可是……”周西芒想说什么,谢云辉已经带着厚重的鼻音说道:“不是还要去上班么?快去准备吧。” 周西芒还打算说什么,嘴唇嗫喏,没有说出口,只是匆忙跑去浴室洗漱,而谢云辉则是到衣帽间,换上了一件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等换完衣服,再去洗漱。 两人出了酒店,蒋晴已经开着车等在酒店的门口,是谢云辉发了消息,他今天发了烧,自认不适合开车。周西芒和他一起坐在后座,时不时地关切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谢云辉自然是注意到了,安慰地笑着:“我没事,真的不用担心我。” 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周西芒说:“Simone,今晚就不要来了。”说话时,他掩唇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 周西芒忙伸手过去,手刚想去碰他,谢云辉拦住了她,示意她不要靠近,接着说自己的话:“会传染的。” 他的意思是因为担心传染,所以希望她不要去看他?周西芒试图争辩道:“可是谢先生……” 但是,谢云辉根本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听话。”很简单的两个字,他说得也很温柔,可分明有着不容违抗的坚定。 周西芒还想再争,可心里清楚,也许争不过他。何况她也有带病坚持上班的经历,位置调换,也知道劝说他有多么不容易。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暂时退让,垂下眼帘,沮丧地应了下来。 蒋晴在路口停下了车,周西芒打开车门,脚刚落地,正要出去,她又回过了头,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谢先生,要照顾好自己,要记得吃药呀。” 虽然是在病中,他还是回她一个笑容:“嗯,你自己好好上班,不要太担心我。” “哦。”可周西芒更像是受到打击,低低地应了一声,便下了车。 关上车,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开。 虽然不过是一次发烧,她却没办法真的放下自己的担心。 不会有事吧……她面带愁容,目送那辆熟悉的车子离去。 等周西芒一离开,他的脸上退去了笑容,单手支在车窗上,抵在额头上。蒋晴从内视镜看到了,关切地问:“您没事吧?” “没事。”他沉声回答,“说下今天的安排,我会听。” 听到老板这样说,蒋晴只好收起担忧的心,迅速汇报起谢云辉今天的行程表。他闭上了眼,双眉难受地皱起,呼吸沉重,看上去发烧使得他并不好受。但他一直在听蒋晴的汇报,包括有关最近的一系列消息。等蒋晴说完,他打开手机,开始浏览起今天的新闻。 今天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谢云辉待在子公司的办公室里,批阅文件、阅览财报、视察业绩,还在午饭前开了个会。虽然正发着烧,精神和集中力不如平常,但他本身意志力强大,加上靠着咖啡,因此除了面色比平常难看些,并未在人前表现出什么不适。但这一上午,他没有吃早饭,也没有吃过药。蒋晴有提醒过他,不过发烧使得他味觉迟钝,口中寡淡,实在提不起什么吃饭的心思。至于吃药,他工作忙碌起来,竟然连吃药也顾不上。 在午饭时间前散了会,他正打算回办公室继续看文件,还是蒋晴提醒,他才想起今天和王寰宇约了饭局。 王寰宇最近也在姚宁,和谢云辉约在一间有名的西餐厅。谢云辉乘车来到西餐厅时,王寰宇已经在靠窗的位置落座,等着他过去,王安宇也在。是了,今天的饭局是约了他们兄妹一起。尽管昨晚发生过那样的事,但王安宇并没有借故爽约。 谢云辉找到了他们,随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有服务生主动上来为他拉开椅子,请他落座,熟练地端上了一杯清水,同时递上了菜单。他没有看菜单,直接向他们要了一杯咖啡和一分普通的叁明治。 王安宇看着他落座,想起了昨晚的事,巴掌大的瓜子脸闪过一丝绯红。趁哥哥不注意,她窘迫地低下了头,尽量避免和谢云辉的对视。 她自然是不敢让哥哥知道她所做的事,要是王寰宇知道,不说他们现在关系怎么样,哪怕是作为哥哥,王寰宇都能痛骂她一顿,说不定还会告诉他们的父亲,那她可就惨了。 叁人里,王寰宇年纪最长,几近中年。不过他爱保养,看上去还显年轻,脸型眉眼都和王安宇相似,以外观来说,自带一股阴柔气,但他一开口,就是遗传自父亲的粗嗓门。 “老谢,你没事儿吧?” 半天过去,谢云辉的脸色不像刚醒来时那样泛着不健康的潮红,不知是因为工作繁忙还是没有进食,此刻看上去脸色苍白。王寰宇知道他很少生病,看他面容有些憔悴,遂关心地问道。 王安宇一听,心提了起来,也顾不得其他,抬眼打量他的神色。谢云辉的那张脸看上去没什么血色,她焦急地问:“你怎么了?” 收到兄妹两个的关心,他笑着推了推眼镜,说话时是厚重的鼻音:“没什么,发烧而已。” 兄妹两个一听这话,略宽了心。这时候服务生上了他点的东西,他没有去动叁明治,端起眼前的咖啡,轻啜一口。 叁人聊起了最近的消息,说是叁人,实际上是王寰宇不住地在说,王安宇心怀尴尬,在哥哥面前难得保持了沉默,谢云辉则是安静地听着。 这一次,王寰宇提到了谢云熠的消息。 尽管已经从王安宇那边听说,不过谢云辉和王安宇都没有表露出来。王寰宇带来的是王父的消息,意思很明确。 “现在是你在晏清当家,你没点头的事,你家二叔就知道添乱。”王寰宇说得愤愤不平,好像之前因为谢二叔两父子开出的条件心动的不是他似的。 看样子,王家并不打算帮助二叔,谢云辉思量着,笑道:“替我谢谢王伯伯。” “你这话说得,”王寰宇不满谢云辉的客气,“咱们两家什么关系,你二叔和我爸关系再好,也比不过你爸和我爸啊。再说了,咱俩又是什么关系,我能帮助谢云熠?” 王寰宇说这话时极为诚恳,若非谢云辉已经从王安宇那里听说了消息,说不定还真的就信了。他看到坐在对面的王安宇羞愧地低着头,听到哥哥的话,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谢云辉浅浅地笑起来,并未说破。 说完谢云熠的事,王寰宇又开口问道:“你最近怎么回事?” 谢云辉不知他何故发问,不解地反应道:“嗯?” “听说你要给你们那的基层全线涨工资?” “嗯,”谢云辉应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王寰宇皱眉看他,“别人为什么往苏贡沙那地方跑?不就是现在国内人力成本高了,什么90后00后都不好伺候,这两年经济形势又不好,”说话时,他手腕一伸,露出一块玫瑰金的劳力士腕表,是当季最新款。他端起自己的那杯咖啡,也不喝,以兄长的口气数落谢云辉道,“别家都忙着裁员减成本,你倒好,还给涨薪水。” 谢云辉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笑着说:“留人么。” 王寰宇喝了口咖啡,放下了杯子,问道:“留什么人?这年头,外头多少大学生找不到工作。有人跟你抱怨薪水低?那让他们走人呗,走了人自有一大把人来抢。” 谢云辉继续笑着,没有说话。 王安宇想说什么,嘴唇刚一张开,话便被哥哥抢了去:“你真不打算朝那边发展?”她柳眉倒竖,刚想瞪他,又想起自己在避开和谢云辉说话,头一扭,干脆只做个听众,也不想理睬哥哥。 王寰宇说的那边是苏贡沙,谢云辉明白,回答道:“再说吧。” “再说?”王寰宇不满意他的说法,“有什么好再说的?好多人忙着跑出去呢,那边形势大好。” 谢云辉缓缓点头道:“嗯,听说了。” “你知道那还不跑出去?”王寰宇眼色古怪,看着谢云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老谢,不是我说你,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小了。” 王安宇双眉深锁,刚想让哥哥闭嘴,想到自己一直打算避开谈话,强迫自己继续低头,不插入其中。 那边,王寰宇还在讲着,甚至带上了洋洋自得的口吻。他自小成绩不如妹妹和谢云辉,如今自以为得了机会,能够教训起谢云辉,也就格外的得意:“如今那边鼓励外资发展,给了很优惠的条件,那边的人还便宜呢,有什么好犹豫的?你不跑出去,还给全线涨工资,想什么呢你?你知不知道如今外头怎么评价你的?” 谢云辉好奇地问:“怎么评价我的?” “说你自从上去以后,贪图安逸,不思进取,畏首畏尾,胆小如鼠。” 听到这样的评价,他再怎么因为发烧难受,掩唇乐不可支地笑着,看上去是觉得这个评价颇为有趣。 “笑什么呢?”王寰宇疑惑地问,这人怎么回事,听到这样的评价,不生气? 王安宇不服气地抬头,想说些什么,一看到谢云辉的脸,又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谢云辉没有反驳王寰宇地说法,不住地笑着:“也许吧……” “什么也许?”王寰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种话你都能忍?那些话我听了我都忍不下去。” “随他们怎么说。”谢云辉眼带笑意,摸索起左手的中指指节。 王寰宇看谢云辉一副不把外界评价放在心上的样子,也就不再继续,不过,他还是好奇地问:“你真不打算往那边发展?” 谢云辉看着他,模棱两可地说:“再观望一段时间吧。” “还观望?”王寰宇觉得不可思议,“如今那边还有地方,到时候都被人家抢完了地盘,你再想去,可就来不及了。” 可谢云辉还是不为所动:“再说吧。” “你啊……”王寰宇对着谢云辉摇了摇头,觉得他果真如旁人评价那样,已经不再像往昔那样锐意进取。 “为什么……”听他们讨论,王安宇终究没忍耐住好奇心,她试着开口,看到谢云辉和王寰宇看向她,脸上一红,不过很快恢复了镇定,“为什么你还打算观望?那边有哪里不好么?” 见王安宇提问,谢云辉只是轻轻耸肩:“你们多关注下那里的消息,自然也能明白的。” 王安宇本能地继续提问:“为什么?”刚问出口,她忽地变了脸色。 有什么不对劲,她下意识地想,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从前谢云辉不会这样的,他不会对她和哥哥含糊其辞。但凡她有问题,他必定会说出一切他能说的,甚至有时候不用她追问,他会主动说出很多信息。 可今天不一样了。 他一直含糊其词,态度模糊,已经是把他们当作外人的态度。 瞬间,她的脸色变得比正在发烧的谢云辉还要苍白。 她愣愣地看着他,谢云辉神色自若,回望着她,目光坦然,却没有了从前和她之间的默契。 不过才隔了一个晚上而已。 这就是代价。 她既然一心要跨过界线,一心挑明她对他的心意,要做出这样的事,自然要做好相应的准备,承受一定的代价。 她靠近一分,他会退开一米。在这世上,决定要做什么事,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他在与她保持距离,连带王寰宇在内。如今就算他掌握什么比他们更多的消息,他也不会再对她说了。 王安宇的脸色越来越白,哆嗦着嘴唇。王寰宇看出妹妹的反常,困惑地看着她。 突然之间,一股后悔深深地抓住了她的心。 昨天她是鼓起一腔勇气,但现在明白自己因为这样的举动失去了什么,她感到了强烈的后悔。 爱情和事关利益的情报,她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哪个更重要。要是她得到了爱情,这也就罢了,那样也不用担心他不告知情报。可现在,她没有得到爱情,连相关的情报知情权都要失去。 谢云辉没有回答王安宇,他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见交谈的时间差不多,笑着说:“抱歉,后面还有个会,我得先走了,账算我的。” 王寰宇也没客气,不和他抢着买单,和谢云辉道别。谢云辉扣上西装的扣子,起身,准备要离开。 王安宇见他要走,声音忽地就从喉咙里飘了出去:“老谢!” 谢云辉脚步一顿。 她双手紧握,手指不安地交织在一起,红着眼睛,怯怯地说:“对……对不起……” 王寰宇惊了。 谁谁谁?谁在说对不起?眼前这人是他妹? 他又不是不知道王安宇的脾气,她的脾气他可太熟了,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几时见过她和别人说对不起?更别说还是对谢云辉。他们从小一块长大,谢云辉怎么对王安宇他当然清楚,对亲近的人,谢云辉很少生气,王安宇居然对他道歉?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震惊过后,王寰宇又觉得事情不简单,甚至感到一阵害怕。 他这个妹妹,做错了什么事?这事得多严重,居然要她主动和谢云辉道歉?他心中大喊一声我艹,慌张起来。 谢云辉不是随便发脾气的人,但他一旦生气…… 王寰宇越想越怕,仓皇地问妹妹:“你这是干嘛了?” 王安宇自然不敢交代实情,不回答哥哥的问题,沮丧地低下头。 谢云辉没有反应,她更加地难过。 他会怎么看她?一定是不屑的,想她那么不要脸,不自爱,还不管他的拒绝,不管不顾地要…… “老谢,”她的耳边,是哥哥忙着在那边做和事佬,“安宇她还不懂事,你知道她的脾气,要是有什么事……你……你……我替她道歉,你别和她计较。”最重要的是,别连累他啊。 谢云辉冷漠的声音在王安宇头顶响起:“你是应该道歉。” 果然……王安宇懊恼地想,他肯定不会原谅自己。 “灌醉我女朋友的账,改天和你好好算算。” 他在说什么? 王安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谢云辉的脸,他看着她,虽然看起来态度冷淡,可眼中带着明显的笑意。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他肯定是讨厌她,说不定还嫌恶得不得了呢。 王寰宇拍着胸口,刚才提起来的心顿时放了下去。什么呀,他还以为什么大事。 不过王安宇和谢云辉女朋友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两人居然还能凑一块喝酒?王寰宇肚子里冒着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泡泡,可惜,并没有人来为他解答。 “那我们……”王安宇小心翼翼地问着,神色忧虑,“我们……还是朋友吧?” 谢云辉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欣慰。他沉稳地说:“我们一直是朋友。”——但也只能是朋友了。 那个高大的男人对着王氏兄妹两个略作一个欠身,礼貌地说:“告辞。” 说完后,扬长而去。 桌上的叁明治整齐摆放在那里,一分未动。 入夜,夜色沉沉。 谢云辉刚刚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疲倦地揉着眼睛。 “谢总,”蒋晴做完记录,看到谢云辉十足的疲倦,担忧地问,“需要给您叫份宵夜吗?”他今天一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只靠着咖啡提神。 但谢云辉没有食欲,闭着眼说:“不用了。” 蒋晴没有坚持,她知道,谢云辉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更改。她看了看笔记本,问:“那之后的……” “你下班吧。”谢云辉说道,他后面还要打一通视频通话,不过是私人谈话,蒋晴不在场也可以。 蒋晴点点头,松了口气。她整理完笔记本,和谢云辉道别,走到门那里,正要开门,却听见了一声“嘀——” 还没等蒋晴反应,门已经被来人打开,两个女人刚巧撞见彼此。 谢云辉也听见了开门声,他坐在书桌后,很快反应过来,猜到了来人是谁。 周西芒绕过蒋晴,看到了坐在书桌后的谢云辉,戴着眼镜,衣衫整齐,正襟危坐,显然是还在工作的状态。 “谢先生……”她长叹道。 那口气,是意料之中的无奈。 -- chapter.57虽非良宵,仍需珍惜 谢云辉见到周西芒,很是意外:“Simone?” 他从书桌前起身,想迎过去,想起自己感冒发烧,停下了脚步,刚想开口,周西芒也不问他,直接去问蒋晴:“谢先生吃过药了吗?“ 谢云辉根本来不及回答,蒋晴已经在那边摇头回答:“什么都没吃呢。” “我……”谢云辉想说什么,却被周西芒的声音盖过 :“什么都没有??” 紧接着,她又问:“连饭都没吃吗?” 谢云辉刚想拦住蒋晴,可蒋晴已经站在门口给出了答案:“没有,老板今天一整天只喝过咖啡,没有进食,没有吃药。” 谢云辉走过去,淡淡地出声:“蒋晴。”他发现,这两个女人一问一答间口气熟稔,已经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蒋晴发现自己老板不高兴,赶紧收声。周西芒不管那么多,转向谢云辉:“谢先生,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发烧而已,”谢云辉停在和周西芒两步远的距离,推了推眼镜,“很快就能好。” “谢先生!”周西芒高声嚷道,难得的强硬,连蒋晴都大吃一惊,“不要小看感冒发烧,如果是流感,也有可能变成重症。” 两个人俨然是要吵起架来的态势,谢云辉只觉得头更加疼了:“既然你知道有可能是流感,就不该来,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 这话听上去是为了周西芒,可她听了,竟然冷笑起来:“原来谢先生这么不想看见我?好,那我走。” 说完话,周西芒立刻掉头向门那边走去,蒋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么晚了……谢云辉皱起眉,疾步上前,赶紧握住周西芒的手腕:“这么晚了就不要一个……” 他话还没说完,胸前撞上了一个沉重的躯体——是周西芒。她顺着他的长臂,扑进他的怀中。谢云辉低头一看,她正笑靥如花:“舍不得我呀?” 谢云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不是生气,是跟他演戏呢。 “这么晚了,”谢云辉拿她没办法,叹道,“就别一个人回去了。” “是希望我不要一个人回去,还是希望我不要回去?”周西芒狡黠地眨着眼睛,等着谢云辉一个答案。 “噗——”谢云辉还没回答,两个人听见了一个笑声,是蒋晴在玄关口忍不住笑起来。 周西芒这才想起还有蒋晴在,红着脸脱离了谢云辉的怀抱。 “周小姐,”蒋晴揶揄道,“我昨晚果然没说错吧?” ——“到时候要是有人出什么事,只怕某人比任何人都担心哦。”—— 周西芒马上想起来这话,嗔道:“蒋助理!” 谢云辉看向蒋晴,目光不解,正想开口问,为了防止老板叫她送周西芒回宿舍,蒋晴立刻机灵地说:“我下班啦,先走一步哦。” “等……”谢云辉刚出声,周西芒已经走过去,和蒋晴挥手说了再见,她关上门时,蒋晴小声地对她说:“周小姐,加油哦~” 周西芒又羞又急,立刻关上了门。再转过身去时,谢云辉无奈地看着她:“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甚至熟到可以无视他的存在了。 周西芒跑过去,重新回到他的怀中,撒娇道:“难道不好吗?” 谢云辉伸手,刮在她的鼻子上:“不是好不好,只是你们两个未免不把我放在眼里。”她们两个刚刚对话间,他竟然都插不进去。 “可是,”周西芒嘟着嘴,“如果我问谢先生的话,一定不会对我说实话。” 谢云辉笑着问:“我有对你撒过慌吗?” “就算不会说谎,也可以回避问题啊。”周西芒像是已经清楚了谢云辉的脾气,振振有词道。 “我……”谢云辉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周西芒也不和他说这个,心疼地抚上他的眉眼:“真的一天都没吃东西?” 他工作了一天,也累了一天,未曾想她会来,会与他这样温存。他也知道她是关心他,眉目柔和:“没什么胃口。” “那也得吃饭吃药啊。”周西芒疼惜地看着他,虽然不过一天没见,可明显看出来他的脸色比平常苍白,是不健康的表现。 “我也知道谢先生担心我被传染,我也不想担心,”她抬着头,眼神中带着心疼,“可是谢先生是我的男朋友啊,哪有男朋友生病,女朋友能安心的呢?” “抱歉,”谢云辉自觉理亏,头轻轻搁上她的发顶,“我不是有意想要你担心,”他解释道,“今天不舒服,也没什么胃口,等回过神来,都这么晚了,估计人家餐厅也关了,想着不吃东西也没什么。” “那怎么行!”周西芒重重地说,“不进食的话,身体会更虚弱的。” 她甜甜地笑起来,邀功似的说:“快谢谢我?” “嗯?” 稍后,谢云辉马上明白,周西芒这样说的原因。 她拉开自己的挎包,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其中是两块被粽叶包裹的米糕,还有一个保温杯,其中是中餐厅的姜茶。她担心谢云辉的身体,在微信里问过他,但他总是叫她不必担心。知道问不出什么,她又没法安心,于是从蒋晴那边问了他今天的行程,确定他在哪里过夜,跑到附近药店买了有退烧效果的感冒药和退热贴,准备了姜茶和米糕,本打算做宵夜也是好的,哪里知道他居然一天都没吃东西。 这也太离谱了,她盯着他吃着米糕,喝下姜茶,心里嘀咕道,明明生着病,怎么能一点也不吃东西,居然还撑着工作了一天,这人的身子难道是铁做的?咦,不过之前还担心他这种有钱人会接受不了地摊小吃,但她递过去的时候,他很自然地就接了过去,没有勉强的神色,像往常那般斯文地吃起米糕。 身处在周西芒的“严密监视”之下,谢云辉反抗不得,被她盯着乖乖地吃了一点东西,喝下驱寒的姜茶,再吃下感冒药,做完这些还不够,周西芒又从摆放在书桌上的挎包上找出了退热贴,撕开包装袋,将退热贴认真仔细地贴在谢云辉的额头上,做这些时候,对上谢云辉漆黑的双眸,她说道:“我也不是想打扰谢先生工作,因为我自己也有发烧带病工作的时候,工作有多要紧,我不是不懂。” 他静静听着她的话,想起了那天见到的情形,那一桌子的狼藉,而这些都需要她一个人去收拾。难道她发烧的时候还要做那样的工作?他一想到这点,不由自主地拧起了双眉。 周西芒注意到这点,会错了意,以为他在生气她半夜来扰他,勾住他的脖子,细声软语地慢慢说道:“可是谢先生是我的男朋友啊,我男朋友生了病,我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 他收回心思,揽过她的腰肢,柔声道:“抱歉,我只是怕会影响到你。” “没事啦,”周西芒挽起了自己的胳膊,“我身体好,再说真要有什么发烧感冒的,照样干活,没影响的。” 她这话原本是想表示自己身体健康,而且意志坚强,生病了依然能坚持工作,不会影响生活,想叫他放心。哪知道,她说出这话以后,谢云辉安静下来,漆黑的瞳孔默默地看着她。 那双眸子里不只有缱绻的情意,叫她悟不出是什么意思。她惴惴不安地喊道:“谢先生……” 他开口了:“Simone。” 刚要接着说,笔记本的屏幕亮了起来,响起了有人打视频通话过来提示音。 是他约好的人。 他们之间的谈话被这通电话打断,周西芒忙推开他:“谢先生,我不打扰你了哦。” 谢云辉抬手,想说什么,转念一想,这件事改天也可以再谈,今夜还有其他事情,只能先按下。 接起电话,屏幕上对话框中出现了一个女人的面孔。她是个典型的东南亚美人,约有叁十几岁,肤色偏黑,有一双灵动成熟的大眼睛。一看到谢云辉的样子,她有些意外,指了指额头:“Lawrence,你怎么了?” 谢云辉掩唇轻咳,解释道:“我发烧了,这是我女朋友给的退热贴。” 那女人一听,和善地笑起来。她的中文说得并不流畅,显得笨拙生疏,尽管如此还是努力表达着自己想说的话:“那,李的,铝盆友,很可耐!”她还竖起一个大拇指称赞道。 周西芒跑开后,坐在沙发里抱着抱枕等着他,听到他们的对话,红了脸,头埋进了抱枕里。哎哟谢先生真是的,她在心里埋怨着,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嘛,听那口气,活像跟人炫耀什么似的。可心里又是甜滋滋的,就好像是和他分食了甜润的米糕一般。 谢云辉自然看到这番动静,开心地笑着说:“Samantha,谢谢你的夸奖。” “哈哈哈!”Samantha大笑。 寒暄过后,谢云辉问起了关心的事情:“听说你从议会辞职了?未免可惜。”苏贡沙不是什么先进的文明社会,Samantha是出了名的女强人,好不容易在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成为议员,可这两天突然提出辞职,许多人听闻,认为很是可惜。他和Samantha是大学校友,知道她的志向,也很意外她的选择。 可Samantha满不在乎地摊开双掌,耸了耸肩,说回了自己的语言,接下来和谢云辉的谈话,周西芒便不能听懂了。 “他们想要个花瓶,我不想做。” 谢云辉不赞同地说:“就算是花瓶,至少也在议会中。”一个政客能做多少事?哪怕她是个女人,至少也有一定的权力。 但他的话使得Samantha的神情变得凝重:“Lawrence,你知道上礼拜发生了什么事?” 谢云辉推了一把眼镜:“我不知道你说的是……” “有个普通的女工人,被个外国男人强奸了。” 谢云辉一愣:“难道是……” “不是你们国家的男人,是个白人。” Samantha说道,“但是你知道这件事他们怎么处理?” Samantha会提到这件事,显然和她辞职有关,谢云辉推测着。他问道:“怎么处理?” “没有处理。”Samantha又耸了耸肩。 他慢慢地皱眉:“我不明白。” “就是没有处理。” Samantha重复了一遍,解释道,“她报案了,然后他们说查不出来,可实际上知道是谁,或者说,很多人都知道是谁,那个男人是她工厂的老板,可是他没有被追究,但她被很多人笑话,说她是蓄意勾引不成,诬告报复。” 谢云辉说不出话,开始摩挲起左手中指的指节,聆听着Samantha的话。 “我知道首相想发展经济,引进外商是最好最快速的办法,我不是不能理解他,但是……” 画面中的Samantha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表现地没有那么感性,可她越说,越是感到难过,最后,她放弃了坚强理性的伪装,眼眶红了起来,“我为什么辞职?因为我恨自己,我发现站在那个位置,我居然能理解他们。” “我知道,在很多人的眼中,一个女人的眼泪根本微不足道。”她面容肃穆,沉痛地说着,“和我们所需要的社会发展比起来,一个女人的眼泪,它的分量显然太轻太微小了。” 说着,她带上了憎恶的神色:“但我很讨厌自己能够理解他们这点。” 她为自己补充道:“我不是说我们国家的男人就没有一点问题,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我的意思是,仅仅从这件事中我能看出来,在他们眼中什么事情会更重要——而女人的眼泪,远没有那么重要。”Samantha自嘲地笑起来,“你看,我完全明白他们怎么想,和他们没什么不一样。” 她说完,谢云辉严肃地发问:“类似这样的事件还有吗?” Samantha摇了摇头:“不是类似的事件,而是各类事情,我必须承认,自从他上台以后,对外的优惠确实使得经济得到快速地发展,但是,和外国人的摩擦也每天都在发生,我承认我是狭隘的,只能看到被欺凌的女人,因为毕竟在很多事件里,我们的男人也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可Samantha并不觉得愧疚,刻薄地说,“可谁叫我是女人。” 谢云辉的神色更加严肃:“难道那些摩擦和争执都没有被处理?” “有,但做法……” Samantha试图找出一个委婉的说法,那些处理方案显然不见得“公平”,谢云辉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样不行。”谢云辉果断地说,“争议如果不能得到有效公平的解决,会加剧内外的不理解和矛盾,只会制造怨恨。”这样对他们进入或者观望着进入的商人都很不利…… Samantha叹了口气:“你看,连你这样的商人都能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有些人似乎不能明白。“ 谢云辉本打算反驳,什么叫做“像他这样的商人”?不过他想了想,知道大概商人在世人眼中,无不是为了牟利费劲心机不择手段的人。他一想,其实也不能说是错误的说法,何况这场谈话的重点并不在此,于是没有和她争论这点,便问道:“所以你离开了议会。” Samantha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再开口道:“我打算去做援助律师,看看能不能帮助那些穷苦女人,不要笑我,我知道这样做很傻,因为未来好长一段日子我可能挣不到钱咯。” 谢云辉和善地笑着:“很高尚的事业。” 她摇头道:“我没有那么高尚。你说得对,就算是花瓶,也在议会里,说不定能做更多的事。但是他们要我做花瓶,要我对外展现我们男女很平等的鬼话,我忍不了,就跑啦。” Samantha翻了一个白眼,吐了吐舌头。 “看样子往你们那边发展的确不是好时机。”手指尖敲打在书桌的桌面,他若有所思地说。 Samantha惋惜道:“说真的,我真的很希望能看到我们之间能展开合作,但是……”想到国内现状,她再也说不下去,对着谢云辉愧疚地说,“抱歉,让你在这个夜晚听到这么沉重的事。你的女朋友在你的身边?你们在约会?” 她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对不起,你原本应该拥有一个浪漫的夜晚。” 谢云辉听到Samantha提到周西芒,目光下意识地移到周西芒的身上。正巧,周西芒抱着抱枕,一直关注着他这里。一对上谢云辉的目光,周西芒害羞起来,匆忙挪开自己的眼睛。 明亮的房间中,是女人红着脸,因为和自己的爱人对视娇羞不已。 谢云辉一阵晃神,透过周西芒,竟然看到了王安宇坐在那里,娇羞着脸,正暗自想着自己的计划。 这并不是因为他对王安宇有什么绮念,而是忽然间,有了一种很复杂的感受。 他自诩不是良善之辈,也不是不懂道理,不是不懂世间的复杂,不是不知道这世界有很多不公平的地方。他也没有崇高的理想,想着要改变世界的不公平。 只是,他在这个夜晚,骤然听到一个女人的悲惨故事,知道她被欺辱,她不是不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换来的却是跌下更深幽的深渊。他听到了这样的故事,透过周西芒,透过王安宇,他突然有了一种强烈和真实的感受。 周西芒可以在深夜一个人跑过来关心男朋友,王安宇可以一个人在深夜向一个男人大胆求爱,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在某些地方,在某些角落,对于有些女人来说,连生存都是奢侈品,而那样自由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则更加是遥不可及的童话。 这一认知在那一刻强烈有力地重击了他的心脏。 他垂下眼帘,关注回到Samantha的身上,低声道:“Samantha,你说你和他们不一样,可我不能赞同这点。” “站在多方的角度看待事情并不是什么缺点,恰恰相反,能够理解敌人才能够找到打击敌人的办法。” “而且,你说一个女人的眼泪无足轻重?可是在我看来,这滴眼泪竟然能使得一个立志想成为一个成功政客的女议员抛弃席位,甘愿去做不挣钱的援助律师,那么,这绝不是一滴微不足道的眼泪。” “还有你不必对我有所歉意,我的女朋友她……”提到周西芒,谢云辉的声音中蕴含着一股浅浅的柔情,“她是个善良的女人,远比我善良,如果她听到这种事,她一定能感同身受,也许,她的感受会远远比我深刻。” Samantha得了安慰,带着感谢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谢谢你,也谢谢你的女朋友。” “不过,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女朋友。打扰属于你们的夜晚并非我的本意,再说,” Samantha说,“女人们天天要担心的事情够多了,不要让我们这里的故事让她落泪,算我求你。再说,我可不希望你的女朋友对我的国家有什么不好的印象,毕竟我还期待着什么时候你能带她来我们这里旅游。” 她说着,突然凑近屏幕,那张脸孔在屏幕中放大,调侃谢云辉道:“你不会因为我影响和女朋友的约会吧?先生,你可不能辜负你们的约会,给她一个浪漫的夜晚!我知道你肯定做得到。” 咳,谢云辉轻轻咳嗽,指了指自己的退热贴。 “哦,抱歉。” Samantha失望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忘了你身体不行。” 谢云辉指着退热贴的手指一顿,什么叫做“他身体不行?”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那就这样咯,” Samantha说回笨拙的中文,“替窝,向李,铝盆友,问好,晚安。” 周西芒托着腮,专注地看着谢云辉的脸。忽地听到笔记本里传来中文,好奇地眨着眼。 “Samantha让我向你问好,她说过你很可爱,你还记得吗?”目光越过书桌,谢云辉笑着对周西芒说。 “哎哟……”周西芒颇觉得不好意思,羞赧着笑起来,“谢先生的这位朋友也很可爱啦。”比王安宇可爱多了哼! 谢云辉笑得温柔,对周西芒道歉道:“抱歉,还有些事要做。” “没事啦。”周西芒连忙摆手,“谢先生你忙你的就好。” 他刚才和对方交谈时,她一直看着他的脸。哪怕是在生病中,他那张脸好像依然有持续不断地,吸引她的魔力。也许是因为“认真工作的人很有魅力”这种道理,她一直看着他的脸,总觉得好像一直看不够。 可看得越久,她越感到心疼。如果不是她来,他是不是什么东西都不吃,就这样一个人孤单地坐在窗前,工作到深夜?一想到这点,疼惜是落入清水的墨团,怎么样都化不开。 还好她来了,她想。 钢笔的笔尖流畅地在笔记本上书写着,记录着想要记下来的信息,偶然间的一个抬头,他和她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她的两颊晕染开两抹绯红,可这次没有躲开,她鼓起勇气,就那样和他看着彼此。 胸腔中忽然传来一阵紧缩性的疼痛,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忙抬手掩唇,躲开与她的对视,握着钢笔的手因为突如其来的咳嗽影响,不受控地在书写的那行画了一条意外的直线。那条直线超出了原本打算书写的轨迹,在排列整齐干净的笔记中,那条直线像是出现在一整列优雅音符中的错误,显得和周围格格不入。 好在他反应快,很快控制住了自己,那条直线并不长,稍加书写,很快得到了修改。尽管如此,看上去和旁边整洁干净的字体仍旧有些不同。他做完修改,本打算继续书写,忽然间,心念一动,改了主意。 他合上笔记本,从书桌前起身。周西芒也随着从沙发起来,迎了上去:“谢先生忙完了?” 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温柔地答道:“还没,不过可以明天继续。” “哎……不是因为我打扰你吧?”周西芒担心自己给他添了麻烦。 他俯下身,轻轻落下一个吻。 “不是,只是我在想……” “嗯?” “你也应该早点休息。” 额头微微发痒,那是因为他落下来的吻。她感受着他的温柔,看着他宽阔的肩膀,眨了眨眼。在他的牵引下,她和他十指相握,两人依偎着往卧室走去。 虽然今夜非良宵,但人生短暂,变幻莫测,值此一刻,更应抓紧,好好珍惜。 -- chapter.58晚安,谢先生。 两个人相伴进了卧室,上床前,谢云辉去了衣帽间换上一套月白蓝丝绸睡衣,周西芒也换上了自备的干净衣服,陪着他一起躺在了双人大床上。他是她的“重点照顾对象”,等他躺进被窝,周西芒立刻把羽绒被的边边角角塞入他的身后,确定谢云辉被厚厚的羽绒裹得严严实实,上下没有一丝通风的缝隙,欣赏着谢云辉臃肿的模样,她满意地躺在了他的身边。除了被子,她还不忘抚上他的脸庞,试探他的体温,看看有没有因为感冒药和退热贴退烧。 她感受着他的体温,可温度似乎比之前还要高。不会有事吧?她担心地自言自语,怎么会升高呢?她一心顾着他的体温,谢云辉静静地看着她,当水葱指尖要离开他的脸颊,他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手。 周西芒意外他的动作,面红耳赤地嗔道:“谢先生。” 他不说话,握着她的手,轻轻吻在她的手背上。 羽睫微垂,她羞赧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鼻子堵塞,呼吸困难,他只好张开嘴,发出沉重的呼吸声,滚烫的气息喷打在她的手背上。他也感到体温不断地蹿升,浑身火烫,白天靠着意志力撑着,尚不觉得有什么难受。这会儿夜里躺在床上,明显感到要比白天难受很多。 许是发烧的折磨,虽然疲倦,眼皮也疲乏地半睁半合,可他却没有多少睡意,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那张脸,口中说道:“抱歉,还要你费心照顾我。” “哎呀,”周西芒顶着深红的鹅蛋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温柔地看着他,“如果谢先生觉得愧疚,就尽快好起来,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呀,尽量不要生病了。” 饶是他身子不适,这时候还是觉得哭笑不得。她以为他这次是为了什么发烧?可“罪魁祸首”似乎全无自觉,还在那边唠唠叨叨,要他注意身体。 他哭笑不得,但也没有说出真实的原因,只是静静听着她说话。 周西芒见他没有睡意,便想着陪他说会儿话。想起他的“抱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谢先生,那时候在酒吧,为什么要对我道歉?”明明是因为她才招来了安永杰,不是吗? 听到周西芒问起,谢云辉先是沉默,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是我没处理好。” “啊?”周西芒无法理解,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我处理好的话,”谢云辉咳嗽两声,“你就不会半夜和安宇跑出去喝酒了。” 周西芒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所以他是觉得,因为他没有处理好王安宇的事,才会使得她半夜合王安宇去酒吧,从而遇到了安永杰的骚扰? 他怎么会这样想? 谢云辉还在那边说着:“对于安宇的事,我很抱歉让你看到那样的……如果我处理好,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这是他的责任心,不管怎么说,身为一个女人的男朋友,叫她在夜晚见到的画面,总是他的失职之处。 周西芒听得明白,却觉得内疚。和王安宇出去喝酒是她自己的决定,安永杰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事,他却揽到自己身上。 真是的,这个男人啊…… 她叹着气,目光落在他和她交握的手上。这是很难得的时光,她们之前每次约会总是热切地与对方缠绵,像这样面对面躺在床上,单纯地聊天还是第一次。 “谢先生,”尽管心里正在进行一场斗争,她还是选择问了出来,“王小姐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对于她们的关系而言,这真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他不发一言,墨色的瞳仁沉静地看着对面的人,那双漆黑的眼中能见到她的身影。 “如果我说,是的话,”他说得坦然,笑容中参杂着苦涩,“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很黏糊的男人?” 这答案如她设想,但多少希望能够听到能讨她喜欢的答案。可他很坦诚,非常的坦诚。在失落之后,她忽然感到一阵心疼。 如果那是他很重要的人,当他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奔跑在一条,注定会撞得满身伤痕的路上…… 她轻轻地抬手,触上他的眉眼,他也很温顺,由她抚摸着自己的脸。 “那个时候,谢先生看到王小姐那个样子,很难过吧?”她语声温柔。 这一次也是同样的,他坦率地回答着:“嗯。” “对不起,”周西芒低声说,“那个时候应该先关心谢先生的心情……”可她却和王安宇跑了出去。 她记得安慰一个失恋的女人,却忘了关心自己男朋友的感受。 谢云辉却笑了:“说实话,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会生气……你应该生气的。”见到那样的事,恐怕谁都会生气,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晓得周西芒的做法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她撇了撇嘴:“我也没有说我不生气。” 谢云辉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中的歉疚更深:“抱歉……” “谢先生。”她柔声唤道,“如果我说……” “嗯?” “如果我说,那个时候在美术馆和济民分别,我曾经想过,上前拥抱他,想过要和他回到从前,谢先生会觉得我是个叁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他听到她这样说,很平静地对着她的眼睛说:“我不会。” 她欣慰地笑了起来。 “那我也不会。”她温柔,又坚定地说着。 谢云辉明白了她的意思。 人性中总有这样那样的弱点,他们都不是什么完美的、高尚的人。正如他不认为周西芒那片刻的动摇有什么问题,甚至就算是周西芒真的飞身跑过去,选择和李济民复合,他都会接受那是她选择的事实。她也接受了王安宇曾经对他来说很重要这件事,并不会因此斥责他是个“黏糊的男人”。 这时候,周西芒动了起来,看样子是手臂枕得久了,有些发麻。他从被窝中伸出了长臂,轻轻抬起她的头,将自己的手臂垫在她的后脑勺后面,想让她睡得更舒服。 她红着脸,忙道:“不用了,谢先生,你在发烧,应该在被子里捂着。” “没事。”谢云辉拥着她说,“我有些热,就当为了散热。” 她不再拒绝他的好意,而是回身搂住了他,在他的怀中享受着他的疼爱。目光触及他利落分明的轮廓,心底泛起缱绻的柔情,她抬起头,轻轻触碰他的唇。 “哎嘿嘿,”她笑着,“感觉怎么样?我帮你分走了一半的感冒哦。” 谢云辉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按照科学来说,不是这样的……”说法。但他看到周西芒露出郁闷的神色,及时反应过来,轻笑出声。如果真的认真讲完这句话,那他真是个不懂风情的男人。 领会到这点,他的身体动了起来。 他低头,衔住了她的唇。舌尖慢慢地试探进去,与她的舌头相缠相绕。他们更紧地搂住对方,在谢云辉的影响之下,周西芒的体温也逐渐地升高。她口中响起了小声的娇吟,先前还记着他的身体,还犹豫要不要继续,可在他如火的热吻中,她渐渐地感到自己化成一滩水,融化在他的疼爱中。娇软的双臂攀上他的肩膀,她挺起了前胸,感受着他的吻落了下去,男人滚烫的吻透过单薄的衣服,灼烧着她胸前丰嫩的乳肉。 “谢先生……”她轻轻地在他怀中呢喃着。 这一切看起来水到渠成,可又戛然而止。 恍惚中,周西芒听到胸前的男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谢云辉埋在她的胸前喘着粗气,努力忍下了自己的冲动。明白她已经陷入了春情之中,他却放开了自己的手,起身躺在一边,满意地笑着,闭上了眼睛。 谢·斤斤计较·小鸡肚肠·睚眦必报·云辉并没有忘记因为周西芒而不得不去洗冷水澡这件事,何况,今晚确实不太适合做这种事。 他合上眼,将她抱在怀中,说话时带着明显的笑意:“睡了。” 周西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睡了? 睡了?? 睡了??? 到了这会子,他居然说……睡了??? 这是人该说的话??不是,这是男人应该说的话??? 你行不行?!周西芒忍不住想冲他挥起拳头,抬脚踹过去,口型无声地质问:你行不行? 谢云辉虽然闭着眼睛,不过好像知道她在说什么,唇角浮现着笑意:“等过两天让你试试。” 周西芒一听,涨红脸,嘟着嘴,不满地靠进他的怀中安静下来。 没多久,头顶上传来沉稳的呼吸声,她知道,他睡了过去。 抬起眼睛,看到他的睡颜,她心思复杂,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啊……她感慨道。 其实刚才她提出那样的问题,他可以哄她,她相信他可以做得到。从他的嘴中,她听到了许多旖旎的情话,可关键的时候,他又非常的坦诚,明知道也许答案会影响到彼此的关系,还是选择说出口。 想想李济民的时候,他也是很坦然地承认了是他在为难李济民。 这个男人啊……她看着他,叹一口气。 她无法说,自己在听到那样的答案以后没有感受到失落,可是…… 可是,也因为他的坦诚,她才能够了解他的为人,也是在了解以后才能够在昨天迅速反应过来,明白他没有或者说,不会做出什么事。可以说,他的这种坦诚构成了她信赖他的基础。 她在他的怀中轻轻合上了眼。 正如她最后没有像李济民跨出那一步一样,她知道他也没有朝着王安宇走出那一步,只要知道这样的结果就足够了。 至于过程……他没有去了解她和李济民发生了什么,那么她也不想去探究昨晚的过程是什么。 突然间,心底里生出一股庆幸。她很庆幸和王安宇之间没有走到不可挽回的一步。在王安宇找上她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最坏的发展,现在看,还好没有走到那个逼不得已的地步。 如果一旦走到那步……她不知道他会怎么选,而现在看,无论怎么选,总会有一方受伤。 万一谢云辉选择王安宇,她一定会伤心难过;可如果谢云辉选择她,也会因为不得不和王安宇走到对立的一面感到心痛。 还好还好,周西芒想,他们避开了最坏的结局。 这样一想,她有些小小的得意,还好她和王安宇跑出去喝酒了,不然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呢。哎……这样一想,突然觉得抛下谢云辉也不是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虽然抛下他是对不起他啦,但她在无意之中让他们叁个走向了和平的局面,不是吗?这样一想,她这是大功一件啊。她这样想着,乐呵呵地摇晃起自己的脑袋。 “Simone。”头顶传来谢云辉无奈的声音,她身子一抖,原来他没睡? 谢云辉不知她许多想法,迷迷糊糊地说道:“不要动……”尽管睡意袭来,可怀中的人在那边动着,他还是会有反应的,总不能要他再去洗一次冷水澡。 周西芒眨着眼,憋着笑等着他入眠,终于还是忍不住,用唇轻轻碰了碰谢云辉的下颚。 ——晚安,谢先生。 清晨时分,谢云辉睁开了双眼,也许是因为药,也许是因为退热贴,也许是因为他身体底子不错,总之,在他醒过来以后,热度退散,体温回到正常,整个身体没有像发烧时那么沉重,看来是退烧了。入目处,周西芒睡得正香,唇角含着宁静的笑容,看起来一夜好眠。那张鹅蛋脸带着微微的肉,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去戳一戳。 他想抬手抚摸她的脸颊,却又怕自己的动作惊醒她,忍下了这股冲动。他估量着时间,觉得离上班时间还早,也就静静地躺着,继续凝望着她的睡颜。 多数时候,两个人通常都是赤裸相对,相拥入眠,像昨天那样什么都没有发生,恬静地入睡到天明,还是头一遭。 这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早晨。 阳光透过了窗帘,照亮了整个房间,提醒着人们,今天会有一个明朗的好天气。 他盯着那张脸,最终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很轻,不会惊扰到她的吻 ——早安,Simone。 -- chapter.59家宴 会议室中,晏清的主要高层正围绕着谢云熠的提案吵得火热,其中有赞成往苏贡沙发展的,支持的人并不都是谢云熠和谢二叔拉拢的人。也有持反对意见的,反对的人各抒己见,理由也不尽相同。有关这项提案和往常诸多会议一样,各方意见不同,相互争论,这一吵,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谢总,”有个国字脸男人看各方吵得激烈,求助似的看向坐在会议桌尽头的谢云辉,朗声问,“您怎么看?” 此话一出,还在吵架的几个人也停止争论,齐齐转头看向谢云辉。就连谢云熠本人,也抱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期望,将目光放在谢云辉身上。 谢云辉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挺直后背正坐在会议圆桌的最前方。这场会议桌原本是由他主持,各方吵得激烈,他也没有出声阻止。但赞成和反对双方的意见基本上都在他考虑之中,没有什么新意见,是以,他虽然听着每个人说话,但思绪其实……没有放在这次会议上。 听到国字脸男人的问话,谢云辉很快回神。他演技好,一直正襟危坐认真聆听的模样,因此谁也没发现晏清的总裁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场会议上。 “我的意见?”他微微地笑起,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然后,对着会议圆桌上的众人敲了敲左手腕上的腕表表面,“我的意见是,现在已经十二点,要是会议再继续开下去,恐怕别人都以为我是压榨员工的不良老板。” 会议桌上不少是谢云辉一手提拔上来的管理者,知道他的脾气,听到这话,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的人都轻轻笑出声。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谢云辉的玩笑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散会吧。”也不说自己的看法,谢云辉对众人说道。他起身扣上了西装的扣子,拿起了自己面前开会用的Ipad,在一旁做着记录的蒋晴立刻整理好东西,跟在他的身后。那个国字脸男人和其他几个高管也跟了少去,其中有几个是会议上支持谢云熠提案的人,他们走在谢云辉的旁边,他和他们很自然地聊了起来,有关于公司上的事情,也有聊起工作以外的事,那几个人走在一起,说说笑笑,谢云辉走在其中,高大的身影在他们其中看起来格外突出惹眼。 谢二叔收拾好文件,站了起来,看到谢云熠面色阴沉,叹着气拍了拍儿子的肩:“干嘛呢?赶紧收拾,等会儿还得去见大伯爷爷呢。” 散会后,许多人叁叁两两离开会议室,到了午饭的时间,也有不少人结伴,或聊着去食堂,或者相约附近的餐馆,或者也有商量着叫外卖的,也有人哀叹着会议时间太长,耽误了吃饭时间。这个点去,不管是食堂,还是餐馆,抑或是外卖,都得等上好长的时间,就连自己带了家里做的便当,这时候拿去公司茶水间的微波炉热饭都得老老实实地排队。 这些人的烦恼和谢云熠无关,有那么几个人过来和他打招呼,也被他生硬地应付了过去。等到会议室的人们都离开以后,他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才紧紧地握了起来,手背上突起的青筋显示着他正在愤怒之中。 任谁都知道,这件事只要身为总裁的谢云辉点头就行。可谢云熠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并没有这个打算,否则,他早就在会议上同意了这项提案。 但是谢云熠很快就想到了中午的饭局。 让你得意!他恼恨地想,等会儿看你还怎么笑! 谢云辉并不知道谢云熠的想法,但也没用多少时间,他就知道了二叔和堂弟找上了谁来做说客。 午间那种排队等吃饭的烦恼自然是不会找上谢云辉谢云熠这样的人,但哪怕你身在高档餐厅里,吃饭一样得面对烦恼。兴许这饭吃得比普通人还难受。 今天中午的午饭,谢云辉参加的是谢家的家宴。谢云辉的祖父说是想念谢家的孩子,老祖宗发话,岂有不聚之理?于是谢云辉的父亲一挥手,谢家的人都跑了过来。这一顿饭局谢家的女眷没有出席,谢云辉的祖母信佛,常年茹素,这种家宴少不了荤腥,懒得出席。谢云辉的母亲和谢家其他女眷都是各有自己的事,也没有参加。但谢家几个后辈推拒不得,老老实实地坐在包厢里,陪着长辈们说话吃饭。 今天这顿饭,谢云辉坐在那边听了祖父和父亲说了半天话,明面上听起来是祖父感慨自己垂垂老矣,感叹时间不多,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谢家子孙各有出息,但他是聪明人,很快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无非就是要他给谢云熠一个面子,在苏贡沙这件事上点头。 谢云辉的父亲也站在祖父和自己的弟弟这边,话里话外没少帮腔。谢云辉面带微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这件事他不是没有预料,甚至在私底下给祖父、父亲打过预防针,有关这件事他自有计较,谢二叔如果真的找上门求他们说情,希望祖父和父亲都不要插手。可说到底,他们还是念旧情。毕竟二叔是祖父的儿子,是谢父的弟弟。何况早年祖父带着谢家一同下海,二叔也是出过力的功臣。 谢祖父说着说着,话转到了谢云熠的身上,夸他有事业心,也是真想做出一番事业,这不是坏事,这番话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谢云辉微笑着,顺着祖父的话称赞了堂弟几句,但有关公事,却是一句话不提,端看着长辈们还有什么话说。 见谢云辉不表态,谢父和祖父很是为难,举杯间,两个男人尴尬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叔自然也品出了这其中气氛的微妙,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谢云熠这段时日来没少看父亲为了自己到处奔波,看向谢云辉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怨恨。谢云辉自然没错过谢云熠的神情,可他什么也不说,只是面含笑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怡然自得,指尖敲击着圆桌桌面,眼睛从谢云熠的身上慢慢滑了过去。 这一桌上在座的都是谢家的人,谢祖父坐在主人位上,谢父坐在他的左手边,谢云辉靠着父亲坐,身边是弟弟谢明。谢二叔坐在谢祖父的右手边,谢云熠自然坐在二叔旁边,往谢云熠右手边看去,是谢家的叁叔,叁叔旁边坐着他的女儿,谢云岚。 谢云岚和谢明聊得火热,正聊着市面上流行的手游。谢明得意洋洋地向谢云岚展示着自己账号里抽到的SSR角色,已经达成了满图鉴成就。谢云岚看着流下了羡慕的口水,喃喃道:“我艹,你这氪了多少?” 谢明正要接过话,谢父已经在那边斥责道:“吃饭呢,玩什么手机!”说完还觉不够,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又斥了一句:“就知道玩物丧志!” 谢云辉并不赞成父亲斥责弟弟,于是温和地开口问:“最近在出版社的工作还顺利吗?零花钱够不够用?要不要再打钱给你?” 谢明今年刚从学校毕业,在一家大学附属出版社做编辑。他和谢云辉有些相似,但他的眉目更清秀,不像谢云辉的长相那样出众惹眼。收到哥哥的关心,他乖顺地摇头道:“不用了哥,你不用老是担心我钱不够,真的,妈没少关心我。” 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谢云辉点了点头,然后温和地问谢云岚道:“岚岚最近在医院过得好么?” 谢云岚学的是中医,今年大五,进了本地一家医院实习,最近一段时间忙得很,好不容易有空吃顿好饭,才不管席间长辈那些微妙的暗示,反正她不进晏清,经营管理也好,明争暗斗也好,都和她没关系。她敞开了肚皮吃,正吃得高兴,听到大堂哥开口问她,遗憾地大口吞下一块多宝鱼的鱼肉,口齿清晰地说道:“还好啦。” 她话音刚落,谢叁叔就在旁边开口道:“什么还好,天天起早贪黑地上班,天不亮就起床,回家都深更半夜了,你不是天天在家抱怨抄病程抄到手废?还要看那些病人脸色。当初叫你去家里上班你不去,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非要吃那种苦。好好一个女孩子,自从进了你们医院,天天灰头土脸,也没见你打扮打扮,忙得连个人时间都没有。” 被父亲一数落,谢云岚挂不住面子,红着脸为自己争辩:“我是去医院学习的,忙怎么了?忙也是为了能学到更多的经验!挣……挣得少怎么了?我这不才刚进去吗?哪能一上去就能当上专家主任高收入啊?那这……那这不是要时间的嘛!”说到这里,她一阵心虚。她知道虽然医生说出去是很高尚的职业,但在他们家长辈眼里,医生累死累活还收入低,不是长辈会愿意看到小辈去从事的工作。 “岚岚现在刚进医院吧?跟着老师学习,忙点也正常,何况医生本就是辛苦工作。”谢云辉笑着说到。 听到大堂哥为自己说话,谢云岚马上投过去感激的眼神,感谢他为自己解围。 谢云辉推了推眼镜,温和地说:“如果岚岚很辛苦,要不要转私立医院?我记得我们家不是也有投资医院吗?要不让岚岚直接去那边?” 谢云岚连连摇手:“不用不用,现在这家公立医院也挺好的,而且病人也多,能学到很多东西。” 谢叁叔冷笑道:“是,是挺多。公立医院那些人素质有多差,你当我不知道?” 谢云岚尽力辩解道:“公立医院怎么啦?再说老师和师兄师姐都挺照顾我的。” 谢叁叔冷哼一声:“照顾?你在家抱怨病程甩给你抄的不是你那些师兄师姐?就你这孩子心眼傻,别人活推给你干你都不知道怎么拒绝人家。” “有人欺负岚岚?”谢云辉面露关切的神色,“岚岚要是不想转医院,要不我们家给医院捐点钱?或者捐仪器,要不……捐个楼?让医院知道岚岚是我们家的人,多多照顾她。”他说得轻松,好像给医院捐楼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事情。 见大堂哥越说越离谱,谢云岚马上摇手:“别别别别。”她说着,忽然觉得医院有捐助是好事,可以升级下“装备”,就说道,“不是,你们要捐可以,但别说是为了我啊。真是的,我在医院学习挺好的,你们干嘛老是觉得我在吃苦。” “可不是吃苦吗?”谢叁叔高声嚷道,“你要学习,我们家也有医院,给你学好不好?你天天忙着上班,回家都没见你吃几口饭。你是白衣天使,你品德高尚,你能不能照顾照顾你老子老娘的心?你知不知道你妈天天为了你在家提心吊胆,前几天不还听说有病人家属袭击医生?那可是割喉!你妈看到那新闻,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生怕被袭击的是你。” “呸呸呸!”谢云岚委屈道,“你们能不能盼我点好啊?啊?” 谢云辉不想自己问堂妹的近况,推动了一场父女吵架,抬手掩唇,轻咳一声,笑着说:“岚岚,家里人也是担心你,毕竟你是我们亲人,自然盼着你能过得顺遂。” 话说到此处,谢云熠腹中冷哼,想到谢云辉一直卡着他的提案,暗骂谢云辉只会说好听的话,虚伪至极。 但谢云辉的话,谢叁叔极为受用,态度也缓和许多:“听听你大堂哥的话,你要是有你堂哥一半懂事,我哪至于这么担心?” 谢云岚一扭头,露出倔强的神色。谢云辉看在眼中,笑着说:“岚岚怎么不懂事?医生也不是什么坏工作,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家,岚岚愿意吃苦去救病治人,要我说,叁叔也该夸她一句有志向。” 谢云岚十分感激大堂哥能说这话,谢叁叔却是沉沉一叹,道理不是不懂,可他辛苦了大半辈子是图什么?不就是图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安稳未来?如今孩子放着自己家的金山不享受,非要跑去吃苦,他岂有放心之理?他心酸道:“我老了,就像爸说的,人老了,日子都是倒数着过了。你妹妹年纪也不小了,工作那么忙,天天忙得脚不着地,都没时间打扮自己。她要是这时候身边有个人,结个婚生个小孩有个后,那我还能放下一半的心……” 谢云岚完全没想到抱怨完自己的职业,自己老爸还能接着催婚催生娃,但她不知怎么转移话题,忙向谢云辉使眼色:大哥,HELP!!! 谢云辉自然是收到了堂妹的求助,但谢叁叔在那边诉苦,满桌的人也不好说什么。谢二叔原打算借着谢祖父和谢父向谢云辉施加人情压力,哪里知道这话题居然转到了自己弟弟和谢云岚身上,心里着急,可也不好打断叁叔的话。 这时候,谢父开口了:“老叁哪,儿孙自有儿孙福,这群小孩里云辉年纪是最大的,可我都没担心云辉,岚岚年纪还小,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岚岚哪有云辉懂事。”谢叁叔惆怅地叹道。 谢云岚无奈地和谢云辉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种事诸人各有其志,怎么家长就非得比一比呢? 谢云熠听了这话,在桌底下手握成拳:永远是他,长辈的眼里,永远都是先看到他! 谢父在那边笑着说:“岚岚是好孩子,有理想又不是坏事,我们家又不用操心孩子不挣钱,她想做就让她去做嘛。你看你年纪也大了,能管多久?我现在都不管云辉了,你也该放手,让孩子自己去飞嘛。” 谢叁叔听着兄长的劝解,默默不语。等谢父说完,他看了一了谢二叔和谢云辉,说道:“大哥说得也是,我最近也在打算,要不干脆退休,和岚岚妈全心照顾岚岚算了。” 谢云岚一惊,我艹,这意思是她爸妈要彻底围着她转?她一抖,正要张嘴,谢二叔已经在那边嚷嚷开。 “老叁,你要退休?!你这……你才几岁,退什么休?!” 就是就是,谢云岚忙在心里附和,退什么休,再干几年嘛,再多赚点钱,让她再当几年不用担心经济问题的白富美。 “哈哈,”谢叁叔没有将二哥的震惊放在心上,“我老啦,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了,我自觉是跟不上咯。何况现在不比从前,还要操心吃不饱饭。反正这么多年,钱也够了,现在我们家重心全在岚岚身上,退了休,我也好有时间去相亲角,帮岚岚找找老公喽。” 谢叁叔说得愉快,却没发现自家女儿已经因为这一番话默默地在一旁吐血。谢明同情地望了一眼堂姐,同时庆幸自己年纪还小,他爸注意不到他。 谢二叔还打算说什么,谢云辉已经在自己位置上说道:“叁叔说得极是。”看到堂妹瞪着自己,谢云辉轻轻笑着说:“不过岚岚也已经长大了,叁叔不要太心急,如果真要退休,不如带着叔母到处去玩玩。岚岚很懂事,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他说完,谢云岚心里稍稍放松下来。 谢二叔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谢云辉,却看到谢云辉嘴上说着谢叁叔的事,眼睛看向了他这里。他突然领悟了过来,谢叁叔这说得,可不只是自己。 顷刻间,谢二叔变了脸色, 谢叁叔大笑:“你说得也是,这些年岚岚妈为了打理家里照顾岚岚都没去外面玩儿,这我要是退了,先得好好陪陪她。大哥,二哥,你们说是不是?” 这弦外之音谢父和谢二叔早已听出来,也看出来叁叔和谢云辉之间无声的联系,谢父皱了眉,不答话。谢二叔已经陷入了一番心里斗争,他闭上眼,一咬牙,表态道。 “老叁说得对,我们这些家伙已经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也是时候退下来了。” 谢云熠不可置信地喊道:“爸!” 谢二叔斥道:“闭嘴!大人的事,不要掺和。”他拦住谢云熠,叫来服务员拿来一个白酒,自己拿起了桌上的茅台酒,往里面倒入了白酒,倒完,把白酒杯放在玻璃转盘上,转到谢云辉的面前,放下了长辈的姿态,诚恳道:“云辉啊,你二叔年纪也大了,你叁叔都想着要退,我也不能不服老,只不过,你二叔就云熠一个儿子。你前面也说了,做亲人的哪有不指望自家亲人过得顺遂?这往后,晏清就剩下你和云熠,看在二叔的面子上,你多照顾照顾你弟弟。” 话说到这份上,二叔自认已经是丢下了长辈的面子,相当的有诚意。那白酒转到谢云辉的面前,他笑意盈盈,却没有动作。 到这份上,谢父看不下去了,沉声道:“云辉。” 谢云辉见父亲面色不快,知道父亲对自己不满。可他不为所动,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指尖一搭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他父亲不满,难道他就高兴了?之前不是没和祖父父亲说过他的打算,也不是没说过苏贡沙那边的困难,可现在他们和二叔联手来这样一出,是什么意思?既然说了是他做主,为什么还要用人情来干涉他的决定?如果有事就用人情来做绑,那他何必待在这个位置上,还不如趁早走人,让父亲继续管事算了。 一想到Samantha说起的现状,他本不想答应。但他也知道,祖父退休已久,父亲这些年也基本放手,没有干预过自己的决策,如今是放不下对二叔的父子兄弟情谊,才想说动自己,而他很难不给他们一个面子。 就算他能强硬地拒绝,可谢父还是晏清的董事长,真要是惹怒了父亲,让父亲以为他如今不把父亲放在眼里,到时候父子之间起了冲突…… 这样想着,他改变了自己的策略,开始在脑海中罗列出适合派去苏贡沙的人,考虑怎么让那些人帮助堂弟拓展事业。 他思量间,没有说话。桌面上静悄悄的,谢祖父和谢父脸上的乌云越来越浓。谢明看出父亲不快,不安地想说些什么,抛了个眼神给堂姐,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谢云岚只是抛了个白眼,任凭他们之间要争什么,横竖对她没什么影响。她家有晏清的股份,就算她爸退休,靠着股份和家里其他投资这辈子都不用担心生活,她才没谢云熠那么傻,非得跑晏清和谢云辉争。人呐,这辈子既然能躺着收钱,就不要那么辛苦地勾心斗角了嘛。 饭桌上谁都没有说话,谢父板着脸,正要说话,谢云辉已经有了动作。 他款款举起玻璃台面上的白酒杯,一饮而尽。喝完杯中白酒,笑着倒转白酒杯,向长辈们示意杯中白酒一滴不剩。做完这些,他将白酒杯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这是答应了。 在座的长辈们都松了口气,谢二叔也展露了欣慰的笑容,只有谢云熠,他双眼通红,恨恨地看着谢云辉。但收到堂弟的怨恨,谢云辉并不放在心上,笑着坦然相对。 谢云熠没想到这人脸皮这样厚,逼得自己的父亲退休,还能悠然笑脸对着自己。他生气地别过头,也不和堂妹堂弟说话,长辈们在那边说说笑笑,他也不掺和进去。 这一顿饭终于到了尾声,长辈们围绕着谢家的祖父,不住地夸着老爷子身体硬朗。祖父听着这些恭维的话,也很是受用,老脸笑得和菊花似的。长辈们聊着天,先进了电梯,让小辈们自行其事。谢云辉手臂上挽了西装外套,慈爱地和弟弟堂妹往外走,谢云熠阴沉着脸,跟在他们后头。 “哥你也真是的,怎么就同意我爸退休嘛。”谢云岚对着大堂哥抱怨道。 谢云辉笑了,知道谢云岚在担心什么。他说道:“你不要急,就算叁叔现在说要退,我也不会让他马上退。”不过是借着叁叔逼着二叔表态而已,二叔愿意跟着退休,自然是在暗示自己不会再打扰他。真要他们实际退出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手头还有不少业务和关系,哪里会让他们说退就退。 谢云岚得到谢云辉的保证,总算放宽了心。和她说完话,谢云辉作为兄长,自然而然地再度问起亲弟弟的私生活,不过这次,问了点别的。 “进了出版社,有没有认识什么好女孩?”他笑着问。 他这个弟弟,成绩、品行都没什么好担心的地方。唯独有一点让谢云辉百思不得其解,和他不同,他这个弟弟在私生活方面干净地叫他匪夷所思。他从来没见这个弟弟交过什么女朋友,他对异性总是很腼腆,说话容易结巴。要说和谢明关系不错的异性,长这么大,居然只有一个谢云岚。这对堂姐弟年纪相仿,高中后,在同一所大学念书,关系比和谢云辉之间还要亲密很多。 谢云辉不担心自己,但很担心这个弟弟。谢母也在私底下叮嘱过谢云辉,要他多关心关心弟弟。 面对兄长的关心,谢明腼腆地笑起来:“我们出版社的女生都很好,不过……不过人家哪里看得上我?” 谢云辉不愿看到弟弟这样自贬,皱着眉说:“怎么这样说自己?论家世,论人品,你哪里不好?” “就是嘛!”谢云岚也嚷嚷道,“喂喂喂你说出去也是富二代,不对,富叁代,长得也不赖,性格比那群只知道垃圾富家子好多少,我拜托你不要老是说自己。从大学那会儿就听你这样说,可是你知不知道大学那时候有多少女孩子要给你送情书,我们寝室好几个女生都来找我,要我给你送情书呢。” 听到弟弟的趣闻,谢云辉乐道:“真的?” “有的有的!”谢云岚忙点头道,“那时候好多女孩子喜欢明明呢,学校里评选校草,谢明还有不少票呢,就是他自己太腼腆了。”说着,她恨铁不成钢地叹气道:“就是他自己太腼腆了,和女孩子说不到叁句话,马上害羞得跑开,人家女孩子还以为他讨厌她们呢,这自然成不了。”选校草的时候谢明就吃亏在这里,她不忿地想,那个被选出来的校草就是嘴皮子功夫好,给自己拉了不少票,要不然……哼哼! 谢明害羞地涨红了脸,急着捂住谢云岚的嘴:“姐!” 谢云辉笑着看他们打闹,鼓励着自己的弟弟,往他胸口轻轻锤了一拳:“不要这样害羞,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要有的话,放开胆子去追。要是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谢明感激自己的大哥,不过他摇头道:“哥你真不用担心我。”他挠挠头,说道:“感情这种事急不得。再说,我不像哥哥你这样厉害的。” 他话音刚落,后面响起了一阵怪笑。叁人齐齐往后转去,是谢云熠听见谢明的话,轻蔑地笑了起来。谢明见状,清秀的脸沉了下来。谢云岚蹙起了柳眉,焦急地拉住谢明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放在心上。 但谢云熠不关心这两个怎么想,他挑起双眉,挑衅似的看向了——正在笑着的谢云辉。 -- chapter.60谢云熠悲惨的前半生 面对堂弟的挑衅,谢云辉依然如平常那般,神色如常,笑意盈盈。 谢云熠起先还能鼓起勇气直视他,但面对那张笑脸,很快就败下阵来。不是因为谢云辉的和善,而是感到了害怕。 行业内,几年前有人送了谢云辉一个外号,人称“笑面虎”。会起这样一个外号,固然是因为他待人总是笑盈盈的,说话做事一派和气,可重点其实是放在——虎。 他是一只揣着笑脸的老虎,在那笑脸背后,你根本猜测不到他在想什么。他做事,和人竞争可以给人留有余地,这也就是至今为止,行业内他没有多少敌人的原因。但往更深入的原因说,一旦他不想留情面,他给人的打击也是致命的,真到了那种时候,那肯定不会再讲什么情面。 他可以如春风化雨,同时只要他愿意,也会如冬雪寒风。 没有多少人会真的愿意和谢云辉斗争到底,谢云辉喜欢双赢的局面,和谢云辉做朋友能为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那么自然有的是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就算做对手,多数人也会选择和他保持一个正常范围内的竞争,不会真有多少人愿意和他斗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他能坐稳自己的位置,绝不是只靠着那张笑脸和温和的手腕,需要果决的地方,他也绝对不会犹豫。 当然,谢云熠是少数不多,立誓要和谢云辉纠缠到底的人。 因此尽管感到了害怕,后背开始出汗,但谢云熠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凭着不服输的韧劲,又重新瞪回谢云辉。 [b]在成长的过程中,你有没有听过父母夸奖别人家的孩子?[/b] 也许很多孩子都遇到过这样的事,而对谢云熠来说,悲惨的不是听到父母夸奖“别人家的孩子”,能够成为他这辈子都难以摆脱的梦魇的是——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就是谢云辉。 如果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是住在自己家的邻居,那么随着他们几次搬家,那些邻居早就没了人影,邻居的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而父母同事的孩子,父母的同事里少有能强过谢家的,谢二叔用不着从同事那边寻找满足感,就算是放眼豪门,扶不上墙的烂泥一大把,谢云熠虽然称不上顶级优秀,可说他一句优秀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问题在于,他的堂哥是谢云辉。 谢云辉是谢云熠的人生中一道抹不去的阴影。 谢云辉依然是笑着的,没有指责自己的堂弟对自己不敬,可一直面对着那张笑脸,即便谢云熠重振了勇气,也在和谢云辉的对视中逐渐散去。他嘴唇嗫喏,倒退几步,犹在强撑。他看着谢云辉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对,谢云辉在谢云熠的眼中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你在学生时代有没有遇到过那种,平常没少比别人玩,还能比别人成绩好的学生? 谢云辉就是这样的学生。 谢云辉念书时是常年的第一,从来没掉过第二。假如他的确是认真刻苦念书,谢云熠还不会这样不服气,也不会当谢云辉是一个怪物。可谢云熠在认认真真苦背公式单词的时候,谢云辉和朋友结伴出去玩游戏,等到考试成绩一出来,谢云辉在班里又是稳稳拿了第一名;而谢云熠,上课认真听讲,放了学哪儿都不去,一心回家背书,结果成绩却在前十名左右徘徊。谢云熠的成绩不算差,怎么说在学生时代都是一位成绩优异的优等生,问题在于,他身边有个谢云辉。 每一次,每一次当谢云熠考试成绩一出来,明明是个不错的成绩,却会听见他爸叹着气说:“你怎么比不上你哥。” 这句话几乎构成了谢云熠前半生所有的梦魇。 不是你不够好,只是还比不上[b]他[/b]。 他努力学习,连睡梦中都是课文、公式、单词等等,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拿不到第一。而谢云辉睡得比他早,起得比他晚,平常也没少玩,结果考试成绩一出来,回回是第一。谢云辉高中那会儿,有阵子学了吉他,跑去和朋友组队,那支乐队的表演一度是高中学生多少人期盼的学校晚会必备节目,当所有人都在殷殷期盼的时候,谢云熠则是阴暗地想,这种事简直是玩物丧志荒废学业,他一直等着看谢云辉考试失利,结果——谢云辉拿了全校第一。那段时间,谢云熠天天被自己的堂哥气到呕血,更觉得他是一个怪物。 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天天玩乐,还能保持优异的成绩?哪怕谢云辉只是保持班级前十,谢云熠都不会觉得他是个怪物。可谢云辉总是能拿满分第一,谢云熠眼中,这根本就是怪物才能够做到的事。 其实谢云熠也不是事事都比谢云辉差。比如体育成绩谢云熠就很好,而谢云辉小的时候体育成绩很一般。可他卯足了劲锻炼,坚持下来后,成绩很快上去了,再后来更是学会了搏击,同时坚持锻炼,身材自然是一流,身手也不差。除了体育,谢云熠也有画画天赋,这是谢云辉所不及的。可是在谢二叔的眼中,这些远没有那么重要。他们这样的人家,多半会培养孩子的特长,可就算不会也没什么要紧。虽然谢云辉并非只有成绩拿得出手——比如他会吉他,也弹得一手好钢琴。谢二叔从来不会对谢云辉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词,那些在他眼中不重要的不正经业务却成了他看待谢云辉的加分项。可当自己儿子拿着市美术比赛的第一名回家,迎接谢云熠的却是恨铁不成钢的一句—— “你怎么还玩那些东西?这次考试考了多少?没拿满分?是不是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为什么不能学学你哥拿满分?” 就这一句话,击碎了谢云熠对美术所有的热爱。 这种情况等到了工作以后也没好转。 谢云熠在美国念工商管理,回了国空降成到了晏清的管理层,这本没什么,这种情况在家族企业多得是。麻烦的地方在于,谢云辉是从基层升上去,甚至他在十八岁的暑假主动跑去晏清一线车间工作,这之后一直找时间熟悉晏清各个地方的运作,和晏清许多基层打成一片,他出身富家,却不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子,是能和车间工人们一起在街头大排档喝酒聊天说笑的人。及至他从基层升到管理层,他已经积攒起了不少的人望。他最后成为晏清的总裁固然有家世的原因,这是谢云辉也不会否认的事实,但他入主晏清同样是众望所归。哪怕是晏清的元老中有和他意见不合,或者有利益冲突的人,他们对谢云辉成为行政总裁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反对意见。因为任谁都知道,就算你是谢云辉的敌人,只要你自己不要太作死,他也会为你保留情面,不会动用最极端的手腕来对付你。在众多人选中,这些元老也认为谢云辉是最合适的人选。 谢云熠在晏清待了数年,他真不是什么废物,手头带过不少团队,也完成过不少大项目,自然也有喜欢他的人,可就算是那些人也会敬服于谢云辉的气度,和谢云辉有工作理念上的冲突并不是什么大事,他是能够听进去反对意见的人。人是会犯错的,谢云辉也会,可他犯错之后会及时调整策略,还会反省自身,还会对之前提出建议却没有被他采纳意见的人道歉,哪怕那是和他立场不同的人,在他看来,似乎向对手低头认错不是什么事关尊严的难事。 一个人如果能让对手也敬佩你,那么显然这个人一定有叫人心服口服的过人之处。 所以谢二叔才会说出那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虽然谢云辉称得上是得到谢家祖父和父亲的一手栽培,但有些事,即便是他们二位都不见得能做得出来,或者做得到的。 谢云熠是决计不会从自己的父亲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的,他想要自己父亲的认同,简直比登天还难,就算是他自己身边的伙伴、搭档,他们喜欢谢云熠,有的时候也会对那道高大的身影流露出仰慕的意思。 那简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谢云熠的梦魇——不是你不够好,只不过你身边有一个人比你更好。但他们好歹还能看到谢云熠性格中的闪光点,能看到谢云熠的功劳,到了谢二叔那边则一直都是——你怎么就比不上你哥呢? 谢云辉——无论在谁的眼里,哪怕是他们先看到的谢云熠,后来也会看到一个比他更耀眼的谢云辉。 那个人似乎就如他的名字那样,是天生的熠熠生辉,天之骄子,众望所归的王者,却叫谢云熠十足地讨厌,讨厌到连“熠熠生辉”这四个字都叫他作呕。 谢云熠一直期待着能看到谢云辉狼狈的时刻,在高中,他以为会有那么一次机会。 高中的时候谢云辉颇受女生欢迎,这不奇怪。不过他受欢迎不光是因为他长相出色,还是因为不管是谁,他对人都有温和有礼的好脾气。他的颜值足够叫人喜欢,更何况他性格还不错。 这也是谢云熠将谢云辉当成怪物的证明之一。 哪有人不会生气的?可谢云辉却很少同人发火。谢云熠并不觉得谢云辉这样有多了不起,他只会觉得谢云辉一定是在人前斯文,人后一定有另一副面孔——说不定还是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有特殊癖好的变态呢。他这些年一直这么看待谢云辉。他这样看谢云辉,不觉得谢云辉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只觉得谢云辉是个虚伪的人,倒是高中那些热热闹闹,时不时犯傻起哄,有心仪女生路过总会撩拨自己额前头发或者跑去欺负一把女生的男生们在谢云熠的眼中,还能称得上一句真性情。 喜欢谢云辉的女孩子多,可敢于上前表白的女生并不多。一是因为害羞胆怯,何况早恋传出去也不好听;第二则是因为谢云辉身边有个王安宇,虽然谢云辉和王安宇实际上清清白白,可那些女生忌惮于王安宇和谢云辉的亲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成了插足其中的第叁者。 但有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女生跑到谢云辉所在的班级,鼓起了勇气要送一封情书给他。 那天下午,那个女生的告白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不少别班的人听闻,甚至还跑了过去,对着那个女生指指点点,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谢云熠自然也是,不过他是因为别的心思。 -- chapter.61一副留在过去的画像 跑去告白的女生是连家的小丫头,和谢云熠同级、同班、还是……同桌。高中有小卖部超市,但学校规定学生不能带零食进教室。连家的丫头成绩不好,脑子在这种事上意外地灵光。手头就跟会变戏法似的,总是能看到她从兜里掏出点什么吃食。她和谢云熠同桌,还挺照顾谢云熠,眼见谢云熠拼命学习实在辛苦,就从自己那堆零食里拨出巧克力给谢云熠,当是慰劳他。当然,借着这点,连家的丫头没少从谢云熠那边抄到作业,上课老师点名连家丫头回答问题,谢云熠不忘在旁边小声提醒。有了好处,连家的丫头分他零食更是卖力,有了连家丫头的照顾,谢云熠那段时间都胖了不少——结果这没少被他父亲数落,谢二叔不知事情的原委,以为儿子一心只惦记吃,放松了学习。谢二叔就没想过,谢云熠那段时间在青春期,正是身体猛烈成长的重要时期,就算他只记着吃,又是什么了不得的错误呢?谢家的家境,肯定不会在这方面虐待谢云熠,可谢二叔希望谢云熠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但凡谢云熠有被别的事物吸引去注意力的可能性,谢二叔都恨不得亲手掐灭。 但那段时间,谢云熠没有因为父亲的数落感到压力。 因为……他有一个女孩子递过来的巧克力。 就因为一块巧克力,谢云熠的春心……因为一个小胖妞,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那是谢云熠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成绩并不是大事,他还偷偷拾起了自己的画笔,在白纸上画上了连家丫头的画像,就想着什么时候能送给她。 可他还没送出去,就等来了连家丫头的情书——给堂哥的情书。 知道连家丫头喜欢谢云辉,谢云熠心里默默吐了不知道多少回的老血:尼玛的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那个谢云辉? 你怎么就非得喜欢谢云辉?对着那张欢天喜地,沉浸在幻想出来的言情桥段的连家丫头,谢云熠恨不得抓着她的肩膀猛烈摇晃,大声质问她。 连家丫头向谢云辉送情书那天,谢云熠也跑过去了。他等着谢云辉拒绝连家丫头,到时候自己就能趁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安慰她,说不定就趁这个机会向她展示自己和谢云辉的不同之处,说不定他就能趁虚而入让她感动喜欢他,还有…… 说不定能揭下谢云辉那张虚伪的面孔。 谁会喜欢一个小胖墩?谢云熠没少听见班里的人嘲笑连家的丫头,他是无所谓,还觉得连家的丫头挺可爱,她的脸颊肉嘟嘟的,很可爱;她的手指胖乎乎的,很可爱;她的大腿肉沉甸甸的,也很可爱。总之,她在他眼中哪里都好。可旁人嘲笑她,他也没有拦着,他阴暗地想让她依靠他,想让她在别人的奚落嘲笑中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会对她好。可她在同班同学的嘲笑中逐渐丢失了笑容,即便会对着谢云熠笑,那笑容的背后也藏着不说出口的郁郁寡欢。谢云熠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他的想法是不是有哪里错了?还没等他想明白,连家的丫头就跨出了勇敢的一步。 没有人知道连家的丫头为什么能鼓起勇气,跑到谢云辉面前递出那封情书。他们都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天之骄子怎么会喜欢一个胖丫头呢?谢云熠也跑了过去围观,站在窗口等着谢云辉拒绝她,等着谢云辉会和别人一样嘲笑她的胖,嘲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样他就能安慰失落的她,这样他就会看到谢云辉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一开始,谢云辉的确如众人想得那样拒绝了她,但和众人想象中轻蔑地拒绝不同,他是彬彬有礼地,郑重其事地对连家的丫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连家的丫头握着那封属于自己的情书,听到这句对不起,眼睛红了起来,像只柔弱的小白兔:“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还没等谢云辉开口,她就崩溃地喊道:“因为我太胖了对不对?!你……你要是不喜欢我这么胖,我去减肥,我改,我一定改!” 谢云熠在那个时候说不出话,他不知道她心中积攒了这样多的自卑。有一个人拒绝她,她居然就会下意识地认为是自己的原因,是自己的不好,是自己配不上那个人。 可谢云辉哪里比她好?她怎么就配不上那个王八蛋? 其实仔细想想,谢云辉从来不认识她,谈何喜欢?可她得了拒绝,第一反应就是反省自己,反省自己有哪里不好,反省自己有什么问题。谢云熠不知道她被周围的人打击到这样的地步,那时候围观的谢云熠后悔了,他不想看到她这样的自卑,他不该任由班里的同学嘲笑她,她明明就是很好的人,却得到了那样的对待。他怒上心头,甚至想跑出去揍一顿谢云辉,为她出气。 连家的丫头还在那边哭嚷着:“你不喜欢我,我改,我一定改!我再也不吃零食了!我……我连鸡腿也不吃了!!” 班里的同学对他们指指点点,她的哭声让谢云辉烦恼不已。如果对面哭泣的是王安宇,他们自小相熟,他当然知道怎么哄他。可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他根本不了解她,谈何安慰她?也许他任何的话都会让那个女孩理解过度,他看得出来,那个女孩子经不起第二次的打击。他看着哭泣的女孩,仔细地想着应该说什么,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发顶。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她抽噎着,为他抚摸她的发顶颤动不已:“我姓连。”她只说了姓,却没说自己的名。 “哦哦,连同学。”谢云辉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很温和地说,“连同学,很喜欢吃鸡腿吗?” 她没想到他问出这样的问题,脸飞速地涨红。谢云熠在那边差点破口大骂:你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家的丫头红着脸,声如蚊蚋:“喜……喜欢!可是……可是你要是因为我太胖不喜欢我的话,我就不喜欢大鸡腿了!” 她这番话很天真,连带围观的同学都笑了起来。可谢云辉却很严肃地说:“不要这样。” “啊?”连家丫头呆滞地问。 “我说,不要这样。”谢云辉认真地看着她,“我不喜欢你不是一件很了不得的大事。而且我不喜欢你没有那么多的理由,不是因为你不够好,所以你没必要为了我改变自己。” 他再度抚摸着她的发顶,温柔但有力地说:“自我是很宝贵的东西,为了我这样的人去放弃你一直以来喜欢的东西,不值得。” 说得好!谢云熠忍不住想鼓起掌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觉得谢云辉说得对——他这个王八蛋怎么值得连家的丫头那样喜欢他! 怎么会不值得呢?连家的丫头很想反问,话到了最边,这个小姑娘怯生生地问:“你不喜欢我,不是因为我胖?” “这位连同学,”谢云辉推了推眼镜,说得很诚恳,“你这样突然来告白,其实我很难说喜欢或者不喜欢,因为我并不认识你。我唯一能够明确告诉你的,只有——不要为了我这样的人去改变你自己,那样做不值得。” 他说着,笑了起来,很温和地说:“如果真的要谈论我喜欢的类型,也许你的确不在其中。但你很可爱,也很勇敢,我想说的是,你就是你,不要为了变成我喜欢的样子去改变你自己,我的喜欢没有那么了不起,但是,”他诚恳地看着连家丫头的眼眸说道,“你的自我却很珍贵。” 连家的丫头眼角还挂着泪珠,因为情绪激动泛起的潮红还没有退去,却因为他的话,脸变得更加红了。 现场的同学有因为这番话起哄的,觉得谢云辉拒绝人也是一套一套。谢云熠在窗外气到扭曲自己的五官。 日!尼!玛! 他这样跑过来等着连家的丫头被拒绝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等着看这个王八蛋放下那张常年不化的笑脸,露出他性格中最恶劣的一面,然后可以安慰连家的丫头,也可以顺带安慰自己,这个人和别的男人没什么不一样,他和那些蠢头蠢脑的男生一样的肤浅,以色看人,他就是个不懂得欣赏连家的丫头,彻头彻尾的蠢货。 可是,他不止没迎来这样的一幕,反倒看着连家的丫头加深了眼中的痴迷。 日!尼!玛! 那天的谢云熠翻来覆去骂着这句话。 连家丫头表白被拒,情书自然也没送出去。但她回班级的路上一直捂着自己的那封情书,直到回到教室以后,满足地将它夹在自己最爱的言情小说里。等过了感情最热烈的日子,她也渐渐地放下了自己的喜欢,最终也没有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去改变自己。 但谢云熠没有送出那副自己的画像。 他的画像被收拾他书包的母亲发现,母亲大感意外,自然是要和父亲商量。谢二叔大为震怒,以为谢云熠因为早恋没有好好学习,抓着儿子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那天谢云熠在家面色惨白,深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整理自己的书包。 谢二叔骂得激动,抓着那副画像,嚷嚷要去学校找画像上的女生。如果他的父亲找到学校里的她,还给她安上早恋的罪名……谢云熠不敢往下想,不住地颤抖着,从身体中涌出了此生最大的勇气——他抢过父亲手中的画像,嚎啕地哭着,亲手撕碎了那张肖像画。 他亲手撕碎了自己的爱情。 “我不喜欢她,”他眼中含泪,哭号着恳求道,“爸,我一定好好学习!我不喜欢她了,我一定好好学习!”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他翻来覆去地念叨着那句话。他的母亲看着不忍心,便去劝了谢二叔,说谢云熠说得很认真,一定会把心思放回正轨。如此,谢二叔按下了想要棒打鸳鸯的心思。 这以后,为了忍耐住自己的心,他主动向班主任提出调换了自己的位置。连家的丫头不明就里,还追着问过谢云熠发生了什么事。谢云熠木着脸,只说因为她的零食,他不能好好学习,还让她以后不要再找他。 就算这样说能有什么事?谢云熠这样安慰自己,她喜欢的是谢云辉,就算她的人生中没有他,又怎么样?她还可以吃她喜欢的零食,吃她喜欢的鸡腿,没有了他,她的人生不还是能照样过吗? 谢云熠只记着哀悼自己的爱情,却忘了,他是她唯一的真朋友。 他亲手撕碎了自己的爱情,也使得她失去了唯一的真朋友。 那段时间连家丫头郁郁寡欢,似乎被谢云辉拒绝都没有叫她这样难过。因为伤心难过,连心爱的零食都不跑去小卖部买,那个胖嘟嘟的身影为此瘦了一整圈,可谢云熠天真地以为那是因为她表白被拒——毕竟,她喜欢的人是谢云辉,不是吗? 他看着她瘦下来,心如刀割。好在连家丫头天生开朗,很快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继续抱着自己的零食鸡腿过着自己的日子,没了谢云熠的帮助,她成绩先是回落,但后来居然也考得不错。她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报了摄影专业,毕业后走南闯北,凭着自己厚实的身板和卓越的技巧成为了一名到处飞行拍摄自然风光(同时尝遍各地美食)的摄影家。 但谢云熠和她之间没可能了——至少谢云熠是这样认为的。他这些年偷偷关注着她的动向,因为自己的父亲,他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也不喜欢平常富家子们喜欢的玩乐。唯一能够解压的事,不过是在无人打扰的深夜,打开自己的手机,翻开朋友圈,翻看着有关她的消息。 而通过这件事,他逐渐发现了自己有一件事能强过谢云辉。 -- chapter.62“他也怪可怜的。” fūщейщ 谢云辉自从交过第一任女朋友以后,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出入他身边的都是一流美人,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好!色! 尽管长辈们眼中没觉得这有什么,谢二叔听到自己的儿子在家里阴阳怪气含沙射影,还哈哈大笑:“男人嘛,风流点有什么?你要是乐意,你就是给老子找十七八个儿媳生一堆乖孙,我都不在意。” 呸!谢云熠很少敢反驳自己的父亲,但在这件事上,他狠狠地唾弃了自己的父亲一把。 放他妈狗屁的风流,那他妈就是好色!谢云熠认定这个事实,越发觉得谢云辉当初拒绝连家丫头那番话真是虚伪。什么“你的自我很珍贵”,什么“不要为了变成我喜欢的样子去改变你自己,我的喜欢没有了不起”,狗屁!都是放他妈的狗屁! 给自己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丫的就是个色胚!!谢云熠抓到了人人称赞的“完美先生”的性格弱点,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不论谢云辉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眼中都会变成虚伪做派。一想到自己和谢云辉相比,堪称情深似海感情专一,他不免为自己得意。 这么多年,谢二叔动辄拿儿子和谢云辉相比较,这比较已经渗透了谢云熠的骨子里,成为他自己都不忘时时拿出来的习惯。 而现在……ⓟо⒅н.νíⓟ(po18h.vip) 他知道自从谢云辉担任行政总裁,两年多来,外界觉得他决策太过小心,甚至祖父和谢父对他也有微词,觉得他做事瞻前顾后,考虑得太多,祖父甚至忘了自己曾经对谢云辉的评价,只以为他如外人般所说,贪图晏清总裁的位置,只想着凡事求稳为上。 这在谢云熠看来,便是自己的机会。假如他能在苏贡沙那边站住脚,能干出一番事业……而且谢二叔也在物色能够对儿子事业有帮助的富家女,一旦能成功…… 谢二叔并不知道谢云熠有多恨谢云辉,只以为自己的儿子是追求上进,一心想干出一番事业来。这在一个父亲眼中是好事,他这么多年以谢云辉做榜样激励自己的儿子,为的就是能激发谢云熠的上进心,想让谢云熠乖乖地跟着父亲的安排走,成为让他满意的儿子。 在谢二叔的眼中,父母为孩子安排的道路是最完美无瑕,没有一丝错误的道路,而孩子照着自己的安排走,自然也能一生安稳。 这也是谢云熠自觉和连家丫头再无可能的原因。他的父亲一心想看他能娶到对他的事业有帮助的女人,而连家的丫头,无论是她自己的职业,还是她的家世,对谢云熠起不到一点帮助,自然也入不了谢二叔的眼。 但谢云熠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在谢二叔常年的打磨中,他已经学会变得冷酷,从他撕碎肖像画的那刻起,他也亲手撕碎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谢二叔并不知道自己对儿子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他很满意儿子的现状。儿子能干,在家族事业中有一席之地,只要儿子在苏贡沙站稳脚跟,帮晏清拓展版图,再娶到让父母可心的媳妇,给家里添几个乖孙,那么他将对儿子的人生满意至极,届时,自然会送上称赞的话。 那是谢云熠多少年求之不得的话啊…… 可是,假如谢二叔知道自己给孩子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谢云熠能否得到一句道歉?恐怕是不能的,因为在父母的眼中,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孩子好”吗? 想到自己和连家丫头再无可能,谢云熠板着脸孔,冷酷无情地从脑中赶走了那张脸。尽管汗流浃背,但他还是挺直胸膛,迎面直视谢云辉。 可谢云辉始终不发话,只含笑看着谢云熠。谢明和谢云岚忐忑地对视一眼,不知两个堂哥之间会爆发什么矛盾。 谢云熠没能撑许久,又开始感到一阵后怕,像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强装镇定道:“我……我不怕你!” 谢云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谢云辉发出了轻微的笑声,可他定睛再仔细看,谢云辉还是方才那样无声地笑着,唇角似乎弯得更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谢云熠额头出了冷汗,酒店餐厅开着热空调,他却觉得有冷风吹过,打了一个哆嗦。 谢云辉笑着看他,慢慢伸出了手,轻轻拍在谢云熠的手臂上,他只说了一句:“好好干。” 听起来像是一句对谢云熠的鼓励,谢云熠却惊骇得往后退了两步。他才不会相信谢云辉会有这样的好心,会支持自己好好干。他之后一定会想办法给自己使绊子!谢云熠揣测着谢云辉的想法,心里萌生出他不愿面对的绝望。 说完,谢云辉和谢明、谢云岚说了声再见,谢明这才想起了什么,问道:“哥,今晚回家吃饭不?” 谢云辉挥了挥手,随意地说:“今晚要飞姚宁,就不去了。” 谢云辉去姚宁可能有许多原因,谢明只是单纯出于玩笑心理问:“去见女朋友吗?” 但谢云辉含笑点了点头,谢明和谢云岚同时“哇”了一声,见谢云辉走得急,两人不再说什么,忙对走进电梯中的谢云辉挥手。电梯合上了门,谢明和谢云岚都没有注意到谢云辉渐渐隐没了笑容。 等电梯合上了门,谢明才回过身,看到谢云熠明显松了口气,谢明懒洋洋地勾起了唇角,那张清秀温和的脸挂上了谢云岚很少会见到的讥讽:“怂货。”谢云岚忙拉住他,示意他不要激怒谢云熠。 谢云熠听到谢明的讥讽,大为火光,他鼓起眼睛,愤怒地朝前一步,低吼道:“你他妈你这个……”有个难听的肮脏词汇正要从说出口,谢云岚知道他要说什么,瞬间变了脸色,急急喝道:“哥!” 被谢云岚这样一叫,谢云熠的理性及时拉住了刹车,他想起谢明背后的靠山是谁——并不是因为想到了谢父和谢云辉,而是想到谢明独得谢母的疼爱,万一他戳痛了谢明,惹得他回家和谢夫人告上一状,以谢夫人那火爆的脾气,泼辣的性子,绝对干的出跑到他家把他爸妈都痛骂一顿指责他们没有教育好儿子,说不定还会动手撕破他爸或者他的脸皮——谢夫人真要动手,说不定他们两个父子都会遭殃,谁都跑不掉。一想到这,谢云熠脸上一疼,忍住了骂出那个脏词的冲动。 谢明当然知道他要骂什么,或者说,他很清楚谢云熠会骂出什么难听的词汇,于是,他笑意更深,做好了谢云熠会对他恶言相向的准备。 “哥你也真是的。”为了谢云熠不让接着骂谢明,谢云岚出声埋怨,想试图转移话题,“为什么要和大堂哥争呢?都是自家人,怎么就不能好好地说话有商有量呢?” 谢云熠已经忍下了痛骂谢明的冲动,听见谢云岚的话,冷笑道:“你来问我为什么和他争?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和我作对,非要卡住我的案子?我看他是想霸着自己位置不放,嫉妒爷爷现在更喜欢我,所以才处处打压我呢!” 谢明和谢云岚脸色一变,正要反驳,谢云熠冷着脸接着说下去:“再说都是谢家的子孙,什么叫我和他争?怎么就我和他争了?难道不是大家都有机会?哦他谢云辉的事业是事业,我的事业就不叫事业?我想开拓给晏清开拓新市场,有什么不对??” 强词夺理!谢云岚心里暗骂一声,她对着这位堂哥低声下气道:“我没有否定你的意思,可是能干的事业多了去了,为什么一定要往家里钻?何况我看你这几年在晏清也不是很开……” 谢云熠斜睨谢云岚一眼:“怎么?你爸做惯了谢云辉的狗,你也要为了讨食做谢云辉的先锋,为他摇旗助威冲锋陷阵?那你之前装什么高洁?直接求他让你去我们家的医院嘛,在那不是可以更好地做你的谢家大小姐,干嘛要去公立医院当圣人?” 谢云岚还没怎么样,谢明怒不可遏地想冲过去:“不许你这样说姐姐! 他是脾气温和的人,表面看起来,他的好脾气和谢云辉如出一辙,不是会为了什么事轻易发脾气的人。但谢云辉骨子里有一份天生的自傲,何况多年下来,自有一股身为上位者的威势。可谢明不同,他是尽可能会以温柔和善意回馈世界的人。他敬重自己的大哥,知道谢云熠多有挑战大哥的地位,因此看不惯谢云熠的行为,但那顶多和谢云熠唇枪舌战。可当他一听到谢云熠攻击和自己要好的堂姐,他勃然大怒,直想冲过去动手教训谢云熠一顿。 谢云熠巴不得谢明出手,他揍不得谢云辉,还不能借着他弟弟撒气?再说是谢明先动的手,他还能说自己是正当防卫,就算是谢夫人都知道先动手那个理亏的道理。他警惕地看着谢明,双手握成拳头,做出了防卫的架势。 谢明正要冲过去,谢云岚急着拉他,一时用了太大的力,手腕一痛,忍不住“哎哟”一声。谢明反应很快,忙回身对堂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姐,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谢云岚勉强笑着,安慰自己的堂弟道。 因为这场意外,谢明也忍下了想打架的冲动,只不过抬头看谢云熠,面色不善。谢云熠并不把他放在眼中,斜睨一眼谢云岚,带着身为哥哥的倨傲,教训他们道:“能干的事业多了去了?你以为人人都是你们两个?一个个的不求上进,没出息,不想着帮家里承担责任,还自己跑出去非要找苦头吃。我问你们,就你们动不动加班挣到的那些死工资,到手才多少钱?要不是家里养着你们,就凭你们那点收入能买得起房?结婚了能养得起小孩儿?谢云岚,你道德高尚,你救死扶伤,你了不起,还有谢明,你跑去做编辑,你志向高远恬淡不争,可要不是有家里供着你们,你们还能安稳地做你们的阔少大小姐?就你们还来指责我?我怎么了?这些年你们没少拿家里的零花吧?你们要记得,你们是志向高远不图名利,但在你们拿到的那些零花钱背后是他妈的老子在给晏清挣功劳!”他话说到最后,像是想用自己的价值将他们给比下去,他双眼猩红,嘶声竭力地怒吼着,吼出自己的满腔怒火和不甘。 谢明又起了想要教训他的冲动,他瞪起眼,低吼道:“你这个……!” 又一扇电梯门打开,谢云熠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理了理衣衫,冷哼道:“忙得很,没空理你们。”他没什么和堂妹堂弟表现亲戚情深的想法,径自走进了电梯,先是按住开门的按钮,不耐烦地问:“走不走?” 谢明还想说什么,谢云岚知道两人看不惯对方,在一起容易起冲突。她冲谢云熠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先走吧。” 谢云熠翻了个白眼,按下了关门的按钮。 “姐!”谢明为谢云岚抱不平道,“他那么说你,你不生气?” “唉。”谢云岚叹了口气,看到谢明肩膀上有灰尘,她慈爱地伸手为他拂去,“随他去吧。”她说得随意,随意中,透着一股对谢云熠的了然。 “他也怪可怜的。” 轻轻的一句话含着她的慈悲,慢悠悠地飘散在他们中间。那是她透过自己的眼睛,在过去的岁月中观察到的多少被人遗忘了的,往事细节。 -- chapter.63怪物TheMonster fūщейщǎй 随着电梯合上了门,谢云辉终于收敛起自己的笑容,露出了和在外人面前截然不同的冷漠神色。他的左臂上挂着银灰西装外套,右手撑在电梯的栏杆上,衬衫下是强健的手臂。食指的指尖轻轻敲击着金属栏杆,发出细微的声音。 嗒—— 嗒—— 嗒—— 那是有节奏地敲击金属栏杆的声音,也像是一座精密的仪器正在有条不紊地运作。 如果谢云熠见到谢云辉这样子,恐怕会惊喜不已,但也可能会更加地害怕。 那是他多年以来坚持不懈想从谢云辉身上找出他想要看到的另一面,是谢云辉平常收敛起来,不会叫其他人见到的一面。 那是谢云熠看出来却从未真正见识过的——“怪物”。 看上去,他还是那样的英俊。利落分明的下颚,眼帘微垂,即使面无表情,也依然英俊的能叫人心醉。 但在他的心中,在那里,有一头无情的“怪物”从假寐中迅速清醒过来,睁开了合着的双眼,眼神清醒锐利冷酷,“怪物”不需要感情,于是他从身体中抽离了所有的感情,只剩下理性,开始衡量计算现在的局势,思考着怎样转变成对自己有利的形势。 即便他百般不情愿,但进军苏贡沙已经成了定局。他不会忘记Samantha说过的话,也不会忘记从自己收集到的信息中预料到怎样悲观的局面——他也不愿唱衰苏贡沙的未来,那是个风景美丽的国家,是他的朋友一心想要建设的地方。可事实摆在眼前,在首相鼓励下蓬勃发展的市场,在那其中蕴藏着多少不稳定的因素,只要有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被引爆,调派到苏贡沙的员工就有可能面临危险,这其中包括谢云熠。ℙо⒅н.νíℙ(po18h.vip) 但谢云熠在这件事上很执着,和他多年坚持挑衅谢云辉一样执着。谢云辉并不在乎谢云熠的挑衅,可是作为和谢云熠有着相同血脉的堂哥,他无法做到对谢云熠可能面临的危险无动于衷。假如谢云熠出事,那么祖父必然会难过。谢云辉小时候在祖父祖母身边待过一段时间,祖母常年吃斋念佛,日日为谢家子孙祈祷,只求后代平安。他天性中自带一股淡薄洒脱,可以让他很快抽离感情看待这个世界,对待亲情也不像谢云熠那样,不管从父亲那里受过多么严重的伤害,也不会怨恨父亲,甚至执着地追求父亲的认可。但他也不希望见到两个老人在垂垂老矣之际,还要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 他靠在电梯中的栏杆上,脑海中的他手持一支笔,在无形的笔记本上开始书写能够为他所用,被他调派出国的名单。 既然决定要做这件事,那么就要尽可能地控制这件事走向最好的结局——尽管这其中有着太多不能控制的变数。谢云辉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可这其中的变数多到连他也觉得无法掌控。光是他能够预见的危险就不计其数,更别提那些他也不能够预料的意外。 谢云熠觉得谢云辉一定会在这件事上给他使绊子,那他可真是想错了。 谢云辉是不情愿,也不高兴,但既然答应了祖父和父亲,他自然会负责到底。不说他们之间的亲人情分,哪怕是作为晏清的总裁,都不会在这种事上犯这么愚蠢的错误。给谢云熠使绊子有什么好处呢?只会空耗晏清的资源,反而如果能够帮助他成功打入苏贡沙——先不提会失败的各种可能,假如能够成功,那样的确会有不少好处,晏清会获得不少的利益,从谢云辉个人角度来说,他并不喜欢那些所谓的“好处”,但从利益上来说,那无疑是在短时间内肉眼能够看得到的好处,而作为一个商人,就应该学会务实地接受各种变化,享受并成功运用其中带来的利益。 随着电梯的降落,在他的脑海中那张白纸上已经书写出几个名字。这样就足够了,他想。 谢云熠自己肯定也会有想带出去的人,他要做的是审核谢云熠提出来的人选,踢出其中他认为不合适的,放入他认为足够有能力承担苏贡沙地区业务和风险的人。可是一想到这些人中全是晏清的人才精英,谢云辉无法不为此心痛——他知道这些人会面临怎样的风险,而他为了避免和父亲之间发生冲突,为了避免晏清陷入无意义的内斗,选择将这些人放置到他明眼能够看到危险的地带中去。不谈良心问题,假如真的把这些人才调派出去,万一他们真的因为危险折损在苏贡沙,那么对晏清来说,将是惨重的代价。当然,像王寰宇要是知道了谢云辉的想法肯定会笑话他。 人才嘛,对大公司来说,要多少有多少。而眼前放着一块能让你赚到钱的肥肉,你干嘛不去抢? 可谢云辉做不到敷衍谢云熠。正如前面所说,既然他决定要去做这件事,那么就要尽可能地想办法控制事态往最好的局面发展。而放入足够能干的人,才能承担并减小往苏贡沙进军过程中遇到的风险损失——假如真的遇到危险,目光长远的聪明人所采取的措施也会比目光短浅的人更可靠。 而派去苏贡沙的人光只是聪明和目光长远还远远不够,他们不仅需要胆大如斗心细如发,同时还要懂得圆滑处事,这样才能够尽可能获取谢云熠的信赖,使得谢云辉通过他们,帮助谢云熠在短时间内快速获得成功。 谢云辉是真心的希望可以帮助谢云熠在短期内获得巨大的,让他能够从中获得满足的成功。 他不知道谢云熠这样执着苏贡沙的意图是什么,是为了证明谢云辉迟迟不同意他的主张是错误的?是为了赢过他?那也无妨,谢云辉并不在意谢云熠常年的挑战,让他一局又能怎么样呢?只要能让晏清通过这件事获利,对于个人的输赢,谢云辉没有那么多的计较。 如果能在短时间内,让谢云熠在苏贡沙扎稳脚跟,让他收获能满足自我的成功,那样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让谢云熠带着那些人才回来,在苏贡沙的业务则可以全部更换成苏贡沙的本土居民负责。 本土居民怎么说都比他们这些从外面进入的人更熟悉本国的情况,同时这也能为苏贡沙的就业率做贡献,能够借此获得那边沙政客的青睐,让晏清获得更好的声望,说不定对未来的合作也更有利,从这些情况来看,一举多得。 单凭谢云辉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遏制苏贡沙的居民和外国人之间与日俱增的冲突摩擦,但一家大企业能够为苏贡沙的居民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这应该多少能缓和他们对外国人——当然,谢云辉眼中主要是希望这能让苏贡沙的人对晏清抱有好感,这也是为什么必须要在谢云熠的人手中插入处事更稳妥可靠并且能够圆滑周旋的人才。谢云熠固然是有能力的,但他的眼睛不会盯在这么细节的地方。 就算他提醒王寰宇和谢云熠要注意和当地人的关系,现在的他们也听不进去。他不是没提醒过王寰宇,王寰宇根本没放在心上。而谢云熠,则根本不可能听进谢云辉的意见。他们的眼中,现在只能看到扩张带来的巨大利润和他们能够获得的成功。 李济民这样待在下层的人才会注意到一些敏感问题,因为那些敏感问题可能直接关系到自己的生死。而王寰宇和谢云熠待在高处,个体的眼泪和愤怒,甚至是安危,于他们而言都不值一提。 可细节是这样的要紧,冲破闸门的洪水是由数不尽的水滴水流汇集而成,一个巨人突然倒下也有可能是从看不到的细节处开始溃烂。 谢云辉犹在思考,电梯还在下降,远没有到达底层。 如果能够利用苏贡沙的人能够帮助晏清继续在那边稳定发展,那么这将大大增加调派晏清自己人回来的几率。要完成这些事,越快速越好,时间一长,谁都不知道苏贡沙会发生怎样的变化。退一步说,假如真的在苏贡沙站稳脚跟,那么对晏清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如此,谢云辉开始在人际关系网中搜索能够帮助到晏清的人,第一位就是Samantha。 Samantha虽然已经退出了议会,但她曾经是政客,依旧拥有自己的人脉和威望,她退出议会去做援助律师,虽然损失了实际利益,但赢得了不错的口碑和民望,何况她背后本身也是个大家族,如果她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她也不会推辞的。过去一个月中谢云辉为她提供了不少的帮助,也以晏清的名义捐助她所在的公益组织,出于友谊,出于公益,也出于他个人的目的。是时候利用起这条线了,原本这只是谢云辉的一种准备,只不过连他也未想到事情会这么快起变化。 电梯下降得很快,可比不上谢云辉思考问题的速度,连一层楼都不到的功夫,他的脑中已经罗列出所有他认识的,能够为他所用的人——政客、律师甚至是医生、老师等等,他列出了所有他结交到的人,也决心通过他们的资源和人脉达到他自己的目的。这种时候,该请求帮助,该诱之以利,他绝不会客气。同时他已经在思考晏清能够为谢云熠这个项目提供的资金,也在考虑他个人能够动用的财富,出于他自己的目的,他希望能够减少从晏清实际拿出去的资金,这其中的份额可以由他自己来填补。他不打算让谢云熠知道这件事,也不指望谢云熠会承他的情。但只要能够尽快尽可能帮助谢云熠在这个项目上获得成功,他绝不会吝啬掏钱——如果能用钱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那么这些问题根本不能称之为问题。而难的则是那些金钱涉及不到的地方…… 国内已经往苏贡沙发展的企业也在谢云辉的考虑之列,王寰宇和王安宇这两个名字一度出现在他的名单上,但很快他划掉了他们的名字。 前者,他已经彻底不相信王寰宇的能力和决策的眼光,抛开情意,在公事上,王寰宇已经成了他的“弃子”,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至于后者,他已经警惕地选择保持更为疏远和明确的边界——他和她是朋友,但是“朋友”和“朋友”之间也有不同的“距离”。 他不知道王安宇对他还有什么想法,但他会尽量避免亏欠王安宇的人情,正如那个晚上他坚定拒绝王安宇伸过来的帮助一样。 在这件事情上,谢云辉显露出了性格中冷酷的一面。 从前,他在兄妹之中考虑选择,是因为在这样的选择中,需要考虑谢王两家,和他们之间长久的情意。而在王安敢以晏清作为筹码要挟他的时候,她的威胁让谢云辉看到了其中暗藏的风险。 谢王两家之间的牵绊太深,那些展开的合作不是简单的想抽离就能够抽离的,在父辈们打拼的时代,王家也是谢家坚实的盟友。从务实的角度出发考虑,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不抽离,维持现状。可这个世界是动态的,每天都在发生变化。王家会发生怎样的变动谁都无法预料,索性分开利益,说不定这样私人之间的友谊还能更纯粹一些。 从更理性和更长远更实际的角度来看待未来,王父一定会在这两个兄妹里选出他的继承人,如果是王寰宇,他的能力不足以支撑旭阳未来的发展,当旭阳走向没落,晏清如果不能够及时地抽身,那么旭阳会成为晏清的累赘,会被旭阳拖累脚步。谢云辉不允许晏清背上这样的包袱,这是他不会选择王寰宇的原因。 而王安宇……不论她对谢云辉是什么想法,哪怕她后来已经及时收手。但谢云辉已经从她身上看到了还未发生,但需要警惕防范的危险。 今天,她可以认为她的爱情高于他们之间的友谊,为逼迫他就范甚至不惜以晏清要挟他。那么来日,谁知道她会不会出于别的考量,选择成为晏清的敌人?那可能是为了她的爱情,也可以为了她需要的利益,也可能是为了别的什么。他们之间如果真的有成为敌人的那天,王安宇做事自有果断狠绝的手腕,旭阳和晏清合作之深,万一她想通过利用这点对晏清造成冲击……他绝不接受旭阳成为晏清的包袱,也不接受旭阳成为晏清的威胁。 总之,从王安宇差点站到谢云辉的对立面那天起,他就已经将王安宇从可信赖名单中摘除出去,毫不犹豫。 -- chapter.64兄妹相争的困局 王寰宇最近在几个大项目上接连失败,王父快用尽耐心,也开始希望王安宇从姚宁回来。但在这件事上,王父展现了作为一个父亲近乎残忍的天真——他打算让王安宇成为王寰宇的协助者,而不是让她成为旭阳的主事者。 谢云辉本来还在想是谁向王父提出了这样……一厢情愿的主意,当他得知是自己的父亲提出来的,面对两个为这个主意感到洋洋得意的父亲,谢云辉难得地噎在原地。当时他想对王父说明,这个主意只会让这对兄妹走向更加不可调和的地步。但已经来不及了,王父一心认定这个主意可行,甚至认为这样做会加深兄妹之间的感情。 谢云辉和这两个父亲不同,他对这对兄妹有感情,但当他抽离自己的感情,他能够冷锐地观察着这对兄妹。虽然站在王父的角度,让王安宇作为妹妹协助哥哥是希望他们兄妹之间能够展开合作,缓和兄妹的矛盾,也是表示他作为父亲认可了女儿的能力。但这种一厢情愿的天真只会激化他们兄妹之间的矛盾,更加让他们走向王父原本不想看到的斗争中去,这也是谢云辉打算分开晏清和旭阳的原因之一——这种内斗会给旭阳带来多大的伤害,抑或是他们之间的斗争会不会波及晏清和谢云辉自己,这都是不能预料,无法掌控的未来。 身为一个父亲,王父看不到(或者根本是不想面对)自己的女儿有多么强烈的野心,但谢云辉看得到——王安宇要是能够心甘情愿接受这种安排,当年根本不会跑去姚宁开创自己的事业,她是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有足够扛起一个集团的能力,而不是意图成为一个安分守己的辅助者。王父认为将王安宇叫回来辅助哥哥是给女儿的嘉奖,但是在谢云辉看来,这根本是对王安宇这么多年来努力拼搏的侮辱。 她拥有强韧的意志,旺盛的野心,让她成为王寰宇的辅助者?就算她肯对王父一时低头,这种侮辱的奖赏只会刺激她蛰伏等待。现在王父在世,王寰宇还能受到王父的庇佑,可是等到了王父离开的那一日,就是王安宇对哥哥露出獠牙的时刻。而在那漫长的等待会消耗掉多少王安宇对哥哥的感情,这谁都无法预料。 如果王寰宇能够像谢云岚那样看得通透就好了,谢云辉叹了口气,这样就能避免很多问题。可人心是贪婪的,有几个人愿意让出到手的蛋糕? 王寰宇现在还没有察觉到谢云辉的动作,而王父正在打算让王安宇回来插手旭阳的事务,谢云辉在估算,她能有多久发现他正在做的事,他又能为自己争取到多少时间。 一旦谢云辉舍弃,或者减少了想要顾及王家人情的念头,那么,王家的两兄妹,拿开感情因素,谁都没有成为谢云辉心目中最合适的选择。 不管有没有友情,王安宇的才干的确远超王寰宇,谢云辉可以给一个很高的评价。可是,抛却要顾虑的友谊,王安宇一样没有拿到及格分。那双在暗中观察他们兄妹斗争的眼睛能够清晰地看到他们中性格的优点,也能够看到他们性格中的缺点。她是比王寰宇更合适的人选,却远不是谢云辉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 王父不打算采纳谢云辉的意见,一定要在兄妹中选一个,甚至还生出让王安宇回旭阳辅佐王寰宇这样天真的念头,考虑到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结合现状,分离晏清和旭阳之间的合作迫在眉睫。 目前,他不希望王家发现他的动作,如果王家有所察觉,谢父自然也会知道,如果谢父知道了谢云辉的动作,谢云辉很难向父亲说明他所有的顾虑——这其中牵涉到王安宇所做的事情,这是绝对不可能向父亲说出的秘密,就算谢父因为他要断开和王家的合作大怒,谢云辉也绝不可能说出这件事,这件事他决定要带到棺材里去。 谢云辉也不能向父亲说明他不看好王寰宇的才能,谢父不会赞同他的价值观念,会指责谢云辉太冷酷无情不顾情面,谢父还会指责谢云辉没有尽心帮助王寰宇,到了那种地步,说不定谢父会出面干预,就像今天做的那样。和父亲爆发冲突,那就又有可能陷入谢云辉小心翼翼避开的内斗中去。 不能向父亲仔细说明原因,那至少得在利益上有所准备,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够说服父亲,但他得保证自己手上有能够拿出手的底牌,好在王家不是那么无可替代——感谢王寰宇在自家集团中做出的“贡献”,有些领域已经逐渐出现了能够替代旭阳成为晏清合作对象的公司,尽管他们目前还不是最好的,但发展足够稳定,前景也足够可期,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和条件——谢云辉在很小心地想办法,希望能够通过各种途径隐秘地扶持他们,这同样不能让王家知道,那些公司是王寰宇现在正在极力打压的竞争对手,一旦让王家知道这些公司发展的背后有谢云辉的手笔……目前来说,在和旭阳彻底分开以前,谢云辉并不希望和王家发生正面冲突。 谢云辉的脑海里是密密麻麻的线索,情报,计划,当所有的线索被串联在一起,在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新的机会,那是由谢云熠孜孜不倦地努力下为自己挣到的机会,同时,谢云熠不会知道的是,是他的努力为谢云辉带去了一个可以利用起来的机会。 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眼帘遮去了一半的眼眸。在眼帘的遮掩下,漆黑的瞳孔闪动着无情的光芒。 谢云熠要往苏贡沙发展,谢父为二叔父子牵动,必然会关心谢云熠的发展,因为和儿子之间有了不愉快,恐怕他也会将注意力放在谢云熠身上,花费精力帮助谢云熠获得成功,这样能够向谢云辉证明自己施压的正确性。而王寰宇因为父亲那边的压力,正在努力想要保证在苏贡沙获得成功——如今的他和当初的王安宇颠倒了过来,现在的他也需要向父亲证明自己有足够驾驭旭阳的能力,而且他不甘心输给王安宇。他很迫切地想要取得成功,在目前的项目上展现了从来没有过的进取心。王寰宇对成功的渴望是如此的强烈,在苏贡沙的项目上投入了前所未有的注意力。 尽管谢云辉认为,这种时候王寰宇这种进取心根本不合时宜——王寰宇失败,是对旭阳的消耗;王寰宇成功,他的自信心会膨胀,面对王安宇更加不会退让,旭阳会陷入更激烈的斗争。而谢云熠和王寰宇一样渴望得到成功,如果能让他们两个之间展开合作,谢父也会关注起王寰宇,让谢父把他的注意力放在这两个人身上,让他们都更加专注地投注在苏贡沙那边……这样谢云辉更能为自己争取时间,加快他的动作。 有关这点,现在,他会努力促成谢云熠和王寰宇的合作——如果他能够表现出不希望看到谢云熠向王寰宇求助的效果,以谢云熠的脾气,一定会和他反着来。谢云辉一个人待在电梯中,轻轻地笑了起来,第一次认为堂弟的古怪脾气能够帮得上自己的忙。 而目前为止,王安宇的重心还放在姚宁,哪怕王父有意愿让她回家帮忙,分担王寰宇的重担——但是第一,他们兄妹之间存在着不小的矛盾,王安宇没有那么容易能成功进入旭阳。之前王家的兄妹斗争是王父头疼的难题,他寄希望于谢云辉成为他们之间的调停者。而现在,王家和他之间这种特殊的联系成为能够被谢云辉利用的漏洞,在他的手中,成了一柄可以随时调动起来的隐形匕首,谢云辉不得不叹息,世事真是一出绝妙的讽刺喜剧,连他自己,也是在这出戏剧中被嘲讽的对象。 第二,王安宇绝对不会放弃在姚宁的乘风,说不定还会试图推动旭阳和乘风的融合——她需要在旭阳中有自己的人,王寰宇不可能让她轻易在旭阳培养自己的势力,那么只能将自己在乘风的心腹抽调过去,但王寰宇和旭阳的老家伙都不会让她轻易达成这样的目的,必然会给王安宇制造不小的麻烦。 仅凭上述这两点,就足够让王寰宇和王安宇两个人都焦头烂额,而这些斗争都会成为谢云辉的保护色,从而更隐秘地推动自己要做的事。 第叁,王安宇同样在将乘风推进苏贡沙,谢云辉才能借这个机会为难李济民。而太多公司进入苏贡沙是谢云辉不愿意往苏贡沙发展的原因之一,他都无法否认苏贡沙是一块肥肉,可它也只是一块肥肉。挤入苏贡沙的公司集团太多了,不只是国内的,也有不少来自发达国家的大企业,他们所能得到的机会和能调动的资源一样都是丰厚的,他们打压竞争对手同样不会手软,现在在苏贡沙的竞争对手太多,竞争太激烈,这个国家的时局又太乱,如谢云辉想的那样,这其中变数太多,他不是不敢冒险的人,但是苏贡沙的风险太大,虽然的确能在短期内获得巨大利益,可是那些利益在谢云辉眼中,不值一提——可是这样的局面,绝对能够占据那对兄妹很多精力。 谢云辉迅速地理清楚当前和未来可能发生的变化,不断从各方面观察着未来的不同走向。 不论谢云辉认为王父如何得天真,王寰宇又是如何地抗拒,王安宇的归来已经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王安宇也不会拒绝,旭阳是她的执念,是她奋斗这么多年的目标,越晚回来对她也越不利。 问题在于,她会走到什么地步? 她现在回来,需要处理旭阳的事务,还需要面对和王寰宇以及一班元老的斗争,同时还要稳住在姚宁的乘风——除非她愿意割舍乘风,好让她更集中精神对付旭阳的问题,但这不可能,那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事业,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心头肉,她不会放弃的。再说万一真的割舍,如果她得不到旭阳,那么手头还有什么?所以她必然不会放弃乘风——但同时乘风往苏贡沙的发展一样会花费她不少的精力,她一个人需要叁面作战……不,不对,谢云辉及时地否定了自己,王安宇不是一个人,她身边有一个林子杰,他是王安宇最坚实的一面后盾,他的能力同样不可小觑,在这种危机时刻,他绝对会为王安宇贡献出所有的智慧。而王安宇的身后不只有一个林子杰,她有自己的盟友,有自己的智囊团,她的团队中人才济济,就算她要面临困难的局面,她身后这支由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团队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身边,为她攻城掠地。 他仿佛能够看到那个女人带着刚毅果决的神情,和自己身后的团队以昂扬的姿态镇守姚宁和向旭阳进攻。他的心中忽然对那样的未来升起了强烈的期待。 他仰起头,抵在电梯的镜子墙壁上,唇角勾勒起玩味的笑容。 倘若王安宇真的能够兼顾叁方,同时还能注意到谢云辉的动作……倘若王安宇真的能够做到,那么说明她的成长,她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谢云辉的预估。不止如此,就算被王父叫回来会面临许多危机,但王安宇有着很强的学习能力,她孤身一人在姚宁走到今天,旭阳的问题固然麻烦,她处理起来肯定会花费不少时间,但磨难可以锻炼人的心智,可以锻炼人的才干。她和生来就为父亲看重,有父亲保驾护航的王寰宇不一样,她是从困难中走过来的人。就算王寰宇和那群老家伙给她设置难题,可她不会一直摔跤的,她只会越挫越勇,谢云辉清楚地看到,那些难题会成为她的磨刀石,她还会继续成长的—— 他将拭目以待,看着她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 如果王安宇注意到了谢云辉的动作,因此产生不满,要与他为敌……那么意味着谢云辉会遇到一位强大的对手。 谢云辉并不讨厌竞争,也不讨厌敌人或者对手。有能够拥有一位强大的敌人对他来说是好事,这样能够提醒自己不要沉湎于一时的成功,永远保持警惕。一想到可能会遇到的挑战,谢云辉感到强烈的兴奋,为此跃跃欲试。 在考虑到这点以后,他甚至已经考虑起到时候怎么用隐蔽的办法接触旭阳的几个元老,通过利用他们给王家特别是王安宇制造一点麻烦——他需要想办法牵制住王家的脚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这样会更有利于谢云辉隐藏自己的身影,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真是可惜,谢云辉不带任何感情地想道,如果不是王父困于重男轻女的观念,如果王父能够听他的劝说,果断更换继承人,甚至索性考虑起其他更好的选择,那么王家早就可以回避兄妹相残的局面,也不会被谢云辉抓住可以利用的漏洞。不说王家的两兄妹,他对王父自有一份尊重在,可惜,人总有弱点,那个叱咤半生的男人作为一个父亲有太多无法割舍的感情。 在谢云辉看来,如果王父认定了王寰宇,干脆就不要动摇,可他又没有完全放弃王安宇,尽管王父不想亲眼见到兄妹阋墙,可的确是作为父亲疼爱孩子的他亲手把他的孩子推到了那样的局面,为他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王国”制造了极大的隐患,也成了谢云辉可以利用的机会——这个机会不会只有谢云辉注意到这点,在旭阳之中,在旭阳之外,许多人都在观察等待着。王父的摇摆不定是旭阳现在最大的问题,虽然还没有那样的明显,但旭阳的确已经开始陷入内忧外患的局面——而王寰宇还没发现这样的事实,要是他发现,并且像谢云岚那样通透,及时面对自己的不足,让出自己的位置,对旭阳来说,对他们的家庭关系来说都是好事——可是他不会,他不会这样的大度,甚至于发现这样的事实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刺激,他只会拼命证明自己比妹妹更适合做继承人,做不到果断抽身离去,潇洒放手。 上述种种,只是谢云辉诸多想法中的一种预测,那些他已经想到的手段都只是为了未来所做的准备,谢云辉并不希望真的实行那些策略,但他同样不会放松警惕。在预见到可能会面临的风险以后,他想出了完全不同的应对策略,其中方法不一,并且,他会随着时局的变换不断调整策略。 迅速地考虑完上面的事,电梯还没有到达底层。 -- chapter.65要分手吗? 电梯仍在下降,不曾停顿,因此也没有别人进入这座电梯,谢云辉很享受电梯里的安静。他高度集中了精神,飞速地考虑着目前所有的事务。 审视完王家的局面,他开始重新考虑起要插入谢云熠手下的人员,名单已经初步拟定,他还需要考虑怎么安插得不留痕迹。他不能让堂弟发现他在有意帮助他,以谢云熠的脾气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谢云辉的帮助,那就只能想办法用谢云熠察觉不到的方式,让他认为那些人是他自己的选择。谢云辉快速运转大脑,在短短的一瞬间,很快就想出了几套方案和说辞。等他想出了不让谢云熠发现是自己在帮助他的几个方案,电梯终于降落在酒店一楼的大堂,打开了两道电梯的门。 从电梯中出去,谢云辉已经恢复了人前彬彬有礼的君子模样,他微笑着,大步流星地行走在酒店的大堂,朝着大门走去。可心里感到一阵疲倦。 现在是晏清的关键时期。在谢云辉看来,人才就应该放在最合适的位置,让他们安心地发挥所长,而不是将他们牵连进无意义的内斗中来,遭遇谁都没法控制的危险,而且这种内斗对于才能来说是一种消耗。 谢云辉已经为晏清做好了长远的规划,这两年里,他很小心地把握调控晏清的资源,结果现在为了谢云熠, 不得不变更自己的计划,不得不在内部做出调动——他很难不为此感到恼火,也变得有些不想控制自己的脾气。 谢云辉不是反感竞争,他十分欢迎良性的竞争,就算是要面对那些阴谋诡计,他也完全能够应付。问题是,把精力放在这样的内斗上根本没有意义。 就如同王家兄妹的内斗在不知不觉中给了他插手王家的可能,不会只有谢云辉明白这其中有可乘之机,外面等待着旭阳露出颓势的人一大把。如果谢云熠和他之间是良性的竞争,那也就罢了。可是像现在这样,谢云熠通过二叔鼓动祖父和父亲站出来帮他说话,他们这样做根本是在动摇谢云辉目前的地位和威信。 他可以为了人情退让一次,那么第二次,第叁次?难道要他一直退让?还是他们想要他用强硬的态度拒绝他们?那样的话,祖父和父亲,尤其还是晏清董事长的父亲一定会认为谢云辉羽翼渐丰,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人心是脆弱的,就算他们是父子,一旦出现了一道裂缝,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发展。 他和谢云熠都是谢家的子孙,纵然祖父和父亲当初更满意谢云辉,不代表他们没有再更换晏清总裁的能力。祖父和谢父,尤其是还未退休的谢父一直没有放弃这方面的主动权,这是谢云辉必须小心翼翼避免和父亲起冲突的原因之一。 而对于谢云辉目前的威信来说,如果这只是普通的商务决策,也就罢了,可是如他上面所考虑的,进入苏贡沙是牵涉到方方面面的重大事务,好在他在会议中没有明确表现出自己的态度,这件事尚在晏清高层讨论的范围里,他现在改变主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否则要是他给出了明确的否定态度,突然之间因为这些人情改口,那么对下面的人来说,这未免太过儿戏。虽然如此,他还是很难高兴得起来。 因此在这样的退让上他必须表现出自己的有底线,所以谢云辉才借叁叔之口,利用同意谢云熠提案的筹码逼二叔退出。 这世界上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代价,既然要逼他点头,那么二叔和谢云熠其中一个人就得付出一点代价。谢云辉让二叔表态退休,无非是想让他不再干涉谢云熠的事情。谢云熠肯定还会不断给自己找麻烦,但没有了谢二叔,多少能够削弱他在晏清,尤其是对祖父和谢父的影响力。但这样就足够了。祖父和父亲说到底还是看在谢二叔的情面上,他们肯定也会因为二叔想办法照拂谢云熠——让那两个老头忙去吧,谢云辉的眼中闪烁着捉弄人的神采,让他们把精力放在谢云熠身上,能够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倒也挺好的。 不过既然他已经改变了策略,那么就得为此召开会议。谢云辉不会为此停下自己飞往姚宁的脚步,但这意味着他需要在路途上召开视频会议。于是,这一天中他为了谢云熠要增加多少工作量,就算谢云辉可以控制自己的脾气,他都不打算忍下心头的燥火,为此开始烦躁起来。 但好在下午还有约会。 昨天周西芒在微信中说过自己今天休息,可以去机场接谢云辉,然后两个人会有比平常更宽裕的时间来相处。谢云辉烦躁的内心总算因为这个约会得到了些许安慰。正如他一直奉行的那样,谈恋爱是用来减压,是用来让他愉悦的,谈恋爱对他来说是一种调剂。周西芒的性格也足够的有趣,虽然和他有些摩擦,但大部分时光他都能得到想要的快乐。他不断地想着,想通过这些事情让自己高兴起来,那么多少也能够振奋精神。尽管他拥有超常的旺盛精力,也有着强大的抗压能力,但能够通过高兴的事情振奋自己的精神,何乐不为? 时间进入深秋,空中飘过来刺骨的寒风,谢云辉和亲人们所聚餐的这家酒店也是本地有念头的老牌五星级酒店,他从大门口出去,司机已经将车停在了门口,蒋晴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等待。谢云辉大步流星地走着,推着自动旋转大门出去,门口是川流不息的车辆,结伴聊天的人群,还有不少情侣相拥而来,脸上是期待的神色。 谢云辉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上了车。打开车门的那刻,他就开始吩咐蒋晴,也包括交代有关已经同意谢云熠进军苏贡沙的事。蒋晴听后一惊,她是谢云辉倚重的助理,自然知道谢云辉的想法,骤然听到他说转变策略,没有意外是不可能的。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马上收起自己的震惊,开始记录谢云辉交代的许多事情。她在手机上飞速地打字,将谢云辉所说的重点一一记录,正忙碌的时候,后背那里突然传来一股凉意。 作为司机的李师傅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们胆战心惊地注意到谢云辉的脸色——方才进车时还笑着的谢云辉,此刻握着手机,面无表情,那张英俊的脸庞毫无波动。那双漆黑的眼睛冷漠地盯着手机上的信息,李师傅和蒋晴都慌了神。 李师傅尽责地发动车子,但眼神已经无声地向蒋晴求助——怎,怎么回事儿?! 谢云辉平常不是脾气暴躁或者对下属冷酷的人,但他真的发起脾气,那会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会有下属愿意长时间面对老板的扑克脸吗?蒋晴一直为自己强大的意志力骄傲,可是她都扛不住谢云辉那张冰块脸。 每当老板不高兴,下属看着不高兴的老板总会不自觉地开始害怕自己有没有犯错吧?蒋晴看到谢云辉板起面孔感到的就是这样的害怕。 她哆嗦着嘴唇,无声的用口型细微地表达自己的无助——我怎么知道?! 她要是老板肚子里的蛔虫,还至于担心会丢饭碗?她的工作说得再好听,也就是给人打工的,老板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她首先就得担心自己会不会面临失业——千万别啊,她才刚买完新房办理完贷款手续每个月都得掏出一部分工资上贡给银行,要是失业了这会儿招聘淡季她说不定会面临断粮危机啊谢总!!! 车内前排座位的两位打工人开始不住地害怕,现在是深秋,车载空调打着热风,在扑面而来的热风下,李师傅和蒋晴同时因为车内悄无声息弥漫开来的寒冷瑟瑟发抖。 不管是谁,两个人同时在心底呐喊着,不管是谁,是谁都好,但无论如何千万不要是他们啊喂! 谢云辉不知道前排的两个人在想什么,他的手指停留在手机光滑的表面,到了此刻,他的好脾气已经所剩无几。 手机屏幕上传过来的是周西芒发来的一条消息:TAT对不起啦谢先生,今天餐厅很忙,我被经理叫回去加班,所以今天没法去机场接你,抱歉哦。 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见面,在一个月以后,他迎来的是这样的消息。 这条消息在谢云辉看来只有一层意思,那就是他被放了鸽子。 他刚好最讨厌约会被放鸽子。 分手。 这是他第一时间看到这条消息,脑海中跳出来的两个字。 他谈恋爱是为了放松自己,又不是为了委屈自己。周西芒现在为了工作要放他一次鸽子,那么以后呢?还会不会有第二次,第叁次?在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以后,谢云辉知道很有这个可能。 那要他怎么做,一而再再而叁地忍受这种突如其来的爽约?凭什么?他谈恋爱是为了自己高兴,要是不能让他高兴,那么这段关系维持下去,让双方都感到疲惫,那这样的恋爱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在一开始,谢云辉就更希望周西芒能够接受包养那个选择。待在他身边不好吗?还不用操心工作生计问题,他又不是那种分手了就不管她死活的男人,自然会为她安排好后路。可周西芒没有选,之前也没有工作影响和谢云辉的约会,谢云辉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在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段关系也维持的时间也足够长了,他冷酷地计较着,他是不够温柔?还是不够体贴?在这段关系里付出得还不够多?恐怕连周西芒本人也很难对他挑剔什么。他想,他已经付出了不少,为什么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凭什么要他忍受这突如其来的爽约? 想到这,他问自己:要分手吗? 不期然地,一张毫无防备的睡脸撞进他的脑海中,带着清早温暖的阳光光辉。 蒋晴和李师傅还在那边不住地忐忑,生怕谁惹了谢云辉不快。在他们惊慌的时候,后排座位响起了谢云辉的声音。 “蒋助理。” “在……在。“蒋晴开口,因为过度的紧张差点咬到舌头。 “帮我订个兰多姆中餐厅晚上的位置,就今天晚上。”他吩咐道,声音听不出喜怒。 蒋晴马上打开手机,开始在通讯录查找中餐厅经理的电话。兰多姆中餐厅?那不是周小姐工作的地方? 一想到周西芒,蒋晴的心中立刻充满了期待,整个人犹如重获新生——现在,此刻,在她的眼里,周西芒根本就是救世主在世。她不知道谢云辉正是因为她才突然冷下脸孔,只以为谢云辉是想去找周西芒约会放松心情。她只想着,每次老板约会后总会有个不错的心情,遂将所有的人生希望寄托在周西芒的身上。 周小姐!她哆嗦着翻出申蕾的电话,开始拨打,心里不住地祈祷着周西芒能够挽救她这个在都市辛苦打拼的小社畜。只要能让老板赶紧收起那一身让人看了冷飕飕的寒意,无论要她做什么——哪怕现在要她跑过去扛起周西芒送到她老板面前,请相信,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周小姐!她无声地呐喊着,拜托了!要加油啊!!干巴爹!!Fighting!!! 谢云辉按下了按钮,冷风透过车窗吹了进来,借着冷风,焦躁的脑袋开始冷却。 上一次发烧时他想对她商量的事,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 chapter.66有个谢总,在发脾气 这天中餐厅经理申蕾正待在自己那间位于酒店中餐厅狭小的办公室里,边和中餐厅主厨大师傅随意地聊天,边关注着最近的报表,查看晚上的预约记录。今天晚上的包厢已经被订满,订满意味着生意红火,生意红火意味着营业额大丰收,她看着手中的预约记录笑得乐开了花,心情大好。 熟悉的耳机铃声在办公室里响起,格外地突兀。 她一看,手机上显示的是谢云辉助理。申蕾飞快地按下接听键,亲昵地对着电话那段的人喊道:“Tracy呀~” 同一时间,大师傅和电话那段的蒋晴因为这肉麻的口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申经理。”蒋晴尽量平静地说道。她看了一眼坐在后排座位的谢云辉,也不知道自己家老板抽什么风,开了一小道窗缝,现在已经深秋,吹冷风无疑是自虐,可老板他似乎没有知觉,冷着一张脸孔看着窗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总今晚想订个位置,可以吗?”尽管因为谢云辉那张冰块脸战战兢兢,蒋晴还是一个负责任的助理,她控制着自己,像往常一样正常说话。 哦哟!谢总!申蕾的鼻尖朝前嗅了嗅,仿佛闻到了生意的味道。 她知道谢云辉是酒店的VIP客户,但他来中餐厅主动宴客的次数并不多,来过几次也是由别的老板做东请客。干到申蕾如今的地位,结识不少富豪,人脉广=客源广,意味着能给自己带来不少生意,这些人脉是申蕾这个老江湖无形的资本。她不是没想过争取谢云辉,上回谢云辉和顾遇在这里吃饭,吩咐蒋晴打电话订位,申蕾趁那个机会赶紧记下了蒋晴的号码,就等着什么时候能搭上谢云辉,可惜了,在这之后,谢云辉来这里还是出入别人的饭局,并没有给申蕾什么能够认识他的机会。 这回蒋晴打电话告知谢云辉要订位,申蕾心中那只招财猫敏锐地眯起眼,尽管对方看不见,她还是端起殷勤的笑脸说:“谢总要来吃饭呀?几个人呀?”最好是大单子,申蕾雀跃地想,给自家餐厅冲冲业绩。 蒋晴离开手机,捂住听筒部位,问谢云辉道:“谢总,晚上几位?” 谢云辉对着窗外沉默着,蒋晴看着自家老板,他仍旧板着脸孔,她保持着笑脸,笑得脸都酸了,才听到谢云辉木着脸问:“不能订包厢么?” 蒋晴觉得自家老板这回真是奇怪,几个人?要和谁吃饭?有什么不能说的?一开口就要包厢,要几个人的包厢呢?可老板心情不好,蒋晴也不敢多问,于是放开手,问申蕾道:“申经理,晚上有包厢么?” 申蕾犯难了,晚上的包厢基本上都订满了,其中还有几个大客户,中餐厅人手少,今晚连大堂都满了,要不然她也不能把那些放了假在休息的人全都叫回来。一面是她想拉拢的客户,听蒋晴的口气,申蕾揣测着该不会谢总能给自己带来一桩大生意?可哪有取消别的客人预订的道理?再说谢云辉是酒店VIP,还常来参加饭局,说不定以后还有别的机会认识他,她只好忍痛惋惜道:“谢总要订包厢啊?真不好意思,今晚都订满了。” 蒋晴心里咯噔一声,但这种事她能怎么办,只好揣着七上八下的心,硬着头皮和谢云辉交代:“谢总,申经理说今晚的包厢都订满了,您看……” 蒋晴胆战心惊地看着谢云辉对着窗外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眉头紧紧地皱起——这不是什么好征兆,她下意识地咬起了嘴唇,祈祷自己千万别撞到谢云辉的枪口上。 “那大厅呢?”她听见谢云辉明显强压怒火,冷声问道。 蒋晴按着他的意思再问了申蕾,申蕾对着预订扼腕道:“真是抱歉,今天大厅也满了。” 有那么一瞬间,蒋晴想摔了手机——这他妈,老天玩儿她呢是吧? 不出意外地,蒋晴看到谢云辉的脸色越来越黑,几近铁青,开车的李师傅不住地向她抛去求助的眼神,蒋晴轻微地摇头——别看她,没用。 “露台?”这两个字几乎是从谢云辉嘴中挤出来的。因为谢云熠今天搞出来的事情,已经让他没什么好心情,此刻火气不断蹿升,已经不想再说任何的话。 听到蒋晴传达的这两个字,申蕾愣住了。 也不是说不行,只是…… 这种时节……露台? 如果是一般人,那种为了情调不要温度的小年轻也就算了,或者带着孩子来这里吃饭,坐在露台让孩子玩耍看风景的年轻父母家庭都没什么,但谢云辉这样的人物……申蕾一时犹豫,琢磨着要不要送这位贵客上露台受虐。 但听得出来,手机那边的贵客执意要在中餐厅订位,申蕾寻思既然好不容易来了个机会,连忙争取订下。 听到蒋晴那边给了答复,谢云辉冷冷“嗯”着,关上车窗,闭上眼睛,靠在车椅背上。蒋晴和李师傅见他不再说话,总算敢大口喘气。 到晚上餐厅开张,申蕾忙着迎接客人,多少是有些忐忑,但好在今晚老天爷格外给面子,白天还冷飕飕地刮着风,到了晚上的时候,风渐渐地止住了势头。 晚上八点多,她听说谢云辉已经在露台订下的位置落座,迈着利索的脚步走到露台那边,正好撞上副经理邹绍捧着冰桶上露台去,她拉住邹绍,问了问情况,听到为谢云辉服务的邹绍说谢总今晚一个人,她先是一懵,然后心中大艹——一个人还要包厢?但对方是她惹不起的贵客,她也不好说什么。 申蕾从邹绍手里接过了冰桶,推开餐厅通往露台的玻璃门,脸上堆着笑,直冲谢云辉而去。 露台上的客人不多,有两桌小情侣,两对情侣你侬我侬,一对手握在一起,含羞带臊地说着情话;一对桌上摆放了瓷盘菜肴,虽然各自吃着东西,但两双眼睛中数不尽的浓情蜜意,只盯着对方看,这两对摆明了都是热恋中的情侣,约在这里就为了那点子连温度都能不要的浪漫。还有两桌是年轻家庭,父母带着小孩子赏景来的。 谢云辉坐在上回和顾遇一起坐过的位置,那是整个露台的中心位置。申蕾原以为谢云辉是带朋友来吃饭,特地安排了露台看风景最好的位置。哪知道他是一个人。申蕾扭着腰拎着冰桶往谢云辉那桌走,看到谢云辉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周围那些人衬得他孤零零的,看起来像——孤家寡人,申蕾想到了这个词。 她殷勤地笑着,把盛放白葡萄酒的冰桶放在谢云辉面前的桌子上,笑着和谢云辉打招呼道:“谢总~” 谢云辉从那些缠着他的问题中暂时脱离出来,目光移到来人身上。他习惯性地端着一张和善的笑着颔首:“申经理。” 申蕾打起精神,端起白葡萄酒的瓶身,用口布包裹,被冰块包围的瓶身渗出一缕冰凉的气息,仅仅是口布包裹,也能感受到它的冰冷。她用开瓶器拧出白葡萄酒的木塞,对谢云辉笑着,以十分标准的姿势将白葡萄酒倒入桌子上已经摆放好的高脚玻璃杯中。 淡黄色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轻轻打着转,申蕾倒完酒,状似随意地和谢云辉聊天:“谢总,今晚一个人啊?” 谢云辉轻轻勾起薄唇,瞥了一眼申蕾:“嗯,被女友放鸽子了。” 我艹!申蕾原本只是打算试着和这位谢总聊聊,哪知道第一个问题就踏进了对方雷区。这位谢总的女朋友想必是个厉害人物,申蕾推测道,估计是哪家的大小姐,放了这位谢总鸽子,他都不好说什么,只能一个人跑中餐厅来吹冷风——说不定人家今晚就是想带女朋友来赏景的呢?这样他之前要包厢就很合理,兴许本来想和女朋友享受不被打扰的甜蜜二人世界,结果女朋友不给面子,啧啧,申蕾在心里摇了摇头,直道这位谢总的女朋友真是厉害,能让谢总这样一个人待在这里生闷气找罪受。 两人说话间明明没有一丝风,申蕾却无端感到一股寒意。她也算看出来了,这位谢总就是个变态,明明心里不爽得很,还非要对着人笑意盈盈的,搞得她之前还以为他心情不错,还想聊天看能不能交个朋友。现在看,她错了,她大大的错了。 她不敢再说什么,给谢云辉倒完酒,笑着退了下去,来到服务台,邹绍刚给其他桌客人上完菜。申蕾管邹绍要谢云辉点的单子,看看他有点什么菜,想要特意交代邹绍一定要小心服务。结果邹绍摇了摇头:“没了。” 申蕾没反应过来:“啥?” 邹绍看了一眼谢云辉那边,他正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的白葡萄酒一动未动。银灰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衬出修长的身影,他把一条长腿搁在另一条长腿上,双手随意放在膝盖上,凝神望着露台外对面的杨舜湖风景,似在思考问题。 他收回眼睛,小声对申蕾说:“没了啊,人就点了一瓶白葡萄酒,其他什么都没点。” “尼玛……”申蕾低声骂道,她算是反应过来了,合着这位谢总在自己女朋友那边受了气,拿她的中餐厅当酒吧了??? 她同邹绍说起谢云辉刚才说过的女朋友放鸽子的事,抱怨道:“我这儿是酒吧吗?就这么点一瓶酒就完事儿了?” 邹绍白了经理一眼,给经理看了一眼账单。申蕾脑海中响起蹭蹭两下,那是今夜营业额瞬间翻了好几倍的声音。那些对谢云辉的怨言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好好,”申蕾忍下了抱怨,对着账单比了大拇指,“他有钱他大声。”只要给钱,他就是大佬,他想干嘛他说了算。 说完,申蕾看到实习生梅胜男穿梭在露台客人间,皱起眉,轻声吩咐邹绍道:“叫Betty下来,让Linda过来,”Linda是中餐厅的一个领班,“别叫实习生往谢总面前晃悠,到时候毛手毛脚地,万一酒洒到人身上怎么办?”有几个实习生犯过这种错误,将汤水洒在客人衣服上,客人反应也各不相同。她还要去餐厅别的地方看顾生意,不会只盯着露台。这位谢总明摆着心情不好,她哪儿敢派实习生在这里帮忙。 邹绍觉得申蕾有些小题大做:“没那么严重吧?” 申蕾飞了记眼刀过去:“什么没那么严重,人家被女朋友放了鸽子心情差着呢。这万一要是实习生犯了错你担着啊?赶紧把Linda叫过来,叮嘱她机灵点儿,别不小心得罪了人家。还有,今天就叫实习生别来露台帮忙了,你们两个给我仔细盯着这里,听见了没?” 经理这样郑重地嘱托,邹绍也不敢敷衍了事,照着申蕾的话做了一遍,原本的实习生被打发去别的地方帮忙,Linda过来的时候,邹绍和她给其他几桌上了菜,等一轮菜上完,谢云辉那边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是望着杨舜湖出神。谢云辉是在思考往后的局势,还有将路上视频会议上讲的事情过了一遍,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摆放在桌上的白葡萄酒一口没喝,他像个木头人一样,周遭环境发生了什么他没心思关心,露台上有孩子来回跑动,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他也全然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沉默地思考问题。可落在邹绍眼里,只以为谢云辉是烦恼自己的女朋友。 邹绍看着谢云辉,和Linda小声议论:“看见没?那可是罗曼尼康帝的白葡萄酒。”他用手指比了个数,口气颇为羡慕,“人家因为女朋友放鸽子一个人生闷气,跑我们这儿点了这么一瓶酒就那么摆着,果然有钱就是任性。哦对了,经理刚说了,等会儿要是给谢总倒酒,记得小心点儿,别冲撞了贵客。” 邹绍感叹的是那瓶酒的价格,那价钱不知抵过今夜多少桌客人的消费。落到Linda耳朵里听到的却是:“谢总因为女朋友在生气啊?” 邹绍责备似的看了她一眼,愿以为能找个人和他羡慕下有钱人任性的生活。但他没别的办法,只好应道。Linda摇了摇头,心里只想着可别有机会让她去服务,她并不想得罪客人。这种正在气头上的客人最难搞了,万一有什么事,客人生气起来,她可顶不住。 邹绍顺便还让Linda去传了话,叮嘱实习生今夜不要再上露台服务。原话是“谢总因为女朋友放鸽子心情不好,手脚毛躁的实习生就别上去了”,然而话是会被传走样的,从一个又一个人的嘴中传过去,最终实习生江琪从别的实习生那里听见了今晚有关经理的嘱咐,从后厨那边端起了托盘,上面是周西芒今晚服务的那个包厢最后的主食和点心。她来到周西芒的包厢,传达着自己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话。 “哇,听说露台那边有个谢总和他女朋友吃饭,为了他女朋友正在露天发火呢,今晚在露台的人好惨。” 周西芒并不知道谢云辉来了中餐厅。她发了消息以后,谢云辉一直没有回。申蕾今天派她做的是包厢,也没有对她们说起过谢云辉来中餐厅的事情。她今天一直在包厢忙碌,谢云辉来了以后一直待在露台,两个人竟然没有机会碰过面。 就算她现在从江琪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放在心上。谢是常姓,姓谢的人多了去了。谢总?哪个谢总?她们这样的餐厅口称谢总的有好几个,叫谢总的不一定就是谢云辉。 周西芒将客人点的泡饭主食分别盛放入小碗中,带着江琪忙把主食端上桌,放在各位客人面前。再端着点心放在圆桌转盘上,做完这些,她才有空和江琪在备餐间小声聊起八卦。 “你刚说什么?有个谢总在发脾气?” 江琪忙不迭点头:“就为了他女朋友,听Betty说副经理和Linda今天在露台可惨了,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哇。”周西芒听着摇了摇头,“什么人啊,难道副经理他们做错了什么事得罪谢总女朋友了?”不应该啊,邹绍和Linda都是老员工,很少犯错误。 “不知道,”江琪摇头道,“没听她们细说,只听说今晚连经理都不敢上露台服务呢。” “我靠。”周西芒惊了,什么人脾气这么暴躁?居然连她们经理都能被吓到躲着走。 这位在露台发脾气的也是“谢总”?同样都是谢总,周西芒一想到自己家那位待人好有礼貌的“谢总”,他说话一直斯斯文文,也没见他因为小事对别人发火。她一听说对方也姓谢,下意识把他和那位“因为女朋友”对餐厅同事发脾气的“谢总”放在一起比较,顿时觉得…… “人和人之间差距怎么那么大呢?”周西芒小声地嘀咕道。 江琪没听清,问道:“芒姐,你说什么?” “没事没事。”周西芒忙摇头,“我什么都没说。”她口中这样说,心里却因为不住地比较想着她家的“谢总”,一想到他,她瞬间觉得心里美滋滋的,被叫回来加班也没那么难受了。 她发出那条消息以后,谢云辉没有回音,周西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以为他忙着工作。之前她们因为各自的工作,发消息经常错开,因此她没能及时领悟出这其中有哪里不对劲。 她一心只想着她的“谢总”,觉得他温文尔雅和蔼可亲,那个因为女朋友为难同事的“谢总”根本不能与自己的“谢总”相较。 她全然没有想到,此“谢总”即彼“谢总”,别人口中的“谢总”和“他的女朋友”,正是——谢云辉和她本人。 -- chapter.67有个谢总,他性骚扰! 夜深露重,风已经停止,不再有风声掠过耳边,但带着深秋的凉意,足够冷却人的心。谢云辉在寒冷的夜中,保持高度敏感和冷静,随着思维的激荡,头脑更加清醒。 他收回视线,在脑海里通过密密麻麻的文字,清晰简明的图表,还有一连串的数字,完成了一个详尽庞大的计划,同时还设计了两叁个备选方案,以及针对外界也做出了不同的策略应对。他将所有的计划检查了一遍,再叁冷静地审视这其中可还有遗漏的地方。虽然他努力做着计划,可仍旧不敢放松警惕。他已经极尽所能地推演未来,却仍旧觉得这其中的风险不计其数。好在能够让他欣慰的是苏贡沙那边的国王在两个小时以前对外发表了讲话,说苏贡沙在首相的带领下经济蓬勃发展,他会尽全力支持首相发展本国。在谢云辉看来这是好事。苏贡沙内外对这位国王的能力评价并不高,然而没办法,人家出身好,虽然苏贡沙是一个小王国,可王室也能够过上远比一般人奢侈的生活。现任国王的父亲拥有庞大的后宫,可这位现任国王是王后的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过他虽是庸才,庸才有庸才的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能力不强,所以国事多倚重首相、议会和自他老爸时代留下来的老将军。因此,苏贡沙虽然隐患虽多,发展整体还算平稳。谢云辉希望这位国王能够保持他作为普通人的那点智慧,哪怕为了他自己都好,一定要稳住苏贡沙如今的局面。 如今这个国家整体和平局面来之不易,身为国王理应小心珍惜。这对他的奢靡生活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要那里能够保证稳定,谢云辉想,他大概能在一年之内帮助谢云熠获得成功。如果顺利,时间可能还能够提前。 夜已深,露台上其他桌的客人陆续离开,只剩下谢云辉一个人。他忙着思考问题,酒至多浅饮两口,酒杯中的酒看起来没有变化。他合起大脑中的笔记本,放入了记忆柜子的一个抽屉中。他虽然有把重要事情记录在笔记本的习惯,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他的脑子。他记忆力、思维能力和精力都远超常人,有一个学者朋友为他的职业选择感到惋惜,曾经说:“你受到上帝的眷顾,有聪明的头脑,为什么不从事更有意义的工作呢?”Samantha也认为他完全有能力去从政,这样更合适他,他应该去投身更伟大的事业,而不是去做一个满身铜臭锱铢必较的商人。 不过谢云辉对此觉得无所谓,人各有志,各有各的抱负。如果听从别人的意见过自己的人生,那么这人生未免容易无趣。 他收起了公事,估算时间,也快到九点,抬起手腕看腕表,果然,分针朝着12那个数字走近,眼看着就要九点,这意味着快到周西芒下班时间。 他朝四周看了看,看到一个穿着酒店黑色西装制服的男服务员在服务台等待。那个男服务员看到谢云辉的动静,露出了期待已久的激动神色。 邹邵就是心酸,非常的心酸。 晚上虽然不再有风,可这夜晚更深露重,凉气逼人。露台上已经没有了其他客人,只有谢云辉。要搁平常,邹邵早就躲进餐厅享受空调的好处。可是,Linada张妤快他一步,他原本想拦住张妤,以副经理的身份命令她在露台等候,可她推开玻璃门直接甩了一句:“你个大男人,吹吹风怎么了?” 邹邵当时就想反驳,男人怎么了?男人就得被扔下来吹风受寒?可张妤说得快,跑得更快,邹邵拦不住,也不敢追进餐厅。透过露台的玻璃门,他能看见经理申蕾在收银台那边正在算账,张妤进了餐厅,申蕾看见她问了几句,大概是张妤说了邹邵守在露台,申蕾的目光在那边幽幽地望过来——她今天交代了一定要有个人守在露台,以便随时能够为谢总提供服务。要是申蕾知道邹邵为了和手下争偷懒争提早下班离开露台……邹邵没得办法,只能不断给自己洗脑说他是副经理,副经理就得该带起认真工作的头,这样想着,他眼含热泪守在露台,对着谢云辉殷殷期盼,对着谢云辉不断发出意念暗示:谢总,您啥时候走啊? 当他看到谢云辉收回视线,抬起手,是招呼服务员的意思。邹邵心中激动地流着眼泪,迈开大步迅速来到谢云辉身边。 他弯下腰,在谢云辉身边恭敬地说:“谢总。” 谢云辉起身,扣上了西装扣子:“这酒存着吧。” 白葡萄酒除了之前申蕾为他倒过一杯酒,之后就一直躺在冰桶的冰块中。酒店为客人没喝完的酒提供存酒服务,每一瓶酒记在客人名下,存放在酒店专门的酒柜中。邹邵看谢云辉离开,激动又小心地端起那个冰桶,像捧着拯救自己的救世之光。 此时申蕾已经离开收银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餐厅内也没有多少客人,员工也没有多少待在大厅,有的已经收拾完自己的包厢下班,谢云辉推开玻璃门,正好遇见周西芒用后背撞开传菜间的门,正叮嘱江琪等会儿记得数清楚从清洗间洗出来的器具数量。她说得飞快,交代完飞速朝自己的包厢走。谢云辉比她迟一步,周西芒也就错过了和谢云辉相见的机会。 谢云辉看到周西芒的身影,脚步一顿,见四周没大厅里没有几个酒店的员工,收银台有个年轻的收银女孩,看客人走得差不多,于是躲在收银台玩手机消消看游戏。见无人在意,谢云辉大步流星,快步跟上了周西芒。 周西芒并不知道那么多事,她的指尖刚碰到门的把手,突然间,一只大手掌盖住她的手,她一惊。还未等她转头,有道黑色的身影从她背后投射在门上,一个男人高大的身躯拥着她,推开了包厢的门。 “谁——!” 那人的动作太快,周西芒还没说清楚话,身体就跟着那个男人的动作转进了包厢,只留下一个余音在空气里飘荡。 江琪推着备餐车,上面是已经清洗出来的酒杯碗碟,正要往包厢去,看到一个英俊的男人跟在周西芒身后。 “芒——!”她话喊了一半,看到那个男人裹着周西芒的身体躲进了包厢,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也顾不得备餐车上的东西,直接往经理办公室跑去。 她原本想自己一个人跑到包厢,可她没看清那个男人的脸,不知道他什么状态,他可能是醉酒,也可能是清醒,总之,她和周西芒是两个女人,她害怕敌不过那个男人,也没有处理这方面的经验,只好无助地去找经理申蕾。 她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嗓子里抖动着不安,嚷嚷道。 “经理!不好了!芒姐被人性骚扰了!” -- chapter.68该榨则榨 fūщейщǎйɡ.Ⅽòм 那双大手盖住周西芒的时候,周西芒感到一阵慌张。从前不是没遇到过好色的客人,是带她的师傅机灵,帮她挡了过去。后来遇到过几个饭局里对她说过暧昧话的客人,好在那时候她已经成熟,应付起来也算有经验。可这样直接拥上来的客人却是第一次。 被后面那个男人拥住时,她下意识质问:“谁?” 那个男人不说话,带着她的手转动门把手,搂着她的腰往里走。周西芒鼓起勇气,正打算抬起手肘,朝着后面痛击,一个沉稳的男声贴着她的耳朵说:“别怕。” 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转瞬之间明白是谁,还未来得及说话,那个男人带着她靠上了关上的门。 她对上他的眼眸,既羞又恼,一拳轻轻打在他胸膛上,嗔道:“谢先生!”可吓死她了。 那男人可不就是谢云辉。 周西芒的拳头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因着她的娇嗔,两个人之间飘开一缕旖旎。他轻笑一声搂住了她,笑着唤道:“Simone。” 见了他,那张脸是毫不掩饰的惊喜神色。下午他一直没有回音,她只以为他工作忙碌,没有时间,不想他又是意外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给她一个惊喜。ⓟо⒅н.νíⓟ(po18h.vip) 谢云辉满意地看着周西芒见到他的神情,柔声地问:“想我吗?” 那自然是想的,她顾不得斥责他不顾地点,也顾不得斥责他刚才吓坏了她,娇柔地笑开,搂上他的脖子,娇声道:“想……唔!” 只要一个字就够了。谢云辉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一个月没见面的威力是巨大的。当她被吻住,声音都被吞没在他的吻中,几乎是在一瞬间,两个人的欲火都被点燃,他们抱住彼此,身躯相贴,甚至贴得更紧。谢云辉的唇点过她的下颚,舌尖舔在她的脖颈上。 “嗯……”她轻轻漫出不由自主地呻吟。 情欲袭来,他的胸膛包围着她,她的指尖所到之处是他厚实的后背,尽管隔着外衣,她依旧能感受到彼此上升的体温……可还好她还有些理智在,她知道自己渴望他,想念他,但她的眼睛触到天花板刺眼的灯光,想起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于是她伸手试图推开他的肩膀,尝试着哀求道:“谢先生……” 谢云辉充耳不闻,双手撑在门上,隔着她的制服,滚烫的吻落在她的胸前。 “唔……哈……”她已经快忍受不住,这一个月没见,白天黑夜忙着工作,只能靠着手机的微信传达着彼此的讯息,只能靠着手机倾听他的声音。她想他,可是只能透过虚幻无形的网络接触他,以解思念。 现代科技的确是发达的,不用像从前那样靠着十天半个月的书信传递双方的思念。可是便捷的网络好像让她变得更加贪婪,那只字片语的短句和一段段的声音只能略作安慰,只能暂时性地解渴。但她知道,这些远远不够,或者说,正因为是那些片段,才使得她的思念像冬日茫茫的大雪,一层一层厚实地覆盖下来,直到淹没整个大地。而她就像被大雪吞没的大地,如果再见不到他,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可是现在是不适宜的,她苦苦支撑着,想用上力气推开他,可那更像是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肩膀。 她只好尝试用声音呼唤,恳求:“谢先生……谢先生…” 她急切地呼唤着,想让彼此找回些理智,她不住地哀求:“谢先生,回去……回去好不好?回房间……怎么样都……!”她再也说不下去,只在他的怀中颤动着。 谢云辉总算是停下动作,倚靠在她的胸前,深深呼吸,忍下了冲动。 这里确实不太合适。 他喉咙处发出唔嗯声,从她胸前起来,轻啄了一口她的唇,正要开口。忽然间,门外面传来很严肃地喊声。 “Simone?!” 周西芒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吓得一哆嗦。谢云辉搂住她,安抚她的情绪,不知道门外是谁,想着干脆别开门,或许那人找不到周西芒,会寻去别的地方。 可门外的女人很执着,她用力拍着门,发出啪啪啪地响声,门剧烈地颤动起来,她还在外面坚持大喊:“Simone?” 她像是肯定周西芒在这里,不断大力敲门,同时不停大声喊:“Simone!” “Simone!” 看样子,不开门是不行的了。 周西芒躲在他的怀中,小声道:“是经理。” 谢云辉听她这样说,想起了那个笑得谄媚的中年女人。他转动把手,打开门,拥住周西芒退开。 见门被打开,申蕾直接冲了进去,嘴中大声喊:“Simone?!” 江琪告诉她有人性骚扰周西芒的时候,她就拧起柳眉,带着她从办公室快步走出去,在江琪的带领下来到周西芒的那个包厢。她用力敲门,可门里面没动静,联想到江琪说的事,更觉担心,生怕里面的人已经对周西芒动起手脚。在她不懈努力下,终于见到门被打开。她直直地冲了进去,便见到已经脱离了谢云辉怀抱的周西芒,她看到申蕾,满脸通红,申蕾正急切地想说什么,看到周西芒身边高大的男人,直接愣住。 “谢总?”申蕾心里一声大艹,怎么偏偏是他? 这种有钱人可不是好惹的。 申蕾不明就里,见谢云辉和周西芒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想到江琪的说法,认定是谢云辉骚扰周西芒。但对方来头太大,就算她抓着周西芒报警,也不见得能拿他怎么样。申蕾飞速转动脑筋,走上前,对着谢云辉搬出了她招牌似的殷勤笑容:“谢总,我们家Simone是哪里得罪您了吗?” 她一面说着这样的话,一面像只老母鸡一样伸出手臂,将周西芒拦在身后,虽然是殷勤地笑着,目光却是警觉地盯着谢云辉,生怕他一怒之下动起手来。 谢云辉不解地看着申蕾,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 见他不说话,谢云辉是皱眉露出不解的神色,可落在申蕾眼中,却以为是他要发火的征兆。 她还是面带微笑,挡着周西芒往后退:“谢总,要是我的人惹了您生气,我给您道个歉哈,不过有什么事,您可以找我投诉呀,带着个小姑娘躲里面,让外人误解了多不好。” 对方话说到这份上,谢云辉已经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当成了缠上周西芒的性骚扰犯。 性骚扰? 他和女朋友亲热,被当成性骚扰?他知道周西芒没有告诉外人他和她的关系,但搁现在,今天一天的怒气堆积起来,加上刚刚和她被打扰,心情越发地不好,脸沉了下去。 他想解释,可想起周西芒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故而眉头锁得越紧,想着要找什么样的说辞。 申蕾看到他脸色变得难看,她笑得越发小心翼翼,赔着笑脸,口中称道:“谢总。”她刚想说什么,衣角被人了一把。 “经理,”周西芒捂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那个……就……他……男朋友……” 申蕾一下子懵了,跟在申蕾身后的江琪也懵了。 她这才注意到周西芒双唇红肿,大脑转动地太快,反射性地一巴掌拍在周西芒背上:“他妈你在老娘地盘和人……”乱搞,这两个字还没出口,她忽然想起了对面站着的是周西芒的男朋友。 他妈……申蕾的大脑终于转了过来,把谢云辉和周西芒的男朋友划上了等号。 我艹!!!申蕾震惊了。江琪知道自己误会了,不敢再说什么,忙跑出去,把还放在外面的备餐车推过来。 谢云辉当然没错过申蕾拍向周西芒背上的那巴掌。他看着周西芒疼得叫了一声“嗷!”,拧起双眉,正想说什么,眼光瞥了一眼周围,圆桌上虽然没有狼藉的餐具,可也是桌布凌乱,椅子也是摆放地乱七八糟,也才注意到空气中杂乱的香烟味和酒味。 他微眯了眼,再扫过申蕾,看了眼周西芒,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冷冷道:“我在十楼等你。”说完,也不理申蕾,径直离开了包厢。 周西芒一怔,十楼?那里是谢云辉在这里包下的套房。 还没等她想明白,申蕾又朝她后背拍了一掌:“我擦看不出来啊?怎么没听你说起这事儿?” 她得先应付经理,只好把谢云辉的反常放在一旁,说着自己的顾虑:“怕被别人说闲话。” 申蕾不以为意:“有什么好怕的?拜托你现在男朋友是谢总,谁敢当着你的面说。” “可是会在背后说啊。”周西芒低着头说着自己的顾虑。 申蕾不屑地翻着白眼:“背后说关你屁事啊?人不都爱八卦?你没和人聊过八卦?背后说说只要听不到不就完了?难不成还能叫你掉二两肉?” 周西芒不再说什么,咬唇不甘心地盯着地面。 申蕾没想到,自己前几个月来心心念念,找尽机会想搭上谢云辉怎么都找不到机会,可结果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是自己的手下,居然就和谢云辉搭上了?他妈,他俩是怎么搭上的?不对!申蕾及时地想到更严重的问题。 “Simone。”申蕾堆起一个她自以为和蔼的笑容,可周西芒看着,却觉得自家经理摆明了不怀好意。申蕾抓着周西芒的肩膀,用自以为很“和善”的口气问道:“Simone,你和谢总……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说的认识,实际上想知道他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周西芒继续低着头,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Si~mone~”申蕾特别亲切地呼唤道,那声音叫周西芒听了忍不住打了寒颤。 她想逃,可申蕾的五指紧紧抓着周西芒的肩膀。周西芒咬着唇,想劝自家经理别笑了,她现在的笑容看起来特别像那种散发黑气的妖怪,看着就知道不怀好意。 她逃不掉,在申蕾的“淫威”下忍不住交代了事实:“就……今年夏天……” 今,年,夏,天。 申蕾听到这个时间,一瞬间扭曲了五官 “夏,天?”她咬牙切齿地问。 周西芒抿唇,不敢再说什么。 “Simone,”申蕾看起来是笑眯眯地,强压怒火,但实则笑容恐怖到极点,“你知不知道,今年中秋节前我们月饼卖得多辛苦?” 妈的!申蕾越想越气,每年中秋节前酒店都要卖月饼,可是月饼这块竞争太激烈,光几家酒店之间竞争就够激烈了,她为了月饼的单子到处打电话,求爷爷告奶奶,求着那些大款老总的买自己家的月饼,天天想着争取大单子把自家月饼大量卖出去,在中餐厅内她拼了命地命令员工向客人推销月饼,谁知道周西芒居然和那个谢总是情侣关系?我艹他妈!申蕾气得牙痒痒。 “呃……”周西芒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避开自家酒店约会是她和谢云辉提的,她还说过—— “我为什么要为资本家操心生意。” 要是让申蕾知道她是有意让谢云辉避开她们酒店……她禁不住打了哆嗦。 申蕾没注意,还在那边念叨;“你知道不知道当时只要你跟人家说说话,我们餐厅就不会有那么辛苦?” 不管对客人怎么推销,最好的销路当然还是能拿到企业的大单子,可竞争太激烈,她费了多少功夫都争取不到几单,他妈的现在居然和她说周西芒在夏天和谢云辉就勾搭上了,妈的,谢云辉那边不知道他手底下有多少公司,她这个手下居然傻傻地什么都没说。一想到这,申蕾气得拍着自己前胸,努力想给自己顺气。 周西芒声如蚊蚋地辩解:“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说……” 这话反而叫申蕾起了误会,她瞪着眼,同情地看向周西芒:“我靠,他对你这么抠?”不然情侣之间叫他帮帮忙怎么了? “不是不是,谢先生对我很好的!”周西芒连忙摆手,为谢云辉辩解,他很大方,甚至暗示过几次,希望她能够依赖他,能够对他有所求,可是是她自己不乐意。 申蕾气到老泪纵横:“那你有什么不能求的,啊?” 周西芒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只好垂下头,可露出些许倔强神色。申蕾是个中年女人,年纪大,阅历广,看到周西芒这样的神情,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些许。 她摇着头道:“你不要和我说,你是觉得谈恋爱不要有太多利益牵扯。“ 周西芒不答话,但被她说中了心思,心虚地抿起唇。 “哦唷我的妈,”申蕾嚷嚷着,捂着胸口,一想到因为这小年轻失去的大单子,身形摇摇晃晃,心痛到想晕厥过去。 “经理……”周西芒担心她,扶住了她的手。她也有些懵,这事儿有这么严重吗? “小姑娘啊……!”申蕾反手抓住周西芒的手腕,语重心长地对着这个后辈教训道,“我拜托你们这些小姑娘少看点网上杂七杂八的东西,那种什么独立的女人不靠男人啊,什么女人要自己有本事不要依赖男人,我拜托你们少看看好吧?!” “我拜托,你是独立了你是坚强了,那男人不用对你负责任,他不是更高兴了?在你身上什么东西都不用投入,还能白……”操,申蕾刚想说这个字,一想到周西芒好歹是她手下,她不好说得那么直白,“他在你身上什么功夫都不用花,你就这样白白给他把自己送过去,你以为你不依赖他是你独立,实际上人家兴许一看,哎哟我谈个恋爱什么责任都不用付,”申蕾拍了拍手掌,在周西芒眼前摊开,“这是一笔多划算的买卖!!” “他一个年纪比你大的有钱男人,找你谈恋爱?说的好听,不就是图你年轻图你新鲜?我拜托你不要这么天真这么单纯好不啦?”申蕾说得激动,江琪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开始主动收拾包厢的工作,按着餐厅的标准,重新将玻璃杯、碗筷、毛巾碟摆放在圆桌上,听到申蕾这句话,她动作一顿,手指停在一个毛巾碟上。 “我……”周西芒想说什么,申蕾看她有话要说,便很八卦地问道:“你们俩到底处到什么地步了?” 这要她怎么回答?周西芒支吾道:“我们……我们……” 一看她这样,申蕾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Simone啊,我知道在你们这种小年轻眼里,可能还觉得我这种人年纪大观念落后跟不上时代,但小妹妹,人生看起来很长,实际上就那么点时间,你得对得起自己呀!” “他要是和你只是一时游戏,那时光短暂,这么短的时间你要对自己负责吧?能榨多少好处就榨多少好处你有什么好替他心疼的?你心疼他,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早起晚归睡觉都不够八小时的你?他要是,哦,可能像你想的那样,爱你爱得不得了,掏心掏肺,”周西芒听了,想反驳,谢云辉和她并没有到那样的份上,但是申蕾说得唾沫横飞,周西芒都找不到反驳的时候,“他要是真的那么喜欢你,他巴不得把全世界送给你讨好你,他一片好意,那你干嘛不收,啊?啊???” 申蕾越来越激动,恨不得抓住周西芒的肩膀摇晃,要她清醒一点,甚至想着干脆去找一种遥控器,遥控周西芒和谢云辉谈恋爱——当然,申蕾这番话的目的,是打算给周西芒上课洗脑,要她为餐厅考虑,带来实际的利益。但这其中也确实是抱着为周西芒打算的心思。周西芒要是愿意说情,肯定能给餐厅巨大的好处,但难道不是对她自己更有好处?既然找了个有钱男人,还是有钱男人,不榨白不榨,能过得好一点,干嘛要累死累活挣那点工资? 申蕾说了那么多话,总算是有些累了。周西芒也不算蠢笨的人,口才也不算差,但是面对经理还是太嫩,口中:“我……我……不是……那什么……呃……”,她想反驳什么,可被经理这样一数落,脑子的反应有些跟不上,一直卡在那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申蕾一看就知道她没被自己说服,她拍拍胸膛,朝周西芒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下班吧。”周西芒今天原本是休息,是被她叫回来加班的,现在有江琪接手,也没必要让周西芒攒OT,那些OT到时候还得给她放假清,也是麻烦。申蕾气得不想看见她,干脆叫她赶紧离开,省得她看见再气上心头,血压都得飙起来。 周西芒听到经理允准自己下班,正要往外走。申蕾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又对她说道:“哎对了,你和你家谢总……” 她话还没说完,周西芒像是明白她要说什么事,反应灵敏地说:“经理拜拜!”刺溜一下跑出门外,瞬间没了人影。 申蕾见她跑得那么快,又是一阵生气,气得笑起来,白眼一翻,正要走出去,看到江琪停了动作,怔怔出神。 “dy!”一记狮吼,把江琪叫回了神。 申蕾看到江琪这样,无奈地摇头:“dy我拜托你啊,你来了也快有叁个月了?你动作能不能利索点啊?!”江琪在实习生中,确实算不上什么聪明伶俐的人,干活笨手笨脚,还老是出错。所以申蕾看到她出神,只觉得心烦意乱。 江琪被经理一顿骂,慌张地继续摆放工作。申蕾看她这样老实,这才消了一些气。稍微消了点气,她又想起周西芒,刚才给人上课觉得还没过够瘾,于是一边对着江琪说教,一边慢慢踱步出去,准备下班。 “我跟你讲哦,你不要和你芒姐学,她那人在感情方面傻乎乎的,上回因为那个谁,明明跌过一次跤,怎么对男人还这么天真的啦?你这个小姑娘,我看你也挺傻的,但你还年轻,千万不要跟你芒姐学这种什么女人要独立啊要一个人强大啊,我跟你讲,你以后要是遇到男人,该榨就榨,千万别客气,女人啊,要对自己负责任的呀!” 经理的声音渐渐远去,包厢里就剩下江琪一个人。 她又停下了动作脸,木着脸盯着餐具发愣。明明她也应该急着下班,可是她却像是忘了时间,怔怔站在那里出神。 至于申蕾口中的周西芒,她已经飞快走进了酒店员工电梯,电梯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想到经理说的话,长长地叹起气来。 -- chapter.69能否让她痛快去爱一场 餐厅早班的同事已经下班,晚班的同事正在做收尾工作。周西芒经过传菜间、厨房,走入电梯,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 员工电梯不像客用电梯那样整洁,打着璀璨的灯,周西芒走进去时,电梯还晃了晃。 电梯响起下落的机械声,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别人的动静。这是一种古怪的安静,周西芒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的安静,她合上眼,顾不得电梯的隔板蒙着灰尘,后脑勺疲倦地抵在隔板上。 申蕾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响起,持续不断烦扰她。 那些道理,其实她不是不懂。一个28岁在酒店工作的女人,看惯世俗,有些事,哪会真的不懂? 但她还真不知道经理那么多的打算,尤其是中秋节时关于月饼的销售。可要是再来一次,她一样不会说出自己和谢云辉的关系。 从小到大,她不是那种特别叛逆的孩子,老实做着学生,听着父母的话,青春期会有叛逆的举动,但也不太过分。在遇到谢云辉以前,她过得是和大部分人一样的人生。 出生,长大,念书,考大学,工作,准备结婚。 说不上是因为和李济民分手,还是因为遇到了谢云辉,总之,好像从那个时间段开始,她的人生走上了不一样的方向。 如果没有和李济民分手,是不是她不会和谢云辉谈恋爱?是不是就那样和李济民走进婚姻的殿堂,之后柴米油盐酱醋茶,她天天在夫家和公婆斗智斗勇,还是忍受公婆的非议,和李济民维持一段大家都有烦恼,但因为各种理由不得不维持下去的婚姻,是不是他们会生个孩子,然后把生活上的精力全都放在孩子身上,将人生所有没做到,达不到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辛苦挣钱,养大孩子,然后再等着孩子交朋友,等孩子准备结婚,他们拿着自己的积蓄,为了孩子的彩礼或者嫁妆犯愁,然后陷入一种周而复始代代相传的某种循环? 会不会这样? 就算和李济民分手,她也可能遇到别的男人,是遇到新的爱情,还是像别人那样向现实妥协,听从父母安排,老老实实相亲,等着别人在那边挑挑拣拣,她学历不算高,工作也不是什么香饽饽,一年到头,连节庆都不见得能过几次,她这样的条件,也许就是找个普普通通的老实人,普普通通准备结婚,就这样了。 她看到了这样的前景,眉心微蹙。 她现在才发现,她骨子里有一股叛逆,只是看起来没有那么强烈,但就像她一直坚持在自己的工作上,任凭李济民和父母怎么抱怨劝说,她都没有动摇一样,她何尝不是有属于自己的倔强? 问题是,她能坚持多久? 她知道,她在抗拒那样的人生,那不仅仅是因为遇见了谢云辉。 她不仅仅是因为不想走上这样的人生,还有在害怕,害怕自己会因为周遭人走进婚姻,被他们抛弃,疏远,她要一个人看着他们围绕家庭忙碌,会不会因此产生孤独感,会不会因为那种孤独感,进而对生活妥协?因为恐惧那样的未来,更加恐惧那样的生活,那像是一种退缩,一种妥协,如果任由自己被那种孤独侵蚀,也许她会病急乱投医,做出错误的选择。 这样一想,她突然觉得谢云辉有些像她的精神鸦片。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能沦陷,可还是沦陷了。 见到他,她在一瞬间感到喜悦;不见他,她的思念会泛滥,只能通过微信电话解渴,可解渴以后,是更深的渴望。 她需要他。 经理说的那些,她都懂。她也知道出于现实的考虑,依赖他,享受他的保护和给予是最为现实,也是最能保护自己的办法。和经理猜的抠门相反,谢云辉其实对她很大方,或者说,他很想对她大方,只是她自己一直在拒绝。 她也不敢说自己的爱就很纯粹,她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声音,喜欢和他做爱,对他,她有止不住的欲念。如果说爱情应该是纯粹的,那么这样如海的性欲算纯粹吗?看脸的爱情算纯粹吗?她甚至也不敢说,她爱他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如果没有那层身份,他们可能根本不会相遇。因为他的身份,他们才能够遇见,他才有足够的资本宠爱她,而不是像和李济民那样困在生活里。 可是…… 可是…… 她也确实不想在自己的爱情中掺杂太多的利益。 经理说得那些话,她都懂。她遇见了谢云辉,只要她愿意,只要他点头,她随时能离开现在的生活,哪怕她不管经理的生意又怎么样?谁能奈何她?只要谢云辉愿意,谁都不能欺负她。 可她……不敢。 她在害怕。 她担心,自己一旦开了口,会变得更加贪婪。她现在已经很贪婪了,抱着手机看着他的微信,一遍一遍听着他发来的语音。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因为在李济民以后,她原来以后自己的爱情不会再那样的炽烈,毕竟和李济民是从大学时代走到工作后,那是自己还算单纯天真的时光,那时候的她还能够赤诚地奔赴和李济民的约会。她好怀念那时候啊,那时候还没那么多计较,不懂得生活的苦逼,还有父母呵护着她,她可以不顾一切地奔向电影院,等候李济民的到来,直到见到他为止。 可是现在好难,明知道那个男人随时随地能带自己走出劳碌的生活,她却还要在那边装作清高地拒绝各种诱惑。 但她很害怕。 她害怕,自己开口后逐渐贪得无厌,逐渐索取无度。也许在某一天,她会从那张英俊的脸上看到厌倦的神情,他累了,他不再喜欢自己了,他感到厌烦,于是他离开啦。 好辛苦……好难…… 她不再是那个傻傻等在电影院,等着男朋友下班的单纯女孩。她有了自己的欲望,那欲望深不见底,是她隐藏在心底的渴望。假如她真的是那种能够放任自己贪得无厌的人,这也就罢了。可偏偏她的脑子很清醒,这清醒实在太折磨她。在明白现实的艰难,在看过人心的险恶以后,还要她坚持在自己的位置去爱他,她忍得真的很辛苦。 这时候她有些讨厌申蕾,为什么要把这些事讲出来?为什么要提醒她他们之间身份,力量的不对等?她明明就可以享受和他的约会,享受和他之间的快乐,却非要在这关键时刻,站出来提醒她那么多事。 她低下头,双臂环住了自己,她听到自己在心底发问。 能不能…… 可不可以…… 让她抛开所有的顾及……? 她想了很多,她想得太多,她被那些琐事困扰,眉头锁得更紧,急促地喘息起来,胸口激烈激烈地起伏着。 能不能只让她喜欢谢云辉这个人,能不能只享受他的声音,能不能只欣赏他的脸,能不能只沉沦在和他的性爱里,能不能不去让她抛开所有的顾忌,能不能不去计较付出的价值…… 能不能,让她好好的,痛痛快快地去爱一场? 这话从一个28岁的女人口中说出来,会不会有些天真?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张脸,低低地,她发出急促的喘息声,好像已经看到了他,看到他将自己搂在怀里。 她想他,真的很想念他。她迫不急切地想要见到他,想投入他的怀抱中去,想要享受他的吻,想要享受他的爱抚,想和他在一起得到无尽的快乐,从而把自己从这些问题里释放出去。 电梯还没有到达地下室,她却觉得电梯好像飞了起来,急速地向前飞,带着她飞往他所在的地方。 她已经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谢云辉今夜宿在这里的酒店,而不是去平常他们见面的希尔顿,她现在只想见他,迫切地想见他。 电梯停了。 可她很失望,因为电梯停在了西餐厅的楼层。西餐厅的经理叶兴洋,一见了他,周西芒几乎毫不掩饰地露出失望的神色。 叶兴洋很懵逼,他眼看着周西芒看见他,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他不禁想着自己是不是哪儿得罪她了?可也没有啊。想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年轻有为,怎么一个女人看见自己,能露出这样厌烦的神色?叶兴洋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心着开口想和她说话。 周西芒却没有精神理他,声音中透着疲倦。叶兴洋以为是她工作太辛苦的关系,原来还打算旁敲侧击打听中餐厅的情况。看周西芒蹙眉,只以为不耐和他说话,叶兴洋只好委屈地闭上了嘴。 他可真不容易。 电梯终于到达了地下室,门打开后,周西芒像是得到了喘息,大步走了出去,她几乎是跑了起来,朝着女更衣室跑去。 她的动作很快,脱衣,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一气呵成。柜子里还摆放着那瓶大牌香水,自从上回用过一次,这之后没什么机会使用。香水是为了约会准备的,可她已经顾不上了,匆忙拿起自己的挎包,一口气往门外跑。 女更衣室外,有个身影鬼鬼祟祟地等在女更衣室门口,左等右等,看到一个女人跑出来,他刚想退开,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女人冲了出来,飞速撞开他。 “哎哟!”叶兴洋疼得捂住了鼻子。 可周西芒顾不上他,她也没工夫思考为什么叶兴洋等在门口,连道歉都来不及,她健步如飞,似风般跑在路上,跑向她今夜的目标—— 在门打开的那刹那,你很难说哪个人更主动。一个拉,一个推,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就那样拥住彼此,热切地吻了起来。 这一刻,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什么话都不必说。他们各有各的烦恼,各有各的心事,那就什么都别说,把那些现实的困扰暂时抛诸脑后,倾尽所有—— 去共赴一场,酣畅淋漓痛痛快快的性爱吧。 -- chapter.70痛快去爱 电梯抵达谢云辉所在的楼层,当电梯门打开,周西芒迫不及待地想见他,想投入他的怀抱,因此她急切地飞奔出去,向着他的房间跑去。 当找到他的房间,她敲了门,“咚咚”地两下,沉重有力,像站在门外的她的心跳声。 门从后面被人打开,她和房间的主人一碰面,说不出这两个人之间谁更主动一些。男人握住她的一只手腕,用力地拉了她进去;她空着的那只手推往他的胸膛,抬起头,送上了自己热切的吻。 谢云辉已经洗过了澡,换上了睡袍,摘下了眼镜,发丝湿漉漉的一缕一缕贴在脸上。他抱住周西芒,将她抵在门上,两个人紧紧地抱住,没有说一句话,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一个月没见,各有各的心事,倒不如暂时抛开那些烦人的琐事,全身心投入接下来注定会发生的事去。 哐当,是周西芒的挎包重重坠落在地。 “唔嗯——”两个人唇舌相交,互相用力地在对方口腔中扫荡。几乎不用谢云辉吻到更敏感的地带,仅凭这热烈的吻,足以勾出隐藏在周西芒体内的情潮。 有那么一瞬间,周西芒讨厌自己身上穿的T恤衫,因为要脱下它,她得和他暂时性地分开。虽然只是那么几秒钟的事,可她还是很讨厌在此刻和他分离。在他的帮助下,她刚将T恤衫卷起,向上脱离时,T恤束缚住她的手臂,她在一瞬间陷入黑暗中,却颤抖起来——谢云辉趁她脱掉T恤衫,解开了她内衣的扣子,那双薄唇贴上了她的胸。 她发出轻轻地喘,配合着挺起了前胸。谢云辉没有吻多久,他从周西芒的手中接过她的T恤,直接扔在了地板上。胸衣也扔了下去。她的上半身已经赤裸,白嫩红润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 他们没有去吻其他地方,而是重新吻起对方的唇。随着谢云辉拦腰抱起了她,这个姿势使他们贴的更近,周西芒闭上眼,紧紧勾住他的脖子,专心致志地攻占他的口腔,时不时发出“唔嗯”的声音。谢云辉走得很快,迈着大步,很快和她来到“主战场”,两个人的身体埋在厚实的羽绒被上,片刻都没有分离,津液像是什么胶水,把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粘在一起,怎么撕都撕不开。 上半身的嘴在接吻,体温在蹿升。谢云辉伸手褪下了周西芒下半身的牛仔裤,摸上那层淡薄的棉底,很快,周西芒浑身赤裸,在谢云辉的身下绽开了灼人的红色。 他终于舍得离开了她的唇,轻轻掠过她胸前的红点,直往下去。男人的唇皮贴上幽密的溪谷,舌尖一舔,含住了柔软的蚌肉。他的指尖在她的裸背后滑落,在她的尾椎打起圈。 “哈啊——” 那里是她的敏感地带,在那根指尖的挑动下,她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可他没有就此打住,沿着尾椎的路,指尖从两道臀肉钻进去,寻到了藏在臀肉中的后穴,朝着后穴的洞捅了进去。她激烈地颤动起来,搂着他双臂猛烈地抖动。 谢先生——!她原本想喊出来,她想让他停止动作。可话到嘴边,如海浪般的快感使得她张开嘴,发出阵阵地娇吟。 他的唇舌裹住前面的软肉,他的指尖在她的后穴挑动。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为着前后都受到他的袭击。可她放弃了阻止他的念头,她现在需要他,非常需要他。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停下来,不要停,让她继续被快感折磨吧,她现在无心去想别的事,她只要他的爱抚,他的热吻,她只想融化在他的怀抱里,享受着快感的侵蚀。 女人丰莹的水葱指尖急躁地剥开他的睡袍,弯起膝盖,膝盖顶上他的下身,触到了灼热的物什,她搂着他,发出她的呼唤:“谢先生……” 那是她在提醒他,她需要他,她需要更多,更敏感的东西。她并不满足于他的挑动,尽管她已经因为那挑动陷入无边的快感里。可是不够,还不够,她需要那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能够填满她的东西。 可谢云辉像是没有听见,指头还在后穴搅动,舌尖沿着曲径探进去,灵活地钻入更温热的地方。 “哈……哈……谢先生……” 快感一波接着一波,她急切地呼唤他,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她的大腿厮磨着他的肩膀,意识逐渐陷入迷乱中,谢先生,谢先生,她一声一声地呼唤着,他埋头在她的腿间,前面用舌头,后面用指头,一直挑动着她的情潮。 “唔嗯……哈……谢先……哈啊!!”她来不及呼唤他,随着最强烈的快感袭来,那具娇躯猛地一抖…… 花蕊处的花肉颤动着,一阵阵地吐着汁液。 谢云辉飞速从柜子上拿起安全套,套在肉身上,周西芒瘫倒在被子上,犹在喘息,可他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粗壮的阳物蓄势待发,朝着穴处挺进,还不等周西芒反应,那长长的肉棒直接冲进最核心的地方—— 她根本还没恢复过来,高潮带着身体颤动,就在她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时,她最渴望的事物趁她毫无防备,就这样直直地冲进她的娇躯。 “哈啊!”周西芒娇声叫起来,她现在只能叫,根本没有多少理智能够从嘴里说出完整的话。 谢云辉在她的身体中抽动起来,和往常,不,似乎比往常更用力一些,动作也很快。快感迅捷地攻击着周西芒的神智,刚才的高潮还留在身体里,她却要应付他这一次真正的进攻。光前穴还不够,谢云辉终于吻上她的胸。齿贝咬住她的乳头,轻轻研磨,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攀上另一端的乳,白嫩丰润的乳肉在他的手掌中软绵如水团,任他揉搓拿捏。 周西芒享受着他带来的快感,可在抽动之下,她越发地不满足。她很清楚地意识到,不够,还不够—— 她需要更多,更多。她需要他更粗暴,更用力。她需要感受真切的他,更真实的他。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心存在着看不见的阻隔,可是哪怕在这种身体交融的性爱中,该死的他们连身体都有隔着一层——周西芒恨上了那层套子,她自己都很惊讶自己还有功夫想到这些事情。她知道安全套是为了他们两个人好,尤其是她。可她就是恨,恨那里还有一层套子,让她触不到全部的他。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双腿用了力,锁紧他的腰。这是很聪明的战术。她的上半身因为快感和他的冲刺渐渐流失了力气,只剩下双手还在挣扎着抱紧他的脖子。可她改变了战术,手慢慢地松懈下来,取而代之地是将全身的力气放在双腿,两条白花花的大腿用力地捆住他的腰。谢云辉被她夹到腰上吃疼,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更卖力加快身上身下的动作,在那团乳上留下阵阵水渍。 她的身体是一朵盛放的玫瑰,承受着疾风骤雨的击打,她在他的唇下,在他的手下,一层一层绽放开最诱人最娇艳欲滴的红色。在那大片大片浓烈的红色中,可以看到遍布她全身的吻痕,似玫瑰的花蕊,密密麻麻地点在这朵玫瑰上。 识海像是被扔进一块巨石,激起一圈一圈的快感,她应接不暇,止不住地吟叫着。可明明是这样强烈的快感,心却变得空虚,她总觉得还有哪里缺了一块,还不够,心里有个声音响起来,鼓励她变得更加贪婪——还远远不够呢! 她知道他的爱是转瞬即逝的烟花,是划破天空的流星,它们璀璨,它们闪亮,他的爱足够照亮她的人生,予她的人生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体验——可它们也很短暂,也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因此,她变得很贪婪,她想要他,要他的全部,要他的所有,哪怕只是一瞬间,她也想攫取他的所有。她希望在他的眼中全是她的身影,她希望他的声音只叫着自己的名字,她希望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需要占据他的所有,全部…… 被这念头催动,在他看起来没有止境的冲刺里,她渐渐地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 她想说——她爱他。 那个字眼冲到嘴边,她咬牙忍了下来。她不能说,不敢说,她也知道“爱”这个字眼有多沉重,放在床上说这件事根本不合适—— 于是那个字眼从她嘴里说出去,变成了—— “谢先生,用力呀!”她叫起来,像是在挑衅着他,“快一点呀!用力!” 依她所言,谢云辉听着她的指挥加速了动作,可她好像还觉得不够,嘴上不住地催促道:“用力呀谢先生,用力——!!” 谢云辉像是被她的挑衅激怒,捧住她的两瓣臀肉,朝着里面用力一撞! “呀啊——!!” 一道激烈的喊声从她嗓子里冲出来,高昂、刺耳,甚至能听出强烈的痛苦。谢云辉停止动作,想抬头关心她。周西芒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抬起身,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吻住了他,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现在她什么话都不想听,哪怕知道那是关心她的话。他们两个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要听到两个有人有关性爱的低吼呻吟,这就够了。 谢云辉被她吻着,明白了她的意思,搂住她,继续了动作,但改变了频率、力道。他的抽动不像之前那么快速迅捷,但是加重了冲进去的力道。与其说那是冲刺,不如说,现在更像是狠狠地重击,他一次一次,重重击打着里面的核心,周西芒感到胯骨交合的地方传来骨头相撞的疼痛,但快感也是强烈的,她大声地呐喊,放浪地呐喊着,她想爱他,捧出更多的自己,她把所有的爱放在她的吟叫里,捧着他的脸,全心全意地吻着他的唇舌。 谢云辉也不好受。周西芒的双腿随着他的动作捆紧他的腰,她不断地用力,像是要将他的身体刻进她的身体,她像是寻求某种烙印,希望他在她的生命里留下深刻的痕迹。他感受到她的渴望,随着她的呐喊加重力道,起先他还是游刃有余地呻吟,随着她那些挑衅,他一次一次重重撞进了她的身躯,朝着她身体中最隐秘的地方撞去。周西芒被快感吞没,动作也失去了节奏,她抓着他的手臂摇晃,指甲嵌进了手臂的肉里,腰间、手臂,谢云辉都能感到切真的疼痛。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如她所愿,粗暴地在她身体里进出。也许他们两个今晚都需要一场与往常不同的粗暴性爱,将所有的压力随着这场理解的性爱发泄出去。 那个低沉的男低音也扬起了分贝,随着女人的呐喊,他嘶吼了起来。他们好像是在进行一场比赛,一个比一个叫得高,一个比一个叫得响,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两道声音缠绕在一起,构成盘旋在房间内的交响曲。 他们两个心知肚明,各自都有些失控,可那也许是他们有意放纵这种失控。谢云辉抬起周西芒的两条腿,将它们挂在他的肩膀上,这样的姿势更方便他的进入。他捧住她的腰,把她按在被褥上,重重进入她的身体,朝着最核心的地方痛击进去——! “哈啊——哈啊——!!!” 周西芒尖叫着,刺耳的女高音里带上了哭腔。有眼泪从眼角滑落,和额角的汗水交融,于是看不出她在哭。男人的唇皮贴上了她的额间,像是为了抚慰她,舌尖舔去她的汗水。他们两个人此刻都是大汗淋漓,汗水裹在一起,也不知道身上的水珠是谁的,可能那是汗水,也可能是他们留在各自身体上的口水,总之,他们紧紧交融,身上的汗水交汇在一起,打湿了身下的床被。 谢云辉又加速了动作,做着最后之前的冲刺。周西芒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两条腿只能随着他的动作,随着他的节拍打在他的背上。可她还是舍不得那些快感,那些由他带来的高潮,她一直在高潮里,一直在高潮里迷失了理智。两个人拥抱着彼此,躯体相融。他们没有说什么旖旎的情话,更像两个野兽,互相啃噬,嘶吼,做着最原始的交合动作,在吼叫中,是他们各自不能说出口的心事,但更多的,是表达着对今夜这场性事的喜爱。 尽管很粗暴,尽管双方都感到了疼痛。可那些所有的不愉快确实随着无边的快感和高潮,统统得到了宣泄。 随着谢云辉有力地一撞,周西芒似有所感应,小腿夹紧他,谢云辉低吼一声,精液射在了安全套里。 周西芒躺在床上喘着气,双目有片刻的失神,她知道他射了,可那股精液不会灌注进自己的身体。感受到他要退出去,她的双腿眷恋地圈紧他,不舍得他离开。谢云辉看出她的心思,轻笑一声,不再动作,只是搂着她。他不能退出去,可看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其实同样也不好过,同样喘着粗气,两个人做得太激烈,他也需要一些时间休息。但他压在她身上,怕自己压疼现在的她,抱住她柔软的腰肢,翻了个身。两个人的姿势瞬间颠倒,周西芒被他扶着,趴在了他的身上。两团丰润的乳肉压在谢云辉的胸膛前,随着动作晃悠,又是一阵冲击他的快感。 周西芒倒在他的身上,身体里的阳物虽然疲软下来,可翻身间,它在她的身体里跳动,引得她泛起无力的娇吟。 谢云辉怜爱地抚上她滴落汗水的脸,平常浑厚的男低音带着些许嘶哑,听在周西芒的耳朵里,只觉得这声音比平常更多了一份性感。他温柔地问:“疼吗?” 周西芒摇了摇头,两条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坚实滚烫的胸膛,和强健有力的胸肌。她发出粗重的喘息,声音里也含着沙哑:“还好。” 谢云辉的目光往她身上看去,她身上遍布吻痕,还有一些地方起了淤青。虽然他身上也不好过,多的是她指甲留下的伤痕。他是个男人,觉得背负伤痕无伤大雅。可周西芒到底是女人,他心疼地抚上她的身躯,恢复了他的温柔,轻轻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 周西芒发出轻微的呻吟,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花穴的地方缩紧,裹住那条留在她下半身的长龙,摩擦着交合的地方。 谢云辉按住她的身体,示意她不要动。她现在浑身软弱无力,再来一次?总得先休息一会儿再说。 他的指尖拂过她的脸颊,提起了他一直想说的事。 “Simone,现在的工作不要做了。”听起来更像是通知。 “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就留在他身边吧,让她依赖他,随时随地陪在他的身边,向他奉上她的爱。他当然也会给予回报,他不是那种吝啬,不愿负责任的男人。哪怕就算是两个人到后面分手,他也会保障她的生活,让她衣食无忧。 待在他身边不好吗?不用再亲手整理那些狼藉,不用再面对那些难缠刁蛮不讲道理的客人,不用再受经理的欺负,只要她围绕着他就够了。只要她奉上她的微笑,只要为他带去愉悦,把她交给他,他会为她以后的生活负责,她会得到远比现在优渥的生活,这样不好吗? 谢云辉担心她还在坚持她的自尊心,正想着如果她拒绝要怎么办,却听那个带着嘶哑的女声开口说:“好呀。” 这一声“好呀”说得干脆,干脆地叫谢云辉意外。 周西芒趴在他的胸前,娇柔地眯着眼睛,状似天真,搂着他,像是展望未来:“嗯……到时候我该做些什么事好呢?咦?要不要去学瑜伽?以前就想过,可惜时间不多。啊……不过也不是没学过,可是每次办了卡报了班上了一段时间就忘了咳咳……” “哎呀不管了,到时候再说。”她吐了吐粉嫩的舌头,“等到了那时候,我是不是就能天天睡到自然醒?”她像是看见那种生活,乐得趴在他胸口笑起来,“那我到时候要不要学做饭?谢先生会喜欢吗?如果难吃,不许笑我哦,哎可是……除了这些,我还要做什么事情打发时间呢?谢先生你工作忙,肯定不可能一直陪着我,哎……”她微蹙双眉,像是真的在烦恼到时候应该在他的家里做些什么。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那样的未来。他静静地听着,也渐渐听出了她的意思。看起来她像是接受了他的意见,实际上是在婉拒。她是在暗示,暗示如果她真的进入那样的生活,她会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在她的描绘中,他好像看到了一道孤独的身影,那是她待在住处,天天翘首以盼,等着他归来,而他却因为忙碌的工作也许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回去一次。仅周西芒这一次的爽约,就叫谢云辉不满。可是如果换成周西芒的等待,那也许是24小时都在仰着脖子,等着他偶尔的临幸。 谢云辉听了半天,一阵沉默。等周西芒说完,他的大手揉着她娇嫩的臀肉,周西芒泛起一阵呻吟。 “那换份工作好不好?”他捧着她,很耐心地低声诱惑着她,“要不要换一份更好的工作?上班时间比现在更稳定,收入也更多。”他完全可以给她安排,如果她是想要工作,想做独立的女性,他完全可以给她安排比现在更好,更稳定,收入也更多的工作。她可以继续她的工作,哪怕她想留在姚宁——尽管那还是异地恋,但至少稳定的工作可以保证他们稳定的约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见面都是奢侈。 周西芒咬着唇,沉默了。 见她这样,谢云辉叹了口气问道:“这样喜欢你的工作?” 她迟疑着开口:“也不是喜欢……” 她不知道要不要说,或者应该怎么说。前面的主意尚且可以以退为进,用话语暗示他。他听懂了,所以才提出了第二个主意。可她也忐忑着,这个主意她确实找不出理由拒绝——明明可以有更稳定更好的工作,为什么不接受呢?就连她的父母,都希望她能够从事更稳定的工作,而不是待在酒店看人脸色。 她看出他的反常,讨好似的用舌尖舔去他脸上的汗水。他享受着由她的动作带来的,轻微的快感,轻啄一口她的脸颊:“真舍不得这份工作?” “唔……”周西芒思索着,应该怎么回答,“与其说舍不得……我大学实习就是在这里,那时候还是实习生啦,还给谢先生送过餐。” 谢云辉点点头,表示记得这件事,要不是因为记得她,四年后两个人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关系。 “毕业以后我就一直待在中餐厅了。”她低低地说,“爸妈啦,还有济……”她想起正和现任在床上,连忙改口,“还有那个谁,都说过要我换工作啦。可是就是……”她思想激烈地斗争着,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可一想到之前他总会听自己说话,就鼓起勇气说道,“大家都想要我换嘛,可能我性子也比较倔,就……不想换,一直待到现在。而且……而且……因为实习到现在接触的都是中餐,如果换环境的话……”她在害怕。 中餐厅的工作于她来说,更像是一种习惯。她自实习期就待在这里,实习结束时经理和主管热情地挽留,她想着可以无缝就业,而且中餐厅的工作忙碌,工作时间长,食宿都有酒店负责,可以节省生活中很多花销,这样可以攒下许多钱,所以她留了下来,一留,留了四年的时间。 四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长到足够这份工作成为她的舒适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舒适区,待久了,总会不敢走出舒适区。她不是没考虑过换工作,可是一想到要换新的环境,连人际关系都要从头再来,再想到自己为现在的工作付出了那么多,便有些舍不得离开。 谢云辉听了半天,也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固然明白这份工作背后沉重的辛苦,也承受父母亲朋反对的压力。只是她有她自己的考虑,或者说犹豫的地方。那不是给一个更优越的意见就能让她愉快接受,她还在举棋不定,在自己的工作中迷茫着,探索着自己的人生方向。 他沉默了。 两个人聊到这里,她的脑子才转过弯来。谢云辉的反常,还有他突然说起工作的事,这时候,她想起江琪说的有个谢总因为女朋友在露台发脾气的事。 从这之中的联系,她突然回悟过来,该不会那个“谢总”……就是他吧?? 哎等等……原来那个谢总的女朋友是她啊??? 啊啊啊?她眨着眼睛,开始整理出思路来。 因为明白过来那个谢总就是谢云辉,她突然不相信是他在为难餐厅的同事,再怎么说把经理吓到不敢上露台还是太夸张了。但她也明白过来,今晚他是有些不快,那个不快的原因…… 她不知道谢云辉在谢家的事,但她想到了她之前发的消息,她好像是找出到了一个路口,心里啊——了一声。 她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色,揣摩着他的心思,开口问:“谢先生,是因为我今天不能去机场生气吗?” 谢云辉不说话,静静地搂住她。 周西芒明白了,原来如此!周西芒她悟了! “谢先生,”她蹭了蹭他的胸膛,软嫩的乳肉来回摩擦,讨好似的说,“谢先生,如果是……如果是因为担心我的工作影响约会,那……那以后如果再有这种事,我要是放了你一次鸽子,后面我再补偿给你,好不好?” 补偿?谢云辉听了,差点想笑出声。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补偿,什么时候听说过别人给他补偿? 但他听了半天,也听了出来。目前周西芒还没有换工作的打算,她有自己的考量,那是需要她自己想清楚的事。 “Simone,”经过这一场欢爱,男人积郁在心中的烦躁得到了发泄,声音中带上了平常的温柔缱绻,“你说要补偿我?那么,要怎么补偿我?” 周西芒眼前一亮,谢云辉没有继续和她商量工作的事,也就是说他没打算强求她听从他的意见。她娇柔地笑开,一听男人向她索要补偿,她红了脸,奉上自己的唇,女人轻柔的吻落在他的下颚,点过他的喉结,沿着细长脖子往下去,吻上了他的胸膛。 “咕唔……”男人发出了难耐的呻吟。 他动作极快,知道她已经从一时的休息中缓了过来,翻身重新将她压在身下,抽出了留在她体内的阳物,花丛处泥泞不堪,随着两个人重燃激情的拥吻,花谷处又泛出了溪水,粗长的长龙也苏醒过来,慢慢地抬起了头。 他换过了干净的安全套,得以重新进入她的身体。周西芒泛起阵阵呻吟,长臂缠上他的胸膛,向他发出自己的渴求。 周西芒没有提出来,如果谢云辉也有因为工作不得不爽约的情况怎么办?但谢云辉眯着眼,看到了那样的未来。 她明明可以更明确地提出来,可以提醒他,可她没有,她只是强调了自己的责任义务,却没有提他的。 他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他原本是打算说动周西芒放下工作,来到他身边,换工作也是退而求其次。但他也想过,如果周西芒执意不肯,那么他就提出分手。他不打算把感情放在让彼此疲倦的消耗上,如果她不肯,及早分手对彼此是都有好处,及时止损。 可现在,被说动的是他。 诚然,周西芒说得有道理,可问题在于,他居然被说动,甚至因此退让了。 他向来想分手便分手,想抽身离去就抽身离去,可是现在,竟然被说动,后退了一步。 这很危险,非常的危险。 这样的退让意味着他得接受了一次次被爽约的可能性……在这件事上,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她说动以后,居然在自己的原则上退让了。 他微眯了眼。他向来喜欢掌握主动权,喜欢主动出击,也喜欢主动离开。可是现在,他竟然觉得,那份看不到的主动权正在发生变化,它似乎正在自己的手中流失。 周西芒温情地抚上他的眉眼,像是要安慰他,亲吻着他的脸颊,吸取他脸上的汗水。谢云辉收起了自己复杂的心思,无论如何,现在去考虑这些事情都是不合时宜的。他是个体贴的情人,不会在这种时候扫兴。 “谢先生……”她一手勾上他的长颈,一手点在他的胸膛上,指尖绕着他的乳头一圈一圈地打转,她轻轻呢喃着他的名字,娇声软软,向他发出了新的邀请。 他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这些事就放在以后再考虑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既然现在是休息时间,那就应该把精力投放在当前这件事上。 何况,他还是自信的,他向来如此,天生自信。 他再一次地进入了女人的身体,在她的身体上驰骋。周西芒的娇吟声再一次的响起,虽然不如上一次的激烈,但多了几分温柔的旖旎。 房间中,又响起了两个人沉浸欲望的声音。 谢云辉向来自信,因此,有一件事,他深信不疑。 那就是—— 他会抢回主动权的。 -- chapter.71葱油烧饼 fūщейщǎйɡ.cò 周西芒自睡梦胸醒来,模模糊糊地触到身边厚实的胸膛,她发出轻微的“咕唔”,无意识地蹭了蹭身边的人。 谢云辉拥着她,自昨夜两个人消停以后,两人一直互相抱着,没有松开手。感知到她的动作,他睁开眼,入眼处,是她白嫩的肌肤,上面还留着淤青,几处地方也还看得到吻痕。他心疼地搂着她,轻柔地吻下去。 “疼吗?”说话间,男低音犹带着昨夜后的嘶哑。 周西芒享受着他的疼爱,手指抚上他手臂上月牙似的伤痕,吓,她暗自吐了吐舌头,她昨晚这么用力? “谢先生也不好受吧?”她心疼地问。 谢云辉笑起来:“我是个皮糙肉厚的男人,能有什么事?” 男人又不是铁人,不也会疼的嘛?周西芒暗自嘀咕。 两人昨晚后来的那次没再像前一次那么用力,似乎是为了抚慰对方,动作要比以往还温柔不少。做完后相拥入眠,早晨醒来都带着对对方的眷恋。ℙо⒅н.νíℙ(po18h.vip) 谢云辉吻在她乳上的淤青处,勾出周西芒娇柔的呢喃。两个人都觉出不好。这样下去,怕是忍不住要在这个早晨颠鸾倒凤一番。谢云辉强压欲望,离开了她的乳间,温柔地说:“我去订早餐。” 周西芒逐渐寻回了神智,听到他的话,忽的想起了一件事,贴上他的胸,“谢先生,”她笑嘻嘻地撒娇道,“我带你去个地方,我请客!” 周西芒说要请客,他忍俊不禁:“去哪儿?” 周西芒嘿嘿笑着,只说保密。她刚要和他一起起身去洗漱,想到了自己的挎包和衣服都留在门口,她红着脸,欢爱过后,又害羞起来。 “谢先生……”她把半个头埋进被窝,示意自己现在不方便起床。 谢云辉发现她的窘迫,他想起昨夜两人的孟浪,轻咳一声,说了一句“等我”,便披上了睡袍,去玄关口取她的东西。 等两人各自穿好衣服,做完洗漱工作,时间过了七点,离各自上班时间还早。出房间时,周西芒亲热地挽着谢云辉的手臂,两个人说不尽的浓情蜜意。她在他的身边笑靥如花,只想着现在离酒店员工打扫房间的时间还早,何况谢云辉的身形高大,走下去时她借着挡一挡,说不定就不会被人发现。是以在安静的长廊里,她和他说说笑笑,也忘了顾忌。 她没注意在身后,有一个穿着深灰色客房部制服的中年女人,约摸四十岁上下,正推着清洁车走着,今早有个客人退了套房,她被派过来打扫。她看到前方有对男女走在一起笑着说话,男的身形高大,容貌英俊,她记得他,是酒店的vip客人,他身旁的女人…… “那个人是……”她眯起眼睛,好使自己看得更清楚,等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她嘴上惊讶道,“哦唷我的妈,那个是……那个人是……?!” 周西芒不知身后发生的事,和谢云走出电梯,经过大堂,看到有酒店同事的身影,头埋得低低的,正祈求着千万别让他们看到自己。谢云辉低头一看,猜到大概,笑了起来,抬起手臂揽她入怀,将周西芒的脸贴在胸膛上。 周西芒发现他在掩护自己,唇角忍不住勾起来:“谢先生……” “如果难受的话告诉我。”谢云辉小声对她说道。 “不会啦。”周西芒环住了谢云辉的腰身,躲在他怀中抿唇忍着笑。 这时候,有穿着酒店制服的员工见到谢云辉,端起职业笑容,对他打了招呼:“谢总。” 那人看到谢云辉拥着女伴,女伴埋在谢云辉的怀里,看不清脸,就随口问了句:“女朋友吗?”谢云辉点点头,那人笑起来,恭维道:“二位感情真好。” 谢云辉知道她怕被同事发现,只回了个笑容,拥住她加快步伐,加速离开酒店。 出了酒店,一阵冷风吹来。周西芒的脸埋在谢云辉的大衣下,身体感受到外面刮着冷风,贴着他的胸膛,不想离开。可不想离开归不想离开,两个人这个姿势走路起来太麻烦,她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怀抱。 谢云辉手臂一箍,这时候还在酒店门口,他笑着说:“不怕被你同事看见?” 周西芒心中一暖,眷恋地蹭着谢云辉的怀抱。既然他愿意,她也不拒绝,只在他怀里小声指引方向。 两个人相伴走进一条小巷,周西芒才从他的怀抱中脱离出来。她欢快地牵着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穿过那条小巷,周西芒带着他走在还未开张的夜市街上,指着一家小店铺兴奋地说:“谢先生,就是那里。” 那是周西芒常去的烧饼店。 其实真地带谢云辉到了这里,她还是有点犹豫。想着他是应该经常出入各种高档酒店餐厅,就算是家里,说不定也是专人私厨,他会不会嫌弃这种小店?她有些忐忑,可是想到上一次带给他米糕,他也没嫌弃这种街头小吃。于是她大起胆子,拉着他,想请他吃一次烧饼。 这是当初刚恋爱时就约好的呢,她说过要带他来这家烧饼店,他也说了好。 周西芒一边担心,一边期待,一直拉着他,走到烧饼店面前,热情地对店主夫妻挥起手臂:“阿婆阿叔!今天我带我男朋友来啦!啧呢大桑意啊!两个葱油饼!”(给你们带生意啊) 谢云辉站在周西芒旁边,笑着随周西芒向店主夫妻打招呼,嘴中说出来的是姚宁口音的话:“阿婆阿叔好。” “咦!”周西芒惊道,“谢先生你会说土话呀?” 谢云辉笑着解释:“和这里的朋友学了一点,不过会说得不多,可以勉强打招呼。” 什么叫勉强,周西芒努嘴,他刚刚打招呼的话虽然简单,但姚宁口音明显,不说的话,还以为他是本地人。她想到他说外语时候的样子,难道这就是有语言天赋的人吗?想到这,一想到自己高中大学苦逼背单词,尽管他是她男朋友,她还是觉得有些酸溜溜的。她再转念一想,既然他会好几门语言,那以后要是有机会出国,拉着他做自己的导游好啦,反正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店主夫妻见到她们,也是笑呵呵的。老板熟练地把面饼贴到火热的炉子里,老板娘乐呵呵地在旁边说:“小姑凉来啦?男庞友噶候看!”(小姑娘来啦?男朋友这么好看) 听了老板娘的夸奖,周西芒止不住自豪地笑着,挽着谢云辉的手臂,骄傲地挺胸抬头。谢云辉见自己女朋友这般骄傲,也只宠溺地看着她。 趁着饼在炉子里还未熟,周西芒从挎包里找硬币。她翻来覆去,挎包里的东西杂乱地滚做一团,花费了一点时间。 谢云辉好奇地问:“不能用手机吗?” 周西芒闻言,先将找出来的六个硬币递给老板娘,尴尬地对她笑道:“阿婆,不好意思,我这个男朋友他刚来不知道啦。” 老板娘并没有放在心上,宽和地笑着摆手:“么四体么四体。”(没关系没关系) 听她们交流,谢云辉更生好奇心。这时候热乎乎的饼出炉,老板用铁钳依次夹出两个饼,分别放在两只塑料袋里。他拿着两个饼,正要递给两个人,谢云辉很自然地弯下腰,口中说了一声“谢谢阿叔”,双手接过那两个袋子,一手拎着两个袋子,一手牵起了周西芒的手。 周西芒拉着他的手,带着他习惯性地想走到旁边的石阶坐下,忽然想起谢云辉身上穿的是西装,担心他会介意,就说道:“谢先生,要不我们回酒店吧。” 谢云辉注意到她目光扫过阶梯,知道她在意什么,就牵着她的手,带着她随性地坐在了石阶上。 “没关系,早上起来觉得房间内有些闷热,在这里和你呼吸下新鲜空气也不错。” 周西芒看出他的体贴,接过自己那份饼,拿着塑料袋挡着脸上止不住的笑容:“我还担心谢先生会吃不惯这种街边小吃。” “不会啊,”谢云辉拿着塑料袋,卷起了上面的袋子口,露出里面的半个饼,“食物好吃才是重点,而且很多隐藏在小巷老街的店铺味道会比很多连锁店正宗。”秉持享受人生这点原则,他也会和朋友到处寻找美食,而美食不一定会在高档餐厅里,或者说,其实有时候有些餐厅过于追求外表,或者为了满足各地不同口味的顾客,反而味道不如一些藏在街市中的小店。 他尝了一口烧饼,烧饼离开炉子不久,还是滚烫的温度。他咽下那块烧饼,说道:“我看形状和味道,是这里那种传统的烧饼吧?好像现在很少见了。” 周西芒眨了眨眼:“谢先生你好了解哦。” 谢云辉笑着说:“有个朋友带我去姚宁郊区吃过,那天休息,为了这口吃的,他还拉着我起了个大早。据说是老店,他说过现在老式的烧饼很少有人做了。” “对啦对啦,”周西芒感慨道,“本地以前做这行的都赚到了钱,家里小孩也长大了,不用担心生计问题,自然就不想那么辛苦。小孩读完书,可以做更好的工作,也不会再想和老一辈那样起早贪黑做生意,其实也有外地年轻人来这里做生意的学过手艺,不过做的味道也不能和以前比了。” 她说完,看了看一旁的烧饼店店主夫妻,小声解释道:“其实这家店的老板老娘以前试过开通微信支付宝,但是他们不会用智能手机,只能拜托儿子,可是听说后来和儿子闹翻了,所以又把微信和支付宝的二维码给收起来了。” 原拉是这样……谢云辉明白过来,为什么方才他提到手机支付,她会露出尴尬的神色。 可是……“没有别人教他们吗?” “据说是有试过,”周西芒接道,“不过他们说怎么学都学不会,老年人是这样啦,”她想到什么,“我家那边,哥哥姐姐他们也想教自己爸妈用智能手机,可是大伯叔叔他们怎么学都学不会,有的还和自己孩子吵了一架,不要说学会用智能手机,差点连父子都没得做。” 他还是头一回听她说起家里的事。哥哥姐姐们……他想,她家里有很多人吗? “哎现在看起来科技很发达啦,好像每个人手头都有智能手机,我以前也觉得应该很普遍了嘛,你看各处小馆大店都有二维码,”她喟叹道,“后来知道店主家的事,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用智能手机,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上时代脚步啦。” 她咬了一口烧饼,嚼了几下,咽下去后说道:“就像谢先生那位朋友说的,这种老式的烧饼现在本地人很少有人会做啦,放眼望去,满大街的烧饼都是外来的做法。以前我不觉得这种烧饼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等大学毕业,工作了才发现小时候很多随处可见的东西已经看不到了。这家店也是因为在这里上班才知道,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这里也没了。” 她的话听上去好像有些伤感,谢云辉观察着周围,早晨的街市比较安静,很少有人来这里,街市上有几个小摊支着,有些年轻的店主已经在为了中午的生意做着开张准备,有些店主则在那边卖着早饭。但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夜市街铺,来这里买早饭的人并不多。这时候烧饼店门口有四五个人排起了队,不是因为生意好,而是因为烧饼的烤制需要时间,因为等待所以这些人只能排队。 出于职业惯性,他开始考虑起怎样帮这家小店存活下去:“其实可以帮这家店想想办法……”如果可以采取更现代的管理营业方式…… “哈哈哈,”周西芒笑了起来,她挥了挥手中的饼,“不用啦谢先生,阿叔阿婆他们也只是混个温饱就好了。” “而且,”她看了看忙碌的店主夫妻,压低了声音,“其实阿叔阿婆年纪也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年阿叔就跌过一次,还好抢救回来。” 她的神色温柔又伤感,又含着几分清醒:“阿叔阿婆他们也知道啦,其实他们做了那么多年,也不是没有扩张门面的钱,不过阿婆说他们要搬走的话,街坊邻居还有年纪比较大的客人不一定找得到地方,所以就没有搬走。他们儿子也不想他们继续做下去,觉得年纪一大把还要做生意太辛苦,也丢人,还想把他们的店卖给别人,用二维码收了他们做生意的钱又不给生活费,所以后来就闹翻了。” 她说着说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腮,有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确现在时代发展很快,大家都过上了很方便的生活。可是也有跟不上时代脚步的人,不知道这些人要怎么办?阿叔阿婆他们也不是没学过,实在学不会所以只好放弃,来这里买饼的人都知道,也都会自己备零钱。其实这家店只做烧饼也很单调,以前爸妈带我去的早餐店啊,不止有烧饼,还有油条,豆浆,甜豆浆和咸豆浆配烧饼油条都好吃。可是现在这样的店不多啦,要去很远的小区,因为上班不方便我就只好经常来这里。” “也不是说我多喜欢这家店,就算好吃也不能天天吃烧饼嘛。我也知道这家店也许哪天就不在了,也有可能是我不在这边,自然也不会到这里来吃烧饼了。谢先生说想办法帮这家店开下去,我知道也确实有办法,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也好,事也好,哪有什么是不会走到终点的呢?就算现在那些看起来很流行的新餐饮,可能什么时候也就没落了,总会有人事走到尽头,但也会有新的东西产生嘛,所谓新旧交替?哈哈,是不是这样?” 万物总会消亡,万物总有尽头,所谓永恒,也许只是有些东西持续得比较久而已。 周西芒说着说着,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谢云辉凝视着她,静静地听她说话。 她看得很清醒,也很透彻,回想起来,好像她总是能说出让他意外的话,或者做出让他意外的举动。 “我就是想,哎在我还在这里的时候来吃几次烧饼,就当是帮帮阿叔阿婆好啦,有缘千里来相会嘛哈哈!”她调侃道,“备点零钱没那么麻烦啦。” 她说着,转过头,对谢云辉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他这才看见,她的唇角挂着一块烧饼的碎渣。周西芒浑然不觉,只是笑着,秋季清晨的阳光不像夏天那样一起来酷热难当,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她的脸,使得周西芒全身看起来暖融融的。 他心念一动,凑了过去,吻在了那块碎渣的地方。离开时,周西芒涨红了脸,他坦然地吃进那块碎渣。 “谢先生!”她娇嗔道,眼波流转,娇媚可爱。 他知她害羞,只是含笑看着。 周西芒娇羞地看了一眼周围,怪他道:“让别人看了多不好!” 这时候,烧饼店的老板娘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哈哈大笑,如钟的洪亮嗓门嚷起来:“放心好嘞,阿拉么可见!”(我们没看见) 什么呀!知道自己被老板娘打趣了,她羞得红着脸,直往谢云辉怀里钻。他乐得搂住了她,唇角掩不住柔情的笑意。 两人正笑做一团,烧饼店门前的那列队伍最后方,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哎哎哎,dy你推我干嘛!” 那声音周西芒听着有点耳熟,听到他喊起dy,她心里暗叫一声不会吧?下意识往队伍那边看去…… 艹!周西芒看到队伍后面的两个人,震惊了。 江琪正拽着叶兴洋要走,却发现她要躲开的周西芒已经听见了这里的动静,并朝这里看过来。江琪松开拽着叶兴阳的手,双手捂脸,自欺欺人地以为周西芒看不到她。这时,她听见叶兴洋同样震惊地喊出来。 “Lawrence!” 周西芒更加震惊了。 你很难说,这两对组合哪一对会更加叫人吃惊一些。 是身为中餐厅女主管的周西芒和身为大集团总裁的谢云辉?还是普普通通性格腼腆害羞连暗恋一个人都小心翼翼自卑不已的中餐厅实习生江琪和……脸皮厚如城墙情场经验老道游走花丛身边辣妹不断的酒店西餐厅经理甚至还是富二代的……叶兴洋。 -- chapter.72闲话议论 叶兴洋,兰多姆西餐厅经理,家中也是开连锁酒店的大集团,以他的身世经历来说,很有可能认识谢云辉,哦,现在可以确切地说,他就是谢云辉“狐朋狗友”里的一员。 且不说叶兴洋和谢云辉有关早上在烧饼店上遇见会怎么聊,只说周西芒和江琪之间,两个人在更衣室换衣服时,都有一阵诡异的气氛。 倒不是因为江琪意外谢云辉和周西芒在烧饼店面前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而是因为和江琪在一起的人……是叶兴洋。 周西芒换上了自己的制服,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可以说是因为对八卦的好奇,也可以说是因为出于对江琪的关心,她尝试开口问道:“那个……” 她话还没说出口,江琪已经抢先一步答道:“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说完,她估计也觉得这个说法不能让人相信,于是加了一句:“我们是炮友。” 周西芒惊讶到张开嘴,怎么合都合不拢。 不止如此,江琪还急急道:“我付了钱的!” 周西芒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那张嘴张在那里冒出一个字:“啊?” “两百呢!!”江琪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还伸出两个手指在周西芒面前晃了晃。 这下,周西芒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叶兴洋,一个西餐厅的经理,家里有钱的富二代,江琪说她和他是炮友,周西芒不知道他们如何认识的过程,但听到“炮友”二字也会有她的担心,毕竟江琪在她眼中是性格内向,有些笨拙有些社交恐惧症的小妹妹。江琪才24岁,刚接触社会,又不是很懂男女之事,虽然她不是以往叶兴洋会喜欢的类型,但她和32岁的叶兴洋是炮友,周西芒肯定会担心是她被那个狗男人哄骗、欺负、引诱。 所以在江琪说出自己付钱给叶兴洋的时候,周西芒的脑子彻底运转不过来。 Sh……啥……什……啥玩意儿?! 饶是如此,周西芒在整理出信息以后,还是义愤填膺地说:“啥玩意儿啊?那个狗男人这么占你便宜?”什么鬼啊,他一个富二代居然拿人家实习生小姑娘的钱?! “不是不是,”江琪连忙否认,“是我自己要付的!我和他……我和他就只是这种关系!” 到底什么关系呢? 她说话的时候,一脸急切,看起来像要证明和维护什么。 周西芒冷静下来,看着眼前为了自己努力辩白的小姑娘。她神色慌张,竭力地想强调在她和他的关系中自己是给钱的那方,她想说明什么呢?说她不图他的钱?叶兴洋肯定是不缺钱的,所以,她到底想说明什么? 她好像是在维护自己的什么东西,很脆弱很可笑的什么东西。 江琪24岁了,周西芒想,不管她在这方面的知识如何的匮乏,自己之前也教过她一些东西,她不是全然不懂,再说,不管江琪在周西芒眼中是如何的弱小,她都已经是个能够自己思考的成年人了。 虽然,“能够自己思考的成年人”并不意味着成年人总是会做出对的选择。 但不论如何,她已经是成年人,并且,那是她的人生。 想通这点,周西芒只是问了江琪一个问题:“你们之间有做保护措施吗?” 江琪一听,赶紧点头:“有的有的,他也记得做的!” 周西芒露出欣慰的神色,走上前抱住了江琪:“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好吗?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找我。”不管怎么说,以社会经验来说,叶兴洋要欺负江琪,江琪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周西芒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江琪到底是怎么和叶兴洋发生的关系,就算问,江琪也未必肯说。因此周西芒按捺下打听更多具体细节的好奇心,她所能做的不多,何况江琪实习期有限,一到实习期,也许她会选择走人,自己只不过是她人生中的旅客,只能陪她走过一段旅程。因此,与其苦口婆心去干涉她的事,不如选择在她需要的时候做一面后盾吧,在她难过的时候做一个听众,这点她还是能够做到的。 周西芒没有再说其他的话,江琪对此十分感激,用力地点了点,抱了抱周西芒。 两人讨论完今早的事,相伴去了中餐厅。今天上早班的实习生和领班已经聚集在中餐厅大厅处,见到周西芒,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个实习生脸上止不住的八卦好奇心。周西芒到了中餐厅,在柜台翻看交班日志,然后组织领班和实习生开早会,分配任务。她注意到有个实习生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遂问道:“有什么事?” 那个实习生被周西芒点到,又退缩了,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周西芒拧起双眉,以为那个实习生是工作上出了什么纰漏不敢说,神情严肃地问:“是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实习生连连摇头:“没事,真没事。” 周西芒不放心,追问道:“真的和工作没关系?” “没没没,”那个实习生被主管再叁追问,越发慌张,“真真没什么。” 周西芒以为对方是紧张,神色缓和,暂时不再追问,但仍旧不放心地叮嘱道:“如果是工作上有什么事,一定要报告上来,知道吗?” 那个实习生赶紧点头,表示这话会听在心里。周西芒分配完任务,讲完要注意的地方,就让他们各自干活去,自己在柜台这边做起自己的事。江琪也注意到其他人交换的眼神,留了个心眼,跟上和自己一起干活的实习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天,试着从对方那里套话。她是对外人内向,但是和别人熟了以后说话聊天不会那么紧张。何况在中餐厅待了一段时间,多少有些成长。她和对方聊着天,对方不疑有他,聊着聊着,讲起了自己从别人那里听到的传言。 等江琪和那个实习生做完手头的事,收集完要从包厢里收起来的毛巾、调料壶,她和对方从包厢里出来,一脸的不安和担忧,原本想赶紧告诉周西芒,可当她看见周西芒忙着打电话和供应商交代进货的事,只好暂时放下了念头。 做完早晨备餐工作,经理也从办公室出来,带着中餐厅一伙人进员工电梯,准备去位于地下室的食堂吃饭。周西芒也在人群里,一伙人说说笑笑,讲着最近的八卦,时不时有人瞟周西芒一眼,但周西芒忙着看手机,不曾注意旁人的神色。江琪时不时应着别人的话,看着周西芒的身影,眼神里头满是担心。 一伙人走进食堂,正好西餐厅的人也在,周西芒终于舍得放下手机,却听见一个背对着食堂大门坐着的男人在那边高声说:“唉,要不怎么说做女人好呢,经理你看咱们西餐厅那么多人来来去去,什么时候有人搭上过有钱老总啊?” 那个男人没有说名字,可周西芒听到这句话,直觉很快明白了什么,怔住挺立在原地。 江琪见状,不安地推了一把周西芒:“芒姐。” 申蕾听见了江琪叫着周西芒,转头看到周西芒发愣,正要开口说话,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看看人家Simone多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她和谢总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一瞬间,周西芒像是站在了冰天雪地的北极点。 他们知道了。 这是她想到的第一个念头。 连她和谁在一起都知道了。 她当初就在害怕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她茫然地望着申蕾,又看了一眼江琪,江琪忙解释道:“不是我传出去的,是……” “不想让人知道的话,就不该被人看见。”申蕾冷冷道,中餐厅的人见这个八卦终于被捅出来,满脸期待,她们看出来申蕾和江琪都知道这件事,盼望着能从她们那边听到有关这件事更多的消息,申蕾还在那边说,“今天早上保洁阿姨说看到你和谢总从房间出来,酒店人多嘴杂,传消息有多快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回行政酒廊那边得罪了一个女明星,整件事半天功夫都不到就传遍酒店,你不想被人议论,还这么不小心?” 周西芒如坠冰窖。 保洁们常年承担着酒店上下的清洁工作,凡是被她们知道的八卦,那基本上意味着整个酒店都会知道——是她那时候太大意,以为那个时间点没有保洁打扫,以为不会被人看见。 是她不小心,还是她太不小心。 见周西芒一直发愣,申蕾看不下去,冷面高声道:“干什么呢都?赶紧吃饭去啊,怎么一个个都闲得很?等会儿咱们还得上班呢吧?” 申蕾说话的声音很大声,说话的那个男人听见了,转头看见了中餐厅的一行人,也看见了周西芒。他看见了周西芒,不屑地笑了一声。坐在他对面的叶兴洋尴尬地咳嗽一声,示意他不要在说。 说话的男人名字叫车仁恭,过去在中餐厅工作过,还和周西芒竞争过主管的职位,后来他转去了西餐厅,当了西餐厅的主管。虽然他离开,不过因为和周西芒竞争过,两人都看不惯对方,有时候见面经常会互相刺几句。 被申蕾一催,中餐厅的人一个个赶紧低头,去打菜的地方拿起餐盘排队。申蕾扬起头,也去排队,中餐厅的人忙让出了位置,让她排在前头。江琪拉了拉周西芒的手,周西芒回过了神,想着工作要紧,就等在队伍后排队。 车仁恭虽然不打算明着说周西芒的事,但他还是没忍住讽刺周西芒的机会,对着西餐厅那帮同事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年头做女人多轻松,长得好看点的,傍个大款做个小叁,找个有钱男人做男朋友,一辈子都吃香喝辣那都不用愁,要么找个管理层卖卖脸卖卖身材潜规则,那说不定位置就蹭蹭上去了。” 叶兴洋皱着眉劝道:“少说两句。”可车仁恭依旧止不住嘴,在那边说:“我们男人活得多辛苦嘛,累死累活挣钱养家,一辈子都不见得能……” 他话音刚落,头上传来一股凉意,眼前是湿润的液体,从头顶流了下来。 周西芒拿着一碗食堂免费提供的番茄蛋花汤,神情冷漠,把碗中的汤水倒在车仁恭的头上。 车仁恭瞬间暴怒,口中大骂:“周西芒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他正想站起来大骂,可周西芒比他还快一步,抓起他面前的餐盘,狠狠地盖在他脸上,顿时,车仁恭的脸上到处都是混杂不清的液体,还有白菜肉片从他脸上掉落。 西餐厅的人坐在那,为这变故惊呆了。车仁恭也一时没有回神,周西芒看着他们的样子,卷起袖子冷冷道:“本来我想着忍忍也就过去了,谁不爱八卦呢,被人讲了还能掉二两肉不成?可是越听我觉得越听不下去了。” “我听你的口气,你是不是羡慕啊?这么羡慕你赶紧投胎去呀,”周西芒连珠四炮一口气嘲讽道,“要真这么羡慕,要不要姐姐给你介绍几个白富美?但人家看得上你吗?啊?你真这么羡慕也不一定要做女人嘛,撅起屁股卖卖菊花说不定还有男人愿意买呢?” 车仁恭已经回过神,他一拍桌子怒喝道:“周西芒你他妈想打架啊!” 他说着,举起拳头就要动手。旁边西餐厅的同事赶忙抱住他的腰,想阻止他打人。 张妤和江琪也赶了过来,一人一边拦住周西芒,周西芒拼命挣扎着,直冲车仁恭嚷嚷道:“来呀来呀,你以为我怕你呀!” 叶兴洋伸手拦在车仁恭身前,劝周西芒道:“Simone,大家都是同事,Eric是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哈……” 他很努力地想要拦住两个人争吵,然而这两人龇牙咧嘴,张牙舞爪,一副不把对方干死誓不罢休的气势,谁还听得到他的劝说? “周西芒你他妈有病!你神经病!!”车仁恭一面大力想挣脱同事的阻拦,一面咆哮道。 “我男朋友有钱没钱关你屁事!”周西芒也想冲过去,奈何张妤和江琪死死抓着她双臂,她嘴里不住嚷嚷道,“你对他这么有兴趣你自己去找他啊,他要是看上你了姐姐立马退出不二话还给你们包红包祝你们幸福!!!” 眼看着吵架不断升级,两边的人使出了浑身吃奶的力气阻止他们打起来,这时候,一道冷冷的女声在他们旁边响起来。 “怎么回事儿?” 听到这个女声,车仁恭和周西芒都暂时忍住了脾气,朝着对方冷冷扫去,重重哼了一声,但好歹都忍住了打架的冲动。 申蕾冷冷扫了一眼叶兴洋:“老叶,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叶兴洋讨好似的笑起来,拍着车仁恭的肩膀坐下,“这不同事之间有点口角……” 他还没说完,申蕾冷冷地笑起来:“哦?有口角?” 叶兴洋打了个哆嗦,忙改口道:“没没没,什么都没有!” 车仁恭不服气,张嘴想要说什么,叶兴洋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闭嘴,打着哈哈,想把申蕾应付过去。 申蕾再不看西餐厅的人,她扫了一眼周西芒,轻飘飘地吩咐:“赶紧吃饭去。” 见经理过来,周西芒放下了卷起的袖子,老老实实地“哦”道,低头和张妤和江琪去中餐厅坐着的人那桌准备吃饭去。 她刚才只端着一碗汤冲过去,连饭都没打。中餐厅的人坐着的那张桌上空着四个位置,分别是申蕾、张妤、江琪,还有周西芒的,四个位置上都已经摆放好了盛着饭菜的餐盘,没少了周西芒那份,显然是同事帮她打了饭菜,周西芒坐下时,两眼微酸。 发生了这件事,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申蕾坐下后,察觉出众人之间微妙的沉默,遂找着话题,和众人聊了起来。 他们中有个实习生男生,望了望周围,看到江琪回来,想到她刚才试图拉住周西芒用力的样子,一阵心疼,用筷子夹起盘子上的鸡腿发,放在江琪的餐盘上。 江琪正埋头吃饭,眼前忽地出现了个鸡腿,一抬头,是坐在自己对面的韩厚生。她脸刚红起来,其他人看见这件事,又起哄起来。 “哇,”有个女实习生惊叫起来,“dy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中西餐厅两桌人离得不远,叶兴洋也听见了这喊声,他看了一眼那边江琪的身影,什么都没说,又投入到和西餐厅同事的讨论中去。 还不等江琪发话,韩厚生在那边温和地笑起来:“最近的事情。” 众人还不知那么多事,还在为经理的话发笑,有个女声笑道:“不过dy和Adam?差别有点大啊。” 说话的人没什么别的意思,单纯就是感慨一句,因为韩厚生是长相出色清俊的男生,江琪则是貌不惊人的普通女生,乍一看,从外表来说,这两人并不相配。 周西芒说不出话,看着江琪越来越难过,嘴唇颤抖,不知道自己如何是好。 不论是江琪的事,还是陈仁恭的话,周西芒已经彻底地冷静下来。 不管清白还是不清白,不管相配还是不相配,不过都是世人在用自己的标准衡量别人。这个世界女人生存是艰难的,当然,不是说男人就不辛苦。可事实是大部分女人更容易成为世人苛责的对象。小叁会被骂被打,出轨的女人也会被打被骂,结婚的女人一样有可能遭遇家暴会被骂驴骂不争气,不结婚的女人也必须面对亲戚父母的担忧甚至是嘲讽强迫。世人的眼光、议论甚至是拳头都更容易放在女人身上,好像女人做什么都容易不对…… 你坚强、独立同时还得强大,还要保证自己做对的选择,好像才能换来别人的认可。 可是,什么是对的选择?怎么样是对的选择? 人是那样道德高尚无私无暇的动物吗? 世人的看法和议论很要紧,非常地要紧。那些看法严重起来,像一柄柄锐利的匕首,能刺进人的心脏,有的人被困扰时,甚至会为了那些看法付出生命。 周西芒听到讨论的时候也不好过,她害怕的就是别人像车仁恭那样想她,认为她是贪图谢云辉的财势,想通过他过上更优渥的生活。 可这其中,她自己坚持得有多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江琪的事也是如此。 不管她和叶兴洋和韩厚生有什么关系,这其中的冷暖,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我付了钱的!” “两百呢!!” 周西芒似乎更能明白,在江琪那近乎可笑地强调两百的背后,是她在保护什么。 “她们俩挺好的呀。”周西芒状似轻松地加入到这个话题中去,时间所剩不多,她飞速把餐盘上的菜往嘴中送,“dy那么可爱,人又乖巧,Adam真是赚死了哼哼。” 中餐厅的人有的不以为意,只以为周西芒和江琪关系好,才这般维护。不过大家都赶时间,没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江琪抬起眼,投向周西芒,眼中尽是感激。 周西芒忙着吃饭,并未对江琪有什么其他表示,反正她说这话也不是图江琪报答。她忙着呢,吃完饭还得回中餐厅干活。 但这场午餐时的闹剧并没有以这场话题的结束而告终。 车仁恭吃完饭后,第一时间便跑到人力资源部提出了对周西芒的投诉。 -- chapter.73投诉 人力资源部的效率非常高,一到中餐厅下午的下班时间,周西芒即送到通知,让她跑一趟人力资源部。 周西芒一听是自己收到投诉,马上猜到是车仁恭,为了这投诉悔青了肠子——吵架是爽了,结果跑人力资源部还得牺牲她的休息时间,实在太不划算。 在同事一脸同情的目送下,周西芒怀着沉痛的心情踏上了去往人力资源部的旅途。 “Simone,”人力资源部总监乔莘看到周西芒那张沉重的脸,失笑道:“不要那么紧张,只是一次谈话而已。” 人力资源部总监乔莘是一位和申蕾年纪相仿的中年妇女,留着齐耳的中短发,见了周西芒,她和善地笑起来,想叫周西芒放轻松些。 有HR总监的安慰,周西芒只是勉强地笑了笑,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乔莘看出周西芒的心思,和颜悦色地说:“说说吧,为什么在食堂那么对Eric?” 周西芒下意识地就想说:“他自己犯……”贱。想到自己是在人力资源部处理这起投诉,她生生忍下说出那个字眼的冲动。 她把车仁恭在食堂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然后给乔莘解释道:“乔总监,我知道我那样做是不对的,但是那家伙的话我实在听不下去。我谈男朋友也好还是别人干什么关他P……”周西芒又忍住自己说脏话的冲动,“关他什么事?他要是觉得女人活得比他轻松,行啊,他自己找人卖……”周西芒第叁次忍住在乔莘面前说出直白词汇的冲动,“他干嘛只盯着女人?什么傍大款潜规则,不都是有钱有权的男人搞出来的吗?凭什么只盯着女人骂啊?他自己要是觉得世道不公自己跟世道争去呀,他要是能把社会搞得更公平,那我绝对双手双脚支持他。” 乔莘微笑着听着周西芒讲述完全过程,和她对车仁恭那番话的看法。等她一口气说完,乔莘还体贴地推了推摆放在桌子上的纸杯,示意周西芒喝口水,歇一会儿。 周西芒当然没敢接,但一脸倔强,等着乔莘通知对她的处分。 “Simone,”乔莘和蔼地开口道,“有关这件事情的经过,我在Eric和你这里都听完了全部过程。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酒店的规章制度里,提倡的是员工相亲相爱,反对员工发生冲突,就算有冲突,也应该试着和平解决,而不是上来就动手。” 周西芒当然知道,每个月人力资源部的人都要不定期跑酒店各处,抽查员工对规章制度的熟悉程度,周西芒待了四年,有些规定都能倒背如流。 “不管Eric说了什么,你是先动手的那个,仅以这点来说,这是你的不对,我希望以后你能克制自己,遵守员工守则,不要再和同事起冲突。” 周西芒闻言,沮丧地低下头。 “但是念在你是四年的老员工,而且这四年里没有犯过错,还有,”乔莘补充一句,“因为有你们经理出面担保,所以这次,对你——只是口头警告。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种事,你可以先试着往我们这里投诉。” 哎哎哎?周西芒飞速抬头,一度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她看到乔莘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起先以为只是这位HR总监惯常的笑容,但现在仔细一看,那笑容亲切和善,眉目慈祥,还带有一丝趣味,并没有见到有多少谴责周西芒的意思。 周西芒脑袋发懵,傻乎乎地问了句:“投诉他有用吗?”想想车仁恭对她的投诉,像现在这样算是轻轻松松就解决了?车仁恭投诉自己,肯定不会是想听到自己只是被口头警告的消息吧? 乔莘闭上眼,告诫自己小年轻不懂事,不要和年轻人计较。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和善的样子。她意味深长对周西芒说道:“不论有没有用,先投诉再说。只有投诉了,人力资源部才可以出面处理,明白了吗?” 乔莘话说到这份上,周西芒觉得,自己悟了。 “明白了!”周西芒立刻乖觉地点头,“下次有事我一定善用投诉!” 乔莘看着认真点头的周西芒挺有趣,带着善意笑起来。不过她想到要对周西芒说的另一件事,又收敛了神色,对周西芒说道:“Simone,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 还有什么事?周西芒又感到一阵紧张。 “是这样,你呢,在酒店工作的时间也很长了,前面我也说了,你的表现一直不错,申经理对你的评价也很高,所以呢……” “集团要在临苏那边开一家新酒店,到时候那里会需要大量人手,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西芒当然能明白这话之中的暗示,但她不知应该如何反应。 这意思是……她要被调派到临苏去? 可是……可是…… 她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几次省外,而临苏,正好是在省外。 乔莘继续在那边说道:“当然,这件事还要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愿。但是调去那边,可能发展会比这里快,是个不错的机会。” “所以我希望以后你能注意下自己的言行,小心行事,不要再有今天这样的举动,”乔莘告诫道,“如果以后再有类似的投诉,对你在酒店的工作评价也会有影响,能明白吧?”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让周西芒都来不及对后面的告诫有所反应。 看出周西芒在发呆,乔莘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关切地问道:“Simone,你还好吗?“ 周西芒忙说:“我没事。” 她又问:“那个……乔总监,这件事我们经理怎么说?” 听周西芒提起经理,乔莘避开了周西芒的目光,假装打量起桌上的文件,口中说道:“申经理一直认可你的工作能力,有关这件事目前还只是酒店方面的考虑,还没有正式决定,所以有关这件事,麻烦你先保密好吗?” 从这段话中,周西芒觉出有些不正常。申蕾会给一个好的评价,这不奇怪,但乔莘的话中并没有明确说申蕾知道了酒店打算从中餐厅调派人手这件事。 中餐厅一直缺人手,周西芒是中餐厅的老员工,如果是打算把她调到新的酒店,为什么这么要紧的事申蕾会不知道呢? 但这种事不见得是周西芒能够深究的,何况这件事还只是在计划阶段,尚未决定,既然如此,那还是忍住不说为好,周西芒思考着,打算先不将这件事说出口。 周西芒应了下来,乔莘看时间差不多,便说着她可以离开,周西芒起身时,她还不忘记叮嘱一句:“要记得,善用投诉。” 周西芒忙不迭点头如捣蒜:“乔总监,明白明白!” 这件投诉算是这样简单地过去,但周西芒也没想到会在今天听到一个有关她工作的重要消息。 她从实习到现在,一直待在兰多姆。尽管家人对她的工作多有抱怨,她还没有过跳槽转职,甚至连转部门的打算都没想过。 这份工作坏处是有,工资低,强度大,工作时间还长,因为这份工作和男朋友聚少离多,不要说找谢云辉帮忙,就算是她自己为自己打算,如果要换更好的工作,最好也是趁早换,毕竟年纪大了,也许熟悉环境没有年轻人那么快 她走在路上,一直在思索着。 她好像从未思考过这份工作对自己的意义。它对自己来说,更像是习惯。就算她列举这份工作的好处,也是从实际角度出发,但如果贪恋酒店的福利,完全可以申请转调其他部门。可她一直在中餐厅待着,一待就待了四年的时光。 四年啊,那真是不长不短的时间。 现在想想,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乔莘也说了,去临苏那边要看周西芒本人的意愿,她如果不愿意离开姚宁,甚至为此离职走人也没有什么。 虽然那是个不错的发展机会,但临苏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她从来没去过那个据说风景优美的旅游城市,在那里也没有朋友,没有同学,而且离开姚宁意味着离开父母…… 走在路上,她沉沉叹了口气。 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中餐厅,不可能一直只是个主管。她在兰多姆的资历,往后可以转化成她去其他酒店的资本,离开这里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她只是没想到,这个选择会以她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这不是个一个普通的跳槽或者转职的选择,这对她的人生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选择。 四年的时间,她从一个实习生变成一个主管,她总要继续走下去的,至于能走到多高,这就是个未知数了。 如果去临苏,会不会很快就能像申经理那样?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中,她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样的念头。这也正常,谁不爱升值加薪呢?是吧? 但是……去临苏的话……她和谢云辉怎么办?虽然以他的能力,到处飞都不是问题。可是,现在就已经因为工作聚少离多,如果到时候去一个新的环境,她要是更忙,相聚时间更短暂要怎么办? 一路上她思绪纷乱,抓紧时间回到休息室睡了一个午觉。等午休时间过去,和同事们回到中餐厅,打算为下午做准备。申蕾正好在柜台那边登记今晚的一个预订,看到周西芒,冷冷地说:“吃到投诉什么感觉?就跟你说了,人都爱八卦,被人说说又不会掉二两肉。现在好了,被人送了一个投诉,开心了?” 听到申蕾这样说,其他同事向周西芒投去同情的目光。周西芒想到乔莘说的,这次投诉里有经理担保,估计申蕾和人力资源部的人说了不少好话,她知道申蕾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是埋怨,实际意思还是担心她,所以嘿嘿地笑着,听着申蕾数落。 看周西芒一脸乖巧听话,申蕾嘁了一声,翻了翻今晚的预约记录,然后对周西芒说:“行了行了,下班吧。” “啊?”周西芒呆滞道。 “我说,”申蕾拍拍预约记录的簿子,“下班!” “昨天不是回来加班吗?正好趁今天赶紧把OT给我清了,到后头越接近年底生意越忙,哪儿那么空给你们清OT。所以趁老娘心情好就赶紧走吧,省得老娘看到你心烦。”她翻了个白眼,想到手下和谢云辉谈了这么久,她一点好处没捞到,申蕾气得又感到气闷心痛,抚上胸口。 “哦哦哦!”周西芒也不再说什么,赶紧一溜烟,往员工电梯跑去。 看到其他人目露期待,申蕾再看了看预约记录,忍痛点了两个名字,示意她们趁她还没后悔赶紧走人,对上其他人失望的神色,申蕾怒道:“看什么看!以后又不是没机会,赶紧给老娘准备去!” 关上柜子的门,周西芒已经换回了日常的服装,她之后,陆续有中餐厅的两个员工走进更衣室,和她打了招呼,她们换完衣服,问周西芒要不要一起走,周西芒原本打算应下,忽地改了主意。 等她们走了以后,更衣室剩下了周西芒一个人,她坐在更衣室的长凳上,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着手机通讯录上的名字,犹豫着要不要拨打出那个电话。 要打吗? 投诉的事情虽然算这样解决了,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不过想起车仁恭说的那些话,还有旁人对她投来好奇与探究的眼光,还有乔莘今天说起临苏的事,都让她陷入深深的疲倦里。 该不该打给他? 她想打,她想听见他的身影,希望看到他的脸,希望他能够安慰她。 她思虑再叁,手指一动,在谢云辉的手机号码界面上,点下了拨打的按钮。 “Simone?”手机接通的那刹那,他的声音也从那边传了过来。 “谢先生。”她坐在长凳上,盯着脚下的地面,“你现在有空吗?” “嗯?”谢云辉在那边问道,“怎么了?” 他很温和地问她“怎么了?”。 怎么办,听见声音的那一刻,她居然想哭。 原来她是这么脆弱的人吗?她自嘲地笑起来。 原以为,她在听到那个声音的那一刻,思念会有所缓解。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刻她才发现,思念是割不尽的杂草,在听到他声音的那刻,思念疯狂顽强地在她心中生长。她才发现,自己有好多委屈想对他诉说。 不知不觉中,好像很依赖他了呢。 想见你,非常非常想见你,想扑到你的怀抱里和你撒娇,对你说同事的坏话,想听你哄我,想听你安慰我,还想……还想…… “可以……见面吗?”嗓子颤抖起来,她及时地忍住,眼眶传来酸涩的滋味,她抽动鼻尖,努力克制,说起来话来,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现在吗?”听起来,谢云辉很是意外,“下班了?” “嗯,现在。”周西芒说着,“我现在下班了。” 所以,能不能见到你?现在,立刻,马上。 她深深地呼吸着,想克制自己的情绪。 谢云辉还没回答,他的手机那边已经响起了别的声音。 “Lawrence,女朋友的电话?”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哇!”另一个声音在那边响起来,“Lawrence,你别和我们说,你要和gu yu一样!” 周围传来一片哄笑声。 周西芒不知道那位“gu yu”是谁,但听那个人的口气,她察觉出那不是什么好话,和那位“gu yu”一样听起来不会是什么好事,她马上慌张起来,担心自己是不是打扰了谢云辉的活动,反正晚上也会见面,怎么就等不了了呢?她自责道。 她可以和同事出去,也可以在附近逛街,逛到晚上不就好了?她想。 她不能这样依赖他,她对自己说,她们应该有各自的生活,她大可以去找自己的朋友,对她们诉苦,她应该更独立,而不是想着要去依赖他。 于是,她飞快地说起来:“谢先生,现在很忙吗?如果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反正晚上也会见面的,不是吗?” 手机那边,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比如酒吧的音乐声,比如击打台球的声音,然后,在那些杂乱的声音中,谢云辉开口了。 他说—— -- chapter.74她的爱情堂堂正正 fūщейщǎ 谢云辉是从叶兴洋那边知道自己女朋友这天发生了 了什么事的。 叶兴洋今天下班早,下午和一群狐朋狗友聚在酒店对面的Crystal酒吧里二楼台球室打台球,谢云辉也是其中之一。 见到谢云辉,他忙送给谢云辉一个大拇指:“Lawrence,你女朋友真他妈彪。” 叶兴洋眉飞色舞地讲起当时的情景,其他人听下来,戏谑地看着谢云辉。然而谢云辉似乎不以为意,静静坐在扶手沙发里听着叶兴洋讲述,只手撑在沙发上,听到整个故事高潮的地方,他以手掩唇,唇角浅笑,似觉得颇为有趣。 说完了整个故事,叶兴洋抱怨起车仁恭:“要我说那家伙也真是,惹谁不好,非得去惹中餐厅的女人。” “听你这意思,”有个年轻男人笑起来,“中餐厅的女人是什么惹不得的豺狼虎豹吗?”说话间,那个男人还有意朝谢云辉望去。 谢云辉自然知道他们看好戏的心思,不过他什么话都没说,等着叶兴洋讲出其中门道。 说到中餐厅的女人,叶兴洋连连摇头,享受着众人的好奇,开始为他们解释:“你们不知道,我们酒店中餐厅人手少,但是还是有不少重活累活得干啊,那怎么办呢?就是那边的女人个个都得当男人使。”ⓟо⒅н.νíⓟ(po18h.vip) “噗,”有个男人笑起来,“个个?这么夸张?” “我绝对没有夸张,而且,”叶兴洋讲起中餐厅的故事,心怀敬畏道,“那边的经理,申蕾,我们酒店出了名的泼辣,有名的护犊子,她说她的人可以,但其他部门要是欺负她的人,”他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真惹了她,那绝对没好果子吃。” 叶兴洋是见过申蕾怎么出面维护自家人的,那吵架起来的蛮横模样,只会比周西芒更凶悍百倍,所以他在食堂见到申蕾过来,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怕她真对车仁恭做什么,顺带连累自己,便赶紧息事宁人,谁知道…… 他都不敢惹申蕾,车仁恭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非要和中餐厅的人过不去。 “Eric也真是傻,非要计较,跑去投诉。这事儿能有什么结果?那个申蕾肯定护着她手下啊,Lawrence他女朋友能有什么事儿?这不纯粹给自己找气受吗?” 那个经理?谢云辉想起在自己面前还训斥周西芒的中年女人,这样一听,他有些意外。这样一看,那位经理也许是嘴硬心软的人。 不过听起来,周西芒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照你这么说,那些在你们中餐厅的女人岂不是个个都是男人婆吗?”说话的男人打了一记台球,却没打中几个球,“哎呀”一声,很为自己可惜,他从台球桌失望地下来,还不忘奚落谢云辉,“Lawrence你这回改口味了,找了个男人婆啊?” 那人说罢,其他人笑了起来,叶兴洋也在其中,同情谢云辉这回找了个“小辣椒”。 谢云辉默不作声,听着他们开着玩笑,那双眼睛扫过叶兴洋,无声地笑着。 早上他和周西芒分别,没有和叶兴洋有什么过多的交流,顶多是叶兴洋发来条微信,问他是不是和他们酒店的Simone在谈恋爱,既然被撞见,谢云辉大大方方地承认,只和叶兴洋说了周西芒不想别人知道她们的关系,其他再没多说什么,关于叶兴洋身边那个实习生,他也没有兴趣多问。 叶兴洋似乎是认为,谢云辉并不知道那个实习生属于哪个部门,可是不巧,谢云辉记性好,他清楚地记得,前一晚和周西芒在包厢被人打扰,有位样貌普通的年轻女性默默在包厢收拾东西。那正是早上和叶兴洋一起去烧饼店的人。 叶兴洋这话可真有意思,他嘲笑他找了个男人婆,可他像是忘了,他和中餐厅的那个实习生也有某种特殊关系。 不过谢云辉忍耐着,没有明着指出来。就算现在指出来,兴许叶兴洋也能找到和那个小姑娘撇清关系的理由。 面对朋友们的打趣揶揄,谢云辉安如泰山,安静地盯着台球桌,宛若根本听不见旁人的玩笑话。 这时候,其他人都已经上去打过台球,该轮到谢云辉上去。他正要起来,口袋中的手机响起了铃声,他一看来电,显示是周西芒的名字。 他多少有些意外,因为现在的时间她应该还在上班。他接起电话,来到台球桌前,打量着桌面上的情况,一面开口:“Simone?” “谢先生,”手机那边的女声问道,“你现在有空吗?” 他一手拿着台球杆,来回扫视桌面的“战况”,一手拿着手机,沉稳温柔地问:“嗯?怎么了?”她有些反常,谢云辉揣测道,现在应该是她上班的时间,声音听上去有些落寞,难道是那个投诉有什么问题? “可以……”尽管那边的人马上控制了情绪,可是谢云辉还是捕捉到那个嗓子颤抖的刹那。“见面吗?”周西芒小心翼翼地问着。 谢云辉有些意外:“现在吗?下班了?” “嗯,”周西芒回答道,“现在,我现在下班了。” 有个朋友大概好奇地问道:“Lawrence,女朋友的电话?” 他话音刚落,叶兴洋就嚷嚷起来:“哇,Lawrence,你别和我们说,你要和顾遇一样啊!” 叶兴洋这话一出,其他人都哄笑起来。 谢云辉扫了叶兴洋一眼,没有理睬他们,只是温和地问周西芒:“你在哪?” 看着脚下的地面,周西芒低着头,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会错他的意思,但他问她在哪里,是不是说…… “我在酒店。”周西芒飞快地回答。 “酒店吗?”谢云辉温和地说,“那好,能给我一点时间吗?等我到了你们酒店,我再和你打电话,可以吗?” 这意思是……周西芒吃惊地捂住了嘴巴,他答应了? 他们现在就可以见面了? 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在那一瞬间填满她的心房,她惊喜地说:“可以!“ “谢先生!”挂电话以前,她又害羞起来,“我……我等你!” 谢云辉轻轻笑着,应道:“嗯。” 挂了电话,他给台球杆抹上巧粉,状似不经意地问叶兴洋道:“顾遇怎么了?” “你不知道?”叶兴洋说,“你不知道顾遇和他家那位小青梅在一块了?” “这我知道,可那又怎么了?”谢云辉知道这件事,他听顾遇大概说起过。原本顾遇相亲遇到个女人,两人沟通之下,看两人年纪已大,都想结个婚成个家,于是两人就订了婚,结果过了几天,不知怎么回事,顾遇突然改口,说是和未婚妻分手,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走到了一起。据顾遇本人的说法:渣男渣女捆绑成功,他们两个为了这人间的和平做出了大大的贡献。 叶兴洋看出谢云辉不知道具体细节,赶紧给他解释道:“你不知道最近顾遇和他小青梅什么样,”叶兴洋说着摇了摇头,“现在他下了班哪儿都不去,直接就去接他家青梅回家,晚上约他出来玩,他说要给自家女朋友做饭。”说着,叶兴洋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现在眼里心里全他妈是他青梅,也不出来泡吧玩游戏,喂喂喂Lawrence,你别和顾遇一样啊,重色轻友,有了女朋友都不管朋友们了。” 谢云辉抹完了巧粉,听到叶兴洋这样说,轻轻笑着,眼中是自信和对胜利的野心,弯下腰,架起球杆,瞄准了台球桌中的白球。 那边,叶兴洋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也不知道那位青梅给顾遇下了什么蛊,脸蛋身材哪样比得过顾遇以前的女朋友?偏偏顾遇对她还死心塌地,好得不得了。” 这时候,谢云辉开口了。 “只要他喜欢。”谢云辉说着,瞄准白球,一用力。 “砰——!” 球杆打在白球上,白球迅速滚了出去,开始把桌面上其他各色球撞进球袋中去。他满意地看着桌面上的球被他一杆打尽,那些朋友们一看到桌上的情形,个个喊着“我艹”,他目光桀骜,像只赢得胜利的雄狮,淡淡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就算貌如无盐,又如何?” 这话是为了顾遇说的,也是为了他自己说的。性格好与不好,容貌美与丑,横竖都是他们喜欢,自己选择的人,为了她们要做什么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决定,与旁人有什么关系? 打完球,他把球杆放在台面上,走到自己的位置拿起大衣外套,向着朋友们道:“不好意思,和女朋友有约,告辞。” 说完,微微欠身,也不管朋友们会怎么想,只身离开了台球室。 他走下楼梯,还未出酒店,便掏出手机给周西芒打电话:“喂,Simone吗?” “我在你们酒店对面,你要在哪里见面?” 听到这个问题,周西芒略作思考,她本想说去希尔顿,可是,突然间,想到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在酒店的对面,也就是说很快就能到酒店这里来…… “谢先生,我们……”她说出了打算和他见面的地点。 打电话时,谢云辉脚步不停,大步流星地在路上走着,听到她说的地点,他轻轻地笑起来,只说了声:“好。” 周西芒听他答应,连忙挂了电话,拿起自己的挎包,飞速地朝着更衣室外面跑去。 如果说,从前还在担心她和他的恋情会被议论,那么今天过后,她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或许申蕾说得不错,被人说两句也不会掉二两肉……她兴奋地劝说自己,用尽力气飞奔在路上。 很快就可以见到了他了,要不了多久……她欢欣地想着,带着这样的期待不断加快自己的速度。 谢云辉进自动门时,有酒店的员工看见他,对他礼貌打了招呼,他点了点头,算作回礼。男人修长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出挑养眼,引得许多人频频朝他这里看去。谢云辉不在意周遭人,看了看周围,周西芒似乎还没有到这里,他拿起手机,正想着要不要再给她打电话。 “谢先生!”那个熟悉的女声在大堂中响了起来。 他看到周西芒那张红扑扑的脸蛋,从客用电梯里跑了出来,一见了他,她的眉眼柔柔地笑起来,俱是柔情和喜悦。她极力向他跑过来,对着他的身影,用力一扑—— 谢云辉张开自己的怀抱,稳稳地接住了她。周西芒扑在他的怀中,正想说话,却意外地看到眼前的画面逐渐下降—— 咦咦咦?周西芒睁大眼睛,眼前是谢云辉那张英俊的脸,他身后的一切都飞速地转动着。 是谢云辉有力地抱着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像是炫耀什么,在酒店的大堂里面带笑容抱着她转了一圈。 等转过了一圈,谢云辉才将她放下,替她理了理因为跑步过来而散乱的发鬓。 他温柔地看着她:“高兴吗?” 周西芒没想到他会来这样一出,她被他这样抱着在空中飞了一圈,说不出的高兴。她灿烂地笑着,搂上了他的脖子,笑声欢快如清脆的铃铛,她说道:“高兴!” “特别高兴!” 谢云辉笑着拥住她,这才贴在她的耳边问道:“不怕被人说闲话了?” 周西芒满足地埋在他的胸膛前,满不在乎地说:“我和我男朋友见面光明正大,管他们说什么呢,哼!” 耳边传来他的笑声,周西芒揪起他的衣领,要他俯下身,她对着他的唇,热情地送上自己的吻。两个人就这样在大堂里接起吻,也不管周遭人来人往,好像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了似的。 在今天,她的爱情终于走在阳光之下,旁人的议论,她已经不想去管。 这是她的爱情,她和他堂堂正正。 -- chapter.75难得卡壳 同一个故事,谢云辉在他的女朋友这里再次听了一遍。 两人见面以后,哪里也没去,直接回了房间。一路上周西芒和谢云辉拥住彼此,这对不顾保护他人眼球恨不能秀恩爱闪瞎他人的狗情侣浑身上下散发着你侬我侬蜜里调油的气息。周西芒平常不是多高调的人,今天像是铁了心一般,和谢云辉回房间的路上死死抱着他不撒手,路上遇见酒店同事,别人向谢云辉问好,她每一个都打了招呼回去。 说来也有趣,早上周西芒和他离开时,她死死躲在他的大衣里,生怕被别人看见。而在下午,她紧紧拥抱着他,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们两个在谈恋爱。谢云辉觉得向别人宣示主权的周西芒很有意思,也不说什么,由着她的性子,很配合地一直搂着她。路上有酒店的人对他打招呼,没有人会再问他“女朋友吗?”,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能知道的只有他们端着职业性的笑容得体地对他们打招呼:“谢先生、周小姐好。” 脱了那身制服,周西芒走在酒店就是一个客人,谁见了都得称一句“周小姐”,回到房间时,周西芒止不住的笑容与得意,谢云辉都要怀疑,假如她有尾巴,恐怕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不过这对谢云辉来说,也是好事。两人这如官宣一般的秀恩爱,旁人都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往后两人就能光明正大在兰多姆约会,不用再带她宿在别的酒店那么麻烦。 今天时间还早,两人没有马上做平常都会做的事。而是很难得地相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谢云辉坐在沙发上,搂着周西芒,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她勾着他的脖子,忍不住讲起发生的事。 她愿意开口讲她与同事的争吵,谢云辉也安静地听着,讲到生气的地方,周西芒不满地嚷嚷着:“我也不是不能忍,可Eric讲得好像都是女人的错一样,这么喜欢嚼舌根,怎么不嚼那些老总的舌根?要不是这帮有钱有权的男人自己管不住裤裆,哪儿来那么多潜规则?” 她说得愤愤不平,生气起来,坐在谢云辉大腿上晃动自己两条小腿。谢云辉只静静看着他的女朋友。之前是不会听到她主动对他诉苦,说起工作上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个Eric的刺激,还是因为公开他们的关系让她放下了顾忌,从而打开了她的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事。 等周西芒终于说完了话,谢云辉做了一个手势,想安慰她,说道:“Simone,要不要我去……” 他话没说话,就被周西芒制止了。 “谢!先!生!” 伴随着她清脆的喊声,同时响起了…… “啪!啪!啪!” 谢云辉不可置信地看着女朋友。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脸用力地拍了叁下,谢云辉那张脸因为她的拍打,脸上出现了红色的印记。 拍完,周西芒没有放下她的手,而是捧着他的脸,极为认真地说:“不要去做那种事。” “不要去为难Eric。” 说完,她揉起谢云辉的脸,吐糟道:“谢先生,你是正经商人吧?” 她一连串的动作和话都让他来不及反应,周西芒又在那边继续说:“为什么谢先生这种时候说出来的话就像你混的是黑道似的?” 这次的事也是,上回李济民的事也是,他怎么总能把为难人的想法想得这么理所当然呢?她这个男朋友应该是个正经商人吧?应该是吧? “我……”谢云辉说不出话。 他习惯了保护人,也习惯了庇佑他的女朋友,突然遭到周西芒这样的质问,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要去为难Eric,”周西芒又说了一遍,“我知道谢先生你可以那么做。”别的不说,想想谢云辉认识叶兴洋,他要是想对车仁恭做什么,也许只是一句话的事。 就像他只要动动嘴,李济民就差点得出国一样。 “我知道谢先生是心疼我呀,”她搂着他,撒娇似的蹭了蹭,“可是我也教训过他啦,谢先生没有见到他的样子,”周西芒想起车仁恭被泼了一身汤水、菜汁,还有被抹了白菜肉片的脸,后悔地加了一句,“我那时候应该拍张照片给你看得,好可惜哦~而且乔总监她说得也对,先动手的那个是不对,我也违反了酒店的规定,大不了下次我找他在外面吵,这样就不怕被他投诉啦~” “Eric上有老下有小,今年刚生了个儿子,还要还房贷,他和谢先生根本不在一个量级,如果像谢先生这样的人物去为难他的话,他的日子会很难过的。” “我不明白,”谢云辉缓过了神,终于能说话了。“你告诉我这件事,不是想让我帮你……?”帮她出气? 周西芒叹了口气,觉得有必要在这方面教教她的男朋友。她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眼眸说:“哄哄我。” “嗯?” “我说,哄哄我呀。”她娇声道。 “这种时候女朋友找男朋友抱怨,一般人的男朋友肯定会在这种哄女朋友的呀。”真是的,难道这就是找了一个大人物做男朋友的坏处吗?普通人的甜蜜享受不到,一有事他就习惯性地想“我给你出气好不好?”,哎哟,她听见这种话真是要吓死了。 经过周西芒的解释,谢云辉总算能明白过来,可他那颗脑袋竟然在这时候卡了壳,他难得苦思冥想:“Simone你……”好不容易憋出了四个字:“人美心善?” 周西芒搂着他,双唇紧抿,喉咙处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谢云辉难得有这样羞窘的时刻,他环着女朋友的腰,无奈道:“想笑就笑吧。” 周西芒终于忍不住,埋进谢云辉的胸膛,肩头颤颤,在他怀里不住地笑起来。 谁能想到有一天能言会道的谢云辉哄他的女朋友只能憋出四个字呢。 说出去谁都不会信。 周西芒笑到肚子痛,还要继续捧着他的脸,摇晃他的脑袋催促道:“就这些?再想点别的夸夸我嘛。” 谢云辉的脑子这时候已经转了过来,见女朋友催促,他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说:“其实我听Bruce说过这件事。” Bruce是谁啊?周西芒眨了眨眼,突然想起来这是叶兴洋的英文名,她问道:“说得是叶经理吗?” “嗯。” 难怪了,周西芒恍然大悟,“谢先生和叶经理关系很好么?” “只是会在一起玩的朋友罢了。” 谢云辉这样介绍,周西芒明白过来了。像王安宇,谢云辉会直白地承认王安宇很重要,而他这样解释他和叶兴洋的关系,说明两个人只是很普通的朋友罢了。 也就是说,没那么重要——转身就可以卖了这个朋友的程度。 “叶经理怎么说的?”周西芒一听说叶兴洋对谢云辉说起了自己的事,好奇了起来。 谢云辉将叶兴洋的话转述了一遍,一字不差。周西芒听着听着,生气地冷笑起来:“中餐厅的女人惹不得,他就是这意思呗?” 居然敢在她男朋友面前这样说她?周西芒气愤地想。她已经被转移了注意力,全然忘记前面还要谢云辉再哄哄她。 谢云辉微微笑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嗯。” “哈!”周西芒被叶兴洋的话气笑,又问了一遍谢云辉:“他真的是这样说的?!” “还让谢先生别重色轻友?!”他以为他谁啊他哼! 谢云辉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朋友被记恨,懒洋洋地说:“嗯,是这样说的。”他也没说谎。 “嘁!”周西芒不屑道。在谢云辉的怀中,她眯起了眼,思索着怎么向叶兴洋报复了回去。她专注地思考着,像是已经忘记了谢云辉先前窘迫的那刻。谢云辉很是自在地享受着女朋友的拥抱,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朋友会被怎么算计。 “谢先生,”周西芒想起一件事,眼中闪烁着危险的气息,“有一件事……” “嗯?”谢云辉看周西芒似想出了什么好主意,心生好奇。 周西芒摇晃着无形的恶魔尾巴,把她知道的事情全部捅给了自己的男朋友。 “两百?”谢云辉听完,好笑地问道,“还没名没分?”没名没分还收人家两百块的人有什么脸奚落他? “对呀对呀。”周西芒忙着点头,给谢云辉出主意道,“以后要是有机会,谢先生拿这个嘲笑他,千万别客气!”叫丫的在她男朋友面前编排她,还有中餐厅的女人们! “不用以后,”谢云辉的薄唇轻轻勾起,“不如就……” 可怜的叶兴洋,并不知道自己被一对小鸡肚肠的情侣盯上,并且马上就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 chapter.76叶两百 叶兴洋和朋友告别以后,在酒吧搭讪了一个自己中意的性感女人,与她搂搂抱抱,正要离开酒吧,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响起了一声“叮铃”,是谁的微信。他掏出手机,显示是谢云辉发来了消息。这会儿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叶兴洋好奇地打开微信,一看到谢云辉发来的图片,他的脸刷地变了颜色。 图片上面是有关叶兴洋在谢云辉微信那边的名字备注,在显示名字的地方,谢云辉生怕他看不见似的,特地用红框圈了出来。 红框里面,那个原本是叶兴洋的名字,现在变成了——叶两百。 叶兴洋的脸瞬间绿了。 这个外号侮辱性极强,杀伤性也极其强大。 “我他妈……我艹!”一看到那个备注名字,他立刻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 一想想周西芒和他的关系,再想想周西芒和江琪同在中餐厅工作,他怎么都能明白谢云辉怎么会知道他和江琪之间的秘密。 自然是江琪告诉了周西芒,还能是为什么? 可他没想到江琪那个疯女人居然会把这件事告诉周西芒,他妈的他真是活见鬼了。 两百块的事真是他这辈子的奇耻大辱。 叶兴洋会和江琪发生关系纯属他动了一次恻隐之心,带她上了床教她体尝男女之事,他们完事儿后的第二天,江琪不见了人影,而叶兴洋在床头柜看见那两张红色簇新的人民币,当即气笑——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带现金,哦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妈的他居然事后从一个女人手里收到钱。他这么多年,需要哪个女人给他钱? 他缺钱?他缺钱??他能缺钱??? 他是不是应该说哦,女人你和别的女人好不一样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再说,他妈江琪给个两百是什么意思?这年头你找个鸭子都没这么廉价。 呸呸呸,他为什么要自降身份和鸭子比? 为了这两百,他专门找了个时间抓住江琪质问,江琪扭捏着解释了一通,废话一堆,但叶兴洋好歹是听明白了。 就当是感谢他的“教学”,也是为了表示和他只有这样的关系。 然而叶兴洋不能接受,他妈……这种事你情我愿,他也不是鸭子,凭什么接受她的钱?再说你真当他是鸭子,也不能只给两百啊。 说出去别人可能都不信,叶兴洋觉得在这段关系里吃大亏的是他自己,他在床上累死累活“辛勤劳动”,结果才换来两百……?哦不是,他不能自轻自贱在两百里钻牛角尖把自己陷进去! 这不是数额问题,是他根本不能受此大辱的问题! 但江琪坚持要给他这两百,虽然同叶兴洋争得急红赤白时她说她可以拿出更多的钱,叶兴洋差点没被她气死过去——他知道实习生工资才多少,要是他一个经理从一个实习生手中拿钱,这他妈说出去,他再不要脸也没不要脸到这个份上。 但他看了半天,也算看出来了。不知道江琪是什么心理,也许她就是想从这两百里维护什么,叶兴洋被气了半天,最后冷着脸收下了这两百。 不收不要紧,收了一次以后,每次他和江琪做爱结束,江琪都会在他床头留下这两百。为了这两百,叶兴洋还专门特地开了个账户,每次都得跑一趟银行ATM那边把两百存进去,还得小心翼翼左顾右盼生怕别人知道他为了存这点钱还跑一趟银行,他每一次把钱存进去的时候还不忘咒天咒地咒江琪,心里骂了她不知道多少遍,每次都不忘提醒自己勿忘这奇耻大辱,有朝一日这耻辱他绝对从江琪身上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叶兴洋每次都能被气疯,然而忍不住去找江琪的也是他。 连叶兴洋自己都觉得,他大概天性犯贱。 江琪睡过不止一个男人,这事儿叶兴洋在西餐厅后厨听几个男实习生说起过,说中餐厅的一个女实习生喜欢找人睡觉,只要肉体关系,不谈恋爱,不想有过多牵扯。因此,虽然那个女生不漂亮,但有几个男实习生,这其中还有西餐厅的男实习生还真愿意去找她,不过江琪和他们约好了不许中餐厅的人知道,他们以为江琪只是不想让中餐厅的人议论她,只有叶兴洋知道原因,还能因为谁?他酸溜溜地想。西餐厅那几个男实习生说起江琪都带着鄙夷的暧昧,大概觉得她太随便,叶兴洋听了,找了个由头冷笑着把这群男的训了一顿——他们说江琪随便,那这帮去找江琪的男人算什么? 叶兴洋也去质问过她,转变得是不是太快,她他妈的上个月还是一个谨小慎微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开了荤以后这他妈是不是放开得太快了?但江琪不以为意,好像也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多试几个怎么了?不多试几个,怎么知道谁的技术更好?” 当时叶兴洋就不乐意了,脑回路清奇地觉得这是在质疑他的技术,于是拉着江琪用他的身体力行证明什么叫做技术好的男人——事后又收到了江琪两百。 叶兴洋觉得自己哪天要是死了,那只能是被江琪气死的。 可偏偏他好像有受虐倾向。江琪对他是冷冷的,连床上都没他很多女朋友热情,明明被他弄得高潮迭起,这丫头却非要死死咬着唇,顶多是闷哼,时不时还要质疑他没什么力气是不是没吃饱饭。叶兴洋被她一激,做得更用力,结果就是两个人每次做爱搞得好像他们在打架似的,叶兴洋非要逼江琪叫出来,非要她承认和他做很爽,可她怎么都不肯,还时不时质疑一把叶兴洋的能力——后果就是两人之间的“战况”那叫一个激烈。 床下,江琪对他更冷。他见过江琪谈起韩厚生,含羞带怯,那双此前承载着自卑怯弱后来看人冷情的眼眸在谈及韩厚生的时候自有她的柔情,那个男生是她心中的天上月,她以一种近乎仰慕的眼神望着他,她不会这样看他,叶兴洋想起这件事,酸意溢出心房,并非他在意江琪和韩厚生的关系,他才不管她的身边有哪个男人,大概是因为好胜心,他对自己这样解释,他多少也想看到那个丫头能一脸憧憬地仰望自己。这真可笑,他从前根本不在意什么少女青涩的爱情,只觉得和雏儿谈根本没意思。可现在,他居然在期待那双冷情地望着自己的眼眸中,能多出一点温度。 可没有,江琪那股青涩的温柔只属于韩厚生,她的柔情只给了韩厚生。而江琪看叶兴洋的眼神是冷冷的,口中还特别嫌弃他,似乎和他维持性以外的关系对她来说是种负担。江琪对他这样冷,叶兴洋反而越想找她,越想欺负她,越想挑逗她,就想看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着急——可江琪很好地保持了和他之间的边限,在酒店假装与他不相熟,两人在床上时,江琪也只沉溺于性爱带来的快感,结束以后抽身离去,留下的永远只有那两张红艳艳的两百。 如果叶兴洋把自己的事告诉谢云辉,谢云辉可能会提醒他,他的这种心态已经相当危险,他在江琪身上投入了越来越多的注意力,可叶兴洋本人毫无意识,还只觉得这是因为自己的好胜心没有得到满足。 叶兴洋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已经过多地关注江琪,就像他也没有意识到存两百的行为正在变成他的习惯。而等到他有所察觉的那一天,只怕是来不及了。 现在,叶兴洋看到谢云辉发来的截图,瞬间明了自己不想为人知道的秘密被江琪捅了出去,他死死攥着手机,咬牙切齿地念出那个名字:“江琪……!” 和他在一起的女人蹙起了眉:“江琪是谁?你还要找别的女人?” 意识到差点因为江琪影响自己的约会,叶兴洋马上转变了态度,堆起笑脸,搂着那女人哄道,解释是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可你看起来因为她很生气。”那女人不相信叶兴洋的说法,指出道。 生气,当然生气,能不生气吗?叶兴洋觉得自己可委屈了。 但他没有明说,只说那是自己的手下,做错了事才惹得他不高兴。 “要不要试试生气的男人多厉害?”他笑着咬了一口那女人的耳朵。 那女人冷笑一声,揪住他的衣领,挑衅地看着他:“哦?” 叶兴洋看见那挑衅的眼神,恍然中又像是看到了江琪冷情还带着不屑的眼神,他哆嗦了一下,直道江琪真是阴魂不散,提醒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当前的约会上,搂着那女人出了酒吧,自找今夜的乐子,但心里又开始咒骂起江琪,骂她把两百的事告诉周西芒,也骂她的影子老是跑出来打扰自己。 “阿嚏——”正和韩厚生逛夜市的江琪不知叶兴洋怎么在背后咒骂自己,只以为自己是被冷天冷到打喷嚏。 “没事吧?”旁边的韩厚生关切地说。 收到韩厚生的关心,她抬头,眼含柔情地望着他,那是她的天上月,现在愿意为了她落到人间,陪她一起走在热闹的夜市上。 她温柔地弯着眉眼,宽慰他道:“我没事,大概是冷风吹过冷了一下。” 韩厚生伸出手,捂住她的面孔,看起来很贴心地叮嘱道:“要注意保暖。” 被他关心,她心里暖融融的。她大着胆子,牵起他的手,甜蜜地笑着,与他看起夜市的小摊。 之前还是她梦中的场景,没想到现在能真的实现。 两个人逛着逛着,韩厚生好奇地问:“怎么会想来这里?” 这里是酒店附近的夜市街,多数是有些年头的老店和小摊,现在年轻的实习生都不大爱来这里,觉得这里又土又脏,也没有网红店铺,不适合拍照打卡。 江琪笑着说:“之前听芒姐说过,这里卖东西还挺实惠的。”而且东西多,连口罩都能搜到,虽然江琪不理解周西芒为什么会提一句口罩。 韩厚生停下了脚步:“芒姐?周主管吗?” 江琪没注意韩厚生的神情,一听到他提到芒姐,忙笑着点头:“对呀对呀,芒姐对我很好的。” 韩厚生略一沉思,而后极认真地说:“江琪,虽然她对你好,但你不要和她走太近了。” 夜市中各店铺打着各色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炫目的灯光下,她那双望着他的眼眸逐渐变冷,不过还是带着笑容问道:“你在……说什么?” 韩厚生丝毫不知道她的想法,也没有注意她的神情与之前不同,端起说教的姿态:“你不要和周主管走太近了,今天你没看到她怎么骂车主管吗?那哪里是好女人该有的样子?周主管照顾你,那是她们中餐厅想留下人给她们做苦力呢,那里缺人,你又老实好欺负,能留你一个是一个。哦对了还有申经理,你没发现周主管和申经理关系也不错?她们那是臭味相投,你看看申经理那个样子,她不是结了叁次婚?她和叁个老公关系都不好,做女人做到这份上多失败?”他握起江琪的手,一脸诚恳:“江琪,你是个老实纯洁的好女孩,该离她们远一点,不要被她们带坏了。你还年轻,和我的未来还长着呢。” 江琪听他唠叨,视线落在被他握着的双手上。明明他很贴心地揉搓着自己的双手,可是为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快冻僵了呢? 她又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他的五官没有变,还是那个人。 她依旧笑着,心中的某处地方却在急剧收缩,冷却。 感情真是奇怪的东西,上一刻,他还是她珍藏在心里,皎如天上月的男人。这一刻,她却觉得他脏如地上泥,轻过那些微不足道的尘埃。 老实,纯洁,好女孩? 好女孩是什么样的? 如她母亲所说,好女孩应该孝顺父母,不可违逆父母,尽量不要出门,不可高声讲话,她得天真纯洁,不可以有那些肮脏的念头。 她的室友对此嗤之以鼻,可这样并不足以江琪丢开母亲的教育——那种对她母亲的轻视,让她本能的反感。室友的意见也不够成熟,她们只说你得谈恋爱,却没有教江琪应该怎么保护自己。 好女孩应该是什么样的?谁有这个权力去决定怎样才是“好”? 如今,韩厚生也想来“定义”“她”。 她过去受尽父母的教育,深知父母的控制话术,因此韩厚生的话迅速地引起了她的警觉,她像一只刺猬,在面临自己担心的危险时,张开了满身的刺。 她得保护自己,首先得保护自己。 她耐着性子,等他说完,才问道:“韩厚生,你是不是喜欢处女?” 韩厚生意外她突然问这个问题,毫不犹豫地点头,直言不讳道:“我知道现在很多人觉得想要处女很搞笑。但我也是处,所以希望喜欢的人也是处,这不过分吧?”他说话时红了脸,似乎害羞提起这方面的事。 两个人之前并没有聊起过这方面的事,江琪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怎么会不和他聊呢?在两个人交往以前,她怎么可以不先问清楚他的态度? “那你找得到地方么?”站在夜市街中,她轻轻对他说道。 韩厚生不明所以,面露疑惑:“江琪,你在说什么?” “我说,”她轻轻地笑起来,蕴含着一种残忍,“你找得到洞在哪儿吗?知道怎么插进去吗?” “你知道怎么让我舒服吗?” 韩厚生震惊地倒退两步,不能相信江琪口中的话。 “我已经不是处女了,所以……” “分手吧。”她轻快地笑着,好像说得不是分手,而是一件很叫她高兴的事。 她说完,转身便想离开,可手腕被人捉住,她一看,是韩厚生。 他皱着眉,极力压抑颤抖的嗓子:“江琪,你……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这话根本不像你!” 不像她?她看着他,那她觉得他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如果……她没有遇到周西芒,申蕾,还有叶兴洋的话…… 如果她没有遇到她们……也许她会一直是在母亲保守教育下压抑自己的江琪,也许她真的会为了迎合韩厚生,为了他所谓的爱变成他眼中的好女孩。 可是,她遇到了周西芒,有了那天晚上在更衣室的谈话。 周西芒像是……打开了她人生中的新大门,在她人生岔路口,因为周西芒的话,引得她走上了另一条人生道路。 这话听起来有些夸张,可周西芒的出现确实让江琪获得了从母亲的严格管教,还有自己那些室友轻浮的言论中没有得到过的尊重和爱护。 就连知道她和叶兴洋有关系以后,她没有收到周西芒的嘲笑和轻视,她只是叮嘱她要好好保护自己。 而申蕾,尽管申蕾脾气暴躁,爱使唤人,可她从申蕾和周西芒看到了女人还能活成别的样子,女人也可以有别的选择,而不是像她母亲耳提命面的那样一定要她做个守贞、乖顺的好女孩,如果失了贞,“往后你婆婆你老公都会看不起你”,可那又怎么样?她为什么要为了面都见过的人抛弃她自己的快乐?申蕾结了叁次婚,不照样坐在经理的位置?做女人做到她这样,很失败吗?虽然申蕾老是凶她,教训起人来凶巴巴的,申蕾教给她的话是利用算计男人,和她憧憬中的爱情不一样,可申蕾也会对她说“女人啊,要对自己负责任的呀!” 看起来,周西芒和申蕾告诉她的是两种不同的道路,可她们的本意在江琪看都是一样的。她们的出现填补了某种在她人生中缺位的,她的母亲无法教导给她的教育,那就是——作为一个女人,你要好好爱护自己。 江琪确实是缺爱,并缺乏认同的,只是,在接受她的爱情以前,她从周西芒那里得到了温和的鼓励与指引。 至于叶兴洋,不论他人品脾气如何,在性这方面,他的确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也确实让江琪得到了享受。她从一个,甚至好几个男人身上得到了不一样的快感与滋味。 因此,她无法再作为过去的江琪生活下去了,也无法接受韩厚生有关爱情的绑架——他要她做个好女孩,可江琪敏锐地觉得,那分明是想剥夺她的自我,好让她乖乖听从他。可她过去已经听从父母那么多年,难道还要再继续对韩厚生俯首帖耳吗? 如果没有遇到周西芒和申蕾,还有叶兴洋,也许她会的,她也许真的会把韩厚生捧成她的全世界。可是现在,她逐渐地觉得韩厚生并没有那么了不起,尤其在他说出诋毁周西芒和申蕾的话以后,她更加觉得自己无法忍受他。 “我不高兴。”江琪淡淡地对韩厚生说,“我忍不了你说芒姐和申经理的坏话。” “所以,我们分手吧。” 在繁华的夜市里,江琪告别了自己的初恋。 -- chapter.77夜话 周西芒坐在谢云辉的大腿上,她是看着谢云辉想出主意,再把叶兴洋的名字改成“叶两百”,然后看着他把名字截图发出去。一想到叶兴洋气急败坏的样子,这对联合欺负叶兴洋的情侣笑得搂作一团,周西芒等他发出以后,才想起来问:“谢先生,他不会把你怎么样吧?” 谢云辉将手机放在一旁,笑着说:“他要是敢,就把他的事情爆出去。”横竖这事说出去,丢人的一定是叶兴洋。 周西芒又笑了起来,似乎能想到叶兴洋会有多生气,这样一想,便觉得给自己出了口气。不过因为叶兴洋,她想起了江琪,有些担心道:“其实我之前还担心江琪来着。” 谢云辉问:“嗯?” “因为……”周西芒大致讲述了有关江琪的事,然后以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口气称奇道,“哦唷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厉害,我在她年纪的时候可做不出这种事。”别说过去,不说她同时和叶兴洋、韩厚生有关系,就她拿两百给叶兴洋的气魄,周西芒都自觉做不出。 “Simone是觉得她这样做不好?” “哎……怎么说呢?”她靠在谢云辉的身上,心情复杂地说,“老实说,我自己肯定是做不出这样的事,不过不带道德地说一句,她也的确是厉害,”她看着谢云辉的神色,“谢先生会看不起她吗?” 谢云辉推了推眼镜:“我无所谓啊,他们你情我愿,与我无关。何况她是你的同事,如果你没有讨厌她,那我就更没有讨厌的理由。”说到底,对他来说,江琪不过是个陌生人,陌生人的私生活什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 “对嘛,”周西芒见谢云辉没有鄙夷地评价江琪,亲了一口他的脸,“老实说虽然我也想八卦一下啦咳咳,但说到底那是江琪自己的事,她自己的事还是她自己决定,她自己开心就好。不过……” “不过……我总觉得江琪好像变了个人,明明之前对这方面还是很忌讳的模样。”周西芒想到自己感受到的江琪身上的变化,她不知道江琪到底怎么了,但她的身上突然有这样大的变化,她还是有些担心她。 “也许……”谢云辉从周西芒讲述的故事里,习惯性地做着自己的推测,“如果她生活得太压抑,其中的自我也迫切得到释放吧,只是需要一个释放的契机。” 他并不认识江琪,却能够从周西芒的讲述中分析出江琪大概的性格,只不过恐怕谢云辉也没想到,那个促使江琪改变的契机是周西芒。 周西芒知道他的阅历比自己广,认真地听着,听完后,她的脸上蒙着一层阴影:“虽然她现在这样……我多少还是会担心江琪会被叶经理欺负,毕竟叶经理年纪比她大,社会经验也比她丰富,她要怎么做是她的事,可万一叶经理真要欺负她……所以我还是更希望她懂得保护自己。” “如果你担心的话,”谢云辉轻轻握住周西芒的手,“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 周西芒很意外他会这样说:“那样不会让谢先生为难吗?” 谢云辉笑着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周西芒的鼻尖:“帮忙嘛,也可以有很多种形式。” 周西芒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说他可以以不同方式提供帮助——比如躲在暗处,她嗔道:“谢先生,你好狡猾!”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周西芒才发现和他之间聊了许久有关江琪和叶兴洋之间的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先生,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不会啊,”谢云辉坦率地说,他叹口气,搂得她更紧,“我之前就说过,你似乎不太愿意接受我的许多好意,我觉得你和我之间太生分,现在你愿意同我说这么多,我很高兴。在我面前你不必太拘束,做你自己就很好。” 他轻轻地笑起来:“那样的你很可爱啊。” 她红着脸,呢喃着“谢先生”,娇羞地锤在他的肩膀上。 她不住地缠着谢云辉撒娇,“我是怕说太多,谢先生会觉得我说得都是鸡毛蒜皮的事,会觉得厌烦。那……”她那双晶亮的眸子盯着谢云辉看,“我可不可以再多说一点?” 谢云辉稍微挪动了一下周西芒的位置,好让她在自己的大腿上坐得更舒服,笑着啄了她一口,点了点头。 周西芒红了脸,得了他的鼓励,开始大着胆子讲起了许多有关酒店的八卦,这一讲可了不得,她跟竹筒倒豆子一样,讲出了她从同事和酒店客人那边听到的八卦。论对八卦的热情,周西芒一点也不比别人少。 谢云辉一言不发,静静听着女朋友说着许多事。周西芒对他似乎逐渐没了许多顾忌,这在他眼里是好事,情侣么,何必那么生分呢?不过听着听着,他脸色便有些不对劲。 周西芒声音清脆,坐在他的大腿上,激动时时不时摇晃她的双腿,两瓣臀肉正对着他敏感部位,来回摩擦。他察觉危险的态势,按住了她的双腿,示意她不要再动。 “Simone,不要动……”他无奈地说,“会有反应的……” 周西芒被他按住,这才反应过来,隔着衣衫布料,屁股能感到中心的地方有一方突起。她咬住唇,憋着笑,本想说什么,眼睛一转,起身换了一个姿势,她扒开双腿,大腿夹着谢云辉的腰,两处膝盖抵进沙发里,变成她与他面对面坐着,她的指尖在他的喉结上画起了圈圈。 “谢先生,”她张开饱满的双唇,轻声发出自己的诱惑,“想要吗?” 见女朋友这般主动,谢云辉也不客气,双掌放在周西芒的腰上,略一用力,使周西芒更贴近自己。在他的动作下,周西芒泛起轻吟,臀肉隔着布料,摩擦在那突起的上方。 两个人的呼吸变得粗重,热浪拍打在对方的脸上。周西芒用指尖轻轻挑起谢云辉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唇。 “嗯……”谢云辉同样发出了渴望的低吟。 两个人吻的越来越热切,周西芒的指尖探索起谢云辉的身躯,触上他的胸膛,勾开他衬衫之间的扣子,随着指尖往下,她的手掌摸上了西装裤里的那方突起。 她正打算拉下裤缝的拉链,突然,小腹出升起一股暖流,往下蹿去,她脸色勃然一变,慌忙推开谢云辉,嘴中大喊一声“艹”,往房间里的浴室跑去。 她跑到厕所,解开自己的裤子,果不其然,看到意料之中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浴室里,爆发了女人的哀嚎。 -- chapter.78月~经~来~了~ 谢云辉被周西芒推开,一脸吃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猜到了大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浴室里响起了周西芒的哀嚎,谢云辉虽然猜得到原因,还是担心有什么意外,走过去,在浴室门口问:“Simone,怎么了?” 周西芒已经穿上了裤子,一打开浴室的门,看到谢云辉那张脸,想到自己之前也被勾出欲火,可接下来得做几天禁欲党,痛苦地倒在门上,撇着嘴小声唤道:“谢先生……” “我亲戚来了。” 果然如此,谢云辉想,他猜中了。 周西芒来了月经,包里的卫生巾上一次用完以后忘了补,现在手头没有卫生巾,再想到今晚不能再发生点什么,不甘心地撅起嘴:“谢先生,我回去了。”要她待下去什么也不做,未免太折磨她了。 谢云辉不解地说:“嗯?这么晚了,别回去了。” “可是我没有带卫生巾……”她脸贴上门框,说起这件事,还有些害羞。 说起来,两人还是第一次面对她的私密事。 “那我让……”谢云辉刚想说,他可以让蒋晴去购买,或者直接问蒋晴要。周西芒明白他的意思,抬起了眼睛,那双水汪汪的眼眸可怜巴巴地写着“这么晚了还要打扰蒋助理吗?”谢云辉想起她不喜欢麻烦别人,又想着也许蒋晴使用的她未必习惯,于是谢云辉笑着说:“我记得附近有超市?” 咦咦咦?周西芒眨着那双眼睛:“谢先生,难道你要……” 对这件事,谢云辉也没有避讳的意思,直率地点头:“嗯,我去买。” 周西芒没想到他会改口,惊喜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见她愣神,谢云辉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示意她回神,问了她使用的牌子和长度。问完,他走了出去,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大衣外套,在走出房间以前,他想起什么,问周西芒道:“Simone,这种时候你会痛经吗?” 周西芒没出浴室,没想到谢云辉连这都会问她,又是害羞又是幸福的红着脸说:“会哦,一般吃布洛芬。” 谢云辉把周西芒的话记下来,离开前笑着对她说:“等我回来。” 想到谢云辉为她去买卫生巾,还记得问她会不会痛经,周西芒抱着浴室的门,甜滋滋地笑起来。可是一想到等会儿什么都不能做,她又不免扼腕,回想起刚才两个人情意正浓,就差那么一点点…… 想到晚上谢云辉躺在她身边,她却什么都吃不到,周西芒沉痛地靠在浴室玻璃门上——亲戚啊,你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啊!! 酒店附近有一家大型超市,谢云辉虽然没去过,不过他的记性很好,往常司机开车接送,他在路上见过那家超市,并记下了那家超市的位置。晚上他自己驱车,找到那家超市,进了超市拿上篮子,花了一点时间找生活用品的地方,面对不同的卫生巾品牌,他很耐心地寻找周西芒说的牌子款式。好在不难找,他找到了那个款,伸出手,略一思索,将那个牌子款式的卫生巾全都扫到了自己的篮子里。 他身后有个男人,也是帮自己女朋友来买卫生巾,不过来迟一步。他来时,谢云辉已经扫完了卫生巾。那个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英俊的男人把这款卫生巾全都扫到自己的篮子里。他扫完以后,还满意地笑起来,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哪里有问题。 “……你等一下……” 谢云辉刚打算离开,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一转身,便看到一个男人不满地看着自己。 “这位先生……”那个男人不悦地说,指了指他篮子中的卫生巾。 谢云辉随着他的指尖看了看自己的篮子,那里是满满的卫生巾,他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起来:“你也是帮女朋友来买的吗?” 他说着,拿出篮子里几包卫生巾,放在那个男人的篮子里。做完这些,他还朝着男人略作欠身,扬长离去。 那个男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谢云辉做完这一切,谢云辉的动作太快,快到他来不及反应。直到谢云辉离开,那个男人才想起来,他要说的是—— 这位先生,你全都拿走了别人怎么办啊喂!! 那个男人再看看篮子里的卫生巾,算了算,有六包,女人的事他也不懂,也不知道六包够不够?他一想,又怨怪起那个英俊的男人,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拿走所有的卫生巾?你要是想炫富有本事把所有的卫生巾都买走啊喂! 谢云辉买完卫生巾,本打算直接去收银柜的地方,中途想起了什么,又寻到卖红糖的地方,拿了一包红糖,才算结束这次的采购。出了超市,超市旁边有药店,他走进药店,买了布洛芬,才开车回到酒店。 周西芒怕弄脏沙发,一直在浴室里玩手机等待。原本期待男友的周西芒,在见到谢云辉拎的大袋子以后,惊喜化作了吃惊,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谢先生,”她指着那个大号塑料袋问,“为什么买这么多?!” 这也太多了!大号塑料袋里满满都是卫生巾,根本是一次无法用完的量。 见女友吃惊,谢云辉也很是疑惑:“买这么多不好吗?” 周西芒试着和他讲道理:“这也……也太多了……而且我用不了这么多。” “没关系,”谢云辉用温和的语气宽慰她道,“放在我房间里,以后你在这里也能用。” 听起来很贴心,周西芒却为此憋到胸闷——一想到自己总是趁打折时间精打细算买入卫生巾,再想到谢云辉哗啦啦买了这么多,虽说花的是男朋友的钱,周西芒还是为此感到心痛。 那可都是钱啊!! 不过已成事实,也不能更改。周西芒只好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包卫生巾,再让谢云辉拿来自己的挎包,把他推出浴室,她换上了干净的内裤,放入了柔软的卫生巾。出去时,谢云辉已经用电热壶准备好了热开水,倒在玻璃杯里,把热水和药片放在床头柜上。 “啪嗒啪嗒。” 周西芒穿着拖鞋在卧室里小步跑过去,吃了药片,躺进了床上。谢云辉陪着她,用手臂做枕,让她躺在上面。 谢云辉拥着她,低声哄道:“早点睡吧。”今晚看起来是无法做什么了。 周西芒躺在他的怀里,脸触到他身上柔软的线衫,犹有些不甘心。 “谢先生,”她慢慢地将手伸进被褥里,往下探寻着某处地方,声音中透着狡黠,“其实有些事情……还是有很多办法可以做的。” 谢云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能感受到那只手灵活地触上了某个地方。他叹口气,无奈地按住她的手,没好气地说:“别动。”真是生怕勾不出他的火似的。 “嘿嘿。”虽然手被按住,但周西芒哪里是那么容易听话的人?她笑眯眯地蹭在他的胸膛上,满意地看着他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却只能无可奈何地劝阻她:“Simone……不许动了。” 看出他是真的在忍耐,不打算做什么,周西芒只好委屈地嘟着嘴,躲在被窝里,脸上写满了不甘心。谢云辉见女友这样子,轻轻勾起唇角,又靠近了她一些。 周西芒突然发出了一声“唔”。 谢云辉促狭地笑着,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怎么?哪里难受了?” “没有……”周西芒的脸变得血红血红,半张脸躲在被子后,如水的眼眸望着他,杏口微张,抑制不住地急切喘息,“谢先生!” 小腹处,分明有一只宽大的手掌抚上那里,在那里来回抚摸。那手掌是谁的,自不用说。掌心传来他的温度,一路在小腹上来回摸索,原本这种时候会冰凉的小腹,因为他的来回揉搓,渐渐发热发烫,似有团火焰,在她的小腹上燃烧跳跃。 他这是报复她呢。 叫她刚刚去勾他。 她可算是尝到他有“仇”必报的性子了。 周西芒的脸埋在被窝里,原本打算忍耐。谢云辉弯起眼角,盯着她的反应。周西芒终于忍不住,轻喘着缠上他的手臂,求饶道:“谢先生……别……别了……”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失控的。 谢云辉却不停手,抱住她的身躯,手掌依旧抚摸着她的小腹,贴在她的耳边温柔地问她:“知道错了?” 她握住他的手,杏眼扑闪,不住讨饶:“知道了知道了,谢先生,我知错了!”可别再撩拨她了,之前因为月经到来不得不止住的情欲现在又开始涌起,要是再不阻止,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得了她的认错,谢云辉这才满意地停下动作。不过那只温热的手掌停在她的小腹上,像是想传递给她一点温度。 “知道错了,就快睡吧。”他柔声对她说道。 知道今晚……哦不,接下来几天都得忍耐,周西芒只好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钻进被窝里,强迫自己闭上了眼。接下来,饶是她再有什么欲念,也是不敢再有动作的了。 谢云辉看着她的样子,哑然失笑。他忍着也不好受,只是不想折腾她的身体。他一脸温柔,轻轻啄了一口她的唇。 “晚安,Simone。” 被窝里,她虽然闷闷不乐,不过唇上感触到一片柔软,听到他的晚安,她总算笑开来,因为强行“刹车”带来的郁闷也好受一些。 因此,她虽然闭着眼睛,唇角忍不住地上扬,在谢云辉关灯前,她回道。 “晚安,谢先生。” 躲在被窝里,周西芒又想道,反正,也就那么几天,等出了这日子,到时候,哼哼! -- chapter.79谢先生,surprise! fūщейщ 最近这段时间,季芸有些郁闷,不,应该说,天天都在郁闷。 她从未想过完成自己的工作会如此的困难。 在她的方案又一次被谢云辉否决后,她几近崩溃地找到了蒋晴,开门见山地问:“这位Simone小姐到底何许人也?!” 蒋晴从笔记本电脑前移开目光,困惑地看着这位同事,不知她为什么问这个。 “你知不知道谢总又否了我的方案?”季芸抓狂道,“这位Simone小姐到底谁呀?这么难伺候?!” 季芸已经数不清她的方案被谢云辉否决了多少次。 作为助理,她有一部分工作内容和蒋晴不同,她负责的是帮助谢云辉为他那些女朋友选购礼物。以谢云辉的工作时间来说,他自然不可能亲自去选购礼物,也就是需要几个女助理负责甄选不同礼物,然后做成方案送到他面前,主要负责人是季芸。她的工作能力没有蒋晴和谢云辉其他得力助手那么强,但她喜欢关注时尚,喜爱收集这方面的信息,谢云辉让她负责帮他选购送给女朋友的礼物,这也算是一种发挥所长。ℙо⒅н.νíℙ(po18h.vip) 往常这种任务并不难,谢云辉是个和善的人,不缺钱也不吝啬,依靠他的身份,自有一堆品牌主动送上门。季芸和其他两个助理只要从一堆品牌里选出最能让谢云辉的女朋友们满意的方案就可以了,至多是再从女人的心态出发,将这些方案设计得别出心裁,成功讨那些女朋友的欢心,女朋友一高兴,谢云辉自然也高兴,大佬高兴了,她们做助理的自然也能得不少奖赏。 利用爱好挣钱还挣得不费吹灰之力,真是多少人心目中的梦想,季芸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任务会变成自己的噩梦。 从半个月以前开始,谢云辉就说这次女朋友的生日快到了,让季芸提早准备。季芸接下任务那会儿,并没有想到这次的任务会有多么沉重艰难。 大牌的化妆品——不行,因为Simone不常用化妆品。 那么大牌的衣服裙子呢——不行,因为不是Simone平常的风格,她不会喜欢。 那么高定手工刺绣的礼服裙呢——不行——虽然说话时谢云辉还是笑着的,但季芸觉得自己快从老板嘴里听到质疑她能力的话:这和上面那个方案有什么不同? 看起来,谢云辉很有耐心地否决了一个又一个的方案——他是很有耐心,季芸对蒋晴吐糟道,毕竟他只是负责看的那个,她和其他人绞尽脑汁搜罗的信息他只要扫一眼动动嘴皮子就行了——蒋晴不得不提醒季芸她的工作比自己轻松,同时收入还优渥,不要因为一次难题就这么不客气地吐糟自己老板。 但被否了这么多次,季芸也算看出来了,这回那些奢侈品是没有用的,那么这位Simone小姐到底喜欢什么?她追星吗?喜欢哪位明星呀?那位明星有什么作品?需要帮她安排见面吗?还是要探班?还是要签名照?还是明星限量周边?还是这位明星有开演唱会?需要给她安排特别vip座位吗? 可这些想法都被否了,最后一次谢云辉否决以后,季芸看着那张看惯了的笑脸心惊胆战,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质疑她的工作能力:“季助理,你到底行不行?” 季芸自己觉得,她的工作能力当然没问题。那么有问题的,一定是那位难伺候的Simone小姐啊!!! “咳。”蒋晴重新看起电脑,整理谢云辉需要的资料,但嘴上为周西芒说话道,“周小姐不难伺候的。” 季芸不乐意了,蒙住她的电脑,挑起眉梢,让蒋晴解释解释。 不难伺候?不难伺候谢总还这么挑?以往谢总什么时候这么挑剔过?! “拿开拿开,”蒋晴移开季芸的爪子,特别嫌弃她打扰自己工作,“其实谢总的心思也不难猜……这回不是年底了,那么多事情,周小姐生日那天谢总也要开会,来不及去姚宁为她庆生嘛。” 蒋晴只揣摩到一层,谢云辉是还有一些其他心思在的。 他并不喜欢亏欠。 之前预料到的场面居然发生得如此之快,这回轮到他不得不因为工作而缺席周西芒的生日。他不喜欢亏欠,亏欠意味着被动,因此需要给足补偿,让他不会因此感到歉疚。这事关他一直想要掌握的主动权,一旦他感到歉疚,无法补偿,也许会落到更加被动的局面去。 周西芒的生日礼物他的确打算提早准备,可没想到,那天必须主持好几场会议,根本来不及飞往姚宁为她庆生。为此,他打算准备更好的礼物,来借此弥补心中的亏欠感。 诚然,周西芒性格善良,也善解人意。不论他送什么,大概她都会非常高兴。可谢云辉秉持的,是送礼要送到对方心坎上的原则,只是因为送出礼物而使得对方感到开心的程度远远不够,他需要是一份能够打动周西芒,让她为之感动的礼物。 季芸带着另外两个助理连日来搜寻了不知道多少方案,摆到谢云辉面前,他都觉得不够。 不够,还远远不够。 季芸不认识周西芒,也不是谢云辉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也不懂蒋晴为什么帮那位周小姐说话,她冷笑一声:“以前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过,谢总哪回像现在这么挑?难道不是因为这位周小姐特别难搞?” 她说得难受,想到后面还得面对谢云辉不知道多少次的否决,泪流满面地走向蒋晴旁边的窗户:“我从这里跳下去算了!!” 办公室里的助理们看到季芸跑到窗口,纷纷过来拦着。蒋晴也不得不放下笔记本,过去拉住季芸:“好了好了,我帮你想想办法。” 一看蒋晴要帮忙,季芸的脸立马转阴为晴:“要怎么帮?” 怎么帮?还能怎么帮? 蒋晴拉着季芸,两个女人坐在办公桌前,头挤在一块,季芸看着蒋晴在微信里找出周西芒的名字。她才知道谢云辉口中Simone的全名,原来叫周西芒啊,她心里默默记下了。 蒋晴手指飞动,把周西芒和季芸都拉入一个微信群里,开始在手机上飞速打字。 ——周小姐,在吗? ——在哦O(≧▽≦)O “这么快?”蒋晴有些意外,大概今天是周西芒休息?亦或是她现在有空? 不论如何,能这么快速地联系到本人是好事。 她碰了碰季芸的手肘,让她自己和周西芒说现在的事。 在蒋晴看来,目前最快速的办法还是询问本人,如果周西芒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有想要达成的愿望,直接让季芸知道,然后做成方案送给谢云辉过目最好。当然,这个方法需要说服周西芒,不能让谢云辉知道她们在背地里和周西芒联系,毕竟,所谓生日惊喜,本人不知道才叫惊喜,如果本人提前得知,那就不能称之为惊喜。而谢云辉肯定是希望女朋友收到惊喜,而不是私底下已经被助理们提前告知。 这种违背老板本人意愿的事肯定是不能被老板知道的,因此需要本人的配合。 ——周小姐好,最近不是周小姐的生日快到了吗?谢总打算为周小姐准备礼物,不过我们这边准备的方案谢总一直不太满意,我们想问问周小姐有没有特别想要的礼物呢?什么都可以哦。 什么都好,季芸抱着手机默念,什么样的礼物都可以,就算这位周小姐说她想和喜欢的明星拍戏满足自己,她都可以安排——反正掏钱的不是她。 这条消息发出去以后,周西芒一直没有回,蒋晴以为她手头正忙,于是想催促季芸回办公位置工作去,正巧,这时候周西芒发来了消息。 两个人的手机中各自响起“叮铃”的声音,她们两个一看,那条消息是—— ——谢扒皮又在压榨员工了?→_→ ——(????)女朋友的礼物让助理准备吼? “噗——”季芸抱着手机,辛苦地忍着笑。 蒋晴稍微比季芸好一点,但眼中的笑意也很明显。 出于顾念老板给的工资,蒋晴开始为周西芒解释。 ——最近谢总一直很忙。 ——←_←我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做男朋友的,自己女朋友的生日礼物让助理们想办法吼……? ——一定要有什么愿望吗? ——如果没有的话,会给你们增加负担吗? ——(?_? )难道谢扒皮要扣你们工资? ——哦对了,季助理,不要把我给他取外号的事说出去哦~? “扑哧!”季芸快忍不住,抱着手机,她的肚子都要笑痛了。 蒋晴也笑起来,忙解释道:没有,不至于扣我们工资啦,季芸也不会说的。 说出去对她们也没好处。 ——不过周小姐,我们这边也需要交差。 所以体谅体谅她们这群帮打工人,让她们拿出一个能让老板满意的方案,老板开心,她们也没那么多压力。 这段聊天以后,周西芒又是一阵没回。见加了微信群,季芸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毕竟她还有别的工作要去做。正当她打算起身,周西芒又发来了消息。 ——其实……我能不能……如果在那天见到谢先生我就很开心了。 “咚——”是季芸的头沉痛砸向办公桌发出的声音。 “我还是跳下去算了!”说着,季芸打算冲向窗台。 “你等等等等,”蒋晴一面头疼地扶额,一面拉住了季芸,“没办法,和周小姐解释一下吧,她能体谅的。” “她一定要体谅!”季芸握住蒋晴的手,好像蒋晴就是那位周小姐,“她就不能干脆地说个愿望吗?让我们都能交差啊!”她的自信心都快被打击完,拜托,就算是平常的工作都没这次这么难搞定!! ——周小姐,抱歉哦,那天……谢总要开会……所以没有办法飞去姚宁,才很想送一份礼物可以补偿给周小姐。 难怪了……周西芒看着手机,这才明白,为什么蒋晴和季芸会这样的恳切…… 可是……她咬唇,她是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至少最近没有。 唉……怎么办呢?她在宿舍的单人床上翻了个,替蒋晴和季芸发起愁来。她也清楚谢云辉的脾气,就算她现在去劝说谢云辉,要是让他知道助理们私底下来找她,万一没劝好,也有牵连她们的可能。周西芒当然不愿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她伸长手臂,把手机举到空中,看着蒋晴发过来的消息,烦恼着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她翻出手机日历,指尖将日期滑动到她生日那天,那天离得不远,大概还有一个星期,那天…… 那天啊…… 那天如果休息的话……周西芒盯着那天思考着…… 咦,如果那天休息的话?! 她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飞速从床上支起上半身。 如果那天休息的话……!!! ——蒋助理季助理!如果那天……那天这样那样的话?! 周西芒说出自己的想法,季芸迟疑地看着蒋晴:“这个有点难吧?” 蒋晴思考着说:“也不是难不难的问题……” “可是……”季芸说,“这事绝对不能让谢总知道吧?” 蒋晴点点头,她也知道,如果要按照周西芒的想法,那必须事先瞒住谢云辉……何况,她也不能预料谢云辉到时候的反应。 “可也只能这么办了。”蒋晴做出了决定,“左右你再忍忍。” 季芸差点想把手机扔过去——合着被老板否定到差点没了自尊心的不是你啊喂! 虽然季芸百般不情愿,可她也没别的办法,只好配合周西芒的计划。在谢云辉的办公室,季芸想方设法给了一种说法,看着自家老板那张笑脸,季芸第一次觉得压力爆表。 摸着良心说,这是她第一次当着老板的面撒谎。 “哦?”谢云辉坐在办公桌后,笑得“一派和善”,“什么样的礼物,必须当天才能让我知道?” 季芸丢了个求助的眼神,给一起站在谢云辉办公室中的蒋晴。蒋晴为了计划顺利开展,少不得得帮季芸在谢云辉面前说话:“谢总,请您放心,这份礼物是我帮着挑选的,绝对能让周小姐满意。” “那么,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谢云辉微微皱眉,“还有,你们能保证这份礼物当天能送到姚宁?” 这下,不止季芸,连蒋晴都站在那里点头如捣蒜,她们必须得保证谢云辉接受他们的建议,这是计划的一部分。虽然……如果让他知道她们在合作瞒骗他…… 看在蒋晴的份上,谢云辉勉强接受了她们的说法。但那几天,谢云辉一直以怀疑的目光打量季芸。季芸看得心惊肉跳,每天都在祈祷周西芒的生日赶紧来,可又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在她的期盼和担忧交织中,周西芒的生日这天,终于来了…… 这天谢云辉非常忙碌,将近年底,工作上有许多地方需要总结,安排,还有关于来年的计划,这一天下来除了批阅文件,还开了将近一天的会议,连午饭都没吃几口,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 工作忙碌之外,他也没有因此忘记周西芒的生日。 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开口,要对她解释自己会在这天缺席她的生日。季芸和蒋晴她们一直对他说礼物还未到,让他再等等。他为了工作,暂时不打算斥责她们。但的确为此不快——到底是什么样的礼物迟迟不让他知道?随着时间推移,她们又怎么保证这份生日礼物能够及时送到周西芒面前? 是以谢云辉一直没有给周西芒发出什么消息,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提,只能等着季芸她们能拿出让他满意、可以送出去的礼物。周西芒也没发什么消息,好像这一天她也同样忙碌似的。 工作一件件地完成,但谢云辉的心思并没有因为工作量减轻感到轻松愉快。腕表上时分针嘀嗒走着,眼看着快到下班时间,谢云辉终于忍不住,打算把蒋晴和季芸叫过来,谈一谈有关周西芒生日礼物的事。 但在谢云辉找上她们以前,季芸先找了过来。 “谢总!”她神色激动,眼看着要哭出来。那样子连谢云辉都不得不反思自己,他有给她造成这么大的压力吗? “礼物来了!” 季芸兴奋地说着,像是在宣告什么。 季芸和蒋晴,两个助理领着谢云辉乘坐电梯,下到办公大楼楼下,楼下是一片宽阔的空地,空地对面是一座花园广场。 谢云辉看了看四周,除了进出的员工,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事物。 到了这份上,他的面色终于有些不善:“礼物呢?” 季芸和蒋晴也没想到那个计划中的人没有出现,季芸看了一眼手机,微信上那个人的确说她到了。她颤抖着握住蒋晴的手——她俩不会有事吧?她可不想被谢云辉批一顿。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挨批过,但她见过谢云辉训斥过犯严重错误的高层,言语之犀利,让人无地自容——拜托了,她真的不想被谢总那样训斥一顿,否则晚上会做噩梦的! 好在蒋晴面对过各种情况,多少比季芸镇定一些,她勉强笑着说:“谢总,再等等吧。” “谢先生!” 那是一个,对她们来说宛如天籁的声音。 蒋晴话音刚落,远处响起了一道女声。蒋晴知道那是谁,谢云辉也知道。季芸虽然不知道,但她听到那个声音,向着声音的来源寻去,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人背着挎包朝这里跑过来,她的身后是一辆出租车,显然是刚刚从出租车下来。 见到那个女人,季芸松了口气,这下老板总能高兴了吧?可当她看向谢云辉,才发现,谢云辉站在她们面前发怔。 咝——季芸倒抽口气,她还是头一次见老板这样。 “谢先生!” 随着那个女声越来越近,谢云辉这才像生锈了很久的机器,缓慢地转动起身子,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谢先生!” 怀中重重撞入一个身影,他的脸上只有惊愕。他的反应素来灵敏,可今天,此刻,却突然不知所措。 她在他面前,张开自己的双手,勾住他的后颈,灿烂地笑起来。 “谢先生,Surprise!” 那温暖耀眼的笑容,远盛这冬日照耀人间的阳光。 一时间,他竟然很难描述心中的感受。 -- chapter.80迟钝 fūщейщǎйɡ.Ⅽòм 迟钝:指反应迟缓;脑子不灵敏。 谢云辉这样的人,很少和迟钝沾边,但现在,他看着周西芒那张灿烂温暖如太阳的笑容,久久说不出话来。 周西芒不是谢云辉,只要情况允许,他可以兴致所至地奔赴姚宁,和女朋友来一场惊喜的约会。可周西芒不一样,她这样不远万里地跑过来,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要远大于身为总裁的谢云辉,他很清楚这点,因此,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同样的事,谢云辉去做,和周西芒去做,这背后本身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谢云辉迟迟没有反应,周西芒疑惑着,伸出手拍了拍谢云辉的两颊,示意他回神。但谢云辉回过神来,大脑理清了思路,瞥向了站在一旁的蒋晴和季芸。 周西芒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大致有了答案。 蒋晴和季芸收到老板的目光,吓得低下了头。 周西芒踮起脚尖,凑谢云辉更近,挡住了他看向蒋晴和季芸的视线。 她假装不满地说:“我都在你眼前,谢先生还有空理睬别人?” 谢云辉只好收回目光,替她整理散乱的发丝,温柔地低声道:“怎么会来这里?”ℙо⒅н.νíℙ(po18h.vip) 周西芒早就想好了理由,微微笑着说:“因为想你呀。” 她这样一说,谢云辉更觉得对不住她:“Simone,抱歉,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原本想……”想去她那里也好,还是想送她礼物也好,这两件事他一件都没做到。 “我知道呀,谢先生工作很忙,”周西芒笑着说,“所以我来了呀。谢先生,收到我这份礼物高兴吧?” 谢云辉搂着怀中的人,失笑道:“哪有寿星跑来送别人礼物的?” “我愿意嘛,”周西芒蹭着他的胸膛,对他撒娇,“我想了想,我什么也不缺,只是想见谢先生一面,所以我就问了蒋助理她们谢先生的公司地址,路上还一直担心会错过你的下班时间,还好赶上了。”她看了一眼身后的蒋晴和季芸,求情道,“谢先生就不要生她们的气了嘛,是我要她们瞒着你的,如果让你知道哪还有惊喜。” 哪有寿星送别人惊喜的?他眷恋地拥着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的前男友到底怎么舍得与她说分手?他怎么能舍得说出口? 谢云辉叹口气,她真是天生一张巧嘴,什么道理都让她说了,他要是再怎么样,倒显得他不近人情似的。可他还是觉得有所亏欠:“你可以对我发火的。”或者说,她应该对他发火的。 没有在女朋友生日当天赶到,为她庆祝生日,他自觉是做男朋友的失职。他希望周西芒能够冲他发火,她不生气,反而这样不远万里奔过来,只会加重他的愧疚感。 而谢云辉很讨厌这样自己无力掌控的时候。 谁知道,周西芒竟然这样说。 “可是……”她咬着唇,“我不想对你发火呀。谢先生你作为男朋友对我很体贴,也很温柔。我说的话,讲的道理,你总愿意听,也愿意好好地和我沟通,而且……”周西芒关注着谢云辉的神色,鹅蛋脸红得像滴出血,“而且谢先生做爱超级棒的。我越来越喜欢谢先生,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呢?”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感情,一开始,对谢云辉的恋爱她也只是打算用来移情,哪知道会越陷越深,深陷以后,她只想好好珍惜如今的这份感情,在还能够抓住的时候尽可能地去好好对待这份感情,用尽一切地去爱他。 谢云辉说过很多很多的情话,论哄人的技巧,他自是一流。可没想到在今天,周西芒的这一番话引得他心脏剧烈地跳动,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回到了毛头小子的时候。忽然间,他心生紧张,口干舌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同样也是难得的,他的脸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粉,往后看,他的耳朵根滚烫滚烫的,是最深的红。 周西芒把他的样子都看在眼里,莫非他是害羞了?偷着乐起来,她抿唇赞美道:“谢先生,你好可爱哦。” 她向来不吝对他的溢美之词,夸他帅夸他好看,夸他可爱却是头一回。 “咳!”谢云辉窘迫地咳嗽,不甘地在她的注视下挣扎着,“哪有说男人可爱的?” “可是很少有男人称得上可爱啊。”周西芒既委屈,又理直气壮地反驳。 谢云辉头生争不过一个人,只能心甘情愿地败下阵,难得地品尝被挫败的滋味。 见辩不过她,谢云辉只好转而问道:“订了哪家酒店?等会儿我送你过去?” 没想到谢云辉会问起这件事,周西芒心虚地躲开他那双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明天是晚班……”所以当晚就得赶回姚宁。 “你……”谢云辉一滞,因为心疼她,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那你还飞过来?” “我想见你嘛。”周西芒撇着嘴,抱着谢云辉的身体摇晃,“谢先生不要生气了嘛~” 她不断眨着自己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她的攻势下,他的心像被加热的巧克力,慢慢地融化,只能无奈地放弃和她计较。 “那买机票了吗?”他柔声问。 “嗯嗯。”周西芒老实地点点头,说起来她还有些肉痛,这一趟的机票加起来都不少钱,一来一回加起来,在网站上订完票的周西芒抱着手机默默地流着眼泪,室友见了惊诧地问,她为了不被说成恋爱脑,只好找借口说是看剧看到哭。 “那让我帮你升到头等舱好不好?”谢云辉也了解她的经济状况,温柔地同她商量,“就当送你的生日礼物,还有你来时的机票,也给你报销了吧。” 周西芒原想拒绝,一听到当成生日礼物,也明白是谢云辉想对她好,这种时候再不收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忙笑着点头,收下了谢云辉的好意。 见周西芒答应下来,谢云辉向一边喊道:“蒋助理。” 蒋晴和季芸在一边默默地吃着“狗粮”,一字不落地听了老板和女朋友打情骂俏的全过程,一听见谢云辉提头等舱,立刻知道这是自己该出场的时候,接收到老板的信号,蒋晴赶紧乖觉地说:“明白!” “还有,”谢云辉考虑起晚上的会议,衡量了它们的重要性,看了一眼周西芒,对蒋晴道,“晚上的会议,通知改到明天吧。” 蒋晴自然是记下了,他怀中的周西芒又是惊喜又是愧疚:“谢先生,其实不必因为我……”她知道他日理万机,没想过会因为自己影响他的工作。可要她说听到这种话没有高兴,那也绝对是假的。 谢云辉自然地握起了周西芒的手,轻啄在她的额头上,宽慰道:“没关系,换到明天也不急。”他自然不是那种会因为爱情荒废公事的人,可周西芒远道而来,他怎么舍得让她一人回去?他牵着周西芒的手,打算往停车场走,口中道:“你什么时候的飞机?要赶飞机的话会不会时间有点紧?我送你走吧。”他们两个现在也只剩下这一点时间而已。 什么叫得寸进尺呢?大概是周西芒听到谢云辉说要送她回去以后,生起了一个念头。她也知道这念头多少有些麻烦,谢云辉已经对自己诸多退让,她还提这样的要求,自己也觉得多少是得寸进尺。如果是前男友,她兴许也不敢说,因为可能会被嗤笑成天真。可她和谢云辉在一起以来,只要是他认为可行的事,他就会答应自己,她无法忍住不说出心中的想法。更何况,就算他不愿意,也不会轻易笑话自己。于是,她大起了胆子,拽住了谢云辉的手。 谢云辉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她。 周西芒踮起脚,附在谢云辉的耳边,小声说着自己的请求。说完后,她带着憧憬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她的想法很简单,只不过需要花费一点时间。谢云辉听完了她的想法,宠溺地笑起来,无奈地摇起头。周西芒见状,以为他是拒绝了,正想沮丧地低下头。 “走吧。”只听谢云辉说出这两个字。惊喜飞上周西芒的眉眼,她说不出的满足,那双眼睛顿时笑成了一轮月牙。 “谢先生。”她欣喜地叫起来,飞快地亲了一口谢云辉的脸颊,挽起他的手臂,心满意足地向着附近的公交车站走去。离去前,她还不忘朝蒋晴和季芸那边眨眼,在谢云辉的背后对她们比了一个“V”字胜利手势。 这一通下来,应该是不用担心谢云辉会追究两个助理瞒骗他的事了吧? 等周西芒带着谢云辉的离开,季芸终于松了口气,这两天她一直提心吊胆,还好事情完美地解决。她刚想和蒋晴说起今天的八卦,唠嗑一下刚刚吃到的“狗粮”。一转头,蒋晴已经背起了自己的包,季芸愣住:“你这是干嘛?” 蒋晴眼皮都没抬一下:“下班啊,晚上的会议都取消了,老板忙着约会,还不赶紧下班?”她只是热爱这份工作的工资,又不是真的工作狂,会议都取消了,还不赶紧溜,留在公司干嘛? 季芸这才发现蒋晴是早有准备,惊道:“你料到谢总会因为周小姐取消会议?” 哪儿能啊……蒋晴想,她又不是老板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老板能为了周小姐取消会议?不过人生嘛,做两手准备不是坏事,所以带着老板下楼时,她顺便带上了自己的手提包。虽然事实并非季芸想得那样,蒋晴为了显得自己料事如神,故作高深地说:“那是。” 蒋晴说着,准备趁早回家休息,今天能正常下班,她心里是说不出的喜悦。刚刚谢云辉和周西芒两人情意正浓的时候,她已经帮忙把周西芒升到了头等舱,顺便再帮自己的老板做了一件事,等做完这件事以后,她心里乐呵呵地计划起今晚一个人要做些什么事。今晚已经取消了会议,再没有别的工作,只要老板一心陪他的女朋友,那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恋爱真好,虽然蒋晴还是单身,还是歌颂起伟大的爱情,毕竟她老板为了谈恋爱甚至愿意取消会议,这他妈还不赶紧歌颂一下? 感谢她老板,感谢周小姐,感谢她老板的女朋友是周小姐,总之,恋爱万岁——! -- chapter.81公交车上的约会 因为要赶飞机,周西芒给她和谢云辉这一次约会设计的方式是……乘坐公交。 来之前她在网上查过,查过交通方式,知道这附近有一路公交车,终点站就是这里的机场。不过原本只是作为了解,未曾想居然真的会和他一起现在公交车站等待。 她没有多少时间,去机场还要花费不少时间,所以只能跑来和他见一面,便又得急急奔赴在回去的路上。他们固然是可以乘坐他的车子,可是他在她的面前,她又忍不住,想满足自己一个从前就想做的心愿。她也觉得自己这样是任性,可她也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唉……这可怎么办?周西芒不由忧愁地担心,她说她想坐公交,他就陪着她来到附近的公交车站,站在冷风中等待。她想做的事,只要他能够做到的,都会一一满足她,这样下去,到时候如果养成了习惯可怎么办呢? 她一面担心着,一面轻轻靠在他的怀中。他也任由她撒娇,双臂环紧她,想在冬天的寒风中,为她挡住冬日的寒冷。 她握着他的手,放入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与他指尖相互缠绕,紧紧圈住他的手指,传递着不想与他分离的心情。 这时候,陆续有几个年轻人走到公交车站,一看到谢云辉,先是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有个胆子比较大的,上前好奇地喊了声:“谢总?” 周西芒听着像是他公司里的员工,害羞着想挣脱他的怀抱。谢云辉握紧了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对那个年轻人笑着点点头。 那几个年轻人颇有些意外,看到他怀中紧紧搂着一个女人,那个胆子大的年轻人又问:“女朋友吗?” 随着谢云辉再次点头,那些年轻人发出惊叹声,一个个赶紧退开几步,表示给小情侣腾地。周西芒越发害羞,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谢云辉瞧着她娇羞的神色,打趣道:“有什么可躲的?” “谢先生。”她娇嗔着推了他一把,当着外人的面,她怎么好意思? 谢云辉才不管旁人的眼光,他脸皮厚得很,寻常人的议论怎么能入他的耳?他圈住她,不让她离开,遗憾道:“下次再找个机会带你逛逛临苏。” 他提到这件事,周西芒才想起了一件事。 “谢先生,你是临苏人呀?” 蒋晴发来公司的地址,她有些意外,他居然在临苏?当时,她看着手机屏幕说不出话,心思五味杂陈。 有关她工作上可能会发生的变动,她还未曾同他说,却不想先知道了这件事。 谢云辉不知道她那么多心思,只简短地应道:“嗯。” “听说临苏也是个风水好地方。”周西芒不打算在这时候提起工作的事,于是与他闲聊起来。 “是么?”谢云辉随意地答道,像是对这个说法感触不深,“以前没注意过。” “生活在本地的人好像都不会觉得本地有什么稀奇。”周西芒笑起来,像她生活在姚宁,外界都说姚宁是旅游城市,可她也没觉得那些从小看到大的风景有什么稀奇。 她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的约会,那时候她和他一起在湖边散步,她也是说那些地方念书的时候春秋游总是会逛一遍,去了好多次,都没有仔细看。可那时候与他一起游湖,从前不觉得有什么的风景,竟也觉得美不胜收起来。 他呢?她突然心生一股期望,如果带着她一起在临苏游一圈,他也会生出不一样的感受么? 她带着一丝期盼开口道:“谢先生,下次我请年假过来玩,你要给我做向导哦。” 话虽如此,她也当这个是玩笑话,他工作那么忙…… “乐意之至。”头顶传来了他的声音。 她慢慢地睁大了眼睛,他这是……答应了? 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她惊喜地笑着,粉嫩的脸颊,羞怯的笑容,虽是在寒冬,她却像是一朵在风中颤动的桃花,引得他俯身吻在她的脸上。 “谢先生……”她娇声唤起来,正想提醒他这周围都是人,不远处传来公交车的轰鸣声。两团冬日里升起来的火焰不得不因为公交车的到来打断。 看着公交车停下,司机打开了门,周西芒翻出自己的乘车码,兴奋地跳上车,刷过了码,她刚迫不及待地开口:“谢先生,我请你……” 话音刚落,只听见“滴”地一声。 周西芒瞬间石化裂开。 他有乘车码? 不是,他怎么会有乘车码?? 拜托,他不是总裁吗?他怎么会有乘车码这种东西??! 谢云辉刚把手机塞回西装的口袋,却看见周西芒鼓着腮帮子找了两个空的座位坐下。见谢云辉过去,她嘟着嘴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这是她抢到的位置。 这是怎么了?他不解。 谢云辉刚坐下,就听见周西芒不满地抱怨着:“谢先生为什么会有乘车码?!”还以为堂堂总裁大人,坐惯了汽车,哪里会了解这种普通人乘坐的交通工具,哪知道他一出手,这么熟练地翻出乘车码。 她嘴一撇,本来以为他一定不懂怎么坐公交,脑里还想象着总裁大人落入凡间什么都不懂的窘迫样子,她正以为能在他面前显摆这点普通人的小工具,谁知道他…… 总之,一个总裁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啦! 听了她的问题,他笑着解释道:“技术在不断地发展,了解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嘁。”周西芒不甘心地翘高嘴唇,“还想请你坐公交。” 谢云辉这下知道了她生气的原因,顿时哭笑不得,原来是为了这? 他揽过她的肩膀,哄道:“那下次让你请?” “我才不稀罕。”嘴上这样说,周西芒唇边的笑容却是怎么止都止不住。知道他是哄她,往后这种机会能有多少呢?可她偏偏很受用,乖顺地倒在他的怀里,握紧了他的手,与他说起最近酒店发生的事。 公交车原本很宽敞,没什么人,从这站上来的多是晏清的员工,不多时,已经坐满了人。这些员工听见了他们的说笑。眼看着晏清的总裁坐在公交车上轻声细语哄着自己的女朋友,他们都开始明白为什么谢总会出现在公交车站。 合着人家是为了哄女朋友呢。 两个人说说笑笑,并没有因为在公共场合而收敛,这些员工被迫吃着大佬的狗粮,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发出了一声—— 汪! 司机发动了车子,公交车时不时传来的颠簸,使得她终于有一丝实感。 以前就想过,和喜欢的男生一起坐公交,还得是那种漫长的车程,车子慢悠悠地开着,这样她就可以和喜欢的男生一起享受这漫长的“旅程”,可和李济民在一起的时候,他笑话她。两人那时候聚少离多,后来,家里为他工作方便,也为了让他撑面子,给他买了车。既然有汽车,为什么还要花费时间坐公交呢?所以和李济民没有什么机会,能够和他一起坐在公交车上说笑。 她笑着望着他的脸,犹觉得不可思议。和他在一起,好像完成了许多自己从前不曾实现的心愿。比如为他弹吉他,比如一起坐公交,尽管那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哪怕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可他真的愿意陪自己去做。 他会陪她选购吉他,会教她怎么弹奏,也会陪她一起站在寒风中等公交。 怎么办呢,如她自己所说,已经越来越喜欢他,喜欢到都舍不得生他的气。 她深吸一口气,按捺下许多复杂的心思,依赖地靠在他的肩头,像只雀鸟,叽叽喳喳地说着酒店的事。他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只安静地听着,听到关键的地方,时不时附和几声。聊着聊着,周西芒提起了有关江琪的事。 “也不知道江琪怎么了,和Adam居然就分手了,还以为是因为叶经理,可我私底下找叶经理打听,他也是不知道的样子。” 她的话中有着对叶兴洋的偏见,他也没出声说什么。 “江琪和叶经理也很奇怪,江琪现在天天见了他冷着一张脸,活像不认识似的。” “也许她像你一样,怕被人说闲话?”谢云辉笑着猜测道。 周西芒红了脸,咳嗽了两声,“也有这种可能,不过叶经理最近见了江琪,脸色会更沉重,我还是担心他和江琪之间有什么事。” “那……”谢云辉思索着,“要不要我去帮你问问?” 周西芒想了想,摇头道:“唉……还是算了。江琪也是成年人,如果是需要帮助的话,应该会向我开口。她没有说,我就当没有注意好了。” “我就是怕叶经理欺负她。”她知道他和叶兴洋相熟,虽然他之前表示叶兴洋没那么重要,但毕竟这些事涉人情,何况她知道叶兴洋的家世,也在担心他会为此为难。 谢云辉清楚她的顾虑,有力地搂住她的腰,轻声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我会想办法的。” 周西芒抿着唇,笑着衷心地说了一句:“谢先生,谢谢你哦。” 仅仅是这样的表示,也足够她道谢了,江琪说到底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愿意为了她说这种话,她已经足够开心。 冬日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的脸上,不知是因为车内的热空调,还是冬日温暖的阳光,这个冬日的午后,她觉得全身充满了暖意。见到他的那一刻,是说不尽的喜悦与兴奋。现在靠在他的身边,虽然公交车不如坐在他的车中舒适,可好像只要在他的身边,就是满满的安全感。许是因为如此,短短一日内奔波的困倦涌上心头,她打了个哈欠,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他一低头,便看见了她在阳光中的睡颜。他想到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样睡在他的肩膀上不舒服,脖颈会疼。可是看出她的疲倦,他心疼她,不忍叫醒她,于是稍微转动了身子,伸手握住了前排座位的椅背,让她倒在自己宽阔沉稳的胸膛上。他一手抓着椅背,一手抱紧她,不让她因为公交车的颠簸受到影响。公交车开了一路,他就这样抱了一路,周西芒睡得安稳,竟是一路都没有醒来。 车子驶了一路,她竟也睡了一路。等她醒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到了机场,她被他温柔地唤醒。刚醒过来,她直觉太可惜。“谢先生应该叫醒我的”,她嘟哝着,两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光才多久?她居然睡着了?为此,她深感惋惜,直道自己太不珍惜时间。谢云辉笑着听着女朋友在他的背后絮叨地说着没有珍惜相处时光的话,牵着她的手,坦然走进机场。等谢云辉和她办理过手续,周西芒才迟缓得反应过来。 咦咦咦??? “谢先生……”她看到他也办理了手续,拿到了登机牌,“谢先生……你不可能……”她嗫嚅道,她记得他明天还要开会,总不能为了陪她飞一趟姚宁吧? 谢云辉扬了扬手中的登机牌,笑容和煦:“至少陪你到登机口。”如果不是因为有些事牵绊,直接陪她回姚宁也不是不行。那样更好,省得还要她一个人回宿舍。 要不…… “Simone,”他一边带着她去头等舱专用的休息室,一边对她说,“晚上让王师傅去接你好不好?”听着像是商量,但口吻中又是惯常的果断。 她原想拒绝,可一想,明白他是担心自己,她不想让他担心,于是乖巧地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两人到休息室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入夜时分。贵宾休息室有专门的自助餐厅区域,闻到里面的饭菜香气,她的肚子不受控地响起了咕噜声,周西芒顿觉窘迫,但谢云辉牵着她的手入了座,仿若闻所未闻,周西芒这才安心下来。 因为肚子饿,她顾不得许多,从自助餐的区域拿了许多吃食,等放下瓷盘,看到谢云辉的瓷盘里整整齐齐摆放一些吃食,看起来明显比她少许多,她才想起来自己应该顾及仪态,不由得担心起他会不会被自己的食量吓到。 谢云辉放下盘子以后没有马上落座,只扫了一眼,他丢下一句:“你先吃”,等过了一会儿,谢云辉又端着一个盘子过来。这回的瓷盘上面盛放的食物要远比前一盘丰盛,上面放满了炒饭、炒面、炒鸡丁、烤鸡腿、木耳肉片等等,同时另一只手上还端着一碗牛肉面。他坐下后,脱下了西装外套,卷起了衬衫的袖子。周西芒看着叁个盘子挤满了桌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低下头,肩头耸动。 “谢先生,”她努力憋着笑,“这么多东西,万一吃不完浪费怎么办?” 谢云辉的眼中闪着戏谑的光:“你怀疑我?”他好歹是个男人,怎么会吃不完呢? 周西芒终是忍不住,掩唇笑出了声——她已经分不清是她原本就这么爱笑,还是和他待在一起才一直这样开心。可的确是和他在一起以后,笑声日渐增多。 她拿起餐具,也卷起了自己的袖子,一副要和桌上的食物干到底的架势,装作满是无奈摇头叹气:“好吧,谢先生要是吃不完,我帮你解决呗。”话是这样说,眼底却是收不住的笑意。 也不知是因为两个人这一趟下来都饿了,还是谢云辉工作太忙白天没吃过多少东西,还是因为周西芒这样奔来奔去消耗体力,桌上的叁盘食物竟是被两个人吃得干干净净,谢云辉吃饭的时候还是往常的斯文模样,周西芒则是风卷残云之势,她咽下最后一口炒面,好奇道:“我看到那边有甜点,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谢云辉皱起了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别去。” 周西芒从他的表情中猜到了什么,按捺下了去尝试的心思。 谢云辉笑起来,温和地说:“以后带你去更好的地方。” 周西芒甜蜜地笑起来,握着他的手起身,“一言为定哦。”悦耳的女声愉快地与他许下诺言。 晚餐结束,时间也接近她登机的时间。两人牵着手,谢云辉熟稔地带着她找到去往登机口的路。临近分别,两人皆是依依不舍。 “谢先生,”她努力扬起笑脸,眼中尽是依恋,“我走啦。” 说是这么说,两人的十指依然纠缠在一起,也不见哪一个先放手。 “谢先生!”她娇声唤着,示意他先放手。 谢云辉叹口气,只好松开握着她的手。周西芒刚想转身进入登机口,脚步一顿,忽地又转回身,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他的唇。她原是想同他吻别,哪知吻上去的那一刻,腰部被他的手臂环紧,他热切地回吻着,扣住她的后脑勺,似是不允许她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好在两人的缠绵没影响到登机的时间。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谢云辉一想到她要走,心头一恼,就说道:“Simone,今晚别走了。” 她何尝舍得走呢?她喘着粗气,揪着他的西装,依依不舍地说:“不行呀谢先生。”明天还得回去上班呢。 “明天回去。”他说得干脆利落。 “明天的飞机票都没有了。”她何尝不想试试呢?可是明天的票都已经是售罄状态。 谢云辉眼中浮现无奈:“也许你的男朋友可以给你提供一架飞机呢?” 吓……她才明白他的意思。 真是对不起,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居然没想到自己的男朋友会拥有自己的飞机。 等等,一般人谁会想得到! 她哭笑不得地说:“谢先生,那样报备手续会很麻烦的。” “嗯?”谢云辉这时候看起来要比平常不讲理,“你不需要担心这个。”他更不需要担心这个。 “谢,先,生,”她捧起他的脸,“不用那么麻烦啦,等之后你有空,或者我请了年假……我们反正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她终于舍得挣脱他的怀抱,又亲了亲他的鼻尖,这才放开了自己的手,背着她的背包,往登机口走去。走过去前,她停在那里,还想回头,心一横,闭上眼,往登机的地方跑过去,跑起来时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眶中有湿润的眼泪在打转,她知道离他越来越远,可生怕回过头会舍不得离开,只好忍着难受,拼命跑在路上。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谢云辉才从登机口那里收回了目光,他还来不及整理思绪,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 他接起电话,那端是蒋晴慌张的声音。 “谢总!不好了!苏贡沙那边……那边出事了!!!” -- chapter.82山雨欲来 谢云辉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晏清。 他和周西芒抵达机场时,还是华灯初上;回到公司时,夜幕沉沉压下,晏清总部的大楼矗立在无边漆黑的夜中,整座大楼灯火通明。他走进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晏清的高层,大家都是一脸肃穆,连作为董事长许久不直接过问公司事务的谢父,也坐在了会议桌最里面的位置。 会议室里,有一个人站着正在汇报有关苏贡沙的事务,看到谢云辉进去,忙问:“谢总,要从头讲起吗?” 他大步流星地走着,经过一位位高管。听到问话,他挥了挥手说:“继续。” 即便是苏贡沙出了大乱子,他的声音依旧沉稳笃定,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果然,在他出现后,不少人焦灼的神色缓和下来,流露出期待的神情,谢云熠自然注意到了,心下一痛。 大致的情况,谢云辉已经在车上听蒋晴讲述过简略的过程,他在听到苏贡沙大乱的时候,心道果然,可听完蒋晴的叙述,再加上回到晏清以后,听着那人的汇报,他发现情况随时可能会变得更加糟糕。 简短地说,就是苏贡沙的国内发生了政变。 谁也不知道在老国王时代被打压成小范围势力的反叛军从哪里得到了资助发展了军备,凭借强大的火力,反叛军重新崛起,迅速攻占了苏贡沙国内几个城市。这本就是一个小国,由反叛军攻占几个城市以后,现如今的苏贡沙岌岌可危。 这就是许多人无法预料的变数,之前这个国家形势一片大好,谁知一夜之间就天翻地覆。 当然,这其中离不开苏贡沙现任国王的“功劳”。 连谢云辉都觉得现实在无情地嘲笑自己,他在之前还对这位国王抱有期待——他都不指望他是什么明主,但至少请安分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可是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他以为一位受过良好,不,应该说身为继承人,这位国王受到的是远比一般人优越的精英教育,他应该比普通人,甚至比不少精英看得更长远,做出的决定也应该更明智。可他没有。优越的家世与教育并不一定使一个人更聪慧更有远见,也可能只会让这个人更加的贪婪,更加的贪恋手中的权力。 此前,这个国家内一直就有要求改革制度的声音,要求限制君主更多的权力。这个名义上是君主立宪的国家,实际上并不如英日那样,君主成了吉祥物,甚至连八卦都被国民拿来取乐。苏贡沙说是君主立宪,可是君主还掌握着很大的权力,军队和议会都在君主的控制之下,于是,问题随之产生。 现任的国王并不是一个十足的蠢材,至少之前还知道演戏表示将会全力支持首相,这招安抚了许多人,也骗过了许多人。但他比蠢材还要糟糕——如果一个蠢材耽于享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充当吉祥物,这未尝不可。而现任的国王有些小聪明,可气量却很狭窄,他不是蠢材,可他比蠢材还无可救药——眼看着首相在国内收获了不少声望,也有不少人的支持,加上国内要求限制君主权力的浪潮,在担心被人夺去权力的恐惧中,这个国王走出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步——他找了个极其蹩脚的理由,声称首相对他不敬,然后扣押了首相。而此前一直尽心辅佐的老将军可能也看出这位国王有多忌惮臣子,于是连夜出逃国外,根据他的推特声称,他在一处海岛休养,坚决没有回国的意愿。在这样混乱的局势下,反叛军的崛起看起来意料之外,又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还是有人不解。 反叛军的扩张太快,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应对,按照汇报的人描述,有些城市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抵抗,就已经成了反叛军的掌中物。 “其实……”汇报的人是协助谢云熠管理苏贡沙项目的人,听到这样的疑问,他推了推眼镜,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很让人意外……那些城市聚集了许多对外不满的极端派,是保守派的大本营,而反叛军把矛头对准了首相。” 这不过是个借口,谢云辉敏锐地意识到这点,这个借口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拉拢那些不满当局的人,利用人们的仇恨实现他们的欲望。 正如谢云辉之前预料的那样,那些本国人与外国人的争议得不到有效且公平的解决,甚至许多时候是被当局强行压了下去,那些不满在暗中悄悄聚集着,最终汇集成了一股能冲破闸门的洪水。 倘若苏贡沙的国王只是气量狭隘,但是他拥有玩弄权术的精明与掌控军队的魄力,那么也许局面还不会如此糟糕。可惜他拥有的才智不足以使他应付如此复杂的形势。当他被嫉妒冲昏头脑,扣押了首相,这样的行为引发了连锁反应——老将军兔死狐悲,收拾包裹行囊跑到国外,上层的权力斗争扰乱了军心,改革派的反对声音更大,如此混乱的局面,成了反叛军生存的养分。 如今是21世纪,却不是所有的国家都能够成功迈进现代化的社会。 苏贡沙的首相足够聪明,知道一个贫困的小国应该首要发展经济。可这高速发展的经济没有惠及更底层的民众。财富大量集中在外国商人、本国财阀、那些权贵,尤其是国王的手中。上层能够无所顾忌地享受着财富的好处,对于中下层,更底层的民众来说,纵使物质条件因为外界带来的科技技术飞速地得到了发展,但实际上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自己受到了怎样的压榨和剥削。在谢云辉看来,如果那位国王足够聪明,就应该做足姿态,在该退让的时候做出一些退让,让渡一些利益,帮助首相缓和上中下之间的矛盾,这样的退让虽然短期内会牺牲一些利益,长远看来,起码主动权依然在手中——至少曾经改革派的诉求还只是改革制度,并没有说推翻王室。可是现在,即便这个国家成功度过危机,以后会怎么发展,那可不好说。 不过话说回来,吃惯蛋糕的人,会愿意让出自己的蛋糕吗?可是不愿意的话,那么,最终必得承受垄断蛋糕的代价。上层的精英们自以为比底层的民众睿智先进,可以无视一个人的怒火,可以无视一个女人的眼泪,可是怒火可以燎原,眼泪可以成为洪水。那些怨恨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如果不能够及时正视,那么迟早有一天,这场大火会吞噬那些占据利益的上层,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于是,在上层为了权力不停斗争的时候,那些当权者认为可以一力镇压的底层怨恨,那些为外国商人看轻的落后保守之人,最终在这个时候,成了改变国内局势的力量。 这些也就罢了,说到底,那不过是这个国家自己的内斗,问题是……还在苏贡沙的晏清员工怎么办? 谢云熠运气很好,苏贡沙发生内乱时他人在国内,可是晏清往苏贡沙派了不少员工,那些人还滞留在苏贡沙国内,他们来不及外逃。反叛军攻势猛烈,几个城市的信号塔受到打击,这些地方与外界的联系变得困难,现如今,苏贡沙的形势非常严峻,根本无人能预料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更严重的是,在这种局面下,已经开始有苏贡沙的居民攻击外国人,无论是谁,都有可能成为被袭击的对象。 李济民当初的担忧,最终演变成了这个国家正在发生的常态。 谢父听完了报告,愁眉不展地问:“大使馆那边怎么说?” “大使馆正在安排撤侨,”汇报的人说,“但是……因为要撤退的华侨太多,大使馆的压力也很大,而且许多人分布在不同的地方,要联络组织起来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他解释了一通,大意说要将分布在各地的员工集中在一起撤退,可是苏贡沙那边局势纷乱,留在苏贡沙的员工不少带着各自的家属,这时候有些应接不暇,虽然不乏人才,但这时候需要一个能够沉稳指挥,将各地方的员工集中起来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要选谁? 这时候,有几个人开始望向谢云熠,谢云熠当然收到了他们的视线,可他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晏清在苏贡沙的负责人,按理说,在这种时候他应该站出来,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可是……他犹豫了。 任谁都知道去这一趟的风险,如果这一趟能有什么利益,早就有人抢破了头。谁都知道这一趟任务中危险重重,谢云熠自然也知道,要承担这样的风险,实在是需要不少的勇气。 谢云熠感受到的眼光,谢二叔自然也关注到了。他重重咳嗽一声,挺起腰板,身子往前倾,不耐地瞪了那些人——开什么玩笑,他就这一个儿子,儿子没结婚也没留个后,要是折在那边,谁来给他和老婆送终? 谢云熠看到父亲这样,又是感激,又是羞愧。虽然父亲一直没有给他他想要的认可,但关键时刻,父亲还是站出来,替他挡住了那些人的目光,即便知道这很自私,他也依然感激他的父亲。但他也知道,这种时候不站出来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只好低着头,一言不发,咬牙忍住心中惭愧。 这种时候,他一定看不起自己,谢云熠羞恨地想。他那个堂哥一定止不住的幸灾乐祸,巴不得看自己笑话,也巴不得看自己因为这件事失尽人心,他忍不住猜测谢云辉的心思。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在他心中跳出来,他被这些想法折磨着,抬起眼皮,偷偷去觑谢云辉的神色。 出乎他的意料,谢云辉这时候收敛起了往日那副自信满满的笑容,一脸认真听着报告。他知道有的人想暗示让谢云熠赶往苏贡沙,但谢云辉这时候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推动谢云熠前去苏贡沙的意思。 他凝重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云熠正坐立不安,却听见一个人说:“我去吧。” 说话的是个国字脸的男人,他是晏清的副总裁徐瑞。 他一出声,谢父和谢二叔像是看见了救星,谢父刚开口道:“我看可……” “以”字还没出口,谢云辉出声了。 “你留下。”他淡淡地打断了父亲要说的话。 谢父闭上眼,知道这不是发火的时候,强自忍耐下来,又要说什么,谢云辉在那边说道:“你现在手头还有几个大项目,所以还是留在国内。” 谢云辉说得果断,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望着平板里显示的苏贡沙信息思考着对策。 “总要有个人去,”徐瑞愁眉深锁,望着谢云辉,“谢总,请让我去吧。” 谢父略感不满,既然徐瑞自己要去,为什么不让他去?难不成还真让谢云熠去?可谢二叔就谢云熠这么一根独苗,难不成让他这个做大伯的眼睁睁看着侄子去送死? 谢云辉淡淡扫了徐瑞一眼,又扫了会议桌上众人,说道:“我说,你留下。”他说话平素温和,但现在是再不容谁拒绝的强硬。 谢父以为儿子是因为之前强迫他同意让谢云熠在苏贡沙那边发展的事生气,所以才不想管这件事,他叹气道:“云辉……总要有人去。” 谢云辉没有答话,会议桌上静悄悄的,不少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总裁打的什么主意。 倏忽间,谢云辉笑了起,笑容中又是那股天生的自信。 “的确,总要有人去。” 谢父见儿子笑起来,以为他同意派徐瑞出去,刚想说什么,却听见他的儿子说。 “如果要有人去,自然应该是对这个项目负责的人去。” 谢云熠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谢父和谢二叔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谁知道,下一刻,谢云辉扬声道。 “所以,我去。” 谢云熠当场愣住,他在说什么? 谢父傻了眼。 他这个儿子说什么? “云辉,”谢父皱起眉,眉宇间是诸多的不赞成,“你现在是晏清的总裁,许多事要你拿主意,你怎么去?”就算他有两个儿子,可谢明在谢父的眼中根本不能与谢云辉相较——老大是他一力栽培的继承人,老二……算了他从来没考虑过老二。谢父当然知道这一趟差会有多少危险,所以连谢云熠都不打算让他涉险。结果他的长子说什么? 他去?? 他去什么?难不成要他这个做父亲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亲自点头让儿子去送死? 谢云辉同样没有结婚,没有后代,让自己的亲儿子去蹚一趟明显会有生命危险的浑水?想到这,谢父不禁纳了闷了,他儿子交过不少女朋友,就没有一个意外?他这个儿子还行不行了?他要是有个一儿半女,那么对父母来说尚且还能有个慰藉,现在长子身后无人,他是决计不会同意长子贸然冒险的。 许多话涌在嘴边,谢父就差明着动用父亲的权威驳斥儿子的主意。 这时候,谢云辉站了起来,他对着父亲欠身,那双漆黑的瞳仁透过自己的镜片盯着他的父亲。 男声洪亮,在会议室中沉稳地阐述起自己的想法。 “董事长,晏清发展到今天,已经是一座庞大的金字塔。而这座金字塔的发展自然离不开老董事长和您的带领,还有元老们的拼搏,以及在座诸位的努力,”说着,他朝着会议桌的众人鞠躬,完后继续道,“但是,金字塔的上层是离不开中下两层,没有了下面两层,那么上层也不会存在。在晏清这座庞大的金字塔背后,是数万名员工日以继夜的辛劳苦干。而现在,是应该回馈他们这份努力的时候。” “至于苏贡沙这个项目,那些员工是因为上层的决策才会远赴异国面临如今的困局。如果真的要找谁对这项决定负责,那么,必然是同意这项提案的我。” 不要说谢云熠吃惊地瞪大眼睛,会议桌上许多高管也是惊讶不已。不少人不是不知道谢云辉此前对这桩事的态度,也不是看不到谢云熠成功推进苏贡沙以后的趾高气扬,虽然谢云辉本人没有解释过个中原由,但他们都不是笨蛋,谢云辉为什么突然同意晏清进入苏贡沙,他们能够猜到大概的原因,可现在,谢云辉的意思是将现在的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 对谢云辉来说,他想到的是谁决策,谁负责。的确这个项目会被推行是因为谢云熠和谢二叔孜孜不倦地努力,这其中还有祖父和谢父的施压,但归根到底,是他为了避免和祖父父亲的矛盾才做出的退让,他明明预测到其中存在的风险,却还是出于私心批准了这个项目,使得这群员工被调派到危险地带,既然做决定的人是他,那么他就应该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 他收回目光,重新回看自己的父亲,他是笑着的,可笑容中自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势:“所以董事长,”他郑重地说,“请您同意我去。” 他说是请……谢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说是请他同意,可谢云辉目光如炬,气势逼人,他作为一个父亲,却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说不出话来。 什么请,分明是逼,他在逼他同意,不许他说出任何不同意的话。 谢父这些年只道这个长子做事趋于保守,到了这时候才想起来,其实自己的长子是一个多么有主见的人。 他真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任何人都拦不住。 冬季的深夜,寒风瑟瑟,如刀子一般割在人的脸上。姚宁地处南方,它的冬天自有一股阴冷之气。 此时,姚宁机场附近的一条小街上,水泥地上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黑红“小路”,若是仔细看,会发现原来那是—— 人的鲜血。 有个中年男子躺在地上,他的腹部被人捅了一刀,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捂着伤口,拼命地张大嘴巴呼吸,可是气息四散,看着像在弥留边缘。他的伤口汨汨流着鲜血,鲜血浓重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在这个寒冷的冬日中传播着危险的信号。 在这个中年男子的旁边站着一个衣着普通的男人,他手持一柄小刀,显然是捅了那个中年男子的凶手。 尖叫声此起彼伏,小街上的行人,做晚上生意的摊贩都受到了惊吓,惊叫着往四处逃窜。那个持刀的男人看着慌乱的人们狂乱地大笑,刺骨的寒风裹着嘎嘎的笑声,将那笑声传出老远,远到在街外的孩子牵着母亲的手,听到了这隐约的笑声,都吓得哭了起来。 有一个年轻女人,仓皇地倒在地上。她是个很普通的女人,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羽绒服。她吓得瑟瑟发抖,两腿发软,来不及逃跑。 那个持刀的男子注意到了那个女人,狞笑着,扬起了手中的刀,一步一步,向着那个女人走去。 这一日的冬夜,格外的寒冷,冷到叫人心底发慌。 也许,对于天空大地来说,这一天依旧普普通通。对于他们来说,那些不幸不过是每天都在上演的悲剧。只是……它们会不会偶尔,哪怕是在某个瞬间,当它们看到那些惨剧,是否会为了遭受不幸的生灵发出一声长叹呢? -- chapter.83堂哥与堂弟 谢云辉的办公室里,此刻,聚集了好多晏清的高层人物,他们一排排地坐在谢云辉的办公室里,看着谢云辉手持文件,看起来随性地坐在办公桌上,正和这群高层开着一个小会议,会议的内容是有关近期与明年晏清的一些事务安排。 与前一晚在会议室的凝重不同,谢云辉这会儿表情轻松,仿佛全然没有受到昨晚的影响,在讲述中会插入几个幽默的小玩笑。那些人熟知他的作风,也都有着不错的幽默感,因此,他们之中听到笑话时会轻轻笑起来。 谢云熠也坐在这群人里面,可是他自己觉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坐在徐瑞的旁边,却如坐针毡,不知这时候为什么谢云辉会找自己过来。他看得出来,这批人全是谢云辉自己的心腹。不过他还是有些讶异,因为有四、五个人,他记得明明在主张上和谢云辉有相左的地方,可是,他们竟然也是为谢云辉信任的人? 谢云熠心思复杂,谢云辉继续这场谈话,那群高层和他一样反应灵敏,在谢云辉需要数据的时候,张口就能报出准确的数字,根据他们提供的信息,谢云辉和他们商量着晏清未来的规划中还有哪些需要更改的细节,这场对话与往常互有争议的会议不同,他们之间相当地有默契,畅通无阻的交流使得这场对话进行的非常顺利。只不过,这场对话似乎没有谢云熠插足的余地,他不明白原因,但他知道谢云辉不会无缘无故叫自己过来参与这场对话,因此还是认真地聆听,努力地记下了这场谈话的内容。 等这场谈话临近尾声,谢云辉把文件放在桌上,跳下办公桌,两条长腿并拢站在地上。他一手压住自己的领带,一手放在腰后,弯下腰,向着与会的诸位高层深深鞠躬。 大家明显是震惊的,有人叫道:“谢总!” 谢云辉行完礼,站了起来,双手抄在口袋,神色恢复如常,笑了起来,温和地说:“我不在的日子里,晏清全靠诸位支持。在过去和现在,尤其是现在,晏清离不开各位的努力,各位的重要性要远胜于我,我在这里,先对诸位道个谢,毕竟,未来我可能不在晏清咯。”他以打趣的口吻,直接说出了自己会在苏贡沙丧命的可能。 这时候,那些人都笑不出来了,有些人眼眶微红:“谢总……” 谢云辉笑了笑,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继续说。 “如果,我是说万一,毕竟谁都不能保证往后不会发生什么。万一我回不来……届时,诸位的去留……由你们自己决定。” 这话更是叫其他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谁都知道这一次的风险,大多数人还是心怀侥幸,可谢云辉还是直面死亡的可能,并开始规划身后事。 万一他在那里发生意外……晏清的总裁身死苏贡沙,那么晏清必然会发生一些改变。这些改变会怎么样可还不好说,最直接的,一定是谢父作为董事长,重新管理起晏清。 而晏清也会有一个新的总裁,那么会是谁呢?这个人又将给晏清带来怎样的变化?在当前的环境里,一些新人与老人时有摩擦发生,在谢云辉的控制下,那些争端基本都得到了解决,可倘若他不在晏清……因为苏贡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使得晏清的未来突然变得那么捉摸不定。 谢云辉眼前的这些人,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有些人,比如徐瑞,说是谢云辉亲手栽培起来的一点也不为过。这些人在现在,乃至未来,都将是晏清的中流砥柱,但是,现在谢云辉却是在说,若他身故,晏清如果发生了变化,这些人可以不用顾及他的情面,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直接离开晏清,去寻找新的天地。 “好了,我的‘废话’说完了,各自先回去吧。”谢云辉拍了拍手掌,表示结束这次的会议。 诸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犹豫不决,不想起身。谢云辉看出他们的心思,笑道:“诸位,时间紧迫,请不要让我做那种逼员工回去工作的凶恶老板。” 有些人虽然难过,犹被他逗乐。他们也知道时间紧迫,于是陆续开始起身。不过谢云辉出了声,让徐瑞和谢云熠留下,连蒋晴,谢云辉都让她先出去按照他的安排,通知随他出国的人。 蒋晴原是想说些什么,但看谢云辉和徐瑞、谢云熠有话要说,知道那会是重要的事,只好先忍耐下来,走出了谢云辉的办公室。 谢云辉等众人出去,开始和徐瑞对话,谢云熠听着他们两个之间的谈话,也是有关晏清未来的一些安排,谢云辉让他留下来,却还是没有与他说起什么。 谢云熠有些烦躁,他不知道谢云辉一直留下他是做什么,是要嘲笑他的失败吗?相比谢云辉和徐瑞的沉稳,谢云熠显得有些心浮气躁,可他自己没有注意到。 等谢云辉与徐瑞谈完,徐瑞有些难过。他是从最基层被谢云辉扶持上副总裁的位置,对谢云辉自有仰慕之情,一想到这一次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谈话,他便有些不舍。 谢云辉没有说其他的话,只向他点了点头,轻轻说:“你先回去吧。” 徐瑞叹了口气,朝着谢云辉一脸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然后大步离开。 等徐瑞走后,只剩下谢云熠留在了谢云辉的办公室。 谢云辉靠在办公桌前,打量着谢云熠,一言不发。 谢云熠不知他的意思,起初还打算等着谢云辉说些什么,时间一久,心头烦躁,终于忍不住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向来看不起我,也不支持晏清往苏贡沙发展,你想骂……就骂吧。” 谢云辉看着谢云熠沉不住气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开始说起了一些事。 “刚刚的内容,你记了多少?”谢云辉问道。 “我……”谢云熠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他已经努力记下了会议的内容,可有没有百分百的记住,他却不敢保证。 谢云辉又叹了口气,沉沉地说:“接下来我说的事……你一定要记好。” 那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 谢云熠不想他会提到这些事,还没等他反应,他在那边听着听着,听得越多,心底越发凉。 谢云辉的口中说出一个个的名字,跟在那些名字后头的,是这些人的喜好,还有性格上的优缺点,他们的长处是什么,短处是什么,他一清二楚,还有他们工作生活上的弱点把柄,谢云辉全都说了出来,这些人的名字,正是刚刚与会的那些高层。然而不只是他们,由谢云辉讲出来的庞大信息,事涉晏清许多关键人物,甚至于谢父,还有谢云辉对王家的安排,乃至王家兄妹的性格,谢云辉统统说了出来——唯独没有说出王安宇做过的一件事。 他详尽地同谢云熠说着自己的打算,说着对合作的伙伴、同事、手下的了解,他是那样地了解每个人好的地方,不好的地方,还有每个人的弱点,还有晏清那些不为人知,掩藏在光鲜外表下的秘密。 这些都是不能被记录的内容,全都被谢云辉存放在自己的大脑里。 谢云熠听得脚底发凉。 他面前的堂哥,深知所有人的脾气秉性,也掌握了能够打击许多人的弱点,这些人包括被他信任的心腹。他前一刻还在对他们说“任你们来去自由”,可下一刻毫不犹豫地对他说起他们的弱点。 他突然明白过来,他的堂哥现在正在教他如何“驾驭”。 他可以信赖一个人,同时也不会放下自己的警惕。他防备着人性中的恶,但也利用着人性的善。 听起来,他很诚恳地让那些人自己选择出路,看起来退了一步,却是在拿人情做绑。虽然更长远的未来他不能控制,但至少,假如真的发生意外,那些人不会因为晏清的变化马上离开,至少一段时间内不会,他们能够保证晏清平稳地度过谢云辉出意外以后的时间。 这是“人情”的力量。 他对他们有恩,给予他们尊重,但也利用了他们对他的“感情”,尽可能稳固晏清的内部,想将晏清会发生的变化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等谢云辉长长地说完,谢云熠仍旧有不明白的地方:“你……你把这些告诉我……你不怕……你也是有可能回来的,你不怕……那些人为我所用吗?” 对于这个说法,谢云辉自信地笑了起来:“如果你能做得到,尽管去做。” 谢云熠感到一阵恼火:“你看不起我!” 可话一说完,他又陷入了沮丧之中。 尽管他的确想成功,让谢云辉瞧瞧他的厉害,可他也明白,他和他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这是他在昨天认知到的事实。 谢云辉可以站出来,他却没有那样的勇气。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和谢云辉之间不只是谁更有能力,谁更聪明这样的差别,还有一些更深入的方面,比如谢云辉有勇气站出来,他就没有;比如谢云辉能够镇住他的父亲,而他还在苦苦追求着父亲的认可,他无法反抗自己的父亲,甚至还需要谢二叔在那样的时刻替自己挡住诸人的目光。谢云熠想起昨天会议上,当谢云辉说完那番话以后,许多人表现出的激赏神色,还有他走进会议室的刹那,那些人全都是等到了主心骨的期待——当时连谢父都在场,可谢云熠也知道,即便是谢父还管理晏清的时候,都不见得能拥有这样的威望——怪不得连谢二叔都会说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话,作为跟随兄长父亲一起下海的谢二叔,对父亲和兄长也是了若指掌的。 就像谢云辉告诉了他许多人的弱点,可其实他本人从未针对这些弱点,或者捏着他们的把柄威胁他们。而这些东西交到谢云熠的手中,他自己都无法保证他会利用这些信息做出什么事情。 谢云辉是了解,但没有去做什么,那些弱点对他来说,更像是最后一种防备手段,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不会去动用极端的办法。可是谢云熠却不能保证自己也能够像他那样用温和的手段收服人心——极端的办法虽然会造成冲突,但同时也是更快速有效的。谢云熠没有谢云辉那样的耐心,可以不动声色地蛰伏等待。 想明白这点,谢云熠不由愧疚:“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这些都应该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应该只有谢云辉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一想到他的堂哥一个人守住那么多秘密,谢云熠为此感到一阵惊恐。 怪物,他的堂哥根本就是个怪物。 谢云辉望着谢云熠:“你我都知道,选择权不在我的手上。” 谢云熠一滞。 如果谢云辉可以选,他不会选谢云熠。他更看好徐瑞,徐瑞处事沉稳,也有责任心,单凭他愿意在昨天的会议中站出来,也能看出他对晏清和对晏清的员工有强烈的责任意识,他在晏清已久,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加上谢云辉有意培养,这几年也学会处理了新老人之间的冲突,能够圆滑地和那些元老周旋,要说徐瑞有什么不足的地方,那就是他性格偏保守,在创新意识上有所不足。但谢云辉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认为经过慢慢的培养鼓励,可以改变这一点。 除了徐瑞,谢云辉的心目中还有其他备用的人选,他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尤其事关晏清的未来。就好像他的祖父和父亲也没有只选中了他,他们的手头有一张名单,只不过谢云辉是排在最前面的人。 那些人也有着这样那样的优点和缺点,但他们都有着不错的能力,原本只是需要时间,让他们经历磨炼,逐渐成长。 可现在,也许谢云辉没有足够的时间了。 苏贡沙那边极其凶险,他都无法保证自己一定回得来。 所以,他只能尽可能地布局,保证自己出现意外以后晏清在一段时间内的稳定。但他只能保证一定的时间,等出了这段时间,便是他也不能掌控的未来。 说到底,他并非万能之人。 他看中的人都是强过谢云熠的有能之辈,可他们有个致命的弱点——他们不姓谢。 对于父亲和祖父来说,他们显然更希望谢家的后代能继承这座由谢家人创建的晏清。 王父不能免俗,谢父自然也不能。区别只在于,谢云辉意识到了这点。 他很早地时候就意识到,祖父和父亲会优先考虑谢家的孩子——他们辛辛苦苦挣钱积累财富是为什么?不让后代继承事业,难道要他们把事业拱手让人? 谢家有四个孩子,谢明从来不在谢父考虑之中,谢云岚从小就不喜欢听那些商业故事,也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到处应酬不管家里;谢云熠虽然很努力,可对父亲唯唯诺诺,始终处在父亲阴影之下。 从很早很早的时候,谢云辉心目中的那头怪兽就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的家族并预测自己的未来。 如果祖父和父亲一定要选一个,比起被动地承受,不如主动出击——所以在十八岁,当他成年,他主动跑去了晏清的基层工作。他需要摸清楚晏清全线是怎么运作的,需要知道晏清的问题在哪里,了解得更多,才不会在未来陷入被动。 但其实更早,当父亲带着他出席一些应酬,那时候谢父还未想到那么远,只当给孩子见见世面,可是那时候的谢云辉已经暗自收集起许多重要的信息。 与其说他是生来是祖父和父亲心目中的继承第一人,不如说,是他自己主动成为了那个最合适的,其他人都无法替代的第一人。 “你受到上帝的眷顾,有聪明的头脑,为什么不从事更有意义的工作?” 听到这样的问题,谢云辉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什么是更有意义的工作呢? 是去做一个学者,去攻克解决那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解决的难题,数学?物理?亦或是生物?哲学?还是其他领域?还是从政?的确,从政也许会使他变得更有权势,而假如他足够的贪婪,他也可以利用权势为自己掠夺更多的财富。 可是,这世界的运转,在国家、组织等一切的背后,都离不开金钱的作用。就连Samantha去做援助律师,依然需要想办法寻求资金来维持她自己的组织运转,谢云辉的一笔资助帮她解决了燃眉之急。那些有益人类的医药、生物科技等等领域,也同样离不开金钱的支持。 金钱是渗透入人类生活的“工具”,方方面面都离不开它。而谢云辉,不过是选择了经商的形式为自己积累财富,当他拥有足够多的财富,可以自由地享受自己的生活,也可以将这些财富投资在他想支持的领域,他可以为Samantha提供资助,也可以扶助其他的企业或者公益组织,这样做,难道不也是“造福”人类吗? 谢家富裕优渥的生活同样离不开金钱的支撑,谢家有着许多产业、投资,但归根到底,谢家的根本,是晏清。 和很多人想的不一样,比如王安宇认为晏清对谢云辉来说很重要,比如谢云熠也想从谢云辉手中夺走晏清证明他的成功。可以说,晏清对谢云辉来说的确很重要,但没有王安宇、谢云熠想得那么重要,至少,对谢云辉来说,晏清不是不能放弃的。 晏清对他来说,更像是挣钱的“工具”,说得更通俗点,更像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既然是挣钱的“母鸡”,那就得好好养着它。让它尽可能茁壮地、健康地成长。假如谢云熠表现出能够让谢云辉足够满意的资质,他也乐得像谢云岚那样,不插手晏清的管理,乐享其成。 但谢云熠没有这样的能力,而晏清……它是一个庞大的巨人,在这个巨人的身躯中,上下都有着许多问题。 在谢云辉看来,它最致命的地方,就是它是家族企业。 诚然,他富裕的生活建立在父辈们拼搏的基础上,随着晏清的发展,这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不会比王家的旭阳简单,甚至于晏清其中的关系要远比旭阳复杂得多。家族企业意味着人情在其中发挥着很大的作用。比如祖父和谢父在考虑继承人的时候,会更加考虑亲疏,能力则放在关系之后。但在谢云辉看来,能力却应该放在第一位。 “世袭”的缺点,都不用从历史上找,眼前苏贡沙的悲剧,不正是因为血缘这条纽带使得这个国家的权力集中在一个不合适的人手中吗?更近一些,王家的颓势不正是因为王父执着于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业开启的吗? 为什么要因为血缘,将庞大的事业放在不合适的人的手中? 所以对王家,谢云辉有着别的建议,希望王父能够抛开后代继承的观念,寻找更为合适的职业经理人——只不过王父不愿意,他不愿意,又迟迟不肯让王安宇回去,因为这样的迟疑,使得旭阳出现了颓势。 如果他们这些人都能像谢云岚看得通透——既然能躺着赚钱,何必那么辛苦?明明可以享受一般人得不到的自由,为什么要用无形的束缚捆住自己的人生?倘使苏贡沙的国王能够放下对权力的执着,只是从旁协助首相,那么苏贡沙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明明只要他轻松地帮助首相就好,可是现在却将他的国家搞得乱七八糟。 倘若谢二叔也能放下自己的执念,也许谢云熠的人生会轻松许多。 而谢云辉不想看到晏清因为不合适的人衰颓下去,因为晏清一旦衰弱,一个庞大的巨人倒下会造成怎样的连锁反应?谁也不知道,那也许会走向谢家人都无法控制的局面。因此,与其把选择晏清未来的权利放在祖父和父亲手中,倒不如他自己主动出击,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他喜欢掌握主动权,从来如此。 他从十八岁开始了解晏清,不断收集着晏清的问题,整理着晏清的脉络,直到30岁出任晏清的总裁,当时许多人认为他会新官上任叁把火,但他没有。 他没有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去急切地推行他想要的改革,改革是需要的,但过于激进的改革会激起激烈的反对,他不希望晏清为此陷入内斗,内斗是无意义的消耗,只会拖垮晏清。他更像是一位医生,将晏清放在手术台上,从细微处着手,谨慎地,慢慢地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他需要找出那些已经不合适待在自己位置上的老人,然后想办法请他们离开,但又需要小心翼翼避开冲突,不能激怒他们。任何能走到高位的人都不傻,就算他们能力不合适,亦或是跟不上时代,但他们依然有能力痛击谢云辉或者晏清——曾经,在晏清发展之初的某一年,晏清有一位跟随祖父父辈的得力干将因为不满谢家的人更容易得到重用,愤怒出走,带走了一大批客户和单子,还差点带走几个技术骨干,好在那些人没有走,因此晏清虽然受到重创,元气大伤,但好在没有伤及根本,加上那时候父辈们吃苦能干,晏清逐渐恢复过来并登上了新的巅峰。 时至今日,晏清屹立在山巅,谢家的人和诸多元老提起当年的事,也只会痛骂那个背叛晏清的人是如何的忘恩负义。但谢云辉时刻谨记这个教训,虽然王寰宇嘲笑过他,觉得提高晏清全线的工资不过是在提高人力成本。可是在谢云辉看来,让出一些利益是有必要的,只有上层让出一些利益,才能保持金字塔的平衡,否则,中下层的人自然会离开晏清——时至今日,谁离了谁一样能生存。而中下层不稳固,又如何将一座金字塔建设得更加壮大呢? 他计划要完成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因此,一直小心翼翼带着晏清绕开那些无谓的内斗。 当然,如果只是为了追求效率,他可以凡事做绝,不留情面,利用最狠毒的手腕打击他想要打击的人。可是如果那么做,对方也会为了保住自己想尽办法还击,别人也不会坐以待毙,会使出浑身解数来伤害你。这是谢云辉和王安宇不同的地方,在他看来,如果凡事不讲情面,那么会将斗争推到不可控制的局面。 他需要让晏清平稳地度过改变的时期,为了这点,他游走在一场又一场的应酬中,觥筹交错间,和那些“老狐狸”周旋,抛出诱饵,和他们谈判。他灵活地想着各种办法,许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会照顾那些人和父辈之间的情分,会给他们一个体面的结局。当然,就算真的有想要和他斗到底的人,他也不介意用上一些手段。看上去,他是温和的,很好说话,可是,他不是真的没有主见,保守懦弱之人。要和他斗到底,也要掂量掂量他的手腕和能力。因此没有多少人会真的乐意和他争斗不休,如果退出依然能享受好处和利益,那么总比持续不断的残酷争斗要好,不是吗? 请离了一些人,便需要填补那些空出来的位置,所以他需要培养、筛选人才,他需要保证晏清的筛选机制是健康、良性的,可以保证底层的员工通过公平地竞争,从而获得晋升。谢云辉的目标是,将晏清顺利转变成一家现代化的企业,它将拥有正常的筛选机制,为晏清的各个位置选出最合适的人,让人才能够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尽展所长,而不是因为家族、人情的关系,使得不合适的人待在不合适的位置上——当初谢云熠通过父亲的关系空降管理层,多少惹了一些人的不满。是他的确工作勤奋努力,加上谢云辉暗中斡旋调停,疏导一些人的情绪,才避免了一场晏清可能会发生的人事震荡。 所以,他并不介意外界抨击他作风保守,不如说那样更好,他不想引起别人过多的注意,这样可以让他更好地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外界那些轻视他的声音太过嘈杂,大部分时候,他选择过滤。他做得太过专注,小心,连他的祖父和父亲都以为他是真的保守怯弱,却忘了祖父曾经这样评价过他——性子镇定,能沉得住气,也能剑走偏锋,出其不意,叫人意外。 祖父和父亲也期盼着他立刻做出叫人刮目相看的成绩,可他们也忘了他拥有远超常人的耐性,他沉住气,花费了许多的时间,想了许多的办法,保持着晏清的平衡,而在这平衡之中,晏清正在从底层慢慢变化,直到有一天,量变会推动质变。 这些年,他一直费尽心思,殚精竭虑,他站在一座“手术台”上,精密仔细地为晏清做着一台“手术”,努力解决着晏清上上下下的问题。现在是晏清最要紧的时刻,谢云辉一直慎之又慎地想办法绕开不必要的内斗,为此连谢云熠想要的成功他都可以成全。如果没有意外,他会看着晏清在他手中成功从家族企业变成现代企业,等到完成上面的那些工作,他自然而然会带着晏清登上新的高度——他当然有自己的野心,也想收获成功,只不过他的耐性远超常人而已。而等到那个时刻,他会从自己属意的人中选出他认为最合适的人选,然后退居幕后,也许最初不会退得太快,他会帮助后继者更好地管理晏清,但等到一个时刻,他会完全地隐于幕后,去研究自己更有兴趣的领域。 如果没有意外,谢云辉会成为晏清承上启下的那个人物,他继承了父辈们的辉煌,也会成功改革晏清,把它交给合适的后继者,让后继者带着晏清继续开拓。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而现在,意外就在眼前。 一想到自己苦心孤诣经营的一切可能毁于一旦,绕是豁达如他,也不免扼腕。他很少真的憎恶谁,他是连对手都能欣赏甚至学习其优点的人,可是眼下,谢云辉是真正的讨厌那位苏贡沙的国王,因为这个人,多少人卷入了生死难料的风险,连他也被牵连其中。 他知道此去风险,也许自己会丢了性命,只能尽可能地推算着晏清的未来,甚至不惜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告诉谢云熠——他不能保证祖父和父亲会选择徐瑞,他们很可能更喜欢谢云熠,谁叫他是谢家的子孙,再说谢云熠也不是酒囊饭袋,他只是能力有限,并不是全然无可救药,因此祖父父亲很有可能会选择他。如果他们选择的是徐瑞,谢云辉并不担心徐瑞的能力,也不担心徐瑞会改变他的布局,但谢云熠……他的问题不止在于能力有限,还有他急躁的性子,看不到更长远的利益,更严重的则是他摆脱不了父亲的影响。谢云辉只能争取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告诉这个堂弟,希望能让他明白自己的计划和用心。此前他无所谓堂弟是不是理解他,但现在,他需要堂弟理解他,他需要保证一旦自己出了意外,这位堂弟不会为了证明自己比他能干而急躁地推翻他此前做出的一切努力。 他需要和谢云熠详细地长谈一次,他不知道谢云熠会受到他多少的影响,但他必须让这个堂弟明白一些事情。 “有两件事你想错了,”谢云辉叹息道,“第一,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你比那些只知道靠着家里的纨绔子弟好很多,工作勤恳认真,也不是十足的蠢货,”比如那个苏贡沙的蠢货,比如安家的那个安永杰,他讽刺地想,“你只是……”谢云辉倚在办公桌旁边,思索着怎么委婉措辞。他说得极为诚恳,至少他自己认为是:“你只是达不到我的要求。” 谢云熠:“……” 虽然现在是要紧时刻,但谢云熠忍不住瞪着自己的堂哥。怎么回事这个人,他这是在夸呢,还是贬啊? 有这么说话的吗?啊??偏偏他还一脸诚恳,他是根本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打击人吗?啊??? “还有,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让晏清去苏贡沙发展。”要不然他费劲心力关注苏贡沙的消息做什么?他又不是真那么闲。 谢云熠有些意外:“那你为什么……” 谢云辉无奈又耐心地解释着:“我们是商人,商人的目标是什么?是挣钱。那个地方有发展的机会,所以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看好那个地方,只不过那个地方还不够稳定,变数太多,我才迟迟不能同意。但是……”谢云辉叹了口气,有些事,他原本不打算说清楚一些事,但要让谢云熠对他放下成见,只能说出事实,“你难道没有发现,自我同意,你的项目推行得很顺利?” 谢云熠下意识地想反驳:“那是因为我……!”难道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努力吗?他想这样反驳谢云辉的说法,可他突然止住了话,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下去。 他想起了谢云辉方才的那一席话,他交代的内容,还有他对王家的安排。如果他已经不看好王家和旭阳的发展,为什么谢云辉没有反对他和王寰宇达成合作? 谢云熠下意识地反驳自己,也许谢云辉根本不知晓他和王寰宇在苏贡沙的合作,他根本不关心也不在意自己是否能成功,可是只要一想到谢云辉有多了解现状,有多了解王寰宇,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反驳有多无力。 在谢云辉怜悯的目光之下,谢云熠惊恐地颤抖着,倒退两步。 他真的已经努力了,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不知道多少的精力,他以为这个项目推进的顺利是因为自己的才智,他以为那些参与项目的人都是他自己选中的,可突然,他失却了自信。 他的前半生不断从父亲那里受到打压,自信本就不多,好不容易通过努力工作恢复了一些自信,以为谢云辉做到的,他也一样可以通过努力做到。 可原来,他以为的成功,不过来自他的成全。 他哆嗦着,忍不住抬手遮住自己的面孔,不想再看到谢云辉同情他的眼神。 谢云辉看着堂弟,目露不忍,他自己也知道…… 这个答案对于谢云熠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 chapter.84兄弟 “你……你不要这样看我……”谢云熠无力地呻吟着,哆嗦着身子,出口是悲鸣地乞求。 谢云辉沉沉地叹着气。 他并不想将所有的事宣之于口,原本没有打算让谢云熠知道这件事。他并不在乎谢云熠对他是什么态度,只要能让他安分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要影响他对晏清的规划就好。 可是,他现在可能没有这个时间了。他只能让他明白,他对他自始至终没有敌意。他多次的挑衅,也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这个答案打击得谢云熠失去了自信,大脑太过悲伤,身子摇晃,差点站不住脚。 “你不要对我说那么多……哥……”谢云熠难得一次诚心实意开口唤谢云辉哥哥,却充满了张皇失措的无力。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么残忍的答案? “你……你会回来的,”他哽咽着,就算以前再讨厌谢云辉,可现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他竟然在寄希望于他最恨的那个人——仿佛只要有他在,什么事都能够得到解决。“你不见得会死在那里……”他脸色一变,才发现自己慌乱中说出了那个最残酷的结果。 就算是之前,他也不过是想夺走他的位置,向父亲证明他的能力,却从没想过让他死。 “云熠,”谢云辉叫着堂弟的名字,眼波平静,“我不会只做最好的打算。” 任何事都有失败的可能,他从来不认为他做事会百分百的成功。哪怕只是1%的概率,在他眼中也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为此,他会做最好与最坏的打算,这样才能够在失败发生之时,及时应对。 谢云熠捂住面孔,手掌后面发出抽噎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太狼狈,想极力忍住,可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到最后,他自暴自弃,在自己讨厌的堂哥面前哭了起来,宣泄着自己被打击后的难过。 谢云辉注视着他,他知道时间紧迫……可他最终选择静静等待着,等待着谢云熠的情绪平复下来。 等哭过后,谢云熠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抽动鼻子,对谢云辉说:“你……你对我还有什么想说的?” 谢云辉单手撑着办公桌,指尖轻扣台面,沉吟着问:“你和陈家那个二小姐……你降得住人家吗?” 谢云熠的眼泪还挂在眼角,可听到谢云辉的话,大为震惊:“你怎么知道?!” 随后,他反应过来,对谢云辉的问题更加愤怒:“你找人跟踪我?!” 相比谢云熠吃惊的神色,谢云辉则要平静许多:“我们这个圈子,你和陈家这样的人家来往,不会是什么秘密。” 谢云熠一滞,因为被谢云辉发现这件事产生的愤怒使得他忘了刚刚才明白的一些道理:“是又怎么?你想做什么?你怕我得到陈家的帮助?” “所以……”谢云辉轻扣桌面,“你不喜欢她?” 谢云熠一时语塞,随后反应过来:“不喜欢又怎么样?” 他的神色中,浮现着迷惘,轻轻地问:“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有选择的权利吗?” 谢云辉叹着气,推了推眼镜:“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你明明就不喜欢经商,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更喜欢画画也很有天分,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 在谢云辉不解的目光中,谢云熠低下了头,喃喃着,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他有选择的权利吗?难道不是自一出生,就被父亲追在后面,一定要他向堂哥看齐,成绩稍有不好,就会被父亲动辄打骂。他也许曾经有过追逐梦想的念头,可是…… 他没得选择。 他的人生,从起跑线已经被父亲安排好。他必须用功地念书,等毕业以后,就得进入晏清,按照父亲的说法——父母养了你这么久,你不就应该子承父业吗? 不然生下你做什么? 他从小就在彷徨,成日里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会换来父亲的责骂,更严重的,是会被父亲认为是耻辱,赶出家去。他被父亲管教得严,只想着获得父亲的认可,却从来没有想过—— 自己能不能有选择的权利。 谢云熠喃喃道:“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生来不就应该承担家族的责任吗?难道你没有私心?以后……你的儿子不也会继承你的位置吗?” 谢云辉望着自己的堂弟。他们之间很少交流,之前他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他们只是堂亲,他也只是哥哥,难道要他越过二叔管教谢云熠?那他管得也太宽了些。 可是,现在他发现,也许确实谢云熠需要一些来自父亲以外的支持。 “首先,”谢云辉叹口气,选择和堂弟进行更深入的交流,“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有儿子?也许我有的是女儿呢?” “其次,如果你和二叔担心的是我要将晏清据为己有,掌控在我家手中,那么请你放心,我对让孩子延续我的人生这种想法没有丝毫兴趣。” “什……”谢云熠吃惊地说不出话。 谢云辉微微一笑:“我的孩子,理当享受更自由的生活,ta尽可以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天空。”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谢云辉,何况他也知道,自己许多地方远超常人,而孩子并不见得能遗传父母的全部优点。 说到底,孩子是孩子,他是他。如果要以他的标准,以他站在的高度去约束孩子,那么对于尚未出世,一无所知的孩子来说是非常沉重的负担。 谢云辉是谢云辉,孩子是孩子,这点他分得很清楚。 晏清这副担子有多重,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扛得起来不代表他的孩子能够扛得起来,何况……也没有这个必要交给孩子扛。 他立志将晏清打造成一座坚实的堡垒,只是为了让他本人,以及可以算上他的后代,让他们能够更安稳地享受财富而已。 “所以,云熠,你有选择的权利。” 谢云辉浑厚的声音,如冬日中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流淌进谢云熠的心房。 “那么现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谢云辉说回之前的话题,“你能不能降住陈家的丫头?” “我……”谢云熠一想到陈家的那位二小姐,不知该怎么说。 见谢云熠这副样子,谢云辉心里有了底,他促狭地笑着说:“那个丫头不好伺候吧?” 谢云熠脸一红,嘟哝道:“我又不是你。”流连花丛,贪花好色,经验丰富。 陈家的那位二小姐娇纵任性,比王安宇有过之而无不及,谢二叔要谢云熠与她相亲,讨好对方,但这件事谢云熠做得很辛苦。 他除了在父母那边受尽管教,其他时候在外哪里受过多少委屈?就连在公司,他的身份也是一层屏障,也没多少人敢看不起他。 可陈家不一样,一来陈家势大,不逊于谢家;二来……谢云熠也想借着陈家的势增长自己在晏清的势力,也就是他有求于人家。 陈二小姐天天能找到由头在他面前发脾气,他忍着也很是辛苦。偏偏谢二叔满意地不得了——主要是打听到陈二小姐嫁妆丰厚,是以,对谢云熠的委屈不以为然。 “人家是被家里宠大的大小姐,脾气差点怎么了?你一个大男人,包容包容一个女人委屈你了?” 谢二叔这么说,谢云熠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忍着。 “这,这事和晏清有关系吗?”他支吾道。 谢云辉说:“如果你和人家两情相悦也就罢了,如果你是打着想利用人家家世的念头,”他的目光突然犀利。“我劝你最好不要那么做。” 谢云熠的打算,谢云辉从他的神色中猜到了大概。 “原本这是你的私事,与我无关。但是现在我有可能出意外,所以我不得不问个明白。” “所谓婚姻,是结亲不是结仇。”他耐着性子,给自己的堂弟讲道理。“你对人家有所求,你怎知人家对你无所图?” “你为了利益接近人家,难道人家没有自己的打算?” 你想吃人,别人就不能吃你? 谢云熠脸色刷地变了。 他倒是……从未想过这点,还以为是自己努力,获得陈二小姐的青睐。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和二叔有没有关注过。” “凡是想和陈家的孩子结婚的人,都得先和他们签订一份婚前协议,你想从人家身上牟利,可人家也不会任由你分走蛋糕,也在想方设法防备外人,你……知道吧?” 可谢云熠瞪大了眼睛,那样子是在说:他不知道。 谢云辉叹口气,和陈家结亲的人不会把这种事往外说,但陈家防备外人到什么地步,用心打听也不见得不能查探出蛛丝马迹。想靠结婚从这样的人家捞好处? 做梦呢? 天上哪里会掉下免费的馅饼? 他们在想什么呢?找一户强有力的人家联姻?可现如今谁也不是傻子,白白把自家闺女往你们这里送。真有能力的人家,还不想尽办法为儿女构建保护他们的屏障? 他们想从人家身上获取利益,难道别人就不会有这样的打算?真以为世人都是木头,任由他们摆布? 哪有这样的好事。 谢云辉叹口气,继续道:“如果你和那位二小姐是真的互相喜欢,那我自然祝福你。可是你要是有什么别的企图,我劝你打住,如果你降得住人家倒也罢了,可如果降不住……你要是得罪了人家,结亲成了结仇,你知道陈家要对付谢家,那对晏清来说是多么大的麻烦?所以这件事,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可是……”谢云熠快喘不过气来,一天之内他知道了太多事,快有些处理不过来了,“可是……如果我……我不和那丫头……我爸他……他……他不要我了怎么办?”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他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能当着堂哥的面说出这种幼稚的话? 可是他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重新变回那个成日惶惶不安的少年。 他自懂事起,就被父亲逼迫着长大。他有一个事事超过常人的堂哥,被拿来时时作为他的榜样。他拼了命地追赶,努力想跟上他的脚步,他从来没有质疑过父亲这样做有哪里不对,只能跟在父亲的身后亦步亦趋。他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害怕自己万一哪里做得不好,真的会被父亲抛弃。那是自懂事以来日日缠绕在他心头的咒语。 如果达不到父亲的要求——他不知道从父亲嘴里听了多少次那样的话——就不要进谢家的门! 那对一个没有力量的孩子来说,是多么阴毒的恶咒。 可谢二叔从来不觉得那样的话有什么问题,从管教手段来说,这是很有用的话语。谢云熠处在父亲的阴影中,从来没走出去过。 “云熠,”谢云辉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堂弟,温和地安慰他。“你已经长大了,你走到今天,并不全然是靠着二叔,不是吗?” “我先前给你的评价,希望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因为……有时候就连徐瑞,我都会觉得他做得还远远不够。” “你可以当成是我太挑剔,毕竟自己观察别人总是能挑出许多毛病。” “我多少希望你能够……有一些自己的主见。”谢云辉温柔地说道,同时,看着谢云熠松动的表情,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期待。 这个堂弟能不能自己站起来,挣脱那些日复一日的心灵枷锁?如果他真的能做到,那么……一想到谢云熠真的敢于反抗,想到谢二叔会为此气急败坏,谢云辉很难不说为这样的画面感到一丝愉悦。 给他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他想看场好戏,不过分吧?当然,这个想法能实现的前提还得是他成功回来。 “还有一点,”谢云辉不解,想解开堂弟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误会,“为什么你认为只有二叔才是你的依靠呢?难道我对你们……对岚岚,对明明,我没有照顾他们吗?”他是谢家的长子长孙,站在他的角度,他作为一个兄长,认为照顾弟弟妹妹是自己的责任,他也一直那样做着。所以到底为什么谢云熠会将自己当成敌人看待? 谢云熠反问道:“你对他们好,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对你毫无威胁?尤其谢明,他……”谢云熠止住话,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下去。 “哦……”谢云辉沉吟着,联系谢云熠之前总总,他快理清了所有的线索,原来如此,他想。的确,亲人为了利益相残的惨剧他们都看得太多太多,难怪谢云熠会防备他,明白这点,他也不想怪谢云熠想太多,这种责怪到现在也没有意义。 “明明、岚岚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是我的亲人,我不会不管亲人的死活。”谢云辉尽可能诚恳地注视着谢云熠,想让他减少心中的戒备,“你也是,所以你如果真的需要帮助,我不会袖手旁观。” “但是……”谢云辉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长长一叹,“这一切的前提是我能够回来。” 听了这话,谢云熠身子一震,随后,又面露古怪。想到谢明的身份,谢云熠心里犯了嘀咕,他真把谢明当弟弟?但是想到平常谢云辉对谢明和颜悦色的样子,又觉得谢云辉这话有几分可信,他再一想,回想起谢云辉片刻之前对他的坦白,回忆起自己从前种种,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好像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似的。 谢云辉注意到谢云熠的神色,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没,没事,”谢云熠不想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忙摇头,而后愧疚地说,“哥,你……你会回来的。” 自己能不能回来是个未知数,但好歹这个堂弟被自己说动,是真的祝福,谢云辉笑着便当收下了,然后说:“谈回正事。” 见谢云辉还有事要说,谢云熠忙竖起耳朵。 谢云辉继续道:“你和二叔之前找的那些人……当初许了人家多少好处,万一你要是坐上来……到时候人家向你索要回报,你打算怎么应付?” 即便前面了解了谢云辉掌握了多少信息,谢云熠仍旧为了他的感到恐惧。 他以为他和谢二叔背着谢云辉做的那些事,他应该不知道,可是,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谢云熠再次感受到谢云辉有多可怕。 从始至终,他都在他的手掌心里,没有逃出去过。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表示自己的惊讶,只能挣扎着说:“那些人……我的提案通过难道不是靠着爷爷大伯……”那些人才出了多少力,凭什么要他回报他们? 谢云辉指了指自己的位置:“他们是没有出多少力,可等你真的坐到这个位子,他们能从你身上得到利益,为什么不想办法呢?你和二叔找得都不是一般人,那些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谢云辉叹口气,倘若以后他还在,还好说,倘若他真不在了,这个堂弟要怎么应付呢? 就算二叔还在,都不见得能帮他挡住多少风霜。 这个总裁的位置,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坐得稳的?谢二叔父子的急功近利,也不知道给他们自己埋下了多少隐患。 “以后……不管你在什么位置上,可以向徐瑞请教,他不会不帮你的。”徐瑞为人忠厚,且有谢云辉的情面,是谢云熠能够信赖的人,“还有几个人,”谢云辉又说出了几个名字,俱是性格和善温厚的人,谢云熠倚靠他们,不会有太多的麻烦和压力。 说完了这些,谢云辉再迅速地思考了一遍还有没有要和谢云熠要交代的事,但这场谈话基本接近尾声,他正打算让谢云熠离开,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一看,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是——王安宇。 -- chapter.85王安宇的决意 ⓢǎnjìúsнúωú “老谢,晏清那边怎么样?”接起电话,王安宇的声音透着一股疲惫。 谢云辉回答得简单:“不太乐观。” 这是王安宇意料之中的答案,苏贡沙的变故太快,快到国内所有人都来不及准备反应,除了…… “你们那边如何?”谢云辉听出王安宇的沉重,询问她那边的状况。 “妈的。”王安宇恨恨地骂起来,她早就盯上那里,推进得也早,派出去了不少员工,现在只能尽可能在国内联络那边的人指挥撤退,但她现在不止面临乘风的问题。 “旭阳呢?”谢云辉听着王安宇只说乘风的事,闻到了一丝不对劲。 旭阳也派了不少人在那里,王寰宇投入了不少心血,没道理旭阳现在什么问题都没有。听到谢云辉的问题,王安宇陷入了一阵沉默。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谢云辉眯了眼,耐着心等待王安宇的回答。Ρο1㈧ん.vǐρ(po18h.vip) 在王安宇回答之前,谢云辉听到了那里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王安宇说起了自己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旭阳情况,旭阳也有许多员工滞留在苏贡沙内,等着大使馆安排撤侨。王安宇说起来,还是有着浓浓的担心,为乘风,也为王家的旭阳:“我想跑一趟,我爸我哥不让,妈的差点还被他们绑起来。” 谢云辉笑出了声:“正常,你现在去那里太不安全了。”他没直白地说出原因。但说到底,王安宇还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要赶赴治安混乱的地方,承受的风险要比一个男人大得多。更何况一旦遇到危险,那样纷乱的地方,一个女人受到的折辱和伤害也许比男人要严重百倍。 但谢云辉这话换来的是王安宇又一声长叹,再开口时,她有些愤怒:“我哥逃回来了。” 谢云辉皱起了眉:“什么?” 王安宇开始诉说起王家的事。 苏贡沙的变故许多人始料未及,只除了王寰宇。 往常王安宇只觉得自己哥哥样样不行,现在发现,他在某些方面真是十足的机灵。他在收到国王扣押首相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让助理买了机票连夜赶回国,只带了旭阳几个重要高层。王父见到自鸣得意的儿子时差点被气晕过去——旭阳在苏贡沙那边留了不少员工,王寰宇若是察觉到苏贡沙不稳,就该即刻组织那些员工回来。但他没有,花费不少口舌说服父亲苏贡沙不会因为国王扣押首相发生什么大问题,只是上层斗争而已。王父也真信了儿子,结果……结果现在大家基本上都知道了。 到了这一刻,王父才明白过来,自己这个儿子在某方面的确过人——在个人安全问题上,他的嗅觉灵敏得不行。他比别人更快一步察觉出苏贡沙的危险,但是选择轻装逃跑——要组织起旭阳的员工要花费一点时间,王寰宇连这点时间都不愿付出,他想的是反正回国以后还能远程遥控当地员工聚集起来。但反叛军的攻势开始切断几个城市对外联系,王寰宇这才慌了起来。 这时候已经没什么用了。 王父看出儿子贪生怕死,也不能把他赶回苏贡沙。说到底也舍不得儿子去送死,但王安宇这时候也想赶出国去救援乘风和旭阳的员工,也被王父勒令不许出国,这点上王寰宇和王父一致,不论和妹妹闹得有多不愉快,总归还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亲妹妹去送死。 现在,王父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安排自家员工撤离。 但让王安宇委屈的是另一桩事。 事到如今,王父依旧没放弃王寰宇——不止没放弃,在看出不能指望儿子成器以后,王父打算尽全力为儿子打造一个稳定的班底,这个班底会协助王寰宇更好的管理旭阳,只要王寰宇自己不要犯什么太愚蠢的错误。王家也是家族企业,王家的人还有王家兄妹母亲家族的人,都有不少待在旭阳,这种时候也许可以看出家族企业的好处,毕竟家族和企业息息相关,只要王父分配得当,那些叔伯堂表亲都会尽心帮助王寰宇。 但是…… 王安宇不服气地说:“凭什么呢?” 王安宇也发现了,尽管王父最近一段时间多有拿旭阳的事询问她,也有叫她回来的意思。可在王父的布局中,她只是辅助王寰宇的人,所有的不甘在她心中汇成一句:凭什么? 仅仅因为他是儿子,而她是女儿? 就因为这个原因,无论她多么努力,无论她如何的成功,在父亲的眼中——你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 尽管隔着手机,但谢云辉似乎能看到王安宇那一脸的不甘心。 如果王寰宇真能赢过王安宇,或者哪怕只是和王安宇平分秋色,她都不会有这样强烈的不忿。现如今,王寰宇只顾着自己的个人安危,就这样逃了回来,王安宇更加看不起自己的哥哥。兄妹感情归兄妹感情,她这个哥哥的能力不行就是不行。即便如此,王父依然在想办法为儿子保驾护航,而她……就因为她生来是个女人——她可以等到全家的宠爱,却不会被交托父亲的心血。 谢云辉很难回答这个“凭什么“,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更何况这样的安排中有王父的一厢情愿——他多少希望自己这样的安排能够让王安宇感受到父亲的认可,同时又能够让兄妹为了王家和旭阳变成一条心。 但这样的解释不会让王安宇满足的。她因为这件事常年以来受尽委屈,而她的欲望,她的野心随着自己的成功年复一年的膨胀。 能站在山之巅的人,凭什么要臣服在别人之下? 因此,谢云辉只是说:“乘风和旭阳那边需要我帮忙吗?” “先谢你了,不过你们那边也不好过吧?你们什么打算?” “我会过去。” 简短的四个字,让王安宇大吃一惊:“什……你疯了!”话说出口,她又觉得这样说不对,忙解释,“老谢,我,我我不是……”话说到这里,她一阵懊恼。 从前她才不用解释那么多呢,自从那件事以后,虽然说是两个人回到朋友关系,可好像说什么总怕他多想,怕他误以为自己还在单恋他。 “谢谢你的关心,”谢云辉似明白她的苦恼,温和地说,“原本徐瑞想去,但他其实对苏贡沙不熟,我在那边有几个朋友,如果他们愿意帮忙的话,说不定事情会进展得比较顺利。” “那谢云熠呢?”王安宇不满地问。她又不是不知道晏清会进军苏贡沙是谢云熠在那边苦心筹谋,难道这时候负责的不应该是谢云熠? 顾及谢云熠在场,谢云辉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堂弟没必要再受打击。于是他说道:“王家那边……等我到了那里,再和你们共享情报吧。”他不想维持晏清和旭阳的合作,但没打算搞僵两家的关系。在别人危机的时候伸出橄榄枝,往后人家多少都会记得这时候的情分。 王安宇沉沉一叹,真心地说道:“老谢,谢了。” 谢云辉笑了:“不客气。” 他正想问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的话,先挂了电话。王安宇抢在他开口之前,问了谢云辉一个问题。 “老谢,我和我哥,你选谁?” 这是王安宇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谢云辉猜测着她的意图,回答得很快:“你们都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顾念情谊,他不想明确地站队。出于自己的性格,他也不喜欢让别人知道他的选择。他更喜欢叫人捉摸不定,而他则隐藏在这种捉摸不定的背后,一边实行自己的计划,一边观察着局势的走向,再根据局势不断地调整。 假如王寰宇有能力,他说不定会投入有限的资源在两头下注。这样不管谁赢,他都不会是吃亏的那个。但王家的局势……他选择带着晏清及时撤退,作壁上观。 “如果……”王安宇在那边努力组织词句,“如果我请你做一次投资,而这一次的投资,嗯……”她不打算在电话中详细谈这件事,但需要谢云辉明白她的意图。 她特地压低声音:“这么多年了,我想赚走一点本钱不过分吧?” 谢云熠一直没有离开,以为旭阳那边出了什么事。他一直等在旁边,看着谢云辉和王安宇通电话。他注意到谢云辉的笑容中带上了一丝玩味,和之前不同,似乎他这个堂哥从和王安宇的对话中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联想他们之前谈的事,谢云熠很难想象王安宇说了什么事情能让这个堂哥感到有趣。 “安宇,”谢云辉饶有趣味地说,“你知道投资是要讲究成本和回报率的。” 不知道是从什么事件中,王安宇开始学会放弃了。 谢云辉认为这是好事,她做事有不服输的勇气,这是好事。但也得学会及时撤退,及时止损。谢云辉从她的话中听出来,她已经打算放弃旭阳了。 与其执着在无休止的内斗,一次次失望地看着王父竭尽所能地保护王寰宇,明智及时的抽身可以让她更好地专注在乘风上。 旭阳会衰落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实,而王安宇如果把精力集中在乘风上……假以时日,乘风会变成什么样子却是能够叫人期待的事。 王安宇要退出,却不打算简单地退出。她执着了那么多年,期待了那么多年,在彻底放手以前,凭什么不能叫她父亲和哥哥为了他们的傲慢付出一点代价? “我当然知道!”王安宇在那边急急地说。 “我又不会叫你吃亏!”王安宇不满地说,“我说了!我也不过想赚回一点本钱而已。” “安宇,”谢云辉说,“想要我在这件事情上投资,现在的乘风还不够格。”这话听起来很冷酷,但他们之间没必要兜圈子。 旭阳衰弱,但这么多年下来依然有雄厚的底子。想让他和她联手围攻王寰宇乃至王父?那必须让他看到这样做的价值。 “走着瞧,”王安宇那边也是声音冷酷,但又带着她的骄傲,“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为着她这份自信,谢云辉笑出了声,他说道。 “那么,我拭目以待。” 话说到这里,王安宇放软了态度。她也知道,现在时局未定,谢云辉能否活着回来都是未知数。而她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给自己家挖坑。未来的事得等到现在的问题解决之后。所以她说道:“我可等着你投资,所以你可别死在那里。别人……别人我还不放在眼里呢!” 说话时,她娇声任性,像是变回了许多年前那个骄纵的小妹妹。 她知道谢云辉此去凶险,不说其他,单说那么多年的朋友感情放在那里,她都会担心他。一想到这点,她的话中是说不尽的担忧:“你……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但谢云辉很难给一个确切地答复,他只能回答:“我尽力。” 同王安宇道了再见,挂了电话,他正想让谢云熠离开。可这天似乎还远不到尽头,蒋晴在外头敲了敲玻璃门,谢云辉以为她有什么事要来报告,点头让她进来。 蒋晴推开门,疾步走了进来,先说道:“谢总,按照您的指示,已经都安排下去了。” “但有一件事,我想请您允许……” “请您允许我不去陪伴周小姐。” -- chapter.86属于蒋晴的光芒 周小姐?谢云熠这才注意到,在谢云辉的一连串安排中,多了一个看起来和晏清人事无关的人。 在安排晏清事务之余,对于周西芒,谢云辉也有自己的安排。 他此去凶险,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苏贡沙的事件使得他变得敏感,虽然姚宁向来是治安不错的城市,可谢云辉放心不下,担心周西芒会出什么意外,所以安排了蒋晴前往姚宁,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中,让蒋晴陪伴周西芒的身边,接送她上下班。他希望这是他的多心,但他此行有危险,出去后来不及顾及国内的情况,尽管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有蒋晴在她身边照顾,总是能让他放心许多。他知道她不喜欢特殊照顾,因此决定暂时不告诉她这件事。 可是现在,蒋晴却跑来反对这个决定。 她还在那边继续说。 “谢总,一直以来都是我负责在您身边安排所有的事务,为什么这一次我不能随您去苏贡沙呢?” 谢云辉皱起眉,刚想回答,蒋晴已经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想,原因是我是女人,对吧?” 谢云辉并不打算单独出差,安排了一个名单,上面是这次跟随自己出国的人员。这几个人多是他的助理,这群人有一个明显的特征——他们都是男性。 “蒋晴,”谢云辉出声问,“既然你很明白,为什么还会有疑问?”女人现在去往那个地方太危险了,就像王父王寰宇会拦住王安宇前往苏贡沙一样——现在那里危险重重,而女人去那里则可能面临百倍的危险。 蒋晴双手交叉放在背后,挺直腰板,站在谢云辉的办公室中,一脸的严肃认真。 “谢总,如果您是因为担心我受到危险,那么您前往那里一样会面临危险不是吗?” “谢总,我知道您会说,女人和男人之间天生存在生理差异,您不想无视这种差异而让我跟着去一个明知道会有生命危险的地方。何况一个女人万一落入叛乱的军队手中,会遭受怎样的折磨羞辱,这种事,作为一个女人,我比您更了解我可能会遭受什么样的危险。” “但是谢总,这个世界上的弱者,或者胆小鬼,“听到胆小鬼叁个字,谢云熠敏感地皱起眉,尽管蒋晴说这话时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但他还是觉得蒋晴是在暗讽自己,蒋晴则在那边继续说道,“是不分男女的,男人中一样有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保护自己的人。而我……” “我记得您说过,危险对于有准备的人来说,是一次能够体现自己能力的机会。现在,我希望您能够给我一个机会。” 她不会一直只做一个助理。 在她的人生规划中,成为谢云辉的助理是一次机会,成为他信赖倚重的助理则是她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众多的助理中脱颖而出。但是,她不会满足于只做一个助理。 她需要更多的机会,更广阔的天空,更宽广的舞台。 她需要抓住每一次的机会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只能待在助理位置上的人。 在危险的时刻守在谢云辉的身边,才能体现出她和其他助理不一样的价值——她是能够处理危机的人,不管她是男人,还是女人。 “如果您担心我的安全,请您放心,作为您的助理,我一直有学习武术格斗,锻炼身体。”说这话时,她举起胳膊,当着谢云辉、谢云熠的面,展示了一把自己常年锻炼的肌肉。 谢云熠:“……” 谢云辉比沉默的堂弟好一点,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我的助理是什么危险性行业吗?”需要她去练习武术格斗? 蒋晴这时候笑出声,展现了一把自己的幽默感:“以防万一,谢总,有准备总比没有准备好。”锻炼学习并不全然是为了谢云辉,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不管是为了应对不一样的危机,还是为了个人的人身安全考虑。 “所以现在,我能否请您给我一个和您一起出国的机会呢?” 谢云辉没有马上给出答复,而是久久地盯着她。 “我记得你单身,你的父母也只有你一个女儿。”谢云辉问道。 蒋晴呼吸一滞,用沉默代替回答,可神色倔强,似乎是不想轻易放弃这次机会。 挂了王安宇的电话,谢云辉握着手机。在听了蒋晴的话之后,他沉吟不语,指尖慢慢地抚过手机屏幕,他在思索着,要不要给蒋晴这样一个机会。 这一次太危险了。 她是一个女人……更何况她还是独生女。 她只是一个助理,对晏清没有工作以外的责任。 但她说得也没什么问题,危险对有的人来说是危险,对有的人来说,如果运气足够好,危险则是一次机会。 哪怕对于他来说,这次如果能够成功回来,他在晏清中的声望都将更上一层楼。 但是蒋晴她…… 几经思考,谢云辉出了声。 “安排好你的父母。”谢云辉说,“让季芸去照顾Simone,叮嘱季芸不要让她说漏嘴。” 蒋晴明白了谢云辉的意思,露出欣喜的神色。不过在离开前,她还有一个担忧。 “是不是让周小姐知道您出国的原因比较好?”她小心地问。难道要让周西芒被蒙在鼓里吗? “没必要让她担惊受怕。”谢云辉淡淡地说,这已经是他的决定,不容更改。这是他的事,她的工作本就繁忙,没必要让她在那样繁重的工作里还要担心自己的安全。 知道谢云辉的脾气,蒋晴立刻点头:“明白。” 说完这桩事,谢云辉想了想,没有其他要再嘱托谢云熠的事,示意谢云熠和蒋晴离开。离开前,谢云熠问:“哥,王安宇那边……需要什么投资吗?”谢云辉对王安宇说的话,他基本都听到了,不免心生好奇,这时候,王安宇能提出什么投资项目。 “等我回来再说。”谢云辉不打算说太多,这暂时只是王安宇的想法,具体的要等旭阳和晏清都度过这次危机再说。 见谢云辉不想说太多,谢云熠缩了缩脖子,跟在蒋晴后面,两个人正往外走。谢云辉随手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有关苏贡沙的新闻。手机的屏幕亮起,通知栏中有一条新闻,他一看见,脸色一沉。 他急急唤道,透着和此前不一样的紧张情绪:“蒋晴!” 蒋晴和谢云熠听到谢云辉沉声呼唤,两个人一齐回头。谢云熠以为是苏贡沙那里发生了更严重的事,才使得谢云辉这样一脸沉重,眉宇间也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担忧。 那条新闻足够让人震惊,但他的反应也是迅速的,他飞快地说:“让季芸别去了,换成……不,季芸也去,再派一个人去姚宁,让严立安也跟着去。” 蒋晴和谢云熠还没看到有关姚宁的最新新闻,但谢云辉的安排都叫他们吃了一惊。 严立安……他们都知道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谢云辉的助理,原本也是谢云辉安排跟随自己出国的人。 那个男人与其说是谢云辉的助理……不如说是保镖更为合适。而在保护谢云辉安全的人中,严立安是身手最好的那一个。 谢云辉来不及和他们解释,只是盯着手机,眉头越皱越紧。 在苏贡沙那边陷入一团乱的时候,大家都认为治安不错的姚宁也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伤害事件。 手机的通知栏中,显示的是这样的新闻——姚宁机场附近发生男子持刀伤人事件。 -- chapter.87季芸和蒋晴的争执 “蒋晴——!!!”季芸的咆哮声响彻助理们的办公室,引得许多人往蒋晴的办公桌看去。 蒋晴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目光,不明白季芸在生什么气。 “你有病啊?”季芸从别的助理那边刚听说蒋晴跑去谢云辉面前请命,等到蒋晴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立刻跑过去骂道,“现在这时节,你个女人跑去那边干什么?” 蒋晴皱起眉,推动自己的眼镜:“女人又怎么了?谁规定女人不能去那里了?” 季芸双臂交叉,在胸前摆出“×”的动作:“你不要和我说你那些鬼道理,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女人,跑到那种战火连天的地方,万一你遇到危险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怎么办?” “可谢总也会去,你怎么不担心谢总安全?” “你和谢总比什么?谢总是个大男人还有保镖保护他的安全,我担心个屁。你一个女人,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还有,你又没结婚,你出事了,谁来帮你照顾爸妈?你怎么不为你爸妈想想?你个不孝女!” 季芸一口一个女人,听得蒋晴头疼,她正要甩出一堆道理,季芸在她面前搬出父母,她难得心虚地咳嗽一声,想着怎么转移话题。 “我爸妈我自然会负责安排好。”这几年她也攒了一笔钱了,蒋晴想,自己还买了保险,手头还有一些投资,加上刚买的房,这些资产应该能保父母下半生无虞。但自己现在要做的事绝对不能让父母知道…… “你别告诉我爸妈。”蒋晴放下了架子,低声哀求道。 季芸斜睨一眼,说:“哟哟哟,这时候知道怕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告诉你爸妈去!”她们两个共事已久,私底下又是好朋友,因此熟悉双方家人。季芸说着作势拿起手机,正要翻出蒋晴父母的联系方式。 蒋晴急忙按住季芸的手,哀求道:“季芸,这是我的机会。”她把自己的打算和季芸大概说了一遍。 季芸吃惊地看着蒋晴:“你疯了!” “你要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一趟是冒着生命危险呢?“但我想赌一把。”她很坚定。 她有自己的野心,有自己的渴望,为了这份野心她会抓住一切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会像海绵一样不断吸收学习,这些机会将成为她向上攀爬的阶梯。哪怕这个机会会有危险,她也一样会不顾一切地奔向这个机会。 “疯子!”季芸不能理解蒋晴这种为了事业不要命的野心,骂道,“你要是不回来,我可不会管你爸妈,流落街头我都不管!” “呸呸呸!”蒋晴啐道,“你能不能盼我点好?”虽然两人看似吵架,不过蒋晴也知道,自己真出了事,季芸不会真那么做的。 “哦对了,”蒋晴想起谢云辉改变了自己的安排,马上说给季芸听。 季芸一听,倒抽口气,眼睛一转,什么话都不想说,抬起脚步,正想赶紧逃走。蒋晴一伸手,抓住季芸的衣领。季芸在蒋晴手中不住地挣扎,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摆动,可就像一只被人捉住的小鸡,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蒋晴看着季芸的样子,哭笑不得地说:“你跑什么跑?” 眼看着逃不掉,季芸只好老实说出心中的想法。她握起拳头,在蒋晴面前挥动:“要是我老公敢瞒着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看我不弄死他!” 蒋晴好笑地看着她:“谢总不是你老公,周小姐也不是你。” 她笑着问季芸:“现在你不觉得周小姐难搞了?” “Oh,nonono,”季芸在蒋晴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摇晃,坚定地说道,“善解人意体贴活泼可爱善良的周小姐怎么会难搞?!难搞的明明就是谢总!” “所以,”季芸使劲睁大眼睛,拼命地冲蒋晴眨眼卖可怜,“咱能不能和谢总商量商量,换个人去吧?” “谢总安排你和严立安去,是相信你们的能力。”蒋晴想安慰她。可换来季芸一阵激动地:“我靠?” 季芸忍不住抱怨道:“谢总和我有仇吧?他是对我哪里不满吗?何故坑我至此啊?” 见蒋晴不解,她解释道:“我!才!结!婚!啊!居然让我和一个男人出差,这像话吗?” 蒋晴头疼地扶起额头。 “只是出趟差而已。”蒋晴耐心劝说道,“你怕你老公怀疑你的清白?他要是这么不相信你,你留着他干嘛?趁早分。” 没想到,这话换来季芸鄙夷地说:“果然只有你这种单身狗才会把离婚分手想得那么简单呢。” 蒋晴深吸一口气,心里暗暗劝说自己切莫和她计较,忍下了拿起笔记本电脑砸向季芸的冲动。 严立安听到了她们的交谈,从自己的电脑前抬头苦笑道:“真要我们两个去?” 蒋晴这时候也从手机里看到了新闻,于是对他们说道:“嗯,姚宁那边出了一起案子,谢总应该是担心周小姐的人身安全,所以这次谢总要严立安也去。” 季芸倒抽一口凉气:“姚宁那边这么紧张?那谢总怎么办?”她知道严立安的身手,他原本应该随谢云辉出国,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可是他居然改主意了? 蒋晴蹙眉,谈到姚宁,一脸忧愁:“谁能想到呢?我看了那个案子,都是好好地在逛街,谁知道有个男人窜出来持刀乱砍。有个人被捅到重伤。” “咝——”季芸听到蒋晴的描述,眼前似乎能看到当时的景象,吓得一哆嗦。 “那……”季芸的眼睛在蒋晴身上乱瞟,“那谢总已经不是派了严立安去保护周小姐了吗?为什么还要我去?咱们商量商量,我可不可以不去?”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蒋晴,希望能打动她。 蒋晴看了严立安一眼,在季芸旁边小声说:“周小姐又不认识严立安。再说严立安是个男人,你觉得周小姐突然看见一个男人会怎么想?你们两个女人,有什么话也方便交流。这事儿又不难做。陪着周小姐上下班,聊聊天而已。你以前又不是没陪过谢总的女朋友,怎么这回这么抗拒?” “以前不用撒谎啊!”季芸喊起来。 她抱住蒋晴的身体,不住地眨眼想打动她:“晴啊,咱换个人吧?你想想周小姐多好的一个人,你要我在她面前撒谎?我怎么忍心?你想想那张脸,你要对她说谎,你忍心吗?啊?” 可蒋晴不为所动,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首先,我忍心,因为这是谢总的安排,我们的工作就是完成谢总交代的事。其次,怎么就是撒谎了呢?你只要告诉周小姐谢总是去国外出差,担心周小姐的安全所以才派了人过去。昨天发生那样的事,周小姐不会不体谅谢总的。” 作为谢云辉最信赖的助理,她能很快理解谢云辉的想法,并且她也不认为谢云辉的想法有什么问题。的确,为什么要让周西芒陷入过多的担忧里呢? 这就和她不会把实情告诉父母一个道理。 “可是谢总这次出国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到时候周小姐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觉得这样的话周小姐太可怜了吗?这样做对周小姐公平吗?”季芸试图和季晴争论。 “只要那边的事情能够成功解决,谢总就能够安全回来。你要相信谢总的能力。难道你希望周小姐天天为了谢总的安全担惊受怕吗?只要谢总能够安全回来,这一次就只会是一次普通的去国外出差,你明白吧?” “我……”季芸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蒋晴。 “但……但是……” “没有但是。”蒋晴果断地堵住季芸的话,“这是谢总的决定,你不要说漏嘴。难道你希望周小姐成天活在不安中吗?” “我……可……可是……周小姐她……”季芸一想到前两天的相处,还有周西芒那张灿烂如阳光的脸庞,一想到要隐瞒住真相,就感到对不起周西芒。 看出季芸仍在犹豫,蒋晴深吸口气,抓住了季芸的肩膀。蒋晴的圆脸平时望着和蔼可亲,但板起脸来,也能叫人觉得可怕。 “为了周小姐不为谢总担心,你绝对绝对不能告诉周小姐实情,知道么?”蒋晴盯着季芸的脸,严厉地叮嘱道。 呜……在蒋晴紧盯下,季芸害怕地一阵哆嗦。仿佛是因为在谢云辉身边待久了,蒋晴在生气的时候也有一股威势,虽然不如谢云辉,却足够叫她感到害怕。 迫于蒋晴的“淫威”,季芸只好无奈地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她打着哆嗦,在心里双手合十默默哭着说:周小姐对不起您了!不是我不想告诉您,而是……而是实在是蒋晴太可怕了哇!!! -- chapter.88病名是相思 Ⓢǎnjìúsнúωú.ⅴ 谢云辉并不知道季芸和蒋晴的争执。 他看到姚宁的新闻,第一时间便是担心周西芒的安全。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周西芒不会在事发现场。时间对不上,周西芒在回到宿舍以后也给他发了安全到达的微信。不过他仍旧担心她的安全,这起案件好像是老天故意要和他作对似的,在他面对自己生死之余,还要提醒他她也不安全。 他原本派助理过去陪伴,只是为了防止自己不在国内时,她的身边能够有人照应。可姚宁居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于是他当机立断,增派了身手最好的严立安。 有季芸在,能够陪着她说话也好;有严立安在,她的人身安全也能够有了保障。 但他还是放不下担忧,举起手机,拨打她的号码,想确定她的安全。 可周西芒没有接。Ρο1㈧ん.vǐρ(po18h.vip) 在忙吗?他想着,也许是在忙,记得她说是晚班,他看了看窗外,此时外面的天空渐渐地黑了下来,看时间,也是她忙着工作的时候。 这大概就是异地恋的坏处了,想确定她消息的时候不能马上得到她的回应。 既然一时打不通她的电话,谢云辉开始拨打起另一个人的号码。 “哎哟,Lawrence?”顾遇在电话那头,听起来格外诧异,似乎挺惊讶谢云辉在这样的夜晚打电话给他。 接通电话时,谢云辉听到了那头传来油滋滋作响的声音,听起来顾遇像是在做饭。 谢云辉开门见山,直接同顾遇说:“现在有空吗?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谢云辉居然有事求他?顾遇觉着新鲜,谢云辉求他帮忙的时候可不多,但既然他开口,那估计是什么要紧事。他关了电磁炉,对身边的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停下手上的事。 “说吧,什么事?” “姚宁的那起案子你听说了吧?” 一听到那起伤人案,顾遇这个本地人知道的消息似乎比新闻上报道的还多:“知道,我们这儿的人都听说了。听说伤人的人是精神病,妈的,估计判的不会太重艹,被捅伤的人真他妈惨。听说有个男人被捅得特别深,重伤,还在抢救呢,要我说这男人也够命大,居然没马上过去,希望能他能撑过来吧,据说那男人今年刚生了二胎,家里的顶梁柱,估计家人不好过啊,唉……” “嗯,所以我想……” 谢云辉刚想说什么,可顾遇没有给他机会,在那边自顾自说道:“谁要是遇上这么个神经病真倒了血霉了!据说有个女的脸上还被割了好几刀!妈的老子听到都吓哭了,想想那万一是我媳妇……” 听到顾遇这样说,谢云辉不由问道:“你媳妇?你结婚了?” “咳。”旁边似乎有个女声在纠正他的说法,顾遇轻咳一声,解释道,“没领证呢,但嘴上这样说说有什么要紧?” “我跟我媳妇……哎哟!”顾遇叫了起来,听起来像被身边的人锤了一下,他只好乖乖在外人面前改口,“幸亏我现在都接我女朋友上下班,以前她还和我说我们这边治安好,一个人从我这儿走夜路回家,现在看看,看看,治安再好也防不住神经病啊。有我开车接送上下班不是比一个人安全么?”说着,他又哎哟了一声,似乎是身边的人听着不高兴,又往他身上打。 啰嗦。他听的时候只有这个想法。 太啰嗦了。 谢云辉有些不耐,烦躁地想挂了电话。 他都不知道顾遇能有这么啰嗦。 要放在以前,他也绝对不会听顾遇说这么多话。他和他的女朋友恩爱是他自己的生活,与他有什么关系?但想到有求于人,他不得已得忍下心中的烦躁,坐在办公椅上,闭起眼睛深呼吸,强迫自己听下顾遇一大串讲述自己有多保护他女朋友的话。 想想之前为了周西芒翘掉和顾遇的活动,现在换成他耐着性子听顾遇秀恩爱,这大概只能说,天道好轮回,顾遇要是知道了,都能高兴地说一句报应。 好不容易听完顾遇讲完他和他的女朋友感情生活的细节,顾遇说完,谢云辉才得到说话的机会。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就是……” 和顾遇说完他的请求,顾遇也不含糊,一口答应下来。但谢云辉也不会让他白帮忙,自然会给他不少好处。顾遇在那头听了,乐呵呵地笑起来,听着……谢云辉没忍住,腹诽道,傻乎乎的。 挂了电话,谢云辉考虑了要不要再给周西芒打电话,想到她可能还在忙着工作,暂时按捺下这样的想法,转而思考起还能拜托在姚宁的哪位朋友。但王安宇不在考虑之列,一来她现在为了乘风和旭阳两头忙得应接不暇,二来……谢云辉知道,王安宇有求于他,看在这件事的份上也不会不答应。可是谢云辉虽然自诩不是正人君子,但依旧有自己的底线。他并不想将请王安宇帮忙视作一种理所当然,因此,考虑到敏感的关系,他不想逼她应下这个于她而言恐怕有些尴尬的请求。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去麻烦王安宇。 想了一圈能拜托的朋友,也打完了电话。也是正好,他刚刚打完朋友的电话,有个人主动打了电话过来,是周西芒。 从听筒那边传来了她小心翼翼,特地压低的声音:“谢先生。” “抱歉,”谢云辉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打扰你工作了吧?” “没事啦。”周西芒蹲在备菜间的小角落,现在这个包厢的客人忙着拼酒应酬,菜和主食都已经上完。她才得了空,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手机有一通未接来电,是谢云辉。她躲到门后的小角落,趁着有空,拨打了谢云辉的号码。 “谢先生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她在那边温柔地说。 “嗯……”谢云辉忽然不知从何说起,他沉吟着,慢慢地说,“我得出国一段时间,最近……可能都没法去看你。” “这样啊……”周西芒靠在门上,“要多久?” 要多久? 站在窗边,细长的手指触上了玻璃窗。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似是想透过这层看不见的玻璃去触碰什么。透过窗外,能看到沉沉的夜色,从他所在的顶楼望下去,路灯一排排地亮着,昏黄的灯光投在地面上,为行人照亮道路。 也许是他这副眼镜效果太好,他好像能清楚地看见地面的行人。有一位母亲牵着孩子的手,带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一对情侣正嬉笑着打闹,应该是在公园里约会;有一个男人正坐在花坛的边缘,佝偻着身子,口中吃着今晚的晚饭;还有一群人凑在一起,有男有女,有年轻的女人男人,也有年纪大的男人女人……他自己都很惊讶,竟然能从那样的高空看到那么多的路人。 大厦外,公园那边,有单纯路过的,也有在那里嬉笑打闹的,有散步的,有跑步锻炼的,在底下有那么多的路人…… 他站在宽大的落地窗,看到了大厦底下有一块空地。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无形的什么东西托起,飞出窗外,渐渐沉下去,降落在那块空地上。身处那块空地,他能见到许多行人走过那里。 他清晰地记得,在那片空地上,就在昨天…… 她向着自己跑过来,那寒冷的冬风伴着她,在她的身边好像成了温暖人心的春风。 她笑着向自己跑来,笑容比阳光还耀眼。 现在,他好像也来到那片空地上,身边经过许多人,有母子,有情侣,有一家叁口,有老人,有年轻人,有中年人…… 可就是…… 在那里有那样多的人。 可独独没有她。 没有她的笑脸,没有她的那一声“谢先生”。 他苦笑着,发现自己许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这一次太过危险,他实在无法掌控,确保自己万无一失。却不能告诉她他即将要做的事,不是怕她反对,而是不希望她为自己担心。 她工作那样的忙碌,连休息都是奢侈,何必再让她为了自己担惊受怕惶惶不安呢? “顺利的话,很快回来。”他只能这样说。所谓报喜不报忧,大抵如此。 周西芒怕被人发现,只能在小角落里蜷缩起身子,尽可能隐藏自己。她握着手机,盯着大理石的光滑地面。 想想昨天才见过面,可是现在他就要出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和他度过自己生日的关系,她想到和他在公交车上的约会,想到他陪着自己直到机场分别,突然…… 突然有些不舍呢。 这个月都没能好好见几次面呢,她遗憾地想。 忧愁的心思萦绕在心头,她有着太多太多的不舍。分离不过一天,她已经在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脸庞。 想见他,好想见他…… 握着手机的手颤抖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握紧手机,及时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在那个小角落里,周西芒抱紧自己的膝盖,假装低沉,沮丧地说:“谢先生,怎么办?我好像生病了。” 听到她这么说,他心一提,提出一连串的问题:“你怎么了?生病了为什么还在工作?不能请假去看医生吗?吃药了吗?要不要我叫人去看你?” 他说不出的紧张,他看不到她,不知道她眼下是什么情况,得了什么病,如今却不能赶去看她。要不现在就通知季芸和严立安,要他们立刻出发去看她。或者……他想着,要不干脆直接帮她联系姚宁最好的医院,让她接受一系列的检查好了。 他想到自己要奔赴的危险,心头一恼,想着要不直接把她接过来算了。按照这条思路,他索性做起了更夸张的打算:把她接过来,安排她进最好的医院,拜托母亲去照顾她,如果母亲不愿意,那就拜托谢云岚,或者让他想想还能找什么人……她不愿意也不行,他明知自己这样做太蛮横,可还是不管不顾地想,这一次,她非点头不可。 “是相思病哦,谢先生。”手机对面悦耳的女声说着,害羞地笑了起来。 紧张的心如同被刺穿的气球,啪地一下,灰飞烟灭。 他有些生气,都什么时候了,还同他开这样的玩笑?转念一想,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出国会有危险这件事。手机贴在耳边,他无奈地苦笑,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平生难得尝到这样的滋味。真是有生第一次,体尝这样的苦楚。苦涩漫过心头,这番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无处可说。 似是听到他那边的长叹,周西芒乖觉地开始叮嘱他:“谢先生,到了国外,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嗯。” “你要去哪里呀?北半球南半球?那边是夏天还是冬天?” “那边……现在比较热吧。” “哦哦,那谢先生要注意防晒?别晒太黑了哦,太黑了就不好看了。”她在那边故作轻松地说。 他被她逗乐,轻轻笑着说:“嗯。” “还有,一定要记得好好吃饭!” “嗯。” “还有还有!要是……要是生了病,一定要记得吃药!不要像上回那样,工作了一天还不吃药!” “嗯。” 她唠唠叨叨,叮嘱他要注意这注意那。他少有地没有说其他的话,只一一都应了下来。 这两个人,一个坐在中餐厅包厢的一个小角落,客人划拳拼酒的声音震天,她身处在嘈杂的环境里,双手环绕着膝盖,眼圈泛起波光很快被她忍下去,她抬头望着虚空,想象他就在自己的面前;一个独自站在办公室里,办公室外,许多人已经下班,他站在落地窗前,低着头,漆黑的瞳仁凝望着大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在那些人中寻找某个身影。 明明身处相同的夜晚中,却相距十万八千里,不能立刻见面。他们只能隔着手机,通过这样一通电话,暂时缓解彼此都知道不可能得到疏解的思念。 他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叮嘱,一一应下来。他自己也有许多话的话想说与她听。可是千言万语汇集到嘴边,成了一句…… “Simone,我好像也生病了。” 因为听到他生病,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听漏了那个“也”字。如果她注意到了,就会想,什么“也”?怎么是“也”? 可她没有注意,一听说他生病,她着急起来:“谢先生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有没有去看医生呀?不要像上回那样什么都不做。生病了的话……”她担忧地问,“能不能……要不暂时就别出国了,好不好?”等她请假,她就可以赶过去探望他了。 他笑了起来。 男人愉悦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飘进她的耳朵里。她茫然地望着空中,不明白他为何而笑。 “我的病……”男人望着广袤无垠的夜空,笑容中是只有他一个人才懂得的寂寥酸涩。 掌下是冰凉的玻璃,他看着玻璃中倒映的那张脸,那张棱角分明,向来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脸,此刻却是难得地笑容苦涩,又有一股坦然,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某种失败。 他不得不承认,他生了一场病。这是一场心病,世上没有治疗这场病的办法,再顶尖出色的医生都不能治愈他的这场心病。 这病的名字是…… 从他的口中,轻轻吐露一字一句,缓缓说给她听。 “病名是……” “相思。” -- chapter.89周西芒不会知道的秘密 因着冬季,这一天的夜幕很快就降临人间。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地面亮起了路灯。远处的办公大楼中,一格格办公室关了灯,一点点失去了亮光,陷入黑暗中。晏清的大楼里,底层还亮着灯光,保安来回巡逻,还有零星几层地方还能看到明显的灯光,估计是有留下来加班的人。谢云辉所在的顶层,许多人已经下班。蒋晴也完成了所有他吩咐的工作,和季芸一起你来我往,你一句我一句拌着嘴结伴下班。助理们的办公室也没有了人,现在,整层顶楼只剩下了谢云辉。 他独自坐在了办公室,只怕今夜都不会回自己的家。 和周西芒之间结束了通话,谢云辉坐回办公椅。他转过椅子,背对着办公桌,身前是沉沉夜色,办公桌上打着一盏台灯,偌大的办公室中,只有这一点亮光。 啪嗒。 手机放在扶手上,屏幕瞬间发出亮光。 啪嗒。 他按了待机键,手机屏幕亮光熄灭,暗了下去。 啪嗒。 啪嗒。 他按了一下又一下,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手机的主人一直盯着手机的屏幕,只手撑在扶手上,托着腮,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想到有趣的地方,薄唇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啪嗒。 啪嗒。 现在,他连这片刻的闲暇都不应该有。 他有许多事要做,还要做阅览许多文件,他还得写一封信,写给祖父和父亲的信。 那封信应该怎么写,他都已经想好了。那会是一封情真意切,言辞足够打动两位老人家的信。里面有一半的内容会是看起来感情真挚的语句,以他对祖父和父亲的了解,这封信里的感情足够打动他们。然后就是大致阐述他的理念,他不会说得太多,但在这封信中,他想说的,不过是目前他对晏清有自己的计划,希望祖父和父亲不要误解他,其中也提到了自己身死的可能——他非提出这点不可。只有提出这点,必须让父亲明白这点,让父亲知道他为了晏清愿意承担怎样的风险,才能够打动父亲,才能够用这种感情尽可能牵引着父亲按照他设计的路走,无论如何,他需要保证他死了以后,那段敏感的时间里晏清的稳定。但是,这封信也有利于能够成功归来的他。 蒋晴说得没错,对于有准备的人来说,这是一次机会。而对于他来说,困难只要应对得当,同样会变成一次机会。 他知道祖父和父亲对现在的自己有诸多的不理解,而现在正是绝佳的时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如果放在以往,他这样的信落在他们眼中多少会有邀功之嫌。可是现在,一个即将赴死的孙儿留下一封很有可能是遗书的信,这封信不需要特别华丽的词藻,质朴平实的语言更可能切中打动他们。在看到那封信以后,他们会想起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努力,也会因为他这封言辞恳切的信顾念祖孙、父子情意,届时,要是自己能够成功归来,想必他们也会放下对自己的质疑。 谢二叔打动他们的感情,他一样可以利用。 他计划将晏清转变成现代企业,想让晏清从数不清的人情中剥离出来,不代表他不懂怎么利用、算计人情。 他应该抓紧时间,去用钢笔书写这封信。 但他没有那么做。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把玩着自己的手机。 他在考虑对周西芒的安排。 他知道,一直以来她拒绝自己的庇护,也拒绝从他身上拿取好处。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尊,也许是想避开利益联系,也许是……为了她的爱情。 但是现在,他在考虑应该如何安排周西芒。 她是个乐观、开朗,同时也是坚强的女人。他想起那次在酒吧的遇见,想起她说就当前男友是她“包养的小鲜肉”,想起她偶尔会因为前男友陷入难过,但最终她还是很快地走出来了。 这样的性子很好,他感到一丝欣慰,想到当初地相见,愉快地笑出了声。 这样的性子,假如他真的离开这个人世,她应该会有一阵子的难过,但不会悲伤太久,她会渐渐地走出这段悲伤的。 谢云辉真心地认为那是好事。 那么以后,她会如何生活呢? 她可能会遇到别的男人,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吧? 想到这里,指尖停下了活动,手机屏幕复归黑暗,折射出他分明利落的下颚。 如果……她能够马上遇到一个爱她,并且对她好的男人就好了,这样也许能更快地带着她走出悲伤。当初,在她为了李济民伤心难过的时候,他就是那样劝说的:“如果您尝试了足够多的口味,那么还会觉得垃圾食品美味吗?”哪怕是自己,他也希望她不要为了自己难过。他觉得,至少在他心目中,不论是李济民,还是他这样的男人都不值得她为他们掉眼泪。他希望谢云辉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中没有占据太重的分量,希望她会遇到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这不是什么难事,他又不是什么好男人,超越他没什么难度。 他想起她醉酒表白时说的那个自卑,也许未来的那个男人不会让她爱得那样压抑,也许有那个男人的陪伴,她会过得更加开心,他希望如此。 可能她会遇到那个更好的人,会和他结婚,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那样很好,他真心祝愿她能开始一段新的路程,拥有一段新的人生。 但是……以他对人世的了解,不禁为她担心,那个男人会一直对她好吗? 人心是如此的变化莫测,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身边的人会变成怎样的人。不只是爱人,朋友、亲人等等,谁能保证从前信赖的人,不会在某一天持刀捅向自己的背后呢? 要怎么安排周西芒,他的心中,一开始就已经有数。 万物皆有消亡之日,每个人都不能预料自己何日生,何日死,他亦不例外。 他有一份遗嘱,从很早开始就立下了,每年检查两次,年中与年末。 他拥有庞大的财富,也一直小心,精细地管理着自己的财富。为了防止因为自己死亡可能会发生的财产纠纷,也为了更好地分配自己的财产,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立下了自己的遗嘱。其中很详细地分配了他的资产,那些财产中,有给祖父祖母的,有给父母的,还有给谢明、谢云岚、谢云熠的,他知道谢明一直以来的顾虑,也看出谢云熠在管理企业时的沉重,也知道谢云岚走在她想走的那条道路上面临的压力,所以他希望他的财富多少能给予他们一定的支持。他喜欢自由,生来如此,也希望他的弟弟和堂弟妹能够过得自由。从前他不知道谢云熠为什么那样执着,而今他大概了解了一些,那些什么家族责任都是谢二叔无聊的道德枷锁,在他看来真要谈什么家族责任,顶多也就是繁衍后代和赡养父母照顾家人,仅此而已。所以他多少希望有了自己的这一份支持,能帮助谢云熠脱离父亲的掌控,让他过得更自在一些。另外,就连王父、王家的兄妹,他们分别会收到来自他的馈赠,这其中不只是财富,还有过去能够代表他们情意的一些东西。还有,他还打算分出一部分财产,匿名捐赠给公益组织,通过这些公益组织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比如Samantha的组织,那份遗嘱会保证在他死后她依然会得到他的资助。他并不介意在死后分享自己的财富,他知道自己已经因为出身过上比一般人更优越的生活,在活着的时候他一直享受由财富带来的奢侈生活,他不是一个吝啬鬼,会直到自己死亡还握住自己的钱财不放。他也不在乎别人是否会因此称赞他慷慨大方,还是怀疑他想通过慈善为晏清做什么。他没有那么计较名声,何况,他向来有自知之明,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生前和死后名,他都不太在意。 离年末律师带着遗嘱来找他过目检查还有一段时日,但是谢云辉现在就打算更改自己的遗嘱。 他的脑海中,出现的是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现金。他正在考虑要拿出其中的哪一部分送给周西芒。 现金是必须的,流动的现金能够保证她不会陷入缺钱的境地,也能让她过上更自在的生活。但只有现金是远远不够的,他想给她更多更充足更安稳的保障。 这份保障会保证她现在、将来不论在哪个地方的生活。让她不会因为任何意外走进无助的境地。如果她未来遇人不淑……那么这份保障能够为她提供有力的支持,让她有一条可以后退的路,这份保障会保护她,在他的这份保护中也包括了她未来可能会有的孩子,她们都将因为这份保障生活无忧。 如果她未来遇到了一个好人,那么这将是他……在离世前送给她,祝愿她未来幸福的最后一份礼物。有了这个礼物,她和她未来的爱人可以不必为了生活发愁,也不用烦恼小孩的教育费用。有了这份保障,她和她的家人们都会生活得很好。 也许她没有遇到那个人,没有结婚,这也是有可能的,单纯只是没有遇见而已。那么这份保障会保护她,保护她和她的父母余生过上富足的生活。他想起她在自己的工作上似乎还有些迷茫,不知以后会怎么办。那么,他希望这份保障能让她生活得更自由自在。有了这份保障,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任何事都可以,只要那是她想做的,甚至是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余生也将能够过得富足安稳。 想到这里,他的脑中罗列了一张清单,上面详细地写出了会赠与周西芒的财产,还有在他死后,会帮助她打理这份财产的人,她不需要亲自管理,只要享受那笔财富就可以了。 想到这,他拿起手机,翻出了律师的电话。 “Alfred,现在能来一趟公司吗?。” “嗯,就现在,抱歉,这件事比较急。我会在这里等你,无论多晚都请你赶过来,我会一直待在公司,对,就总公司这里。” “有关我的遗嘱,我想在其中加一个名字。” “那个人的名字是……” “周、西、芒。” 一个小女孩看着她胸前的铭牌,大声地念着上面每一个中文。 “小朋友。”她笑容亲切,优雅地半蹲在小孩的面前。 那是一个小女孩,正拽着妹妹的手,看起来像是找不到路。 “有什么需要姐姐帮忙的吗?”她甜甜地笑着,问道。 “我们想回房间。”小女孩大声说。“姐姐带我们回去好不好?” 她犯了难:“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我们和爸爸妈妈说过啦!”小女孩说道,“他们叫我们自己回去!” 好吧……她想也许是这对小孩的父母忙着应酬,抽不开身。但她现在也不方便带她们回房间,出于对小孩的安全考虑,必须找个人送她们回去才行。 她看到一个实习生走过,便叫道:“Betty!”她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简单交代了那个女生,让她带着这两个孩子回去,务必要送到房间,确定她们进了房间才可以回来。 交代完后,她对孩子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和她们说了再见。 “Simone!” 有个男声响起来。恍惚中,她以为是他,一转头,是副经理邹邵。 她吐了吐舌头,怎么会突然恍惚呢?副经理的声音和他也不一样,她居然会把两个人的声音搞混,真是罪过罪过。邹邵她无所谓,但和他搞混也太对不起他了。 不过,她真是片刻都不得闲暇。她刚想喘口气,就听见副经理在叫她,想来是工作上有什么事。 她站起身,笑容灿烂,如能照亮世间,温暖人心的太阳。她笑着,向着喊她的源头走去。 这个女人叫周西芒,是兰多姆酒店中餐厅的主管。 她今年28岁,工作兢兢业业,勤恳努力。她有一张鹅蛋脸,和一双灵动的眼睛,长相不俗,不是什么让人惊艳的大美人,可是在她笑起来的时候,当别人看到她那张脸,会觉得她的笑容能扫除心头的阴霾,能抚慰心中的伤痛。 她是生活在这世界上的普通人,每天都会面对属于普通人的烦恼,比如恋情,她在今年夏天,和交往四年的男朋友因为彩礼的事闹翻分手;比如工作,她在烦恼要不要接受酒店的安排,因为那份安排她要前往一个从不了解的城市,那里没有她的父母、同学和已经熟悉的同事。 作为一个普通人,她的梦想很小,只盼着升职、加薪,要说还有什么恢宏美丽的梦想,她还真没有过什么宏大的理想,想靠着攒钱成为一个小富婆算不算呢?当然了,在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小富婆的同时,她也希望能够遇到一个与她真心相爱的男人,并能和她牵手走进婚姻殿堂,再有一个她们的孩子,那真是再好不过。 生活幸福,婚姻美满,是她对未来最大的期望。 周西芒在今年夏天遇到一个男人,并且正在和这个男人谈恋爱。 仔细算来,她对他的喜欢算是见色起意,可是……她想那也是一见钟情。 那是四年前,她因为一次送餐服务遇见的男人,并且她一直记得那个男人,要说原因……哎呀,都怪他长得太好看了。 不过,她也没想到,四年后她会和那个男人谈恋爱。命运奇妙,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 而现在,她对他的一见钟情正随着和他的交往,逐渐发展成“日久生情”。 她喜欢他,非常喜欢他,喜欢他的心情每一天都在增加,成倍增长。那份喜欢快速地在她心房中扩散,滋润着她的身心。喜欢他,喜欢到看到他那张脸,不,喜欢到哪怕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她都能在瞬间感到能够慰藉她心灵的喜悦。 只是,她也明白,如果一直维持与他的恋情,可能无法实现她的那个,穿上婚纱和爱人走进婚姻礼堂生儿育女的梦想。 她知道他是不喜欢拘束的人,也明白他是留不住的风,早在决定与他谈恋爱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一点。 说来世事也真是变幻莫测,当她决定与他谈恋爱,那会儿她并没有奢望那样遥远的未来。 但随着恋情的发展,她会忍不住遐想,也明白自己不会拥有那样未来的事实。 对于她和他的未来,她并不乐观,她不觉得自己会是那个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待在她身边的人。她不认为自己会有那样的力量。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喜欢他。 哪怕明知喜欢他不是什么理智的行为,哪怕明知深陷在这份感情里不会拥有一个好结果。 真奇怪,当她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她对他们的未来信心满满,认为她的爱情必将走入婚姻,他们会是一对恩爱夫妻,白头到老。可是现在,在明知道这场恋爱不会有个好结局,她依然想待在他的身边,能待一天是一天,哪怕明知结局不会如她所愿,她也依然想要竭尽全力地去爱他。 在这一天的夜晚,在这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发生了一件有关周西芒,她本人却不知道的事。 那是一个秘密,只不过这个秘密可能随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暴露在世人面前。 周西芒不知道,她离成为一个小富婆的梦想是那么的近。她会得到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也许会在某一天,不,也许在某个瞬间,那个机会就会生效,会来到她面前,告诉她将得到一笔怎样巨额的财富。 这笔财富会让她在一夜之间,不,顷刻之间,她就会成为一个小……不,小富婆这个词并不足以形容这笔财富的庞大。她会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富婆,甚至可能会因此受到世人的瞩目。周西芒这个名字也许会在一瞬间传遍街头巷尾,成为许多人羡慕的对象。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要得到什么,都需要付出代价。 而让周西芒实现富婆梦想的代价则是—— 他的死亡。 -- chapter.90冬日的火锅 “老公么么么么我想你我爱你哦拜拜~” 季芸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极其热情地对着手机屏幕上的男人告别,说话时那张嘴都快贴到手机上去。 和旁边位置上如火热情形成对比的,是望着窗外双眼无神萧瑟的严立安。 在谢云辉的助理中,他名为助理,实为保镖,且是身手最好的那个。谢云辉凡是出席大场合,都少不了他在旁。不过通常这些大场合都是保安无数。谢云辉的身手也不错,自保绰绰有余。但是顶头上司太有能力的后果就是……他这个手下能一展拳脚的机会并不多。这次苏贡沙原定他要随谢云辉出国,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可是他确实跃跃欲试,非常期待自己能有机会在谢云辉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 结果…… 严立安望着窗外,一脸生不如死,想不通自己怎么又变成待在国内。 难道怪蒋晴非要跟着去? 想想也是,你一个女人去那种地方捣什么乱? 这样想着,严立安脑海中浮现出蒋晴那张工作时不苟言笑的脸,一哆嗦,赶紧在内心里对这位谢云辉最信赖的助理道歉。 那不然还能怪谁? 怪谢云辉有个女朋友需要他保护? 别了吧,老大的女人,他哪里敢有怨言。 那就怪那个持刀捅人的神经病!! 也不对,他嘀咕着。就算是因为这担心那位周小姐的人身安全,谢云辉的男助理身手不错的一大把,你派个两叁个,四五个过来又怎么样?以前谢云辉身边有女明星,她需要人手,谢云辉也毫不犹豫调派一堆保镖过去,这回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你要说他不看重那位周小姐吧,但他找了身手最好的他……唉,严立安又叹起了气,这算怎么回事呢。就算要保护周小姐的安全,找别的男保镖和他一起过来不行吗?他很少和女人打交道,至今也没女朋友,现在要和一个女助理出差,两个人等在车中,他是浑身的不自在。 唉……严立安听着旁边的季芸和她的老公说了叁四遍再见还没挂断视频电话,再次感叹他实在太惨了。 一想到苏贡沙那边的状况,别说,他想起来就……挺心痒。他多希望谢云辉能带着他去前线直面战火硝烟,结果现在被派来保护一个……他倒是也想学蒋晴跑到谢云辉面前争取一把,可惜……他一想到谢云辉那张脸沉下来就……怂了。 没这勇气啊……严立安想着,又是一阵长叹。 “拜托!”季芸挂了视频电话,听到严立安的叹气声,怒道,“有这么难受吗?我都没你这么丧气!” 严立安瞥了一眼季芸,想着你一个女人能和我一个大男人一样?于是他又是幽幽一叹。季芸没好气地想,他这样子可真像……被什么人抛弃的怨夫似的。 她刚想对着严立安一顿说教,突然从后视镜那里看到兰多姆的员工通道出来叁个人,立马变了脸色,灿烂地笑起来,推开车门,对叁个人中的一个人喊道:“周小姐!” 周西芒看到季芸,愣了。 这天夜晚,她刚下班,和两个同事准备去搭班车,刚走出酒店的员工通道,没想到就看到了谢云辉的车。 从车上下来的人,也叫她惊讶。她和那个助理只见过一面,是飞去看谢云辉那天,站在蒋晴身边的女人。她记得,她叫…… “季助理?”周西芒吃惊地喊道。 “对呀对呀,周小姐记得我呀!”季芸忙不迭点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周西芒不解地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怎么在这里?季芸听到这个问题就想哭。 她怎么会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某个黑心黑肺无良老板啦! “最近谢总出国了哟。”尽管心里头骂了一遍自家老板,季芸面上还是甜甜地笑着,“谢总担心您的安全,所以叫我们来照顾您。” 周西芒握紧肩上的背包带子,说不出话。 他们这辆车就停在员工通道门口,想来是他认为酒店的人都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没有什么再避开别人的必要。 谢云辉要出国,这件事他有告诉她。可没有同她说他派了人来…… 这时候,严立安也从车上下来,走到季芸身边,朝周西芒毕恭毕敬地鞠躬,恭敬地说:“周小姐,晚上好。” 周西芒很意外还有一个男人,季芸已经为她介绍道:“周小姐,这位是……”季芸想着怎么对周西芒介绍严立安。 “这位是严立安,”季芸介绍着他,努力堆着笑容说,“最近姚宁不是发生了伤人案件吗?谢总担心您的安全,可他抽不开身,所以只好找了人来保护您。” 周西芒“哦”了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季芸不知她心中的想法,只想着这位周小姐应该能够理解谢云辉吧? “其实我们酒店有班车,而且我都是和同事一起上下班。”周西芒看了看旁边等着她的两个同事,一个是江琪,一个是张妤。原本说好一起乘坐班车,现在怎么办? 她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特别待遇。 “周小姐,”季芸小心翼翼地解释着,“是这样,谢总这几天不在国内,又实在担心周小姐您的安全,所以才……” 说话的时候季芸觉得自己底气不足,总怕会被周西芒看穿。如果她是蒋晴,蒋晴该强硬的时候可不会像她这样心虚怀疑自己,也不会担心自己被看破。 冬季的寒风吹过,绕是季芸裹着大衣,还是瑟瑟发抖,鼻尖通红,她冷得只想跺脚,可又不太好意思。 周西芒看着季芸眨眼,伸手握住了季芸的手,狡黠地眨着眼,故意压低声音,好像要说什么要紧事:“季助理……” 季芸不知周西芒为什么突然这样做,楞楞地看着周西芒。 “是不是谢先生正身陷什么家族内斗,还是遇到什么难缠的竞争对手,怕我被人绑架用来要挟他,所以才派你们来保护我?” 话一出口,季芸和严立安都呆住了。 季芸的反应很快,马上点头如捣蒜,连声说:“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呃……”严立安没有季芸反应那么快,正想开口说什么,季芸抬起高跟鞋往严立安脚背一踩。 嗷!严立安疼得想大声叫起来,一旁季芸嗖嗖两记眼刀,看得他一哆嗦,便不敢再说什么。 周西芒像是没看到他们的动静,转过身,对身后的张妤、江琪笑着说:“一起上车吧。” “芒姐……”“主管……” 江琪和张妤很是意外,不知该如何反应。 “哈哈,班车还要等别人下班,等到时间才一起回去,这样回宿舍不会很晚吗?”周西芒温柔地说,“和我一起坐车回去吧,这样也方便一点。”她说着,又回头问季芸:“季助理,可以麻烦你们吗?只有我的话,我会有些不习惯。”说着,她眨着眼,吐了吐舌头。 “可以可以!”季芸赶紧点头,周西芒好像是信了那个猜测的说法,她愿意上车,那再好不过。只不过是再顺带两个人而已,有什么问题? 她忙不迭地想去拉开后座的门,周西芒红了脸,忙道:“不用啦季助理,我自己可以的。” 说着,周西芒飞速走到后座的位置,拉开车门,笑着对张妤和江琪说:“快进去吧。” 她们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冷风吹过,冷得人直打颤,于是她们也不再犹豫,一个接着一个钻进了后座。见她们进去,周西芒对着季芸和严立安笑了笑:“季助理,严……助理?麻烦你们了。” 看着周西芒和她的同事们在后面坐稳,季芸和严立安才松了口气,她们很快坐到各自的位置上,严立安发动了车子,向着周西芒报的宿舍地址驶去。 路上,一开始众人都有些拘谨,张妤和江琪坐在车内,毕竟是坐别人的车,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周西芒笑着和她们说起娱乐圈的八卦,季芸一听,新晋小花旦和某男顶流有八卦?当下就激动起来。 “真的假的??”她大声问。 “不知道哦,我在微博看到的,说是两个人被拍到一起吃饭。不过我看两个人都戴着口罩,怎么能确定照片上的就是他们?”周西芒说着自己从微博上看到的八卦。 “那我可不可以等一个官宣?”江琪两眼发光,“他们拍的那部偶像剧特别好看,宣宣的演技好好哦。” 宣宣是男主演员的昵称,江琪是他的粉丝,特别喜欢剧中的角色,也是cp粉,一听他和女主演员现实中被拍到,十分期待两个人的官宣。 “演技好吗?”张妤不满道,“也就那样吧?他那个角色是霸道总裁啊,又不要演技。” “谁说霸道总裁不需要演技了?!”江琪争道。 “霸道总裁都是面瘫啊。”张妤不屑地说。 “谁说霸道总裁都是面瘫?!”要不是在车内,江琪能气得一蹦叁尺高。 “对啊……”周西芒忍不住附和道。 有了周西芒的支持,江琪得意地看着张妤。可她不知道的是,说到霸道总裁时,周西芒想到的是…… 她家那位平常斯文有礼笑脸对人的“总裁大人”。虽然他骨子里也有霸道的地方,周西芒腹诽,比如这次,都没和她说就派人来保护她。可是你看,她的这位“霸总”就不是面瘫嘛。 “哪里面瘫了?”江琪和张妤还在那边争论,“那叫喜怒不形于色!再说人家的眼神!人家的微表情,你要仔细看,绝对能看出他深沉的演技!” 张妤冷笑:“深沉的演技?演技需要观众仔细看还叫演技吗?你看看江逸,他对女主的深情,需要观众拿放大镜找吗?” 江逸是这部剧的男二号演员,人设是对女主深情缱绻痴心等候的温柔男,张妤刚好吃这款。 作为男主的忠实拥趸,江琪立刻反驳:“什么叫放大镜?明明是现在观众不会欣赏内敛的演技,一定要把感情写在脸上才叫有演技?眼神、微表情。这些都很重要啊。” “可是,”季芸听着她们的讨论,插进了话题,“难道女主的演技不是最好的吗?” 江琪和张妤意外季芸也在追剧,张妤惊讶地说:“季助理也在看剧吗?” “对呀!”季芸笑着说,“那部剧女主演技真的好好哦,而且人设特别好,我看着好心疼,而且她和向丞凌的颜值好搭哦!!” 向丞凌是这个剧的男叁号,这是一部很传统的偶像剧,男主是外冷内热的霸道总裁,男二也是深情温柔,男叁号向丞凌拿的则是阳光开朗人设。季芸话一出口,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只见张妤和江琪的眼中似蹿起火苗,各自抱着不服气大声质问:“哪里配?!” 季芸傻眼,看着她们不知如何是好:“哎?哎……” 张妤和江琪身子向前,一齐挤到季芸身边,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坚持男女主最配最甜还有夫妻相,一个争着说男二虽然不能和女主在一起但是和女主是内心共鸣的灵魂知己。季芸本来不想和她们计较,可忍不住加入了她们,就有关女主和谁最配这件事吵了起来。周西芒看她们吵得激烈,默默地缩起身子,紧贴车门,生怕自己被牵连进去。 好吵……严立安默默无言开着车,再次在心中感叹:谢总,咱们无冤无仇,何故让我受此折磨? 他插不进去,不了解她们在吵什么,只好沉默地开着车,偶尔从内视镜中瞥到周西芒,看到周西芒笑眯眯的样子,严立安想到刚才车前她说的话,他没有接触过这位周小姐,不知道她的脾气。她好像很不适应有专人接送,但是她似乎为谢云辉想出了一个故事,并且迅速用这个故事说服自己接受让她本不愿接受的事。 可是……在一瞬间,严立安有一丝疑窦:她……真的相信这个故事吗? 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之这位周小姐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并没有和他们展开太多的争论。这是好事,总好过他们迫不得已要撒谎哄骗她。再说只要这位周小姐接受他们,她怎么想,其实和他没有关系。 车一直开着,叁个女人不住地吵架,从女主和谁最配,吵到了哪个男艺人最帅。她们争来争去,看谁也吵不过谁,突然,张妤转头向周西芒。 “主管!你说,你觉得谁最帅?!” “啊?”周西芒茫然眨着眼,不知怎么就轮到自己。 江琪这时候也转过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周西芒,叁个女人等着周西芒给个答案,仿佛她选谁,谁就多了一票,就能赢过今天的争吵。 “我嘛……”周西芒看着她们,微微笑着,“我觉得是……” “我最觉得最帅的是……” 她好像是想故意吊人胃口,看着她们慢慢地说着。 “我觉得……最帅的是谢先生哦。” 张妤:“……” 江琪:“……” 季芸:“……” 严立安:“……” 她嘿嘿地笑着,说完以后,像是不好意思,红着脸,缩起脖子,躲在毛衣的高领后面遮住自己的脸。 季芸不甘心地锤了一下车门的把手。 可恶啊!为什么她这个已婚的都要这么被迫吃一吨狗粮啊汪! 在众人被喂了这样一顿突如其来的狗粮以后,尽职尽责的“司机”严立安把车停在一栋大楼前。 “周小姐,”他出声道,“到地方了。” 周西芒也从窗外看到了宿舍的建筑,说了一声“谢谢”,打开车门,带着张妤、江琪两个人下了车。 “周小姐!”季芸急忙下车,“明天几点上班?” 周西芒讶异地挑眉:“明天?还要接我上班吗?” “咳,对。”季芸说话时又是一阵心虚,生怕周西芒察觉什么异样,“谢总交代了每天陪您上下班哦,休息的时候周小姐如果有哪里想逛街,我们也会送周小姐去那里。” 周西芒沉默着,低着头,脚尖踢了踢地面的石子。 季芸见她不出声,有些忐忑:“周小姐,谢总也是担心您……” 她抬头,飞快地笑起来,给季芸一个温暖的笑容:“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们这样太辛苦。她原想这样说。可是,她也知道,也许做她们这样工作的人已经习惯了做这些事,她拒绝到底,说不定在她们看来还是让她们陷入为难的境地。于是,她改变了想说的话。 “我知道了,我一般早班五点多起来赶班车。”她带着自己的歉疚说道,突然,她想到既然有人接送,自然可以不必那么早起床,也不用让她们起那么早。她计算了平常路上的时间,考虑到大概会遇到的交通状况,忙笑着改口:“既然有你们接送,我可以稍微多睡会儿了嘿嘿?那明天七点来接我可以吗?” “可以!”季芸忙道,只要周小姐愿意让她们接送,那就什么都好说。 周西芒笑着,问张妤和江琪道:“明天你们谁早班?和我一起去吧,这样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 “可……可以吗?”张妤和江琪依然有些不好意思。 还不等周西芒回答,季芸连忙说:“可以呀!反正都是顺路。”有同事陪在身边,总好过她和周西芒待在一起找话题聊天。 “那麻烦你们了哦。”周西芒亲切地说着。和季芸她们说了再见,与张妤、江琪她们一起走进宿舍的大楼。 叁人进了电梯,张妤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江琪应着,周西芒沉默不语,一言不发地站着,只有偶尔张妤问起她一些事的时候,她才笑着答话。 张妤和江琪、周西芒住的不是一间宿舍,她在8楼,周西芒和江琪住楼,因此她先一步和她们分别。 等她一走,江琪才关切地问周西芒:“芒姐……你……没事吧?” 刚刚电梯里,周西芒太过沉默,平常的她不会这样。江琪和张妤说话时,发现周西芒蹙眉,出神地望着地面,觉出周西芒不对劲,这才关心道。 周西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啊。” “芒姐是在担心谢总吗?”江琪也不扯别的,单刀直入地问道。 周西芒低着头,不说话。 江琪猜想,姚宁突然发生了严重的伤人事故,谢云辉担心周西芒的安全,派了这两个人来,这难道不是好事?这难道不是证明他把周西芒放在心上? 可是周西芒的眉目间含着愁绪,江琪不能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呢? 担心什么?她想起周西芒和季芸说的话,莫非她在担心谢总的安全? “芒姐,要不我去……”江琪看着神色忧愁的周西芒,“要不我去问问叶兴洋吧?他不是和谢总认识吗?也许他知道什么呢?” 周西芒听了,温和地打趣道:“你和他……你们最近还说得上话?” 江琪一僵。 周西芒笑着暗自摇摇头,最近他们之间似发生了什么,叶兴洋要是在食堂遇见她,总是故意别过头,装看不见似的。江琪也是不甘落于下风,故意扭过头,假装没有叶兴洋这人。 像两个小孩似的,周西芒看出两人似乎吵过架,无奈地想。 “你不用为我做什么,”周西芒语声温柔,想让江琪宽心,“也不用去找叶经理。” 电梯到了她们那层楼,两个人出了电梯,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她幽幽地叹着气,也许是想找人聊一聊心事,在江琪担心的目光下,她说道:“我只是觉得他这样……太……” 大张旗鼓。 她不是不能理解谢云辉担心她的心情,可是突然安排了两个人来照顾她,一来她不习惯这样的特殊待遇,二来……她也在担心他那边的情况。 他只告诉她要出国,未曾说起具体为了什么事。她知道他向来不喜欢在私生活中谈及公事,他不说,她自然也就不问。 可是……她还是会担心他。 “他要是不想我知道,我就当不知道。”她的睫毛投在脸上,形成两片阴影,眼眸低垂,“他不想我有事,我……我会乖乖地,好好地待在这里。” 她很担心他,却不能帮助他,于是现在什么都不做,或许才是最好的。 江琪看着低沉的周西芒,为这位一直以来照顾她的姐姐感到心疼。 她打起精神,挽起周西芒的胳膊:“芒姐!我们去吃火锅吧!” 周西芒惊讶地看着她:“现在?” “嗯嗯!”江琪用力地点头,“附近开了一家火锅店,说是港式打边炉,我从来没吃过打边炉,好馋哦~可是都找不到人,你陪我去好不好?” “可是现在……”她才刚说完不会让他担心的话,就和人在这么晚的夜晚出去? “没事啦~”江琪说,“就在附近,我们快去快回。” “芒姐,想想在这么冷的晚上围在热乎乎的炉子边……”江琪在周西芒旁边不住地蛊惑着。 周西芒的内心犹在挣扎:“可是……可是……” “冬天热气腾腾的火锅哦~”江琪附在她耳边诱惑道。 还有什么比劳累了一天以后,去吃一顿热乎乎的火锅更能抚慰自己的呢? “羊肉卷~” “牛肉卷~” “虾滑~” “麻辣牛肉~” “毛肚~” 江琪故意抛出平常周西芒爱点的涮菜,满意地看着周西芒在她的诱惑下神情松动,显然抗拒不了火锅。 “你想想红通通的麻辣锅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周西芒馋的受不了,大叫起来,一想起自己身在宿舍,周围不少同事已经入睡,马上紧闭嘴巴。 江琪贼兮兮地笑着,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 “冬天最应该吃一顿火锅不是吗~” “我请客嘛~” “你……你不要再说了……”眼前好像出现了热气腾腾的火锅,周西芒开始流起了口水。 对不起了谢先生!周西芒在心里双手合十,对谢云辉真心道歉。她最终还是抵不过在她眼前招手的火锅,决定和江琪在这寒冷的夜里去吃宵夜。 两人兴冲冲地结伴,刚走出大楼,一眼看到谢云辉的车子还停在路边。 “吓!”周西芒吓得第一反应就是心虚往大楼里躲。 但季芸已经看到了周西芒的身影,和严立安下了车,季芸一脸殷勤地跑到周西芒身边,严立安尾随在季芸后面。 季芸走过去,体贴地问:“周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周西芒看着季芸和严立安,一脸震惊:“季助理,你们……你们没有离开吗?” “没有,”季助理笑着说,“我们想着周小姐可能会有什么需要,所以会多等一会儿。” “这……”周西芒心怀愧疚,“你们也太辛苦了。” 在这样的寒风中,他们还要等到多晚? “没关系啦,”季芸安慰着周西芒,“这是我们的……” “周小姐,这是我们的工作需要。”严立安站在季芸旁边,沉稳地接过话头。 “我们只是执行谢总的命令,请您不要放在心上。”他恭敬地回答着,丝毫不觉得这样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季芸在一旁扶额,严立安习惯了陪伴大人物,拥有保护上层人士的丰富经验,在来到谢云辉身边以前,他就一直负责保护大人物的安全,甚至整日整夜地为了那些大人物们的安全巡逻,提起精神警惕一切危险都是家常便饭。 可是他面前的周西芒不是那样的大人物。 她可是为了她这个助理免于面对谢云辉的压力,不惜一个人飞去看谢云辉的人。 “抱歉哦,周小姐,”季芸带着歉意笑着说,“严立安可能说话比较直,但是……他说得是实话,这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所以请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周西芒想说,怎么可能呢? 但她想到这背后是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全,最终叹了口气。 “我和dy要去吃火锅。”她像是下定决心,以汇报的口吻和她们说起自己要做的事。 “那我们送你们去吧。”季芸笑道,“这样也安全一点。” 这样怎么吃得爽?江琪心里泛起了嘀咕。 周西芒本来就因为溜出去吃火锅感到对谢云辉的愧疚,这两个人再护送她去,她心里一定会为此感到难受。 周西芒看了看江琪,又看了看季芸和严立安,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眼中飞过不舍,正打算回身走进宿舍大楼。 忽然间,一个主意快速地飞过她的心头。 “季助理,严助理。”周西芒笑吟吟地叫着季芸和严立安两个人。 “一起去吃火锅吧,我请客哦。” 哎?季芸和严立安一脸惊讶,就连江琪,也是意想不到的表情。 “就当慰劳你们的辛苦。”她站在那里,笑容温暖。 她拥有的不多,所能回报他们的,也只有在这样的一个寒冷的冬夜,请他们吃一顿火锅而已。 冬天的深夜,街道上没什么人,零星几片落在地上的枯叶,随着寒风在地上孤零零地打转。 这是一个很寒冷的夜晚。 因为就在宿舍大楼的附近,没有多少路,周西芒索性也不让严立安开车,四个人结伴走在路上,季芸和江琪就那部偶像剧谁和女主最配又吵了起来,周西芒笑着和她们一起走着,偶尔会说几句话。严立安虽然没有看过那部偶像剧,也许是因为太热闹,他也开始问起那部偶像剧的剧情,季芸和江琪两个人拿起各自的手机,热情地翻出剧照安利给他看。严立安忙于工作,难得被女性围着,受宠若惊,话说得也多了起来。周西芒看到他们这样,静静地笑着。 冬天很冷,有可以结伴的人吗?没有的话,一个人也不要紧。 就在这寒冷的天中,去吃一顿热乎乎的火锅吧。 -- chapter.91危险 ⓢǎnjìúsнúωú.ⅴⅰ℗ 苏贡沙首都国际机场的候机大厅,黑压压的一大片,到处站满了人。 不过眼下这里秩序还不错,每个人都找到了属于自己国家的国旗,听着各国大使馆工作人员的安排撤退。眼下苏贡沙这个小国在一夜之间成了国际敏感地带,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待在候机大厅的人们很少能见到有神色轻松的,哪怕是小孩子,那一双双眼睛写着恐惧,他们紧紧靠在大人身边,握着大人的手,不敢分开。 但到目前为止,首都还是安全的。 能不安全么?谢云辉听着晏清的负责人拿着地图讲起现在的局势,刻薄地想。 现在首都被层层正规军精锐包围,守得跟铁桶一般,虽然这样做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错,毕竟首都是重中之重。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国王现在陷入慌乱,又怕死,他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调动精锐守卫王都。至于他会怎么管理现在的局面,有消息说他打算带着妻儿逃去国外,不过被身边的人劝阻。如果他真的逃了,显然对反叛军更为有利。这位国王慌乱以过后,据说现在是镇定下来,他从前做王储时在军队受过训练,虽然目前老将军还没回来,不过凭借他自身过去受到的教育,也开始指挥军队反攻,现在正规军和反叛军在几个城市陷入胶着状态,也算给想各国人撤离争取到了时间。 有几批国人已经乘上大使馆的包机,踏上了回国的路,晏清和旭阳、乘风叁家公司的一部分员工都已经上了飞机。还有一部分集中在了候机大厅,一脸疲倦地等候安排。乘风和旭阳虽然推进早,但是乘风派出来的人比旭阳和晏清少,旭阳的人则是因为分布在首都附近,组织起来也很快,而晏清,晏清现在大半员工已经等在候机大厅里。 但是……Ρο1㈧ん.vǐρ(po18h.vip) 谢云辉严肃地听着负责人汇报着情况,还有一些员工分别滞留在叁座城市中,那些人在撤离之际,协助当时各个地方的负责人安排其他员工撤离,现在他们滞留在当地。而晏清负责开车的司机们…… 他们正商讨着,目光移到了那些司机身上。他们连续开了不知道多少小时的车,已经是疲倦至极。虽然他们中有的人还想站起身去接自己的同胞,但是大家都看到他们眼眶充血,也知道他们快到身体极限,非常需要休息。 谢云辉和负责人商量起能不能找出其他能够开车的人,负责人目光带着忧愁,望了望四周,许多人愁容满面,神情不安,连夜逃离也让他们疲倦不堪,再让他们开车…… “如果找熟悉方向的向导,”谢云辉对着地图迅速进行分析,“再让我们这里的人,”他指了指自己和跟着来的几个保镖,“我们去这里接人呢?” 负责人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嗫嚅道:“也不是不行……”虽然谢云辉和他的人不熟悉路况,但总比让司机疲劳驾驶的好吧? 谢云辉望着跟随他出国的人,正打算点两个人和他一起去接人。蒋晴触及到他的眼神,主动举着手站了出来。 谢云辉眉头一皱,正打算反对。但看蒋晴目光坚定,且嘴唇微张,像是已经做好了要说服他的准备。 他忽然笑了起来,向蒋晴点了点头:“你去吧。” 负责人大吃一惊:“谢总,她是个……”女人。 他正要这样说,却听见谢云辉淡淡地说:“都是来这里帮忙的,男女有什么要紧?” 一听谢云辉这样说,蒋晴抿唇,心底涌起感激的神色。 谢云辉又挑了一个人,负责人看谢云辉挑了两个,还差一个,开口道:“谢总,要不我也去?” “你留下,”谢云辉沉稳地安排着,“你和大使馆,和这批员工都熟悉,你在这里,能更好负责沟通交流。” “可还差一个……”负责人说。 谢云辉也不啰嗦,朝蒋晴和另外一个看上去高大威猛的男人招了招手,嘴中道:“我去。”他这样说着,神色镇定,像是说起一件普通的事。 “谢总!”在场听到的人俱是一惊,连蒋晴也想反对。 “我出来是为了救人,”他开始卷起自己的衬衫袖子,露出半截精壮健硕的手臂,“这种时候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他气势稳重笃定,说话时是不容反对的语气。时间紧迫,其他人也不敢与他争执,谢云辉指挥若定,很快和负责人商量好跟随叁人的向导,再吩咐其他几个保镖帮助负责人照顾等候的那些员工安全。现在人心惶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争执,留保镖在这里看顾守护也不是什么坏事。接下来,有关这叁个人各自要去哪个城市,谢云辉很快分配完毕。 蒋晴和那个男人被分到的都是首都附近的城市,那里来回很快,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而且那两座城市离反叛军很远,路上也安全。剩下的一个城市…… 蒋晴眼看着谢云辉说出他会去最危险的曼明沙,原想劝说,可看他目光坚定,知道他不会被轻易说动,只好垂下了头。 离开前,负责人担忧地喊道:“谢总……” 谢云辉笑了起来,笑容沉着自信,他安慰了负责人,叫他不要担心,只要负责做好安排员工撤离的事情就好。 说完话,带着蒋晴和另一个男人离开前,那个高大的身影微笑着,向着身后的晏清员工了鞠了一躬,像是在感谢他们一直以来为晏清所做的贡献。鞠躬后,他什么话都没说,利落地转身,带着蒋晴和那个男人,还有叁个向导向着候机大厅走去,留给他们一道英姿飒爽的背影。 负责人面带愁容,目送谢云辉他们离开。他看到谢云辉唇畔含笑,似乎不管眼前有再大的危机,这个男人依然能够想到办法应对。他好像被那股沉着感染,深吸一口气,振奋精神,投入到安排其他员工撤退的工作中去。 两个小时后。 首都机场大楼外,一辆越野车在候机室门口干净利落地停了下来,打开车门,是蒋晴带着四个员工下来,晏清的负责人接到她的电话,已经等在门口。看到这几个员工,负责人露出欣慰的神色,上前分别与他们相拥。从负责人口中得知,还有一个男人和他的向导已经刚刚抵达机场。目前还剩下谢云辉那队人还没到。 出于担心,蒋晴决定先同谢云辉打一个电话,看看能否知道他在哪儿。耳边本来是谢云辉温和镇定的声音,听起来他那边情况良好,可是,在突然间,蒋晴听见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蒋晴听着那边的声音,心陡然提到嗓子眼,她对着手机大喊: “谢总?!” “谢总?!” 她使劲大喊,希望能听到谢云辉的一丝声音。 可是,无人回应—— 曼明沙位于苏贡沙的南部,离首都较远,来回大概需要四个小时,反叛军现在正在攻打曼明沙周边的城市,如果顺利,曼明沙很可能沦陷。 滞留在其他城市的员工也已经不多,留在曼明沙这里的是两位技术工程师,和他们的家庭,两位夫人及两个孩子。 还有,Samantha也在那里。 因为她和谢云辉之间的情分,在苏贡沙出事以后,她也联系上了晏清在苏贡沙的负责人,帮助晏清的员工撤退。晏清在曼明沙的员工,在Samantha的帮助下,全都躲进了她家的别墅。 抵达曼明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但Samantha的别墅大门口,手持枪械全副武装的守卫们坚持在岗位上,四处巡逻。 在向导和电子导航的帮助下,谢云辉开车来到了曼明沙,找到了Samantha的家。说是她的家,其实是她父母的别墅。她父亲是有名望的律师兼议员,名下拥有数不清的财富。不过,现在他已经带着妻子逃离,原本想带着女儿一块逃,但是Samantha同父亲争吵,表示坚持留在国内。她的父亲没有办法,只好先带着妻子出国,但花了大价钱请了专业的外国雇佣兵来保护女儿的安全。 谢云辉开车进大门时,那群雇佣兵神色肃穆地守在大门口,Samantha接到了他的电话,一脸凝重地等在门口。 她带着谢云辉和向导进去时,介绍着现在大致状况。她们走在路上,谢云辉看到了她家的别墅前有一大块草坪,有一架直升飞机正停在那里,飞机上有几个十来岁的少女,正眼中含泪,和直升飞机外的中年妇女说这话。 Samantha见谢云辉注意到那里,解释道:“反叛军那边攻下城市说女人就该安分待在家里,在那些城市有些有名的女士已经遇害。为安全考虑,我们打算先把孩子们安排出国。火种应该先得到活的机会。” “那么你们……” “我们留下。”Samantha果决地说,一脸刚毅,“我们留在这里,现在谁输谁赢可不好说。我们只是想让孩子更安全,但是我们……”她说话时,直升飞机开始起飞,嗡嗡声震耳欲聋,那些中年妇女噙着眼泪,使劲冲飞机摇手。Samantha敬重地看着她们,但她知道时间不多,转身示意谢云辉赶紧跟上,她脚步不停,嘴上说:“总得有人留下来抗争,Lawrence,守护家园不光是男人的职责,我们得想办法不让我们的家被人糟蹋了。” 谢云辉跟在她的身后,称赞道:“你们都很高尚。” 他想起了一些话。 “如果强者不能遵守一定的规则,那么弱者岂不是更没有遵守规则的必要了吗?谢先生,你可以当我是‘理想主义者’,但我认为这个世界并非只有强者生存的世界,这是一个强者和弱者‘共生’的世界。” 如果那个高坐在王座上的国王有周西芒这样的觉悟,那么苏贡沙绝不会走到今天的局面。 “这世界上的弱者,或者胆小鬼是不分男女的,男人中一样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谁来界定强者和弱者?怎样是强?怎样是弱?弱者就要被嘲笑吗?强者就一定是对的吗?男人就一定强于女人吗?如果单纯论权力,论地位,论力量,那么那个高高在上的国王和那群反叛军都要比现在留在这里的妇女们强大很多。 可是,他们真的“强大”吗? 一想到她们,还有眼前的Samantha,谢云辉笑着推了推眼镜,心中感叹:我真是认识了一些厉害的女人。 向导跟在他的身后,不解地看着前面的谢云辉,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在当下这样紧张的时刻笑出来? Samantha带着他们进了别墅的客厅,那里有两个中国孩子和苏贡沙的叁个小孩一起玩耍。大人聚在一起正关注着新闻,看到他们进去,他们惊愕地叫起来:“谢总?” 不过这惊讶没有持续很久。谢云辉简短地和他们说着现在的情况,表示自己的车正等在外头,要接他们去首都那边一起撤退。 两对父母也知道时间紧迫,连连点头,上楼去拿行李。两个孩子看到父母听了一个陌生人的话,神情激动地跑上楼去。一个是约五六岁的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刚想跑向谢云辉,身边一个怯怯的男孩子拽住她的手。小女孩甩开他的手,大声抱怨:“就你胆小!” 谢云辉见了,忍俊不禁地蹲下来,看着那个小女孩跑到自己身边,好奇地问他:“你是谁?” 谢云辉想了想,说道:“我是来接你们的司机。你是谁?” “我叫庄思贤!”小女孩挺胸,大声地自我介绍道。 那个小男孩也来到了他们身边,可不像那个小女孩一样大胆,怯弱地眨着眼,想去抓小女孩的手。小女孩看到他这样,嫌弃道:“胆小鬼!” “我……我……”小男孩受到了打击,撇下嘴,眼角垂下,似是想哭。 其他几个苏贡沙的孩子不了解他们是什么人,只围在一起,打量着他们。 谢云辉扫视一圈,又回到面前两个孩子的身上。他和蔼地问那个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感受到眼前这位大人并没有因为他的怯弱看不起他,小男孩得到了鼓励,才小声道:“唐卓,隋唐的唐,卓越的卓。” 谢云辉笑着,宽大的手掌抚上他的发顶:“很好的名字。” 得了夸赞,小男孩嘿嘿地笑起来。小女孩见状不服气地嚷着:“那我呢?” 看出小女孩的不服气,谢云辉勾起唇角,也不回答的问题,只反问道:“你们是好朋友吗?” 小男孩正要回答,小女孩抢先一步飞快地答道:“我是小队长!他得听我的!” “谁……”听你的。小男孩刚张嘴,小女孩瞪着看他,迫于小女孩的“淫威”,他只好乖乖地闭嘴。 谢云辉笑着说:“这么说……我应该称呼你庄队长?” 庄队长?小女孩为这个称呼惊喜地瞪大眼睛,还没人这么叫过她呢。 孩子很天真单纯,神情都写在脸上。谢云辉和善地看着她们,笑道:“但如果你是队长,知道队长应该做什么吗?” 小女孩抬起纯真的脸:“得让他听我的话!” 他耐心地笑着说:“可是我看刚刚你都不要他,他凭什么听你的?” 受到质疑,小女孩理不清思路,支吾起来:“我……因为我……我比他胆子大,也比他厉害!” 谢云辉笑起来:“那我比你厉害,他应该跟着我,而不是听你的。” “啊?”小女孩看到有人和她抢“小弟”,她仔细想着他的话,好像有些道理,可她又不想这么快认输,皱起眉,连五官也紧紧聚拢,一脸不情愿。 “庄队长,”谢云辉忽然收起了笑脸,认真地对小女孩说,“一支小队需要队长带着队员紧密合作,团结一致,才能一起完成任务,你现在这样扔下你的队员,怎么完成任务?” “我……”小女孩语塞。 谢云辉伸手向前,抓着两个孩子的手交叉握在一起,和善地说:“我现在需要你们这支小队紧密合作,跟着我一起去冒险,你们做得到吗?” “冒险?” 两个孩子一听冒险二字,齐齐惊喜地叫出声。 “嗯,”谢云辉点头道,“我们现在要出发去冒险,庄队长,你能不能照顾好你的队员?” “我可以!”小女孩满心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冒险,大声地挺胸喊道。 谢云辉笑了起来:“不会像刚才那样甩开他?你要是遇到危险就把他甩开,或者嘲笑他胆小,我可不能让唐卓跟着你。一位好队长,是不会丢下自己队员不管的。” 听到谢云辉说到“好队长”,小女孩急着证明自己,于是大声喊道:“我不会的!你要是不信……我们拉钩!” 谢云辉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小指,愉快地说:“好,我们拉钩。” 两人拉钩时,四个大人先后从楼上拎着箱子下来。小女孩的父母看到小女孩和谢云辉一起拉钩,不好意思地赶紧上来拉住小孩。 眼看着四位大人下来,谢云辉笑着起身,准备带他们离开。 Samantha知道时间有限,和谢云辉分别时,想到他方才和孩子说话时的情形,他像是无师自通,和孩子都能马上沟通,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希望,含笑说:“希望以后能看到你带着你的孩子来这里旅游。” 谢云辉不想她有此一说,听她提到未来和孩子,他只是耸着肩膀,笑着告别。 汽车已经由雇佣军负责加满了油,谢云辉坐在驾驶位上,熟练地转动方向盘,驶在来时的路上。 此刻天黑沉沉的,夜空笼罩着大地,曼明沙的建设还不错,有路灯为他们照耀着去路。 孩子们似乎也感知到气氛不同寻常,各自缩在妈妈的怀中。只是小女孩想起答应谢云辉的话,伸出手握紧了小男孩的手。小男孩从她的身上感到了坚定的力量,胆小的他感激地望着小女孩。两个孩子相视一笑,抱着她们的母亲看到两个孩子这样,也欣慰地笑着。 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亮起蒋晴的名字。谢云辉为了方便联系,早就戴上了蓝牙耳机,接通后,他和蒋晴说起了话。 “蒋晴?你们已经到了?好的,我们这边也已经在路上了。”他镇定地汇报着自己的情况,希望能让那边的人安心。 他沉着地转动方向盘,估算着自己还有多久能抵达首都。 “快的话,我……” “轰——!” 一枚流弹在后头炸开,车子尾部受到剧烈的冲击,一个打滑,滑出老远。 反叛军终于打到了曼明沙。 因为剧烈的震动,蓝牙耳机从谢云辉耳中掉落,坠落在车底。他来不及去管耳机,本能地对其他人喊道:“趴下——!” 两位妈妈护着孩子们的头,捂着他们的耳朵,大人们全都在车厢内趴下,他们看不到车厢外的情景,但是能听到车厢外四处都是枪击声、炸弹炸开的声音。 又是一枚炸弹在车后炸开,车身剧烈的颠簸,被炸弹炸开的尘土泥沙飞扬,溅射在车窗前,谢云辉努力掌控方向盘,罕见地爆出了一句粗口。 “妈的!” -- chapter.92知道?不知道? 当“谢云辉”这叁个字跃入眼帘,文若兰不得不承认内心确实因为这叁个字起了波澜。 她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得知他的近况。 现在是午间时分,她是今天播报新闻的女主播,而现在,有一份加急的新闻稿送到她的手上。 她听得到旁边的男主播播报新闻已经快近尾声,再过一小会儿,就轮到她播报最新的新闻。 文若兰承认,看到“谢云辉”这叁个字,以及有关他最新的消息,心确实抖了一瞬。 怎么可能没有波动呢?她是个正常人,而她的确深爱过那个男人。 但是,她是专业的。 有知道她和谢云辉是什么关系的导播投来关切的目光,生怕她会因为这最新的消息出现什么状况。 演播室,众目睽睽之下,摄影机对准了文若兰。 在那一瞬间,文若兰抬起了眼眸,她的神色非常平静,看不出那个最新的新闻让她受到什么影响。 她干练、沉着,流利地播报出手上那份新闻稿。 说到底,就算因为对那个男人曾经拥有过什么样的感情,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不管她的内心起了怎样的波澜,也不过是大概两叁秒之间的事。 现在最要紧的是播报新闻的工作,明天还要主持商业晚会,至于其他的人和事,与她无关。 文若兰播报的,是有关苏贡沙的最新消息。 前面一段是有关撤侨的情况,提到滞留在苏贡沙的同胞大部分已经乘坐大使馆回国,在这一段的后头,有一句话是—— “今日凌晨,反叛军开始进攻曼明沙,有一辆车辆被流弹击中,现车中人员下落不明,据悉,成员中包括四名中国籍男子,两名中国籍妇女,两名孩童,车中一名人员身份确认为知名企业家谢云辉……“ “哇——”婴儿响亮的哭声划破中餐厅的上空。 今晚大厅有一家小公司包场,在那里举办年会,申蕾派了四个服务员在那里服务,江琪和周西芒就在其中。文若兰播报新闻的时候,江琪正在为一桌客人上菜,听到一个名字,手一抖,瓷盘中的汤汁差点洒出去,好在她很快稳住心神,没有出现差错。 虽然这是一家小公司,不过年会办得热闹,饭桌上的人说说笑笑,还有人带了孩子来,孩子在大厅嬉笑玩闹,还有带婴儿出来的人,婴儿啼哭刺耳,家长忙照看着婴儿。大厅中热闹非凡,晚间播报的这条新闻没有引起这些人的关注。 江琪上完菜,慌忙走进备菜间,见到周西芒正在那里核对还有哪些菜,她迟疑地叫了一声:“芒姐……” 周西芒抬起头,神色如常,见了江琪,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江琪小心地观察着周西芒的脸色,她一如往常地亲切和善,看不出有什么惊慌失措的地方。 她没听到新闻?江琪心中升起疑惑,这时候刚刚和江琪在大厅上菜的张妤风风火火走进来,一看到周西芒,立刻开口道:“主管,刚刚那个新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江琪大叫着,捂住了张妤的嘴。 周西芒奇怪地看着她们:“新闻怎么了?” 说时迟那时快,江琪马上回道:“刚刚新闻说前几天重伤的那个男人抢救回来了!” “嗯?”张妤发出不解地叫出声。 刚刚的新闻哪有说这个? “真的吗?”周西芒听后,略带着惊喜。 不过现在没多少时间讨论这种事,她划掉单子上一道菜,备菜间的门打开,传菜的男生搬着大托盘端来了新的菜色。周西芒在分配好以后,指挥另外叁个女服务员和她一起端菜上桌。 趁她忙着给一桌的人上菜,江琪抽了空,和上完菜进备餐间的张妤说道:“芒姐没听到刚才的新闻。” “真的?”张妤半信半疑,“怎么会呢?” 江琪刚想说也许是刚才太吵,这时候另一个服务生Betty在她们旁边,好奇地问:“什么新闻?” 张妤和江琪对视了一眼,江琪狐疑地问:“刚刚电视里报的新闻……你没听到?” y回答得很快:“没有,刚刚大厅里人声那么吵,还有那个婴儿鬼哭狼嚎的,我的妈我在这里听见都耳朵疼。” 这么说……江琪和张妤对视间,达成了共识。 这样看来,周西芒的确没有机会听到那个新闻。 “不要告诉芒姐。”江琪飞快地对张妤说。 “可是……”张妤正想说什么,周西芒已经走了进来,吩咐她们继续上菜。也是因为太忙,张妤来不及说什么,就和江琪Betty忙着出去上菜。 大厅客人多,要求也多,光是上菜已是应接不暇,江琪忙得晕头转向之余,不忘关注周西芒,看到她也是忙着为客人服务,丝毫不见担忧或者惊慌的神色,她更加确定,周西芒没有听到刚才的新闻。 她还担心周西芒听到那样的消息会不安惊慌,确信周西芒不知道,这才松了口气,可接下来,又是担忧地想:这能瞒多久? 好像是故意让江琪心慌,下班后,她看到手机,就看到推送栏里的微博发来的热点消息,其中一条,谢云辉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和周西芒、张妤搭乘电梯前往员工更衣室,见她这样,周西芒好奇地想探过来看:“怎么了?” 江琪慌忙拿着手机盖在胸前,连忙道:“没事!我室友她们发来恐怖故事把我吓死了!” 一听是恐怖故事,周西芒也打消了打听的念头,她的手中握着自己的手机,却没有看一眼,只平静地看着电梯上的数字变化。 张妤趁着周西芒没有注意她们,用嘴型对江琪示意:不让她知道? 江琪皱着眉,摇了摇头,张着嘴,无声传递着:暂时别让她知道吧? 知道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还让周西芒跑国外去? 新闻里只说谢云辉下落不明,现在什么消息都不确定,既然周西芒没有听见这个新闻,为了不让她有过多的担心,那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她比较好吧?江琪忧愁地想。 这二人担心不停,一直握紧对方的手臂,站在周西芒身后,眼睛不住在她背后打转,生怕周西芒会看起自己的手机,看到那条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新闻。 谢云辉这个名字或许在过去,寻常人并不曾关心过这个人,亦或许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他不是多高调的人,往常也不爱宣传自己,企业家那么多,普通人也没兴趣一一关心过去,就算他曾经作为某女明星的男朋友被报道过,也至多不过是娱乐圈那么多八卦新闻里的一朵小浪花,传过消息便就那样传过,谁也没心思关注一个不常出现在新闻里的人。 但今夜过后,这个新闻会在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也会有许多人开始知道这位“谢云辉”是谁。 叁人走出酒店员工通道,季芸已经等在车外。江琪看到季芸的神色,明白她也得到了消息——这是一定的,何况她身为谢云辉的助理,说不定还更早知道这条消息。 事实是季芸知道的时间和她们看到新闻的时间差不多,晏清那边自然收到了谢云辉的消息,且比国内报道的新闻时间要早。但这会儿谁都顾不及季芸这里。季芸和严立安负责的至多算谢云辉的私事,谁也不会在这时候想到去通知季芸和严立安有关谢云辉的消息。再说,也没有这个必要。在谢云辉有更进一步的消息之前,他们只需要守在周西芒身边就好。 一看到消息,季芸顿时慌了,心中七上八下,担心周西芒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任何渠道都有可能,电视新闻,手机推送,此刻各种媒体都在报道有关苏贡沙的消息,而谢云辉一个总裁,为了企业员工自愿跑出国保护他们撤退也被自媒体当成什么光辉事迹传播,季芸看到微博出现许多自媒体都在讨论这件事,都忍不住怀疑晏清那边买了营销号帮自家总裁传播这件事,好为谢云辉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 但严立安帮忙分析说晏清那边此时恐怕顾不上这个,谁能保证谢云辉不是中弹身亡了呢? “你别吓我……”季芸不安地抚上胸口,惶惶地看着严立安。 谢云辉要是一旦身死……晏清总裁可能换人,可是新总裁不一定会继续聘用这群助理,严立安说不定比她好一点儿,大人物都需要聘请保安保护安全,可她…… 谢云辉没了,她想找能上班关注花边娱乐时尚潮流消息的工作还不一定能找得到呢,别人家的总裁都有自己的助理,她现在刚结婚,出去应聘工作都得被人问是不是准备生小孩,她才不想面对这种无礼的问题,所以她不住地在心里祈求,虽然平常私底下没少吐糟她老板,但这时候格外虔诚地希望老天保佑谢云辉安然无恙——最重要的是老天爷千万不要让她换老板,好吗? 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季芸也感到了对周西芒的愧疚。她们都知道谢云辉此行可能遭遇危险,可是出于谢云辉的吩咐,她们都瞒着周西芒。可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周西芒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周西芒出来时神色正常,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但是她看到江琪和张妤躲在周西芒身手,拼命摇着头。 季芸觉得自己大脑好像变得迟钝,她们摇头是什么意思?周西芒不知道? 季芸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就在她刚刚下车前,都看到微博有关谢云辉失踪的话题蹭蹭往上蹿,季芸看得心烦意乱,要不是她只是个小助理,都想打电话通知公关部赶紧花钱撤热搜。当然最好是尽快压下这个消息,心想这时候还不如就像周西芒那天晚上说的,报道晏清陷入谢氏堂兄弟内斗呢,这都要比到处传播谢云辉失踪的消息好。起码不用让周西芒知道谢云辉的车子被流弹击中。 季芸心思纷乱,周西芒已经走到她的面前,笑着唤道:“季助理?” 季芸连忙回神,看周西芒神色如常,她忙请周西芒进车里,等周西芒进去,张妤像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钻进车厢。江琪跟在张妤身后,在进车前,她低声对季芸说了一句:“芒姐还不知道。” 在那一刻,季芸忽然松了口气。 这么说,周西芒出于什么原因还不知道谢云辉出事的消息?季芸这样判断着,也赶紧上了车。 关上车门,严立安没有多说什么,只笑着和进车的叁个人问好,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径自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季芸坐落不安,不断从后视镜关注周西芒的脸色。但周西芒一直平静地望着窗外,看不出已经得知谢云辉消息的担忧,或者慌张。 季芸不禁信了江琪的说法,看样子,周西芒还没有机会看到最新的新闻。 可是……接下来怎么办?难道要一直隐瞒吗? 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想表现得正常些,可是不安和内疚折磨着她。她不想对周西芒撒谎,上回周西芒提到谢云辉的样子跃入脑海。 “我觉得最帅的是谢先生哦。” 那是正在热恋中的女人模样。她是过来人,知道此刻,也许周西芒是最想知道有关谢云辉消息的人。 可是…… 季芸心思烦乱,负责开车的严立安看上去比她好很多,脸上毫无情绪波动,沉稳地开着车。 这车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几个人陷入了沉默,车内似有沉重的阴云笼罩。周西芒似没发现这些人的不安,忽然好奇地问季芸:“季助理,尹宣和岑歆官宣了吗?” 咦? 除了严立安,其他叁个女人皆是震惊地看着周西芒。 季芸率先反应过来,马上回道:“官宣了!他们两个各自在微博发了合照。” 她试探着问道:“周小姐还没看微博吗?” 周西芒笑着说:“没有,今晚忙的要死,我哪有时间看手机,而且下午时我忘了给手机充电,晚上手机都快没电了,我哪儿还敢刷微博。” 这么说…… 大家都知道智能手机有多耗电,不由信了周西芒的说法。 季芸和后座的江琪交换了眼神,周西芒要是真知道谢云辉的消息,恐怕早就担心死了,哪里还会有心思问起娱乐圈的八卦?显然她是真的来不及看到一切新闻。 于是,江琪马上用夸张的口吻表现出对这个消息的喜悦,在她的暗示下,张妤也被迫加入对话,聊起了娱乐圈的八卦。在她们的努力下,车中的气氛活跃了起来,周西芒笑着和她们聊天,看不出任何异样。 车子很快抵达了酒店的宿舍大楼。 季芸热情地同周西芒道了晚安,等看着她进了宿舍楼,才松了口气,随即又陷入良心的斗争。 到底说还是不说? 难道要周西芒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要做多余的事。”严立安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抽起来,警告道。 “什么叫多余的事?”季芸反驳道,“周小姐是谢总的女朋友,难道不该让她知道?” “现在谢总还没确切的消息,难道你希望周小姐成天为了谢总提心吊胆?” “可……” “没什么可是,”严立安说,“你我的任务只是保护周小姐的安全,其他的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何况,这也是为了周小姐好,你也不希望周小姐因为还没确定的消息担忧吧?” “我当然不想!”季芸激动地说道。 严立安告诫道:“那就什么都不要做,在传来谢总具体的消息以前,我们只要照常做事就好了。” 虽然季芸满是纠结与不情愿,望了望宿舍大楼,最终还是不再和严立安争论,垂头丧气地暂时认同了他的说法。 回到宿舍,周西芒和往常一样,去了公共浴室洗澡洗衣服,做完这一切,便直接爬上了自己的上铺,盖上了被子。 被子蒙着头,握在她手中的手机亮了起来,她打开微信的界面,和谢云辉的对话被她置顶,在所有对话框的最上方。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不断往上翻,很快就翻完了这几天他发来的消息。 他在那边一定很忙吧?她躲在被窝里,看着微信上的消息。 虽然他们两个人各自都会忙着工作,但自出国,他发的消息要比往常简短,可以看出来,是工作间隙中发来的问候。 偶尔,会有那么一条他的语音消息,点开来,会听见那熟悉的笑声,和他低沉温厚,能让她感到安全感的嗓音。 她打开手机的键盘,在信息栏中打起了字—— 宿舍的门被打开,晚归的舍友看到宿舍中还有人没睡,在自己的床铺上玩着手机,她兴奋地问道:“哎你们有没有看到微博?那个谢总……” “嘘——!”江琪知道她要说什么,迅速从自己的被窝中起身,制止了那个人往下讲。 宿舍中没有开灯,江琪用手机照着脸,恍若是黑夜中的长发女鬼,看起来还挺吓人。 “芒、姐、还、不、知、道。”她用口型传达着消息。 啥?!舍友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这种时候最该知道的人反而不知道? 她悄悄溜到江琪身边,这时候,还有没睡的舍友也好奇地起身,瞅了一眼上铺的周西芒,那里悄无声息,看起来她已经沉睡过去。 那舍友才安心地溜到江琪那边,和那边的人一起小声聊了起来。 这一晚上,她们之间达成了共识,既然周西芒还不知道,为了不让她担心,舍友之间也会保密,不会主动在她面前提及有关谢云辉的事情。 她们窸窣讨论着周西芒,还不忘去瞧一眼周西芒那边的情景,只听见周西芒的被窝中传出沉稳的呼吸声,应该是睡得很安稳。在讨论完以后,舍友们之间比了OK的手势,其他人表示会将这件事尽可能的通知给宿舍其他人,说完这些,这叁个人才上各自的床去,和这一天的夜晚告别。 很快地,宿舍里安静下来,再无人声。 ——谢先生,最近好吗?有按时吃饭吗?有没有生病?生病了一定要记得吃药。在国外一直很忙吧?圣诞节很快就到啦,你会在圣诞节前回来吗?想和你过圣诞嘿嘿。如果很忙,来不及就算了,那天我可能也会很忙,节日是酒店最忙的日子啦呜呜呜TT。不管如何,记得我在想你哦~? 这是周西芒在手机上打下的句子,写完这段话,她看着那段话,拇指移到发送键,正想按下去…… 最后,在漆黑的被窝里,她按下删除键,看着这一段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消失不见。 关了机,手机屏幕归于黑暗,被窝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她闭上了眼睛,什么表情都没有。 在手机黑屏以前,右上角显示着手机的剩余电量。 那里显示的数字是—— 85% -- chapter.93小顾总 第二天上午,周西芒从睡梦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浑身滚烫。她伸出手,手掌抚上额头。 果然…… 她呻吟道,居然发烧了。 怎么会发烧呢?她想,因为冬天太冷了吗? 她起身,穿着睡衣在被窝中闭着眼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爬下床,准备去上班。 下床时,头脑一阵晕眩,她扶住栏杆,稳住身子。 “Simone,你没事吧?”宿舍里,有个人正在对着放在床头柜上的小镜子化妆,看到周西芒闭上眼扶着栏杆,关切地询问道。 周西芒马上睁开眼,展露一个笑容:“我没事,唉……怎么办,”她说着,抱住了栏杆,假装是自己眷恋被窝,“好不想去上班哦。” “噗。”舍友被她这副样子逗乐,建议道,“这么想睡觉,请假呗,你不是还有年假没有休完吗?” 周西芒打起精神,从地板上拿起自己的面盆和毛巾,嘴上说:“那怎么行,我打算请年假去看男朋友呢。” 那舍友正在画眉毛,听到周西芒提到男朋友,持眉笔的手一抖,不小心画出眉毛边缘,她“哎呀”一声,急忙用遮瑕遮去,看到周西芒快走出去,担忧地说道:“你男朋友……” “嗯?”周西芒回过头,好奇地问,“怎么了?” “呃……”舍友想起昨晚江琪交代的事,忙道,“我就是想说……我好羡慕你哦,找了那么有钱又帅气的男朋友。”说着,舍友捧着自己的脸,“我也想要那样一个男朋友,没有钱,有脸也行啊。” 周西芒的手放上门把手,对着舍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用羡慕,你也会有的哦。” 她留下温柔的鼓励就出门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舍友停下了化妆的手,两条细眉间轻绕愁绪,接下来,能瞒住她多久呢? 洗漱完毕,周西芒穿上衣服,下到宿舍大楼外。季芸一见到她的身影,忙殷勤下车为她开门,周西芒还是有些不适应,但她笑着没说什么,坐进了车。 今天宿舍里没有和周西芒一起上班的人,一路上,季芸拼命找话题聊天,周西芒含笑一一接了,和她说着话,车子有时遇到红灯,严立安借着机会从内视镜打量周西芒的神色,而周西芒一直笑着和季芸说话,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这天,她是午班,从车上下来,到更衣室换了制服,走上中餐厅,早班的员工见到她,亲切地与她打招呼,但笑容中都透着不自然。周西芒神色自若,自做自的工作。她在柜台翻看了交班日志,整理了预订的记录,分配午班的员工做备餐工作,一整个下午,她都坚守在柜台,手机放在台面上,一动未动。 晚饭时间,中餐厅的员工一起进电梯去食堂吃饭。她们走进食堂那一刻,不少人注意到了周西芒,放才还人声鼎沸的食堂,一时间,那些说话声都小了下去。许多双眼睛放在周西芒身上,其中意味不一。但周西芒和同事们说说笑笑,浑然不觉周围的人如何关注自己。 今天是平安夜,酒店每个月都会有一次高层来食堂服务的日子,这个月正好是订在这一天。她们一进去,就看见几个高层已经在为员工盛饭菜,车仁恭也在里面,最近西餐厅的副经理刚离职,他因为资历和表现被提拔上任,也是正巧,刚上任,就遇上高层为员工服务的日子。他身穿西装,系着食堂工作人员的围裙,脸上笑容僵硬,一看即知是心不甘情不愿——每个部门都要出一个,他则是被他们家的“好经理”叶兴洋想办法坑来的,同样被经理坑来的还有副经理邹绍,这俩现在正结成“难兄难弟”,一脸笑嘻嘻,心里不知骂了各自的经理多少回。 一见着周西芒,车仁恭轻咳一声,神情古怪,举着勺子盛了一大把菜,放进周西芒的盘子里。 那菜的分量足足有平常食堂阿姨给打的一倍多,车仁恭如此反常,周西芒眼中露出疑惑,差点想问他是不是吃错药。 车仁恭又重重地一记咳嗽,心虚地躲开周西芒的视线。 自上回递上投诉后,车仁恭为自己出了气,冷静下来,经过思考后想到重点:周西芒现在攀上了谢总,如果周西芒因为在他这委屈,在谢总身边吹吹枕头风……想到这点,车仁恭感到一阵后怕,那两天每天提心吊胆,生怕遇上什么事。可过了几天,他安然无恙,什么事儿都没有,这才确定,在和他吵架被投诉后,周西芒没有做任何事。 他没有遭到任何形式上的刁难,也不是笨蛋,当时投诉是一时意气,但等火气散去,也开始明白利害关系。周西芒现在背后有靠山,真要和他计较,估计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明白过来后,便知道周西芒不打算真与他计较,他多少心存感激,向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少,他不指望周西芒会对他雪中送什么炭,但她没有落井下石,或者仗势欺人,仅这一点,也足够他开始考虑缓解和周西芒的关系。 当然,如果能因此搞好关系,巴结上谢总那自然是更好的。但车仁恭也知道他和周西芒之间仅仅是改善关系就已经不容易,也不敢有什么更不切实际的奢望。 所以,在今天,他决定先试着表示一下友好。 他重重咳嗽着,别扭地开口:“最近还好么?” 听到他开口问好,周西芒吓了一跳,刚想说话,车仁恭又问道:“你那位谢……” 他话还没说完,跟在周西芒身后的江琪用力拍着台面,大吼:“喂喂喂!磨叽什么!别人不要吃饭啊!?我们要赶时间!” 车仁恭被这样一吼,皱起眉刚想反驳,就听见后面排队的中餐厅员工大声附和道:“对啊对啊!” 你们神经病啊!车仁恭刚想吼回去,邹绍这时候招呼道:“来来来,Simone,我这儿打饭。”他也从江琪那里听说了大概,急忙帮着江琪掩饰,不让车仁恭有机会在周西芒面前提起谢云辉。 江琪举着餐盘,恨恨瞪着车仁恭,她煞费苦心,连最近没联系的叶兴洋,她都拉下脸,发了微信过去,叫他见着周西芒不要说起谢云辉的事,结果没想到车仁恭那么多嘴,差点说漏这件事,使周西芒知晓。但车仁恭不知其中关节,见江琪看着他目光憎恶,不禁嘟哝道:“小丫头吃错药了?” 邹绍见状,凑近车仁恭,小声说了几句,车仁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周西芒还不知道谢云辉的事? 不应该啊,他嘀咕着,这事儿都闹那么大了,她难道不曾听见半点风声? 吃过晚饭,中餐厅的人聚在大厅,晚会由申蕾主持,她交代了几句应该注意的事项,再看了看手中的预订记录,顿时笑开了花。 今天不管是大堂还是包厢都已经订满,可惜的是露台因为冬天寒冷已经不再接客,否则还能接上更多的生意。 申蕾扫了两眼预定记录上,周西芒在午间时做出的人员安排,见到一行字,双眉浓浓地皱起,到她吩咐,她这样说道:“玉衡厅那边,Liy和Wendy,还有dy去。” 周西芒听到这话,神色一变,立刻看向申蕾。后者面色未变,继续说:“Simone你去观潮。” 玉衡厅是最大的包厢,今夜有二十人的预订,中餐厅人手不多,申蕾一下派了四个人去,能看出任务之重。但周西芒的安排中,那里原本有她的名字,可那安排到了申蕾的嘴中,变成了张妤带着叁个服务生去。而申蕾安排给周西芒的观潮,今夜只有两个人。 周西芒开口想说什么:“经理我……” 申蕾不耐烦地打断她:“你能不能去?我不要听别的,只要你说能,或者不能。” 二人眼神在那一刻交汇,周西芒浑身一震,眼神中隐含着不服气,还想争执,但申蕾主意已定,目光犀利地盯着她。周西芒收回视线,深吸口气,胸口起伏,坚定道:“我能。” 申蕾满意地点点头,继续了自己的安排。散会后,她指挥众人前往各自要服务的地方,趁客人还没来,她去了各地方最后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扭着腰走往柜台。 “叮——”电梯那里传来了声音,像是在说有客人到来。 迎宾小姐端起热情的笑容,引着两位来客进了中餐厅,申蕾一见来人,也热情地笑了起来,高声迎道: “小顾总~晚上好~” “小顾总?” 听到这称呼,简安诧异地看了一眼顾遇。 “咳。”在简安身边,顾遇露出尴尬的神色。 他笑着和申蕾说了两句,说完,牵着简安的右手跟在迎宾小姐的身后,走向自己预订好的包厢。 “之前来过几次,和我爸应酬,还有和Lawrence也来过一次,相亲那会儿也来过。”他走在她的身边解释着。 “哎哟,熟客啊?”简安揶揄道,“相亲也来过?和谁?和你那位未婚妻?” 对于简安的玩笑,顾遇完全不在意,他笑着说:“我这样老实交代,你不夸夸我?” 简安存心戏弄他,没想到反被他调戏,郁闷地说:“顾遇,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他们两个说话间,已经到了预订的包厢门口。周西芒正等在门口,简安这一声“顾遇”正好落在她耳中。 她端庄地站在门口,脸上是得体的笑容,听到简安的话,目光微动。但等到顾遇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姿态典雅,热情大方地为两位客人打开了包厢的门。 仿佛不曾注意到“顾遇”二字。 -- chapter.94忙碌的夜晚 Ⓢǎnjìúsнúωú.ⅴ 顾遇见到周西芒,讶异地挑起双眉,不过他反应很快,没有说什么,只和自己的女朋友走进包厢,各自在圆桌一边落座。 周西芒拿起菜单,递给了这两个人,微笑着站在一边等着他们点菜。顾遇和简安决定得很快,周西芒等他们说完,收起菜单,走了出去,准备下单。 确定周西芒离开,顾遇这才松了口气:“妈耶,我没想到来服务的是Lawrence的女朋友。” 简安觉着他这样子挺滑稽:“她在这里工作,你怎么就没想到?” 顾遇拍拍自己的胸口:“他说他女朋友是这儿的主管,我哪里想到就我们两个人也会有主管来服务呢?”他还加了句,“感觉怪怪的。”谢云辉要知道他女朋友给他和简安提供服务,不会觉得他们占了他女朋友的便宜吧? 他想到刚才周西芒笑盈盈的样子,奇怪道:“他女朋友怎么回事儿啊?现在不该哭丧着脸吗?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自然也知道谢云辉下落不明的消息,今天简安不加班,抽了空,按照他答应谢云辉的——自从姚宁出了恶性伤人案件,谢云辉打电话给他,求他帮个忙,找时间来兰多姆的中餐厅看看周西芒有没有安全上班,虽然他派了人保护,但还是放心不下。顾遇虽然和谢云辉经常互怼,但要紧时刻,彼此是对方可以信赖的人,再说帮谢云辉的忙,他自然不会落下给他的好处,顾遇想到能宰谢云辉一顿,当时就乐呵呵地笑起来。Ρο1㈧ん.vǐρ(po18h.vip) “也许她不知道呢?”简安说。 顾遇不以为然:“怎么可能?现在外面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她怎么能不知道?” “嗯……”简安思索着说,“也许她没来得及看手机上的消息?我就是,现在手机那些推送的热点太烦了,忙了一天打开手机劈里啪啦一大堆,我都懒得看,直接点叉。” 听她一说,顾遇也觉着有些道理:“也是……” 紧接着,他又抱怨着:“Lawrence也真是,要出国做那么危险的事都不和女朋友说清楚,非要绕那么多弯子,找朋友们来看看女朋友有没有安全上班,就是不告诉女朋友他要去哪里。现在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他遇到危险,下落不明。” 想来这几天往这儿跑的人不少,叶兴洋那边据说也有关注周西芒有没有安全上班。谢云辉背后做了这么多,却偏偏没有把最重要的事告诉她。一想到他的做法,顾遇不免摇头,尽是对谢云辉这种做法的不认同。 相比起顾遇,简安则没那么多情绪。她和谢云辉不熟,根本没见过几次,顶多从顾遇那边听了不知多少回的吐糟,现在说起谢云辉,她很理性地分析着:“不说自然有不说的理由,也许他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他也不能保证不会成功回来,当时说了也不过是让女朋友担心而已。与其让她生活在不安中,倒不如不说,假如成功回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么?” 她说着说着,语气中不免带上了几分感慨,才注意到顾遇专注地望着她,那双藏在金丝眼镜背后的眼眸似有深意,意有探究。 她不自然地拢了拢头发:“看着我做什么?” 顾遇轻笑,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看你说这么多,你倒是很了解他的想法。在你们眼中你们这样做是为了对方好,那么,我请问,伴侣的知情权在哪里?难道伴侣就应该被你们蒙在鼓里?”在“伴侣”二字上,他加重了语气,格外地强调。 “什么我们!”简安的脸色一僵,躲开了顾遇的目光。 顾遇看着她,继续说:“你这样了解这种心态,我很好奇,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事,出于类似这样那样的原因瞒着我?” 简安心下一慌,忙道:“没有!和你在一起以后就没有了!” “哦——”顾遇拖着长长的调子,“现在没有,那就是过去有,还是说,未来你如果遇到一些事,打算这么处理?” 简安心里骂了一声艹,她原本只是猜测着别人的想法,不免由己及人,有那么一会儿想到了自己,哪晓得顾遇该敏锐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就这样被他捉住重点。 她心里暗骂起谢云辉,要不是这人弯弯绕绕这么多事,她也用不着在这种话题上被顾遇捉住错处。 说话间,周西芒推开了备餐间的门,准备上菜,顾遇见她进来,轻哼道:“回家再收拾你。” 简安脸一红,恼恨地瞪了他一眼。 周西芒得体地端上他们点的菜,很快,圆桌的玻璃转盘上摆满了菜肴。简安看着她的动作,观察着她的神色。室内吊灯灯光璀璨,她注意到周西芒两颊泛着深红,但她也看出她略施白粉,只以为两抹红色也是她化了妆的缘故,没有往深处想。 简安假装随口问道:“周小姐,最近有关注新闻吗?” 周西芒笑着答道:“我没什么时间关注新闻,不过听我同事说,尹宣和岑歆在一起了?” 她一答,简安懵逼地眨着眼:“谁……这都谁和谁?” 她茫然地看向顾遇,顾遇也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是最近很红的男女明星,合作了很火的偶像剧,他们谈恋爱的消息据说很有热度,不过我也是听朋友同事在聊才知道的。” 简安“哦”了一声,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说道:“不好意思,我很久没看国产剧了,工作太忙,而且每天手机推送的消息太多,看到那么多消息,都不想看了。” 周西芒忙着上菜,还要接客人的话,期间动作沉稳,简安未看到她的神情出现一丝变化。 “我也是,”周西芒微笑着说,“每天下班已经很晚,一打开手机,那上面消息五花八门的,看得人心烦,我就直接划掉了。” 她说完话,去对了一遍菜单,他们点的不算多,因此很快就上齐全。等上完了菜,顾遇笑着对周西芒说:“你去忙你的吧。” 知道客人要聊属于他们之间的话题,周西芒笑着点头,便出去了。 顾遇朝着门口望了两眼,确定她不在门口,想起方才在旁边观察到的情景,说道:“这么说,她真不知道?也不对,她说那个八卦是同事朋友告诉她的,难道那些同事朋友没有告诉她关于他的消息?” “嗯……”简安沉吟着,“也许……他们担心她,所以才没告诉?” 这说法倒也说得通,顾遇想,“那她是真不知道?” “未必……”简安沉吟着,“你说你和他来过这里吃饭?” 顾遇说:“有过一次。” “那次你们和人见过面不?”她问。 “呃……”顾遇回忆起和谢云辉那次的情景,说道,“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块呢,我们没……”不对!脑海里想起了一个画面,他忽然否定了自己,“那会儿他俩都看见对方了!”他想起来,“我就在他旁边。” “哦。”简安说,“那就是说……” 她托着腮,看着顾遇那张斯文帅气的脸:“我看她似乎根本没认出你,要么呢,你长相不如他,所以人家记不住你。要么呢……就是这位周小姐演技太好,骗过了所有人。” 顾遇激动地拍桌道:“胡说!老子怎么可能输给他!”论长相,他对自己有十足的自信。 真是无用的好胜心,简安扯了扯嘴角,暗自翻了个白眼。 “也不对啊,”顾遇心怀疑虑,“你的意思……她已经知道了?那她演戏干嘛?如果真的担心,何必藏在心里呢?” 简安耸了耸肩:“不藏在心里还能怎么办?难不成她现在能飞过去演一出英雄救美?既然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她要是为此哭哭啼啼,身边朋友家人都得担心,既然如此,倒不如先收起自己的担忧,靠着工作转移注意力,静待事情发展。” “不然,她又能怎么办?” 忙。 太忙了。 玉衡厅中,Linda张妤带着另外叁个服务生忙着服务二十个客人,这些客人爱玩闹,也有不少人抽烟,包厢内喧嚣震天,烟雾缭绕,张妤和叁个服务生忙得团团转,不止如此,有几道菜迟迟未上,她心急如焚,但又得忙着分汤,其他叁个服务生虽然竭力帮忙,但有力不从心之处。张妤想叫她们帮着分汤,又怕她们一不小心,洒了汤,正犯愁,背后传来一道悦耳女声。 “怎么回事?” 周西芒帮着张妤托起了一个餐盘,上面摆放着六盅例汤,透明的汤水中飘着几点油珠,是黑松露炖老鸭汤。 一见了周西芒,张妤似见了救星,赶紧命令另外叁个准备后面的菜,她和周西芒各自单手托起沉重的餐盘,仪态优雅地走向圆桌,两人微笑着,将一盅一盅的例汤分别摆放在客人面前。期间,有老人向周西芒提出问题,她笑着弯腰,礼貌地回答,不见一丝不耐。 分了汤,熬过了难关,张妤和周西芒走到备餐间,这才同周西芒说道:“今晚都忙晕了头,传菜间那边好像也乱了,连着上错了两轮。” 周西芒点着头,表示记下,帮着张妤又核对了一遍现在上过的菜,鼓励了服务生几句,又出去看看其他各处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今晚的中餐厅太忙了,绕是申蕾,也忙得脚不沾地,晕头转向。大厅的客人嘈杂纷乱,各有各的要求,包厢那边也都满了人,不同的包厢有不同的菜单,传菜间,后厨也都忙成一团。 这时候,周西芒穿梭在各包厢与大厅之间,尽可能地为同事提供帮助。申蕾原是想照顾她,这才拨了她去人数最少的顾遇那边。不想竟让周西芒发挥了机动作用。申蕾看到周西芒的身影出现在大堂,应付着刁蛮的客人,目光偶尔停在周西芒的后背,隐含激赏。 周西芒帮完大厅的忙,本准备去看看传菜间,却看到走廊中,一座屏风前,有一个身着酒店黑色制服的人坐在屏风前,茶几右边的沙发中,疲倦地揉着太阳穴。 “梁总监,你还好吗?”周西芒带着一杯热水,走到梁岳姗身边,关切地问。 梁岳姗是兰多姆亚太区的财务总监,今夜也有她要面对的应酬。 她抬眸时,脸色苍白,狭长凤眼带着疲惫,显然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正出了包厢,一个人坐在沙发里休息。她接过周西芒递来的玻璃杯,吹了吹杯中热气,笑着说:“谢谢你了。” 周西芒温婉体贴地笑着:“没关系的哦。” 两人相视一笑,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都和你说了不要喝那么多,你还喝!” 这声音有些耳熟,周西芒一抬头,正好和舒宁的视线撞在一块儿,王安宇正落座在茶几左边的沙发中。 这不巧了么不是。 -- chapter.95能否不坚强? 王安宇今晚也是在兰多姆中餐厅吃饭,和一群老总应酬,他们各自带着家属,其中舒宁老公黎盛,还有邬敬轩带着女儿邬有容都在席,在座的几个老总岂是什么简单人物?一个个抓着人喝酒,几轮下来,绕是王安宇海量,也感到些许不适。包厢内还一直缭绕着香烟的烟雾,她的胃部翻腾,于是找了个借口,想溜出去醒醒酒。看到她起身,黎盛站起来敬了邬敬轩一杯,冲舒宁递了个眼神过去,舒宁会意,微笑着起身,跟在了王安宇的后头。邬有容坐在邬敬轩左手边,心疼地看着她爸拉着人拼酒,灌下去一杯又一杯。也不怕喝死!她心里不住地吐糟,忙着关心她爸,未曾注意王安宇和舒宁的去向。 舒宁等王安宇坐下,拍着她的后背,不住地数落:“叫你别喝那么多你还喝!也不怕喝出事!” “能不能少啰嗦?”王安宇嘟哝着,“我发现你生孩子以后更烦人了,跟个老妈子似的。” 说归说,她也知道舒宁是关心她。尽管心知肚明,舒宁是为了巴结她,但总归是好意。所以嘴上抱怨归抱怨,她倒也接受舒宁的关心,未曾真有抗拒的动作。 怎么说呢,塑料姐妹情,虽然塑料,但谁能说这其中没有姐妹情呢? 她话音刚落,却听舒宁笑着向旁边说道:“周小姐。” 顺着舒宁的视线,王安宇这才注意到周西芒站在一个坐在沙发中的中年女人身边。一见她,王安宇一滞,不知该说什么。 说起来,自那个晚上以后,她没什么机会和周西芒再见了,偶尔来过几次这里的中餐厅,但不过点头之交,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再见面,没想到是在发生那种事的情景下。 一见了她,王安宇嘴唇嗫嚅,说不出话。周西芒倒很镇定,笑着同舒宁、王安宇打了招呼:“舒小姐,王总。” 舒宁和王安宇皆很意外,谢云辉眼下出了事,为什么她能这样的平静? 周西芒像看不出她们的惊讶,只看出王安宇两颊泛白,主动体贴道:“王总,需要给您倒杯热水吗?” 王安宇依旧怔着,舒宁反应比她快,忙道:“要的要的,麻烦周小姐了。” 周西芒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客气了。” 说着,她微微鞠躬,说道:“请二位稍等。” 她向着柜台走去,经过王安宇的身边,王安宇终于开了口:“你……老谢他……你还好吗?” 周西芒停下了脚步,回过身,睁大眼睛,似不解:“我?谢先生他怎么了吗?” 王安宇和舒宁皆是惊愕,她不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王安宇陷入一片震惊,来不及回应。舒宁忙笑着掩饰:“安宇不是和谢总是好朋友吗?最近……最近没什么见面的机会,所以安宇就想从你这里关心一下,关心一下,哈哈。” 走廊的天花板,水晶吊灯绽放着璀璨耀眼的光芒。灯光下,王安宇错愕地迎上周西芒的眼眸,那里一派澄澈清明,没有半点波澜。那张鹅蛋脸上红扑扑的,可王安宇未曾来得及注意周西芒身上的异样。周西芒的笑容和善可亲,王安宇看着却说不出话来。 “是么?”周西芒像是看不到王安宇的不对劲,笑着回舒宁道:“谢先生告诉我最近他出国了,似乎忙得很,微信上也很少看到他回消息。不过也许年底前应该会赶回来?到时候王总会有机会和谢先生见面的。” 说完,她笑着略做欠身,自往柜台去。身后是舒宁复杂的眼神,王安宇呆若木鸡的神情,她一概不知。 王安宇依旧沉浸在震惊中,大脑飞速地转动,只是说不出话。 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王安宇回想起方才周西芒说过的话,从周西芒的神态,她说的话,都看不出她对当下的消息有什么了解。 她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 王安宇坐在沙发中颤抖起双手,也许是因为太过吃惊。 他没有告诉她吗?有关他要做的事,有关他可能遇到的危险? 而到如今,难道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怎么会…… 难道就没有人告诉她,他可能……可能已经…… 王安宇哆嗦着,不打算继续往下想。 她不是没向晏清和谢家打听过,晏清那边虽然有过短暂的慌乱,但马上恢复镇定。自谢云辉离开,徐瑞暂代总裁之职,在他带领下,加上谢云辉之前的安排与托付,此刻晏清上下一心,不曾出过差错。就连那个时不时找麻烦的谢云熠,这会儿都安分待在自己的位置上。至于谢家那边……王父有打电话问候,不过谢父只说苏贡沙那边通信被切断,暂时得不到任何的消息。 王安宇不敢想最坏的结果,可心里知道,眼下可能已经出现了最坏的结果。 她看着周西芒笑着走向柜台,心思纷乱。 他怎么能……什么都不告诉她? 太残忍了,就连她,这时候也不免谴责起谢云辉,她无法理解他的做法,只觉得他这样做,未免太残忍了。 如果他真的……真的出了意外,她岂不是会成为最后一个听闻此事的人?就算她现在知道,那她和那些看了新闻才知道苏贡沙那里发生什么事的普罗大众有什么两样?谢云辉不常带女朋友回家介绍给家人,如果真的……那么到时候,谢家的人都不见得会邀请她出席葬礼…… 这么做对她来说公平吗? 她想了太多,而周西芒还没端着热水过来。王安宇忍不住喃喃道:“她难道……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又能怎么样?”一个女声自她身边传过来,王安宇转过脸,是方才周西芒站在她身边的中年女人。 梁岳姗和她们一起望着周西芒的背影,眼中有着看透的了然,还有着上了年纪的人看透之后的怜悯与共鸣。 王安宇回味过来,脸色一变。 “现在发生了那种事,她又能做什么呢?”梁岳姗说,“不过只能继续坚强罢了。” “坚强是应该的。”说这话的王安宇显得有些冷酷。 但她说的是心里话。 尽管可怜周西芒,尽管她不喜欢谢云辉的做法,但对于经过诸多磨难的她来说,在困难悲伤之前,坚强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 如果不坚强,她怎么撑得过来? 梁岳姗看着眼前的王安宇,笑着暗自摇头。 年轻人啊,总以为独自坚强就能扛起所有的一切,当然,她们这样的年纪,也正是锐气最盛的时候。 “人总有极限,”她叹了口气,抒发着感慨,“如果环境足够宽容……有的时候,坚强未必一定是一件好事。”所谓过刚易折,一个人如果只能坚强,那么也许是在透支她自己。而如果环境足够宽容,也不该强迫所有人必须坚强。 她凝望着周西芒的背影,心中蒙上一层作为长者的关心。她是过来人,很容易就看出周西芒现在的状态。 她注意到那个孩子两颊不正常的红色,也看出她是在强撑,问题是,她还能撑多久? 王安宇还没品出梁岳姗那番话其中的玄机,舒宁已经在那边附和道:“对呀对呀,所以我就说么,女孩子不要太要强,找个好男人嫁了,安安分分地过一辈子,不好吗?” “咳。”梁岳姗听到这话,看舒宁妆容精致,皮肤白皙,保养得宜,笑起来时,嘴角两旁现出浅浅的酒窝,笑容甜美可人。她观着舒宁的脸,猜测着她大概的年纪,再一想舒宁的话,猜到了舒宁大概的身份。 梁岳姗的话是另有意思,但看王安宇翻了个白眼,似听了不知道多少遍那样的话。她笑了起来:“日子么,各有各的过法。” 她刚说完,周西芒已经端着托盘,上面放了一杯热水。她将热水递于王安宇,来不及和她们说什么,便转身离开,去往传菜间。 传菜间那里有些麻烦。 今晚包厢订满,连一向待在传菜间的男服务员也有几个被派去包厢做服务,是以传菜间的男服务员人手严重不够,原本申蕾向西餐厅借了人手,怎知今夜西餐厅那边也是爆满,本来赶来帮忙的西餐厅男生也被叶兴洋叫了回去。中餐厅剩下在传菜间的男服务生人手不足以支撑庞大的工作量,一个个应接不暇。 周西芒忙赶了过去,传菜间空无一人,旁边的后厨中,厨师们正带着实习生忙着做菜。叁个大托盘就那样放在不锈钢桌面上,无人问津。 有一个男生推开传菜间的门,看到周西芒,惊讶地叫着:“主管?” 周西芒没空和他说别的,只抓着他核对每个包厢,以及大厅的菜单,看哪里已经送了过去,还有哪里没送过去。核对间,另外一个男服务生回到传菜间,周西芒又赶忙和他核对了一遍。 等核对完,后厨那边又出了一批菜,周西芒指挥着两个男服务员,再叁叮嘱他们记得大托盘上的菜肴分别是送往哪里。等他们离开,传菜间剩了周西芒一个人,她用圆珠笔划去单子上的菜名,再抬头时,桌面上还剩下一个大托盘。 那个大托盘上,摆放着两个大的瓷盆,一碗中铺满了米饭,一碗盛着满满的汤泡饭,光这两个大瓷盆分量已经不轻,在瓷碗的旁边,还放着一个大瓷盘,上面是二十个猪肉煎饺,瓷盘下面,是一笼点心,里面是羊肉烧麦。 这一个大托盘的分量可想而知。 周西芒看了一眼,对上了它们分别属于哪个包厢。 这是今晚最后两个包厢的工作。 她划去上面对应的名字,一个人走过去,深吸口气,两手紧扣托盘两边的边缘,一个男服务生进来,看到周西芒端起了大托盘,惊道:“主管……!” “你看着这里。”她努力露出一个笑容,留下了这句话。自己端着那个分量沉重的托盘走出去。 她出去时,舒宁和王安宇,还有梁岳姗仍旧在沙发处休息。一看到周西芒一人带着一个大托盘出来,舒宁见了上面洁白如玉,大小与锅相似的瓷盆,而周西芒依然面不改色,努力坚持着和善可亲的笑容,健步如飞。 舒宁倒吸一口气,哆嗦着,一手放在王安宇的肩膀上。 她低声地说:“不要去招惹她!” 舒宁不知道王安宇和谢云辉、周西芒之间发生的事。到现在她依然以为王安宇还暗恋着谢云辉,出于那么点朋友情谊,为了王安宇的安全,她忍不住这样告诫。 王安宇诧异地看着她:“你干嘛?” 等周西芒走进包厢,舒宁才收回眼神,满脸都是惧怕:“你没看见那个托盘有多沉吗?” “呜……”她忍不住再次哆嗦,“她力气到底有多大?不要去惹她,不然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王安宇抽动眼角,扯了扯嘴角,觉得舒宁说得也太夸张了。但她想到周西芒刚刚那副模样,不自觉地拍起胸口。 还好那时候周西芒没有和她打架,要不然…… 看着旁边两个女人都被周西芒那样子吓个半死,梁岳姗闲闲地喝了口热水。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那可是…… 中餐厅的女人们啊…… 12月24日,平安夜。 周西芒这一天就在忙碌中度过。 等她送走顾遇和简安,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分。 她笑着在中餐厅大门口目送他们二位离开,这才松了口气,回身,准备去收拾自己的包厢。 路过柜台,这会子中餐厅的客人走了不少,申蕾得了空,正在柜台那边休息。 一看到周西芒,申蕾喊了一句:“Simone,过来。” 周西芒以为申蕾有什么事交代,谁知过去以后,申蕾说的是。 “下班吧。” 周西芒怔在原地。 申蕾翻了个白眼,说道:“发烧了吧?” “我……”周西芒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他妈的发烧了也不说一声。”申蕾状似不留情地骂道,“咋的?还想留在这儿?要累死了你,还打算赖我工伤?” 她今晚看周西芒面色红润,可那不是正常的红色,虽然周西芒说话时极力掩饰,但申蕾还是听出了发烧鼻塞时独有的粗重沉闷。她是过来人,经验丰富,哪里看不出周西芒是在强撑工作。这才调她去人数最少的包厢,只是没想到后来周西芒因为这匀出了时间,去帮助各处的同事。 “我没有……”周西芒嗫嚅嘴唇,低下了头。 申蕾故作嫌弃,对着周西芒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就当给你清OT了,下班下班,你的活我会派人替你,你就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 可周西芒却并没有因为这突然的放假显露喜悦,她张嘴,努力坚持道:“经理,我想……” “我,说,”申蕾忽然脸色变冷,目光锐利地看向周西芒,“让,你,下,班。” 深棕的瞳仁里,是洞悉一切的明白。 周西芒惊得倒退两步。 “不要让我再说第叁遍。”申蕾冷冷道。 周西芒咬着嘴唇,眼眶微湿,但她忍了下来,低着头,向员工电梯走去。 盯着周西芒离开,申蕾才开了口抱怨:“现在的小年轻都什么毛病。”心里难受就发泄出来嘛,想靠工作撑过去?也不怕自己过劳死啊? 员工电梯里没有别的人,只有周西芒一个人贴着墙壁站着。她闭着眼睛,一手紧紧抓着另一边的手臂,咬紧嘴唇,假如有人在,会发现她的身子偶尔在颤抖。 她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要按着往常,她应该去更衣室换过衣服,然后走出员工通道,坐上他的车,那里有季芸和严立安在等她。 但今夜她没有那么做。 她低着头,走在大堂里。 已经是深夜,大堂里依旧人来人往,不少人成双成对,互相依偎坐在大堂吧,顾遇和简安也在。他们两个经过大堂时,简安看到了大堂吧放在冰柜里的甜点,看到可爱精致的蛋糕,她忍不住流下口水,于是哪怕吃过晚饭,也拉着顾遇往大堂吧里走,准备再来个饭后甜点。顾遇跟在她的身后,宠溺地看着她。她叫过服务员,不客气地点了好几个蛋糕和其他的甜点,顾遇笑着,由着她点,要是吃不完,打包带回家也行。 反正今天花的都不是他们的钱。 简安笑着看服务员离开,正要和顾遇说什么,但她眼睛尖,看到一个穿着中餐厅制服,头顶圆髻的女人,那个女人一张鹅蛋脸,两颊深红,失魂落魄地走在人群中。有酒店的员工见了她,和她打招呼,她也恍若未曾听见,两眼定定向前,像被有人牵引,片刻都不曾停下脚步。 有路人不慎撞到了她的肩膀,连忙同她道歉,可她竟也不曾回头,反而加快脚步,像是赶着要去哪里。 简安看出周西芒一丝不正常,示意顾遇也看向那道背影,说道:“那不是……” 周西芒回的是谢云辉的房间。 通常她不住这里,自在酒店公开关系,谢云辉也把这里的房卡交给她。她知道他是暗示她可以住在这里,但她和以前一样,只有一个人时,不曾来过这里。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在人群中失落专注地走着,只想赶紧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等关上了房门,房间内一片黑暗,悄无声息。 她没有把房卡插入感应通电的卡槽,只是关上了门,一个人站在门口。 啪嗒—— 偌大的房间内,一部手机掉落在地毯上。 手机的旁边,是一滴濡湿、乌黑的水渍。 -- chapter.96圣诞节的前菜 12月24日,平安夜。 这一天格外寒冷。 有些年轻人在大街上匆忙走着,有时停下脚步,抬头期待地望着天空,等候一场大雪。 不过到目前为止,天空是无边无际的黑幕,只有稀疏的星星在上空闪着光,至于大家期待的大雪,姚宁是南方城市,谁都不能保证今年能否等到一场大雪。 江琪下了班,去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在停车场找到了叶兴洋的车子。 她从在西餐厅的同学那里打听了,今晚西餐厅那边人满为患,大家都忙得要死,叶兴洋自然也不例外,下班要比平常晚。 她今晚有事相求,少不得待在叶兴洋那辆黑色奔驰旁边等候。 叶兴洋倒也没让她等许久。 他和同事结伴到了停车场,和对方走到自己的车旁。江琪生怕被人认出来,把脸躲进围巾里,转身面向墙壁。叶兴洋和人说了再见,走进车位里,看到有个穿着黑色羽绒服,小个子女人等在那里。他玩味地笑着说:“哟,这谁呀?” 江琪知道他故意拿自己开玩笑,闭上眼睛,深呼吸,告诫自己切不能与他起冲突。冷静下来,她面向叶兴洋,努力扯起嘴角,想使自己看起来甜美无害:“叶经理。” 叶兴洋打量着江琪,冷笑着,毫不客气地说:“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不再玩钥匙,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赶紧说。” 江琪深吸两口气,警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努力回忆着自己喜欢韩厚生时的心情,故作害羞,把盒子递过去。 “叶经理,明天不是圣诞节吗?这是给您的圣诞礼物。”她努力甜甜地说道。 叶兴洋也不接过那盒子,手中把玩着车钥匙,懒懒地瞧她。 她笑得嘴角都酸死了,他还不接过去。江琪忍不住在心里抱怨:妈的,怎么还不接? 赶紧接,她还有事求他呢。 他终于有所动作,慢吞吞地从她手中接过盒子,也不顾什么礼节,直接啪地打开了盒子。 那是一个黑绒盒子,看上去挺低调,但摸上去,能摸出不错的质感。 黑绒盒子里躺着一枚纯金色的领带夹,做工精巧,泛着金色的光泽。 想来花了她不少钱。 那些钱兴许不被他放在眼里,但他知道她家境普通,实习生一个月工资也不多。 看到那枚领带夹,他被她气笑,这真是有备而来? 还他妈是一份一看就花了大价钱的“厚礼”。 他轻勾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江琪见了,以为他心情不错,于是小心翼翼打探道:“叶经理,谢总的近况……您了解吗?”现在外面、网络上到处都是传闻,看得人心惶惶,还有说谢云辉已经葬身在苏贡沙的,她看着都挺吓人。表面上,周西芒看上去还如往常那般。可江琪忍不住担心,知道叶兴洋与谢云辉相熟,所以干脆豁出去想找到他,希望能从他嘴里探听出什么能够让周西芒安心的消息。 什么叫礼尚往来?她送他一份圣诞节礼物,求他回报个消息,不过分吧? “啪——!” 叶兴洋关上了盒子,抬起眼皮,觑着她。不知是因为那声合上盒子的声音,还是叶兴洋看着有些反常,总之,江琪被吓得倒退了两步。 “这段时间你就找了老子两次,”他在她眼前晃了晃两根手指,像是算账似的说道,“一次是让老子别把Lawrence的事情告诉周西芒,第二次来跟老子打听他,不用说,他妈还是为了周西芒。” 她为了周西芒,舍得买这么贵的领带夹? 一想到这件事,叶兴洋觉得浑身难受。 他想到她那双冷情的眼眸曾经含情脉脉地凝望着那个韩厚生,再看她现在为了周西芒跑前跑后,她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却为了周西芒这样费劲心力……还不惜花钱买礼物来讨好他,虽然收礼的是他,但一想到她根本目的还是为了周西芒,他就…… 他就是难受,十分的难受。 他在她眼里算什么?叶兴洋也很清楚,他在她心中,屁都不值一个。 说起来连叶兴洋自己都不信,他现在居然因为周西芒生江琪的气,甚至连她刚刚口中提到谢云辉的模样,明明知道她不喜欢他,可叶兴洋看着都觉得不顺眼,十分不顺眼。 妈的,他都觉得自己这样太不正常。 他这会儿想到的居然是她不会那样温柔,也不会那样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恐怕她也不会为他难过为他哭泣,更不要说这样为了他想办法到处求人。 江琪耐着性子说:“我来这里实习,芒姐很照顾我……” “照顾?”叶兴洋怪笑一声,打断她的话,“你要照顾?行啊,老子一句话,把你调到西餐厅,到时候有老子罩着,看谁敢欺负你!” 江琪终于没了耐心,高声道:“叶兴洋!” “那明明不一样!”她气得涨红了脸,大声反驳。 “不一样?”叶兴洋气极,往前迫近她,“怎么不一样?” 江琪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心想和他说不通道理,别过脸,不打算和他继续纠缠下去:“不和你说了!” 叶兴洋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哟,你为了你家芒姐,只能做到这种地步?” 她停下脚步,板着脸孔:“你希望我做什么?” 他斜睨她一眼,笑得傲慢:“江琪,想帮你家芒姐打听消息吧?” 她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挤出一个笑容:“是,所以叶兴洋,你能不能帮帮我?” 那黑绒盒子在叶兴洋的手掌心,被他翻来覆去地玩着。他看着手中的盒子,提出自己的条件:“陪我过一晚,我帮你去打听消息怎么样?” 江琪的睫毛低垂,遮着眼中闪动的光。她的确因为这个条件心动,以他们两个的关系,也不是什么难事…… “算了。”她低下头,忽然泄了气。 她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了。 说完,她想离开,刚走过叶兴洋身边,手腕被他扼住。 她一惊,喊道:“叶兴洋,你想干嘛?” 他牢牢捉着她的手腕,双眼似能冒火。 他反唇相讥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你想干嘛?” 她一次次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面前,又一次次对他冷着脸,今天好不容易见她放低一次姿态,可到头来,还是为了别人。 他在她眼中,到底算什么呢? 他不过要她一晚,可她竟然连一晚也不愿意? 她就这么讨厌他?那何必一次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甚至连他约会时那双冰冷的眼眸都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一次次地受到她的干扰,摆脱不了她的身影。 为什么只有他被这段关系所扰,像个小孩子一样蛮不讲理,她却没有受到半分影响,还能这样冷静地打算来利用他? 凭什么?! 江琪用了力,想甩开叶兴洋的手,嚷嚷着:“叶兴洋,你放开我!” 他的力气比她大,她自然是挣脱不得。叶兴洋注视着她,像是老鹰盯着鹰爪中的小鸡扑腾着翅膀。 那只小鸟的眼中是惊惧,是愤怒,是抗拒,唯独没有爱意。 忽然间,他觉得没意思透了。 他扪心自问,他想从那双眼中看到什么呢? 他喜欢热情开放性感美艳的女人,也喜欢你情我愿你来我往的调情,什么时候要用这样胁迫的手段,逼迫一个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再说了,他什么时候看上过这样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全身上下莫说肥肉连瘦的地方摸起来都没质感的“瘦排骨?这“排骨”吃到嘴里,他都嫌硌牙。 他居然为了这么个小丫头失了分寸? 要不算了,他意兴阑珊地想,他们两个本就是意外,干脆就这样放手吧,她不是想知道谢云辉的消息?反正他打听不过是随手的事,何必这样为难她。 他也确实打算那么做。 可他手刚松开的那瞬间,江琪被逼急了,一咬牙,抬起了腿,踹向他两腿间的关键部位。叶兴洋正想松手,没注意她的动作,来不及防备,竟真的被江琪踹中要害。 “啊——————!” 偌大的停车场,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凄惨的嚎叫,听上去,是个男人。 正在说话的舒宁、邬有容和黎盛全都被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邬有容受到惊吓,拍了拍前胸。 回过神来,舒宁完全不在意,只对着邬有容叮嘱:“和你交代过的事情可别忘了。” 邬有容一边打开自家的车门,一边坐了进去,嘴上应付着:“知道了知道了。” 黎盛看着邬家的车离开,搂着老婆往自家车走,好奇地问:“你和她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舒宁回答道,“我让她从她爸那边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打听出谢总现在怎么样了?” “嗯?”黎盛一听,慌张搂住舒宁,停在路上,“老婆,你打听他干嘛?” 不等舒宁回答,黎盛像唱戏一般嚎起来:“老婆,人家现在生死未卜,你居然馋起人家了?” 舒宁气得踹了他一脚:“说什么呢你!” 她在老公怀里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吗?谢总他女朋友在这里上班。” 一听说谢云辉有女朋友,黎盛总算松了口气,问道:“他女朋友也在这里?哪个部门的?我听说叶家那个小开在这儿上班,没听说谁家的大小姐在这儿当管理啊。” 他听说过叶兴洋。和他们这种一毕业就等着接手家族企业的富二代不同,据说叶兴洋是被他那个开连锁酒店的老爸踢出来,要他去别的酒店从基层做起,要他凭自己本事做到管理,这是为了历练,也是为了吸取别人的经验。 “不是大小姐,”看站在道路上挡着人家的路,舒宁拉着黎盛继续找自己家的车,“就是这里中餐厅的主管。” “啥啥啥???”黎盛才听到这个八卦,脑筋一时转不过来,“谢总的女朋友?普通人?” 他回忆着在中餐厅草草瞥过的女服务员,也没注意到谁长相特别惊艳。他还挺好奇,如果不是有十足的美貌,亦或是出众的家世,那个女人怎么和谢云辉认识的? 还是说……黎盛想着,难不成谢云辉想玩一玩霸总看上灰姑娘的戏码? 舒宁家的车已经有司机在等待,她和黎盛钻进车,坐在后排,一提到周西芒,她想起她端着那个大托盘的样子,摇了摇头:“谁知道谢总怎么想的。我今晚看到那个小姑娘,”她一边说,一边手中比划起她见到的那个大托盘,还说起上面一看就沉重的瓷碗瓷盘,“谢总也真是,女朋友这么辛苦,也不想办法帮帮女朋友,还叫女朋友在这里吃苦。”说着,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哦唷,就连我这个和那个小姑娘没关系的人,看到她端着那一大盘东西都心疼地不得了。谢总居然舍得女朋友在这里吃苦?”她撇了撇嘴,觉得谢云辉对女朋友还比不过她老公待她的好。 “那你打听谢总干什么?”黎盛奇怪地问。他知道舒宁做事不会没有理由,那个女朋友又不是什么名媛淑女,名门贵妇,舒宁想做什么呢? “哎呀。”舒宁软软地嗔着,眼中冒着精光,“现在是女朋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转正呢?” “可是……”黎盛问,“你怎知谢总现在不会出了意外呢?” 舒宁说:“他要是出了意外我还往人家跟前凑?当然是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好消息。” 就中餐厅那个中年女人的说法,周西芒现在不是不知道谢云辉出事,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可是要说周西芒不担心,舒宁可不相信。这会儿说不定她心急如焚,只不过碍于各种原因不想表露心情。 想想也是,舒宁由己及人,想到自己,假如黎盛出事,她要是再慌作一团,家里的老人孩子怎么办?越是那种时候,自己只能是最镇定的那个。唉……她想着,叹了口气,靠在黎盛的肩膀上。 黎盛有些受宠若惊,自有了孩子,舒宁忙着照顾家小,在他面前少有撒娇依赖的时候,现在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厚着脸皮抱着老婆撒娇比较多,也不知舒宁想到了什么,居然主动依靠在他身上。他乐得老婆靠着他,温柔地环住了舒宁的腰身。 舒宁不知黎盛的想法,脑海中回忆起周西芒工作的画面,太辛苦了,她不赞成地摇摇头,明明已经有了靠山,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那么辛苦? 不过,她要是能帮忙打听出什么消息,到时候往人跟前一送……舒宁微微眯起了眼睛。 “所以你是未雨绸缪?”黎盛拥着老婆,低声道。 “可是,你怎么保证她会转正?” 舒宁冲他翻了个白眼:“不转正又怎么?只要谢总回来,她不还是女朋友?眼前有个机会能搭上谢总,为什么不试一试?” 她认识文若兰那会儿,文若兰已经和谢云辉分手,她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文若兰和谢云辉交往过,心里恼得不行,暗恨王安宇不早点介绍她们认识。她左右逢源,长袖善舞,游走在贵妇名媛间,努力为她自己织了一张关系网。能有机会搭上谢家是好事,可偏偏没这个机会。 上回自和周西芒简短的谈话,她能看出这个女人聪明,而且脾气好,不像王安宇那么难伺候,她知道谢云辉身边女人不定,可谁能保证不会出现那样一个女人,能够一直留在他身边的女人? 女朋友?妻子?只要周西芒能够留在谢云辉的身边,身份有什么要紧?只要给舒宁机会,她照样会巴结上。甚至哪怕只是短暂的关系也不要紧,只要在他们还是情侣期间,让她搭上谢家就足够了。 因此,她对谢云辉这个人没有兴趣,但目前他的安危对她来说,确实很重要。 自上回分别,她一直没什么机会再结交周西芒,也不敢贸然主动跑到人家跟前。那个小姑娘精明得很,她要是做得太明显,她一定能看出来。万一舒宁太殷勤,惹得周西芒厌烦,那可不是好事。 但现在,假如能被她先打听到有关谢云辉安全的消息…… “那你怎么不找王安宇打听?”黎盛在她耳边问。 舒宁靠得累了,稍微动了动。 “你傻啊,王安宇和谢云辉什么关系?她喜欢他哎。”舒宁说着自己知道的事,“而且那个女人那么精,我跟她打听?万一被她看出什么,我这不是自找麻烦嘛?”她是想搭建关系网,又不是给自己寻仇。 再说了,舒宁要是向王安宇打听谢云辉的消息,再传给周西芒?别了吧,听起来多尴尬。 “好啦,”黎盛哄道,“辛苦我老婆啦。”他知道舒宁在人际关系里苦心钻营,虽然赞成她那么做,但心疼也是真的。 “你要是想知道,我帮你去和我学长打听。”黎盛随口道。 “你学长?” “对啊,他叫林子杰,是王安宇身边的特助。说不定他知道些消息,我去打听,也没你那么多顾及。”黎盛美滋滋地说着自己的打算。 “王安宇的……特助?是你……学长?”靠在他肩膀上的女人狐疑着问,“你们认识?” “对呀,”黎盛越想,越觉得自己体贴,“我们同校,他那时候还是学生代表,后来不知怎么成了王安宇的特助,也是奇了怪了,以他的成绩来说不该只是个助理啊。不过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了,谁知道他怎么过得呢。” 怎么会有他这么体贴的男人?黎盛得意地这样想着自己,未曾注意怀中的舒宁眼中燃烧起怒火火苗。 下一刻,他的耳朵被一只白皙的手拧了起来。 “哎哟哟哟!!老婆!!你这是做什么?!” 舒宁冷冷笑着,往常那张可爱甜美的娃娃脸,气得五官扭曲,面容狰狞如索命的女鬼。 “你他妈……”她气得咬牙,“你有这层关系,你他妈还看着老娘往王安宇那边凑?!” 想她在王安宇那边受了多少气,而今她老公居然告诉她,他认识王安宇的特助?! 有这层关系,他他妈不去跟人家搞好关系,要她一直在王安宇那边受气?? 一想到此,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车内,响起了黎盛凄惨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邬有容上了自家的车,看了一眼自家老爸——邬敬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身上酒气冲天,正和一旁的司机聊着天。 邬有容想到舒宁的托付,一咬牙,堆起笑脸,凑到邬敬轩旁边,甜甜地叫着:“爸~” 邬敬轩虽然喝多了酒,脑子还不糊涂。邬有容主动凑过来,实属反常,他警惕地问:“怎么?缺钱了?” “呸呸呸!”邬有容啐道,“你女儿在你心里就是只知道要钱的败家女吗?” 邬敬轩瞄了邬有容两眼:“那……不然呢?” 邬有容:“……” 她深吸口气,警告自己前面的是亲爹,可不能掐死他。 平复情绪,她又装出贴心乖宝宝的模样,凑在邬敬轩身边:“亲亲的爸呀~你有没有关于谢总的消息呀?” 此话一出,邬敬轩惊得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邬有容,捧着她的手,老泪纵横,满怀欣慰:“儿啊,你终于长大了,晓得为自己考虑终身大事了?” 邬有容先是一懵,这都什么和什么? 难道她向自己爹问起谢云辉的消息,被她爹认为她是对谢云辉有意思?? 我艹!! 这他妈误会大了! 他妈她连那个谢云辉的面都没见过,她爹怎么就能觉得她对人家有意思?? 虽然心里清楚,邬有容却不敢直说是为了帮舒宁讨好谢云辉的女朋友。她爹一直耳提命面,要她一定要找个好老公,谢云辉是她爹盯上的一块肥肉,一直要她和王安宇搞好关系也是为此,想看看王安宇能不能从中牵桥搭线,把她介绍给谢云辉。 等她那次和王安宇去过兰多姆的中餐厅,她就觉着她爹莫不是个傻的。 王安宇喜欢谢云辉这么明显的事,他居然看不出来??? 要不是她对王安宇毫无威胁,要不是谢云辉现在有个女朋友帮她在前面挡着,只她爹有这种想法,说不定都能被王安宇掐死。 也挺好的,邬有容看着喜极而泣的她爹凉凉地想,王安宇要是掐死她爹,也省得她天天听她爹在耳边唠叨,要她一定要找个男人,还必须是比她家有钱,还得对她家有帮助的男人嫁了。 听着她爹在那边絮絮叨叨,大概是说邬有容这么关心谢云辉,他少不得要托关系去打听。 邬有容比较怂,不敢对邬敬轩交代实话,只好一脸生不如死地靠着汽车车窗,举起手机,打算找网友诉苦。 她打开手机,正要上Q,结果看到推送栏里一条微博热点话题。 咦咦咦?她眨了眨眼。 等她再叁确定那条消息是真的,从手机中抬眼,看向自己的老爸——邬敬轩还在那儿侃侃而谈,双眼冒光,好像已经看到邬有容在不懈努力下嫁给了谢云辉,就连他们有几个孩子,取什么名字,他都已经在考虑。 她刚想用鄙视的口气说:爸,你真没用。可眼睛看到邬敬轩鬓边几缕灰白的头发,她心里叹了口气,闭上嘴,自顾自地玩起了手机。 怎么说呢…… 那好歹是她亲爹,儿不嫌母丑,她就不嫌自己老爸白日……哦,夜晚做梦吧。 “黎盛?” 林子杰听到蓝牙耳机里传来的声音,略感意外。 “嗯?谢总的消息?” 他开着车,正打算送王安宇回家。 王安宇没有请司机,在个人安全的问题上,她更加相信林子杰。 说起来……她看着林子杰和人打电话,这么多了,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他负责了她的许多事,连生活上也是。她也的确很信赖他。 从理性上来说,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因为,有时候信赖的人会造成最致命的打击。 人心不可估量,不可不防备,她也不应该放下对别人的警惕心。 从理性来说,应当如此。 她叹口气,疲倦地倒在车椅的椅背上。 今夜那几个老家伙找她拼酒,她喝得有点多,头疼地揉起了太阳穴。 林子杰很快挂了电话,笑着聊起来:“怎么最近那么多人关心谢总。” “你和舒宁老公认识?”她难受地闭起眼,淡淡地问。 “同校,学弟。”林子杰看着前方的路况,解释着和黎盛的关系,“后来工作的时候遇见过,留了电话,不过很久没聊过,也不知道突然怎么了,关心起谢总的消息。” 王安宇略加思索,便想清楚其中关节,冷笑道:“他们俩夫妻还能图什么。” 舒宁和她老公苦心钻营,所图的还能是什么? 不过她已经懒得计较,也不会和舒宁说她和周西芒、谢云辉之间发生的事。开什么玩笑,那天她那么丢脸,怎么可能主动说出去。 就让舒宁以为她还喜欢谢云辉吧,也省得她为了她的心思来烦她。 见气氛有些冷,林子杰看着眼前红灯,停下了车,伸手去拿摆放在副驾驶的礼物盒。 “王总,明天圣诞节……” “收回去。”她冷冷地说,“你知道我不过圣诞节。” 他们之间都知道这不过是谎言。 她不是不过圣诞节,要是她有男朋友,明天一定会安排出时间,和男朋友来一场浪漫的约会。 但在林子杰面前,她就是不过圣诞节。 她很信赖他,会放心他做自己的司机,会信任他在工作上的能力,会让他负责她在生活中的许多事,但同时也固执地拒绝他任何有关暧昧的延伸。 每当他想讨好她,会被她统统拒绝。 “哦。”林子杰苦笑着,放开了准备好的礼物。 他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她的许多想法。见她深锁愁眉,想安慰她,便打算说出他刚得知的消息。 “您哥哥方才打电话过来,他说谢总已经安全回到国内了。” 王寰宇从林子杰那里听说了妹妹正在应酬,也不打算去打扰她,便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林子杰。想到这件事会马上对外发布,因此林子杰接到黎盛电话时,并未告知详情。 他不知黎盛所图为何,再说他们也久未联系,因此他只是将黎盛应付了过去。 “真的?” 一听见他的消息,正在闭目休息的她睁开了双眼,那喜悦真切地写在她的瓜子脸上。林子杰透过内视镜看到她的喜色,既感欣慰,又尝着属于自己的苦涩。 “嗯,是,不过刚刚我和蒋晴也通了电话……”林子杰犹豫着,他向蒋晴那边打了电话,算作代王安宇问候谢云辉,但从蒋晴那里听到一个消息,他不知该不该告诉王安宇。 “什么事?”王安宇哪儿管那么多,急切地催道,“快说呀!” “谢总他……据说……正在赶来姚宁的路上。”他不忍心说谎,也不忍心瞒着她,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谢云辉连夜赶来姚宁的理由,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为了谁,似乎马上就能想明白。 果然,王安宇也很快想到了那个原因。 她脸色一遍,脱口而出:“他疯了!”不管为了谁,这样连夜赶过来? 从内视镜发现林子杰关切地望向自己,她一恼,柳眉一拧,凶巴巴地对他说:“看什么看?!” 见她还有精神生气,没有因此沮丧,林子杰像是从中得到安慰,也不说什么,轻笑着,专注地开着车子。 王安宇冷哼一声,头疼地闭上了眼,红唇嘟哝道:“祸害遗千年,果然没死。” 林子杰和王安宇说完话,一个专注眼前的路况,转动方向盘,开着车子转进左边的道路。一个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合上眼,想趁着没到家以前休息一会儿。所以,这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 在同一片夜空下,同一条空旷的大街上,有一辆黑色的梅德赛斯正好与他们反方向擦身而过。 那辆黑色的梅德赛斯如一支离弓的箭矢,急速地掠过王安宇的那辆车。那辆车行进得太快,林子杰忙着左转,也没注意到那辆车和车前的车牌号,更没注意到坐在车中,驾驶车辆的男人。 那是一个鼻梁上架着一副纯钛边框眼镜的男人,他正坐在主驾驶的位置上。那个男人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庞,下颚线条利落分明,不过现在下颚处长出了一圈未修剪过的胡茬。他的眼眸漆黑如墨黑的宝石,正是王安宇口中的祸害——谢云辉。 谢云辉并不知道自己在今夜成为许多人讨论的中心,也不知道有关自己的消息刚刚成为微博的热门话题,不过恐怕对于这些人这些事,他也并不关心。 他坐在车中,眉目坚毅,神情焦灼,下颚紧绷,耳中戴着蓝牙耳机,手机正在拨打一个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Sorry,the subsbsp;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时间有条不紊地走着,即将抵达今夜的终点。 -- chapter.97你在哪里 ⓢǎnjìúsнúωú.ⅴⅰ 当飞机落在临苏的机场,谢云辉有种不真实感。 他还活着。 他居然还活着。 他们自苏贡沙机场登上撤离的包机,然后降落在国内首都的机场,再经由出发往临苏的飞机,这般辗转,才终于回到了临苏。 见到了璀璨明亮的万家灯火,他深刻体会到劫后余生的滋味。 当时,反叛军攻进曼明沙,和正规军展开交火。那里的正规军反抗激烈,誓不让出这座城市。两军交战,战况激烈。流弹不断在他们的车身周围炸开,车子不断受到冲击,一路颠簸。谢云辉让人趴下,他自己也只能弓着腰,身体压在方向盘前,努力分辨前面的路况。到了那种境地,停下已经是不可能的,不管是正规军还是反叛军,都不会分辨你是属于哪国的人。如果他们真的被击中,那也只能算运气不好。而他们竟然逃了出来,连谢云辉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一路不敢懈怠,一直踩住油门,不断加速,全神贯注驾驶车子往前路开去。蓝牙耳机掉落在车厢内,但就算他捡起来,都无法和蒋晴那边取得联系。曼明沙的信号塔被击毁,苏贡沙全国上下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国家虽然一度飞速发展,但许多基建设备都还不完善,许多城市的信号塔都受到了打击,全国上下通信都成了问题,更不要说对外联系。苏贡沙全国陷入慌乱,首都都不能算情况好,顶多是因为有精锐守卫,只能算比其他城市安全而已。而有些没有被反叛军进攻的城市,那里也有不少激进反对派,他们联合组织暴动,老弱妇孺不敢上街,改革派也有团结起来想反抗激进派的人,结果就是谢云辉能够到达的地方,不断能看到有地方发生械斗,甚至惨案悲剧都不在少数。Ρο1㈧ん.vǐρ(po18h.vip) 经过那些地方的时候,车座后面的两位母亲死死捂住孩子的眼睛,希望他们不要看到那些人间惨剧。 无需谢云辉的解释,那两个孩子都逐渐明白谢云辉口中的冒险是什么。 这场冒险不是动画漫画游戏中那些激动人心的故事,这是一场真切关系到他们生死的旅程。 他们还不到十岁,却在那漫长的旅程中体会到了生与死的距离。 在旅程中,他们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连叫声都是微弱的。小女孩也尝到了害怕和惊恐的滋味,她平常自诩胆大,却发现自己在这场危难中什么都做不到。她能做的,只有在惊恐中紧闭嘴巴,然后牢牢握住旁边小男孩的手——这是她答应过谢云辉的事,虽然很多时候她吓得想松开手,只想抱紧她的妈妈,可是一想起她答应过的话,她想做一个守信的人,便一直抓着小男孩的手,不曾松开。 直到他们的双脚踏上首都机场的水泥地,感受到那份属于土地的真实,两个孩子嘴巴一撇,终于在母亲的怀抱中嚎啕大哭。几个大人在一旁看着,有心酸,也有活下来的喜悦。 越野车开进首都,谢云辉才能够和蒋晴联系上,但也是时断时续。在首都,通信也不顺畅。蒋晴只能从那些只字片语中,确定了谢云辉的安全,并且得知他已经抵达首都,这才和晏清的负责人松了口气。 他们停下了车,负责人和蒋晴等在机场大楼门口,看到谢云辉的身影,那个约有一米八高的壮汉负责人竟然喜极而泣——因为失去了联络,负责人一直在担惊受怕,害怕听到整车人丧命的消息。蒋晴也不好受,见了谢云辉,双眼通红,只不过强自忍耐,才没像负责人那样捂嘴哭出声。 但回到机场不是终点。 谢云辉和他们进了候机室,还要安排剩下的员工撤退。他、负责人、蒋晴和他那些带过去的人是最后一批撤退的人,被他接过去的那两个家庭则比他们早一步。离开前,两个孩子依依不舍,和谢云辉再叁说了再见,这才被父母牵着手,赶着上了他们要乘坐的飞机。 而谢云辉自来苏贡沙以后不曾有过休息的机会,救人时连夜长途驾驶,直到登上包机,才有了短暂睡眠的机会。 一回到临苏的机场,谢祖父和谢父早就带着人等在那里,徐瑞、谢云熠、谢明也在。祖父和父亲见到谢云辉,祖父握着谢云辉的手,花白头发的个老人翻来覆去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父跟在父亲的身后,看到自己的儿子,神色既欣慰,又感慨,宽厚的手掌不停擦着眼角的泪。谢云辉还得陪在他们的身边,温和地笑着,安慰祖父和父亲。 在临苏的机场,还有不少记者守在那里。但谢云辉并未往心里去,只以为记者是来例行采访晏清有关员工撤退的事。自然有不少记者围上来,但他把站在台前的事情交给了自己的父亲和祖父——主要是谢父站在记者中心,祖父只是陪在一边。谢父对着聚光灯侃侃而谈晏清的理念,和对员工的保护。谢云辉不是不能做这种事,只是现在还不打算受到瞩目。 看着自己的父亲站在那边宣传着晏清,谢云辉和徐瑞、谢云熠还有谢明站在一个角落聊天,谢明见了谢云辉自然是激动的,也提到祖母和谢母很关心他的安全,知道他安全归来都颇为激动。但是知道机场会有不少记者,而祖母和谢母都不喜这种有记者的场合,因此没有亲身前来。 谢云辉先听了徐瑞简短地交代了最近这几天晏清的情况,再听了谢明说起祖母和母亲很担心他。一旁的谢云熠见了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谢云辉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来,这位堂弟的确关心他的生死,看样子他出国前和他那番谈话是起了作用。谢云辉笑着,拍着堂弟的肩膀,表示理解他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心情。 他刚和徐瑞说完话,就看到蒋晴站在一旁打电话,时不时看向他这里,神情有些焦急。谢云辉不由得皱起眉。 “周小姐不见了……”蒋晴嗫嚅嘴唇,说出了季芸报告的事实。 这天季芸和严立安照常等在酒店员工通道的门口,按照周西芒下车前的说法,她这天是晚班,下班会晚一些。原本他们以为周西芒只是晚一点出现,可是九点过后,正好碰上张妤和申蕾结伴走出来,两人正打算去吃夜宵。看见季芸他们的车子等在门口,张妤不由好奇,上前询问他们为什么等在这里。 “主管已经提前下班了。” 张妤说出这话时,季芸他们明白过来,眼下,周西芒消失了。 申蕾站在张妤旁边,也说出自己提前让周西芒下班的事实,原本是打算让周西芒赶紧下班休息,谁晓得周西芒下班后没了人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季芸当时就慌了,拿起手机打给周西芒,手机那边传来的却是——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季芸彻底懵了。 她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周西芒出事了。 想到这点,季芸连忙要报警,被严立安制止。相比惊慌失措的季芸,严立安则显得相当冷静。 “失踪需要24小时以上,现在去也不会被受理。” 可是这换来的是季芸几近崩溃的嘶嚎:“那你说怎么办?!“ 她这几天因为要瞒着周西芒,内心承受着巨大的道德压力,此刻再碰上周西芒失踪,季芸快要被堆积的压力压垮。这时候,季芸的手机响了起来。 当她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一下子没忍住,在严立安的面前哭了起来。 “晴啊!!!”季芸的哀嚎声差点震聋蒋晴。 不过哭归哭,在抽抽嗒嗒中,季芸很快把事情交代清楚——周西芒的手机关机,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还不知道谢总失踪的消息,至少在季芸看来是这样。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电话那端季芸痛哭流涕,蒋晴安慰她冷静下来。但刚说几句,便看到谢云辉抬步向她走来,她没有办法,只好一五一十地说出周西芒失踪的事实。 “失踪?”谢云辉微怔,随即拿起手机,想给周西芒打电话。 “周小姐关机了……”蒋晴嘴唇嗫嚅。 谁也不知道周西芒这时候去了哪,也没有人会把周西芒与谢云辉失踪的事联系在一起,季芸得到的消息是大家为了周西芒隐瞒了这件事,且这几天周西芒神色如常,她真以为周西芒一点都不知道谢云辉的消息,申蕾也未说出自己观察出的一些事,只说自己放了周西芒ot,让她提前下班。 听完后,谢云辉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担忧。 他很快做出了决定。 “蒋助理,帮我定一下今晚的机票。” 收到命令,蒋晴犹觉得不可思议:“今晚?” “对,今晚。”谢云辉果断地说,“还有你让严立安他们……”他刚想给严立安下达任务,想起这几天他和季芸一直待在姚宁,于是改了口,“让严立安他们把车停在姚宁的机场,我自己去。再帮他们订回来的机票吧,让他们回来好好休息两天。” 吩咐了这些,谢云辉笑着朝徐瑞他们招了招手。 徐瑞和谢家两个堂兄弟过去,听了谢云辉的安排,全都呆了。 “谢总,您……”徐瑞迟疑着说,不能明白他的决定。 谢云辉耸耸肩:“我好不容易从危险中回来,要求休两天假不过分吧?公司和董事长那边,”他狡黠地眨眼,“再帮我顶两天。” “哥……”谢明挠挠头,“你不去看奶奶和妈妈啊?”他以为,按照常理,谢云辉今晚应该回家去,让祖母和谢母亲眼看到安好的他。 “等过两天去,”谢云辉笑着说,“反正我已经安全了,不是么?所以你也帮我劝慰她们,劝她们不必太担心。” 谢云熠问道:“哥,你是有什么事?” 谢云辉不欲与他们说那么多,因此只是简单地说:“有些私事。” “但是谢总,”徐瑞说道,“媒体记者那边还等着采访您……” “采访我?”谢云辉先是一愣,然后拧起了两道锋利的剑眉,他并不喜欢接受采访,也不喜欢宣传自己,至少现阶段他不喜欢受人关注。 但他很快想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依旧站在记者们面前做着演讲的父亲,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徐瑞你让公关部挑叁家正规的媒体,过两天让我再看看。”估计是避不开,毕竟这次的事情动静太大,他也不想塑造高高在上冷漠冷酷的形象,于是打算从备选中选一家最合适的,来一次全面的采访。 这时候,蒋晴已经在手机上完成了操作,插嘴道:“谢总,机票订好了。” 谢云辉朝她点了点头,准备离开,离开前,他对着那叁个摸不着头脑的男人眨眨眼,轻声道:“接下来这两天,就拜托你们了。” 即使回到国内,他的时间依然紧迫。谢云辉找了一家在机场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在那里的精品商店买了干净全新的换洗衣物,在订好的套房里冲了一个澡,本来还打算修理这几天都没时间打理的胡茬,不过看时间紧,只好作罢。 等出了房间,他全身上下焕然一新。这几天他一直穿着深绿冲锋衣,不曾更换,加上那圈胡茬,可谓风尘仆仆,不复从前风流之貌,不过因为长相英俊,因此也有流浪落魄之美。现在,那身满是灰尘的冲锋衣已经换下,他换上了一套纯黑西装与西装裤,里头是黑色的背心马甲与白色衬衫,再看那圈胡茬,倒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风韵。出门时,浓密乌黑的发丝间还沾着水珠。 出了酒店,上了自己的车,很快就到了机场。今晚的飞机头等舱已满,蒋晴不得已给他订了经济舱。他倒是无所谓,经历过战地的生死一线,眼下又有要紧事,他并不在意个人的舒适。 飞机离开地面,他不得不关了手机,但看着漆黑的屏幕,他一脸忧容。 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去了哪里? 这两个问题全程在他心中打转,怎么样都放不下对她的担忧。 他分明已经尽力想办法保护她,事情怎么还会脱离掌控呢? 等到了姚宁,下了飞机,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打开手机,给她打电话,可在手机中响起的依然是……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在机场的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上车后,想着先到达兰多姆再说。 严立安和季芸已经放了假,他在车上,开始思索起应该动用哪些力量寻找周西芒。 他和严立安有过简短的通话,严立安说,他打听到申蕾放周西芒是八点四十五分,九点季芸他们遇上张妤,才知道周西芒已经下班,这短短的时间中,周西芒如果出了什么事,酒店方面应当会最先得知。 严立安的意思,大抵是猜测周西芒现在还是安全的,可是…… 她在哪里? 她为什么关机? 谢云辉运气不错,也许是因为几近深夜,虽然能看到出来度过平安夜的人,但大街上车辆稀少,汽车一路开过去,除了遇到的红灯,几乎可算是畅通无阻。 经过一条商业街道,借着路灯,他瞥见了王安宇的车,眉尖微挑,但他很快看向前面的道路,车子飞速掠过王安宇的车,未曾停下。 借着红灯,他又打了她的电话,依然是冷冰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Sorry,the subsbsp;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等女声说完,手机复归平静。他思索着,要不要给叶兴洋打个电话,他人在酒店,了解的事情应当比他多,何况他也拜托了他照顾周西芒,那么说不定会有注意周西芒的踪迹? 现在如果报警,只怕也不会被受理,严立安和季芸不在他左右,但这些都不要紧,他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和关系名单。 他正在计划下一步怎么做,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谢云辉瞥了一眼,是顾遇。 他的确有些惊讶,这么晚了,顾遇为什么打电话给他? 接起来,顾遇的声音传了过来。 “Lawrence,你回国啦?” 顾遇说话时,在玄关脱下鞋,穿上自己的棉拖鞋。 他和简安回到家,简安翻看手机,这才注意到微博推送的热门话题,其中有一个就是谢云辉回国的话题。 她看到这个话题,想到在酒店看到的周西芒,连忙把谢云辉回国的消息告诉顾遇,顾遇也不含糊,一边换着鞋,一边赶紧掏出手机。 等谢云辉接了电话,顾遇不说其他,只说起他和女友在酒店见到了周西芒。 “你看见她了?”谢云辉问道,却不曾放缓车子的速度。 “看见了,”顾遇说,“不过她似乎状态不太好?安安说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 那一颗悬着的心刚刚放下,又马上提了起来。仪表盘的上的数字不断攀升,不过还是控制在市内允许的速度范围内。 谢云辉皱着眉问:“她怎么了?” 顾遇这样说道:“我们不清楚。” “我们原本想跟上去,可是怕被发现。所以我们只盯着她进了电梯,留心电梯停在那里。”他报了电梯停留的层数,是2、8、9、10。 他们不确定周西芒乘坐电梯去了哪一层,只能把所有停留的楼层记下来,说与谢云辉。 等挂了电话,简安站在一旁,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他,那位周小姐可能已经听闻他的事,是她自己还在努力强撑,所以才可能会那么伤心。” “告诉他干嘛?”顾遇看了一眼简安,“告诉他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我才不干。” 顾遇奸笑着说:“那是他们之间要解决的问题,等他见到他女朋友,那位周小姐要冲他发火,打他骂他踢他踹他,怎么做都是周小姐的事。情侣之间就该用些小招数让对方受点教训,不然他不长记性。” 话音刚落,却见简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顿觉不妙,讨好似的凑过去:“安安……” 简安冷笑着,伸手捉住他的衣领,逼近他:“小招数?” “你对我使过什么小招数?” 她不等顾遇的回答,拽着他的衣领径直往卧室走去。 顾遇心叫不好,“老婆”“媳妇儿”地叫着。简安不为所动,口中哼道:“想收拾我?看看今晚谁收拾谁!” 艹!他被她抓着,乖乖跟在身后,原以为今晚能“翻身农奴把歌唱”,然而看样子…… 他今晚还得在下面。 听到顾遇说十层,谢云辉愣了一下。 “谢了。”他对电话那头道了谢,挂断电话。 莫非她是去了那里? 尽管得到了她的消息,仍有一个疑问不曾解决。 她为什么关机呢? 他猜想着,莫非是今夜她受了谁的委屈?这是有可能的,也许是哪个客人欺负了她,亦或是刁难她,让她感到委屈,难道是偷偷躲了起来? 可为什么要关机?她突然关机,季芸和严立安定然会担心她,可他们都知道,周西芒不是任性的人,也不会让他们担心,所以,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全神贯注驾驶着车子行进在道路上,窗外飞过一排排的路灯,全都被飞快前进的车子抛在身后。 顾遇的电话只是暂时让他放下了对她安全的担忧,他焦灼的神情略有松动,可是没有减缓车子的速度。 在一个路口,不巧遇到一个红灯。 指尖轻微地击打着方向盘,他看着那个红灯,觉得等待的时间真是漫长。 眉头一皱,他刚想踩下加速器,知道是自己冲动,短暂地闭上眼,想控制自己冷静下来。 经过这条街,下个路口,便能看到酒店了。 也是他记性好,脑海中出现了一条小路。那是平常经过时,他偶尔注意的小路。通过那里,可以避开红灯,更快地抵达酒店。 一想到此,他再也不管其他,转动了方向盘,果断地进入了右边的小巷。 远处,遥遥传来了隐约的钟声。 今夜,已经快进入末尾,进入了倒计时,即将迎来全新一天的开始。 十。 九。 八。 七…… -- chapter.98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 Ⓢǎnjìúsн 周西芒看着眼前的景象,她不敢闭眼,不敢眨眼,就那样惊恐地睁大眼睛。目光牢牢地锁在前方。 周围是无边际的黑暗,唯有他身处的地方有一丝明亮。在那个地方,谢云辉闭上了双眼,面色苍白,整具失去体温的尸体就那样停放在她的面前,那双薄唇再也吐露不了任何温柔深情的词句。 蓦地,她猛然睁开眼睛,额头是一片冷汗。 目光触及天花板,提醒着她回到了现实。 那是今早她醒来前,于睡梦中见到的……他的尸体。 她被这样的噩梦折磨了一晚,寒冷的冬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打湿了身后的床单和枕头。 这样看,发烧是情理之中的事。 几乎是第一时间,她便听见了那个播报新闻的声音。 她发现原来自己的听力是那样的好,即使当时环境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她也听见了播报新闻的声音。 那一瞬间,她差点打翻手中的瓷盘。 周西芒从来没有想过,她居然能拥有那样好的演技,瞒过周围的许多人。当江琪慌里慌张地跑进备餐间,看到的是一个神色如常的周西芒。Ρο1㈧ん.vǐρ(po18h.vip) 她得对得起自己的专业,她想,那一刻,老师谆谆教导涌入脑海,她提醒着自己,她得有自己的职业素养。 是,哪怕她只是一个服务员,也应该有服务员的职业素养。 她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这样说着,在诸多客人面前,一次次地微笑着,为客人们提供服务。她强迫自己,把所有的心烦意乱放在一边,把注意力投放在工作上,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她只能这样。 或者说,她必须这样。 明知他生死未卜,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立刻跑出国去找谢云辉。她知道江琪和张妤、季芸小心翼翼,生怕她知道有关谢云辉的消息,所以…… 她当自己不曾听见。 这两天,她连手机都不敢打开。 出了这样大的事,手机上一定到处是有关他的传闻。她不敢看,怕一打开,就看到那个最让她害怕的消息。 等到回了宿舍,蒙上被子,依然能听到舍友讨论这件事。江琪与她们说的话,她几乎都听在耳朵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消息,都知道他是谁,好像一夜间,所有人都对那个小国家了若指掌,她不是没听到有人侃侃而谈,好像他亲身去过那个国家,她只能强迫自己,装作没有听到那些闲聊杂谈。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发现她的听力原来这样的敏锐,哪怕是只字片语,也会钻进她的耳朵,听个仔细。 但是在旁人面前,她一直装出无知无觉,正常生活的模样。 直到现在。 啪嗒—— 是周西芒关上房门的声音。 房间内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声音,这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啪嗒—— 是手机掉落在地毯上,也是泪水落在地毯上。 她终于可以一个人了。 眼泪再也止不住,争先恐后涌出了眼眶。那是她忍了不知多久的眼泪,终于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双手握着门把手,周西芒一个人站在玄关口,抿着唇,静静地流着眼泪。 她好像能明白,当人鱼喝下魔药,忍着脚底钻心的疼痛,忍下所有内心的痛苦不能开口说话,那样的日子是什么感受。 她在发烧,浑身滚烫,拖着疲倦的身体奔波在工作中,内心明明受着煎熬,却不得不忍受着外人诸多好奇试探的目光,强颜欢笑。 她知道,江琪、张妤、申蕾甚至是王安宇,车仁恭他们都是好意,可是,这样的好意对现在的她来说……根本不合时宜。 她不想要别人的同情,怜悯,可怜,包括善意,申蕾看懂了她,逼迫她提前下班休息。可她根本不想那么快从工作中脱离出来。 她没有那么热爱她的工作,但很可笑,因为现在只有工作才能够将她从无尽的痛苦中解救出来。只有强迫自己工作,她才能够暂时屏蔽所有人的注视,才能够逼迫自己不去想有关他的任何事。 工作很沉重,可在痛苦的时候,工作却是麻痹她的“毒药”。 那些好意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凌迟”。 那不过是在一遍遍地提醒她,所有人都已经得到了他的消息,而她……和其他人没有区别。 甚至比其他人还要糟糕。 她必须装作自己一无所知的模样,不敢表露自己最脆弱的模样,怕自己因为崩溃在别人面前无止尽地哭泣,怕自己在别人面前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也怕别人为自己担心,所以……她只能忍耐。 这份忍耐使得情况变得更糟糕。 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也许她会成为最后那个……得知他消息的人。 在他的眼中,她到底算什么呢?她在他的生活中,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供他玩乐的笑话玩具吗? 他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呢? 她现在恨死了他的这种性格。她早就发现他的性格,有些他不想说出来的事,他会巧妙地选择回避,或者隐瞒。这样的他太狡猾,她甚至无法指责他撒谎,因为他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是一部分实话,却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 他的确是出国去,只是没有说出最重要的事实。 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呢? 她一遍一遍拷问着自己,被这个问题一遍一遍地折磨得死去活来。 难道他怕自己会拦住他吗? 她会那样做吗?她不会的。 到底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当她听到那个女人口中喊着顾遇,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了和他的一次通话中,听到的那个“gu yu”,也想起了在很早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男人。 连她都很惊讶,原来她的记忆力是这样的好。 可是这个gu yu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眼前? 还有叶兴洋,她不是没有察觉这几天叶兴洋频繁地造访中餐厅,尽管找了许多理由,但她能看出来,那些不过是借口。 他们为什么会来? 难道他是怕他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自己搭上了别的男人,所以要他们来监视她? 她控制不住恶毒的想法,那些恶毒的想法似浓黑的墨水,一点一点浸染着她的内心。 她忍不住恶意地揣测他的心思,可是猜得再多,她也知道……他不是那样的男人。 他派了季芸、严立安,找了他的朋友,他拜托了那么多的人,编织了一张无形的网,想将自己好好地保护起来,可是…… 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她呢? 是她不能让他信赖吗? 周西芒仍旧站在玄关口,一动未动,眼泪滑落,很快打湿了她的整张脸。 她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烫了,可她明明吃过了退烧药,怎么会没有作用呢? 呼吸好像越来越困难,她的头昏昏沉沉,也许是被痛苦的心情影响,又或许是生病的身体使得她更加的难受,她在黑暗中,一个人崩溃,泪水肆无忌惮地奔涌而出,她止不住眼泪,何况她也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止眼泪在脸上肆虐。 “Simone。”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她迅速地抬头,脸颊犹是湿漉漉的,似被水浸透的白纸。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空无一人。 那个声音,不过是她的幻觉。 她从玄关往里望过去,能看到漆黑的过道,她还记得,他在那里曾经说—— “谢云辉,轻云出岫的云,熠熠生辉的辉。” 她也记得,在那之前,他负手在背后,慢慢地贴近自己,对自己说—— “那么,现在我们算情侣了?” “我今夜要赶飞机。” “我现在,能不能要一点补偿?” “下次见面可能会很久,要熬过那么长的时间,总要有点能支撑的念想。” 尽管身处黑暗,她却能想起那天璀璨到让她晕眩的灯光,记得他冰冷的镜架,记得她踮起脚尖,送上去的那个……火热的吻。 “谢先生……”她哭着,呢喃着,手不自觉地向前伸去。 可那里,空空如也。 她望见摆放在会客室的沙发,想起她曾经坐在他的双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对着他诉说那些八卦,她说得欢快,不自觉地晃起腿,引得他按住了自己,那低沉的男声无奈地对自己说:“Simone,不要动……会有反应的。” 可现在,那里没有他。 正如同今夜她走在酒店的大堂中,眼前是他与她那天在大堂相会的画面,她看见他的笑,看见他抱着自己转圈,之前的幸福在这天晚上成了刺入她心脏的匕首,来往的行人提醒着她…… 那里没有他。 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每走一步,有关的记忆就会涌现出来,头疼地要死,可晕乎乎的脑袋不受控地浮现出一幅幅与他有关的画面。 她的身后,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发出电量告罄的警告提醒。周西芒没有看到,但此刻也没有心情去管她的手机。这段日子里,她一直害怕打开手机,怕会看到那个最不好的消息。自她听到新闻起,她就没有再给手机充过电,手机显示的电量百分比一点点地减少,她也不曾关心。直到现在,在最后的警告后,手机的屏幕安静地熄灭,那是因为没有了足够的电量导致的自动关机。 但周西芒并不知道这件事。 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管多余的事。否则,按着她往常的性子,她至少会给季芸一个电话,或者消息,告诉她的去向。 但现在,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她的头疼痛地越发厉害,身体好像浸泡在滚烫的开水中,持续升温,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其他人,想其他的事。 “谢先生。” “谢先生。” 在黑暗中,她哭着,一遍一遍地喊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寻找着他的身影。 可是没有,他不在这里。 他在遥远的国度,生死未卜。 ——谢先生,最近好吗?有按时吃饭吗?有没有生病?生病了一定要记得吃药。在国外一直很忙吧?圣诞节很快就到啦,你会在圣诞节前回来吗?想和你过圣诞嘿嘿。如果很忙,来不及就算了,那天我可能也会很忙,节日是酒店最忙的日子啦呜呜呜TT。不管如何,记得我在想你哦~? 在前夜,她真的很想按下发送键,将这段话发送出去。 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她想他。 ——想见你。 ——想见你。 ——真的很想见你。 如果说出了口,他是不是能马上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好像曾经他真的做到过那样。 可是……[b]她不敢,不敢任性。[/b] 她不知道他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是否安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她不敢诉说自己的思念,怕她打扰他,怕因为她的原因,哪怕只是发出这样一个微小的短信,她都害怕会害他分散注意力,因此陷入什么未知的险境中去。 她真的好想他,却不敢告诉他,只能借着他之前发出来的只字片语,借此麻痹自己,告诉自己—— 他很好。 她踉跄着往里走,走进了卧室,那里也是一片安静的黑暗,没有声音,只能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声。 疼…… 头好疼…… 嗓子好疼…… 每呼吸一次,就像是有人拿着刀片刮在喉咙处。她头昏脑涨地摸索着,摸到了那张双人床。 周西芒再也支撑不住,一头倒在了洁白宽大的双人床上。 “谢先生。”她倒在床上,低低呼唤着,向着黑暗的上空伸出手去。 她想起两个人在这张床上,不止一次的性爱,有激烈的,也有温柔的,还有没有做的几天,她被他搂在怀里,在那沉稳的怀抱中安眠。 她努力地呼吸,想捕捉一丝属于他的气息。 可是没有,酒店的房间每天都会有保洁阿姨打扫清理,那张宽大的床干净,整洁,冷冰冰的没有温度,没有她想要的那个人。 眼泪还在流着,像是损坏的水龙头,一刻不停地喷涌着来自泪腺的液体,没有停息。 “谢先生。” “谢先生。” 一遍又一遍,她低低地呼唤着。 “Simone。”是谁温厚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英俊的脸庞。 那双似黑钻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明亮地如夜空闪烁着的星辰。 他俯下身,深情地吻住她的双唇。 她闭上眼,沉浸地回以热烈的吻。 他的指尖好像钻进她的制服中,掀起了她的衣角,拂过她滚烫的肌肤,往下探去。 她的呼吸越发地急促,双腿情不自禁地弯曲起来,酒店发放的低跟鞋已经被穿得宽容老旧,因为她的动作,那双鞋自动从脚下脱落,坠落在地上。 “谢先生。”她轻轻地呼唤着。 她入梦得深了,缠绕在空中的双臂无力地掉下,沉沉落在她的脸上,提醒着她现实的痛苦,眼前的男人似透明的泡沫,顷刻间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没有动作,双臂就那样交织着,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她该知道,那个出现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一个梦幻泡影,是虚假的梦境。 “谢先生。” 呢喃中,她颓丧地合上了双眼,困倦袭来,她放弃抵抗,陷入到更深的睡梦中去。 今夜,能否让我在梦中见到你? 那个安然无恙的你。 窗外,深沉的夜空中,有星星点点的白色打着旋儿,轻飘飘地降落下来。 有还在外面玩闹的年轻人一抬头,惊喜地喊出来: “下雪了!!” “是雪呀!” 他们嚷嚷着,拿出手机拍下见到的白雪,喜不自胜地向同伴传递着下雪的消息。 室内,周西芒已经沉沉闭上了眼,看不到窗外飘扬的大雪。 她未曾通电,不曾开灯,因此房间内也没有打开空调。 一室冰冷,形单影只,寂寞冷清。 -- chapter.99圣诞节的甜点 12月24日,平安夜。 广袤无垠的星空,一开始,只是洒下零星的白雪。有的行人注意到自夜空有什么白色的物体飘落下来,停住脚步,抬起头期待地仰望着,那冰凉的漂浮物落在脸上,手上,仔细一瞧。 “是雪哎!!!” 这个平安夜,叶兴洋认为,在此生难以忘怀的经历中,可以排进top5。 毕竟,在平安夜被女人踢中下半身要害的男人可能不太多。 叶兴洋就是那个被江琪踢中下半身的倒霉蛋。 叶兴洋刚放开江琪的手,江琪已经一脚踢了过来,叶兴洋来不及防备,正好被她踢中要害。 “啊——!!!” 偌大的停车场,飘荡着男人凄惨的哀嚎。 江琪倒退两步,才明白过来刚刚他正要放手,于是…… 虽然认为他是活该,但出于那么点微末的愧疚之情,她陪着疼痛难忍的他坐进了他的车,想等他情况好一点再离开。 他们两个人,一个痛苦地倒在方向盘上,捂着裤子的档口;一个双手插在羽绒服两边的口袋里,别扭地望着窗外。 谁都没有说话,现在的气氛……都有些尴尬。 江琪偷偷觑他,心里泛着嘀咕,真的有那么疼吗?她确实用了很大的力道,可怎么说……他都是成年健壮男子,被她踹中那个地方,真的有那么疼? 其实她留下来做什么呢?留下来,难道会减轻他的疼痛? 她瞥了一眼叶兴洋,他现在头抵在方向盘上,紧紧闭着眼,眉头深锁,看起来好像……的确很疼。 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江琪为了打发时间,就看了一眼手机。 “咦?!”她看到手机推送栏里的消息,亮起了眼睛。 她惊喜地嚷着:“谢总回来了!” 叶兴洋听到这个消息,才忍着疼,抬起了头。他抬眼,看到江琪那副喜悦的样子。 那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他第一次见到她喜上眉梢,唇角是止不住的笑意,她长相确实不怎么样,现在望过去,看着也就是个普通的“瘦排骨”。 手机明亮的屏幕光照着她的脸,她的兴奋是如此的真实,那是在他身边不曾有过的。 看着那张笑脸,他身体的疼痛好像渐渐的轻了。 他收回目光,双眼看着前面,车子一直停在原地,眼前是停车场洁白的墙壁。 “现在高兴了?” 江琪还在为这个消息欢喜,甚至想着要不要告诉周西芒,想起最近一直瞒着她没有说起谢云辉失踪的事,现在去告诉她,岂不是等于暴露了她在瞒着她?想着谢云辉回来,应该会和周西芒联系,这样一想,她只好作罢。 身边传来男人凉凉的声音,她收了手机,收敛了笑意,才温柔地问:“叶兴洋,你好些了吗?” 听听,叶兴洋刻薄地想,他身边的这人是谁呀?之前几时听过她这么温柔地同他说话? 结果他妈还是因为她为周西芒感到高兴,才对他有这么片刻的耐心。 叶兴洋不答话,长臂向后伸去,从后座拿起一个摆放端正的礼盒,递给了江琪。 “拿着。”叶兴洋说话时,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江琪很意外,想推开他的手:“我……” 叶兴洋不耐烦地说:“我说,拿着。” “原来想送给前女友,谁知人家和我分手了,这玩意儿我又没兴趣,扔给你正好。” 这是假话。 昨天他路过一家蛋糕店,看到店铺玻璃窗贴出的广告宣传照片,上面是圣诞节的姜饼屋,几个女孩子围着那张图,大声讨论着姜饼屋很可爱,想买一个过圣诞节。 现在的年轻女孩都喜欢这?他看着那堆兴奋的小姑娘,心中泛起疑惑。 什么叫鬼使神差呢?大概就是叶兴洋这样,在一个瞬间,不知道想到了谁,然后脸藏在围巾里,鬼鬼祟祟地摸进蛋糕店,去买了这样一个姜饼屋。 买了姜饼屋,却不知道应该怎么送。要他跑到江琪那边说:“这就是送你的圣诞礼物。”他想了半天,觉得怎么都说不出这话。 于是那盒子只好放在车的后座,他也想不出有什么机会能送出去,谁知今天就碰到这么个机会。 送出了礼,叶兴洋也不再说其他的话,只淡淡地说:“你走吧。” 到此为止吧,他想,买的东西也送出去了,两个人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有过多的纠缠。 江琪双手捧着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垂下眼帘,静静地,不发一言。 大抵人都是犯贱的,之前他捉着她,她巴不得赶紧离开,现在他要她走,她却不好意思马上走。 她默默地打开包装盒,里面是一座精致的姜饼屋。 整座姜饼屋是棕色的,屋顶铺着白色糖霜做的雪,还装饰着彩色的糖豆,整座姜饼屋看上去精巧可爱,看得让人下不去手。 她拈起一颗糖豆,放进嘴里。糖豆甜津津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带着水果的香气。 江琪垂眸盯着那座姜饼屋,忽然说:“叶兴洋,你别喜欢我。” 那声音透着一股冷情,听上去孤单寂寥。 叶兴洋还是看着前面的白墙,不耐道:“你就自恋吧你,谁他妈会喜欢你。” 她听了这话,却是笑了起来,像是在自嘲,只说了一句:“嗯。” 她又拿起一颗糖豆,放在嘴中,慢慢地尝着糖豆的味道。 他一转头,便见到她低着头,轻柔地扬着嘴角,羽睫遮着眼眸,他看不出她的心思,也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 无端的火气蹿上心头,他突然不想放她走了。 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他伸出手,按下了汽车的锁。江琪惊讶地抬头,还来不及反应,双唇已经被他封住,他的舌头入侵她的口腔,蛮横地在里面扫荡,男人的臂膀撑紧紧圈住了她,手肘抵在车椅的椅背上。 她起先惊讶地瞪大眼睛,双手抵在他的肩膀,看起来像是要推开,可到底也没推开。 也不知是谁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很清楚,她不爱他,两人之间也不该再有任何纠缠。 但也许她还是太脆弱,内心的某处还在渴求什么温暖。 接下来,她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皮慢慢地盖住了双眼,双臂无力抵抗,徐徐向他的脖子后伸去。 糖豆没有化开,在两条纠缠不清的舌头上来回打转,到最后,也不知道被谁咽进肚子里。 黎盛家司机把车停在中央广场的路边,舒宁疑惑地看着自家老公:“这是做什么。” 中央公园里,各种树木上的枝丫挂上了一串串暖白的电灯,将公园内打扮得明亮如白昼。 黎盛不答话,先下了车,走到舒宁的位置那边,打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老婆,我们约会去呀。” “你神经病吧?”舒宁嘴上埋怨着,走下了车。下车后,迎面一股冷风扑来,她打了个哆嗦。 黎盛赶紧拥住她,俯身贴在她的脸颊边,亲切地说:“哎呀,我们都多久没约会了。” 舒宁在黎盛怀里裹紧自己的大衣,埋怨道:“哪里有空?” 他们两个人,一个人忙着工作应酬,要应付竞争对手,还要到处拉拢客户,还得和家里叔伯勾心斗角;一个人忙着照顾老人和刚出生的孩子,虽然他们家有钱能请保姆,但她要监督保姆照顾小孩,还要和那些贵妇名媛来往,两个人都那么忙,哪里还有时间精力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这不是快到12点了嘛。”黎盛亲了亲舒宁红通通的鼻子,“难得有这个空闲,等等圣诞节的到来,不好吗?” “我想回家去,”虽然躲在他的怀里,但冬天寒风瑟瑟,她习惯了待在温暖的室内,陪他吹着冷风,忍不住剁起脚,“也不知道妞妞睡了没。” 一听到舒宁提到家里的女儿,黎盛不由自主地颤抖,用力抱住了舒宁哀求道:“老婆,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开什么玩笑,他那个女儿,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精力,天天半夜醒来哭嚎,夫妻俩都得在她旁边陪着,哄她入睡。每回看舒宁抱着女儿唱摇篮曲,黎盛在一旁看得抑郁:女儿啊,你能不能稍微照顾一下你爸妈。 你爸妈都多久没一次夫妻生活了。 舒宁知道他的想法,鄙视道:“黎盛,你女儿他妈才一周岁!有你这么和女儿计较的爸爸吗?” “呜呜呜,我不管我不管。”黎盛想到舒宁生了女儿后,都没怎么好好睡觉,更是抱住她不撒手,“我不要回去!哇!!!” 黎盛一个高个男人,就这么抱着舒宁,在中央公园边缘的道路上鬼哭狼嚎,引得路人侧目,舒宁没办法,只好用食指压住他的唇:“别哭了,丢人不丢人!” 黎盛笑嘻嘻地说:“我和我老婆撒娇,有什么不对?” 他说着,丝毫不管在大街上,张嘴含住了舒宁的手指,似星的眸子盯着舒宁看。 舒宁红了脸,嗔道:“你要死啊!这是在大街上!” “这么晚了。”黎盛含着手指,含糊地说,“老婆,咱们今晚别回去了。” 他的舌尖舔过她的指尖,那张娃娃脸在寒风中透着春意。虽然情动,她依然有着自己的犹豫:“妞妞咋办?” “有保姆呢!”黎盛见舒宁心动,赶紧哄道,“让她照顾一晚上,能有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看到零星白色的物体飘落在舒宁乌黑的发间。他惊喜地吻在那个位置,低声喊着:“老婆,是雪哎!” 舒宁为了这个吻悸动不已,抬起眼睛,望向了天空,广袤的夜空中,在他的怀里,她见到了洋洋洒洒飘落下来的雪花。 是雪。 是圣诞节的大雪。 “哎???” 邬有容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拿起了柜子上的手机,看到了舒宁发在群里的照片。 黎盛像只健硕的熊,挂在舒宁的肩上,舒宁一脸受不了地看着手机相机的镜头,正抬起手肘,挣扎着想推开黎盛。 Ning:烦死了!天天缠着我,跟个小孩似的! 呃…… 群里一片寂寞,无人回应。 邬有容对着手机啐了一口,想说:姐姐,您可知道现在有个词叫“凡尔赛”? 这恩爱秀得。 邬有容从卧室内的冰箱里拿出了一听冰可乐,室内开着空调,暖风阵阵,温暖如春。她这会儿刚洗了澡,吹过头发,长发如瀑布,齐齐贴在后背,柔顺服帖。她拉开易拉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冰可乐。 “哈——好爽!”她感叹道。 她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拿着手机,走到窗前。床头柜上有另一只手机放在手机支架上,上面正播着今晚的晚会,晚会的主持人之一是文若兰,她穿着一袭大红露肩束腰礼服,头发柔顺地披在肩膀,面容画着自然的淡妆。她自信沉着地和搭档主持晚会,往常看上去典雅柔美的她,今夜竟是光芒四射,美艳绝伦。 不过邬有容倒不是为了文若兰才看晚会,她是为了…… “宣宣呀~”她逛着超话,收集着心头好尹宣的精修图,流着口水。 今晚据说是有尹宣的独唱,她正等着看呢。 邬有容掀开粉嫩的羽绒被,想躺进被窝,这时候才注意到窗外。 “我艹?”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纷纷白雪,“下雪了哎!”她惊喜地嚷了起来。 推开窗户,她的手向空中伸去,冰凉的雪花,落在手掌心,不过一瞬,就化成了冰水。 她看了看时间,马上要到12点,这场雪才刚刚下,眼看着飘扬的阵势,应该会下很久。 邬有容打开窗,站在窗边,望着天空,痴痴惊叹道:“圣诞节的雪哎……” 下一秒,她打起了哆嗦,赶紧关上了窗户。 好冷!她揉搓着双臂,连忙奔向了温暖的被窝。 “啊~”被窝里,发出了一声餍足的娇吟。 床单下面垫着电热毯,在她洗澡的时候就开了,这时候进去,被窝里热得跟夏季似的,不一会儿,烘得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好热好热!”她满足地盖着被子,在暖和的被窝里来回打滚。 这时候,手机放的晚会中,上了一个节目,邬有容一看,与自己无关,便玩起了手中的手机。 看到王安宇发来的图片,她点开了大图,是一张玲娜贝儿的照片。 王家大小姐:他送这种娃娃什么意思? 王家大小姐:这么丑的娃娃亏他送的出来! “噗……”邬有容差点喷出口中的冰可乐。 不用说,王安宇指的他就是那个特助林子杰。 王安宇这条消息是私发,想来是想找人吐槽,又不想别人知道她收了林子杰的礼物,这才找上了口风紧的邬有容。 榕树下有个小容容:……这话你不要说出去。你手头的这个……娃娃,她还是有粉丝的。 王家大小姐:???这么丑这么土的玩意儿都有人喜欢??? 这么丑……这么土……邬有容想到玲娜贝儿在网上被人炒上去的高价,抽了抽眼角。 还不等邬有容回信,王安宇又发了消息过来。 王家大小姐:他是不是觉得我还是小孩?喜欢这种小孩喜欢的玩具? 小孩……邬有容又想起了自己微博首页,关注的那些画手写手太太表达对玲娜贝儿的喜爱。 榕树下有个小容容:可能……他觉得这个……在网络挺红,挺出名,而且喜欢的人也多,所以以为你也会喜欢。 王家大小姐:/呵呵。 王家大小姐:你的意思,在眼里,我的审美和尔等凡人一样? 这天她邬有容是聊不下去了!! 有那么一刻,邬有容想把手机扔出去。 林子杰对王安宇长达数年的喜欢,在她们这个姐妹圈里也是众人皆知的事,邬有容第一次知道林子杰和王安宇的故事,感动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问舒宁他俩为啥没在一起,明明林子杰看着挺帅啊,给王安宇做男朋友带出去又不给她丢人,性格不错,还这么痴情,她纳闷,王安宇是看不上人家哪点啊? 就算不能在一起,睡一把也是挺好的,邬有容见过几次林子杰,偶尔会偷偷看着那张脸流着口水这么想。 然而以她对王安宇的了解,这个睡过不知道多少男人的女人就是没动过林子杰,两个之间的关系特别、非常的干净。 对于邬有容的疑问,舒宁很是不以为然:“王安宇是什么人?王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能接受一个多年只做助理的农村男人?” 邬有容倒是持相反意见。王安宇那样的家世,真要找门当户对的还不好找呢,那些出身豪门的男人一个个精得很,谁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再说那些人肮脏事儿只多不少,王安宇见惯风雨,还不一定看得上人家。 但今晚,她看着王安宇持续不断的吐槽,就觉得吧…… 她对着图上的玲娜贝儿竖起大拇指,这位大哥这么多年追不到王安宇,真是有原因的。 邬有容正想着怎么回,王安宇又来一条。 王家大小姐:妈的,下次再送这么丑的我开除他!! 下次……她抽动眼角,这位大姐看着吐槽这么猛,心里居然还有下次?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姐姐其实是个傲娇对吧对吧??? 王安宇收下礼物的过程是这样的。 林子杰在地下停车场停了车,王安宇下车后,穿着高跟鞋噔噔走了几步,又噔噔后退了两步,走到主驾驶的位置,敲了敲车窗。 林子杰诧异地看着她。 王安宇别扭地看着别处,对他勾了勾手指:“拿来。” 林子杰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什么?” 王安宇翻了个白眼:“干嘛?那东西你还能送给别人?” 林子杰这才明白过来,王安宇指的是他的礼物。 他红了脸,赶紧拿起副驾驶的盒子,推开车门,递了过去。 “王总,我……”他刚开口,想说些什么。 “打住!”王安宇制止他往下说,“就这么一次,下不为例!” 她捧着礼物盒在电梯里对自己说,再有下次,她王字倒过来写!! 等进了家门,打开礼物盒,见到里面的……粉色玩偶,她差点把手里这只扔出去。 这什么鬼东西??她抓着粉色玩偶的耳朵,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这个玩偶算什么。 这是狐狸?她困惑地猜着。 她拿起手机,对着那个粉色玩偶拍了一阵,想找人吐槽,想来想去,想到年纪还轻,口风又紧的邬有容,噼里啪啦一堆发过去。 吐糟完了,总算发泄了怨气,她抬眼再看着那个粉色玩偶,觉得…… 还是丑! 土死了!! 她愤愤想,他以为她是什么?就知道跟着网络审美走的小女孩??她就算少女时候都没看上过这么丑的玩偶! 王安宇心怀愤懑,去浴室洗了澡,再出来时,拿着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眼见到放在床头柜,她深以为丑的玩偶,一气之下,走过去,一把扔在地上。 开除他算了! 她气呼呼地躺进被窝,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玩偶,闭了眼,使自己冷静下来,掀开被子走了下去,捡起了那只玩偶,放在自己睡觉的右边。 “一晚。”她在玩偶面前竖起一根手指,咬牙切齿地说,“就今天一晚,你只能在我旁边睡一晚。”她神神叨叨的,好像玩偶能听到她的话。 她没有关灯,直接在床上躺下,合上眼睛,可没多久,她烦躁地起来,拿起了手机,翻起了联系人。 “我才没那么可怜。”那张饱满的红唇嘟哝着。 她是谁?王安宇。她会有那么可怜,沦落到需要一个玩偶陪在她身边?她真要找谁,还不是轻而易举? 她就不信了,她找不出一个能陪她过夜的男人! 她鼓起腮帮,气鼓鼓地翻着联系人,可是翻来覆去,翻过一页页曾经她交往过的男人,就是没能找出一个她觉得能够在今夜陪伴她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烦躁的情绪,胃部冒出来一股不正常的酸味,她头疼地捂住自己的肚子,难受地低吟,重新躺回了床,刚躺下时,正好看到玩偶的身影,她看得心烦,翻过身,想着眼不见心为净,顺便按下墙壁上的开关,关上了卧室内的灯。 林子杰一直等在楼下。 他目送王安宇进了电梯,出了地下停车场,没有马上离开。外面寒风瑟瑟,他裹紧大衣,竖起了领子,安静地等在王安宇的楼下,仰起头,望进那熟悉的一扇窗,耐心地等待着窗后的卧室熄灯。 他这样,算不算一种“为谁风露立中宵”呢? 王安宇住的是高级单身公寓,住在最顶层。他仰着脖子,等的脖子都酸了,还没等到王安宇关灯,眼前忽然出现了白色柳絮状物体。 他觉得惊讶,伸出手,冰凉的雪花落在掌间。 气宇轩昂的男人站在风中,讶异地看着夜空,雪花在空中打着转儿,悠悠地飘下,落在他的头顶,刹那间,为他的发鬓抹上零星“白霜“。 原来是雪。 那雪花很快融化在他的手心,不知是不是因为开始下雪,呼啸的风声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冷。 他抬起手,双手捂在嘴边,冲着手心呵气,轻轻地站在原地跺脚。 这时候,王安宇卧室关了灯。 他放心地笑起来,知道她应当已经睡去,放宽了心,手放进大衣两边的口袋,打算离开。 小区里静悄悄的,四处都是黑漆漆的,想来在家的人都已经进入梦乡。 他刚抬起脚,忽然间,王安宇的卧室打开了窗户。他也没想到王安宇这时候会起床,探出了头,尽管她在二十楼的高空,但他仍然能够看到她冷冷的神色,那表情仿佛在说:就知道会这样。 林子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想到会被她抓了个现行。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王安宇打来的电话。 “上来。”她在那头淡淡地说。 “王总,我……”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头的女人似乎感到恼火,娇声怒道:“我让你上来!”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林子杰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走进楼,进了电梯直达20层。 电梯门打开,那层楼都是王安宇的家,电子门已经打开,连拖鞋都已经放在玄关口。 他走进去时,王安宇正在厨房料理台,泡了一壶姜茶,看到他,臭着脸,把姜茶递到他手里。 “王总……”他想说什么,可王安宇飞过来一记眼刀,他知道她不想听自己客套的废话,于是只好闭着嘴,双手捧着白瓷马克杯。 王安宇自己也端着一个杯子,在她牢牢地“关注”下,林子杰乖乖地喝完了一杯姜茶。她似乎觉得不够,又拿起玻璃水壶给他倒了一杯。 “够……”林子杰刚想说什么,但看到王安宇板着脸,仿佛在说:敢拒绝试试?他不敢抵抗,顺从地捧着杯子,看着王安宇往杯中添着姜茶。 放下水壶,王安宇皱起了眉,发出难受的呻吟,捂在腹部的地方。 林子杰见状,关切地问:“王总,怎么了?” “胃酸。”她捂着唇,简短地回答道。 她叹着气,以前年轻的时候可没这样的毛病,后来为了生意奔走,应酬也多了,常年都要喝那么多酒,胃哪里能好? “我也老了。”对比从前,她感到身体状况不如年轻那会儿,不由感慨。 她极少发出这样的感慨。 这一幕落在他的眼中,他心疼万分。想劝她去医院看看,可也知道她性子倔强要强,不会轻易同意。他垂下眼帘,双手攥紧手中的马克杯,暗怪自己无能。 他想帮她做什么,又觉得好像做什么对她来说都是多余。 王安宇是因为身体难受,想到自己上了年纪,随口的一句感慨,不知他为此难过。她呷了口姜茶,忽见到窗外一片白色。 “咦。”她注意到窗外的景色,“下雪了?” 她捧着杯子,走到了厨房的窗户边。 外面是飘扬的大雪,肆虐的冷风。她的家中是中央空调供暖,整座房子到处都是暖烘烘的,犹如干燥的夏季。林子杰坐在料理台旁的高脚椅上,望过去,看着她站在窗边。 波浪卷的长发披散,垂落在她的肩头。她今晚穿的是一套米黄真丝睡衣,面料光滑,勾勒出女人性感的身材曲线。 他的眼眸很平静,凝神望着她的身影,看不出有一丝会冒犯她的欲念。 她端着杯子,看着窗外的大雪,似有所感:“也不知道这雪积不积得起来。” 林子杰温柔地轻勾唇角:“王总想玩雪么?” 要是往常,她或许会瞪着他说:“怎么?不可以吗?”不过今天,她的心情似乎很好,望着窗外的飞雪,随意地和他聊起了天:“姚宁这边的雪太温柔了。” “以前在家里,每年放假都会去北方,或者去国外滑雪。当然也会和……” 她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回忆,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想到了回忆中的叁个人,唇畔含着笑意,笑中带着怀念的感伤。 “当然也会和哥哥他们玩堆雪人啦,打雪仗啦之类的。”她轻轻地说。 她说的“哥哥他们”,他们都知道,其中有王寰宇,和…… 林子杰安静地听着,听她讲述他无法参与的过去。 她很少有对外人流露出内心伤感的时候,更习惯在别人面前任性,骄纵,或者为了生意能言善道地讨好客户或者周旋,亦或是在下属面前雷厉风行,像这样和他说起往昔,也是很难得的时刻。 王安宇呼出一口气,甩了甩头发,像是要甩走烦恼。她端着杯子,独自往厨房外走去,对林子杰说:“今晚客房给你了。” 林子杰没想到她会挽留他过夜,顿时慌了起来:“王总,我……不用了……” 一见他紧张的样子,王安宇皱着眉暗自摇头,不客气地说:“我是那么不近人情的老板吗?这么大的雪还放心你一个人走回去?” 林子杰一滞。 王安宇住的是高档小区,为了方便,他住在离这附近有两叁条街远的普通单身公寓。平常他送她回家,都是等到她关了卧室灯,再一个人走回去。 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只当锻炼。却未想到,她竟然都知道。 他嘴唇嗫嚅,说不出话。 “只有一晚上而已。”她瞥了他一眼,离开前想到了什么,警惕地瞪着他说,“我房间可是上了锁,你晚上要是敢走出客房的门,你就死定了!” 但他们都知道,他不会的。 林子杰苦笑着,望着王安宇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回了房间,只是单纯地合上门,并未真的上锁。 她背靠着门,看到了床上那只粉红色的狐狸玩偶。王安宇穿着拖鞋,走了过去,掀开被子躺进去,上半身靠着床头的木板上,一把抓起那只玩偶,捏着它的耳朵,蹂躏着它的身体。 她举着食指,指着玩偶,教训道:“就今天一晚上啊,你要是敢乱做什么,你就死定了!” 玩偶表示很委屈,它一个玩偶,不能动不能说话,它能干嘛呢? 等教训完,她这才觉得安心下来,缩进了被窝,笑着合上眼进入了梦乡。 林子杰按照王安宇的安排,去了整座房子朝南最外面的客房。王安宇有请钟点工打扫房子,因此客房里面到处都是干净的,床铺也很整洁。他掀开了铺在床单上的被子,只脱下了沉重的大衣,西装,和拖鞋。其他的,连带西装长裤都不曾脱下。他躺了进去,打起了哈欠,盖上被子,就这样,林子杰老老实实地在王安宇的家中睡了一晚。 在入睡前,他脑中开始思索起有哪些菜比较清淡养胃,可以做给她吃。 外面,一开始零星的雪花,逐渐成了飘洒在人间的鹅毛大雪,白雪气势汹汹,从天空中奔赴下来,俨然要盖住整座城市的气势。 钟声还在响着,这一天的平安夜,时间不疾不徐地走向了终点。 六 五 四 叁 …… “Simone?” ps.存稿已经发完啦,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以后更新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多啦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承认我好贱),希望大家阅读愉快??么么哒!!爱你们哦!(真的)(相信我) -- chapter.100一场春梦了……不是,它有痕 当那个身姿挺拔,英俊高大的男人大步流星,走在酒店大堂的那一刻,酒店的员工看见他都惊呆了。 在大堂迎来往送的前台和门童们忙着工作来不及看新闻,大堂吧躲在柜台后偷偷摸鱼玩手机的服务员虽然看到了最新的新闻,但是看到谢云辉出现的那刹那还是不可思议地愣住,至于有几个素有经验的管理层,看到谢云辉,虽然条件反射性地问好,但大脑像是生锈的机器,当场宕机。 所有人都没想到,谢云辉会出现在这里。按照新闻上的说法,他今天晚上才抵达的临苏机场,怎么会在同一天的晚上,出现在姚宁的酒店呢? 然而,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告诉他们,所见即是真实。 谢云辉不管旁人的眼光,径自穿梭在人群中,进了电梯,直奔十层而去。到了十层,出了电梯,走廊上正有一位推着清洁车的保洁阿姨,她一看见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烫着棕红头发,身着深灰色制服的保洁阿姨,正是上回亲眼看到周西芒和谢云辉一起挽手在走廊说笑,然后将这件事传出去的那一位。她见了谢云辉,震惊地结结巴巴:“谢……谢先生……” 谢云辉点点头,算作是问好,但没时间注意她的反常,一心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那位保洁阿姨惊讶地看着谢云辉的身影,等他消失不见,她才反应过来。她匆忙推着清洁车,推开要打扫的房间,趁着里面没人,赶紧掏出口袋中的手机,翻出了一个号码。 “喂?申蕾!”保洁阿姨中气十足地对着电话那头喊道,她乐得手舞足蹈,惊喜地说,“回来了回来了!你们家的女婿回来了!” 正在和张妤吃着牛骨煲的申蕾听到这句话是一脸的疑惑:“什么女婿,老林你什么记性?老娘的女儿还在念大学呢。” “什么你的女儿,”保洁阿姨数落道,“就是你们中餐厅的女婿啦,那位谢总,我刚刚在走廊看见他了!” 刚灌了一口啤酒的申蕾噗地喷了出来,她猛烈地咳嗽,张妤见状,赶紧拿起桌上摆放的纸巾给经理擦嘴。 “什……啥……”饶是申蕾见惯场面,在这时候也惊得说不出话。 “哎呀,”保洁阿姨欢快地说,“我把这事儿告诉你了,你赶快通知你们家小姑娘去哦!” 关我屁事,申蕾原想这么说。她挂了电话,继续喝着自己的啤酒,没多久,嘴里骂骂咧咧,拿起手机翻出了周西芒的号码。 可拨出去,她得到的也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搞什么鬼。”申蕾以为周西芒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居然掉了链子,又骂了一声,说道“老娘不管了!”,发了一条微信给周西芒,这才和张妤继续喝酒。 “嘀——” 谢云辉打开门,室内一片黑暗,还未进去,他先皱起了眉。 眼前的景象出乎他的意料,室内明显是空无一人的迹象,如果她在这里,怎么会没开灯? 刚一踏进去,皮鞋踩到一块不同于柔软地毯的硬直事物,他低头一看,借助走廊明亮的灯光,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是周西芒的手机。 捡起这部手机,心中的疑团反而变得更大,他亦有些不安。 她的手机怎么会掉在这里?难道是在这里出了事?可她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酒店方面不曾发现? 心怀各种疑问,他将房卡插进磁卡感应区,室内瞬间亮了起来,炫目的水晶吊灯灯光照耀着各处,周西芒的手机也被他试着打开,屏幕亮了起来,没多久,他注意到手机上的电量——1%。 这么说……周西芒关机是因为手机没了电?他猜测着,脚上步子不停,试着向卧室寻去—— “Simone?” 在亲眼见到她躺在床上的那刻,今夜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没有告诉亲近的人,一个人偷偷躲在了房间里。虽然他不知原因,但好歹找到了人。 但看到她身穿制服躺在床上……虽然他在感应处插入了房卡,室内开了空调,但在他进来以前,房间不曾通电,因此他一走进卧室,便能感觉到四周的冷寂。 她弓着身子躺在床上,没有进入被窝里,他来不及仔细观察她的模样,已经开始为她担心,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她为什么不开空调?为什么不进被窝?这样会感冒的,他焦急地走过去,想要让她醒过来。 他理不清她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事,要这样躺倒在床上。 “Simone。”他轻轻地呼唤道,试着温柔地推动她的肩膀,想唤醒她。 “唔……” 周西芒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推着她,呻吟着,慢慢张开了眼。 她困倦地眨了两下眼睛,看见眼前的人,迷迷糊糊地笑了起来。 是谢先生呀,她晕乎乎地想。 “Simone,会感冒的。”谢云辉关切地说。 她一睁开眼,见着耀眼的灯光,和灯光下那张英俊的脸。她柔柔地笑开,却以为他还是方才梦到的那个他。 “谢先生……”她低低地呢喃。 圆润莹白的指尖摘下他的眼镜,捧起她想念许久的脸,触到他下巴的胡茬,传来酥酥麻麻的痒。 她的意识模糊不清,只觉得睡梦里的这位谢先生有些好玩,居然长出了胡子。 不过,她的目光流连在他的脸上,现在的他和以前相比,两颊有些瘦了。因此即便她以为是在做梦,却仍旧感到心疼,怎么会瘦了呢?她疑惑地想。 看到她睁开眼,以为她醒过来,谢云辉张开嘴,刚想说什么,忽然间,周西芒抬起头,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唇是冰凉的,他未来得及想什么,周西芒已经带着他,一同扑倒在床上。 他几乎是来不及去细想她这样的举动是不是有些反常。 周西芒压在他的身上,急切地吻着他,舌头迅速地占据着他的口腔,那动作的意味很是明显。她沉浸在梦里,太过热情,可他以为那是因为多日不见的相思。 他一手揽上她的腰肢,一手捧着她的后脑勺,摸到后脑勺后还梳着圆髻,他摸索到发网的发夹,“咔哒”,轻轻打开发夹,温柔地替她摘下发网,她的长发柔顺轻飘飘地披散下来,发尖落在他的脸上,勾得他心头发痒。 就算是在梦里,他依然好温柔,周西芒犹以为还在梦中,迷糊地想着。 在两人热吻间,他抱着她翻了个身。这时候虽然双方都有一些误解,不过他们各自又觉得语言是多余的,谁都以为不需要说些什么。她更不敢说些什么,怕说出来,这个梦会像上一个梦一般,消失不见。 他急切地吻着她,从她热情的吻中感受着生的真实,传达地着自己的思念,指尖落下,解开制服上裹住她身躯的纽扣,他的动作有些急促粗鲁,扣子与其说是被解开,不如说是在他手指的动作中,一颗颗从扣眼蹦出来。她未曾觉得不对劲,甚至挺起了前胸,配合着她以为梦里的他的动作,由着他帮她脱去制服。 很快地解开了扣子,衬衫似绽开的花瓣,露出里面包裹着的娇躯。他翻起胸罩,低下头,一口衔住了胸前的乳头。 “啊……嗯……”她发出阵阵的喘息,眼眸迷蒙,泛着春情。 好热……还未清醒过来的她这样感叹着。 他用温热的口腔,含住乳房的尖头,裹住微带冰凉的乳肉,传递着他的温暖。口水在乳肉上留下水渍的痕迹,闪着水光。她的樱唇微张,在他的爱抚下,她轻轻呵着气,原本因为冰冷的室内冷却下来的躯体再度升高了体温。她扭动着身体,渴望着更多,更多…… 女人弯起了双膝,膝盖顶上他的下半身突起的地方。他低吟一声,半褪下她的裤子,长裤缠在她的膝盖,他拉下那层单薄的内裤,里面露出了丛丛幽林下的隐秘溪谷。 骨节分明的细长指尖按在她的软肉上,仅仅是这样轻轻地按一下,都能激起她的快感,让她一阵颤动。 朦胧中,她弓起了身,手指翻开他的西装与衬衫,指尖摸上了他健壮饱满的胸肌。 “唔……”她的喉咙处发出一声低吟。 也不知是他太烫,还是她太冷,被他压在身下的她迷迷蒙蒙,觉得自己在他的胸膛下身体瘫软似水,逐渐化开。 他的手指还在挑动着穴口的软肉,穴肉凸出,静谧地流出露汁,诉说着这具身体主人的欲望,汁液无声地流淌,粘在他的手指上。她不住地颤抖,手指抓紧他的肩膀,指甲嵌进他的肉里,在他的身上留下她的印记。 “谢先生,谢先生……” 她急切地呼唤着,表达着她的渴求。 他没有让她等许久,拿起柜子中的安全套。 咦……她微睁着眼,看着他动作,还在那边想,梦里的谢先生都还记得要做安全措施么? 他喘着沉重的粗气,给自己戴上了安全套,不发一言,扶着粗长的肉身,挺进了她的身体。 “唔嗯……”她张开唇,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是熟悉的,身体被填满的感觉。 性器从小穴插入,一开始就捅到最深的地方,他搂着她,开始在她的身体里缓慢地律动。两人的衣衫没有全褪,西装、制服、衬衫,都只是挂在半肘、腿弯间。两个人都未曾把衣服脱去,交合的地方紧紧贴和在一起,他一下一下徐徐地抽动着,她汲取着他身体的温暖,抱着他的头,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感受着他的温柔。 好真实……周西芒还未醒过来,在快感冲击下,意识更加模糊。她想着,怎么能够这样真实呢?他的体温,他的动作,都好像是真实的他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在快感中,她的心头蒙上一丝伤感,不由地揪紧他的发丝,尽管他的胡茬落在她的肌肤上,触得她微微发痒,她依旧觉得那是她的梦,而非现实。 她在自以为的梦中轻轻地呢喃着,一声又一声地呼唤她的谢先生。 渐渐地,他加快了速度,性器在交合处抽插,他含住了她的乳头,耳边是她持续走向高昂的呻吟,他的唇齿在她的双乳间流连,牙齿咬住乳头,舌尖舔过乳肉,他的动作渐渐地急了,手掌揉上乳房,在快感的刺激下,加重了力道。 “啊……!”她尖声叫道。 自乳间传来了痛楚,在如水的快感中,她寻回了一丝理智。 疼……? 她怎么会疼? 她不是在梦里吗? 周西芒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了过来。 咦咦咦?! 她吃惊地瞪大眼,看着正含着乳头的谢云辉,她的乳房正被他的手掌揉捏,方才传来的痛感是真实的。他的性器也的确是在一下下地自她的穴口处冲进去,在她的身体中努力耕耘。 两个人现在孟浪得很,衣衫并未全部褪去,胸罩还挂在她的肩头晃悠。两个人的关键部位着急地贴和在一起,他的性器卖力地抽插着她的小穴,在她身体里努力耕耘。她的乳尖上下摇晃,她自己嗯嗯啊啊地叫着,是沉浸销魂快乐的模样。 居然是……快感仍旧一波一波冲击着她的心,在袭来的快感中,她终于明白,眼前的谢云辉居然是…… 这个谢云辉居然是真的! “谢先生……”她唤着,抓紧他的肩膀,想开口说话,刚喊了一声,接下来却变成了“啊~~嗯~~谢……等……嗯~~”谢先生,等一下。她摇晃着他的手臂,想这样说,可是根本没有机会,她说不出完整的话,他会错了意,以为那叫声是她的鼓励,抽插的动作越来越快,也更加用力,她每次想说些什么,可张开了嘴,总会变成柔媚的叫声。 她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放弃抵抗的想法,攀附上他的肩膀,两腿抵在他的腰间,配合着他的动作,放任自己的理智浸没在无边的快感里。 “哈……哈……啊~~” 两个人倒在被褥上,衣服随着动作已经全都抖落下去,肉体的撞击发出啪啪的声响,她渐渐攀上了高潮的巅峰,他却还在不断地抽插,两人大汗淋漓,她浑身瘫软,娇躯颤颤,头晕目眩,眼前冒星,他搂着她,精液终于射在安全套里。 他吻上她的额间,吸去她的汗水,喘息着,双臂搂住她的肩膀,原以为两个人可以好好地说说话,享受温存,他本想问她今晚为什么会突然地消失,可是…… 没想到两个人这样一场性爱过后,她却是失落地推开了他,离开了他的怀抱。 周西芒转过身,在他眼前露出光滑的香肩裸背,螓首埋在枕间,没有看他。 他不明所以,手掌抚上她白嫩的肌肤,温柔滚烫的吻落在白皙的玉臂上,刚想问她这是怎么了,却听见枕头那边,传来一声…… 幽幽的叹息。 ps.这篇居然真的破百了而且居然还是辆车这算什么啊 -- chapter.101两天三夜的序幕 她背对着他,裸露的雪肩蒙着乌黑长发,光滑洁白的脊背袒露在他的眼前。 谢云辉不明所以,不能明白为什么一场欢爱过后,佳人不能展颜欢笑,反而是沉沉的叹息。 “Simone。”他温柔地抚上她的肩膀,轻轻吻在白嫩的玉臂,柔声问,“怎么了?” 是谁让她受委屈了?他这样想着。 周西芒不曾答话。 这场欢爱没有让她平静,见到他安全归来虽然安心下来,可又有些意难平。 她是难堪的,原本因为他的隐瞒,她多少有着自己的怒意。可结果因为她误以为自己在做梦,使得两人在说话前就发生了一场乌龙般的性爱。她就是想同他计较,在欢爱过后,骤然向他发难,又变得有些奇怪。 她不说话,他便试着从后面去拥抱她。周西芒感觉到了,往外挪动身体,抗拒他的拥抱。谢云辉微怔,越发不能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终于,她开口了。 “谢先生。”女声哽咽着在枕间响起,比起之前的旖旎深情,这一声呼唤却有无数辛酸。 “我知道,就算我现在问你,你也只会说,不告诉我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担心。” 抚摸她的手掌停在她的肌肤上,他面露讶异,这时候才明白过来。 原来让她独自躲起来委屈的人……是他自己……? “可是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我……我……”她“我”了半天,不晓得该怎么说下去,“我和其他的人有什么区别呢?”她和其他人都是从新闻里看到有关他的消息,才知道他可能遇难,一想到他从未提及自己出国可能遇险的事,眼泪又克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在白色的枕头上晕开一团水渍。 她咬着下唇,手指用力地抓着枕头,眉峰聚拢,双眉深锁,可怎么都忍不住内心的酸楚,不禁发出一句质问。 “我到底算什么呢?”她下意识幽幽地说着。 谢云辉听到这话,愣在那里。 周西芒说出这句话,方觉得自己这话听上去……像是她在索要什么名分。 好像是她在逼他给她一个名分,直白点说,就像是她在逼着他结婚,向他索要一个“谢太太”的名分。 她并不是这样的意思,她知道他不是会愿意结婚会愿意被束缚住的人,也担心他会误解她,意识到现在自己情绪不稳,说出来的话没有条理逻辑道理,她都无法保证说出的话能让他明白他她的意思,于是,她期期艾艾地说:“谢先生……你先……你先休息吧。” 他应该先休息的,她想,出了那样的事,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到国内,还要连夜赶过来,她想着,没来得及思索他赶到姚宁的原因,只想着现在的他应该很是劳累,也需要休息。 她吸着鼻子,独自起身,双腿落在床边,脚趾碰到落在床边的鞋子,倔强地留给他一个背影,不想让他看见她此刻流泪的模样。 她刚想下床,手臂却被捉住。 是谢云辉用了很轻微的力道,捉住了她的臂膀。 “Simone,我……”向来能言善道的他,此刻却是语塞。 拇指揉搓着她的肌肤,他心思复杂,两个人裸着身,刚刚做完一场,可现在他们之间却没有半分旖旎气氛。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说得没错,如果要他说,他说出口的一定是不希望她为他担心,他也会说,他是为她着想,为了她好。 可现在,这话被她抢先说出口,已经堵死了他要讲的道理。 他想了许多,也想着会尽可能地成功赶回来,就算出现意外,也为她做好了打算。 可是,他的确也没想到会遇到那样的危险,也没想到苏贡沙后来对外通信困难,消息不能及时传回国内,也没想到…… 要她为他哭,原非他的本意。 他叹了口气,说到底,他也会犯错,也是个普通人。 不过,他并非是明知犯错还蛮不讲理不知道歉的男人。 他握着她的手臂,极为诚恳地说:“Simone,对不起。” 可这叁个字没能让她回头,她依然固执地背对着他,也不说什么话,只能听到她抽动鼻子的声音。 “往后,我不这样了。”他不敢做太亲热的动作,怕她觉得他轻浮,只敢在她的背后低声下气地说着 这时候,周西芒回头了。 她的眼圈泛着红色,面色苍白,看着他,还在那里委屈地啜泣。 “谢先生,”她似是不信他的话,“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谢云辉柔声问:“嗯?” 她说道:“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 他当她叁岁小孩呢? 不对,她想起来,从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她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子! 他现在在床上,刚与她交欢,谁知道他现在说这样的话,图的什么心思?她才没那么傻呢!他这样说一句,就真信了他,不再计较他隐瞒她的事情。再说了,哪儿能这么容易相信男人说的话?也许他现在不过是为了哄她,好让她继续待在他的身边满足他,等转过了身,谁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不过,她在那边抽抽搭搭,想着他说的话,看着他态度诚恳,咦?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睫毛,他没有误会她说的那句话? 谢云辉苦笑着说:“我的信用有这么差么?” 他在她的面前,好像向来说到做到的吧? 周西芒一想,倒也是……不对!她飞快地提醒自己,可不能被美色所惑,就这么随便被他哄过去! “谢先生!”她重重地喊道,“可是现在,不坦诚的是你,往后……”她抽噎着说,“往后,我怎么信你?” 谢云辉难得地被一个人的话噎住。 确实,坦诚原是他们这段关系之间的基础。 比如之前他很坦诚地告诉她,他想试试“小葱拌豆腐”的口味,比如他很坦诚地告诉她,王安宇对她来说的确很重要。因为坦诚,她才能够了解他是怎样的人,并且一直相信他。 而现在,他严重违反了这条准则,也就使得他的话听起来没有那么可信。 他可以想出千百个理由,可以摆出一副认真知错的样子哄哄她,说服她相信他是为了她好,相信他这样做是有这样做的理由。 但是,他不曾告诉周西芒出国的原因,隐瞒了这样要紧的事,已经严重动摇了周西芒信任他的基础。 以他们之间的力量来说,如果他不能坦诚,可能会很容易使得她走入危险的境地。如果让她时时怀疑他的话是否可信,这对他们彼此来说,都将会成为各自的负担。 “Simone……”他沉吟,想去拥抱她,却又担心她现在讨厌他,这样做会使得她更加抵触他。 他的确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能够让她原谅他。 道理她都明白,正因为明白才难以原谅他。 他沉沉地叹着气,哪怕在危险中,他都能够快速地反应,可现在,在她的面前,他却十足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两人之间一时静默,谁都没有说话。她看着他,看着他难得在自己的面前眸色暗沉,皱眉苦苦思索,说不出话的样子。 突然间,周西芒先一步有了动作。 她伸出手,把他推倒在床。他惊讶地喊起来:“Si……唔?!” 她像是闻所未闻,托起他的下巴,率先吻上他的唇,让他吞下了想说的话。 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她这样做是因为已经原谅他。可他也摸不出她的心思,只能无力地被她压在身下,接受着她用力的吻。她蛮横地占据了他的口腔,两个人的牙齿发生猛烈的碰撞,各自都感到真实强烈的疼痛。 离开他的唇,她先是吻上喉结,满意地听到他的喉咙处发出“咕哝”声,吻掠过脖颈,一路往下,她吻在他的乳头上,吻上他的腹肌,渐渐地往下去,握住了谢云辉的下半身最关键的地方。 轻轻地,吻落在了性器的前端。 “Simone……”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可是被她挑起的欲火是真实的,他扬起脖子,不可抑制地呻吟起来。 她的动作还在继续。 舌尖舔着肉色的柱身,她张开嘴,温热的口腔努力包裹住粗长的阳具,口水自它的前端滑下,她吮吸着他的生殖器官,时不时发出啧啧的水声。 在她含住阳物的时候,他浑身剧烈地一颤,随着她含弄的动作,舌尖时不时地划过肉身,快感越发强烈地袭击他的理智。 “哈……哈……”他控制不住自己,喘起了粗气。 “Simone……”他艰难地从口中挤出这个名字,努力睁着眼,低头去看她,触及她的眼神,却见到那双眼眸中一派澄澈…… 她没有动情,眼神冷锐,打量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忽然明白过来…… 这一次口交,与其说是取悦,不如说是她蓄谋什么。她看着他一步步踏入她的陷阱,薄唇溢出一声声不能自持的呻吟,现在,这一刻,他的情欲掌控在她的手中。 他因她情动,因她感受到快感。男人宽阔的肩膀止不住地轻轻颤动,他的身体变得格外敏感,身体感受着她的唇皮擦过肉身,柔软的舌尖挑逗着他的性器,情欲是真实的,却也像一层幽密的阴影,蔓延过他每一寸的皮肤。 她正在欣赏他因为她陷入难以控制的快感中。此刻,她可以抽身离去,让他不上不下地悬在尴尬的快感中,也可以出手伤害他重要的生殖器官。 现在的他,任她揉搓拿捏。 她伸出手,配合着嘴巴,上下撸动着他的长物,眼看着它在她的眼前变粗,伸长,抬头,挺立。 他的呻吟一声快过一声,却又能听出来他在竭力地克制,随着他的克制,身体一阵阵地颤动着,他越发不能自已。 她还在舔着,似乎他的表现还不能够让她满意。她做得很辛苦,额角渗出薄汗。他止不住地颤抖,五指陷进床单。眼角瞥见她的汗珠,怜爱地伸出手,拂去她额角的汗水。可他快要自顾不暇,高潮渐渐地来了,他不由屏住了呼吸—— “哈啊……”他竭力抑制自己,可叫声还是自嘴边逃了出来。 这一次不像以前那么持久,可以说他本就是有意识的放纵,性器的前端喷涌出了乳白色的液体,她一直张开嘴,含住了它的顶部,精液全部射在她的嘴里。 这不是结束。 她含着那股液体,飞快地爬起来,爬到他的身边,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封住他的唇…… “噗咳……!” 那股属于他自身的液体从她的嘴中传递过来,直冲他的喉咙。他来不及反应,差点呛了出来。但他看到她的眼睛,那里依旧眼神冷锐,他忽然明白,她现在的举动,更像是一种惩罚。她牢牢地按住他的肩膀,由不得他有一丝反抗。 他闭上了眼,圈住了她的后背,任由她把精液喂给他,喉结微动,顺从地咽下了自己的精液。 喂完了精液,她离开了他的嘴,盯着他的脸。那双漆黑的瞳仁中是切真的歉意,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再次真心地道歉:“Simone,对不起。” 她终于忍不住,赤裸着身躯,伏在他的肩头,痛苦地哭了出来。 眼泪是汹涌的洪水,冲出眼眶,怎么止都止不住。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的难过。 泪水打湿他的肩头,耳边是她哀切的哭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个人赤裸裸地拥抱在一起,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一遍又一遍地,不断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 他的道歉并不能止住她的眼泪,平息她的愤怒。她抱着他,不住地哭着。 到了此刻,她不想再和他说什么道理,也不再怕他会误会自己,她宁可任性,抓着他,恼恨地说着。 “不许再瞒着我!” “嗯。” “不许再惹我哭!” 他躺在床上,眼眸迎着明亮刺眼的吊灯灯光。耳边是她的哭泣声。他搂着她,温柔地吻落在她的发间,手慢慢地拍着雪白的后背。 他轻轻地应着,许下了他的承诺。 “好。” ps.我(递话筒):谢总,自己的味道吃起来好次吗?(笑眯眯) 谢总:…… -- chapter.102两天三夜的第二幕 副标题:失控,又名男人说不要就是要啊!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她赤裸着身体,扑在他身上,一直在哭泣,将心里积郁的痛苦全都发泄出来。那句“对不起”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他安抚地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的对她道歉,未曾有过一丝不耐。 哭了个痛快,她才渐渐地止住了眼泪。这样激烈地大哭一场,她面色泛着潮红,感到有些累,额头便依靠在他的肩膀。到了此时,他才发现一些不正常的迹象。 他单手抚上她的额头,皱眉问:“这里怎么还烫着?” 听到这个问题,她才想起自己还在发烧。 她不由自主地瑟缩,躲开他关注的目光,想回避这个问题。 他自然注意到她的动作,反应过来,想到她做的事情,不由生气:“你……” “哇谢先生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周西芒极为狗腿地抱住他手臂,不停地摇晃着。 她的求生欲望非常强烈,在看到他皱起浓眉的那一瞬间,求生欲扼住她的心脏,担心自己会被他说教一通。说起来她还没真的见过他冲她发火,但她本能地觉得一旦他生气,那是极为恐怖的事情。因此捉着他的手臂,胸前的双乳贴在他的身上拼命磨蹭,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我很想你嘛……而且……而且一直很担心你,一见到你,就就就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说的是实话没错,不过现在怎么听,都是想借此博取他的同情,好让他不要因为她发着烧还这样胡来而生气。 “谢先生……我错了嘛……”她趴在他的身上。特别“懂事”地赶紧认错,语声娇糯,像一团放在火热的烤炉上,烤化的棉花糖,软绵绵地融化在他的心上。 “而且我吃过药了,”她缠着他,努力想让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严重,“我也有按时吃饭,身体没那么虚弱,现在鼻子也通畅了,我好了很多了,你听听。”说着,她对着他的耳边,鼻尖凑近他,使劲吸气呼吸,想证明自己的身体的确好了许多。 方才还哭得像个泪人,她的眼角犹带着泪珠,但现在她挂在他的身上,娇声认错,想求他不要生她的气。 谢云辉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有力地抱着她,掀开被子,搂着她滚进羽绒被下面,看着她的样子,好气又好笑,无奈道:“你啊……” 虽然生气,但到底是没舍得发火。 宽大的手掌擦去她额角的汗水,他心疼地说:“难不难受?” “还好啦。”她柔声道。也许是因为大哭一场,心里的难受全都发泄出去,两人一番动静下来,她出了不少汗。周西芒的确觉得自己比之前好很多,头不再昏沉,阻塞的鼻子呼吸不再困难。她也知道他心疼她,闭着眼,贴近他的手掌,感受着自己的爱抚。 忽然间,她想起一件事,红了脸,挣扎着想推开他。 “怎么了?”他不解,还以为她又为了什么事生气。 “我要去洗澡,今晚还没洗过。”今夜回了房间,她还不曾洗澡,现在出了一身汗,浑身黏糊糊的,她这才觉得难受。 “呀——!”她轻轻地惊呼。 谢云辉的动作很快,他揽过她的肩头,双臂打横抱起她。她的身体就这样赤裸裸的被他抱在怀里。尽管两人做了不少次,可这样裸身被他抱起,她依然感到些许羞涩。 他要抱着她去浴室……意识到这件事,一双藕臂缠上他的后颈,她的脸贴上他的胸膛,感受到饱满的肌肉。她的脸颊越来越红,羞于看此刻的景象。 谢云辉抱着她,很快走进浴室。浴室里有浴缸,和淋浴间。他抱着她进了淋浴间,周西芒一阵紧张,紧张之中,又隐含着期待。 谢云辉轻轻放下她,担心她的身体没有力气,于是用手臂搀住她,一面用空着的手取下挂着的花洒,打开了热水的水龙头。 顷刻间,热水喷涌而出,打在他的身上。热气一下子扩散在淋浴间,在两人之间升起白色的雾帘。 这个水温太烫了,他试着水温想,去打开冷水那边的水龙头,调试着水的温度。 等他觉得差不多,调小了水的冲力,再将花洒对准周西芒,问道:“这样的温度可以吗?” 周西芒点点头,表示可以。谢云辉将花洒挂回原位,再问道:“你现在好些了吗?能自己洗澡吗?” 谢云辉是体贴,可周西芒认为,他就不该问这个问题,因为她一定会借此得寸进尺。 她娇柔地“哎哟”一声,扶着他的手臂,歪头抵在他的胸膛,理直气壮又故作虚弱地说:“我没有力气。”隐含的意思很明显:你给我洗。 谢云辉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她软软地倒下来,他自然而然地接住她。双乳软嫩的乳肉轻轻擦过他的胸膛,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别开脸,推着她来到花洒下,打算认真地帮她洗一次澡。 周西芒的双臂交织环上他的后颈,踮起脚尖,轻啄一口他的下巴,唇又轻轻点过他的脸颊,柔软丰润的乳房贴上紧致饱满的胸肌,两个人皆是一阵心旌摇曳。 “Simone……”他的呼吸略带上几分急促,温柔地想拉开她。 可周西芒不愿给他这样的机会。 她牢牢的搂着他,送上自己的吻。双唇吻住他的唇,舌尖沿着他的唇纹,来回舔弄。 他不禁情动,可还残存着理智,努力想拉开她,做着最后的抵抗:“Simone……不要这样。” 口头说着拒绝的话,可他的身体远比他诚实,呼吸的节奏已经开始混乱,两腿间滚烫的巨龙抬头,昂扬之物擦过她的大腿,她感受到灼热之物的滚烫,发出一声娇喘。 他的胸中燃起欲火,她的呻吟在其中更是添加了把柴。他竭力地深呼吸,胸口深沉地起伏。 知道自己很难拒绝,他只好搂着她,想走出去,说:“先出去。”安全套在外面。 这原是为了他们好。可周西芒突然间不乐意了。 她缠住他,不许他走出去,在白蒙蒙的水雾中,任性地说:“不要套子。” 这话却让他板起了面孔,他难得在她面前严肃道:“Simone,听话。” 她会错意,以为他是不想要孩子,不想要意外的负担。她抽动鼻子,倔强地不肯退让,像是做什么保证:“谢先生,我不会怀孕的!” 她死死抱住他,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不愿放手。 “我会吃药!”她极力想说服他,飞快地说道,心里想到一个主意,先是下意识地哆嗦,然后心一横,豁了出去,“要是真有了意外,大不了……大不了我不要了!” 她说的是打胎。 谢云辉终于忍不住高声斥道:“胡闹!” 潮湿的淋浴间回荡着响亮的男声。 他与她交往以来,何曾对她说过重话?她听到他抬高声音,心下委屈,缠着他的手臂捆得越紧,坚持己见,不肯放开自己的手。 看到她红了眼眶,他只好放软态度,试图和她讲道理:“Simone,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着天然的生理差异,戴套不仅是对彼此的保护,更是对周西芒负责。他可以不戴套,就算她真的因为这一次怀孕生育,他并非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也不是养不起这个孩子,再者,冷酷地说,他就算不负责,她又能拿他怎么办? 怀孕也好,生产也好,打胎也好,吃苦受难的并不是他,天生的生理差别摆在眼前,她作为女性,生育是大部分女性与生俱来的“天赋”,同时这也意味着女人会经受男人先天不可能承受的苦难。何况,怀孕育儿还可能会严重影响她的工作。晏清有大量的女员工,他也深知产假育儿会对女人产生什么影响。而他是个男人,所受到的影响远比她小太多,甚至以他的财力和地位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何弥补这与生俱来就存在的差距?那么自然是作为男人,作为比她更年长的男人承担更多的责任。如果他仅仅为了肉欲的快感放任自己,受伤的一定是周西芒。 负责,或者不负责,只是他的一念之间,却有可能成为她的万劫不复。 正因为此,他们才更应该小心。 “谢先生,”可她依然不想放弃,执拗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也许是因为他比她年长,他们之间差着四岁的距离。她总觉得他老是把自己当成小孩,难道不是吗?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是那样看待她。 可她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她已经成年,已经是28岁,已经谈过恋爱,一度谈婚论嫁。她的阅历可能比不上他,可社会经验也不算稀少。对于可能的意外会对她造成的影响,她了解得不会比他少。 可她就是要任性一次。如果……如果真的出现意外,她也有选择不要那个孩子的权力。她现在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也不想让意外的孩子绊住她的脚步,影响她的人生。 流水冲刷着他们的身体,他凝眸,因为她的话一滞。 她似乎很在意他会把她看成小孩子。 谢云辉沉沉叹着气:“我哪有真的把你当成小孩子?”他温柔地拂过她的被水打湿的发鬓,定定看着她,郑重地说:“我不会和小孩子做爱。” 小孩子不过是戏言,哪里是真的当她小孩子? 她是女人,是有着成熟的身体和思想的女人。她是他喜欢的女人,是他选择与其共赴巫山,一起做爱的女人。 周西芒一恼,又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脑袋,逼他直视于她。 “谢先生,”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大声宣告着,“我要你。” “我要全部的你。”她说着,语气更像是什么命令。 她不要他再对她有所隐藏,她要他奉献所有。 “Simone……”他叹着气,犹想挣扎。 明明是简单的话语,却有着无尽的诱惑力。 她像是海上诱惑水手的女妖,悦耳的声音吐露着蛊惑他的词句,可眼中是纯粹的爱意,使得柔媚和纯情同时出现在她的身上。他的意志力受到严重的削弱,正在走向土崩瓦解。 年轻气盛的时候,在做好保护措施的情况下,仗着体力好,谢云辉不是没有做过疯狂的事,但那也有前提。后来年纪渐长,懂得节制,他更喜欢控制自己,便很少无底线的纵情纵欲。 他不是做不到,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想做。他可以控制自己,不需要通过放纵自己证明自己某种能力的强大,何况,那对她和他的身体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周西芒的话萦绕在耳,为了自己,为了她好,谢云辉本想狠心拒绝她。 可是…… 他发现自己拒绝不了。 也许是在苏贡沙这几天太艰难,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回到国内,神经松弛,导致他意志力削弱。他发现了,自己狠不下心肠,无法直接地拒绝她。 “谢先生。”她带着哭腔,殷殷期盼地看着他。 流水流过他的面庞,他神情专注地看着她。 他想拒绝她,结果发现只是徒然,他的身体远比他的内心诚实。 卸甲投降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列车原本很稳定地行驶在既定的轨道上,可是掌控列车方向的理性放开了手,顷刻间,列车猛地冲出了原来的轨道,偏离了方向。 谢云辉很讨厌失控的感觉,他知道不该如此,也向来鄙视控制不住自己性欲的男人,可是,这一次…… 他的自我失去了掌控力,向周西芒俯首称臣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扣住她的五指,两人十指相扣, 她将献上全部,他将给予所有。 他选择了和她一起堕落,共赴无边的情欲之海。 他们两个,全都失控。 ps.这个剧情构思也快有两个月,可能还要更久,当我在表达谢总对女朋友的责任意识的时候,只是为了表现他作为“有钱男人”的自觉,鬼知道现实会发生那么多瓜,当这章正式成文是在上周日,上周发生了什么事,爱吃瓜的人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当我写完这章再看到热点话题有种我在蹭热度的感觉(暴走)问题是我根本没有嘛(疯狂暴走) 最后一条:想和谢总抢女人想被芒姐抱被芒姐撒娇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我跌倒了要芒姐亲亲才起来凭什么这个狗男人可以拥有芒姐啊好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谢总:母爱变质)(我打你哦(????))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chapter.103两天三夜的第三幕 ⓢǎnjìúsнú 周西芒真是好好地“洗”了个澡。 谢云辉偏过头,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在那一刻,他抱起她的腰,将她的身体抵在淋浴间的瓷砖墙壁上。 花洒中还在喷涌着热水,浇在他们的身体上。他的舌尖在她的肌肤流连,已经分不清为周西芒洗澡的水是自花洒流出来的流水,还是谢云辉的口水。在他的热吻中,她轻轻地喘息着。 一旦做出决定,谢云辉很快付诸了行动。 他的手指挑开周西芒下体的两瓣软肉,狰狞粗壮的性器自穴口进入,沿着甬道,整根没入花穴。 他…… 他进来了…… 是全部的他……Ρο1㈧ん.vǐρ(po18h.vip) 身体里很快感受到了粗长滚烫的阳具,她微睁水润的眼眸,杏口溢出呻吟,双臂紧紧缠着他,想与他贴得更近。 想要…… 想要更多…… 她喘着气,热浪拍打在他的耳边,使劲诱惑他。 他的舌尖舔舐在她仰起的长颈,手掌穿过她的腿弯,一用力,抬起了周西芒的身体。 现在,周西芒的膝盖挂在了他的腰间。这个姿势使得它往更深的地方顶去,似乎比往常还要深入。 “嗯……嗯……” “哈……哈……” 那双红润的嘴唇是水雾缭绕的淋浴间里,唯一一抹红色,吐露着她心底的春情。 “喜欢吗?”随着热水,他贴在她耳边温柔地问。 那是他的灼热之物,不同于平常戴着一层安全套,那是真正的“他”,进入了周西芒的身体。 她迎着花洒处喷涌的热水,享受着他的热吻,迷蒙中还有着自己对欢愉的意识,大声地喊道。 “喜欢!” “非常喜欢!” 他往里面顶弄,她发出舒服的吟叫。那根灼热的物什未曾出去,他一直抱着她,在里面上下搅弄,她觉得它在自己体内跳动的节奏就像是自己心跳的脉搏,每一次的跳动,都是自己心房在剧烈的颤动。 她的背后是冰凉的瓷砖,被水雾沾湿,滑落一滴滴的水珠。背后的冰凉,和他身体的火热,她的肉体被夹在其中,两边的温度差异可谓“冰火两重天”,周西芒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可是,说已经疯掉也未尝不可,毕竟他们谁都知道这一次是彻底失去理智的行为。 她仰起脖子,起先还是张着红唇,呵出去的热气在白雾里翻滚,和白雾搅在一起,渐渐地,自红唇中冲出来的叫声走向高昂。 “啊……” “嗯~~” “啊~~~!” 她的双膝挂在他的腰间,双腿随着他的节奏胡乱摇晃拍打,时不时地擦过他精壮的小腿。 她还在他的耳边鼓励着他:“谢先生,可以再快一点……啊~~哈~~” 谢云辉依她所言,加快了速度。他担心她身后的瓷砖太潮湿,担心她身子不稳,会滑落下去,于是伸出一边的手臂,环紧她的腰身,但这不要紧,周西芒加重了腿部的力道,双腿牢牢地盘紧了他的腰,绝对不会从他身上掉下去。 他不断地猛冲,她的叫声伴随着流水声,一声高过一声。白茫茫的水汽间,两个人的身体交合,性器持续在她身体中搅动,上面的两张嘴唇相贴接吻,舌头相互缠绕,交换着对方的津液。泥泞的穴口泛着汁液,粘在他的身上,随着流水的冲刷,很快冲去,不见踪迹。 这一次谢云辉不打算做太久,随着她的高潮,按住她的身体,最后一次往里顶,在她身体里射出了精液。 周西芒气喘吁吁,双腿依旧盘着他的腰,甚至捆得更紧,依恋地抱住他,不舍得让他这么快地离开。 那是…… 她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他的精液。 一想到那是属于他的精液,精液留在了阴道,她不禁悸动,到了此刻,又有一股难言的害羞。 谢云辉回应着周西芒的眷恋,有力地环紧她柔软的腰肢,头搁在她的肩膀,微微地喘着气。 等两个人都平静下来,他这才哄着她,要她放下腿。两个人做了这一次,尽管流水不断喷洒着他们的身体,但又是出了一身汗。 得好好的洗个澡呢。 她顺从地放下了腿,才接触到地面,双腿瘫软,竟有些站不稳。 “小心!”他轻呼,沉稳地扶住了她的身体。 她红了脸,再一次借着他的手臂倒在他的怀里。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不敢做什么。 她也有些累呢。 她只敢扶着他的手臂,等着他取下花洒。热水打在她的身上,她老老实实地待着,看着他拿着花洒对着自己,让流水冲刷着身体。 可是…… 谢云辉关上水龙头,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手将洗发水按在手上,仔细地将洗发水抹上周西芒的头发。然后又在手心抹了沐浴乳,手掌带着沐浴乳一点点擦在她的肌肤上。 高温的淋浴间里,周西芒靠在他的手臂上,红了脸。 她的面前是那张英俊的脸,黑色的眸子专注地盯着她的身体,看不出有一丝欲念。他的确是打算很认真地为她洗个澡。 可周西芒觉得,这也太为难她了。 他的手掌摩擦着她的皮肤,她的身体本来就变得敏感,现在他这样缓慢地在肌肤上来回抹着沐浴乳,他还要把沐浴乳抹在她的胸脯上……她移开目光,想不去看他,可蹿起的欲火是真实的,股间的软肉肿胀突起,下身湿漉漉的,她知道,那不只是流水……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抿着嘴唇,努力忍耐。 她偷偷地去瞧他,便看到他眸色深沉晦暗,双眉紧锁,竭力调整着呼吸的节奏。 周西芒忽然有些后悔这个主意,真是糟透了。 他们两个忍得都很辛苦呢。 抹完了上半身,还有下半身。他的手掌缓缓地伸进周西芒的两股间,指尖触上突出的软肉,冰凉的液体粘在他的手上,他擦地认真,绝没有有意的挑逗。可他的指尖触碰到柔软的蚌肉,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挑起她的春情,更不要说,他还要将沐浴乳涂抹在穴肉上。 “咝……”感受到他的拇指在软肉上来回涂抹,她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乳白的沐浴乳被他抹在软嫩的穴肉上,穴口软软流出晶莹的汁液,两种液体相混粘在花心的地方,他的手掌盖在软肉上,来回摩擦,能感受到两边花肉的手感似乎变得越发柔软,如果这时候,再从这里进去…… “忍着。”淋浴间响起了他沙哑粗重的声音,也不知道在对谁说。 “哦。”周西芒乖乖地站着,应道。 她也知道这会子最好不要做什么。但是目光下移,眼见他的额头滴落水珠,也不知道是流水还是汗水,她没忍住,心疼地伸出手指,想为他擦去汗水。 莹白的指尖触及他的脸庞,他忽然动了一下。 像是不受控一般,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跟着周西芒食指的牵引,唇皮轻轻擦过拇指,进而,他微微张开了嘴…… 好在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异常,闭上眼,薄唇紊乱地吐着热气,热气拍打在周西芒的指尖,她差点吟叫出声。意识到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她飞快地收起指尖。透过淋浴间缭绕的水雾,她依然能看见他的脸上蒙着一层浅浅的红色。等他睁开眼,已经努力忍耐了下来。 “Simone……”绕是他已经压抑了自己,仍旧能听出那声音中隐含的欲望,他无奈地告诫,“别动。” “哦。” 周西芒很委屈,她也是好心嘛。但她不敢说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地应着。偶然间地一瞥,谢云辉两腿间的事物跃入她的眼帘。 哎哟哟哟……对不起,她错了。她涨红了脸,羞怯地移开目光,再也不敢有别的动作。 她和他之间,还真不知道谁忍得更辛苦。他们两个要是再不克制一点,只怕这个澡是洗得没完咯。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chapter.104-105两天三夜的第四幕 Ⓢǎnjìú “嗯~嗯~~嗯~~” 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眼眸蒙着一层水雾,红唇贴在他的耳边,发出浅浅的低吟。 感受到性器终于抵达终点,谢云辉又一次停下来。他们都不敢有太大动作, 浴室里,台面上,他们的耳边,是各自克制下浅浅的喘息。 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谢云辉的手钻进周西芒的大腿和大理石台面的缝隙,十指陷入白嫩的大腿,一用力,抬起了周西芒的大腿,使得周西芒与自己紧紧相贴。 “啊~!”这样的姿势使得性器往最深处一戳,周西芒不小心叫了出来。 谢云辉抱着她的大腿,周西芒的两条大腿挂在他的腰身,双手牢牢捆着他的脖颈,如此一来,谢云辉抱着她走出去时,她一直挂在谢云辉的身上。他不曾退出去,这就使得他每走一步,性器都会在她的身体里跳动。Ρο1㈧ん.vǐρ(po18h.vip) 这个姿势好羞耻……尽管两个人做了很多次,周西芒仍旧感到说不出的害羞,因为那羞耻,反而感到成倍的快感。她的脸红扑扑的,顶在他的胸膛上,张嘴喘息喷出的热气裹挟着压抑下仍旧发出来的“嗯~嗯~ ”轻轻地拍打在他的胸上。明明是很轻微的叫声,谢云辉却觉得那是很用力地敲击着他的心脏,抱着她的手臂又增加了力气,使得她更紧地贴着他。周西芒的脸涨得血红血红,觉得不好意思。这听上去她很不老实,就连他走路时都还在勾引他。可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仅仅是从浴室到卧室这么短的距离,对她来说都是格外的漫长。性器发烫,发热,甚至还在变粗,变长,而它就顶在最中心,每一次的跳动,周西芒感觉都是在挠着自己的心脏。 她心痒难耐,他又好受到哪里去呢? 终于走到了床边。 谢云辉喘着粗气,努力克制自己,不直接扑倒周西芒,而是小心地先把她的身体放在床上。动作间,被快感侵蚀理智的周西芒终于忍不住,双腿盘紧他的腰,用力往他身上一推…… 在洁白的被褥上,两个人从浴室回来,却是换了一番姿势。 周西芒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按在他饱满的胸肌上支撑自己不倒下去,动作间,性器在她的身体里搅动,她的嘴边漾出一声:“啊~” 谢云辉的双手扶住她的腰,似保护她,又似是为了固定她的姿势,好让两个交合的地方不分开。他的眼眸闪动着欲望之火,看着身前的女人跨坐在他的身上,学着他之前的动作,缓慢地律动起来,女人的双乳在他眼前一阵一阵上下晃荡,乳尖的红梅在空气中轻颤,像是在冲他招手。发丝落在乳尖上,这半遮不遮的景象自有一种含羞欲放的美丽。 他知道,胸中的野兽在咆哮,在鼓动他抛开所有往她身体里冲。 冲动的欲望在他内心肆虐,不断催促着他做出更剧烈的动作。要怎样才能抑制内心近乎疯狂的欲望?他忍得实在辛苦。 周西芒坐在他的腰间,开始一上一下的抽动,她的动作不大,频率也不快,轻轻摩擦着两胯交合的地方,两个人那里的皮肉撞在一起,紧紧贴住,仅是这样的摩擦,她都感到了冲击心头的强烈快感。 “啊~啊~啊~~” 她的悠扬叫声,对他来说是一种鼓励。谢云辉抬起上半身,搂住周西芒白嫩的腰,舌尖往外面一伸,舔上她的乳肉,牙齿咬住了周西芒的乳头。 周西芒猛地一颤,禁不住抱紧了谢云辉的头,冲口而出:“不要!” 谢云辉舔了一口乳头,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乳房,双眼迷蒙地看着她。 “不要?”他低低地问,眼神茫然,眼眸蒙着澎湃的情欲。 周西芒搂着他,颤抖不止,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等……”她连说话时,都发出轻轻地颤动,“等……等一下……” 就在刚刚谢云辉咬住她乳头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现在的姿势,使得她的快感比往常强烈,当谢云辉含住乳头,她竟然……那一刻,强烈的高潮攥紧了她的心脏。 尽管性器堵住了穴口,却堵不住她的汁水泛滥。汁液沿着阳具的肉身流淌,湿哒哒地粘在长龙身上,汗水和汁液混在在一起,成了某种能粘住他们交合部位的粘合剂,把他们牢牢地粘在一起。 似乎能永不分离。 谢云辉体谅她高潮时候的敏感,便什么也不做,只是埋首在她的双乳间。可是,他粗重的鼻息拍打着她的双乳,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 周西芒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胸口激烈起伏,两团软绵丰润的乳肉,随着胸口的起伏动作打在他的脸上,不疼,只是软绵绵的,像极了她撒娇的时候,是叫他融化的软。 她的高潮终于平息下来,又能够重新动作。她轻抬娇臀,照着他往常的样子,抽送起来。穴口先吐出性器的一部分,再吞进它的全部。她一下一下的抽动,谢云辉有力的手掌抬着她的臀部,定住她的腰身,让她坐在他的身上,抽动得更安稳。 他伸出舌尖,沿着乳房美好的轮廓,一点点舔去乳房上的汗水,顺着乳房的突起,他又一次把她的乳头吃进嘴里,牙齿咬住乳头,慢慢地磨着。正在抽动的周西芒一阵颤动,穴口吐出更多的汁液,不过这一次比上一次好,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突然的快感,并在这样的快感中,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她现在已经掌握了自己的节奏,坐在他的腿上,一下一下地抽动着,感受着性器在她的动作下出去,进入,进入,出去。在熟悉以后,速度渐渐地快了。咬着她乳头的谢云辉也加重了力道,吮吸着她的乳房,发出啧啧水声。在上下两头的快感中,她晃动着身体,声音逐渐放高,是某种优美的旋律。 “啊~啊~~啊~~~!!!” “嗯~~啊~~嗯~~!!!” 她不住地叫着,香汗随着她的动作,从发丝间滴落,甩在他的脸上。他放过了乳尖,乳头还挂着闪亮的水珠,也随着她的动作甩到他的胸膛。他的唇贴上她的脖颈,帮她吸去那里的水声,再动情地吻上她的锁骨,双唇含住锁骨,舌尖细细地来回舔着。 她的眼前是炫目的灯光,涌上来的快感一波比一波强烈,包围了她的神智,她放任自己,沉醉在看不到边际的快感中,眼前的灯光放大了光圈,逐渐汇成白茫茫的一片。她已经忘了所有的事,好像成了欲望的奴隶,抽动腰肢成了她现在唯一记得做,只想做,只能做的事,其他的,今夕何夕?身在何处?除了和她一起做这件事的人是谢云辉,其他一概不知。她放荡地叫着,表达着自己对身体快感忠实的喜悦。随着她动作的加快,谢云辉缠住她腰部的手臂越来越用力,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指尖在她背后探索,触到她的尾椎,他只是轻轻地一按…… “呀!!!”沉浸在快感中的周西芒失神尖叫起来。 她又一次高潮了。 溪口吐着阵阵流水,她咬着下唇,委屈地倒在他的肩头。 他欺负她。 明知道那里是她敏感的地方,还突然这样按上去。 可是他的性器还是一样的粗壮,丝毫没有消下去的迹象。 周西芒觉得委屈,觉得被戏弄,自己都已经两次了,他怎么还能依旧坚挺? 女人红润的嘴唇贴上他的耳朵,热气裹着他的耳垂,她伸出舌尖,围着耳垂打转,软糯的声音在他耳边撒娇似的乞求:“谢先生,射出来嘛。” “哈……!”谢云辉按住了她的胯部,沉重的气息冲出嘴,喷在她的乳间,下身往里一顶,朝着最深处射出了精液。 “嗯……”周西芒发出一声甜蜜的呻吟。 这是他第二次在她体内射出精液。 她的双膝牢牢抵着他的腰部,也不放开自己的手,环紧谢云辉的脖子,不想和他有片刻的分离。 她不会只满足于一次、两次,她还想缠着他,要他一次次射进身体里,直到填满为止。 他们不会只做两次的,周西芒很清楚这点。 不过现在,她还需要休息一会儿。 她气喘吁吁,心满意足,搂着他向旁边倒去。谢云辉温柔地护着她的后脑勺,沉稳地护着她躺在被褥上。她凝视着他的眉眼,指尖眷恋地拂过他的脸庞,他像是受到牵引,跟着去吻她的手指。他的吻落在她的手心,带起她微微的痒,与又一次的呻吟。 她在他的眼前,命令似的,低声说道。 “吻我。” 予我你吻。 予我你爱。 她轻轻地命令着,指挥着他吻上自己的身体。她是贪婪的,已经被性爱的快感冲昏了头脑,她想要占据他的身心,想要他的眼中只能看到自己。她会一次次的索要,但他也会一次次的给予。她要占据他的全部,所有,想要死死攥紧他的心,绝不放手。那条灼热之物未曾离开她的身体,依她所言,他炙热的吻密密麻麻地附上她的胴体,那些吻是他的欲火,也是他的思念,是散落在她肌肤上的星火,最后汇集成燃烧她身体的大火。她闭上双眼,因为看不到他,反而使得身体越发敏感,羽睫轻颤,她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又一声娇柔婉转的啼鸣。 窗外,夜幕沉沉,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点缀无尽的夜空,没有止息的尽头。厚重的窗帷后,辉煌璀璨的灯光照得室内犹如白昼,灯火通明,是一夜都不会关上的迹象。 雪白的被褥上,他们紧紧相拥,融为一体,不舍分离 -- chapter.106两天三夜的第五幕 12月25日,圣诞节,早上七点半。 谢云辉比周西芒醒来得早。 他醒来时,周西芒还趴在他的身上,他的性器还埋在她的小穴中,入睡前他们便是以这样淫靡的姿势相拥而眠。 昨夜……哦不,应该说今夜,其实说昼夜不分也未尝不可,他们两个确实做到天亮了许久,见她困倦,他才停了动作,让她躺在自己的身上抱着自己,一起入眠。 仔细算起来,从他睡着到醒过来,其实也没多少时间。 他用了很轻的力道,翻过身,轻柔地把周西芒放在床单上。动作间,能看到她肌肤上还未消下去的吻痕,甚至还有牙印,那些都是他留下的痕迹。谢云辉有些愧疚,觉得自己下手不该这样重。他身上也没有好多少,一样有周西芒刻下的印记,包括指甲印,不过他自诩是个男人,皮糙肉厚,并不在意她在做爱时带给自己的疼痛。 他缓慢地从周西芒身体里退出来,退出来时,忍耐着,尽量不发出一点愉悦的呻吟。下床前,他用不会惊醒周西芒的力道,轻轻地在她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瞥到她那双白乳上的吻痕,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一个很轻很轻的吻,落在了乳上红梅骨朵般的印记上。 不知道周西芒梦到了什么,从嘴里泛出一声娇吟。谢云辉僵硬地停在她的乳上,再抬头时,是一脸无奈地苦笑。 他转过头,闭上眼睛,再叁调整着呼吸,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下了闹醒她的冲动。 他替她盖上了厚重的羽绒被,很温柔,也很仔细地用被子包裹住她整个身躯,确定她不会着凉,这才下了床,光脚走在地毯上,无声地走到浴室,关上门,冲了热水澡,再刷牙洗脸,然后走出浴室,到套房的衣帽间。 他长住这里,衣帽间放了许多套备用的衣物,从中取了纯黑休闲衬衫,配了同色的黑色休闲裤,再取了一套黑色大衣。穿好衣服,他回到床边,从床头柜取了自己的腕表,帮周西芒一晚上没充电的手机充了电。做完这些,他才走出卧室,用会客厅里的座机同酒店餐厅打了电话,小声约定了早餐的用餐时间。 期间,周西芒一直睡得安稳,不曾被吵醒。 他有他要做的事。 虽然一晚上没有戴套,但他不会忘记该做的补救措施。他从酒店停车场开着车,找了一家附近的药店,买了避孕药。买了药,回到酒店,下了车子,原本想直接回房间,突然想到附近的烧饼铺,于是,他又出了酒店,按着上回周西芒带他走过的路,去往附近的小巷。 周西芒醒过来时,谢云辉还不曾回来。她在暖和的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等慢慢醒转,这才发现谢云辉不在身边。 咦?她眨着眼,看着旁边空无一人的位置。 这样醒过来不见他的人影,还是第一次,大概是做什么事去了,周西芒猜测着,也许是上班去了?困顿的大脑逐渐清醒,理清了思绪,想到上班二字,她突然骂了一声“艹!”,刚要慌忙下床,忽然记起,自己这两天的排班都是休息。顿时,周西芒松了口气,又缩回了被窝,房间内打着舒服的空调,被窝里又是热烘烘的,她不由地惬意地扭动身体,发出了舒服的叫声。 哎,那是不是说她今天可以在这里等他下班回来?她在温暖的被窝着,想着干脆别起床了,她就躲在这被窝里,等到他下班回来,然后扑到他的身上把他这样那样……! “嗯哼哼哼!!!昂恩昂恩!!!”现在的周西芒脑子里充斥着颜色废料的画面,激动地在被窝里晃起了脚丫。 一想到这些画面,她又迫不及待,觉得等待的时间好漫长。上午刚刚开始,她却又急着想见到他,然后和他…… 咳,周西芒承认,她就是个色胚。 不过嘛,古人说了,食色,性也。她就是喜欢他,想和他做爱,有什么错呢? 这样一想,她又想起入睡前,两个人一起在做的事,手不由自主地往下伸去,摸到小腹那片叁角地带,想到他没有戴套,一次次地挺进,深入,在里面射出来,被子下的娇躯泛起了潮红,她的眼中平添了几分春意。她想到,入睡前他好像还可以再来,只是看倦意写上她的脸庞,这让她趴在他的身上,枕着他健硕的胸肌入眠。 哎哟哟哟……回忆起两个人第一次的时候,她问过他能几次,现在看,他一夜能多少次她不好说,能确定的是,他精力的确比她旺盛。一想到这点,她捧着自己的脸,乐呵呵地笑起来。 一想到他也许好久还不能回来,她强自忍下心头蹿起的欲火,收回了手,翻了个身,这才看到了摆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黑色的屏幕中,只有中间绿色的电池闪动着充电中的信号。 啊……周西芒同学到了现在才想起,自前天晚上开始,她就一直忘了“喂饱”自己的手机。昨天晚上也是只顾着喂她自己,手机是什么?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应该没人会找她吧……她忐忑地想。光洁的手腕伸出被窝,拿起了手机,打开了它,没多久,她就看到手机推送栏噼里啪啦地跳动着各种信息。 呃……她错了,昨晚上似乎……许多人找过她。 她正要打开微信,看看都有谁找过她,突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咦?她看着上面的名字,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蒋晴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但她很快接起了电话,刚按下接听键,说了一声“季助理”,就听见季芸的鬼哭狼嚎。 “周——!!!小——!!!姐——!!!” 即使隔着手机听筒,那声音依然震耳欲聋,周西芒觉得她的耳膜都要被震破。听着季芸在那边哭声震天,抽噎着说起昨天的事,周西芒这才明白季芸这样激动的原因是因为她昨夜的失踪。 季芸已经飞回了临苏,算是赶上了和老公一起过圣诞节。这天刚起床,她就怀揣试一试的打算,给周西芒打起了电话。 昨夜听说谢云辉去了姚宁,季芸依然担心,一晚上不曾收到过有关周西芒的消息,她担忧不止,还不忘打电话骚扰蒋晴。从苏贡沙回来的蒋晴以为自己能好好地休息,结果回来却是面对父母一脸沉痛的训斥——晏清能传出去的消息这几天基本上都已经为好多家属知道,蒋晴的父母也不例外。因为这件事,她被父母强行叫回家,勒令不许再出去独居,还动用起很久没有动用的家法,直接锁上房门,让蒋晴在休息的这两天“闭关思过”。蒋晴自己都觉得无语,她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被父母关起了禁闭。不过好歹是好好在自己的床上大睡一场——直到这天早晨被季芸的电话吵醒。 蒋晴被季芸的电话从睡梦中强行唤醒,脑袋昏昏沉沉,耐着性子听了季芸唠叨了半天,精疲力竭地说没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也许没准谢云辉这会儿已经找到了周西芒,两人正恩爱着呢。她只是打算哄季芸,想求她放过自己,但是这猜的也是事实,也算歪打正着。 季芸得了蒋晴的安慰,却仍旧没放下悬着的心。挂了蒋晴的电话,她试着拨打了周西芒的号码,在周西芒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季芸真是阿弥陀佛,心里拜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神佛。 周西芒不知道让季芸操了这么多心,躲在被窝里吐了吐舌头。昨夜她又是发烧,又是心里难过,实在是不能想平时那样顾得了那么多,没想到让季芸为自己担心不已,这让她很是愧疚。 季芸在那边激动的说了好一会儿,这才问起想起快到周西芒上班的时间,于是歉疚地问是不是影响了周西芒上班的时间。 周西芒听了半天,有些困意。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昏沉道:“没关系哦,季助理,我今天休息。” “不过我睡得晚,刚醒来。” 她说这句话纯属无心,但是刹那间,季芸那边没了声音,周西芒好奇地问怎么了,季芸那边慌张道:“没没没没事!!周小姐您继续睡哦!!!好好休息!!” 周西芒挂了电话,又打起了哈欠,翻看起了自己的手机。 蒋晴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早晨,在她以为能睡一个回笼觉的时候,又收到了季芸的电话。 她的咆哮声从听筒那边传来,蒋晴对她的话不明所以,满头问号。 “谢总就是个变态!!!变态!!!大变态!!!谢扒皮谢扒皮谢扒皮!!!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周小姐啊啊啊啊啊啊!!!” 这天早晨,谢云辉站在烧饼铺的长队外,耐心地等待着,不知道自己在助理的心目中,成了一个彻头彻尾不知节制过度纵欲的变态。 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能算错,是吧? -- chapter.107两天三夜的第六幕 挂了蒋晴的电话,周西芒翻起了微信。那些同事朋友的圣诞节快乐微信自不用说,她发现了申蕾也有发微信给她,一打开,有好几条微信跃入眼帘。 经理:你人在哪儿呢?怎么关机了? 经理:死丫头你上哪儿疯去了??? 经理:我不管你了!!! 经理:就和你说一声,你男人回来了,保洁阿姨看到他走在路上,据说还挺焦急的样子。 经理:好好过个圣诞节吧,休息够了给我打起精神上班!! 吓……她吃惊地拿着手机,放在自己的脸上。 这么说,昨晚很多人都知道他回来的消息,就她不知道?? 周西芒有些郁闷。 想他出事的消息,她是和其他人从新闻里看的,现在他回来的消息,别人还比她早一步看到他的人影,但这件事她又没办法责怪他,毕竟是她自己失联在先,周西芒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不是他隐瞒这么要紧的事,她也不会痛苦到想屏蔽外界的声音,这样一想,说罪魁祸首是谢云辉也没什么问题吧? 好吧,就当她是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了。 她捧着自己的手机,看着屏幕上倒映出的脸。昨天找不到她,季芸都能心急如焚,那么他…… 申蕾说谢云辉走在路上看上去挺焦急,周西芒吃惊地捂住了嘴。 昨天见到他,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姚宁。现在看,他昨天应该是先到的临苏,毕竟他的公司和家人都在那里,不是吗?他的家人应该也很担心他的安全,那份担忧之情不会比她少,这样一想,她觉得哪怕他待在临苏陪伴家人,都是人之常情。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周西芒望着手机,惊喜地瞪大眼睛。 她不想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可又觉得很难不去想那个让她怀疑的答案。 虽然还没得到他的答案,她却感到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幸福,想见他的心情又增添了几分。不过……她一个翻身,看到窗帷沉沉遮着窗户,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也许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可以,就当她自欺欺人好了。 她正安慰着自己,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她有些慌张,这时候谁会来?她以为谢云辉去上班,很意外这个时间还会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不知所措,只好埋头钻进被窝,假装依旧沉睡。 谢云辉端着一杯水,走进卧室时有些吃惊,不知怎么,周西芒的头埋进了被窝中,未曾露面,这是他早上离开前不曾见到的。他皱起眉,这样会呼吸不畅的。他端着水,一手拿着药,走了过去,把被子和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伸出手,怎知……那被子被用力地抓住,拉不下来。 他惊讶地喊:“Simone?” 咦咦咦???周西芒在被子下面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现在听到谁的声音。 她猛地钻出被子,对上了谢云辉的眼睛,不禁唤道:“谢先生?” 见到她醒过来,谢云辉轻笑着,温柔地抚摸上她的发鬓:“醒了?” 周西芒没有回答,只睁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脸。 谢云辉温和地问道:“怎么了?” 回答时,周西芒结巴起来:“我……我以为……你不是上班去了吗?” 他俯下身,轻柔地吻在她的额头,对她说道:“我有两天假。” 咦?!! 所以是…… 她不敢相信,意外之喜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怎么了?”看到周西芒怔怔地看着自己,谢云辉笑着问。 周西芒大脑一时短路,张开嘴,愣愣道:“我也休息两天。” 啊……哎……?等她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出现的是…… 啊啊啊啊啊!周西芒被脑内的画面激得脸色通红,怕他看出她的心思,用被子遮住脸,不敢看他。 谢云辉轻笑起来,拉下她的被子,示意害羞的她不必躲藏,指尖抚过她的额头,说道:“那很好啊,接下来两天我们可以一直待在一起了。” 周西芒却依旧红着脸,不确定他说的待在一起和自己想的是不是一回事。 毕竟,情侣间的约会有很多种方式,只是她现在只想到一种而已。 谢云辉不知她那么多心思,俯下身,哄着她:“先起来吃药好不好?” 吃药?周西芒这才注意到床头柜放着一杯水,和一片药。 啊……她迟缓地明白过来,这应该是…… 咳。 好嘛好嘛,昨天她答应的,会吃药的。 她正想乖乖地去吃药,看到那张英俊的脸庞就在自己的眼前,心中突然升起一个主意。她大起胆子,闭上了眼睛。正当谢云辉不解她为什么这么做的时候,周西芒微微张开樱唇,悠然飘出了一个:“啊~~” 这意思很明显,要他把药片喂给她吃。 她闭着双眼,静静地等待着。 原本她不过是打算让他拿着杯子端到她的面前,再把药片递到她的嘴边就可以了,她的希望不过是如此。不过,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当水冲进她的口腔,周西芒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眼前是他闭了眼的样子,冰凉的镜架贴在她的脸上—— 谢云辉喝了口水,把避孕药含在嘴里,然后吻上了她,再用嘴把药喂到了周西芒的嘴中。 借着水的冲力,她很快咽下了药片,但他并没有停止,舌头霸占着口腔,往更深的地方探索。周西芒没想到会得到这样激烈的回应,藕臂忍不住缠上他的后颈,轻轻地发出了呻吟。 那呻吟是诱惑他的春药,却也是提醒,谢云辉想起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这才喘着粗气,离开了她的唇。他的眼中浮现出无奈,既是对她的无奈,也是对自己的无奈。 他的控制力好像越来越低了。 “Simone,”他竭力克制自己,压低声音,说道,“饿不饿,去吃早饭,好吗?” 周西芒同学很想大言不惭地说,她完全可以不吃早饭,也想鼓动谢云辉,叫他不要再忍。 但是听到早餐两个字,她又没法否认,自己听到早饭的时候,确实被勾出了馋虫。 好嘛好嘛,食色性也,食欲也是欲的一种,而她也是个凡人,不能免俗。 何况,确实有必要补充一次体力。 不过,在那之前…… 她环上他的腰身,轻轻地问:“谢先生,昨晚……昨晚赶过来是因为……因为联系不到我吗?” 她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问出以后,她认为不管谢云辉给她什么回答,她都可以接受。是因为工作也好,是有别的原因也好,如果他的答案是肯定的,虽然能证明她确实被偏爱,可是在一夜的缠绵中,甚至是刚刚的接吻中,她都能感到自己对他的重要性。 她已经不需要某个答案来满足自己。 会这样问,不过是单纯的好奇心。 可是,谢云辉没有回答是,还是不是,他只是说…… “Simone,以后不要关机,好不好?” 咦?周西芒望着他的眼眸,意外地眨了眨双眼。 他贴在她的发鬓,柔声说着。 “如果我让你不高兴,你可以说出来,可以生气发火,打我骂我都不要紧,可是,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一旦失去联系,她在做什么,身处何地,是不是遭受了什么意外,这些都会让他担心,备感不安。如果联系不上她,便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他想帮助她,亦或是想解释什么误会,这些都无从说起。 周西芒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等明白了他的话,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满满的欢喜。尽管她以为那个答案不是“是”也不要紧,可事实是,当她得到确定的答案,她的确是得到了满足的欣喜。 她不由得抿唇,在他怀中甜蜜地笑起来,亲在他的脸颊,软软地回给他一个:“好。” 在最开始交往的时候,周西芒曾经想得很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在某一天走到终点。 但是,现在,她希望这份感情的保质期是…… 永远。 -- chapter.108两天三夜的第七幕 俗话说得好,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如果周西芒有尾巴,她的尾巴可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谢云辉劝周西芒吃早饭,她说的是—— 她把下巴搁在谢云辉的肩上,眼睛眨巴眨巴,声音软软地说:“谢先生,我没有力气哎。” 谢云辉躲开她的目光,说:“那我帮你拿……”进来,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周西芒的脸贴在他衬衫上,装着可怜的模样,来回磨蹭起来。 那一刻,谢云辉觉得,今天自己挑的这件衬衫未免太薄了。 “Simone……”谢云辉沉沉叹着气。 她现在已经很擅长“得寸进尺”,而他好像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率的办法可以拒绝她。就算要他沉下脸,但一想到那样可能会吓到她,会看到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谢云辉叹了口气,说道:“会冷的。”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但周西芒懂得他的意思。 她笑眯眯地抱着他的腰,说道:“开着热空调。”这么热的室内,哪里会冷? 谢云辉认了命,掀开被窝,里面露出她赤裸的全身。他别开脸,命令自己去看别的地方,一手穿过她的后背,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他做这些的时候,周西芒笑嘻嘻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只见他的脸颊先是蒙上一层浅粉色,慢慢地,那层浅粉转变成浓烈的红色。 虽然对不起他,不过周西芒不得不承认,观察他的这种反应的确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能让她上瘾,能让她止不住地再“得寸进尺”一些。 他就这样抱着她,来到餐厅,餐厅里的餐桌上,长桌的另一头,摆上了他预订的早餐。 说来也巧,他回到房间时,正好赶上送餐的服务员送来了早饭,他道过谢,让服务员离开,自己推着餐车进了房间,把那些早餐连带他买的烧饼放在了餐桌上。 周西芒惊讶地看着这一桌子的东西,塑料袋里放着的烧饼已经很让她意外,除此之外,上面还有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碗白粥,一碗南瓜粥,一碗甜豆浆,还有一笼小笼包,一笼虾饺,一笼烧卖,一盘萝卜糕,一盘马蹄糕,这还只是中式的早点,另外还有一份西式的,叁层银盘上,是不同品种的叁明治,还有吐司面包,另外,也有咖啡和牛奶。 他这是觉得她能吃下多少啊?周西芒嘀咕着,就算是要她补充体力,这也太多了。不过,她没有说出口。 谢云辉也不客气,没有把周西芒一个人放在位置上。他自己先坐到主人位,然后抱着周西芒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就这样,周西芒浑身一丝不挂,与他一起坐在同一张餐椅上。 “喜欢吃什么?”他在她的耳朵边,温柔地问。他尽可能地选择了不同种类的早饭,想让她自己选择。 但周西芒想的是…… 她喜欢哪个,他就会喂她吃么? 咳,她不得不再次承认自己是个色胚。 想着少儿不宜的念头,她捧起白粥的碗,喝了起来。一开始,她很老实地喝着白粥。喝着喝着,忽然想起他大概也没吃早餐,于是,她含了一口白粥,不等谢云辉反应,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含着白粥的唇吻了上去。 谢云辉浑身一震,吃惊地瞪着眼睛,似乎是意外她突然的举动。但他没有拒绝,顺从地咽下她的白粥,手掌摸上了她的大腿,缓慢地来回抚摸着。 不过吃个白粥,两个人都“吃”了好一阵子,他们吻着彼此,热情地分享着那一口白粥。随着深吻,周西芒的指尖不老实地勾着他的衬衫衣扣,莹润的指尖挑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第叁颗,已经能触到他滚烫饱满的肌肉,眼看着她就要解开第四颗,谢云辉的手急忙按住了她,制止了她的动作。 分开时,有晶莹的白粥从周西芒的唇角流下。两个人各自喘着粗气,周西芒坐在他的大腿上,慢慢地摩擦着他的裤裆部位。 不让她解扣子,她还能做别的事,那只手摸上裤裆突起鼓鼓囊囊的地方,红唇诱人地吐着:“谢先生……” 周西芒的脸红得像熟透的大虾,她好像越来越能做出以前不能做的事,但同时,做这些事的时候,也需要克服极大的羞耻。 “Simone,”耳边是谢云辉无奈的声音,“好好吃饭。”怎么能这么早就开始勾他?也不怕她吃不消。 周西芒嘟起红润的嘴唇,理直气壮地问道:“那谢先生吃了吗?” 谢云辉一滞,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是没有,可是就算他要吃早餐,也大可不必吃得这么…… 他不发一言,下颚搁在她的肩上,手掌覆盖在白嫩的大腿上,在白皙的肌肤上缓缓前行。在他的抚摸下,周西芒咬着嘴唇,身子轻颤。 他看着她的模样,手指钻进两股间的缝隙,在花心上重重一按…… “谢先生!”周西芒软了身子,勾着他的后颈,忍不住喘着气,娇柔地嗔着。 谢云辉笑了,低沉的男嗓音在她的耳边呵着气:“只许州官放火,嗯?” 只许她勾他,不许他反击了?她当然可以“得寸进尺”,可是,他如果全部受下,一点都不反击,那他还是谢云辉么? 被这样挑逗一番,周西芒气鼓鼓地,脸憋得红红的,这副模样看着煞是可爱,谢云辉也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不如硬着心肠,叫她穿上衣服再分开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吃早餐。 周西芒哪里能甘心?她微眯双眼,拿起桌上的筷子,拣起一只小笼包,塞进嘴里,也不咬破,又捧起了谢云辉的脸,得意地看着他两颊红透,再一次吻上了他的薄唇。 小笼包的皮很薄,很软,舌尖戳破小笼包的那层薄皮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小笼包的汤汁溅了出来,射在他的口腔中。两个人的舌尖围绕着那只小笼包,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那不过是一只小笼包,倒被这两人玩出了新花样,待得那只小笼包被分食下肚,周西芒的手抚上他的胸膛,没有去解他的扣子,只是就那样按在健硕的肌肉上,短指尖围绕着衬衫下突起的那一点打转。谢云辉的呼吸变得急促,几乎快要把她按在餐桌上。 好不容易和她分开,他握紧她的手,张嘴含住了那根手指,由着那根手指在他的嘴中搅动。 她看着他,含笑问道:“谢先生,我很淫荡吧?” 谢云辉抬眸,吻在她的眼角:“没有。”情侣间这种事自然是情趣,哪里有什么淫荡不淫荡的说法。 可周西芒并不在意他的答案。她嫣然一笑,指尖捧起他的脸庞,迎着那双漆黑如黑钻的眼眸,郑重又快乐地说着。 “谢先生,我是你一个人的荡妇哦。” 她大声地说着,神情认真,像是庄严地做着神圣的宣告。 -- chapter.109两天三夜的第八幕 “谢先生,我是你一个人的荡妇哦。” 这句话的“杀伤力”显然是巨大的。 他浑身一震,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瞳孔急剧收缩。很难得的,谢云辉也会展现出比如“羞赧”之类的情绪。他的眼帘微垂,避开了周西芒的眼睛,艰难地用嘴说:“哪里学来的这种话?” 周西芒极不服气,委屈地说:“我自己想的。”情话还用学么?他怎么老是小看她呢? “你啊……” 似烟雾般的一句轻叹,带起了他的动作。 他衔住了她的唇,舌头进入了她的口腔,猛烈地扫荡着。周西芒圈紧他的脖子,指尖勾落了他的衬衫衣扣,露出了里面完整的胸膛和腹肌。 她的手指滑落,在他心脏的地方,画起了圈圈,像是要在那个位置,抢夺下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抱起了她,两个人一直接着吻。她以为他要抱着她进卧室去,可是她想错了。 谢云辉抱着她,来到宽大的落地窗前。餐厅里的帷幔被束起,挂在窗户的两边,窗外是莹白的一片。夜晚的大雪已经停止,从他们所在的楼层望出去,整座城市都被覆盖在白茫茫的大雪下。套房的对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杨舜湖,湖面没有结冰,但是湖边各种绿植树木覆盖着厚厚的“雪被”。骤然一见到外面的白色,周西芒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睛,望着窗外的一片雪景,说不出话。 她记得昨夜她回房时还不曾见到下雪,这雪是什么时候下的?她居然都不知道。 可她已经来不及欣赏雪景了。 她被按了上去,双乳抵在玻璃窗上。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张嘴含住了她的耳垂,舌尖仔细舔弄,周西芒的身子软软地倒在玻璃窗上。 就这样,在这白天,朗朗的冬日下,她赤裸的身体贴在了玻璃窗上。 还好窗外正对着的是杨舜湖,她们所在的位置又是酒店的高楼,酒店安装的是反光玻璃,外人也瞧不见里面的景象,他们也不用担心隐私问题。 不过,恐怕他们现在也没心思担心这个。 谢云辉还在含着她的耳垂,压着周西芒的后背,右手的五指与她的右手五指相扣。她的两瓣臀肉间,长裤的布料来回摩擦,突起的地方抵进了臀肉里,粗重的热浪喷在她的耳朵上,像是在说着什么。 她挑起的火,得由她来灭才行。 周西芒反手,在他的长裤上摸索,寻到拉链,将它拉了下来,很快地拉下里面的内裤,粗长的性器跃然而出,扫过她的娇臀。他抬起了周西芒的臀肉,性器沿着缝隙探进去,寻到花穴的穴口,径直捅了进去。 “呀!”周西芒失声尖叫起来。 现在的姿势使得他捅得更深,他一捅到底,一上来就捅到了最深的顶点。他扶着周西芒的腰身,开始了抽插的动作。 玻璃窗的镜面上,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因而,周西芒得以看到谢云辉的样子。 在他的身上,很少会看到他和疯狂二字有关。虽然和他做了那么多次,但现在,周西芒一边被快感吞噬理智,一边很清楚地意识到,他把理性抛在了一边。 他还戴着眼镜,纯黑的衬衫还穿在他的身上,露出精壮的小腹,裤子也还穿在身上,只是解开了皮带,拉开了拉链,露出了里面的性器而已。 他做的也是很简单很原始地动作,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冲进她的身体,再抽出性器,然后再往里面捅,再拔出来,如此反复,仅此而已。 可是,正是这样简单的动作,才说明他的失控。 他失却了那份温柔,化成了只知道蛮干的野兽,一次次地挺进,一次次地退出。吟叫声在此刻似乎都成了奢侈,回荡在她耳边的只有他粗重的喘气声。 不过没关系,他是野兽,她也是。他们都变成了只知道欲望,只知道交合的野兽,再没有时间、空闲,去想其他的事。 杨舜湖的雪景美吗?美,很美。可是在他们眼中,都比不上此刻对方大汗淋漓的样子。 她抬高屁股,扒开双腿,弯下腰,股间的溪谷在他眼前一览无余,方便他更好地进入。柔软的腰肢随着她的俯身,展现了柔美的曲线,饱满娇软的乳房随着他的动作一波一波在空中晃荡,嘴中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吟叫,伴随着呼吸喷出的热气一波一波拍打在玻璃窗上,形成了一小圈的水雾。 “啊~啊~~啊~~啊~~~!!” 她高亢地叫着,承受着他一次次猛烈地进攻。 女人的叫声,男人的喘息声,还有肉体碰撞时的啪啪声,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宣布着某种场面上的失控。他们在窗边火热的做爱,早点还放在餐桌上,要不了多久,那些早餐都会冷去。 不过他们现在谁都不会在乎这件事。 谢云辉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周西芒不知道他进去了多少次,只知道小穴那边被性器一次次地插入,她才知道在这之前他其实已经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沦为只知欲望的野兽,现在他放纵了自己,在她的身体里肆意驰骋。她被他冲到双腿都在发软,可他没有要泄的迹象,只是一次次埋头冲进去,听着她高昂的叫声,叫到她的喉咙嘶哑,叫到她的汗水滴落在地毯上,晕染开大片的水渍。现在不在床上,否则她可以借助双腿的力量盘紧他的腰。她只能吃力地抓着窗架,那是怕自己被他撞散,不过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谢云辉很稳地捉着她的腰部,不会让她掉下去。谢云辉还在那边猛冲,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周西芒觉得自己的魂都要被撞没,骨架也要被撞散,但他还没有泄身的迹象。她竭力承受着他的冲击,强烈的快感不断击打她的神魂,她的意识都开始模糊,脑子里只剩下了对快感的渴望。 周西芒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喉咙发干,以为自己快要叫不出来的时候,谢云辉压着她的后背,咬着牙,发出野兽似的叫声,环紧了她的腰,精液瞬间射在了她的甬道内。 “哈……哈……”周西芒失神地喘息着。 射过以后,他知道自己这次失控,扶着她的腰,喘息着,一点点慢慢从穴口退了出去。 退出来时,肉身上沾着白浊的液体,上面是他的精液,但不只是精液,还有属于她的…… 谢云辉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扶着她,帮她缓缓转过了身。 周西芒现在很不好过。现在的她已经没了力气,双手放在腰后,支撑在玻璃窗上,她不得不靠着玻璃窗,这样才能不让自己因为腿软摔在地上。她的双眼望着他的眼眸,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好不容易浮出水面的人。她喘气时,花穴一颤一颤,犹在朝外面吐着花汁。 他见了她的样子,知道她不好受,心生歉疚,用手抬起她的大腿,看到她的汁液滴落在地毯上,他半蹲下来,半跪在她的面前,开始用舌尖帮她清理下体。 “啊……!!”绕是他的动作很温柔,但她仍旧待在高潮的余韵中,仅是舌尖触上软肉,都足够她身体不住地发颤。 她的大腿本能地聚拢,夹住了那张埋在她股间的脸。 谢云辉没有说什么,双眼注视着眼前的花穴,舌尖舔着穴口,吮吸着流露出来的汁液。 “谢先生!”她急切地叫道,“等……等……”“等”字在她嘴边转悠,她费了好大的劲,说不出完整的话,“等……”她嘴唇哆嗦,双眼望着虚空,抖动着大腿,“等一下……”她好不容易说了出来。 有什么东西,她知道身体正浸没在高潮中。可是,这次的高潮太强烈,要远远强过她从前任何一次。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盘旋,着急地寻找着一条出去的道路,它们沿着通往外面的甬道,在她不断地颤抖中,在她抑制不住地呻吟中,从穴口喷了出去。 周西芒忍不住抬起双手,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唇,像是要捂住什么逃出去的东西,但是呻吟依旧从嗓子里溢出来,回旋在他的耳边。 “谢先生……我……”她看着下身的谢云辉,身体犹在哆嗦,难堪地说不出话。 若是此刻单看谢云辉,看他半跪的姿势,看他英俊的脸,会觉得他是一位王子,虔诚地跪在谁的面前。 可是如果联系上周西芒,尤其是他脸上的液体,那当真是一副淫靡不堪的景象。 周西芒的小穴在顷刻间喷涌出了大量的液体,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那液体喷在他的脸上,喷在他的镜片上。他还穿着衬衫,液体也溅到了他的衬衫上。 谢云辉讶异地看着眼前,周西芒的下身,微微挑起眉。 下一秒,薄唇温柔地吻上了花心的地方。 “谢……” “谢先生……” 她的身体打着颤,捂着自己的唇,眼睛往下瞥,看着谢云辉埋头在她的大腿间,用舌尖帮她清理着泥泞的下半身。那里吐露不止的液体中,应该也混杂着他的精液。他舔得很仔细,把所有粘在她小穴处的汁液全都吃进了嘴里。 她轻喘着,指尖抚上他的发顶。他的神情认真极了,像是在做一件很要紧的事。此刻的他充满了诱惑力——尽管他对她来说,一直是很有诱惑力,这种诱惑使得她正在变成飞蛾,哪怕知道前方是烈火,也义无反顾地向着火源冲去。 她现在无法思考,只能跟随着体内的冲动,不再借着窗户支撑自己。她松开手,软软地倒了下去。 “Simone!”谢云辉轻呼着,接住了滑落下来的她。 下一秒,水蛇般的手臂挂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借着他的肩膀,她向前靠去,红唇贴了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嘴里现在有着混杂不清的液体,她依然选择吻上了他,与他一起分享液体,那可能是他的,也可能是她的。 唇舌相缠,津液相交。 他们没有吻多久。 谢云辉几乎是以很快的速度,再次将周西芒顶了上去,把她的身体按在窗户上,只不过这次不是后入,而是压着她的前身,性器已经勃起,连周西芒都觉得惊讶,怎么能这样快?然而它的确已经勃起,气势丝毫不逊于上一次,甚至更粗壮,就那样直直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哼嗯……”两个人的唇边,是抑制不住的呻吟。 窗外是高挂空中的太阳,被大雪覆盖的杨舜湖,地面上车水马龙,游人如织,走在湖边,欣赏着雪景。无人有心思,也不会看到一家酒店里的客房正上演怎样的春情。 在几百米的高空,在玻璃窗前,他们在做爱。 他们在做爱。 他们会一直做爱。 他会一次次涌进她的身体,会一次次把精液射在里面,不,不只是里面,他会把精液射在她的大腿上,射在她的小腹上,射在她的乳房上,然后再用舌尖一点点舔着大腿肉,舔着小腹,舔着乳房,帮她清理干净。 他们抵死缠绵,他们将在这间房间里拼命做爱。房间外的门边,那盏“请勿打扰”的小红灯会一直亮着,保洁阿姨今天一天都不用来打扫这间房间。也许晚上他们会一起出去吃一次饭,那是为了补充体力。 他们会从白天做到黑夜,会从黑夜做到白天。他会尝遍她每一寸的肌肤,尝遍她身体每个角落,包括脚趾的缝隙都不会放过。她会一次次挑战他的巅峰,挑战他的极限,她会和他配合,试尽所有不知廉耻的姿势组合,酣畅淋漓。她不断呻吟,放浪地大声叫喊,那个悦耳如铃的女声,会把所有有关她的高潮和爱意通过这种方式唱给他听。 她和他,在做爱。 ps.被榨干了,一滴都没有了!!!! -- chapter.110两天三夜的第九幕 下午,谢云辉依旧是比周西芒醒来得早。 合眼前,他终于舍得放开她,从小穴中退出来,拥着她入眠。不过实际上他没睡多久,他是能从短暂的睡眠中快速恢复体能的人,再醒来时,精力恢复如常。睁开眼,是周西芒光洁的后背,眼睛往下看,他看到了周西芒上面的吻痕,比今早醒来时还要多。他抱着她,在她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了一个不会惊动她的吻。 周西芒还在梦乡中,不知梦到了什么,靠在性器上的臀肉不自觉地摩擦了两下。谢云辉的头抵在她的后背,微微地喘息起来,他花了好大功夫,才强迫自己忍耐下来。 他轻轻抽出抱着周西芒的手臂,轻轻地下了床,走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热水打湿他的黑发,流过他健壮的身体。他冲着澡,考虑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今早订早餐的时候,顺便在酒店西餐厅订了晚上的位置,打算带着周西芒去吃一次自助餐。之前晏清出事前,他的确是考虑过和她一起度过今年的圣诞,谁知晏清出了意外,他不知何时归来,因此对圣诞节没有任何安排。不过看起来他运气不错,正好在这天和她待在一起。订餐的时候,他原本以为也许今天西餐厅已经被订满了位置,但老天似有成人之美,愿意关照他,亦或是因为他的身份,酒店那边给出的答复是还有空位,可以帮他安排。 他们今天没有吃午饭,就连早餐……也吃得不像样,等他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餐桌上的早餐都已经凉透,周西芒抱着他打着哈欠,对那些早餐包括他买的烧饼都兴致缺缺的模样,于是谢云辉索性带着她去了卧室,当然,去卧室以后发生的事……也走向了不可控的方向。 不过晚餐后……谢云辉在考虑,还是把她送回宿舍吧。 她必须好好的休息,谢云辉想,他扬着脸,由着热水流过干净利落的下颚线,她得休息,而如果让她继续待在他的身边,他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既然要出房间,那么自然得换衣服,谢云辉想起了周西芒落在地上的制服……不说那套制服皱得不成样子,便是连衬衫上的扣子,都因为他太用力掉了两颗,那套制服肯定是不能穿了。助理不在他身边,他又想让周西芒多睡一会,那就只能他出去帮她买衣服。他一边洗漱,去衣帽间挑了一套衣服。走出去时,经过餐厅,早上穿的黑色衬衫与长裤凌乱散落在地毯上,他也不曾看一眼。 他驱车去了酒店附近的商场,先去了知道的内衣品牌店,考虑着周西芒的喜好,买了好几套款式方便她自己挑选,至于尺寸……以他对周西芒的了解,这已经是不用担心的问题。 至于便服,他看了几个牌子,又不确定周西芒会喜欢,他本想全部买下,不过考虑到运送回酒店不便,于是拎着内衣的袋子,开车回了酒店,去了酒店一楼的女装精品店。那里的酒店导购员见有贵客,打起精神全力推销。谢云辉原本打算挑几件,可精品女装店的服装款式看着不像周西芒平常会穿在身上的款式,如果按着他自己的审美挑,又怕她不喜欢。谢云辉站在女装精品店琳琅满目的女装前,思索了一会儿,等想出了一个结果,看着导购员,微笑着说:“能麻烦你们把这些衣服都送到房间么?” 导购员当时就震惊了。 站在谢云辉身边的导购员看着眼前衣架上的女装,吃惊地说道:“这……这些?”她不得不确认,她所理解的意思是不是这位先生所说的意思。 这些的意思难道是……?? “嗯,”谢云辉笑着应道,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他站在精品店中,指了指四处的衣服,英俊的脸庞洋溢着温和的笑容,说:“这些,全部,麻烦你们了。” 导购员震惊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周西芒自梦乡中醒来,在温暖的被窝中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虽然遍体传来酸楚,那酸楚的确是真实的,毕竟和他折腾了将近一天,但是幸福感却也是真实的。她埋头在被窝,甜蜜地笑起来。 这时候,她翻了个身,才发现身边的他又不见了。 她记得他说过会放假两天,应该不会是上班去,那么是去了哪里?也许有事去了吧,想到早上他出去买了药和烧饼,莫非又是去买什么东西了?她猜测着,掀开被子,打算去浴室洗个澡。 下床时,小腿传来酸疼的感觉,她红着脸,揉着自己的小腿,一夜加上一天,连她都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的确太疯狂。不过,虽然疯狂,可她依然会说,她喜欢和他做爱。 她喜欢他,喜欢和他做爱,也喜欢看到他因为她失去理性,陷入疯狂的模样。 去往浴室的路上,路过打开的衣帽间,她突然想到什么,狡黠地笑着,溜进了他的衣帽间。 衣帽间里的衣柜里放满了他的衣服,乍一看见,她吃惊地望着四周。她知道他的家不在姚宁,却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备下那么多的衣物,不同的款式、不同的季节都有,周西芒知道他的生活方式和自己的不同,但真实接触到细节,还是会因为这全然不同的方式感到震撼。 不过,震惊只是一时的,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感慨他的生活与自己的不同。她跑到挂满衬衫的地方,指尖划过不同的衬衫,一件一件挑过去。她听说,或者说,从小说里看过,当一个女人穿起男人的衬衫,对男人来说,是有诱惑力的。她不知道她这样贸然地进入他的衣帽间,他会不会生气,毕竟这里是他的私密空间。不过,她想到他许多次对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取下一件纯白的衬衫,抱着它嘿嘿地躲在衣帽间嘿嘿地笑起来。 周西芒同学现在非常淋漓尽致地体现了什么叫做“恃宠而骄”。 穿上了那件白色衬衫,她对着穿衣镜打量自己。男人的衬衫穿在她的身上着实有些大了,衣袖要比她的手腕长出一大截,她不得不先把袖子卷起来,拨出被衬衫盖在后背的长发。她看着镜中的身影,宽大的衬衫遮掩着女人姣好的身材,衬衫的衣摆很长,落在她的膝盖上,正好遮住她的大腿。 唔……她双手掩唇,期待地幻想起他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 在衣帽间里准备了半晌,她听到外面门被推开的动静。一瞬间,眉眼染上喜悦,她雀跃地光着脚跑了出去,欢天喜地地叫道:“谢先生!” 见到来人的那一刻,她愣在原地。 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谢云辉,这没什么好意外的。问题是跟在他后面的人…… 女装精品店的导购员见到跑出来的周西芒,也是呆若木鸡地当场停了下来。 “呀!!!” 房间内爆发出一声尖叫,周西芒没想到自己这副模样会被外人瞧见,好巧不巧,来人正是她的一个室友。她来不及说什么,第一反应就是躲进了卧室,钻进了被窝,用被子蒙上了脸。 真是丢死人了!! “Simone?”导购员看到跑进去的周西芒,诧异地喊出了周西芒的英文名。 谢云辉自然也瞧见周西芒的模样,他握拳,掩唇轻咳一声,微笑着礼貌地问导购员:“你们认识么?” 导购员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同事是给人送衣服来的,马上结结巴巴地回答了谢云辉的问题:“我们是……我们是室友。” “是么?”厚脸皮如谢云辉,在此等场合中非常的镇定,他笑着,说起了客套的话:“平常Simone承蒙你们关照了。” 噗……导购员没敢露出八卦的表情,忙道:“哪里哪里,Simone平常也没少照顾我们。”这话是实话,周西芒这个寝室中的人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坏脾气的人,几个正式员工几年住下来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不过这位谢总……导购员不露声色,内心却是十足的八卦,听这口气,这位传说中的谢总俨然是一副把周西芒当自家人的口气。 她自然是羡慕的,羡慕舍友能找到一个条件这样好的男朋友。尤其是亲眼见到这个男朋友随手一挥,包下了女装精品店的所有女装。要把这些服装运上来都费了不少劲,还从各部门借了五个人,其中叁个还有男人。不过幸好这些男人推着展示架等在门外,一想到这里,导购员也为周西芒松了口气,幸好看到的是她,不是其他的外人。 谢云辉镇定自若,导购员也是有社会经验的,不管心里如何羡慕,面上也是笑盈盈的,帮着同事把剩下的衣服运送到会客室,然后马上机灵地带着同事和谢云辉告别。她们的工作已经完成,可不敢再打扰小两口甜蜜了。 走出去时,导购员想到,这个月的销售业绩……哦不,是今年的销售业绩都算爆了,她美滋滋地想,要不拿出以前和周西芒的照片,给人P个图,再怎么说谢云辉也是因为周西芒才买下了所有的衣服,她现在要是把周西芒当成财神娘子,日日上供,这不算过分吧? 谢云辉等送走那些人,才忍不住笑起来,宠溺地摇起了头。 他走进卧室,不见周西芒的人影。但见被窝中有一团鼓鼓的身影,不用说,自然是她。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双手圈住那团身影,轻柔地唤着:“Simone。” 被窝中的人影稍微动了动,但没有动作。 谢云辉忍着笑,说:“她们都已经走了。” 听到这话,被子下才露出半张通红的脸。她咬唇,嗔道:“谢先生,你应该先告诉我!”一想到她的样子被人瞧去,她真是又羞又急,急得又想钻进被窝里去。 谢云辉抓着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笑着说:“以为你还睡着。” 这答案不能叫她满意,周西芒嘟着嘴抱怨道:“谢先生你可以先告诉我要去做什么事嘛。”等一等,她转念一想,就算他说要去帮她买衣服,她也不会想到他会买那么多。 这谁能想得到啊! 谢云辉轻勾唇角,英挺的鼻梁轻轻贴上她的鼻尖,温和地哄道:“我是希望你多睡会儿。” 他贴得那么近……周西芒红着脸蛋,不争气地为美色所惑,心里似有小鹿乱撞,心跳急剧加速。 她也不能说他错,因为那的确是他的体贴,垂涎美色的周西芒不由得放弃了和他计较的心思。 还好只被一个人看见,还是认识的舍友,倒也不能算什么大事,周西芒想着,再说不出话来。 谢云辉瞥见被子下白色的布料,笑着问:“怎么穿了我的衬衫?” 周西芒这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又笑了起来,弯起眉眼,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讶异的神情中,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 白嫩的大腿在他的腿上来回摩擦,她贼兮兮地笑着,扑在他的身上,问道:“谢先生,喜欢我这样吗?” 说完话,她轻轻咬着红唇,满意地看着谢云辉的呼吸变急,那张脸开始红了起来。 “Simone……”眼中泛着情欲,他克制又无奈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如何不能懂? 周西芒伸出手,手掌按在他的胸肌上,感到那里强烈的跳动,她笑得越欢,手指慢慢往下探去。看着眼前的女人笑得像只计谋得逞的狐狸,谢云辉忍着冲动,按住了她的手。 “我订了你们西餐厅的位置,晚上去吃一次饭,好不好?”谢云辉声音微哑,忍耐着,温和地劝道。 啊?周西芒眨了眨眼,西餐厅?啊,是要带她去吃晚餐?她不满地嘟起嘴,她才没出去的打算。被他按住手,周西芒才不会那么乖乖地老实,她凑过去,红唇衔住了他的耳朵,舌尖轻舔耳垂,攥着她的手骤然一紧。 谢云辉深吸一口气,胸口沉沉起伏。周西芒笑得眯起了眼,下巴搁在他的肩膀,轻轻摩擦着。 突然间,一声“咕噜噜”从周西芒的肚子中飘出来。 她登时红了脸,闭上眼,不敢看他。 头顶传来谢云辉的笑声,他的吻轻轻落了下来。 他温柔地说道:“Simone,一起去吃饭吧,好么?” 还不等周西芒说话,肚子又飘出了饥饿的声音,她就算想说什么,此刻羞得再也说不出什么,这窘迫比方才被人撞见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地打算爬起来,去浴室洗漱。 不过下床是谢云辉抱着的,他一直抱着她,直到送她进了浴室的淋浴间,放她在地上,才关上了玻璃推门,去了外面等她。 等周西芒洗了澡,洗了脸,刷了牙,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出去。她看到了床上放了好多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不同款式的内衣。 这买的也太多了,虽然逐渐了解他的习惯,她还是忍不住吐糟起来。不过,她也见到了昨天的制服被“蹂躏”成什么样子,现在她自己也不方便去更衣室换衣服,只好乖乖选起他买的内衣。 穿上了内衣,她走出卧室,看到会客室摆得满满的展示架,她憋着强烈的吐糟欲,走了过去。 等候的谢云辉坐在沙发中,单手支在扶手上,撑着下巴,看起来是在看电视,实际在想什么可无人知晓。等到周西芒走出来,他关了电视机,手抄在裤带中,陪在她的身边,笑着让她挑自己喜欢的。 离出发去吃饭还有一点时间,周西芒在展示架中挑着衣服,穿上每件衣服,都会问起谢云辉好不好看。 谢云辉笑着说:“你自己喜欢就好,不必在意我。” 听了这话,周西芒却是不满地撅起嘴。谢云辉笑起来,开始称赞起她挑的衣服。 他似乎很了解时尚,每一件衣服衬着周西芒是什么样的风格,他都能说得仔细,连挑选服装时,什么颜色的衣服有什么样的搭配,都会说得详细。而周西芒每穿一件,他都会称赞一句好看。他说得很认真,不会让人觉得他说的每一句“好看”是在敷衍她,而且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确是在用心地欣赏她的美丽。在他的注视下,周西芒觉得身体逐渐发烫,喉咙也不由得感到干涩。 她挑着挑着,挑到了一件黑色呢子半身裙,和一件浅粉毛衣,这时很简单的搭配。她原本只是打算试一试,穿上后,浅粉的毛衣包裹着她的身躯,显露出丰满的胸型。短裙及膝,遮掩着她的大腿,转动间,一双小腿白皙动人。谢云辉低垂着眼,目光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转圈后,周西芒期待地问:“谢先生,好看吗?” 她问好看吗……谢云辉抬手掩唇,轻轻咳着,压抑着自己,低声道:“Simone,如果要穿这套的话……” 他试着委婉地说:“尽量……不要在我面前穿。” 周西芒一下子听懂了,在他面前,努力忍住笑出声。 作为她的男朋友,在她不经意露出某种性感之美后,他居然说的是…… 尽量不要在他的面前穿。 他并不介意她这样穿着走出去,似乎也并不在意别的男人会看到她的美丽,但是他很坦率地承认了自己会因为她的性感,生出冲动的欲望。 看着他的脸颊泛着桃粉,周西芒内心的小恶魔又在蠢蠢欲动。 她靠在展示架上,媚眼如丝,笑容妩媚:“谢先生~” “今晚我就这样穿着出去哦。” 谢云辉:“……” -- chapter.111两天三夜的第十幕 Ⓢǎnjìúsнú 谢云辉竭力想劝说周西芒改变主意,换一套衣服。不过他发现了,她看穿了他的心思,并乐此不彼地欣赏他这样的狼狈,只怕他越是劝说,她越是感到高兴。谢云辉没了办法,只好放弃劝说。 因为是冬季,虽然酒店内一直开着中央热空调,但周西芒还是从展示架上翻出了一套白色的大衣。她穿戴整体,谢云辉也穿上了自己的黑色大衣,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有些黑白情侣搭配的意思。她亲热地挽起谢云辉的手臂,谢云辉也回以周西芒一个轻柔的吻。她自然是很受用的,眉眼间全是经受爱情滋润的甜蜜。 两人亲密相贴往外走,周西芒靠在他的肩头,饱满的胸脯时不时擦过他的手臂。他想到那件浅粉毛衣勾勒出来的胸型,再想到那双白玉团真实的模样,不由脸颊发烫,面红耳赤。周西芒自然是注意到了,眉眼如钩,笑得更是得意。她不知道谢云辉的打算,已经开始思考起接下来她还要做些什么事。 电梯到了西餐厅所在的楼层,电梯门一打开,谢云辉和周西芒走出去,见到对面电梯出来的人,四个人皆很意外。 顾遇和简安今晚也来这里吃饭,简安一见到周西芒,本想开口打招呼,“周小姐”卡在嘴边,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说呢,虽然他们之间都已经知道彼此的身份,但是还未正式地介绍过,现在如果熟练地说出人家的身份,那么不是证实此前和顾遇去中餐厅吃饭,是受谢云辉之托?怕周西芒认为这是在干涉她的人身自由,于是简安忐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说到底,简安还是不如谢云辉和顾遇这两个脸皮厚。 这两人一见面,像是没事人似的,很平常地聊起了天,谢云辉为周西芒介绍过顾遇和简安,她这才知道Gu Yu的Gu是顾盼的顾,Yu是遇见的遇,而他身边的女朋友叫作简安,简单的简,安全的安。 既然这两人当成带着女朋友第一次见面,那么周西芒也就顺着谢云辉的意,微笑着同顾遇简安打了招呼,打过招呼,谢云辉只是顺嘴问起顾遇和简安是否也是一起来过圣诞节,哪知道顾遇当即握着简安的手,十指相扣,在谢云辉和周西芒炫耀道:“我老婆好厉害哒!前阵子拿了奖金,说要请我吃饭,听说这里自助餐不错,所以就订了今天的位置。”Ρο1㈧ん.vǐρ(po18h.vip) “顾遇……”简安忍不住扶额呻吟,她不擅长在外人面前明目张胆秀恩爱,何况她知道对面的人什么身份,顾遇也是家里有钱,自己还能干的高管,她只是个公司的小职员,拿了一次项目奖金而已,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大张旗鼓炫耀的事,听着顾遇一副“我老婆好厉害哒!”的口吻,她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谢云辉神色如常,看不出不以为然的态度。他和周西芒都对着简安道了恭喜,简安反而慌了,连连说没什么没什么,顾遇看出简安拘谨,于是笑着和谢云辉寒暄了一番,两对情侣就此分开,各自进了西餐厅。 今夜,在西餐厅迎宾入口迎接的是西餐厅的两个主管,和周西芒也认识。两个主管和谢云辉确定过预订记录,有一个主管负责带着他们去预订好的位置。期间,周西芒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同事的笑脸看起来怪怪的。但再仔细一瞧,人家脸上是非常专业标准的笑容,看不出有什么古怪。 该不会是看到她和谢云辉出入这些场合,所以起了八卦的心思?周西芒猜测着,但实在猜不出所以然,又觉得这种时候,应该相信同事的专业素养,不该猜忌同事会把八卦的情绪代入到工作中,周西芒于是按捺下了猜测的心思。 和谢云辉入座后,各自脱了外套。周西芒甜甜地笑着,挽着谢云辉亲热地去逛自助餐区,不过谢云辉脸一红,避开了和周西芒亲密地接触,独自去了别的地方。 哎呀呀呀……周西芒单手支在长方形餐桌上,笑容里是止不住地得意。 酒店的自助餐向来丰盛,遇上圣诞节,品种更是多样。她拿着瓷盘逛过去,看到简安正站在甜品区,皱着眉,一脸不知道该挑哪个是好,于是,她朝着简安那边走了过去。 “简小姐。”周西芒主动向简安打了个招呼。 突然有人和简安打招呼,她可吓了一跳。她不擅长与生人打交道,和周西芒之间也不过是男朋友相熟的关系,因而周西芒主动与她交谈,简安口中说着客气的话,心里却十足地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周西芒喜欢聊什么话题,要她找话题实在为难她,因此她感到一阵焦虑。 怎么办啊!她有些慌张,求助似的向四周寻找起顾遇的身影,他们两个之间,顾遇比她更擅长社交。 周西芒有多年服务客人的经验,看出简安的不自在,微笑着,体贴地问:“简小姐喜欢甜点吗?” “嗯……嗯……”简安不自在地答道。 “我们酒店的甜点很好吃哦。”周西芒笑着,得体地为简安介绍起哪些是比较受欢迎的甜点,哪些是她个人觉得口味还不错的甜点。 “哦哟。”顾遇看到两个女人站在一起,起先简安在周西芒面前还有些拘束,在周西芒卖力地介绍下,她站在周西芒的旁边对着蛋糕双眼发光,就差流口水。顾遇知道简安有社交恐惧症,虽然工作以后可以掩饰自己,但和生人打交道多少会有些紧张。见周西芒和简安笑着说话,使得顾遇对周西芒印象不错,他身边正好站着谢云辉,因此称赞道:“你的女朋友不错嘛,人挺好的。” 谢云辉不明就里,不知道顾遇这样夸赞周西芒的原因,但总归是称赞的话,他笑着接受了对周西芒的赞美。 两个男人没有急着去拿吃食,就站在一起,看着周西芒和简安说话,两个女人似乎逐渐熟络起来,简安的笑容也带上了几分轻松惬意。 “你想好了?”谢云辉端着盘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顾遇,“打算和她结婚?”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简安。 谢云辉了解顾遇,从各处听说到的迹象来看,包括上次和顾遇打电话,也记得顾遇谈起简安时的啰嗦,想到之前顾遇一直着急地找人结婚,谢云辉从细节中有了大概的推测。 不过,顾遇听到结婚,忙摇头:“结毛结,不结了。” 这下谢云辉大感意外:“你之前到处相亲,不是说要找人成家生子?” “咳。”顾遇心虚地望了一眼简安,尽管他们相隔很远,却依然怕简安听见,“之前是我没想通一些问题,现在看,两个人在一起又不一定要结婚生小孩,安安不想,那就不结了呗。现在同居也挺好的。” 谢云辉可没忘记之前和顾遇吃饭时,他笃定自己要找人结婚的模样,这才几个月,就已经改口了?出于惯性,谢云辉的确想开口揶揄:你的原则在哪里? 不过,今夜大家都挺高兴,于是谢云辉改口道:“想好了?就她了?” 顾遇嘿嘿地笑着,眉眼是浓浓的幸福:“想好啦,我们两个渣男渣女,就别祸害别人了。” 谢云辉不知他们的故事,但看顾遇深情凝望着简安的身影,目光柔和。谢云辉不想问太多,刚想开口祝福,顾遇主动晃起自己的左手腕,一块银色腕表熠熠生辉。他炫耀道:“怎么样?好看吧?我老婆给我买的!我老婆多实惠,这不比那些钻戒的实用多了??” 他不吝于分享自己的幸福,在谢云辉面前自豪满满,不遗余力地夸奖自己的女朋友,这在谢云辉看来…… 碍眼,真是碍眼。 好像是在告诉全世界他很幸福似的。 谢云辉暗暗冷哼,心里升起一股微妙的好胜心,伸出食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那是周西芒当初送给他的。 不就是女朋友送的礼物么?当谁没有似的。 看了看顾遇,再看看一起走到海鲜区,鼓励着简安多拿生蚝的周西芒,两个女人左右开弓,战果颇丰。谢云辉望着她们的身影沉思道:“同居啊……” 顾遇当然没错过这句话。 他脸上浮现微妙的表情,想到几个月前,谢云辉和他在中餐厅见到周西芒时,那一脸浅笑,当时他的说法是——想养只黑兔子试试。他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顾遇并不惊讶。但现在依照顾遇观察到的来看,若说之前的谢云辉提到周西芒有那么点随意,那么现如今,想到之前谢云辉大费周章,到处请人在他出国那段时间照看周西芒,还特地提过不要做得太显眼,以防被她发现,这股小心翼翼的架势…… 哦哟哟哟,顾遇八卦地升起了一股期待。 他了解谢云辉,也知道谢云辉从感情中向来能很快抽身离去。谢云辉喜欢一个女人并不稀奇,考虑和这个女人同居也不稀奇,稀奇的是从当初的随性到现在的……顾遇不知道谢云辉自己发现没有,他提到同居时候的口气,是带着一丝认真的。 以他的性子,要是打算同居,早就能做出决定,何必等到现在?但是现在这幅沉吟思索的模样,显然这个同居不是像以前那样,直接让人搬到他那里去住那么简单。 哦呵呵~顾遇看着谢云辉沉思的模样,心中奸笑起来。 当初是谁说的呀?“我不会一直停留在一个女人身边”? 言犹在耳,顾遇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不过,他不会在这种时候提醒他的。还没确定的事,静观其变就行,等到尘埃落定,届时,他自然会大肆嘲笑谢云辉。 这种机会难得,他绝不会错过。 顾遇幸灾乐祸地看着谢云辉,却听见他忽然说了一句。 “多吃生蚝也好,确实该补身体。” 顾遇差点摔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儿这人!他愤愤道,这老司机怎么的哪儿哪儿都能开车?!还要不要脸了?! 顾遇同学嫌弃地退开几步远,生怕在谢云辉身边待久了,近墨者黑,他的脸皮也变得像谢云辉一样厚。 说得好像他的脸皮就不厚似的。 -- chapter.112两天三夜的终曲 Ⓢǎnjìúsнúω 谢云辉和顾遇随意地聊了会儿天,各自取了吃食,分开后,顾遇顺带去海鲜区拐了一盘生蚝。 补身体这种事,他老婆也需要的哈。 周西芒谢云辉来到周西芒身边时,她刚结束自己的“战斗”,两手都端着盘子,收获颇丰。谢云辉笑着从她手中接过一个盘子,看到她手中的生蚝,随意地问:“喜欢生蚝?” 周西芒空出了手,挽起了谢云辉的手臂:“哎哟那些生蚝都是从法国空运来的,多吃能回本。” 虽然今天不是她买单,但该遵守的原则还是要遵守。她又不是不清楚酒店的自助餐什么价格,而且今天圣诞夜,价格比往常还要贵一倍,不吃些值钱货,怎么说得过去? 两人卿卿我我地回了位置,各自落座。也许是因为体能消耗太大,她确实饿得慌。周西芒的战斗力是惊人的,和谢云辉分食了海鲜,她还干掉了一整盘的各种肉类,又干掉两份羊排,还吃了叁块垫着面包片的鹅肝,之后又去取了一盘甜点,还点了一杯白葡萄酒。 谢云辉见她点酒,关切地劝她小心喝醉,周西芒笑眯眯地表示她酒量还不错,只喝一杯不会有事。 酒这个东西嘛,在不喝醉的情况下,是可以用来增添情趣滴。 她以风卷残云之势消灭了所有的肉,随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开始吃起甜点,兰多姆的甜点大多做的小巧精致,一口就能塞下去。周西芒吃了几个迷你水果塔,随手拈起一块粉色马卡龙,咬了一口。 灯光下,坐在谢云辉对面的周西芒,因为喝过白葡萄酒,面颊染了两抹桃花粉,红润的嘴唇一口咬下粉嫩香甜的马卡龙,她看到谢云辉正注视着她,羞赧地笑起来,眼眸明亮含情,妩媚动人。 蓦地,口干舌燥,头晕目眩,他的舌尖不由得舔上了唇皮。 他不曾饮酒,如何就醉了呢?Ρο1㈧ん.vǐρ(po18h.vip) 他脑子一热,一条知识就这样出现在脑海。 马卡龙,Ma,据说还有一个名字,叫少女的…… 酥胸。 真是无用的知识,他想,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他想到这条知识。 可见记忆力强,懂得多也不见得是好事,就像现在,莫名其妙地让他想起一些没用的东西,然后让他更觉口渴。 他喉头微动,咽了口口水。 谢云辉收回目光,嘴上说着再去别处看看,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有生以来第一次,谢云辉觉得自己可算是“落荒而逃”。 早点把她送回宿舍吧,离开了位置,站在远处,谢云辉抬起手,挫败地抚上自己的额头,做出了决定。 他想得入神,未曾发现自己走到了哪里。等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来到了甜品区,面前的银质甜品架上正放着琳琅满目的……马卡龙。 这一切自然没逃过周西芒的眼睛。 她双手托腮,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与甜蜜。 这一餐用的差不多,周西芒和谢云辉各自穿上了外套,手牵着手,一起走出西餐厅。走出去餐厅门口,看到顾遇和简安等在电梯在,顾遇正哄着简安:“安安我们今天别回家了嘛,就住在这里好不好?听说这里房间不错的。” 简安回答得很干脆:“不去,省钱。” 顾遇抱住简安,贴在她耳边说道:“我付嘛。” 简安红了脸,一把揪住顾遇的领子,干脆利落地说:“你别想些有的没的,和我回家,走!” “哎哎哎……你轻点儿轻点儿。”顾遇同学也就那点小心思,可惜争不过简安,只好认命地跟在简安后面。 啧,谢云辉推了推眼镜,看着顾遇被拖走,不禁可怜起顾遇。 女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这样被女朋友拽着走?那双薄唇轻勾,发出无声的嘲笑。 呵,也不知道他的尊严在哪里? 谢云辉握着周西芒的手,带着她去等电梯,按下了往下的按钮。周西芒不免疑惑,出声道:“谢先生……” 谢云辉笔直地站在她的旁边,直视电梯,没有看她,回答道:“我送你回宿舍。” 周西芒很意外他的决定,嘟起嘴,抗议道:“我不要回去!” 谢云辉回过头,脸上的神情是对她的无可奈何:“Simone,你应该好好休息。” 她再待在他身边,他根本不能保证自己会放过她。 他承认,他现在的意志力薄弱得很,出于理性考虑,也是为了她好,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送回宿舍,这样她才能够得到充足的休息。 周西芒闷闷不乐地唤道:“谢先生……” 他没有让她接着说下去,温柔地说:“Simone,听话。” 这时候他们面前的电梯亮起了灯,没多久,打开了电梯的门。 谢云辉刚要抬脚,周西芒拽住他的手,一动不动,让他停了下来。 他沉声唤道:“Simone。” 她抬起头,倔强地看着他,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那里对视,电梯到了时间,自动合上了门。 她大胆地迎着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他的脸上出现了一层浅红,躲闪着,避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方才还嘲笑顾遇的他,很快发现自己也落到了那样的境地。 他的理智已经快到终点了。 周西芒看着他,说道。 “谢先生,我愿意的。” 说完,她踮起脚尖,谢云辉知道她想做什么,刚想退后,已经来不及了。周西芒揪住他的衣领,送上了火热的吻。 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有力地环住了她的腰。 今夜圣诞节,西餐厅有不少人,走廊上亦是人来人往,这两人却像是其他人都死了一样,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热切地吻着彼此,他一手捧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抱紧她的身躯。 稍后,两人接吻的背景会换了地点。他们会回到房间,关上门,那就将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会从玄关开始。 他会剥尽她的衣衫,让她在他面前露出美好的身体,他会吻上她的唇,吻上她的双乳,会沉醉在悦耳女声一波接着一波持续不断的呻吟中。她会褪下他的衣服,抚上他的性器,张开自己的大腿,用自己的小穴迎接着性器的进入。 自关上门的那刻起,他们会马上回到密不可分的状态。 他们会做爱。 他们会不止一次地做爱。 在玄关口,在沙发上,在落地窗前,在餐桌上,在床上,甚至在浴室里,在蒙蒙的水汽中,在洗漱台上,在宽大的镜子前,他们会做遍房间的所有角落。还有衣帽间,周西芒会在那里,当着谢云辉的面,光着身子穿上他的衬衫,再穿着那些衬衫被他“蹂躏”,两人颠鸾倒凤,不知外面天黑天亮,就算天塌下来,也与他们无关。 她一次次地迎接,他一次次地进入。 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一刻也未曾分开,并且的确如周西芒所想的那样,在接下来的时间中,除却休息、进食,他们一直在做爱。 他们未曾踏出房间一步,连食物都是叫人送到门口。 他们或许会做一点别的事,不过那些都是做爱的调剂品。 在接下来的一天两夜中,周西芒的双脚不曾落地,不曾踏上房间的地毯。她会被谢云辉一直抱在怀中,或者挂在他的身上。她全心全意地依靠着他,不管去哪里,都不想和他分离。 他们不知疲倦,如同野兽一般,不曾止息。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chapter.113两天三夜的……后遗症 如果按照周西芒平常工作日的习惯,那么每天早晨应该由手机铃声到点叫她起床,不过,今天嘛…… “Simone。”很温柔的磁性男声在她头顶响起,“八点了。” 周西芒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扬起了唇角,但她没有睁开眼睛,紧紧抱着身边男人不放手,凑到他跟前,嘟起了嘴。 很明显是要他做什么。 可是,并没有如她所愿,他的吻没有落在她的唇上,而是在她的额头轻啄了一口。 这就让周西芒不高兴了。她紧闭双眼,嘴巴翘得更高,抗议似的在他胸口磨蹭。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温热的嘴唇吻了下来,周西芒唇角弯起来,正觉得这样已经足够的时候,对方的舌头伸进了她的口腔,灵活地挑逗起她来。 “唔……唔……唔……”周西芒忍不住呻吟起来。 分开时,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他温柔地再次吻在周西芒的额头,提醒道:“Simone,该起了。” 周西芒同学终于满意地笑起来,搂着谢云辉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一口他的脸,扬着灿烂的笑容:“早安,谢先生!” 两人各自做了洗漱工作,在穿衣时,周西芒忽然扭捏起来。 前天穿过的衣服因为某种原因,已经不能再穿。她拘谨地挑了一套款式寻常的白色毛衣和黑色长裤,还有从谢云辉买来的内衣里挑了一套,但她手中抱着这些衣服,有些拘谨地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说起自己要说的话。 她知道,这里所有的衣服都是他买来给她的,可是这些衣服对于她来说,光一件的价格恐怕都是她难以承担的,他的礼物对于她来说,还是太贵重了…… 她也晓得男女朋友之间这样计较显得太生分,她已经能够坦然地享受他的疼爱,可是一旦遇到这些现实的财物,却不得不直面他和她之间过大的差距。 倘若她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赠与,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可惜的是,她做不到。 “我……我……”她绞尽脑汁,组织语句,“我可以只要今天穿的这套和前天穿的这套吗?”她假装很自然地吐了吐舌头,“这么多衣服我宿舍放不下。”似乎怕谢云辉还要说什么,她又补了一句,“我家里也放不下。” 此时谢云辉已经换好了日常便装,看着周西芒抱着那团衣服,强作镇定。他原想说,这些都是送给她的,她不用和他这么生分,可看到她努力想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抱歉,”谢云辉诚恳地说,“是我思虑不周。” 周西芒没想到换听到他的道歉,慌忙摇手道:“没有没有,谢先生……谢先生已经对我很好了!只是……只是我自己……我……”是什么呢?是她在意他们之间的差距,怕没办法回馈他同等价值的礼物吗? 唉……周西芒心底叹了口气,有些事,不是她想装不在意就可以不在意的。 “咳。”谢云辉不自然地轻咳,目光看向别处,提醒她道:“Simone,不是要上班吗?” “哦对对对!”周西芒应道,可看到他红了脸,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她手中抱着衣服,身上却是一丝不挂地……站在他的面前。尤其是刚才她摇手的动作,使得胸前的风光又暴露在他面前。 吓!!!周西芒瞬间涨红了脸,赶紧抱着衣服躲进了卧室。等她穿好衣服,出去时,脸蛋依然是红红的,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 虽然早上这一番闹腾,不过她准备好时,离上班时间依然还早。这大概算是她借了他的好处。 临走之前,她看到那些挂在展示架,还有许多不曾拆封的新衣服,忽地心生好奇:“谢先生,那些衣服你要怎么办?” 他不会扔掉吧?她有些忐忑地想。 他的生活和她的生活差距实在太大,尽管已经知道他的作风,她仍然会时不时被他的大手笔吓到。千万不要和她说他会直接处理掉,周西芒一想到他有可能真的会随手一挥直接抛弃这些衣服,那颗小心脏就好像被什么人揪紧,心疼得不得了。 那可都是钱啊,啊~ 谢云辉没想到她会问到这个问题,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堆衣服,略加思索,不一会儿,他笑着对周西芒说:“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他说到“处理”二字,周西芒心一紧,想都没想,直接问了出来:“你不会扔掉吧?”说完,她就羞红脸,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谢云辉虽然忍俊不禁,不过看她羞窘的模样,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不会的,你放心好了。先上班去吧,别迟到了。” 他既然这样说,周西芒也就信了他,再不操心那些衣服的去处。刚想打开门,想起他等会儿也要去赶飞机,两个人才度过两天叁夜,现在又要离别,她依依不舍,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等亲过了瘾,这才红着眼睛,低低说道:“谢先生,我走啦。” 谢云辉笑着送她离开,手抄在口袋,凝神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今天上班,走进中餐厅,周西芒本能地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走进去之前,同事们似乎正在聊着什么,一见到她,马上散开,但是个个脸上挂着非常灿烂的笑容,和她打招呼时,声音也是不自然地扬高。 不对劲,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周西芒警觉地想。 她假装自然地和他们说话,想从他们嘴中探听出什么消息,可他们等晨会结束后,一个个马上找借口工作去,态度之积极,让周西芒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被人魂穿了。 她能不知道这帮人?这些人以前工作哪有那么主动勤快?她正想抓人来问,忽地捕捉到江琪的身影,笑眯眯地喊道:“dy~” 哪知道江琪跟在张妤身后,溜得飞快:“芒姐我去收毛巾88!” 不对劲!周西芒眯起了眼,越加相信心里的怀疑。 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而且,这件事绝对和她有关! 可能有什么事呢?周西芒在柜台整理资料的时候不住地想,她和谢云辉的关系酒店所有人基本上都已经知晓,应该不会再八卦他们了吧? 这个问题,没有让周西芒等多久,午餐的时候,住房部的主管亲自来给她解了疑惑。 住房部主管冯桦找上周西芒的时候,周西芒正和同事坐在一起吃饭。冯桦脸上堆着笑容,来到周西芒身边,手上按在周西芒的肩膀上:“Simone。” 周西芒一脸懵逼地看着冯桦,不知她能有什么事找上自己。 冯桦呵呵地笑了两声,看似温和地问道:“你知道更换地毯有多麻烦吗?” 周西芒愣着点了点头,中餐厅的每个包厢里都有地毯,每次一到更换地毯的时候,总能听到保洁阿姨们的抱怨,她还得帮着更换,当然知道这项工程有多繁琐。 “那么,你知道一间套房内所有东西更换一遍,又有多麻烦吗?”冯桦依旧是微笑着的,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周西芒刚想点头,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了。 艹! 艹!! 艹!!! 她知道为什么同事们为什么见了她都是使劲憋着笑又一脸八卦的表情了!!! 妈的!!她怎么忘记了一件事!!! 她想起这两天里谢云辉的房间外面都闪着“请勿打扰”的提示灯,酒店的房间每天都会有保洁阿姨负责打扫卫生,而谢云辉的房间…… 她想起来前天去西餐厅吃饭,那些人笑容中带着的古怪意味,原来如此!! 她和谢云辉的事肯定已经被人传遍了酒店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啊啊啊啊啊!!! 周西芒想到这件被她遗忘的事,脸都绿了。 如果不是因为在场很多人在,她可能都要尖叫起来。 在冯桦说出这件事以后,中餐厅的其他人都低了头,周西芒略微一瞥,都能瞥见他们耸动的肩头。 “我……”周西芒正想开口,冯桦伸出食指,压在周西芒的唇上。 冯桦说道:“Oh,nonono,亲爱的,你不用说什么。”她怜爱地抚摸着周西芒的脸蛋,周西芒恶寒地打起了哆嗦。 “亲爱的,”冯桦用一种非常夸张的口吻说,“我只是想说,这两天你真是辛苦了。” “什……我……”周西芒睁大眼睛,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没事儿~”冯桦拍了拍周西芒的肩膀,“加油哈,留住谢总这位VIP就靠你努力了哟~”房间里更换所有物品是谢云辉的要求,他倒是很大方,主动提出会承担所有费用。当然这项“浩大”的“工程”都是由底下人去做,用不着冯桦这种管理层出马,但谢云辉愿意承担所有费用,住房部那边的怨言也就少了,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做起了新的打算——谢总,要不要升级一下,考虑升个总统套房? 谢云辉那边说是会考虑一下,但住房部的人已经把期待的目光放到周西芒的身上——看在两天叁夜的份上,谁都知道这俩正在热恋期,每个人都看到他们卿卿我我恩恩爱爱恨不得时刻粘在一起死都不会放手的模样,那想通过周西芒为酒店生意努把力好提升她们的业绩,这个愿望不过分吧? 冯桦笑吟吟地给周西芒加了油,不顾周西芒目瞪口呆,就那样地飘然离去, 中餐厅的同事们终于不再忍耐,个个笑得东倒西歪,连江琪都笑得捂住肚子。 不是她们不厚道,她们本就忍耐许久,这下子,彻底忍不住了。 周西芒又羞又急,正要说什么,却听见一声欢乐地喊声:“Si~mone~” 她一转头,正是舍友赵佳佳,就是那天在谢云辉房间撞上的女装精品店导购员。 一见到周西芒,赵佳佳特别热情地抱住周西芒,使劲贴着周西芒的脸:“Simone,谢谢你呀~”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赵佳佳尽管和周西芒关系还不错,远没到这样可以在别人面前表现亲热的地步。赵佳佳这样的热情反而让周西芒慌张起来。 “亲爱哒~”赵佳佳甜甜地叫着。 周西芒哆嗦着:“咱有事儿说事儿好吗?” “哎哟。”赵佳佳吃吃地笑着,亲了一口周西芒的脸,“宝贝儿啊,这个月,哦不不不,今年的奖金都要感谢你啦,Mu~a!” 谢云辉因为周西芒买下了精品店所有的女装,使得她们几个精品店的导购员业绩蹭蹭往上涨,计算着这个月的营业额,她们都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虽然那里每一件衣服都够她们好几个月的工资,也不愁没人买。但这样一天之内,营业额蹭蹭翻倍往上涨,当天上班的人笑得都快合不拢嘴。 赵佳佳自然是来找周西芒表示感谢,哪想到,周西芒哭丧着脸,回身抱住了她。 “Angela。”周西芒一脸沉痛地说道,“你把你的奖金分给我吧。” 赵佳佳咯咯笑着,不以为意:“宝贝儿,你真会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周西芒嚎道,“哇,你的奖金分我一点好不好?”她可怜巴巴地望着赵佳佳,“分我一点嘛,就一点。” 赵佳佳依然没有把周西芒的话当回事,她翘着兰花指点在周西芒的额头:“宝贝儿,咱不开玩笑啊~您现在有谢总呐~” 周西芒悲愤地紧紧抱着赵佳佳,死活要分点奖金。赵佳佳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周西芒如牛一般的力气中挣脱出来,等离开了周西芒,她脚步轻盈,嘴中哼着歌,一听就知道她心情好极了。 “呜哇!!”周西芒大叫一声,崩溃地抱头,连饭都顾不上吃。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和谢云辉交往能拿到不少好处,可她根本没有啊可恶!还有为什么奖金那么好的事情落不到她的头上这个世界真的好!可!恶!啊! 吃完了饭,周西芒沉痛地跟在同事后面,心如死灰。一行人正等在电梯口,电梯门打开,迎面一个棕红头发的保洁阿姨走了出来,看见中餐厅的人,她先和申蕾打了招呼,眼尖地瞥见所有人后面的周西芒,“哦哟”一声,朝着周西芒竖起了大拇指:“年轻人,精力旺盛啊!” 周西芒眼皮一翻,被打击地仰天向后倒去,江琪忍笑拉住了她:“23姐……不不不,芒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江琪连忙补救地叫回原来的称呼。 但周西芒耳朵灵,没错过江琪前面的称呼,霎时间,她化作凶恶的女鬼,抓住江琪逼问:“什么23?!说!快说!” “噗——”江琪被周西芒死死捉住肩膀,逃脱不得,正想向旁人求救,然而中餐厅那帮人连带申蕾,都是憋着笑,逃得飞快。 江琪不由气得跺脚,这帮人还讲不讲义气了! “dy~”周西芒勉强扯起嘴角,抓着江琪让她快解释原由,江琪没办法,只好把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周西芒,英文名Simone,兰多姆酒店中餐厅主管,江湖人送外号——23。 周西芒听到自己外号的时候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怎么会这样……”回到中餐厅的周西芒翻来覆去念叨着,悔得肠子都青了。 周西芒同学就是后悔,十分地后悔。 连在中餐厅开门前的例会上,众人都是止不住的笑容,周西芒看在眼里,直想直接一头撞在柜台前,直接装晕自己得了。 “怎么会这样啊……”就连散会后,她都在不停地嘟哝。 “既然让你这么头疼,要不要考虑换家酒店?” 周西芒听了这话,转过头,看到说这话的人,是申蕾。 -- chapter.114人生岔路口 fūτáχs.čoм 申蕾在这家酒店干了七年,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她不可能一直待在一家酒店。 申蕾找了个时间,拉着周西芒在一个角落简单地说了几句。 大意是说她认识的沉总要开新酒店,既然是新酒店,自然要招人。 沉总开出的条件不错,申蕾便有了跳槽的心思,除了自己,也打算看看这里有没有人愿意跟过去。 周西芒听着申蕾悄声说起这桩事,微微一愣,随后,忍不住说出乔莘此前提到过有关酒店要调她去临苏的事,不过没有说出乔莘要求她保密的事。 但周西芒不说,申蕾这个人精马上从中嗅出一丝不正常。 “这个女人是狗吧?”申蕾忍不住抱怨,“老沉就来这里吃了一次饭,就给她嗅出来了?想截老娘的胡啊?” 咳……周西芒没说什么,只是感到微妙的得意。 申蕾和乔莘之间无形地拉扯是她们之间的事,但没想到自己成了两方拉拢的人。яóúsеωú.νǐρ(rousewu.vip) 一时间,周西芒说不出的美滋滋。 美归美,该面对的现实还是要面对的。 申蕾对乔莘那边不以为然,极力劝周西芒道:“你去临苏做什么?你是姚宁本地人吧?父母也在那边,你一个女孩子,干嘛离父母那么远?留在本地不好吗?再说那边人生地不熟,谁照顾你?” 申蕾提到“谁照顾你”,周西芒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张脸。 那是一个男人的脸,正温和地对她笑。 周西芒脸一红,默默地在心里按下了那张脸。 真是的,这时候跑出来做什么。 申蕾说着说着,又提了一句:“你说你,也不可能一直待在一家酒店是吧?” 周西芒忍不住嘀咕:“一直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话音刚落,她意识到这句话已经说了出来,再一看申蕾,果然,申蕾看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认为她不思进取的表情。 就当她是鸵鸟好了,周西芒在包厢忙碌的时候这样想着,在收到申蕾邀请的那一刻,她的确是想学鸵鸟,埋在沙子里,当做不知道现在面临的选择。 尽管她不想面对,可老天像是有意逼她一般,中午一下班,申蕾不情不愿地送来了酒店的通知。 这算是正式向周西芒提了出来,当然,酒店方面也说了,“尊重你的意愿。” 在这件事上,周西芒有自己的选择权。不论她多么不想面对这个选择,也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来到了人生岔路口。 留,或者走。 她可以留在现在的酒店,这没什么。申蕾要带走一批人,那么有些位置自然有空缺,说不定她也能得到升职。何况她现在的身份,也算是红人一个,多少人等着巴结,虽然周西芒不喜欢受到关注,但从现实的角度考虑,她留在这里,也不会怎么吃亏,说不定日子过得比以前还滋润。 她也可以和申蕾去沉总的酒店,那里是新酒店,待遇说不定比现在更好,更何况那是一家新酒店,机遇也会比这里多,说不定学到的东西更多,更何况,申蕾在那里,也会照顾她。 叁个选择对比之下,去临苏看起来是最差的选择。 单论待遇条件,这叁个选择哪个都不会差,那么需要考虑的自然是别的事。 她这辈子,几乎怎么都没跨出省,甚至连旅游都很少出去。 临苏那个地方,没有她的朋友,没有她的同学,没有她的父母,去了那个地方,她要熟悉工作,还要重新建立自己的社交关系网。 可是…… 可是…… 临苏有…… “唉……” 休息室里,不约而同地响起了两道叹气声。 叹气的两个人抬眼一瞧,周西芒惊讶地发现江琪也坐在长椅上,愁眉苦脸,也是进退两门的样子。 江琪扑闪着眼睛,看到周西芒唉声叹气,很是讶异。 出于对江琪的关心,周西芒少不得问起江琪这样叹气的理由。江琪一说,周西芒这才想起,她的实习期也快结束了。 实习期结束,她是大专生,要准备写实践报告,等明年夏天,就该迎接毕业了。 看着江琪,听到毕业,周西芒一阵恍惚。 毕业啊…… 她感慨道,真是听起来很遥远的两个字。 一晃,居然四年过去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江琪由衷地说着自己的感想。 想她夏天的时候来实习,一眨眼过去,就要到年底了。 新的一年也即将来了,而她也在面临选择。 江琪说到毕业,周西芒也差不多了解她在苦恼什么。 既然很快就会毕业,那么毕业之后的工作自然是问题。 “酒店说希望我能留下。”江琪托着腮,对周西芒说道。 “但是,我……”江琪小心翼翼地观察周西芒的神色,“芒姐,如果我说……我不想留……你……你会讨厌我吗?” “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周西芒很诧异,她看着江琪小心地等待着自己的回答,像是生怕被自己鄙视。 “因为……”江琪吞吞吐吐地说,“芒姐会不会觉得我不能吃苦?” 周西芒哈哈笑着,拍了拍江琪的头:“怎么会呢?酒店这行不乐意待的人多了去了。当初我也犹豫过啦。” “啊?”江琪疑惑道,“芒姐也会犹豫吗?” “当然会啦。”周西芒直率地答道,“这行一年到头,休息天都不能好好休息,法定节假日人家放假我们加班,”她说着,做出了一个哭兮兮的鬼脸,逗得江琪笑出声。 “而且工资也不高。”周西芒说着,努努嘴,“好处大概就是包食宿,不用每个月苦逼地交房租。”她虽然是本地人,家里父母有房,不过嘛……能出去住宿舍远离父母的唠叨也是好的。 “还有因为一直在工作,没什么时间出去玩,花销就少了,花销少了存款就多了。”说到这,周西芒伸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她是有自己存款的,不过那是扑在工作时间上节省下来的积蓄,之前还计划可以拿出来和李济民一起买房还房贷,后来分手了,这个想法也就不了了之。 说起来,这笔存款虽然离她成为一个富婆的梦想还很远,但是比起许多同龄人来说,她至少也有一笔属于自己的保障。 经周西芒这样一说,沉重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江琪开始笑着问周西芒她为什么烦恼,周西芒只简略地提了提,江琪托着腮,说道:“那肯定选姚宁啊。” “啊?为什么是肯定?” “芒姐不是本地人吗?父母朋友都在这里,还是待在姚宁比较好吧?”江琪的说辞和申蕾差不多。 “而且……而且……”江琪扭捏着说,“这样以后我们也方便联系不是吗?”她的朋友太少了,因此对周西芒有一股依赖之情。 周西芒思索着,只是笑了笑。这些日子以来江琪似乎有所改变,但在面临人生抉择时,好像是回到了刚来时那个怯怯的小姑娘。 周西芒目光柔和地看着江琪,温柔地说:“dy,人生的路总归是自己在走的。” “不要害怕呀,人都会犯错的,我也会。” “尽量选自己想选的路走吧。” 这话是对江琪的鼓励,却好像也是她对自己说的。 她只是说起了要面临的选择,没有说起动摇她的原因。 她不敢说,怕一说出来,就会被认为…… 一旦其他人知道那个原因,会是什么样的说法,周西芒大概心里有数。 她只是个普通人,也有想保护的自尊,因此,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提到她别的想法。 因为……她害怕。 她怕一说出来,就会被大家认为是…… 恋爱脑。首发:sаńjìμsんμщμ.νìρ(sanjiushuwu.vip) -- chapter.115人生的方向 fūτáχs.čoм 周西芒,28岁,姚宁人士。 从现在这个时间段,回首周西芒前半段人生,好像没什么特别稀奇的地方。 她不是那种能让家长引以为傲的孩子,论才与貌,貌嘛……有一点,略加打扮,加上这几年的沉淀,在中餐厅工作时,举止间会透出一股典雅的气质。如果是日常生活,则是穿着潮流街头风,会和朋友走在大街上笑着聊天的普通女性。才嘛……虽然周西芒的妈妈小时候有过想培养周西芒才艺的打算,然而他们家经济条件有限,并且周西芒本人资质也有限,最终周母的这个计划只能落空,周西芒也就没什么能够拿得出手震住别人的才能。要说学习嘛……周西芒同学的成绩从来不是自家爹妈的骄傲,但也没有差得离谱,她一直是属于班级里的中游,运气好的话,排名也有可能进入中上。青春期周西芒也有叛逆过,也有和父母斗智斗勇的时候,不过,那些都是她人生中的浪花,扑棱一下,也就没什么影子了。 周西芒的人生很普通,有一些故事,但每个故事拿出来看,可能会发现那其中有许多女孩的缩影,有哭有笑,有喜有悲,那是很简单也很普通的人生。 要说到目前为止,在周西芒的人生中能够称得上大事的,除了中考高考读大学以外,可能就是和李济民谈恋爱,考虑结婚,结果因为彩礼的争执分手这件事。яóúsеωú.νǐρ(rousewu.vip) 再有其他的……就是和谢云辉谈恋爱了。 周西芒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两个人,论出身家世,论能力,简直是云泥之别。 然而,事实就是他们两个正在谈恋爱。 和李济民分手以后,周西芒和父母大概提过,周母没少唠叨,翻来覆去的意思就是李济民不堪为良配,周父少言寡语,听到这个消息沉沉一叹,烦恼着要怎么把周西芒订婚告吹这件事告诉家里亲戚。 关于自己找了个新男朋友,而且他还是个有钱人……周西芒却还未对父母说起过。 一来,周父周母思想守旧,虽然周西芒和男朋友分手,在他们眼中,恐怕不赞成女儿这么快就开始一段新恋情。二来……周西芒也的确怕谢云辉的身份会让他们担心。 在择偶这件事上,周母并不赞成周西芒找家世与他们家相差太大的对象,她希望周西芒能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最好是从祖辈起就待在这座城市,能知根知底的老姚宁人。 “有钱又不一定是好事,那些有钱人多精,指不定怎么坑你呢。” 对于那些家庭特别优异的,周母自然有作为母亲的担忧。 高门大户传出过多少肮脏事,周母没想过,也不希望看到女儿会有那样的遭遇,最重要的是,万一女儿真的遇人不淑……如果是那样的人家,他们做父母的……没有多少能够保护女儿的力量。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在彩礼这件事上分歧太严重,周母一度是满意李济民的。 李济民家境条件和周西芒差不多,父母是姚宁本地人,李济民和周西芒是同所大学的校友,和周西芒谈了四年的恋爱,在彩礼的争执以前,周母还是比较满意李济民的为人,虽然他性格也有些小毛病,但人无完人,世上有谁是完美的呢?对于周西芒未来的丈夫,周父周母并不指望他能挣什么大钱,只要他能够勤勤恳恳会过日子,能够对周西芒好就足够了。 因此有没有钱其实不是最要紧的。在周西芒父母曾经的眼中,李济民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实人”,不出众,也没什么花花肠子,他们做父母的也就不用太担心周西芒会受欺负,就算李济民真欺负了周西芒,以李济民的家世,周家的人还是能够对付的。 当然,和李家因为彩礼的事情闹翻就是后来事。 谁都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周父周母也没料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至于现在…… 周西芒躺在宿舍的上铺,蒙着被窝,看着手机里的微信。 自分别后,谢云辉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忙碌,信息发来的间隔时间变长,不过,周西芒看得出来,他还是努力在工作间隙为她发来问候,有时候会是简短的语音信息。夜晚入睡前,周西芒会戴着耳机,一遍遍听着他的语音,算是从中得到一丝慰藉。 谢云辉回去后,接受了一次采访。据说是因为他营救晏清员工的事圈了一波大众的好感,也有不少媒体对他感兴趣。不过他只选择了一家正规媒体,做了一次比较全面的采访。周西芒在网上看了那个采访,视频里的男人身着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得服帖,戴着她买的那副纯钛边框眼镜,得体地微笑着,游刃有余地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采访中,主持人也有好奇地问起他的感情生活,他很坦率,提到自己目前正在和一位女性交往。主持人顿时生了好奇心,想要打听看看谢云辉这位女朋友是什么人,但被谢云辉笑着挡了回去。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希望自己的女朋友不会受到打扰。 采访结束那天,谢云辉像是为了让周西芒安心,主动提了这件事,言辞中让周西芒不必太担心,表示他会处理好,绝不会有媒体八卦地去探究周西芒的信息。 不过为了以防意外,谢云辉还是让季芸和严立安再一次来到周西芒身边,保护陪伴她。 自谢云辉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的确有许多媒体开始打探起他,包括谢家的私生活。为此,谢云辉,甚至是谢父都想了办法,不许媒体打听谢家的故事,如果有哪家媒体敢那么做…… “他们一定会死得很惨。”季芸手握成拳,恶狠狠地说道。 那口气之狠,连严立安都忍不住朝着车门挪动身体,想着能离季芸远一点是一点。 而周西芒在听完以后,也握着车门把手瑟瑟发抖。 “季助理,谢先生真的是正经生意人吗?”这种说法听起来他更像是混黑社会的啊喂! “咳咳咳。”见周西芒被自己的说法吓到,季芸连忙不好意思地解释自己只是夸张的说法,但是她请周西芒相信,她的生活不会受到外人的打扰。 季芸知道周西芒是个普通人,恐怕她不会习惯,也不会喜欢自己的私生活被人窥探。 那天,周西芒坐在后头没说什么。她知道他是为她着想,也就再次接受这样的安排。那几天她也没忘记带上同事一起,连申蕾听说了,都乐呵呵地跟在周西芒身后,看看能不能蹭个顺风车。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有便宜可占,不占白不占。 没有见面的日子,她会翻看他的微信,一遍又一遍听他的语音消息,每天也会看他的采访,每次看到他认真地说正在和一位女性交往,她总是抱着手机甜蜜地笑着。 虽然没说是谁,但这也是一种官宣吧? 她抱着手机,乐得在床上打滚。还好现在是白天,正逢她休息,而下铺还在上班,否则一定会被下铺抱怨。 不过,她想到最近的难题,手机放在胸口,苦恼地叹着气。 她还未对他说过这件事,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他们之间很少会主动提到各自的工作,但这一次,她忽然想问问他的意见。 他比她年长,阅历也比她丰富,也许在这件事上,会有他的看法。她也很想听听他的磁性声音,为她慢条斯理分析各个选择的利弊,但是…… 她又在害怕,怕自己一说出口,说自己想去临苏,会让他觉得……她是在向他要一个未来。 既想问他,却又害怕问他,她在一连好几天中辗转反侧,为即将要做出的选择苦恼不已。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突然来了电话,是谢云辉打过来的。 “谢先生?” “Simone,”他独特的温柔嗓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今天休息,在宿舍么?” “对呀。”周西芒不想他会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有些意外。 “那我来接你?”听筒的那端,能听到他的声音中含着笑意。 “咦???” 周西芒连忙出了被窝,手忙脚乱地换上衣服。尽管知道他很喜欢给人带来惊喜,她却仍是每次都会措手不及。 真是的,他就好像有什么超能力似的,“嗖得”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来到她的身边。 她穿戴整齐,等了没多久,便收到谢云辉已经来到宿舍楼下的消息。她跑着出了宿舍楼,看到穿着黑色大衣的挺拔身影就站在车外等候,连忙跑过去,直往他身上扑。谢云辉也展开长长的手臂,稳当当地接住了她。 “怎么不在车里等?”她在他的怀抱中撒娇似的蹭了蹭,“外面多冷。” “也没等多久。”谢云辉亲了亲她的鼻尖,温柔地说,“这样不就能马上见到你了?” 周西芒暂时忘却了正在烦恼的难题,在他的怀中幸福地笑起来。 谢云辉帮周西芒打开车门,让她先进车,随后自己回到了驾驶位上。周西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专注地开车。 在看着他的时候,她又想起了自己面临的选择。她的双手交握,大拇指互相摩挲,不知应不应该开口。 车子很平稳地向前行驶,在一个路口遇到红灯,他停了下来,不过扫了一眼,便看到她面带愁容,似有烦恼。 他收回目光,关注前方的红绿灯,嘴中轻轻地唤道:“Simone。” “有什么烦心事吗?” 周西芒惊讶地抬头,她这是被看出来了? “我……”她嘴唇嗫嚅,犹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同他诉说。 “如果有什么烦恼的话,说来听听?”他温和地说着,鼓励她说出心中烦恼的事。 周西芒咬着下唇,想了又想,开始说起现在的难题。 她先是说起酒店要调她去临苏的事,谢云辉一听,笑了起来:“要去临苏吗?这很好啊。” 周西芒听到这话,心跳快速加快:“谢先生也觉得那是好事?” “是啊。”谢云辉随口答道,“我在临苏有房子,如果你来临苏的话,我们不是可以每天都在一起了吗?” 浑厚低沉的男声说出来的这句话,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道早安,一起吃早餐,我还可以接送你上下班。” 他说得很随意,仿佛那是自然而然就会发生的事。周西芒听着听着,“扑哧”笑出了声。 谢云辉跟着笑起来,却疑惑道:“为什么笑?” 也许是习惯了在他面前说实话,周西芒欢快地说着,完全没考虑到自己的话语中,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听谢先生那样说,好像是婚后生活似的。” 可她一说完,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心里暗叫不好。 霎时,车厢内静了下来。 她这是在说什么呀!周西芒忍不住斥责自己。 她明知道他是什么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越想,越是气恼自己。她为什么不想对他说出自己的打算,不就是害怕他会认为自己是在向他索要一个未来吗? 现在好了,她埋怨着自己,他一定会那样想的。 为了补救,周西芒忙解释道:“谢先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不是在说结婚的打算,我只是那么一说,谢先生……你不要多想!” 什么叫做说多错多,周西芒觉得大概就是现在她这样。 她偷觑他的脸色,可他直视前方,看不出是否生气她所说的话。 谢云辉很难说自己是什么感受。 他只是明白了一件事。 虽然他们之间彼此的感情,正处在热恋期,尽管她的确是那样的迷恋他,但在这份感情的背后,她依然是清醒的。 和他一样的清醒。 清醒,并带着属于她自己的透彻。 她是个看得通透的人,一直如此,不曾改变。他也觉得那是好事。 在有关未来这件事上,她和他一样的清醒,清醒地明白他没有结婚的打算。 他没有打算结婚,至少现在如此。他依然没有结婚的计划,口中描述的,也是他正在考虑的,未来的同居生活片段。 但她的解释,也是在告诉他一件事:她很清醒,因为清醒,或许也没有期待和他的未来。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些微不悦。 这其实很公平。正如他无法给她一个婚姻的承诺,正如他还没把她纳入他的未来,她也没有憧憬和他的婚姻,没有把他写入她的未来计划中。 谢云辉不是不懂道理,可还是无法拂去在听到她的话以后,心里产生的那股不悦。 他突然意识到,她是一股清风,清风会拂过他的身边,纯属自愿,至于是否会留下来,那可不好说。 但他也明白,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不悦,如果现在表露这种不悦,那么未免太扫兴,他不是个扫兴的男人,也就没有表露自己这样的情绪。 又一个路口,又遇到一个红灯,谢云辉停下了车,指尖轻叩方向盘,提起了一个主意。 “Simone,要去看房吗?” 周西芒飞快地抬头,是疑惑,也是震惊。 收到她惊诧的目光,谢云辉笑了起来:“前两天你不是说起你的外号?” 一听到外号,周西芒捂住胸口,一脸痛心。 这个男人现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住在酒店总是麻烦,反正你也不喜欢。不如……一起去看房?”他再次发出了自己的邀请,那口气,就好像是当初在这车子里,他提出来的“要不要去买吉他?” 明明是件大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随性说来的邀约。 周西芒的大脑还在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 去看房的话……等于……他要在姚宁买房??这……这也就是说…… 等待中,红灯跳到了绿灯,谢云辉启动了车子,继续向前开着。 他还在那边说着,沉稳有力的声音像是注入她心房的暖流,能够给予她一份力量。 “不管是去还是留,你不必在意那么多,也不必在意我,选择你最想选择的那条路吧。” 说到底,无论他持什么想法态度,那到底是她的人生。 是只有她自己才能决定的人生。 -- chapter.116她匆匆来,匆匆去 12月31日,新旧交替。 江琪决定了不留,实习期一到,便准备办手续离开酒店。实习这段时间她住在宿舍,离开的这天,她的父母帮她来搬运在宿舍的日常用品,周西芒这天午班,上午休息,便也去帮忙,帮着搬了一些东西。江琪的父母忙不迭道谢,江琪也在旁提到周西芒平常工作生活多有照顾她,这下,她的父母对周西芒更是感激不已。 搬完了东西,江琪和周西芒道别,进了父母的车,接下来还要跑一趟酒店,去HR办公室办理手续,之后,她和兰多姆就再没什么关系。 车子里,江琪和父母说了会儿话,她父亲心生好奇,问起江琪有没有交到男朋友,江琪母亲也去瞧江琪的脸色,顺着提了一句:“你也到了年纪了。” 江琪的额头抵着车窗,觉得自己的父母真有意思。 早年严防死守,生怕她和男同学有什么来往,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工作前绝对不能谈恋爱。可是现在,看着她年纪渐长,临近毕业,好像认为她一夜之间就能无师自通,找个男人,结婚成家。 现在回首,看着实习期那段经历,简直能称得上一句“荒唐岁月”。 她说:“没有,我没有男朋友,我都不敢和人家说话,哪有人喜欢我?” 她这样说着,好像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些男人,看上去,不管是韩厚生,还是叶兴洋,谁都没有在她人生中留下痕迹。 “你呀,”江母唠叨起来,“都跟你说了,做人要开朗一点,现在那话怎么说,要活得正能量一点,不要老是满满的负能量,老是因为,以后你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嗯。”江琪乖顺地应着,好像母亲这样教育,她就能马上转性似的。 她平静地望着窗外,在父母面前,回到了从前那个少言寡语,安静腼腆的江琪。 江母看着自己的女儿,也许是作为母亲的本能,她敏锐地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地方和从前不同,可是,她说不出来。 也许是成熟了吧,江母高兴地想,女儿长大了,这是好事。 说起来也巧,江琪家的汽车开出没多久,叶兴洋就风尘仆仆地开着奔驰赶回了酒店宿舍,他不管不顾地找到周西芒的宿舍,宿舍里正在准备上班化妆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说他不顾人隐私。 叶兴洋知道自己莽撞,只叫了周西芒出去,两个人站在一个角落,叶兴洋劈头盖脸地问道:“她人呢?” 她自然指的是江琪。 “呃……”周西芒看着他的样子,身上的酒店制服不曾换下,看样子是才知道江琪的消息就赶了过来。 他们两个的故事,周西芒至今都不知道全貌。 周西芒说:“走了。” 闻言,叶兴洋怔在当场。 他好像回到两人的第一夜,她不带一点征兆,突然闯进他的眼中,两个人荒唐一夜,然后她头也不回,抽身离去。 徒留一室冷清和狼藉的被褥,还有那两张红艳艳的两百。 现在,连两百都看不到了。 “她还要去酒店办手续……”周西芒小心地观察他的神色,补充道,“如果你有事找她的话,现在去也许……” “算了。”叶兴洋意兴阑珊地说道。 算了吧,他想。 圣诞节那天,他带着她走在街上,以为两个人能有个不错的约会,结果他不过是去买了个烤红薯,站在原地的那人就没了影子。他不能明白,明明两个人前一刻还在说笑,气氛眼看着升温,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就离开,没了踪迹,而他捧着烤红薯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吹着冷风,直到烤红薯凉透都不曾离开。 连他自己都骂自己,这样做的他像个大傻逼。 后来,他打了电话,发了微信,可江琪一句话没回。直到回到酒店,看到她和同事说笑,他才明白她是故意的。 他想捉住她,逼问她到底怎么看他。可那几天总没有机会,她身边总有同事,朋友,而他也不想被当做追求不成还孜孜不倦骚扰女人的变态,是以忍了几天,还以为能找个机会,结果今天才想起江琪这批实习生的实习期已经结束。 他花了最快的时间,甚至闯了红灯,就想赶上她,问一句为什么,可还是没赶上。 大概这就是他和她的缘分,不过是一念之差,一场露水情缘,她未曾当真,而他活成了一个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笑话。 他居然动了情。 他在期待什么呢? 他在她的眼里……到底算什么呢? 这两个问题问出来,连他都觉得自己是个蠢货。 “走就走吧,”叶兴洋装作不在意地说,“随便她,关老子屁事。” “呃……”叶兴洋转身离去,周西芒看着他欲言又止。 其实明天是元旦,今晚中餐厅同事约了一起吃夜宵,就当迎接新年,江琪虽然离开,不过今晚也会去。 但她没有说出口。 江琪既然决定不留下,那就是不留下。没有告诉他她要离开,那就是不想和他再继续。 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她已经做出了她的决定。而周西芒不能以她的想法,以为江琪好为借口,去影响她的人生。 只能说,现在的叶兴洋不是江琪的那个人,仅此而已。 周西芒望着叶兴洋离开,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他走路的时候脚步虚浮,神情有些落寞。 他说关他屁事,可是心里分明很在意。 这两个人……周西芒努努嘴,吐糟道,都跟小孩子似的。 叶兴洋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车子,等回过神,已经坐在了驾驶位置上。 他怔怔望着前方,苦涩地笑了起来。 算了吧,走了就走了,搞得他多喜欢她似的。最好他们两个这辈子都别再见了,从此再也别见,两不相欠。 多好的结局。 他插入车钥匙,准备发动车子,突然间,又停了下来。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眼角落下,落在方向盘上,湿漉漉的一团,又顺着方向盘滑落,落在了他的裤子上。 “次……” “艹!!!” 车厢内,响起了叶兴洋的咆哮。 他妈的! 叶兴洋重重击在方向盘上,狠狠骂道。 妈的!!叶兴洋咬牙切齿地咒骂着江琪的名字。 他居然……他居然……他居然哭了艹!! 就为了那个女人??? 叶兴洋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他妈他居然为了那个女人掉眼泪?长这么大,他为哪个女人哭过??? 没有!谁都没让他哭过!! 叶兴洋看着又一滴水珠滴在方向盘上,神色震惊,胸口剧烈起伏,实在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不是,我他妈……江琪你这个……艹!!!” 他语无伦次,看着眼前的水渍,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 ps.po有对这对感兴趣的读者吗?有的话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我可以透下结局,这对不开正文 -- chapter.117天下无不散筵席 周西芒上的晚班,赶到同事们在的火锅店,已经是近十一点,还好这两天有严立安和季芸在,也就不用像往年那样,和同事在寒冷的冬夜瑟瑟发抖地等着出租车,或者等网约车。 下车时,她和一起坐车的张妤再叁邀请,严立安和季芸这才跟着她们一起进了火锅店。进去时,中餐厅的同事围着一张大圆桌,看到他们,这几天中餐厅不少人和严立安、季芸二人相熟,一见到他们,立刻熟络地喊起来:“老严~!老季~!”还有人对着周西芒喊道:“23呐~” 周西芒一听见这外号,脚一扭,差点摔在地上,幸好季芸眼疾手快,扶住了周西芒。 季芸疑惑地问:“23?那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周西芒飞快地否认道,而后来到大圆桌边,双手合十,求饶道,“哥哥姐姐们,绕过我吧。” 同事们哈哈大小,季芸不由心生好奇,抓着坐在一边的江琪问23是怎么一回事,江琪刚想答,周西芒赶紧双手捂着季芸耳朵,拼命向江琪摇头:“不许说!谁都不许说!” 江琪和其他人只好抿紧唇,使劲憋着笑,知道周西芒听到这外号会暴走,只好先忍下来,暂时不提。 看人都已经到齐,大家开始动筷子。这一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甚至比往常还要忙碌。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一群人坐在一起,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聊天喝酒。中餐厅男人少,女人多,男人里更多的是年纪轻的毛头小子,邹绍这个中年人和那群小子们有代沟,和严立安聊起来,两人年纪相仿,话题喜好也差不多,聊着聊着,两人竟也打开了话匣子,邹绍还想拉严立安喝酒,严立安馋得很,不过考虑还要开车,只好作罢。季芸那边和中餐厅的女人们聊的更是火热,从今天的娱乐圈新闻,到这季的流行款,逐一聊了个遍,周西芒坐在其中听着,竟也受益匪浅。一桌子的人吃着火锅聊着天,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时、分针都走到了12点,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来到了新的一年。 酒过叁巡,申蕾见吃得差不多,手中举起了杯子,说道:“今天这顿是新年第一次和你们吃夜宵,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再过一个月,她就要走了。 大家都已经知道申蕾要跳槽,也有几个人会跟着申蕾走,周西芒见申蕾提到这件事,沉默着,静静地看着这位从她实习生时代就掌管中餐厅的经理。 申蕾性子泼辣凶悍,中餐厅没有不被她教训过的人。周西芒做实习生的时候一度也是怕死了这位“铁娘子”,那段时间她战战兢兢,成天害怕犯错被她捉住训斥一顿。不过认识久了,也就习惯了申蕾的暴躁脾气,也知道这位经理嘴硬心软,性子是急了些,但只要申蕾在,无论多么刁钻的客人,多大的麻烦,都能被这位经理圆滑地应付过去。 凶归凶,她也有保护她们的时候。 这样一想,周西芒的眼睛略感酸涩,慌忙低下头,借着喝饮料,咽下了心中涌上来的酸楚。 申蕾走,邹绍却是要留。在申蕾说着告别话的时候,邹绍伤感之余,表情中又带得意——申蕾要走,经理之位空缺,他的资历摆在那里,升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一天新旧交替,并不只是时间的更迭。 申蕾道出自己要离开,有人想到要和同事分别,忍不住红了眼眶。方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一瞬间变得伤感起来。申蕾忍不住拍桌嚷道:“干什么你们,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这以后要是有空,还是可以出来约个下午茶的嘛。” 大家听后笑了起来,有几个关系要好的姐妹,眼带泪花,互相倚靠着,鼻翼翕动。有人开始说起日后的打算,也有不打算继续在服务业这行待下去的,说到这行的苦,许多人认同地点头,聊着聊着,忽然有人感慨道:“好羡慕Simone哦,以后的日子都不用担心了。” 周西芒未曾想自己会被提到,一言不发地咬着筷子,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不用担心?怎么就不用担心了呢? 张妤扑哧笑出声,打趣道:“那以后芒姐算什么,霸道总裁小娇妻?” 这一句话,直接让周西芒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烈地咳嗽着。她呛得厉害,不得不喝了一口摆在面前的可乐用来顺气。 什么小娇妻!她羞红了脸,急得去捂张妤的嘴,一时间,两人闹成一团。 因着玩笑话,桌上的气氛又开始变得轻松起来,不过周西芒又被人打趣了好几次,听到后头,她两眼一翻,抬手按着自己的人中,假装被气晕过去,由此,大家被周西芒逗乐,哈哈大笑。 一顿饭结束,不少人开始起身穿上外套,有的人一起结伴叫车,有的人等着家里人来接,也有住在宿舍的人,被周西芒拉着一起坐进了谢云辉的车子。 不过,在分别前,申蕾在火锅店门口叫住了周西芒。 “想好了没,去哪儿?” 周西芒默不作声,低着头看着石子路的地面。 看她这样,申蕾也知道了周西芒的答案。她微眯着眼,敏锐地问道:“你不直接说出来,让我猜猜,是想去临苏?”要是单纯地留在兰多姆,怎么会这样吞吞吐吐? 周西芒努努嘴,老大是个人精就这点不好,她不打算说出口的事,申蕾略微猜测,就能猜到她的想法。 “你是姚宁人,按理说留酒店或者跟我走对你来说好处最大,但你想去临苏,是为什么呢?嗯?” 申蕾说着说着,见周西芒缩了缩脖子,顿时知道自己猜到了正确答案。 “因为那个男人在那儿吧?” “咳。”周西芒心虚地躲开申蕾的目光。 “你呀……”申蕾沉沉叹了口气,“难道他向你求婚了?” “呃……”周西芒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用说,”申蕾不赞成地摇摇头,“人家什么都没许给你,你就巴巴地想跑到那里去?” 周西芒抿了抿唇,不说话。 “你们这帮年轻人啊……”申蕾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遇到爱情就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去,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别高尚,特别纯洁?” “我也没那么想。”周西芒委屈地说。 “你当我爱同你说那么多?”申蕾说道,“谁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你以为我真不懂你那点心思?我是怕你吃亏。” 知道申蕾是关心她,周西芒只好老老实实地听着。 “你父母亲朋都在这儿,为了一个男人跑那么远的地方,到时候他要是欺负你,你怎么办?” 周西芒本想反驳,说谢云辉不是那样的人,可话到嘴边,她又不敢说出口。 她也知道,这话不能说。这话说出来,便会显得她把希望寄托在谢云辉不会变心上,可那不保险,人心易变,谁也不知道今朝甜言蜜语,来日会不会变成相看两厌。 更何况,谢云辉和她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 她要是真说出这句话,申蕾只会更加认定她现在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没有了理智。 “那地方就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你可怎么办?”申蕾继续在那边喋喋不休。 “你以为你是为了爱情,但是小姑娘,你想过没有,你那个爱情保质期有多久?这几天的娱乐圈新闻有看不啦?那个谁,叫什么名字来着?多出名的一个男明星,不是说他出轨,还有好几个小叁,结果那老婆能怎么办?不还是照样陪着老公在大家面前秀恩爱粉饰太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你说说你,你一腔热情地跑过去,你能保证他不变心一直对你好?” 周西芒不说话,手放在口袋中取暖,眼睛望着停在路边的梅德塞斯,季芸时不时望过来,像是在担心她。 她露出一个笑容,想让季芸安心,嘴上说着:“其实我……也没想过和他会长久。” 深沉的夜里,她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明白的事实。 她落寞地笑起来:“他不会是想结婚的男人。” 申蕾一听,不由气道:“那你还……!” “老大,”周西芒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辆车说道,“如果没有那个男人,是不是你就不会觉得我去临苏是因为恋爱脑?” 申蕾没有回话,只是注视着周西芒,寒冷的天气,她冻得鼻尖发红,缩着脖子,想借着高领毛衣躲一会儿嗖嗖的寒风,但她望着停在路边的车辆,目光坚定。 有,或者没有那个男人;是,或者不是那个理由,世上有那样多的人背井离乡去寻找新的天地,周西芒不过是那万千之一。 谢云辉的确是个理由,但那又怎样?人各有志,就算她的志向是爱情又如何? 他在那里,那是一个新的方向,是周西芒人生中一种新的可能。 申蕾翻了个白眼,知道周西芒已经做了决定。 “行吧行吧你就去吧,”申蕾摇头道,“到时候栽跟头了就知道苦了。” 她说完,叹了口气,撇了撇嘴,别扭地说:“到时候你要是真成了丧家之犬灰头土脸地回来,我勉强给你个位置,只能是实习生,主管你就不要想了。” 她去意已决,还能怎么办?申蕾朝天翻了个白眼,只能是给她留一条退路呗。 人总是会犯错的,谁也不能保证选择的那个人一辈子不会改变,或者保证自己一定走上对的路,既然周西芒已经决定要去闯一闯,那亲近的人所能做的,也就是给她在这里留一个位置。 一个能够让她退回来的位置。 申蕾说话的口气颇为嫌弃,但周西芒听了她的话,嘿嘿地笑着。她扬着笑脸,缠上申蕾的胳膊,软软地撒娇道:“老大~就知道你最好啦~我会想你的~!!!” “去去去!”申蕾皱着眉,挣扎着想推开周西芒。然而周西芒牢牢抓紧她的手臂,怎么甩都甩不掉。 申蕾摇了摇头,送了个白眼给周西芒,周西芒嘿嘿地笑着,靠着她不住地撒娇。 这是最后一次和申蕾撒娇了。 已经是深夜,街道空无一人,只有一辆黑色的汽车还停在路口。周西芒依依不舍地和申蕾道了别,然后加快脚步,朝着那辆车走去。 旧的一年已经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开始。 ps.想到快要完结我现在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有番外) -- chapter.118请允许我向着你跑来 这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太阳高挂在空中,温暖而不炽热,空中漫过冷风,虽冷,但没有平常那么冷冽。 这是一个冬季里的好天气呢。 晏清总部大楼前的空地上停满了车,门口时不时有人拎着公文包,或者笔记本电脑手提包出入,大家忙着上班工作,跑业务,这天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顶楼,谢云辉的办公室里,他正坐在办公桌后头,主持着一场小会议。几个重要高层都在,徐瑞和谢云熠也在,谢云熠手捧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这场会议的重点。 谢云辉向平常那样,聆听着数据报告,和高层之间交流着意见,一群人之间偶尔会开个有个工作的小玩笑,活跃下会议的气氛。 突然,谢云辉摆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谢云辉看了一眼名字,停在那里,不曾出手。 几个高层很难得看到谢云辉这样,面面相觑。 如果是要紧的电话,那么直接接起来便是;如果是不要紧的电话,那么直接挂掉便是。 可是这通电话响起后,谢云辉看着手机,一动未动。 手机上显示的,是周西芒的名字。 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见面了。 这一个月里,他有和她在微信上保持基本交流,不过,却没有约会过。 这其中有两个人都忙于工作的缘故,不过,更多的则是因为…… 他在回避。 不管工作再怎么忙,如果真的想见面,便一定能够找到相见的机会,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而现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他们都没有见过一次面,主要是因为……他在有意地回避。 这并不是说他不想念她,也不是说他的感情已经淡了,想抽身离去。 恰恰相反,他很想见她,却必须忍下这股思念。 他知道,现在是她人生中的关键时刻,那个选择对她来说很重要。可是,他却不能待在她的身边。 他不想去影响她的选择。 这事关她的职业规划,也……会影响她的人生轨迹。 他当然可以对她施加自己的影响力。他有这个能力,也知道她对他的迷恋,事实上,只要他愿意,稍微想想办法,便能够影响她的决定,让她按照他的意愿走。 但是,那是危险的。 他们现在正在热恋期,感情会影响他们的判断。通俗的说,就是这个阶段的男女容易头脑发热,可能冲动之下,就会做出让自己悔恨终生的决定。 她可以来临苏,虽然她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同学,但是…… 她会有他。 他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即便分手,也不会叫她吃亏。以他的地位力量来说,也许她在临苏的生活,单论物质条件,恐怕会比她在姚宁生活得更加优越。 但他也明白,这并不公平。 把“谢云辉”这个人放在她的人生天平上,要她和她前28年人生所有的关系积累比较,这个比较并不公平。 姚宁是她生活的地方,她在那里有朋友、有同事、有同学、也有父母,那是周西芒人生前半段所有时间的总和。她在那里出生、上学、工作,那座城市承载她的欢笑,包容她的眼泪,那是她28年所有的感情与回忆。 要她把他和那些感情回忆放在一起,分出高下,这个比较对她来说并不公平。 当然,他也有在姚宁买房的打算,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是……他不可能长居姚宁,而他们的感情……必然会有个结果。 到目前为止,他依旧没有结婚的打算,因此无法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这也是他回避的原因,他希望她能够更加地理性考虑她要做出的选择。这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件普通事,事关她的人生,如果她能够多为她自己考虑,更加的慎重,那么于她而言,自然是好事。 可是……如果他没法给她一个明确的未来,是不是让她及早掉头转向比较好?以理性来看,如果一段感情不能让她得到想要的结果,那么再持续下去,不是浪费她的时间和感情? 但是……他发现,他不想放手。 被这段感情影响的不只有她,他同样也在被影响。 第一次,这是谢云辉第一次在人生中对一段感情产生了“迷茫”这种情绪,第一次无法一眼看到这段感情的未来在哪里。 他的羽睫低低地垂着,掩盖着他的眼眸,外人无法读懂他的情绪,只知道他正在望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手机的铃声一遍又一遍响着,几个高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谢云辉这是怎么了。 在铃声结束以前,谢云辉终于有了动作,接起了电话。 “Simone?”他尽量保持着平静地说。 “谢先生!”悦耳如铃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听起来是十足的兴奋。 周西芒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问道:“谢先生,你在忙吗?”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是有什么事吗?”为了不打扰双方的工作,他们很少会在工作时间打电话,现在她打来电话,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谢先生,不好意思哦,我不是故意想打扰你工作,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雀跃,喜悦之情非常的有感染力,仿佛能透过手机感染他,他好像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情绪开心起来。 谢云辉看起来像是有事,于是一众高管正在小声讨论工作项目,谢云熠捧着笔记本,悄声询问徐瑞一些问题,他们交头接耳,突然,在谢云辉办公室的这些人全部被谢云辉的举动吸引过去。 只见他忽然从自己的位置上找起,急忙转身走到窗边。那道身着马甲衬衫的英挺背影站在那里,手中举着手机,从窗外望下面看,指尖触碰着透明的玻璃。他站在那里,却迟迟不曾说话。 从谢云辉所在的位置,往窗外望去,在平地上站着一个人。 两个人明明相差那么远,他却能在高空看清楚她的身影。 她穿了一件米黄色的羽绒服,脸上洋溢着温暖灿烂的笑容,正在使劲向着她看不到的高楼处招手。 那道米黄色的身影,是比太阳还要闪耀的存在。 “谢先生,我就在你们公司楼下哦~!” 那一刻,谢云辉的心情,难以言喻。 ps.完!结!到!计!时! 谢总:提醒你一下,你番外安排 我:你滚呐!!! -- chapter.119周西芒的第二次社死 周西芒站在平地上,对着摩天大楼接连招手,还蹦蹦跳跳的。她不知道他在哪里,只能竭尽全力地摇晃着手臂,希望他能看到自己。 谢云辉自然是看见了,连他都惊讶于自己的视力原来这样好,居然能从遥遥的高空看仔细她的身影。他挂了电话,对一边吩咐道:“蒋晴。” 蒋晴迅速回道:“谢先生,已经通知季芸去了。” 这短短地对话,让其他人摸不着头脑。谢云熠八卦地悄声问徐瑞他知不知道这位“Simone”是谁,却听见谢云辉清了清嗓子,转过身,似没事人一样,继续开起了会议。 蒋晴能稳坐谢云辉的最信任助理多年,观人脸色的本事自然是一流。她在会议中负责记录会议重点,突然见到谢云辉反常的举动,听见他口中唤着“Simone”,蒋晴的反应很灵敏,加上之前各种从季芸处听来的消息,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元旦过后,谢云辉觉得媒体那边不会再越界打听他的私生活,考虑到周西芒不喜欢特殊照顾,于是把严立安和季芸都叫了回来。所以,季芸现在也在临苏。 其他人还在不解谢云辉突如其来的举动,蒋晴却早已明白发生了什么,并且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飞快通知季芸去接周西芒。 因此,谢云辉与周西芒结束通话没多久,周西芒就看到季芸从一楼的大厅跑了出来。 “周~小~姐~”季芸欢天喜地地跑出去迎接周西芒。 能在临苏见到周西芒,季芸自然是高兴万分。她带着周西芒进了晏清的总部大楼,办公大楼中设立了进出口,进出需要刷卡或者刷脸。周西芒想说自己可以在一楼大堂的沙发那边等着谢云辉下班,她原也是那么打算的。可季芸拉着她,拿起了一张没有照片的工牌,只听“嘀”地一声,进出口自动打开了闸门。 周西芒跟在季芸的身后,犹不好意思,认为自己可以不用进入他的公司,打扰他的工作。但季芸没说别的,直接将那张工牌塞给周西芒,咧开嘴,解释道:“周小姐,这是家属牌哦。” 周西芒刷地红了脸。 家属…… 谁的家属,不言自明。 季芸在那边得意地笑着,作为助理,便是需要洞悉老板的一切需求,好吧虽然这招是蒋晴先想到的。蒋晴似乎能从谢云辉种种安排中,看出周西芒的重要性,因此早先和季芸通知了下面,要下面负责办了一张没有照片的工牌,便是等着一个机会交给周西芒的。 周西芒未曾想到她们想得如此周到,依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跟在季芸的身后,随她进了电梯,看着季芸按下了最上层的数字,眼看着电梯逐渐升高,她心中也开始升起了期待,却也有些担心,怕自己打扰了他的工作。 季芸带着周西芒走出电梯,悄悄地推开了谢云辉的门。进去时,能看到谢云辉正在开会,声音朗朗,说着工作上的事。有些人比如谢云熠听到动静,正要回头看,只听见谢云辉重重地咳嗽,他们从这咳嗽中收到重要信息——这是要他们不要回头,像平常开会那样即可。 周西芒红扑扑的脸蛋埋在毛衣的高领中,跟着季芸,无声飞快地走在一堆那些人的身后,她努力缩小身子,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却又忍不住,朝着办公室最重要的地方看去。只见谢云辉说话间,也在望向这里。两个人的视线在那一刻交汇,不只是周西芒,连谢云辉也有了害羞的反应,英俊的脸上出现了正常开会中不会有的红色,但他还是温柔地,对周西芒展颜一笑。 周西芒飞快低下头,嘀咕道:真是的,开会就开会,散发什么魅力嘛真是。 季芸带着周西芒去的是谢云辉在办公室中的休息室,那里的家具布置得整齐,室内足够宽阔,也摆放着舒适的床褥,谢云辉让助理带周西芒上来,自然是希望她在那里好好休息,等他下班。等到季芸离开,周西芒坐在洁白的床上,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她居然…… 她居然真的来到临苏了。 而且…… 而且居然进了他的公司。 还好休息室有一墙之隔,隔着门墙,谁都看不到她现在满脸通红的模样,否则她真的是要羞死了。 季芸对她说了可以在这里休息,周西芒也就放下了心里的负担,把挎包放在床上,自己躺在了一边。她本打算眯眼小憩,哪知躺下后倦意如海般袭来——这段时间正逢年底,新旧年交替,中餐厅忙得很,等过了时间,她办了手续,忙着跑到临苏,几乎片刻未有空闲。可以说她是疲劳过度,因此一沾上枕头,很快沉沉睡去。本来在陌生的环境中还有矜持之心,可她真的太困,连那些矜持都已经顾不得了。 谢云辉打开休息室的门,便是看到这幅景象。她连外衣都未曾脱去,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他走了过去,想叫醒她,告诉她他已经下班,忽然改了主意。 既然睡着,就别吵醒她了。 他转身,让休息室的门一直开着,再去开了办公室的门,蒋晴刚从秘书室出来,正巧见到谢云辉的举动,有些不解,不过,马上就见证到了发生什么事。 谢云辉折回休息室,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拿起周西芒的挎包,再小心翼翼,很轻柔地拦腰抱起了周西芒。也不知是周西芒睡得太沉,还是谢云辉格外注意,总之,这过程中,周西芒未曾被惊醒。 谢云辉就这样抱着周西芒,走出了办公室。蒋晴正向电梯走去,看到这样的谢云辉,绕是她见多了场面,依然被他吓了一跳。 妈耶……她默默地推了一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谢云辉看到蒋晴,做了一个嘴型:“嘘——” 这是不想打算吵醒周西芒。蒋晴立刻会意,识趣地闭上了嘴。 不过……蒋晴看着沉沉睡在谢云辉怀中的周西芒,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自己老板。 这要是被周西芒知道了,或者半路醒过来…… 谢云辉抱着周西芒,直接往电梯里走,这时候正打开的电梯里已经站了好多人,谢云熠站在最中央。站在电梯中的所有人都见到了谢云辉怀中抱着……一个女人,大家当场震惊,久久反应不过来,谢云熠也是。谢云辉走过去的时候,他正抬手打算按下电梯关门的按钮。他看着谢云辉正要走进电梯,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但身体依然在行动,于是…… 眼看着谢云辉刚要走进电梯,谢云熠却傻乎乎地按下了关门的按钮,电梯的那扇门就当着谢云辉的面…… 关上了。 谢云辉顿时变了脸色。 操操操!!谢云熠忽地醒悟过来,疯狂改去戳开门的按钮,好在改变得及时,合上的电梯门再次缓慢打开。不只是谢云熠,就连电梯中的其他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这些久经风浪的社会人士又体会了一遍什么叫做大起大落的人生。 仅仅这两个按钮的转换间,牵扯了多少人的心啊……哦~ 电梯开了门,但谢云辉看了看里面,里面站了不少人,他抱着周西芒,电梯里没有合适的位置。 众人见此情形,你望我,我望你,正有人打算走出去,谢云熠发现自己就站在电梯人群中央,他的心中瞬间升起一股牺牲小我的精神,挺胸抬头,抬起脚步,走出了电梯口。 谢云熠一出去,电梯里马上空出了个位置。这动作间,电梯门又要自动合上,电梯里的人赶紧又按了开门的按钮,谢云辉总算得以抱着周西芒进了电梯。 他在里面站定后,看见站在外面的谢云熠,对着堂弟露出了真心感谢的笑容,轻轻地说:“云熠,谢了。” 那一刻,谢云熠的心脏加速,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他堂哥对他笑了。 那个一直以来比别人装逼……不是,比别人耀眼的堂哥居然对他笑了居然还对他表示真心的感谢。 他不可思议地抚上自己的胸口,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对着蒋晴精神恍惚地问道:“我哥……我哥刚刚对我笑了???” 哟,蒋晴古怪地看了谢云熠一眼,他竟然站在那里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搞了半天,原来这位是隐藏兄控啊? 他想到了谢云辉去苏贡沙前,对蒋晴提起的周小姐,再一想谢云辉刚刚在办公室提到的“Simone”,那瞬间,谢云熠觉得自己悟了。 他向蒋晴打听道:“刚刚那位……是嫂子吧?” 自苏贡沙的事以后,谢云熠的确想做些什么,改善下和谢云辉的关系。但是他和堂哥之间关系僵了多年,虽然谢云辉是大度的人,但马上要谢云熠转变态度,展现对堂哥的亲昵,谢云熠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但现在,谢云熠看到了一丝曙光。 虽然他对着堂哥别扭,但是!明眼人一看都知道现在堂哥怀中的那个女人对堂哥的重要性,看他堂哥那个小心呵护的样子,他觉得,改善关系也许可以从那个女人开始。 蒋晴已经转身去等另一部电梯,谢云熠紧紧跟在她后面,问着有关周西芒的消息:“哎哎哎蒋晴你等等我,咱嫂子是哪儿人啊,姓甚名谁?喜欢什么呀?喜欢哪个牌子的化妆品?或者什么牌子的包包?你先告诉我一声呗。” 蒋晴等着电梯,翻了个白眼,嘟哝了一句。 “马屁精。” 谢云辉那座电梯正在下降。 这时候是下班的高峰期,电梯得一层一层地停过去。公司许多人等在电梯口,每停一层,等在电梯外的人看到里面的景象,都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鸡。他们久久注视着电梯里的人,说不出话,也不敢进去,直到电梯合上门为止。 基本上,今天等在那座电梯面前的人,都看到了晏清的行政总裁怀里抱着一个……女人。 电梯仍在继续。 晏清的总部大楼是一座摩天大楼,谢云辉第一次觉得这座楼有些高了。 不说他抱的久了,手有些发麻,但这没什么,他还撑得过去。但是电梯一层一层地停下来,未免…… 花费的时间太久了。 这时候,电梯里的人也开始骚动。 他们都看着谢云辉抱着周西芒走进去,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女人一动不动,电梯不断停在各个楼层,连他们都不忍心看下去…… 要他们眼睁睁看着总裁抱着一个女人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来真的很辛苦啊喂!!! 任谁都看出来谢云辉是不想吵醒怀中沉睡的女人,要他们忍着不发一点声音——他们甚至这时候还想讨论起总裁的八卦,但总裁本人就在电梯里,他们怎么敢当着本人的面八卦啊喂!!! 而且他们为了不吵到周西芒,个个往后面挤,一群人挤在一起,就为了给谢云辉腾出点空间,生怕有人撞到他的身体,吵醒周西芒,虽然这群人平常是相熟的同事,但要他们身体贴身体如此得“相亲相爱”那真的是……大可不必。 他们在电梯中的人忍得实在是很辛苦啊。 而且有人想在某一楼层出去,都会被人死死按住。 走什么走!想撞到总裁不成?!别走了!都留着! 这就是——要死一起死我不好过大家都别好过大家都挤在一起谁都别想先下去解放!是也。 不得已,想出去的人只能默默流泪,向多数人妥协。 一座小小的电梯,在谢云辉的身后,就是这样的流动着“汹涌”的暗流。 于是,电梯依旧每个楼层停靠,而电梯中的人逐渐变得暴躁起来。 比如…… “叫他们不要在这边等了!!”季芸忍不住小声抱怨道。 等出了声,季芸才觉得不好,飞快捂住嘴。众人,尤其是谢云辉,都关切地看了一眼周西芒。但周西芒睡得很沉,在他的怀中稍微动了动,并未曾醒过来。 站在谢云辉身后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谢云辉看着周西芒的睡颜,眼中是浓浓的心疼。 过去这段时间,她是有多辛苦,才能睡得这样沉,怎样都醒不过来? 一想到此,他略微用力,让她更紧地贴近他的胸膛。 电梯还在停靠,但这时候等在外面的人都已经反应了过来,连电梯里的人都忍不住通过网络各种方式“奔走相告”,一时间,钉钉工作群,或者微信群,或者qq群都在传递这样一个消息。 总裁大人因为不想吵醒女朋友所以一直抱着她在电梯里看在老天爷的份上诸位行行好千万别去最外面那座电梯赶紧放过谢总让他走吧……啊~ 他们这群待在电梯的人,陪着总裁那也是……想笑不能笑真的憋得好辛苦哦。 于是乎,这个消息就这样被人通过各种方式传了出去,短短的时间内,几乎,起码是在晏清总部的人,都知道了总裁大人怀中正抱着他的……女朋友,哦~ 蒋晴想提醒谢云辉的就是这件事。 也许他是想及早带周西芒回家,但是这种堪称社死的经历要是让周西芒知道了…… 她会想死的吧…… 正常人都会想死,只有她的顶头上司那个脸皮厚如城墙的总裁大人才会觉得这没有什么吧? 但无论如何,有关谢云辉在抱着女朋友的消息就是传了出去,而谢云辉所在的那座电梯也终于……连贯地降落,不再停靠在其他的楼层。 当电梯停在一楼,所有人,除了谢云辉和沉睡中的周西芒,其他人都感动地流下了无声的泪水。 哈雷路亚!感谢老天爷!终于!他妈的!解放了! 谢云辉先走一步,出了电梯。离开前,他还不忘朝着电梯里的人微微颔首,轻声表达了谢意:“今日辛苦诸位了。” 其他人表示:好说好说,就是这种事,总裁大人您玩一次就行,以后就不要再……这么公然秀恩爱了。 望着谢云辉抱着周西芒离开的背影,众人默默地发出了一声:汪! 电梯里严立安和季芸都在。当谢云辉走出去,大楼外已经停着他的车,这自然是他事先通知了司机等在门口。严立安和季芸连忙跟着跑出去,严立安身手敏捷,跑得比季芸快。他快速地跑过谢云辉,跑到那辆车的门口,打开了车子后排座位的门,一气呵成。季芸追不上,但在谢云辉的身后,对着严立安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这两个助理真可以说是,尽忠职守,很好地完成了作为助理的本分工作,耶~! 谢云辉小心地护着周西芒,把她放在宽阔的后排车座上。再对严立安道了谢,自己去了驾驶的位置,让司机下班回家,准备自己带着周西芒回自己的房子。 当他坐进驾驶位置,活动了发麻的手腕,拨动车钥匙,汽车发出了引擎启动声。从内视镜中,他看到了周西芒躺在后排的座位,静静地沉睡着。他看着她,目光柔和含情,又含着疼惜怜爱,轻轻地笑了起来。 谢云辉的车子离开了晏清的大楼,严立安和季芸总算松了口气,司机师傅下了车,等谢云辉离开,这才问起这桩他破天荒头一次看到的稀奇事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纷纷扰扰谢云辉自然不知,他沉稳地开着车,车子向前行驶,是他家的方向。 小剧场 谢家小孩微信群 今天下班后,谢云熠特地把谢云岚、谢明拉到一个群里,然后…… 谢云熠:我见到嫂子了!! 谢云岚:??? 谢明:???什么嫂子?哪个嫂子? 谢云熠:就是嫂子呀。 谢明:什么鬼?我哥还没结婚。 谢云熠:虽然没结婚但我觉得快了反正我相信那就是我的嫂子。 谢明:你拉倒吧什么你的嫂子要是嫂子也是我们的嫂子还有我才是我哥亲弟你不要说得好像我不存在一样。 谢云熠:虽然但是我就是比你先一步看到嫂子怎么了?嫉妒呀?眼红呀?羡慕不?堂哥带着我先见过嫂子了,嫂子好漂亮哦~你知道嫂子长啥样不?我不告诉你~哎嘿~ 谢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哥要是真的找到了嫂子怎么会不让我先见一见!凭什么让你先看?! 谢云熠:/呵呵,哎嘿不好意思就是我先见到了咋的了?你有意见? 谢明:/抓狂/抓狂/抓狂/抓狂/抓狂/抓狂/抓狂/抓狂 谢云岚:……我这么辛苦加班看病人抄病例你们居然有空聊这么多你俩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好烦啊!! 谢云岚:等一下,有嫂子的照片没有赶紧给我发过来。 谢云熠:……来不及…… 谢云岚:没有你在那边放什么屁呢?连照片都拿不到的废物!! 谢云熠:…… 谢明:…… 谢云熠:……你要记得我是你堂哥…… 谢明:加完班暴走中的姐姐好可怕呜…… 谢云岚:堂哥你麻痹可怕你麻痹你俩再跟小学鸡似的菜鸡互啄烦人信不信我一针扎死你们! 谢云熠:…… 谢明:…… 谢云岚:哦对了,你们谁赶紧去搞一张嫂子的照片。 谢云岚:谁搞到就能证明谁是堂哥最爱的弟弟哦~~ 谢云熠:你以为谁稀罕?(等一下我问问他们有没有拍到 谢明:他们??? 谢云岚:黑人问号.jpg 谢云岚:还有别人见到了? 谢云岚:那谢云熠你还搞不到你说你是不是废物? 谢云熠:…… -- chapter.120要不要来……和我一起住? 谢云辉带周西芒回去的,是他常回去的一处别墅。这一处别墅位于临苏南郊区,地处僻静,幽密,是休息静养的好地方。 他在车库停了车,从车上再次抱着熟睡的周西芒下来,往家里走,已经有管家等在别墅门口。别墅的门是自动感应式,他一踏上门口的阶梯,玻璃大门自动打开。进去前,他让管家下了班。这处别墅平常有负责打扫清理的人,他平时不在时,也有管家负责整个别墅的事务。但今夜,这处别墅只有他和周西芒两个人就好。 他抱着周西芒,径直去了自己的卧室。回家时夜色已沉,卧室内开了灯,是暖黄的灯光。空调已经打开,缓缓往室内传送着暖气。他把周西芒放在厚厚的床褥上,替她脱了外套和鞋子。动作间,他很是轻柔。直到他做完这些,周西芒并未醒过来,一直在沉睡。 看样子是太累了,坐完这些,他坐在床边想着,温柔地抚上她的眉眼。因为怕吵醒她,手掌放在她的脸颊,便未再动过。 他的确有些意外,意外她选择了临苏。 家乡和他乡,如果条件充足,或者不是迫不得已,也许许多人都会选择待在家乡。 但是她来了。 她鼓足勇气,向着他跑来。他自然是要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她。 也许生活在这座城市,她一开始会不适应,但是没关系,他会陪伴在她的身边。 不过…… 他注视着她的睡颜,在思考一件事。 他想给她一个保障。 这个念头不是才萌生的,而是在她说出酒店给她这个机会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考虑了。 他希望她能有一些保障,他想给她的是即使他们分手以后,也能够让她在这座城市立足的保障。 感情是有可能会变的,它不见得会有那么牢靠。而物质,或者说,财富,才是能够让她不论在哪里,都能安身立命的保障。 但他也知道,在这件事上,她有自己的顾虑。就好像他为她买了那么多的衣服,她却只带走自己所需的两套,不论他们多么亲密,周西芒始终有她自己介意的地方,这份介意,并不是他劝她不用在意,她就能够放下的。 谢云辉凝神望着她,思虑了半天,最终只能先按捺下诸多想法,但是,有一件事,他想,那是他可以去做的。 [br] 清晨,周西芒睁开了眼,入目处,看到身处的环境,彻底惊呆了。 她明明……她不是睡在他的休息室吗?怎么就……这里是哪儿啊艹??? 不过她反应得很快,望着这间比她家客厅还大两倍可能还不止的房间,很快就从自己躺着的双人床,加上一些家居布置猜到了真相。 她居然…… 她居然…… 来到了他家??? 周西芒望着偌大的房间,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等等,她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想到这点,她摸索着去寻找她的手机,这才发现外套不穿在她的身上,但穿了毛衣,掀开被子,发现外裤还穿着,但是鞋子显然是已经被人脱掉了。 她很快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一下子面红耳赤,惊讶地捂住了嘴。 所以是……所以是他带自己回了他的家,并且帮自己脱了衣服,让自己好好睡了一觉。 可是,她睡了多久? 她的手机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现下羽绒服不知踪迹,正以为她无法得知时间,一转头,便看到了床头柜的电子钟。 7点45分。 周西芒震惊了。 她这是睡了多久啊? 她记得她在休息室躺下的时候,他都还没下班,结果两眼一闭,再一睁,这都第二天了?? 能睡这么久,还有她从他公司到他家,怎么就一点儿都没醒过来?周西芒忍不住吐糟自己,她是猪吗?这么能睡? 不过…… 她望了望四周,谢云辉不在她的身边,不知道做什么事去。她摸了摸身后的床单,没忍住,偷偷笑了起来。 好软……好舒服……比她们酒店客房的床还舒服。 这样一想,她能死死地睡上一整晚,倒也 不足为奇。 也不对啊,那她从他公司到他家这段路,她怎么能一点都没醒过来呢? 周西芒百思不得不解,但待在这里,想半天也没有用。她不知道他在何处,就先打算下床去外面看看再说。 脚一落地,是柔软厚实的地毯。她发现地毯上放着她的皮靴,皮靴的旁边是一双棉拖鞋,很明显,是为她准备的。 她红着脸,穿上了这双棉拖鞋,开始慢慢地探索这处她未曾见过的新天地。 当她一碰到卧室中的白色窗帘,窗帘便自动打开,窗帘后是干净明亮的落地窗,阳光在一刹那照进来,刺得她闭上了眼睛。 等适应这亮光过后,她才缓缓打量起窗外的世界。 外面有一方院子,透过这个院子,大概能猜出整座房子的风格是极简式,因为外面没有太多的装饰,院子中有一方水池,周西芒能看到水池里,静静流动着的水纹,水池旁规整地种着一排装饰用绿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 周西芒多少有些意外,虽然她能猜出这里是座别墅,但装修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欣赏完外面的景致,她往外面走去,经过衣帽间,衣帽间关着门,她好奇地想去看看,但随后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是先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好了。 她推开门,向外面走去。外面有一条长走廊,不过不大,大概能容纳23人。她悄悄地走在走廊中,生怕惊扰了谁。 说起来,他不曾和她说起过家里的情况,他是和父母同住么?这么大的别墅,难不成是他一个人住的? 周西芒想到这个可能,又笑着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会吧。 应该不会……的吧? 这样一想,她忽然有些担忧,在这里会不会遇见他的父母? 陡然间,她紧张起来。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否做好了见家长的打算。 她边想,边在走廊中摸索着,看到一处地方,她停了下来。 那是…… 那是电梯啊…… 啊…… 别墅中的电梯啊…… 周西芒叹了口气,逐渐接受了自己正处在一个新环境,而且这个新环境可能与自己此前生活环境大不相同的事实。 她本想试试那座电梯,但看到不远处有扶手楼梯,便改了主意,打算从楼梯慢慢下去。 她的听力很好,往下走了几格台阶,便听见滋滋的声音,那像是厨房中谁在做饭。听到这个声音,她的心跳忽的加快,脚步加快了速度,走下楼梯,按着自己听到的声音寻去,下了楼梯,很快就看到楼梯旁的开放厨房里,有一个穿着天蓝衬衫的身影举着平底锅,手持锅铲,正在煎着什么东西。 她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正要给他个惊喜,平底锅里忽地发出油炸开的声响,他反射性地缩回了手,疼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谢先生!”,跑到他的身边,心疼地想看看他的手。 她以为他不会做饭,就想着,如果真的不会做,那便不必勉强。 谢云辉有些意外:“你醒了?” 周西芒点了点头,低下头去,想看看他的手掌。 “你小心些。”谢云辉温柔地说着,手臂挡在她的身前,示意她不要靠近正在煎东西的平底锅,怕油会爆开,溅到她的身上。 平底锅里正煎着两个荷包蛋,两根培根,谢云辉给荷包蛋翻了个面,随口问道:“荷包蛋喜欢嫩的还是老的?” “老一点,”周西芒看着他,笑着答道,“我喜欢吃熟的蛋黄。” “好,再等我一会儿。”谢云辉这样说着,继续煎着鸡蛋和培根,又问道,“牛奶还是咖啡?” “牛奶。” 料理台上的咖啡机正煮着咖啡,厨房里弥漫着咖啡的香味。另一只玻璃壶中放了牛奶,也是正在加热。耳朵听见周西芒的回答,谢云辉专心地管着平底锅,记下了她说的话。 煎完了荷包蛋与培根,把它们分成两份放在两个瓷盘中,他又煎了四根香肠,煎熟后,也是分成两份,放在不同的瓷盘里。 他端着盘子,一转身,就看到周西芒靠着岛台,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她刚才就在看他,看他在那里做着早餐。 这是从前不曾想到,也很少会想象的画面。 那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围了围裙,卷起了衬衫袖子,煎东西的时候动作有些生疏,但还是做完了一顿早餐。 他把一份盘子递给周西芒,说道:“本来想给你送上去。” “哎嘿嘿……”周西芒笑着,坐在了岛台边一个高脚椅上。 谢云辉端起了玻璃壶,给她倒了一杯牛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两个人相对而坐。周西芒看着坐在对面的他,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谢云辉浅啜一口咖啡,思索再叁,问道:“你来临苏,你的……父母那边怎么说?” 她一个女孩子,跑这么远的城市,她的父母一定很担心,恐怕不见得会乐于看到女儿跑这么远。 果然,听到父母,周西芒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她抱怨着:“我妈说女孩子就不该离开父母太远,说如果我是个男孩子,就放任我去外面闯荡了。” 她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她在中餐厅工作,平常工作忙起来,男女有什么差别?莫说临苏有谢云辉,就算要她去别的城市,她也不觉得自己不见得不能生存。 “我爸说……我一个女孩子……在别的地方不安全。” 说这话时,她略带着沮丧。 因为一直在中餐厅工作,她没少听父母唠叨。现在要跑那么远,父母自然更加不愿意,母亲没少和她吵架,不理解她去那么远的城市做什么。 如此一来,她更不敢据实以告,说自己跑来临苏的一个重要原因是…… 因为男朋友。 她的母亲要是知道了,绝对会骂她不自爱,说不定还会气晕过去。 她低着头,看着盘子中的早饭,原本因为他为她做早饭,她正开心,结果想起了父母,心情瞬间低落了下去。 谢云辉温和地笑着,也能明白父母的态度。 想想王安宇、蒋晴她们在父母那边遇到的压力,想来周西芒也不会比她们轻松。 他温柔地宽慰道:“父母对孩子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周西芒嘀咕道:“我妈说我要是男孩她就不操心了。”言语间,对父母这样的观念有些不服气。 谢云辉笑着,见她不高兴,便换了个话题。 “接下来酒店那边有什么安排吗?” “嗯……”周西芒喝了口牛奶,说起了自己这边的安排,“我还剩下叁天的年假,酒店就给我放了假,让我提前来临苏,不过……”提到假期,她痛心地说,“去掉昨天,明天还要去新酒店那边报道,然后还要去宿舍,顺便买生活用品,而且换洗的衣服我只带了两套放在包里,别的衣服还要等快递。” 这样一算下来,其实她的空闲时间也就剩下了今天一天,其他时间都有太多事情要做。 周西芒一想到昨天自己睡得那么沉,顿时更加后悔。 谢云辉喝着咖啡,静静听她说着。等她说完,他开口了。 “Simone,别住宿舍了,来我……”这里,他刚想这样说,忽的停住,觉得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像已经为她做了决定。 他掩唇轻咳,改口道:“Simone,要不要来……和我一起住?” 周西芒笑了。 她放下筷子,眼角弯如钩,笑眯眯地问道:“谢先生,现在是在邀请我同居吗?” 在她那双明亮眼睛的注视下,谢云辉红了脸,但他坦率地应道:“嗯。” “嗯……”周西芒故意沉吟,眼睛滴溜溜在眼眶中打转,似乎是要花费一些时间思考。 等待的时间里,谢云辉甚至开始忐忑,万一……万一她不愿意…… 周西芒终于放下了手,憋着笑,朝着他勾了勾手指,说道:“过来。” 谢云辉放下杯子,听从她的指挥,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腰,贴近她的脸。 “啵~!”周西芒飞快地亲在他的唇上,灿烂地笑着,送上了自己的回答。 “答应你啦!” -- chapter.121同居后的早餐 τíáňмēíχ 谢云辉的这座别墅外墙几乎都装了落地窗,厨房自然也不例外,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外面天气正好,温暖宜人。 周西芒和谢云辉就是在这样晴朗的天气中,一起吃着决定同居后的第一顿早餐。 她喝了口牛奶,忍不住心中好奇,问谢云辉:“谢先生……我刚才下来的时候没怎么看到人,你的……父母不住这里吗?” 谢云辉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别人,工作以后我就住在这里。” 周西芒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所以这么大的房子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住。 一想到自己住的六人宿舍,还有父母辛苦大半辈子买的房,周西芒内心憋到内伤。 有钱人真的好可恶啊啊啊!! 考虑到后面两个人会一起住,谢云辉为周西芒大概介绍起别墅中的工作人员,希望她日后见到陌生人不要惊讶,周西芒脸上笑嘻嘻,心里咕咚咕咚冒着酸水,不过这也是再一次提醒她,以后的生活也许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谢云辉的别墅中,有负责管理别墅的管家,有定期上门负责情节工作的钟点工,也有负责安全工作的保安,但这些工作人员和其他同个阶层的人或者家庭相比,在谢云辉的眼中是不算多的。在家他喜欢清净,因此这方面只保持了最基本的需求。 要说真的住在这里,从前只有他一个人。像管家之类的人,则是住在附近。гóúsеωú.νǐ℗(rousewu.vip) 不过,现在…… 他笑容温暖,丝毫不知道周西芒心里快憋出内伤。 “以后就是我们一起住。” 看到他的笑容,周西芒不争气地脸红心跳加速就差跑过去直接扑到他怀里。 之前骂有钱人可恶的是谁呀?反正不是她周西芒嗯。 谢云辉笑着看她羞怯的模样,喝了一口咖啡。 其实他还有私人厨师,一般在他需要的时候,会提前和私厨约好,让私厨过来做饭。不过他应酬多,或者多数时候会吃工作餐,私厨实际上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自己会做饭,不过不是因为喜欢才学,而是在国外念书,有生活上的需要,才学着自己做饭。回国以后,除了在家有些时候会帮母亲打下手,除此之外,就很少自己做饭。毕竟做饭需要花费时间,如果能请人代劳节省时间,他自然乐得坐享其成。因为许久没做,所以这回做起早餐,便有些生疏。 但是…… 他看着周西芒咬了口荷包蛋,轻柔地笑了起来。 他知道她不会喜欢,或者说,还不适应,正如他让助理接她下班,一开始她曾经拒绝,后来就算接受,也会对助理表达她的谢意,或者体谅助理的辛苦。在她看来,这些事都是在麻烦外人,对不习惯的她来说是一种负担。因此,他这回决定不劳烦私厨,亲手为她做一份早餐。 正如昨天下班,他把她放到车的后座,原打算让司机送他们回家,最后他还是选择自己亲自开车,送她回家一样。在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他想到的便是她不会喜欢这样的“特殊待遇” 尽管,两个人同居以后,也许她会慢慢适应,正如她还是接受了助理接送她上下班,但是,在那之前…… 周西芒咀嚼着培根,看到谢云辉正在看她,她也害羞着,满足地回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在空中静静地交汇,彼此相视一笑。 在那之前,先让她有个过渡期吧,谢云辉温柔地想着。 同居是这段关系一个新的开始,新的阶段。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本就不可能马上和和美美,一帆风顺,所谓“磨合期”不就是如此吗?他们两个之间都要做出一些改变。 慢慢来就好,不能强求她马上融入自己的生活。她有不能够适应的地方也没关系,他也会随着做出一些相应的调整,他们会相互携手,在磨合中,逐渐把各自的生活调整到一致的节奏。 又或者,不一致也没关系,保留各自的不同,也许一样能演奏出全新美妙的乐曲。 他慢慢地喝着咖啡,看着她一点点把盘中的早餐消灭干净,还不忘轻轻地问:“够吗?不够的话,要不我这份……或者我再做一份?”他未动自己的那份,想来已经凉透。不如花时间再做一份,这样她能够吃上热食。 “咳咳咳!!”周西芒猛烈地咳嗽着,忙说,“够了够了!”虽然她在他面前已经以惊人的战斗力和自助餐战斗过,不过这种时候……她矜持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见她拒绝,谢云辉笑着继续喝起了咖啡。 周西芒吃完了早餐,捧起热牛奶的马克杯,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对了,谢先生,我昨天怎么回来的?”昨天那么长的过程中,她到底怎么做到一刻未醒的? 谢云辉正笑着喝咖啡,周西芒提出了问题,笑容瞬间凝固在他的脸上,端着咖啡杯的手停在唇边,一抖,差点洒出里面的咖啡。 要说她怎么回来的…… 虽然他是不在意,不过如果说出来,让周西芒知道她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站在电梯中,被那么多人看去…… 一时间,谢云辉觉得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这样难以回答的原因,是因为之前他已经答应过她,有事不会再瞒着她。 谢云辉万万没想到,这条准则会这么快迎来考验。 他看到周西芒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中满是好奇,心中纠结万分,不知道应当怎么对她说起。 “昨天……” “嗯嗯。”周西芒化作好奇宝宝,认真地等着谢云辉为她解答。 “昨天……嗯……”在她好奇的目光注视下,谢云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昨天就是……嗯……”他苦恼地思索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昨天就是……我堂弟他帮了一些忙,嗯……”这……也算是实话吧?他思索着,到底要给出一个怎样的说法,然后还在考虑要不要叮嘱谢云熠,以防两个人以后有机会见面,未雨绸缪叮嘱他不要说漏嘴比较好吧? “哦哦哦!”周西芒捧着杯子,用力地点头,这位堂弟是谁呀?听上去人不错?哪天要是见面了得向他道谢呀,她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谢云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不太够用,他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说法,可以让她不会羞耻……到想死。 “然后就是……”谢云辉皱着眉,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下去。 此时,周西芒也开始察觉出不对劲,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他到底干了什么呀? 一声铃声突然响起,是谢云辉的手机。 他顿时如蒙大赦,拿起料理台上的手机,对周西芒道了一声抱歉,飞快地接起手机,开始和电话那边的人聊起商务上的事。 见他有事,周西芒就算有心想追问,也只好放弃了想法。在等谢云辉的时间中,她好奇地打量四周,捧着杯子开始在别墅中晃悠,全新的环境让她逛得入迷,逛得久了,她忽然想起来还得给父母打个电话,所以又不得不去找谢云辉询问自己的手机在那里,这番下来,便是连追问他到底怎么带她回家的,也给忘了。 ps.如果哪个细节让你们觉得谢总没那么壕……好的那就是我这个穷逼的问题 -- chapter.122购物 fūτáχs.čoм 周西芒等在一边,等谢云辉结束通话,她问起了自己的手机去向,谢云辉带着她去了自己的衣帽间,她的外套都放在那里。两个人路上手牵手,谢云辉讲起今天的安排,他请了一天假,会陪周西芒去购买所需的生活用品。周西芒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既然已经决定,便接受了他的安排。 当谢云辉牵着周西芒,来到自己卧室的衣帽间,抬手触上移门的那一刻,移门自动打开,周西芒站在谢云辉的身后探出头,看到里面的那方小天地,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虽然从影视作品中见到过各色有钱人的生活,但是真实接触到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整个衣帽间的大小不亚于谢云辉的卧室,当移门自动打开的那一刻,里面自动打开了电灯,整个室内明亮如白昼,周西芒脑中自动响起了计算电费的声音——她知道这些不是她需要担心的问题,毕竟付钱的也不是她,但是对不起,所谓条件反射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当她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甚至堪比一个小型百货商场的……衣服,她的大脑里那台计算器已经彻底计算到爆炸。 看在谢云辉是她男朋友的份上,她才忍住了惊叹那句:“我的妈呀……” 从西装、马甲、衬衫、西装长裤到日用休闲服装,各色款式应有尽有,还有各个衣柜中没有打开的柜子,恐怕还有不少她还没见到的装饰品。那一瞬间,周西芒觉得她这个男朋友…… 蛮骚的嗯。яóúsеωú.νǐρ(rousewu.vip)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衣服多,在酒店她就已经见识过他在那里的衣帽间,但她现在发现,两家酒店套房的衣帽间服装总数可能都占不到这里的一半。 她从来没想过一个男人也会有那么多的……服装。 就周西芒接触到社会认知来说,大家通常会认为衣柜是女人的领地,但事实是这种事有的时候只要条件允许,男女并没什么差别,尤其是现在周西芒看到的是一个有钱男人的衣帽间,她开始调整自己的认知。 不要说在他们的关系保持期间,哪怕穷尽一生,周西芒认为自己的衣服都不会有谢云辉那么多——一来,她没有那么热衷购买衣服,二来……他的衣服数量实在太过……庞大。 是的,庞大。 当然,得亏谢云辉在兰多姆帮她买的那些女装,她现在勉强算来在他的衣帽间里占据了一席之地——虽然她大概也不会怎么穿就是了。 她的外套就放在衣帽间最外面的衣架上,谢云辉很快取来给她。但这短短的时间里,周西芒得以窥见他这间衣帽间的全貌,她大受震撼,说不出话来。 但她还想着要和父母打电话,便先收起了自己的惊讶。 她也知道,往后这种震惊时刻,只怕还会更多。 她从羽绒服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机,给父母打了电话。接通电话的那刻,果然是被她妈骂了一顿,骂她这么晚才打电话,父母不知道她在哪里过得夜,一晚上都在担心她的安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周西芒自知理亏,握着手机一声不吭地聆听她妈中气十足词不重样的“问候”,谢云辉拥着她,两个人坐在床上,周母的嗓门很大,大到他陪在她的身边,也能清晰地听清楚全程“问候”。周母的“问候”持续了大概四十分钟,等她骂够了,才问起周西芒昨晚住在哪里。 对这个问题,周西芒自然是心虚的,她看了一眼陪在身边的谢云辉,硬着头皮回答自己是住在酒店。 她看到旁边的谢云辉因为她的谎言笑了起来,赶紧举起食指压上他的唇,示意他别笑出声。 暂时,起码暂时不能让父母知道她在临苏有个男朋友。她爹妈也不傻,要是知道了,略微动动脑子,都能想到她来这里的原因。到时候就算周西芒再叁否认,她父母也会认定心里那个答案,要是那样,她就真的惨了。 等她挂了电话,疲惫地倒在谢云辉的怀中,抱怨起自己的父母,但没有解释自己撒谎的原因。谢云辉拥着她,没有问她为什么对父母说谎,也没有附和着指责她父母操心太过,只做了一个安静地听众。 等她说够了话,这才想起来还要去购买生活用品。谢云辉亲啄她的脸颊,帮她从客房取来一套洗漱用品,让她在主卧的浴室中洗了澡并洗漱,换上了周西芒放在挎包里的衣服,做完这些,两人才准备出门。 既然要出门,自然得开车出去。当周西芒被谢云辉来到车库,她的反应比见到他的衣帽间那会儿好一些。说实话,他作为一个有钱男人,要是车库里有数不清的豪车,她都不会太惊讶。男人嘛,有钱又爱车,不是什么稀奇事。反倒是车库中只停了一排汽车,数量有限,远比周西芒猜测的要少,她才觉得这是一件稀罕事。 她被他牵着手,走过那些无声停放着的车辆,被一辆车子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说呢…… 虽然谢云辉有跑车不意外,但是她看到那辆在车库中静静停放着,车身黑到甚至周西芒觉得在发亮的法拉利敞篷跑车,联系到他平常沉稳的作风,还是会感到……印象上的反差呢。 注意到周西芒关注到那辆敞篷跑车,谢云辉轻咳一声,耳根出现可疑的薄红,他说了一句:“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周西芒别过头,轻勾唇角,躲在他背后偷偷笑了起来。 哦,年少轻狂啊…… 她走在身后,抬头仰望他的背影。 她以前在王安宇身边听过他的一些故事,但在那些故事中,总体听来,故事里的少年,能称得上一句温润如玉。 她不禁好奇,他年少轻狂那会儿,是什么样子的呢? 怀着好奇心,她跟着他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由他驱车出了别墅。 谢云辉领着周西芒去了一家大型连锁超市,里面物品齐全,谢云辉推着购物车,陪着周西芒在那边选购需要的用品,还有今天要带回家的食材。 谢云辉的家中有洗漱用品,周西芒也不客气,乐得省一笔费用,但有些东西是必须要提前购买的,比如…… 卫生巾。 周西芒拿起了一堆这个月要用的分量,谢云辉站在她的旁边,大手一挥,把那款卫生巾全部扫到了购物车中。急得周西芒伸手拍了一下他,看到周围人目瞪口呆,她赶紧赔笑着,把多余的卫生巾一包一包放回货架上,埋怨道:“买这么多干嘛?” 谢云辉推了推眼镜,满是疑惑:“全部买下不好么?反正以后也会用。” “不用买这么多啦!”周西芒小声和他解释道,“现在没有打折,等这边打折的时候再看看,到时候可以买的更多,还能省钱,不是更划算吗?”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讲述着自己的小算盘。谢云辉在一旁看着她,她说什么,他一一地听着,眉目温柔,唇角轻轻勾起。后面周西芒越发放开自己,拉着他在货架前货比叁家,计算哪个牌子的商品更划算,他也一直笑着,听着她在那边自言自语,她想怎么做,都由着她做。 超市里,人来人往,一个高大的男人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牵着身边女人的手,女人一直在说话,男人一直在听。 在那么多的人中,他们不过是一对普通的情侣。 -- chapter.123睡裙 买完了需要的生活用品,周西芒拉着谢云辉的手,逛起了食材区,此时已近中午,两个人商量着午饭可以在超市附近的餐馆解决,晚上再回家做饭。 那么问题来了,晚上吃什么呢? 负责做饭的是谢云辉,周西芒自然征求他的意见。谢云辉倒是无所谓,直接让周西芒决定她想吃什么。然而在各类新鲜蔬菜鱼肉面前……周西芒犹豫了。 她不会做饭,平常大部分时候都在酒店食堂解决,节假日也会和朋友出去下馆子,突然要她决定和他一起吃什么……周西芒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既然是冬天,那就吃火锅吧。 火锅费时少,等汤煮开,直接下食材烫熟就能吃,还不费力,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决定了吃火锅,还要决定做火锅的食材,原本打算和谢云辉去火锅专区看看,但路过海鲜区,看到那些游在水中的海鲜,周西芒……忍不住在鱼虾面前驻足,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鲜活海鲜,流下了口水。 但是……海鲜的价格周西芒看在眼里,感到一阵肉痛。 谢云辉站在她的旁边,陪她看着那些海鲜,看穿她的心思,笑道:“平常你不是都在酒店吃饭么?” “难得吃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事。” 温厚的男低音在她耳边说出来的话,宛如恶魔的低语诱惑,而周西芒……江琪鼓动她去火锅店她都抵挡不了,更何况谢云辉低沉的嗓音鼓励着她。 那一瞬间,她觉得她被他拿捏住了。 真是个可恶的男人,啊~ 但她还想小小地挣扎一下:“海鲜的话处理会不会很麻烦?” 谢云辉在旁边笑着答道:“我会处理。” 此话一出,彻底卸掉了周西芒的心头包袱。她拉着谢云辉,兴致勃勃地在海鲜区到处挑选,最终选了鲍鱼、黑虎虾、梭子蟹,称完海鲜,又去称了鲜切的牛羊肉,还选了一堆新鲜蔬菜,选完食材,也决定了今天火锅的汤底,两人去拿了一包冬阴功的汤底,等扫完货,来到一处收银柜那里排队,等轮到她们,收银员扫完她们购物车里的所有东西,看到电子显示屏显示四位数的价格,周西芒直接喷出一口老血。 虽然心痛,周西芒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老血,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毅然决然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了电子支付的二维码。 在她看来,今天所买的这些东西都是她的所需,自然应该由自己承担全部费用。还好她是个工作多年的成年人,这些费用倒也不是负担不起。 她豪迈地拍了拍胸口:“谢先生,今天我请客!”虽然豪迈,内心在滴血。不知道是因为心中滴血,还是用力过猛,她拍着胸口,又咳嗽了两声。 谢云辉看出她的心思,宠溺地笑了起来。 她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反正来日方长。 付完钱,两个人两双手上都拎着大袋小袋,谢云辉特地从周西芒手中接过一个袋子,他一手拎着叁个大袋子,空出的手不忘牵起周西芒的手。两人正要往出口走,周西芒看到超市那边正在举办会员活动,看到会员积分可以兑换特定商品,特定时间还能凭会员积分打折,眼前一亮,兴奋地拉着谢云辉,给自己办了一个会员。办理会员需要填写信息表格,周西芒飞快地填了姓名和自己的手机号码,填完后,挽着谢云辉的手臂,笑着和他走出了超市。 她们所在的超市位于一家商业广场中,从超市走出去,周西芒决定再去看看睡衣。她的衣服还在快递运送中,其中有厚厚的棉睡衣。不过在谢云辉家里,她一早就发现那边到处开着热空调,简直温暖如春,那么棉睡衣相对那里的环境来说,未免太厚,所以打算重新挑选合适的睡衣。在一家内衣店,她把手上的东西递给谢云辉,他拎着所有的塑料袋,耐心地在一边看着她挑选睡衣。周西芒挑来挑去,看中两件睡裙,拿着这两件睡裙,走到谢云辉面前,笑得欢快,要他帮自己挑一件。 她手上的睡裙,一件是棉质睡裙,棉睡裙很长,长到她的脚踝,睡裙很单薄,也很宽松,款式也比较保守,上下没有一丝会露出肌肤的地方;另一条是真丝吊带睡裙,这条睡裙能够看出周西芒的目的很明确,非常的明确。她没有穿在身上,但谢云辉已经能通过那条睡裙,想象出她穿着睡裙的样子,这条真丝睡裙的领口很低,想来会勾勒出她丰满的胸型,还有红色的真丝裙摆,这条裙子很短,能看出大概只能到她的臀部那里,当裙摆沿着她的曲线垂落,半遮半掩着后面的隐秘溪谷…… 他骤然红了脸,赶紧从她身前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你自己决……” 话没说完,周西芒得意地笑起来,抱着两条裙子,准备去结账:“那就都买。” 谢云辉:“……” 谢云辉的样子自然落在周西芒眼中,她抱着两条裙子,等着柜姐结账,在那边美滋滋地想,棉质的睡裙可以平时穿,真丝的嘛……哎嘿,哎嘿嘿嘿,色胚周西芒发出了堪称猥琐的笑声。 但她和谢云辉的想法有些差别。 真丝的睡裙固然有一种风情,但是那条棉质的睡裙……谁说保守没有保守的魅力呢?他能够想象到那条睡裙穿在她的身上,单薄的裙子裹住她的娇躯,全身上下除了脚踝没有裸露出来的地方,可这也是诱惑力的,像是一件等待他去拆封的礼物…… 谢云辉及时在脑中刹车,停止了想象,看着周西芒在那边欢天喜地地结账,明白自己的反应都被她看得明明白白,想到两个人之前疯狂的两天叁夜,又想到两人才开始同居,不禁叹了口气,这时候头竟然隐约疼了起来。 正所谓,来日方长嘛,也不知后头是谁折腾谁。 买完睡衣,两个人在一家普通的餐馆吃了午饭,但谢云辉没有马上带周西芒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公司。他办公大楼前的广场上停了车,说了声“抱歉”,说是有一些事要处理,请周西芒在车中等待一会儿。周西芒以为是什么大事,连忙让谢云辉先去办事,她自然会在车中等他的。 等谢云辉下了车,周西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拿出手机,开始算起账来。 算了算今天的花销,看到那四位数,她真是看一次心疼一次。那两条睡裙也不便宜,一件就好几百,真丝的更贵,周西芒都想吐糟,就那么一点布料它好意思卖那么贵? 事实是确实能卖那么贵,而买下这条真丝睡裙的是她本人。两条睡裙加起来都快接近一千,周西芒抱着手机心痛地流下了眼泪。 但是她既然来了,莫说这里是临苏,就当她去其他外地城市闯荡,一样也是要承担自己的花销。她知道谢云辉愿意承担所有,可是她不愿意养成那样的习惯。 虽然……她的确很心痛,不过好在她有积蓄,这些花销,她自己撑得住。 计算过今天大概花了多少钱,周西芒开始想到以后的生活。酒店那边会包食宿,如今看,宿她自然有了更好的去处,食嘛……平常工作时间完全可以在食堂解决,以及这次的调动,也许她会升职,升职意味着涨工资,想到涨工资,周西芒觉得因为今天账单带来的伤痛似乎因为涨工资叁个字,得以感受到一些安慰。 算起来,从前住在酒店宿舍,酒店方面还会扣一小部分的宿舍费,电费网费也要和室友平摊。而如今,住在他的家里,她不用付房租也不用操心水电费,再加上她平日里花销不大,这样零零总总算下来,只要她足够节省,今天的钱完全可以挣回来。这样一想,周西芒之前的积郁一扫而空,坐在车中,掩唇想着以后的日子偷笑着。 等她算完了账,谢云辉也回到车中。进车内时,周西芒见到谢云辉手中拿着一份文件。他把文件放置在后排的座位上,周西芒以为是什么重要文件,也就没有好奇去问。 这一天,两人做完了各自想做的事,谢云辉驾驶着汽车,带着周西芒回到家中,两个人开始为晚餐做准备。 -- chapter.124保险 回到了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谢云辉让周西芒去厨房等他,自己则拿着那份文件不知道去了哪里。周西芒等到谢云辉回来,两个人才开始为晚餐做准备。谢云辉让周西芒再去别墅其他地方逛逛,也可以回卧室再睡会儿。可周西芒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坚持留在厨房,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谢云辉穿了围裙,卷起了袖子,露出半截手腕。他先是处理了海鲜,处理了鲍鱼的内脏,去了黑虎虾的虾线,见周西芒要帮忙,便让她去洗放在塑料袋中的蔬菜,等她洗干净,谢云辉再用菜刀切了蔬菜,从餐柜里取出料理锅,放入汤底,再往里面放入清水,把锅子端上岛台通了电,为周西芒和自己倒了两杯热水,做完这些,两个人终于面对面坐下来,等待着锅中的汤底滚开。 手中捧着马克杯,周西芒好奇地问:“谢先生平常会自己做饭吗?” 她的确有些奇怪,要说会做,看他做早饭却透着生疏,要说不会做,他处理食材的时候刀功却很娴熟。 很快,她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留学时候学的做饭,不过回国后就很少做了。但是在家会帮我妈打下手。” 这是周西芒从谢云辉口中说起家里的事。 他提起,她免不了心生好奇,脑中想起了许多贵妇,很难相信以谢云辉母亲的身份,还需要亲自下厨。 不过,她想,也许他的母亲是那种喜欢亲手为家庭做饭的女人? 她纠结了一会儿,思索着要不要问下去。他很少主动提自己家里的情况,她不知道他的家庭关系如何,怕问得多了,他会因此感到不快。 她犹豫的时间里,锅子里发出咕嘟咕嘟的水声,热气往上窜,透过蒸腾的热气,她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他看着她,眼含笑意。 仿佛是受了那双眸子的蛊惑,周西芒没忍住好奇心,继续问道:“谢先生的妈妈很喜欢做饭吗?” 谢云辉认真思索着,慢慢地回答道:“一般节庆的时候保姆阿姨会放假,我妈一般会在这种时候下厨,我和弟弟如果在家,都会帮忙。” “哦……”周西芒应道。她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她听过他提起堂弟,现在又得知他还有个弟弟。她的好奇心不禁越来越强,他的弟弟长什么模样?是双胞胎?还是差了几岁?两个兄弟会长的很像吗?听说兄弟间有可能相貌差距很大,那么…… 她看着对面那张英俊的脸,心里想着,他是高高挂在天空熠熠生辉的太阳,那么弟弟呢?有这样出色的哥哥,不知道弟弟从小怎么想? 她一心一意地认定谢云辉必然是兄弟间最出色的那个,丝毫没有考虑别的可能。 不过,比起弟弟,她现在更好奇谢云辉的母亲。 听谢云辉的讲述,他没有说出有关母亲更多的情况,但是周西芒自然而然勾勒出一位贵妇的脸。 这位贵妇眉目间和谢云辉有些相似,妆容精致,保养得宜,看上去还有些年轻。她站在周西芒面前,神情高傲,以挑剔地眼光打量着周西芒的全身,不满地微微挑起细眉,连珠似炮地发问:“你在和我儿子同居?你会不会做饭?我儿子那么忙,在你这,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你还会做什么?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会,出身也普通,就这样,你还想进我谢家的门?” 想着想着,周西芒打了个哆嗦。 谢云辉发现她不对劲,关切地唤道:“Simone?” 被他的呼唤拉回了现实,周西芒忙说:“我没事没事。” 她这样说,心里却想了许多问题。 要不要现在学做饭?现在学来得及吗?他妈妈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如果真的看重出身,那她真的要完蛋,肯定过不了婆婆这关……等等,什么婆婆,她忙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赶出去,什么婆婆,他们两个现在才同居,想那么多干嘛? 虽然她提醒自己不要多想,可想象的闸门已经打开,心里头各种思绪来回翻滚,她又不禁试探着问:“谢先生……和你母亲的关系……很好吗?” 她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他如果回答和母亲关系很好,周西芒也会有自己的担心。她想到了前男友,周西芒在正式拜见他的父母前,问起李济民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当时李济民一口回答:“丑媳妇终要见公婆,你放心,我妈对我很好的,也一定会喜欢你。” 他说得很自信,他享受着母亲的疼爱,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母亲会爱屋及乌喜欢他的女朋友,可只有周西芒从后来的故事中真切地感受到,男人和女人虽然同处一个世界,但却是不同的视角,不同的遭遇。同一个人,在李济民和她面前给出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有些事,即便她说给李济民听,他都未见得会相信他的母亲有两张面孔,甚至于说出来,李济民还会觉得是周西芒多想。 享受父母疼爱的是李济民,不是周西芒。他们才是生活许多年,了解彼此习惯的家人,而周西芒,才是突然在某天要进入他们家庭的外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济民的父母的确对周西芒表现得很热络,但之后的故事…… 那不是一段让人愉快的故事。 前男友的父母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也很难说自己期待见到谢云辉的父母。 不要说前男友的阴影,就周西芒平常听到的那些豪门恩怨传闻,都够她吓个半死。家世的差距摆在那里,家世、学历、样貌她都很普通,她不会乐观地认为,谢云辉的父母一见到自己就会喜欢自己。 不过现在看,他似乎也没有带自己见父母的打算。 也对,毕竟他们现在只是同居。 面对周西芒的问题,谢云辉没有马上给出答案,而是举着杯子想了想,才开口道:“我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大的,那时候我妈忙着工作,所以我们关系……还可以吧,妈妈和弟弟比较亲。” 在谢云辉的面前,周西芒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的确在听到这个答案以后,心中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时候,火锅已经沸腾,谢云辉提醒着周西芒,可以把食材都放进去。周西芒欢快地和他下着食材,打算聊起其他的事。 不见就不见吧,她想,不见也挺好的。 “不过……”谢云辉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笑了起来,“也许你和我妈之间会有共同话题。” 此话一出,周西芒却是慌张了起来。 共同话题?什么共同话题??她怎么可能和谢云辉的母亲有共同话题? 他确定他会说出这种话不是因为他有亲儿子的滤镜?? 周西芒闪过很多念头,但是最终选择不再提起这方面的话题。 反正还没见面呢不是? 结束晚餐,周西芒想着既然他做了饭,自己是不是应该也洗了碗,但谢云辉动作很快,麻利地把岛台上的垃圾收进垃圾袋,再把锅子和瓷盘放进了洗碗机,就这样结束了厨房的“工作”。 哦,周西芒这才想起,这个世界还有洗碗机这种东西。 对不起,是她落后于时代了。 不过想想也对,她想,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需要操心洗碗的问题。 谢云辉做完了这些,洗过手,拿起干毛巾擦干净手,才去牵起周西芒的手,自然地带着她往楼上走去。 周西芒跟在他的身后,脸颊飞上两抹胭脂红。 她以为他要带着她回卧室,想到现在的时间,就想着,现在做一些事……会不会太早了??? 现在也才六点多哎…… 不过……她想起自己买那条“战利品”,莫非……难道……也许……今晚就能穿给他看? 但很快,事实告诉周西芒同学,她想多了。 谢云辉带她去的是自己的书房。 尽管已经见识过他的衣帽间,但是再看到他的书房以后,她还是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书房很宽,很大,丝毫不亚于外面的私人书店,四面的墙面前都摆放着书架,那上面满满地都是他的藏书。她跟在他身后,快速地扫了两眼,只觉得那些书架上面,什么书都有,那些书不是什么用来装点门面的装饰书,而是真正的书本,一排排地排列整齐,无声地立在书架上。 书房里朝北的位置摆放着书桌和书桌椅,对面朝南的位置摆放着沙发和茶几,想来大概是他接待一些客人的地方。 书桌和书桌椅都是实木简洁设计,书桌上摆放着几本书,还有一台笔记本,书桌的中央,正放着一份文件。 谢云辉领着她走到书桌前,没有给周西芒找别的椅子,而是自己先坐在书桌椅上,朝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周西芒红着脸,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贴着他,和他坐在一起。 他温柔地环住她的腰肢,示意她看了看桌子上的文件。 周西芒没想到那份文件和自己有关,打开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份保险。 是人身保险。 投保人……是谢云辉。 上面列名了许多条款,大意是如果谢云辉发生上面任何一种意外,保险公司都会给出一笔保险金,而这笔保险金的受益人是…… 谢云辉昨晚想了许多能够给周西芒的保障,他还考虑过市中心最好的商铺,但是,他知道她一直有限地接受着自己的好意。如果直接给她太多,她必然会拒绝。 在他的遗嘱文件中,上面已经印下了周西芒的名字,目前来说,他还不会改动遗嘱。但是,遗嘱是身后事,是不能让她知道的事。他现在想给她的,是一份能够让她知晓的保障。 他翻来覆去地想,最终决定送她一份这样的礼物。 本来打算昨晚就吩咐蒋晴去办理这件事,但是一想到她不喜欢在休息时间打扰别人,于是他忍了下来,改到第二天上午,才对蒋晴说了保险的事。 蒋晴的效率很高,当天下午就给他发来信息,说已经选择好叁家可靠的保险公司,他回公司便是为了这件事,从中选择了一家信誉最好,条件和保险金也是最好的保险公司,签订了这份保险合同。 周西芒看着那份合同,开口时,嗓子有些颤抖:“谢先生……我可不……可不可以……不要它?” 她知道他想对她好,可是……可是,她一想到这份合同生效的前提,是他出现意外…… 任何意外都可能拿到这笔保险金,保险金的数额是巨大的,可是……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受到伤害,她的心一抖,感受到强烈的痛楚。 他贴在她的耳边,语声温柔:“Simone,收下吧。” “就当做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到目前为止,他依然没有办法给她一份有关婚姻的承诺。可是,爱情和婚姻,本就不是天然捆绑在一起,婚姻也不是唯一能够证明爱情的方式。 他想给的,不结婚一样可以给。 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手,他们的手掌交握在一起,一起握着那份合同,那像是……那像是…… 像是他把他的命放在她的手心。 周西芒哽咽着,在泪水落下以前,松开了他的手,回身抱住了他,脸埋在他的胸膛中,不让他看到她现在的脸。 不公平,这实在太不公平。 他做着这些事,在她生命中留下如此重要的痕迹,她和他的回忆都太美好,假如他们最终分手,她要去哪里找出一个人,一个能够比他还要好的人,去替代他们之间的爱情? 不公平,这实在太不公平。 也许不知何时他们就会分手,也许未来会出现别的女人,出现一位谢太太,他这样做,对那个女人来说公平吗? 但她不想去管那些事了。 他在爱她,她无法拒绝他的爱意。 只是…… “谢先生,”声音自他的胸前传来,像一只躲在夜里某个角落微弱叫唤的猫咪,“我不想看到你出现意外。”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想止住她的眼泪。 “那么,为我祈祷好吗?” “送我一个祝福吧,祝我长命百岁。”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着,轻柔地吻在她的额头。 他会的,她环紧了他的脖子,无声地在心里说道。 他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也许他们不会白头偕老,但是她由衷地希望他能活得长久。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肩头微微抖动。谢云辉未曾想到气氛会如此感伤,于是想开个小玩笑。 “或者祝我……嗯……生龙活虎?” 她一下子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埋在他胸膛里吸动鼻子,闷声道:“谢先生。” “嗯?” “不要在我正感动的时候说这种话!” “咳……” -- chapter……在所有故事发生以前 那是发生在他们第一次相遇前的故事。 那是十年前。 周西芒迈入十八岁,刚刚成年,还是个高中生。 那一年…… 那一年的周西芒疯狂迷恋着某个韩国知名男团,省了一整年的生活费,终于等到他们来国内办演唱会。她爸妈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铁定打断她的腿。 为了那天,她准备了许久。 那是一个夏天的下午,她和闺蜜放了学,跟着闺蜜回了闺蜜的家,在闺蜜家,用闺蜜家里的电话打给她爸妈,说她要和闺蜜一起复习功课,会很晚。她妈不疑有他,只叮嘱了让她好好学习,晚上尽量早点回去。 在闺蜜的家里,周西芒和闺蜜准备好买到的演唱会门票,还有应援棒,摩拳擦掌地结伴出了门。 闺蜜家离开演唱会的体育馆比周西芒家近,这也是周西芒一放学就去闺蜜家的原因。她们经费有限,心疼打的要花钱,周西芒和闺蜜都是狠人,为了省下这些钱,一个两个决定跑着去体育馆。 事实证明,帅哥对周西芒的诱惑力是巨大的,那年她也正青春年少,为了自己所热爱的事物,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和体力,连她的闺蜜跟在她的身后,都觉得自己望尘莫及。 “芒芒,你等等我呀!”闺蜜跑得气喘吁吁,追着周西芒的身影大声喊道。 那一年…… 那一年的那一天,是个夏季的傍晚。 姚宁某条老街。 这条老街也在市体育馆的附近。 一辆纯黑,黑到发亮的法拉利敞篷跑车停在了这条老街的路上,谢云辉自车上下来,迷茫地望着四周的道路,抄起口袋中的手机,开始拨打朋友的号码。 这一天的谢云辉身着休闲的白衬衫与黑色长裤,身姿颀长挺拔,面目英俊,衬衫松垮落在腰间,鼻梁上架着一副设计时尚的无边框眼镜,那天的他褪去了平日的稳重,多了一些随性与不羁。 他从车上下去,跑车加上高大的身影,引得一些路过的女孩频频回头,他也不在意,只皱着眉等待着朋友接通电话。 他背对着街道,看着眼前的人行道,老街区这里多是古旧的老房子,从外面望过去,能看到亭亭如盖的许多大树。 打通了电话,谢云辉听到对面的人开口说话,不满道:“Thomas,是你说这里有家老面馆做的面不错,我才跑了过来,结果现在你在哪里?”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举着一张正方形小纸,上面是好友的路线图。 Thomas的笑声从电话那边传过来,说他已经到了地方,他在电话中笑话谢云辉怕不是路痴,那么简单的路线图都能迷路。 简单的……路线图……?谢云辉看着手上的路线图,抽了抽嘴角。 忽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冲击了他的后背,他的手一时没有拿稳,正方形的纸片从他的手中飘落,落在了地上。 周西芒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她来不及看清那人是谁,连他身边的车都没有注意。见撞了人,她转身,双手合十,清脆的声音说道:“大叔对不起哦。” 她道歉的时候,谢云辉正弯腰去捡那张纸片,听到大叔二字,快要碰到纸片的指尖一顿。 大叔……? 他哭笑不得,从地上捡起了那张纸片。 他今年才22,怎么就大叔了? 他起身,朝着道歉的声音望去,但是那个女孩子在道完歉以后,飞快地转身向着前方跑去。 看那个女孩的背影,身上穿着红白相间的短袖校服,想来是什么高中的学生。 谢云辉看不到她的脸,那时候周西芒的声音还很青涩,没有后来经过专业训练后的悦耳成熟。 “芒芒芒芒你等等我啊!!!”那个女生跑过去以后,又有一个女孩子喘着粗气,凄惨地大叫着,跑过了谢云辉的身边。 他望着那两个一前一后正在奔跑中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的孩子啊……他感慨着。 Thomas问起他发生的事,他简短地说了几句,对于被人叫成大叔,有些耿耿于怀。 “我哪有那么老。” “哈哈哈哈哈!!!” Thomas在电话那头大笑,“你也说人家是高中女生,高中女生和你差多少,把你当成大叔不是很正常吗?” “Lawrence,人要懂得服老。” Thomas说得很是幸灾乐祸。 “我还不老,”谢云辉不客气地说,“还有,你来接我吧,我不找了。”是Thomas找的地方,他从那么远的临苏跑来这里,就为和他吃顿饭,结果他自己给了一张简单的路线图,那张路线图的确很简单,只有简单的几条线,还有几个地名,他能借着这些地名找到这条老街实属不易,Thomas还觉得谢云辉找不到路是谢云辉自己的问题,还嘲笑他路痴,谢云辉也有脾气,干脆不想再忍,报了自己所在的地方,让Thomas自己过来接他。 周西芒还在向前跑着,丝毫没有感到疲倦,她一想到自己离体育馆越来越近,心中的兴奋越来越浓烈,鼓动着她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欧巴!!”她激动地向着天空嚷起来,“等等我哦!!” “我来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时候,她正青春年少,笑声张扬肆意,和以后截然不同,那笑声伴着夏日的风,响彻天空,扩散到了许多地方。 他挂了电话,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车边,打算等待朋友过来,这时候,一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声自风中传了过来。 他循声望去,依旧能看到那个高中女生的背影,她有着一条粗长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奔跑在她后背甩来甩去,证明它的主人拥有相当惊人的生命力。 但他没有把那个背影放在心上,周西芒也不曾看清谢云辉的脸,也就不知道自己在那时候错过了一个怎样的帅哥。 那是发生在他们第一次见面之前的故事。 没有一见钟情,没有惊天动地,没有轰轰烈烈,有的只是在狭窄的老街上相撞,随后擦肩而过,未曾相识。 仅仅只是一个高中女孩不小心撞到了路人的故事。 谢云辉随意地靠在车边,看着手机,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翻阅着新闻。 这时候,一股不知从何处出来的清风,拂过他的身边,吹过他的心头。他只是随意地抬头,抬起手,感受着夏日的清风漏过自己的指缝。 那风微凉,舒适宜人。 这股风继续吹着,吹拂过许多人,周西芒跑在前面,身后也感受到了这股清风,那风像是有什么力量,她跑着跑着,感到自己好像被那风拖着,加快了速度,像是要飞了起来。 眼看着,体育馆更加近了…… 那时候他们还未相遇、相识、相爱。 那是他们不经意间共同乘过的一股清风。 ps. 这个剧情和正文没啥联系,也不是谢总和芒姐的缘起,只是在构思他们故事的时候,我望着他们的过去和未来偶然想到的一个脑洞,不是为了营造他们一定会相爱的宿命感,只是觉得他们这样偶尔在大街上擦肩而过很有趣,一直考虑什么时候写下这个故事,在正文完结以前,我觉得放入这样一个小插曲也很不错。 ( ?° ?? ?°)?是的我在营造完结气氛,米娜桑感受到没有呀?(笑眯眯) 谢总:你记得有番外吗? 我:…… 谢总:长番外哦。 我:……@周西芒 给老娘拴好你的男人!!! -- chapter.125TheFirst第一次 事实证明,周西芒打算当天晚上就在谢云辉面前穿着真丝睡衣这个想法是……多余的。 她看了那份保险合同,在他怀里痛哭流涕,谢云辉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哄得她破涕为笑,看夜色已深,抱着她回了卧室,然后…… 大野狼反正要把小黑兔吃干抹净,那小黑兔身上穿着什么……要紧吗? 显然这是个不要紧的问题。 早晨醒来,周西芒睁开眼,看到谢云辉躺在他的身边,吃吃地笑了起来。 两人相拥而眠不是第一次,醒来彼此相对也不是第一次,但就是……这天早晨醒来,就是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正式同居和住酒店的区别。 不过看他睫毛颤动,她又装着睡了过去。等谢云辉醒过来,周西芒闭着眼睛,嘟着嘴巴,向他索要什么,那意思显然是很明显的。 这种事,她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谢云辉笑着在她的唇边落下一个轻柔地吻:“早安,Simone。” 她满足地勾起唇角,用力亲吻在他的脸上:“早安,谢先生!” 穿衣洗漱后,还是他做的早餐,算起来这是第二顿早餐,但周西芒觉得好像已经和他生活了很久,她站在他的身边,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为自己做早餐的模样。 如梦一般,却很真实。 等做好早餐,两个人端着盘子,在岛台落座,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说着今天各自的安排。周西芒今天要去新的酒店报道,想到会接触到新的人,有些忐忑。但她看到谢云辉温柔的笑容,又突然觉得,她好像能够从他的身上汲取到源源不断的勇气。 新酒店是谢云辉开车带她去的,在车上,周西芒报了地址,新的酒店从谢云辉的住处驱车花费大约叁十多分钟的时间,这距离不算近,但也不算太远。他们两个都习惯早起,清晨的道路顺畅,不算拥堵,有谢云辉送她上班,能节省不少时间。 谢云辉担心周西芒会在意酒店方面的同事知道他们的关系,于是选择在酒店附近一条街上停了车,周西芒在下车前,又凑到他身边,亲了口他的脸颊,与他告别:“谢先生,下午见哦!” 她今天只是报道,酒店方面不会让她马上上班,今天办完了手续,还可以去他的公司等他下班。 在人力资源部办理过手续,周西芒去了十五楼的中餐厅,见过了这里中餐厅的经理。那是个约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体型胖乎乎的,和精明强干性格泼辣的申蕾截然相反,至少在表面上,这里的经理梅青和颜悦色,看上去是个好说话的女人。 她见了周西芒,一派慈眉善目,口头上表示了热烈的欢迎,但周西芒不敢掉以轻心,不敢马上和对方掏心掏肺做朋友,毕竟能做到经理的都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在彻底了解她的作风以前,还是谨慎些好。 这里的中餐厅已经有了一位主管,同时副经理一职暂缺,这意味着…… 中餐厅有两位主管,一位是接下来会正式入职的周西芒,另一位则是一个叫苏玟的女人。 过去,姚宁的中餐厅原本应该有两位主管,但是因为诸多原因,到后头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只有周西芒一位主管,在管理上,申蕾负责制定大致的方向,其他落实到执行,是周西芒和邹绍合作布置,现在的中餐厅会有两位主管,人手也充足,好处是周西芒不必再像过去那样忙得团团转,但坏处是…… 副经理一职暂时空缺,酒店也许会在周西芒和苏玟之间选择,那么梅青身为经理,她的意见自然很要紧。 而苏玟是临苏人,比周西芒更早进入新酒店,也更早接触梅青,梅青自然是更熟悉苏玟。 怎么看,对方都比周西芒多出不少优势。 周西芒端着得体的微笑,和苏玟握了手,双方气氛和谐,一个表达了会尽快熟悉环境,一个则热烈欢迎了周西芒。 但是,只有她们知道,或许梅青也知道,在这两个女人说说笑笑的时候,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竞争也即将展开。 当两个人握起手的那一刻,她们会是合作的伙伴,同时……也会是竞争的对手。 周西芒还未正式上班,在梅青和苏玟那边了解了这里的大致情况,说完话,不敢多留,怕打扰人家接下来的工作,于是和她们告别,自行离开了中餐厅。 当她站在酒店外,才敢松一口气。 不管是爱情,还是工作,她不过是来到新的阶段,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办完了手续,周西芒看时间还早,没有马上去谢云辉的公司,而是在酒店附近逛了起来,往后她要在这里工作,自然要熟悉周围的环境。她在附近逛了许久,临苏的一切对她来说自然是新奇的,她体力好,加上满心的好奇,即便是一个人,一路逛过去,买了不少小吃,一个人穿梭在不同的大街小巷,还去超市买了今晚的食材,她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吃火锅。她就这样一个人逛着街,竟然也逛得不亦乐乎。这样逛下来,酒店周围的环境也被她了解的差不多。虽然不敢说了如指掌,但是这样一通逛下来,总算是减轻了一些对这座城市的熟悉感。 一个人逛到差不多下午五点,她用手机查询起所在位置到谢云辉公司那边的路,大吃一惊,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地很远,坐公交车居然要四五十分钟,她不敢再耽搁,开始找起附近的公交站,打算乘坐公交去谢云辉的公司等他下班。 她在公交车上找了个位置,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现在是冬天,万物凋零,树木枝叶都光秃秃的,但她已经能够看到和他漫步在接上的情景。也许未来的工作会沉重,不过没关系,他会在她的身边,这就够了。 车程很长,她想着想着,竟然在位置上打起了盹,竟然漏过了公交车通报车站的声音,差点坐过了站,还好她反应快,在公交司机关上车门以前,跳了起来,大声喊道她要下车,匆匆跑了下去。 下车后,她看了看手机,还好未到他下班的时间,她跑到办公大楼前的广场,找了一处花坛,坐在花坛的边缘,没有进去。 她的包里有那张“家属卡”,也知道他欢迎她使用他的休息室,亦或者也可以进去在大厅的沙发坐着等他,但她不打算那样做,只是坐在广场的花坛边,吹着冷风,抬头望着这座摩天大楼。 大楼气势恢宏,高耸入云,她已经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里,望着顶楼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不想打扰他的工作,也不想引人注目,生日那天和他一起在公交车站等候,已经有不少人见过她的样子,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记得她,也许是不记得的,毕竟她也不是什么能叫人一眼记得的大美人,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她要是坐在一楼的沙发中,也许会有人看见她,就当她是无聊的担忧吧,她还是决定在外面等待。 而且在外面……可以望到他的办公室嘛,她望着顶楼,嘿嘿地笑着。 不过好在她没有等许久,到了下班的时间点,她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大楼外面,车前后是她熟悉的车牌,她惊喜地跳了起来,没多久,便看到了谢云辉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谢先生!”她抱着装有食材的塑料袋,向他跑了过去。 谢云辉见了她,看着她双颊冻得通红的脸,有些意外她竟然在寒风中等待,心疼地抱紧她,把她裹紧自己的大衣里,想让她暖和起来。 他拥着她,疼惜地问:“怎么不进来等?” 她笑着不答话,只钻进他的大衣中取暖。 谢云辉见她不答话,也就不再追问,只宠溺地亲吻她的额头,打开车门,让她先进去,然后让司机下班,自己坐进了驾驶位,开车离开了公司。 “呃……”谢云熠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今天是和谢云辉一起下班出来的,原本是打算问问谢云辉有没有空要不要和他这个堂弟一起吃个饭,谁知道一个鹅蛋脸穿着米白羽绒服的女人跑过来,钻进谢云辉的怀抱中,两个人你侬我侬恩恩爱爱居然就……居然就当着他这个堂弟的面秀起了恩爱竟然还忘了他这个堂弟就跟在他的身后连再见都没听见一句。 他记得那个女人,正是那天被谢云辉抱在怀中的女人。 他愤愤不平地掏出手机,在谢家兄妹的那个群里抱怨起来,说谢云辉有异性没人性,光顾着和女朋友秀恩爱连他这个堂弟都忽略了。 紧接着,谢明发来了消息。 ——所以说呢,我嫂子就是比你要紧有什么问题吗? ——我哥和嫂子亲亲爱爱,和你有关系吗? 这两句话如两把利箭,嗖得射进谢云熠的胸膛。 很快,谢云岚也发来了消息。 ——我才下班喘口气今晚还要值班你要是再因为这种无聊小事哔哔信不信我一针扎死你? ——有照片吗?没有照片你再抱怨我就拉着你去试试拔火罐的滋味。 ——哦对了你确定你这么不平不是因为你单身太久了?上回找连家那丫头结果怎么样啊?人家搭理你没有啊?谈恋爱的男人什么心思都不懂该说不愧是你吗我的二堂哥?看样子那丫头没搭理你啊要不你怎么能不懂谈恋爱的男人什么心思明明你说是吧? 谢明:姐,nsdd,说得对说得妙说得弟弟呱呱叫。 嗖嗖嗖,寒风中,谢云熠瑟瑟发抖,胸口也不知道刺进来多少无形利箭了。 至于吗?他至于这么惨吗? 这……难道就是他之前教训他们的报应吗? 谢云熠在寒风中被吐糟地发抖,他堂哥的车中开着热空调,吹着暖风,悠闲得很。 周西芒以为他们要回家,谁知谢云辉问起来:“Simone,要不要去酒吧?” 他是想带她去约会? 周西芒微笑着,点了点头。见她答应,谢云辉调转了汽车的方向。 要去哪里,他已经心中有数。 那是一家叫做“Fame”的酒吧。 他下车时,从车厢内取了一把吉他,周西芒略微吃了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那把吉他放在汽车的后备箱。 但谢云辉神色平静,他一手背着那把吉他,一手牵着周西芒的手,带着她进了酒吧。 其实周西芒觉得有些好玩,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成熟男人背着一把吉他,多少有些……不搭。 但她抬起头看着他,觉得他怎样都好看。 不过,他带吉他来做什么呢?她的心中升起一个想法,顿时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她由着他带路,进去时,驻唱歌手正在唱缓慢的抒情歌曲。他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和她坐下,各自脱了外套,叫过服务生,两人点了自己想要的酒,和小吃。周西芒第一次来这里,好奇地往四处张望,等看够了,收回目光,这才发现谢云辉一直盯着自己,双眼中是藏不住说不尽的温柔。 她红了脸,害羞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谢先生,我脸上有东西吗?” 谢云辉笑了起来,不答话,身子向前倾,吻上了她的唇。 周西芒两颊发烫,自然地扶上他的手臂,分开时,两人俱已动情。在两人接吻时,服务员已经上了啤酒和小吃,表情如常,情侣在酒吧这样热情地接吻,服务员已经当作了家常便饭,见怪不怪。 谢云辉压下心中涌起的冲动,放开她,亲热地说了一句:“等我。” 说完,拿起吉他,向着表演台走去。 周西芒像是能猜到他做什么,心中的期待变得越来越强烈,心脏怦怦地快速跳动,像是要跳出喉咙口。 谢云辉脱了大衣,穿着黑色马甲和衬衫,挺拔的身姿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他走到表演台那边,和驻唱歌手说了几句话,歌手点了点头,同意把表演的地盘让给了他。 他在表演的高脚椅上坐下,把麦克风对准自己,笑着向酒店的客人打了招呼,而后说道:“今天,我想在这里,为我的女朋友唱一首歌。” 虽然已经猜到,但周西芒依然捧起自己发烫的脸颊,惊喜到说不出话。 酒吧中,有些人开始讨论起来,讨论着这位帅哥的女朋友是谁。谢云辉望着周西芒所在的方向,眼神坚定,含情脉脉。 那一刻,周西芒很想站起来,大声宣告说—— “是我。” “他的女朋友,是我。” 谢云辉清了清嗓,开始弹奏自己的吉他。 指尖拨动琴弦,流利的旋律飞出吉他的琴弦,悠悠盘旋在酒吧的上空。 他对着麦克风,磁性性感的男低音温柔坚定地唱出了他想唱出的歌。 If i ; would you run 我的靠近会让你却步吗? If i stop would you e 我的止步会让你走近我吗? 周西芒听到歌词,微微怔住。 她知道那首歌,也听得懂这首歌的歌词。 眼圈浮现水光,鼻尖微酸,哪怕已经猜到他是想为自己唱首歌,她仍旧会在这种时候感动不已。 她的双手掩住了唇,迎着他的眼眸,过去的回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If i say you're the one 如果我说你就是我的她 would you believe me 你又会相信吗 If i ask you to stay 如果我请你留下 would you show me the way 你愿意指引我吗? Tell me ; to say 该说什么话 so you don't leave me 才能把你留下? The world is bsp; up to you 世界牵绊了你的脚步 While your running away 而你努力狂奔 to bsp; your dream 追逐你的梦想 It's time for us to make a move 这次我们该迈出脚步 bsp; we are asking one another to ge 争取这一次改变的机会 And maybe i'm not ready 即便我还没准备好 谢云辉在台上深情缱绻地继续唱着,周西芒却在想,这个人真讨厌。明明答应过她,不会再让她流眼泪,怎么这两天里尽做一些事,不停惹她哭呢? 这人真讨厌。 她为了他掉了多少眼泪呀,等会儿眼皮又得肿起来,多难看。 眼泪是止不住的,似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接二连叁从眼眶掉落出去。她捂着脸,又透过指缝,看着他凝视着她所在的方向。 真是的,她所有狼狈的样子都被他看去了。 吉他悠扬地飘荡在酒吧内的上空,歌声犹在继续,歌者的心意借助着这首歌,通过缓慢的旋律传递给她。 But i'll try for your love 但我要争取你的爱 I bsp; hide up above 我可以假装不在乎 I will try for your love 我要争取你的爱 We've been hiding enough 我们已经躲藏了太久 If i sing you a song,would you sing along? 如果我为你唱歌,你会跟着唱吗? Or ; till i'm gone,oh how we push and pull 如果一直等到我离开,我们将会怎么分离? If i give you my ,would you just play the part 如果给你我的心,你也会一样付出吗? Or tell me it's the start of hing iful 还是会告诉我这是个美好的开始? Am i bsp; up to you 我将一直追随你 While you're running a; bsp; your dreams 直到你离开,去追寻你的梦想 It's time for us to fabsp;the truth 当我们需要面对现实的时候 bsp; we are ing to eabsp;other to ge 争取这次改变的机会 And maybe i'm not ready 即便我还没准备好 But i'll try for your love 但我要争取你的爱 I bsp; hide up above 我可以假装不在乎 I will try for your love 我要争取你的爱 We've been hiding enough 我们已经躲藏太久 I will try for your love 我要争取你的爱 I bsp; hide up above 我可以假装不在乎 If i ; would you run 我的靠近会让你却步吗? If i stop would you e 我的止步会让你走近我吗? If i say you're the one 如果我说你就是我的她 would you believe me 你又会相信吗? 当他唱完最后一句,目光仍然钉在周西芒的身上,不曾移开过。 “Simone。”他望着她唤道,那双眼眸只看着她一个人的身影,恍若周围无人,只有她和他。 “喜欢吗?”他柔声问着。 周西芒再也忍不住,跳下高脚椅,从位置上跑出去,跑上表演台,众目睽睽之下,在明亮的灯光下,捧着他的脸,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谢云辉轻轻地勾起唇角,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搂紧了她的身体。 就这样,他们在表演台上,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热切缠绵地表达着对彼此的爱意。 他们在接吻。 他们正相爱。 正文完 ps. 歌曲是《TRY》电影《Fame》(名扬四海)的插曲。 哈哈哈哈哈哈哈完结了完结了我要撒花我要撒花我要撒花我要撒花!!! 谢总芒姐:番外 我:…… 谢妈:番外 周妈周父:番外 谢明:番外 我:…… 这个故事等到番外结束那刻才算完结=L=所以说,你们要完结撒花什么的……留着吧,我说了听我的,不许完结撒花!谁撒花就是谁不想看番外(喂! 不过番外我可能会写得比较放飞,一两百字更新一次也不是没可能的行文间可能会插入不少颜文字所以如果有人看不习惯可以回避。 -- 番外一两张机票 因为是番外所以我们可以把时间快速拨到一年后ε(*?ω?)_/?:?☆。 这一天离这一年的年叁十还有一个礼拜。 早晨周西芒按照生物钟睁开眼睛,她在谢云辉怀中打着哈欠醒过来,刚想起身,一条有力的手臂箍紧她,使得她动弹不得。她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男人,他闭着双眼,看上去还在睡梦中,但他的眼皮微动,还有拥紧周西芒的力量,这些都在告诉周西芒emmm…… 一大清早,周西芒就在谢云辉的旁边害羞起来。 哎哟,这个男人真是的。 她抿唇窃笑,在谢云辉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推了他一把:“谢先生,起~来~啦~” 谢云辉满意地勾起唇角,下巴在她的发顶蹭了两下,这才拥着她一起起床。 早餐是谢云辉做的,如今似乎已经成为他们的习惯。他把荷包蛋和烤好的吐司分别放在白净的瓷盘中,周西芒皱着眉,盯着手机,似乎烦恼不已。 他倒了一杯牛奶,放在周西芒的面前,关切地问:“怎么了?” 周西芒双手插进长发间,沉痛地哀嚎:“机票怎么办……啊!” 她出来一年,平常工作忙,没什么时间回家,过年自然是一定要回一次的。可是她长这么大才刚出省外没有经验,加上工作太忙,临近过年,才想起要买机票,等她翻看网络上的机票,心痛到无以复加。 过年是旺季,机票价格蹭蹭往上涨,虽然她现在已经是副经理,但她看到那些价格依然肉痛。不过网站可能会有优惠信息,她想看能不能买到优惠的机票,问题是她工作太忙,等她想起来时,那些优惠的机票早就被人抢光。 她抱着那杯牛奶,诉说着购买机票的艰辛——当然这大部分原因是想买到优惠的机票。 能便宜则便宜,能抢到是最好的。 问题是,她没有那么多的空余时间。 抱怨完了机票,周西芒一想到回家还要坐车,又抱怨起过年回家到时候打车困难,就算打到了车,还要付一笔车钱。一想到钱流水般的花出去,周西芒心痛地用头一下一下撞在台面上。 谢云辉听完她的抱怨,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要不让季芸帮你看看?” 这种时候,谢云辉提出的这个建议,让周西芒疯狂心动了。 她没有拒绝,连声说好,总之这时候能有办法就是好的,她顾不得那么多。 然而,周西芒没有想到的是…… 午饭时间,她收到了季芸的消息。 季芸:周小姐,机票买好了哟! 周西芒看到这条消息激动地痛哭起来,惹得同事纷纷诧异看着她。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着梅青呜呜说道:“买到机票了呜呜呜。” 但季芸发来的第二条消息让她陷入更大的震惊中。 季芸发来了机票的消息,周西芒看着图上的机票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头等舱?? 不,不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季助理,是不是弄错了?为什么是两张头等舱的机票???Σ( ° △ °|||)︴ ——嗯?没错呀?谢总就是这么吩咐的。 ——啥??? 周西芒连饭都顾不得吃,连忙发消息给谢云辉。 ——谢先生,两张机票是怎么回事=口= ——嗯?你不是说过年期间难打车吗? 周西芒看着手机,一时明白不过来,机票和打车有什么联系呢? 谢云辉很快为她解开了疑惑。 ——所以我想着,要不和你一起去姚宁,开车送你回家。 所以……他的意思是…… 过年期间要送自己回家??? ——可是谢先生也要陪家里人过年吧?gt;lt; ——嗯?除夕夜会和家里人吃年夜饭,之后我和我妈说一声就可以了。 他这样说,就是决定了年初一和她一起回姚宁。 那一刻,周西芒的确很高兴。 因为机缘巧合,她和谢母见过几次面,谢母是个有着一头棕红短发的中年女人,虽然谢母化了妆,但依然能看出岁月的痕迹。她见到周西芒,言谈间,客客气气,没有表现反感,但也没有表现亲密,也没有对谢云辉提出“什么时候带她来家里坐坐”诸如此类表现长辈亲切的要求。她对周西芒如此,对谢云辉也是如此。 周西芒见过谢云辉和母亲说话,他和母亲说话时,因为个子比母亲高,会低下头与母亲说话,母亲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两个人一来一往,母亲会了解他的近况,仅此而已。谢母和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眉目间能看出对儿子有爱,只是不亲昵。 确实如谢云辉所说,他和母亲之间的关系还可以——只是不像一般母子之间那样的亲密无间。 她没有问这其中是不是还有故事,毕竟豪门恩怨嘛,她也听过一大堆。但他既然没有说,她便不问。 这一年下来,她大概也了解他和家人之间的关系状况。他住在自己的房子,就是为了有独立的生活空间,不想被打扰。如果有空,过节会回家一趟,或者有时候休息,会被叫回去和家里人吃顿饭。 他和家里人感情与其说是好与不好,不如说是他对家人有感情,只是不热络。他没有提过带她见家长的事,似乎是觉得没有必要。所谓没有必要,并不是轻视周西芒,或者以为周西芒不重要,而是觉得那是他的家人,周西芒没有和他们一起生活过,因此不想让她强行融入他的原生家庭关系里,家里人对周西芒是什么印象,他更是无所谓,似乎是他和她生活在一起,就已足够。 他提过母亲和弟弟之间更亲,提起来没有羡慕或者嫉妒之类的情绪,仿佛认为母亲和弟弟之间比他更亲密是理所当然的事。母亲爱他他会接受,不爱他,他却也无所谓,不执着母亲的爱,也不强求母亲必须爱他。 周西芒曾经问过谢云辉,他是否嫉妒过谁,可是他却是真的很少拥有过“嫉妒”这样的情绪,他性格洒脱,像是生来如此。 谢云辉和家人之间,可能还不如他和女朋友之间来得亲密,哦,现在就是和周西芒嗯。 既然他决定要陪她一起回姚宁,周西芒也就乐滋滋地接受,但当她吃完饭,端起餐盘,才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当场僵立在原地。 他陪她回姚宁过年,这……这也就是说……他们会…… 见、家、长。 周西芒觉得…… 她,完,蛋,了。 -- 番外·二除夕夜 大年叁十,除夕夜。 除夕夜这天,不管在临苏还是在姚宁,周西芒都没法回家,原因无他,得工作。 酒店这行就是,别人放假,她们忙成狗。 除夕夜这天,中餐厅爆满,包厢大堂到处都是客人,服务员忙得团团转,脚不沾地,梅青这天也特别惆怅,觉得一天忙下来,能掉不少肚子上的肉。周西芒拍拍经理的肩表示:没事儿,等放假了咱一定能吃回来。 梅青觉得,周西芒说得非常有道理,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这天,谢云辉晚上回了谢家在临苏北区的别墅,和家里人吃年夜饭。 一般这天,谢家的厨房会比较的……拥挤。 这天谢母掌勺,谢父带着谢云辉和谢明给谢母打下手,处理食材,谢二叔和谢叁叔的妻子看到大嫂在忙碌,也赶紧过来帮忙。谢家的厨房还是挺大的,但是一下子站下那么多人,还是有些拥挤。 谢父曾经因为心疼和愧疚,向谢母说起过,以他们家的身份这种事,过年年夜饭完全可以让保姆或者私厨来为什么,结果被谢母呛了回去:“他们不用回家过年?你们资本家真是好有‘人性’哦!” 谢父:…… 于是保姆和私厨每年都提前放假回老家过年,谢母则一定会在这段时间里在家做饭。 任谁说都没用。 谢云辉在厨房帮忙多年,经验丰富,利索地处理起食材。他在厨房卷起袖子帮忙,和弟弟合作,一个处理荤菜,一个处理蔬菜,不一会儿,两人就帮谢母处理了所有的食材。还有谢父和谢二婶叁婶帮忙,谢母做的年夜饭很快都上了桌。 等菜都摆上桌,谢家其他人都围了过来,今天谢云辉那位不怎么参与家庭聚会的祖母也在,手中的佛珠不曾放下,坐在谢祖父旁边,笑着看儿孙嬉笑。 酒过叁巡,谢祖父放下筷子,郑重唤道:“云辉。” 众人不明所以,不知祖父叫谢云辉所为何事。但看祖父神色认真,像是有事要交代,一个个赶紧放下筷子,安静下来。谢母一言不发,但看她神色,像是已经知道祖父会对谢云辉说什么。 谢云辉自然也放下了筷子,恭敬道:“爷爷,我在。” 祖父问谢云辉道:“明天你要陪小周去见她的父母?” 祖父这话一出,谢家其他人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谢二婶和谢叁婶眼中露出十足八卦的好奇神采,谢云熠、谢云岚和谢明叁人互相丢着眼神,谢云熠还带上了几分得意。 他当初就觉着堂哥对现在这位朋友不一般,现在看,他说那是嫂子根本没错。 这么多年了,谢家的人还真没看到过谢云辉主动陪女朋友回家见家长。 连谢二叔听见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其实谢云辉的想法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样,至少并没有像其他人认为的那样意义非凡。 在他看来,只是很单纯地陪周西芒回一次家而已。 但祖父祖母都是老派作风,从谢母那边听说谢云辉要陪周西芒回家,便认为谢云辉已经考虑起终身大事,少不得想叮嘱谢云辉几句。 但他也没有解释,只是朝着祖父,应道:“嗯。” 祖父问道:“我听说,那个小周,父母是普通人?” 谢云辉答道:“是。” 祖父点点头,表示大概了解了周西芒的情况,继而对谢云辉嘱咐道:“普通人也挺好,谢家当年也是普通人,你得记着,还有你们,”祖父扫了一眼其他几个孩子,谢云熠、谢云岚、谢明马上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你们也是,你们都得记着,谢家不过是遇上了好时候,加上你们的父母吃苦能干,才有了今天的谢家。你们可不能像有些人家的孩子,只知道吃喝嫖赌,做什么纨绔子弟。做人,要脚踏实地……” 祖父说着说着,开始对谢家所有的孩子训话,祖母头疼地重重咳嗽一声,祖父这才意识到自己扯远了,马上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扯了回来。 “咳,云辉,你明天和小周回家,见她的父母,千万不能失了礼数。你记着,在人家父母面前,你是小辈,可不许在人家父母的面前,摆你谢总的架子。” 祖父教诲,谢云辉自然是得听着,不过他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叫“谢总的架子”? 他有那么让人害怕吗? 所谓谢总的架子,至少谢云辉本人认为,他应该……没有这个东西吧? 谢云熠听见,“噗嗤”一声笑道:“我哥第一次上人家家里,还是个新手,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在人家面前摆出在公司那套,吓着嫂子的爸妈……”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谢云辉一个凉凉的眼神飘过来,谢云熠赶紧低下头,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周西芒的爸妈会不会被谢云辉吓到不好说,但谢云熠肯定是被吓着了嗯。 谢云辉收回了眼神,也不多说什么,低垂眼眸,做出一副谨记祖父教诲的样子,说道:“爷爷,我记下了。” 见长孙这样温和恭敬,祖父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招呼大家继续吃年夜饭。 年夜饭结束,其他人再留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谢家的其他兄弟带着家眷告辞。祖父从谢云辉那边听了有关晏清大概的情况,欣慰地赞许了谢云辉,便带着妻子回了他们的卧室。 谢云辉卷起袖子进厨房时,谢父已经带了谢明在帮谢母洗碗。 有关洗碗这件事,谢云辉觉得母亲辛苦,向母亲建议过,可以在家里装洗碗机,结果谢母不肯。 谢母是这样说的。 “那个洗碗机不管碗多碗少都得浪费那么多水,不装不装!” 这话说了好几回,谢母也不管现在洗碗机有什么品种款式,就是坚持己见,无论如何都不肯装。谢云辉也只好作罢。 谢母不肯,于是每逢节庆,谢家两兄弟都被谢父抓着,帮母亲洗碗——爸妈都在干活,俩兄弟好意思什么都不做? 谢母看到谢云辉进了厨房,示意和她站在一起说话的谢明给他哥哥让出个位置。 “云辉,”谢母招呼道,“你过来。” 往年一般谢母就让谢明待在她旁边,陪她说话。但今年谢母让谢云辉去她的旁边,显然是有话要对谢云辉说。 谢云辉走了过去,自然地拿起抹布,擦拭起洗碗池里的瓷碗瓷盘。 等他走过去,谢母似是随意地问他:“今晚小周还在那边工作?” 谢云辉应道:“嗯。” 谢母叹道:“她一个小姑娘,离乡背井跑这么远的地方,除夕还要在酒店工作,真是辛苦。” 他垂下羽睫,低低应道:“是啊。” 谢母洗着手中的碗,和儿子聊起往事:“你小时候,我忙着工作,是爷爷奶奶带的你,虽说我是你的妈妈,但没怎么管过你。还好爷爷奶奶把你照顾得很好,你也像你奶奶,从小就斯斯文文,不像别人家的小孩,成天就知道玩闹闯祸。” 谢家还未发迹那会儿,谢母当年是国企车间一把手,劳动模范。谢云辉出生后,谢父谢母都忙着工作,就把孩子交给祖父祖母带。祖父祖母都是旧时读书人家庭出身,接受的是旧式教育,尤其是祖母,祖母性格温婉娴静,与人说话都是和声细语,是旧社会的闺秀模样。但谢母的性子就比较急躁果决,和婆婆截然相反。 后来遇上国企改制,谢母认为改私企是给资本家打工,心头气恼,想着给资本家打工还不如回家照顾老人小孩,于是干脆辞职走人。 但是后来……谢母也没想到啊。 那年代遇上时代的春风,谢祖父带着谢家兄弟集体下海经商,经过数年的齐心协力,晏清一跃成为行业龙头,谢母的老公摇身一变,成为新一代的“资本家”,谢母就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谢母还在那边继续说道:“你上学念书成绩一直很好,也没让我操心。你自小也有主见,等你长大了,我也就随你去了。这么多年过去,要是我现在突然来教育你,你说不定还觉得是我讨人嫌。” “妈,怎么会呢?”谢云辉温和地说。 谢母又看了一眼儿子,接着说:“你还是个孩子时,我就没管过你,后来……那么多年,你身边的人……现在忽然说要陪小周回家过年,妈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谢云辉笑着地说:“妈,您说,我听着。” 谢母说了下去:“你这些年这么多女朋友,但陪人家回家还是第一次,我看你也没见别人家长的经验,到时候上了人家的门,在家怎么帮妈妈做事,到了小周家里,也要这样帮小周爸爸妈妈做事。嘴巴甜一点,可别说错什么话惹人家讨厌。如今你在外面人人都敬你是谢总,可你到了小周家里,也不过是人家的男朋友,可不能对小周爸妈摆出你谢总的架子,吓着人家。” “噗……”谢明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云辉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辜。 怎么又是“谢总的架子”?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难道自己平时真的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吗?还是说,平常自己真的很吓人呢……? 说到这,谢母沉沉叹了口气。 谢云辉关切地问道:“妈,怎么了?” 关上水龙头,谢母慢慢地擦着水池中的碗。 “这么多年了,你这也是第一次……” “我看你和小周交往也有段时间了吧?现在又打算陪她回家。你是不是……真的有想和小周结婚的打算?” 谢云辉一愣。 他的确没想那么多,也没想到在家人眼中会有这样的含义。 “你要是真有结婚的打算,我还是想劝劝你,再考虑考虑。” “你的性子吧……我也看在眼里。这么多年,我虽然不赞成,但你有你的喜好,我也不想干涉你的生活。” “但你现在要真有和小周结婚的打算……” “云辉,”谢母悠悠地叹着气,“人心易变呐。” 正在擦盘子的谢父听见谢母的叹息,不由一僵。 谢明抬起了头,望向谢母。 “我现在说这些话,不是要求你马上收心转性。只是……往后,要是你再喜欢上别人,可记着一定要向人家小周好好道歉,好好补偿人家。不要像某些人家家里,老公在外面沾花惹草,不知道找了多少小叁小四,明明对不起老婆还要在背后算计老婆,你可千万不能那样。” “再说小周……你们的年纪差那么多,你可比小周大四岁呢。”谢母着重强调了大四岁的差距,那口气好像在说,她儿子已经老了。 感受来自母亲的嫌弃,谢云辉轻咳一声。 他还……不算老吧? “小周年纪还轻,一辈子那么长,说不定以后会遇到更适合她,也更让她喜欢的男人,你……你也不用太生气,感情这种事,谁能说得出对错?你也不能因为生气,就用你的‘势’去欺负人家。” 谢母洗着水池中的碗,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谁也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如果以后真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你记得和人家好聚好散吧。” “变心了就变心了,谁也不必拘着谁。” 蒋丽娟很少和儿子说起当年的事。 不论贫富,每个家庭总有各自的故事。 谢家也有。 那是谢家发迹以后的故事。 有一年,谢父出轨,有了一个私生子。 那个私生子,是谢明。 -- 番外·三蒋丽娟 τíáňмēíχs.©òм 谢云辉、谢云熠、谢云岚,凡是这一代谢家的孩子,原都是云字辈。 谢明不是。 谢云熠当初要骂出口的话,便是——“你这个野种!”,谢云岚知道这件事是谢明心头的伤,因此拦住了谢云熠,不让他骂出口。 王安宇当初不满谢母也是为此。 在那时候的王安宇眼中,谢云辉什么都好,他值得最好的,谢明一个私生子,凭什么得到谢云辉生母的宠爱? 是啊,凭什么呢? 谢云辉出生时,虽然谢家还未发迹,但他是谢家的长子长孙,受到全家瞩目,也是带着父母期待降临人世的孩子,那时候谢父谢母还是有爱的。 谢云辉自出生起,备受祝福,是谢家熠熠生辉的明珠。 谢明出生时,谢家已经发达,但没有人期待他的出生,哦,除了谢明母亲,但谢明的母亲生下他,除了爱,也有自己的打算。 谢明的出生没有得到世间的祝福,如果不是谢母,虽然还不至于成地上的尘土,但也许就躲在哪个阴沟角落长大,不知会成为怎样的人。гóúsеωú.νǐ℗(rousewu.vip) 那一年,谢父出轨,对方是他身边的女秘书。但一开始谢父并未当回事,有钱男人的“风流事”而已,有什么要紧。 但是谢明妈怀孕了。 她挺着肚子,上了谢家,求谢家收下这个孩子,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要个名分。 这一下,谢家闹起了轩然大波。 蒋丽娟知道老公出轨,态度也很坚决。 “离婚。” 丢下这两个字,她就打算收拾行李回娘家,本想也带着,但是谢家祖父祖母抢先一步,把谢云辉送到了王家,让他在王家住一段时间。 王父知道谢家的事,并未对谢云辉细说,但知道谢父谢母失和,心疼谢云辉,因此那段时间待谢云辉格外亲厚。 谢云辉也就不知道有关这桩事的细节。 蒋丽娟很干脆,要求也简单。财产按照法律分配,也想要儿子的抚养权,但谢家不会放手,那么到最后,只能上法院。 离婚,听起来简单的两个字。 可做起来是如此的困难。 她很快发现,她要面对的不只是自己的丈夫,是身边的所有人,是一个“社会”,那是一张所有人织成的,密不透风的网,紧紧困住了自己。 祖父祖母出身旧家庭,觉得夫妻失和是大事,也不希望谢蒋两家闹翻。蒋丽娟回了娘家,祖父祖母押着谢父,还带着谢家其他兄弟一起上门。祖父也是想用谢父的例子警告其他人。谢家也算白手起家,祖父不愿意看到儿子像别人家那样因为有钱就作威作福浪荡成性,闹到全家不宁妻离子散,所以当着众人的面,抄着木棍狠狠打儿子的后背,逼着他对蒋丽娟发誓,以后再不犯错。 事情闹得这样大,当着所有人的面,蒋丽娟坐在娘家的沙发上,无动于衷。 “丽娟,”祖父劝道,“你放心,老大不会认那个孩子。” 平常蒋丽娟对公婆也是恭敬孝顺,但那天她对公公讥讽道:“他自己播下的种,哦种完了就想把种子一脚踢开什么都不管?” 祖父:“……” 谢父:“……” 蒋丽娟是真的想离,但所有人都来阻止她。 祖母是旧社会过来的,观念也停在从前,不觉得男人在外头有女人是什么大事。 “男人外头有女人有什么?过去男人还能纳妾呢,老大不离婚,那个女人就是没名没分的外室,有什么要紧?老大不像外头那些抛妻弃子的男人,他愿意回家说明还是爱你的,就原谅他吧。” 那天谢蒋两家的兄弟姐妹妯娌都在,也都跟着七嘴八舌地劝着,众口一词,把错推到小叁身上,说是小叁勾引的谢父,谢父不过一时糊涂,还有人说谢父是被小叁算计,这才有了孩子。 “呸!”蒋丽娟啐了一口众人,“你们这些人讲的好像是人家一个女的上去扒拉他裤子似的,被算计?怎么,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强上了,还是迷奸了?来,你们让他自己选一个,他要是能选出来,我就既往不咎。” 众人:“……” 谢父:“……” 蒋母看着女儿,沉沉叹气。 “你要离婚,你是想让辉辉没爸爸?” 蒋丽娟心直口快地反驳:“离婚又不是叫他爸去死。” 蒋母劝道:“你要离婚,没听说别人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们两个离婚,孩子就有后爸后妈,到时候你们两个是一拍两散各自解放,辉辉有了后爸后妈,你怎么保证他不被欺负?再说现在那个女人肚子大了,谁知道她什么打算,万一以后她挑唆自己小孩和辉辉争家业,你忍心看着辉辉受到伤害?” 不要说什么豪门绯闻,就是普通人家里都免不了鸡飞狗跳,一地鸡毛,蒋丽娟想起听到的那些继父母虐待小孩的传闻,板着的脸孔出现一丝松动。 但还不等她再说什么,蒋父就出了事。 女儿女婿闹离婚,蒋父年事已高,本就身体不好,他为了女儿的事头疼,导致旧病复发,在家中晕了过去。 那天谢蒋两家人手忙脚乱,赶紧将蒋父送去医院,抢救的及时,蒋父悠悠醒转,后来谢父还安排转进了本地最好的医院和单人病房。蒋父身体好转后,躺在病床上,握着女儿女婿的手,颤抖着说:“你俩要好好的。” 蒋丽娟原本是铁了心想离婚,她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地扛住其他人的劝说,但是那一刻,她还是感到了倦意。 她不过是个普通人。 心里一倦,看到陪侍在旁的谢父,过去的回忆不受控制地涌进脑海,她握着父亲的手,沉沉地叹了口气。 还是心软。 心软归心软,她找了个时间,打听到地址,去见了谢明妈。 谢明妈那时候已经生子,谢父倒也没有完全不理睬,而是把她安置在临苏的一处高档小区。 谢明妈也没想到蒋丽娟会来,开了门,见到蒋丽娟,呆在门口。 蒋丽娟也不管她,自顾自进了她家的门,往沙发上一坐,什么话也不说,就打量着谢明妈。 她那是第一次见到谢明妈。 蒋丽娟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沙发上的另一边,放着还在襁褓中的谢明,睁大眼睛,咿咿呀呀。 谢明妈不知道蒋丽娟什么打算,就想着先装柔弱,怯怯地叫了一声:“姐姐……” 蒋丽娟冷冷打断:“别叫我姐,我就叁个弟妹,我爸妈可没另外给我们添妹妹。” 蒋丽娟态度强硬,谢明妈只好住了嘴,低下头,沉默以对。 蒋母的话确实说中蒋丽娟的心事,她不知道谢明妈是什么样的女人,假如她和丈夫只有肉体关系,于她不说,对谢云辉总没有威胁,但现在她拼着小叁的名头,也要生个孩子,谢明妈是什么心思?蒋丽娟难免生了疑心。 她是个母亲,自然想保护自己的儿子。她也不是想上门打小叁,就是想先看看这个小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蒋丽娟冷冷地看着她,两人之间久久沉默,突然,谢明哭了起来。 儿子哭泣,谢明妈手忙脚乱,她也是第一次做妈,保姆有事出去,她一个人抱着儿子不知道怎么办。 蒋丽娟看见这个孩子,想起儿子当初被全家人呵护在手心,皱了眉,问道:“这孩子起了名字没有?” 谢明妈手中一顿。 蒋丽娟的问题正戳她的心事。 “谢明……”谢明妈支支吾吾地答着,“他……他说叫……谢明……” 谢云辉,谢云熠,谢云岚。 谢明。 这其中的差别很是明显,谢父给这个儿子起名也是应付,纯粹就是为了让他有个名字。 谢父的态度很明确,这是他的儿子,他会养活,会给钱,会负责谢明妈和孩子的生活,但谢明妈其他的想法,绝无可能。 蒋丽娟看着谢明妈手足无措地哄着孩子,双眉皱得越紧。 她站起来,走过去,直接去抢谢明妈怀里的孩子。 谢明妈看蒋丽娟要抢孩子,急得抱紧儿子,大声质问:“你做什么!” 蒋丽娟冷静地看着谢明妈:“你生下这个孩子,不想让他进谢家的门?” 谢明妈一滞。 “你把他给我,我让他进谢家的门。”蒋丽娟斩钉截铁地说。 谢明妈睁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 “他自己拉的屎自己擦不干净,还想扔外面做甩手掌柜?” “他妈他想得倒美!!” 见谢明妈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蒋丽娟也不再理她,直接抱过了孩子。但她的力气太大,抱疼了谢明,惹得他嚎啕大哭。但蒋丽娟不知道怎么哄,干脆抱着他往门外走,走之前,停下脚步,不情不愿地丢下一句。 “你刚生了孩子,照顾好自己。” 她是过来人,知道女人的苦。 蒋丽娟说完,抱着孩子离开。 她当时已经有了自己车,谢家提过要给她配司机,她不要,自己考了驾照。那天她把还是婴儿的谢明放在副驾驶的位置,打算开车回家。但谢明像是知道自己离开了生母,一刻不停地哇哇大哭,怎么都停不下来。 谢云辉出生后,蒋丽娟性格要强,他有祖父祖母照顾,休完产假,她就赶回工作岗位,自己没怎么带过孩子。谢明在哭,她不得不停车,她没照顾小孩的经验,也是手忙脚乱,可能比谢明妈还要糟糕。 没有人生来就知道怎么做母亲,蒋丽娟没有怎么带过孩子,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哄小孩。 “你别哭了!”她大声央求着孩子,好像那时候的谢明就该听懂她说的话似的。 她坐在驾驶位上,抱着谢明,孩子还在哭,哭得涨红了脸。蒋丽娟不知道怎么办,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也要和孩子一起哭起来。 不过她没有哭,她个性就是如此,轻易不掉眼泪,就算和谢父之间闹成那样,也没哭过。 她抱着谢明回了谢家,又是惊起谢家一场大浪。 谢家人都没想到再回来,蒋丽娟会抱着那个孩子。 那天谢云辉依然在王家,谢家还没让他回去。 其他人先不说,祖母看到蒋丽娟全无章法地抱着孩子,孩子一直大声哭泣,摇着头,走过去,从蒋丽娟手中抱过孩子,轻声细语地哄着,很快,谢明止住了哭泣。 谢父很难说对谢明什么感情。 亲情,的确有一点,那是他的儿子,他的血脉。 他没有打算完全否认这个孩子的存在,但是因为孩子的母亲,闹得全家鸡犬不宁,因此他也抵触这个孩子,虽然会养,不过多少希望他尽可能别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是,他的妻子抱着这个孩子回了谢家,提醒他犯下的错。 妻子坚持这个孩子应该养在谢家,谢父坚决不肯。 有关出轨,这对夫妻间没有太多的争吵,因为蒋丽娟知道以后就丢下“离婚”二字回娘家,紧接着就是祖父押着谢父上门。但有关谢明在应该在哪里长大,这对夫妻吵翻了天。 真是一场讽刺的故事,不是生母的人为了别人的孩子据理力争,做生父的却想逃避自己的错误。 祖父祖母一直在劝和,让他们不要再吵。对祖父祖母来说,那到底是自己的孙子,想着既然蒋丽娟也同意,也就愿意让他留在谢家。 谢父被全家人说得心烦意乱,看着那个孩子恼羞成怒,抱怨道:“早知道会闹出这么多事,当初就该让她打掉他!” “啪——!” 谢父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谢母很少冲人发火,也很少打孩子。 那是谢母第一次打自己的长子。 她指着被祖父抱在怀中的谢明,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能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么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颤巍巍地质问:“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那可是……那可是……”祖母又气又急,想说那是你的儿子,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变成了一句,“那可是一条人命!” 说完,祖母抚着额头,仰起头,软软倒了下去。 蒋丽娟和谢父都是一惊,齐齐唤道:“妈!!!” 祖母一直被儿子儿媳的事烦扰,整日愁眉不展,那天气急攻心,送进了医院抢救。 蒋丽娟本来要跟着去,但是谢明仿佛知道自己的祖母出事,又哭了起来。孩子在哭,总不能带到医院去,蒋丽娟就留了下来。 那天,祖母还是被抢救过来。 好消息传回来,蒋丽娟松了口气,谢明好像能感受到大人的喜悦,啼哭不止的他突然安静下来,对着蒋丽娟露出了小孩灿烂的笑容。 在她怀里一直哭号的孩子,终于停止了哭泣,扬起了纯真的笑脸。 蒋丽娟很难说清楚那一刻自己是什么感受。 她很少哭,丈夫出轨也没有哭过,父亲住进医院,她咬牙陪在身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但是看到那个孩子天真的笑容,眼泪竟然从眼角落了下来。 “你别对我笑。”她生硬地说,强迫自己要硬起心肠。 “我不是你妈。” “等你爸你爷爷奶奶回来了,你对他们笑。” 可谢明怎么听得懂呢?他依旧在蒋丽娟怀里咯咯笑着,笑容如阳光般温暖。 那天。 空荡荡的谢家别墅,客厅里。 蒋丽娟抱着谢明,心酸地把脸贴在他的襁褓上。 泣不成声。 -- 番外·四枷锁 谢明最终留在了谢家。 因为那个下午,蒋丽娟逐渐学着怎么照顾这个孩子。 谢家请了保姆,但蒋丽娟还是决定亲手照顾,她说不出理由,也不觉得自己是大度到能够喜爱这个孩子。 她只是…… 可能是因为在某个下午,她因为这个孩子痛快哭了一场,所以起了恻隐之心。 再回谢家,她的心境和从前不同。再对着公婆丈夫,心里始终有层隔阂。 她是谢家的儿媳,是谢父的妻子,是谢云辉的母亲,同时也是住在这个家里的“住客”。 那个孩子也是一样的。 他是给父亲带来不少麻烦的孩子,注定得不到父亲多少爱,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也只会是住在谢家的“住客”。 所以蒋丽娟想,她对这个孩子生了恻隐之心,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吧。 蒋丽娟说是原谅了谢父,甚至还接受了谢明,看他们夫妻关系缓和,祖父祖母便接回了谢云辉。 一回到家,谢云辉就知道家里多了个弟弟。 谢云辉天生聪慧,不用父母说,也能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说蒋丽娟没有隐瞒谢明的出身,就是祖父祖母提到家中事的尴尬神色,谢云辉联系在一起,自己就能想明白其中关节。 但他对父母的这桩变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他不知道母亲面对的困境,也不知道母亲曾经哭过的那个下午。在他回家时,父母已经和好,谢母也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儿子,甚至还叮嘱过谢云辉,不要因为谢明的出生就看不起弟弟。 所有人都担心谢云辉会因为父母失和和谢明留在谢家受到伤害,只有谢母还会对谢云辉说。 “你别讨厌他,也别恨他,那不是他的错。” 也许是因为那个下午,谢母抱着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哭泣;也许是因为后来,她亲自拿着奶瓶给谢明喂奶粉;也许是因为在好多个半夜,她和丈夫被婴儿的哭声吵醒,于是谢母不得不抓着谢父,两个人起床哄那个婴儿睡觉;也许是因为…… 也许是因为谢母和谢明之间积累起太多太多的生活细节,她们之间也成了一种牵绊。这么多年了,关心谢明也成了谢母的习惯。 谢母和谢云辉还在洗碗,谢母犹在絮絮叨叨,好像已经开始认定谢云辉打算和周西芒结婚。 “小周那么忙,年叁十还得待酒店,你要是真想和她结婚,那你以后多体谅她,你放假她可能陪不了你,也不要有什么情绪,毕竟小周一个人来这里打拼也不容易。” “你的工作是工作,人家的工作也是工作。” 谢云辉洗着碗,笑道:“妈,我不会的。” 谢母似是不信:“你也就现在这么说。” “你们男人的心思我还不晓得,当年你爸也是嘴上说着男女平等,结果后来抱怨我工作不管家照顾孩子的也是你爸。” 谢父闻言,手一抖,手中的瓷盘碰到台面,发出“砰——!”的声响。 谢母白了谢父一眼,嫌弃地问:“你行不行?” “行行行!”谢父为了证明自己,连忙使劲擦起了手中的盘子。 谢母看谢父认真洗碗,于是接着叮嘱谢云辉。 “说到孩子,你和小周要是以后有了孩子,这以后你们再……到那时要是有人和你们说有了孩子可不能离,你们谁也别听那种鬼话。感情变了,何必为了孩子强扭在一起。分开了就分开了,只要你们各自对孩子好,孩子会感受到你们的爱的。” “再说有孩子也不能保证什么,”说着说着,谢母忍不住提到旧事,“当年你爸还不是……” 她话没说完,谢父抬手掩唇,猛烈地咳嗽,打断了谢母的话。 谢父很是无奈:“怎么又提当年?” 谢母放下手中的碗,重重道:“不让我提?不让我提你当年别做呀!” 被谢母这样一说,谢父缩了缩脖子,闷头继续擦盘子。 谢云辉还在洗碗,唇角却勾起了苦涩的笑容。 当年的事,他只知道谢父曾经出轨,但回到家时,谢父谢母已经恢复了平常恩爱的模样,于是,所有人都以为这一页谢母已经翻过,不再计较。 这样看起来,谢父的出轨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愿意回家,妻子也愿意原谅,甚至还接纳了他的私生子。 谢母从未说起过当年的细节,谢云辉便也真的以为,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现在…… 从谢母的那些话中,谢云辉大概推断出谢母当年最终原谅谢父的原因。 曾经,谢云辉在考虑王家的关系时,就有一种感悟,那就是—— 世事真是一出绝妙的讽刺喜剧,连他自己也是这出喜剧中被嘲讽的对象。 现在,谢母的话让谢云辉的心中再度出现了这种感受。 他好像能看到阴暗处有什么目光盯着自己,发出无声的嘲笑。 谢云辉喜欢自由,不喜拘束,生来如此。 但是,母亲却是因为他失去了自由。 对于母亲的爱,谢云辉并不在意那么多。母亲爱他是好事,不爱他,也没什么所谓。因为他生来已经拥有很多,没必要再去计较母亲是不是爱他,而谢明拥有的太少,谢明也不是被父亲期待的孩子。他刚来谢家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婴儿,也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祖父祖母曾经怕谢云辉多想,暗地里也开导过谢云辉,但谢云辉却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是他的弟弟,是一个婴儿,是一个弱者,被大人保护,也没什么,甚至他自己也会保护弟弟。 可说到底,“谢云辉”和“谢明”之间始终是不一样的。 哪怕他们是亲兄弟,哪怕谢明得到了谢母许多爱,可他始终无法与谢云辉拥有的相比。 谢明是被母亲偏爱的那个孩子,但谢云辉是谢母留在谢家的“理由”。 一个生来受到世界的祝福,是当时美满婚姻的结晶;一个生来便被父亲厌弃,注定被世人看轻的私生子。 他拥有得太多,而谢明拥有得太少,甚至于长大了,谢明还要各种通过各种形式表现自己绝对不会和这个大哥争抢什么。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别。 谢母很少同谢云辉说起当年事,所以在今夜,谢云辉才发现自己对谢母的意义,还有谢母待在谢家,其实并不快乐。 她是谢夫人,受人尊崇,但是过得并不开心。 这真讽刺,谢母不想要,却被困在婚姻这座围城里;谢明妈心心念念想要,生下一个孩子想要成为自己的资本,可是她始终不曾得到,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她的身上有一道道的枷锁,这些枷锁把她困在“谢夫人”的位置上,不得自由。 而在这些枷锁中,谢云辉也是其中一条困住母亲的锁链,也许…… 还是最重要的一条锁链。 谢父这么多年,因为当年闹得太大,后来就收了心思,而他心里的确也有着对妻子的愧疚,因此谢家就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风俗。谢母每逢节庆必然让保姆厨师提前放假,家务亲力亲为,而谢父也带着儿子们帮忙,谢母时不时嫌弃谢父手笨,谢父也就那么受着。 这么多年,这段夫妻关系就这么维持下来了,外表看起来是和平共处的模样。 但从谢母的那些话中,谢云辉才明白,有些事不是看上去过去了,就真的“过去”。 与其说谢母是“原谅”,还是“放下”,毋宁说,她只是“妥协”。 出于各种原因的妥协。 现在,谢母很平静地在那边唠叨着,想各种提醒儿子谨慎对待婚姻,那些都是谢母作为一个过来人的“经验”。 在这“经验”的背后,是一个女人连他的亲儿子都没有机会看到的眼泪。 表面上看起来,谢母的伤口已经结痂,已经愈合,但是实际上,受伤害的记忆还在,受到伤害的人被困在了已经不想要的位置上,伤口也许愈合,但伤害一直存在。 曾经,谢云辉对结婚的想法,不过是为了对家族父母有个交代。他会找一个听话温顺的女人,和她维持体面的婚姻关系。结婚以后他没打算一心一意,但妻子若是想和别的男人来往,只要不影响那段体面的婚姻,他也是无所谓的。 在他们所处的阶层中,这种夫妻彼此心照不宣各不干涉的婚姻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原本是那样打算的。 但是,现在,他觉得他可能需要改变一点想法。 大概是在儿子面前终于不再避讳当年事,谢母觉得放下了包袱,也就更随意地聊了起来。 “想想当年,要是我离了婚,拿到你爸的抚养费,说不定还能分到公司股份呢,哎哟,”谢母说着笑了起来,“那现在那些小鲜肉还不随我挑啊?” 谢父越发尴尬,却听见旁边的谢明嘀咕了一句:“现在也不晚。” 谢父重重咳嗽,提醒他儿子他这个老子还在他旁边,刚想教训谢明,谢母看到谢父停下手中的活,教训道:“你嗓子是不是有毛病?有毛病就去看医生,在这地方吵什么吵!” 见谢母发火,谢父顿时萎靡下来,埋头抱着碗盘继续擦起来。 谢云辉洗着手中最后一只碗,轻轻笑起来。 他说道:“妈,你放心。”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欺负她的。” 他说得很轻,很轻,同时,也很坚定。 -- 番外.五红包 洗完了碗,时间也差不多,谢云辉和谢明便向父母告辞。 出门前,谢母叫住了他们,先是把两个袋子塞给谢明,里面是临苏本地的过年特产,叫谢明带回去。 说是叫谢明带回去,其中有谢明妈的份。 谢明虽然长在谢家,但谢母没有隐瞒他的出身,等谢明成年,也经常叫谢明逢年过节回去看望母亲。 “不管她做了什么,总归是生你的母亲,你也得记着她。” 于是,谢明每年在谢家吃完年夜饭,都会去陪生母过年。 很难说谢明妈每年看到他会说什么,谢明也不会说,每次回来总是乐呵呵的,也不会怎么提起和生母相处的细节。 把东西塞给谢明,谢母对谢云辉说:“今年你要陪小周回家,这才没给你准备,你别多想。” 谢云辉笑了:“妈,怎么会呢?” 谢母见谢云辉真不在意,这才觉得欣慰,她看了一眼谢父,见他抄着手等在旁边,推了他一把,谢父这才想起有事要做,连忙叫谢云辉等等,谢父转身去了屋里,谢母翻了个白眼。 “你爸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谢母抱怨道。 谢家两个兄弟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偷偷对视一眼,两人眼底俱是笑意。 谢父动作很快,怀揣几个红包,里面红包太多,一下子也不能看清楚里面有多少个。 谢母从谢父那里先拿了四个,塞给谢明,再拿了剩下的六个红包,塞给了谢云辉。 “另外两个红包是给小周的,钱不多,算你爸和我的一点心意。你让小周给自己多买些好吃的,让她补补身体。过年了还得在酒店工作,唉……也太辛苦了。你也得好好照顾人家。” 谢云辉听着母亲的教诲,指腹摩挲着红包。 红包不算重,里面大概有一小沓钱,的确不算多——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 但也确实是父母的心意。 “原本还想叮嘱你记得给小周爸妈买点补品,但你有主意,也不是不会花钱的人,我就不啰嗦了,就是你记着,去了人家家里,千万不能失了礼数。” 谢云辉把红包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温和地笑着对谢妈说:“妈你放心,那些我已经备下了,其他的,我记得的。” 得到儿子的答复,谢母这才满意地点头。 谢云辉和谢明刚打算走,谢母又想起来,问谢明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交女朋友?这么大了,也没见你和女孩子有过来往。” 谢明笑容停在唇边。 他在谢母面前努力地笑着说:“妈,这种事看缘分。” 谢母不由皱眉,并不满意谢明的说法:“缘分不缘分也得靠你自己去争取,你争取了没有啊?” 谢母看谢明的样子,不由摇头,看了看谢云辉,又看了看谢明,嘀咕道:“一个比老子还花,一个干净得跟个和尚似的,我就奇怪了,你们兄弟两个这差别也太大了,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真是亲兄弟?” 谢父:“……” 谢云辉:“……” 谢明:“……” -- 番外·六我的谢先生呀~ fūτáχs.čoм 除夕夜。 街道空空荡荡,各种店铺也早早关了门,路上没有几个行人,谢云辉开着车,停在一条大街外的街头。 周西芒和同事在这条街上的火锅店吃夜宵。 除夕夜这天晚上,中餐厅的人忙得晕头转向,人仰马翻。梅青找了一家难得除夕夜还营业的火锅店,带着手下去吃了一顿夜宵,当做是慰劳他们,也算是大家一起过个除夕夜。 吃完饭,大家道过“新年快乐”,而后各回各家,梅青约好的快车等在大街外,和周西芒结伴走在路上。她知道周西芒的男朋友来接她,好奇地问了句:“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你男朋友?” “你都没带过你男朋友出来玩过。” “咳。”周西芒脚步一顿。 她哪儿敢啊。яóúsеωú.νǐρ(rousewu.vip) 谢云辉因为应酬需要,也不是没有和别人在她现在工作的中餐厅吃过饭。但周西芒为了避免麻烦,也为了避免利益牵扯,所以不想让人知道她和谢云辉的关系,往往见面彼此都装成陌生人。 不过虽然是陌生人,但应酬间,谢云辉见到她,原本对人客套的笑容便会不自觉地多几分温柔,看得周西芒心头乱跳,这对情侣就在别人未曾留意时无声交汇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意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眉来眼去是也。 不方便说具体的原因,但周西芒同学现在的脸皮已经开始向谢云辉看齐:“他长得太帅,我怕他带出来,别人都来抢。” 梅青似不信,问道:“有多帅?” “嗯……”周西芒绞尽脑汁,大脑中闪过很多个形容男人好看的词汇,甚至是各种从小说处看到的描写,最后从嘴里蹦出一个词。 “美若天仙。”周西芒重重道。 梅青:“……” 她叹了口气:“芒啊……咱上语文课的时候是不是光顾着看小说了?” 周西芒不满地撇嘴,怎么,就当他是她心里的天仙,不可以呀? 在街头,两个人道了别,梅青走到一辆白色的汽车旁,打开车门,正准备上车,抬眼随意一望,正好看到周西芒在街上跑了起来,目标是一辆黑色奔驰。 奔驰的主人像是见到周西芒,也从车上下来。梅青在远处瞧着,她站在远处,眯了眼,只能看到那人的大概轮廓,但仅仅是这样,都能从那人器宇轩昂的身姿中,确定他的确是长相不俗的帅哥。 美若天仙不好说,但光是那个比挺的身影,梅青想,那个男人要是站在人群里,足够当的起鹤立鸡群的称赞。 等坐上了车,她又想起自己见到的男人,忍不住嘀咕道:“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谢云辉从自己家里出来后,本是要去酒店等周西芒,但是收到了她发来的微信,说是晚上同事一起去吃火锅,这才按着她给的地址,寻到了那家火锅店。 他知道周西芒忌讳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便把车停在了火锅店大街外的街边,坐在车里耐心地等待,直到看到周西芒的身影,看到她一个人向着自己的车子跑来,这才急急地开门下车。 “谢先生!” 周西芒叫着,笑着扑进他的怀里。 谢云辉长长的手臂把周西芒整个人圈在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的怀抱很暖。 怕她冷,谢云辉便催她赶紧进了车。 车上,周西芒叽叽喳喳说着中餐厅的事,谢云辉和往常一样,静静地听着。 两人回到家,也没再看什么电视晚会,上楼各自洗漱,周西芒滚进温暖的被窝,谢云辉拿出了父母的红包,交给她。 周西芒有些害羞:“这多不好意思。” 谢云辉如实转述谢母的说辞:“妈妈说,你一个人在临苏工作,很是辛苦,所以想让你给自己多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 周西芒看着红包,不知该说什么。 谢母没有提过要见她,谢云辉也没有提过带她见家长,她觉得不见也有不见的好,所以并不在意。 但是…… 当听到谢云辉那样说,她的心里确实感到温暖。 她不知道谢母是怎样的人,谢母也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但能在这样的时候,送上一份关心,也是好的。 尽管谢云辉从未说过比如“我妈一定会喜欢你之类的话”,可是,周西芒却比听见这种话还要高兴,还要安心。 “那我就收下啦。”周西芒甜甜地笑着,从谢云辉手中接过了红包。 她把红包放在羽绒枕头下,当做是今年的压岁钱。 压岁钱压岁钱,虽然不能真的阻拦岁月的增长,但到底是一份祝福。 送完了红包,时间快到十二点。谢云辉躺在床上,把周西芒搂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唇,柔声说:“Simone,新年快乐。” 她紧紧地抱着他,也笑着说:“谢先生,新年快乐呀~” 明早还要赶飞机,周西芒抓紧时间,在谢云辉的怀中沉沉睡去。谢云辉一直看着她的睡颜,等确定她熟睡了,这才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怀抱,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悄悄地往衣帽间走去。 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走进衣帽间,晏清的总裁第一次面对自己的那些衣服沉沉叹气。 什么样的穿着,才能叫“没有谢总的架子”呢? 大概凌晨一点,周西芒从睡梦中醒来,看到身旁无人,却看到远处的衣帽间门口冒着灯光,她心生好奇,不知道谢云辉这时候待在衣帽间做什么。 她下床,走到衣帽间,看到了一堆衣服摊开在地上,而谢云辉背对着她,坐在地上。 “谢先生?”周西芒疑惑地唤道。 谢云辉见被周西芒发现,面露尴尬,轻咳一声,挠挠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向她解释。 最终,他还是老实交代。 “Simone,怎么穿才算……没有谢总的架子?” 谢云辉英俊的脸浮现出深深的困惑。 “我平常很有架子吗?” 他说起了家里的交代,真诚地向周西芒发出提问。 他的确在担心,什么的穿着,才能让周西芒的父母觉得顺眼呢?他穿得太花里胡哨,会不会让他的父母觉得他太轻浮?可如果穿得太正式,太正经也许也不好,会不会让她的父母感到压力? 谢云辉头一次觉得穿衣服也是个让人头疼的难题。 周西芒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困在穿衣这个问题里,忍不住笑起来,来到他的身边,双手捧起他的脸,叹道:“哎哟,我的谢先生呀~” 他穿什么都好,只要他去,她的父母一定会喜欢的。 她轻轻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然后在深更半夜,陪着他一起坐在衣帽间,开始以周父周母女儿的身份,帮他挑起了衣服。 “明早还要赶飞机,你还是去多睡一会儿。” “没关系,反正飞机上也可以再睡。” 她靠在他的肩头,甜蜜地说道。 -- 番外·七憨憨 大年初一,凌晨。 因为要赶飞机,周西芒睡不多久,就被谢云辉叫醒,睡眼惺忪地起床刷牙洗脸,迷迷糊糊地穿好自己的衣服,直到看到谢云辉——因为今天第一次要和周西芒父母见面,他还是决定更加慎重郑重——他选了一套考究的深紫天鹅绒西装叁件套,一穿上身,肉眼可见是低调中带着华贵的气质,倘若不知情的外人看见,还以为他要参加什么重大场合或者舞会。 周西芒原想反对,但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可耻地臣服于他的美貌。他原本就是风度翩翩的成熟男人,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利落分明的下巴,加上高大比挺的身形,深紫的天鹅绒西装使得他成熟之中又带上了风流韵味。 周西芒原本该提醒他,可以挑在过年这段时间里更应景的搭配,比如红色羽绒服或者大衣之类更喜庆的服装,但她本就因为睡眠不足大脑还在启动之中,在见到谢云辉穿上西装以后,更是被美色所惑地把自己担心的事情全抛到爪哇岛那边去了。 周西芒一直被谢云辉揽着腰,靠在他的身上,光顾着欣赏他的美色,上了飞机也很快因为头等舱座位的舒适and谢云辉轻声细语劝她抓紧时间补眠,她很快合上眼皮睡了过去。她确实太过疲倦,疲倦到达到姚宁以后,上了谢云辉的车,依然还在抓紧时间补眠,这就导致了她和谢云辉没有过多的交流,没有过多的交流就导致了…… 当抵达周西芒父母所在的小区,车子停在了周父周母房子的那栋楼前,周父周母早就等在楼下。周西芒从前在姚宁工作都很少回家,从她去临苏后更是有一年未见,本就甚为想念,加上周西芒说过会带男朋友回家,这对父母都惊讶于周西芒何时交了新男友,还有好奇于这位男友为人如何,因此等收到周西芒下飞机的电话,早就在家里迫不及待,等估算了差不多的时间,父母两个早早守在楼下,焦急地看看周西芒什么时候到。 周西芒先从车上下去,下了车,跑过去直扑爹妈怀里。两位老人来不及注意她坐的是什么车。只是看到女儿下来的那刹那,既心酸又欣慰,心酸于女儿跑去了外面越飞越远,当父母的本来就难得见到她,她去了临苏更是很少见面,连要和她视频通话,周西芒都支支吾吾地没有和父母持续太久。欣慰则是女儿肉眼可见地变圆润了,鹅蛋脸比以前更显丰腴,也比从前更增添几分古典美,就是说,周西芒在这一年中变美,爹妈也就能明白她在临苏过得挺好,而他们也大概猜到,这其中也许多少有女儿那位他们还未见过的男朋友的功劳。 这样一想,两位父母对女儿的男朋友也有了一点好印象。 等谢云辉在地面停车位上停了车,打开车门,露出整个身子,周父周母才注意到他的样子。 英俊,的确英俊。 对于谢云辉的身份,周西芒并未多说,但对于他的样貌,她在电话里极尽称赞——她是很乐意夸奖谢云辉的美貌,但周父周母听得越多,心里反而越加担忧。 别是哪个来历不明的小白脸骗了他们家女儿吧? 以周西芒对颜值的看重度,两位父母在见到谢云辉以前,就是担心,非常的担心。 谢云辉下了车,并没有直接向周父周母问好,而是先去了车子的后备箱。周西芒这才想起他说过为父母准备了礼物,她没多想,只是欢快地对父母说“你们等一下”,然后跑到谢云辉身边,打算和他一起拿礼物。 在看到后备箱的那一刻,周西芒惊得张开嘴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这时候,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一大早沉迷于美色居然把他的习惯都给忘了=口=!!! 整个后备箱齐整地摆满了各类礼品,什么牌子,什么种类的都有。这些补品紧密地排在一起,整个后备箱都被这些补品塞满,没有一丝空隙。这是谢云辉决定陪周西芒当天就吩咐姚宁的助理准备,采购齐全后放在这辆车的后备箱中,等到这一天,这些补品终于迎来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周西芒见到这些补品吃惊地喊出声,谢云辉还来不及问,周父周母已经循声走过来,也就看到了那一整个后备箱的补品。 还不等周父周母表示惊讶,谢云辉看到他们,毕恭毕敬地对着他们深深弯腰鞠躬,向他们问好:“叔叔阿姨好,我是Simone的男朋友,姓谢,名云辉。” “轻云出岫的云,熠熠生辉的辉。” 大年初一的早晨,寒冷的冬日,谢云辉郑重其事地对周西芒父母介绍自己,笑容十足灿烂,丝毫没觉出自己的做法哪里出现了问题。 虽然他很认真,极力想表达对周西芒父母的尊敬,但同时…… 他此时,是个连周西芒都掩面不忍继续再看的天然憨憨。 -- 番外·八善用搜索~哦~ 谢母、或者谢祖父叮嘱谢云辉的时候只担心他会摆谢总的款,事实证明家里人的担心完全考虑错了方向。 谢云辉站在后备箱边,一脸诚恳,完全不知道周西芒在旁边悔青了肠子。 她就不该被美色迷晕了头! 周父周母看着那一箱补品吃惊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说不出话来。周西芒赔笑着试图挣扎:“他他……这是他的心意。” 周父周母此时才注意到谢云辉开的车子,加上那一箱补品,还有谢云辉的穿着,虽然他们还未想起谢云辉是谁,但心中已经大致明了女儿这个男朋友的家境。 不过再怎么说,谢云辉也是陪着周西芒上门,周父周母考虑两个人才下飞机,就赶紧招呼着进家门,别在寒风天里吹冷风。 谢云辉没忘从车厢里搬那些补品出去,可那些补品太多,连他一个高大的男人,双手抱着的补品都堆成小山挡在他的面前。周西芒想帮他,他忙说不用。周父周母对视一眼,就说先进门,还有那些没有搬的,可以以后再说。 周父周母住的是小高层,小高层有电梯,他们带着谢云辉和周西芒进了电梯,周母在电梯里淡淡地说:“小谢你太客气了。” 因为补品挡在眼前,谢云辉看不到周母的表情,只说:“不知道二位喜欢什么,所以都买了一些,是我自己太急,应该先向Simone问清楚。” 按说谢云辉这番话也算得体,谁知周母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她自己跑出去一年都没回来过几趟,打个电话都说不了几句话,你问她?呵。” 周西芒:“……” 周母明显有怨气,谢云辉正想着应该怎么应对,周父开口道:“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不要说不高兴的事了嘛。” 周母冷哼一声,没再继续说埋怨的话,只是狐疑地嘀咕:“谢云辉,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周西芒一慌,想着搪塞过去:“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吧哈哈哈,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名字。” 这也是实话,谢是寻常姓氏,云辉二字也不是什么生僻字。谢云辉那桩事已经过去一年,他也不是多么高调会经常出现在新闻里的人,周父周母关注不多,听在耳里只觉得耳熟,没想起具体的事迹。周西芒这样一说,周母也觉得有道理,因此没有追究。 很快,电梯到了周父周母住的那层,他们带着谢云辉周西芒进家门。知道周西芒没吃早饭,周母心疼地给她盛了一碗早上煮好的赤豆年糕汤,也给谢云辉盛了一碗。 热乎乎的红豆汤里裹着切好的年糕片,周西芒捧在手心,内心温暖得差点落下眼泪。 她在临苏待了那么长的时间,虽然适应能力还算不错,加上有谢云辉陪伴,日子也不算难熬。但不管所在城市多发达,多先进,只有离乡的人才知道自己怀念的是什么味道。 可难关还没过去呢。 周父周母带着周西芒和谢云辉坐在自家客厅,周父开了电视机,先是和蔼地问周西芒和谢云辉昨晚有没有看春晚,两个人自是没时间看。周父说完,周母双手环抱在胸前,笑眯眯地问:“小谢啊,我们芒芒说你们家里是做生意的,阿姨能不能问一问,你们家里具体是做什么的?” 周西芒心中大叫:来了!来了!擦这就来了么不是。 她只敢说自己交了男朋友,不敢说具体的情况,知道也许瞒不了多久,还是本着能拖一日是一日的侥幸心理。但她不说,周母自然也不会放过。 谢云辉推了推眼镜,镇定地说:“家里的生意从前是长辈在做,都有试着做一些。” “哦,”周母继续笑着和谢云辉过招,“那你已经在帮家里的大人做生意了吧?” 谢云辉点头:“是” 周父在旁边随口道:“这不就和露露她一样。” 周母瞪了周父一眼,示意他噤声。周父脖子一缩,不再说话。 周母没有再追问谢云辉的家境,而是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你和我们芒芒认识多久了?” 周西芒心里一慌,抢在谢云辉面前开口:“妈,我们认识也没多久。” 周母凉凉地看了女儿一眼:“我问你了么?” 周西芒:“……”呜呜她妈今天好可怕呜呜呜,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哎,上来这么多事不好吧? 谢云辉知道她心里慌,安抚地握起她的手。周母自然看见这小动作,心里冷哼。 “阿姨,我是临苏人,和Simone在中餐厅认识的,我们确定关系的确像她说的,也没有很长的时间。” 中餐厅?哪个中餐厅?姚宁的中餐厅还是临苏的中餐厅?没有很长时间,没有很长是多长?这些谢云辉全未细说。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周母,看不出有哪里心虚的样子,态度也很诚恳。周母见他神色坦然,加上一直对他们很恭敬,心里舒坦了一些,也就没有再细想。 这时候,电视里放着新闻,正好播放着有关苏贡沙重建的工作,新闻说那里的反叛军已经被打压,首相重新主持起经济,Samantha也再次作为议员进入议会,这回她的民望更胜从前,态度也比以前更积极进取。这些人物于周父周母来说自然是不相干的外人,只是周父看着看着,脑中忽然想起什么,笑呵呵地同周西芒和谢云辉道:“我想起来了,去年不是有个,说是出国救自己公司员工的企业家,我记得也是姓谢?” 周西芒心里咯噔一声,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周母手中一直握着手机,经周父一提,迅速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啪啪输入几个字,周西芒眼看着不能阻止,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周父还在那边说:“我记得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名字里也有个云?小谢,你俩名字那么像,该不会你俩是什么亲戚吧?” 周父说这话时纯属开玩笑,他完全没想到女儿会和那种大人物发生什么关系。他说完,还觉得这玩笑颇为有趣,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正想喝其中的龙井茶。 周父开玩笑时,周母的手机中已经跳出了搜索结果的页面,页面上第一个结果,就是有关谢云辉的资料百科,还配着一张照片,周母看了看那张照片,双眉死死锁紧,再抬眼看着周西芒和谢云辉,目光冷锐,无声中,“嗖嗖”得像飞过去两把刀子。 谢云辉见避无可避,只好在周母地注视下,坦率答道:“他就是我。” 周父听见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杯子举到嘴边,才明白了谢云辉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这才惊得看向老婆。 “他他刚刚说什么???” -- 番外·九隔空过招 当谢云辉承认身份的那一刻,客厅有过片刻的沉默。 知道了谢云辉的身份,周母也就明白了周西芒隐瞒自己男朋友信息的原因,连带着看女儿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怒气。 周西芒当然知道她妈这时候一定必定肯定生她的气,她瑟瑟发抖,不由靠近谢云辉,不敢看周母。 周父也感受到自己老婆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不敢说话,只一小口一小口喝着龙井。谢云辉倒是神色自若,周母冷眼相看,他依然能微笑相对。 周母依旧双手环抱在胸前,眼底没有笑意,假笑着说起客套话:“小谢,虽然我们家谈不上什么大户人家,但是芒芒也是从小被我们宠大的,她什么脾气,我这个当妈的一清二楚。” 周西芒两眼一瞪,这说谁呢?这是她亲妈吗?然而当周西芒同学愤愤想向周母表达抗议时,周母冷冷一个眼神过去,周西芒同学顿时吓得更靠近谢云辉身边,直要粘在他身上似的。周父见了,酸溜溜地移开眼睛,装作没看到。 周母继续说:“芒芒是被我们宠坏了,脾气也不太好,加上她工作忙,连我们当爹妈的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她几面,”说到这,周母瞥了周西芒一眼,眼中尽是不悦,周西芒撇撇嘴,羞愧地低下头。周母说:“想来她也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和她在一起,你也很辛苦吧?” 谢云辉笑了起来,笑容非常真诚:“怎么会呢,阿姨?” “是我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不能陪在她身边,Simone一个年轻女孩,孤身在临苏打拼,要说辛苦,一定是她还有您二位在家里见不到女儿更辛苦。” “再说工作,我只不过是因为家中长辈努力拼搏,才有幸从家里接过事业。Simone坚强,独立,她的事业是她自己亲手建立的,我怎么能和她比较呢?我喜欢她,无论她想做什么,都一定会支持她的。” 他说得很认真,周西芒听了却忍不住想掩面:谢先生,过了过了。 这话说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他这一番话下来,周父大感动容,周母脸色稍霁,不过不敢露出松动的神色,但接下来说话的语气中略带上长辈的温和。周母让周西芒和谢云辉先吃早饭,拉着丈夫一块起身,说是要出趟门办一些事。 等父母一走,周西芒靠在谢云辉身边,愁得弯下了腰,她的确能预料到这回见家长不会轻松容易,但直面母亲的态度让她心中忐忑翻倍,生怕母亲提出明确的反对。 尽管如此,她打起精神,希望说些什么让谢云辉不要多想:“我妈她……她……” 谢云辉一直她的手,不曾放开。他知道她一直紧张,轻轻揽她入怀,有力的臂弯想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想让她觉得安心些。 “叔叔阿姨也是担心你,何况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对我自然有许多疑问,没关系,慢慢了解就好。”问题总是会诞生的,那么自然要一一想办法解决问题。何况在这件事上,他展现出什么样的态度是最重要的。 他握着她的手,温柔又有力。 “你放心,我在。” 周西芒靠在他的肩上,柔柔地笑了起来。 关上了门,周母终于激动起来。 “这丫头要死啊!!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点都不告诉我们!” 她带着周父进了电梯,嘴上不住地埋怨周西芒瞒了他们这样大的事。周父一边安抚,一边问:“你这是要去干嘛?” 周母道:“赶紧取钱去啊!你好意思把前两天准备的红包给出去啊?” 周父说:“也没什么拿不出手的。” 周母白了周父一眼:“现在对方是谁啊?那么点钱你给人家你好意思么?” 周父一想,也对,再一想,好像也不对。 “人家现在就是陪着芒芒见见父母,你这……这没必要嘛。” “再说人家是什么人,也许他分分钟赚得比我们家房子那价钱还多,你现在就算把存款都取出来,当成红包送给他,那人家也未必看得上嘛。” 周母经周父一说,冷静了下来,若有所思:“也对啊,现在是他上门来见家长。” 周母和周父聊着,电梯停靠在一楼,电梯门打开,周母却不出去,手掌在空中挥着,好像谢云辉就站在她面前:“现在是他来讨好我,来看我脸色,我急着讨好他干嘛呀?” 她说着,眼见电梯的门渐渐关上,周母也没有出去。 周父乐了:“怎么?不去拿钱了?” “不去了!”周母道,“去什么去?他要是嫌弃红包小,看不起我们,那我们芒芒才不嫁给他呢,哼!” 周父乐得拍手赞道:“这就对了!” -- 番外·十情侣和夫妻 再次坐到周西芒和谢云辉面前,周母内心已经恢复了淡定。周父周母也没再盘问谢云辉,只随意地和他们两个聊着天。周西芒随口答着,手中捧着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干完了那份赤豆年糕汤。她吃完后,周母心疼地追问:“要不要再给你盛一碗?锅里还给你热着呢。” 在谢云辉面前,周西芒小小地犹豫了一下,但很快抵不过美食的诱惑,忙不迭点头要亲妈再给盛一碗。见女儿还要,周母接过她的碗,笑着赶紧去厨房盛汤,周西芒也跟着在周母后面,跟在母亲身边,自然少不得撒娇。 谢云辉吃赤豆年糕汤还是如往常一般斯文,用勺子盛起里面的红豆汤和年糕,慢慢地往嘴里送。早上这一番对话下来,赤豆年糕汤已经没有那么滚烫,但还是存留着温热。红豆汤很甜,但不腻;年糕很软,但不粘牙。他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陪着周父闲聊,厨房那边传来周西芒缠着周母撒娇的声音,听得出来,她的确很想念父母。 毕竟,那是一起和她生活那么多年的家人。 等周西芒和谢云辉吃完了早餐,周母周父开始说起今天的安排。大年初一,他们打算带着周西芒去给去世的长辈上坟,说过打算,周母问道:“那小谢你……?” 谢云辉笑着说:“我陪着Simone回家,她去哪里,我自然都跟着。” 他这样说,周母和周父也放心了下来、 四个人下了楼,周家的车和谢云辉的车都停在小区地面的停车位。周西芒牵着谢云辉的手,说说笑笑朝着谢云辉的车走去,打开副驾驶门的那刻,她才想起,啊…… 父母的车就在谢云辉的车子前面,她当着父母的,就这么自然地往人家车子里钻…… 果然,周母看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而周父…… 惆怅,就是很惆怅。 “Simone,”谢云辉注意到了,便体贴道,“去你父母那边吧,你们很久没见了。” 周西芒同学内心经过一场小小的斗争,最后还是闭着眼,坐进了谢云辉的车。 谢云辉想再劝,周西芒拼命摇头:“我不去,我才不去!” “坐了他们的车,我肯定被我妈念死,我才不去!” 谢云辉失笑,但周西芒这么不肯,他也不再劝说。 也许这样做会让周父周母对他更加不满,没关系,他再努力就好了。 周父的车子里,周母正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过去我听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那时候我还不信,想着我们芒芒怎么会不要她爸妈呢?” “现在看……哈!” 她这样说着,心里一阵心酸。 “她这还没嫁呢,就巴巴往人家那边钻,这往后还了得?” 周父开着车,听着妻子诉说不满,说道:“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那你也不好说这话……” 周母一瞪:“我怎么不能说这话了?” 周父缩了缩脖子,还是大着胆子说:“那……那你过去不也是做女儿的?你这样说女儿,那你不也是在说你自己是泼出来的……哎哟!” 他话没说完,周母便伸出手,拧在他手臂上。周父疼得“哎哟”大叫,身子一抖,汽车仿佛感受到主人的痛苦,也跟着停了一下 谢云辉一直开车跟在周父的车子后面,周西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自然也看到了前面汽车停了一下。 她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 但车很快又向前行驶,周西芒也想不到这片刻的停顿是因为周父遭到了周母的“摧残”。 她只是望着前面,喃喃道:“这车也老了。”该不会是车子老化出现问题了吧? 谢云辉听见了,问道:“要给家里换辆车吗?” “哎哟,”周西芒不好意思地笑着,“不用啦,等会儿问问我爸怎么回事再说好了。” 周西芒的确聪明,机敏地选择待在谢云辉的车里,逃过了母亲的追问。就是可怜了老父亲,当了司机,还得代替女儿承受周母的“狂风暴雨”。 就这样,周西芒和谢云辉一起,自有情侣间的甜甜蜜蜜,周父和周母那边嘛……老夫老妻那边也挺“火热”的嗯。 -- 番外·十一祭拜 周父周母要祭拜的坟墓位于老郊区的公墓区。 公墓区俱建在山上,山路崎岖,幸好今天不曾下雨,泥地不算难走,周父周母带着他们行走在老墓区,那一排排的坟墓中,有许多老坟,老坟已经长出了青苔,和山中树木相合快融为一体。也有新坟,但不管是有年头的老坟还是新坟,不少合葬的墓上刻着某某某和某氏某某某某,有些是单墓,但墓上也刻着某氏某某某,每座坟墓单看名字,也许不能分出男女,但某种流传在社会中不成文的规矩,强势地区分了男与女的区别。不过也有不少合葬的坟和单坟没有这样的分别,只能说家家的情况各不一样。 谢云辉和周西芒跟在周父周母后面,一直握着手。 周父周母带着他们到了第一座坟,周母从塑料袋中拿出准备好的一份祭品,里面有准备好的贡品,还有佛经纸钱、叁支香,对着坟墓说道:“奶奶,我们带芒芒还有她男朋友来看您了。” “是妈妈的奶奶。”周西芒小声对谢云辉补充道。 上坟祭拜得烧纸钱,这些事主要是周母在做。她做这些的同时,嘴中念叨着:“奶奶,请您保佑我们芒芒呀,保佑她健健康康,工作顺利。”其实周母还想提一句,那就是—— 保佑她姻缘美满。 有爱的父母们,总是希望看到孩子一生顺遂的。 但顾念谢云辉在旁,周母暂时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默念:奶奶,我们家也不图什么大富大贵,只求芒芒一生平安健康,不要被人欺负,这样就够了。 周母这样祈求着,把点燃的香插入备好的小香炉里。 这时候,不知何处响起了巨大的鞭炮声,市区禁止放鞭炮,但是郊区公墓这边似乎还有人保留上坟放鞭炮的习惯。鞭炮声太突然,也太响,响得能刺进人耳朵。 “呀!”周西芒受了惊吓,直扑进谢云辉的怀中。 谢云辉的反应很快,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温和地问:“怕鞭炮么?” “太烦了。”周西芒环抱着他的腰,嘴里抱怨道,“每次上坟都有人放鞭炮,他们也不怕吓着鬼!” 但怕鞭炮归怕鞭炮,她年纪也大了,哪里真的需要靠谁来这样护着她。 只是,她有自己的打算。 她知道父母有父母的担忧,现在与其当着父母的面把他夸得天花乱坠,还不如直接让父母看看他是怎么做的,行动总比语言更靠谱……吧? 周西芒的主意也不能算错。谢云辉一直捂着她的耳朵,含笑听着她的抱怨,怎么看都是幸福的情侣。 就是…… 周父露出尴尬的神色,手停在半空,亲眼看着周西芒躲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有阵寒风吹过,孤零零的落叶被吹着飘过周父的脚边。老父亲既欣慰又失落地收回了手,不住地安慰自己。 女儿长大了,小鸟也飞走了……啊……TT -- 番外·十二牙酸 给坟墓上的香,周母只准备了叁份,没有谢云辉的那份。这本也没什么,谢云辉和周西芒也没结婚,他上不上香本是无所谓的事。 但等到周父周母和周西芒上完香,谢云辉也站到坟墓前,双手合十,认真地对着坟墓拜了叁拜,周母看在眼里,虽没说什么,但的确很满意他的做法。 早上总共拜了四座坟,其中两座是周西芒祖父母的合墓,另外一座,周家人没有说起墓主的身份,也没有上香,只是对着坟墓双手合十拜了一拜,谢云辉也都如之前那样,对着叁座墓分别祭拜。上完了坟,他们便要下山,周父拉着谢云辉,一路上对着山头指指点点,闲话本地的习俗,谢云辉陪着周父,时不时出声附和。周母拉着周西芒走在后头,有意放慢了脚步——终于得了教训女儿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呢? “你真是要死,这么大的事不事先告诉我们一声。” 周西芒很想跑到谢云辉的身边求救,但被周母紧紧抓着手臂,只好欲哭无泪地看着那道陪在周父身边的高大身影。 “说出来怕被你们骂。”她委屈地说。 “你不说,难道我们就不知道了?”周母反问,“你还打算瞒多久?” 能瞒多久是多久,周西芒心里嘀咕,但她知道这话可不能说,说出来铁定被她妈骂死。 她缠着周母的胳膊,试图撒娇蒙混过关:“妈~~” 周母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你就这么喜欢他?”周西芒和谢云辉的相处她看在眼中,两个人的确很甜蜜恩爱,但周母无法放下一个做母亲的担忧。 周西芒虽然对父母隐瞒谢云辉的身份,但说到喜欢,她挺胸道:“喜欢!非常喜欢!” 周母忍不住再次翻了个白眼。 “你呀,”周母叹气道,“你们现在感情好,所以他对你好,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不喜欢你了呢?你怎么办?” “不喜欢就分手呗。”周西芒挽着周母的胳膊,尽量假装无所谓地说。 她不敢说出谢云辉对感情的态度,因为要是说出来,周母恐怕不会觉得什么好聚好散,只会因为担心女儿被辜负,越加讨厌他。 但仅是这样说,也足够让周母生气。她伸出手,手指点在周西芒的额头,只觉得女儿太不争气。 “你呀!”周母道。 周西芒没办法,只好拼命撒着娇:“哎呀,我的亲亲妈妈呀~” 周母拿女儿没法子,也担心自己说多了,会造成女儿的逆反心,反而使得她更加不愿和男朋友分开,只好摇摇头,无奈地看着周西芒对自己撒娇。 沿着墓区的小路下山,出口在茂密的树林下,那边的地方生出斑驳的青苔,路有些滑,有几个行人没注意,不小心摔了跟头。周父和谢云辉走得步子大,抬步便跨了过去。等到周母和周西芒走过去时,谢云辉和周父等在出口,谢云辉向她们都伸出手臂,笑着说:“阿姨,Simone,这里路滑,你们小心些。” 周母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向着自己伸出手,磁性的声音叮嘱自己要小心,那一刻,周母她…… 心跳可耻地加速了。 周母扭捏着,还是握住了谢云辉的手,和女儿一起跨了过去。等出了公墓区,周母拉着自己老公,去找自己的车子,路上不住埋怨:“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你说说你,你个做老公的,怎么表现还不如人家?” 周父为自己争辩道:“他这不是为了女儿得讨好你嘛,我又不用!”话一出口,周父心里叫道:坏了! 果然,周母回过头,冷冷道:“哦,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想讨好我了呗。” 周父慌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周父心里哭唧唧,跟在周母后面不住地哄着:“老婆,我没有,你别多想!” 周西芒和谢云辉那边亲亲爱爱,不知道自己父亲那边的动静。周父开着车,一路上都在哄着周母,怎么说呢…… 总之就是只有周父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上完坟,已是中午。周父周母带着周西芒和谢云辉回了家,停了车,然后走着去了一家小区附近的小馆子,馆子虽小,但胜在做得菜味道鲜美,他们平常待熟客也常来这里。吃饭时,周父周母有意观察着谢云辉,但谢云辉神色自若,没有因为待的地方是小餐馆就露出厌恶或者嫌弃的意思,这也使得周父周母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吃完饭,一行人往家里走。周父周母走在前头,走着走着,想起了女儿,往后头一瞧。那对情侣正手牵着手,周西芒依偎着他,手指不停地指着四处,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从前的一些事,谢云辉有时会跟着她的手指看向别处,但很快就收回视线,只笑着听她诉说旧事,双眼脉脉含情,无尽温柔。 “咝——” 听见周母倒抽气,周父问道:“怎么了?” 周母看着周西芒和谢云辉感情好,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但嘴上还是假装嫌弃地说:“牙都被他们酸到了。” -- 番外·十三会客 τíáňмēíχs.©òм 大年初一除了上坟,还是走亲访友的日子。 下午,周家就来了人。是周父的好友,老人带着自己妻儿上门拜年,少不得一顿寒暄,周家自然也得介绍周西芒的男朋友,但关于谢云辉的身份,周父周母并未多说,对方问起姓名,周母也只说叫小谢即可,谢云辉也并未表示反对。对方见了谢云辉,第一句便是称赞“长得挺好看”,连他的家人也是这样夸奖,周西芒听得很是得意,毕竟那可是她看上的男人。 只是老人的儿子提了一句:“看着挺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周西芒一慌,强作镇定:“其实这年头的帅哥长得都差不多嗯。” 谢云辉:“……” 这一下午,周父和老人都坐在客厅聊天,其他人都陪着他们。谢云辉也在,在周西芒的旁边正襟危坐,一直听着长辈们的聊天,未有不耐烦的神色。聊着聊着,老人随口问周西芒道:“我们芒芒什么时候结婚呀?” 周西芒:艹。 好像这是个长辈们的万能话题。长辈们不见得懂小辈们现在在做什么,或者喜欢什么,但是在长辈们的眼中,每个人都得结婚成家,所以这大概是长辈们认为可以问起的共同话题。 对方问到这个话题,周母笑意不减,但投过来的目光意味深长,仿佛也在等着他们给个答复。众目睽睽之下,周西芒硬着头皮,打算回答。Ⓡóúsеωú.νǐ℗(rousewu.vip) “有关这件事,”谢云辉握着她的手,笑着答道,“我们还在计划中。我工作忙,能空出来的时间不多,但是结婚是大事,自然应该慎重对待,我想给芒芒最好的,因此这件事我们还只是在计划里。一旦定下来,自然会请长辈们喝个喜酒,届时,还请您务必赏光。” 老人哈哈大笑,称周西芒结婚一定会去。 周西芒心头一松,紧张的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说话时他一直握着她,宽大的手心裹着她的手,仿佛在坚定地对她说:放心,我在。 虽然她并未想过他会想要结婚,即使知道这些话是用来应付长辈,她依旧感到温暖。 有他在,真的很好。 但周母虽然笑着,心里却又升起不满。 谢云辉的话她也听在耳中,这意思无非就是他们之间还没结婚的打算。周母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自有她的忧虑。 要是周西芒和谢云辉真要结婚,她愁结婚了周西芒会被欺负;但两人不结婚,她也愁是谢云辉只是想和周西芒玩玩,担心自己女儿的感情被玩弄,担心女儿被他耽误大好时光。 周父和朋友聊了一下午,临近饭点,朋友要和家人去吃饭。周父极尽热情,拉着朋友,一定要朋友留下吃饭。周父是待客之道,周母表面还是笑着的,心里却是骂了自家老公一句二货。 他要留人吃饭,自然得有人做饭,那谁做呢?不还是周母吗? 虽然周家准备的年货充足,但突然要准备一大桌子饭菜,周母也是手忙脚乱。何况这是要待客,还不能随便应付。时间已到了饭点,现在就算是去餐馆也来不及。大年初一,许多餐馆晚上已经关门,要么就是预订爆满,于是只能周母自己辛苦。 周母在厨房忙碌,周父朋友的妻子也过来帮忙,周母客气,连忙推辞,说不好意思让人帮忙。但朋友的妻子说让周母一人准备不好意思。两人推来推去,谢云辉已经脱了西装,挽起袖子走进了厨房,说:“阿姨,我也来帮忙吧。” 朋友的妻子赞了一句:“小谢也会做饭?真不错。” 周母本欲拒绝,毕竟谢云辉如今还只是个客人,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但是她忽地想到今天上午她自己说的:“现在是他来讨好我,来我脸色,我急着讨好他干嘛?”想想现在也是谢云辉努力想在家长面前表现,她干嘛要客气?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就让谢云辉在厨房帮忙。 周父听说谢云辉在厨房帮忙,溜过去,站在厨房的移门外,和周西芒一起偷看周母和谢云辉一起做饭,周父偷偷问周西芒:“他做得怎么样?” 周西芒看着谢云辉穿着围裙,帮着她亲妈在厨房里洗菜切菜,身手利索,笑着吹起自己的男朋友:“做得可好了!” 说完,周西芒看着那道身影,小声问周父:“爸,他人挺好吧?” 周父本想说确实不错,但一看到周母的背影,也知道女儿是在探听父母口风。他干咳一声,对周西芒说:“女儿啊,你要知道在我们家,有些事吧……我说了不算。” 周西芒:“……” 周父满意地看着谢云辉在厨房帮周母的忙,回到沙发上,和朋友继续聊天。老人举着玻璃水杯,对周父称赞道:“芒芒找的这个对象不错嘛。” 周父欣慰地笑起来,感到得意,不过嘴上还是谦虚道:“还没结婚,往后的事还不好说,不好说。” 晚饭招待了朋友,桌上自有一番热闹不提。等这一餐饭结束,周父送了朋友一家下楼。周母已经在厨房开始准备洗碗,这次谢云辉也进了厨房,很自觉地拿起抹布,帮着周母洗起水池中的碗筷。经过一起准备晚餐,他来帮忙,周母也不再讲究客气。周西芒笑着晃进厨房,见周母在洗碗,想到谢云辉家中的洗碗机,随口道:“妈,要不给你买个洗碗机?省得还要你亲手洗碗。” 周母马上说:“洗碗机有什么用呀?那个洗碗机不管碗多碗少都是一样的水,水费电费算上去,你不心疼我心疼,再说了,机器哪有人洗得干净。” 周西芒:“……” 这话听着耳熟,谢云辉洗着水池中的碗筷,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如果周母和谢母能见面,他温柔地想到,她们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周母不知谢云辉的想法,她看了谢云辉一眼,调侃道:“从前也没见某人心疼我,这回怎么这么好心,提什么洗碗机,我看,恐怕不是心疼我吧?“ 周西芒没想道自己好心,换来亲妈一顿调侃,她委屈地从谢云辉身后抱紧他的腰,撒娇寻求安慰。 周妈没别的感想,就是牙酸,十分的牙酸。 -- 番外·十四夜话 fūτáχs.čoм 晚饭后,谢云辉本打算告辞,去住酒店,但周父周母热情挽留,还觉得住酒店太浪费钱,所以准备了客房,让谢云辉住下。 周西芒本想反对,但在周母的注视下,老老实实地闭上嘴,乖乖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大好长假,就该做一些爱做的事,可是为了父母,她还得忍耐,不能做逾矩的事。 周西芒同学觉得自己这一趟回家,真是说不出的憋屈。 周父做完洗漱,进了卧室,边看到周母双手抱胸,长吁短叹,一脸愁容。 “你又在担心什么?”周父掀开被子,坐了进去,“我看小谢人挺不错。” 周母冷笑:“小谢小谢,你现在叫着还挺亲热。” 周父:“……“ 周母冷冷道:“你今天没听见么,人家根本没结婚的打算。” 周父反驳道:“那人家不是说,现在工作比较忙,还在计划里。” 周母冷哼一声:“计划,那就还是没有。我就奇了怪了,他和芒芒怎么认识的?他看上我们芒芒什么了?图财还是图貌,这两个怎么想都不可能啊。”яóúsеωú.νǐρ(rousewu.vip) 周父自动忽略掉财这一项,争道:“芒芒的貌怎么了?我们芒芒长得多好看,怎么就不能图她的脸?” 周母说:“哦,他的身份摆在那,什么好看的姑娘没有啊,说他图你闺女的脸,你信吗?” 周父弱弱地说:“……你……你还记得她是你亲生的吧?” 周母不客气地说:“她是我亲生的我才管那么多!” “这个死丫头,和人来往也不和家里说一声,到了过年了才往家里头扔这么个‘炸弹’。现在人家又没结婚的打算,不结婚,芒芒要怎么办?她年纪也不小了!跟个不打算结婚的人来往,耽误了好时候,等年纪大了,谁还要她?” “你不要那么悲观嘛。”周父劝道,“万一人想和芒芒结婚呢?” “结婚?”周母嗤道,“结婚了就一定是好事?你没看新闻?那些有钱男人怎么算计老婆,怎么欺负老婆,还有打老婆的,到时候他要是也那么对芒芒,你怎么办?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那个头,人高马大的,你说说到时候芒芒要是被欺负了,你能怎么办,啊?” 周父被周母数落地头疼:“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你干嘛把人想得那么糟糕?今天小谢的表现不是很不错么?” “那是因为他现在和芒芒正谈着呢,能不在我们面前好好表现吗?”周母高声道,想到谢云辉宿在隔壁客房,生怕他听见,又压低了声音,“这往后要是变了心,他欺负芒芒,我们能怎么办呀?” “不是我爱操心,你忘了孙家的事了?人家家境比我们还好呢,那还是你一个领导,女儿说是嫁给什么有钱人,当年婚礼多风光?结果呢?结果她老公叁天两头不回家,在外面找了小叁小四,他女儿闹起来老公就是一顿打,当初他女儿多漂亮,后来呢?我现在想起来那姑娘后来那样子……我都胆战心惊。你别看那人现在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多积极,我就问你一句,他要是欺负我们芒芒,你能怎么办?” 周父本来对谢云辉印象还不错,但经周母这样一说,不免重新担心起周西芒的未来。 “还有,”周母说,“也不知道他妈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种有钱人家的婆婆指不定怎么难搞呢。” “你没看新闻?以前那些明星嫁到豪门,十个闹离婚的九个有婆婆在作怪。芒芒本来就像你,天生的缺心眼!这嫁过去,谁知道以后被怎么欺负。” 周父道:“你这……你这想得也太远了。再说……你看小谢这不挺有教养的吗?也许他妈妈是个好人呢?” 周母不以为意,翻了个白眼:“你们男人怎么会懂婆媳关系的麻烦。” 周父道:“我怎么就不懂了?我妈当初不就和你处得不错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周母想到从前旧事,冷哂道:“你妈?呵!” “我妈怎么了?”周父忍不住问道,“我妈难道对你不好?” 周父想问个明白,便不断追问。周母别过头,不欲回答一些只有女人才懂的细节,被问得实在不耐烦,直接往旁边狠狠一踹。 “哎哟!”周父疼得大叫。 周父周母房里传来周父凄惨的号叫,周西芒正溜到客房门外,刚刚碰到房门的手吓得缩了回去。她听见那叫声,正以为父母有什么事要出来,忙溜回自己的房间。在房门边等了一会儿,确定周父周母没有出来,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再次蹑手蹑脚走出房门,溜到客房外。她太心急,连门都来不及敲,趁父母没有动静,赶紧转动门把手,偷偷走进了客房。 明明是在自己家,周西芒同学的倾情演出愣是演出了一种……偷情的效果。 -- 番外·十五相拥入眠 客房中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这么早睡了?”周西芒看着黑暗的客房,悄声自言自语。 但这并不能拦住她的脚步,她按着记忆中的位置,摸索着摸到了客房内的床,手刚一触上被子,手腕被人扣住,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谢先生!”她在他的怀中,娇嗔道。 谢云辉拥着她,躺在被窝中,发现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睡裙,心疼地说:“怎么穿得这么少?冷不冷?” 他想要温暖她,便拥她更紧。 周西芒笑嘻嘻地说:“冷呀,冷才要来找你暖我。” 对她的说法,谢云辉很是无奈:“Simone……” 周西芒紧紧搂着他,娇声道:“我习惯和你一起睡了嘛。” 这话倒也是实话,除了谢云辉出差,两人平时都睡在一起,每天晚上,她都是在他怀中入眠。现在回了家,待在她自己的房间,反而有些不适应。平常出差那是工作需要,他不在她身边。现在一想到他就在自己旁边,她心痒难耐,哪里忍得住? 谢云辉失笑:“要是被你爸妈知道了可怎么办?” “大不了被说一顿。”周西芒满不在乎地说。 本来么,想她一个迈入叁十大关的成年人,和自己男朋友睡在一起有什么?说她和谢云辉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她想她父母也不会信,那何必还要装着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窗户纸? 当然了,周西芒也就只敢腹诽,或者在谢云辉面前装不在乎,要她真对父母这样说,她也不敢。 所以,周西芒叮嘱谢云辉道:“我爸妈他们每天早上六点起,你明天记得叫醒我。” 谢云辉轻啄一口她的脸颊,宠溺地说:“你呀。” “哎嘿嘿。”周西芒笑着,在他怀里扭动起身体。 “别动。”谢云辉轻声提醒道。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周西芒撇了撇嘴。在家就是这点不好,要搁平常两人早宽衣解带干柴烈火了,这会子还得忍住。 要忍多久呢?周西芒想,春节长假有七天,难道要她忍七天? 一想到此,她便觉得假期漫漫,十分难熬。 她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抚上他的眉,安慰道:“今天会不会太辛苦?” 谢云辉摇摇头,笑道:“怎么算辛苦?” 周西芒想到今天母亲待谢云辉始终不算热络,有些不放心地说:“我妈她……她其实人很好的。” 她忽然想学着当初的李济民,自信地说一句:“我妈一定会喜欢你的。” 但她说不出口。 她知道父母的担心是什么,也懂得周母始终忌惮谢云辉的身份,便无法很自信地说出周母一定会喜欢他的话。 “Simone,”谢云辉轻声唤道,“你的父母爱你珍惜你,视你为掌中宝,才会为你各种担心。我既然陪你来见父母,自然也做好了准备。” 他试图用轻松的口气和她开玩笑:“原来我是这样让你没信心的男人?看来我还得再努力些。” 他这样说着,更用力地拥紧了她。 她所担心的,周父周母所担心的,他全都理解。他虽然没怎么同女朋友见过家长,但不是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天真男人,也知道才一天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周父周母放下对他的防备。 但没关系,慢慢来就好了,他有这样的准备。 周西芒心中感动,说不出话,只是轻轻地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夜,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地相拥而眠。 清晨,谢云辉记着周西芒说过的话,提前睁开了眼。不过他未叫醒她,只是很轻很轻地下了床,打开了客房的门,悄悄走出去,找到了她的房间,打开了房门,再折回客房,抱起还在睡梦中的她,回了她的卧室。他轻柔地把她放在她的单人床上,看着她的睡颜,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在所有人醒来以前,他悄悄地送给她一句: “早安,Simone。” -- 番外·十六相册 清晨,周母和周西芒还在睡梦中,周父已经起来,侍弄自己养的花草。 周家有个小阳台,上面摆着周父自己收集的各种盆栽绿植。 他拿着小喷壶给一株兰花喷完水,发现喷壶里没有了水,于是正要转身,身旁却递过来一个小喷壶,一看,是谢云辉。 他一直陪着周父在阳台里。 周父接过喷壶,道了声谢,谢云辉便自然地说起:“要是知道叔叔喜欢养花,我该寻几盆好花带过来。” 周父呵呵地笑着,继续伺候自己养的那些花草。 “你的心意我懂,”周父慈爱地看着盆中花草,“不过你也不用破费,我有这些也就够了。” “花草其实不分好坏,人养着长在盆里,天养着长在地里,不都一样活着吗?好坏那是人分的。”说到花草,周父不免说着自己的心得,说完,怕谢云辉多想,便转身对他说,“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也不是说你是错的,你别多想。” 谢云辉微笑着,恭敬地说:“不会的,叔叔,各人有自己的想法,是我太狭隘了。” 周父又想起昨夜周母的担忧,但他想到谢云辉昨日的表现,加上清晨一直陪着他伺候花草,若说心中不满意,那必定是假的。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未来的事还未发生,就先别担心那么多了吧,周父想。 谢云辉一直陪在旁边,周父也开始说起自己的心里话:“芒芒的脾气呢,我这个做爸爸的一清二楚,她妈虽然经常说她缺心眼,但她长这么大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虽然经常表面乐呵呵的,但是她心思其实挺细的。” “两个人在一起总免不了磕磕绊绊,我也不是说要你无条件迁就她,但你和她要是有个什么争吵,好好和她讲道理,她不会不听的。” 父母操心孩子,总有操不完的心。 他站在周父的旁边,看着他精心打理那些花草,如疼爱他的儿女。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说:“叔叔,请您放心,我都记下了。” 周父的目光一直落在花草上,欣慰地笑起来,也不知是为了那些健康成长的花草,还是为了谢云辉的话。 给花草喷完水,周父拉着谢云辉,从电视机柜里取出几本相册,两个男人在沙发那边坐下,周父当着谢云辉的面,打开了那些相册。 里面是周西芒的照片。 谢云辉笑了起来。 开头便是周西芒婴儿时期的照片,她被裹在襁褓里,闭着眼,正在睡觉。还有在地上爬行的照片,还有和自己堂表亲在一起的照片,也有上了学的照片,她穿着从前的老式校服,梳着马尾辫,和同学站在哪个院子里,灿烂地笑着。 翻开那些相册,也打开了周父的话匣子。老人拉着谢云辉,说起了从前周西芒的许多旧事,事无巨细,包括周西芒小时候的各种糗事,周父都娓娓道来。两个男人就这样分享起有关周西芒前半生的回忆。周父看着相册中女儿的照片,一脸慈爱。谢云辉的指尖触上那些相片,双眼温柔。 有一张照片进入他的眼帘,那是周西芒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校服,已经是在现在的家中,她抱着一堆男艺人的海报周边唱碟,眼角含泪,腮帮子气鼓鼓地鼓着,一脸倔强。 他生了好奇心,问道:“这是?” “她高中那会儿吧?”周父回忆着旧事,“那年的什么日子来着,她和同学偷偷跑去看演唱会,对家里说是在同学家复习功课,”讲到旧事,周父乐不可支地笑起来,“结果她妈带着点心上她同学家,才发现她根本不在,这不就戳穿了嘛?后来回家被她妈好一顿骂。她妈还要她扔掉那些玩意儿。” 周父说着说着,指着照片中那个含着眼泪一脸倔强的女孩亲切地说:“那个时候觉得哭得太可爱了,就拍了一张。” 谢云辉陪在周父的身边,唇角温柔地轻勾,指尖抚上照片中女孩子的眉眼,似是想安慰她。 当年的旧事已经过去,周父也只当女儿那时候护着自己的宝贝是桩笑谈,说完后,便把这一页翻了过去,再过几页,就看到周西芒身着学位服,头戴学位帽,笑容满面地站在一众同学中。 谢云辉第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周西芒的身影。 她站在人群的边缘,那时候和李济民站在一块,笑容很甜蜜,想来是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那时候,能和喜欢的人毕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 周西芒睁开眼睛,发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知道自己是被他抱回来的,捂着脸哎哟哎哟地笑起来,又在心里嗔怪他,怎么不叫醒自己,她还想和他多说会儿话呢。 她起床后,打着哈欠,出了房间,正想问问爸妈早上有什么吃的,来到客厅,就看到周父拉着谢云辉,在沙发那边翻看什么东西。她正在打哈欠,看到他们手上的东西,动作停了下来,嘴巴张得大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他他们在看啥?!!! 周西芒飞快地跑过去,挤进周父和谢云辉中间,死死捂住那些相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爸你在干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客厅中,响起周西芒的哀嚎,连还在熟睡的周母都被惊得睁开了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爸你要死了!!”她一边用手盖住那些相册,一边去捂住谢云辉的眼睛,说,“不许看!!!你不许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知道这本相册里包含着自她出生起的吃喝拉撒诸多破事,比如尿床比如和她妈在雪地里玩耍摔个狗吃屎,这些全都被谢云辉看去的话,她以后要怎么做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父被女儿逗得,笑得东倒西歪,他说:“这有什么,你要是觉得丢脸,你可以去看小谢以前的照片,就当你们扯平了。” 那一刻,周西芒心动了。 谢云辉也笑着,握住她盖住双眼的手说:“你要是想看的话……” 但周西芒还是坚定地拒绝了。 “两码事,这是两码事!”她说,“反正就是不许看我的!”如果谢云辉要给她看相册她绝对会看但是她的相册就是不许谢云辉看!周西芒就是这么的有原则。 夹在周父和谢云辉中间,周西芒气地嚷嚷着。 “不!许!看!” “不许再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年初二,就这样在周西芒的抗议声中,热闹地拉开了序幕。 -- 番外·十七老人 早上吃过早饭,周父周母便带着周西芒、谢云辉去探视周母得了老年痴呆的祖父。谢云辉今天的穿着便有些日常随意,外面穿了黑色羽绒服,但他身姿笔挺,即使是日常服装,也有一份不同常人的气质在。 到了一楼地面,周母开口说:“小谢,你开我们家车去吧。” 谢云辉刚要说什么,就瞥见周西芒微微摇头,示意他赶紧拒绝。他还没说什么,周母有意地说:“芒芒,这么久没见,你不想陪陪妈妈呀?” 周西芒当然不想和父母做一块,生怕被周母唠叨,但周母这话一出,周西芒只好赶紧认怂:“想!当然想!” 她狗腿地挽着母亲的手,和母亲亲亲热热地钻进了自家车的后排。 周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也是一脸喜气洋洋——当得司机多年,终于迎来交接的这天啦。 谢云辉自是老老实实地当起了周家的司机,按着导航的指示,开着周家的车来到一家位于姚宁郊区的养老院,在停车场停了车,周母和周父刚下车,就听见周围有人向他们打招呼。 一听见某个女声,周母神色一凛,转身间脸上已经堆起了笑脸。 “二嫂~~”周母甜腻腻的声音激得周父和周西芒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今天周家在养老院停车场遇到的周母二哥一家,也就是周西芒的二舅、二舅妈及表姐表姐夫。 周西芒的二舅和周母虽有兄妹情,但是二舅妈喜欢和人攀比,周母也没少和二舅妈在暗中较劲,是以听见二舅妈在不远处打招呼,周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迎接这一次的挑战。 等谢云辉在停车位停好车,打开车门下车,周母挺起胸膛,正在思索怎么和二舅一家介绍女儿这次的男朋友。周母不想一开始就道明谢云辉的身份,想着得在不经意间震住对方最好。但还没等周母开口,周西芒的表姐夫看见了谢云辉,说道:“咦,这不是……” 周西芒的表姐夫在媒体行业工作,因此一见着谢云辉,就想起了此人姓甚名谁,于是,不用周母介绍,二舅一家都知道周西芒的这个男朋友的姓名以及他的身份,周母很遗憾地看着自己失去了一次在二舅妈面前淡淡装逼的机会。 周母遗憾归遗憾,听得二舅妈在旁边皮笑肉不笑地说:“他居然是我们芒芒的男朋友?我们芒芒真厉害。”,在那一瞬间,周母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尽管心里乐开了花,但周母面上还是保持着矜持,她不想显得自己虚荣,也就淡淡地笑着:“我还担心呢,毕竟我们芒芒和人相差那么多,要是芒芒有小曼那么聪明,我就不用担心了。” 小曼是周西芒二表姐的小名,二表姐从小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后来拿到博士学位,在生物科技公司任职,是二舅妈常年拿出来炫耀的资本。 二舅妈客气道:“怎么会需要你担心呢?说不定人家小两口感情特别好呢。” 这话正中周母下怀,周母也不客气,笑着说:“哎呀,他们两个感情是真的好,连我们当爹妈的都经常觉得他们腻歪。这回我们芒芒说原本不用他陪着,那人家做男朋友的不放心,非说要陪着回来,那我们芒芒能有什么办法呢?” 二舅妈:“……” 周父:→_→ 周西芒:←_← 一行人走在路上,二表姐苦亲妈拿她炫耀已久,这回乐得看亲妈吃瘪,她拉着周西芒悄悄八卦道:“你现在这算啥?霸总和他的小娇妻?”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周西芒推了一把二表姐,小声道:“什么小娇妻。”她看了一眼和表姐夫并排走在一起的谢云辉,表姐夫虽然知道谢云辉的身份,但说话间也是不卑不亢的姿态,两个男人走在一起找着话题,气氛挺和谐。 “还没结婚呢。”周西芒红着脸,和自己的二表姐说着悄悄话。 二表姐看出周西芒在害羞,揶揄道:“难道不是迟早的事?” “嘘!”周西芒赶紧捂住二表姐的嘴,要她别再开自己的玩笑。表姐妹两个就在长辈、各自伴侣的后头,嬉笑着闹起来。 周母的祖父住在四楼,和另一位老人住在一起。他们进去时,照顾他们的护工正在喂另一床的老人吃饭,而周母的祖父坐在阳台一把藤椅中,佝偻着身姿,昏昏欲睡。 周母和二舅走了过去,在祖父耳边大声说道:“爷爷!” 他们连着叫了好几声,老人才缓缓应了一声。见他有了反应,周母这才向周西芒和谢云辉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过去。周西芒和谢云辉对视一眼,她握着他的手,走到自己的曾祖父面前,谢云辉个子高,为了方便和老人说话,半蹲下来,半跪在老人面前。 周母大声说道:“爷爷!我们芒芒带着男朋友来看您啦!” 老人昏昏沉沉,周母连说了好几遍,才抬起了浑浊的眼睛,慢慢看向了半跪在前面的人。 让所有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老人看着眼前的人,睁大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还是浑浊的,没有一丝神采,可不知为什么,一向对外界没有反应的老人突然间激动起来,颤抖着伸出了手。 “阿兰……” 周母和二舅脸色俱是一变。 周西芒对这个曾祖父的记忆很少,有记忆起,曾祖父已经垂垂老矣,也不知什么时候得了老年痴呆,被孩子们送进了疗养院。每年周母家里人带着孩子连探视这位老人,年轻的一代都以为曾祖父也许什么时候就去了,谁知道这位曾祖父一直顽强地撑着,直到现在。可往年不管是谁来看他,曾祖父很少予以回应,今天也不知怎么,却忽然把谢云辉认成了别人。 他颤抖地伸出手,摸着谢云辉的脸,口中喃喃着“阿兰,阿兰”,失去神采的眼睛中掉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眼泪落在了谢云辉的脸上。周母更觉尴尬,想要去拉开老人的手。可身形佝偻的老人却忽然生出了力量,任谁拉也不肯松开自己的手。周西芒在一旁看着,也慌了起来。 谢云辉一直跪在老人的面前,静静地抬眸看着老人,然后,他伸出手臂,在所有人的面前,抱住了老人。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温柔地抱着老人,轻轻拍打着老人的后背,像是想要安慰他。 二舅轻咳一声,红着眼眶,走了出去。周母抹去眼角的泪水,不敢再看他们。 阳光洒在阳台上,这一老一少就这样抱在一起,老人伏在谢云辉的肩头,呜呜哭泣。 -- 番外·十八往事与眼泪 “太公嘴里喊的那个人,似乎是原配,是太公少年时的妻子。” 老人抱着谢云辉哭了好一阵子,哭够了才趴在谢云辉的肩头沉沉睡去。周母这才得以和护工合力拉开老人,二舅过来把老人抱上了床。家长们围着老人,闲聊起来。二表姐和表姐夫站在一边说话,周西芒得了空,赶紧牵着谢云辉的手走到疗养病房外,拿着纸巾给他擦着脸上的泪水。 周西芒说的太公,就是她的曾祖父。 “太公早年有一位夫人,”她帮他擦着眼泪,谢云辉也不说话,只垂眸看她,“大舅舅和二舅舅的父亲就是她生的,她还有个女儿,就是我们路过的那座坟,”周西芒提起昨天他们没有上香只是祭拜的单坟,“早年日军打进来,太公和原配在战争中走失了,太公自己带着儿子和女儿一起生活,不过后来那个女儿也……” “再后来就……后来就又找了太婆,就是我妈的亲奶奶啦。”她说着,谢云辉点点头,表示想起了昨天周母祭拜的那位。 她看着谢云辉,擦着他脸上的眼泪,想到太公的故事,也有些感慨。 “据说太公找过原配,大舅舅和二舅舅的父亲也找过,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们觉得那位大概是……可谁也说不好,总希望她能被谁救了。” “因为有这么点希望,也没敢给太公的原配做墓。” 这些是发生在旧时代的故事,也留存在了老人的回忆里。患了老年痴呆的老人谁都记不得了,话也说不利索,可是在偶尔的一瞬间,还是会透过谁想起曾经的那个人。 失去了那个人,生活还在继续,看起来好像最终都好了起来。只是……记忆中的那个人,怎么找也找不回来。 许多故事里总有夫妻破镜重圆,也有夫妻就此分开,再也不得见一面。 他低垂着眼眸,看着眼前的人,一脸感慨地帮自己擦着眼泪。 人的一生,需要多少时间多少幸运,才能遇见一个人?又需要多少时间多少幸运,才能换来和这个人此生共白首的机会? 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周西芒脸一红,但没抽出手,只是任由他握着。 “不过太公怎么会认错呢?”她红着脸嘀咕道,“可能是因为谢先生太好看了?哈哈,据说原配夫人是位大美人,不过太公本来也老年痴呆了,不太清醒。” “不过我太婆也很好看!”她想到自己看过的旧照片,急急道,“太婆年轻时候也好看!也是个古典美人!” “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代不如一代,我大概就是那个不如以前的一代,我还不如我妈年轻那会儿。”周西芒想到母亲的旧照片,再想到自己,觉得被打击到了。 “你很好看。”他盯着她的脸,坚定地说道。 “谢先生!”她嗔道,脸变得越来越红。 他的眼神太灼热,看得她发烫。她想躲开他的注目,但又不想躲,清了清嗓子,看着他被自己擦得发红的脸颊,心疼地说:“刚刚会不会很辛苦?” 他捧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不会。”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那是你的太公。”是你的家人。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觉得辛苦。 周西芒再说不出什么话,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感动。 他们站在疗养病房外,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谢云辉抚摸着她的脸庞,想到今天早上的相册,算是得了机会,问道:“Simone,你高中的时候喜欢的那个男团叫什么名字?” 周西芒先是一愣,想到早上他看过的相册,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那个?没什么的,”周西芒笑道,“谢先生,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啦。” “你在哭。”他温柔地看着她,这样说道。 周西芒微怔。 那已经是停留在过去的回忆,周父周母谈起来,周母也只会当作周西芒不好好学习的证明,周父则是引为一桩笑谈,李济民也看过那本相册,当时大家笑成一团,没有将过去的回忆当作一回事,连当时的周西芒也未曾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遇到一个人,那个人看到了那张照片中的她,不会觉得那很有趣,而是注意到——“你在哭。” 人的一生,需要多少时间,多少幸运,才能遇见一个连她曾经的眼泪都会珍惜的人? “要扔掉那些喜欢的东西,当时一定很难过吧?”谢云辉柔声问道。 他看见了。 她的眼泪。 -- 番外·十九周家 τíáňмēíχs.©òм 刚探视完曾祖父,回到车里,周西芒就得到了一个噩耗。 周家每逢过年必有一次聚餐,今年就定在初二。 听起来是件很普通的事,家族聚餐而已。 问题在于……周家人丁兴旺,是个……大家族。 那些个什么眼科的堂哥啦,什么心理医生的而堂姐啦,什么泌尿科的四堂哥啦,哎对,都是周家的人。周家的人口要是认真算下来,几乎可以说是谢家的……好多倍。 周家人多,七大姑八大姨自然不会少。周西芒从懂事至今,依旧未能认全家族里的人,每年只能晕头转向地跟在周母后面,由周母提醒着才知道该管谁叫谁。今晚谢云辉也在,陪着周西芒,跟在周父周母身后,认了一圈,已经能把周家里的长辈认全,再见时,可以很准确地叫出长辈的辈分。 纵然是自己的男朋友,周西芒心里依然酸溜溜的,什么叫做人比人气死人,莫过于她的男朋友已经很熟练地把周家长辈认全,而她还得靠她妈提点着才能认出来。 不过周西芒认不全也没什么关系了,周母看着谢云辉,心里颇为安慰,这以后,她这项提醒闺女的活可算是能交出去了。一想到这点,周母再看谢云辉时,眼中增添了几分特别的“慈爱”。 周西芒的祖父祖母虽然已经不在,但祖辈还是有许多老人关心周西芒的。Ⓡóúsеωú.νǐ℗(rousewu.vip) 周父周母晚上没有对周家人隐瞒谢云辉的身份,也瞒不住,周家年轻人多,多的是人关注网络消息,何况谢云辉的脸十足的出众,年轻人一看到谢云辉,立刻就叫出了名字。周西芒原本就因为带新男友得到了长辈的关注,再加上不少小辈认出了谢云辉,于是,有关周西芒的男朋友是谁的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一样,很快为周家上下所知。 于是,就有周家的老人坚持要来看看谢云辉。 周西芒祖父的小妹是个精瘦的农村老太太,虽然年纪已大,但是可以自己走路,不过她来时,她的儿孙都陪伴在她身后看顾着。小老太太弓着背,走到周西芒和谢云辉面前,谢云辉看到小老太太,马上弯下腰,弯到与小老太太的个子持平。小老太太一见到他,便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腕,使劲一捏—— 周父周母忙着和小老太太的儿子媳妇打招呼,周西芒陪在谢云辉的旁边,看到小老太太这么使劲抓着他的手腕,忍不住觉得自己的手腕隐隐发疼。 小老太太捉着谢云辉的手腕,用力捏了个够,捏完,满意地拍拍谢云辉的肩膀:“小伙子身体不错!挺健康!” 小老太太身后的儿孙憋着笑,等小老太太放开了谢云辉的手,还想上前搀扶小老太太,全都被她推拒,“我自己能走!”,她嚷嚷着,开始问起儿孙有关周西芒男朋友的情况。小老太太不知那么多时事,儿孙只能解释那是个有钱人,老太太一听,扯开了嗓子问:“有钱?怎么有钱?有露露她们家有钱吗?” 儿孙赶紧说比露露家有钱,小老太太哈哈大笑,口中嚷嚷着周西芒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欣慰地表示以后见了周西芒的祖父祖母,也能对他们有个交代。大家没想到小老太太会提起周西芒的祖父祖母,周父露出怀念的神色,儿孙怪道自家祖母过年时节别提伤心事,小老太太却是笑了起来,并不觉得生死有什么可忌讳的。 等小老太太见过谢云辉,她忙走到周家祖辈那一桌,和一群比她年纪还大的老人说起话来,大概是提到了周西芒和她的男朋友,诸多老人脸上也露出欣慰神色,含着作为长辈对周西芒的祝福。长辈中有一位据说是本地的老中医,还挺出名,治好过不少人,谢云辉听着周父的介绍,想到了谢云岚,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说不定能让她见见人家。 周西芒等小老太太和她家里人走远,心疼地抚上谢云辉的手腕,刚要开口询问,却听见飘来一声:“芒芒~” 这个声音让周西芒浑身一颤,只见一个和周西芒面目有两叁分像的女人脸上堆着亲切热络的笑容,向他们走过来。 周西芒一见着她,挡在谢云辉面前,警惕地看着她,问道:“周米露,你要干嘛?” -- 番外·二十醉酒 周米露,比周西芒大叁个月的堂姐,她父母开着小工厂,这两年周米露已经从父母手中接过了家里的生意。 她见着周西芒挡在谢云辉面前,警惕地看着自己。周米露嫣然一笑,嗔怪道:“见了我这么紧张做什么?” 能不紧张嘛!周西芒暗暗叫苦,周米露为人古灵精怪,最爱玩闹,谁知道她这么找上来会做出什么事情? 周米露笑眯眯地,目光从周西芒移到谢云辉身上,笑着道:“我是芒芒的堂姐,要怎么称呼您呢?谢总?” 谢云辉笑着回道:“您客气了,既然是堂姐,和叔叔阿姨一样叫我小谢就好。” “哦呵呵呵~”看谢云辉彬彬有礼,不是那种高冷的总裁模样,周米露很是满意地笑起来。 周米露浮夸地笑着,周西芒越是不安:“你你你你要干嘛?” 周米露笑眯眯地说:“小谢平常没少应酬吧?酒量怎么样呀?要做咱们周家的男人,酒量可不能差。” 周西芒心中警铃大作,想护在谢云辉面前,然而谢云辉坦然应下:“堂姐既然开口,那么我自当尽力奉陪。” “我!不!许!”周西芒双手叉腰,挺身护道。 她又不是不知道周家的人多喜欢玩闹,到时候周米露一带头,指不定什么叔伯堂哥的都来灌谢云辉酒,她可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被灌酒。 “周米露,”周西芒警告道,“你不要太过分,你……你要是敢灌他酒,到时候等你带你男人来,信不信我灌死他?” “嗨呀?”周米露丝毫不把周西芒的威胁放在心上,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你放心,我男人?有我呢。” 周西芒:=口=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周米露继续说:“你要是能替你男人喝,行呀,来来来,正好我们姐妹一块喝酒。” 在谢云辉被灌酒和自己被灌酒之间,周西芒衡量了一番,本着英勇牺牲的精神,毅然决然地挺起胸膛,打算应下挑战。然而谢云辉轻轻挽起她的手拦下她要说的话,笑着对周米露说:“堂姐,Simone是好心,但堂姐既然邀约,自当奉陪,就别让Simone辛苦了。” 于是,周西芒只能眼睁睁看着谢云辉被周家人灌酒。 起先,周米露还给了点时间,让谢云辉和周西芒坐在小辈的桌子那边吃饭。然而周西芒没什么心情,只担心地记着谢云辉等会儿要被人灌酒的事。谢云辉笑着再叁抚慰她,示意她别担心。 然而这怎么能安心呢? 过了一会儿,就有几个周家的叔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笑得特别和善,喊着让谢云辉过去喝酒。 周米露很聪明,自己先不上,找了长辈们下场。长辈要找谢云辉喝酒,连周西芒都不能推辞,只好眼睁睁看着谢云辉端着酒杯,温文尔雅地走到长辈们那边去,一杯接着一杯和长辈喝酒。 她当然知道谢云辉常年应酬,酒量很不错。但要她亲眼看着他被灌酒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很快地,除却长辈,开始有小辈走了过去。周家的小辈们喜爱玩闹的不少,再说谢云辉虽然有着自己的身份,但这些小辈许多不在生意场,也就没什么压力。他们看谢云辉没什么架子,也都一个个甩开了包袱,手持酒杯加入战场。到后头,许多人一嗨起来,周米露在那边喊道:“小的们!” 她这样喊,居然不少人大声应道:“有!” 周米露往谢云辉那边一指,许多堂兄弟们会意,整齐划一地盯上了谢云辉,他们今晚只有一个目标:灌他! 周西芒当然知道这帮人的打算,急得起身,然而被二堂姐按住,二堂姐笑得“和蔼亲切”:“芒啊,这还是第一回呢,这要是挺不过去,到时候办喜酒可怎么办?” 办个鬼!周西芒怒从胆边生,想挣脱二堂姐的手,冲过去保护谢云辉,那边和周西芒一桌,抱着孩子的大堂姐也开口了。 “芒芒,你要知道,现在下场的还只是我们家的男人哦~~”大堂姐柔柔地笑着,浑然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多可怕。 周西芒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周家的男人能喝酒,女人也是不差的。现在是周家的男人们正围攻谢云辉,这要是堂姐堂妹们一起上…… 呜呜呜,周西芒默默地哭泣着,在堂姐们“慈爱”地注视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委屈地撇着嘴,看着周米露带着一堆堂叔堂兄弟拉着谢云辉拼酒。 不过怎么说呢,谢云辉到底是谢云辉。 他的酒量不是不错,是很不错,是海量。 周家的堂亲喝趴了一圈,不少叔伯还被婶婶阿姨数落,周米露本人也摇摇欲坠,但是谢云辉除了面色比平常白一些,神情看上去依旧镇静,他甚至还能对叔伯堂兄弟和周米露表达关切,询问他们身体怎样。 周米露不得不败下阵来,对着周西芒竖起大拇指,表达了她对谢云辉的敬服。 等大家拼完酒,时候也差不多,叔伯堂兄弟们喝晕了一圈,不少人还得在自家人的搀扶下离开回家。 此时那桌也没什么别人,只有谢云辉在那里坐着。周西芒心疼地走过去,走到谢云辉的身边,捧起他的脸,焦急地问:“怎么样?有没有事?” 谢云辉没说什么,那双薄唇浅浅地笑着,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任由她捧着自己的脸,焦心地说着关心的话。她絮絮叨叨地说,还不住抱怨周米露和堂亲灌起酒来太不管不顾。他听着她说,看着她关心自己,心中微动,双手本能地环抱上她的腰肢,抱着她贴近自己。 周西芒不想他有此动作,突然之间,两个人靠得太近。他仰起头看着她,虽然脸色发白,但是眼睛似乎更加明亮。她忘了还要说什么话,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现在,他离得她那样近,近到她只要稍稍一低头,很快就能贴上他的眼睛,他的唇…… “芒芒。”周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和周母刚和周家长辈道完别,只是随意地叫了一声周西芒,示意他们一家也该离开。 他们这才恍若梦中惊醒,想起现在身处何方。周西芒脸一红,谢云辉也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松开了自己的手。 周西芒握着谢云辉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谢云辉站起来。谢云辉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希望她不要担心自己。 可这哪里是他说不担心,她就能不担心的呢? 谢云辉喝了那么多酒,自然开不了车,于是周父又当回了司机。 周西芒和谢云辉在后排坐着,不住地跟父母念叨:“周米露丫的也太狠了。” “等她找了男朋友,信不信我灌死她男人!” 周父周母知道她生气,但周家人喜欢那样玩,他们也拦不了,也只好任由女儿抱怨。 听着听着,周母小声对周父道:“本来呢,我还挺心疼小谢的。” “但现在,”她瞄了一眼后座,周西芒心疼地抚着谢云辉的眉眼,谢云辉温柔地握着她的手,不住地安慰着她,周母忍着笑,悄声道,“现在看,算了吧,人家有某人心疼就够了。” 周父也差点笑出声,见着女儿和男朋友两人依偎在一起,识趣地闭上嘴,不想打扰他们 回家后,周父周母本打算关心一下谢云辉,但见他除了脸色发白,其他没什么异样,而且谢云辉再叁说了不用担心,他们也就信了,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西芒原想跟着谢云辉回客房,但是碍于周父周母还在,只好先回了自己的卧室,然后眼巴巴等着听不见周父周母房里的动静,才小心翼翼地开了门,悄悄地溜出去,来到客房外,打算开门溜进去。 结果,让她很意外,客房的门居然…… 锁了。 他居然锁门?!周西芒一惊,不知道他锁门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里面的他到底什么情况,急得团团转。她再次试着转动把手,可就是推不开那道上锁的门。 “你一个人行不行呀!”她太心急,急得重重拍了一下门。 “咚——!”手掌拍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外面怎么回事?” 周西芒听见父母房间里响起声音,这才明白父母还未入睡,怕他们出来,只好又溜回自己房间。 关上门,她急得直跺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ps.谢总陪芒姐见家长× 谢总在周家受难记√ -- 番外·二十一清晨的爱 清晨,周西芒捏着一串自包里翻出来的钥匙,一脸奸笑。 离家许久,她都忘了自己手上还有家里钥匙,钥匙串上哪个房间的钥匙都有,自然也就有客房的。 她手拿钥匙,等周父周母出了家门,得意地站在客房外。 他以为锁了门,她就进不去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周西芒的手再次放到门把手上,门很顺利地就就开了,她有些讶异,怎么又没锁了? 打开门,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谢云辉。 他似是刚洗过澡,发丝湿漉漉的,换了一身深蓝睡衣。听见门的动静,睁开了眼。 他睁开眼的刹那,漆黑的瞳仁望着周西芒,大清早的,这个女人疯狂地心动了。 “你怎么来了?”谢云辉温柔地问。 回答谢云辉的是一串拖鞋跑在地板上的“哒哒哒”。 见周西芒跑过去,谢云辉配合地掀开被褥。周西芒钻进被窝,抱住了他的身体。谢云辉也回抱住她,将她搂在怀里。 “昨晚干嘛锁门?”周西芒心疼地问。 谢云辉轻笑,吻在她的额头,算作早安吻。 “昨晚我醉了。” 周西芒一阵心酸,她知道他常年都得应酬,但却是第一次听他承认自己醉了。 周米露那个王八蛋,她在心里恨恨骂道,她咬牙切齿地想,最好那个女人不要带男人回周家,否则……哼哼! 谢云辉不知周西芒心中愤恨,继续解释:“怕你要来照顾我,才锁了门。” 周西芒争道:“干嘛不让我来照顾你?!” 他笑着,轻轻拍着周西芒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你好不容易放个假,就想着你能好好休息,不想你辛苦。” 这话一出,周西芒顿时没了脾气。 她噘着嘴,在他怀中磨蹭,为他不平道:“昨天干嘛喝那么多酒。” 薄唇浅浅弯起,他笑道:“不是说,你们周家的男人,酒量都不能差?” 他说话时,嘴中的热气喷在她的耳边,加上他洗过澡,一身清爽。她与他身体相贴,看着他刚出浴的模样,她的心……蠢蠢欲动。 “你听周米露乱讲,”她嗔着,横了他一眼,眼神自有一股娇媚。 谢云辉喉头微动,想起了昨晚被打断的那幕。 他还有桩事没说。 昨夜醉意是有一些,不想她辛苦也是真的,但还有一层…… 他怕失控。 周父周母的主卧就在旁边,要是让她进了客房陪伴他,他……他不保证自己一定忍得住。 但现在,她就在他的旁边,在他的怀中。 只周西芒那一眼,便勾起了他心中欲火。 “你管他们说什么,”周西芒依偎在他的怀里,指尖似笔,顺着那眉眼的轮廓描摹,笑道,“你是我的男人,只要我觉得好就好啦。” 这话真是“火上浇油”。 他握住了她的手,舌尖轻轻舔在周西芒的手心,周西芒轻哼一声,眼眸明亮,又含着期待。 “叔叔阿姨呢?”他问。 周西芒狡黠地笑着:“爸妈去逛超市了。”她说着,双手勾着他的后颈,软软地说,“他们出去,没一个小时是回不来的。” 他吻在她的手心,笑着说:“一个小时够吗?” 她自是知道他的意思,红着脸,轻推他一把,嗔道:“谢先生!” 谢云辉再不想忍,搂着她正打算翻身,周西芒想起了什么,嚷嚷着等一下,跳下床,跑到自己房间里,从包里拿出了安全套,再回到客房,手中挥舞着安全套,色眯眯地笑着,重新钻进了被窝。 谢云辉宠溺地看着她,把她带进自己的怀里。 接下来的事便是顺理成章。 两人虽然看起来没有分开,但于他们来说,隔着墙分开,也让他们想对方想得紧。父母不在宛如一个信号,瞬间点燃了他们的欲火。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唇舌紧紧相缠,交换着清晨的口水。她的手往里头钻,也未解开他上面的睡衣,直寻最重要的目标。她探入他的睡裤,莹润的指尖触到了他的性器。 “嗯……哈……”谢云辉发出低低的喘息。他贴上她的耳朵,含住她的耳垂,慢慢嘬弄。 周西芒本就情动,加上他的撩拨,心头更是难耐,眼眸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渐渐沉浸在情欲里。 想到他昨夜辛苦,周西芒主动翻身,跨坐在他身上。谢云辉轻笑一声,帮忙扶着她的腰身,由着她动作。两人只不过隔开两夜,这短短的时间,却足够燃起他们的激情。她替他退下睡裤,露出里面已经苏醒崛起的性器,给它戴上安全套。它已经抬头,她下身花穴处也正分泌出汁液,她扶着他的性器,让它贴着她的幽密溪谷来回摩擦,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快感一阵阵在她心头泛起涟漪,忍不住舒服地哼叫起来。 知道得抓紧时间,周西芒便对准性器,让它沿着幽密的曲径,慢慢地进入自己的身体。等到它顶到最深处,她抱着他的脖子,两个人发出了餍足地吟叫声。 “嗯啊……” 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口中呵着热气。热浪一波一波,拍打在他的心头。 她骑在他的身上,缓慢地开始律动。他掀起她睡裙的一角,伸出手,往上探去,摸到丰润的乳房,指尖轻轻夹住了突起的乳头。 “啊……”她叫了起来,娇躯一颤,忍不住娇糯地说道,“等……等一下嘛……”快感来得太强烈,她竟有些受不住。 他亦有些难耐,手指触到丰嫩饱满的软肉,脑海中自动勾勒出丰丘的模样,他再也忍不得,掀开了被子,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猛烈地动作使得性器往她的身体一捅,她禁不住,叫声开始变大。 两个人做得入情,忘了顾及,动作都大了起来。女人的大腿盘紧男人精壮的腰身,男人猛烈地挺进抽送,大力在女人的身体上耕耘。客房中开着空调,两人挥洒着汗水,身体交合相缠,热切地传递着对彼此的思念。 两个人做着做着,忘了地点,忘了时间,眼里只有彼此,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吟叫,混在一起,成了飘荡在客房内的爱曲。 “啊~啊~~啊~~!!” 客房外,哦不,应该说周家的大门外,周母和周父刚开了门,站在门外,刚要换鞋,却听见客房内断断续续传出来某种叫声。两个老人脸色一变,周母急忙想关上门。她关得太急,忘了力道,当门正要关上时,周父拦住了她,小声道:“轻点儿轻点儿。” 不想打扰里面的人,周父周母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门。关上门后,他们先松了口气,再望望对方,脸上俱是尴尬的神色。 “现在怎么办?”周父问道。 “还能怎么办?”周母翻了个白眼,拎着手中的塑料袋,往电梯那边走,“去楼下花坛逛呗。” “咳,等等我。”周父说着,跟上了周母的脚步。 两个老人进了电梯,过道里没了人,好像这里并没有人来过。 周父周母不知道在小区花坛逛了多久,等回到家,已过九点。周西芒这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重新洗漱一番,和谢云辉正在沙发上看电视。两个人此刻看上去都是神清气爽,精神奕奕。周西芒见周父周母回来,缠着他们要吃早饭。女儿撒娇,父母连忙应得。 等早饭搬上桌,四个人坐在一张圆桌前,周父周母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还是周母开口了。 “小谢,芒芒,你们……你们还是住酒店去吧。” 周西芒吃着早饭,一脸不解望着父母,不知道他们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看出女儿的疑惑,周父想着委婉的说法,说道:“是这样,是我们考虑不周,没考虑到你们还年轻,这个……你们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空间。”说完,为免尴尬,周父还“哈哈”笑了两声。 但周父这样一说,周西芒和谢云辉立刻明了了他们的意思。 周西芒的脸顷刻间涨得红红的,谢云辉虽然看上去依然镇定,但泛红的耳根泄露了他的心思。 清晨还难舍难分的两个人,这时候都别开头,羞得不敢再看周父周母,也不敢再看对方。 周西芒脸涨得通红,紧紧闭着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回事嘛!!她明明记得她关了门的呀!!! -- 番外·二十二“周先生”与“谢太太” 周父周母发了话,周西芒和谢云辉虽然尴尬,但还是如得圣旨,找了个时间,谢云辉开着自己的车,带着周西芒去往附近的五星级酒店。 路上,他很自然而然地提出了…… “Simone,要买房吗?” “买房?”她诧异地看着他。 这是他一年前提过的建议,后来因为她去临苏而搁置,不知为什么今天又提了出来。 “对,买房。”谢云辉说。 “住酒店有住酒店的麻烦,”他说着,“我们可以在姚宁买房,买一套在叔叔阿姨附近的房子,或者看看你们家小区有没有在售的二手房?这样也不用等交房装修,你放假过节回来,可以直接住在那里,很快就可以和父母见面,来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其实谢云辉原本的打算,是计划着陪她回家,然后建议周父周母搬去姚宁。他们可以住在他的房子里,也可以另外再送他们一套房子,就算周西芒介意,以她现在的能力,贷款买一套新房给父母完全负担得起。等周父周母搬去临苏,周西芒也不必再花时间赶回姚宁,这样,她会拥有一个更长更悠闲的假期,不必再把时间浪费在赶飞机之类的事情上。 但是,他突然明白一个道理。 周西芒可以孤身跑去临苏,周父周母却未必可以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们在家乡所待的时间,要远远比周西芒长,与家乡建立的羁绊,也远比周西芒与故乡之间的羁绊更深。 这里有他们的兄弟姐妹,有他们要照顾怀念的老人,他们生活在这里,生活习俗已经与姚宁相融,他们和这里建立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如果用周西芒作为理由,去说服他们,的确,也许老人会因为女儿同意那么做。但是,这样也是在“困住”他们,是用周西芒在“束缚”他们。 说到底,父母有父母的生活,孩子有孩子的生活。 若孩子不想被父母打扰,那又何必让父母迁就孩子呢? 所以,他转而考虑起别的办法。 她低着头,略一思索,笑着说:“也行,如果住在爸妈附近的话,来回就比较方便。” “不过买房子的话,谢先生,我……我可以自己买的。”她略带拘谨。 虽然和他亲密无间,关键时刻,她总有自己在意的事。 谢云辉笑了,没有怪她和他太生分,而是说:“嗯,这件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周西芒刚刚松口气,谢云辉却说出了第二件让她吃惊的事。 不,与其说吃惊,不如说是…… “Simone,要结婚吗?”他很平静地说出了在周西芒看来很了不得的大事。 周西芒惊讶地看着他,英俊的男人戴着纯钛边框的眼镜,平静地握着方向盘,平静地看着前方,好像自己说的只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他好像总是这样。 他可以很深情地对她说出旖旎的情话,可是也会在很多时候,平静地说出让她惊讶不已的话。 “要约会吗?” “要不要去买吉他?” “Simone,要去看房吗?” “Simone,要买房吗?” “Simone,要结婚吗?” 结婚这样大的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好像只是一件普普通通,想和她一起做的事。 没有奢侈的钻戒,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是他想这样做,所以便提了出来。 眼圈微微发酸,她很快转过头,假装自己在欣赏车窗外的风景。 她从来没想过,会从他的口中听到这四个字。 然而他确实在突然之间提了出来,也确实在等她的答复。 这个人真是的,周西芒想,怎么老是喜欢搞“突然袭击”呢? 她整理了情绪,开口时,听不出嗓子颤抖过,她俏皮地说:“谢先生想升级成周先生呀?” 听到她口中的“周先生”,他轻轻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也很让他愉悦的事。 “可是,”她装作苦恼的样子,“怎么办呢?谢先生如果想升级的话,会有一段考验期哦。” 谢云辉自信地笑起来:“我还需要考验期吗?” 这话一出,周西芒心中的感动顿时没了踪影。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厚脸皮啦?!她气鼓鼓地瞪着他,直言道:“当然了!” 感受到身边的女朋友在生气,谢云辉马上笑着道歉:“抱歉,是我的错,我想得太简单了。” 这还差不多,周西芒念在他认错态度不错,大方地继续说。 “谢先生如果只是谢先生,我的要求可以放低。但是谢先生想成为周先生的话,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是吗?”谢云辉笑道。 “所以,谢先生,”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满怀对未来的期待,注视着身边正在开车的人,“要接受挑战吗?” 他开着车,盯着前方的道路,听着她的话,轻轻勾起了唇角。 “好啊。” “我接受挑战。” “请你拭目以待,期待我的表现吧。”那个帅气的男人说得很认真,听上去很有诚意。 得了他的答复,她满意地笑出声,看向了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她的笑容在阳光下,止不住的灿烂。 一年后,谢云辉与周西芒结婚。 恭喜谢先生,成功通过周西芒的考验期,正式晋级为“周先生”。*★,°*:.☆( ̄▽ ̄)/$:*.°★* 。 也恭喜周西芒,成功升级为“谢太太”,从前不知道吃了多少回谢太太的醋,结果搞了半天……原来吃的是自己的醋嘛gt;Wlt;。 ps.麻烦各位自行复习chapter.06,复习下谢总和顾遇的对话 顾遇:我想结婚生小孩 谢总:我不会停留在一个女人身边 我:FLAG用来干嘛的就是用来打脸的啊! 老娘等这天等很久了哈哈哈哈哈,笑,都给我笑,都给我大声地嘲笑谢总哈哈哈哈哈哈哈!!! -- 番外·二十三生日礼物 谢云辉陪周西芒回家见家长的同一年,周西芒过生日那天,那时候他们还没结婚。 那天,她收到的礼物是…… 那天她在中餐厅照旧忙得累死累活,虽然这天是生日,但生活不会因为是某人生日就给予特别优待,她只能被工作操……哦不,是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埋头工作之余,靠着对生日礼物的期待撑到了下班。 要说为什么期待……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因为谢云辉准备的生日礼物啦。 早上谢云辉除了例行的早安和早安吻,还送了一句“生日快乐“。她知道他准备了礼物,提前一个星期就想尽各种办法从他那里打听有关礼物的消息,可是谢云辉见招拆招,无论周西芒怎么打听,都无法从他嘴里听到有关礼物一个字。周西芒甚至卯足了劲,想色诱他,结果就是…… 美人计成功了一半,成功的那一半是她这个美人被他吃干抹净,不成功的那部分就是她被吃干净以后依然不知道他到底送什么礼物。 他本人不说,周西芒也不是没考虑过从他助理那边入手,然而季芸发来的消息却是…… ——周小姐,为了我的小命考虑,放过我吧T~T 周西芒:…… 后果有这么严重吗?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周西芒坐上谢云辉的车,一脸期待地和他一起回家,终,于,迎来了打开礼物的时刻。 她坐在床上,拆开礼物盒,盒子里整齐地摆放着…… 一个韩国男团的全套唱片加写真集AND海报。 她看着盒子里的东西,说不出话来。 那个男团出道时间早,有些唱片和写真集是限量版,虽然会有人出二手,但价格高昂,要全部收集,需要花费不少金钱精力。 当然,她也知道,以他的能力来说,收集这些东西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她还是…… 其实她已经放下了。 为了哥哥们疯狂已经是少女时代的旧事,再疯狂的迷恋,到后来也有了个别的爱好,那些曾经让她痴迷的“欧巴“们也成了少女时梦中的倒影,化成虚幻的泡沫,随风飘走。 他看到相册中哭泣的她,问起她当时喜欢的男团叫什么名字,她没有回答,他没有追问,她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道他记下了照片里,海报上男团的脸,然后为她准备了一份这样的礼物。 她抚过盒子里包装完好的唱片,心中感慨万千。 “谢先生……”她靠在他的肩头,想道谢,却又觉得道谢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 不是因为她还喜欢男团而感激,而是感激他看见了她的眼泪,愿意穿过时间,去治愈连她自己都觉得已经愈合的伤口。 当然,这其中还多亏了他有钱= =+ “谢先生,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她柔声问道。 “我?”谢云辉微微挑眉,很讶异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问题。 “对啊,”周西芒说,“因为……我也想送谢先生礼物,可是……谢先生生日的时候,不知道应该送什么才好。” 以他的能力和地位,想拥有什么,或者想实现什么愿望,都不过是轻轻松松的事。男朋友太万能的后果就是周西芒为了准备他的礼物想破了头,虽然不管她送什么,他都会安然接受,都会微笑着说他很喜欢,可周西芒就是苦恼于自己不能送出更有意义的礼物。 “我的话……”谢云辉搂着她,认真思考起周西芒的问题。 周西芒趴在他的胸膛前,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期待着他的答案。 不管他想要什么,也许那是她个人的力量无法得到的东西,但是,至少先让她知道…… 谢云辉的目光落在身前这个女人身上,她正专注地看着他,等着他回答她的问题。 身体的某处很自然地有了反应,心中也开始发热发烫。 的确,他此生好像很难说有什么特别“渴望”得到的东西。 哪怕是财富,哪怕是地位,哪怕是“事业”。 于他而言,这一切都可以靠自己的实力得到。就算没有他的出身,以他的能力来说,想要得到这些也要比普通人更轻松。 以他的性子来说,他对这个世界没有“执念”。 有想要的,但是他想要的都可以得到,因此,没有“特别想要”的。 现在,她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问他心中所愿,问他想要得到什么…… 他的手掌穿过她乌黑的长发,轻轻捧起了发丝。 “我想要的……” 一个吻落在她的发丝上,她的脸飞上了一层红云,慢慢变深。 “是你。”他低声道。 “谢先生!”她伏在他的身前,娇嗔道,“正经一点!” “嗯?” 他轻轻笑起来,无辜地眨眨眼。 “我很正经啊。” ps.结婚前有一章漏了已补发调整 -- 番外·二十四谢明的秘密 ƒūτáχs.čoм 谢云辉和周西芒婚后一个月,被谢父叫回家吃饭。 一到谢家,二人便发现谢家气氛不同寻常。 长辈们都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祖父一脸沉重,祖母闭着眼睛,快速地拨动佛珠。谢父面色铁青,谢母神色冷冷,两人的目光偶尔撞在一起,谢母冷哼一声,别开头,有意不理谢父。 谢明和谢云岚坐在长辈们的对面,谢明低垂这头,像做错了什么事。谢云岚看见谢云辉和周西芒牵着手进去,勉力扯起嘴角,向堂哥堂嫂问了声好。经谢云岚提醒,谢明这才抬起头,弱弱地向自己的哥哥嫂嫂打招呼。 乍一见这副情景,还以为谢明和谢云岚做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但谢明的确做了一件事,而谢云岚则是选择作为一个朋友,陪着他向家里人坦白。 谢明的一生,仿佛就是奔走在错误的道路上。 私生子,同性恋。他的性取向和他的“身份”一样,是与生俱来,天然存在。 他的出生是错的,是非婚生子,是母亲为了争取地位的资本,是被父亲讨厌的私生子,也是本该让谢母厌恶的存在,被她接纳,纯属意外。яóúsеωú.νǐρ(rousewu.vip) 他很早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被期待出生的孩子,他的出生,若往严重了说,说是一份罪孽也未尝不可。 所以,他一直活得很小心,也尽可能地以温柔回馈着周围的人。 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福气,他不想再求更多。 他甚至没有奢求过朋友,连在学校和人说话也是小心翼翼。别人知道他是富家子,他和谢母母子相称,旁人也未多想。他却不敢和同学深交,不管是女生,还是男生,原因之一,是怕他们知道他是私生子,是“野种”,会看不起他的出生。 出生不是他能选择的,但他却要背负父母犯错之后的代价。 因此他很感激谢云岚,她是少数不多的,知道他的出生,依然坦然面对他,没有歧视,没有嫌恶,也没有因为他是谢家子就想从他身上谋取利益,谢云岚待他坦诚,直率,他很珍惜这份友谊。在堂姐弟和朋友之间,他会觉得朋友这层身份更加可贵。 因为那不是由血缘而不得不维持的关系,是她真心实意做出的选择。 而谢明不敢与外人多深交的原因之二在于…… 当他喜欢上一个男生,因此背负上了更沉重的秘密。 他不敢对任何人说起,也不敢表达喜欢,那个男生是直男,公开说起过觉得同性恋“很恶心”。于是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一个人保守秘密。 长久以来,他一直一个人守护着自己的秘密。 于是,对家人坦白更无从说起。 他知道父亲对他的态度。 如果他表现得太出色,谢父会忧心他这个私生子会想和谢云辉这个大哥抢什么。这固然是因为他不是谢母亲生,但为了家产,许多家庭中连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都可以翻脸,何况他这个在出生前就已经被母亲当做资本的孩子。 但如果他表现得太差劲,谢父又会觉得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又要督促他上进,不能丢了谢家的“体面”。高考填志愿他填了中文系,谢父就不太满意,希望他能读工商管理,去帮大哥分忧,可他要是真进了晏清,恐怕还要为谢父忌惮。 于是,谢明只能小心再小心地活着。 而他是个同性恋,这个秘密他更加不敢说出口。 可是,年纪渐长,他的私生活也为谢母和谢云辉所关心,连谢云岚也不免担心,觉得他和女孩子说话太过腼腆,担心他因为自卑而找不到“女朋友”。 连谢父都操心起他的终身大事,开始安排他和好出身的女孩子相亲,希望他有一段不错的婚姻。 不是的……他数次想对关心他的人说,不是那样的,他只是……他只是…… 喜欢男人。 可他不敢说出口。 在坦白说出自己性取向和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生子之间,可能后者更省力一些。 就那样做吧,他曾经自暴自弃地想。 那样做的话,不用让家人面对沉痛的事实,也不用害怕被家人厌弃,于是,他懦弱地选择逃避,顺从自己的父亲,去参加一次一次的相亲,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愿意维持表面婚姻的女孩子,他会和她结婚,但会互不干涉,就像是这个圈子中出于各种原因彼此心照不宣的夫妻们一样。 婚姻是爱情的表现形式之一,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因为爱情而结婚,更多时候,许多人是凑合,是为了对家里有个交代。 他就打算着,如果能找到一个不敢对家里言明真相,愿意和他炮制婚姻谎言的女同…… 但是…… 他遇见了一个人。 因此,他更加地苦恼,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实在忍不下去,最后选择先向谢云岚坦白。 谢云岚听完后,长叹一声。 “大伯和大伯母的婚姻你也看见了,你……你也打算重复上一代的错误吗?” 说话间,谢云岚有着同情的慈悲,也有小心遮掩却又忍不住透出的……责怪。 一语惊醒梦中人。 午夜梦回,他自噩梦中惊醒,看到梦中他和一个女人结婚,维持着一段能够对家里人交代的婚姻,可婚姻中的两个人都太痛苦,他们不得不隐藏真实的自己,他们各自的恋人也是见不得光的……“情人”。 梦境中两个人的痛苦都太真实,影响得他自梦中醒来,睁开眼,眼角全是湿润的眼泪。 他面对那样的痛苦,明白了,那桩婚姻不管对谁都是束缚,是枷锁。 当然,那样是很安全的方式,可以让他们隐藏真实的自己,通过那样的方式,也可以让他们和家人之间没有矛盾,平安度日。 但是……他很清楚地明白,他不想要那样的婚姻。 亲眼见证过谢母的痛苦,也见过生母求不得的歇斯底里,他不想再重复类似的错误。 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向家里人坦白。 说出真相的那刻,他并没有奢望自己的选择能得到祝福,他想过,自己或许会被家人痛骂,或许会被厌弃,甚至……或许会被逐出家门。 他都做好了准备。 ps.谢明是同性恋的故事很早就成形啦,但后来写出谢云岚的时候我真的考虑过堂姐弟禁忌之恋,哦~我的那颗狗血之心啊~打滚。 -- 番外·二十五家庭战争 周西芒随谢云辉回家吃饭,不想谢家长辈众人神色严肃凝重。她忐忑地陪着谢云辉在客厅沙发落座,谢明便对着大哥说出自己喜欢的人是同性的事实。 还未等谢云辉说什么,谢父便嫌恶地说道:“不要脸!” 谢母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 “不要脸?”谢母讽刺道,“怎么就不要脸了?你有资格说这话?” 谢父脸色一变:“你不要又提当年的事。” “提就提!”谢母道,“你敢做就不要怕别人提,当年你自己做下那种事,有胆子做就别怕别人提!” “我……”谢父正想说什么,却被谢母抢过话头,“当年你自己做出那种事,你有骂过自己不要脸没有?现在明明做错了什么了?要被你骂不要脸?” 谢明听到谢母提到自己,瑟缩起身子,他刚想劝父母不要吵架,但是谢父已经和谢母争执开来。 “那是两码事!现在我们在说明明的事。他若是没毛病,怎么会喜欢男人!” “同性恋就是心理有病!”谢父高声嚷道。 这话一出,谢云岚和周西芒目光无意识地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露出了不赞同的意思。她们两个嗫喏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是都碍于各自的身份,谢云岚毕竟只是个小辈,周西芒也不过才和谢云辉结婚,现在同长辈发生争执不见得是明智之举,何况现在就算和谢父说他观念有误,恐怕谢父也听不进去。 家长要是那么容易听得进晚辈劝解,哪儿还有那么多家庭矛盾。 但她们不敢,谢母却没这顾虑。 “有病?”谢母双手抱胸,冷笑道,“怎么样算有病?他是去偷去抢去杀人还是去放火?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这个人是个男人而已,这样就算有病?” “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正常人谁不是那么过的?” “正常人?”周母冷冷道,“听你的意思,他得按着你的话,找个姑娘结婚,然后再给你们谢家传宗接代,才叫正常人?” 周父说:“心里有病就叫他去看病!别人都好好的过日子,怎么就他偏生出这么多事?” “你他妈放狗屁!”谢母怒道,“他今天要是照着你的话,去找个小姑娘结婚生小孩,这他妈才叫不要脸!” 谢母像一只母狮在咆哮,吼得谢父抖了一抖。两人争执不下,小辈们谁都没有先开口,祖父愁眉不展,祖母加速波动手中的佛珠,佛珠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谢父见自己说不过谢母,便想找帮手。他求助似的看向谢祖父,祖父和儿子持相同意见,收到儿子的求救信号,开口劝道:“丽娟,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要不……”祖父说出自以为可行的办法,“要不让明明先去看看心理医生……” “爷爷,”谢明发出微弱的声音,哆嗦着,为自己争辩道,“我没有病。” “我……”他哽咽着说,重复了一遍,“我没有病。” 谢云岚红了眼眶,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着这个堂弟。 他不过是喜欢一个男人,这就是有病吗?难道这就是错吗? 那为了隐瞒这个事实,为了像所谓的“正常人”那样生活去和别的女人结婚生育,难道这样就是对的吗? 那那个女人的人生又算什么呢? 是体面婚姻的装饰品,还是生儿育女的工具人呢? 谢母看到谢明的样子一阵心疼,但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她飞快地抬起手,擦去了眼角中的眼泪。 谢父见谢云辉一直没有说话,冷声道:“云辉,小周,你们的意见呢?” 谢云辉皱起了眉,周西芒一愣。 她才和谢云辉结婚,要她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发表意见……不太好吧? 虽然她不赞成谢父的观点,但这种时候和公公持反对意见……谢父要是不快,她怕谢云辉夹在中间难做。 这时候,谢云辉握着她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哪像是在说…… 你放心,我在。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宽大的手掌包裹,刚刚还紧张的她顿时放松下来。 “爸。”谢云辉温和地开口,“明明是我的弟弟,你问我这没什么,Simone才和我结婚,就不要为难她了。” “为难她?”谢父高声质问,“我这样就算为难她?我怎么为难她了?” 谢父被怒意冲昏了头脑,大声道:“长嫂如母,她进了我们家的们,明明难道不算她的弟弟?要她在弟弟的事情上说话,怎么就是为难她了?” 谢云辉目光一沉,正要说话,谢母却被谢父的话激怒了。 “长嫂如母?如哪个母?他亲妈死了还是我死了?!” 一时间,客厅内谁都没有说话,安静无声。 谢云辉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大声地诘问,目光坚强又含着悲伤,她像是一只挺身而出的母狮,正在保护自己的幼崽。 是的,幼崽。 虽然她与谢明这么多年母子相称,可在许多知道真相的人眼中,谢明到底是别的女人的生下的孩子。 但是,现在,谢母是在真正地宣告,谢明也是她的孩子。 谢云辉有些感慨。 若说谢家的财富是由祖父和父辈们开创的,但是…… 但是保护谢云辉和谢明的那个人,是谢母。 她是一位强壮的母亲,一直尽她所能,保护着自己的孩子,哪怕那个孩子非她所生,她也选择伸出自己的双手,张开自己的环抱,保护了那个孩子脆弱的心灵。 单论力量,谢云辉要比自己的母亲强大许多,但有些差距,不是光靠力量就可以弥补的。 他将弟弟视为自己的责任,是因为他是兄长,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保护弟弟是应该的。但是,在谢家真正为谢明提供一方庇护之地的是谢母,谢明和谢母之间更亲近,更依赖她便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那一刻,母亲的身影是如此的高大,而他觉得自己很渺小。 谢云辉握着周西芒的手,面上是笑着的,眼底却无笑意。 “爸,Simone才和我结婚,对家中许多事也还不了解,现在您要她在明明的事上发言,这不是为难她,是什么?” “你……!”谢父又惊又怒,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父怒视于谢云辉,正想用父亲的权威斥责他。可当对上谢云辉目光的那刹那,谢父心底却窜升起一股寒意。 虽然谢云辉和谢父有持不同的理念,但谢父是他的父亲,工作应酬上也没少教导他,因此在面子上,他对父亲总保持着一份恭敬,像今天这样直言不讳,还是第一次。 他收敛笑意,直视自己的父亲,丝毫没有畏惧的神情,态度强硬,谢父这才意识到…… 谢云辉是真的生气了。 因为谢父想把周西芒牵扯进这场家庭战争而生气。 这分明不是她能够轻易回答的问题。她不是谢云辉,谢云辉是谢父谢母的儿子,不论他做什么,父母总不会一直生他的气。可周西芒……周西芒如果选择帮谢明说话,谢父一定会不满,可如果选择帮谢父说话,那么谢明会为此受伤不说,谢母脾气再好,也会对儿媳心生不快。 这个问题根本是让周西芒左右为难。 谢母选择保护谢明,谢云辉则选择护在周西芒身前,为此宁可直言以对,顶撞父亲。 谢父还要说什么,祖母手中转动的佛珠停了下来,白发苍苍的老人慢慢抬起了眼皮,谢云辉注意到她,温和地问道:“奶奶,您想说什么。” 经谢云辉提醒,在场其他人都看向了祖母,谢父知道祖母作风老派,不由升起一丝希望。 祖母没有急着开口,只是缓缓扫了一圈其他人,在谢母身上略作停顿,又马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再度闭上眼,又开始拨动起手中的佛珠,慢悠悠地说:“世间诸人自有其缘法,既然明明遇到了自己的缘,就随他去吧。” “妈!”谢父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喊道。 祖父一僵。 谢云辉的祖母信佛,这些年专心念经,很少在大事上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她一旦开口,祖父敬重这位发妻,也多数会顺着妻子的意见。 现在祖母在谢明的事情上说出了自己的意见,祖父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要不……找个时间,让明明带着他的……朋友,来家里坐坐,让我们见见。” 眼见着祖父松口,谢父露出不可思议地神情,正要说什么,谢云辉抢在父亲面前开口道:“爷爷奶奶说的是。” “诸人各有缘法,明明既然遇到了他的缘分,不如就顺其自然。不过不知道明明的男朋友人品如何,不如就让他先领着上家里,让诸位长辈见见,看看为人是不是可靠,如果是个可靠的人,长辈们也能放心是不是?” “男朋友”这叁个字,谢云辉说得十分坦率直白。谢父听到这叁个字,两眼一闭,直欲晕过去。祖父轻咳一声,眉头锁得更紧,打算直接略过那个“男”字。连祖母听见那叁个字,拨动佛珠的手都停了一下。谢母抿紧唇,似也在消化这叁个字。 她虽然先从谢明那里知道了这件事,也愿意保护谢明,不过“男朋友”这叁个字对她来说,好像也还是有一些冲击力。 真是的,她这个儿子说话能不能委婉点。 谢云辉说了这样的话,祖父也顺着祖母的意见,谢父眼看着只有一个人在反对,再说什么也只会继续被谢母指责,只好放弃。见诸位长辈安静下来,谢明向谢云辉投去感激的眼神,谢云岚向着周西芒偷偷竖起一个大拇指:大嫂,我这个堂哥厉害吧? 周西芒知道谢云辉刚刚一直在保护自己,握紧他的手掌,憋着笑,朝着谢云岚眨了眨眼。 这就是她的老公哎…… 谢云辉感受到妻子的小动作,轻轻笑起来,朗声道:“那么,就先这样决定了吧。” 客厅里,回荡着他轻松愉悦的声音。 ps.小剧场 小剧场 假如芒姐谢总的恋情遭到父母(主要是谢父)的反对 谢父:给你五千万,离开我的儿子。 芒姐:…… 谢总:给你一个亿,留在我身边。 谢父:…… 芒姐:…… 芒姐(狗腿地抱住谢总大腿):谢先生,你知道我爱你不是为了你的钱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爱很爱很爱很爱很爱你的哦! 谢总:嗯,我知道,乖。 假如谢父找到了谢明的男朋友 谢父:给你五千万,离开我的儿子。 谢明男朋友:…… 谢总:给你一个亿,留在我弟身边。 谢父:…… 谢明男朋友:…… 谢明男朋友(抱住谢明大腿):明明,你知道我爱你不是为了你的钱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爱很爱很爱很爱很爱你的哦! 谢父:……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你给我离开谢家!做什么总裁别做了! 谢总:哦,提前退休享福去咯。 谢父:??? -- 番外·二十六谁攻谁受 隔天周末,谢明领着自己的男朋友上了谢家一趟吃饭。 谢明男朋友姓齐,名柏,是个东北男人,身形高大威猛,不逊于谢云辉。据他自己介绍大起便在南方读书,之后也一直在南方工作,说普通话时能够听出些微的东北口音,不过也能够说临苏话,现在从事的职业是漫画家。 席间,祖父和谢父摆足了大家长的架子,虽然明着反对已无可能,但他们还是希望能给谢明和齐柏带去无形的压力,好让他们知难而退。 但很快,他们发现,他们反而是多余的那个。 这天谢云岚也在,算是来表示对谢明的支持。 饭桌上,谢母和谢云岚一直表达着对谢明和齐柏的关心,对齐柏,谢母问了些基本情况,不想让齐柏觉得被冒犯,她就没有多问。有谢云辉护着,周西芒的胆子也大了许多,不住在那边帮腔,活跃着晚餐时的气氛。就连祖母,也放下了手中的佛珠,一脸慈爱,关怀起谢明和齐柏的情况。 谢家的女眷一直围着谢明和齐柏聊天,祖父和父亲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更何况,谢云辉也加入其中。 他长于和人打交道,言语常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倍感惬意,他不想让齐柏感到压力,便更加亲切地对待齐柏。晚饭时,女眷们和谢云辉都围绕谢明和齐柏说话,不致让他们感到来自家人的压力,于是这样的后果便是…… 祖父和父亲发现被排挤的是他们,甚至他们两个家长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显得有些……多余。 因此,到后面,哪怕两个人心中还有排斥之情,但脸色比齐柏刚来时好了不少,也愿意开口和齐柏说话。 一餐结束,祖父拉着父亲去下棋,女眷们待在客厅沙发,不知在聊什么,齐柏和谢明依旧坐在餐桌前,谢明笑着问谢云辉道:“大哥,他人还不错吧?” 谢云辉手持马克杯,看着弟弟一脸期待地等着自己的回音。 其实今日不过只是吃一顿饭,一顿饭的时间哪能足够让他们了解一个人的品行? 不过面对长辈,齐柏一直是文质彬彬,开始有些拘谨,不过在其余人的努力下,也渐渐地放开了自己,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人。 谢云辉本想问弟弟一个问题。 他知道弟弟很小的时候就比一般孩子懂事,谢母曾经无意中叹过:“明明未免太懂事了。” 一个孩子拥有与他年龄不符的懂事,与他的生活必然有联系。 尽管谢母接纳了谢明,但是谢明自懂事起,他一直表现乖顺,很少让父母操心什么。 这和谢云辉不同的地方在于,谢云辉是天生聪颖,谢明则是有意如此懂事,不希望家长尤其是谢母为自己操心。 不过也许谢母也懂,所以才更加关心谢明,不希望他觉得被忽视或者被看轻。 而谢云辉想问的是,谢明成为同性恋是不是和他的“不争”有关。 谢明从小便对这个大哥恭敬有加,除了因为谢云辉的确让他敬重以外,还有一层原因,是因为他一直努力地避开和大哥的争执。 “争家产”这种事在不管什么家庭中都是屡见不鲜,并不是只有豪门才有兄弟姐妹相争的故事,普通人中为了父母的房子财产大打出手亦是常事,就算是血缘相连曾经感情深厚的兄弟姐妹,等到了某一天,在利益面前,血缘和感情的联系会变得那样脆弱,曾经一起生活的亲人在一夜之间就能变成宛如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一般。 而“私生子”这个身份更是敏感。 何况谢明的出生,本来就是母亲打算用来博弈的筹码。 虽然没有得到正式的身份,眼看着谢明日渐长大,谢明的母亲也不见得能打消那样的心思。 谢明知道谢家的长辈们虽然接受了他,但也有他们自己的顾虑,所以一直以来,谢明很谦卑地活着,除了谢云熠多番挑衅谢云辉使得他不满以外,再也没见他和谁发生过争吵。他一直刻意地回避着任何和谢云辉发生冲突的可能,填报大学时的志愿也没有一个选择工商管理,虽然谢父多有不满,但也的确感到某种意义上的安心。 所以谢云辉的确是在担心,他以为谢明是选择让自己成为一个“同性恋”,而这样做是为了表达他的“不争”。毕竟,也许那样谢明不会有自己的血亲后代,同时也会减少谢父对他的好感。 但当谢云辉看着谢明和齐柏对视间,是只有情人才会有的眷恋与亲昵。谢云辉便想起,谢明选择中文系虽然是有“不争“的因素,但喜欢中文系也是真的。 他的确在回避,但在那种特意的小心翼翼中,也在坚定走着属于自己的道路。 于是,谢云辉最终没有问出那个问题,他真心地笑着说:“齐柏很不错,能遇见相爱的人不容易,我也希望你们能白头到老。” 能得到大哥的认可,谢明心下感动,握住了齐柏的手,两人真诚地望着彼此,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和谢明谈完,谢云辉走出了餐厅,来到客厅,见到谢母坐在周西芒和谢云岚中间,叁个女人交头接耳,正在讨论什么,祖母坐在一边,专心念经。 周西芒见到他出来,笑着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夫妻二人握起了手,看时间差不多,便准备和长辈们告辞。 他们和谢明、齐柏、谢云岚一起离开,离开前,祖母和谢母叫住了他们,在祖母示意下,谢母拿出了四个红包,交给齐柏:“这是我们做长辈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齐柏原想推辞,周西芒笑着提起她之前来谢家时也有收红包,也劝着他受下,于是齐柏便收了红包,红包放进口袋时,这个东北男人的脸颊通红,是害羞了。 “真好啊,”谢云岚感慨道,“我也想收红包。” “你得抓紧了,”谢母说,“你妈和我说了,说你工作太忙,我们还想着帮你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男孩子,安排你们见见。” 艹!谢云岚只是羡慕红包,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连连摇手,一副不想被相亲折腾的样子,其他人被她逗乐,不由得笑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谢云辉问起周西芒她们在客厅里聊了什么,周西芒想到那个话题,有些不好意思对丈夫提起。 不过,她还是没忍住,对谢云辉说起来:“哎呀那个就是……” “岚岚是个腐女嘛,所以忍不住来问我明明和齐柏谁攻谁受,我……我稍微有些了解嘛,便忍不住和她聊起来,后来妈妈听见了,兰兰一解释,妈居然……居然也来了兴趣,岚岚还给妈介绍了好几本耽美小说。”周西芒害羞地说着。 谢云辉笑了起来:“那你们觉得谁攻谁受?” 这让周西芒大感意外,她这个老公居然没让她解释什么是攻什么是受,什么是耽美,他居然连这方面都懂? “咳,”周西芒轻咳一声,说道,“岚岚说齐柏的那个身形……她觉得齐柏是攻,我们明明比较文气嘛,所以可能在下面。妈就不乐意了,觉得明明怎么能在下面呢。” 说完,她不禁捂脸,她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和她的丈夫会提起有关小叔子的攻受问题。 谢云辉笑着问道:“那你呢?你怎么说?” 哎哟……周西芒又想捂脸,她真的要继续和谢云辉讨论小叔子和小叔子男朋友谁攻谁受吗? “我说……”周西芒还是没忍住,说道,“我说不管在上在下这种事只要明明自己高兴就好啦。”说完,她为自己没忍住八卦的心思红了脸。 她刚说完,谢云辉便在路边停下了车,她好奇地正想问他,可谢云辉已经越过位置,抱住了她。 “谢先生?”周西芒不明白他为什么停车,问道。 他埋在她的肩头,没有说话。 从前的他想着婚姻不过是为了体面,也想过以后的妻子不接受弟弟也没什么。他知道许多人不喜欢也不接受私生子。以前他对婚姻没有什么期待,也没想过要求妻子会接受他的弟弟,毕竟那只是他的弟弟,不是妻子的弟弟,原本他也觉得,妻子不接受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但是,当他听到周西芒口中提到“我们明明”的时候,那股自内心涌出来的喜悦是真实的。 她选择与他结婚,也选择接受了他的家人。 从前的他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从自己的妻子口中听到“我们明明”这样的字眼,他会如此的高兴。 也许,他会如此高兴的原因,不只在于“妻子”这样的身份,更因为接受谢明的那个人……是她。 他靠着她的肩,深深地呼吸着,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周西芒拥抱着他,有些意外地睁大眼睛。 虽然谢云辉没有解释,不过,她稍微猜到了谢云辉之所以道谢的原因。 “哎呀,谢先生……” 在车中,她娇柔地笑着,温柔地环紧了谢云辉的后背。 -- 番外·二十七婚礼 τíáňмēíχs.©òм 谢云辉和周西芒婚后叁个月,谢明和齐柏在拉斯维加斯一处小教堂举行了婚礼。 婚礼很小,参与人数也不多,只有他们两个加上一个当地的牧师,婚礼场地提供了网上直播,可以让亲朋通过网络观看他们的婚礼。 齐柏的家庭如何不说,谢家反正……谢父被谢母拽着坐在客厅,祖母似对网络直播婚礼有兴趣,祖父为了陪伴祖母,也不得不跟着坐在沙发上,于是谢家两位男性家长都只能硬着头皮观看了谢明的婚礼全程。 家长们的“热闹”和谢云辉周西芒没什么关系,当夜这对夫妻窝在主卧的床上,周西芒靠在谢云辉的肩头,和老公一起观看谢明的婚礼直播。 看谢明和齐柏在牧师面前互相说着对彼此的誓词,周西芒发出轻轻地感慨:“真好啊。” 谢云辉拥着她,意外地挑眉:“怎么了?” “就是……”周西芒说着,“就是婚礼只有他们两个人,我还蛮羡慕的。” 谢云辉眼睑低垂,沉默不语,只看着周西芒,周西芒不知道老公正在注视着自己,只专心地看着电视荧幕上的婚礼直播。 他们两个人的婚礼不像谢明那样简单,是一场非常盛大的婚礼。 这是自然的,毕竟谢家的身份摆在那里,谢云辉是长子长孙,也是晏清的总裁,谢家的长辈无论如何也不会低调办理。周西芒倒也没说什么,在见到谢明的婚礼之前,她原本也觉得结婚需要盛大的婚礼。Ⓡóúsеωú.νǐ℗(rousewu.vip) 但是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婚礼的繁琐。 因为有谢云辉在,他担下了婚礼中的许多筹备工作,包括拟定婚礼宾客名单,女方的亲朋那边原本该有周西芒自己来定,不过周西芒的父母两边亲戚太多,许多亲戚周西芒自己都认不得,只好把这项工作交给周父周母,自己只把她想请的朋友名单交给谢云辉,等到她看到那张长长的名单,看到上面的名字暗暗咋舌,然而看到谢云辉的名单,她差点吓晕过去。 婚礼当天其他习俗暂且不提,周西芒和谢云辉在许多方面已经努力从简,可在酒店接待客人才是重头戏。 那天在他们定下的五星酒店宴会厅,宾客云集,政商名流齐聚一堂,周西芒穿着高定婚纱,陪在老公身边和他一起应酬。虽然她已经习惯应付客人,但是见到许多新闻中才能看到的名人依然暗自吃惊,也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和她结婚的男人是个大佬,而不是个普通人。 以前只觉得婚礼是结婚的必备仪式,新郎新娘和亲朋好友会聚在一起接受他们的祝福,周西芒亲身经历以后,只觉得婚礼根本就是用来折磨人的。 婚礼开场前的迎接宾客,虽然有谢云辉,可她也得穿着洁白婚纱和他站在一起应酬。更何况到了那天,她已经不可能再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她的家世、背景一样都会曝光于人前,于是那天她还得接受许多人好奇探究的目光,好在她抗压能力还算不错,对不同的宾客都能淡然微笑处置。 那天,王安宇也来了。 她丢了两个红包,其中一个是她的,另外一个是…… 王大小姐把刀架在脖子上让我说她只是钱多欠烧想要炫富仅此而已。 反正林子杰是没来呢嗯。 王父和王寰宇也来了,那天兄妹相见,少不了一番斗嘴,王安宇牙尖嘴利,嘴上功夫修为颇深,王寰宇说不过妹妹,周西芒可以作证,那天王寰宇差点哭了。 周西芒也差点怀疑,那场地不是自己结婚的地方,而是王大小姐的主场。 当时,王安宇已经彻底放弃了旭阳,自己彻底独立。 不过在彻底独立出去以前,王安宇假装接受王父的安排,愿意回旭阳成为王寰宇的辅助者。但在背后,某个黑心黑肺的狐狸接受了她的提议,和她暗中联手合作,给王寰宇挖了不少坑,还好王父及时发现,把王安宇叫回家,当着王寰宇的面质问她,问她想做什么。 王安宇在父兄面前把头发一撩,高傲地说:“我就是想让他知道,一直以来,是我让着他。” 说完,她站起来,和父亲说从此以后,旭阳与她无关。 于是,她彻底退出,不再和哥哥争家业,而是回到姚宁,继续开拓自己的事业。而谢云辉带着晏清撇清和旭阳的合作也已成定局,谢父固然震怒,但已是不可转圜的事实,谢云辉拿出来的成绩和有关王寰宇带领旭阳后的数据让谢父无话可说,只能无奈接受。 说到底,时代已经在改变了。 不过这件事以后,王寰宇似乎也有反思,人到中年,性子终于开始沉稳,因此虽然资质有限,但也努力坚守着自己的位置。和谢云辉王安宇的关系,不如从前亲密,总归面上还是会保持一份礼节上的客气。 王安宇和谢云辉联手围攻(坑)王寰宇的时候,林子杰已经辞职。 他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乡,想要为振兴家乡出一份力。 谁都觉得他是疯了,他的父母也这么以为。靠着林子杰的收入,他的父母在当地盖了小洋楼,买了车子,日子过得算很不错。林子杰要抛弃在大城市的工作,他们自然极力反对,可谁都不能阻止林子杰的脚步,王安宇也不能。 在这件事他很执拗,和他多年喜欢王安宇一般执拗。 王安宇觉得林子杰根本不可理喻,那边许多年纪轻轻的年轻人能够走出家乡的都已经走了出去,明明在城市里靠着双手就能够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为什么还要回去?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靠着走出去和努力过上安稳的日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出去,而且如果所有人都离开,那个地方就会死去。”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能够为家乡提供一份力量,所以,他要回去。 王安宇搞不懂林子杰为什么想要这样做,就如同她不能明白为什么林子杰能持续十数年不放下他的那份喜欢。 在确认过接手他工作的是个可靠的人,并且做完了一切交接工作,林子杰就此和王安宇分别。 林子杰离开的那年,王安宇很忙,她要管自己的公司,还要帮父兄管理旭阳,还要在暗中给哥哥挖坑,尽管有某只厚脸皮狐狸在暗中提供帮助,但她还是一个人撑起所有的事务,当然,她也不算孤军奋战,她有自己的团队,甚至在短暂插手管理旭阳的期间,依然被她拉拢到不少得力干将。 但是,在那段时间里,偶尔的午夜梦回,一个人趴在办公桌上睁开眼,也会想起从前某份包围着她的温柔。 她开始思考林子杰在她人生中的意…… 哦不,没有的事。 王大小姐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让我说林子杰对她来说只是助理只是司机只是保镖只是厨师只是保姆顶多就是偶尔能拉来谈心的人,仅此而已,嗯。 在王安宇放下旭阳,专心打理自己公司以后的某日…… 回到故乡建设家乡经济的林子杰某天见到了外地的一位合作商。 啊……王大小姐继续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让我说她只是看那个地方有发展前景并且也有利于乘风的声誉所以大发慈悲愿意帮忙提供合作振兴乡村经济嗯。 才没有别的心思。 绝对没有!(大小姐,可以把刀放下了吗?) 鉴于王大小姐不愿意放下刀,那我不得不再次说明王大小姐和林子杰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商业合作关系!!什么合作到后面叁天两头小撩大撩把林子杰撩到面红耳赤落荒而逃而她暗恼那块木头啥行动都没有的这种事才没有呢!!! 所以大家知道了吗?大小姐和林子杰真的真的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哦~(*^_^*) (可不可以把刀给我拿开啊混蛋!!!脖子都红了啊喂!!!) ps.有关谢明婚礼的点子来自《生活大爆炸》,如有错误麻烦找那个剧组谢谢=3=哎嘿(我次奥我笑的好贱) -- 番外·二十八重逢 谢云辉和周西芒婚礼当天,江琪也出现了。 叶兴洋也在,鉴于他酒量好,谢云辉则是拉着他来做伴郎。同样做伴郎的还有顾遇。顾遇以前做过伴郎,一度想拒绝,但在谢云辉“你不想带你女朋友来临苏旅游?”的诱惑下,顾遇想到他们两人平时难得旅游,加上谢云辉愿意承担食宿机票费用,干嘛不享受这天上掉下来的好处?于是屁颠屁颠拉着他女朋友飞来了临苏。 伴郎总共有八个人,俱是万里挑一的帅哥,那天和新郎谢云辉站在一起,组成了一道风景线。周西芒的伴娘团里有几个人疯狂心动,要周西芒提供伴郎的联系方式,结果知道伴郎团其他人的身份背景,伴娘们心中燃烧的小火苗都给灭了。 开什么玩笑,伴郎团那边个个非富即贵,她们不过是普通人,就算勾得到也压不住啊。 这年头,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在做成为灰姑娘的梦啦。 婚礼当天许多仪式不过走个形式,包括接新娘。周西芒平日里住在谢云辉的家中,这天为了接新娘的习俗,只能跑去酒店。不过过程中伴娘团也没怎么为难谢云辉,这倒不是因为她们不敢为难谢云辉,而是因为…… 新娘伴娘团里出了一个叛徒→_→这个叛徒是谁,无需多言了吧? 那几天谢云辉包下了酒店,以备更好地接待与安置客人,周西芒在姚宁的亲朋也住在那里。他们尽可能让宾客满意,不过小插曲也是有的。 接了新娘,新郎新娘忙着迎接宾客,叶兴洋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陪在新郎身边的他特地溜了出去,看到江琪送的红包,没忘了送上嘲讽。 “啧,就这么点儿?” 江琪那两年过得并不如意。 出了校门,做了社畜,但她不算能力出众的人,找了一家小公司当了普通的文员,原本想着有一份工作能够养活自己就足够了,谁能想到……做了一年多,那家公司破产了。 于是她只能再找工作,可是怎样都找不到,最后没办法,江琪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专业相关——也就是去做她以前不想做的服务员,这回还被分配到了西餐厅。 但该不该说她倒霉呢?她应聘成功的那家酒店正好是……叶兴洋家名下的。 起先她并不知道这件事,直到没多久就得迎接总经理的视察,于是她和叶兴洋以一种双方都没想到的方式重逢了。 甫一见到叶兴洋,江琪第一反应就是想跑,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她这样的反应实在容易引人好奇,只好生生忍耐下来。 她原以为没什么,叶兴洋是酒店总经理,她不过是个普通的西餐厅员工,何况两个人分开已久,他怎么还会记得自己呢? 事实是叶兴洋记得,可他妈把她记得牢牢地。 那天他极尽挑剔,用非常严苛的标准找出一堆西餐厅存在的问题,看得员工们战战兢兢,最后,还朝江琪挑了挑手指,让她跟着他去办公室一趟。 这一下,江琪终于慌忙逃走。 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个逃,一个居然也就那么追过去,那天没多久,基本上全酒店上下都知道西餐厅某个员工和总经理关系匪浅。 江琪身形弱小,叶兴洋身形高壮,没多久,就捉住了她,把她捉到楼梯间里,按在墙壁上,叶兴洋怒问:“你跑什么?!” 江琪不断地想挣脱他的手,反问道:“叶兴洋,你他妈信不信我投诉你性骚扰!” “性骚扰?”叶兴洋怒极反笑,“呵,这家酒店都是我们家的,你要投诉?好啊,你去试试看!” 他说这话一半是在气头上,另一半则是因为……如果“权力”能够让江琪对他俯首帖耳,能够让江琪顺从他,他为什么不用? 听到他的话,江琪不再挣扎,她安静下来,脸上蒙着悲伤,和抗争的绝望,沉默地看着他。 叶兴洋以为她被他吓住,心下一放松,捉着她的手松了力道。江琪看准时机,用出了当年用过的招式,然后就是…… 一年多以来,叶大少某个部位终于被女人“亲切问候”。 被踹了命根子,叶兴洋疼得嗷嗷乱叫,江琪也不理他,飞快地往门外跑,离开前,她颤抖的嗓子丢下了一句话:“叶兴洋,你以为你这样很了不起吗?” 说完,她离开了。 江琪所担心,所害怕得太多,太多,而叶兴洋……了解得太少,太少。 从叶兴洋手中逃出来,江琪也没打算在那家酒店待下去,她回到西餐厅的时候,已经有人来打听她和叶兴洋的关系,她自是不敢说,赶紧提了辞职走人,一刻也不敢多待。 她再一次从他面前逃走。 离开前,她把叶兴洋家的集团名字牢牢记在心里,找工作的时候格外留心,还不忘问候叶兴洋祖宗十八代。 还好天底下的酒店不都是叶兴洋家开的,她也找到了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 收到周西芒请柬的时候,江琪有些意外,意外与周西芒还记得她。但也有犹豫。周西芒能和谢云辉结婚,她自是真心祝福,但想到他们的婚礼一定不是什么普通婚礼……更何况一定会有…… 但她还是决定去了。 她性格腼腆,朋友不多,周西芒也是少数曾在她迷惘的时候指引她的人,她也的确……挺想念周西芒的。 婚礼这天,江琪到了酒店,把红包放在登记的地方,预料之内地见到了叶兴洋晃到她的面前,听到他的嘲讽,她身影一僵,不过想想周西芒不会在乎这方面的事,脸色一冷,假装没看到叶兴洋,直接越过他,去找了新娘说话。 叶兴洋见自己被无视,正欲发作,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只好忍耐下来。 江琪见到周西芒,看她身着白色婚纱,那婚纱很精致,上面的花纹图案栩栩如生,一看即知价格不菲。这一天的她格外得美丽,脸上是作为新娘才会有的喜悦与幸福。面对这样的周西芒,江琪有些瑟缩,犹豫着,不敢上前。 两年未见,她们之间也许隔着太远的距离。 但周西芒看到江琪,惊喜地唤着:“dy!”,高兴地提起婚纱裙摆,向她走去,身旁跟着谢云辉,他温柔地扶着她的手,也帮忙提起了婚纱,让周西芒能更方便地走路。 江琪亲眼看着周西芒和谢云辉走在一起,两个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亦有些欣慰。 真好,这世界上,还是有人得到了幸福。 周西芒亲切地同江琪打招呼,虽然两个人之间有两年未见的生疏,但因为周西芒的热情,江琪感到一阵温暖,便同周西芒说了一些话。那时候叶兴洋已经回到谢云辉身边,虽然眼神微冷,不过当着新郎新娘的面,倒也不敢摆什么臭架子。 和周西芒简短地说完话,江琪走进了宴会厅,期间一直默默地低着头吃东西,不想引人注目。 她只是个小人物,童话主角里的配角而已,既然是配角,好好做一个童话中的路人就够了。 婚礼开始后,一众长流程少不了,结束了仪式,还有后面的麻烦。 当天宾客众多,这酒自然是少不了的。 好在婚礼中没什么人闹起来,大家见了新郎新娘,送上自己的祝福,没有太过为难。 绕是如此,也得一杯杯的酒敬过去,谢云辉和周西芒找的伴郎伴娘酒量都不错,但到后头,这些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婚礼差不多接近尾声,伴郎伴娘们和新郎新娘围在一张圆桌那边休息,顾遇脸色发白,抱着他的女朋友简安死不放手,口中哼哼,要女朋友安慰他,还不住埋怨谢云辉就是个没良心的,给他找这么辛苦的活。 其实他有一半是在装醉,说这话根本是想让女朋友心疼他,但简安听了,尴尬地对旁边的周西芒和谢云辉露出一个抱歉的笑脸,捏了一把顾遇的胳膊,低声抱怨道:“顾遇,拜托你的口气不要搞得好像你被新郎始乱终弃一样好不好?” 顾遇:“……” “啧。”叶兴洋也在一边休息,看到周围成双成对,酒意上头,心下酸楚,捂着脸感慨,听上去还带起了哭腔,“妈的,怎么老子就跟个孤家寡人似的。” “把似的去掉,”顾遇抱着女朋友的腰,得意地说,“你就是孤家寡人。” “顾遇你他妈……”叶兴洋正想说什么,却见顾遇他女朋友眼神冷锐地看向自己,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没怎么同顾遇的女朋友打过交道,一接触到她的眼神,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吓得顿时噤声,不敢说什么。 顾遇见状,得意地圈紧简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老子有女朋友罩着怎么样羡慕不?”的……气质。 谢云辉和周西芒已经换上了日常服装,正在关心伴郎伴娘的情况,谢云辉见了,笑着对叶兴洋说:“自己身边无人,怪谁呢?” 说起来他们这帮朋友谁都不敢相信,叶大少……居然……两年没有交过女朋友了。 许多人还当他转了性,然而叶兴洋不甘心地争辩自己只是接了他爸的事业,工作太忙,根本没时间找女朋友。 说呢,是这么说,但这更深层次的原因,连叶兴洋自己都摸不透自己。 但遭到朋友奚落,叶兴洋岂会甘心?当下拍桌子嚷道:“妈的,你们有伴儿的不要太嚣张,老子已经在相亲了,我爸找了一群白富美等着我看呢,你们给老子等着,到时候老子找个细腰大胸的大美女,把你们全都给比……” “Bruce。”谢云辉看到了叶兴洋身后的一个人,皱着眉,出声喊道。 叶兴洋浑然不觉谢云辉有什么不对劲,洋洋自得道:“怎么?怕被老子比下去呀?” 周西芒终于忍不住,对着叶兴洋后面喊道:“dy。” 笑容瞬间凝固在叶兴洋的脸上。 没错,叶兴洋身后,是江琪正朝着周西芒和谢云辉走过来,而且,距离不远。 江琪直接走过叶兴洋的身边,似乎根本没看见叶兴洋。她走到新婚夫妻前,得体地笑着,再一次对周西芒送上了自己的祝福。等说完话,她便打算告辞。 周西芒有些吃惊,想留她多住几天,江琪摇了摇头,说自己只请了一天假,还得赶回姚宁去,周西芒听了,握着她的手,也是心酸与动容。 社畜见社畜,两眼泪汪汪。 江琪笑着和周西芒说了再见,便独自离开,也不曾理睬叶兴洋,好像根本没有这个人似的。 等她走出了一段距离,叶兴洋才捂着脸,哭道:“我就是个大傻逼。” 活该!周西芒搀着她老公的手臂,原想这么说。 但还没等她说什么,捂脸哭泣的叶兴洋似终于下定决心,从椅子上站起来,口中喊道:“江琪——!” 正当众人以为他要崛起之时,叶兴洋刚踏出一步,突然,头仰天一倒,他…… 居然醉得晕了过去。 众人:…… 周西芒:他还能再废柴一点吗??? 谢云辉:嗯……知道他废没想到会这么废呢。 ps 本来不打算讲太多别的cp,不过既然这篇文都这么长了,而且这对西皮原本打算想写又坑了,那就在这里多说一点好了。 算起来其实这么多cp里,叶兴洋的行为模式可能更像“霸总”一点,不过但凡男角色想霸道一点我都会想抽死他们(笑)所以其实顾遇本来也会更强势一点,不过后面也被我改成了逗比(叉腰)谢总和林子杰其实也各有强势的剧情,不过都被我改了(我还挺满意效果),结果就是这么多男角色里,叶兴洋是为数不多地表现出”霸总”特色的人物,后果就是被我翻来覆去地抽(笑) -- 番外·二十九怀~孕~~啦~~~ 叶兴洋晕倒之后,被谢云辉安排住进了酒店送给他们夫妻的蜜月套房。 虽然这是酒店赠送,不过两个人没有入住的打算,毕竟酒店的房间哪有自己家温馨?谢云辉找了酒店员工扛着叶兴洋进了蜜月套房,蜜月套房里都是为了新郎新娘做的喜庆布置,尤其因为谢云辉是vip客人,布置得更是隆重,套房卧室内的双人床上,有玫瑰花瓣拼成的大心形,心形中央还摆放着酒店特地准备的礼盒,礼盒上面还有一封信件,连信封致谢云辉夫妇都是流利好看的手写字体。 然而这一张床上躺着的是……叶兴洋这个单身汉,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伴郎团也跟着去了,其他几个之前还晕乎乎的男人兴奋地掏出手机给叶兴洋照相,顾遇也去了,带着简安一起去。他一改之前在简安面前柔弱无力的模样,起劲地给叶兴洋拍着照片,简安还不忘在旁边指挥,示意几个男人挪动叶兴洋的四肢,给他摆pose再拍。 谢云辉也没错过这种热闹,拿了手机给叶兴洋拍了几张最丑的,拍完后在微信上直接发给了叶兴洋。 损友损友,就是用来损的嘛。 嗯?你问周西芒心不心疼酒店赠送的蜜月套房被人占了? 哎哟周西芒说她老公连酒店都包了,这种小便宜她无所谓的啦。 看朋友们围着叶兴洋上蹿下跳,谢云辉懒得再应酬,只要婚礼结束以后他们不来闹他和周西芒,那闹其他人,他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反正被折腾的不是他,和他老婆。 趁着别人正围观叶兴洋的睡姿,谢云辉牵着老婆的手大剌剌走出了蜜月套房。 离开前,周西芒问道:“虽然但是,让他住这里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他和江琪之间……可能有个情伤什么的?” 让一个有情伤的人住在夫妻蜜月套房,这不是刺激人家么? 谢云辉牵着老婆的手,头也不回地说:“就是要这个效果。” “等他醒过来,看见满房的布置,恐怕会被刺激得不轻。”敢当着他和他老婆的面放言要找细腰大胸的美人把他们比下去?怎么他的老婆是被人用来比的? 呵呵,他看叶两百真是活腻歪了。 出了酒店,因为喝了酒,谢云辉不能开车,自然是司机送他们回家。回到家中,两人只是洗漱换了睡衣,这一天两人都不好受,因此都是老老实实上了床,入睡前握着的手未曾分开,互相道了晚安,送了对方晚安吻,依靠着彼此,才进入了梦乡。 回忆婚礼,虽然这场婚礼的确盛大隆重,但是…… 他望着周西芒,她正看着屏幕中的谢明和齐柏露出羡慕神色。 “Simone,”他拥着她,轻轻地问,“想不想去拉斯维加斯?” “嗯?”周西芒意外地看着自己老公,他正温柔地注视着自己,“为什么问这个?” “要不要去拉斯维加斯办婚礼?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哎?”周西芒吃惊道,“可是……我们不是已经举办过了吗?” “那就再举办一次。”谢云辉笑着说。 “哪有人举办两次婚礼的。”她嗔道。 他拥紧她,低沉的男嗓音温柔中带着特有的蛊惑:“你只说,想不想去。” 他在她的耳边呵着热气,在他的温柔中,她的身子发软,手无力地攀附上他的胸膛,不禁娇软地答道:“好……” 他轻轻笑了起来,拥着她,正欲吻下去,突然…… 周西芒一阵头晕,胃里翻江倒海,她只好推开谢云辉,翻身下床,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剧烈地呕吐,但呕吐了半天,也没见吐出什么。 她不舒服,谢云辉自然焦心地跟了进去,关切地看她怎么了。 吐了个够,周西芒这才抬起发白的脸,说:“这两天胃可能有点问题,老是想吐。” “明天去医院看看。”谢云辉关心道。 他原本打算陪着她去,不过周西芒坚持只是小毛病,于是谢云辉只好让她一个人请假去了医院检查。 第二天。 晏清的行政总裁正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收到老婆的微信,他打开一看,是周西芒发来的凄惨哀嚎。 ——怎么会这样啊?!!!!!! 他看着这条微信,浓眉紧锁,以为她的身体真出了什么严重问题,脑中已经开始罗列出他认识的所有科目的所有名医。他也顾不得给她回复,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怎么会这样啊?!!!!” 接起电话,周西芒第一句还是这句话。 等他温柔地问起她的身体状况,周西芒才沉痛地说出了检查结果。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大事。 周西芒怀孕了。 “怎么会这么快啊!!!!!”她在医院,抱着手机崩溃地对自己老公嚎道。 谢云辉:“……” 这个问题……呃…… 他应该怎么对老婆解释呢? ps.恶搞版为什么这么快——因为谢总年纪大了。 简安同学名言:男人年纪越发精子质量越差哈 谢总:…… -- 番外·三十周西芒的烦恼 从妇科出来的周西芒,一个人坐在科室外的椅子上,手抚上自己的肚子长吁短叹,一脸愁容。 要说为什么就是…… 她怀孕了。 知道怀孕的那一刻,她的心情就是复杂,十分的复杂。 惊喜……的确是有的,但是……惊吓也随之而来。 她不是丁克族,也没有不生孩子的打算,和谢云辉结婚以后他们也不再避孕,怀孕是迟早的事,只是让她意外的是…… 怎么会这么快? 她们结婚叁个月,她的孕期也有叁个月,计算时间,几乎可以推定是蜜月时期就已经怀上了。 想到蜜月时期那段时间,她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咳咳,她强行把自己从那段“甜蜜”的回忆里拉回来。 但一放下那段回忆,她就必须面对现实,于是再一次地坐在椅子上叹气。 让她意外的是这个孩子未免来得太快,也太早了。 她听过年纪大的朋友抱怨备孕的艰难,为了要小孩不得不计算各种日期,想尽各种办法,还不得不被家长逼着吃许多不想吃的药,而她现在已有30,谢云辉也是叁十有四,愿以为按着两个人的年纪,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怀孕。 可是…… 为什么这个孩子会来得这么快? 对于现在的周西芒而言,怀孕就意味着……要休产假。 休产假则意味着…… 她最近才好不容易当上了中餐厅的经理。 休产假,意味着需要长时间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的确休完长假还可以回去,但是在那么久的休息以后,她是否还能适应自己的工作?她不会被同事们抛下吗?或者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她不会被取代吗? 当她离开,一定会有人暂时坐上她的位置,如果那个人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表现优秀,完全能够取代她,到时候要怎么办? 她那么努力的工作,好不容易坐上了期待已久的位置,却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所有的安排都要被打乱了…… 光烦恼这些事已经够头痛的了,周西芒想到医生交代的事,觉得那无疑于是雪上加霜。 “你的孕酮稍低,孕酮如果过低,容易出现腹痛或者出血等先兆流产征兆,所以为了你的身体也为了宝宝,接下来尽量多休息,少操心,避免剧烈运动,这段时间尽量养养身子,之后的话……等之后的产检再看看情况好了。” 医生似乎还担心自己嘱咐得不够,末了还添了一句:“那什么剧烈运动,房事什么的……你懂吧?为了宝宝,能忍则忍。” 周西芒:…… 得了,远的问题还操心不完,为了休养就得休两周,而最后这点更是直接在周西芒的心头伤口上撒了把盐。 眼看着,这是要她禁欲…… 她捂起了脸。 “宝宝啊……”虽然这时候腹中的小孩还听不懂大人的话,但是周西芒抚着自己的小腹,一脸沉痛,“你怎么这么着急啊?” 在你妈妈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偷偷跑了过来,这可是违规哦。 医生说是不要操心,可周西芒觉得,自己根本有操不完的心。 要不操心,怎么可能嘛? 自周西芒发了消息给谢云辉,他很快打来电话,焦急地问她怎么回事,这样大的事,她不敢隐瞒,自然据实以告,等说出自己怀孕,还是忍不住对着手机嚎道:“怎么会这么快啊!!!!!” 她喊声之大,吓得路过的护士和孕妇,还有陪着老婆来产检的男人们都打了个哆嗦。 不明就里的人,还真以为周西芒出了什么大事。 当然,其实说是大事也没什么问题。 听她嚎得痛苦,谢云辉关切地追问,周西芒一阵心酸,忍不住坦白了自己的担心。 他听她诉说着苦楚,沉默了半天,她说完后,也觉得忐忑。 毕竟……那也是他的孩子吧? 如果……他以为她不想生他的孩子…… 其实她也不是不想生,只是这个孩子来得太快,她根本没有准备,加上现在才担任经理,所以面对这件事有些措手不及。 “谢先生……”隔着手机,她不安地唤道。 那边,谢云辉似是下定了决心,开口了。 “Simone,要不要打掉?” “哎?”听道他的的问题,她微微发怔,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孩子以后我们可以再要,但如果你现在没有做好迎接它的准备,或者你担心它会影响你的工作,那我们就不要它。” 他说得很认真,可听上去,真是很任性的说法。 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空着的那只手掩住了唇,她心思感慨万千,说不出话来。 “谢先生。” 她回应了。 “如果那个孩子要是知道它的爸爸妈妈不要它的话,会很难过的哦。” 周西芒又忍不住担心起别的事。 听说腹中的孩子会感受到大人的心情,如果这个孩子知道它的母亲一度为它的到来感到烦恼,会不会很影响它啊? “Simone……”谢云辉的声音听上去也是心情复杂。 眼角噙着眼泪,她露出慈爱的笑容,微笑着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她爱他吗? 爱。 所以她会生。 因为,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啊。 “谢先生,接下来我们要一起走一段很长很长的旅程哦。” 那会是很艰苦,很漫长,不知会面临多少难关的旅程。 所以,一起走吧。 “哦对了,谢先生,医生还叮嘱了。” “嗯?” “起码最近一段时间里要禁房事哦(*^_^*)。” “……” 哈哈,这种事,要憋就得两个人一起憋,对吧?( ?° ?? ?°)? ps.感谢学医基友提供相关科普~=3= -- 番外·三十一变化 周西芒怀了孕,家里自然就发生了一点变化。 谢云辉的书房里此前就有关于孕妇知识的书本,他对世界有着天然的好奇心,经常会了解新生事物,或者探索自己不了解的领域,了解妇产知识也是因为此,他是男人,生理上不能了解女人的诸多问题,便想着通过后天学习弥补这其中的差距。不过原本这方面的书籍并不多,直到周西芒怀孕以后,他扩充了相关书籍,大量的书本占据了一面书架的半壁江山。 周西芒:=口=会不会太多了。 谢云辉:多了解总没坏处。 周西芒:→_→你看得完吗? 谢云辉:怀疑我? 周西芒:……对不起我错了。 您是大佬,您说啥都对。 除了实体书本,谢云辉在手机里一样准备了电子书,方便在外面随时随地抽看,有些书没有电子书,便也随手带了书本。 于是…… 谢云辉的办公桌出现了照顾孕妇的书籍,助理和高管们从一开始的惊诧到后面也已经见怪不怪。 不止如此,谢云辉的行程表里还增加了参加照顾孕产妇还有照顾婴儿的课程。 周西芒:……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谢云辉:提前做准备总是好的。 周西芒:有关我怀孕我老公准备比我还充足如果我成了一条咸鱼怎么想都是我老公的错嗯。 谢云辉:… 谢云辉书房里多了书本,周西芒倒也受益。因为需要在家休养两周,她不得不给自己找事做,所以经常待在谢云辉的房间里,抽几本书看。不过她不碰书本许久,因此,有时候看着看着,便毫无顾忌地趴在书桌上开始睡觉。等到谢云辉下班,她也不知。谢云辉下了班进书房,有几回看到她睡得正香,轻轻笑了起来,走过去,在书桌前安静温柔地抱起她,再抱着她回了卧室,放在床上,希望她能更好地休息。 当然,也没忘记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也有周西芒没有睡着的时候。 这天,他下了班回家,去了书房,周西芒正捧着一本小说书看得津津有味。看到他进来,她笑着起身,心急地小步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他笑着拥她入怀,亲昵地吻在她的脸颊,没忘了关切地问:“身体感觉怎么样?会辛苦吗?” “哎嘿嘿嘿。” 她没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唇,送上了轻柔的吻。 -- 番外·三十二谢家兄妹有关周西芒怀孕的友好 周西芒怀孕的消息当天就告诉了谢家的长辈,于是,周西芒在一天之内成了谢家的重点关注对象。 谢家小孩微信群 谢明:≧ω≦)/啦啦啦我要当叔叔啦 谢明:我们家这算双喜临门? 发送婚戒图片 谢云岚:艹,嫂子有了?恭喜恭喜。 谢明:说是叁个月了。 谢云岚:……这……他俩结婚才多久啊? 谢云岚:怕不是一发入魂???? 谢云熠:…… 谢明:……(我们在聊的是……我们大哥大嫂的……) 谢云岚:没事儿,堂哥那个老司机脸皮多厚,不怕。 谢明:…… 谢云岚:→_→等等,嫂子怀孕了我们要给红包吗?还是等小孩生了给?我工资……算了这种事还是让老爸老妈掏钱就好了。 谢明:这种事哥哥嫂嫂不会在意的吧? 谢云熠:婚礼已经随过礼金了凭啥现在还给啊。 谢云熠:要给也等孩子生下来满月到时候再给一点好了 谢云熠:话说他这算啥? 谢云熠:他自己当大哥骑在我们头上还不够,连小孩都要在我们小孩头上作威作福? 谢云熠:好可恶啊!! 谢明:不服啊?你赶紧生一个。 谢云熠:…… 谢云岚:首先 谢云岚:你说这话的前提是,我们有小孩。 谢云岚:明明就不说了,你看老娘成天忙得跟狗一样,还有空生小孩? 谢云岚: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啊?辞了职成天啥事儿不干围着人姑娘转? 谢云熠:…… 谢云岚:其次你那边动静怎么样啊?人姑娘搭理你吗? 谢云熠:……我们……不是在聊哥哥嫂嫂的话题吗? 谢云岚:/呵呵 谢云岚:大堂哥和嫂子谈了多久才结婚啊,你但凡有点能耐早就抢跑了,结果呢? 谢云岚:跑姑娘杂志社死皮赖脸追着姑娘跑结果呢结果呢结果呢? 谢云熠:……今天也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要待在这个群里的一天 谢明:O(≧▽≦)O 姐,双休一起去买婴儿用品呀。 谢云熠:……这么早? 谢云岚:小孩的东西早点准备没错的。 谢云熠:←_←那干嘛要我们送? 谢明:有你什么事呢? 谢云岚:对啊,有你什么事呢? 谢云熠:……我想跟你们去。 谢云岚:你去干嘛?又不是你生你也不喜欢大堂哥。 谢云熠:……我提早了解相关方面不行啊???!!!! 谢明:(⊙o⊙)那个姐姐搭理你了? 谢云岚:你怕不是连人家姑娘的手都没牵过你提早了解个屁啊! 谢云熠:……好烦啊我的事你们不要这么八卦啊你们!!! 谢明:……姐。 谢云岚:嗯? 谢明:某人其实就是口嫌体正直吧? 谢云岚:你才知道啊。 谢云熠:喂我本人还在呢!!! -- 番外·三十三婆婆与妈妈 周西芒怀了孕,加上医生叮嘱休养,于是成了全家重点关注对象,什么拉斯维加斯就不要想去了,就算谢云辉敢带着她去,谢母绝对能把儿子骂得狗血淋头。 要照顾孕妇,什么营养师这些是绝不会少的,谢云辉想要体谅周西芒,听说孕妇有亲妈照顾会比较舒心,于是打算请岳母岳父一起过来,周西芒听到他这么说后,头立马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非常坚定地拒绝了亲妈来照顾她的主意。谢云辉见她态度坚决,只好也随了她。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周西芒告诉父母她怀孕的当天,周母就在家打包了大包小包的衣服,通过快递寄到临苏谢云辉的家,自己找了周米露在网上订了第二天的机票。隔天,老太太出现在临苏机场,拿着手机中气十足地直接打电话给谢云辉,让谢云辉接她回家。 周西芒谢云辉:…… 周母动作之快,实在出乎他们意料。 周母到临苏自然是为了照顾周西芒,周父则是留在姚宁看家。 周母刚来临苏第一天,对谢云辉和周西芒都是客客气气的,还看不出什么。第二天开始,谢云辉就知道了周西芒坚决拒绝亲妈照顾她的原因。 周西芒好歹也是叁十岁,快要当妈的女人,在自己亲妈面前,依然能被亲妈训得跟叁岁小孩似的。 就算当着谢云辉的面,周母依然能扯着嗓子把周西芒教训一顿,比如周西芒要是敢在她面前看一眼手机,必然会受到一顿有关孕妇需要当心辐射的教训。还有自周西芒怀孕,周母经常会转发一些微信文章发给周西芒,连谢云辉都有一份,叮嘱他们特地要按着文章中的方法去做,还有知道了谢云辉为了照顾周西芒请了营养师和保姆,周母还把谢云辉教育了一顿。 “外人照顾地能有家里人尽心?你们挣钱也不容易,怎么能这么浪费呢?我来照顾芒芒这不挺好的么。” 谢云辉:…… 周西芒:……我想说不好呜呜TAT 周母以“宝贝儿不你不想”的强势姿态把周西芒那点反抗之心掐灭在摇篮里。 周母没来几天,周西芒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仿佛自己回到成天被她妈抓着盯紧了要她好好学习连喘口气都能被她妈教育半天的学生时代。 真是的,怀个孕怎么就那么麻烦呢? 谢云辉看出老婆不开心,便觉得,嗯,自己得想想办法。 他尽可能地抽出时间,和周母凑在一起,尽可能地和周母沟通,想让周母尽量管得不要那么严格,虽然周母也赞同谢云辉许多说法有道理,但态度上也依然很坚决。 “云辉,你是男人,女人的事说到底你也不懂。” 谢云辉被岳母这样怼了回来,难得地陷入了深深的郁闷中。 怎么他关心照顾老婆还得先变个性吗? 不过没关系,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于是,谢母闪亮登……啊不,是被谢云辉请到了自己家里来。 他想的是谢母和周母年纪差得不多,总归是同时代的人,说不定两人沟通还比他们小辈说话管用? 周西芒听了谢云辉的打算,觉得办法可行,躲在他的怀抱里笑得像只狐狸:“谢先生,你好奸。” 老婆的夸奖,谢云辉自然是很受用的。 这个方法效果是有的,就是有点…… 发展挺让他们意外。 他们本来只是希望能够借着谢母更好地和周母沟通,谁能想到两位妈妈……一见如故。 两位母亲之前在婚礼上只是泛泛之交,没有过多的交流。这次两人在谢云辉和周西芒的家里一碰头,闲聊中谈起从前,发现两人居然还有许多共同话题。周母原以为谢母这样的身份,一定会有什么架子,谁知道谢母全无架子,聊起从前,发现她们之间经历相似,都是参加过工作,但是遇到时代,只好都回了家的人。不过周母是天性更喜欢照顾别人,也乐意照顾老公和孩子。但当周母听到谢母以前的成绩,心中居然生出一股敬佩之情,甚至……还挺崇拜谢母。 周西芒就是郁闷,非常的郁闷。她也很努力工作,怎么就没见她妈崇拜崇拜她啊? 当然,这种抗议纯属腹诽,周西芒是决计不敢说给她妈听的。 两位母亲有了共同话题,经常凑在一起聊天,谢母便拉着周母说:“咱照顾孕妇还是得讲究一个科学哈。” 周母:“姐,你说什么是什么,我听你的。” 谢云辉:…… 周西芒:……(▼皿▼#) (╬ ̄皿 ̄) (╯‵□′)╯︵┻━┻ 于是,照顾周西芒的人没过几天,就从周母变成了谢母和周母一起照顾周西芒,哦还有谢云辉坚持留下来的营养师和保姆。 有了这些照顾的人,周西芒之后(被迫)过上了左青龙右白……哦不是,是左护法右护……哦也不是,是左婆婆右亲妈,后面还跟着一个保姆的阔太生活。 但是,谢母和周母聊得太热络的后果就是…… 周西芒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位母亲手挽着手,亲亲热热地逛着街,仿佛她们是感情甚笃的好姐妹,而她…… 她差点被两位妈妈忘在一边=口=。 不过也许比谢云辉好一点,至少两位妈妈到底还是记着自己还有一位孕妇要照顾,而谢云辉在她们眼里…… “阿姐,买这么多东西太浪费钱了吧?”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都是给他老婆花的,他都不心疼我们心疼做什么?” 嗯,谢云辉在他妈那边就是用来给她们消费买单的无情付钱机器。 谢母这么多年,虽然也要在贵妇圈里应酬,不过似乎和周母相处更让她自在。两人感情一好,谢母说是为了不打扰谢云辉和周西芒的二人世界,晚上就带着周母回了谢家,拉着周母成晚在她的卧室里说话聊天。 嗯?有人问谢父? 谢母去照顾周西芒,谢父也想跟着去,结果被谢母一通嫌弃,说他什么也不会做,净碍手碍脚,谢父原来还想坚持,但是…… 但是他被祖父拉了去下棋。 而周母跟着谢母住到他们家以后…… 谢父被谢母踹出了卧室,抱着枕头搬去了客房。 哦,此等惨剧,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真的会有人为他流泪吗?) 谢母和周母白天去照顾周西芒,也会凑在厨房特地给周西芒做孕妇餐,谢云辉休息时,也会自觉进厨房给她们打下手。 于是乎…… 周西芒躲在厨房外,悄悄望着里面,两位妈妈围着她的丈夫,指导这,指挥那,叽叽喳喳使唤着他,毫不心慈手软。 唉……自两位妈妈过来,这房子要热闹许多,当然,他们小两口被妈妈们教训的事情也更多了。 但也没办法,大概这就是长辈关怀的代价。 也就只能等晚上的时候,她们夫妻两个到时候再窝在卧室里好好地安慰彼此啦。 -- 番外·三十四孕期 ƒūτáχs.čoм 经过为期两周的“热闹”修养生活,体检显示周西芒一切正常,趁着肚子还没完全大起来,她当机立断,决定先回中餐厅上班。 看到她真的出现在中餐厅,所有同事都吃惊不已。 她回去上班,不过因为怀孕,家里人觉得食堂的饭菜太油腻重口,谢母周母自然给她专门做了孕妇餐,谢母能开车,每天午饭晚饭都是两位妈妈给周西芒送去,周西芒不得已每天都要面对两位妈妈的关怀——那可真是长辈们“如火的爱意”。 面对完两位妈妈,她还得抱着饭盒回食堂和同事一起吃饭,大家羡慕之余,也不时揶揄这位中餐厅经理成了重点关照对象。 周西芒心里哭唧唧,周西芒不说。 不过谢云辉遇上休息天,只要在临苏,就一定会自己准备周西芒的孕妇餐,一来让两位妈妈休息,二来想和周西芒单独相处。 每逢双休日,便成了周西芒最期待的日子。 如果排班正好遇到她工作,她便会兴奋地从酒店员工通道跑出去,谢云辉必定是把车停在门口。这时候两人的关系都已经为外人所知,也不用避讳什么,所以谢云辉就那样把车停在员工通道边,等她出来,而守在门口的保安大爷必定得吃一吨狗粮。 大爷表示那段时间狗粮都吃腻了。яóúsеωú.νǐρ(rousewu.vip) 看到她小跑出来,他会心疼地下车接住她,劝她不必那么急,每次周西芒也会在他的怀里笑着说:“因为想见你嘛嘿嘿。” 如果是谢云辉送饭,周西芒也不会抱着饭盒去食堂,而是待在车厢里直接抱着饭盒,在谢云辉地注视下,笑眯眯地吃干净他做的饭菜。吃完饭,她还得赶去上班,临走前,不忘送他一个吻,有时候忘了拿纸巾擦嘴,在谢云辉脸上留下一个油印子,她不好意思,谢云辉也不说什么,只催她赶紧上班去。 她也知道时间紧,只好做一个鬼脸,开门下了车,小跑着进了员工通道。 每一次,每一次周西芒离去,谢云辉也会下车,含笑望着她小步跑进酒店。 他有他的担忧。 但周西芒有周西芒的坚持,他便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同事许多人不能理解周西芒,怎么说,她现在也是豪门阔太,怀孕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回去过养尊处优的生活? 是啊,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她骨子里那种莫名的倔强,从未改变过吧。 也有她的排班正好遇上双休的时候。 她是经理,排班都需经过她的手,因此周西芒有几次也会把自己的休息天安排在双休日,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偷着乐。 遇着双休,便是她和谢云辉一起待在家里的好时候。 其实谢云辉考虑过,把家搬去周西芒的酒店附近,这样她上班也方便一些。不过她喜欢现在住处的清净,也就没有搬家。她怀孕以后,谢云辉再度考虑起这个主意,希望能让她更方便地上下班。但是搬家太麻烦,新房子还需要装修,周西芒得休养,于是这个主意只好再一次作罢。 逢双休日,谢云辉休息在家,谢母周母都不在,周西芒常常和他一起待在书房,他坐在书桌前看书,她也会挑一本书,坐在书桌对面的沙发上,看起书来。书房里便是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有一次,他一抬头,便看见她手中捏着一页书,头一下一下地往下垂,合上了眼皮,是睡着了。 他无声地勾起唇角,放下书本,走过去,轻轻地抱住她的后背,正打算抱着她回房休息,忽然却见她有了动作。 她微微抬起眼皮,见到他在身边,欢欣地笑了起来,勾着他的脖子,亲昵地靠在他的肩头蹭着。 “吵醒你了?”他轻柔地问。 她摇了摇头,发出轻浅地唔嗯声,眷恋地搂紧他,不想放手。 他便不再有动作,只把她抱在怀里,眼帘微垂,眼睛温柔地看着她在怀中睡去。 周西芒的身子渐渐地发胖,腿也跟着水肿起来。谢云辉先前去学了按摩的手艺,晚上回家,便让周西芒躺在床上,他给她按摩小腿,好让她轻松一些。 他尽可能地安排时间,尽力留在临苏,努力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他在时,晚上便是她躺在他的怀里,他会轻声细语哄着她,或者给她唱她想听的歌。在他怀中,她咯咯笑着,笑靥如花。 他总是等着,等着她闭上双眼,握着他的手,慢慢睡去。 她睡得并不好,至少和怀孕前比,不算好。 其实周西芒的怀孕状况已经算不错的了,她身体底子好,休养过两周,产检指数一切正常,孕吐也没有折磨她很久,家里人都精心照料,与许多被怀孕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孕妇比起来,已经算幸运。 但她也还是睡不好。 一个小生命正在母体中掠夺吸收母亲身体中的养分,茁壮成长,肚子变大,整个身子都沉甸甸,睡觉也不能随意改变姿势,怎么能睡得好? 她睡着的时候,他会关切地望着她,目光忧虑,担心她随时会惊醒过来,担忧之下,也会拥她更紧。 如果这样能替她分担一些…… 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做,很努力地想减轻她的辛苦。 可她还是会很辛苦。 他好像…… 什么都做不了。 -- 番外·三十五宝宝好心急 τíáňмēíχs 周西芒预产期前五周,趁着自己还能走动,不顾周母的反对,在谢母和周母还有保姆陪伴之下,去了一趟中餐厅。 表面上看,她是出去散心,找同事叙旧。实际上,她有自己的私心。 她不想被抛下得太远。 餐饮这行变化很快,人员流动频繁,她不希望自己到时候回来面对中餐厅会手足无措。因此周西芒怀孕这么久以来,就算之后开始休产假,也依然会抽时间,挺着肚子来到中餐厅,看起来是和同事叙旧,实际上也没忘了关心中餐厅的经营情况。 自周西芒休了产假,副经理康珊妮暂时代替了周西芒的职位。这天上午周西芒来了中餐厅,中餐厅还没开张,她和一班人正聊着天,康珊妮从办公室出来时,和周西芒笑着说了会儿闲话,过了一会儿,看着在另一边等待的周母、谢母和保姆,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芒姐,你家里人真的好心疼你哦。等到生了宝宝,谢总一定也舍不得你出来吃苦,到时候不就可以安心在家做个贵妇了吗?” 康珊妮说完,哈哈大笑,好像她不过是开了一个小玩笑。可她的眼神中隐含探究与好奇,和在那背后竭力隐藏的野心。 周西芒听见这话,当场愣在原地。 她不是不懂康珊妮的意思,或者说,也许她太能明白康珊妮在想什么。Ⓡóúsеωú.νǐ℗(rousewu.vip) 她不过是想打听周西芒生完孩子还会不会回来。 康珊妮算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她精明机灵,做事也勤快能干,面对客人也能圆滑处事。康珊妮入了中餐厅,升职的速度远比周西芒当初要快,她的学习能力也很强,梅青和周西芒都喜欢她,没少费心思教导她。 她的能力确实很强,周西芒也承认这点,否则也不会让康珊妮以快速的速度升职,同时也不会在离开前把经理的事务交给她,并且周西芒也能看出来,康珊妮的能力远在她之上。 她能干,同时,她也很有野心。 周西芒也无法说那是坏事,谁没有野心呢?她自己不也有吗?有野心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现在,她和康珊妮在某种意义上,成了对手。 按照周西芒的计划,等休完产假,一定会回到中餐厅。 那么到那时候,康珊妮要怎么办? 站在康珊妮的角度,恐怕很想问一句,凭什么? 她是付出的比周西芒少,还是能力不如周西芒?周西芒因为怀孕不得不离开去休养,康珊妮实际待在那个位置的时间并不亚于周西芒,甚至也许比周西芒在的时间还要长,是,她当然可以跳槽去别的地方,可是这里一样有康珊妮奋斗许久的心血,她凭什么要因为周西芒放弃她一直以来努力的一切? 康珊妮的一句玩笑话,无形中化成了一句句的诘问,刺向了周西芒的心脏。 一直以来,她近乎固执地坚持着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依然不愿放手?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忘了呼吸,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康珊妮看着周西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有些慌,忙出声唤道:“芒姐?芒姐?” 周西芒勉强扯起嘴角,想开口回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腹部突然涌起剧烈的疼痛,顷刻间席卷全身,她脸色发白,疼得说不出话来。 临近产期,她的腰腹本就经常酸痛,作为孕妇,她也已经习惯,但是她深切地感受到这一次的疼痛与以往不同。 疼痛席卷全身,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还要强烈。这股席卷全身的疼痛像一发信号弹,提醒着周西芒这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征兆。 她苦笑着弯下腰,捧起自己的肚子。 宝宝,你为什么这么心急啊? 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是,来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现在又比预产期提前想要诞生,这么心急的性子到底随了谁呀? 还是说,它感受到母亲的心情,才影响了它呢? 强烈的阵痛让她说不出话,她只能弯下腰,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经受着阵痛,努力作着有节奏的深呼吸。 康珊妮到底还年轻,也没有有关孕产方面的经验,她看到周西芒满脸痛苦,吓得忘了反应。 谢母和周母,还有保姆也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谢母和周母都是过来人,当下心中有数,但是事发突然,她们两个也是一阵心慌。她们焦急地走过去,注意到周西芒腿下的地面没有什么水渍,才略微心宽。她们分别一人托起周西芒一边的手臂。保姆虽也着急,但反应不如妈妈们快,只能跟在后面,轻声地安慰着周西芒。 周母知道女儿这是早产,心疼地扶着她,急急地说:“快快快!找个地方先坐下。” 她说完,又忍不住埋怨周西芒:“早就叫你待在家里你偏不听。” “好了好了,”谢母忙劝道,“先不要说这些了。” 她焦急地望着周围,看看哪里有没有能让周西芒坐下的地方。中餐厅大厅就在旁边,现在没有开张,没有客人。谢母忙想带着周西芒去那边落座。 “那边是……”眼见着两位妈妈扶着周西芒要往大厅里走去,原本吓呆了的康珊妮下意识地叫出声,但她反应很快,意识到自己想说什么,立时噤了声。 她原本想说的是:那是客人坐的地方。 她已经彻底懵了。 她再怎么聪慧能干,但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也就不能及时做出反应。一看到周西芒出事,她心乱如麻,看到谢母和周母要搀扶周西芒进大厅,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害怕周西芒如果在中餐厅出了事,到时候她会被追究责任。 但那叁个字刚出口,她意识到,她完了。 她只是想劝周西芒回家,在康珊妮看来,让周西芒回家也是为了她好。周西芒若执意回来,她们之间必然会产生矛盾冲突,何况如今的中餐厅员工发生了许多变化,老员工离开,新员工都是康珊妮一手挑选培养的,周西芒回来不止需要面对康珊妮的竞争,还会面对已经发生了的诸多变化,但问题是,休养了那么久以后的周西芒能不能适应现在的职场?这根本是个未知数,如果周西芒没有退路也就罢了,可周西芒明明有一条他人艳羡的退路,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去面对那么辛苦的未来? 康珊妮对周西芒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却从未希望看到周西芒出事。 如果现在的周西芒是因为她出了事……一想到周西芒的背景,康珊妮觉得自己身处冰天雪地的极地,浑身冰冷僵硬。 她完了,她绝望地想。 谢母可顾不得康珊妮那么多想法,只急着与周母搀扶着周西芒去了大厅,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着康珊妮还在那边愣愣地,谢母本来可以原谅这群年轻人可能没见过阵仗,所以吓坏了,但见康珊妮还没有动作,她气得大声训斥:“不求你们帮忙,但别傻站着呀!” 康珊妮这才似被惊醒,急了起来,但就像一只无头苍蝇,想帮忙叫急救车,可是谢母却说急救车是来不及的,这下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周母安抚着周西芒,周西芒长长地呼吸着,子宫正有规律地收缩,她紧咬牙关,忍耐着难以言喻的痛苦,额头渗出了汗水。 待周西芒落座,谢母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给谢云辉,可衣袖那边被人猛然一拽,她一低头,是周西芒。 “他……他今天……”她的嘴唇泛白,汗水沾湿了发鬓,断断续续地说,“他有会……” 周母和谢母听到这话,一个比一个心疼,谢母抓着周西芒的手急道:“你这时候还那么懂事做什么!” “我……我……”她的唇皮哆嗦着,疼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可手抓着谢母,不曾放开。 谢母想让她安心,于是只好暂时收起了手机,劝周西芒不要再担心。周西芒疲倦地点点头,捧着自己的肚子,咬牙忍耐着疼痛。 等她稍微休息过,感觉自己可以走动,深呼一口气,借着周母、谢母的力量站了起来。那边康珊妮已经恢复镇定,忙指挥人去等电梯。等周西芒和家人走出中餐厅的门,有一座电梯门口已经有人拦着电梯的门,等在那里。 周西芒出去时,康珊妮跟在后头,哭着想说一句对不起,但现实没有给她时间和机会。周西芒两边的妈妈正不住地安慰她,保姆焦心地跟在后面,康珊妮完全没有机会,只能仓皇地看着电梯的门慢慢合上。 电梯关上了门,周西芒倒在自己母亲的肩头,腹中的疼痛还在继续,她的牙齿死死咬着唇皮,唇皮都被咬出了血珠。趁她忍耐着,分不出心,谢母偷偷掏出手机,发了微信给谢云辉。 ——你老婆要生了! 发完,谢母还觉得这样看起来不够紧急,又发了一串“!!!!!!!”感叹号出去。等发完,谢母这才收起了手机,继续安慰着周西芒。 会议室里,谢云辉正坐在长桌的顶端,和一群高管开着会议,手机屏幕亮起来时,他只是下意识地一瞥,便瞥见了谢母的消息。 这一天,晏清的高管们很难得地看到…… -- 番外·三十六战斗的妈妈 在谢母和周母的帮助下,周西芒双手捧着肚子,吃力地走出电梯,跟着她们来到停车场,坐进了谢母的车。 子宫犹在收缩,她的疼痛还在继续,汗水一颗一颗自额头跑出来。周西芒和周母、保姆坐在汽车后排位置,保姆拿了纸巾,焦急地替她擦着汗水。 谢母的动作很快,发动,驾驶,汽车快速地离开了酒店的停车场,奔在去医院的路上。 但没多久,谢母看着前方的道路,忧心忡忡地皱眉道:“……堵车了……” 周西芒靠在周母的肩膀上,竭力忍耐着,听到谢母的说话声,苦涩地笑了起来。 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 惩罚临近产期的她还要到处乱跑? 疼痛毫无规律,一阵一阵地折磨着她的身体,折磨着她的心灵。但是不想让妈妈们担心,周西芒一直努力地忍耐着,没有发出一声难耐的呼喊。 虽然现实不容乐观,周母愁眉不展,但老人还是抱着女儿沉重的身体,紧紧搂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鼓励着女儿:“忍忍,你再忍忍,再忍忍吧,会好的,等到了医院就会好的。” 周西芒感到鼻尖一阵酸楚,告诫自己,努力忍下了想哭的冲动。 妈妈的怀抱很温暖,非常的温暖,她也从母亲的怀中汲取着力量,可是…… 可是…… 不是他。 为什么这种紧要关头,他不在呢? 她其实没有那么懂事。 她多么希望现在在她身边抱着她的,安慰着她的,是他。 可他不在。 他很忙。 她知道,他已经尽力了,自她怀孕,他已经尽力安排行程,尽量留在临苏,尽可能地陪伴在她的身边。现在是突发状况,他赶不过来,也很正常。 她一面受着阵痛的折磨,一面又陷入了激烈的内心斗争, 为什么不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可他也有事要去做。 就这样,理性和感性在互相较劲,她想体谅他,却又想埋怨他。 想到自己拦下婆婆告诉他自己要生产的消息,周西芒苦笑着,想着,他大概是赶不过来了。 她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在心中告诉自己。 这是她决定要生的孩子。 既然当初决定了要生,那么现在就是面对的时候。 尽管这个孩子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太多,但没关系,总要面对的。 他不在也没关系,她对自己说,他已经和自己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程。 现在,只是差跨过终点而已。 也许,他来不了,就算赶过来,也未必赶得上。 但是没关系,她即将抵达终点站,独自踏进最后的战场。 这本来也是属于她的战场。 她会像一位抬头挺胸的角斗士,走进属于她的决斗场,面对最后的难关。 她相信自己。 她一定会…… 她一定可以…… 战斗到最后。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番外·三十七谢云辉,加油! 这一天,晏清参加会议的管理层们难得地看到了…… 谢云辉突地从位置上跳起,什么都没拿,焦急地往门外走去。 谢云辉是什么人?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 这么多年,有谁见过谢云辉当众变了脸色,着急忙慌的样子? 没人见过。 幸而谢云辉反应很快,折回来拿起自己的手机,对会议众人说说道:“我……你们……”他的大脑似乎很混乱,罕见地无法理清思路,最后竟然说出:“我要生了。” 众人:“……???” 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谢云辉扶额改正道:“抱歉,我……我就是……我想说的是,我的妻子要生了。” 前面被他的说法震惊到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面露讶异,忙着送上恭喜。谢云辉来不及接受他人的祝福,这时候他已经镇定下来,飞速地说:“徐瑞,接下来你来主持会议,到时候把会议结果发给我。” 徐瑞忙点头答应,可谢云辉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说完话,他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叫过严立安。这一年蒋晴已经离开,下放到分公司历练,严立安代替了蒋晴的位置,为谢云辉倚重。严立安反应很快,在谢云辉说出周西芒生产消息时,已经联络了谢云辉的司机开车在楼下待命。谢云辉也不说什么,只手持手机,边往外走,边穿上了西装外套,让严立安跟着他离开。 路上他走得很急,几乎都快跑了起来。严立安个子也很高,腿也够长,饶是如此,依然需要不停加快速度,才能跟得上谢云辉的脚步。 上了车,司机知道情况紧急,不敢怠慢,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司机很早就知道当周西芒生产,他必须带谢云辉赶去哪里。那是一家有名的私立医院,周西芒自怀孕后的产检也是在那里做的,按照安排,周西芒也将会在那里生产。知道谢云辉心急,司机不断加快速度,可还是无法避免意外。 司机看着前方的汽车长龙忧心忡忡,内视镜中,谢云辉的脸上紧紧皱起眉头,显然他也注意到了前方的情况。 “堵车了……”眼见前面的汽车一动不动,司机喃喃着说。 坐在司机旁边的严立安也觉得,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谢总……”严立安有些无措,他也知道情况紧急,但是这种情况下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谢云辉已经行动起来。 “我先赶过去,你们继续往那里赶。” 他一边说,一边脱了西装外套,抽出自己的领带,打开车门,利索地下了车,同时命令司机打开车子的后备箱,一辆自行车静静停在那里。 那是他以防万一准备的,却从未希望会真的发生意外。 可既然已经发生,只能全力应对。 他从后备箱搬出折迭的自行车,架好自行车,长腿一跨,坐在自行车的鞍座上,此时的他顾不得周遭一切环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个想法,那就是—— 他要赶去她的身边。 他一定要做到,因为那是他对她的承诺。 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他一定要陪在她的身边。 严立安也没想到堂堂的一个总裁,竟然在这种时候宁可骑上自行车,也要拼尽全力赶到生产的妻子身边。他目送着那道背影离去,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感动之情,于是严立安探出车窗,对着那道背影喊道:“谢总!加油啊!!!” 喊完,严立安捂着脸呜呜哭泣了起来。 司机在旁边吓了一跳:“不用这么夸张吧?” 严立安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年纪大了看不得这种事不可以吗!” 司机:“……” “要是谢总这都赶不上,我再也不相信老天爷了呜呜呜!” 老天爷:关我屁事!! 谢云辉常年健身,理应知道剧烈运动时该怎样保持有节奏的呼吸。但他现在全然忘记了那一套,只是很单纯地用蛮力踩着脚蹬,恨不得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因此,当他再次因为红灯停下时,内心只觉得不可理喻。 他已经骑得这样快,为什么还能碰上红灯? 这世界上到底为什么要设计出红灯这种毫无道理可言的事物? 红灯只会一次次拖累他的速度,拦住他去见她的脚步而已。 真是麻烦的东西。 他现在几乎没有任何理性可言,只愤愤地看着红灯,好像红灯是真没有任何用处的废物一样。 现在分明是冬季,周围都是寒冷的气息。可谢云辉发丝间,额头上,豆大的汗水从脸上滚落,衬衫上晕染大片的汗渍,他的呼吸凌乱,完全失去了节奏。他的呼吸紊乱,喘着粗气,胸腔灌进大口大口的冷空气,可完全不能帮他降温。这种时候他心急如焚,只恨自己不能插上翅膀,而脚下的自行车也不能飞起来。 快一点,再快一点,能不能再快一点? 终于,在他眼中漫长的红灯跳成绿灯,他没有犹豫,骑着自行车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冬日和煦的阳光下,是他骑着自行车,大汗淋漓地冲向前方的身影。 能不能…… 他多么想说,能不能请她等一等他,可他也知道,这是多么自私的念头,因为这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因此他不敢再抱有这样的念头,只敢拼尽所有的力气,竭尽所能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奔去。 曾经有人说,他受到上帝的眷顾,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这句话是真的。 如果他真的受到上苍的眷顾,上苍能否听到他的祈求? 能不能有一阵风,能在顷刻之间把他吹到她的身边?或者立刻让他拥有瞬移的超能力也好,这样就可以在眨眼之间,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很想,他真的很想现在、立刻、马上握起她的手,陪伴着她走上最后的征程。 但是没有,没有奇迹,一切他所祈求的,所希望的奇迹都没有发生。 他深深地意识到,他只是个普通人,是个凡夫俗子,在她陷入这样艰难的困境,这样重要的时刻,他却…… 无能为力。 他什么也做不到。 方向一转,他骑着自行车进了一条小巷,脑海中是一整张的临苏地图,告诉他从哪里可以抄近路,更快地抵达医院。 汗水自他的头上滚落,风在他的耳边呼啸。 太阳悬在高空,温柔地注视着世界正在发生的一切。 她还在咬牙忍耐,他还在拼命赶去。 ps.不想让你们太沉重,就给你们讲点设计这个剧情时候的故事。 一开始我是打算让谢总跑过去的(啊我真是狠心的女人),和基友讨论,基友说到现在满大街都是共享单车,我是觉得跑步比较帅一点,但是共享单车确实更方便。到这里我想的是谢总骑共享自行车,但是基友提醒我谢总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骑那种小型共享自行车担心会踩断脚链,我:有画面了。 后来基友建议的是风驰电掣小电动。 基友:一个霸总,骑着共享电动车,两条大长腿还夹着行李(待产包) 对不起我们都笑了。 后来基友提到共享电动车有速度限制那肯定不能用了,接着我灵机一动就想到了折迭式的自行车,方便汽车携带也能营造出他拼命往芒姐那边赶去的氛围(应该……你们应该能感受到吧……?) 从这点来说,我对不起芒姐也对不起谢总,我有罪但我还敢(喂!) 总之,最后就是成了我们谢总在老婆生产这天骑着自行车赶过去的……霸总。 我们谢总真的是霸总哦! 真的真的是霸总哦! (谢总:…… 话说如果你们要是能被我逗笑的话……就没人想磨刀了吧?! -- 番外·三十八妈妈在打怪兽,爸爸在……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后……哎哟——!哪个小兔崽子乱扔它的玩具,信不信我揍你们哦!! 好嘛好嘛,其实也没有很久,大概就是某家的小屁孩们长到能说话能听懂爹妈讲故事的年纪。 某一天,有个小屁孩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带着其他几个小屁孩屁颠屁颠跑去找它的爸爸,坐在爸爸的膝盖上问:“爸爸,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嘞?” 这时候,妈妈从沙发经过,听到小屁孩对爸爸提出这样的问题,停下了脚步。 哎……它们也到了对自己从哪里来产生疑问的年纪啦!怎么办?要给它们上性教育课吗?说起来也是时候该让它们接受性教育了,她想,虽然它们的年纪还很小,这种事,早上早好,也可以让它们学会保护自己。 所以呢,爸爸要给它们上性教育课吗?妈妈站在沙发后面,笑眯眯地想看自家老公怎么给小屁孩们上性教育课。 只见她那个帅气的老公,温柔地抚上一个小屁孩的头顶:“想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嗯嗯!”小屁孩们连连点头。 爸爸慈爱地笑起来,眼眸中是回忆往事的感慨。 他开了口,她也在后面做出认真听讲的神色。 爸爸要给小屁孩们上课啦! “很久很久以前。” 咦咦咦?她不可思议地眨眼,这是个什么开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头怪兽捉走了你们的妈妈。” 妈妈:??? 妈妈:我怎么不知道我被怪兽抓走了???这位先生不是要给小孩们上性教育课吗?! 他话还没说完,有个小屁孩就急不可耐地喊道。 “我知道我知道!!” “怪兽捉走了妈妈,然后爸爸勇敢地救出了妈妈对不对?!” 另外的小屁孩崇拜地抬头,眼睛闪闪发光。 “所以爸爸是童话里的王子,妈妈就是公主,王子救出了公主,对不对?!” 妈妈羞涩地捂脸,哎哟……她是公主啊…… 谁知道,爸爸说的是…… “不是哦,”他笑着说,“那个时候,有一头很凶猛的怪兽捉走了妈妈,把你们妈妈困在怪兽制作的牢笼里。” “那谁救出了妈妈啊?”一个小屁孩好奇地问。 “是妈妈自己。” 她怔在那里。 爸爸还在继续给小屁孩们讲故事。 “没有英勇无敌的王子,也没有等待救援的公主,只有一个和怪兽斗争到底的妈妈。” “后来,妈妈打败了怪兽,才有了你们。” “你们是妈妈打败怪兽的奖励。” “那……”有个小屁孩有些失望地看着爸爸,“那爸爸在干嘛啊?” “难道爸爸什么都没有做吗?” “不会!”有个小屁孩大声争论,“爸爸怎么会那么没用?!” “爸爸就是这么没用啊。”男人露出苦涩的笑容,“妈妈是勇敢的妈妈,一个人打败了怪兽。爸爸是没用的爸爸,打不倒怪兽,只能看着怪兽困住妈妈,看着妈妈和怪兽战斗,什么也做不了。” 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 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明白了。 他现在所说的,是以他的视角所看到的故事。 她的眼圈微微发红,喉咙也开始发酸。 这个男人真是的。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总是会突然做出一些让她想哭的事。 明明说好不会再惹她哭的嘛,真是的。 就在小屁孩们对父亲感到失望的时候,妈妈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哦。” 妈妈站在爸爸的背后,双手环上他的长颈。 “爸爸不是没用的男人哦。”她轻轻地对小屁孩们说。 他抬头,讶异地看着妻子。 “那个时候,爸爸也很厉害,因为爸爸是那个……”她思索着,要给小屁孩们怎么讲这个故事。 “那个时候,爸爸是奶妈!” “不对不对!”她马上否定自己,小屁孩们怎么会懂“奶妈”这种游戏术语啦! “应该说,爸爸是奶爸!呃……”这个说法好像也怪怪的? “嗯……爸爸是牧师!专门给妈妈疗伤的牧师!” “总……总之!”说着,她举起双臂,对着小屁孩们做了一个加油鼓劲的手势,“总之,在妈妈战斗的时候,爸爸一直陪在妈妈的身边,给妈妈治疗伤口,加油打气!” “有爸爸在,妈妈才能够支撑着和怪兽战斗哦。” 她抱紧他,在他的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因为有你在哦 因为你一直在我的身边 所以我才可以撑过来 “所以爸爸绝对不是什么没用的男人哦。” 感受到那个吻,他睁着眼睛,两行眼泪猝不及防地从眼角滑落。 小屁孩们眼睛瞪得大大的,认真地听着妈妈讲述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忽然,一个小屁孩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指着爸爸喊道:“爸爸哭了!(⊙o⊙)!” 它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个小屁孩喊起来:“妈妈也哭了!(⊙o⊙)!!!” 像是无声的默契,当看到他的眼泪,她也终于忍不住,抱着他,落下了眼泪。 “哇,”有个小屁孩呆呆的地望着爸爸妈妈,“那个怪兽好厉害哦,居然让爸爸妈妈都哭了!” 有个小屁孩眨着眼睛,看着妈妈抱着爸爸,它坐在爸爸的膝盖上,捧起了爸爸的脸。 “啾咪~” 其他的小屁孩看到它那么做,也有样学样,亲在爸爸的脸颊,又踩着爸爸的膝盖,亲上了妈妈的脸颊。 “啾咪~” 那是个和煦的午后。 某家的小屁孩们看着爸爸妈妈哭成一团,送上了属于孩子们纯真的吻。 不管是妈妈,还是爸爸,你们都辛苦啦~? -- 番外·三十九他来了 谢云辉到底还是赶上了。 他狂骑着自行车,感到医院大楼底下,直接扔下了那辆山地自行车,保安见到他,正要开口问好,可他根本顾不得看人,在医院中跑了起来。他的头发凌乱,衬衫也已经湿透,喘着粗气,可他没有时间停下脚步休息,直到跑到周西芒的病房外,伸手推开了病房的门—— 虽然路上遇到堵车,不过好在没出大事。腹中疼痛一阵接着一阵,虽然她忍得辛苦,但还好未到时候。赶到医院时,预定好的李医生当天正在为别的孕妇做手术,周西芒是突然的早产,情况虽然紧急,但还需要等待手术室空下来。在等待的过程中,周西芒疼地出了一身的汗,谢母和周母见了,拿了纸巾替她擦着汗水,可远远来不及。她的孕妇服已经被汗水浇透,头发也被汗水粘在一起。谢母和周母心疼地安慰着她,她尽量保持有节奏的呼吸,为了不让妈妈们担心,她还向她们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可妈妈们看了,更加觉得心酸。 周西芒没有想到他会赶来。 当门打开,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来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问是谁告诉了他,她要早产的消息。汗水打湿了她的睫毛,眼前是湿润模糊的一片,她好像看不清面前发生了什么,但却又能看到他的身影来到自己的身边。 周西芒原本以为,她很坚强,从前工作各种难关辛苦都过来了,现在要她一个人进手术室生孩子,她原以为她能挺过去。 可是,当她见到他,所有坚强在一瞬间化成了齑粉。 他也出了一身的汗,全身湿透,发丝都粘在了一起,和往常的稳重截然不同,他惊慌失措,但又很坚定,坚定地向着他的目标奔去。 他慌张地大步跑过去,站在周西芒右边的周母识趣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他来到她的身边,急切地握起了她的手。 那一刻,两个人的手紧紧相连,无名指上的两枚婚戒碰撞在了一起。 “谢先生……”她小声地唤道,既满腹委屈,又是说不尽的难受。 在母亲的身边,她不曾开口喊过一句疼,但当他来到她的身边,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是决堤的洪水,冲出眼眶,肆无忌惮地在脸颊流淌。 靠着他的胸膛,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如海的疼痛折磨着她的神智,她已经不想再说其他的话,嗓子沾染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我好疼……” “我好疼……” “我好疼……” 谢云辉完全没了办法。 他只能握着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我在。” “Simone,我在。” 他多希望他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咒语,能够在刹那间带走她所有的疼痛。 可他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 连安慰她都做不到。 她在颤抖,她在哭泣,她备受折磨。 而他什么都做不到。 这夫妻二人就这样紧紧握着彼此的手,一个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疼,一个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 谢母和周母此时已经退到病房门口,不敢打扰他们。不过,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周母还是忍不住了。 “生个孩子而已,”她满是不理解,“要不要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周母是过来人,也许正是因为过来人,当挺过那段艰难的时光,因为时间的力量,又或许是后来抚养女儿的种种苦乐,都冲淡了当时那段时光的痛苦。何况她那时候条件艰苦,而在她眼中,女儿现在条件比她好太多,加上女儿之前一直不曾喊疼,可突然间,女儿在女婿怀中哭成泪人,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儿喊疼,思路竟跟不上女儿的变化。 虽然这种时候不厚道,但听到周母这样说,谢母的确差点笑出声。 她的儿子长到现在,过去哪见过他这副完全失了主张的模样? “年轻人嘛,”谢母憋着笑,小声对周母道,“没见过世面,正常。”嘴中是这么说,谢母没忍住,偷偷掏出手机,对着儿子儿媳悄悄拍下了一张两人抱在一起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般的照片。 这时候,护士过来通知,医生已经完成了上一台手术,开始准备周西芒的手术。 这是最后的旅程。 这是他们会一起面对的最后关卡。 -- 番外·四十母女平安 ƒūτáχs.čoм 周西芒是剖腹产。 周西芒进了手术室,谢云辉也跟着,换上了隔离服进去了手术室,陪伴在她的身边。 手术室里,精密的仪器发出“嘀——嘀——”地声音,医生先给周西芒打了麻药。虽然打了麻药自然有麻醉效果,可当针头刺进身体里,她还是本能地扼紧他的手,眼中惊慌失措,充满了对未知情况的恐惧。这种时候,他也只能有力地抓紧她的手,无声地告诉她,他在。 他还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 为了产妇考虑,医生打的是半麻。她躺在手术床上,看不到自己的肚子,脑子里念头一个接着一个,不受控地冒出来,她只能无助地看向他,看着他的那张脸,尽管他戴了口罩,只能看到他的那双眼睛,但哪怕能看到如星一般的眼眸,对她来说亦是一种安慰。虽然打了麻药,她依然能感觉到肚子被医生用刀切开——李医生经验丰富,手持手术刀,快速地对准了突出的腹部切了下去——谢云辉看见那把刀子,在那一瞬间,差点晕过去。 此生,这是第一次。яóúsеωú.νǐ℗(rousewu.vip) 他见惯风浪,从来没有尝过害怕的滋味,也不会晕血,这却是第一次。 其实周西芒的腹部那里围满了医生,他并不能见到手术的情景。可当他看着医生手持手术刀对准了她的腹部,突然间,脑海中不受控地涌入一幅幅画面。 那是血。 许许多多的血。 刀子一切下去,许多的鲜血不断涌出来。 他分明没看到,却感觉眼前是漫天的血红色,一时间,头晕目眩。 一想到她还躺在手术台,他不敢晕,很快镇定下来,握紧她的手,关切地看着她神色仓皇的面孔。 偶尔间的一瞥,他也能看到手术刀、剪刀上沾着的鲜血,那晕眩的感觉更强烈,但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晕过去,何况真正受苦的是她,于是,咬着牙忍下了那股晕眩的感觉。 手术很快。 没多久,医生快速地从周西芒的肚子中抱出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婴儿。 很难相信,只是一个人的身体,能那样久承载地另一个人的身体。可那的确是真的,一个生命待在她的肚子里,近十个月之久,它和母亲共用身体,抢夺吸收母亲的养分茁壮成长,直到出世的那一天。 过了一会儿,手术室响起了婴儿嘹亮的啼哭。 虽是早产,不过因为母亲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婴儿也有充足的营养,体重正常,各项指标也都达标。 耳边传来“是个女孩儿”“母女平安”诸如此类的声音,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带着倦意,但她还是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术后,医生给周西芒上了镇痛泵,镇痛泵带着镇定效果,加上手术的劳累,她的笑容还未褪去,眼皮便沉沉地压下来,抵抗不住倦意,看着那双眸子,她疲倦地睡了过去。 那句“母女平安”他也听到了,可是,哪里平安了? 他看着她闭上了眼睛,心中惶惶不安。 医生似知道他的担忧,在那边解释她会睡过去的理由。他的耳朵没漏过一句话,却越发不安。 那是个女孩。 母女平安。 他却来不及关心他们的孩子。 孩子的出生没有让他安心,她的闭眼让他更加地惊恐。 他像是……坠入无边黑暗的深渊。 有一件事,他很难说清楚,那就是—— “周西芒”对于“谢云辉”的意义。 -- 番外·四十一孩子 τíáňмēíχs.©ò⒨ 周西芒做完手术,孩子已经出生。家里人这时候都被刚出生的宝宝吸引了注意力,拉着谢云辉要一起去看。但这会儿周西芒依旧在沉睡,他没什么心思,见小孩有家长去看,遂放了心,只身坐在周西芒床边,等着她醒来。 临近周西芒的产期,周父也从姚宁赶了过来。待孩子送到婴儿室,他眉开眼笑地站在婴儿室以外,隔着玻璃窗找寻着自家外孙女的身影。 祖父祖母、周父谢父、周母谢母站在一块,谢明和齐柏也刚刚赶到,得知周西芒正在沉睡,他们不敢打扰,便也去了婴儿室看看新生的侄女。 周父戴着老花眼镜,在诸多婴儿里找到了标记有“周西芒之女”名牌的那个婴儿,在手术室大哭过的婴儿此刻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着,砸吧砸吧嘴巴。 周父顿时笑开了花,想到一件事,怕自己出声吵醒了婴儿,特意压低声音问道:“起了名字没有?” 祖父、谢父正沉浸于迎来长曾孙女、长孙女的喜悦中,这个问题正戳他们心伤,笑容一滞。谢父干笑两声,说道:“还没呢。” 周父未曾注意身边两个老男人的尴尬,继续问:“打算起什么名字?” 谢母注意到谢父的神色,无语地向天翻了个白眼。 多大点事儿。Ⓡóúsеωú.νǐ℗(rousewu.vip) 谢母抢在谢父面前开口:“云辉说是会和芒芒商量,毕竟这是他们夫妻的事。”她故意在“夫妻”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谢父听了,轻咳一声,继续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女。 周父只盯着婴儿室里的婴儿,笑着说:“可得起个好名字。” 周父感慨道:“看到这个小孩,我就想起芒芒小时候。她那会儿才多大?现在居然当妈了。” 透过那个孩子,周父好像看到了当年周西芒的影子,心里一酸,满是老茧的手抹去了眼中的眼泪。周母被他这样一说,脑海里也浮现了一幕幕往事,再想到在谢云辉怀里哭成泪人的女儿,躲在谢母的背后,伸手抹了把眼泪。 家长们围观得差不多,便准备结伴去看看周西芒的状况。 谢明和齐柏暂时没有离开。 谢明吃吃地看着婴儿室里所有的婴儿,露出着了魔一般的神情,不由自主地牵起了齐柏的手。 刚出生的婴儿是如此可爱、纯真,仿佛是上天赐予世间的宝物。 有个念头自他心里出现,扎根,生长,成了他心里一股冲动。 也许那是奢望,也许那是…… 他盯着那些婴儿,空出的手触上了玻璃窗户。 “齐柏……” “我们能不能……” “要个孩子……?” -- 番外·四十二谢谢你,愿意醒过来 周西芒的病房里静悄悄的。 做完手术后,医生对谢云辉说过周西芒一切正常,昏睡不过是因为手术劳累加上镇痛泵的镇定作用,等到一定时候,她自然会醒过来。 可他放不下自己的担心。 其实她一切很好,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嘴角的笑容不曾褪去,想来是有一个好梦。 一直以来她都很辛苦,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能睡个好觉? 从进手术室,到出来,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敢放开。现在也是,他安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睡颜。 他什么也没做,像是化成一个石头人,连眼睛很久才会眨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医生也说了,一切都好,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有一件事,谢云辉很难说清楚,那就是——他很难解释“周西芒”在“谢云辉”的人生中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 他只要一想到,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无尽的恐惧从深渊涌出,扼紧他的心脏。 他仿佛看到心里的怪兽在嘲笑自己,笑他明知道她不会有事,却依旧在担心她会醒不过来。 这不应该,他不该担心,医生说了,她一切都好。 可心中的害怕不管怎么忍,都止不住。 他看着她的脸,念头一个紧接着一个从心头跳出来。 假如……假如…… 假如她没有睁开眼…… 假如那双眼睛不再看着他…… 假如那双嘴唇不再喊出:“谢先生……” 他不敢往下想。 他握紧她的手,身子往前倾,贴在她的身边,心里止不住地祈求着。 能不能…… 能不能请你…… 醒过来? 家长们站在病房外,原来想进去,告诉谢云辉他女儿长什么模样,有多可爱,结果透过病房房门上的玻璃窗,他们看到谢云辉紧紧抓着周西芒的手,明明小孩出生是喜事,可现在他眼巴巴望着老婆的模样好像是上演什么苦情剧,这等氛围,连他们一群过来人都不敢进去打扰他门。 “生个孩子而已。”周母忍不住再次吐糟,“要不要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虽然女婿对自己女儿情深似海是好事,但是拜托,他不要搞得好像她女儿真出了什么事一样好吗? “咳咳。”谢母笑着小声说,一面掏出手机对着病房里的谢云辉和周西芒拍了照片,“小年轻嘛,没见过世面,不要跟他们计较了。” 家长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里头那对跟个苦命鸳鸯似的,他们能怎么办? 唉,还是再去看看刚出生的小宝贝吧。 谢云辉不知家长来过,此刻也顾不得关心自己女儿长什么模样,反正以后有的是时日看着她长大,他现在眼下唯一想知道的,只有周西芒什么时候醒过来。 忽然间,周西芒的眼皮动了。 她的确好好地睡了一觉。 再睁开眼时,身上感到一阵疼痛。不过现在知觉迟缓,这股疼痛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她慢慢地抬起眼皮,第一眼看到的是病房的天花板,再然后,目光往下移,便看到了一脸焦急神色的谢云辉。 当他看到她苏醒,脸上写满了激动与喜悦,眼角甚至能看到一点亮光。 见到她醒过来,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拉着她的手,身子往前倾,手臂环紧了她的脖子,紧紧抱紧了她。 他应该更体贴一些,她刚醒过来,还有很多需要照顾她的地方。 但请给他片刻,只要片刻就好。 请给他这片刻的时间,让他拥抱她,感谢她。 谢谢你,愿意醒过来。 此刻的周西芒睁着眼睛,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啥啥啥,这这这是发生了啥啊? 感受到脸庞传来一片湿润,她更加惊慌了。 他……他在哭? 所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 番外·四十三为谢周一同学的诞生献礼 有关谢家第四代第一个孩子的起名,从谢祖父和谢父得知周西芒怀孕开始,就已经充满了热情,成日里凑在祖父的书房里,兴致勃勃地挥着毛笔,给这个孩子写了许多名字。祖父兴致一来,还打算顺便把第四代的字辈定了。 谢云熠谢云岚:…… 但谢云辉得知后很明确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祖父和谢父。 “有关起名的事,我和Simone会商量着来,就不牢长辈费心了。” 这意思是,起名这样大的事情,他和老婆决定,不需要他们插手。 哗——这话真是一盆冷水浇他们个浑身透心凉。 谢家的长孙都不要他们起名,当老大的都不打算带头,那字辈一事自然无从说起,谢云熠和谢云岚听说这件事,没少鼓掌庆贺。 孩子出生后,周西芒在谢云辉的陪伴下在病房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才看到自己的孩子。 谢周两家的人都聚在一起,拥着抱着孩子的周母。她眉开眼笑地逗弄着孩子,等她一进病房,谢云辉便起身,走到岳母旁边,把孩子抱在怀里。他已经学过怎么照顾孩子,因此一碰到孩子,便能很熟练地抱在怀里。他抱着孩子,来到周西芒床边,把孩子的正脸给她看。周西芒在见到孩子以前是满怀激动,等见到孩子,她却脸一垮,难以置信地问:“这是我生的?” 谢云辉笑道:“嗯。” 刚出生的孩子正闭着眼,五官也没长开,看不出美丑。周西芒期待已久,等真见到孩子,不如自己想象预期,便有些失落。 “这也太丑了。”她抱怨了一句。 “哪里丑了!”周母激烈地反驳,“这孩子小时候和你差不多,你没看到那双眼睛,特别像你小时候。” 周西芒想到她小时候的照片,嘀咕了一句:“我小时候眼睛比她大多了。” 谢云辉抱着孩子,目光慈爱,但听周西芒这样说,他轻轻笑起来,附和道:“确实不如。” 他说完,周母忍无可忍,当着其他家长和谢明齐柏的面,狠狠地在他们头上敲了两下,训斥道:“废话!你照片那会儿人都长开了不少,怎么比!” ‘母不嫌儿丑’,你俩倒好,当爹妈的一起嫌弃自己女儿。” 也不知是周母教训的声音太大,还是孩子感受到来自父母的嫌弃,孩子在谢云辉怀中眉头一皱,大声啼哭了起来。周母看着不忍,想把孩子抱过来哄,但是谢云辉抱着她,很温柔地哄着,很快,小孩便止住了哭声。 周西芒看在眼里,心生感慨。 他真的做了很多准备。 等孩子不再哭泣,谢父一边望着自己的孙女,一边问出了祖父和他还有周父关心的事:“名字起好了没有啊?” 说完,他还不死心地道:“要是还没准备的话……”你爷爷和我准备了一堆名字哈。 听见这个问题,他也不急着回答。只腾出了一只手,去牵周西芒的手。他的臂弯很有力,一手就能稳当地抱住孩子,空出的另一只手与周西芒的右手十指相握,两人相视一笑。 “已经起好了。”他温和地说。 啪,是祖父和谢父心碎一地的声音。 “她的名字叫——” “谢周一。” 他说出名字时,大家都愣了一下。祖父先反应过来,和蔼地呵呵笑着说:“名字里带她妈的姓?呵呵,这名字不错。” “不是名字有妈妈的姓氏。”谢云辉纠正道,“她不姓谢。” “她姓谢周。” “是新的姓氏。” “复姓谢周,单名一字。” 当听完谢云辉的说法,周父没忍住,一个箭步冲出病房外,大手抹着止不住的眼泪,周母也跟了过去,神色复杂。 谢祖父和谢父一时也说不出话,祖母和周母听了,心中也有种难言的感受。 谢明和齐柏站在长辈们的后面,看了彼此一眼,握住了彼此的手。 她听着他朗声对着家人宣布孩子的名字,眉眼弯起,脸上绽放着笑容,注视着自己的孩子。 她知道祖父和谢父的心意,但她还是很高兴谢云辉能把两位长辈挡回去。 因为……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和他的孩子。 起什么名字好呢?怀孕的时候,她依偎在他的怀中,拉着他的手,热切地和他讨论应该怎么给孩子起名。一想到孩子的未来,她便由衷地感到憧憬与喜悦,也想着给孩子起个好名字。 最后,就有了“谢周一”这个名字。 那一刻她觉得,这真是最好听的名字。 此谢是谢家的谢,此周是周家的周。可也是“谢云辉”的“谢”,“周西芒”的“周”。他们是各自家庭过去的延续,但也是新的人,新的灵魂。他们是两个独立的灵魂,在人海中相遇相识,相亲相爱,最终真的走到了一起。 而如今……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我骨血相融,我们合二为一。 他怀中的小孩闭着眼睛,正睡得香甜,嘴巴砸吧砸吧,口中发出呼噜噜的轻微鼾声。 她是谢周一。 ps.想名字的时候考虑了很多,最后想到这个点子,我这么说可能显得我很自恋,但有的时候我的脑瓜子真特爹的好使呢…… -- 番外·四十四“苏玟” 周西芒生产后的第叁天,康珊妮抱着水果蓝,来看了一趟周西芒。 面对周西芒,她说不出的愧疚,想对周西芒好好道歉,可看到谢云辉陪在周西芒的身边,她面有难色,对周西芒祈求道:“芒姐,我们能不能……谈谈?” 怕周西芒不理解,她还加了一句:“就我们两个人。” 谢云辉坐在周西芒的床边,背对着康珊妮,蹙起了眉。 周西芒很平静地看着康珊妮,说:“说吧,什么事?” 她未叫谢云辉离开,很明显,是不想让谢云辉回避。 这叫康珊妮越发地紧张,她站在距离周西芒一米远的距离,局促地捏着衣摆,不知该如何是好。 平心而论,她只是想让周西芒退出可能会发生的竞争,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可她从来不希望看到周西芒出事,亲眼看到一个孕妇在她面前早产,这也算是康珊妮永生难忘的经历。她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或者冷漠无情之徒,做不到在周西芒出事的时候还幸灾乐祸地说:“看,谁叫你自己不放心挺着大肚子还要出来管事?” 但回过神来以后,她更担心自己的前途。 周西芒是什么人?她不只是中餐厅的经理,不只是她的顶头上司。 她背后是…… 周西芒的早产是否与她那番话有关,这谁都说不好。但如果周西芒要是为此打算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 康珊妮也不想把那么大的罪过往自己头上揽,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件事根本由不得她。 她能想到的,也只有找到周西芒,向她诚恳的道歉——如果她的运气够好,周西芒愿意原谅她,那么她也不用担惊受怕谢家的人之后会为难她。 在康珊妮的打算里,她想和周西芒单独谈谈,因此绝对不会想看到谢家的任何人——尤其这个人还是周西芒的丈夫,她更是不希望他会知道这件事。 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没见过周西芒和她丈夫待在一起的恩爱模样,要是让他以为周西芒的早产和她有关…… 康珊妮打了个寒颤。 但周西芒不让谢云辉离开,她也没办法,只能先把水果蓝放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放下后,她又退开一段距离,看了看谢云辉,胆怯地咽了口口水。 “芒……芒姐……”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就是想向你道个歉,那……那天我……”她偷偷看了谢云辉一眼,硬着头皮往下说,“那天我那番话……我……我什么意思都没有,我我就是……就是……就是想……” 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说不出一段完整的话。康珊妮实在不想让谢云辉知道自己对周西芒说过什么,她真不想自寻死路。 康珊妮说话时,周西芒和谢云辉一言不发。谢云辉只皱了下眉,随即在妻子面前神色恢复如常,只去取了床头柜上摆放的新鲜苹果,拿起一把折迭的水果小刀,开始为周西芒削起了苹果。 “芒芒姐……我……我没想过……我真的没想过……” 谢云辉什么话也没说,只静静地削水果。可这样的平静只叫康珊妮瑟瑟发抖。 “芒姐,”在极大的害怕之下,说话间,康珊妮吓得都快哭了,她太慌乱,思路也不清晰,说话甚至都没经过仔细思考,“芒姐,我真的没想害你早产。” 完了,一说出这话,康珊妮心里凉凉的,她想,她这下肯定要完了。 她这话说出来,就算周西芒的早产有别的因素,也只会叫别人以为周西芒早产和她有关。 完了,她真的完了,如果不是因为还在人前,康珊妮觉得自己这会儿都能瘫软倒在地上。 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只有谢云辉用水果刀削苹果皮的声音。 他削完了皮,便开始切下苹果,一片一片,切得很慢。 康珊妮只能看到他的侧面背影,却能看到那柄正在切苹果的小刀。 那就是一柄普通的水果小刀,没什么稀奇。可康珊妮却战战兢兢地觉得那柄小刀正在迸发出一股冰冷的光芒——那个男人什么都没做,可是下一秒好像就会持着刀子,刺进她的胸膛。 康珊妮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开始后悔自己在这天来找周西芒。 应该另找一天,找一天周西芒独自在的时候,她绝望地想。 周西芒打量着康珊妮,神色中透着一股了然。 “当初,苏玟还在的时候。”周西芒开口了。 康珊妮一怔,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周西芒说起了已经离职的苏玟。 “那阵子我刚到中餐厅,副经理的位置还空着。苏玟和我都是主管,我们两个人都有可能升职,我知道,那时候梅青更喜欢苏玟。” 周西芒和苏玟竞争那段时日,两个人能力相当,但苏玟是本地人,比她早入中餐厅,比她更早在梅青手底下工作,也和梅青一起参与了中餐厅的筹备工作,尽管周西芒也很努力,但到底从头开始就输人家一头。梅青属意苏玟,周西芒也无话可说。 但是,意外发生了。 苏玟怀孕了。 那时候还没确定谁会升任副经理,考虑到苏玟之后要休产假,于是梅青只好把苏玟改成周西芒。 “苏玟当时怀孕,我才能升上副经理。” 苏玟怀孕,去休了产假,后来她的家里老人无力分身照顾孩子,于是苏玟为了孩子选择回去当全职主妇,照料孩子之余,还要利用闲散时间做微商挣钱补贴家用。 相比其他人,周西芒可以说非常幸运。周母也曾劝过她以孩子为主,谢云辉却没有拦着她继续工作,甚至得知她的担忧,也提出过可以打掉孩子。而她就算之后辞职回家,也不需要操心生计问题,也不用担心孩子的照顾教育问题,不说以他们的财力可以请保姆,就算是家里长辈也会自告奋勇地来为小孩尽一份力。 她很幸运,非常的幸运。 但是…… 她依然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倔强,有不想低头的地方。 “珊妮,我不是不懂你在想什么,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她淡淡地说。 她不是什么圣人,苏玟的离开造就她的升职,在和苏玟道别之际,她很难说自己心底里那股喜悦是假的,但同时,她也为那股喜悦感到羞耻。 她这一次的幸运建立在别人的离开之上,虽然这都是各自的选择,但她依然觉得自己有那样的想法很可耻。 所以她和康珊妮没什么两样,她也不是什么能够安分待在家里的人,她也是有野心的,也想要得到成功,她怀孕以后,一直竭力不想放手的原因也是为此。 她放不下。 她好不容易,费尽心力,一步步地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要怎么放下自己曾经付出的一切? “芒姐……”康珊妮像是见到希望,惴惴开口,“所以你能不能原谅我……?” 周西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康珊妮看不出她的想法,心里更是不安。 “其实我觉得,”周西芒说,“你倒不必来求我的原谅,我早产的原因,谁都说不好。” 她苦笑着说:“只怕医生也说不好,我只能说,大概宝宝她太心急。” “你心里所想的事,我都明白。”她冷静地说。 “你的水果我收下了,就当是对孩子的祝福,至于道歉……”周西芒平静地说,“你回去吧,之后我们都等酒店安排就是了。” 康珊妮一滞,周西芒这意思是,她还是会回去。 她认识的周西芒素来和蔼可亲,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露出少有的倔强。 她会回去。 周西芒虽然不差,康珊妮的表现也让酒店满意,周西芒如果回去,酒店方面会选谁,这可说不好。酒店会有什么安排,一切都是未知数。 当然她们也可以有一个人选择跳槽,但也许谁都不想做先让步的那个。 谁的付出比谁少? 她要回去,她们便会有竞争。康珊妮也许因为愧疚会有退让,但她是有野心的人,能退让多久? 何况,周西芒再回去,能否像以前那样信任她? 虽然谈不上原谅或者不原谅,但是周西芒也无法轻易地对她表示大度,表示自己全无芥蒂。 理性上知道早产不能怪她,但感情是无法控制的。 她们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周西芒下了逐客令,康珊妮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周西芒只说会看酒店安排,看她的样子,是说她们之间公平竞争,她也就不用担心周西芒会在背后动用关系给她施加压力,康珊妮松了口气,连连道谢,说完后,便想着不打扰周西芒,忙离开了病房。 等康珊妮急匆匆离开,周西芒看向谢云辉,苦笑着说:“谢先生,当初苏玟离开的时候,我……我说我为此感到高兴,会不会显得我太坏了?” 他已经削好了苹果,把苹果片放在水晶水果盘里。听了她的问题,他拿起纸巾擦拭指尖,然后握住了她的手,温和地说:“不会,我觉得那是人之常情。” “一直以来,你很辛苦,但也做得很好。”他轻轻地说。 “如果是我在你的位置,也许我做得不会比你好。” 鼻尖微酸,她低下头,鼻翼吸动,压下心底那股酸楚与感动。 等平复了心情,她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说:“谢先生,那是我和珊妮之间的事。” 他懂她的意思,但想假装听不懂,于是没有接话,只一手拿起盘子,递到她面前,笑着说:“Simone,吃苹果吧。” 可她不接过去,像是看不到他递去的水果,执拗地唤道:“谢先生!” 他心底一叹,放下了水果,郑重其事对妻子道:“你放心,我懂。” 一来一去间,是只有他们才懂的意思。 等到了晚上,周西芒在他的陪伴下正要入眠,有个电话打来,谢云辉看到显示的名字,挑起双眉,松开握着她的手,走到窗边,问了一声:“顾遇?” 周西芒也听见了,却不知顾遇这么晚找谢云辉有什么事。他站在窗边,她听不太真切,只听见他说了一句“我过几天就去”?她心生好奇,去?去哪里?他要出差?她以为是这样,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惆怅。 他要出差呀…… 等谢云辉挂了电话,折回病床前,周西芒见到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的眼眶红红的,这是……哭了? 周西芒当下就恼了,那个顾遇对他说了什么?怎么就让他哭了? “谢先生,”周西芒关切地问,“怎么了?” 可谢云辉没有回答,只重新握起她的手,笑容温柔,只说:“没什么。” “谢先生!”她微恼,他当她瞎呀,看不出他哭了?她怎么能不担心?“有事不许瞒着我!”她语气霸道地说。 谢云辉轻轻笑起来,可依然没有说出是什么事。 “再过几天吧,到时候告诉你。” 他只是这样说。 ps.最后那点内容是和《遇你而安》的联动,也没啥,就是觉得谢总被安姐骂红眼眶挺好玩的,至于谢总要的事很快会讲,没兴趣的旁友没啥必要去那边看。 -- 番外·四十五喂奶 生完了孩子并不是终点,只是为人父母的开始。 谢周一出生后,周西芒就开始喂她母乳,每回谢周一饿了大哭,周母便抱着小孩到周西芒面前让她喂奶。谢云辉一直在,周母原打算避开他,总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坚持陪在周西芒身边,周母只好随了他。 “咝——”周西芒疼得倒抽一口气。 婴儿喝奶时,只顾着吃奶,用力地吮吸着母亲的奶头,谢周一吃奶吃得太用力,便吮破了周西芒的奶头。 周西芒疼得要命,想到这是自己的孩子,只好忍耐着,忍下了那股疼痛。 谢云辉一直看在眼中,看着她疼得出声,微微蹙起了眉。 等喂过了奶,孩子餍足地睡去,周母抱着她躺回了摇篮,留了夫妻两个人。 周西芒刚喂了奶,见孩子沉沉入睡,松了口气。等回过神,便看到谢云辉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前胸,她脸一红,出声道:“谢先生?” 他没有移开目光,只是上前解开她的扣子,周西芒想到这段时间两个人禁欲已久,脸越来越红。哪知道,谢云辉只是解开扣子,拇指抚上她乳头旁的小伤口,皱着眉,轻声问:“很疼吗?” 周西芒很意外,尴尬地轻咳一声,红着脸,在他的注视下,低下了头。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疼吗?疼得。 只是……为人母都该这么做吧? 她倒是想抱怨,但是周母要是知道了,肯定过来一顿说教。 哪个当妈的不是这么过来的?就你娇贵? 他的拇指轻轻沿着伤口按着,像是想让她舒服些。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额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终是忍不住,在他的怀里,她委屈地说:“疼。” 可他妈太疼了。 怀孕已经够辛苦,哪知道生了孩子还不是尽头,给孩子喂奶还得受苦,除此之外,吃饭也有讲究,饭菜都是低盐,看起来丰盛,但寡淡似水。她才开了头,吃了两叁顿,已然是受不了了。 眼看着,这还得熬许久。 她倒在他的怀里,嘟哝起饭菜有多难吃,抱怨还被她妈教育,说是为了孩子有什么不能忍的。 她叹了口气。 是啊,她做了母亲,就得学会为孩子忍耐,不是吗? “那就不喂了。”头顶传来谢云辉的声音,听起来像赌气似的。 对上他的眼睛,他看起来像是在生气。 她哭笑不得:“谢先生……我是妈妈啦,妈妈不能太任性。” 他却不理这种说辞,继续帮她按摩乳房,低声蛊惑似的说道:“你只说,你想不想喂?” 那双眼睛温柔地瞧着她,好像带有一种无声的魔力,诱惑着她犯下什么错误。他的拇指按在那双柔软的椒乳上,她的身体越来越热,她倒在他的肩头,嘴中吐露出薄薄的热气。 “不想……”说话时,她声音娇软。 到底还是受了他的蛊惑,什么当妈应该做的义务全抛诸脑后。 他轻轻地笑起来,似为她的决定感到高兴。 “那就不喂了。”他愉快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周西芒却没想到这事真能成功。 谢云辉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去找了周母谢母,谈了谈大概的意思,说是不想让周西芒再受苦。周母一开始极力地反对,哪有当妈的有奶却不喂给孩子的?何况为了孩子的健康着想,也该母乳哺育。多少妈妈们都是那么过来的,怎么周西芒就受不得苦? 但谢云辉的态度也很坚决。他亲眼见过周西芒如何一路辛苦过来,现在孩子已经出生,喂奶可以用奶粉代替,为什么还要她继续辛苦? 可奶粉怎么能代替母乳的好处? 两个人各有各的坚持,互不退让,面对岳母的固执己见,谢云辉的态度也越来越强硬,两个人差点吵起来。谢母看势态不对,马上插入其中,挡在谢云辉面前,拉着周母一起说了些话,到最后,周母还是退让了,不过口中气道:“反正这是他的孩子,出了事,我可不管了!” 气归气,周母还是退让了。谢云辉知道让岳母生气,诚恳地道了歉,不过说完话,便急切地去告诉妻子这个好消息。 周母看着谢云辉离开的背影,叹气道:“阿姐,这……要是芒芒被他宠坏了可怎么好?” 哪怕他们结婚,周母依然有周母的忧虑。谢云辉待周西芒越好,周母却越担心。 如果有朝一日,那份爱荡然无存,要周西芒怎么习惯? 谢母一愣,随即笑道,宽慰周母:“儿孙自有儿孙福,咱放宽心,别担心那些没有发生的事。” 话是这么说,她却没办法代替儿子给周母一份承诺。 这种事,得他自己证明才行。 虽说是不再让孩子吃奶,但不可能马上用奶粉替换母乳。谢云辉咨询了医生,问了停止分泌母乳的办法,不过在停止分泌母乳之前,有一段时间里,还得用吸奶器吸出周西芒的奶水,用母乳和奶粉喂给谢周一,让她开始慢慢适应奶粉。 也不是时时都用吸奶器,有的时候,比如晚上…… 周西芒的病房里。 她半坐在床上,谢云辉搂着她的腰,含着她的乳头,舌尖围绕乳头打转,温柔地吸取着她的乳汁。周西芒抬着头,双眼迷离,樱唇中轻轻喘气,抓着他的衬衫发出嘤咛声,身体春情泛滥,她扭动着娇躯,抱着他的头,渴求着更多更多…… 在两边的双丘吸够了奶水,谢云辉离开她的乳房,双手捧起她的头,含着那奶水,吻上了她的唇。她的乳汁就这样自他的口腔传来,舌尖在她的口中扫荡,表达着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 等乳汁在两个人口中分食干净,他才喘着气,离开她的嘴,那双眼眸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笑着问:“甜吗?” 她倒在他的怀里,浸染在无边的欲望里,气喘吁吁地回答道。 “甜。” “好甜。” 于是乎…… 可怜的谢周一同学出生没多久,便被她老子抢走了吃奶的权利。 真是见者伤心,闻着流泪,这是多么惨无人道的凄惨事啊,哦~ -- 番外·四十六“难夫难妻” 周西芒在病房休养了几天确定没有大碍,便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家。生产以后就是坐月子,周西芒没有去月子中心,要说休息,还是在家舒服,谢云辉也早早定下了照顾周西芒的营养师、月嫂和照顾孩子的保姆,再加上谢母和周母依旧会照顾周西芒,也就没什么跑月子中心的必要。 不过,在周西芒回家以后,谢云辉去做了一件事,惹得谢母发了好大的火。 谢云辉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惹母亲生气,倒不是说他做错了什么,而是…… “我不反对你结扎,也不反对你心疼老婆,但是我拜托你能不能挑挑时候?现在芒芒还在坐月子呢,我们要照顾芒芒,还要照顾小一,你倒好,一个人跑去结扎,现在躺床上,怎么,我们还得腾出空来照顾你?” 谢母双手抱胸,站在卧室里,对着坐在床上的谢云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谢云辉头一回在母亲面前这么狼狈,尴尬地说:“妈,我也不用怎么照顾。” “做事的又不是你!”谢母怒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才会说得这么轻松!” 谢云辉:“……” 眼看着周西芒受生育之苦,谢云辉便有了结扎的打算,先是预约了手术,等周西芒确定身体无恙,可以出院,他便闷声不响地跑去做了结扎手术。谢云辉做事的执行力一如既往的高,唯独忘了一点,那就是结扎手术后还得卧床休养一段时日,于是,就有了谢母难得地对这个儿子大发了一顿火。 谢母教训谢云辉的时候,周母抱着谢周一在旁边看热闹,虽说谢云辉去结扎是心疼她女儿,但想到前几天为了母乳喂养的事,这个女婿差点和自己吵了起来,因此周母难掩幸灾乐祸之情。不只是周母。谢周一被外婆抱在怀中,周母还担心她会被发火的谢母吓到,哪知道谢周一在她的怀中居然咯咯笑起来,虽说小婴儿哪懂大人说什么,但谢周一听着奶奶教训她爸,那笑声是真真的,如银铃一般的清脆。 周西芒要坐月子,谢母教训谢云辉的时候,她也坐在床上,听得谢母训斥,她低着头,嘴巴往下撇,在谢母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去握住了谢云辉的手。谢云辉笑了起来,与周西芒十指交握。 这些谢母自然都看到眼里,看到这对小夫妻坐在床上浓情蜜意的模样,她翻了个白眼,想到周西芒还在坐月子,便心疼地说:“芒芒,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又白了谢云辉一眼:“看在你老婆的份上我暂时放过你!” 谢母和抱着孩子的周母正要出去,临走前又瞪了谢云辉一眼,埋怨道:“净知道添乱!” 谢云辉看着两位母亲离开,轻咳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看着妻子,他歉疚地说:“是我考虑不周。” 谢母说得也不算错,现在家里要照顾周西芒,要照顾谢周一,他没必要在这种时候给大家添麻烦。 如此一想,他便觉得的确是他太冲动。 周西芒摇了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心疼地问:“会不会很疼?” 谢云辉他伸出手,揽过她的肩膀,温柔地安慰她:“一个小手术而已,谈不上疼。何况,你要比我辛苦许多。” 在他的怀中,她的指尖与他的手掌相扣,彼此相护依偎,她静静地闭上眼,享受着属于他们夫妻二人的宁静。 他们两个,一个产后坐月子,一个结扎术后休养,想来,这也算是一种患难与共的“难夫难妻”? -- 番外·四十七满月酒 谢周一出生快一个月,谢父摩拳擦掌,等待着给谢周一举办一个隆重盛大的满月酒。谢周一是他的长孙女,也是谢家第四代第一个孩子,她的满月酒,也是她在社交圈第一次公开露面,谢父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次满月酒自然应该大操大办,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再说谢周一虽然还小,但的确长得可爱,双眼尤其灵动,因此格外讨长辈喜欢。谢父看着谢周一的样子也格外得意,一想到带出去能得多少人的喜欢夸奖,还没等到满月酒那天,谢父就已经洋洋得意,准备好带着谢周一接受所有人的赞美。 然而,周西芒一听说要办满月酒,心中犹豫,最后对谢云辉坦白了她的想法。 “谢先生……满月酒可不可以不办啊?” 说话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婴儿房看谢周一,周西芒趴在摇篮边,对谢云辉说道。 “嗯?”谢云辉伸出一根手指,逗弄着谢周一。谢周一的小手掌包住爸爸的手指,咯咯地笑了起来。 “因为……”周西芒看着女儿和丈夫玩耍,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之前去过哥哥姐姐他们小孩的满月酒,”她说的是她家里的堂表亲,“感觉好麻烦哦,小孩子躺在摇篮里,每个人都当小孩是什么稀罕物,都要凑上去看一看,逗一逗,结果正在睡觉的小孩睡也睡不好。而且小孩是人啊,又不是什么观赏物,感觉一堆大人围着小孩,好烦哦。” 周西芒说话时,谢云辉静静地听着,一边逗着孩子,看着露出天使般笑容的女儿。她说完后,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她的想法也许没法说给长辈听,毕竟长辈很在意传统和习俗,就像当初办婚礼,不说谢家的长辈,就连她的父母也认为婚礼应该大操大办是理所应当的事,所以,她也没有考虑过别的选择。但现在,她想开始尝试不同的可能,也因为她的丈夫是他,所以她才想把心中的顾虑说给他听。 “那就不办了。”谢云辉逗了一会儿孩子,赞同了周西芒的意见。 反正婚礼都那么隆重地操办过,大人也已经折腾过一遍,没必要再让小孩子受一场无谓地折磨。 “谢先生!”她欣喜地叫起来,当着孩子的面,狠狠亲了谢云辉一口。 谢云辉失笑,从孩子手中抽出了手指,转而抱住了周西芒:“这么高兴?” 她在他怀里,嘿嘿地笑着,两人你侬我侬。谢周一躺在摇篮里,还在对着爸爸摇晃着小手,完全不懂爸爸为什么要抽回他的手指。 可怜的谢周一,自出生后没有母乳喝,现在连满月酒都没了,还要从小吃她爸妈的狗粮。 哦~想想人生那么漫长,现在还只是个开始呢。 于是,谢父满心期待的事,只谢云辉一个电话,便迎来了终结。 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不办满月酒,没有对父亲说是周西芒的意思,只说是自己认为谢周一年纪还小,抵抗力也不强,到时候来来去去那么多大人,万一从外面带来什么传染给小孩子,那么未免喜事便坏事,因此只打算到时候带着孩子,和长辈们在家里吃顿饭就算庆祝。 他说得得体,理由也充分,谢父拿着手机,一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那……那……”谢父手握手机,听到谢云辉的决定,大脑宕机了半天,最终挤出一句,“那这满月酒就不办了?” 谢云辉说得简短,一点都没有体谅父亲的意思:“嗯,不办了。” “你……!”谢父急得想说什么,然而谢云辉果断地挂了电话,听筒那边传来嘀——嘀——的声响,谢父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吐出口老血。 名字也不让他起,满月酒也不让他带着孙女出去嘚瑟,他这颗拳拳爱孙女之心,被他儿一盆接着一盆冷水泼过来真是…… 唉……老父亲坐在自家沙发中,在吹来的瑟瑟寒风中,佝偻了身形。 -- 番外·四十八齐姝 ƒūτáχs.čoм 谢周一长到满一个月,谢云辉和周西芒带着她去了一趟谢家别墅,准备和长辈们一起吃个饭。 那天谢家的长辈们等待已久,除了谢家的长辈,还有一个孩子也在那边等待着谢周一。 那个孩子姓齐,名姝,是谢明和齐柏领养的女儿。 谢明想要个孩子,但他们两个显然是不能生的,思来想去,谢明和齐柏商议决定上儿童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原本以为可能会花费不少时间决定收养哪个孩子,但是很快的,他们就看到了齐姝。 因为…… 谢云辉和周西芒一带着谢周一出现在谢家,谢家众人的目光自然齐聚在谢周一身上,周西芒抱着孩子接受众人的祝福,和谢明一起坐在沙发上,两人怀里各自抱着孩子,谢云辉和齐柏站在沙发后,陪在各自爱人的身边。 尽管谢周一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周西芒的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地放在齐姝身上。 那个孩子躺在襁褓中,看上去那样的弱小。 她一眼就能看出那个孩子的脆弱,齐姝的身形也比谢周一小太多,虽然这其中有齐姝出生不久的的缘故,但她面色明显不如谢周一那样健康红润,两个孩子放在一起,谁更健康几乎是一目了然的事。更何况还有……齐姝的上唇。她的上唇不像健康的孩子那样,而是分成了两瓣,如同一只兔子一般。 她是个兔唇女孩。яóúsеωú.νǐ℗(rousewu.vip) 看她身形那样的瘦弱,恐怕她的母亲在孕期也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估计是比较贫困的人家,所以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第一时间便选择了扔掉这个孩子。 谢明说起这个孩子的来历,说是她被父母扔在了医院,医院和警方都努力找寻过,可无论怎么找,她的父母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迹,于是只好挂在当地儿童福利院名下,原本是儿童福利院正在想办法筹款让这个孩子接受手术,不过正巧谢明和齐柏去了儿童福利院,得知了这件事,看到齐姝的第一眼,谢明就觉得,就是她了。 “会想收养孩子是因为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啦,”谢明抱着齐姝,虽然才做爸爸,但已经抱得有模有样。他看着齐姝,一脸慈爱,“我在想,像我这样出身的孩子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可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孩子没那么幸运,所以我就想着,为什么不把我的运气分给别的孩子呢?于是就和齐柏商量着,想先收养一个孩子。” “起名字的时候和齐柏聊了很久,也想学大哥大嫂那样,但是我们两个合在一起,谢齐?泄气噗。但是齐谢听起来又很怪,所以最后就决定让她姓齐啦。” 谢明说话时,谢云辉的目光从谢周一移到弟弟身上,心思复杂。 虽然他和齐柏之间不可能按照传统的社会习俗那样,但是“齐”和“谢”之间,他最终选择了“齐”。 他说“像我这样出身的孩子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原来这么多年,他始终介意着自己的出身。 哪怕谢母接纳了他,哪怕谢云辉也接受他是他的弟弟,哪怕谢家也承认了他的身份,可他自始至终…… 都放不下自己的出身。 那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他能够做出的选择,可到现在为止,他仍旧把自己看成是父母错误的延续。 也许……对他来说,放弃“谢”这个姓氏会让他轻松很多吧。 “我们咨询了医生,说相关的手术最好越早做越好。我多少有些不舍得,她还那么小……”说话时,谢明有些哽咽,他把额头温柔地贴在齐姝的脸颊上,“希望做了手术以后,这个孩子以后能长得漂漂亮亮的吧。” “所以起名为姝,静女其姝嘛哈哈。” 那是他作为父亲最简单的愿望。 “会好起来的。”周西芒安慰着谢明,一手托起谢周一的手臂,摇晃着她的小手掌,掐着嗓子,模仿着小孩的口吻。 “齐姝,你好呀,我叫谢、周、一。” 谢明被周西芒逗乐,也学着她的样子,摇晃着齐姝的手臂,试着和谢周一打招呼道。 “谢周一,你好呀,我叫齐、姝。” 这便是谢周一与齐姝的第一次相遇。 回家的路上,照旧是谢云辉开着车,周西芒抱着孩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她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对谢云辉说:“谢先生,我们也去领养孩子好不好?” “嗯?” “我觉得我和小一也很幸运啦。”她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她已经很幸运了,能够和自己所爱的人结婚,尽管早产,可她和孩子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更何况,谢周一一出生便注定是全家人的小公主。 这世界上有人正在幸福,便有人正在遭受不幸。 “所以我在想,我们要不要把幸运分享给别的孩子,好不好?” 谢云辉看了一眼妻子,她抱着谢周一,正笑得灿烂。 看着她的笑颜,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说:“好,就听你的。” 于是,他们便有了谢周二和谢周叁,一个女孩,一个男孩。 不管怎么说谢周一肯定是老大嗯。 原本他们只打算领养一个,不过后来还是领养了两个孩子,由此,谢家四大魔王……哎哟喂谁的玩具!!好嘛好嘛就说你们是四大天王……都说了不要乱扔玩具!!! 总之,这就是谢家第四代最早的四个孩子 可怜的谢云熠,嫉妒着谢云辉的小孩又占了老大,结果到后面他的小孩辈分还得往后靠,连第四个都够不着。 周西芒和谢云辉去了儿童福利院,带着两个孩子回家,他们和谢母说起儿童福利院的情景。老人家听得动容,落下眼泪,随后便亲自跑了一趟儿童福利院。这一跑可不得了,谢母像是被那些孩子吸引,后来干脆一有空就跑儿童福利院去照看那些小孩,顺便再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帮儿童福利院的地方。渐渐地,谢母竟将儿童福利院当作了自己晚年的事业,忙起来,也有顾不上回家的时候。 谢父原本想跟着谢母一块去,不过…… 谢母嫌弃谢父笨手笨脚暂且不说,祖父那边也一直拉着谢父下棋,不肯放手。 于是乎,谢云辉家照顾叁个孩子,谢明家照顾一个孩子,谢母跑去儿童福利院发光发热,谢父……被关在家里下棋(*^_^*)。 ps.小说+:『sаńjìμsんμщμ.νìρ(sanjiushuwu.vip)』 -- 番外·四十九有关奶粉 yǐqúщχ.cом 因为没有妈妈,所以齐姝一开始就是喝奶粉。虽然谢明和齐柏买了奶粉,到底还是欠缺经验,齐姝喝得快,奶粉消耗得也快。 谢云辉得知此事,便叫谢明上了一趟自己家。 谢明原本打算拒绝,毕竟现在谢云辉家里有叁个孩子嗷嗷待哺,但知道是哥哥的好意,还是上了一趟哥哥家,在看到谢云辉储藏的奶粉以后,谢明……惊了。 谢云辉家中的储藏室里,整整一面架子上上下下全是相同牌子的同款奶粉,这些奶粉用来供养叁个小孩绰绰有余,的确也有富余支援谢明家。 不过…… 谢明看着正面架子上的奶粉挠了挠头,憋着笑问谢云辉:“哥,这些奶粉……嫂子没少念你浪费吧。” 他多少知道周西芒的脾气,谢云辉这一下买这么多的奶粉,就算他们家有叁个孩子要养,这一下子购进那么多奶粉……何况孩子长得快,随着岁数的增长,奶粉还要调整款式,这么多奶粉……连谢明都能猜到周西芒一定会抱怨谢云辉未免买得太多了。 果不其然,谢云辉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别开了脸。Ⓡóúsеωú.νǐ℗(rousewu.vip) “有准备总是好的。”在弟弟面前,谢云辉故作镇定地说,这不准备了那么多,还能借给谢明家不是。 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可疑的轻浅红色,显然是没少受老婆念叨。 谢明开车带着一箱子的奶粉回到家,齐柏在家里抱着孩子迎接谢明,一看到整整一箱的奶粉,瞬间惊了。 “这么多?” “大哥说小孩子的奶粉消耗很快,说不够的话还可以上他们家再拿。”也当帮帮他大哥清理一下“库存”。 谢明在把奶粉搬出箱子时,想起谢云辉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柏看到,不禁好奇地问:“有什么好笑的事?” “嗯……怎么说呢……”谢明思索着,“从前觉得我哥做事向来游刃有余,现在发现……” “现在怎么了?” “嗯……”他的脑海中开始想象起周西芒教训谢云辉,谢云辉站在老婆旁边乖乖听训,谢明“噗嗤”一声,笑地咧开嘴。 从前若是有人和他说,谢云辉会乖乖听谁训话,谢明是绝对不会信的,毕竟在家里,很多时候长辈们就算想挑错,也挑不出能训斥谢云辉的理由。 现在……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吧。”他想到谢云辉的样子,乐呵地笑着,咧开了嘴,对齐柏说道。 -- 番外·五十 这天,谢明和齐柏的家迎来了叁位客人。 谢母拎着大包小包有关婴儿的用品,来到谢明家门口,不想在门口遇见了一个人。两人见面,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谢明妈刚想开口,唤一声:“姐……”姐字还未出口,想起多年前谢母根本不让她喊一声姐姐,登时住了口。 但不喊姐姐,她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两个女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两人正沉默间,电梯门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贵妇走出了电梯门,看到她们,一下子笑起来:“你们都来看孩子?” 谢祖母说得自然,仿若未曾察觉她们之间的尴尬气氛。谢明妈缩着脖子,不敢在两位夫人面前抬头。谢母笑着点头,当作是对祖母的回答,便伸手去按谢明家的门铃。 谢明打开门,看到门外面的叁个女人,愣住了。 这……这算啥? 齐柏抱着齐姝,跟了出来,也见到外头叁个女人,尤其是谢明妈,他也愣住了。 他知道谢明妈不喜欢他。 谢明带着他去拜访过自己的生母,谢明妈见到他们没少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莫说谢明和齐柏是同性恋这桩事极大地刺激了谢明妈,就连齐柏的职业,也让谢明妈看不顺眼。谢明妈教训谢明的那些话,谢明都忍了下来,只是谢明妈讽刺齐柏的时候,谢明却忍不住反驳生母。谢明在生母面前很少出言顶撞,从前在生母那里听到什么话,都是默默烂在肚子里。但他竟然为了齐柏顶撞自己,谢明妈不由气极,他们之间于是不欢而散。 但他们两个都没想到谢明妈会来看齐姝。 两个男人愣在原地,祖母倒很镇定,看到齐柏怀中的齐姝,那张老脸正要笑起来,谁知道齐姝在突然抽噎着哭了起来。 这原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子哭是常有的事。但当着叁个女人的面,齐柏不知为什么竟然慌了神,抱着孩子在怀里,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哄。 还不等谢明反应过来,谢母和谢明妈分别两记眼刀嗖嗖射过去,竟像是生出一股默契。谢母拎着东西,先走进谢明家,她随手把包装袋往地上一扔,从齐柏怀中抱过齐姝,埋怨道:“你会不会照顾孩子?行不行啊?” “呃……”齐柏正要回答,谢明妈已经跟着谢母进了门,嚷道:“尿布呢?尿布在哪里?” 两个女人进了谢明家,谢明和齐柏正想拦住她们,可已经来不及了—— 谢明家现在完全一团乱。 照顾小孩是吃力活,虽然他们也算做了准备,可真面对小孩,还是会有手忙脚乱的地方。他们忙着照顾小孩,谢明还要上班,于是家里现在各种东西摆得乱七八糟。谢母抱着齐姝,看到谢明家乱糟糟的,惊道:“我的天呐……” 谢明妈跟在后头,也喊道:“哦哟你们这帮男人行不行?” 这时候,齐姝哭得越发厉害。谢母心疼地哄道:“我们姝姝不哭不哭哦。” 她们两个知道是齐姝该换尿不湿,想要给她换,可看谢明家里那么乱,两个女人齐刷刷看向她们的儿子,和他的丈夫。看到他们还呆在原地,谢母和谢明妈都翻了个白眼。谢母抱着孩子,不方便找东西。谢明妈已经卷起袖子,冲到客厅那边,在沙发一堆婴儿用品里寻找尿不湿。 齐柏和谢明终于反应过来,跑过去,帮谢明妈找起尿不湿。谢母抱着孩子站在旁边,一直哄着齐姝。谢明妈一边找着尿不湿,一边开腔数落他们。谢母也忍不住,加入到谢明妈的行列里,两个女人一唱一和,净是对两个男人的嫌弃。 “就说男人粗心,男人怎么知道照顾孩子呢?” “可不是么?”谢母道,“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居然就当人爸爸了。” “哼,”谢明妈重重哼一声,“另一个人也是个不靠谱的。” 谢明和齐柏在一旁默默听着两位母亲的数落,缩着脖子,一时竟无语凝噎。 他们两个已经很努力地在学怎么照顾孩子,但是突然遇到这两位母亲……一时忘了反应也是正常事吧??? 祖母已经从门外进来,手中拨动着佛珠,乐呵呵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和蔼地说:“你们也别埋怨他们,哪有人生下来就会当爹当妈的,你们那时候难道就是无师自通,一下子就知道怎么照顾孩子了?” 谢母和谢明妈想到了自己当初照顾小孩的慌乱,俱是脸上一红,不再说话,只是一个抱着孩子,一个站出来的纸尿裤,然后谢母抱着齐姝坐在沙发上,谢明妈拿着纸巾、尿不湿,帮齐姝换上了新的纸尿裤。 换过了新的纸尿裤,齐姝止住了哭泣,咧开的嘴巴发出了清脆的笑声。谢母低头看着齐姝的脸,一阵心酸。谢明妈自然也注意到了,摇头叹息,沉默不语。 等看过了孩子,谢母和谢明妈拉着谢明和齐柏絮絮叨叨交代着要注意的事项,祖母坐在一边,慈祥地看着他们,没有说什么话。 等说完了话,半天的时间就那样过去,谢母想起还有事,正欲离开,可叁个女人竟好像突然之间有了默契,她要离开,谢明妈和祖母竟然也准备走人。 离开前,叁个女人依依不舍地看着齐姝,和那对夫夫告别。她们一齐走进电梯,电梯里没有齐姝、谢明和齐柏,叁个女人又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最终,是祖母率先开口,她问谢母道:“等会儿一起回去?” 谢母看了谢明妈一眼,随后回答道:“不了,接下来我要去看那叁个孩子。” 谢母口中的叁个孩子,便是谢周一、谢周二、谢周叁。 祖母笑着点头,说着:“我先不去了,以后找时间再去。” 说着,她笑道:“那叁个孩子他们照顾得过来么?” 谢母也笑了:“还没听他们抱怨,再怎么说,都是他们自己的孩子,哪有当父母抱怨辛苦。” 她们两个聊得热闹,谢明妈自觉格格不入,于是垂着的头越来越低,不敢随意搭话。 等电梯到了一楼,谢母赶时间,便只和祖母说了再见,离开前瞥了谢明妈一眼,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说到底,也没什么话好说的。 谢母先出了电梯,祖母走得慢,谢明妈老实跟在后面,等她们走出电梯,谢明妈正要和祖母道别,却听见祖母淡淡地说。 “陪我走一段路,我有话要对你说。” -- 番外·五十一祖母的请求 谢明妈多少有些意外。 这么多年了,谢家的人除了谢明逢年过节会上她那,就连谢父都没主动联系过她,至于谢家的祖母,听闻已经许久没有关心过外界的事。 今天看到祖母上门看望齐姝,她多少有些欣慰。尽管不能再指望谢明为她争什么,但总归他和他的孩子的确得到了谢家人的善待。 哪怕那个孩子并不是谢明的血脉,但至少祖母愿意上门,说明谢家人也认可了那个孩子是谢家的后代。 祖母的车就停在谢明家楼下,不过她要找谢明妈说话,也就没有马上上车,而是让谢明妈陪着她在小区散步。 谢明妈不知道祖母要对她说什么,心下惴惴,老实地跟在祖母的身后,为表殷勤,她还去搀扶祖母的手臂,祖母倒也未表示反感,任由谢明妈搀着她,慢慢在小区踱步走着,另外有照顾祖母的护士和保姆跟在她们后面,注意着祖母的情况。 “最近几年,你还好么?”祖母慈祥地问。 谢明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么多年,谈不上不好,起码物质上是不缺的。看在她是谢明生母的份上,谢父倒是每个月都给她生活费,也有供她居住的房子,虽然那房子不在她的名下,但只要她安分守己,生活衣食无忧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她怎么可能满足于衣食无忧。 只不过她不敢,因为她一旦想做些什么,谢父随时会收回给她的所有,而谢明……谢明根本就不和她一条心。 午夜梦回,不是没恨过,恨谢母,恨谢父,还恨谢明的“不争”,她有自己的盘算,有自己的野心,可到现在为止,一样都没实现。 “老太太,我……”谢明妈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我错了。”她眼含热泪,装出认错的柔弱模样,希望能得到祖母的一丝怜悯。 祖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你放松些,我不是要指责你什么。” 祖母悠悠叹口气:“我连我自己的儿子都没教好,也没什么资格去怪你。” 谢明妈一滞,没想到祖母会这样说。 祖母到底想对她说什么?谢明妈怎么猜都猜不到她的心思。原以为祖母是要训斥她这个小叁不知廉耻,还敢上门骚扰谢明,可看祖母现在的样子,倒也不像。 提到当年事,祖母看着谢明妈,感慨道:“我记得你当年的样子。” “老太太……” “当年我去他们公司的时候见过你,人很机灵,一看就是个聪慧的姑娘。” 谢明妈局促地抿了抿鬓边的发:“我现在不如以前了。” 祖母笑道:“怎么会呢,你现在看上去也很不错。” 谢明妈保养得宜,外貌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 谢明妈垂首,低低地说:“老太太,当年……当年……我……” 祖母笑着说:“你不必这样子,我说了,我不是要怪你什么。” 她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眉宇间透着了然:“人皆有其欲,这欲哪是那么好断的。如果人人都能轻松摆脱自己的欲望,那么佛祖也不用那么辛苦渡人了。” “若提当年的事,老大自己都没管住自己,我若只怪你,岂不是不公平?” 说着说着,祖母停下了脚步,抬起眼眸,含着自己的慈悲,凝眸望着谢明妈。 “这么多年,你没想过重新开始么?”祖母和蔼地问,“或者,找个新人陪陪你也好。” 谢明妈低着头,不敢看祖母:“我……我不敢……”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能有谢父每个月打来的生活费,是谢父看在她是谢明生母的份上,要是她敢去找别人,谢父怎么可能还会供养她。 她也没法去找别人,他们的圈子里谁都知道她的身份,即便有人对她有兴趣,也不过当她是个玩物。既然去哪儿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若就像现在这样,至少不用去讨好谁。 祖母看着谢明妈的样子,叹了口气:“其实这么多年……明明不在你的身边,你也不容易吧?” 谢明妈怔住。 从来不会有人会对她这么说。 她是人人厌弃的小叁,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过是出于对生母的尊重,才一次一次地忍受着她。 她的生活在许多人眼里,估计也不会有人觉得她能有什么不如意。 不用养自己的孩子,不用为生计发愁,她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欲望根本是无止境的,原本生孩子不过是她想要往上爬的第一步,可也止在了那一步。 她的欲望不会被人理解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渴望什么,她在怨恨什么。 祖母叹了口气:“我希望你别怪云辉的妈妈,这么多年……她也不容易。” “当年……”祖母回忆起往事,“其实当年我也没法理解她,想着从前男人也叁妻四妾,老大多个外室,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回想以前,她的父亲除了她的母亲以外,也有一个通房。她的母亲不是什么善妒的夫人,通房也是个老实的女人,她们两人一辈子相处得都不错,未曾有什么龃龉。母亲从前也教导她,女子当以柔顺婉约为美,切忌妒忌不恭,万不能做那种与丈夫失和的泼辣妇人。 她生长环境是如此,便以为有些事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年我也怪过丽娟,何以将那件事闹得那么大呢?” “后来才想通,我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别人眼中未必如此。我要她忍气吞声,倒是我在强求她听从我的道理。可她有自己的想法,我原不该强迫她低头。” 说到底,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更何况,时代已然不同了。 这样一想便有些伤感,她已经是个跟在时代末尾,甚至跟不上时代的老人了。 “我知道你也许会不甘心,但假设当初老大真的为了你离婚,有一就有二,他能为了你离婚,来日也能为了别人和你离婚。到时候就算你真成功了,每天也得提心吊胆,以防别人来夺你的位置,那样的日子,又能痛快多少呢?” 谢明妈默然不语,她幻想过自己会成功,却未想过这种可能。 祖母继续说道:“我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请你……” 她诚恳地看着谢明妈,郑重道:“你想看姝儿,我能理解你,毕竟那也算是你的孙女。我也不是想强迫你断掉和谢明的母子情。” “可是你也替她想想,她替你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现在面上看起来是没什么了。可有些事,说是过去了,未必就一定过去了。” 谢母是妥协,是被迫放下,但心中的那根刺,说到底还是存在的。 “她只是为了许多事忍耐下来罢了。”祖母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也不是不要你享受天伦之乐,往后你要来见姝儿,你联系我,我会尽量替你安排。” “但是……往后,我希望……她不会再见到你。” 寒冷的天,空中吹着刺骨的寒风。她叹着气,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ps.大噶好!!初一快乐!!! -- 番外·五十二祖父与祖母 司机开着车子,缓缓驶进谢家别墅的院落,停在了停车场。祖母下车后,回了自己家,来到了书房,祖父和谢父正坐在窗边下棋。 她一个人进了书房,找了他们旁边的木椅坐下,起先没有打扰他们,只拨动手中的佛珠,心里默念着早就倒背如流的佛经。 等背完了佛经,她睁开眼,看到两个人皱着眉头,棋盘上的棋局还是她来时的那一盘。祖母看了一眼那棋盘,差点笑出声。 当着儿子和丈夫的面,祖母还是忍了下来。她憋着笑,慢悠悠地说:“下棋呢……应该找高手下才有意思。” “云辉就很擅长下棋,你怎么不找他下?” 这话一出,谢父便有些挂不住面子。祖母这话摆明了说他棋艺不精,但他难道就很想下棋么?还不是被祖父拉着,没办法拒绝么。 祖父被祖母这样一说,尴尬地咳嗽着。谢父看出祖母有话要说,立马找了个借口溜走,等他出了书房,觉得总算是能松口气。 谢父出去后,祖父才道:“云辉那棋路多刁钻,同他下棋……有什么意思嘛。” 祖母笑道:“什么棋路刁钻,你自己都说他想法灵活多变,到了下棋下不过他就怪他棋路刁钻,哪有你这样做爷爷的。” “你想你的棋艺有长进,就该找下得好的。成天捉着老大下棋,他那个臭棋篓子,每天生生被你折磨。” “咳咳!”祖父以拳掩唇,猛烈地咳嗽,示意妻子给他点面子。 “云辉现在多忙,”祖父道,看着自己的妻子,又有一些怨怪,“那你又不愿和我下棋,他们兄弟叁个里只有老大还懂一点下棋,另外两个……”祖父说着,嫌弃地摇了摇头。 受了丈夫的埋怨,祖母抿着唇,极力忍着笑,慢悠悠地说:“不是我不愿和你下……可和你下棋,那……那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说着说着,她终忍俊不禁,含笑时,带上了年轻时候的俏皮。 祖父被妻子这样一说,老态龙钟的脸立刻涨得通红。祖母看出他的心思,便转移了话题。 “我今天去见过姝儿了。” 见妻子不再笑话自己的棋艺,祖父松了口气,拿起旁边的杯子,问道:“那孩子怎么样?明明他们照顾得过来么?要不给他们请个保姆?” 祖父想到谢明和齐柏两个男人,不由皱眉:“他们两个大男人,能不能照顾好孩子?” 祖母嗔怪地看了祖父一眼:“男人又怎么了?不会可以学么,难道谁生来就会带孩子。” “咳,”祖父轻咳一声,道,“到底男人不比女人细心。” “先让他们学着吧。”祖母道,“总归是两个大男人一起照顾一个小孩,有什么顾不过来的。至于请保姆这事,明明已经是个大人了,他能自己拿主意。” 见祖母这样说,祖父只好作罢:“行吧。” “我今天……”祖母慢慢道,“碰见明明他妈了。” “砰——!”祖父重重把杯子放在木桌上,想到当年事,祖父嫌恶地说:“她又想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看到祖母的眼神中带着责怪,想到平日里祖母多劝他戒骄戒躁,不要轻易发脾气,祖父两眼一闭,调整自己的呼吸,压下了心头怒火。 “不管怎么说,”祖母耐心道,“那好歹也是她的孙女。” 祖父不赞同地嘟哝道:“又没什么血缘关系。” 祖母闻言皱起双眉,祖父马上同她认错:“好好好,再怎么说那是明明的孩子,是我失言,你继续你继续。” 祖父道歉得快,祖母也不好说什么,遂继续道:“她也就是去看看孩子,没什么歪心思。不过……” “不过……?” “不过,丽娟碰巧撞见她了。” “什……!”祖父一下子急起来。 “放心,丽娟没说什么,两个人那时候一起逗着孩子,没发生什么事。” “不过,我也同谢明妈妈说了,她以后要是想看姝儿,先来联系我,我替她安排,尽量让她和丽娟错开。”说到这,祖母沉沉一叹,“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但要丽娟时不时见着她……总归心里会有不痛快的。” 听了祖母的安排,祖父赞同地点头,但是心疼妻子还要管这些琐事,不禁抱怨道:“她当年犯的错,到现在还要连累你善后。” 言下之意,祖父是把所有的过错推到了谢明妈的头上,祖母忍不住反驳道:“当年的事,难道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丽娟当年也没说错,难不成还是人家上去扒拉老大的裤子不成?” 祖母平日说话和声细语,但这次难得严肃起来,祖父耄耋之年,没想到还被妻子说教,老脸一红,缩起脖子,倒像个被老师捉住错误的小学生。 祖父不敢再提当年事,嗫嚅道:“那……那姝儿怎么样了?” 祖母方才还在为祖父的话生气,一提到姝儿,满是皱纹的脸慈爱地笑起来。她闭上眼,缓缓地拨动佛珠,回想起两位妈妈围着齐姝,争相照顾她的情景。 想到谢母抱孩子的画面,她回忆起了当年的事。 那时候谢明刚来谢家,谢母没亲手照顾过谢云辉,还得手忙脚乱地跟着保姆学习照顾孩子。她那会儿年事已高,也就只是在一旁看着谢母照顾小孩。 在过去的岁月中,当她看到谢母抱着嗷嗷待哺的谢明,她便感慨道: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当过去的回忆与现在的画面交迭在一起,祖母再一次发出了感慨:“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她悠悠地叹道,那话语里,也不知是指的是齐姝,还是在说谢明。 -- 番外·五十三周总你好! 坐完了月子,结束了产假,周西芒终于得以回到中餐厅,但没多久,她就无法高兴起来。 这晚,谢云辉洗完了澡,从浴室出来,便看到周西芒半躺在床上,愁眉深锁。 说起来,今天晚饭时,周西芒的脸色就不大好。周母还没有离开,和他们一起吃的晚饭,周母见着谢云辉,也是勉强露出笑容,谢云辉看出她在担心什么,但他开口问,周母却连忙说没有什么事。 他拿着干毛巾,擦着头发,坐在周西芒的旁边,温柔地问:“Simone,怎么了?” 周西芒这才被惊醒,从自己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看到谢云辉,她面露难色,心中纠结,不知该不该对他说起。 但想了想,还是对他说出了烦恼。 原来她回去没多久,酒店那边就给了她一个提议。 “酒店那边……问我愿不愿意去美国学习。”她犹豫地说,说话时,不忘看了看谢云辉的脸色。 谢云辉先是一怔,随后笑道:“学习么?是好事啊。” 她低着头,轻轻道:“要叁年。” 他正在擦着头发,听到这话,手上一顿。 他没有说话,她便也忐忑起来。 “我妈说……她说现在去不太好,毕竟……毕竟家里的孩子都要照顾。” “而且……而且……爸妈年纪也大了。”她失落地说。 这些都是需要担心的因素,更何况……还有…… 她想到周母提出的担忧,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那是叁年,不是叁个月。 “酒店那边呢?”他出了声,问道,“他们要你去学习,然后呢?等你回来后怎么安排?” 酒店那边显然很满意康珊妮的表现,所以决定让她升职,又不好辞退周西芒,但周西芒一直待在中餐厅,不好突然让她转部门再从基层学起,才会有让她去美国学习的安排。但要她离开叁年,等她回来,总要有对得起她离开这叁年的后续安排吧? 周西芒环紧手臂,双眉锁得越紧,眼中越来越犹豫。 “等到时候回来,我就不会待在中餐厅了……酒店那边说要在临苏开新酒店,到时候……到时候……如果在别的部门干得好,也许……也许……也许就能再往上走。” 虽然她在中餐厅的资历已久,但若想更往上走,只有中餐厅的资历显然是不够的。 而再往上走,以后便有可能走到更高的……比如酒店的总经理,比如……再更高的…… 那样的未来诱惑是巨大的,她不能说对她一点诱惑都没有。 可是……那可是叁年的时间。 周母自然是极力的反对,告诫周西芒,现在并不是什么离开学习的好时机,孩子、父母,还有…… 婚姻。 看出她的犹豫,他放下毛巾,握住她的手,问道:“Simone,你想不想去?” 他在问她想不想去。 周西芒抬起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在此刻像有什么魔力,正在蛊惑她。 总是如此。 每当她站在人生岔路口,每当她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意见,他的双眼总像是在诱惑她,诱惑她说出心底最想去做的那个答案。 “我……”周西芒嘴唇嗫喏,眼眶微湿。 这一次并不是她简单的想不想,而是……这是一次像是一场赌博,而让她赌这一次的成本……太高太高。 “要是你有了别的女人怎么办?”冲动之下,她说出了最让她担忧的事。 谢云辉愣住。 那可是叁年。 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现在是孩子正要照顾的时候,而父母正垂垂老矣,在临苏已经是远离父母,更何况去了国外,她更有不能顾及的地方,而最让她担忧的,便是这叁年的时光里,婚姻发生了变化怎么办。 他苦笑,是因为他的问题么? 他握着她的手,想着应该怎么说些安慰她的话。 周西芒见他不说话,越发忐忑,心里一横,索性道:“我不去了!” “他们不要我,我大不了换地方!又不是只靠着他们过日子。”甚至在周母的口中,她还劝过自己的女儿,干脆回家照顾孩子算了。 毕竟,现在可是有叁个孩子需要照顾。 他看着她眼眶通红,心下一软,握着她的手,温和地唤道:“Simone。” 在他低沉的声音中,周西芒只觉得心中涌起无尽的委屈,她咬着红唇,难过地迎着他的双眼。 “你只告诉我,你想不想去。”他又问了一遍。 在他的注视下,周西芒吸了吸鼻子,身子一颤,最终说出了答案。 “想,想去。”她哽咽道。 她没有办法说往后的职业规划对她没有一点诱惑力,但她一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母亲就沉沉地叹道:“芒芒,你不能只想着自己。” “你走了,孩子怎么办?我们怎么办?还有云辉,他是你的丈夫,你不在他的身边,他是个男人,还是个有钱男人,芒芒,你……”周母虽然没说出接下来的话,但周西芒明白她的意思。 说到底,周母还是不放心谢云辉。 他所在的位置,不要说有周西芒,就算她留在他的身边,一样保证不了他不会变心。 人心易变呐,周母叹道。 周西芒也曾问过谢母的意见,谢母听了,也是露出为难的神色,到最后,只提议她和谢云辉商量。 这是一场冒险的赌博,谁也不能代他给出一个答案。 周西芒想起母亲们的态度,正忧伤中,却听见一个坚定的声音。 “那就去。” 她多少有些意外,意外他的答案。就算这时候,他开口让她留下来,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是……孩子……爸妈……”她支支吾吾地,放不下自己的担心。 “有我在。”他坚定地说。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他握着她的手,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 “Simone,”他想逗她开心,便故意戏谑地说,“到时候你去了国外,见了那些金发碧眼的小伙子,那我可怎么办?” 周西芒瞪他一眼,她担心他的婚姻忠贞问题,他居然这么说? 有这样哄妻子的吗?!她一时气恼,甚至想一脚踹在他的身上。 不过……她鼻翼翕动,想着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她需要担心的问题,他未必就不用担心。 叁年的时间,他们都有可能遇上别的人。 婚姻并不是一段关系的结束,而是一段关系的重新开始。他们因为这样的原因分开,都将拥有全新的生活,而她将会去往一个全新的世界,可能会见到全然不同的人。 她们都有可能遇上新的爱情。 她渐渐止住了哭泣,躺在他的怀里,说道:“也对哦……” 他的吻落在她的眼角,深情地吻去她的泪水,薄唇轻柔地贴在她的耳边,说道:“所以不要担心那些事,孩子和爸妈,你放心,有我在。” “我会照顾孩子,也会照顾爸妈。”他这时候说的爸妈,指的自然不是他的父母。 “若你想飞,便去飞吧。” 他不想成为她的负担,也不想成为束缚她的理由。 他希望她能够自由自在地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若她想飞,那就去飞吧。 去自由地飞吧。 去你想去的天空,去哪里都可以,想做任何事都可以,只要你想去,只要你想飞,那就在那广袤的天空中飞翔,张开你的翅膀,自由地……翱翔吧。 她终是忍不住,握着他有力的手,在他的怀中泣不成声。 真是的,说好不惹她哭,但每次惹她哭的也是他。 真是个不守信的男人。 那一晚,有关未来,他们聊了很久,也聊了许多。有关婚姻,和婚姻会发生的变数,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甚至还针对那样的未来打算拟定一份协议,为未来可能会有的变数做准备,彼此也约好了发生变数以后,有关孩子的抚养权和教育问题。 他们做好了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但同时,他们也对他们的婚姻,对他们的未来,怀抱着最美好的期待和愿望。 “咦,到时候如果升上去,做了总经理,往后走出去,我不也会被人叫……” “周总?” “听起来不错哎,快快快,再叫我一遍。” “周总~” “嗯……” “听起来还挺爽,嘿嘿。” 她倒在他的怀里,得意地笑起来。 那一年,周西芒去美国学习,有一样东西,她没有带走。 -- 番外·五十四手术 齐姝2岁的时候,进行了修复腭裂的手术。 关于齐姝的治疗,谢明和齐柏也是经过了许多次的内心斗争。齐姝的年纪太小了,他们实在舍不得让齐姝在这样小的年纪就被送进冰冷的手术室接受手术,但她是兔唇儿童,这一生中,需要接受许多次的手术,才能逐渐长成普通人的模样。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忍痛让她接受治疗。在齐姝叁个月大的时候,就已经接受过一次修复唇裂的手术。 她做手术的这天,谢云辉也赶了过去。 他赶到医院,谢明和谢母已经焦急地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等待着齐姝的手术结束,齐柏因为家中有事,还在路上。 谢云辉看谢明和谢母都是愁眉深锁,便安慰他们,说医生都是这方面的权威,齐姝不会有事。谢母深深叹了口气,并未说什么。谢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对谢云辉说:“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他看着弟弟,忽然想起来,自谢明懂事以来,就很少对谁哭泣,他虽然敬重大哥,不过也很少对着谢云辉流露出脆弱的时刻,像是不知道眼泪为何物一般。 他正出神间,齐柏的声音响起来:“明明!” 他焦心地喊着,风尘仆仆地跑过来。谢母见到他,什么话也没说,只默默让出自己的位置,让齐柏坐在谢明的旁边。 等到齐柏一坐下,谢明低着头,哽咽道:“齐柏……” “她……她还那么小……” 那样小的孩子,出生便被父母抛弃,叁个月就得住院接受手术,到两岁大,还得继续接受手术,在这之后,她还需要接受各种修复治疗。 这时候的齐姝,也不过才两岁。 谢云辉想起家里面健康的叁个孩子,心中感慨万千,心思复杂。 谢明说着,实在忍不住,靠在齐柏的肩头,流下了眼泪。 那是谢云辉第一次看到谢明哭泣。 谢母看到谢明哭,无声地走到一边,转过了脸,没有看他们,但是肩头耸动,谢云辉知道母亲在哭,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温柔地揽母亲入怀,让她依靠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 “那样小的孩子……”谢母伏在儿子的肩上,抽泣道。 谢云辉轻轻拍打母亲的后背,轻声安慰着母亲。偶尔一回头,便看到谢明在齐柏的怀里,像是个崩溃的小孩,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一个劲地往外流。 原来谢明是会哭的。 就像谢母担忧的那样,他太懂事。虽然谢母接纳了他,谢云辉也并未排挤他,但是他时刻谨记着自己的出生,自懂事起,便一直做一个温和善良体贴的好孩子,尽可能地不让谢母为他担心,哪怕在生母那边听到了什么,也不会说什么,只让那些关于生母的野心和怨恨全都烂在了自己的肚子里。 难过、悲伤,他不是没有那些脆弱的情绪,只是从来不表露。他尽可能地扮演着一个“小太阳”,从来未将自己心中的压力与别人分享。 哪怕是谢云辉,哪怕是谢母,他都不曾对他们提起。 谢云辉忽然想到,不知在他还未说出自己是同性恋这个事实的时间里,他一个人是怎样度过的? 可谢云辉无法得知,因为即便他是他的哥哥,却从不是那个能够让他放下所有担忧,尽情诉说心中烦恼的人。 但齐柏可以。 谢明的血亲是谢家的人,谢家的人是他的家人,这点是自他出生就不会改变的事实。 但是,现在,齐柏和齐姝也是他的家人。 是他自己所选择的家人,是他能够靠在他的肩头,尽情哭泣的家人。 谢明一直在哭,齐柏也一直在安慰他,一遍一遍地安慰他,不厌其烦。 “姝姝会好起来的。” “她一定会健健康康成长的。” 他一遍一遍地说,既是安慰谢明的话,也是对女儿未来的期待。 齐姝的这次手术是在傍晚做的,等结束时,已经是夜色深沉的时候,手术室亮起了灯,医生和护士出来通知了他们,告诉他们齐姝一切都好,顺便交代了谢明和齐柏有关齐姝术后护理的事。 大家听说以后,都松了口气。等齐姝从手术室出来,谢明和齐柏留下来看护齐姝,谢云辉则是开车带谢母回谢家。 这天晚上谢家人也都不好过。 祖父照常拉着谢父在书房下棋,虽然是和儿子下棋,但那张老脸上紧紧皱着眉,写满了担心,显然心思并没有放在棋局上。谢父也是一样的,齐姝虽然不是亲孙女,但毕竟已经是谢明的孩子,何况他也是看着齐姝长大,知道孩子要接受手术,他心里也不好过。 祖母陪在旁边,白眉微蹙,飞快地拨动着佛珠。 谢云辉带母亲回家,两个人去了书房,同家里人汇报了齐姝手术顺利,一切都好的结果。另外叁个人总算松了口气,祖母双掌合十,口中不停地感谢着菩萨。 谢云辉在家中略坐了坐,但没有久待,家里的叁个孩子虽然有保姆照料,不过晚上通常都是他尽可能地陪在孩子身边。 离开家前,四个老人都出来送他。 谢母拉着他,絮絮叨叨说起有关孩子的事,也没忘记叮嘱谢云辉记得有空去看看齐姝,照顾下谢明。谢云辉一一应下,谢母说完,他正要与长辈们告别,一旁默不作声看着谢母交代谢云辉的祖母忽然出了声。 “云辉。”她唤道。 祖母走上前,从谢母手中接过要给儿子的围巾,她双手捧着围巾举起,谢云辉连忙弯下腰,弯到比祖母的个子还低的地方,恭敬地等待着。 祖母的动作很慢,她把围巾挂在了谢云辉的脖子上,再轻轻拍了拍谢云辉的大衣,似想为他掸去肩头的风霜。 等做完这些,祖母才开口道。 “现在芒芒去了美国,你照顾那叁个孩子,工作又那么忙,照顾得过来吗?” “要是照顾不过来,可一定要开口,你妈还在呢,她要是帮不过来,还有我呢。我就是年纪大了些,但手脚还很灵活呢。” 祖母慈爱地叮嘱着,谢云辉心中一动,说不出话来。 他是长孙,是祖母亲手抚养过的第一个孙儿。 祖母性子恬淡,谢家的孩子们渐渐长大后,祖母就很少过问家里事,谢家里有人一度以为祖母真是打算抛却红尘,隐居不出,原来红尘里依然有祖母舍不了的牵挂。 “奶奶放心,我那边一切都好,您的话,我都记下了。”谢云辉看着祖母,极尽温和地说道。 听了他的话,祖母笑起来,说道:“去吧,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他点点头,又向其他几个长辈鞠躬,做完后,才出了家门,准备开车回家。 祖母目送他离开,和其他人聊起来,说起自己打算去小佛堂念经。谢父心疼母亲,劝说她等第二天天亮再去也可以。 祖母笑着摇头,却说姝姝手术顺利,她得去感谢菩萨,赶紧去才能显得心诚。 谢母是不信佛的人,听到祖母这样说,却是破天荒的,想跟着祖母一起去。 祖母笑道:“你又不信这个,去了肯定会觉得无聊。今天你等着姝姝做手术也辛苦了,便早些歇息吧。” 谢母被说得脸上一红,但见祖母坚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祖母谢绝了其他人的相陪,连护士和保姆也不曾让她们跟随,只一个人去了自己的小佛堂,向佛祖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她并不只是向佛祖感谢齐姝的手术顺利,还有为谢家的人祈福。 这其中有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们,她的孙子孙女们,也有她的曾孙们,还有……她的儿媳们,甚至也有那个没有名分,不被承认的母亲……还有孙儿们的伴侣们,自然也包括了远在美国正在学习工作的周西芒。 老人就那样,跪在佛祖的玉像面前,念了一夜的经。 ps.我写上一章的时候再次感慨我老是写谢总去握芒姐的手,感觉自己好像写了个握手狂魔 -- 番外·五十五请让我与你在梦中相会 回到了家,保姆说叁个孩子已经熟睡,谢云辉特地去儿童房看了那叁个孩子,确定她们已经安然入睡,才去了旁边的书房。 虽然已经是晚上,不过他还有许多要做的事。 深夜时,书房外忽然响起了孩子的声音。 “爸爸!” 谢云辉听见了,对电脑中的人说了稍等,起身,走至门边,打开门,谢周二抽抽嗒嗒地,正在哭泣,谢周一和谢周叁陪在她的身边,孩童稚嫩的声音焦急地喊:“爸爸!” 他抱起了谢周二,温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谢云辉抱着谢周二,谢周一和谢周叁这时候很懂事地簇拥着爸爸,陪着他们一起来到书桌边。谢云辉坐下以后,先把二女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另外两个孩子顺着他的大腿往上爬,他笑着抱起她们,把她们各自放在两边的大腿上。 “姝姝姐姐,”谢周二抽噎着说道,“我梦见姝姝姐姐出事了。” 原来是谢周二做噩梦了。叁个孩子睡在一起,谢周二被噩梦闹醒,另外两个孩子自然也醒了过来。 “还有,还有,”谢周二哭着说,“还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弟弟,我找不到你们了!” 谢周二说着说着,嚎啕大哭,好像梦中的一切成为了现实,姝姝的手术没有成功,父母和姐弟都消失不见。 谢云辉抱着孩子,轻声地哄着,告诉她那些都是梦境,是不会成为现实的。 “爸爸妈妈怎么会离开你呢?”谢云辉温柔地说。 谢周二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但她紧紧抱着谢云辉,不肯放手。她的双眼通红,眼泪汪汪,小声地问:“真的吗?” “嗯。”谢云辉微笑着,轻轻抚摸谢周二的头顶。 “我们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呀!”谢周一和谢周叁急急说道。 说完,她们两个一人一边,用力地吻在谢周二的脸颊边,孩子的吻太用力,在她的脸颊上留下口水印。谢周二也不在意,搂着谢云辉的脖子咯咯笑起来。 谢云辉轻轻吻在谢周二的头顶,电脑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我好羡慕哦……” 孩子们齐齐向谢云辉的笔记本电脑看去,看到电脑中有个人影在晃动,是周西芒。 原来刚才谢云辉正和周西芒视频通话。 见到周西芒,孩子们惊喜地叫出来:“妈妈!” “嘿嘿嘿。”周西芒爽朗地笑着,方才谢云辉哄孩子的情景她一直看在眼中。孩子们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的眼圈微微泛着红色,不过她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小二安心啦,爸爸妈妈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不会不见的。”说着,她嘟起了嘴唇,像是要送给谢周二一个吻。 “嗯嗯!”得了周西芒的安慰,谢周二用力地点头,虽然眼角挂着泪珠,不过脸上已经扬起灿烂的笑容。 得了父母和姐弟的安慰,谢周二终于安心下来,捧着谢云辉的脸,送给他一个晚安吻。其他两个孩子也不甘落后,一人吻在谢云辉的脸颊边。周西芒看着孩子们对谢云辉说了晚安,撅起了嘴。 她也好想要亲亲哦。 哄完了孩子,谢云辉正打算送孩子们回房,谢周一却拍拍胸脯,说她们已经是大孩子,可以回房自己去睡觉。叁个孩子接连跳下谢云辉的大腿,手拉着手,一路往书房外面跑。 “那爸爸怎么办?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吗?”离开前,谢周二不放心地问道。 “笨啦!”谢周叁大声道。 “老叁。”谢云辉沉声开口。 谢周叁知道谢云辉不喜欢他说姐姐笨,吐了吐舌头,但他继续说道:“妈妈可以去梦里陪爸爸啊!” 听到这话,谢云辉忍俊不禁,勾起了唇角。 叁个孩子手牵手跑出了书房,相伴着回到隔壁的儿童房,一起入睡。谢云辉独自坐在书房里,周西芒也听到了孩子的话,坐在公寓的厨房中,笑了起来。 “孩子们都很好。”看着妻子的眼睛,谢云辉轻轻地说道。 “嗯,我看到啦。”周西芒接道,现在又只剩下他们两个,她的笑容中带着一些歉意,“辛苦啦,谢先生。” 谢云辉笑道:“我本来就是他们的父亲,谈什么辛苦不辛苦。” 她的鼻尖微酸,强笑着,换了一个话题。 “姝姝年纪那么小,唉……” “但手术很成功,以后顺利的话,会慢慢好起来的。”谢云辉温柔地安慰着她。“等过几天,我拍她的照片给你看。” 周西芒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齐姝的模样,她看上去是那样的脆弱,好似微小的雪花,轻轻一碰,便会化开。 这两年谢明和齐柏精心的照料,谢云辉也有帮忙,齐姝虽然时有小病,但好歹逐渐长大,并且她经常和谢周叁姐弟在一起玩耍,性子倒也算活泼。 得了谢云辉的承诺,周西芒安心地点头,看了看时间,便催谢云辉赶紧休息,道别前,她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眸,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思念。 “谢先生,我很想你。” 谢云辉轻轻笑着,却没有像她一样说出“我想你“,想到她那边是早晨,便叮嘱她赶紧做上班的准备。 说了再见,挂了视频电话,关掉对话的窗口,他没有做其他事,只是静静地看着电脑桌面上的照片。 照片中只有周西芒一个人,她穿着红色的羽绒服,站在冰天雪地的公园里,鼻子红红的,露出了如阳光般的笑容。 那是两个人曾经在公园约会时,他拍下的照片。 他看着照片中她的笑容,缓慢地伸出了手,手指触碰及电脑,指尖沿着周西芒在照片中的外形轮廓,轻轻地画着。 他很想她,却不敢说。 他的思念太沉,太重,他说不出口,生怕一说出口,她就会被那股思念影响,不顾一切,放弃所有,回到这里来。 他知道她很想念这里的一切,想念孩子,想念父母,想念家,也想念……他。 他知道她的顾虑,知道她的担忧,知道她有时候也会怀疑她的决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在孩子需要照顾的时候离开。 因此,他无法说出那句“我想你”。 正因为她有她的顾虑,他才不想用说出那句话,让自己成为她的束缚。 她在努力,他不想拖她的后腿。 有一滴泪水,自男人的眼角滑落,落在了电脑屏幕上,发出了轻微地“啪”声。他叹了口气,关上了电脑,转而拉开书桌中一个抽屉,那个抽屉里只放了两样东西,一个紫绒盒子,几本相册。 他伸出手,食指上的婚戒擦过那个紫绒盒子,拿起了最上面的第一本相册。 如果周西芒在这里,一定会尖声嚷起来。 那是她的童年相册。 她小时候的照片基本上都在这里,婴儿时期的,上小学前的,上小学后的,有几张竖着双马尾,冒着一脸的傻气,是周西芒深以为耻的黑历史。 他向周父周母要了周西芒的相册,除了他们那边留了两本,其余的现在都保存在他这里。 翻开相册,他看过去,一张一张,看着她孩童时期的样子。 许多次,在寂静的深夜,他经常会翻开相册的每一页,隔着旧时光,小心翼翼地触及着她过去的样子。 他不敢说出自己的想念,也只敢在这样一个人的时候,静静地翻看她的相册,以慰心头的寂寥。 但今夜,他没有看多久,寥寥几页,便合上了相册。 按照往常的习惯,他应该去旁边的儿童房,看看孩子们睡了没。但今晚他似乎想任性一些,摘掉了自己的眼睛,闭上了双眼,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也不在意会不会受凉,就那样伏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早点睡吧,他催促着自己。 早点睡的话……才能早点做梦。 书房中关了灯,安静下来,四周黑漆漆的,悄无声息。 只有他在心里默默祈愿着。 请让我……与你在梦中相会。 -- 番外·五十六他很忙 周西芒离开的那叁年,谢云辉很忙,非常忙。 光工作就足够忙碌。 晏清并不只有在国内有业务,在国外亦有,他本来就会飞到各处处理公司事务,何况坐上总裁之位以来,多方布局,从细微处慢慢改革,他的耐心足够好,在各处培养了诸多的人才,建立了健全的现代企业制度,并且还在不断地完善福利待遇,那么他带着晏清登上新的辉煌也就不是什么意外。 当晏清出现新的面貌,并且在事业上取得新的成功,外界对他的关注也就多了,这种时候他也不再是过去喜欢蛰伏低调的他,他也明白,适当的宣传是必须的,因此每年也会接受媒体的采访。在外界对他的关注中,自然不乏有人关注他的私生活,但他只让外界知道他已经结婚,并未透露妻子的名讳,他很好地保护着周西芒的所有信息,也格外留意,不让那些一心打听消息的记者打扰到周西芒。不过时间久了,倒也没几个人敢这么做。和他合作有好处,敢打扰他的家庭却多少要掂量下场,人都是聪明的,知道哪一条路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只有一件事,他不曾避讳,就是关于孩子们的姓氏。在采访中,他也很少提起孩子的事,但只有这件事,他很高兴和外界分享,因此外界才能够得知谢云辉的孩子们不姓谢,而是拥有新的姓氏,每次谈到这件事,他总不忘夸妻子聪慧,并为之得意——尽管这个主意完全是他们两个讨论出来的。 周西芒离开的那叁年,他几乎是经常奔波在路上。 而每次去姚宁,他也不再住酒店,起先住在周西芒父母的小区附近,想着方便照顾。但后来有一次,周父在路上摔了一跤,知道周西芒关心父母的健康,他干脆住到了周西芒的父母家里。一开始,周父周母还担心他们的生活习惯会和谢云辉起冲突,等谢云辉住久了,才发现他的性子确实随和,并且能够接受老人和年轻人之间的不同习惯,周父周母松了口气,周母也向谢母问了谢云辉喜欢的菜式,经常会在谢云辉住在姚宁时,为他准备。此后,周父周母逐渐待他比过去更热情,有的时候连周西芒视频通话,看到周父周母把他当成亲生儿子那样看待,都会觉得有些吃味。 ——我不是爸妈的小宝贝了吗?QAQ 一次周西芒忍不住给谢云辉发了这样的信息。 夜晚,谢云辉看到她的微信,不禁笑起来。 ——爸妈是因为你不在所以才拿我做替代罢了。 ——再说,你也是我的宝贝。 周西芒一个人身处国外,自然少不了孤独的时候,看到父母和谢云辉待在一起吃饭,便有些想念家乡的味道。她吃醋,也是因为想念父母,没想到会换来丈夫的这番表白,虽然肉麻,但还是捧着手机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不过考虑到老人的身体,谢云辉原本打算为周父周母请照顾他们的护士和保姆。但周父周母极力拒绝,最后为了不让孩子们担心,还是请了一位保姆。 除了照顾老人,还有家里的叁个孩子。 他原本打算为孩子们各请一个保姆,但担心保姆们之间会起冲突,也怕保姆们知道另外两个孩子的身世,未免会不尽心照料,于是只请了一个,特地挑选了一位忠厚老实,又能干的中年妇女。 父母那边虽然想照顾,不过考虑到他们年纪已高,谢云辉还是婉言劝说,让他们把心思放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谢母要去许多孤儿院跑,谢父却依旧被祖父抓着下棋,叫苦不迭,不过谢云辉倒没有解救父亲的想法。 此外,谢云辉带着孩子们搬了一次家。 谢明和齐柏也得照顾齐姝,但谢明忙着上班,出版社的工作也是繁忙,谢明担心齐柏一个人顾不过来,想请一个保姆,后来两兄弟一商量,反正四个孩子年纪相当,不若就让他们在一起长大。为了方便照顾,谢云辉在公司附近的小区买了新的别墅,和孩子们住在那里。谢明则是在同个小区买了一处百来平米的房,他拿着从前积攒的零花钱,全款买的房,齐柏一听说他们不用背房贷,抱着女儿笑得乐开了花。 之后,谢云辉和谢明白天上班,齐柏是漫画家,可以在家工作,因此有空闲时间照顾小孩。他抱着齐姝天天溜达到谢云辉家里,和保姆一起照顾四个孩子。谢云辉感谢齐柏的付出,也在别墅里布置了一间房,用来做齐柏的工作室,方便他兼顾孩子和工作。 孩子们还是婴儿的时候,白天是由齐柏和保姆在照顾。到了晚上,只要谢云辉在临苏,便是他亲自照料。 晚上并不意味着轻松。 婴儿那时候并不能分辨昼夜,就算是晚上,也经常会醒过来哭闹。叁个孩子住在一起,一个孩子醒过来,另外两个孩子便也会跟着醒来,于是谢云辉要分辨是给她们喂奶粉,还是换尿布,抑或是看看有没有别的情况,还是只要单纯地唱歌哄她们入睡。 既然晏清在国外也有生意,他也得在晚上和合作方商谈。那段时间里,为了方便照顾孩子,他就端着笔记本电脑去了儿童房,一个人盘腿坐在地板上,戴着蓝牙耳机,和合作人洽谈合作的事宜,许多时候孩子醒过来,他少不得对人说一声道歉,然后暂时放下手中的事,先去照顾孩子,或者在给孩子换尿布的时候,冷静地和对方谈判,这种情况也是会有的。 哪怕不用和合作方通话,他也需要用笔记本电脑整理工作资料,把重要事情记录在笔记本上的习惯也不曾改变,另外,他还写起了专门记录小孩的日记,也会整理成电子邮件,每天给周西芒发一封,如此,尽管她不在孩子的身边,也依然能够了解孩子们的所有状况。 为了方便照料孩子,在临苏的时候,谢云辉也经常会和孩子们睡在一起,于是,半夜被孩子们的脚踢到也成了家常便饭。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怀中抱着孩子,哄她们入睡时,望着外面寂静无声的夜空,也会在想,他天生就精力旺盛,也习惯了通过短暂的睡眠恢复精力,加上请得起保姆,还有齐柏帮助,即便没有齐柏,家里也有老人可以搭把手帮忙,可那些没有许多条件的普通人既要为生计忙碌,又要疲于照顾小孩,他们会怎么办? 他想起了许多人,想起周西芒口中曾经提到的“苏玟”。 他也会想,如果他不曾支持周西芒,她是不是就会像很多家庭中的那样,为了照顾孩子回家呢? 他也是人,身体总也有极限,照顾孩子疲倦的时候,他的眼前似乎就会浮现出周西芒忙着照顾孩子的画面。 如果他没有见到她怀孕的辛苦,如果他没有看到周西芒喂奶时的疼痛,如果他没有听见周西芒对康珊妮说的那番话…… 如此一想,身体中似乎会涌出一股新的动力,让他更专注地照顾孩子,在照顾孩子的时候,他又会抱着她们,一个人在那思考,他能为那些普通人做些什么呢? 他忙着工作,忙着照顾孩子,忙着照顾老人,到处奔波,要思考的事太多太多,才能够占据他许多的时间,才能够…… 压抑着自己的思念。 -- 番外·五十七如恋爱时 yǐqúщχ.cом 谢云辉很忙,因为工作,需要到处飞,包括需要不时地出国,但这也有好处,比如他能借着出国的机会,飞到周西芒所在的地方。 短暂的相聚,相聚的时间有限,他们抓紧时间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他们会漫步在街头,一起欣赏着异国他乡的美景。周西芒终于实现从前想过的请他当导游的想法,只不过是导游不是谢云辉,而是周西芒。在休息时,她经常带着谢云辉到处闲逛,叽叽喳喳地向他介绍着景点,或者带他去她常去的餐厅,或者咖啡厅。晚上的时候,她便带着他回自己的公寓。其实谢云辉在那也有房产,不过周西芒嫌地方太远,来回不方便,而且只有她一个人,谢云辉的别墅对于她来说未免……太大了= =。 第一次带谢云辉回公寓的时候,遇上周西芒的房东太太,房东太太以为谢云辉是周西芒的男朋友,送上了自己的称赞。两个人固然有些诧异,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十指交握,彼此相视一笑,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顽皮。 叁年中的最后一年,孩子大了,也能跟着谢云辉上飞机,谢云辉便带着她们出了国,周西芒终于得以看到真实的孩子们。在机场,她看到谢周一咯咯笑着,骑在谢云辉的肩头,看到周西芒使劲地挥着手。谢云辉一手推着大箱子,谢周二坐在大箱子上,摇晃着双腿,对着周西芒露出灿烂的笑容。谢周叁则是被谢云辉抱在空着的手臂中,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她看到孩子们,一个个地抱过去,对着她们又亲又抱,亲了个够,才带着孩子们和丈夫回了公寓,一起度过了一个圣诞节。 那一天晚上,她陪着孩子们在圣诞树下玩耍,谢云辉捧着马克杯,里面是她泡的咖啡,他温柔地看着她们玩游戏,看她笑容灿烂,心中一动,对着她们举起了手机,给她们拍了一张照片。 那叁年,周西芒和谢云辉都很忙,尽管很忙,依然会挤出时间在异国他乡相会。Ⓡóúsеωú.νǐ℗(rousewu.vip) 那段时间,他们好像回到了在姚宁的时候,匆匆相见,短暂相聚,抓紧一切时间约会,缠绵,只不过,比之当初,他们心中都多了一份珍惜。 时间如梭,在那样忙碌的时间中,叁年很快走到尽头。 -- 番外·五十八婚戒 yǐqúщχ.cом 叁年后,临苏的机场。 谢云辉没有带孩子们,把孩子们托付给了齐柏和谢明,只身等在机场内的通道出口,时不时地抬起手,看看腕表上的时间,焦急地在出口处张望。 这天是周西芒回来的日子。 叁年的时间总算一天天熬了过来,周西芒也结束了在美国的进修,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人群中,他终于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周西芒一个人推着箱子,快步地走在机场的通道里,焦急地望着出口,第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英俊挺拔的那道身影。 那道是她思念了上千个日夜的身影。 当她看到他,箱子虽沉,她还是不顾一切地跑了起来。她跑得那样急切,恨不得用上全身的力气,等快要接近他的时候,她索性把箱子一推,奋力地扑进了他的怀抱。яóúsеωú.νǐ℗(rousewu.vip) 他也不管周围,一手拉住了她的手,不管不顾地用力拽过她,抱紧自己的怀中,像是寻回失落已久的珍宝。 “怎么跑过来?也不怕摔着。”他柔声道。 周西芒嘿嘿地笑着,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因为想你呀。” “你呀……”他无奈地说着,但再也说不出怨怪她的话。 他何尝不是想跑过去拥抱她呢? 她的脸埋在他的怀中,鼻尖微酸,心里有想哭的冲动。 “我回来了!”她郑重地说道。 他的吻落在她的发鬓间,感受着属于她的气息,那句在无数个日夜中,萦绕在心间的话终于得以说出口。 “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你。 过去的叁年里,他实在是不敢说出那句话,生怕一说出口,她就会受到影响,中断自己的学学习,放弃一切回到这里。 但今天终于可以说出这句话,把这句话说给她听,让她真切地明白他确实在思念着她。 他不是不想她,只是不敢说出口。 她闭着眼,享受着他的温柔与疼爱,等两人抱了个够,她才想起什么,从他的怀中往四周看。 “咦,孩子们呢?” 他依旧抱着她,不舍得放开,回答道:“在家里,明明和齐柏带着呢。” 他带了叁年孩子,现在想和妻子度过一段二人世界的时光,这个愿望不算过分吧? 她看穿他的心思,娇嗔道:“谢先生,你现在是爸爸了。” 话虽如此,她也舍不得多说他什么,双手环紧他的身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沉浸在只有他们彼此的世界中。 当谢云辉终于舍得放开周西芒,她原以为他要带着她出机场。可她想错了,在出机场以前,他打算先做一件事。 他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他珍藏许久的紫绒盒子,“啪”地打开那个盒子,周西芒看到里面躺着的物什,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枚戒指。 她的那枚戒指,戒指的中央是一小颗猫眼石,猫眼石的左边是半圈向日葵的花瓣,右边是半圈代表太阳的光环,两边围绕着猫眼石,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圈。谢云辉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的是男款的婚戒,图案与周西芒的婚戒相似,不同的则是他的婚戒上那颗猫眼石比较大,而向日葵和太阳的纹路则是左右互换。那枚男款婚戒和周西芒的婚戒合在一起,便能看出是左右一对。 这对婚戒是谢云辉亲手设计的。 当年设计戒指时,周西芒的那枚婚戒,他不是没有考虑过用比较大颗的宝石,只是那时候她还在中餐厅,需要干体力活,加上知道她性子不喜高调炫耀,所以最后挑了一颗比较小的猫眼石,镶嵌在了戒指的中央。 周西芒去美国时,谢云辉并未让她带走那枚戒指,那叁年的时间里,周西芒右手无名指空空荡荡,不曾有过任何表明她已婚身份的东西。 说给她自由,他便彻底放开手,连代表“已婚”身份的婚戒也不让她带走,但他手中的那枚婚戒,却从未摘下。 等到她回来的这天,他才重新拿起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周西芒双眼噙着眼泪,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丈夫,看着他,为她再次缓缓地戴上那枚他亲手设计的婚戒。 这一年,她回到国内。 没有男朋友,没有女朋友,他们的婚姻稳定,生活幸福。 一切都好。 ps.1.有关婚戒图案的意义大家需要解释吗……? 2.写的时候觉得谢总亲手设计婚戒会不会看起来时髦值太多了看起来太全能,但是一想到他的身份就算是小孩涂鸦的水平也不会有人当面说他什么于是很愉快地用了这个构思(喂霸总的逼格呢?)虽然但是,毕竟是谢总,所以以上只是玩笑念头(但想象谢总的设计图是涂鸦水平就很好玩 3.芒姐叁年学习是很早确定的剧情,但是婚戒却是逐渐写到尾声才构思的剧情,我觉得收起婚戒这段剧情是有意义的,可以表达谢总到底给了芒姐怎样的自由,其实他们两个人各自在国内外,就算遇到新的伴侣,或者想出轨,都是他们想做谁也拦不住的事,而谢总戴着婚戒,也是为了表达他的自愿,以他的能力完全有能力做他想做的事,但他没有找别人,纯粹是出于他的“自愿”。我认为他的自愿很要紧,包括他会多照顾芒姐父母和孩子,这些都是出于他的“自愿”。法律有法律的力量,而“自愿”有自愿的意义。 4.番外到目前也更了很多章,正如我在正文完结时预告的,说完结其实并没有完结,番外里还在讲述他们的生活,而怀孕和生产后都是很重要的剧情,为啥会有叁年,《蜘蛛侠》说得好,责任越大能力越大,既然谢总被我迭了诸多buff,那么就得给我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还有老婆受了怀孕的苦那他当然得给我承担更多育儿责任啊混蛋! 5.其实番外剧情这么多,我也想过要不要单独开第二部,不过和正文归在一部里阅读上会有个延续性,所以没开,但是我总觉得番外剧情能叫做谢总这个狗男人的成长记……?嘛其实奶爸沾着奶味也闻起来香香的啦(芒姐:奇怪发言 6.谢周一二叁:我们妈回来这么重要的剧情我们没有出常机会?我:问你们爸这个狗男人咯 -- 番外·五十九老父亲 周西芒回国内的这一年,谢周家按照过去的习惯,谢云辉和周西芒带着叁个孩子们一起在大年初一回姚宁过年。 叁个孩子一大早起来哈欠连天,在父母的帮助下穿了衣服,被父母抱在手里,她们虽然年纪还小,不过靠着她们老爸,已经成了飞机常客。 这一家人和周父周母聚在一起团圆,家中自是其乐融融的气氛不提,就是谢明家有点问题…… 谢明和齐柏带着齐姝上了谢明妈那边吃了午饭,回到家后,齐姝什么话也不说,小小的孩子,望眼欲穿地看着窗外,小嘴里叹了第不知道多少次的气。 谢明和齐柏知道原因,就是说不出的心里苦。 谢周家那叁个小孩不在,齐姝没了玩伴,自然十分想念。 谢明看到齐姝的样子,忍不住捂脸:女儿啊,大过年的咱们的气氛能不能别那么沉重? 但齐姝年纪还小,谢明和齐柏也没法同她说太多,想了半天,陪着齐姝玩了好多游戏,然而没办法,齐姝那张肉乎乎的小脸对着两位父亲就是露不出她的笑容。 谢明抱着齐姝,非常无奈地说:“姝姝,就这么想一一她们吗?” 齐姝睁着一双水润可爱的眼睛,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谢明实在没办法,只好和齐柏找了找当天的机票,甚至干脆买了头等舱的机票,一家叁口跑去了姚宁,还给谢云辉打了电话,把齐姝想念谢周一二叁她们的事情告诉了谢云辉,说是准备带着齐姝去姚宁旅游。 谢云辉这天忙着帮周母准备晚饭,因此没有去接机。去接谢明他们的是周西芒,还带上了叁个孩子一起。 坐飞机的时候,齐姝很乖,一直听从两位父亲的安排,很少发出吵闹的声音。等谢明抱着她下了飞机,齐姝像是知道自己离小伙伴们越来越近,脸上终于开始放晴,等到见到和周西芒一起的谢周家叁姐弟,她乐得咧开嘴,使劲朝着她们招手,甚至还挣脱了谢明的怀抱,自己在地上跑了起来。谢周家叁姐弟看到齐姝跑过去,叁个人一拥而上,围着齐姝,四个小孩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齐姝也再也没有飞机上乖顺的模样。 齐姝光顾着和谢周家的叁姐弟说话,连自己的两位父亲都忘了。谢明和齐柏看在眼里,心里止不住地冒酸水。 周西芒看出他们吃醋,笑着揶揄:“现在就吃醋了,以后姝姝谈恋爱或者结婚你俩怎么办?” 周西芒原本只是无心地玩笑话,没想到一说出口,她亲眼见证了两位父亲从全身僵住到两脸裂开的表情。 “谈谈谈恋爱……?”谢明结结巴巴地说。 “结结结结婚……”不愧是两口子,齐柏的反应和谢明真是一模一样的。 周西芒扶额,所以两位父亲这是……? 齐姝还在他们的眼前,可他们脑中已经走过了一圈齐姝长大后的过程,很快他们脑海中就赴浮现出齐姝穿着婚纱,身边站着男女皆有可能的爱人,两位父亲一时感动,一时欣慰,又一时心酸。 啊~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啊~ “呜呜,”齐柏用手背擦去眼泪,感慨道,“也是,姝姝不可能一直待在我们身边,她会有自己的人生。” 虽然这话是没错,周西芒还是忍不住吐糟,现在孩子才几岁你们不要想得太远啊喂! 谢明激动道:“那那那我到时候给她带孩子做饭做家务行不行!” 他越说,两个父亲越是感慨,想到齐姝长大后的未来,好像看到她是离巢的鸟儿,飞向了远方,于是,他们两个甚至抱头痛哭起来。 周西芒:=口=就说你们真的太夸张了啊喂! 两位父亲的抱头痛哭惹来周围不少人频频关注,周西芒不得不提醒他们止住眼泪,带着孩子赶紧离开。 大人们各自带着各自的小孩,谢明抱起了齐姝,这时候,齐姝捧着谢明的脸,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还不忘朝齐柏招招小手,也在亲了下齐柏的脸,她笑着,奶声奶气地说:“谢谢两个爸爸。” 顿时,谢明和齐柏只觉得他们的心都要化了,抱着齐姝再一次激动地嚎道:“姝姝为了你爸爸们做什么都愿意啊啊啊啊啊啊!” 周西芒:…… 出了机场,周西芒开着车,带着一群人回了自己的家一起吃一顿晚饭。过年期间不好订酒店,谢云辉便让谢明和齐柏住在和周父周母同小区的那套房子里。不过那地方许久没人居住,因此收拾起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在谢明和齐柏收拾干净以前,便让齐姝和谢周家姐弟待在一起。 周母本就喜欢小孩,也听说过齐姝的事情,一看到齐姝心疼得不得了,也少不了一番疼爱。 深夜,哄了四个小孩入睡,周西芒和谢云辉才有空回到他们的房间。两夫妻进了被窝,周西芒对谢云辉说起今天谢明和齐柏的事,说没想到他们两个是女儿控,一想到女儿以后要谈恋爱结婚,就万般的舍不得。她说完,好奇地看着谢云辉,想着不知道他怎么看自己的叁个孩子?他会不会也会那样不舍呢? 她像是想给他打预防针一般,开玩笑似的口吻说起:“谢先生,你不会也舍不得吧?” 听到她的问题,谢云辉想了想,随意地说:“随她们去吧,反正和我没关系。” 周西芒万万没想到谢云辉会这样说,大脑反应不过来:“啊?啊???” 谢云辉搂着妻子,手臂穿过她的肩膀,心甘情愿地给她当枕头,享受着和她的温存时刻。 “那是她们的人生,她们要找谁,要找什么样的都和我没什么关系,她们自己喜欢就好。” 意思就是不过问不干涉,甚至没兴趣。 周西芒:=口=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但作为一个父亲说出“和我没关系”这种话真的好吗? “那那那她们要是找错了人怎么办?”自家老公居然是放任无所谓的态度,周西芒作为母亲忍不住更多地担心起来 谢云辉耸耸肩:“那是她们自己决定怎么处理的事。” 听起来好像是很无情的话。 “反正不管到时候她们受到什么伤害,只要我们在,她们就永远有可以回去的家,不是吗?”谢云辉平静地说,好像在说着什么理所当然的事。 周西芒看着他,有些拿他没办法似的笑起来。 真是败给他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啊,她想。 她轻轻地送上一个吻,谢云辉搂紧她,夫妻升起了旖旎的氛围,接下来的事便是自然会发生的事了。 不过…… 那天晚上,周西芒也觉得…… 她老公和他的弟弟差距真是太大了。 = =他们两个真的是亲兄弟吗? 是……亲兄弟吧? 谢父:…… -- 番外·六十有关小孩的教育问题 家里叁个小孩子长到该上幼儿园的年纪,谢云辉果断地把她们送进幼儿园,没有一点犹豫。 读的幼儿园是晏清为了方便员工照顾小孩开设的幼儿园,里面多数是晏清员工的孩子,借着晏清董事长,也就是谢明他老子的光,谢明也把齐姝送进了那个幼儿园,让她和谢周家的孩子们一起上幼儿园。 可以说这四个孩子基本上就是一块长大的了嗯。 四个孩子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谢父把两个儿子叫过去,问过他们是不是应该把小孩们送到更好的私立幼儿园,让她们接受更好的精英教育,两个儿子给的答复都很明确,就是拒绝。 谢明是受不得齐姝受什么苦,谢云辉的想法则是…… 有关孩子的教育问题,谢云辉和周西芒商量过,晏清那边的幼儿园离家近,方便接送,何况晏清为了减少员工的担忧,找的都是优秀的幼儿园老师,教育质量也不差,所以送去那里也可以。不过周西芒倒也担心过孩子们以后的学习成绩问题,谢云辉则劝她不必担心那么多,家里反正有的是钱,哪怕孩子们往后长成平庸的大人,一生富足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就连特长方面,谢云辉也没什么计划打算。孩子们有自己的兴趣,他自然会支持,但如果没有,也就没这个必要特地送她们去学。 听着谢云辉对孩子们的打算,周西芒也慢慢明白过来,这方面的事她完全没必要担心,她担心,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 有一次和季芸出去喝下午茶,季芸和周西芒抱怨起小孩的教育问题。季芸的孩子比周西芒的孩子年纪大几岁,已经在上小学,夫妻俩天天为了孩子的作业问题发愁,教孩子写作业教到自己血压飙升吐血。周西芒在旁边听着,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胸,想到谢云辉没打算特地培养小孩,她不禁松了口气。 季芸抱怨完,便问起周西芒有关孩子的教育打算,周西芒提了提谢云辉的想法,季芸好奇地问:“谢总不担心小孩长成败家仔?” “这个嘛……”周西芒嘬着奶茶里的珍珠,慢悠悠地答道,“他说设立了信托基金,她们要花钱有的是,但如果要随便挥霍的话……嗯也会受到限制呢。” 也就是要花钱有的是但是想做个败家仔败光家产也没那么容易呢嗯。 季芸:( ﹁ ﹁ ) ~→那你们会担心以后孩子们上了学的作业问题么? 周西芒:我敢说,你敢听吗? 季芸:请说。 周西芒:他说可以请家庭教师(*^_^*) 反正是不需要他俩出手。 季芸听了以后,气得连灌好几口珍珠奶茶。 他们这群有钱人真的好可恶啊啊啊啊啊!!! 周西芒觉得自己特无辜特委屈,那是她老公的做法,和她有什么关系嘛。 真是的~ -- 番外·六十一幼儿园 这天,谢云辉下了班,没有其他的事,便顺路去了幼儿园,准备接孩子们回家。 他去的时候,周西芒和谢明已经在幼儿园。这一日轮到她休息,去超市买了菜,就打算去接孩子们。谢明这天也下班得早,正巧在幼儿园碰见了周西芒。 谢云辉进幼儿园时,谢周一和谢周二已经一人一边,被周西芒抱在怀里。也许是因为常年从事餐饮服务,她的力气很大,能够稳当当地抱起两个女孩。谢周叁则是和齐姝一起,被谢明抱在怀中。谢云辉过去时,谢周叁搂着谢明的脖子,但是眼睛看着周西芒,流露羡慕的神色。 “Simone。”谢云辉来到他们的身边,先唤了一声妻子,叁个孩子见到谢云辉,笑着喊道:“爸爸!” 谢云辉从妻子手中接过谢周二,顺势亲吻了周西芒的脸颊,才从谢明手中接过了谢周叁。他的怀抱很稳,也更有力量,还想减轻周西芒的负担,表示谢周一完全可以骑在他的背上。不过周西芒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把谢周一抱在自己的怀里。 夫妻二人和谢明抱着各自的孩子,边闲聊走着,出了幼儿园的门。谢明带着齐姝上了自己的车,周西芒来时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乘坐公交过来,谢云辉来接孩子们,她笑眯眯地,正好全家一起回去。 谢云辉把孩子们放进汽车后排座位的安全椅上,关上了车门。周西芒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和丈夫站在车外,他牵起她的手,两人十指交握,周西芒很自然地同丈夫说起在酒店遇到的事。她絮絮地说,他认真地听,两个人就那样站在车边聊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谢周一坐在车内,努努嘴,抱怨道:“他们什么时候能说完话?” 谢周二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谢周叁打了个哈欠,机灵地说:“反正他们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不如我们……” “先睡吧!” 谢周一和谢周二互相望了一眼,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于是,叁个孩子坐在各自的安全椅上,一仰头,一闭眼,乖觉地利用父母还在聊天的时间打起了盹来,没多久,叁个孩子都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在车厢内沉稳地响着。 汽车外,谢云辉说了一个笑话,周西芒被逗乐,在阳光下,她笑得很灿烂。 -- 番外·六十二故事会完结生活在继续 yǐqúщ 谢周一长到五岁,健康活泼,谢云辉一看,觉得嗯…… 是时候委以重任了。 谢云辉叫来正在和妹妹弟弟玩耍的谢周一,抱起她,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小一现在是个大孩子了吧?”他笑得很慈祥,看起来很和蔼地对女儿说道。 谢周一一听到父亲说她是大孩子,立马认真地点头,还挺起了胸膛。 “小一长大了,”他非常和善地抚摸着孩子的头顶,“小一是姐姐,知道姐姐应该做什么么?” 谢周一懵懂地摇了摇头,谢云辉慈爱地笑着,很温柔很温柔地对谢周一说:“既然是姐姐,就得给妹妹弟弟做个好榜样,也要照顾她们。” 周西芒正好经过,听到这话,心生好奇。谢云辉从未拿教育过谢周一什么姐姐的责任,很少拿这样的责任去约束她,对叁个孩子的教育素来一视同仁。 但谢周一不知父亲的心思,只一心听着父亲的教诲。谢云辉笑着叮嘱女儿道:“爸爸妈妈要离开几天,这几天里,你知道要自己要做些什么么?”яóúsеωú.νǐ℗(rousewu.vip) 谢周一皱着小脸,神色非常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联想到父亲的话,郑重地抬起头,清脆的童声回答道:“姐姐要保护妹妹弟弟!” “嗯,那之后几天叔叔他们会来我们家,你得……?” “听叔叔的话!做个好孩子!”谢周一大声答道。 谢云辉很满意女儿的回答,拍了拍她的头顶,说:“很好,玩去吧。” “谢先生……”周西芒的声音自他的背后响起,含着一股不解。 他打算做什么呀? 谢云辉转过头,看到周西芒,露出了真心的笑容:“Simone,准备你的护照吧。” “啊?” 他笑得和煦:“我们去拉斯维加斯。” “啊?啊???” 饶是结婚已久,周西芒还是不能够适应丈夫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 说是带周西芒去拉斯维加斯,谢云辉便真的在那几天里安排好所有的事务,孩子们交给谢明和齐柏,公司那边请了假,夫妻两个说走就走,飞到了大洋彼岸,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间。 他们二位是尽情潇洒了,就是苦了谢明。 这天是周六,他休息在家,然而要带四个孩子的他和休息显然无缘,同样无缘的还有齐柏。 两个大男人趴在地上,谢周一和齐姝坐在谢明的背上,谢周二和谢周叁坐在齐柏的背上,四个孩子兴奋地嚷嚷着,谢周一时不时地喊着“驾~!架~!”,还使劲拍着谢明的后背,催促他快点,再快点。 谢明和齐柏苦着脸,配合着孩子们,让她们尽情地骑着他们,两个男人还得学着马发出嘶鸣。 尽管他们年轻力壮,陪着四个孩子玩游戏还是有些吃不消,尤其是谢周一,她精力旺盛地惊人,连带齐姝在她的感染下也十分得活泼,两个孩子折腾地谢明叫苦不迭。 “哥……”谢明才陪他们玩了半天,便觉得这日子简直度日如年,开始呼唤他的亲哥哥。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他哀嚎着。 谢家客厅里,谢明和齐柏正陪着小孩们玩骑马的游戏里,那端大屏的电视荧幕上,出现了谢云辉和周西芒的身影。 事实是谢明他哥正忙着和妻子甜蜜,无法听见弟弟悲惨地哀鸣。 孩子们玩得累了,终于从他们的背上下来,随意地倒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呼呼大睡。谢明和齐柏总算是松了口气,想他们是正当盛年的男人,可和四个孩子一起玩耍,也耗费了不少精力。 电视那边,谢云辉和周西芒的仪式正要开始,可惜的是,在客厅的两个大人和四个孩子都没什么心思观看他们两个人秀恩爱。 “哥,对不起了。”谢明对着电视中的谢云辉道了声歉,抵挡不住袭来的倦意,握住齐柏的手,打着哈欠,慢慢地睡了过去。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反正电视里那对夫妻也不在意别人会不会观看。 周六的午后,谢明和齐柏这对夫夫,两个大人和四个小孩就那样东倒西歪地倒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疲倦地合上眼睛,一起沉沉睡去。 天空中吹来了一阵风,穿过谢周家的客厅,拂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庞,然后从谢周家跑了出去,经过同一片天空下的人们。 姚宁的某条大街,一位中年男人带着他的两个孩子,路过一家冰淇淋店,在孩子们的央求下,中年男人把钱付给冰淇淋店的店员,那是一位面带几道刀疤的中年女人,虽然她脸上带着刀疤,不过还是在努力生活,接过中年男人的钱,她从冰柜中用专用的勺子铲起了冰淇凌球,放在卷筒上,再递给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把两个冰淇淋筒交给自己的孩子,看着他们的笑容,中年男人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在这条大街的不远处的一幢写字楼上,有一层楼的办公室,李济民正在那里用心地工作着,如今的他已经成了家,也生了孩子,肩上背负着家庭的责任,工作也比过去努力。 “叮——” 他的手机发出提醒声,他打开一看,原来是陶岚即将在市美术馆举办新的陶瓷展。她现在的日子过得也不错。她做的陶瓷逐渐得到市场的认可,也能够靠着陶瓷技艺独立生活。她没有结婚,一门心思扑在制作陶瓷上,有人戏言她这是要嫁给陶瓷,她本人倒觉得这是不错的说法。 如今,也没有谁必须按着一条道路去生活的道理。 道理虽然如此,不过有些人未必懂。 比如邬有容的父母。 李济民的那栋写字楼附近,有一家出名的网红咖啡厅,邬有容挤出勉强的笑容,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说着话,说话时,她经常偷偷地给另一处沙发那里递去求助的眼神。 舒宁和文若兰正举着菜单,遮着脸,透过菜单偷偷看着邬有容那边,小声商量着该找什么借口调走邬有容。 “就说她爸妈出事了?”舒宁不确定地说。 “这个不行。”文若兰觉得自己也是倒霉,大好休息天还得帮闺蜜应付相亲,“这个上回用过了,就是这个男人。” “操!”舒宁忍不住抱怨道,“那该用啥,要不直接叫杯饮料,直接给小容容下泻药算了!” 文若兰:“……” “再……再想想办法吧。”文若兰叹着气,无奈道。 她们正热络地商量着,在咖啡厅的窗外,有对老年夫妻拎着塑料袋,袋子里放满了蔬菜,也有鸡肉和鱼肉。 “哎呀你快点嘛。”周母催着跟在身后的周父。 “你……你……”周父穿着粗气,说不出完整的话。 哎哟这个老婆子真是,周父埋怨地想,他自摔过跤,体力大不如从前,然而周母精力很好,健步如飞,出来买菜,他回回都要被她甩在后头。 也不知道体贴他,周父腹诽道。 周母嫌弃地看着周父,正要说话,手机响起了铃声,她一看,是谢母的微信发来了照片,她的身边围满了孩子,笑得很灿烂。 谢母如今一心扑在孤儿院上,似乎找回了当年工作的劲头,从那些孤儿们的身上获得了新的满足感。而谢父嘛……谢祖父依然未有放他的意思,天天抓着他在家中下棋,还时不时地嫌弃谢父棋艺不精。不过谢父倒也学聪明了,自谢二叔和谢叁叔正式退休,他也经常找借口叫他们来家里,拉着他们一起陪祖父下棋。二叔、叁叔自是暗暗叫苦,可惜又不敢抱怨。谢祖母从佛堂念完经出来,看到祖父声如洪钟,教训着儿子们该如何下棋,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她拨动着佛珠,凑了过去,围观祖父和谢父下棋,随口问起谢云熠和谢云岚的情况,二叔和叁叔脸上讪讪,只说还好。 谢云岚是真的还好,在医院里做着医生,认真工作,就是至今未有对象,谢叁叔急得团团转,愣是没什么用。谢云岚常常加班,连谢叁叔给安排的相亲都能推拒,叁叔拿她没办法,只好在家里长吁短叹。 至于谢云熠…… 他差点把二叔给气死。 当年他从晏清辞职,就已经把谢二叔气得够呛。谢二叔威胁着谢云熠要把他赶出家门,然而谢云熠的叛逆期好像终于来临,表示丝毫不惧,还一个人搬了出去。后来更是和连家的丫头领了证,结了婚,等二叔知道的时候,两人已经跑去国外度蜜月。 二叔气得在家直跺脚,然而什么办法也没有。 听到祖母问谢云熠,二叔浑身难受,但当着父母的面,他也没法说什么,只好尴尬地说:“儿子大了,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阿嚏——!”谢云熠站在连思明的旁边,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连思明关切地问:“怎么了?” 谢云熠摇摇头,连道没事,连思明这才收回目光,端着相机,对着餐桌上的精致菜肴继续拍照。 拍完照,这一家酒店中餐厅的经理申蕾满意地在连思明的相机中查看她的工作成果,并且不断交代自己的要求。 连思明现在做着自己的美食公众号,经常出入酒店餐厅拍摄料理照片,谢云熠嘛……目前是她的助理,并且正在努力学习准备做——家庭主夫。 连思明拍完了照,和谢云熠一起合作收起了照相器材,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背着那些器材,进了电梯,直达酒店五楼的西餐厅,准备请谢云熠大吃一顿。 两人谈笑间,穿过西餐厅的通道。季芸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谢云熠,八卦地看着他和一个体型微胖的女人背着摄影器材走过她的身边。对方显然是没注意到她,不过没关系,她能八卦他就行。 这段时间她来姚宁出差,今天和蒋晴约好了在这里吃自助餐。然而一向准时的蒋晴却迟到了,出现时,她匆忙地跑过来,手中挽着修身西装外套,气喘吁吁地坐下,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柠檬水。 等喝完了水,蒋晴这才能够说话:“抱歉,突然有些事。” “不用说,为了工作上的事呗。”季芸似能看穿她,“虽然你这工作狂的性子我估计也不能改了,但多少也记着得劳逸结合吧?” “我知道。”蒋晴随口道,说罢,起身开始去拿食物。 然而季芸并不能信,翻了个白眼,琢磨着要不要想办法强迫蒋晴休息。 西餐厅的服务员来往客人之间,帮客人们收起餐桌上的餐盘,西餐厅的经理站在柜台那边,站立着监督手下的工作,他的旁边站着西餐厅的主管,他们的眼睛盯着来往的客人和服务员,嘴唇微微蠕动,小声传递着最新的传闻。 “老大,听说总经理请了两天假,是不是真的?” “据说是他女朋友家里出了事,陪女朋友去了。” “我靠这么深情?那这两天他不会来视察了?” “是啊,估计没心思吧。” “嘿嘿嘿……那可真是好。” “好屁!”经理道,“别想着他不在能偷懒,这两天可不能松懈,万一等他回来,发现我们这儿卫生不达标,卧槽……” 他们一想到酒店总经理发脾气时候的样子,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们口中的经理便是叶兴洋,目前在这家酒店担任总经理。 但他此刻正在医院的手术室外,坐在心急如焚的江琪身边。 江琪的父亲中风,送到医院抢救。江琪听到这个消息,慌了神,陪着母亲赶到医院,等在手术室外。她给叶兴洋发了消息,说到这几天不会回家。不过她发消息之前,却并未想过叶兴洋会特地请假赶过来。 自他出现的那刻起,江琪不得不承认,等她看到他,在那瞬间,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叶兴洋陪着她一起坐着,等待着手术的结束。江琪望着代表手术进行中的灯,一转头,看到他的脸庞,心头一阵疲倦,软软地靠在了他的肩头。 叶兴洋多少觉得受宠若惊,虽然两人如今已经同居,但她还在习惯两个人的生活,很少会流露对他的依赖,或者脆弱之类的情绪。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玩世不恭地开玩笑,只是伸出手臂,揽过她的肩头,温柔地安稳着她。 时间没有停下脚步,而他们也在成长。 傍晚时分,林子杰在厨房准备了晚餐,对着书房连叫好几声,然而书房中的人只是嘴上喊着“出来了出来了”,却迟迟未见动静。他知道她的性子,只好去往书房,手放在书房的把手上,无名指上,一枚钻戒正散发着光芒。 一推开门,果然看到王安宇还在看文件,他叹着气,疾步走了过去,气恼地按住她的手,制止她再往下看。 王安宇看到那双熟悉的手掌,心里一抖,心虚地抬起头,讨好似的笑着:“再让我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林子杰很果断地说:“不行!” “你已经看了一天了!” 王安宇撇下嘴,摇晃着林子杰的手臂:“就一会儿,我很快就看完了。” 她恳切地哀求,然而林子杰决定这回得硬起心肠,他牢牢按着王安宇的手,只说了两个字:“吃饭。” 王安宇咬着唇,死死抓着他的手臂,倔强地与他对视,试图做最后的抗争。 但是看了半天,看出林子杰不打算让步,她只好嘟起嘴,暂时放弃继续看文件的心思,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林子杰的后面,准备去吃晚饭。 林子杰见她终于肯从公事中脱身,松了口气,口中开始说道:“要你安安分分地吃个饭怎么那么难呢?” 他不断地数落着王安宇,王安宇嫌他唠叨,恨不得赶紧捂上自己的耳朵。 “越来越啰嗦了。”王安宇嘟哝道,她妈都没他这么能啰嗦呢! 尽管嫌弃他啰嗦,王安宇还是跑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撒着娇,让他别再生气,保证自己以后一定按时吃饭。 这时候,一股清风吹进王安宇的家中,吹乱她的卷发。林子杰停下来,替她整理发鬓,叹气道:“算了吧,次次这样保证,没几天转头就忘的也是你。” 王安宇脸一红,假装老实地使劲摇头:“不会的不会,这回一定做到。” 林子杰轻哼一声,拥着她往厨房走。那股清风在他们之间停留片刻,又重新吹过窗外,奔向人间。 故事终将迎来完结的那天,而他们的生活仍在继续。 ps.1.故事里出现的中年男人和刀疤女人是之前提到过的姚宁伤人案中的受害者,虽然他们是配角但老实说砍伤配角我觉得怪对不起他们的,所以也把他们写进收尾里 2.最后尽可能交代了配角的生活,也有些没提起的,可能是没想起来的,也可能是觉得交不交代无所谓的 3.接下来还会有一章IF线,另外再有一章便是真正的完结,当然完结感言什么的也不会少就是了 -- 番外.IF……如果…… yǐqúщχ.cом 预警:这是一条if线,请勿与正文世界相连 世界于我是个巨大的坟墓,堆满了残破的雕像,每一座雕像都酷似她的面容。 ——出自《夜访吸血鬼》电影 周西芒是在85岁的,走的那天,是个秋天的早晨。 那天,谢周家的子孙尽数赶了回来,挤在病房中,但她们不敢上前。 虽然经受着病痛的折磨,但周西芒走得很坦然。走之前,孩子们看着谢云辉一直握着周西芒的手,不曾放开,因此孩子们不敢上前,生怕谢云辉觉得她们打扰了他和妻子最后的告别。 等周西芒嘴角含着笑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谢云辉久久不曾放开手,谢周一心生担忧,上前轻唤了一声:“爸。” 他才方似从梦中惊醒,松开了握着妻子的手。 等他站起来,谢周一才发现,他没有哭。 周西芒葬礼那天,他也没有哭。яóúsеωú.νǐ℗(rousewu.vip) 在此之前他从晏清董事长的位子上退下来,就去攻读心理学的硕士,后来又攻读文学学位,在高龄时拿到了博士学位。他的精力很旺盛,哪怕到老年也是如此,不曾停下探索世界的脚步。 周西芒走了以后,他好像还是很忙,他要去大学做经济相关的讲座,抑或是独自在家伏案看书钻研学问,晏清的新管理层也时常会去他家请教他,有时候,他自己也会在家宴请客人,或者举办沙龙,那些和他聚在一起聊着时事的人中,有老人,有中年人,也有年轻人;有男人,也有女人。 一年后,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位雍容典雅的老年女伴,孩子们都觉得那不是什么稀奇事,谢周二曾经担心谢周一会接受不了,谢周一却根本无所谓。 她自己都结了十次婚,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去在意这种事。 何况周西芒已走,难不成她还强迫她爸守寡?不必了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何况谢云辉和她们分开生活,谢周一也没什么兴趣干涉父亲的私生活。 但很快谢云辉就和那位“女朋友”分手,之后,也有了第二位,第叁位。 不过那些女人虽然说是谢云辉的女伴,通常都只是与他出席一些场合,或者去他家中坐坐,和女儿们比起来,他和那些女伴会更亲昵一些,但也仅止于此。 几次下来,谢周一对比她们的王姨,或者对比自己五十多岁还在和一堆年轻男人厮混,她爸有几个女朋友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和谢云辉比起来,王安宇的晚年生活可能更加“精彩”。 林子杰比她们年纪都大,因此他是最早走的那个。他走后的那阵子,王安宇经常把一个人关在家里,要不是有照顾她的保姆和管家,谢周家的孩子们真担心也许她什么时候就悲伤地随林子杰去了。 谁都不会忘记林子杰走的那天,王安宇崩溃的样子,葬礼上她伏在林子杰的身体上嚎啕大哭,旁人怎么都分不开她们,直到她一个人哭够了,才舍得放开手,看着林子杰接受别人的悼念。 那段时间她尽情地哭,哭够了,又回到一个人的单身生活。她没有谢云辉那么多的事务,公司也交给了职业经理人,她享受着自己大半生挣来的财富,到处旅游,也包养过不少年轻男人,和他们待在一起,享受着他们带来的活力。 偶尔回国,她也会上谢云辉的家里做客,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沙发上,闲闲地聊着从前,或者现在的新鲜事。有一天晚上,谢周家的孩子也在,谢周叁看着王安宇和谢云辉聊天,突然冒出一句:“王姨,爸,你俩要是晚年寂寞,干脆凑一起互相照顾得了。” 那时候,谢周一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安宇对他们发火。 她抄起手中的手杖,狠狠朝谢周叁后背打去,谢周叁不敢反抗,只能到处逃窜,他哀嚎着,向父亲和姐姐们求救,但谢云辉冷着脸,谢周一和谢周二也就不敢动弹。 于是,谢周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当着他们小孩的面,被满鬓白霜的王安宇好一顿收拾,后背被她的手杖重重打了好几下,谢周叁的后背还因此起了一道道的红印子。 谢周叁觉得挺委屈,他也是为老人好,怎么就换来一顿毒打呢? 那是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那样重的毒打。 谢云辉不曾劝阻,只是冷冷地看着王安宇痛打自己的儿子。等王安宇打够了,谢云辉才送她出去。 事后,谢周二对谢周一嘀咕道:“听说王姨和爸从前一起长大,他俩要是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还用得着等到晚年来一段黄昏恋。” 谢周一也深以为然,颇为赞同妹妹的说法。 这之后,王安宇便很少再上谢云辉家做客。谢云辉也没有强求,只嘱咐谢周家叁姐弟多去探望王安宇,关心她的身体健康。 某一天的早晨,保姆去了王安宇的房间,她敲着门,发现无人应答,慌张地叫来管家,打开门一看,才发现她在睡梦中已经离开。 她没有孩子,指定了谢周一和信任的律师做了她的遗嘱执行人,遗嘱中对她的财富做了详尽的安排,有给亲人的,也有给好友的,也有捐赠给社会的,而她死后的愿望只有一样。 不过是和林子杰合葬。 谢周一和律师按照她说的都安排妥当,做完一切,去了谢云辉的家里,把王安宇的安排都告诉了谢云辉,他坐在书桌前,听了半晌,最后发出沉沉的叹息。 “都走了啊。” 谢周一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身边的许多人都已经离开人世,而他还活着,亲自送走了许多人。 谢周一说不上那是谢云辉的幸运还是不幸,她觉得虽然他身边不少人已经离开,但他还好好地生活着,还在认识新的人,连她都佩服她爸的精力,毕竟不是每个老人在九十余岁的年纪,还能够不断学习新的知识,还能飞往全世界各地。 谢云辉94岁的那年,他做了一个决定。 谢周二最先反对谢云辉的决定,觉得他身体健康,而且许多孙儿孙女都喜爱他,他为什么要去安乐死? 但谢云辉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最终,他在女儿和儿子的陪伴下,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这一辈子喜欢掌握主动权,连在自己死亡这件事上亦然。 谢云辉死后,律师公布了遗嘱,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除了谢周一。 遗嘱中,给谢周二和谢周叁的资产要多于给谢周一的财产。 谢周二和谢周叁当时就情绪激动,都想要分出自己的那部分给谢周一,不过被谢周一制止。 她无所谓父亲给她多少财富,毕竟她和谢周二、谢周叁、齐姝建立的乐队受到全世界的欢迎,依靠音乐事业的收入,她也获取了巨大的财富。谢云辉愿意把财产留给她是好事,她会接受,但谢云辉倘若不给,她也觉得没什么好怨恨的。 不过给她的财产虽然不如谢周二和谢周叁的多,但谢云辉另外有赠送给谢周一的礼物。 这一天,她拿着谢云辉家中的钥匙,来到谢云辉的书房,按着谢云辉的遗嘱吩咐,从他的书架上取出了他一直珍藏的两个大盒子。 她打开第一个盒子,盒子的角落放着两个紫绒盒子。谢周一先打开了紫绒盒子,里面躺着两枚戒指,她认得,那是谢云辉和周西芒的婚戒。 她没觉得婚戒有什么稀奇,毕竟她看着父母戴了大半辈子,合上紫绒盒子,她才看到放在盒子里的书信。 那是一封封的书信,她把那些信封拆开来,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信纸上用钢笔书写着的,是书信,也是日记。 是他的日记,是他给她的信。 谢周一拆开信封,开始读了谢云辉生前最后五年的日记。 第一封信记录了周西芒离开当天的葬礼详情,连带和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谢云辉都记录了下来。 信末有一句: Simone,晚上回到家中,一个人躺在床上,我才明白,你是真的不在了。 我难以习惯。 谢周一一封一封地读下去,每一封都读了,读着读着,再也止不住眼泪。 她以为在母亲走后,父亲生活得很好,所有人都那样以为,现在才发现,那只是她们的“以为”。 他事无巨细地记录着自己每一天度过的日子,在那天见到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看了什么书,看过书后的感想,所有的所有,都记录在书信中。 他絮絮叨叨地说,好像她还在,好像她会听着他说。 就有了女朋友的事,他也在信中提及。 “林婉是个很好的人,对世事有自己的看法,近来和她一道谈书,颇有收获。” “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寂寞,与她来往,你会怨我吗?” “你不要怪我呀。” 某一年,谢周叁的小女儿生产,谢云辉也赶了过去,也记录了当天的事,记述过后,他写着: “她生孩子的时候,她的丈夫从头到尾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在这点上,孩子们似乎做得都比我好。那一年你生小一,我差点赶不及过去,还以为自己要错过,要留你一个人生产。” “虽然最后还是赶上了,不过若是我早做安排,是不是能更早地去你的身边?” …… …… “这天小一带着孙女来家里,我看着她抱着孩子逗弄,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奶粉。” “我想起当初你在美国学习的时候,也是这一天,我抱着孩子和你视频通话,你打翻了料理台上的咖啡,忙着收拾,还差点迟到了。” “你那个时候一个人在美国,一定很辛苦吧?” …… …… “这一天,我记得。那天晚上我送了你一份礼物,你哭了,我不想让你哭,便开玩笑说,想让你祝福我长命百岁。” “Simone,我后悔了,我不想要那样的祝福。” “长命百岁在我看不是祝福,而是诅咒。” …… …… “今日,老叁说让我和安宇凑一对,我真是恼极了,安宇狠狠打了他一顿,不过要我说,她还是打得轻了。” “我们的生活是自己的,和谁在一起是我们的事,用得着孩子来担忧?” …… …… “Simone,今天……安宇也走了。” “小一来同我说起她的遗嘱,我觉得其实不必对我说,她自会安排好她的身后事,小一按照她的嘱咐做好事就行,我想那与我没什么关系。” “只是晚上我回忆起从前和她的事,想到她来找我的那个夜晚,那个夜晚回想起来,想来我们都很尴尬。” “但我竟也有些想念那时候的她。” “Simone,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是对她有什么念头。我只是想起从前事罢了。” “那时候的她很明艳,很自信,好像自己能得到全世界。” “她的一生,都像一朵灼人的玫瑰,娇艳明媚张扬,哪怕是那样的时刻,也带着属于她的骄傲。” “不过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感谢你,因为你,我和她之间才避开了最糟糕的结局。” 读到这封信,谢周一才明白谢云辉和王安宇之间有过什么秘密,周西芒也晓得,不过他们之间从未提起。 也正如谢周二所说,如果谢云辉和王安宇能够在一起,恐怕早就在一起,何必再等到晚年的时候呢?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还有,他们的身边也许会出现许多人,但他们心目中的位置,只有一个。 那是只有那个人才能占据的位置。 她每一封每一封的读过去,从书信中窥探着父亲的过去,和他心底里不曾对人言说的心事。 每一张信上都有字迹晕开的痕迹,细细看去,每一张都有。 那像是某个人每天晚上写信时,忍不住掉下的眼泪。 谢周一曾经以为,母亲走的那天,父亲没有哭泣,或许是因为他看淡生死,没有悲伤。 但她错了。 他哭了,每一夜都在哭,只是一个人静静地躲在书房里,静静地书写着她收不到的书信,在书写那些信件的时候,一个人留着眼泪。 谁也不曾看见他的悲伤,他的悲伤只留给他,或者还有……她。 谢周一捂着唇,泪水肆虐着冲出眼眶,她的手在颤抖,但她还在读着那些信件。 “Simone,最近我开始掉牙齿了,小一说我有一件事记错了,她这样说,觉得我已经老了。” “但我很高兴。” “Simone,当我老去,是不是意味着我离死亡更近一步了?” “是不是意味着,死神就要来接我了?” “我是不是就可以……见到你了?” “Simone,我不知道人有没有轮回转世,有没有奈何桥。我曾经不信,但我现在希望有。” “如果有,你能不能……你愿不愿意等等我?“ “也许你很气我吧,气我在你走后找了女朋友,你若是生气,能不能等等我,等我去给你道歉,好不好?” …… …… “Simone,曾经有人对我说,说我受到上帝的眷顾,可我觉得,上帝恐怕非常恨我。” “否则,他为什么要我记得所有的事?” …… …… “Simone,我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地热爱这个世界,可是我发现,我真是自作多情,这个世界并不爱我。” “若它爱我,便该替我留住你。” “我很努力地生活着,走遍整个世界,可是这个世界中,没有你。” …… …… 那天,谢周一独自读完了所有的信件。 那是无法寄出去的信,那是说不出口的思念。 无论他如何地想念,她已经不在。 那不是过去周西芒去美国的叁年,那叁年的学习总有时限。 在五年中,他一天天写着书信,那口吻,仿佛她依然还在,可是那些书信一封一封地提醒着他,她已经是真切地不在了。 谢周一捧着信,泣不成声。 谢周一终于懂得为什么父亲会选择安乐死,原来他已经等不及死神的降临,毅然选择主动赴死,他想赶过去,生怕迟一点,她便不会再等他。 她也懂了父亲的心思,为什么留给谢周二和谢周叁的会比留给她的多。 他在愧疚。 他这一生中,努力做到公平对待叁个孩子,却在人生中最后的时刻,从手指缝中留出了一点偏爱,将他对妻子的所有爱意,作为礼物,赠与给他的女儿。 说到底,他还是普通人,也会有自己的偏爱。 他怎么会不偏爱呢?因为她是谢周一啊。 她是他和她的血脉,是两个人骨血相融的证明。 因为这份偏爱,对谢周二和和谢周叁愧疚,所以才想在财物上弥补他们。 但谢周一觉得,父亲的这份偏爱太残忍了。 他在只让她一个人知晓的遗嘱中说,请她读完信件以后,将这些信件付之一炬。 他要她把这些信件都烧了,烧了信件,也许她就能收到那些信件了。 这份偏爱何其残忍,他只要谢周一知道他对她的爱意。 那些信件都被谢周一拆开,散落在书桌上的每一处角落。一阵清风从窗外吹进来,它只轻轻地一吹,卷起了书桌上散落的信件。 “等一下……“谢周一狼狈地说道。 她的脸上挂着泪珠,跑过去,伸手在空中拼命地抓着,可那些信件被风吹得到处都是,飘散在书房的各个角落,她拼了命地抓,却始终没有捉到几封信。 谢周一喘着气,颓唐地倒在地上,无助地望着飞舞在空中的信件。 在那些飘洒的信笺里,隐隐约约间,她仿佛看到了有两个人影。 一个是周西芒,一个是谢云辉,谢云辉的手中正抱着一个女婴,两个人正慈爱地看着襁褓中的女儿。 渐渐地,连那个女婴也消失了。 虚空中,只有两个人的幻影。 周西芒粉面含笑,带着爱意注视着谢云辉。谢云辉也是唇畔含笑,温柔地凝望着他的妻子。 在那里,只有他们两个,谁也插不进去。 夏日的午后,谢云辉忽然从梦中惊醒。 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置身于别墅的书房里。 他有些慌张地抬头,起身,按着记忆寻去,隔着书房的玻璃窗,才看到书房前的院落里,一颗大榕树下的秋千上,叁个孩子正靠在周西芒的身上,大人和孩子们正睡得香甜。 第一眼看见她,他才得以安心。 夏天的骄阳太刺眼,他抬手遮住眼眸。 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他想。 那场梦未免太过真实,真实的悲伤灌满他的胸腔,连醒来的那刹那,都辨不清今夕何夕,现实梦境。 他温柔地望着秋千上的周西芒和孩子们,凝视了片刻,他推开了书房通往院落的玻璃门。 谢云辉悄悄走到秋千旁边,轻柔地抱起了谢周一,把她抱进书房里,放在书房的沙发里,如此再折返回去,依照前面的动作,把谢周二和谢周叁都抱进书房,把她们和谢周一放在了一起。 做完这些,他才来到秋千那边,坐在秋千上,伸出手臂,把周西芒轻轻揽入怀里。 动作间,周西芒似有所惊醒,微微睁开眼皮,看到他,喃喃道:“孩子们呢?” 他低声在她的耳畔说道:“在里面睡着呢。” 听到他的答案,周西芒放了心,安心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再度睡了过去。 他轻轻抱着她,又想起了那个梦。 他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他再次想着。 那梦实在太过真实,也太过让他痛苦。 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好了,谢云辉想到梦境中谢周一一个人哭得那样伤心,虽然梦境中的遗嘱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但那对谢周一来说……好像的确太过残忍。 也许可以有别的处理方式,他昏昏沉沉地想着。 想着想着,他的臂弯环紧了她的肩膀,似是舍不得放开。 在这夏日的午后,他便陪着她坐在秋千上,拥着她一起睡了过去。 院子很安静,在那里,只有他们两个彼此相伴。 ps.从谢云辉这个人物第一次自己打算跑出去和周西芒约会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人物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基本上不是我压倒他就是他压倒我。 事实是他确实给我带来很多的麻烦,而最终我他妈就是被他牵着走,甚至到IF线里我都被他搞得哭得死去活来,在构思剧情的时候我就在哭,到了正式成文,我哭得更是稀里哗啦。 谢云辉,我真谢谢你大爷的。 到了完结还不放过我,可有你的谢云辉。 总之,事实证明,我彻底被谢云辉这个人物骑在头上,毫无作者尊严(我谢谢他祖宗) IF线本该有两条,一条是周西芒去世以后,一条则是谢云辉去世以后讲述周西芒的生活,但是你们看着我红肿的眼睛,觉得我还写得出来么? 我写不出来,也不打算再受虐。 但毫无疑问的是,哪怕是谢云辉先走一步,周西芒也会经历过悲伤的时期,之后也会生活得很好(也许是个漂亮小老太得到许多人的喜欢哦耶。 但也许意难平的地方,便是他们努力地生活着,但生活中没有那个人,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在旁人看不见的时候,掉下属于他们的眼泪。 为什么会在番外中确定王安宇和林子杰真正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番外。 也许这是身为作者的权利,当许多人还在烦恼他们是否相爱的时候,我已经透过我的眼睛,看到了每个角色的一生,在那瞬间得知他或者她,对她或者他的重要性。 而谢云辉这个人物,他会爱周西芒到什么样的底部,似乎连我这个作者在最初的时候也没有想到。 作为作者,我是比所有人都早许多看到那样的故事,也被他们虐得体无完肤,原本不打算写这个番外,但最后还是觉得…… 要虐大家一起虐啊我不要一个人被虐哈哈哈哈 不知道这条IF线能不能虐到你们……能……能不能……?0.0 -- 番外·尾声愿世间诸人,都能被沐浴以爱,都 拉斯维加斯的某处小教堂。 当牧师站在圣坛上,向下面那对不再是新人的新人发出提问。 “你们可愿接受对方成为你们一生的伴侣,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者健康,都愿意陪伴在彼此的身边,爱护对方,保护对方,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我愿意。”谢云辉穿着白色的西装,脸庞英俊依旧,听完牧师的提问,他非常果断地回答道。 周西芒双手捧着桔梗花的花束,低着头,不曾回答牧师的问题。 谢云辉见她不回答,看了牧师一眼,轻咳一声,提醒道:“Simone。” 听到他的提醒,知道他有些焦急,周西芒用花束遮着笑脸,轻笑出声。 她确实没想到他会戴着她来拉斯维加斯,再次举办一次婚礼。 在这里除了牧师以外,只有他们两个人。 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婚礼。 从前没有想到他们会结婚,结果他们竟然真的步入婚姻殿堂;那时候他说要和她娶拉斯维加斯举办婚礼,因为怀孕而搁置,却没想到,他还记得她在那时候的愿望。 她捧着花束,扬起了笑脸,发自内心地说。 “我愿意。” 谢云辉总算松了口气,牧师在圣坛上宣布他们结为夫妻。虽然他们已经做了许久的夫妻,但当牧师这样宣布时,心里犹产生了一份新的庄重感。 牧师见证完他们的婚礼,便捧着圣经离开。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走出小教堂,正是晚上。 在繁盛的星空下,他拥着她,笑着问:“Simone,想不想再试试别的婚礼?” “别的?”她惊讶地问。 “嗯,比如去日本,去韩国,或者去别的地方试试当地的婚礼?” “谢先生!”她浅浅地笑着,娇嗔道,“全都试一遍的话,孩子们怎么办?” 要是父母给她们做出这样的榜样,可叫孩子们以后的伴侣怎么办哦?不要给她们增加这种没必要的压力啦。 谢云辉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孩子们归孩子们,我们归我们。” 周西芒忍俊不禁,在他的怀中笑得花枝乱颤。 真是的,她拿他真是没办法。 她捧着花束,扬起脸,迎着那双漆黑的眼眸,两人的眼中倒映着对方的身影,他们自教堂出来,没有拥吻,只是深情缱绻地看着彼此,相视一笑。 她是谢太太,他是周先生,他们结了婚,但是依然在谈恋爱。 他们一辈子都会在谈恋爱。 托尔斯泰曾经在《安娜卡列尼娜》中写道: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 可是,如今想要走向幸福也有不同的道路,千万条的道路指向的,是不同的幸福模样。只是有的人迷失了方向,有的人走错了道路。幸福是如此的稀少,爱是如此的珍贵。不论希望中的幸福是什么模样,我们都奔波在追寻幸福的途中。 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亦或是更多的可能,惟愿世间诸人,都能被沐浴以爱,都能被温柔以待,都能享受到那一抔名为幸福的美酒。 不论早晚。 The End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