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 作者:自在枯荣 文章类型:原创纯爱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视角:主受 作品风格:轻松 文案: 白听泉穿书了,穿成一本仙侠耽美文里,一个同名反派炮灰。 原著里,炮灰以魔宗为靠山,坏事做绝,被正道魁首温止力排众议收入座下,亲自点拨后,却不懂感恩,被有心人蒙蔽利用,与书中主角攻受作对,还迫害温止导致温止筋脉俱断,成了废人。 炮灰不知道温止曾对主角攻有过救命之恩,这种行为惹怒了主角攻,主角攻最终对炮灰千刀万剐,让他受尽折磨而惨死。 只可惜这本小说最后烂尾,以所有生灵毁灭为结局。 白听泉就穿到了被迫拜温止为师的那一天。 在一片骂声与拒绝声中,白听泉知晓,如果想活命,就要拜眼前人为师。 他跪下磕头, 师尊,弟子愿意。 温止垂眸看着眼前乖巧听话的人,他预料中的反抗没有出现,心头微松。 从魔宗回来的当晚,温止就被白听泉敲开了门, 小徒弟抱着枕头,衣衫单薄,茫然可怜,眼睛湿润晶亮地看着他, 师尊,山上的风好大 温止垂眸,料想小徒弟大抵是在魔宗就被娇养着长大,弟子房的床褥粗糙坚硬,他睡不着。 房中沉默许久,里面的人似乎妥协。 进来吧。 温止高风亮节,对白听泉悉心指导,执意要他回归正途,可 听说白听泉对温止抱有那样的心思。 众修者纷纷要替温止清理门户。 温止却亮出他的剑刃,微掀眼帘,隐含威胁:本尊的弟子,不劳尔等费心管教。 直到天地混沌,万灵皆死。 正道惨败,天道法则崩溃,三千大千世界湮灭。 而那个人人都看不起的白听泉, 红衣艳如血泼,一剑动苍冥。 正道魁首白切黑爱徒如命攻x富贵小娇花随心所欲黑切白X人不成反被X受 温止x白听泉 小剧场: 白听泉:我要扑倒师尊! 众修者:贼子居心叵测%#¥@%竟还有这种心思,竖子敢尔! 温止:让他扑。 白听泉众修者: 食用指南 1、是个甜文,剧情为感情服务 2、师徒年上,师尊白切黑。 3、1v1,he 甜度:***** 4、受就是原主,但坏事不是他做的,原因文中会说 立意:立意待补充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近水楼台,仙侠修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听泉,温止|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理论上来讲,我才是攻 第1章 停战协议 biubiubiu~ 三月,山体还是难看的乌青色,罡风凛冽,寒意冻骨。妖族入侵危竺山,令危竺山血染银雪,人心惶惶。 四月,魔宗不得已向正道求助。 由此,魔宗与正道签订停战协议,共同抵御妖族入侵。 正道要求,魔宗需将魔宗圣子送入正道,由正道人士严加管教约束。 四月中,正道众人浩浩荡荡前往危竺山,接走魔宗圣子。 白听泉浑浑噩噩过了一整天,熬到下班的时候,他总算松一口气。 昨晚他熬夜看一本最近大火的修仙小说看到凌晨四点,到早上八点起床,也不过才睡了三个小时多一点。 书里一个人令他十分感兴趣。 沧浪君温止君子端方,行为雅正,实力也是书中天花板,他年少成名,却不骄不躁,受人尊敬,自信又强大。 白听泉很喜欢他。 只可惜,这么好的一个人,被一个脑残炮灰害得筋脉俱断,五感皆废,成了一个连吃饭喝水都要人喂的废人。 白听泉实在意难平,本来在沧浪君受迫害的时候就关了手机要睡觉的,但作者偏偏又在书里埋了很多暗线,暗示这位沧浪君有恢复的那一天。 他看着看着,曾经无数次想闭眼睡觉,可那小说剧情实在太狗,总是能在他放弃的前一秒放出些暗示来,说沧浪君的身体就要恢复了,剧情就要进入高.潮了,无奈之下,白听泉硬撑着连夜把它看完了。 看到最后,沧浪君的身体都没有恢复,还凄惨而死,在一片仓皇落寞之中阖上了双眼。 白听泉气得险些把手机给摔了。 杀千刀的作者! 也许是熬夜到太晚,身体状态不好,下班走出公司的时候,他总觉得地面是软的,天空是在转的。 白听泉拍拍脸颊,强打起精神。 骤然,雷声忽至,一道闪电将昏暗的天空映成了明亮的银紫色,白听泉晕晕乎乎地走到了一根高压电缆下面,他没注意,电缆的绝缘皮层断了一截,受雷电引诱,银紫电蛇乍然击中白听泉,迅速没入到他的体内。 剧痛忽至,白听泉连惨叫也来不及,直接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危竺山上好大的阵仗,魔宗众人列队,引着正道诸人向祭坛广场中央走去。 正道诸人似乎极为不习惯这阵仗,皆拧眉硬着头皮向前走。 广场中央,银铃乍响,清脆动听,似一根引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这边。 众人目光集中之处,是一位身着锦衣的小公子。 小公子肤白似雪,鸦色长发柔软服帖,他跪坐在雪面上,茫然天真地环顾四周,眼仁是清亮干净的。即使在美人众多的修真界里,他的样貌也极为出挑。 他年纪不大,不过十六。一派天真单纯的样子。 众人盯他许久,仿佛才找回声音一样。 这就是那位魔宗圣子? 此人声音里满含不屑,即使周围有这么多魔宗之人,他也丝毫不顾及脸面,话语显得刁钻而刻薄。 白听泉被冻得发颤,手脚都僵了,他哆嗦着让头脑恢复清醒,掀起眼皮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鹤发鸡皮,一身朴素道衣,说话时颇为激动,口水乱喷他一脸。 这种情况,自己被打晕了绑架到剧组拍戏客串的可能性为零。 毫无疑问,他穿书了。 只是,魔宗,圣子 白听泉皱眉。 该不会,他刚刚好穿到昨天他看的那本小说里了吧? 白听泉一抬眼,嘈杂混乱的人群静了一瞬,似乎都在留意他的样貌。 人群之中有人叹息,这祸害啊祸害。 魔宗领事前来与老者交接,老者冷哼道:我们如何才能确认这就是魔宗圣子?若是你们随便找来一个少年糊弄我们,我们岂不是被你们魔宗玩弄在股掌之中? 魔宗领事不急不躁,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魔宗圣子是魔宗之内高贵又独一无二的存在,在他的心脏皮肤处有一艳丽火焰纹章,灵力流过时,纹章会随着心脏跳动而闪烁。 老者高傲神态尽显,似要今天把魔宗羞辱个彻底才肯罢休,他又道:既然如此,我观他体内只有微弱的灵力流动,你们这魔宗圣子到了我们琅剑宗,大抵也就是进入外门做洒扫弟子的水平 他话音未落,忽见正道诸人噤声不言,纷纷从中央让出了一条路来。 有一人走出。 他雪衣单薄,身躯挺拔,如入鞘利剑,锋芒掩藏,威慑力却十足。他所至之处,皆有凛冽寒意。 他的瞳仁如浓重的墨色,瞳中点星精准地聚到了白听泉身上。 白听泉的心瞬间狂跳不止。 这人在白听泉身前站定。 白听泉仰头,眼底有些茫然,双手无助地攥拳,眼底有些湿润,才鼓起勇气一般地问:你是谁? 来人傲然俯视他片刻,随后半蹲下身,与他平视,淡色薄唇轻启:我是温止。 人群不过才寂静片刻,就又嘈杂混乱起来。 那老者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似乎想向温止邀功:沧浪君,老朽刚刚安排这魔宗圣子来我琅剑宗做外门弟子 沧浪君温止。 品行高洁,似松如柏的温止。 白听泉偷偷勾唇,眸光一闪。 他却还是那副茫然天真的样子,微仰着头,脖颈弯出一条洁白优美的曲线。 他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小动物:外门弟子是干什么的? 温止沉默地看向他,像是忽然放弃了什么一样,声音坚定而沉重,看向白听泉:你不必做外门弟子,但根据魔宗与我正道的约定,我要你弃暗投明,修心问道,远离魔宗邪秽,要你为我座下亲传,你可愿意? 白听泉微怔。 原著里,就是自己这位魔宗余孽把温止害成了废人,也不知道温止知道自己将来要毁在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传弟子手上,会不会后悔 旁边众人的表情变得扭曲而充满嫉妒:万万不可沧浪君,他虽需要正道收留教化,至多也就是个外门弟子了,绝不该是您魔宗如今元气大伤,根本不足为惧! 正道之人在疯狂劝阻温止,一张张人脸像极了扭曲的漩涡,时不时传出对白听泉的厌恶嫌弃之声。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白听泉向着那个笔直站立的身影,像是朝向一根笔直伫立的旗杆。 寂然磕下三个头。 弟子愿意。 他别无他法。 温止派了四个弟子日夜轮流跟随着白听泉,说是跟随帮助,白听泉看得明白,实际是看守。 用了两天一夜,白听泉才到了荔山。 琅剑宗位于荔山之巅,像是冰雪建造成的堡垒,守卫着荔山之后这片广袤的土地。 天鹿拉着车,于高空中飞行,而后缓缓减速,最终停落在温止居住的山峰听雪峰上。 白听泉由两位弟子带领下车,他脚刚刚沾上实打实的地面,就有一小道童踉跄跑来,圆润的脸颊红红的,嘴边呼出热气,气喘吁吁的:白听泉,是白小公子吧? 白听泉初来乍到,见什么都新鲜,他一双眼里写满好奇,天真地环视四周,时不时发出几声低促的惊叹,故而也就没听见这小道童的喊声。 他人不大,却在雪面上留下了一长串脚印。 小道童清了清嗓:白小公子! 小道童的声音惊跑了一旁藏在石头后面的兔子。 白听泉这才回神,清亮水润的眼睛眨了一眨,弯成月牙:是你在叫我? 小道童险些被这短暂一笑夺了心神,他定住心神,引着白听泉往一座小矮屋中走,边走边道:白小公子,沧浪君从未收过弟子,别提亲传了,就连座下的普通内门弟子也不曾有过,沧浪君着实是为你破了这一回例。 白听泉一动,身后的两位弟子立刻跟上,小道童这番洗脑他早有预料,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冒地边跟在小道童身后走着,边漫不经心地理着自己的头发。 说来也是蹊跷,他明明是一个穿书者,这些地方却让他有一种天然的归属感,好像他本来就该属于这里一样,真是奇怪。 小道童满脸骄傲神气,喋喋不休地让他珍惜这个机会,又趁机吹嘘了一通沧浪君,他们几人才在一座低矮的小茅草屋前停下脚步。 白小公子,此屋就暂时当你的落脚之处吧,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我们都放了进去,有什么需要,可以再跟我提,小道童说完,又指了指南面的方向,那是沧浪君住的院子,如果没什么大事的话,最好不要惊动沧浪君 好的,多谢。白听泉看着这座破旧低矮的茅草屋,脚尖捻了捻地面上的厚厚一层的尘埃,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却没想到,小道童追上他,眼神不善道:白小公子,魔宗不要你了,但你也别以为当了沧浪君的弟子就能万事大吉了。 他的声音和语气,与刚才截然不同。 白听泉拧眉看他。 小道童却不再说,一脸平常地将钥匙送到他手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白听泉领了钥匙进屋,小道童临走之时,又隔着门对白听泉喊道:白小公子,刚才忘了跟你说,虽然你是沧浪君亲自领上山的,但还是要跟着新一批的弟子一起考核一遍,考核通过了才算是你正式拜沧浪君为师,切记! 白听泉伸出指肚,在方桌上轻轻蹭了一下,捻开指尖的灰尘,漫不经心道:多谢,我记住了。 等到已经听不见屋外的动静了,白听泉环视着所谓的放着生活必需品的空空荡荡的墙壁和地面,才轻哼一声。 那臭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也知道了。 温止是想把他领到听雪峰上。 表面上是收为座下亲传弟子,实际上,拘到身边押着,差人监视着。 就是关押。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前三天随机有红包包掉落哦~ 推一下预收《我是白虎战神,超凶哒!》,专栏可见 21世纪末,世界和平,无人许愿旗开得胜,掌杀伐的白虎战神濒临失业,如果还收集不到愿力,就只能魂飞魄散了。 眼见着掌财富、掌祥瑞、掌姻缘的貔貅、青龙和凤凰混得风生水起,小白虎羡慕得眼睛发绿,无奈之下干起了自己的副业。 辟邪消灾!惩恶扬善!喜结良缘!有愿必成! 我都可以! 快来向我许愿吧! 小白虎一眼相中了一位脏兮兮的流浪汉。 他迈着猫步走过去:请问你有什么愿望吗,我都可以满足你哦。 流浪汉:老虎为什么会说人话? 小白虎:我可是白虎战神,不管你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答应你的。 流浪汉:你是老虎,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我的同类。 小白虎恼羞成怒:你许个愿我就能变成人了! 流浪汉:我不。 星历459年,帝国将军聂岐率联盟军大战虫族,那一战死伤惨重,聂岐重伤失踪。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但没有人知道,聂岐来到了星历纪年之中,难以描述清楚的远古时代。 他成了一个流落街头的流浪汉,但仍旧企图以现有技术造出一个沟通时空的通讯器,至少他要向帝国传信,证明他从战火之中生还。 并努力回到属于他的时代,继续为帝国效忠。 只不过,跑来一只烦人的老虎。 谁都不知道,凶名赫赫的白虎战神,人身竟是个身形纤瘦,圆眼白肤,活泼天真的少年。 一个完美符合聂将军所有理想型的人类少年。 聂将军脸上挂着可疑红晕:我要许愿。 小白虎狂喜:好呀! 聂将军:我想要一艘飞船,机甲也行。 小白虎笑容凝固:飞飞飞飞船?? 这愿可不兴许啊。 小白虎严肃:不如我们从头开始,我让你学习自己造一艘飞船出来吧。 小剧场 起初:小脑斧卖力翻肚肚求rua求许愿聂将军不为所动! 后来:聂将军每天都要至少许三个愿望。 许愿亲亲。 许愿rua脚脚。 以及,许愿【哔】 沉默冷静闷骚腹黑真战神攻x人美声甜jiojio粉的伪战神小脑斧受 第2章 《害怕》 我要求不高,真滴不高。 冰天雪地,破旧茅草屋内绝不会比外面暖和半分。 炭是潮湿的,七零八落地散在火盆里,它不远处的床跛了一条腿,白听泉轻碰一下,床体一歪,抖了半斤灰下来。 如今魔宗有求于正道,而他在这琅剑宗,大抵要受不少欺负。 白听泉瘪了瘪嘴,重重叹息一声。 听雪峰极冷,寻常人无法忍受这种寒冷,温止独喜欢这种银装素裹的意趣,只是,意境有了,若房屋无法避寒,这对手无寸铁的白听泉来讲,绝对是酷刑。 就连普通的小道童都会引一点灵气入体来避寒,但原主长在魔宗,根本没有学过这些东西,他承了原主的记忆,发现剑修讲究锻体,修心,而魔修,□□与普通人差别不大,至多是会让衰老的速度减慢,他们魔修更讲究的是歪门邪道精神攻击一类的 引灵入体,他根本做不到。 漫天飞舞的灰尘之下,白听泉颇为嫌弃地拧紧眉头,后退半步,把自己的口鼻捂得严严实实。 他本想去把那小道童找来,但转念一想,这一切必定都是那小道童一手安排的不错,指望不上,那臭小子一看就是憋着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白听泉在空空如也的房间中央站着,哪处他都不愿落脚,只鼻尖冻得红红的,肚子里却在酿着坏水。当他决定去找温止时,眼尾余光忽然捕捉到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是负责看守他的弟子留下的。 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的监视之下,白听泉淡淡地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袖上的浮灰。 原著他看得一目十行,只有在涉及到沧浪君的内容的时候速度才会慢下来,而且现在自己这个炮灰的身份背景在原文里都是一笔带过的,根本没有细写,沧浪君对他的态度如何,他也不清楚。 可惜沧浪君遭了原主的暗算。 也许,那小道童说的不错。 正道中人要走魔宗圣子,是为了更加方便关押他,看守他,作为威胁魔宗的人质留在正道。把魔宗圣子培养成正道之光,这就相当于从最核心处瓦解了魔宗,叫魔宗不战而败。 这也是魔宗请求正道的帮助需要付出的代价。 但他白听泉可没怕过什么,他偏不怕别人跟他犯浑,别人跟他犯浑,那他比别人更浑就是了,谁也不能让他受委屈。 白听泉什么也没管,大摇大摆地推开门,不动声色地朝着温止的院落走去。 他以为那两个看守他的弟子会上前阻止他,但他只感觉到身后吹过一阵风,那弟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也没拦他,也没警告他。 白听泉没管,只努力回忆原著里对听雪峰的描写,准备从这寥寥几笔的叙述之中找到温止所住的小院。 只是,万事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他刚刚才迈出几步,就见温止镇定而沉稳,迎着雪,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温止似乎天生就从冰雪之中诞生,举止神态,都比雪还要冷傲几分。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青年,青年颇爱笑,远远地一瞧见白听泉,笑弯眼睛,几个呼吸之间的功夫,温止与青年走近,青年含笑道:哟,这孩子真漂亮,是哪个峰的? 温止神色淡淡,保持沉默,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但一双眼睛分明是盯住了白听泉的。 青年打趣道:是前两天跟着那些大选的孩子们一块进来的?那你能上听雪峰也真是不容易,你有心仪的师尊了没有?不如 温止保持沉默,眼神仍旧锁在白听泉身上,像是在让白听泉自己承认。 白听泉被温止盯得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躬身弯腰,冲着温止道:师尊。 温止似乎这才满意了,从鼻腔之中挤出一声嗯来。 似乎听出了白听泉语气里的不情不愿。 青年瞠目结舌,好像变成了个结巴,看看温止,又看看白听泉,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你你,这就是你从魔宗带回来的那个宝贝徒弟啊? 温止侧目,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 青年立刻闭嘴。 温止又转回目光,看向白听泉。 小少年身量修长,乌发雪肤,一双黑瞳里盛着盈盈水波,只是他衣衫单薄,整个人被拢在一身亮色锦衣里,在素白庞大的山雪之中,只剩一种格格不入的脆弱美感。 温止开口问道:何时到的听雪峰? 白听泉直起腰身,腹诽道:派人监视我,你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事,何必问我。 却老老实实回答道:弟子刚到不久,只是苦于屋中空旷,还没来得及仔细安置。 白听泉鼻尖和脸颊冻得红通通的,他认真地抬眼看向温止,眼中水光莹润,有种可怜又倔强的意味。 温止忽然想到什么,抬眸,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破败的茅草屋顶上堆满了厚重的雪,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压垮,温止眉头微蹙,推门便入。 白听泉挑眉。 温止进入到屋中之后,只是环视一通,便压低了嗓音,对身边的青年道:戊泓,劳你一趟,把岁岚叫来。 戊泓似乎感受到从温止身上扩散出来的低沉气压,单薄的小身板狠狠颤了一下,满口答应,逃似的离开了。 白听泉眨眨眼,唇角微勾。 想必岁岚就是那个臭小不点。 白听泉火上浇油地道:不怪岁岚小前辈,危竺山也是此等冰寒气候,我习惯了,怪我没和他交代清楚,我刚才出门就是想再跟他要一些日常用具。 白听泉别的不会,但他的茶艺水平,没有专八,也得有专四。 温止只是淡然看他一眼,很快,戊泓引着岁岚前来,岁岚一看见温止,脸色立刻被吓白了,胖滚滚的小身体颤抖着不敢再迈一步。 温止声中含着责备:岁岚,本座是如何同你交代的? 岁岚垂头丧气,不敢说话。 温止看他,道:说。 岁岚激灵一下,知道是自己犯下了大错,也不敢看站立在一旁的白听泉,只敢小声地回答:沧沧浪君要我悉心将南面的小院打扫出来,并备上生活用具,只是 温止漠然接道:只是你目中无人,只因听泉是魔宗之人,你便看不起他,要替本座好好教训他一番,叫他服软,是么。 岁岚吓得脸色煞白,砰地跪地:沧浪君,岁岚不敢 白听泉站在温止身后,双臂环胸,幸灾乐祸。 戊泓笑着在一旁解围:师兄,你也别太为难小岁岚了,你那宝贝徒弟也是刚到不是么 温止转头,看着戊泓。 戊泓立刻瑟缩一下,迅速转变立场:小岁岚,你险些酿成大错,还不快跟听泉道歉,他以后也是听雪峰的大师兄,你怎可僭越,要不是师兄他今日偶然路过这边,你就要酿成大错啊。 岁岚连连认错,又扬起泪眼汪汪的一双眼,看向白听泉:听泉师兄,今日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怠慢了你,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尽管吩咐我。 白听泉这才知道这小东西是故意把他带到这个破茅草屋的,他根本不住这里,若不是他机灵一些,恐怕就要一直在这个地方委屈下去。 小东西滑得很,现在有温止压着,他才肯示弱,白听泉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大好的机会,便清了清嗓,微笑道:我要的不多,就三样,你记好便可。 岁岚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一张对称彩凤雕花上好紫檀木床,一床雏鸟翼下新羽羽绒被,一面取水于明月而匀净无疵之镜,白听泉稍作停顿,我要求不高,木床的紫檀木料要蕴有灵气,种植在山之阳,不然若有阴气蓄积在里头,我从小体弱,承受不了,羽绒被的羽绒要雏鸟翅根那一小撮新长出来的最柔软温暖的软羽,铜镜的话取于明月便可,岁岚小前辈,就这么多,都记下了吧? 白听泉循着原主的记忆,随口说了几个自己也的确想要的东西。 在现世的时候,他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没受过什么委屈。这些要求,很核情核理。 戊泓最先忍不住,偷笑着噗了一声。 岁岚咬牙切齿,忍气吞声:记住了,听泉师兄。 温止神色还算正常,只到最后,视线悄然落在扬眉吐气,有些小神气的白听泉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他眼神中含着一些隐蔽的怀念情绪。 一天的时间自然弄不来白听泉要的那些东西,岁岚只好将温止专门留给白听泉的独栋小院清理出来,叫白听泉暂时先将就着,同时他也去各方打听询问,为白听泉准备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入夜,白听泉躺在粗糙坚硬的床垫之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的睡眠本就脆弱,若是乍然换了地方,恐怕要连着熬上三个夜才能逐渐适应。况且被褥厚重压人却潮湿,床垫厚软却粗糙,屋内阴冷潮湿,他的颈边已经生出了些小疹子。 白听泉有点生气地抓了抓。 说来真是奇怪,原主修炼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功法,没有一个能强身健体的 白听泉畏寒,蜷缩在厚重的被子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毫无睡意。 一个小火盆根本不足以供给整个房间热意,即使他已经躺下很久,也仍旧手脚冰凉。 白听泉有些想不明白一件事情。 他不明白为什么温止,这位正道领袖,要屈尊降贵地收他一个魔宗余孽为亲传弟子,若想拘着他,关押他,不叫他再做坏事,那把他收来琅剑宗做个外门的洒扫弟子便可,又能达到看管的目的,又能羞辱一下魔宗,彰显琅剑宗万宗之首的地位。 但温止不但没有这么做,还将他收为唯一一位亲传。 白听泉实在想不通。 想不通,就只好自己弄明白了。 他隔空捏了几个窃音诀,藏在自己屋中的角落里,同时,他又抱起小枕头,赤着脚,顶着漫天的风雪,走到了温止门前。 窃音诀是个好东西,光明磊落的剑修们可不会。就连察觉都难,即使是温止,也要凝神仔细感受才能察觉。 听雪峰夜中的风尤为肆虐嚣张,仅站一会儿,白听泉全身都被冻僵了。 屋中那一豆温暖的灯火似乎成了整个冰冷夜中的唯一慰藉。 白听泉稍作犹豫,敲上了那扇门。 一道隔空传来的灵力瞬间将门拉开,屋内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何人,何事? 白听泉壮着胆子往门内看了一眼。 门内只点了一盏灯,漆黑昏暗,只有灯火映照的中心,桌案之后,端坐着白衣的温止。他的样貌在烛火之中显得温暖而神圣,只是他极为忙碌,专注地盯着手中玉简,连头也没空抬一下。 白听泉收回视线,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道:师尊夜里的风好大,弟子 屋内无人应答,取而代之的是久久的沉默。 白听泉心里七上八下,收回视线,脚趾小心地蜷缩起来。 他不知道的是。 屋内温止已经向他这边轻轻侧过了头。 在温止的眼中。 他的小徒弟衣衫单薄,眼神湿漉漉的,可怜又委屈,紧紧抱着他的小枕头,忐忑又期待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像是在寒风之中,等待采撷的一朵小花。 白听泉小声地加了一句:弟子弟子有些害怕,睡睡不着。 许久,屋中的人似乎妥协。 伴随着一声叹息:莫怕,进来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温止责备地看着戊泓:你说话为何不向着他。 第3章 《认 真 学 习》 巧了,我就是你说的魔宗余孽。 屋内干燥温暖,温止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茶杯的质地冰凉而坚硬,即使用手碰触,也不会觉得烫。 白听泉小心地捧过茶杯,小声道谢。 听雪峰常年积雪,多风,是岁岚不懂事了些,你的那间小院他也没有尽心修缮,温止坐回桌案之后,抬起一双如星的眼看向他,听泉,明日你戊泓师叔会派些外门弟子过来帮你修葺房屋,有什么要求,你可再和他们提。 白听泉知道温止已经是在最大限度地纵容他了,那个岁岚的想法必定是代表了大部分琅剑宗弟子的想法,他不在意这些,也想通了,既然他穿书而来,那么必定在原来的世界他已经身死,回不去了,而在这个他从未体验过的世界舒舒服服地活个千八百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听泉在温止面前自然不会作妖,他轻声道谢,转而开口问道:师尊,今日岁岚前辈和我说,我还需要和那些经过初筛进入宗门的弟子一同经过考核,此事 温止颔首:确有此事。 迎上白听泉不解的双眼,温止道:琅剑宗的规矩不可破坏,弟子若想进入宗门,必须要经过两个环节,考核与双选缺一不可,你由我带回琅剑宗,也不过是仅通过了第二个环节而已。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大致懂了温止意思,只是这一天他疲惫不堪,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粘性越来越大。 他嘟嘟囔囔,也顺从自己心底的疑问,道:那若是我没有通过这个考核会如何? 白听泉的脑袋已经昏昏沉沉的了,什么也听不大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白听泉听到耳畔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隐隐有声音朦胧而模糊地说:不会的。 白听泉乍然清醒,抬头看向温止。 却看见温止脸色淡然,好像什么也没说过。温止从容地指了指里间的软塌:若是熬不住了,先过去休息吧。 白听泉应下,却根本没有要动的意思。 师尊还未休息,弟子怎敢懈怠。 他话虽然豪气,但声音软软的,语调慢慢的,尾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温止抿唇,从书架上拿了两本剑道的基础典籍交给白听泉,低声道:那便先看着这些吧。 白听泉心中一喜,美滋滋地接过了这两本书。 他来这一趟,找个暖融融的被窝睡觉是假,想在温止房中放下窃音诀是真。 他倒是想听听看,他这位作为正道魁首的师尊,平日里究竟会如何与人谈论他这便宜徒弟之事。 他也想好,他若想不做伤害温止之事,并且在这个世界自己活得自由自在,首先就是要从这个牢笼里逃出去。 摆脱魔宗,也摆脱琅剑宗,过只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眼下这两本典籍,是再好不过的载体。 窃音诀附在上面既不容易被发现,又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温止的房间里,不会惹人怀疑。 白听泉一脸坦然。 他魔宗之人,可不就是擅长这种歪门邪道之事? 落下窃音诀之后,白听泉好像放下了一件大事一般,眼皮立刻变沉数倍,眼前的那些蝇头小字全都乱飞了起来,直到最后,他困得头一歪,压着典籍,直接栽倒在了柔软温暖的榻上。 当着温止的面,他懈怠得彻彻底底。 白听泉醒来时,没有人在,他躺在温止的房中,身上盖着被子,睡在里间唯一一个软塌上。 温止的房间干燥温暖,有温止的灵力加持,更加令人舒适自如。 这是唯一能休息的地方。外间的那个塌小而简陋,不适合睡人。 但是奇怪,他明明记得昨晚他是坐在外间的小榻上的,怎么进来了? 虽然像温止这种剑道宗师已经不需要睡眠,可夜色深沉,温止将自己唯一能休息的地方让给了白听泉,他自己去哪了? 白听泉猝然起身,仍旧不忘在屋角落下一个窃音诀,随后离开了温止的房间。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果然,一众外门弟子已经开始了修缮房屋的工作。 戊泓站在一旁,像是在等他。 白听泉走过去,同戊泓打了个招呼。 戊泓笑着:听泉,你师尊真是疼你,一大早就把我叫起来,要我派人给你修房子,你看看里面你想怎么弄,记得一会跟他们说。 白听泉心里有数,知道这个时候不可胡闹,便说了些想要的东西,最后又含笑着说:床就先不用换了,我等岁岚前辈的。 引得戊泓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他才想起来正事:对了听泉,明日是入宗的弟子考核仪式,这个考核恐怕至少要刷掉五成的弟子,然后宗门会将他们遣返,这个考核非常重要,听泉,你要上心,别让你师尊白折腾一趟。 白听泉颔首:听泉定当全力以赴。 戊泓将一个浅绿色的腰牌送到白听泉手上:明早卯时三刻,阳峦峰,这个腰牌是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别弄丢了。 白听泉抬头,看着戊泓,沉声道谢。 戊泓是个心善好相处的人,在原著里也没怎么树敌,是温止这一代中,最受人宠爱的小师弟,只是,温止死了之后,他性情大变,树敌无数,没过几年,死在了一场夺宝争斗之中。他死之前常念叨要赶快陪他的师兄去,死了也要跟他的师兄躺在一起。 世人便如了他的愿。 白听泉藏下眼中的情绪,躬身,行礼。 戊泓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一样,突然从怀中摸出来一个小瓷瓶,道:你师尊一大早神神秘秘塞给我的,让我一并交给你,外涂治湿疹用的,他再三叮嘱我让我别忘了,他怎么不自己交给你,真是奇怪。 白听泉攥着瓷瓶,连着道了许多声谢,眸中情绪变化极快,但转瞬间,就稳定了下来。 若不是身后那两个隐蔽身形时刻监视着他的弟子的存在提醒着他,他几乎要被温止,要被戊泓蒙骗了过去。 这两个人,在让他放松警惕。 外门弟子的资质虽不如内门弟子,但他们会驭使一些简单的灵器,他们的效率非常之高,一天之内,就将白听泉的这座小院修葺如新。 新屋温暖而干燥,白听泉舒适地睡了一整晚。 翌日卯时刚到,他就带上腰牌,到达了阳峦峰,等候着考核的开始。 因他样貌出众,因此刚一在阳峦峰露面,人群便寂静下去。 弟子们争相和他打招呼,就连负责维持秩序的那些资历颇深的管理层弟子,都对白听泉颔首。 一时间,白听泉吸引了足够的注视和目光以及艳羡。 成为人群中心。 有个小弟子脆生生地同他搭话: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可有心仪的师尊人选了? 白听泉露出个笑:我叫白听泉,至于心仪的师尊若是有前辈能瞧得上我,那都是我的荣幸。 小弟子敬佩地看着他:我叫魏薰,我想当凤鸣君的弟子。 白听泉眉头微挑。 凤鸣君戊泓,虽是最受宠的小师弟,但当他的弟子,可不一定能担大用。 白听泉好奇问道:你为何想拜凤鸣君为师? 魏薰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因为我听说,当凤鸣君的弟子最清闲了,而且凤鸣君最没有架子,脾气最好。 白听泉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 他们两人的交谈刚过,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少年毫不顾及他人,肆意扩散自己的灵力,周遭有弟子猝不及防,竟直接被这灵力掀翻在地。 被掀翻的弟子敢怒不敢言,还得强忍着怒意道一声厉害。 周围弟子纷纷鼓掌喝彩,白听泉隐在人群之中,一双清亮的眼睛让他与这乌烟瘴气的人群格格不入。 这是谁? 魏薰凑在他的耳边:李问清,家里有权也有钱,从小就给他请了高人指点,修炼了霸道蛮横的正罡录,如今已经引灵入体,是我们之中最有希望得拔得头筹的。 白听泉轻声哼笑,李问清,炮灰一个,经常给原著里的主角受找茬,后来因为触碰到了主角受的底线,被灭掉了。 死得挺惨的。 白听泉立刻失去兴趣,在一众讨好喝彩声中,沉默如枝头上的雪。 李问清猖狂大笑:还有谁,根本无人敢与我一战,既然如此,沧浪君只能是我的师尊,尔等休要肖想。 偏有不识眼色的人在旁说道:可是我听说今年沧浪君已经领了一位弟子回来,他已经不再收徒了。 李问清重重地将剑摔在地上:领了弟子回来?那个弟子是谁!若是就在这,不知可否有胆量站出来与我一战,若是没有胆量,就不配当沧浪君的弟子,就赶快让开,让我来! 白听泉觉得这人无聊透顶,只想离他远一点,免得被沾上傻气。 却又听到那个挑事的弟子说道:我还听说,那个弟子是魔宗余孽,若想扳倒他,当沧浪君的弟子岂不是轻而易举。 李问清的眼睛骤然亮了一瞬。 他兴奋道:既然如此,这个魔宗余孽,在何处? 白听泉听着就觉得头疼,转身向那边查验身份腰牌的弟子报道。 却没想到,那弟子看清白听泉的脸之后,微有愣怔,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一下,随后手忙脚乱地接过白听泉的腰牌,一一查验。 姓名? 白听泉。 何方人士? 白听泉微愣。 随后勾唇:危竺山。 一刹那间,整个阳峦峰就像被清理过一样,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看向白听泉这边。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巧了,就是我。 第4章 迷咒长廊 我对他,非常期待。 白听泉掸了掸衣袖上的浮灰,迎着初升的阳光,粲然一笑: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种核验身份的问题,是万不可答错的,他也没想隐瞒。即使他知道,只要一说出来,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负责报道的弟子一句话也不敢说,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白听泉的笑容,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了。 白听泉轻松潇洒地拿回自己的腰牌,又走回去,看向目瞪口呆的魏薰,轻声道:怎么了? 魏薰晃了晃自己的头,觉得自己身体有些轻飘飘的:你你是,魔宗圣子,白白 白听泉俯身,一张昳丽的脸忽然凑近,他笑得依然灿烂:怎么啦,吓着你了? 魏薰盯着白听泉看了许久,眼神躲躲闪闪的:没没有。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魏薰压低声音,往白听泉身边凑了凑:李问清过来了,你要小心他 魏薰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李问清一把扯到了一边去,魏薰摔到地上,手掌擦破了皮,他拧眉低头吹着气,不敢声张。 白听泉拍了拍刚才李问清拉开魏薰的时候,碰到的衣服,像是嫌弃上面沾染的污渍。 李问清嚣张跋扈,眼中却闪着极其兴奋狂野的光,他用剑指着白听泉:你就是白听泉,那个魔宗余孽? 白听泉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开长剑,歪头道:不是。 李问清冷哼:板上钉钉之事,你竟还敢狡辩! 白听泉抱臂道:我是白听泉,但我不是魔宗余孽,我是魔宗圣子。 李问清嗤笑道:魔宗坏事做绝,最后还得像只狗一样向我们正道摇尾乞怜,魔宗圣子又怎样,还不是要求我们施舍保护?就你,你也配当沧浪君的弟子? 白听泉懒得与他争吵,嫌他烦,转身就要离开,懒散地道:你们正道光明磊落,妖族入侵的时候光明正大地缩在荔山后面当缩头乌龟,享受着魔宗用血浇出来的和平,那你最配,你当沧浪君的弟子好了,我不跟你抢,快到时间了,我要准备考核了。 李问清这个时候难道不是最应该去和主角受挑衅吗,怎么偏盯着他,他可没兴趣和这种小屁孩玩抢夺游戏。 白听泉背后空门大开,李问清冷笑一声,重剑之上骤然凝结灵力,呼啸着向白听泉奔驰而去,眼见着一击毙命。 笑话,一般岸上濒死的鱼都会疯狂挣动身体来表示自己还没死,你就像那死到临头还逞强嘴硬的弱小杂鱼。 人群之中寂静得有些压抑,所有人都是幸灾乐祸的,而白听泉,他眸光乍然凌厉,在场所有人都没看清他的动作,他却以一种肉眼无法捕捉到的步法、速度,躲开了那一道剑气,转过身,露出个浅淡的笑容:考核开始了,若考核之后,你还愿比试,听泉随时奉陪。 而那一道剑气,擦着白听泉的脸颊,像是猛然撞到了一座水凝结而成的屏障上,层层叠叠的波纹由中间荡散开来。 剑气,消失不见。 众弟子还没弄明白白听泉是怎么化解了那一道磅礴剑气的。 已经有管理层弟子来阻止他们之间的对决。 白听泉轻笑,看向只想杀他而后快的李问清,眼中闪烁着幽紫暗光:你已经失去杀掉我的最好机会了,走吧? 无崖峰上,两人衣袂飘飞,并肩而立。 远远看见阳峦峰上的闹剧之后,稍年长的那一位轻轻摇头,叹息:可惜了,心性难担大用。 温止侧头,低声道:掌门师兄想收他为徒? 明庚君轻笑:的确有这个想法,我见他体内正罡录凝练出的灵力纯澈,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只是可惜了。 温止默不作声,一双眼盯牢了白听泉。 明庚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打趣道:那位就是你从魔宗带回来的弟子? 温止颔首:是,也会是我唯一的弟子。 明庚君无可奈何地笑笑。 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不喜欢收徒,从前自己也劝过许多次,没什么效果,但他实在没有想到,温止竟然不声不响的,从危竺山捡了个魔修徒弟回来。 还是个碰不得摸不得的小祖宗 这这这,这简直相当于把他们正道所宣扬的除魔卫道的口号狠狠揉搓扔到地上,再追上来踩几脚。 弟子们排队进行灵力测验。 李问清像一只求偶的公孔雀那样,开屏似的做出一个华丽动作,随后将自己的手按在灵力测验石上。 灵力测验石迸发出一种璀璨盛大的光芒。 众人惊呼。 负责测试的弟子面无表情地宣读:金系单灵根,引灵四段。 这是非常了不得的成绩。 金、火、土灵根具有强烈的攻击性,比较适合修习剑道,而这其中,单灵根又最为稀有,而且引灵三段便已经了不得,李问清小小年纪就到达了引灵四段的成绩,这种资质,着实令人艳羡。 李问清昂首挺胸,高傲地从众弟子的注视之中走了回来。 下一位,白听泉。 白听泉慢悠悠地走上去,那位弟子特意叮嘱他:小心台阶。 白听泉轻笑:多谢。 弟子的脸色微红。 白听泉将手放在测验石上,等了许久,测验石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位弟子疑惑拧眉:是不是你没有抓牢,你再多等一会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许是测验石担心白听泉太过难堪,许久之后,终于颤颤巍巍地冒出几缕微弱的紫色光芒来。 紫色? 弟子抓耳挠腮,他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变异灵根比单灵根要稀有上数倍,况且目前发现的变异灵根也只有冰和雷,雷灵根的紫色也不是这样的。 李问清环胸,不屑道:哼,废物。 弟子们的眼神也由期待变为惋惜与不屑。 他们一致觉得,沧浪君看走眼了。 弟子只好宣读:未知灵根引灵初段。 众弟子哄堂大笑。 引灵初段,那不就是凡人嘛! 沧浪君这一次,可真的看走眼了。这一瞬间,众弟子们的热情被引燃了,他们都期待在沧浪君面前表现一下,从而能将这个废物魔宗余孽赶走,取而代之,成为沧浪君的弟子。 他们再不济,也能比这个没有灵根,没有灵力的废物余孽强吧? 这废物余孽都能被沧浪君收入座下,他们岂不是更有可能? 又持续了一会,灵根测验阶段结束,到达最终阶段的考核。 琅剑宗为这些弟子们设计的考核非常简单。 弟子们走入一条长廊,只要到达长廊的对面,并推开那扇紧闭的门走出来,就算考核通过。 规则非常简单,听起来也非常容易通过,一瞬间,众弟子们的士气达到了顶峰,他们摩拳擦掌,只恨不得瞬间到达长廊的另一端,从而证明自己的实力。 众弟子一窝蜂地涌入长廊,由于长廊内部被分割出了多条空间,所以弟子们彼此都不会遇到,也不会互相干扰。 白听泉不像是其他弟子那样急吼吼的,他慢悠悠地走入长廊,忽觉眼前一黑,所有的灯光熄灭,唯有前方那扇门的两点烛火跳跃,引着他向前走。 白听泉迈出一步。 耳畔忽然涌来一群嘈杂混乱的声音。 他面无表情地侧头,发现他突兀地出现在一个战场之上。 鲜血,罡风,厮杀,漫天的灰尘火焰汹涌,两军对垒,狼烟四起,战士的哀嚎悲鸣之声响彻四野。 白听泉站在战场中央,他的表情平淡而冷漠。 战争的本质大多是侵略,而侵略者又十分喜欢给这些侵略的行径冠以各种好听的噱头。他痛恨战争,但对战争的发生也实在无能为力。 战士的死亡令人悲痛,侵略者的罪行令人痛恨。 白听泉只眉头微跳,随后恢复正常,在厮杀之中穿梭,转眼间,周遭的一切都消失,白听泉仅是抬了一下眼皮,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 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白听泉的额头微微渗出了些汗,他有些累了,刚想休息一下,却在下一秒,他进入了另外一个幻境。 天灾人祸,国破家亡,流民逃窜,饿莩在野。瘟疫、饥荒、洪涝,每一个都在摧毁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 白听泉眼神都没闪一下,快速穿梭。 他知道,这两个幻境的份量已经相当重了。 但凡有些志向,想施展自己满身实力的,都会无法分辨真假,从而沉溺在幻境之中。 白听泉轻叹一声,继续向前,他的头脑很清醒。他大抵摸清了这个考核的意图。 人有七情六欲再正常不过,但既然是拜入仙门,就要摒弃这些情和欲。 若是在这些幻境之中沉沦,任自己的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发酵,在这条长廊之中耽误的时间越多,那表现便越差了。 刚刚的古战场是悲,国破是忧,白听泉想通了之后,便毫无留恋地继续向前走。 修道,修的便是超脱万物,心无旁骛。 况且,他志不在此。 幻境一重接一重,白听泉走得有些麻木和呆滞。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出一步,都要耗光他的力气。 他粗喘着气,根本不知道走了多久,越往前走,阻力越大,空气似乎都变得黏腻滞涩,而且他每踏出的一步,都会让他有这是最后一步的错觉。 但他在抬起头时,却忽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两个互相依偎的人影。 他们站在前方,是在等着他。 白听泉脑袋忽然一疼。 这是七情之中的最后一个,思。 那两个人毫无疑问是他的父母。 男人高大英俊,女人温柔漂亮。 他们温柔喊着他的名字。 白听泉瞬间变得冷漠,看也不看一眼,径直穿过那对男女,手压在了门的把手之上。 他是个孤儿,父母双亡,所幸父母给他留下了一大笔遗产,能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 他小的时候,经常猜测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就像少儿频道的主持人那样,父亲英俊幽默,母亲温柔迷人。 而他眼前的这对男女,就是长着那对主持人的脸 他会信才怪。 幻境会查探人心底最深处的渴望,但白听泉小时候的确非常希望这对主持人能当自己的父母 但因为太不切实际,白听泉的脑袋也很清醒。 这幻境的确很厉害,只不过,它碰到了白听泉。 白听泉面容冷漠,调整着呼吸,坚定地推开了那一扇门。 久违的阳光投射进来,白听泉眯缝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无崖峰上,明庚君轻笑一声。 温止侧目看他。 好啊沧浪君,真是不错,他是第一个从迷咒长廊里走出来的孩子,我可不会相信他只是个没灵根没灵力的蠢材。 我对他将来的表现,真的非常期待。 旁边传来一道淡然的声音:我也是。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听泉:迷咒长廊,你把我当傻子? 第5章 快乐翻倍! 你那宝贝徒弟,我都说不得? 魔修、剑修、法修和佛修彼此之间都不是一个体系,但剑修法修和佛修之间的灵力是互通的,可以由统一的方法检验出来,但魔修,就不一样了。 明庚君和沧浪君都看到了白听泉那神秘的步法,再结合白听泉在迷咒长廊之中的表现 温止低声道:魔宗的修炼方式与我们并非同一体系,测验石测不出他的实力也是正常。 明庚君温和的目光之中有些担忧:他实力不俗,而且宗门的孩子们似乎都容不下他,也不知他心性如何。 温止的目光变得有些遥远,遥远之中又透露着几分柔和:掌门师兄不必担心,他若是做错了事,我会负责。 明庚君笑了笑:你看看你,你那宝贝徒弟连我也说不得? 温止的目光盯紧了有些脱力,却仍旧体面优雅地挺直了脊背,端坐在椅子上的白听泉。 所有人都是监督我和听泉的眼睛,我相信他,不会做错事的。 明庚君无奈地笑笑,摇头,最终仍旧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温止,良久,两人相视一笑。 陆续出来了许多弟子,白听泉一直坐在暗处,无人注意到他,他幸灾乐祸地盯着长廊的出口,等着李问清的出现。 他连魏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和他打招呼他都没有注意到。 进入到这个长廊中,野心越大,杂念越多的弟子越难以出来,白听泉唇角勾着,等着看李问清的笑话。 最终,李问清踉踉跄跄地从长廊之中走了出来。 他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脸上尽是疲态,连重剑都握不住了,从而勉强地背在背后,走路一步一晃。 白听泉挑眉。 李问清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那些注视着他的弟子,模样狼狈又可笑。 白听泉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李问清的排名,大约在中上,表现不是很突出,也不至于被刷掉。 白听泉撇了撇嘴。 有资历深一些的大弟子前来维持秩序,宣读通过考核的弟子的名字,简简单单的一个考核,刷掉了一半多的人,最终浩浩荡荡的一百来人,竟只剩下三十几位。 另外没有通过考核的弟子会由琅剑宗遣返,若是弟子自愿留在琅剑宗,可以进入外门,也算是一生无忧。 管事弟子将这三十几位弟子们召集起来,引到阳峦峰的金鹿台上,与门内各大长老相认、见面。 这便是弟子们都十分期待的双选环节。 鹿是琅剑宗的护宗神兽,每一位有资格收徒的长老们胸前都别着一颗璀璨闪耀的小巧金色鹿首。 琅剑宗内,知名度最高,实力最强,最受弟子们崇拜的便是沧浪君温止。 但沧浪君没在。 他桌前的茶已经凉透了。 沧浪君没在现场令许多弟子都灰了心,眼中的神色黯淡许多,尤其是李问清,他眉头狠狠拧起,所有的情绪都挂在脸上。 而其他的长老们,拥有封号的,地位最高的有琅剑宗掌门明庚君桑吾、小师弟凤鸣君戊泓、大师姐青鸢君柳飞婵,以及,在偌大的琅剑宗之中唯一的法修长老临渊君启恕。 再往下,就是一些在琅剑宗里拥有地位与名望的长老们,他们各司其职,管理着偌大的琅剑宗。 白听泉注意到,那个趾高气扬最看不起魔宗的老者,就坐在掌门桑吾的身边。 白听泉留意了一下他的名牌,向与淮。 整个过程进行得非常顺利,魏薰也如愿地拜入戊泓座下。白听泉特意留意了一下主角攻受,发现他们按照剧情发展,顺利地一同拜入明庚君的座下。 只是到了李问清那里,还顺利的过程就卡了壳。李问清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他执着地看着中央温止的位子,梗着脖子不肯走到金鹿台上。 管事弟子没办法,只好加重语气念了他的名字。 李问清极不情愿地迈上金鹿台,桑吾温和地问他:你可想好要拜入谁的座下? 李问清极为骄傲地道:弟子李问清,引灵四段,对沧浪君极为崇拜,请求拜入沧浪君座下。 桑吾的眉梢微微颤了下。 众人都知晓,沧浪君没有参加这场收徒大典,这就是他最好的回答了。往届他也从没来过,我行我素,桑吾劝了许多次都没有用。 桑吾笑着:沧浪君不在,他也不喜欢收弟子,那我就自作主张替他拒绝吧,那么诸位长老,可有人愿意收这位引灵四段的小友为亲传啊? 满座鸦雀无声,良久,一位年轻面孔的长老微微一笑:李问清是吧,不知你可愿意被我收入座下,来我云月峰? 李问清撇了撇嘴,嫌弃这位年轻的长老没有名气,实力也不佳,直接便拒绝了。 一时间,寂静的金鹿台上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人会喜欢这位眼高于顶,恨不得骑到自己头上的弟子。 所有人都无视了李问清,管事弟子漠然宣读下一位弟子的名字,李问清却依然高傲自大,他丝毫不知自己已经凉透了,仍旧目中无人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直到管事弟子读到了白听泉的名字,白听泉走上中央,接收到许多不善的目光,他抿唇笑笑,脊背挺直,坦然地任人注视。 温止还没有来。 白听泉心底稍有些打鼓。但打鼓也只打了一下 温止这是不想收自己为徒了? 那这岂不是一个光明正大逃离温止的机会!!! 白听泉的眼睛忽然快乐地闪烁起来。 桑吾一如平常,询问他的意愿。 所有人都知晓这白听泉是温止的亲传,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温止没有来。 难道温止不要这个弟子了? 白听泉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温止空荡荡的座位,他刚想脱口而出他想去临渊君那里做一个快乐的法修时,他嘴角都上翘了一个弧度,眼珠子都要粘在临渊君身上时 骤然,人群一片哗然。 只见温止飘飞如轻巧薄雪,突兀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没有回到座位上,而是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上了金鹿台,一步一步地迈向白听泉。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搞不清楚,怎么平日难得一见的沧浪君,今日破了这么回例,来了金鹿台一趟。 白听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被温止吸引,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还在看原著的时候,温止这个角色就吸引了他,他曾在脑海中猜测了无数次温止的模样,他知晓如温止这样的人,定然样貌是一等一的好。 但直到亲眼见到,他发觉,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的模样。 温止的声音还是那样厚重好听:抱歉,我去取了一样东西,才耽搁些时候,请各位稍安勿躁。 说完,他又认真地看向白听泉,沉默不语,似乎在等着白听泉的开口。 管事弟子反应快,他问白听泉道:白听泉,在场诸位长老,你可有意愿? 所有弟子的目光都死死注视着白听泉,不光弟子们,就连这些见过大风大浪的长老们,都在疑惑今日是不是天降异象,导致这位从不收徒的沧浪君来了金鹿台。 沧浪君竟真的为那魔宗余孽做到如此地步 白听泉似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顺着应道:白听泉,危竺山人士,未知灵根,引灵初段不知,沧浪君能否将我收入座下 说完,他立刻反应了过来,眼睛微微瞪大,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但如果能看到他肠子的颜色,那应该就是青色吧。 话已出口,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温止收回落在白听泉身上的视线,在白听泉看不到的角度偷偷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仍旧是那个淡漠自持的模样,将手中璀璨精致的蓝色腰牌送到白听泉手中,低声道:听泉,收好,这是代表你身份的腰牌,你已正式成为我听雪峰的弟子。 李问清却在此时闯入金鹿台中央,他兴奋得无法压制住自己的情感,他追在温止身后,激动地大喊:沧浪君,我是李问清,如今已引灵四段,我想拜您为师! 就连桑吾都微微皱眉。 在金鹿台上如此失态 温止缓缓转身,蹙眉:我已有座下亲传,还请你另觅高明。 白听泉心中暗叫不好,刚要后退半步,李问清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猝然盯住了他:沧浪君,白听泉那个魔宗废物都能做你的弟子,为何我不能?我可是金系单灵根,引灵四段的天才,他白听泉有什么?沧浪君,我天资比他卓越许多,你为何不愿收我为徒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温止冷漠看他:我不需要只会记恨其他同窗,且当众顶撞师长的弟子。 李问清咬紧牙关,双手攥拳。 白听泉稍怔,刚才,温止是在替他辩解? 桑吾拧眉,解围道:与淮啊,我怎么记得你前阵子说想找一个金系单灵根的弟子来着,我看这问清就不错 向与淮淡淡地瞥了一眼桑吾,立刻知道了桑吾的意思,冷哼一声:李问清,我收你为座下亲传,你可愿意? 除了向与淮,在座所有的长老都不愿收李问清为徒。 李问清至此才恢复了几分清明,咬牙,却仍旧带着几分不情不愿道:弟子愿意。 说完,他的眼里满是仇恨,看向了白听泉。 * 作者有话要说: 桑吾:怎么,你那宝贝徒弟我都说不得? 温止:没错。 第6章 宣谒之庭 他的一切,都由我来负责。 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白听泉总算和魏薰打听明白了此时情状。 亲传弟子是内门弟子之中地位最高的,需要修习多种课业,满一年之后,修习的各科目通过考核之后,方可回到自己所在的山峰上,由自家师尊教习指导。 白听泉支着头坐在桌前,漫不经心道:那我要是不修习课业呢,会怎样? 魏薰像是被吓了一跳那样,他觉得白听泉极有可能做出那种事来,忙慌张道:不可以的听泉!!课业修习分两个阶段,如果不修习课业,考核没有通过的话,会直接被遣返的!! 白听泉打了个哈欠:被遣返了那不是正好。 魏薰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那怎么能行呢你可是沧浪君的弟子啊。 白听泉终究只是说说而已,他见魏薰被他吓得不轻,勾了勾唇角,道:我开玩笑的。 魏薰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和白听泉商量选课的事情。 直至夜幕西沉,魏薰开心地和白听泉道别。 白听泉同他挥手道别,直到魏薰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以魏薰这种性格,打打杀杀不适合他,也许拜入戊泓的座下,真的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白听泉掸去肩上落下的雪,正要转身回到听雪峰上,忽然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嚣张的剑气,那剑气裹挟着霸道无上的灵力,直向他背后空门袭去。 白听泉眸中精光一闪,脚下步法神秘而诡异,轻而易举地就躲过了这道剑气的攻击。 若是有人在场,能看出白听泉这步法的,百里挑一。 李问清只当是白听泉运气好,躲过了他那一剑。 白听泉悠然转过身,夕阳金灿色的光芒自他身后散播开来,他心中有数,向着枝叶颤动的方向轻声道:不用藏了,你被发现了哦 骤然,一道金色重剑从草叶之中飞射出来,白听泉只轻轻偏头,闪身后退,猝然抓住了袭击者的手腕。 李问清反应也极快,仰头后撤,堪堪躲开白听泉的桎梏。 白听泉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随后扯出一个笑容:阁下,你为何要挑这个时候与我切磋啊? 李问清冷笑:哼,白听泉,你别以为在听雪峰上你就能为所欲为了,你这个魔宗的卧底,你来我琅剑宗究竟有何目的,你这种居心叵测之人,根本不配做沧浪君的弟子! 白听泉自动无视了李问清的那些话,立刻睁着一双死鱼眼看他:那你更配一点? 李问清见白听泉这种态度更是恼火,高举重剑,大喝道:我配不配当沧浪君的弟子不是你说了算,你可有胆量和我决一死战!胜者才有资格当沧浪君的弟子! 白听泉眨眨眼:可是我并不想和你决一死战,我已经是沧浪君的弟子了呀。 李问清被白听泉气到吐血,被怒气支配头脑,不顾一切地挥舞重剑,誓要将白听泉当场格杀。 白听泉微微拧眉。 他穿越而来,还没有与这个身体完全磨合,虽有一些招式是他凭借本能做出来的,可那大抵也是原主的身体在面临危机时做出的应激反应,若要他正正经经地和李问清比试,他可能真的打不过。 更何况,这李问清处处看他不顺眼,只怕不能将他杀之而后快。 不过,这李问清头脑简单,倒也好对付。 白听泉挑眉,故意气他:李问清,你若是杀了我,你们正道努力维持的和平,恐怕就要因你今日的一时兴起而崩溃殆尽了。 白听泉正在思考对策,他企图以这事来拖延时间,但李问清似乎并不在意 只见李问清狂妄大笑:区区一个魔宗,哪里值得我们放在心上?若不是你们魔宗来卑躬屈膝地求我们帮忙,这个协议能不能签长久还两说,今日我若杀了你,琅剑宗正不愁有了理由去剿灭你们魔宗,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这莽夫蠢货,根本说不通。 白听泉微微蹙眉。 李问清的剑快而准,带着无上的压力,白听泉躲不开。 白听泉咬紧牙关,只能硬着头皮,咬紧牙关,凭借记忆调动起体内的那些灵力,迎击李问清 他正打算试一试原主这一招 白听泉琥珀色透亮的瞳孔之中骤然亮起幽然紫光,仿佛是璀璨漂亮的星河,里面波澜诡谲,引诱人来一探究竟。 李问清见白听泉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看着他,便以为白听泉放弃抵抗,他得意大笑:白听泉,你若是现在放弃成为沧浪君弟子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李问清动作忽然停滞,瞳孔骤然放大,脸色涨红,像是咬着舌头那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种情况好像就是他的大脑突然不为他所用,停止了工作一样。 骤然,暗处雪影重重之中,一人无奈地轻叹一声。 转瞬之间,一片翠色竹叶划破长空,击破碎雪屏障,咣地一声撞在了李问清的重剑之上。 这竹叶极为厉害,竟能穿透重剑之上的灵气,与剑身径直相击。 毫不留情地击破了白听泉营的灵力布阵。 李问清大骇,瞬间回神,他的剑路被这一片竹叶击溃,遭受到灵力反噬,一口血涌上来,他不肯服输,直接被他咽了回去,他凶恶地盯着白听泉,竟硬生生地以已经溃散的灵力,向白听泉击出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被竹叶削弱了数倍的重剑攻击,被白听泉抬手间轻易化解。 李问清自知自己大势已去,却仍旧不肯对白听泉服软,又放了几句狠话,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了。 白听泉摊开双手,示意去留随意。 李问清忙不迭地走了,步伐飞快,哪里还有来挑衅的时候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李问清离开之后,白听泉举起自己的双手,有些不敢相信地握了握拳。 刚才,是怎么回事? 白听泉拧紧眉头,往竹叶飞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躲在暗处的温止收回手,轻轻一笑。 转身离开。 他还有要事在身,宣谒之庭的那些老家伙们叫他去一趟,恐怕是要谈一谈白听泉的事。 不过幸好,没有让听泉用出那招。 温止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站在阶梯上有些迷茫的白听泉,嘴角微勾。又站了一会,他才放心地离开。 宣谒之庭。 巨大的金轮悬在高空,缓慢又柔和地旋转着,一本巨型天书从金轮之中诞生,时刻记载着天地之中发生的一切。 宣谒之庭是供奉神明的组织,也是修真界等级最高的组织,他广纳人才,能有资格进入宣谒之庭的,都是各大宗门之中有威望、有实力的人选。而这些成员有责任,也有义务管束着修真界的一切。 他们就是天道看向人间的眼睛。 巨大而空旷的议事厅之中,只有一张极长的桌子,桌子呈现古老陈旧的苍灰色,议事厅之中只有两人相对而坐,剩下的只有负责添茶的机关傀儡。 温止修长细白的手指点了点桌子,沉稳而淡定地问道:葛前辈此次叫我过来,恐怕不是只为请我品茶这么简单吧。 葛长清笑眯眯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道:沧浪君不必心急,我们多年未见,该是好好叙一叙旧了。 温止碰也没碰面前的茶盏,眼眸低垂着,轻声道:葛前辈,我们叙旧的时间还有很多,但听雪峰上天凉风大,我那小徒自己一人在听雪峰上,恐要心慌害怕葛前辈,你若有事要交代给温止,直说无妨。 葛长清睁开了眼睛。 葛长清已是渡劫九段的大能,放眼整个修真界,修为比他高的,一只手便能数过来,他活了这么多年,修炼了这么多年,一些话,到底还是能听明白的。 他的上下眼皮都是层层叠叠的皱纹,但他的眼睛却极亮而有神。 葛长清对温止笑了一声:许久不见,从来不喜收徒的沧浪君都有了徒弟,这就像是我听说你们琅剑宗那桑吾要找道侣一样新鲜。 温止淡笑:葛前辈,师兄他一心都在修炼之事上,找道侣只会让他分心,他也不会找的。而我只不过收了一个弟子指点管教,这也是我该尽的义务,不是吗? 葛长清这次彻底收敛了笑容,他眸中寒光尽显:沧浪君,你收徒这事本不该宣谒之庭过问,可是,你收了那白听泉为徒,这是何意啊? 一刹之间,本还随意轻松的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长桌之上,肃然燃烧的烛火仿佛也因这肆意弥漫的火药味而汹涌跳跃。 温止面色淡漠清浅:只为找一称心弟子,原因再平常不过,前辈过问这些,温止也只能给出这些回答。 白听泉并非良善之辈,沧浪君,你恐要养虎为患啊。 他年纪还小,一切都还来得及。 胡闹!葛长清震声,白听泉是那魔宗之子,魔宗做过何种荒唐事你不知道么,收他为徒,你是拿我们正道的名誉当笑话讲么!是要让正道与那魔宗,同流合污么! 温止一派淡然:葛前辈,魔宗之前所做之事固然可恶,可那魔宗圣子年纪还小,也并未做杀人取骨的残酷之事,他与其他魔宗之人不同,况且魔宗受妖族侵袭,元气大伤此事你已知晓,此次,若没有魔宗拦截在前,妖族侵入的恐怕就是我修真界。 那你为沧浪君,也绝不可收那魔宗圣子为徒! 温止抬眸,眸中有厉光:葛前辈,与魔宗签订协议之后,提出要将魔宗圣子送来正道的要求的人,是你不错吧。 葛长清额角迸出青筋,瞪圆了眼睛看着温止。 天道屡次降下天谕,要严加制裁白听泉,那我是要让那白听泉来正道当人质,不是送来给你当徒弟的! 再过半个月便是三年一度的华法会,到时温止自会带小徒前来赴约,若小徒到时做了任何出格之事,在场所有人都是见证,温止会自请离开宣谒之庭,离开琅剑宗,自废灵力,堕入凡尘,永不回修真界。 他心性如何,到时一看便知。 天道对错与否,也一见便知。 葛长清双目怒睁:你! 月华自天窗洒落。 静静凝成一股轻柔的纱,披在温止身上。 白听泉是我的座下亲传,他的一切,都由我来负责。 * 作者有话要说: 葛长清:balabalalbala,听明白了吗。 温止:我自然知晓。 葛长清:那快处理掉白听泉。 温止:不行。 第7章 中毒 不想上课?那就不上了。 白听泉回到自己的小院之内,今日一早,岁岚都不情不愿地拖着他要的那三样东西给他规规矩矩地摆在了屋内,临走之前,还别别扭扭地喊了他一声师兄。 但是,因为岁岚服软而导致他拥有了一天的好心情在他捡到这片竹叶之后消失殆尽。 听雪峰上,随手摘花飞叶,并能够轻而易举破了李问清剑路的人,只有温止。 是温止在阻止自己和李问清发生冲突。 翌日,白听泉按时前往阳峦峰,准备开始自己长达一年的课业修习。 当他刚刚迈入课室时,忽然看见旁边凭空冒出来了一颗小脑袋。 是魏薰,他看见白听泉之后,重重松了一口气,半晌才露出个笑容:你来啦? 白听泉挑眉:怎么,怕我想不开退学? 魏薰的想法被白听泉戳破,他耳朵红了一下,欲盖弥彰地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来提醒你,我们的第一节 课是剑道课! 白听泉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句。 他真的不喜欢练剑 等到魏薰领着白听泉走到座位边上的时候,那些早已坐好而远远盯着白听泉的同窗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有的人甚至窃窃私语起来,不善的眼神频频投向白听泉。 白听泉不以为意,只不过是找好座位,随手施了个清净诀将本就十分干净的桌椅清理一遍,然后施施然坐下,装模作样地翻开一本剑道典籍,即使他一看见这些剑道典籍就犯困打瞌睡。 所幸这段时间不是太久,明庚君慢悠悠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所有的弟子原地震惊。 给他们教授剑道的先生竟然是掌门明庚君!!去年可不是这样的。 整个课室立刻变得热烈而安静。 热烈是因为他们内心的沸腾和喜悦,安静则是因为他们不敢在明庚君面前造次。 一个个坐得都像是乖巧又安静的小鹌鹑。 桑吾笑着同弟子们打招呼,他的行事风格干净利落,仅寒暄几句之后就开始步入正题,给弟子们进行讲解。 剑道课整个上午一共分为三小节,第一节 是理论的讲解,而后两小节则是弟子们的剑式学习和纠正。 这整个上午对白听泉来讲都是煎熬。 第一小节理论课之后,桑吾就笑眯眯地离开了,而接替他来给弟子们做剑式讲演的是一位年轻的长老,白听泉便彻底放下了心。 能放心地划水了!!! 耶!! 举剑、挥剑的动作能随便做做就完事了! 毕竟,如果他在桑吾的课上划水,那就相当于在现代的课堂上,堂堂校长亲自来给他上课的时候,他走神开小差那样会令他产生罪恶感。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整整一个上午,在他长达一年的课程修习之中,最重要的一堂课就被他划水划了过去。 下午的课业安排得很满,白听泉只是随意吃了一点东西就去上课。 下午的课是阵法课,所幸这些东西原主在魔宗里学过,并且已经能够应用得非常熟练了,白听泉这才放心。 直到日暮西沉,白听泉才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听雪峰。 听雪峰要比阳峦峰冷上许多,正当他披上雪白的绒毛大氅迈上登山阶梯之时,却正巧看见上午为他们这些弟子上剑道课的那位年轻长老从听雪峰上下来。 白听泉礼貌地向那位长老鞠躬问好。 长老的脸色不是太好,但仍旧对他做出了回应。 白听泉缓缓迈上石阶。 他的面容长得显小,温暖的毛绒领子围在他的脸颊两侧,锦衣的鲜艳色彩藏在洁白的绒毛之下,像是生生来就在锦绣丛中,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白听泉登上山顶之后,发现温止温了茶在等他。 白听泉微怔,行礼。 温止向他颔首:坐吧。 白听泉依言坐下。 温止问道:今日都上了什么课? 白听泉总算反应过来,原来刚才碰到的那位授课长老,是来找温止告状的恐怕是自己的全程划水心不在焉惹怒他了。 这不,温止就等着他,等着给他训话。 白听泉勾唇:师尊,弟子上午上了剑道课,下午是阵法课。 在琅剑宗,剑道课是最重要的存在,而弟子们进入琅剑宗勤学苦修,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像沧浪君那样一剑斩山澜,不负努力。 白听泉眼睛微微发亮,像他这样吊儿郎当当的,最好是把他贬到外门去做一个杂役弟子。 白听泉已经在畅想美好未来了,嘴角没忍住,偷偷翘了起来。 温止轻轻颔首:学得如何? 白听泉实话实说:师尊,恕弟子驽钝,剑道课弟子学起来有些困难,恐怕 就这样,就这样,然后温止把那位年轻长老训斥自己的话搬出来,再顺理成章地将自己逐出师门! 还不等白听泉话说完,温止面色不显,丝毫怒意都没有,他轻轻拂了拂衣摆,站起身,淡然地看向白听泉:莫怕,为师教你。 白听泉: ??? 因听雪峰的峰顶尖锐陡峭,因此听雪峰上并没有设置专门比试的场地。 温止找了一块空旷的地方,以灵力设下结界,专门用作两人比试之用。 温止拿出两柄竹剑,隔空抛给白听泉,白听泉手忙脚乱地总算接住了,等他刚站稳,温止淡漠的声音就从对面传来:听泉,用你的剑,攻击我。 白听泉在犹豫:师尊 温止却很笃定:你只需击中我,若你赢了,我便去阳峦峰为你请假,尤其剑道课,你可不必再上。 这一瞬间,白听泉两眼放光。 他抓紧了竹剑,行礼道:师尊,请指教。 原主学过剑,白听泉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只可惜,原主学来只是为了防身,并没有更一步的精进。 这点剑道功夫显然并不够用,温止动作极快,白听泉根本追不上温止的动作,就连温止的衣角他都抓不到。 几个回合过去,白听泉勉强地以剑撑地,艰难地喘息。 温止白衣胜雪,施施然落在白听泉的对面。 听泉,不要只用剑,尝试用心去感知。 白听泉细腻小巧的鼻尖上冒出晶莹的汗珠,他喘匀了气,才道一声:多谢师尊指点。 为了赢过温止,白听泉尝试以心去感知手中的竹剑,只是这种感觉十分玄妙,像是他在浓雾之中行走,正在努力地用双手拨开雾气那样。 倏然。 浓雾之中闪过一片银蓝光华。 白听泉乍然睁开双眼,心动,剑动。 他用尽全身力气,灵力似乎也在这一刻感应到他的调遣,流动到竹剑之中,竹剑的剑身之上立刻裹上幽紫光华,砰的一声,两剑相撞,温止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许,沉声道:听泉,再来。 只经他一句点拨就能将灵力附着在剑身之上的孩子,从而径直迈入引灵一段,温止嘴唇微翘的确也没有按部就班上剑道课的意义。 这种天赋与领悟力,也许比当年时的他自己还要强上一些。 只可惜,白听泉已经精疲力竭了,他挥剑的手变得无力而沉重,他粗喘着气,最后用尽全身力气击向温止的那一剑,却被在中途拦截。 而他敏锐地感知到,自己的颈边,已经横上了一柄竹剑。 但偏在此刻,白听泉的身体本能认为白听泉处在了危险状态,他的眼瞳迸发出蛊惑人心的暗紫光芒。 一道细小的紫色灵流,携带着魔宗独有的奇毒,流向了温止体内。 白听泉微微睁大眼睛,瞳中紫色散去,他想收回那道灵流,却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见温止收了剑,一如往常地对他说:听泉,做得不错。 他好像什么也没察觉到。 白听泉欲言又止:师尊 温止只淡淡看他一眼,语气中有赞赏:听泉,莫要将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那些弟子往往难以明辨是非,对你的那些攻击话语,人云亦云而已。 白听泉根本没听,心里七上八下的,那种毒虽不致命,但却会温水煮青蛙一般,起初不易让人察觉,但一旦发作起来,那绝对是无法令人忍受的痛。 他喃喃道:多谢师尊。 不过也没关系,他再找机会给温止解了那毒便是。 只见温止撤去了结界,收好竹剑,声音清淡好听:听泉,你的课业修行不必再去阳峦峰,许多东西你在魔宗已经接触过,不必再在此浪费精力。 白听泉没有再过问什么,却听温止继续道:所有的一切为师会帮你疏通,不必担心,至于你的课业教习 白听泉被温止这一停顿卡得心一抖。 温止接触到他的目光:也无需担心,为师会亲自教授。 白听泉: 是多谢师尊。 察觉到白听泉隐藏在话语中的低落和沮丧,温止眼中的光芒柔和下来,却在白听泉抬头之前,悄悄隐去。 听泉,再过半个月是宣谒之庭三年一度的华法会,你可有意愿参加? 白听泉微怔。 华法会,他有印象,在原著里,是自己这个炮灰身份臭名远扬的第一个关键节点。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可华法会由宣谒之庭举办,象征着无上的殊荣,许多小宗门的弟子都挤破了头想要参加,况且按照琅剑宗的惯例,五大长老的弟子定然要择优参加。 若是自己此刻推辞了,名声发烂发臭恐怕要来得更早一些。 白听泉只得颔首:机会难得,弟子愿意。 温止颔首,便让白听泉先回了。 等到白听泉的身影看不见了,他才伸出左手。 一条暗紫色的长线在他的皮肉下面缓慢地长了出来。 他认得。 这是魔宗的毒。 良久,温止无奈地摇了摇头。 纵容似的轻笑一声。 * 作者有话要说: 闯祸了,笨憨憨。 第8章 药方 你叫他什么? 温止身上的毒很好解。 白听泉有药方,不过是还需要几样稀有一点的灵草。 但在天下第一宗,琅剑宗,得到这些灵草轻而易举。 入夜,听雪峰上的雪又大了几分,雪粒粗粝坚硬得像是荒漠里的沙子。 白听泉趁着夜,下了听雪峰。 他本想披上大氅,但漫天风雪打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并不像之前那样冷到难以忍受。 白听泉有些惊讶,他内视丹田,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何时到了引灵一阶的水平。有灵力护体,让他不再是以□□去抵抗这些风雪与寒冷。 虽然微弱,但也聊胜于无。 怎么回事 难道是拜与温止切磋所赐? 原著里说这个炮灰不学无术,虽天资聪颖,却懒惰拖延,臭毛病全是魔宗给惯出来的。基本不可能在体内已有魔修功法的同时,那么容易地从零到有,拥有适合修习剑道的灵力。 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绝世天才,一点就透的那种? 白听泉轻轻嘶了一声,默默抿唇,披上大氅,向丹草峰赶去。 入夜十分,大多数的级别低一些的弟子都已经休息睡下了,辟谷之后不需要睡眠和进食的那些大弟子们也都在以冥想来替代睡眠。因此丹草峰的药堂只有一个小道童在看守,他昏昏欲睡,麻木又迟钝地用手赶着蚊虫。 白听泉缓慢地迈入药堂,一双眼睛明亮而专注,注视着那小道童,道:小前辈,敢问这药堂可有天枢草? 小道童没怎么设防,一双眼睛困得睁不开,只影影绰绰地看得见前边站着一个白花花的人影,这白有些太过不真实,让小道童有一瞬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已得道成仙,见到的是天上的仙人。 他迟钝地道:有,有你想要多少? 白听泉又一连串地报了四种,得到的回答都是肯定,他这才淡淡松了一口气,温声道:天枢草六钱,另外四种分别四钱。 小道童慢吞吞地应了,不紧不慢地用小药秤分别称好,仔细包好,恭恭敬敬地递到白听泉面前:你要的药草。 白听泉并没接,他又问:药炉可还能开? 小道童好像才反应过来了什么,眨了眨眼,总算清醒了一些,他颔首:能开,最近没什么弟子约,药炉都是空闲的。 白听泉这才真正地放心下来,他随手拿来纸笔,将配比和火候仔细写下:那劳烦你们,按着这个方子来。 丹草峰的药堂能炼丹,白听泉倒也曾在魔宗学过,只不过他不擅长,平均炼五次就会炸一次炉,白听泉不想在听雪峰上担这些风险,也懒得张罗这些麻烦事,索性将一切都交给了药堂。 小药童答应下来:可以,不难,那麻烦你明日酉时来取。 白听泉淡然颔首:好的,那麻烦了。 送走了白听泉之后,小药童才回神,仿佛遭到了当头一棒,他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眼药方,似乎又回忆起来那人腰间银蓝色腰牌上的泉字,表情忽然变得惊慌而无助,他连忙关了药堂的门,收好灵草,拿着药方踉踉跄跄地赶向听雪峰。 白听泉从药堂回来就睡下了,今日下午与温止的切磋实在耗费了他太多力气,况且床褥都非常柔软,他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因此,他不会知道,那个药堂的小道童追来了听雪峰,还去拜见了温止。 小道童谨慎得都不敢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药方呈在温止的面前。 温止的眉头起初是紧皱的,在他看完药方之后,眉头舒展开来,甚至唇角微翘,露出个极难得的微笑。 小道童大惊:沧浪君 温止谨慎地将药方按原来的折痕折好,推回小道童面前,温声道:你来找我,是为何事? 小道童皱着眉头道:沧浪君,白听泉他 温止敛眸,忽地放下手中的笔,又掀起眼帘看他:他是听雪峰的大弟子。 小道童立刻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胆战心惊地瞬间改口:听泉师兄。 温止这才重新拿起笔,不咸不淡地道:如何? 听泉师兄他出身魔宗,弟子重新看了一眼这药方,其中这天枢草和晦星草就是魔宗制毒时最常用的药草,弟子担心听泉师兄会做出一些不冷静的事 温止稍停顿一下,不以为意道:不是还有另外三种,那三种是作何用的? 小道童的笑容一下子僵了:弟子弟子才疏学浅,还不曾研习。 温止对宗内的弟子们脾气向来都是很好的,即使外界都传他冷面、冰山,不好相处,但其实琅剑宗的弟子们都知道,沧浪君的很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真的生气,更不会像有些长老那样摆架子。 但这一次。 温止抬眸,声音暗含责备,果断严厉:魔宗之人,并非全都十恶不赦,况且你自身学艺不精,带着偏见而来,那你可知,另外那三种药草并非只出现在魔宗之中,甚至琅剑宗内也有些清心静气的丹药以他们为原料? 若琅剑宗弟子都如你这般,行事急躁急功,又见识不足,要罔顾了多少人的心意。 小道童被温止身周散发出的威压吓得不敢说话,他慌忙认错,温止眸中厉光散去,提笔写字,同时对小道童道: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这药方没有问题,随听泉的去吧。 见小道童离开,温止缓缓地拉开左袖,右手手指轻轻压在那手腕中央那一条黑线上。 良久,他收回手。 唇角勾着,浓密睫羽轻轻垂下,轻轻摇了摇头。 他这小徒弟,倒是还有几分良心。 小道童战战兢兢地回丹草峰的一路上,都在怀疑自己刚才的经历。 他竟然把沧浪君惹生气了。 想到沧浪君的眼神,他又是一个哆嗦。 白听泉白听泉你到底是有什么本事 白听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软,尤其是握剑的右手,几乎要抬不起来。但体内那一股微弱的灵力走了一个循环之后,会让他全身酸痛有一点缓解。 白听泉洗漱完毕,挑了一套他最喜欢的红色长衣,抬着一条几乎废掉的右胳膊,扎了一个松垮歪斜的高马尾。 他知道,今日他也逃不过去的。 饶是白听泉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当他一拉开门,看见温止傲然立在他的门前,他们两人一刹那间四目相对。 温止淡然清冷,镇静地看着他。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却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他结巴道:师师尊。 温止鼻腔哼出了一个嗯字,二话不说,径直扔给了白听泉一柄竹剑。 白听泉哭丧着脸,一张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垮垮的,让人有一种想冲上去捏的感觉。 依然如昨天那样,两人切磋对战,但白听泉状态不佳,似乎也打不起精神,红衣在半空飘扬,打出来的剑招都是软而无力的。 温止微微蹙眉。 白听泉的力气已经用不出来,也无法像昨日那样将灵力附着在剑身上,他只是空洞地挥舞着剑,边挥边叹气。 温止轻声道:听泉,打起精神。 这一句话让白听泉短暂地生出了些力气,但在一击之后,这股气力就散了。 剑刃无眼,白听泉反手收回竹剑的时候,不小心划开了歪下来的丝带。 三千墨丝失去束缚,如瀑般滑落,黑与红形成鲜明的对比,却更显白听泉那一张脸精致漂亮。 温止将目光从白听泉身上收回,抬手收了结界。 白听泉抿唇:师尊,弟子可能无法学剑,也不善于学剑。 温止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为何? 白听泉直起腰身:师尊,我是一个魔修,固然有能力强的弟子可以兼顾,但弟子弟子愚钝,弟子不可。 他发觉,学剑真的是一件再麻烦不过的事情。他想放弃了,他向来都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也是一个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的人。 他现在就是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在危竺山上的时候,向与淮要让他去外门当杂役弟子,他没有满口答应。 温止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拿出一根简朴的木簪,温凉的手轻轻穿过白听泉的长发,声音低沉动听:听泉,站好。 白听泉没有得到温止的正面回应,心中有些打鼓,却猝不及防地感觉到自己后脖颈一阵温热。 温止在帮自己束发?? 白听泉不敢动,疑惑地喊了一声:师尊? 温止的性格冰冷,他的动作却很轻缓,像是很怕弄疼白听泉。 很快,温止用一根木簪为白听泉束好了头发。 白听泉的发丝柔软,很听话,和他的主人并不像。 温止小弧度地翘了翘嘴角。 白听泉耳尖发红地转过身来,下意识后退一步,拉远了和温止的距离。 多谢师尊。 温止垂眸看他:听泉,你既然入我座下,就不可动荒废剑道之心,你是我的亲传弟子,今日没有注意到你的状态,是我的疏忽。 白听泉抬眸看向温止。 难道温止把他从魔宗领来,真的是想把他培养成正道之光??? 听泉,半个月之后的华法会虽说只是一场宴会,但必定会有文争武斗,不可掉以轻心,温止看着他,低声叹息,听泉,这些时日,你还需勤加修炼。 不学剑,那是不可能的。 白听泉抿抿唇,垂眸,有些丧气地道:我知晓了,师尊,弟子愿意勤加修习,证明自己的实力,在华法会上不给师尊丢脸。 他一旦去了华法会,必定只会成为主角攻受成名的垫脚石,并且自己将变得臭名远扬,只会让自己成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 他明明不想再学剑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要拒绝温止 算了,先做个乖崽看看,找找机会。 * 作者有话要说: 弟子甲:balabalabala,白听泉balabalabala 温止抬头:你叫他什么? 弟子甲心惊胆战:听泉师兄! 温止满意:继续。 白听泉:倒倒也不必 突然发现修炼境界还没有写出来,分别是 引灵,天启,紫萦,辟谷,瑶光,天枢,渡劫,大乘,紫虚,洞虚,飞升 第9章 小狗狗 你师尊不在,由我代课。 酉时到了。 从听雪峰到丹草峰的一路上,白听泉接收到许多或敌视或嫉妒的目光,他只是短暂地和那些人对视,接触了一下目光,却发现那些人都心虚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白听泉无所谓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向药堂走去。 那位小道童早已在门口候着白听泉了,见白听泉过来,小道童像是什么了却了什么心事一样,见到白听泉的第一面,就是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师兄。 白听泉心底抽了一下,面上却没什么波澜。 放眼整个琅剑宗,不管是辈分比他大的还是辈分比他小的,必要时都会喊他一声师兄或师弟,他也不是看不懂人心的人,他能看得出来,这些明显是可以拉近距离的称呼之中,没有几句是真心的。 但这个小道童对他的称呼,却是真正地发自内心,真得不能再真。 这倒是引起了白听泉的几分兴趣,他不知道这短短一个晚上发生了什么,只打趣道:使不得小前辈,按辈分,按进宗的时间,我都该喊你一声前辈,哪里有让你喊我师兄的。 小道童连忙摆手:不不不,琅剑宗里向来按资排辈,我虽进琅剑宗时间久,但并未在修道之上有什么成绩,这一声师兄,是我该喊的。 两人寒暄过后,白听泉成功拿到丹药,温润雅致的小瓷瓶被他握在掌心,他的体温焐热了小瓶子。 白听泉谨慎地收好,准备回听雪峰,想着找个机会让温止把解药服下。 但他没想到,他碰到了魏薰。 魏薰愁眉苦脸地埋头走路,没看见白听泉,还是白听泉拦住了他,问道:魏薰,你怎么来丹草峰了? 魏薰像是被吓了一跳,抬眼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恍然大悟道:啊,听泉。 白听泉上下打量他一眼:怎么,受伤了? 魏薰揉了揉鼻子:剑道课上比试的时候受了点小伤,我来买些丹药。 白听泉看着魏薰也不像是有什么大问题的样子,便放下心,两人边聊着边走到药堂门口,魏薰先一步进去寻药,那小道童却是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白听泉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小道童喊魏薰的那一声师兄。 等魏薰出来,白听泉疑惑问道:他怎么不喊你师兄? 魏薰同样疑惑看他:他为什么要喊我师兄? 你辈分不是要比他大吗? 魏薰慢慢道:的确是这样不错,可是他们的辈分体系和我们不是一样的,他们又不用修炼,大多数的小道童都不会和我们师兄师弟的称呼。 白听泉心中的疑惑更甚:那平时里都怎么称呼? 魏薰道:就喊名字呀,礼貌些的会加个公子、道友和阁下什么的。 白听泉藏下心中的疑惑,唇角微勾:原来如此。 他虽然不知道这一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敢肯定,温止参与到其中了。 从岁岚即使再不愿意也要老老实实地喊他师兄这事上都能看出来。 温止向来喜欢以自己是听雪峰大师兄这个身份唬人,想要改善一些自己的名声。 白听泉轻笑,倒像是温止会做出来的事情。 忽地,白听泉耳朵尖,他听到旁边草丛之中传来一声细小微弱的嗷呜声。 白听泉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走来的方向。 魏薰诧异地看他:怎么了听泉? 白听泉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听见什么声音没。 很给白听泉面子似的,草丛里又传来一声可怜求助的嗷呜声。 魏薰这次听得清楚,他侧目,惊喜道: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小东西在叫。 白听泉随口道:也许是丹草峰上哪个弟子养的小灵宠吧,不用管,魏薰,走吧,回去帮你上药。 魏薰却早已先他一步,拨开草丛,惊叹道:是个受伤了的小家伙。 白听泉有点无奈地顺着魏薰的动作看去,正看见一个小东西蜷缩在草丛里,它的后腿像是断了,血迹干在了草丛里,看见魏薰的那一瞬间,它立刻呲牙咧嘴,喉中发出警告似的的低吼声,一排尖锐的小尖牙不服输地伸向魏薰的手,它以为魏薰要攻击它,便自卫似的反击。 白听泉反应快,他迅速拨开魏薰的手,皱着眉头,沉声道:别碰它,它不像是宗内的,它怎么进来的? 却没料到,这小家伙在看到白听泉之后,愣了一下,像是在思索,随后立刻收敛了自己的獠牙,压着头,可怜巴巴地抬着眼睛看他,喉咙中发出哼哼唧唧的示好的声音。 白听泉蹙眉,倒是有些无措了:它什么意思? 魏薰又试探着去摸那小东西,小东西变脸变得特别快,一看见魏薰,就呲牙咧嘴,恨不得把魏薰的手咬下来,等魏薰收回手,它又可怜巴巴地看向白听泉,装可怜的一把好手。 魏薰笑了:它喜欢你,我看它这么小,还受伤了,应该是逃进来的,先拘他几天看看他性子,顺路给他养养伤吧。 白听泉蹲下身,伸出手逗了逗那小家伙,小家伙立刻开心,哈哈地吐着气,还企图用长着小倒刺的舌头舔白听泉的手。 白听泉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但小东西仍然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白听泉其实不是很喜欢小动物,他自认为他不是一个能负责任的人,他也没办法长久地保持一颗一成不变的心。 养育一个生命,这责任太重了,他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谈其他的小生命。 但很奇怪,在现世的时候他却出奇地招小动物们的喜欢。若是遇到了流浪猫狗,肯定都会过来找他碰瓷,求抱抱求好吃的。 白听泉仔细端详着这小东西,它毛色雪白,长相有些像狐狸,只是耳朵十分厚重且毛茸茸,体型也要比寻常的狐狸更小一些。 魏薰在一旁煽风点火:听泉,不如就把它带回去吧,他受了伤,若是这样下去,恐怕活不久。 魏薰心善,又多愁善感,皱着眉头一直劝白听泉。 白听泉眉头一挑:听雪峰上太冷,它活不了,我也不会养,不如你领回去,岂不是正好? 魏薰摊手:我倒是想把它领回去养伤,但它这样子肯定是认你做了主人,它也不让我碰 哪里认主了,他不过是见你好欺负,欺软怕硬而已。 魏薰单纯好骗,他动摇了,侧过身子让一条路出来,示意白听泉抱起那小东西。 魏薰并没有住在戊泓的川烨峰上,他和一些资历较老的弟子们一同住在了阳峦峰的弟子房里。 白听泉轻笑着抱起小家伙跟在魏薰身后。 看魏薰那模样,大抵这小东西不用自己养了。 摆脱了一个大麻烦,白听泉的笑非常发自内心。 魏薰的房间干净整洁,白听泉幸灾乐祸道:它要是住在你这,你的房间恐怕就没有干净的时候了。 魏薰只是白他一眼,示意他把小家伙放到桌边的软垫子上,又给他搬了个凳子过来。 两人手忙脚乱地给这小东西清理干净,换好药,包扎好之后,白听泉临走的时候,小东西已经睡着了。 白听泉心里挂着事,不愿久留,又净了手,给魏薰上了药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他得赶快把解药给温止。 在回听雪峰的路上,他想了无数种能够偷偷地,不知不觉地让温止吃下解药的方法,但是依靠温止的实力与戒心,他那些小伎俩在温止面前藏不过去的。 白听泉忧心忡忡地走了一路,也没想到好的办法,许久也没有结果,他的耐心倒是耗尽了,不耐烦地边走边踢小石子。 到最后,他的小脑袋瓜里面倒是灵光一闪。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温止他中毒了呢? 毒是自己下的,那就敢做敢当,不管怎么样先跟温止认个错,解药他都拿过去了,再让温止吃下去,温止那种人,不可能还不依不饶的。 想通了,白听泉心里舒服下来,步伐也轻松了很多,他嘴角微微勾着迈上了登上听雪峰的阶梯。 但上了山,他觉得气氛不太对。 往日里偶尔会有一些小雪兔、小雪鸟出来玩耍打斗,在雪间窜来窜去。 可今日,一片萧条肃杀,什么都没有。 白听泉疑惑地向温止的院落走去,可还没到,却看见 桑吾听见脚步声,笑眯眯地转过身来,向他和蔼地笑:听泉回来了? 白听泉的脊背瞬间挺直,他鞠躬行礼,向桑吾问好:明庚君。 桑吾笑着摆了摆手:不必拘束,你师尊他啊,被南明山的蒲叶法师临时叫去了,话也没说清楚,不过见他行色匆匆,也许是重要的事要他处理,大抵也要过个十天半月的再回来,要等到华法会了,这些时日,你师尊托我来教习你一些学业知识。 桑吾始终看着白听泉,见他没有露出太过抵触的神色,才放下心:听泉啊,这些时日,还要劳你多多听话了。 白听泉微微蹙眉。 原著里对有关沧浪君的事件描写得其实不是很详细,他甚至不知道温止为何要不辞辛苦地跑去南明山,要处理什么事。 路途遥远,他有些担心那毒会发作。 白听泉勉强稳住心神,再次鞠躬:弟子愚钝,那这些时日都要劳烦明庚君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谁会不喜欢小狗狗呢 第10章 《办 法》 沧浪君の苦肉计 南明山。 不论王朝如何更迭,南明山都会是公认的礼佛圣地。每一朝的君王都会来此礼佛朝拜,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而且,南明山山顶立着一尊十数丈高的纯金巨佛,非心诚者不可入内,还会迷失在诡谲混乱的通山小径之上。 若运气好些的,还能在万丈高空之上,望见璀璨彩云,由灿金色佛光熏染,神圣不可侵犯。 从凡人们看到的视角,便是如此。 但修真界第一佛宗千佛宗没有选择与众多宗门一同建在央卓山以北灵气充溢的区域,而是选择了南明山这座充分被佛光笼罩,而屹立了数千年的巍峨高山。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灵气不足,却佛性满溢。 至于寻常凡人所说的非心诚者不可入内,那是他们撞上了千佛宗的结界 南明山之上才下过了一场新雨,肥硕丰厚的菩提叶之上还滚着清透的雨珠,拍落在草地之上时的声音清脆动听。 空气之中传来清新之风,窗下,温止盘坐在蒲团之上,手执黑子,一脸严肃地思索落子之处,终于,他眉头松开,缓缓落子。 他对面的老僧舒展眉头,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胡须,笑道:沧浪君棋艺突飞猛进,贫僧自愧不如。 温止垂首收了棋盘:我不过侥幸而已,蒲叶大师莫要自谦。 蒲叶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水:沧浪君怎么抽得出时间来我这里,贫僧听闻琅剑宗才召开过新选弟子考核大会,沧浪君也收得爱徒一名,不正该是悉心教导的时候? 温止忽然抬眸:的确如此,不过小徒聪慧,况且我恰好闲来无事,找老友一叙,但还请蒲叶大师替我保守秘密。 蒲叶疑惑:秘密? 温止深沉地抬起茶杯藏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我同掌门师兄说,是你有要事召我前来。 蒲叶微怔,随后笑开,像是那种拿小辈没办法的长辈一样,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他对沧浪君忽然开窍收了徒这一事非常好奇,挑眉问道: 你那徒弟,心性如何? 温止缓缓将茶杯放下,将左手腕间的那条黑色线展露给蒲叶看。 蒲叶拧眉,黄白色的眉毛都揪在了一起:这是 我与他切磋比试时留下的,温止不动声色地将手腕收回去,低声道,留下此毒并非他的本意,他的本能以为我要伤他,他防备心很强,对我有敌意,藏在心里,不表露出来,这也让我有些难以开导。 蒲叶颔首:他独自一人前来正道,有些防备也正常,只是,莫要让他一直如此 温止敛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小弧度:这件事,还请蒲叶大师放心,我已有破解办法。 蒲叶也是第一次见温止这副模样,他将温止的模样收在眼底,眼中显露出智慧的光:沧浪君别怪贫僧多嘴,葛长清那个老家伙没怀好心,但正道人才济济,也不该是你沧浪君收他为徒,恐怕百年之后,因你此举,正道要变天了。 温止面无表情道:如今天道无情,变天也未尝不可。 蒲叶忽然蹙眉:你这话,莫要让宣谒之庭听了去。 让他们听去又何妨? 温止抬头望向窗外,眼前尽是一片新绿,他缓缓道:我与听泉,在他年少时,曾有些渊源,不过,他不记得我罢了。 蒲叶静静拨动手中佛珠,敛眸静坐。 温止忽然转过头来,神色轻松了些:老友,可容我多叨扰几日?毕竟我那小徒已经把解药制了出来,我中此毒,或许是我们嫌隙消除的好机会,我有意多留些时日。 蒲叶瞬间明白了温止的意思。 所谓破解办法,竟是苦肉计沧浪君啊沧浪君。 他笑得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沧浪君来我千佛宗,令我蓬荜生辉,沧浪君还请自便。 桑吾的要求非常严格,白听泉这半个月过得痛苦无比。 不过也有收获,他已突破了引灵二段,能驭使灵力来避寒了。 短短十数天过得非常快,在华法会的前夜,白听泉精疲力竭地睡下了。 在白听泉睡下之后,温止才回了听雪峰。他们师徒二人连个照面也没打,温止有意为之,仅在即将进到自己的小院之中时,远远地向白听泉的房间看去一眼。 烛火熄灭,净空星云流动。 软雪在鞋下咯咯作响,温止收回目光,推开了半阖的房门。 翌日,拜桑吾这十多天的地狱特训所赐,白听泉一夜无梦,一大早就精神饱满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什么都像是约定好了的一样,他刚洗漱换衣完毕,规律轻巧的叩门声传来,白听泉立刻开门,发现是温止等在门外,向他颔首。 那一瞬间,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冲破他的心房,他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在告诉他,好像门外等候着的温止,是他许久没见过的故人。 可是温止不过才离开了半个月而已。 这种久别重逢的情绪冲斥着他的内心,白听泉将这种情绪压抑下去,鞠躬问好:师尊。 趁着白听泉俯身的时候,温止一眼瞥见了白听泉头上的发簪。 是他送的那一根。 温止淡淡将视线收回,将掌心一块乳白色的玉令递给白听泉:听泉,收好,这是宣谒之庭的临时拜谒令,进入的时候,会有专人查验。 白听泉谨慎地将拜谒令挂在腰间,仰头问道:师尊,我们何时出发? 白听泉想着若是能再等一会的话,他可以顺路回到房间里把解药拿上,虽短短一天那毒不至于发作,但有备无患。 哪料,温止却一点时间都没给他,直接道:不必等他们,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们现在便出发吧,天鹿已候着了。 白听泉: 天鹿神车在半空之中飞行得非常稳当,白听泉闭眼感知了一下。 有两个负责监视他的弟子在御剑飞行,故意隐去了身形,追在他的后面。 白听泉漠然地睁开了双眼。 他与温止坐在一辆车上,难道温止怕他当着自己的面趁机逃跑? 温止真是看得起他。 白听泉淡淡地抽了抽嘴角。 白听泉正在闭目养神,温止忽地问他:为师不在的这半个月,你和明庚君相处得如何? 白听泉忽地睁开眼,斟酌了一下话语,道:掌门师伯非常负责,师尊不在的这些天弟子也勤加修习,现在已到引灵二段了。 温止颔首,不吝夸奖:不错。 白听泉向温止颔首道谢。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他看见温止的唇色稍有些发白。 白听泉的脑子一瞬间就嗡了一声。 不会是那毒发作了吧。 白听泉拧眉收回视线,粗略计算了下天数,发现此时并不是会毒发的时间,白听泉略略松了一口气。 那毒发作虽快,而且毒性很烈,但理论来讲不会提前发作。 白听泉放下心,又想重新闭目养神。 但温止一改往日沉默清冷的性格,他思虑周全,又对白听泉嘱咐道:听泉,一会在宣谒之庭,若有人冒犯你,不必计较,更不必与他发生争执,华法会在宣谒之庭举办,已是对你非常不利。 许多魔宗重犯被关押在了宣谒之庭,且宣谒之庭处处都是克制魔宗术法的禁制与机关,白听泉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发宣谒之庭的警报机制。 白听泉可不想像原著那样声名扫地,他只想找个机会脱离琅剑宗,最好也脱离魔宗,然后找个喜欢的地方,渡过自己剩下的七八百年。他也早已做好心里准备,不管有什么人向他挑衅,能忍便忍,只要不像原著里那样做得心狠手辣,他就对得起自己。 他只需要当一个安安静静又乖巧的背景板就可以了。 他轻声回答:师尊放心,弟子明白。 他抬头时,却忽然看到,平日里如入鞘利剑一般藏锋的温止,此刻却忽然像是被抽干了精力一样,他虽然仍旧俊朗挺拔,但却给人一种他在压抑忍耐着什么一样的感觉。 白听泉其实有些担心温止这样的状态,他压低声音问道:师尊,今日可有哪里不舒服? 温止侧目看他。 在温止的眼中,他的小徒弟眼里满是担忧和不安,一双琥珀色眼睛湿漉漉的,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温止无端地想到白听泉刚来听雪峰的那一天夜里,眼睛里面好像藏着星空和湖泊。 温止嘴唇微动:无事。 白听泉仔细打量着他,看见温止神色自然,嗓音也正常,不像是毒发作的模样。 白听泉终于真的放心了。 大抵就是温止来回奔波,没有休息好而已。 等到从华法会回来,他再为温止解毒。应该还来得及。 *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回旋的时间都没有? 温止:我故意的。 第11章 华法会 发动技能:巴巴波波巴巴波波 宣谒之庭非常重视每一届的华法会,规模非常宏大,光是入口就设置了六个,有专人看守,负责查验拜谒令,若是有企图浑水摸鱼进入的人,会立刻遣返,并追查到底。 白听泉和温止到达宣谒之庭的时候,温止忽然有感应似的回头望了望。 随后,他悄悄抬手,掐了两个死咒。 等到他确定跟随白听泉一路的那两个人的气息不见之后,他才轻抿薄唇,进入华法会。 此时琅剑宗的诸位都还没到,恰逢温止被蒲叶大师叫去寒暄,白听泉只乖巧地站在原地,默默地提交拜谒令等待审查。 审查的过程中,那个神官频频抬头端详白听泉的脸,白听泉抬眸,毫不退让地与那神官对视。 宣谒之庭针对魔修的禁制果然厉害,白听泉只觉得自己体内那些由修魔而运转不停的灵力一刹那就凝滞了。头隐隐还有些晕。 像是原本流动湍急的河流,当河床被杂物堵塞住,水流都停滞不前时,就会变成一滩死水。 白听泉唇角微勾:神君,我的拜谒令可是有什么问题? 那神官仍旧端详着白听泉的面容,神色非常不礼貌,且不友好,在他的眼神中,白听泉甚至读出了一种轻视。 温止与友人寒暄回来,默立在旁,微敛眼眸:听泉,莫要耽误时间。 神官回神,佯做无事般收回视线,只不过个动作之中透出几分仓皇,他根本没想到温止会去而复返,他也能听出来,温止表面上是在斥责白听泉,实际上是在警告他。 得罪温止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看样子温止又极为护着这白听泉,他虽得到了葛长清的叮嘱,但他不想自己找死。 神官额角微冒出些冷汗,他立刻老实下来,语速变快,双手将拜谒令递还到白听泉手中,扯出个笑容:抱歉,刚才是我冒犯了,你的拜谒令并无问题,请收好。 白听泉没再和这神官有任何交流,收了拜谒令,走到温止身边。 这一幕被许多人收在眼里,他们都精明着,才知晓了沧浪君极为护着这魔宗余孽。 进入礼堂之后,金红色地毯柔软温暖,且吸收了大部分的噪音,人走在上面非常舒适。 有神官走来,他微笑着看向温止:沧浪君,您的位子已经备好,请随我来。 温止颔首:有劳。 白听泉正要迈步跟上,却没料,那神官拦住他,转头对温止道:沧浪君,您的爱徒,按规矩,该坐副席。 宣谒之庭的规矩非常多,光是拜谒令就一共有四种,四种不同的拜谒令代表四种不同的权限和地位。 各宗掌门,有资格出入宣谒之庭的,拜谒令是黑色,但唯有一人例外,温止虽不是琅剑宗掌门,却因自身实力、品行出众,破格拥有黑色拜谒令。 在掌门之下的各位长老,有资格出入宣谒之庭的,拜谒令是金色,地位稍次之。 出众的弟子,拥有优越表现的,会拥有红色的拜谒令。 至于像华法会召开时,会有一些弟子被破格邀请来宣谒之庭,他们会拥有一个白色的临时拜谒令,一次性使用。 白听泉拥有的,就是白色的拜谒令,使用过一次就会失效。 而拥有主席资格的,多是拥有黑色拜谒令和金色拜谒令之人。 听闻神官的话,温止微蹙眉头,他仅一个抬眸,就令那神官不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神官连忙解释:沧浪君,并非我们有意如此,只是按照规矩,出示金色和黑色拜谒令才有资格坐入主席。 周遭众人的交谈声渐渐小了下去。 他们只觉得新鲜,宣谒之庭这次为了刁难白听泉,竟敢和沧浪君挑明对峙。 他们不敢看沧浪君的笑话,纷纷又只觉得宣谒之庭这次真的是毫不顾及情面。 白听泉心绪渐定。 在这个危机重重又充满着对他的敌意的宣谒之庭,他如果真的离开温止的庇护,去到那个乌七八糟的副席坐着去,他可能真的会被吞得骨头都不剩,而且名声扫地,彻底变臭。 温止慢条斯理道:听泉乃是我的亲传弟子,若真的要按照规矩来,每一届新入宗的亲传弟子也可随同监护人入座主席。 这条规矩的确是有,并且现在主席上就有拿着白色拜谒令的亲传弟子坐着。比如向与淮和李问清。 神官的笑容微僵,他的意图很明显,轻而易举地就被温止拆穿。 神官只能将语气微微加重:沧浪君,我们无意与您作对,只是白听泉他身为魔宗之人,即使他是您的亲传弟子,也不能坐入主席,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沧浪君,还请您通融。 白听泉只觉得那神官烦得很,他错开视线,微微抬眸,恰好看到了正中央坐着的一长胡老者。 这个臭老头他认识,是葛长清。 最恨不得他死的一个人。原著里,各种刁钻,各种稀奇古怪,各种恨不得把他往死里整的馊主意,都是这臭老头出的。 这般刁难,恐怕也是葛长清的授意。但绝不能如那糟老头子的愿。 白听泉偏不怕跟他犯浑的。 白听泉顿了顿,拿出自己直冲专八的茶艺本领,稍一酝酿感情,抬眸,双眼里像是盛着两团柔软的水光。 师尊,不必再为难这位神官前辈了,弟子出身如此,若是陪您过去,恐还要让诸位前辈为难,白听泉眼睛湿漉漉的,委屈地垂眸,神官大人,请为我带路吧。 温止淡淡地看着白听泉,过一会儿,他像是什么都看透了,唇边浅浅地勾起一个弧度,只不过无人发现。 随后,温止眉头微蹙:听泉,过来。 白听泉不解地向温止走去。 下一刹,他手中被塞入一个精黑发亮,温凉细腻的东西。 白听泉微微瞪大了眼,温止把黑色拜谒令塞到了他手里。 这把他给整不会了。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这一瞬间的错愕以及大脑空白被温止直直收在了眼底。 温止含笑,复又收敛笑容,淡然地对那神官道:黑色拜谒令乃是最高权限的象征,此时那拜谒令在小徒听泉手中,他自然有资格坐入主席,见令如人,这条,也是宣谒之庭的规矩。 白听泉抱着那块拜谒令,不敢动弹。 神官眉头紧拧。 温止道:至于我,去坐副席便可。 他展示了一下手中乳白色的拜谒令,随后扔下众人,施施然向副席走去。 没有人真的敢让温止去坐副席。 温止一剑惊天,不知拯救了修真界多少次,他是修真界最大的功臣,绝不可怠慢。况且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若真如此,不知要寒了多少人的心。 神官迷茫也只迷茫了一瞬,他连忙拦住温止:沧浪君,是我们的规矩出了纰漏,我们填补订正便可,还请您与爱徒主席入坐。 白听泉眨了眨眼,忙鞠躬行礼:多谢师尊,多谢神君。 而他趁着鞠躬弯腰这个空当,偷偷侧目去看葛长清。 见葛长清已经气得吹胡子了。 白听泉暗笑。 只刚入坐,葛长清那不咸不淡地声音便传来:这可真是我宣谒之庭的荣幸,白听泉,你可知道,上一位来宣谒之庭的魔宗之人,是何等人物? 白听泉还未落座,就站直了身体,一脸谦虚道:还请前辈指点。 葛长清冷哼一声:是我修真界重犯,被打入天牢,如今生不如死。 周遭众人有些听不下去,纷纷解围道:葛长老,那位重犯可是犯了捅天的禁忌,也就只有这宣谒之庭能看住了。 葛长清却充耳不闻,存心了要刁难白听泉:哼,宣谒之庭能收住那等人物也是诸位的功劳,魔宗触犯众怒,怒火难熄,不才落到今天这番田地?况且魔宗之人,不都是阴毒刻薄,有几个干净磊落。 白听泉倒是含笑道:前辈过谦了,这是晚辈的荣幸,晚辈作为魔宗之人拜入正道,受邀前来华法会,还能与济济人才共坐一堂,全都离不开您的鼎力相助,晚辈先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越是细想越是不对味。 全是在阴阳怪气葛长清的。 果然,葛长清的脸色已经青了,他脸色难看不已,一双眼刻薄地望着白听泉。有些人听懂之后,甚至光明正大地笑了出来。 白听泉像是完全不知道席间气氛,一双干净纯澈的眼显出几分笨拙,他真诚又无辜道:前辈,听泉是真心仰慕您,与前辈交谈一番令晚辈受益匪浅,师尊良苦用心,不惜抛却身份,将拜谒令借给弟子,也要让弟子来此主席与您交流学习,我再敬您一杯。 葛长清脸色铁青,连碰杯子的动作都没有。 白听泉喝下温茶之时,席间的窃窃私语已经听不见了。 他们都小心翼翼地觑着温止的脸色。 温止始终没说什么,看来是默许。 众人都知道,宣谒之庭与温止已生嫌隙,但碍于温止在修真界不可撼动的地位,才不得不与温止保持不冷不热的关系。 但谁都不敢说出来。 门前,桑吾已至。他淡笑着与葛长清打招呼。 温止终于开口:听泉,葛前辈还有事要忙,即使机会难得,也莫要不依不饶。 白听泉懂事地鞠了个躬,随后乖巧地在温止身边坐下。 而温止,借着举杯喝茶的空当,挡住了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 听泉,白听泉。 话里话外都是在针对葛长清,也都是在嘲讽葛长清的,顺便还帮着他踩了一脚。 温止含笑。 白听泉竟已看出他与宣谒之庭暗生嫌隙,明着刁难白听泉,实则刁难他温止。 温止侧目看向白听泉,眼里有一刹那的柔和。 这样的白听泉,很可爱。 * 作者有话要说: 白茶艺专业八级听能巴巴就巴巴泉 第12章 切磋 让我当条咸鱼好不好 这场闹剧因桑吾的到来而中止。 明庚君德高望重,他一到,众人纷纷站起身,鞠躬向他问好。 桑吾含笑回礼,远远地看了一眼温止:师弟,你怎么来得这么早,也不等等我们。 温止只淡淡道:我只是想着早些带听泉过来熟悉熟悉,他第一次来,我担心他不习惯。 桑吾将视线投向白听泉,温和道:怎样,听泉,熟悉得如何? 白听泉瞥了一眼温止,发现温止仍旧坐在那里,没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看样子温止是无意干涉他们之间的对话。 白听泉稍加斟酌,回道:多谢师伯关心,这里一切超乎弟子想象,弟子还需多观察磨合。 桑吾颔首道:有不懂的,可以向你的师兄师姐们请教,你今年第一次来,对这里一切都不熟悉也是正常。 桑吾身后跟着的是琅剑宗各峰的长老和他们的弟子们,有些弟子性子高傲,乍一听闻要指导白听泉,立刻就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但碍于桑吾在,他们才有了收敛。 队伍中的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不确认,也不否认。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只有魏薰怯怯地从队伍之中歪出一个脑袋出来,笑了一笑,远远地朝白听泉打招呼。 白听泉向他扯出个笑。 没过多久,各宗人士均已到齐,主副席皆已坐满,葛长清开始宣讲他那冗长又无趣的开幕致辞。 至此,白听泉终于全身放松了些。 被众人注视着,时刻要斟酌词句与神态,他只觉得疲惫不堪。 他算得上是个懒人,这种事情他虽然会做,但实在有些不想做。他讨厌这种每走一步都要再三斟酌的感觉。 在场几乎没有人听葛长清的讲话,所有人都只是观察着葛长清的神态,在他稍有停顿时,鼓鼓掌来表示自己在听。 敷衍功夫了得。 白听泉坐在温止旁侧,偷偷瞥向温止。 温止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酒盅,另一只手淡然地轻敲桌面。 察觉到白听泉在看他,温止侧目:何事? 白听泉收回目光,他只不过是没事偷看两眼,脑子太累了在放空,他勉强想出了些说辞:师尊,我们今天一整天都要如此? 如果听那葛长清念叨一整天,还不如去听和尚念经。 温止将酒盅放下,声音平缓沉稳:按照惯例,会安排你们这些新入门弟子之间的比试。 白听泉忽然挺直脊背:师尊,是何种比试? 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底的抗拒声音。 不!想!比!试!好累! 温止似乎看出他心底所想,唇角轻轻一勾:大多是口头上的比试,但也有可能会真正过招,点到即止,不必在意。 温止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宣谒之庭虎视眈眈,等着听泉出纰漏,只要有一件小事情处理不当,就会被他们无限放大,再加上听泉本身的魔宗出身,在华法会上毁了一个弟子,易如反掌。 白听泉转回头去,保持沉默。 他才不信葛长清那个糟老头子,憋着坏整他,更恨不得满手抓的都是温止的把柄。 他不能露怯,更不能让温止受制于人。 葛长清的讲话终于结束。 华法会本质上是类似于佛宗的论道会,众人汇聚一堂,交流心得,共同进步,便避免不了切磋与交换思想。 比试切磋是少不了的。 这也是每一届华法会的参会者最为期待的项目。 如即将渡劫遇瓶颈之人,可能会忽然受了不知谁的一句话的点拨,从而突破瓶颈,坐地升阶。 如新拜入宗门的弟子也可借此开拓眼界。 众位参会者也可交流心得,从而稳固境界。 而最有看点的,也是个宗门新入宗的弟子们的真实比试。 宗门实力如何,从这些弟子们的综合素质就能看出来。 果然,如白听泉所预料的,葛长清不安好心,将他的对手安排成了李问清。 同宗门之间的弟子切磋非常常见,但葛长清处心积虑地选择了和白听泉有旧怨的李问清,可能出现的结果有两个,也是葛长清最乐于看到的。 一是李问清失手杀了白听泉。 葛长清喜闻乐见。 二是白听泉失手杀了李问清。 葛长清便可给白听泉扣上魔宗之人狡猾残忍的帽子,再将他就地处决。 葛长清的算盘打得好,想必提前也与李问清交代过了。 这时李问清已经走至礼厅中央,亮剑挑衅看他。 温止眉头紧锁,在白听泉起身时,他低声叮嘱:听泉,放手去做,但莫要闹出性命。 白听泉微怔。 温止却迅速挪开目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是得到了温止的准许? 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白听泉唇角微勾。 原著里原主的名声就是因为受了对手故意的挑衅,忍不下那嚣张气焰,切磋比试的时候废了切磋弟子的筋脉和丹田,叫他永远也无法修炼才彻底变臭的,就连温止都受了宣谒之庭的责罚。只不过原著里那个与他比试的弟子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原主也是真心实意地要对那弟子下狠手。 但此时的走向显然已与原著之中不同。 他的对手是李问清,他没必要废掉李问清的筋脉,不想让自己前途和名声尽毁,更不想让温止受他牵连。 白听泉只拿着一柄普通的小竹剑,施然走至李问清对面。 全场哗然。 这白听泉,是被吓傻了么,先不说对手已是引灵四段的天才,就算是同阶切磋,他的竹剑恐怕也连两个回合都顶不住。 李问清昂首,不屑笑道:怎么,白听泉,你是已经决定向我跪地认输了么? 白听泉抬头,对上李问清的眼睛。 他体内属于魔修的灵力被周遭禁制压制得死死的,不过也幸好,那一招不需要过多的灵力支持。 李问清却僵住了。 他被白听泉的眼睛所吸引。 白听泉的眼睛形状非常漂亮,在平日里就像是里面裹着一层莹润的水光,琥珀色的瞳仁之中有光线折在里面,清澈又干净。 但此刻,里面竟然透传出一种幽暗的紫色。 那紫色像是在缓慢流动回转,有点点星屑随着水波流淌,诱人深入探索。 李问清的眼睛已经挪不开了,他直勾勾地盯着白听泉,脑海里像是有一个声音,轻声温柔地对他下达命令,叫他难以拒绝。就像是一个已经失去了自主行动能力的人,他浑身失力,手指渐渐松开,重剑眼见就要掉落在地 刹那间,全场人中只有白听泉能看见,在李问清的头顶正上方,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幽紫色花朵法阵。 因灵流的波动实在微弱,宣谒之庭的禁制没有感受到这阵波动,众人也并无察觉,只有那些跟随在侧的灵宠们变得有些暴躁,但它们似乎对这股灵流极为惧怕,胆子大的勉强发出声音哼哼几声,胆子小的就直接趴在了地上,眼睛上翻着警惕地观察那法阵的变化。 法阵稳定下来,白听泉勾唇,眸光微闪,缓缓握紧竹剑。 如白听泉预料的那样,李问清也双眼空洞无神地握紧了剑。 不过幸好,他们在礼厅正中央,距离很远,没什么人能看出来异样。 白听泉费力地想了想李问清平日里的剑法招式,这个路线在白听泉脑海里乍一出现,对面的李问清就动了起来。 白听泉满意地提剑迎了上去。 他善于以精神力量给对手绝对压制,即使是擅长歪门邪道的魔宗之中,这种术式也只有他能掌握。 强行修习此道的,只会当场暴毙。一是因为精神力量不够强大,二是因为不能在混乱庞杂的灵流波动之中稳住自己的意识。 只不过发动此燷餴术式的条件复杂又难得,一般不到万不得已,白听泉轻易不会动用。上次在听雪峰,就是因为温止的那片突兀飞出来的竹叶打乱了他的施术,才让他没能对李问清施放精神控制术法成功。 李问清完全成为了白听泉的提线木偶,基本李问清出的每一招白听泉都能轻松接下。一场切磋不痛不痒,毫无看点,在外人看来,只能看出是李问清被白听泉压着打。 白听泉看着李问清空洞的眼神,以及旁侧人怀疑又不得不相信的眼神,只觉这一瞬间非常无趣。 白听泉微挑眉梢,一剑挑飞了重剑。 而与此同时,紫色阵法化作荧光消散。 神官得了葛长清的吩咐,此时众多双眼睛盯着,他偏偏不能装聋作哑,只能不情不愿地宣布白听泉的胜利。 李问清倏然回神。 他刚要吵嚷什么,忽然看见向与淮盯向他时的严厉目光,立刻噤声不言,灰溜溜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是向与淮的秘密传音响彻在他脑海中:你还要干什么?你以为葛长清对你许诺的那些好处都是真的?他只对你说了白听泉死在你手里的那一种可能,但若是你死在白听泉的手里,你要如何?还不快给我回来。 白听泉回到座位上时,一眼看见温止。 此刻他有些头晕,只轻轻朝温止点了个头。 温止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看见白听泉赢了也没有表现出对他的赞许,只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 可这一瞬间,白听泉看到。 温止神色平静,但他嘴唇的颜色泛出了些灰色。 光影之下,温止的异样并不明显,但白听泉清晰地捕捉到了。 这种变化他极为熟悉。 温止毒发了。 白听泉原本悠闲而懒散的心一瞬间就揪了起来。 虽然这是毒发初期,距离真正的毒发,温止口不能言,脚不能行,只差两个时辰而已了。 但这个枯燥的华法会,至少还要持续四个时辰。 这不是小事。 得想个办法,让华法会中止,或让温止能有合理的离场借口。 情急之下,白听泉突然抓住温止的手,压低了嗓音,委屈巴巴,不管不顾,眼角含泪地道:师尊弟子,弟子丹田在痛。 * 作者有话要说: 办法总比困难多 第13章 剖丹田 那么,由我来做他的监护人。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温止抬眸,目光扫向白听泉。 白听泉演技了得,逼真得额角都冒出了冷汗,他勉强地用左手捂住小腹,一双眼可怜巴巴地看向温止,努力压低了嗓音:师尊,弟子真的好痛 温止眉头紧锁,神色间略有担忧,但似乎也有些想不通白听泉的丹田为何会忽然剧痛。 若是没有发动魔修的灵力的话,这宣谒之庭之中的禁制不该会对白听泉产生影响的 白听泉见温止相信了他,心里的小尾巴只快要翘上天了,心想温止嘛也不过如此。 但下一瞬,温止看见白听泉琥珀色瞳孔之中闪耀的狡黠的光时,才料得自己是上了白听泉的当。 温止还是纵容白听泉的。 只轻勾唇角,眼帘低垂。 他压低嗓音,声音沉厚好听:坐好,为师为你渡些灵力过去。 丹田痛是渡灵力能缓解的么? 温止明显是拆穿他了白高兴一场。 见此计不成,白听泉小脑袋瓜又转了起来想着别的办法,迟迟不肯坐下,温止却耐心有加,又重复一遍。 白听泉只好先坐下,就在坐好的那一瞬间,旁边有一只手藏在方桌下方,伸了过来。 白听泉一怔。 温止的手干燥温暖,修长有力,他的掌心宽大,轻而易举地就包住了白听泉的手。 白听泉有些惊讶,小声地喊:师尊 温止不管他。 他的灵力如他的人一样,温凉自持,淡然自若地滋润充斥着他的筋脉。 这些灵力恰好缓解了因宣谒之庭的阵法而对他所修习的魔宗技法所克制他而产生的眩晕。 白听泉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温止的脸色。 温止的脸色倒是还如刚才那样,看来毒还没有进一步发作,可是,他现在必须要带温止离开这里,最好是能立刻回听雪峰上去解毒。 白听泉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以至于他忽略了葛长清那个时刻都在憋着坏水的老家伙。 高台之上忽然传来严厉的一道喊声:白听泉! 白听泉没设防,被吓了一跳,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嗖地抽回自己的手,情绪瞬间切换,眸光寒下来几分,望向葛长清。 一旁的温止优雅地收回自己的手,波澜不惊地瞥一眼葛长清。 葛长清这一震声,令场上那些悠闲地交头接耳的人们肃容坐正身体,都听着葛长清的话。 宣谒之庭供奉的虽是天道,也是天道监视人间和修真界的眼睛,但负责传达天谕的一共三个老家伙,另外两个向来低调行事,不愿意抛头露面,因此,一般都是他们三人商讨之后,葛长清来降下天谕,或是组织召开集会发布裁决。 久而久之,众修也就下意识地以葛长清为领头人。 葛长清很满意大家都这个反应,他清了清嗓,开口道:白听泉,刚才我已差人连喊你数声,为何要装作没有听见? 哪里连喊数声,只喊了这一声而已。 老东西,准是又没安什么好心。 他谦逊地轻笑一声:刚才弟子正入迷地复盘我与李问清的切磋,心无旁骛,还请前辈莫要见怪。 葛长清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刚才那盘切磋有什么好复盘的,稍微有眼睛的都知道是白听泉以大优势赢了李问清,李问清也不知怎么了竟连一灵力被压制了的魔修都打不过。李问清,真是愚蠢又自负,不中用,直接叫他今天的计划毁了。 葛长清的的气捋不顺,可后半句白听泉说得又实在谦虚,摆低了姿态,他无处发火,只能铁青着脸,咽下这一口气。 他一双眼中光芒迸射,看向白听泉,道:白听泉,既然今日是我正道召开的华法会,你来参会,是以的什么身份? 温止默然坐在一旁,眼睫低垂,看似不在意,实则留意着周遭人所有的情绪变化。 白听泉答道:弟子是以琅剑宗的弟子,正道之人的身份参会。 葛长清眼中精光一闪。 他似乎就是在等着这句话:那白听泉,你又如何向我证明你是我正道之人呢? 白听泉的心一提。 这老东西只要一说话就准没好事,在这等着他呢。 白听泉假装没听懂葛长清的话,坦然将那乳白色的拜谒令拿了出来:前辈请看,这是由宣谒之庭下发的临时拜谒令,弟子前来参会,证明是受到了宣谒之庭的承认的。 葛长清不依不饶:那我又该如何判断,你不是居心叵测,你一魔宗之人,我又该如何相信你会弃暗投明呢? 葛长清的心思几乎是写在了脸上。 他要白听泉证明自己,可如何证明呢?把心剖开证明自己心里没有不良心思? 白听泉脸色微凝:还请前辈明示。 在场之人神色各异。 他们虽不怎么喜欢白听泉,但也都能看清楚,葛长清这是摆明了在刁难白听泉。 没有人知晓为何葛长清对白听泉能有这般大的敌意。 葛长清故意停顿片刻,随后才慢悠悠道:白听泉,叫你来正道的确是我的建议不错,但正道也不想养一个敌人出来,我说这话,你可能听懂? 白听泉颔首。 一旁的温止却放下了茶盏,脊背挺直,眉头微蹙。 那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你白听泉在我正道之人面前自毁丹田,废除魔修之身,自然可证明你的清白。 众人哗然。 桑吾都微微拧了眉头。 不管修习何道,丹田都是储存灵力所必须的,若是丹田废除,那白听泉将与凡人无异,永远不能再修炼。 白听泉这一刻只觉得无语极了。 他万万没想到,原著里自己对别人做的事,现在要落到自己的头上。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他不愿惹是生非,因此行事的基准才是低调小心,不要招人记恨,可他没想到,自己不去惹事,事倒是找他自己的头上来了。 白听泉只觉得可笑,他勾了唇角:前辈,这是何意? 葛长清冷哼一声:你乃魔宗之人,你既然来我正道,总要拿些诚意出来,若你日后修魔,对我正道造成威胁,这又该让我如何收场? 不错,正是如此,我正道绝不能留下这么大的一个隐患!葛长清话音刚落,席间就有人附和他。 白听泉侧眸看去,是向与淮。 意料之中。 向与淮只恨不得把杀他个彻底,毁了丹田,他估计还嫌不解恨。 白听泉敛眸,在飞速想着对策。 一是他绝不能就在这里把丹田给毁了,二是一定要带温止出去。 向与淮的附和声引出了许多仇视魔宗,也将这种仇恨转移到白听泉身上的人。一时间,要白听泉当场自毁丹田的人竟占了多数。 白听泉心生一计,那些人都虎视眈眈,那么自己不如说点东西,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 他记得,在修真界的极北之地,还有一条无人发掘的灵脉。原著里这条灵脉一开始在原作者的描述中就是一个神秘的存在,一直都没有人能发现,直到最后才被主角受发现。若是现在就被人发掘,也不至于让整个修真界在之后的那场浩劫中毫无还手之力。 这条灵脉,是他此时谈判的筹码。 白听泉刚刚斟酌好语句,忽听身旁温止不温不火的声音传来:听泉是我座下亲传,葛前辈莫非是要让我听雪峰传承断绝? 一刹那间,如风雪过境,礼堂之中鸦雀无声。 他们情急之下,咄咄逼人,竟忘了,还有沧浪君在这。 这些声讨白听泉的人,纷纷噤声,眼神躲闪,各怀鬼胎。 一听到温止的声音,白听泉心中才有了底,浅浅松一口气。 葛长清捋了捋胡须,皮笑肉不笑道:沧浪君莫急,我早有听闻,魔修与我正道等各位修习的不是一个体系,即使丹田坏了,也可以从头再开始在我正道修习。 温止漠然道:丹田只有一个,若丹田损毁,即使从头修习,又如何贮存灵力? 桑吾此刻适时插话进来,温声道:长清,听泉是我琅剑宗的弟子,自毁丹田着实有些重了,若是他早已一心向善,长清你这不是寒了听泉的心? 温止没有想到桑吾此刻会站出来帮白听泉说话,他远远地向桑吾看去一眼,轻轻颔首。 葛长清重重哼了一声:魔宗之人怎么可能会一心向善,明庚君,难道连你也被那魔宗余孽蛊惑了? 桑吾含笑不语。 温止却在此刻站了起来。 宛如一座通透雪山,傲立在众人面前。 他身形修长,神色锋利,样貌俊朗精致,里面却带着寒意,一抬眼,一掀眸,凛冽寒风仿佛直直从听雪峰上刮了下来,他肃容之时,让人感到了几分萧瑟。 既然如此,我温止便做白听泉的监护之人,温止谁也没看,仅在开口之时,目光与白听泉有短暂的一瞬接触,首先今日听泉并无任何不妥之处,无从处罚。其次,若日后,他做出越矩以及有害正道声誉之事。 葛长清瞪圆了眼,要打断温止的话:温止,你要想清楚! 温止目光只落在半空,他坚定道:白听泉乃本座亲传,他若行事偏激,我自会处决他,同时,我也会自毁丹田,褪尽修为,永堕凡尘,以惩我识人不清。 白听泉微微睁大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听泉:我在装痛,你看不出来吗?你现在最该跟我回听雪峰解毒才对!! 温止:看不出来,不知道,不痛,不解毒。 第14章 就是他 你被削肉剜骨时,也不曾退却,此时是为何? 温止的话掷地有声,场中寂静片刻,向与淮才反应过来一样,激动地站了起来:沧浪君,白听泉这个魔宗余孽,不管他心性如何,都不值得你下此毒誓! 向与淮此番话,也引得不少人的附和,唯有李问清,他像是失了魂一样,眼神空洞又茫然地看向温止。 白听泉愣住了。 温止是在帮他,温止不容分说地将他们两人捆绑在了一条线上,去迎击那些人那一张张恶嘴与揣测。 可是,温止为何要帮他到这种地步? 在危竺山上,温止将他收为座下亲传;在听雪峰上,温止费心为他打点;温止身上中了魔宗的毒,白听泉根本不相信温止会一无所知,但温止却没有找他兴师问罪,反倒是包容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维护他。 白听泉抿唇。 可是,他白听泉,不过只是个正道用来威胁魔宗的人质,不是么? 只要管吃管喝管住,留他一条性命在,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不是么? 白听泉悄悄拉住温止的衣角,声音有些沙哑:师尊,弟子不敢。 温止的唇色微微泛紫,他轻轻斜了一眼白听泉,目光又重新落在眼睛瞪得快要凸出来的葛长清身上。 他知道,他与葛长清的赌约,是他赢了。 因为白听泉在华法会上不仅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还表现非常好,切磋竟赢了此时修真界这一代弟子之中颇负盛名的李问清,葛长清这才急了眼。 这华法会,到现在这个境况,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温止远远地朝葛长清颔首:小徒心性如何,还是我更清楚些,今日若没什么特殊事情的话,我便先回了,免得扫了大家的兴致。 说完,不等葛长清回答,他转身便走。似乎他本来也没想听葛长清的话。 白听泉隐含担忧地看了一眼温止的神色,大步跟上,他们师徒二人,什么也没管,就那么坦然地消失在了葛长清铁青着的脸色,以及满含怒意的注视之中。 无人敢拦。 一出礼厅,眩目阳光直射下来,温止立刻站定在原地,微微闭着眼,似乎在忍受着什么一样。 白听泉拧眉,略带愧疚地喊了一声师尊。 温止睁开眼,眼中平和,还是往常不带半分情绪的神色,他淡淡问了一声:天鹿何在? 恰在此刻,一道清脆的鸣啼声从天边传来,白听泉以灵力为引,引着天鹿降落在他们面前,温止沉声不语,抬步上车。 白听泉犹豫了一瞬,他本想坐在车外驾车,但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瞬,温止侧头,示意他上车。 白听泉: 车内空间密闭狭小,白听泉见温止在车外落下一个禁制之后,像是才彻底放下心一样,靠坐在座椅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在这种没人的时候,沧浪君温止才敢卸下防备,露出他的脆弱。 白听泉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师尊 他知道,这毒一旦发作,虽不危及性命,干熬三天毒性也会消失,但疼起来是真的让人难以忍受,就算是铁炼成的人也要被生生扒一层皮下去。 白听泉虽然声音小心翼翼的,但他的动作一点都不含蓄,径直抓住温止的手腕,为他诊起脉来。 温止掀起眼皮,不轻不重地看他一眼。 白听泉像是才下定决心一样:师尊,弟子知错了。 温止重新闭上眼:你错在哪里? 白听泉心一横,道:弟子错在,误会了师尊,不知师尊苦心。 温止快要被这磨人的痛楚消磨掉所有耐心,但唯一剩下的几分,他全给了白听泉:哦?那你又是如何解开你我之间的误会? 天鹿金车瞬息万里,白听泉额角都冒出了冷汗,他硬着头皮道:那还请师尊多忍耐一会,等回到听雪峰,等师尊服下解药,弟子再为师尊解释。 温止闭目养神,听完白听泉的话,唇角微勾。 白听泉就没有这么放松了,他一直都在小心地觑着温止的脸色,等确认温止没有和他发怒之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在现世的时候,他等领导审批他的方案都没有这么提心吊胆。 金车减速,缓慢下落,他们到达听雪峰。 今日是听雪峰上难得的一个晴日。 金车落地之后,温止仿佛一瞬间脱胎换骨一般,他步伐极稳地下了车,迎着日光,走回自己的院落。 如果不看温止苍白脆弱的脸色,根本看不出他身上还中了剧毒。 白听泉一路急匆匆地回了自己房间拿解药,等到他冲进温止的房中之后,他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敲门。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他清晰地看见温止紧绷的身体在看见是他之后稍有片刻放松,随后,温止的目光之中含着浅浅的责备。 白听泉抿着唇,硬着头皮将解药举到温止面前:师尊,还请您先服下解药。 温止纯黑深邃的目光凝在白听泉的身上。 听泉 白听泉见温止许久没动,便以为温止是怀疑解药根本不是解药,他额角又有汗液渗出来,急忙道:师尊,您若担心解药药效的话,弟子先为您试毒。 他手忙脚乱地拆开小瓷瓶,倒出一颗褐色药丸,刚要送入口中,却见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那只手拈走了药丸,自然而然地吞下。 一切都再自然不过,就像是喝一口水那样简单随意。 白听泉心中巨石落地的同时,小心地跪在了地上,垂着头,不敢看温止:师尊,弟子弟子劣根难除,那日师尊教习弟子切磋时,弟子给师尊下了毒,随是无意,但险些酿成大错,特前来向师尊请罪,求师尊责罚! 不管怎么样,先认错再说! 温止服下解药之后,药效来得没那么快,他仍然觉得有些眩晕,只好先坐在榻上,以手撑头,缓声道:听泉,你先起来吧。 白听泉听出温止声音中的虚弱,迅速起身,微拧着眉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温止身边,一把拉过温止的手,为温止诊脉。 温止抬眸,轻而易举地就看穿白听泉眼中的担忧不似作伪。 明明只是小小的一个人,能爆发出的力量不可估量,肚子里的坏水,也有不少,与当年那时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的白听泉,整日懒洋洋的,什么事都不会往心里去。 但如今白听泉却也时刻在记挂着他的事 温止轻笑:听泉,为师已无碍了,你可知,为师为何要收你为我座下亲传? 白听泉抿抿唇,收回自己的手,确认无事后,还是不敢看温止的眼睛,只垂着眼帘答道:因为弟子是魔宗之人,是正道攻破魔宗的钥匙,也是人质,师尊要将弟子留在身边,时刻看着。 他的确这么想,大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今日既然温止问起,他便坦白,若是温止能察觉到些什么,就此放他离开,自然再好不过。 今日他听到温止在宣谒之庭说的自废丹田的那些话,再加上原著里温止的结局,他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得到意外的心里话,温止微微蹙眉,他看向白听泉,有些无奈道:听泉,你是魔宗之人,但你不会一辈子都是魔宗之人。 为师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白听泉也得到了温止意料之外的回答。 什么意思? 对上白听泉稍显迷茫的双眼,温止便料得白听泉是真的将过往那些忘记了,他隐晦地轻叹一声,叮嘱道:听泉,今日你也已经累了,早些回去吧,我已无碍,为师不会追究你的过错。 白听泉没有明白温止的意思,他正想追问,却听见温止下了逐客令,只好乖乖行礼,藏住眸中的疑惑,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之中。 送走白听泉之后,温止眸色柔和了些,解药此刻也已经起效,他能感受到体内的疼痛已经减弱到无法察觉,而那些残留在体内的毒也已经清零。 恰在此时,一只小巧的机关鸟停落在他的桌案之前,后颈上刻着小小的蒲叶二字。华法会此时告一段落,这是蒲叶给他的千里传音密咒。 温止默念咒诀,小机关鸟机械僵硬地在桌面啄来啄去,此时,一个虚幻的人影凭空出现,是蒲叶。 他轻笑着拨动佛珠,问道:沧浪君,如何了? 温止一见这老和尚的笑就知晓蒲叶将事情来龙去脉已猜测得七七八八,他淡笑:劳老友挂念,一切顺利。 蒲叶笑笑:一个不危及性命的毒而已,还不是你沧浪君动动灵力就能排出体外的事,非要等这么久,熬这一场痛。 温止却摇头:小痛小伤而已,不足挂齿,况且解魔宗之毒,我也只有六成把握,但见听泉担心我,再让我疼上十遭,我也是愿意的。 蒲叶的虚影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他那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却毫不相差地借由虚影传了过来:也是,这些小痛不足挂齿,贫僧竟是忘了,当年正道联合剿杀魔宗十三天魔王,沧浪君独自一人沦陷魔宗之中,援军迟迟不到,那时,你削肉剜骨,百毒攻心也不曾退却过,贫僧好像记得,那时候大抵是有个魔宗之人救了你的性命。 温止垂眸,他知道蒲叶把什么都查清楚了。 他复又抬首,眸色温和:那时,他不顾一切地陪着我,如今,我为他师尊,我自然也要不顾一切地站在他这一边。 *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了!! 第15章 白白和鸿羽 鸟狗双全,人生赢家 白听泉回到自己小院里,心里那一口气刚松了,就又重新提了起来。 他还是没有搞明白温止收他为徒的原因。 白听泉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硬着头皮做那件不太光彩的事情。 他红着耳朵,抱着几分亏欠的心思连通了温止房间中的窃音诀。 温止像是在和什么人交谈,恰好在连通的那一个瞬间,温止的声音突兀又清晰地传了过来。 如今,我为他师尊,我自然也要不顾一切地站在他这一边。 白听泉: 耳朵不争气地红了。 直直球? 他忽然觉得,温止并非只是为了方便看守关押他才将他叫来听雪峰,而是真的看中了他,真的想指导他修行进步,真的希望他能弃暗投明。 真的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少年,一个普通的弟子来看待。 这个时候,白听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一块被融化了的巧克力,粘稠又温暖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白听泉定了定心神,硬着头皮听了下去。 之后温止便没再提他的事,反倒是提起了宣谒之庭。 一提到宣谒之庭,温止的语气就冷了半分,也由此,白听泉才得知,温止与宣谒之庭早已暗生嫌隙。 只不过是没撕破脸皮的关系罢了。 此时他倒是有些庆幸自己在华法会上阴阳怪气宣谒之庭的那些话 白听泉不欲再听,直接切断了窃音诀,顺路想着,哪天偷偷溜进温止的房间去,把窃音诀都撤下来。 此时他相信了,温止对他没有恶意。 温止对宣谒之庭已经失去了信任,自然不会再与宣谒之庭一个立场。 温止真的只是想收他为亲传弟子而已。 温止,是修真界,最好最好的师尊。 白听泉凝神感知四周,发现那两个暗中监视他的弟子已经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白听泉抿抿唇,心血来潮,打算拿起竹剑去院中练一练剑,来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可忽然间,两扇脆弱的门页忽然就被人大力推开,发出吱呀的惨叫声。 白听泉拧眉抬头看去。 见魏薰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惊慌失措:听泉,听泉,你快跟我来,出事了。 白听泉瞬间站起身,眉头紧锁:你别着急,出什么事了? 魏薰气都喘不匀,他只能徒劳地摆手,随后拉住白听泉,拽着他往门外走。 白听泉只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便跟着魏薰一路跑下了听雪峰,径直奔向弟子房。 进屋之后,白听泉才知晓是什么大事。 只见魏薰的房间处处都是被撕咬破烂的棉絮以及摔砸在地上的破碎瓷片和玉器,整个屋子像是被扫荡过了一样,只剩一个活物 他们半个月之前捡来的那只小东西,正凶神恶煞地抓着一大团棉絮,疯狂撕咬拉扯着,甩来甩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几乎要凸出了眼眶,它后腿的伤已经好了,绷带在它疯狂运动的时候滑了下来,露出一块光滑漂亮的雪白皮毛。 白听泉: 魏薰叹为观止,鼻尖红红的:好厉害啊 那小东西忽然耸了耸鼻尖,好似闻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味,他终于停下了拆家行为,茫然又可怜地抬头,亮晶晶的一对大眼立刻对准了白听泉。 一瞬间,就像是小绿茶附体,这小东西哼哼唧唧地吐了嘴里的棉絮,狂摇着尾巴径直朝白听泉冲了过来,兴奋地哼唧,绕着白听泉转圈,时不时还跳起来求抱。 魏薰有些幽怨的声音传来:这几天它的伤刚有好转,就开始不吃东西了,我今早去华法会走得急,回来一看它连东西都没吃,还 魏薰后面的话不必说,白听泉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小东西倒是会撒娇,开始用毛茸茸的脖子去蹭白听泉的腿。 魏薰扁扁嘴:听泉,你看吧,我就说它已经认你为主了,还是你养着吧。 白听泉蹲下身,看着小东西极尽卖萌讨好的本事,只觉有趣,小东西一见白听泉蹲下身,立刻没骨气地翻了肚皮,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白听泉。 白听泉终究还是没有抵抗住诱惑,迟疑地伸出手挠了挠小东西的肚皮。 魏薰见他们俩玩得高兴,幽怨的语气又加重了几分:我从头到尾就是个无足轻重的 白听泉挑眉,立刻停止了这种渣男行为,连忙把小家伙推到一边,笑开:魏薰,你可别这么说,这还缺不了你,还不趁我在这,赶紧进使唤使唤我,把房间收拾好? 这小东西在他面前倒是乖巧,有他在,不至于闯下大祸,带去听雪峰还能与他做个伴,解解闷,总之,魏薰这里是不能留了。 一天拆一次家那可还了得。 魏薰又是幽怨地看了那小东西一眼,只能叹气,认命地开始打扫屋子。 这个过程里小家伙倒是一直乖巧听话,蹲坐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忙碌的两个人。 房间打扫完毕,白听泉又陪魏薰去采买了些东西,回来之后魏薰才依依不舍地教训了那小东西一通,无非就是真不听话真不乖到了听泉那要老实一点之类的话。 白听泉打趣:人家比你要明白。 小东西一到白听泉的怀里就安静得像只小玩偶,睁着一双纯良无害的眼睛打量着魏薰。 魏薰倒是有些不舍得,他是真的喜欢它,他又揉了揉小东西的头,轻声道: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白听泉沉吟一会,随意道:我看它从头白到尾,不如就叫白白吧。 魏薰:行。 白听泉红衣上落满白雪,他怀里抱着白白,白白好奇地探出头来,鼻尖落上一点雪花,一双眼无辜又干净。 白听泉登上听雪峰的阶梯,长睫在眼底落下一片浓密的阴影,他似乎是有些不开心,腰间晃荡的银蓝色腰牌之上,一个精致的泉字清晰可见。 每靠近听雪峰一点,白听泉那种抵触忐忑的心情就愈发强烈。 也不知道温止知道他养了一只没来由的小灵宠,会不会责备他。 白听泉有些忧郁惆怅,因此走着走着没有注意到前方的阶梯上躺了一只半死不活的鸟。 遂一脚踩了上去。 脚底一滑,他才发现自己踩着了一个软塌塌硬邦邦的东西,他一惊,立刻收回了脚,要道歉的话语都冒到了嘴边。 随后,一双眼瞬间变成死鱼眼 躺在台阶上奄奄一息的那只鸟像是回光返照那样,嘶吼着张大了尖嘴,痛苦嚎叫,一对眼球都要凸出来那样,竭力地喘息。 白听泉:别装了,快起来。 听到白听泉的话,这只半死不活的鸟立刻回光返照一样,扑腾着翅膀绕着白听泉飞了一圈,兴奋地口吐人语:主人,主人!我想死你啦嘎! 白听泉蹙眉,所幸听雪峰没有人来人往,这般大动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白听泉这才放松一些,呼出一口气:你是怎么进来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只鸟叫鸿羽,是大鹏的后代,原身虽不比大鹏,但也是现存的神鸟之中体型最大的了。平常他就化成普通鸟的大小,行事都方便。 鸿羽也是原主最忠诚的手下。 鸿羽兴奋地叽叽喳喳道:主人主人,我可聪明啦!这个琅剑宗上下都是护山大阵,我就卸去了我全身所有的灵力武装,飞到最上面了,然后咻地掉下来就进来啦嘎! 白听泉忍不住地勾起唇角:蠢货。 琅剑宗的护山大阵岂是这么容易就被破解的,不过是因为太蠢,歪打正着,再加上守山人心善总不能真的让这只蠢鸟撞死在护山大阵上罢了。 鸿羽瞬间委屈巴巴:主人,主人您不想让我过来吗? 白听泉伸出手指,鸿羽立刻有默契地落在白听泉的手指上,一双小绿豆眼期待又真诚地看着他。 忽然,鸿羽变了脸,小绿豆眼里满是敌意,声音转冷:主人,您不喜欢我了吗? 白听泉拧眉。 鸿羽警惕地看着白听泉怀中的白白:这是个什么东西?主人,我不是您唯一的宝贝了么! 白白此刻也弓起了背,冲着鸿羽呲牙。 白听泉有些无语:低调些,都别暴露了。 白听泉一把将白白按了回去,白白委屈地嗷呜了一声,他这才抬头看向鸿羽道:你都找到这里来了,是有什么事么。 鸿羽那双小绿豆眼里立刻充满光芒,他又叽叽喳喳地欢呼:主人真聪明! 白听泉嫌他聒噪,立刻粗暴地捏住了他的嘴,然后上山,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中,落下魔宗特有的禁制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淡然看他:说吧。 鸿羽歪着头看他:主人,是主上叫我过来的,主上让我跟您道歉。 白听泉敛眸。 为何道歉他很清楚,是为魔宗将他送入正道之事。 只不过该听这句道歉的原主已经不知去了哪里,他没有资格去说什么。 白听泉拂去肩头的落雪:还有么? 鸿羽道:主上还说,请您务必与沧浪君搞好关系,若是正道翻脸,我们魔宗也还有一个沧浪君可以借力。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勾唇:沧浪君岂是这么容易就被我等拿捏依靠的? 这一句话不知道击中了鸿羽的哪根脑回路,他忽然兴奋道:主人主人,我觉得沧浪君他收您为徒这件事是他早有预谋的! 白听泉觉得这鸟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他今日才为这件事苦恼,他起了兴趣,便问道:为何? 鸿羽这鸟明明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但白听泉觉得他在痴汉笑似的。 鸿羽笑嘻嘻地说:主人您想啊,您可是我们魔宗第一美人,沧浪君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这么想收您为徒,肯定是馋您的美貌啊,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先把您收为徒弟,用真情打动您,再转为道侣,岂不是方便又正好? 白听泉: 白听泉忍无可忍,把这只鸟隔着窗户扔了出去。 并撤了禁制。 是他异想天开,觉得这蠢鸟能说出什么高见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鸿羽:主人,我知道沧浪君为什么要收你为徒了! 白听泉:为什么? 鸿羽:因为他喜欢你呀!【不小心说出大实话】 白听泉【完全不信】:滚! 泉泉宝贝,你真的觉得,温止只是你最好最好最好的师尊? 第16章 护山大阵 被发现了!!! 只是没过多久,有人在外敲门,白听泉以为是魏薰不放心白白,又翻山越岭地来找它,他便随意地应了一声进。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白听泉抬头看去,只见温止一袭白衣,手里拎着一只羽毛色泽艳丽的鸟,面色稍带疑惑:听泉,发生何事了? 白听泉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鞠躬问候温止:师尊 他悄悄地抬头看向温止。 那只鸟小心地蜷缩着自己的爪子,努力收起自己的羽毛,一双小绿豆眼委屈巴巴可怜兮兮,恐慌又无助地努力不哭,小翅膀抱着自己的肚子,求救似的看向白听泉。 温止微蹙眉头:听泉,这只鸟从何而来? 白听泉信口胡诌:应该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温止看了看在自己手中战战兢兢的鸟,缓缓道:为师刚才看见,它从你的房间里被扔了出来 恰在此时,白白听见外面的动静,好奇地探出一个脑袋,白听泉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欲盖弥彰地将那个雪白的脑袋按了回去。 温止眉头紧了了又松,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将手里的那只鸟放到一旁,装作没看见白白,也不再追究这只鸟和这只灵宠出现的原因,正色道:听泉,为师过来,是有一事要告知于你。 白听泉用后脚跟悄悄地把白白往里间推,问道:师尊,是何事? 温止淡然道:清风派与琅剑宗交好许久,再过两日会有弟子来此交流学习,到时琅剑宗的护山大阵会有两个时辰的修整时间,听泉,这两个时辰,务必守好注意安全。 白听泉颔首:弟子明白。 温止来此一趟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他见白听泉听明白了,便放下心来,临走时,又忽然转头:听泉。 白听泉有些心虚地抬头。 听雪峰上气候非常,寻常动物生存恐有困难,你若是有需要,可以去找岁岚。 白听泉一瞬间就听懂了温止的话,他知道温止这是默许了他又养狗又养鸟的,他偷偷笑了两声,随后才敛容:弟子知道了,多谢师尊。 温止似乎也很满意白听泉的回答,他颔首,推门离开了。 白听泉看着温止渐渐走远的背影,有那一瞬间,他觉得,温止好像是特意过来叮嘱他一声注意安全一样。 温止离开之后,鸿羽才全身都放松下来,他瘫成一坨,有气无力地道:主人,沧浪君好可怕啊。 白听泉乜他一眼:你若是以后再说那种不过脑子的话,我就把你扔到沧浪君的书房里去。 鸿羽嘤了一声,这才恢复正经,问道:主人,刚才沧浪君说的,如果清风派那些弟子过来,护山大阵关闭会怎样,您会有危险吗? 白白在一旁自娱自乐,倒是很让人省心,白听泉扭头回来,摇头:大抵不会。 在原著里,这件事情没有被编入主线剧情,只不过是一笔带过罢了,白听泉只有印象这里是主角受被宗门中人污蔑,然后主角受打脸的剧情,并不重要,因此白听泉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关于清风派,他倒是有些印象。 清风派是修真界中少有的几个比琅剑宗资历还要深的宗门,只不过清风派墨守成规,不懂变通,那些繁冗的规矩一条又一条,久而久之,清风派的实力比不过其他几大宗门,也渐渐收不到天赋好的弟子,如今只能算得上是二流宗门。 不过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清风派的底蕴不可小觑。 琅剑宗特意以暂关护山大阵这种大礼来迎接清风派,也能证明其如今在修真界中的地位。 白听泉补充道:不过琅剑宗守在荔山这里,若是关了护山大阵,难免要有些脏东西闯进来,我只需要清除掉这些东西就可以了,不会有事的。 听见白听泉这么说,鸿羽才放下心,就又唠唠叨叨地和白听泉说起魔宗那边的事。 无非就是宗主多么英明神武,不仅打退了来犯的妖族,还扛起了复兴魔宗的大任,白听泉听得耳朵起茧子,哈欠连天,随即又拿起剑,无视了鸿羽的唠叨,去院中练剑了。 阳峦峰,弟子房。 李问清跨坐在椅子上,眼神阴鹜,周围围着几个弟子,七嘴八舌道:肯定是那魔宗余孽用了什么歪门邪道,不然问清怎么可能输。 又有一紫衣弟子道:依我看,肯定是他在竹剑上动了什么手脚,要么是下了迷药,要么就是下了禁制,总之凭借他那废物本领,还被封了修魔的本领,怎么可能对问清的剑路那么清楚。 李问清嫌他们吵,摆了摆手:别吵了,华法会上我就是输给他了,但这只能算他踩了狗屎运,不然他一个废物,凭什么能得到沧浪君的青睐。 他一说话,房间中立刻鸦雀无声。 不过才短短几日,他倒是真的有了一群忠实拥趸。 紫衣弟子忽然道:问清,我倒是有一计,能让沧浪君识得白听泉的真面目,我保证,若是按我说的做,沧浪君将那魔宗余孽逐出师门都是最轻的处罚。 李问清忽然来了兴趣,他坐直身体,问道:是何方法? 紫衣弟子神秘地道:我听说,过两日,清风派不是要过来么 白听泉觉得自己到了瓶颈期。 这两日温止对他的剑术与法术都进行了指导和教习,白听泉都听得明白,也都能理解,可偏偏就是无法顺利地运转灵力,即使歪打正着地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可想再重复时,却怎么也重复不出来了。 白听泉有些气馁,温止却淡声道:听泉,剑修与魔修不同,剑修修的是心,万不可心浮气躁,听泉,巩固心境,才是当下的你最该做的。 白听泉从不知晓做一名剑修会这么难,他收了剑,拧眉道:多谢师尊教诲。 温止看着白听泉的背影,没忍住道了一声:听泉,明日护山大阵暂闭的那两个时辰,一切小心为上。 白听泉转回身,向温止行了个礼,心中存着自己进入瓶颈期的担忧和顾虑,回了房间。 温止却站在原地,捏了捏眉心。 他心神无法安宁,明日恐要出事。 白听泉回到自己的小院后,看着扭打成一团的鸟和狗,只觉头疼:鸿羽,你是真的把你自己当成我的灵宠了么,你平白无故去招惹白白做什么。 鸿羽嘎嘎嘎地惨叫两声,努力将自己的翅膀从白白嘴里拽了出来,委屈道:主人,明明是那小畜生先偷袭的我,我当然知道我才是主人的宝贝,可它不知道啊 白白弓着背,吐出一嘴的羽毛,随后满眼仇视地看向鸿羽。 白听泉一直都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可怎么天生就是招猫招狗的体质,这让他非常苦恼。 好不容易处理掉这一片狼藉,白听泉才回床上睡下了。 明日清风派的弟子来,一切都马虎不得。 翌日清晨,阳光闪耀,就连在听雪峰上都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白听泉锁好门窗,还警告鸿羽一定要盯好白白,不然就把鸿羽的毛全拔光炖汤喝。 鸿羽嘤嘤嘤地答应了。 金鹿台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傲立在荔山之上,更显璀璨闪耀。 清风派的弟子们大约巳时才到,宗内各长老辰时刚到就已于金鹿台入座。 忙碌的是一众弟子和弟子干事们,他们再三确认护山大阵的暂闭事宜,以确保不会出任何差错。 辰时中,琅剑宗护山大阵,关闭。 磅礴的灵流从天边四溢开来,七彩流光,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壮观雄丽,白听泉仰头看着那似乎并不真实存在的光芒,眸光微动。 琅剑宗地处荔山之上,荔山的北面,就是妖族最为活跃的地带,这两个时辰,应是所有人能来得及清除入侵的妖族的极限时间。 半个时辰之后,清风派弟子到达琅剑宗。 一刹那,青鸟鸣啼,彩凤盘飞,雪山之上清新的风暂时抚慰了宗内每一位弟子焦躁的心。 清风派的排场很大,金车领路,每一辆金车之上都刻印有清风派的风纹,光是弟子们入场入座就耗掉了半个多时辰。 整个交流盛会一共两天,第一天是清风派和琅剑宗分别做些展示,展示近些年来宗内的成果。 至于第二天,就是由两宗弟子对垒切磋。 此时是由清风派展示他们最近的成果。 而琅剑宗的弟子们随时待命,以便以最快的速度清除掉宗内发现的妖物。 只见一位白发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上金鹿台中央,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像是体力不支,白听泉拧眉:这位是? 魏薰附在他耳边,悄悄道:这位是淮季子尊者,他是修真界第一炼丹师,已是渡劫九阶了,只不过他的雷劫迟迟不到,恐怕 修者穷尽一生,清修百年千年,大道无情,为的也不过是那玄之又玄的得道飞升。 飞升之前必有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要承受。只不过有的人没有熬到雷劫,阳寿便尽了,有的人死在了雷劫之中,真正得道飞升的,百里挑一。 白听泉饶有兴趣地盯着淮季子掌心的小瓷瓶,低声道:别乱说。 淮季子的声音虽苍老,但清晰可听,铿锵有力。 白听泉终于听明白了淮季子所说。 那小白瓷瓶里盛着的,是能让人的修为一日千里的灵丹妙药。 这种丹药极为珍贵,即使是在储药与炼药资源都极为丰富的琅剑宗,也难以合成一颗。 白听泉靠着廊柱,漫不经心地道:那此种丹药就算是叫凡人服下,岂不是也能令他得道飞升?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听泉:这蠢鸟是谁,不是我养的,我不认识。 第17章 污蔑 一定是他偷走了丹药 没有人理会白听泉,只有魏薰在听到他这话之后偷偷推了推他,示意他这话说得有些不合时宜。 白听泉只好闭了嘴。 接下来,就是两宗分别介绍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东西和新奇物什,总之都是设想得很好,但具体有没有夸大的成分也不得而知。 所幸平日里琅剑宗的护山大阵威慑力很大,让那些妖族不敢靠近,今日偶然露了两个时辰的缺口都没有妖族敢前来进犯,只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闯入了琅剑宗,不过也都很好处理,没闹出什么大事。 护山大阵在关闭两个时辰之后顺利开启。 因此,第一天的交流会顺利结束,没有出什么大差错,这让那些管事弟子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交流会结束后,弟子们退场,留两宗长老互相交流磋商,而琅剑宗的弟子们正巧可以趁着这个时机彻底清理一下宗内闯进的脏东西。 白听泉也不例外,他被安排巡视阳峦峰这里,尤其要确保清风派的长老和弟子们的住所绝对安全。 白听泉负责的这块区域没什么异样,他正打算如实汇报,却忽然听得身后有一弟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叫他名字都有些不利索,断断续续,几乎要用尽所有力气。 白听泉疑惑地转头。 只见一位他颇为眼生紫衣弟子双手撑着膝盖,勉强喘匀了气,艰难道:白听泉,你快来,淮季子尊者的房间里,有有个大妖! 白听泉拧眉看他:负责守在那里的人呢? 探查淮季子尊者的房间不是他的职责所在范围,若是来了大妖,难道不是该向管事弟子汇报才对? 那紫衣弟子表情有些痛苦,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白听泉,那边我的同伴们与那大妖周旋的时候都受了重伤,那只妖的实力非同小可,只有我们的力量是不够的,我就是出来找人求救,白听泉,求你帮帮我们! 白听泉仔细观察着紫衣弟子的脸色,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他握紧了手中的竹剑,低声道:我过去看看,你快去叫胡师兄。 紫衣弟子郑重地点头。 可他却在转身之后,露出了一个计谋得逞的笑容。 白听泉没看见这个笑容,但他也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紫衣弟子应该是李问清的党羽。 叫石中锐,原著里没少狐假虎威,借着李问清来刁难主角受。 这个时候怎么找到他头上来了。 白听泉实在好奇石中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他说的是真的,他过去也算是救了那些弟子的性命,好事一桩,若石中锐只是为了将他引过去,那他也有心理准备,一切都早有提防。 但到了淮季子尊者的房间,白听泉才发现,石中锐所言的确不假 那只大妖果然是仅凭他们这些弟子们的力量无法解决掉的,白听泉赶过去时,那几名弟子都已经重伤到昏迷,幸好淮季子已被转移去了安全的地方。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大妖遍体鳞伤,见又有人过来,它表现出了强烈的攻击性,白听泉勉强以竹剑支撑,幸好没过多久,那石中锐领着胡师兄过来,胡师兄凛然亮剑,艰难地争斗一番,击杀了妖物,脏血溅了一地。 这时有弟子赶来将那几个重伤不起的弟子们送去了丹草峰疗伤,本来也要叫白听泉过去,白听泉却觉得自己仅在后背被抓了一下,并无大碍,便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回听雪峰处理便好。 胡师兄和石中锐便没再坚持,石中锐向他颔首道谢,就连平日里一向高傲冷漠的胡师兄也向他投去了几分软化过后的目光。 白听泉轻飘飘地瞥了石中锐一眼,总觉得事情或许没有这么简单,他草草地以灵力封住了伤口,同他们道别。 回到听雪峰之后,鸿羽闻着血腥味追上来,围着白听泉转了好几圈,一双小绿豆眼盯住了白听泉后背上的伤口,担忧道:主人,您中毒了。 那妖物的爪子上有毒,白听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艰难地抬着手,倒吸凉气,小心翼翼地企图脱去自己的外衣,只是外衣和干涸的血一起粘在了伤口上,他动弹不得。 一动就是钻心的痛。 白听泉额头冒着冷汗:鸿羽,去,给我弄点温水过来。 鸿羽为难地伸了伸自己的翅膀,小心道:主人,我现在没有人身,也没有手,弄不来我去叫人 不必。 白听泉彻底死了这条心,他咬牙闭眼,准备用上狠劲将衣服扯下来 忽然,听得门页吱呀一声响,一只凭空出现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同时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声音:听泉,受伤了? 感受到手腕处那只手的力道,根本不容他挣脱,白听泉茫然地抬头,像只小动物一样,结巴地喊出了一声:师师尊 温止垂首看他,脸色隐藏在了跳跃不定的烛火中,白听泉看不真切,只隐约感觉到了温止几分藏在胸腔之中隐而不发的怒意。 为何没有跟他们一起去丹草峰疗伤? 温止问出这话,就证明他已经知晓了白日里发生的那件事。 当他匆忙赶向丹草峰去找白听泉的时候,被告知白听泉已经回了听雪峰,那个时候,他心中凭空生出一股无处发泄的烦躁。 好像都是围绕着白听泉,也好像不是。 白听泉茫然抬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眨巴两下,喃喃道:师尊,弟子只不过是被那妖物抓了一下,并无大碍。 温止挪开视线,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他松开桎梏白听泉的手,缓缓走到一旁,重新点燃将要熄灭的烛火。 听泉,过来。 白听泉站起身,动作倏然停顿,他嘶了一声,好不容易熬过这一阵突然的疼痛。刚才还没怎么觉察到,此时屋中的温暖令他的肌肤和血肉都苏醒,他才体会到那种撕裂皮肉的痛。 白听泉小幅动作地横着挪过去,乖巧地在温止身边坐下。 温止紧抿着唇,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手中的动作却非常温柔,他细心地为白听泉剪开衣服,用灵力暖了布巾,为他擦拭掉脏血。 白听泉一直紧张地绷着身体,但没有感受到疼痛之后,他才稍有放松。 温止淡声道:听泉,若是痛,喊出来便是。 白听泉做好了心理准备,肌肉又不可避免地紧绷起来。 幸好那大妖爪子上的毒不是什么剧毒,只要将毒血放出来便可,白听泉心头稍松,又觉一个冰凉的锋利刀刃抵在他的后背上。 那一瞬间,白听泉全身汗毛倒竖。 温止的手法温柔,可再温柔,那种痛却是实打实的,温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薄唇轻抿。 白听泉从小最怕的就是痛,指甲下面起了倒刺他都嫌疼,如今生生被刀在肉上划开一个口子,灯光昏黄,有会心疼他的人在侧,他便更不会强装坚强,鼻中的酸涩有些难忍,白听泉眉头一皱,眼前便花了。 温止动作倏然停住,轻轻唤了一声:听泉? 白听泉囫囵把眼泪擦干净,浓密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他刚想说什么,却没想这一动作扯到了伤口,更是疼得他呲牙咧嘴。 白听泉便就呲牙咧嘴地道:师尊,弟子没事。 温止眼睫垂落,昏黄灯光之下,他沉思了一会,片刻,他抬手掐诀,竟凭空变出来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玩偶。 堂堂沧浪君,也不知何时习得了这种哄小孩玩的小戏法。 在他的思维里,小孩喝药苦着了就要吃糖,小孩摔倒疼了哭了委屈了就要玩些玩具才会开心。 他把白听泉当成了摔倒疼哭了的小孩。 白听泉缓缓伸手接过那个小玩偶,一刹那,心里就好像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要四散开。 温止在以一种独特又笨拙的方式哄他。 随后,温止温声道:若是疼,不必忍着,听泉,不要逞强。 伴随着他声音的,还有温止源源不断送入他体内的灵力。 白听泉这次真的觉不到疼了,他偷偷地笑,把玩偶一会搓成圆的,一会压成扁的。 他此刻真的相信了,温止是对他好的。 听雪峰上安宁静谧,他们两人却是不知道 阳峦峰,淮季子尊者连夜拉响了警报。 声称自己的灵药不见了。 此事绝非小事,此种重要丹药的失窃,若是有心人思虑起来,不管真相如何,都会有种种迹象指明琅剑宗要独吞这灵丹妙药。 不管是不是琅剑宗有这种心思,若是此事不解决,不仅琅剑宗与清风派的友好关系无法再维持下去,就连琅剑宗都要被人议论,一向清白的名声要被泼上脏水。 琅剑宗上下都非常重视这件事。 桑吾亲自赶来,面色沉凝,迅速召来了当时负责守卫淮季子房间的弟子。 只是那些弟子大多身受重伤,还在疗养,淮季子也说在那大妖袭击之前,丹药还是好好的。 桑吾温和地笑着,看向石中锐和胡师兄,道:说说吧,大妖袭击之后的具体情况。 胡师兄波澜不惊,他如实地汇报了大妖袭击阳峦峰,白听泉前去相助,以及石中锐向他求助的情况。 轮到石中锐补充时,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仿佛豁然开朗,眼里有着不敢置信,全身颤抖地道:明庚君,我知道了,一定是白听泉,他听说了大妖袭击淮季子尊者的房间,就主动找到我说要帮助我们捉妖,我当下还心有疑惑,但他此番好意我不好拒绝,我没想到 石中锐的声音是从胸腔之中爆发出来的:明庚君,一定是白听泉偷走了丹药!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安好心 第18章 毛绒绒 嘤嘤怪 石中锐的话音一落,场中人都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寂静。 胡师兄拧眉,不赞同地道:白听泉与你我协力退敌,他为何偷走丹药?况且他实力不俗,在华法会上切磋赢了李问清也是有目共睹的事。 石中锐忽然激动道:胡师兄,人不可貌相,谁会不希望自己变强?况且据我所知,白听泉他已到了瓶颈期,为了突破瓶颈期,他有足够的动机。 胡师兄眉头紧锁,仍旧不赞同地道:可他根本没有时间拿走那丹药 石中锐摇头:不,在胡师兄你到之前,我是先找到的白听泉,他比你提前到了一会,那个时间,已经足够他拿走丹药了。 胡师兄拧眉,他抿紧嘴唇,没再说话了。 桑吾道:可有证人在场? 桑吾此话一问,无人能回答他。 白听泉到时,那几个与妖物战斗的弟子已经重伤昏迷,无人能做证。 石中锐咬牙道:明庚君,我就是证人。时间吻合,行为动机也吻合,只能是他,只要去他房间里搜一搜就能知道了。 淮季子在一旁眉头紧锁:明庚君,还请您为老朽主持公道,清风派虽已没落,但也绝不能让人欺凌至此! 桑吾笑着安抚他:尊者莫急,兹事体大,琅剑宗不会搪塞行事。 他说完,转头,笑意收敛,向仍旧跪在地上的胡师兄道:舟珩,你带几名弟子去听雪峰,问问白听泉此事,注意些尺度,莫要惊扰旁人。 胡舟珩领命起身,领着一众弟子前往听雪峰。 白听泉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他勉强撑过了温止给他换药的这个过程,等到痛感稍减,精神放松,他便睡着了。 连里衣都没来得及脱。 他也不知道温止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记得自己身边暖暖的,怀抱里还被放上了一个毛茸茸的可爱玩偶。 烛火静谧燃烧着,可倏然间,白白猛地从白听泉身边跳下床,尾巴高竖,浑身的毛炸了起来,呲牙怒目地看向门的方向。 下一瞬,门外有人敲门,声音还算客气,只是声音高亢,在静谧的听雪峰上回荡不休,霎时惊飞了树上栖鸟。 温止并没在听雪峰上,不然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还没察觉。 白听泉睡得熟,鸿羽都被门外的动静吵醒,他用一双翅膀拍打着白听泉的脸颊:主人,主人,快醒醒,门外有人找你。 白听泉终于从沉睡之中清醒过来,他茫然地听了一会门外的动静,蹙眉:怎么回事? 白白感觉到白听泉的气息,一瞬间有了底气一样,喉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爪子肉垫中的尖锐银钩都伸了出来,厉害得很。 白听泉勉强打起精神,倒是忘了将怀中的小玩偶放下,忍着伤口麻麻的痛感,打开了门:深夜来访,有何胡师兄? 胡舟珩面容冷肃,他只淡淡地打量白听泉一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白听泉,淮季子尊者的灵药被人偷了,你可有头绪? 白听泉睡眼惺忪道:他噱头弄得这么大,难免遭人惦记。 胡舟珩双眼明亮,瞳中一点明星:白听泉,那你,可有惦记? 白听泉刹那间感觉到了寒意,白白呲着牙挡在白听泉身前,即使它个头不大,也毫不退缩,白听泉看它这副模样,嘴角微勾,随后抬眸:胡师兄,此话怎讲? 胡舟珩眸光危险:白听泉,今日有人举报你偷走了淮季子尊者的灵药,我们受明庚君之令而来,还请你配合我们。 白听泉头脑彻底清醒过来,他倚靠住门框,挡住了进门的路:胡师兄,你们三更半夜来访,只不过我屋内凌乱,也没来得及为你们备茶点,你要我如何配合你们? 胡舟珩冷漠亮剑,清透的剑刃在熠熠月光之下,冰冷如水。 你只需要配合我们,让我们进去查探一番。 白听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后他缓缓勾起唇角,心中已有定断。 原来石中锐在这等着他。 借那个时间差陷害他。 白听泉浅笑着让开,弯起腰抱起白白:那胡师兄,劳烦你了,请务必查得仔细一些。 胡舟珩淡淡地扫他一眼,收了剑,缓缓朝身后的弟子们招手,弟子们冷静有素地越过白听泉,等到白听泉将最后一位弟子送进屋中,他站在原地,轻抚着白白的毛,偷笑暗道:你们要是能搜到,我就跟你们姓。 果然,一群人在屋内翻来翻去,整个屋子都被翻得凌乱无序,他们无功而返,胡舟珩的面色不是很好看,他转头,冷漠地看向白听泉:你将灵药藏在哪里了? 白听泉缓缓道:胡师兄,我何时同你承认过,我偷了那灵药? 胡舟珩的面色凝重,他表情不善:已有人指认你,他亲眼所见。 白听泉面上露出几分无奈:是石中锐吗,他早已与看我不顺眼,胡师兄,他的话不能尽信。 胡舟珩面上没什么变化,他淡漠道:我是受明庚君的命令而来,一切都以明庚君的命令为准,白听泉,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白听泉淡笑两声:若是能还我一个清白,跟你们走一趟也无可厚非。 白听泉走得急,只来得及把白白放下,他远远地叮嘱鸿羽照顾好白白,连鞋子和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跟着胡舟珩匆匆离开。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胡舟珩他们料定今日也不会再有什么进展,只将白听泉草率地安排进一间空置的弟子房。 听起来还不错,只是这弟子房长久没有人住,又冷又阴森,散发着一股长年累月潮气弥漫的味道,连一些基本的常用物品都没有,只有一张空荡荡的硬床板。 白听泉久违地感受到了那冰冷彻骨的寒意,他脚趾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蜷缩起来,似乎这样能给他减缓一些热量的流失。 他身上的里衣也极为单薄,基本起不到什么御寒的作用,他运起灵力护体,蜷缩在角落里,怀中紧紧地抱着温止给他的那个小玩偶,仿佛这样能带给他最后的温暖。 翌日清晨,白听泉是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的。 这弟子房窗户基本全都漏了,光线和噪音一同透传进来,白听泉被阳光刺得眉头跳了跳,才缓缓转醒,醒来这一瞬间,他只感觉到了从全身传来的酸痛。 后背的伤口的痛感尤为热烈,该是这一夜他没有好好休息,又重新裂开了,而又因为他蜷缩在角落蹲着睡过了这一夜,全身的每一个关节都痛得发轴,他艰难地动了动身体,这一动,却痛得他抽了一口气。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重重的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更加强烈刺眼的光芒投射进来,照得他全身一暖。 胡舟珩居高临下地看他:白听泉,醒了? 白听泉勉强地勾唇:一大早,外面可真热闹啊。 胡舟珩无视了他的话,微微抬手,立刻有两名弟子过来,一左一右地架起白听泉,那动作粗鲁又无情,扯得白听泉全身一痛。 白听泉身上的肌肉在缓缓苏醒,他抬头,头顶的阳光在随着他的视线而动,却丝毫没有变得温柔。 他们将白听泉带去了金鹿台。 这场审判由明庚君亲自主持审问,以表现出琅剑宗对此事的重视,也希望能和清风派继续保持友好的关系。 淮季子、桑吾和一众长老坐在高台之上,表情漠然又凝重,白听泉站不住,胡舟珩只好差两名弟子扶着他。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抬首,简单地扫视一眼,没看见温止,没看见戊泓,但看见了李问清和石中锐。 白听泉露出个嘲讽的笑容。 桑吾清了清嗓,似乎有些无奈,但他很快整理好情绪,厉声道:白听泉,有人指认你偷走了淮季子尊者的灵药,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白听泉抿着唇,嗓音有些沙哑:掌门师伯,昨晚胡师兄并未在我房中发现灵药。 桑吾摇头道:灵药此物特殊,你若已经服入体内,还没有炼化吸收,还没有明显境界提升,只凭你一面之词,我们无法信任你。 白听泉面不改色道:那石中锐的话,岂不也是一面之词? 桑吾仍旧很温和地道:听泉,我们并未定你的罪,只是你时间吻合,动机吻合,你只不过是嫌疑最大的人,我们在给你辩解的机会。 白听泉轻笑。 说是给他辩解的机会,可是其实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不管他说什么,石中锐和李问清都是有备而来,而且看这模样,也不像是只把他当嫌疑人的样子。 白听泉里衣单薄,怀中抱着一个雪白色的小玩偶,他抱着玩偶的力气很大,好像这是他唯一的慰藉。 他身后被大妖抓破的伤口裂开,有血渗了出来,再加上他脸色苍白,这副模样有些可怜。 白听泉轻轻推开扶着他的弟子,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直身体,脊背挺直,似一把出鞘利剑:明庚君,听泉问心无愧,总不至于因为弟子出身是魔宗,就找弟子做替罪羊吧? 白听泉静静地清嗓,又道:弟子只不过是前去帮忙,并未想到前方还有这一口黑锅等着弟子。 向与淮厉声喝道:你是替罪羊?那你不妨说一说,是谁会栽赃陷害你?尔等魔宗之人阴险狡诈,谁又知道是你在酝酿些什么? 霎时间,有许多不明白真实情况的弟子纷纷附和,他们心中天然存在着对魔宗的敌意,因此这种敌意只需稍加引导,就会转移到白听泉的身上。 桑吾见情势即将失控,轻咳一声,金鹿台之上立刻安静下来。 桑吾浅淡的声音在金鹿台之上回荡:既然如此,便收留观察,琅剑宗会成立专门调查此事的调查小组,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给大家一个交代 他话毕,正要宣布最终结果,却忽然听见远处高空之上传来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 且慢。 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一个身穿外门弟子服饰的少年于众目睽睽之下被扔到白听泉身边,只可惜这弟子脚下踉跄,没站稳,跌倒在地。 他似乎很害怕,怯怯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一周,又迅速低下了头。 石中锐脸色稍变。 只见温止缓缓走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上,悠然坐下,整理好衣摆,漠然道:师兄,先别着急下定论。 他轻轻地停顿一下,黑眸之中的目光深而沉:我的弟子,若是因谁的陷害而蒙了冤,又该如何收场? * 作者有话要说: 唉,小可怜 第19章 好人卡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桑吾微笑着同他打招呼:师弟啊你来得正好,淮季子尊者丢失了一瓶灵药,这是我们琅剑宗的疏忽,你快帮我拿拿主意,该如何取舍才好? 温止对桑吾的话兴趣不大,他只远远地望了一眼白听泉,淡淡颔首,轻声道:具体的情况我已有所了解,师兄,若要解决此事并不难,只需找到真相便可。 我是听泉的师尊,听泉品性如何,我最了解不过。若是有人栽赃陷害听泉我会不顾一切,彻查到底。 听完此话,所有人都觉心头一凉。 倒是白听泉在混沌之中,只听见了这一句话。 这句话轻而易举地扫荡开那些泥淖,以一种霸道蛮横的态度占据了他神思的六成。 温止在维护他。 这下,欠温止的那些,林林总总,已经快要还不清了。 白听泉无奈地叹息,在一片眩晕之中,微微抬了抬嘴角。 桑吾浅笑,他很了解温止。 他这师弟从小就很少就情绪的起伏波动,他似乎很少能为其他的事情影响,正所谓心外无物,大道无情,在他们这一辈里,温止是天赋最好的,也是最有希望得道飞升的那一个。 但这个时候,桑吾敏锐地感知到,温止那隐藏在平静话语之下的,竟是一丝与他性格格格不入的愠怒与警告。 桑吾无奈地笑了笑,温止这是在怪他。 桑吾清了清嗓道:石中锐何在? 石中锐脸色有些难看,他调整好情绪,站起身,面向桑吾道:明庚君,弟子在。 沧浪君带来了一位证人,不如你们两位分别陈述一下? 石中锐隐晦地往金鹿台中央那外门弟子瞥了一眼,随后应了下来。 他还是那些说辞,周遭弟子不明白情况,在他说完之后还纷纷附和,说白听泉如此行事,恐怕是早有不良居心。 白听泉没休息好,金鹿台上的阳光又实在炽热,这让他有些头晕目眩,耳朵外面像是裹了一层时刻在震动着的薄膜,那些人谴责他的话,他也听不真切,这绝不是一桩好的体验,他只得垂着眼帘,忍受煎熬。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边多出来了一个人。 在石中锐阐述事实的这个时间里,温止始终都在望着白听泉。 他离白听泉太远,只能看见他的小徒弟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后背的伤口定然是裂开了,血迹都洇到了前面。 温止无端地联想到白听泉搬来听雪峰上的第一晚,小徒弟也是穿着这样单薄的衣服,眼睛里浸满零星的光,因为屋子里冷,床太硬,风太大,就不肯睡在自己的房间,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娇气。 可是他只不过才离开一晚,琅剑宗上下就将白听泉欺负成了这副模样脸色苍白,伤口裂开,连平日的机灵劲都没了。 温止望着白听泉,薄唇微抿,一寸目光也没有挪开过。 石中锐终于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他有些没底气,最后一句话的尾音都颤了起来。 桑吾仍旧微笑着:那就请这位 金鹿台中央的弟子不过是个外门中的杂役弟子,他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全身颤抖不止,仅抬头仓皇扫视了一眼那些长老们和弟子,声如蚊呐:弟子,弟子高长明。 桑吾道:那就请高长明说说,不必拘谨,站起来说。 高长明跪在地上都跪不住,跟别提站起来,他的头低低地伏在地面,嗓音发颤:明庚君,弟子,弟子是被骗了。 石中锐脸色骤变,李问清察觉到他的这一变化,烦躁地看他: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石中锐双唇哆嗦着,许久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完了。 桑吾的笑收敛起来,只是声音还是温和的:高长明,你要清楚,在金鹿台上,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要负责任的。 高长明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弟子知道。 外门弟子每五年拥有一次考入内门的机会,但若连考五次都失败的话,将会永远失去这个机会,只能做一个普通的外门杂役弟子。 高长明连续考核了四次,四次都与进入内门的名额擦肩而过,只差毫厘。 他只剩最后一次机会。 是石中锐找到他,以他能顺利考入内门为诱饵,引高长明帮助他们转移走灵药。 高长明起初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好事落到他自己的头上,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但后来他才知晓,石中锐是要污蔑白听泉,而且要他转移走的,是清风派淮季子尊者的灵药,此药丢失,再嫁祸给白听泉。 桑吾拧眉:那既然如此,你既无灵力傍身,又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淮季子尊者的房间,你是如何转移走灵药的? 高长明急得眼泪都要出来,生怕桑吾不相信他:明庚君,是石中锐,他假公济私,趁着布置淮季子尊者房间的时候,给我布置了一套隐匿咒诀,让我藏身在淮季子尊者的床下 桑吾看向石中锐:你可有话要说? 石中锐硬着头皮站起来,辩解道:明庚君,此弟子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他。 高长明快要被怒意冲昏头脑,他激动地站起来:石中锐,我敬你实力非凡,可没想到你竟是这种钻营之人,你给我的机关鸟我一直留着,就是为你翻脸不认账要出卖我的时候揭穿你! 白听泉头脑一直是混沌着的,阳光太过刺眼,灼得他直冒冷汗,全身的力气都在支撑着他身体的站立,身旁猝不及防地窜出一个人影,着实惊到了白听泉。 也就是这一口气,散了。虚弱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他。 霎时间,天旋地转,白听泉只觉得自己陷入一种昏沉的状态,腿一软,无力地向后倒去。 胡舟珩微怔,下意识地上前要去扶住白听泉,却没想到,一个雪白身影远超他的速度,从高台之上飞落下来,稳稳地揽住了白听泉。 胡舟珩惊讶得话都有些说不出来:沧沧浪君。 温止仅来得及同他颔首,随后便神色凝重直接打横抱起白听泉,步伐不停地赶回听雪峰。仿佛只要有片刻的耽搁,白听泉就要消失一样。 一众弟子见状,纷纷不敢多言。 桑吾笑眯眯地看向石中锐和高长明,见事情已经明朗,心情好了,微笑道:那我们继续。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白听泉觉得自己昏睡了很久。 痛感在不断地侵蚀他的身体,身周的柔软令他感到舒适与安心,这是一种很矛盾的体验,大脑意识在逐渐回笼,四肢与五官却都不听他的使唤。 白听泉痛苦地努力了两下,却无济于事。 倒是一直坐在他身旁的人感受到了他这种细微的变化,耐心地扶他坐起,轻轻唤他:听泉? 白听泉努力想做出些回应,终于,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个上面,他眼睫轻颤着,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睛从浓密的睫羽之中露了出来。 温止低声问他:可还有哪里难受? 白听泉暂时说不出话,睁开眼睛都已是极限,只是他感受到身体在逐渐恢复,全身都干净清爽,大抵是温止帮他处理过了。 他脸颊微红,眨了眨眼,示意没事。 倒是温止亲自守在他床边照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温止似乎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他知晓白听泉此时的情况,墨色深沉的眼睛盯住他,道:听泉,抱歉,今日让你受了委屈。 白听泉又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温止无意为他解释缘由,只言简意赅道:不必担心,高长明所说的一切都已找到证据,石中锐的狡辩已经无人相信,灵药被高长明交了出来,此事系石中锐诬陷于你,明庚君已经妥善处理了此事,石中锐也受到了惩罚,你好好休养便是。 白听泉边听边蹙眉,这都不是他最关心的。 他只想知道一点,为何温止能那么精准地把高长明找出来。 似乎已猜到白听泉心中所想,温止看向他,眸中含上浅淡的笑意:高长明良心未泯,找我自首。 温止似乎还有许多事要忙,他见白听泉无碍,说完这些,便要离开。 白听泉艰难抬头,他心中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讲,若是错过这一次,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一刹那间,仿若千万只飞鸟冲破樊笼,清脆鸣啼着一拥而上,雪色嫩羽铺染了整个蓝天。 那种排山倒海的情绪侵袭而来,白听泉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冲破禁锢,白听泉冲着温止的背影努力提高嗓音,喊了一声:师尊,谢谢你! 温止脚步微顿,复又转身,向他颔首:你我师徒之间,不必如此拘谨。 目送着温止离开,白听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速率还没有回归正轨。 说来也奇怪,他明明喊了温止许多次师尊。戏谑的,不得已而为之的,真心实意的 却偏偏这一次喊的时候心跳得厉害。 就好像是,之前的那些时候,他都只不过是随口叫一个温止的称呼而已。 只有这一次,他是真的把师尊当成了一个人。 一个该是他敬重的,对他好的,有着全天下最亲密关系的人。 温止,是个好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滴好人卡。 沧浪君,您收好。 第20章 斩运 灾星竟是我自己? 白听泉有伤在身,温止这些天也忙碌,因此剑道课便没有再继续,但岁岚遵从温止的命令,给他送来了许多阵法典籍。 相比修习剑道来讲,阵法符术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因此一连五六日,白听泉都老老实实地在房间中边休养边学习阵法。 白白和鸿羽都很乖,有太阳的时候一狗一鸟就趴在阳光下面晒太阳,没了太阳的时候,白白就依偎在白听泉的身边,而鸿羽则趴在白白的肚子上睡觉。 恰有一日,白听泉做完符咒练习,想去院子里走走,可他还未出门,就撞见了温止。 温止抬手正要叩门,门页忽地被白听泉拉开,师徒二人目光对视,电光火石之间,白听泉先移开目光,仿佛有些不自在似的,喊道:师尊。 温止垂眸看他:身体可好些了? 白听泉目光躲闪:都已经好了。 温止专注地望着白听泉,他发现白听泉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他稍显疑惑,但还是平静地问:后背的伤口也痊愈了? 都好了。 温止假装迈步,但身体根本没有转过去,他微挑眉锋:听泉,院子里乱跑的那只灵宠是怎么回事? 白听泉心中剧烈一颤,第一个反应就是白白出来乱跑了,他瞬间抬头,想把白白逮回去,但一抬眼,正巧看见温止微弯双眼,眼含零星笑意,淡淡地看着他。 白听泉: 而院子里,哪有什么乱跑的白白。 白听泉瞬间明白,温止在耍他。 可此刻,他的视线与温止的视线交叉相融,短暂之间竟难舍难分。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艰难地将自己的视线撕扯出来,脑子超负荷运转,结结巴巴地想出来些缘由:师尊我,我还以为是我养的那只鸟跑出来了,哈哈。 温止嘴角又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他偶然触碰到白听泉琥珀色瞳孔之中隐藏的一缕慌乱,唇角微抬。 他轻声道:无妨,我无意干涉,只是当心莫要让它们跑丢,听泉,为师记得,你还没有趁手的武器。 白听泉偷偷扁了扁嘴:是,师尊。 温止也没再说什么,只转身示意白听泉跟上:跟我来。 荔山之巅,积雪冰封,在连听雪峰都不曾到达的高处,有一剑阁。 剑阁是从开天辟地时刻就留存在荔山之上的一处灵宝聚集之处,此处灵力丰富浓郁,许多灵器由此催生,早年时间由琅剑宗的老祖开发得到,便也就由琅剑宗收留管理。 到达剑阁之前,有一座极长的阶梯,不可依靠任何外力,只能由人拾级而上。 温止站在前方,眸中隐含担忧:听泉,你伤可真的痊愈了? 到此,白听泉才明白为温止的意思。 是要带他来剑阁寻找本命灵器。 这剑阁原著里有描写过,阁前的九百级台阶就是一个考验,若是连这九百级台阶都走不上,就连进入剑阁的资格也失去了。 白听泉自然不服输,他颔首:师尊不必担心,这九百级台阶,弟子一定能走上去。 温止藏下眼中的担忧,更多表现出来的,是一抹浅浅的赞许。 起初的一百级还算轻松,白听泉没费什么力气,但越往上,阻力越大,而卧病在床的身体也在走至第三百级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了。 温止一直都陪在白听泉的身边,他轻声询问:听泉,可要休息一下? 白听泉仰头,望了望已经延伸进了云中的绵长阶梯,咬牙道:师尊,我还能坚持。 白听泉已经不记得自己那日走了多久,他即使是引灵二段的水平,但真正的体能也就比寻常的凡人好一些有限,这九百级阶梯,对他来讲,真的有些吃力。 白听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钻出来了一股劲,大抵是不愿在温止面前丢脸,也想在温止面前证明下自己,他咬着牙一级一级地向上爬。 九百级,也不过如此。 喉咙中渐渐起了些血腥味,他眼前变得有些花,一阵黑一阵白,双腿只知道机械地向前迈步,直到最后,头晕眼花地迈上了第九百级台阶。 温止始终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薄唇紧抿。 似乎是担心白听泉一个不慎会从台阶上滚落。 终于,拨云见日,白听泉缓过神来,隔着厚重的云层向下看去。 云深雪重,九百级台阶他竟真的走了上来,而在他身前的,就是传说中的剑阁。 剑阁是他意料之外的普通,刀、剑、戟等混乱地横陈在地,有的甚至倒插进土地,更像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满含煞气的古战场。 所谓剑阁连一间能够遮风避日的屋子都没有,但似乎这样才能够让灵气充分地与各灵器法宝接触,催生出器灵或是诞生新的灵宝。 温止侧目看他:听泉,放松,向前走,若是有缘,属于你的灵器自会指引你去找它。 白听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轻颔首。 如温止所说,他全身心放松,企图去感受着雪和风之中那一抹微不足道的灵力指引。 温止一直都静悄悄地跟在白听泉身后。 一直走过一半,白听泉也并未捕捉到灵力指引,白听泉脚步放慢,似有踌躇。 温止的声音严厉几分:听泉,继续向前走。 白听泉仅有的几分踌躇消失,他抿抿唇,继续走去。 忽地,伴随着寒冷刺骨的风,一道剧烈波动着的灵流迎面而来。 白听泉眉头微皱,随着指引向前走去。 那股灵流的波动越来越强烈,白听泉走至灵力波动中心,却看见了一把通体血红的剑。 温止眉头微蹙:听泉,把剑□□。 白听泉伸出手去,那把剑似乎也正在等待白听泉,白听泉拔出长剑的那一刹那,血红光芒直冲天际,那色泽,像是鲜血染了云。 白听泉心凉了半截。 一般来讲,在小说里,本命灵宝是这么个模式的,通常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者持剑的人,没什么好下场。 要么是主人被剑反噬,走火入魔,要么就是主人用这把剑坏事做绝。 温止仰头看向天际的一抹殷红,淡淡道:斩运剑听泉,既然它选择了你,祸福相倚,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收好他吧。 血红的剑身和白听泉鲜艳的红衣似乎要融为一体,但无可置疑的是,红色和这漫天的飞雪以及苍白银色的天和剑阁,都格格不入。 白听泉这次没动,他轻声问道:师尊,斩运剑是什么剑,又为何要说,祸福相倚? 温止目光看向他的时候有着几分温和,他转头看向藏在云层之中的长阶,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斩运能斩断一切,包括它自己,有形的无形的,听泉,若是你将此剑刺向我,你我之间的联系和感情也会被尽数斩断。 白听泉拧眉:师尊,弟子绝对无意于此。 温止淡笑:不必紧张,只是举例而已,在修真界,若斩运降世,是极为不祥之兆。 白听泉:这还了得。 他作势就要把斩运再插回去。 温止轻笑着制止了他:听泉,莫要胡闹,况且斩运已经降世,岂是你再把它插回去就能解决得了的。 说完,他收敛了笑,眸光有些陌生和悲伤,但这缕情绪转瞬即逝:祸福相倚,若斩运降世斩断这已经烂透的修真界,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白听泉有些没有听懂温止的话,但他记得,在回听雪峰的路上,他们师徒二人之间保持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 白听泉没有想到,斩运降世之事已经传回了琅剑宗,不过幸好无人知晓究竟是谁引得斩运降世。不然光凭这些弟子的口水就能把他给淹死。 温止再三叮嘱白听泉将斩运收好,莫要暴露在他人面前。 白听泉也正有此意,只是在与温止分别之后,白听泉心中有些不安,鸿羽那只只会叽叽喳喳的鸟和只会卖萌撒娇的白白都不能缓解这缕不安。他只得下山去找魏薰。 只不过,所有的弟子都在讨论今日斩运降世之事。 白听泉就算想将自己的耳朵堵住,那些声音也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入了他的脑海里。 那些弟子们有许多猜测,但没有一个人说得接近真相,白听泉也就没有管了。 从听雪峰去阳峦峰有一处近路,也是他最近才发现的,他拐入这条偏僻小径,因他脚步轻而缓,无人注意到他,也就因此,忽地,有些话,即使白听泉不愿意听,却也传入了他的双耳。 你听说斩运降世的事情了吗? 那是自然,这斩运,是沧浪君降下的准没错。 白听泉眉头一扭,隐去身形,隐匿在他两人身后。 话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怎能没有,我可是亲眼看见沧浪君带着那魔宗余孽上的剑阁的阶梯! 竟竟是如此 也不知道沧浪君被那魔宗余孽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如此不辨是非,他难道不觉羞愧吗,他对得起整个修真界,他对得起我们吗亏他还是 这名弟子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喉头一紧,下一刻,他竟然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自己的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旁边弟子吓得一惊,他企图去掰开那名弟子的手,却无济于事,他怕得声音发颤:谁,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白听泉冷然现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那两名弟子一跳。 白听泉微微抬手,撤去了精神控制。 被控的那名弟子认出了白听泉,脸色涨红,双眼凸出,瞪大双眼似要发出质问 但下一瞬,白听泉的眼瞳之中倏然亮起诡异的紫光。 倏然,两名原本还同一战线的弟子呆滞一瞬,僵硬地对望一眼之后,顿时反目成仇,彼此厮打在了一起,见了血。 白听泉唇角微勾,冷冷道:沧浪君凭什么要对得起你们,就凭你们背后滥嚼舌根的这种本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一般这不才是主角标配吗? 第21章 醒罪堂 他目无法纪,乱了秩序,该如何处理? 他自然不能以这个状态去见魏薰。 权衡之下,他还是回了听雪峰。 那两名弟子没什么大碍,只是昏迷过去,白听泉已做好心里准备,那两人迟早要告他一状。 他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冲动了。沧浪君名声在外,虽然都敬他,但实际不服他的大有人在,甚至琅剑宗内的有些弟子也都并非对他惟命是从。 那两名弟子也不过就是借题发挥,私下里说说,明面上不敢真的对温止怎么样的。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喜欢多管闲事的模样了? 都不像他自己了。 白听泉敛眸。 但 从读原著那时便是,他欣赏温止的才华和品性,此时依然如此。 他无法忍受温止这个名字染上任何的污渍斑点。 白听泉进屋时,白白最先感受到他情绪的剧烈变换,垂着耳朵和尾巴,小心翼翼地在白听泉腿上蹭了蹭。 白听泉沉默地看着它,一言不发,而白白没有得到白听泉的抚摸,便撒娇得更加卖力,这时,却见鸿羽飞来,他心情好像很好似的,但一看见白听泉此副模样,表情一瞬间就凝固在原地。 主人? 白听泉根本没看他,只是有些茫然地问:鸿羽,你说,温止他,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为了他,明目张胆地与宣谒之庭作对;为了他,放下手中的事务,赶回琅剑宗就是为他找到证人讨回公道;为了他,就算是斩运降世这种大不祥之征兆也能说成祸福相倚 还收了他为亲传弟子,他可是魔宗的人啊 为什么? 温止本不必这样的。 白听泉无法理解,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一张纸要主动染上墨迹。 鸿羽这次仔细思索一番之后才开的口,他犹豫道:主人,或许沧浪君真的喜欢您也说不定 白听泉垂眸,望着自己才擦干净了血迹的双手,声音低缓:他喜欢我? 鸿羽迟疑地点头。 白听泉眨了眨眼:可是,我早晚是要走的啊。 阳峦峰。 桑吾静静地为温止斟了一杯茶,温止接过茶盏,抬眸:多谢师兄。 桑吾轻轻地笑:你啊,师弟,就因为白听泉那件事,你就和我生分了? 温止摇头:我不相信师兄看不出来,听泉此事,是有心人陷害。 桑吾颔首道:我的确觉出此事颇为蹊跷,只不过当时淮季子尊者就在一旁,我是要给尊者一个交代的。 牺牲听泉作为交代? 桑吾含笑看向他:师弟啊,难得见你心里装了点东西,但此事讲究一个拖字,时间拖得够久,真相也就浮出来了,你看,你来之前我不也没给你宝贝徒弟定罪不是。 温止勉强接受了桑吾的这套说辞,他侧目:此事最终如何了? 桑吾笑笑:还能如何,不过是请尊者看了一场没什么意思的戏,曲终人散场,两宗之间的关系也同之前一样。 如此便好,温止忽然看向桑吾,薄唇微动,师兄,我有一请求,不知 桑吾纵容地笑笑,摆手:说吧说吧,此事到底是我有愧于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温止颔首:石中锐交由我来处置如何? 桑吾抬眸望他一眼:此事颇为棘手,你也莫要做得太过。 师兄放心。 火焰在精致的小泥炉上跳跃翻腾,那红光将温止都映暖了。 屋内是长久的寂静,良久,桑吾轻叹一声,问他:师弟,今日我叫你来,是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昨晚,渡劫事宜都准备得如何了? 温止眸色之中像是起了一层浓雾,他将茶盏放回桌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须臾,他轻轻摇头:最近事情颇多,我心境似乎有些不稳。 桑吾眉头微凝。 放眼整个修真界,到达渡劫九阶的修者并不多,数来数去就只有七人,淮季子尊者是其中之一,而温止,则是这七人之中最为年轻,也是公认的大有希望得道飞升之人。 修身必先修心,心境不稳,恐怕难以在那天雷之中承受天道叩问,桑吾隐去眼中担忧,轻声道:可是与宣谒之庭有关? 温止摇头:我只是产生了一种疑惑,关于天道,也关于我自己。我时常在想,我苦修千年,所追随的天道究竟是何种存在,它为何能凌驾于我们之上,即使我得道飞升,我还是要供其驱策,若我要打破天道,那我还修心锻体渡雷劫甘愿在天道掌控之下又是为何 桑吾摇头,站起身,将手轻轻放在温止的肩上:师弟啊,在我们几个里,你是天赋最高的那一个,但有时,你又喜欢自己钻牛角尖。 大道无情,它是法则,是秩序,是我们所有人都要遵守的准绳,它必须存在,我们微渺如草芥,只能去参悟它。 温止声音几乎藏在了静谧流动着的空气里:那师兄,若天道出了纰漏呢?我能不能打破它,重新建立一个法则? 桑吾的脸色严肃得像是黑夜里沉寂矗立的金鹿台,他想说什么,但忽的一瞬间,门外响起一阵急迫焦躁的敲门声,桑吾眉头微松,声音沉稳有力:请进。 是一名小道童,他快要哭出来,艰难地忍着眼泪,气喘吁吁地道:明庚君,沧浪君,不不好了,向长老他要处决了白听泉师兄!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桑吾眉头拧紧:怎么回事 却连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白色飞影瞬间从他们两人中间飞了过去。 桑吾看着已经远去的温止,摇头叹息。 他的师弟,从前也是个稳重冷静的人,怎么此时,变得如此沉不住气了。 白听泉被两名弟子牢牢压住,跪在地上,他艰难地抬头看着向与淮:向长老,据我所知,您那两名弟子并无大碍,仅是受了一些皮肉之苦,您为何就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我处决? 向与淮被白听泉气得失去理智,一旁又有李问清煽风点火,他怒气冲天地用拐杖敲打着地面,震声道:不分青红皂白?我见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才对!宗门之内,寻衅滋事,肆意殴打同门弟子,你居心何在?若是今天不处决了你,是不是改日你就能轻易取了门中弟子,门内长老们的项上人头? 李问清冷脸道:白听泉,琅剑宗命令禁制宗内弟子私斗,难道你连琅剑宗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种话他听得耳朵都快出了茧子,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这些人若想除掉他,无非也就是搬出他魔宗圣子的身份。 白听泉轻轻地笑。 能得到如此关怀,弟子死而无憾,倍感温暖,毕竟我头上还顶着一顶大帽子。 向与淮气得吹胡子:白听泉,今日,你伤我座下两弟子,老朽没什么本事,就要也受同样的苦如何! 话毕,光华乍现,天边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声音:向长老,听泉乃我座下弟子,未经我同意,就随意抓押,向长老又该如何偿还? 这道声音就像是拥有什么魔力一样,声音入耳的一刹那,白听泉躁动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他缓缓闭眼,长舒一口气。 场中众弟子见到温止均鞠躬问好,李问清紧咬牙关,恭恭敬敬地向温止鞠躬。 向与淮冷哼一声:不知沧浪君可有听闻您那高徒今日所做之好事? 温止缓缓落地,雪白衣角未染半点尘埃。 温止已有所耳闻,只是向长老的两位爱徒已无性命之忧,我也派遣了小童送去听雪峰最好的丹药医治,向长老不必担心。 向与淮面露嘲讽:怎么,今日之事,沧浪君就想如此息事宁人? 温止冷静从容地道:做错了事,自然要受到惩罚。 温止声音微顿,意有所指地看向白听泉。 接收到此种目光,白听泉心底忽地一颤。 他看见,温止的目光里含着淡漠疏离以及一切能将他立刻推远的东西。 那目光有些刺眼。 白听泉心头涌上的温度在一刹那间凉下半分。 怎么会是因为他闯祸了吗 温止的声音铿锵有力,遥远又令人警醒:小徒之事罪不至死,但他在宗内恣意妄为,已乱了宗内秩序,随意将同门打伤更是目中无人,我提议,将他关入醒罪堂面壁思过,何时认错,何时恢复自由。 那一瞬间,白听泉只觉得有些晕眩。 他睁大了眼睛,目中满是疑惑。 醒罪堂,那是什么地方。 是稍有不慎,就会被里面的幻境和陷阱逼死的地方,凶险无比。 *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事,莫慌! 第22章 神秘人 想让他看看自己。 温止的果断和痛快着实令向与淮和李问清都吃了一惊。 李问清幸灾乐祸地望向白听泉,眼中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 向与淮的气倒是消了一些,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向一个已经被抛弃了,不受生身父母喜爱的孩子那样,良久,吐出一句含带不满的话:既然沧浪君要替老朽接管此事,那老朽便却之不恭了。 白听泉只觉得,此时高空之上的烈阳竟要比那日在金鹿台上受众人审问之时还要刺眼,令人难以忍受了。 白听泉被四名弟子押解着进入了醒罪堂。 进入醒罪堂之前,所有的武器都不被允许带进去,斩运被搜走的时候,白听泉嘴唇微动。 他下意识看向温止,温止却仍旧是那副冰冷淡漠的样子,仿佛他们之间只不过是彼此相识而已。 白听泉失落地收回目光。 醒罪堂建在一处山洞之中,此山洞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人工掏空,里面被恶劣地布满了杀阵、困阵和瞬间就能将人绞成碎末的陷阱机关。为的就是防止里面被关押着的人逃跑。 但若是只有阵法和陷阱,醒罪堂也不至于如此名声在外。 醒罪堂里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变换出一个全新幻境出来,幻境从犯人心底的恶和欲之中滋生,诱使着人沉沦,诱使着人迷幻,诱使着人甘于在幻境之中沉睡不醒。 然后长眠,直至死亡。 若是有人能侥幸破解起初的几轮幻境,但一天之后,十天之后,一个月之后呢?长久不眠不休和高度紧张,会从根本上击溃一个人的精神,因此,自从醒罪堂在琅剑宗之中建好之后,关押进去的都是一些严重影响了宗门秩序的罪犯,也通常都是有去无回。 陷阱每隔六个时辰会变一次阵,这四名弟子根据此刻阵法演变之后暴露出的缺口,踩着线将白听泉送了进去。 临走之前,还用怜悯的目光望了一眼他。 所幸这个房间还算整洁,墙壁被精心处理过,平整光滑,还被涂上了洁白的漆,似乎是防止关押之人自寻短见。 房间之内只有一张硬板床,白听泉敛眸,整理好衣襟,蜷缩在了墙角处那唯一一堆柔软干燥的稻草上。 若说不难过纯粹是假的,温止那双冷漠而满含斥责的眼时刻都在提醒着他,他是一个不招人喜欢的孩子,他闯了祸。 没有人愿意要他了。 白听泉将脸埋在双膝之间,静静等待着幻境的来临。 他心里有些泛酸,也有些难过。 温止把他打入醒罪堂,是真的动了怒。 可他明明只不过是暗中教训了一些说闲话的弟子 等待幻境的这段时间显得格外长,直到白听泉微有困顿,却倏然间,仿佛有一条细长锋利的线,在他困顿疲惫的那一瞬间,两端收紧,扼住了他的喉咙。 白听泉骤然转醒,心跳剧烈不已,过了许久,等到那种尖锐的痛感才逐渐散去,白听泉喘匀了气,才恢复正常呼吸,缓缓抬头 眼前是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墙角还有他亲笔留下的涂鸦。 白听泉认得,这是他的父母在去世之前留给他的房子,这个房子陪他渡过了他的小学和中学时代。 白听泉闭上眼,压了压自己的眉心,藏下眼中的疲惫,此时他知晓,幻境已经开始了。 白听泉重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体变矮了,双手也变小了很多,他粗略地估算,他大概还没有一旁的净水器高,大抵是小学那时。 忽然听得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叫他的名字,还轻轻拉起了他的手。 是妈妈! 白听泉猛地回头,却在回头的那一瞬间,他满身的血都凉了下来。 站在他身后的这个女人,温婉柔和,俯身看着他,一双手温暖干燥,但是 这个女人,没有脸。 白听泉的情绪冷静下来,他漠然地看着这个女人,半点动作也没有。 女人的声音有些困惑:听泉,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不好能告诉妈妈吗? 白听泉漠然又冷淡。 在下一瞬,像是玉和瓷碰撞碎裂的声音,整个幻境画面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不断掉落着碎屑和尖碴。 乍然,万物破碎,周遭重新变为纯白,幻境,破。 白听泉的视野变回正常,他默默收回自己的手,敛眸,藏下自己心中的难过。 他的父母去世得很早,在他的记忆里,父母的模样早已模糊,因此由幻境传导出来,便也就是这样荒诞和离谱。 叫白听泉一眼识破。 白听泉垂着头继续走向墙角的那个稻草堆,这个幻境叫他破解,距离下一场幻境到来之前,还有半个多时辰的休息时间。 但接下来 醒罪堂的恐怖之处就在此体现,幻境的真实感越来越强,越来越叫人难以区分,白听泉破解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往往是在破解了一个幻境之后刚喘上几口气,就又重新跌入另外一个幻境,应接不暇。 越是如此,白听泉破解幻境的速度就越慢,速度越慢,白听泉越无法休息,可越无法休息,白听泉的精神就愈发接近紧绷,接近崩溃如此以往,恶性循环。 白听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醒罪堂之内,没有时间的概念,大脑也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即使精神力足够强大的白听泉,也在此刻感觉到了无法调解的疲惫。 忽然间,白听泉听到了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次幻境来得如此快么 白听泉懒懒地掀起眼皮,却在抬眼的一瞬间愣住。 这不是幻境。 只见一人,身着纯白色斗篷,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没有一丝皮肤裸露,就连眼睛那里,也都戴着银色镶金的面具挡住,只留两个黑窟窿出来。 白听泉警惕地站起身,声音低沉:你是谁? 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原著里,原主就是受了一个神秘人的挑唆离间,最后误入歧途,与主角攻受渐行渐远,也动了要杀温止的心思。 白听泉此时非常怀疑,原著里那个神秘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神秘人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雌雄难辨,还裹着一种沙哑难听。神秘人见他站起身,瞬间飘向他这边,声音起了几分波澜:白听泉? 是我。 白听泉,你怎么进了这里? 白听泉目光如刀,保持着全身心的紧绷,淡淡回应:我犯了错,自然要受惩罚,你又是谁?如何进来的,难道不怕外面的机关和阵法吗? 你的师尊把你关进来的? 白听泉蹙眉:与你何关? 神秘人发出了奇怪的笑声:白听泉,你若是相信我,我现在就可以将你送出这里,离这个破烂的琅剑宗远远的。你看,你的师尊明显已经放弃你了,不要你了。 白听泉侧目看他,眸光犀利:你不说你是谁,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神秘人又离他近了一些,这个动作引得白听泉不适地后退半步。 神秘人道:你不知道我,但我时刻都在关注着你,白听泉,你难道不觉得寒心么,你明明是为了温止打抱不平,他却丝毫不领情,把你关进了这里,白听泉,你甘心么 白听泉的声音冷了半分:你究竟是谁。 神秘人轻轻摇头:我是谁并不重要,我一直都在关心你,温止他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们把你骗进琅剑宗,他们可是正道的人啊,他们凭什么会对你刮目相看呢? 白听泉淡然抬头看他:魔宗在正道之中人人喊打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在魔宗之中你天资卓越,在这里却要遭受如此对待,修真界的气运已经不再向你这边倾斜,你真的甘心吗? 白听泉垂着眼帘,沉默不语,似乎有些动摇了。 神秘人满意地道:况且,那可是温止,正道魁首,你真以为他是自愿做你师尊的?他是个聪明的人,哪有那么好心,你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他追求功名的垫脚石。 大义灭亲,伸张正义,他亲手灭了你,名利双收,多简单的事情。 白听泉眼中蓄积起了些难得一见的恨意:我堂堂魔宗圣子,怎可 所以,白听泉,我今天来,纯粹是为了帮你,不然,我何必冒险进入这里。 白听泉眼中浮现出脆弱,他的声音哑了一些:那我该怎么办? 神秘人神神秘秘地凑近了白听泉,压低嗓音道:白听泉,其实很简单,杀了温止,不就好了 神秘人的话戛然而止,下一瞬,他飞闪离开,银白色的衣袍被锋利的尖簪割去了一角,他在距白听泉五步远的地方站定,还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啧,你可真是个灾星啊。 白听泉嘴角勾出一抹笑:我就是灾星又如何,今日若能杀了你,也算是解我心头之恨。 他早已下定决心,不会被原著离谱的剧情牵着鼻子走,更不会做半分伤害温止的事情,他头脑还清醒着,怎么可能会听信了不知身份的神秘人几句挑拨离间的话? 他只不过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神秘人忽然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他笑够了,立刻收敛情绪,变换得太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听泉,地狱无门你自闯,你要想清楚你刚才做了什么,日后若后悔,也没机会了,我劝你好自为之。 声音淡淡隐藏在了越来越重的雾气之中,神秘人一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听泉保持头脑清醒,仍旧没有放松警惕,他凛目四望,感觉到神秘人的气息已经消失,却又见一人,白衣胜雪,面容严肃地站在了他的对面。 白听泉转头,攥紧手中木簪,嗓音微有发颤:师尊? 温止看见他这般模样,眉头紧拧:畏缩不前,白听泉,我何时教过你优柔寡断待事?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白听泉的小动作。 白听泉双眼有些发红,嘴角委屈地紧抿着,他保持着沉默将木簪收好,还细心地用布包裹好。 他知道了,这不过只是一个幻境而已。 这木簪是温止亲手送给他的,他一直贴身带着,温止却没认出来。 温止亲手将他打入醒罪堂,又怎么可能过来看他呢?他能死在这里面最好不过了。 温止应该对屡次三番闯祸的他,已经感到厌倦了吧。 他们师徒关系,大抵也到此为止了。 他也做了打算,若是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他就离开琅剑宗,不再与温止有半分瓜葛。 可在此时,他偏偏又有着幻想,希望温止能来看看他,能听听他的委屈。 这个幻境,真是狡猾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泉泉宝贝,麻麻收到你的愿望了。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a! 感谢在20211105 20:11:56~20211106 18:2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桃加柠檬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安心 他另一只手揽着睡着的白听泉,一只手静悄悄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眼前这个幻境以白听泉将木簪刺入温止胸膛而破裂结束。 木簪染了血,呈现出一种难看的颜色。 幻境破裂之后,木簪又恢复原状。 白听泉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在醒罪堂里,白听泉没有时间的概念,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他的精神趋于崩溃,可他却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自己的精神在重重折磨□□之下,变得要比之前更加精纯强大了一些。置之死地而后生,涅槃一般。 在这里无法休息,无法睡眠,即使是在破解幻境之后的那个空档的时间,只要稍有困倦,那种仿若被锋利细丝绞缠的痛感就会无预兆地袭来,这是一种不见血,却更要残忍的折磨。 白听泉也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不是自己太疲惫之下而产生的幻觉,除此之外,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瓶颈有松动迹象。 白听泉囫囵抹了一下嘴角因刚才突破幻境而溢出的血迹,他有些疲惫,倚靠着墙角勉强站立,粗重地喘息着。 痛和累以及天地颠倒昼夜不分的混沌快要将他压垮了 他缺乏睡眠而精神萎靡,双眼布满血丝,即便如此,那张精致的脸也只不过是平添了分惹人怜爱的脆弱。 缓缓地,他半眯的视野之中忽然挤入一纯白身影,周围的墙壁也变得白得刺眼,木色窄门被轻轻推开,温止静静站在他的身前,轻唤:听泉。 白听泉拍了拍脸颊,勉强让自己的精神振作起来,手中紧握木簪。 又是你么来得这么快。 醒罪堂的幻境变化也着实太老套了一些,是花样都用完了么。 听见白听泉的话,温止眉头微蹙。 这个幻境着实逼真,就连温止的呼吸都很真实,逼真到白听泉难以找出漏洞,他只好挺直脊背,沉默注视,眼中满是杀意和警惕。 温止站在另一侧,同样沉默地望着他。 空气中的温度在逐渐下降,白听泉手指渐渐发僵,他嘴唇微动:你是谁? 温止淡淡望他:我是温止。 白听泉冷笑,穷尽他所有的力量驱使木簪向温止刺去,誓要击破幻境从而得到宝贵的喘息之机。 却没想到,攻击被温止从容一抬手,轻而易举地化解掉了。 白听泉勉强站直身体,艰难地喘息,眼中渐渐浮现出了几分不服输的气势来。 山穷水尽,白听泉彻底没了章法,而越是如此,他的攻击就被温止彻底压制住,发挥不出半点作用。 最终一击,木簪落地,白听泉双手被温止制住,白听泉精疲力竭,再也动弹不得了。 身后温止的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轻飘飘的:听泉,冷木簪发之用,不可染血。 这一刻,千愁万绪似万顷松涛一齐作响,回荡在白听泉心间、脑海。 这不是幻境。 眼泪夺眶而出,浸润了干涩的眼球,酸痛难忍,白听泉却勉强转着头,想喊师尊。 可是这毕竟是醒罪堂,不可掉以轻心,心中的一道声音又在告诫他:白听泉,要小心这人是那神秘人伪装! 一刹那间,白听泉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竟逃开温止的禁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夺木簪,横在自己颈间:不许过来! 温止的脚步霎时钉在原地,他薄唇紧抿,似乎有些紧张,轻声道:听泉,把木簪放下。 白听泉只觉双眼酸涩难忍,脑海里也仿佛有一根钉子一直在折磨着他,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你到底是谁! 温止觉得自己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 白听泉像只被主人遗忘了小动物,失去了宠爱和爱护的他在尽力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漂亮的皮毛脏了,水润的眼睛不再有光了。 而白听泉缩在那个角落里,满眼的怀疑和不信任。 温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听泉,醒罪堂的幻境与阵法变换已经关闭,我是温止,而你,是我唯一的弟子。 白听泉微怔。 温止在缓缓,悄悄地接近他,嗓音温柔醇厚:听泉,外面已经过了三日,我担心你出事,便过来看看 白听泉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温止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已经厌恶他了么,怎么还会担心他? 白听泉没有思考出结果,却忽然觉得有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在轻拍自己的后背。 一下一下,从上到下,缓缓地移动,像是在给一只小动物捋毛。 白听泉的身体感受到暖意,僵直的身体逐渐软化,一身的硬骨头也似乎软了下来。 眼泪又落下来了。 白听泉哑着嗓子:师尊? 你不是不要我了么。 温止垂眸将木簪从白听泉手中拿走,白听泉没有反抗,但却仍旧是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温止比白听泉高了半个多头,他微微俯身,细心地将眼泪给白听泉擦干净,同时问道:听泉,这里冷,一切可都还习惯? 眼泪越擦越多,越擦越汹涌,白听泉的声音断断续续:不习惯。 温止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听泉,莫要怪为师,若我维护你,你能安然无恙,可日后关于你的非议只会越来越多,为师也知晓是那两名弟子在暗中议论我,但听泉,在宗内,都有规矩,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也都是你有错在先,听泉,你可知错? 白听泉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抿紧了嘴唇,喃喃道:师尊,这里冷,什么都没有,床硬得睡不了人,弟子睡不了觉,还总有幻境,弟子若是一个想不开沉溺在幻境之中,你就再也看不到弟子了。 师尊,你若是不要我了,弟子自己就会走,不用你这么煞费苦心。 白听泉委屈得不行,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又偏偏像逞强一样,用手囫囵抹去眼泪,不让温止看到。 温止忽然将白听泉拉进怀里,轻拥着他,像哄小孩子那样,动作虽有些笨拙,但也足能看出来他的小心翼翼。 他的心里酸酸麻麻地痛。 听泉,抱歉,为师来晚了。 他那时怎么就想不开,非要把自己这个娇气的小徒弟,送到这种地方来。 怎么就,没有早一天过来接他。 李问清结束了一天的课业之后例行去找向与淮汇报一天的学习情况。 恰好向与淮在翻看罪状,上面记载着历年历次送入醒罪堂的人。 李问清看到后,轻声问:师尊,弟子想去醒罪堂里去看看白听泉。 向与淮头也不抬:看他去做什么? 李问清抿唇,随后才道:弟子想去确认一番,白听泉他有没有 向与淮打断他:他死不了,这点心思,你不如放在修行上。 见李问清没有懂,向与淮冷笑一声:你以为温止是真的想罚他? 李问清疑惑不解。 你不是说白听泉到了瓶颈期?醒罪堂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灵力,白听泉天生精神力强得惊人,那点幻境难不倒他,只会帮助他修炼,等着看吧,白听泉出来,实力定然又会涨了不少。我要他的命,温止向来护雏,把白听泉送进那种地方,又能给我公道,堵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能帮助他修炼,何乐不为呢? 李问清竟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师尊,沧浪君他难道就包庇了白听泉此种恶行 向与淮声音骤然冷了:你那两位师兄只是皮外伤,借此事发挥,杀了白听泉,痴心妄想,只能另做打算! 李问清颔首,沉默不语。 向与淮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李问清咽回想说的话,颔首行礼,回去了。 桑吾等在醒罪堂外面,他本是与温止商议公事才路过此地,却忽然听见温止说要进去接白听泉。 接白听泉便罢了,可进去了这么久迟迟不出来,他有些担心,便差了小道童进去看看。 里面的阵法和幻境都关了,小道童进去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也放心。 那小道童领了命,进了醒罪堂。 他一进去,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白听泉的房间。 但一见到里面情景,他惊讶地失了声。 只见天神一般的沧浪君盘坐在地,白衣似要与洁白的墙壁融为一体。 而那白听泉,神色萎靡,他的唇边和衣襟上都还有血,但他此刻蜷缩成一团,被温止揽着,头枕在了温止的膝盖上,睡得正熟。 小道童到时,只看见沧浪君,那人前冰冷淡漠的沧浪君,垂着头,眼中流溢的都是温柔,动作轻轻地为白听泉拨开了碍事的额发。 小道童发出了短促的一声啊。 脚步声和短促的叫声终究还是引起了温止的注意。 温止抬眸,眼中的温柔立刻转变为令人胆寒的警告和警惕,但在看见小道童之后稍有放松。 随后,他另一只手揽着白听泉,一只手静悄悄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第24章 墨琅之征 小组分组治好了我多年的低血压。白听泉激动地拍着轮椅道。 主人在醒罪堂反省了三天,认错了,改过自新,沧浪君亲自去接他出来的,没事了,小祖宗,你能吃点东西了不? 鸿羽用翅膀艰难地把饭盆往没精打采的白白面前推了一推,有些着急道:你不吃不喝也没用啊,主人让我照顾你,怎么,你是想让我失去主人的信任,然后你变成主人唯一的大宝贝? 白白根本不理会鸿羽,整只狗都趴在地上,耳朵耷拉下来,看都不看他一眼。 鸿羽气急败坏,不想管了,自己落在高处,用小尖喙梳着羽毛。 忽然间,门被推开,鸿羽立刻打起精神,一眼望见是神色疲惫的白听泉。 他立刻展开翅膀飞去,哭唧唧地喊:主人 他的动作没有白白的快,白白毕竟是四条腿,转瞬之间就冲刺到了白听泉的面前,兴奋地蹦着,一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白听泉俯身,望着激动的白白,嘴唇微勾:瘦了,没有好好吃饭? 鸿羽这时候飞来,叽叽喳喳道:主人,主人,这只蠢狗一点都不听话,我可每天都有在给它喂吃的,它都不吃。 忽然,他说完,一眼瞥见白听泉嘴角和衣襟上的干涸的血迹,怔了一下:主人,你受伤了? 白听泉轻轻捋了捋白白的毛,见它开始吃东西之后才放心,随后看向鸿羽,轻轻摇头:鸿羽,我好累。 鸿羽立刻紧张起来,他忙得团团转,一双小绿豆眼湿漉漉的,他转来转去,给白听泉铺床点灯,一通下来,他翅膀上的羽毛都疲惫地掉了许多根。 白听泉向鸿羽道了谢,连衣服都未换,直接躺了上去。 他有很多心事。 那个神秘人的出现着实给他敲响了警钟。 安逸的生活过了太久,他几乎都要忘了他的存在对温止来讲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但此时离开琅剑宗绝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那个神秘人是谁? 想杀死温止的人是谁? 那个神秘人极尽挑拨的本事,为什么? 原著里这个地方也是个根本填不上的大坑,而且神秘人随着原著里原主的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真相无从得知。 白听泉微微拧眉,按照此刻的情况来看,神秘人最有可能是宣谒之庭的人,但宣谒之庭的人哪来的本事无声无息地进入琅剑宗重地醒罪堂? 可是,温止高风亮节,又有谁会与温止为敌? 所有的事缠在一起,混乱无比。 但唯有一件事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温止的事情。 白听泉的思绪渐沉,精神意识突然从高度紧绷的环境之中松懈下来,进入一个安稳宁静的状态,疲惫和困顿就会很快袭来了。 白听泉无意抵抗睡意,便放任思绪飘远,渐渐睡沉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三天。 琅剑宗每年年中都会举行一次大型的弟子试炼大会,主题和试炼内容年年都不尽相同。桑吾为这次试炼大会命名为墨琅之征,主要是征讨那些偷渡过荔山,来到平原地区祸害平民,扰乱秩序的小妖们。 试炼大会再寻常不过,这些小妖们也都不成气候,只不过是今年这些妖物格外多,稍微有些棘手而已。若是放在现代,也就相当于是学生们的一次比较难的实验课。试炼上恰好可以考验弟子们的实力,并且能让他们对最近所学有一个充分的了解。而这次墨琅之征,优胜的小组还会得到墨琅玉的奖励,得到墨琅玉的弟子会有拥有与长老级别相当的权限,能够自由进入藏书阁等等。 期限是一年。 白听泉一觉睡了三天,刚好错过了这个通知。因此他根本不知道,他被分到了哪一组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等着他。 太阳西斜,灿金色的夕阳给满山的厚雪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 白听泉撑着头痛,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了微晃的房顶。 他茫然地眨眨眼,又定睛看了一会,才觉心神稳定,四周安宁。 但身旁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听泉。 白听泉被吓了一跳,瞬间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只是动作幅度稍大,扯到了酸痛的四肢,他倒抽一口凉气,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温止嘴角微扬,眸中含着浅淡的笑意:听泉,可休息好了? 白听泉此时虽头痛,意识有些昏沉,但他只觉得全身都充满力气一样,除了有点饿。 白听泉答道:师尊,弟子休息好了,但感觉体内的灵力有些怪异 温止神色微凝,他将一缕灵力探入白听泉体内,良久,他神色舒展开来:不错。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有些茫然。 许是你睡过去的这三天,丹田里的灵力自行炼化,听泉,你已至引灵四阶,恭喜。 温止这句清清淡淡的话炸得白听泉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睡了多久?三天??? 他已经突破瓶颈了?还连着突破了两阶??? 这种真实的惊和喜冲得白听泉有些头晕,良久,他才断断续续地问道:师尊,弟子弟子睡了三天? 温止的眼神之中立刻浮现出些怜惜,但很快就被掩盖住了,他轻轻颔首,道:在你休息的这三天里,明庚君下发通知,墨琅之征将在七日之后举行,你可有准备? 白听泉越听越晕,随后才逐渐反应过来,墨琅之征,在原著里,又是让他名声更臭一层楼的一个关键性剧情。 也是在这个时候,原著里的主角攻身受重伤,被温止救下,由此,温止成了主角攻的救命恩人,受主角攻尊敬,也为日后原主惨死加了一针强力推动剂。 白听泉心渐渐凉了。 温止感受到白听泉的情绪,他微微抬头,只看见自己的小徒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抿紧了一张嘴唇,神色似乎有些惊惶。 有些可怜,招人疼。 温止没忍住,手掌轻轻摸过白听泉的头,替他捋顺发丝,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白听泉立刻回神,似乎有些不自在:没什么,师尊,我被分到哪一组里了? 他记得,原著里他应该是和一群炮灰分到一组里了。 温止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凝重。 白听泉见状,心底又狠狠地颤了一下。 却见温止将一张精致的金边薄纸拿了出来,递到白听泉手中,示意他自己看。 白听泉低头,在看到纸上四个名字之后,只觉得这张纸治好了他自己多年的低血压。 纸上赫然写着四个名字。 白听泉、李问清、桑明烛、叶微。 白听泉的声音颤抖:师尊,这这是何意? 温止的手轻抚着他的后背,逐渐令他紧绷僵硬的身体放松,温止的声音醇厚有力,轻声道:听泉,不必担心,名字排在首位的,便是小组组长,为师相信你的能力。 不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他也相信他自己的能力,但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和李问清分在一组了他能接受,但为什么他和桑明烛叶微也分到一组了? 桑明烛是原著里的主角攻,叶微是原著里的主角受,剧情初的这段时间,这俩人还是对冤家。 而且为什么他们四个人到一组里面去了? 这和原著剧情根本不一样啊! 温止似乎听到了白听泉无声的质问,唇角抬起,发出一声轻笑:听泉,这个名单起初为师也有疑问,便去问了问明庚君,得到的回答是 白听泉紧张地抬头盯紧了温止。 抽签决定,赶巧。 白听泉: 一个小组里四个人各看不顺眼,形成了一个严谨的闭环,还试炼什么试炼?直接他们四个人彼此对打试炼就好了。 第25章 桑明烛和叶微 【倒v开始】你觉得晦气,我还觉得离谱呢。 墨琅之征前夜。 各小组要前往的试炼地点终于被敲定, 各弟子披着满身月光,连夜赶来阳峦峰查询并领取墨琅笺。 墨琅笺是在试炼之中能记载弟子表现的玉牌,从而方便墨琅之征结束后给各小队评定成绩, 判定胜负。 白听泉远远地就看见了李问清, 他自己被人群包围, 再加上夜晚漆黑, 李问清也就没有看到他。 但光是看李问清身周涌动着的灵流,不难猜出李问清的境界,他至少已经到了天启期。 李问清在看到名单的一瞬间脸色奇臭无比,甚至还颇觉晦气地拍了拍碰过那张纸的手。 白听泉只觉好笑, 但笑过之后就立刻收敛了笑意, 表情变得有些淡漠。 他这次前往试炼的地点在荔山北山麓的一个小村庄里,名为贤乐庄。 荔山的西北边有一座狭长的山谷,夹在两高山之间,地势险峭, 却偏偏成了修真界和妖族必争之地。 此谷易守难攻, 但也少不了妖族胆大包天,想绕过荔山,从此山谷进入修真界。 而若想进入这条山谷, 贤乐庄是必经之路。 那些妖族便也就企图占领贤乐庄, 将贤乐庄作为一个补给点,从而进入山谷, 绕过荔山进入修真界。 白听泉小组四人的主要目标就是剿灭妖族,解救村民。 难度不是很大。而且琅剑宗向来将弟子们的安全摆在第一位, 基本不会有什么致命危险。 只不过任务乍一听简单, 但实际上妖族狡猾得很, 这些妖物早已将村民作为人质, 如何救人,如何杀妖,都是要仔细考虑一番的。 白听泉感觉到了压力。 而他也深深地知道,即使他想出来了解决办法,那三个人也不会听他的。 毕竟他可是居心叵测的魔宗圣子,他们提防他还来不及。 白听泉提早到了集合点,如他所料,那三人都还没到。 昨晚他回去后,温止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温止最近总是很忙,而且自他醒来之后,也不过见了两面而已。 温止给他留了一张字条,上面的字入木三分:听泉,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白听泉露出个笑,随即抿抿嘴唇,将字条珍重地折好,收进怀中。 那几个字,让他莫名感觉到些温暖。 原著进行到这个时候,大抵是温止到了即将渡劫的突破口,温止最近忙碌,也许就是在准备渡劫的一切事宜。 想到此,白听泉神色黯然。 温止是那么好的人,原本他该成为修真界最年轻的大乘期修者,得道飞升,容颜永驻,却在原著里遭到原主迫害,连天劫都没熬过去,落寞而死。 听泉,在想什么? 一声轻唤,拉回白听泉的思绪,白听泉回头望去,只见魏薰有些发愁地看着他:听泉,你的队友呢? 白听泉笑笑:我东西多,来早了点,在这等等他们。 魏薰显然不信,白听泉这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更让他着急,他看着背上只背了一柄剑的白听泉,只以为是白听泉好面子,眼中都是对他担忧:听泉,你最好别和他们三个起冲突,你也要多小心着些,小心他们,尤其是李 话还没说完,魏薰缩了缩脖子,连忙道:听泉,我先走了。 白听泉勾唇回头望去,只见李问清摆着一张臭脸,非常有原则地跟他保持了五大步的距离,狠狠地瞪向他们这边。 他这倒是没有想到,一向瞧不起他,跟他对着干的李问清竟然是第一个到的。 白听泉友好地同他打招呼:哟,来了?墨琅笺有记得带吗。 李问清脸色依然很臭,他看也不看白听泉,只从鼻孔里哼出来一声。 白听泉偷偷翻个白眼。 他已经预见到他的队友都不会太听他的话的这个事实。 紧接着便是桑明烛到了。 桑明烛一袭黑衣,长发束了个马尾,干练利落,玄色长剑别在腰间,他走来的一瞬间,白听泉脑海里骤然浮现出他曾看过的武侠小说里,容貌绝美,行侠仗义救死扶伤的大侠的形象。 他认定,这人是个可靠的人。 桑明烛少言寡语,却和李问清那种倨傲不同,他平静地向他们两人颔首,随后便抱臂站在一旁,等着最后一人。 白听泉松了一口气,认定这桑明烛大抵是个可以交流的正常人。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李问清有些焦急,定好的启程时间就要到了,最后一个人却现在都还没到 却在此时,只见远处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位少年,他像是只灵活的小猴子一样躲闪过拥挤的人群,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那些空子钻了过来,总之,他嘴里还叼着块干粮,跑到他们面前,拱手道歉:各位,得罪得罪,今早起晚了,都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带过来点早膳,我们去车上吃? 还没人回答他,桑明烛就漠然道:不必,多谢,我已辟谷。 白听泉: 真不愧是主角攻,在其他弟子都还是引灵期,到了天启就了不得的情况下,他竟然就已经辟谷了,真是恐怖如斯 叶微在这一瞬间沉默不语。 明明叶微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但白听泉好像就是看到了一只逐渐炸起来冒刺的河豚。 白听泉立刻上前打断河豚的蓄力:正巧我还没吃,给我留一块,多谢,那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上车? 叶微笑了:白听泉是吧,行,给你留着,倒不知是谁,哪来的厚脸皮,也没说要给他留,他就自己凑上来臭显摆。 桑明烛恍若未闻,长腿一迈上了天鹿金车。 他们的目的地距离琅剑宗不远,只不过翻越荔山之后,灵力稀薄,天鹿金车无法再行驶,因此大约有一半的路程需要他们徒步前往。 叶微带来的干粮在金车上已经分食完毕,他们下了车之后,步行许久,正午刚过,白听泉就觉得有些饿了,他提议就地休息。 叶微也累得不轻,他立刻就同意了白听泉的提议,桑明烛没有表态,但他显然已经停下了步伐。 本来准备跟白听泉唱反调的李问清一看见桑明烛和叶微也都停了下来,自知再闹没意思,便冷哼一声,扬着头,站在了离白听泉最远的地方。 白听泉: 桑明烛见大家都停了下来,便沉默不语地抬手划下一个区域,禁制落成,能够提防外物的攻击和隐匿内部的方位。 白听泉看着桑明烛此举,微微一笑。 桑明烛是个稳重的,值得信赖的人。 叶微问道:白听泉,我们吃什么?要不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野兔给你们带一只回来? 白听泉却神秘兮兮地一笑:不必,稍等。 只见他像是变戏法一样连着从储物戒里掏出来一个又一个东西,干粮,调味料,火折子,熏肉,水壶,甜点,甚至还有一张结实的餐布 叶微愣了一会,忽然大笑:哟,白听泉,你是来试炼的还是来踏青野游的? 他见过有人在储物戒里装满灵丹,也见过装满典籍的,但装满吃食的,他还是头一次见,以至于他觉得白听泉这人颇有意思。 白听泉将肉,水和干粮分了下去,随口道:委屈什么也不能委屈自己啊。 李问清只给了白听泉一个冷眼,嘴唇动了动,似要说几句刁钻刻薄的话,但最后忍住了。 桑明烛已经辟谷,不必进食,或许进食还会给他造成负担,因此白听泉和叶微两人也就心安理得地坐在餐布上吃了起来。 叶微吃得很快,三口两口就吃了干净,他随意地擦擦嘴,撑头看着白听泉:白听泉,那李问清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他是来找茬的。 白听泉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等到咽下去之后才道:可能因为他想当队长吧。 中午休息完毕,四人重新开始赶路。 傍晚之时,他们到了贤乐庄。四人借着林中的树藏匿身形,远远地观察着村内的情况。 贤乐庄此时已经被妖族占领,街上根本没有行人,建筑和市集也都显现出了一种衰败的景象,偶尔能看见几个活动的妖族,叶微拧眉:这群畜生。 贤乐庄之内虽然死寂,但没有煞气和血腥味,而且这些妖族们的巡查安排得严丝合缝,根本没有任何给他们潜入贤乐庄的时间漏洞。这也证明这些妖族大抵只是把村民们控制起来了,并未杀害村民。 白听泉安抚他道:不用担心,村民们现在没有生命危险,我们还有机会。 叶微冷哼,拔剑出鞘:我们不如现在就闯进去,把那些畜生都杀了,村民也就救出来了,还耽误时间做什么。 白听泉拧眉:不可,若是不留活口,我们如何知道他们将村民关到了哪里? 叶微已经要出剑了:那就留一个活口,然后严刑逼供。 白听泉有些无奈:叶微,这些妖族如此明目张胆,我担心有阴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叶微看他一眼:白听泉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们给他们来了一个突击,他们能有什么阴谋,他们措手不及,没准怕我们怕得要死。 李问清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两人争吵,桑明烛却忽然抬起手指,指向一个方向:你们看那里。 白听泉和叶微皆抬头看去。 许是妖族的安排疏漏,所有妖族巡查的轨迹经过重叠之后,唯独漏了那里。 虽然妖族换岗轮值安排得非常缜密,但百密一疏,竟然漏掉了一个空间上的点。 也就是说,那个方位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没有妖族看守的,若想进入贤乐庄,那个方位也许是一个最优选择。 不光是白听泉和叶微,就连李问清心中都有了打算。 白听泉望向了桑明烛,随后收回视线,道:既然如此,此时已经傍晚,我们稍作休息,同时密切观察一下,若那个漏洞一直存在,那么子时之后,我们从那里突破。 话说完,所有人都没有反驳。 但白听泉心中却浮现出了隐隐的不安。 好像是,那个漏洞专门要给他们看到一样。 引诱着他们前往。 * 作者有话要说: 两受相遇终成姐妹。 第26章 妖族的阴谋 小组最高战力,无了。 整整熬到了子时, 他们四人也奇迹般地没有察觉到困倦,那个破口被他们全都盯牢了,最终得出结论, 那个方位, 果真是他们进入贤乐庄的唯一破口。 白听泉抬眼望着高挂的弦月, 压下心中不安, 沉声道:走吧。 叶微等的就是白听泉这句话,他似乎早就没了耐心,一声令下,他最快地有了动作, 长剑就握在手里:白听泉, 要我说,你就不该犹豫那一会,若是我们早些进去,现在没准就已经结束战斗, 在回琅剑宗的路上了。 白听泉神色微凝:一切小心。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叶微耸肩, 他虽嘴上没把门,但动作十分专业谨慎,他小心地在草丛之中落脚, 没发出一点声音, 什么都没有惊动。 桑明烛紧随其后。 白听泉朝李问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问清却仍旧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眼中满是警惕, 霎时, 他长剑出鞘半寸, 寒声道:白听泉, 你走我前面。 白听泉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了李问清还忌惮个什么,他也懒得和李问清有过多交流,放轻脚步,跟在了桑明烛身后。 他们一行四人就这样,静悄悄地潜入了贤乐庄。 贤乐庄之内一片漆黑,唯有妖族定点站岗的地方有火把照明,但似乎到了夜晚之后,这些妖物见白日里无事发生,内心也放松下来,没有白日中那么精神紧绷了。 有两妖甚至已经坐在火把下面闲聊起来。 倏然,火苗忽地一闪,有风。 两个妖物瞬间变了脸色,提起手边武器就要站起身,但为时已晚 桑明烛与叶微两人像是凭空出现,好似鬼魅一样从那两妖身后绕了出来,捂住口鼻之后又快准狠地给这两妖一妖一个手刀,两妖立刻软倒下去。 李问清和白听泉两人帮助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地把这两妖拖进了草丛里。 这些都发生在短短的几个眨眼之间,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不一会,叶微和桑明烛两人用灵力幻化成那两只妖的长相,随后又换上了那两妖的衣服,随后拖着被绳子捆住的白听泉和李问清,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李问清和白听泉两人藏匿住灵力,伪装成了村民。 白听泉嘴角微抽,这个主意是他出的,但他实在没想到,抽签抽到了被捆的也是他这实在不是一个多好的体验。 好像,这趟墨琅之征,他的运气都不是特别好。 只希望后边发生的事情也别继承他的坏运气。 只见叶微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然后下一刻,他的声音就变得欢快起来,冲远处招手:喂,你们快过来瞧瞧,我抓住了什么好东西。 有些妖不敢脱岗,只有距离近的凑热闹走了过来,一眼就望见了白听泉和李问清,顿时扎堆的这几只妖就欢呼起来,为首一名红头发的调笑道:行啊你们,又抓着两个?我们这边数星星数草皮闲得发慌,你们那边倒是一个接一个,这回你找老大邀功可别忘了我们啊。 叶微笑:那是那是,有好处哪能忘了我的兄弟们,嗐,先不说了,得把钥匙先给我,我把这俩肥羊关进去,别再一个不注意让他们跑了。 听着叶微和那红头发的对话,白听泉心都揪了起来。 叶微就是有一种魔力,他跟谁都能熟稔地对话,好像没有任何距离一样,天生自来熟,那一张嘴,也更是厉害。 若是就此能将钥匙骗来,先把村民们转移至安全的地方,他们的目标便已达成了一半 忽然,那红头发眸色一深,随后眉头皱起来:钥匙?我记得就在你那啊,你臭小子别再把钥匙丢了吧,你们要是捅了篓子,可别怪我告诉老大去,到时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叶微慌张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随后哭丧着一张脸:我身上没有啊,你别是记岔了,我哪能拿得着钥匙这种东西啊,快别吓我了兄弟。 白听泉仰头,看向桑明烛。桑明烛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两人的交流因黑夜的遮蔽没有被人察觉。 白听泉低下头,心中的不安才稍减弱了一些。 桑明烛摇头,这是在确认他们两个人换衣服的时候没有漏掉钥匙,衣服上里什么都没有。 这个妖物在试探叶微和桑明烛。 红头发笑着:行了行了,看你那怂德行,把钥匙给你,拿着 那红头发伸手掏向怀中,他掏了许久,叶微一直保持着小心翼翼的表情,但下一瞬,红头发却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无眼,受红头发驱使,一顿横砍乱劈向叶微! 叶微脸色骤变,立刻提剑格挡,银色轻薄长剑在月下闪现,勾勒出优美弧度。 叶微勾唇轻笑:怎么,兄弟为何要对我刀剑想向啊? 红头发笑得阴森寒冷:你是什么人,闯进我们妖族领地,是来送死的么? 眼见计划败露,白听泉和李问清自然也不能再伪装下去,他们纷纷亮剑,冷眸望向渐渐围拢过来的妖族。 只是,白听泉觉得有些尴尬,他掏出来那把竹剑的时候,他清晰地听见了身旁李问清不屑一顾的轻笑。 白听泉此刻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暴露了形迹,但一场战斗已不可避免。 李问清喝道:贤乐庄是我修真界村民的居住地,什么时候变成你们妖族的领地了?真是恬不知耻! 一触即发,桑明烛和叶微两人战斗力惊人,但好像他们俩还暗地里较劲一样,比谁杀的妖多,比谁更厉害,李问清自然也不甘示弱,但白听泉剑术不佳,只擅长以精神控制那些妖物,来让他们自相残杀。 白听泉有些担忧,脱口而出:你们三个当心着些,注意留活口,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把村民们救出来。 红头发笑容狰狞:就凭你们?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猩红色法阵笼罩在他们头顶,光芒粘稠阴暗,像是血液在法阵之中流淌。 你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们被关在了哪里,你们选择来了这里,只能是自寻死路 这个红头发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法阵都还没来得及结成完毕,却见桑明烛双唇轻抿,他抬手掐了一个诀,霎时间,似海水倒灌,似天河倾漏,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庞大恢宏,灵力如海,冲撞浇灌着那张猩红法阵。 法阵像是一张薄纸一样被冲得四分五裂。 红头发的笑僵在了脸上。 而下一瞬,红头发被那庞大霸道的灵力包围,他整个人都化成了灰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 而桑明烛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收了手,淡声道:聒噪。 白听泉目瞪口呆。 心想这就是主角的力量么。 桑明烛这一击开了个好头,那些妖族抱头鼠窜,被他们四人打得溃不成军,幸存的那些小妖一点领地意识都没有,迅速抱团逃往贤乐庄北面。 叶微杀性正起,他似还未尽兴,提剑就要追上去,却被白听泉拦住:叶微,我们不能再追了,我们今晚的目的是救出村民,将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他们逃得这么快,而且所有妖都在往一个方向逃,万一有诈 叶微推开白听泉的手,拧眉道:白听泉,你怎么这么胆小,他们只是根本不开化的妖,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可怕,更何况,如果不追上去,我们怎么知道村民被关在哪里了?还怎么完成任务? 桑明烛眺望远方,他神色凝重:我们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无从得知村民的方位。 李问清,毫无悬念,他天生就要跟白听泉对着干,此时极为自然地站到了叶微这一边。 叶微哼笑:怎么样,白听泉,少数服从多数,你该同意我们的话吧,快追上去吧。 白听泉微微蹙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最后,他却也道:走吧。 他若再一味退缩,便像是给自己人泼冷水了,到时见机行事吧。 他们四人循着妖物的脚印追踪。 忽然,他们行至了一片密林之前,那种不安和惊慌的感觉再度侵袭而来,白听泉拧眉站定,轻声道:我们不能再走了,前方是密林,我们往前走的话形势会对我们极为不利,叶微! 叶微执意向前:白听泉,你若是害怕,你便在外面等我们,反正你那把竹剑也不会派上什么用场。 桑明烛微微蹙眉,他眼里含着歉意,看了一眼白听泉。 白听泉摆了摆手道,他并不在意这些话:叶微,你看这些妖族他们留下来的脚印,乱中有序,目标很明确,他们是在引诱我们追上来,我们落到圈套里了,叶微! 叶微却有些不屑:这些妖物哪有那么聪明,赶紧把试炼结束了回去睡觉才是正经事。 说完,他满不在乎地拨开了面前那一丛半人高的杂草 桑明烛的声音被遏制在了半空之中:叶微,不可! 草丛之后,一管黑漆漆的巨型火炮张着大口,伫立在那,沉默着对准了叶微。 这东西白听泉认得。 原著里,是妖族发明出来的攻城灵器,改良了凡间的火炮,加装了灵力推动,威力足以将一座城池夷为平地。 白听泉声嘶力竭:叶微,快离开那! 叶微却仿佛呆滞住了一样,他握着剑,动弹不得。 霎时四方有箭镞射来,箭箭逼命,他们四人,此时就像是笼中之鸟。 忽然,剧烈的灵力波动几乎撅住他们四人 下一瞬,一道玄色深影飞速窜出。 白听泉也只来得及咬紧牙关,循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掐出了一个保护法诀,将他们四人牢牢围住。 火焰、炮火,膨胀燃烧的灵力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呼啸着吞噬了他们四人渺小的身躯。 白听泉咬牙硬撑,牙关咬出了血,灵脉被压得崩裂,终于捱过了这道摧枯拉朽的一炮。 灰尘散去。 却见叶微颓然跪在地上,茫然地反握住桑明烛的手,他的表情悲伤又无措。 在他的身后,桑明烛紧紧环抱着他,横在了他和火炮之间,以血肉之躯,替他挡住了那巨型火炮的伤害。 烟尘散尽,余威消散,白听泉干呕出血,灵力耗尽,他痛苦地跪撑在地上动弹不得,李问清也狼狈不堪,他刚刚支撑白听泉的保护罩也散掉了近七成的灵力。 而桑明烛,辟谷期的实力,他们四人小组之中的大梁。 紧闭着双眼,失去了支撑,无声息地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直至此刻,白听泉忽然就明白了。 这是阴谋。 妖族的阴谋。 妖族伪装成他们侵占了贤乐庄的模样,伪装成了一个小型的战争,伪装成了琅剑宗弟子试炼那种难度的小摩擦。 但实际上,巨型火炮对准了荔山,炮弹火药已经蓄势待发,妖族做了万全的准备,这里有妖族的军队在潜伏! 这已经不是弟子试炼的范畴了,也远不是他们四人能解决的事件,试炼应该立刻中止,他们需要立即上报! 而妖族不管这次来的是谁,他们都不会留活口。 目的就是为了杀掉来此的弟子,借以挑起争端。 他们所有人,包括琅剑宗,甚至整个修真界都中了妖族的圈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1 20:00:42~20211112 20:2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225345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突围 屏蔽信号。 桑明烛到底已到了辟谷期, 身体的强度足以支撑他抵挡过这一次,只不过,他也仅是留了一条命下来, 他的呼吸微弱, 灵力几乎消散, 昏迷不醒, 已经不能算是小队里的战力了。 箭镞不断落下,而这种威力极大的对城灵器不知道还有多少座埋伏在他们周围,随时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白听泉剧烈地咳嗽着,抬头时, 却看见叶微仍旧呆滞地待在火炮之前, 一动不动,那一瞬间,白听泉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了一股力气,吼道:叶微, 过来, 还站在那里,是嫌你们两个命长了么。 而叶微也像是终于从刚才那场梦魇之中清醒过来,他骤然回神, 紧抿嘴唇, 艰难地扶起桑明烛,将他整个人搭在自己的后背上, 忍着飞腾的烟尘,向白听泉走来。 到此刻, 他倒是懂得听白听泉的话了。 但箭镞仍在不停落下, 这个由白听泉竭力支撑着的护盾已经初现漏洞, 甚至有一支就冲破了漏洞, 掉在白听泉的脚边。 他们四人之中,桑明烛昏迷不醒,白听泉精疲力竭,李问清的灵力也耗掉了七成,他们若想活命,从妖族大军的包围之中逃出升天,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叶微身上。 白听泉哑着嗓子,嘴角还是没有干的血迹,他道:叶微,我们要撤退。 李问清难得地没有再反对白听泉。 而叶微也终于不再质疑白听泉的决定,他知晓他们四人中了妖族的圈套他要负九成以上的责任,因此,他也只是动了动嘴唇,将白听泉扶起,嗓音微颤:交给我吧。 妖族的进攻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时间,而妖族大军虽然就埋伏在这附近,但这些妖族自然也不会动用牛刀来宰杀他们这几只小鸡,至多是用来威慑他们,若是能用牢笼和陷阱将他们关住便再好不过。 因此,趁着没有惊动妖族高层,在这个时候逃出去,是最好的时机。 白听泉咬牙背着桑明烛走在中间,而叶微负责冲锋,李问清负责维持护盾,他们一行四人走得艰难,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力量即将耗尽,但似乎终究是天道心疼他们四人,就在远方烟尘四起,妖族大军将至之时,本是死路的小径旁突然出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白听泉最先发现,他喊住了叶微和李问清,示意他们两人拐入这个山洞。 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藏身之地,即使很快就会被妖物发现,但至少若是封死了洞口,山洞易守难攻,他们在山洞之中不出来,那些妖物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进入山洞之后,还有余力的叶微咬着牙落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禁制,彻底封死了洞口。这下,除非是里面的人想出去,不管是谁来,就算是桑吾,也不能将这层禁制破开。 白听泉从储物戒之中拿出那张餐布,小心地让桑明烛躺在上面。 等他想为桑明烛检查一下时,却见叶微忽然过来,哑着嗓子,轻声说:白听泉,你去休息一会,我来吧。 白听泉揉了揉剧痛的额角,只是轻轻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桑明烛是为了保护叶微而受此重伤,叶微心里要比他们难受得多。 山洞之内时间的流逝极为缓慢,唯一的光源便是他们中央的那堆篝火,他们三人围坐在火堆周围,任寂静蔓延在他们之间。 白听泉费力地将干粮和肉从储物戒里拿出来,分给了叶微和李问清。 李问清这次倒是没拒绝,只是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白听泉。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毫无疑问,援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而且外面的妖物很快便会找到他们的踪迹,这些妖物唯恐天下不乱,唯一的目的就是挑起妖族和修真界的争端,因此,他们会做的就是将他们扣押在这里,若能解决掉他们也再好不过。 而白听泉储物戒中的这些食物是维持他们生命的最后支撑。 省着吃的话,能够他们在山洞里生活十天左右。 但十天之后呢? 白听泉轻抿着唇,将墨琅笺拿了出来,他轻轻摩挲着,似乎有什么心事。 李问清察觉到他的动作,面色骤变,他立刻站起身,神色严厉,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听泉,警告道:你想干什么? 白听泉也不遮掩,他抬眸,淡淡道:联络琅剑宗,求助。 他感觉自从成为了温止的亲传弟子之后,自己也变得波澜不惊了,就包括说话的这个语气,他觉得他颇得温止真传。 李问清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在这一瞬间逆冲上大脑,他声音严厉:白听泉,你不要以为你是我们的队长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白听泉,你要想清楚了,你若以队长身份和琅剑宗联络,你这就相当于把我们小队的前途都葬送了! 白听泉淡然地看他:李问清,你所谓的前途,是什么? 李问清立刻张嘴,似乎要反驳他,但他好像无法逻辑自洽,冒到嘴边的那句话又被他吞咽了回去。 已经消失了存在感许久的叶微忽然在这个时候插嘴道:白听泉,你是我们的队长,我们都听你的。 白听泉仍旧定定看着李问清:李问清,是你要想清楚,我们是不是值得为那一个所谓的争抢墨琅玉的资格而丢掉性命。 墨琅之征中,桑吾定下了一个规矩,凡是在试炼之中主动使用墨琅笺向琅剑宗求助的弟子,都被视为出局,失去争夺墨琅玉的资格。 墨琅玉固然重要,但值不值得他们以性命去守护,值不值得他们因此为这一个联络的机会争论不休,还有待商榷。 白听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桑明烛,又转回头,轻声道:李问清,你知道为什么每一个小队都要安排一个队长吗? 李问清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恨恨地看着白听泉。 因为,队长的职责不是确保队员一定能拿到墨琅玉,白听泉微顿,是确保每一个人的安全。 生死之际,白听泉拿出了难得的耐心说服李问清。 他也相信,李问清是明白的,桑明烛重伤昏迷,他们失去了一个最强的战力,即使这个争夺墨琅玉的机会还存在,他们争夺过别人的可能性也不大。 李问清只是不甘心而已。 须臾,李问清重重地拂袖转身,强忍着心中怒意和不安,背对着白听泉,似乎任由白听泉去做什么。 白听泉却丝毫都没有感到轻松。 他该如何说服桑吾,让他明白这里的处境艰难? 良久,白听泉终于将灵力灌入墨琅笺,他凝神感知,却忽然蹙紧了眉头,一刹那间,墨琅笺上闪烁的幽紫光芒散尽,那股被注入的灵力被自动反弹出来,刺得白听泉识海一痛。 白听泉被刺伤,嘴角溢出鲜血。 叶微立刻警觉地过来,轻声问:白听泉,怎么了? 白听泉攥紧墨琅笺,拧眉:妖族屏蔽了我的神识,即使有墨琅笺的助力,我也无法和琅剑宗取得联络 叶微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李问清即使是背对着白听泉的,但也能看出他的身体在听见白听泉话语的那一瞬间紧绷起来。 白听泉重新闭上眼,将灵力注入 他一直重复了将近十次,都没能成功地将神识传递出去。 叶微和李问清也尝试过了,都无济于事。 看来这些妖物狡猾,早就预料到他们会向琅剑宗报信求助,才屏蔽了所有的神识传递。 白听泉在此刻,终于体会到了愤怒的情感。 那种无能为力,听天由命,被天道戏弄的滑稽之感。 从前他很少将事情放在心上,万事都如过眼云烟,该他负担的他马马虎虎,不该他负担的他自然不会管。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他觉得他自己变了。 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直到此刻,他也忽然明白,他的肩上,也是可以负担得起一些责任的。 白听泉咬牙,将心中翻涌沸腾的情绪忍了下来,颤声道:没关系镧氛,神识被屏蔽了那我们就打破这个屏蔽,叶微,请你帮我一个忙,在我神识传出的时候,你为我护法,只求打出一个破口出来,让我的神识传出去。 叶微郑重地颔首。 这种方法很有效,但妖族的屏蔽法阵极为强大,即使破口出现,也只有短暂的几个呼吸之间。 叶微有些吃力,额角迸出青筋:白听泉,够吗。 如此一来,神识传达回琅剑宗肯定是不够的。 但 荔山山脚之下小门派众多,白听泉双眼忽然一亮,他道:我的神识回不去琅剑宗,但我们可以向附近的这些小门派求助,让他们代我们转达。 李问清凉凉的声音忽然传来:那他们是否可信? 叶微轻哼:这种时候,我们已经没有资格去怀疑别人了,你是有多嫌自己命长? 李问清面色不虞,他这次没有转过身去,而是看向白听泉,冷声道:白听泉,卧龙宗,承天门,灵山派,你都试一试。 白听泉唇角微勾,轻声道谢。 但他们高兴得有些早。 这些门派在接收到白听泉的神识传讯之后,要么是拒不接受,要么是接通之后听到对方是白听泉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全都立刻掐断。 数次下来,叶微粗喘着气,已经有些吃力了。 白听泉咬牙攥拳,心中只觉得淤积了一些难以消磨的怨。 叶微精疲力竭,他颤着手,透支灵力,颤抖地掐出最后一个诀。 另一端接通了。 白听泉眼里快要泛出泪了,他以最快的语速自报家门,说明情况,请求对方将信息带到琅剑宗。 对方迟疑了一会:琅剑宗?我听说琅剑宗在举行弟子试炼啊,你别是想借我作弊吧? 白听泉连忙解释,只挑重点说,说荔山以北有妖族的军队在潜伏。 却只换来对方一句:这责任我无法承担,也不敢去承担,你们既然真的有困难,怎么不直接联系你们的宗门,果然还是想作弊吧 话还没说完,通话中断。 白听泉咬牙愤怒地捶着地面,指骨皮肉破烂,冒出鲜血。 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了对方的质疑声中,破口恢复,神识无法再传递出去,叶微虚脱地跌倒在地。 白听泉重重叹息。 李问清这时却站到他面前,道:我来。 还有宗门没有联系到,还有希望。 可李问清刚要打破屏蔽阵法,却突觉一道大力反弹回来,他丹田剧痛,呕血出来,才发现,他们屡次打破这阵法,被妖族发现了。 妖族重新加强了这个禁制。 最后一条路,被堵死了。 三人彼此对视,他们没有看错,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绝望。 *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第28章 飓风 英雄救美啦。 火焰轻缓地跳跃, 黑漆漆的山洞之内是死一样的寂静。 白听泉倚靠在巨石前半阖着眼睛休息,叶微和李问清两人也都精疲力竭,自行疗伤之后便也就休息了。 但充满担忧, 心中有事的人, 怎么可能睡得着。 李问清微不可查的叹息声轻易地就传入白听泉的耳朵, 叶微偶尔便要动一下的动静也被白听泉看在眼里。 良久, 白听泉轻缓的声音传来:你们想过吗,我们回去之后会如何? 所有的动静都消失,李问清保持原状不动,而叶微坐起身, 静静地看他。 白听泉撑着头, 轻轻地笑:从来的时候我就想了,我们小队这么厉害,肯定能获得优胜,墨琅玉一定非我们莫属, 到时候明庚君亲自将墨琅玉送到我们的手上, 台下那些弟子们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他们气不过, 要跟我们比试, 但我们四个人那多厉害,打他们一打一个准 李问清不知何时坐起了身, 沉默地看着白听泉。 而叶微则坐在桑明烛身边,敛眸安静地听着。 李问清忽然开口:那墨琅玉本来就非我们莫属, 若是没有这事 李问清的一句话成功又让气氛陷入死寂, 他见白听泉和叶微都不接他的话, 他只好自己说了下去, 狠心将这美好的幻想打破:妖族对我们已有防备,我们根本不可能再传任何讯息出去,明日,我们要做什么? 白听泉声音低缓:我们明日里需要保存体力,先暂时休息,不必担心,我的储物戒里水和食物还够我们许多天的生存,最该做的是先给桑明烛治伤,但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叶微抬头看他。 妖族的目的难道不是该借我们来挑起琅剑宗和妖族的争端才对吗,我们若是能传讯出去不是正如了他们的意,他们为什么要阻止我们? 李问清拧眉:难道这些妖族在忌惮琅剑宗? 白听泉微怔,他看向李问清,唇角微勾,若是从前,他可想不到李问清能跟他和颜悦色地说话,随后他正色道:不会的,妖族都已经派了军队在此潜伏,就证明他们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他们不可能会怕琅剑宗的,除非 叶微明显想到了什么,忽然眸光一亮。 白听泉轻笑,继续道:除非他们有忌惮,或者是此时时机未到,只要时机一到,他们就不会阻拦我们。 李问清皱眉:可若是等他们没了忌惮,岂不就一切都晚了? 叶微也同意李问清的话:他们现在一定是在准备着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东西,只要稍有纰漏就会功亏一篑的地步,白听泉,我们必须要趁着这个时候将消息传出去。 白听泉轻轻颔首,面对李问清和叶微两人信任托付的眼神,白听泉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明明之前这两个人一个看不起他,非要和他唱反调,一个心高气傲,根本不信任他的判断,到现在,这两个人都在认真地配合着他的猜测,为他出谋划策,等待着他最后的决定。 白听泉唇角浮现淡淡的笑意,他好像在此刻也明白了被人信任着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新奇体验,贯穿他整个待事漠然的一生,都让他记忆深刻。 白听泉颔首:明日我们再试一试 可话还没说完,整个山洞内部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颤动,碎石轰然掉落,叶微慌乱之中扶起仍旧昏迷的桑明烛,嘶声大吼:怎么回事? 洞口处像是被什么巨物在冲撞着一般,整座山体都变得摇晃,若是按照这种态势发展下去,整座山都要被推到了。 白听泉艰难稳住了身体,吼道:那些妖物疯了?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都想要了我们的命? 的确,洞口处被叶微设下了精密的阵法禁制,外面的人进不来,但那些妖族不是省油的灯,想解决掉山洞里藏着的几条虫子,那把整座山都推了就是了。 但很快,山体另一端传来的钻洞声音又令白听泉打消了这个念头。 妖族想进来。 想进来! 这些妖族也根本没想打什么持久战,铁了心要进来抓住他们四个! 此种情况下,不能被抓住,他们必须要活着! 李问清慌忙之中找出了一条延伸至山体内部的路,他连声地叫白听泉和叶微:快来,这边! 三人一伤员匆忙被赶进这条羊肠小路,洞中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耳边传来的也是彼此急促紧迫的呼吸声。 他们谁都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也许进入到山体深部,山一倒,他们就被压死在了里面,也有可能逃过妖族的搜查,逃过一劫,却因水粮断绝而死在枯山里。 都是一条死路。 但这个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面上露出惧色。 可忽然间,一直行在前方的李问清忽然停住脚步。 跟在李问清身后的叶微因背着桑明烛而气喘吁吁,他颇为不满地问道:怎么了,李问清,你怎么不走了? 李问清神情僵硬,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他也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只会呆滞地看着前方,浑身颤抖。 叶微快要被李问清这副模样气死,他恨恨地踢了一脚李问清,抬头看去也在一瞬间僵住了身体,浑身发毛。 白听泉觉得他们两人这般颇为蹊跷,心中毛毛的,他拨开两人,向前一步,但这一步,足以让他将今天一整天都吃过的东西吐出来。 他忍着腹中强烈的干呕,费力地看向前方。 说那是一个炼化池都不为过。 巨大的血池之中漂浮着断肢与碎骨,浓重的血腥色染红了他的眼。腥臭味盘旋在他们的鼻间,令人怀疑这是地狱的炼化场。 血池将这些血肉炼化,从而转化成灵力,供那些妖族转化利用。 难怪最近妖族实力大幅提升,难怪这些妖物猖獗嚣张,原来,他们竟想出了这种丧心病狂罔顾人伦的灵气炼化方式。 妖物这一族,做出此种事来,整个修真界不论何种族都不会容下他们。 而就在血池旁,有一个巨大的牢笼,牢笼里歪歪倒倒地躺着许多村民,甚至还有一些低阶的修者,他们都失去了意识,像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白听泉看着那些昏迷不醒的村民,以及在血池之中已经化为血水的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愤怒和恐惧翻涌上他的心头。 那种恶心之感久久没有散去,白听泉声音低低的:叶微,我知道为什么在贤乐庄那里,我们会暴露了。 叶微咬牙启齿地道:这些妖物,根本就没有将村民们关起来,全都送来了这里做养分,自然也就没什么钥匙之说。 白听泉露出一个冷笑:既然如此,那个漏洞,恐怕也就是专门做出来给我们看的,创造出一个漏洞出来,引诱我们上钩。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叶微和李问清紧抿双唇,心中微颤,直到此刻,他们也才明白,白听泉的决定和顾虑,都是正确的。 一时间,他们都说不出话。 他们也都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白听泉没再想什么,他忍着干呕,仔细观察起周围来。 这个血池的煞气都快要滋生出心魔来了,他们所在之处却根本没有感受到煞气的冲击,也许这能和他们在贤乐庄那里没有感知到煞气的联系在一起。 不然这个血池这里冲天的怨气,不可能一点都觉察不到。 白听泉浑身紧绷,作为一个人,这种冲击感是他许久都无法消化解决的。 须臾,白听泉手抓住心口,待到那难熬的感觉消失了一些,才俯身探查,终于,他发现一丝端倪,在血池周围的八个方位,分别有一个严密的阵法,白听泉拧眉,轻轻扫动泥土,赫然发现,阵眼之下,压着一个白森森的头骨。 一股凉气硬生生地从白听泉的脚底板直冒到天灵盖。 不必再想了,另外七个阵眼,下面必定都压着头骨,唯有此种方法,才能将那森然的煞气牢牢圈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之内,不叫外界感受到一点异样。 白听泉眼中的寒意直冒,轻声道:我想,我也许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妖物为什么不惜推山钻洞也要进来了。 叶微忍下胃中的翻腾,哑声道:他们不是为了我们,是为了这个血池。 他们无意之间撞破了妖族此般秘密,这些妖物不论如何,都不会留他们的活口了。而妖族所忌惮的,恐怕也就是这个血池还没有完全达到完美的状态。 白听泉忽然抬头望去,他喃喃道:你们看见了吗,那个血池上面有一个高台。 高台上是整个血池的控制中枢,若是中枢被毁,血池自然会崩溃。 李问清眉头紧蹙:白听泉,快想办法,那些妖物快要追上来了! 白听泉却没理他,敛眸,缓缓地将自己的剑从背上拿下来,声音低缓:叶微,李问清,我想毁掉这个血池。 叶微皱眉:白听泉,你要想清楚,我们如果和那群妖物拼了,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能活着将消息带出去,这个血池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处理! 白听泉摇摇头:那又要等多久,又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被扔进这个血池转化成那些妖物的养料,我等不及了。 更何况,他们真的能活着出去吗?不如趁着这个时机,将血池毁掉。 李问清喉结微动,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白听泉:我来帮你 却不等他话说完,白听泉忽地抬眸,声音严厉:别过来。 李问清愕然止步。 白听泉缓缓地拆开包裹剑身的布条,声音像是隐匿在风里:你们两个找机会回到琅剑宗,把消息传出去,至于毁掉血池这种事情,我来吧。 话毕,血红色一闪而过,锋利猩红的长剑便暴露在他们视线之中。 叶微和李问清脸色骤变。 交给我吧,我的剑名斩运,能斩断所有,这种事情,你们做不来的。 温止因心神不宁而匆忙放下了手中的渡劫准备事宜,急匆匆地赶回了琅剑宗。 阳峦峰上有弟子负责关注着试炼中的一切动向,温止回到琅剑宗后第一时间赶往这里。 他气势冰冷骇人,声音严厉:可有异样发生? 管事弟子向温止鞠躬行礼,随后道:沧浪君放心,一切正常。 温止漆黑的眸子扫向弟子们的本命灯,都还亮着,尤其在他看到白听泉的那一盏安静燃烧的时候,心中的慌乱才有片刻削减。 但是,那管事弟子忽然补充了一句,那句话似是抱怨:但是沧浪君,有一个小队已经在一个地点停留了两个时辰以上,而且不知道什么情况,也失联了。 温止眉头紧锁:是哪一个小队? 弟子忽然感觉到了骇人的寒意,他心一抽,支支吾吾道:是是白听泉带领的,拯救贤乐庄村民的那一支 温止神色骤变,好像他一向都惯有的体面也都少了些,他语气里带上几分自己都不知晓的焦虑:失联多久了? 四四个时辰左右 不等管事弟子把话说完,温止只听到了最开头的那个数字,整个人便如风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怜~ 第29章 红衣枯山 听泉,抱歉,为师来晚了。 温止心神不宁, 勉强定下心神,径直赶向贤乐庄。 不管是不是他草木皆兵,他都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失去重要的人的痛苦了。 所有人都以为魔宗圣子因一个圣字而在魔宗里获得优待, 但其实不是的。 形势急迫, 温止抿紧唇角, 却在琅剑宗通往贤乐庄的必经之路上被一个修者模样的人给拦了下来。 温止的脸色阴厉得可怕, 也丝毫不遮掩这骇人的厉色,他所有的耐心告罄,声音沉得恍若冰封:何事? 他争分夺秒,若是有人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耽搁了他的时间, 他绝不会手软。 修者见自己拦下来的人是温止, 脸色还这样可怕,立刻腿软,说话也都说不利索,他心惊胆战地鞠躬问好:沧沧沧沧浪君 温止眉间紧拧成一根麻花:你拦本座下来就是为了打声招呼? 修者连忙否认:自然不是!我也是正要去一趟琅剑宗汇报些事, 正巧在路上看见您, 便想着和您汇报也是一样的,您莫要生气! 温止定定地看他:说。 是这样的,昨晚, 昨晚我接到了一则传讯, 自称是琅剑宗的弟子白听泉这名修者老老实实地把白听泉给他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随后以轻松的口气道, 我就以为是他想投机取巧作弊,不然他为何不直接传讯回琅剑宗?此事涉及到弟子的诚信问题, 我便就想着告诉, 告诉贵宗一声 温止的声音冷到极点, 眸中充血:白听泉, 妖族潜伏,军队,被关,阴谋? 最后两个字,温止彻底几乎失去理智的控制,咬牙切齿地念了出来。 当年血淋淋的一幕几乎要重现在他的眼前,温止忍住眩晕,用尽所有的力气控制住自己,保持理智。 他难道又要眼睁睁地看着 不,他绝不允许那种事情再发生。 修者见温止脸色不对,自己的神情也轮番变幻,他的心狠狠颤了一下,该不会,昨天那个弟子说的都是真的吧? 温止看向他:你还记得讯息发出的地点是哪里吗? 修者急于证明自己,连忙点头:当时那个白听泉给我发讯息求助的时候我就定位到了他们所处的方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通讯断了之后我却再也联系不到他们了,定位也是一直都没有更新的,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那里 温止几乎是在命令他:带我过去。 温止从来都觉得天道是一个戏弄人的东西,他不是很相信天道之说,但在赶过去的时候,温止竟也穷尽了所有的办法,向上天祈祷。 他从未有这般虔诚过。 他此刻宁愿相信白听泉那个调皮鬼,只不过是想作弊,想拿到墨琅玉,而编造出来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话罢了。 但一瞬间,他又恍惚想起,白听泉,从来都是不屑于说谎的。 眨眼间,由修者带领着,温止便到了那座矮山前。 不知为何,他在这座山前感觉到了一种异样。 这座山没有任何浊气,只存在着一股清新的力量,但越是这样,就越发可疑。 世间万物都存在阴阳两面,不可能拥有只存在单面之说,就连琅剑宗那条最纯澈清净的灵脉都是含有浊气的,只是那些浊气含量极少,能够轻易就被化解了。 但若说完全不存在浊气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那就是,浊气被什么更加强力的东西,给掩盖掉了。 这座山有问题。 但白听泉还可能在里面。 而与此同时,温止感觉到了在旁边的密林里,无数双眼睛在观察,监视着他。 那些都是妖族,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温止轻轻摸上剑柄,淡声道:听着,你这就去琅剑宗,把你看到的,听到的,一个字都不落地告诉明庚君,快去。 沧浪君 不用担心,我给你断后,但你记住,要快。 随着温止的话音落下,一柄清透银亮的剑赫然出现在月光之下。 那是温止的本命剑,观海。 也是成就了沧浪君,一剑斩山澜的观海。 温止亮剑,那些妖族终于按捺不住,蜂拥而出,他们胆大包天,竟想将沧浪君就此扣押。 也不知是该说他们天真还是愚蠢,但温止却不管这些,只见温止神色冷肃,汹涌磅礴的灵力寄在剑身之上,蓄积压缩着,指向了那座矮山的方向。 妖族统领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他无声地招手,示意妖族大军行动。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就在此刻,山体忽然剧烈震颤了一下,霎时间,就像是一个封闭的容器被从内部打破了一个缺口,里面装满的煞气、血腥、浊气和混沌全都借着这个缺口一股脑地流了出来。 那是一种肮脏至极,令人不敢想象的恶心。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温止冷笑,他遥遥地看了一眼那座矮山,藏下眼中的担忧和对白听泉的赞赏,眼眸微冷,就在这一刹 无上的冲击力肆意蔓延开来,化作一道巨大逼人的利刃,掀翻土地,刺破天穹,那是渡劫期修者的灵力,也是温止的全力一击。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荒芜的银白色。 无声、静默。 森林、丘砾、湖泊,以及妖族大军,全都在这道灵力之中缓缓褪色,灰飞烟灭,茂密的森林眨眼之间被夷为平地,荒原霎时被庞大的数十万妖族大军的血染成了红色。 有的妖侥幸在温止的剑招到达身前之时召唤出了灵器保护,却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转眼之间灵器崩裂,连妖带器都被绞成粉末。 这一剑,在经历了妖族大军、森林的重重缓冲之下,到达那座矮山之前,也仍带着无上的力量,惊人地将那座矮山从正中央劈成两半。 留在最后的,是妖族将领那一张不敢置信又恐惧到了极点的脸。 然后,他也灰飞烟灭。 天色渐暗,剑招余威缓缓散去,温止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矮山走去。 忽地,只见山体侧边的一条窄小的通道里,踉跄地跑出两个身影,他们脚步沉重,似乎身后还背着人。 他们都身负重伤,温止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但都是有心跳的。 温止悬着的心立刻落下,他缓步走上去,淡淡扫着,嘴角都准备好了微笑,就想着在见到白听泉的那一瞬间给他鼓励。 但是,叶微、桑明烛、李问清 白听泉呢? 叶微和李问清向温止问好,脸色都有些难看,欲言又止。 温止抿紧唇角,眸光危险。 他轻声问:白听泉呢? 努力藏住自己嗓音之中的颤抖。 叶微背着桑明烛,向温止鞠躬,随后紧抿着唇角越过了他。 温止的心在剧烈颤抖,他声音微冷:这是何意? 随后他又看向李问清:白听泉在哪? 李问清也想学着叶微的模样鞠躬行礼,可一瞬间就被温止按住肩膀,温止几乎是在逼问他:他在哪? 李问清紧闭着嘴,用力地撇过了头。 温止眼睛直勾勾看着李问清,轻声道:白听泉在哪里,为何只有你们出来了? 李问清极力稳着嗓音:沧浪君,白听泉,在里面。 温止瞬间松开桎梏,就要进到山里面。 李问清却反手拉住了他:沧浪君,不要进去,这座山快要塌了。 温止轻轻掰开他的手,声音也轻轻的,整个人有些不对劲,像在天边:没关系,我去接他。 白听泉没有想到,他会死得这样不体面。 血池的中枢有一个核心开关,这个开关是支持这些妖族灵力供给的核心,也是整座山的核心。 他以斩运承载灵力,企图摧毁这个核心中枢,但他却没想到,除了中枢核心在吸收他的灵力之外,斩运这个坏东西也在吸收他的灵力,甚至剑柄上长出倒钩,倒钩插进他的皮肤里,在吸食着他的鲜血。 白听泉头晕目眩,不得不透支双倍的灵力去摧毁这个核心开关。 过程非常痛苦,白听泉在一片混沌与剧痛之中,只知道压榨着自己的丹田,从而挤出一分又一分的灵力,输送到斩运之中,好将这个中枢毁坏。 总算毁掉了这个中枢,但他却失血过多,丹田破裂,再也运转不出灵力,也再没有半分力气离开这里。 他早已命令叶微和李问清撤离,也做好留在这里的心理准备。 替温止做了一件好事,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也有些高兴,他会以一个英雄的身份死去。 山马上就要塌了,白听泉费力地撑着剑,坐起身,忍着一阵剧烈的恶心和干呕,他从怀中掏出那张藏在怀中,完好无损的字条。 字迹还是那么漂亮,白听泉看着只觉得眼眶发热。 他回不去了,温止现在在哪里呢?少了他这么一个威胁,温止应该就能摆脱原剧情的设定,从而一路顺风顺水,得道飞升了吧。 温止的字很好看,遒劲有力,入木三分,但此时落在他眼中的时候,却显得有些模糊了。 不管他怎么样努力地看,眼前的视野范围却一点一点收缩,他看不清他些字了。 白听泉努力地凑近了字条,却不小心让自己的血沾到了字条上,他急忙地想要擦干净,却让字条更脏了。 白听泉只觉一阵无力,所有的力量都不足以支持他坐着。 他似一件死物那样,颓然摔倒在地。 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握住了那张字条。 可恍惚间,失去意识之前,他好像又觉得自己看到了阵白光。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巨石掉落,白听泉闭眼之前,只感觉到那些碎石尘埃不留情地往他身上砸。 奇怪,血肉明明被碎石割破砸烂,好痛,可是他一点动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抵要死了吧。 可忽然间,就在光芒之下,有一双手疯狂地拔开那些碎石乱块,一道白光投射进来,白光里的人紧紧把他搂在怀里,手臂大力地箍着他的腰身,将他牢牢环住,大手按着他的后脑,往一个炽热又硬邦邦的胸膛里贴。 全身都在剧烈颤抖着。 就好像是,在守护什么珍贵的东西那样。 血池中的血浪快要干涸,呈现出一种难看的黑棕色,但白听泉的红衣却还是那样鲜活,似乎要定格在了枯山之中。 白听泉没有看见,这个人眼中翻涌着巨大的情绪波动,有愤怒,懊悔,庆幸,以及一丝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下定决心,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再失去他了。 听泉,抱歉,为师来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亲干什么,愣着啊! 第30章 脑内电影 让我为你做些事吧。 白听泉全身剧痛, 他沉睡不醒,却觉得自己的大脑活动异常活跃。 他像是看电影一样,看到了一场连续的画面。 他看到温止独身闯入魔宗, 誓要猎杀十三天魔王, 温止许是初出茅庐, 他的容貌虽与现在没什么差别, 但浑身的气度却截然不同。 那时的温止青涩,一双眼里藏着的满是他想为天地,为众生做什么的强烈意愿。 白听泉的头很痛,但他记得, 在原著里, 这一段是当作背景故事讲的,那时正道与魔宗不共戴天,十三天魔王无恶不作,正道计划剿杀十三天魔王, 但因为内部协商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最后就导致温止一腔孤勇,剿杀魔王。 这一战也是温止的成名之战。 只可惜,想成名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温止独身一人闯入魔宗, 自然要受尽折磨, 遍体鳞伤,他最终还是被魔宗之人捉到, 关在密不透风的牢笼里,受尽折磨和酷刑。 但是, 白听泉看到。 一个白净可爱的小娃娃, 偷偷摸摸地钻进这个牢笼, 睁着一双纯稚无辜的大眼睛, 怯生生地问:你可以陪我玩吗? 白听泉愣住了,这个小娃娃,与他年少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包括说话的语气,行为之间衔接的小动作。 但白听泉不记得自己还小时有过这种经历。 白听泉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 温止被关在牢笼里,遍体鳞伤,他深知眼前这位就是魔宗圣子,若是以他做为人质,也许就能保自己的性命,甚至可以与魔宗交换条件。 只是,小少年专注地看了他一会,仿佛才注意到温止的伤势一样,声音脆生生的:你是受伤了吗? 温止冷着一双眼,淡淡地看他。 小少年凑过去,小心地给温止后背那里最深最重的一道口子吹着气,紧张地看他:我带了些药过来,受伤了就要敷药,生病了也要吃药,你痛吗,那我轻一点。 温止后退半步,远离他,厉声道:谁让你来的? 小少年一瞬间就被温止这一声吼给吓住了,他双眼一瞬间就冒出泪来,僵立在原地:我好几天了,都在这看着你,我没人和我玩,我看你也是自己一个人 温止对小少年的眼泪无动于衷:那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小少年抬头,又茫然地摇头。 温止胸腔中的怒意终于爆发:滚! 小少年逃似的离开了那个地方,但却把伤药留下来了。 白听泉看着这一切,唇角微勾,他没想到温止年少时,竟还有这样一面。 被温止骂了,小少年也没有气馁,他真的只是想和温止玩一玩,他连续每天都会给温止带去伤药和食物,但温止早已辟谷,已不需要进食,小少年就坐在墙角,小心翼翼地看着温止,然后安静地将那些食物吃掉。 终有一天,温止主动向小少年开口问话: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坐在一旁的少年立刻精神起来,他兴冲冲地站起来,兴奋道:我想让你陪我玩! 温止拧眉:玩什么? 小少年像是迷茫了,他思考了很久,小脸垮下来:你身上都是伤也玩不了什么,要不你陪我说说话吧。 小少年苦恼很久,认真思考着,一张瓷白可爱的脸快要皱成一个小包子,见他这样,温止终于心软了一些,他语气放柔:这些天,多谢你的药,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 小少年咧开嘴笑,纯真而阳光。 温止被魔宗关押了这么久,托小少年的福,他从重伤濒死到恢复如初,只用了半年而已。 少年白听泉每日都来找他,为他带来魔宗之内的信息,告诉他十三天魔王的动向。久而久之,他们两人的关系变得亲近而密切。 但终于,他们两个还是被魔宗发现了。 魔宗圣子频频和魔宗劲敌亲密接触,不管对哪方来讲,都是明晃晃的丑闻。 那些魔物为了处罚白听泉,当着温止的面,对小少年施加了酷刑。 小少年躺在血泊之中,痛得全身抽搐,一双眼却仍旧看向温止的方向,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温止额角青筋迸出,他像是困兽,像是被拔了尖爪的龙,他在囚笼之中,双手抓住栏杆,嘶吼道:他是圣子,你们怎么能如此待他! 用刑的人充耳不闻,他们用着引诱的语气,对白听泉道:圣子大人,只要您说,您是被那个人引诱的,被那个人蛊惑了心神,是那个人威胁您做的这些事情,我们就停手。 小少年白皙可爱的脸颊此刻染满血污,他双目无神,痛得全身不自主地抽搐着,但他的眼仍旧执拗地看向温止的方向,哑声道:温温温温温我想和他玩 听泉,听泉是好孩子不说谎 后面的结果,白听泉不忍再看了。 小少年被处了极刑,最后只剩下一口气在。 想必就算是因此而死了,他也不会明白,他悉心照料救治的,对于魔宗来讲,是一个怎样危险的人物。 但温止也相信,就算他知道后果,那个单纯坦率的小白听泉,也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温止因此爆发,冲天的灵力掀开了整座牢笼的穹顶,威力震天的剑式无人可挡。最后的结局,十三天魔王被温止虐杀,温止一战成名。 由此,一剑斩山澜,沧浪君。 至于那个小少年,到底还是魔宗的圣子,最终也只是被剥夺了记忆,留下一条残命,继续做魔宗的傀儡。 白听泉看完全程,只觉得心口闷闷的,这是他的梦境还是他的亲身经历? 若是梦境,也太过真实,那种痛感好像残留在了他的脑海里,若是真实经历,他真的不确定。 白听泉觉得心口压抑,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忽然听到耳畔有人在喊他。 他猛地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温暖的床上,被子轻盈温暖,他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尤其是丹田那里,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一阵阵地痛。 他有些迷茫,自己不该是死在了贤乐庄的吗?那个血池那么厉害,山又快塌了,哪还能轻易地逃出升天。 难道,这是天堂??? 白听泉吃力地想坐起来,想看一看天堂究竟是何模样,可他稍一动,全身所有的伤口都在牵动他的痛觉神经,白听泉立刻僵住了身体,不敢再动。 忽然,门页被人轻轻推开。 白听泉闻声望去。 只见温止站在门口,眩目的阳光从他身后投射进来,将他的身影拖得有些长。 怎么回事,温止来天堂探望他了? 温止没想到白听泉会醒来,他愣怔地站在门口,眼中藏着不易叫人发现的喜悦和庆幸,双唇微张:听泉,醒了? 温止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克制自己的声音,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稳重,保持平静,保持淡然。 白听泉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轻轻揉着微痛的额角,声音里满是疑惑:师尊? 他直到开口了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哑得厉害,他挣扎着想给温止行礼问好,却被温止一个箭步冲过来阻止了:听泉,你伤还没好,别动。 白听泉奇怪地看向温止,他从温止的嗓音中听出了几分紧张,不禁有些疑惑:师尊,这是哪? 温止动作稍顿,却也为他掖好了被角,轻声道:听泉,你昏睡了十天,我便将你从丹草峰接了回来,这是你的房间。 白听泉呆滞在了原地。 他整整昏迷了十天?那贤乐庄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叶微他们呢! 温止为他端来一杯温水,似乎猜中他心中所想,眸中柔和下来许多:不必担心,明庚君已经派凤鸣君过去亲自处理了,你的同伴都在养伤,他们不严重。另外那些妖族居心叵测,听泉,你做得很好。 白听泉耳尖微红,喃喃道:多谢师尊。 温止似乎是想抬手揉一揉白听泉的头,但他一瞬间看见了白听泉双腕间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斩运是不祥之剑,白听泉还没有完全驯服斩运,因此只能用精血来驭使它。 白听泉感觉到温止的目光,乍然又想到了自己梦境之中的场景,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清晰记得温止死死盯着躺倒在血泊之中的小少年的痛苦表情。 藏着深深的不敢置信和懊悔。 白听泉毫不怀疑,那时候若是让温止选,温止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替那个小少年承受所有的苦难和痛楚。 白听泉下意识地缩了缩双手,眨眨眼看向温止,撒娇道:师尊,我饿了。 温止抬眸看向白听泉。 这张面庞精致漂亮,只可惜因缺血和身体虚弱而呈现出难看的苍灰色,温止心间剧烈地抽痛一下。 温止仔细端详着白听泉的脸,情绪稳定下来,抬手摸摸白听泉的头,许久之后,才温声道:我去给你带些食物过来乖乖等我。 白听泉轻笑:好的师尊。 白听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床上躺了整整十天,难怪骨头都要散架了一样,他实在躺不下去,便龇牙咧嘴地熬着痛,从床上下来,缓慢僵硬地跺步到里间,到底还是有重伤在身,光走了这几步就让他气喘吁吁。 他费力地拿出几本自己平常最爱看的野史游记,至于修行典籍之类看着心烦,干脆不看。 这几个动作耗掉了白听泉几乎所有的体力,他又艰难地挪回去,但还没走几步,忽然听到外间的门大力被推开的声音,这时,只见一个人影飞速冲了过来,快到白听泉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 霎时,白听泉被拥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温止环他环得那样紧,好像一眼不见,他就要消失了一样。 随后,温止松开了他,只听见一道低沉紧张的声音,还暗含着几分责怪:听泉,你伤还没好,莫要乱动。 白听泉抬头,这次,他绝没有看错,温止的眼中,藏着深切的慌乱与担忧。 那抹慌乱,大抵是见到他人不在床上之后产生的。 温止明显看到了他手中的书,沉声道:听泉,你若是有想看的书,告诉我便是。 白听泉心虚地点了点头。知错,但是不改。他哪里能麻烦温止给他拿书。 温止低声叹息。 随后他竟弯腰,径直将白听泉打横抱起,白听泉没设防,睁大了眼睛,惊呼一声:师尊!! 温止却不理他,只将他放回床上,嗓音温柔:先吃些东西。 食盒里是一碗清淡的粥,和一些简单少油的菜肴,温止颇为不熟练地拿起调羹,轻轻搅动热粥,似乎在沉思,随后,见他僵硬地舀起一勺粥 温止的手只适合用来练剑,他不熟悉也不懂得做这种事,白听泉连忙伸手:师尊,我自己来吧。 温止却轻轻摇头,吹凉,然后将调羹小心翼翼地送到白听泉嘴边,他哑声,心中莫名的情绪在鼓动:听泉,让为师为你做些事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呀!!!!!! 【化身尖叫鸡】 第31章 丹田受损 我要当一条快乐的咸鱼辣!! 温止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将清粥喂进了白听泉的嘴里。 白听泉敛眸, 红着耳尖,此时白白和鸿羽倒是都很乖巧,老老实实地呆在白听泉脚边, 他们好不容易得了温止的允许, 才能进来陪白听泉玩一会儿。 随后, 温止又端来一个装满了黑乎乎汤药的碗, 垂着眼帘看他:听泉,喝药。 白听泉: 白听泉对这碗药产生了本能的抗拒,在现世的时候,感冒生病他都不喜欢吃药, 对这些苦药汤的恐怖杀伤力也是早有耳闻, 而今,温止手里端的那碗药,正在阴森森地冒着黑气 白听泉眨眨眼:师尊,我可以不喝吗? 温止坐在他身边, 已经吹凉了一勺, 声音沉稳:不可以。 眼见着一勺药就要送到白听泉嘴边,白听泉连忙扭头:师尊,弟子觉得弟子的伤都已经好了, 没什么大碍了, 再过两天就能好了,不用喝药也没关系的 温止却纹丝不动, 手稳得像是宣谒之庭支撑天书的那根柱台,千万年来都没有摇晃过一下。 而汤药自然就没有洒出一滴, 还极稳地立在白听泉面前。 白听泉的表情立即垮了, 他见温止说不通, 也就老实下来, 接过了那个碗,当着温止的面,憋一口气,拧着鼻子一饮而尽。 若是一勺一勺地喝药接受折磨,倒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这药难喝至极,苦得发酸,还有一丝难闻的腥味,白听泉苦得眼泪都被逼了出来,白白察觉到白听泉的情绪,不安地蹭着白听泉的腿。 但下一瞬,他就觉得嘴中被送入一颗蜜糖,甜味压下去一些苦涩,甜味弥漫在舌尖,白听泉不安的情绪稍减,许久之后皱巴到一起的表情才舒展开了:师尊,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苦成这样。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温止仔细地注视了他一会,才道:无妨,你专心养伤便是,一天两次,为师会监督你喝药。 白听泉: 他本以为看到自己喝过药之后温止就会放心地离开了,但他着实没有想到,温止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的书桌前,沉下目光,专心地处理起事务了。 白听泉: 玉简碰撞发出的珠玉之响清脆悦耳,温止认真地在处理工作,白听泉却觉得有些无所事事。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一天之中第几次他感到有些无语了。而自从他醒来之后,他就觉得温止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从前温止对他也很关心,也很有耐心,但这次,好像程度又都深了许多。 白听泉手中的书一瞬间就没了意思,他把书举起来,本来想借着书本的掩护偷偷地看温止,但不过他才偷看温止几次之后,温止淡淡的嗓音就从另一端传来:听泉,为师的脸,要比书本有意思? 白听泉连忙放下书,否认道:不,师尊,您的脸要比书本好看多了,不是是书本更有意思但是没有您好看! 温止无奈地笑笑,放下手中事务,从一堆繁杂的玉简和谏书之中抬起头来,低声道:听泉,以后,如果遇到这种事,在你自己察觉到明确的威胁的时候,就一定要离开,知道吗。 白听泉眨眨眼:可是师尊,我是小队的队长,我不是不能放下队员不管吗 温止道:听泉,不论何时,都要首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在你确认你自己的判断正确的情况下,若是无法劝说其他人,记得,你自己的安全都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贤乐庄一事,你做得很好,但在你无法自保的情况下温止似乎想到了什么严重的后果,他缓一口气,声音又低了下来,听泉,记得,莫要莽撞,为师一直在等你回来。 温止的声音柔软沙哑,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白听泉感受到他是真的是在恐惧,恐惧那个最坏的结果的发生。 白听泉死在了贤乐庄。 白听泉琥珀色的瞳孔还是那样清澈干净,他望了温止一会,笑着说:师尊,弟子弟子当时其实也不害怕,大不了就是一死,横竖也没几个人能希望我活着,而且,弟子得您教诲,希望能以天下事为己任,另外弟子也是想能为您做些什么,才能不辜负您的教诲。 温止抿抿唇,没再说什么。 两人又都重新干起了自己手中的事情。 时间静静流淌,对这种寂静白听泉实在是感到有些不适,而且,为什么温止一定要在他的房间里办公啊? 忽然间,白听泉一眼就注意到了温止神色中的疲惫以及眼底的乌青,霎时,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脑海里浮现出来在他昏迷的这十天里,温止有可能都在这里陪他,等他醒来,就为自己醒过来的第一时间能看到他。 白听泉心一颤,下意识地喊出来:师尊。 温止立刻抬眸看他,神色淡淡:何事? 白听泉没有想到自己喊出了声,他之后随意说了一句:师尊,弟子弟子想喝水。 温止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他立刻放下手中事务,给白听泉倒了一杯温度正好的水。 鸿羽睁着一双小绿豆眼,站在白听泉的肩膀上,歪头看着他们两个。 温止回到座位上,重新开始处理事务,整个房间之内又重新恢复寂静。 白听泉实在无事可做,他这次是成心的了,他睁着一双狡黠的眼睛,眨了两下,含着点微光,轻唤:师尊。 尾音拖长,有点撒娇的意味。 温止无可奈何:何事? 白听泉道:师尊,我有点想魏薰了,我能不能叫魏薰过来看我啊? 温止这次却是没有满足他的要求,只淡淡回了一句:若是他来,你们岂不是要把这里的天都捅破了。 白听泉讨好地笑笑:师尊我自己在这里也太无聊了些,这些书我都已经看过好多遍了,师尊 温止苦恼地揉揉额角。 这般有精神,为师见你的确也不像是重伤在身的样子,过来,替为师研墨。 一听见要干活,白听泉就瞬间闭嘴,立刻把被子拉过鼻梁,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闷声道:师尊,弟子突然觉得好累,要睡一觉,师尊午安! 温止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他远远地看了白听泉一眼,才再次投入工作。 白听泉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睡了过去,等到他再醒来时,日暮西沉,床边坐着一人。 是魏薰! 白听泉高兴得快要跳起来:魏薰,你过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魏薰被白听泉这一句话惹得有些耳朵红,他压低嗓音,眼睛还是红红的:听泉,你终于醒了,还是沧浪君告诉我的,让我有空来看看你。 白听泉心中一暖,没想到温止真的记得这件事。 魏薰抹了抹眼睛道:听泉,李问清和叶微让我给你带句话,他们说谢谢你。 白听泉不以为意:行啦行啦,你也别哭哭啼啼的,我这不好好地在这,你看看,白白都要看不下去了。 魏薰重重点头:你没事就好,不管怎么说,都是活着最重要,对了,明庚君决定将墨琅玉破例颁发给你们,还说等你伤好了,就举行典礼。 白听泉笑眯眯的:这样再好不过,对了,桑明烛的伤怎么样了? 他的伤早就好了,他已经是辟谷期,不用担心,倒是你,我有些不知你的丹田该如何忽然,魏薰自觉说漏了什么,突兀闭嘴。 这半句话已经引起了白听泉的注意,他瞬间挺直脊背,嗓音僵硬:魏薰,你说我的丹田怎么? 魏薰眼神躲闪,强作欢笑:没有,听泉,你听错了,我是说桑明烛的 我的丹田怎么了,魏薰? 忽然,门页被大力推开,温止站在门口,夕阳将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他呼吸稍显急促,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手掌用力到骨节发白,声音沉重:魏薰,听泉他该休息了。 白听泉连忙阻止:没,师尊,我精神还很好 温止的目光却显现出前所未有的严厉。 魏薰自知自己犯了错,连忙向温止问好之后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不舍地看了白听泉一眼。 等到温止将门关上,白听泉也不傻,他一眼就看见温止手中的药,然后轻声问:师尊,那个药,是不是用来温养弟子的丹田的? 温止抬头看向白听泉,眼中有着难以忽视的痛意。 白听泉的表情平静,其实他也早有预料。 在那矮山里,他体内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斩运和血池中枢所需要的灵力,他的丹田根本就是在超负荷运转,若是不出问题才是奇怪的。 温止的声音平静,在回答白听泉的问题:是的,听泉,你的丹田破裂,还需要时间恢复。 果然,白听泉心中有数。 丹田破裂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再恢复呢。他已经无法再进行修行,无法再有任何进步了呀。 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保持在了此时的境界,若丹田的裂痕不再加大,那么灵力也不会泄露,这是最好的结果。 丹田是修者最重要的东西,稍有损伤,修者的这修行坦途,就有可能遍布荆棘。 简直是 太爽了好吗!!! 又不用修炼,还能凭空多出来几百年的寿命,求之不得好吗!他能心安理得地当一条咸鱼,找个他喜欢的地方隐居,远离琅剑宗,远离主剧情,远离温止了好吗! 白听泉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他缓声道:师尊,没关系的,我能接受。 那他尽力克制喜悦的表情和神态以及微颤的嗓音被温止误会成了难过,难过时却又强装着不在意而反过来安慰他。 温止几乎要端不住药碗,双手颤着,他深深地看着白听泉,眸色变浓,变黑,眼中藏着深不见底的歉意:听泉,不要担心,为师一定会治好你。 声音坚定,像是在起誓。 他很多年前做过一件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 但这次,他绝不会再允许任何人伤害白听泉,他以自己的性命发誓。 * 作者有话要说: 温止【沉痛坚定满含歉意】:听泉,为师一定会治好你。 白听泉:不不不不不用啦师尊!! 第32章 玩偶 男人的心思你不要猜。 白听泉才醒过来, 身体还很虚弱,喝过药之后,天还没彻底黑下来, 他就觉得体力不支, 眨巴着眼睛, 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温止不是很熟练地将他哄睡, 又凭空幻化出几个可爱的毛茸茸的小玩偶,放在了白听泉的枕边。 他总是觉得白听泉会喜欢这些东西。 白听泉睡着了。 温止这才彻底放心下来,放轻脚步,推门出去了。 自从下山试炼之后, 白听泉的睡眠质量就变得不是很好, 他尚在睡梦之中时,忽然感到前胸传来一阵剧烈的压迫感,但身体很沉,大脑钝痛, 他难以清醒过来。 跳跃的烛火倏然灭了。空气变得稀薄, 气压不断压低。 随着呼吸逐渐变得困难,白听泉潜意识之中便觉大事不好,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拼命唤醒自己, 一瞬间, 好似冲破枷锁一般,大量的新鲜空气涌入鼻腔, 白听泉乍然转醒,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沉重的感觉立刻消失, 但白听泉看见了, 在黑漆漆的夜里, 他的床头, 漂浮着一个人影。 这个人,从头到脚裹得严实,纯白嵌金的袍子,赫然就是醒罪堂之中的那位神秘人。 白听泉冷眼看他:是你? 神秘人似乎有些得意:白听泉,真是没想到你能活着回来。 白听泉眸中骤冷,点射寒星:是你与妖族暗中勾结,灭了贤乐庄? 神秘人连忙摆手: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与妖族勾结这种事我还是不屑于做的,我只是有些可惜,你若是死在了贤乐庄,我也就不用再这么麻烦地过来一趟。 白听泉眸光危险:你要杀了我? 神秘人语气轻松:不过,我还是想争取一下你我的合作,白听泉,你要知道,你现在丹田毁了,就是个废人,这话我没说错吧? 白听泉站起身,冷漠看他:所以? 神秘人轻笑:白听泉,你要搞明白,温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听泉警惕地看他。 当年他虐杀魔宗十三天魔王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白听泉冷眼看他,不做声。 神秘人无畏地耸肩:那时候你年纪小,不如我给你讲讲这一段儿,你以为温止真的是什么好人?不过我想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温止被魔宗活捉拷问的那段时间里,把他救了的人 神秘人恶劣地一笑:就是你啊。 那个梦境,竟然是真实的! 白听泉面不改色:可是我不记得有过这种事情发生。 神秘人耐心劝道:你身为魔宗圣子,救活了温止,你觉得你能有活路吗?魔宗宗主只是抹除你的记忆,没要了你的命,我都觉得他实在太过仁慈,但白听泉,你救活了温止,你可知道当年他是怎么对你的? 白听泉不接话。 神秘人声音愉悦道:他可是利用你利用得得心应手,从你嘴里挖出了情报,利用你对他的信任,将魔宗搅得天翻地覆,还杀死了十三天魔王,而且,他明知你留在魔宗的下场会如何,却仍旧对你不管不顾,简直,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 神秘人看着白听泉渐渐冷下来的表情,兴致愈发高昂:而且,你知道他是如何给自己寻找的脱身机会吗? 这次,根本不等白听泉有任何反应,神秘人直接说道:他可是拼命向魔宗的人传出了你与他有勾结的消息,魔宗人来彻查之时,就是他脱身的机会。 白听泉随手抓起枕下的匕首,向神秘人刺过去:胡言乱语。 温止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神秘人充满诱惑的声音在白听泉耳边响起:白听泉,你心中其实已经相信了吧,其实很简单,只要和我合作,杀掉温止不就好了? 白听泉身体虚弱,根本没有灵力可以依仗,他又毫无章法,神秘人轻而易举地就制住了他,神秘人像是一条狡猾的蛇,低语道:白听泉,温止即将渡劫,你的机会来了 白听泉的匕首锋利,割破了神秘人衣袍的衣角,神秘人终于恼了,他恨声道:白听泉,你可知道,你拒绝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白听泉笑了,满不在乎道:不过是一死,我会怕你? 更何况,他根本不相信温止会做出这种事,温止那么正直的人 却突然间,神秘人以绝对的强力压制住了白听泉,将他压在了圆桌上,瓷杯茶壶被碰散,清脆的碰撞声响起,瓷片撒了一地。 白听泉被扼住了咽喉,他的脸色涨红,呼吸困难,但眼中的坚定依然,他早已发过誓,不会做任何会伤害温止的事情。 骤然,屋外刮起了猛烈的大风,神秘人脸色骤变,他恨恨地瞪了白听泉一眼,却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转眼间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白听泉瘫坐在地上,按压着自己的心脏,艰难地喘息。 门被大力推开,月光投射进来,一道白色的人影像是救世主那样,凭空出现。 温止藏下眸中的痛意,他俯下身,轻轻将白听泉拥进怀里,安静又耐心地听着白听泉急促又混乱的喘息声。 等着白听泉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听着白听泉的呼吸缓缓变得规律。 温止双臂有力地拥紧了白听泉。 听泉,没事了,别怕。 白听泉感受着身周的暖意,轻轻闭眼,全身这才放松了,虚弱喃喃道:师尊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温止感受着屋内另一道残存的陌生气息,眸光渐渐冷了,他看向桌边的碎瓷片,以及白听泉赤.裸着的双脚,眸色渐深,将他抱起,送回床上。 温止什么话都没说,也没问,只是安静地替白听泉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白听泉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轻声问:师尊你是不是快要渡劫了。 温止的手一顿:还要些时候,不着急。 今日许了风大了些,屋内的烛火的灭了,听泉 他们两个都非常默契地没有提起今晚发生的事情,温止给白听泉擦好伤药之后,这次不敢再离开,他点起灯,坐在桌前,开始处理公务。 灯火昏暗,白听泉出神地望着眼前跳跃的影子,又轻声地问:师尊,我们很久以前,是不是见过一面? 温止沉默了很久,才回应他:是,那时你还小。 只是一句话,就富有魔力地消除了他的恐惧和惊吓,温止就坐在他的不远处时,他只觉得安心。 有时间,再问一问温止当年是怎么从魔宗逃脱的吧。 困意再度袭来,白听泉昏沉沉地便睡了过去。 他也只来得及迷迷糊糊地想到,在原剧情里,大抵到了温止要被废筋脉,被废丹田的时候了。 只要有他在,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回答完白听泉问题的温止许久都没等到白听泉回音,温止抬眸看去,却看见白听泉已经抱着柔软的玩偶睡着了,洁□□致的脸颊掩藏在雪白的绒毛之中。 温止只觉得心中最柔软的一处被按住,缓缓收紧。 他轻轻抬了抬嘴角。 墨琅之征的成绩排名公布,谁都没有想到,得到墨琅玉的优胜小组会是白听泉所带领的队伍。 弟子们对叶微、桑明烛和李问清他们三人拿到墨琅玉没有什么异议,但唯独对白听泉拿到墨琅玉心生不满。 明庚君并未公布妖族暗中筹谋军队,并埋伏了白听泉他们这一事,以免引得人心惶惶。只解释了白听泉小队成功地解救出了被困村民,并剿杀最多数量的妖族,成绩优异,因此获得墨琅玉的奖励。 大部分弟子们都接受了这个解释,只有少部分的弟子对白听泉得到墨琅玉表示了质疑,他们认为白听泉实力不如另外三人,积分恐怕大部分都是另外三人奋力杀妖拿到的。 这些弟子甚至都闹到了阳峦峰去。 正在阳峦峰弟子房比试的李问清感受到了外面的动静,淡淡开口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了? 石中锐殷勤地道:白听泉那个废物惹了众怒,他凭什么能拿到墨琅玉? 李问清擦汗的动作一顿:白听泉? 石中锐:是啊,他作为队长,一没出力,二没干实事,还将整个小队带领进了那么危险的情况里面,墨琅玉根本就不该有他的份! 石中锐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问清的表情,但就是看的这一眼,叫他不寒而栗。 他看见了,李问清眼中氤氲的强烈杀气。 李问清眼中满含警告地看向他:石中锐,我只说这一遍,也是最后一遍,若是有一天我再听到你这么说他,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李问清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石中锐,随后毫不留情地转身,抬手劈在一根横木上。 也许是李问清的灵力太过凶猛,那根横木应声而断。 石中锐看得全身一僵。 他总觉得,自己若是不听李问清的话,他的下场就有如那根横木 但他又觉得奇怪。 喊白听泉废物的这事,不是李问清专门授意过的吗,当时他们谁不出声骂白听泉自己就要被骂。 而且最想杀掉白听泉取而代之从而成为沧浪君亲传弟子的不就是李问清他自己吗?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真是叫人搞不懂。 *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第33章 渡劫 还好没让温止发誓 白白自己在阳光之下扑球扑得开心。 这几日白听泉的伤养得已经差不多了。他的面色也由起初的苍白而变得红润起来, 但即使这样,温止也丝毫不敢怠慢,整日守着白听泉, 刚刚才被明庚君的小侍童叫走, 似乎是有要事要商议。 温止临走时并不放心, 执意要岁岚守在白听泉身边。 岁岚叫白听泉随便用两句话就打发了。 白听泉难得有了一次自由的机会, 他气喘吁吁地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院中,着迷地望向渐渐下沉的夕阳。 雪山之巅的景色异常迷人,洁白的雪被染上橘红色的光, 色彩明艳张扬得像是掉入了水池里的朱红色墨点。 一层一层地晕开, 直到整个水池都变成了橘红色。 白听泉出神地问道:鸿羽,你说为什么温止他对我那么好? 鸿羽小绿豆眼里浮现了庞大的迷茫之意。 他记得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了许多次了。 鸿羽呆滞道:主人,我还是觉得,沧浪君是看上您了 白听泉淡淡地扫他一眼:鸿羽, 我是不是少一段记忆? 鸿羽怔了一瞬, 慌忙藏下眼中破绽,道:主人,我当年进魔宗进得晚, 许多事都不知道, 况且您是魔宗圣子,谁敢对您的记忆动手脚啊? 白听泉没有看到被鸿羽匆忙掩下的慌乱, 只是继续问:我只是觉得奇怪,温止说在我年少时曾救过他一命, 他就算是报恩的话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鸿羽连忙道:主人, 这事您还真不用多想, 沧浪君肯定是看上您了, 您没看见,那天晚上您被人偷袭的时候,沧浪君的表情可怕得不得了,我看着都害怕,我根本不怀疑他要是能逮着那个蒙面人,他能把他千刀万剐。 白听泉被鸿羽逗笑:你以为温止是你,天天喊打喊杀。 他坐在椅子上,眉眼安静平和,夕阳的暖色调将他的面庞都映得发暖,发亮。白听泉用手撑腮,歪头,眼里有光:你说,温止他真的喜欢我? 即使鸿羽跟了白听泉那么多年,也在这一瞬被白听泉的这张脸给惊住。 鸿羽结结巴巴地道:绝对是,主人,我肯定没看错。 白听泉弯眼睛笑,然后才收敛了笑容,正色道:那鸿羽你说,那个神秘人会是谁?他为什么要一门心思地挑拨我和温止的关系? 鸿羽小心地看了一眼白听泉,随后道:主人,我觉得,首先可以排除是主上,魔宗虽然一直将沧浪君视为眼中钉,位于主上心中最想杀死的人的排名第一名,但主上的行事风格是想杀死一个人的话,根本不会拐弯抹角,找到合适的机会就会直接做掉的 白听泉摆了摆手,制止了鸿羽一不小心就开始疯狂吹嘘他的主上的嘴。 白听泉道:那你有什么头绪吗? 鸿羽小心地瞥了白听泉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主人,我觉得,有可能是宣谒之庭。 白听泉摇头:宣谒之庭没道理,他们虽然与温止不和,但温止的实力摆在那,他们没有必要让温止的筋脉尽毁,成为废人。 鸿羽眸光微闪:主人,虽然宣谒之庭不想毁了温止,但有没有可能,是天道的意思? 白听泉一瞬间挺直了脊背,眸光一滞:说说。 天道降下天谕到宣谒之庭,宣谒之庭向来都是天谕的传声筒和执行者。 鸿羽努力压低了声音,小身体飞到白听泉耳边,说道:主人,我也是曾听主上念叨过,说沧浪君所修之道不是剑道,也不是无情道,他所修习的,是凌驾于天道之外的另一种道,只不过这种道是由剑道衍生出来的,所以没人发现什么端倪,甚至明庚君都不知道 鸿羽小心地看了一眼白听泉的表情,继续说道:天道法则严格且森严,若是沧浪君真的得道飞升了一切都不好收场,所以所以天道想在沧浪君渡劫之前解决了他。 白听泉安静听着,脸色愈发难看。 他也记得,原著里,这个节点,他已经和温止反目成仇,温止才会被他迫害,但现在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伤害温止,天道也要借他之手,毁了温止,来修正剧情么。 这就是天道的力量吗? 桑吾指节轻轻拍打着桌面,沉默地看向温止,良久,终于开口:师弟,渡劫之事,你可都准备好了?此事不宜再拖了 温止默默地看着茶盏之中的澄澈茶汤:都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我有些放心不下听泉 桑吾轻叹一声:那孩子 温止将茶盏推开:再等等吧。 桑吾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颔首:谨慎些总是好的,但有一事,我还是要和你提一提。 温止抬眸。 前几日,大抵就是你说听泉被人偷袭的那个晚上,护山大阵被打开了一个破口。 可他进来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有引起我们任何人的注意。 的确,我后来特意调查过,自那之后,护山大阵也没有任何被打开过的痕迹,也许他此时就藏身在众多弟子之中,桑吾温和道,只是那日还有一处蹊跷,那个护山大阵的缺口被人为地刺出一个缺口之后,竟然迅速愈合了,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 温止眉头紧锁:若是如此,那来人的实力非同小可,一定在我们之上。 桑吾叹了一口气: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但愿不会出什么事吧 白听泉恢复得很好,至少不会在稍微用些力气之后就气喘吁吁了,丹田的痛感也减轻了许多,只是那道裂痕依然存在。 白听泉非常满足于现状,整日就逗逗白白,和鸿羽聊聊天,但有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听雪峰的峰顶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劫云。 黑暗沉重,在酝酿着一场疯狂的雷暴。 宗中弟子都异常兴奋,即将渡劫之人是沧浪君准没错,而且他们也都认为既然是沧浪君,就一定能摆平这次雷劫。 那可是沧浪君啊,无所不能的沧浪君。 他们只觉得琅剑宗这么多年终于出了一个大乘期修士,是沧浪君,也是众望所归。 温止仍旧终日都陪在他身边,仿佛什么都未曾察觉到一样,终有一天,白听泉小心地凑到埋首处理公务的温止身边,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瓜道:师尊 温止立刻放下手中工作,抬起头来看他:何事? 白听泉道:师尊,听雪峰外面聚集了很多劫云你是要渡劫了吗? 温止面不改色:嗯害怕了? 白听泉摇头:师尊,若是你要渡劫了,可需要弟子护法?弟子,弟子想陪着你。 即使他没有答应那个神秘人的要求,但他也有些担心神秘人会破罐子破摔,借着温止渡劫的这个机会,做出那种修正剧情的事情来。 温止轻笑,揉了揉白听泉的头,柔声道:听泉,不用担心为师,渡劫期的雷劫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听话。 白听泉轻轻抿唇。 若是温止真的想凌驾于天道之上,不受天道所束缚的话,那么这一劫必定难熬无比,天道高傲,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最终只会有两个结果。 一是天道下了狠手,将温止直接摁死在了雷劫之中。 二是极小的概率,甚至要比其他人渡劫还要更严峻的形势之下,温止九死一生,捡一条命回来。 若是神秘人从中作梗,后者那极小的概率也会变成零,这绝不是白听泉想要看到的。 对这两种情况,温止定然也心中有数。 白听泉耐心地道:师尊,我听说,若是修者渡劫的时候,找一个信任的人护法的话,渡劫成功的概率会提高很多,而且,而且,师尊,那日我遭突袭,这证明琅剑宗里面已经不是绝对的安全了 温止始终眸光温和地看着他,等到白听泉自己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才温声道:听泉,听话。 言外之意,就是不允许,也不同意白听泉给他护法。 白听泉有些生气,负气地背对着温止。 温止还是那样温柔,他嗓音淡淡:听泉,好好养伤,其他的事莫要多想。 白听泉跑上床去,直接用被子裹住了自己,不管温止怎么说,他都下定决心,温止不让,那他就偷偷地去。 不论如何,都要保证温止渡劫成功。 这不仅是他的执念,还是他心中的意难平。 身后只传来温止无奈的叹息声。 这种生活又不温不火地过了五六天,突然有一日,白听泉醒来后没有看见温止的身影,他立刻就已知晓,温止的雷劫,到来了。 第34章 雷霆之力 传说中的金手指。 白听泉知晓温止会前往哪里渡劫。 原著里, 温止为他自己准备了一处渡劫之地,那里少有人打扰,而且距离闹市区非常远, 基本不会伤及无辜人的性命。 白听泉眸色微敛, 在原著里, 温止没有来得及用到他精心准备的这个地方。 温止筋脉俱断之后, 将这处风水宝地留给了桑明烛。 也由此,白听泉知道温止会在哪里渡劫。 白听泉急匆匆地赶向温止在的那座山,远远地就已经能看到阴云在山顶聚集,洁白的雪被污染成了一种难看的灰蓝色。 白听泉双手撑在膝盖上艰难地调整呼吸。 一连躺了这么多天, 他的身体都变得虚弱很多, 才走了这几步路就累得不行。 白听泉擦掉额头冒的汗,咬牙向前方冲去。 他不敢怠慢,温止的雷劫恐怕要比其他修士的来得都要更猛烈许多,况且温止承受天道叩问, 为的是凌驾于天道之上, 这雷劫的威力恐怕要远超温止的承受能力。 而且那个神秘人极有可能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不管那个神秘人是什么目的,让他们都消失也好, 让他们师徒两个反目成仇也罢, 他都不会允许任何这种事情发生。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这是他唯一能为温止做的事。 阴云如盖,隐约能见银紫雷龙在云层之中撞击、闪烁, 白听泉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召出斩运, 猩红色的印界没入地面。 凭借他引灵四阶的实力稍有吃力, 但也还是他所能承受的。 这是白听泉为温止立起来的第一道屏障。 想必不会有什么用, 神秘人冲破醒罪堂的禁制轻而易举, 恐怕更不会忌惮这一层印界,但只要能拖些时间就好。 只不过斩运的倒钩又深深地刺入他的皮肤之中,吸食着他的灵力和鲜血。 此时斩运还没有完全为他所用,等处理完这些事情,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修理一顿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家伙。 霎时。 银紫电龙呼啸冲刺,足有小臂一般粗的霹雳应声而下,似是银龙张大了血盆巨口 这是天道的第一道雷劫,也是第一道叩问,就远要与其他渡劫期修士的最后两道雷劫威力相当。 白听泉藏下眼中担忧,他倒提长剑,咬牙向前走去。 一道温润的灵力蔓彻四野,凝聚升腾,四两拨千斤般轻松地抵挡住了这一道雷劫。 但白听泉的脸上没有丝毫放松。 雷劫一共有九道,只会一道比一道强,况且还有一个神秘人毒蛇一样在暗中观察着他们,只等对温止的最后一击。 白听泉面色凝重,前三道雷劫温止的抵挡都游刃有余,但直到第四道雷劫的落下 这道雷劫的威力比之前强大了不知多少个数量级,像是末世的最后一日,世界毁灭之前那仿若能劈穿世界的雷霆一般,咆哮着降落下来,直击温止。 原本凝聚在一起的,威力极大的灵力乍然崩裂出一个缺口,雷劫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刹那刺穿那个坚实的护盾,穿透整个山体,引得大地一颤。 白听泉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但他猜想,这一道雷劫必定会结结实实地劈在温止的身上。 但幸好,温止依然化解掉了这强劲的一击。 白听泉也终于在第四道雷劫和第五道雷劫之间的喘息空档到达了温止所在洞府的门前。 温止不让他过来,那他就偷偷地来。 白听泉心里发了狠,咬着牙将斩运插入土地之中,一刹那间,借着斩运的威势,霎时间大量的灵力似波纹一般向四周蔓延开来,形成了一个璀璨漂亮的护盾,牢牢地护住了整座山。 第五道雷劫应声而落。 第六道 第七道 这三道雷劫都因为有这一层保护做缓冲,降落时威力稍有减缓,给温止提供了足够的蓄力和准备时间,随后由温止迎击化解。 忽然,洞府之内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听泉,你在外面吗? 白听泉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没有等到白听泉回应的温止声音刹那间变得严厉:听泉,离开这里。 白听泉早有预料温止会赶他走,他轻轻笑笑:师尊,弟子特意赶过来为您护法,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您就别让弟子再折腾了 温止的声音果然柔软了一些,但一点也没松口:听泉,听话,回听雪峰去。 他说完话,似乎是牵扯到了哪里的伤口,隐忍地低咳一声,依然不改口:第八道雷劫就要来了,这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 白听泉微仰着头,盯紧了高空之上那一团已经阴紫得快要滴水了的劫云,计算好雷劫下落的时间,语气轻松:师尊难道是嫌弟子碍手碍脚吗,若是这样,弟子马上就离开,但如果您不说话,弟子就当没这事 话音未落,第八道雷劫轰然落下。 温止根本来不及说话。 第八道雷劫的威力完全不是前七道可以相比,那像是整个天道都因此而发怒,凝聚了所有的雷霆之力向温止袭来。 白听泉为温止树立起来的屏障宛若一张薄纸,轻易就被雷劫摧毁,白听泉遭受反噬,乍然呕红。 霎时,雷霆之力似是海水倒灌一般倾倒入整个山体之中,银紫电光噼啪作响,映入眼帘的满是焦糊的土壤和燃烧碳化的草木。 洞府之内,两厢灵力似是纠缠僵持了许久,直到洞府之内响起了一道灵力爆炸一般的巨响,片刻之后,烟消云散,白听泉这才虚弱地单膝跪了下来。 温止异常艰难地熬过了第八道雷劫。 他身上穿着的雪白袍子已经被鲜血染了,凝结成了一层坚硬难看的壳,甚至,他丹田之内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即使至如此境地,温止也仍旧体面地握剑而立,神色微凝,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轻声唤:听泉。 白听泉靠坐在洞府的门前,仰头回应:师尊,我在呢。 他们都知道,第九道雷劫,可能撑不过去了 所幸第九道雷劫给了温止一些喘息时间,但却在这个空当,白听泉一抬眸,只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具。 是神秘人! 白听泉全身的肌肉在这一刹那紧绷起来,他咬牙,拼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握住了剑柄,沉声道:你终于来了。 神秘人似闲庭信步一般,胸有成竹道:白听泉,你和温止,你们两个,都做好心里准备了吗? 白听泉挑眉:把你就地正法的心理准备? 神秘人仰头看向天边的雷劫,吹了个愉悦的口哨:白听泉,我劝你一句,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也许根本用不着我动手,你们师徒两个就会死在我的面前。 白听泉轻笑:也许死在这里的,只有你自己。 轰然一声巨响,巨大的雷暴声在高空之中响起,神秘人极为享受,他张开双手,似要拥抱这道雷霆 白听泉在此刻,用尽全力,将斩运从泥土之中拔出 斩运,世间最锋利的剑刃。 拥有斩断一切的力量。 白听泉敛眸,他计算好了时机,刚才不仅是白听泉的灵力在供养它,也有雷劫和温止的那些被引入大地之中的灵力,插入地面的斩运便是一直在吸收着这些力量,吸饱了灵力的斩运剑身溢出诡异的红光,尖锐锋利的剑刃直指苍穹。 轰隆! 那银紫电蛇竟蜿蜒而下,分出两流,稍大一股劈向温止,另一股顺着斩运引流,劈向了白听泉。 刹那间,银紫电波疯狂向四周无限延伸 如此,有他分担了一部分的雷劫,温止便能安然无恙地渡劫了吧。 在雷霆灼身的痛苦之中,白听泉强忍痛意,只是这么麻痹地想着。 神秘人骤然色变。 他不再胸有成竹,动作之中浮现几抹焦躁不安,他连连啧啧几声,像是极不情愿那样,缓缓抬手,正欲逐个击破,却忽然间,他被一只苍白纤弱的手拦住了。 那只手看起来虽瘦弱,但却十分有力量,神秘人心底一颤,暗道不好,却在抬眼之后,对上了一双纯紫色幽深的眼睛。 雷电之力蕴藏于其中。 神秘人失去了风度道:白听泉,你不能杀我,你这是在和天道作对! 白听泉冷笑:天道又怎样?我就是要和天道作对到底。 白听泉干脆利落地一剑斩下,雷霆之力万钧压制,神秘人躲避不得,刹那没了生息。 温止放空了丹田之内的所有灵力才终于抵挡住了这第九道雷劫,但他知道,若不是有白听泉在外替他分担雷劫,他根本不可能这般成功渡劫。 他本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温止连身上的血腥味都没来得及掩盖,体内的灵力也全都亏空,他此时就像一个凡人那样,却用尽全身的力气赶向白听泉那边。 前后不过只差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温止一出洞府,就觉一个身体温热的少年向自己扑来:师尊。 温止拧眉。 白听泉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仍旧努力地抬着眼皮,看向温止,喃喃道:师尊,弟子好疼。 温止拧眉探查白听泉的丹田,却在一瞬间愣怔住了。 白听泉的丹田,正在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自然愈合。 而那把斩运,此刻乖巧地立在白听泉身边,倒是不再吸食白听泉的灵血了,就像是一只已经收敛了利齿尖爪的猛虎,变成了乖巧的家猫,安静地等着主人醒来。 至于白听泉脚边那具尸体 温止心头微松,手更加用力地抱紧了白听泉,声音沉在胸腔里:没事,睡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了却泉泉的心愿啦。 第35章 正道栋梁! 跨频聊天 白听泉在睡梦之中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 尤其是小腹那里,就好像有一团燃烧着的太阳在炙烤他的全身,忽地, 白听泉猛地睁眼, 立即动作, 抓住了一只悬在自己眼前的手 他对上了一双墨黑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黑而深邃, 瞳星点在了他的身上。 白听泉一怔:师师师师尊 他们此刻的动作颇为滑稽,温止的手静静悬在他小腹的上方,他抓着那只手,力度大得指节泛白 此刻白听泉觉得颇为尴尬, 轻咳一声放开了手, 耳尖红着,像是在害羞:师尊,抱歉。 温止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他收回自己的手, 温声道:可还觉得哪里痛? 白听泉凝神感知, 果然,整个身体都变轻了很多,就连平日里丹田因受损而缓慢发作的疼痛也都消失了。 他疑惑地看向温止。 他这一看, 倒是觉得温止的状态有些不对。 温止身上有着很重的血腥味, 即使努力遮掩过了,也无济于事, 白听泉喃喃道:我没有大碍,师尊, 你的伤 温止并不在意:无妨, 渡劫之后难免要留伤, 调养之后便可恢复。 白听泉起初怔怔的, 片刻之后他才明白了温止话中的意思,他笑了起来,坐直身体,眉眼弯弯地看向温止:师尊,你渡劫成功啦?恭喜!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高兴,这么激动,但仿佛这样他就有一种冲破宿命,改写命运的感觉,现在和原著不同了,温止没有因他而死,他不是罪人了。 温止起初没有想到白听泉会这样为他高兴,他明显怔愣一下,平日里清淡如水的目光也像是都有了温度,他含笑道:怎么这样高兴? 白听泉自然不能说出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便只道:那自然是因为师尊渡劫成功,弟子以后就不怕被别人欺负了,尤其是那个李问清。 温止懂他的小孩儿脾气,便只是淡笑没有多说什么:你的确该高兴,被你分出去的那一道雷劫阴差阳错治愈了你丹田的伤,听泉,日后要多努力些。 斩运如今也供你驱使,完全为你所用,听泉,不必再担心了。 白听泉笑容凝固: 温止的话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丹田的伤好了? 万万没想到 这丹田怎么就好了? 他的咸鱼生活没有了吗? 又要开始修炼了吗? 温止看见白听泉一直在沉默,便以为他双喜临门而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了,轻声道:听泉,伤好之后你我可以切磋一场,让为师看一看你现在实力如何。 白听泉:笑不出来。 白听泉立刻回神,岔开了这个令他有些伤心的话题:对了师尊,你不问一下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吗? 温止淡淡看他:强求无用,你若想说,你自然会说。 白听泉没想到温止会这么信任他,心里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温止讲了个明白。 在醒罪堂里那个神秘人如何引诱他,如何挑拨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如何教他暗害温止,他都清清楚楚地给温止说了一遍。 温止的眉头越拧越紧,他的眸光长久地盯着白听泉,不知道为什么,他望向白听泉的目光非常的谨慎和凝重,连声音也沉了几度:听泉,此事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 白听泉有些小得意,尾巴都要翘上了天:师尊,弟子担心打草惊蛇,还想放个长线,多等等,看他背后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想要伤害师尊,但谁也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竟真想趁着师尊你渡劫的时候暗害你,弟子自然不可能让他得逞,就 白听泉还是有些忐忑地看着温止,他还是有些担心温止会因此认为他穷凶极恶,手段狠辣的。 温止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替他捋了捋额角碍事的发,轻声询问:听泉,那你觉得,他会是谁的人? 见温止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白听泉才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师尊,弟子觉得,这人最有可能是宣谒之庭的人,您不是与那个葛长清有嫌隙? 温止的形象一向都是正派的,原著里根本没有几个人和温止有仇,况且温止不服天道法则,要打破这个樊笼,他所修之道若成,那温止就会变成整个修真界绝对的强者,武力值天花板,白听泉实在想不通,究竟会是谁会想不开和温止做对,目前来看,只能是宣谒之庭。 但宣谒之庭的背后,若是天道想动温止白听泉还是想再多确认一下,因此没有将这一层与温止挑明。 温止却只是笑笑,没有再接他的话了,反而又问他:这人相貌如何? 白听泉摇头:师尊,他一直没有给弟子机会,他也有意识地不让自己暴露出来,我就一直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温止敛眸,揉了揉他的头,温声道:随我来。 显然,温止已经替他处理干净了尸体和现场,而且,温止也很细心地使用玉简将最后的情形记录了下来。 包括神秘人的样貌,神秘人的衣着,以及他的玉牌。 白听泉仔细端详着神秘人的样貌,他发现,不论如何他都无法完整地将神秘人的样貌记下来,那是一张存在感极淡的脸,毫无记忆点,五官平庸,是在人群里一定会被淹没的那种长相,白听泉不论看多少遍,也都无法将这人的样貌准确地记录下来。 温止嗓音柔和:听泉,你看他的衣袍制式,的确有些像宣谒之庭,但细节的处理又有些不同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受温止的引导仔细观察,随后才道:细节的处理更加精致繁复,看样子料子也更好,难道是什么比宣谒之庭更高级的存在吗? 若是如此,便也能锁定目标,师尊,你放心,如果有危险弟子一定会时刻帮你盯着 白听泉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温止的回答,他茫然地抬头去看,却一眼撞进了一双温柔池水。 温止眼中浮现起零星的笑意:听泉,难得有一件你能放在心上的事情。 温止这个浅笑的杀伤力极大,白听泉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停顿了一刹。 师尊 温止微微弯腰,动作轻柔地将白听泉拥入怀中,温止身上有好闻的清冽香气,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一同飘入白听泉的鼻间。 听泉,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好孩子。 白听泉一怔。 温止尽力让自己的嗓音变得温柔:听泉,你与常人是不同的,善良、无畏,本是为师最想教给你的,现在你已经学会了。 白听泉仰头,有些不明白温止为何会突然说这些。 温止仍看着他,两人对望,他的嗓音清澈沉稳:为师和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能明白,没有所谓的真好人,也没有所谓的真坏人,我收你为徒,也是希望你能像一个普通的少年一样成长,那些危险和挑战,不论如何,听泉,你都要保护好你自己,频频涉险,虽然是成长的一个方式,但却不是最好的方式。 白听泉定定地看着温止的眼睛,心中的那抹轻松倏然消失不见,他定定看着温止,有些僵硬地问:师尊,你是因为要把我教育成一个正道栋梁,才收我为徒的? 温止眼中闪过片刻的迟疑,随后,他轻轻颔首。 霎时间,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涨起来的海潮渐渐回落,沙滩逐渐松软,太阳逐渐西沉,黑夜里的死寂和白日里的喧闹截然不同,光与声皆消失,下潜,沉没,淹入海底。 这是一个归于沉寂的世界。 白听泉的耳中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 他眼中的光与胸腔中蹦动的火焰全都熄灭。 他只听到自己在问:师尊,你只是想让弟子变成听话的人,变成一个能被正道接受的好人,你只是想驯化我,对吗? 温止犹豫一瞬,再次颔首。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他一早也就知道温止这样高风亮节的人,收他为徒,也只能是这些原因了。但他也没想到,当他亲耳听到并知晓的时候,就像是某些希望落了空,整颗心骤然回落,又回到那个充满不安全感,他无法自处的情况。 那温止对他的维护,公然为他对峙宣谒之庭,去救他,去帮他,自然也都是仅仅出于对徒弟的爱护之心了。 他们是再正常不过的师徒关系。 乱撞的小鹿一头撞死在了南墙上。 白听泉此刻心中涌出了一股无名火。 都怪鸿羽,非得成天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念叨温止肯定喜欢他之类的话,久而久之,都快要被鸿羽念叨成事实了。 都!怪!鸿!羽! 回去就拔秃了鸿羽的毛!白听泉恶狠狠地想。 白听泉推开温止,连着后退三大步,像是在和什么赌气一样,说话也都生分了许多,向温止鞠躬:那弟子要多谢近些时日来师尊的栽培关爱,弟子定不会辜负师尊期望,成为一个对修真界有用的人。 温止眸色深了许多。 他恍惚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嗓音微沉:听泉 白听泉立刻接话,嗓音也没了平时的那种软绵绵的撒娇语气,再正常不过,就像是在与一个普通认识的人说话:师尊,那弟子就先不打扰了,弟子突然想起来丹田里还有些雷霆之力没有炼化,先出去修炼了。 温止缓缓看向白听泉有些像是在逃的身影,微微抿唇。 他只是想提醒白听泉注意安全远离危险 他是哪句话说错了吗 出了山洞,白听泉才仿佛活过来一样,吸了整整一口新鲜空气。 他觉得自己刚才那样有些不争气。 明明他就该知晓的,温止这样的人不会有缺点,温止如今已经渡劫成功,更是修得大道无情,温止收他为徒,纯粹就是见他可怜,纯粹就是见他天资聪慧,果然是他先有了龌龊的心思产生了温止喜欢他的错觉 他偏偏又不生气地产生了期待。 都怪鸿羽那只臭鸟! * 作者有话要说: btq:师尊,你收我为徒的原因是什么呀?【你是不是暗恋我我都听鸿羽说了我勉为其难也可以答应你的!】 温止:你会成为被大家喜爱的正道栋梁,正道之光。【一脸正气】 btq: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a! 感谢在20211126 17:21:47~20211128 15:3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桃加柠檬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黑色悬赏令 不许告诉温止! 温止在洞穴之内养伤, 渡劫之后,原地不动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十日之后,他们启程回到琅剑宗。 温止的渡劫并没有惊动什么人, 那些弟子们也都只是知晓温止渡劫成功, 还因为白听泉没有给温止捣乱而重重松了一口气。 回到琅剑宗之后, 一切都回归正常。 唯有 听雪峰的一间小院里, 一大清早就发出了鸟类嘶哑惨叫的声音。 白白在雪地里撒欢,玩得正开心,它好像突然受了惊吓一样,全身一凛, 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牢了屋内的方向。 鸿羽, 你给我站住! 鸿羽脑袋上的毛已经被拔秃了,它被白听泉这样吓得不轻,一边飞一边逃,一边冲着后面嘎嘎叫:主人, 主人你冷静一点!你干嘛要拔我的毛啊主人!你怎么忍心给你的小宝贝下这种毒手! 白听泉手都提起了斩运, 凶神恶煞道:你给我过来,我来给你清清你脑袋里那些渣! 鸿羽急急忙忙飞到白白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瓜茫然地看着白听泉:主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您要是拿我撒气, 我也甘愿,但您得告诉我您是因为什么才拿我出气啊? 还不是因为你干的好事 白听泉终究还是觉得有些无力, 事情的起因是他,他何必拿鸿羽撒气, 白听泉的力气瞬间就泄了, 他收了剑, 没精打采地道:鸿羽, 温止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以后你别乱讲了。 鸿羽胆子大了些,从白白背后绕出来,一双小绿豆眼嘀嘀咕咕地转,最后什么都没转出来,只疑惑地问道:不能吧主人,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的。 难道失灵了? 白听泉随意地摆了摆手:等再过些时日,我就会找个机会离开这,你说得正确与否,也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正当他们这间小院里鸡飞狗跳之时,门外礼貌规律的敲门声才终止了他们两个的争吵。 白听泉去开门,看见是魏薰站在门外,近日来一向沉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笑意:魏薰,你怎么过来了? 魏薰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压低嗓音道:我从山脚下的小镇里买回来的好吃的,快点吃,我们别让沧浪君发现。 他们这些弟子,一旦进入修真之途,即使还未辟谷,入口的吃食也不是随便的,他们大多吃那些质地纯净灵谷和灵植,肉也都是吃那些灵兽的肉。 但这些蕴藏着灵气的吃食,味道上难免就有些一言难尽,不如凡间那些油亮亮的好吃好看。 但凡间的这些食物里总是含着一些杂质,于身体不利,虽不是多严重的事,但也会给修行造成一些阻力。若是被长老们看见了,难免要挨一通说。 只不过,山脚下的那家熏鸡,白听泉曾偷偷吃到过一次,就馋到了现在,魏薰这次来,结结实实地把他的馋虫给勾了起来。 白听泉鬼鬼祟祟地往魏薰身后看了一眼,确定没人看到他们之后,连忙将魏薰拉了进来。 两人围着一张小圆桌,快乐地吃了起熏鸡。 吃完之后,白听泉还不忘用灵力驱赶走香味,把骨头都埋了起来,处理好一切,他转头,发现魏薰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听泉,你的丹田好了? 在魏薰面前白听泉没想隐瞒,但也没必要让魏薰知道真实的原因,他含糊道:是啊,已经好了,沧浪君渡劫之后为我治好的。 魏薰单纯好骗,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白听泉这满是漏洞的话,他由衷地为白听泉感到开心:那这样也真是太好了,我得恭喜你了,唉我来得匆忙,也没给你多带点好吃的,我再去一趟 白听泉连忙拉住他:没必要,正好你过来,你陪我比试比试,不然连剑招我都忘记了。 魏薰道:听泉,你要是想活动筋骨的话,正巧最近阳峦峰出了一批新的悬赏令,你可以去找几个任务接一接,我这就是做任务回来顺路给你带的烧鸡。 白听泉默默记下,远远地扔给魏薰一柄竹剑:行,多谢了,但今天你还得陪我练练,就当我报答你请我吃熏鸡了 魏薰: 他主修符术和阵法诶太欺负人了吧 而且,为什么要以揍他一顿这件事作为报答? 少年意气,天之骄子,稍一碰撞,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 魏薰虽主修符术,但剑道也没有落下,况且他师承戊泓,怎么会差,眨眼间,便已经过了十数个回合的招,灵力飞刃扬起细雪,又刻印撞击到了一旁的树干上。 魏薰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他的剑却柔中带刚,往往在不经意之间就能无限逼近白听泉的命门。 再加上白听泉这些时日身体虚弱,久病初愈,一时间竟落了下风。 比试过程中难免会有些摩擦受伤,白听泉不甘落后,两人比试渐入佳境,白听泉缓缓追回劣势,只是,一招不慎魏薰最后一剑,锋利的竹刃在白听泉胳膊上划破一个血口,魏薰迅速收剑,有些慌:听泉,抱歉! 白听泉手一挥:没事 魏薰却不理他,紧抿着唇,手忙脚乱地给白听泉翻找伤药和纱布。 白听泉有点无奈,托腮道:魏薰,就一个小伤口,不用紧张,还没等你找到伤药就自己愈合了 魏薰还没答话,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稳重的声音:何事不用紧张? 魏薰手一僵,连忙转身问好:沧浪君。 白听泉抬头,看见温止,也颔首问好:师尊。 这一声问候,引得温止长长地看了白听泉一眼。 人还是那个人,但这声问候里,却藏着太多的东西,与往常远远不同。 温止收回视线,接过魏薰手里的伤药,温声道:我来吧。 魏薰应声,便到外间去等白听泉。 等到屋内只剩下他们师徒两个,温止出声询问:听泉,怎么受伤了? 白听泉垂眸,安静等着温止给他处理伤口,然后回答:是和魏薰切磋的时候,弟子没留神,不小心被碰到了,不严重。 温止一双眼睛,盯牢了白听泉。 若是放在平常,以他这小徒弟的娇气程度,早已睁着一双湿湿的眼睛,像小鹿一样看着他,和他撒娇,跟他喊疼了,今日留了这么深的口子,却连哼都没多哼一声。 疼吗。温止下意识问。 白听泉敛眸:师尊,皮肉伤而已,切磋比试难免的。 温止的手微顿。 他觉得,他们现在这样是标准又正常的师徒关系。 太正常了,正常到有些诡异。 白听泉是个小孩儿脾气,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隐藏,也轻而易举就能夺走他关注的视线,又因白听泉年幼时曾不顾一切地救下他这一条命,他才对白听泉百般纵容,也是想挽回,想补救。 温止心中反倒生出一种期待,期待白听泉会永远这样依赖他。 可是现在,白听泉的动作循规蹈矩,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疏离。好像原本他们正常的关系被无限拉远了。 怎么了? 是因为自己平时对听泉太淡漠了么? 在师徒二人的沉默之中,温止给白听泉包扎完毕。 白听泉试着动了动胳膊,发现一切活动都没有受到阻碍之后,才对着温止轻笑了一下:多谢师尊,那弟子先出去找魏薰了。 温止发现自己此时有些无力,只好对着白听泉颔首。 他看着白听泉离开的背影,脑海里却浮现出的是白听泉雪色白皙的皮肤上,裂开着一道狰狞的血色伤口。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将杂念驱逐出去。 白听泉让魏薰陪同他去一趟阳峦峰,去接几个悬赏做一做。 温止刚刚渡劫成功,实力还没有稳定下来,况且温止渡劫之后,琅剑宗陷入狂欢热潮,更有许多人都要找他讨论事项,自然不可能每日都陪他修行,他也不想每日都面对温止,以免克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 因此,接几个悬赏,去外面走一走,才是最优的选择。 魏薰把公告窗上挂着的各色牌子指给白听泉看:听泉,你看,悬赏令有五个颜色,黑、红、橙、黄、白,黑色代表难度最高,白色就代表最容易的悬赏,当然,难度越高,危险越大,自然报酬就越高,我们一般是接黄色和橙色的悬赏,听泉,我带你去挑一挑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白听泉迅速摘下了一张黑色的牌子,用着一张无辜到极致的脸,笑着问他:诶魏薰,你说几个颜色来着,这个黑色的是不是最简单的一类? 魏薰: 他刚才说的话,白听泉一句都没听。 还挑了一个难度最高,危险最大的 而且,悬赏令摘了,只能独自完成,不可依仗他人之力,而且里面的咒诀自动就会和摘下悬赏令的人绑定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曾经有很多弟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摘了黑色悬赏令,结果这么多年这么多届,就没有几个能顺利回来 魏薰一脸生无可恋。 白听泉却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疑惑地看向魏薰:魏薰,你怎么不说话了? 魏薰道:听泉,黑色代表最高难度的悬赏,你听我的话,你不如告诉沧浪君一声,让他给你想想办法。 白听泉的反骨一瞬间就硬了起来,他本就是想躲着温止,哪有下山做个悬赏还要告诉温止的理由。 黑色悬赏令,上面的内容是除鬼救人,难度高是因为需要进行推理和逻辑论证来寻找方位和保护凡人,又恰好他这方面是强项,他完全可以。 白听泉分析完毕,心一松,随后皱着小脸,凶巴巴道:不行,摘了黑色悬赏令的过错我自己承担,另外,我下山做悬赏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我就我就让你连着一整年都见不到白白! 魏薰: *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参加了一个育苗活动,就是前期投入培育金,举个例子,比如说投入100jjb,你在总投入里占十分之一的话,在这篇文入v一个月之后可以得到这篇文10%收益*0.1的回报,具体规则可以看看网站说明哦~ 蠢作者求怜爱【伸手手】 感谢在20211128 15:36:24~20211201 09:4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芋圆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洛溪镇 蒲叶:阿弥陀佛,佛门重地,还是不要讨论情爱为好。 宣谒之庭, 金莲绽放,华光流转,神官们都穿着雪白神圣的袍子, 忙碌地穿梭在廊柱之间。 今日是宣谒之庭每半年一次的大日子, 在今日, 天道会降下天谕, 再由葛长清当众宣读天谕,来确定未来半年,他们宣谒之庭行事的方向。 有关天谕之事不容半点马虎,所有神官都在谨慎对待, 人人熏香沐浴, 手执白玉笏板,微微垂首,列阵以待。 忽地,只见金光眩目, 巨大的金书悄然翻动一页。 隐隐光芒之中, 三名老者的身形渐渐隐去,等到光芒散去,唯有葛长清手捧金丝布帛, 站得笔直, 立于大殿中央。 与寻常的风格截然不同,寻常时候天谕极为详细, 洋洋洒洒至少有百字,但这一次, 天道似乎是怒了, 布帛之上只有六个大字, 力透纸背。 白听泉, 必除之。 南明山。 蒲叶禅师淡淡地看着自己与自己对弈的温止,低叹:沧浪君,不如让贫僧来猜一猜,你为何连夜赶至贫僧这陋室,却只是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对弈。 温止已经许久都没有动过棋子了,听闻蒲叶的话,他将手中拈着的白玉棋子放回棋篓,紧皱着的眉头却没有丝毫缓解。 蒲叶大师不如帮我猜一猜,为何我渡劫之后,却仍旧心神不宁。 蒲叶轻笑,为温止斟了一杯茶:依贫僧来看,沧浪君啊,心病。 温止眸光渐暗:那不知老友可有无破解之法? 蒲叶摇头:沧浪君,既然你还称贫僧一声老友,那我便实话相告,心病陈疾,还需要找着病根。 温止微眯双眼:这要如何找? 蒲叶笑着:沧浪君,你现在心里挂念着的是谁啊? 温止垂眸,默不吭声。 蒲叶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皱纹深得快要刺进皮肤,眼睛也被眼周层层叠叠的褶皱包围,但奇怪的是,他一双已经苍老浑浊的双目中,却折射出了满含智慧的光。 他像是看穿了什么,轻声道:沧浪君,恕贫僧多言,你那新收来的弟子,情况如何了?贫僧听说他为了助你渡劫,身受重伤。 温止眉头轻蹙:蒲叶,此传闻你是从何听来? 蒲叶望着温止一瞬间生动了许多的神色,了然于胸,轻笑不语。 沧浪君,我这佛门重地,讨论感情之事向来都是要严格禁止的,但今日,老朽为你破个例吧。 温止并不领情:既然让蒲叶大师如此为难,那温止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哎沧浪君,你怎么就听不懂贫僧的话,当局者迷,唉算了算了,沧浪君,你那弟子,可还叛逆? 温止垂眸:他似乎是还对我抱有警惕心,渡劫归来之后,就与我生分了许多。 蒲叶眉头紧拧:沧浪君,你可否与他说了什么? 温止淡淡扫他一眼,随后将他如何劝诫白听泉注意安全,远离危险的话讲给了蒲叶听。 蒲叶的眉头一瞬间舒展开了,他笑了笑。 温止问道:老友为何要笑? 蒲叶摇摇头:贫僧笑你看不穿呐,沧浪君。 温止蹙眉。 沧浪君,贫僧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能答上来,你的心结便也解了。 温止颔首:老友请讲。 沧浪君,你果真,只将你那小徒弟,当成普通的弟子来看吗? 温止眸光微顿。 洛溪镇。 一红衣少年背上背了一把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长剑,这剑不起眼,但是这位少年却惹眼极了,一双眼睛圆而润泽,他的眼尾似乎天生泛红,望向人时,总是含了些情,又水汪汪的,惹人喜欢。少年明明不大的年纪,却与这一身红衣相衬极了,红得利落干净,如火,似霞,明艳张扬,却丝毫不叫人烦。 少年小口地吃着油纸包的糖糕,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时刻打量着街上来往的行人。有一只羽毛绚丽的鸟骄傲地挺着小胸脯,站在白听泉的肩上,就好像这都是他打下来的江山一样。 这便是再三叮嘱魏薰留在琅剑宗为他照顾好白白,也不许将他下山完成悬赏这事告诉别人,自己赌气下山来执行任务的白听泉。 他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洛溪镇中满是甜味的空气,笑开:自由的味道。 鸿羽小绿豆眼眨了一下:主人,沧浪君也没囚禁你啊。 白听泉的脸垮了一瞬:这不一样,我警告你,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沧浪君。 鸿羽: 鸿羽歪着头疑惑道:主人真的不打算告诉沧浪君一声吗,如果遇到了危险怎么办啊。 白听泉随手将油纸扔到了垃圾桶里,道:不是还有你吗? 鸿羽连忙扇起了小翅膀:不行不行,主人我还没恢复,连人身也变不了,我不行的。 白听泉撇撇嘴:放心吧,也没真指望你。 白听泉在出发之前,将黑色悬赏令上的内容恨不得读穿。 其实内容很简单,除妖,救人。 悬赏令上写的是鬼。 白听泉不认同。 但怎么除和怎么救就都很有讲究,发布悬赏的人胡近镖是洛溪镇当地的富贾豪绅,独子却在一个月之前忽然卧床不起,意识混沌,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这急坏了胡近镖,求医问药都没问出个结果,这才不得不花费重金向琅剑宗送去了一张黑色悬赏令。 若是胡老爷的儿子只是昏迷不醒的话也没什么大碍,也不值这一张黑色悬赏令,坏就坏在胡少爷晚上的时候会忽然爬起来吃人,生吞活剥,无人能拦,而且力大无穷,狂躁无比,听说已经有两个小厮被他吃了,但第二白天还是昏迷,满身的血和碎肉,躺在床上,毫无意识已经不像是一个人了。 都说胡少爷是被鬼附身,但白听泉来看,更多是妖物作祟,怨气够足,才会如此。 胡少爷手撕生肉,茹毛饮血的模样,大抵是极其可怖的。 但白听泉心中有数,坊间传闻有多离谱他也是见识过的,恐怕至多也就是深更半夜胡少爷会忽然暴起打人,有些血腥罢了。 不然,不管是魔宗还是妖物,都没有这种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生吃活人的本事。 白听泉收了心中思绪,缓缓朝公告栏旁走去。 公告栏旁围了许多人,他们都在对胡老爷的那张告示议论纷纷,告示上面明码标着价,若能治好他的儿子,奖赏黄金万两。 告示贴了得有两三天,黄金万两虽然诱人,但没江湖方士敢去揭榜。 都怕砸自己的招牌。 白听泉拍了拍前边挡住他视线的人的肩膀,喊道:阁下,让一让让一让。 听到喊声,众人回头,发现是一位眉眼精致的少年,少年除了身后背着的那把剑有点唬人以外,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到底还是让开了。 白听泉见这些人半晌才让路,也没怎么在意,直接穿过人群,扬手,干净利落地揭了榜。 众人哗然。 小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有那本事吗? 是啊,别见钱眼开,这钱你挣不了。 人声在一瞬间到达的嘈杂的顶点,而守在公告栏旁的老者原本昏昏欲睡,在听到有人揭了榜之后立刻瞪大了眼睛,猛地抬头,一双浑浊的眼睛盯准了白听泉。 他心中虽然对白听泉小小年纪就揭榜的勇气给震到了,但对白听泉的实力也很是怀疑,但表面上也不敢怠慢,忙躬身钻进人群,走到白听泉面前,颤声道:这位小仙师,就是你揭了悬赏的布告? 白听泉挑眉轻笑:是我,难道是还有什么讲究吗? 老者连忙笑:不不不,小仙师误会了,还请您随老朽来一趟,见一见我家老爷。 白听泉伸出手:请。 白听泉直接无视了周围众人的目光,坦然地跟着老者向胡府走去。 等到了大厅,白听泉才发现已有两人在同胡近镖讲话了解情况。 这两人白听泉都不认识,但看他们腰牌上的字,该是云流宗的人。 云流宗规模不小,是近些年来新崛起的宗门,颇受当地人的认可,只不过原著里着墨不多,但按照它的发展轨迹来看,是有望在百年千年之后跻身于几大宗之一的。 只不过现在它还是需要依附于琅剑宗才能生存。 老者叫了胡近镖一声,他转头,看见白听泉,忙断了和那两名弟子讲话的话头,问道:这位是 老者解释:是揭了榜的小仙师。 胡老爷忙作揖:失敬,敢问这位仙师如何称呼? 白听泉眼珠转了转:我姓白,叫我白昕便可。 胡近镖便道:那还请白小仙师在旁稍坐,这还有两位仙师在和我了解情况 却忽然听得一位稍矮些的仙师不满地道:白小仙师年纪是有些小了,但样貌还算不错。 言外之意就是白听泉仗着样貌好就出来招摇撞骗的。 高个子的名叫钟息,他微微拧眉:于夜,别乱讲。 训斥完于夜后,钟息又无视了白听泉,看向胡近镖:胡老爷,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刚才您所说吃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听泉耸了耸肩,这钟息嘴上说着客气话,行为上却还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一副高傲的样子。 胡近镖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白听泉,哪边都不敢得罪:白小仙师 于夜又道:喂,小子,我们是云流宗的,这事我们已经揽了,这件事危险,还是交给我们这种正八经的宗门来处理,劝你不要掺和进来为好,别到时候你再因为这点钱丢了命 于夜在说到云流宗的时候,还颇为得意地看了一眼白听泉。 钟息拧眉打断于夜,像是个执着的老头,他转头看向胡近镖:依我所看,令郎或许是被怨灵附身,那怨灵怨气重,令郎根本自己做不得主 白听泉挑眉,重重一声将剑放在了身旁的檀木桌上。 剑放到桌上的声音沉厚敦实,一听便是把好剑。 于夜和钟息听了出来,彼此对视一眼。 更加笃定,白听泉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历练的小公子,本事不够,但一身家当倒还够档次。 白听泉笑着问:我插句话,你说是怨灵附身,怨灵附身多是为报仇,就算是他们附在了死尸上面也会让死尸跳起来蹦两步,那你不妨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怨灵附身能让宿主连着躺一个多月都不动的?这什么怨灵啊心这么善,好不容易附身一次就为了让宿主睡个安稳觉? * 作者有话要说: 助攻上线。 蒲叶禅师:贫僧破戒了【我佛门重地,脏了。】 突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小天使呀!谢谢泥萌!! 蠢作者比较佛,每天上午九点半左右更新~爱你们mua 感谢在20211201 09:46:44~20211202 09:2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蚍蜉渡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木、冬雨荟 10瓶;陌陌 9瓶;46518734 6瓶;天涯旧路、31457148 2瓶;默默的长蘑菇、琴書予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马甲 温黑芝麻馅汤圆止 钟息面红耳赤, 良久他情绪平复,拧眉:那依你所言,除了怨灵, 什么还能让胡公子整整一个月不吃不喝, 昏迷着, 却还能保持着生命体征?如果不是怨灵, 根本说不通。 白听泉撇撇嘴,转头看向胡老爷:这两位在您这里多久了? 胡近镖疑惑地看了一眼白听泉,又看了看钟息和于夜,才如实说道:两位仙师已经过来三天了。 白听泉嗤笑一声:三天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没解决好, 就你们还吹嘘云流宗是将来的天下第一宗。 你们修道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天地之间的气若是能稍微加以运用,就足够让一个凡人不吃不喝活上许久? 于夜彻底恼了:那你倒是不如说一说你有什么高见啊? 白听泉这次倒不急了,他慢条斯理地坐下, 缓缓喝了一口茶。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胡近镖是个人精, 他走过去,笑眯眯地问道:不知白小仙师可有什么好办法?我一定竭尽全力满足你的要求。 白听泉垂着眼帘,忽然抬眸, 竖起一个手指:给我一个晚上, 明早我就能治好令郎。 于夜挑眉,有些不服:那按照你的话, 云流宗都做不成的事,你怎么做成?别是想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然后天亮之前跑了吧? 老管家立刻过来安抚于夜。 胡近镖朝于夜和钟息投去满含歉意的眼神, 随后立刻笑开:白小仙师既然这么说, 只要能治好犬子的病, 不管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言外之意是对于夜说,就算白听泉是来骗吃骗喝的,只耽搁一个晚上,他也不会放弃任何有希望治好独子的机会。 白听泉摇了摇头:我也不要你付出什么代价,我只有一个要求。 胡老爷毕恭毕敬:请讲。 白听泉这次竖起了三个手指,在场所有人,胡近镖,老管家,钟息和于夜都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白听泉看着胡近镖那一双满含期盼的眼睛,吐出三个字:我饿了 胡近镖大笑:好说。 哎,等等我还没说完,听说你们洛溪镇的桂花银鱼是一绝,我馋了许久,白听泉微微掀眸看了一眼胡近镖,你记一下,主要是三点,银鱼必须是三斤四两二钱,多一厘少一厘都是不行,选的这条银鱼也必须是从荷塘里最新打捞出来,不可以是人工饲养的,银鱼的鱼鳍那里不能有花斑,必须是纯白,鱼皮的刀纹要是菱形的,不然到时候不入味,还得滚油入锅,哦记得装盘的时候整鱼装盘还有你们这卤鹅也不错,听说那些散养的白条鹅肉质最为肥美,白条鹅必须是长了六个月零十七天,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不然口感就不一样了,处理鹅的时候千万要记得把头和脚都去掉,卤料放足,大火炖煮,汤沸后千万记得转小火啊,还有那个清蒸 于夜的声调陡然拔高:胡老爷,这臭小子就是来骗吃骗喝的! 胡近镖满头大汗地将这些东西记了下来,艰难地吩咐老管家去找这么三斤四两二钱的银鱼和六个月零十七天大的白条鹅过来。 白听泉在一旁慢悠悠地叮嘱:可千万记得照做,要是做岔了一点儿,这味道就全都不对了。 白听泉挑食,口味刁,这是他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养出来的臭毛病,若是放在平常,他也不至于做到这么绝,这次他不过是存心刁难一下胡近镖,想看看他儿子胡少爷昏迷的事情和这胡老爷有没有关系。 还能顺路吃到顶级美味。 若是胡近镖脸上浮现不耐,胡近镖便会被他列入怀疑对象。 不过结果是好的,胡老爷爱子心切,没有一点怒色,还颇为悉心周到地为白听泉逐字逐句地叮嘱了下去。 于是,整整一天,沸沸扬扬的集市上到处都是气急败坏称鱼、捞鱼、找鹅的场面。 直到夜晚将至,完美贴合白听泉要求的菜肴才端了上来。 于夜和钟息颇为愤愤不平,但到底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在这一晚暂时休息,但他们也时刻记着等着看白听泉的笑话,毕竟他们根本不相信像白听泉这样的人能真的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夜晚很快来临。 白听泉在胡老爷满是担忧的目光之中迈进了胡少爷的房间。 门临关上的时候,胡近镖忽然拉住白听泉的手,颤声道:白小仙师,千万要小心。 白听泉不在意地笑笑:放心吧,明天一早,我就把你儿子还给你,但是 白听泉的脸色忽然沉下来:若明日卯时之后我还没有出来,你记得做一件事。 胡近镖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 我若是没出来,一个时辰之内,记得用火烧了这间屋子,里面不管有什么喊声,都不要心软,再让那两个云流宗的人布下禁制,十天不要靠近这里。 胡近镖的脸色变得凝重,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结果:这是失败了吗,那我儿 白听泉颔首:胡老爷,此事凶险,我会尽力,不让最坏的结果发生。 胡近镖眼含担忧,殷切地看着那一扇木门,重重关上。 温止在第二日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听雪峰。 他是被蒲叶大师赶出南明山的。 蒲叶大师一直念叨着他破了戒,要去颂念经文以此赎罪。 温止笑笑,便也无奈地回了听雪峰。 也由此,他明白了些事情。 他发现,他的情绪是会受白听泉牵动的。 而白听泉对他忽然的疏远,也让他有些难以忍受,心乱如麻。 他沉思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敲响了白听泉的房门,想和白听泉谈一谈。 他想告诉白听泉,他收他为徒,不只是因为他天资聪慧 但并没有得到回应。 温止拧眉,出声喊道:听泉? 屋内回应他的只有白白的叫声。 温止低叹一声:为师有话要和你说。 这次,屋内寂静一片,就连白白的叫声都没有了。 温止拧眉,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观海的剑柄之上,随后另一只手探上门页:听泉,睡了吗,为师有话同你说。 依然无人回应,温止立刻推门而入,拔剑出鞘,大乘期的恐怖灵力在他身周环绕 温止却是看到了,魏薰胆战心惊地抱着白白,用力地捂住白白的嘴,瑟缩成一团,可怜又畏惧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温止其实是有些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的。 感觉好笑,又有些无力。 顺带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袭上了他的心头。 他担心白听泉不听他的话,只身赴险,与他不告而别,像是很多年前的那次一样,不给他任何挽回的机会。 温止嗓音沉厚,眉头微蹙:听泉他人在何处? 魏薰快要哭出来:沧浪君,我我并不知晓。 温止缓缓收剑入鞘:我依稀记得,琅剑宗每年一度的弟子成绩考核要开始了,不巧,我对弟子拥有一票否决权 魏薰瞬间睁大眼睛看他,纠结半天,才痛苦道:是听泉他不让我和您说。 温止垂眸:我本不想用那一票否决权在你身上 魏薰险些真的哭出来:沧浪君,听泉他,他接了黑色悬赏令,下山历练去了。 温止眉头紧拧:黑色悬赏令? 魏薰小心翼翼地道:就阳峦峰上的那些 温止抬眸看他:他去了何处? 魏薰悄悄掀起眼帘看他:洛洛溪镇。 等到魏薰眨了下眼睛,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沧浪君,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白听泉在院中设下结界,防止外人闯入,到屋里之后,他将怀中的小鸟放了出来。 鸿羽滴溜溜地在空中扇着翅膀转了一圈,一双小眼睛转来转去的,控诉道:主人,那银鱼你都没给我尝一口,你坏透了! 白听泉安抚他道:你一个鸟吃鱼多奇怪啊,而且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你说我突然就从怀里掏了一只鸟出来,那不比鸟吃鱼更要奇怪吗? 鸿羽气鼓鼓地:你就是不想给我吃! 白听泉随口敷衍:回去你想吃多少我给你做多少,你转转,你看这间屋子里有没有奇怪的东西。 鸿羽虽然还在气头上,但白听泉的话他也照做了:没什么奇怪的,我只是感觉到这房间里的阴气太重了点,好像是被怨灵给占领了一样。 白听泉摇头:这阴气是被故意制造出来的,就是为了引人上当,让所有人都以为是胡少爷被怨灵附体了。 鸿羽疑惑地歪头:那会是什么? 白听泉忽然打了个哈欠,撑着头,闭上眼睛,像是很困倦那样:好困啊,鸿羽,你帮我盯一会儿,有动静就叫我,我睡一会。 鸿羽立刻不满:主人,不可以,这种关头你怎么可以睡着,太危险了! 白听泉却不理他,自顾自地撑着头,沉睡了过去。 只剩鸿羽叽叽喳喳心焦气躁地飞来飞去。 时间流动得像是浆糊一样缓慢。 就像是沉入深海,涌动着连绵不绝的气泡,声音消失,时间静止。 深海就是时光的墓穴。 那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涌上白听泉的心头,巨大的黑影张开血盆大口,似要将白听泉吞噬 而下一瞬,斩运剑身迸射出耀眼的血红光芒,即使有布条包裹着也不能完全阻挡,猩红粘稠的光芒锋锐得像是刀刃,轻而易举地就刺破这包裹着粘液一般的空间。 鸿羽焦急地扇动着翅膀,却忽然发现,他眼中的昏睡的白听泉,不知在何时睁开了眼。 完全不见困意。 层层叠叠的怨灵阴气终于掩藏不住其背后浓重的妖气,而妖气之下,又是厚重污浊的灵力。 白听泉冷笑一声:果然,傀儡咒。 鸿羽不解。 白听泉懒得同他解释,只随口道:就是给自己造个傀儡,伪装外表,达到要占领一个地方的目的。 鸿羽问道:就像是贤乐庄那样? 白听泉发狠,一剑狠狠斩开了浓重的黑影:不,比贤乐庄还要严峻的多。 鸿羽也明白了。 贤乐庄那些妖物直接简单粗暴地以村民为人质,将村民炼化成灵力,至少残暴血腥都是明面上做出来的。 但这一次。 妖物是藏在人类的身后,让人类为自己抵挡一切伤害,再把污名,都甩在人类的身上,方便他们干那些肮脏的勾当。 狡猾又恶毒。 白听泉与黑影过了数十个回合,黑影渐渐落了下风,而胡少爷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眼见着,白听泉就能逼退那个狡猾的妖物。 可忽然间,一直躺在床上的胡少爷,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面目狰狞,脸色惨白,像是吃人的厉鬼。 伸着狰狞的利爪,向白听泉刺来 白听泉不能伤到胡少爷,拧眉提剑格挡,却没想到这妖物借着壳子虚晃一招,他想逃! 白听泉脸色骤变。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白听泉看见。 屋外的月亮变成了血红色,整个洛溪镇,起了浓雾。 而借着血月和浓雾的遮掩,妖物轻而易举地藏了起来。 白听泉瞬间咬破指尖,凌空画符,追踪符咒落成,已听得那妖物发出一声惨叫。 有结界围绕,妖物徒劳地在灵力高墙之中横冲直撞,如困兽一般,却毫无头绪,冲撞结界的巨响时不时传出,白听泉眉头紧锁。 几乎是同一瞬间,高空之上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 笛声极具穿透力,白听泉似乎都看见笛声化作利刃,刺破浓雾。 指尖刺痛仍在,白听泉下意识地抬头去看。 只见一白衣少年,轻闭双眼,他仿佛受上天眷顾,光芒笼罩他身,他倚靠在粗壮的枝干上,全神贯注地吹出了这一首曲子。 缚魔曲。 白听泉微怔,心头那抹熟悉感挥之不去。 * 作者有话要说: btq:你穿上马甲我照样认识你,温!止! 心疼魏小薰,被当了工具人不说还要受惊吓,还要被硬塞狗粮。丧心病狂沧浪君。 这篇文快入v啦,计划是下周一开始从25章倒v,明天攒攒存稿就不更啦,周日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们!!你们都是什么神仙小天使!!爱泥萌!! 感谢投地雷的小天使!!爱你爱你!! 感谢在20211202 09:28:18~20211203 09:5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ELEN小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蒜蓉九节虾的桃宝 100瓶;50280219 80瓶;Q、养花本华 20瓶;悄悄 10瓶;崛起的查理、今天太太更新了嘛 6瓶;可乐、囊中羞涩、呵呵呵呵呵 5瓶;天涯旧路、Khaire、荆云萧、朝期、奚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偷偷亲 【倒v结束】白听泉:是谁趁人之危,偷亲我! 白听泉来不及出神, 白衣少年控制住了这妖物,他不敢懈怠,召出斩运, 朝着浓雾最为扭曲最为浓重的一处, 嘴中念诀, 灵力附着在长剑之上, 斩运霎时迸射出粘稠红光,驱散浓雾,精准地刺中了胡少爷的小臂。 这一剑非常准,仿佛钉住了灵魂一样钉住了他的身体, 让他动弹不得。 巨大的黑影疯狂收缩, 痛苦的嘶吼声响彻在白听泉和白衣少年耳中。 少年已经收了玉笛,他翩然从枝头落下,极自然地站在白听泉身边,温声道:这是妖物? 白听泉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少年, 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少年总给他一种温止的感觉。 可真是奇怪,温止的私生子?不能够啊 白听泉嘴中念诀,污秽与浊气一同被吸收, 而斩运极为乖巧地吸收炼化着这些浊气, 最后餍足地挑了一下剑尖,像是小孩子领赏邀功那样向白听泉的方向转了一下身体, 忽然感受到白听泉身边多了一个人,它嗡鸣一声, 下意识颤了一下。 白听泉没管这么多, 等到斩运将浊气全都吸收以后, 白听泉才停止了灵力的供应, 拔剑出来,胡少爷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至少呼吸已经变得正常了。 只不过手臂那处伤口被斩运刺穿,正汩汩地流着鲜血。 白听泉微拧眉头,将灵力传送给了胡少爷,等到伤口止住血之后,白听泉才喊道:鸿羽,过来,把人抬屋里去。 鸿羽扇动着小翅膀,有点不满地道:主人,我不行啊。 白听泉头也不抬:你早就能变出人形来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鸿羽无话可说,蛮不服气地变化成一个青年的模样,朝白听泉哼了一声,然后气哄哄地抬着胡少爷进屋了。 这个过程里,那个白衣少年诧异地连着盯着看了鸿羽好几眼,眸色深沉黑重又意味深长,夹带着些犯冲劲儿的酸。好像完全没有预料到。 白听泉松一口气,朝那少年看去:今天多谢你了,不然我没这么容易把这妖物捉到,你该怎么称呼? 少年颔首:水日皿。 白听泉微微挑眉,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原著里也没出现这么个人物啊。 白听泉表面上到底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他微笑道:那今日多谢你了,你是哪个宗门的? 水日皿却根本不答白听泉的话,他抬眸看向远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它自断一腿,往那边逃了。 妖物都有断尾求生的本领,濒死时发出的力量强大,这只妖物不知不觉地断了一条腿,神不知鬼不觉地冲破结界了,竟没引起白听泉的注意。 白听泉拧眉,顺着水日皿指着的方向看去,这个人带给他的感觉实在与温止太相像了,若不是温止现在必定在听雪峰上养伤,白听泉几乎都要怀疑这个人就是温止了。 他脸色凝重,飞身追了上去。 这妖物狡猾,实力虽远不如贤乐庄那些妖物,但心眼活泛着,指不定自己哪个环节没有注意到,就被它给逃了。这只妖物绝不能放跑,它身后必定牵扯着许多藏身在此的妖物。 妖物许是已经穷途末路了,一路顾不上隐藏,留下许多痕迹,白听泉轻而易举地就追踪成功,在浓雾之中,他也无法判断追了多久,但是身旁跟上来的水日皿倒是让他安心许多。 它的气息在一片巨大的湖面之前消失了。 白听泉眉头紧锁。 妖物的气息是断在这里的,而且这条路一直都通向这里,没有任何其他的岔路,而且妖物根本不可能折返。 白听泉道:我觉得妖物藏到水下了,你觉得呢? 他觉得水日皿不像是坏人,而且若是想要他的命,早就动手了,根本不可能留到现在,更不可能在院子里出手相助。 白听泉就是有一种直觉,水日皿是可信的。 水日皿轻轻颔首:水对于妖物来讲,更像是避难所,况且此刻有浓雾相助,他躲在水中的可能性极大。 白听泉点头:我明白了。 下一瞬,白听泉做出了一件有些冲动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他对胡近镖的诺言。 他直接跳进了水里。 在水日皿微微收缩的瞳孔和惊讶的表情之中。 白听泉会闭气,而且有灵力傍身,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白听泉刚一入水,就做了一件极为霸道的事情,他像是做什么大排查一样,以灵力为引,霸道而狂妄地引爆灵力,肆意轰炸着湖中的水,企图将那只狡猾躲藏的妖怪逼出来。 这是一个最简单有效且节约时间的办法,但唯一一点,仅凭他自己引灵六阶的实力,这样的狂轰滥炸支撑不了多久。 这是一场心理较量。 果然,在高频和高压的轰炸之中,这妖物终于沉不住气了,它暴露了行踪。 白听泉缓缓勾了一下嘴角,斩运已经迸发光芒。 可就在这一瞬间,变故突生。 湖面忽然如同被煮沸了一般,疯狂地冒着气泡,浓雾也在一刹那间变重了许多。 糟糕,还有第三个人虎视眈眈! 这是白听泉的第一反应。 湖中的灵气变得浑浊异常,斩运的挥舞也变得艰涩困难,白听泉心神一滞。 他腹背受敌了,有人藏在暗处,想借这个机会除掉他。 但事已至此 白听泉自知自己肺中的空气以及可供他驱使的灵力有限,只能供他做一件事。 要么追击妖物,突破障碍,将它彻底格杀;要么安全回到水面之上。 白听泉选了前者。 他的时间不多,他只有一个晚上。 他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较劲,他已经下定决心。 这是他对胡近镖的承诺,他是个会信守诺言的好孩子。 而且这个黑色级别的悬赏,他一定要完成。 是给他自己一个交代,也是给温止一个交代。 白听泉光是在变得粘稠滞涩异常的水中向妖物的方向游去都耗费掉了他将近七成的力量。 所幸这妖物也是强弩之末,白听泉没有耗费多余的力气,仅使用斩运就将这妖物格杀当场。 只不过这妖物临死之前发了疯一样拖着白听泉的双腿将他向下坠,他们两人同时沉入湖底深处。 白听泉的灵力耗尽,肺中的空气也没了,白听泉只感觉到肮脏污浊的水灌入他的鼻腔,涌入他的肺叶。 灵力一点都调动不起来,他勉强压榨出最后一丝灵力,甩开了那个一直拖着他身体下沉的妖物尸体,他却再没有一点力气向上游去。 上面有压力在压着他,他上不去。 果然,修真界中想让他死的人有很多。 水一层一层地将他拍打下去,身体一点一点下沉。 他快死了。 白听泉只觉得肺中剧痛无比,他能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在抗拒水的进入,那种窒息感让他无能为力。 眼前渐渐变得漆黑,脑子里最后想的却是,希望明天一早鸿羽能机灵一些,装成他的模样,把已经治好了的胡少爷送到胡老爷面前,再叫那两个云流宗的人看一看。 至少不能给琅剑宗丢人。 可忽然间,白听泉却觉得一只有力的臂膀从上揽住了他整个身体,制止了他身体下沉的趋势,又用灵力震碎那压在水面上的巨大压力。 在水中,他们两个紧紧相拥。 意识昏沉之间,白听泉觉得一双温凉的唇瓣,牢牢印住了他的双唇。 白听泉:!!!! 若不是他实在没有力气,若不是他意识实在昏沉,他都要瞬间跳起来,好好看一看这个敢偷亲他的人是谁。 但 这个人在给他渡气,在救他。 温凉的唇瓣似乎有些颤抖,好像生怕失去什么一样,珍而重之,将珍贵的空气缓缓渡入他的口中。 他们两个人挨得极尽,近到白听泉都能感受到那个人的心跳。 沉稳,有力。 温止。 白听泉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个名字。 这个人搂他搂得极紧,似乎要将他们之间所存在的每一个缝隙都填满。 白听泉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 这个人有所察觉,抬眸,眼底异常明亮,他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加深了这个吻。 在阴沉昏暗的海底,他们两个人,都只拥有彼此。 * 作者有话要说: 温止【盯】 鸿羽【瑟瑟发抖】:我怎么感觉到了杀气? 蠢作者周一开始倒v啦,从第25章 到39章倒v,已经看过的小天使们就不用重复购买啦。 入v当天有大肥章掉落,评论区也会有红包随机掉落~ 感谢灌溉营养液和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们,让我亲亲你们!! 感谢在20211203 09:52:16~20211204 21:0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衍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中叮当 107瓶;枫落 20瓶;琰桦、52298958 10瓶;wowoo 8瓶;小仙女 5瓶;无. 3瓶;阿语阿、Artemi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光速掉马甲 温止:本座的弟子,还轮不到尔等管教 白听泉忽然觉得身体发冷, 一瞬间来了力气,骤然睁眼,却一眼看到了水日皿。 他发现他身体干燥温暖, 躺在床上, 被救了上来。 水日皿背对着他坐在床边, 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僵硬站在一旁的鸿羽。 鸿羽许是太久没有变化出人形过了, 他走路有些别扭,有时会同手同脚,但照顾胡少爷照顾得尽心尽力。 白听泉悄悄觑了一眼水日皿。 他发现水日皿一直都在盯着鸿羽,眼神中蕴藏的情绪不知为何多了一抹敌意。 鸿羽像是有些怕水日皿, 走过来的时候都要故意绕着走。 白听泉轻咳一声, 揉着微痛的额角,坐起来,轻声询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水日皿立刻转头,轻声回答:还早, 与你和胡近镖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 白听泉点点头。 他只记得他在那片湖里被妖物拖入湖底, 正常来讲他应该已经死了。 但他还好好的。 他很好奇那个跳入水中,不顾一切救他的人是谁。 白听泉看着他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水日皿垂下眼帘,没有看白听泉的眼睛:我后来才追上你, 你那个时候已经躺在岸边不省人事, 大抵是有好心人救了你。 好心人?白听泉狐疑地问道。 他心中凭空升起一种期待,救他的人是温止, 但这种期待又被他压了回去,杂糅在一些硬邦邦的赌气和故意不理不睬之中, 他压下声音, 假装满不在意地问:你有看见是谁救了我吗。 水日皿抬眸瞥他一眼, 随后道: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水日皿总给他一种错觉,就好像是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看穿一样,尤其是刚才缓缓抬眸的那个动作,像极了温止。那个一切都了然于胸的神态,也都与温止一模一样一样讨厌。 白听泉也说不上来是松一口气还是有些难过,他随口道了一句:多谢了。 钟息和于夜以及胡近镖早早地就等在了胡少爷房门外,胡近镖爱子心切,几乎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着,索性干脆不睡,直接来到胡少爷房门外等。 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明显是等着看笑话的钟息和于夜。 钟息和于夜都显得十分亢奋,他们在这里守了整整一个晚上,起初隐匿身形的时候他们都听到了院内的打斗声响,还看到了那惊天动地的阵势,只不过后来就再没声音了,这种动静必定就是那个冒牌货惹怒了怨灵,怨灵一口将他吞了。 冒牌货不知天高地厚,死了也好,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他们云流宗来做。 于夜有些得意忘形:钟息,那位白仙师一定出不来了,你说我们该怎么样解决掉这个怨灵好? 钟息却远没有于夜那么乐观,他看了于夜一眼:一切都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来,但还是等到卯时再议。 于夜无所谓地耸耸肩,在他看来,白听泉被怨灵生吞活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们无非也就是陪胡近镖在这多等一会。 直到卯时整。 太阳已经从东方露了个头,光线折射向四方,于夜没什么耐心,他站到胡老爷身旁,假装十分严肃地道:胡老爷,我仍能从房中感受到怨气的存在,房门还没有开,那个臭小子他别是诓骗了您一顿饭然后逃之夭夭了吧。 胡近镖神情严肃,却仍旧保持礼貌:还请仙师莫急,我们再等等。 又多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门还没有打开,钟息拧眉,向前迈了一步:胡老爷,我们不能再等了,再多等一刻,胡少爷就多一分的危险,于夜,布阵! 胡近镖仍旧有些犹豫,他记着白听泉昨晚叮嘱他的话,他不敢轻举妄动,但钟息那句话又实在戳中他的心事,他的确担心自己这唯一的儿子,一时也不好下决定,只好说:再等等,再等等。 钟息道了一声:胡老爷,糊涂,您耽搁一刻,胡少爷能得救的机会就更少了。 他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手中布阵的动作丝毫不停。 于夜给钟息帮忙,还要开口劝说胡近镖,但谁都没有想到,就在他们三人争执不下的这段时间,这扇门,被里面的人推开了。 三人均有些惊讶。 白听泉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衣服也有些凌乱,抬手揉着眼睛,好像才看到他们三人一样,扬起嘴角笑了笑:哟,这么早,什么时候了? 钟息黑着脸答:卯时三刻。 白听泉好像才想起来什么一样,恍然大悟道:啊抱歉抱歉,昨晚睡得晚了一点,睡过头了,真是不好意思。 白听泉打了个哈欠,肩头的小鸟也歪着头,睁着一双小绿豆眼看着他们三人。 胡近镖喜上眉梢,他上前一步,问道:白小仙师,犬子如何了? 白听泉摆手:别急别急,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您别着急。 于夜脸色奇臭无比,阴阳怪气道:别不是人没救回来,你不敢让胡老爷看吧,也别是你一个晚上就光吃了一顿饭,睡了一觉吧,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的时候说大话这回丢人咯。 白听泉整理好衣服,让开身体,假装没有听到于夜的话:唉,都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快进来。 胡老爷还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他率先一步进门,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往常的气氛。 平常他进入到胡少爷的房间的时候,就会感受到一种扑面的阴气,那阴气攫取着他的意志,吸取着他们的生命力,让胡老爷并不喜欢到这里来。 但今日却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干燥的,温暖的,一切向好的气息。 胡老爷迫不及待地奔至胡少爷床前。 而站在门外的钟息和于夜两人黑沉着脸色对视了一眼。 白听泉笑吟吟地向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钟息率先迈入,于夜不服气地跟在后面。 胡少爷身体虚弱,脸色苍白,但他清醒过来,已经睁开眼,即使没有对焦,但他能感受到光,能听到门口的动静。 他眼神空洞地转向门口处,迟钝又嘶哑地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爹? 一刹那间,胡老爷老泪纵横,他牢牢攥紧胡少爷的手,心疼地喊着我的儿。 白听泉默默退到一边,安静地守着他们。 钟息拧眉,他看向白听泉:屋中分明还有怨气存在,你用了幻术?若是假象,你是不是与那怨灵是一伙的! 白听泉有些无语:我与怨灵为伍,我图什么? 钟息:那这屋中的怨气又是为何?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有点懒得解释:我都和你说过,这不是怨灵存在导致的,而是妖物的傀儡术,他们伪造怨气,如今妖物已死,等到屋中残存的这些怨气散去,一切自然都会恢复正常。 钟息有些绝望,他像是在守着自己最后的尊严似的:那你要让我如何相信你? 白听泉颇为惊讶,白他一眼:我也没必要非要让你相信我啊? 话毕,他从怀中掏出悬赏令,递到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胡近镖面前,道:胡老爷,胡少爷是被妖物搅乱心神,如今妖物已除,让胡少爷注意休养就没有大碍了,哦既然胡少爷已经康复,还要麻烦您在这块悬赏令上面给我签个字。 胡老爷擦干眼泪,取笔正要为白听泉签字,忽然一眼就瞥到了悬赏令角落上那个飘逸隽秀的琅字。 胡老爷瞬间跪了下来,千恩万谢:老夫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小仙师是琅剑宗的仙人,老夫怠慢之处还请仙人多有包涵。 这一刹那,钟息和于夜的脸色又从黑转青再转红。 于夜睁大了眼:不可能吧 白听泉立刻弯腰将胡老爷扶起来,轻声道:胡老爷,我不是什么大圣人,您也不必行此大礼,分内之事而已,还请您给我签个字,我好回宗里去领赏。 胡近镖恭恭敬敬地给白听泉签好字,又是一通千恩万谢,将白听泉送了出去,连正眼都没再看过一次钟息和于夜。 良久,钟息微颤地道:于于夜,他是琅剑宗的人 于夜打了个哆嗦,和钟息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却是一阵后怕。 云流宗还要依仗着琅剑宗,若是因此交恶,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妖物已除,但浓雾仍旧没有散去,危险没有解除,白听泉打算在这洛溪镇中多停留几日,再回去琅剑宗,毕竟他也不想这么早地见到温止。 鸿羽似乎在这道雾中实力恢复很多,它变化成人形的时间长了许久,他与白听泉坐在桌上一起用餐,他们两人聊着,不知为何聊到了水日皿。 主人,那个水日皿,他一直凶巴巴地盯着我。 白听泉满不在乎道:估计是他看出来你是魔宗的鸟了吧。 鸿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主人,真的不是我乱说,我总觉得那个水日皿他,他给我一种,沧浪君的感觉 白听泉一顿:你说温止? 对,我闻到了他们身上都有一种相似的气味,至少有八成 白听泉这次是连吃东西的兴致都没有了,他放下筷子,自我欺骗一般地道:假的吧。 鸿羽忽然不说话了。 白听泉扭头。 吓了一跳。 就在此刻,白听泉身边忽然多了一个白衣少年,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鸿羽,玉笛别在腰间,然后看向白听泉,对上白听泉琥珀色的瞳孔,声音柔和了很多:你是琅剑宗的弟子? 白听泉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这个水日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是怎么精准地找到他们的? 不过他还是不太相信鸿羽的话,自从他从温止那里受了打击之后,他就觉得鸿羽的话没有一个字是靠谱的。 他更觉得水日皿是温止的私生子这个猜测倒是靠谱一些。 白听泉心中一瞬间闪现了很多想法。 该不会是水日皿真的是温止的私生子现在一听说他是琅剑宗的弟子就要跟过来去听雪峰上寻父吧耽美小说里很多父子文的他不允许! 但想法闪现之后,白听泉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干嘛不允许?他有什么可不允许的,温止只是他的师尊,那些情感纠葛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白听泉淡淡颔首:正是,不知你有何事? 水日皿自然地坐在白听泉旁边,缓缓看他一眼:我托师尊之命,前去琅剑宗有要事相商,你们若是回去,我们自然顺路,不如 白听泉干脆地打断:你想多了,洛溪镇这边起了浓雾,还没找到原因,而且浓雾封城,路也看不清楚,危险系数很高,我们根本出不去。 水日皿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门外,浓雾如烟,均匀地弥漫在半空之中,明明是白天,却好似黄昏一样。 红月高悬在天。 此雾颇为蹊跷,却不似妖物所为。水日皿眸光发散,望向了远处。 鸿羽很怕水日皿,他见水日皿拧紧了眉头,立刻噤声,闷声吃菜了。 他已经在给自己想后路了,万一水日皿真的就是沧浪君,沧浪君又看见他其实是一个会变成人身的魔物后果不堪设想。 大不了,回琅剑宗之前,他先偷偷溜了。 白听泉掀眸看他:你是哪个门派的?若是方便,你将你要说的事告诉我,我替你带回琅剑宗,如果你信不过我,你写一封亲笔信,落下你自己的禁制也省得你自己再跑这一趟。 水日皿轻轻摇头:家师千叮万嘱,要我亲自带到琅剑宗。 见水日皿坚持,白听泉自然就没再强求,东西吃到一半,他才忽然想起来,打算再叫几盘菜,被水日皿拦住了:不必,我已辟谷。 白听泉实在有些不习惯自己吃东西的时候旁边有人盯着看,他问道:要不你先去忙? 水日皿:无妨,我已在这家客栈落脚,况且外面浓雾围城,我也没什么要忙。 怎么就跟牛皮糖一样甩不开了 白听泉: 忽然听得身旁水日皿悠悠道:白听泉,你可知前些时日,降下的天谕里说了什么? 一听水日皿这话,白听泉原本放松的心情立刻满是戒备,他眸光泛冷,不善地看着水日皿:你在说谁? 他来洛溪镇这里,根本就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名,只一路使用化名白昕,那这个水日皿又是从何而知他的真名的? 水日皿倒还悠闲,他根本没有被白听泉眸中的冷意吓到,反而一副平常的样子:你的腰牌,据我所知,琅剑宗的弟子中,姓白,名中又带泉字的,只有白听泉一人。 白听泉到底还是嫩了些,下意识顺着水日皿的话去查看自己的腰牌,果然,腰牌上清晰地刻印着泉之一字。 不知道为什么,在对上水日皿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的思维方式和思考过程都要被他牵着走,似乎水日皿是在故意引导他。 这种感觉他只有在和温止对话的时候产生过 真是奇怪。 白听泉心下一松,冷嘲热讽道:那你对琅剑宗还真是了解。 水日皿唇角勾出一个淡淡的弧度:琅剑宗是修真界第一宗门,是我等心生向往之地,自然了解得多一些。 忽然,水日皿话锋一转:不过,白听泉,你真的不想知道天谕上都写了什么? 白听泉看向他:我虽然并不想知道,但看在你曾帮我的份上,你且说来听听。 水日皿的话一字一顿:天谕上写着,白听泉,必除之。 白听泉倏然站起身,眸光冷沉:你的意思是,这场浓雾是冲我而来? 鸿羽有些不喜欢水日皿说话的语气,在两人对话的时候,他有些受不住周围的压力,转而变成一只毛色缤纷的小鸟,然后翩然落在白听泉的肩膀上。 水日皿立刻抬头瞥他一眼。 鸿羽: 他觉得水日皿看向他的这一瞥里全是不满。 但转瞬即逝,他没看清。 水日皿缓缓道:若想证明我的猜测,有一种办法。 白听泉忽然笑了:浓雾封城,而我只需要离开洛溪镇,看看浓雾情况如何,或者看看有没有人阻拦我,就能知道是不是宣谒之庭那些古板的家伙对我出手了。 水日皿颔首。 白听泉拱手道:今日多谢,未来之日凶险,不如你先行一步,赶去琅剑宗,若你我猜测是正确的,那你离开我之后不会有任何危险,等我解决了缠在我身上的事,我就回去,希望我们能在琅剑宗重逢 却不知这句话哪里让水日皿不高兴了,他嘴角重重地压了下去,忽然站起身:我同你一起。 白听泉有些惊讶。 此行凶险,水日皿站在他的对面,神色坚定,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鸿羽,你需要一个帮手。 言外之意,像鸿羽这种鸟,根本连帮手都算不上。 白听泉见水日皿这般,也确实不好说什么,既然水日皿愿意帮他,他自然也不好再推拒 他们又敲定了些细节,便准备夜晚行动,趁着现在时间还早,他们可以多休息一会。 之所以定在太阳落山之后,黑夜来临之时,一是因为不会惊动到普通的百姓,二则是借着黑夜的氛围,一切阴谋诡计都会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 入夜之后,整个洛溪镇变得格外诡异阴森,浓雾笼罩,乌鸦鸣啼,处处都变得仿若阴间。 白听泉一身红衣昳丽,却因森白浓雾笼罩着而变得发灰,暗淡,他身旁的水日皿一袭白袍更加刺目耀眼,他们两个并肩走着,一红一白,像是冥界的领路人。 两人靠近城墙大门,雾气已经厚重得令他们伸手不见五指。 白听泉作势要迈出城门,他回头望去,却忽然看见不远处默然有一人影站立。 这个人仿佛是凭空出现的,无声无息,宛如鬼魅。 白听泉心中有底,此刻基本可以验证白天里水日皿的话是正确的了。 白听泉开口要问,却忽然感觉喉咙一阵干涩,他瞬间失声,而这一刹,他看到,身旁的水日皿无声地栽倒在地,连一丝反抗都没有。 白听泉眉头紧蹙,斩运应声出鞘,粘稠昏暗的红光划破雾色烟纱,照亮了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白袍,金纹,从上到下都包裹得极为严实,只露出了一双纯黑色的眼珠。 白听泉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这人的扮相,与当时在温止渡劫的洞穴之外,他杀死的那个人的扮相,一模一样! 白听泉冲破禁锢,喉咙中都有了血腥味,他吼道:你是谁? 这些人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是他,还是温止,还是要将他们师徒两个都斩尽杀绝? 神秘人露出一个怪诞的笑容,嗓音阴测测的:你一个将死之人,知道这么多是干什么? 话音还没落下,神秘人悍然出招,式式刁钻毒辣,几乎叫白听泉难以抵挡。 但白听泉从来都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他体内已经炼化了雷劫之力,实力也早已到达了引灵六阶,他体内的灵力醇厚敦实,稳扎稳打,虽然进阶缓慢,但一旦进阶,必定实力水平要比同阶的人更高一层。 白听泉不甘示弱,汹涌澎拜的灵力灌入斩运,呼啸着助他与神秘人一战。 一时间,不知是神秘人没有预料到白听泉的底子竟如此扎实还是白听泉真的发挥出了自己全部的实力,他们两人一时间竟然势均力敌,剑刃与灵力飞刃碰撞出火花与飞星,火星在夜空之上闪烁,刹那间璀璨漂亮。 白听泉大伤初愈,数十个回合下来,如此高强度的对决之中,白听泉终于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可转机乍然显现。 不知从何处凭空飞来一片竹叶,神秘人反应飞快,迅速以灵力劈裂竹叶,但他的这一个分神,却直接导致 战场之中的分神是致命的。 斩运裹挟着红到变紫的火焰,朝着他的命门,劈砍而来。 神秘人躲不开,硬生生地受了这一击。 白听泉有着绝对的优势,不过几招,白听泉一剑刺中了神秘人的胸腹,血液淌出,神秘人彻底没了生息。 白听泉喘着粗气,随意抹了抹自己身上的被对方切割出来的刀口,一把掀开了神秘人的面具。 霎时,白听泉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凉下来了。 这个神秘人,与之前那个,相貌一模一样。 一样的普通,一样的没有记忆点,但白听泉就是知道。 这两个人的长相,毫无差别。 白听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中的不安更甚。 而他却不知,他身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满了人。 这些人静默地看着他,像是在表演黑白默片。 这些人的衣袍制式以及细节要稍简,但仍是白袍金纹,白听泉刹那间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人,是从宣谒之庭来的。 为首那人鞠躬行礼,刚要开口, 白听泉却忽然感觉到身后刮起了猛烈的风暴,一柄尖锐银白的长剑从风刃之中刺出,白听泉认得。 是观海! 原本的水日皿,身形渐渐拔高。 一道雪白的身影,从风暴中心走出,他神色平常,眉眼疏冷,却奇异地仿佛能够凝聚世界所有的光。 白听泉哑声轻喊:师尊。 原来,刚才水日皿是在装晕。 一刹那,银剑铮然嗡鸣,风声、潮声、松涛声,声声入耳,他缓缓站定,护在白听泉身前一步,冷然俯视那些白衣人。 为首那人终究还是承受不住威压,鞠躬行礼:沧浪君。 十数个人紧随其后。 尔等所来是为何事? 为首之人俯身道:是为天谕之事,天谕之令,白听泉应收入宣谒之庭严加管教。 为首之人似乎是想说处死,但他想了想,才拐了个弯。 温止冷笑,骤然亮剑,银色的剑刃在月光之下更加银白闪亮:本座的弟子,还轮不到尔等管教。 *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本章下面留言会有红包包掉落哦,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鞠躬 感谢在20211204 21:01:46~20211206 10:1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忻泽、43076877、檀橖、蚍蜉渡海、56076913 1个;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076913 101瓶;忻泽 90瓶;一言难尽 20瓶;七络、52298958、琰桦、檀橖 10瓶;燕归 9瓶;玲过过1729、wowoo 5瓶;朝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生日宴会 阴阳大师就是你,李问清 宣谒之庭终究还是忌惮着温止的, 况且温止如今已是大乘期的修为,弹手之间令他们灰飞烟灭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为首之人面色有些难看:沧浪君,这是天谕的命令, 我等也是身不由己。 温止眸色沉了一些, 白听泉企图从温止身后探出头来, 想看看宣谒之庭这些人的嘴脸如何, 但温止偏偏像一座山一样矗立在他身前,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也在尽全力,保护着他。 温止淡淡道:天谕命令你们对白听泉收容管教? 为首之人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温止雪亮的剑刃,额角渗出汗来:沧浪君稍安勿躁, 天谕此种要求我们起初也十分疑惑, 但天谕之命不容我们置疑,我等也是想先将沧浪君的爱徒带到宣谒之庭,再综合讨论来定。 若是从前,白听泉听到这番话, 可能已经可怜兮兮地攥着温止的衣角, 眼睛湿漉漉地看向温止,道:师尊,不必动怒, 弟子和他们走吧。 但今天, 白听泉只是垂着眼,没有发动茶艺技能。 他也想看看, 温止究竟会为他做到何种程度。 温止忽然厉声:这城中浓雾可是由尔等所引起的? 为首的神官立刻摇头:沧浪君,您误会我们了, 这浓雾绝非我们所为, 宣谒之庭向来与凡间交好, 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温止眸色渐深, 声音淡漠:我徒白听泉在协助我搜查洛溪镇起浓雾之因,你们今日难道是执意要带走他,阻挠我琅剑宗行事? 温止的话毫不客气,长剑横出,逼人的威压在他身周蔓延,这些神官们大气也不敢出,非常忌惮温止,连忙否认,只好作罢,最后悻悻地逃了。 等到那些人走远了,温止才转过身来,低叹一声,下意识抬手,想去揉白听泉的头,却被白听泉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白听泉嗓音冷冷的:水日皿! 一切痕迹都太过明显,他起初还不敢相信,最后却发现,温止其实连隐瞒的心思都没有。 刚才也不过是装晕而已。 水日皿,三个字拼起来,就是一个温字。 温止唇角微勾,含笑看他:正是为师。 白听泉没有忘记自己还在和温止赌气,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那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温止没有和白听泉计较语气的问题,声音依然温柔:并非跟踪,我听魏薰说,你接了黑色悬赏令,独自下山了,我便过来看看你。 温止这一句话,像是根小木刺,软软痒痒疼疼地刺在了白听泉心上。 白听泉一刹那间想到,他在湖底即将窒息的时候,那个救他的人,为他渡气的人,双唇相贴的人,该不会就是 白听泉的思绪立刻刹车,不敢再想,但刹车之时,那些七零八碎的想法又钻了出来。 温止和他接吻了? 转瞬之间白听泉有些控制不住的血液上涌,那些血液全都涌到了他的耳尖上,薄薄莹润的一层雪白肌肤之下,是滚烫的血液。 温止很坦然,他微微俯身,与白听泉平视:听泉,不要生为师的气了,好吗。 白听泉微怔,一双琥珀色的圆眼睛湿湿的,却也温柔惊讶地看他。 蒲叶给他的开导,以及他整整一夜的反思,他终于明白了。 也是可笑,他活了将近千年,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竟是连如此简单的事情也需要老友来开导,真是惭愧。 沉疴还需对症下药。 温止双瞳如寒星,温声道:听泉,是为师有愧于你 这么多年,为师其实一直在找你。 很想找到你,让你永远在我身边。 过往从温止的嘴里说出来,总是给白听泉一种这并非真实的错觉。 在魔宗牢狱里,白听泉救了温止,温止也的确是故意借白听泉与他私下交往这个缘由让白听泉受到了魔宗的制裁,而他自己得以击杀十三天魔王。 白听泉也由此彻底消失在温止视线之中。 但温止忍痛离开魔宗之后,曾多次返回魔宗,企图找到白听泉,带他离开这个深不见底的魔窟。 可是,白听泉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变成了真正的魔宗圣子。 真与善在他心中消失,他癫狂,疯癫,双手沾满罪恶的鲜血,毫无同理心,简直就像是一个恶魔。 温止无法将这种状态之下的白听泉带入修真界。 也许白听泉只是一个傀儡,也许白听泉被心魔入侵,还也许,白听泉内心的良知已经彻底没有了。 他内心的恐惧久久不散。 他担心,因他一时的懦弱,而永远失去了白听泉。 温止浅淡的笑容之中带有一丝庆幸:直到魔宗与正道签订停战协议的那一天,我才真正地看到了你。也幸好你所击杀的那些人都是罪无可赦之人,他们逃离王法,也是借你之手得到报应,这也是你给我的机会 白听泉听着那些事情,只觉得有些恍惚。 不知为什么,他知道,救温止的善良的小圣子,双手满是鲜血的邪恶圣子,还有这个正道栋梁白听泉,都是他。 可他明明从遥远的现世而来啊。 温止认真地看他:听泉,为师收你为徒,不只是因为你心地向善,天资聪颖,而是因为 因为你是白听泉而已。 所以不要和我疏远,好吗。 白听泉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低低地喊了一声师尊。 他得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 心好像是一刹那放空,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温止轻轻抿唇,抬手,小心地揉上了白听泉的头。 来,听泉,和为师说一说,鸿羽,究竟是什么时候可以变成人形的? 浓雾在第二日天明之时散去,白听泉的神色有些凝重。 此刻他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温止告诉他天谕要宣谒之庭处决他,那么浓雾又是针对他而来,也就几乎可以确定,那个神秘人,是冲着他来的,制造浓雾,要他无法脱身,若不是温止帮他,他恐怕也没那么轻易地脱险。 他知道,有一只手,在努力又顽强地将剧情线,向原著推进。 他会死,温止也会死。 未来,恐怕要生出更多凶险。 回到琅剑宗的时候,白听泉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魏薰听说他回来,连夜带了山脚下的熏鸡,也不敢和他见面,只放到了他的房间门口。 白听泉还是听到有人敲门才发现的,一时间哭笑不得,当他吃熏鸡吃得正开心之时,又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他没设防,嘴里叼着鸡腿就开了门,一眼就看到,李问清臭着一张脸,背着手站在他的门外。 鸡腿差点掉了 白听泉微微蹙眉问道:你所为何事? 李问清比白听泉稍高半个头,他又仰着头,用一双鼻孔看着白听泉。 终于,他不善地开口道:不让我进去? 白听泉奇怪地看着他,攥紧了自己的鸡腿,让开身体,示意李问清进来。 李问清也不和白听泉客气,他打量了一眼白听泉房内的装潢,视线在鸿羽身上停留一会,又在呲牙咧嘴的白白身上停留一会,随后看向白听泉:你与他们住在一起? 白听泉没懂李问清的意思,只点点头。 李问清冷哼一声,又不吭声了。 白听泉一时间有些犹豫。 他吃熏鸡正吃到了兴头上,他很想继续吃,但李问清在这里,他在纠结要不要分给李问清一点 终于,李问清冷冰冰地开了口:听说你独自一人完成了黑色悬赏令? 白听泉:是。 你竟然还活着完成了这个悬赏。 白听泉: 李问清又冷笑一声:恭喜啊。 白听泉: 李问清究竟是在阴阳怪气,还是真的在恭喜他? 怎么都不像是发自内心的吧? 可如果不是来恭喜他的,李问清又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想蹭他的熏鸡吃? 李问清这时又用一种颇为怪异的语气道:现在宗中弟子们都在议论你,你倒是也给了我惊喜。 白听泉: 白听泉打断了李问清这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夸奖,挑眉道:对了,七日之后是我生辰宴,我打算请些人过来陪我一起,你也过来玩吧? 李问清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白听泉。 白听泉: 白听泉硬着头皮从身后的书桌上面抽出一张才晾干了墨迹的邀请函:七日之后,日期别记错哈,第一张我亲笔写好的邀请函,就给你吧,哦对,我写个你的名字。 李问清神色复杂地看他在空白处写好自己的名字,随后又是冷哼一声,抽走那张邀请函,揣进怀中,连声招呼也不打,推门出去了。 白听泉看着他的背影许久,兀自轻笑一声。 李问清这人,真是奇怪。 *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是掉落红包包的一章~ 感谢在20211206 08:33:58~20211206 20:2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琰桦 10瓶;洧桅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熏鸡挂件 桑吾委屈:看来该来的不是我。 白听泉吃完熏鸡, 处理好现场,又连着写了几份邀请函,邀请了叶微、桑明烛和魏薰。 平时宗内的其他弟子们与他关系都不怎么好, 他也实在没有必要邀请他们, 白听泉吹干了墨迹, 沉默一会, 又连写了五封邀请函。 四封给明庚君凤鸣君他们,一封给温止。 白听泉其实没怎么想大办自己的生辰宴,只不过是想一些人笑笑闹闹陪他玩过这一天。 叶微他们竟也真的给他送了礼物过来。 叶微送的是一个更大容量的储物戒,让他多放些吃的喝的, 桑明烛则比较务实, 送来了许多修行典籍。 白听泉抱着那一摞修行典籍,笑容有点苦。 魏薰最近在学编织,他亲手为白白和鸿羽编出来了许多小衣服,还给他做了一顶帽子, 白听泉哭笑不得地收了。 白听泉最没有想到的是, 李问清也差人给他送来了礼物是一柄精致锋利的匕首。 白听泉现在着实有些摸不透李问清,他也看不穿李问清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费脑, 他便也没再猜了。 白听泉认真准备了七天, 每天都要颇为纠结地问一声什么都听不懂的白白:白白,你说, 沧浪君他会来吗? 是了,他的邀请函其实是只想发给温止的, 可是只发给温止的话又显得太过突兀, 恐怕会让别人多想什么, 他承受得起, 可他不想让温止也一起受人非议。 为免引人注目,他便给那五位长老一人发了一份。 其他人来不来都不要紧,只要温止来。 倒是鸿羽看不下去了,他有些泼冷水地道:主人,像沧浪君这种大忙人,哪有什么时间过来啦,到时候就和我们一起玩就好了。 白听泉有些幽怨地道:鸿羽,你现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更不会信。 鸿羽轻轻叹一口气,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终于到了白听泉生辰的那一天。 叶微率先到的,他笑哈哈地同白听泉打了个招呼,问道: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白听泉笑弯眼睛:好吃的可多了,你自己找个位子坐。 叶微知道他还要在这里等人,便笑了笑,简单说两句话就进去了。 桑明烛也过来,他轻轻地朝着白听泉颔首,两人相视一笑。 白听泉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桑明烛紧挨着叶微坐了下来。 魏薰也到了,因为把白听泉接了悬赏下山的事告诉温止,他现在还有点不敢和白听泉对视,白听泉笑着推他一下,把他推进屋子。 白听泉就站在门口等,一直到最后,李问清都来了,却也没有等来温止。 白听泉有些失落,他在门口多站一会,整理好心情,听见叶微在屋里叫他,他才扯出个笑脸,迈进屋里,道:久等了,各位。 白听泉循着在现世的记忆,勉强做了个蛋糕出来,但果然不论是什么时代,蛋糕的作用只有一个,被寿星的好朋友们拍、抹、扣在寿星的脸上。 白听泉被糊了一脸黏腻腻的奶油,他佯怒道:是谁先动的手? 所谓的奶油其实与现世的奶油差距很大,白听泉还原得也不是很理想,但到底是有几分蛋糕的模样的。 叶微和魏薰两人心照不宣地指向桑明烛,李问清双手环胸站在一旁,满脸不屑,目光却下意识地看向桑明烛。 桑明烛:不是他,是叶微。 紧接着,剩下的奶油全被白听泉抹在了桑明烛的脸上。 桑明烛明明已经是辟谷期了,明明可以很轻易地躲开,但他只是无可奈何地笑笑,然后像是责备地看了一眼叶微,随后接受了白听泉的暴风雨。 几个人快乐的欢呼声似乎要将这间小屋子的房顶掀翻。 忽地,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在门口那里响起:这么开心? 霎时间,像是被暴风雨洗礼过一样,屋子里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麻雀,尤其是白听泉和桑明烛,两人一人顶着一脸的奶油,颇为滑稽地看向说话的人。 叶微嗓音发颤:师师尊。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反应快,迅速地给他和桑明烛掐了个清净诀。 两人这才干干净净地向桑吾行礼问好。 桑吾和蔼地笑着:今天是听泉的生辰,都高高兴兴的多好,你们也继续玩,我一把老骨头了,也看看你们年轻人都喜欢玩什么。 叶微和桑明烛面面相觑,尤其是叶微,一瞬间乖巧得像小鹌鹑。 白听泉连忙道:明庚君能抽出时间出来,这是弟子的荣幸,您也入座。 桑吾笑着,顺着白听泉指着的方向坐了下来。 但毕竟桑吾是他们的长辈,他们几个都不敢造次,说话也都拘谨很多,桑吾低笑,非常辛苦地寻找着话题。 白听泉现在就是有点茫然。 他怎么也想不到桑吾竟然会来参加他的生辰宴,他本以为桑吾这么忙,根本不会有时间的,结果桑吾竟然还真来了。 桑吾都来了,温止却还没有来。 就在白听泉自己一人怀疑人生的这个时间里,门口那里又传来脚步声,他几乎不抱希望地抬头去看,却一眼看见 温止神色淡漠,像是天神一样出现了光里。 他向白听泉轻轻颔首:抱歉,为师来晚了。 所有的弟子都呆愣在了当场,来一个明庚君就已经足够令他们惊讶了,这又来了沧浪君? 白听泉这是什么本事啊啊啊啊! 魏薰连忙轻轻捅了白听泉一下,白听泉立刻回神,迅速起身,比刚才的叶微还要慌,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师师师师尊 桑吾眸中含光,轻笑:看来,该来的不是我。 他这声自嘲瞬间拉近了他和弟子们的距离,一时间,整个小屋里的气氛温馨了许多,叶微已经开始自在地和桑吾聊起了天。 白听泉本来已经以为温止不会来,可这一刹温止又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眨眨眼,努力地想说什么,温止却温和地看他一眼,温声道:抱歉,有些事情耽搁了。 圆桌上只剩两个空位了。 一个在桑吾左边,一个在白听泉右边。 温止极为自然地坐在了白听泉身旁的空位上。 白听泉僵硬地坐下,耳朵尖又红了。 接下来他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但幸好其他人都在交谈着,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温止忽然在他耳边低声道:听泉,生辰快乐。 白听泉扭过头去,一句谢谢已经到嘴边了 温止却忽然伸出一个紧攥的拳头,横在他们两人中间。 白听泉疑惑地看他。 温止的手掌翻过来,一个雪白可爱的毛绒小挂件就这么出现在温止的手掌心。 生辰快乐。 白听泉有些惊讶,却刹那间哭笑不得,他接过小挂件,又捶了一下温止的手掌:师尊,弟子可不是小孩子。 这句话让温止有些困惑,他微蹙着一双眉,稍加思索,在小挂件上面加以灵力变形,最后,小挂件逐渐变成了一只熏鸡挂件。 白听泉: 他耳朵尖红着,接过熏鸡挂件,仍旧不忘捶了一下温止的手。 他发现温止没有生气,也没有躲开手,而且今日他生辰,他便像是忽然有了什么依仗似的,撒起娇来,他们之间也没有了那种距离感,白听泉就那么胆大包天地一下一下打着温止的手玩。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白听泉都没有注意到 他么两个的手,交握到了一起。 白听泉一惊。 两只手,就那么虚虚地交叉着,两个人都没有用力,十指相扣,只是若隐若现地有一点肌肤的相触而已。 就像是他们两个之间此时的态度,不明朗,却丝丝相连。 白听泉的大脑在一刹那间就停滞了。 幸好桌上的人都在开心地交谈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 白听泉悄悄抬头去看温止。 却见温止一脸坦然,偶尔侧目,眸光里也是淡淡的笑意:为师的礼物,还喜欢吗? 白听泉知道温止说的礼物是那个熏鸡挂件,可他的大脑却一直往他们两个相扣着的手上面引。 他很喜欢。 多谢师尊。 * 作者有话要说: btq:是喜欢你,不是喜欢熏鸡挂件!(可恶 可怜的明庚君。 嘿嘿,感谢小天使们,亲亲抱抱举高高~ 感谢在20211206 08:34:38~20211207 09:5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忻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298958、琰桦 10瓶;洧桅、果酱 5瓶;落、LOL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置顶 温止:小徒庆生,便耽搁了些,葛长老莫要介怀。 白听泉今天很高兴,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陪他过生日。还收到了很多礼物。 他喝了很多酒,喝到一双眼睛只呆滞地眨巴着, 脸颊红扑扑的, 所有的回应只是循着声音转头, 双眼没有焦距地看向说话的人。 在现世的时候, 白听泉酒量不错,每次聚会自己都是最后倒下的那么一两个人,但这次他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又甜又酸的果酒入了口, 不过多喝几杯, 就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魏薰有些担忧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听泉? 白听泉对声音倒是还很敏感:嗯? 魏薰哭笑不得:你还清醒吗,我把你送回房间去? 明庚君在生辰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离席退场了,他还有事要忙,因此陪他们这些弟子到最后的, 只有温止一个。 白听泉倔强地摇头:我很好, 你们继续吃啊。 魏薰:听泉,已经结束了,叶微他们都走了。 白听泉反应迟钝, 许久才消化掉了如此大的信息量, 喃喃道:就剩你了? 魏薰有点没明白白听泉问这话的意思,但他知道醉酒的人都得哄着, 抬头看了一眼安静站立在一旁的温止,哄他道:没没没, 沧浪君也在, 我把你送回屋里去, 也省得沧浪君担心你。 白听泉一听到温止, 只感觉混沌的大脑又裹上了一层朦胧不清的薄纱,他稳如巨钟,坐在椅子上,魏薰扶他起来好多次竟然都失败了。 白听泉迷迷糊糊地努力保持自己的口齿清晰:魏薰,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想再喝一点。 魏薰不同意:就算今天是你生辰你也不该这么放纵,听泉,听话,我带你回去 忽然,魏薰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到温止朝自己走来。 温止温和地向他摇摇头。 魏薰心领神会,但还是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白听泉,最终想着沧浪君肯定要比自己靠谱一些,便朝温止行礼,随后离开了。 魏薰走后,白听泉竟清醒了一些,他嘴里又干又苦,想找些喝的,随手就拿起了手边的酒杯,酸酸甜甜,一杯果酒下肚,渴是解了,但一下子就把他清醒的大脑又给拽回了清醒值以下。 幸好他还记得身边的人是他师尊,他歪着头,努力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圆眼,问道:师尊,你怎么在晃啊? 温止: 听泉,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白听泉完全没有听温止在说什么,他勉强找到一个不剧烈摇晃的角度,朝温止伸出了一只白皙细腻的胳膊,手心朝上:师尊,弟子能不能看看你的通讯玉牌。 温止微怔片刻,他有些不明白白听泉想干什么,也不明白通讯玉牌有什么可看的,但依然将玉牌递到白听泉手上,然后抬眸,温和地看他。 白听泉微微朝着温止一笑,然后又掏出自己的玉牌,发动咒诀,两个玉牌中央都闪烁起了幽紫的光芒。 良久,光芒散去,一切恢复原样。 温止微微挑眉。 白听泉将温止的玉牌还给他,笑得像是偷到松果吃的小松鼠,贼兮兮的:师尊,给,你的玉牌。 随后,像是了却一桩心事那样,砰地一下脑袋朝下,砸在桌面上。 温止无可奈何,他轻柔地将白听泉抱起来,送到床上,白听泉不老实地踢了被子,温止细心地给他掖好,吹熄了蜡烛,迎着月光,他打量起自己的玉牌来。 良久,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白听泉,把他们两个人的玉牌,设置了一个自动连接的咒诀。 便是说,只要是他们两个人中的某一方向另外一个人申请通讯,那么这则通讯则会压过其他任何同时申请的通讯,成为最优先,最醒目的存在。 温止只是纵容地笑笑,收好玉牌,离开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白听泉,轻声笑了。 他不知道,白听泉的这个行为,在现世里的通讯软件之中,都有一个名词,名叫置顶。 宣谒之庭。 自从前几天天谕降下之后,宣谒之庭的烛火就再也没有熄灭过。所有人不眠不休地工作了数日,宣谒之庭的上空都笼罩着一种紧张严肃的氛围。 温止在巨大的天书之下伫立许久,面色凝重,良久,才迈开步子。 他迈进了那间空旷无比,又昏暗阴森的会议厅,长桌的尽头,一道苍老带着些嘲讽语气的声音响起:沧浪君终于得闲应邀前来,沧浪君可知,老朽在这里苦等几个时辰了? 温止神色自若,大乘期的实力令葛长清无比忌惮,他虽处处看不惯温止,却只能捏着鼻子忍着。 温止淡然一笑:小徒听泉庆生,便耽搁了些。 葛长清震声道:沧浪君!老朽在未时就请你前来,你却一直拖到了子时,沧浪君,你不要再被那魔宗余孽蒙蔽了! 的确,为了参与白听泉的生辰宴,温止找了许多借口和托词,生生将未时要赴的约,推到了这时候。 温止眸光微闪,语气沉下来些:是我得罪,还请长老莫要介怀。 葛长清怒虽怒,但他在温止面前也是要识体数的,尤其是在温止已经渡劫了的情况下 他强忍怒意,示意温止坐下来。 温止知道,只要他坐下,他就必须要与葛长清彻夜长谈,而且,一定会围绕白听泉。 葛长清这次没有选择和温止弯弯绕绕,他开门见山,问道:沧浪君,你可知天谕的内容的是何? 温止心里明镜一样,表面上却装作一无所知,他抬眸,淡声问道:我不知。 葛长清也不恼,他早有准备,将早已誊抄出来的天谕副本差人送至温止面前。 六个大字。 温止早已烂熟于心,却仍旧装作第一次知晓那样,认真地看了一遍。 良久,他问道:为何? 葛长清嗤笑一声:这种事情,沧浪君难道不该比老朽更清楚吗? 温止从容道:我并不知晓。 葛长清冷笑一声:沧浪君,你那爱徒是魔宗余孽之事,你总该知晓的吧? 温止拧眉。 葛长清有些得意,他继续道:沧浪君,这是天谕,天命难违,白听泉,必定不能再留。 温止声音淡淡的:那不如葛长老解释一下,为何当初要以将魔宗圣子带来修真界做与魔宗签订停战协议的筹码? 葛长清冷哼一声:若不是如此,该如何牵制魔宗? 温止依然是那副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他声音也是淡淡的:那如若魔宗圣子死在修真界,我等又该如何向魔宗交代? 葛长清: 他忽然挺直脊背。 他本以为今日会是一场异常艰难的沟通,他本以为温止会毫不留情地拒绝他,但听温止的话,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 葛长清瞬间露出一个显得有些阴森的笑容,但很快,他将这个笑容收敛下去,一改之前的态度,声线也柔和了很多:沧浪君,魔宗这种魔窟,如今正是他的弱势时期,我们若真的遵守和他们的约定,放任他们养精蓄锐,让他们恢复元气,那岂不是又养出来了一个我们的对手? 温止淡淡地看他。 他们两个人隔着一张长而冰冷的石桌,像是宽大的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 温止冷声道:如此不守信用,岂不是失了我正道风范? 葛长清激动地站起身来反驳他:沧浪君,除魔卫道,怎么能叫不守信用?况且魔宗为恶一方,不除难以平定人心! 温止像是第一天认识葛长清一样,他久久地看着葛长清,沉默不语。 良久,温止才道:所以,宣谒之庭要借天谕之名,借白听泉的性命,公然向魔宗宣战? 葛长清忽然在此刻也明白温止并不是真的在考虑这件事情。 温止也只不过是想多问问他的话,多知晓一些他们宣谒之庭的计划而已。 葛长清一刹那间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他震声道:温止,你身为琅剑宗之人,你竟对魔宗余孽纵容姑息,你最该做的事就是摆正你的态度,表明你的立场! 温止淡漠地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在台上表演夸张舞台剧的小丑。 葛长清心里没底,语气又软下来:沧浪君,我们还是希望你能体谅一下我们,我们维护着整个修真界的和平,我们还是希望看清你的态度的,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软硬兼施,葛长清深谙此道。 温止看了看手中的布帛,右下角有一个日期,一个地点。 是七日之后,宣谒之庭宴邀琅剑宗及各大门派,共商与魔宗的停战协议之事的宴会。 说着好听,但温止知道,这是对于白听泉来讲的,一场鸿门宴。 温止神色冷冷的,他没必要让葛长清在此种时候下不来台,他站起身,似要离场,几步之后,他才转身过来,轻声道:放心,我会让你们看清楚,我的态度究竟如何。 * 作者有话要说: 温止【黑脸】:和你们划清界限的态度。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明天上夹子了紧张,所以明天的更新要到晚上啦,依然是爱你们的一天=3= 感谢在20211207 09:57:10~20211208 09:2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与、洧桅、LOLY、4170821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 10瓶;洧桅 7瓶;白墨 5瓶;琰桦、LOLY 2瓶;顾北凉城、45210694、山河墨色、思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地下一层 沧浪君の秘密花园 葛长清目送着温止离开, 温止消失在他视线里之后,他忽然站起身,好似胸腔之中有什么无处可发泄, 咬牙颤抖着, 捡起面前的布帛卷案, 奋力地摔在了石桌上。 布帛飘飞, 散落一地。 良久,葛长清忽然冷笑。 白听泉,你是天谕的灾星,你跑不了! 白听泉今日没什么事, 忽然想起墨琅玉自己还没怎么用过, 便心血来潮,拿起墨琅玉,往藏书阁走去。 琅剑宗的藏书阁是整个琅剑宗规模最大,藏书数目最多的, 从古至今, 各种典籍都有,甚至那些被各位大能封禁为禁书的典籍都有收录。 只不过,凭借普通弟子的身份只能查阅那些安全的、基本的典籍, 像藏书阁地下的那些禁书, 根本连知晓的机会都没有。 原著中的设定如此,白听泉不过是读过原著, 才对那些禁书有了兴趣而已。 有墨琅玉在手,果然一切都畅通无阻, 守卫地下入口的两位弟子面面相觑, 有些为难, 但墨琅玉是琅剑宗内由桑吾钦点的特权玉牌, 他们不敢无视,最终只好给白听泉放行。 琅剑宗的藏书阁建造起来的形状是底大顶小的圆台形建筑,因此地下一层大厅的面积极大,也极为空旷,仅有墙壁上燃着烛火,虽有些昏暗,但却奇迹般的什么都能看清。 白听泉也被地下一层这么大的面积给惊住了,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打算从第一排书架慢慢看起。 这些典籍大多记载了修真界的起源,各方势力的划分,以及琅剑宗发展的编年史,敏感问题和政治问题也毫不忌讳。甚至还有一些修魔之道,以及大幅迅速提升修为的典籍,这些方法并不正当,也不光彩,直接就被当做了禁书处理。 但白听泉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编年史是原著中的设定,他早已记得滚瓜烂熟,而至于那些禁书修行典籍他就是魔宗出来的,魔宗收录的不比这里全?还能随便看 白听泉一连走过五六排书架,都没引起他什么兴趣,他兴致缺缺,想着还好是他自己来的,若是叫着魏薰来,魏薰那个胆小鬼,肯定要被这些禁书吓得屁滚尿流,掉头就跑了。 忽然,白听泉心不在焉地走了过去,他被书架底端的一个尖钩形状的金属钩子勾住了衣摆,白听泉被绊得脚下趔趄,险些摔倒,辛苦扶住了旁边的书架才没有酿成惨案,但由此,一本书就被白听泉的动作给钩了出来。 白听泉呲牙咧嘴地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膝盖,一眼就瞥到了那本书。 那本书非常奇怪。 封皮是乳白色的,摸上去竟然有一种冰凉的触感,可质感又很柔软,就像是普通的纸张,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写,书名、作者名讳都没有,甚至,连琅剑宗藏书阁收录证明的红章都没有。 这本书就这么奇怪又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好像这么多年,它都在这里,只为等白听泉来一样。 白听泉立刻就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他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满是好奇地,翻开了第一页。 只看了第一页,他就愣住了。 第一页,写的是魔宗与正道签订停战协议。 白听泉的心一刹那间凉了半截,他不死心地往后翻了一页,发现上面是写白听泉拜入琅剑宗,被收入温止座下。 所有的一切,都与白听泉所经历得一模一样。 原著?白听泉眉头紧锁,他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猜测,但当他继续往下翻了几页,他才发现,这本书里面记着的事情,与原著绝不相同,反倒是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更确切地说,这本书的主角是他,这本书,是由他改写过的,面目全非的原著。 主角是他,白听泉! 白听泉一瞬间有些头晕目眩,他扶住额头,不死心地翻到了最后一页,却发现后面几乎大半都是白纸,还没有记录,但最后有字的一页上,写的是他前一日才经历的生辰宴。 最新的内容,是前一日才发生的事,因此这足以证明,写下这个东西的人,每日都会进出藏经阁的地下一层。 白听泉毛骨悚然。 他紧跟着的反应便是,有人在监视他,写下了这一本东西,然后藏在这里。 无人知晓,因此才会连藏书阁的收录证明都没有。 更不会有人借阅。 究竟是谁? 白听泉对这种东西感到不安,想也没有多想,直接就拿走了这本书。 这本书连收录证明都没有,因此更谈不上借阅一说,或许藏书阁连这里有这么一本书都不知道。 他也不怕打草惊蛇,他这么做,若是那个背后监视他的人气急败坏冒出踪迹来,也是他喜闻乐见的。 白听泉想回去,转身边走边胡思乱想。 拥有权限进入这里的,只有那些长老们和拥有墨琅玉的几个人,叶微、李问清和桑明烛。 长老们事务繁忙,怎么可能会有闲暇时间来这里写这些东西,至于另外三个人 白听泉眸色渐深,一时之间竟没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直到他被一个坚硬的石头墙壁撞到鼻子,他才被痛觉引回了神智,愕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藏书阁的尽头。 藏书阁的尽头是弧形的墙壁,整面墙壁只有一扇冰冷的、高大的、严肃的石头门。 白听泉惊讶地看着这扇门,有些不知所措。 即使原著的背景设定他记得一清二楚,他也绝不知晓藏书阁地下一层的尽头,竟然有一间密室。 白听泉正愕然着,门忽然从里向外推开,白听泉骤然后退半步,还想着该如何向出来的人得体而礼貌地打个招呼并解释清楚自己来这里只是路过而已 只不过,他下一刻,就无话可说了。 从门里走出来的,是温止。 温止还是从前高大冷峻的模样,不苟言笑,却让人的视线忍不住在他身上流连。 白听泉喃喃:师尊 温止的状态和之前很不一样,虽然都是冷冰冰的,但白听泉此刻觉得,温止胸中有一团火。 眼中燃烧着的也是难以熄灭的火焰。 又像藏匿了万物的漆黑深夜。 白听泉下意识向温止身后望去一眼,石头门的内部,漆黑,像黑洞,轻易地能将一切都吸卷进去,进去了,就永远再难出来,却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温止的声音也异常温柔,他看见白听泉,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他微微俯身,轻柔地用手指贴向白听泉的下巴,像是一个柔情至死的抚摸:听泉,怎么来了。 石头门无情地关上,白听泉闻见了温止指尖残留的香味,他发怔地看着温止,微动双唇:师尊。 这样的温止给他的感觉,很陌生。 像是在末日中与变成丧尸的爱人肆无忌惮地亲吻那样的偏执情人。 温止像是在抚摸着一个脆弱的艺术品,他看也没看白听泉怀中抱着的那本雪白典籍。收回了手,缓声道:我们出去吧。 白听泉这才回神,他觉得这时的温止才是真正的温止,刚才那短暂的一刹异样只是他的幻觉。 温止突兀地问他:听泉,你可知最近各大门派之间会有一场比试? 白听泉摇头:我不知。 温止带他离开藏书阁,低声耐心地为他解释:每年都会有,正常切磋。 白听泉这次听得明白。 用更为通俗一点的话来讲就是踢馆。 每个宗门都会派精心分配踢馆和守馆的弟子名单,踢不赢不可以,但守不赢,更不可以。 这么多年来,按照原著中的说法,琅剑宗,从无败绩。 白听泉心里明白,不管他做了什么,有多听话多乖巧,他都只是一个魔宗的圣子而已,他不可能代表琅剑宗出去踢馆,但守馆,更不可能带他。 也难怪他什么通知都没有收到,还是温止问了他,他才知晓。 白听泉淡淡颔首:听泉谨遵宗内的安排。 温止微顿,他侧目,浅浅地看了一眼白听泉,声音缓和:听泉,你掌门师伯有很多考量想必他也是无奈之举。 白听泉冲着温止轻笑:我知道的,师尊。 温止忽然停住脚步,默然注视着他。 白听泉下意识跟着温止停下来,大脑一刹那间转动起来,无端又想象到刚才温止身上的奇异香味,以及隐藏着极端温柔和绝望的抚摸。 他似乎体会到了那种难以言说的绝望。 温止收回视线,雪白的袍子在阳光之下闪耀璀璨:听泉,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我的亲传。 白听泉以为是温止在担心自己,他又回给温止一个笑容:师尊,弟子都知道。 温止垂眸,收回视线,温声道:好。 至于带白听泉去赴宣谒之庭的约这件事改日再议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恢复正常更新啦,我看看过两天搞个抽奖诶嘿。 感谢小天使们,鞠躬。 感谢在20211208 09:27:36~20211209 23:0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芋圆、LOLY、灰格子、蚍蜉渡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鳸窃蓝、忻泽 20瓶;我爱藤沐仁、草帽一伙 10瓶;琰桦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十八拘天众 不愧是第一宗门,只派出一人迎战 白听泉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 抱起白白狠狠rua了一通之后,他才冷静下来,望向一旁目瞪口呆的鸿羽, 轻笑:怎么了? 鸿羽打了个寒颤, 不禁为自己身上仅剩的那几根毛感到紧张, 他偷偷吞咽了一口口水, 问道:没事,主人,我就是觉得你今天有些不对劲。 白听泉的手顿住。 他今天的确有很多心事。 但这些话,都是不能和鸿羽说的。 先是关于那本手写的, 关于他之前每一天都发生的事情的典籍, 作者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每天都在监视着他,写下的这些东西,作者和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诡异行踪的神秘人有没有关系, 作者写下这本东西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 都是他不知道,却又时刻在困扰着他的。 但另外一件事,是最让他心烦的。 藏书阁地下一层的那间温止的密室是用来做什么的? 原著里根本没有任何描写。 那间密室带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就好像, 石头门打开的一刹那, 积蓄了许久的,浓重的血腥味从里面涌出来。 像是有失去理智的野兽潜伏着, 空气之中流动着的都是难以纾解的欲.望。 白听泉收回思绪:没事。 鸿羽并不信他的话,但白听泉现在不想说, 他作为一个贴心的、知心的好下属, 自然不能强迫白听泉。 但是, 他一时有些疑惑, 很想知道白听泉听没听说过那个最近才崛起的门派十八拘天众的事情。 温止在白听泉的小院门口站了一会才回到自己的书房。 他的目光长久地凝视在了那只羽毛绚丽的小鸟身上。 之前竟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过,那只鸟,竟是大鹏的后代。 看样子,和白听泉的关系也很亲昵。 温止薄唇紧抿,片刻之后,他才挪开目光,转身回到书房去了。 一双黑色的瞳孔之中藏纳着致命的幽深引力,有能够吞噬一切的欲念和贪婪,在他垂下眼帘之后,双瞳之中的一切才恢复平静。 温止回到书房之后,却没想到,桑吾已经等他很久了。 温止不动声色地用灵力点燃小泥炉,沉声道:师兄,今日怎么得闲来了我这里。 桑吾面色有些凝重:师弟,兹事体大,我也就不和你绕弯子了。 温止颔首:师兄请讲。 桑吾沉肃地将手中的布帛展开,是天谕的誊抄副本,誊抄官用璀璨的金粉涂在了笔墨上面,有光洒上去的时候,那六个大字颇为刺眼。 桑吾道:沧浪君,此事你可否知晓? 桑吾平常与温止议事的时候都颇为和煦,很少有沉着脸一脸凝重的时候,更多时候都以师兄弟相称,今日直接称呼了名号,可见桑吾对此事的重视。 温止还是那副平淡的模样,他为桑吾斟了一杯茶,温声道:昨日葛长清已经找我谈过了。 桑吾拧眉:结果如何? 温止垂下眼帘:七日之后,宣谒之庭会以商议停战协议为由,宴邀琅剑宗及各大正道门派,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听泉的刑场。 桑吾像是有一口气淤积在心里,他重哼一声:宣谒之庭那一群顽固。 温止眸中郁色稍减:师兄,你何必如此生气。 桑吾抬眼看他:宣谒之庭都欺负到我琅剑宗的头上来了,我不该生气吗? 温止声音淡淡的:师兄,毕竟听泉他不一样,他是魔宗的圣子,难免会落下把柄,宣谒之庭也只不过是一个传声筒而已,天谕如此,我们只要表明我们的态度便可。 桑吾忽然抬首,蹙眉,眼中有着不赞同, 划清界限? 温止走近,在桑吾的肩上轻拍,余光瞥向门外,轻声道:师兄,不必担心,我有分寸,我的确需要一个公开的场合表态。 他需要一个所有人都在的,严肃的场合,他需要告诉所有人,他,沧浪君温止,会无条件地站在白听泉这一边。 若是与宣谒之庭宣战,也在所不惜。 可白听泉不知道。 他听见温止说的那些话,身体已经僵住了,满身的血液也仿佛和那些地上的雪一样,凝固成了实体。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他什么都听到了。 宣谒之庭打算在七日之后处决他。 而温止的决定仅是表明态度和他划清界限而已。 天谕要他死,他已经成了琅剑宗的弃子了是么。 手中紧握的竹剑在这一瞬间掉落在地,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他也没想偷听,此时闹出了动静,他自然不可能再藏下去,努力地挑起嘴角,露出个笑,敲了敲门。 得到应允之后他才推门而入。 温止平静地转过头,只看到了一个红衣的少年肩上落着一只羽毛漂亮的彩色小鸟,少年像是有些难过,眼睛红红的,湿湿的,但声音还算活泼,一一问好:师尊,掌门师伯。 桑吾轻笑着:听泉,你怎么过来了?我在和你师尊商议着踢馆守馆的事情,那个十八拘天众厉害得很 白听泉调整好情绪,也很平静,他笑着回应桑吾:掌门师伯,我在来的路上听说了这件事,这个新崛起的宗门好像一连踢馆许多门派,全无败绩,而且他们剑式奇诡,令人难以摸透,听说就连清风派都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恐怕他们现在已经在来琅剑宗的路上了。 桑吾点点头,眸光闪烁:不错,他们的确是有一个口号,要称霸修真界,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到现在,他们从未败过一场。 白听泉话锋一转:但掌门师伯,我来此不是来问这事的,我是有事想请教师尊 话说完,他的目光转向温止,颔首。 温止温声道:但说无妨。 白听泉犹豫一瞬,才道:师尊,弟子最近觉察到有人在跟踪弟子,近几天才得到线索,那个人经常进入藏书阁地下一层,弟子斗胆,想问一问师尊有没有办法能得到藏书阁地下一层每日的人员出入记录。 温止在白听泉的话语声中一点一点拧紧了眉头:有人在跟踪你? 白听泉点头:是的,那条线索也是弟子前日使用墨琅玉的权限去了一趟藏书阁地下一层才偶然得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温止眸光沉了一些,轻轻点头:听泉,改日为师会去一趟藏书阁,这些人员往来进出都会记录在册,若有危及到你性命之事,绝不姑息。 白听泉笑:多谢师尊。 温止敛眸,藏下目光之中深沉的情绪,淡淡颔首。 他其实很喜欢看白听泉的笑容,难以移开视线。 那是一种纯净又天然的力量,让他忍不住,心生亲近。 让他视若珍宝。 但今天,不知为何,这个笑容里夹杂着一点淡淡的苦涩和疏离,糖衣之下,藏着的是酸苦难吃的药丸。 从温止的书房出来之后,白听泉紧抿着唇,像是忽然被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他喃喃自语:鸿羽,不行,我要离开这里。 鸿羽的面色有些为难,他一双小绿豆眼里第一次没有了快乐的神色,眼中也满是对温止的失望,他只好点头:不管主人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白听泉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声音发颤:鸿羽,天道想杀死我,宣谒之庭想杀死我,琅剑宗的弟子们都盼我不得好死,还有人整日跟踪我监视我,鸿羽,现在就连温止他都想抛弃我,鸿羽 鸿羽忍不住,他将自己变成人形,轻轻地,柔柔地环住了白听泉肩背。 主人,主人,不会的,你可是我最厉害,最威武的主人,我希望你能永远活着,飞升成仙,活得比谁都久。 白听泉快要抑制不住自己满腔的委屈,但幸好他还算理智,眼眶发酸发红,擦干快要溢出来的眼泪,调整好情绪之后,也仅仅是眼尾有一道拉长了的水粉色。 他拉住鸿羽的手,鸿羽,我们现在就走。 白听泉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收拾到最后,也只有一些温止给他变出来的,哄他开心的毛绒玩偶,有一个还沾了血,是那日他被污蔑的时候,他唯一的寄托。 白听泉又忍不住眼眶微酸,他极度嫌弃自己的没出息,愤愤地擦干眼泪,把所有的玩偶都留在了远处,只拿走了那个已经脏了的,沾了血的。 白听泉就这样,怀中抱着白白,背着一个小包袱,肩上立着一只彩色小鸟,一步一步地踏上了下山的阶梯。 白听泉也没有想到,他的离开第一步,就被直接扼杀。 大约十个身着黑袍的弟子手持长剑,眉眼阴冷,瞳中满是煞气,为首的一个高个弟子拱手行礼:十八拘天众,杨光池,领教。 白听泉:? 杨光池身形悍利,精瘦,手臂极为有力,长剑铮然出鞘,那是一柄蛇形软剑,看样子剑式阴厉,刁钻。 白听泉抬手:等等一下,你们,你们是什么什么十十八天 杨光池补充:十八拘天众。 哦对对对,十八拘天众,你们是来踢馆琅剑宗的? 杨光池边回答,边飞身而出:正是。 白听泉有些崩溃:等一下,守馆的不是我啊,你们冷静一下! 杨光池和其他的那些弟子充耳不闻,认准了白听泉就是守馆的,还在一旁道:不愧是修真界第一大宗,只派出一人与我等对决,大宗风范,那我们便不客气了,承让! 白听泉:你们真的是聋子吧。 飞剑逼近。 这场对决不得不打,白听泉微蹙眉头,他不知道他有几分胜算,但他知道,当他斩运出鞘的时候,他就在气势上赢了。 斩运剑,无人敢争锋。 即使没有亮刃。 白听泉实力不俗,加上丹田之中雷霆之力的力量,他和杨光池两人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过了数十个回合,火花伴随雷鸣闪电,巨大的嗡鸣声引起天地巨颤。 杨光池微微变了脸色,他暂落下风。 他终于意识到,这次踢馆,踢到铁板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怜泉泉:所有人都想让我死,鸿羽,我只有你了。 头上冒出绿光的温止:我不想让你死,对,我不是人。 嘎嘎嘎明白为啥子十八拘天众当不了修真界第一了叭。 感谢在20211209 23:06:40~20211210 09:3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忻泽、阿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忻泽 20瓶;冰淇淋精 10瓶;独上西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洒扫弟子 我要,亲手撕一条生路出来 杨光池已经是天启九阶的境界, 再加上他出其不意,无人曾领教过的诡谲剑风,真实水平甚至可以到紫萦期, 相当于比白听泉高了整整了一个大境界还要多将近两个大境界, 却在此时, 被白听泉压着打。 杨光池与这么多弟子对决过, 到底还是有经验的,他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落了下风也不气馁,头脑清醒地分析起来。 白听泉的剑招威力并不是很大, 况且剑身还被厚布包裹着, 但有一点很奇怪。 白听泉每一个剑式,都带着磅礴浩瀚的力量,那力量似乎来自九天之上,伴有雷鸣电击, 他的动作非常敏捷, 出招快,收招也快,往往在杨光池上一招还没有接下来的时候, 下一招就已经追了上来。 杨光池眸光微沉。 十八拘天众的剑招为了追求威力大、剑式奇诡, 因此牺牲了出招的速度,再加上那些大门派的剑招他们也都做了研究, 专门制定出来了针对的方法,因此才能够保持不败战绩。 但唯独, 剑速快, 剑招紧迫, 是他们的死穴。 杨光池心下了然, 知道再拖下去无益,仓促拦下一招,随后收剑拱手,抹去对决之中留下的小伤口,轻声道:杨光池,受教。 白听泉没什么表情波动,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剩余目瞪口呆的九人,轻声道:我赶时间,你们几个,一起上吧。 杨光池刚刚认输,听到白听泉这话,眼睛立刻瞪圆了。 随后,深深地发出一声叹息。 十八拘天众潜心研究剑招近百年,只为今日,挑战琅剑宗,号令群雄。 却没想到,他们连琅剑宗的正门都没能进去。 白听泉一人对付九人终究还是有些吃力,但他丹田之内的雷霆之力霸道磅礴,再加上他心急想离开这里,并非故意,但手中的剑招竟越来越快,斩运在他手中如此高强度之下竟也觉醒了力量,与白听泉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人一剑,初现吞天之势。 白听泉受了轻微的剑伤,他不在意,收剑,站定,拱手。 对面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人。 没受什么重伤,但都是累趴下来的。 杨光池惭愧不已,有些抬不起头。 白听泉脸上并没有什么得意神色,他只是平淡地朝他们颔首:承让,各位,我赶时间,就先走了,你们可以再进去,真正守馆的弟子们应该阳峦峰上等你们。 众人连忙摆手,杨光池忙道:不不不,敢问阁下名讳,十年之后,我等会再来挑战。 白听泉怔了一下,他觉得这些人实在有些死心眼,他都说多少遍他不是守馆的人了 白听泉背着小包袱,左肩膀上立着一只小鸟,右肩膀上趴着一只小狗,他低头拨开拦住他路的这群人:哎呀,我哪有什么名讳,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洒扫弟子而已,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溜得飞快,杨光池来不及拦,只好长叹一声,崇拜地目送着白听泉离开。 琅剑宗的洒扫弟子都这般厉害,真不愧是修真界第一宗门,我等再苦修百年恐怕都难以追上。 随后,杨光池深深地仰望着琅剑宗高耸的山峰,遗憾地转身,领着他的同伴们,情绪低落地离开了。 十八拘天众的传奇,于今日此时被一个琅剑宗的洒扫弟子终结。 白听泉边溜边回头,既怕十八拘天众的那几个一根筋的追上来,又怕温止发现他逃走了追上来,就这么心不在焉地跑了一会儿,鸿羽劝他原地休息,白听泉却摇摇头,道:现在还没出琅剑宗的管辖范围,要是被温止发现我就完了。 话刚说完,他就感觉自己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白听泉吃痛地哼了一声,揉着自己发红的鼻子,含下眼中溢出来的眼泪,抬头,却一下僵住了。 眼前身影雪白刺目,身形颀长高挑,身周伴有清冽的香气,他眉头微凝:听泉,什么完了? 白听泉收敛表情,轻声道:师尊。 温止看着他满身的伤痕,眼中尽是无可奈何:听泉,为师记得和你说过,不要不说一声就下山 白听泉错开视线,低着头,含糊地敷衍:嗯弟子记得。 温止低头看他,看着他的发旋,眸光渐渐飘远。 肩头的鸟和小狗似乎都有些怕他,瑟缩着窝在白听泉的颈窝。 温止轻轻抿唇,拉过白听泉的手,不知是从哪里掏出来事先准备的湿热布巾,耐心细致地给白听泉擦拭处理着手上的伤口。 白听泉蹙眉,微微用力,想将手抽出来,可手腕却被温止的手攥住,动作被制住,他不敢抬头,只拧眉抿紧了唇。 温止掀起眼帘看他。 随后,慢条斯理道:听泉,发生什么事了? 白听泉这是第一次感受到温止起伏的情绪,虽然很短暂,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被他敏感地捕捉到了。 没弟子只是想带他们两个出来转一转。 温止轻抿双唇,俯身,为白听泉擦拭脸颊上被树枝划破的血口,这个距离之下,两人的脸凑得极近,呼吸声都能彼此听到,温热的气流扑在白听泉的脸上,白听泉微怔,抬眸。 却看见,温止的瞳中一片漆黑,两人视线相触的一瞬间,温止视线滑开,温声问他:你和十八拘天众的人打了一场? 白听泉轻轻点头。 温止动作无比轻柔,他指尖点着一团灵力,缓缓划过白听泉的伤处,血口愈合,白听泉的心情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温止给了他一个拥抱,哑声道:听泉,以后不许如此了。 这个时候,白听泉都在想着,这些话是温止为了骗他回去,好对宣谒之庭有一个交代所说的吗。 他只是一个弃子,又何必如此。 如果只是伪装出一个一切如常的假象叫他安心,那倒也说得通。 白听泉垂下眼帘,藏下心中的难过,手掌在温止前胸轻推,这个抗拒的动作令温止微怔,他松开白听泉,站直身体,轻声问:回去吗? 白听泉远远地向离开的那条小路看了一眼,像是死心了一样,他又看向温止,眸光灰暗,轻轻点头。 鸿羽这时剧烈地在白听泉肩膀上跳了几下,在抗议,白听泉仿佛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他彻底无视了鸿羽,跟在温止的身后,又迈上了回到琅剑宗的路。 白听泉这时才知道,不管他去哪里,温止都会知道。 天道要他死,宣谒之庭要他死,琅剑宗的弟子要他死,温止又不放他,他好像,也逃不到哪里去。 据传十八拘天众在琅剑宗这里踢到了铁板,一路高歌猛进,连续打出了不败战绩的这十人,却全都输在了琅剑宗宗门之前的一个小小洒扫弟子的手里。 几乎整个修真界的人都在猜测这洒扫弟子是谁,可众人想破了脑袋都无从得知。 只有温止知道,是白听泉。 白听泉的剑道领悟已经彻底打通,他天资聪慧,将来定会前途无量。 每当有些传言流露出众人表达的对那个小小的洒扫弟子的崇拜与敬佩时,温止都只会浅浅地笑笑,眼中有些骄傲。 相安无事地过了七日,温止依然每日都会来教授他剑道和符法,但白听泉再也难以像从前那样露出愉快和轻松的笑容。 温止有时会努力活跃些气氛,可他天性疏淡,难以做出有效的行动,往往只会引来白听泉诧异的目光。 温止活了这么多年,天之骄子,剑道之途畅通无阻,却总觉得在面对自己的小徒弟时,他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他只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他想让白听泉开心。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可他所有的努力,却仿佛找不到关窍,搔不到痒处,他感觉非常无力。 他凭空产生了一种感觉。 白听泉在和他渐行渐远。 七日很快过去,到了宣谒之婪奋庭的停战协议商讨会那一天。 这是一场鸿门宴。 白听泉把玩着手中那一块乳白色的通行玉令。 鸿羽支支吾吾:主人,怎么办啊? 白听泉轻笑:什么怎么办? 鸿羽小心地觑着白听泉的脸色:主人,主上让我传信给你 白听泉垂着眼帘,继续等着鸿羽的下文。 主上,主上说,要主人你,再,再坚持一段时间,不可,不可让停战协议被正道撕毁。 白听泉轻轻勾了勾唇角。 宣谒之庭要召开会议的事情传到魔宗了,魔宗元气大伤,全靠着一个停战协议吊命,这个关键时候,停战协议不能被撕毁。 这也就意味着,他作为人质,必须要去赴那一场鸿门宴。 他若是死在会议上,魔宗自然有权问责,魔宗宗主有能力化腐朽为神奇,他若是活着,那自然双方喜闻乐见。 他不能逃,也无处可逃,他必须去。 白听泉眸光凉了一些,轻轻笑着:没事,你放心。 今日若是正道一定要我死,我白听泉,天煞孤星,要遗千年的祸害,哪有那么容易就叫他们如愿? 我的生路全被堵住了,那我就,亲手撕一条生路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事,误会下章就解决了~ 第47章 恶战 那像是末日废墟里,盛开的小花朵。 这场宴会, 白听泉不得不去。 宣谒之庭的神官们这次对他倒是客气了许多,再也没像之前那样明显地表示出对他的蔑视。 白听泉抬头看了一眼温止。 温止的情绪一切如常,但是他敏感地感受到了从温止身周散发出来的低沉气压。 他知道, 此行温止也是靠不住的。 温止将在这场宴会之中, 舍弃他, 以保全琅剑宗和整个修真界。 所谓的依靠, 都将不复存在。 白听泉已经为自己想好退路。 若是到时候葛长清要逼死他,温止袖手旁观的话,那么他一定要出手,最好反抗得越激烈越好, 他已经准备了假死药, 必要时刻吞下,以死遁来逃离这里,魔宗秘术能保他以假死状态持续五天,他也与鸿羽约定好, 这五天之内, 鸿羽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来将假死状态的他接走。 接下来, 他就自由了。 所有的一切都将与他无关。 他身死的消息也会传回魔宗, 所有人都会满意。 至于温止好聚好散。 这些时日的爱护与照顾,就当是一场美梦。 温止走至一半, 忽然察觉身旁白听泉没有跟上来,他转身, 抬眸, 望向不远处的白听泉:听泉, 过来。 白听泉想得入神了一些, 听见温止叫他,他才抬头,一刹那间,他们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之中恰好有一行人穿过,高矮间隙之中,白听泉对上了温止的眼睛。 温止的眼睛是吸纳了世间万物所有的黑色,纯净沉厚,里面仿佛藏纳着许多难以说出口的情感。 白听泉浅浅地勾了勾嘴角,这一行人从他们两人之间穿过,却为他们横构出了一条深而宽的鸿沟。 温止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蹙眉,恰在此时,这行人走了过去,白听泉一切如常地走到他身边,乖巧地低头喊他:师尊。 温止心中有些不安,但又难以察觉出这个不安来源于什么。 两人落座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所有与会人员到齐之后,因此宴主要是议事,因此十数人围坐在会议厅中长而冰冷的石桌旁,均是神色凝重,庄重肃穆。 白听泉注意到,在葛长清坐着的主座后方,安静整齐地站着一排将近十名神官。 在注意到他们的衣袍纹样之后,白听泉的心陡然一沉,随后就像是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海。 这十名神官的衣袍纹样白底镶金,繁复高贵,与他之前所遇到的那两名神秘人一模一样。他们似乎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了,就那么坦然地站在葛长清身后,阵仗威严,令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敬畏之感。 果然。 这些人是天道派来的,专门为了他。 白听泉心中暗笑,天道还真是想除掉他想疯了,不过也是如此,如今的剧情点早就与原著八竿子都打不着了,在原著里,这个时间点,他的坟头草都应该得有一人高了,而且温止也早就筋脉俱断,哪里还能渡劫,还能来宣谒之庭开会。 恐怕天道为了修正原剧情,要不择手段地除掉他这个导致所有混乱的bug起源。 也许这场会议,都是天道授意的。 既是鸿门宴,又是示威。 果然不出他所料,之前诱导他暗害温止的,在洛溪镇布下浓雾的神秘人,都是由天道指使不错。 白听泉单手托腮,悠然地望着葛长清笑。 天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不清楚,但他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没什么能束缚他的,他就要依照自己的心思活。 天道想让他死,并且极力委托他身边的人逼他去死。 那天道就是他的敌人。 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如了天道的愿。 白听泉作为一个小辈,也是座间唯一一个来自魔宗的人,众人都默契地无视了他,会间他们毫不遮掩地表示了对魔宗的厌恶和不满,当着白听泉的面,有要撕破脸皮的趋势。 温止一直都只是把玩着瓷质茶盏,眼睫低垂,没怎么发言。 葛长清很满意温止如此的表现,他一直都引领着整场会议的走向,曾频繁地提到白听泉,白听泉乐于看葛长清表演,一会葛长清要求他说出魔宗签订停战协议的真正意图,一会又要他说出魔宗如今暗中盘算的阴谋,再过一会又逼问他潜伏在修真界居心叵测究竟要干什么,总而言之,一盆接着一盆的脏水兜头浇下,白听泉只觉可笑。 白听泉懒懒散散地站起来:前辈真是言重了,我在魔宗,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宗主哪会将此种大事告知于我,况且,宗主签订此停战协议,是真的想与正道合作,共同抵御妖族入侵 白听泉话没说完,就被葛长清霸道地抢走了话锋:一派胡言,尔等魔宗妖孽居心叵测,过往犯下的罪孽就已经够你们代代偿还的了,沧浪君,你意下如何? 葛长清不怀好意,不光将矛头对准了白听泉和魔宗,还要让温止做那个亮剑的人。 白听泉淡淡地看向缓缓抬头的温止,他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平常又淡漠,普通又淡然。 与白听泉视线相接触的一瞬间,温止乍然感受到白听泉眸光中的冷意与疏离,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 温止豁然开朗。 他知晓了。 他知晓了。 一瞬间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嘴角有些抑制不住地想要上扬。 原来听泉以为他是要抛弃他。 怎么可能 温止双唇微动,刚要说什么,却忽见白听泉看也不看他,掩耳盗铃一般,不听他的话,也不看他的脸,只知道猛然出手,骤然扼住白听泉他自己身旁一神官的双臂,动作敏捷到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从神官宽大的袖袍之中掉落出来一柄精致的匕首,匕首上刻有复杂阴毒的咒诀,随后便传来白听泉暗含讽刺的话语:今日这宴会真是危机重重,是不是我稍不注意,我的小命就要没有了? 一刹那间,箭在弦上,整间会议厅之内的气氛都变得紧迫危急。十名神秘人,即天道使者,不约而同地亮出自己的武器,锋芒全都对准了白听泉。 只要白听泉有任何动作,那将在一瞬间必死无疑。 葛长清吼道:沧浪君,这就是你管教出来的弟子,这就是你的态度? 葛长清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却都感觉到一阵罡风肆意从身旁吹来。 那是带着利剑的杀气。 清亮如水的长剑受到灵力指引,剑气精准又毫不留情地割破为首那位神秘人的喉管,剑风快而敏捷,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神秘人身体一软,毫无反抗能力地倒地。 名剑观海,亮锋。 白听泉微怔,大脑一瞬间有些转不回弯,更有些无法理解眼前的事实。 神秘人要杀他,温止杀了神秘人温止在帮他? 白听泉依然愣在原处,他只知道呆愣地思考一个问题,温止为什么要帮他? 他不已经是个弃子了吗? 但思索许久又想不出答案,他只能呆滞地睁着一双眼角有些泛红的双眼,盯着温止,不解地看着他。 温止淡淡地从白听泉身上收回视线,藏下眼中的笑意,稳重地一步一步迈到白听泉身前,将他挡在身后。 声音低沉,还有些愉悦:葛长清,这便是本座的态度。 葛长清的脸气成了猪肝紫色,他愤怒地捶桌,心中才了然这是被温止耍了:温止,这就是那日你对我的保证?你竟然与魔宗余孽沆瀣一气! 温止还以他一个耐心的微笑:葛长清,本座只对你保证今日会让你看清我的态度,我的态度,便是如此。 随着话音落下,温止亮剑,天地之间的罡风也都由此而来,围绕在温止身周,杀气与剑气都一触即发。 葛长清不怒反笑,他连声高喊好好好,天道使者一齐出招,温止加入其中,将白听泉牢牢护在身后。 这免不了是一场恶战。 而白听泉也终于在这一刻回神。 他终于想通,拨云见日,笑容涤荡了所有阴霾。 刹那之间,斩运现世,又是引得在场所有人神色各异,但他们心里一定都想着同一件事白听泉,绝不能留。 霸道又诡谲的斩运剑气悍然插入战局,白听泉嚣张又带着些霸道,处处都在彰显着他的存在感。 温止有些无奈,趁喘息之机抬头:听泉 霎时,他愣住了。 白听泉一双圆而清澈的眼睛笑得弯弯的,这个笑容,纯净而多彩,是他期盼了许久了的。 师尊,我来帮你。 白听泉的身后是鲜血、混乱的人群、以及惊恐各异的脸。 唯独这个笑容。 温止喉结微动。 他期盼了许久。 像是末日的废墟里,骄阳烈火之下,一朵由他悉心浇灌,日夜爱护的小花,灿烂盛开在了他经年累月的期盼之中。 他爱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枉蒲叶大师开设的进修班,温止能自己想明白了。 感谢在20211210 09:44:06~20211211 12:0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吃瓜、Ytung、陰陽魚 2瓶;七月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拉手手 你我之间,不会再有误会。 葛长清怒不可遏, 天道使者们也在短暂的迷茫之中回过神来,他们训练有素,很快便从失去同伴的震惊之中恢复情绪, 一齐将矛头对准了温止和白听泉。 在场众人竟然毫无动容, 均是袖手旁观。 白听泉从没有见到过温止出剑。 但现在, 温止真的出手了。 沧浪君, 一剑斩山澜,不是山,不是澜,他这一剑, 斩的是荒诞的天道。 若是真的打起来, 仅凭这几个天道使者,远不是温止的对手。 温止身形如轻羽,飘飞穿梭在人群之中。 白听泉被温止保护得死死的,任何刀光剑影都伤不到他。 他觉得这一切都并非真实。 可温止就是那么有血有肉地站在他身前, 令他难以怀疑。 白听泉抿紧嘴唇, 抬剑替温止格挡几下,灵敏地钻入战圈,站到温止身边, 压低嗓音问:师尊, 我们该如何收场? 温止只是眸光中含着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责备他不该如此鲁莽地就冲了进来。 迎上温止的目光, 白听泉偷偷地笑:师尊,你这么厉害, 不能没有想到退路吧。 温止轻轻勾唇, 手腕轻抖, 挽出剑花, 而另一只手,却将灵力凝聚成一团,勇猛跳跃的火焰在他掌心浮现,霎时,火焰爆发,不断膨胀,涨大,最后竟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呼啸着砸向葛长清 葛长清骤然色变,但他终究没有反应过来,即使手中努力地结着咒印,想要将这团具有瞬时爆炸能力的灵力封印,却还是迟了一步。 炽热灼烧着的火焰向他袭来,他已经感受到了那要将一切都吞噬烧灼的可怖温度。 这些被温止打得重伤的天道使者们反应更快一些,拖着伤残的身体欲要拦下这一场爆炸,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牺牲。 但当那团灵力膨胀到极大的体积时,忽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的一样,一瞬间就跑空了里面的气,最后缩小成一个极小的光点,消失了。 原来是个哑炮。 当惊恐万分的人们猛地回过神来时,却发现,站在原位的温止和白听泉,都消失不见了。 白听泉跟着温止落地在一处偏僻的林子里。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并没有人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他回过头的一瞬间,忽然觉得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拉了过去,拥进一个温暖却硬邦邦的怀抱之中。 白听泉有些不敢动,他睁大眼睛,努力看着身侧的温止,试探性地喊:师尊? 温止并没有给他回应。 白听泉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却转眼就被温止以更大的力道压了下来。 像是一个难以恒挣脱的禁锢。 白听泉微微怔了一下。 却听见温止的声音从胸腔之中发出来:听泉,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白听泉有些听不懂温止所说的这样是如何,他僵着身体,没有敢发出声音,可是心底深处的心跳声却越来越令他难以忽视。 他在紧张。 温止轻叹一声,浅浅地放开了他,习惯性地摸着白听泉柔软的发丝,说道:听泉,若是将来,有人背叛你,抛弃你,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是我。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他想占有、他想钟爱、他想掌控,想做尽一切事,但唯独不会伤害。 白听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次的确是他的过错。 他先入为主地以为温止要将他作为弃子,要将他交给宣谒之庭审判罪行,他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他知晓温止是一个多么正直的人,却控制不住地将事情往最坏的那个方面去想。 好像这样,他和温止就是彼此公平的。 好像这样,他一死,似乎就能为温止免了许多麻烦的事情。 温止的情绪在刹那间恢复正常,他眸温转凉,静静地朝白听泉伸出一只手,白听泉起初不知是何意,还想打个哈哈笑过去,但他发现,温止极为认真,骨节修长匀净的手,一动不动地悬在半空,在认真地等待着什么。 白听泉试探性地将手也伸了过去,交由温止握住。 温止动作轻柔地以手撑开他的手指,四指插入他的指缝间,周遭静谧安宁,习习凉风吹动发丝,白听泉心里猛然发出嗡的一声尖锐长鸣。 师徒师徒之间的拉手,就,就是这样的吗。 关系好的师徒都会这样的。 白听泉麻痹地想着,桑吾和叶微,戊泓和魏薰,应该也会这样拉手吧。 多正常啊。 两人的指腹在轻轻摩擦,酥痒的感觉由指尖顺着筋脉一直传入心里,痒痒的,软软的。 白听泉强作镇定,任由温止拉着他的手,努力稳住声线:师师尊,我们先回琅剑宗吧。 温止从头至尾都在谨慎观察着白听泉的表情,听见声音,他低低的嗯了一声,见白听泉不排斥,他便再没放开白听泉的手。 听泉,以后若要下山,不论如何,都要记得告诉为师一声,记得吗。 白听泉只觉得被温止拉住的那只手火辣辣地烧着,他颇有些没底气地应了:嗯。 温止和白听泉两人前脚刚到听雪峰,桑吾就差了小童过来,请他们去一趟阳峦峰,有要事相商。 温止神色淡淡的,将小道童送了出去,在转身的一刹那,他轻轻勾了勾唇角。 白听泉看见温止的笑,他也忍不住笑弯了眼睛:这是我们还没到琅剑宗,这消息就先我们一步到了? 温止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他,轻声道:听泉,我虽与宣谒之庭不和许久,但毕竟都没有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讲,今日由我率先撕破脸皮,于我,于琅剑宗,都不利。 白听泉听尚且还轻松着的心情刹那间就沉重下来。 他虽然想到了此事恐怕会连累温止,却竟是忘记了此事对琅剑宗的影响。 白听泉面色凝重,霎时收敛了笑容。 温止推开门,光线从门外散落进来,他温声:不必担心,宣谒之庭动不了琅剑宗。 说完,他向白听泉伸手:听泉,过来吧。 白听泉心情稍有放松,呼出一口气,跑至温止身边,勉强提了提嘴角:师尊,走吧。 桑吾早已等候他们多时,他笑眯眯地为温止和白听泉沏好茶,滤了茶末,要给温止倒出来的时候,温止忽然一把摁住了桑吾的手,说道:师兄,我自己来吧。 温止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定在桑吾的脸上,从头至尾,都在仔细注意着他的表情。 桑吾轻轻摇头,却像是很开心的样子:我来吧,你们师徒两个也都累了。 温止掀起眼帘,眸光之中藏着疑惑。 桑吾又给白听泉倒了一杯茶,白听泉连忙接过道谢。 白听泉知道接下来就是温止和桑吾的交谈时间,他乖巧地捧着茶杯,低着头,出神地看着不断泛动着水波纹的水面。 桑吾开口问道:师弟,最近身体如何,渡劫的伤可都养好了? 温止颔首:已无大碍了。 桑吾轻笑着:听说前几日,十八拘天众一向不可一世,在琅剑宗却无功而返,第二日就将道歉信送到了各个门派的大门前面。 温止没什么情绪波动:此事我已听说。 桑吾依然笑着:师弟,我还听说,十八拘天众的那几个人,连我们琅剑宗的门都没能进来,我们负责守馆的弟子们等了整整一天。 白听泉偷偷听着,抓着茶杯的手越收越紧。 莫名其妙的有点心虚。 温止用余光瞥了一眼白听泉,唇角轻勾:还有此事? 桑吾也顺着温止的余光,瞥了一眼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白听泉,随后和蔼地道:我只听说了是一位外门的洒扫弟子将他们几个拦在了宗门外面,但据我所知,我实在想不起来有哪位洒扫弟子有如此通天的本事,师弟,你可有头绪? 温止装傻:我对此事了解不多,并无头绪。 桑吾也装模作样地点头:此事的确颇为蹊跷,不如正巧趁此机会开个宗内弟子的比试大典吧,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都不限制名额,如此大才,怎可在平庸的日常琐碎之中埋没。 白听泉如坐针毡,一会将茶盏放下,一会又将茶盏握在手中。 桑吾注意到,笑着看向他:怎么,听泉,你可有头绪? 白听泉连忙摆手:没 桑吾笑着将话题引开,和温止又聊了些话题,但温止和白听泉心里都清楚,也都在等待着桑吾提起宣谒之庭的事情。 可桑吾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 终于,温止趁着对话停下的空隙,问道:师兄,今日我同听泉在宣谒之庭的事情,想必你也都知晓了。 他们都等待着桑吾的脸色沉下来,严肃又冷静地和他们商讨处罚。 但桑吾却依然保持着轻松的神色,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是的。 温止:师兄,此事极为严重,恐要连累到琅剑宗。 白听泉也有些担忧地看着桑吾。 可桑吾现在就像是一个笑得无害的傻白甜:不会啊,他宣谒之庭做出此等下贱之事,关我琅剑宗何干? 第49章 作者是谁 李问清,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白听泉觉得此时此刻颇为离谱。 他试探性地拉了拉温止的衣角, 想来确认一下桑吾是不是有在和他们开玩笑。 温止轻轻地拍着他的手,安抚了他一下,随后抬眸看向桑吾:他们来说了什么? 桑吾惬意地品着茶, 道:跟我告了你们师徒两个一状, 说你们两个沆瀣一气, 无视天道, 要我制裁你们。 温止勾唇:琅剑宗与那些小宗小派不同,想必他们也不敢真的和琅剑宗撕破脸皮。 桑吾颔首:不过是想让我们服个软,他们好有个台阶下罢了。 桑吾又抬眸,望着白听泉:他们其实主要针对的是听泉, 不过不必过多担心, 听泉,整个琅剑宗都是你的后盾,宣谒之庭动不了你。 白听泉心头微动,朝桑吾和温止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本以为他在琅剑宗之内孤立无援。 但似乎, 并不是这样的。 这是第一次, 他在这个偌大的琅剑宗,有了一些难得的归属感。 他很喜欢。 白听泉回到自己的房中,看着在屋中打闹的鸿羽和白白, 他没忍住, 逮住白白,狠狠地压下头, 埋在白白柔软温暖的毛中,没忍住, 左右蹭了好多下。 白白不明所以, 以为白听泉是在和他玩, 便晃着尾巴, 哈哈地吐着舌头,转过头来扭着身子咬着白听泉的手玩。 白听泉蹭着蹭着,却渐渐红了脸。 他想到在宣谒之庭的时候,温止对他的维护和爱? 白听泉想不到别的词,却冷不丁地想到这个字,噌地从床上坐起来,任由脸颊越来越红,越来越涨,他在这个时候才想通想透。 温止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抛弃他,更是从来都不曾要将他视为弃子过。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魔宗余孽,可温止却没有这么想过,他不过是,温止座下唯一一个,聪慧又调皮又惹师尊喜爱的小弟子罢了。 别的白听泉不敢再想,他不敢想为什么每次温止都会主动来拉他的手,不敢想为什么每次温止做出维护他的举动时他的心都会跳得厉害,更不敢想那一次在洛溪镇水下的那一个温柔克制的吻。 白听泉烦躁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揉乱头发,有些泄气地仰躺回床上。 温止可能只是不忍见他难过,不忍看他溺死在海底吧。 可是,十指相扣的画面又不断浮现在白听泉脑海里。 像是来回快进快退反复调转的磁带,永远卡在那一个地方,白听泉脑袋内存占用过大,热得要冒烟,他在床上翻过来滚过去,吓了白白一跳,白白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白听泉这样好玩,伸着爪子要和白听泉一起玩。 白听泉动作幅度颇大,他不小心碰到了床头的柜子,柜子上面放着的典籍霎时滑落下来,砸到白听泉的脸上,白听泉被拍得脸疼,烦躁地坐起来,在看到摊开的那一页上写着的东西的时候,白听泉满身的血液在一刹那间凉了下来。 这本典籍封面乳白,是他从藏书阁地下一层带回来的那本没有署名的典籍。 他本以为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人写的跟踪他监视他的记录。 但 最新的一页,写着白听泉赴约宣谒之庭,温止出手相助。 这本典籍,依然在记载着白听泉每天都会发生的事。 白听泉血液温度骤降,汗毛倒竖。 有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闯进他的房间,写下了这些东西。 白听泉眸中乍然现出冷意。 是谁? 藏书阁,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的这间密室当年本来要做藏书用,但藏书阁又往上加盖了两层,因此大部分藏书也都移到了最上面的两层,所以这间密室便归为温止所有。 密室之中依然燃着那种奇特又绵长的香,温止并未点灯,全凭一颗冷白色的夜明珠来提供微弱的光明。 温止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之中,冷白色的光线描摹出他脸颊的轮廓,阴影给他镀上几层深邃。 温止静坐在宽大的椅子中,他平日里面无表情,便就显得整个人冷淡而淡漠,不近人情,此刻他宛若冰封一般,顿了许久,才缓缓抬手,将指尖按在自己的唇边。 空气之中的幽香越来越浓,温止轻轻闭目。 这种香味能令他的心安宁下来,也能让他体内躁动的血液停止下来。 可却偏偏着了魔一样,在全身心都放松下来之后,他偏又想到了在宣谒之庭,白听泉在走出绝望之后,对着他展露出的那个笑容。 死木开花,忽如春风来。 绷紧的弦在一刹那被拉断,发出嗡的一声。 静谧的静室之中,突兀地出现了心跳声。 心跳剧烈,难以遏制,火焰燃烧,体内燥热的血像是一齐冲刺叫嚣着向大脑涌去。 想拥有,想独占,想掌控。 他要这个笑容,要这个人,永远只属于他。 温止艰难地提笔,在洁白的纸上写着字。 他写字写得很快,像是极力在压制着一些冲动,写完字,墨印落成,光线昏暗,但依然能看清楚他写的三个字是白听泉。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仿佛这样依然无法缓解一样,呼吸粗重,他又从身旁一个精致的木盒之中拿出一块沉重厚实的木块,他仔细思索片刻,大概是在脑海中有了个思路,便缓缓拿起刻刀,注入灵力,在木块上刻下第一刀。 只有这些沉重又枯燥的工作,才能令他无法缓解的精力,被压制下来。 白听泉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却依然思索不出来什么东西,明月高悬,天色将明,白听泉终于撑不住,昏沉沉地睡去,但隐约他睡着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只觉得身前好像罩着一层阴影,好似在被什么人盯着看一样。 是监视! 白听泉拼尽全身的力气睁开双眼,冲走满是压迫感的困意,像是咸鱼翻身那样从床上弹起来,几乎是被怒意冲昏了头脑,看也不看眼前的人究竟是谁,拎起眼前人的领子,红了双眼,举起拳头,劈头盖脸地朝着黑暗中的人影砸了下去。 所有都发生在一瞬间,来人根本来不及发出声音。 霎时,一只手举起来,托住了白听泉的拳头,声音之中有几分努力克制住的怒意:白听泉,你干什么? 他却没站稳,脚后跟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后倒去,白听泉失去支撑,一怔,来不及抓住什么稳住身体,也被带着压了上来,来人的后脊摔在地上,剧烈地痛了一下,却在睁大眼睛的一瞬,话说完,他愣住了。 听说白听泉被魔宗的那些人封为第一美人,这个封号不是没有道理的,白听泉的皮囊,的确是拥有过人之处的。 白听泉的眼睛里就隐藏着很多情绪,愤怒,哀怨,恐慌,还有眼尾的那一抹红,此时压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咬牙红着眼,冰凉柔顺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脸上,他竟觉得,就算挨白听泉一顿打,也值得了。 白听泉的拳头最终也没有落下来,他愣愣地看着身下的人,疑惑地出声:李问清? 李问清从呆愣愣地盯着白听泉脸看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仿佛觉得有些丢脸,推开白听泉的手,努力坐起来,臭着脸道:你干什么? 白听泉快被他这态度气笑了:你深更半夜闯进我的房间里来,我还想问你要干什么? 李问清被戳中痛处,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说话。 但这一刹那,白听泉却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李问清有墨琅玉可以随时出入藏书阁地下一层 但这种事李问清没有道理做 白听泉定了定神,双眸之中顿时现出冷意,他冷淡地道:是你? 李问清有些茫然,甚至都忘了给白听泉摆臭脸:什么是我? 白听泉声音依然很冷:你跟踪我,监视我? 李问清轻而易举地就被白听泉的话激怒,他拧眉道:我监视你?我监视你干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白听泉冷笑:那你不如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李问清好像是在黑暗之中红了耳朵,倔强又执拗地偏过了头去,不再出声。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将那本白色封皮的典籍扔到他面前,不带任何感情地道:解释一下? 李问清的脸色却瞬间变了,他仰头看着白听泉:这是什么? 白听泉不怒反笑:装傻充愣?这难道不是你写的? 李问清拧着眉头翻开了第一页,忽然脸色骤变,随后他抬头看了一眼白听泉,又紧跟着翻了好几页。 随后他缓缓舒出一口气:不是我写的。 白听泉拧眉看他。 这并不是我的字迹,而且,这上面许多事情我并不知晓。 想也不是你写的,白听泉松了一口气,但是你还是得给我一个解释,你大半夜来我房间里干什么? 李问清又恢复到一开始的样子,像是精分了一样,臭着一张脸不肯说话。 白听泉胡乱猜测,没当真:该不会你喜欢我,最近不太平,你不放心我,然后大半夜翻窗进来就为了守着我睡觉吧? 接下来,他意外地看见,李问清那张臭得像臭鸡蛋一样的脸,一点一点,变红了。 白听泉: 干,不会被我猜对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1 12:07:06~20211212 14:4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 20瓶;无. 15瓶;忻泽、风 10瓶;琰桦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他的名字 他想被温止注视着,毫无保留。 白听泉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真喜欢我啊? 李问清有些生气地推开白听泉:你在说什么? 白听泉借着月光打量李问清那张已经快要红成猴屁股的脸, 疑惑道:那你半夜偷偷来我房间干什么? 李问清一瞬间词穷,他面红耳赤,眼神飘忽, 好半晌, 才想好措辞, 道:我, 我就是来看看你睡没睡。 白听泉挑眉:你看我睡没睡干什么? 李问清恼了: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那本典籍是怎么一回事。 白听泉不上他的当:你别想跟我转移话题,你快告诉我你大半夜来我房间干什么,不然小心我揍你。 李问清滑开视线, 结结巴巴道:就听说, 北边妖族又闹起来了,想看看你,是不是,安全。 白听泉哼笑一声放开他, 点了灯, 给他倒一杯温水:就算妖族真的冲进来了,听雪峰绝对是琅剑宗里最后一个安全的地方,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安危吧哎, 不对啊, 我记得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我,再成为沧浪君唯一的亲传弟子吗? 李问清有些局促地坐在桌边, 他抿抿唇,好久, 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出一句:我我倒觉得你人其实还不错。 白听泉轻笑, 眼中眸光轻闪, 整个人像是要融化在温暖摇晃的烛光里面。 李问清看得有些出神。 白听泉不满地敲了敲桌面:喂, 想什么呢?这典籍你有没有什么头绪?我是从藏书阁地下一层拿出来的。 李问清拧眉听白听泉将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是说,有人每天会来你的房间里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记载下来? 白听泉轻轻点头。 李问清拧眉:不可能,至少我昨日有守在你这里,并没看见有人进来。 白听泉眸光一刹变得犀利: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守在我房门口的? 李问清目光躲闪,轻咳一声道:昨日。 白听泉看着李问清,见李问清的确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才松一口气:也许,还有一种可能。 李问清抬眸看他。 那个人的修为比你要高,白听泉眸光渐渐放远,而且要比你高出许多。 白听泉的脑海里,无端又突兀地冒出了一个名字。 一个完美符合所有要求,既能随时进入藏书阁,又能随时出入听雪峰,修为还比李问清高出许多而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一个人。 进他房间又名正言顺的人。 白听泉终于把李问清赶走了,并威胁恐吓他不许再来,最终舒出一口气,远远地望了一眼温止的小院。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有些紧张那样,仅随意地披上一件衣服,将典籍藏在怀中,迎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温止的小院走去。 但是,白听泉敲门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他试探地从屋旁的小窗向里面探头,里面虽然点着灯,却并没有人在。 白听泉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了藏书阁地下一层的那间密室。 他喉结微动,灵力凝聚在掌心,化出一小束光,作为照明。 缓缓地向藏书阁走去。 白听泉心里其实是非常忐忑的。 他大逆不道地猜想着,这个典籍,是温止写的,也说不定 白听泉在密室的石头门前站了片刻,他的大脑就在告诉他,温止一定在里面。 可他不敢敲门。 他在脑海里幻想无数次对话情景,究竟该怎样才能和温止说明白,又不显得那么生硬,更不显得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如果是温止写的话 一想到温止那双黑到深沉,藏匿沟壑深渊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将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隐秘而详尽地记录下来,像是在雕琢一个玉件那样仔细而认真。 像是记载历史那样严肃又专注。 像是接引神明那样虔诚又无畏。 他的所有,他的一切,他的纯洁,他的妖冶,都一.丝.不.挂地解构在温止眼前。 他的所有,温止都知道。 白听泉忽然耳尖红了。 如果是温止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心里这个诡异的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白听泉立刻打了一个寒颤,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企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挤出去,忽然间,在他觉得自己最为狼狈的一瞬间,石头门缓缓打开了。 温止的身影站立在大开的门中央。 他一袭白袍却仿佛染上了阴影,显现出发灰的难看颜色。 白听泉喉结微动,仰头半晌,有些说不出话,半晌,还是艰难地喊了一声师尊。 温止站直脊背,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听泉。 藏书阁的地下一层由于要保护书籍的缘故,温度是要比平常还要低上许多的,大抵与听雪峰屋外的温度差不了多少,白听泉来的时候十分匆忙,衣服也只是歪歪扭扭地披着,乌黑滑顺的长发披散,仅在发尾梳了一个敷衍的结。 他的脸颊冻得有些发红,雪白的皮肤下面发红发粉,一双眼睛闪亮而圆润,信赖又期待地看着温止。 温止在仔细地打量着白听泉,白听泉肩头落雪,微湿,颊边的发丝也湿了,贴在腮边,一双眼诚挚明亮,像是单纯的小兽。 温止顿了许久,他有意识,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目光一刹那间满是粘性,粘在了白听泉的脸上,挪不开。 温止一直都在垂首看他,深色的瞳孔里仿佛有什么难以见光的情绪在扩张、延展、变浓、加重。他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沉重了些。 脑海里那些狂乱叫嚣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充斥着他的耳膜。 想拥有,想独占,想掌控。 明明才被压制下去的冲动一刹那间又突破重重禁锢,钻了出来。 温止轻轻伸手,粗糙的指腹一点一点摩挲上白听泉的脸颊。 白听泉一怔,抬眸只对上了温止低垂的眼帘。 温止暂时无法拥有正确的认知。 他指腹温凉细腻的触感仿佛顺着他的神经一路延伸,探进他的心底,令心底激起一阵酥麻酸痒。 温止终于回神,声音温柔到极致:怎么来这里了? 白听泉感受着脸颊上的触感,怔怔道:师尊,我有件事情,想和你确认一下。 温止轻轻颔首,收回手,刚要让开身体,却一眼瞥到了白听泉被雪水打湿的衣摆。 夜深雪深,他一个人,穿得如此薄,翻了两座山峰来找他? 小而单薄的身躯被深夜巨兽冷冷注视,脆弱又不堪一击。 温止极力克制,呼吸变得困难。 白听泉歪头疑惑地看向温止,疑惑温止为什么明明有了动作,却还是丝毫没有要他进去的意思。 疑惑为什么每次在密室这里遇到温止,都与平时遇到的温止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白听泉脑海里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却问题还没冒完,忽然只觉天旋地转,一只有力的臂膀整个将他捞了起来,白听泉没设防,在一片迷茫和不知所措之中挺着背,即使被温止打横抱起他也不敢放松身体,他偏头看着温止的侧脸,紧张道:师尊,我可以自己走的! 温止不听,直到将他抱紧温暖的密室中,将他轻轻放在椅子上,又给他念了一个咒诀暖了他的身体才作罢,由此,他半蹲着,微仰头:有何要事值得你冒着雪来找我? 白听泉坐在椅子上之后,颇为不自在,他觉得这间密室里的一切都很奇怪,昏暗的环境,温止的眼神,还有那种隐藏在心底的违和感,这一切都奇怪到令他心底生出不安。 像是身上长出来阴冷冰凉的鳞片,那种被什么猛兽注视着的,好像他是一块鲜嫩多汁的血肉,被人盯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极力压制住不安,眼神有些不敢和温止对视,他缓缓道:师尊不知你最近可否有写一些与我有关的东西? 温止眸光刹那变得深邃,他盯住了白听泉:可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 白听泉摇头,小心翼翼解释道:不是,师尊,只是我想问一问。 温止拉过他的冰凉的手,焐在掌心,淡淡一声:写过。 手掌的暖意伴随着那两个字一同在白听泉身体里炸开。 白听泉脑海里来来回回地只剩下了一句话:正常的师徒关系里,师尊会给徒弟暖手吗? 师尊会抱徒弟吗。 师尊会半蹲在地上,仰头专注又认真地看徒弟吗? 师尊会每天都默默注视着徒弟,细致又详尽地记下一切吗? 就像日记? 白听泉嗓音有些发颤:师尊没没关系,弟子,弟子愿意的 温止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听泉,最近宗内可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白听泉还处于迷茫状态,他微微睁大眼睛,垂首摇头。 良久,他动了动,将怀中的典籍掏出来,声音有些低落:师尊,这个,是你写的吗。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注意到了桌面上一幅墨迹才干的字。 洁白的宣纸上只写着三个大字。 白听泉。 白听泉: 写的东西是指这个? 嗯? 写他的名字,好像的确也是和他有关 * 作者有话要说: 吸溜 感谢在20211212 14:44:07~20211213 09:5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LY 2瓶;幻影、思雨、霰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审判 我有异议! 温止眉头舒展开来, 他的目光定格在白听泉怀中的那本典籍上:这是? 白听泉又将典籍塞回怀里,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自欺欺人地道:师尊, 你为何要写我的名字? 温止仔细地将纸叠好, 轻声道:在练字, 你的名字颇为难写, 有些难度。 白听泉:哦 不等白听泉有回应,温止话锋一转:你怀中的典籍,是什么? 白听泉有些尴尬地将典籍重新拿出来,从头至尾给温止讲述了一遍。 温止颔首:所以这也是你找我要藏书阁地下一层人员进出的记录的原因? 白听泉点头。 温止摇头:听泉, 为师已查阅过, 前来地下一层的人员很少,至于每日都来的,是我。 白听泉呼吸一滞。 温止继续道:所以你怀疑这本典籍是我写的,也是情有可原。 白听泉惊讶地抬头。 也就是抬头的这一瞬间, 他有些不敢置信, 他从温止的目光之中看到了几分委屈? 这抹光华一闪即逝,温止垂头,翻开一页, 认真而仔细地阅读着。 白听泉保持沉默, 他们师徒两个就在静谧的翻书声中沉默着。 良久,温止轻笑一声, 合上了书。 白听泉有些紧张:师尊,可是有什么线索? 温止淡淡看他:若是你怀疑有人每日跟踪你, 趁着你不注意写下这些东西, 我倒是有些头绪 白听泉眸光轻闪, 唇边勾出一个笑容:师尊, 是什么人? 温止垂眸:在你刚来听雪峰那时,我曾安排过几个弟子暗中保护你,想必以你聪慧,你也早已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白听泉颔首:的确,在我刚来听雪峰的时候,我就注意到有人在暗中,但后来,大抵是华法会那一次,我从宣谒之庭回来之后,我就再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了。 温止颔首:他们死了。 白听泉后脊一凉:死了?怎么会? 温止将典籍还给白听泉:终究是我疏忽了,为师发现他们早已不是我安排的人了,是被夺舍了。 白听泉眉头渐渐拧紧。 是我亲手了结的他们。 温止话音刚落,白听泉忽地抬头,他道:师尊你的意思是,也许写下这些东西,平时监视我的人,和最初夺舍了那两个弟子的人,是一批的?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温止浅浅地勾唇:不错。 白听泉仍旧眉头紧锁地看着温止:师尊,可是,我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想问清楚。 温止看他:你说。 那如果是他们,他们如何能进到我的屋中,写下这些东西的? 温止微怔,他抬手,想要轻轻揉白听泉的头的动作就这么僵了下来。 听泉,你相信为师吗。 师尊,我的房门之外一直都有禁制,专防妖物和陌生人 白听泉故意无视了温止的问话,他硬着头皮和温止对视,所有的问题都写在了脸上。 温止收回手:我的确仍旧存有很大的嫌疑,但听泉,还有一种可能,那本典籍上的东西,不是人为写上去的,而是与它相连的另一端,写下东西,经过咒诀处理过后,在这本典籍上,会同步显现出来。 白听泉拧眉继续问道:那会是谁? 温止摇头:这本典籍上的气息都藏匿得非常干净,无从得知究竟是谁下的咒诀,你若是想知道是谁,恐怕有些难。 白听泉口出暴言:师尊,那我能不能直接把这个咒诀毁了? 温止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抚摸着乳白色的封皮:不可,一是有可能打草惊蛇,二是也许会给你自己找来危险。 白听泉眉头紧锁:师尊,可是 温止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听泉,会监视你,会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的人,无非也就只会有三种人,宣谒之庭、魔宗和天道。若是魔宗的人,你不必担心,若是宣谒之庭的人,你也早有防范,但若是天道,会稍棘手一些。 白听泉目光凝结在典籍上:可是,师尊,他记载我每一天发生的事情,是为什么? 一想到每日暗中观察他,监视他,写下这一桩桩事情的人,不是温止,而是另有其人,他心中乍然涌起一阵恶心和反感,只恨不得能立刻把暗中缩着的那个人给揪出来,叫他再也看不到,再也写不出东西来。 温止轻声叹息。 但这声叹息似乎被白听泉误会了。 白听泉抿抿唇,松开攥紧的衣角,忽然抬眸看向温止。 正巧温止站起身,背过身去,点燃一旁的烛火,在火光乍亮的那一刹,他余光注意到,白听泉在看他。 白听泉牢牢盯着温止的背影,突兀又认真地道:师尊,我一直都相信你。 前言不搭后语,这句话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但他们两个人却又都明白这是在回答什么。 温止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倏然转身,昏暗的火光挤走了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冷白光芒,在烛火跳跃的阴暗与光明交错之中,白听泉轻轻勾着唇角,柔和琥珀色的瞳孔之中藏纳着一切名为信赖和笃信的东西。 温止心头一动。 火苗一刹那烫到他的手,他浑然未觉,他走向白听泉身边,轻轻抬手,终于揉了揉他的头。 乖孩子。 修真界所有的人都有可能会伤害白听泉,只有他不会。 他逐渐在为白听泉构筑一个安全的小世界。 一个白听泉只依赖他,信任他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 白听泉回到屋中,望着跳跃的烛火有些出神。 他知道的,如果一直这么下去的话,他早晚有一天是要死的。 宣谒之庭绝不可能容下他,天道更不会放过他,他望着不远处跳跃的烛火,渐渐出神。 作为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也许天道急着除掉他的这副模样就像是在急着解决掉代码运行中出现的bug那样。 白听泉轻叹一声,有些犯懒,愣神的时候脑海里无端浮现出一个画面。 他坐在椅子上,温止半蹲下身,仰头,双手抓着他的手,为他暖手。 白听泉忽然觉得心海沸腾。 真是奇怪,在那间密室里,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样,心底静谧得如一潭死水,血液静止缓流,原本该沸腾着的心河也渐渐平静,鼻间异香仍在,但从密室里离开,他才觉得自己的情绪回归。 白听泉一夜无眠直至天明,直到天光渐亮的时候他才艰难地入睡一会,只是没想到,一大早鸿羽就叽叽喳喳地冲了进来,在白听泉耳边飞来飞去,叫个不停。 白听泉一把将鸿羽拍飞到了一边去,鸿羽一个小肥球以抛物线的轨迹落地,他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主人,在发现白听泉无动于衷之后,他又小心翼翼地爬到白听泉耳边,压着嗓子喊:主人 白听泉被吓得不轻,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皮,揉着剧痛的额角,声音低而虚弱:你老实点行不行,我才睡着 鸿羽附在他耳边,用小翅膀给白听泉扇着风:主人,你可别这么心大啦!向与淮他召集了宗内许多长老开会,就是为了商讨该怎么处理你,怎么把你赶出琅剑宗的事情,主人,你快别睡了! 白听泉昏昏沉沉地从床上坐起来,半睁着眼睛看向鸿羽:他们想搞死我,也不是我能拦得住的。 鸿羽急得快要冒火了:主人,你快去看看吧,虽然沧浪君是在替你说话的,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反对的! 白听泉终于清醒了过来,他脸色沉沉,换好衣服,随意往脸上拍了些清水,顶着一双乌黑的眼圈和发红的眼睛走向了阳峦峰的礼厅。 他也不是莽撞地就要去找向与淮讨个公道,他想了想,先去了丹草峰一趟。 也许因为今日大多数长老都聚集在礼厅之内的缘故,里面集结的力量相当于琅剑宗最顶尖的存在,因此门口也不必有弟子看守。 白听泉一路异常顺利地摸了上来,他静悄悄轻飘飘地闪身进了会议厅。 颇为奇怪的是,所有的长老们都面色沉凝,认真地阅读着一个精致的银白色小册子,唯独温止,仅是用手托着这本银色小册子,目光却没有聚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白听泉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悄悄挪到温止身边,又悄悄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温止的后背。 温止微微蹙眉,抬眸,一眼就看到了贼兮兮冲着他笑的白听泉。 温止说不上来那一瞬间他是什么心情,总之见到白听泉的一刹那,他觉得所坚持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世界变为彩色,画卷变为动态。 温止压低声音,温声问道:怎么过来了? 他也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此时说话的神态放松,声音温柔,眸光里是其他人都不曾见过的温情。 他格外喜欢此时此刻,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这个小世界里,他们都专注地看着彼此。 即使只要有任何一个人抬起头来,这个小世界就崩塌殆尽。 白听泉微微俯身,附在温止耳边,将手里提着的纸包给温止看:我是从丹草峰过来的,明庚君让我去拿的。 温止无奈轻笑:何必过来一趟。 他们两个凑得极近,亲昵又自然,彼此的鼻息都喷洒在对方的脸颊、颈间,仿佛再近一点,就像是热恋中的爱侣。 终于,有一个长老阅读完毕,他合上册子,抬头 白听泉立刻站直身体,转过身去,霸道地抽走了温止手中的册子。 二人一触及分。 抬头的长老一眼看见白听泉,微怒,震声道:白听泉,谁叫你进来的。 此言引得其他长老纷纷抬头,神色间皆是不满。 白听泉不理他,只准备将手中的纸包挨个分发下去。 温止侧目看他,声音淡却柔和:你自己可行?岁岚 白听泉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完全可以。 温止轻轻颔首,完全无视了刚才发难的那位长老,询问道:看了这个册子,可有谁还有异议? 向与淮慢条斯理地将册子合上,一双眼中藏纳精光:沧浪君,老朽知道今日我们审判的是你的爱徒,白听泉,但你在册子中所写的这些,在我看来,未免有失偏颇了,光这一点,白听泉在魔宗任魔宗圣子时,手刃三十二人,这三十二人尽是在逃或犯下恶劣罪行的罪犯,情有可原,理不应诛,沧浪君,老朽斗胆请问,这三十二人,难道不是三十二条活生生的人命么? 向与淮也没接白听泉分给他的纸包,目光如炬:罪犯的确该受到惩罚,但绝不该受到白听泉的惩罚,不应该,更不能够! 他说话时,席间众人颔首。 罪犯该有专门的组织来处决,这是规矩,规矩的制定就是为了防范一切不受人控制的混乱,白听泉打破了这个规矩,那他,就同那些罪犯无异,理当严惩! 向与淮颇有些得意,直视温止:可有人还有异议? 霎时间,一片寂静,温止抬眸,刚要反驳,忽然听闻大厅之外,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坚定又高声喊出:我有异议! 温止蹙眉。 一句话,引得众人皆转头去看。 就连白听泉,都挪过去了视线。 李问清背着重剑,额间滴落汗水,他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似乎有些紧张,但还是坚定地站在门口,任挑剔的、漠然的目光打量着。 他重复道:我有异议! * 作者有话要说: 沧浪君,你看那片青山绿水,像不像你头上的颜色? 第52章 温老头 他是我的。 李问清好像变了许多, 至少与白听泉初见他的时候那种嚣张完全不同了。 白听泉惊讶地看他:李问清,你 温止蹙眉,眸中微有不善。 哪料, 李问清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向与淮拧眉高喝道:李问清, 你来干什么! 李问清却连正眼都没分给白听泉一眼, 他只恭敬地向向与淮垂首:师尊,我有异议。 向与淮隐忍着强烈的怒意,好不容易将满腔的辛辣压了下来,冷声道:今日对白听泉的审判已成定局, 你有何异议? 李问清目光炯炯:师尊, 白听泉他为魔宗圣子,过往犯下滔天罪孽不假,草菅人命不假,的确是我正道之敌。 向与淮对李问清十分了解, 李问清的这些话没有让他的脸色好看半分。 重要的是后半句。 周围众长老看向李问清的目光时, 藏着一些可惜和怜悯。 李问清重重地将剑插入地缝之中,掷地有声:师尊,但我相信他。 白听泉固然有错, 且错不小, 但我相信他所杀之人是罪有应得,相信他当年年少做事极端, 更相信他,心底向善, 而且他虽是魔宗之人, 但来我琅剑宗这么久了, 却丝毫没有魔宗的恶习, 他本性纯善,还望师尊网开一面。 向与淮咬牙切齿:李问清,那是三十二条人命,岂容你在此胡闹! 温止默然坐在座位旁侧,手指轻轻拨动着茶盏的杯托,眼睫低垂,唇角轻勾。 李问清所说的,正是他要表达的意思。 但李问清仅是一个弟子,一个小辈,说这些话,分量不够。 温止掩眸,藏下眸中的深意。 他那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旦雕琢之后就会闪闪发亮无价之宝的璞玉,被人发现了,还要从他手中抢走。 温止伸出纤长的手指,将茶盏渐渐推远一些,清朗的声音在死寂的礼厅之中回荡。 依我来看,白听泉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向长老所说不错,不论那些人是否是罪不可赦之人,但终究是丧生在他手中的性命,本座有一个建议,不如各位长老暂且先卖我一分薄面,听一听再做决定。 向与淮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他可以训斥自家徒弟,但却是不能和温止直面起冲突的,他只好脸色又青又白地冷哼一声,随后坐下。 白听泉看着尤其是向与淮那张黑得宛如锅底的脸色,撇过头去,强忍着笑。 温止责备地看他一眼,无可奈何地挪回视线,脸色忽然就沉凝,水汽与空气都在此刻凝结。 他淡然道:诸位可知晓,修真界内,已出现了许多灵力漏洞? 此话一出,令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不敢说话。 温止敛眸:灵力漏洞想必大家都知晓它的意义何在,其解决起来非常棘手,但放任不管又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 向与淮冷哼:沧浪君所言,是想让白听泉去填补这些灵力漏洞,将功抵过? 温止神色淡淡,勾唇:不错。 白听泉悄悄挪到李问清身边,哪料,李问清却像是吃错了药一样,冷哼一声,又往旁边挪了半步,和他保持原有的距离。 白听泉: 向与淮侧眸冷冷地看了一眼李问清,冷哼一声:白听泉是什么身份,据我了解,他只不过是个杂灵根的废物而已,他能否代表我琅剑宗进行灵力漏洞的修补还有待商榷。 温止轻轻勾唇。 他等的就是向与淮这句话。 白听泉倒也没觉得难为情,他巴不得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样能省下很多事情。 温止轻笑。 向与淮莫名觉得自己上了温止的圈套,可具体那种感觉太过玄妙,他有些说不上来,总之感觉不太好就是了。 温止神色温和:向长老有所不知,前不久十八拘天众前来我宗踢馆,一洒扫弟子实力了得,将那十八拘天众的弟子牢牢拦在了我山门之外。 向与淮硬着头皮点头:确有此事。 温止纵容似的看了一眼白听泉:听泉调皮,逗弄那些弟子,称自己是洒扫弟子。 宛如当头一棒,白听泉顿觉一阵眩晕。 场中鸦雀无声,起先那些幸灾乐祸等着看白听泉笑话的长老们均有些失态,他们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怎怎么可能! 喊完,又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忙掩面低叹。 的确,前不久白听泉明明才是一个杂灵根,和凡人无异的,甚至连外门杂役弟子都不如的弟子,撞了大运才被温止收为座下亲传。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但如今看来,不是白听泉撞了大运,也不是温止看走了眼。 是白听泉实力本就如此。 华法会上其实白听泉就已经展露过天赋,但那时无人在意,此时细想一遍,众人冷汗全都下来了。 以一人之力拦下那些风头正盛的十八拘天众的弟子 温止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些落座的长老们,眸如寒冰:听泉天资聪颖,实力不俗,如今已是引灵六阶的实力。 场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缩了脖子,不敢和沧浪君对峙。 况且,白听泉小小年纪就到了引灵六阶,那即便是当年的沧浪君,都追赶不上的实力。 众人爱才,纷纷又觉得白听泉行了。 温止如今已是大乘期的实力,放眼整个修真界,除了那几个常年闭关不出的老祖,没有谁能比他的修为还要高了。 唯有向与淮冷脸道:引灵六阶固然够用,可他是魔宗之人,沧浪君,你敢保证他不会利用灵力漏洞来做一些事? 温止看向向与淮,含笑不语。 他虽然在笑,可眸光是冷的。 白听泉见温止和向与淮两人互不让步,而且若这层关系进一步恶化,那么对于他们两个来讲都是没有好处的,白听泉脑袋一热,在这场寂静之中,出了声:我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问清截住了话头:我能做证,白听泉不但有实力,他带领我们小组在墨琅之征中得到了墨琅玉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他若居心不良,他有很多机会直接毁了琅剑宗,毁了我们。 向与淮气得瞪了李问清一眼,眼珠通红。 但过了一会,他气便也消了。 看来这白听泉倒是有几分真本事,能拦下十八拘天众,哼! 桑吾见情势稍缓,他坐在一旁看了许久,终于笑眯眯地开口说了一句:诸位稍安勿躁,我也可以做证,白听泉这个孩子呢,实力不俗,守馆一事不假,但向长老担心的事情也不是毫无理由 桑吾此话换来向与淮重重的一声冷哼。 桑吾脸色不变,依然笑着:沧浪君啊,你不是听泉的监护人吗? 温止敛眸:不错,他的所有行为都代表着我 白听泉顿觉不妙,站在身后偷偷地戳温止,想截住他的话头,生怕温止又说出什么白听泉要是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就自剖丹田谢罪,以惩自己识人不清这类的话。 哪料温止根本不理他,冷静清醒地道:若他做出任何违背琅剑宗道义之事,我将亲手了断。 话语之中夹杂着磅礴的灵流,震得白听泉双耳一痛。 白听泉知道,这种话多是在起誓。 若有违背,天劫临头,魂飞魄散。 向与淮终于重哼一声,不再有任何异议,众长老又发表了些自己的意见,最终还是没有动白听泉,依从了温止的建议,令白听泉将功补过。 会议散场,向与淮起身离开,他耳聪目明,听见身后有两小道童议论。 听泉师兄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厉害,也难怪沧浪君护着。 是啊,一个人就拦下了十八拘天众,还不邀功,我看比不少天骄们强多了。 是啊是啊,主要听泉师兄也太好看了 一个小道童突然看到了黑着脸走过去的向与淮,连忙受了惊吓似的捅了捅身边犯花痴的小道童,两人一缩脖子,皆忙自己手中的事了。 会议散场之后,白听泉磨磨蹭蹭地走在后面。 温止察觉到他略有些不情愿,淡然回头,深黑色的眸子盯住了他:听泉,随我来。 白听泉只注意到温止,因此他不知道,在他的身后,李问清站得笔直,一双眼睛牢牢跟着他的动作。 温止幽深的眼轻飘飘地扫了一下李问清,随后,若无其事,缓缓向白听泉伸出手。 纤白细腻的掌心向上:听泉,过来。 白听泉不明所以,快走两步,追上温止,极为自然地拉住温止的手,仰头,似有不解:师尊,怎么了,我们去哪。 温止眼中荡漾一刹那的柔和,随后,他再次抬眸,柔和散尽,只剩肃杀,他看向李问清。 像是示威,像是炫耀,又像是警告。 李问清站在原地,怔了一下。 白听泉,是只属于他的。 看吧,听泉只听我的话蓢乀。 不要起不该有的念头。 他声音淡淡的:无事,莫要愣在原地出神,随我来。 温止带他去了藏书阁的地下一层。 那间黑洞洞的密室。 温止让他坐在椅子上稍等一会。 那个椅子稍有高,他坐在上面的时候,双腿自然垂下,脚却仍旧够不着地。 温止去点灯了。 白听泉坐在椅子上,有些无聊,努力适应着黑色的环境,双腿前后晃悠悠的,衬得他有些天真。 烛火终于亮起,温止也得以站直身体。 但就在温止站直身体的那一刻。 白听泉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温止像是一座顶天立地的山一样拔地而起,他的脸藏在了幽暗闪烁的阴影之中,他的白衣蒙上一层朦胧的灰色。 温止眸光冷冽,不含任何情绪,他如一只藏匿在阴影中如鱼得水的巨兽一样,缓步向白听泉走去。 白听泉感觉到了山一般巨大的压力,温止神色冰冷,室内的光仿佛也因他而变得小心翼翼。 白听泉只能感受到一样,温止的心情很不好。 这样的温止令他感到陌生。 白听泉有些不安,他偏头,整理着自己的衣冠,想从椅子上下来,却没想到,温止刹那间便整个拢住了他。 将他罩在怀抱与椅子之间。 那是一个逼仄且窄小的空间,强势霸道的灵力不断在挤压着他的呼吸空间,白听泉觉得自己快要被温止的气息填满了。 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每一缕空气,都有温止的存在。 而这些存在,又霸道地挤开了白听泉身周任何半分不属于他的气息。 温止居高临下地看他,嗓音低沉,有些哑。 听泉,告诉为师,你何时,同那李问清 关系此般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温老头,你都几百岁了,还整这!还整这小年轻的事,还吃醋,还炫耀! 感谢投放地雷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萌!爱你们一万年muamuamua!!! 感谢在20211213 10:02:13~20211214 14:5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玄柒、坠落凡间的星辰、magic_511112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情話終有主 170瓶;胡同里的小雨、52447565 5瓶;幻影、落倾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情敌 他像捧着一团烈火,满心赤诚 白听泉心中才筑起来的城墙在迅速土崩瓦解。 温止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努力让自己忽视温止的气息,颤颤巍巍地道:师尊,我, 我跟他不熟。 温止垂眸看他, 鸦羽似的睫毛在他眼底圈下一片阴影, 他静悄悄地道:听泉, 你在说谎。 白听泉百口莫辩,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温止一旦在这个密室之中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也更加搞不明白李问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 为他顶撞向与淮。 白听泉眼神有些躲闪:师尊, 我和李问清真的不熟我们没说过几句话,他一直都想杀掉我,然后代替我,成为你的亲传弟子。 温止定定看着白听泉, 眸色变得幽深, 他似乎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攥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逐渐收紧。 白听泉似乎有些喘不过气了,抬起眼睛湿漉漉地看向温止:师尊! 白听泉后仰着头, 温止此刻无意识中散发出的威压太过强大, 屋内那些物件全都震颤起来。一根斜靠在墙边的金属长棍即将倾倒。 温止眼神呆滞一瞬,他的所有都集中在了白听泉的眼中, 他恍惚片刻,骤然回神, 抬手镇定自若地扶起金属长棍, 而身周威压立刻就松了, 却在挪开视线之后, 眼神重新定格在了白听泉的眼角。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两人也都从刚才的剑拔弩张的紧迫感之中清醒过来。 温止压着嗓音,唇角微勾:小骗子。 此时的白听泉,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并不知道之后的自己,会在这间黑漆漆的密室里,在温止这样故意压低了嗓音的哄骗之下,求饶多少次。 白听泉轻轻推开温止的胸膛,耍赖撒娇道:师尊,李问清我真的跟他不熟,他恨我还来不及,刚才说那些肯定是有利可图,我跟他真的不熟的师尊!而且 白听泉心里饱含着对李问清的歉意,给他画了一个十字。 白听泉扁着嘴轻轻揉着自己的还有些痛的下巴,略带埋怨地道:师尊,你刚吓着我了。 温止似乎真的确认了白听泉不会对李问清有什么想法,他脸色好看了很多,瞳色中的幽深黑暗淡去,淡淡道:娇气。 白听泉澄澈的琥珀色瞳孔,倒映着不远处的火苗,他专注地看着在他身前俯身下来的温止,笑嘻嘻地道:师尊,刚才你说要我去填补灵力漏洞将功补过,你其实是不是在帮我求情呀。 温止收了指尖灵力,站直身体,眼神淡淡的:向与淮明显不怀好意,若这次真的如了向与淮的意,宣谒之庭必定要与向与淮前后夹击,令你腹背受敌,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白听泉颔首:师尊,我明白了,那弟子明日就出发 温止抬眸,神色严厉:且慢。 白听泉不解地歪头看他。 为师同你一起,明日便启程。 白听泉虽然有很多话想问,但他看见温止沉黑色的眸子,再加上密室里满是温止的味道,满是温止极具有压迫感的灵力,白听泉对上温止的眼睛的时候白听泉心底有一刹那的慌乱,没出息地红了耳尖。 最后他能做的,就是草草应下温止的话,落荒而逃。 温止没有拦他,眸中的光渐渐变得悠远,他望着白听泉的背影,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温止心绪难宁,再一次连夜赶往南明山。 蒲叶禅师被他从入定之中吵了起来也不见怒色,只含着笑,陪他下棋。 温止今日的棋路比平常多带着许多杀气,他手执黑子,几乎要切断了白子所有的气,丝毫不给蒲叶留后路,但又因为他杀得太过极端,只密集地进攻,无暇防守,导致他也没有给他自己留后路。 温止神色沉凝,思索片刻,带着满满的杀伐之气,即将落子。 在晶莹黑子即将落在棋盘上之时,蒲叶忽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温止。 温止抬眸。 蒲叶笑着问他:沧浪君,今日缘何这么重的杀气啊? 温止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黑子扔回棋篓中,这一瞬像是忽然泄了力一样,眼眸之中像是在暗自较劲的煞气也消散不见。 老友,我心神不宁。 蒲叶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温止一眼,随后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沧浪君啊,你来贫僧这里,求参悟情爱,可是大忌啊。 温止淡淡抬眼看他:若是你能解我心头之惑,也算是功德一桩,真佛不会怪罪你。 蒲叶本就没想拒绝他,饮下一口清茶,苍老如枯木的手轻轻抚了抚光亮洁净的棋盘:沧浪君,老朽也并不擅长这些,解惑之事,你还需去找专业的人来做。 温止看他:谁? 蒲叶笑笑:令你起惑之人。 温止眼中闪过一刹那的光芒,但随即,光芒又暗淡了下来:若他能为我解惑,我也不会苦恼至此,更不会来叨扰老友。 蒲叶并未接话,温止自顾自接道:今日有一弟子,那名弟子与我,是一样的。 那种眼神我最为了解,因此我也深刻地知道,他和我,是一样的。 蒲叶像是知晓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睛终于弯了一弯,露出个真正的笑容来,他用了一个颇为流行,只在年轻的孩子们之间才会说的词汇,他像是个老顽童那样,眼睛亮得有些贼,笑着说:情敌? 温止似乎很不想承认,但这两个字着实挫了一挫他这么多年来修行之途难见敌手的锐气。 温止脸色极差,没有意识到自己中了蒲叶的圈套,不情愿地道:是。 蒲叶快乐地喝了一口清茶:他们两个年纪相当,身份相当,这才是共同携手一起成长 温止脸色阴沉地打断了他:老友,今日我千里迢迢来你南明山,就是来让你笑话的? 蒲叶大师摆手道:沧浪君还请见谅,但沧浪君,你今日难得对我敞开心扉,贫僧只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我是或不是,你回答完,想必也想通了。 温止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看向蒲叶:老友请讲。 蒲叶一双眼极亮:沧浪君,第一个问题,你是否真正想与他有个未来? 温止神色立刻冷了下来。 蒲叶慢悠悠道:沧浪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都承认你有情敌,这个时候为何又胆怯了,不敢面对自己真正的感情,难道,你心中有顾虑? 温止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慎落入了蒲叶的圈套,不小心就同他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良久,他缓缓的,像是平复了情绪,满身磅礴的灵力从他身周发散,荡漾开来,他回忆着白听泉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词,任由着心底那些情绪发酵,涨潮,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 他像是初生的赤子,满心赤忱,抛却一切,抛弃所有,他心里涨得满满的,鼓胀着难以发泄的情绪。 温止轻轻闭上眼睛:是。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觉得他的情绪奇异般平静了下来。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他安静地睁开了双眼。 那些杂念都消失不见,他对视上蒲叶的眼睛,嗓音醇厚如酒:我等他很多年了。 蒲叶很满意温止的回答,但他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又问道:沧浪君,第二个问题,你是否在意你们之间的师徒羁绊? 温止这次却无法像之前那样毫无负担,满心赤诚,他低下头来,揉着微痛的额角,无法回答。 他年纪还小 沧浪君,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沉默片刻,温止启唇:是。 他们有着修真界中最为亲密的关系,却也拥有着最为遥远的关系,他们亲密也疏远,这是最为危险的羁绊。 蒲叶见他钻进了牛角尖,无奈劝道:沧浪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由世俗定义而来,说简单一些,是别人将你置于何处,他们认为你是谁,你就是谁。一个人,是由许多种复杂的世俗人情关系构成的,但你怎样看待,你怎样定义,都与世俗无关,重要的只是你如何看待而已。 温止保持沉默,蒲叶禅师见他不回应自己,低叹一声: 你等了他那么多年,你甘心见他从你身边离开?你甘心让他被那个弟子抢走? 温止微微抿唇。 沧浪君,会者定离,把握好机会才是上上策。 * 作者有话要说: 蒲叶:那个污染我佛门重地的人又来了。 感谢在20211214 14:56:45~20211215 12:2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玄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249224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灵力漏洞 明明能直接接吻,你非要搞间接。 白听泉并不知道温止把蒲叶那里当了情感树洞。 若他知道, 一定会觉得温止在浪费资源。 若是把原著比作一个游戏来看,蒲叶禅师的存在几乎与这整个游戏的最大的那个boss实力、地位相当。 但白听泉并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温止和蒲叶交好。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入睡, 是在发愁温止明天也要和他一同前去修补灵力漏洞。 若是温止陪他在侧, 阵仗未免也太大, 太过引人注目了。 他此时也有些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想让温止与自己一同, 还是不想让温止与自己一同。心情酸酸麻麻的涨落不定,密室里整张脸都藏在阴影中压迫着他令他呼吸困难的温止,平日里对他悉心教导温和入骨的温止。 他才发现,无论是怎样的温止, 他都觉得那该是他。 就像光明与阴影, 就该是一同存在的。 不过也有一点好处,到时候若自己遇到困难,也好随时请教。 抱着这种忧虑的心情,白听泉终于在天亮之前入睡。 天色刚亮, 白听泉就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 他才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身边忽然传来一道淡然声线:起来了? 白听泉被吓了一个激灵,困意顿时消得干干净净,他双手抱胸, 夸张地后仰身体, 警惕地盯着床边坐着的人。 是一位少年,白衣翩翩, 乌发如丝,乖顺地垂在身侧, 他腰间别着一只玉笛, 他此刻正偏头, 微抿着一双唇, 唇形纤薄漂亮,神色淡淡地看向白听泉。 水!日!皿! 白听泉神色有些古怪,一时不知该唤他师尊好还是唤他名字好,犹豫间,神色极自然地落在了水日皿的双唇上。 那日在湖底,水变得温柔,天变得温柔,所有的颜色都化成柔和的灰蓝色,肆无忌惮地涌入他的视野,就是这样一双漂亮的双唇,吻住了他,为他渡 白听泉再也回忆不下去,眼睛发直,也就是这个瞬间,他的脖颈、脸颊和耳尖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染上红色,砰的一声,在他头顶似乎炸起了一朵小小的蘑菇云。 温止望着他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柔和,他抬手,用手指轻轻刮了刮白听泉滚烫的脸颊,声音好听:听泉,我们该出发了。 鸿羽从白听泉身后探出头来,叽了一声,后知后觉,当他意识到水日皿真的就是温止的时候,他颤颤巍巍地用小翅膀捂住自己的脑袋,瑟瑟发抖地往白听泉怀里钻。 不幸被温止注意到,温止垂着眼帘,只用两只手指捏着这只不老实的鸟,把它扔到了一边去。 白听泉欲言又止,只好神色怜悯地看向鸿羽。 温止轻轻颔首,自觉地走到外间去了。 白听泉知道躲不过去,慢吞吞地换好衣服,束好头发,随口塞了些小茶点当作早膳,随后走到外间,歪头看着温止:我们走吧? 说话之前,白听泉还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当他看见温止无比自然地颔首,熟练地左手捏着鸿羽,右手拎着白白的时候,他内心那点犹豫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温止是和他来真的。 白听泉小跑到温止身边:去填补灵力漏洞,也要带上他们两个? 虽然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实力,也相信温止的实力,但他觉得也完全没有必要带上这两只 温止淡淡扫他一眼:送去魏薰那里。 白听泉顿时笑开,接过鸿羽和白白,无视了鸿羽幽怨的眼神:这点小事交给弟子来办就好,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白听泉胆肥了,眼里闪烁的都是狡黠的光,他这么问,明显是在开温止的玩笑寻开心。 温止淡淡一笑:师兄吧。 白听泉: 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压他一头。 近日以来,灵力漏洞越来越多,虽然灵力漏洞的出现是灵流波动挪移过程中会出现的一个正常过程,但最近一个月以来,高频,多发,灵力漏洞之外究竟是什么东西,没人清楚。 但按照过往的判断来看,灵力漏洞的外面,是一个高压致密的空间,任何东西进去,都会彻底消失,永远不会再出现。 但令人奇怪的是,却是会有许多无法简单定义为怪物的东西从外面钻进来,非同寻常,绝非一般人能够应对得了的,它们会在村庄城镇里胡作非为,像是嗜血的猛兽。 许多小的宗门没有能力处理自己辖区之内的灵力漏洞,无奈之下只好给所依靠的大宗门求助。 不光是琅剑宗,其他的宗门所收到的委托和悬赏也比平时连翻了好几番。 温止和白听泉这一遭,便是拿着许多悬赏令,准备一个一个漏洞地挨个填补。 本来这项任务只给了白听泉一个人,若是叫向与淮知道温止也参与了进来,恐怕鼻子都要气歪了。 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距离琅剑宗最近的蒲州。 蒲州是荔山山脚之下一个比较发达的城镇,民风淳朴,人人安居乐业,民风太平,镇民们都没有什么坏心眼。 灵力漏洞出现在了蒲州里面,这着实是一件非常令人惋惜的事情。 白听泉和温止并肩走在街上,道路两旁时不时传来几声萧瑟的吆喝声,白听泉默默打量着周围,能看见许多小摊子都还保持着原状,但上面却落了许多灰,看样子是许多天都没有来过了。 不管是末日来临,天灾将至,只要是还有一口气在,生活就是要继续的,白听泉深谙这个道理,也十分心疼这种情况下还要出来生存的人,他吸着一口气,掏出些碎银,买了两串糖葫芦。 温止抱臂站在一旁,沉默又耐心地等着他。 白听泉咬下一颗果子,被酸得整张脸都纠在了一起,半晌才睁开眼,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向温止坏心眼道:好吃,师兄,要来一串吗? 温止唇边荡起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温柔笑意,他缓步走到白听泉身边,直接拿过白听泉手里被咬过一颗的那串,若无其事地道:好。 白听泉麻了 虎口夺食? 但当他的表情还未来得及变化的时候,他看见,温止并不是很熟练地举着那串糖葫芦,动作却十分优雅冷静,顺着他咬下的方向,喉结轻轻滚动,吞下了一颗酸甜的果子。 白听泉怔怔地看着他,忍不住提醒道:师尊,那是我吃过的 温止淡淡回眸,轻轻看他:你刚刚喊我什么? 白听泉这才回神,立刻纠正:师兄。 温止这才满意,站到他身边:喜欢吃? 白听泉点点头。 但他的耳尖,一点一点红了起来,而被他吞下的那一颗酸酸甜甜的果子,在他的心里,缓缓生长,发芽。 长出了一片鲜鲜嫩嫩的绿叶。 悬赏令和司南在指引着灵力漏洞出现的方向。 他们两人边走边逛,吃完了手中的小吃,白听泉仿佛才想起来似的,悄悄提醒:师兄,我们是不是该要去填补灵力漏洞了。 温止淡淡颔首,引着白听泉,向指引的方向走去。 越发接近灵力漏洞,便越能感受到周边的凄凉和苦楚,地上甚至还有已经干涸了的血迹,那些血迹呈现出了难看的黑红色。 温止蹙着眉头,以手指轻探混了鲜血的泥土,沉声道:我们来晚了。 蒲州的悬赏令于两日之前送到琅剑宗,短短两日之内,温止就完成了审判白听泉,接下悬赏令,以及赶往蒲州这些事。 甚至在他们赶来的之前,当地一些小宗门也简单地对灵力漏洞进行了一些处理,保护镇民们不被那些从灵力漏洞里钻出来的东西伤害。 这是温止竭尽所能的最快速度。 但还是来晚了。 有人遇害了。 白听泉拧着眉头,努力感受着周遭灵力的波动,灵力漏洞肉眼看不见,只能依靠灵力的碰撞寻找异常来填补。 白听泉五感敏锐,迅速地捕捉到了灵力漏洞的存在,他露出了个轻松的笑容:师尊,我找到灵力漏洞了 但转瞬之间,话音刚落,白听泉的笑容消失。 他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了。 温止也感受到了什么,目光从白听泉的笑容上挪开,看向不远处。 灵力漏洞,本该在那里。 但现在,灵力漏洞消失了,干干净净,灵力也完美地填充了上去,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 白听泉颇觉奇怪。 灵力漏洞就是个死物,怎么还会长腿跑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听泉【目瞪口呆】:师尊,不用这么费心搞间接接吻,我们可以直接接吻的。 第55章 老旧 温止真是坏透了。 温止没有看错, 白听泉也没有看错。 原本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存在于这里的灵力漏洞,凭空消失了。 若不是在他们到来之前灵力漏洞是确定存在的,他都要怀疑是有人赶在他们前面填补了灵力漏洞。 白听泉直起身体, 转头看了一眼温止:师兄, 这种情况, 之前从未有过。 温止颔首。 的确如此, 灵力漏洞虽然存在自己天然修复的情况,但也是逐渐恢复的,灵力逐渐变得饱满,而不是像刚才那样, 原本是一个很突兀的漏洞存在那里, 但转瞬间就变得平坦,毫无任何过渡阶段。 他拿出司南,这种司南是专门用作寻找灵力漏洞的,只不过只能确定大致的方位, 并不精确, 因此被司南指引了正确的方向之后再由他们人为寻找灵力漏洞的方位。 但此时 司南变得非常混乱,指针一直在旋转,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 周围只有一座废弃破败的房屋, 既不能遮风也不能挡雨, 墙皮都剥落下来,根本不可能成为影响司南如此混乱的因素。 温止在看到司南的变化后脸色一刹那间变得十分难看。 他转向白听泉, 低声道:不宜再在此处停留,我们先离开。 白听泉只看到了温止冷着脸将司南收好的动作, 他虽不解, 但还是颔首:今天也许不适合开工, 师兄, 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客栈吧? 温止转头轻轻地看了一眼白听泉,随后颔首。 温止顶着水日皿的少年外表,因此这些动作显得他非常老成,白听泉看着有些不习惯,非常胆肥地伸出手,捏了捏温止的脸颊:师兄,你现在才多大啊,板着张脸怪别扭的。 他这话的语气,好像眼前人真的只是他平易近人的师兄,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师尊。 他像平日里摆弄那些毛绒玩偶那样,给温止的脸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白听泉似乎满意了:你看你看,笑一笑,你多显年轻了。 温止十分纵容他,眼里含着些轻微的温柔,但他似乎有些不习惯这种笑容,在白听泉的手离开之后,他的肌肉保持得有些僵硬,一时之间,那个笑容就显得有些诡异。 白听泉: 师兄,我们还是先去找落脚的客栈吧。 见温止丝毫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他顺杆就爬,师兄叫得越来越顺嘴,温止也顺着他,眸色尽是温和。 两人并肩离开。 但他们都不知道。 在他们转身之后,那个破败摇摇欲坠的房子中,有一个人,悄悄地从门框那里探出了头,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盯着他们离开。 他们这次离开与来时走的路不同,来时走的是闹市区,但这次,走的就是普通的路。 白听泉发现几乎每个公告栏上都张贴着寻人启事,以及一些悬赏令,但有一张悬赏令引起了白听泉的注意。 公告栏上张贴的告示都不同,唯有这张悬赏令,几乎每个公告栏上都有张贴。 是说城东有一户人家连夜被灭门,现城主有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凶手,也不计一切花销寻找有志之士,协助逮捕凶手归案。 温止显然也看到了,他眉头微蹙,抬手,将这张布告揭了下来,仔细折好,放到白听泉手中。 填补好灵力漏洞之后,再来处理此事。 白听泉快要拧成团的眉心瞬间舒展开来,笑嘻嘻地道:果然还是师兄懂我。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温止看着他的笑容,唇角微微上翘。 可忽然间,白听泉的肚子响起了巨大的一声咕。 白听泉脸红了: 他饿了。 温止虽然已经辟谷,但他还是顾及着白听泉,白听泉目前仍旧处在引灵六阶的实力,他们找到了落脚客栈之后,他顺路就拉着白听泉坐下,点了几样菜。 白听泉偷偷看着温止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师兄,我带了辟谷丹来的,凡间的菜品里面不是有很多杂质吗对我们修者很不好的 温止看他一眼:偶尔吃一次并无大碍。 白听泉忽然想起,上次在洛溪镇他还不知道水日皿就是温止,还大摇大摆地在温止面前吃凡间食物 想到这白听泉冷汗一瞬间冒了出来,但不过温止也没说他什么,应该没什么大事。 那些冒出头的冷汗一瞬间就又缩了回去。 他高兴又坦然地拿起筷子,当了一个快乐的吃货。 温止淡淡看他:偶尔吃一些并无大碍,但若是常在听雪峰上吃一些凡间的熏鸡,恐怕就对修行真正无益了。 白听泉一口气没吸上来,一块烧肉卡在嗓子眼,他放下筷子,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温止眼中含笑,温柔又耐心地替他拍了拍背:慢些吃。 白听泉终于平复下来,幽怨地看了一眼温止。 原来他那些小动作温止都知道,就等着这个机会来嘲笑他。 温止这个人真是坏。透。了。 温止唇角微勾,盯着白听泉看,他看到白听泉气鼓鼓的模样,眸色渐深,目光却是挪不开了。 白听泉气了半天,自顾自地笑了,一股脑把所有的菜都揽到自己面前来:那我就要趁今天吃个够。 温止纵容地看着他,无奈地摇头轻笑。 城中有了灵力漏洞,那些邪秽难免会对寻常人家的生活产生影响,原本生活富足的小城已经变成了萧瑟荒凉的模样,来往行人都行色匆匆。 整个大堂中只有他们两人在这里吃饭,因此他们两个人没有想到,除他们之外,还会有两人来此坐下。 这两人像是刚干完农活的样子,衣服上还带着泥泞,面色尽显疲态,说话时嗓门颇大,匆匆点完菜之后就落座,讨论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你听没听说,东头那户人家,从上到下九口人,全没了!连不足月的小儿子都没放过。 现在不太平,灭门的事不是常有?那些仙师们怎么说,东头那不是有个什么漏洞,会有脏东西从里面跑出来害人啊。 不不不,可不是那些脏东西害的,老郑说他亲眼看见了,九口人全被杀死了,是活人,就拿着一把菜刀,趁着大晚上把那一家子全给杀了。 还有这事?世道这么乱,还有人敢趁着这时候报私仇? 白听泉渐渐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眸中的光渐渐凝聚,他看着温止,有些话不必开口,温止就已经懂了。 东边,东边正巧是他们今日发现灵力漏洞所在的方位,东边有户人家闹出了人命,这显然是他们并不知晓的。 也许和灵力漏洞有关。 白听泉压低嗓音:师兄,我们去看看? 温止垂眸,颔首:不急,等你吃完。 白听泉哪还有心思吃饭,囫囵往嘴里扒了两口菜,什么都顾不得,起身就要往外走。 温止忽然拉住他。 白听泉诧异地扭头看他。 只见温止拿出一张帕子,细致地给他擦了擦嘴角。 两人此刻挨得极近, 白听泉耳尖又不争气地红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一步,结巴道:师尊师兄,我我自己来吧。 温止定定地看他,眸色黑如深渊,里面像是藏纳进了永恒不变的沟壑。 白听泉第一个反应,还是喊他师尊。 师徒这层朦胧又清晰的屏障横亘在他们两个中间,难以跨越,难以填补。目前他却还偏要依赖这层屏障来维护他们两个的关系。 他想冲破,却又觉得为时过早。 若这层屏障破了,白听泉会不会觉得难以承受? 良久,他放开手,将帕子收回自己怀中,沉声道:好。 白听泉心里翻涌起来的浪潮渐渐平息。 默念数遍温止是师尊,他不要有任何多余的想法,随后笑道:多谢师兄! 温止只淡淡颔首,看不出情绪。 小城东方,一切都变得平静,没有灵力漏洞的干扰之后,即使是那座低矮破旧的房子都显得漂亮许多,宛如隐藏悠久年代历史的珍藏,在阳光与阴影交错之下愈发闪耀。 出事的那户人家就在这座破房子的正后方,隔着两条街,对得极准,像是有一条直线比着那样。 白听泉察觉出了蹊跷,他拧着眉头问:师兄,这也太奇怪了一些,如果是早有规划整齐排列,那其他的房子也该是对得这么准的,但显然不是。 温止和白听泉皆看向不远处街道旁排列得歪七扭八的房屋,温止淡淡颔首:这是有意安排的。 白听泉向后方看去,两座房屋隔得不远,在阳光照耀下,红瓦飞檐,金珠闪亮,那座高大恢宏的房屋傲立在这座低矮的破屋之后,对比形成了一个滑稽又荒诞的画面。 只不过那座房屋里住着的一家九口人,全没了命,这间房子成了彻底的无主凶宅。 白听泉无端觉得后脊发凉,他扫了一眼温止:师兄,这件事会与灵力漏洞有关吗? 温止却只是蹙着眉,并没有回答白听泉,他双眸定定地望着那间破败房屋,像是觉察到什么一样,在门口站定,轻轻抬手,敲门。 白听泉缓缓走到温止身边,手悄悄握上了斩运剑柄。 白听泉也想到了。 在魔宗,有一个阴邪的,不入流的法诀。 叫作移运密咒。 因太过阴险无人性,即使是魔宗,这个密咒也被束之高阁,知晓它的人数不出来几个。 字面意思,这两间房屋的布局,若是有意为之,极有可能后面房屋之中住着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着前面这间房屋的气运。 第56章 与恶魔的协议 灵力漏洞被转移走了 敲门的第一遍, 没有人回应,屋内十分安静,连阳光都照不进去分毫。 白听泉与温止两人对视一眼, 温止移开视线, 力道大了一些, 依然稳重地在门上落下三声。 依然没人应答, 白听泉抿抿唇,瞥了温止一眼,随后轻轻地用斩运拨开了门。 所谓的门根本已经合不拢,巨大的缝隙落在他们两人眼中, 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口。 昏暗的阳光从门口处投射进来, 白听泉与温止两人谨慎又小心地迈入房屋之中。 说来真是奇怪,明明这间房子从外表看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里面却非常整洁,一尘不染, 好像每天都有人来打扫的样子, 有些怕被淋湿的东西还被仔细地用防水布包好,里面被保护着的东西十分完整崭新。 白听泉好奇,悄悄掀开防水布的一角, 向里面望去, 只见里面的东西多是一些女孩儿的玩具。小玩偶、布娃娃,最为引人注目的, 是一把琴。 琴的质地虽然普通,但保存完好, 琴身上的刻字整洁而清晰, 是有被人精心打理过的。 这个宅子的主人, 是个女孩? 温止在白听泉不远处站定, 他的目光晦暗难明,低声道:听泉,这间宅子每天都会有人回来。 白听泉不愿承认,灵力漏洞今天下午消失不见,这证明这间宅子在他们来之前都是暴露在灵力漏洞之下的,充满危险,按照常理来讲,若是惜命的话,根本不会有人来。 他用手指轻轻抹了抹桌面,指尖非常干净,不染灰尘,这证明温止的话是对的。 这间房屋不仅每天都有人居住,这个人还会认真打扫。 温止忽然低低呢喃一声:得罪了。 话毕,他抬手用灵力震开了床边的衣柜。 衣柜之内,衣物都十分整洁,颜色鲜艳多彩,可以看出,这栋宅子的主人,至少在灵力漏洞出现之前,家底是颇为丰厚的。 衣服的排列非常整齐,有女性的长裙,明显一大一小,像是少女和妇人的,也有男性的衣物,但不像是读书人的打扮,这家人大抵是行商的商贾之家。 白听泉也想凑过去看看,温止看着这些衣服,眉头微蹙,正在思考,也正要细看 忽然听得屋内角落中发出细碎声响! 白听泉反应极快,斩运铮然出鞘,华光四绽,砰然接上了向他们横扫而来的匕首。 锋刃对接,火星四溅,白听泉凛目,看清了向他们发动袭击的人,是一个干瘦苍老的男人,男人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他表情狠戾,那种杀意充满了他的眼睛。 即使是白听泉都被这样的眼神吓了一跳。 他稍一怔的这个时间,男人像是横冲直撞的牛那样,红了眼睛,敏捷地调转方向,向着白听泉的脖颈横划而去 温止抬眸,眸光一凛,乍然,大乘期的威压从他体内爆出,那时何等恐怖的威压,他甚至都没有使出灵力,单凭威压的压制就令男人扑通跪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 白听泉轻轻擦掉脖颈上被划破一层油皮流出来的血,刚要说什么,忽地就被温止拉到一旁,温止大力禁锢着他,仔细查看他的伤口。 白听泉动弹不得,无奈道:师兄,我没事,你放开我 白听泉低着头,别别扭扭地从温止怀中挣了出来。 温止仔细查看过后发现的确并无大碍,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被威压压制着跪在地上,却仍旧睁着一双满布仇恨的眼睛盯着他们的男人,轻声道:你住在这里? 白听泉一怔。 男人粗喘着气,白听泉毫不怀疑,若是放在现世,这个男人绝对是那种会烧掉炸弹的引线,与他们拼个同归于尽的极端偏激的人。 男人嘶声大吼:是又如何? 温止继续问道:灵力漏洞就在此处,恐怕对你生活无益。 男人冷笑:灵力漏洞已经转移,与我有什么关系? 白听泉捕捉到关键字眼,眸光骤抬,这个人知道灵力漏洞转移了? 白听泉刹那间显得有些焦急,只想立刻从男人那里问出原委。 但此刻男人的神情激动,显然不是问出灵力漏洞最好的时候,再等一等。 温止神色淡然,眸光沉静,可他身周的威压丝毫不减:你的妻女在何处? 男人显然没有想到温止会问出这个问题,神色一呆,就这个瞬间,他浑身的力气立刻就散了,一刹那间,巨大恐怖的威压整个都将他压着趴在了地上。 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一瞬间的脆弱,他冷笑一声,拼尽全力撑着身体仰起来了上半身,一双眼睛猩红可怖:滚! 温止蹙眉。 像他这样高风亮节的人,最怕的便是那种什么都不顾的野蛮人。 白听泉是第一次看见温止吃瘪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但不免也起了些疑惑,他看向油盐不进的男人,拧眉道:你家附近出了灵力漏洞,你再在这里住下去很危险,还是尽快离开为好,带着你的妻女一起转移吧 白听泉话还没说完,他忽然看见男人额头发根那里有一道不是很显眼的疤。 刹那间,白听泉一怔。 他忽然想起,那张悬赏令上的嫌疑人画像上,有一个特征就是,额头有疤。 白听泉满身的血刹那间冷了下来,他眸光凝住,看了一眼温止,随后鼓起勇气问道:那户人家,从上到下九口,是你杀的? 男人忽然一怔,在他理解了白听泉的话的意思之后,露出一个血腥嗜杀的笑容,慢条斯理地道:他们该死! 白听泉毛骨悚然。 那他们为何该死?温止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挡在白听泉身前,他声音淡淡的,丝毫没有受到男人影响。 威压顿时消散,温止沉眸,静静看着男人。 男人也察觉到压制着自己的东西消失不见,他立刻坐起来,揉着酸痛的关节和手腕,笑容冷酷:他们害了我的全家,凭什么不该死,高高在上的仙师大人? 白听泉拧眉:那你也没必要令他全家灭门,不留活路。 男人无赖起来:你们是来杀我的?请便,我一个人换他九口人的命,值得了。 两位仙师,还要谢谢你们了,好让我快些上路,能在黄泉路上和我妻女相会。 温止也不恼,他冷静从容,随手拿过被珍藏的手稿,淡淡扫视一眼:你难道不想知道,她们死去的真正原因? 男人原本毫无畏惧,却在看到温止拿着手稿的时候脸色骤变,他像个疯子一样冲上去,不顾一切地抢走温止手中的手稿,又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说道:要杀要剐随便你,我贱命一条。 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格外珍惜这个小屋中的一切。他也不怕死。 温止沉默地看向他:那你可知,你的这间屋子,和你家后面正对着的那间房子,是由一个移运密咒相连的? 男人听懂了大部分的话,他的反应有些迟钝,愣怔片刻,他才找到关键:移运密咒? 这个男人在此刻才暴露出了他的本性,能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嗜杀,他甚至,还是拥有温和和憨厚的本性的。 温止淡然看他。 白听泉在这时适时解释道:移运密咒,就是你家的气运,全部被转移到了他家过去。 男人逐渐明白,在想通的最后,他依然露出了那个残忍的笑:那他全家就更该杀了,这只能证明,我没有杀错! 白听泉摇头,低声叹息。 最后,他轻轻摊开怀中的布告,展开在男人眼前:我们从琅剑宗而来。 男人毫不在意:意料之中,你们也就只有在这种事上会积极。 白听泉不会听不出男人话语中的讽刺,他眉头微拧:你从前见过我们? 男人冷哼一声,从屋中的角落里拿出一张字迹有些褪色的布告。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一看到大字报上的内容,脸色轮番变了几次,最后,他紧抿着唇,将布告送到温止的面前。 上面的内容,是一个普通又幸福的家庭的崩塌的全过程。 这个男人叫陈盛华,一妻一女,家中行商,努力数年之后渐渐才变得富裕,但这不是令他们夫妻两个最骄傲的事情。 他们的骄傲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的女儿生得漂亮,又天生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作诗谱曲也信手拈来。 她的手稿会有许多人踏破门槛来求。 陈盛华的女儿,像是一颗逐渐升起的明珠,散发着纯净盛大的光芒。 只可惜。 她的优秀,被人发现了。 就是从他家正后方建起来了一座大房子那时起。 他们的女儿,作的诗开始变得平庸,抚琴的动作变得笨拙,看过的东西不能很快地记下来,就连眼睛,也开始变得模糊而看不清。 夫妻两个起初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只以为是他们的女儿长大了,开始变得叛逆。 但时间长了,似乎不是这样。 陈盛华的生意一落千丈,他的妻子生了怪病,他们的女儿,变得笨拙痴呆,家中老人去世,尸骨却无故失踪。 陈盛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开始变卖家产,为妻女治病,同时寻找搬家的方式,但地都被官府批准了,新房子都已经建好,当他们喜气洋洋要搬走的时候,后面的那户人家动用武力,将他们囚禁在了原来的家中。 不许出门,不许和外人交流。 陈盛华为人老实憨厚,帮助过邻里许多次,起初还有人为他们一家人说话,但后来邻居们似乎被收买,拿到了许多银子,渐渐的,也就无人替他们说话了。 那户人家似乎在官府之中有关系,无人敢管,雪上加霜。 女儿死了,妻子死了。 陈盛华一夜白头。 那户人家倒是放松了对他们的囚禁,陈盛华开始为自己找回公道。 他什么也不求,只为求一个公道,求一个说法。 求一个他陈家,能光明正大活在太阳下的机会。 他们一生清白,安稳,却不知为何会惹上这种事情。 他只隐约知道那户人家是请了个高人,指点了风水,人心的恶毒,他直到此时才了解得清楚。 那家抽走了他家的气运。 难道只因为那户人家人多势众,钱权两拥么? 他找了很多人,很多地方,甚至布告都贴到了琅剑宗门前,却没有人管那户霸主。 他掏空了所有的积蓄,官府不管他,城主无视他,宗门更不会接见他,他直到最后,也无法为自己的妻女讨回公道。 直到有一天,他家门后。 出现了灵力漏洞。 灵力漏洞里钻出来的东西在告诉他。 恶魔低吟:杀了他们,你就能得到一切。 * 作者有话要说: 搞个抽奖,晋江币平分,本文订阅率大于60%的都可以参与哦,回头我具体康一康金额设置~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感谢在20211216 21:28:30~20211217 18:3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坠落凡间的星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先森 38瓶;坠落凡间的星辰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哨箭 长夜难明,天道腐朽,创造新世界。 白听泉眼含惋惜地看着陈盛华。 他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赤.裸.裸的恶。 只是夺走陈盛华一家的气运还不够, 竟然还阻止他们搬家,限制他们的自由,只把他们一家当成提供气运的工具。 他相信陈盛华是善良的, 可善良老实一生到最后, 天道只给他这种善良的人以家破人亡为报答。 求助无门, 官官相护, 在那数千个难眠的夜里,陈盛华有没有想过一死了之? 白听泉低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走上这条路,手里有了人命, 你就活不了了, 你的妻女,还在等你为她们讨回一个公道。 陈盛华忽然扯出一个血腥的笑容:怎样?我要的就是他们一家全死,等我到地下了,再跟她们母女赔不是。 温止站在一旁, 神色莫测, 手轻轻压在桌上,幽暗双瞳轻飘飘地落在陈盛华身上,又好像没有。 白听泉轻叹一声:你还想不想再见她们一面? 陈盛华骤然抬头。 就连温止都轻轻侧目。 白听泉也不知为何自己将魔宗里那些歪门邪道的术法记得这么清楚, 好像就是他亲自学习过一样, 信手拈来,他清了清嗓, 看着陈盛华的眼睛道:你若想见她们一面,我有办法。 屋中这些东西凝结着沉重的思念, 这些思念有了回响, 上面沾染着许多母女两个的灵魂碎片, 只要将这些灵魂碎片唤醒, 就能将两个人召唤出来。 只不过那仅是灵魂碎片,所以能保持的时间有限,并且也只不过是过往某件小事的重现,并无法真正地让陈盛华和她们交流。 但仅是如此,白听泉看见那个冷血嗜杀的男人在他面前表露出了手足无措的模样,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老实憨厚的陈盛华,几乎有些不敢置信:你真有办法? 白听泉笃定道:我有办法。 这个回答给了陈盛华一记定心丸,他抬头直勾勾地看向白听泉:你有什么条件? 白听泉轻笑一声:你们一家人先团圆,我要麻烦你的事情还在后头。 白听泉说到做到,他口中诵念着咒诀,将附着在屋中各个角落的灵魂碎片收集起来,随后小心地施加灵力,使她们成型、变清晰 他给陈盛华开了灵识,但因为陈盛华是凡人,所以这道灵识能保持的时间不久,白听泉站在门边,把温止拉了过来,远远地对陈盛华说:我的灵力有限,不能让你们交流沟通,你能看看她们,时间不长,我们在外面等你。 关门的时候,他看到,陈盛华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更红了一些。 关上门之后,白听泉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但浊气呼出,他似乎觉得有些头晕,夕阳落下的光芒令他有些难以忍受,胃中翻江倒海,他按着额角,紧贴着墙壁缓缓坐下。 温止走至他身边,替他挡住了一部分的阳光,看向他:难受? 白听泉没抬头:应该是刚才透支了些灵力,并无大碍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到温止攥住他的胳膊,一股温润缓和的灵力顺着他们两人贴合的皮肤处蔓延进来,逐渐漫过他的四肢、他的身体。 白听泉嘴唇动了动,嗓音低低的:师兄,我没事 温止侧眸看着他的脸色,温声道:你打算如何处置陈盛华? 白听泉一怔。 他没有想到温止会这么问他,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平日里温止才是做决策的那个此时问他,难道是在考验他的心性?那他就要拿满分。 白听泉顿了顿,挺直脊背,试探地道:陈盛华就是城内到处悬赏逮捕的凶手不错但陈盛华老实本分了一辈子,最后落得此种下场也令人颇感惋惜,但杀了那九口人,他终究还是要偿命的。 温止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两人皮肤相贴,白听泉还在说着话,因此也就暂时忘了他们两个人拉着的手。 温止唇角轻轻勾起。 白听泉一刹那红了脸:师兄,我哪里说错了吗。 温止眸光亮了一刹:听泉,你真的回来了。 白听泉有些疑惑。 什么叫他回来了?他不是一直在么 但并没有给白听泉多余的时间细想,刹那间,脆弱的木门被推开,陈盛华红着眼眶站在那里,整个人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白听泉站起身,两人遥遥对视。 良久,陈盛华说道:你们是来找灵力漏洞的吧?我来告诉你们它在哪。 白听泉和温止两人并肩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没想到,陈盛华最后会选择死在他们面前。 陈盛华仿佛一刹那间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给白听泉交代完了灵力漏洞的事情,就自刎了。 或许他知晓,就算他活着,等待他的,也会是死刑。 他们离开之前,给陈盛华深深地鞠了一躬,并将他安葬了。 也许这样,和妻女相见,是他最好的归宿。 白听泉看向渐渐没入地平线之下的夕阳,低声问道:师兄,他会怪我们吗? 琅剑宗是陈盛华四处求助时,寄予希望最大,却给他的回应最为冷漠的门派。 所有人都告诉他,这种事情应该向琅剑宗求助,琅剑宗一定会帮你的。 琅剑宗对陈盛华的冷漠,或许是逼迫陈盛华走向那条极端道路的最后一棵稻草。 温止侧目:他若是会,就不会说出灵力漏洞转移的原因。 白听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种无力感是他不曾有过的,他也在此刻才深深得知,人性才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白听泉手中攥着陈盛华留给他的符咒,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们两个到了客栈之后,正巧听见有人在讨论城东被灭门那家的事情。 有人说那户人家是咎由自取。 也有人在胡乱猜测着凶手。 只有一人猜是陈盛华。 白听泉刹那间扭头看过去。 看见发出这个猜测的人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 她头发花白,眼睛也有些看不清,但口齿清晰,逻辑也很明朗。 要我看啊,凶手就是陈盛华,当年陈盛华从河里救过那家子人小儿子的一条命,结果那人家的小儿子长大了,看上了陈盛华的闺女,听说还污了那女孩的清白,再加上他们家还请人看过风水,肯定做了局,哼,一家子不识好歹的玩意儿。 我老了,不怕死,我亲眼看见他们挖了陈盛华他老娘的尸骨,埋在自己的宅子下面镇宅用,真是畜生。 后面的话白听泉再也没有听清楚,他只觉得脑袋里面嗡的一下。 那户人家,从上到下,或许真的只有那个不足月的小婴儿是无辜的人了。 温止及时拉住他的手,对他使了个眼色,要他保持冷静。 白听泉终究还是出不了心中那口恶气,回到房间之后将怀中的通缉令撕得粉碎。 他无法理解。 善良的人被世人所负,勇敢的人背负骂名,带来火种的人冻死在风雪中,天高夜深,黑暗之下是漫流的骨血。 正义呢?公正呢?我们所有人都要遵守的条例、规则呢? 天道呢?所谓的世界规则,天道该起到的作用呢?烂透了吗。 若条例规则根本无法起到限制作用,那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温止已经看穿白听泉沸腾的内心,他走到白听泉面前,轻轻揉了揉白听泉的发顶,嗓音温柔:听泉,这是这个世间的谬误,需要你,需要我,需要很多人来纠正。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处在这个过程之中,会有很多这种事情发生,但也会有很多人因矫正这些而牺牲,听泉,你现在所能见到的变化很微小,但终究会有一天,这些事情都不会再发生。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人的努力都不是白费的,温止眸光温柔得快要化水,他十分纵容白听泉,包括你现在向我撒娇,因陈盛华而冲我发的这一通脾气,都是有意义的。 温止的话很有魔力,他也知道白听泉所郁结的根源在哪里。 白听泉完全凭借本能,张开手,缩进温止的怀抱里,埋进温止的胸膛。 师尊,我会看到那一天吗。 当然。 白听泉今天一整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心神都疲惫,最后缩在温止的怀中睡着了。 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温止坐在床边,正迎着月光阅读着凡间粗陋印刷过的书籍。 他起来的动静引起了温止的注意,温止回头,淡淡看他:还早,再休息一会。 白听泉摇头。 他心中有事。 他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占据他的内心,令他坐立难安。 他拿出陈盛华给他的哨箭,在手中把玩。 师尊,不如我们早些行动,将灵力漏洞填补,以免夜长梦多。 温止合上书,淡淡看他:为何? 白听泉无法给出温止答案,但他就是知晓,若是晚了一步,可能就会有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 白听泉抿抿唇,给了温止一个答案:我现在在戴罪立功,当然是希望这件事能尽快结束的。 这话说出来,白听泉自己都不信。 但温止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他身边,说:好。 陈盛华将哨箭给他的时候,他有意避开温止,因此只和白听泉说了哨箭的使用方法。 陈盛华再三确认了白听泉的名字,以及确定他不是温止。 为什么哨箭不能给温止? 白听泉看着温止走来时,有些出神,他隐去陈盛华和他确认他并非温止的这个过程,只简要地将哨箭的使用方法说了一遍。 师兄,哨箭是可以吹响的,陈盛华说,只要吹响它,就会有恶鬼来和我签订契约,满足我的愿望。 他说灵力漏洞的转移和恶鬼有关,哨箭吹响一次,恶鬼就会带着灵力漏洞转移一次。 温止拧眉:那今日下午,他可有吹响过它? 白听泉轻轻点头。 在我们第一次去灵力漏洞那里的时候,他躲在暗处观察我们,就吹响了哨箭。 第58章 温止 穿过七百重幻境,找到你了。 温止凝眸看他:如此来看, 是陈盛华吹响哨箭,灵力漏洞里面的东西钻了出来,转移走了灵力漏洞。 白听泉点头:对, 师兄, 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猜测。 温止轻轻颔首。 白听泉根本没有心思继续猜这猜那, 更没有心思休息, 他直接起身,将哨箭收在手中,坚定地看向温止:师兄,我等不及了, 我们走吧。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温止抬眸看他, 随后颔首。 他们两人去了一处荒野。那里没有人打扰,再适合不过填补灵力漏洞。 在月色之下,白听泉与温止对视片刻,温止向他颔首, 这个小动作仿佛给了白听泉莫大的勇气, 白听泉将哨箭含在口中,吹响了尖锐凄厉的一声 周遭灵流的变化立即变得诡异而难以捉摸,白听泉握住了斩运剑柄, 警惕地望着四周。 倏然, 半空被撕扯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天空仅像是铺平的一块布, 黑漆漆的大口子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裂缝后面是难以描述的黑。 白听泉咬紧牙关, 斩运出鞘半寸 从裂缝里, 先是出现了一片雪银色的袍角, 嵌有金色暗纹。 再然后, 一整个人,从头到尾包裹得严实,银袍金纹,脸上带着面具,翩然落地。 斩运骤然出鞘,白听泉咬牙切齿:果真是你! 温止脸色稍变,他拧眉喊道:听泉,回来! 白听泉听见了温止喊自己的声音,但他剑已出鞘,没有回头路了。 他知道自己此刻冲动,但看见这个人的一瞬间,他心中的愤怒难以遏制。 天道使者出现在这里,证明灵力漏洞一事,天道也参与了进来。 但白听泉却发现,他的剑快要击中天道使者,可那人却无动于衷,一双眼睛里有幽深的笑意,这是一个陷阱! 他骤然想起来些什么,猛地回头去看,竟发现,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原本平坦青绿的草地变成了乌黑陡峭的悬崖,远处山峰隐约可见,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而他和天道使者,就站在了无数座山峰之中的其中一座。 白听泉扭头:幻境? 天道使者的声音之中有藏不住的愉悦:看来你倒是不蠢。 白听泉眸光里面是凛冽的杀意,他剑尖指住了天道使者:灵力漏洞是你破开的? 天道使者大笑: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和我自己过不去的事情?担心灵力漏洞之前,不如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喏,看见远处的那些山峰了么。 白听泉冷脸看他。 天道使者显然也没有等白听泉的回答,他的声音中的愉悦愈发不加遮掩:一共有一千零一百座,你我处在这一千零一百座之中的一个,而你那好师尊,温止,他若想找到你,唯一的方式,就是碰运气。 但他碰运气救你,又只能击破一个幻境,才能进入到另一个中,白听泉,不知你能不能有命活到那时候? 白听泉高举斩运: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将你杀了你,来破此幻境。 天道使者摇头:白听泉,我若想杀你,你觉得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同我说话么? 白听泉冷笑:你们难道不是向来以愚弄人心为乐? 天道使者摊手:白听泉,我也是奉命来填补灵力漏洞的,既然你我目标一致,不如你来听一听我说的话? 白听泉冷笑:你会那么好心? 天道使者只觉得颇为无趣:白听泉,希望你搞清楚一件事情,我所侍奉之物是天道,天道是这整个世界的法则,你觉得,我会毁掉这个赖以生存的介质?天道会毁掉它所维持的世界? 白听泉毫不放松:那你不如解释一下,为何要转移灵力漏洞? 天道使者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愉悦,但这抹愉悦之中藏着诡异变换的情绪:我当然是要,满足一些普通人的心愿了 他话还没说完,白听泉冷脸,提剑欲攻他命门,天道使者声音骤然沉了下来:白听泉,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白听泉冷笑:你若杀了我,正合我意。 天道使者却四两拨千斤化解了白听泉的剑招,他声音里藏着些宛若对小辈那样的纵容和无奈:白听泉,天谕要杀你,那是天道的授意,但你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对我们来讲,其实区别不大。 白听泉不为所动,他剑招依然犀利。 倏然,天道使者冷了脸:我们真正在意的,是温止的死活。 白听泉骤然停手。 见白听泉终于停了下来,天道使者轻轻拨开剑尖:白听泉,其实,你完全没必要死的,世人甚至天道都在误区里。 白听泉静默地看着他。 天道使者见白听泉像是听了进去,稍稍松了一口气:白听泉,天道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保护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和稳定,你要知道,任何有可能会威胁到这个世界的,任何有悖于正常规律发展的东西都会被他抹杀。 白听泉依然握紧斩运。 天道使者继续道:但现在 白听泉抬头看他,眸中冷光乍现。 现在温止被我们认为是对天道威胁最大的人,他的优先级要比你高得多。 白听泉按兵不动,波澜不惊:所以,你们现在要杀掉的人,是温止? 天道使者点头:是的,白听泉,现在修真界里闹得最凶的便也是杀掉你,温止,没人敢动,但是我们必须杀掉他,他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无益。 白听泉:所以,你们要我帮你们,杀掉温止,你们就能保我活命? 所以,这也是天道使者叮嘱陈盛华哨箭绝不能交给温止的原因? 若是交给温止,那么他能不能顺利从灵力漏洞之中钻出来都说不定。 天道使者眼中含着赞许:不错,只要你与我们合作,解决掉温止这个早该死掉的人,我们就能保你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保你长生。 白听泉眼眸低垂,毫无动作:成为你们的一员,长生?那你们不如给我解释一下那本记载着我的一举一动的监视记录是怎么回事? 天道使者有一刹的迷茫:什么?记载着你一举一动的监视记录?那是 天道使者的表情不似作伪,那抹茫然也证明他真的不清楚出现在藏书阁地下一层的那本典籍的事情。 然而,白听泉猛地反应过来,他抓住天道使者出神的这个空当,提剑狠狠刺入天道使者的心口。 血如喷泉一般漫涌出来,天道使者的面具掉下来,依然是那张千篇一律的脸,可他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反倒扯出了一个巨大的笑容。 白听泉,错过今日,你定会后悔。 你若不死,温止他一定会死,白听泉,你会明白我话的意思。 白听泉丝毫不在意他的话,只是冷着脸,将剑刺得更深了一些。 天道使者的身体渐渐变淡,变浅,最后化作荧光消失。 但直到最后,天道使者都是在大笑着的。 白听泉,你一定会后悔的。 声音也随着他的身影渐渐消散。 天道使者死,幻境自然就破了,白听泉收剑,垂眸,打算仔细想一想和温止要说的话,好给温止一个交代,并已经想好认错的措辞。 可是。 在他回头之后 他看见了满地的鲜血。 白听泉一怔。 原本翠色的荒野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血泊,温止持剑立在血泊中央,双眸安静,默然看他。 白听泉从未见过温止如此狼狈的模样。 在他印象中,温止守礼、体面,待人接物都是不冷不热的,自有他的性格在里面。 但此刻。 温止已经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他白衣浸饱了血,呈现出一种难看的黑棕色,他受了伤,脚有些跛,走路并不稳当,他只能以剑撑住身体,站在血泊中央,毫无感情波动地看着他。 白听泉喉咙一哑,嘴唇微颤:师师尊。 好像在这一刹那间,有什么打破了桎梏,呼啸汹涌着冲向温止。 温止漠然不含感情的眼中在刹那间出现了光亮,他表情变得生动,他变得像是一个活人。 温止拧眉,突然想到什么,他还不忘向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此时不再是幻境之中。 然后,这一个刹那间,温止像是重生。 明明他的表情没有什么的的变化,但白听泉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熟悉的温止。 从一个冷酷的温止,变成那个他熟悉又温柔的师尊。 温止跛着步子,以剑撑住身体,飞快又艰难地向他这边走来,一瘸一拐,带来满身的血腥味,当他走至白听泉身前时,他所有的表情都变得奇异而生动。 温止一把将白听泉拉入自己的怀抱中。 那是一个火热,而满是血腥味的拥抱。 白听泉被撞得鼻子一痛,眼睛一酸,想抬头,却发觉自己被温止紧紧拥着,动弹不得,他只能下意识埋入温止怀中,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他轻轻抬起手,愣了一会,试探性地环住温止的腰。 温止身体一僵。 但下一刻,他克制不住地,小心地,轻吻住了白听泉的眼睛。 白听泉的心在这一刹那间僵住。 温止在他耳边,嗓音轻缓又沉重:白听泉,七百三十二个幻境。 白听泉猛地抬头。 我找到你了。 他隐忍着怒意深吸一口气,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冲动,他压抑着体内躁动不安的猛兽,嗓音低沉:白听泉,不要涉险,你还要我说多少次。 他沦陷,他痴迷,他幻想,他沉溺,经年累月的渴望令他变得敏感脆弱。 他怕白听泉陷入危险之中,他来不及。 来不及。 就会失去。 白听泉喉头有些哽。 那个几乎要从温止体内飞跃而出的滚烫炽热的东西。 他接收到了。 这个怀抱忽然变得滚烫,变得厚重,变得令他不知所措。 那一个瞬间,白听泉忽然觉得那些师尊的定义,关系的束缚,都不能成为任何阻碍他想和温止有个结果的东西。 就算温止是他师尊,那又怎样? 温止有名字,有个性,有感情,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那个被他拘束在框中的师尊,更不是只存在于小说世界里的纸片人。 他喜欢温止。 白听泉挣扎着从温止的怀抱里钻出来,然后,仰头,踮脚。 双唇在温止的嘴唇上贴了一下。 温止,谢谢你。 不是师尊,不是沧浪君,更不是那个离谱的师兄,是温止。 活生生的温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17 18:47:56~20211218 20:0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忻泽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743664 5瓶;柒 3瓶;幻影、于零氧化、西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宋青 情敌!!!!! 温止双眼微微放大。 白听泉永远都不会忘了温止此刻的表情。 像发现藏在雪后山垭里一束新鲜的花枝, 像发现躲在云朵后一轮冰洁的满月,更像是发现丹草峰上开了一家熏鸡店那样的不可思议。 白听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伸手推了推温止:师尊, 我喘不过气了 温止轻轻闭眼, 终于稳住自己的情绪, 他缓缓地放开了白听泉。他极力克制住那个深吻下去的冲动。 头有些晕, 他的努力抑制终于令他付出代价。 温止表面波澜不惊,一切都恢复正常,情绪和表情都稳定下来,他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血和污渍, 他仔细检查着白听泉的灵力流动, 也来来回回地检查着白听泉是否有受伤。 听泉,可有受伤? 在温止仔细检查白听泉的身体就差最后一步将他的外衣脱下来的时候,白听泉紧张地按住了他的手。 白听泉摇头:师尊,我没事。 温止抬眸, 两人的目光紧紧相接 火热的目光一刹那间相撞擦碰, 迸射火花。 白听泉喉头微颤:师尊你可以松手了吗。 温止的表情终于有片刻的放松,然而却在这一刻,放松的一瞬间, 温止身上突然失力, 一头栽在了白听泉的怀里。 白听泉的魂都快要吓飞:师尊! 黑影笼罩,温止像一座倾倒的山那样, 压在了白听泉的身上。 白听泉下意识地张开双手,紧张地低头, 发现温止牢牢紧闭双眼, 侧颜安静, 压在他的颈窝旁, 是完全的信任他的状态。 白听泉轻轻握住温止的手,想分给他些温暖。 温止的伤很重。 他能从七百多个幻境里出来,属实不易,即使他是大乘期。 幻境的重点在困,它起到的作用是将落入幻境之中的人围困在幻境中,若是能让人困死在里面,再好不过。 因此,幻境就像一面镜子,所囚困的对象实力越强,那么幻境的危险程度便就越高。 温止从七百多个幻境出来,相当于打败了七百多个与他实力相当或者实力略低的对手。 何等恐怖。 白听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昏迷的温止带回了他们落脚的客栈,为他处理好伤口,随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温止。 他很少有这种能仔细打量温止的机会。 他的视线从温止的眼睛,到下巴,再回到轻颤的睫羽上,他确认了。 他喜欢温止。 就是那种喜欢。 能够让他无视身份、地位,想在一起的喜欢。 但温止温止他怎么想的? 他不知道。 白听泉捋了捋自己混乱的思绪,俯下身,发丝落在温止耳侧,指尖在温止的鼻尖上轻轻一点,低声叹息。 他们两个此刻挨得极尽,两人的呼吸交融,难舍难分。 只有温止在昏睡的时候,白听泉才敢这么做。 为什么天道一定要温止死呢? 难道只因为在原著中,温止会死么 天道使者说,温止此刻的存在已经打乱了既定的规则,那如此看来,天道的既定规则就是原著剧情么?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未免也太过可笑 他作为原著之中的外来者,也是天道要抹杀掉的对象,天道此种行为,唆使他杀掉温止,很难不让他怀疑天道想借刀杀人,最好是他和温止斗个两败俱伤,最后天道自己独善其身。 白听泉冷冷一笑,想什么呢,哪有那么美的事情。 白听泉玩着温止落在枕上的发丝,心绪渐渐飘远。 还有一点值得他在意。 灵力漏洞不是天道造成的,天道甚至还想填补灵力漏洞。 这足以证明,天道使者有一句话不假,天道是要维护保护这个世界的。 可是 灵力漏洞的频繁出现,难道不就是这个世界快要崩溃的前兆?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到来,引发剧情混乱所导致的? 若是他离开这个世界,或者他远离剧情中心,会不会,就能让温止脱离危险? 忽然,身下传来细微的声响,白听泉立刻停止胡思乱想,却发现温止已经睁开了双眼,眸光沉静地看他。 两人目光相接,瞳孔之中都映着彼此的模样。 白听泉一瞬间紧张起来,呼吸急促,他脑子混乱无比,欲盖弥彰地直起身,背对着温止,一会想到自己对温止的那些喜欢,一会又想到自己对温止那个大逆不道的吻,他混乱极了,双眼都快要变成旋转绕着的涡轮,他快哭了,耳尖红得像要爆炸,他结结巴巴地喊:师尊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无意冒犯的那个,师尊你怎么样了? 温止的回答安静:无妨。 大乘期修者的身体恢复能力相当恐怖,只要不是致命伤,都能很快恢复。 温止一切如常,好像他没有冲破幻境只为找到白听泉,也好像他没有紧抱白听泉不敢放开,他好像也没有紧张地为白听泉检查伤势他就平静得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依然是那个称职又温和的师尊。 什么都没多,也什么都没少。 他仍旧是温止,并没有因为那个拥抱,那个吻,而多或少了什么。 他的声线依旧醇厚:灵力漏洞如何了? 温止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白听泉见温止如此冷静,便迅速调整好内心的情绪,然后稳住自己的声线:师尊,灵力漏洞都已经填补好了,这里已经安全,随时都可以出发。 温止的目光在白听泉脸上停顿一会,才道:好。 等到白听泉出去了,温止才回忆起白听泉那张放大的,惊慌的脸。 很可爱。 他其实醒了有一会儿。 他眸色温和,凉凉的手指轻抚上唇瓣,唇角微勾,露出了个浅淡的笑意。 温止变化成水日皿的模样,陪白听泉绕着整个修真界走了一圈,填补灵力漏洞总共一百零二个。 所幸之后没有再遇到过什么危险,也没有遇到天道使者,一切白听泉自己完全可以解决。温止仅是陪在他的身边,防他出现危险。 这已经是相当大的成就了,返回琅剑宗的那日,白听泉很高兴,温止也纵容他,回到听雪峰之前,还给他买了一包熏鸡。 接下来就是该白听泉向琅剑宗汇报他这一个多月的填补灵力漏洞的事情,本来是该他先由温止汇报,再由温止上报,由评议小组来评审白听泉的罪行轻重。 但因为温止陪同他走了这一遭,他自然就免去了向温止汇报的这一个步骤,他乐得偷懒,温止对他有些无可奈何,只好轻叹一声,去了阳峦峰,将白听泉这一个多月的行为举止悉数上报。 白听泉相信,温止不会害他,更不会将他推入深渊。 白听泉终于有了一个短暂的假期,他也把白白和鸿羽都从魏薰那接了过来,他在院子里逗着白白玩,鸿羽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白听泉托腮看他:你想说什么? 鸿羽此时已经能自如变成人形,他神色惶惶,有些不敢看白听泉的眼睛:主人,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 白听泉停下逗弄白白的手,挺直了上半身,抬头看他:什么话? 鸿羽眼神游离:主人,就是你说的,你要离开琅剑宗的话 白听泉推了推白白的屁.股,让它跑远处玩去了。 他站起身,眸色暗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鸿羽看他,故作轻松:主人,没什么事,我就是有些担心琅剑宗这些人还会刁难你,比如向与淮那种人他可不会轻易收手的。 白听泉: 你脸上就差写满我有心事,我现在很担心,你快来关心我这几个字了。 白听泉有点无语地问他:是魔宗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么? 果然,鸿羽猛地抬头看他,随后又失落地低下头:主人,宗主说修真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白听泉这次真严肃起来,他眉头微蹙:危机? 他只是觉得有点离谱,魔宗宗主这么闲,怎么关注起来修真界的危机了。 鸿羽忧心忡忡:主人,你前阵子去填补灵力漏洞不假,但是你有没有想,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灵力漏洞。 因为灵力漏洞的出现代表这整个修真界的灵力已经不稳定了,代表修真界要毁灭了? 鸿羽立刻死鱼眼看他:主人,你这不是心里有数吗。 白听泉又无端地联想到,天道使者对他说的那些话。 这个世界的毁灭,与温止,与他,都还活着有关。 他们活得越久,世界毁灭得越快。 他们的存在,干扰了原著剧情的正常发展,反馈到这个世界里,就会造成剧情崩坏,引发世界的崩溃。 可真是这样吗? 若想拯救这个世界,真的只能他们去死? 鸿羽见白听泉沉默不语,以为他是在担心未来,便安慰道:主人,你不用担心,宗主他已经在想办法了,而且修真界这么多人,最后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白听泉抬眸看他:既然你心里也有数,一开始为何还要问我想不想离开琅剑宗? 听到白听泉问出这个问题,鸿羽立刻就变得支支吾吾,他躲躲闪闪不敢看白听泉的眼睛。 白听泉挑眉,逼问道:说。 鸿羽担心白听泉生气,低着头,从下往上抬着眼睛看白听泉:主人,其实是宗主问您,宗主说,请您想尽办法,尽快返回魔宗。 白听泉拧眉:魔宗发生何事了,为何要我回去? 鸿羽垂眸:主人,我并不知晓,宗主只是给我消息,让我转告给您。 白听泉那一瞬间只感觉到自己泄了力,他回道:给我些时间考虑一下。 他曾经想用尽一切办法离开琅剑宗,但此时有名正言顺的机会了,他却有些不舍。 忽然间,他听到门外有敲门声。 他一怔,听雪峰上很少有人上来,就算能上到听雪峰上的人也不会搞错他和温止的小院,更不会来敲他的门。 鸿羽立刻变成一只小鸟,跑到一旁和白白去玩耍。 白听泉去敲门,只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但他知道这人是谁。 宋青,飞叶宫宫主。 专收女弟子。 是整个修真界中男修士们都向往的温柔乡。 当然,这位宫主,在原著里,在他们这一代,也曾是风靡整个修真界的女神。 宋青看见白听泉,稍怔,随后露出一个令众生都能颠倒的笑容:哟你好呀,你家师尊在吗。 白听泉凭空升起一股危机感。 他有印象。 这个宋青,是原著最后,与温止相依相守,走到最后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了个抽奖~ 21号之前订阅率到了65%的小天使们都可以参加,抽十个人均分1000晋江币~ 第60章 评议小组 他也是娇气的。 原著里。 温止灵力筋脉俱废的时候, 就是宋青放下身份,不问缘由,不求回报, 从头至尾, 悉心体贴地去照顾着温止。 那时她知道温止对她有愧, 藏在心口的那句喜欢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一是不想给温止压力, 二是不想让温止觉得她在趁火打劫。 即使宋青从未说出口过。 但原著里的描写,白听泉光是看着,就已经能感受到蓬勃汹涌在宋青心底的爱意。 只要一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安静地坐在塌上,她就会卸下所有防备, 脸颊挂上从未展露在世人面前的笑容, 像是个活泼的少女,夸张又娇纵地远远大喊一声喂,温止,想什么呢?, 但她从来都不会得到回应, 自从温止出事以后,她就得到了一个渴望许久的珍贵玩偶,不管她有多喜爱, 这个玩偶也不可能会给她任何回应。 但这并不影响, 她给这个玩偶倾注她所有的耐心和爱。 白听泉有点愣神。 心里无端生出一些闷闷的感觉。 温止会喜欢她吗。 毕竟是最后注定要具有羁绊的人 而且能随意地登上听雪峰,看样子是温止特许过的。 宋青疑惑地歪头看他:你家师尊不在这? 白听泉立刻回神, 抿抿唇,他有些不敢看宋青的眼睛:沧浪君去了阳峦峰, 还没回来。 宋青毫不在意, 向他露出个歉意的笑容:哦那我知道了, 我去他书房里等他吧, 不打扰你了。 白听泉有些发怔。 原著里宋青一笑难求,是温止独属的特权,怎么如今在自己面前也这般? 是因为自己沾了温止的光么。 宋青越走越远,身影隐在了雪中。 白听泉闷闷地回到房中,原本和白白玩得正开心的鸿羽感受到什么,他扭头,好奇地问道:主人,外面是谁在敲门? 白听泉一头埋进被子里,不想练剑,不想学习典籍,就连说话都不想,他发着呆,问道:鸿羽,你知道宋青吗? 鸿羽沉思了一会,才张着喙,呆呆地道:飞叶宫宫主?听说她是最有希望能和沧浪君合籍的修士,就连宗主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听到他们两个合籍的消息,能喝上一杯喜酒。 白听泉愣愣的,喃喃道:连自家人都在拆cp。 鸿羽没听懂:主人,什么西皮? 白听泉这才反应过来:没事,我去练剑了。 鸿羽歪头,一双小绿豆眼不解地看着白听泉。 主人不是从来都不喜欢练剑吗? 今天可真是怪了。 宋青在书房中总算等到了温止。 温止瞳孔微缩,神色淡漠:有事? 宋青也不见外,已经喝干了一整壶茶,她托着腮:你可终于回来了,都不知道我有多无聊,怎么,忙完了? 温止抿唇,没回答她。 宋青没话找话道:刚才我看见白听泉了,他就是你费尽心力也要保下来的孩子? 温止抬眸:如何? 呆头呆脑,宋青笑了一声,不过还挺可爱的。 温止警告道:飞叶宫的那些弟子都不够你栽培的了? 宋青笑眯眯的:都是些小丫头,不舍得下重手,臭小子才耐造。 他也娇气,温止垂着眼帘,忽然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重重地放在她面前,一双墨色的瞳清晰地映着宋青惊讶的模样,轻描淡写地话锋一转,你今日来找我,是为何事? 宋青垂眸,一眼就看见他捏着茶盏的指骨泛白,用着大力气,下一刻似乎就要将茶杯捏碎了。 宋青挑眉,见好就收,笑眯眯地撑着头:你还记得你那宝贝徒弟,前阵子填补的灵力漏洞吗? 温止蹙眉:出事了? 宋青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宣谒之庭对此事震怒,葛长清气病了,天谕如今也就是个摆设,谁都没有理由动你那宝贝徒弟,放心吧,就是灵力漏洞那事,在填补完好之后,没过多久,就又出现了。 温止神色微变:为何? 宋青耸耸肩:沧浪君,你难道真的没有想法,还要我给你挑明? 温止所修之道,是注定要脱离天道掌控的。 他只是有些预感,但并不能确定。 天道似乎快要失去了支撑整个世界的力量。 频频出现的灵力漏洞就是佐证。 但之前好似并没有出现过如此频繁的灵力漏洞,一切,大抵都是从白听泉拜入琅剑宗为徒开始。 温止眸光微闪,垂眸:我并没有想法。 宋青轻叹一声:你连对我都要藏着掖着,我是来真正地向你讨教的,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办法了,据我所知,灵力漏洞频繁出现的时间节点,就是从白听泉拜入你的座下开始的吧,或者,准确一点来说,就是你,去危竺山,将白听泉接来听雪峰的那个节点? 刹那间,温止冷眸,杯盏应声碎裂,滚烫的茶水溅到了宋青的手上。 宋青毫不在意,仍是笑着:温止,有些时候,过度的保护,也是一种伤害,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偏向你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无条件地纵容你。 温止眸光彻底冷了:宣谒之庭派你来彻查此事? 宋青用灵力治愈了手背上的那一处烫伤:当然,不过我只是辅助而已,真正拿主意的,你猜是谁? 温止冷漠地看她。 宋青像是个调皮的少女,揭开了一个无人能猜出谜底的谜语答案:是你老朋友,蒲叶禅师哦。 温止按着眉心:宣谒之庭是冲我来的。 宋青摇头:不,是冲着你们师徒两个。 白听泉没精打采地挥舞着竹剑,最后干脆放下剑,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休息,宋青离开时御剑路过,一低头就看见他,笑眯眯地道:喂,是白听泉是吧?不练剑,在偷懒? 白听泉仰头,一眼就看见宋青笑容明艳张扬,于云端俯视着他。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他感觉到了,宋青很开心。 在书房里,他们两个说了什么?温止也会这么开心吗。 白听泉喉结微动,随口说了个理由:今日不宜练剑。 宋青一愣,明显没想到白听泉会是这么个答法,笑着道:你可真可爱啊。 随后在微微迷茫的白听泉注视的视线之中离开。 一想到全修真界都看好温止和宋青这一对,他就有些坐立难安,真的很想找个人问问他们两个究竟在书房里说了什么。 越好奇,白听泉越等不得,他先是去温止书房一趟,发现温止并不在,便转头去了藏书阁地下一层的密室。 温止一定在那里。 不出他所料,当他站在密室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从密室里面出来,看见他神色微微惊讶的温止。 白听泉犹豫了好久,才微微抿唇,喊出一声师尊。 温止垂眸看他:听泉,何事? 白听泉敏感地捕捉到了温止的平淡,内心刹那间升起了些惶恐。 难道温止察觉到了自己的情感? 是因为在蒲州自己那一个大逆不道的吻么。 是因为自己想要打破那一层名为师徒关系的禁锢么。 是因为宋青么。 所以温止现在要疏远自己了? 白听泉那一只已经迈出了打破师徒关系的门槛的脚被他怯懦地收了回来,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溺在深海里冒出酸涩的泡泡,他强颜欢笑道:师尊,弟子有些事情不解,想向你求教。 温止的目光在他这个笑容上停滞了一会,随后颔首,让开门口的位置,念了个咒诀让白听泉进去。 这个黑洞洞的密室里还是那样黑暗阴森,白听泉兴致不高,因此没有发现斜立在黑暗角落里那一个已经快要成形的东西。 光芒四溢,价值不菲。 白听泉绞尽脑汁想了些自己目前修炼路上遇到的难题,希望能得到温止的解答,但温止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密室中余香还在,白听泉克制不住地红了脸颊。 温止温声道:听泉,你找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温止知道他并不是想问这些问题! 白听泉眼神有些躲闪,借助黑暗很好地隐藏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压低了声音,试探地问道:师尊,你和宋宫主,都说了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非常可笑,也没有什么立场,但大脑停止运转,他也意识到,他非常在意温止的答案。 温止沉默许久,一双墨色的瞳孔盯紧了他:你很想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白听泉心就凉了半截。 温止不会告诉他的。 在书房里,温止和宋青的交谈,是他不能知晓的秘密。 只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 温止重新抬眸,看他:听泉,是有关于宣谒之庭的事,你无需知晓,知道得太多,会对你不利。 白听泉低下头,藏下眼中的难过,勉强地笑道:我知道了,师尊,今日还是弟子逾越了,弟子先回去。 温止察觉到有些不对,拧眉:宋青可有与你说些什么? 白听泉笑着:没,师尊,宋宫主只是找我问了一下你在哪,那没事的话,弟子先回去 毕竟是原著里具有强烈羁绊的两个人,在还没有到那一步的时候,也是会有强烈的吸引力吧。 这绝非自己能改变的。 若是自己趁此机会离开,离开温止身边,是不是还显得识相一些? 他其实才是这个世界的入侵者,将来可能注定不会留在这个世界,如果发生情感羁绊,也属实不应该。 这个琅剑宗,他似乎的确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不虐,放心!!女配也不会有骚操作,放心~很快就解决了!感谢在20211218 20:06:45~20211219 15:1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OL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徐一宁小可爱 10瓶;4174366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严谨的闭环 温泉cp不拆不逆 白听泉并不开心。 他躺在榻上, 没精打采地翻着没有署名的监视记录。 他的目光也没有落到实处。 典籍上依然根据着他的行为和活动在每天更新着,白听泉翻看着,仿佛在读一本以自己为主角的小说。 每日都会更新这本典籍的究竟是谁?不是宣谒之庭, 不是天道, 不是李问清, 不是魔宗, 也不是温止,会是谁? 难道有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每天都在记录着这一切? 那这个人是谁,他有什么目的白听泉更是无从得知。 鸿羽看不下去白听泉这个没精打采的模样,他扑腾着翅膀立在书脊上, 歪着脑袋道:主人, 虽然修真界的那些人都看好沧浪君和飞叶宫宫主的姻缘,但我其实根本不看好,一是因为他们两个如果有可能那早就是一家人了,二就是因为沧浪君洁身自好, 这么多年, 哪听说过他对飞叶宫宫主的态度有一点软化。 白听泉听他说话心烦,摆手道:他们两个的事情我管不着,你既然能联系到宗主, 那你帮我传个信儿, 我过几天就会想办法回危竺山。 鸿羽的脸上都藏不住他的快乐:主人,真的吗?你可不许反悔, 我早就说你在琅剑宗这里并不开心,还是危竺山更舒服一点。 白听泉抬头看他:这也是宗主和你说的? 鸿羽紧张得小爪子都蜷了起来, 他仿佛很敬畏魔宗宗主, 摇头道:宗主他当然很想你, 但这些话是我自己觉得的。 白听泉望着窗外的日落, 喃喃道:再过几天吧。 白听泉本来觉得自己在琅剑宗内还有一席之地,但直到第二日,他的想法被彻底改变。 琅剑宗来了贵客。 鸿羽的法子广,他总是能得到一些白听泉无法及时得到的消息,就比如,琅剑宗来了几个要在宗内久住的人。 里面有两位熟人,南明山千佛宗的蒲叶禅师,以及飞叶宫宫主宋青。 除了宋青之外的其他人都安顿在了阳峦峰,唯有宋青,要来住听雪峰。 鸿羽一边说这个消息一边觑着白听泉的脸色。 谁不知道沧浪君极为爱护自己的住所,更喜欢那种静极寒极的氛围,因此听雪峰是沧浪君的专属。 但这一回,宋宫主点明了要住听雪峰。 当时一众人都注意着温止的脸色,温止神色没变,就平静地点了个头。 好像是在答应宋宫主中午吃什么饭一样的稀松平常。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这回,恐怕听雪峰要有女主人了。 沧浪君守身了这么多年,也终于有解.放的一天了! 白听泉听着鸿羽的转述,神色平静,他仰头看着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的鸿羽:鸿羽,温止他这是给我带了个师母过来? 鸿羽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又不太确定,只好犹豫地道:不一定,沧浪君的性格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恐怕是有隐情。 白听泉垂眸,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声音闷闷的:他们这些人来琅剑宗是为了什么? 鸿羽这才想起来,连忙道:猜什么的都有,蒲叶对外宣称是宣谒之庭临时组建了一个评议小组,对琅剑宗多方面进行评审判定,对不足之处提出建议,顺路查探一下灵力漏洞的起因但我觉得 白听泉没忍住笑出了声:鸿羽,这种话你也信? 鸿羽恼羞成怒:主人,我才没有信的!只是觉得蒲叶说的也太假了,没什么人信,所以猜他们此行目的的声音就很多。 白听泉摇摇头: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我修补了灵力漏洞,立的功成了对我的保护伞,宣谒之庭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动我了,恐怕现在温止也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温止和宣谒之庭不和许久,趁此机会添油加醋也不是没有可能。 鸿羽噤了声。 他们就只好,亲自来查明真相,然后杀了我。 鸿羽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主人,那我们还是赶紧回魔宗吧。 白听泉唇角勾起:没事,再等等。 他话刚说完,忽然听得门口一阵动静,三声敲门,白听泉警惕地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迎面走来了宋青。 白听泉微微蹙眉:宋宫主 宋青就这么闯了进来。 宋青笑着看他:白听泉,我们又见面了。 白听泉全身都散发着不满:宋宫主,这是我的房间。 宋青毫不见外:哎呀哎呀我知道了,抱歉抱歉,但是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带我去我的住处啊? 白听泉垂眸,浓密的睫羽在眼底笼罩一片阴影。 宋宫主,你是来杀掉我的吗? 宋青一怔。 随即她笑得直不起腰:我干什么要杀你啊?也没动机啊你这孩子 白听泉被宋青的这个笑弄得有些窘迫,他红了耳尖,站在宋青对面,有点无语地看着她。 宋青抬头,看见白听泉这副样子,毫不忌讳地将他拉进自己怀里,压着白听泉的背,在自己怀里轻轻蹭着。 白听泉,你也太可爱了,我总算明白温止为什么不让我见你了,怕我觉得你太可爱先下手为强 白听泉的身高,并不算矮,与现世里一样高,一七八,但宋青的身高,他目测来看,可能要到一八零。 而他面红耳赤地被宋青压在怀中那一片柔软之中,他呼吸变得困难,两只手又不敢去抓宋青的胳膊,只能艰难地抓着身侧的东西,才撑起身体,脸颊红着,从宋青怀中挣扎出来:宋宋宫主,请自重。 宋青笑得合不拢嘴:白听泉,快点,别害羞了,快给我带路啊。 白听泉耳朵红得要爆炸,他拿宋青没办法,只好道:宋宫主,敢问你的住处被安排在了何处,我为你领路。 宋青笑眯眯的:岁岚给我画了个小地图,你看看在哪边。 白听泉接过地图,粗略一看便明白了是哪里,他颔首:宋宫主,请随我来。 宋青依然笑着:小听泉,听雪峰上这么大,你都认识了? 白听泉不敢回头看她,生怕自己一回头就露怯:宋宫主,我认识的地方有限,恰好你的住处在我认知范围之内。 宋青又笑得前仰后合。 白听泉未免有些气恼,他觉得宋青笑点怎么那么低,怎么他说一句话宋青就笑成那个样子了。 忽然间,他感觉宋青靠近,他们两个现在挨得很近,近中又透着几分亲昵。 宋青眼里含笑看着他:那小听泉,那既然我的住处在你的认知范围之内,那我以后能不能多找你几趟,找你做客,找你玩一玩啊?我也随时欢迎你来找我玩哦。 白听泉疑惑地看她:若是宋宫主觉得方便,我都没有异议 面前忽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听泉。 白听泉被那道声音吓了一跳,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抬头,一眼就看见温止。 师尊。 温止心情似乎并不好,他瞳中冰雪堆积,眸光冷冽如刀,轻飘飘地扫了一眼白听泉之后,眼刀直接射中了宋青:你怎么来了这里? 宋青勾着白听泉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白听泉的脸颊:你这听雪峰未免太大了些,还好我认得小听泉的住处,请他帮我领路,是不是啊小听泉? 白听泉:是。 温止并不看他,语气已经非常不好了:宋青,跟我过来。 宋青笑开,恋恋不舍地回头叮嘱白听泉:记得去找我玩 随后又转过头去,笑眯眯的:那沧浪君,走吧? 白听泉忽然抬头:师尊,今日我无意冒犯宋宫主 温止淡淡转头,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无妨,听泉,为师稍后有话要和你说。 白听泉点头。 随后,他便看着温止和宋青两人,并肩离开。 今天,是他和宋青走得太近了,又太过不知好歹了。 才惹了温止生气。 温止晚上要和他说的,大抵就是对他的警告吧。 白听泉强压下心中的沉闷和酸涩,转身走回自己的小院。 温止在宋青门前停住脚步,一步都不再愿多走,语气冰冷淡漠:到了。 宋青从他后背钻出来,笑眯眯地看着温止:沧浪君,不进去坐一坐? 温止眸光沉凝:宋青,我记得和你说过。离听泉远一些。 宋青直接拒绝:沧浪君,你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小听泉是你的徒弟,又不是你的童养媳,你管这么宽做什么? 温止语气不变,看着她:离他远些。 宋青怔了一下,她察觉到温止并没有在开玩笑。 她笑开:唉你那小徒弟怪可爱的,我还真的挺喜欢。 温止冷冷注视着她。 宋青此人他再了解不过。 用女霸王,女魔头形容都不过分。 刚才宋青拥着白听泉的时候。 宋青有在抬头看他。 活脱脱的炫耀和宣战。 那双眼睛里透出来的光,亮得发贼,一见便是闷着坏水。 听泉乖巧也听话,若是和宋青这种人多加接触。 恐怕要被带坏。 再加上宋青几乎每句话都在说喜欢白听泉。 温止目光又冷了一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互相吃醋的样子真的很搞笑诶!!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第62章 魔宗危竺山 他喜欢他,她喜欢他,他喜欢她 看着温止愈发变得沉冷的脸色, 宋青啧啧两声:想不到,沧浪君你如此爱护你那宝贝徒弟啊? 温止淡漠地收回视线,冷冰冰道:他与你并非同路人, 你离他远些为好。 宋青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忽然笑道:听泉这孩子这么可爱, 肯定有不少人喜欢吧? 可不巧了, 夺人所爱就是我的强项啊。 温止淡淡扫她一眼:宋宫主为天下人所渴慕,还需要夺人所爱? 那些人都没什么意思。 宋青突然觉得和温止这种闷木头纠缠这些没什么意思,忽然狡黠一笑:既然沧浪君你知道我有那么多烂桃花,那借听雪峰给我躲一躲也是应该的。 温止冷然看她。 沧浪君, 世人皆知你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哪有那些不长眼的敢追到你听雪峰来啊?你借我躲一躲,就当你给你那宝贝徒弟行善积德了。 直到听到白听泉,温止的脸色才稍好一些。 宋青是个人精,见温止脸色如此, 才快跑起来, 迈入门中,又转头看他:行了行了,沧浪君, 你快忙去吧, 如此恋恋不舍地站在我房门之前,难道是想让那些谣言成真? 温止深深地看她一眼, 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随后, 他的声音渐渐漫在了飘摇的风雪之中。 宋青, 你来查什么我无意干涉, 但你若是要动听泉, 我绝不姑息。 白听泉一直都在房中等着温止。 他脑中十分混乱,不断地猜测着温止会同他讲什么。 忽然间,他听到有力规律的敲门声,他猛地回头,起身,开门,动作一气呵成,站在温止面前时,还微微喘着气。 温止才来得及放下手,他眸光柔软了一些:这么着急做什么? 白听泉随口便答:怕来不及。 温止沉默地看他一眼,白听泉默契地让开身体,叫温止进屋。 白听泉从始至终都在观察着温止的表情,他察觉到温止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是因为自己和宋青多说了几句话么? 自从他来到听雪峰之后,他隐约能觉察到温止是一个独占欲很强的人。 那自己和宋青多说的这几句话,岂不是 白听泉在温止坐下之后,犹豫了一会,转向温止,低头垂眼,轻声道:师尊,弟子不会了。 温止眼含诧异地看他。 白听泉停顿一会,才强压下心中巨大的难过,忍受着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的汹涌浪潮,喉头微紧:今日宋宫主来找我问路,弟子推拖不过,才与宋宫主多说了几句话。 温止的视线长久地凝结在了白听泉的身上。 白听泉是在和他解释今日和宋青的事,怕他误会? 一刹那间,温止的心轻飘飘的。 这样看来,听泉是在乎他的不错。 他的小徒弟似乎也不太高兴,是因为自己对他太过冷淡了么,才以为自己生气了? 温止反思了自己的行为举止,才发觉自己同宋青离开时对听泉的那句叮嘱的确显得冷淡了一些,他该知道的,白听泉是个敏感又心细的孩子,虽然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但还是会在心中记下。 温止放柔了声音,他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柔和一些:无妨,听泉,为师来找你是有话同你讲。 他这么喜欢他的小徒弟,怎么舍得对他生气。 而这一瞬间,白听泉敏锐地捕捉到了温止声音中的温柔,他抬起头,又看见了温止温和注视自己的那双眼睛。 他感受到了从温止全身上下散发出的轻松。 心口骤然一痛。 果然,温止是因为自己和宋青走得近了一些生自己的气了么。 现在澄清了自己和宋青没有任何关系。 温止的心情果然变好了。 温止,你就那么喜欢宋青,那么在乎她,连一个不过是和她说了几句话的自己徒弟的醋都要吃? 白听泉努力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将那抹从胃中翻涌出来的酸涩压了下去,强颜欢笑:师尊,出什么事了? 温止微微蹙眉,他感受到白听泉在努力克制压抑着什么,深沉的目光盯住了白听泉:听泉 白听泉曾经盼望过温止有一天会知道他的心意,他们两个会为打破这一层身份枷锁而一起努力。 但现在,温止显然不需要他了。 温止有了对等的人,对等的关系,不需要打破任何的东西的,安全的领域。 所以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 他胆怯,他妄想着维护自己最后的体面。 白听泉突兀地抢过温止的话:师尊,你今日来找我是不是想同我讲灵力漏洞的事情? 在长久的沉默之中,温止的眼睛牢牢地看着白听泉,不放过白听泉脸上丝毫的表情。 两人对峙。 他妥协了:是。 白听泉重重松了一口气,他笑道:师尊,和我猜测的所差不多,弟子向来都是宣谒之庭的眼中钉,而他们发现他们动不了我之后,就只能将目光放到琅剑宗上了。 温止知晓,白听泉从来都是聪慧的。 这些东西,他一定能看得懂。 见温止沉默,白听泉笑道:师尊,想必蒲叶禅师他们这一行,就是为了边调查灵力漏洞出现的原因,另一个可能就是为了抓住我的把柄吧。 剩下一个原因他没有说。 如果蒲叶禅师和宣谒之庭站在一个立场的话,他们也有可能要动温止。 但如果宋青在的话。 温止不会有事。 忽然想到这一点,白听泉心中有一刹那的轻松。 见温止依然沉默着看他没有说话,白听泉鼓起勇气道:师尊,现在情势有点紧张,是不是我离开琅剑宗会好一些? 白听泉本想等着温止的沉默然后他故意认为温止是默认,这样他当晚就会离开,回到魔宗。 但他没想到,一听到他的关键字离开,温止立刻抬头,与他对视道:不必。 白听泉微微蹙眉。 温止压下心悸,稳住情绪,轻声道:听泉,琅剑宗是这个乱象之中唯一的净土。 他垂下眼帘。 有些话,让白听泉知道并不是好事,因此他没再多说。 不管是宣谒之庭,还是魔宗,还是凡间,都有灵力漏洞即将出现的预兆,这些常人无法感知,他有心留意,也善于推演计算,但这些异象,他也已有所感知,不必借助演算也能得知五六。 只等过几日前去调查的亲信回来,给他肯定的答案。 其他人尚还蒙在鼓里,只有他也许是那几个不多的努力保持清醒的人。 琅剑宗这里很安全,温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听泉,宣谒之庭的手伸不进来,不管是蒲叶还会宋青,他们都动不了你。 白听泉轻轻移开视线。 温止继续道:听泉,不必置疑,琅剑宗就是你的后盾。 最后他们师徒二人之间的谈话,以白听泉长久的沉默告终。 温止离开时,温声叮嘱:听泉,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 白听泉怔怔地望着温止曾坐过的椅子,有些出神。 那他喜欢他,能说吗? 恐怕说了之后,他们连师徒都无法做成了,再加上宗内其他弟子对他的虎视眈眈,也许比他回到魔宗死得还快。 白听泉忧心忡忡地坐到榻上,鸿羽乖巧地飞过来,落在他肩头,轻轻问他:主人,怎么了? 白听泉出神地看着远处:鸿羽,你说,回到魔宗之后,我能活几天? 鸿羽沉默一瞬:主人,为什么这么说? 白听泉道:若我此刻回到魔宗,宣谒之庭定然不可能放我生路,而且宗主恐怕也不会容忍我了吧。 鸿羽惊讶道:怎么可能,主人,宗主他一向对你宽容的。 白听泉嘴角噙着笑。 宗主对他宽容? 从原主的记忆里,他只可以看到宗主的冷漠、轻蔑和不屑。 而且若是原主真的对他宽容且呵护,那么为什么,在年幼的原主救了温止之后,宗主为什么会下令严惩他到只剩一口气在? 当原主养好伤,真正成为魔宗圣子的时候,宗主所给予他的,为什么只有漠不关心和冷眼相待? 白听泉轻轻按着额角。 此刻他回到魔宗,正道会不会遵守停战协议还要两说。 那时的他,就是魔宗的罪人。 白听泉呼出一口浊气。 罢了。 就算死,也得死得体面,正好,他如果死了,温止的危机就相当于接除了大部分,剩下的宋青也会帮助温止。 白听泉下了决定。 过几天,找个机会,回魔宗。 * 作者有话要说: 嘎嘎嘎,温老头,你老婆都要跑了耶。 感谢在20211219 15:11:45~20211220 11:3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忻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崛起的查理 6瓶;晴天姓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天穹众星 宣谒之庭只是个靶子 夜半, 听雪峰的雪比往常下得都要大,温止在院中静坐,身旁的小泥炉上温着酒。 蒲叶呷一口茶, 含笑看着他:沧浪君, 今日有心事? 温止拧眉看向天边最亮的那颗星, 声音平淡:我在询问天穹众星, 今日为何在我琅剑宗头顶闪耀。 蒲叶也顺着温止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一颗星最为闪亮,他视线凝在那颗星上:让贫僧猜一猜,也许是琅剑宗放出来的光太过耀眼, 它想来看看是什么原因。 温止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却没喝:那本座还想问一问天穹众星,若是有朝一日琅剑宗的光芒要比他们还亮了,他们会怎样? 温止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直勾勾地看着蒲叶的。 蒲叶轻笑:沧浪君, 你这恐怕是有指桑骂槐之嫌了。 温止的瞳色比黑夜还要深邃:指谁骂谁? 蒲叶有点拿他没办法:沧浪君, 贫僧也不愿意过来,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南明山水好人好, 我何必来琅剑宗自讨苦吃, 只是,宣谒之庭给贫僧天令, 我不得不从。 温止眸光闪了一下:天令上说了什么? 蒲叶轻轻一笑:沧浪君啊,这是机密, 贫僧不能说出来的。 温止手边的酒分毫未动:老友, 就算你不说, 我也知晓一二, 为了查灵力漏洞的成因,为了查白听泉和灵力漏洞的关系,毕竟灵力漏洞出现的那个时间点太过敏感,且与听泉关联甚大,必要时刻,可以击杀白听泉,并对我警告。 蒲叶含笑,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沧浪君,如果杀一个人就能拯救这个世界,你该如何做? 温止毫不退让地看向他:那世界毁灭就是。 蒲叶摇摇头。 沧浪君啊,人有的时候,是要糊涂些的,太清醒了,反而痛苦。蒲叶起身,向他行了佛礼,手中的佛珠反射着星月柔和的光华。 他哼着梵曲,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飘飞的雪中。 至此,温止明白。 世间众人,都认为,杀了白听泉,便能救世。 可是,没了白听泉,谁又来救他? 白听泉立在镜前,将一套月白衣袍放在身前比划着。 他平时张扬明媚,衣袍全是鲜红色,就连斩运都用鲜红的丝绸包仔细了。 但此刻,他脑海里浮现着的全都是,白天那时,宋青和温止两人皆着白衣,那种般配的模样。 白听泉咬咬唇,呼出一口气,换上了这件月白的袍子。 他的五官实在浓墨重彩,尤其是一双眼睛,圆润而亮,像是一面清澈透亮的镜子。 红衣能与他相得益彰,但若是这件月白的袍子,他穿上实在太惨淡了些,像是一幅放久的了画,褪色了。 白听泉望着镜中的自己,良久,还是乖乖地将月白衣袍换了下来,换上那件张扬夺目的红衣。 他是魔宗余孽,一生都要背负骂名,这般清白的衣服,他衬不起来。 白听泉没什么东西可收拾,只将白白揣在怀中,鸿羽变回人形,跟在他身后,保护着他。 白听泉写了一封信,信上只说自己接了阳峦峰的悬赏,下山去做任务,两日就会回来。 他打算趁着夜深人静将这封信放到温止的书房中。 他心情沉重,摇摇晃晃踩着雪,直奔温止的小院,但眼前所见却叫他结结实实惊讶了一番。 温止眸光沉静,像是在雪里坐了很久,身周都泛着冷意。 他双眼有些红,一眼就看见白听泉那道身影,微怔了一下,瞬间起身,起身的动作掀翻了小泥炉,已经喝干的酒壶摔在雪地中,磕碎了一个角。 白听泉停下脚步:师尊。 温止看见他身后跟着的鸿羽,眸光幽深,在鸿羽身上停留许久,声音沉下来:听泉,去哪? 白听泉努力地做了个微笑的表情:师尊,我去阳峦峰接了个悬赏,时间紧急,我两天就回来了。 温止走至他身边,带来清冽的酒气:黑色悬赏令? 白听泉摇头:不,师尊,就是最简单的那一种,只是最近弟子感觉遇到了瓶颈,便想下山去历练一番。 温止二话不说幻化成水日皿的模样:我陪你去。 白听泉站在原地没动:师尊,不用了,这个悬赏非常简单,时间大半都会用在路上,弟子就是出去透透气,没有关系的。 温止迎着月色,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他。 白听泉隐蔽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他抬眼看向温止:师尊,弟子两日后一定会回来。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为师同你讲的那些,不要去独自面对危险,你都不在意么。 白听泉艰难地扯出个笑容:不是的,师尊,弟子都记得,这种时候确实外面很乱,宣谒之庭又不会轻易放过我,但弟子若是一直待在琅剑宗,恐怕对琅剑宗不利。 温止向来都是个冷静的人,但今日他面对白听泉的告别时,他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虽然白听泉说两日后会回来,但他有预感,两日之后,白听泉不会出现。他是要趁此机会离开。 听泉 温止喉结上下滚动,刚要说话,却听远处传来一道女声:沧浪君,我听蒲叶那老和尚说你今天心情不好?他让我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想不出来了你是怎么回事连那老和尚都开导不了你了? 话一股脑地说完,宋青走近才看见僵持着的师徒两人。 白听泉垂着眼帘,专注地看着地上的雪。 温止倒是幻化成了个她不认识的少年模样,宋青脑子快,笑开:怎么了你们两个,吵架了? 宋青极为自然地走到温止身边,用手在温止满脸严肃前面晃了一晃:沧浪君啊,我早就说过,弟子不是用来训斥的,小家伙们都叛逆 温止冷淡地拨开宋青的手,转过视线,语气很轻:听泉,你若想下山,为师陪你。 宋青挑眉,啧了一声。 白听泉摇头:师尊,弟子并非叛逆,只是弟子这一次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想有些进步。 他其实是要回到魔宗,怎么可能要温止陪同。 若是温止知晓他要在这种时候回到魔宗,停战协议要如何继续存在? 而且停战协议是由温止亲自签订,协议的签订者亲自将白听泉送回魔宗,岂不是又给宣谒之庭送去了一个把柄? 宋青拽住温止,扯着他的衣袖:就是说啊,小听泉都多大了,总是能拎得清是非对错,而且沧浪君,今日那老和尚和你聊了许多,老和尚没和你说清的事情,总得有人和你说是不是? 温止忽然侧目,眸中似燃有火焰,目光如刀,凛冽刺向宋青。 宋青粲然一笑:大人的事情,听泉小孩子懂什么?小孩子知道这些事情的话,只能付出成倍的代价来弄懂,得不偿失啊沧浪君。 白听泉抬眸,视线在宋青亲昵挽着温止胳膊的动作上停留一会,随后垂着眼帘,声音闷闷的:师尊,那弟子就先下山了,两日后便会回来。 温止有宋青,他们两个强强联手,宣谒之庭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了吧。 宣谒之庭大抵也不敢和温止再作对了。 温止没有出声。 白听泉只感觉到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他身体刺穿。 宋青笑着:小听泉,一路平安~ 白听泉露出个笑,回头看时,看见宋青挽着温止的手,两人站在原处,目送他的场景。 他的眼眶忽然酸痛,白听泉心中一紧,迅速转回了头。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里不再需要他。 温止,永别。 等到白听泉的身影消失在温止视线中时,温止立刻甩开宋青的手,冷漠平静的双眸里初现难以克制的戾气:你究竟想干什么? 宋青并没有被温止此等模样吓到,她也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笑了笑:刚才用小听泉威胁你可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想的,但有些事情你必须要清楚。 温止变化回原本的模样,观海出鞘半寸,银光耀眼,剑刃如水,磅礴似海的灵力向周围蔓延,只要温止想,这些灵力都会变成夺命的利刃。 宋青分毫不惧,她在危机风波之中还有时间捋一捋自己被风吹乱的发丝。 宋青笑道:沧浪君,你那小徒弟明显是回了魔宗,对于琅剑宗来讲,魔宗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吗? 温止毫不动摇,他与宋青对峙,眼里染上怒色。 而且你一定要陪他的话,你作为停战协议的签订者,亲自护送人质回魔宗,你觉得宣谒之庭会怎么想,其他那些门派会怎么想?这些事情,白听泉他不让你陪着,明显是都为你考虑到了,就算你不听我的,你也得听一听你那小徒弟的吧? 宋青耸肩:沧浪君,你嫌你命长也别死在这个时候,你今日就算杀了我也没用,老和尚给你说的那些,是我们也不想看到的,你难道不想救白听泉,不想救你自己吗? 温止冷声:他只有在我身边,才最为安全。 宋青笑出声:沧浪君,你的确有资本这么说,可是,天道若是插手了呢,你怎么能确保他的安全? 宋青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帛,在温止面前摊开,唇角勾着: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和天道斗的,不是吗。 温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接过布帛,垂下眼读着。 第一行,就是宋青派人调查的魔宗周围灵流变化情况的汇总结果。 魔宗周围的灵流变化异常,似是灵力漏洞形成的前兆,但这些灵流变化点很多,并不寻常。 温止一目十行地看完,随后将布帛点燃,销毁。 他脸上含着疏冷的笑意:宋宫主此举,是怀疑魔宗? 宋青抱臂看他:并不是怀疑魔宗,沧浪君,灵力漏洞频繁现世最后的结果只有可能是世界毁灭,这场危机,远比你我都想的要复杂,牵扯到的人会更多。魔宗天道宣谒之庭,这些都需要我们考虑进去,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来琅剑宗的这些天,我们只是来蹭吃蹭喝的吧? 温止镇定自若,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那宣谒之庭的灵流波动,你可有检查过? 宋青微怔。 她的确没有想到。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许还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温止的声音没入大雪,或许宣谒之庭只是一个被推到明面上的靶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0 11:37:13~20211221 11:0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蚍蜉渡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975936 3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回归 魔宗宗主: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能说 整整一夜的跋涉, 白听泉到了危竺山。 他必须要承认,在赶往魔宗的路上,他其实是很忐忑的。 他怕他一到魔宗, 儾蚡还没上危竺山, 就被宗主原地格杀。 但是 他站在山脚下, 无语地看着所谓的欢迎仪式。 白听泉此刻实在有些无法理解魔宗宗主的脑回路。 宛若乡村巡演的风格, 花花绿绿的装饰,往日挂在祭坛上的银铃也被挂上大红的飘带,迎风招展,众魔整齐列队在两旁, 齐刷刷地向白听泉鞠躬。 白听泉: 鸿羽瞠目结舌。 高贵神秘阴森的魔宗去哪了, 这种接地气的乡村风格是什么情况! 鸿羽眼睛都直了:主主人,我们,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中年男子翩然落地,看见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白听泉, 温柔一笑:听泉, 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这种久别重逢的语气 白听泉微微蹙眉。 回来指的绝对不是他从琅剑宗回来。 温止之前也说过这种类似的话。 他有种感觉,这个回来指的是他从更远的地方回来。 但是, 这个人真的是魔宗宗主? 为什么和原主记忆里那个冷漠疏远的魔宗宗主完全不一样! 温止恍惚间醒来, 他很久没有如此深熟的睡眠了。 昨日仙酿入喉,意志难免有些混沌。 他溺在回忆里, 乍然想起白听泉向他告别的时候,眼中闪动的那种光。 温止一顿。 白听泉昨日的行为十分反常, 发生什么了, 他若是真的回到魔宗 温止蹙眉, 他终究无法真正放下心来。 倏然, 门口那里传来焦躁紧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宋青急促的声音:沧浪君,你醒没醒啊?沧浪君,沧浪君,温止! 温止缓缓起身,漠然地拉开了门。 宋青本来正在焦躁地敲着门,可忽然间,门被拉开,宋青刹那间失去了支撑点,她狼狈地踉跄了一下,眼见着就要摔进温止的怀里。 温止脸色如冰,他冷漠地后退半步。 幸好宋青反应快,她及时拉住了门,稳住身体,才没有摔在地上。 宋青无语地笑着:我说沧浪君,你怎么连怜香惜玉都不懂啊? 温止冷然回答:你并不是需要我怜惜的人。 宋青啧了一声,她掏出怀中的布帛,立刻正色道:沧浪君,昨天我的人按照你所说的去了一趟宣谒之庭,人来不及回来,但是他们先传回了消息。 温止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杯热茶,目光没有落到实处:怎么说? 宋青抱胸,含笑看着他:沧浪君,你不是早就派出去了人?昨日他们凑巧碰见正要返程的你的那些人,最迟今晚也就回来了,怎么,你这么不相信他们? 温止抬眸看她一眼,惜字如金道:是不相信你。 宋青嗤笑:沧浪君,就算我今天不告诉你结果,再过不久你也该知道了,不如现在就告诉你正好卖你个人情。 温止没有回应她。 宋青将布帛放到他面前:沧浪君,劳您大驾,亲自看一眼? 温止面色波澜不惊,半分目光都没有分给那个布帛:不必看了,宣谒之庭自身难保,灵力漏洞恐怕五日之内就会出现。 宋青挑眉:那既然这件事你早有预料,那你不如最后看一眼时间。 温止蹙眉,神色终于变了,他拿起布帛,认真读着。 魔宗和宣谒之庭的漏洞,将在两日之后,同时出现。 他低声喃喃:这么说,天道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基本掌控的力量。 宋青指尖化出灵力,将布帛销毁,她神色凝重:温止,如今凡间已发生无法预测的天灾,洪涝干旱竟然同时发生,还有虫灾等等,世界真的要毁灭了,哦魔宗和宣谒之庭那边,消息是昨晚传来的,所以,准确地说,灵力漏洞出现的时间只剩下两个白天一个晚上。 温止二话不说,立刻起身,将宋青甩在身后。 宋青喊住他:温止,你去哪? 温止侧头看她:去找白听泉。 宋青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去?你想被魔宗整个吞掉?等等,我们把信息上报,你这个疯子! 白听泉沐浴完毕,由低等魔侍服侍着换上华服,红金配色,璀璨华贵。 只有那些奢侈精贵的配饰,才能配得上白听泉。 才能将白听泉的气质、性格完完全全地衬托出来,才不会让白听泉的样貌向下兼容,才能让他真正风华绝代。 他前往祭坛礼厅,宗主等在那,召见了他。 礼厅足有百级台阶,白听泉提着厚重繁复的衣摆,一级一级地走了上去。 走到最后一级的时候,白听泉微微喘着气,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向魔宗宗主。 宗主,白听泉在此。 宗主从座上走下来,轻轻拉着白听泉的手,和煦地笑着看他:我的孩子,过来坐。 白听泉实在有些受宠若惊,他抿抿唇,问出了个大胆的问题:宗主,我坐下是否有些不妥。 宗主看他:听泉,哪里不妥,你是魔宗的圣子,有何不妥? 白听泉坐到了座位上,呼出一口气,袖子下面藏着的两只手有些紧张地绞在一起:您对我未免也太好了一些。 宗主无声地笑:听泉,对你怎么好都不为过。 周围并没有人,白听泉看向宗主,轻声问道:宗主,我的印象中,您对我似乎并不是这样。 宗主像是在看自己顽皮的孩子一样,有些无奈道:听泉,之前那并不是你。 白听泉的心弦刹那间被重重拨了一下,发出了一个沉厚的音调。 嗡的一声,白听泉克制不住地站起身,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宗主。 宗主知道他是穿书的? 为什么宗主会知道? 可若是宗主知道他是穿书的,为什么要冷落正主却反而要对他这个冒牌货体贴照顾? 这说不通。 宗主看着他拧紧眉头的模样,温声道:听泉,我知道的也许要比你多一些,但我不能说。 白听泉疑惑地看向他。 宗主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不管是哪个你,都是我最喜欢的孩子,只是你遇到了一些麻烦而已。我答应了一个人,我不能多说的,这些东西,都等他亲自告诉你吧。 白听泉轻轻抿唇,他并不懂宗主在说什么,但他知道,他不可能再从宗主嘴里问出任何东西。 而且,他是谁? 白听泉颔首,他重新抬起头:宗主,那我能问一问,您为何要把我紧急召回魔宗吗? 宗主含笑看向他:看来是鸿羽都和你说过了,很抱歉听泉,这些,我也不能说,两日之后,时机到了,你自会明白的。 白听泉紧绞在一起的两只手瞬间松开,他有些失落:宗主,我知道了。 两日之后,等着他的,也许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吧。 接下来,是一场盛大的宴会。 白听泉并没有什么兴致,只是在魔宗这里,他自以为的那种归属感,其实并没有。 他发现,琅剑宗那里他无法融入,无法成为真正的宗内弟子,要承受着偏见和敌意。 但当他回了魔宗,他却发现,他连魔宗也无法融入。 那些人都忌惮他,不敢与他说话。 在魔宗,鸿羽也只是一个侍从,只能低眉顺眼地站在他身后。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热闹与快乐都是他人的。 在明晃晃的烛光和欢声笑语之中,白听泉寂寞地低下头,端起一杯果酿来掩饰自己坠下去的嘴角。 他好想温止。 好想见一见他。 * 作者有话要说: 魔宗宗主也很皮了,很快就大揭秘了~ 第65章 混战 希望我们有能再见面的一天 第二日黄昏, 白听泉躺在摇椅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边几乎要落入地平线以下的太阳。 似乎魔宗的氛围才是最适合白听泉的,他仅仅回了魔宗才一天而已, 他的气质就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 像是娇气的小公子, 被家里人宠溺和喜爱着, 被保护得太好, 以至于看待世间万物时,总是带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 炽热又坦诚。 白听泉轻轻叹气:鸿羽,我想回琅剑宗了。 鸿羽应他:主人,你不是才回琅剑宗一天吗。 鸿羽今天一整天都在跟着白听泉, 除了吃饭的时间, 白听泉都是躺在这个椅子上,没怎么动过。 他能感觉出来,最近这几天白听泉都不是很开心。 突然间,鸿羽想到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 白听泉是在宋青来到听雪峰上之后才变得不开心的。 鸿羽忽然警惕:宋青? 那天白听泉找他问过宋青的事。 他说了什么? 他好像说了宋青和温止是一对之类的话吧! 鸿羽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复杂。 他感觉到了。 白听泉喜欢温止。 曾经他说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竟然反向成真了! 温止喜欢白听泉不知道,但白听泉喜欢上温止了! 白听泉喜欢温止! 可是,沧浪君难道不是和宋宫主是一对么。 主人竟是单恋! 一刹那间, 鸿羽的脑袋瓜里不知闪过了多少个念头, 他已经开始对白听泉输出怜悯之情。 白听泉并不知道鸿羽脑袋里想的这些东西,他望向远处, 低声道:鸿羽,宗主昨日和我说, 明天我就会知道一切了, 你说, 明天会不会就是我的死期? 鸿羽一怔, 随后笑开,他属实觉得自家主人这话十分荒唐:主人,怎么可能,魔宗可以没有宗主,但绝对不能没有魔宗圣子,宗主他怎么可能会让你死呢? 白听泉仰着头:那你说,宗主他让我回来,又不告诉我让我回来的原因,我只能想到他让我死了。 鸿羽无奈地笑出声:主人,不会的,今日只要你好好睡一觉,明天你就能知晓一切了。 白听泉低叹一声,知道从鸿羽这里挖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站起身,回到房间,天还没黑得彻底,他就准备睡下。 魔宗的榻他睡得并不习惯,昏昏沉沉地躺了一个多时辰,他才真正地睡着。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琅剑宗那边,已经忙成了混乱的一团。 各种信息上报和行程报备,流程审批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到了第二日,白听泉洗漱完毕,吃过午饭之后,就收到了宗主的消息,让他去祭坛广场一趟。 白听泉看着镜中的自己,重重地舒出了一口气。 终于来了。 白听泉到了祭坛上之后,却发现整个场面十分严峻。 正道众人,以沧浪君为首,面容冷肃地站在他们对面。 宗主给他们都安排了座位,但没有一个人坐下。 白听泉抬眸看去,都是熟悉的面孔,温止、宋青、蒲叶,其他人便都是跟随着蒲叶的调查小组,但令白听泉有些在意的是,他们这一批人中,还有一个天道使者。 他们的表情都十分严肃,看到白听泉来了之后,唯一对白听泉做出反应的是温止。 温止将视线转向他这边,视线温和了些,朝他远远地颔首。 白听泉一怔。 他偏头看向鸿羽。 鸿羽摇头,向他表示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压低嗓音道:主人,他们会来这,即使是宗主,也是没有预料到的。 白听泉轻叹一声,落座。 等到白听泉落座之后,魔宗宗主温和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 宋青不喜欢这种先礼后兵的方式,她一身英气,气势凌人,高声不客气地道:宗主,我们赶时间,长话短说吧。 宋青拿出停战协议,冷笑一声:敢问阁下,这则停战协议,此时是否还作数? 宗主轻笑:宋宫主不必着急,莫要坏了礼数。 他温吞地朝正道众人拱手,随后挺直脊背:关于停战协议这一事,是我魔宗所求,也是整个修真界所支持的,我等当然希望这是作数的。 宗主的回答正合宋青的心意,她收了停战协议,也笑了一声:那敢问,白听泉私自回到魔宗,离开琅剑宗,此则协议的前提就已经不再成立,又该如何处理呢? 她得理不饶人,眼睛又转向温止的方向,仿佛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冷声道:你说是吧,沧浪君? 温止平静地看她一眼,并未说话。 宗主轻笑:听泉在外面久了,难免会想家,宋宫主,听泉回家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不算过分吧? 蒲叶抬眸看了一眼宗主,露出了个和蔼的笑容。 宋青冷哼一声:白听泉,你也听着呢,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白听泉没想到自己会被宋青点名,他撑着头,宽大的袖子滑落下来,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手腕。 他漫不经心道:如宗主所说,只是回家看看,若是宋宫主需要,我可以现在就跟你们走。 宋青挑眉,偏头看了一眼温止,她轻咳一声,忍住笑,收了停战协议,又冷下脸:那好吧,既然你师尊都亲自来了,可不就是为了接你回去的,行了,这事过去,接下来,我还有一个疑问,需要向宗主请教。 宗主坐直身体,笑眯眯的:请问。 宋青将一张布帛从自己怀中掏出来:我们临时成立的调查小组查到,贵宗附近出现了密集的灵流波动,据我们推测,这是灵力漏洞出现的预兆,请问宗主,这些您有头绪么? 宗主含笑将茶盏放下。 这是天灾,魔宗并没有探查权限。 宋青寸步不让:宗主可有察觉? 宗主圆滑地回答她:等灵力漏洞真正出现时,我等就一定会有察觉,实在为时尚早,况且这些难道不应该是宣谒之庭最清楚。 宋青挑眉,正欲和他打嘴仗,蒲叶忽然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拦住了宋青,慈祥又和蔼地说道:我们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一下贵宗,灵力漏洞即将出现,需要多加防范。 宗主颔首:多谢,灵力漏洞的出现会对整个世界的稳定性造成冲击,若有灵力漏洞出现,我等会立刻告知,如何? 蒲叶向他鞠躬,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宗主大善。 当他鞠躬结束之后,他抬眸,眸色凌厉:另外,灵力漏洞自从圣子来我正道之后开始频繁出现,这一点,也请您注意。 接下来就是一些没有营养的长篇大论的寒暄客套,这是一场两方站在天平两端的博弈,时间显得格外得快,白听泉撑着头,仗着距离远,一直都直白地望着温止。 两方的会议即将结束,宗主甚至亲切又荒唐地挽留蒲叶他们在这里吃晚饭。 然而,就在会议结束的前一秒。 灵力波动宛若被一把巨大的闸刀从源头处切断,像是河水断流。 就在灵力停顿的这一刹那,魔宗周遭出现数十个巨大可怖的灵力漏洞。 这种变化令所有人都心悸惊慌。 温止倏然站起身,凭借本能做出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向白听泉那边。 宗主的反应却极为平淡,他像是早有预料到那样,甚至还露出了个轻松的笑,抓住空档喝干了杯盏里的茶。 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从那些黑漆漆空洞的灵力漏洞里钻了出来。 它们的模样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理解和见识,它们全都张着巨大的血盆大口,腥臭的涎水顺着尖利的铁牙流下来,令人作呕。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纷纷祭出法宝,与这些十分难缠的东西争斗。 所幸在场众人实力均在天枢以上,解决掉这些怪物还算容易。 但,怪物们一直在从灵力漏洞中钻出来,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车轮战。 白听泉拧眉,他的心中涌起来了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像是有人在盯着他。 白听泉身着精致和大摆的华贵衣袍,宽大的袖口限制了他的行动,白听泉艰难地把斩运从剑鞘中拔了出来,便毫无留恋地冲入战圈。 这场灵力漏洞的出现太过蹊跷,刚才蒲叶的话又有心往他身上强加关联,他必须要查清真相。 这些怪物远远超出白听泉的认知,他竟觉得有些像是欧美拍出来的末日电影,受到辐射之后的变异怪物。 这些怪物的皮粗糙坚硬,剑刃切上去的时候,宛若劈到了铁块。 白听泉行动不便,叠满了各种debuff,仍旧击杀了一只怪物,在那之后,他得到了一个瞬间的喘息时间,怪物们却仍旧源源不断地从灵力漏洞里钻出来。 白听泉望着宛如修罗地狱的场景,心口微紧。 此种境况,真的是世界要毁灭了? 那温止,会怎么样? 忽然,白听泉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拉到一旁,他正好摔到一个硬邦邦的胸膛之前。 温止护住他,一只手牢牢按住白听泉的后脑,手指插入发丝之中。 头顶传来极力压制着怒气的低沉声音:听泉,为师何时教过你,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之下,要走神发呆的? 白听泉愕然抬头,望见了冷着脸的温止。 他看见,在他原来站着的那个地方,一只怪物刚刚将深深插入地面的利爪拔了出来。 若不是温止,他此时可能已经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白听泉吃痛,他垂下眼帘,做了个挣扎的动作,却没料到,温止禁锢着他,他根本动弹不得。 温止这次真的动了怒,脸色冰冷:听泉,连为师的话,你都不听了? 白听泉轻轻抿唇,竭力将眼眶中即将溢出的眼泪逼了回去,这么多天他莫名觉得有些委屈,声音轻颤:师尊 局势却不容他们两个叙旧,温止这次长了记性,牢牢护着白听泉,半拥着他,与那些怪物战斗着,不会再给任何白听泉离开他的机会。 温止的剑风决断、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大乘期的恐怖灵力附着在剑刃上,一剑便了结这些怪物的性命。那些怪物忌惮温止,根本不敢近身,它们也知道,温止是块啃不动的骨头,所以,残忍嗜血的怪物在温止面前乖顺得不得了。 可是,一刹那间。 那些怪物像是受了操控,开了灵智一样,纷纷扬起利爪,攻向白听泉。 温止蹙眉,眼里刹那涌过迷惑,但他保持着高度的战斗本能,冷然挥剑斩断,怪物痛苦哀嚎。 但有另外一群怪物,是从温止的身后攻来的。 温止迅速转头,但这时,因角度问题,他的剑路有了一个盲区。 偏偏,盲区之后,有一只怪物,正伸长了利爪,向温止刺去。 白听泉完全是凭借本能。 像温止保护他那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温止推到了一边。 温止已经反应过来,他瞬间变脸,身周的灵气化作利刃,尽数向那只怪物刺去。 几乎同时。 灵力飞刃刺入怪物的身体。 切断怪物的利爪。 同时,怪物的利爪将白听泉的胸口,刺了个对穿。 温止的声音消散在怪物痛苦的哀嚎声中:白听泉! 白听泉痛得眼泪从眼角滑落,清澈的琥珀色眼睛里倒映着天边昏黄的日光。 他虚弱又痛苦:师尊,好痛。 白听泉眼皮沉重,更是无力支撑身体,顺着重力,几乎要跪在地上。 温止扶住他,缓缓将他放倒,小心地将他拥在怀里。 听泉,看着我。 血是红色的,滚烫鲜红,洇在衣袍上,也淌满了温止的双手。 白听泉努力地睁开眼,不舍地看着温止,带上了些沙哑:师师尊,我是不是快死了。 他边说话,边有鲜血从他口中呕了出来。 温止咬着牙,不断将灵力送入白听泉体内,可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他的声音是极致的温柔:听泉,不会的,我会救你。 师师尊,希望,我们能有再见面,的机会。 白听泉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终于失去力气,意志消散,在闭上双眼之前,他看见了温止的那一双发红的眼睛。 双眼充血,红得可怕。 *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没事!是假死! 死了那不就成be了!!不可能的!!我自荣长长不可能写be!!! 感谢在20211221 11:15:22~20211222 15:2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202390、Soft亲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原著作者 你好,我叫席亚。 温止今日才看到的白听泉。 白听泉穿着他从未见过的张扬红衣, 华贵精致,像是艳丽漂亮的晚霞。 活泼又鲜艳。 是他爱的模样。 现在,褪色了。 他们不过才匆匆见了一面, 连话都没好好说上一句。 就要告别。 温止痛苦地闭上双眼, 依然凭借本能, 将脸颊轻轻贴上白听泉已经变得温凉的脸颊上。 有眼泪从他们两个皮肤接触的地方涌进。 那些怪物们终于被宋青和蒲叶以及魔宗众魔修解决干净, 宋青满身狼狈地走来,擦着脸颊上溅落的血,一眼便看见温止怀中已经没了生息的白听泉,眸中一痛, 张了张口:沧浪君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温止头也没抬, 眼中有着狠戾的光,嗓音嘶哑:滚。 沧浪君光风霁月了这么多年,谁不赞一声沧浪君高风亮节,温文尔雅, 平日虽冷淡孤傲, 但行为举止还是得体优雅的,令人如沐春风。 哪有这般有失体面的时候。 宋青抬眸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将斩运的剑鞘放在温止手边, 低声说道:我捡到的, 他粗心,许是被弄丢的。 温止这次再也无法收压情绪, 他收起剑鞘,打横抱起白听泉, 双手收紧, 漠然地看着宋青, 他忍了许久, 努力压抑着情绪,才忍下喉边的另一句恶言。 他怕吵到白听泉。 再也没看宋青一眼,转身就走。 脊背挺直,像一座高山拔地而起。 宋青远远地注视着温止的背影,她忽然发现,远处那个孤单落寞的身影中,像是被什么遗留在了天地之间。 黑暗像是一只巨兽,压在他的身上,肆无忌惮地舔舐他的鲜血。 白听泉接连做了一个又一个的噩梦,有他年幼时因救下温止而遭受的刑罚,有他在现世家中碰到了没有脸的父母,有他努力做了一个晚上的作业在第二天早上交上去时变作空白,有他满身鲜血,为温止挡下的致命伤。 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很恐怖。 白听泉全身剧痛骤然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他像是溺水者获救般剧烈喘息,猝然睁眼,只看到了金色穹顶。 胸口处那个可怖的大洞没有了,鲜血也没有了,但痛感依然存在,白听泉咬着牙艰难地坐起来,喃喃自语:这是天堂? 当然不是,这要是天堂,我是谁啊,我是上帝吗? 远处的声音含着几分戏谑,分毫不差地传入白听泉的耳朵。 白听泉惊讶地抬头去看,眼前的场景令他大受震撼。 一张简易的木制电脑桌,一个空白的本子,一支再普通不过的黑色中性笔,一位消瘦的青年坐在椅子上,含笑看着他。 令白听泉极为在意的是,这位青年,留着栗色短发,穿着白色t恤,还有沙滩短裤,脚上踩着极为亲切的人字拖,双手环胸,又说了一句:怎么啦,看呆了? 白听泉唇瓣剧烈颤抖着:你是谁?这是哪里? 青年笑着:别急,你能过来一点吗,很抱歉我现在起不来身。 白听泉忍着痛,警惕地看着他,随后谨慎地向前走了两步。 青年失笑:没关系,就站那吧,你若是难受,旁边有椅子,坐下来吧,真是抱歉我只能以这种方式让你我见面,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逃过天道的监视。 白听泉的眉头瞬间蹙起,站着没动,他抓住关键字:天道的监视,什么意思? 青年沉思一会:你的问题有些多,我知道你来到这里肯定有很多疑问,不过不着急,我们时间很多,我慢慢和你说,就先说你最关心的吧,我是谁的问题。 白听泉轻轻抿唇。 青年含笑,自我介绍道:我是席亚,这本书的作者。 白听泉瞬间瞪圆了眼睛。 原著作者??? 就离谱。 他脑海里一瞬间飞过许多想法。 但最多的还是,原著作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自己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席亚提到的天道监视又是什么? 这些疑问一连串地涌出来,快要把白听泉搞晕了。 席亚宠溺地看着他,温声道:没关系,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一点一点给你说,不急。 他顿了一声,喝了一口水。 奇怪的是,他明明喝下了一大口水,杯中的水却丝毫没有减少。 席亚笑着说:白听泉,说来有些害羞,你是我最后的希望。 席亚是这本书的作者。 这本书一开始受到了很多关注,但看的人越多,席亚的压力就越大,最后,这本书崩了节奏,崩了剧情,烂尾了。 读者的骂声越来越大,甚至上升到了人身攻击,席亚不得不退网停笔,才能将这些攻击对他的日常生活的影响减小一点。 但是,读者的怨念深刻地在小说得到了体现。 这本书控制着主线发展、设定、节奏等重要因素的剧情,苏醒了。 席亚、白听泉、温止、宣谒之庭等等,这些人,将它称之为,天道。 白听泉听到这里,艰难地吞咽着口水:也就是说,天道,他知晓一切,可为什么天道会苏醒? 白听泉忽然想到什么:所以,你借助魔宗那里出现的灵力漏洞杀死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才能躲过天道的监视,才能到你面前来?你和宗主认识? 也就是说,就算他没有为温止挡那一击,席亚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他致命一击。甚至宗主也会出手。 白听泉才想到宗主说的那句神秘莫测的你都会明白的那句话,忽然在此刻得到了理解。 席亚轻笑:白听泉,看来我做人设的时候的确很偏心你,你很聪明。 白听泉一瞬间很迷茫,他拧眉:我是穿书的啊,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席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慢慢告诉你。 也许天道苏醒之后,知晓了自己被读者们骂得如此不堪,他急于想证明自己,想向读者证明自己的存在是合理的,席亚看着白听泉的眼睛,轻轻道,所以,他要严格保证剧情的正确走向,要完全贴合我写出来的那些东西,事件逻辑完全贴合剧情发展,然后最后会得到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局。 但是呢 天道又因为不甘心要一直承受读者的怨念,所以他将席亚卷进了书中世界,让席亚接着写,写出一个完美的,能让读者们接受的剧情。 将原来烂尾的结局替换成席亚写出来的让大家都满意的新结局,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造成一种假象,就是严格贴合原著的发展,最后的结局是好的。 这证明天道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席亚从世界的起源那时便坐在这里,见证他笔下的世界的变迁。 席亚摊手,弹了弹空白的稿纸:可是啊,时间太漫长了,在这里,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可是就算这样,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 白听泉沉默地看着他。 天道苏醒,因此,整个世界的人,花草树木便也都活了过来,成为真真正正的人。 席亚苦笑:天道他把我囚禁在这里,因为他的干扰,我不用吃不用喝,不用睡觉,我被他用力量钉在了这个椅子上,我哪也去不了,只能给他写出一个叫所有人都满意的结局出来,可是我真的写不出来,叫所有人都满意的结局,那又是怎么样的呢?但如果我写不出来,我将永远被他囚禁在这里,白听泉,我可是才二十四岁的大好青年啊,我的生活不只有写作的,我还有很多事情没见识过没做过,你知道的吧? 白听泉斟酌着字句:所以,你想逃离这里,回到现实世界,对吗? 席亚满意地笑笑:是的,我发现了你。 那时,席亚作为造物主,他的力量还没有被天道架空,天道使者还为他所用,他能借天道使者的眼睛观察着世间的一切。 世界从起源那时起,便严格地按照他书中的设定发展,蓬勃,兴衰,但是,他在温止猎杀十三天魔王的时候,发现了白听泉。 白听泉作为魔宗圣子,此时该做的是对温止冷嘲热讽,而不是与他玩耍,为他救治。 席亚冷漠了千年万年的一双眼,骤然亮起了光彩。 白听泉的出现,让他发现,白听泉苏醒了自己的意识,是改变剧情的关键! 只要剧情崩溃,世界崩溃,天道就不可避免地死亡,那时,就算不能回到现实世界,他也能摆脱这种漫长无趣的生命。 席亚轻声道:魔宗宗主算是我的半个好友,我请他帮忙,让他借对你的惩罚之事,把你送到我的世界,真的抱歉,从你还小那时我就让你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宗主他本来也不愿的,他心疼你,只是唉,白听泉,对不起。 白听泉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兜兜转转,他原来竟然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在现实世界的那些年,只不过是一张体验卡。 魔宗圣子没了白听泉的灵魂,便只剩下一个躯壳,一个只会严格执行书中人设该做的那些事情的机器,没有感情,血肉都是冷冰冰的。 白听泉一刹那间全明白了,他嗓音轻颤:所以,席亚,我回来的那天,就是天道崩溃的起点,就是灵力漏洞开始频繁出现的原因,对么?灵力漏洞,是你故意创造的? 席亚点点头:对,但是送走你的那一天,我就被天道发现了,他架空了我所有的力量,我什么都做不了了,我唯一期待的,就是你能毁灭这个世界。 白听泉有些麻木:你是个疯子。你为了你自己能逃离这里,你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毁了这里,是么。 席亚安静地看着他,嘴唇微动。 白听泉看着他: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毁灭了,死的不只有天道,所有人都会死,所有人都会像你轻描淡写地创造出一个世界那样,也轻描淡写地死! 席亚,你就是个疯子,你只为一己私欲,就要毁灭整个世界。 席亚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他道:那又怎样呢,白听泉,就算我不这样做,当这本书走向最后结局的时候,这个世界也会因读者的怨念而结束罢了,天道的设想根本不可能成立,而且我只是无法忍受长久的寂寞,想提前结束而已。 白听泉摇头,他有些忍不住眼泪:席亚,你想提前结束没有关系,可你,为什么要带上那些想活下去的人一起死呢? 温止,以及所有人,都明明在阻止这个世界的毁灭啊。 就算是天道,他也在填补灵力漏洞。 明明所有人,都在努力。 他们那么爱护这个世界,那么想活下去。 现在却因席亚,这些人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而他白听泉,就是那个最为可恶的行刑者。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22 15:28:34~20211223 17:0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糖 39瓶;沈清清 10瓶;幻影、晴天姓秦 5瓶;G、依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嘿嘿嘿 鲜红的火焰纹章 席亚有点无奈, 他想给白听泉递过去些纸巾,但他起不了身,递不过去, 只能无奈道:白听泉, 你哭什么啊, 遇上点困难你怎么就哭了啊 白听泉努力忍着, 但最近他心中积压了许多委屈,这些委屈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突破口,借助眼泪宣泄出来。 席亚哄他:那我走的时候,带你一起回现世怎么样? 白听泉粗糙地用袖子擦眼泪, 干脆道:我不! 席亚: 忽然,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温止啊? 白听泉撇过头去,不理他。 席亚忽然挑眉:那我如果想出去是有点麻烦哈 白听泉以吸一吸鼻子作为对他的回应。 席亚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灵光一闪:白听泉,你知道么, 毁掉天道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白听泉还带着嗡嗡的鼻音:那你不早说, 快说。 毁掉天道一种方法是让他自取灭亡,另外一个,就是找到一个新的规则来取代他, 但是席亚轻轻蹙眉, 你可能接受不了。 白听泉道:你说来听听。 那本典籍,还在你那里吗。席亚轻声问。 白听泉骤然抬头:那本典籍, 和你有关? 席亚揉了揉鼻子,有些害羞道:是我写的。 白听泉咬牙切齿:你监视我? 席亚连忙否决:不不不, 严格来讲, 我是这本书的作者, 我创造的这个世界, 我的想法写的故事等等会在这个世界里得到反馈,但同样,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也会在我这里得到反馈。 所以,你是我故事里的例外,反馈到我这里,就会自动变成文字,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插手,席亚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那本典籍我记得我是放在了琅剑宗的藏书阁里,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动更新的,只是简单的记录作用。 白听泉的气终于消了一些,他别扭地问道:你提那本典籍干什么? 席亚收敛了笑:那是可以替代天道,从而形成整个世界法则的东西,也就是说,那个典籍,有希望形成新的天道。 那就换上啊? 既然如此,又能把现在这个狗天道换下去,又能维持这个世界不再毁灭,再好不过。 席亚的表情有些沉重:没那么简单。 白听泉看向他。 宣谒之庭门前的天书,你见过吗,那是天道的载体,白听泉,这件事只有斩运能做到,斩运,又只有你能发挥出威力,所以你需要斩断天书和这个世界的联结,再把那本典籍换上去。 白听泉:这不是很简单? 席亚抿唇:白听泉,在更换天书的过程中,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白听泉一怔:你是说,我有可能会死? 席亚小心地看他:也许,会更可怕。 白听泉来不及细想,耳边却传来低沉轻柔的唤声:听泉。 席亚挑眉:哦,你是该回去了,我忘了这里面的时间流动跟外面不太一样,外面应该已经过了得有十来天了,你家沧浪君可能已经等急了,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有我在,你也就是疼了一点,不会留下病根的。 白听泉勉强地对他露出个笑容:那不是我的沧浪君,是宋青宋宫主的。 席亚拧眉:嗯?文里是这么写的不错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他再抬头时,只看见白听泉闭上眼,人影消失了。 席亚挠挠头:这家伙,怎么不听人家说完话的?温止根本不喜欢宋青啊,原文里他们是革命友谊诶,真是,这么着急干什么,乱吃飞醋,还不听人家说话。 那种熟悉的疼痛再次袭卷全身,白听泉没忍住闷哼一声,身上好像压着什么东西,沉得他动弹不了。 他努力许久,终于睁开了眼。 看见的熟悉的屋顶。 但这种熟悉之中隐隐又透出几分陌生的感觉。 白听泉眨了眨眼,许是太久没回来的错觉吧。 他偏头,却着实一惊。 温止紧拧着眉头,眼下有浓重的青黑,此刻闭着眼,手臂箍在他的腰上,紧紧揽着他。 他整个人,被温止拥在怀里,他们两个心脏紧贴着,真的像是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 白听泉: 温止在抱着他? 抱?着?他? 身下是冰冷的寒玉床,白听泉不敢置信地又偏过头,仔细打量着温止。 温止似乎极为疲惫,他们两个额头相贴,温止身上一点热度都没有。 死人睡在寒玉床上能保尸身不腐,可若是活人睡在上面,对身体极为不利,轻则修为倒退,重则原地死亡。 白听泉拧眉,企图扯些能保暖的东西过来给温止盖上,但这个细微的动作刹那就惊醒了温止。 他们两个挨得极近,近到睫毛即将交叉。 温止睁开眼,墨色的瞳孔中毫无光芒,他看见白听泉睁着一双圆润清亮的眼睛盯着他时,他习以为常地露出了个清浅的微笑。 听泉。 白听泉嗓音有些嘶哑:师尊 温止坐起身,手指颤抖着,谨慎又小心,轻轻为白听泉捋顺头发,柔声道:听泉,感觉怎么样,冷吗? 白听泉蹙眉,一瞬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个刹那间,他忽然觉得温止有些陌生。 温止仿佛在透过他而看着什么东西。 温止对他的醒来感到的不是惊讶,而是司空见惯? 他难道每天都会醒过来? 幸好温止并没真正希望他能回答,他轻轻颔首:先忍着些,寒玉床能让你永远陪在我的身边,我知道你娇气,也怕冷,但 温止顿了一下:就当是为了我吧,听泉。 白听泉心口一颤,他忍着剧痛,坐起身。 师尊,你怎么了? 在看见他坐起来之后,温止眉头微蹙。 白听泉被温止眼中的光芒刺到,就好像温止似乎并不希望看到他坐起来。 温止身形微晃,他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喃喃自语:听泉,我太想见到你了,今日的确有些过分。 他摇摇晃晃地走远,像是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他走到一旁的桌上,拿起一张符咒,像是内心拉扯了很久,才在指尖燃起灵力,将符咒烧成了灰烬。 白听泉眼神尖,他远远地看见,那张符咒,是驭尸咒。 是为数不多,流传下来的阴邪咒法,便是驾驭死尸,让死尸说话,动作。但这种驭尸咒的反噬极为厉害,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愿意用。 白听泉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微蹙眉头,难道是温止使用驭尸咒驾驭自己,只为能睁开眼睛,和他说说话? 白听泉的心一瞬间沉了下去。 温止是疯了么。 睡寒玉床,用驭尸咒,会付出什么代价,他不知道么? 温止心里像是痛苦极了,他身形摇晃,燃烧了驭尸咒之后,闭上眼睛,连回头也不敢。 他惧怕一回头,看见的仍是安静躺下的白听泉,没有生息,心脏停止跳动,不会再等他的白听泉。 他好想他。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艰难沙哑的声音,像是试探:师尊,你要去哪? 温止高大的身影一颤,随后僵住了。 他不敢回头,害怕刚才那个声音只是自己的幻觉。 温止咬紧牙关,回了头。 他的眼睛微微放大,眼白又爬上了几缕血丝,情绪在濒临崩溃的极点。 那是他在梦中无数次幻想过的模样。 白听泉穿着轻薄的白衣,脸色由寒玉床映得有些蓝,但依然精致,此刻还添了几分令人怜惜的脆弱。 温止发现,白听泉并不适合穿白衣。 他更喜欢,那个红衣张扬,明艳调皮,在金色阳光下丝毫不逊色,活泼灿烂冲他笑着的白听泉。 白听泉见温止不动,他隐忍地低咳一声,忍着痛,想要下床,但整套动作还没有做完,他忽然被一只火热的大手托住。 白听泉抬眼,歪头看向温止。 他看见,温止的双眼满布血丝,那是一种很可怕的状态。 这种状态让白听泉惧怕下一秒温止就会崩溃,就会爆发。 温止缓缓抬起手,二话不说,竟然直接果断地扯开了白听泉的衣服。 白听泉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师尊,你干什么! 白听泉单薄白皙的上半身裸露在了寒冷的空气中,因太过震惊而起了一阵寒粒。 温止眸光黑沉了下去。 白听泉的左胸口,有一朵鲜红闪耀的火焰纹章。 随着心脏跳动,灵力流淌,那朵火焰纹章,一闪一闪在跳跃着。 温止愣愣地看着那朵火焰纹章,似乎忍了很久,通红的双眼,布满血丝狰狞的双眼,自眼角,有清泪安静地滑落下来。 他没有闭眼,他担心闭上眼睛,眼前的一切就只是他的幻觉。 也许没人知道,无数个不见光的深夜,他的手覆上这里的时候,那里安静,死气沉沉,心脏永远不会跳动,轻而易举地赋予他绝望。 白听泉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没见过温止哭,这种情绪引得他也有些哽咽,心里的那些委屈一瞬间控制不住:师尊,你干嘛哭,真丢人,不给我做个好榜样。 什么宋青,什么温宋cp,今天就是他温泉cp不拆不逆yyds!!! 谁说温止不喜欢他! 说完,他抬起手,想给温止擦眼泪。 刹那间,他抬起来的手被温止握住,悬在了半空。 温止轻轻闭眼。 眼泪掉了下来。 他俯身,虔诚轻柔地吻上那个火焰纹章。 白听泉全身一僵。 那种酥麻酸痒的感觉遍布全身,他没忍住,哼了一声,轻轻挣动着想要摆脱温止。 温止却不放开,直到他白皙的皮肤底下透出一层浅薄的粉色。 白听泉轻轻颤着,耳尖爆红。 温止轻闭着眼,哑声问他:痛吗。 白听泉知道温止是在问那个被怪物利爪捅穿的伤口。 白听泉垂下眼帘,乖巧地答:师尊,好痛的。 下一刻,他完全没有想到,温止竟用手箍住他的后脑,将他整个人带入自己怀中,下一秒,灼热的呼吸贴了上来。 白听泉瞪大双眼,他看见了温止放大的脸。 温止深吻着他,紧拥着他,永远不会分开了。 白听泉看见了温止脸颊上还有未干的眼泪,也看见了温止颤动不安的睫毛。 白听泉任由着温止索取,轻轻闭上眼。 顾及到白听泉大伤初愈,温止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轻轻退了出来,将外衣披在了白听泉身上,他有些不舍地将白听泉紧拥在自己怀里。 有些话,不必多说,彼此都已经明白。 温止垂眸看了一眼安静的白听泉。 是白听泉让他明白了,生老病死的恐惧。 会恐惧的不是死去的人,永远都是活着的那个。 第68章 天道 啾咪 白听泉恰好抬头, 一眼撞进温止双眸中幽静的深潭里。 温止的视线从未从白听泉身上移开过,看见白听泉望过来,他温和道:听泉, 冷吗。 白听泉感觉到外套上残存的温止的体温, 将外套拽得紧了一些, 忽然板起一张小脸, 一板一眼地问道:早就不冷了,师尊,我昏迷了多少天呀? 温止眼中隐藏的笑意渐渐消失:听泉,怎么了? 白听泉摇头:我就是问问。 温止拿他有些没办法, 一点一点捋着白听泉的黑发, 从上捋到下,轻声道:半个多月。 白听泉还轻松的表情一刹那间就僵硬下去,他奶凶奶凶的,像是一只向温止呲起牙的小猫咪:也就是说, 师尊你和我一起, 在这个寒玉床上睡了半个多月? 温止一怔,他似乎此刻才明白白听泉话里的意思,他稍施加了些力, 叫白听泉靠在他的身上, 温声道:是。 满身的疼痛好像在那一瞬间偃旗息鼓,白听泉缩在温止怀里, 保持着这个舒服的姿势,一双澄澈的琥珀色眼睛瞥着温止: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寒玉床对活人的影响有多大你难道不应该比我还清楚吗? 白听泉恃宠而骄, 昂起下巴, 眼睛亮晶晶的:你这么不在意你自己的身体? 温止垂眸, 看着精神头十足的白听泉, 心里巨石落地,纵容地道:为师放心不下你一个人。 白听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温止太狡猾了,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让他的心瞬间就软了。 他昏迷了半个多月,他只不过和席亚说了几个小时的话。 可温止,却在这十多天里,真真正正地以为他死了。 白听泉心里一闷,他忍着痛,坐起身,在温止的额头烙下一吻。 温止轻笑,将他横抱到一旁柔软干燥的榻上,为他掖好被角,柔声道:我有些公务要处理,你先休息一会,如何? 白听泉乖巧地躺在榻上,双手抓住被边,脸颊红红的,随后闭上眼睛。 听话得像是一个毛绒娃娃。 温止不舍地看他一会,随后走到一旁的桌前,开始处理起那些堆积了半个多月的公务。 白听泉装睡,时不时地掀起眼皮偷偷看一旁坐着的温止,心口微酸,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席亚和他说的那些话。 如今这个世界已经走在毁灭的进程之中了。 有两种选择,一是加速世界的毁灭进程,二就是阻止世界的毁灭。 白听泉睁开了双眼,无神地望着屋顶。 如果他选择和席亚一起离开,回到现实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彻底消失,然后变成单纯的一本烂尾了的小说,这些活生生的人,都只会变成纸上枯燥的文字。 包括温止。 温止会永远离开他。 他不甘心。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为的就是温止平平安安,顺风顺水。如果温止就这么消失他不能接受。 若是给这个世界更换一个更加稳定的内核 他自己会死。 但温止会活着。 屋内灯光昏暗,呈现出暧昧的昏黄色,白听泉把被子边往下推了推,侧过头去,远远地打量着温止。 温止的外貌非常优越,他低垂着眼帘,认真地审核着那些批文和案卷。 他眼底明明有青黑,他明明已经非常疲倦了,他却仍旧还是那个一丝不苟的沧浪君。 半个多月未见,温止的瞳色变得有些阴沉,是那种化不开的浓黑。 忽地,温止感受到白听泉的目光,他抬头,刹那间四目相对,一眼便看见白听泉的双眼水汪汪的,藏着一些难以察觉的悲伤,温止微怔,忽然看见,白听泉那一双圆而润的双眼眨巴眨巴,随后扯出了个明媚的笑容。 温止回应了他一个清浅的微笑。 白听泉回望着他,心底渐渐浮现出了些难以控制的感情。 他真的,好喜欢温止。 白听泉的耳尖在一刹那变得通红,他感到有些害羞,咻地一声缩进了被子里,隔绝了所有视线。 好半晌,白听泉都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和动作。他又悄悄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却没料想,他一头撞进了温止的怀里。 温止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 两人的发丝交缠,白听泉睁大了眼睛看温止:师尊,你的事情都忙完了? 温止含笑看他:没有。 白听泉连忙推他:那你还不快去忙。 温止按下他不安分的手:我只知道,有个人睡不着,在等我。 白听泉红了红耳尖,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师尊,白白和鸿羽呢? 温止为他拨开碍事的额发:鸿羽还在魔宗,至于白白,魏薰前几天去魔宗把它接了回来,你若想见他们,我带你去。 白听泉扯了扯嘴角:师尊最好啦。 突然间他又觉得有些饿,他揉了揉肚子,眨巴眨巴眼睛,撒娇道:师尊,我饿了。 温止的面容刹那间更加温柔,他揉了揉白听泉的头:等着。 白听泉看着温止离开的背影,偷偷地笑。 没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更让他感到满足啦。 躺在床上无聊地等了一会,忽地,白听泉想晒晒太阳,他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至门边,想推开门透透气,然而,他轻轻推了一下门,却没推动。 门页明明不沉,却根本动不了,明显是被禁制锁住了。 白听泉紧锁眉头,用手指抚摸着门页,企图寻找到冲破禁制的方法。 一刹那间,他明明什么都没动,门页一刹那间就被推了开来。 白听泉猛地后退,瞬间扯到伤口,他疼得呲牙咧嘴,好一会,他才缓过来,抬起头,看见温止提着一个食盒,站在了门口。 白听泉有些尴尬地笑:师尊。 温止的眸光中却丝毫没有笑意,他眼瞳中的黑暗光芒在闪烁,他好像极为忌惮白听泉会看到门外,高大的身躯僵硬地勉强从一个门缝之中挤了进来,他声音极为低沉,藏着不悦:听泉,你想离开? 白听泉怔了一下,声音低下来,语气里有一些鼻音:师尊,我就是,就是想打开门透透气。 温止意识到自己恐怕是吓到了白听泉,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下来,极力驱赶走自己内心一刹那间涌起的巨大恐惧,驱赶走白听泉要离开自己的心魔,柔声道:听泉,你身体还没好,回去床上坐着。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垂着眼帘,嗯了一声。 接下来,一顿饭吃得白听泉食不知味,温止始终盯着白听泉,欲言又止。 白听泉没什么胃口了,有些菜他只碰了一口,便轻轻地放下筷子。 白听泉仰起头,眸光水亮:师尊,弟子能去找魏薰玩吗? 温止耐心细致地为他收拾好狼藉的桌面,嗓音微哑:听泉,你要离开我吗。 白听泉下意识觉得温止这种状态有些不对劲,他歪头看向他:师尊,我去找魏薰聊聊天,日落之前就会回来。 温止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侧目看他:听泉,有什么话,也可以和我聊的。 见温止不愿放他,白听泉便也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他抿抿唇,露出个微笑:那师尊不如把这些天发生的事都和我说一说吧。 听见白听泉这么说,温止浓黑似墨的双瞳之中像是松了口气一般闪烁一瞬,随后,轻启双唇。 那日在魔宗你受伤之后 白听泉受伤昏死过去之后,正道为了补偿魔宗,提出停战协议永远有效的方案,现如今,魔宗和宣谒之庭是不折不扣的盟友关系,妖族恐怕也不敢再在暗中做那些小动作,整个修真界有了共同的危机,世界毁灭。 蒲叶和宋青回了宣谒之庭一趟,去反馈近日调查到的讯息。 宣谒之庭处理自己那边的灵力漏洞都忙不过来,这次破天荒地没有再对白听泉不依不饶,反倒是要他们盯紧了温止。 这一切都是后来宋青转述给温止的,叫温止时刻保持警惕。 白听泉听到这里,紧拧了眉头。 宣谒之庭打算对温止出手了? 刹那间,白听泉拉住温止的手,眉头紧锁:师尊 温止轻抚他的发丝:听泉,不用担心我。 宣谒之庭会对他出手已是他早有预料的事情,只是,恐怕吓着他的小徒弟了。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那就是他们即将共同迎来千万年来最大的危机。 世界毁灭。 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烟尘,所有存在的痕迹都将被抹消掉。 他的听泉,也会消失。 温止的手一顿。 他想起刚才宋青对他说的话。 温止,你知道你这样做你的成功率有多少么? 温止手中提着食盒,冷漠地看她。 宋青气急:几乎等于零,你想成为新的天道约束这个世界,我知道你厉害,我也知道你修行之道是超脱于天道的,但那并不代表你能替代天道! 温止出奇的平静:我若不尝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宋青冷笑:温止,我看你真是疯了,万一失败,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么,魂飞魄散,挫骨扬灰,世界照样毁灭,天书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和这个世界斩断关联的?况且退一万步,就算你成功了,你成为天地间新的法则,那你忍受得了那种孤独吗? 温止唇角轻勾:若是听泉活着,我便不孤独。 宋青愣了许久,才痛骂一声:温止,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温止回过神,一眼望进白听泉干净澄澈的眼眸里。 心海那种被填满的奇异柔软感觉令他想永远沉溺。 以此做为他的坟墓。 听泉,你在这里,陪着我,永远也不离开,好不好? 白听泉抬头,看了温止许久。 好呀。 第69章 行 师尊,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白听泉忧心忡忡地坐在软塌边上, 随手拿了一本书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着。 哗啦一下。 他喜欢我。 哗啦一下。 他不喜欢我。 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 白听泉眉头紧皱:他不喜欢我。 白听泉:!! 随后,他颇为耍赖地把书的封皮也算了一页, 将整本书都翻了过去。 他特别喜欢我。 这一句话好像给了白听泉格外大的勇气, 他立刻放松下来。 白听泉这才笑嘻嘻地躺回榻上, 搓着手手, 盘算着该什么时机找温止表白。 他们两个人彼此都能感知到彼此之间的吸引力,可是孤男寡男,他们两个也早就都不在意那层关系枷锁,但温止什么都没对他做。 他还昏迷的时候, 温止都敢拥抱着他入睡。 可他醒来之后, 温止却什么都不做。 连亲吻都吝啬。 白听泉细数着之前的种种,贤乐庄的拼死相救,洛溪镇的水下亲吻,还有魔宗的不离不弃, 谁说温止不喜欢他! 温泉是真的! 可是, 温止怎么能忍得住和心上人睡在一起,拥抱的时候,连一点那啥的迹象都没有? 就算他们现在还没确认关系, 可也不至于那些原始躁动, 一点都没有吧。 还有,为什么温止不肯和他确认关系? 白听泉后脊忽然一凉。 该不会是, 温止因为那啥不行,怕耽误他才迟迟不肯和他确认关系吧 温止, 真的不行? 门口那里传出动静, 是温止回来了。 温止提着精致的食盒, 疑惑地看向在榻上滚作一团的白听泉, 眸光浸满笑意:听泉,在干什么? 白听泉坐起身,眼睛一刹那亮起来:师尊,你回来啦? 温止嗯了一声:身上还疼吗。 都不怎么疼了,就是还有点酸。 温止浅笑一声,在他面前将食盒里精致的菜肴都摆了出来。 色香味俱全,白听泉仅闻到了香味,肚子就开始饿得咕咕叫,他拿起筷子,心里却突然悲伤地想到他来这个世界一趟,临到死,都没有修到辟谷的境界,真是有些可惜了。 温止敏锐地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望向他。 察觉到温止的目光,白听泉眼珠转了转,敷衍道:师尊,我就是突然想吃山脚下的那家熏鸡了,馋了。 温止像是早有预料,沉默不语,像是变戏法一样将一袋用荷叶包着的东西放在了白听泉面前。 白听泉: 温止,不愧是你。 他露出个笑,夸张地闻了一下熏鸡的香味,嘴馋地将荷叶打开,甜甜一笑:谢谢师尊。 温止微怔,苦了很久的心底终于从裂缝之中钻出一缕甜。 温止很想做些什么,他轻轻闭眼,深深舒出一口气,回到了矮桌前,从隐蔽处掏出了那根细长精致的绝世材料。 他要给白听泉炼出一柄专属于白听泉的剑。 等到剑炼成,他才有底气,让听泉真正的,永远只属于自己,再由他来亲自挑明。 可现在他的时间不多,炼出这柄剑,却还差得远 白听泉吃熏鸡吃得开心,才发现温止已经离开了,他擦干净手,收拾好食盒,躲在墙后,悄悄向温止那边探头。 温止似乎是在忙碌什么,许久都不见他抬起头来休息一会。白听泉好奇,手在空气之中敲了几下,嘴里模仿敲门,发出了笃笃笃的声音。 温止迅速抬头,同时单手利落地将未成形的剑收进桌下深处,抬起头来,脸色如常:怎么了? 白听泉没注意到温止手中的动作,他想了想,眼睛一刹那亮了起来:师尊,弟子想了很久。 温止继续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白听泉耳尖红了一瞬:想把该说的话说出来。 温止眸光静静的,静静地看着他。 白听泉扁了扁嘴,斟酌许久,才道:师尊,弟子知道你年纪大了。 温止:? 白听泉继续道:弟子也知道你潜心修炼,从不管这些身外之事,但是人不能一直紧绷着的,该放松的时候需要放松一下。 温止眼睛眨也不眨,眼里闪过片刻的茫然。 白听泉红着耳尖说道:师尊,你比我大了几百岁,这都是正常的,那个方面不行并不可耻,而且欲.望衰退了确实也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事情,我们还有很多方法的,这并不代表你其他方面不行的,师尊,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永远陪着你的,弟子绝对不会嫌弃你的。 温止蹙眉:哪个方面?什么没了?其他方面是什么方面?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 白听泉以为他年纪大了,xing欲衰退,不行了。 一刹那间,温止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缓缓站起身。 白听泉刹那间瞳孔缩紧。 深灰色的阴影投映在他的脸上,白听泉瞪大了眼睛。 温止像是一座山那样拔地而起。 白听泉颤了一下,莫名有些心虚。 温止瞳中含着浅淡的笑意:听泉,过来。 白听泉疑惑地走过去。 椅子很宽大,能让两个人并排坐着,温止将白听泉按着坐在椅子上,白听泉猝不及防,无力反抗,眸光闪烁一下,惊讶地抬头看向温止。 温止随手扯下白听泉的深蓝色发带,眸色深沉。 白听泉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他努力地想要挣脱温止禁锢着他的手,温止攥牢了他的手腕,不容他有任何反抗。 白听泉嗓音有些发颤:师尊 温止不会让他现场验货吧! 温止垂着眼帘,偶尔抬眼看一眼他,随后又垂下眼帘去,细致地用深蓝色绸带绑住白听泉交叠的双手。 白听泉有点心慌,他嗓音低下去,微颤着示弱:师尊,师尊,弟子开玩笑的 温止却不理他,绑结实了之后洁白细嫩的手腕像是一个纯净珍贵的礼物。 白听泉刹那间感觉全身流淌着滚烫的热血,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苏醒,狂叫着席卷一切,吞噬一切。 那是高于任何的原始渴望。 温止仔细盯着白听泉脸上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当他发现白听泉能够承受,并未露出反感的表情时,他攥紧了白听泉的手腕,拉高头顶,禁锢着他的整个身体。 随后,他一条腿强硬地挤入白听泉两腿之间,支撑着身体,随后压下来,深吻了下去。 白听泉刹那间睁大了眼。 温止克制、温柔、认真,亲吻着,舔舐着,轻而易举地引燃烈火。 白听泉看着温止的神情,血液涌上脸颊,雪白的脸颊变得粉嫩弹软,令人忍不住采撷。 白听泉安心地闭上了眼,眼睫轻颤着。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温止一声不吭,像是一簇默默燃烧着的苍蓝火焰。 安静却热烈,内里是无法忽视的炽热。 温止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白听泉的表情,两人鼻息相交融,睫毛相交叉,炽热的火焰渐渐令蛰伏着的,柔软的巨兽,刹那间挺直了脊背,眼中绽放凶猛的光。 白听泉惊得刹那间睁开了眼。 火热,滚烫,压在他身上的,是令他无法相信的 灯光昏黄,白听泉渐渐变得头晕,他看向温止的目光变得迷离,他柔弱无力地推了推温止,温止掀开眼帘,沉默地看他一眼,随后恋恋不舍地退开。 嗓音是沉郁好听,满是磁性的:听泉,你现在觉得,为师行吗? 白听泉面红耳赤,垂下眼帘,恨不得缩进温止怀里。 师尊听泉知错了。 温止看着他,心头刹那间颤动,将白听泉的手绕过自己的脖颈,把他打横抱起,送到了软塌上。 白听泉受到了惊吓,刹那间瞪大眼睛,像是英勇就义喊口号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师尊,弟子知错了!!! 温止的面容宛如冰封,忍耐似乎到了极限,鼻息火热,他严肃地解开白听泉手腕上的绸带,一丝不苟。 白听泉: 随后,温止才用他那沉厚的音色道:听泉,你还小,我不动你。 白听泉胸口鼓动着,知道温止今日只是给他来个开胃小菜,才松了一口气。 眼里水光湿润,一动不动地看着温止。 温止将他乱了的发丝捋顺,问他:听泉,为师还行吗? 躲过一劫的白听泉声嘶力竭:行!!!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蠢货 感谢在20211224 17:46:24~20211225 10:1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137123 10瓶;晴天姓秦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笼 你永远是我的归宿。 被温止惊得奄奄一息的白听泉终于示弱, 糯糯叽叽地说:师尊,弟子知错了。 温止沉默地看他:为师不行。 白听泉一双圆润的眼睛看着温止,扯出个艰难讨好的笑容:师尊, 谁说你不行的, 弟子去打他, 给你报仇, 给你澄清。 我师尊行得不能再行了! 温止和他额头相贴,手指掐着他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听泉,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白听泉后脊一凉。 在温止的印象里, 他应该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 他眨巴眨巴眼睛, 想着总不能说自己是从一个遥远未来知道的这些,他去那个地方旅了个游。 白听泉苦恼地皱皱小鼻子,忽生一计,他边为鸿羽默哀, 边道:师尊, 鸿羽他是只鸟,懂得多,弟子虚心向他学习的。 温止踩进白听泉挖的坑, 抓住关键:鸿羽教你的? 白听泉茶精附体:师尊, 千万不要怪鸿羽呀,不是师尊告诉弟子, 要虚心求学,只要是不懂的就一定要问明白, 而且不能不懂装懂的呀。 温止的眸光变化莫测, 其中藏纳着炽热燃烧的火焰, 最终, 温止做了极力的忍耐,他直起腰背,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听泉,并非什么都需要学。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偷笑,歪头看着温止:师尊,那什么可以学,什么不可以学啊? 温止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听泉,白听泉接触到温止的眼神,缩了一下脖子。 温止的眼神,太可怕惹。 深蓝色的绸带环绕在温止指间,他嗓音低沉:听泉,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为师亲自教你。 一刹那间,白听泉就红了脸。 如今,被关在金笼里的小猫只知道温止今日用一根绸带束缚了他的自由,他并不知道,在温止一口上了锁的精致金丝箱子里,还藏着那些不只是会束缚他自由的东西。 那些东西会唤醒一些最原始的欲.望和渴求,那些东西,只适合藏在暗处,在温止的心里,慢慢发酵。 温止的目光,渐渐变得遥远,清明的目光中掺杂进了一些粉红的妖冶,一些深切的渴望自他心中滋生。 只要在这笼中,白听泉就只属于他。 只属于他,远离危险,远离黑暗,远离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睛。 白听泉,是他爱着的白听泉,永远都不会离开。 他终于能够独占。 白听泉远不知道温止此刻在心里想什么,也不知道温止是否要忍耐这些欲.望只在一念之间,更不知道他现在在温止眼里只是一只亟待宰割的小羊羔,他只看见了温止的沉默,心大地趁热打铁,白听泉转转眼珠,主动凑到温止身边,撒娇道:师尊,弟子能不能去看看魏薰啊?这么久不见他,有点想他了。 温止手中的动作一顿,眸色变深了一些,偏头看他,嗓音喑哑:明日我叫他过来。 这不是白听泉想要的结果,他连忙道:师尊,我们两个还想去逛逛,买点东西,弟子没有衣服穿了 温止站起身,神色淡漠:为师这便叫人过来为你定做。 白听泉诧异地看着温止,良久,心里涌起一些奇怪的情绪,他制止道:不用了,师尊,我突然想到魏薰最近应该在忙,过些日子再说吧。 温止深黑色的眼瞳转向他这边,随后颔首。走向桌边,开始处理公务。 白听泉知道不宜再打扰温止了,他舒出一口气,走到床边的矮柜前,轻车熟路地向里面掏,想把那本典籍掏出来。 可他胳膊抡了好几个来回,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白听泉的冷汗一刹那间就流下来了。 典籍呢? 白听泉僵硬地挺直了脊背,有些不敢置信地把头凑进缝隙里,用一双澄澈的眼睛来回扫着。 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典籍呢? 白听泉一瞬间慌了神,他皱着眉头,不敢相信地在床周围找了一找。 依然没有。 白听泉忽然想起来,他回魔宗的时候,有把典籍带走。 白听泉脑袋里倏然发出嗡的一声,他立刻觉得完了。 白听泉匆忙跑下床,他只恨不得现在就能赶去魔宗,当他跑到外间,路过温止的时候,他没控制住,转头看了一眼。 温止似乎极为疲惫,单手撑着头,双眸紧闭,眼底青黑的范围似乎又扩大了一些,他在休息,没有什么动作。 白听泉本来打算和温止说一声,他要去一趟魔宗找回那个典籍,但他看见温止此刻已经困顿,在小憩,他没忍心打扰温止,放轻脚步,走到门口处,摸索着尝试解开门口的禁制。 这个禁制是温止设下的,实在复杂,白听泉摸索了很久,当他终于找到一丝头绪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冷然声音:听泉,你在干什么? 白听泉刹那间缩了一下双肩,他莫名觉得温止说话的语气有些陌生和冷漠,他一卡一卡地转回头去,僵硬地看着温止,蹲在地上,向温止做了个讨好的笑容:师尊,你起来啦? 温止完全无视了白听泉的这个笑容,他面容变冷:听泉,你想离开? 白听泉弱弱地道:师尊,我的东西不见了。 温止却不理他,声音沉重,眼眸之中没有情绪,声音微颤:听泉,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永远陪着我,永远不离开吗。 白听泉一刹那间说不出话,他眸光闪了闪:师尊,我见你在休息,就没打扰你,本来是要和你说一声的。 温止却近乎偏执,他喃喃道:你还是想要离开。 白听泉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温止解释,他徒劳道:师尊,我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我要出去找一找。 温止蹲下身,与他平视,眼底的血丝面积又比之前多了很多。 墨色的双瞳盯紧了白听泉:丢了什么,我替你去找。 白听泉眸光微动,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了那种压在心底,被他刻意无视了的违和感来自哪里。 温止在阻止他离开这里,温止怕他去到外面的世界。 温止害怕白听泉离开他的身边。 白听泉琥珀色的目光对准了温止,其中隐藏了些疼惜的情绪。 当年他上高中的时候,养过一只小狗。 小狗很可爱,他们的关系很亲密,小狗似乎知道白听泉没了爸爸妈妈,它格外懂事,有心地提醒白听泉什么时候该吃药,什么时候该睡觉,什么时候该洗澡,但有一天,他家门口有血和被咬掉的毛,但小狗不见了。 白听泉发疯了似的找,他发誓,只要小狗回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无法忍受那种切断了亲密关系的痛苦。 他无法忍受全身心依赖他,信任他,注视着他的人没有了。 白听泉不是很喜欢猫猫狗狗。 但他喜欢他的小狗。 第二天,满身伤痕的小狗蹲在门口,哈哈地吐着舌头,用爪子挠门引起白听泉的注意之后,就乖巧地卧在门口的脚垫上,等着白听泉。 也许是进行了一场战斗,从此以后,这块地盘就由它罩着了。 白听泉直到凌晨四点才从找小狗的路上回来,才睡着了一会,听见门口的动静,他立刻警惕地醒来,跑去开门。 这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感令白听泉没忍住,哭了出来,他抱着小狗,不舍得再松开。 那时候,他就在想。 这种失去亲密关系的恐惧感,令他无法再承受一次了。 他会惧怕小狗出门,惧怕小狗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只想让小狗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白听泉转过身,用脸颊贴着温止的侧脸:师尊,我没有失信的呀,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留在你身边,但是师尊。 白听泉抱住了温止。 我也是需要自己的空间的呀,白听泉嗓音温柔,师尊,不管我走去哪里,我最后都会回来你这里,你是我永远的归宿。 温止手微颤着,抱住了白听泉,灼热的掌心按在白听泉的后颈。 温止垂眸看他,鼻息火热,喃喃重复:你不管去哪里,都会回来我这里。 白听泉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温止。 师尊,我不会骗你,我永远都会把你放在第一位,你不信的话,我们拉钩。 温止没有动,白听泉低下头,将温止的手拉过来,把小指拨出来,他们两个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然后,拇指相贴。 温止冷肃的眸光终于有些转暖。 他沉声问:听泉,你丢了什么? 白听泉知道此时他和温止的误会解开,有些话可以直接说,他抿抿唇,道:师尊,你还记得那本时刻记录着我行为的典籍吗? 温止沉默看他。 我怀疑我把它落在魔宗了,我想回去找一找。 温止眸光微动,他从怀中掏出一本白色的典籍,低声道:是这个吗,在我这里。 他不会问白听泉为什么受了致命伤还能活过来,也不会问白听泉为什么会这么紧张这本典籍。 不管白听泉有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 第71章 打破牢笼 魏薰:我是一盏灯,照亮整座峰。 在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色封面之后, 白听泉紧绷着的心刹那松了,他努力克制住表情,将典籍抱在怀里, 贴在心口的位置。 还好, 它没有丢。 如果丢了, 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是他拯救这个世界, 让温止活下来的唯一办法。 温止安静地看着他,伸出手,落在白听泉的头顶,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白听泉将眼泪忍了回去, 闭上眼, 感受着这种温暖。 接下来的两日,白听泉整日都将典籍放在自己身边,若是典籍超出了他的视线范围,他都要变得紧张, 直到典籍重新出现在自己视野范围里了之后, 他才不再焦虑。 他好像已经将典籍和温止的性命联系在了一起。 一连数天闷在屋子里,再加上他醒来之前半个多月的昏迷,他已经许久没有出去透过气了。他的肤色变得有些苍白和忧郁, 但仍旧不掩五官的精致, 长久地躺在屋子里不动让他觉得身体发酸,关节生锈, 他很想出去看看。 但又不知是不是拜房中寒玉床灵力滋养所赐,他的实力有了突飞猛进, 现在已经到了引灵九阶的实力。 一年就到了引灵九阶的这种逆天的修行速度, 恐怕是当年的温止也追不及的。 白听泉躺在躺椅上, 头歪着, 腿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怀中抱着典籍,闭着眼睛小憩。 安静乖巧,像是一幅漂亮的画。 他不知道温止走了进来。 温止放轻脚步,他的脸色比白听泉苏醒之前那时变得好了一些,但眸中仍旧隐隐藏着一些担忧和郁色。 白听泉本就睡得不沉,听到了衣料摩擦的声音,他哼哼了两声,睡眼惺忪地醒来。 一睁眼,就看见了温止。 白听泉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师尊。 温止的心刹那间变得柔软。 听泉,他的白听泉,在看到他之后,第一个反应是对他笑。 这种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让他装满了沉重心事的心房得到了一瞬间的清扫和荡空。 那一瞬间,温止觉得自己已经满足了。 白听泉揉着眼睛坐起身,嘟嘟囔囔地说:师尊,今天晚上我吃什么呀 当话说完,他才发现,温止手中并没有提着食盒。 白听泉疑惑地看向温止,眼中尽是不解。 温止声音低沉悦耳:听泉,宣谒之庭的华法会,又要开始了。 白听泉兴致不高,他托着头,懒懒地答:宣谒之庭还有闲空开华法会吗?虽然他们的灵力漏洞都填上了,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开华法会不是没意义吗 温止耐心地看他,等他把那些话都说完之后,他才静静地摊开掌心,一块乳白色的玉令出现在白听泉的面前。 白听泉: 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从一开始的不屑迅速转变为惊喜! 他这才明白了温止这些话的意思,温止是选择放下心中执念,尊重他的想法。 白听泉的眼睛眨巴了很久,他这次扯出一个由衷的笑容:师尊,给我的? 温止看着白听泉这种惊喜的模样,心里起初的那些满足感又迅速地膨胀,扩大,转眼间变成了甜甜暖暖的粉色。 填满他的心间。 他此时才觉得,只有白听泉的快乐才能真正令他得到放松和治愈。 他的快乐就是寄托在白听泉的情绪之中的。 温止低沉地嗯了一声。 白听泉快乐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像是抢什么宝贝一样从温止掌心将那块玉令抢走,在脸颊上紧紧贴着,等到玉令上染上白听泉的体温,白听泉才高兴地看向温止,兴冲冲地问道:师尊,我真的能去吗? 温止纵容地看他,眼神中的温柔几乎难以掩藏,他带着些担心似的,轻轻颔首。 白听泉快乐地跳了起来,他琥珀色的眼睛里面闪烁兴奋的光芒:师尊,那是你带我去吗? 他知道,前两天温止还不准他出门,甚至只是在琅剑宗内去找魏薰的这个要求都无法满足。他理解温止的恐惧,因此没再强求。 他也知道,温止做出这个决定,是从心里跨出了多大的一步。 他忽然想起,好像从很久开始,他们两个之间,似乎一直就是温止在对他妥协。 白听泉刹那间很心疼,他站起璼郙身,扑过去,环抱住温止,踮脚,嘴巴凑在温止的耳边,笑嘻嘻地道:谢谢师尊,师尊是全世界最好的师尊! 温止认真地看他,眼睫垂下,轻巧小心地在白听泉额头落了一吻。 真的很轻,像是对待珍宝那样。 走吧,我带你去找魏薰。 白听泉笑开花:好的师尊! 温止轻轻拉起他的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柔声道:听泉,跟着我。 从今往后,白听泉就是一只自由的小鸟,而他永远都是归巢。 白听泉反握住温止的手,感受着温止掌心的温度:师尊,我跟着呢。 温止以抬起手而作为回应。 他的掌心蓄积起了灵力,门前的禁制应声而落,快到白听泉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是如何解开的禁制。 幸好白听泉也不在意这些。 因为以后这些禁制都不会存在了。 白听泉快走几步,到温止的身前,他笑着,眼睛里尽是明媚的色彩,他拉住温止的手,率先跑出了门。 因此他也没看见,温止望着他的深沉目光。 白听泉在迈出第一步之后,脸上所有的表情就全都凝固了。 他看见的,是藏书阁的阴冷的地下一层。 而不是他那被夕阳光顾,温暖柔和的小院。 白听泉茫然地转头看向温止。 温止只是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眸光静默。 他像是在等待行刑者的审判。 白听泉转回头,他知道了,这是温止的密室。 温止把密室改造成了和他的房间一模一样的布局 那时,温止恐怕是真的以为他死了。 痛苦到要把自己的住所和密室也要打造成白听泉曾经存在过的模样。 白听泉垂下眼帘,转身,望向温止。 温止的眸色渐深,他站在远处,静默地看着白听泉。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等着白听泉的动作。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任何一个表情,任何一个动作,都有可能把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是厌恶,还是反感,还是隐忍下那抹嫌恶的强颜欢笑? 温止一直都在认真观察着白听泉,只等着白听泉的审判,但是白听泉并没有那样做。 白听泉嘴唇微动,他扯出了一个笑容,笑容还是那样纯澈干净,其中藏着一缕难以发现的怜惜:师尊,原来这就是你不让我出去的原因呀? 也许温止是怕自己觉得他是个偏执狂,心里那些隐秘不能见光的情感惧怕被白听泉发现。 惧怕心中那可怕的冲动和疯狂的占有欲被自己厌恶。 温止垂眸看他,嘴唇微动:是。 但不全是。 下一刹,他睁大了眼。 白听泉凑过来,踮起脚尖,吻上他的脸颊。 温止敛眸。他真的有想过,想把白听泉永远关在这个密室里,他们两个永远生活在这里,安全,远离危险。 世界毁灭,那他们两个就一起死。 白听泉笑眯眯地看着温止,他知道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心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在一点一点地疼。 温止这个样子,格外让他心疼。 白听泉这次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温止的手,他拽了拽温止:师尊,我们现在不是该去找魏薰吗,晚上早些回来,还能赶上吃晚饭。 温止刹那间就捕捉到了白听泉话里的关键词:回来这里? 白听泉知道了他心里可怕的想法,还愿意回来? 白听泉在温止眼前晃了晃手:对呀,不然我们要去哪里,师尊,我说过要一直陪着你了呀,还是这里住着凉快,还有个寒玉床,师尊我跟你说,有寒玉床我的修为已经提高了许多,现在已经引灵九阶了 寒玉床活人只要不睡上去,助益还是很大的,到时候还是希望温止不要嫌他烦了才对。 比如,那寒玉床就是一个天然的空调和冰箱。 温止始终都在认真注视着他,也被白听泉明媚的笑容感染,唇角轻轻勾起了一个笑容。 好。 温止今日似乎格外有空,在他和魏薰快乐聊天,rua白白的时候,始终都耐心地坐在一旁,等着他们两个。 魏薰曾经多次看向温止,欲言又止。 又把疑惑的眼神投向白听泉。 白听泉眼神暧昧,悄悄拢起手,附在魏薰的耳边:师尊是在等我哦。 魏薰: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师尊会等你啊,你们这样简直就像是亲昵的热恋中的情侣好么! 等等魏薰被自己现在这个想法惊到,情侣!? 魏薰看向温止的眼神瞬间产生了变化。 白听泉笑嘻嘻地把魏薰的头掰向了自己这边,嘟囔道:那是我师尊,你不许看了! 魏薰无奈。 温止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白听泉,他听着一旁两人欢乐的笑声,唇角也微微勾起。 白听泉总算和自己的好朋友聊完了天,抱着白白,兴冲冲地跑向温止,笑着说:师尊,我们走吧。 温止温柔地看他,轻轻颔首。 白听泉忽然想起来什么,笑嘻嘻地冲后面目送着他们的魏薰,挥挥手。 魏薰觉得那画面有些不忍直视。 天黑了,不用点灯。 他只觉得他像是一盏璀璨闪耀的灯,照亮了整个阳峦峰。 真是奇怪,他们师徒两个走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和谐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大概十章之内叭。 感谢在20211225 10:19:51~20211226 17:1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似琼壶歌月、快给我甜文!! 10瓶;幻影 2瓶;无.、黃色郁金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天书 温止:照顾好他是我分内的事才对,不是你的。 白听泉站在镜子前, 拿起两件袍子放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纠结万分地道:师尊,你说是这件银红的好看, 还是这件朱红的好看? 温止沉默地看着在他眼里两件同样是红色的衣服, 有些头疼。 可怜, 修行了数百年的沧浪君, 一时有些难以区分出这两件衣袍的区别来。 白听泉许久得不到温止的回应,转头,却看见温止对着两件衣袍陷入沉思。 白听泉的小脑袋瓜一刹那就蹦出来了两个字。 直男! 这就像是现实世界里分不出女朋友口红色号的男朋友,在面对女朋友的疑问时而苦思冥想得体的建议和回答。 白听泉偷笑着, 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温止。 他本就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温止会这个问题思索得如此认真。 良久,温止神色缓和,他轻声道:听泉,若是你穿, 为师觉得, 这件更适合你一些。 白听泉挑眉,来了!这就是高手吗。 把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向自己擅长的领域转化。 白听泉抬眸,顺着温止的方向看去, 一眼却看见了。 温止替他拿出了一件。 那件红色是低调沉稳的暗红, 压纹细密工整,透有光泽, 做工精密,是他被温止第一天接来琅剑宗时穿的那一件。 白听泉来到琅剑宗的那一天, 象征着所有事情的开始, 也象征着他与温止缘分的开始。 白听泉心一软, 接过那件衣服, 柔软地笑了一下:这件不错,那就穿这件吧。 直到上天鹿金车之前,温止自始至终没有再多说过一句话。 白听泉心中倒是有些忐忑,他知道自己现在在修真界里的名声也并不好,不知道葛长清还会不会像去年那样刁难他。 但令白听泉颇感意外的是,玉令的核验,落座入席,都没有什么人来找他的不是,甚至还有人善意地同他打招呼。 白听泉对这一场面感到不解,他疑惑地抬头看向温止。 温止耐心地对他解释道:你修补灵力漏洞有功,他们已不敢再对你如何。 白听泉悬着的心才再次落下,琅剑宗五年一次的收徒大典,便也就导致华法会五年才会大办一次,今年的来宾稀稀落落,大多都是来转换心情,顺便和许久不曾谋面的老友叙叙旧,吃吃东西的。 一切都很平常,葛长清平常的发言,来宾们平常的切磋,平常的论道,平常的酒饮,直到最后那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温止似乎有要事在身的模样,他压低了嗓音,对白听泉道:听泉,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在这乖乖等我。 白听泉没有多想,笑着点头:好呀师尊。 他也正有此意。 他来华法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去摸清楚天书的位置和内部结构,以方便那一天真的到来时,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损失最小的方式来重新构造天地法则,创造出天道。 温止此时离开,正好省得他绞尽脑汁想借口来避开温止独自前往天书那里。 他找了个借口离席,随后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礼厅。 可是,他忽然发现。 宣谒之庭真是大得过分,他有些迷失了方位。 天书就屹立在宣谒之庭的门口,可是,门口在哪? 没有太多的时间能给他浪费,他怕被温止发现他不见了他没办法和温止解释,又担心自己来回在宣谒之庭里乱转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白听泉有些焦躁地左右张望,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含着笑的温柔嗓音:敢问阁下,是在等人吗? 白听泉诧异地扭过头去,却只看到了这人凸起的喉结。 白听泉下意识仰头,才和来人对视:你好。 好高,这人恐怕要比温止还要高! 你在等谁?方便告诉我名字吗,我可以帮你去叫。 这人又问出了问题,白听泉猛地回神,才露出个笑容:抱歉,不需要了,我不是等人的,我迷路了,正在找大门。 来人好脾气地笑笑:没关系,你若是信的过我,我可以带你过去,我正巧顺路。 白听泉霎时间笑弯了眼睛:那就有劳了,宣谒之庭我实在是不熟悉。 秦如枫颔首:这里的布局的确颇为奇怪,不熟悉可能要走很多冤枉路,哦对了,在下秦如枫,师从蒲叶禅师,带发修行,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白听泉觉得秦如枫这人说话死板得有些可爱:我不是什么大名啦,我叫白听泉,琅剑宗弟子。 秦如枫露出个笑:原来是沧浪君的弟子,久仰。 白听泉觉得秦如枫这种说话方式实在太像那些武侠小说里的对话,一时没有忍住笑,眼睛弯成月牙:我们应该是同辈吧,或者你还要比我大一点,我们就正常说话就好了吧。 秦如枫认真回他:家师教导过,不管在和什么人说话,都要保持最基本的敬意,这是礼节。 白听泉尊重了秦如枫的方式,两人年纪相仿,其实很有共同语言,彼此又都守着礼节,因此谈话基本是愉快的,白听泉觉得秦如枫说话方式很有意思,因此始终都是笑着的。 在别人看来,便是两人并肩有说有笑地散着步。 说笑着,便走到了天书的面前。 白听泉感觉到了一道灼热滚烫的目光,他下意识抬头,却看见了眸色深沉,一动不动注视着他的温止。 白听泉笑容凝固: 并迅速拉远和秦如枫的距离! 温止不是去办事了吗,怎么也在天书这里!!! 怎么这么巧就被那个醋精看见了! 秦如枫疑惑地看了一眼白听泉,随后恭敬地向温止行礼:沧浪君。 白听泉跑到温止身边,讪讪地笑,然后乖巧如鹌鹑:师尊。 温止颔首,随口问道:蒲叶呢? 秦如枫恭敬地答:家师身体抱恙,特差我来参加华法会。 温止颔首,目光黑沉沉地转向白听泉。 白听泉一抖。 他总感觉从温止身周传来阵阵酸味。 白听泉道:师尊,弟子在宣谒之庭里迷路了。我本来想在宣谒之庭门口等你来着,正好碰见了秦如枫,就托他帮忙,把我带过来了。 温止轻轻颔首,幽深双目望向秦如枫,轻声道:多谢。 秦如枫的耳尖瞬间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沧浪君客气了,照顾好听泉是我分内的事情。 温止却忽然抬眼看他,淡漠又认真地道:是我分内的事。 白听泉: 秦如枫愣了很久,缓缓发射问号。 白听泉害怕秦如枫多想,他笑哈哈地打圆场:秦如枫,今天多谢啦,我跟师尊还有话要说,你先去忙吧。 秦如枫的多想被白听泉打断,他远远地朝着白听泉和温止行礼,随后离开。 等到秦如枫走后,白听泉先发制人,问道:师尊,你的事情都处理好啦? 温止看着他:处理好了。 白听泉伸手去抓温止的手:那师尊我们回去吧?华法会几乎结束了,他们都在等着晚宴 温止却不着痕迹地移开手,白听泉抓了个空,他疑惑地抬头去看。 温止嘴唇微动:听泉,你觉得,身高多少,是合适的? 白听泉没多想,随口答道:身高的话,越高越好吧,身高高的话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温止保持沉默,没说话,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今年的华法会实在枯燥,温止纯粹是带白听泉出来透气,在回荔山的时候,温止也没忘给白听泉买了熏鸡。 白听泉十分满足地抱着熏鸡,到了藏经阁之后,温止还有事要去找桑吾一趟,白听泉笑嘻嘻地和温止告别,乖乖地回到密室里去啃熏鸡。 但白听泉没想到,直到他第二天睡醒了,都没有等到温止回来。 白听泉抱着白白,有些心不在焉地给他梳毛。 他有些担心是修真界又出了状况,更担心温止的情况,也担心宣谒之庭那边会将所有压力都倾斜到温止身上。 他正担忧着,忽然听到有门页开合的声音,他快速站起身,向门口那里小跑过去。 诶? 白听泉怔在了原地。 是温止回来了。 但他又觉得今天的温止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他的视野好像整体往下平移了一些他平时眼睛平视正好能看到温止的下巴,今天怎么只能看到温止的喉结了? 白听泉下意识挺直脊背,依然无济于事。 不对,不是他的视野整体往下平移了,是温止往上平移了! 白听泉微蹙着眉,低头往温止的脚看过去。 师尊,你今天长高了? 温止云淡风轻道:嗯?我平日里也如此。 胡扯! 白听泉觉得实在太奇怪,他蹲下身,视线粘在了温止的鞋上。 温止后退半步,托住白听泉的肩:听泉,今日怎么醒得这么早? 白听泉却不回答:师尊,你的鞋子里面是不是垫东西了! 肯定是增!高!鞋!垫! 温止的回答迅速而决绝,火速否认: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 这该死的胜负欲。 第73章 劝说 该出手了 白听泉一脸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转移了话题:师尊, 外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温止收敛笑意,眸中仍然藏着些温和:还好。 白听泉扁扁嘴:你骗我。 温止淡淡看向他。 接触到温止的目光,白听泉心里一瞬间产生了些委屈。 温止什么也不和他说, 连句喜欢都吝啬, 平时都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样子, 若不是他真的见过温止失去他时的样子, 他都不敢确定温止是不是喜欢他。 若是感情一事,他们两个都在等最后的时机也情有可原,可是为什么如今的修真界的形势如何,温止都不和他说。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是觉得和他说了也没用么。 还是觉得他根本没必要知道。 还是觉得他很好骗, 只适合躲在温室里被人保护? 白听泉的表情严肃了些, 他挺直脊背,严肃道:师尊,鸿羽给我传信说,凡间的情况不是很好。 灾厄、饥荒、瘟疫, 王朝更迭, 贵族们却大兴土木,不知疾苦,边境动乱, 游牧民族进犯, 哪里都是人间炼狱。 这些都是灵力漏洞造成的。 灵力漏洞出现的地方证明它已经失去福力保佑,天道不再护佑这里, 里面出现的怪物会极力毁坏着它们所见到的一切。 适宜生存的空间被缩减,为了争夺生存资源, 就有了战争。 这种现象已经持续了许多天, 各地的门派已经出动去填补灵力漏洞, 可灵力漏洞出现的数量太多, 速度又很快,根本填补不过来。 听完鸿羽的传音,白听泉的眉头始终是紧锁的。 更加可怕的是,自从宣谒之庭的华法会之后,这种情况到达了顶峰。 白听泉垂眸沉思,猜想是不是到了该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可他有私心,不想这么快就离开,他说过的,要永远陪在温止身边。 温止深深地看着白听泉,良久,言简意赅道:还没到那种严重的地步,事情都是有解决办法的。 温止的这句话却不能带给他半点安心,白听泉只是简单地颔首,藏下心事,对温止笑道:好吧,那就都听师尊的。 白听泉本以为事情的变故来得不会这么快,他会和温止继续快乐地多生活一阵子,但他不管怎么也没想到,宣谒之庭对温止出手了。 天道传下天令,召见温止。 天令的紧急程度和强度不如天谕,但天谕拥有时间和频率的限制,天令就自由许多,因此,天令的存在也会令修真界众人奉为圭臬。 白听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宋青急急忙忙跑来,一张脸上满是焦急神色:白听泉,沧浪君被天道召见,但天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召见温止,恐怕是要对他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况且宣谒之庭都对他虎视眈眈,白听泉,你快去劝劝你师尊。 白听泉敏锐地注意到了宋青的用词。 劝。 这证明和温止相熟的那些人都曾劝过温止,让他不要去宣谒之庭接受天道的召见,也说明温止一意孤行,拒绝了这些人的建议。 所有人都知道天道不怀好心,温止更不会不知道。 温止明知道此时情况对他不利,他却一意孤行,是为什么? 白听泉的心一刹那间就沉了下来。 凡间如此,证明距离世界毁灭已经不远,天道愚蠢,为了保证这个世界的稳定运转,他已经决定要先除掉温止这个意外了。 温止坐在天鹿金车上,都争分夺秒地为白听泉炼造神剑。 他想做的事情很多,想说的话也有很多,可为什么,他的时间却这么少呢? 他甚至还没有给白听泉一个正式的告白,他还没有真正地说出他的心里话,怎么就,都来不及了呢。 温止揉着微痛的额头,放下手中的神剑,看向远处暂做休息。 如果他成为了天道,他是不是就可以偏心地为听泉做些事情了。 这样,谁都拦不住。 谁叫他是整个世界的法则呢。 他的法则便是,要白听泉永远开心。 天鹿金车缓缓在宣谒之庭门前巨大的金色天书之前停下。 温止下意识仰头看了一眼。 自从创世以来,这本天书就严格地履行着它的职责,记载世间发生的一切,严格地当作天道的一支笔。 忽然,温止眸光微顿。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怎么觉得,这本天书和白听泉手中那本典籍的制式非常相像,宛若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东西。 温止微微蹙眉,竭力将心中涌起的一种不安感觉压制下去,他移开了目光。 随后,义无反顾地向礼厅走去。 也许宣谒之庭的一众人员都在那里,等着对他落井下石。 温止将未完成的神剑收好,眸色坚定。 若是来不及,若是他永远消失在白听泉面前,那么他们从来没有正式在一起过,他的离开带给白听泉的痛苦,也许会少一些。 长痛不如短痛。 温止最后看了一眼金色天书,随后头也不回地向礼厅走去。 出乎温止意料的是,礼厅之内,只有葛长清在等着他。 曾经他们两人同是渡劫期,能够平起平坐,但如今,温止已是大乘期,葛长清看向温止的目光中有些许忌惮,他遥遥地向温止举杯。 温止仅仅瞥他一眼:葛长老这是何意? 依然是那张长而冰冷暗色的石桌,葛长清坐在一端,温止极为自然地坐在了另一端。 葛长清发自内心地轻笑:沧浪君,你果然收了一个好徒弟。 温止缓缓握住杯盏,漆黑的双眸沉静地望向葛长清。 杯中是温热的酒,不远处的小泥炉上有人形傀儡在温着酒,是不传世的佳酿,专供给宣谒之庭的,其他地方都喝不到。因此珍贵而稀少。 他有些摸不准葛长清是在讽刺还是真心夸奖。 葛长清的态度比起以前谦逊了许多:白听泉立下大功,填补灵力漏洞,拯救了整个世界于水火之中,的确是老朽从前老眼昏花了。 温止面色平静,声音平淡:听泉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他日后必定大有所为。 葛长清捋了捋胡须,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老朽为从前所做的事道歉。 温止垂眸,注视着杯中澄澈的酒液,酒面从中心向四周缓慢荡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温止重新抬起头来,酒液分毫未动,他浅笑:长老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天道此次召见本座恐怕是为了很重要的事,若是葛长老有心挽留,那温止心意已决,此行断不会无功而返。 葛长清面色微变。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何天道要召见温止。 但所有人都知道。 此行温止凶多吉少。 葛长清惜才,他看向温止的目光中藏有几分惋惜,随后发自内心地劝说道:沧浪君,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世界毁灭在即,天道难免会不择手段了些,若是你处理干净你和你那徒弟的关系,天道也许会对你网开一面 葛长清的话都还没说完,温止嘴角勾起了一个凉薄的笑。 他的唇形漂亮,黑眸中奇异地亮起了光:此事与听泉无关,天道只是想召见我,不是么。 他曾推算过一卦,涉及到天机之事,本无法推演卜算,但因他所修行之道超脱天道,在一些灰色地带能够避开天道的监视,因此 他看到,在此次的危机中,他才是最亮的那一颗灾星。 但之后再深入的,他无法再推算了,若再深入不但会引起天道察觉,还会引起反噬。 温止见好就收,却明白了,只要他消失,听泉就会安全了。 天道会对他出手,他并不感到意外。 但此行仓促,终究还是没来得及和听泉做一个道别。 葛长清长叹一声,他站起身,示意温止跟上他。 温止轻轻颔首。 宣谒之庭的规矩繁冗刻板,尤其是葛长清他们这些老古董,恨不得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清理得不含一丝污垢去进见天道。 但温止不在意这些,面对着葛长清的提醒和要求,他视若无睹,无视葛长清递过来的那些东西,仅熏了香,才向礼室走去。 他成竹在胸。 白听泉一路追赶,向明庚君借了四头天鹿拉的金车,这种规制是只有琅剑宗的掌门出行才会有的礼制,因此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遥遥向金车行礼的修士。 但白听泉无暇去管,他焦躁地希望速度再快一点,不要什么都赶不上才好。 但唯一让他意外的是,一向看不起他的向与淮竟将自己的宣谒之庭玉令借给了他。 出发之前,他微微睁大双眼看向他个双目浑浊的老者,又颇为疑惑地看向向与淮身后站立的李问清。 李问清不敢和他对视,红着耳尖偏过视线去,紧抿着唇。 向与淮冷哼一声:白听泉,不要以为我们琅剑宗已经认同了你这个弟子,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将温止劝回来,琅剑宗缺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叫琅剑宗,包括你们师徒两个,听明白了吗! 明庚君拍了拍白听泉的肩,仍是和蔼笑着的,但笑容里面藏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担忧:白听泉,好孩子,你先去,我们这些老骨头慢会儿就跟上你。 白听泉嗓音微颤:明庚君放心,我一定将师尊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不论让他赌上什么,他都会带温止回来。 他还要和温止表白。 他还期待着,能和温止拉着手,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的那一天。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5 感谢在20211226 17:18:38~20211228 19:3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忻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独与其他诅咒 23瓶;龘龖、24971147 10瓶;忻泽 6瓶;思雨 3瓶;幻影 2瓶;迟耀、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斩运 我爱你呀。 四头天鹿拉着金车飞快地在空中行驶, 但即使速度再快,在白听泉心中,这速度也是远远不够的。 白听泉心中浸满了不安, 他怀中抱着典籍和斩运剑, 以求能安抚自己焦躁的内心。 但无济于事。 他不知道天道会怎样对温止出手, 也不知道为什么温止明知危险, 却仍旧要一意孤行。 终于,金车停下,白听泉呼出一口浊气,迈着坚定的步子下了车。 桑吾给他的令牌是最高的权限, 他一路上畅通无阻, 等走过层层的林子,抵达天书之前的那一刻,白听泉凭空感受到了一种被阴寒目光注视的感觉。 这种目光非常粘稠,令人作呕, 无法忍受, 白听泉艰难抵抗着这种身体和心理上的反感,抬起头,注视着巨大的天书。 巨大的天书缓缓翻过一页, 静谧不引起任何注意。 白听泉毫不客气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无人回应, 白听泉冷笑一声:你不必装死,何必自讨没趣?我今日来就是要送你真正去面对死亡的, 既然你不出声,我干脆就把你寄存的这天书毁了。 天道寄身在天书之中, 平时有事没事就要出来耀武扬威, 此时却装傻充愣起来了。 忽然间, 白听泉感受到一种难以控制的阴冷感自身周环绕产生。 但力量很小, 不及平常时天道力量的百分之一。 白听泉微微蹙眉。 天书巨大的书页上出现了一团金色氤氲的灵气,灵气缓缓成型,摆出了四个大字。 格杀勿论。 引得白听泉一声嗤笑。 温止在哪? 金色的灵气缓缓变化,但这次变化得有些迟钝,像是一个思维迟缓的老年人,许久,才变化出字来: 他自身难保。 白听泉注视着这几个字良久,心头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凭空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径直赶向礼厅。 但当他才下定决心,突然不知从哪伸出一只手来,牢牢攥住他的手腕。 白听泉拧眉转头去看,是宋青。 宋青身后跟着调查小组的那些人,她紧蹙眉头,脸色非常不好,声音冷淡:白听泉,你要去干什么? 白听泉神色不善,他挣脱之后,冷声道:我现在有要事在身,若是宋宫主有事要谈,也请等我处理完这件事之后 宋青咬牙切齿,道:你随我来。 白听泉不愿耽搁时间,他本打算无视宋青的话,向礼厅的方向冲过去,宋青发现他的这个想法之后,直接拽住他,声音不再似往日那般活泼,而是染上了不容抗拒的威严:白听泉,你现在过去,只会害死温止。 白听泉一怔。 宋青见他冷静下来,转头对蒲叶说了什么,蒲叶笑着颔首,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听泉,向他行了佛礼。 听泉,你师尊行事心中有数,你此次不妨且信他一回? 白听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对蒲叶回了礼。 他重新抬起头,眸光坚定:多谢蒲叶禅师,我相信沧浪君,但我也希望,有些沉重的东西,能多一个人与他分担。 宋青拉着他到了一个僻静的可以说话的地方。 宋青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性格,说话开门见山:你知道你师尊是去干什么的么? 白听泉如实摇头。 宋青低叹一声:料这些东西他也不会告诉你。 白听泉的脑袋瞬间嗡了一声。 宋青告诉他,温止要创立一个全新的法则。 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 路见不平者会平安长寿,见义勇为者会受到嘉奖,勇往直前者会得到鼓励,落魄的人会被解救,遇难的人会被救助,失败的人终会成功,勤奋的人也终将会有所回报。 最重要的是,爱有所得。 不会再有人在黑暗中摸黑前行,不会再有人身陷泥潭窒息濒死,更不会再有人,安静死在沉寂的长夜里。 其实与现在变化的并不多,只是多了一盏指路的灯,多了一只有力的手,多了一个家。 长夜终将退散,黎明总会到来。 白听泉恍惚想起温止对他说的那句话。 听泉,这是这个世间的谬误,需要你,需要我,需要很多人来纠正。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处在这个过程之中,会有很多这种事情发生,但也会有很多人因矫正这些而牺牲,听泉,你现在所能见到的变化很微小,但终究会有一天,这些事情都不会再发生。在这个过程中,所有人的努力都不是白费的。 所以,温止选择去做那个斩断烂根,纠正规则的人? 温止选择亲自去给他创造一个他曾许诺过的完美无瑕的,不负所有人努力的世界? 温止选择做一个注视世间的神明,无悲无喜,无爱无憎。 白听泉脸色苍白,嘴唇微颤,抬眸看向宋青:宋宫主,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宋青看着白听泉惨白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忍:他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我并不清楚,但他和我说的时候,是你醒来的那天。 白听泉垂下眼睫,很安静。 他声音也轻轻的:也就是说,他现在在做的事,就是和天道对抗,从而能够成为新的天道,创立崭新的世界? 宋青轻轻点头。 我有世界上最锋利的斩运剑,能斩断一切联系,这种事,还是我来做吧。 若是他没有猜错。 温止大概是在他死的那时候就下定了决心。 他也真的不敢想,温止是怎样对着已经没了生息的他,做下的这种决定。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想白听泉这个蠢货,怎么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到,甚至都没多陪他几年,就死了。 温止只能以创造的崭新世界为信物,向天地宣露他无人能知晓的厚重爱意。 宋青惊讶地瞪大眼睛:白听泉,你疯了? 白听泉轻轻抚上斩运,声音温柔:我和斩运,存在的意义,不就是如此么? 从他最开始,展露出自己的意志而被席亚看到之后,他就是为斩断这个污秽的世界而存在的。 注定如此。 宋青这次死死地攥住他的手不放开:白听泉,你们师徒两个都疯了,你知不知道,温止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白听泉垂着眸,有些委屈的样子。 但宋青丝毫不会心软,更不会心疼他,她知道,只要放走了白听泉,她就对不起温止,她曾在温止面前夸下海口,一定会替他保护好白听泉,拒绝任何他要涉险的要求。 白听泉安静地站在原地,任她拉着。 宋青道:他创造了全新的世界之后,所有人都会好好地活着,白听泉,你会在新世界里,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白听泉抬起头,声音轻微:所有人都活着,唯独他死了,对吗。 宋青一瞬间怔在原地。 成为天道听起来不错,能够以神明的视角俯瞰世界,能够随时得知在意的人的动向。 可是,真正的苦处,又有谁知道? 温止若想成为天道,就要剥离所有的情感,成为一个冰冷的,只知道遵守规则,创造规则,□□消散,只有神识在世的灵魂体。 天道怎么会有在意的人呢? 众生平等,无一例外。 百万年,千万年,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而那个白听泉爱极了的,温柔,克制,会有些闷坏的温止,只会随着那些情感的剥离,死掉。 白听泉张了张嘴,本来有很多话想说,出口却变成了:宋宫主,你能带我去看看温止吗。 宋青谨慎地点头。 宋青领着白听泉到了礼厅前面。 葛长清守在门口脸色难看。 他远远地看见宋青,行了个礼,再一看到白听泉,表情一怔,随后吹了一下胡子,只留给白听泉一个冷冰冰的侧脸。 宋青轻声道:你不用管他,过去吧。 可是,白听泉却僵在门口,一步也不敢动。 他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灵魂力的冲击。 准确地讲,是两股强大的力量在抗衡,彼此都不能有任何分神,在这种强者的对抗之中,稍有干扰,就会产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白听泉远远地站着,贪婪地注视着温止。 他望着温止苍白的脸,俊逸的面容,心里黏黏酸酸的,团成一团化不开面团,搅浑了一池清澈干净的池水。 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从他醒来发现温止面色苍白地紧抱着他躺在寒玉床上的时候?从温止穿梭七百个幻境只为找他的时候?从温止在湖底亲吻他的时候? 都不是。 是他第一眼看到温止的时候。 他清晰地意识到,这种喜欢会膨胀,会扩大,会变成甜美的棉花糖,填满他的内心。 白听泉下定决心,悄悄地在心底说:我爱你呀,温止。 再见啦。 下一瞬,宋青瞪大双眼。 她堂堂飞叶宫宫主,竟然追不上白听泉的速度。 她只看到,白听泉如划落的流星那样,瞬间从她面前划过。 宋青心一凉:糟了。 等她追上白听泉的时候,已经看见,白听泉安静地站在天书旁,轻轻拔出斩运。 斩运的剑刃很薄,很轻,剑身内里透着血红的光泽。 就是这柄剑,能斩断世间一切的联系。 白听泉轻轻笑着,有些满足。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记得好像在拿到斩运剑的那章,有一个小天使评论说,不会是要靠这把剑拯救世界吧(就大概这个意思蠢作者记不太清了)哈哈哈哈,那个时候我就想说了,你说对啦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11228 19:32:16~20211230 22:0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仟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幻影 6瓶;玻璃渣子与糖、思雨 5瓶;笑红了眼、小受都我崽的傻逼崽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天道对决 崭新的法则被建立,灾厄荡空。 席亚支着头, 一双满斓阝含疲惫的眼睛看向遥远的长廊尽头。 他的力量已经非常微弱了,在天道长久的压制之下,他几乎都快要忘记了自由的味道。 天道此时在和温止对决, 已经无暇再管他这边了。 席亚感受到捆绑住自己双腿的力量消失, 他心头一松, 用手臂撑住椅子把手, 颇为不熟练地站了起来。 这种双脚支撑着全身重量站在地面上的感觉,实在是久违了。 席亚扶着墙,一步一步向长廊的另一端走去。 不知是什么东西靠在墙上,排了整整一排, 席亚走了这么久, 有些累,他撑住墙休息了一会儿,随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将遮盖着的布尽数扯下! 那是一排熟睡着的人。 面容完全一模一样! 宛若现世里的复制粘贴。而此刻, 若是白听泉在场,他便能清晰地认出,这些人, 全都是天道使者。 起初只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天道使者并不新鲜, 十来个也不新鲜,毕竟宣谒之庭和天道手段都多的是。 但是, 在席亚这里,足足有上百名。 这些天道使者原本为他所用, 但在天道架空了他的力量之后, 天道使者就只听天道的话了。 但这些沉睡的天道使者, 席亚藏了起来, 天道根本不知晓。 席亚轻轻拍着一名天道使者的肩,低声嘱咐:去帮帮白听泉吧,就当是为我自作主张的道歉。 刹那间,这名天道使者睁开了一双漠然的眼睛。 宋青的声音满含警告:白听泉,你是想让温止所做的那些都成为徒劳么? 剑刃闪烁着冷白的光,白听泉手持长剑,剑尖支在地面上,轻声道:并非如此,我只想让他在错误的路上没有走太远的时候,叫回他。 不远处,蒲叶的手轻轻拨动佛珠,面色凝重。 刹那间,蒲叶的佛珠断了! 佛珠一颗一颗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蒲叶抓了一个空,苍老的面容凝滞,他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几乎是从胸腔之中爆发出来:趴下! 众人脸色骤变,忽听九天之上响起雷暴巨响,众人纷纷祭出本命法宝,时刻警惕着。 顿时,众多灵力漏洞一同爆发,扩大,融合,边缘甚至竟都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破口,世界之中的灵力纷纷如开了闸的洪水那般,朝着那个破口奔泻而去。 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丑陋怪物从破口之中钻出来,凶恶残忍,发黄的尖牙上淌着腥臭的涎水。 白听泉在一片眩晕之中扶住天柱,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所幸他站的地方高,才没有被这些怪物波及到。 白听泉俯视着地面上的一切,所有人都在厮杀着,灵力不断外泄,没有灵力可以调用,人们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吃力,天空撕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大口子,就算没有破口的地方,也因灵力漏洞的爆发而形成了网状的结块,难看又惊悚。 天道与温止斗争,已经没有力量来支撑它维护这个世界的运转了。 世界开始崩塌,灵力开始溃散,白听泉握着斩运的手渐渐收紧。 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宣谒之庭的人手忙脚乱,他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混乱之中只知道跟着人群混战。 宣谒之庭此处如此,想必其他地方的灵力漏洞更加恐怖,大抵桑吾已经带领琅剑宗众人去其他地方填补灵力漏洞,保护那些凡人了。 白听泉摸了摸怀中的白色封皮的典籍,心头一凛。 下一刻,他高举斩运,锋利的剑刃直刺巨大天书正中! 天际传来轰一声巨响,原本蓝色天空刹那间变成了灰暗的黑。 原本还勉强能填补修补的灵力漏洞刹那间扩大增长,像是陈旧发黄发脆的壁纸那样剥离掉落。 世界,因这一剑而彻底崩溃。 白听泉被巨大而疯狂的灵力近距离冲击,七窍流血,猩红的血液蜿蜒流下,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汩汩流入雪白的脖颈之中。 但白听泉的手却极稳,他纹丝不动,即使右手已经血肉模糊了。锋利的剑刃插在风暴中央,他的眼睛被血液遮挡,已经看不清前方。 但他唯有信念坚定,他要拯救这个已经破烂了的世界。 才能保护所爱的人。 那些蕴藏在金色天书之中的灵力散尽之后,白听泉被这些灵力冲击得只剩下一条残命在,他弓着腰背,忍受着五脏六腑挤压出来的痛楚,珍而重之地从怀中掏出那本乳白色的典籍。 天书失去灵力,仅仅变成了一块巨大沉重的灰色石头,没什么新奇的了。 可是忽然之间,他已经模糊漆黑的视野之中,突兀地涌入了一片片的白。 白袍,金纹,是他熟悉的梦魇。 天道使者! 可这些人却仿佛没有看见白听泉,他们唯一做的,就是替白听泉分担这些灵力的冲击,同时,阻拦灵力向破口之外泄露。 温止的意识已经陷入混沌之中,那是身处在一片汪洋中没有依靠的漂浮感,但他此时明显感觉到,那股与他相争的力量已经不似最开始那般来势汹汹了,他却意犹未尽,高歌猛进。 忽地,听得一道苍老机械的声音:温止,这便是你想要的么? 温止冷静地睁开眼,他的眼神坚定,不见分毫犹豫。 天道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我在修正谬误,只不过你拥有必死的命运,我要抹杀掉你的存在,你却反过来要毁灭整个世界? 温止扯出一个冷笑:你想抹杀掉我,我要逃离被你掌控的命运,创造出一个与你截然不同的世界,你若说你无错,那我也无错。 愚蠢,你的苟活是需要以整个世界的毁灭为代价。 温止勾唇:并非如此,代价仅仅是你的消亡而已。 他已经察觉到,天道的力量已经非常微弱了,他虽并不清楚原因,但他可以断定,天道此时选择出面,已经失去了力量,它唯一能做的,便是拖延时间了。 温止在寂静的空间之中站起身来,神识蓄力,准备给天道最后一击 茫然无序的空间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幕。 天道依然是那个冰冷毫无感情的语气:若是代价,再加上一个他呢? 光幕之中,红衣少年满身是血,他张扬明艳依旧,手中的剑都是猩红的,他被巨大的灵力冲击得奄奄一息,却仍旧不肯放开手中的剑,长剑锋利,稳固地刺进了天书之中。 白听泉游刃有余,只是,鲜红的血在洁白的皮肤上蜿蜒。 蓦地,温止的心脏剧烈一痛。 天道骤然失去了和他抗衡的力量,是因为白听泉 温止近乎贪恋地看着光幕上的那个红色身影,转瞬之间,他的情绪就恢复稳定,他冷声道:你是何意? 不过是想看看你们两个,能做到什么地步而已,天道履行着它的职责,好似只是一个机器,你想取代我,可是,他却要阻止你取代我,现在,从你和我的战斗,变成了你和他的战斗。 不知是不是温止的错觉,他竟从天道的口中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天道今日必死无疑,但死前还能看一场好戏,真是便宜它了。 温止抿紧双唇,正欲抢在白听泉之前一步出手,但一刹那间,整个灰蒙蒙的空间一刹那间好像亮了起来。 红衣少年的神识误打误撞地挤入了这里。 温止喉结微动:听泉 白听泉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温止,他怔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师尊,原来你在这。 白听泉快步向温止那里跑了过去,温止压抑着满腔难以控制的爱意和喜悦,谨慎地伸出双手,拥抱住了白听泉。 快回去。他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白听泉装没有听懂,他琥珀色的眼睛从来都是湿漉漉的,里面装着柔和的水意,他笑着说:师尊,时间紧迫,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温止安静地看他。 温止白听泉突然像是有些不熟练地叫着这个名字,他红了耳尖,我喜欢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你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时间紧迫,他说得有些仓促,但神情认真,令温止不舍得移开眼睛,也不舍得呵斥他。 从他第一眼看原著的时候,就是沧浪君吸引住了他。 起初他以为是这个纸片人的魅力太大,但后来他才知道。 从他还是魔宗小圣子的时候,他就喜欢温止。 这种感情已经深埋在他心间了,会带给他一切潜意识的指引。 那是一种冲破一切,无视桎梏的勇气。 在他胸腔之中缓缓生根,发芽,最终终于结出果实。 温止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紧紧攥住了白听泉的手腕,眸色深沉浓黑,藏着厚重深沉的爱意:听泉,有什么事,出去和我说。 白听泉定定地看着温止,他读懂了温止眼中的情绪,忽然一笑,琥珀色的眸中有些嗔怪,怪温止不懂风情,怪温止这个时候都不忘哄骗他。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白听泉笑嘻嘻地:我说了就是说过了,温止,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我不管你接不接受,现在,你,给我出去,好好活着。 白听泉大逆不道地伸出白皙手指,冰冰凉凉地点在了温止眉心。 那是山崩海啸的声音。 温止盘坐在宣谒之庭的礼厅之中,猛地睁开双眼。 下一瞬,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完全不顾葛长清的阻拦,冲向天书那里。 天道消亡,世界毁灭在即,他成为新的天道失败了,白听泉,他要干什么? 白听泉若是死了,那他活在重新搭构出来的崭新世界里,还有什么意义? 温止一刻也不敢耽搁,忍受着脑中剧痛,却一眼就看到了,天书那里混乱的场面。 那是一种笼罩在他心头的巨大恐惧感。 白听泉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他双眸紧闭,脸上尽是血污,但他的样貌,依然慑人心神。 白听泉感受到他的到来,睁开一双已经看不清东西的眼睛,冲着他的方位,遥遥一笑。 这个笑容,将成为伴随温止一生的梦魇。 白听泉的红衣就像是一面用鲜血浇灌的旗帜,鲜艳明丽。 下一瞬。 天道使者一拥而上。 灵力的爆发成了灾难级别。 炽热刺目的灵力从白听泉手中爆发,耀眼眩目,滋养了白听泉手中那本乳白色的典籍。 典籍不断生长扩大,终于成为了独挡一面的硕大天书,它稳稳地立在天柱之上,成为了新的天道法则。 破口的扩大停滞,怪物的进攻停止,天灾、人祸,全都停滞。 白听泉以自己的灵力喂养崭新的天书,天道使者们贡献了生命,贡献出全部的灵力,帮了白听泉,免得他喂不饱天书启动时的灵力,而遭受天书的吞噬。 白听泉失去意识,他满身都是湿热的血,失去力气,死亡逼近,他如风中残叶,从高处无力摔落。 温止冲上前去,将白听泉抱在怀中。 怀中的人沉睡不醒,温止双手颤抖。 世界静谧。 温止轻轻将白听泉的身体放在地上,他仿佛与周围那些人彻底隔绝了,他俯身,与他脸颊相贴。 宋青站在远处不敢上前,所有人都自发围成了一个圈,安静地站着。 就连葛长清,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跨年!芜湖! 第76章 是我爱的人。 祝你在崭新的生活里,一切顺遂如意。 天和地像是逐渐生长。 凡间的灾难和战火平息了下来, 修真界的灵力漏洞也全部消失,崭新的天道法则与这个世界磨合融洽,那些从灵力漏洞里钻出来的怪物们也都被明庚君安排至各地的人给妥善处理掉。 宣谒之庭自然成了摆设, 葛长清等人辞去宣谒之庭的职务, 目前一切事由都有蒲叶代为掌管, 但蒲叶年事已高, 许多事情都交给了秦如枫处理。 一切都欣欣向荣。 唯有温止。 自从那一天之后,世人再没见过他。 大家都以为是他和天道相争时受了重伤,而元气大伤,目前在秘密地休养。 只有宗内的和与温止相熟的那些人知道, 温止一直都在藏书阁地下的那间密室里, 从未出来过。 桑吾曾进去找他过一次,只看见温止一切如常,坐在桌案旁,细心雕琢着一柄长剑。 桑吾低声问他:师弟, 今日飞叶宫宫主过来了, 你不出去见一见? 温止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只有手指翻飞, 仍在雕琢着神剑。 那柄神剑精致, 其上凝结着温止的真意,若说不是花费了心思的, 根本不可能。 桑吾有些无可奈何:师弟,距离那天之后已经过了这么多天, 听泉那孩子 一听到白听泉的名字, 温止立刻停下手中动作, 抬起头来, 眸光中没有什么温度。 桑吾看见温止冰冷的面容,一瞬间都到了嘴边的定个日子安葬了的话,刹那哽在喉咙里,转了个弯,变成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他与我们不同,在魔宗那次濒危,他都醒了过来,这次也一定会的。 温止像是卡住了的机械傀儡,听见桑吾的话之后,他才一顿一顿地低下头去,重新开始炼造神剑。 桑吾心里也并不好受。 温止是他们这一代里,天资最好,也是修行成果最大的,起初的教习,也是他严格盯守下来的,桑吾是真正的把温止当成了弟弟。 如今温止颓废不起,他也心疼。 在他说话的时候,温止从始至终都没有眨动过一下眼睛,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气。 桑吾静坐一会,长叹一声,离开了。 直到夜晚。 温止仿佛终于觉得有些疲惫,他放下手中忙碌的事情,下意识转头,看向寒玉床那边。 他本以为,自从那次白听泉回来之后,就再也用不上这个东西了。 温止默了一会,艰难迈步,走向白听泉身边。 白听泉心口的那朵火焰黑了下来,像是被灼烧过之后的焦色炭迹。 很久没有再闪烁跳动了。 温止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他轻缓地坐下,熬过那阵眩晕,手指轻轻在白听泉脸颊上抚摸着。 白听泉的睡颜很安静,脸色苍白,许是在寒玉床上躺了太久的缘故,他的发梢和指尖爬上了冰霜。 温止耐心地将这些冰霜清理干净,任碎冰在他掌心化成了水。 温止沉默地注视了白听泉许久,终于,他在白听泉浓密卷曲的睫毛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们都告诉我你会回来。 但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说到这里,温止的手在身侧狠狠攥紧又松开,最后抓了个空:你不会回来了 吞纳天地的黑暗扩大蔓延,光明被藏进角落里。 白听泉终于清醒,他忍着巨大的疲惫,缓缓睁眼。 他环视了一眼四周,却发现,他漂浮在这块黑暗之中,是唯一的发光体。 白听泉心中有数,他重新闭上眼,向着无限的虚空高喊道:席亚,席亚你在这里吗? 整块空间广袤无垠,他都无法听到自己的回音。 良久,终于传来席亚虚弱的声音:白听泉,你别喊了。 白听泉幸灾乐祸:诶,席亚你怎么在这里?你没有离开吗? 席亚剧烈地咳嗽几声,声音哑了很多: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没走? 白听泉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他精神很足,挑眉问道:总不可能是为了我吧。 席亚有点无语:你这个白眼狼。 白听泉笑笑:这次多谢你了,如果没有那些天道使者,我就已经被天书的灵力给震碎了。 所谓的震碎,是物理意义上的碎。 碎成块,碎成粉末。 席亚哼了一声:亏你还有点良心,但你那把斩运还是没保住,剑身都是裂纹,应该被温止拿走了。 白听泉的确不敢想,那日在天书面前,若是没有席亚相助,他会面临如何恐怖的结果,他根本无从预测。 席亚又咳了一声,道:既然你醒了,我也该走了。 白听泉忽然拦住他,千言万语涌上嘴边:祝你的崭新生活,快乐顺意。 席亚轻笑:那我就祝你和温止长相厮守吧。 两人均是笑了,霎时,黑暗粘稠的空间顿时被引入一抹璀璨的光,这缕光线不断扩大生长,转瞬之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席亚轻拨指尖。 他是这个世界的造物者,世界以他的意念而动。 白听泉撑住身体,缓缓下落,脚尖触碰地面。 他知道,席亚回到现实世界去了。而这里,新的天道完美地取代了原来腐朽的天道,一系列的变化,也只有宣谒之庭的那些高层们察觉到了。 白听泉神识回归的时候,只觉得头脑中发生了一阵剧烈的眩晕,他紧紧闭上眼睛熬过了这一阵,才终于有了实感,他轻松地睁开了眼。 席亚给了他最后的助力,不然他的神识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回归。 沉睡了这么久,白听泉感受到体内久违的力量。 他舒出一口气,看来席亚在修复他的身体的时候没有偷懒。 这次醒来跟从前都不一样,这次他感觉到他是精力充沛的,就是身上有些冷,大抵是被寒玉床冻的。 他坐起身,左右张望着没有看见温止,他站起身,捶了捶还僵着的腿,在房间之中走动。 若是他没有算错的话,他昏迷了将近有三个月。 没有看见温止,白听泉微微蹙眉,他正要推开门去外面看看时,忽然听到身后有酒坛滚动的声音。 他敏锐地回头去看。 只看见,寒玉床的后面,凭空站起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站起来的一瞬间,空旷高远的密室刹那间变得逼仄又矮小。 白听泉歪头,试探地喊:温止? 温止沉默地望着他,眸色黑沉,一张脸显得冷峻又严肃。 你是谁? 他的眼神没有焦距,只是扫了一眼白听泉,愣是没认出人来,大约觉得多了这么一个人也无关痛痒。 室内尽是清甜浓郁的酒气,白听泉微微蹙眉,伸出手,在温止面前晃了晃。 温止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温止却不理他,径自越过他,坐到桌案前,熟练地摊开手掌,掌心凭空变化出一个雪白毛绒的玩偶。 白听泉: 温止把玩偶贴在脸颊一旁,闭上眼认真地蹭了蹭。 白听泉: 随后,白听泉看见温止将这个白色的毛团子轻轻地放到一堆毛团子里。 一堆? 然后他看见温止拿出一张刻蚀了一半的玉简,注入神识,继续雕刻。 白听泉下意识问:你在写什么? 温止自然而然地接道:合籍大典邀请名单。 他口齿清晰,脸色平常,若不是他脸颊上那抹酡红,白听泉甚至以为他在处理公务。 温止真的醉了。 白听泉见这个时候的温止很乖,问什么答什么,他微微露出个笑:和谁的合籍大典? 温止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他波澜不惊地抬起头,漆黑的眼深沉地望着他。 和白听泉。 白听泉鼻子有些发酸,他看见了温止眼底的青黑和眼球上爬满的血丝,冷白色的皮肤在光芒映照之下也透着一种病态的不真实。 这三个月,温止是怎么过来的? 日复一日,沉浸在幻想之中,依靠策划幻想一个永远也无法完成的合籍大典,来填补内心的空缺? 好像这样,两个人就永远都是在一起的。 白听泉努力平复情绪,他压低了嗓音:白听泉是谁呀? 温止仿若没有听见,他重新低下头去,神识依然在努力雕琢着玉简,良久,他才反应过来似的,对上白听泉的眼睛。 眼里藏着些苦。 是我最爱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应景呀。 祝小天使们,在新的一年里,事事如意,天天开心!学习进步!工作顺利!都能完成自己的理想!! 新年快乐!!!! 爱你们哦! 感谢在20211230 22:04:16~20211231 16:2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厌哥、幻影 3瓶;思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终章】彩礼 永不熄灭的爱。 白听泉脑子嗡了一下。 他觉得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俯身,胳膊勾住温止的后颈,闭上眼, 吻住了温止。 温止头脑还不太清晰, 他被白听泉这个动作弄得头脑有些发蒙, 但意识昏聩, 身体本能在让他努力做着回应。 一时之间,反客为主,温止揽住了白听泉的腰,像是荒漠的旅人渴求甘霖那样, 拥吻着白听泉。 白听泉刹那瞪大了眼。 温止装醉???? 但看着他脸颊上的红晕, 又不像。 应该是真的醉了,意识不清醒。 满屋皆是清甜的酒气,白听泉费尽力气将温止送回床上,他累瘫了似的靠在床边喘气。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 白听泉心中一哽, 他低叹一声, 转头看向温止。 温止冷白色的皮肤在不远处昏黄烛火的映照之下显现出了几分脆弱。 脆弱? 沧浪君怎么可能会脆弱,当年温止一剑斩山澜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 倾尽全身的灵力, 一人落至魔窟,都不曾显现出过半分脆弱。 但他不过才离开数十天 白听泉心血来潮地趴在床边, 一双水润的眼睛注视着温止。 他戳戳温止的脸颊,戳戳温止的鼻梁, 忽然间, 一只火热的手掌追了上来, 死死攥住了他那只不安分的手。 白听泉:! 白听泉仔细地看着温止, 发现温止并没有醒来,心中那点莫名的心虚才渐渐淡了下去,他打了个哈欠,看见温止已经睡熟,才放下了心。 这种仙酿若是醉了人,第二天也不会有宿醉的头痛,白听泉嘴角含着笑,掀开温止身上盖着的毯子,打了个哈欠,钻进去,缩在了温止的怀里。 哎呀,这个密室里,除了这张能睡人的床,能躺着的只有寒玉床了,他总不能睡在寒玉床上被冻成冰棍。 白听泉昏睡了太久,并不怎么缺睡眠,他先温止一步,醒了过来。 白听泉抬起眼睛,仔细注视着温止。 两个人的动作没怎么动过,但睡梦中的温止似乎担心白听泉会跌落床下去,一只火热有力的胳膊揽住了白听泉。 白听泉感受着颈侧平静清浅的呼吸,悄悄地喊:师尊,对不起啦。 他知道温止克制了很久。 那时温止知晓他自己被天道和宣谒之庭针对,以为他自己命不久矣,那点藏在心中的炽热情感不敢宣之于口。 恋耽美 穿书后,魔宗圣子成了正道栋梁——自在枯荣 若是白听泉余生都将沉浸在回忆的痛苦之中,那他宁愿让白听泉只承受短暂的疼痛,长痛不如短痛,拥有就失去还不如从未拥有过。 这些还是白听泉后来从席亚那里知晓的。 但白听泉却不认同,他毫不遮掩地将自己的感情倾吐出去,却自己选择走上了死亡的道路,他那时没有想到,依温止的性子,会有多么疼痛难过。 白听泉轻叹一声,轻轻戳了戳温止的脸颊: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呀,如果不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他在温止怀里蹭了蹭,但没想到,在他们两个身体相贴合的地方,有一个滚烫的东西火热地膨胀起来。 他再也不会说他师尊不行了! 白听泉愕然仰起脸,一双无辜的水润润的眼睛恰好对上一双黑沉深邃的眼。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温止立刻闭上眼。 白听泉: 温止装睡,被他逮个正着! 师尊!白听泉莫名有点心虚,他眼神躲闪,师尊,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温止嗓音喑哑,重新睁开眼睛:你说喜欢我的时候。 白听泉身体僵了一下,忽然感受到自己的后颈那一块软白细嫩的肉,被温止一只火热的手握住了。 像是护食的猛兽,唯一的柔情都给了自己口中叼着的幼崽。 很奇怪,被温止握住的那个地方,热度开始向四周蔓延。 白听泉小心地看向温止,有些心虚:师尊,我,我回来啦。 温止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似乎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白听泉一样,漆黑的眼在白听泉的脸上扫了数个来回,下一瞬,白听泉被压入一个火热的怀抱。 屋中的气氛篮柎刹那变得旖旎暧昧。 白听泉双手撑在温止前胸,他耳尖红着,他已经感觉到了他师尊的恐怖。 但温止似乎并不想放过他,他的手大力压着白听泉的脊背,按在自己怀中,另一只手抬起白听泉的下巴,深吻下去。 密室内的温度,明显升了上去。 白听泉无力招架,他后仰着头,双手摆在前胸,推拒着温止。 温止察觉到白听泉呼吸急促,他垂下眼睫,藏住了黑色双眸中的朦胧雾气,哑声问道:听泉,何时回来的? 白听泉又往温止怀里靠了靠,他搂住温止的脖颈,深吸一口气:昨晚。 所畏惧的,所恐慌的,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前路不再迷蒙,他们两人,终将并肩前行。 他看着温止深邃漆黑的眼眸,没忍住亲了亲温止,一口气又舒了出来,他道:师尊,我有话要和你说。 白听泉将席亚的存在告诉了温止,以及将整个世界是一本小说的情况也告诉了温止。包括席亚如何想从这个世界逃脱出去,如何在魔宗创造灵力漏洞只为见他一面,如何在最后助他一臂之力,他如何清醒。 温止起初有些不理解,但随着白听泉的解释,他的眉头缓缓松了下来。 许久,等到白听泉解释完,他才轻声笑:难怪,在魔宗你受刑之后,我去找过你一次,那时的你,已完全不像你了。 他并不在乎世界毁灭,也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他只在这个荒诞又离奇的故事中,关注着白听泉。 白听泉在温止的颈窝蹭了蹭,撒娇道:师尊,你看,我在没有这边记忆的时候都一眼就喜欢上你了,你呢? 白听泉扁扁嘴:你却连回应都没有。 温止无可奈何地笑笑,他坐起身,掐了掐眉心,随后一把将白听泉捞了起来,按在怀里,又热烈地吻了下去。 白听泉刹那瞪大了眼睛,他慌忙地伸手挡着,急忙道:师尊,师尊,你别这样。 温止含笑抬起头:我对你没有回应? 白听泉: 说着,他站起身,把一个沉重低调的木箱子拿了出来。 白听泉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木箱子里面是什么?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温止写给他的情书? 温止垂眸,将箱子送到白听泉手边,温声道:打开看看。 白听泉抬眼看着温止,仿佛有一种魔力似的,他伸手,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是一把机械齿轮机关紧密咬合的剑。 剑身淬着寒光,但纹路细致机械,有拼合的痕迹。 大抵能够随着主人的意愿而产生变化,以极度自由的形式加入战局。 白听泉仰着头,不解地看向温止。 温止言简意赅,声音低柔,却好似一道惊雷炸响在白听泉耳边。 温止看着他琥珀色的漂亮眼睛:听泉,这是我的彩礼。 温止没有用为师,也没有用本座。 他用的是我。 这就证明,他们两个是平等的,在这段关系里,他们是拥有亲密关系的,再普通不过的一对恋人。 白听泉微怔,随后,笑开。 他故意多沉思了一会,随后道:那你什么都还没说,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话都没说完,温止扣住他的后脑。 他感受到温止的炽热以及难以压抑情感。 两人额头相贴,鼻息交融。 温止的嗓音低沉喑哑:白听泉,我爱你,我想与你合籍。 白听泉猛地想起在他醒来之前温止就已经开始撰写合籍大典的邀请名单了,难道温止已经早就做好打算了! 白听泉心一酸,他仰头:那如果我要是没醒过来呢。 温止搂住他的腰,嗓音低沉:那也是你。 言外之意,不管白听泉醒不醒来,这合籍大典,都是要有的。 不管如何,他温止,都只会有白听泉这一个道侣。 温止对他的,是长久绽放,永不熄灭的爱。 他也如是。 白听泉笑了笑,拉住温止的手。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小天使们新年快乐呀! 感谢这么久以来小天使们的支持和陪伴,以及对蠢作者无限的宽容,真的超爱你们的!! 番外的话暂时还没有特别想写的,容蠢作者我先休息两天,有什么想看的梗小天使们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哦~ 悄悄打个广告, 下一本打算写幻耽的《我是白虎战神,超凶哒!》 文案见下~ 沉默冷静闷骚腹黑真战神攻x人美声甜jiojio粉的伪战神小脑斧受 21世纪末,世界和平,无人许愿旗开得胜,掌杀伐的白虎战神濒临失业,如果还收集不到愿力,就只能魂飞魄散了。 眼见着掌财富、掌祥瑞、掌姻缘的貔貅、青龙和凤凰混得风生水起,小白虎羡慕得眼睛发绿,无奈之下干起了自己的副业。 辟邪消灾!惩恶扬善!喜结良缘!有愿必成! 我都可以! 快来向我许愿吧! 小白虎一眼相中了一位脏兮兮的流浪汉。 他迈着猫步走过去:请问你有什么愿望吗,我都可以满足你哦。 流浪汉:老虎为什么会说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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