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他》 温柔 《驯他》 文/陈溪午 赵航宇来到新学校的第一天,班长颜宁站在台阶上朝他善意地笑。 班长是个温柔的人,彼时的赵航宇也是这样认为的。 赵航宇转到京平一中的第一个星期就被孤立了,他确定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班上的同学却都不太喜欢他。 王毅算是班里一呼百应的人物,他不喜欢赵航宇,大家也就跟着孤立他。 上体育课时故意不告诉新来的赵航宇,突然往他身上泼水,接着在背后嘲笑他,恶意来的突然又凶猛,让赵航宇不知所措。 就如此刻,他被推倒在操场上,手心被擦破,渗出血迹来。 “你没事吧?”视线里出现湿巾和一双白皙的手,赵航宇抬头看,是颜宁。 他在第一天就见过颜宁,班里的第一名,又是班长,毫不夸张地说,人人都爱她。 第一次见面时候,台阶上的少女穿着白衬衫和校服裙,在这里人人都穿校服裙,她也一样,白衬衫是一尘不染的干净,校服裙没有改过,盖在膝盖处,往下是白皙笔直的小腿。 那时颜宁仔细地打量他,温和地笑, “赵航宇同学是吗?” 现在她手里拿着湿巾,眼神担忧地看着赵航宇。 赵航宇突然不想在颜宁面前这么狼狈,踉跄地爬起来,接过湿巾,“谢谢”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颜宁依旧是温柔地笑,没问赵航宇现在窘况的原因,“有事情可以找我”临走时颜宁这样对赵航宇说。 在新的班级里,颜宁是唯一不孤立赵航宇的人,对他的作业一视同仁,不偏袒欺负他的同学。 “好了,回座位去。”颜宁走到赵航宇座位旁边,难得沉下脸来,对着班里同学命令到。 班里同学甚至不是都信服班主任,却都愿意听颜宁的话,颜宁把班里的一切负责的井井有条,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漂亮又温柔,没人不喜欢颜宁。 傍晚放学后,赵航宇在班里值日,颜宁在座位上写题,阳光照在她侧脸,宁静又温柔。 “班…班长,我可以问一下今天的数学题吗?”赵航宇在颜宁旁边站立,手握紧白衬衫的边缘,恳求道。 别拒绝我,颜宁。 “当然,你去拿卷子好吗?”颜宁很轻巧地答应他,又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这里好吗?” 赵航宇坐在颜宁旁边,颜宁讲题的声音很低,他只能凑近听,又怕唐突到颜宁,只能集中精神,又克制不住分神去看颜宁。 “你的宁字怎么写?”讲完题后,赵航宇不动声色地问身旁的少女,其实他知道,每周她的名字都出现在光荣榜。 “宁静的宁”颜宁笑了笑,眼睛弯起来,她把圆珠笔按压下来,草稿纸在赵航宇面前,她探过身去,在草稿纸上写字,“喏,就是这个宁。”夹杂着京平南方特有的口音,吴侬软语。 颜宁写字时,右手虚虚压在赵航宇的手臂上,于是他屏住呼吸,害怕被她发现心跳加速。 颜宁却得寸进尺,“宁”字被她加了一横,变成了“宇”,她侧头问赵航宇,“你的名字是这个字吗?” “是…”赵航宇回答也迟疑,不敢去看颜宁。 她眼睛里面有繁星,此刻让他溺毙。 班长对新来的转学生多有偏爱,这事在一天就传遍了七班,体育课上,班上的王毅推倒了赵航宇。 他是颜宁的爱慕者。 “赵航宇是吧,”王毅蹲下来,提起赵航宇的领口,“你照照镜子,也配喜欢班长。” “她不会喜欢我的…”赵航宇有些落寞地为自己辩解,却不是“我不喜欢颜宁 ”。 王毅嗤笑,“她当然不喜欢你”然后拿手拍打着赵航宇的下巴,蓄势待发。 “王毅—”颜宁走过来,质问王毅,“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王毅站起来,那股子痞气突然收敛,就像普通的少年人,“最近有人造谣你喜欢这个转学生,我来教训教训他。” 颜宁低下头看赵航宇,深吸一口气,然后解释,“不是造谣,我是喜欢他。” 这句话像一个炸弹,王毅在原地呆住,消息在七班的同学中炸开,赵航宇惊讶地张大嘴,同学们在后面窃窃私语。 “你以后不要欺负赵航宇了。”颜宁整个人都是冷的,说完后就扶起赵航宇离开。 校医室吻得难舍难分的是刚才事件的主角,颜宁涂了唇釉,颜色沾在赵航宇的脸上,他整个人还是懵的,不明白颜宁为什么喜欢他,还…亲他。 颜宁的牙咬上赵航宇的嘴角,语气似抱怨 “你不专心”。 赵航宇好像一个突然得到世界上最好吃糖果的小孩,惊喜到手足无措。 “你喜欢我…吗?”赵航宇这样问颜宁。 “你听话,我就喜欢你。”颜宁被迫退开回答他的问题,眼神还看着赵航宇的嘴角。 “怎么算听话?”赵航宇追问。 这是他的救命稻草,是世界给他的温柔,他急切地想要抓住。 “我不喜欢你和别人说话。”颜宁说道,“只看着我,只和我说话,这样才最听话。” 赵航宇苦笑,“除了你,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 “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颜宁笑了,温和的笑,赵航宇最喜欢的笑。 班里的人不在欺负赵航宇了,但赵航宇也不理别人了,和原先学校朋友的联系也断了,因为颜宁不喜欢。 他像是台只有颜宁才能启动的机器,下课时陪颜宁去打水,放学了就和颜宁接吻,颜宁接吻的欲望很频繁,赵航宇大多时候配合她,颜宁偶尔有些虐待他的欲望,他也照收,他想当个听话的人,让颜宁喜欢他。 他有时候不能想象没有颜宁他要怎么办,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人愿意喜欢他了。 颜宁可真是个天使,他心满意足地这样想着。 昏暗的楼道里看不清里面人的身形,如果眼尖的话,其实可以发现是他们被他们捧上天的颜宁。 “我办的好吗?”王毅热切地邀功。 “好极了。”颜宁背着光站立,依旧温和地笑,语气是赞赏。 如何驯化一个人? 孤立他,冷落他,践踏他,再从手指缝里露出微不足道的好处,让他感激涕零。 颜宁在自己的日记本上认真地写着。 *作者本人对校园暴力持完全反对态度,设定只为文学作品有戏剧性冲突,望周知。 -- 谢扬 po⑱so.Com 这次开会申请到的会议室很大,导致说话偶尔会有回声。 蒋原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校庆和迎新晚会的事情,余光扫过会议桌上的众人。 颜宁坐在窗边的位置,她今天卷了头发,指甲上涂了蔷薇的颜色,很淡,蒋原的角度可以看到上面细碎的闪光。 很漂亮。 他安排事情的时候,颜宁没有仔细听,这个发现本身就让蒋原不适。 颜宁的卷发在衬衫领子附近晃荡,她把手机塞到笔记本的那边,敲打着回了一条消息。 【好】 然后很轻地笑了一下。 蒋原敏锐地感知到对面人的性别,他烦躁地皱眉,指节敲击红木制的桌子,“颜宁,你来负责迎新晚会的事情。” 声音是九月初的清泉凛冽,蒋原就是这样的人,天之骄子,清高又孤傲。⒫o⒅Ⓑe.ⅭoⅯ(po18be.com) “可以”颜宁很快地答应,似乎刚才走神的不是她。 于是轮到蒋原无话可说。 颜宁刚从会议室出来就被拽到昏暗的楼道,是刚才给颜宁发消息的谢扬,少年很高,颜宁忘记他具体是学什么的了,总之是高水平运动队招进A大的。 谢扬刚下训,贴着颜宁喘息,怕颜宁推开他,又补充到,“我刚冲过凉了。” 颜宁有洁癖,他知道的。 颜宁看了眼楼道外面,没有人经过,也松懈下来,靠着墙,谢扬眼睛追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颜宁漫不经心地回答。 “可是你看起来不太高兴。”谢扬试探地问。 于是颜宁的指甲插在他的短发间,又下移到颈部,蔷薇色的指甲陷在他的肌肤里。 谢扬吃痛,却又听见颜宁说,“回你消息,被会长抓到开小差。”语气抱怨。 蒋原? 他心下了然,那可是个刻板又严谨的人。 谢扬暧昧地贴着颜宁,手腕扣在颜宁的腰上,埋在她的卷发里,状似无意地提议到,“那今晚别回宿舍了,我带你去放松一下?” “嗯?” 他是愿意讨好颜宁的。 “今晚要去见他。”颜宁回绝了。 谢扬眼里的失落是显而易见的,颜宁口中的他是颜宁从高中就在一起的男友,在这所城市的另一所院校。 他是知道的,换言之,他是知叁当叁。 不过那有什么?优胜劣汰的道理,颜宁应该比他知道得清楚。 “哦”谢扬的语气没那么积极了,临走前又抓着颜宁的手,提醒她,“你说过,会和赵航宇提分手的。” 然后和他在一起。 颜宁忘记了,或者说,应该她随口说的,可她还是应下了,踮起脚来把吻落在谢扬的脸颊。 “我需要时间。” 只字不提什么时候会处理好。 谢扬知道她的心是最软的,是最容易怜悯别人的,保不齐是赵航宇仗着年少的情意威胁她,这样想着,他不免有些心疼她。 于是仔细地帮颜宁整理裙子的褶皱。 “我不着急,你别太累了。”看吧,他多体贴。 颜宁听见就很开心地笑了,说话声音甜过糖霜,“你最好了。” -- 兔子 po⑱so.Com 晚上的时候赵航宇来见颜宁,离得够远才可以感觉到颜宁身上的氛围感。 白衬衫下面是黑色半身裙,她似乎总喜欢这样穿,垂着眼睛感受晚风。 很奇妙的温柔感,颜宁是没有任何锋芒感的人,平和而沉静,赵航宇的印象里似乎没有见颜宁发过脾气。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颜宁在A大法学院,他在附近大学城的另一所高校。 原因自然是他考不上A大。 从京平一中毕业以后他的运气似乎好了起来,没人再欺负他了,舍友们也对他不错。 但他心里却总是悬着,他时常在想颜宁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他是最普通不过的人,颜宁却是白昼的太阳。 平凡的人连拥有太阳都会自卑,晚上风太凉,颜宁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形状,赵航宇小心翼翼地伸手把她抚平。 笑却突然停滞在脸上。 颜宁领口的白衬衫上有一根极短头发,又黑又硬。 男人的,头发。⒫o⒅Ⓑe.ⅭoⅯ(po18be.com) “颜宁,A大的同学都还好吗?”他听到自己这样问她。 “还好”颜宁兴致不高地回答,然后抬头看他,“你怎么了?” 赵航宇脸色有些发白。 “不,没什么。”赵航宇笑了一下,勉强回答。 问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总归他才是颜宁的男朋友。 又或许他误会了颜宁,衣服上沾上头发有太多种原因了。 他内心备受误会颜宁的煎熬,接着心疼地把颜宁抱在怀里。 颜宁和他说过,她在A大过得很辛苦,那里到处是天才,刻苦努力才能保证不被淘汰。 颜宁靠在他怀里,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笑出声来。 A大确实到处是天才,可颜宁是天才里的佼佼者。 不过,随便他怎么想咯。 第二天颜宁在路上碰到了蒋原,他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上提着笼子,里面是几只白色的兔子。 医学院学生和他的实验器材。 颜宁最厌恶他高高在上的样子,冷淡的眉和眼,不悲不喜,好似没什么可以牵动他的情绪。 蒋原也看到了颜宁,看到她白衬衫下隐隐透出的肌肤颜色,很快移开视线。 就这一眼,轻蔑又孤寂。 要是让他俯首称臣,孤傲的脸庞染上情欲的色彩。 颜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很快抬起头,“会长,我可以看一下小兔子吗?”她问蒋原。 他把其中一只兔子拎起来,颜宁很怜爱地摸了摸。 “真可爱。”她的的眼睛弯起来,边用手把头发别在耳后。 可爱?蒋原嗤笑。 他们今天刚在课上静脉注射空气给叁只兔子,这只将来也是要死的,数据没够,导师让他再拿几只过去。 “师兄,换一只吧,这只心脏有些问题。”蒋原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那只兔子又塞回笼子里。 “好” 动物类出现这种情况也不算离奇,何况他信任蒋原的能力。 “你运气真好。”宿舍里,蒋原边点烟边给兔子喂胡萝卜,是那只被颜宁夸过可爱的兔子。 他打量这只看起来和别的兔子一模一样的哺乳动物。 她喜欢这种? 毫无攻击性的,只会吃青菜和胡萝卜的生物。 蒋原“啧”了一声,很烦地移开眼。 -- 蠢货 偌大的学生会办事处,现在只有颜宁和蒋原,如果不算那只兔子的话。 颜宁探着身子去摸兔子,头发偶尔擦过蒋原的手,衬衫下面露出一截手腕,蒋原闻到颜宁身上有冷冽的香。 其实是会让人压抑欲望的味道,蒋原恍然醒悟到,颜宁是不屑于讨好男性的。 兔子是蒋原喂养的,却明显更喜欢颜宁,黏人地抓着颜宁的白衬衫边缘。 于是颜宁的衬衫边缘在尘埃里晃荡,蒋原被这光景蛊惑,抓着颜宁的手腕带到怀里,贴近她,是要吻上去的姿态。 颜宁却惊慌地躲开,随即不安地站起,“抱歉,会长。” 头发垂下来,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哦,她不愿意。 蒋原也站起来,挫败地揉了揉眉心,“该说抱歉的是我。” 颜宁脚步匆忙地离开会议室,到了楼道里才停下脚步。 兔子上钩了,她想。 还会长呢,真没意思。 下午是学生会的招新,颜宁是主考官,规定了穿正装,冷淡地坐在桌子后面。 “中学时代有获得过什么荣誉吗?”颜宁靠在座椅上,公事公办地问。 “我是今年的高考状元。”陆执得意地回答。 那是贫瘠的土地,他是那里的第一名。 洋洋得意的语气。 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交换着神色。 最先笑出来的是颜宁。 “同学,你先回去等通知吧。”下面的问题没必要再继续了,颜宁随意把他的资料放到旁边。 “哦,”陆执觉得自己可是高考状元,理所应当被录取,接着撑着手问颜宁“学姐,你长得不错啊,有男朋友没有?”。 接着自认为很帅地笑了一下。 颜宁终于被他吸引,抬头很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蠢货。 颜宁的同学则觉得A大今年招生质量堪忧。 A大是顶级学府,有人开玩笑地说,在这所学校里随便拽出来十个人,就会发现里面五个省状元,叁个市状元,剩下两个是奥赛金牌保送。 虽然只是一个玩笑,但A大的生源质量可见一般,是以,当陆执说出“我是今年的高考状元”这句话时,周围同学都被他的自信惊呆了。 有人敢在颜宁面前卖弄,勇气可嘉。 颜宁,保送了数院以后不满意,随后参加高考,省高考状元,A大和颜宁签下协议的时候再叁强调不要理隔壁学校的招生老师,他们会满足颜宁的一切要求,颜宁入学以后稳居法学院第一名,现在手里还有几项大学生竞赛的金奖。 谁在颜宁面前也相形见绌。 大一新生 ,勇气可嘉。 勇气可嘉。 傍晚颜宁一个人在会议室时,陆执又来找过她。 颜宁拆下他的领带,接着束缚住他的双手。 “部长,你还玩这个啊?”陆执以为她要玩sm,呆呆地问她,他还以为被人捧上天的颜宁是什么货色。 话音未落,颜宁的巴掌先落在陆执的脸上,然后挑眉看他,“别在我面前展示你的愚蠢。” “懂了吗?”颜宁随手把钢笔的尖扎进陆执手腕的皮肤,她最厌恶自以为长了根东西就觉得自己了不起的畜牲。 “状元是吗?”颜宁冷笑,“可惜这儿最不缺的就是状元,我的好学弟。” 陆执吃痛,接着要说什么。 他是真没想到颜宁下手这么狠,钢笔尖扎进他的肌肤,痛得要死。 颜宁“嘘”了一声,“别说话,你说话让我想吐。” 接着把门反锁,门外恰巧路过学生,“部长,要走了吗?” “对,今天有点累了。”颜宁沉静地笑着。 学生点了点头,没在意里面的动静,接着和颜宁套近乎,“部长,最近那个推优,规则什么时候公布啊?” “这个啊…”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陆执呆呆地坐在会议室的地上,颜宁疯了吧,为什么这样对他,她不应该上来舔他这个高考状元吗? 颜宁回了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洗手,舍友不知道在看什么,气愤地捶床,“男人不听话就该打一顿,他爹的。” 接着抬头,抱歉地看颜宁,“不好意思啊,宁宁,没有吓到你吧?” 颜宁性格太温和了,她有点害怕吓到颜宁。 “没有”颜宁又笑,觉得确有此理。 手机上还有蒋原发来的信息。 【蒋原:抱歉】 兔子可真单纯,颜宁想。 -- 颜?三心二意?宁 陆执在宿舍缓了一个小时才接受自己被颜宁打了一顿,并且被反锁到会议室的事实。 然后气愤地告诉舍友,“我今天被颜宁打了,她还把我反锁到会议室。” 舍友A先捂着肚子笑了半天,然后问他,“你是说,校学生会的颜宁?” “对”陆执确定地点头。 “哈哈哈哈哈,老李,你听到没有?他说颜宁把他打了一顿。”舍友A走到旁边,对着另一个男生八卦。 颜宁在人才济济的A大也是最耀眼的,有名得很。 被叫做老李的男生摘下耳机,然后提醒陆执,“颜宁可是法学院的。” 陆执点了点头,“我说的就是她。” 不不不,你还是没懂。 “诽谤罪应该是要坐牢的吧。”老李再次提醒这个白日发疯的家伙。 以颜宁的能力,估计打官司也不会差。 疯了,他们都疯了。 不相信自己的舍友,反而相信没见过面的颜宁。 这两天招新,事情有些多,颜宁独自在会议室整理资料,钢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 谢扬就是这时候闪进来,很快地掩住会议室的门。 “你最近都不找我。”他语气抱怨。 “最近很忙。”颜宁回应他。 “忙什么?” 颜宁皱起眉,“这和你没关系。” 于是谢扬走到她旁边,双手扶在她肩上帮她放松。 他是搞体育的,知道怎么按摩最有效。 颜宁就阖着眼,靠在椅子上休息。 她满意谢扬,干净,肆意又张扬,更为难得的是不在她面前卖弄。 谢扬倒不是不想在心上人前展现自己的长处,属实是因为颜宁太优秀了,难以卖弄。 “下个星期我在体育馆有比赛,你来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颜宁。 颜宁停滞了几秒来想谢扬到底是学什么的,没想起来,也许是从没记住过。 “到时候你来接我,好不好?”她难得表现出娇憨的姿态,很依赖地靠在谢扬身上。 “好”谢扬俯下来亲了亲颜宁的脸,表情却是臣服的姿态。 颜宁愿意让他去接,是不是说, 愿意和他公开? 掩好的门却突然扇动,颜宁抬头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 谢扬却不满,“我们又不是偷情?怕什么。” 被撞见正好承认了,免得别人天天肖想颜宁。 学校里没人知道颜宁有个外校男朋友的事情。 颜宁语焉不详地逗弄他,“你是小叁啊,你自己不知道吗?” 谢扬瘪着嘴,更不满了,他远远见过赵航宇,普通平庸到极致,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颜宁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也就仗着和颜宁认识早了。 赵航宇啊。 “他很乖。”颜宁这样评价赵航宇。 赵航宇对她是毫无底线的包容,一退再退。 “我也乖,”谢扬抢着说,“我还比他身体好。” “颜部长,我还比他长得好。”谢扬消停了一会儿又补充。 最好把赵航宇比到一无是处。 和小学生一样的攀比,颜宁笑倒在他怀里。 其实她有点想蒋原了。 -- 狗 po⑱so.Com 颜宁的法学研究方向描述地再具体一点的话,就是关于《妇女权益保障法》的完善和条例研究,颜宁的导师曾经参与过法条的修订,德高望重。 导师姓张,颜宁来办公室找她汇报小组作业,张萍满意地点头,又嘱咐颜宁要注意的事项。 颜宁走的时候问张萍,“老师,如何做好关于女性法条的研究?”语气困惑,她思考很久不得解。 张萍笑了,颜宁是她最好的学生,于是用温和的语气告诉她,“保持对女性的共情能力和对法律的敬畏。” “可我时常惊讶于女性处境的窘迫。”颜宁垂着头,她讨厌当下的坏境,又深感无力。 “慢慢来,总会好的。”张萍看颜宁,有时像在看年轻时候的自己。 迫于想要打碎一切不合理的,荒谬的勇气。 她不愿再进行沉重的话题,转而看向颜宁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浅浅的,发红的印记。 是教训陆执时候太用力而留下的。 “没关系,是驯狗的时候不小心弄的。”颜宁解释。 张萍点头,告诉颜宁,“狗是要好好驯,才不会伤人。” 颜宁若有所思地点头。 是要好好驯。⒫o⒅Ⓑe.ⅭoⅯ(po18be.com) 陆执在傍晚时间准时出现在颜宁面前,只是多了几分底气,有所倚仗地居高临下看向颜宁。 “真没想到,颜部长感情经历如此丰富,校外的男友,射击队的谢扬。” 颜宁于是知道那天晃动会议室门的是陆执了。 她站起来,巴掌又落在陆执的左脸,声音响亮,因为颜宁很用力。 “关你什么事?嗯?”颜宁的语气不解,为什么总要来犯贱呢? 陆执没想到颜宁有把柄在他手上也这么狠,手不可置信地捂着左脸,“你打我?” 打你怎么了? 颜宁点点头,伸手把他右脸也打了,两个巴掌印在陆执的脸上对称着,她看着总算舒心点。 桌子上放着玻璃制品,颜宁随手拿起来砸到陆执头上,陆执被砸地晃荡,倒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颜宁。 “放心,不会砸死你的。”颜宁蹲下来看陆执 。 砸死他自己也会有麻烦,颜宁语气疑惑“你为什么老要犯贱呢?” 陆执今天本来是兴冲冲来问罪颜宁的,明明有男朋友,还和谢扬纠缠不清,怎么敢拒绝他 ,装什么贞洁烈女。 想了半天,捂着头哭了起来,控诉颜宁“你怎么不砸谢扬?” 颜宁看他的眼神更不解。 陆执支支吾吾地解释,“他可是小叁啊,你这个不检点的女人。” 打他的时间纯粹是在浪费生命,颜宁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朝着地上的蠢货笑了一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和我说什么?” 颜宁其实是很冷淡的长相,只有笑起来多了点温柔,连着眉眼间的韵味,陆执本来看着她,却又被她笑容蛊惑,脸有点发红地说不出话来。 颜宁看了看他发红的脸,像是明白了什么,直戳了当地问他“难道你是来求着当小四的吗?” 陆执被戳中心思,不说话了。谢扬可以当小叁,他为什么不可以? 虽然颜宁现在对他这么凶,但是他相信,等他和颜宁在一起了,颜宁一定会变温柔的,很多女人都是这样的。 颜宁翻柜子找出来一截绳子,捆在陆执身上,又随手揉了个纸团塞到陆执嘴里,陆执难受地哼哼唧唧,颜宁又打了他一巴掌才消停。 颜宁有些不满地看着他,“真烦,你脸上又不对称了。” 随手又打了一巴掌,看着陆执红肿的脸对称了,满意地告诉他,“亲爱的,你先在这儿冷静几个小时吧。” 陆执呜咽着又要说什么,颜宁没耐心地起身,留他一个人在地上。 颜宁这个恶毒的女人,陆执躺在地上忿忿不平地想。 他又脸红了,虽然他被打的脸现在只有红色这一个颜色,可是,她叫他亲爱的欸。 颜宁刚出门就撞上蒋原。 “颜宁。”蒋原尴尬地和颜宁打招呼。 “会长 ,你来是要?”颜宁正准备锁门,侧着身问蒋原。 “我在会议室拿点东西,你先走吧,我等一会儿再锁门。” 颜宁握着锁的手僵了一下。 -- 翻车 po⑱so.Com 颜宁用手掩着锁了门,抬头看蒋原,对他说,“我有点难受,会长能扶我去休息一会儿吗?” 她的脸色不太好,蒋原担心地看她。 这种担心让他盲目,以至于他看不到颜宁的心虚,听不到本该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悉索的声音。 “好”蒋原答应了。 楼道里的椅子上,颜宁的眼神落在蒋原的身上,比看法条时还清醒。 “你不来找我。”她吸了口气,委委屈屈地问他。 “我…”其实是怕颜宁不理他,没有找到合适的说辞,鬼迷心窍唐突了她。 颜宁很欣赏蒋原的纯情,换句话说,这样的好男孩不多了。 高明的演员颜宁低着头,蒋原的视野里她像一株垂着的铃兰花。 “明天你想去看花吗?”蒋原邀请颜宁,她也像花一样。 “我不想去。”颜宁笑着拒绝了,却又凑近他耳边,语气暧昧似昏黄,“会长,你紧张什么?”⒫o⒅Ⓑe.ⅭoⅯ(po18be.com) 然后手指压上蒋原的绷紧的手腕,随后就借着力站起来。 颜宁是高明的猎手,她知道怎样织就让人坠落的网,知道怎么样让人心甘情愿给她作践。 但你要说她有多不道德,却也不见得,踩着道德的底线放纵,又因为学法律的清醒,足以让她无往不利。 当赵航宇把她和蒋原的照片拿到颜宁面前之前,颜宁还是觉得自己没翻车的。 赵航宇神情是淡的,也许这件事早有征兆,颜宁身上偶尔的爽辛味,和短的头发。 哪怕照片摆在眼前,他还是想听颜宁解释,也许她有苦衷,也许对方威胁颜宁。 他痛苦地闭上眼,黑暗里听到颜宁对他道歉,“对不起。” 这一句话好似把他宣判死刑,他怒不可歇地站起来,把桌子上的东西通通摔下去,眼眶发红地看着颜宁,“你怎么能这样?” 他好像程序出错的玩偶,只是痛苦地重复这句话。 颜宁,你为什么不直接要我的命? 颜宁在椅子上坐着,语气抱歉,“如果这让你痛苦,那”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那我们就分手吧。” 让赵航宇如此痛苦不是她的本意,她应该学会让他拥有自我。 这才是对他高明的爱,颜宁这样劝慰自己。 一一一一一一 以下为小片段 与正文无关 和蒋原接吻是一种堕落感,远胜过情欲带来的快感。 蒋原的白衬衫被抓皱了,被颜宁抓握又放开,颜宁在他耳边呼气又吸气。 蒋原下巴扬起弧度,干净又情色,仰着头喘气,语气像在警告颜宁“别乱动”。 颜宁挑眉,指尖掀起他的白衬衫,手都在他西装裤的边缘游戈,指甲陷进去,让蒋原痛,有恃无恐地问他,“会长,乱动又怎样?” “嗯?”颜宁耳边的发散下来,侧脸藏在如云的发里。 蒋原被这蛊惑,缴械投降,手擦过颜宁的头发,语气无奈,“不怎样”。 这双手今天下午翻过药理书,将福尔马林浸泡过动物的器官,现在却紧挨着颜宁脖颈之处的肌肤。 颜宁皮肤很白,蒋原甚至可以感觉她肌肤之下,血液在里面缓缓流动。 造物者怎样偏爱她,让她拥有一切。 他深知生命不过轮回,却在此刻渴望将永远的意义赋予颜宁。 -- 精神胜利法 颜宁和赵航宇最终还是没有分手,赵航宇苦苦哀求的样子好似劈腿的是他一样。 赵航宇最后抱着颜宁,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现在颜宁在他身边,这就够了,不是吗? 他心里忍不住为颜宁开脱,颜宁是最优秀温柔的人,别人爱慕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者,他太平庸了,他成绩是不错,颜宁成绩更好,他家里有钱,可颜宁看不上。 他想,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等颜宁和外面的人玩腻了,或是有朝一日醒悟到他的宽容和大度,总会回头的,他不怪颜宁。 总归他才是颜宁的男朋友,和外面的野男人争什么呢? 颜宁和他们是逢场作戏,他才是颜宁的爱人。 这样想着,他开口问颜宁,“宁宁,你爱我吗?” 颜宁没有犹豫,亲吻他的嘴角,“爱”。 于是赵航宇很满足地笑了,仔细看神情其实是和颜宁有几分相像的。 他保持着近乎聪明的愚蠢,就像他知道,如果他问颜宁,“你最爱我吗?” 那一定得不到颜宁肯定的回答。 颜宁回到学校先处理了学生会的事情,又去图书馆把前段时间的小组作业润色了一下,最后在会议室的座椅上想事情。 是谁告诉赵航宇的? 别是那个状元,颜宁就没见过这么蠢的男人。 颜宁时常要疑惑陆执这种蠢货的基因是怎么保留下来的。 颜宁这次倒是没冤枉他,确实是陆执告诉赵航宇的,他渴望赵航宇认识到颜宁的真面目,渴望看到颜宁身败名裂的样子,看她还如何高傲的起来。 又譬如此刻,他凑在谢扬的身边,打听学校的事。 谢扬是学校射击队的队长,偶尔来负责招新的事情,陆执是今年的新生。 谢扬还没见过把自己是状元这句话挂在嘴边的人。 陆执,嗯,很特别。 谢扬把气枪放到一边,又摘下护目镜,善意地警告陆执,“别打听不相关的事。” 陆执撇了撇嘴,接着状似无意地问,“社长和颜部长关系很好吗?” 谢扬第一次愉悦地笑了,语气不太严肃,“可能吧。” 如果颜宁愿意公开他的话。 提到颜宁,谢扬眉眼舒展了些,想到了他最近在阅读的电子书《如何让女人对你欲罢不能》。 虽然名字很土,但谢扬觉得这里面的东西话糙理不糙,很值得研究。 唉,要是颜宁公开了他,他就会有点安全感了,不然总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而陆执心里却在唾弃,当小叁还这么嚣张,真不要脸,要是他,他一定善解人意,甘愿当颜宁背后的男人。 器材室里陆执又被颜宁绑住了,他现在已经不想反抗了,反正最后都是被她绑起来。 是的,他不愿意承认的是,颜宁比他力气大多了。 “你告诉我男朋友的?”颜宁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执,可惜,赵航宇不会怪她,也不会离开她。 “颜宁,你这样对待感情是不道德的。”陆执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有理。 颜宁却陷入思考,似笑非笑地问陆执,“你觉得怎么评判道不道德呢?” “你看,我男朋友不会怪我的,他只会埋怨你为什么告诉他,谢扬,你觉得他和我在一起很痛苦吗?”颜宁指尖在陆执的衬衫口摩挲,“没有人在这里面受伤害。” “没有人受伤害,何谓不道德。” 语气平静。 陆执却觉得她强词夺理,“你伤害了社会。” “社会驯化了你,学弟。”颜宁先他一步告状,“就像谁告诉你男孩子一定聪明,女孩子就必须在家里相夫教子,嗯?” “你想想,是不是社会告诉你的。 ”颜宁摸了摸陆执的头顶,又接着问陆执“你看看你这蠢样,你觉得你们优秀吗?” 颜宁像在说什么金玉良言。 陆执好似从出生起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支支吾吾地辩解道,可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学姐带你做个实验好不好?”她声音轻轻,像在诱哄陆执。 陆执没说话,颜宁用右手压着陆执的下巴,好似把实验的事情翻篇了,难得给他好脸色,甜蜜地问他,“你跪下,我就亲你一下,怎么样?” 陆执被这语气和欲望蛊惑,不可置信地问颜宁,“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颜宁像是被他的愚蠢取悦。 陆执迟疑了,但他此刻不想思考,于是他顺从地,屈辱地跪下,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得到颜宁的吻,心里才宽慰一点。 颜宁满意地看着他跪下,瞬间转变了态度。 她想打陆执巴掌,可她瞧见陆执脸上的汗就觉得脏,就又放弃了。 “瞧你这蠢样。”颜宁的指甲陷在他的脖颈处,她没有收敛力气,像是自己的话被验证一样,惩罚着陆执。 “下贱不下贱?”颜宁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眼神让陆执羞愧,他心里后悔死了。 他就不该相信颜宁,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最喜欢玩弄他。 颜宁从心里觉得男性身上是有些劣等的基因的,她反复验证,结果无一例外。 “学姐早就告诉你,你却不相信。”颜宁语气惋惜地告诉陆执。 陆执想被弄坏的玩偶,躺在器材室的垫子上,空气里的灰尘让他想咳嗽,但这不妨碍他使用精神胜利法。 他想,颜宁接受了不好的思想,他要救赎她,让颜宁走上正轨,到时候颜宁会感谢他的。 在他第叁次被颜宁绑起来后,他安慰自己,颜宁还是有改变的,起码她这次没打他巴掌。 这样想着,他其实是有些感动的。 动心了吧,女人。 -- 光明的前途 A大附近的街巷里时常会有些杂活,男人骂骂咧咧地爬上梯子刷油漆。 陆执点了一支烟,就在旁边听着,听见被他锯断的梯子发出咯吱的生硬响声,听到男人摔落时的嚎叫,才放心地把烟灰弹掉一截,又吸了一口,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离开。 他要去索要他的奖励。 傍晚时候和颜宁约在清吧见面,颜宁喝了些酒,有些颓然地坐在那儿,玻璃杯的威士忌晃动着光影,颜宁抬头,笑吟吟地看着陆执。 陆执心跳漏了一拍,又一拍。 颜宁眼神有些朦胧地看着陆执,她这双眼睛看谁也含情,漂亮又勾人。 其实她又有些想打他巴掌,等会儿找个什么理由好呢,颜宁苦恼地想着。 陆执不清楚颜宁心里所想,只觉得颜宁难得对他好脸色,这让他不禁有些飘飘然。 她早该这样,这样膜拜地着看他,因为他是状元。 “在干什么?”赵航宇就在这时候出现,很自然地坐在颜宁身边,颜宁很放松地靠在他身上,眉眼里的媚意更深,挑眉看着赵航宇。 她没解释,她和赵航宇之间不需要解释。 赵航宇看着陆执,陆执也在打量着这位颜宁的正牌男友。 和陆执想的不太一样。 倘若颜宁的男友是蒋原,他自愧不如,当然没有不轨之心,倘若谢扬是正牌男友,陆执心里也许会有那么一点忿忿不平,但也可以接受。 但赵航宇太普通了,平庸不出彩,放在人群里一点儿都注意不到的普通,更重要的是,赵航宇可不是状元, 可他偏偏是颜宁承认的男友,是颜宁从年少时代保留至今的爱人。 陆执低头,掩下眼中难以察觉的嫉妒,和心里隐秘的渴望—何不取而代之呢? “宁宁,这是你的同学吗?”赵航宇自始自终没看陆执一眼,只是关心着颜宁,怕她着凉,温和地把外套盖在颜宁腿上,看着颜宁的眼睛问。 “我学弟。 ”颜宁眼神玩味地看着赵航宇的反应。 只是学弟而已吗?赵航宇太懂陆执刚才看颜宁的眼神了,阴暗地觊觎他的珍宝,不加掩饰的渴望眼神。 他笑了,没在意,像对待以往所有喜欢颜宁的人一样对待陆执,边和颜宁咬耳朵边问,“你学弟好像喜欢你。” “那又怎样?”颜宁随意地问,发丝散乱着,撑起手腕,隔开几寸空间看他。 “不怎样”赵航宇又笑笑,亲吻了颜宁的额头,眼神若有深意地看着陆执。 “这是他的荣幸。” 语气依旧温和,不见一丝敌意。 喜欢自己女朋友的男人就在身边,赵航宇还能坦然自若地说出这句,“这是他的荣幸。” 看不见的地方,陆执的眼神诧异,和他想的不一样,颜宁的男友太坦然了,要么是不在意颜宁,要么…就是太爱,所以万般忍让。 总之不好对付。 陆执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谢扬。 “学长你想,赵航宇那么普通,却留在颜宁身边那么久。”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陆执言下之意,赵航宇不是等闲之辈。 在公众面前颜宁和谢扬还没什么交集,他怀疑陆执知道了什么,谢扬没说话,玩味地笑了笑,瞥一眼陆执“关你什么事?” 少管闲事,扑街仔。 陆执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接着对谢扬说着,“我总觉着学长和颜宁学姐很般配,合该学长才是颜学姐的男友才对。” 谢扬无知无觉笑了,他头一次觉着陆执这个蠢货说话这么中听。 又狐疑地问,“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陆执有这么好心? 陆执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接着很功利地说道,“我在学生会的外联部,还望到时候学长在颜学姐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锻炼锻炼我。” 哦,原来是这样,谢扬心里放心了。 陆执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赵航宇看起来太难对付了,还是让谢扬去做枪头鸟,到时候,谢扬当颜宁的男友,他做男小叁,他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 这是他的福气 po⑱so.Com 颜宁不知道陆执心里的弯弯绕绕,她忙着准备考试,忙着看书,忙着帮张红准备离婚的事情。 张红再来的时候气色好多了,她说她那不成器的丈夫前些天摔断了腿,再也没有打过她,她想着,等离婚以后每一天都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说着又从自己的破包里拿出保温桶,手指在衣服边缘搓了搓,“颜小姐,这是我自己炖的鸡汤,给您带点。” 她没文化也没钱,不知道怎么谢谢颜宁才好,她丈夫还以为是给他炖的,躺在床上眼巴巴看着,张红熬好以后就直接倒进保温桶给颜宁带来。 一口都没给她丈夫留。 颜宁没想到张红还给她带了这个,一时间 没说话。 张红着急地补充道,“颜小姐,我炖汤时候洗手了。” 小心翼翼的语气,她怕颜宁嫌这不干净,着急地解释。 颜宁眨了眨眼,鸡汤黄澄澄的,还用心地撇了一层油。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想哭,“没有,谢谢张姐。” 当着张红的面一口气喝完,张红在对面看着,朴实地笑了。 她想颜宁真是个大好人,是和天上的仙女一般的人物。 颜宁睡觉前和赵航宇说起这件事还有些情绪激动,赵航宇仔细握着她的指甲,怕她伤到自己。 “航宇,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对这些事的看法。”颜宁的下巴靠在赵航宇的肩上,轻轻地问他。⒫o⒅Ⓑe.ⅭoⅯ(po18be.com) 赵航宇抱着她,他不在乎谢扬,不在乎蒋原和那个颜宁的学弟,他早就过了凡事都争高下的年纪。 他也不在乎别人,照顾好颜宁的一切似乎才是他人生的重点。 赵航宇轻轻抱着颜宁,像抱着自己的公主,回答颜宁,“你太优秀,我有时时常搞不懂你在做什么,但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在你身边。” 言下之意,他支持颜宁的一切。 他爱颜宁,爱她伤痕累累后的哭泣,爱她为女性抗争的勇气,爱她内心的阴暗处,他爱她,仅此而已。 这份爱让他匮乏又满足,让他自卑又骄傲,让他备受煎熬与怀揣勇气。 他接受颜宁的一切,爱让他盲目,又让他极尽温柔。 颜宁平静下来,贴着赵航宇的胸膛,赵航宇细细地吻她。 一如当年在京平一中。 颜宁这么优秀的人多情再正常不过了,可她只承认他是正牌男友,赵航宇想,他还奢望什么呢? 等颜宁毕业开了律所,他就在家里照顾颜宁,他爸爸给他留得钱几辈子也花不完,他要把颜宁的一切都照顾妥帖。 这是他的福气。 -- 罪与信仰 po⑱so.Com 蒋原再见到颜宁是在图书馆,她随意拿了书在看,头发在后面随意地绑起来,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蒋原在她身旁坐下,颜宁在看书,蒋原瞥见书的侧封上写着《罪与罚》。 封面是暗色,让人如视深渊。 颜宁没说话,静静靠在他身上,蒋原被这动作弄懵,他弄得懂医学上最复杂的案例,却猜不明白颜宁的心。 上午时候,张红的丈夫来了,把泔水泼到颜宁的身上,又说了些不入流的话。 大抵不过骂颜宁是贱货,是怂恿他妻子和他离婚的婊子,却不想想他妻子为什么听颜宁的话。 颜宁当时狼狈极了,可还是一滴泪都没落。 “你没必要这样的…”他劝颜宁,她还只是个学生,甚至柔弱的连她自己的都保护不了,却又去帮助张红。 颜宁还是冷淡的眉眼,她对蒋原的话不置可否,径直把衬衫袖子撩起来,陈年的疤痕在她的手臂上,很多条,有些已经很多年了,愈合得坑坑洼洼。⒫o⒅Ⓑe.ⅭoⅯ(po18be.com) 蒋原惊讶地看着,“这是怎么了?” 颜宁像是现在才有反应,眼泪不要钱似地流下来,她哭起来没有声音,只是抿嘴忍着,反而让人觉得更压抑。 像一支被风雨淋湿的梨花。 蒋原心疼地抱着她,她说她父亲是如何在家里诉诸暴力,说她可怜的母亲和年幼的她如何被殴打。 最后她的吻落在蒋原脖颈处,向他索要一把手术刀防身。 蒋原想,他对颜宁是男人对女人的怜惜,她需要一把刀防身。 是的,他答应了。 “你…父亲后来还打你吗?”蒋原最后迟疑地问着。 “他在我十五岁那年去世了。”颜宁的眼泪被她擦去,好似从没有存在过一般,语气冷淡而平静。 怎么去世的她也忘了,总归是死了,在她决定拧开煤气阀门的那一年。 她有罪,但轮不到别人审判她。 第二天颜宁就拿着爱慕者送给她的手术刀威胁张红丈夫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张红丈夫的事在学校里也引起不小的讨论,张萍头疼地听着大家讨论颜宁,讨论她的得意门生。 赵萍做了半辈子女性研究,年轻时候的激进被岁月磨平,如今更愿意在象牙塔里高屋建瓴,为法条研究做贡献。 颜宁是她见过最优秀的学生,没有之一,在她的规划里,颜宁会出国留学,会直博,再留校任教,女性法条的学术研究史上一定会留下颜宁的名字。 而不是现在,颜宁还没毕业就被人找麻烦,被泼脏水,颜宁又说她大学毕业以后就要当律师,赵萍头疼地扶着额,不知道说什么。 “颜宁,你还太年轻。”赵萍喝了口水告诉颜宁,她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大学毕业拿了一张律师执照,迫于改变女性的处境,结果呢?她被厌女的社会打了一巴掌,遍体鳞伤。她后来对这些闭口不言,重新回到学校里搞研究。 世俗令人作呕,赵萍在里面独善其身。 她看颜宁如同照镜子一般,曾几何时,她也有这样的理想,可也是不一样的,颜宁的勇气更胜一筹。 颜宁眉眼认真,她讨厌法条的滞后,在象牙塔之外,不幸像附骨之疽缠绕着她的同胞,无数的女性在遭遇着苦难,只是还没有轮到她罢了。 只是还没有轮到她罢了。 夏日足以让人心慌的午后,她的脸藏在光影分裂的斑驳处。 可以谋杀一切的寂静里,赵萍听见她说。 “我愿为女性的权益和自由奋斗终身。” 良久的沉默过后,张萍落下泪来,她想起二十岁那年,也曾对庄严的法条宣誓,承诺她愿意为此奋斗终身。 她是胆小鬼,是食言的痛苦者,是她年少最厌恶的懦弱鬼。 可二十多年过去,她又在颜宁身上看到这种可贵的品质,如同一种轮回,又像是一种延续。 张萍用手背抹了泪下来,“学校那边我会去说,”她眼角有皱纹和泪水,双手覆在脸上,语气平和。 “老师祝你,如愿以偿。” 隔着二十年的光阴,她忏悔自己曾经的懦弱,也祝福如今的颜宁。 -- 女性言语和行动上的拒绝应当被尊重 蒋原出国留学的散伙宴颜宁也去了,她言笑晏晏,祝他前程万里,其余只字不提。 蒋原喝了些酒,红着眼眶看了颜宁半晌,最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言不发。 他和颜宁不是一类人,原是他从前想错了。 以为他们合该相爱。 颜宁毕业后拒绝了顶级事务所的offer,开了一家律所,名字也简单,就叫“她”律师所。 律师所刚开那两年颜宁过得很不好,她还未习惯社会的那些恶心事,学不来委屈求全,律师所入不敷出,常常有被家暴的女性半途撤诉 ,让前期的一切都打了水漂。 真正让颜宁扬名的是一场高官性侵案,她给受害人当辩护律师。 对方律师辩白两人是情投意合,而并非性侵。 法庭上肃穆寂静,颜宁穿着西装,她的脊背挺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辩护人恳请法官,根据《刑法》第二百叁十六条规定,对被告性侵一事进行裁决。原告以权谋私,不顾我方受害人多次言语和行动上的拒绝,对我方受害人实施性侵,我恳请法治再次为受害者昭雪,恳请社会各方知晓—女性言语和行动上的拒绝应当被尊重。” 颜宁闭了闭眼,声音有哭意。 “辩护人恳请法官,做出公正判决。” 在场的人就看着,目睹颜宁看似柔弱的脊背挺直,目睹颜宁旁边还有比她更为柔弱的女性,她为她恳求— 恳求法律的公正,恳求女性的声音被社会听见。 那段时间是颜宁最痛苦的日子,对方颇有权势,受害人几次想要自杀,颜宁则下了法庭就被威胁。 他们堵门,砸烂颜宁的事务所,把她和赵航宇租的房门泼满猪血。 那段时间颜宁瘦得厉害,深夜醒来手脚发凉,她咬唇哭泣。 “航宇,我必须这样做。”颜宁喃喃自语,她仰头看天花板,黑暗仿佛要吞噬她。 赵航宇把她冰冷的手握着,给她渡过温度,他回答,“好。” 赵航宇一直在她身边,他的父母年轻时候白手起家,给他留下不薄的家业,赵航宇没兴趣,拿了分红就照顾着颜宁。 赵航宇不是任何主义者,他盲目地爱着颜宁,愿意支持颜宁的一切,又或者为她去死。 不久后颜宁胜诉,那是她第一次放声大哭,仿佛要将过往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为她所目睹的一切苦难而哭泣,也为她自己而哭泣。 后来怎么样了呢? 颜宁在首都律师圈声名鹊起,A大的法学院把她的照片贴在杰出校友榜,张萍逢人便说颜宁的优秀案例,她的律师所招到一批又一批女律师。 就像颜宁十八岁许愿的那样 。 本文名《驯他》,但你我皆知,社会规训的其实是女性。出于微妙的报复心理,我写下了《驯他》,又因为各位的喜爱,它有了后续。在此衷心感谢各位的鼓励,同时也感 谢各位的批评建议。 最后,愿我们都成为不被社会驯化的女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