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少爷妻控成狂》 第1页 [仙侠魔幻] 《龙少爷妻控成狂》作者:老郭家的饼饼【完结】 文案 叔写文一直用金手指,主要来抠鼻! 一如既往热血专宠风,偶尔抽风,苏爽清脆。欢迎收藏专栏,欢迎调戏围观! 追妻有方,宠妻无度! 这是某霸王一直在努力追求硬上弓的故事 吾立天地千千万万载,一手苍穹,一手乾坤,唯独对你,双手紧捧。 原以为天道本该无情,你走后,方知从此山河永寂。 内容标签: 强强 异能 爽文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朵儿墨非龙 ┃ 配角:宗云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追妻有方,宠妻无度 立意:亲情,友情,爱情都是人世间最美的情感。 第1章 墨家的龙 墨尊上是何等尊贵,何等睿智…… 这是一片广袤的大陆,叫天元大陆。 天元大陆,是一个修炼元力为主的大陆。 广袤而神奇的大陆,犹如过河之鲫的高手留下了无数惊心动魄的传说。最震撼人心的,莫过于远古洪荒四大异兽的传说。 翱翔九天的玄皇龙,不可撼动的玄武龟,血色千里的血狼王,无所不噬的吞噬猪。 而没有任何一个传说,能够像他一样,给天元大陆带来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和无法磨灭的影响。 拥有着四大异兽的神尊墨言与他的爱妻,天元大陆的守护神,整个大陆唯有的两名步入神阶的圣人。 他们两人波澜壮阔的重生与相爱的过程,那是属于另外一个故事的浪漫。 今天这个故事的主人翁之一,却是他们天赋异禀的小儿子。 一个不能算得上是人的人,他的名字叫,墨非龙。 当然,墨非龙不是人魔,更不是人妖,最多算是人龙,人中之龙。 话说当初他娘怀着他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祖神龙的真龙之心窜入了他那还未成人形的小身子里。 从此,墨非龙成了一名有着祖龙心脏的人。 论潜力,他比他爹更加得天独厚。 别的不说,原本忠于他爹娘的四异兽,如今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轮班看着他。 祖神龙乃万兽之祖,他的潜力和气运,与天下万兽息息相关。 论风姿气韵,他跟他老爹,咳,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话说这一日,在天元大陆十荒境的某处里。 层峦叠嶂,巍巍的高山直耸云霄。 葱葱绿绿的山顶上,站着一个人,蹲着一头猪,趴着一只龟。 男子身高接近一米九,标杆般笔挺的身材,显得十分魁梧伟岸。 一张坏坏的笑脸,有着十足男子的帅气和俊朗,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眸,笑起来犹如潺潺春水,波光潋滟得让人心潮荡漾。 如此温文又尔雅的男子,说起话来该是何等让人如沐春风的事情。 奈何,奈何。 男子微蹙眉头,眸光里有种让女儿们心疼的忧郁,微微抬首,声音果真如弦音回响般低沉而迷人。 只是说出口的话,唉… “美人如花水如纱,若那豆腐入口化,小小樱桃尖头露,小爷好想咬一口。” 蹲着的那只粉红色的小猪,猪蹄人性化地举起,欲盖弥彰地半掩住自己的猪脑袋。 趴着的那头青灰色的小龟,龟壳机械化地蹭上,自欺欺人地半套住自己的龟脑袋。 “你们两个此举何意?”男子薄怒,随即又抬头望天,眼神痛彻心扉,“问世间情为何物,小爷我守了二十七年的处子之身,竟然到现在还送不出去!” “小爷我恨哪。”男子作势揪着胸口处的衣裳,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那四十五度忧伤逆流的模样,若非说出的话不堪入耳,简直能让女人见之便顿生怜意,恨不得能扑到他的怀里,好生抚慰一番。 男子一声不满的轻哼,让一猪一龟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粉红色的小猪鼻子耸了耸,眼睛里人性化地显现出谄媚之色,胖胖的猪蹄子搭在一起呈作揖状:声音犹如脆生生的女娃,“大人风流倜傥,才高八斗,这世间的凡娘俗女,有谁能配得上大人!” 男子眼神一缓,似乎很是被安慰了。 那小龟探了探头,幽深的眼神里闪现过一丝无可奈何之色, “祖龙大人。”小龟的声音与他那娇小的身躯截然不符,异常的苍老深沉。 “大人的修炼未臻化境,对祖龙之力的控制尚且未能收放自如。墨尊上的吩咐是对的。”小龟轻咳一声,有点迟疑地道:“男女欢好,若大人稍有不慎,一丝半点力量外泄,足以让人灰飞烟灭,神魂皆消。” “死老头子跟我娘日日风流快活,夜夜笙歌艳舞。”男子一脸愤懑不满,顿足捶胸,“他了解我的苦,了解我的泪,了解我这浑身使不完的充沛精力吗?” 那股凄惨劲儿,简直闻者心酸,见者落泪。 “为了早日能和美人一起翻云覆雨,小爷我就勉为其难地好好修炼吧。”男子轻叹一声,“真是任重而道远哪。” 负手遥望天际,高人风范,一览无遗。 留下一猪一龟面面相觑。禀天地第一缕灵气而生的始祖神龙,如今修炼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泡妞!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哪。说起来都是泪,都是泪。 -- 第2页 “你丫的嚎个什么劲?” 一声刺耳的公鸭嗓响起,场中多了一只兔子。 不,是一个长得像兔子的男人。 那暴露在空气外的两颗龅出的白牙,风一吹来,替他酸得慌。 “你惨!有你舅舅我惨么?”龅牙男子头发一甩,仿若甩出了千愁万绪。 “老子今年都四十多 ,四十多了!”龅牙男口水四溅,汹涌澎湃的情感犹如山洪爆发:“别说连口奶都没喝过,老子连女人的指甲都没摸过。” “都是你这只死猪!”哀怨的龅牙男脸色狰狞起来,朝粉红色的小猪扑了过去。 “要不是你这死猪婆,老子早就一杆入洞,直捣黄龙,万箭齐发,生儿育女了。” “兰软软,自己软就不要怪别人让你硬不起来。”胖嘟嘟的小猪身子灵活一闪,阴阳怪气地道:“若非我曼珠大人,”猪鼻子一哼,“还不知道有多少老实妇女会让你给祸害了。” “我祸害你丫个猪腰子。”兰软软呲牙咧嘴,状似癫狂,再度扑了上去。 男子似乎对这样一人一猪争相追逐的场面习以为常,摸摸下巴,“玄武,你确定他跟我娘真的是孪生兄妹?” 玄武看看那乱发齐飞,口沫四流的龅牙男,再看看抱胸而站,笑得一脸“纯真无邪”的男子,心中腹诽:“你也是你爹亲生的,怎的就没有你爹那温文尔雅,如芝兰玉树般的气质风度呢?” 只是这话,它是万万不敢说出口。 眼前的人,是这片大陆第一人墨言墨神尊的幼子。 除却这个身份,他是天下万兽的主宰,有着祖龙之心的人中之龙,墨非龙是也。 而此时在场中犹如疯鸡一样蹦跶的龅牙男,正是他的亲舅父,兰软软。 墨尊上是何等尊贵,何等睿智的人物,只可惜搭上了这么两个不靠谱的亲戚玩意儿。 也唯有这甥舅二人,能稍微打破墨尊上那永远波澜不惊的脸。 “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狼狈为奸,鸡鸣狗盗…”唯有在见到他们二人时,墨尊上才觉得,自己数落人的成语不够用,远远不够用。 “同是天涯沦落人,唉。”墨非龙的一声长叹让玄武莫名其妙打了个哆嗦。 便看到墨非龙转了个身,朝悬崖边上走去,边走边撩起了袍子。 “站得久了,倒是有点尿急了。”墨非龙的声音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幽怨,再叹一声,“毕竟这玩意如今能干的活也就这一样了,憋不得,憋不得哪。” 墨非龙低着头,一声叹息悠悠传来:“委屈你了兄弟。小爷我定当好好努力,争取让你早日神龙探海,覆雨翻云。” 玄武那向来稳健的四肢可疑地抽搐了,便看到他家祖宗站在悬崖之巅,正享受着一泻千里的恣意与潇洒。 那一瞬,诡异地,悬崖上的四人骤然心下一紧。 墨非龙的双眸一定,眼底掠过一抹异色。 未等两人两兽反应过来,悬崖的上空蓦地雷霆万钧,带着灭世之威,生生撕开一道宛若黑洞的口子。 只是眨眼之间,悬崖上空空如也,天空风平浪静,一切仿佛只是错觉。 唯有兰软软那把鸭公桑留下的凄厉的叫声:“我靠你家祖宗,混账小子,老子说了你多少次不要随地大小便!” “都说滴水石穿。”墨非龙的声音不紧不慢,还带着一丝老气横秋的感慨:“小爷这是滴水破空,小爷果然是神龙转世,身负异秉,天赋灵根,厉害,太厉害了!” 几乎在黑洞消失的同时,悬崖上多了一男一女。 年近三十模样的男子,一身黑袍,交相辉印的白发显得夺人心魄。狭长的双眸,与墨非龙有几分相似,少了墨非龙的张扬恣意,却多了几分深邃冷静。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他身侧的女子,犹如空谷幽兰,洗尽铅华,唯有两颊的梨涡微抿之间霞光荡漾,美不胜收。 “老墨,非龙他没事吧?”女子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 抓着男人的小手紧了几分,女子的双眸略带渴望地望着男子,似乎只要男子一个肯定的回答,她便能够全然放心。 唇角一勾,男子的唇边荡出一丝暖暖的笑意,“无妨,你总忘了,非常时刻,那小子可以不是人。” 促狭的笑意似乎惹恼了女子,却也让女子稍稍放下心来。 不等女子提问,男子的声音缓缓响起:“磁雷风暴和空间裂缝相碰撞,幸得结束得早,若不然,凭我之力,也难以保得天元大陆完整无缺。” “什么?”女子的心再度一悬,“那非龙,软软,曼珠和玄武他们呢?他们的力量暂还不及你。” 长臂一收,男子将女子揽到身侧,“臭小子还没娶媳妇,心愿未了,自然死不了。” “你!”女子语气一顿。 还未开口,只觉得身下一轻,整个人已经被男子拦腰抱起。 “放心吧,娘子。”男子的声音醇如美酒,“或许过些日子你见到他的时候,他连孙子都替你生下了。” “不是寻常人,不走寻常路,有两大圣兽相伴,安全自是无虞,有那不靠谱的舅舅相陪,想必寂寞不了。再不济,还有我们的紫玉戒守着他。” 男子的声音渐渐飘散,整个十荒境,过不久也沉浸在送走两大煞星的欢乐海洋中。 -- 第3页 而另一片时空,另一片大陆,一个平凡女孩的一生,也因为今日的事情彻底发生了逆转。 第2章 花家有女 花儒有一子一女,大儿名叫花…… 白峰村是风云大陆西部百凤城里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村落。 白峰村家家户户以狩猎为生,虽然艰苦,但人心安定知足,生活倒是平静快乐。 最靠近大山的一角有一处普通的民宅院子。 西风萧瑟,难掩浓浓秋意里的淡淡惆怅。 一抹阳光,透过小窗的缝隙照射进其中的一间小屋,给微凉的秋天带来了些许暖意。 小屋里的摆设简洁利落,没有多余的装饰物件。唯有那小床上略带粉色的被单昭示着这应该是女孩的闺房。 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子靠床而站。 匀称的身材,弯弯的娥眉,樱粉的唇瓣,秀美的鼻子,洁白的脖颈,还有那如瀑的长发。 仅一个侧脸,便有着入画般的美丽和宁静。 女子身上有种非常特别的气质,仿佛有淡淡的寒气围绕在她身边,清冷淡雅。 女子的手拿着一副长长的白纱,正一层一层地裹在自己那足以让人血脉喷张的胸部上。 女子的动作缓慢而认真,表情虔诚而专注。 将眉描粗了些,又在白皙秀美的脸上涂涂抹抹。 束上发,穿上淡青色的衣袍。 如花如水的美人,成了一个脸色微黄,身材瘦削,容颜俊秀的年轻男子。 走至门边,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推开了门。 院子的另外一间屋子里,一对中年夫妻相对而坐,神情落寞又担忧。 中年妇女容貌姣好,素面无妆,眼角的细纹因为紧蹙的眉头而微微皱起。 泫然欲泣,妇女的声音有了几分轻颤,“当真要如此么?”声音突然拔高:”花儒,你不能这么自私!“ 声音刚落,门嘎吱一声,方才的娇媚少女,如今的俊秀少年,走了进来。 妇女蓦地一愣,随即泪滴便如同断断续续的水线。 跑上前紧紧拽住了女子的手,妇女摇头连声道:“我不许,我不许你去。男人的战就该男人去打,男人的天下就该男人去争。我的朵儿只是一个女孩,凭什么,凭什么让她去替你们遭这趟罪!“ “娘,我已经决定了。”叫朵儿的女子声音有些黯哑,听得却有种特别的韵味。 妇女的啜泣声一停,握着朵儿的手却又紧了几分。 从看到女儿的装扮时她就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惊慌失措。 她知道,她的女儿她清楚。 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会甘之如饴,不怨无悔。 朵儿转过头来看向那个叫花儒的男人,眼神平静而坚定,声音一字一顿。 “花五一脉,没有孬种!”朵儿的眼神微微一暗,“爹,没有大哥,还有我。” 花儒的身子轻颤不止,缓缓站起身来,“朵儿,你,你。” 花儒想要说“你本不必如此。”但终究在闪现过花五二字时戛然而止,久久不语。 往日的荣耀光芒哪! 风云大陆有两大帝国,风澜帝国和云海帝国,除去这两方势力,风云大陆上还有一股隐隐能与两者抗衡的力量。 那便是,独立于北方大漠深处神秘的万兽谷。 花儒他们所处的帝国,是地广物博,实力强悍至极的风澜帝国。 按理说,以风澜帝国的实力,若长久筹谋下去,未必不能将实力逊色的云海国吞并。 怪就怪在每隔十年,北方神秘的万兽谷便会发动一波极为强悍可怕的兽潮。 风澜帝国与北方大漠相邻,腹背又与云海国相接。 每当兽潮来临之时,风澜帝国面临的便是前有狼后有虎的两难局面。 以至于数百年来,两大帝国的摩擦也仅限于不成气候的小打小闹。 谁说兽类空有野性,没有脑子? 每隔十年的兽潮,偏偏便将大陆两大帝国的力量平衡了下来。 三足鼎立,谁也没法一口气吃掉谁。 “风吹花飞,落瓣如雨,挽弓而射,日月失色。” 这一句诗,风澜帝国家家户户,无论耋耋老者,还是懵懂幼童,都朗朗上口。 前两句写的是风澜帝国的守国神军“花家军”儿郎众多,后两句写的却是“花家人”天下无双的强悍箭术。 真正让花家军名扬天下的,就是当初陪着风澜帝国立国皇帝打天下,平天下的护国大将军花五! 花家是每一任家主都是风澜皇帝的左膀右臂,赫赫军威,名震四海。 花家自花五之后,已历经数代。人才更迭,悍将层出。 花儒承于花五嫡系一脉,如今却已没落成为花家一族的细枝末节,甚至已经渐渐被家族所抛弃。 花儒一家住在这远离皇都,鸟不拉屎的白峰村,就是最好的证明。 花儒有一子一女,大儿名叫花无痕,小女名曰花朵儿。 花无痕生来喜武,上等的金灵根万中难求,没有名师指点,武学进境却一日千里。花无痕立志要重现花五一脉的往日峥嵘。十五岁起,花无痕便离家闯荡天下,四寻名师机遇,至今未归,生死不明。 正因为如此,面对突如其来的困境,花儒一家才会如此的为难担心。 -- 第4页 今年的兽潮异动有别于以往,疯狂嗜血得十分诡异。 风澜国内,整军待发,迫在眉睫。 云海国国势蒸蒸日上,大有与风澜国分庭抗衡之势。 乱世出英雄,风澜国内军方势力异军突起,花家似有隐隐没落之危。 花家家主下令花家旁枝末节之系,均要挑选适龄的儿郎参加花家嫡系护卫队的选拔。 早已被家族抛之脑后的花儒一家,同样收到了军令。 军令如山!花家一族每一系的成员都有详细的登记造册。 花儒有一子一女,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这世上男尊女卑,从军者多为男子。修炼者中自然不乏女子,只是但凡修炼有成的女子,都高高在上,不屑于军中洒汗流血。 花儒可以上禀花无痕的失踪,甚至死亡。 只要查证属实,主家也不会生拉硬拽一个弱女子从军。 只是花儒的心底,或者说花五嫡系一脉每一个人的心底,生来都有那么一点星火般的渴望。 而当这个机会来临,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花儒舍不得女儿,却也舍不下仅存的希望。 只有有希望,哪怕再渺茫,也要去争! 这是花五一脉仅存的尊严和热血。 这就是为什么花无痕幼年离家,四处漂泊,也要用命去争。 这就是为什么花朵儿易装而站,窈窕淑女,却要浴血沙场。 看透了父女二人的想法,妇女眼神中尤有不甘和心疼,叱声道:“儿子杳无音讯多年,如今还要送走女儿。花儒,我当初怎么就看不清原来你是这般狠心之人!” “阿锦,我。”对于妻子,花儒心里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花儒之妻,李蓉锦,同样出自名门,京城李将军府的嫡系女儿。李蓉锦嫁给他,是实实在在的下嫁。若非念着花五当年的绝世神威,李家之人,说什么都不愿将李家唯一的千金嫁给他这样一个没落户。 “阿锦,是我对不起你。”花儒看着妻子,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和怜惜。 李蓉锦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眶又是一红。 丈夫心里的苦涩和不甘,没有谁比她更加清楚。花五一脉没落至此,其中又何曾没有背后黑手的操控。 花儒自娘胎便中了毒,母亲难产而死,父亲早亡。 花儒的天赋超卓,心思缜密。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在那明枪暗箭下活下来,甚至带着他们一家四口,安居在这僻远之地。虽说艰苦,至少性命无虞。 正因为前途莫测,凶险难料,丈夫才会允许无痕离家而去,丈夫才不阻止朵儿入伍从军。 “他们盯着的人是我,让无痕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怕他们的耐性已经耗光了。朵儿从军比跟着我们安全。军队除了前锋,还有后勤。朵儿在后方安定下来,风险不大。我们一脉虽然没落,军队里面念着祖宗恩情的人不少,他们无法只手遮天。” 想着丈夫说过的话,李蓉锦的情绪安定了下来。她是个明白人,只是想着儿女相继离开,叫她如何不难过,如何不失控。 深吸了一口气,李蓉锦抹了抹眼角的泪。 看着女儿,李蓉锦的双眸专注,慈爱,“朵儿,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逞强,不要好胜。如果遇到你无法解决的难题,就去找你舅父们,他断不可能不管你的。” “娘,你就放心吧。我的修为虽然比不上大哥,在普通军队里自保绰绰有余。”花朵儿黯哑的声音了,显然多了几分轻松。 这话倒是大实话。 风云大陆修炼五行元素,武者分为两类,元武者和灵武者,前者主修武技元力,后者精通精神灵力。 武者的修为分初,人,地,天,圣,仙,神七个境界,每个境界又分下中上及大圆满四阶。 唯有测试出五行天赋,凝结元晶,才算是踏入人元境,有了与天争命资格的真正武者。 普通军队里绝大多数都是后天武者,也就是初元境的武者,能够修炼至先天,踏入人元境的武者,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地元境武者可以位列将军,至于天元境武者,无不是一方枭雄。 花朵儿属水性灵根,灵根品阶中下,修炼到现在也仅仅是人元境中阶。以此修为,进入普通的军队已是鹤立鸡群。更何况花朵儿还有一个全家人死守的逆天秘密。 那就是,同阶的灵力攻击,对花朵儿来说,完全无效。 这意味着什么,修为低下自然看不出实在的好处。 一旦修为达到天元境,那几乎就是同阶无敌的存在。 世人都不知道,当初的花五,之所以能够创下那神话般的战绩,便是因为他对同阶的灵力攻击完全免疫。 灵师在军队里是特殊的存在,能够展开大规模的术法攻击。当年的花五,正是凭借其逆天的体质,一把射月弓,射杀敌军天灵师犹如囊中取物。 自花五之后,他们这一脉已经再没有出现过这样神奇体质的继承人,直到花朵儿的出生。 花无痕继承了祖宗花五上品金灵根的天赋,花朵儿则继承了祖宗同阶灵法免疫的体质。 “孩子大了,有他们自己的路去闯。”花儒牵过妻子的手,眸色暖了几分:“等朵儿离开,我就带你回京城,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娘家了。” -- 第5页 若是平时,李蓉锦定是喜不自胜,可今天听了花儒的话,心里却有种隐隐的不安。 猛地拽进花儒的手,李蓉锦的眼里闪过一抹怒色,“花儒,你休想抛下我。” 噎住,花儒轻叹一声。 乱世将起,他们对射月箭谱更是势在必得。 花儒心里苦笑一声,他一生颠沛流离,遭罪至此,全都是因为他自己都未曾拥有过的“射月箭谱”。 若是他有,他也不至于如此被动。身为花五一脉的嫡系,谁相信他没有继承家传绝学。 每次思及此,斯文如花儒,心底亦忍不住爆粗,真他娘的坑孙子。 想着将爱妻带回京城,有了李家的庇护,他一个人也就无所畏惧无畏生死。可多年结发夫妻,李蓉锦还是一眼看穿了他心里的打算。 “娘,爹怎么舍得你?”噗嗤一笑,花朵儿的双眸犹如繁花层叠绽放,充满希冀,“我们一家人,谁也不会抛弃谁。哥哥会回来,我会回来。我们一个也不许少,一个也不会少。” 将一把小巧的弯弓背在身上,花朵儿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爹,娘,女儿再为你们打次猎。” 目送女儿离开,花儒轻轻搂住了爱妻的肩膀。 “女儿说得对,我们一个也不许少,一个也不会少。” 第3章 朵儿和鸟 家,家人,一家人,就是花朵…… 花朵儿的速度很快,轻车熟路地来到大山的山脚下。 花朵儿停住脚步,站在那里,脸微垂。 她的双拳紧握垂于身侧,早已不“显山露水”的胸脯却起伏不停。 仔细一看,方看到她的眼角早已微微湿润。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一脉的祖辈过于荣耀无双,到了他们这一代,落魄至此。 她从小就与父母颠沛流离,记忆中的儿时,遭受的明枪暗箭已不下十次。全靠父亲的谋算,母亲“地元境”初阶的修为,还有祖辈留下的一点人脉的帮扶,才活到了今天。 十五年前他们一家来到这偏远之地,哥哥悄悄离开,日子才渐渐平顺下来。 她今年二十岁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已经谈婚论嫁,生儿育女。 母亲偶尔接到家中的消息,总会一脸心疼又内疚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紧紧不放,泪如雨下。 后来她悄悄翻看了母亲的信笺,才知道里头讲的是母亲娘家李家的后辈儿女们。 李家的儿郎们如何闯千军,李家的女儿们如何万家求。 母亲原是李家的金枝玉叶,天赋上等,何等的骄傲尊贵。 在她的心里,她的儿女就算没有锦衣玉食,至少也该平安顺遂。 她知道母亲心里对当初爱上父亲的选择,无怨无悔。 只是对她和哥哥,满腔愧疚。 可她和哥哥从不怨,从不悔,也从不怕! 她清楚地记得哥哥离家的那个晚上。 窗外明亮的月光,给十五岁的少年郎镀上了一层皎洁的光辉。 哥哥就站在她的身前,她挺直了身板,才堪堪到哥哥的腰间。 哥哥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朵儿,等哥哥回来,你和爹娘,再也不用吃苦”! “我发誓,等我回来,不会有人再欺负咱们,来一个”哥哥的声音带着一丝狠厉:“我杀一个!” “等我,朵儿,好好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花五一脉,没有孬种!” 哥哥转身毫不犹豫地走了。 八岁的她学着哥哥的语气说:“花五一脉,没有孬种!” 那时候的哥哥,年纪不大,身体不高,可在她的眼里,却犹如大山一样伟岸。 “哥,我们很想你。”花朵儿眼角的湿润,终化成晶莹的水珠,掉落下来。 抬起头,望着眼前的高山峻岭,花朵儿的眼神坚定而无畏。 “哥,从今天起我就是你,花无痕。” “你不在,这个家就由我来守护!” “花五一脉,没有孬种!” 心底的声音咆哮着,怒吼着。 花朵儿回头望着家的方向,那最后一丝离别的愁绪,终于被心底坚守的信念替代了。 花朵儿蓦地一笑,伸出了手。 手上莹白的肌肤显然与她脸上略显暗淡发黄的肤色有些违和。 花朵儿皱了皱眉,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竟忘了将露于体外的其他肌肤也伪装起来。 微蹙的眉头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叫声舒展开来。 一只小鸟儿犹如凭空出现,站在了花朵儿的手心上。 鸟儿全身洁白无瑕,唯有那尖尖的小嘴和眼珠子泛着淡蓝色的光泽,巴掌大的身子,三根尾翎却有身体三倍之长。脑袋上顶着一小簇雪绒花般的绒毛,仿佛棉花一样袖珍的云朵。 光纤折射而来,尾翎晶莹剔透,细看似乎有些许纹路在其中流转,华美高贵。 小小的鸟儿站在那如玉的手掌上,清澈唯美得像最最上等的水晶雕品,精致无双! “玉玉,你来了。”花朵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小鸟儿脑袋上的绒毛,笑出了声:“你今天又上哪调皮去了?” 那叫玉玉的鸟儿似乎能感受到花朵儿心底略微伤感的情绪,小嘴轻轻啄了啄花朵儿的掌心,惹得花朵儿微痒轻笑。 -- 第6页 鸟儿一跃,跳到花朵儿的肩膀上,微眯着双眼,小小的脑袋在花朵儿的脖颈处亲昵陶醉地拱了拱。 花朵儿抚摸着鸟儿的身子,声音有点低沉。 “玉玉,以后我们的日子更加不轻松了,你怕不怕?” 鸟儿蓦地胸脯一挺,展翅飞到花朵儿的对面。 双翅一振,犹如一道白光冲天而上,瞬间没了身影。 眨眼间,又回到了原地。 伴随着叽叽喳喳的鸣叫声,鸟儿的双翅仿若双臂捶胸一样在胸口扑腾。 瞪得圆溜溜的眼珠子人性化地闪现出“我很兴奋,正合我意”。 那架势表情,只要有人看见,都能轻易地猜出同一个意思。 “老子恨不得出去大干一场!” 花朵儿无奈地笑了笑,手一拢,把鸟儿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前路艰险,至少,还有玉玉陪着她。 说起玉玉,花朵儿至今心里都有点说不明道不尽的意味。 五岁那年,他们一家被追杀,逃进了十莽山。 敌人穷追不舍,父母无法,为了引开仇家,只能与他们兄妹分道而逃。 哥哥背着她疯狂地跑,敌人没有追来,哥哥身上的血腥味却引来了元兽。哥哥绝望中看到一个小山洞,将她安置在那。 “朵儿最勇敢,乖乖地呆在这,哥哥和爹娘很快就来接你。” 五岁的她已经很懂事,依旧被突如其来的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 哥哥向往常一样温和地笑,朵儿却觉得哥哥笑得让她很想哭。 哥哥朝另外一个方向飞奔而去,不久便听到狼嚎的声音越来越远。 周围很安静,很黑。 她很害怕,很冷。 她想找爹娘,想找哥哥。五岁的她迈着小短腿颤悠悠地往前走,不知方向,不知危险。 她只记得当时越走越冷。山洞很黑,她突然看到了一点白光。 那是一只很小很小的会发光的鸟儿,因为鸟儿的小嘴衔着一颗闪烁着蓝光的宝石。 鸟儿可怜兮兮地躺在那,吱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虚弱。 五岁的孩子很容易害怕,却也很容易被新奇的事物吸引所有的注意力。 “小鸟儿别怕,要跟朵儿一样勇敢,来,来我这?” 她轻轻地把小鸟捧在手心里,突然感觉手掌一痛,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气袭入体内,而后,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睡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爹娘和哥哥一脸关切地望着她。她的枕边,多了一只粉雕玉琢的小鸟。 爹娘告诉她,找到她的时候,她倒在地上,怀里搂着一只白色的小鸟儿。 爹娘和哥哥说她是个善良又勇敢的孩子,一定是为了救鸟儿不小心摔晕了。她也没有把她晕眩前那股寒彻入骨的感觉说出来。 一来,她不想让爹娘和哥哥担心,二来,她看着小鸟儿,好像就在那一瞬间小鸟儿在告诉她,这是仅属于她们两之间小秘密。 五岁的孩子是那么的纯真,很兴奋自己拥有了和朋友的第一个小秘密。 可渐渐长大,花朵儿才体会到,这真的不是一个懵懂女孩和一只虚弱鸟儿过家家的小心思。 这,真的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她救下玉玉那会,玉玉的尾巴并没有任何尾翎。 她三岁开始修习水元力,爹娘都夸她修习的天赋不亚于她的哥哥。由于一直逃难奔波,朵儿一直未曾有机会接受正规的天赋测试。 五岁之后,她的身边多了玉玉。她的修炼时元力的吸收速度非常可怕,较之以往几倍增长,可结果是,元力一入体内却如泥沉大海,元力的增长慢得叫人咋舌。 小时候不在意,可渐渐大了,她才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八岁的时候,玉玉长出了第一根尾翎。而她的后背,隐隐出现了泛着淡蓝色光泽的图案,流转的光华与玉玉的尾翎一般无二。 八岁的时候,她也终于有机会测试天赋,结果是中下品水灵根。 她不知道是不是上等的灵根吸收元力的速度更加骇人听闻,所以她旁敲侧击地问了哥哥,却发现哥哥吸收元力的速度远远不如她。 那她吸收的这些元力都去哪了? 花朵儿有种感觉,她吸收的元力,都跑到玉玉的体内了。 这片大陆,元力修炼者凭借各种手段,亦能与强大的元兽缔结血誓盟约,让元兽为其所驱使或成其助力,却从未听说有一种关系,可以让双方共享修炼的成果。 她和玉玉之间,有种非常奇妙的联系。 玉玉长出第二根尾翎的时候,她能感受到玉玉的想法。 那种默契,似乎就直接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近五年来,玉玉的第三根尾翎渐渐成型。它的速度愈加匪夷所思,在元兽无数十莽山,小得几乎可以让人忽略不计的玉玉,却十分游刃有余。 修炼至今,花朵儿只有人元境中阶的实力,与十五岁就步入地元境初阶的哥哥相差甚远。 有时候花朵儿也会想,如若她吸收的元力都能为自己所用,自己如今该进入何等境界。 然而她从来未曾后悔过。 她时时刻刻感受到玉玉那种欢乐,依赖,关心的情绪。玉玉对她而言,已不再是一只鸟,一只不知名的元兽,而是她珍视的亲人。 -- 第7页 人的一生,有许多想要守护的东西。 家,家人,一家人,就是花朵儿愿意牺牲所有守护的一切。 玉玉,也是她的家人。 “玉玉,我们出发了”花朵儿一笑“离开前,我们要把我们的宝贝都带下山!” 玉玉欢快的鸣叫声连连响起。 花朵儿修长的双腿一迈,朝深山里飞奔而去。 坐落在白峰村的这一座山来头可不小。 这座山叫十莽山。 除却北方的深处的万兽谷是天下万兽的大本营,风澜和云海两大帝国境内还有两处颇为神秘兽族密地,十莽山就是其中一处。 十莽山里山峦层叠,世人将其范围划分为一至十莽。 十莽山里有秘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可惜十莽山,也有让人谈之色变的天元境元兽。 每年有不少高手或大族的子弟过来历练。只是大多数,也仅活动于五莽到六莽之间。 七莽以上,便是大凶之境。 白峰村算是着百凤城管辖下上百个村落里较为强大的一个。 白峰村出过三位人元境初阶的武者,如今都在百凤城里护卫队,其中一名更是突破了初阶步入中阶,是百凤城里护城队的小队长。 正因如此,白峰村才能占据里十莽山不远的位置。 要知道冒险与机遇常常并存。 白峰村大多数的人以打猎为生。十莽山的一莽境的范围,给他们提供了大量可以猎杀的普通野兽。这也是白峰村村民的生活较之其他村落更好的原因。 要是白峰村的村民能看到话,估计会心惊诧异不已。因为花朵儿,俨然已经越过了十莽山二境的范围,甚至朝三四境进发。 第4章 十莽强者 可就在它恍惚的瞬间,身材高…… 花朵儿心里有些纳闷,在一二境的范围内,虽说平时野兽也并非随处可见,但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安静得如同深夜里潜进了深宅大院。 更加诡异的是,这一路上,竟看见有好些倒地而亡的兽类。 花朵儿心里暗暗奇怪,却也不曾停下脚步,只想着归家之后让村里的叔伯们进来捡个大便宜。这一波收获,足够村里的乡亲们几个月不用上山觅兽。 这样的情况竟一直延续到三四境的范围内。 活动在三四境的兽类,已经不能简单地称为野兽了,而是具有某种五行天赋的元兽,其元丹内核,对修炼者大有裨益,通常能卖到不错的价钱。等级越高,越是千金难求。 正因如此,花朵儿终于停下了脚步。 花朵儿仔细地看了看,所有倒地而亡的元兽,并无任何外伤。 因为元兽的元丹着实珍贵,再者实在对它们的死因起疑,花朵儿忍不住拔出了短刃。 这一刀下去不要紧,一看却让花朵儿瞬间傻眼了。 所有的元兽,无任何可疑内伤,无任何中毒迹象,倒有点像灵魂类攻击的手段。 十莽境元兽活动范围的划分是有规律的。 一二境为普通兽类,三四境为人元境元兽,五六境乃地元境下中阶元兽,再往内,据说在十莽境最中心的地方,居住着一位可怕的存在。正是在这位存在的统辖下,十莽境的划分才如此井然有序。 通常而言,十莽境里的元兽不会越境活动。这些人元境的元兽到底经历了什么? 取走了元丹,花朵儿才发现玉玉没了踪影。 犹疑间,玉玉从遮天蔽日的大树上俯冲而下,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玉玉蓝色的眼珠子急溜溜地转动着,双爪似乎有些不安地在她的手背上踩动。 花朵儿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以她娘亲地元境下阶的修为,若和玉玉一同闯入这十莽山,在花朵儿心里,活下来的毋庸置疑会是玉玉。 玉玉长出第二根尾翎的时候便把她骗进了十莽山的三四境。 是的,没错,就是忽悠。 她的修为,使得她在一二境猎杀普通的兽类游刃有余。她从来不是一个容易头脑发热,一心想要突破极限的人。从来,好好活着就是她花朵儿唯一的目标。 所以,她不越雷池一步,跑去更深入的十莽山寻找所谓的契机和奇遇。 然而那一次,玉玉假装失踪被擒,发出的悲鸣声让她完全忘记了危险和母亲的警示,毫不犹豫地冲入了第四境。 到了那,却发现玉玉踩在一头元兽的身体上,贼兮兮地摇头晃脑,眼睛里透露着清晰可见的得意。 也就是那次之后,她才渐渐发现玉玉的身上,确实有许多她无法解释的东西。 比如元兽对玉玉那种天生的敬畏感,即便是修为远远高于玉玉的地元境高阶元兽,也是宁愿遁逃,不愿直面冲突。 比如玉玉的速度,玉玉口中射出的冰箭,玉玉扇动双翅所发出的彻骨寒气… 就是她自小博览群书,眼界极高的母亲,也说不上玉玉的来历。 自那后,有了玉玉这样绝佳的助力,她经常偷偷跑进十莽山的元兽境内,与元兽搏杀。 一人一鸟,这些年来积攒了不少元兽内丹,都被花朵儿藏在了儿时的那个山洞里。 如今她要离家远去,这笔不菲的财富除了留出一部分给父母,剩下的可以傍身。 玉玉有点焦灼的情绪感染了她,花朵儿蹙眉凝神,隐隐有种不安,似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处在被人窥视下。 -- 第8页 “玉玉,我们快走,速去速回。”一人一鸟再也不敢耽搁,全速前进。 花朵儿的感觉没有错,她和玉玉,确实在别人的窥视之下。 不,不是别人,因为根本不是人。 十莽山的最中心处。 连绵起伏的山峦拔地千尺,危峰兀立,千沟万壑。 一只巨大的猩猩侧卧在那高高的山峰上,它的口中叼着一根树枝,不,应该是叼着一截三人才能环抱住的树干。 与它庞大的身躯相比,这棵大树渺小得就仿佛常人口中叼着的牙签。 黑猩猩噗地一声吐出了嘴里的树干。巨大的手臂随意一辉,身后成片普通人需翘首仰望的树木随之倒下了一大片。 随着它手臂的挥动,一缕黑雾顺着手势而动,在它的眼前流转成一个圆圈。 黑猩猩粗壮的手指一点,圆圈内出现了一只只活动在十莽境内的元兽。十莽境内一处处风光景致飞快掠过。 偶有几只活动在自己领地内的高阶元兽,似乎略有所感,微微抬眸望向黑猩猩的方向,又很快的垂下头去。 花朵儿和玉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黑雾绕成的圆圈内。 “咦,小不点居然已经开始长出第三根尾翎了?”黑猩猩的眼睛里明显有着一丝诧异。 这些年它大多数时候都在修炼,偶尔发呆,着实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它的兴趣。 太匪夷所思了,黑猩猩呲了呲牙齿,按常理,即便天赋再高,开始长出第三根尾翎起码需要五十年以上的时间,这才过去多少年? 玉玉就站在花朵儿的肩膀上,当黑猩猩的注意力从玉玉身上移开落在花朵儿身上时,它侧卧的身体微微坐直了。 “有意思,有点意思。”黑猩猩咧开嘴,露出一个看起来真心非常丑陋的笑容。 “当初我受你母亲点拨之恩,十几年前我与碧空蟒大战一场,使它如今依旧陷于沉睡之中,为你争得一线生机,也算是还了你母亲的恩情。”黑猩猩口吐人言,声如雷鸣,声响却奇怪就控制在它周遭的范围内,“没想到冥冥之中竟有如此安排,果然是受祖神眷顾的一族。” “也好,也好,希望有朝一日,你能重现你一族的赫赫神威。”黑猩猩晃了晃硕大无比的脑袋:“我兽族又将多一员大将了,十几年前的善缘,果然结对了。” 如若有修炼者看到这一幕,怕会被吓得六神无主。能够口吐人言的元兽,其修为依然达到这个大陆最为顶尖的一批,天元境以上! 要知道仙元阶以上,便只是传说。 圣阶,是这片大陆最高的主宰,其数量,一双手便数的过来。人类占五,元兽占三。 元兽一旦步入圣阶,便能修成人形。 但圣阶强者毕竟太少太少了。这样的强者,对世间万物万事亦不多执着,醉心探索天道,期望有终一日能踏足仙元阶,为自己争得更多的时间,探索能与天争命的神元大道。 所以这片大陆,其实还是天元阶强者的天下。 每一个天元阶的强者,无不是一方豪强枭雄,真正主宰无数修炼者的命运,比如天澜和云海帝国的皇帝,比如三大门派,七大世家的家主,比如这位十莽境的神秘存在黑猩猩。 “圣阶,圣阶”黑猩猩口中喃喃自语,眼中有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焦灼,“修炼至今,这一线之差就是越不过去。冰尊上,你虽然已经陨落,却好歹也曾步入圣阶,为我兽族真正的骄傲,如今还有小不点这点血脉继承下来。而我” 黑猩猩呼出一口气,黑雾缭绕,神情多了些许萧索落寞。 世人强者都知道元兽圣地的万兽谷有三位圣阶存在,却没有人知道兽族三圣之一的冰尊上已经陨落,如今剩下的两位圣主,那只小熊猫倒是挺靠谱,只可惜另外一位,太傻太天真,还不杀生,只吃素。 如今人类强者层出不穷,强敌环饲,兽族和兽人族已经经不起再多的折腾了。 唯有强大,更强大,才能够成为兽族的顶梁柱,才能够守护兽族的荣耀和尊严。 也不知道囚龙海的那条死鱼有没有突破,估计跟它一样遇到瓶颈了,要不万兽谷又多一位圣主的消息应该早就传遍兽族。 黑猩猩至今没没想明白,那样碎嘴,白痴,八卦的家伙都能成就圣阶。如此威猛雄壮,智勇双全的他却死死卡住,不得动弹。 心有所感般微微抬头,天空中有一道波纹一现而没。 原本还在自怨自艾的黑猩猩双眸猛地瞪圆,刷地一下站直了身子。 五十几米高的庞大身躯如此一蹬地站起来,脚下踩碎的巨大的岩石四处飞射。 战栗,灵魂的战栗,隐隐还有敬畏,膜拜,欢愉,亲昵复杂的感觉夹杂其中。 诧异莫名之余更是惊喜,束缚它无数年的屏障竟因为这一瞬间的无法言喻的感觉而有所松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它只感觉时间和空间刹那间凝固。 凝固时间与空间,只有传说中的神阶强者才能触摸得到的奥义。 不假思索的,黑猩猩的双手在身前挥动,偌大的黑雾形成一个方圆百米的圆,十莽境内的情景一幕幕掠过。 死亡的低阶元兽,虔诚地跪伏于地的地元阶元兽,如此奇景,只有当万兽谷小熊猫那个老家伙借助祖龙神印的力量时才会出现。 -- 第9页 而今日更甚,要知道,当初面对祖龙神印的时候,它虔诚地敬畏先祖神龙,却没有今天这样让它的修为境界隐有突破之象。 黑猩猩的双手在空中灵活地点,拨,扫,凝,越来越多大大小小的黑雾圈出现,十莽境的一草一木 ,一兽一禽都飞快的出现,隐没。 当正前方的圆圈出现了两人一猪时,黑猩猩的手突然顿住,所有的黑雾再度凝成仅有的一个圆圈,映照着这两个突如其来的人类。 十莽境里出现人类并不稀奇,方才在各个黑雾圈里出现的来十莽境历练的人类队伍也不少。 然而,这两个人,不,准确来说是其中的一人,却让黑猩猩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可就在它恍惚的瞬间,身材高大的那个男子头微仰,朝着它的方向瞥了一眼。 是的,就是这么轻轻一瞥,它眼前的黑雾消散于无形之中。 没有丝毫元力和灵力的对抗,它能清楚察觉到男子的身上并无任何元力灵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奇怪的是,似乎有某种天地间的法则,不允许它去窥视。 亵渎神灵,黑猩猩的脑海里只浮现这四个字。 然而它很快从恍惚间清醒过来,头微垂,喃喃自语,“趁着有所感悟赶紧修炼才是正道,天塌下来高个的顶着,再者说,万兽谷那些老家伙应该也感应到了。希望我出关之日,能够成为兽族真正的顶梁柱!” 黑猩猩就直直地站在那里,画面稍闪而过,在它站立的地方,竖起了一座高几十米的厚重山壁,隐有黑猩猩的粗略轮廓,只是经过的人怕都不会在意,以为只是一座模样奇特的巨岩奇壁而已。 而黑猩猩看到的那两人一猪,便是随地大小便后破空而来的墨家人。 第5章 两人一猪 天可怜见的!他终于可以明目…… 甥舅二人带着两大神兽,玄武龟和吞噬猪,穿过磁雷风暴,挤出空间缝隙,生生把自己从一个空间带往另一个空间。 如今的状况,可谓狼狈至极。 舅舅兰软软衣不蔽体,提着万幸还完整的裤头站在那里,头发隐隐有电光闪烁,焦头烂额,黑漆抹乌的脸上唯有两个大龅牙依旧雪白,全身上下冒着“天外飞仙”自带烧焦肉香的仙气。 墨非龙脸色依旧淡定,身体依旧挺拔,容颜依旧俊朗,神彩依旧飞扬。 全身上下,最为引人注目的怕就是他胸口的衣襟早已敞开,露出那结实硬朗的胸膛。 小麦色的肌肤有了汗珠的滋润,阳光下闪烁着一丝光泽。不可否认,美男的胸膛是一道让人垂涎的美丽风景。 只可惜,那胸口处,印着一只不折不扣的乌龟图案,线条流畅自然,栩栩如生。 带着乌龟纹身的男人,即使很酷,也让人忍俊不禁。 要知道连神尊墨言都自言力有不逮的状况,两人两兽,生生扛了下来。 玄武龟于四大神兽中防御最为变态,它本体那铺天盖地的玄武甲,被挤压得堪堪能够护住舅舅兰软软一人。 玄武龟护主的对象本该是墨非龙,然作为初始龙魂歇息地真龙之心拥有者的墨非龙,实在太是强悍。 天地初始之时,沌蒙是天地的第一道灵气,而神龙,则是禀天地而生的第一个生命,甚至远在人类出现的时候。一开始,神龙便是万兽之王,乃万兽之始祖。然而他不知因何缘由陨落了,他那道诞生于混沌中的神魂栖息在真龙之心,陷入沉眠。 真龙之心由一代代龙王传下来,凝聚了无数代龙王的精血和智慧。每一代龙族,总想着有一天龙魂能够自然醒来。重现远古兽族的辉煌。 偏偏世事难料,最后这颗真龙之心却阴差阳错进入墨非龙母亲体内,成为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心脏,而后竟然苏醒! 用生命孕育龙魂,对于禀天承地而生的龙魂,拥有一个真正的母亲,或者是它一直想体会的生命之始。可这个契机,数以万代的龙族,却无一人能抓住,最后被墨非龙捡了个大便宜。 这是另一个故事,在此便不再赘述。 只是由此可证,作为一个“人面兽心”的万兽之祖,墨非龙即便还远远未能承继真龙之心的全部力量,却也足够他自保有余。 更何况,对于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幼子,墨神尊平时虽打骂不断,其实却是最为关心爱护。与他本命相连,以开天辟地第一道沌蒙之气为器魂的紫血枪一分为二,一半再度化为紫玉戒,一直由墨非龙带在身上。 沌蒙之气滋养万物,对墨非龙的修炼大有裨益,因为龙魂祖力实在太过庞大霸道。 墨非龙遭难,紫玉戒自动护主。 若是有人能在空间乱流中看到他们,就会发现场面其实还是蛮好看。 氤氲浓郁的紫气,光芒四射的金光,沉暗厚重的青色,分三层紧紧裹住两人两兽,至于他们表情如何狰狞可怖,口头如何咒天怨地,也大可忽略不计了。 终于,他们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被吸入这一时空之中。 作为防御力量最为庞大的玄武龟,以身护主,付出的代价最为高昂。元力耗尽,肉身尽毁,神魂寄托在墨非龙的体内,陷入沉睡。这便是墨非龙胸口处乌龟纹身的由来。 吞噬神猪曼珠的情况好上不少,至少肉身还在,可惜虽说大部分压力被玄武龟和墨非龙揽去了,她老人家作为无物不噬的主儿,为了自保,还是吞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导致如今修为跌落谷底,还消化不良。 -- 第10页 反倒是修为最不值一提的蝼蚁兰软软,受到的照顾最多,牙齿还在,鸟还在,嗓门依旧清脆。 而墨非龙,某种意义上因祸得福了,果然还是天地眷顾的宠儿! 往日他的修为未达神阶,对真龙之心的力量掌控有限,一旦控制不当,弹指挥手之间,足以让人灰飞烟灭。所以可怜的墨非龙天天向上好好修炼的宗旨就是为了送出自己守了二十七年的处男之身,就是为了避免神枪入洞,把别人戳成灰。 此刻虽说他元力殆尽,与普通人无甚两样。但在时空乱流穿梭中,秉承祖龙之魂而生的墨非龙爆发了,爆发了属于祖龙不可欺,不可辱,不可罔的傲气和霸道。 正是在与如此可怕又诡异的天地之力对抗中,远古神龙的龙魂在识海处终于与墨非龙的灵魂合为一体。 从今日起,天上地下的飞禽走兽,无边无垠的虚空中的奇兽异种,它们的始祖神龙,再度复活,以人的身份,在这片大陆,开始属于他新的传说。 因此,纵是墨非龙此刻的修为不如黑猩猩,可他仅一眼,自有天地规则打断了黑猩猩的窥视。 无他,王的尊严和神威岂容得他的子民随意挑衅! 墨非龙此刻只感觉神清气爽,神魂合一意味着他再没有控制不住本身力量的麻烦。虽然为了保护软软和曼珠,他以命相搏,一身修为于时空乱流穿梭中尽失,内伤不轻,但这一切,还是值,太值了! 生死瞬间,真龙之心中历代龙王传承下来的精血和力量尽皆被激发出来,传遍他四肢百脉,与他的骨血相融。 时空乱流将他的身体一分一寸地碾碎,真龙之心蕴含的力量和龙魂再将其一寸一分地修复。没有这让神尊以退避三舍的力量相迫,他要真正掌控体内的一切力量,不知要修炼者何年何月。 现如今龙魂虽与他的灵魂合二为一,却伤重萎靡,他的修为暂时尽失。只是身体的强度,经此一劫因祸得福,墨非龙可以拍着胸脯大言不惭地说一句,除了他爹,谁想让他受点皮肉之苦怕是十分,相当,极度不容易。 接下来,有紫玉戒的滋养,只要按部就班地修炼,神魂恢复之日,就是龙神再临天下之时。 当然,这个过程不可能太快,因为玄武还在他的体内,唯有帮玄武重拾修为,它才能尽早重塑肉身。 不过说实话,这些都不是龙少爷考虑的重点,什么称霸天下,什么一统兽族,谁有那个闲工夫谁去,千万别扯上他。有那闲工夫,他首先要考虑的是他下半身的问题。 他爹不是说过,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身都还没双修,怎么平天下? 天可怜见的!他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哦不,光明正大地泡妞了。 龙少爷还没还得及畅想未来,一声公鸭嗓嚎了起来:“墨非龙你个杀千刀的,老子让你随地大小便,现在好了,把大家尿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老乌龟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丫的还有脸站在那迎风傻笑。” 龙少爷随着声音低头,眼前出现了两颗白花花的大呲牙。 舅舅兰软软扯着裤头在跳脚:“妈的,老子冤死了,老子太他妈倒霉催了,前两天,龙道门的李寡妇还给我抛了个媚眼,老子要不是被你害,说不定今日早就和李寡妇双双把床震了。” 兰软软转头看向可怜兮兮,耷拉着脑袋的曼珠大人,又嚎了一句:“猪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曼珠大人浑身打了个哆嗦,只恨自己修为大降,没办法把这满脑袋都是屎的家伙直接按进粪坑里,嚎嚎嚎,嚎个粑粑,伟大的祖龙大人,也是你的口水可以乱喷的吗!” “舅舅”龙少爷慢条斯理,“你老人家在天元大陆姻缘不顺,我时常也为你不甘难过。”龙少爷抚着胸口的乌龟纹身,痛心疾首:“以我爹的神威莫测,你看上的女子,哪个敢不讨好你。” 轻叹一声,“生死相许,无关荣华富贵的爱才是舅舅心头所好。”龙少爷一脸正色,动情地说:“如今来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舅舅,你可以放心大胆追求你的真爱,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身份而假意奉承你。” 龙少慷慨激昂地陈词,兰软软随着龙少爷的动作眺望远方,一时之间竟然有点痴了。 “爱情,我真的能在这里找到我的爱情”呲溜了下口水,兰软软双手握拳于胸口处。 龙少爷轻咳了几声,长途跋涉,他的声音有些微哑,却多了几分蛊惑的味道:“我日观天象,舅舅的姻缘星在天元黯淡无光,所谓缘为天定,天无定数,舅舅如今有此际遇,可谓是”龙少爷轻叹一声,“千里姻缘一线牵哪。” 兰软软只觉得心跳得欢快,爱情的血液在四肢百脉奔腾流淌,“当真?” “当真?”切了一声,蹲在石头边百无聊赖的曼珠用前蹄揉了揉自己肉肉的脸颊,耸了耸鼻子,斜着眼睛瞥了兰软软一眼:“大人都说了日观天象还当真,白天能看到星星吗,蠢货。” 曼珠侧躺着,肥嘟嘟的身子象一颗小肉球,“有那个时间瞎捉摸,还不如吃喝睡觉,嗯不,是养精蓄锐。”曼珠哼哼唧唧了几声,心里老难受了。玄武陷入沉眠时最后嘱咐她要照顾好龙神大人。 可是,这么不靠谱的甥舅二人档,她很惆怅哪,还不如跟玄武一样睡大觉来得舒服。 -- 第11页 “我是谁?”龙少爷挺直了腰板,扬起了眉。 高大的身躯犹如苍松一样挺拔,棱角分明的轮廓随着他抿起的嘴角少了几分张扬,多了一份深邃,他与生俱来气质,与这万木峥嵘又危险神秘的深山老林异常地和谐,桀骜不驯,狂放不羁! “有道理,说得太有道理了。”兰软软甩了一下乱发,“我要重振旗鼓,用我英俊帅气的面孔,矫健潇洒的身姿,出类拔萃的才华,激烈澎湃的感情,去追求真正属于我的爱情!” “异界的姑娘们,我兰软软来泡你们了!”兰软软嗷呜一声,深情地张开双臂,抱住了身边的大树。 龙少爷和曼珠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随即对望一眼。 曼珠耸了耸鼻子,声音清脆得如同天真活泼的女娃娃:“有人朝我们的方向来了!” 第6章 少侠救命 苍天有眼哪,少侠,我们,我…… 兰软软的声音戛然而止,回头望向龙少爷。 “舅舅,看你的了!”龙少爷撇撇嘴,“晚上能不能找个有姑娘家的地方歇歇脚就看你老人家的了。” 兰软软用脏兮兮的手撩了下额前的头发,呲牙一笑,羞涩地一低头,"要是引来坏人怎么办?" "坏人?切,也祸害不了你。"曼珠脆生生地道,不满地抬起了猪下巴。 龙少爷微微一笑,他们如今身处的这个地方,非常有趣,似乎跟他有着异常和谐的默契和亲切感,纵是神魂受伤,他的神识在这里却能笼罩很大的范围。 离他们最近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肩膀上还有一只白鸡。嗯,龙少爷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一丝笑意从嘴角荡漾开来,有趣,还真挺有趣。 曼珠的话音刚落,一声冲破天际的嚎叫声再度响彻在十莽境,兰软软扑到旁边的岩石上,右手不断地捶打着岩石,声泪俱下:“老天爷可怜可怜我们哪,那禽兽把我们骗到这里,只劫财不劫色,完了还把我们丢在这狗不拉屎的地方,我们甥舅两个弱男子,在这伸手摸不到一片衣角的鬼地方,还有没有人性了,救命哪,快来救救我们哪,苍天哪,奴家活不下去了!” 这段台词,俨然是去年曼珠陪着兰软软见义勇为,救了一位据说被男人始乱终弃的女子当时的台词。兰软软记性倒是好,改了几个词就生搬乱套用上了。 曼珠用猪蹄子捂住自己的眼睛,和兰软软相处多年,也算对他的抽风也见怪不怪了,只是这丫的偶尔抽起风来,还是让人有点吃不大消。 反观龙少爷半倚在岩壁边,一副悠哉游哉看戏的模样:“舅舅,半晌都没人来,换点新词,指不定人家听不得这一套,说多几种终归没错,总有一种能打动人心。” “有道理。”趴在岩石上嚎着的兰软软说停就停,抹了抹脸,“不同的英雄有不同的口味,我再换换。” 花朵儿听到第一声嚎叫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 她和玉玉火速赶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山洞,把近些年来猎杀的元兽内丹都取了出来,总共有二十多颗人元境修为的元兽内丹,甚至还有两颗地元境初阶的元丹。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算是一笔泼天的富贵了。 花朵儿不是没听过闯荡十莽境的武者发出的求救或嚎叫,但大多版本类似于:“师兄救我!”“畜生,我与你同归于尽!”“我归元宗上下定会为我讨回公道!”“老贼你不得好死,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定让你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花朵儿自问,从来没有听过有人在十莽境嚷嚷着被劫财还隐隐不满没有被劫色。然后还形容十莽境是伸手摸不到一片衣角的鬼地方。有哪个脑袋浸水的会千里迢迢把人骗来十莽境劫财?还有,十莽境不是人住的地方不是整个大陆,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的常识吗? 别问花朵儿为什么听得这么仔细,实在是闻所未闻,仅一遍就终生难忘。 花朵儿晃神的瞬间,那把洪亮的,不含丝毫元力的公鸭嗓再度响起:“可怜可怜我吧,我上有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外甥,下有嗷嗷待哺,光吃不做的猪要养,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拉扯大,我一个黄瓜大闺男,我容易么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要受这种苦啊!” 刚提起的脚一个踉跄,花朵儿站在那里瞠目结舌,她甚至怀疑今个儿是不是十莽境哪位存在庆生,把戏班的人给抓来了。 这还没完,那声音犹如穿脑的魔音:“我好惨,我好可怜,我好怕怕怕啊,我三天没喝水,四天没吃饭,五天没睡觉,连拉屎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不想暴尸荒野,我不想横死大山,我还没成亲生子,天下这么大,我还没好好去看看。哪位英雄豪杰救救我们哪,普通人的日子,咋就那么难过呢。” 说到成亲,那人越来越动情,简直闻者心痛见者落泪。而这最后一句,却也恰恰打动了花朵儿。 普通人,是啊,普通人。花朵儿轻叹一声。她自小与普通人一起生活,捕猎,一起家长里短,她很清楚普通人的生活有多么不容易。在这弱肉强食的大陆,就算是她这种有资格修炼武道的人,资质一般,成就一般,也只能在这片实力为尊的大陆上任人鱼肉。 普通人,有多少不可为,不能为,不配为! 花朵儿不是硬逞英雄的人,往日在十莽境遇到武者纷争打斗,玉玉总会预先警醒她,然后能避多远避开多远。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有些事情不是她想插手就有能力插手。 -- 第12页 但说到底她心底依旧保留着一份善良热血。能力高于她的武者她爱莫能助,但普通人,力所能及,她怎么忍心置之不顾。 对,玉玉,玉玉呢?花朵儿一定神,平日里周围有一丝风吹草动,玉玉总能先知先觉,今日这么大的动静,怎没有半点反应? 花朵儿下意识地侧脸,却发现玉玉呆呆地站在她的肩膀,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尾翎微微颤动。 “玉玉,我们过去看看吧,你说呢?”花朵儿用手指轻轻戳了下玉玉。 为什么今天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玉玉似乎在花朵儿的提醒下缓过神来。小脑袋转向花朵儿点了点,淡蓝色的眼珠转了转,脆鸣一声,竟然展翅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 很奇怪的,花朵儿竟然感受到了玉玉的一丝兴奋,与往日收集元丹敛财的兴奋又有点不一样。那种感觉,花朵儿描述不出来,那种雀跃和期待,就像要与久未谋面的亲人见面一样。 玉玉的亲人? 这一丝疑惑,在花朵儿见到眼前一幕时被彻底摒弃了。 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子抱着一棵大树痛哭流涕,“我的命咋这么苦,我也想有人疼,也想有人爱,也想有人给我做盘菜,这么多年,我招谁惹谁了?没有人给我一条活路走呀,哎呦喂” 这撒泼劲,花朵儿觉得村里李婶被抓奸之后闹的一出大概也就这么回事。 轻咳一声,花朵儿稍稍走向前去:“二位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离这个疯癫男子不远处的岩壁边站着一个人,似乎从她出现在这个范围内的时候眼光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花朵儿甚至有种错觉,早在她来此前,那人的眼光就已经望向她将要出现的方向等着她。 莫名地,花朵儿的心跳加速。 花朵儿转头,两人的目光终于一撞。 花朵儿的眼前一亮,心又是漏跳一拍。 男子慵懒地靠在岩壁边,双手交叉于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挺拔的身材,俊朗的面貌,洒脱的笑容,善意的目光,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落难的狼狈和不安。 “苍天有眼哪,少侠,我们,我们终于等到你了!”冷不防一个声音响起。 花朵儿身子一颤,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舅舅”,男子的声音和缓如春风,朝她拱了拱手:“请见谅,突遭变故,我舅舅有点六神无主,让阁下见笑了。” 花朵儿深吸一口气,她平日里行事极有分寸,与村里其他男子相处也落落大方,没有丝毫忸怩羞涩之情,何况现在还身着男装,容貌稍有改变。想到这,不禁自嘲一笑,拱了拱手,“言重了!” 兰软软挑眉看着墨非龙,不得不说,这臭小子正经起来,倒有几分他爹的卓约风姿,就是凭什么把他说成了被吓到失心疯的货色,不是他嚎得那般感天动地,能把人给招呼来么,哼! “我是山下白峰村的村民,今日碰巧山上打猎,方才听到,”花朵儿看了呲着牙齿站在那里抖腿的兰软软,咳了一声“听到这位大叔的呼救,便壮着胆过来看看,这里是十莽山境内,外围处多是野兽,再往里遍布元兽,实在不是久留之地,不知道二位何以耽搁在此?” 听了花朵儿的话兰软软眼睛一亮,原来这里竟然是元兽的集中地,那不是自家的后花园了吗?别人不知道,他可是非常清楚自个外甥是什么品种。当初还在娘胎内整的那一出数以万计的元兽甘愿献祭的场景,想起来还让他小腿儿打颤。 臭小子,明明是他的地盘还跟老子装蒜。随便跺跺脚就有阿牛阿虎跑过来驮着咱晃悠悠出去,非得骗得老子装疯卖傻!兰软软恨恨地想着。 靠着岩壁的后背微微蹭了蹭,龙少爷用手稍稍扶着石头,“在下墨非龙,这是我舅舅兰软软。我们原是嘉巍城附近的西豪村村民,因着突如其来的兽潮,我们不得不举村迁徙。”苦笑了一声:“我与舅舅两人相依为命,仗着有点气力和修为,想着出来碰碰运气,岂料到,” 龙少爷轻叹一声,无视兰软软的目瞪口呆。他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兰软软肯定在感慨他编的太像模像样了。只是他们都不清楚,这城这村这事还真不是编的,就是方才他闭目养神的时候从大莽境的另外一端听来的故事。 龙少爷真挚而诚恳地继续向花朵儿述说道:“我们与人组队进到这座大山,侥幸得到了几颗元丹,那些人看我们势单力薄,背信弃义,欲独占元丹,不惜趁我们不备暗下黑手。幸得生死关头有一只疾风兽冲了出来缠住了他们,我和舅舅几日逃亡,才捡回一条命。” 龙少爷的眼睛微微黯淡下来:“我们确实找不到出山的路,折腾了这么几日,舅舅受了内伤,而我,”低头不语,眉头微蹙,手往右脚的膝盖处摸了摸。 花朵儿转头认真打量了兰软软,果然见他确有内伤的迹象,而这年轻的男子,除了没有元力,似乎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但见他侃侃而谈,并无一丝遮掩隐瞒之意,倒有几分可信。十莽境内见财起意,过河拆桥,见利忘义的事太多了。 再者,像她这样的身份修为,别人也犯不着兜着圈来陷害她。最重要的,她信任玉玉,玉玉对危险和心怀不轨的人总有着一种近乎变态的直觉。 “臭小子,你怎么了?”兰软软却马上反应了过来,心下一惊。 -- 第13页 要知道时空穿梭的时候,他备受照顾,全靠墨非龙和玄武扛下来,那么强大的玄武都陷入沉睡,难道这小子也受伤不轻,插科打诨是为了不让他担心? 这么一想,兰软软更着急了。一个箭步冲到墨非龙的跟前,上下打量,“臭小子,让你嘴硬,你哪受伤了?严不严重,要不要紧?你,” 墨非龙眼神一暖,他这个舅舅总是那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模样,但他心里清楚,最最关心爱护他娘亲和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的,除了他爹,就是这个舅舅。尤其是舅舅与他娘亲之间的兄妹情义,没少让他爹吃醋不满。 兰软软和墨非龙之间的温情做不得假,花朵儿从他们的眼神里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熟悉的情感,就像小时候她调皮犯了错受了伤,哥哥一边狠骂了几句,眼中却是满满的心疼。 呸,呸,呸,回过神来的花朵儿啐了一声:“哥哥可比这个猥琐的舅舅英明神武多了!” 而直到这时,花朵儿才真正放下戒心,走近了过去,“可是受了伤?” 两人朝龙少爷的膝盖看去,才发现骨头移了位,小腿有些下陷,恐是骨折了。 “小混蛋,你,”兰软软有点急了,以往何曾看过墨非龙受伤。整个天元,除了他爹,谁能伤得了他?就算他爹也不成,四大圣兽还有妹妹酥酥可都护着他。 而且就这臭小子变态的体质,能够将他伤成这样,方才的压力和危险得有多大。 关心则乱的兰软软却没有想到,造成这个伤害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为了取信花朵儿的墨非龙。 这一场时空乱流,让墨非龙身体的坚韧程度,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亦达到可怕的程度。 龙少爷有点小内疚,这伤,正是他亲手弄的,比起时空乱流里骨头被一寸寸碾碎的痛,简直不值一提。 他们初来乍到,总归是要找个暂住的地方,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男子”,看起来就相当顺眼。 “你现在能不能”兰软软想要说能不能运转心法疗下伤,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还没等他说第二句话,就看到花朵儿手握着一把小刀,不知道从哪里劈下了两片光滑齐整的板子,手腕上还缠着布条。 花朵儿半蹲下,手法娴熟地开始给龙少爷捆绑伤口,口中柔声道:“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我们不能耽搁太久,这不安全。” 龙少爷居高临下,眼中神情莫名,静静看着半蹲在地上为他包扎伤处的身子。 漆黑如墨的长发扎了一个男子的发髻,低头间那露出来的半截脖颈,肤色如玉脂香膏,白皙细腻,与脸上的肤色颇有偏差。 他的动作娴熟轻巧,安抚的话语犹如这林里的风,飘飘渺渺,挠得人耳根儿发痒。 兰软软站在一旁有点发愣,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奇了怪了!”兰软软纳着闷,眼睛在花朵儿的身上瞄来看去,眼前人纤纤玉手,皓肤如玉,怎的一张脸却有种很不和谐的暗沉偏黄。 兰软软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男扮女装,脸涂得粉□□白,偏偏一双手又糙又黑。 牙齿一呲,兰软软暗里偷偷笑了几声,臭小子,精得跟贼似的,这是打定主意要当狗皮膏药了,就一双手也能花痴成这样。兰软软不屑地哼了一声。 不过就眼前的一幕看来,这小娃儿倒是古道热肠,善良贤惠。 原本嚷嚷的场面安静下来,花朵儿有点不自然,看着旁边蹲着一只粉嫩嫩,胖嘟嘟的小猪,猪屁股上还有一朵鲜红美丽的曼陀花,真真憨态可掬,不由道:“这小猪可是你养的?” “一只不中用的元兽”龙少爷轻笑了一声“那只白色的鸡是你养的?” 一句话,让原本要最后打个结的花朵儿石化了。 “鸡”,玉玉被叫做鸡,上次当着玉玉的面说出这个字的人,结果好像,仿佛,似乎不怎么好。 第7章 名曰无痕 区区一根凡夫俗子的箭,连放…… 花朵儿头皮有点发麻,想着一会怎么收拾场面。本来还做着好事,若转眼自己的元兽就把人弄得伤上加伤,怎么想怎么难为情,心里不禁腹诽:“长得也不赖,怎的眼神这般差。玉玉哪点像鸡了?” 木然地系好最后一个结,耳边传来墨非龙有点高兴的声音:“曼珠,不要这么懒躺着不动,快过去,找小鸡鸡玩玩,人家可是我们的恩人,嗯,要热情点,乖”。花朵儿只觉得嘴角控制不住地小抽搐,僵硬地站起身子来。 待她看向玉玉时却蓦地愣住,发现她竟然踩在泥地上,一双小爪儿并得整齐,收拢着翅膀微垂着小脑袋,怎么看怎么有种怯生生小媳妇的模样。 不对劲,玉玉太不对劲了!玉玉什么时候对除她和家人以外的人和元兽和颜悦色过? 玉玉最喜欢的角度是居高临下,最喜欢的动作是小脑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最喜欢的态度是你算老几。就算是比她强大的元兽,她也有种莫名其妙的傲气和不屑一顾。 要知道玉玉从来都是脚不沾地,就算是家里干干净净的地面,她也绝对不会将她可爱的鸡爪子,不,鸟爪子踩在上面。实在没有旁的东西让她歇脚,她会选择腾飞于半空中。玉玉就是这么没有缘由的傲娇。 然而现在她看到了什么?十莽境的地面,那得有多脏哪。 -- 第14页 花朵儿自然不知道,玉玉虽然还不十分清楚她面前男子的身份,但基于元兽天生的直觉和血脉里的传承,她对龙少爷,有着一股天生的敬畏和孺慕之情。 亦师亦父犹如信仰般的情感,这是玉玉不能放肆的原因。 在龙少爷面前,他站着,她必须站着,还要站得低,他坐着,她也只能站着,还要站得直。 这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服从和尊敬。 下一秒的情景让花朵儿的眼睛和嘴巴都骤然变圆。 那只粉色的小猪猪迈着小短腿儿,晃晃悠悠地来到玉玉的面前。 小猪猪半眯着眼睛,脸上诡异地呈现出一个微笑的表情。花朵儿眨了眨眼,没有看错,那只小猪就是在笑,憨憨无害地笑着。那表情,说多可爱有多可爱。 玉玉比曼珠袖珍多了,一大一小两只各具特色又精灵古怪的萌宠站在一起,对女孩子来说,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花朵儿也不例外。 花朵儿站在那一眨不眨地盯着两头小兽,长长的睫毛,带着笑意的眼睛,弯起好看弧度的嘴角,挺翘的鼻尖,额角的碎发随风飘起,入画般恬淡温暖的侧颜倒让一旁的龙少爷看得有点心痒痒了。 就是违和的脸色打破了这种秀美,龙少爷撇撇嘴,有点不满。 曼珠低下了小猪脑袋,鼻子哼唧哼唧耸了耸,用软乎乎的身体朝玉玉蹭了蹭。 曼珠接近玉玉的那会,长久的默契让花朵儿一下就注意到了玉玉的不自然。玉玉身上每一根细小的毛发都竖了起来,爪子下意识有点焦虑不安地踩动着,似乎在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拒绝。 只是当曼珠的身子挨上去的那一刻,玉玉的眼珠子突然间瞪圆了,却又很快放松下来,甚至还回礼似的也蹭了蹭曼珠。 花朵儿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平易近人的玉玉,只能猜测着大概是粉色小猪实在太可爱了。玉玉平日里对其他元兽抱着莫名厌恶和看不起的态度,此刻看来,估计是他们长得都太丑,太凶神恶煞。花朵儿甚至有点小遗憾,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她早该找一些可爱的小兽来陪伴玉玉成长。 花朵儿并不清楚,元兽的世界弱肉强食更为严重,等级更为残酷分明。曼珠即使再可爱,再讨人喜欢,假若她真的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小猪元兽,一向高高在上,傲气凌人的玉玉,怎么可能允许她如此无礼? 刚开始玉玉的心里是抗拒的,但本能地她不敢违逆龙少爷话里的意思,可就在曼珠软乎乎的身子与她接触的那一刻,玉玉的识海处传承的记忆轰然炸开,出现了让她震撼的一幕。 遮天蔽日的红色曼陀花,灿烂炫目的花影不停旋转,如同一朵待人而噬的地狱之花,妖艳得让人窒息。一头大象大小的猪站在花影的前面,摇头晃脑,貌似无害。可当她扬起脑袋,张开嘴巴的时候,她周遭的气流几乎形成一个龙卷风般的漩涡,所有触及之物,统统被吸了进去,连那远古强大的金翅鹏鸟一族,亦不能幸免! 无物不噬的吞噬神猪,远古神兽中称霸一方的异种! 玉玉的来历非凡,她的血脉记忆传承里,有着很多远古的秘辛。吞噬一脉在远古之时地位何其卑微?他们一族天生迟钝老实,有多少族人沦为他人的盘中餐。天道循环,他们终究还是延续了下来,更是凭着自己的本能逐渐形成了他们一族特有的功法。 没有任何成功是偶然的,是无需付出代价和努力的。 玉玉一族与金翅大鹏一族从来都互相看不上眼,传承记忆中吞噬神猪吞噬金翅大鹏的那一幕看得玉玉是又惊又敬。所以才有方才她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又亲昵地回礼的一幕。 “我叫曼珠,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家伙。” “以后你就跟着我,我罩着你,我曼珠大人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曼珠大人我后台硬得很,你跟着我,绝对不吃亏,我从来不骗人!” 曼珠大人抖着前蹄,半仰着头,尽得兰软软的真传,哼哼唧唧地说着花朵儿听不明白的话。一旁的玉玉心情显然极好,不断地发出清脆的鸣声来附和。 花朵儿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侧过头去,却恰好撞上了龙少爷专注的目光 花朵儿感觉脸一热,若非她男儿装扮,恐怕她早就怒目而视拂袖而走。 只是这会,花朵儿倒没有多想,估计这姓墨的家伙突遭变故,一时怔忪呆了而已。 这“小伙子”心可真大哪,兰软软撮了撮鼻子,在自家外甥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下还如此泰然自若,果然是无畏者无知呀。 花朵儿并不清楚兰软软一肚子对她的同情,反倒觉得今天救人的这个举动还是值得的。自玉玉跟她在一起后,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玉玉有过像今天这般雀跃而兴奋的心情,这种情感,与对她的依恋之情又截然不同。 花朵儿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颗三指宽大小,泛着淡蓝色光芒的元丹。 兰软软目光一闪,就看到花朵儿将这颗珠子递给了他。 “兰叔,您先用这个恢复一下修为。” 兰软软的神情难得严肃了起来。 他能轻易地分辨出这显然是一颗水元素的元丹。五行元力当中,很显然水元素的疗伤效果是最好的。 但这显然不是重点,重点是,兰软软深知这样一颗泛着淡蓝光芒的元丹,起码是属于一只人元境中阶的元兽。而这样的元兽,对于普通人家,价值有多大兰软软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 第15页 墨非龙方才已经把他通过神识对这个空间的一些了解告诉了他,基本与他们以前生活的地方无甚两样。 兰软软自小生活在最底层,即便后来他凭借着妹妹妹夫的关系站到了那个大陆的最顶层,他带着妹妹颠沛流离,艰难求生的那段经历在他心底的痕迹却从未磨灭,反而更加弥足珍贵。 所以花朵儿的这一举动,切切实实触动了他。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何况他们萍水相逢,即便再怎么聊得来,也得多大的胸襟和良善,才会让眼前的人拿出了他来之不易的元丹,仅仅是为了给他疗伤。 似乎看出了兰软软的为难,花朵儿笑了笑,道“兰叔你身上有修炼元力的痕迹,墨兄弟却非修炼之人。如今他的脚行动不便,这里出去还有不远的距离,我一人能力有限,兰叔能够稍加恢复,也能搭把手加快速度赶路。兰叔您觉得如何?” 再吊儿郎当不修边幅,此刻的兰软软也有点腼腆了。以往他相识的人,要么口无遮拦极尽嘲弄戏谑地跟他说话,要么因为他背后的力量而卑躬屈膝极尽谄媚奉承之意。 说真的,从来没有人像花朵儿这样,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长辈,谦和有礼,温柔可亲。 兰软软只觉得心里头有股热流窜哪窜,四肢百脉都舒畅无比,就算此刻花朵儿要他拿着刀戳瞎家里这个眼神肆无忌惮的墨非龙,他都不带犹豫的。 兰软软轻咳了一声,撩起了散落在额头的头发,以难得一见的正经神色郑而重之地接过花朵儿手中的元丹,“还未请教恩公高姓大名,日后若有需要之日,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龙少爷在一边简直要为自己的舅舅喝起彩来,不是为了自家老舅彬彬有礼的态度,而是终于把他最想问的问题问出来了。 名字,搞了半天,他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花朵儿微愣了一下,很快拱手道:“在下花无痕。” “花无痕,花无痕。”墨非龙轻声念了念,眼光从花朵儿的身上来回扫了扫,微微撇了撇嘴。 兰软软潇洒地抱拳回礼,也不再矫情。他了解自家的情况,墨非龙暂时失去了元力,可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如此状态,原因无他,他龙少爷现在是玄武的奶妈,挤出来的奶都得先把玄武喂养大。 曼珠那小身板接下来的日子也是光进不出,除了吃啥活干不了。一家四口,真如他方才哭着喊着那样,就要靠他一把屎一把尿来拉扯了。他要不赶快恢复实力,这偌大的世界,可没有妹夫那样的存在给他们当靠山。至于墨非龙的禽兽身份,也不知道那些无脑的玩意靠不靠谱,还听不听他吆喝。 一句话,靠啥不如靠自己,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兰软软走到那棵大树后,盘腿坐下,将元丹握于手中,开始闭目疗伤。 整个空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曼珠和玉玉挤在一起,低声地哼哼唧唧交流着。 花朵儿突然觉得有点尴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若盯着玉玉看,它们两只小家伙嘟喃着她听不懂的话,未免有些奇怪。 若盯着兰叔看,他心无旁骛地运功疗伤,再说一个老男人,未免有点唐突。 若盯着花草树木看,身边就一活生生的人,未免有点不近人情。 可若要她盯着龙少爷看,再说多那么几句话,花朵儿莫名地觉得有压力,说不上来的压力。 明明一个毫无元力的普通人,明明眼神就是有那么点肆无忌惮,可奇怪的是,他站在那里,偏偏无法让人生出反感之意。 花朵儿只得这样对自己解释,全赖他养了一头好猪,一头能为他加分的好猪! 兰软软入定时告诉花朵儿仅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只有半个时辰,可花朵儿开始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龙少爷倒是闲适自在,干脆倚着岩壁坐下来。 挑着眉看了下花朵儿,龙少爷咧开嘴热情地笑了笑。 在花朵儿尴尬又拘谨,正要开口说话的瞬间,龙少爷猝不及防地闭上眼睛,养起了神。 留下花朵儿微张的口在树林里被灌着风,说多憋气就有多憋气。 龙少爷其实并非有意冷落花朵儿,相反,作为一头金字塔端的禽兽,不,神兽,他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洞察人心,花朵儿的尴尬和不自然他都了然于心。 时间还长,何必唐突“佳人”,忍得了一时,害怕调戏不了一世。当然,这话言之过早,只不过没必要找一时的不痛快。 更何况,龙少爷也想暗趁着这会,好好检查一下自己和玄武的状态,看看如何能使玄武恢复修为重塑肉身。 作为英明神武的龙神大人,身上纹只乌龟算什么事?普通人也不带这么玩好么?这跟一个瘦不啦叽,白白嫩嫩的娘炮胸口纹着只振臂咆哮的黑猩猩有何区别?呕死了! 绿毛龟绿毛龟,龙少爷现在一想起这个绿字就浑身不舒坦。 龙少爷沉浸于心神之中,在花朵儿看来是累极了了在打瞌睡。 这样也好,花朵儿心里暗自庆幸,她自幼就并非一个多言之人,家庭的变故让她在与人相处时更加小心谨慎。今日若非玉玉的反常亲昵,她是断断不会将足够村子一户人家富足生活半年的元丹相赠。 整个林子里只剩下风吹过沙沙的声音。两头小兽奇怪地不再交谈了,连动作也突然轻了下来,依偎在一起,偶尔饶有默契的碰碰脑袋。 -- 第16页 花朵儿就这样一个人站在那里,身体却绷得紧紧地。 过度的安静反而让她心惊肉跳,不安的情绪在蔓延。 想起今日十莽山一路上的异象,莫名的危机感让她恨不得立刻叫醒兰软软,一行人赶快离开。 但运功疗伤之时被打断是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花朵儿只希望是自己多疑了,毕竟,一向最为警醒的玉玉并没有任何不安的情绪。 花朵儿却是不知,此时的玉玉哪还在乎这十莽山的动静,她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和曼珠的八卦中。 “嗖”地一声,一道银光随着破风之声向龙少爷的方向冲去。 “箭!”花朵儿心里一惊。 射箭之人的功力不在她之下,有道是离弦之箭,迅如闪电。 箭来得突然,且来得毫无声息,花朵儿惊觉的时候已于十米开外。 想要拔出身后的弓,射出一箭将其打偏已是太迟。 弓箭,与花家人的血脉密不可分。 花家一族,一辈子都在与弓箭打交道。 弓箭于花家人,就犹如自己延伸的手臂一样,无一处不熟悉,无一处不了解。 正因如此,这来势汹汹的箭所对准的方向,让花朵儿惊怒交加。 花朵儿眼光一凛,侧转朝云少爷的方向大步一跨。 伸手,手腕在空中一转,五指一抓一紧, 电光火石间。 花朵儿的身体一顿,脚步的急刹使得尘土飞扬。 锐不可当的箭就在离龙少爷右眼毫厘的地方,停住。 也就在此刻,沉浸于心神中的龙少爷睁开了双眸。 眼前的一幕在他的脑海中放大。 淬着银光的箭头带着诡异的红。 再往前看一点,箭身处覆盖着一抹初雪般的洁白。 芊芊玉手,紧紧地握住了箭身,指缝间,渗着血。 龙少爷能够清晰地看到手掌下惨烈,那是千钧一发时握住利箭,箭头穿梭而过所掀起的皮肉翻飞。 龙少爷能够清晰地听到花朵儿倒吸一口冷气,“呲”地一声,她的脸色转刻煞白了起来。 好看的两道秀美微微攒起来,花朵儿如释重负轻呼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 “幸好,幸好,”花朵儿的声音很轻:“差一点,就差一点。” 对上龙少爷的眼睛,花朵儿身子一僵。 幽如深潭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她,专注而热烈。 “谢谢。”意简言赅,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花朵儿的耳边响起。 花朵儿脸颊一热,略微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意,将箭甩出,遮掩着受伤的手很快过身去,站在龙少爷的身前,眼睛凝重地望向前方。 转过身的花朵儿自然看不到,身后的龙少爷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花朵儿的后背看。 那瘦削颀长的身段,还有那腰,虽然让宽大的长袍和故意松松系上的腰带遮掩住了,龙少爷还是觉得他透过表象看到了实质,那就是盈盈不堪他少爷龙爪一握的小纤腰。 花朵儿能感觉到后背灼灼的目光,那仿若要从她后背烧灼出两个洞来的目光。 花朵儿甚至有点后悔方才为何那般冲动挺身而出,素昧平生,她不该冒这个险,若是箭上有毒呢?她救了他,谁来救她? 可是,花朵儿轻叹一声,若是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原因无他,花五一脉名扬天下,从来不畏强权者,不惧功高者,不欺势弱者,更不会置无辜之人的生死于不顾。 她,即便不能再现先辈的荣光,也决不能违背先辈坚守的信念和德行。 花朵儿却是不知,身后的龙少爷的心思,却已经在这一刻间转了好几转。 如果花朵儿没有以身犯险,这箭,也伤不着龙少爷分毫。龙少爷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一句,这样的破箭,以他现在肉身的强大,怕是连他的眼睫毛也打不弯。 沉浸于心神之中的他并非完全无感,只是不屑,连抬眼望一下的反应都不屑给。 他出生高贵,除了他爹能让他稍微忌惮,就算是远古神兽,在他面前也要任打任骂,任劳任怨,区区一根凡夫俗子的箭,连放在他眼里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他没有想到,这个萍水相逢的人却不顾自己安危挡在了他的前面。 龙少爷的心情很复杂。方才眼神触及的一幕让他坚如磐石的心有了一点悸动,而这点悸动,又化为一股暖意,流遍他的四肢百脉。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十分新奇的感受。 他从小到大一直顺遂,甚至过着及其霸道桀骜的生活,若非要提及曾遇到的棘手麻烦,无非就是他爹恨铁不成钢的家法伺侯。通常这种时候,四大神兽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的前面,就连自小就跟随他父亲的血狼王也不例外。 可那是因为,它们天性里有着对他无条件的臣服和敬畏。 而眼前的人,比他弱小那么多,对他无所求,无所取,却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了他的前面。 龙少爷突然觉得他有点理解他老爹说的那一番话了。 那是他唯一一次跟老爹两人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套出来的心窝话。 他爹说起了与他娘亲初遇的那一幕。 那时候他父亲已经是令人高山仰止的天下第一,可那没眼见力的母亲却以为他父亲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见他被人欺负,脑袋瓜子一热就冲在了他爹面前。 -- 第17页 按他爹的原话,那就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说了一句:“穷酸,我罩你!” 龙少爷还清楚地记得说这话时他爹的眼神,除了宠溺再无他,而这种眼神,只要跟他娘亲在一起,就会自动浮现,跟兰软软呲牙就说脏话一样有种自娘胎里就修炼而养成的自然而然。 堂堂一个武林的无冕之王,什么大风大浪,大艳大雅没见过,就算他娘亲颇有姿色,只这样叉着腰站在他面前说了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就心潮澎湃了,就兽血沸腾了,他爹的内心是得骚成啥样才会因着人生这么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插曲儿足足花痴了两辈子还意犹未尽。 而方才这一幕,要比他爹娘相遇那会唱曲般的小场面更加惊心动魄得多了。 龙少爷突然间对他爹当年荡漾的心情感同身受了,就仿若有人拿了根羽毛在你的心尖上挠了挠,挠得你的心又麻又痒,蠢蠢欲动。 他爹说得太对了,一只小羊羔挺着白白嫩嫩的身体站在老虎身前说要保护它,这羊若不入虎口,老虎岂不是徒有虚名? 他龙少爷,有威名,有大名,有声名,有盛名,有臭名,有才名,有美名,有英名,有骂名,有功名,有恶名,就是没有虚名! 第8章 首遇花家 那位传说中整个大陆最为出类…… 龙少爷的眼光再度落在花朵儿脖颈与小脸儿的衔接处,看着那明显不一的肤色,眼神明了又暗。 而这会,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玉玉尖锐地鸣叫起来,展翅落在了花朵儿受伤的手臂上。 一股寒意随着玉玉的到来散发开来,那顺着手掌流出来的滚烫的血液瞬间凝住了。 龙少爷的视线顺着玉玉的动作落在花朵儿的手掌上,双瞳猛地一缩,一丝血意在眼睛里弥漫开来。 花朵儿的身子不由一颤,只感觉背脊发凉,那彻骨的寒意,似乎要比玉玉的冰冻之术还要冷上几分。 不远处的曼珠一身的肥肉颤了颤,眼睛在花朵儿身上转悠了几圈。凭她跟兰软软混了那么多年学成的“老奸巨猾”,在和玉玉的交谈中,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曼珠大人都套出来了。 迄今为止,她只感受到两次龙神大人的怒意。第一次是万兽在敌军的控制下朝他爹娘发飙,第二次是现在。 上一次万兽献祭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一次,曼珠吸吸气,虽不至于跟上次的大场面一样难看,但估计也好看不了。 曼珠迈着她的小短腿儿,慢悠悠地走到龙少爷的身边,一脸憨厚无害地趴下来。在花朵儿的眼里,就是一头无知又无畏,蠢萌蠢萌的猪,就是一头村里头司空见惯的小猪猪,无甚特别。 几道身影飞掠而来,三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出现在十几米处不远的地方。 清一色黑色精装,手持长剑,却无一人背负长弓,显然不是放箭之人。 花朵儿的眼睛微微一眯,心里却不自觉一颤。 因为擅长射箭,她的眼光一向极佳且观察入微,这四位黑衣人的袖角处俨然有一朵袖珍的七瓣紫花,正是花家人的标记。 没想到,花朵儿苦笑一声,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与花家人的第一次见面,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地点。 心底下对方才射箭之人,花朵儿很是不齿。修炼有成的武者进入十莽山,通常都有约定成俗的不成文的规则。 一则除非原来已有仇怨,否则不会轻易置别人于死地。二则不会恃强凌弱,对普通猎户人家出手。三则若遇到厉害的元兽,力所能及之下大家都愿意结个善缘,守望互助。 而刚刚这射箭之人,竟如此阴毒狠辣,所射之箭对准的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以治军严谨名闻天下的花家人,竟堕落成这个样子了吗?花朵儿拧紧了受伤的手,冷眼看了看那三个面无表情的侍卫。 那三人脸上的错愕的表情一闪而过,显然没有想到射出的箭竟没有击中目标。 三人的眼睛扫视了一周,随即都盯在了花朵儿的身上,只是神情并无多少戒备之色,反倒有点轻鄙。 花朵儿的修为,并不值得严阵以待。 对峙间一个女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不多时已经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没用的畜生,为了这一趟十莽山之行,也吃了不少好东西,哪里知道这么没用,连路也走不了。” “废物,都是废物!” 女子穿着鹅黄色的劲装,背着弓,包裹在劲装下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引人遐想,柳叶眉,鹅蛋脸,只可惜姣好的面容生生被那一脸的戾气破坏殆尽。 女子身后跟着一名灰袍老者,一身长袍而非劲装,显然是一位灵力修炼者。 奇怪的是他们身边的几匹牛角马状态很是不对劲。 牛角马虽然是低阶的元兽,却是风澜国优秀骑兵的坐骑。训练有素的牛角马皮肉坚硬无比,寻常箭矢难以射穿,它的速度惊人,头颅上有弯而尖的角,奔跑冲刺时,给敌军带来的威胁和破坏惊人。 越是顶级的牛角马,它两个角所呈现的红色越深。女子所带领的这几匹牛角马,头上的双角红色渗人,俨然是极品的血角马。可此刻这几匹牛角马,四蹄发软,瘫倒在二十米远的地方,头颅缩在前蹄之上,全身瑟瑟发抖,不像是体力耗尽或中毒,倒像是被惊吓过度。 “小姐,今日这十莽山不似往日,我们还是尽早离开。”那老者瞥了一眼花朵儿的方向,轻哼一声,“何必和这些下人较劲,您若有个闪失,我如何跟夫人交代。” -- 第18页 那女子眼睛一瞪:“不行!”女子斩钉截铁地说着,反手一摊,右手手掌上出现一条镶着宝石的项链。可惜中间的宝石暗淡无光,表面已经有了几处裂痕。 “娘亲的这条神寻石乃稀世珍宝,方才明明感知到的是普通元兽,我们一路寻来,怎么在离此地不远处突然间爆裂开来。”女子一脸愤恨痛惜:“这神寻石已经废了,回去母亲不知道要如何责备我,如果我搜集的元丹比花珍绮和李桂幽那两个贱人还少,我的面子往哪搁?” “再说了,”那女子声音缓和下来,满是戾气的脸瞬间柔和了不少:“如果我的表现足够出众,渺云宗三年一度的入宗大典,说不定我拜在宗云泽的门下。”说到宗云泽三字,女子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羞赧之色。 老者欲言又止,神情隐隐多了懊恼后悔之色。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抢着陪这位大小姐出来。原来以为只是陪着出来逛上一圈,猎杀几头元兽哄哄这小祖宗。岂料现在不仅她心情不好,连夫人的神寻石也毁了,回去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女子缓步向花朵儿的方向走去,眼中的厉色渐显,冷笑道:“这贱民居然还活着,我的箭也拦得住,不错,很不错。”不错二字犹如冰碴子,听起来寒彻入骨。 她是花家现任族长嫡亲的孙女花珍萃,同辈中自是娇贵无比。但凡是她想要的,除了花珍琦那个贱人,谁敢跟她抢? 四大世家的子弟来此历炼,这一次非比寻常。她势必要在众多的子弟中崭露头角,让人侧目! 渺云宗山门开启在即,京城的兵谏大典也随将开始,那位传说中整个大陆最为出类拔萃,最为年轻的圣阶大人终于要在世人的眼前出现,听闻还会择选天赋极佳的年轻人拜入渺云宗,甚至很有可能拜在他本人的门下,这样的机会,她必须抓住。 宗云泽三十有二便成就圣阶,这样的天赋,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放眼整片大陆,最有可能冲击仙元境界的人,唯他而已。如此身份修为,加上那传说中天下无双的风姿容貌,岂能不令无数女子为之魂牵梦萦,疯狂痴迷。 如果让她拜在宗云泽的门下,如果有一天她能让宗云泽情系于她,她将会是四大世家这一辈最最显贵的一人,比起皇族继承人亦不遑多让! 她从母亲那借走了母亲最引以为豪的嫁妆“神寻石”。神寻石能于五十里外感知元兽的所在和修为。修为越高,宝石发出的光芒越亮。借由此石,她避开了很多危险,也收获很多元丹。 只可惜花珍萃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神寻石感应到了花朵儿背着的许多元丹。按照花珍萃的预估,虽可能有地元阶的元兽,但数量和修为都在她所带之人战力的可控之下,如此良机,岂能错过,所以花珍萃毫不犹豫便带着人朝花朵儿的方向逼近。 可他们哪里知道,偏偏事情横生枝节,花朵儿在途中见义勇为,遇到的又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连天元镜修为的兽族强者都因着天道法则无法窥视,何况是一颗区区死物。别说遇到的是龙少爷,就算是恢复全部修为的四大神兽任一,都能叫它立刻龟裂开来。 神寻石无端被毁,更使得花珍萃愤恨难当,她此时的怨气和愤怒,正找不到一个缘由和对象来发泄。花朵儿一行人,显然已经成为她泄愤的目标,在劫难逃。 耳听女子毫无顾忌地说着话,花朵儿心下又是一沉。 当着他们面如此毫无遮拦,要么,是这些话无不可对人言,要么,就是算定了没有人会把这些话传出去。 而什么样的人不会传话,死人,自然是最保险的。 花朵儿想的一点也没错,他们这几条人命在花珍萃的眼里,跟蝼蚁没有什么两样,随时随地都可以直接碾死。 花朵儿有人元境中阶的修为,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已经十分了不得,可在花珍萃看来依旧不值一文。 她在世家子弟中天赋一般,正因如此,即便她的身份再尊贵,也总被同辈的花珍绮压上一头。 可凭着海量的资源和异宝,她如今也达到人元境圆满之阶,突破地元境,赶上花珍绮指日可待。 像花朵儿这种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背景更强大,修为更高深的花珍萃也见惯了,就算接下她的箭,那又如何,花朵儿依旧没有资格让她另眼看待? 旁边握着元丹恢复修为的猥琐男子,气息平和,元力流动缓慢,修为估计还及不上眼前的年轻男子。花珍萃瞥了下兰软软,略带嫌恶地冷哼一声。 花珍萃一行人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猥琐的男人,他的后台若是来到这片大陆,那是神一样的存在。这个看起来猥琐无比的男人,修炼的是让人趋之若鹜的最为高深的功法,正是如此,普通高手根本无法看透他的修为。 兰软软大叔,在他家属于最为垫底丢脸的人物,如今的修为,也有地元境高阶的修为。他一人单挑眼前这帮人,完全,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而方才花珍萃怒及之下随意放出的箭矢所对准的目标龙少爷,如今细看之下,倒让花珍萃和那老者微微一愣。 第9章 谁更嚣张 一个懒洋洋却又极其响亮的声…… 花珍萃的心轻轻一跳,走近了她才看清龙少爷。健硕高大的身材再加上那棱角分明的脸,十足的男子气概。最令人心跳加速的是男子眉梢之间有点邪气凛然,眼光流转间犹如磁石般引人注目。 -- 第19页 可惜,可叹,花珍萃平复下了心情,心底又浮起一丝不屑,只是个没有任何元力的废人而已,空有一个好皮囊又有什么用? 跟在花珍萃身后的老者眉头微微一皱。这大陆的强者他见过不少,譬如花家的族长,那可是天元境的强者,整个风澜帝国的中流砥柱!眼前坐在地上那身材异常挺拔高大的男子,实在给他一种很难解释的感觉。 明明身上毫无元力的波动,可恣意地坐在杂草乱石之中,整个人仿若与周遭融为一体,有种恣意张扬的不凡气度。 要知道刚刚遭遇一场千钧一发的夺命之危,若是一个普通人,如何解释他此刻这种随意轻松甚至活脱脱的蔑视! 对,就是蔑视!老者的心中一跳,这种蔑视他太熟悉了,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不屑一顾。这种蔑视,不是自己大小姐无理取闹仗着家势张牙舞爪的蔑视,那是真正实力者的强大自信。 老者的心底隐隐有种莫名的危机和恐惧感。莫不是踢到了硬铁板,是哪个宗门的天才?老者可不同花珍萃的盲目天真,这个大陆光怪陆离,修炼的功法千奇百怪,难保大宗门大势力没有遮掩自身修为的功法。 老者正要发声劝阻,便听到花珍萃冷冷的声音响起:“把你身上的元丹交出来。”那一猪一鸟太过普通渺小,周围既然没有神寻石所提示的元兽,眼前的男子身上必然藏有不少元丹,这倒是省事许多了。 花朵儿心底微微一沉,对花家印象更差。没想到除了随意夺杀人命,还明目张胆地抢人财物。 “小姐。”老者凑近,还未出声,边听到花珍萃低斥:“闭嘴。” 花珍萃眸色渐冷,朝花朵儿沉声狠狠道:“你聋了不是?我说过的话从来不喜欢重复第二次。” 花朵儿微微垂眼,脸色如常,心底却已转过无数个心思。 今日的事情不是你弯下脊梁,说上几句好话就能解决问题。既然如此,她花朵儿也不会自取其辱,畏首畏尾。 若是只有她和玉玉,逃命不是问题。但现在多了墨非龙这个未知数,为了能让他们甥舅二人全身而退,她必须找一个一击即毙的时机。 玉玉对大莽境内某些低阶元兽有神奇的掌控力,她已经给玉玉发出信号,让她将一些低阶的元兽引来,她和玉玉,必须将眼前的老者和女子缠住,为墨非龙争得一线生机。 花朵儿心里泛着淡淡的苦涩,她对回到花家,总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兴奋和期待,只是没想到,她和花家的第一次交集,会是以命相搏,不死不休的场面。 “在下与友人只不过是十莽山下的普通猎户,不同小姐身份尊贵。”花朵儿不卑不亢,从容道:“也不知小姐是不是认错了人,方才一箭,差点将我友人置于死地。”花朵儿抬眸直视花珍萃,“至于元丹,我们平时辛苦猎杀元兽,也会转卖给大家族大门派的弟子,换取些许银钱度日,小姐若诚心购买,在下自然不会拒绝。” 花朵儿这样一番话,先提出认错了人,而后又说出了大门派大家族的做派。认错与买卖,其实还是给花珍萃留下了顺坡往下的台阶。 只是她摆足了低姿态给的这个面子,在嚣张跋扈的花珍萃看来,无疑是狠狠打了她的脸面。从小到大,她既是发了话,就不容许被拒绝,更何况,是被她眼里如此低贱的人拒绝。 老者心下一个赞叹,只道这小哥进退有度,倒是识相。这么一来,倒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滥杀无辜,若是被家主知晓他们坏了花家的名声,大小姐可能只是吃点苦头,而他,估计是性命不保的结果。 只可惜花珍萃闻声却咯咯笑了起来,仿若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越笑越大声。 花朵儿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就听到身边响起一个懒洋洋却又极其响亮的声音;“聒噪!” 声音低沉有力,又带着些许戏谑和厌恶。 花珍萃的笑声戛然而止,甚至有一瞬间的错愕。然而她很快回过神来,脸上的狠厉之色尽显。 站在龙少爷前面的花朵儿,非常清楚声音的来源。她的背脊随之一僵,整个人呈现石化的状态。 “笑笑笑,笑你妹。”龙少爷捞起蹲在他旁边乖巧的曼珠,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一手搂着曼珠,一手摸了摸曼珠的头,龙少爷的嘴巴却一刻也没停下,“你这妇人是犯了羊癫疯抽了还是精神失常疯了,跟乌鸦一样嘎嘎叫,自己不知道难听吗?曼珠,”龙少爷低头,问了句;“你说她的头是不是比你大?” 曼珠配合地猛点头。 “她的脸是不是比你丑。?” 曼珠呆愣了一下,苦着猪脸蛋义愤填膺地点点头。 “她的脑袋是不是没你的猪脑袋强?” 曼珠哭丧着脸,痛苦地再度点头表示同意。她招谁惹谁了,堂堂的神猪大人,非得拿来跟这傻不拉几的娘们比。 一人一猪一问一答速度那个叫快,在场的三个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有花珍萃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太阳穴隐隐发痛,两颊缓缓抽搐。 “所以说,”龙少爷抬头,眼睛一垂,居高岭下地看着花珍萃,“头比猪大,脸比猪丑,还顶着一个不如猪的脑袋,你还有脸出来见人?” “放肆!” “贱民!” “走!” 老者,花珍萃和花朵儿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 第20页 半空中的玉玉翅膀一扇,一股极寒的气流一瞬间在老者和花珍萃的眼前形成一个一米长半指厚的冰块,正好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与玉玉的动作几乎同步,花朵儿挽弓而射,三根齐发,极强的冲击力破开了眼前的冰块,冰块瞬间碎裂开来,化为冰刀,冰碎,粉末洋洋洒洒充斥在老者和花珍萃周围,以极强的冲击力向他们袭去。 “走,我拖住他们!”花朵儿的低喝声在龙少爷的耳边响起,手下却完全没有停顿。 又三根箭矢从花朵儿的弓射出。 后发的三根箭,没有冰块的阻拦,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和角度,正好打在前三根箭的箭尾。 后发助力,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到三声惨叫,被突如其来一幕分散了注意力的三名属下,顷刻间被箭没入胸口,倒地而亡。 清散了眼前的冰碎后,望着倒地的属下,老者和花珍萃惊怒交加。 好高明的箭术,好高明的控制力,一挽三箭齐发,连发两轮。首尾相接,还能有如此强的穿透力和准头,根本不是一个人元境中阶的武者所能控制。 要知道,这三名下属,可是人元初阶的武者,而且能够跟着小姐出来的无一不是军中的好手。 可三人就这样倒在他们的面前。这样的冲击力,不可谓不大! 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三根箭夹杂着冷冽的冰寒之气朝花珍萃的面门袭来。 花珍萃的脸煞白一片。贵为高高在上的小姐,哪里经过什么生死相搏,平时打打元兽也是下属在前面冲锋陷阵,她在后面出出风头。 “尔敢!“老者低喝一声。双掌化为爪形,一只雄鹰的虚影在他面前瞬间成型,呼啸着朝花朵儿的方向俯冲而来。 “你看我敢不敢。”花朵儿勾唇一笑,侧身一个回旋,右手在右肩位置快如闪电一掠而过,又有三根箭矢夹于手指尖,挽弓,射出。 三根箭矢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其中一箭射向雄鹰的头部,另外两箭完美地穿过雄鹰虚影的翅下,再度向花珍萃射去,分别袭向右臂和左胸。 花朵儿的一笑让站在旁边的龙少爷看痴了。这种美,无关容颜,而是一种在战场上强大自信和无所畏惧,一往无前所散发出来的无与伦比的动人心魄的气质。 “小姐,落月!”老者身子一晚一跃,整个人向花朵儿的方向袭去。 年龄相仿,差距却这般大,果然是温室里的花朵,老者看着花容失色的花珍萃,心中慨叹。 老者的怒喝让花珍萃猛地一惊,手忙脚乱之下竭力而发,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一个橙色的光圈带着温热,犹如盾牌般挡在了花朵儿箭矢的前面。 龙少爷一哼气,手指在曼珠的耳朵上轻轻捏了捏。 只见曼珠刺溜一吸,橙红色的光芒在她的鼻孔下一闪而没。与此同时,花珍萃所凝成的圆轮瞬间消失,伴随着花珍萃杏目圆瞪,惊声尖叫:“花离,救我!” 曼珠打了个小嗝,努努嘴。吞噬神猪大人就算现在只剩下半条命,想要把这道元力吸走,那也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原本已经要跟花朵儿短兵相接的老者闻声心下一颤,回头一望,吓得一颗心差点跳出来。他想过小姐扶不上墙,却没想到这烂泥连糊个墙角都糊不上,连这点自保之力都没有。 不假思索地,那叫花离的老者立马转身,整个身子如同游梭而过的鱼,双袖一拂,两股强劲的元力将花朵儿的箭生生拂偏。 花珍萃站在原地,身子抖如筛糠,冷汗直流。 哆嗦着手,花珍萃指着花朵儿和龙少爷:“花离,杀,把这几个贱民和畜生统统给我千刀万剐。” 第10章 我的主场 这婆娘人丑嘴又臭,唧唧歪歪…… 花离脸一沉,心里对自家的小姐更是全无好感。 杀?花离抬眸看了看不远处站得笔直,挽弓而立的花朵儿,再看看花朵儿背后一手慢悠悠摸着猪头,笑意满面地看着花朵儿的龙少爷,确信,坚信只要能把小姐安全护送出大莽山就不错了。 “小姐,我们走。”花离沉声:“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先行离开。” 花珍萃一脸难以置信,随即暴怒:“花家养你这么多年有什么用?废物,都是废物,你今天就是死,也要把他们杀光。”花珍萃声音低下来,带着阴狠:“不要告诉我,你办不到。” 而花珍萃的话让花朵儿心里一咯噔,转头一看,眼睛瞪圆了:“你,你怎么还在这?” 龙少爷耸耸肩,略带羞涩地低下头;“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一个人不管。”龙少爷自动把其他生物都直接屏蔽,连他舅舅也不例外。 看着花朵儿傻傻呆愣的模样,龙少爷心情更佳:“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你在哪,我就在哪!”前两句说得义正严辞,后两句话音一转,带着一丝腼腆多情,听得花朵儿脸颊一热,咬了咬牙根强忍着要将龙少爷暴打一顿的冲动。 突然间,花朵儿和老者的脸色都变了,花朵儿神情轻松了不少,老者的表情却难看了起来。 有元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触目一看,花朵儿的心却吓得差点跳出来。 一头带着火红色斑纹的两米长的巨虎,两颗獠牙几乎长到腿部,全身上下散发着灼人的热气,长而有力的虎尾甩动,所触到的树木全部化为灰烬。 -- 第21页 与它从相对方向爬来的,是一只纯黑色的蝎子,相比起巨虎,它的身形显得十分短小,那长长向上微卷的尾巴,闪烁着淡淡的暗芒,散发着可怖的气息。 烈火虎与毒芒蝎,两头地元阶的元兽哪! 要知道十莽山的地元阶元兽,轻易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如今两头最难对付的元兽齐聚在此,不能不让人心惊肉跳。 玉玉可以指挥得了低价的元兽花朵儿是知晓的,但两头地元阶的元兽?花朵儿望向玉玉,传达了她的疑惑。 花朵儿没有看到玉玉湛蓝色的眼珠转了转,看了眼曼珠的方向,蓝色的光芒在眼珠里闪了闪,飞到了花朵儿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感受到玉玉安抚的情绪,花朵儿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花珍萃却实实在在被吓到了,“花离,怎么,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它们什么时候出现的?” 花离的脸色异常难看,口里却安抚到:“十莽山的地元阶元兽各有领地,怕是两头元兽互斗厮杀,小姐,如今我们不得不先行撤退了。任何一头元兽,都非我等能够轻易应对。” 花离心里亦是忐忑疑惑,这两头元兽的出现实在太过诡异,而且出现之后一直静默不动,身子半伏,头低垂,反倒有点像在等候指令的模样。 如此一想,花离护着花珍萃步步后退试探,亦不敢一下运足元力狂奔,唯恐惊动了烈火虎,烈火虎的速度非他可比,如今他还带着花珍萃。 烈火虎和毒芒蝎子同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花朵儿和花离怕是想破两个脑袋都想不出来,这,仅仅是龙少爷动了一个念头“给老子滚过来”而已,仅此而已。 当然,龙少爷这个念头传送出去也着实不容易,无奈他现在全身上下里外最靠谱的就是他赤条条的肉/体了,元力和精神力几乎消耗殆尽了。凭借肉身对付花离自然不在话下,但是,龙少爷如今沉溺在被保护的滋味里不可自拔,再者说了,这里可是他的主场,收拾这样一个无知又自大的白痴,用不着脏了他的手。 两头十莽山地元境赫赫有名的凶兽,同一时间在洞穴里睁开双眸,几乎同时跪趴于地面,额头碰地,再抬头眼中凶芒大盛,以极快的速度向龙少爷的方向赶去。 花朵儿踱步走到龙少爷的身前站定,轻声道:“你莫要乱动,这两只元兽因何出现在此不甚清楚,小心为上。”按理,玉玉与她心神相通,玉玉发出的信号跟往常召唤初阶的元兽一般无二,为何会引来高阶的元兽?虽说玉玉给了她放松的提示,她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龙少爷羞涩地低下了头,轻轻地说了句:“你对我真好。” 花朵儿娇躯一颤,可这还没完,龙少爷抬起头,一脸认真的道:“这两只元兽来这里的原因不是很清楚吗?” 龙少爷右手指着前方的花珍萃,“这婆娘人丑嘴又臭,唧唧歪歪,尤其是那只手,见人就指,真是人憎兽厌,我看这两头元兽就是冲着她来的。” 在场除了还在打坐的兰软软,所有人类,都不约而同地瞪向了龙少爷。 原因无他,此刻场中虽说剑拔弩张,但因着两头元兽的到来,大家都默契地不敢轻举妄动,龙少爷中气十足的好嗓子,彻底打破了这一方的平静,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花朵儿眼眶有点发酸,觉得这二十年来自己发呆瞪眼的次数合起来还不够自己认识墨非龙甥舅二人的短短一个时辰。 “你,你,”花珍萃又惊又怒!谁给这贱民胆子,他怎么敢,怎么敢? 可仿佛为了印证龙少爷所说的话,就在龙少爷话音刚落之时,两头元兽同时抬起头来,眼露凶光的看向花珍萃的方向。 “不好!”花离整个心几欲跳出胸膛,不顾唐突不敬,一手扯过花珍萃的左臂,提足元力,向远方掠去,于此同时,另一只手捏碎了一块雕刻着凤凰的碧玉。 随着碧玉的粉碎,花离和花珍萃的周围出现了一个淡绿色的光罩,护着他们一路往前。 花离的心里在滴血。这块“碧凰阵玉“是他花费了大半的家产买下的保命之物,出自天元境法师之手, 凝聚了天元境高阶武者的天元力,只要捏碎激发阵法,可以抵挡天元境初阶高手全力攻击三次。 如今为了保住花珍萃的性命,竟用来防着地元境元兽的攻击,叫花离如何不怒火攻心,如何不欲哭无泪? 只可惜花离自以为用上碧凰阵玉,就能十拿九稳保住花珍萃毫发无伤的信心却很快被摧毁了。 烈火虎的攻击不同它以往最为喜好的大面积狂暴的攻击,它快速地连续张口,一道道极细却蕴含着极为可怕元力波动的红色丝线,朝着光罩的同一个点,不停地冲击。 花离只听到轻轻“啵”的一声,犹如泡沫破开的声音。 花离转头,惶惶不安地看到毒芒蝎的尾巴高高向前,一道极细的黑线透过烈火虎攻击的位置穿透进来。 伴随着的是花珍萃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 花离吓得差点维持不住光罩。 烈火虎和毒芒蝎默契地没有再往前追。 “小姐!”花离惊呼一声。 触目惊心,花珍萃的右手此刻变得漆黑如碳,黑色开始朝小臂蔓延开去。 “蝎毒!“花离大惊失色。好在他还算冷静,几乎同时从身上掏出几颗丹药塞进已经呈昏迷状态的花珍萃的口中,不敢迟疑,背起花珍萃朝十莽山外赶。 -- 第22页 一逃一追刹那间发生,有威胁的人和兽都离开了,花朵儿自然不会多事好奇地追上去。 龙少爷的眼睛微微眯起,远处的一幕丝毫不差地落在他的眼里。龙少爷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很好,做得很好。这傻虎和丑蝎将他的命令贯彻地很完美。 你的箭伤了花无痕的手,那这辈子,你拉弓的右手也就别用了。龙少爷摸了摸鼻翼,心里合算着,觉得自己也算相当厚道。要不是初来乍到,且看到花朵儿明显也有些许顾忌的份上,就花珍萃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嚣张态度,足够他龙少爷用手指将她全身上下的骨头一根根给拆了。 龙少爷心里冷哼一声,他整人向来想得很周全。像花珍萃这种自视过高,目中无人的蠢货,就是要让她心存希望却又不断绝望,慢慢煎熬着。 毒芒蝎的这道毒,让花珍萃的手臂漆黑如碳且疼痛难忍。而此毒,又并非不可解,只要能够活捉住发出毒液的同阶毒芒蝎,断其尾,炼制成药,即可解。 按花家的势力,就算是地元阶的毒芒蝎,想要擒住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怪就怪在,此后的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多数的毒芒蝎都蛰伏不出,幸得碰上一头,只要它受到攻击,周围的元兽都会不计代价围攻而上,保得毒芒蝎的安全撤退。即便有落单不幸遇上花家之人的毒芒蝎,稍感不敌又逃脱不了,都在花家人震惊诧异中自行了断身亡。就算死,也不愿意被活捉。 无法解释又不可理喻的诡异现象让花家束手无策,花珍萃受尽折磨,苦不堪言,毒一直解不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花朵儿轻呼了一口气,心里有点好笑。难不成真的让墨非龙说中了不成。 花朵儿望向龙少爷,悄悄打量了下,心里有点疑惑,若是普通人,方才的阵仗,如何能够谈笑自如? 想到他刚刚共患难同进退的一番言语,花朵儿释然了,谁都可以有不可对人言的秘密,她自己也是,何必苛求怀疑人家?只要是光明磊落正气凛然之人,自然可以相交。 花朵儿正要开口,脸却一愣。 烈火虎和毒芒蝎回来了。 第11章 一起回家 与人相交,不在地位,不在容…… 两头元兽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住脚步,身子伏低,慢慢往后退,直到五十米外,才再度额头碰地,转身消失。 这又是哪一出?花朵儿自问虽然见过的元兽不多,但在她有限的认知里,烈火虎和毒芒蝎可是凶名赫赫的强悍元兽,今日的十莽山,真的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诡异劲。 花朵儿自然不知,它们没有复命如何敢私下离去,而离去,又如何敢用屁股对着龙少爷屁颠屁颠走开? 要知道当年龙族的龙王金龙陨落,天下万兽,不管是在沉眠修炼中,抑或是争斗搏命中的,无一例外都停下来,向着金龙陨落的方向久久跪伏,以示对万兽之王的尊敬和缅怀。 墨非龙,可不仅仅龙王,他跳动的心脏,是秉承着天地第一道灵气诞生的始祖龙神,是天下万兽真正的始祖。 若非他修为尽失,今日的十莽山绝对不会是这样平静的一幕。 此时,兰软软终于睁开双眸站了起来。 他虽然处于打坐疗伤的状态,由于功法的特殊,他对外界发生的一幕幕却无比清楚。 花朵儿所言的话,所行的事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他妹夫所说,与人相交,不在地位,不在容颜,不在学识,而在于此人的心性,人品。 临危不乱,遇强则刚,谋而后动,心细如发,兰软软心里几乎把自己所有学过的夸人的成语把花朵儿夸了一遍。 在兰软软的眼里,他与花朵儿之间,经过了方才的事情,就是过命的交情。 “兰叔。”花朵儿心下一喜,“可是恢复了?” 兰软软正儿八经地一拱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心里又给加了一句:“或者终有一日能让我外甥以身相许。” “那就好,我们总算可以离开十莽山了。”不出意外,兰软软所呈现的修为与花朵儿预计的一般。 普通人家,能够跨过初元境,修炼到人元境初阶已属不易。花朵儿并不知道兰软软其实是用密法掩藏了修为。 “你们可有什么打算?”想了想,花朵儿还是问出声。 龙少爷眼睛一眨,略带一丝落寞可怜的模样,“如若可以,可否在你村里为我甥舅二人暂寻一处歇脚之地,总归要先养好伤。” 沉吟片刻,花朵儿道:“我家倒有一间空房,二位若不介意,就且先在我家落脚再寻打算。” 龙少爷眼睛一亮,那闪啊闪的光芒,有种弃儿寻到亲娘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 花朵儿略微尴尬地别过头去,不敢直视龙少爷。 “你对我真的太好了。”龙少爷自动忽略了还有他舅舅,垂头羞涩地道。 花朵儿轻咳一声道:“今日患难与共,两位自然是我花朵,花无痕的朋友,无需客气。”中间一时不察,差点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 龙少爷倒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花朵儿瞬间的不自然,突然咧嘴一笑,一个大步迈了过去,长臂一展,搂住了花朵儿瘦削的肩膀,大声道:“说得好,从今日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心底额外加了一句:“你的人怕也会是我的人。” -- 第23页 花朵儿被龙少爷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随之僵住,只觉得这个人厚实有力的肩膀暖烫如炉,下意识地马上挣脱出来。 殊不知她紧张,龙少爷也好不了多少!作为一个练了二十七年童子功的超常男人,此刻一颗心如野猪乱撞,整个脑海里充斥的只有这么一句话:“天可怜见,原来女人的身体这么软,手臂这么细,头发还这么香!” 低头看到自己的着装,花朵儿猛地惊觉自己如今是男儿装扮,实在不该如此反应过度,一时有些尴尬,看着远处瘫软在地上的牛角马,连忙转移话题道:“可惜了这几匹牛角马。” 花朵儿确实觉得十分可惜,难得一见血统纯良的珍贵战马,自己又不懂得如何医治,丢在这里着实太过浪费。 总算缓过神来的龙少爷眨眨眼,“你喜欢这几只玩意?” 玩意,你才是玩意!价值千金的牛角马是玩意嘛?花朵儿这么一想,倒有点小脾气地道:“它们要是无恙,起码可以当你的坐骑,我们也能省了几分气力不是?” “原来又是为了我。”龙少爷一脸欣喜,拧了拧曼珠的耳朵,“蠢猪,过去给他们按摩一下,让那几只玩意干点它们该干的事。”转头朝花朵儿咧嘴一笑:“这头傻猪好歹也是头元兽,除了能吃,哄兽的本领也不差。” 花朵儿闻言一愣,就看到曼珠蹦蹦哒哒地走到几头牛角马的跟前,猪蹄子恨恨地随便在几头牛角马的身上踢了踢。 曼珠大人的内心是崩溃的,无比怀念以前拉风的时光。来到异界,修为几乎近失,被呼来喝去,还要跟给她塞牙缝都不够的牛角马按摩,按摩你妹! 曼珠这么一踢,几头牛角马竟神奇地站直了身子,缓缓走到他们三人的跟前,俯低身子,以示让他们跨上马背。 “曼珠。”花朵儿笑着把曼珠抱起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曼珠哼哼地用猪鼻子在花朵儿的胸前拱了拱,耸了耸,在龙少爷寒光四射的眼神中缩起了猪脑袋。可爱的模样引得花朵儿轻笑不已,心里暗道能跟玉玉做成朋友的果然不是普通的元兽。 花珍萃的眼光实在太差,为了几颗元丹大打出手,置两只如此有趣又神奇的元兽于不顾。 花朵儿领着龙少爷,三人两兽坐着牛角马,迅速地从十莽山撤离。 没有人知道,今天与花朵儿不期而遇的天外来客,会在这片大陆掀起怎样的风波。 只是,天澜大陆最顶尖的存在们,却感应到了十莽山今日不同寻常的气息。 龙少爷坐在马上,突然间转身望向某处的虚空,金光在眼中一闪而没,嘴角微弯。 想偷看本少爷的绝代英姿,花容月貌,没门! 风云大陆东部的凤来山,风澜国境内,三座主峰高高耸立在云飘烟渺中,人在其中,犹如沧海一粟,如此渺小却又仿若超脱世外。 中间的那座山峰,满山苍郁,云雾缭绕间景色似不分明,近看才见潺潺的溪流,湖光塔影。人于其中,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 山峰深处,峭壁崖间,一道石桥悬空伸出,末端处立着一座粗朴的亭子。 一山,一桥,一亭,里头坐着一人。 白衣一尘不染,黑发不扎不束,席地而坐,姿态闲雅。 长相极美,气质极冷极淡的男子,低垂着眼睑,肌肤隐隐光泽流动,仿若是这方天地的一轮极素极雅的月。 光华流转,时光不老。 这是风澜帝国的一处圣地,渺云宗。 坐着的人,便是如今这片大陆最为惊才绝艳的男子,以三十五岁成就圣阶的渺云宗宗主宗云泽。 男子猛的仰头,眼眸一抬,眼中光华流动,犹如星河般璀璨夺目,若然有人与之四目相对,必要沉溺其中不愿超脱。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右手,食指于空中一划,一滴鲜红的血液弹向他面前的虚空。 鲜血迅速向四周荡开,化成一道道波纹,蕴藏着奇异的力量,渐渐变淡。 一幅清晰的画面呈现在宗云泽的眼前。三个中箭的男子躺于地面,箭身的力量看起来并非出自高阶的武者,但三人中箭的位置却分毫不差,可见射箭者技艺之高超。 “花家的人。”宗云泽低喃一声,声音如清泉流淌,在这静谧的虚空显得尤其空灵好听。 宗云泽的手指再度划过,画面中似有骑马的身影渐行渐远。 “嗯?”宗云泽明显一怔。 泛着粉红光泽的波纹随着轻轻“噗“的一声,消散于虚空之中,随之消失的,自然是原本清晰无比的画面。 宗云泽微垂下头,手指在身前的石板上敲了敲,“费我一滴精血,却看不到我想看的人,有趣,实在有趣。” 抬起头,他的双眸再度望向前方的虚空,厚薄适中的双唇微启,“宿命。” 于此同时,北方的万兽谷却是热闹多了。 一望无际的草原尽头是接天的满山树木,抬眼望去,翠□□滴的绿,清澈柔和的蓝,还有那轻舞挥动的几朵白云,拼成一幅雅趣盎然,令人心旷神怡的泼墨画。 最深处的某地,矗立着一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苍天大树。 树干所占的地面超过方圆一里之地,树身直接苍穹,仿佛高耸入云的一座宝塔,凌空伸开的树干犹如直捣云海的巨爪。 站在树下,抬头望去,那磅礴的气势,万千的气象,让你感觉自己犹如小小的树叶般微乎其微。而若你于空中,俯头观望,便会看到着繁枝茂叶,竟与仰天咆哮的龙首一般无二,偌大的树干犹如巨龙的身体,只待冲天而起,吞噬苍穹。 -- 第24页 有一处入口,直通树干内部。 空旷而生机盎然的空间,没有多余的摆设和陈列,地下偶有纠起的庞大树根,奇特地形成了几张靠椅和桌子模样的东西。 一个瘦小的身影,盘腿而坐,准确地说,那是穿着人类长袍的一头白熊,下巴处白色的长须飘飘,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的名字,叫“禁”! 禁,是所有高阶修炼者中的又一个传奇,百年来一直是八大圣阶高手中当仁不让的第一位,曾经凭借一人之力独挑两大人类圣阶高手不落下风。 他是整个兽族的靠山,是兽族的最高的决策者和领导者。 第12章 兽族精锐 “印动,神归!“ 此时禁的身后,氤氲的金光流转,一个头颅大小的印鉴悬空挂在那里,印鉴的下方似乎另成一片天地,天地内黑色的魔云翻滚,却始终逃离不了金光的覆盖之地。 就在龙少爷破空出现的那一瞬间,禁的眼睛随之蓦地睁开,闪电般转身,专注地看着金光海洋中的那枚印鉴。 整个印鉴突然间开始变化,化为一个栩栩如生的龙首,周遭的金光渐渐浓稠,流动成金色的汪洋。 龙首仰天长啸,清亮浩瀚的龙吟声直冲云霄,整片金光的海洋犹如潮涌般瞬间朝四周涌动散开。 这片深山老林里所有的树木几乎同时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高长茂,而所有元兽的修为在明显地提升,越是低阶的元兽成长越发明显。 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几乎应激反应般跪伏于地 ,熊脸上人性化地呈现出欣喜若狂而又虔诚动容的表情。 “泽被苍生!” “王!” 禁的声音苍老干哑犹如老者,此刻却低沉有力地传遍了万兽谷的每一个角落。 伴随着他的声音,是所有跪伏不起的万兽低沉的吼声,惊天动地! 万兽谷的上空瞬间风云色变,金光化成一个栩栩如生,气势磅礴的龙首,俯视着万兽谷,盖世神威,令人心悸。须臾之间金光化为一道流线,没入那仰望苍穹的巨树,万兽谷,又重归平静。 几个呼吸间,金色浓稠的海洋慢慢消散,而龙首又重新化为那一方印鉴,悬浮其中,压制着底下汹涌的黑雾。 禁重新抬头,眼中依旧是散不开的激动和敬畏,缓缓站起了身子。 此时大厅里凭空出现了三道身影。 走在最前的是一头银色的老虎,最为奇特的他的背上有四对翅膀,羽毛犹如锋利的钢刃,银光湛湛。 紧跟其后的是一头全无杂色的白狐,身后的八条尾巴在空中摇摆不定。 最后的一只,实在普通到让人以为走错了片场。那是一只家家户户都司空见惯的老公鸡。 可能够出现在兽族最高的决策中心,又岂能会是普通的元兽。 虚境虎,九尾狐和焚灵鸡,连同大莽山的擎天猿和囚龙海的龙鱼,是兽族镇族的五大天元境高阶高手,离冲破圣阶只有一线之隔的恐怖存在。 “禁,发生了什么事情。”焚灵鸡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禁似是未闻,依旧凝视着金光中的印鉴,半晌才缓缓吐出了意味深长又抑扬顿挫的四个字。 “印动,神归!“ “禁,你的意思是?” 九尾下意识走近一步。 “我的意思是,”禁缓缓转身,“三千年前,这片大陆魔族肆虐,几乎成为一片死地。龙族以灭族的代价,用始祖神龙之血凝成这一方祖龙神印,将魔族封印于万丈深渊之中。” 禁的眼中带着一丝缅怀痛惜之色,抬头望着这擎天树干,“印鉴为阵眼,神龙之血滋养的古树为法阵,而我兽族,则以守护法阵,镇压魔族为己任。代代相传。” 禁的右手极速挥动,几道蓝芒打入金光之中,金光下涌动的黑雾似乎速度又迟缓了点,但却依旧有微不可见的黑芒瞬间爆射逃逸而去。 “我一直在担心,五十年,五十年后,我再无力封禁这片深渊。若让魔族破禁而出,首当其冲的,便是我元兽一族。”禁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担忧。 禁凝视着他们三个,“我是兽族的印师,每一任印师,只有同一个名字,叫禁,而每一任印师,口口相传一句话,印动,神归。”禁顿了顿,声音猛地抬高,不复方才的沮丧和绝望,“而今天,就在方才,我们的王,归来了!他终归没有放弃我们,终归没有忘记他的子民。” 禁的声音,到最后竟然有了一丝的哽咽。 “神龙,始祖神龙,有生之年,只要能够面见我祖神龙,我,”禁的声音一字一顿,“我,死而无憾!” 回忆起方才神奇的感受,三人的心情随着禁声音的起伏也激荡不已。 焚灵鸡轻叹了一声,“禁,如果神龙不归,我们兽族是不是就,”话音一转,声音尖锐起来,“凭什么?我们代代镇守魔族,人类却不出一点气力,还到处添乱,唯恐灭不了我们兽族。” “我可怜的玉玉。”焚灵鸡的声音带着几分悲伤,“我可怜的玉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都是人族做的孽!我对不起冰圣上,没有照顾好玉玉。” “没错。”九尾的声音多了一丝愤慨,“禁,人族的高手也不少,魔族若重归,人族也铁定遭殃,既是如此,镇压魔族,人族就该出一份力。” “因为,”禁的声音有了一丝为难,“因为,魔种。” -- 第25页 “当年的镇压,魔族的王并没有被封印在深渊,而是将灵魂剥离,化为魔种,投胎于人类之中。”禁来回踱步,“我料想魔种的天赋超群,若是成长起来,定会是人类的一方高手。”禁苦笑一声,“找人帮忙,我怕引狼入室。” “我试探了几回,也与人类的圣阶高手较量了几番,可并无寻到一丝一毫的破绽。”禁摇摇头,“我不敢冒险。所以万兽谷每隔十年的兽潮,就是为了平衡人族的势力,免得他们结成一块铁板,对我兽族造成威胁。” “我原以为,十年之后,我不得不走一趟人族,与人族帝皇共商魔族之事。要知道如今我和暗冥虽勉强还能镇压魔渊,却依旧有漏网之鱼。人族如今祸端四起,应该也有所感应。”禁徐徐道来。 “今天起,一切都变了,朝好的方向变化。”禁的声音多了一丝轻松之意,“九尾,你可有于擎天联系,我感应的方向,应该来自十莽山。” 九尾摇摇头,没好气地说:“那家伙受到暗冥的刺激,跑到十莽山后就闭关修炼,偶尔清醒也未曾与我联系。” 禁哈哈大笑,老者般慈祥地摇摇头道:“暗冥的天赋与魔族的黑暗之力有相通之处,他常于此看我封禁魔潮,突破倒也合情合理。” “除了一身黑,他身上有哪点修炼暗黑之术的样子。”九尾撇撇嘴,那白痴吃素还见不得血腥,简直丢尽了兽族高手的脸面。 “谁说我黑?”一个含糊的声音响起,一头黑色的山猪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一来,其他四兽几乎同时出现便秘的表情,连禁也不例外,实在是,太抢眼太,太令人作呕了。 黑猪的身上穿着五颜六色拼凑而成的袍子,头上还戴着一顶镶着羽毛的帽子,脖子上猪蹄上挂满了金光灿灿的首饰。 可就是这样一个形象,却是现如今整片大陆屈指可数的存在,兽族今天唯有的两名圣阶存在之一,暗冥猪。 “谁敢说你黑,你白着呢。”焚灵鸡阴阳怪气地道:“现在兽族谁敢说你,连擎天都躲到十莽山去了。” “小鸡鸡。”暗冥涎着脸凑过去。 “你才小鸡鸡,你全家都小鸡鸡。“焚灵鸡尖锐的声音响起,跳着脚,扇着翅。 “好了好了。”禁的神色却难得像今天这般轻松。 禁的右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化成一个黑色的门,波光荡漾。 “阿洛。” 一个年轻壮实的男子一抬腿,从空中的门走出,轻飘飘落于地面。 男子身材异常高大,穿着窄袖骑装,腰处别着一把长刀,头发高高束起,浓眉大眼,看上去就是个极其爽朗磊落的男人。 叫阿洛的年轻男子恭恭敬敬地向禁行礼:“见过师傅,见过各位师叔。” 万兽谷是兽族的大本营,而北方整片大地,却也是兽人族的领地。 兽人族并非人类与兽族的杂交产物,而是世代以兽族为图腾,受到神兽庇护的种族。 阿洛是地熊族族长的孩子,自小便由禁亲自教导。 “阿洛,很好,做得很好,”禁看了阿洛一眼,捋了捋胡须,“地元境圆满境界了,阿洛,你没有让我失望。” 阿洛的神情越发尊敬。禁是整个北方大陆,不,应该是整个风云大陆的传奇人物。能够被禁收为弟子,按他父亲的话说,他是受到兽神眷顾的孩子。 “阿洛,暗冥,焚灵。”禁正了正神色,“我想你们往十莽山方向走一趟。 阿洛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一个圣阶一个天元阶,这样的阵仗,他想都不敢想。 “我?”暗冥指着自己的猪鼻子,一脸无法置信,“禁,你肯放我出去了?” “放你出去?”禁不禁一笑,“说得好像你被我软禁了。我们兽族,就你我二人能够化为人形,你若是不愿出去,你来守着祖印,我出去走一趟。” 暗冥一愣,随即连连摆手,“别,别,怎么能劳烦你亲自出马。我可以,绝对可以。” 暗冥说话间,一股浓重的黑雾缭绕在暗冥的周围,犹如一个黑色的茧子。 等浓雾散去,站在原地的,是一个穿着同样衣服,带着同样夸张金链子的肥头大耳,肌肤黝黑的大汉。 余下三兽同时露出艳羡的目光,倒不是说他们厌恶本体。对元兽来说,用本体作战,永远是他们最强的战斗状态。但突破圣阶的意义远远不仅于此。 圣阶,意味着他们的修炼已经步入一个全新的层次,一个不再拘泥于肉/体,能够接触到天地规则的阶段。 “我能感应到王的来到,其他圣阶,未必感应不到。”禁沉吟片刻,“人类总有那么多的好奇心,而王,又不知道以何种面目出现。” “师傅,您让我们过去,不是去试探一下人族如今最耀眼的存在,渺云宗的宗云泽吗?”洛一脸疑惑,“渺云宗宗门开启在即,而且听说宗云泽已经确定要在今年风澜国京城的兵谏大会上出现。” “宗云泽。”禁微微一愣,洒然一笑,“确实了不起,连我,也有与之交手的冲动。只是现在,他算不得什么了。”禁摆摆手,“你跟着你两位师叔,听着他们的安排就好。” “是。”洛拱手行礼,不敢多言。 “焚灵,”转头看向焚灵鸡,“你看好他们两个,切莫大意。王没有直接出现在这里,我想可能出现了其他的变数。如今大陆风云际会,有些势力隐藏很深,连我也要忌讳三分,你们莫要自视过高,栽了跟头。” -- 第26页 “还有,”禁一脸正色地看向暗冥猪,“一切听从焚灵的吩咐,你少出馊主意。” 暗冥不敢反驳,陪着笑,大手一捞抱起焚灵鸡,“放心,您放一百个心,我都听鸡鸡的。” “黑猪你干嘛,放老子下来。”焚灵鸡使劲挣扎,却依旧逃离不了暗冥的大手。 “你是一只鸡啊。”暗冥一手挠挠头,“我不抱着你,难道拿条绳子牵着你遛鸡吗?你就忍着点,还是你想让阿洛抱着你?” “我遛你大爷,信不信老子把你烧得剩下一身猪毛,你特么就是两头猪,一头猪都不够形容你的蠢!。”焚灵鸡高亢的声音刚刚响起,就被禁的手一挥,将他们一行人全都扫地出门。 禁地又恢复一片平静,唯有印鉴下翻腾的黑雾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惧和杀戮的情绪。 而兽族派出顶尖的力量要去找寻的龙少爷,此刻正规规矩矩地站在花朵儿父母的面前,笑得异常乖巧和真诚。 第13章 相谈甚欢 龙少爷只恨方才的动作太快,…… 花家简陋的房间里,李蓉锦拉着花朵儿的手心疼得不行,虽说鲜血已经凝结洗净,深入血肉的疤痕依旧触目惊心。 花朵儿路上一直握紧拳头,如今看到完整的伤痕,龙少爷的眸色越发冰冷,无比后悔方才的手下留情,应该直接让烈火虎咬断那恶毒女人的手臂,再让毒芒蝎把她毒成茅坑里的石头,又黑又臭!龙少爷的心里,再度给这笔账狠狠添上一笔。日后的花家,才真正体会到放任自家子弟娇蛮任性的后果,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积羽沉舟,群轻折轴。 细细听了花朵儿一五一十的讲述,花儒和李蓉锦并没有多言埋怨或斥责龙少爷甥舅二人给花朵儿带来的无妄之灾,反倒连连宽慰安抚,很有分寸地询问龙少爷几个关于他村庄家人的事情。这也让龙少爷和兰软软越发感动了几分。所谓耳濡目染,有如此胸襟的孩子,果然父母同样豁达。家风乃一个家庭的魂魄所在,如此光明磊落,处事豁达,比起世家大族的秉性,也毫不逊色。 “天色渐晚,无痕你带着他们去梳洗休息一下,我做好饭再喊你们来吃。”李蓉锦温和地笑着说。 兰软软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原来就是个厨子,今个儿的饭我来张罗,你看我们过来蹭吃蹭喝蹭住两手空空,”乱软软瞥了曼珠一眼,“唯一一只猪也杀不得,实在惭愧。” “兰叔莫要再客气了。”花朵儿豪迈地用力拍了拍兰软软的肩膀,带着两人一猪往外走。 龙少爷看着拍在兰软软肩膀上的手,眼睛都看直了,恨不得把那只小手抓过来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搓磨搓磨!自家舅舅怎的屁话多福利还这么好。龙少爷有点幽怨地挺了挺胸膛,想着若是花朵一个箭步冲过来砰砰砰小拳拳捶几下胸口该有多好! 待到他们三人走远了,关上门,李蓉锦原本满脸的笑意变成了凝重的表情:“阿儒,我记得花离在花家的地位不低,他护着的人肯定是最最嫡系的子弟。朵儿下了这样的重手,他日回到花家,万一,“李摇摇头:“不是万一,是很大可能会跟她正面相遇,到时候,吃亏的肯定是朵儿。” 花儒微微一笑,拉过李蓉锦的手,安抚地拍了拍:“什么时候对我们的女儿这么没信心?朵儿为人正直,却并不愚蠢。朵儿能让她吃一次暗亏,就有本事让她吃第二次。”花儒冷哼了一声:“花家竟堕落到这般境地,简直叫人寒心。” 看到李蓉锦欲言又止,花儒将自家夫人的手又握紧了些:“你放宽心,你道我为何又想着回京了?明摆着送肉上菜板的事情我花儒可不做。”花儒的脸色又沉郁了几分,“我忍了这么多年,就算死,我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你想上京,难道另有隐情?”李蓉锦的双眸睁大了些。 花儒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只玉蝉模样的东西,玉蝉光泽流动,细看才知道并非栩栩如生的死物,而是全身流转绿色光泽的小飞虫。 “你一定知道我们花家的郝老祖。”花儒定眼看着妻子,“我娘怀着我的那一年他突遭暗算,而后失踪。失踪前,他把他的本命元□□给我娘。” “这!”就算是李蓉锦也大吃一惊。 郝老祖并非花家人,而是当年花五的亲随。当年的大战,花五身边的人,包括他自己全数战死,唯有郝老祖凭借自身奇特的修为活了下来。 要知道天元境强者寿命能够达到四百岁,步入圣阶便能达到八百岁,再而后仙元境寿命能到一千五百岁,至于神阶,那据说是能与天争命的存在,谁也没见过,谁也说不清。 郝老祖而后一直守护花家,他的功法另辟蹊径,尽管只有天元阶的修为,却已有五百岁的高龄。 “这小兽曾替我们解了几次围,后来莫名其妙开始变得虚弱,作为郝老祖的本命元兽,它奄奄一息,代表郝老祖也命悬一线。”花儒轻叹一声,“所以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起这件事,怕给你希望,又让你失望。” 花儒顿了顿,“但就这一年,它的状态渐渐恢复,我想老祖,怕是要回来了。” 花儒的眼神明了又暗,神情多了几分萧索之意,“都是我无用,娘亲,你,还有孩子们,我一个都护不周全,唯一的希望就是借着老祖的情份,男人大丈夫,我真的苟活于世,丢人哪!”花儒言罢,头重重垂了下去。 -- 第27页 为父为夫,却连疼爱心爱之人却护不周全。对于男人来说,最最狼狈,最最无能为力,最最无法忍受的,也不过如此了。 反握住丈夫的手,李蓉锦轻声道:“相同的处境,没有人会比你做得更好,阿儒。” “呦。”李蓉锦轻笑一声,“我们的客人还真的在张罗晚饭。阿儒,这两位,你怎么看?” 花儒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也轻松起来,“眼神清明,气质磊落,性格爽朗,不俗之辈。”顿了顿,“就算有所隐瞒,只要没有恶意,也无伤大雅。” 李蓉锦点点头,双眸水光微漾,语气却多了几分亲切,“如果无痕在,应该也像墨非龙那般高大俊朗。”话音一转,“朵儿多交几个朋友也不是坏事。” “朵儿,花朵儿,”花儒和李蓉锦都觉察不到,十几米远的屋子里,龙少爷翘着二郎腿,手指敲着桌面,口中反复念着花朵儿的名字,越念叨越觉得这名字美,越念叨越觉得顺口。 “还找什么老祖做靠山,本少爷就是一座连绵不绝,巍峨雄伟的大山。”龙少爷站起身子,嘿嘿一笑,“本少爷这座山就是素了点,栽上花朵儿就完美了。” 龙少爷还沉浸在种花种树的快乐中无法自拔,结果花家夫妇下半段的话他完美地错过了。 房间里的花儒用杯盖拨了拨茶碗里的白沫,“阿锦,当年老祖曾与狄亲王订下一门亲事,狄亲王府的第三代当与我花五后代结成亲家。狄亲王府一脉单传,现如今也只有一位小王爷,这亲事,自然落在朵儿的头上。” 李蓉锦闻言猛地站起身来,“花儒,你什么意思,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花儒苦笑一声,“我料想老祖凶多吉少,老祖不在,我们一家落魄至此,狄亲王府如何会提起这样的事情。”顿了顿,“但现在老祖无恙,事情又是另外一说了。” 李蓉锦目光清明坚定,声音斩钉截铁:“我不管是狄亲王府还是当朝太子,只要朵儿不喜欢,一切免谈。” 花儒摇摇头,“我晓得你的脾性,你放心,若是朵儿不愿,这门亲事就此作罢。”花儒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戏虐,“债多不压身,我们得罪的人多了去,也不在乎多个狄亲王府。说不定,他们还巴不得能撇下我们这样的破落户。” 夫妻闲聊间,就听到外头兰软软的公鸭嗓响起:“开饭啰!” 与此同时,一个清亮的女生响起:“朵儿!“ 声音戛然而止,而后便是花朵儿低沉却又略带着急的声音:“什么躲哪儿了,我在这,兰蕙。” 花家人看到这一桌子的饭菜都有点发愣。 李蓉锦贵为李家嫡女,嫁人前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而后一家奔波好些年,吃穿哪计较那么多。以至于即便花家较之白峰村的好些村民生活都富裕些,但在吃的方面实在没强上太多,顶多就是肉管饱不管好。 而兰软软,当年的兰家豆腐可是风靡整个镇,最重要的是,他妹妹兰酥酥的厨艺,绑住了一代神尊墨言的胃两辈子。如此耳濡目染之下,兰软软的厨艺不好才怪。 爆炒,清蒸,水炖,煎炸,李蓉锦甚至有种回到李家家宴琳瑯满目的错觉。 “天哪,李姨,你们家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大厨。”跟着花朵儿进来的女子嚷了一声,咕噜吞了一下口水。 女子体型略胖,珠圆玉润,皮肤白皙,眼睛,鼻子,嘴边似乎都跟圆挂上钩,一笑起来让人感觉很是讨喜。女子穿着粗布衣衫,头发身上也无多余的配饰,整个人很是干净利落,简单质朴。 女子姓何,叫兰蕙,是白峰村村长的女儿,她的大哥,以人元境中阶的修为,当上了百凤城巡城队的小队长,是白峰村最值得骄傲的人物。 何兰蕙从小和花朵儿情同姐妹,感情甚佳。 “兰蕙,来了就快坐下,一起吃。”李蓉锦笑容满面地招呼道,“兰兄弟,辛苦了,这一餐怕是这二十来年我们家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餐了。“ 李蓉锦话音刚落,龙少爷就不禁看向花朵儿的方向,果真见她双眸亮晶晶地看着那一大桌子的菜,虽不至于垂涎欲滴,但那个小窃喜的表情,跟小馋猫无甚差别。 龙少爷抿抿嘴,可怜的娃,就他舅舅这种水准就谗成这样,平时吃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猪食呀。 龙少爷心里盘算着,这小身板,可以再高一点,这胸,龙少爷垂下眼眸,可以再挺一点,这脸色,可以再红润一点,主要是这吃饭的心情,可以再好一点。 兰软软这坑爹坑娘坑外甥的货,总算有点用武之地,龙少爷心里已经直接把他亲舅舅指定为花朵儿以后的专厨。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兴。兰软软和花儒相谈甚欢,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花儒出生大家,却意外落魄,兰软软是出身市井而后飞黄腾达,经历虽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却是共通的,那就是两人同样是厚道,良善,愿意为自己家人倾尽所有甚至付出性命的人。 李蓉锦倒是多瞄了龙少爷几眼。 正襟危坐,举手投足,一尝一品,都颇具大家优雅之风,不多言,不多语,笑容不增不减,让人感觉既不过于亲昵又不至于疏远。 “走,兰兄弟,你我二人再去院里喝上一盅酒。”花儒扯上兰软软的手臂,拉着他不由分说地朝门外走。 -- 第28页 “花,无痕,我们出去会,我有话跟你说。”何兰蕙朝花朵儿勾勾手指,不忘瞪了龙少爷一眼,“你帮李姨收拾收拾。” “娘,我来吧。”花朵儿站起身。 “我来我来。”说时迟那时快,龙少爷一把抢过花朵儿的手里的碗,两人的肌肤难免一擦而过。 龙少爷灵台一震,作为一个对女性零触感的老处男,只感觉自己的手仿佛触到一块那么光滑,那么细腻,那么温热的乳脂美玉,灵魂都要出窍了有没有,龙少爷只恨方才的动作太快,角度太偏,应该可以摩擦得更久一点,范围更广一点。 当然了,长辈面前,无论内心如何浪打浪,龙少爷的声音又体贴又温柔,“你今天太累了,手又受伤了,还是我来。” 这话听在何兰蕙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有种贤惠小媳妇的味道。 第14章 少女心思 我的夫君一定是个盖世英雄。…… “你干什么!”何兰蕙一声狮吼,一把扯过花朵儿的手,“说话就说话,干活就干活,动手动脚干什么?” 龙少爷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手在自己的伤腿上揉了揉,微垂着头,声音多了一丝委屈和疑惑,“这位姑娘,都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姑娘家,就算与花兄弟关系亲近,也要注意一下分寸,再说了,我跟花兄都受了伤,好歹也该是你,”龙少爷欲言又止,言下之意你手脚齐全,不帮忙就算了,还叽叽歪歪。 “你,你!”何兰蕙的脸一下涨红了,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倒打一耙,跺了跺脚:“要你管!”说完二话不说,拉着花朵儿就往外走。 “行,行。”李蓉锦无奈一笑,温和地跟龙少爷说,“兰蕙的脾气就是有点急,也没有什么坏心眼,你别放在心上,你也出去走走,这些女人家的事情我来就好。” 龙少爷闻言爽朗一笑,一手捞起蹲在椅子上的曼珠,一手把玉玉提捏了起来,“那李姨,我就不瞎参合了,我去给这两个小家伙洗个澡。” 龙少爷转身晃晃悠悠走了出去,却没看到手里拿着碗筷的李蓉锦呆愣了半天。 她没看错吧,那是玉玉?那老老实实被人家捏着羽毛提起来的是玉玉?即便是朵儿,若这般对待玉玉,怕那小家伙也要跳脚吧,至于其他人这般做,缺条胳膊少根腿可能还算是轻的。 李蓉锦细细回想了下朵儿方才的话。那只小猪能够轻易治愈驱使牛角马,连玉玉也对它亲近有加。那拥有这种元兽的人,怎么可能是凡夫俗子? 到底是哪个宗门大家走出来的子弟,姓墨,云海国倒是有个莫家,且莫家又以驭兽名扬天下,只是莫字并不相同。李蓉锦放下碗筷,拍了拍额头,何必寻根究底,只要他对朵儿是善意的,只要他是朵儿口中那样不背信弃义,能同甘共苦的人,何必一定要知道他的来历。有这样的朋友,对朵儿来说并不是坏事。 那边何兰蕙将花朵儿一直拉到朵儿的房间,把门关得严严实实,这才坐下来,给两人各倒了杯茶,压低声音道“朵儿,过两天我跟你一起走,去百凤城。” “什么?”花朵儿显然吓了一跳,“兰蕙,你开什么玩笑,这可不像以前我们结伴到城里玩耍。” 何兰蕙咧嘴一笑,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我想去,自然有我的原因,一是为了你,二是为了我自己。” 花朵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扑哧一笑,:“洗耳恭听。” 何兰蕙轻哼一声,自顾自地说起来,“你以这样的身份模样过去,”何兰蕙上下打量了花朵儿:“有没有想过可能出现的麻烦。” 花朵儿脸微微一热,坦坦荡荡地道,“初元境的武者需要集体操练,但人元境的武者自由度较高,除非紧急情况,余下时间并不需要日夜随军。” “以我的能力,应该能跟你哥一样争个小队长当当,所以,”花朵儿喝了口茶,抬眸看着何兰蕙,“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无需与其他战士住在一起,可以有自己独门的小院落。” 促狭一笑,花朵儿道:“你还是说说你想去百凤城,到底为了什么?” 何兰蕙瞪了花朵儿一眼,走到桌子前坐下,双手托腮,“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时不时来些所谓的同僚跟你喝个酒,又或者邀你逛花楼,”看着朵儿微微蹙起的眉头,何兰蕙扑哧一笑,“又或者哪个姑娘家看上你死缠烂打,就你这副皮相,我打个包票,肯定有姑娘芳心暗许,到时你怎么办?” 还未等朵儿开口,何兰蕙拍着胸脯,抢先道:“可是有了我,一切就不一样了。像我这样未过门的媳妇儿,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媳妇,你?!”花朵儿一下瞪圆了眼睛,就连相隔两三个房间外竖起耳朵的龙少爷都被茶呛了一口。 “怎么?”何兰蕙叉着腰,“你不满意?有了我这样的悍妇,同僚敢随便来找你喝酒逛花楼,姑娘们敢随便抛媚眼送手帕吗?” “照你这么说,我还真不得不替我哥先应下你这门亲事。”花朵儿掩不住脸上的笑意,“那为了你自己又是何解?” 何兰蕙一听突然扭捏了起来,垂着头,红着脸,声音早没有方才的中气十足,“朵儿,你难道没有想过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君吗?” “我可是想了无数遍。”何兰蕙圆圆的脸一片粉色,“我何兰蕙的夫君,一定得是个盖世英雄,顶天立地,有着浩然正气的大英雄。”何兰蕙语气一变,叹了口气,“朵儿,你说如果我继续待在这鸟不拉屎的白峰村,我是找村头打铁的马旦呢还是找村尾教书的苟史呢?” -- 第29页 花朵儿闻言一愣,脑海里突然浮现早前在十莽境时龙少爷咧着嘴,露着白牙,眼睛闪闪发光的笑。 “啊!”被自己脑海里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花朵儿突然有点手足无措,语气也没有平时的笃定平静,“我怎会想这些。兰蕙,你是知道我家的,我哥生死未卜,再说我已经准备代替我哥从军,如今对我来说,只想替我爹,我哥,我祖上争口气,儿女情长对我而言没有丝毫的意义。” 何兰蕙狐疑地看着花朵儿,“朵儿,你为何这么紧张,还急着解释?” 何兰蕙的眼睛滴溜溜一转,“难不成你已经有了自己心仪的人?” 那头屋子里的龙少爷猛地睁大了眼睛,劲儿控制不住,手中的杯子变成一把细沙。 曼珠偷偷地朝玉玉使眼色,两头小兽静静地,悄悄地一步两步三步往后挪,一直挪到屋子角落的墙壁边,可怜地蹲着墙角,唯恐被龙少爷的喜怒无常波及到。 “没有,兰蕙,你别胡说,”朵儿脸热得火烫一般,连连摆手,“我们一起长大,我认识的人你难道不认识吗?” 何兰蕙用手摸摸下巴,眼睛依旧上下打量着花朵儿。她们两个是多年的好友,何兰蕙十分了解花朵儿,她从来都温和有礼,不急不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鲜有此刻这般着急跳脚的模样。 “今天那个墨非龙,别人没注意到,我眼睛可好使得紧,我瞧这家伙偷瞄你的眼神就不怀好意”何兰蕙挑挑眉,“难不成他知道你是女的?” 幸得夜色渐晚,要知道此刻的花朵儿脸早已涨红一片,下意识立马道:“不可能。” 何兰蕙点点头,花朵儿跟她一样都不是那种整日涂脂抹粉的女子,且朵儿平素进山打猎,行为举止有时较之男子还要更加爽朗自然,如今换上男子装束,若非她早就认识朵儿,否则还真会被眼前玉树临风的好儿郎迷惑了双眼。 “不对!”何兰蕙突然低喊出声,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怀好意,凑近花朵儿,压低声音道:“朵儿,我觉得你更要小心点,有一次大哥醉酒,我偷听到他说城里有些奇怪的老男人就喜欢养小白脸,叫什么娈童。 ”这个墨非龙虽然看起来还人模人样,谁知道他是不是有这种癖好,反正他看你的眼神就跟看我不一样。”何兰蕙冷哼一声,“以后我可得把他给看紧了。” 何兰蕙话音刚落,突然惊呼一声,捂着屁股站了起来,连连跳脚。 玉玉一身寒气,停驻在与何兰蕙视线平行的空中,湛蓝色的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何兰蕙,出其不意地一扇翅膀,一股寒流瞬间冻住了何兰蕙的嘴巴,彻底将何兰蕙的双唇冻成一个冰块,张都张不开,与此同时何兰蕙被一股巨力推到了门边。 玉玉昂着小脑袋,在空中转圈,煽翅,整一副急眼的模样,口中叽叽喳喳,不停地有寒气喷向何兰蕙。 可不是急么,何兰蕙“小白脸”三个字一出口,龙少爷手里的另一个杯子又碎成末了。他龙少爷胯/下神枪盖世,那是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自是爱花之人,但绝非菊花好吗!曼珠一个哆嗦,生怕再让何兰蕙说下去,这屋子碎得连蟑螂都住不下了。 玉玉听着曼珠大人的吩咐现身赶人了。 何兰蕙嘟嘟喃喃说不了话,胖嘟嘟的手指指着玉玉,气得挤眉弄眼。 “玉玉,她是兰蕙啊,你这是作甚?”花朵儿看着莫名其妙暴跳如雷的玉玉,连连安抚,一边使眼色让兰蕙快走。 直到兰蕙气哼哼地离开,玉玉地情绪似乎才安定下来,站在花朵儿的手臂上叽叽喳喳。 “你说兰蕙又笨又蠢?”感受着脑海里玉玉传来的情绪,花朵儿哑然失笑,“怎么会?你跟兰蕙不是一直都相处得很好吗?” 玉玉昂着头哼了一声,径直从窗户飞了出去,留下花朵儿在房间里哭笑不得。 “我的夫君一定是个盖世英雄。“花朵儿心里又浮现起何兰蕙说的那句话,心里却有点怅然若失。 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那一弯明月犹如拉满的弓。 “我不需要盖世英雄,我自己,就可以成为别人眼中的盖世英雄!” 月下女儿,不念姻缘,只记家国,今生甘愿断情思。 挽弓而射,箭出无悔,柔肠寸断,来世长发为君留。 第15章 逆天天赋 如果能修炼到仙元境,一指出…… 而不远处房间里的龙少爷似笑非笑,“拥有灵虚凤体的人,怎么可能是男子?别人不懂,纵横洪荒数万年的本少爷怎么会看不出来?” “是,你天下无敌最寂寞,你个老不死的家伙。”兰软软嘴里叼着牙签晃悠悠走进来,关上门,没好气地说:“你还要不要脸,一大老爷们,天天蹲墙角偷听人家姑娘家说悄悄话。” “我不听悄悄话,怎的知道人家把我们甥舅二人看成是喜欢玩弄小白脸的老不正经?”龙少爷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自在闲适。 “什么?”兰软软眼睛一瞪,手不忘一挥元力设了个禁制,然后便嚎了起来,“喜欢玩弄小白脸,老子喜欢的是胸大屁股圆的女人,女人!嗯,”兰软软回过神来,斜着眼看向龙少爷,哼笑了几声,:“不对吧臭小子,人家姑娘说的只是你吧,什么事都不忘扯上你舅舅,你有没有一丁点孝心?” “对你?没有。”龙少爷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抬头望着房顶,慨叹一声:“老天爷对我不薄呀,刚来到这里就捡了个宝,我果然是老天爷亲生的第一个崽。”说罢得意地干笑了几声。 -- 第30页 兰软软一屁股坐到床上,“宝贝,你是指无痕?灵虚凤体,那是个什么玩意,比你娘还强吗?” 龙少爷坐正了身子,“舅舅这是要向我请教?” 兰软软眼睛提溜一转,打了个哈欠,“爱说不说,不说舅舅我睡觉养颜了。” 兰软软算精明地看出来了,这小子显摆之心昭然若揭,这种欲拒还迎的把戏他老人家表演起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果不其然,龙少爷嘿嘿一笑,“不耻下问是种美德呀舅舅。您老人家想知道的事情,我能不掏心窝子说嘛。” “屁,老子不想。” 兰软软还没说完,龙少爷已经自顾自徐徐说了起来:“灵虚凤体与我娘的天灵体截然不同。我娘天生注定无法成为武者,但在灵力修炼方面却得天独厚。” “舅舅你是知道的,”龙少爷的脸色稍微正了正:“灵力师靠灵力也就是所谓的精神力感应外界的五行元素,通过开拓识海,修炼灵力来将沟通天地。识海处灵力越多,能够沟通且运用的天地间的五行元素就越多。我娘是天生的灵力师,她精神力之庞大是连我父亲都始料未及。” “而朵儿,”龙少爷自顾陶醉其中,“恰好相反,她天生无法修炼灵力,但她的身体,却是天地间最最适合修炼元力的,天生就是属于武者的身体。” “灵虚,灵虚,遇灵则虚,”龙少爷双掌一击,“妙就妙在灵虚凤体能免疫同阶的所有灵力攻击,舅舅,你可以想象下,这是多么逆天的天赋异禀。” “免疫所有同阶的灵力攻击?”兰软软一下从床上蹦起来,“开什么玩笑。” “武者不同灵者,武者是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通过锻身炼体,不断吸纳五行元力淬炼筋骨,以自身的元力牵引天地间的元力。”龙少爷得意一笑,“世间之人,都觉得武者不及灵者,那是他们修为不够。” “什么意思?”兰软软此刻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就像我爹娘,你说让他们打上一架,谁赢?”龙少爷挑眉问。 “不撒娇不手软不怜香惜玉的话还用得着说,除了你,你家兄弟姐妹和你娘一起上铁定全军覆没。”兰软软撇撇嘴,哼了一声。 “这就对了,我爹以炼体修武入道。”龙少爷喝了口茶,继续道:“低阶的修炼者,灵者总比武者更强一筹,但步入天元境,你就会知道,其实灵武二修,殊途同归,到最后,都是要看谁能将更多的天地之力引为己用。武者凭借强悍的肉身,深厚的元力,能够形成自己绝对控制的一方领域,孱弱的灵力修炼者往往略逊一筹。要不我家那些兽崽子们,天元阶以上都能以一敌二,对付两个同阶的人类修炼者完全没有问题,这就是元兽得天独厚的武者天赋。” 龙少爷嘿嘿一笑,“朵儿的身体,天生就是最好的元力的容器,不需要拓筋展脉,不需要淬血锻骨,只要给予她足够的时间,她就能站在这个天下武者的最顶端。秒杀一切灵师的存在。” 兰软软看不得龙少爷那种与有荣焉的得意模样,靠后一躺,倚在床柱子边道:“我听朵儿她爹说朵儿可只是中下品的水灵根,这灵虚凤体是好,但元力也不是凭空来的,就凭中下品的水灵根,得修炼到什么时候才能叉着腰站在天上飘呀?” “中下品的水灵根。”龙少爷放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嗤笑出声,“玄水灵根被当成中下品的水灵根,这是本少爷长这么大听到最好笑的事情,”龙少爷顿了顿,“比说舅舅您老人家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来得更好笑。” 兰软软作势要把手里的杯子扔出去,口中却忍不住问:“玄水灵根,这又是个什么玩意?” “非常厉害的玩意,”龙少爷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就比小爷我差一点点而已。玄水灵根,至阴至寒,如果能修炼到仙元境,一指出,冰封千里雪虐风饕。” 龙少爷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小爷我莅临此地果然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叹了一口气,“若是早先就能遇到这样的女子,少爷我何必苦忍这么多年,这样的身体就是为小爷我而生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泡妞自己胡诌乱编,这么厉害的灵根,我咋就没听你爹提过?”兰软软呲啦一声吸了吸口水道。 “少爷我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上通天文下晓地理,谁能跟小爷我比?”龙少爷背负着手,那股傲娇劲让兰软软看得手很痒。 “博览群书,”兰软软冷哼一声,“你的群书就是床底下一摞又一摞的春宫图。哎,你说你失踪了,你爹娘肯定时不时往你那屋走走翻翻,真要看到那一大堆春宫艳色,你说会怎样?”兰软软斜眼一瞥,不怀好意一笑。 “对,我怎么忘了!”龙少爷一顿脚,“都是孤本哪,早知道就应该放在玄皇龙那让他好好看着,这下肯定全便宜我那好色老爹了!失算,太失算了!” 兰软软目瞪口呆站在那,半晌才一脸正色地道:“非龙,舅舅且跟你说,你的妻子须是你真正心仪,真正喜欢,愿意一辈子关爱照顾之人,而非因为其他原因而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灵虚凤体难得,玄水灵根亦是难得,可再难得,也没有携手有情人,相守到白头更难得。” 龙少爷的眼神一暖,声音了没有了平时对着兰软软的揶揄,“舅舅你瞧我墨家,有哪一个是朝三暮四,用情不专之人,再说了,”龙少爷眼神一凛,“我墨非龙的心,岂会受胁被惑?” -- 第31页 “玉玉,”龙少爷手指一勾,一摊手,玉玉已经落在他的掌心。 龙少爷的手指轻轻拂过玉玉的三根尾翎,轻声道:“冰凤一族,想要长出三根尾翎,起码需要五十年,这才多久,小家伙,玄水灵根修炼出来的元力都用在你身上了吧?” 玉玉低着小小的脑袋,唧唧了几声,模样显得有点可怜和委屈。 “放心,少爷我没想找你算账,你母亲的元晶阴差阳错进入了朵儿的身体,说起来,她便如同你的母亲一般哺育了你。她修炼的元力帮助了你,而同样的,你母亲圣阶修为所凝炼的元晶,却也给玄水灵根锦上添花,筑起了最坚实的武者修炼的基础,谁也没亏欠谁。” 龙少爷轻敲了玉玉的脑袋:“不过今天起,少爷我就要切断你与朵儿体内冰凤元晶的联系,以后的修炼就要靠你自己。” 玉玉呜呜了几声,抬起头了,眼神里满是恳求。 “我知道,只需让第三根尾翎成熟,你就能够自行修炼,少爷我也没说不管你呀。”龙少爷唇角一勾,“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少爷我给你的可是天大的,求也求不来的好处。” 龙少爷的右手食指在胸口处轻轻一划,一股庞大的能量几乎一下子震碎兰软软布下的结界,而后很快收敛起来。 一滴金丝环绕的鲜红的血滴浮现在龙少爷的食指上,光晕流转,散发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吸引力。 连角落里的曼珠,一下子绷直了身体,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那滴血,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无比渴望的气息。 “龙神精血呀,尼玛赚大发了。”曼珠的心里在咆哮,“猪大人我跟着少爷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也没得过这等好处,你个小鸡鸡,跟着花姑娘反而捞到这样的好处,不公平哪,太不公平了。” 玉玉的眼睛里满是渴望,不可置信和激动的情绪。一下子飞下了龙少爷的手掌,停落在地面,以头碰地,久久不起。 她还是没有搞清楚眼前此人的身份,但这一滴血的出现,她的整个传承记忆都在翻腾,身体莫名地发抖,她甚至有种强烈的感觉,有了这一滴血,她以后的修炼必将突破到令人望尘莫及的层次。 龙少爷的食指慢慢往下,血液轻轻滴落在玉玉的头顶,金光一闪,瞬间即没,而玉玉的第三根尾翎以可见的速度长长,甚至冒出了第四根尾翎的凸起。 龙少爷的脸色有些许苍白。经过长途跋涉的他此时确实不宜再耗费心血之力。此刻伤上加伤,强悍如他也出现了些许疲累。 “你,臭小子,我就是随口说说,你这么拼命作甚?”兰软软又是心疼又是后悔,“真跟你爹一样,泡起妞来连命都可以不要!” “放宽心,舅舅,我堂堂的龙神大人,岂能亏待我忠心耿耿的子民。”龙少爷看着依旧以头碰地不起的玉玉,轻松地说道,“再说,玉玉以后也会是朵儿的左膀右臂,这一滴血,值!” 兰软软仔细看了看龙少爷,确定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花朵儿她爹也是正人君子,非奸诈小人之辈。而且听他而言,祖上也是了不起的国之栋梁,只是不知因何故落魄至此。” “原来舅舅假装喝醉是为外甥套家谱去了。”龙少爷眨眨眼。 “我们如今流落他乡,你爹娘不在身边,我是你唯一的长辈了,我岂能不好好把关!”兰软软哼了一声,随即又多了几分落寞,“也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回归故里。” 龙少爷朗笑出声,“舅舅,你外甥是谁?龙遨天下你没听过?只要我登顶神阶,自然能带着你们回去。”龙少爷用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把手,“以我爹的能力,只要他少点花前月下床上榻下,他想找,自然是找得到我们的。” “当真?”兰软软一脸惊喜。 龙少爷点点头,后靠在椅座上,“这花家看起来秘密真不少。朵儿她爹的身上,还有一只异蛊蝉。” 兰软软翻了个白眼,“话说外甥,今个儿我才觉得你是不折不扣的龙种,禽兽的东西你懂得太多了。这异蛊蝉又是何方神圣?” “异蛊蝉非常非常稀有,更别提如此品阶的异蛊蝉。”龙少爷侃侃而谈,“异蛊蝉一出生便是地元阶的元兽,可寄生于人体内,两者之间相互依存,同生共死,宿主以精血喂养异蛊蝉,战斗时可以进行兽化,获取异蛊蝉至毒至诡的攻击能力。” “还有一点,异蛊蝉的寿命永远比其他同阶的元兽要长得多。它的宿主同样拥有这样的能力。”龙少爷道,“花儒身上的这只异蛊蝉,”龙少爷抬眼看向兰软软,“刚刚晋升圣阶。” “什么,”兰软软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圣阶?那,那,”兰软软若有所思,“它的宿主不可能是花儒吧。” “当然不是,朵儿她爹体质甚弱,怕是还在娘胎的时候就中了毒,如今毒虽已解,但身体依旧孱弱。”龙少爷不疾不徐地道:“这异蛊蝉怕是与宿主分开多时,如今宿主突破圣阶,它也占了便宜,只是我观其元力波动,怕是借助外力强行突破,根基不稳。“ “你这禽兽头子不把它逮来问问?”兰软软抠了抠耳朵问。 “何必呢?”龙少爷潇洒一拂衣袖,眼里尽是揶揄之色,“我跟你不一样,我又不是八婆。”说罢大字一躺,倒在床上。 “我八婆!“兰软软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得呲牙咧嘴,”你个格老子的今天晚上到底是谁一个劲八啦个不停。” -- 第32页 这边甥舅二人互相挤兑地叙话,那边花儒推开房门,哪有半分醉酒的模样,夫妻两人饶有默契地对望一眼。 第16章 奇葩李家 李家今日打下的天下,李家的…… “兰软软此人虽名字不甚讲究,长相不堪入目,举止些许粗鄙,”花儒走到四方桌前,坐下,喝了一口李蓉锦斟茶的茶,哪有半分醉酒失态的模样,点头称赞道:“可此人进退有度,待人真诚,见多识广,很多见解都让我耳目一新,而且”花儒顿了顿,“这兰软软说话,有种莫名底气,感觉好像他”花儒抬眼看了下同样望向他的李蓉锦,“好像他接触过圣阶的武者!” “哦?”李蓉锦的声音微抬,多了丝讶异,“他的修为看起来只有人元初境,尤其是他那个外甥墨非龙”李蓉锦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敲着,语气颇为感慨,“这墨非龙无论相貌,身材,气质,谈吐,在我看来,比起世家子弟毫不逊色,甚至更加顺眼”李蓉锦忍不住噗嗤一笑。 李蓉锦待字闺中的时候,见过的世家子弟无数,她能这样夸墨非龙,这评价着实不低。 只是花儒接口道:“可惜无法修炼,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就算出身世家,终归也会沦为弃子,空有雄心壮志却无半分能力,还不如知足常乐的普通百姓。” “低阶武者又如何,无法修炼又怎样?”李蓉锦秀目一瞪,没好气地道:“花儒,我没曾想你这般看不起自己,妄自菲薄!” 花儒还未解释,李蓉锦便接着道:“要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还指望谁能另眼多瞧你一下?我瞧这墨非龙就挺好,遇见花珍萃那种跋扈的混账玩意能谈笑风生,臭骂挤兑,就该这样有骨气!我李家人,就愿意结交这样的人。” 李蓉锦声音一柔,“花儒,你不会忘了当初我怎么就义无反顾跟你走吧,我不希望这些年的日子过得,你把骨子里的血性和尊严都磨没了,到时候回到李家,哼”李蓉锦冷哼一声,“有你受的。” 花儒朗笑一声,颇为意味深长地道,“想起来我还真有点发怵。” 说起李家,也算是风澜国的一朵奇葩。 李家真正在风澜国崭露头角之后一路扶摇直上,全赖李家□□,也就是李蓉锦的爷爷李大仙娶了个好老婆,如今李家真正的掌舵人,也是让李家有资格在风澜国四大家族里占一席之地的唯一倚仗,鱼老太君。 鱼老太君在武者中威名显赫,修为如今与圣阶只有一线之差。可说起来,几乎所有的武者都有一个共识,宁可得罪圣阶高手,切勿惹怒鱼老太君。 皆因鱼老太君是一名可怕的武者,一名绝顶的刺客。当初李大仙能立下赫赫战功,与鱼老太君神秘莫测的刺杀息息相关。 鱼老太君性格乖张孤僻,护短成性,所以她养了一个被宠坏,独立特行,放荡不羁的纨绔大少爷,也就是李蓉锦的父亲李固。 李固在武者一途天赋慧根,可这位大少爷除了斗鸡遛鸟,吃喝玩乐,对其他事情皆不上心。当年在京城里,李固名闻京城不是因为他是李家的独子,而是因为他是扶不起的阿斗,劝不回头的犟头驴。 大概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李大仙因为独子不成器的事情抑郁成疾,在某一次出征时等不到鱼老太君的救援,遇害牺牲,死状及其悲凉凄惨。 据说李大仙遇害后,鱼老太君整整杀了敌方一千五百人,而后将夫君的身体带回,让李固跪在其父亲的身体前,施力将其子身体眼睛定住,半分不得移动或闭上。 整整十五天,不吃不喝不动不闭眼的十五天,李固饿得形销骨立,眼角甚有血泪缓缓淌下,依旧双眸怒睁地看着父亲千疮百孔的身体。 出来后的李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十五个月,以前的浪荡少爷似乎已经被人们所遗忘。可出来后的李固,又再成为众人的焦点,因为他依旧是那个不正不经的顽少李公子,可他的修为,从十五个月前的人元境中阶,一直飙升到地元境中阶,这样的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李固而后加入了李家军,从小兵做起,十年后终于撑起了整个李家,而好巧不巧地,李固也娶了个好老婆。 李固的老婆是李蓉锦的母亲,许织梦,什么身份?那是遮天楼楼主的女儿,而遮天楼,那是令天下武者闻之色变的杀手组织,其楼中高手如云,手段各异。 李固娶了这样的老婆,也是他的犟脾气使的劲。当年一战成名的官洲守城之战,被敌军围困整整三个月,弹尽粮绝的李固没有逃跑退缩,全身上□□无完肤,他硬是咬着牙,带着仅剩的五百名将士和城中的男子坚守在第一线,让妇孺老幼先行撤退,其中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被人追杀逃到此处的许织梦,后来成就一段佳话,而许织梦所带来的助力,同样是李固一步步走向帝国巅峰势力的一大倚仗。 李大仙长年为帝国出征,以至只有李固这根独苗,然李固不同李老爷子李大仙,他性格顽劣,我行我素,再加上后来鱼老太君越发神秘莫测,对这个独子看得很重,李固轻易不出征,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生儿育女。 李固和许织梦一共生了六男二女,花朵儿的母亲李蓉锦排行第七。 说起李固的子女,那也是京城里人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当年李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十五个月,走出来写了一副大字“我是盖世英雄”挂在自己修炼的房间里,天天对着这六个字使劲修炼。 -- 第33页 于是,后来这六个字,成为李蓉锦六位哥哥的名字,李我,李是,李盖,李世,李英,李雄。 是的,就是这么任性,就是这么随便。 生下李蓉锦后,李固兴起,在这幅大字后面加了两个字“的爹”,“我是盖世英雄的爹”,放言要生两个女儿,分别起名为李的,李爹。据说当年许织梦因为这两个名字在京城里追杀了李固三天三夜,闹得整个京城鸡飞狗跳,最后鱼老太君实在看不下去,发话给以后的两个闺女起名为李蓉锦和李蓉秀。 李家的姻缘真的令天下人嫉妒得牙痒痒,李固这七个儿子,都娶了令天下无数武者艳羡不已的老婆,不是大宗大派的嫡系传人,就是家学渊源深厚无比的高人爱女。 可以说,李家今日打下的天下,李家的女人们撑起的不止半边天。 李蓉锦出生的时候正是李家正要步入鼎盛之期,作为生下六个儿子后的掌上明珠,李蓉锦可谓集李家上下万千宠爱于一身。 富养强养的女儿不迷恋权贵势力,而是一心想找贴心有心之人。李蓉锦当年看上花儒,看中的就是他即便因为家世的落寞,自身的孱弱而受尽屈辱欺压,却从不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和努力往前冲的决心。 因为花儒的身份牵扯过多利益关系,所以他们二人才决定远离京城是非之地,不愿意再给李家增添更多的负担和麻烦。 当年他们悄悄离开,李家兄弟发现自己的妹妹妹夫竟被人逼得远走他乡,气得将当年欺负过他们妹夫的人都揪出来痛扁群殴了一顿,还放话说要是他们妹妹和妹夫出了事,李家一定倾尽全家之力,诛害人者九族,将其挫骨扬灰。 而鱼老太君更是直接,是夜神不知鬼不觉只身冲进了花家家主花卫风的住处,杀了他两名爱妾,气得花卫风上告御状,最终却不了了之。 所以花儒和李蓉锦这些年虽面临的危险不少,但真正敢将他们置之死地的却不多。最最困难的那段时期,就是鱼老太君闭关冲击圣阶,花家联合京城另一个世家打压李家的时候。 花儒和李蓉锦夫妻二人回忆过往,一时间都有些感慨。 “所以你就放心吧,”花儒握着妻子的手,“朵儿不会有危险,她那六个舅舅和嫂子,八妹,还有一帮表哥们,有哪一个是好欺负的?” 花儒顿了顿,“今年是老太君一百五十岁的大寿,我们到时和朵儿一起回去。” 李蓉锦一听,眼眶即刻红了,“还有无痕,当初老太君要带走无痕,偏偏那孩子跟他外公一样犟脾气,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我们还有刚出生的妹妹。这次回去,知道无痕多年不见,不知道爹娘和老太君该多生气难过。” 花儒伸开手臂,将妻子搂入怀中,低声劝慰,“阿锦,一切都会好,都会好起来的。” 夫妻两人相互依偎,手掌紧紧相贴,多年的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使得两个人的感情越发浓厚亲昵。 若问李蓉锦悔不悔,她本有机会养尊处优,高高在上,却选择了颠沛流离至今平庸普通的生活,可她不悔,从不后悔,她的夫君疼她爱她,她的子女尊她敬她,他们一家,如果有危险,谁都愿意冲在最前方,如果有快乐,永远不会一个人独自分享,这份富足,足够让她无怨无悔! 每一个夜晚,说到底就是闭眼与睁眼的瞬间,对修炼的武者来说更加短暂。 这个夜晚,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有点新奇,或许有些温暖,可对花朵儿来说,却是惊涛骇浪的一个晚上! 与往常一般无二,花朵儿都会修炼上一个时辰再入睡,同样的床铺同样的姿势,玉玉也同样陪伴在旁,可这一修炼,花朵儿却瞬间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睁眼的时候,已是天亮。 花朵儿坐在那里,眼里尽是不可置信。这一夜的修炼,她所吸纳的元力再也没有石沉大海,她的修为,犹如射向云中之箭,扶摇直上。 她的修为,从昨日的人元境中阶,一举突破到人元境上阶,几近人元境大圆满的状态,要知道按她原来的状态,修炼到上阶,起码需要三年的时间,更别提一下子就能接近大圆满的状态。 花朵儿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觉得自己整个人晕乎乎如坠梦中。 机械地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玉玉,“玉玉,你感受到了吗?这是怎么回事?我的修为怎么会飙升得这么厉害!这样修炼下去,不敢想象,我完全不敢想象。” 花朵儿喃喃自语,定睛一看,突然惊呼出声,一把把玉玉捧在手上,“玉玉,你长出第四根尾翎了!” 玉玉低下小脑袋,没有像往常一样飞到她的肩膀,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而是用尖尖的小嘴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痒得花朵儿不禁轻笑出声。 花朵儿莫名地感觉玉玉对她虽亲昵依旧,却又仿佛多了几分尊敬和规矩。 花朵儿自然不知龙少爷的心思,更不知龙少爷在玉玉心里的位置,从昨晚开始,某种层面上,朵儿和玉玉的关系,因为龙少爷,主仆的关系已经超过了伙伴的关系。 接下来的日子朵儿的感触会更多,玉玉再不会与她平视,再不用爪子踏在她的肩膀上,尽管她表达了疑问,提出了意见,可玉玉,就是不敢造次和逾矩。 简单地洗漱装扮了下,花朵儿走出了房门。 花朵儿径直走到院子里的大树下,抬眼望去,东面原来哥哥住的房间,龙少爷正斜斜倚靠在房门边,双手交叉于胸前,一脸阳光灿烂地看着花朵儿。 -- 第34页 龙少爷的头发未绾未系,配上高大的身材和粗犷的气质,显得越发野性不羁。他的眼睛明亮清澈,眼角微微挑起,带着孩童般的天真气。东升的太阳,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花朵儿只觉得所有的忧虑和烦恼似乎这一刻在她的脑海里全都消失不见,淡淡的安全感就此刻柔和温暖的阳光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浸其中。 第17章 握个小手 一剑,一人,一壶酒, 一走…… 龙少爷的小腿依旧保留着昨日花朵儿给他包扎的模样,身体微微倾斜,慢悠悠有点吃力地走到树下的石椅边,望着花朵儿,咧嘴一笑,“早啊,无痕兄。” 花朵儿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一直黏在龙少爷的身上。花朵儿简直窘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的脸给埋了。从小到大,她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一时间花朵儿有点手脚不知放哪的紧张,嘴巴张开又闭上,半天才说:“你的脚伤,我竟忘了,你稍坐一会,我来给你换药。”花朵儿转身一溜烟跑进隔壁的库房里,砰地一声关上门,靠在门背上,跺了跺脚,“花朵儿你疯了吗,这样看着一个大男人,要是被爹娘还有兰蕙看到,这,这,这就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龙少爷望着花朵儿迅如疾兔的背影,笑得越发灿烂。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跳如小鹿乱撞,脸热若煎粿烤饼,步伐仿佛飘在云端,动心了,小爷就知道,我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明神武,有哪个小姑娘看了不动心。”龙少爷在心里把夸人的成语过了个遍,越发志得意满。 花朵儿俨然已经收拾了情绪,一脸正经淡定地走了过来。 也不多言语,花朵儿蹲了下去,手法娴熟地把之前简陋的包扎拆了下来。望着龙少爷那小麦色的肌肤,妆下的脸再度发热,朵儿不敢用手涂抹,而是用布块沾了从房间里拿到的药膏轻轻涂上,仔细地用夹板夹好,最后用米色的布条系紧了。 只是最后这个结哪,龙少爷眯了眯眼,是个非常漂亮的蝴蝶结。 笔直有力,健壮修长的腿上,系上了一个规整的蝴蝶结,花朵儿用力闭了闭眼,心中哀叹一声,你说有哪个大男人包扎伤口还系个蝴蝶结,自己平日里照顾他人也甚是随意,怎的,怎的一遇上这厮就想错做错,“有些不妥,我再。”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突然被龙少爷抓住,下意识用力一抽,竟然抽不出来。 “只顾着我的伤,你的手呢?”龙少爷的声音幽幽,“你昨天为了救我,受伤不轻。”龙少爷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说我要是女的,倒可以立马以身相许,可惜了。”龙少爷略带羞涩地瞄了花朵儿两眼,“要不这样,礼尚往来,你帮我包扎腿伤,我自当帮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花朵儿打断了:“不用,不用,我的伤口并无大碍。”如果自己以原来的肤色示人,那她现在全身上下定然犹如一条煮熟的虾,红得透光。 龙少爷的手,没有一般武者的手那样布满老茧,反而异常光滑细腻,但那双大手,几乎把她的手都包裹在里头,手指修长有力,手掌温热柔软。 “你快放开我的手,”花朵儿压低了声音,声音里有些急切,“你这,你这成何体统?” 龙少爷的手稳稳当当地握着花朵儿的手,掌心温软如玉,龙少爷整颗心飘来荡去,好滑,好嫩,好美妙的感觉,口中却慢条斯理地道:“你我兄弟之间,怎需如此扭捏作态?无痕兄义薄云天,能结交无痕兄这样的朋友,我是三生有幸,福星高照,洪福齐天,上辈子肯定扶危济困,救人于水火之中,背过老妇人过河,送过小娃儿回家,总之是做尽了好事,” 花朵儿瞠目结舌地听着龙少爷絮絮叨叨,没曾想,他将她拧紧的拳头一根根掰开。 以灵虚凤体的强悍的自愈能力,再加上昨夜那滴龙神精血通过玉玉与朵儿体内冰凤灵晶的联系所产生的作用,花朵儿的手此刻早已经没有昨日那种血肉狰狞的模样,剩下一道割伤等待愈合的痕迹,从手腕一直蔓延到无名指的指尖。 花朵儿愣愣地看着龙少爷一手抓着她的手,另一手的食指轻轻痒痒地划过她手心的伤痕,声音沉若醇酒,:“我会记得你为我挨的这道伤,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花朵儿一颗心仿若要跳出胸腔,整个人已经完全丧失了反应的能力,只能呆呆地跟龙少爷并排地坐在石椅上,任由他牵着她的手,脑袋瓜子一片空白,嘴里蹦出一句让龙少爷啼笑皆非的话:“不用这么客气的。” 可花朵儿不知,同样紧张的人不只她,龙少爷此刻可谓是强装镇定,其实一颗心雷腾云奔,一身兽血翻江倒海,差点冲出七窍。 昨夜肌肤相擦而过,龙少爷回味了一个晚上,他虽然皮糙肉厚,可却是一个非常非常纯洁的男子。今日如愿将花朵儿的手握住,顺道还能讲出一辈子不会忘记这样令人拍案叫绝的句子,龙少爷觉得自己真的没有白读收藏的那些个卿卿我我的话本。 朝阳,晨雾,树影,石桌,还有一对坐得并不十分亲近却异常和谐的人儿。 可怜的曼珠大人也不知道,龙少爷脚上的那个蝴蝶结,自他脚伤好了之后就原封不动地系在了她可爱的猪脑袋上。 龙少爷说,这叫睹物思人。 “臭小子。”主屋里的花儒从窗口看到这一幕,一个箭步就要冲出门去,不防手臂却被李蓉锦抓住。 -- 第35页 花儒错愕地望向李蓉锦,“阿锦,你看着臭小子,太过分了,简直,简直不把自己当外人,他知不知道朵儿是,是,女孩子!” “你以前更过分。”李蓉锦的眼里泛着柔光。 一瞬间,看着这对人儿,李蓉锦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和花儒。那个时候她也奋不顾身,护犊子一般护着被欺压排挤的花儒,那个时候的花儒,满脸污血,一身青紫地看着她,告诉她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为母的私心,她不希望花朵儿走向硝烟铁血的战场,她希望女儿能够一辈子顺遂开心,有一个爱她护她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墨非龙的来历她不清楚,但他眼里清清澈澈的宠溺和呵护却那么熟悉。跟当年的花儒一般无二,却又多了几分自信与张狂。 “阿锦,你?”花儒欲言又止,轻叹一声,垂下头来,“朵儿这个傻丫头。哎,我明白,她不愿的事情,谁也勉强不了她。”无奈地摇摇头,花儒抬头看着院子里的人,两人的手已经分开,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半分局促陌生,反倒有种静谧的默契,“孩子大了,我们也老了。就是,”花儒鼓着腮帮子恨恨地说了一声,“这小子的脸皮也太厚了。” “果然是皮糙肉厚的禽兽”另外一个房间里,兰软软咧着嘴笑着道,“倒有几分本舅舅追求美人的风范。”” 就这样住了四天,兰软软和墨非龙与花家人相处甚为融洽,双方都绕有默契地回避自己不愿谈及的话题。花儒和李蓉锦业默许了墨非龙二人要跟着花朵儿到城里参军的想法。 倒是得知消息的何兰蕙生气得直跳脚,只是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莫名其妙地再度遭到玉玉的攻击,灰头灰脸,不,应该是冰头冰脸全身冷得哆嗦地逃出去。接连几次抗议都是如此下场,吓得何兰蕙现在敢怒不敢言,圆圆肉肉的脸蛋因为横眉竖眼变得十分滑稽。每次龙少爷看到她狼狈气愤的模样都笑得一脸灿烂如春,一个劲地夸她丰颌重颐,旺夫兴家。 第五天是朵儿他们出发的日子。 离别自然有愁绪,就算是暂别,依旧有淡淡的惆怅和不舍。 一家三口坐在房间里,花儒看着女儿,眼里满是疼惜和不舍,“朵儿,我跟你娘得到消息,这几天不少世家子弟都集中在百凤城,跑去十莽山里猎杀元兽,你几天前碰见的,应该是花家的某位小姐。” 花儒小姐二字一出口,就听到李蓉锦冷哼了一声。 花儒讪讪有点难为情,算起来朵儿也是花家的嫡系。 “是有何特别的缘故吗?”花朵儿很是坦然,对于花家,说到底她的感情并没有多深厚。一个不能给自己的后人提供庇护甚至一点点支持的家族,能让她有多少亲近之感?一家人心系的,唯有他们花五一系的尊严,仅此而已。 “据说是某位大能者将会在今年的兵谏大典上出现,到时候也会在众多世家子弟中选一位亲传弟子。”花儒徐徐道:“所以十莽山就热闹起来了,平时没有什么特别成就的子弟们,都想在十莽山里找一份机缘或出一场风头。” 顿了顿,花儒继续言:“你到了百凤城后,按你的天赋,应该会随军出发到京城,我和你娘,”花儒转头看了下李蓉锦,“也决定赶到京城见一见故人。”声音一抬,“今年是老太君一百五十岁大寿,我们说什么都要去给她老人家拜拜寿!” 沉吟了一会,花朵儿方沉声道:“爹,娘,你们放心,那一日实在是避无可避我才出手,等到了百凤城,我会谨言慎行,不去招惹是非。” 李蓉锦听着这话,一时间心里头憋着的委屈往上涌,砰的一下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实在是忍够了,朵儿,花家人要是敢是非不分,你,你就走,去李家,你外公和舅舅们会给你做主。这些年花家打压我李家也是用尽了手段,哼。”李蓉锦没有丝毫的避讳,“现如今的形势,可由不得他们嚣张。” “你看你急的。”花儒笑了笑,安抚地轻轻拍了拍李蓉锦的手臂,“军令如山,回去看看而已。至于以后的事情,花家若选中了朵儿,也得看看朵儿愿不愿意为花家效力。” 花朵儿眼睛一亮,盯着花儒看。而李蓉锦更是瞪圆了眼,“花儒,你?” 在她们的心里,花儒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希望回到花家嫡系,重现花家荣耀光环。可现在他所说的,却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花儒站起身来,负手走了几步,“一直以来是我太傻太执拗,以为我是花家的一份子,一辈子就该为花家,为祖上争得无限荣光。我错了。” 花儒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轻松之意,“我所思,非汝之意,从什么时候开始,花家已经不再是我梦里心里的花家。我何必,何苦纠结于此?” 话音一转,花儒的的声音多了几分哽咽,“无痕临走前,在我房间里留下了一张纸条。” 看着母女两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花儒的声音带着一点微啞,缓缓吟,“ 一剑,一人,一壶酒, 一走,一留,报恩仇。 凌云志,冲霄汉, 挽狂澜,转乾坤, 弯弓射月月早落, 踏雪无痕花满天。 花五一脉, 有我无痕一人, 足矣!” 花儒的双眸微微湿润,“无痕比他爹出色豁达太多了。花家先祖能够创下当年的花家,他,同样可以!”自嘲一笑:“花家既负我,我为何不能弃之。”花儒转头看向花朵儿,“朵儿,记住,你跟你哥哥在,花家就在,花家,是我们四个人的花家,与旁人无关!” -- 第36页 花朵儿缓缓站起身来,嘴角噙着笑意,“爹,娘,你放心,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我心里有数。”缓缓站直了身体,一丝淡蓝色的光芒在花朵儿的眼中一闪而过,。 蓝芒闪过,一股凛冽的寒气从花朵儿的身上迸发出来,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下降。 李蓉锦的眼睛一亮,语气难掩惊喜:“朵儿,你突破了!几日前我与你过过招,你还是人元境中阶的修为,怎的,怎的才几天过去,你就突破了?” 花朵儿心中苦笑一声,她自己也感觉莫名其妙,可嘴上却道:“机缘巧合,昨夜突然心有所感。” 李蓉锦和花儒自是喜不自胜,多一分实力,自然多一分保命的机会。在这片弱肉强食的风云大陆上,唯有实力才是安身立命的倚仗! 另一个房间里,龙少爷翘着二郎腿坐在那,眯着眼,耳根儿颤了颤。 “臭小子,又在偷听,你这一身的本事,就只用来鸡鸣狗盗,哪天你要敢去偷看人家闺女洗澡,我非代你爹行次家法不可!”兰软软坐在旁边,一边嗑着瓜子恨声道,一边朝龙少爷翻着白眼。 第18章 哪哪都香 每天看着她笑,看着她眨眼,…… “又是花家,又是李家。少爷我最讨厌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玩意。”龙少爷摸了摸下巴,“像我家那群崽子们多好,少爷我一声令下,该冲的冲,该嚎的嚎,该滚的滚,天真无邪,又傻又愣,不分彼此,和谐友爱。” “切,说得这么好。”兰软软不怀好意地哼了哼,“你怎的不去你那群崽子里找一头生儿育女去?” 龙少爷潇洒地站起身来,微微昂头,“少爷我这芝兰玉树的气质,丰神俊朗的容貌,自当要这世间最出色的女子才配得上。” 再说了,龙少爷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阴测测地道:“少爷我说讨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把戏,又不是少爷我怕了。谁要是敢对我的女人动心眼,哼,”龙少爷冷哼一声,屋内压力骤增,“少爷我会让他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十莽山那个白痴,少爷我下手算轻了。”龙少爷眼神一沉,一股杀意一闪而没。 龙少爷觉得下手轻了,殊不知此刻的花珍萃那边已经闹翻了天。 花离将花珍萃送到百凤城的花家大本营的时候毒芒蝎的毒已经开始朝花珍萃的肩膀上蔓延。 花珍萃整条手臂漆黑如炭,毒液流转之间让她的皮下青筋根根暴起,散发着一阵阵腥臭之味。 向来娇生惯养的花珍萃如何忍得,披头散发,面容狰狞,“还不快叫人来帮我解毒,一群废物,该死,都该死!” 带着花家几位子弟来到百凤城的供奉岳海眉头紧皱,把花离叫到一旁,“怎的如此?有谁敢向花家人下此毒手?” 花离愁眉不展,摇摇头,“此事以后再细说,这毒,你可能解?” 岳海眼睛一瞪,“地元阶的毒芒蝎后尾针的毒,你倒是解给我看看。”他对这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大小姐素来不曾有过半点好感,若非她非要自以为是,脱离大部队,何来会有此刻这般丑陋不堪的模样,“想解了这毒,我是没有办法,除非把她的手臂砍下来。” “砍下来!”花离心里一颤,若是砍下来,怕接下来砍下的,就是他的头颅。“实在无法,你的攀云雕借我一用,我马上送她回京。”拱了拱手,“此恩自当报答。” 沉吟半会,岳海道:“也好。”抬眼看了看花离,语气不熟不生,“报答,你也得保着命才行。”说完拂袖而去。 花离不敢耽搁,即刻出发,花珍萃被砍下手臂解毒一说也吓破了胆,回去的路上倒是安静了不少。 这边龙少爷口中的白痴坐着攀云雕走了,而龙少爷和花朵儿,何兰蕙,兰软软也坐着那白痴留下的几匹牛角马出发了。 离花家规定的时间还有十五日,从白峰村到百凤城,全速而行大概需要五日的时间。可如今五天过去了,他们只走了一半的路程。 花朵儿正襟危坐于牛角马上,目不斜视,眼光直视前方,只是细细看去,她的耳根微微透红,抓着缰绳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兰软软一脸百无聊赖,打着哈欠,两条腿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要睡着一般。 确实是困啊,兰软软斜着小眼看了看旁边骑着牛角马的何兰蕙,天知道这丫头的嘴比他还碎,这一路上絮絮叨叨,反反复复没有一点新鲜的词,可怜她座下的牛角马,背上的毛大概要被揪光了。 “怎么摔不死你这混蛋,怎么没把你这混蛋摔死,本姑娘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脸皮更厚的人,衣冠禽兽,人面兽心,难怪跟禽兽处得那般好!”何兰蕙气得两颊的肉肉直发颤,咬牙切齿。想起这几日自己过的日子,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要把龙少爷埋死,吊死,烧死,毒死,五马分尸而死,一刀一刀凌迟而死! 而始作俑者的龙少爷,正优哉游哉地坐在,不,躺在牛角马上。 龙少爷双手交叠放在脑后,躺在牛角马宽厚的背上,翘着二郎腿,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那模样,就仿佛与友人踏青,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享受着徐徐清风,仰望着蓝蓝天空,道不尽的美妙惬意! 何兰蕙狠狠地盯着龙少爷,做梦都咒着他能从马上摔下来,最好摔他个半身不遂,摔他个五脏移位。 -- 第37页 花朵儿抿着嘴角,身子挺得笔直,一边是何兰蕙的絮絮叨叨,另外一边,花朵儿心里哀嚎一声,只要她注视前方的目光稍稍移动,迎向她的便是龙少爷花开般的笑脸,星灿般的眼睛。 她很想很想把龙少爷甩在后面,可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啊。 这一路前行,龙少爷身下的牛角马,不多不少总会比他们其他几匹马快上一个身位,隔着这一个身位的距离,躺在马背上的龙少爷,毫不费劲就能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花朵儿妆下红红的脸。 不管花朵儿和何兰蕙如何驱赶牛角马,没有一匹马会越到龙少爷的坐骑前面去。龙少爷的马走得飞快,他们的马跟着加速,龙少爷的马走得悠闲,他们的马跟着信步。 何兰蕙原本是不信这个邪的,她给龙少爷骑的牛角马的吃食混上了巴豆,结果是她拉了个虚脱,奄奄一息地趴在自己的牛角马上,龙少爷每一次望向她的方向时都非常夸张非常故意地捂着鼻子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模样。 紧接着何兰蕙下了血本,把他爹花了大价钱给她买的培元丹喂给了自己骑的牛角马,后来那匹牛角马精神太过亢奋,亢奋的结果不是拼命往前冲而是原地蹦,把她颠下马数次,摔得她再度奄奄一息挂在马背上,龙少爷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模样,深表同情,以诗表意,“策马狂蹦女英豪,屁股开花嘴起泡。” 顽强的何兰蕙接下来又作出了一个在兰软软看来相当,十分不理智的行为,她要跟花朵儿同骑一匹马。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何兰蕙变成了一根冰棍,屁股黏在她自己那匹牛角马上不得动弹。玉玉下的嘴,一瞬而过,何兰蕙连花朵儿的马背都没爬上去。 花朵儿这一路上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如果从军,兰蕙一定是名不折不扣的好战士,百折不挠,迎难而上,受尽折磨,不改初衷。只可惜,永远成不了一名好的将领,因为一名好的将领,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更不会明知无法力敌的情况下还振臂高呼:“我要干掉你。” 至于龙少爷,花朵儿无法评价,也不想评价,她只希望他能正正常常地骑着马,赶着路,而不是躺在她前面的马背上,每天看着她笑,看着她眨眼,看着她哼小曲,再加上不厌其烦地问长问短。 “无痕兄,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都好!” “无痕兄,你最喜欢唱哪个曲?” “不会” “花兄,你喜欢哪种花? “都好!” “花兄,你可做过饭?” “不会。” 此处省略无穷无尽的问题,花朵儿一路上唯有“都好,不会”四个字反复回应。 花朵儿不知道这墨非龙怎的如此之有耐心,怎的如此之滔滔不绝,到最后,她甚至都没去听问的到底是什么,反正凑合着回答就是。 于是,某一刻间, “花花,你觉得我这人哪里好? “都好!” “花花,你会不会讨厌我。“ ”不会!” “花,花无痕!”何兰蕙的声音如同穿云之箭,响彻云霄。而她自己,喊出花字,咽了好大一口气,才把无痕二字叫了出来,差点穿了帮,也差点活生生被口水梗死。 花朵儿后知后觉地转过头,蓦地回味过来,杏眼圆瞪,全身上下犹如从开水里捞出来,烫得只想把身子蜷缩起来,跳河算了。 可还没等她做好心理建设,龙少爷那清朗醇沉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原来我在花花心里,竟是如此这般,”龙少爷顿了顿,花开半朵含羞状地瞄了花朵儿一眼,“竟是如此这般讨人喜欢。” 何兰蕙气了个倒仰,而花朵儿骤地身体一僵,突然想起兰蕙说的某些男子颇好男风之言,一时间心乱如麻,看着龙少爷的眼神变了又变。 龙少爷浑然不觉,缓缓地坐起身来,声音激昂极富感情:“此时此刻,我想吟诗一首!” 余下三人身子一颤。 “天蓝,海蓝,”龙少爷温煦的目光看向花朵儿:“无痕兄的衣裳也蓝。” “花香,树香,”龙少爷一顿。 兰软软撇撇嘴,砸吧砸吧嘴,“无痕兄的屁也香。” 何兰蕙支撑不住,头重重砸在牛角马背上久久不起。花朵儿只觉得额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嘴角止不住地抽搐,很想,很想拔出身后的弓,一箭封喉! “非也非也。”龙少爷慢条斯理,轻轻一笑,“无痕兄哪哪都香。” 不等花朵儿反应过来,龙少爷身体潇洒一挺,打了个转,挺拔地坐于马上,朗朗而笑,策马狂奔。 第19章 纯情剩男 整个人莫名其妙散发着一种叫…… 而随着龙少爷那领头的牛角马迈开腿,花朵儿她们的马也随后疾驰而上,风猎猎而过,想要开口已是不能。 兰软软骑着马在后头,笑得肠子都在抖,臭小子,平时总要笑话老子不会追女人,说老子土帽,说老子傻帽,还说将来老子一定得戴绿帽。瞧瞧你自己这德性,用的还不是话本里的招,学着人家书生吟诗一首,你倒好歹吟点有档次的玩意,落荒而逃这么明显,哼,说好的厚脸皮呢? 兰软软笑得一点没错,殊不知龙少爷此刻一颗心犹如鼓槌,不,不,是犹如一只大象猛冲着去撞树,砰砰砰,连大地都在震动。 -- 第38页 龙少爷也是黄花大闺男啊,虽说女人对他来说唾手可得,但一来他家教严,二来作为龙神再世,神功未成之前要保持童子之身,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墨非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二十七年了,他龙少爷对女人的认识,还停留在话本里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你送我个小手帕,我回赠你一幅画。自从抓了花朵儿的小手儿,龙少爷看到豆腐会想起它没有朵儿的手滑,看到窗外的月会想起它没有朵儿的手白,看到其他人的手会想起这些都是爪子,只有朵儿的手才是不折不扣的手。 天知道为了这最后两个问题,龙少爷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了多少话来扯,就算是骗来的答案,也足够让龙少爷心潮荡漾,恨不得长臂一展,把花朵儿揽入怀中,两个人策马崩腾,就像那话本里描写的“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从此并肩看彩霞。” 花朵儿妆底下的脸,绿了又红,红了又绿,眼神复杂地看着前方健壮宽厚的背影,想着兰蕙说的那种特殊的癖好,心底竟有些怅然所失,若然我换了女装,你可会依旧如此。 成长的环境让她变成一个少年老成,不善玩笑,生活克制的人。她与龙少爷,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他们两的性格南辕北辙,可她偏偏喜欢安安静静看他闹腾,听他唱着九曲十八弯的曲子,无所不用其极地跟她显摆吹牛,那副叫人恨得牙痒痒又让人打从心底傻笑的模样,真真叫人过目难忘。 在花朵儿的心里,这样的日子,是那般鲜活,那般滋味,那般叫人心向往之。只是有时,这玩笑也开得叫她又羞又怒,恨不得将他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八天的傍晚,离百凤城,剩下仅有三个山头的路程了。 花朵儿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沿着十莽山绵延到百凤城城郊的边缘线一路往前,大多荒山野岭,人烟罕至。 原因无他,他们所骑的牛角马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且花家的马,马蹄处都有入微的标记,若走官道,碰到有心之人,徒增麻烦。花朵儿早与爹娘商量好,再翻过两座山的路程就将几匹牛角马放走,步行进城。 “再走上那么两天就进城了!”何兰蕙慨叹了一声,“可惜了这几匹牛角马,要是卖了,能换不少银钱哪。”靠近花朵儿,何兰蕙压低声音到:“朵儿,咱么进了城后再偷偷把这几匹牛角马卖了不成么?” “典型的要钱不要命,”花朵儿嗔怒地敲了一下何兰蕙的脑袋,“是不够你穿还是不够你吃,老纠结着这些身外之物做甚?” 花朵儿系好马,“好好休息一下,吃完午饭我就把马牵到附近放了,你呀,就不用瞎操心,兰叔又在给你做好吃的了。” 这是一片天然的树林,林子里还有条清澈的小溪。 捧着溪水洗了洗脸,那股清凉之意,着实减去了不少疲惫之感。 虽说脸上的妆用的是特殊的药水,不容易掉,花朵儿也不敢用力擦拭,轻轻拥布捂了捂脸。 花朵儿抬头,发现龙少爷拿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粗布,铺在林子里一块平整的岩石上,脸上满是殷勤的笑意;“来,来,花兄,坐这里。” 被溪水洗过的清凉的脸颊瞬间又热了起来,轻咳一声:“你我男子不拘小节,不必如此讲究,兰蕙,你坐吧。” 兰蕙挑衅一笑,喜滋滋地走过去,就看到龙少爷双臂抱于胸前,明明一脸清朗笑意,何兰蕙却觉得有点头皮发麻,感觉那放在岩石上的布垫是不亚于针毡刀床,一旦坐上去,断然没有好果子吃。 犹豫间,就听到龙少爷懒懒的声音传来,“这垫子太小,只怕何大小姐威武雄壮的身躯搁不下。” 花朵儿扶额,又来了又来了,果不其然,何兰蕙一听这话,像炸毛的猫一下子蹦了起来,“姓墨的,你当我稀罕你这块破布。我还怕坐了屁股长疮!” 何兰蕙脸一红,在男子面前提起屁股二字实在不甚妥当,支吾了下,看着兰软软在不远处忙着搭架子生火切肉,声调一下又高了起来:“姓墨的,你懂不懂的什么叫尊老,成天饭来张口,不晓得帮忙干活不是?” 龙少爷不为所动,坐在石头上依旧一副闲散模样,挑着眉指了指兰软软的方向,“尊老,你懂,你去。” “我去,我去。”花朵儿打着和场。 龙少爷闻言眉梢挑了挑,玉玉不知道何时已经停在他的手臂上,湛蓝色的眼珠滴溜溜看着何兰蕙,翅膀不经意地扇了扇,若有若无的寒气让何兰蕙一颗躁动的心冷静了下来。 何兰蕙只觉得屁股有点发凉,挺了挺胸膛,一拂袖,转身向兰软软的方向走去,虚张声势地道:“本小姐还不乐意呆在这,人仗鸟势的胆小鬼,有本事来跟本小姐单挑!” “墨兄,”花朵儿摇摇头,无奈地道:“兰蕙她心地善良,对你并无任何恶意,你莫再捉弄于她。” “我知道,”龙少爷咧嘴一笑。如果有恶意,她现在还能脸色红润地活蹦乱跳?道行太浅,修为不精,整人反被人整,有什么毛病?没有,很正常! 怜香惜玉这个词,在龙少爷的认知里,是用在自己喜欢的女子身上,其他无关人等,香吗?闻不到。像块玉吗?没看着。 略微低着头,花朵儿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你们相互之间这般有趣,我其实,”花朵儿脸上有些许向往之色,“我其实还是挺羡慕的。”自嘲一笑,“我当真是一个无趣之人。” -- 第39页 花朵儿实在羡慕他们二人的性格,嬉笑怒骂任意随心,开心时喜形于色,欢歌笑语,生气时横眉竖眼,咬牙切齿,从来不会像她一样,好的坏的都堆在心里,一个人暗暗欢喜,默默承受。 花朵儿打从心底的这番话,听在龙少爷的耳朵里可完全不是这回事。 沉浸在话本里描述的爱情故事里不可自拔的龙少爷,自然而然想起了话本里的桥段,若男子与其他女子接触太多,心仪的女子总会那么阴阳怪气地说上几句貌似大方的话语,追根究底哪,那是吃醋了! 龙少爷好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整个人飘飘然犹如踩在云端。 “吃醋了,吃醋了。”龙少爷心里沸腾,虽说不像话本里某些女子那般揪着男子的耳朵,“死鬼,要再敢多瞄其他女子一眼,我跟你没完。”但是不着急,慢慢来,慢慢来,以后就有揪耳朵捶胸口这种待遇了! 花朵儿转过头来,正好对上龙少爷那波光潋滟的双眸,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整个人莫名其妙散发着一种叫做幸福的光芒。 我这般说,有何好笑之处?花朵儿甚是费解。 可还没等花朵儿想明白,龙少爷就略带羞涩地把头靠近了,轻声轻语地道:“你哪里无趣了,与你相处,我甚是欢喜,有句话说得好,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你不说话,我也知晓你心里想什么。” 花朵儿脸又是一热,这厮到底在想些什么,怎的为何每次说话总要往那,那男女之情上面扯。不,不对,她如今男儿装,他此举,难道,难道真如兰蕙所言,亦或许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身? 强行按下自己心头的乱麻,花朵儿轻咳一声,赶紧换了话题:“墨兄似乎懂得驭兽之法?” “略知一二。”龙少爷回道。总不能说自己指东这些禽兽不敢往西,自己说站着这些禽兽不敢趴着,那也太吓人了。 龙少爷心思随着花朵儿的问题又活络了起来,难不成这是要深入了解我的节奏?总算不是小爷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了,龙少爷内心的潮水又开始拍打心灵的海岸,整个人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全神贯注,一脸期待地等着花朵儿的下一个问题。 可事实是,花朵儿只是为了转移一下方才尴尬的话题,只是这么定眼一看,旁边的龙少爷带着媳妇熬成婆的满足笑容,孩童般嗷嗷待哺的迫切眼神,嘴里殷勤地说道:“花兄若有疑问,尽管提来,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么一说,花朵儿反倒不好就此作罢,只能沉吟片刻,再度抬头时略带一丝犹豫问道:“墨兄当日在十莽山提到所遭变故,如今看来,”顿了顿,“不尽全是,墨兄的出身该是不一样般哪。是我唐突,只是心有所感,墨兄不必在意,也无需回答。” 这几日墨非龙的表现,着实让她心中无比好奇。 比如墨非龙竟然拥有空间法器。要知道空间法器在这片大陆,就算天元阶的高手也将其视若珍宝。 再比如说这几日他们在野外过夜,墨非龙提供了令她欣喜非常的物件,帐篷和睡袋。她初见这两件物件时真的被震撼了,细细端详研究了一番。 要知道行军打仗,若要长期驻守,建造简陋的驻地,往往需要大量的木材,石料,人力物力,且费了老大功夫建成的军帐一旦结束之后也尽被废弃。墨非龙所提供的所谓帐篷和睡袋,材料新奇,重要的时省时省力又可重复使用,只要稍加改良研究,对以后的行军打仗,绝对大有裨益。 花朵儿所说的空间法器,自然时墨神尊放在幺儿身上的紫玉戒,而墨非龙的娘亲兰酥酥,曾经时从一个奇怪的异世界穿越而来,她所制作出来的一些物品,确实十分新奇实用。 正因为墨非龙这种对她无所隐瞒的态度,才让花朵儿一时冲动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只是问出来她便后悔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未深到可以试探对方秘辛,寻根究底的程度。 岂料到花朵儿这个问题一问出来,龙少爷的龙心肝又颤了一下,一股喜气从脚底往上冒到天灵盖。 话本里男女相爱,通常还要媒人上门提亲,把双方家世条件,讲得清清楚楚。此时花朵儿问了这样的问题,莫不是,莫不是想要了解一下他的家世如何? 只是,想到自己和舅舅如今孤零零赤条条浪迹天涯闯荡海角的情形,龙少爷眉头微蹙。难不成说他爹娘是神不是人,他人兽合体,他家哈一口气整个大陆刮飓风,打个喷嚏整个大陆降暴雨,不合适呀,说出来谁相信? 第20章 各自脑补 龙少爷望天垂泪,心里默默为…… 龙少爷略带幽怨,可惜,小伤心地看着花朵儿,若是他爹娘知道他已经心有所属,得乐成什么样。他爹也不用隔三差五挑个由头跟他干架,为的就是让他累得想不起他的童子身,她娘也不用每天绞尽脑汁地煮汤煮水,为的是给他降降火。 龙性本淫,可人家最最专情。看看我家朵儿,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耳朵是耳朵,凑起来是那般好看舒服。这种拥有宝山却又无人可以显摆的感觉,实在是太憋气太可恶了! 总有一天,他要把朵儿带回天元大陆,挨家挨户地敲门,“这是我媳妇,来,夸两句给爷听听!感情要真诚,词汇要丰富,说不好,哼,小心出门被兽咬!” -- 第40页 花朵儿哪里知道龙少爷这一瞬间念头转了个十万八千里,只观察到他神情多了几分抑郁难受,心里不由一震,又悔了几分,“墨兄,是我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龙少爷回过神来,看到花朵儿一脸懊悔之色,轻叹一声,“我是不知如何说起。我家确实略有薄底,只是,”龙少爷摇摇头,“现如今就只有我甥舅二人了,当日你在十莽山所见到我二人的狼狈之状,绝非伪装,确确实实是流落他乡,不复归家。” 花朵儿闻言却联想起自己父亲的遭遇,同样出身名门,却因遭变故而狼狈出逃,背井离乡。这么一想,心中对墨非龙的同情愈增,声音越发柔和:“墨兄无须难过,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一二,好好活着就是对至亲之人最好的安慰。” “当日我见墨兄胸膛上的纹身甚是奇怪,墨兄怎么会将,”花朵儿笑了笑,“将其绘在身上?” 她注意到我雄壮威武的身躯了,龙少爷不自觉挺了挺胸膛,一下子小傲娇了起来。只是随即一想,你说要是带着玄皇龙或者血狼王也好哪,我这精壮的胸膛上纹上一条龙,一匹狼肯定颇为神勇无敌,偏偏带上的是玄武龟。你妹的,小爷我追个女人容易吗? 这该从何道起哪,龙少爷望天垂泪,心里默默为自己点蜡。 龙少爷有点支支吾吾,“一时不慎被人涂上,颜料特殊,只能慢慢将其抹去。”龙少爷想要拼命修炼,把玄武弄出来的念头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 看着龙少爷颇为沮丧的样子,花朵儿不自觉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自己果真不会说话,原来是想开个玩笑说点轻松的话题,偏偏哪壶不提提哪壶。 这样的图案,怎么可能是自己选择了纹在身上,定是被人强行纹在身上,以示侮辱。这么一想,心底对龙少爷又同情了几分。这个男人果真胸襟豁达,就算遭遇如此欺凌羞辱,依旧活得如此潇洒恣意。 带着一丝内疚,花朵儿觉得自己有必要把方才的话题放下,引导龙少爷展望未来,憧憬新生,轻咳一声,再度开口:“墨兄以后有何打算?从军之路不易,墨兄虽不曾修习元力,但这驭兽之法在军中还是颇有用武之地。” 全中,全中,龙少爷内心的小兽在转着圈咆哮,谈完家世自当要论及前程打算。龙少爷的一颗心,粉红泡泡咕咕直冒,“这个,我只是暂时无法修炼,再说我有几分蛮力,尚有自保之力。至于以后的打算,”龙少爷羞答答瞄了花朵儿一眼,“自然是娶妻生子,把妻子哄得水水灵灵,把儿子养得白白胖胖。” “若生的是女儿呢?”这话一出口,花朵儿羞得差点咬断自己的舌根,人家生儿生女关你何事。 论完前程马上就是生儿育女了。又中,又中了有木有!话本里说只有真心喜欢一个男人,女人才会想到为其生儿育女。龙少爷的心里,一千只喜鹊在唧唧叫。小爷这几日在马上展现的风华绝代,知识渊博,谈笑风生朵儿果然受用了! 他是天地异种,承载着无数气运与福泽,而同样的,作为代价,他想要诞下子嗣,却难上加难。 只是看着眼前的朵儿,原本只想要找个心上人卿卿我我的龙少爷突然非常非常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有一个闺女。怀里搂着一个如心如肝的女人,肩上骑着一个如珠如宝的女孩,比起什么兽族之王,什么神尊天下,这才是人生赢家哪。 “女儿自然是好,若是跟花兄这般,”龙少爷亮晶晶的眼眸看得花朵儿手足无处安放,“这般温柔懂事,就再好不过了。” 本就不善言辞的花朵儿不知不觉礼尚往来了一句,“儿子也不错,如墨兄之般高大威猛,也令人艳羡不已。” 话刚说完,花朵儿嘴巴一抿,看着龙少爷笑得春光灿烂,春情荡漾的模样,把自己大腿根的肉都拧红了。怎生聊着聊着又回到男女之情,甚至还结婚生子。 龙少爷和花朵儿,两个人各自脑补着对方的意图和经历,一时间竟聊得貌似十分融洽。 远处拾着柴火的何兰蕙一个劲念叨,时不时还斜着眼角恨恨地瞪着远处一脸如沐春风的龙少爷,“等本姑娘以后嫁给盖世英雄,本姑娘非叫他把你扁得你娘都认不出你不可。” 此刻的龙少爷若听了她这句话肯定笑她痴人说梦话,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兰软软一边手脚麻利地烤着肉,一边对何兰蕙这个伟大的理想寄以深切的同情。要把墨非龙扁得他娘亲都认不出他来,这难度不亚于摘星,揽月,填海。这丫头真傻,握着一手好牌,也不懂得曲线救国,像本大爷,只要讨好了花朵儿的胃,还愁有办不成的事? 兰软软一声开饭了犹如救命稻草,解放了花朵儿如坐针毡的屁股。再聊下去,花朵儿觉得,要么是自己溺死在龙少爷诡异的温柔似水的双眸里,要么是自己将他的脑袋瓜子直接按在不远处的小溪里让这厮溺死算了。 天色渐晚,考虑到修为最为浅薄的龙少爷和何兰蕙,花朵儿决定今日就地过夜,养精蓄锐,明个儿双腿赶路,快一点的话傍晚时分也能赶到城郊。 夜沉如水,天空犹如被墨色浸染一般,浓稠的黑,连一丝星光都看不见。 花朵儿和何兰蕙一早钻进睡袋里休息,正直勤劳警醒如花朵儿,说好了自己轮下半夜的守夜。 可坐在火堆旁边拨弄着干柴的兰软软看着花朵儿睡袋的方向,心里感叹着这禽兽小子果真同他爹一样护妻成性,连睡觉这样的细节都不放过。 -- 第41页 离花朵儿胸口往上一拳头的距离,一枚泛着紫色光晕的戒指悬浮其上,花朵儿的呼吸绵长安稳,显然睡得极沉。 沌蒙灵气用来给人当蚊帐,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哪,这臭小子,败起家来,天皇老子都要自愧不如。 紫玉戒里那道混沌初开的沌蒙灵气,别说阻挡什么蚊虫叮咬,就算是天元阶的高手全力攻击,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攻破的好吗?最最重要的,是沌蒙灵气对身体的滋养以及对修炼大有裨益。 这着实不能怪龙少爷。少爷对败家一说从来没有任何概念。 众所周知龙族最喜欢金光闪闪的各种宝物,当龙少爷还是一个懵懂孩童的时候,十荒境家家户户珍藏的那些个宝贝,都被他一骨碌顺走了,堆积如山的宝物像垃圾一样丢在十荒境的沙滩上,他龙少爷就睡在那上面晒太阳。 他娘亲说,睡眠对女人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睡不好的女人皮肤变差,脾气变坏,严重者就像我一样,连你爹都不想搭理,所以女人睡觉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随便对待呢? 陷入单方面初恋的龙少爷,只恨不得能把最好的东西都给花朵儿用上,就差点把紫玉戒空间里他堆砌的那些个金银珠宝都拿出来堆成小山,让花朵儿也跟他一样睡在上面。 他们宿夜是在山脚下,除了兰软软脚边的火堆,周围的一切阴影婆娑,浓重的黑色似乎连刀也割不开。 兰软软突然眉头一皱,看向从树上一跃而下的龙少爷。 一股阴冷至极的凉意渐渐渗透过来,有紫玉戒守护的花朵儿眉头微皱,似乎呼吸也比平时重了些,何兰蕙却已经开始全身发抖,眉头紧锁,口中呓语连连,可就是无法醒转。 犹如腐烂尸体的臭味钻进了鼻孔里,模糊间仿若有冰凉的血液侵染着地面。 极其负面的情绪,嗜杀,绝望,血腥一下子充斥四周。 “臭小子,什么鬼东西这般令人作呕。“兰软软随手打了一个禁制,蒙蒙的灰色光罩罩住了何兰蕙,只听见兹兹作响的声音,可见光罩正在抵制某种东西的侵蚀。 而紫玉戒光芒一盛,氤氲的紫光流转,花朵儿的反应渐趋正常。 龙少爷微微皱了皱眉头,很奇怪,非常奇怪,这种气息,这种味道,引起了他强烈的反感。 龙少爷凝视着前方的山头,无边无际的浓墨看不到一丝光亮,犹如死地一般给人以压抑和绝望。 龙少爷从来没有这样一种迫切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仿佛天生的死敌,不将其彻底碾碎绝不罢休。 “你们好生看着,我去看看就回。”龙少爷的声音没有往常的戏虐,反而带着一丝莫名的威严和压力,“敢扰了我家朵儿睡觉,老子叫他们全数长眠不起!”” 曼珠和玉玉几乎下意识地便挪到花朵儿的睡袋旁边,一脸警惕地看着四周。 兰软软翻了个大白眼,想打架就算了,非要找个奇葩的借口,奇葩就算了,简直丧心病狂,敢情以后你家朵儿睡觉方圆百里都得寸草不生是吧,你爹都不带这么霸道的,心里想着,嘴里的话却暖呼呼,“臭小子,少耍酷,小心点。舅舅我总觉得这些东西不大对劲。” 龙少爷咧嘴一笑,上身的衣裳蓦地消失,露出他那极为健壮魁梧的身材,没有纠起的一块块显眼的肌肉,但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线条,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爆发力,流畅,完美,挑不出一丝瑕疵。 没办法,个性就是这样,直接粗暴直爽利落,热衷打斗拼杀。 “舅舅,你放心,小爷我纵横洪荒数万年,能伤得了小爷的人一根手指数的出来,当然,迟早也得让小爷给打趴下。”龙少爷衣服一脱,整个人越发恣意张狂,这一根手指他其实是给他老爹面子,以后谁胜谁负,难说。 “你个臭小子,月黑风高的脱衣服干嘛?简直就是个暴露狂,你丫的怎么不把裤子也脱了!”兰软软碎碎叨叨。 龙少爷勾了勾唇,眼睛不经意地扫了扫自己和兰软软下半身的位置,“没办法,小爷我天赋慧根,剑气逼人,怕亮出来,有些人会羞愧地把头藏进□□里哭。” “你个混帐东西,除了脸皮厚,你丫的还有什么天赋!”兰软软捡起一块大石头,朝龙少爷砸去。 第21章 林中一战 成大事者,要看得远,忍得住…… 轻笑一声,龙少爷的脚在地上重重一蹬,整个人如弹弓般一跃而起,再度出现,已经是在十数米远的地方。 没有任何元力,全凭着恐怖至极的肉/体力量,若是此刻花朵儿能看到这一幕,怕会瞠目结舌,肉身力量能达到如斯境界,已经超越了所有修炼者的想象。 龙少爷棱角分明的脸冷峻逼人,黑暗中那幽暗的双眸似乎隐隐有金丝缭绕其中,他高大的身躯穿梭在这座大山的山林中,落地无声,但每一次双脚着地,都带起周围的树木土地的震动,力量仿佛直通地底。 风啸八方论英雄,雷动九天踏乾坤。 此时的龙少爷,犹如雷厉风行的山神,带着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散发着傲视天地的不羁与强势。 大山的某一处,风声鹤唳,草木皆枯,残肢断臂,脑浆崩裂,鲜血犹如汩汩河流,浸湿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残暴,嗜杀,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 龙少爷的身体轻飘飘停在一棵苍天巨树的枝桠上,冷冷地望着下方的一幕。 -- 第42页 两头身高两米,非人非兽的东西正在袭击一行人。 这两头怪物,身上布满鳞片,头颅酷似蛇头,四根骨刺透肩而出,拳头般大小的眼睛透着疯狂和血腥,它们的爪子尖且利,一口犹如钢刃般的牙齿,齿缝间还能看到肉沫血丝。 每呼出一口气,都带着令人晕眩的恶气,每一次移动挥爪,速度快得只能看到残影。 场中的人已经山穷水尽,狼狈不堪。 一个身穿湖蓝长裙的女子,容颜极其精致秀丽,身段袅娜,若是忽略她此刻满脸恐惧惊愕的表情,还有那一身血污,着实是个难得的人间丽色。 她与两名手下,此刻招架得十分吃力,险象环生,手中的长剑,可见已经被那怪物的利齿啃得坑坑洼洼。 花珍琦心中叫苦不迭,惨然绝望。由于花珍萃那个白痴遇袭中毒,被极速送回京城本家。前几天本家来信,要求花家所有弟子极速赶回。 她了解到花珍萃受伤颇重,花家唯恐有心之人针对花家,严令家族弟子即日返程。 当时她心下颇不以为然,甚至暗暗叫好,花珍萃那个蠢货向来仗势欺人,被收拾是迟早的事情,若非爷爷一再叮嘱自己低调行事,她早就给那蠢货一点教训,如今倒好,有人替天行道,全了她的心思。 因为十莽境狩猎之事被花珍萃受伤所打断,余下弟子也颇为不满,所以一致要求不走官道,而是沿着大山边缘行进,途中也可以打打元兽。 她少时有所奇遇,拜得名师,师傅曾赠她一份寻宝录,其中有一份云雾宝莲,就出土在此山的南面的山坳上。 她今夜特地带了私卫,悄悄离开花家扎营的地方,就是为了将这株云雾宝莲取回。 哪里知道,才取下云雾宝莲,还未来得及窃喜,那峭壁之上突然闪现四只这等可怖可怕的怪物。就算是自己平素是实战丰富的好手,也吓得心神俱乱。 这些个怪物不仅长相丑陋不堪,而且极其残忍嗜血。她亲见自己的手下被活生生撕开,五脏六腑都被那怪物生生扯下,送入口中。 因着花珍萃的教训,她今夜出来不敢大意,带了六名护卫,四名人元境高阶,两名地元境初阶,可就这样,如今仅剩下两名地元阶高手与她苦苦支撑。 这几只怪物的元力很是诡异,不仅身法迅如闪电,而且一旦近身,便犹如被黏住一般,元力也随之渐渐流失。他们合力干掉一只,另外一只,还是她施令让两名人元境武者自曝才同归于尽。 如今剩下这两只,一路追杀他们到此处,他们三人早已苦不堪言,元力几欲枯竭,可这两只怪物的攻击却越发凌厉,似乎汲取了武者的鲜血对他们大有裨益。 花珍琦越来越绝望,她天赋绝佳,又拜得名师,是他们四老爷这一脉最为看重的天之骄女,就算是族长嫡系的花珍萃,在她面前也讨不到丝毫好处。 爷爷的底蕴她是知晓的,这一次过来,她带的人其实都伪装了,真实修为足足比花珍萃身边的人高了一筹不止。可今夜,看来竟要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花珍琦的心在滴血,秀目爆射出玉石俱焚的恨意,银牙紧咬,低叱一声,“爆!” 如今只有狠下心来壮士断腕,不惜牺牲一切杀了这两头怪物。要知道保全自己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她不能死,再不堪也不能死在这种肮脏东西的手里。 花珍琦身边的两位高手,听到花珍琦低喝出声的这个字,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绝望,脸上的不忿之色彰显无遗。 这是要他们自爆哪。能够步入地元阶的武者,都已经算是高手,就算像他们这样天赋不算特别出色的,也是家族厚待推崇的人物。他们是花家培养出来的高手,一切当以花家为重,就算不甘不愿,也不能违逆。 “孽畜,拿命来!”两个人几乎同时低喝出声,狰狞的脸上满是决绝。 砰的一声巨响,血肉满天,地元境武者的自爆,整个大地都在震动,强大的元力波动朝四周涌动,周围的无数树木化为碎末。 那两只怪物似乎早有准备,就在两位武者还未引爆之前,身子犹如魅影般极速后退。 可惜他们速度太快,这一幕,杀得眼红的三人竟都没有注意到,若是知道他们注定白死一趟,这两名武者估计会气得再死一次。 寂静,全然的寂静,花珍琦喘着粗气,神情微缓,倚在树边,心情却轻松了起来。 牺牲两名地元阶武者,换来她活着,爷爷就算心疼,也会赞同她的做法。 成大事者,要看得远,忍得住,狠得下! 她是这一代的天之骄女,注定要替老四一脉夺得花家掌家之权的希望,虽说这两名贴身武者自她幼时便陪伴左右,算是看着她长大,可那又如何呢?他们的命,注定是要为随时守护她牺牲的! 龙少爷抿抿嘴,看着场中即便狼狈却依旧风姿卓约的女子,心里想着的却是当日花朵儿一脸无惧地站在他的身前,不顾安危抓住了破空而来的箭。 如果场中的这个女子换成朵儿,她会如何做?让自己的手下自爆保全自己的性命吗?龙少爷摇摇头,不,不会,朵儿定然不会这么做,但朵儿的手下,却一定会心甘情愿自爆以保全她的性命。 这,就是区别。 天下都道神龙一族乃万兽之王,一呼百应,唯我独尊。可有多少人知道,每一次大毁灭大灾难的来临,龙族永远是万兽的擎天之柱,身先士卒,一往无前,甚至于以灭族的代价,换得天下万兽万民的安稳康乐。 -- 第43页 从来没有任何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崇拜,是毫无缘由的。 所以玄武愿意以沉眠的代价换得他的安全,曼珠和玉玉对他从来都言听计从,绝不质疑。 真正的高位者,当如是! 而朵儿,以后的朵儿,也会如此,龙少爷对此毫不怀疑,这正是初遇时她让他最最动容的一面。 为将者,智,勇,仁,信,义,缺一不可。 运筹帷幄,锐不可挡,爱兵如子,赏罚分明,风雨同舟,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唯有这样的气节和修养,才能带领无数将士于尸山血海重斩将夺旗,所向披靡! 当然,朵儿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有他在的一天,他决不允许这样的境况,发生在朵儿的身上。 那女子两名手下的不情不愿,不忿不甘,龙少爷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关他屁事?当然,这种白白送了性命的结果龙少爷心里还是颇为无语,日行一善,为了让他们死得其所,龙少爷还是准备出手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血脉灵魂深处对这种东西极度厌恶。 花珍琦还在感叹劫后余生,突然呼吸一窒,抬眸看去,整个人魂飞魄散,一颗心跌入谷底,那两头怪兽,就站在十米远的地方,大如铜铃般的眼睛残忍暴虐的看着她,而她竟从它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戏虐的快意。 “我命休也!”花珍琦闭上眼睛,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她还有那么多梦想要去实现,她师父曾经断言只要她努力修炼,总有一天会站在修炼者的顶端。那时候她还在想,会有哪个男子,能与她并肩而立,笑看天地风云色变。 可如今,一切都完了,彻底完了。 那怪物的腥臭味越发明显,仿佛就在鼻尖,花珍琦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垂落。 本该如期而至的疼痛却没有发生,花珍琦只听到砰地一声,地面一颤,紧接着是两头怪物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急促的低吼。 花珍琦睁开双眸,目光所及,是一个上身无寸缕的高大身影。长发恣意飞扬,宽阔的后背每一道流畅的线条,似乎都蕴含着庞大的力量。 那男子的一双手,犹如铁钳般掐住了两头怪物的脖子。 他的双脚突然猛地一磴,整个人冲天而起。 花珍琦只听到沁入她心肺的一声轻笑,然后是两声巨响,尘土飞扬。 方才让他们束手无策只能任其宰割的两头怪物,竟被眼前男子狠狠摔到地面,入土三分。 第22章 少爷委屈 不仅花容月貌,连这令人神魂…… 花珍琦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男子,五官分明深邃,俊朗至极,尤其是那邪气凛然的双眸金丝缭绕,加上唇角勾起的不屑笑意,这种张力和野性,简直叫人目眩神迷。 “死!”男子低喝一声,挥拳而上。 每一次出拳,似乎速度并不快,却偏偏无一拳落空,那原本形如魅影的怪兽竟毫无招架之力,口中呜呜哀嚎,与方才跟他们对决时的嚣张啸声完全不同,仿若极为恐惧害怕。 花珍琦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挪开眼睛,眼前的男子如同一头山林的猛虎,有着王者的高傲和霸道,还有着那野性难驯的魁梧和阳刚! “小爷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花珍琦只听到场中的男子嚣张地轻哼一声,身形一转,将场中一块巨石举了起来。 花珍琦瞠目结舌,那巨石三米方圆,约莫估计得超以万斤算,就算男子高大的身躯,在其旁边也显得如此渺小。 正因如此,场内的这一幕才如此之震撼人心,那是一种纯粹至极的力量之美,叫人心悸,让人惊叹! 这些混账玩意臭得要死,龙少爷半刻都不想呆下去。 那高高举起的巨石随着龙少爷的动作犹如无物一般飘忽在场中,随后重重落下,将两个疲于应付的怪物深砸入地,化为软泥。 龙少爷拍拍手,转身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还是个女人,龙少爷突然慌了,因为他想到一个相当,相当严重的问题! 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被除了朵儿以外的女人先看到了,怎么办,怎么办?他怎么对得起朵儿,方才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冲动把衣服脱了跑过来? 早知道这里有女人,而且还没死翘翘的,他该等那两只玩意把这女的也给结果了才出手,他怎么就那么冲动,那么忍不住,那么不知所谓呢? 冲动是魔鬼哪! 他应该包一床被子过来才是,如今可好了,不仅花容月貌,连这令人神魂颠倒的强悍体魄也被瞧了个精光。 一反刚才不可一世,龙少爷可怜兮兮地想着自己犯错误了,犯严重错误了。 龙少爷微微一瞥,心底更加不耐,这女的怎么这样盯着他看,他要不要把她的眼睛给挖了。 花珍琦如果知道龙少爷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呕血三升。 此时此刻在她的心底,她觉得这是命里的邂逅,果真她命不该绝,果真上天并没有薄待她,让她得救于这如天神般的男子。 花珍琦几乎下意识地抹了抹脸上的血污,展颜一笑,倾国倾城,尤其在此刻的深山老林里,仿若落难的仙子,我见犹怜。 可惜可叹,正常人或许会被此情此景迷住了双眼,她遇到的偏偏不是个正常人,甚至不是一个纯粹的人。 龙少爷哪有心思看第二眼,可怜的纯洁的龙少爷现在满心懊恼,恨不得直接在树上摘两片大树叶捂住胸膛显眼的两点,再不济,捂住脸也行啊。 -- 第44页 于是乎,龙少爷想都不想,脚底抹油,跑得比来时还快,随着双脚一蹬,整个人嗖地一声消失在场中,留下四个清晰无比,甚是好听的字:“好走,不送!” 花珍琦愣在原地,嘴角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 就这样,这样就走了?花珍琦难掩眼中的失落,头微垂,心底莫名难受。她以为他起码会询问她是否安好,甚至相伴同行,送她回去。为什么救了她,却偏偏连一句问候之言都吝啬给她? 只是很快花珍琦便重拾心情,他大概有什么隐衷。无妨,如此优秀的男人,不可能在这片大陆默默无闻,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遇上的。 花珍琦不敢久留此地,施展元力全速离开这片山域,心情却一刻也平静不下来。 师傅的关系,她曾于几年前见到这片大陆公认的最为优秀的男子宗云泽。 那是一个嫡仙般的男子,钟灵毓秀,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犹如行云流水,令人心旷神怡。师傅说只要她努力,以后或许有那么一个机会能与宗云泽结成伴侣,共修大道,那时候的宗云泽,是她的憧憬,她的目标。 可今天,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人的心可以跳得这般快,原来只一眼,就可以让你念念不忘。今夜的男子,那种桀骜不驯,野性不羁的气质,与宗玉泽正好相反,却偏偏犹如落下的鼓槌,狠狠敲中了她的心鼓。 这才是她想要的男人,气逾霄汉,顾盼神飞!这样的男人,绝对不逊于宗云泽,即便他此刻的修为有所不及,总有一天也会是这片大陆最为顶层的存在。 不得不说,花珍琦的眼光还是很毒的。只可惜,她遇到的是龙少爷,一个爱情上的愣头青,还是守身如玉的那种。 龙少爷心急火燎,脚底生风地跑回他们露营的地方。 看他一脸懊恼,愤恨,不甘,委屈各种情绪纠结的表情,兰软软摸了摸鼻翼,嘻嘻道:“臭小子,你这模样看起来怎的好像被非礼一般,有哪个不长眼的品味这么差,胸口处纹只龟的男人也要,简直饥不择食。” 别提非礼二字还好,龙少爷一听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更加委屈不忿,叫了一声,“玉玉。” 玉玉应声而到,口中的水箭一喷而出,蒙蒙的水雾将龙少爷笼罩住,身影模糊。 龙少爷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穿好了衣裳,这厮尤不甘心地把胸口处的衣服拉紧了些,腰带还比平时格外绑多了一个结。 “呦呦呦,这是青楼的女子要从良哪。”兰软软在身边吆喝着。 “切。”龙少爷神清气爽,想着大不了以后让花朵儿近距离多多观摩他的身体作为补偿,他跑得那般快,夜色那么黑,没事的,不要自己吓自己。龙少爷撇撇嘴,:“从良怎么了?比你当你四十多年的老鸨还找不到人给你kai苞强。” “你个混帐小子!”又提到兰软软的痛脚,丫的叔可忍舅不可忍,兰软软呲牙咧嘴地扑了上去。 甥舅二人又开始无聊的,低趣味的,乱七八糟的日常游戏。 次日起来,花朵儿有些疑惑,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舒服太美好了。 修为隐隐又有精进,且全身的肌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即便因为易容的关系涂上了浅浅的药膏,花朵儿依旧能够感觉到底下肌肤的变化。 沌蒙灵气在你睡觉的时候当蚊帐,这等待遇,绝对是风云大陆独一份。 “早啊,花兄!” 抬眸见到的,又是龙少爷神采飞扬的双眼,盛若春华的笑脸。 花朵儿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自那日两人小院并肩而坐之后,每日起床,迎接她的是同样的笑容,同样的台词“早啊,花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每日起来,似乎视线就会不自觉寻找龙少爷的方向,似乎一听到这句话,一整天都暖洋洋得叫人心旷神怡。 龙少爷看着花朵儿,一身洗得发白的朴素长衫,清清淡淡犹如兰软软做的豆腐。 龙少爷突然想起昨夜林中那女子身上的衣衫,虽然狼狈却可见精致,想起娘亲姐姐们的衫裙,不仅舒适且飘逸讲究,再看看眼前的花朵儿,龙少爷心里愈渐心疼。 不知道他的朵儿,穿上那女子飘飘渺渺,婉约优雅的长裙,卸下那令人碍眼的易容膏,会是怎样一个令人魂牵梦萦的女子。 龙少爷又想起了那日在十莽境花朵儿蹲下身去为他包扎时露出的那一段洁白如玉的脖颈,想起了那日院子里握住的纤纤素手。 龙少爷的心里,黑色的袖珍龙少爷在挥拳怒吼,扑倒她,扑倒她,霸王上弓,生吞活剥,吃干抹净。 白色的袖珍龙少爷负手而立,仰望苍穹,话本里说的,爱情的美好,就在于这你追我赶,可望不可及的暧昧,猜测,激动,紧张,只有野兽,才会看对眼就直接办正事。 享受过程,享受追求真爱的过程哪! 龙少爷天人交战,挠心挠肺地做了半晌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从旖旎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花朵儿从来不知道,一个大老爷们的表情可以这么丰富,她最熟悉的两个男人,爹爹永远平静无波,偶有失落痛苦的表情一闪而过,哥哥总是冷峻逼人,偶有温柔怜惜的眼神转瞬即逝。 只有眼前的墨非龙,看她的眼神千头万绪,像现在,明明和煦热情的眼神一下变得有点害羞,有点情怯,此刻又显得些许幽怨还有点,花朵儿脑袋瓜子一顿,还有点曼珠那头小猪没喂饱时很不满足的小眼神。 -- 第45页 “来来来,过来喝粥!”兰软软吆喝着。 青菜白粥烤全鸡,一早就在兰软软身边蹲点的何兰蕙早在大快朵颐。 方坐下,龙少爷和兰软软对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来人最好识相点,龙少爷撇撇嘴,他娘亲的早餐从来都是最最讲究,可惜如今条件有限,让朵儿席地而坐吃得这般简单,他心底已有十分阴翳,若要再坏了朵儿的心情,龙少爷眼珠子寒芒闪闪,磨着牙齿看着前面石礅上的杀鸡刀,阴测测一笑,笑得不远处的何兰蕙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又坐远了点。 一碗清粥下肚,花朵儿舒服地叹了口气。 有了他们三个同行,离别的愁绪早已被她抛诸脑后,花朵儿甚至觉得,这几日的生活,实在轻松舒服,舒服得能睡得那般沉,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一有点风吹草动便警惕地醒来。 这一趟路程,不像是背井离乡,反倒像与友人一同游山玩水。 嗯,花朵儿拿着碗的手一僵,迅速放下碗,食指放在嘴边朝众人“嘘”了一声,蹲下身子,也不顾地面是否干净,动作娴熟地将右耳靠近地面。 有人,人数还不少,且马蹄强健有力,马上的人呼吸步调轻且绵长,显然不是普通人。 看着早已解开缰绳的牛角马,依旧还在他们附近漫步,丝毫没有撒开腿离开的打算,花朵儿秀美微蹙。 “南面有为数不少的人朝我们的方向赶来。稳妥起见,不若我们立即离开赶路吧。”花朵儿舔了舔嘴唇,看着眼前兰软软忙前忙后张罗的早餐,那鲜美清新的粥她才喝了一碗,那唇齿留香的肉还没送入口,唉,心里别提有多可惜郁闷。 龙少爷看着花朵儿那舔着嘴唇的小馋样,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坐。”花朵儿听到龙少爷一改往常嚣张跋扈的声音,异常温柔低沉,“好好吃饭。” 花朵儿看向龙少爷,他的眼神带着一丝笑意,还有一丝,花朵儿想了想,村里桂姨哄孩子吃饭时候的那种怜惜和宠爱。 龙少爷的声音似乎带着莫名的安定感,不自觉的,花朵儿缓缓坐下。 低头一看,龙少爷递过来一小盘撕成小块的鸡腿肉,鲜香嫩滑,还冒着热气。 刚烤出来的肉,这便帮她撕开。 “烫不烫手。”花朵儿几乎下意识就问出声来。 龙少爷闻言微愣才反应过来,像他这种皮糙肉厚的人哪里有被烫到的感觉,但是,花朵儿的这句话,却让龙少爷一整颗龙心滚烫滚烫地仿佛要流出火山岩浆来。 此时此刻,就算把他架在火上烤他那个三天三夜,他都不带皱眉的。 “吃。”龙少爷眨眨眼,一反常态地意简言赅。 声音很轻,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花朵儿方才焦躁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玉玉都如此泰然自若,自己或许真的有些反应过度了,警惕性是必须的,但如果一点点风吹草动就犹如惊弓之鸟,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花朵儿哪里知道,玉玉自从跟了曼珠,已经彻底被同化成曼珠一般的没心没肺。曼珠大人跟它说,他们的后台最硬,最强,最无敌,最骚包,最寂寞,反正来的都不带怕的,打架不带眨眼的,杀人不带打招呼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跟着少爷走,夜路不怕狗,跟着少爷混,打人不用棍! 第23章 再遇花家 他洁白无瑕的身体,三点就有…… 所以,原来努力上进,机智敏锐的玉玉,变成了现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听少爷声的憨鸟一只。 看到朵儿重新坐下来,何兰蕙松了一口气,砸吧砸吧嘴,看着香喷喷的肉,心里感慨这墨非龙还算有点让她看得顺眼的地方,起码懂得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如此佳肴不能享用,简直是人生一大憾事,仅次于找不到个盖世英雄当夫君。 又一小碟剔骨的肉块递过去,“乖,多吃点。” 花朵儿和何兰蕙闻言同时打了个寒颤,朵儿接过碟子的手微不可见一抖,这厮平日里也周到,只是今日这般言谈举止,怎么看怎么像无事献殷勤,心中有鬼。 “非龙兄昨夜睡得可好?”花朵儿出声问道。 龙少爷一听,脸颊竟然一热。他昨晚光着膀子跑出去干架,你说要是一大帮人群殴,那光着身子也就算了,偏偏最后剩下一个娘们。他洁白无瑕的身体,三点就有两点让这女的先睹为快了! 昨天晚上天那么黑,他连那个女的长什样都没看仔细,那女的或许,可能,应该也没看到他强健魁梧的身体吧。 “甚好,甚好。”纯洁的龙少爷转过头,不欲多言。 “瞧你这样,墨非龙,你昨晚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冷不防何兰蕙揶揄道。 “我没有。”龙少爷下意识看向朵儿,羞涩又委屈地微微低头,“我,我没对不起你。” 花朵儿半张着口,想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这昨晚睡得好不好跟对不对得起我有什么关系? 幸得这会,马蹄声越来越近,花朵儿闻声抬头望去,心里咯噔一下,一面大旗迎风招展,“花家,怎的又是花家?” 朵儿的心里暗暗叫糟,放在腿上的手拧紧了拳头。 手背一凉,却是玉玉停在了上面,柔软不可思议的羽毛在她的手背上蹭啊蹭,似乎在安抚着她的情绪。 -- 第46页 “专心吃饭,莫要理会其他无关之人。”龙少爷的手指拂过玉玉的羽毛,眼睛盯着的却是朵儿的手背,他一定是着魔了,明明朵儿的手已经同样抹上了偏黄的药水,可他依旧特么好像蹭一蹭啊,哎,看着玉玉,此时此刻,龙少爷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人不如兽哪! 花朵儿无奈一笑,兰蕙心大就算了,但爹娘对兰叔的评价颇高,兰叔此刻泰然自若,想必是有着什么倚仗或底牌。当日在十莽境,她真的是看走眼了。但也幸得她看走眼了才有这场缘分。 朵儿虽说已经知晓龙少爷他们甥舅二人并非普通之人,但却决计想不到他们二人的身份来历是那般惊天动地,任谁都无法估量。 龙少爷依旧慢条斯理地给花朵儿张罗吃的,面面周到,殷勤起来却又不至于让朵儿觉得唐突。少爷一旦正经起来,那份教养和风度真心不是盖的。 花朵儿从原来的局促,羞涩,到最后似乎也适应了,甚至还帮着龙少爷夹了几次菜。 龙少爷看着碗里的菜,那碰过朵儿筷子的菜,想着可能上面沾有朵儿的口水,龙少爷的心神差点失守。他与朵儿的关系简直突飞猛进,是不是不久之后,朵儿就会把菜直接送进他的嘴里。如果多吃几顿饭能够加速这个进程,龙少爷觉得,他一天可以吃一百顿! 龙少爷已经傻傻分不清那是话本还是春宫图里的描绘,只记得美人在怀,将樱桃小嘴里含着的葡萄儿送进男子的嘴里,然后嘴巴辗转反侧,银丝相连,唇舌交战! 龙少爷一身兽血全涌到身下某个位置,好不容易才元神归位。天知道一双筷子夹的菜就能让他思潮汹涌,一柱擎天,如果,如果有天真能让他把朵儿搂进怀里,他会不会爆体而亡? “嘶”一声牛角马的嘶鸣声刹那停住,骑在马上是一个年轻的少年,手握长鞭,白衣纤尘不染,容貌俊秀,只是眉眼处的倨傲之色尽显,薄唇微微下垂,显得有些不快。 “这些牛角马你们是从何处找来?”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尖利。 朵儿正要开口,龙少爷递来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声音异常温柔体贴,“嘴上沾到米粒了。快擦擦。” 花朵儿表情一囧,心咚咚直跳,哪里还想起方才那男子的问话,低着头轻扯过龙少爷的帕子。 没有一个人开口,何兰蕙心底是有点小打鼓的,但瞧瞧龙少爷一脸淡定的模样,何兰蕙觉得自己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去,只是屁股却悄悄朝花朵儿的身边挪了挪。 “我问你们话呢?”男子怒喝出声。 他是花家族长的嫡系孙子花有恒,也是花珍萃的同胞弟弟。家中来信姐姐在十莽山遇袭,中毒重伤,母亲焦虑得彻夜不眠,花家出动了大量人马,花费了无数财力,却依旧找不到解毒的良药。如今这几匹牛角马出现在这里,他没立刻把人拿下已经算是客气了,这几个贱民居然还敢将他的话置若罔闻。 “这位公子问你们话呢,好歹给个反应。”龙少爷略微侧身,朝还在旁边走来走去的牛角马喊话道。 那几匹牛角马闻声竟缓缓朝花有恒的方向走去,就在离花有恒一米的距离却突然调转身体,还,咳,实在不大雅观地噗噗几声,拉了几泡屎。 何兰蕙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看着花有恒投来的狠戾目光,身子微微一缩,连忙捂住了嘴。 她出生平凡人家,虽说平日里在家也颇受宠爱,但哥哥回来说的一些达官贵人的做派她还是有所了解,这片大陆阶级分明,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普通的百姓要得罪了所谓的修炼者或位高权重者,有时候可能连选择怎么死的权利都没有。 鼻尖传来令人作呕的臭气,向来洁净成癖的花有恒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自然不会想到牛角马此举与龙少爷有关,但就算是巧合,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挑衅。 “贱人竟敢笑。”花有恒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左手一拍马背,身子从马上跃起,右手高高抬起,手中的鞭子向何兰蕙的方向挥去。 花朵儿真的怒了,花家的做派,简直令人作呕。 可惜她还未来得及动作,却见一道白光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声脆鸣。 花有恒的鞭子,半截掉在了地面,切口光滑利落,手里的半截,连同他的手,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玉玉小小的身子冒着丝丝寒气,尾翎寒芒闪闪,乖巧地站在龙少爷的手背上,湛蓝色的眼珠盯着前方的花有恒。 好厉害的小玩意。花有恒心中不怒反喜,珍奇的元兽他也见过不少,但如此袖珍却有此般攻击力的元兽却是第一次见。 他方才亲眼所见,电光石火之间这小鸟用尾翎削断了他的鞭子,甚至将另外半截鞭子连同他的手瞬间冰冻。若非他用元力抵抗,此时他的手绝非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这么简单。 有意思,太有意思的元兽了。成长起来不知道该何等令人惊喜,尤其是这元兽小巧有趣精致,若是送给姐姐,怕她会欣喜不已,也能稍稍安慰下她中毒之后喜怒无常的性子。 要知道花家的信来得急促,也并无详细描述花珍萃所遇到的人,只道她是被十莽山里的毒芒蝎所伤,所以花有恒此时,虽因为牛角马在此而起疑,却并未将其姐受伤之事与眼前的人联系起来。 毕竟,眼前这一行人的修为,实在太低太低了。 -- 第47页 后方的大队人马已经赶至,领头的老者一脸威严,身上的气息令人心悸,年轻的弟子落在后面,周围还有二十来个护卫,人群中的最中心却是一架宽敞讲究的马车。 “少爷!”四名护卫见花有恒受袭,心下大惊,掠身而来。 花有恒手微抬,“无事。”手指朝前指向玉玉,“把那只小家伙给我捉来。” “住手!”女子的低喝声传来,声音微带怒气却犹如黄莺出谷,异常好听。 马车上缓缓走下一个穿着水蓝长裙的女子。 脸如凝脂,眸含春水,她身姿袅娜,纤腰一摆,便从马车上飘然落下,犹如摇曳生姿的芙蓉花,端得叫人移不开眼。 她一下马车,花有恒便冷哼一声,侧过头去。 这个花珍琦,仗着自己的师傅和天赋,从来都压着他和姐姐一头,事事与他们作对。若有一日他能坐上族长之位,定要找个机会将她赖以自傲的元力废掉,让她沦为那以色侍人的女子。 花珍琦丝毫不理会花有恒的态度,因为她现在一颗心,一双眼都集中在前方那坐着的高大身影上。 花珍琦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又见面。方才在马车里瞥到龙少爷的那一刻,她整颗心几乎要抑制不住地跳出胸口。 是他,没错,就是他。昨夜回去之后,没有后怕遇到那般可怖的怪物,没有悲叹身边好手全军覆没的下场,她所有的思绪,一幕幕,一幅幅,都是那个站在她面前的高大的身影,狂傲的神情,俊朗的面孔。 这一夜,花珍绮第一次尝到了魂牵梦萦的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花朵儿只觉得那女子一下马车,眼神就聚焦在墨非龙的身上,柔光涟漪,脸上细微的表情,都可见她内心的欣喜。 “非龙兄可是认识这名女子?”花朵儿压低声音轻问道。 嗯?什么女子?龙少爷心底不满,好好一顿温暖贴心清新宜人的早餐气氛就因为来的这群人破坏的一干二净。 他正眼都没去瞧方才说话的花有恒,至于其他阿猫阿狗,难不成出来一个他就得看上一回,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和兴趣。 花朵儿这么一问,龙少爷倒是勉为其难抬头看了看。 不看不要紧,这么一看,,龙少爷心里一个咯噔,尼玛怎生这般阴魂不散!虽说昨夜他没瞧个仔细,但作为一个神兽级别的人类,只要是他遇过的人,就算换了脸,身上的气息他也能判断出来。 这女的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啊,他跟她很熟吗?她不晓得大庭广众之下盯着一个黄花大闺男看是件很不矜持的事情吗?他可是有主的人,龙少爷下意识地又拉了拉胸口处的领子。 难道真如那话本里说的,英雄救美很容易让女人意乱情迷,不会这么倒霉吧,龙少爷的心里在哀嚎,虽然他确实是个英雄,但他眼里的美人,只有朵儿啊,就算她化成现在这幅模样也没有人能超了她在他心里貌美如花的位置。 龙少爷悔啊,刚刚朵儿说离开他为什么要反对。他好不容易和朵儿的关系越发近乎,如果,如果这个女的真敢说出什么昨夜多谢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念念不忘之类的话,他要不要趁现在她还没说话前把她给弄哑了。 “不认识,”龙少爷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抬眼快速看了花朵儿一下,“除了你,我谁也不认识。” 只听得花珍绮开口道:“舍弟鲁莽,让各位见笑了。” 话音刚落,花有恒便从鼻腔里轻哼出声,这个装模作样的贱女人,最喜欢贬低别人抬高自己。舍弟,谁他妈是你弟。 花珍绮也不在意,俏脸带笑,“我们是京城花家之人,前几日舍妹在十莽山遇袭,逃走之时留下了几匹牛角马。我花家的战马,马蹄上均有花家的标记。今日正巧路过看到,便想相询诸位可知晓这几匹马从何而来,并无其他唐突之意。” 花珍绮说了这一段话,却发现龙少爷除了方才快速瞥来的一眼,便当她犹如空气般不甚在意。 殊不知龙少爷此刻在更卖力地争取表现,朵儿碗里的粥因为被花家的到来打断而凉了。龙少爷正殷勤地生着火重新热一热。 龙少爷心里七上八下,话本里说,这女人哪,最讨厌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招惹一些烂桃花。他一直不明何为烂桃花,今日终于顿悟了,尼玛这哪里是烂桃花,简直就是甩也甩不掉的鼻涕虫,搓也搓不下的老泥巴,抠也抠不走的一身虱子! 花朵儿倒没有太多在意龙少爷的态度,反倒对迄今为止总算遇到一个正常的花家人而心情平和不少。 这女子不仅长得极美,举手投足比起那花珍萃不知强上多少倍。就这说话的技巧,拿出了花家的名号,却又简单解释了一番,显得态度谦和有礼,正常人看到这样的人,听到这样的话,岂能不知无不言。 只可惜,花珍萃受伤还真的与他们有关,听他们所言又对此事知之甚少,如今未到京城,花朵儿并不 想节外生枝。 所以,花朵儿站起身来略一拱手,“甚巧,这几匹马是我等在十莽山侥幸所得。”洒脱一笑,“不曾想竟是花家的战马,如今物归原主,也算是件好事。” 花珍绮一愣,没想到对方听到花家的名号,没有诚惶诚恐,反倒顺坡下驴,直接就说捡到的。自己方才端着的大方之言,如今反倒不好咄咄逼人。 -- 第48页 花珍绮对花珍萃受伤的是完全不在意,她其实只想找个机会与龙少爷发生交集,仅此而已。 那样势不可挡的男子,不该是这群人的中心吗?为何应答的,竟是眼前这名看起来清秀却普通的男子。 花珍绮秀美微蹙,不由的仔细打量花朵儿。 却见昨夜那所向披靡的男子,坐在那里不动如山,连个眼神也未曾投来,就他们说话的瞬间,还用手轻轻扯了扯这年轻男子的衣角,那模样,那神情,完全与昨夜的气冲霄汉完全不同,怎么看怎么像贤惠小媳妇。 若非心中的印象刻骨铭心,不然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花珍绮的心里骤升一丝不忿。从小到大,无论在哪,她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何时被人忽略无视到这种地步。这还是昨夜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男人。 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花珍绮看着花朵儿,总觉得有哪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明明是青衫长褂,素雅灵秀的翩翩公子,却偏偏让花珍绮看着有种体态袅娜,明珠生晕的感觉。 花珍绮的双瞳一缩,眼前的年轻男子的领子很高,正好挡住了喉结的位置,只是说话间,不对,不是很对劲。 莫不是,莫不是 花珍绮望去,却见龙少爷带着一脸暖煦的笑容看着花朵儿,声音低沉温柔,“莫要管那么多的闲事,吃完早饭,我们还要赶路。你吃得这般少,怎么行?” 花珍绮因为心乱而不言语,花有恒却是忍不住了,“你说捡到就捡到,哼,少跟他们废话,既然这几匹牛角马与他们在一起,那就一并将他们全部带回去,审一下不就清楚了。”阴测测的声音传里,眼睛还盯着方才笑出声的何兰蕙。 “还愣着干嘛,动手!”花有恒一声令下。 “呦,天子脚下想抓人就抓人,你花家倒是好大的官威!”低沉的女声传来,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人一出现,花家一方都不约而同脸一沉。而龙少爷也注意到花朵儿的身体,在看到这名女子的一刹那微微一颤,显然有些激动。 女子身材高挑,一身男子装束,眉目之间没有寻常女子的秀美柔软,反而极为英气逼人。她的发束简洁,肤色偏黑,脸上的线条极为冷硬,阔步而来,身子笔挺,目光炯炯,竟有种铁血峥嵘的味道。 女子的出现,让花珍绮回过神来,神色一沉却又很快展颜一笑,头微微低下,“没想到竟于此处见到八爷。” 就连马上那个气息令人惊悸的老者也一拱手,“李将军!” 八爷二字一落,花朵儿双眸隐隐有激动之色,看着女子的眼神,多了几分孺慕之情。 第24章 李家八爷 横刀天下,血雨腥风。 李…… 走近了才看到女子的后背背着一柄足有一米长的大刀,刀柄火红如血,细细的纹路组成一个栩栩如生的豹头。 女子连正眼也未看向花家一行,反倒注视着兰软软放在烤架上的肉,深吸了一口气,犹自有些陶醉,叹道:“好香的肉,我可是循着香气而来。”女子展颜一笑,原来的萧索冷意随着她一笑融化开来,整张脸的线条也柔和下来,“连夜赶路,实是饿了,几位小友可否分一点点食粮来填填肚子?” 还未等朵儿开口,原本看着女子发愣的兰软软跳了起来,把烤架上的肉卸下来,又快速地用盘子装好,呈到了女子的前面,整个过程动作行云流水,几乎就在几个眨眼的瞬间就完成了。 兰软软声音殷勤,表情略带羞涩,“您吃,尽管吃,想吃多少我做多少。”末了还强调了两次,“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女子爽朗地哈哈一笑,接了过来,“多谢了!”完全没有其他女子细嚼慢咽的斯文模样,而是直接用手把肉抓了起来,口一张,嘶啦一声,大块的肉被撕咬下来,女子摇头赞叹不已,“好手艺,果真好手艺!” 花家一行人的脸色均十分不好看,连一直维系着卓约风姿的花珍绮也冷下脸,眸光有些犹豫。 “你们几位这是要进城?”女子目光随意地扫过几人,在龙少爷和花朵儿的身上略略停了一下。尤其是在看到龙少爷的时候,女子的眉尾挑了挑,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八爷未免管得太宽了,我花家抓人,自然有我们的道理,你。”花有恒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响亮的啪的一声。 女子的身影似乎一晃消失,可定睛一看却依旧坐在那里闲适自在。 然花有恒的左脸上,却多了明显的五指印,清晰无比,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 “我八爷说话,轮得到你插嘴?你算老几?”女子冷笑一声,“花家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 太帅了太帅了,兰软软和何兰蕙一脸迷醉崇拜,怎么有女人可以拽酷帅到这般自然,这般潇洒,这般让人着迷。 花朵儿的眼睛一亮,掩不住满眼的笑意,想着平日里听娘亲说过的话,心里暖得像团火。 至于龙少爷,勾唇笑了,跟朵儿亲近的人,他怎么看怎么顺眼。不仅如此,瞧瞧自己啊舅舅那副神魂颠倒的嘴脸,哎,龙少爷心里叹了叹,老树好像要开花了。 速度极快的一巴掌,等到花有恒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子的话音已经落下。 花有恒半边脸瞬间变成猪头,哪还有半点原来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花有恒的双眸气得通红,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 第49页 要知道他可是族长嫡系一脉,且还是嫡长孙,几乎可以预见能够顺利继承这一脉的掌家之权,甚至是要代表花二一脉竞夺下任族长之位。 可这一巴掌,将他所有的骄傲和自负都粉碎了。从来只有他高高在上,掌掴呵斥他人,哪里曾这样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被人踩在脚下。 大庭广众之下,踩的不是他的脸面,是花家的脸面哪。 若是平时看到花有恒这样受辱,花珍绮定要拍手叫好,可此情此景,八爷这一巴掌,说是打的花有恒不懂事,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明目张胆地落花家的面子。 教的弟子不懂事,长辈都是痴屎的吗? 这口气,花家咽不下去,也决定不能就此生生咽下去。因为花有恒,是族长嫡亲的孙子,岂容得别人如此挑衅欺负。 “李将军此举何意?我花家的子弟,哪里做得不好,也该由我花家人自己来教,李将军未免太霸道了。”马背上的老者,脸色一凝,冷声道。 “怎的?不服?”女子朗笑一声,脸却蓦地肃冷下来,她的手快如闪电地在后背一扫。 铿锵一声,背上的刀被拔出,插入旁边的石头里,因为巨力使然,刀没入岩石之中,刀柄轻颤,伴随着一阵低鸣。 “不服,你也可以来教训我。” 女子变脸果真比翻书还快,这番说完,女子朝着花朵儿众人又展颜一笑,“吃,吃,我们吃,不用管这群傻货。” 花家一行的脸彻底屎绿屎绿的,恨不得能冲上去把眼前的女子扒光毒啞,再鞭她个十天十夜。 可此时此刻,花家一行,却连硬气地回上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八爷,何许人也。 京城李家,家有六子二女。 李家的女人撑起了李家不止半边天,这是整个京城家喻户晓的事情。 李家的鱼老太君,是李家的定海神针,风澜国赫赫有名的顶尖武者,有她坐镇李家,李家在京城四大世家的位置几乎不可动摇。 李家的六个媳妇,均出身名门望族,其身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几乎囊括整个风澜国的各门各派。 李家唯一的例外,便是嫁给花儒的李蓉锦。但就算如此,仅李蓉锦一人,也动摇不了李家的根基。 李家最小的女儿,排行老八的李蓉秀,才是真正将祖宗将位,鱼老太君的衣钵发扬光大的继承者。 李八妹,京城不会有人这样称呼李家老八,没有人敢! 风澜国西南大军的主帅,李家军的最高指挥,李家八爷李将军! 李八爷的这柄霸血刀,在战场上纵横肆虐,收割敌军性命犹如收割韭菜一般。鱼老太君身为顶级刺客的身法,李老将军气吞山河的刀法。战场上的李八爷,将这两者完美结合,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杀人堡垒。 据说死在李八爷的刀下,人不是按个算,而是按件算。李八爷的刀下,永远七零八落,支离破碎。 横刀天下,血雨腥风。 李家八爷,谁与争锋? 李家与花家的矛盾早已不是一天两天。李家人脸皮厚,手段狠,护短成性,锱铢必报,自从李蓉锦跟了花儒,再加上花家和李家在朝堂上的矛盾,但凡欺负过花儒夫妇的人,都成了李家人的肉中刺,眼中钉。 令花家人头疼的是,李家第三代的小辈不好对付,李家那六位大爷更加难缠。你说好歹作为长辈,遇事一般也不欲与小辈计较,可李家人并非如此。 只要出现一些小打小闹,李家人定会趁机将事情闹大,小辈们在前头打架斗殴,六位大爷也不晓得为何时时那般有空,总要倾巢而出,嘴里骂得难听,手中的棍子也不闲着,仗着修为,倚老卖老,打得花家的小辈屁股尿流,哭爹喊娘。 花家人自然也非等闲之辈,可是老一辈的谁愿意落下这张脸,跟着李家那六位大爷一样如狼似虎地飙着脏话干架。 而且,男的出场也就罢了,李家那六位媳妇,只要老公在干架,都一窝蜂穿得齐齐整整,叫仆役们搬来太师椅,两眼放光地坐在那里边嗑瓜子边为自己的老公摇旗呐喊。 但凡有花家的高手要出手,六位夫人,用刀的拔刀,用剑的抽剑,用枪的一脸冷笑擦枪头,用匕首的还时不时阴测测做着割喉的动作。 每每此时,都是花家长辈吆喝着将自己的小辈抬走,自认倒霉灰溜溜地离开。 谁知道再打下去,李家的八爷会不会带着军队冲过来,李家的当家夫人会不会带着一群杀手杀过来,李家李固那个老不死的会不会组团去人家府外开骂,李家的鱼老太君会不会直接杀进花府,割人家小妾跟切大白菜一样。 正常人,谁能,谁敢跟李家这群疯子玩。说到底,另类的李蓉锦才是李家唯一的一个正常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家的这群奇葩大爷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队列这么整齐,后台还都很硬的奇葩媳妇。 京城里,得罪太子爷还好过得罪李家的嫡系。因为太子爷好歹还讲道理,分轻重,知进退。李家人,哼哼哼,道理是李家自己讲的,轻重得看下手时的心情好不好,进退,笑话,李家人只知懂进,退,那是什么玩意 ? 八爷的刀就立在那里,刀柄的豹头纹路,隐隐似乎有红色流转。 花珍绮和马上的的岳海互望了一眼。 -- 第50页 花珍绮点了点头,岳海心里一叹,朗朗出声,“既如此,那便由在下来领教八爷的高招。” 岳海乃花家的高级供奉,也相当于花家花天价养的超级打手。岳海的修为,已经接近地元阶大圆满,冲破天元阶也不是不可能。从修为层次上来讲,岳海和八爷半斤八两。 可高手过招,拼的可不仅仅是修为,还有你的胆量,智慧,临场的应变,甚至于你家传武学的底蕴。 岳海没有底,完全没有底。可没有底也要一战,事关花家的尊严面子。幸得只是口舌之争,他与八爷这一战还不至于以你死我活结束。这是他唯一庆幸的。只是心里,若说对始作俑者的花有恒没有一丝怒气,却是不可能。 岳海的话音刚落,坐在八爷对面的几人只见地她咧嘴一笑,目光闪过一丝狠意,“如此,甚好!” 哐当的金属声响起,岳海的武器竟是两个齿轮般的物件,利齿尖锐,待人而噬。 岳海的双臂一挥,两个齿轮犹如两轮圆月,于空中急转而来。 八爷的身形一闪,刀在手,身已立。 张狂无比的大刀随着八爷的手一动,与疾驰而来的两个齿轮铿锵碰撞。 一声巨响,金芒四射,两个齿轮被刀一挡,转而回旋。 硬碰硬,没有任何花俏,八爷的身上,从来不见丝毫女子的娇气。 岳海的手臂,穿过回旋而来的齿轮,整个身体却疾退了五步,才勘勘停下。 花家一行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也来接我一招。”八爷单臂持刀,遥指岳海,笑了一笑,突然刀直直往上,整个人磴地而起,犹如一道飓风,向岳海的方向卷去。 “太嚣张,太嚣张了!”看着已经过了几招,岳海步步后退,花有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就不信,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李家的人!”花有恒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手中多了一个犹如莲蓬一样的金属物件。 除了百无聊赖依旧在吃肉的龙少爷,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战的两个人身上。 花朵儿一时却心有所思,看向了花有恒。 花有恒将手中的莲蓬一转,花朵儿只看到有数百条淬着银光的细针射了出来。 几乎在同时,花朵儿的弓已经拉开,三箭齐发。 再挽弓,花朵儿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她的双手寒意一迸而过,数百根牛毛大小的冰针已经出现在她的右手上。 又三根箭矢射出,只是这一次,夹杂了无数根肉眼难见的冰针,朝花有恒的方向射去。 花朵儿身上李家人护短成性,嚣狠好斗的基因,似乎顷刻间被激活了。 第25章 针锋相对 龙少爷看着花朵儿,眼中出现…… 花朵儿前后而去的六根箭矢,竟神奇地并在一起,犹如一整块在空中横冲直撞的铁板,角度巧妙地讲花有恒发出的大多数银针反弹了出去。 花有恒的小小伎俩哪瞒得住在战场上观察入微,不放过丝毫风吹草动的李八爷? 几乎就在花朵儿射箭的同时,李八爷的大刀在空中挥了一轮,巨大的刀影犹如择人而噬的猛兽,向岳海俯冲而下。 李八爷的动作太快了,大刀挥动的瞬间,只听到噼里啪啦犹如点燃火石的细响,花有恒射出的银针,被李八爷的刀锋一挡。 也不知道八爷是不是故意的,花朵儿并拢的箭只是将花有恒的银针挡下,而八爷的刀锋则不然,不仅挡下了部分银针,甚至大刀劈砍时那强劲的刀风,将好些银针悉数弹回。 以至于,尖叫痛呼声连连响起!其中包括始作俑者花有恒。 李八爷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她虽将银针挡回,但却控制有度,只是射向了周边的随从,并未对准花有恒。毕竟花有恒也算是花家的命根子,这样的口角之争将他伤得太过了也不大妥当。她做事虽然霸道,却也不像六个哥哥那般连道理也不讲。 既是如此,花有恒猪叫个什么劲呢?八爷的眼睛随即望向朵儿的箭,那带着凛冽寒气的箭似乎因为摩擦而冰碴四溅,只是八爷一看,脸上却出现了意味深长了然的笑。 龙少爷看着花朵儿,眼中出现了一抹痴汉才有的迷醉色彩。那日十莽山里的花朵儿,带着强烈自信的光彩,今日的花朵儿,除了自信,只见她唇角微弯,眼中莫名多了一种戏谑,不屑甚至是狠辣的味道,龙少爷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心痒痒得不要不要的。 要知道平日里的花朵儿,从来波澜不惊,偶有被他逗得羞愤难当的时候,也顶多抿嘴不语,轻咳几声转过头去。今日的花朵儿,让龙少爷心下窃喜他发现了她的另外一面,那般鲜活,那般生动,那般让他目眩神迷! 龙少爷脑海里甚至还自然而然呈现出一个画面,当花朵儿得悉他那夜没看黄历出门被人瞧了个精光的事情,朵儿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他像做错事的小媳妇一样在旁边揪着衣角站着,他的朵儿就如此刻这般狠辣得风华绝代,豪气干云,气吞山河地指着那女人:“小样,你敢再看我家男人一眼,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龙少爷越想越美妙,越想越不能自己,竟然站在那里傻乎乎地笑得跟发情的母猪一样。 别人光顾着看场中高手的对决,可这样的对决对他来说,能比得上他父子干架干得翻山倒海好看?他龙少爷的眼神,可一刻也没离开过他家朵儿,别人没看见,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 第51页 朵儿凝水成冰,极强的控制力使得这些冰化成细比牛毛的冰针,冰针附在箭上,朵儿的箭裹着冰霜,几箭相触,冰碴四散,那微不可见的冰针自然不为早已沉浸在高手对决中的人所轻易发现,全数以极快的速度,没入花有恒的四肢身体各个部位!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尤以花家嫡孙花有恒的惨叫尤为清亮悠久! 被李八爷一招逼退的岳海哪还有以命相搏的兴致,心里暗叹这波叫声来得太及时了,再打下去老子的晚节都不保了!虽说输给八爷也不算是丢份的事,可事关花家荣辱,赢了自然好,输了别人可不会想着八爷何等厉害的人物,只会怨你学艺不精,拿着花家天价的俸禄,干的却是给花家挖坑的事! 岳海趁机停下,朝八爷一拱手,急忙跑到花有恒身边蹲下,“少爷这是怎么了?” 花珍绮深深望了花朵儿一眼,环顾四周,见到花有恒身边的几个护卫倒在地上□□不止,嘴角渗出黑血。 花有恒虽不至于口吐黑血,但全身抽搐不已,嘴角不停哆嗦,连话都说不清。 花珍绮和岳海看着掉在地上那个莲蓬状的物件,脸上白了又绿。岳海的娘亲是御器宗某个长老的女儿,御器宗最是擅长制作兵器,尤以各类暗器名闻天下。 由中针的人流出的血,显而易见这些针都是淬了毒。 八爷与门下供奉公平对决,你却在旁边下黑手放暗箭,你若是打中了八爷,就算手段下作,好歹也能让李家狠狠吃亏,那也便算了。可这操蛋的货色偏偏学艺不精,蠢得跟猪一样被人尽数反弹到自己身上,简直就是坑爹坑娘坑队友的烂货。 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八爷计较起来,有理也变成理亏,还让花家百年的声誉蒙尘。堂堂的将军府,竟然还有这样阴险毒辣还蠢笨如猪的货色。八爷是何等英雄任人物,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箭雨刀风之中穿梭自如,这几根破针,不够八爷弹指一瞬。 花珍绮心下冷笑一声,想要争夺花家下一任的家主,花有恒,你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就怨不得别人了。 “还傻愣着干什么?”花珍绮低声喝道:“还嫌不够丢人?还不赶紧把解药拿出来给少爷吃?!” 身旁没有受伤的下属一个激灵,在花有恒身上摸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这家伙的手一直在抖,在花有恒的身上摸了半天,期间手还不小心碰到了花公子的敏感地带,花有恒的脸一边疼得抽搐,一边气得呲牙裂目地瞪着给他搜身的人。 给花有恒搜身的下属被他这么一瞪,脸色惨白惨绿,内心痛苦地只想骂娘。尼玛老子刚才是中邪了不是,怎的那么冲动就冲过来!你丫的以为我喜欢摸你,老子这双手,想摸的可是我家婆娘滑不溜秋白花花嫩香香的肉。老子也不想掏你的鸟,尼玛谁叫你没事把解药放在内裤衩上! 好不容易把两颗解药掏出来,身边的人赶紧用了一颗用水和了喂进花有恒的口里。 岂料一颗解药下去,情况完全没有缓解。花有恒依旧疼得苦不堪言。 原本还想将另外一颗解药化成水喂给其他中毒的弟兄,见花有恒此状,花珍绮秀眉微蹙,难不成毒针大多数都击中了花有恒?一颗解药还不够? “慢着。”花珍绮说道:“将另外一颗解药也给少爷服下。” 身边其他中毒的那些人一听,原本只有身体疼得死去活来,现在连心也痛不欲生。 两颗解药,只有两颗解药啊。 花有恒的毒不至于见血封喉,但这厮向来喜欢折磨人,用的毒先是让你失去功力,其后全身经脉犹如被扭成一个个结,其痛苦简直难以与不能身受的人描述。 第二颗解药下去,依旧无果。 “不对,不像是中毒,少爷是不是原来有什么暗伤?”岳海终于发现了不妥之处。花有恒的模样,根本不像其他中毒的人那样口吐黑血,全身青筋纠起,反倒像暗伤发作,筋脉血液受堵。 岳海这么一说,中毒的人大多忍不住直接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将花有恒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你娘的没有中毒你他妈吃什么解药,还一吃就两颗,连半颗也不留给兄弟们。亏我们为你赴汤蹈火,你倒好,明明撑着一肚子五花肉还非要将最后两个大肘子也干掉,你怎么不去死,王八羔子。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暗算人家八爷,脑袋里装的全是屎! 这就是花朵儿的高明之处。 花朵儿的冰针细如牛毛,带着她的元力入体,冰霜遇热即化。射入的冰针在花有恒的体内因体温而迅速融化,但夹杂着元力的针穿刺过经脉血管的刺痛感却和一时的扭曲感所带来的疼痛却不亚于身受那些毒针。 妙就妙在无迹可寻,半点证据都找不到。除非像八爷这样心细如发又耳聪目明的人能猜到一二,其他并未关注花有恒的人一头雾水,连花有恒自己也以为方才是毒针入体。 花珍绮虽然丝毫不同情自己作死的花有恒,但同为花家人,且花有恒的身份特殊,见他如此,也不敢怠慢。 微微一低头,花珍绮道:“舍弟鲁莽,行事冲动,八爷大人大量,莫要与他计较。”头抬高,眼神清冷,“八爷今日对我等的教诲,他日我家长辈,自会亲自登门道谢。” 上一句将花有恒狠狠贬低了一通,下一句便是告诉八爷花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今日以长辈的身份不顾分寸教训花家的晚辈,他日花家长辈定会向李家讨个说法。 -- 第52页 李八爷一听,朗笑出声,“同为皇上效力,我们两家也颇为亲近,花家的后辈自然也是我的后辈,花家的小辈有做错的地方,我做长辈的岂能放任不管,实在无需如此客气。”脸色一冷,“花家人想来道谢,我李家自然却之不恭,定设宴摆酒,恭候大驾光临!” “还不把少爷抬到马车上,我们走。”花珍绮冷言吩咐道,转头看向花朵儿,“你的箭虽非射向我花家人,但花家的事,轮不到你插手。花家的人,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最后一个落句,语气已显得比较重。毕竟,在花珍绮以为,她的身份,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对眼前这个稍有天赋平民子弟说出这样的话。 八爷也就算了,花家的威严,岂容得你这样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挑衅?八爷那的面子是挽不回来,要在花朵儿这里也失了面子,花家还是那个振臂一呼万马奔腾的花家吗? 八爷和花朵儿还未应话,就看到龙少爷伸了个懒腰,长臂一展,噼里啪啦伸筋展骨的暗响声响起。 龙少爷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慢走到花朵儿的身边站定。 午后的阳光投落在他身上,伟岸的身体就像后方那一棵棵峥嵘挺拔的大树,将花朵儿罩在他的树荫下。 脸上挂着懒洋洋和蔼的笑容,龙少爷挑眉勾唇,“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来叽叽歪歪,我家的人,也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第26章 惊人之举 唯一没有任何吃惊和错愕的,…… 鸦雀无声,龙少爷说出这话的时候,整个场子突然一丁点儿声响都没有。 他的声音似乎漫不经心又带点懒洋洋的味道,可不知怎的,一股莫名的压力却随着他的声音渐渐消散开来。 他高大的身体站在那里,气宇轩昂,明明放浪不羁的模样却偏偏有种奇特的冷肃压迫之感。尤其是那双犹如深潭般的双眸,细细看来带着笑意却让人打从心底发冷。 花珍绮的心乱成一团,又甜又苦,又酸又涩。 甜的是他终于看见她了,终于愿意跟她面对面说上一句话了,苦的是他说的话,却绝非她想听之言,而又酸又涩的感觉,花珍绮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龙少爷背后那随风飘动,洗得发白的衣角。 他护着的那个人,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吗?如果真的是,她该怎么办? 花珍绮的手竟不自觉地揪住了自己领口处的衣衫,那天晚上,他也如此刻这般站在她的身前,那个背影,如崇山峻岭,仿若能够为她遮挡一切狂风暴雨。 从遇到他那夜起,只要空闲下来,她的脑海里充斥的只有这个背影。每每想起,整颗心便完全失控。 她无法自拔地想要遇见他,接近他,可等到此时此刻他走过来,她却宁愿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曾理会过她。 平日里长袖善舞,能言会道的花珍绮竟语噎。 “你。”花珍绮错愣,欲言又止。 “我说的话,你有意见?”龙少爷就站在花朵儿的身前,双手交叉于胸前,面向着花珍绮,好整以暇地问道。 “混帐东西,小姐说话也轮的到你来插嘴。”那方才帮花少爷掏火腿蛋的武者低喝一声。 花家在李八爷那处落下面子那也是因为技不如人,可此刻你这小混蛋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又是打哪来的底气?看模样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连修炼元力的资格都没有?难不成是个傻的? 岳海亦冷哼一声。花珍绮在花家身份特殊,花有恒那白痴做事他懒得给他擦屁股,但花珍绮不一样,那是连他也非常看好的花家天才。 岳海这一哼刻意用了元力和精神力的威压,对准的,也仅有龙少爷一人。 身为地元阶高手,若刻意施展出威压,人元阶的武者尚且要运足元力抵抗,更遑论无法修炼的平民了,不屁滚尿流就算不错了。 可岳海想当然龙少爷会发生的丑态却没有出现。 低沉的声音响起,“老子说话也轮得到你插嘴,你算老几?” 啪的一声脆响,再来砰的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 灰尘四散,方才指着龙少爷说话的那个人电光火石间被一巴掌拍向空中又狠狠砸下,整个人显然已经晕死过去。 没有人说话,寂静,全然的寂静。 岳海和花朵儿等人都第一时间看向李八爷,却发现李八爷一样有点错愕。 回过味来,同样的台词,八爷说得霸气,方才的声音却显得有点嚣张。 方才的声音!众人猛地一惊,回过神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似乎从未离开过原地的龙少爷,还是那样不屑的笑容,还是那样轻蔑的眼神。 花朵儿目光有点复杂地看着龙少爷,接着在身后狠狠瞪了龙少爷一眼,咬了咬下唇。混蛋,这么利落的身手,那日在十莽山,就他现在这个身手,就算断了一条腿,自保也绰绰有余好吗?难怪那么风骚地站在那里看戏,分明,分明就是耍着她玩儿。 花朵儿越想越气,整个脸颊都鼓了起来,装,就你装,说什么略有几分薄力。墨非龙,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我非叫你好看,找回场子不可。 花朵儿光顾着生闷气,没有注意到回过神来的岳海和李八爷双瞳一缩,脸色都冷肃了起来。 他们的修为,竟完全没有看清龙少爷的动作。 -- 第53页 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毫无元力修为的普通人。 修为层次或许可以伪装,但是否修炼元力那是决计伪装不了的啊。 既然没有元力,那他的动作,他的发力,他的速度,全然凭借身体的力量?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没有元力的增幅,单凭修炼肉/体,顶多也是力气大小的区别。 这样的速度和力量,就算是地元初阶的武者,也完成不了,就算完成下来,他的每一个动作,也断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而且,岳海刚才明明已经施展了一定的威压,可效果,却比放了一个屁还不如。 唯一没有任何吃惊和错愕的,是花珍绮。 她是最清楚他力量的人,刚才这一招,若非他手下留情,此人已成肉酱。 他终归还是给她留了些许薄面是吗?这竟然是花珍绮心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对于那个早已昏死过去的下属,花珍绮的心里没有半分可怜。 她看中的男人,也是他这种不值一提的下属可以挑衅的?就算龙少爷当着她的面把他杀了,她也决计不皱一下眉头。 “放肆!”回过神来的岳海怒喝出声。 可还没说完,便听到花珍绮幽幽地道,“你说的话,确实轮不到他插嘴,打得好。” 花家一行全数目瞪口呆,可花珍绮却依旧定定地看着龙少爷,甚至仿佛不经意扫过花朵儿一眼,“救命之恩,心中难忘,他日定有所报。” 也不管他人如何惊诧,花珍绮拂袖转身,沉声道:“带上少爷,我们走!” 说罢已经率先跨步而去,登上马车,留下身后的龙少爷在风中凌乱。 龙少爷只希望他方才只是幻听,幻听。那女的说了什么? 救命之恩,老子什么时候想过要救你,当时老子一心想干架,干早了而已,且后来知道还有个活人,老子还动了要挖掉你眼睛的念头? 心中难忘,你竟然还把老子记住了,老子允许了吗?等老子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你还能把老子记在哪! 朵儿,朵儿呢?龙少爷后知后觉地想起花朵儿。 转头一看,朵儿的眼神丝毫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如无其事地走回到方才用餐的地方,坐下,把装着他撕出来那些肉的碗,不经意地推远了些。 龙少爷委屈又伤心地抿抿嘴。他打的如意算盘时让朵儿知晓他并非废人一个,他也有站在她身前保护她的能力,而且他精准地控制了力道,确保不会太过惊世骇俗。 可现在看来,他在他家朵儿眼前的第一次出场秀以完败告终。 骗人的,话本里说的都是骗人的!不都说男子为心仪的女子挺身而出,不管赢了输了,女子总会握着小拳头在旁边加油助威,甚至心潮荡漾,眸光流转如水般温柔。末了女子还要拿出手帕儿给男子抹抹额头上的汗,轻声低语,“累坏了吧。” 可现在,朵儿看都不看他一眼,别说手帕,朵儿连他撕的肉都嫌弃了! 怎么办,朵儿这是生他的气了。可他确实没有骗人哪,他如今的状态,除了力气大,确实没有其他足以引以为傲的本事。 杀千刀的花家!花家人,有一半人自以为是,剩下的另一半自作多情。 李八爷的眼睛在龙少爷和花朵儿身上来回看了看,心里不免觉得有点好笑。 今日遇到的当真是有趣之人。 那素衫男子,看起来温文尔雅,内向安静,可刚刚射出的箭,却如此干净利落,伤人不见血,果真绝妙。 这高大男子,看起来笑容可掬,一脸无害,可方才那疾如闪电的拳头,势若雷霆,唯快不破,果真厉害。 然后现在是怎么回事?一个面无表情,一个落落寡欢,还有一个呲着大牙花望着她笑。 李八爷轻咳一声,走近龙少爷,“相遇一场,还一起打了场架,还不知道几位姓名。”李八爷豪迈地拱手:“在下京城李家老八,只管叫我八爷即可。” 若然不晓得八爷的身份,这句话,听着还有点倨傲,可知晓她的身份,才知道她这态度,绝对是把你当成朋友看待,谦逊得不能再谦逊了。 龙少爷患得患失,总拿着小眼神瞄着花朵儿,哪有心情搭话,可他心情低落,舅舅兰软软此刻却情绪高涨,终于轮到他来个正儿八经的自我介绍。 学着一拱手,兰软软硬气地道:“在下兰软软,他是我外甥墨非龙,今日得见八爷,真是三生有幸,幸会幸会!” 兰软软本欲在三生有幸后面加上缘分天定,只是看着八爷身后的那柄大刀,吞了吞口水还是忍住了。 “听花家小姐所言,非龙兄弟似是曾与她有过交集?”李八爷不经意问道。 龙少爷的肩膀可疑地一抖,心里咆哮着有没有点眼见力,还大将军,不知道这句话能把天聊死吗? 兰软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着自己外甥那一脸便秘的脸,笑道:“陈年旧事,陈年旧事了,当初事出突然搭了把手,也不晓得人家的身份地位,而且,施予援手的也主要在我,唉,”兰软软轻叹一声,“这人哪,怎的都如此庸俗,只看皮囊,”状似不满地扫了龙少爷一眼,“就因为你长得比较高比较壮,人家就把你记瓷实了,哼!” 龙少爷听了这番话,简直想紧紧抱住自家舅舅。果然是亲舅,亲舅哪。 -- 第54页 不管怎么说,得先与那女子划清界限。龙少爷心里可劲地泛酸,话本里都说女子吃醋都爱撒个小娇,捶个小胸,怎的朵儿全然不是这样。 难不成是朵儿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原因吗? 龙少爷骤然灵光一闪,是,一定是,要知道朵儿现在可是男子装扮,如何可能与他行那撒娇撒痴的举动。 指不定朵儿此刻在心里已经揪了他的耳朵无数次,“死鬼,杀千刀的,坏蛋,混人,” 龙少爷的心哪,又渐渐复苏跳动起来,让朵儿恢复女装的想法也越发迫切! 李八爷听罢,倒也不多追问,非熟识之人,无谓过问太多事情。反正看样子他们跟花家的关系也并不融洽,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这一点,八爷还是分得清楚。 八爷侧身转向朵儿的方向,“那这位小兄弟是?” 八爷没有料想到,就在她抬头望去的那一刻,朵儿早已走到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注视着她。 八爷有点惊诧,眼前的年轻人,看着她的眼神饱含感情,似乎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有点孺慕之情,有点激动之意,甚至于,还有点欲言又止的犹豫。 “你?”八爷有些疑惑。 却见年轻人突然撩起衣袍,单膝跪地,朝她一拱手,声音清朗:“无痕见过八姨!” 第27章 八爷八姨 横刀跃马风云起,花开锦绣山…… 无痕,八姨? 李八爷刹那间愣住了,这个名字,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实在太过陌生了。 “横刀跃马风云起,花开锦绣山河在!”花朵儿眸光微湿地看着李八爷,声音很轻,但那种深情,犹如从心底一层层剥开,令人动容。 这是李老太爷以前常常念起的话,为国驻守边疆,多少次枪林箭雨,多少次九死一生,为的就是国泰民安,山河锦绣。 后来锦绣二字,便被鱼老太君用来作为李家老七,老八两个女儿的名字,分别为李蓉锦,李蓉绣。 花朵儿的话音一落,李八爷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犹如被定住,僵在那里,半晌没有动作。 “八姨,我娘她很想,很想你们!”花朵儿眼眶早已湿润,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她无法不想起以前娘亲每每收到李家的来信,都视若珍宝,一整夜,娘亲就坐在灯下,手指不停地摩挲着信笺的一笔一画,仿佛是在触摸亲人的脸庞一样,专注得让她忍不住泪如涌泉。后来由于各种原因,双方的通信也中断了,家里那些多年前的信,也渐渐泛黄。想家人了,母亲总会把那些信笺贴身收藏,好像那样,就能够贴近亲人的体温。 “无痕。”李八爷双臂微伸,忍不住颤抖,喃喃自语,“无痕,你真的是无痕,七姐的儿子?” 抬头,花朵儿的眼神澄亮,声音笃定清晰,“是,我是,八姨若不信,”花朵儿的声音蓦地扬起,“兰蕙,借枪一用!” 话音一落,何兰蕙的动作从未像此刻这般迅疾,也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两截枪,铿锵一声拼凑成一体,朝花朵儿的方向扔去! 目不斜视,花朵儿就这样望着李八爷,反手一接,枪已在手。 握枪一拱手,花朵儿眉目尽是暖暖的笑意,双手平举□□,竟缓缓地在场中舞起枪来! 卷风起云,大开大阔,花朵儿手腕翻转,那枪犹如雨中闪电,虚实相争,刚柔并济。花朵儿身材本就极好,这一杆□□在她手中舞得极尽潇洒惬意,迅若疾风又偏偏稳重大气。 龙少爷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恨不得现在就能把花朵儿直接拐回自己老家。 要知道他爹最最擅长的便是□□,最最喜爱的也是□□,长姐因为承继了他□□的衣钵,一直深受父亲的宠爱和关怀。 阔马□□并乾坤! 一枪起,风云动, 一枪落,沧海涌。 倒不是说他龙少爷吃醋,只是,这么好看的花朵儿,舞着不尽完美却极尽气场枪法的花朵儿,他父亲若亲眼见了,得有多满意和欢喜。 李八爷的脸色愈发激动。“李家枪,这是真真正正李家赖以成名的枪法。虽说李家普通的弟子士兵也习李家枪,但眼前男子的枪法中那隐藏着的极为巧妙的细节,所传的却只有李家嫡系。 “无痕!”花朵儿还未舞完枪,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紧紧抱住,耳边传来李八爷哽咽的声音:“我信,我信,那两句诗,太君每次想念爷爷的时候,总爱念给我们姐妹听,让我们知道我们姐两的名字,是爷爷一早就给我们定好的。”想起以前姐妹还在一起的日子,李八爷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小的时候,每次有好玩的,好吃的,姐姐总是让给她。她是武痴,自小就比李家其他人更爱修炼,太君对她的期待也远比其他人高。但修炼一道,哪有坦途,每次受伤受累,姐姐都心疼的陪在她身边,有时候给她推拿按摩,就是一整夜不停歇。在李家,姐姐就是她最最亲近的人。 后来因为花儒,姐姐一家远走他乡,再无交集。她初时又恨又怜,恨花儒拐走了她唯一的姐姐,怜姐姐从此生活不易。 她犹记得姐姐离开前跟她说的话,“情不知所起,便一往情深,八妹,以后你也会懂,你也能体会!不管以后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可分割的一家人!” 八妹,除了七姐,没有人会喊她八妹。她从小喜怒不形于色,加上天赋修为极佳,修炼极为刻苦拼命,李家人都自然而然认定她将继承鱼老太君,成为李家当仁不让的定海神针。所以即便她年龄最小,几个哥哥却一直对她有点惧怕,从来都喊她老八,不曾喊她八妹。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京城的人都喊她八爷的原因。谁也不敢有丝毫对她的不敬。 -- 第55页 只有七姐,待她永远如初,待她永远是至亲至爱的妹妹。 那时七姐离开,她曾有段时间迷惘失落,无心修炼。要知道每次修炼有所得,她最最期望得到的便是太君和七姐的鼓励和赞赏,如今七姐走了,她只感觉自己的修炼仿佛也失去了应有的意义和目标。 当年太君大怒,潜入花家府上杀了花家家主两名爱妾。回来后,看着依旧消沉茫然的她,太君怒打了她三拳。 第一拳,太君气说,“不爱己,何以爱人?” 第二拳,太君怒道,“不修己,何以立家?” 第三拳,太君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不强己,何以快意恩仇不弯腰?” 她犹记得太君的双眸沉寒如潭,就这样盯着她的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讥笑:“你七姐被逼着离开,虽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大局之下我亦只手难撑,但我起码可以洋洋洒洒走进花府,杀了花家家主两名爱妾泄愤,他又能奈我何?” “你呢?”老太君就这样盯着她,“告诉我,你能为你七姐做什么?” “像你这种蝼蚁,连摆上饭桌的资格都没有。”老太君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比你七姐强得了多少?你这样修为的人,我鱼小佩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百个,一千个也就那么回事。” 老太君的话醍醐灌顶,她只记得当时浑身一震,直直看向老太君。 “老八,你要记得。”老太君沉声道:“不强己,何以快意恩仇不弯腰。你若真的心疼你七姐,你六个哥哥嫂嫂,你爹娘,你若真的爱这个家,你就必须成为第二个我,甚至比我更强,唯有这样,” 老太君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双眼布满血丝,嘴角的笑意残酷无情,“唯唯有这样,你才能护得你所爱之人周全,你才能手起,刀落,人亡,你才能刀在,人在,家在。”老太君的一字一句,字字铿锵。 “你才能不弯腰,不谄媚,不心虚,你才能做到辱我欺我及我至亲者,死!” 老太君的话在她耳边响起,犹如敲响的大钟,让她心潮回荡,震撼不已。 只有绝对的实力,才有绝对的话语权。 从那以后,她的修炼愈加刻苦,她的修为突飞猛进,虽然离达到老太君的层次还很远,但李家的军队,她算是真正撑了起来。 李八爷没曾想会在这里见到七姐的孩子,没曾想她只是一时看李家不顺眼心血来潮停下脚步便有如此收获。 李八爷的心里庆幸不已,若是自己为了赶路,不愿多做停留,她家的无痕要是被岳海那老鬼欺负了,她以后知晓了,得悔成什么样,怎生对得起七姐? 李八爷完全没有考虑到其他人的实力,把龙少爷也摒除在外了,李家人就是这样护短成性,只要认定是自己人,就愿意掏心掏肺对她好。 兰软软在一旁看得直抹眼泪。李八爷和花朵儿之间那种浓得化不开的血脉亲情,真的让他为之动容。 兰软软那对小眼睛,偷偷地瞄了瞄李八爷,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打着鼓。以往他所认知的好女人,应该像他妹妹一样温柔似水,兰心蕙质,可今天的李八爷,完全颠覆了兰软软心中对女人的美的感受。 亦刚亦柔,亦正亦邪,又张扬又潇洒,又霸道又有情有义,即便李八爷长得不若其他女子一般线条柔软,娇媚可人,可那张刚毅得略带男子气质的脸,却偏偏让兰软软看得移不开眼睛。 龙少爷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说实话,李家人的脾性非常对他的胃口,这李八爷眼里,对朵儿那满满的疼爱和关心实是作不得假。而花家,真的不提也罢,叫人倒足胃口。 朵儿他爹花儒摊上这么一家人也真是倒霉透顶,幸得他最终还是想开了,珍爱生命,远离花家。你不仁,我还一厢情愿地讲义气,岂不是傻子所为? 话说这李八爷的心可真大,男女有别,就算是自家外甥,也不该搂得这般紧实。 龙少爷撇撇嘴,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憋出两滴眼泪,趁着此刻正是大团圆的时候,嚎啕大哭,激情澎湃地跑过去扎堆抱在一起。要知道自己苦心经营,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拉了个小手,别人倒好,一上来直接就抱上了。幸得是八姨,要是来个一二三四五六舅,每个都来抱一下,他岂不是得一个接着一个拎着往外头扔? “无痕,你娘,你爹可还好?”李八爷完全不避讳,一手紧紧握着朵儿的手,一手搂着朵儿的肩。 “八姨,他们都很好,怕他们已经出发前往京城了,爹娘说,今年是太君一百五十大寿,我们一家都要去给老太君祝寿。”花朵儿微笑道。 “当真?”李八爷眼睛一亮,犹如孩童听到欣喜的消息一般,整个人都有种欢呼雀跃的感觉。 “朵儿呢?你妹妹朵儿呢?她怎么样?快,快跟八姨说说。”李八爷完全忽略了别人的存在,连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也自动屏蔽了。 花朵儿脸微垂,朝李八爷眨了眨眼,“妹妹她,她也很好。” 虽说早前告知兰软软和龙少爷的说辞是妹妹去了远门亲戚家,不日即归,只是今天再度当着他们的面提起,花朵儿还是有些许不自然。 花朵儿细微的表情并没有逃过李八爷的眼睛。 带着一丝狐疑,李八爷细细端详着眼前这张脸。对于男子来说,眼前这张脸的线条无疑有些柔和俊美。不过这当然代表不了什么,要知道她那几个哥哥的长相,嘿嘿,也是很有欺骗性的。 -- 第56页 只是,这脸色,李八爷越看越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不对劲,不自觉地,手竟然缓缓地摸上了花朵儿的脸颊。 远处看去,两人并肩而站,八爷一手拥着朵儿,一手慢慢攀上了朵儿的脸庞,好一副柔情蜜意的场景。 “老八,老八,你,你,你!”马匹的嘶鸣声戛然而止,一个男子以矫健的身姿跃下马。 男子约莫三十来岁,身材颀长,面容俊朗,此刻双眸睁大如铜铃,哆嗦着手指着眼前的两人,“老八,老八你竟然已经有情郎了?” 第28章 李家舅舅 你瞧瞧人家兄弟长的,胸大屁…… 李八爷好像听不到男子震耳欲聋的喊声一般, 她的手缓缓抚过朵儿的脸颊,随即又落在朵儿的肩膀,轻轻捏了捏, 又顺着手臂往下,直到拉住了朵儿的手,在掌心处揉搓了下。 李八爷的心此刻犹如明镜一般清晰, 正是想明白了,一颗心又开始忽上忽下地担心起来。 眼前的“他”不是无痕, 应该是朵儿。要知道无痕小的时候, 七姐就曾在信中说道无痕的骨架高大, 极为壮实, 上品金灵根, 身硬如铁,天赋极佳。 而她方才搂着的无痕, 身段极其柔软,肢体纤细有度,没有通常拥有金灵根之人那种金锐刚烈之气。再加上她之前所发出的招式,分明是水灵根的天赋。 还有她的脸,虽然几近无懈可击, 但用手触之,作为一个拥有数个易容替身,经验老道的李八爷还是察觉到细微之处的不妥。 既是朵儿, 为何,为何她要冒着无痕的名字, 难道说,李八爷一颗心忍不住一抖,难道无痕出事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隐衷。 “无痕他可还好?”李八爷这句话里的他字微不可闻, 仅在花朵儿的耳边轻轻响起。 深吸了一口气,花朵儿的眼睛直视着李八爷,“很好,我们都很好。寻得一日,事无巨细,我定与八姨一一道来。” 两人之间的对话声音非常地轻微。方才骑马而来的男子哪有细心去听,早就被眼前卿卿我我,摸来摸去,两个几乎要贴在一起的脸蛋整得目瞪口呆,心神俱震。 这,这真的是老八?还是她的替身? 男子震惊的情绪很快就被惊喜所代替,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豁然开朗。 铁树终于开花了,母猪终于上树了,大海里捞到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喜事啊! 他们六兄弟一直很郁闷,唯一像个女孩的七妹离开了,老八的性子比他们还凶悍,还威猛,你说这样一个铁娘子,到哪找一块够硬实的好钢刃来配对。别说找,就连提一下都要被老八揍得鼻青脸肿找不到媳妇的床。 可现在他看到什么了,老八居然抱着一个小白脸,那平时就会把人家脖子扭断的手,从小白脸的头摸到小白脸的手,那个叫温柔,那个叫怜惜。还有老八的脸,那表情,简直就是太史家好色儿子在青楼泡妞的必备杀手锏啊,你瞧瞧老八的眼睛,微微湿润,简直比太史家那个混账玩意要真心诚意得多。 这么劲爆的消息,全家上下竟然是他第一个知道!太激动人心,太令人骄傲了,够他在家口沫横飞地吹嘘好几天。 不对,男子的心猛地一动,老八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定是出了什么纰漏才会被他撞上。男子稍稍移动脚步往后,赶紧跑,在老八反应过来之前赶紧跑,要不指不定老八这个六亲不认的主为了不泄密,直接把他给软禁起来。 男子当机立断,马上转身,只是这脚才提起来,就听到李八爷的声音:“老六,过来。” 李家老六,李雄。 李雄咬牙切齿地闭上眼睛又睁开,一脸壮士就义的表情走到李八爷和花朵儿的面前,轻咳一声,“老八,我什么也没看到,我,” 还未说完,就被李八爷打断了;“他叫无痕。” “哈哈哈,”李雄打了个哈哈,转过头来朝花朵儿随意地挥挥手,“原来是无痕小兄弟啊,幸会幸会。老八她,”本想问:“老八她对你可好。”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老八她跟你聊得来,你们不用生分,继续继续,我就是随便过来打个招呼。” 李八爷瞪了李雄一眼,她岂不知道自己兄弟心里暗搓搓在想些什么肮脏的玩意。 李八爷扬了扬头,“你是聋了不是?无痕,花无痕,”顿了顿,“七姐的孩子。” “哦,”李雄心里着急着想着办法溜走,哪留神李八爷说了什么,顺着她的话便接着道:“七姐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花朵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李八爷怒极,这样的态度,若是无痕误会家里人把他们一家子全给忘了该多难过。 李八爷大手一挥,毫不客气就是一个暴栗子往李雄的脑袋招呼,“七姐七姐,你连你自己七妹妹也给忘了是吗?李老六你这头猪!猪都比你聪明!” “七妹妹。”李雄犹如被点穴一般呆住,喃喃自语了几声七妹妹,就看到花朵儿曲膝正要跪下,口中朗声道:“无痕见过六舅舅。” 花朵儿的膝盖还未碰地,李雄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花朵儿扶住。 “无痕,你是七妹妹的儿子无痕?哇,我想死你们了!” 花朵儿只感觉自己的手臂再度被搂住,自家六舅舅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说来就来地抱着她嚎啕大哭。 龙少爷的眼睛绿了又红,尼玛一个接一个,还特么有完没完。 -- 第57页 好歹是糙老爷们,哭的稀里哗啦,娘不啦叽的,真的跟兰软软有得一比。若不是念着你是花朵儿的长辈,也是真心疼爱朵儿,老子直接抓着你的脖子提溜起来扔进林子里面喂狼。龙少爷心里腹诽着。 “多少年了,这得多少年了啊。”李雄一边抽噎,一边道:“七妹妹好狠的心哪,一离开就这么多年,”李雄抹着眼泪,“当年离开的时候还骗我说等我大婚就回来看看我,我这心急火燎就找个娘们成亲了,她可好,我娃儿都快娶亲了也没见着她一面。” 花朵儿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想起自己的哥哥,眼眶也不自觉跟着红了,用手轻轻揉了揉李雄的手臂,“舅舅,我娘她很想你,你写的信她天天揣在怀里。” 这么一说,李雄痛哭的声音突然拔高,“我可怜的七妹妹。我就知道,她一定忘不了我们哥六个”李雄的哭声突然一收,脸色一凝,“你爹对她好不好。” 花朵儿忙不迭地点点头,“他们的感情如昔。” 李雄哼了一声,“花儒这个臭小子。他要是敢对锦儿不好,有他受的。” 李雄仔细瞧了瞧花朵儿,嘴角一垂,眼中怜惜之色渐浓,“你瞧瞧你,好好一个小伙子,怎的这般瘦。”想到七妹妹当初的处境,李雄心里长叹一声,开始琢磨着要怎么好好给自家外甥补一补,京城里各个世家收罗的一些个大家热议的丹啊药啊,已经开始在李老六的心里过了一遍,琢磨着回到京城就可以招呼兄弟们开始动手明里暗里地把这些东西给弄回来。 这般想着,李雄的手不自觉地怜爱地也朝花朵儿脸的方向摸去。 龙少爷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八爷倒是马上注意到朵儿脸上闪过的羞涩拘谨之意,一把推开李雄,“都什么年纪辈分的人了,还在孩子面前嚎个没完没了,你怎的就不好奇我如何遇上了无痕?” 李雄一拍额头,“对对,老八,你如何寻到无痕,七妹妹呢?朵儿呢?” 同是妹妹,一个七妹妹,一个叫老八,由此可见李蓉锦和李蓉绣在他们这帮兄弟心里截然不同的角色。 李固生了六个儿子,好不容易第七个盼来了女儿,当年的李蓉锦,真可谓是李家真真正正的掌上明珠,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李蓉锦要是出门,六个哥哥跟六位门神一样围成一圈护着她,唯恐谁一个不小心把他们家小妹妹给碰了撞了。 别说是其他世家的子弟,就算是皇家弟子想要欺负下李蓉锦,也要掂量掂量李家那耍起疯来没个分寸的六个长相俊美的大老粗。 再加上李蓉锦长相甜美,性子温和,对家里人从来关怀备至,所以后来她一离开,虽说还有一个老八,但李雄几兄弟却越发思念这个七妹妹。实在是因为,老八真的太不好惹,太让人害怕了。七妹妹像贴心的小棉袄,老八呢,那就是一副重得让你直不起腰来的铠甲! 所以你听李雄的话里,提到妹妹,提到朵儿,唯独不提花儒。当初把自己妹妹拐走的花儒,就是他们几兄弟心里的疙瘩。 “寻到?”李八爷想起来依旧有点感慨,“哪是我寻到的。一家人,到哪都拆撒不了,我就是心血来潮看到花家要把他们带走,插了下手。” “什么?”李雄一惊一乍,怒吼出声:“好你个花家,总有一日,老子非把花家那一群混账玩意剥光了吊起来,把他们的屁股当箭靶不可!” 兰软软下意识夹紧了菊花,带着一点小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李雄,莫名有点同情花儒,想当初花儒拐走了他们最疼爱的妹妹,是怎么活着熬下来的? 龙少爷听着这话,被自己的口水一呛,咳嗽得越发厉害。亏得这位仁兄想得出来这样侮辱性与残酷性十足的刑罚来。人家是万箭穿心,他是万箭穿菊花,人才,简直就是人才哪!难怪比起花家,李家能够蒸蒸日上,就这份创造力和魄力,简直就没法比嘛。花家还停留在暗搓搓放冷箭的阶段,人家李家已经想着要把人光着腚挂在城门上明目张胆地当箭靶。 不得不说,李家人很合龙少爷的胃口,谁教李家人依旧保留着骨子里的那份“兽性”呢,跟龙少爷,岂不是“臭味相投”? 何兰蕙却是羞得掩住了脸。虽说朵儿的长辈看起来都很热情很厉害,可这话说得,也,也太羞人了。哥哥说的没错,位高权重的人都有某个方面很不是人。 李八爷看花朵儿的耳廓微微发红,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就呼到李雄的后背,“你特么在无痕面前说什么胡话,七姐要知道了,饶不了你。” 李雄一把捂住了嘴,略带羞涩歉意地看着花朵儿,“男儿大丈夫不拘小节嘛,七妹妹才舍不得怪罪我。” 胸膛一挺,“再说了,我方才还给无痕出了口气。我方在路上见到花家的车队,尼玛的装模作样,堂堂的将军府不骑马非要整几辆马车,搞得好像身子多金贵一样。老子气不过,让暗影把那几架马车给拆了,花家那个小少爷,”李雄哈哈大笑起来,“噗通掉在地上,全身哆嗦,跟中了风一样,来来往往一大堆人围着看,笑死大爷我了。我快马加鞭,就是要跟老八分享分享我的这番壮举。” 李八爷翻了个白眼。老太君座下最为精锐的暗影,被他用来恶作剧,真不知道老太君知晓了,会不会直接把老六的骨头拆了。不过今个儿倒是例外,帮无痕出气,就算让暗影出糗,老太君应该还是愿意的。 -- 第58页 几人重新坐定,又相互介绍了一番,不出意外地,李雄又多扫了龙少爷两眼。 也不嫌生分,李雄大步迈了过去,大手在龙少爷的手臂上拍打了几下,口中啧啧称赞,“你瞧瞧人家兄弟长的,胸大屁股圆,这两条手臂,就跟咱练武场的铁柱子一样,真好,真好,无痕就是太瘦了。”说罢还不忘给自家外甥丢去怜惜的眼神。 龙少爷坐在那,脑袋嗡嗡叫,他堂堂一个钢铁铸造的好儿郎,胸膛坚硬似铁,下盘稳如泰山,这货什么眼神,什么语气,什么态度,说的是什么屁话! 胸大屁股圆,就差一点没说他少爷好生养,奶水足!尼玛要不是看在朵儿此刻笑颜如花,兰软软憋笑憋得脸红脖子粗就要断气的囧样,李老六你够死六回了! 龙少爷好不容易给自己做了强大的心理建设才忍着没把李老六痛扁一顿,那边朵儿和多年未见的亲人,已经聊起来了。 “这番到百凤城,缘是花家下了军令状,要本家旁系适龄的子弟回去参加今年的祭祖,且会从其中挑选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加以培养奖励,若是表现出众,更有可能成为花家以后的中坚力量,步步高升不在话下。”花朵儿徐徐道来,言语中没有丝毫兴奋欢喜之意,反倒像个局外人,平静地阐述花家下达的命令。 “切。”李雄冷哼一声,“黔驴技穷。” 比起蒸蒸日上的李家,花家渐呈日暮途穷。族长花卫风远没有李家鱼老太君的震慑力,最难堪的还是花家子弟青黄不接,花卫风下来的这一辈几乎无甚出色之人,不像李家,他们兄弟六人,六个媳妇背靠大山,助力惊人,最重要的是还有板上钉钉能够继承太君衣钵的李八爷。几乎可以预见李家接下来的百年高枕无忧。至于第三代,花家倒是出了个不错的花珍绮,可他们李家也不弱,六兄弟共生了五男一女,其中李盖的儿子,排行老四李有德同样天赋卓越。 而最最关键的是花家现在看来虽还算团结,但实际内里势力分化很是不堪。作为长久以来的对手,李家早已摸得门儿清,花卫风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觊觎。他们李家,可就截然不同,全家上下一条心,太君就是他们的领头雁。 听着花朵儿的话,李八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无痕,花家已经不是以前的花家,就算你能脱颖而出,也,”李八爷摇摇头,轻叹一声,她倒也不想打击年轻人的热血和梦想,但如今花家势力盘根错节,就算无痕非常优秀,没有强大的靠山和早已成熟的势力,想要重现往日峥嵘,谈何容易。花儒的梦想,她再清楚不过了。 花朵儿眨眨眼,唇角弯弯:“舅舅,八姨,我爹说了,这番回去就是参加祭祖,告诉先祖,花五一脉没有孬种,先祖的教诲依旧铭记于心,即便我们的箭再不从花家的队列中射出,但我们的箭,依旧带着花家的风骨,一往无前,永不言败。” 花朵儿的声音坚韧而沉着,“凌云志,冲霄汉,挽狂澜,转乾坤,弯弓射月月早落,踏雪无痕花满天。” 这是她哥哥的志向,以后,也必将成为她的追求! “好!”李雄一拍大腿,“花儒这颗榆木脑袋,总算被我七妹妹给开了窍!愚忠愚孝要不得,男子大丈夫,在何处不能成家立业,何处不能开疆辟土,无痕,你尽管干,花家靠不住,咱们李家,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李八爷给李雄投去一个难得赞赏的目光,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坠子,坠子上雕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豹子,“无痕。”李八爷抓过朵儿的手,把豹子塞了进去,“无痕,这是李家嫡系的信物,我跟你舅舅还有要事,无法陪你到百凤城,但如己百凤城里,我李家也有驻点,你三哥李有才也随着那些京城子弟过来了。若有什么你觉得为难的事情,可以跟你三哥商量一下,有了这个信物,李家家仆家兵,任你调动。”见朵儿为难,八爷又道,“这信物,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上,如果你还将我们当成一家人,就不要推辞。” 李雄在旁边猛点头,“对,有什么事找有才商量,这小子不比有福,相当靠谱。” 李家第三代五男一女,这名字起得也相当令人深刻,分别是有福,有禄,有寿,有德,有才,有宝。反正好的都在他们李家了。 “还有一事。”李八爷神色多了几分凝重,“近半年来,不断有魔物出现,陛下及祭祀大人已经怀疑,三千年前的魔族并未彻底灭绝。” “魔族?”这种秘辛,朵儿倒是第一次听,反倒是龙少爷,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此事以后我再与你详谈,你只需知道,这群魔物,以人的精气血肉为食,尤喜修为有成的武者。”李八爷语气平淡,并不见多大起伏,可说出来的事情却显然不是那般好对付,“京城已经出现了几起魔物伤人的案子,也有个别魔物伏诛,这些魔物倒是聪明,知晓京城藏龙卧虎,转而向城郊各处逃窜,这两个月来,不断有急报上递,已有不少村落遭遇灭村横祸,魔物所到之处累累白骨,寸草不生。我奉命追查,前两日跟着几头魔物的踪迹寻来,却于昨晚失了他们的线索。百凤城如今也不甚安全,你们万莫小心。” “那,朵儿。”何兰蕙听闻此事,哪还有往日的轻松之意,“朵儿,我们白峰村,会不会。”说到这,语气已有了几分哆嗦。 -- 第59页 “白峰村?”李八爷动作敏捷地掏出一副地图,“姐姐可是在那?” “是,但爹娘或许已经启程赶回京城。”朵儿沉声道。 李八爷和李雄望一眼,打了个响指,只见到有几道身影犹如魅影般向远处遁去。 “白峰村应当无恙,它太靠近十莽山了,那群魔物,似乎天生并不愿与兽族交手。”李八爷道:“我已经吩咐暗影去寻你爹娘踪迹,务必要保证姐姐的安全。” “话不多书,我们立马出发。”李八爷此刻心里也有点焦急,却也不敢表现在外。魔物肆虐,如果七姐已经启程,怕一路不甚太平。她得尽快找到七姐。 “好好照顾自己。”李八爷拍了拍朵儿的肩膀,突然转过头去看向龙少爷,眼神深邃又了然,“照顾好她。” 龙少爷眼神一凛,随及笑意荡漾开来,“放心!” 李雄也知晓李八爷心里的想法,无痕他们没有遇到过魔物,自然不清楚这些东西的可怕之处。他与老八的想法一样,当务之急陛下的追踪令先放一边,找到七妹妹才是正事,反正他们往哪追不是追,碰巧遇见妹妹也无可厚非。自己人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双方终于分道扬镳,但心情,无疑都比来时好得太多太多。 “老八,无痕功夫怎么样?”李雄一路上喋喋不休,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无痕?”李八爷轻叹一声,“老六,她不是无痕。” “什么?不是无痕,”李雄一副被雷劈的痛苦样,“不是无痕,你特么认什么亲?” 李八爷白了他一眼,“她是朵儿!” “什么?!”李雄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朵儿,怎么可能,那无痕呢?” “等遇到七姐,一切就清楚了.”李八爷摇摇头,“你无需担心,朵儿功夫了得,”想到被整得狼狈的花有恒,轻笑一声,“朵儿不仅功夫好,也很聪明,非常聪明。” 李八爷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再者说了,“那个墨非龙。”李八爷神色一凝,“我也看不大透,唯一看得透的,就是他对咱家朵儿的心思,可很不一般。” “什么?”李雄突然如坐针毡,“老八啊老八,你怎么可以放任一个觊觎朵儿的臭男人在朵儿身边,不行。”李雄差点要调转马头,被李八爷扯住,“臭男人,还有人比你们六个更臭?你少添乱。” “那怎么行,”李雄一路念叨,“咱们朵儿可是金枝玉叶,心上人怎么可以随意便便定下啦,哎呦,我这颗心,放不下,放不下,”李雄的心没放下,嘴巴却让李八爷给堵了。 而朵儿一行,也终于走进了百凤城。 第29章 龙爷买房 紫玉戒里那成堆成堆他弄来的…… 百凤城是风澜国的一大要塞, 南面有着兽族的一大据点十莽山,北面与云海帝国的湖城相邻。正因如此,百凤城的常驻军便有三万之多, 各大势力也几乎都在此建有联络点,其中包括京城的四大世家。 来到这片大陆,在鸟不拉屎的白峰村待了那么些日子, 龙少爷和兰软软终于见到了一个与他们家乡规模相当,人气相当的地方。 来来往往热闹的商贩, 林立各式的酒楼茶馆, 远远望去, 甚至能看到烟柳环堤, 翠峰如簇, 云树拱桥,别有一番安居乐业, 繁花似锦之像。 “我哥来了。”何兰蕙惊喜出声。她的大哥何向戴算是白峰村的名人,是白峰村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在没有任何财力物力的支持下凭借自己的刻苦修炼突破了人元境,成为百凤城一个护卫队的队长。 这对于世家子弟来说可能只是个笑话,然对于底层的平民来说却绝非易事。 所为穷文富武,武者的修炼除了天赋, 还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持。灵药,灵石,功法, 哪一种不是烧钱的玩意。 何向戴在百凤城也待了几年,花朵儿和何兰蕙今日到达的消息昨夜也通过信鸽送信给他。双方约定好了就在离城门外不远处快意楼门口的小亭里碰面。 何向戴跟何兰蕙果真是兄妹, 同样是圆滚滚的身材,一脸憨厚,加上他脸上笑容可掬, 看上去就是一个特别亲切舒服的人。 何向戴见到龙少爷甥舅二人的时候同样一愣,“这二位是?” 花朵儿易装的事情他早已知晓,花儒一家与他们相交颇深,他与花无痕也是一同长大的好兄弟,没有花无痕对他的指点,也不可能有今天的何向戴。后来无痕不辞而别,朵儿伤心不已。朵儿于他,就像是另外一个妹妹般,无痕离开了,在他心底,他是得替兄弟担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奈何他能力有限,又远在百凤城,每个月省吃俭用寄回去给兰蕙和朵儿的银钱,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他身为小队长,分有自己的一处小院落,朵儿和兰蕙过来,住下自然没有问题,可如今多了两人,看样子与朵儿关系匪浅,他那处下床伸手能摸得着墙壁的房子,还真的住不下再多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他们,”何兰蕙原本是要把龙少爷给形容成狗皮膏药,但经过林子里那一战,她就算是瞎的也知道龙少爷绝非他平日里那没心没肺吊儿郎当之辈。何兰蕙一点都不蠢,方才李八爷和岳海的表情,丝毫不差地落在她的眼里。花家的下属,那是连哥哥见到都要行礼的人,人家龙少爷一巴掌就给扇个半死,何兰蕙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庆幸龙少爷一路上对她的恶作剧宽容有加,不多计较。 -- 第60页 “他们是我的至交好友,这次同来,也是准备一同参军,为国效力。”花朵儿看到何向戴脸上一闪而过不自然的表情,清楚何向戴的难处,“哥,还得麻烦您为我们三人找一处客栈先落脚。” “住外面哪里有自己家舒服。”何向戴连连摆手,“我那处房子有两间房,还有一小间放置杂物,回去收拾收拾也可住下,你们四人暂且挤挤,正好这个月也轮到我值防,我就歇在城防处即可。” “那怎么行。”花朵儿急道:“我们在百凤城估计也待不了多久,随便找个歇脚之处即可。” “何兄。”龙少爷开口了,一脸温和笑意,略带一丝羞涩,“不瞒何兄,小弟略有薄产,出门在外,求的就是一个舒服自在,不知道这百凤城里,何兄可知道有哪出待价而沽的院落,若然有,尽管带我们去瞧瞧。” 开玩笑,都住了几天野外了,每天茹毛饮血,餐风露宿,虽说也别有一番情调,可问题是多了兰软软和何兰蕙这两根可以捅破天的大蜡烛。他连找处僻静之所,学着爹娘摘几枝花,点几根蜡烛,喝一盅小酒,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机会都没有! 话本里都说了,感情是需要培养的,独处的机会那是相当重要。女人的心最沉淀,最柔情似水的时候自然是夜深人静,月黑风高,迎着风,望着月,闻着花,唱着曲,饮着酒,吟着诗,四目相对,互诉心事。 瞧瞧他们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每天骑着马尘土飞扬,荒山野岭蛇虫鼠蚁,时不时还有几条人憎鬼厌的狗跑过来吠,打架斗殴确实也能增进感情,可增加的是兄弟情,他龙少爷要的,可不仅仅如此。 就算是在百凤城待不了太长时间又如何?他跟朵儿一起走过的路,经过的城,就应该有个能够让他们以后共同回忆的家。 话本里不也说了吗,故地重游,总得有个念想的地方。再者说了,差什么他龙少爷也不差钱,紫玉戒里那成堆成堆他弄来的宝贝,迫切地需要出来见见世面哪! 龙少爷越想越是心潮翻涌,他娘亲说的,女人所求,无非是一良人长陪身旁,女人所思,无非是与所爱之人携手游遍天下,那叫什么来着,对,叫二人世界。当年他爹娘,坐玄皇龙的背上,游遍了千山万水。他和朵儿,无需玄皇来帮忙,他可以背着朵儿遨游四海,上天入地。 果然,他还是比他爹拉风多了。被朵儿骑着,龙少爷的脸一热,真不知道滋味如何。 所以别人看到的龙少爷此刻的表情,那就是一脸差什么也不差钱,缺什么也不能缺享受的底气十足。 花朵儿一愣,心底洒然笑了,罢了罢了,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墨非龙潇洒,一直以来生活的压力让她有诸多考量,即便有了一定的实力也行事保守,不敢越雷池一步。认识墨非龙以后,意外之事频频发生,着实有悖于她往日内敛中庸的性子,但这样的日子,却是如此惬意自在。 掂量着背包里那几颗从十莽山取回来的元丹,如果变卖,买下一个小小的宅子问题不大。 何向戴看着龙少爷,不得不说,眼前男子的皮相果真不错。何向戴能够从一小小平民成为百凤城守卫军的小头目,除了修为,待人,处事,眼光都有其独到的地方。 这段日子来百凤城的世家子弟也不少,眼前叫墨非龙的男子,身上的衣裳虽然款式寻常简单,但仔细看去,用料却十分罕见。他的身上并无丝毫元力,但站在一起,偏偏给他一种不亚于站在守备大人身边的压迫感。他的话听起来有些轻狂,却完全不像那些贵公子言语间令人反感,,反倒让你有种视你为好友的洒脱和轻松。 而他的舅舅兰软软,若非身上有修习元力的痕迹,否则,就是那种放在人群堆里十分和谐的普通人。 “莫不是那些颇有家底的经商人家?”何向戴心中想着,却有了计较。 “这百凤城里有一处宅子,论风情雅致,在城里也首屈一指,价格非常公道,但却又非你有钱便能将其收入囊中,宅子的主人定了几条规矩,墨兄弟可有兴趣一试?”何向戴眼眸含笑,问道。 龙少爷哪有仔细听,只听到了风情雅致首屈一指八个字,对于他老人家来说,这简直就是为其量身订造的,那还等什么? “有此妙处,定要一观,劳烦何兄带路。”龙少爷眼睛一亮,亭阁水榭,轻纱曼舞,他与朵儿碰杯清酌的情景已经自动在少爷的脑海中浮现。 “好。”何向戴从来就是爽快之人,“若是不能成交,可得先说好,按我方才的提议安顿下来。这宅子,说起来也算是百凤城的一处妙地,权当我们今日结伴同行,游览一番。” 几人边说边走,一路上倒是看了不少百凤城的人情风俗,街道楼景。 “哥,你说的这宅子到底有何特别之处。”何兰蕙终究还是第一个按捺不住好奇心。 何向戴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这宅子,墨兄弟若真能买下来,再合适不过,宅子的名称就叫墨宝斋。” 龙少爷眼睛一亮,墨宝,墨宝,岂不就是我墨非龙宝贝朵儿住的地方,甚得我心,也不知道这宅子原来住的是什么人,哪天见到了,看在他未卜先知地拍我马屁的份上,怎么都得小小感谢一番。 这宅子的主人绝对想不到,他取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他希望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腹有诗书气自华,所写所画皆成墨宝,哪来的什么墨少爷的宝贝。可就是这么巧,这宅子的名字,却在以后给这位主人带来远远高于其价值的回报。 -- 第61页 “很普通的名字嘛,”何兰蕙看不到她的话让龙少爷不满地一撇嘴,“所以里面是有奇花异草还是奇珍异兽?这么多年都没卖出去,我觉得也好不到哪去。” “你懂什么?”何向戴轻轻拧了拧自己妹妹的耳垂,“墨宝斋的主人是谁你知道吗?就算城主想买下墨宝斋,也得遵循它主人的要求,若非如此,墨宝斋早就落入他人之手,还轮得到我们去凑热闹。” “城主大人也不是想住就住?”何兰蕙睁大了眼睛。风澜帝国的陛下离她的世界太远了,在她的认知中,百凤城的城主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存在。 看到其他人都绕有兴趣地挑眉望着他,何向戴谈兴渐起,放慢了语速,“墨宝斋的主人,叫纪敬。” “纪将军!”别人没反应过来,花朵儿脱口而出,“风澜堡垒纪将军!” 出身将门,即便落魄,花朵儿在家里耳濡目染,对军中的一些消息很是关注。纪敬大将军威名如雷贯耳,又是百凤城一带的骄傲,如何不知。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何向戴笑着点点头,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那些纪将军的趣闻,远在白峰村那么僻静的地方无从知晓。 何向戴侃侃而谈,众人一时听得也是趣味盎然。 要说这纪将军,也是风澜国近百年来的一个传奇人物。他出身平民,却天赋异禀,神力惊人。 也是他运气爆棚,一次冒险的经历让他获得一部炼体的密本,从此他如有神助,修为突飞猛进。 纪敬投入军中,屡获奇功,一步步带出了属于他的纪家军,在与云海帝国湖城一战中大放异彩。他铁拳如锤,偏偏身轻如燕,步法诡异莫测,单枪匹马于最前线,犹如一座灵活移动的堡垒,所向披靡。 二十年前纪敬举家搬迁到京城,到今天,纪家已经隐隐成为京城的新贵,以后取而代之四大四家其一犹未可知。 这纪将军,长得那个叫黑粗壮,从小大字不识,胸无点墨,整一个从形象到内在,就是典型的粗人。 可纪将军是一个有追求,有理想的人,纪将军做梦都想做一个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才子。 闲暇之余,别人家的将军是舞枪弄棒,恨不得提升修为,好在战场上砍多两个人头,人家纪将军是舞文弄墨,,恨不得提升文化修养,好在白纸上写多两个大字。 奈何,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无论纪将军如何努力向上,奋发图强,他会写能记的字,双手双脚凑起来绰绰有余。 纪将军痛定思痛,既然自己注定成不了才子,那必须找一个才女佳人做老婆。于是乎,纪将军拼命地上阵杀敌,不断地赚取功名,终于成功地得到帝国陛下青眼有加,带着纪家军浩浩荡荡进京,落户安家。 纪将军的目标明确单一,瞄准的就是风澜大儒,素有帝师之称的温良之女温文。 据说温文第一次见到纪敬的时候,手一抖,把手中的杯子摔碎了,满脸横肉的纪将军温柔地跟她说:“岁岁平安。” 重新端起杯子的温文这么一看一听,手又抖,杯中的水溢了出来,凶神恶煞的纪将军羞涩地说:“秋水盈盈。” 温文还没反应过来,纪将军挠了挠头,“温小姐万莫再抖了,好听的词我说不出来了。”末了还恨恨地加了一句,“干他娘的,老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全是狗屁。” 石化的温文突然轻笑出声,看傻了一代名将纪将军。 而后顺理成章,纪将军对温大小姐展开的热烈的追求,比如说在温家外头舞刀弄棒,展现自己矫健身姿,比如说在温小姐路过的街口表演胸口碎大石,长、□□喉,展现自己多才多艺,比如经常在温大帝师面前朗诵诗歌,展现自己勤奋好学,不耻下问。 就这样,纪将军赢得美人归。其中苦涩心酸,啼笑皆非暂且不表。 何向戴带着花朵儿一行,已然到了纪将军的府邸。 第30章 有钱没有 如今心急如焚地,不就是想找…… 大门畅通无阻, 既没有守卫,亦看不到下人。要知道进得园内须得将军设定的三个关卡过一遍,这样一来, 自然没有闲杂人等无聊之余跑进来纳纳凉,观观景,别说普通人, 就算是百凤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敢随意跑来找纪将军的乐子。 不得不说, 一路景致, 确实叫人惊喜连连。 曲径通幽深几许, 云窗雾阁风光转, 燕语莺啼春光在, 垂柳杏花香满楼。 这番景致,兰软软和龙少爷看来也当不得惊叹二字。毕竟起点太高, 墨神尊一家子住的地方,说是仙境瑶池也不过分,想要超越实在太难。 “纪将军这位大老粗,也不见得很粗嘛”兰软软左看右瞧,中肯地评价道, “看不出来这园子的手笔乃出自一个大老粗之手,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 何向戴笑出声来,“兰叔果然好眼神, 这园子哪,原来”何向戴轻咳一声, “不至于不堪入目,但也跟乡下的村舍无甚差别。纪将军十年前带着夫人回过百凤城,在此居住了一段时间, 是以纪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亲自画图重新修缮了一番,才有今日你们瞧见的这一副怡人景象。” 正说着,一个身穿长袍,身材瘦小的老头晃悠悠走了过来。 走在前头的何向戴略略拱手,“胡叔,好久不见。” “何小子,是你呀?”那叫胡叔的老头似乎跟何向戴并不陌生,咧嘴笑了笑,“平时都是月底的时候发了粮饷才来找我小老头喝几杯,怎的,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老头探头看了看何向戴身后的几人,“莫不是有人想过来买宅子了?” -- 第62页 “什么都瞒不过胡叔您。”何向戴微微侧身,“这几位都是我同乡的至亲好友。” 胡叔一听,脸色微凝。何向戴的同乡,那不就是白峰村普通的村民。普通的平民,过来凑什么热闹,以往也有些不知轻重的人争相跑过来游景观园,后来城主大人发了火,言辞犀利地道这是对将军极大的不敬,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跑来调戏将军制定的几个考核。 胡叔心里有点不喜,他与何向戴略有交情,实在是这小子为人精明却又不失分寸和实诚,他也乐于跟这小子聊聊以往将军的趣闻功勋。只是今日这事情办得,却是有些糊涂了。 胡叔抬眼看了看几人,倒是稍稍有些诧异,身为纪将军十分信得过的家仆,他自然不是无名之辈。除了身材圆滚的女娃略显普通,那年长的呲牙男子和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倒是有几分修为,剩下一个,胡叔眯了眯眼,人模人样,只是显然不曾修习过元力,最怪异的是手里还抱着一只猪,你说可笑不可笑。 胡叔搓了搓鼻子,心里不以为然,这几年,他见过的高手也有几箩筐了,哪一个过来不是信心满满,最后却灰溜溜离开。就凭眼前这几个加起来估计也不够他揍的普通人,纯粹就是来搞笑而已。 何向戴自然清楚胡叔心里不舒坦,但朵儿和兰蕙是他最亲的妹妹,难得来到百凤城,朵儿有这样的想法和兴致,他如何能让他们扫兴。 “何小子,你就带他们到处走走逛逛,老头我开个后门,也无需再过将军的三关,尽兴了就直接离开好了,你为人有分寸,我放心。”胡叔摆摆手,几个平民,就算修习了元力,过将军的三关也是白费气力,浪费时间,估计这何小子纯属带着几人过来见见世面。他对何向戴的印象向来很好,权当是给何向戴一个小小的面子,也让自己不至于白忙活。 何向戴还没开口,龙少爷说话了,“这位大叔,劳烦你给带个路,我们远道而来,晚上急需一处歇息的地方,你看我买下来还得找人打扫清理,拾掇拾掇才能住下,时间实在是不够用,你老人家辛苦点,赶紧带着我们去过关,早点完事也能早点把事情安排妥当。” 龙少爷的一番话说得那个叫流畅自然,何向戴心中一颤,喊了声糟糕,来将军府过关的高手无数,就算是城主,也不敢脸不红心不跳地如此大言不惭。这会被当失心疯赶出去的,因为正常人是没有这个胆说这样不着边际的话。 果不其然,胡叔听到这话,半张着嘴巴愣了半晌,气极反笑,“老朽守了十年的宅子,还不知道原来将军的这处宅子如此好卖。年轻人做事要脚踏实地,说话要思前想后,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何小子怎么会结识如此张狂无礼之人。胡叔心里不满,更是暗下决定以后要跟何向戴划清界限,再不来往。他也非势力之人,就算是修为不高,只要待人诚恳有礼,他也不介意卖个面子。但此男子说的话是正常人会说的吗?若非是看在何小子的面子上,他现在就直接把眼前这个失心疯,残脑瓜子,癔症发作的混账玩意给打出去,尼玛他刚才怎么会产生此人模样俊朗,身材魁梧,颇有气质风度的错觉,简直是见鬼了! 何向戴暗叫不妙,心里头也被龙少爷声情并茂的一段话堵得难受,朵儿是从哪认识此人,说话完全不着调。刚刚提起买宅子的时候说自己略有薄底,那也便罢了,从来有钱公子都有谜一般的自信,我也不计较,权当带着你们来见见世面,可一路上我已经告知这是风澜国一大名将纪将军曾经居住的府邸,也提到了至今无人能过的纪氏三关,想着就算再自大的人,也该有所收敛。 可你特么听听这人都说了什么屁话。什么叫赶时间,我特么觉得你是赶着去投胎,何向戴懊恼自己怎会一时头热,带着一大帮人来此当笑柄。今日过后,再想跟胡叔拉近乎,从他这里获得一些消息和指点怕是不可能了。朵儿啊朵儿,你是从哪结识这种厚颜无耻傻里傻气的奇葩。 朵儿显然也察觉到龙少爷此言的不妥,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龙少爷,低着头使了好几个眼色,结果一抬眼,看到的是龙少爷笑得花枝招展,亮晶晶的双眼热情洋溢,恨不得挽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模样。 至于兰软软,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外甥说的话有哪不对,这厮今天的态度已经很低调很谦虚很有礼貌。前两年在他们家乡,有位天元阶高手无意中得到一块无价美玉。之所以无价,是因为天元阶冲击仙元境,每一次闭关修炼,都会有心魔缠身,若是无法冲破心魔幻境,往往修炼一无所成,甚至走火入魔。此美玉,正有凝神静心之效。 好巧不巧那段时间他们家的龙少爷内分泌严重失调,每天火烧屁股一样恨不得找个地方发泄自己无穷无尽的精力。这厮听说有此妙物,跑到那天元阶高手处,软磨硬泡,勾肩搭背,以一条裤衩作为抵押,硬把那美玉给“借”了回来。所以他今天能正儿八百地跟你买,完全就是给朵儿面子。这些人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就算那个纪将军本人在此,也就这样! “好,好,我就让你试上一试!”胡叔连声说道,显然是被起得不轻。 深吸了几口气,胡叔平静了下来,眼神也不若方才笑意盈盈,而是略带犀利地看着龙少爷,“想要买下这处宅子,将军设下的三关自然是要过的,但除此之外,买卖自然也要银钱交易,将军定的价钱非常公道,八千两白银,小子,你先把钱拿出来让老朽我开开眼,若是银钱不够,这三关也就不必白费气力了。” -- 第63页 八千两白银,虽说可能两片大陆的计量方式有所不同,但就最近龙少爷所了解到的,也差不了多少。 龙少爷愣了愣,神识在自己的紫玉戒里扫了一圈,仿佛,好像,似乎他戒指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没有一件价值低于八千两白银这个数字。 所以,他应该拿点什么东西出来才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或者说,才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呢? 龙少爷很为难哪。他为什要这么帅这么拽这么貌美如花富可敌国呢?哎太优秀也是一种错哪! 可龙少爷的为难,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可就完全不是他少爷心里嘚瑟的那种想法,而是心虚,尴尬,无所适从的紧张。 可不是吗,胡叔心里冷哼一声,整个白峰村,家里所有的锅碗瓢盆,连同猪圈的那围栅栏也算上,整个村里稍微值钱的东西凑起来,也凑不到三千两。 瞧瞧这小子现在这幅便秘的模样,怕连一百两白银也没见着过。把牛吹上天,现在从天上砸下来的滋味不好受吧。 也不是他趋炎附势,欺压弱小,这种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就得吓一吓,教教他怎么做人,不要眼高手低,志大才疏,以为会遛猪,这天下的异兽也跟遛猪一样容易,哼! 如果让兰软软知道胡叔的想法,怕会直接笑掉自己的大牙,他家独一无二的龙种,可不是遛遍天下异兽,如今心急如焚地,不就是想找个娘们来遛他自个吗? 花朵儿的脸颊一热,看着龙少爷蹙眉沉思,竟有一丝莫名的心疼。想到他往日家境非凡,那样的背景,八千两银子对他来说估计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落魄潦倒,哎,怕刚刚脱口而出,也是以前的习惯使然。 花朵儿反手摸了摸身后的包裹,那些元丹,如果变卖,应该也能凑到大半的银钱,她猎杀的元兽,层次太低,要知道一阶一价,天差地别。 何向戴对胡叔说的话,却有一丝不虞,不管墨非龙再如何不着调,他也是朵儿的朋友,也就是他的朋友。自己的朋友被胡叔这样当面揶揄讽刺,他心里如何好过。 何向戴一咬牙,正欲拱手说句告辞,就看到龙少爷似乎回过神来,幽幽地道,“真金白银我倒是没有,不过都说可以以物易物,我这里倒有点小玩意,胡叔要是不介意,不不如看看是否值个千儿八百的银子,不过话说在前头,我拿出的东西,还要劳烦各位莫要声张。” 胡叔眼中的不满愈盛,这臭小子有完没有,还莫要声张,我跟随将军走南闯北,虽说不算阅遍天下奇物,也算是见多识广,你一个乡下来的臭小子,能拿出什么值八千两的宝贝,不要最后给老子掏出一泡猪屎出来,不然,老子非打得你脑袋跟屁股一样开瓢成两瓣不可。 心中想着,口中就越发不客气了,胡叔阴阳怪气地道:“有这样的宝贝,老朽可真要好好地见识一下。” 第31章 暴殄天物 蚂蚁伸长了腿想把大象撂倒,…… 你说龙少爷看不出胡叔态度的转变吗?当然不是。他门儿清, 理儿明。设身处地,他估计还没有胡叔的好耐性。 再者说了,作为金字塔尖的人物, 因为这样的事情置气实在没有必要。举个例子,蚂蚁伸长了腿想把大象撂倒,你觉得大象会在乎吗? 所以龙少爷洒然而笑, “那就有劳胡叔给鉴定鉴定。” “哼。”胡叔轻哼一声,略拂袖, 身子微微侧转。 只是突然间, 胡叔的身子猛地一颤, 嗖地瞬间转过身来, 双目圆瞪, 简直是要把眼眶给撑裂了。 他的眼角只是稍稍瞄到那臭小子的手探进了胸口处的衣裳,搓了搓, 胡叔心中还在暗自鄙夷,莫不是在搓老泥,当今皇后那身娇肉贵的身子,搓出的老泥也不值八千两,混账玩意。 只是当这臭小子的手从衣襟里拿出来的时候, 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胡叔的全身一阵哆嗦,不是吓的, 而是舒服得灵台微颤。 龙少爷那也不知道干不干净的手上,抓着一颗指头大小, 隐有云雾微微笼罩的丹药。除了这颗丹药,还有一颗小孩拳头大小,散发着青色光芒的元丹。 “这, 这,这是?”胡叔明明心中已有一丝猜测,可口中依旧结结巴巴地问出来。 “见笑见笑,碰巧得到这两颗其貌不扬的蛋蛋,听人说是通什么屁丹和某种龟孙子的元丹。”龙少爷微蹙眉头,似乎在努力冥思苦想这两个玩意的名字。 “通源丹和地王龟!”急死老子了,胡叔气不打一出来,吼出声。 通你个狗屁,胡叔痛心疾首,通源丹哪,那可是通源丹!通源丹的功效,清本通源,身为武者肯定会有诸多暗伤需要慢慢修炼恢复,通源丹,如此品相,能有如此异香的通源丹,能够短时间让武者的暗伤恢复如初。像他自己,因为随着将军南征北战,早已积下不少暗伤,以至于他的修为再难寸进,只能黯然退伍养老。如果有这样的丹药,他完全可以再展雄风,可惜,可惜这样的丹药可遇不可求,就算有,也让很多大家族大势力垄断了。 还有那散发青色光芒的元丹,浓郁的土属性气息,几近青黑色的元丹本体,那是拥有上等土灵根的地王龟,还是已经达到地元境高阶的地王龟元丹。要知道将军拥有的就是土灵根,对将军的修炼绝对大有裨益。且这样的一颗元丹,就算在拍卖场,也极为罕见,别说八千两银子,就算八万两也一定买不着。 -- 第64页 这臭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简直就是无知者无畏啊,竟然怀揣着如此宝物还活到现在没有被干掉。 胡叔的眼光复杂,他依旧不觉得眼前的墨非龙可能背景非凡,因为在胡叔有限的认知中,就算是京城四大世家的子弟,也没有豪气到拿这样两件宝物来买一个宅子,即便这是纪将军的宅子,说句心里话,也全然不值。而且你以为四大世家的子弟身上要装着两件这样的宝物,会在大街上随便溜达吗?这样的东西,谁都恨不得用上等的玉盒装起来放在家里最保险的地方。 等等,胡叔心里一个咯噔,玉盒,方才这小子是用什么东西装着这两件宝贝?好像就是随意地搁在他的衣裳里,然后用他那只不知道擦完屁股有没有洗的手给抓了出来。 胡叔只感觉脑袋一个晕眩,暴殄天物,天理不容哪。怎的可以如此亵渎这等宝物? 胡叔几乎下意识一个箭步,整个身子掠了出去,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老人家是什么毛病,一惊一乍的,这么急,是赶着去茅房吗?”何兰蕙自言自语。 何兰蕙不明白,可胡叔的话却让花朵儿的心狠狠一震。墨非龙的家族,究竟是怎样的家族,他能拥有这两件东西,肯定是他们家族里最为嫡系的子弟,既是如此,他又如何会流落他乡,他又如何会一直跟着她的步伐,陪她一起闯荡。 难道她这一脉那令无数人觊觎的“射月箭谱”才是他的目的?再联想到花珍绮跟墨非龙说的话,花朵儿的心猛地一缩。 不,不可能,如果是为了“射月箭谱”,他完全没必要拿出这两件宝物出来。墨非龙对她的热情和真诚,她能够感受到,并非作伪。 龙少爷几乎一下子就察觉了花朵儿的不自然还有一瞬间的疏离感。 心下轻叹一声,他希望每天都铺垫一点,像野外时他拿出来的帐篷,像玉玉对他的亲昵和服从,像手掴花珍绮的手下,像今天拿出来的东西,他在慢慢地,循序渐进地让花朵儿逐渐了解他,逐渐习惯他的性格和喜好。他心底最怕遇到的,正是因了解而出现的生疏和抗拒。 “花兄,钱财乃身外之物,你住得舒服才最重要。”龙少爷垂眸,羞答答的表情让人实在生不起气来,“我非有意隐瞒你,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不知从何说起。” 花朵儿脸颊微热,本来隐隐发疼的心好受多了。她连性别都瞒着他,有何资格要求人家必须坦言自己的一切? 花朵儿还未开口,何向戴却一把扯住龙少爷的手臂,将他拉了过去,压低声音道,“把东西收起来,我们走,快。” “宅子还没买下来,为什么走?”龙少爷一脸不明所以。 何向戴一跺脚,这家伙不会是真的傻吧。别说地王龟的元丹,就算是一颗通源丹,买下这座宅子也绰绰有余啊。但问题是,不会有人傻到用通源丹拿来换个歇身之所。 “墨兄弟,你的丹药和元丹都非同小可,都是救命提升修为的宝贝,如何舍得拿来换这处宅子。别说这颗元丹,就算是这枚丹药,换了是我,打死也不换啊!胡叔为人还算正直,应该不会将你拥有宝物的事情透露出去,我们走!”何向戴是真的着急。他要是事先知道墨非龙拿出的是这样的东西,方才生抓死拽都会把墨非龙给弄走! “死也不换?”龙少爷眨眨眼,“何兄,没必要说得这么严重,你要喜欢,我送你一颗。” 龙少爷跟何向戴面对面,背对着其他几人,他的动作其他几人并没有看到。 何向戴的手上,莫名其妙多了一颗通源丹? 何向戴呆若木鸡,看了看手里的货真价实的通源丹,手破天荒地抖啊抖,第一次产生怀疑,胡叔是不是看错了,这该不会是普通的糖豆吧? 对龙少爷来说,还真就是糖豆。 墨神尊除了他极其彪悍的武力值,也是一代丹师。自己宝贝儿子因为身下“神枪”过猛暂时无法“人道”这种苦楚,同是男人中的异种,墨神尊还是颇为理解。既然这方面满足不了,其他墨非龙想要的,喜欢的,譬如说口腹之欲,墨神尊还是非常慷慨。 他炼制的丹药,大多清香四溢,味道极佳,加上龙少爷的身体有别常人,别人一颗就可能爆体而亡的丹药,龙少爷吃起来屁点反应没有,跟小孩子吃糖豆没什么两样。于是乎,墨神尊炼制的丹药,很大一部分都让自己儿子给顺走了,别人闲着无事嗑瓜子,人家龙少爷坐下翘起腿来就磕药。 所以何向戴等人看起来能当传家宝贝的通源丹,那都是龙少爷磕剩下的。 手中的通源丹犹如烫手山芋,何向戴朝龙少爷的手里一塞,“使不得使不得,墨兄弟莫要跟我开玩笑。” “你们在干什么?”胡叔再度出现,看到那颗通源丹从何向戴的手里塞回了龙少爷处。 败家子,胡叔心底的火蹭一下上来了,人家服丹,都要沐浴更衣,静心凝神,你们两个臭小子,两双洗都不洗的手,把好好的通源丹捏来搓去,你丫的以为搓汤圆吗?苍天无眼呐,好好的东西怎会落入如此俗不可耐的人手里。 “把你的丹药和元丹放进来。”胡叔的声音硬邦邦地,将一个做工精美的木质盒子递了过去。 “这么讲究。”龙少爷喃喃自语,手随意一丢,咚咚两声,把两个圆滚滚的宝贝像扔垃圾一样扔进了盒子里。 -- 第65页 胡叔捂着胸口,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疼,太心疼了,比看见百凤城的才女坐在痴肥如猪的葛平身上还要心疼。老子打了几十年的战没给打死,再来几下,真特么会被当场气死。 “胡叔,如何?这两件玩意够不够八千两?”龙少爷不耻下问。 玩意,你才是玩意,你全家都是玩意。胡叔冷着脸,沉声道:“你的东西,远超这座宅子的价值。小子,我不知道你从何处所得,你放心,今日之事,无论成或不成,我都不会将此事泄漏半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下黑手,我胡能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做人起码的良知和底线还是有的。” “胡叔言重了。”龙少爷脸色微微一正。从这小老头跑去拿盒子到说出这番话,龙少爷心里对这个人又有了新的判断。毕竟,人生地不熟,能拐多几个眼界凑合,人品不错的帮手是件好事。 他拿出通源丹,何尝没有试一试胡叔的想法。胡叔身体的暗伤,在龙少爷的眼睛里那是无所遁形,通源丹无疑是最适合胡叔的。若方才胡叔有一丝贪婪或杀意,那龙少爷势必回头会直接结果了他,不会有丝毫的手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想过的可是花前月下的日子,而非应付偷鸡摸狗之辈的日子。 但胡叔的表现,着实令龙少爷满意和安慰,正因如此,龙少爷也不介意送他一份机缘。 “既然钱也足够了,这将军府的三关,是不是也可以马上开始了?”龙少爷咧嘴笑了笑道。 胡叔轻咳一声,不到黄河心不死,拥有宝物可能是运气使然或家族给力,但将军的三关,却没有任何取巧的成分,实打实考验的就是你的本事。胡叔心中暗搓搓地想着方才你让老头我吃瘪,不让你出丑老头我心里怎么过得去? “自然,诸位这边请。”胡叔正经起来倒真的有一派管家的得体。 最应该轻车熟路的何向戴此刻迷迷糊糊,方才手里握着通源丹的部位还在隐隐发热,估计这辈子,只有握着夫人的手才有可能比握着通源丹更销魂。 将军府的三关他是了解的,通过的可能性比他娶个公主回家的可能性还低。可那又如何?他活了快三十年,什么时候想过这双手有一天能握住一颗通源丹,可偏偏就发生了,墨兄弟既然有获得重宝的运气,说不定今天还真能让他看到纪家园子被卖出去的一幕。 众人跟着胡叔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园子里。 空旷的园子里四周树木苍郁,东南角有一处池塘,池塘中央有几处小小的假山,唯独中间空出一大片。转头看去,一座两人高的假山突兀地搁在园子的西北处。显然是被人从池塘中央给搬了过来。 “这是将军的第一关。”胡叔带着他们走到那座高高的假山前站定,“我家将军,天生神力,无人能及,”胡叔的声音里是满满的自豪,“将军对炼体者从来青眼有加,所以将军定下的规矩是,”胡叔声音一沉,“不能用任何元力或武器,凭自己的双手和肉身的力量,把这座假山抬起来,三步,只要你能抬着这座假山走三步,就过关了。” 胡叔说完,转头想看龙少爷惊愕失色,傻了吧唧的表情,却发现龙少爷看着假山,犹如看到一个衣不蔽体的美女,痴痴的笑了! 第32章 举重若轻 要么软到后面两关也过不了,…… 胡叔只觉得全身的气血全部往脑门里钻, 愤怒值蹭蹭往上飙,脸涨得通红,尼玛这臭小子是什么态度, 什么表情,什么毛病?笑,还笑, 还笑得出来?胡叔对这个情景太不满意,太特么生气了。 以往每每他负手而立, 把将军的要求侃侃道来, 所听之人, 要不是呆若木鸡, 脸色煞白, 要不就是眉头紧锁,无可奈何, 谁见过像这样不要脸的主,笑得一脸风骚淫/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看桓春楼的头牌抛媚眼。 这小子肯定没听清,胡叔心里计较着, 看此小子神经比较粗条,精神不大稳定的样子,会不会把抬着假山走三步听成来假山走三步。一定是这样, 要不胡叔无法说服自己有人听完这样的要求还能如此一脸明媚,别样妖娆。 “小子, 你听清楚了没,要把假山扛起来,扛在肩上或举在头上走三步。”胡叔接待过无数各方高手, 奇人大佬,第一次觉得心咋这么累呢? “那是自然,纪将军的要求总不会是来假山走三步。”龙少爷挑眉看着胡叔,一副你该不会那么傻以为有人这样想吧的表情。 胡叔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既然知道,你还不知难而退?”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吼了出来。 “难?”龙少爷掏了掏耳朵,一脸莫名其妙,“很难吗?”龙少爷卖弄地挺了挺胸膛,下巴微微扬起,眼睛朝花朵儿的方向瞄了瞄,声音铿锵有力,“铁血铮铮的好男儿,若没有几分气力,连自个的媳妇都抱不起,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他妈让你抱媳妇了吗?哪家媳妇是石头做的?抱得起媳妇就能扛得起将军的这座假山,别说大牙,老头连嘴里头六颗金牙都给你!胡叔觉得这辈子就没见过如此胡搅蛮缠的人。自己怎的还有耐心跟他在此胡诌乱道,早该一棒子打出去,让这园子恢复往日的清净。 方才浑浑噩噩跟着过来的何向戴终于在胡叔的河东狮吼中缓过神来。 何向戴心里苦笑不已,自己能一步步从平民称为修炼者,甚至成为百凤城军部的一员,靠的就是自己自恃的冷静,理智和脚踏实地。 -- 第66页 自己真的是被通源丹迷了眼,怎么会认为墨非龙能够将这座难倒无数英雄的假山给搬走? 搬走这座假山不难,难的是将军提到的要求。不能使用任何元力,不得使用任何兵械,单纯靠自己肉身的力量。 要知道普通人的体质,能够扛个三四百斤的东西已算是十分了不起。习武的普通初元境武者,身体也因习武而变得强壮,但也就在此基础上增加两三百斤。 若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真正成为一名修炼者,有了元力的淬炼,每个修炼者的身体强度都有了质的飞跃,但即便如此,人元境的武者若然只靠身体肌肉的力量,充其量大概也就是两千斤到五千斤,地元境武者,撑得起也就是五千到一万五千斤,天元境武者,那已然在这片大陆呼风唤雨的存在,身体的强度已非常人可以度量和想象,单凭肉/体的力量,范围大概在一万五千斤至三万斤左右。 这一座假山,整整两万斤!将军天赋异禀,在地元境中阶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凭借纯粹的力量将其举起。要知道举起这样的重量,光有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你体内的五脏六腑,经脉骨骼都要炼至极其强悍的地步。 别人不知,胡叔心里清楚,将军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也存着发掘与他同样天赋武者的心思。将军交代过,只要是天元阶以下的武者,若能将此物举起,均要上报与他。若是年纪更轻,修为更低,加急送报。 所以你说这样的要求,难不难?天元阶的高手已经是与将军平起平坐的地位,谁闲着无事会来这里凑热闹。至于地元境的高手,通过这一关的,迄今为止有六位,其中包括城主大人。而最年轻,修为最低的那一位,如今已经成了将军的亲传弟子。 这叫什么墨非龙的小子看起来倒是人高马大,方才挺着胸脯卖弄的样子是要给谁看?胡叔心念一转,抱媳妇?胡叔眼角扫了扫,看到在一旁百无聊赖的何兰蕙,豁然开朗。 是要说给这个胖胖的小丫头听,做给这小丫头看的吧。胡叔哑然失笑,年轻人哪,都是爱情的愣头青,一时脑袋发热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喜欢把牛皮吹破天这点要改改。这么一想,胡叔倒是释然了很多,想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卖弄一下是所有男人的通病哪。 臭小子,找个安全的渠道把手中的宝贝给卖出去,带着银子和媳妇重新买个宅子好好过日子才是正道,胡叔正欲抬头好好说道一番,结果不看不要紧,这一次,眼珠子差点跳出眼眶。 他只看到龙少爷屁股一扭,整个人就消失在原地,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然是在假山边上。 那犹如两根铁棍般的手臂,就这样半截插入假山的底部。 胡叔和何向戴的身体几乎不约而同一颤。眼前的墨非龙,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俊美突出的五官此时神采飞扬,寒星般的双眸爆射出令人心悸的光亮,魁梧健壮的身躯,犹如一棵压不弯的苍松,直拔青天! 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没有寻常人使劲时咬牙切齿,吭哧出生声,龙少爷的双手就犹如托着一个微不足道的盘子般,猛地一抬一顶。 整座假山就这样被高举过头。 眼前的一幕是极富冲击力的。 力拔山兮气盖世! 胡叔愣在当场,不合理,不可能,不是真的吧?想当年将军在举起这座假山前,准备动作都做老久了,久到等将军举起来的时候,他瞌睡打了一半,来不及鼓掌。 臭小子确确实实没有任何元力,可就这样儿戏般扭扭屁股走过去,手指头往里一插,就这样一柱擎天了?胡叔混乱得在心里将眼前的一幕猥琐地描述了出来。 何向戴觉得整个人云里雾里,他离龙少爷距离最近,龙少爷迈步出去哪一霎那,他心里的压力莫名剧增,那种气场,那种感受,与城主大人在他面前的时候何其相似。 何兰蕙的嘴巴大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肉肉的手指指着前方的墨非龙,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音,显然吃惊到连说话的能力也丧失了。 最为淡定的莫过于兰软软和花朵儿。兰软软是真的淡定,屁点大一座假山他家外甥十岁的时候就可以当球玩。他以前还未失去元力,精力过剩的时候,几百米高的山头,说给平了就平了,那就是一踢腿的功夫。 而花朵儿,表情虽是平静,但从她拧紧的拳头,绷直的身体可以看出,她此刻的心情,远没有她的表情淡定。花朵儿的脑海里回荡着那天晚上他们坐在篝火前龙少爷笑嘻嘻说的那句话,“我尚有几分蛮力,自保应是无碍。”这叫几分蛮力,那天下的武者,岂不绝大多数都手无缚鸡之力?爹娘对他们甥舅二人的猜测,远远低估了。 可龙少爷给大家的惊吓还没完,纪将军不是说还要走三步吗?龙少爷岂是偷工减料之辈。 胡叔还在担心人会不会被砸成肉酱,就看到龙少爷的腿往前一迈。 除了兰软软,众人的心里咯噔一下。 没有以往其他人脸红脖子粗,青筋毕露,竭尽全力的模样,龙少爷的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比他大上几倍的假山在他的手上举重若轻。 迈步的同时他仿佛略略一弓身,整个人弹跳而起。 胡叔的膝盖莫名弯了弯,堪堪站直 ,就看到墨非龙的身影闪现了几次。 -- 第67页 嘭地一声巨响,众人几乎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池塘中央那空着的地面,完完整整,完好无缺地歇着那座假山。 几人扭头一看,原来放置假山的西北角,早已空空如也,余有风带起的尘土飞扬。 从园子的西北角到东南处的池塘约有五百米的距离。 细心的何向戴想了想,好像从龙少爷迈开步伐起,他的身影闪现了三次,所以,他真的是按照将军的要求,走了三步。 只是这三步,迈的步伐也太大,也太不合常理,太叫人心惊肉跳了! 殊不知龙少爷此刻正在沾沾自喜,少爷我的□□,从长度,硬度,到宽度,绝对是天下无双,绝无仅有! 胡叔的身体莫名有点发软,突然跑向了池塘处,纵身一跃,来到池塘中央的假山前,手臂往假山一贴,众人只听到便秘时憋气发出的“嗯”的一声,显然是胡叔在用力推。 纹丝不动。 假山还是原来的假山,没有被调换,胡叔有些失魂落魄。他果真是老了,常年的修养生息让他忘记了这个天下,人才代出,对任何不解之事,看不透之人,都要心存敬畏之心。 太可怕,太恐怖,太难以置信了。这墨非龙,完全没有丝毫的元力,刚刚这一幕,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谁能信?谁会信?怕是将军,也要轻叱一声,“胡闹!” 龙少爷笑意盈盈地站在花朵儿的面前,一副讨赏求表扬的乖巧模样。 呆滞的何兰蕙伸出手指来到龙少爷的胸口处,突然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几字,机械地转头看着身穿男装的花朵儿,牵起朵儿的手,拿着朵儿的手指,在龙少爷的胸膛处戳了戳,问:“是人肉吧?” 失神的花朵儿犹如触电般缩回了手,轻咳了一声没说话,兰蕙此举,将她游离的心神扯了回来,只是又尴尬又懊恼。手指触摸到的地方,即使隔着衣服,依旧可以感觉到那那硬如铁石的力量。 龙少爷低头看了看被朵儿手指戳的地方,觉得方才举起假山的时候没有发软的身躯,此刻竟然有点销魂的软。 龙少爷悔啊,因着前几日被那花珍绮瞧见了他的身体,作为一个良家妇男,他这两日里头都搭多了一件薄衣,若是没有这件衣裳,朵儿的手指不就离他的肌肤更近了么。作为守身如玉的老处男,自己喜欢的女人手指冒的那一丝热气,都是精神食粮哪。 龙少爷伸出了一根手指,犹豫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嘻嘻哈哈地也在朵儿的胸口处戳一戳。龙少爷的眼睛在朵儿的胸口处扫了扫,这一指戳过去,要么软到后面两关也过不了,要么硬到七窍流血也止不住。 “你想干嘛?”花朵儿看着龙少爷伸出的手指,应激反应般问了出来。 龙少爷浑身一个激灵,咧嘴一笑,举起手指,“第一关,过了!” 从池塘处回来的胡叔不复方才骂骂咧咧的态度,看着龙少爷的眼神异常深沉复杂。 胡叔拱手而立,“墨少爷真人不露相,是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 胡叔还不至于诚惶诚恐,毕竟无法修习元力之人,成就终归有限,但单单炼体能达到如斯境界,相信将军也一定见猎心喜,适当打好交道还是必要的。胡叔自然不知,这对于龙少爷真正的实力来说,连冰山一角也算不上。 “诸位请跟我来。”胡叔手一摊,略微低头,率先朝前走去。 众人迈过池塘边的小门,入眼是一处小小的花圃,花圃中花开娇艳,浓香扑鼻,其中摆放着圆形的石桌石凳。 桌面上铺着一张白纸,独独少了笔墨。 “将军的第二关是,”胡叔开口道,“不用笔墨,手不触纸,画上一花一树一人。” 龙少爷眉头微微一蹙,第一关考的是力,第二关考的就是巧了,他如今元力尽失,想要完成大概也需玉玉稍稍配合。 胡叔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关却是将军因为夫人所设。夫人乃水灵根修炼者,又擅长书画,平日夫人作画,不需笔墨,五指于画纸上惬意行走,画自成。其中巧妙之处,怕也只有同为水灵根之人才知晓。 仅凭蛮力,不可能完成。 思想间低沉清澈的声音响起,“这一关,我来吧。” 花朵儿走上前去,“不知可否?” 胡叔闻言一愣,随即笑道,“既是至亲好友,又是住在一起,便有如一家人般,有何不可?” “请!” 第33章 龙爷入画 艳阳高照,大树擎天,一人站…… 一家人不分彼此, 龙少爷听着胡叔的话,全身舒爽通泰,觉得这老头终于怎么看怎么顺眼。 龙少爷完全忽略了老头方才怎么对他嗤之以鼻, 仅一家人三个字,龙少爷就给胡叔翻篇了,定格为一个有见地的老头。 “无痕, 你?”何向戴带着犹疑之色问道。他知道朵儿一家来历非凡,无痕的实力他是清楚的, 但朵儿一直以来天赋并不出众。过这一关, 必须是元力修炼者, 还必须是一个对元力有着极强控制力的修炼者。对他而言, 他自认还办不到胡叔提出的这个要求。 “加油, 朵儿!”何兰蕙可没有那么多的思虑,更没有那么高深的见地, 她仅仅是一个初元境的普通武者,画画这样的关卡,在何兰蕙看来,远远没有举起那块石头来得更难更令人震撼。 至于墨非龙此人,刷子倒是有两把, 只可惜为人吊儿郎当,油嘴滑舌,何兰蕙的眼睛快速地从龙少爷和花朵儿身上扫过, 娘说了,男人有没有两把刷子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心里有没有你,你的生活能不能没有他。 -- 第68页 朵儿的生活能不能没了墨非龙她不清楚,但是一想到没了墨非龙, 就吃不到兰叔做的饭菜,那真真是一件令人无比肉疼心肝颤的事情。 “好。”听了兰蕙的话,朵儿朗声道,眼里笑意盎然。 龙少爷发现,平日里的朵儿虽文静寡言,相处起来却无比舒服心安。但只要她站出来,动起来,她的整个人似乎光彩四溢,有种动人心魄的魅惑和吸引力。每每这个时候,吃干抹净的冲动是次要的,龙少爷恨不得先把人藏起来再想着吃独食。 “胡叔,将军可要求必须站在石桌前不得移动?”朵儿问。 胡叔微微一愣,“自然没有。” “既是如此,在下便借园子一观。”朵儿微微低头,言毕信步向前走去。 墨宝园经过将军夫人的重新设计修葺,一花一草,一亭一阁,都能看出主人的用心之细,心思之巧。 一盆盆形态各异的花,放置得错落有致,无一例外生机盎然且无一例外都颜色鲜艳。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众人的鼻尖,叫人心旷神怡。 一袭青衫高挑轩昂,犹如一杆青竹般挺秀清雅,花朵儿闲庭信步于那花团锦簇之中,乌黑茂密的发丝随着清风偶尔拂动,一双湖水般清澈的双眸带着浅浅笑意,当真从容不迫悠然自若。 何向戴看着有点呆愣。往日他总将花朵儿视为自己另一个妹妹,哥哥对妹妹的感觉,永远都是可爱乖巧。可此时抬眼望去,何向戴突然发现,即便容颜已经更改,朵儿却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带着疏离的清冷,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却偏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吸引着你的目光和亲近之意。若是朵儿换了女装,又该是怎样一副教人移不开眼的模样?比起公主,也不遑多让吧。 原谅何向戴有限的想象力,对他来说,公主就是天上的皎月,拿来与朵儿相比,已经是他对朵儿最高的赞美之情。 胡叔微微颌首,比起那个墨非龙,眼前这个叫花无痕的小子可顺眼多了,谦逊有理,又有种文人墨客的潇洒风雅之姿,如此身材容貌,就算是某些世家子弟也远远不及。若他真能过了这一关,胡叔心里暗下决心,定要一并连同墨非龙向将军举荐。 说起来墨非龙和花无痕,胡叔心里暗笑,倒还真的颇合将军的喜好,一个力大无穷,一个翩翩才子,若能合二为一,那就更好了。 园子似乎一瞬间静谧了下来,唯有远处传来隐隐约约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倒是给这份宁静增加了几分生气。 朵儿信步而走,她修长的手指,随着她的步伐,在一朵朵争奇斗艳,姹紫嫣红的花儿上面掠过,偶有手指轻触,犹如抚摸着情人的脸庞。 至少龙少爷是这么想的,他现在就想变成那园子里的花,朵儿的手指掠过哪他跑到哪。他握过她的手,明明拉弓时力道十足的手指,包裹在他手里却柔若无骨。龙少爷心里幽怨地念叨着,刚刚何兰蕙抓起朵儿手指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当机立断,撩开衣服,抓住朵儿的手在胸膛上画圈圈。 画圈圈,就这么想着,龙少爷□□的神枪犹如在放进了炼丹的烤炉里,咆哮怒吼,偏偏无可奈何。 朵儿走得很慢,起初众人心中疑虑,不知她在园子里四处走动是为何意,只是渐渐的,连何兰蕙也看出了其中的奇妙之处。 空气中的花香味越发地浓郁,细心一看,朵儿的手其实并未曾真正接触到那些花儿,只是但凡她的手指经过的地方,都有淡淡的水珠冒出,而她的指下,带起了若有若无的水汽。 朵儿的周围不知道何时起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水雾。水雾并非透明,而是带着淡淡七彩之色,仿若鲜活般随着朵儿手指的移动渐淡渐浓,缓缓流动。 美,太美了,何兰蕙目眩神迷:“好像仙子一般,真美!”何兰蕙感慨出声:“这是怎么做到的,我是木灵根,可我绝对做不到。” 仙子,他家朵儿可不就是仙子么?龙少爷此时的模样,已与垂涎欲滴的猪哥无甚差别。若是朵儿身着翩飞长裙,巧笑倩兮,那又是怎样一副让人心醉神迷的情景。什么时候,朵儿才会无所顾忌地对他袒露心扉,才会像寻常女子一样戳着他的胸膛撒娇。实在怨不得龙少爷想太多,今天这一指所带来的后遗症,只怕龙少爷要念一个晚上的清心咒才能勉强跨过去。 胡叔的双眸一凝,心中慨叹一声果真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眼前的年轻人,只是人元境的武者,竟然就能够游刃有余,挥洒自如地将这百花枝叶的水分汲取出来,甚至于将其巧妙地控制在周围而不散。 难怪夫人的画总有一股清新自然的异香,颜色更是鲜活生动,原来如此。只是夫人,却是地元境的修为哪。 奇才,绝对是难得的奇才,只是这样的年轻人,怎会籍籍无名,甚至还一直待在那鸟不拉屎的白峰村? 胡叔想的一点没错,从那一夜修为突飞猛进之后,朵儿的修炼,从此犹有神助,她的天赋,终于在沉寂多年后大放异彩!就像当日凝水成针,李八爷那会并没有看清,以为是原来准备的冰针,若是知道花朵儿能将空中水汽凝结成针,只怕会直接带她去见鱼老太君。人元境的武者达到凝灵成形的境界,这样的天赋,万中无一!举个简单的例子,对朵儿来说,以后的她无需随身携带箭矢,只要她想,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冰箭,这是何等可怕! -- 第69页 众人神思各异间,便看到朵儿的手臂已经开始轻柔地挥动,手指也随之点,弹,拨,扫。 朵儿周遭颜色各异的水汽,随着她的动作,仿佛薄如蝉翼的轻纱,随风缓缓送去,扫过纸面,留下隐隐的轮廓。 朵儿的动作越来越快,她的身体也随着渐快的速度犹如柳条般带着韵律而动。 这哪里是在作画,分明犹如女子轻纱曼舞。 作画之人,已是众人眼中绝美的画! 随着朵儿收拢起手掌,纸上的轮廓早已清晰鲜明。可没有人急着去看那幅画,所有的目光,依旧聚焦在朵儿的身上,其中龙少爷如狼似虎的目光最具侵略性。 朵儿脸微热,头略低,“让各位见笑了,胡叔,不知此关可过?” 胡叔回过神来,这才看着石桌上的画。 艳阳高照,大树擎天,一人站于树下。 纵观全画,不论细节,虽没有夫人笔触细腻入微,却给人一股豪迈洒脱的感觉。 画如其人,果真如此。 “这?”众人的眼光从画移到龙少爷的身上。 树下的人,身材挺拔如松,站在那里,仅一个背影,便让人生出与那擎天大树一般不可撼动之威。他的左手臂,挽着一只小兽,从屁股和尾巴判断,那是一头小猪,猪屁股上还烙着一朵异常鲜艳的曼珠沙华。 花朵儿的脸颊更热了,作画时,她的眼光扫过龙少爷处,脑海里便浮现当日与花家对峙时,他站在她身前的背影,坚定,无畏,张狂却又那般教人难忘。 她几乎下意识地就把这一幕画了下来,一人一树一花,曼珠屁股上那朵花,正好凑成了这无比和谐的一幕。 “看到曼珠身上的花,灵机一动,非龙兄应该不会介意吧?”花朵儿略显羞涩,话说得也多了一丝不自然。 龙少爷看着那幅画,打架不带气喘的他破天荒深吸了一口气,差一点老泪纵横。 幸福来得太突然,话本里描绘的,心中有他,画中自然有他的一幕竟然在此刻成真。 介意?龙少爷介意的是这样的画能不能每天给他画一幅。 “这幅画,我要了。”龙少爷的声音沉而有力,完全不带商量的语气。 看着胡叔,“你可看好了?” 既是考核,画出的画正该呈给主人家判定。听龙少爷的语气,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就是你过个眼我就要收回。 从步入纪家园子到现在,龙少爷第一次不苟言笑。胡叔的身体微震,这小子板起脸来,竟给他莫名压力,与将军发怒之威给他的感觉何其相似。 “画的是我,少爷我的绝代风华怎能让其他人随意观看指点,你肯或是不肯,这画我都要定了。”龙少爷突然勾唇一笑,又回到那懒洋洋的模样。 胡叔都怀疑方才骤感压力是不是错觉,只是听了龙少爷刚刚说的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正因为画的是你,才没有人想看,”胡叔一拂袖,“你要拿便拿走,这样的画,你以为谁会拿回家挂起来?” 此时的胡叔自然不晓得,以后这幅画,正正挂在了这片大陆最为显赫的地方。 “此关已过,你们跟我来。”胡叔不欲多言,径直朝前走去。 众人随着胡叔走去,此时的何向戴早已一脸呆滞,也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喜的,与何兰蕙没心没肺的兴高彩烈鲜明对比。 “花兄,你画得真好。”龙少爷仔细地收了朵儿的画作,凑近道,“以后闲暇之余,花兄定好再好好为我多作几幅。” 龙少爷掰着手指数了数,“你才画了我的背面,再画个侧面,左侧,右侧,正面,你只画了我像二愣子一样站在那,回头我打几套拳,落九州,通天难,神龙诀,”龙少爷念念叨叨,觉得要是把他会耍的拳术棍棒都列出来一一画下,他们两还真能厮磨好久。 “花兄觉得可好?”龙少爷眨眨眼。 花朵儿只觉得羞涩难当,若她知道一幅画能引来龙少爷这如火如荼的热情,说什么她也不画了。 “好,好,自然是好,待闲暇之余,定为非龙兄再度执笔。”无奈之余只得应付着。 此时的朵儿自然不知,她起了头却收不住尾,往后除了侧面,正面,站着的,打拳的,穿着衣服的,还有光着身子的。 几句话的时间,大家已经顺着亭阁的长廊来到一处竹林处。 步入竹林,嘎嘎声冲天而起,一只黑色的鸟儿回旋在竹林间,它的叫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难听,说是魔音绕脑也不过分。 胡叔的脸苦了下来,有种欲哭无泪,痛不欲生悲催样。 “这鸟儿,就是你们要过的第三关。”胡叔扯着嗓子喊。 第34章 三关已过 这是对整个兽族的不敬,亵渎…… 胡叔的话音刚落, 何向戴兄妹二人捂着耳朵一愣。 何兰蕙甚至天马行空地想着第一关墨非龙出力了,第二关朵儿出艺了,难不成这第三关该轮到兰叔出刀了?一只鸟?清蒸还是红烧?话说这只鸟也着实太吵了, 吵得人心慌意乱。 何向戴发愣是因为他认出了这只鸟的来历。这可是将军契约的元兽哪。 三个关卡的大致内容何向戴是稍稍了解的,尤其是第一关,参与的人数最多, 以至于了解的人也不少。至于第三关,能扛到第三关却又过不了的人讳莫如深, 不愿对人多言。以往每次他问起胡叔第三关的细节, 胡叔都会一脸难以启齿地便秘样。 -- 第70页 原来这第三关, 竟然是与将军座下的元兽有关, 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将军以炼体的天赋名闻天下, 可众所周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炼体之人虽然身体极其强悍,气力惊人,防御力变态,但炼体之人通常有个弊端,那就是移动速度远不如其他人灵活。 然而将军的这个短板, 却因为他的另一份机缘改变了。纪将军不仅天赋惊人,运气也好得爆棚,得到了炼体秘籍还不算, 还获得了令人眼红的珍稀元兽,完全弥补了将军的不足之处。只是这元兽是何异种, 何向戴却是不知,所以他想帮帮龙少爷,也是无能为力, 走到第三关,此时的何向戴亦是满心斗志,恨不得也能在过关斩将中出上一分力。 胡叔的手一挥,蒙蒙的光罩将众人罩住,那嘎嘎难听的声音也轻了许多。 胡叔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尴尬,轻咳一声,“这小鹰名曰断魂鹰,乃将军的契约元兽,已是地元高阶的兽族高手,这百凤城里,能稍稍压制它的人一只手也数的过来。城主大人算在其一。然这一关,城主大人依旧过不去。” 胡叔抬头看向众人,原本以为将军的契约元兽,地元高阶这两个词一出来,众人至少也得倒吸一口冷气。可看过去,除了何家兄妹张着万年不变塞鸡蛋的嘴巴,花无痕秀眉微蹙,其他一老一少,老的在抠鼻屎,少的双手交叉于胸前,一脸百无聊赖,眼珠子却黏在年轻男子的方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简直就是对将军极大的不敬,胡叔心里头冒着火,却不敢呵斥出声,毕竟前两关,风大闪了舌头的人是他自个,剩下这点老脸他还是要的。 “你可听清了,你可知这是什么元兽?”胡叔开口问道。 龙少爷掏了掏耳朵,眼睛恋恋不舍地从花朵儿的身上移开,不情不愿地瞥了那在竹林里火烧屁股一样飞着叫着的疯鸟。 可知这是什么元兽?如果可以,兰软软真的很想直接靠着竹子睡个养颜觉。谁都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元兽,他家外甥,作为一个野兽头子,不,野兽祖宗,呵呵,不可能!退一步讲,就算崽太多记不住,他只要勾勾小指头那些小可爱就会屁颠屁颠地自报家门,比青楼迎客的老鸨还要火热,还要谄媚。 龙少爷心里头倒生出一丝趣味。堂堂的帝国堡垒纪将军,契约的元兽竟然是这只疯癫的玩意。难怪老纪一家搬到京城留下这货作为第三关的考核,用意很明显嘛,不就是为了把这疯鸟发配地远远的。 这纪老头倒是好运气,断魂鹰是少数一类可以与武者共享天赋的元兽。断魂鹰的两大技能,一个是令人艳羡的速度,另外一个就是非常非常讨人厌的魔音。 断魂鹰最是擅长音波攻击,一旦魔音入脑,轻则疯癫错乱,重则心神俱散而亡。胡叔刚刚设下的禁制,挡住了断魂鹰的部分声音,这还是在断魂鹰尚未使用元力的前提下才能如此。若是这断魂鹰竭力而为,在场众人,除了他和曼珠,就算玉玉,朵儿和舅舅,也不大容易应付,更别提另外三只软脚虾了。 音波倒是相当诡异难得的攻击模式,可问题是这断魂鹰,它发出的声音,除了夜晚休息的那一个时辰,其余时间,永不停歇。当然,不是说它停下来就会死,而是它根本不愿意停,生命不休,叫声不止说的就是它。谁受得了?你看,作为最最亲密的小伙伴纪将军,也顶不住。 于是对于胡叔的问题,龙少爷摇摇头,“这么丑,声音这么难听的元兽,谁乐意知道?”看着胡叔的脸有点变了形,龙少爷勉为其难地道:“你说了,叫什么断魂鹰,又丑又吵的玩意,将军是不是下不了手,想让我们把这混账给宰了?”龙少爷压低声音,阴测测地道。 胡叔拳头有点发痒,宰了?你行,你能耐,你他妈给我上啊!没听我这百凤城里能干的过它的一只手也数的出来?你姥姥的以为搬了座假山就能把整个天下撬起不成?你以为□□有鸟的都是大鹏展翅不是?你要能宰了它,老子割了脑袋瓜子给你当凳子! 还好胡叔终于还是耐住了性子,保住了他作为一名资深管家的风度,“将军与断魂鹰乃生死相依的伙伴,如何会舍得伤了它。将军的要求对你来说肯定很简单,”胡叔终于后知后觉地学会了正话反说,揶揄讽刺,“就跟你搬假山一样简单,只要你能让它闭上嘴巴不说话,持续三个呼吸,只需要持续三个呼吸的时间,这一关,你就过了。如何?”胡叔作势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皮笑肉不笑地问,“对你来说,应该,肯定,绝对不难吧?” 龙少爷哈哈一笑,挺直了腰,摆了摆手,一副舍我其谁的拉风模样,声音懒散又自大,“这有何难?”龙少爷摇摇头,“这么多年竟无人能过得了此关,委实教人失望。”末了还撇撇嘴,嘟喃了一声,“我还以为这一关又多难,原来就是来掐个鸡脖子,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他与曼珠在离开白峰村了,就一直掩藏了自己的气息,别说是他,曼珠作为四大异兽之一,它的气息若散发出来,怕有不少人族或兽族高手寻来。要不然,你以为他们两个站在这,那破鸟还有胆量在那风骚地扯着嗓子? 一旁的何向戴急得向龙少爷挤眉弄眼,这话不该说,不该说哪。这不也将将军给得罪了吗?再者说了,这断魂鹰可不是假山那样的死物,那可是眨眼间能取人性命的凶物! -- 第71页 胡叔就算有再好的涵养也特么忍不下去了,鸡脖子,你丫的倒是给我掐掐看。那可是地元境高阶的元兽,鸣一嗓子就能将你弄成痴痴傻傻的呆儿。简直不知廉耻不知所谓不知死字怎么写。 第一关靠的是蛮力,第二关靠的是巧劲,这第三关,完全含糊不得,靠的就是实打实的实力。要不像将军那样全面压制,以暴制暴,让那断魂鹰闭上一会嘴,要不就是修为极强悍的驯兽师,靠着自己的密法骗得那断魂鹰消停一下。 要知道城主大人来到这一关,即便稍稍能压制住断魂鹰,可奈何那破鸟不仅太狡猾,还太他么宁死不屈,最后生生把城主大人给嚎走了。 至于驯兽师,那个号称驭兽第一的莫家倒是来过一个,可惜了,别说驾驭,□□,连跟断魂鹰和谐沟通都办不到,生生被断魂鹰给一翅膀煽了出墙。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地元境高阶的元兽,哪一只不是傲气十足,怕是只有北方万兽谷那最为顶尖的几头元兽,才有可能让断魂鹰乖乖听话,前提是,这破鸟不发疯的时候。 所以,气极的胡叔反手一收,破了禁制,与此同时怒道,“老朽就见识见识墨少爷的非凡手段,不俗技艺。” 正说着,那断魂鹰正好一个俯冲冲了过来。 猎猎风声带着一股极为锐利的气息,没有了胡叔的禁制,那断魂鹰难听的声音,犹如鬼哭狼嚎,似乎能将人的整个心神震碎,将整个魂魄抽离。 何向戴和何兰蕙脸色已经略略苍白,尤其是何兰蕙,眼神甚至已经出现了些许呆滞木纳。 胡叔脸色一变,正要动作将何兰蕙扯远一些,便听到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吵死了,闭嘴!” 断魂鹰的声音犹如被一把从天而降的大刀劈斩而下,戛然而止,世界重归一片宁静美好。 而那原本俯冲而来的断魂鹰,突然向后翻了几番,扑通一声,砸在地面。 断魂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眼睛略带惊恐地望着前方,翅膀一收,还人性化地用一边的翅膀捂住了尖尖的嘴。 闭嘴二字一出,那种来自灵魂的战栗和惊恐让它完全丧失了自己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 这种强悍至极,阶层分明的威压,跟它在万兽谷时面对龙神祖印的时候一般无二。 寂静,全然的寂静,寂静得全场落针可闻。 花朵儿苦笑一声,龙少爷告诉她他略懂驭兽之法,可这样的驭兽之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回想当日在十莽山,烈火虎和毒芒蝎,怕也是因为他而来的吧。他可真的把自己骗得团团转,只是当时他骨折的伤口,却是不假。找个时间,必须找个时间好好地跟墨非龙聊一聊。有这样的本事,何须同她一样入伍当兵,完全可以自立门派,自成一格。 难道,他想入伍,为的是跟她一起么?花朵儿被自己一时的念头羞红了脸。 胡叔半晌无语,尤其看到那断魂鹰颇为拘谨不适的模样,胡叔觉得自己简直是见鬼了。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胡叔结结巴巴,走近了几步,胡叔做了几个手势,那是将军教会他与断魂鹰沟通的手势。 胡叔就想问一句,“那臭小子一喊,你怎么突然不叫了?” 岂料到他的动作一做,断魂鹰怒目圆瞪,竟迸发出让胡叔心悸的杀意。胡叔不明所以,整个人瞬间僵住,断魂鹰的气息笼罩着他,竟让他有种穷途末路的绝望。 谁让你称呼龙少爷为臭小子,这是对整个兽族的不敬,亵渎,侮辱! 龙少爷轻哼一声。如潮水般的杀意瞬间退去,断魂鹰低着头,收拢着翅膀,甚为乖巧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胡叔再如何稀里糊涂,愚昧无知,也清楚此事跟龙少爷绝对脱不了干系。 胡叔有点患得患失找不着北,喃喃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龙少爷可管不了胡叔的绞尽脑汁,咧着嘴问:“胡叔,三关已过,今夜我等是否可以在此过夜?你看这打扫之事,你老人家可有什么人手可以顺便借给我用用。” 胡叔下意识道:“这园子本就有几个丫鬟小厮在帮着打理一切,所有的房间都干干净净,将军说了,园子卖出去,打理的人手你们若想要,也可以跟着你们。” 龙少爷抚掌一笑,“如此甚好,这园子里,哪一处的风光最妙?” 冷静下来的胡叔态度谦卑了几分,略一拱手,“自然是夫人居住的藕香园。请随老朽来。” 胡叔的态度让何向戴心下一惊,看着依旧站在那里没有移动分毫的断魂鹰,何向戴说不出什么感觉。朵儿是从哪里认识这样的人?他在百凤城也算是消息灵通,京城来的贵客,并没有龙少爷这一号人物。 何兰蕙可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墨非龙,我是不是也能跟着住在这?”长这么大,她哪里住过这样的房子? “那是自然,”龙少爷眨眼一笑,“何兄也不要推辞,这么大的园子,多点人气才好。” 将军夫人的藕香园果真精雕玉琢,胡叔领到园子门口便借口告辞了,离开的时候手里捧着他拿来的那个木盒子,抖啊抖,耳朵边依旧响着龙少爷说的话:“有劳胡叔把这元丹交给将军,也算是我的答谢之意,至于这颗通源丹,你老人家陪着我们跑腿了一整天,没点辛苦费怎么行,尽管拿去用。” -- 第72页 跑腿,辛苦费,胡叔觉得,他一辈子获得的泼天富贵,竟然是跑腿获得的。这件事情,必须马上,立刻向将军禀报上去。城主那边似乎也得有所交代。 何向戴被何兰蕙拉着去选房间,兰软软自然识相,晃晃悠悠地去寻个地方睡午觉。 龙少爷和花朵儿迈步走进了将军夫人往日平时自己独自休憩的房间。 房间素雅宜人,淡淡的檀木香味,精致雕着花的窗棱,房间东南一脚靠窗的地方放着花梨大案,笔墨纸砚,浓浓的书卷风雅之气。临窗望去,入目是一圆小池塘,碧色荷藕,粉莲飘香。房间的一侧有一柔软的木床,浅绿色的被褥,淡青色的床幔,还有床角挂着的一串贝壳风铃。 看到着串风铃,龙少爷眼珠子一转,突然掏出了一串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珍珠。 第35章 龙爷表白 天下之大,除了老子的怀抱,…… 龙少爷掏出来的这串珍珠, 二指的宽度,晶莹凝重,圆润多彩, 即使是在白天,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夜明之珠。”李蓉锦出生大家,眼界自然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花朵儿自小的条件不如世家的小姐, 但李蓉锦竭尽所能,尽量将自己所见所闻, 所知所懂都告诉女儿。所以看到龙少爷拿出此物, 那朦朦的光晕, 朵儿已经可以断定这是娘亲提过千金难买的夜明珠。 龙少爷踱步走到大床前, 将那串贝壳风铃给解了下来, 把手上的那串珍珠挂了上去。 珠子重,轻易不随风碰撞, 龙少爷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挂上的珍珠随着龙少爷的动作摇摆相触摸,珠玉相击,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响了起来,荷塘吹来带着淡淡香气的风, 轻纱随着风泛起涟漪。尽管站在屋子里的龙少爷背对着花朵儿,可若有若无的情愫似乎也在随着空气流转缠绵。 如此旖旎的气氛,朵儿看着身上的男装, 真的感觉很是不合时宜,她女扮男装, 试问一个男人,怎的会在自己的床幔上扎着风铃。再者说了,这是当年纪将军夫人的闺房, 墨非龙为何就断定她一个年轻男子愿意住在这样的房间? 万千的疑虑问题,花朵儿一开口,却哪个点也挨不上。 “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珍珠?”花朵儿看着为她在床幔上扎着风铃的龙少爷,轻轻的问出声来。可不是么,娘亲说夜明珠可遇不可求,可你瞧瞧墨非龙拿出来的,比糖葫芦还多。 龙少爷望着珍珠,其实他心里还有点小矫情,觉得自己拿出来的珍珠不够好,送给朵儿当礼物实在有失面子,当串风铃也就勉强够格。要知道当年他爹送给他娘亲的,可是数百年才有一颗的澜海珍珠,那才是珍珠中的极品。 龙少爷越发迫切希望能够恢复往日的修为,将玄武给弄出来,让它去这片大陆的海里搜刮一下,看看有没有品相不输给他爹拿到手的那颗。当然,也不是说龙少爷欲对他爹送给他娘亲的珍珠据为己有,龙少爷只是单纯地一直以超越他爹为终极目标,无论是修炼还是哄老婆。 “我娘亲说了,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小东西,让我随身带着点,遇到喜欢的人,也不至于两手空空。”龙少爷的声音醇如美酒,随着珠玉敲击的声音响起,竟有点如梦如幻的不真实感。 他本来想说的是遇到喜欢的女人,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将女这一字去掉了。他还是忍不住试探了。 他从来就是一个果敢霸道之人,甚至因为身份,地位,实力的关系,他认定的人或东西,势必是要到手的。看了那么多话本,母亲耳提面命地告诉他喜欢一个人,需要耐心,感情需要培养,关系需要经营,不是把人直接扛上床,呲拉一下把衣服撕了,提枪入洞就完事了。 这段时间,他觉得他付出了足够的耐心,培养了足够的情感,经营了一定的关系,所以,他龙少爷实在忍不下去了,谁愿意每天顶着众人怪怪的目光给一个男人献殷勤,展笑脸。最难以忍受的是,朵儿也用这样的目光回应他。 你说特么憋气不憋气,委屈不委屈,暴躁不暴躁? 无论如何,今日必须的有一个让他满意的回应。不然的话,龙少爷心里狠狠地想着,他就直接把朵儿推到墙边,用他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用他热烈的男子气息熏陶着她,用他铁铸般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用他深情的目光看着她,她要是敢说个不字,龙少爷咬牙切齿地想着,舔了舔嘴唇,他就直接,直接把她的嘴堵住,反正他想找个理由干这档子事好久了。 “既是你的娘亲要你送给心仪的女子,你怎的,”花朵儿咽了咽口水,有点底气不足地道,“你怎地将它挂在我的房里?”朵儿的目光有些游离:“我一个男的,房间里怎能挂上这样的珠儿,岂不是闹了笑话。” 朵儿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墨非龙为什么有这么多价值千金之物,她的脑海里充斥的全是墨非龙的哪句话,“遇到喜欢的人。” 龙少爷猛地转过身来,他的双眸灼灼发热,蕴含着锐利之色,他的双唇微微抿起,棱角分明的脸上冷意尽显,又那般盛气凌人,他蓦地朝朵儿的方向迈了两步,离她仅有一臂的距离,窗外的阳光斜斜照在他高大的身躯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泽。 朵儿的心好像要跳出胸腔,龙少爷就在她的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灼热的目光,同他此刻身体所散发的气息一模一样,极富侵略性和占有欲,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拆骨入腹,吞噬得干干净净。 -- 第73页 “你觉得呢?朵儿?”龙少爷的声音自上而下,极冷又极清晰。 朵儿的身体控制不住一颤,朵儿,他叫他朵儿,他知道,什么都知道。她所有的伪装,全都是笑话。 “你,”朵儿的声音有些暗哑,“你是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细,越来越轻。 龙少爷的双眼,第一次看到了朵儿身上独属于女孩子的那种娇弱,不安,害怕。 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龙少爷强忍着要将她的身体扣入怀中的渴望,而是伸出了手,在朵儿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龙少爷强硬的声线终于柔软了下来,带着一声轻叹,“朵儿,我想知道,希望知道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若是我不想知道,不希望知道,你是美是丑,是男是女,与我何干?” 正因为是你,我才有了解的冲动和想法,正因为是你,我才有一探究竟的兴趣,换了别人,老子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不会有。 鼻尖的触感让朵儿全身一热,急急退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何还要装作?” 朵儿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龙少爷幽幽地说了一句;“因为朵儿你,并不想让我知道哪。”不是么,少爷我忍辱负重,不亚于卧薪尝胆的悲催,都是为了配合你,让你安心,讨你欢心。 “那你为何现在又?”朵儿手足无措,只觉得自己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白痴。 龙少爷勾唇一笑,就这样直直看着朵儿,“那是因为我,贪心了,不满足了。” 直白,不带丝毫的遮掩,向来就是龙少爷的风格。 朵儿整个人愣在当场,脑海里僵硬地想着他说不满足,那怎么算是满足?要她换成女装,还是要她的人?朵儿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若非易了容,她的一张脸已经可以媲美煮熟的虾子。 作为两只爱情路上的雏鸟儿,从第一次感情的交锋看,还是勤学好问,爱看话本,看看春宫图的龙少爷技高一筹,这还是没有动起手动起嘴来,朵儿已经丢盔卸甲,差点连话都说不出口。 朵儿愣了半晌,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此时的她,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的模样,她的声音微啞,却带着一丝别样的性感,“飞龙兄,这珠子你还是收回去,以后送给你想送的人。我。” 话还没有讲完,却看到龙少爷盯着她的双眸骤然犹如雄鹰看着自己的猎物般专注而冷酷。 “这珠子,你要是不想要,就直接扔了,”龙少爷的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像这样?”龙少爷摊开手,他的手上竟还握着一颗色泽最为诱人的珍珠。 龙少爷的手掌一收,再度摊开手时手里已经剩下一把粉末,随风飘散。 龙少爷突然转身,朝门口走去,在大门口站定,转过头来,咧嘴一笑,声音中多了一丝平日里没有的邪气:“朵儿,这珠子,你不想要,可以扔了,但我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你,也不会例外。”言罢大步离开。 朵儿愣在当场,回过神来又羞又怒,恨不得把人抓回来痛扁一顿。 这厮说的什么话?他这话是跟谁学的,怎么听怎么像位高权重的人霸占良家妇女时说的词儿。还有,那珍珠不是送与我的吗?怎的一声不响就给捏碎了,败家子! 朵儿兀自在跺脚,而出了门的龙少爷正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读的书多终归是有用的,本少爷融会贯通,简直无师自通。方才这一句接着一句,简直如行云流水,环环相扣。 再者说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他爹对他娘亲耍的那些个手段,他都一一给记下了。男人嘛,该霸道的时候就得霸道,该嚣张的时候就得嚣张,该让你知道我心眼小,只容得下你就得让你知道。 你是我看上,我想要的女人,想跑?放心,天下之大,除了老子的怀抱,绝无容你之处。想拒绝?有谁的拳头是比老子更大的?就算有,他能比老子更稀罕你?谁特么想多瞄老子的女人两眼,老子叫他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龙少爷一路上咋咋呼呼,他刚刚刮了朵儿的鼻子,接下来,还得再好好冥思苦想,怎么把朵儿的全身上下暴露在外面的都给过一过手。 话说这片大陆有没有类似的话本哪,书到用时方恨少。龙少爷思来想去,还是找找何向戴,顺便把这百凤城里花家的人也顺带了解了。 朵儿一直在屋里待到了日暮时分,直到何兰蕙嘻嘻哈哈地过来找她去吃晚饭。 “哇靠,将军夫人这么大方,这么大串的珍珠说给我们,就给我们了?”何兰蕙惊叫出声。 不容得何兰蕙忽视呀,这已经灰蒙蒙渐暗下来的天,屋里的珍珠散发着淡淡粉蓝色的光芒,美得让所有的女人都抗拒不了。 何兰蕙走近了些才发现这些珍珠的不凡之处,以往哥哥买过米粒大小的珠花给她,都说不便宜,如今这么大一颗珠子,光芒四射的珠子,那得值多少钱哪? 朵儿似乎回过神来,轻声道:“并非将军夫人留下,是墨非龙。” “什么?”何兰蕙一跺脚,“看不出这厮还是个贵公子。不,不,贵公子爷也没有他这样玩的,这么大颗珍珠,那得是皇亲贵胄才有的东西,就这样随随便便挂在床头当风铃?” 何兰蕙皱皱鼻子,转过身来,一脸审视地看着朵儿,“不对呀,你如今一个男人的身子,他怎的就送你珍珠了,”眨了眨眼,“还把你安置在,”何兰蕙故意顿了顿,“安置在将军夫人的园子里?” -- 第74页 第36章 人物频出 一身淡青色的布衣尽显得清雅…… 何兰蕙定眼看着朵儿, “朵儿,他知道你是女的了?” 朵儿一脸尴尬地点点头。 何兰蕙蓦地走上前去,靠近朵儿, 半蹲着和坐着的朵儿平视,两人面对面,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朵儿,他是不是喜欢你?” 易容的脸看不清楚, 但何兰蕙看到朵儿的耳廓已经潮红一片。 “嗯。”朵儿的声音细如蚊子, 头微微侧转, 不敢面对何兰蕙, “好像, 好像是。” 何兰蕙的轻笑声响起,“非常好, 墨非龙果然是条汉子,”何兰蕙眨眨眼,“这家伙虽然有时候很霸道臭美,但这件事情,办得很靠谱。” “这哪里靠谱了?”花朵儿触电般一挺身子, 看着何兰蕙,“哪里好,这以后?”花朵儿一想到以后站在龙少爷的面前, 那种感觉,就好像剥光了衣服站在他前面一样尴尬, 全都被看透了。 “哪里不好?”何兰蕙搬了张椅子坐在花朵儿的身边,“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人家就能够光明正大地把眼珠子黏在你的身上, 虽然你还是身着男装,可是墨非龙那种人,他哪里在乎别人怎么想,我看他,就只在乎你是怎么想。所以,”何兰蕙在朵儿的耳边轻声问了句:“你呢,你喜欢墨非龙嘛?” 花朵儿别过脸去,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腿上的手指拧紧了衣服又放开,显然内心不若她的表情那么平静。 “朵儿,你喜欢他!”何兰蕙一针见血。 花朵儿嗖地一下站起身来,“没有,我没说过。” 何兰蕙伸了个懒腰,朝花朵儿的左肩一拍,“得了朵儿,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是尿急还是急得要揍人。你如果不喜欢墨非龙,以你的性子,你会允了他把东西挂在你的房里?你会对我的问题避而不谈?” “行啦!”何兰蕙挽着朵儿的手臂,像情人撒娇一般,“你就别想太多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再说了,你平时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对别人或许有点用,对那个死缠烂打的墨非龙,我看你就乖乖从了吧,你是没看到那个胡叔和我哥的样子,现在对他的话,简直言听计从,都不带眨个眼睛带点脑子思考下。” “兰蕙,你不知道花家的水有多深,我回来,本就是一件不甚安全的事情,若是因为我,再让他受到牵连伤害,我于心何忍?”侧过头,看着兰蕙,朵儿轻声说。 “呦,不忍心了?”兰蕙一挑眉,“你就没想过,你拒他千里之外,对他来说,是更大的伤害?再说了”何兰蕙嘟着嘴喃喃道:“花家说不定也没你想象中那么了不起,墨非龙更没有你想象中不顶用,今天的事,城主不也办不到吗?人家墨非龙,偏偏就做到了。”不得不说,何兰蕙的话已经接近了事情的本质。 何兰蕙的话,在朵儿的心里掀起波澜,然心底又苦笑一声,话说的都没错,都在理,可兰蕙他们都不知道,离家那日父亲与她说了,她与如今风澜国的狄亲王府还有一桩祖上定下来的亲事,狄仁亲王府一脉单传,位高权重,虽然父亲说得轻描淡写,一切以她的意愿为前提,可要将此事处理妥当,却非轻而易举之事。 这厢她们二人闲聊女儿□□,那边龙少爷正向何向戴了解花家一事。 “朵儿?”何向戴被龙少爷的称呼吓了一跳,有点结结巴巴,“墨少爷,你都知道了?” 从墨兄弟到墨少爷,倒不是说何向戴见风使舵,实在是今日买宅子一事太过彪悍,连胡叔现在都对龙少爷尊敬有加,只怕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出去,十有八九会惊动城主大人,自己算是哪颗葱哪颗蒜,该按规矩来还是得按规矩来。 龙少爷眯了眯眼,也听出了何向戴语气不同之前随意亲近,他也不在意,反倒笑了笑,一副你也是男人应该懂的模样,“何兄,这花家你了解多少?可否细细跟我说一下,省得我日后跟在朵儿的身边敌友不分,揍错了人,拧错了头。” 何向戴吞了吞口水,不得不说,与墨非龙待在一起,他笑嘻嘻的模样很是无害,可一旦露出一丝狠意来,那感觉就像一头蛰伏已久的凶兽睁开了眼,教人心惊胆战。 因着知道朵儿和花家的关系,花家一到百凤城,何向戴费了不少心思了解了一些情况,此刻龙少爷一问,倒是问对了人。整个花家的大枝大节,何向戴还算是比较清楚。 如今花家,除了花五一脉的花儒已经沦为旁枝末节,其他四房,如今依旧是花家的栋梁。 当家的族长是花二一脉的花卫风,花卫风自七十岁时当任族长至今已经有一个甲子,所以在花家,花二一脉的势力最大。只可惜,花卫风没有生出一个好儿子出来。唯一的一个儿子修炼天赋底下,不仅如此,还喜欢花天酒地,不务正业, 花卫风费了好大的气力才给他找了一门好媳妇,天剑宗一位长老的女儿,寄希望于第三代,希望瓜棚里能长出个水灵的玩意,结果,花有恒和花珍萃是什么货色,龙少爷心里比何向戴更清楚。 花家老四中规中矩,若说有什么亮点,那就是第三代出了个闻名京城的天才花珍绮,不仅天赋出众且美若天仙,后来更是被回清宗的宗主收为亲传弟子,连陛下也对她青眼有加,在众人眼里,嫁入皇室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还得看花珍绮和她师父愿不愿意。 -- 第75页 与花家老二分庭抗礼的是花家老三,花家老三的第二代出了个骠骑大将军,如今花家起码有半数的军队,都在他的麾下,他的儿女,虽不如花珍绮出色,却也不至于像花二一脉那样青黄不接。 至于花家老大,那可以说是花家最超然在外的人,因为他无儿无女,只有一名养子继承他的衣钵。在花家,分管着各个旁枝家族子弟的挑选培养,所以这一次来到百凤城的,正是这位花家大老太爷。 何向戴这边絮絮而言,那边的花家在百凤城的驻地,也因着花有恒受伤回来而忙作一团。 躺在床上的花有恒身体已经不再像刚刚中针那会抽搐不停。冰针随着血液的热度慢慢融化,人也就和平常无差了。 “刚刚才把珍萃送回京城,如今又来这么一桩,有谁能告诉我,这又是怎么回事?”坐在屋内主位的一名老者,灰布长衫,头发斑白脸色红润的瘦削老者沉声问道。 “都是李家,该死的李家。大爷爷,就是李家下的手。李家太猖狂了,根本不把我们花家放在眼里。”花有恒一脸狰狞,恨声道。 “你?”老者是花家老大,如今族长的大哥花卫云,眼皮一动未动,花卫云饮了一口茶,声音平静无波,“就你,值得李八爷对你动手?” 花有恒生生噎住,眼中的恨色转为愕然 ,他一直以为是李八爷转身一刀下的暗手,难道不是?然大爷爷的话也太让人不甘,他连让李八爷下手的资格都不配吗? “珍绮,你来说。”叫道花珍绮的名字,老者的态度显然温和了不少。 花珍绮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了出来,唯独省略了她与龙少爷之间的对话,不,应该是龙少爷没理她,她自己一厢情愿说的话。 “这么说来”老者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这么说来,你怀疑是那个年轻男子动的手脚?” “有恒身上中的显然是寒气,如今寒气一散,自然无恙。”花珍绮略微思索,接着道:“那日我们情急之下以为他中的是,”花珍绮顿了顿,看了花有恒一脸吃屎的模样,眼里散过一抹不屑,“中的是有恒自己射出的针,只可惜喂了解药仍不解痛。一路回来我细细想了想,那年轻男子射出的箭,寒冷彻骨,冰箭与有恒的针相撞,冰屑四散,很大可能就是趁此机会下的手。” 不管是与不是,这祸水,她都会引向那年轻男子,或者根本就不是男子的人身上,原因无他,她心底念着想着的人当日看那名年轻男子的眼神,时至此刻想起来,依旧让她心底泛酸。让花有恒记恨着,最好来个狗咬狗,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竟然是他。”果不其然,花有恒咬牙切齿,“他日再让我遇到,定要让他好看。” “你应该好好向人家学学,”花卫云眼中闪过一抹嫌恶之色,“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出来的穷小子,就有这样的胆量修为和心机手段,你呢?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花卫云正要训斥,却突见他的贴身老仆急匆匆走了进来。 “何事?”花卫云问,“直说无妨。” “老爷,”老仆恭敬地行礼,“我看了下手册,花五一脉的后人也来了。” “哦?”花卫云挑眉,声音微抬,“名字?” “花无痕。” “花无痕。”花卫风念了两遍,抬眸问,“可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不知。”老者身子一弯,“他并未到我们为旁枝家族子弟安排的地方报道。 “旁枝,”花卫云自嘲一笑,“他如何算是旁枝,那可是真正的花家嫡系。今日是最后的期限,明日你便贴上公告,所有的弟子三天后到演义堂。尽快打听花无痕的消息,看看他落脚在何地。” “是”老者恭敬一拱手,才转身退下。 “我们返京的日子也近了,没有其他特别的事情,你就在府里好好休息,莫要出门。”花卫云站起身来,一拂袖,跨步出门,“珍绮,你随我来。” 花有恒气得额头冒着青筋,这是什么意思,变相要软禁他的意思吗?他要是乖乖地呆着这,如何将那贱民找出来一顿折磨?” 这一天百凤城里发生了不少事情,纪将军的墨宝园已经卖出去的消息还未传开,花家公子在城门外从自家马车里掉落下来的事情看得不少人掩嘴偷笑。 没有人注意到,百凤城的某一条街上,出现了一个人,颀长的身姿挺拔卓立,乌黑的长发只用一只碧玉簪子固定住,其他的长发一泻而下,一身淡青色的布衣尽显得清雅之极。 男子徐徐而行,明明那般卓尔不群,却偏偏没有人停下脚步去看他一眼。他与街上的人,明明走的是同一条路,却偏偏好像处在完全不同的空间。 男子走到桥边的一棵柳树下,抬眸望着天空,声音空灵不散,“当日的气息在十莽山,花家的人,到底和谁起了冲突?” 第37章 花家弟子 强者当更强! 男子就这样站在桥边的柳树下, 他的双眸清澈却又看不见底,黑发与漆黑的双瞳相映照,白皙的肌肤有如上好的美玉, 一袭青衫随风轻轻晃动,仿佛已与身边的柳树合为一景,他站在那, 仿佛就是这天,这地, 这人间最为钟灵毓秀的一人, 飘渺出尘, 风姿卓然。 过了许久, 男子轻叹一声, “入乡随俗,既然入世, 如何能独处一隅,冷眼人间。我的修为已经到了瓶颈,力生智,智生悟,悟生灵, 灵生道,道生,”男子顿了顿, 又是轻叹一声,若然有人听得见, 定会觉得这轻轻一叹,几欲将你的心绞碎,将你的魂儿也勾走了, “道生永恒,我的永恒,又在哪里?” -- 第76页 男子的手轻轻捋过垂着的枝条,枝条下端干枯的枝干竟随着他的手指的抚过而冒出勃勃的生机,点点的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了出来,“希望那日十莽山的不速之客,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喜,要突破,太难,实在太难了!”男子又是一声轻叹。 男子随即轻笑一声,这一笑,桥下的小河流突然溅起了一朵朵水花。 周围的人似乎略有所感,好些人抬眼看去,却看到一个身着青衫,容颜俊美的青年男子,将手里的小石子抛入水中,溅起一朵水花,转身过来,朝众人笑了笑,轻轻弹了弹长衫,信步离去。 不少多嘴的婆娘也掩嘴偷笑,朝身边的人轻声道:“好俊俏的书生,咱这百凤城,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要知道他在哪里开着学堂,定要让我家娃儿也去学学,文质彬彬,看起来就让人舒服得很。” 消失在人群中的男子勾起唇角一笑,书生,这倒是个有趣的称呼。 书生的出现,整个百凤城,包括城主在内,竟无一人有所感,唯一有感应的,也算不上是完整的人,那便是此刻翘着二郎腿在书案边作画的龙少爷。 不要以为人家龙少爷是个大老粗,风流才子该会的,他一项都没落下,甚至还学得相当出色。没有办法,天资聪颖的人,学什么成什么,人家龙少爷也不想这样才华横溢,博古通今。 龙少爷在画什么?他心里想着什么自然就在画什么。所以他现在画的,正是他想象中朵儿的女装。 龙少爷笔下的女子,轻衫罗裙,衣袂翩翩,袅娜风流,与朵儿的身段姿态完全重合,只是那张脸,明明一模一样,却让龙少爷说不出的心闷烦躁,灰心丧气。 龙少爷握笔的手突然一紧,嗯?他的整个身体都瞬间绷直,衣袍也随着他带出的气流刹那鼓起。 气息,好强大的气息,龙少爷的眉头微微一紧,脸色晦暗不明。仅仅是这样隐隐约约的气息,就让他有如临大敌之感,此人的修为,是他来到这片大陆所能感应到的最强大的存在,十莽山的那头巨无霸,都远远不及。 圣阶,至少是圣阶的存在! 以他此时的修为,元力尽失的情况下,对上天元阶的强者,他亦有力敌之威。这样的话说出来,除了他最亲近的人,其他人等怕都会以为他疯了。 可这样的实力,在龙少爷看来,完全没有丝毫可以显摆的底气,像此刻,那股来自圣阶强者的气息,就足以让他无法掉以轻心。 来到这片大陆的这段日子,他轻松惬意,手下几无对手,舒服的日子过多了,自己已经忘了修炼之道,强者当更强! 龙少爷的眉头微蹙,他甚至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来到这片大陆,并非碰巧使然,而是有种某种联系,甚至是使命。 除了朵儿,他还要什么? 龙少爷一时之间有些怔忪。 三天很快就过去。胡叔安顿好了一切这一天急匆匆便赶往城主府。除了上禀将军,城主那边自然也需要交代一番。 而花朵儿这几日一直在府内修炼,并未外出,花家所有的消息,都是由何向戴向她传递。 所以这一天,朵儿也出发了,赴花家旁枝弟子在演义堂的首次碰面。 京城四大世家,在百凤城均有驻地。花家的驻地离城主府不远,正是百凤城最为黄金的地带,可见花家作为四大世家之首的底气和势力。 朵儿一身青衫,小巧的弓箭背在身后,秀发高高束起,用一根手指粗细的绿竹扎住。整个人看起来素雅舒服,清新自然。正因为她长得俊俏,又不若其他武者一般身材粗壮有力,倒有不少同来的旁枝弟子频频注目。朵儿也不恼不羞,一一报以浅浅的微笑。 花家的演义堂是一个五百米方圆的内室的练武场,演义堂最前方的中央处有二步台阶,上方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平台,放置着几把檀木桌椅,显然是长者的首位。 此刻的演义堂熙熙攘攘,三五成群唠着嗑,可见所有人心情都颇好,眉飞色舞很是兴奋的人不在少数。朵儿粗略算了算,竟也有二百来人。果然是源远庞大的家族,要知道军令状里,只有达到人元境才有资格参令,不计入那些另有打算根本不愿意来的弟子,竟还有两百多人。 花家的军令状中所言,但凡选□□的弟子,均有机会进入花家最精锐的“七煞”,得到最好的资源和修炼的功法。虽然比不上嫡系的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千金们,但对于一辈子只能在家族无足轻重的各方产业中战战兢兢干活的旁枝家族来说,不亚于登科入仕,从此鱼跃龙门,惠及后代。 朵儿一进演义堂,便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呆在角落里,像她这样的人倒也有几个,显然是不善言辞,或根本不愿搭理别人的性子。所以一时也没有人不识趣地跑来扰人清静。 “请诸位排好队,大老太爷,三小姐到!”一个浑厚的老者声音在演义堂里传开,声音沉而有力,仿佛就在众人的耳朵里响起,偌大的演义堂,即便是杂音纷扰,也听得清清楚楚! 声音一响,几乎所有人同时闭嘴,饶有默契的拍成一行行一列列。整个演义堂,顷刻间从菜市场变成肃静威严三堂会审。 进来的正是花家的大老太爷花卫云和排行第三的花珍绮。花有恒早被花卫云禁了足,此时自然未能出现。 -- 第77页 花卫云缓缓走到主位上落座,“坐,小三。”花卫云语音和缓地对花珍绮道。 “谢谢大爷爷。”花珍绮轻声而言,从容坐下。 声音脆生生犹如黄莺出谷,在偌大的演义堂犹如空谷回音,在众人的耳边响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要生生钻进你的耳朵里。不少人心神一抖,身体都忍不住一颤。 花卫云的双眼幽幽巡过演义堂的众人,在其中几人的身上停了停,眼中稍带满意之色。 花卫云能够带花珍绮来,对她的看中已经是溢于言表。要知道底下的部分人,以后都将会是花家的中坚力量。花珍绮能够先于其他兄弟姐妹与这帮人见面,甚至以后产生交集,其中利益,不言自明。 但花卫云乐见其成。今日就算那花珍萃并未回到京城,花有恒并未自取其辱,他也不会将他们姐弟二人带到这里来。 花珍绮的修为是花家第三代毋庸置疑的第一人,如今已经是地元境初阶,她在他的授意下发出此声,一是震慑,二是试探。 震慑这一帮弟子莫要以为有了一点修为就自大轻狂,以为进入“七煞”是轻而易举之事,他们与花家嫡系的距离,还差得远。他们的使命,终究是要为花家的嫡系抛头颅洒热血! 而花珍绮的发声,其中蕴含着深厚的元力,地元境和人元境虽好像只是一阶之差,修为却天差地别。能够在花珍绮的元力化音攻击下纹丝不动的,自然比那些身体轻颤的人要有前途的多。只是初初探之,便可见端倪。 花珍绮的声音一出,所有弟子的眼眸都投向台上,这一看,几乎不约而同地,绝大多数的双眼里都显出惊艳之色。 今日的花珍绮,丝缎般的秀发长长垂下,一双眼睛顾盼妩媚,娇颜晶莹如玉,鲜艳欲滴的双唇微微嘟起,盼君采撷的姿态简直叫人遐想万千。 若能得此女为妻,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在场的年轻人,哪一个不是胸怀壮志而来,此时见到如此人间艳色,哪有不想入非非的?花珍绮的出现,简直让他们满腔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只要自己能够获得花家最好的资源,自己总有一天能够站在此时的主位上,自己总有一天能站在大陆的最顶端,也说不定自己总有一天,能娶得如此才貌皆备,身份高贵的女子为妻,那样的人生,想想就叫人向往不已,也愿意为之奋斗不止! 底下人的神情花珍绮都看在眼里。她的头微微一侧,眼底闪过一抹不耐厌恶之色。心底又不自觉想起了那日之人。分开几天,他在她心底的印象完全没有变淡变浅,而是越发地根深蒂固。花珍绮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见过这片大陆最为优秀的男子,却如此轻易地沦落在站在她身前那个张牙舞爪,嚣张跋扈的身影上。 花卫云垂下了眼眸,他的属下并没有打探到花无痕的消息。花卫云他们哪里会想到花朵儿这几天都呆在纪将军那么多年都没有卖出去的墨宝园里。 “花无痕,应该也来了吧?” 心里想着,花卫云抬起头来,嘴角多了一丝慈祥的笑意,“花无痕可是来了?” 花朵儿敛眉站在队伍的最后头,当她看到花珍绮出现的时候心里久苦笑了一下,该来的终归会来。 花朵儿一步一步走向前去,在第一排的位置站定,躬身行礼,“花无痕见过大老太爷和三小姐。” 第38章 争锋相对 拳头就是李家唯一的沟通工具…… 一袭青衫的花朵儿, 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眉眼微垂,略微躬身抱拳, 随即便很快直起了腰板,双目平静地平视着地对方。 花朵儿一抬起头来,下意识地, 花珍绮那平放在扶手上的纤纤手指,瞬间握紧成拳。 “是他, 竟然是他!”花珍绮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脑海中略过那日的一幕幕, 最后定格在龙少爷似笑非笑的脸, 还有那瞥过她身上时略带不屑的眼。 “无痕兄”花珍绮轻笑一声, “你倒是瞒得紧, 当日树林里有缘一聚,无痕兄怎的也不与我表明身份, 你我同宗同族,见面不识,岂非太过见外了?” 花珍绮的笑声,清脆地如同一串微风拂过响起的风铃,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 悠扬婉转,让那原本就沉迷于她千娇百媚中的多少花家外围弟子心神一颤,热血翻腾, 只要能换得如此仙子一笑,就算舍掉性命也甘之如饴。多少男子痴迷地望着跟花珍绮靠得那么近的花无痕, 心中涌起阵阵不忿之意。 这小子何德何能,能站在花家仙子的面前,得到佳人如此温柔的询问。 似乎听到了大家心里骤然升起的疑虑, 上首的花卫云转向花珍绮,眉毛微挑:“哦,绮儿竟是已经与无痕有一面之缘,如此说来,倒也是巧了”。花卫云笑了笑。 “是。”花珍绮颌首,声音轻快,带着一丝调皮,“都怪绮儿眼拙,且平日里忙于修炼,竟也未曾留意五祖后人的消息”顿了顿,花珍绮看向花朵儿,唇角弯弯,声似嗔怪,“当日相遇,花家标记可是到处都是,无痕兄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若是一同回来,大伯父也不用这几日都念叨着你。”缓了缓,花珍绮的声音又弱了几分,有些唏嘘,有些感慨::“无痕兄乃五祖嫡系一脉,实不该今日才得以相见。” 花珍绮的话倒是让花卫云心里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晓的事情吗?花五一脉由于当日种种,早已远离花家权力中心,甚至还不如旁系弟子。他对花无痕,唯有好奇,无什期待。从收到花五后人领命前来的消息后他对花五一脉已然失了兴趣,可悲可笑,花儒还是一如既往的迂腐固执。除非花无痕有不逊于花珍绮的天资,不过就算有,怕也...花卫云微眯着眼睛看了看花朵儿,也幸得没有。绮儿今日这话,听着亲切,却处处透着咄咄逼人之感。 -- 第78页 五祖的后人?花家五祖的赫赫威名,即便历经数代,依旧在这片大陆上叱咤风云,名震四海。花珍绮的话音刚落,原本落针可闻的大厅里竟起了丝丝骚动,只是很快便又安静了下来,看向花朵儿的眼神,如今不再带着羡慕和不忿,而是带着不加掩饰的同情和可怜。 花五一脉的后人哪。曾经的山巅之云,如今却成了山脚之泥,如此落差,实在叫人唏嘘。再看看他对面那犹如九天神女般的花珍绮,她所属的一脉,曾几何时也只是五祖的附庸。如今身份,地位对调,人之一生际遇,果真奇妙。众人心下了然,当日相遇,五祖的后人,怕是心底难堪发窘,能避则避,不愿自取其辱吧。 不少人转念一想,人的际遇,不可不谓之神秘莫测,今日之凡夫俗子,甚至于卑贱之奴,岂能就断言没有他日飞黄腾达,俯瞰众生的位高权重。 五祖的后人如今竟与他们这些个凡夫俗子一般需要仰人鼻息,靠别人施舍的这一把登云梯,挤破头地使劲往上攀爬。当日的人上人辗落成泥,当日的人下人扶摇直上,世代更迭,风水轮转,他们今日站在这里,说不他日便能坐于那上首之位,,多少人心里那乱窜的火苗直通脑门,甚至于有朝一日,娶得那倾国倾城的佳人为妻,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思及此,想到方才花家仙子对那花无痕的和颜悦色,众人看向花无痕的眼光,由原来的不忿,同情到现在带着一丝莫名的敌意。 众人眼中的渴求和野心,甚至于对花无痕无由来的敌意,岂瞒得过首位的几人。 花珍绮眼底闪过瞬间的厌恶之色。 如今家族中争端渐起,花二一脉青黄不接,难以服众。花三一脉虽然掌握着家族半数的军队,但论修炼的天赋,却远不及她。要知道一个顶级的修炼者,其价值和潜力,远非普通兵力可媲美。大爷爷独来独往与世无争,而花四一脉,因为她的天赋,争得族长之位胜算大增。大爷爷对她的态度,已然说明了许多。正因如此,她今日才会坐在这里,为了她这一脉拉拢花家下一代的年轻精锐,由得这些蝼蚁偷偷望她,念她,爱慕她。真真是令人作呕,她真恨不得把这些放肆张狂的眼珠子一颗颗剜下来。 花无痕,你最好看清你自己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能站在那桀骜不驯的男子身边,泯然于众生的你,若非有他相护,我要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再抬起眸来,花珍绮嘴角笑意轻荡,又看得底下许多男子目眩神迷,恨不得能剖开胸膛一表忠心与爱慕。 花朵儿抿了抿嘴,想起那日花珍绮看着墨非龙的眼神和说的话,心底莫名有些不舒服,就好像心爱之物被讨厌之人觊觎了一样。心爱之物,花朵儿心里咯噔一下,两颊不由发热。只是看着底下众人的表情,花朵儿神情一肃,心中怒意渐渐翻腾。 花珍绮的话听着调皮又亲昵,可看看底下众人的表情。我花五一脉,沦落到与花家人相遇,还需求人通报一声方可得见花家贵女。若真把我当作自家人,你我同辈,当着这么多花家子弟的面,你坐着问话,我且须站着答话,这哪是主客之道,分明就是上下之分。 趁着我如今人微言轻,借着折辱于我,妄想抹除五祖在花家人心中不可磨灭的印记。你我一脉相承,本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花朵儿生生压下了心中想要拂袖而去的冲动。人不欺我就罢了,非要挑事,这世间,也不都是夹着尾巴只懂得谄媚自保的软蛋。如今的花家,没有五祖,没有强如五祖的人物庇护,早已一日不如一日,外强中干,底下的人或者不清楚,花家的当家的贵人们,难道不清楚吗? 难怪舅舅他们如此看不起花家,如今的花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少,从男到女,都是眼睛长在头上犄角上的混账玩意。 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的龙少爷忽然打了个喷嚏,大手不自觉往自个头上摸了摸,怎的突然感觉藏着龙角的位置微微发痒? 这般想着,花朵儿已经开口,带着一丝轻轻的自嘲:“难怪妹妹说见面不识,我花五一脉早已避世而居多年,与主家基本断了联系。说起来实在惭愧,五祖拼尽一生,为风澜打下了这锦绣河山,鞠躬尽瘁,为花家创下了这偌大家业。”轻叹一声:“我虽为五祖后人,却资质有限,就算有机会择得名师修炼,也是白白浪费了花家的资源。”咬了咬牙,花朵儿的神情严肃,语气却饱含深情:“然无妨,只要花家有像妹妹这样天赋横溢的天才,就算耗尽全族的资源,也是值得的。” 花珍绮脸色一变,花卫云暗道一声不好,却来不及止住花朵儿的话。 “当日树林一遇,正巧七弟与李家八爷起了冲突,”摇摇头,花朵儿一脸无奈,“你也知晓,李家是我娘亲的外家,待我一家情深义重,八爷为人磊落光明,性子虽说霸道了点,但长幼有序”花朵儿轻咳一声,“七弟也实在不该出言不逊惹恼了她。我不表明身份,委实也是心里为难。”抬眸看了看花珍绮:“不知七弟的伤势,可是好转了?” 花朵儿的话,可谓是以退为进,却又步步紧逼。 底下众人的神情,跟着变了又变。 花家能够横空出世,能够成为风澜帝国的顶级家族,最大的倚仗,就是花家五祖哪!五祖已逝,他的后人却沦落至此,说什么避世而居,资质有限,浪费资源,说到底,还不是原属花五一脉的一切被掠夺殆尽。 -- 第79页 不地道,花家主家实在太不地道了。底下众人大多出身不高,谁家没有碰过巧取豪夺的腌臜事。听了花朵儿的话,自然而然便想起当初的种种流言。看着上首坐着的花珍绮,似乎也没有刚开始那般夺人心魄了。转念想想,他们风尘仆仆赶来这里,带着希冀与野心,说到底也就是为上首的女子卖命罢了,运气好的,能卖个好价钱,运气差的,就是为未曾给他们提供过一点修炼资源的家族抛头颅洒热血了罢了。 再听花朵儿的话,众人脸色微赧,李家,那是帝国巨擘李家哪!他们刚才还有脸可怜鄙视人家。花五一脉再不受花家待见,他们背后靠着的还是棵苍天大树。鱼老太君,那是何等枭雄人物,只身闯入花府,杀了家主两名爱妾。李八爷打花家七少,那可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李八爷身居高位,按理说不会跟小辈较劲,这花家七少,到底是多蛮横无理才惹得她动怒。 这一点,众人还真冤枉了花家,要知道只要是对上花家,拳头就是李家唯一的沟通工具。别说讲理,屁都不愿多放一个就直接开打。 众人心底苦笑,说到底,如今的花家,没有了五祖的花家,岂可与昔日相比。这般一想,方才那沸腾的热血,似乎冷却了些。 第39章 云泥之别 礼谦而不虚伪,自骄却不傲慢…… 看着底下不断变换的脸色和眼神, 人老成精的花卫云如何不清楚众人心里作何感想。眼中精芒一闪,花卫云开始认真打量眼前的花无痕。 花五一脉终究没有被赶尽杀绝,其原因, 自是风澜帝国云端上的那一位。可花五一脉沦落到如斯境地,究其原因,依旧是风澜帝国云端上的那一位。其中实情, 扑朔迷离,即便他此刻想起, 亦觉得脑门隐隐发热。 花珍绮的话, 让他瞬间想到了花有恒受伤一事的始作俑者, 那个年轻的男子。当日他还将花有恒痛骂了一番, 一个用无数金钱资源堆砌起来, 从小在金字塔尖长大的世家弟子,竟不如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疙瘩地方冒出来的穷小子。 没曾想, 竟是五祖的后人。花卫云苦笑一声,难道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五祖的血脉,即便落难,亦犹如蒙尘的明珠, 未雕琢的美玉。花卫云的眼神有些复杂了起来, 若论天赋,花无痕自是比不上花珍绮, 人元阶和地元阶,差之一阶, 实力却是天镶之别。但花儒的窘迫他们心知肚明,即便有李家暗中相助,论修炼资源, 别说京城的世家弟子,就算是寻常的官宦后代,花无痕的条件也是远远不如的。而他却还是修炼到了与花有恒相媲美的实力。 再者,看着花无痕那洗得发白的长衫,简素的布鞋,明明站在下首的位置,偏偏那般闲适自在,毫无任何局促不安。 礼谦而不虚伪,自骄却不傲慢。 面对珍绮的含沙射影,没有一丝一毫难堪羞愧的表情,反倒侃侃而谈,把花珍绮话中针对他的弱点通通变成了他的优势。花卫云眼神晦暗不明,单单就这份气度和反应,已经颇具大将之风的雏形。可惜了,他偏偏是花五一脉,若不然,修行道上有花珍绮,行军路上有无痕,花家说不定还真能够重现当年第一家族的辉煌。 按捺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花卫云轻哼一声,这一声轻哼,却犹如春雷一般在众人耳中蓦地响起,震得众人一个机灵,纷纷从方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花卫云环顾了场上一周,原本耷拉的眼角微微抬起,“有恒年少不更事,顽劣不堪,难得八爷对小辈们爱护有加,代为训导督促,改日回到京城,定要上门好好答谢八爷一番。”说的是答谢,可声音里冷淡之意却毫无掩饰。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花家是什么地位,花家的家主的小少爷是什么身份,就算做错了,那也该花家家主自己教导,其他人越俎代庖,这笔账,自是要好好清算,说是上门答谢,可不就是要找回场子嘛。 顿了顿,看着花珍绮,声音和蔼了许多,“绮儿,你当日险胜了李家那个女娃儿半招,如今兵谏大典在即,回到京城,到时也可跟着过去看看,经着几月,不知你们之间谁更胜一筹。” 底下的青年精锐可都是花家下一代的力量,以往花家还是位极人臣的时候,自然不会在乎这些旁枝末节的弟子所起到的微不足道的作用。然而现今形势却大不相同,花家人才青黄不接,江河日下,李家却人才辈出,如日东升,还有那虎视眈眈欲取代老牌世家的帝国新秀纪将军府,自从娶了帝师的千金,这莽夫仿佛开了窍般开始懂得拉帮结派,偷奸耍滑,跟李家那几个混不吝的王八羔子臭味相投,隐隐有与李家结盟的迹象。如此一来,花家更加雪上加霜,这才有了今年不拘一格举荐旁系弟子的举动。 听着花卫云的话,花朵儿眸中闪过一丝好笑,这话只能骗骗底下那些不知所以然的花家弟子,去李家找场子,这不正中几个舅舅下怀?京城中如今花家弟子见到李家人都绕道走,这可是前几日舅舅亲口说的,当日六舅舅还舔着脸不害臊地说:“老子底下的孩儿们,那可就是一群疯狗儿,哪里有花家人的屎骚味就往哪跑得欢,咬不下他几块肉也要在他们身上撒几泡尿,”话说到这就挨了八爷几个爆栗子,伴随着八爷一声怒吼,“你丫的才是狗,你丫的才吃屎,滚!” 花朵儿不信,可底下过半数的人却毫不怀疑。 -- 第80页 花卫云环顾四周一眼,脸上的神色又静肃了几分,双手在胸前微微一拱,声音低沉有力:“自太祖开国,我们花家便随着太祖冲锋陷阵,所向披靡,花家军勇冠三军”花卫云猛地站起身来。 随着他起身站起,一股战意犹如一柄利剑般朝众人一劈而下。所有的人几乎不约而同地绷紧了身体,双手握拳,耳朵里竟是鸣金之声,不绝于耳。 “花家人,天生就属于万兽蹦腾,烽火连天的战场。”花卫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深刻入骨的痛意,“那残肢断臂,血肉横飞所留下的累累白骨,尸堆如山,是我花家一个又一个前仆后继,一往无前的好儿郎哪!”说到这,声音已经多了一丝哽咽。 花卫云的声音,似乎带着莫名的感染力,场下的年轻人,眼前出现了一个个龙骧虎步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即便鲜血已经染红了整个身体,也没有后退一步。至此,很多人已经面容戚戚,咬牙切齿,眼中尽显悲痛。 “无数的战役,为我们花家挣得了无上的荣耀,可也却是因为这份荣耀,葬送了花家多少天赋横溢的青年才俊,不世高手。”花卫云轻叹一声,目光中多了几分暖意,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花家获得最高的赞赏,却也付出了最大的代价,没有一个世家,死去的儿郎比花家多,损失的力量比花家大,他们依旧保存着最珍贵最有希望的力量,他们休养生息,如今虎视眈眈,只要有机会,便欲取而代之我花家经历这么多战役所换来的一切。” “花家,已经等不得,耗不起了。”顿了顿,花卫云的声音逐渐坚定而充满感情,“你们,就是花家的希望。” 话音一落,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猛地抬起头来,专注而充满神彩的眼光聚焦在花卫云的身上。 “家主已经决定,只要是花家人,只要你与我等一样忠于家族,愿为家族的荣耀和未来奉献自己所有的力量。花家,将不吝任何资源,把你们培养成帝国的栋梁之才,成为花家下一代的中坚力量。”花卫云轻抬手,花珍绮也随着站起身来,眸中光彩四溢。 “珍琦是我花家这一代当仁不让修炼天赋最好的天才,也是风澜帝国出类拔萃的天子骄子,除却她花家的身份,珍琦还是回清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前途不可限量。今天我和她一起站在这里,其中深意,我相信大家心里是清楚的。”花卫云眼有傲气和欣慰,一句话便把所有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站在他们身侧不远处的花朵儿,此刻便犹如下人一般,不,连下人都不如,仿若透明人一般被所有人遗忘。花朵儿不可置否地撇撇嘴,眼光一扫,倒也看到了个不若其他人狂热模样的妙人。 激动,狂热,亢奋是底下人此刻所有的情绪。眼前貌若天仙的女子,竟是大陆仅有几位圣阶巅峰的回清宗宗主的亲传弟子,这是何等的机缘和天赋!这天底下,竟还有如此才貌双绝的女子,还活生生站在他们的面前。 花家大老太爷的话,以后的他们,将有机会站在这个女子的身边,成为她的左膀右臂,为她冲锋陷阵,为她斩妖除魔。如果,如果她能顺利成为下一任的家主,那她的亲兵,她的亲信,可就犹如有着从龙之功的大臣一般,将惠及他们各自的家族,一步登天!而且并肩作战,谁能保证没有日久生情的一天。这么一想,不少定力差点的已经开始心猿意马,遐思无限。 这样的机遇就在他们眼前,除了紧紧抓住,绝不作他想。什么无痕,什么五祖,什么李家,通通与他们无关。 “愿为花家效力,愿为小姐鞍前马后!”不知道谁第一个开口,紧接着,声音此起披伏,渐渐形成一股声浪,全场群情激昂,令人心潮澎湃。 花朵儿摸了摸耳朵,心里却为花家叹了一口气,看来花家的形势,果真不乐观。花家的大老太爷,花家的第一天赋种子,这样的阵容,就算走在京城的顶级圈子,那也是是能横着走的人物,出现在以前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给过的平民弟子的征选场中,还如此亲切可亲,与其相信花家礼贤下士,还不如说花家人才凋零,已成定局。 “好,很好!”花卫云的声音,压下来场中几近已经咆哮的声音和沸腾的情绪,场中再度安静下来,但肉眼可见所有人都前所未有的专注和热切。 “大家来到百凤城,应该也有所听闻,如今魔物频出,兽潮异动,陛下对此事尤为慎重。”花卫云开口道,“此事,对我花家,对尔等而言,却也是一个机遇。如今兵谏大典在即,百凤城近十莽山和风神谷,如今京城世家子弟几乎齐聚百凤城,便是为了在兵谏大典前试探彼此的实力。”顿了顿,“我花家,自是不甘示弱。” 眼角的余光扫过一旁不可置否的花朵儿,花卫云接着道,“陛下有令,世家弟子,猎杀魔物多者将会在兵谏大典中有所嘉奖,从京郊处逃窜出来的魔物,最近的踪迹,正是逃往风神谷和十莽山。” “而你们,”花卫云顿了顿,眼中精芒一闪,“你们,将成为花家的第一根利箭!” 一言既出,全场寂静无声,但从那一根根挺直的脊梁和紧握的双拳,可见众人心里并不平静。 哪家少年不热血,哪家少年无壮志,更何况是这些大世家的旁系子弟,平日里不受家族重视,憋着劲想要一展抱负的颇具天赋的修炼者。 -- 第81页 花卫云左右各看了眼花珍绮和花朵儿,面露微笑,徐徐道:“绮儿和无痕,他们二人天赋横溢,都是我花家最嫡系传人。这一次我们花家的所有精锐,便由他们两人共同执掌。” 此话一出,连同花朵儿,都大吃一惊。 花朵儿只是静心一想,便也了然,暗怒之余,心中对花家,却又多了几分不屑。 底下的人,有哪个服她敬她?花朵儿心中冷笑不止,花卫云此举,明面上是彰显公平,她与花珍绮同为花家嫡系,若论血脉身份,自是平起平坐,可实际上呢?在这些人心里,她和花珍绮,那就是云泥之别。她在花家的眼里,就是一块踏脚石,不,真正的踏脚石不是她,她够不上那个资格,真正的踏脚石,是五祖的荣耀!身为五祖的后人,只要花珍绮能够胜她一筹,那是不是意味着,花家这份荣耀的延续,已经有了真正的继承者。 共同执掌这些精锐子弟?花朵儿洒然一笑,看来今天要她来这里,要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脸。她的脸,非常具有被踩的价值。 若是换了哥哥,怕早在花珍绮开口的时候已经挥拳而上。想到哥哥,花朵儿的心中微微一暖,她没有哥哥的实力和天赋,但她的腰杆,和哥哥一样硬。 她既回到花家,就早已准备好了面对种种刁难难堪,这样也好,你既不义,就妄想我能一忠到底。 从那天晚上起,她的修炼突飞猛进,离突破地元阶只有一线之差。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花卫云的声音徐徐响起:“绮儿和无痕分领两队,各位弟子,可以自主选择想要跟随之人,”花卫云眼光一扫,面无表情,“如此,请大家决定后分两列站定。” 这般打脸,也实在无趣得紧,花朵儿犹自负手而立,这几日与龙少爷和兰叔相处,脸皮千锤百炼,此刻竟无半分发烫。 原来分开站定的人潮,黑压压的人头瞬间涌向花珍绮站定的方向。 待大厅重回安静之时,花珍绮一方门庭若市,人才济济。 而花朵儿的方向,门可罗雀。不多不少,站着两个,蹲着一个。 第40章 吉祥三宝 为将者,当秉以严,赏罚严明……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都集中在眼前三朵奇葩身上。 说是奇葩,那是一点都不过份。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一袭藏蓝色的长衫清爽干净, 只是细心一看,袍脚处可见有补丁。他的身材瘦削修长,头上梳着整齐的发髻, 清秀白皙的面孔带着人畜无害的笑意,最想让人吐槽的是, 如今天气并不见有多炎热, 这家伙手上却拿着一把折扇, 在手中轻轻摇晃, 没有文人墨客之风采, 倒有几分酸秀才显摆的滑稽。 他身后的男子,不, 应该说是一个雌雄莫辨的生物体。粉色的劲装穿出了婀娜多姿的气质,芙蓉面,柳叶眉,樱桃嘴,若非脖子上那明显的喉结, 简直要让人赞叹一声,好一个粉腻酥融娇欲滴的美娇娘。看看他,再看看自己, 花朵儿掩嘴轻咳一声,这等姿色, 若穿上女装,较之花珍绮可能略逊一筹,但比起自己, 绝对不遑多让! 最后一个,也是最让人忍俊不禁的一个。蹲在那里的高度已经与常人一般无二,如果方才是站着在那,恐怕没有人会忽略他的存在。犹如小山一般的身体简直令人望而生畏,铜捅大小的光头微微渗着汗珠,黝黑的皮肤在光线里折射出金属的光泽,穿着一件无袖的坎肩,肌肉虬结。这家伙蹲在那里,傻了吧唧的脸蛋看起来十分憨厚,可那浑身上下令人心悸的爆发力,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蛰伏着的猛兽。 前两个花卫云可以视若无睹,可最后这犹如一头猛兽般的男子,却让花卫云无法不关注。这样强悍的气息,显然是炼体方面极有天赋之人,花家的重臂长弓,到今日,随着炼体者逐年减少,已经少有人能够修炼至巅峰。花珍绮的花四一脉之所以有底气与家主花卫风一争高低,除了出了一个天才花珍绮,便是花家的重臂长弓队由花四掌管。 纪大将军能够异军突起,正因为他炼体上天赋异禀,风华正茂。他所带领的纪家大军,以极为强悍的雷锤一鸣惊人。随着花四花卫雨年龄渐长又迟迟未能突破,而寻遍整个花家,竟无一人能够承其衣钵。京城众家,似乎已经快要遗忘当年令敌军闻风丧胆的花家重臂长弓。 花卫云看到此人时脸颊细微的抽动没有逃过花珍绮的眼睛,几乎同时,花珍绮的心中猛地一震。她怎么会忘了,怎么能忘了,她所见过的最强大的炼体者,就是她魂牵梦萦的男子啊。眼前这壮如元兽的男子,与她心中的人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那样的天赋,那样的修为,如果能够继承自己爷爷的衣钵,不,凭他的资质,绝对不仅仅止步于此。花珍绮的心湖里水花四溅,她能遇到他,果然是上天对花四一脉,对她的眷顾。如果他能与自己并肩而行,别说整个花家,就算坐拥这天下之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们三人,出自何地何家?”花卫云沉声问道。 唰地一声,折扇应声敞开,那秀才扇了几扇,一手置于背后,一手持扇抚于胸前,摇头晃脑,不知道的以为他在美女环伺的地方吟诗作对。 秀才终于收拢了手中纸扇,腰微弯,“鼓震天地气磅礴,龙吟洪荒声澎湃。在下花吉,来自龙阳城布谷雷门的花家,家父花一鼓。”秀才身子微侧,用纸扇指了指身后的两人,“他们是我雷门花家旁系。” -- 第82页 身后的花样美男从秀才开始说话时,一双美目就未曾离开过他的身影,仿若他说的几句话是什么仙音妙乐,眼神尽是崇拜迷醉之神采。 轻咳一声,秀才的折扇往他的手上轻轻一拍,那人神色瞬间清明,拱手弯腰,声音和他的人一般雌雄莫辩,“在下花祥。”声音落下,转身踮起脚就往那大汉脑门一甩,“到你了!” 那大汉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脑门,瓮声瓮气地道:“我叫花三宝。” 扑哧一声,花朵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吉祥三宝!风格迥异,看起来完全不是一路人三个大老爷们,名字连起来竟是让人有这等忍俊不禁的效果。龙阳城的花家,龙阳二字飘过,花朵儿心里打了个颤,果真是龙阳城出来的,瞧瞧花祥看着花吉的眼神。 “无痕师兄见到我等竟如此喜悦,我心甚欢,甚喜。如此说来,我们与师兄,还真的有缘。”花吉的折扇在手上一拍,神情高兴,回头问着一脸花痴的花祥,“你说是也不是?” 花祥一愣,随即点头犹如小鸡啄米,“是,是,哥哥说的都是!” 花祥一回头,看着还在那傻愣着的花三宝,一个拳头朝他脑袋挥过去,“大哥问你话呢!”眼见花三宝犹自魂不知往哪里飘,感觉踮起脚按着花三宝的脑瓜子往下低,转过头舔着脸朝花吉道:“哥哥,三宝也同意。” 众人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三个怪里怪气的男子唱大戏般地一问一答。回过神来看着上首站着的花卫云和花珍绮,众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果真是无知者无畏啊,什么布谷雷门花家,龙阳城大家倒是晓得,与百凤城相隔颇远,接近万兽谷,虽不如百凤城繁华,却也是一大要隘。看着花三宝的体格身形,众人的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鄙视和了然,人族中几乎不可能出现如此身高体壮之人,怕是跟人族中的异类兽人族联姻所生的怪种。兽人族虽也属人族一份子,可那些家伙向来亲近元兽,奉元兽为神灵,据闻正是人族与兽族结合所诞下传承下来的种族。 众人眼中几乎难以发现的鄙视一闪之时,花吉的脸莫名冷了下来,淡淡的冷意让身后的花祥花痴的神清一收敛,眼中的血芒一闪而逝。 花卫云可不管其他人作何想法,即便有着一星半点的兽人族血脉也无关痛痒。花三宝这样的天赋,正是重臂长弓的最佳选择,不,其潜力,应该比花家历任重臂长弓的高手都要大! “你们三个倒是有趣。”花卫云笑道,“无痕,你们双方人数相差如此大,这对你可不大公允。” 笑着摇摇头,花卫云继续道:“原先我想着让你们二人各领一支队伍,既可互促共进,又可相配同行,怪我思虑不周,让你徒增尴尬。” “珍绮说来年岁比你稍长,且对京城各个世家也颇为熟悉,家主给予大家的奖赏也一早定下由珍绮统一处置。不如你们也不要分开行事,你与珍绮一起,取长补短,共同进退。还是”,花卫云顿了顿,“由我来做主,将珍绮底下的人手分一批协助你,你觉得如何?” 禽鸟择良木而栖,一边倒的结果是花卫云预料之中,一来为了抬高花珍绮的身价,二来为了让花朵儿认清事实。他这样提议,如果花朵儿选择前者,昭示着以后花五一脉将成为花四的附庸,若她选择后者,他以权相压,让一帮人放弃唾手可得的奖励和资源而追随花朵儿,那必定会心怀怨恨,不得人心。 果然,花卫云话音刚落,不少人的脸已经变色,甚至还出现部分人细挪脚步往后退,唯恐让花卫云选中。 不知道几十年后的他们,想起今天这幕往事会不会痛哭流涕,顿足捶胸,站在他们对立面的四个人,一个是以后在这片大陆手握风云之人,三个是在这个天下能令小儿止啼,野狗止吠,能够止戈为武的风澜帝国三大凶将,“吉祥三宝”!曾经有一个一跃龙门的机会摆在他们的眼前,曾经有一份从天而降的面饼砸在他们的头上,他们却都不约而同放弃了,甚至还脑抽风进水天打雷劈地唯恐避之不及。 花卫云见他说完,花朵儿的神色不起半分波澜,心中已经隐隐有些不悦。 只见花朵儿身体绷紧,神色有了几分肃穆,朝花卫云一拱手,沉声道:“虽然无痕天赋有限,却一直谨记爹从小的教诲。”猛地抬头,眼睛似乎在刹那间清澈深邃得可以吸住人的心神,“若为将,首务修德,不修德,无以服众。为将者,当秉以信,言行一致,言必信,行必果,为将者,当秉以严,赏罚严明,严气正性。”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着花朵儿落地铿锵的话语,此刻的她,不若刚刚站在那里平凡无奇,寡淡漠然的样子,她的身上,不知道从何时起,散发着一股让人难以名状解释的自信和雍容,就算她身着布衣,此刻的她与美衣丽色的花珍绮站在一起,竟毫不逊色,灼灼生辉,极其风华。 眼前花无痕的身影似乎渐渐模糊,花卫云脑海里竟浮现起自己儿时跪在祠堂里,祖太爷的边打着他的手板边恨铁不成钢的一音一字,与花无痕此时所言,无一字之差。曾几何时,他们所有的心思都在汲汲营营,再无长辈站于祠堂里,痛心疾首面对不肖子孙,将祖训一一念来。 花卫云的脸越来越僵,张口欲言,竟无法吐出一字,半晌才缓缓道了三个字,“你,不愿?” -- 第83页 花朵儿展颜一笑,毫不示弱地平视着花卫云和花珍绮,“不是无痕不愿,而是无痕不能。您已定了规矩,我与大小姐也未有异议。无论结果如何,都需言而有信。” 花卫云微蹙地眉头,还欲开口,这三人,若能纳入花珍绮麾下,也能尽早培养他们的忠心。 然却听得花朵儿话音一转,“无痕感谢您和大小姐的厚爱,无痕虽然愚钝笨拙,却向来不轻然诺,言既出,则必行。良禽择木而栖,众师兄此举,实乃人之常情,明智之举。于无痕而言,就算今日仅剩无痕一人,也必将全力以赴,绝不轻易言败。”轻笑一声,“更何况,无痕还有同伴不是?” 花朵儿看着花珍绮:“大小姐统领花家精锐,要辛苦大小姐运筹帷幄,与其他世家一争高低,我们几个,虽说人数少,但却便于游动出击,打探消息。所得情报,定不吝与大小姐分享。” 花珍绮轻哼一声,不可置否。 花卫云不甘心地犹自开口询问,“你们三人,意下如何?” 啪地一声,折扇打手地声音再度响起,花吉一脸激动,摇头晃脑,“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哪,无痕兄所言,简直令小弟茅塞顿开,醍醐灌顶,无痕兄所言,小弟回去一定用笔记下,日日带着,时时揣摩。正如无痕兄所言,小弟岂能做那言而无信之人!” “谁,谁骂我大哥言而无信!”一声暴喝响起,那花三宝犹如触电般一跃而起。 众人只感觉一股气浪以花三宝为中心冲击开来,站立不稳的人甚至还身体微颤,无不心惊不已。 “嚎,嚎你丫的乌龟王八甲鱼蛋!”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发出来,众人只看到花祥那婀娜多姿的身子一转,右手挥掌狠狠地朝花三宝地脑门而去。 而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巨山般地花三宝被这小爪子一扫,没有众人意料中地纹丝不动,而是整个人向后飞扑了出去,重重着地,趴了个狗吃屎,整个大厅随着他落地震了三震。 这,这是配合演戏吧?这娘不拉几的玩意如此厉害? 又一个炼体天才,花卫云和花珍绮心中大震。 如此人才,若不收揽旗下,简直让人坐立难安。 花朵儿眯了眯眼,自从遇到墨非龙后,自己遇见的人似乎越来越叫人,深深无语哪。 花卫云和花珍绮眼中的求才心切真是让人难以忽略。不管这三人是不是真心要与她结交,终归让花家吃瘪还是让她心情相当愉悦。 花吉转过身去,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满,“什么大哥,从今日起,该改口了,无痕兄才是我们的大哥。” “舍弟无礼,让诸位见笑了。大哥,回头你再好好管教他。”花吉舔着脸,朝花朵儿拱手道。 话已至此,只能以后再寻得机会收揽几人。就算李家能伸出援手,终究不是以花家的名义,名不正言不顺,花无痕所得资源定十分有限。凭他这样的资质和修为,单枪匹马,远远没有让这几人敬服的本事。这三人今日表现得如此怪癖乖张,说不定也只是想要引得花家上层的关注而已。 想到这,花卫云也就不再多做纠缠,“如此也好,无痕若有何要求,只需跟绮儿提出,她必定助你。” 面向众人,花卫云沉声继续道,“三天之后,大家集结出发风神谷,老夫希望你们能为民请命,斩妖除魔,得胜而归!猎得魔物回来者,不仅有修炼材料得嘉奖,最重要得是,”花卫云特地顿了顿,声音又大了几分,“将正式作为七煞的后备军团,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与花朵儿一方四人平静的情绪相比,花珍绮下属众人,无不神情激动,斗志昂扬。 七煞,那可是等同与花家的禁卫军,最接近权利中心的暗部所属。一旦进入七煞,就等于进入花家的统领阶层,问鼎长老之位也仅需时日而已。 看着四人平静的情绪,花卫云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随着花卫云一声令下,花家子弟们也相继退出大厅,着手准备接下来的风神谷之行。 花朵儿四人迈步走出花家的地盘,站于拐入正街的角落处。 “你们怎的就相中了我?”花朵儿挑眉一笑,落落大方。 花吉眼睛一眯,促狭地笑了笑,随即脸一垮,委屈地道,“这不是站得久了,腿都麻了,动都动不了。” 第41章 至交好友 枪开,日无光,箭出,月失色…… 花朵儿扑哧一笑, “腿长在你身上,如今腿不麻,”花朵儿眨眨眼, “这天下之大,兄台大可去得。” “哎,万万不能, 万万不能,大哥此言差矣。”花吉连连摇头, 单手负于身后, “这男人的双腿, 一旦站定了, 得犹如青松翠竹, 扎根于那岩石之中,千磨万击还坚韧, 任尔东西南北风。” “好,哥哥说得好!”花祥一脸崇拜着迷,双手拍得啪啪响,小眼神朝花吉身上一瞥又很快移开,“做人岂可朝三暮四, 见异思迁,就该从一而终,一心一意, 忠心不二!” 手肘朝花三宝的肚腰子一捅,“到你了, 三宝!” 花三宝挠了挠光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对, 二哥你跟我说的我都记着呢,我们就要跟猫改不了偷腥,狗改不了吃屎,喜欢的东西就不要改”花三宝两拳头跟两小桶一样,“冲上去就扛回家,要不然偷还偷不到鲜乎的鱼,吃还吃不到热乎的屎。” -- 第84页 花三宝与有荣焉喜滋滋地讲完,低着头一脸求表扬的渴望,却没有看到背对着他的花祥整张脸跟锅底一样黑,而花吉,脚步可疑地挪了挪,与他们二人拉开了些许距离。 花朵儿莫名地打了个寒颤,第一次觉得自己搭上这么三个玩意究竟是福是祸。墨非龙和兰软软已经够不靠谱了,再加上这三件货,岁月可还能静好,时光可还能安稳? 作为花三宝口里那条鲜乎的鱼和那泡热乎的屎,花朵儿只感觉太阳穴处隐隐发涨。 “无痕兄请见谅,舍弟生性愚钝,口无遮拦,你万莫跟他计较。”花吉连连作揖。 花朵儿唇角微弯,“无妨,若说三宝生性愚钝,口无遮拦,倒不如说他性情纯净,心直口快。”花朵儿仰起头朝三宝眨眨眼,“我很喜欢跟你这样的人交朋友。” 花吉和花祥看了花朵儿一眼,见她柔和的神情没有丝毫的作伪,两人眼里不约而同轻笑出声。一股淡淡的暖意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似乎到了此时,那种无形的疏离和戒备才真正融化。 花三宝瞪大了犹如铜铃般的眼珠子,低着头很是专注地看着花朵儿,“除了哥哥们,你是第一个不埋汰取笑三宝说话的人,”那粗壮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花朵儿的手臂上轻轻戳了戳,“三宝喜欢你,愿意跟你交朋友。以后谁要是欺负你”憨厚的三宝咧嘴一笑,森然的牙齿让人生畏,拳头在胸膛处捶了捶,声若锤鼓,“我会做你最坚硬的盔甲!” 没有人,包括此时此刻站着的四人,也万万想不到日后的让人心驰神往的一幕。 在此之后的风云大陆,金字塔顶端屈指可数的大元帅,无不拥有或一日千里,或力大无穷,或枭猛毒辣的坐骑,唯有风澜帝国的花大帅,最为特别。 头顶上如梦如幻,美轮美奂的白鸟展翅翱翔,陆地上站着一个犹如铜铸铁浇的巨人,巨人的肩膀上,站着一个永远青衫素净,黑发如瀑的少年郎,少年的背上别着弓,负着枪,双眸灿若繁星,唇角一弯,犹如柳烟花雾,一现昙华。 枪开,日无光,箭出,月失色! 后来的这一幕,被镌刻在风澜帝国的忠魂殿里,被称为“王者之魄”!每一位出征的将军,上马前都会来忠魂殿深鞠一躬,祈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好!”花朵儿痛快地一点头,“你若是我手中之盾,我必成为你臂上之弓,离弦之箭,矢不虚发!” 此刻并非硝烟战场,反而拐出去便是烟火气十足大街,可花三宝和花朵儿的一对一答,却让花吉和花祥听得心潮澎湃,豪情骤升。花三宝的眼睛,绽放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战意,身上虬结的肌肉,仿佛随着他激动的情绪起伏鼓动。 花朵儿没有想到面对花三宝,她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语,一个值得让你把后背向交给他的战友,一个愿意用后背挡在你身前的战友,那是肝胆相照的交情,那是士为知己者死的信任。 半晌几个人都安静无语,只有淡淡的默契和情愫在流动。 “你们三位,可是歇脚在花家提供的住所?”花朵儿开口问道。 花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翼,手指往后指了指花三宝,“一般住所,可没办法安置三宝,我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轻咳一声,声音弱了几分,“就住在城郊处的勤山林里。” “对对”三宝猛点头,“我哥抢了掳翅鸟的鸟窝,我把土熊崽儿们赶出了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住了大半个月,都习惯了。” “如此,”花朵儿沉吟片刻,微抿嘴角,“我们不日将一同出发,终归还是要彼此熟悉操练一番,不如你们就搬过来与我同住?” 据他们所知,花朵儿可没有住在花家的地盘。可瞧他此刻开心见诚的模样,又不像是客套话。难不成花五一脉虽然落魄,却依旧撑死的骆驼比马大,祖宗还是留下一些基业,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敢问大哥现居何处?”花吉拱手问道。 花朵儿笑道:“你们若不介意,可随我到墨宝园。” 话音一停,三个人,六只眼珠子不约而同地聚焦在花朵儿的身上。 “帝国堡垒纪大将军在百凤城的府邸?”花吉脱口而问。 花朵儿眉尾一挑,“正是。” “那三关,你们都过了?”花吉追问,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花朵儿闻言倒是一愣,不过想到墨宝园三关已经成为百凤城的一大景观,他们了解也并不奇怪。 花朵儿皱了皱鼻子,轻咳一声,“我与好友侥幸过了三关。” “好厉害”花三宝崇拜地感叹道:“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无痕哥做到了!太牛逼,太生猛,太无敌了!” “你们也曾去过墨宝园一试?”花朵儿话问出口,突然想起当日墨非龙举起那块假山一跃而起的时候,胡叔在她旁边嘟喃了一句,“现如今难不成炼体的天才到处都是,这混蛋头子比前些日子来的那只巨无霸彪悍多了。” 花吉和花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声音弱了几分,“我们三好奇跑去捣蛋了一回,侥幸过了两关”,花吉苦着脸,“只是这第三关,委实不是人能过的。” 花吉后知后觉猛地抬起头来,“第三关你们是怎么通过的?那可是断魂鹰啊,一声泣血,两声疯魔,三声断魂的断魂鹰啊。” -- 第85页 花吉这么一说,连同傻头傻脑的花三宝,眼神全是八卦的渴望。相当日他们志得意满,凭着自己独特的天赋才能过了两关,当时那墨宝园胡叔看着他们的眼神哪,满满都是让他们鸡皮疙瘩此起彼伏的爱和期待。 他们心想自己长期与元兽打交道,若论起对元兽的了解,他们就算比不上驭兽的莫家,也应该还有一搏的机会。哪里知道,花吉和花祥倒是撑过了断魂鹰的两嗓子,但炼体为主的花三宝却无法守住心神,先崩溃,再发癫,冲着他们哥两动手。唯恐错伤三宝,他们两人无奈只得叫停第三关。但说到底,就算三宝能坚守本心,想要过这第三关,拼到脱层皮断支臂,怕也无甚胜算。断魂鹰生性狡猾残忍,能成为纪大将军的坐骑,要是拼尽全力,怕今日上首坐着的花卫云,也讨不到任何好处,更遑论他们。 到底是谁,竟有如此本事?三人看花朵儿说得轻描淡写,经了解这花无痕也并非那种好大喜功,信口开河之人。这消息要是传开,怕整百凤城都会为之沸腾好一阵子。 花朵儿讪讪然一笑,“我有一好友正好有法子应付断魂鹰。” “怎么应付,他怎么做到的?用绝对的实力碾压它?还是有驭兽之妙法哄骗它?”三个好奇宝宝完全没办法压制心口的那股蠢蠢欲动的好奇和讶异,一有今日不问个之所以然誓不罢休的劲儿。 花朵儿简直想甩自己两巴掌,她为啥要讨论这个荒谬,匪夷所思到让人难以启口的问题。她应该直接把这三人带到墨宝园,在他们发愣的时候直接拽进去,剩下的问题让舌灿莲花的兰叔去处理。 现在她该怎么回答,编一出打得日月无光天地失色的大战?可面对朋友,她从来都不屑说谎隐瞒,看着三个人那“嗷嗷待哺”的表情,花朵儿艰难地开口,今日第一次支支吾吾,“我,我那个,他,他” 花朵儿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我那好友朝断魂鹰喊了一句,闭嘴!” 言毕,花家三兄弟依旧翘首企足的模样。 半晌没有后续之精彩,花祥干巴巴地问,“然后呢?” 花朵儿瞅了他们一眼,无奈地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末了又加了一句,“断魂鹰就闭嘴了。” 花吉和花祥张开的嘴可塞鸡蛋,花三宝更不用说,可以塞鸵鸟蛋的嘴疑似有口水在涌动。呆愣地看了花朵儿足足半晌三人的嘴巴才缓缓合上,狠狠地吞了吞口水。 “难道那个人长得特别丑,把断魂鹰给恶心晕了?”花三宝挠挠头,喃喃道,因为从小至今,被他吓晕的人不知多少,说起元兽,被他打晕的不少,吓晕嘛,还没试过。那人长得是得比他丑多少倍才能把元兽吓晕?三宝摸摸下巴,心情竟颇觉愉悦。 花祥双眸微闭,“难道是那胡叔老儿的私生子,老头子给开了后门?” 听着旁边两人自言自语,花吉的两颊微微抽动,“敢问无痕兄,您那位好友可也是住在墨宝斋内?” “那是自然。”花朵儿应声道。 “如此”花吉一拱手,“我们兄弟三人多谢无痕兄收留之恩,请无痕兄先行归家,我们兄弟回去收拾收拾,晚上便赶往墨宝园,一睹您至交好友之高手风采!” 言罢,不等花朵儿回答,一手扯上一个,几个眨眼的瞬间消失在原地,留下花朵儿风中凌乱,竟片刻才回过神来,蔫蔫地迈步离去。 “大哥,除了纪大将军,真的有人能让断魂鹰闭嘴?”勤山林内,乖宝宝模样的花三宝蹲在那里问道。 花祥鄙视地看了花三宝一眼,“大哥,你太厉害了,果然神机妙算,算无遗策。一开始我以为你选择了花无痕只是因为他人品可以,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实力。” 花吉踱步在林子里,身影竟然有点若隐若现,他的手里的折扇,每一个折叠起来的褶子里出现了一枚枚铜钱。 铜钱随着他摆动扇子而如流水般上下翻涌,花吉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空洞,“那是自然,我的占卜,何曾出错?他是我们命中的贵人,这点毋庸置疑,只是他身边的贵人,为何我无论如何演算,都犹如被重重迷雾笼罩,不得一窥,甚至于我若继续演算,竟有葬命于此的感应。” “大哥,你就别瞎操心了。”花祥摸摸鼻翼,“贵人的贵人,那不也是我们的贵人。有空你不如多算算,我们这次风神谷之行,吉凶几何?” 花吉瞥了他一眼,“天数多变,总得到了那一天,看清天地四方,敌友之势,才能演化无常,逢凶化吉。”花吉停下脚步,不可置否地看着百凤城的方向,“我倒是算出,花无痕今日有血光之险。” “什么?”花三宝猛地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冲出去,被花祥一把扯住。 “你干什么?”花三宝气道:“我答应过他,遇到危险,我当成为他最坚硬的盔甲!我花三宝,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你急什么?”花吉眉眼一挑,“我说的是血光之险,又非血光之灾。富贵险中求,”花吉皱着眉,一脸疑惑,“可我这卦象,又怎的是姻缘险中求,这姻缘,当当贵不可言,却偏偏有横生枝节之势,作孽的是这枝节,看起来比三宝的大腿还要粗!真是奇了怪了。” 第42章 危机起 狄亲王府的小王爷狄晋与花无痕…… 花家的弟子散去之后, 花卫云和花珍绮对看了一眼,半晌无言。 -- 第86页 “便是他当日伤了有恒?”花卫云开口问道。 “正是。”花珍绮沉吟片刻,“我怀疑珍萃的伤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花卫云猛地瞪圆了眼睛, “有何凭证?”花有恒的伤势也就罢了,只需静养几日便可恢复。可花珍萃的伤,那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情况。他当场看到那会, 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花离用上了碧凰阵玉,依旧没能够阻挡烈火虎和毒芒蝎的攻击。如若花家不能够擒住活着的地元阶的毒芒蝎, 断其尾取其毒, 别说花珍萃的手臂保不住, 她的整个容貌都会因此而毁了, 她的整个大好前程都将彻底葬送。如果这真的是人为的, 那此人实在太过心狠手辣,阴险狡诈。 之后他收到花家的来信, 至今依旧没能捕获一只地元境的毒芒蝎,花家原本就树敌颇多,花家家主的嫡亲孙女遇到这样的事,简直就像一把掌刮在花卫风的老脸上顺带还用手指捏了捏他脸颊上的那点老肉,挑衅和调戏姿态十足。京城里现在多少人趴墙根爬墙头的想要看热闹。伤了花珍萃这厮, 还没有露面就已经凭借这一手让他神秘的身份在京城里被津津乐道。 “当日我们中途停下也是事出有因。”花珍绮看了花卫云一眼,道:“也不全怪有恒,那日我们途中与他们相遇, 碰巧见到他们身边停着几匹龙角马,正是跟随珍萃和花离进去十莽山的那几匹。 “当真?”花卫云瞳孔一缩。 “自然不假。”花珍绮道:“若非如此, 有恒又怎会与他们针锋相对,以至于起了冲突,伤了自己。” “不可能。”花卫云轻轻摇了摇头, “别说花儒,就算是李家也无法驱动两只地元高阶的元兽为他们效力。如果不是李家的元兽,十莽山的高阶元兽更加不会轻举妄动,十莽山那头大魔王,可不是当摆设用的。”花卫云猛地盯住花珍绮,声音了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绮儿,你可是不喜花无痕?” 花珍绮的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难堪,抿嘴不语,随后抬起眸来,看着花卫云,“大爷爷,你觉得我们与花儒一脉可有冰释前疑,重修旧好的可能?” 花卫云眼神一黯,“如果花儒一家能够与李家断绝关系,从今往后愿意为家族效力,或许还有一丝可能。” “今日一见,大爷爷心中可有决断?”花珍绮追问。 花卫云心中一叹气,“想必已无任何转圜之余地。” 花珍绮向前踱了两步,背对着花卫云,沉默片刻突然转过身来,灿亮的双眸直视花卫云,“大爷爷以为今日布谷雷门的花家三兄弟炼体天赋已经足够出类拔萃了吗?”花珍绮轻笑一声,眼睛里的光彩夺目,“不,比起我见过的那一位,远远不如,远远不及。” “你说什么?”花卫云的身体猛地前倾,“何人能得你如此高的评价?你又是如何结识他,此人现在何处?”花卫云连连追问。 怨不得花卫云如此猴急,实在是花家如今青黄不接,日渐式微,导致现如今花卫云等求才若渴,急切地想要培养新一代能够辅佐花珍绮的高手。 花卫云的话,勾起了那夜的所有回忆,花珍绮的脸微微发烫,脑海中唯有墨非龙不着寸缕,邪气凛然的模样,唯有他那野性难驯的魁梧和阳刚。 花珍绮缓缓道来,将那一夜她带着私兵外出寻宝的事情一五一十如实相告,连同她取得的云雾宝莲也没有半点隐瞒。原因无他,她很可能凭借云雾宝莲冲击地元境圆满,而只要达到地元境圆满,凭她的潜力,已经足够在家族最中心元老阁里有一言之地。她对花卫云坦诚,事实上也算是给了花卫云信心,支持她这一脉获得花家下一任掌家之权的信心。 “仅凭身体之力,就能将那两只魔物置之死地。如此惊才绝艳,为何此前从未听闻?”花卫云的表情有些恍然,头一晃,回过神来,沉声道:“你说他与花无痕乃熟识之好友?甚至不惜为了花无痕与你等作对?” “正是!”花珍绮目光坚定,语气低沉。 花卫云定定地看了花珍绮许久,眼中饱含深意,深呼一口气缓缓道:“你师父曾经说过,凤凰栖碧梧,薜萝托乔木,你心高气傲,天赋绝顶,世间男子,能够与你般配的屈指可数。而你何其有幸,万物渺渺,云泽潇潇,这世间,有一个神造之才宗云泽。”花卫云望着花珍绮,“你可知你师父所言,其中是何深意?” 花珍绮灿然一笑,犹如日月生华,随着轻哼一声,“凤若不栖苍梧,难不成就不能翔舞九天?再说了,这天下能够昂然挺立的,耸入云间的梧桐树,并不只有唯一。”花珍绮看着花卫云,“大爷爷,我与珍萃不同,她之心爱未必是我所好。” 花珍绮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一往无前的自信,“我花珍绮看中的人,绝不逊色这天下任何一个。”铿锵之意骤起,“我花珍绮看中的人,也绝对势在必得!只要有他,花家的炼体一脉,绝世无双,纪敬那老头儿,也要靠边站!” 花卫云久久不语,心中实难平静。花珍绮绝非信口雌黄之辈,真正让他为之深深触动的,是她那句凤若不栖苍梧,难不成就不能翔舞九天?只有花珍绮真正足够强大,花家才能真正足够有底气。攀附渺云宗的宗云泽,虽然是上上之举,却并非最佳。修行之人,生性淡漠,加上他乃渺云宗之主,凡是自当以渺云宗为重。但花珍绮所言之人却截然不同,若他真的如此前途无量又非大家出身,那两人若能携手共进,其间情分,自是非同一般。 -- 第87页 “如今,你待如何?”花卫云的声音有点发涩。 “大爷爷你可知道,狄亲王府的小王爷狄晋与花无痕之妹花朵儿有婚约?”花珍绮问道。 “老辈人自是听说过。”花卫云答道:“你怎的也知晓?” 花珍绮略低头,“狄晋亲口告诉我,他还说”花珍绮抬起头来,“这门亲事,他是绝对不会认下!” 花卫云哑然,小辈们的一些事情他多少也有听说,尤其是关乎花珍绮。狄亲王府的小王爷痴恋花珍绮的事情,整个京城的少男少女都知晓。 “你是想?” “狄晋既然是与花朵儿定下的婚约,见一见未来的大舅子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花珍绮的声音清冷却又带着几分厉色,“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便无人能预料得到了。” 花珍绮看着大厅出口的方向,眼神悠然而无情,“我对狄晋从来不辞颜色,若是他敢对无痕动手,那便是与花家为敌,与我为敌,与那人为敌。” 如此,你跟我,终于站在了同一方。 而我想要的,不仅于此,我要的,是你站在我的身侧,与我比肩而立。 你目光所及,只有我出现的地方,你目光所倾,只有在我的身上。 垂于身侧的双手,轻轻握紧,花珍绮的心里,此起彼伏。花无痕,狄晋这一关你要过,花有恒这一关,你也躲不了。 与花卫云交谈过后,花珍绮便出现在依旧在静养的花有恒房内。 “你来干什么?”花有恒从来看不惯花珍绮的做派。 也不介意花有恒言语中的冲撞之意,花珍绮慢慢踱步至桌边站定,坐下,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道,“我来给你送个消息。” “哼”花有恒冷哼一声,“你有什么好消息?是我姐伤势恢复了,还是已经找到了当日蓄意要伤她之人?”花有恒说起来心头的血就一股股往上涌。他们姐弟二人全部在这天杀的破地方折了本,唯有这臭娘们还好好地坐在那里说风凉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与人串通将他姐弟二人害了,爷爷交代他要在接见旁系子弟之日露面,记下可培养之人,结交可造之材,如今却因为他受了伤,生生让这个臭娘们出了风头。 花珍绮眼中的鄙视一闪而没,这草包心里想什么,她如何不知。 “你姐的伤势是否恢复我并不知,谁人伤了她我亦不知。”花珍绮饶有趣味地看着花有恒,“但谁伤了你,他的身份,我却一清二楚。” “什么”花有恒猛地坐起身来,经脉之痛使得他惨呼出声。由不得他不急气攻心,无法自控,实在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如此大的亏,还是被他一向所看不起的平民子弟所伤,甚至于还要在这臭娘们的眼皮底下受伤,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是谁?”声音已成了低吼。 “花无痕。”见花有恒一脸茫然,花珍绮又加了一句,“五祖之后,花儒之子花无痕。” 花有恒沉思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咬牙切齿,“竟然是他!他还敢来?”花有恒只觉得一张脸犹如在火炉里烤着一般,比起原来以为伤他的是阿猫阿狗的平民子弟,这个事实显然要让他难堪得多,就像一根烧红了的针扎进了他的心。 花二一脉取而代之花五一脉执掌花家,本来就颇为被人诟病,再加上自花二一脉上位后,家族日渐没落,再不复往日荣光。如今他被花五一脉的后人如此磋磨,若此事传扬出去,不仅他是整个京城的笑柄,他这一脉也跟着没脸。 花无痕,必须死! “他现在在哪?”再抬起头来的花有恒,除了眼睛里的暴虐之气,声音已经平和了许多。 花珍绮抿了一口茶,不言不语,直到花有恒的眼中开始不耐才慢慢地道:“他去哪,我不关心”看着花有恒要暴起的模样,压了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不过我知道你会关心,我已经遣人跟在她的身后。” “我承你这份情”花有恒的嘴角一扯,“多谢姐姐,还请姐姐将岳海唤来。” 花珍绮站起身来,点点头,“我也知晓你定有话与他相商,一早叫了他侯在门口。” 花有恒闻言一咬牙,岳海的修为,使他在花家颇有底气,就连他作为花家的嫡系少爷,也不是回回都使得动他。如今花珍绮轻描淡写说让岳海侯在门口,明摆着就是在跟他耀武扬威,显摆她如今的地位。 花珍绮要迈出门槛之时岳海也正好跨步进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看花珍绮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停住脚步,花珍绮背对着花有恒冷声道,“记住,莫要取了他的性命。” “这个自然,”花有恒目光泣血,“一整条命我不会要,半条命我总该要得。” 花五一脉回归主家,若这个时候丧命,于花家也不好看,惹人非议。再说前几日李家那群疯子的行径历历在目,由不得不让人掂量几分。但这口气他要生生咽下去忍下去,他也不配当花卫风的孙子。 再说与花家三兄弟分开的花朵儿,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哥哥的名字已被人诅咒了多少遍,她哥哥的人,已经被人想着大卸八块了多少回。 她倒是不着急着回去,反倒开始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如今北方兽潮明显异于往常,相邻的云海帝国也是小动作不断。兽潮倒还好,按以往看,骚扰多于恶战,从未曾发生过大规模的死伤。反倒是北方大漠临近万兽谷的库娄族人,近些年来已经与云海帝国暗中结盟。现如今又有魔物肆虐,看来风澜帝国的安稳日子,快要结束了。 -- 第88页 花家从风澜帝国建国始,便始终镇守于风澜与云海帝国相接的明珠城。当年的明珠城,乃云海明珠,因云海帝国于鱼荛城一战,号称云海战魔的虎煞大将军屠杀鱼荛城无辜百姓无数,护国大将军五祖气急之下在朝堂请战,自此一路打进明珠城,生生逼得云海大军连连后退。 至此,明珠城被风澜帝国收入囊中。 云海有云:明珠暗投!云海上下,一直以收复明珠城为目标。 也就是明珠城一战,五祖因伤几年后陨落了。 明珠城,花朵儿的心中一遍又一遍喊着这个名字。 沧海月明将军泪,寒水凝珠壮士魂。 如今驻守明珠城的,已不再只有花家一脉,明珠城,是我必去之地。花朵儿双手握紧了些。 平静下心绪,看着人来人往的百凤城,花朵儿不禁忆起了她与何向惠第一次来百凤城的情景。 那会她们二人只有七岁多,坐着何向惠她爹赶的马车,整整走了一个来月才来到百凤城。向惠和她爹是为了看望在百凤城学艺的哥哥,而她和娘亲,是为了将手中元兽的元珠,换成她爹滋养身体的药。 她的记忆力一向惊人,虽然城里的街景早已有了不少变化,但大致的方位却一直镌刻在她的脑海里。 她记得,就在前方路口的拐角处,有一个死胡同,胡同口有一家卖糖画的小店。 她和向惠一人买了一份,如今回忆起来,嘴里似乎还泛着甜味。 当日店主问她:“小姑娘,你想要我给你画什么?” 她想了想,歪着脑袋说,“这天下什么最厉害您就帮我画什么。” 大叔楞了楞,笑着说:“谁最厉害我可做不了主,但是我听说,元兽中最厉害的就是传说中的龙神陛下,当年哪,我有幸在北方大漠的兽人族里看过龙神陛下的壁画一眼,要不,我就给你画个神龙陛下?” “好!”花朵儿记得自己当时满心欢喜,她从未见过神龙,店主的在这个提议完全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只是,当成品出炉的时候,她却扁着嘴不情不愿地接过店主手中的神龙。 怎么看怎么丑,怎么看怎么一点都不威风,还不如向惠手中的大野猪,糖又多又厚,两只獠牙虎虎生威。 她手上的神龙,大致也就比蛇粗一点,眼珠子大一点,外加两个不伦不类的犄角和几个爪子,完全没有店主口中所言的翱翔天空,叱咤风云的潇洒霸气。 原来她还琢磨着舍不得吃,要把神龙的糖画带回村里给其他孩子们看,让大家也见识见识,只是看着眼前的糖画,花朵儿抿了抿嘴,一口一口地将手中的神龙拆卸入腹,丑是丑了点,味道倒也还不错。 如今想起,花朵儿自然迈步就朝儿时糖画的方向走去。 远远望去,熟悉的档口居然还在那里,原来正直壮年的店主两鬓多了几许风霜之意,但脸上的笑容却依旧那般亲切。 蓦地花朵儿才注意到,档口处已经站着一个人, 那淡青色的衣衫,颜色竟与她身上所着一般无二。花朵儿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站在那里,自然得就犹如这档口处平平无奇的牌匾,街上无人会注意的石板地,拐角处那棵矗立多年的杨柳树。以至于她刚才,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再走近些,男子身材颀长,衣裳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身上无一丝一毫元力的波动,比起花吉的做派,花朵儿心中慨叹,这才是名仕风范,仅一个背影,便能让人顿生儒雅风流, 温文有礼之感。 站在糖画档口的男子,随着花朵儿的走近,原本垂头看着档口各式糖画的他双眸微微一定,身子微不可见僵了僵,手上想要拿起糖画的动作也刹那顿住。 第43章 命中相遇 他活在万众顶礼膜拜的殿堂里…… 糖画档的店主倒是愣了楞, 今日怎的不见小娃娃过来,反倒来了两个看起来年龄相仿的男子,别说年龄相仿, 连身上衣裳的颜色都一模一样,气质容貌也不相上下。这莫不是兄弟二人? 老板若是知道如今站在他档口外这名青衫男子的身份,怕会直接吓到晕厥, 不,生生吓死都有可能。 这青衫男子, 正是当日出现在百凤城不知名的街道上那集万般钟灵毓秀于一身的清雅书生。即是入世, 自然要入乡随俗, 那天男子收敛起了一身的元力, 肉眼看起, 已与凡人无甚两样,只可惜他气质容貌实在太过出尘, 一路行来,多少人因多看了他一眼而心跳加速,多少人因与他擦肩而过而如痴如醉,以至于他身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大多是面红耳赤的年轻女子, 还有那喜牵红线的饶舌妇人们。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元力稍稍改变了自己的容颜,收敛起了些许自身具有的气息,这才看起来像一个出生普通门户的斯文书生。即便如此, 依旧出众特别。 他是谁? 他活在别人景仰的目光里,活在别人赞叹的言语中。 他活在万众顶礼膜拜的殿堂里, 活在触手可摘星辰的云端上。 他,是风云大陆五大圣阶高手之一。 他,是当今世上公认的前无古人, 最具天赋的修炼神材! 他,是这片大陆有望冲击神元境的唯一希望。 他便是飘然世外却能一主世间沉浮的渺云宗宗主宗云泽! 十莽山出现的骇然气息让他暗暗心惊,他循着这道气息而来,没有想到毫无线索。 -- 第89页 然而总终归不幸之中还有幸,福祸相依焉能知,身后的这道气息,对他来说同样意义非凡。 宗云泽转过头来,在看到花朵儿的那一刻微微一怔,随即颔首示意。 店主左看看右看看,朝他二人说道:“您二位莫不是一家的兄弟?” 两人相看一眼,不约而同笑了笑,又不约而同摇摇头。 店主挠了挠头,笑道:“如若不是,您二位可真算有缘分,瞧瞧你们身上的衣裳,颜色一模一样,再瞧瞧你们周身的长相气质,但凡谁见着了,免不了都跟我想的一样。” 宗云泽听罢,不可置否扯了扯唇角,双手却稍稍一拱:“既是有缘相见,自当应该认识一番, 鄙姓宗,单名一个渺字。” 宗云泽的声音明明慢慢悠悠,然每个音色却仿佛水溅岩壁,珠落玉盘,洋洋盈耳。 店主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心中暗暗赞叹,莫不是这百凤城里哪个名门望族的弟子远游归来。这般想着,态度又多了几分恭谨。 花朵儿倒是并无异样,豪迈地行了个武者的拱手礼,声音听起来比宗云泽有力低沉:“在下姓花,名无痕。” 宗云泽眼神带着笑意,“幸会幸会。”随即左手一摊,示意花朵儿看看店主已经完成插放在架子上的几件糖画。 “公子请看,可有合乎心意的玩意?”店主料想他们也是买给家中的孩子,桌上摆放的正是他最为擅长的几只动物画。 花朵儿扫了一眼,眼里尽是笑意,“掌柜的,这里可没有我要的画儿。” 店主一听,忙道,“那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小画儿,您说,我现着给您画。” “我七岁那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您这买过一支糖画。”花朵儿调皮地眨眨眼,“当时我还小,跟您说这天下什么最厉害,就给我画什么。您老人家可还记得都画了什么给我?” 店主愣了半晌,终于不好意思地失笑出声。他还记得,因为那是第一次也是他唯一一次画了神龙陛下。那时候画得丑,孩子虽然不嫌弃,但他心里委实觉得不舒坦,感觉自己不仅辜负了孩子的好奇心,也让孩子花了冤枉钱。自那后,虽然他没用神龙陛下做过糖画儿,但时不时却还是会琢磨琢磨,当初神龙陛下的画应该怎么画更威武,更拉风。 听了花朵儿的话,宗云泽的唇角自然地勾了起来,心中倒有点好奇店主究竟给她画了什么,以至于这么多年之后长大成人,还重新回来买糖画。 “所以掌柜的,我还是那个老问题,这天下什么最厉害,您老人家就给我画什么。”花朵儿一脸促狭的笑意。 店主佯装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无奈地道:“公子您这是为难我还是取笑老朽我?”望了望天,“天下人都说渺云宗主宗云泽大人是天下第一等神造之才,年轻有为,他日必将成为天云大陆第一人,这么说来,应该是宗大人最厉害。” 店主说完苦着脸,“可我这种如蝼蚁尘土的小人物,也没见过那等精彩绝艳,高高在上的神仙呀。就算见过,”店主不好意思地喏喏地说,“老朽只画兽画花画果,从来就没画过人,怎样也描绘不出宗大人神韵的千分之一,不,不,万分之一。” 旁边站着的宗云泽摸了摸鼻翼,心里竟难得有一丝波动,便是让着店主以他的模样入画,也不知道自己成了糖做的人儿是何模样。 只是没有想到,许多年以后这件事情偏偏成真了,渺云宗那高耸入云的大殿里,供奉的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宗主的雕像,竟然不是金铜所铸,而是一个小孩子可以拿在手上嬉戏的糖画。 看着花朵儿双手抱于胸前,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笑。店主突然心领神会,哈哈一笑,“如此说来,神龙陛下在大陆留下惊天动地的传说,宗大人毕竟是以后的天下第一,这会啊,我还是给你老老实实地画神龙陛下,公子觉得如何?” 七岁那年买过一支糖画,如今时隔多年重新回来,这小伙子想找的,不就是一份久违的回忆和味道吗?其实说到底,她也就是想让他给她重画一次神龙陛下而已。 “掌柜的说好,自然好!”花朵儿挑了挑眉,“我一早可就说定了,什么最厉害画什么。只是,”花朵儿故意拖长了点声音,皱了皱鼻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老人家的手艺肯定更加炉火纯青,我可是要威风凛凛的神龙陛下!” 老板赧然一笑,随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眼神专注了起来,提起糖汁倒在发烫的铁板上,手上的小刀和小铲子灵活地游走。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他从未再画过神龙,却在心里描绘了无数次,心中成画,胸有成竹,大概就是他此时的状态。 成了!只消片刻,店主手下的神龙已经成型。店主拿着竹签儿一粘,手中灵活地用铲子将成形的糖画一铲而起,一条轮廓分明,细节出色的神龙已经出现在眼前。 “成了!”店主低喝出声,一脸喜色地看着手中的成品,显然也是极为满意。 花朵儿心里涌起一丝暖意,虽说他们都未曾见过神龙,但店主所画,自然不如修炼元力的画师画得入微极致,但轮廓鲜活,神气十足,显然比他放在那里出售的糖画好得多。这么好的画,他却未曾插在糖架上,而且作画之前闭目凝神,显然不是平时时练常画之作,看来当初七岁的一个小插曲,老人家还记在心上。 -- 第90页 所谓匠心,大致如此。 成功作画的店主信心满满,转头看向宗云泽,“这位公子,请问您又看中了什么?” 花朵儿自是好奇也望过去,毕竟这宗渺在此逗留颇久,自不会空手而回。 宗云泽看着店主插在架子上等着吹凉的神龙,右手负于身后,左手轻轻拂开落在桌面上的糖屑,问道:“既然无痕兄弟问了个问题,那在下也同样问一句。”言毕,眼睛却从店主的身上直接扫过,落在花朵儿的脸上。 店主一呆,心里哀嚎,这,这叫什么事啊,老夫是卖糖画的,又不是考状元。左一个问题右一个不解,难不成老夫以后做买卖,还要挑灯看书,或者雇个秀才在身旁答疑解惑。要真如此,老夫还不如收了摊子开私塾去。 心中想着,嘴上却十分恭敬地道:“公子请说。” “这世间,什么最善良又最邪恶,最明白又最难测,最慈悲又最残忍?”宗云泽的声音缓缓荡漾开来,幸得糖画店坐落在死胡同口,平日里人迹鲜至,做的都是街头巷尾孩子们的生意。若非如此,宗云泽这缥缈空灵的声音,比梵音更好听,比乐声更动人,怕会直接把不少人吸引过来。 掌柜的陶醉在声音里半晌会不过神来,他没什么见识,只觉得比前面茶馆里平日里雇的那个唱曲儿的小姑娘唱的好听多了。 “掌柜的,您觉得是什么就给我画什么。”宗云泽的一句话把店主直接拉了回来。 苦着脸,店主看着宗云泽又看着花朵儿,很想撂摊子跑路。这哪跟哪啊,声音好听是好听,可这说的怎么跟大师念的经一样难懂。还是说这是道灯谜,可那些个猜来猜去的玩意他从来就听个乐呵,那里会记在心上。 看着掌柜的为难的模样,花朵儿一笑,走到掌柜的身旁,示意他让一让。 店主眼睛一亮,傻呵呵笑着侧了侧身。原来是两位公子在互考学问,早知道他该唤一堆娃儿过来,就这两位公子的人品气质,说不清以后就是栋梁之才,能得他们指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 花朵儿提起一小罐糖汁倒入铁板,唇角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刀子一划,铲子一掀。 “成了!”花朵儿笑眯眯地把手中之物递给宗云泽。 “这是啥?是圆又不是圆”掌柜的喃喃问道,“这是桃子?” 花朵儿难得脸颊一热,轻咳一声,与宗云泽目光相接,声缓意和,“我以为,人心可以最善良也最邪恶,最明白也最难测,最慈悲也最残忍。”抬眸望向宗云泽,“宗兄以为呢?” 宗云泽还未答话,花朵儿的脸色却蓦然变了! 这个街角的虚空泛起一阵涟漪,变得寂静无声,掌柜的和眼前的宗渺的表情都瞬间凝结,眼神茫然呆滞,似乎已失六感。 一股极为强烈的危机瞬间笼罩整个街角。 第44章 突破地元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夜夜…… 结界珠!花朵儿的心里猛地一震。 无论结界珠的品阶如何, 能够用得上结界珠的都绝非普通的门第。 结界珠,顾名思义,便是将一定范围内的空间隔绝自成一界, 里面的人任何动作言语都无法被结界外的人所感知。 结界珠,一般常用于行刺或暗杀,虽然能够与外界隔绝, 却也并非无懈可击。只要你的元力或灵力修为比敌方高,自然能够用蛮力破解, 就算无法破解, 结界珠的隔绝时间和范围也十分有限, 通常由结界珠的品阶所决定。这颗结界珠, 笼罩的范围大概是十米方圆, 并非高阶的结界珠,其有效的时间不超过一刻钟。 把如此价值不菲的结界珠用在她一个人元境修为的武者身上, 花朵儿心里苦笑一声,除了势在必得,更多的怕也是为了隐人耳目,毕竟,她的身份说到底, 也没有那么简单。 花朵儿大致也能猜出来人的修为。一般使用结界珠的,都是天元境以下的元武者或灵武者。因为修为一旦达到天元境,便能够短时间内开辟出一个结界。 花朵儿也大致能够猜出来人的所属势力。从十莽山一行开始, 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与她有过过节的, 便只有花家的几位当家的少爷小姐。果真与花家,真的到了无法转圜之地。只是想不到的是他们会这么着急动手。这不像是花卫云和花珍绮的做派,倒像是, 花朵儿心下明了,借刀杀人,花有恒那个蠢货的智商跟他姐姐,果然半斤八两。 虚空一晃,一个身罩黑衣,中等身材的男子出现在场中。男子的脸显然易过容,还是很赶时间随便捣鼓的那种易容,脸颊僵硬,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定定地看着她。 花朵儿缓缓地从糖画档里走出来,在离男子六米左右的距离站定,眼神里是深深的凝重之色。 “怎的不敢用真面目示人。”花朵儿笑了笑,眼里却无丝毫笑意,“莫不是还打算留我一条生路?如此,多谢了。” 若有将她置之死地的打算,自然不会在布下结界珠后还要装模作样。 要知道死人,是不会透露任何秘密的。 再者,对她来说,时间拖得越长越好,只要结界破灭,这里的元力波动就会马上被人感知。现在百凤城里,武者的数量随着各家子弟的到来成倍增长。而作为百凤城的城主,如今更是警惕心十足,唯恐出了差池,有哪家的弟子在百凤城里无辜丧命。 -- 第91页 对面站着的,自然是被花有恒遣来的岳海。 岳海原以为这样一个小门小户长大的武者怕是没有见过结界珠,并不清楚她所处在的危险。然而观她的表情和反应,没有呼救,没有马上释放元灵之力,说明她很是清楚,这两者都无法惊动他人,为她请来救兵。 可她有什么底气和手段,能够如此有恃无恐,毫不惊慌失措? 他只是一个供奉,说到底就是一个拿钱办事的高级打手。花家顶级的隐秘他不清楚,但这么多年来,他好歹也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想要打压五祖一脉,而这个人的地位,绝对在花家家主花卫风之上。 他来办这件事,跟花有恒无关,而是看在花珍绮的面子上。没有花珍绮的首肯,他才懒得管那个废物的闲事。花家第三代中,毫无疑问花珍绮的靠山,天赋,实力都是首屈一指,卖她这个好对他来说利大于弊。再者说了,照他看来,有上面那样的人物恶狠狠盯着,五祖一脉的后人最好的结果就是一蹶不振,能平安到老已属不易。 岳海的念头其实也就是在眨眼之间。花朵儿的话才问出声,他已经阴测测地回答道:“我只需要你的右手,只要你把右手掌留下来给我去交差,事情到此为止。”顿了顿,声音多了几分戾气:“若是我动手的话,那可能就不仅仅是失去了右手这么简单。” 右手,仅仅是右手?对于普通的武者来说,在实力有绝对悬殊的情况下,在命在旦夕的危境中,如果有人不要你的命,不要你自废元晶成为普通人,只要你的右手,那应该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值得感恩戴德的事情。 可是对于花朵儿来说,失去右手,便失去了拉弓的手,失去了拉弓的手,便失去了她作为五祖一脉的印迹 此人必定清楚她的身份,,提这样的条件,跟取她性命有何差别? “右手?”花朵儿轻笑一声,眼底尽是寒意,缓缓摊开她手指纤细的右手,声音犹如凛冽寒冬的风呼啸而过,“我把它送给你,你要得起吗?” 话音一落,花朵儿的身形竟往回一飘,反手一握,不知何时她的右手竟然握着一柄银白色的小巧玲珑的弓。就算岳海的修为,也根本看不清她如何动作,一缕缕筷子大小的银箭于空中疾射而来。 轻灵灿烂,若是在夜晚,必定犹如璀璨的星河一般。 岳海冷哼一声,眼底尽是轻鄙。 但手下却不敢怠慢,袖口微震,极为强悍的元力随着他的动作迸发开来。他的袖口犹如敞开的布袋一般,元力化为吸力。 你以为我是那无能的花有恒不成,想暗算老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花招都是笑话! “雕虫小技,你这样的箭矢,有多少老夫接你多少。”说到底岳海还是有他那点高阶武者的骄傲,对上花朵儿这样的级别,自然不愿意先出手。 他要让她知道,绝对实力的碾压,反抗就是徒然而已。 可岳海的眼神突然一愣,那些银箭竟然在接近他袖口的那一刹那化为一团团冰雾,直接渗入他的衣服。 岳海突然打了个寒颤,一股湿冷至阴的气息突然遍布他的全身。凭他的修为,他的身体竟然对这股气息感到不适。 羞愤难当,自己想要显摆能够轻易接住她发出的箭矢,竟想要直接用元力将箭矢强行收入袖口。没想到活生生被算计了,自己欢欣鼓舞还外带得意洋洋把这股至阴至寒的气息吸入了自己的体内。 这他娘的算什么,千里送贞操,不光送,还脱光光主动上,不光主动上,还怕人家不够爽,恨不得全力以赴,望君下次再光顾。 岳海被自己这种青楼揽客的行径生生气晕了头,完全没有想到为什么一个人元境修为的人,其元力竟然能够对他这样一位高手产生影响。 花朵儿眼中的凝重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太短,她的攻击对敌人的影响时间太短了。 在男女关系方面,花朵儿的反射弧可能有点长,但对阵杀敌,她对人心的把控,却精准到了极点。 她算准了对方有高阶武者的傲气和轻敌,她的任何攻击对他来说,就犹如孩童挥臂,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力。他不会以力破力,而是会以最轻描淡写的方式来告诉她,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所有的挣扎都是无谓的。 她自己清楚,虽为水灵根天赋,但她的元力却与大多数水灵根武者不同。她的元力,随着她修为的上升,诡异地越发阴寒彻骨,同阶武者若沾上入体,一时半会恢复不了,这就是花有恒为什么那么痛苦的原因。 可眼前的敌人,修为实在比她高太多太多,她奋力一击,算计了他的动作,却没有想到这股寒意入体,影响他的也就是一个晃神的瞬间。 用元力将寒意逼出体外的岳海已经怒了。 “是你非要选择自取其辱!别说右手,你的左手也不用留了!”岳海咬牙切齿,眼睛里尽是狠厉。 岳海身后的虚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手印,犹如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小山丘,带着蒙蒙的金光和锐不可当的气势,劈头盖脸的朝花朵儿一压而下。 这就像是话本里说的段子一样,修炼有成的幕光猴以为自己可以横行无忌,结果被传说中的神元境强者化掌为岳,毫无反抗之力就被封印。 逃不过五指山 ,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 第92页 岳海自然远远不及那位神元境强者,但地元阶和人元阶,实力就跟几岁的孩童和成年人之间的差别。一个大人竭尽全力挥出的一掌,偌大的孩儿如何承受得住? 铺天盖地的元力,随着那从虚空中缓缓落下的掌印,全部如同流水般涌进了花朵儿的体内。 此时此刻的花朵儿,腰下沉,头压低,看不清她的神情,她的双脚一前一后下坠,整个人呈现一个俯冲的动作,唯一相同的是,她的脊梁依旧直且不屈。 残暴而肆虐的元力无孔不入,她根本抵挡不住。 如果没有这层结界,她或许还有逃开的一丝希望,但此时此刻,除了硬抗,别无他法。 钻进她体内的元力在她的经脉中崩腾,衣服掩盖下的身体,起伏纠起的筋脉早已浮现在皮肤表面。她的身体就像是惨遭屠戮的战场,岳海的元力所到之处,扭曲割裂,一片狼藉。 这种犹如错骨分筋的痛楚,承受者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岳海实则心里有点后悔,也有点头疼,他用了八成的力道,这花无痕若运气好,筋脉近碎,运气不好,爆体而亡。如此一来,那花有恒倒是高兴了,可他势必会遭到花卫云的指责和惩罚,到手的好处估计也要飞走了。 站在那里背对这一幕的宗云泽,呆滞的眼神里渐渐泛着一丝惊讶。这样肉/体所承受得苦楚,不亚于剥皮削骨,竟然扛下来了,一声不吭地扛下来了。突然,宗云泽的双眸又闪过异样的情绪。 花朵儿低垂脸色煞白一片,瞳孔里有银色的风暴在聚集,她看不见自己后背那个跟玉玉的尾翎一模一样的图形,闪耀着淡淡的蓝色光芒,正在不停地变换延伸,渐渐在右方出现了一扇模糊的银蓝色的羽翼。 花朵儿脚下的地面在龟裂,向着周围扩大,胡同口的那棵柳树突然间一震,化为乌有。 花朵儿的头艰难地看向柳树的方向,在看到树木化为碎屑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因为元力波及的方向已经渐渐接近站在档口处的宗元泽和店主。 低喝一声,花朵儿艰难地抡起手臂,右手朝着宗云泽的方向一摊一握,档口所在方向的气流几乎肉眼可见冲向花朵儿的手掌,地面的龟裂戛然而止,而花朵儿却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自身难保,你倒是还有闲情逸致救别人。”岳海的声音冷冷传来,“你死了,你以为这两只蝼蚁焉还能活命。” 岳海打定了主意,事已至此,干脆就将现场布置成被魔物袭击的样子,让花无痕为救普通平民而牺牲,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岳海的话刚说完,宗云泽那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闪过一抹瘟怒。 “咦”宗云泽的双眸蓦地一亮。 他背对着的花朵儿,伸出的右臂上面竟然浮现出一个银光湛湛,美轮美奂的翅膀的虚影。 她的头缓缓地抬起来,她的双腿慢慢站直。 她的气势,摧枯拉朽地节节攀升! 她的战意,惊心动魄地不断高涨! 她的修为,竟然令人瞠目结舌地突破了! 灵虚凤体,天生就是元力最好的容器,因缘际会之下,岳海反而送给了她一份难得的机缘。人元境圆满已经临到破壁的节点,岳海的元力强行入体,在与她本身元力的对抗中互消互融,彻底成为她冲破屏障的助力。 突破,地元境。 而与此同时,墨宝斋里在树上百无聊赖打着盹的玉玉小小的眼眸刹那爆射出一缕湛蓝色的光芒,身后的尾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一寸。 玉玉欢畅的鸣叫声远远传开,展翅飞起。 龙少爷掏了掏耳朵,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身上高高撑起帐篷,轻叹一声。 “叹什么劳什么子气?”兰软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瞥了眼龙少爷,怎的,一时半会见不到心上人,这就受不了了? “舅舅”龙少爷可怜兮兮地说,“你说你的小外甥小龙龙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提着枪找对手单挑,哪知道回回都是左手跟右手对练,好可怜,好难过,好惨绝人寰!” “啥?”兰软软停下了剔牙的动作,“小外甥?小龙龙?谁?” 龙少爷羞涩地低下来头,指了指兰软软腰间的部位,“小舅舅这些年是怎么撑过来的,难道不会跟我一样天天晚上做噩梦,早上起来气得剑拔弩张,威风凛凛?” 兰软软张大了嘴巴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头低看了看龙少爷提到的小舅舅,悲从心中来“谁说不会,年轻的时候日日如此,如今神剑都快生锈了还找不到个合适的剑鞘,我”兰软软一扭头,一副被夫君抛弃的弃妇模样,捂着脸扭着腰倒在旁边的躺椅上,“我苦命的小软软哎。” 蹲在铺着软垫的篮子里晒太阳的曼珠,无奈地嘟噜一声,猪眼睛望着蓝天白云,很有感情地朗诵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夜夜练枪练到吐。” “再这样下去,我”话未讲完,龙少爷那装模作样的神情突然一凝,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双眸怒睁,爆射出强烈的战意! 而一边懒懒躺在那里的曼珠浑身一个激灵,四条小胖腿撑直了,两只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圣阶,又是他!”龙少爷的声音里带有一丝阴翳,“什么事情值得一个圣阶出手?” 第45章 动手 圣阶之上,方称为尊!…… -- 第93页 结界珠内的情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突破, 突破到了地元境,这是什么情况? 岳海内心的震惊犹如惊涛骇浪,掀得他整个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本来可以预见的一堆死肉或者一个废人站在自己的眼前, 可现如今,变化太大太快,简直突破了他所有的想象力和修炼常识。 岳海目呲欲裂,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突破也就罢了, 为什么花无痕的气息, 根本不同于刚刚突破地元境武者。刚刚突破的武者, 元力的质产生了变化, 但量却并无太多的提升, 与他这种地元境高阶的武者比起来,差之甚远。 可他看到了什么, 花无痕的气息平稳悠长,说明她对突然质变的元力已经掌控自如,最可怕的是,岳海的嘴角连连抽搐,这根本不像是刚刚突破的地元境初阶武者的状态。 花无痕平举而起的右臂上, 有一扇美轮美奂的翅膀,那水蓝色的翎羽灼灼生辉,光华流转, 肉眼之下,竟能看到每一片翎羽里那仿若芒针的细毛。 元力化形, 是地元境以上武者的象征,能化形之下,能够如此细致入微, 可见其元力的精纯深厚。 这俨然是大多数地元境中阶武者都无法达到的境界。 五祖!岳海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五祖二字。脸上浮现了欣喜若狂却又惊悸扭曲的矛盾表情。 这肯定就是上头那位迟迟留着五祖一脉的原因。五祖当年能从一介平民飞身一跃成为修炼奇才,修炼速度青云直上,若说稍逊宗云泽,但也是绝对凤毛麟角的存在。当年他突破圣阶在即,却请命出征明珠城,陛下原本不愿,却耐不住元帅的坚持。 那一战,虽大胜而归,然五祖终究落下了伤病,没有来得及突破就陨落了。 这么多年来,五祖的传承一直是个秘密。那人一直留着五祖一脉,或许修炼功法只是次要之物,更重要的是,岳海的双眸死死盯着花朵儿,更重要的是这份血脉的传承。 如此逆天的天赋,从人元境一举突破地元境不止,还一路飙升,这样的天赋,老天爷看了都会嫉妒到眼红,何况是他一个普通的修炼者。 他埋头修炼苦苦熬了多少年才有如今的修为,可眼前的一幕,极具刺激性的一幕,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继而让他产生一荒唐至极又嫉妒至极的感受。 他必须生擒下花无痕,就算自己无法获悉他体内的秘密,也可以想方设法将他献给那位,获取自己想要修炼的资源。 可他不想放过花朵儿,焉知花朵儿就想放过他? “凤,”花朵儿丹唇微启,声音突然没有身着男装的低沉有力,反而有如出谷的黄莺,清脆悦耳,“临!” 随着她两个字一顿一落,她的整个人突然轻飘飘地离地三尺有余,刹那间,她身着男装时的硬朗和坚韧仿佛都消失了,即便穿着普普通通的男子长衫,岳海却依旧仿佛看到了一个绝美的女子轻盈起舞。 她的右手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至极的弧度,而她右臂上的羽翅虚影,也随之展翅而翔。 完整的翅膀突然片片瓦解,水晶般的羽毛,清澈透亮犹如最为纯净的冰片,在空中纷纷飞舞。 即便背对着这一切,身后所有的场景,在宗云泽的脑海里纤毫毕现。 还是弱了点,宗云泽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结界珠的作用也快结束了。这样的反击对敌人还无法让其伤筋动骨。 只不过,可以让他死,何必只留着他伤筋动骨呢?宗云泽不可置否地眨了眨眼睛。 蝼蚁,说他宗云泽是蝼蚁? 这天下人大多人在他宗云泽的眼里,连蝼蚁都算不上,不,应该说,连活物都算不上,因为只消他一个念头,能让他们落地为尘,落土为垢。 打定了主意要将花朵儿生擒的岳海,眼中的惊讶和疯狂却越发的明显。 厉害,太厉害的血脉了。这片片羽毛,璀璨如画的一幕,却让他感受到了深切的杀机和危险。 岳海的袖口处有黑色的光影在蠕动,那是秘而不宣,足以对付天元境初阶武者的锁灵蜂。 拿来对付花无痕,委实肉疼得紧。但这样神奇的血脉,如果能够让他受益一丝半点,多少只锁灵蜂他都舍得。 锁灵蜂的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只要它那细如牛毛的尾针射入你的体内,你的灵力和元力都会出现停滞,时间的长短由中针人的修为决定,像花无痕这样的,起码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都将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不管是宗云泽,还是岳海,心底的念头其实就在那一瞬之间。 空中的羽毛突然顿住,齐齐地指向岳海的方向,绽放出闪耀的银色光芒,一股锋锐无比又沁寒入骨的气息隐隐有将结界珠所营造的结界割裂融化气势。 花朵儿的双眸羽毛的光影一闪而没,似乎只见到她眸光一亮,所有的羽毛,瞬间瓦解成密密麻麻银针,将岳海整个人笼罩在内。 “来得好!”岳海的心中一喜,如此他的锁灵蜂的尾针发出去,便犹如浑水摸鱼,更加隐蔽。 “咦?”岳海大惊失色,袖中的锁灵蜂突然间暴躁不安,甚至往他袖口里面钻,完全不若往日听令而行。 “小畜生,区区一个地元境,你作甚如此害怕?”岳海气得在心里骂娘。 只是很快,他便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锁灵蜂的不安,缘由只是宗云泽挑了一下眉。 -- 第94页 “区区蝼蚁,还敢妄言本尊为蝼蚁,简直无理至极!” 这句话犹如烟花一样在岳海的脑海里炸开。 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这片刻的混沌时,他最后产生的唯一念头是: 圣阶之上,方称为尊! 所有的银针一概没入岳海的体内,六感已失的岳海一声惨呼,结界破裂,他的整个人似乎循着本能朝一个方向远遁而去。 花朵儿愣在那里,虎头蛇尾的一幕让她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可不相信凭借自己地元境的力量,能够让对方这样一个高阶武者重伤。 最后一刻,此人竟站在那里,任由被扎成了马蜂窝,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若是有人暗中助她一臂之力,却为何她未曾感觉有任何其他的元力波动。 就算是天元阶的修为,只要动手了,便有迹可循。 花朵儿分神间,就听到店主惊呼一声,“这,这是地动了不成?” 那宗渺茫然的眼神在四周扫过,一脸惊诧莫名,“无痕兄弟,你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第46章 表演欲 如此行云流水,顺手拈来的神招…… “方才是有两名武者在此交手”花朵儿缓缓踱步到档口处, 脸不红心不跳,“我修为有限,也不知他们使了何种手段让我们六感暂失”深呼一口气, 花朵儿拍拍胸脯,故作轻松地道:“但好歹没有殃及我们这三条小虾米,高手已经离开, 我略有修习元力,倒比你们先一步清醒过来。” 宗云泽如释重负, 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适时地用手擦了擦额头刚刚流下的汗水。 店主更是吓得一个劲哆嗦, 看着满目疮痍的胡同口, 说话的声音都不利落, “高,高, 高手打,打架!谢天谢地,老夫算是捡回一条命了。”说罢连连叹息,“如今这世道,不安稳, 太不安稳了。” 店主想起一事无成的儿子还有那嗷嗷待哺的孙儿,一时间情绪低落,前些日子听说百凤城临近的村子里遭遇了魔物的袭击, 无一人幸还,而且死状及其残忍可怕。如今百凤城里, 不到酉时家家闭户不出。云海国又开始作妖,北方的兽潮又到了十年一次的暴动,他们这些普通百姓, 求的无非就是个太平世道,一家团团圆圆安稳度日,如今怕是连这样的要求,都要成为奢望。 花朵儿自幼在乡野山村长大,如何不了解寻常百姓的心思,声音又温和了几分,“你莫要担心,百凤城有城主镇守,乃风澜重地,如今京城还来了这么多高手,寻常人不敢在此寻衅滋事,魔物更不敢来撩虎须。” “自是如此。”宗云泽点点头,“无痕兄言之有理,我等普通平民,只能随遇而安,世间高手无数,匡扶正义的更是不少,终归不需太过担心。” “掌柜的,有劳您再给我做两个糖画,我回家赠与友人。”花朵儿笑道。 “哎,好!”店主虽是忧心忡忡,却还是尽心尽力地按要求给花朵儿做多了一只长着龅牙的兔子和长着獠牙的野猪。 放下一锭银子,花朵儿朝两人拱拱手,“有缘再聚,我先告辞!” “使不得使不得!”店主连连喊道,“公子还把银子拿回,您能惦记着老朽的手艺这么多年,老朽今日做的都送与你!” 花朵儿拿过三支糖画,一手却拦住了店主想要将银子送回的动作,“掌柜的,您给我做的画,对我来说,可不仅仅是糖画,比起这点银子,可要值钱多了,这回忆呀,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 笑了笑退后几步,“告辞!” 宗云泽也无挽留,谦和地笑着点头,很有风度地将手一摊,示意花朵儿先走。 待花朵儿消失在街口处,那店主朝宗云泽笑着道:“公子看中了哪些尽管拿回去送给家里的小娃娃,”看着桌上的纹银,“老朽今日已经占了大便宜,您的钱,我万万是不能再收了。” “好”店主只见宗云泽一笑,那笑容犹如天边洁白的浮云,飘然而过,留下淡淡的云烟缭绕,让人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既是有缘,我便赠你这一颗延寿丹,日后若有灵根的后人,可以在渺云宗开山门收弟子时过去,持着这装着延寿丹的瓷瓶,自会有人招呼。” 店主只听到耳边一字一字地传来这犹如仙乐般的声音,再定眼一看,档口外哪里还有人,跟着不见的,是那所谓的人心糖画。 店主睁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桌面上的小瓷瓶,突然猛地伸手,将瓷瓶抓住,两手相握,紧紧地将瓷瓶攥在手心,整个人不断地发抖。 店主慢慢地往后退,一下子坐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子,老泪纵横。 他虽然无甚见地,但好歹听说几年前齐宝阁的一颗延寿丹拍出了天价。 店主却不知道当年的那一颗延寿丹,普通的豪门贵绅,根本没有资格购买。延寿丹最后是由一个只差一线就能突破地元境达到天元境的武者家族高价买下。有了延寿丹,这名武者便有希望突破天元,获得更长的生命为家族效力。 有了它,我就能够用它换一笔银子,我能给我夫人买一件像样的首饰,从十八岁嫁给我那年,她看中的那根银簪子,每每存够了钱,打定了主意要买给她,可回回转身一犹豫,便花在了孩子身上。 有了它,我的孩子能活得轻松点,我那已经测出灵根的孙儿,也有钱修炼了。对,对,老者狠狠抹一把脸上的泪,渺云宗,能去渺云宗修炼了。 -- 第95页 我老杜,竟然也有这样的机缘。神仙庇佑,老天仁慈哪! 我的儿孙们,他们以后会过的更好,越来越好,他们不会再跟我一样,一辈子一事无成,一辈子窝窝囊囊。 老者嘟喃的声音,传入了远处的宗云泽的耳里,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本意是为这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店主而选择了延寿丹。延寿丹的珍贵程度对于那些已近生命尽头的地元境高阶武者来说看,无疑是最为渴望的丹药,多少人于他门下求而不得。 可那又如何,在他宗元泽的眼里,一个地元境武者和一个普通人,本质上根本没有任何差别,全看谁更合他的眼缘。 但今天,看着老者脸上的泪,颤抖的手,还有那带着希冀光芒的眼神,他的心却稍微有些触动了。 他看过多少修炼有成的武者,为了达到更高的境界,不惜出卖家族,不惜以家人的生命为代价,甚至不惜亲手结果最爱的人的性命。可像老者这样活得犹如蝼蚁的人,内心的修炼和境界却比那些所谓的武者更厚重,更尊贵。 延年益寿的吸引力,即便高阶武者也无法抗拒,可在拿到这颗丹药时,老者一丝想要自己服下的想法都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唯一充斥在他脑海里的是如何弥补他深感愧疚的老妻,如何让孩子活得更有希望。 如果现在把这个丹药给他,代价是要他马上付出自己的生命,宗云泽肯定,老者定不会拒绝,而会欣然带着一家的希望慷慨赴死。 这是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担当和勇气。 这是历经岁月流转从不曾改变的初心和良善。 世道无情,人心不能无情。 宗云泽站在那里,周遭的人来人往,仿佛没有人意识到他的存在。 “我的道,是否太过无情?” 喃喃自语的宗云泽打了个打了个响指,一个身穿灰袍的中年人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恭敬地弯腰拱手,“见过尊上。” “帮我查花家花无痕,事无巨细。”宗云泽说完,顿了顿,看了看远处的档口,又补了一句,“把延寿丹的消息带给莫家,告诉他们,我拿出来的延寿丹,价钱要给得公道。” “是!”灰袍人看了看宗云泽手上的糖画,微微一愣,马上行礼,这糖画档的档主,果真是有福之人,能得尊上如此关照。 花朵儿在外头找了个客栈换了件衣服慢慢悠悠地往墨宝斋的方向走,方才的交战,那黑衣人的元力汹涌而来,身上的衣服有不少处已经被震碎。 偌大的墨宝斋,唯有远处的翰林阁灯火通明。 “莫非来了客人?”花朵儿心里想着,脚步不停地朝用来招待来客的翰林阁走去。 一走进翰林阁,花朵儿蓦地一愣。 大马金刀坐在首位的自然是龙少爷,只是这厮此刻眼神冷得就像冰山上化不开的雪,偏偏跟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相悖,他的腿上,蹲着一只粉嫩粉嫩的小猪,龙少爷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揪了揪粉色小猪的猪耳朵,小猪神情明显幽怨中带着一丝委屈。 坐在龙少爷左下首的是十年如一日一得空就不能让自己两个呲牙闲着的兰软软,磕着永远嗑不完的瓜子,全然忘我投入的程度堪比修炼。 何向惠挨着兰软软坐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且充满热情地盯着站在对面的三个人。 正是花家三兄弟。 原本最为淡定从容的花吉此刻神情略显不安,微垂的头偶尔抬起来瞥了龙少爷一眼又很快低下去,手指不停地掰扯着手中的折扇,哪还有一点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 花祥明显受花吉的不安所影响,有点无可安放的拘谨和扭捏。 唯有花三宝,手臂挂着跟他的人相比显得那么袖珍的行礼,一脸狂热亢奋地看着首位的龙少爷,全身上下肌肉鼓动,明明白白写着我要跟你干架的兴趣。 胡叔一脸无奈的站在入门处不远的柱子旁,见到花朵儿,眼睛骤得一亮,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听到上首位传来那夹杂着哀怨,思念,撒娇,嗔怪的复杂声线,那声线对起伏高低强弱的控制,与各种妇人,尤其是那种小妾,看到许久不曾归家或者不曾临幸自己的男人突然出现时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你总算回来了!” 声音才响起,花吉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首位犹如一尊魔神一样坐在那里的龙少爷,冰冷的眼神瞬间化为三月春光,带着那百花争奇斗艳的表现力,将手上的曼珠一扔,张开了双臂就朝花朵儿迎了过去,在靠近花朵儿时生硬地将手臂收了回来,轻咳一声,“怎生这么晚才回来,”口气一转,带着满满的煞气,“还是说花家为难你了?” 玉玉清脆的鸣叫声响起,落在了花朵儿的手腕处,声音中的愉悦和自豪让龙少爷不禁定睛打量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龙少爷喜出望外,突破了,朵儿竟然突破了!虽然说她的突破顺理成章,但她体内元力的浑厚,决非一个刚刚突破地元阶的武者可能拥有。 兰软软嗑瓜子的动作也随着顿了顿,厉害,果真是外甥口中的灵虚凤体,玄水阴脉。 花朵儿越厉害,越有可能成为万千优秀男子心中的香饽饽,兰软软暗自阴笑了一声,越香越好,越美味越好。 刚刚来了三个傻小子说从今往后要跟着花朵儿混,这臭小子已经气得坐在上面半天不动弹,眼神里闪烁这他这个舅舅相当熟悉的信号,“我他娘的要不要把这三朵鼻涕泡给甩出去,直接甩进十八层地底,省得出来黏乎人。” -- 第96页 龙少爷的低气压完全影响不到已经被花朵儿手中的糖画所吸引的何向惠。 一个箭步冲上去,拿过花朵儿手上的两支糖画,把呲牙兔子递给兰软软,自己拿着那头獠牙野猪的糖画,一脸欣喜地说道:“你还记得,你还记得我们七岁那年买过的糖画!”说到兴起处,何向惠冲了过来,啪叽在花朵儿的脸颊处亲了一口,“你最好,无,无痕你最好了!” 站在近处的龙少爷,一双龙目,快要被何向惠这个动作亮瞎了。 如此行云流水,顺手拈来的神招式,此刻不学,更待何时? 他扭着僵硬地脖子,眼睛从花朵儿拿着的那支神龙糖画转到她的脸颊,似乎也在酝酿着什么惊天动地的情绪。 兰软软啪一下五指捂住了嘴,听到自己的外甥以与何向惠相差无几的饱满情绪喊道,“无痕,这是你买给我的吗?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气威武的神兽!” 在龙少爷生涩僵硬地身体靠近之时,在龙少爷激动羞涩地脸凑近那一刹那,花朵儿无辜的声音犹如十二月冰泉山上的冰水,倾盆而下。 “这神龙糖画,并非给你买的,而是买给我自己的。” 第47章 恶趣味 都说女人撒起娇来要命,何向惠…… 龙少爷那伸长的脖颈慢慢地往回缩, 已经嘟起的嘴儿变成了委屈巴巴的咬唇。瞄了花朵儿一眼,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手上的神龙糖画,然后带着一种战士离家时不忍回头徒增伤悲的果决别过头去。 耷拉着肩膀, 低着头,他一步一步向他原来的座位走去。边走着还边侧头看着兰软软和何向惠手中的糖画儿,那幽怨悲伤的小表情, 无声地控诉着他们狠心将他抛弃了。 龙少爷顺手将曼珠提溜了起来,“曼珠啊, 幸好还有你陪着我, 以后只能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唉”龙少爷望天, “从小我就告诉自己, 把头抬高,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 可为什么”龙少爷一手捂着胸口,“心好痛。” 全场的人一个个瞠目结舌。 胡叔站在那里,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墨宝斋待太久了,已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今这么疯狂。一个能够将通源丹扔来扔去当糖豆玩的人,竟会因为吃不到一根糖画伤心欲绝成这样。眼前的这一幕对胡叔来说, 简直比看到男人来葵水更要让他觉得荒唐。 花吉感觉这比当初看到花祥胸口塞了两个大包子去□□敌人还要叫人惊悚。“我的卦象不会错,怎么回事,今天我所卜之卦, 怎生都如此骇人听闻?” “太浮夸,这戏太浮夸了。”作为一个反串爱好者, 花祥带着批判挑剔的眼神,在他以为,像龙少爷这种英俊帅气, 阳刚十足的大男人,若要博得别人的同情,那种内敛,压抑的痛苦绝对更能引起别人的共鸣。 花三宝挠了挠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觉得这大兄弟小时候肯定吃不饱穿不暖,这么一根给他塞牙缝都不够糖画儿就能让他这么伤心,真是太可怜了,到时候和他交手,下手一定要轻一点。 “记得小时候,隔壁家的老王酿的元清液价值千金,固本培元,清香扑鼻,回味无穷,”龙少爷泫然欲泣“每次我爹拿到元清液,我的哥哥姐姐们每人均分得一滴,唯有我,”龙少爷吸了一下鼻子,“我爹说我长得壮实,一滴都太浪费了。” 龙少爷望着花朵儿,眼中有着落寞和怀念之情,“直到今天我离家许久,我都不知道那一滴元清液是什么滋味。” 都说女人撒起娇来要命,何向惠撇撇嘴,这男人撒起娇来,简直不要命。 只有朵儿才会相信你没喝到那什么鬼元清液,全分给你哥哥姐姐。都说会哭的娃儿有奶喝,就你墨非龙这种巨型奶娃的行径,你娘要是有奶估计全给你薅光了,还轮得到你哥哥姐姐。 显然,何向惠无限接近于真相。 “你个混账东西当然不知道一滴元清液是什么滋味,”兰软软咔吧一声咬下了一糖块,眼睛里带着愤愤不平的神色,“你个熊孩子每次喝元清液都是一缸一缸地喝,那里知道只舔上那么一小滴是什么滋味!丫的你还好意思说,还好意思演,糟蹋了那么多好东西,良心不会痛吗?” 可惜了,龙少爷在这方面根本不知道良心为何物,但花朵儿,良心倒真有点痛了。 自己不会真的随口一句话就勾起他伤心的回忆了吧?人家送了自己价值连城的珍珠,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唯独少了他一份,确实有点不大厚道。只是想到一个八尺高的大老爷们舔着糖画,花朵儿揉了揉眉心,画面太美太销魂。 “我只是随口一说,这本来就是买回来送给你的。”花朵儿的笑容有点僵,走近几步把糖画递了过去。 原本还低着头自怜自艾的龙少猛地抬起头来,那种破涕为笑的表情简直出神入化,眼神亮了亮,一副“我早就知道”傲娇样子,轻哼一声,饶有兴趣地问“怎的你会为我选了这个画样?” 天知道他看到这条神龙的时候,整颗心里的春水都荡啊荡,这不是缘分是什么,这不是心有灵犀是什么,这不是我就是为你而生的是什么? 花朵儿深深地后悔,方才他凑过来想要占便宜的时候她就应该直接把糖画啪叽一下黏到他脸上去,那便不用面对接下来诸多例如你怎么会选这个,他是怎么画出来的等只有好奇的小孩才会问的问题。 -- 第97页 现在连眼瞎的也看出来有点不对劲了。胡叔那双自认为洞察世情的老眼眼皮一掀,额滴乖乖,不会吧,不能吧,不要吧,这么两个天赋绝顶的青年才俊居然,居然有龙阳之癖!倒也不是说他看不起有这种癖好的人,只是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直了一辈子的老胡觉得冲击力太大了,连菊花都有点隐隐发痛! “我只是跟店主说,这世间什么最厉害就给我做什么。”花朵儿开口道。 “所以那店主就做了这一条神龙?” 花朵儿没有听出人家龙少爷那压抑着的快/感和傲娇,唯恐他觉得太随便,加了一句,“原本我两以为,神龙毕竟只是传说,如今世间最有潜力的高手,莫过于渺云宗的宗主宗云泽,以三十岁之龄晋阶圣阶,绝乃神造之才。只是我想着你手持一男子的糖画,毕竟有些不雅。” 胡叔脑海里砰一下出现了龙少爷拿着一个男子的糖画又舔又咬,简直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消失在此处。 啪地一声巨响,众人被被吓了一跳,却看到龙少爷坐着的椅子那把扶手碎成渣渣。 “区区一个圣阶,如何与遨游天际,无上尊贵的神龙相提并论!”太特么侮辱,太特么羞耻了! 他秉天地灵气而生,一出生便是超越神阶的境界!龙少爷自己也说不清,神龙之后因何解体,只留下真龙之心传承下来的那段记忆完全消失了,但即便如此,他带着神龙之心转世之后,在他所在的那片空间里,他好歹也是神元境初阶的强者,你们声声念念传说中的境界,老子早就到了,还在那啃了半天的猪蹄子好吗? 跟老子比,除了老子的老子,谁敢? “神龙一个喷嚏,世间普降甘霖,神龙双眸一明一灭,世间生死交替,神龙一爪可以让一整个风云大陆化为虚无,神龙的本体,无边无际,遨游于虚空之中,他经过的世界和空间,风云大陆也只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个罢了!”龙少爷冷哼一声。 可此刻竟没有人打从心底笑他的大言不惭,笑他胡诌乱语,而是被他最后一句话震得心神俱失。 他们引以为毫,觉得波澜壮阔,穷极一生也无法走遍万水千山的风云大陆,只是毫不起眼的一个空间罢了? 看着众人的神情,龙少爷又恢复了懒懒散散的模样,挑眉问道,“难不成你们以为,看不尽的虚空里,就只有一个风云大陆?” 平地惊雷,龙少爷的话不亚于平地惊雷,除了兰软软,即便是修为最为底下的何向惠,也陷入了呆滞的深思当中。 神龙来自哪里,去往何方。 魔物因何出现,因何消失。 他们以为神阶是终极,那如果还有神阶之上呢? 还有其他数不尽的传说,掩不掉的秘辛。 如果风云大陆以外,还有其他修炼的世界和空间,仿佛这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这,这可能吗?”胡叔喃喃自语,觉得自己一辈子所认定的事实似乎顷刻间被完全颠覆。 花吉在片刻沉思后,双目炯炯地看着主位上的龙少爷,迸射出的光芒比当初见到花朵儿的时候还要狂热得多。 “行啦,老胡”龙少爷一个声音将胡叔的心神拉了回来。 龙少爷指了指站在下首的花家三兄弟,“把他们带下去,随便找个猪窝狗舍的安顿下来,笃在这里,看得少爷我心里憋闷!” “是”胡叔鞠了鞠躬。龙少爷后来给了他一颗通源丹,他的伤势逐渐恢复。墨宝斋易主,按照纪大将军留下的话,他可以跟随新主,若他不愿,卖了园子后的八千两银子,他可以取走一千两安度晚年。如今的老胡,如何愿意离开,一颗通源丹,已经值得他以命相随。 龙少爷朝自家舅舅打了个眼色,就看到兰软软不情不愿地好不容易直起腰来,朝何向惠道:“小胖妞,走,舅舅给你做宵夜去。” 直到何向惠屁颠屁颠跟在兰软软身后走出去,后知后觉的花朵儿才发现偌大的待客厅里,唯独剩下龙少爷和她。 花朵儿的脸刷一下红了,将手中的糖画递过去,“我算服了你了,一支小小的糖画也能掰扯出这么多有的没的。”佯装瞪了龙少爷一眼,“你倒是吃还是不吃?” 龙少爷一扭头,双手交叉于胸前,就像一个赌气的孩子,“不吃!” 花朵儿噎住,就看到龙少爷回过头来,咧嘴一笑,眼神里的柔光让她心里一颤,“要么你跟我一起吃,要么我看着你吃,你选一个。”龙少爷眨了眨眼。 一起吃,怎么吃?你舔一口我咬一下?想想那个场景花朵儿耳朵都红了,“你不吃拉倒,我吃!”花朵儿冷哼一声。 话毕,却错愕地看到龙少爷双眸充满期待的光芒,身子前倾又靠近了几分,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温柔和羞涩,眼睛瞄了她一眼又很快垂下,带着几分忸怩,“你可以,你可以先尝尝它的嘴巴。” 外头的兰软软听到这句话,脚下一个踉跄,骚龙,yin龙,发情龙,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简直变态,简直不要脸,简直丧心变狂! “我觉得头颅偏下这个位置做得真精致,看起来味道不错,要不你舔一舔试试看?再往下这个部位看起来也很威武,朵儿,你咬那么用力干嘛,东西要慢慢吃才能尝出味道来,你这狼吞虎咽的,哎,” 龙少爷意犹未尽哪,似乎从他来到这个空间起,他就有种冥冥中的感应,即便他日登上神阶,他的肉身,再也不会,或者说,再也不愿恢复神龙的本体,他对成为人,作为人,追求属于人的情感有种无法抗拒的执着和狂热。 -- 第98页 而事实上,他也已经是完完全全的人,一个装着神兽之心的人。 恶趣味的看着花朵儿把迷你的小神龙送入腹中,龙少爷的心里遗憾多于欢喜哪,如今他全身上下,哪都痒,哪都热,哪都蠢蠢欲动。 胡叔将花家三兄弟领到一个院子后就匆忙离开了。今晚听到的这番话,即便将军听到,怕都会失魂落魄许久。 天元大陆,如今修为最高的就是五大圣阶强者,别说神元境,连仙元境都只是传说。从来没有人会去想,神元之上是否还有其他境界,天云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空间? 如果有,那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墨非龙说那话的时候慷慨激昂,神情笃定自若,若说是他一时信口开河,胡叔更愿意相信他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他的传承。 到底是何种高度的传承,能够有如此的见地和境界,胡叔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大哥,你今晚是怎的了?一见到那墨非龙,你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看到胡叔离开,花祥压低了声音问道。 “莫要直呼其名!”花吉做了了禁口的姿势。 花吉将手中的折扇摊开,这一摊开,看到折扇的花祥惊呼一声:“怎会如此,大哥!” 花吉折扇上的那九枚铜钱,尽碎! “这,这可是我们在秘境里取回来的归元铜钱,那,那可是由归元神龟的龟甲所制!即便算过一次风澜国运,也仅仅是其中三枚折弯,后来恢复正常。大哥,你到底算了什么这么变态!” 花吉抬眸看着兄弟两人,“我来到这,一时好奇,给那位墨大人卜了一卦!” 第48章 春风得意 与君并肩征天下, 九重天阙…… “这, 这怎么可能”花祥把花吉手中的折扇抢过去,仔细摸了摸上面的九个铜钱,喃喃道, “莫不是这几个归元铜钱用久了,太过老旧,折腾坏了?”这么说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果不其然, 一听这话,花吉笑骂道, “胡说八道, 归元币乃归神龟的龟甲所制, 归元神龟极其长寿, 他的龟甲更是天底下最为牢不可破的神物之一, 就算用天天用,用到你投了几次胎它都会完好如初。”言罢苦着脸, 一脸痛惜地道,“说起来我还指望它能够成为我传家的宝贝,亏,太亏,亏大了!” “用到我投胎都坏不了, ”花祥撇撇嘴,“那你倒是说说,怎的我还未投胎它就先挂了?” “那自然是”花吉的眼中多了一抹凝重之色, “天威难测,我算了不可算之人。” “不可算之人?”花祥好奇地道, “大哥你说过,圣阶以上已能够感应天命,接触到天地规则, 不再拘泥于肉身,圣阶之上,皆有秘法可以掩盖自己的天命轨迹,但凡有人意欲推卜吉凶前程,必定会被他们感应,若实力弱于他们,卜卦之人甚至会受到反噬。”花祥看了看花吉,皱着眉头,“可那位墨非,不,墨少爷身上毫无元力波动,正如胡叔之前告诉我们的,他的修为全凭肉/身的力量,炼体天赋绝无仅有,古往今来,能够凭借炼体踏足圣阶的,就只有万兽谷的三大高手,人族之中,有史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凭借肉体踏足圣阶。” 顿了顿,花祥颇为费解地道,“既然并非圣阶,按道理这归元神甲也不应该坏呀。” “不”花吉的双眸眸色更深,斩钉截铁地道“就算是圣阶,这归元神甲也不该坏。归元神龟本就是千年前的圣阶强者。怎会因为卜算一个圣阶就自己把自己给毁灭了。” 花吉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有点艰难生涩,花祥和花三宝不清楚,唯有他自己这个卜卦之人才深知其意。当年得了传承,有了归元铜钱后,他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看天下风云渐起,给风澜帝国的国运卜了一卦,结果那一次,九枚归元铜钱有三枚被折弯,而他自己也整整躺在床上三个月才恢复正常。 从那一次起,他知道,他的修为和实力远远不够,不足以占卜这天下最顶尖的人,这世间最莫测的运道。如若不然,他与归元铜钱都会遭受不同程度的反噬。归元铜钱还好,即便有损,龟甲内蕴含的强大的力量会逐渐将其修复,而他的小命,则比较悬了。 但今天这一次,完全不同于他以往的任何占卜,简直诡异到这一刻他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占卜墨非龙,仅仅是出于好奇,好奇花无痕的同伴,好奇胡叔嘴上那个第一关能够远超花三宝完成挑战的人。所以,他不假思索的用归元铜钱算了一卦。 只是,卦象刚起,他竟然能够感受到归元铜钱里那股属于归元神龟的气息,不安,恭敬,欣喜,惶恐。 他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反噬,因为还未成卦,归元铜钱就直接自我毁灭了,留下的是一道欣然赴死,虔诚告罪的意念,那是一股很明显的以下犯上的罪恶感和五体投地的崇敬之意。 归元铜钱,犯了大忌而以死谢罪。 一想到这个可能,花吉心里就不禁一颤,忌讳,到底墨非龙什么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让归元神甲如此忌讳?可当他听到墨非龙说的那番关于天云之外的论调,他的心里灵光一闪而过,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可却又很模糊。 有没有一种传承,是连归元神龟也甘拜下风的,如果有,这样的传承又该是一个怎样的境界,是不是有如他话里所说,我们所想象不到的境界。 -- 第99页 这一道灵光,让花吉一路回来,整颗心几欲跳出胸膛。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机缘的可遇不可求,没人比他更清楚什么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的第一份机缘,让他获得了归元神甲的传承,从此让他一家从普通的平民顺风顺水成为龙阳城花家的中流砥柱。第二份机缘,他与至交好友花祥和三宝得到了一位高手的点拨,要他们来百凤城助花五一脉一臂之力。 强中自有强中手, 一山更比一山高, 与君并肩征天下, 九重天阙摘风云。 这是他给自己临行出发来百凤城时卜的一卦,当时看到,他失笑出声。前两句倒是好理解,只是这后两句,委实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是当他看到花无痕时,与君并肩征天下这句话却蓦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只让人顿生豪情,激荡不已。 而此刻,看着碎裂开来的归元神甲,九重宫阙摘风云那句话,似乎也不再是模糊的一团迷雾。 九天之上,又是何等风景?花吉一时间竟想得痴了。 “唉,现在怎生是好啊大哥”花祥可怜巴巴地道:“往日我们兄弟几人能够逢凶化吉,左右逢源,可全靠你用归元神甲为我们指点迷津,如今神甲都碎了,以后可怎么办呀,真没有安全感,真让人心慌意乱!”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归元神甲没有了,便换一个使使呗。”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花祥下意识地便答道:“换,怎么换,哪里换,你以为归元神甲是齐宝阁里那些普通的货色,出得起价钱就能弄到手?” “齐宝阁里有没有本少爷不清楚,不过少爷我手里是肯定有,而且比你用过的那一套品相更好。” 花家三兄弟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才发现龙少爷不知何时起已经出现在他们这个院子里,跟在他后面的,是去而复还,还提溜着一大卷席子的胡叔,显然是为了给花三宝在院子里过夜。 龙少爷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四人看到他突然从手里抛出了一颗圆珠,犹如泡沫破裂的声音,轻轻一声,整个空间一晃,方圆十米内,已经万籁俱寂,自成一界。 “这”胡叔傻眼了,“这是要干嘛?” 龙少爷瞥了他一眼,“少爷我这不是要跟你们谈桩买卖,省得有不相干的人来打扰,你没看到少爷我没有元力布置一个结界吗,所以只能勉为其难用了一颗结界珠。” 龙少爷整张脸写的都是你看我多体贴多为你们着想多有人情味,然而其他四人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尤其是胡叔,胡子不停地颤啊颤,胸膛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瘫倒在地。 结界珠,那可是结界珠啊!我们就说会话,你用得着使上一颗结界珠吗?再说了,这里可是墨宝斋,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会跑过来打扰你?这么大一个园子,就住着我们几个,想找个活物都难。这整个园子安静如鸡,跟结界有什么差别? 你个败家子,你良心不会痛,你不显摆会死吗? 龙少爷沾沾自喜,看着花朵儿把整条神龙画像舔进肚子里的他此刻春风得意,他不显摆,不让人看到他的风骚与傲娇真的会憋死。 于是乎,龙少爷的手又往袖子里扯了扯。 第49章 血灵梧 目光犹如冰冷的月光,所到之处…… 被结界珠吓了一跳的花家三兄弟回过神来还真的好奇心十足, 前倾着身体,屏气凝神,看着摆谱摆得没边儿的龙少爷一脸傲娇地把手伸进了袖子里, 想着他说的那桩买卖,三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唯恐漏掉了其中的重要细节。 哪里知道龙少爷伸进袖子里的手抽了出来, 空空如也。 三人舔了舔嘴唇,站直了身体。 胡叔大喘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 这臭小子总算没再给我老人家的小心脏添负担, 时不时地掏出一些个玩意来, 真指不定哪天会不会给他掏出个传国玉玺来。 龙少爷晃了晃脑袋, 喃喃道,“少爷拿东西总是这样掏来掏去的太不潇洒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少爷我在搓老泥,少爷我这么英明神武,风流倜傥,怎么可以再用这种低俗猥琐的动作。” 龙少爷眼睛一亮,“有了!” 龙少爷潇洒地一转身, 打了个响指,众人只看到他的身旁,出现了一张暗红色的像藤条制作出来的躺椅, 龙少爷故作姿态地一撩袍子,大大咧咧地做了下去, 顺便翘了个二郎腿。 躺椅出现的那一刹那空气中泛起了一股热浪。 胡叔秉承着对龙少爷拿出来的东西不再掉以轻心的态度,下意识地便凑了过去,甚至还蹲下了身子, 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然后,花家三兄弟便看到胡叔张大了嘴巴,眼珠子仿佛要瞪出眼眶,就像是被抻着脖子提起来的鸡,胸膛毫无起伏,整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长呼一声,胡叔一屁股坐到了地面上,左手按着地面维持身体不会瘫软下来,右手指着那张藤椅哆哆嗦嗦地道,“朱雀血灵梧,这,这不可能!” 不要问胡叔为什么如此见多识广,那是因为以前身为纪大将军的心腹,纪大将军曾经沾沾自喜的向他们这些老伙计们吹嘘。他老丈人给了女儿一份价值无双的嫁妆,那是一小截拇指大小的朱雀血灵梧,他家娘子是水灵根,便把这血灵梧赠与了他。纪大将军觉得这是他老丈人对他青眼有加,借着他娘子的手对他表示满意和赞赏。 -- 第100页 至于朱雀血灵梧的珍贵之处,听到这个名字你便能理解这是一件不仅仅为了装逼的灵物。那是传说中的火凤朱雀栖息的梧桐树,经过朱雀涅槃重生,灵力鲜血浇灌滋养的梧桐树。对修炼者有着莫大的裨益,尤其是对火系修炼者。 然而朱雀血灵梧的变态不仅于此,相传血灵梧若能长期佩戴,对修炼者的血脉有着提升改善的作用。 这才是血灵梧真正让人趋之若鹜的地方!让血脉能够更加纯净,更加有天赋,这可是关乎优生优育,让后代赢在起跑线上的逆天神物啊!当年着急于生儿育女的纪大将军得到血灵梧心花怒放了大半年,贴身挂在脖子上,得闲就感慨他老丈人果然是风澜最老最狡猾的狐狸,陛下身边最得宠最重视的老臣子,想事情实在太他娘周到体贴细心。 据闻当今圣上,也只有一对由血灵梧制成的手镯。 胡叔当时近距离看了纪大将军的血灵梧,跟龙少爷此刻座下的藤椅比起来,品相似乎,仿佛,不,肯定远远不如。 血灵梧所散发出来的暖暖的气息,即便不是火系修炼者,也能感到血脉里流动的那淡淡的暖意。龙少爷的血灵梧,氤氲的暗红色泛着金色的纹路,缓缓流动间,仿若能够看到金色的翎羽飘然其中。而纪大将军那截深红色的血灵梧,除了流动的深红色能量,可没有这番奇观。 胡叔自然不知道,朱雀栖息的血灵梧,有旁枝细节,有强大的树干,也有赖以滋养神树的树根。纪大将军那一截,充其量就是血灵梧的某一个伸张开的枝节,可龙少爷此刻座下的这张藤椅,那可是最最中干的部分,至于树根,则被他留在了那片大陆,供他座下一脉单传的神兽血狼王滋养血脉。 胡叔上下唇哆嗦着,突然醒觉地朝四周望了望。幸好幸好,用上了结界珠。这样的气息若是传了出去,今晚这园子肯定再住不了人了,各方高手会误以为神物在此出世,然后将园子掀个底朝天,即便它是纪大将军的园子,也不能幸免。这等宝物,简直太过逆天! “老二,你怎么流鼻血了?”花三宝挠了挠脑袋,很是费解。 花三宝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见地的。不就是凭空出现一张椅子吗?不少高手和家族底蕴深厚的公子哥儿都有存放灵物的空间物件。这老头怎么跟见了鬼似的,而花吉和花祥,站在那里跟鬼上身了一样,身体僵硬,血盆大口,目若铜铃,尤其是花祥,竟然开始流鼻血! 朱雀血灵梧,那是什么鬼东西? 花三宝傻哼哼地走近了些,用他那粗/大的手指轻轻戳了戳藤椅的扶手。 一股暖洋洋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上下,体内的每一滴血液似乎都在欢呼,花三宝舒服地不自觉呻/吟了一声。 “舒服吧?”龙少爷挑着眉笑着问。 “嗯嗯”花三宝连连点头,“奇怪,比起泡老头给我配的药汤舒服多了。” “你要是让本少爷心情好,本少爷可以借你坐一坐。”龙少爷眨眨眼。 花三宝憨厚的一摸光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屁股太大,坐不下去。” 为什么都这样瞪着我?花三宝瞥了一眼对他横眉竖眼的胡叔,再看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花吉和花祥,花三宝心里纳闷了。我说得不对吗? 才这么丁点大的椅子,连我一瓣屁股都塞不下,怎么坐? 花三宝的腹诽若是让胡叔听到,肯定扯着他的耳朵大骂,“你丫的是不是傻是不是呆是不是蠢,只要能够坐上这把椅子,就算把屁股削了一瓣也是坑爹的值啊!” “二哥,你是不是哪受伤了?”三宝轻轻用手指蹭了蹭花祥,指了指鼻子。 咻,花祥深吸了一口气,只可惜吐气出来时,鼻血流得更汹涌了。 大哥得了归元的传承,也承载了很多归元神龟留下的秘闻和见识。其中就有这朱雀血灵梧。 朱雀血, 梧桐灵, 铸灵脉, 转轮回。 当日他大哥跟他讲完朱雀血灵梧,还啧啧道:“怕是一截血灵梧就可以改变一个小家族的命运。” 如今这么一大坨血灵梧就搁在他的眼前。 这代表了多少家族的命运,代表多少家族的天才的神物就这样随意地搁在地上,上面还驮着一个屁股。 这样的视觉冲击力,不由他不流鼻血!更何况他还是火系的修炼者,他没有七孔流血已经算是定力坚如磐石。 “墨兄要做的是哪桩买卖?”花吉艰难地开口道,“你身下的神物,我兄弟三人倒是眼红得很,可全身上下,所有的东西凑起来,价值也抵不过神物的一点皮屑。” “怎么会?”龙少爷靠着椅背,悠闲地摇了摇手指,“不要妄自菲薄,你们身上,还是有我十分看重的东西。” 看重他们什么?胡叔转过头打量了他们三兄弟一眼。这三件货有什么特别之处,修为跟他也差不了多少,除了比他年轻点,其他方面看起来也马马虎虎,其中一个脑袋瓜子还有点不大灵乎。 比他年轻点!胡叔莫名打了个冷颤,想起方才在翰林阁龙少爷看着花朵儿的眼神,天哪,不会就是看中了他们的姿色吧!胡叔越看越觉得自己猜得靠谱,瞧瞧这花家老二长的,看起来比花无痕可标致多了! 胡叔的脚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后退了腿,宝物实可贵,菊花价更高,他年纪大了,这等宝物看看就好,消受不起。 -- 第101页 “墨兄此言何意?”花吉洒然一笑,“我兄弟三人,竟有墨兄感兴趣的东西,愿闻其详,不知墨兄看中的是何物?” 龙少爷翘着的二郎腿慢慢放下来,“我看中的,自然是”龙少爷顿了顿,原来带着笑意的眼神突然一敛,“自然是,你们的命!” 目光犹如冰冷的月光,所到之处,冰冻三尺。 第50章 可怜的龙少 老子这招叫做一指定乾坤!…… 话音刚落, 龙少爷整个人突然欺身而上,冷月的余晖照进他的双眸,摄人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不在他杀意笼罩内的胡叔心底一寒, 脸上出现了惊诧莫名的神色。 身处其中的花家三兄弟脸色骤变,一股强悍的压力似乎瞬间扼制住了他们所有的呼吸和动作。 花吉最先反应过来,他的身体犹如飘飞的纸片, 身体轻晃,结界珠内几乎布满了他模糊的虚影, 层层叠叠, 密密麻麻。 而随着他身影的出现, 结界珠内风声渐起, 无数锐若刀片的风刃, 几乎让人避无可避。 好快的速度,胡叔咂舌, 快到你分不清是虚是实,快到你分不清是真是假。 可他分不清,辨不明,不代表龙少爷也是如此。 胡叔只清晰地看到龙少爷的嘴角咧开一抹促狭的笑意,也不见他如何游走追逐, 他的右手随意地这么一扫,“少爷我这一招你们可听好了,叫一叶知秋。” 余下三人只听到噗通一声, 伴随着龙少爷傑傑地笑:“通俗来讲,叫做一巴掌扇飞你!” 花吉的身体在撞上结界珠壁后落地。 他的双眸惊骇犹在。 一招, 竟然只有一招,他是风系修炼者,还是地元初阶的修炼者! 在花家那会他们三个可都是掩盖了修为!要知道人元境和地元境乃明显的分水岭, 一旦步入地元境,才算是每个家族真正的战力。花祥和花三宝展露的天赋已经引起了花卫云的重视,若非他们有意欺瞒,那日花卫云怕是动用各种手段也要将他们留在花家。 他的速度在对方眼里形同儿戏,旁观的人看不见,可作为在速度上出类拔萃的人,花吉再清楚不过了。 他的每一个挪位,对方都如影随形,甚至在他落点处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墨少爷仿佛能够预判他的速度,他的位置,他的所思所想。 还有他最擅长的攻击,风刃。 这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地方,以墨少爷的速度,他可以避开,但他偏偏没有。花吉能够看到自己的风刃不偏不倚地落在墨少爷的身上。那平时足以将人元境武者削成两半的风刃,落在墨少爷的身上,竟真的如同落叶一般,连汗毛都没削出一根半条。 赖以骄傲的速度在别人那里犹如儿戏,最为厉害的攻击在别人那里儿戏不如。 花吉现在的感受,就犹如一个娘们朝心爱的男子抛媚眼,男子面无表情,娘们一气之下脱光了衣服,男子呕吐掩面而逃。 简而言之,真他娘地伤自尊到了极点! 花吉还来不及说个“别”字,花祥已经动了。 “三宝”花祥低喝一声,他的整个人卷起了一股灼热的气息,不断升温,不断扩大! 花祥的身体,就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燎原之势的火浪铺天盖地朝龙少爷席卷而去。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炼丹炉里的丹好歹还会滚动几番,深处丹炉之中的龙少爷那讨人嫌的笑声再度传来,“少爷我这招叫做一锤定音,也叫”龙少爷可恶地顿了顿,“一拳头呼死你!” 众人只看到龙少爷毫无花俏地站在那里,轻描淡写地挥出了一拳头。 再之后便是又一声噗通,花祥愣愣地躺在那里,看着抱臂于胸口处一脸戏谑笑着的龙少爷。 花祥僵硬地转向花三宝,“三宝,我刚不是叫你了吗?你不动手?” 花三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二哥,人多欺负人少不好。” 花祥气得吐血,你他娘的没看到大哥都被干飞了吗?我修为不如大哥,看着我上你个混账站在那里滥发同情心,你丫的脑子有屎啊! “二哥,我这就上了!”花三宝一声怒喝。 花三宝的身体似乎瞬间缩小了几分,但整个人的气势不断攀升,他身体的力量似乎浓郁到成了实质。 花三宝的右腿一蹬,整个结界珠似乎晃了晃。 花三宝就犹如一头势不可挡发怒中的元兽,向龙少爷冲了过去。 “别”花吉和花祥同时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又来了,果然伴随着龙少爷狂妄的声音:“老子这招叫做一指定乾坤!” 再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错愕。 龙少爷的右手食指就这样戳在花三宝的左胸处。 花三宝脸涨得通红,全身上下青筋暴起,一副卯足了劲要往上冲的架势,可一指之威,他竟然无法寸进。 花三宝的力量几何,花吉和花祥还是了解的。正因为了解,两人顿时惊骇地发现由始至终,龙少爷动用的,仅仅是他身体的力量。 他们的元力在他的身上不起丝毫波澜,即便是纪大将军面对他们的攻击,也做不到完全漫不经心,是什么样的炼体修为,能够达到如斯境界? 思想间,却听到龙少爷怪叫了一声,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而花三宝,被他的手指顺势一推,竟直线后退,双腿在地面上划起一道深深的沟壑,到最后跌坐在地。 -- 第102页 龙少爷惊悚地发现,自己耍酷耍骚耍威风,竟然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的手指,不偏不倚,不歪不斜,就戳在花三宝胸膛的点点上,哇靠!那是什么部位?龙少爷现在想死的心都有! 他神圣的初次羞涩的一指禅,竟然落在一个花三宝这货胸膛处那坑爹的重点上,犹如坑坑洼洼铁石般的感觉,龙少爷觉得简直就是噩梦! 前几日自己洁白无瑕的身体被人窥视了,才过了多久,他自己就不明不白非礼了别人,还是这么不堪入目的货。龙少爷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亏了,太惨了,太可怜了! 你说打在其他地方都好,自己怎么就瞎了眼了,偏偏就打在那重点处。 那么有意义的部位,他的第一次触碰,应该留给他家的朵儿才对!晦气,太晦气了! 龙少爷满脸愤慨,手中出现了一个小瓷罐,龙少爷气哄哄地把自己方才戳中花三宝的手指捅进瓷罐里,在里面不停地搅啊搅。 随后长呼一口气,把瓷罐顺手一扔。 用玉露液净手,总算感觉好多了。 身后的胡叔眼神一动,矫健地闪身而来,伸手一接,将龙少爷抛开的瓷罐收入手中。 打开一闻,那仅有的几根胡须不停地颤呀颤。 玉露液,这厮竟然拿玉露液来净手,还只净一根手指! 玉露液可是令无数女子为之疯狂的一种灵液,不仅可以去污除垢,还能让皮外伤急速恢复不留痕,平日里使用,更是可以葆得容颜娇嫩。 胡叔想都不想,直接把瓷罐塞进衣服里,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听说这墨非龙家道败落远走他乡,现在想想,他这种暴殄天物到人神共愤的程度,就算整个风澜帝国数不尽的奇珍异宝给他败,他都能败得光! 总算恢复内心平静的龙少爷看着花家三兄弟,唇角笑意微荡,“你们三人倒是有意思,竟然不一起上?你们就不怕我下手一个不小心,真把你们给结果了?” 花吉拍拍身上的袍子站起身来,一拱手,“墨少爷有杀意,却无杀心,既无杀心,便是切磋,即是切磋,我们兄弟即便微末之技,也不能违背武者的武德。” 龙少爷又重新坐回藤椅上,挑眉看了看花吉,“你不是能卜会算吗,不如你算算,我要的到底是什么?” 花吉略微垂眸,他的手一辉,身边的九块碎石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移动,片刻九颗石头一碰,尽皆落地。 “如何?”龙少爷笑问。 花吉抬头,有些为难,他总不能厚着脸皮说他算出来的是,墨少爷会给他们一份大机缘。这岂不是当着别人的面问别人要东西? 他还不至于如此没脸没皮,打完一架后跟人家说我算出来你要送我个好东西! “算不准?”龙少爷的手指在藤椅的扶手上敲了敲,眼睛一瞥,眸中含笑,“不如我送你个好物件,你再好好算一算。” 言罢,龙少爷的手掌上,出现了一块绿光氤氲的东西,既像是石头,又像是碎落的盔甲,厚重又沧桑,于朱雀血灵梧在一起,一红一绿,平分秋色。 “大哥,怎么你也流鼻血了?”花三宝看着花吉鼻头下两条红,疑惑地问道。 第51章 少爷心思你别猜 龙少爷气啊,这是明摆…… 为什么流鼻血, 花吉哪里还能听到花三宝说的话,他的整副心神,都在龙少爷手上的那团绿光上。 花祥的心跳如鼓槌, 看到朱雀血灵梧大哥还有尚存的理智和淡定,如今这模样,简直就跟被妖精勾了魂一样。要知道大哥得了归元的传承, 对世间奇物的了解并不比世家子弟差,这墨少爷掏出来的东西, 难不成比朱雀血灵梧还要牛逼?花祥的脑海里翻遍花吉跟他讲过的奇珍异物, 突然间花祥的心跳一顿, 莫不是, 莫不是, 花祥觉得自己一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龙少爷骤然将手里的绿光一扔,那绿光便悬浮在空中, 光芒渐渐收敛的时候,仿佛铠甲一样的物件突然伸展出一个袖珍的头颅,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龟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明明是小小的身子,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种厚重如山的气息与脚下的土地紧紧相连,方才被花三宝双脚划出来的沟壑徐徐合拢, 再度成为平地。 坚如磐石,稳若泰山,一只袖珍的小龟悬浮在那里, 偏偏给你一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感觉,偏偏给你一种历经沧海桑田的风霜感。 众人看到花吉撩起了长袍, 就这样直挺挺跪了下去。 “归元一脉第二十七代弟子花吉见过玄武尊上!”花吉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开。 噗通几声,花祥,花三宝, 胡叔也相继跪下了。 胡叔的脑袋一团浆糊,朱雀他好歹多少还了解一点,毕竟还有朱雀血灵梧这样的物件流传下来。但玄武,真的就只是传说中的神兽了,只听说在万兽谷的最中心,供奉的神兽中便有玄武。 人族中甚至有传言说万兽谷的掌印者并非兽族最高的领导者,这么多年来,兽族能够与蒸蒸日上的人族平分秋色,正是因为兽族中有着神秘的未知力量。 玄武朱雀,那是据说诞生之日便已成圣的两大神兽,他们生命悠长,行迹神秘。 圣阶之上,方称为尊。 而他们,堪称至尊! 龙少爷翻了个白眼,腹诽不已。 声名在外果然占便宜,瞧瞧这小王八,只是一缕神念附在一小片龟甲上,还不到一个碗大,这些人见了都诚惶诚恐,尽皆下跪。少爷我这么英明神武高贵不凡,却个个都敢跟少爷我挤眉弄眼,动手动脚,哼,气煞本龙了! -- 第103页 空中的小龟似乎感受到了龙少爷的愤愤不平,那细小的眼睛里竟人性化地出现了一丝笑意。 小龟转过头,朝龙少爷微微颔首,“少爷,您不高兴了,可是他们敢对您不敬! 小龟的声音完全异于他的外形,苍老而荒凉,肃杀又铿锵。 敬字落音,跪着的四人全身竟无法动弹,一股浩瀚的力量瞬间将他们束缚住,没有丝毫疑问,只要这股力量暴起,他们将立刻毙命,无一幸免。 “你个老王八,就这一点点神魂之力还在那显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龙少爷瞪了小龟一眼,摸了摸胸口处玄武的纹身,越发闷气。 你个老鳖,少爷我每天勤勤恳恳地修炼,修炼出来的元力好不容易把你的神魂奶出来了这么一点,你给少爷我显摆,你还是不是人,还有没有良心。 “是,陛,”小龟一顿,摇摇脑袋,“是,少爷!” 四人同时深呼一口气,身上的束缚瞬间消失。可劫后余生的心情却没有半点放松,连懵懵懂懂后知后觉的花三宝,都飞速地抬起头来看了龙少爷一眼又低下。 一个称少爷,一个骂王八。 谁能做玄武的少爷,谁敢骂玄武为王八? 他们从小到大所看到的尊卑贵贱,听到的传闻秘史,没从未有过这么一出! 还是说,那根本就不是玄武? 可这念头才一晃而过,便听到玄武的声音徐徐道:“原来是归元的传承,那个小家伙,”玄武摇摇头,笑了笑,“倒是有点天赋。” 能称归元圣龟为小家伙,除了玄武,还能有谁? 玄武看向花吉,好奇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玄武的话拉回了花吉一瞬间质疑的思绪。玄武那双眼睛,明明小得几乎可以忽略,可花吉却感觉自己的所思所想,在玄武面前无所遁形。 花吉羞愧地几乎要扇自己两巴掌。归元的传承里说得明明白白,归元在玄龟一脉中毫不起眼。它是受到玄武的一丝祖灵之气而明悟晋升圣阶。陨落前它将玄武赠与它的那一丝灵气凝注在这九枚归元甲币上,一来为了留给后人,二来也希望铭记玄祖的恩赐。玄祖修为通天,往后岁月,若能有缘再见玄祖一面,定要向其表述归元的孺慕之情。 而眼前小龟身上的气息,与归元甲币里的那丝气息一模一样,只是不知浑厚了多少倍。 花吉为方才自己的怀疑而懊恼,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欺师灭祖的不肖。 此刻回答,态度更显恭敬,“归元币中,有您当年赠与的玄祖之气。” 玄武沉沉的笑声响起,“那小家伙,倒是念旧。” 言毕,跪着的几人身下的泥土突然缓缓拱起,扶起了他们身体后再度下沉恢复原状。 花吉只感到玄武的目光渐渐凝在他的身上,“既是归元之后,你可愿接受我龟卜占法的传承?” 犹如平地惊雷,四人同时猛地抬起头来,睁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可是玄武的传承啊,即便只是玄武所有神通中的一种,那也已经足够骇人听闻! 所谓名师高徒,在天元大陆这样各种势力资源被世家分摊垄断的地方,有了名师,有了传承,便有了一争高低的资本,有了可以预见达到的高度。 朱雀血灵梧毕竟只是外在的物件,能改变天赋血脉,可谁知道能改变多少,需要多长时间,若没有相应的灵药资源,想要培养出通天的高手,也只能是可望不可及罢了。 但玄武的传承可就截然不同的,那不仅可以修炼己身,就算自己不行,还可以将神通传承给有天赋的后代,不世绝学,才是每个家族真正的立族之本。 更何况那是玄武,传说中几近无敌的玄武! 花吉愣了半晌,在花祥和花三宝急切的眼神中才艰涩地开口道:“不知尊上,可有条件?” 玄武缓缓地转头看着在藤椅上闭目眼神的龙少爷。 随着玄武的眼神,花吉似乎心有所感,“尊上是否想让我们为墨少爷卖命?” “如果是呢?”玄武的声音平板而无感情。 花吉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双眸时眼神已然十分坚定:“我们兄弟三人不愿为任何人卖命。”看着花祥急于开口的样子,花吉朝他轻轻摇头,“但如果是值得我们兄弟信任,愿意推心置腹的朋友,危难关头,我们愿意先献出我们自己的性命。” 胡叔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神有些复杂。 这样的诱惑力,别说是你们三根木头,就算是一个小家族,也愿意为此付出效忠的代价来换得一飞冲天的机会。 可这样混不愣的年轻人,却让胡叔心里由衷升起一股敬意。 花吉意料中玄武的震怒没有发生,相反,在玄武的眼眸里,花吉似乎还能感受到一丝亲切的笑意。 玄武无奈的声音响起,“少爷,您看,”言下之意您看看你自个这么遭人嫌弃,老龟我都出来给你镇场子,哪里知道就你这人品,我这坐镇四方的厚土玄武都镇不住。 龙少爷故作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道:“少爷我就是顺口说说而已,要他们的命作甚?少爷我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龙少爷蓦地想起自己戳在花三宝胸膛上的手,心里头一股邪火又窜了起来。 “我看人家是瞧不上你那点传承。”龙少爷啧啧道,“听说你们要跟无痕一起猎杀魔物,少爷我稍稍试下你们的修为,唉,瞧瞧你们这丁点实力,简直不堪入目,差强人意,滥竽充数,惨不忍睹。”顿了顿,龙少爷瞥了他们一眼,“为了无痕,少爷我这才想送你们一份机缘,哪里知道,你们竟然瞧不上!” -- 第104页 花吉的脸又红又热,自己既然得了归元的传承,按归元的意愿,他就是玄武不知第几代的徒孙,他怎么有脸如此大言不惭。再者说了,墨少爷那样的身手,哪里需要他们的辅佐,连玄武都要称一声少爷。 他怎生脸这么大,脸皮这么厚,不,是根本没脸见人! “墨少爷,我们与无痕兄已经是结盟之友,不需少爷吩咐,在下定与无痕兄同舟共济,患难与共!” “对”花祥忙着接口道,“并肩作战,绝不退缩!” 花三宝把胸膛拍得砰砰响,“我跟无痕兄说过,我会当他最坚硬的盔甲!”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龙少爷欣慰而温暖的笑容,反倒看着他从藤椅上跳了起来,“什么同舟共济,什么并肩作战,什么盔甲!你们,你们这是要跟本少爷争,”龙少爷气啊,这是明摆着要跟我争宠啊! 龙少爷来回踱步,玄武在一旁摇头晃脑,看着他的眼神恭敬却又带着一丝宠爱。 龙少爷终于停下脚步,“你们可知我为何要送你们一份机缘?” 三人同时摇摇头。 这墨少爷的心思怎的跟个娘们一样九曲十八弯,不是说我们实力弱,保护不了花无痕吗?可明显听起来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家无痕出门,不用讲牌面吗?就你们这点身手,怎么给我家无痕争面子?”龙少爷一脸恨铁不成钢,“跟我家无痕同舟共济,并肩作战,做我家无痕的盔甲穿在身上,那是我份内的事,你们瞎凑什么热闹!” 听着几人面面相觑,这什么意思,就跟公子哥儿出门要找几个姿色上等的婢女随行,讲究所谓的牌面。他们三已经沦落到这份上了,不,是在墨家少爷的眼里,他们的作用就这么丁点?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龙少爷已经眉飞色舞地道:“少爷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无痕在的时候,少爷我打架你们要欢呼鼓掌,大声叫好,夸少爷我英姿勃发,气势磅礴,盖世无双!” “换一份玄武的传承。”龙少爷眨眨眼,“你们遇过这么百年罕见的买卖没?” 花家三兄弟同时噎住,饶他们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无法跟上墨少爷思绪的步伐。 龙少爷挥挥手,玄武低沉的笑声响起,只看见他小小的脑袋碰了一下花吉的额头,随即化作一道流光,绿光消失的那一瞬,花吉的手腕上多了一个古朴沉重的护腕。 “少爷我这算不算强买强卖?”龙少爷摸了摸鼻翼。 回过神来的三人深深鞠躬,难掩脸上激动的神情,尤其是花吉,几度想要开口却发现哽咽到无法出声。 “这样的机缘,请给我来一份。”胡叔喃喃道,“扯着喉咙叫好的本事我最在行了!” 龙少爷背负着双手施施然离开了。 胡叔猛地回过神来,却发现手中多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团绿雾。 龟灵,玄龟灵,胡叔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望着龙少爷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 原来留守墨宝斋是无奈之举,等于一生再难寸进,只能颐养天年,对于一个对保家卫国有着半辈子执念的人,是最后的选择。 可没有想到,留守墨宝斋,竟然成为他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最莫测的机缘。 这边皆大欢喜,可花家那里却已经方寸大乱。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花卫云的脸上带着一抹厉色,看着躺在床上,神魂之力渐渐消失的岳海:“你到底让他去干什么?”转头看向花有恒。 “我,我只是让他去教训一下花无痕。”花有恒懦懦道,突然眼睛一瞪,“一定是李家,一定是李家插的手!” “李家?”花卫云的脸神色莫名,“这样神魂攻击的手段,除了鱼老太君,李家不做任何人想,李八爷也做不到!” “珍绮!”花卫云深深地看了身旁的花珍绮一眼。 “我知道怎么做!”花珍绮微一点头,转身离开。 当夜花家的后花园里,花珍绮的对面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男子一身紫色锦袍,宽肩窄腰,容颜清俊,站在那里,透着一股骨子里带来的高贵和底气。 “狄晋,花无痕已经来到百凤城,可曾上门提及你与他妹妹花朵儿的亲事?”花珍绮笑语晏晏,犹如老友交谈,并不避嫌。 狄晋看着花珍绮入迷的神情在她转头的瞬间收敛了起来,摇了摇头,“并未。” “人元境中阶的武者”狄晋漫不经心笑了笑,“如此看来,他的妹妹大致也是乡野村妇,就算不是,再美若天仙,在我的眼里,也不及你的万一。”最后一句,大概为了免于尴尬,声音细不可闻,普通人或者听不到,但花珍绮却一定听得清清楚楚。 第52章 易主 老子是李家第三代的扛把子,她在…… 花珍绮转过身来, 天上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她身上,衣袂飘飘,犹如天宫的仙子, 仿佛转眼间便会乘风而去,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狄晋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这样的女子,有谁会不倾心, 有谁会不愿倾尽所有, 只为博得美人回眸间的嫣然一笑, 低头间那如水的温柔。 “花朵儿乃五祖的后裔, 你跟她的亲事想要作罢, 绝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花珍绮摇摇头,笑了笑, 调皮地眨了眨眼,“再说了,你都还没见到人,怎的就断定自己不会喜欢她?” -- 第105页 怎么会不知道?但凡看过你的人,了解你一切的人, 如何还有能力去喜欢别人。狄晋的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涩,心中百感交集。 她越来越耀眼,越来越美丽, 他便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慌张。连他爹都曾经在他面前感慨道, “唯有花家的花珍绮,才配得上圣尊宗大人!天作之合,鸾凤和鸣。” 即便贵为亲王之子, 他也及不上那个较天之骄子还要高贵的男人。别的但且不言,就连最最基本的是否已有婚配的条件,他都不如宗云泽。 思及此,狄晋越发愤懑。凭什么,凭什么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就胡乱给他安排了这样一门亲事,他连那个女人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就因这桩荒唐之极的亲事,如今他面对自己心仪的女子,别说自信,连底气都没有! 那个还没有见着面的花朵儿,已经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出来又扎不进去的一根刺。 想到这,狄晋一拂袖,轻哼出声,“最好不见,永生永世都不要相见。” 花珍绮轻叹一声,“终归还是会相见的,她毕竟是五祖的后人,五祖一诺千金,只要关乎五祖的事,没有人敢掉以轻心,没有人敢背信弃义。”花珍绮随手摘下了身侧的树叶,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空灵和缥缈,“除非五祖一脉,再无后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细针,深深扎进了狄晋的脑海里,扎得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对,为什么他没有想到,五祖一脉延续至今,早已不成气候,早已今非昔比。五祖是否还有后人,他的后人如何,已经没有人会去关心。 而他,有绝对的实力和把握让他们消失,再也不能成为他的累赘,他的负担。 他出神地望着花珍绮。没有那门亲事的困扰,从此他便能心无旁骛地追求她。 没错,宗云泽是高高在上,可正因为他太过高高在上,他必定无法给予她足够的体贴和温柔。 而他,可以! 权势和实力,那都是变数。 也许有一天,宗云泽会跌下云端,他会青云直上,谁能断言呢? 然而唯有真心,才是恒久不变的。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相信,花珍绮会懂,也会看清他的这颗真心。 “小姐!”沙哑的声音传来。 一个身穿灰布衫的男子出现在园子里,朝狄晋和花珍绮恭敬地鞠躬拱手。 狄晋皱了皱眉,难得他跟花珍绮有这般亲昵安静的时间相处,这花家的下人,也太不懂规矩,太没有眼色了。 似乎看到了他的不满,花家的下人更为恭敬地道:“城主大人遣人过来,带来了一个消息。” “哦?”花珍绮奇道:“这个时辰遣人过来,莫不是发现了魔物的踪迹?” 一听到魔物,狄晋也收敛了心里的不满,他这番前来,就是奉命剿灭魔物。事情若进展顺利,事成之后必定会给他记上厚厚的军功。父王身上的担子已经逐渐卸下,他也开始执掌狄亲王府的大权。这可是他的立命之本,晋升之阶! “那倒不是。”下人摇头,拱手,不敢再拐弯抹角,“城主府传来消息,墨宝斋已经易主!” “什么?”两人均睁大双眸,一脸惊诧。 这个消息较之发现魔物,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么多年来,墨宝斋已经成为风澜的一大奇观。手握重权的人自然不屑于尝试,但世家子弟或独行高手,却将墨宝斋视为最有意思最安全的试炼之地,然而至今为止从未有人能够顺利将纪大将军的宅子收入囊中,连一时好奇跑去过关的城主大人也不例外。 狄晋三年前也去过,因着身份特殊,即便第一关无法完成,胡叔还是让他尝试了第二关,至于第三关,他只看了那断魂鹰一眼便掉头就走。 即便三年已过,他也没有任何信心能够一口气连过三关。 “是何人拿下了纪将军的园子?”花珍绮微蹙眉头,问道。 下人摇摇头,“城主大人说,胡叔不便透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并非京城里任何一家!” 如此,两人对视一眼,倒是放心了一些。若是京城中哪个世家拿下园子,虽说这也并不代表实力有多强,但墨宝斋早已成为风澜国的谈资,若让哪个世家拿下了,必会成为民间茶余饭后的谈资,若有心人大肆渲染,世家声名定会一跃而起。 “城主大人的下属另外透露说,城主大人听到这个消息兴致大起,连连笑道,明日定要登门拜访这等有意思的人物。”下人道。 “既然如此,”狄晋洒然一笑,“我等自然也要去凑凑这个热闹。” 花珍绮没有接话,心里头总有一丝悬而未落的不安。 百凤城外的黎明河,如今河上有一舟一人。 男子眉宇间清冷如水,宽大的衣袖随风轻轻鼓起,站在那里,犹如松竹翠柏,嘴角处那淡淡的温和笑意,让人一望便犹如望见那白云舒卷,恣意轻缓。 “尊上,”寂静的夜里清冷的声音传来,“那花无痕回到了墨宝斋。” “哦?”男子斜眉微挑,“墨宝斋?” “正是”黑夜里那人恭敬地道,“消息传来,墨宝斋已经易主了。” “有趣,”男子一笑,整个寂静的夜似乎瞬间生动起来,“他是如何搞定纪老儿的那只断魂鹰?有趣,实在有趣。” -- 第106页 城东的一座院子里,会客厅此刻灯火通明,左右各站着一名年轻的男子。 两名男子容颜有些相似,只是其中一人脸庞稍稍圆润了些。 两人细长的双眼挑起眉来显得多情又风流,面容清秀,可偏偏眉宇之间英气十足,且与清秀的容颜不同,一人的身材骨架坚实,背阔肩宽,一人身材稍有些圆润,但显然是习有所成的元力修炼者。他们的站姿挺拔笔直,自然而然流露着军人的铁血和坚定。 “大福,你怎么来了?”脸庞瘦削的男子开口问道。 那叫大福的男子突然垮下身子,一下瘫坐在身边的扶椅上,“才哥,你爹心急火燎地用疾飞鹰传讯,要咱家往百凤城增派人手的事情你不知道?” 叫才哥的男子轻咳一声,恨铁不成钢地道“我就知道这老头办事不靠谱,小姑真是闲得蛋疼让他跟着去找魔物。回头肯定一点好处没捞着,剩下一屁股屎来让我擦。”抬头瞥了一眼大福,“增派人手,你也算是人手?你这两只蹄子能干什么李家上下谁不知道?” 李家李有福,下了战场就是京城一个大纨绔,斗鸡遛鸟画春宫,打架斗殴花丛中。 而才哥,自然是老六李雄的儿子李有才。 “你放心,小姑没有蛋,疼不了,倒是你!”大福砰一下跳起来,“不要以为叫你一声才哥你就以为自己是老大,李家第三代,你有福哥才是扛把子。” 李有才翻了个白眼,施施然坐下,掏了掏耳朵“吓唬谁呢?你跟我说这话,屁点用处没有。不过”李有才抬眸笑了笑,“现如今倒有个人,说不定还能听你几句哄。” “哦?”李有福舔着脸,“终于良心发现,想给你哥介绍个美人儿?” 李有才点点头,“正是,她叫花朵儿,他哥叫花无痕。” 李有福念叨了几声,猛地抬起头来,失声道:“七姑姑的孩子!他们现在在哪?” 此刻脸上哪还有丁点轻浮,反倒一脸关切。 不怪乎他们对这两个名字如此熟悉,他们的爹这么大年纪,嘴里最常出现的两个女人的名字,一个是各自的媳妇,一个就是七妹妹。即便他们是第三代,当年的事情也耳熟能详。对于这个流落在外的姑姑,小辈们心中亦满是疼惜。 “他们来到了百凤城”李有福问。 李有才应了一声:“小姑姑说朵儿以无痕的名义应花家军令状之约。而且,”李有才冷哼了一声,“花家还对他动手了!” “草他大爷的!”李有福眼中狠厉之色尽显,“咱家除了有宝,就只有朵儿一个水做的人儿,花家敢对她动手,奶奶的,是谁,谁动的手?看老子不给他弄得不能人道!” 李有福来回踱步,“他爷爷的老子这回来对了,我倒要看看咱兄弟在,谁敢跟朵儿动手,敢动手,老子非把他的手指头一根根卸下来不可!” “花珍绮你也敢动?”李有才揶揄道。 李有福一愣,呸了一声“怎生不敢,老子是李家第三代的扛把子,她在花家算老几?”底气有了点不足,“老子打不过她,还骂不过她?” “花珍绮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倒是给我好好留意下狄晋。”李有才沉声道。 “狄晋?”李有福眼里有些疑惑,“为了花珍绮神魂颠倒那个没鸟的玩意?你怕他为博美人一笑瞎参合?”李有福挺了挺胸膛,“老子要干不过一个亲王哥儿,老子还怎么做李家的扛把子。” “朵儿跟狄晋已经定下了亲事。”李有才应道。 “什么?”李有福跳脚,“如何能行,狄晋那小子已经吃了花珍绮的迷魂汤,娘的都迷得不知道他爹是谁了。朵儿怎么可以嫁给他。” “所以才让你抓紧把亲事给搅黄了。”李有才慢悠悠地道。 李有福摸了摸下巴,“搅黄了?他要是将来后悔了又回来死乞白脸怎么办?” 阴恻恻地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给”李有福抬起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这要是让外人听见,非得吓死不可。也只有李家这群混不愣的霸王,才出言闭口就要将堂堂的亲王之后给结果了。 可李有才脸上没有半点惊讶:“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而且你也要看看朵儿的意思。”李有才揉了揉眉心,“要是朵儿喜欢他呢?” 李有福愣了半响,桀桀笑道“老子把他赤tiaotiao送上朵儿的床!” “我已经让手下去寻朵儿的歇脚之处。总归要让她在我们眼皮底下才放心。”李有才抬头道:“墨宝斋已经易主,城主大人明日登门造访。” 李有福顿时间眉眼飞扬,:“墨宝斋那三道变态的关卡竟然有人通过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才哥,明日我们自当也要去凑凑热闹才行!” 第53章 少爷和呆子 如此唯美而浪漫的一刻,突…… 东方的第一缕晨光照在了花朵儿的院子里。温润的风轻轻拂过, 掠起西边池塘的水,撩起了朵儿窗台上的纱。 屋内的夜明珠,氤氲的光芒似乎泛出了一阵阵光晕, 与朝霞相互映衬,如梦似幻,犹如人间仙府。 朵儿的院子里, 她的房门前,从晓星初沉那会便站着一个人。 他的肤色并不白皙, 相貌极其俊朗清润。眉眼舒朗, 丹凤眸里闪着那犹如繁星般的光彩, 给他刚毅的气质平添了几分瑰丽。笑意从眉梢滑下唇角, 勾起的弧度足以吸引万千女子的目光。 -- 第107页 他穿着一身松色暗纹长袍, 站在那里,仿佛他就是那天, 他就是那地,高贵雅致,生下来就当受万种景仰注目。 此刻他的双手,捧着一束蓓蕾初绽的鲜花,显然是趁着晨露采摘, 鲜艳欲滴。 男子时不时低头看着鲜花又抬头看着面前紧闭的门,眼底羞涩的笑意浓到几乎要溢出眼眶,可笔直挺拔的身体从那紧绷的状态, 却可看出那无处安放的紧张。 怀春的毛头,发情的龙少。 自从昨个儿朵儿把他舔进了肚子里, 龙少爷夜不能寐,辗转反侧,觉得自己应该展开更加猛烈的攻势, 免得每次见到朵儿,他一双无处安放的魔掌总是在发痒。 好歹让他衣角轻揉,牵下小手。 天才蒙蒙亮龙少爷就跑到墨宝斋的花园里溜达,作为杀伐决断,切人头就跟切瓜一样干脆的龙少爷,足足在那徘徊了半个时辰,“这朵好,那朵嫩,这朵鲜,那朵艳。” 龙少爷是恨不得把整个花园连根铲起,整一片背着来到朵儿的门前。 可少爷脑海里响起了他娘亲的话。 “但凡女子,鲜有不爱花之娇嫩鲜艳。花之鲜,代表情之真,花之艳,代表情之切。含苞待放,犹如情种破土萌芽。你若清晨亲自捧着鲜花,静静伫立,小情人开门见到你的那一瞬,花为媒,眼神为桥,眉来眼去,情丝缭绕,何其浪漫,我的小龙龙,你的话本里,可没有你娘亲想的这一招吧?” 当年听到娘亲的话,龙少爷简直如获至宝啊,他翻遍话本,这一招简直就是独一份哪。 犹记当年,他爹手持一支娇艳的花儿,把它别在娘亲的鬓发上,手指轻轻挑起娘亲的长发,含情脉脉,温言暖语,“我家娘子,颜色较之这花,还要美上几分。”言罢,还俯下了头,朝娘亲的鬓发上吻了下去。娘亲抬眸,眸中水波轻荡,手指顺着他爹的唇角描绘,,“夫君嘴真甜。” 想到这一幕,少爷的心,痒得犹如千百只蚂蚁在细细地挠,少爷的眼睛,泛起的情潮足以将任何一个站在他对面的女子溺死其中,想到朵儿的手有可能描绘着他的唇瓣,少爷不安分地舔了舔嘴,又舔了舔嘴,痴痴地笑了。 当然,不要问他为什么会看到他爹娘你侬我侬的画面,因为他家老子脸皮就是这么厚,发情就跟练功一样勤奋,跟他娘亲调情就跟喝酒一样,恨不得频频举杯换盏,你来我往,眉来眼去,然后喝多了就开始动手。 吱呀一声,门开了。 朵儿手持长/枪,立在门口。 每日晨起,朵儿都习惯在院子里舞一舞李家的枪法。 朵儿抬眸,小嘴微张,愣住了。 霞光披在眼前男子的身上,他的脸,他的眼,他的笑,仿佛一切都在发光。 此间男子,莹泽无双。 他捧着鲜花,就站在她的面前,一改他往日的跋扈霸道,腼腆又温柔。 朵儿易容下的脸,连发丝都在隐隐发烫。 可脑海间,却有着一个模糊的影像,似乎破茧而出,让她不自觉心酸得想流泪。 “你,你怎的在这?” 龙少爷猛地向前垮了一步,“自然是来给你送花。”龙少爷凝视着朵儿,正欲说出那句“我家朵儿的颜色,较之鲜花还要艳上几分。” 殊不知,少爷的笑突然凝结,一声轻响,花三宝的巨大的身躯窜进了院子里。 三宝蹲在那里,已犹如院里的小树一般高,花三宝如铜铃般的双眼胀满兴奋的情绪,双手握拳,用力地举了起来! “墨少爷好帅,墨少爷的花好美,”花三宝的眼珠子一转,热情地吆喝:“墨少爷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朵梨花压海棠!” 花三宝脖颈喊得青筋暴起,口沫横飞。 他太激动了。玄龟甲化为护腕贴合在他大哥的手上。大哥的实力大增! 大哥昨晚一直在房间里打转,口中喃喃有声,:“与君并见征天下,九重天阙摘风云。原以为归元传承已经是我一生最大的机缘,岂料到,岂料到。” 大哥说到激动处脸红脖子粗,说的话有一段没一截他也听不明白,但大哥后来拍了拍他和老二的肩,很郑重其事地道:“谨记墨少爷的话,我们欠他情要认认真真还!” 他花三宝从来就是个实心眼的人。大哥说要谨记墨少爷的话。墨少爷说了,打架斗殴的时候他们要在旁边往死里给他夸,要让少爷觉得很有牌面,很拉风,很他娘的得劲! 三宝觉得这个任务重点自然在他,他身高体壮,站在人群里谁都无法忽略他,他嗓门大,一嗓子能嚎晕一头元兽。 重要的是三宝觉得凭着玄龟甲这个情,只在打架斗殴的时候才给墨少爷涨脸实在太不地道了,太小气了,他应该随时随刻在墨少爷出现的地方,以最饱满热情的姿态,为少爷呐喊欢呼! 昨晚为了能够更好地贯彻墨少爷的这道要求,大哥还专门教了他几句文绉绉的话,“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朵梨花压海棠!”他可是整晚没敢睡一直背着,好不容易才背下来,谁知道这么幸运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他一早就在少爷的院子里蹲着,少爷去摘花的时候他没敢打扰,少爷捧着花在无痕兄门口痴痴站着的时候他就知道,无痕兄开门的那一刹那,就是他花三宝一鸣惊人的时候! 原本还略微拘谨和羞涩的朵儿,在看到状似癫狂的花三宝,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第108页 清晨,露水,鲜花,朝霞,还有情人美丽的脸庞,如此唯美而浪漫的一刻,突然从天而降一坨巨型的粪! 龙少爷那原本以最完美的弧度往上翘的嘴角,渐渐下沉,仔细一看,龙少爷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肌肉都在抽搐。 “花,三,宝!” 花三宝半举起的手蓦地一顿,只感觉一股无边的压力和气势翻滚而至,伴随着屁股一阵肉疼,那好久不曾感受的疼。 “墨少爷的脚劲太大了!” “难道是生气我大哥和二哥没有跟着来吗?” 三宝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以一个优美的弧度,翻出了院子,消失在远处。 朵儿好不容易才止了笑,左手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脸颊,看着站在那里明显一脸郁闷委屈哀怨却还规规矩矩站着的墨少爷,轻啐了一声,“呆子!” “你还傻愣着干嘛?进来。” 龙少爷屁颠屁颠地进了屋,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花瓶,一股脑把花放了进去。 “我摘的花,你可喜欢?”龙少爷一脸羞涩。 嗖的破风声响起,只见朵儿的长枪挽了一个枪花。 一朵晶莹剔透含苞的玉兰花,顺着她的枪势没入了她用翠竹扎起的发髻上。 “我好看吗?”花朵儿眨了眨眼。 若是平时,她断然不会这样做,但今天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就想在眼前的人面前这般做。 似乎突破了地元境后,她心底的某些东西,她从未曾了解的东西,在破土而出。 龙少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愣住,仿佛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问过他。 “好看,很好看。”这一刻,他正经得不像他自己,似乎回答这个问题对他来说,要耗尽毕生的心力,似乎回答这个问题,是他一生中要做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 朵儿朗朗的笑声传来,已经持枪到了院子里开始练习。 龙少爷微蹙眉头,对自己的这个反应稍微有些诧异,他不应该欺身而上,用手抚过她发顶的花,然后把他爹的那一套说辞拿出来,“我家朵儿,较之花儿还要好看几分!”可他偏偏没有, 只有他知道,方才的那五个字,他说得有多郑重其事,说得竟有一丝莫名的心痛。 回想当日,以玄武的神元境修为还有他两强悍的防御能力,完全有可能避免掉落到那个空间隧道里,可当时,玄武完全没有抵抗的动作,而是护着他随波逐流。 玄武擅长卜算,而且这老王八从来嘴严得跟哑巴一样,难道他来这里,本来就不是巧合? 可惜龙少爷正经起来,大概也就只能维持个一刻钟的时间,少爷现在的心神已经被朵儿的床给吸引住了。 具体来说,是被龙少爷脑海中关于朵儿睡觉的旖思吸引住了。 也不知道我家朵儿,睡觉的时候规不规矩。龙少爷摸着下巴,望着院子里将长/枪舞得威风凛凛的朵儿,最好不规矩,很不规矩,这样少爷我就有借口办她,在床上办了她! 龙少爷约好了跟朵儿一起用早膳,带着对朵儿称呼他为“呆子”的愤愤不平,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胡叔打开了房门,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今日照着镜子,他傻傻站了了半晌,心中百感交集。 镜子里的他两鬓的白发已经染黑,他的身子不再那般佝偻,而是像他四十多岁时候那样挺拔。 他的境界,终于突破了人元境进入了地元境。 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为了这个境界奋斗了大半辈子,却在他完全放弃希望的时候突破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墨宝斋的新主人,墨非龙。 昨夜的那指甲盖大小的玄龟灵,起码为他增寿八十年,甚至帮助他一举突破原有的境界。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跟着的墨少爷,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他只知道自己这条命,从今日起便属于墨少爷。 按常理,墨宝斋易主他需上报给纪大将军和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也遣人回复今日要登门拜访。胡叔心底门儿清,这城主大人知道了,百凤城里有头有脸的家族都知道,城主要来,定也有不少人喜欢来凑热闹。 所以这件事,他还是要及早上禀给墨少爷。 胡叔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墨少爷托着腮,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 龙少爷看着胡叔,眉尾一挑,突然来了兴致,“老胡,我问你个事。” 胡叔神情一肃,连忙拱手道:“少爷请讲。” 龙少爷敲了敲桌面,“你这年龄,同龄的大多已经成亲生娃,你说他们平时夫妻之间,都是如何称呼彼此?” 胡叔脸一红,这墨少爷不会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了吧,今个儿照镜子的时候,他还琢磨着自己单身了大半辈子,接下来说不定可以老树开花,娶个媳妇。 胡叔支吾了几声,终于结结巴巴地道,“我那帮老伙计跟我一样都是粗鄙之辈,咳,”胡叔轻咳几声,“平日里我听到的大多就是”胡叔抬眼看了看龙少爷一脸好奇的模样,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瓜娃子婆娘,死鬼,讨债的,老不死的,杀千刀的” 胡叔努力想了想,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以少爷的身份,他举的例子也该稍微有点档次,于是胡叔再度道,“纪将军的娘子乃阁老最心疼的女儿,夫人温婉善良,饱读诗书,我将军要是做了讨她开心的事,夫人总会敲敲将军的光脑门儿,喊他一声呆子!” -- 第109页 胡叔没有想到自己说完这两个字,原本还一脸阴郁的龙少爷,嘴巴的弧度一下子向上弯,差点咧开到了耳根边。 “呆子,呆子”龙少爷搓了搓手,来回答踱步,仔细回想朵儿当时的表情,还真的是嗔怒间带着一丝羞涩和欢喜。 “少爷,少爷”胡叔连喊了几声,才将沉浸在幸福中无法自拔的龙少爷拉了回来,“少爷,城主大人遣人来说,今日要来拜访墨宝斋的新主人。” 龙少爷摸了摸鼻翼,意味不明地道,“还真来了不少人。” 抬眸看了看胡叔,“墨宝斋的新主人,自然是我家无痕。” 胡叔微微愣住,随即恭敬地道,“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将人带到翰林阁。” 第54章 济济一堂 “你看我作甚?看菜!”花朵…… 胡叔不敢怠慢, 一路大步流星。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六名穿着清一色灰色劲衫的男子。 他们有些年轻些,有些与以前的胡叔的年龄相仿。只是无一例外的是, 他们的身上均带着那种只有从战场尸山血海中归来才有的铁血和峥嵘。 胡叔回头看了看他们几个,眼眶微微有点湿润。他们都是跟他一起在战场上拼杀了大半辈子的好兄弟。他们全都落下了一身的伤病,壮志难酬, 只能靠着将军给予的一点救济拮据度日。 胡叔还记得前两日见到龙少爷的那一幕。 少爷看到他,笑言他怎的如此小气, 给了他通源丹, 他竟只用了其中六分之一不到, 身上的暗伤未曾痊愈, 莫不是手头拮据, 剩下的打算换成银两娶个媳妇? 后来少爷知道,他将整颗通源丹融于水中, 与兄弟们一人一碗,一饮而尽。 他们曾经携手并肩在战场上,面对未知的命运和危险,他们把自己的后背托付给彼此,他们甚至把自己的至亲托付给彼此, 他们浴血奋战,出生入死. 有了通源丹,他如何会忘记那几个无时不刻承受伤病之痛却还要挣扎着让家人活得更好的兄弟们。 即便他暗伤无法痊愈, 只要兄弟们能活得更好,他甘之如饴。 他永远记得当日那一幕, 少爷听罢,定眼看着他半晌,然后他手上多了七颗通源丹。 少爷伸了伸懒腰, 百无聊赖地道:“老胡啊,这园子太过冷清了,你用这几颗通源丹,雇多几个可靠的人来帮少爷我看看园子浇浇花。” “聚散仍肝胆相照,福祸必生死相依。” 龙少爷言罢,帅气地阔步而去,“男人一辈子,后背的脊梁要挺直,家中的父母要孝敬,怀中的女人要宠溺,身边的兄弟不抛弃!老胡,你,很好!” 胡叔呆呆傻傻地拿着几颗通源丹,积攒了大半辈子的眼泪就这样流不停。 七颗通源丹,就这样给了他们这几个在世俗人眼里无足轻重的废物。 就算是他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富可敌国的陛下,面对他们,也万万做不到如此。 他们怨过世道不公,悔过抛妻弃子,恨过战场无情,可他们唯独没有哭过,血泪尽皆藏在这铮铮男儿傲骨里,这就是他们的命! 而从今往后,他们这第二条命,只属于墨少爷。 今日知道城主大人要来,随之而来的必定还有各个世家大族,他们格外郑重其事,务必不能在外人眼里落了下乘。 大院敞开,贵客临门。 城主大人龙行虎步,走在最前面。 城主中等身材,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长相无甚特别之处,就是那种扔进人堆里都不会有人注意的普通,唯有一双眼睛略显深沉。 跟在城主左手边是两名年轻的男子,城主大人时不时与他们回应几句,态度还略显客气,显然二人的地位出身颇高。 城主的右手边,则有两个年轻女子一路上窃窃私语,其中一个风华无双,另一个倒与城主的相貌有几分相似。至于身后,洋洋洒洒跟着的四十来号人,胡叔一眼看去,除了城主的几名亲卫,百凤城里的家族几乎都有人来了。 胡叔急忙带着几人迎了上去。 “胡万星见过城主大人。”胡叔与身后的几人拱手,规规矩矩地行礼。 “胡万星?”城主大人的脚步一顿,眼睛蓦地睁大,半晌才吐出了一句话:“你突破了!” “胡万星,你怎的变得如此年轻?”城主身边的女子惊呼。 女子一声惊呼,让身后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胡万星身上。一时间,后方竟隐隐骚动了起来。 胡万星他们是再了解不过,那就是纪大将军慈悲心发,扔在墨宝斋的一个废物老头。听说以前在战场上是条汉子,但也因此落下了一身伤病,又孑然一身,在墨宝斋里,说好听点是个管家,可问题是墨宝斋就他一个活人,管哪门子家?说起来,不过是一条看家的老狗罢了。 可他们现在看到了什么,原来好像随时随地都要行将就木的老者突然容光焕发,年轻了不止十来岁,且修为高的人也看了出来,胡万星已经不是那个终其一生因伤病要困在人元境不得突破的武者,而是真真正正迈入了地元境的修为。 所有人的心里,包括城主大人,都涌起一个念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突破并不奇怪,如果有足够的丹药梳理胡万星的伤势,他的突破绝对是水到渠成的顺利。毕竟像他这种在战场上拼杀了大半辈子的人,无论是心性还是对元力的控制,都非普通武者能够比拟。 -- 第110页 让众人真正讶异的是他的容颜。进阶地元境或许能够让人在精气神上有所改变,却绝不可能让一个人突然年轻这么多,即便是最为顶级的延寿丹,也只是延寿,无法返老回童哪! 身后一名莫家的老者嘴角紧抿,神色复杂。当日那位存在遣人过来,带来了关于延寿丹的消息,他们莫家,可是花了一大笔不菲的代价,才把那颗延寿丹弄到手,甚至还为此沾沾自喜。 可现在眼前是怎么回事?一个墨宝斋看门的,不仅突破,延年益寿,还返老回童了!如果有如此延寿丹,那得是什么品阶的丹药,真的存在于这世间吗?反正他是从未听说过。 他的想法,自然也是众人的想法。可没有人会知道,玄龟灵本来就不存在这个世间。 玄武龟号称生命力防御力最为强悍的神兽,他身上的东西,除了他自己,有谁能取下来入丹做药?那不是延寿,那是嫌命长! 城主罗雄钦习惯性地转动这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转动的玉扳指就跟他此刻转动的心思一般。原本他以为,既非他所熟知的世家拿下这座园子,那自然是独行于世间的奇人异客。他这番前来,倒也有点拉拢的心思。毕竟多一份助力,他的仕途也必定更加顺畅。 看到胡万星,他却真真正正是被震撼了。这种手段,他自问就他所拥有的资源,是万万做不到的,更别提可以随意挥霍在这样无足轻重的人身上。 现在的胡万星,确实已经有了与他对话的资格。让一个地元境出门迎接,已经足够给他面子了。 陪同在他身边的,是狄晋小王爷和花有恒,另一侧则是他的闺女罗霄和花珍绮。 花有恒是从未来过墨宝斋,听狄晋这么一说,心里顿时火热了起来。那天花家精英弟子的集会他有病在身无法前往,如今那些弟子几乎尽皆落在花珍绮的手上。墨宝斋的这位奇人,若他能够结识交好,对他这一脉,定大有裨益。 存着这份心思的,又岂在少数。几乎无一例外的,陪同而来的世家人物,包括罗雄钦,都收起了原来那点世家大族的优越感,多了几分谨慎结交之意。 “诸位大人,请!” 胡叔带着众人穿过墨宝斋清幽雅致的亭阁楼榭,来到了翰林阁。 而花朵儿,在此前一刻才步履匆匆来到这里。她的身边,站着花吉和花祥。 胡叔转达了墨非龙的意思,她并不推辞,在她看来,墨非龙的来历太过神秘,身上背负的秘密或责任绝对是她无法预料的。墨宝斋是一个吸人眼球的地方,照墨非龙那时不时都想惹是生非的本领,换她来面对百凤城众人,反倒还安全一些。 她本来郑重其事想要出门迎接城主大人,可墨非龙那厮软磨硬泡非要跟她一起用膳。待在一起,这厮就没个正经,害她误了时辰还魂不守舍。 她如平时那般用膳,墨非龙这厮坐在旁边托着腮,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你说他要是目光稍微有那么一点腻歪,她直接一枪把他勾了扔出门去,可他偏偏眼神清明,还带点欲说还休的小羞涩。如此她要是先动气粗来,反倒显得她欺负了人。 “你看我作甚?看菜!”花朵儿简直忍无可忍。 “菜又不是拿来看的,是拿来吃的。”龙少爷幽幽地道,眼睛弯都不带转一个。 “那你吃菜,看我作甚!”朵儿夹了一筷子菜,搁在了他的碗里。 “我不喜欢吃菜,我喜欢吃肉。”龙少爷的眼睛闪闪发亮,瞳仁儿上下扫了扫朵儿的脸,唇角勾了勾,顺便舔了舔嘴。 花朵儿只感觉体内的血液汹涌澎湃. 咬了咬牙,花朵儿一筷子肉夹过去,“吃肉,快吃!” 龙少爷托腮的右手舍不得动,左手的两根手指把肉盘子推远了几分。 嫌弃地道:“我不喜欢吃这种肉。” 花朵儿把手中的碗狠狠搁下,“那你想吃什么肉,说!” “说了就有得吃吗?|” 花朵儿看着他那双方才还人畜无害的眼睛渐渐变得极具侵略性,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 原本气势颇盛的朵儿突然间弱了几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有你吃不上的肉不成?” “这可是你说的,朵儿。”龙少爷笑了,整个脸仿佛一瞬间生动了起来,“这种肉,只有本少爷能吃,别人,想都别想!” 花朵儿还在迷糊的揣测中,就看到龙少爷又靠近了几分,眼睛微眯,深吸一口气,感叹到,“我家朵儿,可真香!”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龙少爷抓起了朵儿放在桌上的手,凑近,轻轻咬了咬她的食指,末了,舌尖再微微舔了舔。 “墨非龙!”慢了一拍的花朵儿抽手退开几步,鼓着两颊气哼哼地道,“我一会再找你算账!” 龙少爷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伸直了自己的食指,朝花朵儿勾了勾,“朵儿,不用一会,现在就可以过来找我算账。”唇角笑意盈盈,“你若是嫌我的手指脏,其他地方,也是可以咬的。” 现在站在翰林阁的花朵儿,那被龙少爷咬过舔过的指尖还在发烫发热发痒。 她离开后,兰软软晃晃悠悠地走进去,看着满桌地剩菜,“老子的厨艺难不成退步了,臭小子,你不吃多点,怎么奶玄武那只老乌龟?” 龙少爷坐在那里,眯着双眼,啧啧道:“十日不知肉滋味,十日不知肉滋味哪。什么时候才能让少爷我大快朵颐。”舔了舔唇,“浅尝辄止,心痒难耐!” -- 第111页 翰林阁中的罗雄钦众人,看到主位上的花朵儿,又看到胡万星恭敬地朝花朵儿行礼,均大吃一惊。 万万没有想到,墨宝斋的新主人竟如此年轻! “竟然是你!”一声怒喝传来,花有恒向前迈开一大步,满脸怒容地看着花朵儿。 花珍绮在见到花朵儿的那一刻就暗叫一声不好。回想起墨宝斋的第一关,花珍绮深吸一口气,对那个男子来说,必是易如反掌。 花无痕在这里,他一定也在这里。 花珍绮的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却又该死地不安。 花朵儿对花有恒的话置若罔闻,朝罗雄钦一拱手,“花无痕见过城主大人及诸位前辈。” 罗雄钦扫了一眼花有恒,颇为意外他的反应,莫非这二人早已认识。 “花无痕,你就是花无痕?”狄晋缓缓出声。 花朵儿抬眸看了眼前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目露疑虑。 罗雄钦一笑,道:“这位是狄亲王府的狄晋小王爷。” 花朵儿一愣,似乎对这个名字略有所闻,又一时想不起来从何处听到,然还是依旧礼数周全地拱手示意。 “无痕兄似乎不记得我的名字。”狄晋笑了,笑意不达眼底。 这来者不善的味道花朵儿还是品出来了,唇角微绽,“小王爷此言,莫非我该认识你?” 寸步不让,全然没有面对上位者的唯唯诺诺和小心翼翼。 罗雄钦的双眼眯了起来,场中的气氛似乎一时有点沉闷。 狄晋不为所动,潇洒地扫了扫长袍的一侧,“无痕兄竟不知,我与令妹早有一纸婚约。” 这话犹如石子投进水里一般,让场中众人惊诧不已。 花五一脉与狄亲王府的婚约其实说到底,只有少数人知晓,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其中根由。 而知情的人当中,罗雄钦是其中一个。 罗雄钦眉头微蹙,狄晋的态度,明显不是热络的亲近,分明还带着一丝不以为意的轻鄙。 狄晋在未见到花无痕前,确实抱有结识的想法。但在知道他是花无痕的时候,他的这点心思就完全被掐灭了。 花珍绮的态度虽没有明说,但他却知道,她对花无痕此人,是打从心底厌恶。看到花珍绮对一个年轻男子如此反感,狄晋心里颇感痛快,似乎如此更能彰显他在花珍绮心中的与众不同。 她讨厌的人,作为仰慕她的男人,自然要站在她的一方,自然要替她出这口气。 “狄小王爷提起这婚约的事,莫不是等不及了要将我家小妹娶过门去?”响亮的笑声响起,李有福和李有才出现在了门口。 笑声虽然响亮,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两家的婚约本就鲜有人知,以后若有什么变数,也不会闹得人尽皆知,声名坠地。 狄晋此举,分明就不怀好意。他若真的对小妹有心,岂会是这样不阴不阳的态度,他若对小妹无意,那此举便居心叵测。 他如果别有用心寻了个理由解除婚约,这世间对女子声名向来更加苛刻,他又贵为皇亲国戚,别人会怎么看小妹?小妹以后如何寻得更好的夫家! 兄弟两人心思一转,早已了然于胸,咬牙切齿。 哼,只可惜,狄晋打错了算盘,有我们李家在,休想占了便宜还卖乖,不把你坑出血来,我们李家在京城还怎么混! 原本已经各自安坐下来的众人又重新站起身来,连罗雄钦也不例外。 罗雄钦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花家和李家撞在一起,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件好事。 李有福和李有才一走进来,全副心神就都集中在花朵儿的身上。 两人的目光越来越亮,哈哈一笑,阔步走了过去,“无痕!” “我是你大哥有福,这是你五哥有才!” 早在他们进来时朵儿就已经猜出两人的身份,实在是跟她六舅长得颇为相似。 看着目光含笑的两人,朵儿心中淌过一股暖流。 知道眼前之人乃朵儿女扮男装,两人倒不好意思冲过去勾肩搭背。 打过招呼,李有福转过头去,冷冷地看着狄晋,皮笑肉不笑地道,“小王爷,我方才所言,莫不是说中了你的心事?” 他们两人一来,狄晋的整张脸都沉了下来。花无痕好打发,可李家这两条疯狗可不好撵。但在心爱之人面前,他如何会示弱。 “听起来怎的好像是花家的小姐急着要出嫁?”狄晋顿了顿,看着李有福越发阴沉如水的脸,意味深长地道,“我跟花家小姐的婚约,还是要从长计议才成哪。” 李有福脸颊的肉一抽就要拍案而起。 可还没等他出口,门外便传来低沉的声音,声音中那压抑的暴怒和阴沉,叫人骤感压力,“谁敢跟我的女人有婚约?配吗?” 第55章 醋 不容置疑,志在必得! 龙少爷本来一点都不想去掺和墨宝斋的事情。他对这片大陆, 说实在的,并无多少归属感,也着实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 除了朵儿,便是北方隐隐的召唤和吸引力。北方似乎有某种东西,让他心生向往, 却又时不时让他产生一种难以言明的悲伤,暴虐和情怯。 虽然不想掺和, 但翰林阁里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打着精神在留意。按理说如今凭借朵儿的实力, 加上胡叔, 花吉和花祥, 即便是城主发飙, 也有一战之力。 -- 第112页 人家龙少爷性格跟他爹虽南辕北辙,可唯独有一样父子两达成高度的统一, 那就是一点委屈都不想让自家媳妇受。 龙少爷此刻正在自己的园子里翘腿喝茶吹风。旁边坐着嗑瓜子的兰软软 ,躺着打着鼾的曼珠,蹲着百无聊赖的花三宝。 狄晋说出他与朵儿有一纸婚约时,翰林阁的人不知道,其实他们早已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狄晋话音一落, 龙少爷蓦地站起身来,身上的长袍无风自动,他嘴角轻抿, 脸上的每一根线条似乎瞬间冷硬孤清了起来。眼底的黑色似乎有无数的风暴在凝聚,刹那间微弱的金光在他的双瞳中一闪而没, 整个空间和时间,似乎就在这金光的一闪一灭中静止。 于此同时,正躺在城外草地上望着白云悠悠的宗云泽, 猛地坐起身子,瞳孔一缩,“是你,又是你!你到底是谁?”宗云泽喃喃道,“为何这种气息,会让我有一丝不快,亦有一丝忌惮。” 忌惮,宗云泽突然轻笑出声,“我很期待,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蹲在地上的花三宝骤感身子犹如沉入深谭,屁股忍不住往后一坐,狠狠跌在地上。 他突然看到那只慵懒的小猪耳朵一动,翻个滚站直了,然后,花三宝目睹了自己难以置信的一幕,那粉红色胖嘟嘟的小猪睁大了双眸,张开了嘴。 那张嘴,在他的前面无限放大,仿佛虚空中闪过一个漩涡黑洞,大到足以将五个他卷入其中,伴随着他脑海中一声巨响,“胆敢觊觎我王的女人,该死!” 墨宝斋里的断魂鹰,偌大的翅膀一扇,整个身子犹如一道疾风,转瞬间便停落在翰林阁外的一颗苍天树木上。那阴冷狠毒的眼睛,一直望进了翰林阁里。 百凤城里所有的元兽,低阶的突然出现片刻无缘由的暴怒和急躁,而高阶的元兽,眼中的杀意凛然,似乎随时要择人而噬。 前往十莽山方向有一行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黝黑肥胖的大汉,身后跟着强壮高大的男子,男子的身后还有几个仆役随从模样的人。最奇怪的是,黝黑大汉的手臂上,抱着一只一直在挣扎的公鸡。 胖汉毫无征兆地停住脚步,伴随着公鸡伸长了脖子,眼睛里人性化地出现震惊的表情。 “焚灵,你听到没有,龙吟,是龙吟声!”胖汉一脸激动。 “哪个方向?”焚灵鸡转动脖子。 “反正不是十莽的方向,具体位置,”胖汉皱了皱眉头,时间太短,我感受不到,但是,胖汉一脸阴翳,“王不开心,很不开心!” “你说王为什么不能再生气久一点,再多一点点时间说不定我就能确定他的方向。”胖汉有些泄气地道。 “暗冥,你这话要是让禁知道,你屁股非开花不可!敢让王生气,那就是与我们整个兽族为敌!就算那么谦和有礼的禁,也会因此大开杀戒!”焚灵的声音阴沉危险,“我们一路走来,已经发现不少地方魔物肆虐,陛下的力量,只有在万兽谷才是最强大的,我最怕在陛下力量还未完全恢复的时候,人族的高手会对他下手!” “那怎么办!”胖汉急了,带着哭腔“我答应过禁,我是来保护王的!如果有什么差池,我,我跳进万魔窟都赎不清我的罪过。” “回头,我们不去十莽了”焚灵伸长了鸡脖子,对身后的洛道,“打听清楚最近人族有什么大事发生,哪里有人族最厉害的高手集结,我们就去哪里,找不到王,也要把任何有危险的苗头给盯紧了!” “对,对”那胖汉连连点头,“不行我就把他们一个个都抓起来,省的出去给王添乱。” 焚灵切了一声,“宗云泽,你逮一个给我看看?” 胖汉怒哼一声,“没交过手,还不知道谁欺负谁!禁把他说得那般厉害,我也不是吃素的。” 焚灵笑得鸡脖子乱颤,“整个兽族,谁不知道就你个死猪是吃素的!丢脸!” 这一行人与鸡,正是奉万兽谷印师禁的命令来寻找龙少爷的兽族圣阶高手暗冥猪,天元境高手焚灵鸡,还有禁的徒弟洛! 说回龙少爷那处,兰软软一个抖擞,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小眼睛瞬间瞪圆了,片刻后整个人又缩进了椅子里,摇摇头,“初恋的男人太可怕,尤其是兽性未泯的男人,尤其是喜欢吃独食的男人,啧啧啧,还婚约,所谓的未来正房相公,”兰软软翻了个白眼,“千万别让我这个又丧心病狂又幼稚外甥给打得连茅房都上不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爬起身来的花三宝一脸懵懂。 兰软软撅噘嘴,“有人要跟你的墨少爷抢媳妇!” “什么!”花三宝猛地站起身来,眼露凶气,“敢跟少爷你抢媳妇?”花三宝呲开一嘴的白牙,森然道,“墨少爷,你是想让我把他撕成肉丝,还是把他踩成肉泥,亦或是将他搓成肉丸。”花三宝的手一握,骨节咯咯响,“您只要说,剩下的我花三宝包了!” 于是乎,有了龙少爷迈步走进了翰林阁。 翰林阁里的人无一例外看向了门口处。 进来的男子身躯凛凛,俊美的脸庞棱角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 场中没有一个普通人,尽皆是修炼有成的高手,他们身上所带有的气势和压力似乎对他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他目不斜视地迈步而行,仿佛是在自己领地巡视的猛虎,优雅而高贵。 -- 第113页 不打任何招呼,甚至连转头都懒得,仿佛阁中众人尽皆不存在。 他就这样注视着主位上的花朵儿,带着一丝让众人莫名其妙焦虑起来的危险性和侵略性,一直走到花朵儿的跟前,站定。 “无痕”龙少爷的声音仿若拨动的古弦琴,与他身上戾气满满的气息截然相反,温柔又空灵,“你说,是我好,还是他好?” 李有福和李有才就站在花朵儿的身边,龙少爷一路走来,凭他们两个横行霸道多年的直觉,深有体会! 这个男人,很危险! 眼前之人看着朵儿的眼神,同样作为男人中男人,他们两个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回想到一件陈年旧事。当年道貌岸然的李有德那小子在秦淮河畔干了一架,硬生生把齐家那小子揍得三个月生活不能自理。随后他回头看着陈家小姐咧嘴一笑,“你说,是我好,还是他好?” 眼前人的表情,较之当年的李有德,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容置疑,志在必得! 有福和有才的心思几乎一下子活络起来,无痕可就是朵儿啊。 此人对着朵儿如此发问,其狼子野心,简直昭然若揭哪! 但不得不说,比起狄晋那个王八蛋,这家伙虽然危险,却顺眼太多了! 尤其是对待心仪女子的这种态度,简直不要太合李家人的审美。 唰的一下,两人的眼神集中在花朵儿身上。 花朵儿看着走到她面前的墨非龙。 他的神情专注,热烈,又隐隐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占有和霸道。 花朵儿的心跳得很快,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不吐不快。 狄晋的态度,狄晋的话,着实让她的好脾气荡然无存。 她与狄晋,未曾相知,相识,相许。一纸婚约,在她看来,不过是先辈交情的延续和希望彼此交好的承诺。 她从未有过想要高攀讨好他的意思。若非认识墨非龙在前,她与狄晋,如若脾气相投,成为至交好友甚至终成眷属也未尝没有可能,若彼此陌生疏远,亦可以让这一纸婚约永远压在箱底腐烂消失。 不管哪一种,他们的关系,在她看来,是可以善了的。 可如今,狄晋明摆着,对她没有半分善意。 如此,她何须给他好脸? 花朵儿眉眼一舒,回望进龙少爷的眼睛里,“他如何能与非龙兄相提并论,”花朵儿唇角微弯,“他是谁?他配吗?” 一言既出,众人只看到花无痕身边的男子粲然一笑,笑意犹如挥洒而下的水墨晕染开来,整个翰林阁里压力骤失。 罗雄钦发现,从男子进来的那一瞬,整个翰林阁里的气息和节奏,似乎都呼应着他的一呼一吸,一怒一笑,甚至连他们的心跳,也隐隐与他同步。 这个发现,让他心悸不已。 可其他人,显然没有他这种感悟和见地。 砰的一声,狄晋的座椅近碎,“无名小辈,见到城主不知行礼,见到王府不懂规避,这里还轮不到你口出狂言!” 第56章 乖乖的 回去坐好,别乱动。 龙少爷作势掏了掏耳朵, 一撩袍子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坐在上首的侧位上,招了招手,“老胡啊。” 胡万星身子挺直, 精神抖擞地立马出列,朝龙少爷恭敬地鞠躬行礼,“小人在!” 胡叔这么一应声, 众人错愕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他身上。堂堂的地元境高手, 已值得上大人的称呼了, 可如今他们听到什么?胡万星这老头子可从来没有半分奴才的行径, 即便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然而方才却自称小人?这是什么骚称呼?难不成现在民间流行这种称谓? “老胡啊, 你说你眼睛也应该放亮些, 别什么阿猫阿狗的货色都给放进墨宝斋来。”龙少爷手指朝狄晋的方向戳了戳,“你瞧瞧这人, 人模狗样。” “放肆!”几乎在龙少爷话音刚落的一刹那,站在狄晋身边两名毫不起眼的老者突然暴起。 两个毫不花俏的拳头,伴随着两道浑厚的元力匹练,向龙少爷的胸膛位置轰然而去。 “你妹的!”李有福破口大骂,兴致盎然地望向坐在那里十分惬意悠闲的龙少爷, 第一次见到比他还能装逼的货,是时候看看到底有没有实力装这个瓷实的逼。 众人脸上皆显惊色,果然是狄亲王府, 底蕴深厚,一出手就是两个与胡万星同个境界的地元境高手, 硬生生明晃晃地就是要强压你一头! 只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目光聚焦下的胡万星竟然老神自在地站在那里,那俊美的男子甚至泰然地靠在椅背上, 狭长的眼眸露出一丝戏虐。 反而是被人忽略,站在花朵儿身边的两名男子动了。 蒙蒙的青光氤氲开来,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一面古朴而庄重的圆盾在缓缓转动。那两道来势迅猛的元力,在接触到这萌萌青光中突然消融开来,仿佛石沉大海,消失无踪。 罗雄钦猛地站起身来,目露惊色。 他清楚地看到,那书生般的男子,他的右手手腕有一处护腕,青光,正是从他的护腕发出。 青光笼罩下的那面圆盾。那种气息,修为低的人绝对感受不到,但像他这样,离天元境只有一线之差的大圆满高手,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那与天道相互呼应的痕迹是如此的圆融如意。到了天元境,便是步入另一个层次,一个追寻天道万物运行轨迹的层次。 -- 第114页 若能拥有如此重宝,对天元境高手来说,无疑是拥有一条通向圣阶的捷径哪。 罗雄钦的思绪只在一瞬间,听得一声低喝,另外那名美若天仙的男子动手了。 一条火红的长鞭,犹如张开獠牙的火蛇,带着顶端的尖刺,凌厉而狂暴地咆哮而出, 狄晋身边的两名高手显然没有想过自己的攻击会落空,就这样晃神的瞬间,空中火红色的长鞭一分为二,狠狠劈下! 凭花祥的修为自然无法轻易伤到他们,但花祥的时机却着实抓得太准太妙,伴随着两声惊呼,两名老者后退半步,待站定之时,身上的衣裳多了几道烧焦的口子,显得颇为难堪狼狈。 “还有没有王法!”众人恍惚的瞬间便看到龙少爷站起身来,一脸愤愤不平,看着狄晋的眼神更是带着痛心疾首的愤怒,“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堂堂的亲王之子,竟公然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身无丝毫元力的人下手,恶不恶心?要不要脸?”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龙少爷胸口拍得砰砰响,“还好少爷我有几个臭钱,身边还能雇几个耍狗斗鸡的保镖,要不然,” 龙少爷拔高了声音,像个委屈的孩子,“少爷我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了。娘啊,您当初为什么不嫁个亲王,非要嫁个我爹那个只有几个臭钱几分姿色的男人,您瞧瞧您儿子今天都被欺压成什么样了!” 与此隔了数万个空间的某处,一个白发清俊男子正坐在山巅,突然打了个喷嚏,男子姿势优雅地揉了揉鼻子,目光流转,笑着些许笑意,“臭小子,指不定又在哪里编排我的坏话。”男子冷哼一声,扫了扫身侧的雪,“幸得你爹我留有后招,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均记在紫玉戒里,他日见面,你爹再好好教你做人的道理。” 罗雄钦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他开始怀疑男子进来时,所有人的呼吸和心跳被牵引住是一个假象。即便是真的,也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跋扈又纨绔的玩意,定另有其人。 要知道绝大多数身居高位的真正高手,均从容淡定,不怒自威,即便有些性格乖张的高手,那也自有一股傲气和脾气,罗雄钦自问一生见过高手无数,慧眼如炬,没有一名高手,会有如此撒泼蛮横的行径,简直就是一个花花太岁! 李有福和李有才,目瞪口呆了半会却噗嗤笑出声来。龙少爷这般插科打诨,胡说八道的模样,他们是怎么瞧怎么亲切,怎么瞧怎么顺眼。 朵儿揉了揉眉心,走近了些,左手伸到龙少爷的身后,在他腰间拧了一下,啐道,“你又胡闹!” 这一拧,简直把龙少爷的魂儿都拧出窍了! 原来站在那里一副指点江山的跋扈模样瞬间变成了咧嘴傻笑,只有那双眸里的神采飞扬,志得意满才让人能分辨出此人神智尚清。 龙少爷思绪乱飞,要不要指着狄晋的鼻子再骂一轮,顺便把那个什么城主大人也拖下水,这般胡闹,朵儿是不是要直接冲过来小拳拳锤胸口,然后他就可以顺便一只手抓住她的小拳头,包裹在他的手掌中,一只手借机揽住她的腰,然后,霸道地拉过来贴近他的身体。 龙少爷的手正要抬起来,就感到后侧的腰间又痒了一下,朵儿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想起,“想都别想,乖乖地一边站着,再胡闹,” 猝不及防看到龙少爷那荡漾着满满笑意和求虐的表情,朵儿脸一僵一热,外强中干低喝一声,“回去坐好,别乱动。” 手指传来灼热的感觉让花朵儿忍不住握紧了拳,她一时意动,本来想要戳戳他的手臂,哪知道鬼使神差便变戳为拧,那硬如铁石的身体,拧也拧不下去,反倒变成了暧昧十足的磋/磨,叫人心慌意乱。 龙少爷唔了一声,果真乖乖地回到原来地座椅上,那坐姿,竟然比方才不修边幅的模样端正了几分。 知道龙少爷身怀重宝后,朵儿着实多了一层心思。她不知道他还有多少宝贝,但从他目前显摆的宝物的层次看,任何一样,都值得让天元境武者挣个你死我活。 不是她看不起他,他无丝毫元力,空有炼体的修为和驭兽的本领,远远达不到与天元境武者,甚至是武者背后的一整个家族抗衡的地步。 如果现在是在京城,她还能少几分担忧,有祖奶奶鱼老太君在,就算是圣阶武者也要掂量几分。 但现在,藏拙,低调才是墨非龙应该做的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他的身前,掩盖他的存在和光芒。 朵儿的脑海里有一丝恍惚,十荒境的时候,她挡在他的身前,今天,她又站在他的身前。这个决定对她来说,似乎很重要,也很熟悉。 狄晋脸色铁青,目光微微一侧,却看到了旁边的花珍绮。 没有丝毫怒气和不满,花珍绮的眼光如水般温柔,连唇角那细微的弧度也那样和缓,她就这样注视着前方。 顺着她眼光的方向,狄晋看到了正前方那个叫嚣着把他说得猪狗不如的家伙。 狄晋的心中一动,想起了今日一路上花有恒跟他说起的种种。花有恒提到花珍绮对花无痕身边某个男子的态度暧昧又特别,花有恒取笑他对花珍绮一往情深,称莫要被她平时一副清高模样给骗了。末了花有恒还含沙射影地道这女人就是喜欢犯贱,你视她若珍宝,她看你如敝履,偏偏喜欢倒贴那些对她欲擒故纵的人。 -- 第115页 当时他听罢差点直接跟花有恒动手,如此污蔑他心中最美好的女子,着实可恨。 可此刻,他看到什么?他从未见过花珍绮面对他时有这般略带痴迷和欲诉还休的羞涩。 那男子如此污蔑他,花珍绮非但没有与他同仇敌忾,还一脸柔情。狄晋此刻的心,就仿若被一把刀子在内里肆意地绞割。 “罗大人,”冷静下来的狄晋整个人又阴沉了几分,“此人多次以下犯上,对本王出言不逊,你说,该如何处置?” 罗雄钦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来了,他就知道他今日断无法置身事外。只是,罗雄钦的眼中出现了一丝为难。 别说罗雄钦,跟着过来的各家高手也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早知道今日墨宝斋这么热闹他们就不该过来瞎掺合。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一个什么花无痕和胡万星倒不足为惧,真正令人心生忌惮的是京城里叫人闻风丧胆的,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李家。 果不其然,李有福哈哈一笑,眼底一片嚣狠,“罗大人,狄晋身为王爷,私闯民宅,甚至不惜动手伤人,欲置我家无痕的好友于死地,简直目无法纪,这等行径,你说该如何处置?” 罗雄钦皱眉不语,李家,毋庸置疑,如今是陛下跟前炙手可热的大族,如果仅此而已,李家不足以为惧。 要知道皇权官位,对修炼者来说,无非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每个修炼者,真正在意的,还是自身的实力。 李家虽然手握重权,但真正令人敬畏的是鱼老太君,还有李家那六个来自各个修炼家族的媳妇所代表的势力。 这般说来,狄晋就算身为狄亲王府的唯一血脉,也无法与李家的后人相提并论。 但,罗雄钦心中一叹,陛下虽身为圣阶高手,却子嗣艰难,只有太子一人。然太子又久病缠身,如若太子去了,那皇权的唯一继承人,便是狄晋。 这么一来,今日就算他要向着李家,也万不能让狄晋太丢面子。 狄晋心思通透,如何看不准罗雄钦的纠结,略微朝花有恒颔首。 罗雄钦正要开口,便听到花有恒冷冷地嗤笑一声,道:“私闯民宅,说不定是有人私抢民宅。”花有恒看着众人,朗朗道:“将军的三关是何等艰难想必大家比我这个京城来的更为清楚,大家瞧瞧这花无痕的实力,有可能过那三关吗?”花有恒嗤笑一声,“这小身板,我看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花有恒别有用心地看了胡万星一眼,“这位管家,你既受将军所托,正该秉公行事才是,万万不可收了人家的好处便将将军的宅子拱手相送。” 花有恒定睛看着花朵儿,“花无痕,此事你如何交代?” 胡万星这么一听,急了,自己确实是收了龙少爷的好处,可那也是宅子的归属尘埃落定之后的事情,但心里却终归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有点别扭。 众人心里一愣,抬眸看了看花无痕。 气度不凡,但修为嘛,确实很一般,甚至还未突破地元境。要说她能过这三关,那纪大将军的宅子也不至于留了这么多年。 再看看胡万星,原来只是区区一个人元境的武者,才这么几天一跃成为地元境高手,若说其中没有猫腻,那是谁也不会相信。此刻胡万星脸上那又急又羞的表情,还真的让人生疑。 这么一想,看着他们的眼光多了几分猜忌和不屑。 连李有福和李有才也有点摸不准情况,尤其想到那只连鱼老太君念叨起来都一脸便秘表情的断魂鹰。 花朵儿纹丝不动,波澜不惊,“我这三关如何过,什么时候过,只需跟纪大将军交代。你算老几,我需要跟你交代?” “草,”李有福唾了一声,“花有恒,你他娘的脸是有多大,我们李家的人办事,还得跟你有个交代,你让花卫风那个老匹夫来,我家太君来跟他好好交代交代。” 李家人做事,从来不讲什么公平风度,鱼老太君凶名在外,李家人从来不吝借用老太君的名义行恐吓威胁。按老太君的话说,“趁着老身的凶名和手段还能吓唬人,不用白不用,孩儿们千万别客气,谁能用我鱼老太君的名义吓得敌人屁滚尿流,魂归升天,回来老太君我重重有赏!” 所以李家人走遍天下一招鲜,那就是,我家鱼老太君会给你交代交代! 花有恒气得差点一个倒卯。 “李兄请慎言。”花珍绮清幽幽的声音传来,“交代只是舍弟一时鲁莽的笑言罢了。” 狄晋眼露疑虑,不知花珍绮为何此时开口。 花珍绮踱步而出,明净丽色,温柔绰约,杏眼如星,“无痕兄能过三关,实力定然令人惊叹。纪大将军留下这院子以来,多少出类拔萃的年轻高手都铩羽而归。”花珍绮话音一转,“诸位前辈定是与我一般好奇无痕兄的实力。” 花珍绮顿了顿,抬眸注视花无痕,眼中挑战意味渐浓,“我从未试过墨宝斋的三关,如今园子已经有所归属,珍绮颇感遗憾。是以,珍绮斗胆,愿与无痕兄切磋一番,也好让珍绮知道自己与无痕兄,到底差距几何。”目光流转,“不知无痕兄,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以罗雄钦为首的众人,目光唰一下全集中在花朵儿的身上,众人眼中的兴味渐涨。 第57章 57 一个皎洁如月,一个娇媚如花。…… 任谁也不会想到, 花家的天子娇女花珍绮会在此时横插一脚。 -- 第116页 众人已然完全忘记了方才自己如何掐着大腿根儿的肉,后悔跑来墨宝斋瞎逛。 这一趟逛,高人没结识到, 反而惹了一身骚,被逼着要在王府和李家选一家来站队。从来没领过两家一两银子,今日却要被逼着卖身, 真他妈踩着狗屎了。 如今可好,花家自个先蹦出来了, 还是花家的花珍绮, 那可是名满京城, 连皇亲国戚的娇女们也要避其锋芒, 被圣上誉为“风澜花珍绮, 明珠世无双。”的风云人物。 罗雄钦眼神暗了暗,他有些看不懂。他从不敢小觑花珍绮, 自陛下盛誉她后,他就搜罗了很多关于花珍绮的消息。 可以说此女颇具手腕和心计。 照理说,花有恒已经跳了出来,花家如今的局面,花珍绮应该乐于见到花有恒做个跳梁小丑。花有恒这个脑袋里缺斤少两的玩意, 对上李家两个少爷,那就是被玩死的命。 他也听说过狄小王爷对花珍绮一往情深,只是照他看来,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所以花珍绮此举, 甚是令人费解。 不过借此机会一窥花家继承人的实力,倒也算是一件妙事。希望那叫花无痕的小子能够给力点,不要一两招就让人给干趴下。如此, 他们还怎么窥探花珍绮的深浅。 “大人,那花无痕,是五祖一脉。”旁边的下属突然传音。 罗雄钦一挑眉,原来如此。 花家这辈,花珍绮已经风头无两,但五祖这座大山,一直压在花家人的身上。只要打赢五祖的后人,那花珍绮,就是名正言顺花家这一代的第一人。 五祖后人,也要俯首称臣。 再者,还有一个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闻。 花珍绮的师父,回清宗的宗主青玉仙子,跟花家的鱼老太君,积怨多年。 据说当年两人看上了同一个男人,李老将军。 李老将军与鱼老太君成为结发夫妻,青玉仙子黯然神伤,也从此怀恨在心。 青玉仙子先行迈入圣阶,鱼老太君据说因为丈夫离去,感怀心伤,一直未能突破。 明里暗里,青玉仙子只要逮着机会,都要跟鱼老太君较劲。 花珍绮此举,倒是一举两得,既为自己挣得名声,又为师父出口怨气。 可谁知道,花珍绮这么做,只为了一个人,那就是龙少爷。 她的眼神一直黏在龙少爷的身上。他跟花无痕两人之间的互动和亲昵,让她打从心里莫名怨恨。 她私底下调查过,花无痕乃金灵根的天赋,从小便比常人高大威猛。 女人的直觉,她几乎可以断定眼前的人,绝对不是花无痕,而是他的妹妹,花朵儿。 这样的判断和认知,没有让她更加好受,反而更加生气和不甘。 她思前想后,当日与他相遇,她表现得太过惊惶不安,软弱无能。反观花朵儿,从遇见她的几次看来,都是冷静沉稳,出手果断。 如果他是喜欢这种女人,那么今日,她要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她绝对比花朵儿更有天赋,更加强大,更加值得他倾心爱慕。 从小到大,有她在的地方,没有任何人,会忽略她,没有任何人,敢轻视她。 所以此战,她不为狄晋,不为花家,不为谁,而仅仅是为了她自己! 花有恒看了看花珍绮,嗤笑一声,给狄晋传音道:“看到没,孔鸟开屏。你可知为何?”言罢,还朝狄晋挑衅一笑。 有元兽名曰孔鸟,但凡见到心仪的对象,都会展开它那美丽的尾屏来求偶。 花珍绮的元兽,正是孔鸟中最为珍贵的品种,孔翎雀鸟,百雀之后! 狄晋听罢,整张脸犹如锅底一般黑,看向坐在那里一脸优哉游哉的龙少爷,眼中杀意渐盛。 似乎感受到他滔天的怒火和杀意,龙少爷狭长的眼眸一扫,似笑非笑地看着狄晋,双唇微动,不出声地说了两个字,:“白痴!” 狄晋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正要开口,却听到前面的花无痕已经缓缓出声。 “小姐出生豪门世族,自小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又得名师指点,乃风澜年轻一代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花朵儿娓娓道来,犹如她的性子一般沉稳冷静,“在下虽为五祖后人,但长于穷乡僻壤,远不及先祖的天赋绝顶,可在下自幼在山林中以捕猎为生,倒也习得一两招保命的功夫。” 花朵儿长眉若柳,双眸犹如上弦月,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身如玉树,一身青衫衬得她越发俊秀多情。 罗雄钦的女儿,双眼异彩连连。 她侃侃而言,言语中虽有自嘲之意,却从容自信,无一丝一毫怨怼羡慕之情。 站在那里,竟然与花珍绮平分秋色。 一个皎洁如月,一个娇媚如花。 一个青衫俊秀,一个彩衣妖娆。 一个气定神闲,一个势在必得。 龙少爷坐着,整张脸的线条温柔得不像话,谁说他家朵儿又死心眼又老实,哼,他家朵儿分明蕙心兰质,伶牙俐齿。 姿态放得越低,一会脸才打得越响。 昨日之前,他或许对她的实力还会有些许担忧,免不了要使点手段来帮她,可昨日之后,突破地元阶的朵儿,绝对会大放异彩。 突破地元,才是灵虚凤体和玄水灵脉逐渐变态的起点。 就算是极品水灵根的花珍绮,也该哪凉快凉快去。 -- 第117页 花朵儿就这样注视着花珍绮,眼神没有丝毫的避让心虚,声音沉而有力,“小姐不吝赐教,无痕岂能让小姐扫兴而归。” “不可!”李有才和李有福同时惊叫出声。 开什么玩笑,八姑姑不是说朵儿性子冷静,行事有度,如今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哪。 花珍绮是谁?李家这一代,除了李有寿那个傻逼玩意勉强能正面与花珍绮叫板,其他人,说实话,略逊个两三筹。 如果眼前的人是花无痕,以花无痕上品金灵根的天赋,怕还有点希望,但朵儿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们接到的情报中,朵儿仅仅是中下品的水灵根,就算战斗技巧上有所成,也绝对弥补不了天赋的天堑鸿沟,简直可以预见被压着打的惨状。 只要不受伤,认输不要紧,李家人从来不知道面子是什么玩意。 要是让老太君知道,他们两人都在场的情况下,朵儿还被花珍绮揍了,非剥了他们一层皮不可。 有李家男人在的地方,女人就该舒舒服服站在一边嗑瓜子看戏。当然,八爷除外。 李有才一咬牙,正欲开口接下这一战,就听到龙少爷响亮的声音传来,“老胡啊,还不赶紧在外头设案,顺便摆上瓜子”。龙少爷笑逐颜开地朝他们二人招招手,撩起袍子就要往外走,“两位李兄,来来来,这边请。” “无痕兄。”龙少爷一脸迷妹的表情,“旗开得胜,兄弟我晚上给您揉肩按腿,以表敬仰之情。” 李有才和李有福就这样被龙少爷一手一个拉到外头的空地上。 等到坐下来,看到案前的瓜子,两人猛地一打哆嗦,女人上场,男人嗑瓜子看戏,这要是传回李家,他们两个还怎么混。 周围的温度骤降,一股萧肃的战意开始弥漫。 花珍绮长袖翩翩,墨发飞扬,美目流盼,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她的周围,氤氲的水汽逐渐将她的人笼罩其中。 水波生烟,有女其中,如梦似幻,堪称绝色。 看着她,狄晋似乎也忘记了方才的不快,眼神尽是痴迷和爱慕。 “无痕兄,一招定胜负,我这番出招,便是我最强的招式,”朦胧中的花珍绮声音袅袅传来,“最强的招式,难免难以控制,无痕兄能够拿下墨宝斋,想必实力惊人,若有误伤之处,还请无痕兄多多包涵。也请城主大人做个见证。” “我草!”李有福拍案而起。这歹毒的女人,若是普通的较量,大家互相试探,频频出招,如果朵儿力有不逮,也可以及时喊停。如今一出招便是最强的凶招,这女人好深的心机! “皇帝不急太监急,”龙少爷扫了他一眼,“坐下坐下,打不过这不还有我嘛。” “你他娘的能做什么?”李有才急红了眼,回头低声问道。 “你说呢?”龙少爷与他们两个眼神相交。 原本笑盈盈的眼睛突然暗了下来,双瞳漆黑如墨。 李有才和李有福顿感压力大增,整个心瞬间停止了跳动,仿若被一头极为可怕的凶兽盯着,任人鱼肉。 这样的感受,只有在老太君怒极的时候他们才能深刻感受到。 原本站着的李有福,就这样生生被压着坐了下来! 两人看着龙少爷的眼神,惊恐难辨。 “小姐多虑了。”花朵儿如闲庭信步,缓缓向花珍绮的方向走去,一字一顿,“请赐教!” 第58章 战 你且花开雨落,我自清风徐来。…… 花朵儿的话音一落, 只听得花珍绮轻哼一声。 她的手上,多了一柄剑,剑身极薄极透, 剑柄是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莲花。 她的剑一出现,方圆五百米的园子里,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仿佛轻纱微拢, 烟雾缭绕,花珍绮的身影时隐时现, 时有时无, 淡淡的雪莲花香, 让在场不少人心神俱醉。 而她对面的花无痕, 依旧负手而立, 她的双眸清澈又深不见底,飘飞的雨丝凝成雨滴, 落在她晶莹如玉的脸颊上,仿佛情人的眼泪,温柔得教人心碎。 罗雄钦的女儿罗媚都看迷了眼。 眼前的一幕,完全不像是要大动干戈,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比武, 反倒像是两个情人遥望彼此,依依惜别。 “爹,你说谁会赢?”罗媚轻声问道, “这叫花无痕的男子,可能赢吗?”罗媚的语气弱得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花无痕会赢。 “青莲仙剑”罗雄钦深吸了一口气, “没想到,花珍绮竟然已经继承了回清宗的青莲仙剑。 “青莲仙剑,那是什么?很厉害吗”罗媚踮起脚尖仔细看。 在场众人, 龙少爷和李家两兄弟不仅坐着还有老胡在一旁撑伞,其他人,为了表示对花珍绮的尊重,均站在那里,身上的元力将飘飞的雨丝挡住。 罗媚问,可罗雄钦却没有回答,看着花朵儿的方向,多了几分凝重。 竟然是青莲仙剑,罗媚没有眼见力,不代表其他人没有。 青莲仙剑在回清宗的地位,仅次于青玉仙子手中的乾玉莲蓬。 两者同出一物,极西之地的乾坤玉莲花。 一莲开,一世荣华梦终醒。 一莲合,一聚风云事成空。 一开一合,乾坤斗转,生杀我握! 当年回清宗的第一任宗主,机缘眷顾,竟于极西之地采下这乾坤玉莲花。花枝化为青莲剑,莲蓬斗转天地间。他更于莲花畔侧,悟下与之相得益彰的功法,建立了如今叱咤风云的回清宗。 -- 第118页 回清宗的功法,集齐天下水灵根钟灵毓秀之人,拥有极品水灵根的花珍绮,更是天才中的天才。 “我草你大爷的。”李有福的脸涨得通红,“青莲仙剑,花珍绮什么时候已经让青莲仙剑认主了,这么重要的情报我们怎么不知道,李有德带着魂部的人,天天都在互相脱裤子赏菊吗?” “怎么办,老子现在才发现,手头的兵器竟没有一件能用的,跟青莲仙剑比起来,那就是李有寿的破裤衩,连屁都兜不住!”李有福头发都抓下了几把,仿佛不停地咒骂才能平静内心的不安。 向来阴沉冷静的李有才,此刻脸色也青了,桌下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掐得通红,李家的短板,就是兵器,除了鱼老太君手中的噬魂匕,就再无其他。谁叫李家传承不过三代,比起真正的宗派,还是略显寒碜。 龙少爷微眯着眼,花珍绮手中的剑,确实是他来到这里之后见过的唯一一件还能看得上眼的兵器。 不过,跟他龙少爷比收藏,如果可以的话,龙少爷此刻就想站起来叉腰狂笑,他墨非龙的女人要没有趁手的兵器用,那等于皇帝没有饭吃,荒天下之大谬! 斜风细雨,公子美人,此刻已经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 乾坤玉莲,名字很美,通常太美的东西,都是要人命的! 回清宗的青莲仙剑,剑出不悔,无血不归! 这漫天的雨丝水滴,一会便是无孔不入的催命符。 花朵儿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眼中的战意却犹如翻涌的波浪,渐渐升腾! 她放在身后的双手突然猛地一握。 众人只感到花无痕站着的空间突然一顿,所有的雨滴瞬间停滞在空中。 这当真是如画的美景。 青衫少年负手而立,袍脚被风微微卷起。 空中的雨滴,犹如泼洒的极淡的水墨,偏偏就在他身侧的周围凝而不落。 你且花开雨落,我自清风徐来。 花朵儿的眸中战意昭然,花珍绮的大招,似乎也还没有达到顺手拈来的地步。 “无痕这是,这是人元境的修为?”李有福吞了吞口水,道,“人元境对元力的控制,能够达到入微的程度吗?难道我练过的是假的人元境?” 李有才喃喃道:“难不成连八姑姑,也看走眼了,这怎么可能?” 龙少爷一脸毫不避讳的痴迷。亦刚亦柔,可攻可守,半正半邪,这就是朵儿最为独特的气质。就像一朵长在苍劲青松上娇艳欲的花,带着夺人心魄的坚韧和艳色! 与他同样痴迷的,还有站在罗雄钦身边的罗媚。 谪仙般的男子,这是罗媚唯一能想到的词。 罗雄钦等识货的高手,也被这一幕震撼到。 他们的元力,就彷如一把伞般,把青莲仙剑的雨滴隔绝开来。 可花无痕的元力,却化为无数个细小的泡泡,将每一颗雨珠包裹其中,不再下坠,也不再相融。 众人抬眼望去,她头顶的那片空间,得有多少随风而动的细雨,要将这数不尽的点滴控制住,其自身对元力的控制,得达到何种程度,怕是地元境高阶的武者,也不过如此! 花珍绮杏目圆瞪,明明是人元境的修为,如何能够将元力控制如斯?五祖的传承果然还是有独到之处。也好,她若太弱,岂不是侮辱了青莲仙剑。 青莲玉剑的那一招,环环相扣,以她目前的修为,远远达不到将其行云流水地施展出来。 所以她开口便说只博一招,正是这样,她才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 “无痕兄,我的剑,是回清宗的青莲仙剑,一剑出,天地再无他物。”花珍绮的声音缓缓传来,“无痕兄,你若有趁手的兵器,还请不要藏拙。” “我呸!”李有福心疼地再度吐了一口唾沫,“你娘的,还趁手的兵器,什么兵器在青莲玉剑面前不是土鸡瓦狗的玩意?” 李有福还没说完,便听到身边龙少爷朗笑出声,“无痕兄,你的兵器!” 李有福只觉得眼前银光闪动,仿佛有一条鱼从他的面前飞过。 花朵儿目光一凛,心中突然猛地一跳。 炫目的白色,带着一抹蓝光飞旋到她的眼前。 花朵儿下意识地一个旋转,手臂伸长一接。 右臂接住兵器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至极的弧度,花朵儿左边的膝盖稍弯,身子前俯,似乎只要蹬地一跃,便能冲天而起。 手与兵器相触的刹那间,花朵儿的心神猛震,一股极为舒适澎湃的气息顺着她的手臂瞬间流转在她的四肢百脉,最后停驻在她的心口处。花朵儿竟然从中感受到人性化的亲昵。 “玲珑鱼玉枪,取屠仙龙鱼之元晶,枪出,千海止涛,万水避让!” 花朵儿的脑海里几乎同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 她不知道什么叫屠仙龙鱼,她只知道,兵器有灵皆为圣! 唯有圣阶强者,才能在兵器中附灵。 此枪之强悍,可见一斑! 驻足的众人只看到花朵儿接住长/枪,那枪通体莹白如玉,枪头却是一尾蓝色的小鱼,鱼嘴吐出一根枪/刺,随枪而动,那尾小鱼仿佛活起来一般,在空中窜动摆尾。 而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当花朵儿手持长/枪在空中划过之时,她身侧周围十米方圆,滴水不剩。 我之领域,万物不侵。 -- 第119页 所有人的脑海里,几乎一闪而过这个念头。 什么兵器,竟让青莲玉剑也要避其锋芒! 罗雄钦等人,只觉得呼吸骤凝,无法言语。 而他们,显然不知道他们还远远低估了这杆长/枪的价值。 数万个空间外的山巅上,那银发男子骤地睁开了眼。 玲珑鱼玉枪! 玲珑鱼玉枪第一任主人是他的长女,与他一般对长/枪情有独钟,最得他的宠爱。 后来长女为人母,少了耍枪弄棒。墨非龙那臭小子本性难改,最喜欢璀璨夺目的各种珍贵玩意,他长姐便将玲珑鱼玉枪送予他玩耍。 臭小子觉得光雕有鱼而无鱼灵实在没有意思。为了讨他欢心,玄武专门去了一趟东海,取来了屠仙龙鱼的元晶。 臭小子又懒又贪,取来了也不用,还是他看不下去,亲手将屠仙龙鱼的元晶镶了进去。 至此,兵器有灵。 他未曾飞升前便是一代铸造大师,如今已是神尊之上,他亲手做的东西,又岂能是凡物,纵比不上他的紫血枪,也是这天上地下独一份的东西。 可那小子,把他这个当爹的心意丢进紫玉戒,竟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他附有一丝气息于鱼玉枪上,这枪,怎的会突然出世。 心骤地一乱。难道是他太自信了?臭小子修为还差一些,经过连他也要忌惮三分的空间割裂和乱流,死是死不了,但若重伤了呢? 臭小子打架从来仅凭双拳和一张嘴,即便跟他交手亦是如此,到底是何种状况,逼得他非拿出鱼玉枪这等凶物! 墨神尊未曾想过他会将此枪赠与他人,实在是因为这枪,承载了他们一家太多的情感,除了自己人,绝不会交与他人使用。 墨神尊的双瞳突然层叠,山巅上,多了一只通体血红的狼和一条金光闪闪的龙。 “神尊大人!”两兽谦卑地低头。 “玄皇,玄武到底带非龙去哪里。”墨神尊眼神一暗,“玄武说,要去找回失去的东西,如今,你大可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那金龙伏地 ,“大人,玄武说,要找回陛下的心。” “心?”墨神尊一挑眉,“真龙之心,不早已在非龙的体内。” “不,那不是全部。”玄皇头微抬,“陛下长大了,我们才发现,他的心,缺了。” 玄皇似乎斟酌了下用词,“如若陛下的心是完整的,他成年的那一天,就是这万界最为尊贵强悍的存在,大人,恐亦要避其锋芒。” “哦?”墨神尊不可置否地唇角一弯,“你们如何肯定那个地方便有祖龙陛下遗落的心。” 血狼王和玄皇龙对视一眼,再度伏下身子,“因为那里,是祖龙陛下陨落的地方!” “什么?”墨神尊猛地站起身来,双眸怒睁,山巅之上骤然风起云涌,仿佛整个天地万物都在瑟瑟发抖,“祖龙陨落的地方,那是何等凶险之地!” “我只要我儿平安顺遂,我墨言的传承,较之祖龙,毫不逊色!真龙之心,不要也罢!”墨神尊看向虚空,银发随风而起,整个天空风云暂止,整个山巅万树枯萎,“若是我儿遇险,我要那一届生灵,尽皆为我儿陪葬!” 墨神尊要是知道他儿子只是拿出那杆玲珑鱼玉枪出来泡妞,不知会作何感想。 反正龙少爷现在心情极好,第一次觉得他爹还是有那么丁点靠谱的手艺。 长/枪在手,花朵儿的战意节节攀升。 花珍绮显然也不愿意再等下去,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在兵器一事上多嘴。 花珍绮手中的青莲仙剑动了。 蒙蒙的青光瞬间覆盖周围的每一颗雨滴。 青光笼罩下,所有的水滴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眨眼间化为一柄柄半臂长度的短剑。 原本还是温柔惬意的蒙蒙细雨,骤然化为漫天的剑光。 花珍绮启唇,“莲开,九霄落!” 万千飞剑,犹如蛛网,誓要将花朵儿缚于其中。 李有福和李有才同时站了起来,手心冒汗。 手中的长/枪传来阵阵雀跃,那是请战的渴望。 不若其他人担忧惊恐,花朵儿双眸越发清澈明亮,低喝一声,“来得好!” 她就这样在原地,旁若无人地舞起了枪。 花朵儿脚下的位置,只在方圆一丈的地方移动。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仿佛她面对的,不是顷刻间取人性命的萧杀剑气。 而是一人,一枪,一壶酒,意未尽,情难了。 看似无孔不入的剑气,却只能游走在花朵儿的周围,但凡与她的长/枪相触,那枪/头的鱼嘴,便会直接将剑气吞噬。 “李家枪,这明明就是李家枪!”李有福瞪圆了双眼喃喃自语,“难道我学的是假的李家枪?什么时候,李家枪竟有如此威势,竟将青莲仙剑的剑气打得气急败坏。” “朵儿的枪,不是凡品!”李有才看了旁边兴味盎然的龙少爷,艰涩地开口道:“朵儿的元力,竟如此深厚。” “大家风范,我家朵儿果真大家风范。我爹要见到有人舞枪的气质与他一般无二,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龙少爷心里把自家女人往死里夸:“当然,这身段比老头子好看多了。”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花无痕手中的兵器,竟完全无惧青莲仙剑的剑气,即便稍有品阶的兵器,面对青莲仙剑的剑气,也只能落得消融破败的下场。 -- 第120页 而除了兵器,花珍绮能够制造出幕天剑气,可见其元力的深厚。 但名不经传的花无痕是怎么回事。他的枪势,简直连绵不绝,没有绝对深厚的元力支撑,绝对做不到如此地步。 花珍绮的眸中终于出现了惊色,这怎么可能? 青莲仙剑哪,无可匹敌的青莲仙剑。 她天赋绝顶,先于同龄人突破地元,如今已渐达地元高阶。 可花无痕,他凭什么,凭什么与她旗鼓相当? 花珍绮惊怒交加,整个身子飘然而退,双眸爆射出决然之意。 “莲开,并蒂!” 话音一落,所有的剑气竟一瞬间融合为一。 花珍绮手中的剑平举而起,猛地刺出。 前方的剑气,竟凝出与青莲仙剑一模一样的实体,如雨天惊雷闪电,直刺花朵儿的眉心。 青莲仙剑的暴虐之气,终于达至顶点。 自出世至今,青莲所在,众器避让。青莲既出,天下鲜有匹敌之物。 花朵儿的双眸战意凛然,她全身上下,似乎每一寸地方都在叫嚣着“战,战,战!” 手中的枪,仿若已经成为她手臂的延伸,枪中那傲然独立,不容亵渎的骄傲和霸气,牵引着她所有的元力波动。 不发不快,不战不快,不赢不快! 花朵儿的身影一晃,鱼玉枪犹如长河落日,斜阳照水。 一枪/刺出 ,星芒一闪。 枪/头与剑尖轰然相碰。 硬碰硬,至刚至强的硬碰硬。 龙少爷眸中异彩连连。 其他人,则身子猛地挺直,呼吸一窒。 他们清楚地看到,花珍绮的身子轻轻晃了晃,而花无痕落地的双脚,稳如泰山。 花朵儿的双眸闪过翎羽的光影,勾唇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的身体突然一个回旋,手中的长/枪随着她的转动划过一个圆,再一次猛地刺出! 不守,反攻! 青莲仙剑下,不守,反攻! “有才,你拧我一下,我一定是在做梦。”李有福双眸呆滞。 可惜李有才只顾着目瞪口呆,唯有清醒着的龙少爷,撇撇嘴,铜指铁掌在李有福的手臂上狠狠一拧。 额滴亲娘啊!李有福的惨叫声瞬间传遍全场。 李有福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犹如死不瞑目。 鱼玉枪猛刺而出,那凝结而成的剑气实体竟节节消融。 砰地一声,花珍绮的身子踉跄倒退,勉强站住,一丝鲜血,从唇角处流下。 她的双眸狠绝之意尽显,“雀后!” 清脆的鸣音在天际响起,一只翠色的大鸟,拖着长长的尾翎,带着恐怖的气息,出现在半空中。 第59章 雀后 浮云岂能终蔽日,我以我枪问苍天…… 孔翎雀鸟, 百雀之后。 花珍绮的孔翎雀鸟,说准确点,并非是她专属的元兽, 而是整个回清宗的镇宗元兽。 突破天元境的孔翎雀鸟,除了万兽谷那些变态的存在,已经是算世间凤毛麟角的元兽高手, 即便是圣阶高手,亦无法轻易让其认主。 正因如此, 孔翎雀鸟是回清宗最为特殊的长老, 即便是宗主青玉仙子, 亦对它礼让三分。 孔翎雀鸟的性命极其悠长, 从出生起便跟随回清宗的第一任宗主。在回清宗的历任宗主里, 唯有第三任宗主和花珍绮,与第一任宗主, 最为相似。 是以,孔翎雀鸟对花珍绮,比对回清宗的青玉仙子还要亲昵。 在它的心里,花珍绮就是第一任回清宗宗主的转世,它看着花珍绮成长, 也期望她有一日能成长到当年的高度,能够与它俯瞰天下的高度。 孔翎雀鸟的眼睛,在看到花珍绮嘴角流下的血丝时猛地一睁。 沉重的压力瞬间弥漫全场, 那是孔翎雀鸟的怒火。 即便是修为如罗雄钦,也深深忌惮。 远处的断魂鹰, 眼底却人性化地出现了戏谑的表情,伸长了脖子一抖一抖,似乎在努力忍着不要笑出声来。它虽然说不出来当日脑海里的声音是什么?但那种灵魂的战栗和恐惧, 断魂鹰百分之百相信,高贵,美丽,强悍如孔翎雀鸟,也讨不到丝毫的好处。 龙少爷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挑眉瞥了空中的孔翎雀鸟一眼。 金翅大鹏的血脉,怎的都跟金翅大鹏一样眼瞎头脑热,想当年金翅大鹏跟的是他爹的对头,如今的孔翎雀鸟,跟着这个花珍绮又是什么玩意。 啧啧啧,龙少爷觉得,是时候要对金翅大鹏一脉进行深刻的教育,别什么人都瞎跟,什么热闹都瞎凑。 龙少爷转头看着李有福,有些不解这家伙脸红脖子粗的,激动个什么劲? “你大爷的,”李有福啐了一口,“咱李家是没有兵器,可是比元兽,你个王八羔子以为就你们回清宗有这么只破鸟吗。”李有福狞笑了一声,“幸好老子把虫大妹带来了!” 龙少爷看着胡叔,胡叔甚是体贴地简单介绍了一番。 虫大妹是鱼老太君的元兽,品种费解,通体雪白,像蟒更像虫,最出名的品性是懒,挪动一下都费老大的劲,是以实在没有孔翎雀鸟名满天下。但消息灵通的大家族都知道,李家的虫大妹,才是鱼老太君真正最亲密的伙伴,才是鱼老太君真正的杀招。 空间瞬移和割裂,是虫大妹最最可怕的技能,配合鱼老太君刺杀人的本领,简直恐怖到令圣阶强者也避之不及。 -- 第121页 “虫大妹跟着你来了?我怎的不知道。”李有才眼睛一亮,随即苦着脸,“你确定孔翎雀鸟能等到你把它叫醒再动手?” 李有福的脸瞬间僵了。 空中的孔翎雀鸟,眼睛骤地看向李有福。 “破鸟。”云雷滚滚般的声音传来,“死不足惜!” 李有福还没反应过来,呼吸骤窒,濒临死亡的感觉如此清晰。 “尔敢!”花朵儿的身体一跃而起,长/抢在接近李有福的身侧时猛地往上一挑,枪/头随着她手腕的旋转连连转圈。 众人只看到花朵儿矫健的身姿步步向前, 她手腕的速度转得极快,枪/头的蓝色小鱼已经看不清模样,众人只能看到蓝色的光箭与绿色的气芒短兵相接。 爆气声不断响起。 砰地一声,两者分开。 花朵儿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般倒飞,她的身子在空中硬生生转了一圈,手中的长/枪狠狠往后方的地面一撑。 长/枪后撑,落地而站,花朵儿咧嘴一笑,眼中毫无惧意。 李有福脸色惨白,望向花朵儿的目光尽是羞愧,自责和感激。 任谁都知道,发声的是孔翎雀鸟,想取李有福性命的是孔翎雀鸟,但拦住孔翎雀鸟的却是花无痕。 硬抗了孔翎雀鸟一招,全身而退! 罗雄钦的眼中尽是激赏之色。 花无痕,凭借今日这一战,绝对可以风光挺进风澜最出类拔萃的年轻高手之列。 身为重臣,罗雄钦想得更远,李家这种重情重义的世家,更加值得交好。罗雄钦甚至庆幸自己方才没有一时脑热站在花珍绮的一方讨伐花无痕。 花家的花珍绮,即便有回清宗这个靠山,论秉性修为,在他罗雄钦的眼里,比起花无痕,差了一筹不止。 可惜了,可惜花无痕是个男子,若身为女子,那风澜珍珠的名号,怕是要易主了。 存在跟罗雄钦相同心思的人,绝不在少数。 花五一脉,怕是要崛起了。 当然前提是,今天的花无痕不会丧命在孔翎雀鸟之下。 见此状,花珍绮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花朵儿持枪而立,突然朗笑一声,“花家小姐不吝赐教,回清宗的传承果然叫人惊叹,真是痛快,太痛快了!” 花朵儿眉脚微挑,看着空中的孔翎雀鸟,声音冷了几分,“小姐也实在太看得起在下了,竟然连回清宗的雀后也来了。” 眼波流转,花朵儿看着花珍绮越发难看的脸色,没有丝毫想要自谦之意,声音中多了几分揶揄“莫不是小姐召唤孔翎雀鸟,是为了证明我花无痕确实能过墨宝斋断魂鹰的第三关,若是如此,”花朵儿看着花珍绮,笑意盎然,“小姐真可谓是为了我花无痕,煞费苦心了。” 话音刚落,手中的枪被她猛地一提又重重落地,一股澎湃的气息以长/枪为中心荡漾开去,花朵儿的双眸冷了几分,声音沉而顿挫,“不知方才这一招,可抵得上断魂鹰一击之力?小姐可还满意?”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轻贱人者自取其辱,没有什么比这种感受更能摧毁一个高傲之人的理智。 握着手中的枪,感受着其中头顶云天,脚踏大地的豪迈不羁,感受着无坚不摧的恣意张狂,花朵儿只觉得她经受过的所有委屈,所有坎坷,所有不甘,都能用这枪,一招一式,说个清楚明白! 浮云岂能终蔽日,我以我枪问苍天! 帅气,太帅气了,李有福整张脸涨得通红,转头看向龙少爷和胡叔,激动到结结巴巴,与有荣焉道,“我,表弟,他是我表弟!” 龙少爷白了他一眼,“你表弟,跟你很亲吗?那可是少爷我的女人。” 罗媚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口处,“爹,如此优秀的男子,怎的会籍籍无名?” 罗雄钦没有回头,轻叹一声,“从今日起,不会了。” 场中的人,罗雄钦自问修为是最高的,今日就算与回清宗对上,他也要保住花无痕这条命。不为讨好李家,而是如此意气风发,气概豪迈,又天赋绝顶的天才,是风澜之幸,是人族之幸。 孔翎雀鸟几乎同时感受到了花珍绮那种屈辱,不甘,愤恨。 眼前如此渺小的人类怎么敢?难不成他自大地以为接下它一招,就无所畏惧了吗? 可笑,太可笑的人类了! 孔翎雀鸟的双眸杀意凛然。它呵护着长大的花珍绮,是回清宗的希望,也是它的希望。青玉资质有限,圣元境便是她的终点,但花珍绮不同,她是最有希望踏足仙元境的天才。 从小便是天之骄女的花珍绮,若然种下这等心魔,对她以后的修炼,定然埋下极大的隐患。 眼前的人,必须死! “狂妄,该死!”孔翎雀鸟吐出这两个字,她绝美的尾翎缓缓张开。 花珍绮身后的天空,如同镀上了五彩斑斓的彩霞,美得叫人屏息! 众人只看到那一片彩霞突然一晃。 一股无可匹敌的气息,顺着那流光溢彩,排山倒海地涌向花朵儿的方向。 龙少爷双眸微凝,岿然不动。 罗雄钦双拳一握,倾身向前,就欲出手。 可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鸣叫声响起,明明是略显稚嫩的声音,却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骄傲。 “玉玉。”花朵儿欣喜出声,她的身体飘飞而起,她的长/枪随着她的长发一舞而动。 -- 第122页 一只晶莹剔透的小鸟,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落在花朵儿长/枪的鱼尾上。随着花朵儿的枪势在空中鱼鸟相戏。 几近透明的白光犹如从天上倾泻而下,就像是川流不息的瀑布,生生将涌动的霞光挡住。 孔翎雀鸟看着那飞舞中的小鸟,眼眸里闪过一丝异色。 罗雄钦止步不前,看着花朵儿的方向,久久不语。 一人,一枪,一鸟,仿佛整个世界,圆融如意。 那漫天的霞光,即便再如何绚烂美丽,也吞噬不了那纯净到让人心醉的一抹白! 罗雄钦猛地一惊,圆融如意,这等境界,就算是天元境武者,也需要在顿悟中才能达到。 那可是孔翎雀鸟哪,圣阶一下几乎无敌的天元境强者。 所有人目瞪口呆,屏住呼吸无法言语。 “挡,挡住了?”李有福摇了摇头,“那难道是假的孔翎雀鸟吗?” 李有才脸一沉,突然从李有福身上扯下一块玉佩,猛地捏裂。 “就算挡住,也挡不了太久。”李有才声音极其沉重。 果不其然,孔翎雀鸟又一次动了。 她身后一根长长的尾翎,带着凌厉而狂暴的气息,扇! 一圈圈波动荡漾开来。 漫天的霞光,犹如滚滚的洪流,就要淹没花朵儿那方小小的天地。 花朵儿的枪势骤地一滞。 玉玉清亮的声音弱了几分,带着一丝恼怒和自责望着花朵儿。 以元兽的年龄算,它才是出生不久的幼兽,即便它天赋再强悍,也难以弥补这千年修炼的差距。 孔翎雀鸟的眼神愈发冰冷。 它的第二根尾翎动了! 花朵儿的枪式又艰涩了些,她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 一丝鲜血,从她的唇角流下。 花珍绮冷冷地笑了。 米粒之光,也敢于皓月争辉。 “虫大妹你这条懒虫,你要是赶不到,太君非把你剁成肉泥不可!”李有才咬牙切齿,手指被破碎的玉佩割伤了也不自知。 城外的某一处地底里,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大虫正打着呼,留着口水。大虫突然全身抖动,睁大了一双圆溜溜很是无辜的眼睛。 “臭小子,你在干嘛?你特么脑门扣着屎盆子熏晕了不成,你媳妇,你,”兰软软抱着曼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龙少爷的身边,“你不出手,老子出手了!” “再等等,”龙少爷的眼神这一刻却显得尤为冷静和深邃,“再等等。” 第60章 凤临 青衫尽染红,少年翩跹白云间。 “等什么, 你他娘的在等什么?”兰软软一脸焦急之色。 他虽急,却不敢随意出手。自家外甥站在那里,望着花朵儿的方向, 眼里那浓浓的心疼之色绝非作假。 墨非龙这条魔龙是什么品性他最清楚。他墨家的男人,那是自家女人多看别人一眼都要泡醋缸里游个三五时辰,自家女人被别人多看一眼都恨不得抡起膀子上去干架。更何况此时此刻这样频频遇险的状况。 难道要等朵儿突破?兰软软摇了摇头, 不可能,朵儿已经接连突破, 她的修为提升的速度, 若让其他人知晓, 那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的妖魔。方才的一战, 已经让她前几日突破的境界牢牢地稳固下来, 更是略有提升,如今若要借着生死一线的历练让她再度突破, 绝对得不偿失。修炼一途,讲究天赋,亦讲究水到渠成。强行借助外力或丹药突破的,无疑是揠苗助长。欲速不达。 这小王八蛋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兰软软急得挠心挠肝,他们能等, 但处在孔翎雀鸟攻击最中心的朵儿,却等不了了。 孔翎雀鸟所营造的那片霞光越发地璀璨夺目,而反观朵儿一方, 已经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花朵儿的枪似乎越来越沉重,她的速度越来越缓慢, 仿佛深陷于泥沼之中,无力自拔。 原本随着玉玉的到来倾泻而下的光幕,随着孔翎雀鸟的步步紧逼而不断缩小, 淡薄。 没有人知道花朵儿身在其中所承受的压力是多重,因为除了脸色苍白,她的眼神,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永远那样坚韧自信,云淡风轻。 她的枪,刺出,横扫,狠劈,断斩,即便已经带着些许艰涩吃力,依旧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坚定不移的信心。 一枪在手浑无惧,孤胆傲视霞漫天。 这是世间最无法形容的美景,不若濒临死亡前的凄美,她美得叫人窒息,美得叫人心疼,却也美得叫人顿生豪情,美得叫人心生向往。 花朵儿的脚步一个踉跄,她手中的长/枪一顿,鲜血从她的鼻子耳朵里渗出。 几乎所有的人,包括狄晋,都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罗媚早已泪流满面,看到花朵儿七孔渐渐渗出血丝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扯住老父的手臂,“爹,你救救他,你倒是救救他!花珍绮她凭什么?就因为她是花珍绮吗?您要是不救下他,您一定会后悔的。” 罗雄钦身旁很多人,都艰难地移开视线,一双双期盼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如此英雄人物,凭一枪,凭一口正气,凭一份不屈的坚持,不畏强权,不惧重压,这是何其纯净的本心,这是何其珍贵的品质! 若他真的陨落于此,那是莫大的残忍,简直负尽天下不屈不灭的武魂! -- 第123页 罗雄钦一咬牙,元力已经提到了巅峰。 “孔翎雀鸟,无痕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李家定与你回清宗不死不休。”李有才双眸通红,他的手,被碎玉割伤的地方因不自知的紧握而伤痕更深,鲜血汩汩留下,“我李有才在此指天誓日,就算我李家灭宗,灭族,满门皆灭,也当拉着回清宗,共坠血海深渊!” “花家小姐,人命关天,五祖的血脉如若今天平白无故葬送在你的手上,花家,能否堵得住这世间悠悠众口,能否扛得下这不仁不义的滔天罪名!”罗雄钦的眼中威胁之色尽显,“别说天下人不肯,就是我等在场世家,也绝不容许!” “没错!”不少人已经义愤填膺地怒斥道;“孔翎雀鸟是回清宗的镇宗神兽,堂堂的回清宗,就是如此以势压人,蛮不讲理吗?” 场中的少年一人独扛孔翎雀鸟的所有攻击,他们只是在旁边声援几声,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武者心不正不坚,谈何追求至高的武道巅峰? 花珍绮犹豫了,望向孔翎雀鸟的眼神带着一丝询问。 孔翎雀鸟的双眼微微一眯。它心底有难以抹除的不安,它也不知道这种不安到底来源于哪里。她只是模糊地感觉,如果今日眼前之人继续存在,他将带给它比李家更可怕的威胁。这种威胁,对它来说,可能是毁灭性的。 “伤我回清宗之人,此为一罪,辱我回清宗之名,此为二罪,藐我孔翎雀鸟之威,此为三罪。”孔翎雀鸟的声音生硬冷漠,“三罪并罚,非死不可!” 它的第三根尾翎,动了! 毁天灭地的气息,带着雷霆之威,狠狠向花朵儿的方向砸下。 周遭众人,踉跄倒退,唯有龙少爷,立在原地,牙关紧咬,眼神凄厉。 “我的朵儿,这次过后,本王将赐予孔鸟一脉,五百年魂体相离!”龙少爷的声音很轻,没有人会在意他说什么,可他身侧的曼珠,却狠狠地颤抖。 魂体分离,魂魄将受五百年鞭挞之苦。孔鸟一脉,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祖龙一怒,不是伏尸千里,而是魂不知归处,身不坠轮回。 没有人知道花朵儿到底听到他们的话没有,因为她似乎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七孔源源不断地渗出鲜血。花朵儿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犹如被扎进了无数的钢针,毛孔底下似乎有淡淡的湿意渗出。 玉玉的声音越发的凄厉和悲伤,它的尾翎不停地在花朵儿肩部的周围扇动,每一次扇动,都发出金戈相击之声,每一次扇动,它那些碎小的羽毛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如果靠近看,可以看到玉玉那双原本湛蓝的眼瞳已经血红一片,两行红色的泪珠,从它的双眸缓缓流下。 它似乎累极了,一人一鸟四目相对。 花朵儿突然笑了。 她低下头,与玉玉额头相触。 “玉玉,有你陪我,真好!” “我们一直,相依为命!” 青衫尽染红,少年翩跹白云间。 芳华总易逝,离散荒凉落花处。 花朵儿蓦地抬头,望向龙少爷的方向,她的双眸已被鲜血染红,想努力看却依旧看不清。 他一定在骂她傻,傻得对如此强敌,横冲直撞,不懂进退。 他一定在骂她笨,笨到对喜欢的人,循规蹈矩,不越雷池。 墨非龙,好像你还没看到我的样子,当你看到我真正模样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不会,也不再对着你笑了。 砰的一声巨响,花朵儿周围的那白色的光幕终于逐渐暗淡稀薄,最后在漫天的霞光中犹如巨大的泡沫,一戳而破! 花朵儿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 玉玉凄厉愤怒的鸣叫声响彻天际,它的身体猛地变大,它那已经不算完整的双翅,用力地将花朵儿的身体紧紧抱住。 “混账东西!”兰软软暴喝出声,就要冲出,被龙少爷的手狠狠按住。 地底下一条白色的大虫,在听到李有福李有才痛呼声时就要破土而出,脑海里却有个声音,带着它无法抗拒的威严,让它停下。 “到了!”龙少爷的双眸猛地一睁,吐出满腔的郁气。 就在漫天的霞光要将花朵儿和玉玉彻底包裹的时候,一道白茫茫的神光骤然冲天而起。 花朵儿的双眸睁开了,她的身后涌现出华丽至极的翅膀的光影,光华流转,美轮美奂。 玉玉的身体不断扩大,它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它的双翅,随着朵儿的光影不断延伸,带着璀璨的点点星芒,美得像水晶琉璃,折射出五彩夺目的光线,它的头顶,出现了蒙蒙的光晕,光晕一闪,霞光犹如退潮般后涌。 玉玉的鸣叫声突然响亮起来,带着难以描述的欢欣雀跃。 花朵儿倒飞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挺,玉玉横掠而至,她正好踩在了玉玉的背上。 花朵儿头顶后方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和玉玉一模一样的脑袋,只是那股高贵的气息和威严,非此时的玉玉可以比拟。 “孔鸟!”那华美的大鸟声音怒意难抑,“谁给你胆子,敢伤我儿!” “天下万禽,凤凰为尊!你一只小小雀鸟,也妄敢称后!” 第61章 融合 “陛下,我愿!”冰凤虔诚地再度…… 琉璃般的色彩里, 那几近透明的白色大鸟,就像是空中皎洁无伦的冷月,晶莹剔透, 纯净得叫人自惭形秽。 -- 第124页 “冰尊上!”罗雄钦惊诧出声,眼中尽是难以置信,“花无痕怎的会跟冰尊上扯上关系?” 可谁能回答罗雄钦的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眼前这一幕的冲击力太大了。 冰凤一族, 一脉单传, 那可是真真正正值得万禽朝圣的鸟中皇族! 冰尊上, 不仅是万兽谷的传说, 也是整个风云大陆的传说。它的血脉尊贵异常, 它的天赋举世无双,据说就算是万兽谷最为强大的禁, 论潜力,也不及冰尊上。 如果说宗云泽是人族最有可能踏足仙元境甚至是神元境的人,那冰尊上就是兽族最强的希望,甚至比宗云泽多了几分胜算。原因无他,莽荒时期的神兽中, 就有冰凤一脉。 可冰尊上,已经陨落了啊。很多人不知道,但罗雄钦心里却是清楚的。现如今的冰尊上, 显然不是本体,而只是一道元灵。 “原来花无痕身边的那只小鸟, 现在跟冰尊上一模一样啊,就是小了点。”罗媚皱了皱鼻头,出声道。 众人猛地抬头望去, 这一眼,让他们全数呆若木鸡。 今日种种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去注意那陪着花无痕一起战斗的袖珍小鸟。 那只几乎可以让人忽略的小鸟,此刻的身子已经足足有一只苍鹰那般大小。花无痕就踩在它的背上。他们都被花无痕身后那庞大的冰凤身影迷住了眼,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洁白无瑕的小鸟,湛蓝的眼珠,头顶上那小小的一圈光晕流转,与冰尊上一般无二! 冰尊上的后裔!众人突然想起,方才冰尊上出现的时候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谁给你胆子,敢伤我儿!” 罗雄钦一行人的身子,全数僵住。眼中的神色,比方才见到花无痕硬抗孔翎雀鸟的攻击更加惊惶不定。 皇族冰凤,心甘情愿被人踩在背上。风云大陆自有记载至今,完全没有先例! 这比看到陛下对着大臣磕头还要令他们心生震撼。 莽荒神兽,血脉是何等高贵,性格是何等高傲,较之万兽谷最高存在印师禁,还要尊贵几分,还要狂妄几分。 由古至今一直高高在上的冰凤一族,会成为坐骑,还是人族的坐骑,这简直颠覆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和常识。 难道那花无痕,也是神兽不成?身份比冰凤更加尊贵的,非龙族莫属了!可龙族,已经消失多年,化为传说。 众人摇摇头,甩出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们万万想不到,他们所猜测的,离真相也只有两步之遥。其一,花朵儿虽不是龙族,却是龙族的女人,其二,此龙非龙却又凌驾于龙之上。 “有才,你,你再拧我一下,朵儿脚下那只鸟儿,不会是假的冰凤吧。”李有福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开始抽搐。 要换做平时李有才肯定往死里下手,可此刻他的模样,比起李有福也正常不了多少。 他还记李家收到的那份情报,说朵儿在五岁的时候捡到一只小鸟,晶莹剔透,许是人元阶元兽冰花雀,朵儿与它形影不离。 老太君当年还琢磨着要在朵儿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送她一只雪晶狐,后来听下人说朵儿与那小鸟感情颇深,且两者修为都很普通,老太君思想片刻,就作罢了。 雪晶狐是九尾一脉的分支,修炼到极致也能达到地元境的高阶。加上雪晶狐数量极其稀少,长得小巧玲珑,有趣可爱,很得世家小姐们的喜爱。老太君觉得,把它送给天赋普通的朵儿,怕不小心反倒让她成为别人的目标。 不怪那个下人,因为全世界都瞎了眼了。 冰凤一脉,李有才狠狠打了个哆嗦,一旦成长起来,那可是连老太君都绝对忌惮的存在。 除了冰凤的实力,朵儿跟它如此亲昵,等于拥有面对兽族的一张免死金牌,不,应该是尚方宝剑,有冰凤在,哪只不长眼的元兽敢来挑衅。 当然,李有才瞥了眼孔翎雀鸟,眼前就有一只被屎糊了眼的畜生。 今天到此为止,李有才整颗心终于落在了肚子里,甚至开始有心情幸灾乐祸起来。 “虫大妹!”地底的那条大虫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睛,毛茸茸的身体一抖,下一刻已经来到断魂鹰待着的那棵大树下,它的半截身体晃晃悠悠出现在地面上,一直伸展到与断魂鹰一样的高度。 “虫大妹,你刚刚不是要动手吗?”断魂鹰眨了眨眼。 京城各家高手的元兽,断魂鹰看虫大妹是最最顺眼的。这大虫本事高,但从来不随便发脾气,也未曾嫌弃过它声音难听。也不知道性格暴戾的鱼老太君,怎么会拥有如此温顺傻憨的元兽。 “有人叫我不要动手呀。”虫大妹转过头,说话比正常语速至少慢了三倍。 “鱼老太君的话你都不一定听,谁说的话你半点意见没有?你不动手,不怕出了事鱼老太君生气?”地元阶的断魂鹰未能口出人言,只能凭着灵力交流。 虫大妹晃了晃脑袋,“那个人说的话,我不敢不听。”虫大妹的眼神难得这般凝重。 “你呢?你待在这干什么?”虫大妹问。 “我。”断魂鹰眯了眯眼,“我在等那个人叫我动手啊。”断魂鹰看着虫大妹,“他的话,我也不敢不听。孔翎这一次,闯祸了,若只是冰凤,那还好,可那个人,”断魂鹰想起当日灵魂的冲击和战栗,再度打了个冷颤,“太恐怖了,我只有在万兽谷的神印之前,才会有此感受。” -- 第125页 这边两个元兽在交流心得,那边的花珍绮却彻底失了心神。 她只是想要让花无痕知道何为云泥之别,何为真正的世家女子。可如今,为什么一切都跟想象的不一样,真正飘在云端的,反而是花无痕? 花珍绮看着空中花朵儿的身影,还有她身后那高不可攀的冰凤,只觉得胸口处翻腾得难受,噗地一声,终于喷出了一口血雾,脸色又再度苍白了几分。 见此,狄晋眼中的心疼之色愈浓,原本被花无痕方才那一往无前的气概所撼动的心,又再度坚若铁石,望着那半空中的花朵儿,眼神愈加不善。 花珍绮吐出血雾的那一刻,孔翎雀鸟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伤了冰凤的后裔,在兽族里,那就是死罪!得罪已经得罪到底了,没有退路! 冰凤又如何?它身上也有神兽金翅大鹏的血脉,凭什么冰凤就比它高贵?如今它只剩下一道残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再想到冰凤方才对它的讽刺,孔翎雀鸟全身散发着浓浓的阴郁气息。 “冰凤,”孔翎雀鸟的声音阴沉了几分,“你已经陨落了。你觉得,凭你这道残灵,能奈我何?” 虚空中的冰凤,眼中那一抹清湛的蓝色突然开始弥散开来。 头上的光晕越发的明亮夺目,“本尊即便是一道残灵,也能打得你小小雀鸟跪地求饶。” 冰凤一仰头,猛地张开口,那漫天的霞光犹如涌动的浪潮般尽皆被她吞入口中,她的虚影却渐渐淡薄。 罗雄钦的眼中出现了怜悯之色。 他看得出,如果孔翎雀鸟全力以赴,不论生死,只剩一道残灵的冰凤恐怕无法硬撑。 强者末路,壮志难酬。 站在玉玉身上的花朵儿感受到玉玉的不安和担心。 花朵儿凝视前方,却看到站着的龙少爷突然朝她咧嘴一笑,她读懂了他的唇。 他在跟她说,“一切有我。” “冰凤!” 冰凤元灵听到一声清亮的声音唤着它的名字,下一刻,它的元灵出现在另一处虚空中,她的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男子的手突然拂过他胸口心脏的位置。 冰凤全身一阵颤抖,它看着那心脏处,一条金色的小龙正望着它。 明明那么小,却仿佛有道不尽的沧桑和荒凉。 冰凤双眸猛地一睁,整个身体跪伏在地,它美丽的翅膀铺满整片虚空。 “陛下!”再抬眸时,她的双眼竟泪水满眶,“您回来了!” “你的元晶阴差阳错进了朵儿的体内,这么多年来,你的元晶一直无法与她元灵相融。”龙少爷的神情柔和,“今日,我借着朵儿和玉玉的重伤将你的元灵唤醒,你可愿,”龙少爷顿了顿,“真正地离去?” 冰凤猛地抬头,看着眼前年轻男子那深邃却平和的目光。真正的离去,那就是她的元灵消散于天地间再不复存在。它将元晶寄付在朵儿体内,如果有一日它逐渐苏醒强大,它可以夺其之魂灵,涅槃重生,虽然几率很小,但并非没有,事实上现在醒着的她,就可以这么做。 陛下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放弃她仅有的这道元灵,将一切与那女子相融,从此,那女子将拥有它的传承,从而拥有它所有的能力。只需待以时日,她必将成为如同它一样恐怖的存在。 这个女子,对陛下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吧。 灵虚凤体,玄水灵根,也唯有这样的体质和天赋,能容纳它的元晶。 “陛下,我愿!”冰凤虔诚地再度伏于地面。 它已经只是一道残灵,那女子与玉玉感情深厚,即便在最危险的关头,也未曾放弃彼此。夺灵一事,有违天和,就算成功,它也不再是那高洁正气的冰凤。 陛下的吩咐,自有他的道理,就算是它并非元灵之身,为了兽族,为了陛下,需要它献出自己的生命,它也甘之如饴,绝不推辞。 “冰凤,吾赐玉玉一滴龙神精血,因它陪伴朵儿多年。”龙少爷微微侧身,眼望虚空,“吾允它常伴朵儿身侧。” 冰凤在听到龙神精血时已经浑身轻颤不已,突闻龙少爷些许带着笑意的声音。 “朵儿,会是我的妻子。” 冰凤身子一僵,抬头,双眸尽是难以置信,随即又出现了一阵狂喜。 深深伏地,冰凤的声音清晰而悠长,“冰凤一族,谢陛下恩典!” 这一幕发生,没有人知道,其实就在冰凤吞噬霞光的那一瞬间。 “冰凤,我倒要看看你一道残灵,能够撑多久!”孔翎雀鸟已经完全放开心底的拘束和不安。 冰凤一族消亡,真正的百鸟之王,就是她孔鸟一脉。这世间飞禽,还有谁比它修为更高? 孔翎雀鸟的气息在节节攀升。 冰凤的双眸突然柔和了下来,满是慈爱的,它那没有实物的翅膀光影,轻轻的拂过玉玉的身体。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玉玉低声呜咽,眼中悲伤而不舍。 “吾后,”朵儿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温柔的女声,“请您敞开本心,接受我的元灵!” 花朵儿一愣,什么后?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的冰凤突然长鸣一声,她的身子以极快的速度在缩小,最后化为一道流光,冲进了朵儿的身体里! 朵儿蓦地仰头,砰地一声,她张开了双臂,从她手臂延伸出来的水晶般的翅膀闪烁着叫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 第126页 她的头顶,出现了与玉玉一般无二的光晕,她的气息,以及其恐怖的速度在提升。 花朵儿几乎在光芒入体的那一刹那,就明白的冰凤的用心。 冰凤对她的尊敬和宽容,对玉玉的慈爱和不舍。 两行清泪,毫无征兆地从朵儿的双眸淌了下来。 望着前方的孔翎雀鸟,花朵儿胸口中的怒气逐渐升腾! 该死,该死,该死! 这两个字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旋! “弓!”花朵儿福至心灵地低喝一声。 她手中的鱼玉枪,竟彷如感应到她的心意般。那蓝色的鱼,鱼尾不断蔓延,鱼鳞布满长/枪,而就在长/枪被鱼鳞覆盖的那一刹那。 枪弯了,变了,化为一把长弓! 种种变故让周围的人应接不暇,可最后这化弓的瞬间,却让众人惊呼出声,“兵器化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青莲仙剑也办不到哪!” 李有福噗通一下,终于承受不住一个个接踵而来的刺激,彻底摔坐在了地上。 第62章 圣阶 鱼玉枪,弄苍穹,气势如虹与君同…… 不止李有福, 李有才,包括罗雄钦和众多高手,此刻两颊抽搐, 身体微抖的也不在少数。 长/枪化形的那一刹那,孔翎雀鸟的双瞳猛地一缩,尽显不可置信之色, 随即便化为浓浓的忌惮。 胡叔望着身前的龙少爷,神色异常复杂。血灵梧和玄龟甲说起来算是天才地宝, 那是天地间因缘际会出现的灵宝之物。 可龙少爷方才扔给无痕少爷的长/枪, 可不是天地间诞生的灵物。不是灵物却堪比灵物, 这说明什么?说明龙少爷的身后, 有一位强大到他也无法想象的存在。 一位能够赋器以灵的存在。 按理说, 圣阶以上,包括圣阶, 便能在兵器中赋灵。青莲仙剑也被圣阶强者赋灵过,为何偏偏这杆长/枪能让众人失魂落魄,原因便在于化形。 将元兽之灵赋入兵器之中,因为只有圣阶强者才能办到,所以这世间有灵的兵器, 凤毛麟角之数。 圣阶强者给兵器赋灵,通常要根据兵器的属性,找到能与之相得益彰的元兽元晶, 而对于圣阶强者来说,太弱的元兽他们显然看不上眼。 青莲仙剑有地元高阶紫泉蛇之灵, 增强了其水系的幻术攻击。回清宗第一任宗主赋乾玉莲蓬以天元境金月妖之灵,多了金锐之气,强悍倍增。 可不管是地元阶元晶, 亦或是天元阶元晶,增强的不外乎是某一种属性的攻击,但化形,则完全就是另外一种意义,另一种望尘莫及的层次。 众所周知,元兽,只有达到圣阶,才能化为人形。 而同样的,兵器所赋之灵,其元兽唯有达到圣阶,才能使兵器化形。 可你想想,这世间圣阶,同时存在的往往不过五指之数,圣阶元兽的元晶,是只存在传说中,未曾有人见过的神物。就算有,谁舍得拿来给兵器赋灵? 再者说,圣阶元兽元晶之霸道强悍,普通兵器如何承受得起,就算是乾玉莲蓬,也把握不大。花无痕手里的长/枪,能容纳圣阶元晶,其品质必定还要超乾坤玉莲花一筹。 再再者说,光有宝物和元晶,只要是圣阶强者,就能随随便便让两者相融吗?同为圣阶强者,强弱有分,天赋不同。这杆长/枪圆融如意,完美无瑕,赋灵者的炼器手法,已经不是登峰造极四个字可以形容的。 还有一点,别人看不明白,可风澜帝国最核心的权利阶级,李家,罗雄钦却心知肚明。 风澜帝国的皇帝陛下,圣阶的狄戎,同样拥有一件赋有圣元阶元兽元晶的武器,神隐披。 神隐披是防御类的兵器,同样亦可化形,化为长袍,铠甲,披风等种种。 陛下见识之广,风澜无人能及,他曾感慨道:“神隐披虽说赋了圣元晶,可不得不说,只是最弱的那种,风云所记载的最强大的炼器师,也只能将化形用于防御类的兵器,说到底,颇为鸡肋。它是衣裳,是铠甲,是雨伞,是斗篷,也就是换个模样罢了。若能将化形用在攻击性的武器上,那才是真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第一。长枪,重刀,弓箭,短剑,匕首,不同的攻击类武器,其优势特点各不同。圣元阶元晶,唯有用在攻击类武器上,才真正发挥了它最强大的一面。可这种炼器手法,风云大陆迄今为止,连传说都没有。” “这,这怎么可能?”罗雄钦喃喃自语,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身体微颤。今日所见种种,一次次挑战他的见识,一次次挑战他的想象。 当年陛下的话,让他豁然开朗,知道天外有天,武道一途,永无止境。 什么时候风云大陆,有了此等神物。 神物出世,所带来的,必将是一场又一场的血雨腥风。 可罗雄钦等人,却不知他们还是远远低估了玲珑鱼玉枪的价值。 诞生于神尊级别的炼器天才之手,随着花朵儿修为的提升,达到圣元阶,才是这杆长/枪恐怖的起点。墨神尊所言“千海止涛,万水避让”可绝非一句空话。而屠仙龙鱼,玄武拿来讨墨少爷欢心的,又岂能是普通的圣阶元兽。 玲珑鱼玉枪里的屠仙龙鱼,已经达到了仙元阶,以至于后来东海兽族天才龙鱼王,每次见到手持长/枪的花朵儿,都直接跪地。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第127页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仰视着冰凤背上的花朵儿。 她的墨发,在冰凤入体时瞬间变为冰霜般的白色。她凤眸微睁,眼中厉色分明,那染血的青衫飘飞,凭空给他添了几分妖邪般的瑰丽。 她握着弓的手,指节分明。莹白如玉的手指和通体湛蓝的长弓,熠熠生辉。 花珍绮望着花朵儿,银牙紧咬,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心思举动,却没有想到最后竟演变成这个样子。 看着空中那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花朵儿,花珍绮眼中的神色越发阴沉。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挫折,这样的屈辱,这样的轻鄙。 无妨,无妨,花珍绮的心此刻反而冷静得可怕。是的,我的一切来得太过轻而易举,我的人生,太过风调雨顺,所以,我太自大了,自大到失去了警惕,失去了戒备,也失去了该有的锐气。花朵儿,你妄想成为我的心魔。从今日起,只要我活着,总有一天,今日这一幕会再次发生,只是那会,云端上的是我,泥地里的是你!我花珍绮,以血盟誓! 花珍绮的脸上,眼睛,鼻子,耳朵,嘴巴,竟相应渗出血来,她的整张脸,显得凄厉恐怖。 孔翎雀鸟有所感地望向她的方向,双翅猛地一震。 好,果然不愧是我孔翎雀鸟看中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要下得了狠心。为了你这份狠绝,我也不会让眼前的花无痕,太过得意! 花朵儿的弓平举在手。 “箭!”她的声音古井无波,她的双眸,盯着孔琳雀鸟,就像是胸有成竹的猎人,盯着眼前的猎物。 箭字一落,玉玉一阵低鸣,它的尾翎轻轻一摆,三根细如筷子,色泽如玉的箭矢瞬间出现在花朵儿的手中。箭头的翎羽闪闪烁烁,犹如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的刀片。 “孔翎雀鸟,你说三罪并罚,我不得不死。”花朵儿轻笑一声,声音犹如泉水叮咚,煞是轻松好听。 “而我要你死,只是因为我,”花朵儿眨了眨眼,“看你不顺眼!” 言毕,玉玉的身子突然旋转而起,偌大的羽翼在空中一掠而过。 没有人能看清它的身影,只看到漫天卷起的风云,还有在空中渐渐形成的三朵气流漩涡。 鱼玉枪,弄苍穹,气势如虹与君同。 凤翎箭,冲云霄,快意恩仇不弯腰。 “凤临!” 空中传来顿挫有力的声音。 三道白芒从那三朵气流漩涡中爆射而出。 而那三朵漩涡,紧随其后,风卷残云,摧枯拉朽。 孔翎雀鸟展翅而起,铺天的霞光,那点点闪烁的羽毛,锋锐无比,夹杂着灼热的气息,毫不示弱迎了上去。 无论孔翎雀鸟的速度有多快,那三道白芒,如影随形,所经之处,孔翎雀鸟的所有攻击似乎都在漩涡中被逐渐卷入消融。 云雾间的花朵儿微微蹙眉,她的身躯有些摇晃。今日一战,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冰凤元灵入体所带来的冲击,让她释放了这一招。可此时的她,早已力竭。冰凤所带来的力量太过庞大,以至于她此刻体内,元力肆虐,杂乱无序,若不及时梳理,恐反自酿苦果。 可惜了,可惜她依旧不足以强大到重伤孔翎雀鸟。 可就在此时,花朵儿的身体猛地一震。 再度拉弓,虚空中的那三道白芒,突然一顿。 孔翎惊恐的声音响起。 龙少爷站在那处,眼中冷意尽显。 “动手!” 虫大妹和断魂鹰几乎没有犹豫,瞬间消失在原地。 “虫大妹!”孔翎雀鸟惊呼出声,它身侧的虚空,突然冒出一个圆溜溜毛茸茸的脑袋。 “禁锢!”缓缓的两个字响起。 孔翎雀鸟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翅膀犹如被空间狠狠锁住,而她的尾翎,竟被断魂鹰的利爪紧紧抓住。 对孔翎雀鸟来说,虫大妹对它的禁锢只有一个眨眼的瞬间。 可这眨眼的瞬间,对花朵儿来说,已经够了。 孔翎雀鸟不甘心地睁大了眼睛,看到对面虚空的花朵儿拉弓一弹。 “刑罚,这就像是受刑的人被禁锢住,眼睁睁看着自己头断血流。”孔琳雀鸟的脑海里突然浮起了这样的画面。 三道白芒,犹如三道闪电,速度更胜之前。 两道白芒穿过了孔翎雀鸟的翅膀。 就在两道白芒穿过孔翎雀鸟翅膀的那一瞬间,玉玉已经回到了地面,花朵儿整个身子一软,落入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里。 龙少爷的唇角勾起,本少爷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随着孔翎雀鸟惨叫声的响起,最后一道白芒,竟对准了它的头颅。 可就在那毫厘之差。 虚空中出现了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抓住了那道白芒。 那白芒瞬间化为虚无。 “是何宵小之辈,竟敢暗算我回清宗神兽。” 声音中怒气昭然,那如玉的素手轻轻一挥,朝花朵儿一扫而来。 没有铺天盖地的气息,可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宗主不可!”罗雄钦惊呼出声。 圣阶强者,回清宗宗主,青玉仙子! “老虔婆,你卑鄙!”李有福怒骂出声,双眸通红。 圣阶强者的攻击有多厉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鱼老太君有多厉害,青玉仙子就有多厉害! -- 第128页 龙少爷皱了皱眉,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一掌抱着朵儿在地上滚几圈。 “没希望了!”龙少爷撇撇嘴,一脸不情不愿。 一柄大刀仿佛从空中劈斩而下,生生挡住了青玉仙子的掌风! 第63章 对峙 再不走,老子晚上就炖鸟汤喝。”…… 砰地一声, 一道人影横掠而来,瞬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身藏蓝劲装,许是连着赶路的原因, 看起来风尘仆仆却依旧英气逼人。 绷直的后背挺拔而坚韧,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角, 尤其那双眼睛,望着空中那纤纤素手, 透着浓浓的萧杀之气。 不是李八爷还有谁? “八姑姑!”李有才和李有福惊喜地叫出声来。 李八爷略微颔首, 随即望向半空, “宗主为堂堂回清宗一宗之主, 竟朝一个无名后辈下此狠手, 对得起风云圣阶之尊贵威名吗?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空中顿默了一会,一个声音悠悠传来, “李八妹,你突破了。如此年轻的天元阶,李家果然人才辈出。” 此话一出,李有才和李有福简直抑制不住脸上的惊喜之情。 而罗雄钦,望着李八爷, 眼里除了羡慕之情,也夹杂着一丝落寞。 他跟李八爷修为相近,都是地元阶圆满之境, 他比李八爷还虚长几岁。不提花珍绮和花无痕那两个变态的天才,他们这个年纪能够达到这个境界, 已是武者中绝对的佼佼者。只要突破地元进入天元,他们就将是这世间扬名立万的真正巅峰高手,真正能够成为一家之主, 一族之长。 对李家来说,李八爷进入天元境,也标示着李家将从鱼老太君的时代顺利过渡到属于李八爷的时代。 说得容易,只是这临门一脚,除了实力,还需机缘。 花无痕与花家早已扯破脸皮,反倒与李家亲密无间。鱼老太君,李八爷,还有这个修炼妖孽花无痕,足以撑起李家数百年的兴旺。 李家的气运,果然旺得教人嫉妒! 似乎为了回应众人心中的想法,空中的声音冷笑一声,缓缓而言,“李家果然还是倍受上天眷顾的家族,鱼小佩冲击圣阶失败重伤不起,李八妹倒突破了地元境,果真还是福星高照。”最后这四个字,带着一丝冷嘲热讽。 此言一出,无疑是平地惊雷,所有人都被震撼到呆若木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有福喃喃道,“祖奶奶说她这一次把握很大的。怎么会受伤,祖奶奶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声音中已经带了一些哽咽。 晕倒的花朵儿就在龙少爷的怀里,少爷干脆把她横抱了起来。 听闻这个消息,龙少爷也是一怔,他对这个鱼老太君,那可是闻名已久,如此杀伐决断,护短成性的狠辣人物,龙少爷对她的印象是相当的好。 他没有李家那么悲观,再重的伤,总会有办法,大不了,他再牺牲一些精血。反正奶一个玄武也是奶,奶多一个也是奶。 没有人会怀疑圣阶高手的话,圣阶高手不屑说谎。 正因为如此,李八爷瞬间就愣住了,她脑海里浮现的,依旧是老太君把她揍得抱头鼠窜时说的那几句话,“不爱己,何以爱人,不修己,何以立家,不强己,何以快意恩仇不弯腰。” 可奶奶,我还没有强大到足够成为李家的苍天大树,李家,不能没有你啊! “李八妹,今日就算你在这,敢暗算我回清宗的无知小辈,我也势必带走!”空中的声音喝到,那手,突然变大到一米方圆,五指微屈,朝龙少爷的方向掐下。 龙少爷微露怒色,可眼角一扫,嘴角忍不住荡开一丝笑意,若无其事地将花朵儿抱紧了些,旁若无事地看着那渐渐接近的手掌。 李八爷这瞬间的恍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来之不及。 那掌风,分明连她也要暗算在内。 李八爷拔刀而起,高举过头,就要迎头劈斩。 可有人比她还快。 一个与手掌一般大小的耙子突然出现在半空中,与手掌迎面相拍。 “那,那不是一根不求人吗?”一名老者出口道。 不求人,竹子做的物件。老人家身上若犯痒了又挠不着,正好用来代替手指挠痒痒,所以名曰不求人。 空中那根耙子,可不就是放大的不求人吗。 你看,那不求人拍打在青玉仙子的手上,还顺势在她手上挠了挠。 羞怒交加地低呼一声,那素手瞬间抽了回去。 众人定眼一看,李八爷的身前,多了一个中年男子。 大呲牙,眯眯眼,故作潇洒的几缕头发飘在额前,似乎随时都要挂在他呲出的牙齿上。 那人一手抱着一只猪,另外一只手,拿着的就是一根不求人。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兵器,更重要的是,这样不伦不类的所谓兵器,竟然能够挡住圣元阶武者遥空一招,虽然威力大减,但至少也可媲美天元境强者的攻击。 天元阶,又是一个天元阶,罗雄钦的瞳孔一缩,什么时候天元境的高手这么不值钱,随便逛个园子都能碰到两个。 是的,兰软软出手了。 自从见了李八爷,兰软软觉得他对女人审美的层次和角度,有了突破性的变化。谁说女子定要婀娜多姿,扶风细柳,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才真正将女子最美的那一面,体现得淋漓尽致。 -- 第129页 英雄救美的契机就在眼前,他兰软软岂有错过之理。 过了这村,瞧瞧李八妹这实力,以后估计也没那个店了。 “显摆”龙少爷在心里啐了自家舅舅一声。 兰软软以前在那片大陆,确实只有地元境的修为。按理说,有那么一个牛/逼的妹夫,怎么说也得是天元境修为才不至于太过寒碜,可人家兰软软不在乎呀,老子自己能修炼到哪就到哪,反正老子横着走倒着走打滚着走边撒尿边走,顶多被人揍一顿,无性命之忧。 但好巧不巧,这一次的穿越,反倒让兰软软因祸得福突破了,就这几日,他真正成为天元阶的高手。 他以前修为低,可他妹夫大方啊,行头从来都不曾短了缺了他的。 按着他的要求,他妹夫给他做的这根不求人,材料说出来估计会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浮天岛,那数千年来浮于空中的岛屿,种着几棵长年汲取日月精华的紫音竹。他的不求人,就是那里的竹子做成的。 挠痒痒的时候通体舒畅,简直叫人欲/仙/欲/死,耙敌人的时候无坚不摧,不是天外玄铁都要靠边站。不是他兰软软吹,什么乾坤玉莲花,还乾坤,他的不求人,天都能抠出个洞来。 兰软软将那耙过青玉仙子纤纤玉手的不求人放在鼻孔下,猥琐的深吸了一口气,神情迷醉。 “你,你,你是何人?”空中的手竟让人顿感有些惊慌失措。 原以为兰软软是借此表情亵渎青玉仙子,岂料到兰软软突然睁开眼,呕地一声,头一偏,竟作出呕吐的模样来。 “你妹的,这擦的是哪个青楼的水脂,简直比老鸨身上的狐臭还难闻。” 鸦雀无声,整个场子雅雀无声,就连李家三人,也刹那间止了悲痛之情,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作势擦了擦鼻涕和嘴,兰软软面对空中那指着他,颤抖不已的手指,一脸欠揍地嚣张道,“你是谁,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我他娘的以为你这手是掏粪的,莫名其妙跑来我们的园子里,私闯民宅老子都没问你的罪?”兰软软指着地上的孔翎雀鸟和旁边的花珍绮,“掏粪的,赶紧地,把你的两坨屎给捡回去。” 半空中的杀意凛然。 兰软软犹然不知的淡定,掏了掏耳朵,“就你这种圣阶修为,你要是本尊亲自来,我跟李八爷连手也要小心翼翼,如今仅一缕灵念之威,摆个屁谱?麻利的,老子可没那么有耐性,再不走,老子晚上就炖鸟汤喝。” 第64章 曼珠 老子不混人堆里,老子的地盘在万…… 兰软软的话音刚落, 空中的拳头猛地一握,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狠狠扼住,众人只感觉呼吸一窒。 空中泛起一阵阵的波纹, 透过它,似乎能够看到素手的主人在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众人望着抱着猪站在那里跺脚的兰软软,心里头泛着不知道是该为他喝彩还是为他节哀。 敢这样轻薄, 侮辱,顺带恶心青玉仙子的, 他们活了这么大岁数, 还是第一次见。 青玉仙子是谁?那是天元大陆首屈一指的女性高手。 天底下的男人但凡见到她的, 无非只有两种态度, 一种是尊敬, 一种是惧怕。别说调戏,连爱慕之情都不敢显露。 此人要是能在青玉仙子的手段下活下来, 仅凭今日这一出,声名绝对响彻风云大陆,绝对能成为天下男人眼中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只可惜,他要是不死,青玉仙子的面子往哪搁? 哎, 挺一时之英雄气概,换一世之雷霆手段。人家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啥偏偏要选朵食人花, 别说做鬼也风流,怕是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了。 李八爷错愕片刻, 回过神来眼神倒是深了几分。 当日她只注意到了墨非龙的不凡,完全没有将这个长相,咳, 略为不雅的男子放在心上。倒也不是她以貌取人,实在是她素来不愿交友,像她这种刀口上舔血,成日里风里来雨里去的人,只会让人徒增麻烦危险而已。 冲锋陷阵,她永远冲在最前方,在李家,她充当的也永远是保护者的身份,可如今有人为她挺身而出,为她甘愿与如此强大的人作对,这种感觉,甚是奇妙。 罗雄钦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人,“可知此人是谁?” 那下人一脸羞愧,支支吾吾轻应道:“当日打听,好像是这墨宝斋的厨子,天天在厨房里折腾,他负责做饭,还有一个胖姑娘跟在身边负责吃。” 下人说完只感觉全身一冷,周围留意着他说话的好几个人都冷眼盯着他看,那眼神,跟看精神错乱的人无甚差别。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才是厨子,你全家都是厨子,说你是厨子都侮辱了厨子。” 一肚子委屈无处诉说,你说有哪个天元境的强者天天窝在厨房里洗菜切肉做饭,有哪个天元境强者长得这么磕碜,顶着这幅尊容到处显摆。要知道能达到天元境的强者,通常容颜都能停驻在突破时的状态,不容易衰老,甚至还能稍稍对容貌做点修改。 “报上名来。”青玉仙子的声音辨不清情绪。 事实上,青玉仙子心里的惊骇不比其他人轻。 她的手掌与那不求人正面相击,没有人知道她的掌心如今犹如针扎般疼痛,发烫不止。她紧握拳头,亦是为了遮掩其中的狼狈。 此器品阶,恐只差乾玉莲蓬一筹而已。这样的兵器,不可能籍籍无名。 -- 第130页 这世间,也有少数隐世的家族和高人,回清宗的风云谱里大多都有记载。就算是要他的命,也要看看他是何背景,也好做应对。 兰软软拿着不求人在自己的后背耙了耙,销魂地呻/吟一声,惹得听到的人均打了个寒颤,才慢慢悠悠地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兰软软,”指了指后头站着看热闹的墨非龙,“我是他舅,花家的花朵儿是我外甥未过门的媳妇。” 兰软软说完眨了眨眼,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敢情你是要问老子山头是哪里?”兰软软很满意看到众人竖起了耳朵,空中的声音瞬间静默,桀桀笑了几声,“老子不混人堆里,老子的地盘在万兽谷。” 他怀中的曼珠颇为鄙视地翻了个白眼,彻头彻尾的投机小人兰软软。以往在那片空间,出门恨不得扛个墨门的旗子在背后。如今来了风云大陆,知道陛下的大本营在万兽谷,立马就扯起万兽谷的虎皮了。 倒也不违和,长得就像粪坑洞里来,潲水桶里钻的鼠精。曼珠暗暗腹诽。 她与兰软软的关系,说起来还真的是一言难尽,以前她是猪的时候天天追着兰软软跑,扬言要来场旷世的人妖恋,后来能化身为人了,也不知道是化形了追求就不一样了还是怎的,反正她跟兰软软还是一如既往的欢喜冤大头,最喜跨坑给对方跳的铁哥们。 万兽谷三个字一出来,全场皆惊。 所有人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搜罗万兽谷的资料。 眼前的兰软软,绝非化形的元兽。可万兽谷内,除了信奉神龙的兽人族,并无其他人族的高手定居在那 而兽人族里,声名最盛的莫过于地熊族的族长还有他那个被印师禁收为弟子的儿子。 可地熊族族长的长相,人族的云英谱里都有,可不是这种地鼠精的长相。什么时候兽人族冒出了这等高手,还有这等神兵利器,人族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万兽谷”青玉仙子冷哼一声,“你说你是万兽谷的人,有何凭证?”拉长了声音“莫不是你想借着万兽谷的名气,故意诱导本尊,想让本尊与万兽谷为敌,你坐收渔人之利?” 听着这话很多人倒频频点头,这其貌不扬的兰软软脑筋转得倒是快。人族的势力能够跟回清宗媲美的寥寥无几,万兽谷可就不同了,那可都是一帮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那虚无缥缈的神龙大人的好战分子。 这天底下有神龙吗?没有! 所有这天底下有万兽谷怕的人或势力吗?没有! 扯着万兽谷这面大旗,反正那帮禽兽有事没事都要找架打,多回清宗一个也不算多。 唯有罗雄钦,看着那百无聊赖的兰软软,眼神有些阴晴不定。 青玉仙子心虚了,很明显心虚了。甚至很有可能在方才交手的过程中吃亏了。别人不清楚,他这种长期和身居高位高手打交道的人心里最清楚。 鱼老太君收拾人,什么时候有耐心寒暄?陛下金口玉言定下你罪孽,什么时候需要你自报家门?而青玉仙子,跟他们本就是同一类人。 万兽谷的人。冰凤尊上本就是万兽谷最强大的存在之一。怎么说花无痕与万兽谷也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兰软软与花无痕交好,这样说倒也无错。 罗雄钦想当然兰软软理应借着冰凤尊上的名头回答青玉仙子的话。 可出乎他意料的,兰软软拿着不求人放在鼻子下又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如此我这不求人可不能再随便往裤裆里耙了,保着这股骚气味,以后才能证明我跟回清宗的老仙婆是交过手的。” 众人狠狠吞了一口唾液,没等来青玉仙子的暴怒,就看到兰软软伸着兰花指在怀里那小猪的鼻子上一点,一脸羞涩暧昧地道“我说曼珠大人,你听见没,你可要帮伦家证明伦家是你的人,是万兽谷的人。”冷不防还朝那头猪抛了个媚眼。 那叫曼珠的小猪避之不及地跳下兰软软的臂弯。 “好可爱。”旁边的罗媚轻呼道,“爹,这是什么元兽?” 罗雄钦一脸凝色不语,眼睛却盯着曼珠不挪走。 曼珠迈开它的小胖腿,像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样,晃晃悠悠地来到玉玉的跟前。 玉玉已经变回了自己原来小鸟的模样,只是身子明显比原来大了不少。 它站在龙少爷的身边,看到曼珠走过来,忙不迭得迎了上去。 玉玉发出可怜兮兮的低鸣声,小小的脑袋在曼珠的身上蹭了蹭,那模样,十成十就是在撒娇兼哭诉。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玉玉的脑海里,响起了曼珠的声音,“不是我不帮你,陛下不让。如今你母亲的元晶与你们相融,这是好事。有陛下在,以后你会成为超越你母亲的存在。你放心,陛下以后要重罚孔翎一脉,我现在不弄死它,但姐姐我会替你出口气的。” 众人的眼睛里惊疑不定。连天真可爱的罗媚也看出有点不对。 那小鸟可是冰凤的血脉,再怎么年轻,血脉里的高贵和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人会天真到以为冰凤会跟一头普通的猪做朋友。 曼珠耸了耸鼻子,那猪脸上人性化地笑得煞是开心。粉嫩嫩,傻憨憨,简直就是无数少女的可爱杀手。 曼珠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到孔翎雀鸟的跟前。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方才重伤的时候孔翎雀鸟并没有丝毫的惊惧,反倒眼神露出极其怨毒的目光。 -- 第131页 可此时,他们看到了什么? 孔翎雀鸟在发抖,肉眼可见地在发抖,就在这只小猪慢慢走近的时候,它的身体瞬间僵住,眼睛里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它的神情似乎又带着些许迷惘。 没有人知道在孔翎雀鸟的脑海里,貌似无害的小猪站在虚空中,遮天蔽日的红色曼陀花犹如燃烧的火焰。小猪摇头晃脑,蓦地张开嘴巴。整个天空,仿佛变成了无物不噬的黑洞,它原以为速度无敌,强大无比的金翅鹏鸟一脉,就这样被卷入那黑洞之中,末了,那小猪还兀自打了个饱嗝。 远古最为强大的洪荒异种,吞噬神猪! 那是灵魂中天敌般可怕的感觉和要命的胆怯。 就在孔翎雀鸟犹如僵死般躺在那里时,小猪突然咧嘴一笑,胖胖的小腿缓缓抬高,朝孔翎雀鸟的利爪上踩了上去。 “啊”的一声响彻云霄,那是孔翎雀鸟的惨呼声,伴随着金石尽碎的锐音。 众人捂着胸口处几欲跳出胸腔的心脏,看到孔翎雀鸟其中一只爪子,已然不成样子。 那可是巅峰元兽之一的孔翎雀鸟啊,以速度和身体的强悍闻名已久。它的身体,也就是像青莲仙剑这样的神物才能洞穿,可,可这小猪那看起来下锅都嫌不够塞牙缝的小猪蹄这么一踩,扁到变形了? 还有,为什么孔翎雀鸟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抗?它就算受伤了,在场除了天元阶高手和罗雄钦,没人是它的对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竟然比不上一只不知道还有没有断奶的猪? 那小猪抬起腿,仰头看着空中的手,声音如同孩童般清脆可爱,“这样的证明,你满意吗?” 第65章 落幕 她占有你所有的爱,我占有你所有…… 就在曼珠抬起小猪蹄的那一刹那, 孔翎雀鸟哆嗦着身体,仰天凄厉恐惧地长鸣了一声。 它那被洞穿的翅膀还冒着冰冻之气,它愣是扑腾着翅膀猛地展翅向远处遁逃。 虎口脱险般的狼狈, 孔翎雀鸟漏风的翅膀在没命地扇,伴随着她不绝于耳的哀鸣声,她的身影在空中犹如醉酒般踉踉跄跄地消失为远处的一点, 被曼珠踩碎的一只爪子软绵绵在空中晃荡,简直闻者落泪, 见者伤心。 夹着万众敬仰之势而来, 最后是夹着尾巴灰溜溜遁逃。 孔翎雀鸟的跑路, 几乎预见了今日最后的战果。 罗媚张大了嘴巴, “爹, 这,这是什么元兽?万兽谷只有一只暗冥猪, 可暗冥猪不是一只又黑又胖的大肥猪吗?”罗媚突然醒觉自己失言了,下意识捂住了嘴,若非她爹站在她的身旁,怕此刻她的身子就直接瘫软了。用如此不敬的话妄言一只如此可怕的元兽,简直是嫌命长的举动。 是啊, 这是什么元兽,所有人的心里都在嘀咕。万兽谷最出名的猪,非暗冥猪莫属了。那可是圣阶的超级强者, 据说天赋超卓,先于万兽谷那几位有着赫赫凶名的天元境王者突破成为圣阶。 难不成, 眼前的小猪是暗冥猪的幼崽? 如此说来倒也合理。 万兽谷的暗冥猪从未出过手,所以虽为圣阶,声名却远不如其他天元阶元兽。且皆说万兽谷的暗冥猪生性良善, 长期吃素,鲜少杀生。可谁敢小瞧了它?那可是圣阶强者,再说了,万兽谷那帮护短成性的禽兽,要真的是暗冥猪的孩子受了欺负,简直就是对万兽谷尊严的极大挑战,按那帮家伙的尿性,基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回清宗这回,真的是踢到铁板了。 只是话说回来,暗冥猪的崽,修为能这么高了?且不论修为,孔翎雀鸟天赋上可能比不上暗冥,但血脉上绝对稍强一筹,不至于见到了它的后代吓成这个样子。 果真,空中的手突然犹如烟云一般缓缓散开。 “你,可是万兽谷暗冥猪的后代?”青玉仙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青玉仙子不同于场中其他人,她是真正的圣阶强者, 同为这天下最为顶尖的高手,不可能彼此之间毫不了解。 提起兽族,众人只知道霸绝天下的印师禁,却鲜有人提起暗冥猪。可青玉仙子却知道,暗冥猪已经是板上钉钉下一任的印师。兽族的印师,从来都是兽族的第一高手。暗冥猪从未在与人族的争端中交过手,这才是他真正可怕的地方。据孔翎雀鸟所说,暗冥的手段十分诡异可怖,若是与之交手,怕要比对上禁更要小心几分。 这只小猪如果是暗冥的后代,那身份之尊贵可想而知。青玉仙子只是同样想不明白,为何今日孔翎雀鸟的反应会如此匪夷所思。即便是暗冥猪亲临,也不该如此。 “呸,呸,呸”曼珠一听,跳脚了,圆嘟嘟的身子气得直转圈,“什么暗冥猪,你才是它后代,你全家都是它后代。论辈分,本神猪大人是它祖宗!” 可曼珠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那稚嫩的声音说起气急败坏的话来,就像一个跟自家老子较劲的顽童一般,完全没有说服力。反倒从侧面印证了众人的猜测还是颇有道理。 空中的声音悠悠传来,“他日,本尊定要向万兽谷讨个交代,至于”青玉仙子顿了顿,声音冷意凛然,“李家还有花无痕,兵谏大典上,本尊会好好跟你们清算今日之耻。” 冠冕堂皇的话,却听出了青玉仙子对两者态度的截然不同。对万兽谷明显的忌惮和吃定李家的狠厉。看来鱼老太君的伤势绝对不容乐观。 -- 第132页 “珍绮,经此一事,方知天外有天,你马上回莲花山闭关,兵谏大典前,其余琐事,莫要再理。”青玉冷哼一声,她声音传来的那一处天空,云朵终于缓缓飘动起来,没有了方才冷凝滞留之感。 花珍绮双眸通红,一瞬不瞬地盯着龙少爷的方向。 花朵儿在他的臂弯内,显得那般娇小可怜,弱不禁风。他将她的脸搂向了他的胸膛处,那模样,就像是小孩子急着藏紧自己的宝贝,不愿让别人多看一眼。 而他自己,仿佛方才接连惊天动地的几幕对他来说很是无趣,他的双眸,巡弋在花朵儿的身上,只要她稍微动了动,他就会调整自己抱着她的姿势,那般小心翼翼,那般爱不释手。 这是她第一次动心,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即便是那飘然出尘的宗云泽,她也从来没有为他着迷过。 她原以为,只要她对他假以辞色,他便会欣喜若狂,然而他没有,他对她视若无睹。 于是她以为,只要她在他面前展示最强大的自己,他便会为她如痴如狂,然而他也没有,他狠心地看着她一次次受辱。 花珍绮突然咧嘴一笑,你喜欢花朵儿,总有一天我会毁了她! 她占有你所有的爱,我占有你所有的恨,这很公平,很美好! 花珍绮就这样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明明孤孤单单应该是我见犹怜的背影,却让人看着莫名地心寒。 “珍绮!”狄晋惊呼出声,忙追了上去。 而就在墨宝斋接连大战要落幕时,百凤城外的官道上,与常人无甚两样的宗云泽正在一间简陋的茶舍内喝茶。 茶舍安安静静,连老板也不知去了哪里。唯有宗云泽的身侧,坐着一名中年人,显然,那人坐着颇为拘谨。 就在冰凤出现的那一刻,宗云泽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冰尊上?仅一道元灵,百凤城里,是何人叫醒了冰尊上的元灵,它的元灵,又寄付在何处?” “尊上。”身旁的人还没说完,宗云泽的手指微微一摆,立马禁声不语。 过了片刻,宗云泽“咦”了一声,“青玉怎么也出现了?” 看了属下一眼,宗云泽微微点头。 那人吞了吞口水,忙道:“尊上,我听说李家的李有才和李有福都来到了百凤城,李八爷也奉命出京。昨日京城传来消息,鱼老太君冲关重伤,青玉仙子会不会是”那人抬眸,“冲着李家来的?” 众所周知,青玉仙子与鱼老太君之间,那就是针芒对麦芒,互为死敌。李家一直以来备受打压,其中不乏青玉仙子在使力。奈何李家人也确实出息,鱼老太君也确实强悍,即便受到不少挟制,李家还是稳稳当当地成为豪门大族。 只可惜,鱼老太君要是出事了,李家可就麻烦了。 宗云泽默然片刻,方道:“你说宗门内,已有人朝李家发难?” “是”那人点头,“尊上,洗心录被盗,全宗上下震惊。恰逢鱼老太君重伤的消息传来。后来宗里依稀有些风言风语,说鱼老太君冲击圣阶,由于杀孽太重,无法战胜心中魔念,以至于走火入魔,天下神物,唯有将洗心录与鱼老太君的灵海相融,才能让老太君转危为安。” 那人偷偷看了眼宗云泽的神色,道,“所以以大长老为首的几名长老,推断应该是李家的人把洗心录盗走了,如今已经开始朝李家施压!” 宗云泽神色莫名,冷哼一声,“天下万宗归一,渺云为尊,且莫论李家有没有能力将洗心录从渺云宗的禁地里盗走,堂堂首宗的神物竟于自己家门被盗,还有脸狗急跳墙。” 那人一愣,尊上出来的这些日子,身上倒还真多了几分人气,连粗口都说出来了,估计娶媳妇的日子也不远了。尊上如此天赋和地位,若没有血脉传承之人,那实在太可惜了。 宗云泽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你遣人回百凤城打探今日的消息,”顿了顿,“顺便留意一下花家的花无痕。我们即刻回宗,我一不在宗内,那帮跳梁小丑倒是作妖作得很是欢快。” 说回到墨宝斋这边。青玉仙子一撤,今日的大战也最终落幕。 众人心里那是百感交集,只感觉今日这一幕幕要回去跟族里的人一说,不知道会不会被当成失心疯,苦恼于如何说才能取信于人。 众人看着胡万星的眼光更是复杂,没想到离开了纪大将军的羽翼,这老家伙竟找到这么牛/逼的下家,一个连青玉仙子都能直面干的主。 经此一战,风云年轻高手的名榜上,花无痕三个字不知该如何耀眼。众人看着罗媚,突然灵光一闪,自家族内不知道有没有适龄的女子,趁着花无痕还在百凤城里多亲近亲近,若能被他看上,绝对是美事一桩。只可惜,这个念头在看到那只小猪时瞬间就熄灭了。 那呲牙男子有万兽谷做后盾,他们有什么?示好花无痕,等于跟青玉仙子作对,他们在场所有家族合起来都扛不住,只能扼腕叹息。 他们眼光有限,可罗雄钦却看得更远。 兵谏大典,凡天元阶以上不得参战。 原来李家军应该由李八爷统领。可如今李八爷已然突破,无法参战。李家人里,李有才有战才却实力不强,李有寿颇具实力却不擅长领兵作战。花无痕,身为五祖后裔,如果他的将才能有她实力的一半,他会是最适合带领李家参加兵谏大典的人。 -- 第133页 那个时候,是不是又要跟花珍绮对上? 不管如何,原本由于魔物肆虐而不打算赴京参加兵谏大典的罗雄钦改变主意了。 众人相继抱着各种心思告辞而去,罗雄钦也不例外。毕竟李家如今是多事之秋,就算想要交好也不宜选在今日。 等众人离开,李家人和兰软软回头看向原来抱着花朵儿的龙少爷,却发现那位置早已空空如也,竟不知道墨非龙何时抱着花朵儿溜走了。 “我靠”李有福瞪着兰软软,“人呢?你外甥将我家朵儿抱去哪了?我家朵儿可是黄花大闺女,你说今个儿偷偷占了便宜就算了,竟然” 李有福迈开腿,朝胡叔吼道,“还不快点带我们去朵儿的院子!” 他这么一喊,李八爷和李有才也回过神来,唰的一下四道凶狠的目光集中在兰软软身上。 胡叔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这么一听,心里咯噔,“花朵儿,谁?谁是花朵儿?” “哎”兰软软拖长了声音,跟妓/院的老鸨招呼客人时无甚两样,一摆手,“急什么急什么,你看看,你们李家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吗?放心,放心,我家外甥会把朵儿照顾得妥妥帖帖。” “放心?我他娘的就是放不下心。”李有福扯着嗓子,李家的变故带来的打击,让他整个人都有点失态。 兰软软突然一敛嬉皮笑脸,正色地道,“老子让你放心你就放心,我家外甥出身名门,也不屑于做那宵小之辈的无耻勾当。”语气一转,又再度笑嘻嘻,“再说了,我们对朵儿的心,可昭日月,你若不信。” 兰软软看着旁边的曼珠,一把将它抱起来,扔到李八爷的怀里,“喏,这头猪先做第一份彩礼,你们看可以吗?”兰软软嫌弃地道,“我也知道太过寒碜。” 噗通一声胡万星坚持了大半天的定力终于崩溃了,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花家三兄弟面面相觑,不停地在吞口水。 一只能把孔翎雀鸟的利爪踩个稀巴烂的元兽做彩礼,还说太寒碜,你是觉得把整个万兽谷都当成彩礼才算有面子吗? 仿佛为了回应他们的话,曼珠抬起她憨憨的脑袋看着李八爷,天真无邪地道,“你们要是不满意,万兽谷你们看上哪只元兽,回头我把它当彩礼送到李家可好?” 第66章 喜忧 我特么喜欢是见异思迁,不喜欢是…… 在场所有人, 除了在撩头发的兰软软,其他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当万兽谷的元兽是市井里圈养的那些普通的家禽,可以挑挑拣拣, 一两纹银就能拖头生猪回家当聘礼? 只是,眼前这只小可爱可是口吐人言的天元阶元兽,它说到万兽谷拖只元兽回来当聘礼倒也可信, 只是牛皮吹得有点大,天元阶以上的就想都别想了, 就算它是暗冥猪的亲闺女, 也不可能任由她这般胡闹。 李有福随口便嘟喃了一句, “难道我们要暗冥猪, 你也能给送来?” 曼珠听了, 猪眼睛眨呀眨,晃了晃脑袋, 尾巴摇摇,哼了一声道:“暗冥猪呀,好,我记住了!” 回过神来的李八爷低声喝道:“臭小子你欠揍是不是?她就算把印师禁给送来,也轮不到你来答应。” 李八爷声音缓和了几分, 看着兰软软道:“朵儿的事情,终归还是要朵儿自己决定,我们虽为朵儿的长辈和亲人, 却也不会干涉她做任何选择,只要是她自己喜欢的人, 无论是谁,无论是何身份地位,只要她觉得幸福, 我们一家都愿意接受和祝福。” 看着一脸惭色的李有福和周围愕然的众人,李八爷心里清楚,也略感苦涩。若真的按兰软软说的办,李家等于多了小猪和兰软软这样的高手相助,在如今老太君重伤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无疑是多了两颗定心丸。 如果朵儿知道李家现在的情况,以她对朵儿的了解,她是极重感情和恩义之人,即便她不喜欢那墨非龙,她应该也会答应下来,让李家和他们结成最可靠的联盟。 可李家如何会做这种挟恩求报的下作事情。李家再如何落魄,再如何不堪,也不会以牺牲自己的至亲之人的幸福去换取所谓的安逸和尊荣。 当年七姐跟花儒,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以七姐的身份,她的选择多了去了,可她偏偏喜欢上了无靠山无背景甚至还一屁股烂账算不清的花儒,李家有千百种办法来阻止这件事情发生,可李家没有,反而之后处处给予暗中的帮助和照顾。 她还记得当年父亲李固得知七姐属意花儒,气得暴跳如雷,接连爆粗,连五祖也不能幸免。 老太君看着自己的父亲,冷冷地骂了一声,“混账东西,老娘怎么就养不熟你这样的白眼狼。” 父亲愕然。 当年的一幕,老太君一字一句,一举一动,她都记在心里,从不能忘。 老太君就这样恶狠狠盯着父亲,对,就是恶狠狠,“混账东西,当年你那般顽劣不堪,胸无大志,我与你父亲,纵心中不甘,却觉得只要你能平安,快乐,就是对我们为国为家种种身不由己最好的宽慰。” 老太君一步步走近父亲,“你说,为什么你娘亲要心狠手辣,让世人皆怕我?为什么你父亲明明知道前方千难万险,却一如既往舍命而上?” “因为你。”老太君沉声顿挫,声音沉痛,“我要让世人怕我,那么他们便不敢随意欺辱我那不争气的孩儿,你父亲舍命挣得世人敬仰的功勋,那么陛下便会对他唯一的儿子心存愧疚怜惜。” -- 第134页 “如今,你也是别人的爹了。”老太君看着父亲,“你竟然看不起秉性比之前的你强上百倍不止的花儒。” 老太君冷哼一声,“我很失望,固儿!你若有本事,就让你最心疼的闺女能够爱她所爱,过她想过的生活。无论她跟了谁,”老太君顿了顿,一字一句,“只要你活着,只要李家还在,就无人敢欺负她,无人敢看轻她。” “你想方设法要拆散他们二人,怕什么?”老太君轻笑一声,“你觉得花儒保护不了她?不还有你吗?” “父爱如山。山,刚直伟岸,坚韧不屈。只要我在,我就是你最后的依靠,只要我在,我就是你最强的盾牌。”老太君的话沉而有力,字字铿锵,她边说边朝门外走,说到这,突然转头,看着父亲,“固儿,我对你,亦是如此!” 她记得,父亲当时双膝一弯,直直跪了下去,那是她第一次看父亲嚎啕大哭。 “娘,我懂了!” 她李八妹,也懂了。 众人只看到李八爷的眼眶有些微红,心想大概是李家的变故让李八爷也不堪重负。 兰软软没有再嬉皮笑脸,李有才和李有福两个人的情绪也瞬间低落了下来。 “墨非龙的人品我信得过,他与朵儿乃至交好友。”李八爷看着李有才,“有才,有件事情我需要跟你说,关于你父亲,我六哥。”李八爷的声音多了几分沉重。 李有才猛地抬头,一脸担忧。 “老胡,还不赶紧安排些茶水”兰软软适时地轻松道,“走,走,我们先进去再说。” 而那边龙少爷抱着花朵儿,回到了花朵儿的房间。 小心翼翼地把花朵儿放在床上,龙少爷意犹未尽地搓搓手,回味着那暖玉温香抱满怀的销魂感。 看着花朵儿脸上的血污还有身上略显狼狈的袍子,龙少爷的手上多了一颗灰蒙蒙的珠子。 龙少爷的手掌向下,那珠子悬浮在他掌心下。 珠子离朵儿的身体大概有半臂的距离,顺着龙少爷手掌的移动,从花朵儿的脸缓缓开始。 珠子经过的地方,所有的污垢刹那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朵儿的脸又恢复了原来光洁的模样。 龙少爷的手,在来到朵儿胸部的位置时一顿。 那早已被胸布紧紧包裹着的地方,平躺的时候,依稀感受到衣裳下那种紧绷而略显潮涌的性感。龙少爷的脑海里,瞬间浮现起浮天岛的那棵桃树结成的果子。 手掌包裹不住的大桃子,入嘴清香溢唇,口舌生津,酥软弹牙,简直极品! 龙少爷额前的青筋一跳,壮烈地闭上眼睛,手掌从朵儿的胸/部往下一直到脚,以极快的速度横扫一遍。其间经过胯部,腿部的时候,明显看到闭着眼睛咬着牙犹如要接受酷刑般的龙少爷吞了两次口水。 猛地转过身,龙少爷正襟危坐,那模样,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在思考江山社稷,日月乾坤。 可人家龙少爷此刻心里头一团乱麻,“完了,完了,穿着衣服还摸不到,老子就已经气血奔腾,大柱擎天,回头要是给朵儿脱衣服,估计还没脱完老子就得爆体而亡,就算死不了,也是一个烧坏脑子的傻模样,有损少爷的威武风度,风流儒雅。” 龙少爷看着袍底下撑起来的帐篷,苦恼地直接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本王得把诸海的冰玉全都搜罗来建张大床,以助心清神明。本王的初夜,怎可是一个痴痴傻傻,光顾流着鼻血和吞口水的傻/逼玩意。” 少爷心下大定,坐回到朵儿身边,细细端详着朵儿的样子,那手,慢慢地来到朵儿的脸庞上。 真不知道揭开这张面具,底下的模样是何惹人的美丽。 思及此,龙少爷不自觉动了动手指,冷不防花朵儿突然张开了眼睛。 “你想干嘛?”花朵儿一双眼睛,较之往日仿佛灵动了几分。 龙少爷吓得抽回了手,轻咳一声,幽怨地瞥了朵儿一眼,“自然是想见见我家朵儿真正的模样。” 一改往日羞怒躲避的态度,朵儿突然侧过身来,看着龙少爷,双眸含笑,“怎的,难不成如果我长得丑,你就准备打退堂鼓了?” 龙少爷一愣,瞬间喜逐颜开。 他家朵儿,竟然不再顾左右而言他。他家朵儿,竟然主动跟他聊骚了! 龙少爷胸膛一挺,“我岂会是那种人,无论我家朵儿长得如何,我都一样欢喜。” 花朵儿拖长了声音,“既然如此,那看不看得到我原来的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抬眸瞄了龙少爷一眼,“我长得是圆是扁,你不都一样欢喜吗?” 龙少爷被花朵儿这么一瞄,七魂丢了三,全靠一点点兽性在嘴硬,“人家在一起都裸裎相见,总不能我连面都见不着。” 花朵儿耳根一热,嗔怒地看了龙少爷一眼,坐了起来。 “等以后我不再易容,跟你相遇,你若是喜欢我。”花朵儿看了看龙少爷。 少爷忙不迭表真心,“自然喜欢。” “随便见着一个女子你都喜欢,你竟然那么容易见异思迁。”朵儿一叹。 少爷张大了嘴巴一呆,傻哼哼接了句,“那我若是不喜欢呢?” “还能怎样?”朵儿耸耸肩,“你根本不喜欢我原来的模样,心中定然另有所爱,还谈何其他?” 我特么喜欢是见异思迁,不喜欢是另有所爱,咋那么绕呢? -- 第135页 龙少爷看着花朵儿,突然勾唇一笑,欺身而上。 他的双手扶在床沿上,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花朵儿。 花朵儿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高大刚硬的身躯离她太近了,近到似乎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所有的热量。 那灼人的气息,仿若顷刻间能将她身上所有的衣裳都燃烧殆尽。 他的双眸,一寸一寸,从她的眼睛往下挪,带着难以描述的专注和侵略性。 龙少爷的声音多了几分暗哑,“朵儿,你放心,无论你是什么模样,你的身体,终归是不会改变的。你每一寸地方,多一分,减一分,我顷刻间便能分辨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放心,是不是你,我比你更清楚。” 花朵儿终归脸皮没有少爷厚,猛地推开龙少爷,站起身来,嘴硬地哼了一声,道:“除非我哥回来,不然,我都是花家的花无痕。” 龙少爷正懊恼方才怎的不直接把朵儿锁住,直接亲了亲脸颊过个干瘾。这么一听,心中更感郁闷。 敢情还要找到大舅子,自己才有可能过上没羞没臊,没日没夜的快乐生活。 大舅子啊大舅子,等我到了万兽谷,挖地三尺,我也要让百万元兽把你叼出来! 就在少爷悲愤难当的这会,在遥远的西北方戈壁荒滩上,一群男子聚集在山岩下,其中一个打了声喷嚏。 第67章 吴痕 他姓吴,私底下他们称呼这个横空…… “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 陡壁的土丘,无边的沙尘,不停有阵阵的风刮过, 带来一声声鬼哭神嚎般的怪叫。 几十个穿着简单轻甲的士兵,在一处戈壁崖下休憩。 他们所处的这处戈壁崖,正好处在一条栈道的上方, 又有着土丘掩护,颇为隐蔽, 向下望去, 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方栈道情况。 几十个士兵, 其中有个三五个女兵, 从他们坐的位置看, 明显以中间那名高大的男子为首。 男子一身暗灰布衣,外头套着一件棕色的轻甲背心。比起周围一群支起架子, 正在狼吞虎咽的士兵,男子慢条斯理的模样,反倒有点格格不入的斯文。 男子身材极其高大,肩宽背阔,脸部轮廓鲜明, 刚毅俊朗,他的双眸犹如寒星,眸光所至, 温度骤降。可能是多日野外日晒雨淋的生活,让他的脸多了一些来不及整理的胡渣子, 非但无损他干净俊挺的特质,反倒多了一些粗犷和不羁。 “吴老大,这情报到底准不准确?”一个非常年轻, 身材瘦小的男子撕拉下一大块烤肉,含糊不清地道,“说是云海国要从这运粮到库娄族,他娘的我们这都蹲守了十来天了,再蹲下去,方将军的战都快打完了!” “吴痕,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名年纪稍长,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道,“如今陛下怀疑库娄族和云海勾结,妄想借兽潮在西北浑水摸鱼,可惜今年万兽谷竟然一改往年,安静得跟春满楼的书香花魁一样,任你在外头折腾得天昏地暗,连个叫/床的声音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万兽谷全他娘的修心养性去了。” “崔哥,就你这样邋里邋遢的样子,春满楼的花魁你都弄得到手?”瘦小男子嬉笑道。 “呸,老子要那成天一副半死不活的女人干啥,”崔哥抓了一把胡子,“老子自家的婆娘,比那什么劳什子花魁中看多了。全京城谁不知道书香的初夜让礼部那个道貌岸然的常怀礼给买了去,说钱花得不值,我看是那家伙自己不中用。” “你娘的,你把老子的话都扯哪去了。”崔哥呸了一声,看着那叫吴痕的男子,“咱们随方将军领兵过来西北,面对兽潮和库娄族,原本就是个有来无回的苦差事。眼看万兽谷今年不出来玩了,花山河身为骠骑大将军,本就镇守明珠城,如今看着西北只需对付库娄族,功勋易捞,竟让他儿子花文厚过来横插一脚。” “花文厚想方设法把你弄出军营,怕的不就是你修为比他高,领兵作战比他强,抢了他的功劳。”崔哥眼露凶光,“我就不明白,你他娘的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还老老实实在这里呆了十几日?当日明明方将军也看出不妥,想把你留下,你他姥姥的转身二话不说就领命走了。”崔哥把手上的骨头狠狠摔在地上,“老子呆完今天就回去,老子的刀是上战场杀敌,不是蹲在这里割肉切菜。” 那叫吴痕的男子双眸微敛,“我好不容易才想了这个法子光明正大地跑出来,为何要回去?” 此话一出,全场一惊,顾不上吃肉,全数望着他。 “情报是你送给花文厚的?”崔哥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能,斥候隶属暗部,由督军统领,你才来多久,怎么可能把手伸进暗部?花文厚倒还有可能,毕竟花家经营了那么多年。” 吴痕唇角微弯,眼睛里多了几分不屑地笑意,“你说得对,暗部里确实有花家的人,打探到消息的那一个恰好是。”吴痕抬眸看着崔哥,“所以我把他宰了,换了我的人去给花文厚传消息。” “我/草!”那崔哥唾了一口,暗部的斥候数量很少,修为都颇高,每一个都是难得的强兵悍将,吴痕这王八蛋,说宰了就宰了,若非他们是一伙的,他真怀疑这小子的忠奸。 “老大,您送了什么消息给花文厚?”那瘦小男子连忙问。 吴痕将手里把玩着的一根木头丢了出去,“我的人告诉他,十来天后,会有一支来自云海的商旅经庆辉栈道,运送货品前往库娄族的壁天城。” -- 第136页 崔哥想了想,一拍大腿,“花文厚这个龟孙子就把消息改成十来天后,云海军方要运粮前往壁天城支持库娄。他娘的贱人,如果真的是商旅运送商货,我们不明就里直接把人砍了,把东西抢了,那我们也玩完了。两军交战,不祸及普通百姓。到时云海发起责难,那贱人倒打一耙,我们绝对百口莫辩,直接成为罪人!” “崔哥,你急眼了不是?”旁边一个英气的女子笑道,“是吴哥送的消息,真假不都是吴哥说了算?”女子转向吴痕,“所以吴哥,你截到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值得我们在这里蹲守这么多天?” 唰的一下众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吴痕身上。 吴痕站起身来,站着的他就仿若旁边陡立的峭壁般,给人隐隐的威胁感,“云海确实会有人经过这里,不过不是商旅,不是粮车,而是”吴痕顿了顿,低下头看着坐着的众人,“云海皇族。” “什么?”众人几乎不约而同站起身来。 那女子略一思考,恍然一笑,“前些日子库娄隐有传言道库娄的少族长在云海见到明兰公主,惊为天人。”女子眼神冷了下来,“看来云海对库娄,诚意十足。” “质子,还是联姻?”那瘦小男子问道。 吴痕不予置否,双眸盯着前方,“等捉到人,自然清楚。” 众人望着眼前的男子,均沉默不语。 吴痕三年前出现在明珠城。 第一战,救下了濒临绝境的方将军。 接下来,屡战屡胜。 七战,七胜,他姓吴,私底下他们称呼这个横空出世的年轻将军,叫无敌。 他们原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却在吴痕的整合带领下成为方将军麾下最可怕的利刃。 后来方将军在明珠城屡屡受到花家的压制。方将军一气之下,奏请圣上,愿往最艰难的西北御敌。 谁想到,那阴魂不散的花家人,也来了。 花家在明珠城耍狠就罢了,把威风耍到西北来。崔哥他们相互递了个眼神,在西北,没了花家根基的花文厚想跟吴痕斗? 他们瞧着,那花文厚迟早得被玩死。 吴痕的厉害之处,不只是他的修为,是他对战场神奇的敏锐,对敌人可怕的洞察。 就像他们方才听到的,花文厚自以为是的阴谋,却正正是吴痕下的套。 时近日暮的时候,渐渐传来了牛角马的蹄声。 栈道上,出现了一百多人的队伍。 前后各有六十名身穿普通劲装,骑着牛角马的男子。队伍的中间是一辆木质的寻常马车,前方有四匹拉着马车的牛角马。 马车前头靠左的位置坐着一个拿着马鞭赶马的小厮。 小厮的两侧有两名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左侧之人与小厮的距离只有一臂之遥。 吴痕的目光犹如伺机而动的鹰隼,狠辣而果决,“小七,你们的箭队,一箭穿心,干脆点,别一会收拾的时候尽是瞎眼断根的马蜂窝,恶心。只是记着,千万不要伤了我的马。” “老崔,挺过一波箭矢还能活蹦乱跳的就交给你们负责了。中间的马车,翠平她们几个搞定。” “你呢?”崔哥问:“马车左右那两个,明显就是硬茬子,翠平他们如何搞的定?” “放心,”吴痕咧嘴一笑,“他们不会跟你们玩。” 第68章 公主 西下的落日似乎被他的长刀所牵引…… 那吴痕说完, 双手往旁边的石碓一抓,再站直身子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黑色的长弓。 他拉满了弓, 望着栈道下行走着的那群人,唇边溢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小七, 右翼八人是我的,其他的, 你们随意。” 话音一落, 轻轻的爆鸣声响起, 黑色的箭矢离弦而去。 栈道上马车周围的几人相继露出诧异的眼神, 可还未来得及开口预警, 只看到一道黑色的光芒从右翼闪过。 马还在缓缓地走,可右翼马背上的前后八人, 却突然同时胸膛应激般一挺,瞬间僵住,下一刻便缓缓地从马上倒了下去。 一箭穿心! 一箭连环! 一箭八命! “吁!”周围不清楚情况的纷纷勒停了马。 就在他们晃神的瞬间,破空声接连传来。 根本还没看清楚箭矢来自何方,马上又有不少人纷纷坠马。 无一例外, 全数一箭毙命。 那穿心而过的箭矢上,有的血液瞬间凝结,有的血液瞬间蒸发, 射箭之人,竟都有着不俗的元力修为。 “保护公主! 一声喝下, 靠近马车的十数人立马将马车团团围住。 而马车边的两名中年人互看一眼,一左一右,跟着那小厮, 飘身往后。 一道道人影,犹如山坳里突然闪现出来的猛兽,带着凌厉的闪闪寒光,几个起落,便来到了他们中间。 “给老子弄死云海这帮龟孙子。”一个暴怒粗犷的声音响起。 混战开始,且完全呈现一面倒的景象。 手起,刀落。 风起,箭至。 云海护送公主的卫队,除了要对付修为几乎尽皆达到人元境高阶以上的恐怖将士的乱刀乱棍,还要时时刻刻注意那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如影随行的可怕箭矢。 如果此刻有风澜的将领能够看到这一幕,肯定会瞠目结舌。 戈壁崖上这群风澜国的普通士兵,竟有如此可怕的修为和默契。 -- 第137页 任何与敌军交手的士兵,只要出现捉襟见肘的局面,必定会有从远方破空而来的利箭,为他解一时之困,甚至助他完成致命一击。 攻守相得益彰,进退皆为杀招。 那原本站在马车两侧的中年人,对场中的一幕竟视若无睹,几乎不假思索地,就在这一战爆发之时,两人与那马车上的小厮退回到栈道边的山丘旁,以极快的速度,一左一右微搀着那小厮的双臂,向戈壁崖上攀登而上。 “风澜竟然出了如此精锐的队伍,显然是有备而来,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中间那小厮低声怒骂。 “主子莫急,纵是他们有备而来,我们亦能安全抵达壁天城。”其中一人沉稳地道。 “哦,是吗?”一个突兀的,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 三人脸色骤变,脚步一顿。 以他们的修为,竟不知道已有人截道在此,来者修为,莫不是风澜的方将军?可方将军的声音,断然不会如此年轻。 一个人影,从崖壁上信步而来。 他的脚步,踩在陡峭的崖壁上,如踩平地。 吴痕,方才那一箭既出,八人殒命的吴痕。 崖顶上的落日斜斜照来,在他高大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霞光。 他的肩上扛着一把普普通通黑色长刀,一步一步,带着萧杀铿锵之气。 他的眼睛缓缓地从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中间的小厮身上。 似笑非笑,用手指往下指了指,“两位是下面那群人里修为最高的人,弃兵而逃,这事做得可真不太地道。” “阁下既然是为我们而来,也必定知道你要找的人就在下面的马车里。”其中一名男子恻然道,“我们并非云海军部,犯不着为军部的人拼命,阁下也犯不着在此浪费时间,”抬眸,那人杀意凛然,“别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可惜了。”把肩上的刀狠狠往地面一跺,“我吴痕做事,从来喜欢赶尽杀绝,不喜欢有任何漏网之鱼。” “吴痕?你就是吴痕!”中间那小厮脱口而出,“给我拿下他!” 一语既出,身边两个男子几乎同时动了。 其中一人手中长剑,手腕微微抖动,剑芒吞吐,朝吴痕的心口而去。 另外一人,双掌平举,周遭的砂砾土石,竟隐隐泛着金色的锐利光芒,悬浮而起。 就在他一掌推出之时,铺天盖地的锐芒,犹如数不尽的飞刀,朝吴痕笼罩而去。 “废物。”吴痕不屑地声音在他们的耳边清晰地响起。 他们只看到那吴痕如标枪般笔直的身体一跃而起,他的双眸爆射出凛冽的杀机,黑色的长刀在空中一划而过。 西下的落日似乎被他的长刀所牵引。 他们头顶的那片天空,忽然光芒大绽,金锐之气之盛,几乎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似乎有刀片在自己的脸颊上狠狠刮过。连那空中所有朝他而去的砂砾土石也反而被牵引,在他的长刀周围旋而不进。 “不可能,怎么可能。”那推掌的中年人目露惊色,“地元高阶,如此强大的金锐之气,上等金灵根,绝对是上等,” 可还没等他说完,空中的刀光犹如连成了一道无孔不入的长鞭,在他的脖颈处一卷而过。 他至死也想不明白,那吴痕,他知道,是风澜国横空出世的一名少将,修为大概也就是刚刚突破地元阶。 他跟同伴,两个地元中阶连手,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竟然抵不过人家的随手一击。 地元高阶的武者,怎么会甘愿做一个任人差遣的虾兵蟹将? 头落,人亡。 所有的砂砾土石瞬间爆射开来。 “老邱!”另一人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连连驱剑而舞,他密不透风的剑光将他和那小厮包围在内。 “废物。”又是冷冷的两个字响起。 本来让那人疲于应对的犹如飞刀般的砂砾土石突然砰地在空中化为灰尘。 就在整个空间被灰灰蒙蒙的沙土笼罩之时,一道从天而降的刀芒,带着无可匹敌,无坚不摧的锋锐,一斩而落。 血雾与灰尘混淆在一起。 那小厮惊恐地看到,在他身边的人已经被齐齐整整地一劈为二。 顷刻之间,一人上下分离,一人左右各半。 浓浓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 那小厮,忍不住干呕出声。 强行站直了身子,小厮目光厉色尽显,“你到底想干什么?” “废话。”吴痕的长臂一伸,抓住了那小厮胸口的的衣服。 “放肆。”那小厮的声音尖利起来,急怒交加。 吴痕的手加了点力道,手下的胸口处虽然扎得很紧,依稀还有绵软的感觉。 “我还可以更放肆点。”吴痕双眸越来越冷,手臂一缩,那小厮整个人被扯了过来。 看着眼前男子身上那无所不在的压迫感,还有咧开嘴露出的白牙和狠厉的笑意,小厮身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势化为乌有。 吴痕冷哼一声,手往哪小厮的腰间处一提,就像提着一条挣扎着不停跃动身体的鱼,将他提回到原来他们聚集的地方。 老崔他们已经回到了崖顶。一个个身上多少都沾染着血污,可一个个喜逐颜开。 他们之中,多了一名身着浅粉长裙的女子,女子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低头垂泪。 -- 第138页 “老大,你怎的把车夫抓了回来。”小七的眼神向来很好,问完喜滋滋道,“看到没,我们就不一样,我们把明兰公主给逮来了。” 老大两个字一出,那明兰很快抬起头来,看了眼吴痕,身体一抖,很快垂下头去。 吴痕直接把那小厮重重扔在地上,大步朝那女子走来。 在那女子的跟前顿步,他粗粝的手指,捏住了女子柔美的下巴,缓缓抬高。 居高临下,吴痕挑眉,“好久不见,明兰公主。” “你这贱人竟然认识他?”那小厮低呼出声。 叫明兰公主的女子身子颤抖不停,缩成一团。 这会众人也看出小厮的不同之处了。 “吴痕,这小子是?”崔哥问道。 吴痕走了过去,又一把抓住了那小厮胸前的衣裳,往上一提,朝他们在崖壁上搭建的一间简陋的木质帐篷走了进去。 “明欣公主,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什么,明欣公主!”一群人有好几个站起了身。 眼光惊疑不定地看着被吴痕提进屋的小厮和坐在地上不停颤抖哭泣的女子。 “你娘的,原来还有一条大鱼。”崔哥狠狠唾了一口。 明兰和明欣皆为云海的公主,但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云海的国君中庸有余而锐气不足。云海的皇室,实际的把控者是云海剑宗宗主的掌上明珠,云海皇后陆婕芸还有她的独子,云海太子殷延圣。 明欣公主是皇后的亲生女儿,而明兰公主,则是云海国君一时糊涂与宫女欢/好,之后那宫女诞下的孩子。 同为公主,明欣公主大权在握,高高在上,而明兰公主朝不保夕,低入尘埃。 崖顶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吴痕似乎也不刻意遮掩,屋内的话清清楚楚传了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也会跟着来?”明欣公主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沉声问道。 惜字如金的吴痕这个时候似乎不再吝啬言语,“明兰公主,唯唯诺诺,百无一用,”吴痕笑了一声,“云海送这样的人给库娄,有何意义?没有意义的东西,从来就只有当幌子的作用。” “懦弱无能的明兰公主,送给库娄的少族长,”吴痕冷笑一声,“也就是个发/泄的物件罢了,连当质子都不够资格。” 吴痕每说一句,那伏在地上的明兰公主身体便随之颤动,她那青葱玉指,毫无知觉地抓住了地面的沙石。 吴痕话锋一转,“可你明欣公主,”吴痕洒然一笑,“就截然不同了”。顿了顿,“世人都说明欣公主聪慧无双,野心勃勃,多次请缨出战。” “库娄族皆为野人莽夫,云海想与之结盟?”吴痕勾唇一笑,“难怪库娄那些人只能在元兽堆里混,云海就算想结盟,也是跟万兽谷,凭他一个小小的族群,也配!” “所以,”吴痕看着明欣公主,眼中带着冷冷地笑意,“明星公主此行,志不在结盟,而在控制。对公主来说,若能够收服库娄,可是大功一件。” “有了明兰公主娇嫩无比的身子,再加上明欣公主聪慧过人的智识,库娄那个傻逼,恐怕连弑父篡位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吧?”吴痕一脸笑意,只是他的笑,在明欣公主的眼里却与魔物无疑。 屋外的明兰公主,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是无尽的恨意,随即又垂下头去,那握着沙石的手,已被割得血意微湿。 崔哥几人的眼睛从小屋和明兰公主的身上来回扫动,若有所思。 吴痕这个心思狡诈的家伙,他说的话若是大家都能听,肯定其中的几句,是要说给其中特别的人听。 “库娄那个傻逼能有此艳福”吴痕摇摇头,“实在是暴殄天物。” “既然明欣公主已经落在我的手上,”吴痕突然盯着明欣公主,步步逼近,“你说,如此尊贵无双的美人,这样的机会,我是不是不该浪费” 屋外的人身体一震,一个个兴奋地目露凶光。 “我草,这小子动真格的?”崔哥一拍大腿。 “不错,不错,我们老大做个驸马绰绰有余。”那瘦小男子低声嬉笑道,“男未娶,女未嫁,老大折腾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近过美色,如今有点冲动了,大家伙安静点,别扰了老大的兴致。” “你想干什么?”风澜吴痕,七战七胜,地元修为,运兵如神。她早就留意他了。只是还未与他交手,便听说他被排挤到西北。 看着眼前步步紧逼的男子,他抓着她胸口的位置似乎还残留余温。明欣公主竟然有种难以解释的心慌意乱。 他的双眸邪意凛然,他的唇角溢着一丝放肆的笑意。 “吴痕,你敢!”明欣公主大声喝道。 明兰身体一顿,整个背脊,僵硬如铁。 屋外的人齐整地一夹腿,正襟危坐。 “你信不信,”屋里的吴痕,手搭在自己的护甲背心上,似乎要解下来,他的眼,犹如猛兽般盯着明欣公主,“你信不信,我今天就在这办了你!” 第69章 往事 同梦蝶,一生只能传一次消息。…… “我草。”屋外那瘦小男子兴奋得眼冒绿光, “老大真他娘的太帅了。” “我丫的今天就在这办了你!老霸道了!我不是女的听着都腿软。”瘦小男子用手背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口水,“回家我就要跟我那相好来上这句话,保准听得她心肝儿乱颤腿儿抖。” -- 第139页 众人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却不约而同伸长了耳朵留意屋内的动静。 吴痕步步逼近,屋内空间本就极小,靠着崖壁的那边有一张木质的小床。 明欣公主仅退了三四步便跌坐在床上。 眼前的吴痕简直比她皇兄还要可恶。那赤/裸/裸挑衅的目光, 还有那势在必得的狂傲,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心怀忌惮恐惧。 “吴痕, 你待如何?你不要忘记我的身份。”明欣公主色厉内茬地喝道。 吴痕一脚踏上床沿, 他的右手钳住了明欣公主圆润的下巴, 捏了捏, 把头凑近明欣公主的耳边, “公主的身体这般娇嫩珍贵,自然价值无双。” 明欣公主的身体不断微颤, 假若是在此之前,有人告诉她会有男人这般靠近她跟他讲话,她会直接冷笑道,“把他的头剁下来喂狼,把他的舌头□□喂狗。” 可此时此刻, 她竟生不起一丝反抗的情绪。她很自己,明明应该怒火中烧的反应可男子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里,她却全身酥软, 羞得满脸通红。 离开了明欣公主的耳边,吴痕再度与她对视, 他粗粝的手指从她的下巴移到她的眉心,缓缓往下,勾勒过她的鼻子, 落在她的唇上,“公主若想白璧无瑕,自当得拿出能让我同样心动的东西。” 屋外一脸激动的人听到这,蓦地一愣,相互对望。 “草,我就知道老大的魂哪那么容易被勾走。原来是等着这一出。”那瘦小男子啐道。“老大真是太狡猾了,以后也不知道谁那么倒霉做了他媳妇,肯定被吃干抹净还要担心喂不饱他。” 旁边几个女兵轻咳几声,转过头去,而此时的明兰公主,身子已经停止了颤抖,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第一次遇见吴痕,是在明珠城城郊的虎林里。 那一日,明欣公主一行到虎林狩猎。 陆晨希,明欣的亲表哥,丧心病狂地提议,应该放些饵下去,好吸引虎林里的猛兽。 她和天牢里几个早已被废了修为,只剩一口气的囚犯成了陆晨希口中的饵。 吴痕是在银月狼口下救下的她。 当时的她衣不蔽体,满身伤痕。 他就那样直勾勾看着她的身体,看着她的脸,然后蹲下身来,问“你想活得更好一点吗?” 这是她人生中遇见的第一个问她想不想活得更好的人。 以前每个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时候,问的都是,“你想活命吗?” 她不想,她很早就不想活了,可问这句话的人其实根本就不想她死,只想她好好活着受折磨,只想看着她匍匐颤抖在他们脚边的那种懦弱可怜。 银月狼不会杀了她,只会将她的身体一片片撕下,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那些人又会再度将她救活。 她活着,活得生不如死。 吴痕,让她在狼口下活得更体面了些。所以当他问她想不想活得更好一些,她下意识地就点头了。 她后知后觉地抬头警惕地看着他,问他:“你想要什么?” 他笑了,“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是值得我要的?”他饶有兴趣地摸摸下巴,“你的身体?”他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巡弋在她那因衣裳破碎而颇显暴/露的的身体上,“你觉得我犯得着跟野兽抢食?” 她呼吸猛地一窒,只觉得心脏被紧紧攫住。 是啊,她算什么?除了这算不上诱人的身体,她有什么? 眼前的男子,就像穿过树林的一道光。 他高大挺拔,面容俊朗,尤其是他的眼睛,纵是带着笑意也难掩其中的冷色。 在明欣狩猎的范围内,他竟那般的从容自信,以至于他在那里,她有了一丝久违的心安。 这样的男人,如何会看得上她? 她跟吴痕相处了三日。 这三日里,他给她吃了一颗丹药,教会了她元力修炼的法门。 临别的时候,他送给她一只蝴蝶。 同梦蝶,她一只,他一只。 同梦蝶,一生只能传一次消息。 他毫不遮掩地对她说,“我知晓你的身份,我希望你在此之后传给我唯一的消息,于你有利,与我有用。我叫吴痕。” 后来,她回到宫里。她开始有了些许自保的能力。 她确实活得更好了些。 每一次被欺辱,她看着那只蝴蝶,千百次想要告诉他,可千百次忍了下来。 她每天晚上都捧着那只蝴蝶入睡,忍着不告诉他,留下那一生唯一的希望。 这种可望不可及的心痒难耐,比受到明欣他们的折磨还要难受百倍。 听到他远走西北,原来以为此生相见无望。 可上天,始终厚待了她一回。 同梦蝶死了,带走了唯一一句话,“明欣与我共赴库娄。” 他真的来了,她哭,她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高兴,兴奋。 可如今屋里的明欣公主,却如坐针毡。 “吴痕,你到底想说什么?”明欣公主绷紧了身体,怒气冲冲,眼光却有些游离。 吴痕放下搁在床沿上的脚,往后退了两步,满意地看到明欣公主松了一口气。 “我若问公主要公主身上的那把哨子?公主可愿给?”懒懒的声音传来。 刚刚松出的一口气又被猛地提起来,明欣公主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 第140页 不可能,她与母后经营了数年,就连皇兄也是在她出发之前才得知消息,眼前的男人,怎么可能知道? 可似乎为了印证她心中的想法,吴痕抱臂于胸前,咧嘴笑了笑,“公主,就是你用来控制遮天鸟的哨子。” 明欣公主就这样跌坐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不定,色若死灰,盯着吴痕的脸,仿佛只有将他吞入腹中方才解恨。 “原来你真正想要的是它。”明欣公主冷笑一声。 “不,不”吴痕摇头,一脸的不同意,“公主岂可如此妄自菲薄。” 吴痕饶有趣味地看着明欣公主,“公主身为云海最尊贵的女人之一,你的身体在我眼里,比起那哨子,更加叫人难以拒绝。” “问题只在于公主以为”吴痕顿了顿,张开双臂,仿若下一秒就要将她搂入怀中,“你的身体,可比那把哨子更重要?” 第70章 借猪 兵谏大典,我花无痕要来了!…… 此刻的明欣公主心如乱麻, 这个计划他们经营了数年,配合库娄的进攻简直如虎添翼,可万万没有想到, 如今却毁在她这个始作俑者的手上,何其可笑,何其荒谬。 “你究竟是如何得悉的?”明欣公主犹未甘心地问道。 “公主, 你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了。”吴痕依旧一脸笑意,只是眼底却泛着冷意, “要知道我, 可是等不及了。”吴痕这般说着, 眼睛状似不经意的往自己的身下一扫。 明欣公主顺着他的眼睛往下, 落在他腰间以下的位置, 脸蓦地涨得通红。 男子那处,正昭然若揭地张狂着。 这样的登徒子, 怎么配,怎么配有无敌战将的名号。 他怎么敢当着她的面,就这样明目张胆地亵渎她。 “行军之人,大多不拘小节。外面人多口杂,真的是委屈公主了。”吴痕说完, 就这样踱步而来。他的步伐极大,三并两便来到明欣公主的面前。 若有若无暧昧的气息,高大的身影就笃在那, 头顶传来的沉重的呼吸声让明欣公主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她反手一摊,手中多了一枚玉色的哨子。 而瞬间, 哨子便消失了。 “公主竟如此嫌弃吴某。”吴痕轻叹一声,声音中却无丝毫的可惜遗憾,“实在让在下伤心。” 话音一落, 明欣公主身子骤然一僵,不仅元力被控,连口舌也被制住。 无视明欣公主那将欲喷火的眼神,吴痕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木屋。 他一出来,明兰公主整个僵住的背脊瞬间放松,淡淡的神采在她的眸中闪过,只是她很快便又低下头去。 “老大。”一班人全围了上来,“你说的遮天鸟,哨子是怎么回事?” “小七,你告诉我,为何库娄屡屡攻城,却回回惨败收场,制胜关键到底在哪?”吴痕转头看着那名略显青涩的男孩,问道。 那男孩丝毫不怯,似乎被吴痕点到名字而颇为激动,声音洪亮,“自然是我方的神箭队。我方居高临下,箭队的火力压制,是库娄骑兵的最大掣肘!” “这么多年,库娄可有对策?”吴痕接着问。 “有!”小七站直了身体,“在我入伍之前,库娄曾经大批量制作过盾牌,但使用盾牌,骑兵的速度骤降,得不偿失。而后交战,库娄曾试图派遣灵力师与空中进行干扰,但能够长时间飞行的灵力师毕竟屈指可数,而且论灵力修为,我方的灵力师数量更胜一筹。库娄基本对我方的射箭队,束手无策。” 吴痕骤地走到小七的面前,看着他,沉声问道,“如果你是库娄族,你有何对策?” 小七目光无任何惧色,反倒神采奕奕,他沉默不语,却在看到吴痕手中把玩的哨子时脸色一变,惊声道:“遮天鸟,对,就是遮天鸟!” “若要对付我方的神箭队,必须要有更加强大的空中火力压制,让我们的神箭队在自保乏力的情况下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小七侃侃而谈,没有丝毫的停顿,“如若库娄拥有大批的遮天鸟,遮天鸟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皮肉坚硬且双翅极宽,一只遮天鸟,可载十数名将士,即便他们不善射箭,但乱拳打死老师傅,如此庞大的空中火力压制,已经足够给我们原来的排兵布阵造成极大的干扰和损失。” 吴痕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真切的笑意,“很好,小七,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那小七涨红了脸,挺直了脊梁,翘着下巴朝那瘦小的男子得意地眨眨眼。 “吴痕,你如何能够笃定,库娄会用上遮天鸟?”崔哥沉声问道。 “我的目标,从我从军的那一天,就是西北。”吴痕的眼睛变得深邃,“待在明珠城,只是为了更好地了解花家和云海。” 此言犹如平地惊雷,骇得众人目目相觑。 如此说来,方将军被打压到西北来,吴痕不仅默不作声消极以待,甚至在其中,还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众人惊诧之余也庆幸,自己是吴痕最亲密的战友和下属。一个心思如此深沉之人,默不作声筹谋多年,把身边所有的人一个不漏地都变成他棋盘里的棋子,这样的人若为敌,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 “如果我是库娄族人,若要最大地打击风澜,空中的绝对压制便是最好的办法。库娄族的族长刚愎自用,听不进他人谏言。他是蠢,可我还不至于自大到认为我想得到的办法,别人想不出来。”吴痕轻笑一声,“起码云海聪明的人,从来不缺。” -- 第141页 “所以我开始着手收集飞禽类元售的交易,也因此,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吴痕轻描淡写,“今年兽潮一反常态,自花文厚来到西北后,我们已经接连打了很多胜战。加上花文厚为了累积威望,大肆宣扬。”吴痕冷笑一声,“大家的心,可不都松懈了。如今军队里,盲目骄纵之人可在少数?” “明欣公主来得,可真是时候哪。”吴痕感慨一声。 可这一声感慨,却生生让周围的人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如果今日吴痕没有领着他们将云海一行拿下。明欣公主到了壁天城,下一战,他们要死伤多少兄弟,若不幸丢了城池,以库娄族长年累月积累的怨气,屠城毋庸置疑。 屋内的明欣公主,整张脸惨白一片。她甚至开始想如果方才她没有拒绝,直接让他要了她的身子,他会不会对她心存怜惜,甚至于,她能为云海拉拢如此可怕的悍将。 可吴痕的一句话,彻底碎了明欣公主的所有美丽的幻想。 “我只是随意这么吓了一吓。”吴痕状似无奈地摇摇头,“难不成我真的如此不讨女人欢喜?宁可葬送万千将士的性命也不愿意把身子给我。”最后一句话,带着彻骨的冷意,彻底击溃了明欣公主。 “可怕,太可怕的男人。”明欣公主带着最后这个念头晕了过去。 吴痕踱步来到明兰公主的跟前,“你可愿,” 话未讲完,明兰猛地抬头,语气坚定,“我愿意,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吴痕微微发愣。眼前的女子,比起当日他救她那会,多了几分活着的人该有的气息。 他当日救她,因为她与他最心疼的妹妹年龄相仿。看着她仓皇无措,满脸惊恐绝望地在林子里艰难地跑着,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年家里被追杀,他为了引开追兵,与妹妹道别的一幕。那时的妹妹,满眼的依赖和无措,让他心疼到如今每每想起,心里总不自觉一揪。 此刻眼前的女子,那略带倔强的眼神,又让他想起了妹妹。那日离开,他摸着妹妹的头,告诉她,“花五一脉,没有孬种。”那小家伙,也一板一眼地满脸倔强地跟着他念。 只要想起妹妹,他的心就再也硬/不起来。 只要想到妹妹有可能像眼前的女子一般被人欺负凌/辱,他悔怒交加,恨不得要毁灭一切。 李家,应该会保她安全无虞。她修为平平,不至于成为必杀的目标。他离开,正是为了让他们更安全一些。他的天赋太好了,好到足以让花家和花家身后的人嫉妒不安。 如果他装疯卖傻,或者他们一家人也能安安稳稳活下去。 但他不甘心,他不愿意,他不需要! “朵儿,等我,等哥哥回去,哥哥向你保证,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不会再让你不开心!” 兵谏大典,我花无痕要来了! 而他所心心念念的妹妹,此刻一脸担忧。 “八姨,我爹娘,真的进了十莽山?”醒来的朵儿和龙少爷回到了翰林阁,听到了关于花儒和李蓉锦的消息。 “是”李八爷沉声道,“遇见你后,我跟你六舅舅立马遣人打探姐姐的消息。” “魔物肆虐,你爹娘带着村子里幸存的大多数人,躲进了十莽山。”李八爷的声音里有些许沉重,“六哥,”李八爷抬头看了看李有才,“六哥一急,带着人就赶了过去。我因有事耽搁,等到过去的时候留守的人跟我说六哥听说姐姐进了十莽山,二话不说就带人进去寻人。” “我在十莽山找了一天一夜,完全没有他们的踪迹。而且,”李八爷忧心忡忡,“最后我不得已退了出来,因为,”李八爷吞了吞口水,艰难地道,“十莽山的那位存在,突破了!” “什么!”除了龙少爷和兰软软,其他人满脸惧色。那位存在,可是兽族极其强悍的存在,一旦突破,绝对远超同级高手。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李有才眼眶都红了,“就算它突破了,我们要要去找。” “可如今老太君重伤,我势必要回京主持大局。”李八爷一脸痛色和无奈,“谁又适合去。” “不如让我去吧。”坐在一旁当背景的龙少爷幽幽地道。 然天可怜见的,没有人去听他说什么。不,准确来说,在场的李家众人,没有人在意他说什么。 大家依旧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偶尔眼神还从兰软软身上扫过,然而没有一点眼角的余光,落在龙少爷的身上。 少爷的脸越来越黑,抱着双臂一脸赌气地坐在朵儿的身旁。 朵儿沉浸在担忧中,哪有精力注意旁边苦大仇深的龙少爷。 最后,李有福终于怯怯地朝兰软软一拱手,“不知阁下,可否让曼珠大人陪我们走一趟十莽山?” 曼珠乃天元境元兽,且自认与万兽谷颇有渊源,它如果愿意陪同他们前往,自是最好不过,要知道十莽山地那位存在,也是万兽谷麾下的一员猛将。 “啊,那头猪啊。”兰软软撩了撩头发,看着大马金刀坐在那里被当成花瓶的龙少爷。 轻咳一声,兰软软指了指龙少爷的方向,“那头猪不是我养的,是他养的。要借,问他。” 第71章 吹牛 望天望月望星光,喂猪喂鹅喂大虫…… 众人的眼光唰一下全部落在龙少爷的身上, 记得方才他们在讨论的时候,似乎仿佛好像依稀有那么一个声音在说,“不如让我去吧。”敢情是他在毛遂自荐哪。 -- 第142页 龙少爷双眸望着屋顶, 正襟危坐,感慨地长叹一声,幽幽道:“都说英雄莫问出处, 能者不论修为。只可惜哪,”少爷的眼睛扫了一圈, “像我这种无半分元力修为的人, 哼。” 龙少爷傲娇地轻哼一声, 站起身来, 负手而行, 缓缓朝门外走去,“自小在乡下养牲口的, 也就只能每天带着一头猪,” 猪字一落,曼珠狗腿地跟了上去。 “带着一只鹅”话音微顿,断魂鹰不知道从哪个疙瘩里跑出来,八字步摇摇晃晃, 收起了翅膀伸长了脖子,不像鹅像什么? “带着一条大虫子,”龙少爷一副人生寂寞谁来陪, 边走边摆摆手,“哪凉快呆哪, 胸无大志地混日子。” 就在他手摆动的位置,虫大妹毛茸茸圆溜溜的脑袋在虚空中钻了出来,傻憨憨地跟在曼珠的后面, 随着少爷往外走。 龙少爷走到门口,顿步,昂首直抒胸臆,“望天望月望星光,喂猪喂鹅喂大虫。何其乐哉!” 李家人抬起的手半天没放下,张大的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曼珠如此乖巧地跟在龙少爷的身后,这倒也好理解,毕竟他们是多年的伙伴。可断魂鹰和虫大妹是怎么回事?这两只凶兽什么时候转性子了?列队这么齐整,表情这般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参加万兽谷的祭龙神大典。 不对,李有才和李有福对望一眼,八姨不清楚,他们可是亲身经历的。 花朵儿对孔翎雀鸟的最后一击,断魂鹰和虫大妹突然出现,活生生将孔翎雀鸟囚困成笼里的鸟,才让朵儿的箭没有丝毫的阻滞和阻挡,直接穿过了孔翎雀鸟的双翅,令其重伤。 断魂鹰和虫大妹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已经心有灵犀的地步? 但是如果,李有才和李有福脸色一变,如果是有人要求他们这样做的,那一切便说得通了。 李有才和李有福脑筋转得很快,朵儿那杆长/枪,胡万星的态度,兰软软的外甥。 兰软软说什么了,曼珠是聘礼,如此说来,这曼珠确实是属于墨非龙一家的啊。 方才几番冲击,让他们一时没有将今天发生的一切细细回想,如今想来,两人不禁心肝儿一颤,这墨非龙,到底是何来头,他自个到真的是无丝毫元力的普通武者,然但凡跟他沾上关系的,无论是人还是物,可个个不是凡人,件件不是凡品呀。 想要叫住龙少爷,这口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开,方才对人家视若无物,现在有求于人便对人家视若珍宝,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事情,任李有福脸皮够厚,也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就在少爷晃晃荡荡往外走了几步时,花朵儿开口了。 “既然你不想去,我也就不勉强了,我自己去。”花朵儿揉了揉手腕,轻声细语地道。 “谁说我不去,我怎么可能不去,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涉险!”一个中气之足的声音,略带愤慨不满,略带慷慨激昂随即响起。 众人只觉得眼一花,一人动如脱兔,不,动如猛虎出山,朝花朵儿的方向扑了过来。 “你不是要去乡下望天望月望星光吗?莫要辜负了墨兄游戏人间的大好春光。”花朵儿眨眨眼,一脸我很为你着想的表情。 “哎,”龙少爷拉长了音调,摆摆手,“朵儿此言差矣。” 龙少爷完全无视周围众目睽睽,在花朵儿身侧的位置落落大方地坐下,看着朵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年华虽好,无心仪之人作伴,谈何有趣。朵儿在的地方,别说是十莽山那等无聊之地,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堪比那春花秋月,就算是月黑风高杀人夜,也堪比哪花前月下对酌时。” 原本该是一派沉重悲伤的气氛,被龙少爷这不伦不类唱曲般的三言两语化解了不少。 李有福咬着唇,好不容易忍着不吐槽。 你说这世上怎么有人脸皮比李有寿那家伙还厚。方才还故作清高地拂袖而去,顷刻间这阿谀奉承的嘴脸,真他娘的不要太明显! 如果是以前的花朵儿,怕早就跺脚离开,可经历过生死一劫的花朵儿,心境终究还是变了。 挑眉嗔怒地看了龙少爷一眼,“你不是还要忙着喂猪喂鹅喂大虫吗?” 朵儿这又嗔怒又有点娇气的眼神让龙少爷软了半边身子。少爷强撑着用他足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义正言辞地道,“本少爷养元兽的本事,岂能浪费在这区区几只又呆又傻的家伙身上。”少爷挺了挺胸,“十莽山的万千元兽,可都在嗷嗷待哺地等着本少爷的赏粮。” 养元兽三个字一出口,李家人均眼神一亮。 原来,这墨非龙是驭兽一脉的传人。驭兽本就有秘法天赋,修为高低倒不是必要的资本。只是这天下,驭兽第一当为莫家。同音为莫,难不成这墨非龙是莫家子弟。 可即便是莫家子弟,也没有听说那个核心弟子拥有一只天元境的可怕元兽。要知道整个回清宗才只有一只孔翎雀鸟,莫家最强的元兽,就是那天元阶的杀戮狼王。如果莫家有两大天元境元兽,怕足以与回清宗平起平坐了。 “我让你一起去十莽山,是让你去喂元兽的吗?”花朵儿别过头去,哼了一声。 龙少爷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里头把自己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龙少爷拍案而起,吓得众人一个机灵。 “十莽山那帮兔崽子,要是让我的岳丈岳母大人出了丝毫的闪失,少爷我定将他们剥皮抽筋,别说它们,就算是十莽山所谓的那个存在,少爷也让它在你面前磕头认错,跪地求饶!” -- 第143页 李有福终于忍不住要开口了。实在是因为他觉得墨非龙的牛皮吹的也太大了,大到他听完肚子里翻腾不已,吃下的早饭都要呕出来。 李有福轻咳一声,“我说墨兄弟,咱们进十莽山,还是以寻人为主,十莽山危险重重,越往里高阶元兽越多,不到万不得已,切莫惊动他们,至于那位存在,只有有它气息的地方,我们都要绕道走。” 李有福想不明白,就墨非龙这种浮夸纨绔到极点的态度,朵儿是怎么跟他交上朋友的,甚至目前看起来,对他的态度还颇值得回味。你妹的,肯定是这家伙跟狗皮膏药一样撕不下来。朵儿那孩子,面冷心热。你只要不干伤天害理的事,软磨硬泡,时间久了,她也就习惯了。 不行,李有福心里暗暗想着,等结伴而行出发十莽山,他定要跟着墨非龙好好交流探讨一番。人贵在脚踏实地,认清事实,这种夸夸其谈,自以为是的态度不可取,非常不可取。 “正是。”李八爷眉头微皱,“十莽山的元兽是一码事,我最担心的,还是,” 话未说完,屋外一声脆鸣,一直巴掌大的鸟儿落在李八爷的掌心,留下一枚椭圆形的玉件,身体却化为点点流光,消失不见。 李八爷握着那枚玉件,闭目不语。 再张开眼睛时,握着玉件的手轻轻发颤,一身肃杀屠戮之气,怒色尽显。 第72章 困境 看着眼前的墨非龙,有种难以言明…… “八姨, 怎么了?”李八爷的神色看着实在骇人,花朵儿也顾不上跟龙少爷磨嘴皮子,站起身来急切问道。 李八爷的眼睛从花朵儿的脸上移到李家两兄弟的身上, 垂于两侧的手又握紧了些,“老太君冲击圣阶失败。” “只要老太君平安,失败便失败。”李有才迈前一步, 一脸坚毅地看着李八爷,“八姑姑, 李家还有你和舅舅们, 还有我们和朵儿, 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大家都在, 什么难关扛不过去?” 花朵儿的双眸隐隐有些湿润,李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跃成为最强大的世家, 正正是因为李家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境况,永远能够团结一致,共克时艰。 “我知道”李八爷拍了拍李有才的肩膀。 “八姨,您如此愤怒, 是否还有其他事情?”花朵儿追问。 李八爷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重回平静, “你们放心,我不会瞒着你们。我相信李家的子弟, 有足够的勇气和坚韧面对一切困难。” “老太君现在闭关中,没有人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老太君原来十拿九稳的冲关失败。但是”李八爷停顿,“如今却有一股流言在京城里广泛散播, 如果没有渺云宗的洗心录融入老太君的灵海中,老太君将修为尽失,命不久矣。” “如果洗心录有用,我们”李有福一脸担忧,迫不及待地开口说。 只是还没说完,李八爷已经沉声开口道,“连你也这么想,”苦笑一声,“难怪整个京城都信以为真。” “八姨,莫不是洗心录出问题了。”花朵儿若有所思,问道。 李八爷赞赏地看了花朵儿一眼,表情苦涩,“没错,洗心录,不见了!” “什么?”李有才,李有福脸色大变。 他们非但不是愚昧迟钝之人,反而极其聪慧,这三言两语堆砌起来,情况瞬间明了。 整件事情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一个针对老太君,针对李家的阴谋。 老太君诡异重伤一事已是疑窦重重,而洗心录早不丢晚不丢,就在这个时候不见了。那可是天下最为顶级的宗派渺云宗哪,且作为渺云宗的镇宗重宝之一,这么容易就被盗,谁相信?你以为是菜地里的大白菜,说摘就摘。 既是如此,那便不能排除是渺云宗故意针对,推波助澜。 李有才和李有福的心凉了半截,这才知道为何八姑姑接到消息时脸色那般难看。 回清宗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再加上一个渺云宗,李家就算是风澜的皇族也顶不住啊。风云大陆的两大巨头要是联手对付他们,即便陛下再怎么看重他们李家,也是绝路一条。 除非他们身后是万兽谷,十莽山的存在已经突破,万兽谷又恢复了三大圣阶的鼎盛局面,就算是直面回清宗和渺云宗,也有一战之力。如果东海的龙鱼怪也突破了,那兽族简直就可以横着走了。 可惜哪,只能想想罢了,谁叫他们生而为人,不是禽兽呢。 然而事情永远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还未等他们缓过神来,李八爷已经接着道,“你们说好巧不巧,有寿与剑宗长老的孙儿发生争执,错手将那人打死。” “剑宗?”李有福舔了舔嘴唇。 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干掉了就干掉了,可偏偏又是发生在这个节点上,就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了。 “这他娘的也太看得起咱李家了。什么操/蛋玩意都来凑热闹。”李有福破口大骂,连连冷笑,“三大宗派,这阵容,对付万兽谷也不外如此吧。看来是要咱李家万劫不复,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可话说完,众人却都沉默了。李家人对望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在他们所了解的情况中,李家的仇家,没一个有如此大的能耐。 李八爷苦笑地摇摇头,声音多了几分轻松,“你们的外祖父已经赶赴李家坐镇,嫂子们的外家,也纷纷有高手赶来,李家,暂时无忧。” -- 第144页 话虽这样说,可众人心里都清楚。李家家主李固的老婆,也就是李八爷他们的娘亲,是杀手组织遮天楼楼主唯一的女儿。遮天楼楼主坐镇李家,自然会鼎力相助,确实是如今李家最强大的支撑。 而诸位夫人的婆家,纵是派遣高手前来接应,但如果最后要对上三大宗派,他们肯定也有自己的考量。没有理由为了李家而搭上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 “除了此事,还有一事你们须知。” 李八爷说完,花朵儿和李家兄弟不约而同抬眸,屏气凝神。 李八爷眉头微蹙,“京城的花家,孔家,和齐家已经派人前往十莽山,借除魔为名,实际目的,你们心里也清楚,就是冲着哥哥和姐姐去的。” “十莽山里神不知鬼不觉,死了也不知道算谁的。他们打着一手的好算盘,就是为了让李家雪上加霜,痛上加痛。”李八爷望着他们三个,“嫂子们已经派人前往十莽山为你们施以援手,你们千万小心。包藏祸心的人,比元兽,远远可怕得多。” 李家兄弟咬牙切齿,花朵儿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担忧。 龙少爷站起身来,径直走到花朵儿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微微低下头,在朵儿的耳侧说了一句,“放心,有我!” 花朵儿蓦地回神,想起了方才与孔翎雀鸟的一战,在那生死攸关之时,她看到他的双唇微动,说的正正是这四个字。 花朵儿的心思又飘远了些,她记得她娘亲说过,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男人的一句爱你,会让你心生欢喜,男人的一句有我,却让女人知道,他值得你托付终生,他有能力有信心护你一生安稳。 娘亲说过,她这辈子找了一个只给到她爱的男人,她希望她的女儿,能找到一个在任何时候都愿意,都有信心站在她身前的男人,有如海的深情不移,有如山的的顶天立地。 花朵儿抬眸与龙少爷的眼神相接。 刚刚满嘴胡话,撒娇卖萌的龙少爷,此刻正色起来,竟让人有种莫名的安静放心。 他慢慢地说起话来,声音沉厚温醇,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和自信,不再嬉笑的时候,望进他的眼睛,花朵儿只觉得好像望进一片星空,广袤无垠,任何洒落在她身上让她心焦难安的火苗,在这片星光下,黯淡无光。 龙少爷朝花朵儿微微一笑,顺手在花朵儿的脑袋上摸了摸,拢了拢她的头发。 抬起头来,龙少爷看着李八爷,“八爷,你放心,我跟着他们去十莽山,我以性命担保,我会把他们安全无虞,完完整整地带回京城,一个都不会少。” “我墨非龙说到,必定做到!”落音铿锵有力,胸有成竹。 李家兄弟竟难得没有反驳,看着眼前的墨非龙,有种难以言明的陌生感。 就好像老太君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永远那般气定神闲,永远那般飞扬跋扈,永远是属于李家的定海神针。 “八爷,你可否告诉我,洗心录究竟是何物?”墨非龙开口问道。 李八爷定了定神,开口道,“老太君一生杀戮无数,冲击圣阶,最难的便是心魔缠身。”面对墨非龙,李八爷毫不避讳地谈起李家的隐秘,“老太君此次冲击圣阶,之所以信心十足,正是因为我们李家机缘巧合得到一株赤子童心苗。” 怕龙少爷不明白,李八爷不厌其烦解释道:“赤子童心苗,在冲击圣阶心魔肆虐之时服下,可保灵台犹如赤子般明净无暇。如果老太君冲击圣阶失败,导致神志尽失,修为尽丧。渺云宗的洗心录就是最好的疗伤神物,与老太君的灵海相融,便能去污清垢,慢慢修护,假以时日,如果幸运的话,还能恢复修为。” “原来如此,”龙少爷若有所思,“灵海的问题”龙少爷沉吟片刻,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要不今天,我再加两份聘礼吧。” 第73章 画卷 唯有他那一袭青衫,一头银发,让…… 龙少爷一本正经地刚说完。沉浸在思绪里花朵儿回过神来, 眼睛闪过一抹羞怒之色,左手顺着就往龙少爷腰间的位置一拧,“能不能好好说话, 什么聘礼,你给你胆子了?” 龙少爷委屈哪,难道只有插科打诨, 耍贱卖萌才是好好说话?他明明就说的很官方,很正规, 很有诚意好吗?不过如果此等做派能换来花朵儿这么有爱, 这么温柔的撒娇和动手, 他愿意天天都这么不正经地板着脸说话。 李有才和李有福看着是腰间火辣辣地疼。瞧瞧朵儿那手劲和动作, 再想想她刚刚轮着枪干趴花珍绮和孔翎雀鸟的场面, 他们兄弟二人实在想不通,这墨非龙是痛觉比别人迟缓, 还是有特殊的癖好?怎的双眸春情荡漾,一脸欢欣享受的模样。 他们不知道,花朵儿看着再狠,手劲再大,其实连龙少爷的皮都没掐着。 即便受着伤, 修为跌落谷底,但堪比圣阶的身体别说手指,就算朵儿轮着那杆枪砸下来, 估计连轻微痕迹都没有。祖神龙这三个字可不是吹出来的牛皮。 祖神龙少爷身上的皮哪哪都厚,包括脸皮, 所以他现在正睁大了他的眼睛,一脸感动地道:“朵儿,我也知道, 你看中的是我这个人,什么聘礼不聘礼的,都不重要。” 痛觉比人迟缓,脸皮比人厚实,连脑瓜子里的弯,角度都比别人大。这是李家兄弟对龙少爷最实诚的评价。 花朵儿生生噎住,“我,”一跺脚,“墨非龙,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 第145页 龙少爷愣住,随即笑意渐渐泛开,十分认真且诚挚地对花朵儿说,“朵儿,你可千万不要对我太客气。”那舒展的眉眼,微微前倾的身体,整一副打是情骂是爱,任君采撷的模样。 李八爷和李家兄弟只觉得眉心处微微酸胀,虽说有点看不透墨非龙,但平时那样正经严肃且规矩风度无可挑剔的朵儿,一站在墨非龙的身边,便有了几分女孩子该有的娇憨和羞涩,倒也难得。 眼看花朵儿的情绪濒临暴走发飙,龙少爷这才一副我真拿你没有办法的宠溺模样,叹了口气道,“行,行,我都听你的,不给李家,算是我借给李家的好不好?” 花朵儿哑口无言,怎么听着好像她这个管家婆不舍得把东西送给李家还是怎的? “墨兄弟,你能够让曼珠大人帮我们到十莽山找人,我们李家已经感激不尽了,至于其他身外之物,我们李家心领了。”李八爷诚恳地道,“李家虽然没有其他大宗大派的底蕴,但李家这么多年经营下来,总还有点私藏,足以答谢各位前来施以援手之人。” 李八爷和李家兄弟自然想不到龙少爷会有什么稀奇之物。龙少爷问到洗心录的时候李八爷也仔细解释了。料想龙少爷拿出来的东西,怕与洗心录的效用有些关系,但说实话,他们却不抱多大的希望,顶多是有助于滋养灵海的丹药。 拥有一只天元境的元兽伙伴,已经是了不得的机缘了。媲美洗心录的神物,算了吧,这天下,连陛下都没有。 如果陛下有,李家也不至于背负着莫须有的偷盗之名。凭借李家的功勋和作用,足以值得陛下赐给老太君疗伤。 洗心录,那可是让天下人眼红的宝贝。有它在冲关时为灵海保驾护航,渺云宗的高手比其他宗派多,因为他们突破,远比其他人要容易,要安全得多。 不管怎么说,墨非龙的这份心意,足以让李家人感激和尊重。所以墨非龙对花朵儿那番堪比情话的言语,也没有引来李家兄弟不忿的声讨,毕竟当着他们的面调戏他们疼爱的妹妹,这样的行径要换在平时,他们两兄弟早撸起袖子干他娘的了。 李家人不在乎,可站在一边的胡万星老人家受不了了。 经历了几番龙少爷云淡风轻地说要掏点东西,最后差点把他的魂给掏没了的震撼场面,胡万星很周到地把李家兄弟的椅子往前挪到了他们的屁股底下。 李家兄弟不解地看着胡万星,“胡总管,你这是?” 胡万星总不能说我怕待会你们受不了,一个倒卯,把脑袋给磕伤了。身后有把椅子,跌坐下来也不至于屁股沾地,太失风度。这可都是他老人家的经验之谈哪。 “我觉得,”胡万星吞了吞口水,“大家坐着聊比较舒服。” 李家兄弟一脸莫名其妙,那边龙少爷犹如变戏法般,手中多了一卷画轴。 储物空间,李家人眼神一闪,倒是有些吃惊。李家人,除了老太君和家主,别说李有福他们,连李八爷这一辈都无人拥有。如果是莫家的人,绝对没有如此大的手笔。莫不是还有隐世的,擅长驭兽的家族? “这画卷,画的是我爹,作画的人,正是我娘亲。”龙少爷的声音分外柔和,双眸荡漾着淡淡的神采,看了一眼花朵儿,唇角的弧度又大了些。 花朵儿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想起了他们经历墨宝斋的第二关,她画的,正是墨非龙的背影。 李家人一听,傻眼了?什么意思,你掏张你爹的画像出来干什么?你爹就算再怎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让人看了心情愉悦,跟修复灵海也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两码事好吗? 还是说借着这画里所蕴含的生死不移,终生不渝的感情,让老太君想起与老将军相依相伴的日子,借此来让老太君恢复些许理智? 什么操蛋玩意,李家兄弟现在只想把龙少爷的头按进水里好好清洗一下,省得虱子太多,连脑髓都被吸没了。 这小王八蛋,拿着长辈的画像出来,就算丁点用处没有,他们还不能骂娘,还得保持尊重长辈的态度。 李八爷的表情有些尴尬,转头看向兰软软,想让他阻止他外甥这种不知所谓的做法,却看到兰软软瞪圆了眼睛,朝她频频点头,口里嘟喃着,“好东西,好东西呀。” 相较于李家人敢怒不敢言的态度,胡万星老人家的反应就截然相反了。 站着的胡万星,双手紧紧地抓着前方椅子的椅背,如果不是因为太突兀,他现在直接想抱着大厅里的柱子。 胡万星激动啊,龙少爷的亲爹,那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从血灵梧和玄龟灵出现的时候,他对龙少爷家世渊源的好奇心已经达到了顶点。 李家兄弟瞥了一眼胡万星,心里头腹诽着,“这小老头咋一副老处/男逛青楼的模样,两眼放光,就差流口水。这墨非龙的爹,莫不是真的帅到老少咸宜,男女通吃的地步?” 画卷徐徐展开。 刹那间屋里所有的人灵海猛地一震。 周围的空间已经完全改变。他们置身于从未经历过的天地。 咆哮怒吼,风急雷骤,天摇地动,整个天地宛如面临毁灭一般充满了暴虐和疯狂。 属于洪荒的厮杀,残酷,蛮横的气息铺天盖地,强大到仿佛能够将一切摧毁。 在场所有人呼吸一窒,灵海处仿佛被无穷无尽的压力在碾压。 -- 第146页 李八爷怒目圆瞪,几欲要拔刀而起。 而就在此时,画卷微微一晃,画中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一棵树仿若凭空出现,渐渐清晰。 那是一棵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苍天古木,撑天踏地,盘根错节的古树。 树下,站着一个人。 他出现的瞬间,所有人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整个风雷云动的天地,那宛若灭世般的汹涌澎湃,绝望在疯狂肆虐着。 唯有那风暴中心的男子,岿然不动,云淡风轻。 仿若天下之大,无人能出其左右。 他们看不清那男子的容颜,无论如何集中精神,一眼过后,容颜便在他们的灵海处消散。 唯有他那一袭青衫,一头银发,让人过目难忘。 他手握长/枪,气势无双。 他衣袂飘飘,极尽潇洒惬意,却又偏偏给人厚重如山的稳重和力度。 他不疾不徐,不紧不慢,不言不语,长/枪所到之处,犹如雷霆爆发,有着毁山断流之威。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画中男子的一招一式,如痴如醉。 “两世情路,我怎能弃你一生孤苦。即便不能坐看天长地久,我也当陪你神断,魂散至亘古。” 一个犹如古琴般低沉而又清澈的声音传来。 话音一转,犹如雷霆出世。 “灭吾妻,吾便灭了你,若要逆天,我便一逆到底!” 言毕,所有人的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留下来,脸上激动之色愈浓,恨不得能与男子一起,让这片天,不再高高在上,让这片地,不再寂寞无垠。 就连龙少爷,双眸也渐渐微湿。 画中男子,他的深情,他的果决,他的坚定,他的气魄,他的无畏,犹如阵阵雷霆闪电,冲进了众人的灵海之中,使得整片灵海为之颤栗兴奋,为之雀跃欢欣,为之勇往直前。 这是世上他们所见过最美的风景,美得叫人心疼哀叹,美得叫人心生神往。 花瓣在画中翩翩落下,一个温柔得叫人心醉神迷的声音缓缓响起。 “海若无际天为涯,情若无边心作岸。” 随着声音渐渐消散,画卷又重新缓缓卷起。 半晌,众人站在那里,泪流满面,但脸上的神色却多了几分难以言明的坚韧和倔强。 不会有人相信,他们的灵海处随着画卷的展开和收起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李八爷刚刚突破天元境,虚浮而动荡的灵海瞬间安稳充盈,甚至隐隐多了一股不可匹敌,一往无前的气息。 李八爷看着龙少爷,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起来。 第74章 至宝 这是何等逆天的神物,元灵双修,…… 李八爷的身体紧绷着, 可以看出她内心极度的不平静。好几次看到她张开了口,却又很快抿住了嘴。 此刻所有人的内心都被这幅画卷卷起了惊涛骇浪。 无一例外,每个人灵海的变化, 这一炷香的功夫抵上他们两三年的苦修。而画卷中男子那返璞归真,充满大道意境的枪法,给从小便修习李家枪的李家兄弟带来了更多的感悟和震撼。 李八爷的修为见识比李家兄弟和胡万星更要强上一筹不止, 她看到的,她想到的要比他们三人多得多。 这是何等逆天的神物, 元灵双修, 意境修灵, 枪法修元。 无论是作画之人, 亦或是舞枪之人, 一笔一划,一招一式, 都充满了天道法则,其他人修为太浅感悟不深,可对她这种已经开始触摸天道边缘的天元境武者来说,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至宝! 她甚至有所预感,若能日日观想, 踏足圣阶,绝对胜券在握! 洗心录,李八爷心里苦笑, 在这幅画卷面前,可能真的什么也不是, 至少对李家来说,就是如此。 据说洗心录,是一片犹如琉璃瓦般的物件, 修炼的时候,只要有洗心录悬浮在头顶之上,便能进入无我无物,无爱无恨的两忘境地,只有灵海极为纯净之人,方才有效。 老太君曾经笑言道:“渺云宗的洗心录,好用倒是好用,只可惜,但凡在洗心录下突破的人,虽说心境平静,毫无杂念,只是呀,也太无杂念了些,你瞧瞧那宗云泽,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七情六欲,喜怒悲欢,我看哪,就比别人少那么一窍。” 老太君之后又哼了一声,“老身倒觉得,习武之人,有血有肉,有情有欲,方才能快意恩仇,啸傲风月。举刀饮酒江湖行,美人如玉剑如虹,何等潇洒热血。若一味谨言慎行,修身养性,倒不如遁入空门算了。” 可这画卷,不仅于此。 如果李家能够拥有这样的神物,再给李家一个甲子的时间,李家必然能够一跃成为能够媲美古老宗派的最顶级的世家。 究其妙用,简言有三。 修炼灵海,此为其一。 画卷中所蕴含的那至死不渝的感情。要知道情到深处,难为的莫过于相知不能相爱,相爱不能相守,相守不能常相伴,而即使相伴,却只能相思。可即便我只能夜夜想你,你依旧是我掌心的朱砂痣,心头的白月光。老太君和老将军的感情,不也正是如此吗? 画卷中的男子,阔马长/枪并乾坤,一枪出,管叫日月无光,一枪收,管叫风云变色,枪枪无悔,叫这苍天能耐我何?他身上那种劈山断岳,纵横天下的气势无双 ,不正是李家人在战场上所传承和追求百战不殆,所向披靡吗? -- 第147页 情真,其心正,其志高远,其性宁折不屈,其战意一往无前! 李八爷可以断言,每一次观想此画卷,灵海的感悟会越来越深刻。甚至于随着灵海的修炼,智识,性格,气质都会潜移默化地改变。 假以时日,重情重义的性格,坚韧不拔的心智,生机勃勃的灵海,还有骁勇无敌的战意,就是李家子弟握在手里最让人忌惮的王牌。 逆天枪法,此为其二。 李家以李家枪立家建业,李家枪法之彪悍,使得李家军叱咤沙场,名扬天下。 李家人一直以李家枪法为豪,可今日观此画卷,方知枪法一道,同样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画中男子的枪法,慢且简,可越看却越觉得奥义深邃,浑然天成,越看越觉得李家枪法犹如小儿嬉戏,不足为道。 兼济众人,此为其三。 洗心录每一次的使用,顶多只能使得一人受益,而画卷的观想,可容众人。两者相较,孰高孰低,一眼分明。 此三重之效,只取其一,已能够使得这画卷成为异宝,更遑论三重叠加,简直逆天到让人无语。 李八爷不得不说,龙少爷的画卷,简直就是为李家人量身定做的,是她这一辈子所遇见的最难抵抗的诱惑。 即便如此,李八爷吞了几次口水,还是艰涩地出声道:“墨少爷,这等逆天的神物,李家,”李八爷握紧了拳头,“倾李家上下之力,恐难有与之相匹配之人力,物力来做抵押。” 墨兄弟变成墨少爷,其中蕴含感激尊敬之意。 花朵儿看着李八爷,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和尊敬。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重宝在前,换了别人,恐怕早已忙不迭答应下来,更过分者下手夺宝。李家向来以张扬跋扈,蛮不讲理名扬京城,可谁知道,这样的李家,骨子里却是最最重视诚信礼仪,光明磊落。 胡万星的眼里同样激赏之色尽显。难怪当年纪大将军的老丈人说了,他看得最顺眼的就是李家,最为敬佩的就是鱼老太君,杀伐果断,爱憎分明。不像花家一群道貌岸然的混账玩意,外表花团锦簇,内里男盗女娼。 花朵儿转过头,看着龙少爷,轻声道,“这样的重宝,应该是你家里珍而重之传承的神物,你就这样拿出来借予他人,你家里人可会同意?” 龙少爷轻咳一声,眼睛里荡漾着笑意,“自然不同意。”看着朵儿和李家人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龙少爷微微低头,凑近些看着朵儿,沉声道,“但如果我是将它送给你,他们一定会同意。” 花朵儿蓦地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只看到龙少爷眼中促狭的笑意。 龙少爷哈哈一笑,直起身来,将画卷直接放在朵儿的手中,“不就是我娘我的一副画嘛,你若是喜欢,以后我让她给你多画几副。”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八爷脸色骤变。 李家兄弟身子反应过来,身子一软,正正跌坐在胡万星为他们准备的椅子上。 他们都被画卷本身的神奇震撼到忘记了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 作画之人是墨非龙的娘,画中人是他亲爹! 话句话说,这等逆天的神物,竟然不是天材地宝,竟然并非远古流传,而是墨非龙的亲身父母亲手所做之物。 他们的修为,已经到了何种境界? 李家兄弟所能想象到的极限是圣阶,可李八爷,她的双眸尽是震骇之色。 以画为媒,能锻造灵海,对突破圣阶之人亦大有裨益之物,怎可能是区区圣阶就能创造完成? 区区圣阶,李八爷苦笑一声,圣阶之威,在这幅作画之人跟前,只配区区二字。 天底下,真的有如此高手? 看着墨非龙,李家人的震撼之色慢慢褪去,换之是遗憾的神情。 天下万事,终归还是阴阳圆缺,得失有道。 墨非龙的父母修为如此匪夷所思,可即便有让天下人眼红嫉妒的天赋和宝物,他们的儿子却元灵皆空,终其一生,即便炼体之术再如何厉害,也难以触摸到天道规则,突破天元。 可怜,可叹,可惜。 龙少爷岂能不知他们心中所思所想,他无所谓辩驳,笑了笑,“李家最珍贵之物,可不近在眼前。”说完,朝花朵儿眨了眨眼。 “不,李家绝对不以朵儿” 李八爷的话还没说完,花朵儿便瞪了龙少爷一眼,道:“八姨,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个人,不占便宜不罢休!” 占便宜?占便宜的该是李家才对。李八爷心中感慨万千,她听朵儿说过墨非龙经历了家族的剧变,如今与家人离散。李八爷无法想象,是怎样的危险能够对如此可怕的家族造成伤害。墨非龙现在应该是尽量藏拙,可他却干脆利落地把这堪比传国的宝物借给了李家。 这个情,李家将永远铭记于心! 李家人同时挺直了身体,朝龙少爷一拱手。 “墨少爷,您的恩义,李家刻骨铭心,只要老太君伤势有所好转,我必立马归还画卷,绝不拖延。”李八爷正色道。 龙少爷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地道:“无妨,不用急着还,反正我也用不着。” 李家人一听,眼露惭愧后悔,尤其是李八爷,咬了咬唇,她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道墨非龙无法修炼,还要拐着弯子来刺激他。 花朵儿看着龙少爷,破天荒地握了握他的手臂,“不要紧,我能修炼,以后我保护你。” -- 第148页 他炼体的天赋简直骇人听闻,现在看来,应该是他父母看他无法修炼,将所有可能的方法和资源都用在提升他炼体天赋上。他的修为,以后怕也再难寸进。身怀重宝而无与之相匹配的实力,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天下,危机重重。 她能够回馈他的,就是努力修炼,成为他最可靠的伙伴,最强大的靠山。 龙少爷嘴角的弧度差点裂开到耳根旁,原来自己是这般“我见犹怜”,看来自己还需要继续再柔弱一段时间。龙少爷甚至开始设计下一次遇险,他该以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动作,什么样的角度往朵儿的怀里扑。 龙少爷心情很好,旁边的李八爷却有些尴尬。 朵儿将画卷递了过去,李八爷双手在袍子上擦了几遍,犹觉得不够干净。 如此宝物,她该准备上等的暖玉匣子,不,暖玉都不够资格,应该用上家中珍藏的紫云檀木才勉强合适。 可如今,她双手空空,身边甚至连个像样的画筒都没有。 李八爷还未接过画卷,却看到龙少爷的手在画卷上一挥而过,朵儿手中的画卷已然消失。 莫不是后悔了?李家人心中一紧,忐忑不安。 然而下一刻,朵儿的手中多了颗一寸长短,状似晶莹白玉,牙齿模样的物件。 “这是储物空间?”花朵儿轻声问道。 龙少爷点点头,笑容却颇有深意,“方才我不是说还有一件,”龙少爷话说一半便停下了,朝花朵儿得意一笑。 李家人一愣,随即羞愧得简直想挖了地洞钻进去,觉得自己简直寒碜得不配做李家人。 人家不仅借给他们宝物,还要附带借给他们保存东西的空间。 相对于李家人的局促不安,胡万星的眼睛又一次亮了! 这回他压大的,花朵儿手上的东西决不可能是储物空间那么平凡的物件! 胡万星感慨哪,自己眼界之宽,简直犹如望不到岸的大波浪,什么时候储物空间到了他眼里,成了平凡的物件。 第75章 何物 两件宝物,一解内忧,一解外患。…… 放在掌心的那枚齿状的白玉, 细看似乎有淡淡的光晕在流转,入手沁凉一片,可偏又让你心生暖意。 花朵儿有些为难地看了李八爷一眼, 李八爷的双唇嗫嚅了数次。 不怪乎他们犹豫哪,这储物的灵物不比画卷,通常都需滴血启灵方可使用, 可一旦滴血启灵,那就等同于认主了。一旦认主了, 那除非原主身死道消, 否则他人无法使用。 墨非龙能够使用, 分明已经是认主。他们就算拿了也用不了啊。莫不是无法修炼的公子哥儿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龙少爷嘴角上扬, 看着花朵儿略带郁闷苦着脸看着他, 顺手就在花朵儿的鼻翼上刮了一下,“怎的又舍不得了, 回头我送你个更好的。” 如果不是方才龙少爷震撼全场的手笔,李家兄弟肯定以为这家伙又在面不改色地把牛皮吹上天,顺便还占占自家妹子的便宜。然而现在两兄弟唯一的反应是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他两不约而同想起京城左御史家那个最有名的纨绔儿,说什么一掷千金,说什么穷奢极恀, 比起墨非龙,真他娘的连个屁都算不上。俗物跟神物,说是云泥之别都太抬举了, 那就是高洁的明月和粪坑石头的差别。 花朵儿是真的被气笑了,拍开了龙少爷的手, “我是稀罕你这些东西吗?”一抬眸看到龙少爷眉开眼笑,还朝她努努嘴,大言不惭地道“我知晓你稀罕的是我这个人。” 手指刮过朵儿鼻子残留的温度, 让少爷心神荡漾。少爷觉得自己这谈情说爱的水平,简直犹如开窍般心领神会,出招无形。可惜就是碍眼的人实在太多了,若不然,少爷觉得自己绝对能把朵儿施舍的一点火星酿成熊熊烈火不可收拾。 “墨非龙,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知道,”花朵儿憋不住了,“这已经认主的储物空间,别人怎么用?” 少爷恍然大悟,很是欠揍地摇摇头,“我也没打算让李家人用,再者说了,即便它还没认主,李家人也用不了。” 这会不仅花朵儿,连李家兄弟也想暴打少爷。你丫的说半天跟俺们闹着玩的?脱了半天的裤子拉不出一泡屎,尽放了满场的屁!有这么坑人的吗?你个混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敢情是靠脸皮防身? 唯有胡万星,心里还有点腹诽,朵儿小姐您这是关心则乱哪,少爷这人你还不了解吗?少爷做事的脾性,表面上是小事糊涂大事不靠谱,可只要是少爷高兴惹的事,从来就没有不妥帖的结果。 果不其然,龙少爷看着李家兄弟那几欲喷火的模样,啧啧啧的摇摇头,一副看看你们这几个小伙子,就是沉不住气的老成模样,慢条斯理地道:“我说李家的人用不了,可你们李家也不全都是人哪。” 胡万星一拍额头,老脸一红,少爷,有你这样说话的吗?说李家不全都是人,不是人是什么?禽兽? 噗,李有福狠狠吐出一口气,捂着胸口告诉自己方才人家的画卷也给了他不少好处,忍,一定要忍。 就连方才满心感激与欢喜的李八爷,此时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小虫子,你过来。”众人看到少爷招了招手。 众人后知后觉地朝门口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彻底傻眼了。 -- 第149页 门内,虫大妹,断魂鹰,曼珠都趴在那,神情带着一丝沉重,门外,院子里竟聚满了墨宝斋里的小动物,全数屈膝跪伏于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在场众人呆若木鸡。 “朵儿,给我。”少爷微笑着,接过朵儿递来的那块白玉。他的手轻轻抚过,一条玉色的链子穿过了玉石。 虫大妹挪动着她的身体,抬起了小半截,头颅正好够到少爷大腿的高度。 虫大妹仰起头来,一脸尊敬地看着少爷。 “这东西,除了你,其他人不许用,你可做得到?”少爷低下头,看着虫大妹。 砰的一声,虫大妹的头狠狠地砸在地面又瞬间抬起来,“能!” “里面的东西,除了李家人,不让其他人用,你可做得到?” 又一声巨响,虫大妹的头往地上一甩,仿佛不知道疼一般,仿佛只有这样才足以表达她的决心,“能!” “敢对它不敬的兽类,你知道该怎么做?”龙少爷问。 “该杀,该死!”又一声巨响,再抬起头来的虫大妹,原来一副懒懒散散,慢慢悠悠地模样,竟然出现了少有的凌厉狠绝之色。 “乖了”少爷笑了,将手中的玉链戴在了虫大妹的脑袋下方,不松不紧刚刚好。 李家人看到虫大妹挺直了小半截身子,神情专注认真,那模样,不像是戴项链,更像是接受加冕。末了,只见虫大妹弯下了脑袋,在龙少爷的小腿边亲昵地蹭了蹭。 等到虫大妹转过身来的时候,门外的小动物才缓缓地倒退几步,各自离开。 李家人心里百味杂陈。这还是陪着他们一起长大,他们所熟识的虫大妹吗? 虫大妹个性温和,软糯,跟老太君正好是完全相反的性子。即便它可能活的岁月比老太君更久,可老太君对她,却犹如对自己亲生闺女般亲近和信任。 他们一直认为,虫大妹身为洪荒异种元兽,本身修为极高,而她的天赋技能更是逆天,所以即便她再怎么不温不火,高阶元兽该有的高傲和做派却一点不差。 何曾见过虫大妹如此大脾性地喊杀喊死,何曾见过虫大妹如此低姿态地在人家裤腿上蹭。李有福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觉得今日里所有的事情都透着诡异。 “这是何物?”李八爷开口问道,声音里有她自己也难以察觉的微颤。 少爷没有开口,反倒是虫大妹缓缓地,有力地说出了两个字,“龙牙。” “什么牙?”李有福有点发蒙,转头看着李有才。 李有才也愣在那,“龙牙,这是何种宝物,为何我未曾听过?” 突然想到什么,李有才和李八爷同时大惊失色。 “龙,你说的是龙?”李八爷艰涩地出声问道。 一旁的胡万星像溺水后浮出水面的人一般,挣扎求生地深吸了一口气。 血灵梧,玄龟灵,那好歹还是这片大陆大家耳熟能详,属于有记录在典的宝物。 可龙牙,龙牙,胡万星现在脑海中一团浆糊,觉得自己必定是在做梦。 神龙之牙?胡万星只知道虎口拔牙,至于那已成传说和图腾,遨游四海,纵横九霄的神龙,谁能给他拔牙? 似乎为了印证大家心里的疑惑,虫大妹看着李八爷,很认真地道,“始父金龙之牙。” 虫大妹想了想,又慢吞吞地解释道,“始父金龙,是祖神龙的后裔,不,神龙一脉,甚至天下万兽,都是祖神龙的后裔。” 李家兄弟噗通一声,再度跌坐到椅子上。 李有福很用力地晃动脑袋,“有才,你见过龙吗?这不会是开玩笑吧!” 话音刚落,虫大妹蓦地回过头来,一股凌厉至极的元力犹如刀锋般在李有福的眼前扫过,吓得李有福打了个激灵。 “勿要妄议神龙尊上。”虫大妹原来总是睡意惺忪的眼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警告。 “始父离世,”虫大妹的眼睛里泛着一丝缅怀,“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记得那会我还小,依稀能够感觉到悲伤,感受到万兽的追怀。” 别人不清楚,兰软软和少爷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当年他父母大战石灵,正是始父金龙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将真龙之心寄付在她母亲的胎中,才有了他的出世。 金龙一逝,天下万兽,无论哪个时空,所有元兽,行走中,战斗中,厮杀中,无一例外,同时屈膝伏地不起,哀悼始父兽王,最终离去。 他父亲墨言,将金龙在大战中受伤掉落的鳞片和牙齿,都收集了起来。 所制之物,均送给身边最为亲近的元兽,权当一份念想。 始父二字,在场的人一听,便知道意义非凡,他或者没有万兽谷供奉的祖神龙那样成为传说中的神迹,但代表的却是万兽的一个时代,属于洪荒的时代。 难怪少爷说就算不认主,李家的人也用不了。 万兽以龙为尊,为王,为神。 即便龙族陨落,以兽族的骄傲,也断不愿意让始父金龙的碎片,成为人族的工具。 只可惜李家人如今被这一幕幕震撼七荤八素,竟然没有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既然人族用不了,为何墨少爷可以? 他们所能想到的是这家伙只说它是储物宝物,简直谦虚到了虚伪的境地! 只消看到断魂鹰和虫大妹对它的态度,就不难想象少爷方才问虫大妹“如果有对它不敬的兽类,你当如何?”那句话是何用意。 -- 第150页 龙牙是象征,象征着龙族的尊贵和荣耀。只要是有龙族的气息,都值得万兽跪伏敬仰。 虫大妹拥有它,等于李家拥有它。李家拥有它,等于拥有龙族气运的庇护。 现如今李家举步维艰,不少家族虎视眈眈。 各家各族,谁没有一两只恐怖的元兽?少爷相借的龙牙,几乎等同于将元兽的威胁,压制到最低的程度。 两件宝物,一解内忧,一解外患。 李家几人看着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少爷,不约而同地,深深朝少爷鞠了一躬。 “墨少爷,你要去十莽山救人,龙牙你随身携带,是否胜算更增几分?”李八爷问道。 “无妨无妨,”少爷豪气地摆摆手,“有曼珠跟着我,还有冰凤的后裔跟着朵儿,十莽山谁敢不给我们几分薄面?” 第76章 徒弟 天天被人叫弟弟,真是有失威风!…… 少爷瞥了自家舅舅一眼, 看着他向自己挤眉弄眼,朝李八爷的方向使劲地嘟着嘴,脸歪得都快变形了, 这才不慌不忙地道:“我说舅舅,您老人家又作何打算?” “不如这样吧,”未等兰软软开口, 少爷便接着道,“我与朵儿一行前往十莽山, 曼珠跟在我身边, 您大可放心, 只是, ”少爷看着朵儿, 颇为体谅地道,“李家如今处境不妙, 内忧外患。李家待朵儿甚为亲厚,他们之间感情深厚,终归是朵儿至亲之人,不如您老人家辛苦一点,陪着李八爷到京城走一趟。” 少爷话音一落, 耳边飘来了兰软软的声音,“臭小子,算舅舅我没白疼你。咱甥舅二人好好使劲, 争取早日老树开花结果。” 看着兰软软那龇牙咧嘴喜不自胜的模样,少爷白了他一眼, 传音道,“舅舅,您是老树, 想要开花也不知道得浇多少水,您外甥我就不同了,年华正茂,我家朵儿撒几滴香露,我这棵威武强壮的大树就能如饮甘泉,一柱擎天!” 李家人听了,抑制不住惊喜的表情,李八爷的双眼感激之色渐浓,一时之间喉间竟有些许哽咽。 都说锦上添花容易,难的是雪中送炭。 墨非龙不仅借给李家足以传世的宝贝,言下之意还希望自己舅舅能够到京城助李家一臂之力,解李家一时之困,这样的恩义,李家不知何时才能够还清。 要知道兰软软,可是天元阶的高手,老太君再战无力,可若有了她,外公,虫大妹还有兰软软一同坐镇,只要圣阶高手不倾尽全力击杀,李家绝对安枕无忧。 就算现在墨非龙求娶朵儿,李八爷也不得不说,私心里她是十分赞同的。 并非她贪图墨家的宝贝,而是墨少爷的种种举动,已经足以证明他对朵儿的赤诚之心。 所谓爱屋及乌,能做到这种地步,天下当首屈一指。 甥舅两人私底下斗着嘴,少爷这厢继续开口道:“您到京城去,一来可以给李家搭把手,二来嘛,”龙少爷瞄了花朵儿一眼,“顺便跟李家的长辈见见面,多提提我跟朵儿的事。” 花朵儿瞪了龙少爷一眼,“墨非龙,你居然开始挟恩图报了?” 少爷委屈地抿抿嘴,“朵儿你何出此言,当日十莽山救命之恩我这不铭记于心,论报恩,那也应该是我报恩才对,我都恨不得以身相许了,何况我这些身外之物。”说完,还不忘给朵儿投去哀怨的眼神。 花朵儿气不过,随口便道:“既然这么舍得,你干脆把你的身外之物都拿来我给你保管好了。”花朵儿伸出了手。 哪知道她刚说完,少爷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大步一迈来到了朵儿的跟前,眼睛全是跳跃的兴奋的小心心,少爷略带羞涩,温柔地问,“朵儿,你这么说 ,是不是打算跟我私定终身?你放心,别说这些身外之物,我的心肝脾肺肾都是你的。” “你娘的。”李有福脱口而出,“你娘的个老六子,早上炖的是哪门子的五花肉,怎的爷这胸口,腻得慌。” 少爷循声望去,长眉一挑,“小虫子”,拉长了声音“李家兄弟想吐,你去给他拍拍背”。 虫大妹转过头来,看向了李有福,。 李有福僵硬地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这五花肉,入口腻味,但细细品尝,味醇入心,唇齿留香。”言罢还舔了舔嘴唇,一脸意犹未尽地回味。 李有才别过头去,实在看不下去。 少爷的眼睛里写满了“小子算你识相。” 花朵儿只感觉脸上乍冷乍热,自从挑明了她女扮男装,这厮越来越过分,越来越得寸进尺,越来越不知道明理守礼为何物。 “兰叔,你好歹管管他!”众目睽睽说这样的话,花朵儿实在保不准自己何时会抡起抢来跟他讲道理。 看着李八爷那尴尬的表情,兰软软指着少爷,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个臭小子,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女子,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花朵儿抚额,好歹方才还是打情骂俏,到了兰软软这,直接成了调戏良家女子。 “得亏朵儿不是外人,”兰软软气气哼哼,“男子汉大丈夫,追求心仪的女子,应当要稳重。”兰软软挺起了胸膛,暗暗瞥了李八爷一眼,“最重要的是得有担当,危难之时,要勇敢地挺身而出,为她遮风挡雨。” “你看看你”兰软软指着少爷,痛心疾首,“花言巧语光耍嘴炮,有几个臭钱就瞎显摆。” -- 第151页 “八爷,你说我教训的是与不是?”兰软软突然发问。 李八爷明显回不过神来,呐呐说不出话来。按往日少爷这个做派,早被李家人骂出翔来,揍到失禁。可如今,不得不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八爷很是违心地道,“如今的年轻人,大多不拘小节,墨少爷和朵儿,只要朵儿不反对,我自然也不会反对。” 李八爷随即又拱手道:“兰大人高义,以后若有任何差遣,李家人绝不推辞!” 李八爷此话,无疑表明了李家的态度,也拐着弯子表明了李家对少爷的认可。 原本悬浮在李家人头顶上的那把刀,今日过后,刀刃也不再那般锋锐了。 李八爷突然发现,从她说出消息到此刻,不修边幅,看起来十分不着调的墨少爷,却于谈笑风生中化解了他们心中所有的焦虑和恐惧。明明没有元力的是他,可这里所有人,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李八爷看着墨少爷的眼神,越发深邃了几分。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世,能够培养出如此别具一格,超乎寻常的子弟。 “朵儿!”何向惠出现在门口。 “向惠,你怎么来了?”花朵儿迎了上去。 “我哥说,”何向惠带着哭腔,身体轻颤不已“咱们村子来了魔物,死的死,散的散,我爹娘跟花叔他们一起,跑进了十莽山。” “我知道,我知道。”花朵儿紧紧握住何向惠的手,“别慌,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寻人和救人的方法,晚上我跟墨非龙,还有两位哥哥,带着玉玉和曼珠,启程出发十莽山。” “你放心,向惠,我一定将他们平平安安地带出来。”花朵儿掷地有声。 何向惠吸了吸气,“朵儿,我相信你!” 抽出手,何向惠缓缓走到少爷的跟前,猛地朝少爷深鞠了一躬,“墨少爷,我以前总是胡闹 ,老是跟您作对,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计较。我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我爹娘,就拜托您跟朵儿了,请您一定要将他们救出来!” 言罢,又想弯腰,可这回无论如何都低不下头去,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生生托住了。 “你放心,”少爷难得没有揶揄她,反倒十分正色地道,“只要你爹娘是跟在花叔他们二人身边,十莽山没有元兽会伤害他们。至于那些魔物,敢进入十莽山的,少之又少。我答应你!” 花朵儿听出了其中的蹊跷之意,怎的跟在爹娘身边就一定安全?只是此时,她也顾不上追根究底。 “向惠,你既不想我们去十莽山,那你?”花朵儿问道。 何向惠摇摇头,“我修为浅薄,跟着你们,反而成了你们的累赘。” “师傅。”何向惠突然抬头看向兰软软,“我跟你去京城好不好?以后我不光跟你学做饭,也跟您学练功。”何向惠展颜一笑,圆圆的脸蛋甚是讨喜,“我没想到原来您修为这么厉害!我要学,就要学您所有的本事。师傅,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 兰软软着实喜欢这个大大咧咧,跟别人斗起来嘴倔强地跟头小毛驴一样的女娃。 往日他做饭,少爷就不说了,不吐槽已经是给面子。朵儿生性内敛,夸人从来意简言赅。可何向惠不一样,只要是他做的饭菜,这丫头除了言语上夸得天花乱坠,行动上也秉承着连盘子也舔干净的好作风。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何向惠俨然成了他的小跟班,两人趣味相投,脾性相合,兰软软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厨艺,倾囊相授。 “好!”兰软软怜惜地摸了摸何向惠的头,“你放心,有师傅在,谁也欺负不了你。”兰软软意有所指地朝少爷的方向看了一眼,“臭小子,听见没,以后她就是你妹妹,再敢欺负她,老子回头就跟你娘说。她最讨厌的,就是恃强凌弱,欺负小姑娘的大老爷们。哼!” 哎,真是个好福气的姑娘。胡万星心里感慨着,一个穷乡僻壤,毫无背景的小姑娘,就因为爱做饭爱吃饭,成了天元境高手的徒弟,还不是普通的天元境,是有着大来历大靠山的天元境。 鱼跃龙门,说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就连李家兄弟,也正眼多看了何向惠几次。 花朵儿和何向惠相顾展颜一笑。 少爷看着朵儿开心,舅舅欢喜,心里头也舒畅。再者说了,他在家排行最末,堂堂的祖神龙大人,天天被人叫弟弟,真是有失威风! 第77章 乌龟 三兄弟最后在少爷择人而噬的眼…… 是夜, 花家三兄弟坐在屋内,花吉的右手轻轻地抚在左手手腕的玄龟甲上。 蒙蒙的青光弥散开来,那龟甲随着甲上的纹路散成碎片, 悬浮于空中。 “大哥,如何?”花祥问道,“十莽山一行, 吉凶如何?” 半晌,随着青光散去, 颗颗甲片又再度在花吉的手腕上结成一片。 花吉张开双眸, 唇角荡着一丝笑意, “善, 大善!” “上?啥意思?”花三宝一脸懵懂, 挠了挠头,无所谓地道, “占卜个什么劲,难不成有危险咱么就不去了?你们我不管,我是一定要去的,越危险越要跟上。朋友兄弟是什么,那就是危难的时候拍着胸脯抄起棍子就往上冲啊。为了兄弟挨上几刀算什么, 那才叫感情。”花三宝胸脯拍得砰砰响。 花吉一脸孺子可教地看着花三宝,想摸着他的脑门夸他长大了却发现够不着,轻咳一声, “说实话,墨少爷和花朵儿的命盘, 我卜不了,也不敢卜,方才给李家人去十莽山算了一卦, 有惊无险,先苦后甜。” -- 第152页 “草,”花三宝不客气的啐了一声,“我不用卜卦都知道肯定是这么一回事。” “而且”花吉笑了笑,神秘兮兮,“所有人都认为墨少爷无法修炼元灵之力,只能凭借肉/身的力量,依我看,未必如此。” 花祥眼睛一亮,好奇问道:“大哥何出此言?” 花吉举杯喝了口茶,方才慢悠悠地道,“那片玄龟甲上的所蕴含的元灵之力,有墨少爷的气息。” “靠,从他身上掏出来的,哪能没有他的气息,要从我身上掏出来,那也一样有我的气息,汗臭狐臭脚臭,气息重着呢!”花三宝一脸不以为意。 花祥一脚踹过去,“说你蠢你巴结墨少爷倒是挺勤快的,大哥说的是元灵之力的气息,你他娘的说的是气味,那是一回事吗?” “没错,”花吉肯定地点点头,“你们也知道我善卜,天生灵觉和嗅觉就比别人强,我的感应不会错,墨少爷不是不能修炼,而是肯定遇到了什么瓶颈或者问题,只要问题解决,他无法修炼的假象也就不复存在。” 花吉顿了顿,“墨少爷,藏得很深哪。你们是没瞧见李家人出来之后对他的态度,连李八爷那样的人物对他都彬彬有礼。” 当日李家与墨少爷商讨事情,他们三兄弟没有跟着去,毕竟是李家的机密,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安全。老胡作为少爷的管家,倒是也参与了。 等他们出来,花吉发现,李家人那彪悍的性子在少爷的面前都转性了。最可怕的是胡万星,每次看龙少爷的眼神,都是说不完道不尽的意味深长,不知道的以为他看的是多年不见又失而复得的老情人,一脸褶子全写着缠绵悱恻,欲言又止。 “玄龟甲上有墨少爷的气息,”花三宝喃喃自语,突然猛地一拍脑门子,声音中带着惊恐,“难不成墨少爷就是玄龟?圣阶是可以化身为人的啊。” “有道理,有道理,要不然,天元阶的那头小猪为什么对他那么毕恭毕敬,连断魂鹰他都搞定了。如果他是玄龟本龟,那一切就说得通了。”花祥哆嗦了一下嘴唇,接着道。 花吉一愣,舔了舔嘴唇,花三宝说得不无道理,“所以墨少爷是玄龟?” “是甲鱼...”花祥的身体颤了颤。 “是王八...”花三宝捂住了嘴,接着眼光一闪,猛地站起身来道“没错了,我们当日与墨少爷交手,我是最后一个出手的。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花吉花祥一脸不解。 花三宝神秘兮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看到了龙少爷这里,”花三宝拍了拍心脏的位置,“有一头龟的图案。” 花祥抬起头与花三宝眼神相对,“哪个大老爷们会没事在自己身上纹一头龟,傻了吧唧的。” 花家三兄弟对视一眼,坐在那里,轻抒了一口气,异口同声地道,“真的是龟啊。” 就这个晚上,少爷打了两三个喷嚏,隐隐感觉胸口处的玄武龟有一点点幸灾乐祸。 次日,花朵儿他们便出发前往十莽山。 少爷有点郁闷。花家三兄弟也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的疯,每次见到他跟朵儿一起,总要过来谄媚地闲聊几句。 花吉跟花祥换着话本,两个人一唱一和,讲的都是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刚开始少爷听着觉得心情大好,朝着朵儿抛几个媚眼倒也有几分趣味,只是少爷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怎的每次讲的,男的身份万年不变,都是乌龟成了精,女的倒是每个话本的身份都不同,不是小姐就是公主,最为动听的还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大将军。 末了花三宝那个傻脸还要跟着来一句,“外貌表象都是过眼烟云,只有有趣而强悍的灵魂才亘古不变。”每每讲完,还要跟他抛个小眼神,明显说着:“你懂的”那三个字。 少爷每次看着花三宝那浅薄而粗暴简单的嘴脸说出这么抒情而有深度的话,那荒谬的程度,不亚于看着他那清隽高雅的爹蹲在小板凳上啃鸡爪,说多别扭有多别扭。 三兄弟最后在少爷择人而噬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少爷暴怒出声,“花吉,少爷我要是再从你嘴里听到乌龟与小姐的话本,少爷就把你的玄龟卦给收回来。” 玄龟卦三个字,让李家人的身子又在马上晃了晃。 三人互望一眼,都明白彼此的心思。 李家要是能够平安地迈过这个坎,实力绝对会更上一层。 花家三兄弟,他们早就看出了不俗之处,可没想到其中还有擅长卜卦之人。 能够继承玄龟灵卦,这男子的天赋绝对不同寻常。天机师是战场上不容忽视的战力。他们能够利用天时地利时辰,能够推算占卜吉凶变化,战场上的状况瞬息万变,细微的改变和先机都能够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 他们跟朵儿亲近,必然跟花家疏远,如此,李家倒也还能争取争取。 少爷的行程暂且按下不表。 随着这几天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各方势力也蠢蠢欲动,整个京城迎接兵谏大典的开启,风澜陛下的出关而显得波云诡谲,变幻莫测。 “你说什么?”花卫风拍桌而起,“冰凤的后裔成了花无痕的伙伴,与他并肩作战,最后成功击溃了孔翎雀鸟?” 花卫风的眼睛里尽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花无痕力压珍绮,而珍绮已经随青玉仙子返回回清宗?” -- 第153页 “正是”花有痕冷哼一声,“刚刚传来的消息大爷爷你也听清了,鱼老太君重伤不起,花儒与李家老六被困十莽山。爷爷已经下令,要我带领人手前往十莽山,只要能活捉了花儒和李蓉锦,何愁花无痕不能为我花家所用?” 花有痕冷下脸,“大爷爷,如今岳海神志不清,我身边也没有可用的人手,四姐既然已经丢下摊子回去山门,前两日花家的那批精锐,是不是也应该由我来安排?” 花卫风的眼神闪了闪,“那是自然,李家之变,我也要赶赴京城,这边的事情,自当由你全权处理。”花卫风从了过去,在花有痕的肩膀上拍了拍,“我也希望你做出一些成绩,顺利完成族长的任务。” 风澜国都,风澜城最中心的那座宏伟壮观的宫殿里。 如意殿中。 上好的白玉铺就的地面,泛着淡淡的光泽和凉意。水晶镶嵌在大殿的柱子上,空灵虚幻,让人辨不清虚实真假。 明珠为帘,帘内似乎有着袅袅的烟雾笼罩,让人看不真切。 一个女子,一袭黑裙拖地,正侧躺在帘内的贵妃榻上。 第78章 血娆 白玉无瑕,完美无缺,令人目眩神…… 帘内的女子, 含笑含俏含妖含魅,身旁似有烟霞轻笼,不若尘世众人。一袭黑裙, 如同黑暗中的妖精,如同深狱中的魔女,美得让你仅一眼, 便愿意与她同应劫,共沉沦, 仅一眼, 便愿意将她奉若稀世珍宝, 守护一生。 她慵懒地躺在那里, 黑裙摇曳, 垂到地面。裙摆处的裁剪,让她微微曲起的小腿露出了小半截。白玉般的肌肤, 小巧的玉足,轻盈秀美,诱人心魄。她那涂着蔻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在黑色的裙面上,深邃的黑, 热烈的红,还有那纤纤素手的洁白无瑕,即便没有那倾城绝色的脸, 也美得叫人屏息。 如意殿。 殿外的两侧写着:“世间诸事,皆遂我意。” 世人都说人生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 即便是高高在上王侯将相,也不敢说这世间万事,皆遂他意? 可如意殿的主人, 与众不同。 在这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深宫大院,她就是独一份的娇贵无双。 当今风澜陛下狄翼,是风澜国的第一任皇帝,也是这世间最为顶级的修炼者,甚至很多人都说风澜陛下的修为,已经突破了圣元阶,晋阶仙元,因为他活着的岁月,实在太长太长了。 风澜陛下自登基起便后位空悬。深宫里的妃嫔不知道更新换代了多少,皇子不知道寿终正寝了多少,唯有陛下,依旧尊贵地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上,容颜不变。 自陛下三百岁起,他的子嗣开始艰难无比,且每一个皇子,再没有一个能够活过二十七岁。 唯有一个例外,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算起来,已经二十八了。 这深宫里还有一个例外,便是如意殿的主人,血娆夫人。 没有任何妃嫔封号,没有任何子嗣傍身,血娆夫人,依旧是后宫的第一人,无可争议的第一人。 她深居简出,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她的来历,她的相貌。 唯有那些在深宫里待久了的老人才知道,如意殿的血娆夫人,修为高深莫测,更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只因她不愿,陛下便让后位空悬,即便无名无分,后宫没有一个人,能越得过血娆夫人去。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殿中。翩然华丽的白色锦袍,腰间束着玉带,显得他的腰更加的窄。男子温雅俊美,唯一遗憾的是他的脸上,有点病态的白皙,他的双眸,有点深沉的阴翳。 男子在看到帘内的女子时眼中闪过一抹火热,夹杂着爱慕,欣赏,迷恋。 帘内的女子似乎伸出了手,手指向上勾了勾,犹如明珠相击的声音传来,“狄沛,过来。” 男子听到,眼睛一亮,阔步朝珠帘走去,急切地掀开了帘子,随即又愣在那里。 比画卷更胜几筹的艳色,就这样横卧在他的眼前。 “傻子一样。”血娆夫人轻啐一声:“过来,坐下。” 男子应声坐在血娆夫人的脚边,身子僵硬如铁,半分不敢乱动。 血娆夫人轻笑一声,她那精致得犹如上等白玉玩件的右足,缓缓抬高,来到男子胸口的位置。 蜷缩起脚趾,血娆夫人的右足,就这样伸进了男子领口处斜系的衣裳内。 “冷了,让我取取暖。”血娆夫人的柳眉一挑,慵懒地道。 男子的手略微带着激动的轻颤,覆盖在衣裳下的玉足处,“夫人,你可感觉到了我的心跳有多快?” 血娆夫人的玉足在那胸口处画着圈,引得男子更加的坐立不安。 似乎看够了男子的窘态,血娆夫人缓缓地将玉足抽了出来,腰肢柔柔地动了动,坐直了身体。 血娆夫人右手,轻轻捏住了男子的下巴,将他的头转向与她对视的方向,眸中笑意荡漾,“狄沛,我只听到了你越来越强大的心脏和力量。” 血娆夫人的食指继而往上,犹如拂面而来的柳叶,抚过狄沛的双唇,猛地按住。 她抬高了身子,凑过头去,将自己的双唇覆盖在她自己放在狄沛唇上的食指,继而一吻。 她的声音犹如情人间缠绵悱恻的呢喃,“狄沛,洗心录可好用?” 狄沛迷醉地闭上了双眸,他不敢乱动,僵硬地坐在那里,感受着唇间那美好的温度和味道。即便已经融进了洗心录的灵海,依旧随着女子的言语气息而翻涌不止。 -- 第154页 再张开眼睛,狄沛的眼神已经如常,轻叹一声,“夫人,我该如何报答你。” “是啊,你该如何报答我?”血娆夫人的眼睛一眨,犹如少女般娇憨的神态让人心动不已,“听说朝阳殿的莞贵人,有了身孕,还是个男胎。” 血娆夫人抬眸看了看狄沛,眉眼一弯,“狄沛,你快有个兄弟了,二十七年,”血娆夫人轻叹一声,“陛下就要出关了,如果他多疼你那弟弟一些,你莫要生气,终归二十七年后,陛下就要闭关了。你跟你弟弟,是不同的。” 血娆夫人定眼看着狄沛,“好好修炼,不要让我失望。” “我会的,夫人。”狄沛突然下了榻,单膝跪地,轻轻吻上血娆夫人的右手背,抬眸专注地道:“我说过要把整个天下都献给你,我,会做到的。”狄沛顿了顿,突然又加了一句,“我会比我父皇,做得更好。” 血娆夫人掩嘴笑了笑,“去吧,我教你的,万万不能让陛下知道。” 狄沛依依不舍地离开,临到门口又回望了一眼,眼神满是坚定和狠厉。 “血娆,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大厅里一个幽幽的男声传来。 殿内,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四十来岁的年纪,一身褐色长袍,身材矮小,白面无须,长相平平无奇。 “血娆,你是陛下的人,何苦还要招惹狄沛。”男子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又怨又悲。 血娆笑了,犹如摇曳多姿的花儿,腰肢摆动站了起来。 赤脚踱步而来,犹如凌波仙子,雨打碧荷,说不出的空灵飘逸。 “郝明,你不应该夸夸我,我发了善心,救了狄沛,不然的话。”血娆眼睛眨了眨,说不出的无辜:“不然的话,去年死的,就不是齐贵妃心肝宝贝狄擎,而是他狄沛了。” “陛下他。”郝明欲言又止,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他,”血娆夫人轻哼一声,“他的儿子一个一个死了,可他还是那样英俊潇洒,骁勇善战。”血娆的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调侃和戏谑,“只可惜,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最强大的狄翼,满怀壮志要坐拥天下的狄翼,一心一意只有我的狄翼。” 血娆突然看向郝明,“你知道,我要的,是这个天下最强大的男人。你要是能做到,我也可以是你的?” 走到郝明的跟前,血娆的手扫过他的肩膀,引得他身体微微一颤,“这么多年,你也突破圣阶了,可惜,比起陛下,还略逊几筹。” “我听说,渺云宗的宗云泽,相当不错。”血娆夫人的手捂着嘴,像小女儿一样娇态尽显,“我还从未与他打过照面,这次兵谏大典,倒是可以好好看看。你去取洗心录,可能与他交过手?” 郝明苦笑一声,“宗云泽如果当日在宗门,洗心录我如何可能得手?” “哦?”血娆夫人声音微抬,眼睛里闪过一抹惊喜,“果真如此厉害?” 血娆夫人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郝明,你的异蛊蝉,是不是还在花儒的身上?” 郝明一愣,缓缓答道:“是。” “这么多年了,看着他的后代一代不如一代,沦为他当初开始蝼蚁般的东西,真是叫我开心。”血娆夫人捂着胸口,笑得煞是开怀。 “他的后代竟然再无一人继承他那无双的天赋,真是可惜。”血娆夫人唏嘘一声,“郝明,这出戏,我看够了。你这就去把跟他相关的人,通通杀掉,不要留下一滴血脉。兵谏大典,我不想看到跟他有关的人,出现在陛下的跟前。” “杀了?”郝明错愕,“血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话还没说完,血娆夫人的长裙突然从她肩上滑落。 白玉无瑕,完美无缺,令人目眩神迷的美丽。 郝明的呼吸一窒。 血娆夫人的手指,在锁骨往下的位置打着圈。 “你看到了吗,郝明。”血娆夫人指着她胸前一点淡淡的痕迹,“他的箭曾经穿过这里,我需要他后裔的鲜血,来填补这个伤痕。你,能做到吗?”血娆夫人猛地走近一步。 注视半晌,郝明艰难地开口道:“我,能。” 十莽山,有群人,正躲在一处壁洞里。 第79章 六哥 毒芒蝎,怎么可能是毒芒蝎。…… “小七, 你怎么样了?”长相英俊的男子大步跑到女子的身边,焦急地道:“可是受伤了?哥哥说过,你待在这里就好, 为什么这么不听话,非要跑出来。” 男子一跑过去,便把女子身边斯文的男子挤了开去。那斯文的男子一脸苦笑,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一行人,正是李雄, 李蓉锦夫妇和白峰村的几个村民。 白峰村里, 修为最高的自然是李家的李蓉锦。魔物骤然降临, 村民死的死伤的伤不在少数。李蓉锦和花儒倾尽全力也只能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 带着临近的几个村民, 逃进了十莽山。其中包括何向惠的父母。 李蓉锦带着他们,也是力有不逮, 万幸魔物一进十莽山便四散开去,唯有一只穷追不舍。也正因为如此,以李蓉锦的修为与魔物屡次交手,最后幸运地等到了援手,她六哥李雄带着几个私兵, 冲进了十莽山来找她,竟然跟还在苦战的她不期而遇。 等他们解决了魔物,想要走出十莽山的时候却发现一股极其恐怖可怕的气息弥漫在十莽山, 十莽山仿佛被下了某种禁制,无论他们怎么努力, 再也走不出十莽山。一行人,就这样被困在了这里数日。 -- 第155页 这些日子 ,十莽山的元兽, 似乎也变得异常的警惕和活跃,他们一路上,已经与好几拨元兽交过手,最后没办法,也不再莽撞地到处探寻出口,而是找了这个颇为宽敞的山洞,作为暂避之所。 方才又有一波元兽来袭,虽说修为不高,但李雄和仅有的几个手下这几日连连应付下来,也颇为疲累。李蓉锦担心哥哥,不顾李雄的反对也出去相帮,惹得李雄大恼。 初遇妹妹时看到妹妹狼狈地带着众人疲于逃命,李雄已经心疼不已。他们李家的掌上明珠啊,小八就算了,那是比他们哥几个还要皮糙肉厚的主,但小七如何一样,小七可是他们呵护着长大的娇娇女。 可如今瞧瞧她,衣裳狼狈,依旧温柔娇美的脸庞满是担忧和疲态,李雄连带对花儒,也憋了一肚子的气。勒令李蓉锦接下来的交战,说什么都轮不到她出手。 “六哥,我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李蓉锦柔声安抚,轻松一笑,“你可别小看我,我的修为比起你来,也弱不了多少。” “那怎么一样?”李雄怒道:“你是我妹妹,做哥哥的,要是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哥哥。”说完瞄了花儒一样,“做夫君的,也一样!” 李蓉锦给丈夫投去不好意思的眼神,拉了拉李雄的衣袖,“哥,我这不没事嘛,你就别生气了。” 这小女孩的口吻姿态,刹那间让李雄的眼眸也湿润了。 年少的时候,他与妹妹年龄相仿,妹妹与他最为亲近。每次同伴间玩耍,但凡妹妹挨欺负了,他总要上去大打出手,妹妹总是象现在这样,扯着他的衣角,跟他撒娇,说她没事,不用担心,不用生气。 他是最最疼爱这个乖巧懂事的妹妹,长大后每每跟哥哥们说起,都说要给妹妹找个盖世的大英雄,必须得打得过他们哥几个,这样才能代表他们几个守护最疼爱的妹妹。 可谁知道,造化弄人,妹妹最后选中的,偏偏是一个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的男子。 你说他恨不恨花儒,恨,太他娘的恨了。一屁股烂账,不仅保护不了妹妹,还让妹妹陪着他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李雄深吸一口气了,不知道第几次按捺住了自己想要骂娘的冲动。斜斜瞥了花儒一眼,看他站在那里轻声细语安抚队伍里唯一的小孩,心里头的闷气稍稍缓了缓。 这家伙也不算一无是处,起码小七跟他生的两个娃儿,都是顶顶得好。无痕他不清楚,可当日的朵儿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站在那所谓的风澜明珠花珍绮对面,风姿气度可一点都不逊色。 这花儒,虽然修为烂到家,但终归他也是个可怜人,自胎中便中了毒,受尽排挤侮辱,能够活成如今这个模样,也算是有智的豁达之人。 前几日赶路,他注意到花儒右脚的脚踝处,骨头碎得厉害。可只要自己妹妹的眼睛看过来,他总是带着暖暖的笑意,表情轻松。一旦落在后边,方能看到还背着一个小孩的他后背的衣裳被冷汗浸透了,沉着脸,咬着牙,一声不吭。 那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老太君的话:“不要随意看轻别人,亦不要随意给人妄下评价。有些人,他们狼狈,他们谦卑,他们有太多的无能为力,那是因为他们的出身不如你,他们的爹娘不如你,他们所拥有的一切远远不如你。如若他们处在你的位置,你的身份,可能他们能做到的,要远比你出色。” “以后莫要再如此了。”李雄还像小时候一样捏了捏自家妹妹的鼻子,转过头来,又对花儒冷哼了一声。想开是想开了,但不代表他李六爷要给花儒好脸色看。 “七小姐,你跟十莽山里的元兽,可是曾有什么交集?”洞口外一个矮小强壮的中年人开口问道。 李蓉锦明显一愣,“交集?邢伟哥为何有此一问?我跟十莽山的元兽能有什么交集?”李蓉锦洒然一笑,“即便有交集,那也是你死我活的境地,不是我进来打猎,就是它们跑来村子里胡闹。” 那叫邢伟的男子苦笑一声,“七小姐,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这一路过来,除了追杀你的那只魔物,你就没跟元兽真正交过手吗?” 顿了顿,邢伟继续道:“方才那些刺尾狼过来,我跟你六哥他们打得精疲力尽,结果倒好,你一出去,他们竟然都不动了,而后很快退走。” “这一路过来,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但超过三次就难说了。不光是你,花儒也一样。”邢伟看了花儒一眼,“即便元力低微,可架不住元兽不愿拾掇他呀。”邢伟说完,朝花儒友好地笑了笑,表示并非故意针对他。 邢伟这么一说,李六爷的脸真的是屎绿屎绿的,抬头又瞪了花儒一眼。 邢伟说的状况,李六爷自然也察觉了。正因为这样他才郁闷。好歹他还想着在花儒面前好好显摆他的实力,让这可恶的混账东西知道,他的弱小无力完全配不上自己最好的妹妹,他是要靠李家庇护的,看不把他给羞愧得,以后对自家妹妹更好一些。 可说起来真他娘的郁闷,他李六爷打得累个半死,没有一只元兽接近花儒,甚至于花儒走到哪,那些个元兽都退避开去,朝他们几个凶神恶煞的冲上去。 李六爷都郁闷了,难不成这十莽山地元兽还有侠义心肠,不忍对老弱病残动手,真他娘的见鬼了。 -- 第156页 邢伟这么一说,李蓉锦和花儒对视一眼,皆露出茫然之色。 “难道是玉玉?”李蓉锦喃喃开口道,“可朵儿每次进十莽山,即便有玉玉跟着,也并不是每次都顺顺利利。” “玉玉?”李六爷问:“谁是玉玉。” “那是朵儿的元兽,自小陪伴她长大。”李蓉锦解释道,“玉玉绝非普通的元兽,可在十莽山,做主的可是那位。”李蓉锦的手望天上指了指。 可就在他们说话的瞬间,众人突然毛骨悚然,邢伟和李六爷都蓦地站起身来。 几人对视一眼,神情极其凝重。 此刻的十莽山早已临近傍晚时分,加上葱葱郁郁的树木遮挡,光线愈发地黯淡。 这时,他们还未点燃火把,可远处,明显有两团漂浮的火焰,渐行渐近。 等到近前,李六爷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烈火虎,地元中阶的烈火虎。 他们一路过来,碰到的大多都是人元境的元兽,即便数量多,凭借他们的修为依旧可以应付。 可地元境中介的元兽,在十莽山,已经是属于有领地的强悍领主,手下可供其驱逐的元兽无数。 烈火虎,怎么会来一只烈火虎。地元境的元兽,与人族的地元阶高手一样,有自己的傲气和规矩,从来不会轻易出现。 “何叔,你看,那,那是什么?”队伍里的小孩子,指着另一个方向,怯生生地问道。 众人木然地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这一看,李家的队伍里生生跌坐下了两个人。 邢伟吞了一口唾沫,艰难地道,“毒芒蝎,怎么可能是毒芒蝎。” 一只烈火虎已经足以让众人疲于应付,再来一只更让人发愁的毒芒蝎,他们还有没有生路可以走? 那可是毒芒蝎,与烈火虎对上,顶多两败俱伤,可与毒芒蝎对上,死得不要太难看已是万幸。 如今一左一右两大元兽,别说李六爷几个,就算李八爷在这里,都要头疼不已。 “花家那个花珍萃,听说就是在十莽山被毒芒蝎蛰了一下,你妹的,都不知道多惨。”李六爷打了个哆嗦,“我离开京城时,听说她的毒还未解,除了毁容,简直痛不欲生。” 李六爷的眼神渐渐坚定,和邢伟对看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小七”李六爷转过头来,摸了摸李蓉锦的头发,“两大元兽都在这里,要想阻止他们,李家的人力肯定要倾巢而上,没有人再能护送你出去。你要好好的,回去给老太君祝寿,老太君和爹娘,都很想你。” 李蓉锦惨然笑了笑,“六哥,你又诓我。小时候每次打架,一看人多就找个借口骗我先离开。”李蓉锦环顾四周,“李家的人手就算都上,也挡不住他们的进攻。要想让我安全离开,六哥,我知道你的打算。” 李蓉锦一脸坚毅,“除了自爆与他们两败俱伤,你们别无他法。而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六哥,你在哪,你妹妹就在哪,我半步都不会离开你!” 第80章 保镖 男人的担当莫过于如此,那是繁华…… “你胡说什么?”李六爷怒斥一声, 明显有点底气不足。 要知道那可是烈火虎和毒芒蝎,能够成长到地元境的元兽都极其不易,都能说明其天赋血脉的优秀, 基本都具备了冲击天元境的潜力。所以地元境的元兽,是万兽谷的中坚力量,从不会轻易与人类发生争斗, 相反,他们十分谨慎小心, 十分爱惜生命。 怪也怪自己哥几个修为浅薄, 大概在他们眼里, 根本不具备任何威胁。 想要让自己妹妹他们全身而退, 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们两个地元阶的高手自爆, 唯有自爆引发的冲击力,才足以让这帮元兽忌惮。 这丫头, 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 听到李蓉锦这样说,花儒猛地站直了身体,“六哥,万万不可!”花儒眼眶微红, “六哥,你那里有没有引爆符?这事应该我来担,反正我也注定是废人一个, 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六哥,你不一样,你是爹娘的命根子, 是李家的希望,绝对不能丧命在此。” 李六爷一哽,想要骂他你他娘的说什么胡话,你要挂了,我妹妹会独活吗?可看到花儒胸膛起伏,明显情绪不是作假,李六爷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伤人的话,唯有化为一声叹息。 “没错!”另外几个稍有修为的村民纷纷站起身来,以何老爹为首,“李六爷,您要是出事了,我们于心何安。我们修为浅薄,如果不是您一路照拂,我们如何能够在十莽山安全地呆了这么久。要送死,也是我们几个去,您护着朵儿娘他们回京城。” “是!”另外一个村民开口道,“我们以前不知,现在知道朵儿娘是李老将军和鱼老太君的孙女,您们要是有不测,他们得多伤心!”那人一拱手,虎目含泪,“李家为了风澜,为了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平民,长年征战,牺牲了多少大好子弟!我们已经让英雄流血,万不能再让英雄流泪!” “没错,给我们引爆符吧,让我们冲出去!”身后好多人已经纷纷开口。 “哥”李蓉锦扯了扯李六爷的袖子,“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再者说了,”李蓉锦展颜一笑,“那两只元兽如果要杀我们,只怕早就冲进来了,他们现在还一直在不远处徘徊,说不定我们命大,他们并无杀意。” -- 第157页 李蓉锦刚说完,就看那两只元兽缓缓走近。 令人窒息的压迫力越来越重,重压之下,所有人都无法言语,唯有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咬紧牙根,等着那致命的一击。 毒芒蝎的尾巴高高举起,突然伸长,来到离李蓉锦两米左右的位置,朝她指了指,勾了勾。紧接着同样的动作,又突然出现在花儒的面前。 众人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 地元境的元兽还无法口出人言,但毒芒蝎的动作已经再明显不过,要他们二人出列并走向前去。 “别去!”李六爷开口道,“这畜生不知何意,你” 话还没说完,畜生二字一出口,空气骤然冷凝,毒芒蝎那黄褐色的眼睛犹如毒针一样盯紧了李六爷,盯得李六爷汗毛直竖。 花儒蓦地站了出来,一拱手,“阁下请勿动怒,有何差遣,我等遵命便是。”言罢,竟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李蓉锦愣了下,很快跟了上去,想跟丈夫并肩而立,可花儒虽然修为比她低,却不动声色地抓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李六爷心里很是羞愧,他被毒芒蝎的一个眼神吓出了全身冷汗,可修为远低于他的花儒,却昂首挺胸,就这样无视威胁地走了出去。看着他站在妹妹的身前,把妹妹挡得严严实实,即便可能无济于事,可这样自然而然的反应和动作,却让李六爷瞬间有些明白自己妹妹选择他的原因。 他在京城里,见过了太多貌合神离的夫妻,见过了太多为了私欲而不惜抛弃甚至出卖至亲之人的举动,见过了太多家有贤妻依旧花天酒地处处留情的浪荡公子。在生命随时受到威胁的时候,花儒的肩膀即便再如何瘦弱不堪,可他依旧站在了妹妹的身前。 男人的担当莫过于如此,那是繁华落尽的守候,亦是不离不弃的忠贞。 李六爷就要跟着迈向前去,邢伟一把拉住了他,“六爷,莫要冲动,我看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般糟糕。” 李蓉锦站在花儒的身后,后背已经湿透了,手脚冰凉一片。丈夫就站在她的前面,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他后背传来的阵阵暖意,让李蓉锦悬在半空的心似乎瞬间有了依托。 烈火虎和毒芒蝎慢慢地走近,两兽对望一眼,眼神有点疑惑和茫然。 两兽一声不响,踱着步,围着花儒和李蓉锦转圈,时不时会凑近些,用鼻子嗅了嗅。 “这是在干嘛?”李六爷看得一头雾水,“难道这花儒身上还有特殊的体味能够让元兽天生产生亲昵感?”驭兽一道,有不少方法是用某些气味降低元兽的警惕和攻击性,甚至更强者,能够让元兽产生如同一脉的亲近。 自家的妹妹从小在她身边长大,断然是无此天赋。要是花儒真的如此特殊,就算他手无缚鸡之力,也奇货可居啊。能够凭借自身的气味让两大地元境元兽嗅嗅闻闻了这么久还不嫌无聊,自己跟他处了几天,除了汗臭味,也没闻到令人销魂的体香哪。李六爷恶趣味地想着,心情倒是瞬间放松了不少。 要知道李六爷纳闷,两大元兽更加纳闷。 由于少爷留了个心眼,李蓉锦和花儒的身上有着一道少爷的气息。两大元兽看着眼前弱小的人类,心里头百般不解,当日那足以让万兽臣服的气息,怎么会若有若无的萦绕在这两人身上,正因为这道气息,十莽山的元兽但凡遇到他们都会产生或敬仰或亲昵的感觉,断不会主动攻击他们。难道眼前的两人,是那位神秘恐怖存在的亲人或朋友? 无论如何,他们两人在十莽山,是绝对不能遭遇任何不测。 骤然间,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犹如破空而来的箭矢,朝花儒和李蓉锦的身上爆射而来。 “妹妹小心!”李六爷目眦欲裂。 可还没等李六爷他们动手,烈火虎的怒吼和毒芒蝎的尖啸声同时响起。 毒芒蝎的尾针在空中几乎已成虚影,只看到暗芒闪动,啪嗒几声,地上落下了好些恶心的黑色肉团,在地上蠕动,带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烈火虎大口一张,极其炫目的火焰从他的口中喷出,灼热的气息冲掉了阴寒邪恶,地上蠕动的肉团,瞬间化为黑色的土块,与地面的泥土相融。 毒芒蝎和烈火虎好像十分愤怒,他们快速地迈步,却一直围绕着花儒和李蓉锦转圈。他们的口中发出声声怒喝,随着他们的怒吼,周围不停地有元兽低吼一声朝四周散去。 “他们好像是在保护妹妹?”李六爷有点口吃,实在是眼前的一幕太过匪夷所思。 要知道花家的小姐在十莽山被整成那个鬼样子,换了他们李家在十莽山,反倒成了被保护的主。 不得不说,李家人的人品是在是太高太好了,找个这么羸弱的妹夫,还有这一手驭兽的本事。五祖的后人,当真不修炼都不是凡夫俗子。 这花儒也是,没事不会到元兽林里转两圈,要早知道他有这种本事,就算待在京城里,也不一定活不下去。李六爷不停腹诽。 毒芒蝎和烈火虎渐渐冷静了下来,毒芒蝎的尾巴朝山洞指了指,示意他们回去。 花儒和李蓉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抿嘴不语。管他是什么原因,大家平平安安活下来才最重要。 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不仅活下来,之后陆续有元兽驮着普通兽类的肉过来,甚至还有果子,水罐。而毒芒蝎和烈火虎,竟分处两个方向,站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俨然是一派守护的模样。 -- 第158页 李六爷众人站在那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他娘的简直达到了人生的巅峰,怕是只有这十莽山最恐怖的存在,才有这种由两大元兽共同守护的待遇吧。 李六爷忙不迭走近花儒,凑近了鼻子使劲嗅了嗅,直到那股酸臭味钻得他心窝疼,花儒一脸郁闷无奈,李六爷才悻悻然走到一边,一边走一边嘀咕,“草,这帮元兽真他娘的重口味。” 十莽山最中心的位置,原来那头大猩猩所在的地方,现在突兀地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光着头,白白净净胖嘟嘟,一条发黄的布条围着屁股,看起来令人忍俊不禁。 娃儿坐在那里,胖乎乎的小手握着拳头,全是肉的脸,五官几乎挤成一团,看起来随时要暴起。 第81章 宝藏 他简直不是人,而是一个可以移动…… “哇”一声稚嫩的哭声刹那间响彻娃儿所在的那个大山。 随着他的抽泣声, 他周围的巨石,竟纷纷碎裂开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娃儿瞪圆了眼, 望着天空,半晌软绵绵地喊了一声,“我草!” 他可是堂堂的擎天猿, 兽族五大天元阶高手之一。 他是兽族体型最为强悍,最为庞大的元兽。 走出去, 谁不说他力拔山兮气盖世, 擎天巨猿混天魔。 他唯一的遗憾, 就是即便他天赋超群, 血脉久远, 可他一直无法突破天元境进入全新的圣元境,触摸天道规则, 从而突破自身肉相的束缚,不再拘泥于庞大的身躯。 他突破了,就在当日那道恐怖的气息降临十莽山的时候,他顿有所悟,终于实现了多年的愿望, 成为继承离去的冰凤大人之后又一位兽族的圣元境,成为真真正正兽族最可怕的守护力量。 可仿佛突破的时候哪里出了问题,他变成与他本体截然不同的模样。 看看他这可怜兮兮, 人畜无害的小身板,虽然他的力量远胜以往, 可也不带这么坑人的啊! 这白白胖胖跟头小猪一样的身体,大概还是人类稚嫩孩童的年纪。 擎天猿无力地耷拉着肩膀,突然浑身一个颤抖, 他想起好多年前,他曾经看到万兽谷的外头,也有这般幼小的娃儿。那娃儿骑在父亲的肩膀上,舔着一根所谓的糖葫芦,兴奋得手舞足蹈,鼻涕口水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流。 难道以后他出了十莽山,也要表现出这等弱智恶心的模样? 擎天猿怒哼了一声,可惜气势全无。滚他娘的,老子是擎天猿,老子走路就要大摇大摆,老子就要大口喝酒吃肉,谁敢多看老子一眼,直接生吞活剥。 我可是万兽谷圣元境擎天尊上! 擎天猿胖乎乎的小手握着拳头在空中一挥而过,突然顿有所感地缓缓低下了头,胖胖的胳膊颤抖着,掀开了围着屁股的那布条,很快瞥了一眼。 这一眼,擎天猿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这一眼,擎天猿感觉整颗心都要碎了。 你妹的,你娘的,你大爷的! 老子身下威武雄壮的擎天柱,成了鸡仔想吃都嫌太小的小虫虫。 原来他还想着化形之后,还能学着人族谈谈情说说爱。如今这尿都尿不远的小虫虫,如今这幅模样,脱光了衣服站在女人面前,她们不仅不会害臊,还有可能拍拍他屁股说他顽皮。 苍天哪,什么时候才能混出个头? “哇”大概擎天尊上是想怒吼一声,只是口一张开,自然而然成了小儿的啼哭之声。 “我不想活了!” 如果让那头死胖猪看到我晋升圣元阶却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他个死胖子肯定会笑得浑身肥肉乱颤。还有小狐狸他们几个,以往见了我都要调笑一番,如今我变成奶娃娃,那几个混蛋肯定...擎天猿一想到那只狐狸和老母鸡把他搂在怀里喊乖乖,只觉得全身的血流都瞬间凝固。 东海龙鱼的气息消失好久了,那家伙自修炼之日起就十分在意化形的模样,如果好彩不彩那死鱼变成了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向他勾勾手指要他喊声爹爹,他会不会直接气到猝死。 太可怕,太难受,太他娘的老天无眼了! 不行,绝对不行! 擎天猿突然眼神一凝,对,他怎么忘了当日那道气息。 那道气息所带来的感悟,牵引着他顺水行舟般突破。 拥有那股如师如父,如神如魔般气息的存在,肯定有办法! 是他的气息引领他突破,那他自然能够引领他走出困境。 此刻的擎天猿竟也忽略了,他自己已经是圣元境的存在,是这片大陆最为顶端的人物,而拥有那道气息的人,又该是何等的人物? 擎天尊上心心念念的人,此刻也离十莽山不远了。 “还有十里路我们就到十莽山了!”李有福挥了挥马鞭开口道。 他们马不停蹄,几乎没有多做停歇,接近十五天的路程,他们生生五天左右就跑完了。 这一路上他是看明白了,要对付或者讨好那个叫墨非龙的家伙,只需要搞定自家妹子就可以了。 瞧瞧成天舔着脸在墨非龙身边转悠的花家三兄弟,待遇远不如他这个目不斜视,口不多言的正儿八经的大舅子。 “来,来,来,发药了发药了。”花祥阴柔的嗓子响起,李有福手在空中一挥,抓住了一颗飞射而来的丸子,啪一下一颗扔进了嘴里,一颗喂给了牛角马。 -- 第159页 异香扑鼻,沁人心脾。 丹药入口,身下的马再度卯足了劲,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即便这样的情景五天里已经发生了好多次,李有福想起来,仍然觉得有点心惊胆战。 李有福转头看向少爷,这厮手中不知道抓了一把,胡乱扔进了嘴里,神清气爽地咂咂嘴,“老头子这糖丸子做得实在是挑不出毛病,色香味俱全,好吃,真好吃。” 糖丸子,李有福和李有才同时腿肚子一打颤,嘴巴僵硬地抽了抽,努力地向前看。 比起每次看到这个场景都要耷拉着口水的花家三兄弟,他们二人努力强撑着维持风度,以表示李家少爷还是见过大场面的。 他们心底真正想的,也唯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这墨非龙应该改名叫墨非人才是。 因为他干的事,简直不是正常人,不,简直不是人会干的。 他们兄弟二人方才吞下的丹药,名曰“筑气丹”,通常说来,是在耗费元力过度的情况下用来补充恢复元力的。 其实一路上,他们一行骑着牛角马,基本也使不上太多的元力,主要还是长时间倾尽全力赶路没有休息,人颇感疲累而已。 第一次少爷发丹,他们也未曾仔细看,以为就是普通的提神玩意,结果丹药一下喉,李家的人愣在那半晌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筑气丹,他们吃过的品相最好,不,应该是他们见过的最顶级的筑气丹。 李有福当时就跳起来朝少爷扑过去,一脸肉疼的模样骂骂咧咧,“你说,你都给我吃什么了?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么”来到少爷跟前,看着少爷无辜的眼神,李有福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顿足捶胸,咯咯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怎么可以这么浪费,有罪,有罪啊!” “李兄你这个样子,”少爷啧啧道,“我还以为你吃不够,想多尝尝。”少爷说着,摊开了手,手里五颗丹药滚来滚去在撒欢,可怜李有福的一颗心,跟着丹药撒腿跑,差点跑断李有福的气。 接下来大家有了防备,少爷再次发丹的时候,李有才一脸正色,“墨少爷,万莫如此浪费,这批筑气丹价值连城,我们只需休息半个时辰,便可再度出发。” 少爷眨了眨眼,“这样啊,哎,”少爷一脸无奈地看着手中的丹药,“真是太浪费了,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当糖豆吃了。” 少爷手掌一掀,不知道有多少颗筑气丹就这样进了他的嘴。 除了一直在不停抚额的花朵儿,其他人全数再也迈不动腿。 所有人的心里,不约而同骂了一声,“我草!” 你身无半点元力,你吃筑气丹吃个毛线? 简直可恨,可恶,如此暴殄天物,你他娘的就不怕被雷劈吗? 少爷有没有被雷劈他们不知道,但下一次少爷掏出丹药又要往嘴里扔的时候,所有人犹如被雷劈一样快如闪电地蹭到少爷的跟前,哄抢而空。 等他们好不容易平静接受了你不吃那个没有元力的家伙就开始干遭天谴的事情时,少爷竟然开始给他们身下的牛角马喂丹药。 当即看到少爷喂的是品相绝佳的狼血丹,李家人晕了两个。 狼血丹顾名思义,狼血沸腾,主要是强筋筑脉,让血液奔腾,已达到强身健体,让身体保持在最佳状态的一种丹药。往偏了说,这是最最上等的春药,能让人金/枪不倒,身体保持长时间的最佳状态,还没有任何不良的后果。 狼血丹虽不如筑气丹珍贵,但世家子弟,通常从小也有服用,倒不是为了在床上征战,而是为了时常保持最佳的状态修炼。 就连花家三兄弟,好几次都想从马上下来,把马嘴里的丹药给抠出来。 正因为有了少爷这种令人匪夷所思,已经无力吐槽的举动,才让他们一直保持着绝佳的状态和速度行进。 除了少爷,每一个人都有深深的负罪感,太过奢侈无道了。同时,每个人心里都有深深的疑惑,少爷的兜里,到底还能掏出多少好东西出来。 他简直不是人,而是一个可以移动的上古宝藏! 而就在众人痛并快乐时,十莽山的轮廓已经渐渐呈现在眼前。 空中有一道红芒闪烁。 “邢叔他们已经到了!”李有福开口道。 第82章 碰头 人微必然言轻,可人微却不能自轻…… 少爷瞥了一眼十莽山, 抿抿嘴,大手在曼珠的头上一顿搓,中气十足地道“猪仔, 你感觉到了没?十莽山这大傻子怎的突破了还这么憋屈,瞧瞧这十莽山的气氛,完全没有突破圣阶的普天同庆, 歌舞锣鼓喧天,反而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一样, 简直郁闷得快要嗝屁。” 少爷才说完, 李有福和花祥几乎同个时间朝少爷的方向扑了过来, 少爷虎躯一震, 也不知道他如何动作, 转眼消失在马背上。 于是乎,扑来的两人抱在了一起, 互相捂住了对方的嘴,口中喃喃道,“墨少爷,你能不能别开口,就算开口你能不能小声点。” “你们干什么呢?”少爷抱着猪怒吼一声, 犹如见了多不堪入目的抓奸场面,啧啧啧嫌弃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你们两个还要不要点脸?”少爷一脸不堪与之为伍,“瞧瞧你们这猴急的劲!” 抱着的两人往后一跳, 哆嗦着嘴唇看着少爷。 李有福颤颤悠悠地用手指着少爷,眼睛看的是花朵儿的方向,“无痕, 你也不管管他!”李有福跺跺脚,压低了声音,“这可是快到十莽山了!” -- 第160页 李有福和花祥憋得想吐血。这已经快到十莽山的范围,圣阶强者,那是何等手眼通天的存在。就算你抱着的是头天元阶的猪,也不能这样口无遮拦地妄议圣阶尊上。这要是被那位存在听到了,别说救人,估计他们所有人都要直接交代在这里。 李有福这么一说,少爷立马走到花朵儿的身边,一脸痛心疾首,“朵儿,你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哪,恩将仇报,过河拆桥,少爷我倾尽家财养着他们,为了一个外人,他们就要我闭嘴。”少爷指着他们,“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李有福几人愣在那里,脸火热火热,瞧少爷边说倾尽家财养着他们边摸着猪头,那模样,就跟养他们跟养猪一样,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这墨非龙,说话怎的颠倒黑白,正因为吃了他那么多好东西,大家才一心一意为他着想,唯恐他言语不当惹怒了十莽山那位存在。 花朵儿正襟危坐在马背上,看着抱着猪仔晃荡到她身边的少爷,自然而然便拧住了他的耳朵,“就你贫嘴,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哥哥他们是为你好。刚跟青玉仙子交过手,你难道不知道圣阶高手的厉害?你不怕死,我们可都紧着自己的小命。” 少爷的耳朵热乎乎,花朵儿看他扬起了脸注视着她,那模样,说多傻有多傻。 花朵儿说不清心里的感觉,似乎与墨非龙相处越久,她对他的亲昵之情越发地自然,自然到有些举动根本不会发生在原来的自己身上。就像现在,她无法想象为何自己就如此自然而然拧住了墨非龙的耳朵,仿佛她心里一直渴望这么做,仿佛这个动作曾在她的脑海里演练了无数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切”少爷傲娇地胸膛一挺,那意气风发的劲,“不就是圣阶高手嘛,”少爷轻咳一声,“其他圣阶高手我就不说了,十莽山那位,要是见到了,不用我出马,我家曼珠一个响鼻就搞定。” 少爷这边意犹未尽,大有挥斥方遒之豪情壮志,那边李有福为首的一干人等快马加鞭,恨不得离少爷离得远远地。 十莽山的存在啊,你降道雷把这个发癔症的家伙给劈醒吧。众人心里一起骂娘,就特么只有你能吹,还不用你出马,十莽山的存在一出现,估计你丫的吓到腿软得下不了马,还你家猪一个响鼻就搞定,圣元与天元,一字之差,天地之别。你以为你家猪是神猪,长着翅膀的猪,吞江噬海的猪? 年轻人不懂事,膨胀,太膨胀了! 少爷看着他们的背影,轻哼一声,“任他天高海阔,力敌乾坤,都是胯/下有鸟的大老爷们,难不成说几句圣元阶就再硬不起来?切”少爷慢慢悠悠地坐上马背,“宏图霸业论英雄,黄沙百战谁争锋,连这点心正志坚都没有,还修炼个屁,哪凉快呆哪去,这辈子,别说圣元阶,突破天元阶都困难。” 少爷那揶揄讽刺的语气,却丝毫没有让前方的众人感到一丝不快。相反地,原本忙不迭要拉开距离的众人速度慢了些,原本蜷缩着想要尽可能缩小目标的身体也挺拔了起来。 哥几个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呼出了一口浊气。 他们年轻气盛,却同样在各自长辈和这天下最强悍存在的影子下成长,自然而然每个人都有根深蒂固的观念,那就是圣元阶尊严不容挑衅,圣元阶是近乎无敌的存在,是可以一手牵动天下风云斗转的存在。而他们,在圣元阶之下犹如蝼蚁般的人,有何资格口出狂言,除非他们真的不打算要这条命了。 可少爷的话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人微必然言轻,可人微却不能自轻,若一直畏惧,何言挑战,若一直仰视,何言成长。圣元阶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的,若你一直觉得它遥不可及,那这辈子你便注定永远也触摸不到它! 这墨非龙,到底是真心想取笑她们却无心插柳,还是本就意有所指。 花朵儿听着这话,嘴角微弯,眼中难掩激赏之色。 只是转过头去,花朵儿却哼了一声,“怎么,就只容得你们男子去论英雄,谁争锋,不许畏头畏尾,女子呢?就应该怕?” 少爷骑着马,靠近了花朵儿,凑过去柔声道:“你有我,什么都不用怕。” 蒙蒙的雾气笼罩着十莽山,一棵苍天大树下,一行人正在那翘首以盼。 少爷一行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树下一个灰色劲装的瘦小中年人迎了上去。 “邢叔!”李有才和李有福同时跃下马背,声音中喜不自胜。 邢天,那是他们曾祖外公遮天楼的顶级高手,也是他外公最为信得过的手下。虽然未曾突破天元境,但一身刺杀的功夫,曾得老太君赞赏有加。跟鱼老太君一样,刑天,是一个能够越级击杀对手的可怕人物。 遮天楼主能够将他遣来,可见对李六爷和李蓉锦这两个孙儿的重视,同时也可见此事的棘手。 刑天看了李有才李有福一眼,往后看了看,心底一沉。 心中轻叹一声,他早该预料到李八爷定然要回京城坐镇。只是放眼这么一看,李家的阵容,着实也是寒碜了点,除了后面那个高大到接近元兽体型的男子,其他人的修为,看着都叫人想哭。 刑天作为顶级的杀手,眼神自然毒辣到极致,就这样一眼,队伍里的人修为便也了解得七七八八。刑天眉头微蹙,人元境倒也罢了,好歹还有几分助力,那个身无半分元力的家伙过来凑什么热闹?上赶着来送人头吗? -- 第161页 心里虽这般想着,刑天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料想李八爷会回京,没看到李八爷心中虽有点失望,但还不至于低落。只是他想着至少虫大妹应该跟着来才是,十莽山可是元兽的天下。眼前的这群人,除了身下那光长腿不长修为的牛角马,竟然只有一只烤起来肉都不够塞牙缝的鸟和一只大概只有闺中女子会养来逗趣的小猪。 你瞧瞧,猪屁股上还画着一朵花,真是一言难尽!抱着那头猪的,就是那个无元力修为的男子,一脸傻了吧唧的笑,左顾右盼,你他娘的以为牵着猪过来溜你家的后花园吗? 第83章 槽糠 这种华而不实的夸奖,分明是心虚…… 刑天轻咳一声, 看着李有才,手微抬做了个请的手势,随意地问了一句, “你身后这几位是?” “哦,邢叔。”李有才朝花朵儿招了招手,待她走到跟前, 方一脸开心地道,“邢叔, 这是我七姑姑的女儿, 花朵儿, 不过, 因为参加花家旁系弟子的选拔, 用的是她哥哥花无痕的身份。” 刑天抬眸看去,眼前的年轻人容貌清隽秀美, 身姿挺拔,最让刑天满意的是年轻人的眉宇之间蕴含刚毅正气,眼神清澈明朗,一看就非奸邪之辈。 七姑姑,那应该是当年跟花儒一起走的七姑娘李蓉锦。刑天心中一叹, 李将军的掌上明珠,就这样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当年他们逃亡的时候,他还奉老楼主的命令保护过他们一阵。那会花无痕还是八九岁的年纪, 而眼前的年轻人,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这般想着, 刑天看着花朵儿的眼神便愈加的温和。 “很好,五祖的后裔,果然气度非凡。”刑天微笑地称赞道。 花朵儿眉眼弯弯, “多谢邢叔夸奖!” 刑天一愣,随即眼眸带笑地点点头。确实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仅仅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便拉近了与他的关系,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紧张无措。 “这几位是?”刑天看着少爷他们几人。 李有福走过去拍了拍花吉的肩膀,声音洪亮,“邢叔,他们是朵儿的追随者,也是花家旁系子弟。” 李有福一脸与有荣焉,逐个介绍,“大哥花吉,邢叔,花吉属天机一脉,得玄龟甲传承,算过一卦,说我十六岁那年有过一劫,厉害吧邢叔?。”李有福眨眨眼。 “哦!”刑天音调骤抬,眉毛一扬。李有福十六岁那年中过一次剧毒,当时事情极为隐秘,唯有李家自己人知道,断然未曾传扬出去。没有想到这文质彬彬的男子,竟有如此师承。天机一脉,那可是各方势力争相抢夺的人才,更何况是远古神兽玄龟甲的传承,李家得此助力,定能逢凶化吉。 “不知花兄弟可有给我们此行卜上一卦?”刑天笑问。 花吉有点受宠若惊。即便已经得到少爷给予的玄龟甲传承,但说起来,他自小见到的大人物毕竟也有限。刑天,那可是遮天楼的金字招牌,光名字,可止小儿啼哭,这样的人物从来见首不见尾,如今面对着他,还笑吟吟地与他说话,还真有点做梦的感觉。 瞬间微愣,花吉随即恭敬地拱手道:“自然是逢凶化吉。” 刑天闻言,点点头。原本肩上的重担,仿佛也轻上了不少。 抬眸又看了花朵儿一眼,果真好相貌,身边能有如此人物追随,怕是有大气运之人。 “花祥和花三宝,他们两个均为炼体高手。”李有福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恐怕与我相比,修为还要强上一点。” 刑天眼睛一亮,看起来只有人元境巅峰,原来是用秘法掩盖了修为。炼体一脉,能够达到地元境初阶,那也是独辟蹊径的天赋强者,何况看起来还如此年轻,绝对天赋超卓。这要是让京城的纪大将军看到,怕要直接动手抢人。 想到这,刑天都忍不住想笑。花家这帮傻逼玩意,总算撕下面具放下身段招揽旁系弟子,结果反倒将这等罕见奇才,送给了李家,真他娘的太搞笑了。 刑天将目光移向少爷的方向,骤感兴致勃勃,满眼期待。 方才几人,是他眼拙了,没有想到竟给他如此的惊喜。 眼前的人,难道也是掩盖了修为,又会是哪种天赋高手? 只可惜,李有福瞬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墨少爷是朵儿的至交好友,”李有福挠了挠头,一脸为难,“他,”李有福轻咳一声,“他出生名门,为人仗义。” 李有福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少爷,事实上他对少爷的了解也确实有限。这家伙身上仿佛云缭雾绕,看不明白,搞不清楚。少爷是什么修为,他也没亲眼看过,也没有亲自交手过。问起花家三兄弟,三人就一副便秘的模样,半晌蹦出一个有等于无的屁,“还好吧。” 他们三个联手打不过少爷这么丢脸的事,才不会主动说出来,还要不要点脸面?但这样的表情和这样的话听在李有福和李有才的耳朵里,想当然少爷这成天精神分裂,一会翩翩公子一会混账无赖的人,估计修为跟他本人一样不靠谱。 少爷曾经夸下海口,说他逃命的功夫天下第一,李有福当时还为他鞠了一把同情的泪,估计是因为经脉闭塞,他家里人没办法,只好网罗天下逃命的手段教会他,唉,堂堂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汉,每次碰到打架斗殴就要脚底抹油,无法酣畅淋漓大/干一场,确实可悲又可怜。 -- 第162页 再者说,就这点手段,偏偏有那般恐怖的身家,他帮了李家人,李家人不能恩将仇报,怎么说都要保护好他。李有福一路上已经让李家人都发下毒誓,决不能将少爷坐拥宝山的事情传扬出去,如今人多口杂,让他低调点也是好的。 于是乎,李有福也一脸便秘的模样,几度张了张嘴,最后说道:“墨少爷虽然无法修习元力,但他不妄自菲薄,坚持炼体,且他驭兽的本领也叫人心生敬佩。” 刑天当场噎住,李有福是什么德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家伙自小干了多少糟心的人都是他老人家给擦的屁股。他什么时候听过这家伙文绉绉地说模棱两可的话。他说这种话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心虚! 出身名门,为人仗义,妄自菲薄,心生敬佩,真他姥姥地见鬼了,李有福这混蛋,说话的时候不提屎尿屁已经算斯文了,什么时候一口气能说出这么多的成语。刑天瞥了少爷一眼,这种华而不实的夸奖,分明是心虚到了极点。 刑天回头一想,心里哼了声,“李有福这个滑头,先提及了花家三兄弟,是为了宽我的心。这墨非龙,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气度,只是出身名门,风云大陆哪个名门是我刑天叫不出号的?怎的不说来听听?” “为人仗义?瞧这小子一双眼睛黏在朵儿身上,说是至交好友,大概是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哎,”刑天兀自叹了一声,“花儒一家一直生活在僻远山村,朵儿能够凭借天赋成长成这个样子已属不易,李家果真是性情之家,凭朵儿的身份天赋,嫁个重臣之子也绰绰有余,李家抬高这墨非龙的身价,无非是不想别人轻看了他去。这算不算是飞黄腾达了也不嫌弃槽糠之妻?”刑天再次瞥了少爷一眼。 少爷咧嘴朝刑天笑了笑,并不知道他顷刻间就成了别人眼里的槽糠之妻。 少爷对李有福兄弟的好感倒是一直蹭蹭往上涨。他在家里,由于身份特殊,加上他爹也算是“老来得子”,他跟哥哥姐姐的年龄差别颇大,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就算是同辈的兄姐,每次见到他总要露出慈父慈母般的微笑。为什么他跟他那个露出牙齿狗都能吓跑的舅舅处得那般和谐有爱,因为可以肆无忌惮打架斗殴,唠嗑打屁。 李有福跟他,也是如此。少爷看得顺眼的人,从来不会吝啬,胡万星如此,李家花家兄弟也是如此。至于让他们感到肉疼的糖丸子,少爷眯了眯眼,他们都以为他坐吃山空,挥霍无度,可他们不知道只要奶足了玄武,他有了自己的元力,灵丹妙药自然手到擒来。 你听过哪个顶级的美食家自己连做顿小菜的手艺都不会?再者说了,他可是禀天地灵气诞生的第一道生命,连他老子,有些秘方都要请教他的意见。 刑天看着少爷笑得一脸春花灿烂,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来此所为何事?他这几天急得嘴角都起泡了。周围的人,就算面上带笑,也是心事重重,唯有这叫墨非龙的家伙,笑得没心没肺。 驭兽的本领叫人心生敬佩,刑天看着少爷手臂里睡得只打呼噜的猪,觉得太阳穴处有些发胀。 刑天心中暗暗埋怨李有福兄弟不该如此鲁莽,带着这样的人过来,十莽山如此凶险之地,还要摊出人手来保护他,实在不智。但刑天转头一想,十莽山凶名在外,不可能没有人不清楚它的危险之处,此人能够跟着朵儿过来,也算是一条汉子,足见用情至深。 这般想着,也就释然了,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刑天招呼他们一行走过去。 此间天地一片奇相,众人身处一片朗朗晴空之下,可眼前的世界,却被一团灰蒙蒙的雾气所笼罩,看不清里头的光景。 “禁制,十莽山突然有了禁制。”刑天一脸凝重地道,“这是从来未曾有过的事情。我尝试了几次,如果仅我一人,破禁而入能够办到,但撕开裂口让众人通过,需要耗费我大量的元力,或者动用外物,我等你们来,就是做个决定。” “邢叔,我八姑姑说,十莽山的存在突破了!”李有才沉声道。 刑天的气势猛地一凛,“突破了,圣阶!”刑天叹道:“厉害,太厉害了,难怪” “孔,齐,花三家的人与我擦肩而过,他们,”刑天眉头紧蹙,“派来了孔德建和齐鲁,花家来了花葫!原来我还心存疑虑,如今我倒是明白了。” 李家兄弟瞳孔一缩,“什么,孔德建和齐鲁,他们疯了不成?” “多日前便有消息说十莽山有神物出世,十莽山的存在突破了,怕事有蹊跷,孔齐花三家应该是收到了消息,不然,为了老六和花儒,不至于要出动这般力量。” 孔德建和齐鲁,那可是孔,齐两大老牌世家的天元境高手,虽然只是初阶修为,但放在家族里,也是镇族的人物,犯不着为了捉拿或刺杀老六他们出马。 “他们可能已经先于我们破禁而入。我们拖不起时间。只是进去之后,又该如何寻找老六他们。”刑天生平第一次觉得事情颇为棘手。 他才说完,却看到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墨非龙。 第84章 不解 大路敞开走四方,这片天地无拦无…… 什么意思?明明是老子在说话, 怎的全都望着那小子? 刑天恍然大悟,心里头哼了一声,听到这个阵容怕了吧?是担心这小子一进去, 怕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吧。年轻人就是喜欢意气用事,刑天无奈地轻叹一声,就跟他以前一样, 稍有点修为就觉得天下皆可去得,即便是龙潭虎穴也能闯上一闯。 -- 第163页 可如今不一样, 李家兄弟可是李家真正的小少爷, 李家人重情重义, 老楼主既然让他过来, 他是断然不能让老楼主和李家失望, 定要保护他们二人的周全。所以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要在萌芽状态中掐掉,更别提是拖油瓶。 于是, 刑天决定再加一记猛药。 “我刚光讲了孔齐花三家的人物,却忘了另外一件头疼的事情。”刑天苦笑一声,看着大家的眼光重新落在他的身上,方才缓缓道:“孔家带来了铁背岩龙,这还不算, 莫家也掺和进来了,莫家这一代的天才莫三公子莫谷带了一只嗅风狼。” 刑天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抱着猪一脸百无聊赖的少爷,“墨兄弟既然擅长驭兽, 可知这两只元兽的特别之处?” 少爷确实是在发呆,他不知道为何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老头子唾沫那么多, 说半天都在瞎逼逼什么玩意?少爷望了望天,讲的大概就是三个牛逼哄哄的老头也过来十莽山凑热闹的故事吧,真特么没意思。 说起找人, 少爷叹了口气。他当时在花儒夫妻身上留了一道气息,考虑到了京城的时候,他的修为多少能恢复一点。只要花儒夫妻到了京城,他便能够感应到,到时候还能给朵儿报报喜,讨讨她的欢心。 然而经历了冰凤融灵的那回,为了在冰凤的魂魄面前显灵,他又一次耗费了精血灵力。为了冰凤一脉,他总共耗费了两滴心头精血,连玄武和曼珠都隐隐不满。玄武这只老王八,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吃哪门子的醋发哪门子的疯,这些日子吸取他元力的速度又快又狠,搞得他力量越发减退,整个人时不时有种纵/欲过度的虚脱感。 是,他少爷是没纵过欲,没纵过就不能用这个词吗? 所以,即便现在他进了十莽山,他也感应不到花儒夫妻的方向,只能确保他们二人会因为他身上的气息而被十莽山的元兽护起来。 少爷心里最为简单快捷的方法,就是直接跑到十莽山的最中心处,找到那只大猴子。那家伙长年掌管十莽山,又是圣阶,早就能够纯熟使用元神通,十莽山内,几乎所有的地方都逃不过他的窥视。 可这样的办法,少爷要是说出来,那帮无知小儿肯定跟打量猴儿一样打量他。然后恨不得脚底抹油,屁股起风,有多快跑多快,省得被他传上了癔症。 所以少爷私底下的打算是先进了十莽山,找个机会自己去见见那只大莽猴。 少爷的心神不知道游到哪里去,口中顺便就接了句,“什么背什么狼?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 刑天生生一口气堵在那里,噎住不语。 我草,你个娘希匹的,我浪费了半天的口水敢情是对牛弹琴。 李有福他们却兀自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少爷一脸刚睡醒的模样,不由自主的扶了扶额。 见鬼了,孔齐两家各来了一个天元境高手还不算,还把皇族赐予的铁背岩龙也给带来了。 铁背岩龙,顾名思义,那便是有着龙族的血统,虽然其血脉已经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只要是与龙族相关,不仅天赋异禀,还颇受元兽的尊敬。 所以铁背岩龙虽然只有地元境巅峰的修为,但耐不住人家那点稀薄的龙血也确实强悍,体型庞大不说,其抗击打能力,简直骇人听闻。即便遇上天元阶的元兽,那点所谓的龙族血脉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也使得铁背岩龙无惧于修为高于他的元兽,甚至在地位上,还要超脱一丁半点。 铁背岩龙当属皇族所有,是风澜陛下赐给孔家的元兽。孔家出了五代帝师,七代左丞,门生可谓遍布风澜。家族多少子弟,都被陛下重用,绝对是风澜的肱股之臣。 只可惜江山代有人才出,老牌家族虽说传承久远,力量雄厚,但架不住长年的养尊处优,不少弟子少了进取求强之心,家族危机渐起。 后起之秀的风澜大儒,也就是纪大将军的老丈人温良,与李家一样,虽说家族传承不够久,底子不够厚,但家族内人才辈出,与日渐式微的老牌家族,倒形成了旗帜鲜明的两派力量。 这就是为何孔齐花三家愿意联合起来,无非就是为了打压逐渐坐大的新兴家族。 李有福轻咳一声,觉得有点头疼。铁背岩龙这四个字确实非同小可。李有福他们看了看少爷手里的猪,也不知道曼珠大人的血脉镇不镇得住那头霸王龙,看着曼朱大人这幅人畜无害甚至让人颇有蹂/躏戏弄冲动的憨傻模样,唯有当初脚踩受伤孔翎雀鸟的那一幕能让他们多少恢复一点信心。 早知道就把龙牙带来了!李有福和李有才对望一眼,咬了咬牙。 “邢叔,”李有福轻咳一声,忙转过话题,“莫谷那小子过来凑什么热闹?” 刑天瞥了少爷一眼,他倒不至于当场朝一个小辈发作,只是疑惑为何李家兄弟这么帮衬着他,“还不是因为跟孔德建的嫡亲孙女看对了眼。”刑天沉声道:“人家莫家”莫字加重了语气,瞥了少爷一眼,同音不同命,“那可是风云第一驭兽之家,莫谷更是天赋异禀,手底下的嗅风狼千里寻人,不在话下。”说到这,刑天的语气多了几分沉重,“我怀疑,他们可能搜罗到了老六或者花儒他们的贴身物品。”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进去十莽山,别被他们先寻到了七姑姑。”李有福急声道。 刑天无奈地道,“我破禁后,可能要修习半天才能恢复到巅峰状态,你们需商量好应对之法,能避着孔家尽量避着,我们这点实力,实在不够看。” -- 第164页 “前辈,您是我们的顶梁柱,”花吉心虚地瞄了少爷一眼,“不若还是由我兄弟来尝试破禁。” 李家兄弟和刑天一听,心中暖意渐升。 他们与花家兄弟之间的关联,其实就只有花朵。 十莽山可谓凶险十足,多分实力也多分保命的机会,可破禁后修为大跌,任谁都不愿意。 花朵儿听了,忍不住道:“不若由我和玉玉来试试。” “大路敞开走四方,这片天地无拦无阻,你们都在墨迹什么?”少爷一脸不解,朝前走了几步,回头还朝朵儿展颜一笑,“朵儿,你跟着我。” 就算是好涵养的刑天,此时也差点气了个到峁。 凡眼俗胎,简直就是凡眼俗胎! 你看不见的东西,不代表不存在好么? 这等元神之力的禁制,看不到,摸不着,一旦触碰,却势必反噬! “你懂个”刑天嘴一张,忍不住喝出声来,却看到少爷就这样走到了灰蒙蒙的雾气前。 少爷故作风度地撩起了袍子,似乎依稀还能看到他的屁股风骚一动。 众目睽睽之下,少爷就这样一只脚,半边身子融进了灰蒙蒙的雾气里。 “你懂个屁,”最后一个屁字,刑天生生地吞了下去。 少爷的半天身子被灰雾遮掩,半边身子在灰雾外。 犹抱琵琶半遮面,浅笑盈盈。 此刻的龙少爷,在洁身自好的刑天眼里,得意,风骚得就像青楼的女子,一看就容易长针眼! 似乎为了印证刑天的想象,少爷的手指一勾,“来呀,你们怎的不过来?” 所有人都看着刑天,眼神惊疑不定。 “邢叔,你不是说得用上吃奶的劲破禁?”李有福指着少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刑天一口老血,这他娘的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看到刑天的身影一晃,李有福一声尖叫。 下一瞬间,李有福的裤腰带被刑天抓在手里。 就像投掷石头一般,刑天举起李有福,朝十莽山灰雾的方向扔了过去。 美丽的抛物线在接触到灰雾的时候,只听到李有福一声惨叫,整个人以更快的速度反弹回来,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你说,你说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刑天大声说着,又偷偷看了少爷两眼。 别说这家伙根本没有运用元灵之力,就算这家伙是天元阶,也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就撕开禁制。 见鬼了! “啧啧啧,”少爷同情地摇摇头,“人品太差,你们的人品都太差了。少爷我仙姿玉质,高风亮节,光明磊落,连十莽山,也为少爷我敞开大门,指不定一会进去,有一大堆元兽敲锣打鼓,列队欢迎。” 刑天的脸颊不自觉抽搐着。 花朵儿看着刑天的表情,心下不忍,瞪了少爷一眼,“就这道能让你侧身而入的空隙,我们怎么进去?” “有了”刑天轻喊出声,“一定是因为他没有元灵之力,对,”刑天看向众人,“没有元灵之力,十莽山的禁制对他便不再起任何作用。我竟然没有想到。” 曼珠听着,猪眼睛一翻。 少爷要进去,别说是十莽山,就算是万兽谷,也如入无人之地。 当然了,无人,有兽,可是他们敢不让少爷进去吗?他们有能耐不让他进去吗? 一颗龙牙便能让诸多元兽低头行礼,何况祖龙大人本尊莅临? 无知的人类,曼珠大人耸了耸猪鼻子。 “朵儿有命,不敢不从。”少爷笑得眼睛发亮。 他站在那里,长臂平举一展,灰蒙蒙的雾气竟被他推开了半壁的距离。 长臂之下,一片光明,可见十莽山里郁郁葱葱的景致。 少爷看了看腋下,有点不好意思的抬头道,“真是委屈大家,放心,少爷我身上的男人味,不包括,”少爷再度看了看腋下,笑得一脸得意。 是的,他们想要省点劲进入十莽山,就得从少爷那平举的手臂下钻过去。 第85章 追踪 美不美,喜不喜欢? 花吉和花祥狗腿地最先钻过去, 蹦跶得像两只欢快的兔子。 两人过去了还要转悠一圈,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眉开眼笑地朝众人招手, “快过来,当真没有任何阻拦,你们看我们兄弟二人身上无半点损伤。”说完, 两人还要不约而同仰望十莽山的天空,一副真的好神奇好美妙的模样。 刑天看在眼里, 胸口又是一堵, 他方才怎的会认为玄龟甲传承的花吉稳重有余, 人品可靠, 瞧瞧他跟他兄弟花祥此刻的模样, 那谄媚猴急的劲,跟青楼的老鸨有什么区别? 一个风骚的红牌倚门而站, 还有两个媚眼乱飞的老鸨。刑天大人瞪得眼睛有点发酸。 “大人,应该如同你所说的。”刑天身边的手下靠了过来,也是一脸惊诧莫名,“他身上无丝毫元力,所以十莽山的禁制对他并不起任何作用。这也难怪附近白峰村的村民能够跑进山里。” 刑天眉头微蹙, 这是此刻眼前诡异的一幕所能提供的最靠谱的解释了。但打从心底,刑天又有种莫名的直觉,事情应该没有表象这般简单易懂。 李有才李有福对望一眼, 眼帘微垂,遮挡下眼底的惊诧。 如果这一切都归因于曼珠大人那便可以解释了, 只是曼珠大人的能耐也太强悍了吧,也不见它如何动作,墨非龙就钻过去了?而且如今曼珠大人已经在十莽山里晃悠, 撑着那禁制之壁的可是墨非龙。 -- 第165页 凭墨非龙之力?别说刑天,就算是见证了无数奇迹的李家兄弟也不相信,他自己也承认了他无丝毫元灵之力,如果真的是这臭小子干的,那肯定是他身上又有什么异宝可以打开禁制。 真他娘的叫人咋舌,这墨非龙到底什么来路,整个风云大陆,即便很是隐秘的绝世高手和家族,他们作为李家弟子,也略有所闻,可背景厉害成这样,本人坑爹成如此的,他们真的闻所未闻。 玉玉湛蓝色的眼珠圆溜溜地滚动着。 圣阶的禁制?就算是印师禁的禁制,也对祖龙大人完全不起作用。 这片禁制,说起来,并非全出自于十莽山圣阶那位。准确来说,是整个十莽山有修为的元兽共同的愿力筑建而成。 少爷一触摸这片禁制心底已经门儿清了。 这是万兽的愿力,不愿让冲进十莽山的魔物有任何机会逃离十莽山。 他们对这些魔物,有着天生的厌恶和杀意。既然敢进十莽山,就要承受十莽山万千元兽的怒火和虐杀。瓮中捉鳖,这就是这片禁制的本意。 实际上,少爷现在销魂得很。 万兽的愿力,实际上也是他力量的一个来源。 万兽对祖龙的朝拜和敬畏,这种至真至敬的虔诚之意,久而久之,不断的凝聚和积累,最终会化为少爷身上最为纯粹的力量。 所以少爷此刻真的是在全心全意抵抗诱惑,把这片禁制的愿力吸干的诱惑。要知道他现在的肉/身,实在是跌入谷底,比刚来到这个世界那会还要捉襟见肘。 刑天跟着李家兄弟之后,一脸阴翳地从少爷的臂膀下走了过去。花三宝最可怜,因为身材太过庞大,他是打横着匍匐爬了进去。 花朵儿走在最后。 进去的人已经四处散开观察情况,没有人再去在意这边的情况。尤其是刑天,简直不想转头看到那臭小子站在那里趾高气扬的模样。 少爷突然站直了身子,双手从自己的头顶到脚底,画了一个弧度,灰蒙蒙的边缘随着他的手晃出一丝红色的光泽,少爷随后还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娘亲说过,这是表达爱意的心形,在她那个世界,每一对相爱的男女都逃不开这颗冒着粉红泡泡的心。 少爷不知道什么叫粉红泡泡,但添点红色终归是喜庆点。 少爷一脸期待地看着花朵儿,“朵儿,你瞧瞧。”少爷顺便还在头顶傻乎乎照着心形的弧度画了一圈。 花朵儿看了看,走了过去,喃喃道:“你这家伙又耍什么花样,拱门不是拱门,圆门又非圆门,倒跟个果子一般,哪里有趣。” 走到少爷身侧,花朵儿瞪了他一眼,脚一跺,踩在少爷的脚上,双手扯住少爷的衣领,踮起了脚尖,凑近少爷,“墨非龙,你好啊你,明明不用从你的腋下钻过去,你非要算计邢叔他们是吧,非要看着他们一脸吃瘪的模样是吧?” 朵儿的脸就离得这般近,仿佛只要他的脸往下一点,就能接触到那此时此刻正在张张合合的嫩嫩的双唇。 花朵儿突然感到腰间一紧,少爷的手已经放在她的腰侧。 少爷的手一抬,花朵儿只感觉身体一轻,她的双脚现在瓷瓷实实地落在少爷的脚面上。 两人的身体第一次这般亲密的接触。 花朵儿只感到墨非龙的身上好像有源源不断的热气朝她涌来,她浑身上下,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一样,等着别人剥皮拆骨。 少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深潭般的眸色此刻却彷如后方十莽山的天空般开始有了点点闪烁的星星。 “那帮家伙有什么好看的,”少爷的声音仿佛就在朵儿的耳边呢侬着,“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我家朵儿一个手指好看。”少爷搁在腰间的手行云流水般往上,握住了朵儿抓在他领口衣襟的手。 “原来你的手这么软这么小啊。”少爷轻轻的声音里带着好奇和宠溺。 花朵儿一下子愣住,所有的血液似乎顷刻间冲到了她的脑海里,她只觉得脸仿佛被火炉烤着,全身上下软绵绵地快要挂不住了。 花朵儿的手本就修长,她虽长年练武,手上却没有多少武夫的粗糙和茧子,反而异常光滑柔软。 此刻少爷的心哪,随着自己握住朵儿的手一松一紧而飘乎乎地销魂着。 第一次把朵儿整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少爷的脑海里突然有些许飘飞的片段,就像他手握星辰月海那般满足而自在。 拥卿入怀,不问地久天长, 只求四目相对, 我眼中有你,你眼中有我。 李家和花家兄弟略有所感地望向他们的方向。 灰蒙蒙的雾气,在他们身边化成一个不像圆又很像圆的图形。 只看到墨非龙高大的背影将朵儿包裹住,唯有脚边飘飞的衣袂能够分清是两个人的相拥。 他们站在那里,重叠的身影,和谐得让人不忍心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可李有福终于在刑天回来的脚步声中元神附体了。 “墨非龙,你在干什么!”李有福的声音在寂静的十莽山里响起,吓飞了几只停在树上的鸟儿。 花朵儿着急地想要抽出手,可不论她怎么使劲,甚至用上了些许元力,少爷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着,固执坚定地抓着她的手不放。 看着朵儿越发紧张害羞的表情,少爷突然咧嘴笑了,“李有福这个混蛋,这笔账我记下了。” -- 第166页 少爷说完,突然轻轻掰开了朵儿的掌心,在她曾经为他挡箭手上的位置飞快的印下一吻。 少爷一松手,朵儿赶紧闪进了十莽山,灰蒙蒙的雾气也渐渐合拢起来。 “朵儿,他欺负你了?”李有福一大箭步走了过来,气哼哼地撸起了袖子。 瞎了眼的狗蛋,李有才和花家三兄弟心里啐了可怜的李有福一口。 欺负倒是欺负,可那一样吗?瞧朵儿现在这种害羞紧张的小女儿姿态吗,就连男女还分不大清的花三宝都闻得出那特别的旖旎缠绵之情,都看得出人家花朵儿不是真的生气。要真发火了,就花朵儿当日长/枪横扫一大片的彪悍模样,此时此刻,十莽山除了你李有福的鬼哭狼嚎,能这么安静如鸡? 少爷转过身,背负着双手,两手犹自不舍得交互着,回味着方才那绵软滑腻之感。 少爷笑吟吟地看着李有福,“我家朵儿,我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欺负二字,从何谈起。李兄这么有空找茬,还真是闲得发慌。” 李有福莫名地汗毛一竖。 亏得这个时候刑天已经回来了。 环顾一周,刑天有些不解,但还是开口道:“我刚跟他们几个跑了一圈,十莽山的外围如今连低阶的元兽都很少看到。” 刑天无奈地轻叹一声,越发觉得这件事情变数太大,十分棘手,“十莽山如此之大,就算我们不断深入,也难保老六他们躲在哪个隐秘的地方。” “你说莫家的人带来了嗅风狼,可能手有花叔他们的衣物,既然如此,我们循着那帮人的踪迹跟去,即便不能提前找到他们,好歹也能保证他们不会落入那帮人的手中。”少爷开口道。 这次刑天没有反驳,反倒眼中多了一分赞赏,也算这小子头脑转得快,只是刑天无奈一笑,“我也如你这般想。所以早在见到孔齐他们的时候,我就在他们当中留下了一道追影香。” 刑天一说,李家兄弟眼睛一亮。他们知道,向来顶尖的杀手都有自己一套追踪目标人物的方法。刑天自然不会例外。 “只可惜”刑天摇摇头,有些苦恼惭愧,“我方才已经点燃了我的追影香,没有半点踪迹可循。怕是孔德建那老家伙有所警惕察觉,早早将其掩盖了。” 一时之间,众人相对无语,才发现进了十莽山,似乎还是一个打不开的死局。 花朵儿自然而然便把眼光投向了少爷。共同经历了这么多次,花朵儿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好像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但凡有难解的事情,第一个想要找的,就是那个看起来纵是吊儿郎当不靠谱的墨非龙。 接收到花朵儿的目光,少爷下意识地便唇角勾起,张开的双唇虽然未曾出声,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朵儿,“放心,有我。” 少爷勾了勾手指,曼珠一个跃起,再度躺在了少爷的臂弯,亲昵地蹭了蹭少爷的手臂。 “他们既然带了铁背岩龙,这么大的目标,岂能无迹可寻?”少爷晃晃悠悠地找了一处石头平台,扫了扫,悠闲自在地朝朵儿招招手,“朵儿,过来歇一会。” “还歇一会。”李有福再度叫出声来,“墨少爷,你有话倒是直说啊,急死我了!” 如今的朵儿,倒是了解了墨非龙几分脾性。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坐在了少爷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石头上。 少爷一脸笑意地坐在了与朵儿并肩的位置,看着朵儿,莫名地冒出了一句,“朵儿,你可见过七彩莹雀?” 众人一愣。 那是一种袖珍到犹如虫子一般的小鸟,夜晚的时候全身闪烁着淡淡的七彩荧光。往日也有听说哪家小姐专门捕捉这种小小的雀鸟放在家中,晚上观赏比起夜明珠更加有趣几分。 只可惜,七彩莹雀只生活在十莽山,平时零零星星极为少见,没有人财大气粗或闲着蛋疼,冒着生命危险跑来十莽山搜罗几只回去讨小姐的欢心。 这墨非龙,平白无故有此一问,要干嘛? 可众人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到少爷轻轻叫了一声,“玉玉。” 清脆的鸣声响起,悠扬得犹如世间最好听的弦音。 黑暗中的十莽山,只有头顶黯淡的星光和苍白的月色。 就在此时,周围突然星星点点地亮起了无数的荧光。 整个空间仿佛镀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色彩,犹如彩虹将他们所有人都包裹其中。 就连刑天,也有一瞬间的晃神。 “美不美,喜不喜欢?”少爷转头看着朵儿,满意地看到她一脸的惊叹还有眼中那掩不住的欢喜。 娘亲说得真对,女孩子都喜欢美不胜收的玩意。只要用心用情,你想在心上人脸上看到什么样的色彩,你都能看到。 少爷的这句话终于拉回了在场所有汉子的心。 “美不美,喜不喜欢?”你丫的敢情绕了一圈是为了泡妞,讨姑娘欢心。 这狼心狗肺的墨非龙,难道不知道泡妞也要看时辰吗?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还能骚出这种花样来? 花朵儿瞬间察觉到了众人的怒气,脸上显露了一丝惭色。 少爷注意到了,心下一疼,声音也多了几分不屑和怒气,环顾一周“不懂就给老子低调点,孤陋寡闻。” 众人还来不及反驳,就看到少爷缓缓站起身来,手掌一摊,无数的七彩荧光争先恐后地出现,在他的手上不断一层一层叠加上去。 -- 第167页 乍眼一看,仿佛一道彩虹,在少爷的手掌中缓缓升起。 “你们只知道七彩莹雀很美。”少爷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感怀,“却不知道这小家伙也很脆弱。十莽山内,处处遍布着七彩莹雀,他们彼此之间,可以感应到彼此的存在,却可能终其一生也不会传递任何一个消息,哪怕是一个简单的问候。” 少爷的眼中满是七彩的霞光,“传达讯息,通常大难来临的时候,一旦将消息传递出去,那只七彩莹雀,便会即刻光芒散尽,瞬间死去。” “小家伙们,今天我需要你们为我传递一个消息。”少爷的眼中带着一丝怜悯之情,“莹雀一族,会得到我的补偿。” 玉玉飞至少爷的身边,轻轻地鸣声响起。 无数犹如飞蛾般袖珍的翅膀闪动着,它们朝着少爷和朵儿绕了一周又一周,瞬间有无数的荧光消失,有无数小小的身体落在了地面。 唯美却又如此的惨烈。 方才少爷的话,在众人心底并没有勾起太大的感触。 一生只能传达一个消息,即便是一句问候,我也会从此消失在这世间。 可如今看到无数的荧光亮起又熄灭。 明明灭灭,忽亮忽暗。 似乎所有人的心底,都有种难言的酸涩在涌动。 花朵儿的眼圈,瞬间便红了。 第86章 莹雀 你不愿意,它就不会! 明明灭灭的七彩萤光, 宣告着多少七彩莹雀为了传递一个讯息的死去。 整个十莽山,仿佛每个角落都亮起了星星点点地七彩光芒,如果能于空中俯瞰, 那必定美得犹如仙境一般。 那么美,却又那么残忍。 弱小的生命往往看起来如此微不足道,可当他们周围无处不在的萤光犹如昙花一现般涌向远方, 伴随着轻微的却又络绎不绝的落地声,所有人的心都被狠狠攥在一起。 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李有福缓缓问道, “它们将如何找到孔, 齐, 花三家之人?” 少爷不可置否一笑, 懒懒道,“不是有铁背岩龙吗?那个大蠢货, 吃得多,拉的也多。找它比找几个老头容易多了。” 原本酸酸涩涩有些悲伤的气氛,倒让少爷这句话给淡化了一些。 “你如何能够驱动莹雀?”刑天的声音沉沉传来,带着审视的目光。 少爷打了个哈哈,“我哪能哪, 我这就是狐假虎威。”少爷言罢,还朝玉玉的方向努努嘴。 看着刑天一脸不明所以,李有才轻咳了一声, 方压低声音道,“邢叔, 朵儿的元兽,是冰凤的血脉。” 刑天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冰凤二字。 花朵儿的元兽, 他们一行人,除了牛角马,就只有那头小猪和一直在朵儿身旁的白色小雀鸟。 白色雀鸟! 刑天的双瞳猛地一缩。 冰凤血脉! 刑天几乎下意识地猛地看向朵儿的方向。 那只白色的雀鸟,正安安静静地待在花朵儿坐着的那块大石头上。 冰凤血脉,那是什么吗概念?刑天一时语噎。冰凤尊上,那可是万兽谷首屈一指的最强高手,和印师禁一样是整个兽族如今的精神领袖。 冰凤的陨落,无疑是整个兽族的巨大损失。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冰凤竟然还有血脉留下,而最重要的是,她的血脉,如今竟然就活生生地停留在他的眼前。 刑天的嘴唇禁不住嗫嚅着,集中元力去感受,才能体会到玉玉身上那敛而不发的气息,冷得叫人心悸。 十莽山存在突破的消息,比起此刻的冰凤血脉,实在不值一提。 不得了,不得了,刑天的心里不断重复着,花朵儿,花儒,花五一脉怕是要重新崛起了,犹如展翅翱翔,俯瞰大地的冰凤,假以时日,必定高高在上,万众敬仰。 刑天的脑袋如今一片浆糊,甚至都忘了思考高贵如斯的冰凤血脉,怎的会跟那个放荡不羁的墨非龙处得如此和谐。 “邢叔,你是不知道,”李有福正想吹嘘一下当日朵儿玉玉与孔翎雀鸟那一战,便看到有一点七彩萤光落在了朵儿的手背上。 “有消息了?”李有才脱口而出,众人的身子不约而同地往前倾。 袖珍到如同女子首饰一般精致的雀鸟儿停在朵儿莹白的肌肤上,美得就像在白脂玉上镶了一枚宝石。 朵儿的眼力惊人,自然能够看到雀鸟那犹如血红细痣般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她瞬间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墨非龙,等她告诉了玉玉消息,它也同样会离去了,对吗?”此刻的花朵儿,不若平时一样刻意加粗自己的声线,柔柔软软的声音带着一丝鲜有的,属于女孩的傻里傻气。 少爷的心,就在这细细腻腻又带着女孩那懵懵懂懂的声音中彻底沉醉了。 少爷的手缓缓地覆盖在朵儿的手背上,连同那只雀鸟在内,一样严严实实包裹在少爷的手掌中。 “你不愿意,它就不会!”少爷的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深深望进朵儿的眼里。 朵儿只感觉心口一颤,突然鼻头就有点发酸。仿佛这样宠溺的眼神和语气,她曾经期待了无数个霜临霜去,无数个日起日落。 淡淡的紫光在少爷掌心下一闪而没。玉玉展翅飞至与少爷手掌持平的高度,口中发出阵阵低鸣。 -- 第168页 底下的曼珠,猪眼睛一溜,突然间摊平在石头上,四条短短的腿儿乱蹬,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那模样,所有人一看,脑海中都自然而然联想到小孩子抢不到奶喝时那种气急败坏。 少爷无力再用上祖龙心脏的龙神精血,但作为天地初开第一个诞生的生命,他与生俱来便有那原始的沌濛之气。 沌濛之气无法像龙神精血一样彻底改变血脉,却可以提供最为纯粹的灵气温养之地。当初少爷的娘亲受伤沉睡,同样是他父亲倾尽所有沌濛之气温养她的身体。 换句话说,七彩莹雀等同于重新孕育它自己的生命,能够成长到哪一步,便全看它的造化和运气了,总而言之,再差也差不到哪去,那毕竟是禀天地而生的第一道灵气。 果真,那小小的莹雀缓缓闭上了双眸沉睡了,它的双脚,细如长线,突然奇怪地延伸,末端细爪相接,竟犹如精致的手镯,环住了朵儿的手腕。 皓腕如玉,萤光如霞。 “它这是?”朵儿疑惑地看向少爷。 “睡着了。”少爷的眼睛里都是暖暖的笑意,与他平时桀骜荒唐的时候判若两人,“等它醒过来,一切就都不同了。” 少爷转向大家,声音中带着几分遐想。 “你们可知道,远古的七彩莹雀,跟如今这可怜兮兮的小玩意,差别太大了。”少爷轻叹一声,“七彩莹雀,天生就是被赋予好运和天赋的种族。” 少爷侃侃而谈,竟连刑天也忘了打断他,“寻常修炼者,身上能够拥有一种灵根,已属不易,七彩莹雀为何如此璀璨,那是因为,”少爷顿了顿,“它的身上,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根皆备。” “什么?”众人不约而同睁大了双眸。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比起身上半点元灵灵根都没有墨少爷更让人吃惊。 “远古的七彩莹雀,比起孔翎雀鸟,威力还要更胜几分,霞光所到之处,五种灵力相生相克,绵延不绝,杀机遍布。只可惜,集万千灵气于一身,如此逆天的赐予终归还是有落尽繁华的一天。所以当远古浩劫来临之后,七彩莹雀,再也没有出现往日的强者,血脉凋零,天赋陨落,能够保持这一分属于五灵的彩色霞光,已是对过去所有的缅怀。”少爷心中感慨,万物一起一落,盛极必衰。孔翎雀鸟一族被他憎恶而将一蹶不振,而七彩莹雀,他给的造化,希望他日,能够重现远古莹雀一脉的卓越风姿。 少爷突然转头看向朵儿,朝她手腕指了指,“这小家伙一旦醒来,往后只要它在你的身上,形随意转,只要你心中所想,它便能够幻化成你身上最美的衣裳。” “小莹雀,我大婚之日,你必须苏醒。那一日,我的妻子,必要披霞沐光,天上地下,无人能够夺走她一分光彩!” 少爷看着朵儿,眼中越发旖旎多情。 “当真有如此神奇之物。”刑天喃喃自语,突然抬起头看向少爷,“这等远古密辛,你如何知道?” 刑天不得不说,他彻底被墨非龙带进去了,无论是他的形象,他的声线,还是他方才的气质,仿佛有种让人沉浸其中的魔力,让你所有的思绪,被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所牵住。 相见的头一回,刑天看着墨非龙的眼神,多了一份审视的目光。 可惜少爷伸了伸懒腰,百无聊赖地道:“我就随口说说”少爷眼睛一瞪,脸上带着奸计得逞般的笑意,“天哪,你们不会都信以为真了吧。” “小时候在茶馆里听书,果真没白听,”少爷摆摆手,“没想到我竟还有如此能言善辩,舌灿莲花的本事。” 看着刑天他们尽皆要暴起的模样,朵儿忙道,“收到了什么消息,你和玉玉倒是快点说出来。” 少爷脸色一敛,“铁背岩龙此刻就在西面,离我们大概五百里的路程。” 众人神情一肃。 “我们马上出发。”刑天尽管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可他为人从来干脆利落,不喜追根究底。 刑天深深看了少爷一眼,看来这墨非龙还真的不是一般出身。要知道遮天楼干的行当,最厉害的就是情报的收集,至于到底有多牛逼,风云大陆数得出数的他尽皆想了一遍。除非是哪个大佬的私生子,要不然他还真想不出来这一代的年轻人,有哪一个修为这么差,自信却这么足的人物。 莫家,刚刚提到莫家小子的时候这墨非龙笑得可还真的有点意味深长,难不成还真的是从同一个莫家出来的? 五百里外的十莽山,十几个人正在稍作歇息。 其中目标最为庞大的,自然是那约有三米高的铁背岩龙。 那家伙正来回走动,凸起的眼珠里满是暴戾的神色。它长长的背脊上全是坑坑洼洼,锋利的牙齿犹如一把把匕首安插在嘴巴里。 铁背岩龙那粗糙有力的尾巴重重地甩在地上又迅速卷起来,它的身子猛地一转,砰的一声,血雾飞扬,最靠近它的那匹牛角马已经化为碎片。 几名属下模样的人马上后退,脸上皆有惧色,后怕不已。 连其中最年轻的男子身边同阶的嗅风狼,都低嗷了几声。 年轻的男子,正是莫家的莫谷,眼中不耐之色一掠而过,低声咒骂了一句,“又发什么疯。” “孔老。”一名中年男子拱手道,神色有些无奈,“铁背大人怎的又发怒了?从昨日起已经第三次了。再下去,我们恐怕连代步的牛角马都不够用了。” -- 第169页 孔德建看了铁背岩龙一眼,这家伙暴虐成性,除了族长,从不曾将谁真正放在眼里。虽然未曾突破天元境,但这家伙的战斗力,连所谓的风澜堡垒纪大将军都心羡不已,直言如果能够跟着上战场,打不死,伤不坏,一个猛扑上去,那就犹如天外陨石,砸死一大片。 纪大将军还不知道,这家伙一旦暴怒的时候,血脉进化,身体和力量起码要再涨两倍,就算是面对天元阶的元兽和高手,也浑然不惧。 孔德建也不知道这铁背岩龙怎的突然情绪爆发,别人都认为它发怒,但熟悉它的人都知道,如果是发怒,死的就不是单单一匹牛角马了。 它在不安,莫名的不安。 可孔德建不明白,当初想来十莽山,是铁背岩龙自己的选择,当日他跟族长,甚至都能感受到它的兴奋。 所有的圣阶高手都能感应到多日前,有一股相当可怕却又凌驾于风澜力量的气息降临了十莽山,孔家族长也不例外。 所以铁背岩龙的兴奋,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十莽山有机缘,恐怕有大机缘。 孔德建想了想,“也不知道它是不是不愿随我们去见见李家老六。” 花家的花葫和齐家的齐鲁对望一眼,心底骂了一声,“老狐狸。李家如今蒸蒸日上,为了打压李家,三个底蕴深厚的老牌家族暂时联合,你想置身事外,又想不劳而获,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的事情。” 花葫干笑了一声,“哪需要孔老和铁背大人亲自动手,李老六和花儒,实在不值一提。倒是这十莽山,仿佛变化不小,都说十莽山近些日子大有不同,连陛下也在闭关时也难得问了一声,真不知道到底所因何事。” 花葫心底自然清楚,孔家来了孔德建和铁背岩龙,若只是为了李老六一事,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他们来此,真正的目的怕是京城上层的圈子里所提到的十莽山的机缘。 花葫和齐鲁也暗暗心喜。天下八大圣阶,人族占五,兽族占三。除了渺云宗,回清宗的两位宗主,就是陛下,孔家家主,还有云海的剑宗宗主。 孔家来的人越重要,越证明这个情报的可信度。 孔德建显然也清楚他们的心思,自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解释,打了声哈哈便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动身,找到了人也算完成了来此的任务。”言毕,转头看向莫谷。 莫谷点点头,“离此仅有几十里的距离了,顷刻便到。” 李老六他们已经在山洞里住了些时候,这倒是多年来他过的最悠闲最自在日子。 每天都有元兽送来一些肉类和果子,不少还是他平时鲜少吃到的。外头的烈火虎和毒芒蝎,倒没有时时刻刻守在这里,但李老六就是放心,觉得整个十莽山里,如今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就是这里了。 有时候他自己都能产生一个错觉,他是不是跑十莽山里头来当山大王了。 “六哥。”李蓉锦无奈地看了自家哥哥一眼。 李老六竟然在哪里画地为棋,为了悔棋一事跟何村长吵得脸红脖子粗。 邢伟朝李蓉锦摇摇头,“别管他,他就是这个臭毛病,棋臭,棋品臭,最可恶的是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臭在哪。” 李蓉锦展颜一笑,他是棋臭,棋品臭,可她的哥哥她知道,人品好。你去找找整个京城的少爷老爷们,有哪个愿意坐在地上跟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民下棋下得这般真心实意? 砰的一声,远处似乎传来阵阵巨响,就连他们的地面也随之出现几次轻晃。 李老六猛地站起身来,与邢伟对视一眼,摸了摸下巴说了句,“难不成十莽山的元兽要争地盘,召集人手准备开打了?娘的,那我们怎么办?话说这烈火虎和毒芒蝎联合起来,在十莽山的牌面还可以吧。” 第87章 争锋 只有她不想杀,没有她杀不了。…… “老六, 情况不对!”邢伟猛地向前一步。 邢伟的话音刚落,远处便悠悠传来了一声朗笑,“别来无恙吧李六爷, 何不随我们一同回京?” “草你个香蕉瘌痢头!”李六爷破口骂了一声,回头看向李蓉锦等人,脸沉如水, “你们都老老实实待在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我没叫唤, 谁也不准出来。”李六爷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家妹妹, 低喝一声, “包括你, 别把你哥的话当放屁。” 李蓉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嗯了一声, 点点头,心里却没由来地有些慌张。 李六爷和邢伟一行人大步走出山洞,抬眸一看,所有人的心不约而同往下沉。 听声音只道是花家那个花葫芦,可没有想到眼前的阵容, 竟然豪华至此。 孔德建,齐鲁,花葫, 莫家的莫谷和他的嗅风狼,竟然还有那京中一霸铁背岩龙。这样的阵容, 大可到万兽谷闯上一闯,要说是专门冲他们而来,李六爷都怀疑, 自己的身价什么时候水涨船高到这个地步。 李六爷怒极反笑,“您几位是京城的青楼逛遍了,楼里的姑娘玩腻了,找不到趣儿跑来十莽山换换口味?还是赶着来给铁背大人找媳妇?” 孔家向来高人一等,孔家人也向来清高自傲。孔德建往日大多时间都在孔家修炼,只听说李家尽出浑不楞的混蛋,今日一遇,果不其然,粗鄙不堪,言语下作。 孔德建脸一沉,倒自恃风度,不屑接口。 -- 第170页 花葫干笑一声,“六爷可真会开玩笑。我们来此可还真的是一番好意。”花葫眼皮一敛,皮笑肉不笑,声音越发缓慢,“如今李家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同为京城世家,自当守望相助,我们来此一趟,也是为了尽早将六爷和七小姐接回京城,也算圆了老太君的心愿,免得她老人家带着遗憾,”说到这,花葫抬眸看了看李六爷的方向,轻叹一声。 “花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六爷一字一字,字字沉重。 山洞里头的李蓉锦,捏紧的拳头里早已渗出了汗。 花葫眼中带着一丝得色,皱着眉,缓缓道,“六爷在十莽山滞留颇久,怕是不知道老太君冲击圣阶失败,如今重伤不起,唉。”花葫长叹:“真没想到老太君如此人物,竟也迈不过这一坎。” 李六爷的身体可见地在微微颤抖,他的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在极尽全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他信,完全信,也清楚了今天这个阵容,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老太君出事了,他们才敢如此大摇大摆地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击李家。 重伤的老太君,肯定无法再承受痛失挚爱亲人的打击。 而他和七妹,如今落单在十莽山,就是最好的目标。 李家这一方骤闻消息,出现了片刻的骚动,却很快冷静下来,只是无一例外,每个人的脸上多了几分狠绝的萧杀之意。 山洞里的李蓉锦,一下子跌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喃喃摇头道:“不可能,奶奶怎么可能受伤,怎么可能冲击圣阶失败。奶奶从来就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包括冲击圣阶,她一早就与青玉仙子修为相当,强行压制修为只是为了有朝突破,一入风云便化龙,非普通圣阶可以比拟。”李蓉锦抬头看向花儒,“阿儒,我不相信。” 花儒踱步来到妻子面前,轻轻拥了拥她,拂了拂她的头发,笃定地道,“你放心,老太君不会有事。她可是鱼老太君,这个天下首屈一指的超级杀手,没有人,包括她自己在内,能够杀得了她。” 花儒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而带着些许铿锵之意,连外头的人物,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包括她自己在内,能够杀得了她!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让外头李家所有人身心一颤。 鱼游血境,素佩当空,匕噬孤魂千里海,脚踏白骨万仞山。 这就是鱼小佩! 整个风云大陆公认的第一杀手鱼小佩! 那是令天下第一强者风澜陛下狄翼也心生敬佩之人。陛下曾言,若鱼老太君能够突破圣阶,这世上,他所知道的,没有她杀不了的人。 只有她不想杀,没有她杀不了。 这是何等的夸奖,何等的境界。 李家人的腰杆子,在花儒说完这句话,不自觉硬朗了几分。 孔德建几人,脸色骤然一凝。 鱼小佩向来诡计多端,手段狠辣。虽然她受伤一事已是定局,但她到底受了多重的伤,没有人知道。大家都想当然地认为冲击圣阶乃生死攸关之事,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可万一这是鱼小佩掩人耳目的把戏呢? 想起鱼老太君往日的手段,连孔德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花葫嗤笑一声,“大家自然都希望老太君伤势不重,能够很快出关,要不然的话,”花葫沉吟片刻,方才缓缓道,“不然的话,渺云宗丢了洗心录一事,可就得由李家背锅了。” 洗心录,李六爷一怔,关洗心录何事?只是很快便想通其中关键的他狠狠瞪了花葫一眼,抿嘴不语,背后握紧成拳的手,因暴怒而微微颤抖。 “鼠目寸光,自以为是。”花儒嘲弄的声音传来。 此时的花儒,走路很慢,仔细看还能看出腿脚有些暗伤,可他一步一步,走的很是稳妥坚定。 “你怎的出来了!”李六爷眼睛一瞪。 花儒朝李六爷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我好久没有见到京城的贵客了。” 花儒一个一个看过去,“孔,齐,花,莫,”花儒一拍手,“没想到京城数得上号的世家,竟然来了一半不止。” 转头看向李六爷,“六哥,咱们李家了不起,当真了不起。”花儒笑得甚是得意。 李六爷脸色一缓,而孔德建他们却脸色有些郁郁。 几个老牌世家联合起来对付李家,这件事情要传扬出去,确实有点颜面扫地。 “我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花儒自嘲一笑,看着他们几个,“可就我这样一个普通人,如今看着您几位京城来的贵人,倒觉得跟一朝得势便忘乎所以的跳梁小丑一般。” 花儒身边的空气突然凝滞,他的呼吸一窒,脸色苍白了些许,却依旧轻笑一声,“老太君,是西北大军的镇海神针,是陛下亦尊之为老夫人的肱骨大臣。老太君和老将军,为我风澜,百战不退,死而后已。甚至于老将军最后战死沙场,死无全尸。” 花儒的眼眶泛红,“我无丝毫元力,无法为风澜披荆斩棘,可我却懂得,我这方寸的安稳之地,是谁流着鲜血换回来的。老太君出事了,同朝为臣的你们,不竭尽全力为老太君排忧解难,反而一个个落井下石,恨不得将李家苦苦经营的一切毁于手下。” “你们这种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花儒耻笑一声,神情微肃,“你们莫不是以为,只要没有了老太君,李家就会任人鱼肉?” -- 第171页 “妄想!”花儒拔高了声调,“李将军在,许夫人在,六将在,八爷在,还有李家那无数的好儿郎在。”花儒突然看向花葫,“李家不是我花儒,即便就我这样一个废物,这么多年了,我不还好好站在这里看你们的笑话吗?” “说得好!”李六爷响亮的声音传来。他们六兄弟,打架斗殴骂街那都是一等好手,但是要他们文绉绉,阴恻恻,拐几个弯地去给别人添堵,那是万万办不到。 所以花儒方才这慷慨激昂,含沙射影的话,李六爷听着实在太痛快,太得劲了。 “真他娘的太臭不要脸了!这什么京城的世家,陛下居然养着这样的白眼狼。”山洞里头愤愤不平的声音传来。 “可不是么,这么贪吃,怎的不吃屎去。” 孔家以礼立家,孔德建此刻的心情真的犹如吃了屎般难受,甚至于产生要拂袖离去的冲动。 李家再怎么厉害,暂时还影响不到孔家的地位,花家和齐家急,他可不怎么着急。 “花儒,你还真的以为有李家给你当靠山了,李家现在也自身难保!”花葫阴狠的声音传来,便看到他的人一跃而起,化手为爪,朝花儒的胸口袭来。 “退后!”李六爷大喝一声,正要出手,却看到花儒朝他眨眨眼,笑了笑。 李六爷被花儒莫名其妙的笑弄得一怔,就这晃眼的瞬间,花葫的手已经近在眼前。 “花儒,你他娘的朝老子傻了吧唧笑什么!”李六爷一急。 可就在这时,空中骤然有火光一闪而过,美妙的弧度犹如划破天空的烟火。 花葫惊呼一声,整个人迅速后退。 重物落地的声音,带来一股灼人的热浪,花儒的身边,俨然多了一头威风凛凛的庞然大物,全身毛发泛着火光。 烈火虎! “太狡猾了!”李六爷心里吐槽着,却是越看花儒越顺眼。这家伙,骂了那几个没脸没皮的一通,激怒了他们,算准了修为最低的花葫耐不住会出手,也算准了一旦他有危险,烈火虎必定会出现。 方才他还在掐着大腿恨那烈火虎和毒芒蝎关键的时候跑没了影,却完全没有想到让以身试法,把那两只大魔王给召回来。 “烈火虎?”孔德建几人身体一正,眼神有些惊疑不定。就连原来趴在那里假寐的铁背岩龙,也抬了抬眼皮看过去。 阴冷的空气中似乎有些许腥味传来,黑影一闪,花儒的身边,又多了一头狰狞的元兽。 “毒芒蝎!”花葫脱口而出! 不怪乎他熟悉,只因为花家这段时间,真的被毒芒蝎一事,弄得心力交瘁。 第88章 放肆 孔大人,你莫要听信他胡说八道。…… 场中的气氛瞬间凝滞了起来。眼眸微抬的铁背岩龙, 此刻庞大的身躯,也稍微往上拱了拱。 孔德建等人互望了一眼,神色惊疑不定。 那可是与铁背岩龙同阶的元兽, 而且还是元兽中战力相当彪悍的种类。 孔德建的眼神,朝山洞内探了探,回过头来看到稍微有些诧异却无任何惊喜的铁背岩龙, 心里头不由有点失望。 一般说来,神物诞生之地除了吸引人类的强者, 同样也会吸引高阶的元兽。方才的念头一闪而过, 他还以为烈火虎和毒芒蝎同时出现, 莫非这里还是他寻觅已久的机缘之境。 只可惜, 铁背岩龙的反应太过平淡, 而方才他神识在山洞里转了一圈,也未曾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花葫的眼神扫过两只元兽, 突然眉头一扬,睁大了双眸,指着李六爷,愤恨地道:“原来是你,原来是李家, 好啊。”花葫唾了一声,“珍萃在十莽山遭遇烈火虎和毒芒蝎的攻击,更是中了至毒之物, 如今生不如死,原来是你们干的好事!” 李六爷一愣, 草,如果这两只元兽真的是李家的,那真的做梦都要笑醒, 别说伤了什么花珍萃这个锅,再多几个锅李家都愿意背。只可惜,这两只元兽到目前为止,鸟都不鸟他。至于对他妹妹和花儒的态度也是可圈可点,反正只要别人不攻击他们两个,它们也不会主动出手。 花儒听罢却失笑出声,“花葫,怎么花家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没有?一个区区的花珍萃,值得李家如此严阵以待?花家是有多大的脸说这样的话?” 李六爷看着侃侃而谈,气度从容的花儒,第一次眼睛里多了些莫名的情绪。 他原来还在犹豫如何解释这两头元兽的来历,可花儒不动声色地用一句话,把这两只元兽纳为李家之物了。 狐假虎威这一招,花儒用得是如此轻描淡写,出神入化。 李六爷突然发现,场中的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顺着花儒的节奏在走。 自家妹妹选择了花儒,可能还真不是瞎了眼。李六爷突然想起老太君对五祖的评价。 “我敬五祖,无关他臻入化境的修为,而是他有一颗七窍玲珑,豁达通透的心。” “花葫”花儒的声音沉了几分,“我知道你来此,目标无非在我。” 花葫眉一挑,直觉有些不妙,还未来得及应声,便听到花儒道:“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步步紧逼,无论我如何解释,如何退步。” 花儒的声音多了几分怒火,“今天孔大人,齐大人都在,我就把话搁在这,五祖的射月箭谱,我花儒从出生那一刻起,别说拥有,见都未曾见过。”花儒惨然一笑,“若真在我身上,凭我当初对花家的感情,我怎会占为己有?说到底,是你们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第172页 花葫暗叫不好,转头看向孔齐二人的脸色,发现两人眼中均有一丝阴翳。 好你个花家,原来是冲着五祖的射月箭谱而来,还冠冕堂皇地说什么打压李家。难怪当初那花葫还提到如果抓到花儒,还请他们不要干涉花家的家事。 敢情花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拿着他们当枪使。 未等花葫反驳解释,花儒的右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地扎在自己的左臂上。 “阿儒,你干什么。”李蓉锦跑出山洞,却看到丈夫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你”李老六一脸惊色。 花葫到嘴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噎了回去。 鲜血就这样顺着花儒的手臂,汩汩地流下来,濡湿了衣衫,淡淡的血腥味,在众人的鼻尖下泛开。 “我与花家,从此恩义两断。”花儒瞪圆了双眼,眼眶微红,声音难掩落寞和痛苦,“我花儒,从今日起,不躲,不藏,无惊,无惧。花家若要冲我来,尽管来!” 花儒转头看向孔德建的方向,“孔家以礼立家,孔家族长乃德高望重之辈。花儒不才,当初还是懵懂孩童之时,曾得见族长一面。族长大人犹如高岭之花,九天之云,不堕凡尘,不争俗物。连老太君也敬佩不已。今日花儒斗胆,还请孔大人宽悯为怀,莫要插手我与花家之事。” 李六爷直到花儒说完最后一句话,才终于明白他说这番话,做这番事的所有心思。 他不惜自残,就是要坐定了花家是为了射月箭谱而来这件事情。 五祖的传承哪,没有人会拿五祖的传承来开玩笑。如果花家真的存有这等私心,那孔德建和齐鲁会不会跟他同仇敌忾,可就难说了。 花儒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非意气之举,而是步步为营,就是为了让孔德建心生疑窦而置身事外。 要知道孔德建的修为,还有属于孔家的铁背岩龙,是唯一能够打破双方平衡,足以将他们置之死地的力量。 没有他们二者的插手,有了烈火虎和毒芒蝎,李家绝对有一线生机。 花儒算计了人心,同样把孔家的威望,孔族长的盛名算计在内。 “花儒,从今日起,你这个妹夫,我李老六认了!”李老六的心情绝不像他表现出来那般淡定。 如果花儒能够修炼,毋庸置疑,风澜将多一名运筹帷幄的无敌悍将。也不知道花无痕,像不像他爹呢?李老六觉得自己心思变化实在太快了点。前几日分明还看人家百般不顺眼,今天却已经开始期待他的宝贝外甥,能有他爹的几分睿智豁达。 “花儒,你胡说什么?”花葫叫嚣道。 可惜他这种气急败坏的模样,越发坐实了花儒所说的可信度。 孔德建冷笑一声,“你放心,花家的家事,与我们孔家何干?”言罢还冷冷瞥了花葫一眼,“毕竟是五祖的血脉,你们花家,也莫要太过分了!” 花葫气得涨红了脸,“孔大人,你莫要听信他胡说八道。” 孔德建转过头去,明显不想再听。 花葫一跺脚,声色狠厉,“孔大人,我们既然来此一趟,难不成要空手而归?”花葫咬了咬牙,“不若如此,还请孔大人请铁背大人告知场中的两只元兽莫要插手,剩下的事情,我花家一力承担,给孔大人的承诺,也绝不食言。” 孔德建眯了眯眼。族长长年闭关,并不清楚他此行与齐,花两家合作之事。他有自己的私心,而花家提供的条件也确实足够吸引人。 想到花家允诺的东西,孔德建冷声道:“如此,一言为定。” 孔德建转头看向铁背岩龙,嘴唇微动。 那铁背岩龙抬眸看了烈火虎和毒芒蝎一眼,眼中多了几分暴虐和不耐之色。 缓缓地站直了身子,铁背岩龙朝两只元兽怒吼了一声。 两只元兽对望了一眼,依旧站在花儒的身边,不为所动。 铁背岩龙猛地挺起了身子,暴怒的眼神泛着血意。 很显然,它的命令被无视,这让它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 铁背岩龙的利爪,深深地插/入地面,用力一捏,它爪下得地面,纷纷龟裂。 砰的一声巨响,铁背岩龙巨大的尾巴朝花儒的方向扫了过来。 烈火虎低吼一声,整个身子犹如旋转的红色盾牌,快得只剩一个漩涡般的残影,卷起了花儒,消失在原地。 而毒芒蝎的尾巴,就这样一卷而过,犹如细长的鞭子,抽打在横扫而来的,犹如树干般粗壮的尾巴上。 铿锵的金属之声响起,毒芒蝎那略显瘦小的身体,无法力敌而节节后退。 它的尾巴,可见鳞片翻飞,那无坚不摧的尾针,似乎也有些许的弯曲。 在场的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人没有开打,元兽反而起了争端。 花葫眼中的得色一闪而过,铁背岩龙打得越欢,孔家越难以置身事外。 铁背岩龙的尾巴,重重地砸在毒芒蝎的背上。 毒芒蝎的身体,入土三分,它那幽暗的眼神,多了一丝无奈和悲伤。 烈火虎怒吼一声,整个身子如同一团火焰,朝铁背岩龙的方向直/射而去。 铁背岩龙的眼中出现了明显的藐视之意,高高举起的尾巴,毫不迟疑地再度向毒芒蝎的身上砸去。 可是它的尾巴没有如同预料中落在毒芒蝎的身上。 -- 第173页 尾巴的末端,似乎被人用手掌抓住了。 伴随着怒气冲冲,飞扬跋扈的声音,“混账东西,你敢如此放肆!” 第89章 罪过 怎么,不服气? 砰的一声落地的巨响。 众人定睛一看, 一个身形超乎寻常高大的光头男子站在毒芒蝎的旁边,手掌抓住了铁背岩龙偌大的尾巴。 巨汉似乎还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着铁背岩龙, 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我草,墨少爷,你怎么能这样坑我!”巨汉哀嚎一声, 叫声之惨烈悲催,让人听得寒毛直竖。 尾巴被人类抓住的铁背岩龙,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眼睛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犹如盯着死人般一瞬不瞬地看着巨汉。 巨汉啪嗒一下松开了手, 整个人小碎步往后退。 巨汉正是花三宝。可怜的花三宝跟在少爷的后面。方才他还在树林里恣意快乐地奔跑, 身边突然传来少爷的声音,“三宝, 过去,把那大家伙的尾巴给少爷我扯住。” 花三宝不疑有他,也没仔细打量,腿一蹬就往上冲,蒲扇般的大手精准地把那一大截尾巴给狠狠地抓住。 等到花三宝回过神来看清楚眼前的一幕, 三宝后怕得肠子都在发抖。 你妹的,不要以为我花三宝光长个不长脑。我也是有点见识的人物好吗? 铁背岩龙,竟然是铁背岩龙!花三宝平时没少听花吉说起风云大陆的一些洪荒异种, 铁背岩龙这种拥有龙族血脉的可怕家伙他如何不知。他花三宝是喜欢干架,喜欢肉/搏, 但不代表他傻到去以卵击石,闲着没事跑去调戏铁背岩龙。 墨少爷,你坑人也不带这么不讲究的, 你没见识就算了,你没见识还要瞎嚷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花三宝看着铁背岩龙那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睛,心里头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畜生,你眼睛看哪呢?”少爷以极其矫健的身姿跃下马,抱着曼珠走到了毒芒蝎的身边。 畜生,骂谁呢?花三宝有些懵懂,突然一个激灵,大手唰地一下伸出去想要把人拦住,却看到少爷晃晃悠悠,头都不带转,眼睛都不带朝四周看,就这样径直地走了过去。 花三宝的手一下收了回来,啪地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里全是见鬼的惊悸。 身后的众人悉数赶到,根本不用拉住缰绳止住牛角马的脚步,不少牛角马已经接连发出嘶鸣声,直接跪地。 看到眼前一幕的众人几乎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着身下匍匐在地的牛角马,人人都道是牛角马见到铁背岩龙吓得腿发软,可没有人会想到牛角马之所以跪地,是因为它们感受到了少爷已经压抑不住的夹带着怒火的气息。 唯有花朵儿在看到自己的双亲时神色一松,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爹,娘,六舅舅!”朵儿喊道。 李六爷精神一振,李家的后援终于赶到了,还是能与八妹媲美的刑天! 花儒和李蓉锦循声望去。 “孩子,你怎么来了。”夫妻两人异口同声,脸上却难掩惊喜和担忧。 “爹,你受伤了!”花朵儿低呼出声,心痛交加,随即熊熊的怒火在心中缓缓升腾,转头看向花葫等人,眼中的杀机一闪而没。 “他到底在干什么?”刑天的低喝声把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少爷在干什么? 少爷在干一件根本毫无深度的事情。 他一手抱着猪,一手指着铁背岩龙,就这样开始行云流水般破口大骂。 “你个混账玩意。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闲着没事跑出来给老子丢脸,脑袋被猪踢了?”少爷一脸嫌弃和气愤。 少爷转头看着明显已经受伤的花儒,心里头的怒火蹭蹭往上燃,脸色越发地冷凝可怕。 那可是他未来的老丈人,就这样被他这个不肖子孙带人给伤了!以后老丈人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还不得用唾沫星子把他给淹了。他堂堂的始祖神龙,老丈人让自己的微不足道的手下给伤着了,他的脸往哪搁? 这么丑陋的家伙,怎配拥有他神龙一族的血脉,就算他娘的只有一滴蚊子血也是他神龙一族的奇耻大辱!瞧这满脸疙疙瘩瘩,身长腿短,一嘴烂牙,还有那对死鱼眼,它怎么敢称自己为龙! 若是老丈人一生气,不同意他和朵儿的婚事!少爷一想到这一幕,只觉得脸红耳热,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涌。 少爷气,是真气,气得恨不得直接让这个家伙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老子要是知道当初是谁把你生出来,老子非灭了它九族不可!”少爷满腔的怒火无处可以宣泄,一嗓子吼了出来。 真特么要让他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生了这样看着就败火的玩意,他非直接让他们一家子全都滚回娘胎里回炉重造不可! “丢人现眼,出门带脑子了吗?”少爷不敢看自家的老丈人,看着站在他身旁,满眼讨好神色的烈火虎和毒芒蝎,“我的手下你也敢动,谁给你胆子了!”少爷的手指就这样直勾勾几乎戳到铁背岩龙的鼻子上。 少爷的话音刚落,全场所有的人,不管是李六爷这一方的,还是孔德建哪一方,全数呆滞的模样,应激性地均后退了两步,连花朵儿,也被花儒扯着袖子往后退。 不怪乎众人反应过度,那是对危险来临之时自然而然的举动。 -- 第174页 在众人的眼里,少爷简直是古往今来第一个敢指着铁背岩龙骂的傻货。 瞧瞧那虚浮的脚步,不堪一击的修为,刑天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他蹲守在青楼里看到的一幕。 纵/欲过度,身体被掏空的落魄公子哥儿嫖了不给钱,被青楼人高马大的打手一巴掌扇下楼,最后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子,鼻青脸肿的小脸蛋满是鼻涕和泪水。 此刻的少爷和铁背岩龙,在刑天的脑海里,那就是弱鸡小白脸和打手。 铁背岩龙最开始的那点迷糊被少爷的手指给戳醒了。 刚开始有个不长眼的人类抓住了它的尾巴,之后急急后退,一脸害怕。还没等它勃然大怒,又有一个小不点突然抱着只恶心的猪走到它的面前指指点点。 铁背岩龙向来不屑听那些渺小的人类絮絮叨叨,可当此人所有的话在铁背岩龙的脑海里逐渐清晰的时候,它的双眼越睁越大,整个大口已经随着暴睁的眼睛而血盆大开。 它要把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吞入腹中,让他受尽折磨然后在它的腹中化为一堆血水肉沫。 “不好!”刑天的反应最为速度,双瞳一缩,欺身而上,朝少爷的方向冲了过去。 然刑天的动作突然僵住,因为他难以置信地看到少爷突然举起了右手,朝铁背岩龙所谓的脸上扇了过去。 “怎么,不服气?”少爷冷冷的声音在众人的耳朵里响起,声音中的不屑昭然若揭。 “这只手要废了,整个人怕也要废了!”几乎所有人都同时浮起了这样的念头。 可少爷的那只手,少爷的那个人,没有想象中的四分五裂。 他的手,完完好好,响响亮亮地落在了铁背岩龙的耳朵边。 没有人看到,少爷的双眸中一道暗金色的光芒一掠而过。 铁背岩龙瞪大的眼睛几乎在同一时间闭上,再睁开时满眼都是惊恐和无措。 铁背岩龙身前那原本还稍稍站直的短腿,顺势一屈,就这样硬挺挺跪趴了下去。 作为一个超级大奶妈,少爷此刻的状态奶水严重不足。他无法动用元灵神念,不代表曼珠不可以。 所以此刻在灵海的空间里,曼珠身后高悬着一朵妖艳的曼陀沙华,而铁背岩龙的身体,缩小了无数倍,就这样可怜兮兮地跪伏在曼珠的身前。 “你个白痴,你可知道他是谁?”曼珠稚嫩的声音带着老气横秋的冷肃。 铁背岩龙双眸怯懦地一抬,猛地直磕头,“龙神陛下,铁背有罪,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你是有罪,见龙神而不跪,其罪一,辱龙神钦点之臣,其罪二,伤龙神至亲之人,其罪三!”曼珠每说一句,铁背岩龙的头颅就低一分,整个头颅几乎要埋入土底。 “烈火虎和毒芒蝎,奉祖龙之命守护在此,你竟仗势欺人,无端向它们下手,你可知道它们守护的是谁?”曼珠冷哼一声,“那可是祖龙心爱之人的父亲。” 曼珠走近了几步,猪脑袋朝铁背岩龙的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以后,他也会是祖龙大人的爹,你说,你该不该死!” 铁背岩龙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懊悔和恐惧。 可在场所有人看到的,就是少爷抱着猪,衣袂飘飘,趾高气扬地站在那庞大的铁背岩龙的身前。而那铁背大人,屈膝跪在那里,整个身体似乎缩小了几分,眼眸低垂,犹如一只大型的兔子,老实无辜。 万兽从来比人族更加崇尚力量,更加野蛮霸道,同时他们的阶级也更加清楚明显。 无论那一只元兽,血脉中对祖神的敬畏和崇拜,早已融于他们的骨血,刻入他们的传承,不管是灵魂,亦或是肉/体,都有与生俱来不可磨灭的印记。 少爷的状态不佳,在十莽山深处自怨自艾的擎天猿没有及时感应到他的出现,可站在他面前的铁背岩龙,如何会没有感受。 那属于龙神神圣而久远的气息,让铁背岩龙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它的身上流淌着微不足道的属于龙族的血脉,可它对祖龙气息的感应却比其他元兽更加敏感和真实。 它所有的天赋和特殊的地位,都是那一丝淡薄到几乎不存在的血脉赐予它的。 龙族已经消失,所以拥有一丝半点所谓龙族血脉的它,在万兽中可谓地位尊崇,可它自己清楚,它的天赋和能力,都远远比不上那些血脉纯粹的洪荒异种。 曼珠大人数落它的三宗罪,字字诛心。 “陛下,铁背愿自裁,以赎铁背之罪过。”铁背的念头,落在了少爷的脑海里。 还处于脑袋一团浆糊的众人,只看到铁背岩龙突然抬起了头,硕大的泪珠从它那原本残暴渗人的眼睛里滴落下来。 第90章 前夕 墨少爷,你又坑我! “有才, 这铁背龙是公的还是母的”李有福压低了声音,在自家弟弟耳边嘟喃了一声。 李有才抬眸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公的。” “公的啊?”李有福似乎有点失望, 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是母的,都说女的每月有那几天月事, 那几日往往情绪多变,不可理喻, 我瞧着铁背这幅神经兮兮的模样, 还真想不出其他的道理, 莫不是男的每月也有那么几日, ”李有福摸了摸下巴, “应该是,难怪我偶尔总有心绪不宁, 血脉不通,抑郁难耐的感觉。” “闭嘴!”李有才实在受不了,瞪了自家哥哥一眼,“如果真的有,人家流的是血, 你”李有才冷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道,“你流的肯定是脓!” -- 第175页 “我草!”李有福正欲发火, 却听到李有才一脸无语地传言道,“你说, 他会不会身上还有一枚龙牙?” 刑天显然注意到了他们两兄弟不自然的表情,联想到他们一路上对少爷的看重,不由地传言他们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墨非龙到底是何身份?” 李家兄弟互看了一眼,无奈地搓了搓鼻子,“邢叔,他是什么身份我们不清楚,在来此之前,他曾将一枚龙牙借给了李家。八姑姑已经带着龙牙返回京城。” “龙牙?”刑天未曾启唇,却瞪大了双眼,看着前方的铁背岩龙,“是岩龙一族的祖先?” “不,邢叔。”李有才的声音有些莫名的感慨,“那枚龙牙一出现,连虫大妹和断魂鹰也跪地不起,铁背一族万万没有如此威望,虫大妹说,那是属于神龙始祖的龙牙。所以那枚龙牙,由虫大妹保管,借李家使用。” “神龙始祖,祖龙龙神之后的万兽之神,”刑天倒抽一口冷气,他所了解的远比李家兄弟,甚至比李八爷还要多得多,正因如此,他才比他们更加了解神龙始祖这四个字的意义和价值。 他看走眼了,生平第一次看走眼了,能拥有神龙始祖之牙的家族,岂会籍籍无名? 刑天下意识地望向莫谷的方向,却见莫谷如同他一般眼神略带茫然。 莫家没有这种底蕴,就算有,莫家的嫡系少爷他个个如数家珍,不会不清楚是否有墨非龙这等人物。 刑天第一次觉得自己对风云大陆的了解远远没有他自己以为那么多。 那边少爷悠悠然的声音传来,“三宝,过来!” 少爷勾了勾手,下巴朝铁背岩龙的方向抬了抬,“你给少爷我好好地把这家伙收拾一顿。” 少爷讨好地朝朵儿笑了笑,双唇分明说着,“敢欺负我老丈人,看我替你们出气。” 全场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唯有少爷嚣张的声音在场中回荡。 没有人注意到少爷的话刚说完,铁背岩龙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如释重负。 陛下愿意惩戒它,那就代表着陛下愿意原谅它。 孔德建沉着脸,感应不到铁背岩龙的任何思绪让他的心里有点不安。他和齐鲁从进入十莽山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淡淡的,只有在陛下和孔家老祖身上才有的气息,属于圣阶的气息。 十莽山的存在突破了,这更加坚定了孔德建相信十莽山藏有机缘的想法。 铁背岩龙此刻莫名其妙的反应,孔德建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铁背一定是感应到了不知名的讯息。至于那个无丝毫元力却一直叫嚣的可笑男子,不过是恰巧撞在了这一刻上。 所以,孔德建没有出手,甚至没有出声,铁背向来霸道狂妄,从来不喜别人插手它的事情。他唯有静观其变。 花葫心中暗喜,甚至越看少爷越顺眼。这小子的出现简直是神来之笔,他闹腾得越凶,李家跟孔家越发没有转圜之地,这样一来,孔德建想要袖手旁观也不可能了。 齐鲁皱着眉头,眼前的一幕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可闹到现在居然没有一个人出声制止。连当事者,一向高高在上的孔家和铁背岩龙也保持缄默。 “莫谷,你看这是怎么回事?”齐鲁低声传言。 莫家的莫谷摇了摇头,“如果不是铁背大人本身的原因,那必定是这个男子身上拥有让铁背大人忌讳或者,”莫谷看着噙着泪水的铁背,顿感有些荒谬,“或者是让铁背大人难以抑制情绪之物。驭兽一道,若身怀强悍元兽的肉/身之物,对修为远不及的元兽来说,亦有震慑威逼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这男子身上怀有异宝,能够让铁背有所忌惮的异宝?”齐鲁的眼睛一亮。 “有此可能,只是,到底是何物能够让铁背有此反应?”莫谷这般想着,便朝身旁的嗅风狼看去,却蓦地发现他身侧的嗅风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与铁背岩龙一样,弯曲了双腿,状似跪伏在地,低垂头颅,无半丝异动。 少爷喊了一遍,发现花三宝还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动弹。 “花三宝,你怕什么?”少爷的眼神微微冷了冷,“就你这幅熊样,我都不放心让你待在无痕的身边。” 花三宝的眼神一凛,他是头脑不着调,但为人最最义气。他说了要成为花朵儿最坚固的铠甲,就绝对不会食言。 “谁说我不敢?”花三宝怒喝一声,瞪着前方的铁背岩龙,“别说是铁背岩龙,就算是真的龙我花三宝也照样揍!” 花三宝瞪向铁背的时候,却狐疑地发现那大家伙的眼睛里,似乎略微闪烁着那种叫“求揍”的渴望。 “草,不会有这种特殊嗜好吧。”花三宝心里头吐槽一声,身体却丝毫不见迟疑,有力的长腿奋而一蹬,整个人已经犹如离弦之箭,朝铁背岩龙的方向冲了过去。 砰,不绝于耳的拳头砸在身体上的声音。 此时的花三宝,犹如一只凶猛的悍兽,迅猛的速度让人只能见他的残影,铁锤般的拳头在铁背身体的周遭晃动交错,拳拳到肉,脚脚生风。 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铁背岩龙就这样笃在那里,仿若一座沉默的小山,不回手,不暴怒,不开口,不移动。 它的身上,甚至连元力护体都没有。仅凭肉/身之力,承受了花三宝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可令众人同样惊讶的是,铁背的身体何其强悍,那可能是连地元境武者都无法轻易伤害的皮肉。 -- 第176页 可花三宝的拳头落在铁背的身上,有好几次,眼力惊人的几位都能够捕捉到铁背身上肉骨凹陷下去的一刹那。 花三宝的拳头,其千钧之力,让人咋舌。 “好厉害的炼体修为!”齐鲁等人眼中的暗芒连连闪过。铁背的防御几近变态,能够将它的身体打得凹陷下去,即便只是一瞬间,也值得骄傲,何况还是如此年轻的高手! 花三宝大概是打得兴起,打得太过酣畅淋漓。 他的身体突然猛地冲天而起,接着下落的威势,想要狠狠砸在铁背的身上。 可怜的花三宝,于半空中突然觉得如果自己能骑在铁背岩龙的背上,必定是相当拉风,于是花三宝稍稍敞开了腿。 “又要丢人了。”花吉吞了吞口水。 “三宝你丫的小心!”花祥大喊出声。 少爷的脸色瞬间黑了几分。 其他人不了解花三宝,花家两兄弟对三宝的熟悉程度,已经到了三宝撅起屁股就知晓他要拉要尿的程度。 铁背的后背有犹如鱼鳍一样的凸起,由于它的身躯过于庞大,那一行颗颗粒粒般的凸起并不显眼。 花三宝就这样潇洒地,以他引以为傲的速度的力量,重重地将屁股与铁背岩龙来了次最亲密的接触。 三宝敞开了修长的双腿以绝佳的速度和角度坐下去的后果,扯着蛋不至于,但磕着蛋是肯定地。 嗷呜,一声惨叫响彻全场,“墨少爷,你又坑我!” 少爷的额头满是黑线。本来应该是多么英明神武的一幕,被花三宝这厮给败坏得一干二净。 全场皆是错愕的神情,唯有李六爷,在察觉到这一幕的精髓之处时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这莽撞小子,身下那家伙也不知道练过没,这一下,可他娘的真够惨烈的。”李六爷为花三宝鞠了一把同情的泪。 花三宝是相当狼狈地跃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看到转过头来的铁背岩龙,眼中竟然有些许抱歉和同情。 可此时此刻的花三宝,哪还有心情去一探究竟。 花三宝大蒲扇般的手紧紧捂着屁股,犹如女子般并拢了双腿,一步一扭地朝花家兄弟的方向小碎步地走去,“裂了裂了,大哥,快,快给我条裤子!” “草,老子第一次这么有力的撞击,竟然给了铁背岩龙,草,草,”花三宝经过少爷身边时投过去悲催的眼神,满眼写着“你还我贞操的”哀怨。 铁背岩龙犹自不言不语,不动如山,可孔德建整张脸都涨红了! 如此荒谬至极的一幕,竟然发生在他的眼前。不管铁背究何原因不愿回应,可明摆着扇他孔家脸面的事,他已经不能不管! “荒唐,放肆!”在场所有人,论修为,自然是天元中阶的孔德建最高。 天元强者一怒,非同小可。 孔德建的身形在原地消失,眨眼之间,一个巴掌已经出现在少爷的身侧。 铁背的眼眸猛地一抬,怒色闪过,双腿绷紧,却听到耳边传来少爷的声音,“从这一刻起,此间所有事,都与你无关。回去之后在孔家老老实实待着,我自会找你。” 铁背的身体蓦地一松,“是,陛下!” 少爷的眼眸微垂,唇边弯起冷冷的笑意,可随即又有些无奈地抿抿嘴。 啪的一声响亮声响,孔德建的身形再度出现在原地,可刑天却犹如飘落的风筝被狂扫而退,十数步才堪堪站定。 显然,刑天接住了孔德建一掌。 “邢叔!”李家人惊呼出声。 “我没事。”刑天冷冷的声音传来,“孔老二,你一个堂堂的天元阶高手,竟对一个身无元灵之力的普通人下手,可真给孔家长脸。” 李家兄弟,朵儿,包括少爷都有些不好意思。 刑天不清楚,可李家兄弟和朵儿却清清楚楚,少爷抱着的可是天元阶的元兽。孔德建如何伤得了他。 而少爷不好意思,是因为这个瘦小男子虽然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但方才孔德建这一招,他却及时地接住了。 刑天一直在关注他的安全,并未因为对他存有偏见就置之不理。 他是杀手,最强悍的不是正面攻击和防守,但对方是天元阶高手,他却还是毫不迟疑地“救”下了他。 这个情,少爷承了。 “刑天,你若是要求情,这样的态度可不行。”孔德建冷冷一笑,眼睛犹如毒蛇般盯着少爷,手一指,“小子,你老老实实到铁背大人的面前磕三个头,自断一臂,这件事情我就作罢。” 孔德建的话刚说完,铁背的身体一拱,低垂的头喘着粗气。要不是陛下不让它动手,它现在就想直接把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头给砸晕。 “莫谷。”孔德建看向莫谷,眼尾扫过毒芒蝎和烈火虎。 莫谷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突然走了出来。 莫谷的身上骤然升腾起青黑色的雾气,他的双瞳变为竖瞳,他微微弯着身体,朝毒芒蝎和烈火虎低吼了几声。 李六爷脸色一变,莫家的驭兽术。 烈火虎和毒芒蝎可是他们这一方的超级打手,若是让莫谷给招安了,他们还有什么胜算? 少爷的某种闪过一抹杀机,摸了摸曼珠的耳朵。 毒芒蝎和烈火虎竟缓缓退入林中。 孔德建看着莫谷的眼神满是激赏之色,果然不愧是莫家最出色的弟子。 -- 第177页 可孔德建不知道,莫谷心里虽有些许得意,更多的却是讶异。 他的驭兽术,对人元境的元兽可谓手到擒来,可眼前的两只元兽,尽皆是地元境的高阶元兽,他才费了多少时间,它们就已经随着他的心意撤退? 莫谷不知道他的一个举动,已经让少爷对莫家起了必杀的决心。 这等肮脏的卑劣的驭兽术,少爷的心中不齿厌恶到了极点。 莫谷的体内元丹。与元兽的元丹一般无二,充斥着元兽的气息。莫家拥有一道秘法,可以吞噬元兽的元丹之力。这种吞噬,唯有在元兽生命尚存之时方才有效,死后的元兽元丹已灵气尽失。莫谷的元丹,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元兽为它的成形牺牲性命。 莫谷需要天赋和能力不断修行,消除元兽元丹中所传递的怨气和死气,赋予新的灵气和活力。假以时日,只要激发体内的元丹之力,便能让元兽产生同族的亲近之感,修为越高,体内元丹的等级越高,越能够驱役元兽。 换言之,他是人面兽心,莫家人,是人面兽丹。 不同的是,他是祖龙转世,而莫家人,却是以剥夺无数元兽的生命来成就自己的驭兽之道。 简直可恶,可恨至极。 他的父亲墨神尊,之所以受到元兽的拥戴和尊敬,无关他的修为,而是他从普通武者的那会起,就视血狼王和还未应劫的玄皇蛇为最亲密的伙伴,甚至用自己的身体,顶住玄皇化蛇成龙的雷劫,神魂皆灭,转世而生。 所以,他的父亲成了神尊,而莫家,必将会在他的手中毁灭。 少爷转过头来,看着莫谷,笑得有点渗人的冷,“莫家的少爷果然驭兽有道。”少爷摸了摸曼珠的脑袋,“我养的这只猪平日里也调皮得很,不若拜托莫少爷,也帮我好好地□□一番?” 第91章 开幕 吾赐你,灭魂。 莫谷身上的青黑色雾气缓缓融入他的皮肤内, 他的双眸依旧是竖瞳的模样,这使得他整个人似乎带着些许诡异的野性和阴暗。 笑了笑,莫谷看着少爷, 指了指少爷手臂上的曼珠,漫不经心地道,“你既然拥有元兽, ”轻哼一声,声音中的轻蔑昭然若揭, “自然对驭兽之道也有所了解。” “驭兽之道, ”少爷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一瞬不瞬地看着莫谷, 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情感, “真的很巧,我倒也略懂一丝半点, 即便没有莫家厉害,却也没有莫家那般丧尽天良。”少爷的最后四个字,冰冷彻骨。 莫谷的双眼猛地怒睁,冷言道,“孔大人对你已经是宽容有加, 你若再敢胡言乱语,即便有李家人在此,今日之事, 也绝不是你自断一臂,磕头认错就能圆下!” 莫谷说不上什么感觉, 眼前男子盯着他的眼神总让他有点不自在,尤其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让他的心里涌起些许不安。 观此人方才对铁背大人出言不逊, 出此恶语应该只是一时兴起,莫家驭兽之道,本就是不传之秘,家族中,也唯有最嫡系的弟子,才能获得传承,且一旦接受传承,均以神魂发誓守口如瓶。唯有一个例外,想到这,莫谷的心中一凛,看着少爷的眼光多了几分审视。 莫谷声色俱厉的话并无引起任何波澜。少爷依旧看着他,神色如常,“在下孤陋寡闻,不知道莫家如阁下这样的高手有多少?” 寒暄一般的话,却骤地让莫谷寒毛直竖。 莫谷脸色渐渐沉下,与孔德建对望了一眼,均眉头紧皱。 李家人虎视眈眈,一旦有人妄动,势必就是火力全开的混战。对孔德建来说,他打从心底,确实不想趟这摊浑水。但就此作罢却又不可能,孔家的尊严不容挑衅。眼前的男子若是识相,照着他的话做,那彼此都有个台阶,若不然,孔德建挑了挑眉,李八爷不在,就算是刑天,又能耐他何? 莫谷没有答话,刑天却开口了,“莫家族长乃天元阶修为,族长之下有莫家的四大内门长老,大长老为天元阶,余下三人均地元高阶。长老之下乃莫家嫡系,一分为七。论修为,唯有莫老二和莫老四修为最高,也唯有他们两个的儿子天赋异禀。” 刑天深深看了莫谷一眼,面无表情,“你眼前的莫谷,是莫老四一脉,他的修为已然超过同龄人许多,外界都说他乃莫家第一天才,但,”刑天顿了顿,看着莫谷越发难看的脸色,徐徐道,“莫二一脉的莫栗才是真正的可怕。” “哦,我倒是忘了,”刑天转头看向少爷,“莫家的莫七,据说多年前因不愿修习驭兽一道而被莫家逐出门墙。如今不知所踪,只知当年,莫小七的天赋乃七人之首,正因如此,族长才因他不愿继承家族绝学而大怒。” 刑天乃遮天楼的顶梁柱,他所说的,其中不乏遮天楼挖出来的机密,尤其是莫栗一事,连孔德建都不清楚。 看着莫谷涨红的脸,孔德建的神色有些难看。孔家想跟莫家联姻,看重的自然是莫家最有前途的弟子,如果那个莫栗真的比莫谷还要出色,那说明,莫家真正的诚意可不如他们表现出来那般足。 刑天不吝解释,皆因他对少爷的身份越来越好奇。刑天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少爷对莫家的好奇,会不会因为他很可能就是那被逐出门墙的莫小七一脉。如果是,倒也可以解释他与花朵儿的感情为何那般厚重,均为被家族抛弃的人,多少有点惺惺相惜。 -- 第178页 可少爷的回答却彻底让刑天的心一震。 “族长,四大长老,六大嫡系,”少爷声音柔和得犹如潺潺的流水,可水一流出,却彻底结冰,“那我要杀的人,可真是多了!” 少爷的话刚说出来,半晌没有人反应过来。 他说的话,犹如风儿一般在你耳边吹过,刚开始仿若未觉,可当这风盘旋不走,灌入你的耳中时,才觉得脑海中轰然一响。 “放肆,无知小子。”莫谷勃然大怒,他的手屈指成爪,向少爷的面门抓去。 这一次,未等众人有所动作,莫谷的身体在离少爷一米左右的距离突然顿住,脸上出现了些许抽搐僵硬。 “告诉我,”少爷的声音如沐春风,可听在莫谷的耳边,却犹如催命的音符。 “告诉我,你练成体内的这颗元丹,你的手,活活掏出了多少元兽的元丹?”少爷站在那里,一手摸着曼珠的耳朵,声音不疾不徐。 他手中的曼珠,却在听到他的这句话时身体骤地一紧,那本来惺忪的猪眼睛里闪过一抹强烈的杀机。朵儿身侧的玉玉,也扇动着双翅,发出阵阵低鸣。而远处的铁背岩龙,后背猛地紧绷,双眸迸射出阵阵暴戾。 若非陛下有令,它现在就想把那个叫莫谷的家伙撕成碎片。它虽为孔家效力,但它与孔家,一下平等,各取所需。它的祖先龙族,是万兽的主宰,作为旁系的后代,它真正要效力的也必定是兽族。之所以未曾去过万兽谷,那是因为它对自己血脉的高傲,使得它不愿意以这种低薄的修为回到万兽谷。 铁背望着孔德建的背影,越发地厌恶。它跟他们同行,在陛下的眼里,与助纣为虐有何区别。 铁背的眼神扫向嗅风狼,看到那家伙身形已经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嗅风狼,作为莫谷最亲密的伙伴,不可能对他的修炼一无所知。 铁背盯着嗅风狼,自己竟然与之为伍,简直丢尽了脸! 在场所有人全数神色皆惊。刑天说的已经是属于莫家的核心秘密,这墨非龙说的,难不成就是莫家立家的不传之秘。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莫谷,却发现他除了保持方才的动作,嘴角微微抽搐外,并无言语。 莫不是墨非龙所言,竟是真的? “莫家的驭兽之道,”少爷轻哼一声,却犹如刀剑相击,杀意凛然,“好一个驭兽之道。” “以无数元兽内丹为引,将其在生命鲜活之时取出,吸取其中的气息和元力,以家族秘法不断锤炼吸收,最终与自己的元丹相融,不分彼此。”少爷抬眸看着莫谷,声音悠远却清晰,“莫家少爷,我说得可对?莫家人,修的是人形兽丹,以万兽的血肉之躯为祭,修成与元兽一般无二的元丹,却来成就你们在人族的地位?” 少爷的话音一落,全场被震得鸦雀无声。 莫谷的姿势不变,眼珠因过度惊恐慌乱而略微凸出,哪还有方才那个偏偏少年郎的潇洒模样? 人形兽丹,所以元兽对莫家人,天生就有亲近之意,这就是莫家的驭兽之道? 莫家的修炼之道竟然如此逆天。寻常人获得元丹,通常都是用来制丹,或者感应其中五行的气息,以增加自己的感悟。但莫家得到元兽的元丹,竟然可以直接锤炼吸收其中的气息和元力。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别人收获粮食,汲取营养需要播种耕耘,而墨家人是直接获得粮食,只是在摄入营养之时损耗颇大,可即便如此,那数不尽的元兽,可就是莫家人源源不断的修炼资源啊。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样的认知中,尤其是孔德建,齐鲁和花葫,看着莫谷的眼神都有点变了。 这样逆天的功法,谁不想得到? 少爷环顾一周,将众人的神情收归眼底,缓缓道:“成就一个地元境武者,为此活祭的人元境元兽大概需要三万三千只,”少爷的声音低了几分,犹如暮钟沉重,“天元境,所需元兽则达十万不止。” 少爷的话让场中不少人身形一颤,尤其是李家人,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眼中已然多了几分悲悯之意。 “你们或许会说,兽族中亦有互相吞噬残杀之举,区区元兽,何足道也。”少爷轻笑一声,笑不达眼底,“人族之中,亦有互相虐杀之事,弱肉强食,此消彼长,乃自然之道。但若是人族中有人囚禁数万生灵生生活祭,不管囚禁的是人,或是已诞生灵智的元兽,都有违天和,人心丧尽。” 少爷的话徐缓却寒意凛然。即便是杀人无数的刑天,此时眼中都出现了不忍之意,要知道人元境的元兽,那都是已经修出灵智的元兽。不少人养着元兽看家护院,早已犹如自家人一般的护卫。 “莫家,当真如此?”李六爷冷然道。 相反,孔德建一方却惊诧瞬间便恢复冷漠如常,在他们看来,与万兽谷之争牺牲的人族元兽无数,拿些个元兽来修炼,有何不可? 少爷并未正面回答六爷的话,而是指了指那已经轻颤不已的嗅风狼道,“莫公子,你打算什么时候,也给它开膛破肚?” 莫谷的眼珠子乱转,难掩其中的惊恐。 他对自己的身子完全失去了控制,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束缚住,而他神魂俱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对眼前的男子产生一股极其害怕却又无法违逆的感觉。他体内的元丹此刻不断翻滚,元力完全不受控制,偏偏他的人又无法动弹。 -- 第179页 “畜生!”少爷突然转向嗅风狼,脸色微凝。 嗅风狼匍匐在那里,全身颤抖。 它一早就了解莫家的所作所为,但莫家为它提供了大量的元丹吞噬,作为交换,它成了莫家的超级打手。 “莫公子,你不是好奇我的驭兽之道吗?”少爷突然咧嘴一笑,“如此,我就献丑了。” 驭兽之道,墨非龙的驭兽之道,李家兄弟的眼睛一下亮堂了,连刑天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少爷,唯恐错过一丁点的细节。 少爷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魁梧,态度闲适从容,他瞥了嗅风狼一眼,双唇微动,声音和缓如同迎面拂过的微风,“吾赐你,灭魂。” 啥玩意?李家兄弟和花家兄弟都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那嗅风狼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悔恨和解脱。 他们听不到嗅风狼灵海中的那一句,“谢陛下恩典!”只看到它昂起了狼头长啸一声,声音中竟多了几分欢欣之意,再之后,那嗅风狼的身体竟渐渐虚化,最终唯有一颗雄浑的元丹悬浮在空中。 “这,这是变戏法吗?”花三宝喃喃道,突然转头看着花祥,有样学样地道“吾赐你,灭魂。”完了还低了低身体,“二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花祥一个爆栗子敲过去,“草,怎么会没有感觉,老子有很强烈的感觉,想揍你的感觉!” 花家兄弟的闹腾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得缓不过神来。 即便是孔祥建等人,看着空中那散发了浓浓元力的嗅风狼元丹,心里头升腾的不是贪婪的念头,而是荒唐的感觉。 少爷对那元丹视若无睹,反而转向莫谷,“莫公子,你觉得我的驭兽之道,比起莫家如何?”少爷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让莫谷毛骨悚然。 “你若是说不上来,也可以亲自来感受一下,毕竟,你拥有的也是元兽之丹。”少爷挑眉。 第92章 残酷 孑然天地间,傲视苍穹处。 少爷话音一落, 莫谷只感觉体内的元丹似乎想要破体而出。莫谷吓得魂飞魄散,奈何自己的整个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能瞪大了眼睛, 眼珠子乱转,期待孔德建等人能够察觉到他的异样。 可那明晃晃,悬挂在空中的嗅风狼元丹, 吸引了孔德建等人所有的注意力。嗅风狼为什么消失,又是怎么消失的?那小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故弄玄虚还是有所示意?纷杂的问题让他们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难道是曼朱大人?”李有才的声音很轻, 刑天却听到了。 “谁是曼珠大人?”刑天传言问道。 眼前的墨非龙, 完全颠覆了之前在他脑海里的印象。 原来的不羁荒诞, 浮夸纨绔。 而今, 他站在那里, 一身黑袍,全身散发着犹如阎罗地狱般的残忍和冰冷, 薄唇微抿,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里仿若刀锋交错,杀意凛凛。 这样的气息,刑天自问只见过一次,那便是老将军被害身亡, 老太君愤而出手,单方面虐杀留下一堆尸山血海。当年,遮天楼还未与李家结成亲家, 他隐匿在暗处,看着那全身染血, 一脸萧索的老太君,从来冷酷无情的超级杀手,竟心悸恐惧不已。 可李有才还没来得及解释, 便看到少爷幽暗深邃的冰眸冷冷地盯着莫谷。 他的身材高大,站在莫谷的身前居高临下,犹如生杀予夺的君王面对低微犹如蝼蚁般的子民,他的双唇微启,声音犹如玄狱幽泉,“吾赐你,丹留,身死,魂消。” 其他人或许只能感受到周遭的温度骤降,但身在少爷眼眸底下的莫谷,却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他身旁的所有空间仿佛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所封锁,他那原本屈指成爪,想给少爷一个教训的手,此刻不听使唤地往回,转而向自己的身体缓缓靠近。 周围的人,看到的便是接下来让人心神俱震的一幕。 莫谷化掌为爪的手,来到了自己的丹田处,那是元丹所处的位置。 他的脸和他的手,形成了完全两极的截然不同。 他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 他的手,却坚定地,活生生插入了自己的腹中,将自己的那枚元丹,就这样毫不犹豫的掏了出来。 扭曲的面容,腹间的血洞,鲜红的手指,泛着蒙蒙青光的元丹。 啪嗒,啪嗒,那是手指尖鲜血滴落地面的声音,却仿若催命的音符,让周围所有人打了一个寒颤。 花朵儿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墨非龙。 他站在那里,沉静优雅,却又那般冷漠无情。 刚棱冷硬的面容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孤傲深幽的眼睛看似平静,但眸光微闪间仿若云雾翻涌,让人不寒而栗。 他站在那里,仿佛他就是那天,那地。 孑然天地间,傲视苍穹处。 可她反而不觉得疏离害怕,反而有种渴望,想冲向他的怀中,将他紧紧拥住。 她想看他像往常那般没心没肺地对她笑,对她闹腾,对她死缠烂打。 莫谷脸上的血色渐渐消散,双腿缓缓下曲,跪下。 “莫谷,你疯了!”孔德建大喊出声。 莫谷手中的元丹缓缓地飞至少爷摊开的手掌中,尽管莫谷的手满是血污,但那颗元丹,却纤尘不染,洁净如初。 少爷轻叹一声,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元丹,“让他们听听你们痛苦而不甘的声音。” -- 第180页 就在少爷一念之间,他手中的元丹突然光芒大盛。 凄厉而怨恨,夹杂着各种元兽的叫喊声突然不绝于耳。 众人只感到灵海剧震,心神差点失守,幸得这阵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只在修习有成的人灵海处响起,若非如此,怕是毫无修为的花儒和村民们会被其夺走神志,成为行尸走肉。 “啊”莫谷的双手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仰天长喊一声,声音中满是惊惧和惶恐。 莫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下去,那惊恐的目光和腹腔的血洞,让人望而生畏。 莫谷,亡! 元丹重回到少爷的手中,少爷突然转身,看着花儒,微微一笑。 可怜花儒,方才与孔德建等人对峙之时还侃侃而谈,此刻看到少爷对他展颜一笑,却应激性地退后一步,随即才堪堪站定,一脸尴尬。 少爷抿抿嘴,竟然把自己的老丈人吓成这幅模样。不过无妨,他给的补偿足够让自家的老丈人对他另眼相看。 是的,花儒自娘胎中毒,身体孱弱,无法修炼。人族的功法对他来说难如登天,但莫家的功法,对他而言却是另辟蹊径。 莫谷和嗅风狼的元丹,便能为花儒打下最牢固的基础,让他一步登天。 他的子民,会以另外一种形式成为他最亲近的守护,这也是他能为他们找到的最好归宿。 “这,这是怎么回事?”连一向胆肥的李六爷,也有点口吃。李六爷心里连连后怕,他的修为,顶多与莫谷相当,如果这墨非龙不是朵儿的至交好友,而是对方的人,李六爷想到这,生生打了个寒颤,再度庆幸不已。 李家兄弟从未见过少爷出手,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少爷也只是动了口。 从他们认识墨非龙那一刻起,少爷向来插科打诨,纨绔不羁。尤其在李有福的眼里,这厮还是条跟屁虫,黏人虫,每天都恨不得凑在朵儿的身侧,化为连体人,不,这家伙眼睛里赤/裸/裸写着都是想跟朵儿合体的野心欲望。 李有福想到自己一路上对少爷的揶揄取笑,无理取闹,再看看倒在眼前的莫谷,李有福的腿有点发软。 诡异,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场中就算修为最高的孔德建,不,就算是普通的圣阶高手,也万万做不到如此轻描淡写,谈笑间便控制了一个地元阶高手的所有神志,让他自裁身亡。 不,莫谷并没有失去神志,他的脸分明写满了恐惧和害怕,只是他的皮囊似乎已经完全与他的灵海分割了。 思及此,所有人的心里不由一颤。 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生生挖出自己的元丹,这样的事情,想起来简直叫人从脚底生寒。 “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身份?”遮天楼从来黑白通吃,这世间光明与黑暗之地,都有遮天楼消息的源头。所以,刑天的眼界比在场所有人的高,都毒,包括刚愎自用的孔德建。 他知道强如圣阶强者,可以对地元阶武者或者修为较弱的天元阶武者强行搜魂,也听说过南疆之地,有巫族之人能够利用秘法夺人神魂,将其制成犹如行尸走肉的傀儡。 但刑天从未见过,一个身无任何元灵之力的人,就这样一句话,就能够让一个地元境强者神志清晰的情况下,按他的指令做事,甚至于虐杀自己。 元灵之力是无法遮掩的,你可以掩饰修为的高低,但从古至今却没有一种秘法能够让一个修行者与普通人无异。 墨非龙,他凭借的到底是什么?如此可怕的手段,别说见所未见,简直闻所未闻。 让一个地元境武者自戕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如此轻描淡写,如此俾睨众生,怕是陛下,也不外如此。 就在此时,铁背岩龙突然起身,头也不回地朝远处狂奔而去,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所有人错愕。 “小子,你到底使了何种肮脏的手段,竟对莫谷下此毒手?今日,无论如何,你都休想从老夫的手下逃走。”孔德建恨声道。 孔德建顾不上离开的铁背,事实上他也管不了。只是他踌躇满志,满腔热血地跑来十莽山,他所带的助力,一走一死。铁背的安全不用他担心,但莫谷,莫家人都知道他带着莫谷来十莽山,甚至借嗅风狼之力寻人。如今莫谷已死,他回去了要如何跟莫家交代。 对,必须把这小子擒拿回去让莫家处置。不,这小子清楚莫家的不传之秘,也说给他们听了。若是让莫家知道,势必也将他视为眼中钉。再者,一个身无元灵之力的小子,莫家如何能信? 孔德建环顾四周,最终将眼睛盯在了刑天的身上。 这个锅,必须是由李家来背。 只是小子所使的手段,比莫家的不传之秘,有过之而无不及,所能带回去让老祖搜魂,那收获可就大了!孔德建眼神闪烁,心里倒有点拿不定要让少爷是生是死的主意。 少爷轻笑一声,环顾一周,“真是巧了”少爷眉尾一挑,声音晦暗不明却让人不寒而栗,“莫谷已亡,莫不是你们以为,你们的运气会比他更好?” 话音一落,花葫眼中的惊色一闪而过。齐鲁和孔德建都是天元阶的高手,独独他为地元阶,莫谷的下场触目惊心。花葫的身形,不自觉朝身边的齐鲁靠近。 孔德建仰天一笑,笑声中尽是猖狂之意,“小子,天地二字,一字之差,差之天地。刑天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又有什么资格狂妄?” -- 第181页 “天元境哪,”少爷拉长了尾音,带着一丝感叹,摇摇头,“算个屁。” 朵儿噗嗤一笑,眼前的墨非龙,似乎有鲜活了起来,又变回那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混蛋。 刑天的脸色一沉,抿嘴不语。 李家兄弟的心绪却开始放松,家人如今都平安,最大地心事早已卸下。至于孔德建,嘿嘿,反正天塌下来,有刑天顶着,刑天顶不了,还有猪顶着! 李六爷草了一声,奶奶的,天元阶算个屁,那他地元阶算什么?连个屁都不是?屎尿屁,层层递进,那充其量圣元阶也是一坨屎,这样想来,李六爷心情好很多。 曼珠无奈地耸耸耳朵,朝少爷的手臂上拱了拱。它如今也是天元阶的修为,为何每次轮到它出场,牌面都寒碜得很。 “小子,你好,你好得很!”孔德建沉着的脸几乎能够渗出水来,眼中杀意昭然。 “曼珠啊,他吓我,你说该怎么办?”不明所以的人只看到少爷站在那里喃喃自语。 “敢吓少爷,罪该万死,自然是杀了!”稚嫩的声音传来。 “谁在说话?”李六爷等不明状况的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第93章 吃惊 “是何宝物?莫不是你们方才提到…… 李六爷下意识便朝山洞里的娃儿看去。这如孩童般稚嫩清脆的声音, 全场就只有白峰村带来的那个小孩。可惜李六爷看到的是那个小孩此刻还是一脸惊恐的模样,躲在他父亲的怀中,小脸蛋怯生生, 可怜兮兮地糊满了泪水。 第一个将注意力放在曼珠大人身上的是刑天。 杀手长年累月的反应让他第一时间便锁定了声音来源的方向。因为孩童的声音在这个剑拔弩张的场中显得尤为突兀和奇怪,所有人都被暂时地迷惑住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 几乎不约而同地便集中在少爷的身上,不, 确切来说, 是集中在少爷臂弯的那头猪上。 似乎为了回应大家的怀疑, 曼朱大人抬起了憨憨的猪脑袋, 晃了晃, 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 孔德建和齐鲁的脸色刹那间变了。 口出人言, 天元阶元兽! 这样一只其貌不扬,甚至还有点蠢憨的元兽,竟然是天元阶的高手? 想想方才如山般的铁背岩龙和眼前的肉团般的粉猪,简直太特么有冲击力了。 “你姥姥的,”李六爷喃喃自语, “天元阶元兽,一只猪,”李六爷啪的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巴。 天元阶以上, 无论人兽,均被尊称为大人, 圣阶以上,始称为尊。 若说刑天的到来是即将溺水的李六爷抓住的救命稻草,那少爷和曼珠此刻在李六爷的眼里, 那就是卿怀河边的画舫,站满了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等着他李六爷登上船,风骚地浪呀浪。 孔德建被神猪牵制住,齐鲁虽同为天元阶高手,但论杀人的手段,如何及得上刑天。至于花葫,操蛋玩意,他李六爷一个人就可以对付。还有花三宝,那一拳能把铁背岩龙锤出个坑来的变态,对方的虾兵蟹将,简直不堪一击。况且,他这一方的阵容还不仅仅于此。 十莽山多日的憋屈和担忧,终于在这一刻一扫而尽。 “邢叔,那是曼朱大人,是墨少爷他家的守护元兽。”李有福有点不好意思地传言给刑天。 刑天两颊微微抽搐,我草你两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敢情一路上看着老子出丑很搞笑是吧,等回到李家,我非操,不,操练到你们两个混小子伤筋动骨不可。 “你们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通通给老子吐出来!”刑天传言,言语中有些气急败坏。 人家抱着天元兽的猪,本身还有那种诡异可怕的本事,自己倒好,一路上尽管不曾冷嘲热讽,但态度终归没有那么自然。他刑天虽然是暗夜中的行者,但为人却光明磊落。讨好墨非龙不至于,但这两个臭小子,明明有这么多底牌,非要他老人家一路担心焦虑,急得头发都快薅没了,简直叔可忍婶也不可忍! 李家兄弟对望一眼,有些尴尬地捋了捋头发,传言道,“还有”,接收到刑天瞪来的目光,两人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继续道,“来此之前,朵儿跟花珍绮打了一架,把她打趴下了,引来了孔翎雀鸟,”看着刑天越瞪越大的眼睛,李有福摸了摸鼻翼,“然后玉玉跟朵儿又把孔翎雀鸟打趴下了,引来了青玉仙子。” 咳,刑天剧烈地咳嗽一声,整张脸涨得通红,引来了李六爷关切的目光。 难不成方才与孔德建对接的一掌让刑天受了内伤。 只是看到孔德建脸沉如水,没有丝毫惊喜之情便知道事实定非如此。 “然后呢!”李家兄弟的耳膜被震得差点破裂,“有屁快放!” 李家兄弟苦着脸,“墨非龙他舅舅出手挡住了青玉仙子遥空一招,顺带还调戏了一把,然后曼珠大人把孔翎雀鸟的爪子给踩了个稀巴烂,青玉仙子撂下狠话后离开了。” 刑天狠狠地吞了吞口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过得多了,鲜少有事情能让他动容失态。 “没了?”刑天的声音沉寂了下来。 “还有。”李家兄弟才开了个头,便看到刑天的背猛地绷直了。 两兄弟对望一眼,犹豫着该不该说。大战在即,别一不小心把邢叔给整懵逼了。然刑天直接走到他们的身边,全身泛着冷气,大有不老实交代就动手的架势。 -- 第182页 “墨少爷了解了李家的内忧外患,借给了李家两件宝物。”回想起当日的情景,两兄弟的神色也有了些许向往之情,刑天见状,好奇心顿起,凝神屏气。 “是何宝物?莫不是你们方才提到的龙牙?”刑天问道。 “龙牙只是其一,还有一物,”李有福顿了顿,“价值更在龙牙之上。” “什么?”若非私下传言,刑天怕早已轻喊出声,“何物?” 打从心底刑天不大相信,只道是李家兄弟见识太少。始祖龙神的龙牙,那已经是逆天的神物。如若不是有虫大妹和李八爷的肯定,就凭这两兄弟的空口白牙,鬼才信以为真。 “那是一副画,”李有才有些艰涩地道,“邢叔,再多的言语也难以描述此画的神奇和珍贵之万一,唯有你亲眼所见,才能相信凡尘俗世也有此无价的稀世之珍。我只能告诉你,八姑姑说回清宗的洗心录,在此物面前,犹如土鸡瓦狗。” 刑天再一次猛咳一声,像他这样的高手频频失态,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刑天强作镇定,可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李八爷可能是李家这一辈最靠谱,最实诚,最有大将之风的人。只要是她说出口的话,那必定是一言九鼎,绝无诓言。 土鸡瓦狗,那可是洗心录,回清宗的镇宗宝贝之一。李八爷再狂,也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除非,除非此物之神奇,已远超李八爷所见识过,听说过的所有宝贝。 到底是何种古老的传承至宝,何宗何派,有何来历?刑天只觉得浮想联翩,恨不得能马上回到李家见识一番。 可接下来李有福的一句话,又让刑天生生呛到,猛咳了几声。 “那副画,画中舞枪之人,是墨少爷的父亲,而作画之人,正是他的母亲。”李有福轻叹一声,“只可惜,墨少爷元灵皆空,也算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总不能尽如人意。” 此等逆天宝物,并非远古传承,并非宗派至宝,而是墨非龙的双亲亲手缔造的神话。 这,这可能吗?刑天一生之中,从未有过此时此刻这种心痒难耐的感觉。 方才知晓那头小猪竟然是天元阶元兽的时候,刑天心中还猜测方才莫谷等身上发生的诡异之状是它的手笔,墨非龙只不过狐假虎威罢了。 然听了李家兄弟一番话,刑天已经完全相信了。 试问一个犹如汪洋大海,深不见底的家族,就算墨非龙是一只旱鸭子,他的家族也有足够的底气给他提供徜徉大海的护具和方法。 这就是大家族的底蕴,力量和别人难以企及的见识。 可怕,太可怕了!这样的家族,不可能完全没有风云大陆上留下一点痕迹。 他所了解到的,这世间圣阶,并非只有五人三兽,还有个别隐世的家族,也有圣阶高手。可即便是这些家族,也断断没有一个圣阶,出手便能缔造出堪比洗心录,不,远超洗心录的奇物。 刑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李六爷关切的问候都置若罔闻。 “老邢,你他娘的是思春了还是怎的,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李六爷嘟喃一句,“草,一会干架的时候可别给老子掉链子。” 刑天没有回应,可孔德建却冷冷地开口了,“你老六,你可要想好了,今日你李家若是出手,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在孔家的地位你也知晓。我的生死,跟孔家的气运息息相关,所以我的灵海中,融有孔家的魂眼。我若身死,魂眼能够护住我的神魂不灭,即便保不住,老祖也能通过孔家的魂镜,看到魂眼所能看到的一切。”孔德建满意地看到李六爷的脸色变了几变,“我若身死,老祖决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李家逍遥狂妄,就算鱼老太君未曾受伤,老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六爷一口气噎在那,与刑天对视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忌惮之意。 要知道孔家可是风澜大陆最古老的家族,孔家老祖乃圣阶高手,还是接近与陛下齐名的圣阶高手。这也就罢了,李家若是畏首畏尾之辈,也成不了现在的李家。但问题是到目前为止,孔德建除了放几句狠话,也没做让李家伤筋动骨的事情。 京城暗地里孔家的动作是一桩,毕竟他们没有证据,但就今日的事情,李家如果趁势对孔德建狠下杀手,着实有些理亏,落人把柄。就算说到陛下那里,也是李家的跋扈无情。 可李六爷还没来得及回应,便听到少爷幽幽地出声,“谁说李家要出手?” “本少爷看不顺眼的人,何时需要别人来代劳?”少爷的嘴角划过冰冷的弧度,眼底深处是绝对的肃杀和冷酷,“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 “你们尽皆退下。”少爷转身,朝李六爷众人道。 李六爷竟鬼使神差地摆摆手,让众人往后退了几步。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又草了一声,这小子居然让我退下,语气听起来,是官比我大还是辈分比我高?而我竟然也就乖乖退下了,太特么没面子了! 但李六爷的心里却也暗暗庆幸,说到底,他虽态度强硬,但此刻在十莽山,变数太多,大家若能相安无事,各自退走是最好的选择。 可墨非龙,真的有把握吗? “朵儿,他行不行的?”李六爷传言问? 还没等朵儿回答,六爷的耳边响起少爷笑嘻嘻的声音,“舅舅,男人岂有不行二字,你放心,本少爷什么都行,只要你们想得出,少爷我就做得到。” -- 第183页 李六爷笃在那里,一脸懵逼。这厮不是元灵皆空吗?没有丝毫灵力之人,如何能够通过灵念传言? 李六爷的心绪还没有缓过来,更让他吃惊的事情又出现了。 听到李家决定置身事外,孔德建的神色一松,就算战局胶着,他亦有能力全身而退。 可修为最低的花葫并不这样想,一旦打起来,最吃亏的必定是他。若有差池,孔德建和齐鲁岂会全心全意护着他。 花葫看着已经走到一侧的花儒,此时他正单独一人,与从山洞里走出来的一个老人家在窃窃私语。 如果有花儒在他的手上,他们必定要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这般一想,花葫的身形在原地一晃。 地元境高阶的修为,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孔德建的身上,看中了目标,出其不意的一击,花葫想不出自己还有失手的可能。 可他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想要抓住花儒的手被狠狠掐住。 对方那犹如金石之坚的手指,反制得他无法动弹。 花葫抬头,却看到少爷站在花儒的身前,看着他,轻蔑地勾起了唇角,眼中尽是化不开的寒冰,让他整颗心如坠冰窖。 第94章 恶魔 吾赐你,化身为像,十载沉沦。……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跑过去的?”李六爷一脸懵懂, 甚至都没分出神来关心花葫想要挟持花儒这件事情,而是继续瞪圆了眼睛问,“不是说元灵皆空吗?难不成这花葫平日里太无节制, 把身子都给掏空了,瞧着模样,就跟鸡爪子被鹰爪一把抓住无甚两样。” 可惜没有人回答李六爷的问题, 因为所有人的状态与他半斤八两,除了稍微了解少爷底细的花朵儿和花家兄弟。 李有福舔了舔嘴唇, 低声问李有才, “你怎么看” 李有才瞥了他一眼, “你应该问我看到了什么?” “那你看到了什么?”李有福不耻下问。 李有才撇了撇嘴, “看到个屁。” 李有才没好气地看了李有福一眼, “我要是看到,我离八姑丈这么近, 不一早冲出去了,还能等着干瞪眼?” 他们没看到实属正常,但场上修为最高的三个人,刑天,孔德建, 齐鲁此刻的心情,可谓翻江倒海也不为过。 花葫的残影他们都看到了,刑天察觉到了不妥, 甚至已经提起了元力要朝花儒的方向跃去,可他的反应和速度, 竟然比那个吊儿郎当的墨非龙还要慢上半拍。 除非他已经预感到了花葫的打算,提前动了。可即便如此,他的速度再快, 总不能犹如凭空出现,或像虫大妹缩地成寸,瞬间闪现,让他们一丝半点都察觉不到。 元灵皆空,这四个字高悬在三个人的脑海里,仿佛在耻笑他们的有眼无珠,目中无人。 花葫乃地元境高阶的修为,想要一招制住花儒,势必全力以赴,不可能留有余力。 可他拼尽全力,出其不意的一击,却依旧被眼前的年轻男子轻而易举挡住了。 没有丝毫元灵之力的波动,他们完全感受不到。 既然如此,那他凭借的便只是身体的力量。 刑天三人思及此,只觉得牙槽发酸,耳根发烫,身体发颤。 炼体修为能够达到如斯境地,三人几乎不约而同想起了如今风澜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纪大将军。 当年纪大将军轰动京城的博美人一笑,与现在此等状况何其相似。 当年在皇家猎场,御林军的左统领齐寒,也就是齐鲁的侄儿,为讨惠誉公主的欢心,拔箭张弓对准了一小只绒兔。 绒兔的皮毛最为柔软暖和,且随着光线的变化而能幻变不同的色彩,一向得贵女们的喜爱。但绒兔速度极快,想要将箭从它身上唯一没有皮毛覆盖或遮掩的细小鼻孔中射入,穿心而过,确实不易。 惠誉公主一表示出兴趣,齐寒立马就动手。 可偏偏这个时候,温阁老的掌上明珠,纪大将军心上美人温小姐微微一叹,眼露不忍之意,“可爱又可怜的小家伙。” 温小姐的声音几乎和齐寒的箭同时发出,原本一脸羞涩站在那里,攥着衣角偷瞄温小姐的纪大将军,一听这话,整个人顷刻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只带起了一股涮了羊肉锅后那满是羊骚气的风。 眨眼的瞬间,纪大将军那黝黑的脸庞,咧着嘴呲着白牙出现在温小姐的面前,将手中的绒兔硬塞到温小姐的手上,末了还要垂着头,轻声说了一句,“送给你。”抬头飞快看了温小姐一眼又垂下头,黝黑的皮肤竟然能看到些许红色,“它跟了你,只可爱,不可怜!” 那一刻大家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齐寒可是地元境高阶的高手,是齐家这一代当仁不让最有前途的领军人物! 想要在他恋慕已久的公主面前表现自己,他射出的箭,定然不遗余力。 可纪敬,他虽能够修习元灵之力,但天赋跟别人比起来,云泥之别还是抬举他了,那就是屎一样的天赋。然而纪敬的身体,却偏偏成就了他堪比天元阶存在的实力。 那边齐寒的好事被无端打断,怒喝一声,“纪敬,你竟敢抢走我的猎物。” 陛下只有两名公主,大公主惠誉和小公主惠爱。 惠誉公主待字闺中多年,一直对齐寒猛烈追求的态度不冷不热。正因如此,被纪大将军无端端横插一脚的齐寒,羞怒交加,大已有撕破脸皮的倾向。 -- 第184页 “你的猎物?”纪大将军摸着脑袋转过头来看了齐寒一眼。 纪大将军再次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坐在步辇上的惠誉公主身旁。纪大将军就这样生生把步辇上的椅子连同公主整个人给抬了起来。 纪大将军几个起落来到离齐寒五米远的地方,看着齐寒瞪圆的眼一脸见着鬼的模样,哈哈一笑,就跟端起盆子泼水一般,端起公主的椅子,直接把公主泼了出去。 不偏不倚,公主被纪大将军直接泼到了齐寒的怀里。 由于将军的力气实在是大,齐寒抱着公主直退了三步堪堪站定,两个人前胸贴前胸楼的紧紧实实,连嘴都凑在一处。 “老子做好事不求回报,娘们唧唧的,一会射个鸟,一会捉着兔,在洞口转悠半天也没摸着门把,老子直接送你进洞房,够义气了吧。”纪大将军在温小姐面前嘟嘟喃喃,一接收到温小姐嗔怪的眼神,立马舔着脸到,“我跟他不一样,我就算再门口跪个三年五载也无所谓。” 纪将军含情脉脉看了温小姐一眼,说了之后风靡全京城的一句情话,“我就在门口织个网,缠你一辈子。” 至于后来,公主勃然大怒,还未开口治纪敬的罪,底下的温阁老竟然破天荒给齐家拍了个马屁,“齐都统年少有为,公主温柔贤淑,天赐良缘,乃大喜之事。恭喜陛下,恭喜公主,恭喜齐都统!”温阁老一张老脸的皱纹绽开了花一样的纹路,就这样把齐寒和惠誉公主的好事给坐定了。 纪大将军手下的士兵们纷纷高喊贺喜之话,一时之间,那日的猎场,听不到虎啸狼嚎,大喜二字直冲云霄,就差敲锣打鼓,直接就把公主嫁了。 公主自然是羞怒交加,他们等着看纪大将军跟公主冲突的一幕却被陛下哈哈大笑给断了念想。 陛下就那样指着纪敬,一脸无奈,“你个莽夫,就这样把朕的闺女卖了,你不给朕打赢几场战,休想朕轻饶你!” 当日的事情被陛下一锤定音,成为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刑天三人思绪浮想联翩,可今日这一幕,三人的瞳孔猛地一缩,不是叫人啼笑皆非,而是叫人寒毛卓竖。 同样仅凭身体的力量,纪大将军比齐寒倾尽全力射出的箭还要快,在他的箭下救走了绒兔。而墨非龙,在电光火石之间挡在了有心暗算的地元高阶花葫之前,救下了花儒。 相比之下,眼前距离更短,需要的反应和速度更快更可怕。 更重要的是,三人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眼前的墨非龙,是如此的年轻哪! 堪比纪敬的身体,这样的炼体天赋,简直匪夷所思,即便是元灵皆空又如何?即便无法成就圣阶又如何?打不死的小强你打打看?为什么鲜少有人愿意个纪敬冲突?他的身体就是最坚硬的盾牌和最有利的武器,他打架可以不用讲究,你试着不讲究看看? 此时此刻,他们方才体会到墨非龙那一句不需要李家插手的底气来自哪里。 “我草,花葫,你丫的还站在那里享受,娘们一样的小手让人家握着很舒服?”李六爷一脸鄙视嫌弃,“你丫的不会有什么特殊嗜好吧?” 少爷脸色一沉,转过头来瞥了李六爷一眼,“聒噪。” 李六爷一个哆嗦,呐呐不语。 他们的声音拉回了刑天他们的思绪。 眼光触及眼前的一幕,三个人脸色变了。 花葫不是不想挣脱,而是他压根就挣脱不了。 花葫的脸微微涨红,眼中难掩焦虑急躁的神色,就连李六爷的调侃也置若罔闻。 “不可能,”花葫心慌意乱,奇怪的恐惧和不安挥之不去。 两个人的神色情绪尽收众人的眼里。 李家兄弟自问乃世家子弟的翘楚,即便是李有福,虽有时顽劣不羁,但世家气质的底蕴在哪里,举手投足都尽显自信。可如今看着眼前的少爷,两人却均有点自惭形秽的局促。 站在那里的少爷,犹如这十莽山挺拔而强壮的树干,巍峨刚毅,尤其是嘴角勾起那不屑的弧度,不知为何,让人一看竟有不战不快的血脉喷张。 少爷突然一笑,“你是不是以前经常欺负我老丈人?” 花葫一愣,不止花葫,应该是在场多数人都被他这一问给问呆了,包括少爷身后的主角花儒。 花朵儿脸一热,气得扯了扯李蓉锦的袖子,“就爱胡说!” 少爷转过头,看着花儒,勾唇一笑。 花儒呆愣的神色还未褪去,就听到少爷又转头看着花葫,冷冷地道,“瞧我老丈人一脸难以启口的模样,就知晓你干的坏事定是不少。” 花葫恍然大悟,可这一悟却让他整颗心猛地往下沉。老丈人,花儒? 不都说那花儒的女儿花朵儿乃粗鄙不堪的村妇民女,怎的会有如此出色可怕的夫君?再者说了,花五一脉不是与狄亲王府有了婚约吗?眼前的男子竟然从狄亲王府的手上抢亲,他到底什么来头?花葫越想是越怕,被握紧的手阵阵发疼,明明只是握住了手,可他的人却犹如在原地生了根,丝毫不得动弹。 花儒白眼一翻,你娘的这臭小子,有你这样乱认亲戚的吗?我是难以启口吗,我是被你的老丈人三个字给叫得发了蒙!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少爷眉眼一展,明媚的笑容却让花葫骤然间无法控制地发起抖来,“少爷我觉得,时候到了!” -- 第185页 花葫发誓,眼前的年轻人,就是一个恶魔!他的笑容,是花葫这辈子看过最让他心寒和恐惧的笑容。 “吾赐你,化身为像,十载沉沦。” 少爷的声音犹如深渊里荡开的沉钟,让所有人的心神不禁一颤。 接下来,他们看到的是花葫的身体,从他的手开始渐渐变成深灰的石块。 灰色迅速蔓延,从头到脚,顷刻间,花葫便变成一尊站在那里的石像,唯有眼洞里的两颗眼睛,那弥漫的恐惧无助,让人望而生寒。 花儒蹬蹬退了两步,跟他一样的,还有向来胆大妄为的李六爷和李有福。 “石化术,是石化术。”孔德建已经惊叫出声。 这是记载中才有的极为可怕的术法,传承不明。 中了这等术法,全身表面开始石化。 但这不是最痛苦,最痛苦的是你的神志清楚,你的视觉清楚,你的感受清楚,你会活生生看着自己由外到里,一点一点被石化术吞噬,直到变成一座真正的石像。这个变化过程的长短,由施术者决定。 花家三兄弟对望一眼,他们反而是其中相对比较淡定的反应。因为石化术,是玄武龟的传承,在场的人不知,花吉作为那一片玄龟甲的继承者,却再清楚不过。 少爷真的是玄龟啊!三兄弟就差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只是他们不清楚,几大古兽的本事,作为祖神之龙,如何不会?更何况此刻他的胸膛处,还躺着玄武龟。 十年沉沦,那是不是代表着花葫由生到死的这种折磨,要经受十年之久。 所有人的心都不自觉在发抖,看着那双眸沉如深渊,又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野性和邪恶的少爷,脑海中一片空白。 尤其是孔德建一方所有人,他们一直都认为在看这个年轻人的笑话,殊不知,他们在人家眼里,就是最大的笑话。 半个时辰不到,在他的手上,在他薄唇微启的瞬间,两个地元境武者,一只地元境元兽,皆亡! 少爷回过头来,看到花朵儿略显不安的脸和花儒等人明显受惊的表情,心中一愣,随即有些不安,不由地柔声道,“朵儿,你莫怕。”少爷轻声吐槽,“我就知道我爹那种装逼的做派不靠谱。” 我爹!每个人的脑海里都闪现了这样一个念头,他上头还有个爹,他爹还经常做这种事! 越想越后怕,越想脸色越僵硬,尤其是孔德建等人。 少爷抬起脸,一脸阳光灿烂看着朵儿,“你放心,以后我杀人尽量动手,不动口。” 第95章 霸道 掌一方天地,握永世轮回。…… 花朵儿瞪了他一眼, “杀人?你如今倒是长本事了,一出口就是喊打喊杀。一动手就,”花朵儿词穷了, 看着眼前令人打从心底发寒的一幕,这墨非龙,还有多少令人闻所未闻, 见所未见的手段?最诡异的是,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反感, 也一点都不觉得他可怕。 少爷委屈地抿抿嘴, 便听到花儒开口道, “有些人就不配你跟他废话, 能动手就没必要费口舌, 能送他上路就没必要留着祸害别人。” “爹,你!”花朵儿倒是有些讶异自己的父亲竟帮着墨非龙说话, 言下之意竟然还对他赞赏有加。 花儒心里确是有种快意,许是有些扭曲,但又如何? 有多少人,能够在拥有权势富贵的时候依旧保有一颗慈悲谦和之心?有多少人,以俯瞰的姿势看着底下的人, 随口一句话,便能让他眼中的蝼蚁一辈子困窘不堪,受尽折磨。 心术不正却权势滔天, 比起那些小偷小摸所带来的,才是真正罪恶的深渊。 孔德建, 齐鲁,莫谷这三人,都非良善之人, 既如此,有何须怜悯? 少爷听了花儒的话,扬起头朝花朵儿眨眨眼,“老丈人有令,我不敢不从。” 少爷的双眸一沉,笑意瞬间凝结。 调侃却又冷意十足的声音响起,“小心了!” 孔德建的瞳孔微缩,整颗心禁不住一紧,一个硕大的拳头,犹如破空而出,已经离他面门只有一掌之隔。 无丝毫元力波动,但孔德建压根没有感到半分的轻松。 破风声在他耳边呼啸,那拳头,仿若夹杂着一拳撼山的恐怖威势,凌厉的拳风仿佛无坚不摧的刀气,几乎要将他脸上的皮肤割裂。 强烈的危机感弥漫在孔德建的心里。 没有一点迟疑,孔德建的身形往后一飘。 可孔德建恐惧地发现,如影随形的拳头,竟隐隐有着无上的威压,那是修炼层次所带来的威慑,他的心里,莫名地升腾起一股恐惧不安的感觉。仿佛顷刻间,他所有的敏锐和速度都变得迟缓起来,他所有的力量和修为都被镇压得节节后退。 这让他骇然失色,毛骨悚然。 “靠,这娘们唧唧的货,一个天元境,竟然不敢跟元灵皆空的人正面硬刚?”李六爷呸了一声,吐槽道。 李六爷的话,换来了刑天转过头来的一瞪眼,“不懂就不要乱放屁。” 是的,在场的人,除了刑天,齐鲁,还有天赋与众不同的花朵儿能够看到其中的诡异之处,其他人根本无法体会处在少爷拳头攻击下孔德建的感受。 这世间的修炼者,从踏入修炼之道,便在不停地在追求神兵利器,追求神丹妙药,追求速度和力量,追求无上法门。可真正能够走到金字塔端的修炼者却知道,万物天地,亘古不变,自有他运行的法则。他们这一生追求的终极目标,是天人合一,万法归宗,是让这天地的力量,真正成为他们的力量。 -- 第186页 掌一方天地,握永世轮回。 少爷的拳头,咋眼看去,除了速度和力量,其他平平无奇。但修为到了刑天这个层次,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拳头划过时所牵引的天地之力是那般澎湃,那般圆融流畅。 刑天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难道炼体之道,一旦踏入天元阶,亦能够引动天地力量?墨非龙是能与纪大将军媲美的炼体者,这点毋庸置疑。但为什么纪大将军做不到掌控天地力量,可他却顺手拈来? 刑天第一次觉得自己活了半辈子,今日,是他对修炼之道最为困惑的一天。 李六爷呐呐道,“你这闷葫芦也飚脏话,到底有什么门道?” 刑天冷冷瞥了李六爷一眼,“等你修为到了,自然懂。” “我修为到了,我可是地元境,他算”李六爷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忿。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张大了嘴,瞪圆了眼,如同死不瞑目一般。 少爷的拳头,就那样毫不花俏地落在孔德建的胸膛处。孔德建的身体节节后退,他的右脚猛地往地面狠狠一跺,方才堪堪站定。 砰的一声巨响,虽不至于听到骨裂肉碎的声音,但孔德建避无可避的窘境已经足够让众人目瞪口呆。 李六爷猛地朝花儒看去,看得花儒一脸莫名其妙。 “你让他揍,他就真的揍啊?”李六爷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幸好这一路以来自己的花儒虽然摆着臭脸,还颇为关照。 瞧瞧他未来女婿干的好事,孔德建都吃了闷亏,轮到自己的话,岂不是小命都不保?当日八妹就说这墨非龙看起来不像是寻常人家出身,可也没想到他能牛/逼到这个份上。 李家兄弟此时此刻有撞头的冲动,从认识墨非龙开始,他们两个人不知道为他鞠了多少把同情的泪。总觉得他虽家族神秘强悍,但他本人却元灵皆空。今日看他连杀两人一兽,心里头虽然震撼,但总觉得他应该是用了家族的秘法或宝贝,万万抵不上此刻看到他一拳捶倒老师傅来得荡魂摄魄。 只晃神的瞬间,少爷的身影又再度出现在原地,嘴角噙着笑,一派轻松惬意。 齐鲁已经萌生退意了。 “阁下,花葫与花儒的恩怨我等不予置评,如今花葫已经死了”齐鲁沉吟片刻,缓缓道,“我等与李家,与花儒说到底并无多大的过节,今日一事,可否到此为止?” 齐鲁言罢,朝孔德建抛去一个眼色,传言道,“孔老,今日一事,能善了便善了,铁背岩龙已经跑了,我方的实力与他于伯仲之间,若是李家暗中出手,你我的性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齐鲁心里也确实憋闷。他来此,确实存有趁机擒拿,甚至解决李六爷的心思。但由始至终,他既未出手,亦未出声,却落下个如今不死不休的局面。最大地倚仗铁背岩龙说走就走,孔德建有魂眼和孔老祖的魂镜相压,他有什么? 孔德建阴沉着脸,最终不情不愿地道:“今日此时,就此作罢。”孔德建一拂袖,“十莽山,我就当没有来过这一趟!” 李六爷龇牙咧嘴,这算不算是兵不血刃,不战而胜。能让孔家和齐家这两个老小子在他面前低头服软,李六爷觉得此时此刻,简直就是人生巅峰哪! 连花儒也觉得既是服软,那便作罢算了,十莽山变数太多,赶紧想办法离开才是正事。 可未等他们开口,就看到少爷唇间溢满寒意,冷冷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少爷摇摇头,“我说话从来一言九鼎,绝不出尔反尔。” 少爷指着倒在那的莫谷和站在那的花葫,抬眸间杀意凛然,“我说过你的运气不会比他们好。”少爷往前,“我要你死,谁敢留你?” “荒谬,放肆,小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莫不是真的以为老夫怕你?”孔德建涨红了脸,已然到了爆发的边缘。 “你应该怕我。”少爷的双眸,野性十足,霸道十足,“从你开口要我下跪断臂认错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你必死的结局。” 少爷的话音一落,整个天空突然绚烂得犹如霞光满天。 所有的人被强悍的元力波动震得连连后退,睁眼望去,那小猪不知道何时跃向了空中,它的身后,几米方圆的花形在缓缓地转动。 媚艳如妖的花朵,红得滴血的颜色,每转动一圈,天地间都有无数的元力源源不断地被抽取进去。 小猪的身侧,站着烈火虎和毒芒蝎。它们的眼神充斥着嗜杀,暴虐,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孔德建,犹如看一堆毫无生气的血肉。 孔德建怕了,真的怕了。 烈火虎和毒芒蝎就算夹而攻之,他还有八成的把握逃离,可这头小猪,它的气势为何如此恐怖,比起陛下那头天域红蛇,简直不遑多让。 “辱吾王,死!”孔德建的脑海里,一个清脆的声音炸开。 众人只看到那朵庞大的花朵虚影,瞬间分裂开来,一朵朵曼陀花,将孔德建牢牢围住。 咋一眼看去,孔德建就犹如置身于花之海洋一般,美轮美奂。 可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其中危机,层层叠叠,摧枯拉朽。 孔德建还未来得及思考其中的王是何意,势不可挡的元力,突然从四面八方撕扯他的身体。 凄厉地高呼一声,孔德建的身体拔地而起,排山倒海的元力,从他的双掌中源源不断地涌向周围。 -- 第187页 就在孔德建动的那一刹那,烈火虎和毒芒蝎也动了。 一兽一侧。 红光,黑芒瞬间大盛。 众人只看到锋锐的利齿,邪恶的勾刺朝孔德建的双手撕咬穿刺而去。 孔德建果不愧是天元境修为的高手,两个地元阶元兽的围攻,周围的重重危机,他竟不躲不避,一手一掌,正面硬抗,生生将两兽的攻击打偏。 “吼!”孔德建只看到那小猪仰天张口一吼,他身边所有的花朵开始急速地旋转。 孔德建惊骇地发现,随着花形的旋转越来越快,他的身体犹如深陷泥沼之中,身上的元力犹如水磨黄豆般,慢慢地研磨,缓缓地消失。 曼珠仰天又一声怒吼。 空中绚烂得红色刺得众人的眼睛睁不开。 再看时,只见所有的花形再度和合而为一,庞大的曼陀花朝孔德建的方向席卷而去,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是的,寸草不生! 前方十莽山所有苍天的树木,巨型的石块,全部消失。 同样消失的,还有孔德建的腿。 唯有半截身子,飘在空中。 胆小的不少人再度被吓得后退。 “小子,魂眼会盯着你,魂镜会照着你,老祖,不会放过你!”凄厉的声音响起。 少爷眸色一冷,突然伸出了手。 孔德建那原本倒飞的身体刹那被扯到少爷的身前。 少爷的眼睛,就这样直直望着孔德建的眼睛。 “那就让你家老祖好好看看,是谁杀了你!”凛冽的眸光没有一丝温度,此刻的墨非龙,让周围的人都心神俱震,呼吸骤窒。 第96章 大礼 花儒想说,这是他活了大半辈子,…… “老祖不会放过你, 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孔德建扭曲的面容,加上那早已血红弥漫的眼睛,让周围的人看得心惊胆战, 也不知道被那双眼睛盯着的少爷,如何能够做到如此气定神闲。 “这种生命被别人拿捏在手里的滋味不好受吧?”少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眉眼舒展, 神情自若,“如果我真的身无半分修为, 此时此刻, 感到不公平, 委屈, 愤怒的人便是我。” “而我只不过让你感受一下, 曾经站在你面前的人,他们的惶恐不安, 他们的委曲求全。”少爷眼眸微垂,他的声音很轻,却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德不配位,我希望你家老祖, 跟你不一样。” “吞噬。” 少爷言毕,轻叱一声。 悬于空中的曼珠嘴巴一张,那朵绚烂的曼陀花蓦地出现在孔德建的头顶, 花形缓缓收拢,孔德建剩下的身体也渐渐消失在旋转的花蕊里。 曼珠屁股后红光一闪, 那无数的花朵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在十莽山一般,唯有前方数几十米光秃秃的地面, 提醒着众人方才此处还有无数的苍天巨木,乱石嶙峋,还有一位巅峰的天元阶武者。 两颗犹如红豆般的珠子悬浮在方才孔德建眼睛的位置,或明或灭,闪烁不定。 “你们放心,魂眼能看到的,只有我。”少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看了这么久,必定也看清楚了我的模样。”少爷笑了笑,“这魂眼,我就收下了。” 少爷的手掌一摊,两颗细如红豆的魂眼落在他的掌心。 手掌一收一握,红芒瞬地一闪而没。再摊开手掌时,原本的红色已然褪去,温润的墨黑色的豆子似乎又缩小了一圈。 众人不明所以,可刑天和齐鲁却心神大震,脸颊微微抽搐,显然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魂眼上孔家老祖的神念烙印,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抹除了。 那可是孔家老祖,圣阶尊上,仅次于陛下的神仙人物。 就算眼前的男子是圣阶,可不可能顷刻间便能够抹去孔老祖留下的禁制。 齐鲁和刑天,只觉得心跳加快。尤其是齐鲁,看到孔德建在他眼前生生消失的那一幕时,若非还有着一丝神志撑着,他早已跌坐地上,跪地求饶。 他们惹上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简直比那传说中的魔物更加诡异可怕。 少爷突然转过身,看向花儒。 他这转身,原本落针可闻,犹如被冰霜封住的一幕瞬间被打破。 花儒被他一看,方才面对孔德建等人依旧侃侃而谈的他竟生生倒退一步。 少爷愣了下,略显无奈地摸了摸鼻翼。 “花叔,我送你一份小礼。”少爷诚意十足,看着花儒道。 别说花儒,其他人都一脸懵懂。 眼前这个可怕的家伙,前脚刚杀完人,后脚一伸就说道送礼的事。任谁的神经粗条,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可少爷哪管别人想什么,怎么看。他的手指微弹,眼力最好的刑天,清晰地看到方才莫谷身死留下的元丹和那两颗黑点,没入了花儒的下丹田和双眼处。 “啊!”花儒一声惨叫,腰骤地一弯,整个人蜷缩成团。 “墨非龙,你做了什么?”花朵儿脸色一变,连同李蓉锦,双双扶助了花儒。 骤变的一幕让周围所有人一惊。莫不是那墨非龙杀得兴起,神志都失了? 连李六爷,也打从脚底发寒。 少爷抿了抿嘴,一脸歉然。他应该想到,花儒自娘胎中毒,身体已经十分孱弱,加上十莽山这些日子奔波逃命,除了精神高度紧张,还受了外伤,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如此强大的元丹融进丹田,那一时的痛楚,绝非常人能够忍受。 -- 第188页 可花儒只是惨叫了一声,便再不言语,只是那脖颈脸上青筋暴起,看起来实在可怖。 “墨非龙,我爹,他怎么了?你给他吃了什么?”花朵儿急切问道。她能看到有东西从少爷的手中弹入她爹的体内,却不清楚到底何物。 瞧着少爷一路投喂给那几个不靠谱的家伙都是难得的灵丹妙药,怎的到了她爹这,完全不是一回事。 看着朵儿心疼紧张的模样,少爷心里也不好受。你说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贿赂下老丈人,结果不仅虐了老丈人一把,外带把自家媳妇和丈母娘也给整得惊慌失措。 心急,果然是太心急了。 只是少爷隐隐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鬼使神差就想着要尽快给老丈人一份自保之力。如今倒是不好让外人用元力让老丈人好受点。只为一时舒坦,掺杂了他人的元力,以后想要将元丹完全融入体内,更加困难重重。 少爷缄默不语。花朵儿看着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父亲,心焦如焚。 李六爷几度欲开口,却被刑天的眼神给制止了。 对少爷最有信心的,不是李家兄弟,不是花家兄弟,不是李六爷,不是朵儿,而是刑天。 地元境元丹还有魂眼,可都是无价的宝物。少爷此举,绝对另有打算。花儒手无缚鸡之力,就算要加害他,也犯不着用上这三件东西。 果不其然,就在花朵儿欲再开口质问少爷之时,原本扶着花儒的手,却被他反手抓住了。 “我没事!”花儒略微有些梗住的声音传来。 惊喜之下的花朵儿和李蓉锦,没有注意到花儒此刻抓着他们手臂的手,显得那般有力和坚定。 “花叔,你自娘胎中毒,想要循着正统的修炼法门修习元灵之力已无可能。但世间之事,从来没有山穷水尽一说,我为你另辟蹊径,将莫谷的元丹融入你的体内,修炼之法我已附在元丹之上,待你的丹田与元丹融为一体之时,你便是地元阶的修炼者。你且放心,此修炼之法乃我家传法门,与莫家大相径庭,无需做尽那有违天和之事来提升修为。” 花儒的耳边传来少爷缓缓的温和有加的声音,“魂眼附在你的双瞳之中。孔家人见识有限,拿魂眼来做监看之用,简直是暴殄天物。魂眼的作用,是拨云见月,也就是所谓的破幻。只要你将来上了战场,任何幻阵,在你的魂眼之下,无所遁形!” “希望他日,能看到花叔在战场上,重现花五一脉的绝世风采!” 战场二字,让花儒全身重重一颤,吓得李蓉锦抱紧了他。 花儒想说,这是他活了大半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话。 哪个男儿不想横刀立马,哪个男儿不想顶天立地? 哪个男儿不想潇潇洒洒,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又有哪个男儿不想有张开臂膀,便能护得妻儿安稳一生? 这大半辈子,他听得最多的两个字是“废物,”想得最多的两个字是“希望”,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两个字是“愧疚。” 他未曾想,希望,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降临到自己身上。 花儒忍不住回抱住李蓉锦,身体禁不住地轻颤。 没有人听到少爷的话,也因此没有人知道花儒心里在想什么。 待到李蓉锦的肩头濡湿一片,花朵儿他们才看到花儒早已泪流满面。 “爹,你怎么?你别吓我。”花朵儿紧紧挽住父亲的手臂,眼睛却望向了少爷。 “没事。”少爷朝她轻轻摇摇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花朵儿犹自不信,却突然感到父亲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傻孩子,爹没事,爹好得很,从没有这么舒畅过!” 花儒扶着妻子站起身来。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彩。 “墨少爷,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花儒开口,一脸正色。 随即神情一缓,望着朵儿和少爷,轻声道,“我也希望,你跟朵儿,会有令人开心的结果。” 花儒的话音一落,朵儿一脸愕然,少爷的嘴角,却扬起了愉悦的弧度。 其他人莫名其妙,唯有刑天在望向花儒那黝黑到发亮的双瞳时有些怔忪。 他们没有看到少爷的动作可能没有多想,可刑天毒辣的眼光却看到了花儒身上的变化。 气度,风采,还有隐隐的元力波动。 刑天吞了吞口水,想起了莫谷的那颗元丹,这种猜测让他心神俱震。 如果花儒能够修习元力,他从小被灌输的属于风云大陆的修炼体系,将被完全颠覆。 少爷转身面向齐鲁。 齐鲁与其身后众人,竟齐齐后退几步。 少爷的手段,着实是让他们怕了。 少爷的双眸注视着齐鲁,“只要你等以神魂起誓,他日回到京城,绝不与李家为敌,绝不将今日之事泄露半分,我可以,不杀你等!” 齐鲁如蒙大赦,竟毫不犹豫率先划破额心起誓,血珠渗出,在空中一闪而没,随后朝少爷等人拱手,头也不回地带人离开。 “草,齐家齐鲁,还真他娘的能屈能伸,就这么让他走了,老子心里还真有点不舒坦。”李六爷啐了一声,道。 此刻孔家家庙深处的静室里,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骤然怒睁双眸。 “德建!”老者低呼一声,半晌不语。 静室无风,老者却须发怒张飞扬。 -- 第189页 “德不配位,好一个德不配位!就算他德不配位,我孔家的事,也轮不到你等无名小子指手画脚!”老子猛地站起身来,家庙的上空渐渐凝聚一团疾而不散的飓风,令无数孔家人心惊胆战。 “我倒要看看,你是何等人物,竟敢如此猖狂!” 孔家老祖的声音传遍孔家上下,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齐鲁离开后,少爷便行至一旁,竟也无人上去与他攀谈,大概是方才那一幕还在众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心有余悸。 劫后余生的花儒一家和李家众人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可就在所有人都开始放松心情之时,却见到少爷猛地站直了身子,眼中精光一闪,曼珠也竖起耳朵,一脸警惕。 少爷看向花儒,眼中神色微变,“你身上的异蛊蝉,可还在?” 花儒愣住,“你怎么知道?” 可不等他说完,少爷的手腕一转,青绿色的光芒出现在他的手上,一只拇指大小的蝉虫在他掌心微微蠕动着身子。 “我在这里,你竟然敢动他?”少爷的声音冷得彻骨。 “怎么会?”花儒的脸色放松下来,笑了笑,“这是郝老祖的元兽,陪伴我多年,墨少爷,你误会了,它断不会伤了我。” 可花儒突然脸色一变,往日他身体孱弱,反应自然慢了许多,可融入元丹后,虽未曾完全相融,但身体条件比起以前,可谓强上不知多少。 花儒惊诧地发现,自己的肚脐处,竟有细细的血丝从其中流出。 压力,凝重地压力突然遍布全场,修为差着竟已开始喘不过气来。 那几个毫无修为的平民,若无虎蝎两大元兽淡淡的青红光罩罩着,怕早已死于非命。 “圣阶!”少爷双眸一寒,两个字脱口而出。 第97章 本事 “以后,它就是属于你的了?”少…… 圣阶?少爷的低喝声在众人的耳朵里炸开, 炸得众人面面相觑,惊心裂胆。 刑天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这种层次分明所带来的压力, 让他骤感无力。如果他早已突破天元,或者还有拖延之力,然圣阶面前, 现在的他,跟洞里的平民无甚差别, 都是人家一个尾指便可生生碾死的蝼蚁之辈。 难道是十莽山的那位?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浮现这个念头。 想到那个凶名在外的十莽山存在, 大家的肠子都开始打结。 李六爷脸色铁青, 啐了一声, “早知道就不让齐鲁那个王八蛋走, 好歹还能帮着扛一把。” 李家和花家兄弟的眼神则集中在曼珠的身上。如果曼珠大人当日没有夸下海口,那以它与万兽谷的渊源, 就算是十莽山的那位存在亲临,也不至连个脸面都不给,只是曼珠大人此刻的猪脸,似乎,仿佛不那么愉快。 “噗”花儒突然上半身前倾, 整张脸涨得通红,喷出一口黑血。 黑血触地,滋滋作响, 散发着阵阵恶臭,却很快燃烧殆尽。 “爹” “阿儒” 花朵儿和李蓉锦同时搀住了花儒的手臂, 一脸紧张关切。 花儒却吃力地缓缓转头,看着少爷手掌上的异蛊蝉,眼睛里尽是难以置信, “怎么会,它怎么会?” “异蛊蝉?”李蓉锦的脸色一片惨白。郝老祖离开后,异蛊蝉就一直跟着他们,甚至好几次在生死困境时给了他们一线生机。异蛊蝉的厉害之处李蓉锦如何不知。它或许没有毒芒蝎的见血封喉的剧毒,但它攻击的诡异和恐怖,比起毒芒蝎,更加叫人心惊胆战。 “幸好。”少爷看着花儒,轻叹一声,“幸好方才我已将元丹融入你的体内。” 少爷的话点到即止,可却让众人刹那间忘了所谓的圣阶压力。 花儒擦了擦唇边的污血,缓缓地站直了身体,轻轻拍了拍妻子和女儿的手背,声音有些发哑“我没事。” “融入元丹?”李六爷一脸懵懂,“融入什么元丹?” “墨少爷是将莫谷体内的元丹,融进花儒的丹田处吧。”刑天的声音幽幽传来,犹如一根根丝线,钻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刑天开口,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少爷。 少爷讳莫如深,花儒却咬了咬唇,点点头,“正是如此。” 抓着他手臂的手一紧,李蓉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阿儒,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以后可以修炼了?” 花儒转头看着李蓉锦,眼神莫名的坚定和宠溺,“阿锦,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一句话,让李蓉锦瞬间泪如泉涌。 真的是!刑天的心中猛地一震。他的话,原本就带着一丝探询之意。即便已经猜到了事实,可真正听到当事人承认,那种震撼,依旧砸得他回不过神来。 李六爷跟众人一样,傻着眼,脖子僵硬地一转,看着少爷,嗫嚅着双唇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所以花儒融入莫谷的元丹,假以时日就会是一个地元境的高手? 他李六爷那么辛苦地修炼,腿都不知道被老太君打折了多少回,李家砸了多少宝贝,修炼到如今也就是个地元初阶。 倒不是说他李六爷嫉妒不平,只是这样提升修为,不,这样把一个废人变成高手的事情,别说见所未见,闻也未闻啊。 这种通天的手段,在风云大陆的记载中,就算是圣阶,也断然做不到。 -- 第190页 李六爷傻傻地看着少爷,这是他李六爷长这么大,第一个让他产生强烈的欲/望和冲动想要去巴结的人。 李六爷甚至想到以后的莫家,不禁打了个寒颤,要是莫家把墨少爷给得罪惨了,或者是墨少爷手段再狠辣点,抓了一个掏一个元丹,那所谓的莫家高手,可都就换了个人哪。 太可怕,太可怕了!李六爷跟众人不约而同一手提着裤腰带,一手捂住了下丹田元丹所在的位置,看着少爷的双眸,那是又敬又怕。 魔王,这才是大魔王哪! 众人不知的是,若非莫家残害了如此多元兽,少爷断不会用这样的手段。而且少爷将元丹融入花儒的体内,为了安抚元丹内万千元兽的元灵,还格外耗费神力留了一道神念。换了是其他人,少爷才懒得废这样的心思。 正因为有了这道神念,异蛊蝉的动作才逃不过他的感应。 少爷望着掌中的异蛊蝉,冷哼一声,手掌缓缓收拢。 没有人知道闭着眼睛站在那里的少爷做了什么,只感觉空中的气流艰涩地流动,淡淡的血气从少爷的指缝中渗出。 少爷的双眸蓦地一睁,手掌再摊开时,掌心的异蛊蝉还是那只异蛊蝉,完好无损,只是不知为何,那种感觉似乎有所不同。 少爷转身朝着花儒,轻声道了句,“去吧。” 掌心中的异蛊蝉那薄至透明的蝉翼一扇,朝花儒的方向一闪而没。 众人肉眼可见那异蛊蝉犹如一道流萤,从花儒肚脐的位置钻了进去。 “这是?”花儒的身子一挺,脸上紧张的神色渐渐变得奇怪起来。 “以后,它就是属于你的了?”少爷的声音轻轻传来。 花儒感受着体内血肉里的异蛊蝉,即便侵入了他的身体,却让他没有丝毫的恐惧和不适,反而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亲昵感,甚至于顷刻间,异蛊蝉的所有本事都在他的脑海里清楚明了地一一陈列出来。 控人心神甚至于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变为傀儡的异蛊蝉,无妄无幻不破的魂眼,还有体内堪比地元阶的元丹,花儒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只有胸口处那一团的火热,让他全身上下血液沸腾,恨不得能够仰天长啸一声,他花儒,再不是废人一个。 花儒看着朵儿,神情有些尴尬,细弱蚊子的声音在朵儿的身边响起,“朵儿,爹怎生有种卖女儿的惭愧。” 朵儿噗嗤一笑,还未出声,便听到少爷清朗的声音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耳朵里响起,“整个风云,也抵不上我家朵儿一个小小的指头儿,更遑论这微不足道的机缘。伯父,我的朵儿,值得一切最好的人和物。” 少爷说的那叫行云流水,大方自然。可听着的人,别说朵儿,连花儒和李蓉锦的脸,都一下子变得通红。只是尴尬过后,夫妻两个人的心里却油然而升深深的欣慰。在他们心里,他们的女儿,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人。眼前的墨非龙,显然是个相当不错的人选,除去他未知的身份,地位,实力,最重要的是这颗心,心尖上住着的人,是他们的闺女。 少爷轻轻一句话,让场中的众人,再度张大了嘴巴。 契灵的元兽,与主人之间的血誓盟约,非本人不能抹除,圣阶也做不到,除非一方身死,除非万兽谷动用神印的力量。 李六爷的脑海里乱哄哄的,浮现的画面就是少爷身后跟着一大群牛逼哄哄的元兽,对面一大群人叉着腰抖着腿骂得口沫横飞。 连屁都不用放一个,握握拳这么可怕的元兽就易主了?那以后得罪他的人岂不都别想跟元兽结缘? 乱了,这世道要乱了!即使冷静如刑天,此刻的脸也在不断地抽搐。 万兽谷的禁,怕也做不到吧!刑天的双瞳猛地一缩,望着少爷,心里头掀起的滔天巨浪。平生第一次,他对一个人的好奇之心达到了顶点。即便是以前,对他最感兴趣的猎物,也无法与此刻相比。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十莽山入口的某处禁制里,一个相貌平平,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咦了一声,眉头皱起。 “我的异蛊蝉怎的?”男子轻声说着,捂着胸口处,感觉到异蛊蝉力量的流失,不安一瞬而过。 他之所以能够突破圣阶,异蛊蝉功不可没。如果没有异蛊蝉悠久的生命共享,他早已身化黄土,谈何用外力侥幸突破。 眼光一凛,男子双臂微展,如同鹰击长空,冲天而起,瞬间消失。 “来了!”少爷说出的两个字让众人身子不禁一肃。 花儒似有所感地望着前方的方向。 哒哒的声音响起,那是鞋子踩在林中堆积的枯枝树叶上的声音。 中年男子,负手而行,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而随着他的出现,圣阶的压力,似乎突然间烟消云散。 “这?”李六爷等人有些迷茫,这是十莽山的那位存在幻化的人形? “郝老祖,怎么是你!”花儒的声音打断了大家的思绪。 花儒声音里的惊讶和欢喜显而易见。 郝老祖?刑天和李六爷的目光微闪,随即愕然。 那是曾经五祖身边的一员小将,后来一直守护花家。正因为有他的庇护,花儒才得以保住性命,从他莫名失踪起,花儒便离开花家。 圣阶,原来他已经突破了! 正因为清楚花儒与郝老祖的渊源,刑天和李六爷瞬间放松了下来。 -- 第191页 郝老祖的幽暗的眼神从李家人身上一扫而过,反倒完全没有将少爷和一干平民放在眼里。 “我没想到李家竟然来了这么多人。”郝老祖轻轻一叹,“鱼老太君如此可敬的人物,我可实在不愿雪上加霜。” 花儒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目光从不可置信到慢慢变得凝重和悲伤。 “老祖,您老人家的异蛊蝉伤了我。”花儒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然却没有丝毫的感情,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余下的人,却在他这句话出口时瞬间绷紧了身体。刑天和李六爷对视一眼,眼神深凝。 “我知道。”郝老祖点点头,语气平和,“是我要它这样做。” 第98章 老祖 四海八荒任君纵横,千山万水任君…… “为什么?”花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颤, 眼神没有半分的愤怒,而是深深的哀伤和难过。 李蓉锦紧紧地拉住了丈夫的手,神情温柔而怜悯。 只有她知道花儒有多看重这份感情。在他的心里, 一直把郝老祖当成是他的家人,除了她和孩子外最亲近的人。 是郝老祖,在他的头顶布满阴霾的时候给了他一丝光亮。 是郝老祖, 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是郝老祖,让他第一次感受到除了双亲, 还有人愿意给他带来些许暖意和依靠。 李蓉锦的眼眸微微下垂, 遮挡住了眼睛里的失望和怨恨。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 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从异蛊蝉攻击花儒的那一刻开始, 她便知道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如果郝老祖真的有意庇护花儒, 以他的身份,地位, 实力,如何会让花儒在花家过得这般不堪狼狈?他给予花儒的,就是一丝苟活着的希望和那偶尔垂怜带来的微不足道的暖意。可花儒,却把这一切珍而重之地藏在心底。 聪明如花儒,他如何会看不破? 他只是, 不愿意看破。 他只是,太需要爱。 他只是,太希望儿时那一点光亮会是指引他一生永不磨灭的灯塔, 而非一晃即逝的虚幻影像。 “为什么?”郝老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情感和波动,想了想, 随意地说了一句,“有些时候在路上看到一些流浪的狗儿,也会怜悯一二。你, ”郝老祖抬眸,“也无甚差别。” 郝老祖的话音一落,花儒的身体便开始禁不住轻颤,握着李蓉锦的手也在不停地抖动。眼眶中泛着水意,唇角处垂下一丝血水。 花朵儿和李蓉锦眼睛里迸射出强烈的怒意,瞪着郝老祖,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李六爷和刑天也眉头紧皱,对这个“德高望重”的圣阶高手,也生出一丝不屑。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将一直视他如师如父的人戏谑为狗,实在有欠风度胸襟。 “为何要等到今日?”花儒的腰慢慢挺直,原本悲伤而绝望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有力。 “怎么?我需要向你交代?”郝老祖的眼皮一抬,铺天盖地的压力让众人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圣阶的气势,圣阶的领域,圣阶的威严。 首当其冲的花儒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反而眸光渐渐变冷,“自然不需要。”咧嘴一笑,“我只是奇怪,你为何要让异蛊蝉跟着我这么些年?图什么?”花儒突然恍然大悟,“五祖的宝藏?”花儒自嘲一笑,“可惜了”抬眸望着郝老祖,眼神中有点凄然和嘲弄,“我要是有,怕很早以前我就会将它送给你。” 郝老祖明显一愣,第一次正眼略带审视地看了看花儒。 郝老祖突然眸光微闪,“我的异蛊蝉,竟然在你的身体里,而你。” 郝老祖的话戛然而止,眼露惊诧。那与他完全断了血契的异蛊蝉,竟好好地活在花儒的体内。即便是他与异蛊蝉相处,也断然不敢将其安放在自己的体内。而且据他方才推想,这异蛊蝉,很大可能应该是已经身死,唯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血契会突然消失。 “是,不过,”花儒挑衅一笑,“它现在是我的异蛊蝉。” “你是怎么做到的?”郝老祖脱口而出,随即双唇一抿,显然知道自己颇为失态。 郝老祖的眼睛环绕一周,眼中的杀机明灭不定,被他扫过的众人,仿若被极其危险的巨兽盯住一般,全身如坠冰窖。 “无妨了,”郝老祖的叹息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若是异蛊蝉动手,死的便只有你一个,可惜,最后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动手二字一出,郝老祖蓦地转身,响雷阵阵,众人头顶的天空骤然乌云凝聚,黑暗如同见不到底的深渊一般叫人战栗。 轰隆隆的雷声让人心神大乱,无边无际的压力从上空渐渐逼近。 一只巨大的手掌在上空渐渐凝聚成形,偌大的手掌,覆盖了上百米的范围,正正好将众人都包裹其中。 “小心!”花吉低喝一声,手腕一转。 响亮的爆裂声,整个山洞猛地炸裂开来,尘土飞扬,碎石四散。 噗嗤一声,犹如泡沫破裂的声音,蒙蒙的青光缓缓流动,一面如流水般缓缓循环流动的氤氲光盾,将洞内的普通人都罩在其中。 那是花吉释放的玄龟甲,他没有选择护住自己兄弟三人,而是首先照料洞里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村民。 光罩里的众人,眼神惊魂未定,小儿啼哭,大人瑟瑟发抖,仰头望着那恐怖的天空,绝望的神情浮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 第192页 “咦”背对着众人的郝老祖眼皮一抬,有些诧异,可他随即不屑地勾起唇角,吐出两个字,“可笑!” 所有人都凝神屏气,身上的元力加速流转,竭尽全力抵抗这股犹如天威般的压抑。 “哼”郝老祖轻哼一声,上空的手掌猛地往下一压。 李家军的阵营里,几个修为略逊一筹的下属双膝一下跪地,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极其痛苦僵硬,眼睛,鼻孔,嘴巴皆开始渗出血水。 花朵儿明亮澄澈的眼眸里寒光一闪而过。 “玲珑!”晴朗的低喝声响起,花朵儿突然向前迈了一步,右臂直伸。 一道白光从她的后背直射而出,犹如破空的闪电。 昏暗压抑的天地里,一抹纯粹到叫人心醉的蓝色横空出世。 那一跃而出的蓝色鱼儿,嘴里叼着一根莹白如玉的刺头。 它一出现,仿佛在那乌云盖顶之下翻浪而行。 汹涌澎湃的水意,犹如波涛起伏的大海,不停地向上翻涌,众人顿感身上的压力一减。 “那是什么元兽?”没有看过花朵儿与孔翎雀鸟一战的人,自然不知道那是少爷赠予朵儿的玲珑鱼玉枪,只当是某种强悍的元兽。 “不对!”众人心里暗叫一声。 一袭青衫的花朵儿,风姿无双,手中一杆玉色长/枪,枪头的蓝色鱼儿,栩栩如生,鱼身仿若在上下颠摆。 花朵儿的姿势再寻常不过,那是李家人最为熟悉的起手式。 “嗯?”郝老祖原本低垂的头蓦地一抬,稍稍回转,眼光在瞥到花朵儿手中那杆□□时骤然一凝。 “兵器之威,竟然能够让圣阶的攻击滞停,这是什么品阶的兵器?”刑天失态地喊出声来。 原本被那声势凶猛的压力压得背脊微弯的李家兄弟,艰难地咧嘴一笑,“什么品阶?能够打败青莲仙剑,连乾玉莲蓬也要自惭形秽的兵器,你们说是什么品阶?” 李家兄弟的话音一落,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花朵儿已然动了。 花朵儿的身体徐徐而转,犹如最为娇柔软香的花朵,随风轻绽。 她手中的长/枪,如影随形,随着她手腕微动,长/枪所到之处,花朵儿周遭的空间犹如湖面涟漪轻泛。 花朵儿的长/枪越舞越快,身边的涟漪竟层层叠加。 温柔似水的画面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凌厉而狂妄的气势。 花朵儿的腰一沉,身形顿住,手挽长/枪往上一刺。 原本那水波荡漾可泛轻舟的静谧,瞬间变成了滔天的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向上空的巨掌席卷而上。 空中的巨掌,竟被那怒嘶汹涌的浪潮,带着山崩海啸之势,生生往上顶了数十米。 所有人的眼眸,异彩连连。 “朵儿。”花儒和李蓉锦几乎一下愣住,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气吞山河的少年跟往日那个巧笑嫣兮的女儿联系在一起。 “我草!”李六爷眼中尽是激动的神色,“老八,你的凶名要易主了,朵儿比你霸道多了!” 圣阶,那可是圣阶的攻击,即便没有竭尽全力,那也是属于这世间最强悍的攻击,就这样被生生逼退。 刑天吞了吞口水,整颗心上下蹿腾,欣喜敬慕之余,却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无可奈何。没想到今日本该是修为最高的他撑起所谓的保护伞,却没有想到,真正护佑大家的,一个是娇滴滴的女孩儿,一个是无半分修为的普通人。 对,墨少爷呢?刑天忽然回过神来,那神秘而可怕的墨少爷呢? 少爷站在那里,笑得一脸花痴模样,哪有半分局促不安。 郝老祖盯着花朵儿手中的鱼玉枪沉吟片刻,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 “可惜,修为不够,若你能达到天元阶,用上这兵器,或许还能跟我过上几招。” 郝老祖的声音冰冰冷冷地响起,“蝼蚁之辈,妄想逃过我的五指山!” 话音一落,众人的呼吸一窒。 空中那百米方圆的巨掌猛地一翻。 花朵儿踉跄急退,撑枪站定,眼中略显无奈之色。 巨掌,那翻涌的黑色越发凝练,犹如末日将至,所有的人都被扼住咽喉无法呼吸,全身的骨头咯咯作响,彷如血肉正在慢慢剥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上空的巨掌要轰然落下。 一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地郝老祖,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就在他迈步之间,巨掌夹杂雷霆之威,汹然而下。 而就在郝老祖迈步的那一刹那,少爷,也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跨在了花儒一家三口的身边,正是空中掌心的位置。 郝老祖惊愕地抬头,猛地转身。 空中的巨掌,没有他意想中眨眼间将众人碾成碎末,而是停驻在离众人头顶两米开外的空中,不再落下。 巨掌之下,所有人竟错愕地抬头往上,别说被碾成碎末,方才的痛苦和不适也尽皆消失。 郝老祖的双瞳一缩,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人。 可他,身无元灵之力,与那些村民,一般无二。 “不可能。”郝老祖眼神惊疑不定。 可挡住他接近全力施为的攻击,除了眼前的男子,不作他人之想! 身无元灵之力的他,不见孱弱,不见局促,不见怯懦。 幽深的眸光犹如万丈深渊,望不到底,看不到边。 -- 第193页 男子站在那里,犹如崇山峻岭,犹如擎天古木,坚不可摧,势不可挡。 四海八荒任君纵横,千山万水任君驰骋。 第99章 力压 唇边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眼神…… 郝老祖深吸了一口气, 双眸寒光暴射。 他的右手缓缓举起,五指微拢,掌心中渐有黑色的云雾凝聚成团。 郝老祖抬眸冷冷望向空中那似乎有些变淡的手掌, 启唇吐出一个字,“覆!” 随着覆字出口,郝老祖的右手缓缓收拢, 掌心中的黑色云雾从他的指缝间逸散开来。 众人只觉得毛骨悚然,彻骨的寒意和杀机随着他指缝间云雾的流散越发凝重可怕。 “哼”郝老祖轻哼一声, 拳头猛地握紧。 天空中的巨掌骤地一晃, 变得越发凝实。巨掌其中多了无数道电蛇游走, 或明或暗, 让人心悸不已。 郝老祖木然地看向少爷的方向, 唇未启,苍劲有力的音节却响彻整片空间。 “灭!” 灭字一出, 空中的巨掌电蛇飞射而出,轰隆隆的雷声大作,整个天空仿佛随着巨掌的下压要塌了一般。 众人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开始龟裂,裂缝犹如蛛网一般, 以花儒的方位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完了,完了。”李六爷的脸色惨白。 圣阶出手的威力,他再清楚不过, 郝老祖即便比不上老太君,那也绝非现在的他们可以匹敌。 要知道踏入天元阶, 最大的不同便是能够引动天地之力,让整个天地的力量成为你的力量。 传说中的神祗,眼纳万物, 手握星辰,那是因为他们所掌控的属于天地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极致。 而这种突破,修炼者称之为“势”。 突破到天元阶,你的修为多高,能够掌控的天地之力就有多少,直接决定了你的“势”有多强。 “势”是无形的,不纯粹是修炼者施展神元之力的攻击。 就像上位者长年累月所培养的那种威厉和气概,只站在那里,肃目沉脸,便足以让下位者自惭形秽,胆战心惊。 所谓强者一个眼神,便能让弱者心肝俱碎而亡。 这就是“势”的威力,“势”的神秘,“势”的强悍。 郝老祖所营造的,就是属于他圣阶的“势”。 圣阶的“势”,已经能够凝化成真正的攻击。他不需要出手,甚至不需要出声,他的“势”便能让圣阶以下,无力抵挡。 李六爷抬头望天,苦着脸,禁不住道:“这么大的动静,怎的也没惊动十莽山的那位存在?”若是那位存在出来掺和掺和,指不定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刑天瞥了他一眼,眼里尽是无奈,“难道你不晓得天元之上,便有自己的领域。十莽山如此广阔,郝明想要掌控这小小的空间,若是办不到,就枉称圣阶了。” 李六爷嗫嚅着嘴,和刑天对视一眼,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在少爷的身上。 花朵儿环顾四周,好几个修为略低的已经难抗重压,苦苦挣扎。村民们还好,有玄龟甲罩着,可龟甲散发的光芒似乎也在渐渐淡薄。 圣阶,终归是她无法逾越的高山,更遑论征服。 她可以死,但必须要为父母留下一线生机。父亲才刚刚燃起了他一生所追求的希望,就这样熄灭,她无论如何都不答应。还有哥哥,一定还活着的哥哥,如果他们三人全部命丧此处,哥哥的离开,哥哥吃的苦,还有什么意义? 若是能够将玲珑鱼玉枪中圣阶之魂融入自己体内,加上她稍能掌握的冰凤力量,是否能与郝明有一战之力。只是,花朵儿垂下了眼眸,眸中略有湿意泛出,她势必也将随着这一战彻底消失。她的身体再强悍,没有岁月的打磨,现在的她,如何能够承受这样的力量。 “朵儿,你想都别想。”少爷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朵边响起。 花朵儿愣然地抬头,便看到少爷转头望着她,双眸清亮,是这压抑暮沉的空间里唯一的闪烁。 “放心,有我。”少爷暖暖的声音响起。 “朵儿,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妄想放弃你的生命。”少爷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之意。 “朵儿,你是我的,你的性命也是我的。任何人都休想染指!” 少爷的声音铿锵有力,霸道嚣张。 他抬头望着天,眼中俾睨之色毫不遮掩。 少爷的声音很轻,因为故意收着,周围其他人尽皆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看到他仰头望着天空的巨掌,神情自若,甚至眼中还能窥得几分不屑之意。 “我应天地而生,我踏沌濛而来,天地是我,沌濛是我,用我的势来对付我,真是有趣。” 这一番话,若是让众人听见,不是掉落一地的眼珠子,就是看着少爷的眼神定如同看疯子。 可没有人知道,天地初开,沌濛的第一道灵气,实乃无垠天地的“势”。 这一道灵气,化为祖龙龙神,可不就是天地的“势”,凝练成形。 所以祖龙,是亘古天地间最强大的生物,以至于之后,才陆续有生灵的出现。 祖龙的“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帝王之气,号令百兽,统御万民。 即便是已经被沌濛灵智认主的墨神尊,单单论“势”,若面对的是全盛顶峰时期的不肖子墨非龙墨少爷,也要暂避锋芒。 -- 第194页 少爷说他是老天爷第一个亲生的崽,可绝非玩笑。 当如那日少爷初到十莽山,擎天猿和宗云泽对他的窥视皆以失败告终,为何? 正是因为少爷的“势”! 天地间的主宰之一,如何容得凡俗之人任意窥探,即便他已实力大失,也自有天地间的法则维护他的尊严和高傲。 所以郝老祖的以“势”压人,只能注定是个笑话。 少爷突然勾唇一笑,长臂一收,竟将身旁的花朵儿拦腰揽了过来。 花朵儿一时不察,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羞涩地用力挣脱,“墨非龙,你这是干什么?” 反倒是旁边的花儒和李蓉锦一脸沉默,甚至眼中还带着些许宽慰之意。 大难将至,他们身为父母,恨只恨自己无能,无力回天,又怎舍得阻止苛责年轻人水到渠成的动情。如果可以,他们希望用自己的性命,换得女儿和墨非龙一生无忧无憾。 任得朵儿用上了元力,少爷的手臂依旧犹如铁打钢铸的牢笼,怎都挣脱不开。 “朵儿,你连与我相依相偎的勇气也没有吗?”少爷的声音略带一丝感伤,却让朵儿挣脱的动作戛然而止。 是啊,如果大难将至,他们之间,甚至连一个拥抱都没有,世俗的眼光难道那么重要?花朵儿突然心软,看到父母的眼中,竟然也是同样欣慰和鼓励的神采。 花朵儿转过头来,即便她的身材与寻常男子一般高,但想望进少爷的眼睛,依旧要仰起头。 “墨非龙,是我连累你了。”花朵儿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罕见的脆弱。 “连累?”少爷突然笑了,双眸里的光彩犹如夜空中无垠的星河,温柔又灿烂,闪烁又深沉,“只要是你,生生世世我都愿意。” 此刻的花朵儿竟也不如往日那样嫌弃少爷的肉麻。这是她第一次全心全意与少爷四目相望,也只有当她看清他眼眸里的她,才真正感受到,原来他说的,从来不是戏言,而是誓言。 看着朵儿眼里刹那的光彩渐渐黯淡,少爷心疼地收了收臂,让她的身体轻轻贴着他的。 一手揽住花朵儿的腰,一手握紧朵儿的手,少爷徐徐望向那诡异而压抑的天空,“你在我的怀里,这般令我愉悦开怀的事情,老天如何会舍得打断?” 少爷的声音犹如微微吹拂的风,很轻却分明钻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老天?”李六爷众人尽皆跟着抬头往上望。 那电蛇肆虐的巨掌,让众人猛地回过神来,心底一片死灰。 看来墨少爷也是无能为力,才会祈求上苍。墨少爷今日所创造的种种奇迹,怕要终结在这一刻。 圣阶,就是天。 他们岂有能力反了天去? 少爷低头,看着朵儿,唇边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眼神笃定地道,“老天,他舍不得。” 话音一落,众人的双眼突然下意识一眯。 睁眼的一刹那,巨掌之上的天空,突然光芒大盛。 即便没有郝老祖的巨掌盖顶,此时已是日暮时分。 可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那一轮灼日,此刻却堂而皇之地悬挂在天空。 他的光芒所到之处,黑暗流逝,压力逸散,云雾消匿。 周遭的树木,树身突然不停地摇曳,在摇曳中缓缓长高。 众人只感到脚下的土地,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传来一股股的根茎延伸的力量。 原本龟裂开来的地面,竟神奇地渐渐收拢合并,还原如初。 天空的巨掌在剧烈地颤抖,因为漂浮而来云朵,似乎化为无孔不入可怕的触手,不断地撕扯,席卷,吞噬那团黑色的云雾。 圣阶的“势”所带来的压力,瞬间消失于无形之中,就仿佛方才那犹如末日般的一幕,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说了。”少爷的手指,抚过花朵儿的眉眼,“老天舍不得让我不开心,更舍不得让你难过。” 看着花朵儿傻傻的模样,少爷犹自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俯身在花朵儿的耳边说,“势,他压不倒我,但他要是出手,可一样很麻烦。你再让我多抱一会,说不定我就有办法了。” 少爷的话只说给朵儿听,不过就算他说得很大声,此刻估计也没几个人听得清楚。 因为所有的人,都愣愣地望着晴朗无云的天空,一脸发懵。 就连郝老祖,也不例外。 刑天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在场所有人,由于修为见识有限,可能并不完全理解郝老祖的这次攻击,代表的是属于上层修炼者高贵而霸道的“势”。 可他不同,他懂! 正因为懂,他现在感觉下一刻他的灵海就要因为这巨大的震撼轰炸开来。 第100章 龙吟 “我靠,”少爷翻了个白眼,“瞎…… “势”, 是这世间最神秘最奇特的力量,它彰显了一个人修为的层次,划分了天下的尊卑。 修为浅薄, 甚至没有修为的人也有“势”,只是他们的“势”往往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唯有到了天元阶以上, 这种“势”,才真正与天地的力量相会相融, 才真正形成极为可怕的攻击和力量。 圣阶的“势”, 就算是天元境的武者, 也需竭尽元灵之力, 才足以抵挡。即便是同为圣阶, 想要化解,也定是一翻龙争虎斗, 肃杀凶悍的场面,如何能够像少爷这般犹如春风化雨,阳春白雪? -- 第195页 如果说之前少爷化解莫谷,孔德建的危机,凭借的可能是家族的秘法和神物。那正面与圣阶的“势”对抗, 甚至将其完全压制化解,可是完全无法借助任何身外之物,只能依靠自身的修为和力量。 难道, 难道墨少爷是圣阶以上的高手?刑天用力甩了下头,似乎要把这疯狂的念头甩出脑海。可这样的念头一旦生起, 就犹如破土而出的野草,疯狂地滋长。 刑天跟郝老祖不约而同地,眼光再度聚焦在少爷的身上, 尤其是郝老祖,他的眼神之犀利,仿佛一把把利刃,恨不得将少爷整个人剖开,好看个究竟。 风云大陆的修行者,可以掩盖修为的高低,却无法彻底将自己变为普通人。眼前的人没有元力,没有灵力,跟普通人一般无二。他是断然没有看错。如果是十莽山的那位出手,想要压制他的“势”,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他可是圣阶,圣阶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谁?”郝老祖一字一字,声音仿若从齿缝间蹦出,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愤懑。 余下所有人,包括刑天在内,竟皆不由自主地走到少爷的身后站定。好像唯有在少爷的身后,才能得到他的庇护。 少爷的手依旧环在花朵儿的腰间。事实上少爷自从把手搁了上去,就没有把它收起来的打算。 少爷洒然一笑,春花灿烂地低头看了花朵儿一眼,眉毛微微挑起,眼睛眨了眨,那模样,分明在说我是谁?我只是你的人。 花朵儿别过头去,她怕再看多少爷一会,自己会很不合时宜地臭骂他一顿。 少爷撇撇嘴,不耐地扫了郝老祖一眼,“我是谁?”少爷跋扈且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不配知道。” 全场人身体自然僵住,连呼吸都暂时摒住,一口气都不敢喘。 “你娘的,正面开干了。”李六爷心底在咆哮,身上所有的血液仿佛顷刻间都涌上脑袋。 “我不配知道。”郝明说得很慢,他的身体徐徐上升,在离地面十米左右的半空中停住,“没有关系,因为你也没有机会让我知道。” 凛冽而强悍的杀机,瞬间锁住了少爷,连少爷身侧的朵儿,也难以自制地打了个寒颤。 郝老祖俯瞰众人,声音冰冷彻骨,“我听说有些古老的家族,为了庇护修为浅薄后辈子弟,会将逝去先祖留下的神念灌注在他们身上,让先祖的势成为他们的一道保命符。” 郝老祖的眼神锐利如剑,“我不管你的靠山是谁,今日,你走不出十莽山。” 眼前的男子必须死,即便他的靠山再强大,他也必须死! 晋升圣阶,虽说借助了外力突破,但他终归突破了,成为这天下屈指可数的高手。 这是他突破以来接受的第二次任务,也是第一次正面冲突的战斗,如若他服软了,甚至失败了,那必将成为他无法挣脱的心魔,从而成为他冲击更高修炼层次的拦路虎。 此战,只进,不退! 刑天听罢,心底却洒笑一声。如今他也说不准郝老祖是见识有限还是在自欺欺人。 反正他是从未听说过那个先祖的神念灌注能够形成抵挡圣阶的“势”,要知道高手一旦陨落,他的神念,充其量及不上他原本修为的百分之一。 可接下来,刑天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因为他的整颗心,都因为眼前的一幕而悬起来。 郝老祖的身上,开始泛起了红色的光芒,方圆数千米的范围内,天地灵气呼啸地狂涌而来。 红色的光芒流转全身,渐渐在他的后方凝聚成一把平平无奇的红色大刀。 “小心!”刑天正喊叫出声,还未动作,便听到曼珠唔了一声,可爱的猪尾巴微微翘起,同样氤氲的红色在她屁股位置的曼陀花印上缓缓流淌出来,化为一朵朵小巧玲珑的曼陀花影,围绕在众人周边。 花形徐徐转动,滋滋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它阻挡消融。 几乎所有人都浑身一颤,瞬间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心神方才竟完完全全被郝老祖身后的大刀所吸引,修炼者神魂之力渐渐流失,普通人早已经呆滞傻愣,双臂下垂摇晃,犹如牵线木偶。 “不要看那柄刀,不要迈出曼珠大人的花形圈外。”刑天的声音在众人耳边清晰地响起。 “咦”郝老祖眉尾一挑。数百年的无数次征战,他的刀,汲取几乎可以凝聚成一弯湖泊的鲜血和数不尽的冤魂,早已与他的神魂融为一体,如今他倾力而出 ,长刀出鞘,只消一眼,除了几个修为尚可之人,余下蝼蚁,早该殒命。 这小猪,竟然是天元阶的元兽,且它的招数,见所未见,那转动的绝美的花,似乎无视他长刀噬魂夺魄的力量,甚至旋转之间,竟将丝丝缕缕的力量尽皆吞噬。 郝老祖的心底,莫名闪过一丝不安。 他的脸色突然一下涨红,背后的长刀光芒大盛,猛地向前劈斩而下。 刀芒所指,正是少爷的天灵盖! 威势惊天动地,四面八方的天地之力仿佛都灌注在那长刀之上。 天空中的云层,如惊涛骇浪,不断翻滚。 云端上电蛇游走咆哮,犹如洪荒巨兽的怒吼狂奔。 血色的刀气,犹如赤红的流星划破天际,势不可挡! 整个空间,刀芒所至,瞬间扭曲。 “完了,完了!”刑天等人的心里绝望地呼喊,方才因为少爷所燃起的希望在这样惊天动地的攻击里早已荡然无存。 -- 第196页 “墨非龙!”花朵儿紧紧地抓住了少爷的手,她的心底竟然流过一丝暖意,即便是世界的末日,生命的终结,她身边站着的,都是她最亲最爱的人。 没有人注意到,少爷的双瞳早已变为纯粹的暗金色。 少爷紧紧回握住花朵儿的手,掌心的暖意和坚定让人莫名心安。 少爷的头微微仰起,双瞳里的金色越发浓郁,流动间化为层层叠叠的漩涡。 清亮的龙吟声突然响起! 整个十莽山,仿佛就在这龙吟响起的瞬间明显地震了震。 “这,这是什么声音?”郝老祖的攻击瞬间一窒,眼睛里出现了茫然之色。 刑天和李六爷面面相觑,花吉的身体却明显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祖龙只是传说,风云大陆关于他的记载少之又少。 但拥有两大元兽传承的花吉,却自然而然分辨出了这个声音,到底属于何种存在。 花吉的眼睛,呆滞地望着前方的少爷,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得越发厉害。 “大哥,你怎么了?”花三宝猿臂一捞,把自己大哥搂了过来,生怕他因方才动用玄龟甲为村民挡住攻击耗费了太多的元力,此刻已然抵抗不住。 “吼!”整个十莽山,一波波元兽的怒吼,叠浪而来。 随着无穷无尽的兽吼声,暴虐的气息仿佛在不断地聚集,似乎下一刻,整个十莽山就要支离破碎。 “禁制的力量!”刑天敏锐地感觉到,那股他需要耗力突破的十莽山外围禁制的力量,竟从四面八法疯狂地朝他们这个位置聚集。 可即便此刻,也没有人将这一波变故跟站在那里不动如山的少爷联系起来。 但确确实实,这就是少爷的手笔。十莽山外围的禁制,本就是万兽的愿力。 万兽与魔物势成水火,十莽山的愿力禁制,就是要将魔物困在十莽山,将其一举剿灭。 万兽的愿力,对少爷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补品。 就算他恢复不到大半的修为,这一番动静,十莽山的那只猴子岂能毫无察觉。 “难道是十莽山那位存在出手了!”这是刑天和李六爷心里共同的想法。 而显然,郝老祖也不例外。 在那源源不断的愿力已然汇聚到顶点的时候,血红色的刀芒如期而至。 少爷的胸膛一挺,扬起的脸嘴角依旧噙着一丝笑意。 双瞳的暗金色漩涡竟已化为两条袖珍的小龙,每一次眸中的游转,龙吟声越发高昂。 可骤然,少爷的脸上的笑意突然僵住。 少爷的胸口处,绽放出柔和的紫氲。 紫光冲天而起,竟生生破开郝老祖那红色的海洋。 天空中,仿佛被紫光冲出一条裂缝。 一个人影,从那裂缝中走了出来,青衫银发,衣袂飘飞。 他的出现,雷霆万钧,却又和风细雨。 霸道与温柔,竟在此刻,有难以言喻的和谐。 那是怎样的存在,犹如星辰大海,浩瀚无边,犹如天地意志,不可违逆。 天地初开般神圣而纯净的气息,瞬间涤荡在整片空间。 郝老祖攻击所带来的暴虐而凶悍的气息,竟就在男子出现的这一刹那荡然无存。 他悬在半空的身体,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生生下压,无法控制地直直屈膝跪地,即便他再如何挣扎不忿,他的身体已然无法自己控制。 场中的所有人,除了少爷和他牵着手的朵儿,尽皆跪地不起。 没有任何力量强迫他们,而是那种顶礼膜拜的崇敬感油然而生,情不自禁。 “那,那是墨少爷他爹。”李家兄弟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 他们曾在那画上看到,即使容颜不清,青山银发,却早已刻进他们的心里。 “我靠,”少爷翻了个白眼,“瞎凑什么热闹!” 数万个空间外,雪山之巅的银发男子,却猛地站起身来。 第101章 可怕 银发男子眼中似乎有风暴在凝聚。…… 银发男子眼中似乎有风暴在凝聚。他清隽的脸, 仿若这雪山上最无暇的雪花,纯净却又冰冷无情。 雪山之巅,风雪愈加地猛烈, 整个山脉,竟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仿佛下一刻, 便将雪崩山裂。 “非龙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关,使得紫玉戒里的沌濛灵气要化为我的模样护主?”男子的声音很轻, 但整个雪山却随着他的话震动得越发厉害。 没有任何灵魂的雪山, 却诡异地让人有种瑟瑟发抖的害怕和卑微。 “老墨。”一个温柔得犹如泉水流淌的女声响起。 银发男子的身体明显随着女声的响起而不再绷紧。他一放松下来, 整个山巅不再雪虐风饕, 雪花零零落落, 飘飘洒洒,竟多了几分浪漫又唯美的感觉。 男子没有转身, 反而长臂一揽,他的臂弯处,多了一个有着纤细婀娜身姿的女子。 女子的双手,自然而然环上了男子的腰,头便靠在男子的胸膛处。 “老墨, 非龙是不是出事了?”女子的声音有点可怜兮兮的担忧,“我能感受到沌濛在护主。” 女子突然抬起头,望进男子的眼眸, 绝美的脸蛋带着淡淡的忧愁,“老墨, 我担心。非龙打架,什么时候需要帮手?” 是啊,她的儿, 那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儿,可是万兽的始祖,天地的宠儿。与他父亲交手,纵落下风也游刃有余,何时需要借助外力的庇护? -- 第197页 男子的双眸波光潋滟,眼底的宠溺泛滥成灾,心底对儿子的担忧弱了几分,反倒心疼起爱妻来。 轻轻抚着爱妻的脸,男子的眼神专注又坚定,“你放心,他禀天地而生,天不亡,他不灭,跋扈惯了,吃下苦头我看倒是好事。” 山底下盘踞着一条巨龙,巨龙的龙须翘了翘,腹诽着,“前几日感应到玲珑鱼玉枪出现,也不知道谁跋扈飞扬地说着若他儿子有丁点闪失,要那一届的生灵,尽皆为他儿子陪葬。” “老墨,我们去找非龙吧。”女子沉吟片刻,那如水的眼眸有了一丝小鹿般可爱的雀跃,,“宇宙广袤无垠,无数的空间林立交错,我们从未真正出去看一看。” 女子揽住男子的腰,摆了摆腰肢,明显一副撒娇的模样,“与其在这里无止境地等,倒不如我们一路寻着过去,留下印记,即便找不到他,也能让他在恢复修为后尽快找到回家的路。你说好不好?”女子的眼睛眨了眨,一只手探到男子的胸前,轻扯他的胸襟。 “好。”男子不假思索,柔声道“只要你想,怎样都好。” 男子的双瞳似乎有道光亮了亮,风雪骤停,整个山巅的积雪突然犹如潮水般退去。 眨眼的瞬间,原本被冰雪覆盖的地面竟冒出了层层绿意,万物复苏。 大地回春,生机盎然。 男子的手一摆,一道莹润的紫光出现在空中。 那是一杆长/枪,通体紫色。 长/枪一出,山脚的巨龙眸光闪了闪,竟微微低下了头颅。 那可是沌濛神魂所附的可怕兵器。且不论是否在墨神尊的手中,单就兵器而言,已然是神阶高手的存在。 长/枪的枪头调转,似乎在与男子对视。 只见男子笑着点点头,那长/枪的枪身稍稍一弯,骤地一弹而出。 空中,哪还有长/枪的影子,唯有一艘静静驻停在半空的紫色画舫。 天高云淡,风过似水流。 紫纱朦胧,细雨船头舞。 杏雨梨云,彼时香如故。 男子唇角一弯,人消失在原地。 再度出现时,他已躺坐在船头处,右臂挂在船栏上,左手持着酒壶。 男子眼底的温柔似乎要满溢而出,食指朝上勾了勾,“娘子,人微醺,正是耳鬓厮磨时。” 女子的樱唇微张,杏眼眨了眨。 她方才好像仿佛应该是说要去找儿子,而非要跟她相公去游山玩水,再度蜜月哪。 可眼前这一幕,她怎的有种不是要去办正事的感觉,尤其是她家相公的眼神,柔光潋滟中让你无处可逃的占有欲,说有多熟悉她就有多熟悉。 男子似乎等不及了,只看到他的手指徐徐伸开,明明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偏偏犹如柳枝舒展的慵懒和唯美。 一阵风吹过女子的脸庞。 下一刻,她已然躺在男子的臂弯处。 “老墨,你!”女子轻哼一声,身子正想要扭动,却被男子紧紧箍住。 男子的下巴在女子的头上轻轻蹭了蹭,柔声道:“娘子,莫动,紫血还在。” 女子嘤咛一声,倒有点不好意思地钻进了男子的怀里,引得男子开怀大笑。 此时的他们却不知,因为他们旅途中的顺手而为,有些人的人生,因他们而彻底改变,其中,便有一段令人惊叹艳羡的传奇。 而此刻的十莽山,由于男子的出现,形势已然完全逆转。 李家兄弟的声音很轻,甚至颤抖得说都说不清楚,可刑天,李六爷还有其他若干高手是什么耳力,哪有听不到的道理。 李六爷和花儒夫妻对视一眼,都被对方眼里的震惊吓得莫名哆嗦了一下。 你说如果少爷是风澜皇帝的儿子他们都不会这般吃惊。 一个念头就能碾压圣阶存在的人物,根本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间。 墨非龙,他到底什么来头? 三人此刻的心里极其复杂,尤其是李六爷。当初听说少爷因为家里突生变故,无奈只能远走他乡,他心里还腹诽着能是什么家族?就算你家里不遭难,也配不上我家朵儿。 如今看来,人家就算家里生变,人都不在了,人家的来历,他李六爷都不配打听。 刑天差点当场就崩溃了,是那种自小接受的修炼观念突然分崩离析所带来的极大的冲击感。 方才他还在笑话郝老祖不知道是见识有限还是自欺欺人,先祖的神念之威,岂能抵挡得了圣阶高手的“势。” 可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瞬间他就被打脸了。 刑天长这么老,第一次有痛哭的冲动。 而余下的村名和其他一些人,却早已五体投地,甚至口中念念有词,高喊神明。 “是谁给你胆子,敢伤我儿?”空中银发男子的声音,犹如天雷滚滚,萧杀漫天。 “真的是他爹。”李六爷等人心里嚎叫着。 想想他们藉由老太君的名头,横行霸道多少年。这墨少爷有这样的背景,居然过得如此低调,瞧他对朵儿那千依百顺的模样,哪家少爷有如此好脾性。 果然是他们见识浅薄,庸俗不堪,心境的修炼远远不够哪。 瞥了一眼空中那人脚边飘飞的衣角,深吸了一口气,李六爷只觉的空气仿佛多了生生不息,极纯极净的味道,他的小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洗,灵台骤然间明朗无比。 -- 第198页 余下几人显然也发现了奇妙的地方,眼中异光一闪,屏气凝神。 这倒是他们的福缘,李六爷之后的修为跃居几兄弟第一,也正是因为这份缘分。 那可是沌濛灵气凝成的神尊化身,沌濛灵气,乃天地最原始的灵气,别说拥有,恐怕他们连听都未曾听过。 空中的存在话音刚落,少爷便切了一声,“你不出来,他也伤不了我。” 少爷知道那是紫玉戒里沌濛的化身。沌濛之灵早已认他父亲为主,所以它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自然与他父亲无甚差别。 银发男子无奈地瞥了少爷一眼,眼底的宠爱一闪而匿。 “那是他的运气。”空中的声音冰冷得犹如化不开的万丈寒冰,“若是我儿有丝毫的闪失,我要这一界的生灵,为我儿陪葬!” 葬字落地,跪着的所有人身体猛地一震,心有所悟地望向郝老祖的方向。 郝老祖脚下的地面,泥土突然化为两只长臂,盘上了郝老祖的身体。 银发男子屈指成爪,在空中缓缓凝成拳头。 无数的银芒从男子的指缝间流出,银丝交错纵横在郝老祖的身边,远远望去,犹如错致的光影丝线,另有一番叫人屏息的美感。 可身在其中的郝老祖,眼睛里全是煞人的惊恐。 “不!”郝老祖只哀嚎了一个音节,身体便渐渐蜷缩。 他周围的银丝,从最靠近他的地方开始渐渐泛出红色,那是从郝老祖身上抽取的元灵之力,红色沿着无数的丝线蔓延。 渐渐的,交错的银光变成了红色的巨网。 网中央的郝老祖,就如同被蛛网缠住的弱小生物,他的身体渐渐干瘪,瞬间已经成为一个满是皱纹褶子,行将就木的老人。 男子拳头一放,所有的红丝化为一道流虹,没入他的掌心。 而郝老祖的身体,软软绵绵地摊在地上,生死不明。 一个身影,一句言语,一个动作,就毁了一个这世间最巅峰的修炼者! 众人呆若木鸡,身体无法控制地犹如筛糠般颤抖,思绪乱成一锅粥,不,是一桶粥。 他们方才见证了这片大陆的一个灾难,也见证了这片大陆的一个神迹。 幸好,幸好只是一个神念,如若真的有这样的高手存在,风云大陆,还会是现在的模样吗? “帅,非得你来耍,老头子,你做人很不厚道哪!”少爷翻了个白眼。 “厚道,哼”银发男子轻哼一声,“你个孽子,等你回家了,你爹自当好好教你做人该如何厚道。” 回家?众人浑身一个机灵,猛地抬头望去又很快垂下头来,紧紧抓着衣襟,手指不停地揉动。 不是只有一道神念,这样的高手,居然存在,居然活着,居然不是传说? 疯了,要疯了,像郝明一样疯了! 就连花朵儿,原本气少爷说话没个体统,伸出手想要拧他的动作也僵住了。 众人没有看到,少爷朝空中的人努努嘴,眼睛扫了扫身边的朵儿。 银发男子突然笑了,整个空间压抑的气息刹那无影无踪,脚下的土地,竟缓缓而升,直将众人的身体扶起才又恢复原状。 银发男子于空中缓缓踱步,来到离朵儿他们两米之遥才停下脚步。 “这是你喜欢上的女子?”清朗的声音无比和蔼可亲。 “是”少爷用力一揽,两人的身体又贴近了几分。 微微仰头,少爷眉毛一挑,“老头子,你未来的儿媳妇,你就不打算表示表示?” 在场所有人,都跟被夫子训话的老实学生一般,站得规规矩矩,可天知道,李家人和花儒此刻的心,不努力摒住呼吸,真怕那颗心就会跳出喉咙。 男子哈哈大笑,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等你顺利把媳妇带回家再说!” 他的身体,渐渐化为虚无。 一道紫光,蓦地出现在花朵儿的右手的中指处,变为一个古朴的紫玉戒指。 “紫玉戒里的沌濛之气,乃天地初开的第一道灵气,今日,我便将它赠予你。” 声音渐渐消散,众人依旧是一副泥塑的模样,无比呆傻。 因为此刻众人脑海中回荡的,是那一句“天地初开的第一道灵气。” 听说陛下,有幸得到洪荒毁灭之时的玄皇之气,成就了无上修为。 天地初开的第一道灵气,万灵之祖,众人狠狠吞了吞口水。 “老头子,”少爷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娘亲说心爱女子手上的戒指,需由她最心爱的男人为她戴上,等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少爷这边话还没说完,神情突然一愣。 “怎么回事?” 少爷身后的十莽山愿力,突然不受控制地一涌而上,全数没入了少爷的胸膛处。 一道金光从少爷的胸膛处冲天而起,灿烂得让众人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少爷和朵儿所站得位置,突兀地出现一道裂缝,竟将他们二人吞噬了进去。 众人再睁眼时,哪里还有少爷和朵儿的身影。 第102章 善后 高贵的白鸟微微仰起了头颅,双翅…… “这, 这是怎么回事。”以刑天的反应速度,他几乎下意识便往少爷的方向伸出了手,可他的手抓了个空。眼前的空间严丝合缝, 哪有一点被撕裂开来的异状? -- 第199页 “人呢?”花儒急急开声问道。 曼珠睁大了无辜的猪眼睛,神色有些茫然。 万兽的愿力是断然不会伤害祖龙大人,相反, 万兽的愿力是祖龙大人最好的补品。 方才那丝气息,曼珠再熟悉不过。他们当初误入时空乱流才来到这片大陆, 刚才愿力凝聚所化成的那转瞬即逝的裂缝, 散发的正是时空层叠的力量。 所以时空乱流把大人给吸走了, 这一次, 又会把他弄去哪里? 曼珠眯了眯眼, 猪脑袋有些迷糊,总是跟在老谋深算的玄武身边, 曼珠除了吃和睡,着实不用思考太多的问题。但下意识地,她没有任何危机感,反倒隐隐有一种轻松。 这里是十莽山,是大人的后花园, 而万兽的愿力,即便这片大陆毁灭了,它也绝无伤害大人的可能。 或许十莽山, 本就有着她所不清楚的秘密。 万兽谷与十莽山,万兽谷的意义毋庸置疑, 但十莽山,有如此多的元兽聚集于此,还有天元阶以上的元兽长年坐镇, 细想一番,此举本就不同寻常。 “人呢?人怎么不见了?”李六爷后知后觉地尖叫了一声。 “这怎么回事?”花儒和李蓉锦脸色一变,下意识地便看向修为最高的刑天,发现刑天一脸迷茫地看着曼珠大人,这才想起在十莽山,真正说得上话的是眼前的这头袖珍可爱的小猪。 “曼珠大人,”花儒拱手,正欲鞠躬,却看到曼珠轻轻一跃跳开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祖龙大人的老丈人,这种礼,她曼珠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不敢受。 “无需多虑,”曼珠大人猪眼睛一转,“大人他自有机缘,十莽山是万兽的地盘,只要是万兽的地盘,大人就断然不会出事。至于朵儿姑娘,”曼珠大人顿了顿,“大人绝对不会让朵儿姑娘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 曼珠大人的嘴角弯出一个人性化的笑容,“玉玉是朵儿姑娘的契灵元兽,它没事就代表朵儿姑娘安全得很。” 曼珠的话彻底安了众人的心,再想到墨非龙那变态到能让人闻其声就能直接嗝屁的靠山,心里更加淡定。十莽山如此神秘的地方,说不定真如曼珠大人说的,碰上了大机缘。谁还去细想为什么在万兽的地盘,墨非龙就一定安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李六爷愣了愣,开口问道。 这一天简直如同坐在一艘小船上,面对惊涛骇浪,上下颠簸,载沉载浮,好几次差点被大浪直接吞没,亏得掌舵的人不仅技艺高超,还有神灵庇佑,总算有惊无险。只是这番折腾下来,众人心力交瘁,别说动弹的力气,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 曼珠大人瞥了一眼玉玉,眼睛溜了溜,“自然是返京,你们李家的形势不是迫在眉睫了吗?” 李六爷浑身一震,原本劳累过度有些弯曲的腰杆瞬间硬/挺了起来。他怎的忘了这茬?如今李家危在旦夕,他也顺利寻到了花儒和七妹,虽说如今朵儿和无痕行踪不明,但好歹一家人也算齐整了些。还有老太君,如今也不知伤势如何,她一旦倒下,李家面临的可不仅仅是剧变那么简单。 “那曼珠大人您是否还在十莽山等墨少爷和朵儿?”李六爷开口试探地问了问。 曼珠晃了晃脑袋,“自然跟你们回京,待我吩咐十莽山那家伙几句就跟你们回京。” 曼珠大人自有她自个儿的打算,大人天天苦于没有和朵儿二人世界的时间和机会,如今正好。她趁着机会把这一帮大人早已恨不得一脚一个屁股踢飞的人带走。 等大人出来了,回京途中他与朵儿一双人两牵手四目相对,何等快活浪漫。 再者说了,比起大人,兰软软那个混账玩意更加不让人省心,好歹玄武陪着大人,她自然要把兰软软给盯紧了,就他那个骚浪贱的模样,在京城这个卧虎藏龙的地,别怎么给捅死了都不知道。 曼珠招呼了一声,“玉玉。” 玉玉那袖珍的身子突然间长大了几十倍。 高贵的白鸟微微仰起了头颅,双翅犹如洁白无瑕的云朵,漂浮于低空中。 众人尽皆看得目眩神迷,冰凤殿下的后裔哪,拥有万兽王族血脉的神鸟冰凤!旁边的烈火虎和毒芒蝎已经低下了头颅,俯下了身子。 曼珠身子一晃,已经坐在了玉玉的背上。 冰凤玉玉的双翅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清脆的鸣音响起,身子已经化为了远处的一道流光。 “你们看到了吗?”花儒眉头微微蹙起,“曼珠大人坐在了冰凤殿下的身上。”侧头看了看刑天,花儒缓缓地道:“刚刚曼珠大人说要去见十莽山的那位存才,用的是吩咐二字。” “你们说,它到底是什么身份?”花儒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 刑天和李六爷等人身子一肃。他们早已被方才的一幕幕一遭遭震得不知所以,反倒是他们眼里普通而无为的花儒,竟还能如此冷静细心地察觉周遭不寻常的地方。 众所周知,冰凤是比肩万兽谷印师“禁”的存在,冰凤的后背,就算是“禁”也绝对不能踏足其上,可那曼珠大人却想都不用想就蹦上去了,而冰凤大人似乎也完全没有丝毫排斥之意。 还有,吩咐二字,本就是上级对下级的命令和嘱咐。十莽山的那位,如今可是圣阶的存在啊,凭什么听一只天元阶元兽的吩咐? -- 第200页 “冰凤之上,可就只有皇族神龙了啊。”花儒喃喃道,“难道记载中还有其他超越冰凤的存在?” “龙族”刑天和李六爷硬生生吞了吞口水。 “有福,你刚刚说墨少爷借给李家的除了一幅画,还有什么宝贝来着?”刑天第一次觉得自己记性有点不靠谱。 李有福傻傻地转过头去,“龙牙啊。” 一语既出,所有人又再度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道那墨少爷跟龙族交好?”李六爷喃喃道,“也是,他父亲那样的存在,确实有与龙族交好的实力。只是龙族,难道真的存在?” 李六爷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光芒大盛,咬牙切齿地道:“我们李家就是命好,真他娘的好!” 能跟龙族沾点亲带点故,那已然是气运大盛的表现。如今朵儿跟墨少爷早已是板上钉钉的关系,李家有难,曼珠大人如何会袖手旁观,作为朵儿的契灵元兽冰凤殿下,更不可能置身事外。 曼珠大人和冰凤殿下,足以代表万兽谷的力量。陛下不管李家,还有万兽谷做他李家的靠山! 管他娘的人兽之争,谁对李家落井下石,谁对李家雪中送炭,是人是兽,是疏是亲,他李家人自然分得清清楚楚。 花吉身形晃了晃。一脸疑惑的花祥赶紧搀住了他,“大哥,你没事吧。” 花吉僵硬地摆摆手,想起方才自己听到的声音和玄龟传承里那自然而然闪现的景象,使劲地闭上眼睛又睁开。 墨少爷哪里是跟龙族交好,他就是龙,就是龙,就是龙! 花吉心里咆哮着,龙族哪!传说中的龙族,万兽的主宰! 幸得花吉并不知道,少爷的身份又岂止是普通的龙族那般简单,那可是万兽的起源,祖龙陛下!若然了解,怕此刻就不是站不住的模样了,怕要直接晕厥过去。 “呵呵呵”,略带癫狂的痴笑声响起。 众人转头望去,却看到郝老祖缓缓抬起了头。 原本意气风发,威慑十足的中年男子,已然成了一个满脸沟壑,奄奄一息的老头儿。 “我是圣阶高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郝老祖口中念念有词,他突然仰天凄厉的叫了一声,枯枝般的双手猛地扯住自己的头发,就这样直直地倒了下去。 “没死,要不要?”李六爷沉声道。 花儒双唇微动,似乎就要开口,刑天却抢先一步盯着他道:“你不用想着拿下他再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刑天猛地向前一步,目光一凛,“他是圣阶,遣他来的人信心十足,没有准备任何援手善后,所以我们反倒是安全的。但如果你留下他,能够指使圣阶动手的人,你认为会是什么层次,什么身份?” 刑天抿口不语,他相信花儒也应当明了。 他们能活下来,是因为有墨少爷,还有墨少爷长辈的那道神念。但圣阶,依旧是他们惹不起额存在,更何况那个能够驱役圣阶的人。 “陛下!”花儒半晌,吐出了这两个字。 “不”李六爷几乎紧随其后出声:“不可能是陛下,陛下与五祖情同兄弟,他或许对花家的其他人无甚特别的感情,但绝对不至于要对你下手。” 花儒缓缓垂下了头,身侧的拳头渐渐握紧。那种生命不由自己主宰,拿捏在别人手心的感觉实在太不好受了。幸好,幸好墨少爷的出现,让他现在有了与天争命的一丝底气。五祖的荣光就让它流失在岁月的长河里,他,唯一也不惜一切代价要做的,是守护妻儿。 几人环顾四周,才发现除了他们几个,余下的手下和平民尽皆一脸懵懂,眼神茫然,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邢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中一个男子挠了挠头,“怎的我觉得好像死而复生一样,齐鲁齐大人方才不还在这里吗?” 几人对视一眼,才惊觉除了他们李家核心人物和花家三兄弟,其他人竟然已经被强行抹除了记忆。 众人心底震惊之余,却暗暗有点欣喜雀跃,要知道这般看来,墨少爷和他身后的人,还是将他们几个视为可以相信的自己人,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种荣耀。 十莽山的最中心处,那变为懵懂孩童的圣阶高手擎天猿,上一刻还把脑袋瓜子栽到石头缝里掩面哭泣。 第103章 擎天 “陛下!”擎天猿几乎没有任何犹…… 晋升圣阶化身为人之后, 擎天猿似乎在心性上也有了一些改变。原本张狂狠厉霸道的的巨兽擎天猿,化身为孩童后,竟多了几分幼稚和无理取闹。 此刻他整个头颅都栽进了山上的岩石里, 留下两只小胖手在空中捏着圆圆的拳头挥舞,两条小胖腿儿在空中蹬啊蹬,与吃不到糖果跟父母怄气的顽童一般无二。 只是当十莽山的愿力突然出现异动时, 擎天猿的身子一顿,犹如拔草般把自己圆溜溜的脑袋瓜儿从石峰里拔了出来, 瞪大了眼睛, 一脸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这是十莽山针对魔物的禁制, 连我也无法控制, 怎么会突然动了?”擎天猿鼻子微微耸动, “仅有几丝魔气也已经是在残延苟喘,根本逃不过我那些孩儿们的追杀。” 念头一闪而过之时, 龙吟淸啸骤地响起,万兽愿力疯狂涌动,从四面八方向十莽山的某一处汇集。 “陛下!”擎天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茫然,扑通一声猛地跪下,整个山岩随着他的一跪晃了一晃。 -- 第201页 可愿力的气息突然一滞, 随之而来一股极为可怕庞大的力量降临了。 擎天猿猛地抬起头来,极为可爱的脸庞此刻竟然布满了惊悸之色,眼睛里尽是骇然。 “不可能, 不可能。”擎天猿稚嫩的声音反复重复着,“这样的力量, 我从未曾在风云大陆感受过,远超圣阶的力量,这可是远超圣阶的力量!” 身为圣阶的他, 此刻竟生不出任何动弹的勇气。 擎天猿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而惊喜的光芒,“难道是陛下,是陛下降临了!”擎天猿小小的身体此刻轻颤不已。 可那强大的力量瞬间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十莽山那庞大的愿力被极强的引力吞噬而去。 整个空间瞬间扭曲。 擎天猿睁大了双眸,整个身体一弹而起,“不好!” 他的身体犹如空中划过的星辰,化为一道流光,朝他前面那巨大的岩壁冲了过去。 光芒一闪而没,擎天猿的身体竟然就这样没入了岩壁。 没有人会想到,岩壁之内竟然另有乾坤。 被暗黑色笼罩的空间,带着渗入骨头的寒意。仔细看去,这偌大的空间,怪石嶙峋,无一例外,都是极暗的红黑色。 洞内的光景一目了然,那是因为在遥远的洞内深处,有一处淡淡的光明。 那么淡薄,那么微弱的光芒,却奇异地映照了几乎望不到边的空间。 狰狞而带着凶煞的怪石,在镀上这层薄光之后,似乎多了一些温暖柔和。 擎天猿根本无视周遭的一切,他小小的身子,几个起跃,便来到了那光芒的所在。 擎天猿的身体微微轻颤,一脸虔诚地看着眼前的那处光明。 氤氲的白雾缭绕,那白雾的中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滴悬于空中。 水滴晶莹剔透,肉眼可见水波轻轻泛动,其间可见有无数的金丝缭绕,仿佛是有了这些金丝的牵引痴缠,才免得那水滴四溅开来,化为乌有。 擎天猿的脸色渐渐变了,因为那水滴里的金丝细线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空间开始摇晃,那一座座石头,似乎下一刻便要拔地而起。 没有任何征兆地,金光大盛!连擎天猿也禁不住闭上了双眼。 整个空间的光芒猛地一收,那悬浮着的水滴消失了。 连带消失的,还有那山洞里所有暗红色的怪石。 微风拂过,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和温暖的气息。 几乎在这一刻,十莽山内所有的元兽,包括擎天猿,都情不自禁呻/吟了一声,身体毫无防备地松懈下来,犹如置身于母胎之中,安全而温柔。 整块岩壁,不,应该说整个空间,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只留下擎天猿站在偌大的空地上,闭着眼睛,脸上还带着享受徜徉的滋味。 “小猴子,你在干嘛?”一个憨憨的声音在擎天猿的背后响起。 极具威胁的气息让擎天猿的后背猛地绷紧,他整个人火速地变化,黑色的毛发迅速覆盖了他膨胀的身体。顷刻间,属于擎天猿最强大的战斗姿态已经形成。 犹如黑色岩壁一样的后背,带着铺天盖地狂暴的气息,擎天猿缓缓地转过身子,“谁,敢妄闯我的花海崖?” “嗯!”擎天猿的双瞳随即一缩。 相对于他庞大的身体,眼前半空中的一鸟一猪显得那般袖珍可爱。 不,不是可爱,擎天猿嗤了一声。在元兽的世界里,永远不要小瞧那些长得小巧玲珑的家伙,就像万兽谷的“禁”,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那家伙动起手来,简直就人神共愤。 擎天猿的双眼从玉玉的身上缓缓扫过,眼神渐渐变得奇怪和诧异,“你是冰凤上尊的后裔?”顿了顿,声音里惊疑不定,“你怎的晋阶如此之快?” 擎天猿的头颅突然向前一探,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你的气息,不对。”擎天猿苦恼地摇摇头,“不对,到底哪不对?” “你鼻子还挺灵的。”戏谑的声音响起,曼珠伸展了下身体,懒懒地道,“那是因为玉玉身上,有陛下的气息。” 少爷当初赐予玉玉的那滴龙神精血,赋予玉玉成长的更多可能性外,自然而然便带着属于祖龙的味道。 “陛下!”擎天猿的巨大的身子猛地一挺,原来如临大敌的气势在看到玉玉的时候自然弱了下来,眼睛盯向曼珠的方向,“你是谁?” 能够坐在冰凤背上的元兽,在擎天猿有限的想象力里,除了陛下,不做他人之想。可眼前的元兽,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猪。 猪,甚至连元兽都算不上,顶多是人类豢养着作为吃食的下等家禽。 眼前的小猪人性化地在笑,笑得憨厚又可爱。 她身后的猪尾巴,突然缓缓翘了起来,一圈一圈打着转。 随着尾巴的打转,她屁股后的半空,开始泛着淡淡的红色。 红色越发凝练,逐渐成为一朵妖艳的花朵。 明明那么美丽妖娆,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择人而噬。 擎天猿的脸色彻底变了。 声音中带着轻颤,擎天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猪,“莽荒异种玄兽,吞噬神猪!”说完,还兀自吞了一口唾沫。 猪是平凡,是普通,是低贱,但却绝不代表已经脱颖而出甚至凶名响彻莽荒的吞噬神猪。 -- 第202页 冰凤,玄武和龙族后代,身体里流着的,是不容置疑的神兽血脉。 吞噬神猪和血狼王,却可谓是出生草根,凭借自己的天赋和毅力,拼杀处了一条血路,成就赫赫凶名的大能力者,最终成为能与玄武和龙族并肩的洪荒四大玄兽。 擎天猿秉承远古巨猿的血脉,如何不清楚曼珠的来历,那可是可以吞噬金鹏大鸟的存在,他擎天猿在吞噬面前,也就是小点心罢了。 擎天猿巨石般的身体微弯,眼皮低敛,“擎天见过吞噬尊上。”有些迟疑地停了停,擎天猿还是问出了声,“风云大陆,万兽谷,元兽传承,均只留有尊上的传说,却从未见过尊上,不知。”擎天猿欲言又止。 曼珠身后的曼珠沙华缓缓收拢,她轻巧地从玉玉的后背跃了出去。 擎天猿下意识地便张开了手掌,正好接住了一跃而上的曼珠。 粉嘟嘟的小猪站在擎天猿那长满长毛的黝黑手掌上,有点格格不入。 曼珠耸了耸鼻子,似乎很是满意擎天猿的识时务。 “我随陛下穿越万千层叠空间而来。”曼珠清脆的声音响起。 曼珠一说完,噗通一声巨响,擎天猿已双膝跪地,声音中尽是难以置信,“陛下,您,您说的陛下是?” “有了他,才有了万兽,我说得自然是,”曼珠的猪脑袋微微仰起,倒有一副高人的模样,“自然是我祖,龙神陛下!” 擎天猿全身轻颤不已,他的身躯过于庞大,连带整片山崖的苍天巨木也随着他的轻颤而枝干摇曳不止。 “我祖,龙神陛下。”这几个字犹如撞击的大钟,回响在擎天猿的脑海了,直震得他晕头转向。 唯有万兽之祖,方成为神。余下龙族,均为龙王。 祖神陛下,万兽谷里被万兽奉为神迹,庇佑万兽的龙神祖印,就是祖神陛下留下的。 能看一眼龙神祖印,都是兽族至高无上的荣耀,如今吞噬大人说,陛下,陛下就在风云大陆啊! 擎天猿整颗心,几欲跳出胸腔,“陛下,他老人家在哪?我可否有机会觐见陛下一面?”擎天猿的声音里,带着卑微的乞求和渴望。 “陛下消失了。”曼珠轻叹一声,“这正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曼珠跺跺脚,擎天猿很体贴地又把手掌抬高了几分。 “十莽山的愿力已经被陛下吸入体内,却也因此形成了一道空间裂缝,陛下掉落其中,如今不知所踪。”曼珠缓缓道:“十莽山,是否有其他的秘密?与陛下有关的秘密?” 擎天猿愕然,使劲点点头,“吞噬尊上,我守在这十莽山,是禁的命令。”唯恐曼珠不知道禁的身份,擎天猿又补充了几句,“禁是如今万兽谷的最高指令者,受祖龙神印的印师传承。” “十莽山,有一滴祖龙留下的花海泪。”擎天猿看着曼珠,语气异常温柔,“禁说这是陛下留下的眼泪,留下的念想,留下的遗憾和不舍。花海泪里,也许有着陛下向往的某种神秘所在。每次见到花海泪,我的心里就异常平静,却又十分悲伤。” 擎天猿带着些许留恋,“这么多年过去了,花海泪一直悬挂在十莽山最中心的位置,从未有过任何异动,可是。” “可是什么?”曼珠追问。 “可是就在方才,十莽山愿力异动的时候,我冲了进来,花海泪也跟着消失了。”擎天猿委屈巴巴地看着周围,“我们此刻所站立的地方,就是花海崖,原来花海泪,就悬挂在此。” “难怪,”曼珠喃喃自语,“难怪我方才心里有那么一丝难过。” 抬眸看着擎天猿,曼珠略略思索,“猴子,你就守护在此,等陛下回来。”看着擎天猿略有不解的眼神,曼珠接着道,“陛下的亲人如今在京城,且四周强敌环伺,我必须跟着过去看一看。而且陛下经历无数个空间的碾压重回风云大陆,身上的元力大多用于给玄武疗伤,实力大减。如今魔物肆虐,陛下又跟风云大陆的圣阶强者结下恩怨,虽说陛下自有上天庇佑,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在陛下左右,护得陛下周全。” 曼珠没有想到她一说完,擎天猿已经龇牙咧嘴,鼻孔里喘着粗气,狰狞的面容让人望而生畏。 “什么?人族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对陛下和陛下身边的人不敬!”擎天猿的语气森寒地犹如寒冬腊月。 那可是龙神陛下,天地万兽,均因他而生。他是万兽的最高主宰,是万兽愿意倾尽一切包括生命去守护的荣耀和骄傲。人族,怎么敢,怎么敢! “我马上传言给禁,让他倾尽万兽谷最精锐的力量,向京城出发,务必给人族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擎天猿一脸的狠厉,若此刻有人族在此,怕早被他撕成碎片。 “你放心,吞噬大人,我一定守在十莽山,等候陛下的出现,我以我的性命担保,”擎天猿胸膛拍的砰砰响,“绝不会让陛下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 如果陛下再十莽山受伤,不用禁下令,他会直接带着十莽山无数的元兽撞头死掉算了。 曼珠眼珠子转了转,“不要惊动万兽谷,知道陛下身份的人很少,一旦惊动了万兽谷,陛下的身份便很难隐藏。你只管守护在此,其他的事情,等陛下出现了再做决定。” 擎天猿不解,陛下为何要隐藏身份,陛下就该踏着九霄之云,翱翔青天之上,俯瞰世间生灵。可吞噬尊上的命令他不敢不从。 -- 第203页 “是,吞噬尊上。”擎天猿很是恭敬地低头道了一声。 曼珠并不拖沓,只吩咐了几句便和玉玉转身离去。留下擎天猿站在原地,一脸的向往和尊敬,祖龙陛下,此刻会在哪里?什么时候他才会出现?若能得陛下看上一眼,就算死,也值得! 而他们心心念念的祖龙陛下,此刻正一脸茫然地待在一处虚空之中。 第104章 问道 剑出血翻千重浪, 枪现魂涌万里…… 黑暗笼罩着一切, 唯有远方淡淡的蓝色光芒泛起氤氲的朦胧感。 虚无,寂寞,空泛, 孤独,是少爷此刻身处这片空间所有的感受。 环顾四周,少爷难得皱了皱眉头。这片空间, 即便让他的心情有点压抑,可还是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他的气息, 早已在这里盘旋无数个岁月。 在这里, 你可以感觉时间在缓缓地流淌, 那一丝莫名的悲伤, 犹如缠在你指尖的蚕丝, 又黏又紧,却又意外地裹着你, 给了你无法抗拒的暖意。 唯一令少爷有些许担忧的是朵儿凭空消失了。原本两个人还手挽手站在一起,可就在空间裂缝合上的那一刻,朵儿就在他的臂弯处消失了。 即便他有强烈的的预感朵儿安全无虞,少爷此刻的心却有点难以描述的沉重,带着空落落的无措。 一声叹息传来。 原本垂头而立的少爷双瞳一凝, 不由自主抬起了头,望向了虚空。 奇怪至极的感受萦绕在他的心里。 这一声叹息,明明就出自他的口中。 不, 他没有出声,但这轻叹, 与他的气息一般无二。 “你说什么是爱?” 少爷听到与自己相同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虽多了几分深沉,可该死的就是他的声音。 声音缥缈虚无却又无处不在。 “你知道悲伤的滋味吗?” 少爷愣神中, 那声音又如水波一般柔柔泛开,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辛酸和疑惑。 靠,少爷的眉尾一挑,想要粗/暴直接地吼上几句,却被心底那抹不掉的矛盾感扼住了喉咙。那明明就是他说的话,他自己去反驳辩解,那不是疯了是什么? 他明明是他,又明明不是他。 荒谬,太荒谬了! “我后悔了。” 几乎在这句话消散的那一瞬间,少爷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飘了起来,他的眼前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睁开眼睛时,天高云淡,他就在那遥不可及的空中,凡间所有的一切,却均逃不过他的耳目。 气势宏伟的山庄,重檐歇山顶,雕梁绣户,飞阁流丹。 暗红色的大门上,“问道阁”三个字笔扫千军,一字见心。 两侧的字就这样深深刻入门旁的那坚/硬无比的石壁上。 剑出血翻千重浪, 枪现魂涌万里山! 一眼望去,煞气冲天,杀意腾腾。但凡心神稍弱之人,定会生生被这犹如龙蛇飞舞的字生生吓退,心惊胆战。 少爷的双眸忽然一愣,嘴巴微微张开,有些愕然地看着问道阁里的某一处。 绿柳周垂,那抄手游廊的尽头有一处院子。 亭台楼阁,水榭池馆,十分清幽秀丽,又因那翠竹苍柏而显得气势不凡,尤其是那绕着房梁屋脊建造的雕龙,鳞爪生威,龙须飞舞,仿佛下一刻便要腾空而去,龙游四海。 屋内窗户敞开,望去便是垂柳水塘,青松翠柏。 紫檀大案的后方,坐在一个身着暗红长衫的男子。 身形长相,气质风度,与少爷一般无二。 若非要说出一点不同来,那便是眼前的男子没有少爷那嬉笑怒骂的自由恣意,而是多了几分冷漠孤傲。 空中的少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化为虚无,他明明能够感知自己还在原地,可又仿佛,他已不是他,因为问道阁里的那名男子,就是他。 他能感受到那男子的每一点思绪情感,却无法控制那男子,哪怕寻常的举手投足。 这是种极其可怕和诡异却又完全无法自控的感觉。 他明明存在,却以两个泾渭分明的身份在活着。 他就是那名男子。 那名男子,就是他! 龙少爷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事情已经超出了他可控的范围。 而最最可笑的是,这样棘手而诡异的事情,百分之一百出自他的手笔。 换言之,他掉进了自己设下的禁制,且一时之间,无法挣脱。 辉耀国。 龙祖云 问道阁阁主 天下第一高手 被上一任问道阁阁主收养,天资横溢,乃数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二十五岁纵横天下无敌手,如今五年过去,声望在辉耀国一时无两,连国主也要暂避锋芒。 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的龙图腾,在问道阁里司空见惯。 问道阁的权势声望,可见一斑。 紫檀大案上,上等的宣纸铺开,上面秋水长天,辽阔恬然,峰峦叠翠,雄秀苍茫。 清润的笔墨,悠远的意境,无不显示作画者浩渺的气度,凌云的志向。 “阁主!”一名穿着藏蓝长袍,满头银发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老者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阁主,”老者顿了顿,有些犹豫,“夫人已经安置在房中。宾客们陆续到了。阴水,暗峰,赤金,玄楼的掌门人都来了。皇朝那边,来的是太子殿下。还有,” -- 第204页 老者话未讲完,便看到龙祖云抬了抬右臂。 多年跟随,早有默契,老者适时闭口不言,恭敬地垂首恭听。 “让他们都回去吧。”低沉的声音犹如上等的古琴,入耳清醇如酿,缥缈如风。 老者猛地抬头。 那可是辉耀四大巨头的掌门,还有他日必将荣登大宝的太子殿下,虽说自家主子乃世外之人,身份极为特殊,但今天可是主子的大喜之日,大家都带着厚礼,不远千里过来贺喜,别说连杯酒水都没有,这屁股还没坐热就让他们回去,说起来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似乎察觉到老者的为难,龙祖云洒然一笑,“让他们把贺礼留下来,我已经给足他们面子。” 顿了顿,语气又冷漠了几分,“让他们打哪来滚回哪去。” 即便是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的性情,老者还是忍不住噎住,继而拱手鞠躬,“是属下考虑不周,不该让他们扰了主子的清净,我这就让他们回去。” 老者的身形僵了下,语气带着一丝迟疑,“夫人还在房里候着。”老者欲言又止。 龙祖云持起笔微微一顿,声音缓慢且默然,“我,知道了。” 老者鞠了一躬,退了出去,心里却不禁长叹一声,对刚进门的夫人,多了几分同情。 跟书上说的那词刚好相反,神女断然有梦,襄王却绝对无心。 老阁主当年不知道从哪捡来了襁褓中的阁主尊上,这偶尔为之的善举,却让问道阁在短短的五年内成为辉耀国最超然世外的庞然大物,连皇室都要忌惮三分。 这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叫人难以置信,可这偏偏是事实。 阁主尊上,便犹如悬挂在空中灼灼生辉的曜日烈阳,高高在上,让人必须仰望却也不得不因为他太过耀眼而垂下头颅。 辉耀国以武为尊。武学派系林立,师门众多。 习武之人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层次,内境,融境,化境。 这三个层次,均为后天之境。便是习武之人修得内力,渐而融入自身,最后浑厚的内力化为己有,寿命和体能都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在辉耀久远的记载中,还有一些人,犹如仙人般能够飞天遁地,他们的修炼境界,被称为先天之境。 辉耀国诞生的那一刻起,整整三百年来,从未出现过那能犹如离弦之箭般在空中驰骋的先天之境。 但这个例外,被问道阁阁主,龙祖云,打破了。 往事种种,犹如烫得通红的烙铁,深深烙在了老者的脑海中,每每想起,似乎还能够感受到当日当时那灼热的温度。 当时的尊上,在问道阁里,只是老阁主身边平平无奇的义子。 是的,平平无奇。 老阁主生性淡然,为人良善,说他是武林高手,倒不如说他是个喜好作画养花的文绉绉的老头。 老阁主有个亲生儿子,也是尊上的弟弟,比尊上年幼四岁,名为涂步。 尊上的姓名,据说源于绣在当初包裹着他的破布衣裳上。 二少爷武功修为尚可,性子却与老阁主截然不同,为人激进冲动,野心勃勃。 相反,当年的尊上,却深入简出,除了给老阁主请安,余下时间,也不知道在何处消磨。 他涂微,身为老阁主身边的老人,有幸在那些年见过尊上几次。他不得不承认,尊上明明与常人无异,仅仅也就是身材高大点罢了,但每每遇见,他都不敢直面看着尊上,甚至在他面前连抬起头颅都觉得有些冒犯。别说是他,老阁主好像也是如此。每次尊上走后,老阁主总要沉默个把时辰,眼里有些茫然,又有些欣慰。 那是辉耀五十年一次的祭天大典,而那一次,恰好阁主尊上二十五岁。 世家林立,门派武力大盛,皇上为了巩固皇权,打压世家,暂时与门派结盟。 有资格与皇权结盟的,自然是首屈一指的顶尖门派,其中以凌天为首。 至于问道阁这种三四流的虾兵蟹将,便成为拉拢顶尖门派的牺牲品。 皇上默许弱肉强食。问道阁自然成为凌天的盘中餐。 二少爷对此并无怨言,甚至颇为期待,因为他心仪的女子正是凌天的掌门之女,灵素馨。 可老阁主不一样。老阁主虽无争强之心,却有独行之志。 问道阁是他一生的心血,犹如他亲儿般独一无二,老阁主如何愿意屈人膝下,使生平珍视之物,化为乌有。 当日当着辉耀所有人上人的面,在祭天大典结束后,凌天掌门灵天乣要阁主跪地俯首称臣,从此世间再无问道阁。 他犹记得老阁主那通红充血的双眸,颈上暴起的青筋,全身轻颤,以命相搏,一触即发。 当凌天掌门的巨掌朝老阁主的胸膛猛击而下的时候,他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似乎可以预见问道阁在这一掌下支离破碎。 然,尊上往前迈了一步。 就一步,峰回路转,天翻地覆。 第105章 婚事 “换句话说,”尊上的声音很轻,…… 尊上的身体不知何时出现在老阁主的身前, 凌天掌门的手掌就贴在尊上的胸膛上。 不,没有接触到,约莫还有一掌之隔。 接下来的一幕, 他涂微一辈子都忘不了。 尊上垂眸看着凌天掌门的手掌,唇边勾起了一抹笑。 -- 第205页 他从未见过一个男子能笑得这般摄魂夺魄,他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笑起来, 仿佛整个天地都要为他俯首折腰。 那个瞬间就像被冻住了一般,时间凝固了。 尊上缓缓地抬起头, 狭长的凤眼轻轻瞥了凌天掌门一下。 顷刻间, 凌天掌门的整张脸因为惊骇而扭曲起来。 凌天掌门的身体, 彷如断线的风筝, 慢悠悠飘了起来。 他清楚地记得, 当日场中不明所以的人,纷纷喊了出声, “凌天掌门,快看,凌天掌门飞起来了!” “天,难道凌天掌门突破了!” 半空中的凌天掌门身体舒展,看上去倒真的是飘飘欲仙。 可他侧头看向尊上的时候, 却不合时宜地狠狠打了个冷战。 尊上又笑了。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 他看着空中的凌天掌门,仿佛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被风吹走的破布衣裳。 尊上轻哼了一声, 平地惊雷,炸的所有人耳膜直鼓。 而随着尊上那声轻哼, 凌天掌门的身体,像被人生生卷成一团,在空中顿住, 随后四肢猛地舒张开来,伴随着一声声骨头嘎吱断开,筋肉呲拉扯断的恐怖声响。 天上飘飞的云朵蓦地化为一个骨节分明的拳头,在凌天掌门的胸膛处一锤而下。 一声惨呼响彻整个祭坛,凌天掌门的身体,狠狠地砸在了皇上的脚边。 坐在宝座上的皇上受惊过度地站起身来,肉眼可见在微微颤抖。 后知后觉的众人终于在那轻哼声中找到了事情的始作俑者,尊上。 尊上的嘴角噙着笑,却没有人能够在他的笑意中感到一丝暖意,反而犹如寒冬的冰水,浇透了身上的衣裳,冰寒彻骨。 尊上迈出了第一步。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犹如踩在登云之梯,缓缓往上。 虚空中,他每一个脚印,泛起了涟漪。 所有人看得目瞪舌强,惊恐万状。 连老阁主也禁不住全身颤抖,口中喃喃道,“他,他真的...” 尊上在虚空中信步而走,仿若君王巡视他的城池,缓而笃定从容,慢却力量十足。 一直到祭坛最高处,万民塔的观景台。 尊上的声音传遍整个祭坛,“问道阁,一心问道,无意争端。修浩然之气,择万物之华,悟超脱之心,成大道之基。” 尊上眼巡四方,目光所到之处,连陛下也屏气凝神,肃立躬身。 “换句话说,”尊上的声音很轻,“我不喜别人扰我清净。” 尊上的手突然在虚空中一抓。 风起云涌。 风云化为神龙虚影,奔腾在云雾波涛之上。 漫天的风云席卷而过,那雄劲有力的龙爪似乎抓向了万民塔。 底下众人惊呼连连,甚至有不少人已经跪伏在地。 “凌天门,好自为之!” 待风云渐舒,四方晴朗,万民塔上,那象征着皇权至上,一红一绿两条精美绝伦的玉龙雕,已经消失不见,肉眼可见那风云化成的龙体将其席卷而起,消失在远方。 与之一样消失的,还有尊上。 没有人知道尊上的实力达到何种境界。化境巅峰的凌天掌门,在他手下竟走不过一招,还有谁敢? 问道阁,从此绝世独立,超然世外。 问道阁,龙祖云。 这六个字,成了辉耀国的传奇。 凌天掌门养好伤后亲自登门拜访老阁主,厚礼致歉,将身段放得极低,最后还跟老阁主成了亲家。 二公子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按他涂微看,凌天掌门哪里看得上二公子。尊上,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可惜尊上在女色这方面好像少了一根筋,倾国倾城的灵素馨,她对尊上的吸引力,怕还比不上屋外房顶的牵牛花。 二公子百般哀求老阁主,终于成就了美事一桩。 老阁主为此还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想到这,涂微又是一叹。 老阁主与至交老友有一门指腹为婚的糊涂事。换言之,二公子自打在娘胎里,就有了个小媳妇,名曰花蕊儿。 这花蕊儿身世也是可怜,父母只是普通医士,却在战乱中奔赴前线救死扶伤而命丧他乡。 二公子娶了灵素馨。老阁主素来讲情重义,自己已经犯了错,如何再能狠心说取消这门婚事。 原本老阁主有心想着将花蕊儿收为义女,可你说好巧不巧,尊上看到他为难,便随口说了句,“既如此,我便娶了她吧,我是你的义子,也不算违背了你的诺言。” 老阁主当时都给吓傻了,等尊上走后,回过神来的他却喜不自胜。 尊上为人清冷,感情一事更是迟钝,如今他自己开口要了人,老阁主这心哪,别提多舒坦。 可谓是一箭双雕,解决了他两件心事。 花蕊儿跟了尊上,这天下,就算皇上也不敢对她不敬,比起老阁主义女的身份,可要金贵多了。自己老友的女儿有这样的归宿,老阁主觉得自己终于对得起老友的嘱托。 可他涂微,却不敢苟同。 尊上这人,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看不到一丝半点的温柔。想让他跟一个女子谈情说爱,对她嘘寒问暖,涂微低垂着头,那估计得等到太阳打从西边出来。 他见过那个被天下人誉为运气第一,命格最贵的姑娘花蕊儿。那是一个文文静静,谦逊有礼的良家女子。没有二夫人那样美艳绝伦的相貌,长得却别有一番清幽纯净的味道。 -- 第206页 唉,希望大夫人真的能拢了尊上的心,若不能,也希望她能够安分守己。 只要尊上不厌弃她,自当享尽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华衣美食。 涂微想着,身影在长廊的拐角处消失了。 龙祖云微蹙眉头,手中的毛笔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旋转着,挥洒出来的墨水凝而不落。 龙祖云的双眸一闭,手指蓦地停住,悬浮在空中的毛笔顿住,泼洒的墨终于挥洒自如,滴入大案上的宣纸,渲染开点点墨梅,满室顿时生香。 深深吸气,龙祖云睁开了双眸。 他成亲了。 成亲这两个字,就如同女人二字,在他的脑海里仅有轮廓,没有内容。 他清楚他的不凡之处。他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自懂事那日起他便能感悟到天地的力量,换言之,他从诞生那日起便是这世间所谓的先天之境的存在。 修炼,是他的本能,是他心悦之事,可以让他冷眼旁观这世态万千,纷纭众生。 这个天下对他来说,太小,太小了,细小得犹如他指尖的沙粒,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痕迹,或是感觉。 若非因为老阁主在他身边许久,那日凌天掌门的发难,可能他都懒得出手。 至于亲事,他实在听烦了这边的长吁短叹,哪厢的呼天抢地,便随口应了下来。 他不算冷血薄情,会有点在乎陪在他身边许久之人的感受,至于从未谋面的人,他们所谓的未来和幸福,从未在他的考虑之内。 只是,成亲,好像有一个风俗,是要洞房的。 龙祖云突然想起涂步成亲那个晚上,那粗重的呼吸声,女子压抑的欢/愉又抗拒的呻/吟。 不是他故意偷听,而是他的修为实在太高了,偌大的城池,只要他想,一切都能呈现在他的脑海里。当夜,他只不过放松了一下灵海,任由精神力延伸出去。他想听的,其实只是虫叫鸟鸣,谁曾想听到的还有纵马驰骋,巫山云雨。 龙祖云再度蹙起了眉头,头微低,看向自己身下的位置。 男欢女爱,同样是一种本能,但他一向控制得很好,尤其是在他看来,这世间的女子,似乎也没有谁有资格在他的身下承雨露,沐春光。 涂步那个娘子,灵素馨。 都说她是天下仅有的美人儿,且文武皆修,才貌双全。 灵素馨确实长得好,可她看他的眼神,让他有点不舒服。那双让涂步魂牵梦萦的水眸,每次看着他时,总有如一池春水,恨不得将他溺死在里头。 他只要一勾手指,那灵素馨绝对会直接跪伏在他的脚下,任他为所欲为。 可惜,别说她是涂步的妻子,就算不是,在他眼里,灵素馨也就是好看,仅此而已。 赏心悦目的东西,谁都喜欢。只可惜灵素馨是活生生的人,总不能像花花草草那样,种在他前面的院子里沐浴阳光雨露,让他偶尔一眼望去,心神舒畅,更不能直接做成干花干草,贴在墙上,压在案边。 所以灵素馨长得再好看,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至于他的妻子,龙祖云望着窗外青翠欲滴的竹子,心里想着,只要她不是太难看,不是太讨厌,就姑且让她活着吧。 “涂凌”龙祖云低沉的声音响起。 “尊上!”一道白影从门口闪过,顷刻间出现在屋内。 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约莫十七八岁,面容俊秀,身材挺拔。 “走吧,我们去无恒山脉走一趟,你突破在即,若有境化之丹,把握更大。少了一味如兰草,正好过去取了回来。” 那叫涂凌的年轻男子张大了嘴,一时愣住,看到龙祖云转身,方才磕磕巴巴道:“尊上,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这番去无恒山,最快也要五天后才能归家。” 涂凌头越来越低,“尊上,今夜可是您,您的洞房花烛夜,怎好让夫人独守空房?属下,属下的突破是小事,尊上您的,” 涂凌还未说完,便听到龙祖云冷冷地道,“你,僭越了。” 涂凌猛地跪下,声音响亮,不再犹疑,“属下知罪。” 龙祖云抿嘴不语,过了一会方缓缓道,“让你爹过去说一声,让她早点歇息。” “是,尊上还是疼惜夫人的。”涂凌低头道,心里头却乱成一锅粥,回头跟他爹一说,指不定怎么揍他。尊上在大喜之日陪他去采药,这得亏他是男的,要是女的,活生生就是一出风流韵事。 可就算他是男的,涂凌扁着嘴,好像也甚是不妥。尊上本就不近女色,加上坊间养着娈童的富贵人家可不少。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别人怎么往龌龊的事儿想。他了解尊上的脾性,可别人不清楚。 涂凌第一次对自己这斯文的相貌有些不满,他要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丑陋模样该多好。 涂凌是弯着腰,垂头丧气地跟着龙祖云走出房间。 第106章 106 “作为我的夫人,你有资格”他…… 刚进门的新娘子被安置在问道阁东厢的紫澜苑。 说是龙祖云的吩咐, 其实是老阁主的安排。 龙祖云只要在问道阁,向来只在最中心的腾龙阁,那是问道阁的禁地, 闲杂人等不许进入,就连老阁主要进去,都得遣涂凌通报一声。 紫澜苑是离腾龙阁最近的院子了, 且里面栽满七瓣的紫兰花,芬芳氤氲, 景色宜人, 是问道阁数一数一的好地方, 这是老阁主对花蕊儿最大的善意了, 毕竟, 他也没法拍板直接将花蕊儿送进腾龙阁。 -- 第207页 “你说什么?尊上跟涂凌那臭小子去了无恒山?”老阁主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涂微略带苦涩笑意地道:“早知道我就把那臭小子给遣出去,这碍眼玩意, 关键时候还尽添乱。” “阿微,你养了个好儿子哪。”老阁主反而一叹,意味深长,带着些不明的羡慕,“阿微, 你比我有福气。涂凌是个争气的好孩子,比起涂步,唉”老阁主又是一叹。 龙祖云是天上的神龙, 总有一天要遨游四海,如今暂坐阁主之位, 也是念着他的养育之恩。 恩情,其实早还清了,就在龙祖云为他续命的那一回。 若非有龙祖云, 怕十年前他早就因为修炼走火入魔而魂归升天。如今,他不仅保下了命,而且因为尊上的那道真气,他的身体越发强健,修炼速度较之年轻的时候还要畅快顺利。 如果涂步争气点,能得祖云看重指点,那得是一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先天强者的弟子,就算是记名的,也昭示着这一生傲世风云。 可惜了,自己终究养儿无方,涂步不仅脾性轻浮,且行事莽撞,成日里惦记的不是如何强大自我,而是儿女情长。 涂凌是涂微的独子,这臭小子眼光倒是毒辣。在所有人都争着抢着到二少爷身边服侍的时候,臭小子心甘情愿地表示愿意陪在深入简出,在阁中犹如透明人般的尊上身边。 这一陪,便成为鱼跃龙门的炙手可热的辉耀新秀。 尊上身边唯一的下人。就算是下人,也足以称之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到这,老阁主又叹了一口气,使得涂微有些尴尬道:“老阁主,您放心,您我同属涂家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涂凌是问道阁的一份子,绝不会越过了二少爷去。” 涂微还未讲完,便看到老阁主苦笑着摆摆手,“涂微,你我半辈子的交情,你瞧着我是怎样的人?我的心向来大,若非想得开,我怎会容得那小子娶了灵素馨。” 两人对望一眼,心里明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凌天掌门看重的是谁?灵素馨倾心的是谁? 看不明白,不愿意看透的,也只有二少爷一人。 “他愿意自欺欺人就由得他了。”老阁主轻哼一声,“涂凌有本事,我心底欢喜,问道阁终有一天,需要他撑起来。涂步,最后怕要毁在灵素馨的手里,”老阁主瞬间情绪低沉。 “难道我错了吗?涂步已然如此,如今我又将蕊儿置于同样的境地。” “老哥,你放心。”涂微走近了一步,“尊上岂是那灵素馨可以相提并论的。蕊儿姑娘我们都见过,是个好孩子。” “嗯”老阁主点点头,忙道,“尊上今日没有去紫澜苑,我怕底下不懂事的人多嘴。你去吩咐几声,若有人怠慢了,我定严惩不贷。紫澜苑的一切东西都要最好的。今日各大门派和皇室送来的东西,你整理整理也送过去。” “晓得,属下一定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涂微拱手道,“尊上身份特殊,夫人是个善解人意的,定不会无理取闹。” 紫澜苑的主屋里,大红蜡烛燃得正旺。 穿着嫁衣,披着盖头的女子坐得笔直。放在腿上的双手,水葱般娇嫩的手指与鲜红的衣裳相映成辉,红如雪,白似玉,极致的色彩,极致的诱惑。 那精致得如同玉雕的小手此刻正紧紧地攥住了手下的衣裳,等到门外说话的人转身离开,女子绷直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手指也渐渐舒展。 他有急事出门了,约莫有几日才回来。 若是其他人家,大婚之日连个具体的理由都没有便匆匆离开,别说新娘委屈难当,外面的流言蜚语怕要把屋顶掀翻。 可事实是,没有人敢置喙一句他或她的不是。 实力为尊,他的实力,已经凌驾于这时间大多规则之上。 一拜天地,他负手而立,没有丝毫想要躬身的意思,狭长的眼眸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受我一拜,可担得起否?” 天空响雷阵阵,犹如由远及近的炮竹声响,绵绵不绝。 云层闪电频频,犹如冲天而绽的烟花灿烂,闪闪发光。 第一次让人不觉丝毫压抑和恐惧的电闪雷鸣瞬而消失,晴空万里,彩虹高挂,仿佛在为他的婚礼鸣金击鼓。 二拜高堂,他倒是侧了侧身,奈何涂伯父犹如惊弓之鸟,如坐针毡般弹身而起,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她披着盖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夫妻对拜,她还未躬身,一股巨力便将她拉扯过去。 他的手臂铜浇铁铸,箍得她的腰微微发酸,她不得不顺着他的手势踮起了脚。 正因为踮起脚,她的身体几乎全方位与他的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被他抱住的感觉。她也曾与父母紧紧相拥,也曾于年少被懵懂少年轻轻抱住,也曾于那滂沱雨夜被歇斯底里的人狠狠扯入怀中。 可没有一个怀抱,能给予她如此矛盾的感受。 让人有无法挣脱的窒息和力量,又让人有无法抗拒的诱惑和沉沦。 他的轻笑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犹如清冽的泉水,“作为我的夫人,你有资格”他稍稍一顿,“不用对我行礼。” 他的手蓦地一松,朗笑几声,踏步而去,瞬间已经消失不见。 -- 第208页 在场所有人都低眉敛目,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微微躬身,唯有她还没反应过来,站在那里,反而成为最为特殊的一个。 她心跳如鼓锤,饶是她心志坚定,在他松开手的一刹那也险些瘫倒在地。 她想,所有人依旧对她这般敬重,大概也是因为他最后说的那句话的分量吧。 轻呼一口气,女子终于扯下了盖头。 眸若秋水,眉如墨画,肤光似雪,她的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有种叫人舒服至极的柔美细腻,如瀑的黑发长至腰间,竟也未束未缚,随着她的动作摇曳微晃,平添一种动人气韵,让她整个人格外夺目鲜润。 若是少爷能够见到,怕是脑门里的灵海能直接掀起海啸。女子脸上五官的轮廓,与他心爱的朵儿几近重叠,这就是易容前的朵儿。 可惜了,少爷现在是个睁眼的瞎子,不,连瞎子都不如,瞎子还能自己摸索着前进,少爷是睁眼看不见天地,伸手摸不着边际,逐渐失去了自我,唯有灵海处尚有喜怒哀乐,可那却也是别人的感受,不,不能说是别人,而是曾经的自己。 “小姐。”怯生生的声音传来,一个娇小的侍女轻手轻脚地从门外钻了进来,“老管家让我进来伺候你梳洗休息。” 紫澜苑里其实也有不少下人,但似乎得了吩咐还是因为什么禁忌,都不敢贸然接近主屋。方才老管家召了苑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后,那些人的态度越发的诚惶诚恐。 她是跟着小姐过来的唯一一个婢女,反倒显得身份与众不同,连老管家对她都和善了几分。 “阿巧。”花蕊儿展颜一笑,满屋生华。 她站起身来,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一袭嫁衣穿在她身上,既不妖艳夺目,却也不庸俗夸张,反而有种袅娜风流,入艳三分。 阿巧有瞬间的晃神。她跟小姐相处的时间有五年了,每每认真端详小姐,总有种特别舒服的感觉,那种感觉,叫“刚刚好!” 减一分太瘦,增一分太肥。 减一分太庸,增一分太妖。 减一分太冰,增一分太假。 小姐的身材,相貌,气质,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 阿巧小时候听说人哪是泥塑的,是神仙用泥巴捏出来的。阿巧想,小姐一定是神仙最后捏出来的人儿,因为她一切都“刚刚好!” 那个叫灵素馨的第一美人她也见过,确实特别特别漂亮。 可说实话,不是阿巧存有私心,多美的人儿跟小姐站在一起,最后总会失了颜色。 美人就如画师笔下绝艳的色彩,小姐却是一汪流动的清泉。 久了,色彩不是被泉水兑淡了,就是冲刷得干干净净。 阿巧想不出太好听的词 ,这是阿巧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了。 “老管家说姑爷今晚不过来了!”阿巧皱皱鼻子,压低了声音,“小姐,你是不是放心了?”说完还自顾拍了拍胸口,“小姐你都不知道,拜堂那会,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姑爷真的,”阿巧抓了抓头发,“太可怕了!” “小姐你都没看到,乌泱泱的人,一个个低眉顺眼站在那里,比我还战战兢兢,”阿巧说着,似乎颇感自豪,“那什么王爷门主的,姑爷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走了,他们弯腰站在那里,撅着腚连个屁都不敢放。” 阿巧捂住了嘴,突然想起姑爷甩袖走了,被抛弃的正主是小姐,她幸灾乐祸个什么玩意? 花蕊儿有点尴尬地轻哼了一声。 她无法想象,如果他真的过来,今晚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他们都说小姐配不上姑爷,”阿巧撅起了嘴,“那是他们不知道小姐有多特别。”阿巧的心里,小姐是顶顶最好的人,什么天下第一高手也要靠边站。 “小姐”阿巧走近了些,轻轻扯了扯花蕊儿的衣角,“您当初为什么要答应那个老头子。阿巧看不出来,您是真的愿意欢喜吗?” “愿意欢喜?”花蕊儿听着阿巧的话,眸中闪过一抹茫然之色,“她该怎么解释,明明可以拒绝,她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第107章 107 仙姿风骨,高高在上! 不染…… 花蕊儿心底苦笑一声, 轻轻叹了叹气。 涂老先生也好,阿巧也好,都以为她从未见过龙尊上。其实不然, 如果今天他能顺利掀起她的盖头,那会是她第三次见到他。 第一次见面,她随军出发, 在军中做一名不起眼的小医士。当时他们的小分队负责运送军粮,途经藿鹿山脉。凛冬之际, 冰寒彻骨, 行程险阻难当。正因为天气恶劣, 山中野兽因饥寒交迫越发暴虐凶猛。偏偏雪上加霜, 他们的队伍, 被一群刺灰狼包围了,还是有着强悍战力狼王带领的狼群。 就在她悲痛万分地看着数十名朝夕相处的伙伴葬身狼腹, 可以预见全军覆没的下场时,漫天飞雪,似乎出现了瞬间的停滞,连带那狼群也忽而后退了几步。 接下来的那一幕,就仿佛烙进了她的脑海深处。 白雪皑皑的天地间, 出现了一抹浓墨般亮眼的黑色。 男子墨发黑衣,徐徐而来。 极致的白和极致的黑! 桀骜,不羁, 张狂,霸道, 他就像降落在这片天地的雄鹰,不,是这片雪域唯一的神袛, 一步一步,踏至人间。 他的身体充满力量,每一步都显得那般铿锵有力,可认真看去,他的脚下却不留任何痕迹。漫天的飞雪,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盖上了厚厚的雪花,唯有他带来的那抹黑色,纤尘不染。 -- 第209页 雪花悠悠然在他身边飞舞,隔着拳头大小的距离簇拥着他,片片不落。 花蕊儿永远无法忘记那一眼。 如果人世间真的有所谓的一眼万年,那一刻,对她来说,便是! 她的心跳为之加速,她的灵魂为之雀跃。 生平第一次,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渴望,恨不得不管不顾地飞奔到他的怀抱。 仿佛他的出现,是洒在她人生的光华辉耀。 这样的渴望和认知让花蕊儿茫然无措。她甚至死死拧紧了拳头,才生生扼制了自己飞蛾扑火般的欲/念。 因为自己身体的特殊,她对外界的人总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和戒心,也因此她的性子温和平顺,少有波澜,像那天如此强烈的情绪简直颠覆了她对自己的认知。 雪山之巅似乎随着男子的到来进入了绝妙的静谧。 他的身材笔挺伟岸,刚棱冷硬的容颜线条分明,幽暗深邃的双眸蕴藏着冰冷的气息。明明一副生人勿进的霸道桀骜,却偏偏还有种奇异的闲适优雅。 他抿着嘴角,一句不言。 他一步一步,目不斜视。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不前,除了飘飞的雪花在动,雪上之巅的所有生物好似瞬间失去了言语行动的能力。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白色的天地里,所有人蓦地回过神来,才发现,前方的狼群屈膝俯首在地,莫名的虔诚和整齐,竟然已经全数失去了生机。 “山神,山神保佑!”不少人已经朝着他远去的方向磕头跪拜,劫后余生,禁不住喜极而泣。 花蕊儿只觉得自己整个心莫名地难受,好像被遗弃的孩子,望着最亲昵最爱的人渐行渐远,留下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 如果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她该怎么办?这是当时一直盘桓在她脑海里的念头,那种患得患失,那种自怨自艾,那种没完没了的遗憾和心痛简直无法自持控制,以至于她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心境都无法平静。 所幸,她又一次见到他了,在辉耀的祭祀大典上。 那天的他,眉眼之间比雪上之巅少了几分冷意桀骜,多了些许温润平和。 他安安静静站在问道门弟子的后面,他明明那般英挺出色,明明那般气质超卓,可站在那却仿佛捉不住的风和云,泯然于众人之间。若非她对元力的气息与常人不同,可能也难以注意到他。 当凌天掌门的凌厉掌风,带着千钧之势朝涂伯父一压而下时,被骤然提起的一颗心在看到那闪过的衣袂时瞬间放松了下来。 他的身体,犹如崇山峻岭,纹丝不动地挡在了涂伯父的身前,那名满天下的凌天掌门,犹如不自量力的蚍蜉撼大树,自取其辱! 花蕊儿犹记得当时的自己,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她甚至有个错觉,仿若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她就是心怀恋慕的小女生,仰望着他,怀着深深的眷恋和倾慕。她甚至有丝丝淡淡的酸涩,因为天下间所有的人,看到这一幕,知道了他的存在。 尤其是场中无数的高门贵女,她们望着他的眼神,即便戴上面纱,也遮挡不住那极致的狂热和爱慕!就像她一样,不是吗? 他踏着虚空踱步而上,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了淡淡的光晕,他一步一步,脚下的空气因为他的力量泛起涟漪,仿若一朵朵透明的花儿。 仙姿风骨,高高在上! 不染纤尘,睥倪天下! 龙祖云! 花蕊儿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身影,竟奇怪地感到与有荣焉,甚至兴奋得握紧了拳头,好不容易按捺住自己想要为他摇旗呐喊的冲动。 任她想破脑袋,也断然想不到她的人生竟然因为一桩荒唐的指腹为婚与他联系了起来。 涂步对灵素馨心怀爱慕,其实对她来说,这样荒唐的亲事,早在她父母去世的时候就该作罢,她并不感到丝毫的委屈不忿。她对涂步,无丝毫感情,自然便无丝毫想要与之结亲想法。 她没有想到的是,涂伯父一直心怀愧疚,左右为难。 她断然没有想到的是,作为名义上的大少爷龙祖云,竟然为了给涂伯父解困,应承了本不属于他的婚事。 何其荒唐,何其随便! 荒唐,却让她错愕得心生欢喜,随便,然使她激动得彻夜难眠。 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她奇妙地觉得她的人生好像因此而变得完整,圆满。 “小姐,您看!”阿巧的欢呼声唤回了花蕊儿的思绪。 阿巧捧着一盆紫色的花儿,讨好地站在花蕊儿的跟前,欣喜地道,“小姐,您看我在紫澜苑里都找到什么了?开不开心?” 花蕊儿微微一愣,未看那摇曳多姿的花儿,反而双眸含着暖意看向阿巧。阿巧是怕她不开心,千方百计地想要哄着她。 “阿巧,我很开心,我不难过。” 花蕊儿的声音软软糯糯,就好像在你的心尖上挠痒痒。 “大家都说姑爷天下第一,乃神仙中人,别说凡妇俗女,就算是公主也配不上。”阿巧皱起了鼻子,愤愤不平地嘟喃了一句,“配不配又不是他们说了算,淡吃萝卜闲操心。” “咦,这是哪里来的紫澜花?”生怕阿巧再闷闷不乐,花蕊儿看着阿巧手中的话,惊奇道。 “小姐,你看!”阿巧眉一挑,献宝似的把花又端近了些,“我在紫澜苑西角门的角落里发现的,可怜的五瓣紫澜,竟然跟野草似地堆在草丛里,若非我目光如炬,还发现不了呢!”阿巧舔着脸,“小姐,你用点心,说不定养成七瓣紫澜,我们就发财了!” -- 第210页 普通的三瓣紫澜花在辉耀国甚是普通,因为小巧精致,带有淡淡清香,通常被放在室内,增添姿彩,发散香气。 五瓣紫澜花很是罕见,是入药的珍稀药材。只有一味五瓣紫澜,才能炼制能让世人趋之若鹜的如意丹。如意丹,顾名思义,尽如你意,不仅能够增长功力,更能延年益寿。 至于七瓣紫澜,听说只有皇宫里头的一株。 七瓣紫澜炼制的天意丹,对于后天巅峰武者来说有着意义非凡的作用。 后天晋阶先天,那便是感悟天地之力,这样的顿悟可遇不可求,有了天意丹,能够帮助后天巅峰武者更顺利进入物我皆无,天意回溯的状态。 整个辉耀,或者应该说整个天下,可能只有龙祖云一个先天高手哪! 这样的诱惑,有哪个后天武者能够抵挡得住? 皇宫里的七瓣紫澜,五十年前曾经使用过一次,为皇家造就了一个后天巅峰的高手,如今皇帝的亲弟弟,皇叔天行。五十年过去了,皇叔天行能够一举冲破后天巅峰,就看这一次天意丹的炼制了。 七瓣紫澜,没有人会嫌多。 七瓣紫澜,没有人能抗拒。 别说发财,高官厚禄也不在话下。 而阿巧话里的意思,却是因为花蕊儿身上的秘密。 花蕊儿出生普通人家,父亲是一名郎中,母亲随着父亲行医,打打下手。所以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任何修炼武技或元力的机会。 小时候他父亲笑言她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因为她从未像其他孩子一样生病难受,任何磕磕碰碰,都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父亲见识有限,只当是女儿的福气。可她长大后,却知道一切并非如此。 她的体内,有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带着勃勃生机和温和气息。 她曾经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她认识的武者,她可以断定,自己体内的力量,从某种角度上,与武者修炼的元力并无不同,其充盈程度,按修炼者脉络的元力储蓄计算,她可以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 然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她偷偷练过武技,甚至还修习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心法,可她体内的元力,丝毫不能用于攻击。 她虽不能攻击他人,他人却也半分伤不到她。 父母去世后,她继承父母的遗志,一直在最艰难的前线效力,做救死扶伤的医士,她所遇的凶险,数不胜数。 众人皆道她心地善良,有着上天庇佑,总能逢凶化吉,只有她自己清楚,多少次刀箭,明明到了她眼前,却通通被她体内的力量化解。 她体内的力量,真的让她爱恨交织。 作为一名医士,花蕊儿无时不刻都想着自己的元力能否用在救死扶伤上面,可令她无语的是,她导出的元力进入人体,不,进入活体,犹如石沉大海,不起半点水花。但她的力量,却偏偏对植物的气息非常亲昵且能与之相融。 所以养花养草,花蕊儿是行家中的行家,大师中的大师。 七瓣紫澜,对她来说,还真的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阿巧,你是从哪找来的这五瓣紫澜,带我去看看。”花蕊儿道。 钟灵毓秀之地有奇物诞生,说不定,在捡到五瓣紫澜的地方,还有其他好东西。 阿巧是她在战乱的村子里捡到的女孩,一直跟在她身边。因为自己的力量与花草树木亲和的原因,她在这方面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耳濡目染,阿巧才能一眼辨别出五瓣紫澜花。 “好!”阿巧眼睛一亮。 两人走出屋外,过了前方的水塘,来到西角门,却发现月光洒下,映着一道曼妙的身影。 “怎么,尊上今晚没有歇在你的房里?”婉声悦耳,可惜多了一丝幽怨之意。 第108章 108 “本尊说了,”语音一顿,又冷…… 抬眸望去, 月光下那女子的容颜越发显得清丽绝伦,纤纤细腰不堪一握,真叫人心生怜惜, 花蕊儿想不出来,世间男子,有哪个见到这样的容颜身姿, 能不心生恻隐,疼爱, 倾慕。 阿巧撇撇嘴, 心里不禁腹诽着, 不是说尊上独一无二, 高高在上, 就算是身为长辈的涂老门主,也不敢轻易踏足他的地盘, 怎的今日大婚,他与小姐住的地方,什么土鸡瓦狗都能进来溜达?回头她定要跟管家好好理论理论。小姐性子软乎,以前听街头那个彪悍的张大娘说,女子嫁入夫家, 可千万得立得起来,男人要是靠不住,那更要靠自己走出一条路。 “不要脸的狐狸精”阿巧在心里啐了一口。“凌天的掌门嫡女, 居然是这种不要脸的做派,明明已经许给了二少爷涂步, 这尊上跟小姐大婚,在婚宴上一脸憋屁也就罢,人家洞房花烛, 还跑来这蹲墙角,就算尊上今个儿晚上不在,也轮不着她在这撒野。话说二少爷那个货,带不带把子的,就任由自己婆娘这么胡闹。” 阿巧把自己长这么大能说的胡话脏话都数落在见到的女子身上,心里攒着一口气,若这女子再敢出言不逊,小姐忍了,她拼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给眼前的人没脸。尊上今晚并没有歇息在此处,小姐要是被欺负了不吱声,以后怎么立得起来,张大娘说了,当一回鹌鹑,以后连鹌鹑蛋都生不下来。 阿巧这边想着,殊不知软软乎乎的声音便传到了耳朵里,“是弟妹来了,怎的这么晚了还没歇息?” -- 第211页 阿巧眼尖地看到那女子一闪而过的恼怒,垂于身侧的双手手指僵硬地卷起,狠狠地捏住了衣裳的一角。 “弟妹?”灵素馨的声音尖利了几分:“你配吗?” 她嫉妒,嫉妒得发狂! 眼前这个叫花蕊儿的女子,家世不如她,相貌不如她,修为与她相比更是云泥之别,一个小小的医女,竟然做了尊上的正妻。这个贱人,她连给尊上端茶递水都不配!凭什么? 他爹为了讨好问道阁,知道涂步痴恋于她,硬是将她许配给了涂步。原来她以为,这世间的女子,她既不配,也就没有谁能配得上尊上了。她嫁给涂步,至少她离尊上又近了一步。都说尊上不近女色,身边更无一个婢女,她便会成为全天下最接近尊上的女人。 她会让尊上看到她的好,她的妙,她的柔情似水,她的风情万种,她甚至会胡乱想着,以后的尊上,会不会嫉妒涂步,会不会对她心生情愫,会不会后悔娶她的是涂步,而非他自己。 可为什么,这个贱人会突然横插一脚,因为涂步的退婚,她竟然嫁给了尊上! 何其荒唐,何其荒唐! 尊上,为什么会答应?他们还说他是主动应下这门婚事,那可是连涂步都厌弃的女子。 她养尊处优长这么大,今天是她最难过伤心的日子,比起当日与涂步的大婚更甚。 听到尊上抛下新婚的夫人离开了,她心里才稍稍好受些。 心乱如麻,五脏六腑被灼得难受的灵素馨,只听到轻轻的声音传来,不疾不徐,不紧不慢,“配不配,难道尊上说了不算?” “作为我的夫人,你有资格,不用对我行礼”男子那清冽犹如泉水般的声音在灵素馨的耳边炸起。灵素馨揪住了胸口处的衣裳,整颗心仿佛被攥得发疼,怨毒的目光浓得犹如这沉寂的暮色。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花蕊儿只看到管家身边的常随疾步跑来。 常随在看到灵素馨的那一刻蓦地停住脚步,眼睛犹疑不定,却很快垂下头,疾步走到花蕊儿的跟前,弯腰行礼,“夫人,尊上回来了。” 常随擦了擦额角的汗,偷偷抬眸看了看花蕊儿,欲言又止。夫人虽非修炼之辈,乃凡俗之人,但论气度品性,在他看来,比起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凌天嫡女要强了去了。 常随微微侧身,眼角扫了扫灵素馨所在的位置,撇了撇嘴,半夜三更跑来紫澜苑,真是失心疯了。只是此话他万万不敢说出口,但夫人,委实也可怜了点,前有狼,如今,如今很可能还后有虎。 思及此,常随用袖子微微掩了掩唇,压低了声音,“尊上,抱着一个女子匆匆忙忙回来了。” 常随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如何能够瞒得住修为尚且不错的灵素馨。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均为之愣住。 蓦地一股热浪袭来,紫澜苑中的花木似乎随着扑面而来的热浪摇曳而动,众人眼前骤有无尽漩涡,层层叠叠,旋而转之,心神瞬间失守。 待万物俱寂,心神回定之时,只见紫澜苑中,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一身玄衣,暗沉如水。 常随下意识跪伏在地,整个额头紧贴着地面,身子微颤:“见过尊上。” 其他人均微微躬身,“见过尊上。” 花蕊儿感觉都自己头顶发发丝灼灼发热,尊上的目光似乎便凝在她的身上。那丝丝热气,顺着她如瀑的长发,蔓延到她的腰间,她的整个身子,刹那间暖流四溢,呼吸仿若也重了几分。 灵素馨紧咬着下唇,尊上竟然望着那个女子,他竟然就这般肆无忌惮地望着他。 眼前的尊上,犹如那熊熊而燃的烈火,烧得她口干舌燥,烧得她目眩神迷。 她下意识紧紧并拢了双腿,可那腿间的热流,如同催qing的迷药,让她几欲抑制不住想要扑向前去,紧紧抱住那梦寐以求如同崇山峻岭般的身子。 “下去!”犹如寒冬般凛冽的声音在耳膜里响起。 冰火两重天。 常随额头重重着地,带着颤音,“小的告退。”言罢,佝偻着身子,疾步退到园子外头,才转身离去。 龙祖云微微侧头,眉间微不可见一蹙。 “本尊说了,”语音一顿,又冷了几分,“下去。” 即便他不住在此地,可花蕊儿是他的人,什么时候他的人所居之所,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便进入。 灵素馨只感觉身上的热气消匿无踪,取而代之是冰霜般冷彻入骨的寒意。 随之而来的是无以复加的羞愧之情,“我...” 灵素馨还未开口,只见得尊上右手扬起。 一股巨力将她整个人推出,屁股重重落地,待回过神来,已经是在园外头的一处空地上。 灵素馨坐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阿巧被尊上扬起的手惊得打了个寒颤,可即便哆嗦着脚,她还是倔强地站在那,身子还微微朝花蕊儿的身前挪了挪,一脸戒备。 尊上轻哼了一身,欺身而上,“跟我进来”。 花蕊儿只感觉身子一轻,尊上的手臂竟然已经揽过了她的腰,她犹如无根的浮萍,就这样依偎着他,被他带着超前飘。 直到门重重关上,长大了嘴巴的阿巧才回过神来,猛地一鞠躬,“奴婢告退。” 转身,阿巧嘴角的弧度弯成了月,尊上这是想通了,不忍心丢下小姐一个人独守空房? -- 第212页 阿巧拍了拍胸,尊上的气势太可怕了。哼,她就知道尊上瞧不上那样矫揉造作的灵素馨,只是,阿巧心里咯噔一下,刚刚说尊上抱着回来的女子,那又是谁?总得先去打听打听,免得小姐吃了亏。 房间里,花蕊儿的身子一站定,之间龙祖云已经大马金刀地坐在屋里的美人榻上。 他也不出声,眼睛巡过四周,最终还是落在了花蕊儿的身上。 此时的花蕊儿心跳如小鹿乱撞,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如坠云里雾里。 “我,我给尊上倒茶。”花蕊儿疾步上去。 稳稳地斟了水,杯子还未举起,尊上的手指却压在了她的指尖上。 花蕊儿瞬间晃了神,指尖的温度,仿佛比他刚刚出现时那股热流,更让她心慌意乱。 他的手指很好看,不若寻常习武者布满老茧,修长细腻,骨节分明,与她的手指放在一起,一暗一明,煞是好看。 “不用。” 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仿若上等的古琴被轻轻拨动。 龙祖云看着眼前的女子,朝霞般的颜色爬满了她的双颊,她的鼻翼,她的耳廓,甚至还有她修长的脖颈。他的脑海里竟然还有一闪而过的画面,他端坐在塌上,她坐在他的膝边,柔柔软软的身子便伏在他的腿上。 凝脂般的肌肤泛着绝美的光泽,竟让他生出一丝恋恋不舍的滋味。 他方才救的那个女子,姿色更要稍盛几分,甚至于再接近她时,他的身体便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难以自制,那种想要将一个女人狠狠柔进他身体里血气沸腾。 所以在回家时,他神差鬼使便朝着这个方向过来。 龙祖云突然站起身来,手指从花蕊儿的指尖离开,在她秀美的下巴处停下,将她的脸微微抬起。 四目相对,一时恍然。 花蕊儿的心跳得飞快,她曾远远看过他,也曾在拜堂的时候靠近过他,但从未有过一刻,他的脸就在她的眼前。 厚薄适宜的唇,抿成直线,带着一贯的笃定,斜眉入鬓,眉下的双眸,仿若那冰山之巅的幽月寒星,孤傲清高,却让你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你,可后悔?”指腹间的温度,那柔腻光滑的触感,让龙祖云竟有种难言的情怯和恼怒。 “尊上,”花蕊儿莫名地鼻尖有点点发酸,“我不后悔。” 眼帘微垂,声音微微停顿,软软糯糯又再度响起,“我,很欢喜。” 尊上修长的手指,从她精巧的下巴轻轻拂过。 外裳,俨然已经落地。 花蕊儿的脸,带着些许错愕。 第109章 109 龙尊上的双眸里闪过一丝错愕。…… 龙尊上的手指微动, 在她耳侧的空中,潇洒犹如拨动琴弦般微弹。 随之而来的清风浮动,撩起了花蕊儿身后垂至腰间的长发。 若是此时有人见着这一幕, 怕要直接晕倒在地。 轻弹的手指犹如翩飞的蝴蝶,落在了花蕊儿的脸颊处,指背轻轻摩挲。 见过尊上的人摄于他的实力, 从来不敢与他过于接近,他留给众人的印象, 从来都是高高在上, 不苟言笑, 皇室公主和仙门贵女跪伏于他的身前, 他连眼睑都懒得抬起来, 更别说近女色。 可如今尊上在做什么,他超凡脱俗, 令人心惊胆战的实力,竟然用来撩拨调戏女子。 不得不说,还煞是好看旖旎。 别说他人不明白,就连始作俑者的龙尊上,此刻心里意味难明。 他从那林中救的那名女子, 天赋卓绝,不知为何沦落到那般凄惨的地步。 在他见到她第一眼的瞬间,他的胸口就仿若有烈火在燃烧, 他那本就心如止水的一颗心仿佛顷刻间被注入了七情六欲。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将女子救了回来。 将那女子安顿好,他的心绪依旧久久不平。 神差鬼使地, 他突然想起今日是他的洞房之夜,稀里糊涂地,他便走到了这处园子里。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一甩袍子, 将自己的女人直接送上床榻,而他便也顺着心意欲*念恣意而为,翻云覆雨。尊贵如他想着,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他没有放任自己的欲*望,还念着与他成了亲的她,能让她委身自己,已经算是她的福分。 可见到她的那一刻,身旁所有的人都在颤抖不安,唯有她,站在那里,带着一丝羞怯望着他,容颜潋滟,身姿袅娜。 她的眼中有欣喜,有仰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或痴迷,清澈得让他原来躁动的心,刹那间静了几分。 就像他不明白一个途中救下的女子为何会乱他情绪一样,此刻的他也不明白,为何他竟如此耐心地站在一个凡俗女子的面前跟她说着话,甚至还做出这种不知所谓的情动之举,他用元力,从来就是为了吓人伤人杀人,何曾用来撩发撩情撩人。 可他莫名地,就是想让她自在些,再自在些。 龙尊上只能心里解释着,他贵为尊上,终归不是那些叫人唾弃的急色鬼。 花蕊儿感觉自己犹如置身于灼灼的热浪中,玄衣墨发,身边的男子犹如耸入云端的冰峰雪岭,冰火交织,那强悍而跋扈的压迫感,简直让她喘不过气来。 落地的外裳,鲜红如血,与黑色的冰冷的石面互相映衬,竟多了几分旖旎暧昧的滋味。 一黑一红,交织的色彩,却让花蕊儿的心猛地一惊,一坠。 -- 第214页 他的天地,不在此处,在那九天之上,在那天域苍穹。 他的寿命将会极长,且能容颜不老。 可她终究很快就会老去,在光阴的流逝中化为一杯黄土。 答应成亲前他从来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不屑想,也无需想,他能给她尊荣,却不会给她亲近的机会。 可怎的突然间,他会放弃大好的修炼时间,坐在这里想这么无聊的事情。 “我的心里是有尊上的,”思及此,龙尊上至于膝上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可尊上的心,” 他竟然没有去斥责她的痴心妄想,反而感到一丝丝的窃喜。 她想问他心里是否也能有她,可她不知,没有人知道,他本就没有心。 置于胸膛上的手没有感觉到常人该有的心跳律动,他的胸口处一片死寂。 是的,他没有心。 人皆有心,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人。 他不知道心为何物,情是何解,他照顾问道阁众人,其实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袛随意任性的施舍罢了。包括今晚他带回的女子,给予他的,也只是身体上奇怪的反应罢了。 可如今他坐在这,回想着方才女子的神色言语。 好像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龙尊上骤然眉头微蹙,眼睛望向了一个方向。 庭院里,一个丫头匆匆忙忙地跑了过去。 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喘,“小姐,尊上没有歇在紫澜苑,他走了。” “当真?”灵素馨的脸上满是欣喜。 “自然是真的。”那丫头扬起了脸,一脸嫌弃,“据说尊上离开的时候,神色不渝,她一个小小的医女,别说尊上,普通官家的少爷她都配不上,她跟小姐,那就是云泥之别。” 灵素馨瞄了她一眼,“你倒是会说话。”微微侧转身体,冷哼一声,“她算是什么东西?”顿了顿,“大婚之夜,尊上拂袖离开,明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辉耀。她嫁给尊上又如何,没有尊上的爱宠,她就仍然是被人踩在脚下的泥,只不过,能被人少踩几次罢了。” “涂凌。” 涂凌打了个寒颤,迅速进了密室,躬身行礼,“尊上有何吩咐。” 尊上怎的找了媳妇之后,脾气如此多变。 涂凌悄么打量了一眼,心里泛着嘀咕,“尊上的脸很臭,非常臭,难不成哪方面满足不了会这般难受?修炼了那么多年不也没事吗?真是老房子着火,不得了。” “本尊的妻子,住在哪里?” 涂凌一愣,“回禀尊上,紫澜苑。”您老人家不是刚从那里回来吗? “这问道阁上上下下,都知晓夫人住在那?”尾音一提,莫名冷冽。 “那是自然。”涂凌一脸不明所以。 “既然知道本尊的夫人住在紫澜苑,怎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门口瞧上几眼。” 厉声如刀,涂凌差点就跪下了,可随即眼神一凛。 他能跟在尊上身边,靠的可不仅仅是练武的天赋,尊上的脾性,他约莫也能猜出个几成。 尊上深入简出惯了,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叨扰尊上,可夫人不一样,她出身平庸,总有些狼心不死的东西,想来挑衅试探。 涂凌阴恻恻地想起了灵素馨。 “属下这就去安排,肯定让夫人的紫澜苑固若铁桶,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涂凌正要告退,身后的声音又将他喊停了。 “明天,把本尊的那盆七瓣紫澜花,给夫人送去。”尊上的声音沉沉响起。 那灵素馨说的话犹在耳,他今夜没有歇在紫澜苑,旁人是否会给她难看,低看了她? 尊上的脑海里忽然泛起了女子低垂的头,灯下红霞满天的侧脸。 顿了顿,“涂凌,你亲自送去。” 第110章 110 凡俗之中有多少无奈之人,无奈…… 涂凌的脑袋有些迷糊, 不怪他多嘴问,实在是这七瓣紫澜花,绝非俗品。 三瓣紫澜, 满室生香。 五瓣紫澜,延年益寿。 七瓣紫澜,一飞冲天。 整个辉耀国, 除了皇室拥有的那一株,就只有尊上这里这一株, 一直放在尊上的静室里, 偶尔还能见着尊上催动元力为其滋养。足可见尊上对其重视的程度。 可方才他听着什么了?把七瓣紫澜送到夫人那里?这, 即便涂凌头脑向来转得快, 也实在跟不上尊上的思路。 难不成, 涂凌眉尾一挑,尊上这是要送花讨夫人的欢心?女子向来喜欢奇趣美丽的物件。只是送花, 非要送七瓣紫澜吗?他觉得园子外头那些个玫馨花就很好,五彩斑斓,看着都喜庆。 涂凌自然不知道,此刻的龙尊上,微蹙眉头, 脑海里浮现的是方才园子里的一幕。 她身边的小丫头,手里捧着的,是一株五瓣紫澜。 运气倒是好, 这偌大的园子里平日人来人往,偏没有人发现他随意丢下的一颗种子长成的五瓣紫澜。 如果她喜欢紫澜花, 送与她把玩又如何。再说了,既然她住的是紫澜苑,自然得有与其相得益彰之物。 “明日里, 即便大家知道他没有与她歇在一起,一株七瓣紫澜,也应当能让那些人闭嘴吧。”龙尊上抿抿嘴,心里犹自有些怨念。他清心寡欲这么多年,难得燃起的一点火苗,瞬间就被人掐灭在了摇篮里。 -- 第215页 “七,七瓣?”涂凌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打结,“尊上,您指的是您静室里的那株七瓣紫澜花?” 尊上抬眸望着他,眼神不善,“涂凌,你最近脑子不好使,连耳识也不行了吗?” 涂凌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合上,“属下明白。属下明个儿就亲自将紫澜花送到夫人的屋里。” “就你一人?”尊上挑眉。 啥?涂凌愣住,就一株花草,他一根手指就能抬着盆儿走。再说了,这花虽然珍贵,但身处问道阁,尊上的地盘,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拦路打劫吧。 “本尊第一次送礼。”龙尊上瞥了涂凌一眼,缓缓悠悠地道:“总不能太过寒碜。”龙尊上顿了顿,又瞥了涂凌一眼,看得涂凌整颗心七上八下。 龙尊上拂了拂长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低着头,有意无意地缓声道:“皇帝老儿每次送东西,排场就很大。” 涂凌噎住,尊上,您向来都说要低调行事,清静为本,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个浮夸虚礼,喧嚣排场? 涂凌瞪大了眼睛朝尊上看去,却发现龙尊上若无其事地轻咳了一声,转头看向了窗外。 涂凌灵光一闪,顿悟了! 不得了,不得了,老树好像要开花。 不简单,不简单,夫人绝对不简单。 这才一个时辰不到,那个成亲后拍拍屁股走人的尊上,突然间想起要给自家夫人送礼了,送的还是这样的厚礼,且送礼还要送成天下皆知的排场。 想起尊上方才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到夫人的院子,涂凌明白了,尊上这是要给夫人造势! 即便他未曾与夫人有多亲近,但他的女人,不容他人轻看怠慢。 看来,今天晚上确实有人对夫人不敬。真他妈不长眼的玩意。 “属下,遵命。”想明白了的涂凌脸上多了几分肃意,“属下定当把差事办好。” “嗯”龙尊上颔首,手一挥,“去吧。” “你说什么?”大管家涂微瞪圆了双目,肉眼可见嘴角有点抽搐,“你,你给老夫再说一遍。” “爹,您老人家没听差”涂凌叹了一声,“尊上吩咐我明个儿把七瓣紫澜给夫人送去,特别吩咐了,”涂凌压低了声音,“排场不能被皇帝老儿压下去,要人尽皆知!” 最后四个字,涂凌说得抑扬顿挫,言罢,还朝自家老爹努努嘴。随即苦着脸,难不成要他像皇帝老儿身边的太监一样,带着一队人马去宣尊上的法旨? 涂凌心里头拐了七八九个弯,骤然眼睛一亮,当太监这样高难度的事情,自然得天赋异禀的才能完成。 涂微瞪着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来,“夫人,是有大造化大福气之人哪。” 他们口中有大福气大造化的夫人花蕊儿,此刻却睡得并不安稳。 看着偌大的床铺那空落落的地方,花蕊儿的心里有些轻松却又有些紧张。 想到阿巧一脸失望地看着她孤零零站在房里,“小姐,您跟尊上沐浴的水我都准备好了,您怎的就让尊上走了啊?” 花蕊儿瞬间脸红如血,嗔了一声,“他走不走,与沐浴何干?” 是啊,她怎么就让他走了呢? 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被她这样俗不可耐的女子拒绝,定是生气了。 贝齿咬着篡在手里的被单,花蕊儿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她是不是太贪心,太幼稚,太无理了。 连天下第一美女灵素馨都求而不得的人,方才却被她亲口撵了出去。 她嫁给他,求的无非是能多看着他,能近着些看着他,这就是她这一生最满足不过的事情了。可等他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才发现原来她也会想着要得到更多。 人的贪欲,总会随着所处的境遇和地位而不断改变延伸。 皇帝尚有三宫六院,何况是他,这个天下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她理应早些想到,尊上悠长的生命中,不可能,也不可以只有她一个。 一时间,莫名的酸涩感胀痛了花蕊儿的心。 问道阁的兽珍殿里,雪倪兽百无聊赖看着一脸谄媚笑意的涂凌。 九阶雪倪兽,半虎半狮,乃如今辉耀首屈一指的凶兽,只差一步便可跨越沟壑,成就先天。 天生天养,若非尊上降服了,怕它此刻还在山野老林里称王称霸。 雪倪兽通身毛发如雪般洁白,头上一对如小鹿般湛蓝的犄角,让它凶神恶煞的模样多了几分柔和可爱。 “雪大人,”涂凌讨好地道:“有件事情非雪大人来办不可,大人要是办好了,尊上肯定圣心大喜。” 雪倪兽斜着眼睛瞄了涂凌一眼,爱理不理,那模样显然在说,有好事你自己不做那么好心便宜我? 涂凌又凑近了些,轻咳一声,“尊上今日成亲了您可知道?” 雪倪兽挺直了身子,连身上的毛发都硬挺了不少,比起方才懒散的模样,简直判若两兽。 “尊上想着要给夫人送件礼物,是七瓣紫澜花。”涂凌眼睛透着亮,“瞧瞧尊上对夫人的这份心意,不可谓不重哪。” “尊上说了,他第一次送礼,排场可万万不能让皇帝老儿给比下去。”涂凌苦着脸,“雪大人,你想想,皇帝老儿是什么排场,宫娥侍卫,骏马檀轿,吹锣打鼓,绸帛旌旗。” 涂凌轻叹一声,“下人倒是容易找,只是”涂凌摸了摸下巴,一脸崇拜地道,“七瓣紫澜是什么宝物,岂是那些俗物可以比拟,再说了,尊上是什么身份,用皇帝老儿那一套,那简直折损了尊上的赫赫威名。” -- 第216页 “雪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雪倪兽一脸凶相,冷哼一声,态度却是认真了不少。 “所以,”涂凌顿了顿,看着雪倪兽,一脸真诚地道:“雪大人,您是最最能够体现尊上身份的神兽,您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天下人都知道,您可只在尊上的麾下办事,皇帝老儿也使不动您。您出面送出的礼,不正正是这天下独一份的尊荣吗?” 雪倪兽随着涂凌的话频频点头,一脸傲娇,末了还用爪子在涂凌身上拍了拍,一副你小子有眼见力的模样。 “那就拜托雪大人了。”涂凌拱手,心里总算放松了下来。 他可非一时意气胡来。 从他爹和老阁主那里,他也听到不少关于夫人的事,命运多舛又心地善良,长得还那般钟灵毓秀,他是一直心存好感的。若非当日尊上应了下来,很有可能,他爹和老阁主都会让他去提亲,而事实上,他也并不反感。 凌天门的灵素馨痴迷尊上,即便嫁给了涂步,依旧贼心不死。涂凌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又蠢又贱的人。都已嫁作他人妇了,还天天想着勾三搭四,若是涂步对她不好也就罢了,可涂步对她,那可谓是掏心掏肺,指东不敢往西。 尊上实力卓绝,天下至尊,他的实力足以让任何困难在他面前迎刃而解,他不屑思索,也不屑计较。 可尊上并不知晓,凡俗之中有多少无奈之人,无奈之事。 灵素馨嫁给涂步,看似美满,在大多数人眼里,却是屈身下嫁。 天下第一美女当配得上天下第一英雄,如今这番景象,多少人扼腕叹息,唾骂涂步死皮赖脸,狐假虎威,替灵素馨不值。 花蕊儿嫁与尊上,看似尊崇,在大多数人眼中,却是德不配位。 这世道力量为尊,她既无背景,又无实力,赖以支撑的就是尊上的在意与否。 他庆幸,尊上总归有点生而为人的气息,尊上既然开了口,他就要借着这件事,给花蕊儿造最大的势,也好让问道阁里那些个喜欢偷鸡摸狗的蠢蛋清醒清醒。 礼由他来送,自然是可以的。 即便他在尊上身边,身份超然,但在众人的心里,他依旧只是问道阁的一个下人之子罢了。 可雪倪兽不一样,天下间,能够指挥雪倪兽的,除了尊上,不作他人之选。 幸得,雪倪兽与他一向关系不错,而且但凡关于给尊上出力的事情,雪倪兽向来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次日清晨,薄雾微散,清露欲滴。 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紫澜苑清幽的院子里。 第111章 111 尊上的一喜一怒,一亲一疏,皆…… “啊!”一声尖叫响遍整个紫澜苑, 阿巧手中的木盆哐当一声掉落地上,阿巧尖叫一声,也不知从哪别出了一根棍子, 颤颤悠悠的指着雪倪兽的方向,色厉内荏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这可是尊上夫人住着的地方。” 雪倪兽斜着大眼看了看不远处弱鸡似的人类,耸了耸鼻子, 这么个小身板, 半点修为没有, 它一个手指甲能打一千个。还拿着棍子, 这是打算给雪爷我剔牙吗, 可笑! 不过,雪倪兽翻了翻眼珠子, 刚才那声尖叫倒是有点意思。 涂凌那臭小子说了,尊上送礼,要声势浩荡,要响彻云霄,要人山人海, 要天下皆知。 那声尖叫倒是让雪爷我茅塞顿开,灵感突至哪。 于是乎,雪倪兽突然头颅高昂, 四腿微曲,双目一瞪, 整个身体冲天而起,伴随着犹如暗夜惊雷般的一声怒吼,它的双角, 湛蓝的光芒大盛,仿佛化为流动的蓝色闪电,所到之处,犹如呼啸而过的狂风,树木摇曳不止,连屋顶的瓦片都被刮下了不少。 一时间别说整个问道阁,整座遮山城都有不少人发现了问道阁里的异动。 人声鼎沸,奔走相告。 “不得了,不得了,问道阁里的雪倪兽发疯了,正在尊上新迎娶的夫人园子里撒野呢!” “尊上是何等人物,你说娶谁不好,娶个凡夫俗子,能跟在尊上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实力超卓,雪倪兽那样的心高气傲的半步先天,岂能容得下与凡人同行。” “所以说,福祸相依,这女子以为天降洪福,也不瞧瞧她的命数受不受得住。” “以尊上的地位,就算是天下第一美女灵素馨,皇室公主都算高攀,也不知道这问道阁的阁主发的是哪门子的癫,硬要狭恩图报,逼着尊上娶那样的女子。” “瞧见了么,德不配位,庸脂俗粉妄想鱼跃龙门,连兽,不,不,连雪大人都看不下去。” 问道阁的人,几乎都往紫澜苑的方向走来,恨不得拥有千里眼,能一下子看到紫澜苑里如今夫人的窘态。别有用心的人也顺势将消息传了出去。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整个遮天城八卦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无一例外,都在感慨尊上心胸宽阔,为了报恩,也不计较身份匹配与否,顺着阁主的心意娶了一介凡人为妻。新婚之夜,尊上默不作声,远赴无恒山,可想而知对这所谓的夫人是何其失望不满。 人能忍,兽孰能忍,这不,雪大人发飙了吧。 可怜的夫人,估计那雪大人一个手指头就能把她吓得屁滚尿流。 “大哥,”遮天城某处的一个院落里,一个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急得团团转,朝着坐在石凳上默默喝茶的中年清瘦男子吼道:“大哥,蕊儿是多好的姑娘,一个女娃子,随着咱们大军出发,一路上救死扶伤,从不敢有丝毫懈怠,跟着我们睡过猪窝,闯过虎穴,”男子胸膛拍得砰砰响,“我就没见着过那么好的姑娘家,哼,什么公主千金,呸,”男子吐了口唾沫,狠厉地道:“那就是绣花枕头的草包玩意。” -- 第217页 “大哥,你向来把蕊儿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我们一帮兄弟也当她是小妹,当初说亲,你怎的就不拒绝,尊上,咱么高攀不起,可咱们家蕊儿,也不是能随便让人欺负的!”大汉言罢转身就要朝门口冲去,“你不管,我管,我说什么都要把她带出来。” “你给我滚回来。”中年男子一脸无奈,“那可是问道阁,连皇室都要退避三舍的问道阁,你过去,别说人,我怕你连根草都带不回来。再说了,蕊儿” 中年男子叹了叹气,看着大汉,低声道,“这门亲事,蕊儿是欢喜的。尊上和老阁主,不是心胸狭隘之人。” “可你听听,外面都怎么说,那可是雪倪兽,蕊儿如何躲得过?”大汉跺脚,急得直挠脑门。 中年男子敲了敲石桌,没好气地看着大汉,“说风就是雨,你也不用脑子好好想想,那雪倪兽是闲的蛋疼吗?一大早滚去女人家的院子里发春?真要动蕊儿,犯得着这么大阵仗,唯恐天下不知?” 言罢起身拂袖而去,留下那大汉一脸懵,“好像也有点道理,可为什么外面的人都这样说?” “哼,别有用心的人想让你信什么,自然会让你听什么,跟着我混了这么多年,半点长进没有。”没好气的声音远远传来。 “小姐,过不了多久,整个遮天城都知道尊上对这位夫人极其厌恶,厌恶到身边的元兽都恨不得啖其肉,抽其筋。”灵素馨身边的丫头偷偷看了看自家小姐一眼,心里腹诽着尊上当真瞎了眼,小姐对他情深如此,他竟然毫不为之所动,“该传的消息都传出去了,只是这雪倪兽,怎会突然如此?平日里除了尊上唤它,可从来不出兽珍殿。” “管它如何,那般无法无天的元兽,难不成还会自降身份去讨好一个凡人?”灵素馨冷哼一声,“她配不上,就是配不上!她自己毫无自知之明,我就让这天下人,一起说与她听。” “少管家,阁里阁外,城里城外如今都是笑话夫人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拱手站在涂凌的面前。 “消息传得还真是快呀,”涂凌摇摇头,轻笑一声,眼睛里却毫无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问道阁成了凌天门,涂步,还当真宠她。” 涂凌朝紫澜苑的方向看了看,“人手都准备好了?” “那是自然。”侍卫不情不愿地嘟喃一声。 真的是憋屈得很,好好的一支亲卫队,长刀在鞘,干的却是长舌的活。但想起雪大人跟太监一样跑去宣礼,他心里便平衡了不少。 “雪大人可真是卖力,连独门的雷霆秘法都用上了,你们可得尽心尽力点,好好帮雪大人渲染一番,务必让这阁里阁外,城里城外的人都听清楚,雪大人可都背着尊上干了什么好事!”涂凌笑了笑又叹了口气,他如今也学会了妇人拈酸吃醋的招式了。 花蕊儿走出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一只雪白的大兽威风凛凛地站在紫澜苑的园子里,仰头望天,两个湛蓝的犄角光芒流转,煞是好看。 阿巧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来是吓得不轻,但见她走出来,弱小的阿巧竟然不知道从哪使来的一股劲,冲到花蕊儿的身前,双手拦着,对着那雪倪兽,声音微颤,“你,你别乱来,我家小姐可是尊上的夫人!” “狐假虎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那可是尊上座下的雪倪兽。”外头鬼鬼祟祟的不少人心里已经开始嗤笑。 “阿巧。”花蕊儿轻轻挽过阿巧的手臂,“不用紧张,没事。” 阿巧瞪圆了眼睛,“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花蕊儿笑着瑶瑶头,笑起来的她嘴角有浅浅的梨涡,双眸清亮得犹如这晨曦中的露水,奇异地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尊上座下的元兽,何等尊贵,岂会乱来。雪大人没有恶意。”花蕊儿转头看向雪倪兽,嘴角上扬,微曲双腿行了个礼,“雪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雪倪兽倒是有些好奇了,摇了摇硕大的头颅,朝花蕊儿上下左右打量了下。 雪大人不是人,但如若跨越先天,它是可以化形的,所以雪大人对人类女子,还是有一定的审美能力。 眼前的女子,一身棉布长裙,纯色无暇,倒没有其他女人绣图绸缎那般花里花俏。 肌肤如雪,看起来比他身上油光锃亮的皮毛还要光滑几分。 外表但且不论,雪大人讶异的是,这女子竟然不怕它? 这灵素馨每每见到它,那可都是绕着走,实在绕不过,对着它的时候那可是跟个小媳妇一样低头垂眸,小心翼翼。 “雪大人要不要一起用膳?”花蕊儿随意地笑了笑,扬脸问道。 雪倪兽瞪大了兽眼,大口微张,如若不是因为眼前的女子实在长得好看伶俐,它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脑袋瓜子缺斤少两。 用膳?这天下还有人一大早上请他一起用膳? 看着女子袖子微卷,手指上带着水意,难不成方才她是在洗羹做饭? 雪大人愣了会,转头看向问道阁最神秘的那个方向,回过头来看了看花蕊儿,眼睛眨了眨。 “雪大人的意思,是尊上让您来的?” 眼前的女子瞬间有些拘谨了。 雪大人点点头,也不见它如何动作,他的前蹄突然托着一盆花,缓缓地递到她的身前。 氤氲紫色,香气缭绕,那七片秀气的花瓣,让花蕊儿和阿巧瞬间呆若木鸡。 -- 第218页 “雪大人,这礼太重了,我不能收。”瞬间愣神后便清醒的花蕊儿,摇头轻声道。 紫澜花又被递近了些许。 雪倪兽哼了一声,头微抬,示意花蕊儿往上看。 深蓝色的流光从湛蓝色的犄角上冲天而起,犹如烟花一样在在空中绽放。 完完整整呈现出几个大字,“七瓣紫澜,尊上送的,收下!” “我草,还有这何种骚操作!”涂凌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这下好了,都不用我的人白费气力到处讲故事。” 他知道灵素馨一班人将雪倪兽出现在紫澜苑一事说得特别难听,他们自然从未曾想尊上会将七瓣紫澜送予夫人。他们有心宣扬,这城里城外人云亦云,花蕊儿便成了那攀龙附凤,身贱而不自知的贪心之人。 他们说得越狠,一会打脸就越痛。 这阁里,城里早已遍布了他的手下,这些修为相当不错的侍卫,今个儿唯一的任务,就是把尊上将紫澜花送给夫人一事给说得绘声绘色,人尽皆知。 岂料到,雪大人的手段果然通天那,这段数,比其他的手法,可要拉风震慑得多。 “大事,出大事了。”一个青年脸红脖子粗的跑进茶馆,那兴奋的劲,犹如吃了十斤春药,“你们可知,那雪大人是为何到了尊上新婚夫人的院子。” 掌柜的嗤笑一声,“谁人不知,尊上昨晚就远赴无恒山,留下夫人一人独守空房,一介凡夫俗女,连雪大人都看不惯跑去吓唬吓唬她。” 掌柜的一番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角落里一个彪形大汉怒目圆瞪,手中的茶杯竟被生生捏碎。 那青年缩了缩脖子,看着掌柜犹如看一傻子,连连摆手,“千万不要妄议夫人是非,你们待在这自然没看见。雪大人的神通,整个问道阁的人可都瞧见了。” “尊上专门遣了雪大人,给夫人送去了七瓣紫澜花!” 一声落下,整个茶馆的笑声戛然而止,落针可闻。 那大汉手中的茶杯,哐当落地,一脸错愕。 各方探子暗流涌动,尊上的一喜一怒,一亲一疏,皆是大事! 第112章 112 雪倪兽整个人,不,整个兽都不…… 遮天城里, 风声变了。 “我就说尊上的夫人是有大福气的。” “凡人怎么了,你们修炼者不是从凡人开始修炼的吗?凭什么看不起夫人?” “我的老天呀,陛下都视之为眼珠子的七瓣紫澜花, 尊上就这样当成俗物送给夫人了,这,果然是尊上, 大手笔,大手笔哪。皇宫里所有的娘娘们, 一辈子的赏赐加起来, 也远远不及七瓣紫澜花的价值。” “都不知道夫人长得是何等天仙般的模样, 你们说, 尊上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灵素馨可是第一美人,听说尊上见了她都不假颜色。” “什么第一美人, 还不是凌天门位高权重大家伙给面子,自封的。我可是听说,凌天门真正的绝色,是小妾生的四小姐。” “尊上又岂是着相于肤貌之人,按我说, 夫人肯定是有其他的过人之处,尊上是何等眼光?” “瞧着没,杀千刀的, 老说我生不出儿子,生闺女怎么了, 夫人不也是寻常人家的闺女,还不是一步登天了?” 翻云覆雨,顷刻间, 花蕊儿从一个攀龙附凤贱女子,成了一个洪福齐天的美人儿。 人言,果真可风可雨。 人心,果真莫猜莫测。 人,果真无知无畏。 茶馆里的彪形大汉一脸傻笑,果然是尊上,眼光独一无二,他们的蕊儿,可不是这天下独一份的善良坚韧,知书达理。 此刻还一脸迷惑的花蕊儿绝对不知道,她人生的价值,才一盏茶的功夫,便从洼地的底部一直冲上九天云霄。而造成这一切变化的,仅仅是一个人,一盆花。 “雪大人,七瓣紫澜是天赐灵物,放在我这里,并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花蕊儿直视雪倪兽铜铃般的双眼,突然调皮一笑,“麻烦您转告尊上,七瓣紫澜放在我这,我会帮尊上好好照看它的,请尊上放心。” 他知道,他都知道,知道无权无势的她在这个家里举步维艰。昨晚自己拒绝了他,换成权势不如他的其他男子,怕可能直接强要了她,即便退步,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天地,从此往后定然不会给她一个好脸。 可他却让雪倪兽送来的七瓣紫澜,告诉世人,这是他罩着的女人,就算他不碰她,也容不得任何人诋毁欺负。 花蕊儿的心里,真真切切地泛开一丝丝的暖流。 在军中,多的是辛苦危险的日子,她从来不喊累喊苦,因为她知道,那些奋战在前线的底层将士,比她更苦更累。 她看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见过了太多的流离颠沛,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坚强的,即使她武力低微,她的意志和精神,却绝对要比大多数人坚韧不拔。 她一直以一个照顾者的姿态出现。此时此刻,她才体会到,有人将你纳入他的羽翼之下,这是一件何其美好的事情。 雪倪兽听了花蕊儿的话,眼睛闪过一丝迷惘,觉得人类真是矫情,既说了是送给你,你就收下,一会说受不起,一会又说帮忙照看。不就是几朵长得干干巴巴的紫色小花嘛,别人如获至宝,尊上那样的大能力者,岂会放在眼里。 尊上要是真疼你,真大气,他应该把他自己送给你。 -- 第219页 雪倪兽觉得这人类的小姑娘可还真好哄。哎,雪倪兽同情地看着花蕊儿,就这小身板,柔柔弱弱的,经不经得起尊上折腾?要知道尊上的肉*身,比它可强悍多了。按它说,尊上就得找只母元兽,好好帮助它修炼到先天化形,兽身强悍,那才扛得住。 雪倪兽好巧不巧瞄了阿巧一眼,阿巧垂涎欲滴地看着七瓣紫澜,似乎感受到它的目光,转过头来,一脸谄媚地对着它轻声喊了声“旺旺!” 雪倪兽整个人,不,整个兽都不好了。 这傻货,她是以为本大人是狗吗,想用兽语讨好本大人?我草,本大人乃四海八荒独一无二的雪倪兽,虽非远古神兽之脉,说起来没差多少了,雷电之威,非天赋异禀的不能拥有。你个腿子你跟本大人旺旺,旺你妈,你全家都旺旺。 好像也不对,这岂不是将尊上也骂了进去?雪倪兽瞪了阿巧一眼,心里寻思着回头本大人得了空再好好找你旺旺。 花蕊儿小心翼翼地接过七瓣紫澜,“大人请稍等。”花蕊儿把紫澜花送回了屋里,过了会提了个竹子编制的食盒出来。 将食盒高举到雪倪兽的面前,花蕊儿柔声道,“雪大人,理应送给大人更珍贵的谢礼,这是我今个儿早上和阿巧做的早膳,一点心意,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雪倪兽爪子一抓,将其往背上一扔,点点头,示意明白了,随后又瞪了阿巧一眼,低吼一声,整个身子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紫澜苑里。 “小姐,您瞧它狗头狗脑的,您做的那些精致的点心,给它吃简直暴殄天物。”阿巧舔了舔嘴唇,不情愿的地道,“还不如便宜我。” 花蕊儿佯装一瞪,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道,“小祖宗,你可长点心,那可是雪倪兽,它要是出手,邬叔那五百精兵,一盏茶的时间都撑不下。你再说它坏话,小心它拿你当点心。” “有那么厉害吗,”阿巧嘟喃道:“也就是身形大一点,会朝天上放烟花罢了。长得倒是挺好看,皮滑毛茂,比起我们之前在西荒沼泽里遇见的那头凶鳄神气多了。” 阿巧应该庆幸雪倪兽离开了,若然还在这,估计她现在真的成了雪大人的点心。血脉高贵的雪倪兽,竟然沦落到跟一只低级又肮脏的大鳄比美? “雪大人自然是不吃的,但”花蕊儿低下了头,有些娇羞,“但还有别人呀。” 可花蕊儿不知,本来就是涂凌哄了雪倪兽过来送花,雪倪兽提回去的食盒,自然丢给了涂凌。 涂凌打开的时候,脚底似乎有股寒意凝儿不散,何奈实在色香味无可挑剔,再者说了,尊上早已过了辟谷之境,这些俗物,大致也是看不上眼的,只能便宜他了。 阿巧恍然大悟,嘻嘻一笑,拉过花蕊儿的手,认真地道:“小姐,尊上会喜欢你的,象我喜欢你那么多,不,更多。七瓣紫澜花呀,小姐,我们发财了!” 提到七瓣紫澜,花蕊儿苦着脸,“阿巧,来而不往非礼也,七瓣紫澜花,我去哪里找能与其相媲美的物件?” 阿巧眨眨眼,凑近花蕊儿的耳边,轻声道,“小姐,您可以把自己送给他,您,就是无价之宝。” 一时间,主仆两人原来所有的彷徨和不安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深深的期许和盼望。 可她们开心,问道阁里的某处却是风雨欲来,不,应该说,已经天崩地裂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茶盏落地清脆的声音在丫鬟听来犹如催命之符。 丫鬟嗫嗫嚅嚅,吓得不轻,“雪,雪大人说,七瓣紫澜,是尊上送给夫人的。如今,城里城外,所有人都在说,”丫鬟抬眸看了一眼俨然已经怒到极致的灵素馨,不敢继续。 “说,所有人都在说什么?”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丫鬟抖如筛糠,“说夫人是有大运气大造化之人,尊上极为看重疼惜夫人。” 灵素馨竟然痴痴地笑了起来。七瓣紫澜,要知道她父亲好说歹说让她应承嫁给涂步,一来为了讨好问道阁,二来便是为这七瓣紫澜花。 父亲停留在那个境界已经太久太久了,如果没有七瓣紫澜花相助,他的寿命的长度,将支撑不了他突破先天之境。 这段时间,她觉得她稍微了解龙祖云这个人了。龙尊上将一切都看得很轻。 轻到你觉得,他其实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都说他是问道阁的养子,对老阁主等情分颇深,灵素馨轻笑一声,真是笑话。 龙祖云就像一个下凡的仙人,正好投身在这里,他冷眼旁观周遭的一切,众生在他眼中,与蝼蚁无异,差别只是顺眼与不顺眼而已。 她就是不服气,她从小集着万千宠爱于一身,见到她的人哪个不喜欢,不仰慕,不疼爱,不追随,可偏偏龙祖云视若无睹。 她到底哪里让他瞧着不顺眼了? 她把所受的气都撒在涂凌身上,可涂凌对她言听计从,从不敢有半声违逆。涂凌甚至答应过她,就算以性命相换,他也会让他名义上的大哥把七瓣紫澜花给他。龙祖云总要离开问道阁,到时候,留下七瓣紫澜,将会是问道阁的最后一个请求。 可如今,他竟然直接把这般珍贵的灵物赠予那个百无是处的女子。 如何忍得,如何忍得! 灵素馨那一双保养得宜的纤纤素手,指甲没入手下的檀木扶手而不自知。 -- 第220页 “小姐,”丫鬟怯生生地道,“家里传讯,四小姐失踪了。” 灵素馨眼睛一眯,“什么时候,因何失踪?” “不知道,门主很生气,而且大少爷现如今在祠堂被罚跪,已经跪了两天了,夫人心里也急,想着小姐跟门主求求情,如今能说得上话的,就小姐您了。” 灵素瑶不见了?死了更好。灵素馨心里邪火又烧了起来。她爹颇为疼爱的小妾,竟然将自己难产的事情瞒了下来,还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个女婴替代。 若非五年后怪事频发,那女娃的身份被揭穿,估计凌天门最尊贵的女子,就非她而是那个贱人了。 那贱人长得如妖如魔,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也将她大哥迷得五魂三道,偏偏家丑不可外扬,她爹其实好几次下了杀令,可好巧不巧,每次都被她躲了过去。 这一次,估计还是她爹娘命人出手了,好断了她大哥的邪心,这次最好死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第113章 113 她于你,可能只是兴之所至的玩…… 肃穆的皇宫里, 养心殿里灯火通明。 殿中坐着两名男子,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身形微胖, 白面无须,身着龙袍,俨然是一国之君。 另一个男子一袭素白, 清雅高贵,细长的双眸蕴藏精光, 轻抿的唇略显薄情。他身材颀长, 明明温文尔雅却又不显瘦弱, 反而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皇叔天行, 辉耀皇室最顶尖的战力, 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超脱世外。 “天行, 龙祖云大婚了。”皇帝天鉴沉声道。 看着自己的血脉至亲,天鉴的声音缓和了几分,“天行,你长年闭关修炼,五十年前你已到达后天巅峰, 三年前你游历归来,又闭关到今日。龙祖云也成亲了,修炼也是修心, 娶个心仪的女子,或者能迎来你顿悟的契机也不定, 再者说,你也该考虑为皇室绵延后代。” 令天鉴奇怪的是,这一次他的好皇弟没有像往日那般不予置否, 漫不经心,反倒好像在认真思索。 成亲?天行的脑海里闪过三年前他外出寻找机缘时那些落难的日子,那些与小医士日夜相处的日子。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破茧重生,原来毫无头绪的晋升之路,渐渐变得清晰。 那个小医士,不,小医女,那个在他犹如古井般的心上投下一颗石子,荡起千层清波的女子。 这三年来,频频走进他脑海里的,永远是那道卓约曼妙的身影。 那段时间相处的点点滴滴几乎是他这三年来修炼间隙里唯一的慰藉。 那滂沱雨夜,他曾将她狠狠扯入怀中,她身上的柔软和馨香,让他魂牵梦萦。 思及此,天行突然咬紧了牙关。 她居然不告而别,而他因为皇兄受伤,迫不得已急急赶回,两个人,竟然连最后一声道别都没有。 也好,也好,我们之间就应该没有告别,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知道她是驻守西荒大军的医士,她的医术精湛,容貌出众,不可能籍籍无名。 前几天他已经急信发往西荒,获得的消息令他喜忧参半。 她是邬隆麾下的医士,姓花。可惜邬隆因为暗伤已经离开大军,暂避养伤,而花医士,也随着邬隆离开,如今去往何处,倒还不知。 无碍,只要找到邬隆,自然能够获知她的消息,他会找到她的! 娶一个自己心仪的女子,天行突然笑了,这一笑犹如清风明月,连天鉴都有些呆住。 他这个弟弟,从小性格乖僻,从来不是好相与之人。这偌大的皇宫里,除了他,鲜有人愿意接近天行。 “皇兄,我晓得了,这次出关,我自有安排。” 这,这是答应成亲了?天鉴觉得脑门一热,“那皇兄即刻帮你安排,让你皇嫂将各家适宜的女子都好好看看?” “皇兄,不必麻烦,我心中,已有人选。”天行的笑容,带着一丝促狭的暖意。 “天行,你,你已有心仪之人,快告诉皇兄,是哪家的贵女?”天鉴即便再如何老持稳重,也按捺不住自己熊熊的八卦之心。 “皇兄莫急,说回龙祖云,”年轻的男子天行一脸兴趣盎然,“他那等人物也会成亲?娶的是何家的女子?灵家?” 天鉴冷哼一声,“幸亏并非灵家,若不然,凭凌天门的野心,我们天家可就麻烦了。龙祖云好歹也超脱世俗,对我身下这张椅子无甚兴趣,凌天门主,可截然不同。” 天行点点头,提到龙祖云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他出生皇家,天赋卓绝,原本已经是这天下首屈一指的高手,可不曾想,五年前龙祖云从天而降,改变了整个大陆引以为豪的一切。 “既非灵家的人?是哪家的女子入了龙祖云的法眼?”天行追问。 “说来倒是令人啼笑皆非。”天鉴想起这事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问道阁的涂步对灵素馨痴心一片,奈何从小便定下了一门婚事。问道阁主向来老实厚道,对老友之女心存愧疚,不曾想,”天鉴顿了顿,一脸好笑,“那龙祖云莫名其妙说娶了那个女子便好。” 天鉴笑了,“也不知道是早已见过那个女子,心有好感还是因为,”冷哼一声,“妻子对他而言,不过是在身边多养了只逗趣的玩意而已。”顿了顿,“原本我也以为所谓夫人,只能是件玩意罢了,可是”天鉴直直看向了天行,“今日探子来报,龙尊云身边的雪倪兽,奉他之命将七瓣紫澜花送给那女子了。” -- 第221页 说到这,天鉴的脸色越发难看。 这龙祖云,简直狂妄到没边了! 皇室将七瓣紫澜视若珍宝,他却将七瓣紫澜随意送人,送的还是个凡人! 见鬼了他才相信那女子是龙祖云心爱之人,他此举分明就是狠狠扇了皇室一巴掌。 天行可要快些突破才好,突破了,这天下就不是龙祖云的一言堂了。天晓得这些年,他过得何其憋屈郁闷。 “这倒是奇了。”天行微蹙眉头,“难道那女子真有何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我倒还真的希望她有,可惜,”天鉴摇头道,“据说曾经是咱们西荒大军里的一名小医士。” 天鉴言罢,突然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原本坐着的天行已经站起来身来,长袍无风自动,声音冷如冰窟,“大哥可知她是哪军麾下,姓甚名谁?” “好像是邬隆麾下,如今已经随着邬隆伤退离开,姓花,名蕊儿。” 天鉴言毕,砰的一声低响,才发现除了他坐下的龙椅,殿中的所有桌椅都已然化为粉末。 他的皇弟天行转身看向殿外,双眸仿若雷霆凝聚,急欲择人而噬。 不曾想,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知道了她的全名。 殿中,天行的前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风力漩涡,那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大! 天鉴激动地瞪圆了双眸,天地之力,是天地之力哪,皇弟就算还未正式突破,也差之不远了! 好,好,好!果不愧是我皇家第一战力,越挫越勇! 天鉴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天行左手背负在身后,伸出了右手,他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缓缓紧握成拳,那已经快要冲破殿内屋顶的旋风,一转风势,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拳头里。 一眼望去,玩弄于飓风于手掌之间,风云色变。 “皇兄,还请将噬魂匕交于我手。”冰碎渣子般的声音传来。 龙祖云,她于你,可能只是兴之所至的玩物,可于我,却是重比千钧的珍宝。 龙,祖,云,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龙尊上,此刻正在他山上的阁楼里,坐在阁中的凉席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书页。 “事情办妥了?”他闲适地看着书,随口问道。 “是,回禀尊上,属下已经将七瓣紫澜花送给夫人了。”涂凌拱手敬声道。 “你送的?”尊上还在看着书,声音微抬。 “那个,”涂凌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雪大人听说尊上要将七瓣紫澜花送给夫人,兴致勃勃,自告奋勇,属下实在拗不过它。”说完略显心虚的低下了头。 尊上要是想知道,就算是问道阁里一只蚂蚁拐到脚了,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何况那日雪大人弄出的阵仗,别说遮天城了,估计整个辉耀如今津津乐道的,都是这件事。 “是吗?”尊上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又传来了,“你倒是放心它,就不怕它把人给吓着了?” 涂凌错愕,尊上你什么时候这般贴心,还考虑吓不吓人的问题,夫人好歹也曾单独跟您聊了片刻。雪倪兽再可怕,也没有您吓人吧。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道:“雪大人英明神武,帅气非凡,夫人不仅不怕它,临走时还送了它一份礼物呢。” 这话才说完,涂凌暗叫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尊上的眼睛从书上挪了开来,勾唇一笑,“夫人还送礼了,还是送给小雪的?” 话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尊上不会想着要收回礼吧。涂凌这心哪,七上八下。按理说不该呀,尊上送七瓣紫澜,也就是为了给夫人撑腰,走个形式罢了。再者说了送礼的人多了去了,夫人排老几?这送给尊上的礼都堆积成山了,什么时间听过他问过一声,看过一眼? “是”涂凌越发恭敬地道,“夫人做了早膳送给雪大人,那里头有几个七彩的饺子和一碗羹汤。” “夫人可真是天真,小雪怎吃得这种东西。”尊上看着他,继续笑着。 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叫人打从心底发瘆。涂凌灵光一闪,狗吃骨头虎吃肉,九阶的顶尖元兽,哪一只是吃素的,夫人自然不至于那般蠢。 涂凌心里咯噔一声,完犊子了,莫不是那食盒里的东西,是夫人给尊上准备的? 平日里,别人送来的礼,尊上从来没有过问,甚至于有助于提升修为的吃食都让他跟侍卫分了吃掉了。 几个普通的饺子和一碗羹,不至于吧... 那些,可都进了他的肚子!涂凌一时间有种肚绞痛的难受。 “禀尊上,那些东西,属下,”涂凌结结巴巴,好不容易凑成一句,“属下吃了。属下愚钝,属下,” 话未说完,却看到尊上又重新拿起了书,淡淡问了一句,“味道可好?” 涂凌忙不迭点头,“会禀尊上,夫人好厨艺,属下可从未吃过口味如此清新怡人的吃食,那些材料。” 涂凌住嘴,心里扇了自己一巴,因为他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尊上翻页的手又停顿了。 幸得尊上没有再追问,要不涂凌感觉自己要虚脱倒地。 “昨夜救下的女子如何了?”尊上的声音响起。 涂凌神色一凛,“尊上,医士说无碍,不日就会恢复。也是奇了怪了,这样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女子,跑到无恒山那样的地方作甚?更奇怪的是,我看她都奄奄一息了,医士居然说无碍?”莫不是尊上出手替她疗过伤? -- 第222页 “毫无修为。”尊上突然展颜一笑,“涂凌,你最近除了脑袋不好使,耳识不好使,连眼睛也快瞎了。” 尊上的神色突然一肃,“灵凤虚体和玄水阴脉,若这样的人都是凡人,你们这些人,包括凌天门主,连隔夜的吃食都不如。” 涂凌听得云里雾里,只是,尊上为何要提吃食,这个槛是过不去了吗? 第114章 114 我为尊上而生,但凡尊上想要,…… 龙尊上放下手中的书, 眼神幽深,“灵虚凤体,玄水阴脉, 得其一已经是天大的造化。”看着涂凌,“先天之境于她来说,不会是终点。” 涂凌呆若木鸡, 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尊上对她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怕是辉耀第一战力天行, 也当不得尊上如此的夸奖吧。 这女娃, 到底是哪路神仙转世? 阁楼下似乎传来轻微的声响。涂凌皱眉, 走至楼外的栏杆处朝楼下望了一眼, 有些迟疑。 “让她上来吧。”尊上的声音幽幽传来。 涂凌将女子带上来的时候头都是昏的, 半低着头,反倒像女子的跟班一样。 实在是太叫人目眩神迷了。 涂凌用力闭上双目又睁开。 难以相信, 方才见到的女子竟是昨晚那个奄奄一息,满脸血污,羸弱不堪的人。 一袭黑色纱衣,玲珑凸透,素腰一束, 不盈一握,眸含春水,转眸间情波流盼, 颇有妖意,媚态尽生, 眉心一颗细如米粒的红痣,红得鲜艳欲滴,与她雪白的肌肤相衬, 简直如妖女再世,魔姬重生。 涂凌低头间瞄到女子那双莲足,轻踩间犹如步步生花,哪里是踩在地上,分明是踩在看的人心上。 涂凌狠狠地在自己大腿拧了一把。 “灵素瑶见过尊上,尊上安好。”涂凌只看到女子纤腰微微一动,她的裙摆犹如卷起的云缓缓散开,如此行云流水又美不胜收,女子已经跪在地上,上半身尽皆与地面相贴。 涂凌硬生生地将头转了开去。 伏地的女子那无一不完美的弧度,即便不动,也能让你感觉那与地面相触的柔软是何等丰盈美好,那不堪一握的纤腰,是否会轻轻摆动,犹如娇艳无双的美人蛇,缠上你的身躯。 任何男人要是见到此时的画面,轻则鼻血流淌,面红耳赤,重则心若鼓锤,欲*火焚身。 涂凌是男人,还是纯纯的玉男,亏得他跟了尊上多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然。 只是涂凌突然心中一凛,灵素瑶?他记得探子曾经给过他一封密报,灵素瑶的身世可疑,应非灵家血脉,且灵家的大公子对她,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当时他只当笑话看,可如今看着这灵四姑娘,原来看走眼的不只是他,灵大门主那样的人物竟然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尊上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倒是幽深了几分。 “你有何事?”尊上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灵素瑶抬起头来,涂凌猛地心中一颤。 她看尊上的眼神,言语真真无法描述其真髓的一二。 柔光潋滟,泫然欲滴,满眸里尽是仰慕与崇拜,那是一种我可以永远匍匐在你脚下仰望你的渴望,我能永远为你奋不顾身燃烧一切的火热。 灵素瑶突然往前挪了挪,尊上坐着的地方是阁中的主位,台阶之上,短案长席。 他的身材异常高大,灵素瑶跪在台阶之下,只需往前一靠便能伏在他的腿上。 “请尊上收我为弟子。”灵素瑶展颜一笑,垂头看着尊上的衣角,“放眼整个天下,尊上不会找到比素瑶更好的弟子。” 那道优美的脖颈,那无懈可击的容颜,还有那足以融化任何男人的仰慕痴迷。 涂凌不相信,会有谁愿意拒绝。 尊上笑了,轻轻一笑犹如阴霾中的那道阳光,让你不自觉想要靠他更近去汲取更多的温暖。 尊上拿着书的手动了,书本就落在灵素瑶的精巧的下巴。 书本往上,灵素瑶的头便被抬了起来。 涂凌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身子一点一点往门口缩。 尽管没有亲手抬起灵素瑶的下巴,可如此接近的距离和如此暧昧的动作,他不想入非非都不行。 夫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怎的去了一趟紫澜苑回来之后,尊上还是那个尊上,就是有哪里不同了。 尊上的眼神邪意凛然,神色却冷静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残忍,他的声音犹如空旷山谷里的召唤,悠远绵长却又让你心生惧意,“我为何要收徒?”尊上的眉一挑,往前一靠,直视着灵素瑶的眼睛,声音又沉了几分,“你,能为我做什么?” 灵素瑶的双眸闪过一抹狂热的欣喜和恋慕,她的声音不容置疑的坚定,又带着足以煽动人心绪的温柔和媚意,“我为尊上而生,但凡尊上想要,但凡我有,无所不从。” 一男一女,一高一低,黑袍黑裙。 就像魔姬要向她最敬慕爱戴的君王献祭一般,整个空间,仿佛弥漫着一股透不过来气的妖异和邪气。 涂凌就像溺水的人,想大口喘气却又不敢,整个人几乎已经蜷缩在门后面。 幸得尊上轻笑一声,犹如晨钟暮鼓,敲响人几度迷梦沉沦。 “既是如此,”尊上把书随意扔到地上,似笑非笑,“你便帮本尊做几个饺子和一碗羹汤过来。” -- 第223页 灵素瑶一闪而过的错愕,却很快伏下身去,“素瑶谨遵尊上之命。” 涂凌又开始肚绞痛,一手捂住了嘴巴。 他只感觉尊上往他的方向一瞄,不紧不慢地道,“本尊的口味,涂凌都清楚,你可以问问他。” “那就有劳涂大人了。”灵素瑶身子一旋而立,每一个动作无不完美流畅。 “不敢不敢。”涂凌哪里还有心思垂涎美色,整个内心都在咆哮,“口味,口味,除了好吃到极致,我哪里知道那是什么口味。” “还望涂大人告知素瑶尊上的喜好,素瑶这就去准备。”轻声细语,妩媚动人,“素瑶欲拜尊上为师,绝对不能让尊上失望,请涂大人务必无论巨细,尽皆告诉素瑶。” 这听在涂凌的耳朵里却无疑魔音追魂,除了知道尊上动起手来很魔幻,他哪里知道尊上喜欢吃什么?他压根就没见过尊上用食! “灵姑娘,”涂凌思量道:“若论尊上的口味,自然是夫人最为清楚。” 灵素瑶眼中一暗却又很快消失,“即是如此,还请大人帮忙通传一声,素瑶这就去拜见夫人。” 涂凌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尊上,你这是给我下的什么套,不就是几个饺子一碗羹汤,犯得着拐着几个弯来折腾我吗。 小气,太小气了,还是天下第一,真是天下第一小气! 让灵素馨去见夫人,涂凌再怎么迟钝都万万不敢。 一个是新迎娶的夫人,一个是有意收下的徒弟,论关系徒儿拜见师母天经地义,可灵素瑶这个长相和做派,灵素馨跟她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且灵素瑶,可是尊上口中天赋无双的女子。 尊上对她,亲疏不明,喜怒不知,爱恨难辨,若尊上真有那样的心思,那夫人,得有多尴尬难受。 “夫人这才过门,正是最忙的时候,莫要打扰她了。你稍稍在屋中休憩片刻,我去问问便回来。”涂凌笑着道,彬彬有礼地拱了拱手。 涂凌转身急速离开,留下灵素瑶一脸晦暗不明。 “涂少管家,你怎么来了?”阿巧看到涂凌急匆匆过来,诧异问道。 涂凌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花蕊儿正坐在凉亭下的摇椅上,闲适自在地读着医书。 那悠然自在的气质,那清明平静的眼神,连拿书的姿态,都跟尊上一模一样。 有点晃神的涂凌直到阿巧多唤了他一声才反应过来,“夫人。” 花蕊儿站起身来,笑意温婉,“少管家可是有事?” “夫人,”涂凌硬着头皮道:“请夫人不吝赐教,夫人当日早膳做的饺子与羹汤,用料配方如何?” 花蕊儿一愣,随即唇角的弧度越发往上扬起,声音中带着一丝雀跃和揶揄,“雪大人喜欢吃?” 涂凌脸上一热,声音越发低了:“还请夫人原谅则个,涂凌一时嘴馋,把雪大人的早膳给吃了,尊上知晓后大怒,让属下要赔一份一模一样的早膳给雪大人。” 涂凌还等着花蕊儿责备,却见花蕊儿眼睛闪闪发亮,无丝毫不耐生气。 涂凌心里又给自己扇了几巴掌,人家飞鸽传信,如今是雪倪传情,夫人本就借着雪大人的爪子给尊上送礼,自己后知后觉当了一回恶人。 “少管家,当日做的饺子,用的是我当年跟着大军的时候在白河谷找的白鸟松菇,如今可都用光了。”花蕊儿的声音柔柔软软,“不若少管家跟雪大人商量一下,我做其他的吃食可好?” “还请夫人倾囊相授,不管所需何物,需行至何处,只要是尊上想要的,素瑶豁去性命,也定能将其寻来。”如泉水相击般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涂凌心里一句骂娘。 黑纱长裙女子缓缓踱步而来。 花蕊儿随声望去。 一浅一深两种色彩 一柔一媚两种气质 一梦一回一世轮转 整个空间与时间,似乎在她们眼神交汇的时候停驻了。 无关柔情,无关亲昵,唯有诡流涌动,暗波浮沉。 第115章 115 汝非他,焉知成长的恣意,落地…… 两种不相上下的风华绝代 两种截然不同的绝色倾城 作为男人, 涂凌深感满足,站在此处,左顾右盼皆是风华绝代。 作为下属, 涂凌深感绝望,站在此处,厚此薄彼皆是进退维谷。 也不知道尊上有没有一门学问叫遁地, 涂凌觉得照目前的形势走,这功夫比打杀的手段强多了, 随时随地可以立刻把自己埋了, 眼不见, 耳不闻。 “少管家, 这位姑娘是?”花蕊儿突然展颜一笑, 玉指青葱,遥指灵素馨。 “回禀夫人。”涂凌身子微躬, “灵姑娘出身凌天门,排行第四,是凌天门主的四女儿。昨日属下与尊上因要事奔赴无恒山,途中发现她重伤在地,尊上心善, 将她救了回来。方才她觐见尊上谢恩,尊上随口提了夫人当日所做的早膳,她便自告奋勇了。” 涂凌这话显然是为花蕊儿考虑, 先点明了身份,又提醒了来历, 最后顺道还补充了句全是她自作聪明,自告奋勇,尊上提的可是夫人您做的早膳。 可惜涂凌看不到阿巧在一旁挤眉弄眼。 言多必失, 阿巧心里头那个吐槽,涂少管家,我看您是跟在尊上身边太久了,久到都不谙世事了。阿巧腹诽,尊上心善把她救回来?尊上要是见着个人都能救,你们家这问道阁现在还有站着的地方?夫人做的吃食,跟这个小娘皮什么干系,尊上想吃,直接来找夫人便是,让她做是什么意思?放个屁还要兜起来明个儿再来闻?有意思吗? -- 第224页 只是望着眼前的绝色,阿巧心底依旧有种凝儿不散的危机感。 涂少管家,要不是我知晓你一心为着夫人且脑子不太好使,我都怀疑你这是洋洋得意的欲盖弥彰。 男女思维,中间果然隔着深深的沟壑,可惜涂少管家,全然不觉。 灵素馨也不生气,按理说以她的身份见到花蕊儿,至少应该弯腰行礼,可她依旧站得笔直,甚至于隐隐中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倨傲。 “素瑶让夫人见笑了。”灵素瑶的脸上却无丝毫羞涩尴尬,反而展颜一笑:“天机莫测,缘生缘灭,素瑶能绝处逢生,被尊上所救,是老天眷顾。” 笑容渐渐变淡,灵素瑶的眼神变得极具自信张狂,她缓缓地伸出手于胸口处,五指犹如拨动琴弦般轻弹,“我欲拜尊上为师,论我的天资与禀赋,天下不会再有一人比我更有资格做尊上的弟子。” 灵素瑶的手突然往前一探,随着她五指优美的摆动,一阵风突然开始在园子里轻轻地旋转,每到之处,触及的每一株植物都随之摇摆,不停地有树叶,闲话,枯枝,绿芽旋转与空中,逐渐汇聚。 她的手往胸口收回,那绿意盎然,五彩缤纷的花叶开始朝她的身边飞去逐渐在她周围围圈一圈,随着她的手缓缓下放而轻轻落地。 此时的灵素瑶,仿若山野的妖精,魅惑而动人。 涂凌如遭重击,不是因为眼前女子的美貌,而是因为眼前女子的修为。 对元力的控制精妙如斯,她才多大,才修炼了多久,这般见鬼的天赋,若非尊上珠玉在前,怕真的会引起整片大陆的轰动,她跟尊上可不是皇室天行那个驻颜有术的老皇叔。 涂凌的心中一凛,就凭这份天赋修为,日后见着她,怕也要礼让三分。 只是,涂凌皱了皱眉,心中一叹,夫人的处境堪忧哪,前有凶狼后有猛虎。 “夫人是爱花之人,看这满园春色虽长得恣意张狂,奈何真正能登堂入室的珍品,无不出身便极为罕有,且常常精雕细琢,巧思修剪,方才成为万里难挑其一的奇珍异品。素瑶逾矩了,一时兴起,帮夫人略微修整了一下,往后照着这个姿态生长,定极为好看。”灵素瑶神情冷静,并不惊慌。 涂凌神色一变,方才注意到整个院子的树木竟然真的是被修整了一遍,不少植物看起来形状姿态都与之前不同。 灵素馨话说得漂亮,却毒得很哪。这些话夹枪带棒的,嘲笑了夫人出身不显,眼界有限,修为低微,还顺便告诫了夫人,花如此,她又何尝不是任人摆布之物。 “我”阿巧几乎暴跳而起,却很快被花朵儿轻轻的一声叹气止住。 我草你大爷的什么精雕细琢,巧思修剪,论种花,这世上就没有及得上小姐的。你他娘的还什么登堂入室的珍品,你这双狗眼配说这句话吗?阿巧的心中咆哮着,心疼得滴血。 小姐摇椅旁边那株星形树叶的小植物,可是小姐行军的时候,在藿鹿山脉的白河谷底,冒着极大风险采集回来的星愿花。 星愿花开无蕊,随着慢慢滋养长大,它的星形叶片便会慢慢收拢变色,最后长成宛如悬挂在天空中那繁星点点般的花儿。 夜里望去,星河璀璨。 星愿花五年一载才成星叶,还需三年培育才能变为繁星。 但化星之期,却唯有七日时光,七日后,花碾落成泥,滋润沃土,犹如星光遍洒大地。 在星愿花落下的土地里,任何植物,都能异常蓬勃生机。 她跟小姐在藿鹿山脉看到了星愿花,那会她们频频遇险,百死一生。那死寂的夜晚,天空黑云密布,阴风阵阵,星愿花那犹如星星的光亮和温暖的气息,是她们心底对生的希望和向往。 那几片叶子,小姐从在藿鹿山脉的时候就培育到现在,专门种在了院子。小姐拿到七瓣紫澜后,对星愿花就更为上心,想着星愿花落地成泥,那份泥土便能供养出更成熟的紫澜花。 你,你个杀千刀的灵素瑶,屎糊的狗眼,把那几片叶子都给修剪掉了。你怎么不去死,死他妈还便宜你,尊上你个大王八,你把这臭娘们救回来就是要来气我家小姐的不是! 阿巧觉得自己快疯了,气疯了! 一声轻笑响起,如山涧清泉,花蕊儿看着灵素瑶脚下的花草树叶,声音不疾不徐,无喜无怒,“你跟你姐姐可真像,一样很傻很天真,也难怪,你们都是从小在世家院子里长大的孩子,见着的东西,有时候还不如我家阿巧多。” 涂凌凝神以备,眼角扫过花蕊儿的方向。 灵素馨的这一招,连他都给吓唬住了,身无半点修为的夫人,居然如此淡定自如,甚至如此直截了当就讽刺反击。 涂凌不得不说,没有半分修为的夫人,即便是在灵素馨姐妹的跟前,气势也丝毫不弱,甚至周身上下的气度风华,别有一番尊耀高贵。 “天地造万物,万物皆有灵性,世人所知之美,所知之丑,所知之善,所知之恶,皆为大道轮转之力。大道之妙,妙在万物皆有道。汝非鱼焉知鱼之乐?”花蕊儿缓缓走到自己的摇椅,闲适地坐下,手指触碰这那早已光秃秃,仅剩下指甲盖大小叶片的星愿花,眼底闪过一抹心疼,“汝非他,焉知成长的恣意,落地的哀愁?” 花蕊儿的声音犹如美妙的梵音,和雅清澈,正直深远。 -- 第225页 涂凌如痴如醉,随着花蕊儿的声音放眼望去,方才经过灵素馨修剪过的,那达官贵人最喜欢的盆栽珍品的模样,都显得如此丑陋不堪,残忍悲伤。 “罢了,”花蕊儿后靠进躺椅里,“你既然请教我,我自然也不能让你失望。” 一坐一立,涂凌险些拍手称妙,夫人压人的势,浑然天成,行云流水。 “前几日的早膳,那饺子我用的是白河谷的白鸟松菇,搭配的是我这池塘里养的酒露虾,这酒露虾也无甚特别,每日我都喂一滴我自己酿制的干白露酒,一个月后方才用上。可惜材料不多,已经用完,还得有劳灵姑娘多费费心。至于那羹汤,就更简单了,”花蕊儿笑了笑,“行军的时候哥哥们打下的黑腿猪,他们把猪腿肉留了给我,我用了方子腌制了段时日,还剩了些,一会就让阿巧取给你。” “阿巧,”花蕊儿看了过去,“把剩下的腿肉送给灵小姐,少管家,我就不留你了。”朝涂凌笑了笑,重新拿起了书,淡淡的说了两个字,“送客。” 灵素瑶深深地看了花蕊儿一眼,唇微抿,“多谢夫人。”也不在意阿巧意欲将她千刀万剐的眼光。 倒是涂凌,行至门口,看到灵素瑶修刚才卖弄的技艺,那堆叶子花瓣里倒有几片模样有趣的。他家表侄儿最喜在各种花瓣叶片上作诗写字,他便顺道捡了起来,拿在手中。 是夜,涂凌站在尊上的面前,沉声道:“尊上,灵姑娘已经出发前往白河谷?” 尊上挑眉,手下的笔依旧没有丝毫停顿,“哦,因何要事?” 涂凌噎住,大哥,不是您老想吃饺子吗?白河谷离此地数千里路,这灵素瑶个性当真强悍。 涂凌把花蕊儿说的用膳的材料一一道来,末了很是惭愧地道:“尊上,属下真的知错了,属下要知道做这些东西夫人耗费那么多功夫心血,别说吃,属下闻一闻的心都不敢。” 尊上没有笑,一如既往沉吟淡漠,可涂凌分明看见了,他的眼睛亮了几分,画笔也缓了些许。 “你袖口处藏着何物?” 尊上低沉的声音让涂凌回过神来。 涂凌低头一看,有点惴惴不安,将今日紫澜苑里的事情一句句道来,没有半分隐瞒,连两人的话,都丝毫不差,唯独声音没有那般好听。 “你将那叶片呈上来。”尊上竟然放下了手中的笔。 涂凌有些不明所以,却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将那几枚叶片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尊上的案上。 “星愿花?”尊上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一丝柔意。 第116章 不偏不倚,不早不迟,…… “属下只是觉得这叶形有些罕见, 想着表侄儿喜欢,就随手捡了起来。”涂凌有些讶异于尊上的反应,又补充了句道:“夫人说的话, 犹如醍醐灌顶,属下原本觉得修剪后的草木别有一番韵味,听了夫人的话再看, 便觉得不如先前恣意好看了。” “尊上,这叶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涂凌实在是很少见到尊上会因为一个人, 一件事停下放下他手中的画笔, 如今只不过几片叶子, 他不仅放下了笔, 还饶有兴致。 “星愿花, 五载结叶,三栽化星, 终其一生,却只有七日的绚烂,落地成泥,滋养万物。”尊上沉声道,“这片星愿, 也有七载的光阴了。” “你退下吧。”尊上言道。 “是。”涂凌躬身行礼,转身离去,嘴里却还嘟喃了一句, “差一年就能化为繁星,夫人, 应该是蛮难过可惜的。” 涂凌没有看到,尊上那正描绘星叶纹路的手指一顿。 原来是她。 龙尊上的思绪飘回五年前的藿鹿山脉。 凛冬之际,冰寒彻骨。 他信步而行, 随心而至。 耳边传来而来呼啸的风声,凄厉的狼嚎,还有那弥漫在整个山巅恐惧和绝望的呼喊。 山巅上一群由狼王带领的刺灰狼包围了上百名将士,稳占上风。 狼圈中的人类,可以预见落入狼腹的下场。 对他而言,人也好,兽也罢,并无偏袒的缘由和情绪,弱肉强食,实力为尊向来是他的道,所以,他并没有任何伸以援手的想法。 他依旧犹如闲庭信步,一步一步,目不斜视,朝山巅走去。 沉浸在回忆里的尊上突然微微蹙起了眉头,想起了那日自己的异样。 “你他妈的给老子退下。”山巅上一声低沉的怒吼,伴随着紧接而来的是一个微哑的声音,“以前事事都听你的,这一次我自己做主。” “以前事事都听你的,这一次我自己做主。” 一句话,让他心神俱震。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那死寂的胸膛里炸开。 莫名地,他便觉得愤怒。 怒不可赦,那种愤怒,几乎让他想要撕裂这一片天地,让所有的生灵,烟消云散。 目光所及,是一个满脸血污的年轻男子,手持着短短的匕首,正挡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前。 年轻男子的双瞳,浓郁的黑色,像化不开的黑濯石。 坚定无悔,果敢无惧,还有一丝莫名的,淡淡的忧伤和温柔。 如今回忆起来,他依旧不明白为何那时的他不想看到这个年轻的男子死去,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疯狂,那些伤害他的,都该死。 而确实如此,感受到他心底的愤怒和残暴,那上百只刺灰狼,无一例外,选择自灭生机。 -- 第226页 那是这么多年来,他的心绪第一次失守,而他无法确定缘由,却也不想深究。 他不属于这一届生灵,他将可达到的成就,是道的终极,是超脱一切,化身万千,无所不在。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是在经过白河谷的时候,他看到了那株星愿花。 “您说天上的繁星千万,怎的就没有几颗坠落凡间。” “是啊,那是高高在上的星辰,怎么会生活在凡人的地方。” 当日的他,脑海中莫名地出现一段段的话语。记忆中从未有谁跟他讲过这样的话,而更令他愕然的是,他的脑海里最后出现的一句话却是实实在在他的声音: “只要你喜欢,星星也会长在凡间的。” 他几乎不加思索便将一股极为澎湃的生机之力裹住那株星愿花,催发着它的生长,下意识地,他总觉得会有人经过这,会有人渴望见到它。 尊上摩挲着手中的星愿花叶。 花蕊儿的模样却与那山巅上的少年逐渐重叠。 是她,原来是她。 尊上的唇微抿,似乎莫名地有些苦恼。 “夫人,应该是蛮难过可惜的。”尊上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涂凌离开前的这句话。 摩挲的手指一顿,他猛地站起身来,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今夜的天幕一片漆黑,象黑丝绒般,只有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悬挂在天上。 房间里的烛火还在跳跃,大概屋里的主人此刻无心睡眠。 紫澜苑里,今日散落的那堆花叶还在原来的地方。 花蕊儿蹲在那株星愿花前,仰头看了看天上那微弱的光芒,轻轻地道了句,“凡间的土地,要种出天上的星星,可真是不容易。” 她自小随着大军行军,这么多年多少风霜雨雪,多少磨砺艰难,她从未曾屈服软弱。可今夜,当她莹白的手指轻轻触摸上了星愿花那脆弱的枝条时,在这静谧的黑夜里,突而一阵阵委屈和悲伤莫名地袭上心头。 这株星愿花长在藿鹿山脉的白河谷底,在她第一次遇见尊上的地方。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一眼。 墨发墨衣,徐徐而来,他仿若是雪域里唯一的神袛,一步一步,踏至人间,也踏入了她的心。 星愿花,那白河谷底的光亮,似乎听到了她祈祷的心。 她第二次遇见他,并最终成为他的妻。 尊上,是高不可攀的最亮的那颗星。 星愿花,就像是她心底对自己的希冀和期望,努力生长,终有一日也能有点点光芒与他交相辉映。 与天上的繁星绵延千万年相比,星愿花七日的辉耀犹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般想着,有些难过地闭上眼睛,眼眶里的那滴泪珠,终于落下。 花蕊儿不知道的是,在院外的某处,一身墨衣的高大身影,正站在那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的方向。 就在她的泪珠往下滴的时候,尊上的手轻轻地在空中拂过。 闭着眼睛的花蕊儿看不到,一抹淡淡的手掌虚影在她的面前一晃而过。 不偏不倚,不早不迟,正好接住了她那滴眼泪。 “你的眼泪,可比那些所谓的繁星珍贵多了。” 尊上的脑海里,又像当日在藿鹿山脉般,浮现了这样一句话。 他缓缓地收紧拳头,掌心那温热的水意,似乎渗透到他的皮肤下,与他的血脉相融。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看着她慢慢站起身来,看着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星愿花,看着她环顾四周,自嘲地笑了笑,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轻哼一声,泄愤地把脚下的石子踢了出去,看着她像小孩儿一样用手背使劲抹去眼角的湿意,看着她轻快地走到门口,正要开门。 尊上的双手突然结印。 庞大的生机之力喷涌而出。 兽珍殿里的雪倪兽心有所感的猛地站起身来,呆呆地望向紫澜苑的方向,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 这不是先天之力,绝非先天之力。 那原始神秘,磅礴苍茫的气息,让雪倪兽身上的毛发都根根竖起。 这种力量,太可怕,太可怕了! 那种本源力量的压制,雪倪兽毫不怀疑,任何先天之力,在这股气息面前,不堪一击。 尊上原来已经不再是先天之境了吗? 此时的紫澜苑里,那堆被灵素瑶折下的花叶,仿若被赋予了生命般顷刻间无声无息地回到原来的位置,摇椅旁的那株星愿花最甚,星叶回落,竟不断成长,微弱得犹如星星般的光芒开始闪烁。 逆转天地般的轮回和重生。 “小,小姐,星愿花开了!”正欲关上窗户的阿巧望着院子里的星愿花,呆若木鸡。 推开门的花蕊儿心有所感地望向院子。 柔和而明亮的光芒晖映在她的双眸里,她的眼睛,宛如盛满星光。 尊上看着她的欣喜和难以置信,目光柔和了下来,只是瞬间眉头紧皱,脸色骤然一白。 他捂住胸口,嘴角已隐隐有鲜血渗出。 本源沌濛之力,终究还没修炼到家。尊上苦笑一声,他强行催动,所受之伤,还真心不太好受。 人道拱手山河只为博卿一笑 他逆改天日,只为她那滴泪,没有白流。 尊上重新站直了身体,手指在唇边轻轻一抹,嘴角的血渍已然消失。 -- 第227页 他看着她,重新一步一步走到园中,走到星愿花旁。 第117章 117 何为情,何为欲,何为生死不渝…… “花开了, 真的开了。”她喃喃细语。 此时的星愿花,已然长成了她及肩的高度。 淡淡的光芒,与她眼底的浅浅的温柔相辉映, 这一幕,仿佛镌刻在了尊上的脑海里。 这是人世间最美的画卷。 她转身,及腰的长发随着她的转身卷起美丽的弧度, 就像是他笔下倾泻的墨水,恣意飘逸。 她环顾四周, 微张的双唇宛如那鲜艳欲滴的樱桃般娇嫩无双, 她因惊讶眨眼而扇动的睫毛, 仿若最精致的蝶羽般轻轻颤动, 她的双手因为兴奋交叠于胸前, 洁白无瑕,那是能与星愿花的星光相媲美的玉泽光晕。 尊上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看得这般贪婪这般细致, 这般毫不餍足并在心底重复着描绘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难道早上灵素瑶用得只是障眼法而已,可是不该呀,”花蕊儿转身回到星愿花旁,痴痴地凝视着星愿花, “障眼法是没办法让星愿花长出来的。” 阿巧已经走出了屋子,人依旧处于发懵的状态。 “天降神迹哪小姐,一定是老天爷看不过眼, 小姐温柔又善良,美丽又动人, 小姐辛辛苦苦栽的花,老天爷肯定舍不得因为它们的离开,让小姐伤心。”阿巧心大, 瞬间就平复了下来,开始激动地喋喋不休,“小姐你一定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只有亲闺女才能这么宠着。” 远处的尊上,听着阿巧的前半句话眼里还有些许笑意,直到亲闺女三个字一出来,尊上脸一沉,这丫头跟涂凌倒是般配,脑子跟眼神一样不好使,尊上咬牙切齿,若非他刚受了重伤,他都有冲动直接把眼前的阿巧直接磨成灰当肥料。 “小姐,你等等,我去沏壶茶,回头我们”阿巧的声音戛然而已,她的手指哆哆嗦嗦,双眸圆瞪。 见鬼了,尊上,尊上竟然站在小姐的身后,一直细细端详着星愿花的小姐竟然毫无知觉。 阿巧发现她的声音发不出来了,耳边传来一声冷冷的低喝,“消,失。” 阿巧捂住嘴,转身犹如一只被吓坏的猫一样,瞬间消失在院子里。 太吓人了,尊上太吓人了,跟一大尊魔神一样,小姐怎么会喜欢他,他看人小姐那个模样,感觉随时都可以将人拆吃入腹。 小姐,你自求多福,阿巧拍了拍胸口,不是我不讲义气,反正他是你夫君,早晚你都要面对被他吃掉的后果。我可不一样,他可不会象疼亲闺女一样照顾我。 “阿巧,你不是说,”花蕊儿抬头看向阿巧的方向,一愣。 “喜欢吗?”身后一身沉如古琴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淡淡的暗哑。 花蕊儿心中一震,猛地转过身来。 黑衣下伟岸的身躯,似乎蕴含着无比坚韧的力量,他的双瞳仿佛已经与这片黑夜融为一体,幽暗深邃。 “尊上!”也不知道是因为吓着了还是转身的时候没有站稳,花蕊儿的身子往后一晃。 他的手迅速地抱住了她的双臂,稳住了她后仰的身子。 手臂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即便隔着衣裳都能渗入冷意。 可此时的花蕊儿,只感觉那握住她手臂的那双手,坚定有力地稍微收紧了紧,又缓缓松开,离开她的手臂时那摩挲而过的感觉,那若有若无的触摸,让她一颗心如小鹿乱撞。 她如此,尊上又何尝不是? 尊上第一次苦恼自己的感知是如此的敏锐。即便隔着衣裳,底下那弹性十足的肌肤,可以预见是触感是何其丝滑柔腻。 眼前的女子低着头,红霞爬满她的脸颊,连耳根脖颈都透着淡淡的红。 一侧的长发垂到了胸前,尊上突然想起她方才转身的时候扬起的发丝扫过了自己脖子,软软的,柔柔的,痒痒的。 尊上原本放开的手又抬了起来。 他的手,扫过那一侧的长发,轻轻地,犹如触碰易脆的美玉,顺着脖颈,将它撩到花蕊儿的身后,又在蕊儿耳侧停了下来,指背在她的耳廓上轻轻抚过,低沉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花开了,你喜欢,对吗?” “嗯,喜欢。”花蕊儿轻声道,突然脑海灵光一闪,猛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又看向星愿花。 “尊上,是您?”花蕊儿有些艰难地出声,“尊上,这是您....?”花蕊儿没有再说出来,眼前的人所做的这一切,在她的心底掀起滔天海浪。 没有谁能够比她更加了解这仿若神迹的一幕是何其可怕。 她的体内有着庞大的生机之力,却断然无法如此让断叶回枝,落花重绽。 即便她催动体内所有的力量,也绝对无法让星愿花在完好的状态下顷刻绽放,何况还是被剥夺了生机的星愿花叶。 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还得有神灵般奇妙的手段。 可尊上,他只是一个修炼者。莫非他使了某种秘法,而但凡秘法,对身体的伤害往往都是极大的。 花蕊儿突然忆起他掌心在她双臂的温度,指背抚过她耳廓的凉意。 那透彻肌骨的凉。 他是尊上,他的气血极为磅礴强大,怎么可能双手冰冷如斯? “尊上,您?”花蕊儿的眼神毫不遮掩地透着担忧。 他看出她眼底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无碍。”顿了顿,突然又看着她,眼神一瞬不瞬,“你喜欢,就很好。” -- 第228页 花蕊儿只感觉自己心底有某个地方瞬间塌了下去,盛满了酸酸涩涩又软软绵绵的情意。 她很好,可是他很不好,她对元力的感知向来十分敏感,此刻的尊上,内里的四肢百骸就如同是疯狂杀戮的战场,他的元力四溢,完全无法束缚! “沏茶,我同你一起看花。”尊上仿若不经意间拉过她的手,往前迈开了步。 他的手大且有力,那冰冷的触感让花蕊儿的鼻头酸酸的。她用力地回握,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为什么这么小,若是再大一点,他握着是不是就会更暖。 蕊儿在二楼的房间里,有着一个小回廊,那是蕊儿自称的观星台。 回廊很是宽敞,中间有一把椅子,椅子隔壁就是低矮的长案,长案上面搁放着成套的茶具,两头还有两张软软的圆垫,供人跪坐在这饮茶赏月。 尊上坐在椅子上,他的手依旧牵着她的。 蕊儿抿了抿嘴,柔声道,“尊上,您的手太冷了,我去给您备个暖炉。” 尊上深深望着她,忽而将她另外一只手也拉了过来,包裹在他一双手掌里,沉声道,“不用,这样就挺好。” 傻子才会抱暖炉,温香软玉不好吗? 蕊儿的脸一下子又红了,却很是乖巧地靠着软垫跪坐了下去。 “尊上喜欢,就好。”她的声音很轻。 两个人却都没有再说话,双手交叠。 鬼使神差地,蕊儿很自然地靠了过去,把头靠在了尊上的膝上。 尊上的身体似乎一绷紧,随即放松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将腿往前伸了伸,放低了高度,使得蕊儿整个头,几乎都靠在了他的大腿上。 “你喜欢吃白鸟松菇,酒露虾和黑腿猪?”尊上的声音从头顶缓缓传来。 “嗯”花蕊儿轻哼了一声,末了声音很低地加了一句,“可惜我送给您的,您都没有吃。” 尊上默默地记下了,他向来觉得凡间俗物污浊不堪,既然她喜欢,这些俗物应该也不难找到。 “听说你有很多哥哥?”尊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涂凌复述的这句话,他记得很清楚。 花蕊儿不疑有他,“邬叔叔的五百精兵,都是我的哥哥,我们一同吃一同住,一起经过了无数劫难,可惜了,”花蕊儿声音里带着一些感伤,“如今,只剩下三百一十七人了,他们把我当成亲妹妹照看,若不然,现在的我怕也无法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尊上在听到同吃同住时眼底掀起的风暴,好歹蕊儿的最后一句话给安抚了下去。 可尊上心里依旧不舒服,他的右手,抚过蕊儿丝缎般的长发,沉声问:“坐这里,你可看得到星愿花?” 回廊的栏杆即便很低,依旧挡住了跪坐在圆垫上的花蕊儿的视线。 花蕊儿咬了咬唇,回廊里只放着一张椅子,她要是站起身来,尊上若是抓着她的手不放,势必要将他自己的手抬高些,终归不是太舒服。 蕊儿正想说无所谓,突然腰间一紧。 尊上抚过她发丝的手已经很自然的挪到她的腰间,铁臂忽而一抬。 蕊儿的身体就这样被捞了起来,结结实实地坐在了尊上的大腿上。 她有些惊慌地想要下去,可他的手却不容置疑地紧紧箍在她的腰间。 “乖,莫动。”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本尊说了,与你一起看。”顿了顿:“这样,才叫一起。” 花蕊儿呆住了,尊上的这句话颠覆了她对他所有的了解,可她却不得不承认她眷恋这个怀抱。 远处的星愿花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看着看着,花蕊儿竟然痴了,睡了。 睡梦里,她看到自己在一处恢弘大气的宫殿里,殿中石像狰狞各异。 她低着头缓缓地往前走,推开了前面的门 黑色的纱幔低垂,整个房间肃穆而冰冷。 一个赤果上身的男子,正坐在床上,那是,尊上的模样。 是尊上,又不是尊上,因为男子的双眸,残忍,暴虐而狂暴。 他看着她,冰冷的弧度微微弯起,“花瓣儿,你经常告诉本神尊凡人最重感情,亲情,手足情,还有,男女之情....本尊禀天地第一道灵气而生,独一无二的神龙之体,天下万物得我灵气福缘而生,而我,却偏偏没有心。心感千情万念,我为神龙尊体,却千情俱枯,万念俱灭。” 男子挑眉看了看她,笑了,“你既要替你那些凡人求情,那你便告诉本尊,何为情,何为欲,何为生死不渝?” 花蕊儿的身体微微轻颤,秀美紧蹙,显然睡得极不安稳。 尊上的眸色沉了沉,闪过极为复杂的一抹神色。 他的双唇在她的发间轻轻摩挲,喃喃低语,“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第118章 118 吾要以她之身炼劫,以她之魂铸…… 他将她如易碎的珍宝般抱起, 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花蕊儿放下。 他坐在床沿边, 静静地,专注地望着她。 他的眼光,聚集在她的胸口处, 蕊儿的身材窈窕婀娜,纤细有度, 即便睡着, 也肉眼可见那傲然丰盈也显得极为动人。 尊上的目光没有丝毫的亵渎或情*欲, 有的只是浓浓的怜惜和疼爱。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地落在蕊儿心口处的位置, 轻轻的摩挲, 言语中略含苦涩,“这里, 还痛不痛?”他的眸光骤然一凝,俯身在蕊儿的胸口中亲了一下,“一起都会好起来。” -- 第229页 他小心翼翼的帮她把被子盖好,方才踱步走出了房间。 尊上回到他静修的密室里,他的眸色越发深邃, 伸手在空中用力一抓。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几不可见的暗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整个密室竟然改天换地。 恢弘壮观的大殿, 暗金色的光芒流转,那殿中心的巨柱上刻有黑色的盘龙石雕, 鲜活犹如被赋予生命般沿着柱子盘绕而上,仿佛随时都会冲上云霄,仰天长啸。 柱子的下方, 是暗金色的石座,石座旁边,一只青黑色的玄龟正趴在那里。 它缓缓张开了双眼。 随着它那双小小的眼睛睁开,一股远古洪荒的苍茫古朴瞬间弥漫整个大殿,无论是谁进来,只怕皆会有双膝跪地朝拜的冲动。 尊上一步一步往那石座走去,声音沉而有力,双眸里却闪过一抹痛色。 “告诉我,我是谁?” “你一路伴着我,指点我,保护我,为何?” “我为何是无心之人” “若我非这一届生灵,我因何在此?” 尊上一步一句,行至那玄龟前猛地顿住脚步,声音犹如金戈铁甲相击,天地震骇。 “你究竟意欲何为?” 那玄龟轻叹一声。 整片天地,仿若因为它这一叹而凝滞悲伤。 它突然垂下头,以头触地,一阵青光在它身上一隐而没。 青光消退,眼前已经没有玄龟的身影,唯有一个满头白发的青衣老者,正虔诚地跪伏在地。 “玄武见过祖龙陛下。” 尊上笔直地站在那里,双眸里仿佛有风暴在逐渐凝聚,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那巨柱上暗金色的黑龙,云雾开始缭绕在它周围,身上的鳞片金光明灭涌动,仿佛一阵阵闪电在云层里穿梭。 “我是谁,你再说一遍。”尊上的声音听起来竟有点咬牙切齿。 老者玄武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神依旧透着淡定温和,“陛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陛下,您将凤竹带回来的那夜,一切就开始了。” “祖龙之眼已经打开了,三源汇聚,斗转星移,生死相续,轮回转世。” “陛下,这是您自己的选择。” 尊上浑身一震,抬头望着那巨柱上的黑龙。 黑龙双眸已经张开,傲睨万物,唯我独尊。 尊上的眼睛就这样与黑龙的双眸相凝视。 远远望去 黑龙盘旋于半空,头微低。 尊上傲立于大殿,头微抬。 一人一龙,竟和谐得犹如浑然一体般。 尊上的身体微微轻颤,他的双眸仿佛穿过空中巨龙的双眼,看到了一些久远的回忆。 他是禀天地初开的沌濛灵气而生,一出生便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神灵。 天地间无数变换更迭,不管诞生多少洪荒猛兽神灵,他始终是天地间最高的主宰。 他诞生之地有一根玄水凤竹,他看着顺眼,便将那凤族一脉抓了过来,日日让它们用精血浇灌,果真无数岁月后,那凤竹化身成人,犹如惑世妖精。 凤竹化形之前便与他相伴无数岁月,他野性未驯,目空一切,他所经之事,所感所知,几乎都变成了凤竹的一部分。 化形后的她跋扈张狂,残忍暴怒,最喜玩弄人心。 但他对她总是格外宽容,即便她涂炭生灵,一身鲜血杀戮,他都不曾责怪过她半句。 与天地同寿,唯有他与她而已。 能由始至终伴着他的,唯有她而已,不过就造下几场杀戮,又如何? 他得天独厚,却是无心之人,目之所及,皆为蝼蚁。 可他眼里如蝼蚁般的凡间百姓,不过数十载光阴,却能尝遍七情六欲。 后来,玄武不知道从哪捡来了一个凡间的小女婴,日日在他眼前晃悠。 今日濑尿,明天拉屎,后朝喂奶,日日都要在他耳边唉声叹气。 那与他何干?他又没有这个福气有自己的子嗣。 龙族禀他气运而生,可若要像凡人一样诞下子嗣,这天地间,唯一能匹配他的凤竹,本体就是一根死物,即便随着她的修为不断攀升,达到能与他并肩的高度,也根本无法受孕。 天地运行的法则,向来一得一失,一往一复,一福一祸,一明一灭。 那女孩渐渐长大,玄武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花瓣儿,听起来就晦气,人都道花无百日红,何况残瓣不成朵? 真是个废物,连凡人最基本的修炼根基天赋都没有,放在凡人堆里,也是废物中的废物。 这废物代替了玄武天天在他眼前晃悠,唯一的好处是人确实长得比玄武好看顺眼,也不像玄武那样总是说教。论年纪,他比玄武还大,也不知道这老不死的怎的有勇气老是在他跟前喋喋不休。 她就跟个傻子一样,无论他说什么,要什么,不管好跟坏,不管对与错,不管难或易,她只会带着她那个傻不拉几的笑脸跟他说,“好的,神尊。” 天地生灵,他说话,别人的应答从来只有,“是的,神尊。”谁给她脸跟他说好的? 可他总不能次次事事都与傻子废物计较。 自她长大后,玄武就把她丢在了他的宫殿里。 傻子心大是真的,他堂堂神尊住的地方,这女的居然住得还心安理得,没有丝毫惊慌失措,惶恐不安。 -- 第230页 她服侍他的一切。 给他做了吃食,裁了衣裳还做了鞋,每日还去那道百燧水脉提了水来给他洗漱。 真是可笑,他堂堂神尊,还需要吃喝?还需要哪些粗制滥造的破布衣裳? 想来他既然高高在上,万古不化,勉强过几天凡间俗世的日子也未尝不可。 那百燧水,哪有他府邸的灵脉好?可他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这百燧水当真凉快,让本尊的心情也舒服不少。傻子就天天靠着那凡脚俗腿走那么远去提水,因为百燧如流银,一滴百燧水的重量,相当于一舀普通的水。 傻子每个来回也就只能提着小小半桶,为了能给他泡个澡,她这来来回回百八十趟也不止吧。 他懒得去数,真的傻得无药可救,她不知道将整个百燧水脉搬过来,就是他一个响指的事情吗? 想那傻子曾经傻傻地望着天空,说神尊你说繁星千万,怎的就没有几颗坠落凡间。 傻不傻?她真以为肉眼凡胎,看到的星星就是那个模样?傻得无药可救。唯有他的神躯,方能遨游四方天地,来去自如,那所谓的星星都是山脉嶙峋,汪洋大海的片片大陆。 他为了看着傻子发呆好玩的模样,将她院子里的一颗普通的花树,变成了傻子眼里星星的样子。 她第一次看到那花开的时候,那傻得不能再傻的笑容,却让他莫名烦躁。 原来也有别的事情,会让她笑成那样,会不会也会有别的人,也能让她那般傻傻发笑? 他对着她第一次发火,应该是凤竹回来的时候。 凤竹看到傻子的时候非常气愤,甚至于要动手杀了她,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丢人现眼?他阻止了,心道这好歹是玄武收养的,总要卖给那老不死的一个面子。 凤竹变得不一样了,她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孺慕敬仰,而是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味道。 直到她脱光了身子黏着他不放,他才忽然明白凤竹眼底那丝莫名的味道,就是凡人口中的爱慕与情*欲。 当时的他将凤竹禁锢了,甩头离开,心里却怒火沸腾。 他与那个傻子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那傻子好歹也跟凤竹一样,是他看着长大的,怎的那傻子的眼神里,从来没有一丝一毫象凤竹这样莫名的情愫流露。 怎的他堂堂神尊不配? 亦或是她还想着能与个跟她一样的凡人过她现在跟他过的日子? 她是玄武捡来的,玄武若要将她领走,他堂堂神尊怎么可能跟玄武抢一个凡人,笑话!如果是她自己想回到凡间,他堂堂神尊难不成还要挽留她?笑话! 他越发喜欢数落她,讽刺她,甚至有意无意在她面前跟凤竹亲昵。 她每次都笑着跟他说,“好的,神尊。”从未有过其他的神色。 他越发放任凤竹的胡作非为,甚至于凤竹对她的欺辱也视若无睹。 即便这样,她也从不曾在面前跟他透露半句。 为何她不能像凤竹一样对着他撒娇,娇蛮的告诉他她想欺负回去? 为何她不能像凤竹一样对他提诸多要求,只要她想,星星不也长在凡间? 为何她这般傻? 可惜她这样却愈发激怒了他。 他放任凤竹的胡作非为,他放任凤竹凝练她的成魔之道。 想要跟他一样与天地同生不灭,这是凤竹一直以来的愿望。 成就无上魔躯,是凤竹的道! 成魔,势必要杀戮,以千万怨灵鲜血铸成这开天之路。 她求他,天下唯有他能拿得下凤竹,即便玄武,也力有不逮。 她从未因为自己的事求过他,为何要为那些与她无甚干系凡人痛哭流涕,撕心裂肺? 那天他冷冷地望着她,“你既要替你那些凡人求情,那你便告诉本尊,何为情,何为欲,何为生死不渝?” “若你能让本尊动情,动欲,本尊或许可以考虑考虑你的不情之请。” 那天夜里,他将她压在身下,看着她为他双眼迷离,听着她婉转低吟,是何等销魂蚀骨,何等心醉神迷。 他要她,要得疯狂,为情,也为欲。 可他偏偏对她说了一句,“凡胎俗躯,不过如此。” 而后一天,大殿之上,她跪坐在他的膝前。 “尊上,人生一梦,浮云苍狗,凡人半世繁华,半世哀伤” “我何其有幸,能陪伴尊上身边,独得岁月静好,一世安稳。” 她的手怯生生地抚上了他的心口处,“尊上,您有情,有欲。” “我也有情,我也有欲,您能感受得到吗?是不是有了心,您就会更清楚明了。” 她突然抬眸望着他,眼底是有别于以往的笑意,也不同凤竹痴缠他时的情愫。 可他突然间便觉得惊慌。 那是他无尽岁月里,唯一的一次。 “尊上,您问我何为生死不渝。我愿意告诉您。” 她的手突然从他的心口处抽离,缓缓地走到大殿的中央,跪伏在地。 她笑着,陌生的甜蜜,无由的悲伤。 她的手突然覆上了她自己的左胸口。 “我愿以我之心,献祭龙神陛下!” “陛下,您看看我的心。” “我的心里,全是你。” 她的手指从她的胸口处抹下,长长深深的血线从她的衣裳渗出! -- 第231页 “花,瓣,儿!”他的声音咬牙切齿。 风旋而过,他将她揽入怀中。 “你如何会有这个。”他刹那间眼眶欲裂,连气息都乱了。 她的无名指的指盖上,覆盖着一块鳞片,那是他无数年前褪下的逆鳞,让凤竹捡了去。 她只是一介凡人之躯,如何抵得住神龙逆鳞? 他身上所有的神力几乎都涌向了她的身体。 暗金色的神龙冲天而起,一声声龙吟悲伤怆然。 神力肆虐,风云无色! 刹那间, 地拆天崩, 山河俱断, 四海鼎沸, 雷霆万钧。 吾要凤竹身魂俱毁! 吾要以她之身炼劫,以她之魂铸路。 吾要这九重天阙,繁花与天地同光! “陛下”苍老的声音传来。 那与黑龙相对凝视的尊上,缓缓地转过身来,双眸含泪。 第119章 119 吾立天地千千万万载,一手苍穹…… “一方天地主宰, 无心无情无欲,才能俯瞰众生更迭,不因自身悲喜爱恨阻天地凡人应劫。他无心, 如何能体会你的感受?” “要不你试试,把你的心给他看?” “他对他自己褪下的鳞片,不会有任何防备之心。你会很顺利, 拿出你的心。” 傻子,真是傻子, 凤竹说的话, 你怎么能相信。 此时, 大殿中的尊上双眸闭上, 一滴泪, 从眼角滑下。 他想起 想起她在他怀中的时候,她说, “尊上,您不是问我何为生死不渝吗?”她的手颤抖着抚上他的鬓角,“生死不渝,就是”她显然已经已到末途,说得极为艰难, “你想要的,我都,都可以给你, 包括,我的心。” 逆鳞之下, 魂飞魄散。 他仰天长啸,整个天地在他的长啸声中悲鸣。 凤竹跪在殿下瑟瑟发抖。 “不过区区一介凡人,神尊何至于此?” “区区一介凡人也愿意为本尊而死, 你呢?凤竹,你跟了我这么久,你可愿意让我看看你的心?” “凡人又如何,本尊喜欢她。”他噙着一抹残虐的笑意,“至于本尊有多喜欢她,凤竹,你很快就会知道。” “她已经死了”凤竹慌了,“尊上,能一直陪伴在您身边的,可只有我啊。她只是凡人,即便您能为她延寿驻颜,又能维持多久?她终归还是要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凤竹,你错了。”尊上笑了,声音冷得犹如那她镇压凡人魂魄的魔窟冰鉴。“你莫要忘了,你是本尊养出来的,本尊给你的一切,只要本尊想,本尊便能收回!” “本尊觉得,她比你更值得你身上这副灵虚凤体,玄水阴脉。”尊上看着凤竹,唇角带着笑意,双眸却是死寂的冰冷,“凤竹,本尊会一点不剩地剥去你身上引以为傲的躯体,灵脉,天赋。”他咧嘴而笑,疯狂而残忍。 “你办不到!我已是天魔之躯,”凤竹站起身来,双眸渗出血色,滔天的魔气肆虐。“你是神,我是魔,你或许能够禁锢我,打败我,但你想剥夺我的灵脉躯体,甚至想毁灭我,你办不到!”凤竹桀桀笑道:“想承受我的躯体灵脉,即便她不死,也是痴心妄想,她何德何能?” 可当他双手结印高举到头顶的时候,凤竹双目圆瞪,“你疯了,你疯了!” 他是疯了,从他看着她在他面前倒下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他生生抽取自己全身的精血,凝成一方神龙祖印,镇压深渊魔窟。 因为他知道,这是那个傻女人想看到的。 他不喜欢看她为别人提要求,她听了他的话,即便她很想,临走的时候她也闭口不提。 可如今的他,如何舍得再让她难过遗憾。 他抽取了凤竹的脊背之骨,将玄武护住的花瓣儿那一丝残魂融入其中。 他以身死道消为代价,开启了斗转星移的轮回转世之眼。 神,魔,人共坠轮回。 逆改天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身为天地第一个诞生的祖龙神尊,陨落了。 天地悲恸,万界生灵长跪不起。 他以他的陨落,换来神,魔,人,他们三人的轮回之机,转生之路。 以身为路,以魂为引 只愿一世离合,再一世悲欢,换来第三世的圆满无缺。 吾立天地千千万万载,一手苍穹,一手乾坤,唯独对你,双手紧捧。 原以为天道本该无情,你走后,方知从此山河永寂。 “陛下,您可千万记住,您与夫人的来生,才是最完美的因果。莫要因为心疼夫人,而干涉天道运行的轨迹。”玄武走近他的身旁,垂头沉声道,“这一世的夫人,有了凤竹的脊骨,她的身体有庞大的生机,夫人虽然遇过不少劫难,终归有惊无险,陛下无需介怀。” 看着尊上沉默不语,浑身上下依旧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哀伤,玄武有些伤神地揉了揉额头,“陛下,夫人将她的心献给您,她的心您看到了,她对您的感情晶莹剔透,无一丝杂质,但凡完完整整对祖龙陛下的献祭,都会换来一丝福缘,那是天道的弥补和怜悯,所以才有了她的残魂能与凤竹的脊骨相融。陛下,这也是您对她恩赐。” “我的恩赐?”尊上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的恩赐就是让她为我死一次,还要再为我死第二次?” -- 第232页 “陛下,魔的强大,如何会轻易屈从意志,屈从于凡人之躯相?唯有夫人全心全意再为你飞蛾扑火一次,才能换来天道对她的弥补,到时候,陛下便能将凤竹的灵虚之体,玄水之脉彻底融入夫人之躯,换来最后的涅槃重生。” “残瓣化蕊,最后绽放成朵,从此九重天上,繁花与天地同光,陛下,这是您的选择,您的愿景!” “到时候 ,”玄武的声音有力了起来,“三生之劫,陛下,您就能跟夫人一起,真正万古不化,与天地同生共死!” “这一世,她还有多久的时间?”尊上缓缓地转过头,问道。 “陛下,您已经重伤了。”玄武抬起他苍老的脸庞,“我想,用不了太久了。” “陛下,你虽然不能妄阻天机,但这些日子,您可以多疼疼夫人。”玄武促狭地眨眨眼,笑了笑,“凡人的拈酸吃醋,尊上也尽可试试,这,无碍天机。” 尊上站在那,半晌不语,眼中的哀伤却渐渐坚定。 “下一世,本尊不会再让你追着我跑,围着我转,小心翼翼,讨好逢迎。” “下一世,你曾经为本尊做的,本尊都会为你做,而且一定会做得比你更好。” 玄武的脸上闪过一抹如释重负。 经此一劫,陛下不仅能够得偿所愿,也将成就他的无上大道。 以前的陛下,天地意志为他的意志,所以他无心,无情,无欲,无求。 以后的陛下,他的意志将为天地的意志,他会是这片天地不折不扣的守护者,因为他有心,有情,有欲,有求。 只希望,这一世的劫数能够如期而至,功德圆满。 隔日,花蕊儿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回想昨晚的梦境,花蕊儿甩甩头,“自己是不是听了太多关于尊上莫须有的暴虐传说,才会做起这样的梦。” 想到昨天自己窝在他的怀抱里睡着了,再联想梦境里他赤果的上身,那挺拔魁梧的身材,花蕊儿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只觉得烫手得厉害。 “小姐,您的脸怎么了?”阿巧先是开了一道门缝,头往屋里钻了钻,圆溜溜的眼睛四周看了了,方才轻快地走了进来。 “尊上怎的又走啦?”她总好不意思是说她听了半夜的墙角,洗澡的热水都煮沸了好几次。 花蕊儿佯装瞪了她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弯。 她喜欢这样,慢慢一点一点地彼此靠近,慢慢一点一点地熟悉彼此。 她想过无数次与他相处的模样,可她从来没有想过,那高高在上,从来不假颜色的尊上会如此待她,这种感觉,就像是,把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花蕊儿甚至怀疑昨晚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她跑向了窗台,趴在那往外面看。 那与原来一般无二的一草一木,那在日光下闪烁着淡淡光芒的星愿花。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姐,你干嘛?” “我看看星愿花是不是真的开了,尊上是不是真的过来。” “小姐”阿巧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您放心,我以我的性命作保,尊上的的确确来过,他昨个晚上为了把我撵走,差点把我吓失禁了,到今日我还在后怕,假不了。”阿巧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响。 阿巧看着花蕊儿咬着下唇,那情怯羞涩的模样,眼珠子转了转,凑到花蕊儿的身边,“小姐,你昨晚跟尊上两个人,” 阿巧还未说完,花蕊儿已经挺直了后背,连忙道,“没有,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啊,”阿巧摇摇头,很是失望,“这是为什么呀,我记得侯大哥他们可不是这样说的。” “侯大哥,侯大哥说了什么?”花蕊儿随口问。 “侯大哥说了,这新婚燕尔时的臭男人,都恨不得天天赖在自己婆娘身上,恨不得直接死在床上。”阿巧还在努力地思考,完全无视花蕊儿瞪圆的脸,“不该呀,尊上不是天下第一吗?实力这么差?难不成?” “你,你怎的听这种胡话,你,你,”花蕊儿又好气又好笑,她一直跟着一帮大老爷们行军打仗,荤话胡话倒也偶尔听过,将士们对她颇为敬重,平日里在她面前都很是有礼。可侯大哥怎么能当着阿巧的面说这种话。 “小姐,您莫气,我不小心听到他们喝酒后的胡话,难不成还是他们在吹牛?”阿巧突然灵光一闪,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我听说修炼有成的人都清心寡欲,尊上修为天下第一,那么厉害,连饭都不用吃,那岂不是...”阿巧皱着眉。 “你胆子倒是肥了,背后都敢妄议尊上?”花蕊儿瞥了她一样,不搬出尊上的厉害压压她,这丫头真的胡话一套又一套。 阿巧哭丧着脸,“皇宫里那个老皇叔,不就是一大把年纪连个女人都没碰过吗?他的修为,听说只比尊上差那么一点。”阿巧用手指比划了下。 “那你自个在这慢慢琢磨琢磨。”花蕊儿转身离开。 “小姐,您等等,老门主让您醒了后到他那一起用膳,还有,邬将军遣人来说让您寻空过去一趟,有故人找您。”阿巧追了上去,出声喊道。 阿巧苦恼,涂凌现在也很苦恼。 “夫人去了老门主那用早膳?”尊上脸色微沉。 他这才想着过去与蕊儿一起用膳,怎的还没动身人就给唤走了?一个个的,眼见力怎生如此之差。 -- 第233页 “尊上,这腿肉倒是不难找,可您方才说了,但凡可以食用的各种腿肉都收集一份,这可食用的元兽可不少,尊上可有要求?比如要达到什么级别的兽类?属下再斗胆问一句,尊上,您可是要设宴?”涂凌纳闷了,怎的睡一觉醒来尊上突然想吃肉,还是各种食用兽类的腿都来一份。 尊上沉吟了一会,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要是她喜欢,吞噬的腿倒也可以弄点来试试。” 刚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玄武崴了一脚,吓得涂凌赶紧向前扶住了他,也没听清楚尊上说的话。 “这”涂凌睁大了眼,尊上身边何时多了位一脸温和慈祥,青衣白发的老者,“尊上,这位是?” “捡回来的。”尊上拂袖而去。 第120章 120 不再是大手握着小手,而是十指…… 捡来的?涂凌一脸懵逼。 听说女子怀孕后吃食喜好和性格脾气会发生变化, 可尊上这是受到哪门子的刺激了?不仅对腿肉情有独钟,还热衷于做好事,专门捡了人回来养着。 看着玄武一脸慈祥地看着他笑, 涂凌心里一凛,他记得方才这老者可是从尊上的密室里走出来的。他跟了尊上这么长时间,那个密室他可从未进去过。 尊上前日捡回来的女子, 天赋骇人听闻,如今这名老者, 是否也是深藏不露? 涂凌心里头转了几转, 态度越发恭谨, “敢问长者如何称呼?” 玄武笑了笑, “称呼我为老玄便可。” 涂凌又施了一礼, “晚辈万万不敢,老先生, ”涂凌有些为难地道:“今日尊上突然胃口大开,我得马上下令去准备,只是。” “可有何为难之处?”玄武笑眯眯地问道。 “晚辈答应了雪倪兽,一会要给他送去一些回气丹。”涂凌看了玄武一眼又很快低下头,“不知可否麻烦老先生代劳一下。” “这个简单, ”玄武点点头,“尊上的事情重要,你尽管忙去。” 涂凌看玄武连眼皮也未曾掀起, 怕他听差了,又再说了一句, “是兽珍殿里的雪倪兽,那家伙凶得很,老先生只管说是尊上遣来的, 它便不敢妄动。” 玄武摆摆手,示意他知晓了,“你忙去吧,老夫晓得。” 涂凌带着一肚子狐疑留下回气丹转身离开,出了尊上的地盘,心底仍然有些不安,他虽有试探之心,但也唯恐雪倪兽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伤了老者,又赶紧叫了个属下留意兽珍阁的动静,如有异样速速来报。 涂凌没有想到,当日兽珍阁确有异样,只是一切与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当天晚上他听了手下的禀报,站在兽珍殿外愣了半个时辰,直到被雪倪兽叫了进去。 手下说,老先生坐在地上,雪大人就跪伏在他的面前。那回气丹放在地上,雪大人非常斯文地一颗一颗用爪尖戳了往嘴里送,哪有往日整袋回气丹往大口里一倒,叫嚣着骂他们小气,吝啬,虐待它的蛮不讲理的模样。 期间也不知道雪大人说错了那一句话,老先生竟然,涂凌依旧记得当时手下那死不瞑目,双眼圆瞪的模样,老先生竟然用手在雪大人的脑袋上狠狠地拍打了一下,骂了一句,“你个傻逼。” 雪倪兽把他叫进去后,那双平时动不动就要瞪死个人的眼睛,竟闪烁着人性化的极端友好的光芒。 “涂凌,你送我两次福缘,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兄弟了,以后但凡有人欺负你,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也包括那位玄老先生?”涂凌怯生生地睁大了无辜的眼睛问。 “他?”雪倪兽咧着嘴笑了笑,用大爪子抓了抓自己的毛发,不好意思地道,“就算我跟他老人家一样化形了,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不过像他那样的人物,怎会欺负你,你配吗?” 涂凌走出兽珍殿,又在殿外愣了半个时辰。 疯狂,太疯狂了,化形的玄老先生?那岂不是意味着和尊上同等的修为? 花蕊儿来到时,老阁主,涂步和灵素馨已经坐在桌边,准备用膳。 “你来了。”老阁主喜出望外一笑,“来得正好,快些过来用膳。” 灵素馨朝花蕊儿身后瞄了一眼,鄙夷一笑。涂步对她那是恨不得半步不离。瞧这花蕊儿,腆着脸一个人过来,也没见尊上对她另眼相看。 “阁主,”花蕊儿施了一礼,惹得老阁主连连摆手,“无需多礼,快些坐下。” 名义上尊上是被他收养,其实他自己知道,冥冥中好像有股莫名的力量在照看尊上。即便没有他,尊上也能生活得很好,不在问道阁,也能在其他任何地方。 说到底,其实是他捡了一个大便宜。 别说是一声爹,他甚至从来不敢自称为尊上的长辈,尊上能为问道阁伸出援手并一直呆在问道阁,已经是问道阁莫大的荣耀,更是问道阁的定海神针。 花蕊儿也不再说话,笑了笑,依言坐下。 “可还习惯在阁里的日子,可有人怠慢你?”老阁主温和问道。 他今日将她请来,就是要让阁中上下知道,不管尊上的态度如何,她依旧是这阁中的主子之一,容不得其他人怠慢。 大婚之日,他参加完婚宴便闭关静修了,加上他身边的人都是跟他一样是不喜多言之辈,所以当日传得沸沸扬扬,尊上将七瓣紫澜送给夫人的事情,他还未知晓。 -- 第234页 “回阁主,一切都很好,谢谢老阁主。”花蕊儿温言浅笑。 “尊上昨日,可有歇在姐姐那里?”灵素馨轻轻笑了声,问道。 啪的一声,老阁主重重的放下了筷子,一脸不渝之色,“言语轻佻,尊上的事,也是你可以妄议的?” 灵素馨整张脸涨得通红,她身份尊贵,在阁中向来高人一等,加上涂步对她千依百顺,老阁主即便有所不喜,也一直对她客客气气,何曾像今日这般,当众发火。 灵素馨委屈的模样落在涂步眼里,自然心疼得不行,连带看着花蕊儿,也多了几分敌意。 “爹,馨儿也是关心夫人,娶了妻子,自当要爱重关怀,尊上一心修炼,对世俗之事,向来不求甚解。爹,你有时间也该多跟尊上说说,若不然,夫人委屈一时倒也罢了,总不能委屈一世。” “你!”老阁主气得白眉倒竖,却又无言以对。涂步的话,可谓正正戳在了他的痛处。 这两日他一想起来便打从心底后悔。后悔答应了这门亲事。尤其是听了邬隆将军的话,他才更清楚花蕊儿这孩子有多招人怜惜。 他当初答应,也是看着蕊儿对尊上似乎也有着莫名的亲昵之意,可现在想想,但凡女子,见到尊上这样贵不可言又器宇轩昂的男子,不动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老阁主一肚子气地扫了灵素馨一眼,连这个眼高于顶的灵家大小姐,不也躲不过吗? 他实在不该一时心软就答应了。蕊儿不是修士,她应该值得一个能够对她温柔体贴,将她放在心上的深情男子。 老阁主咬了咬牙,若蕊儿实在不幸福,他就是得罪尊上也要请他放蕊儿离开,自寻归宿。 花蕊儿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明白老阁主的用心良苦,可这个早膳,着实吃得无滋无味。 花蕊儿正抬起筷子,想要夹根青菜缓解下此刻的尴尬,突然听到屋外噗通几声跪地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颤抖不齐的声音,“见过尊上,尊上安好。” 一身藏青长袍,高贵清华,卓尔不群。他踱步而来,优雅沉静。 除了花蕊儿,众人心中几乎同时一震,尊上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越发的让人心惊胆战,面对着他,仿佛面对着浩瀚无垠的长空碧浪,无边无际,无穷无尽,令人心生敬畏。 “尊上?”所有人都站起身来,老阁主有些惶恐,别说一起用膳,平日了除了他自己住的阁楼,尊上甚少踏足其他地方。 尊上扫了他们一眼,微微颔首,也不言语,眼睛落在了花蕊儿的身上。 “尊上,您,您怎么来了?”想到昨夜,花蕊儿俏脸微红。 “你吃过了?”尊上淡淡开口问道。 众人不明所以,一时竟无人敢出声。 “还,还没,”花蕊儿有点恨自己的不争气,怎生在他的面前,自己总是这般柔弱害羞的小媳妇模样,她以前在军中,可完全不会如此。 “您要不要,”花蕊儿斗胆想要问您要不要一起吃。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尊上清朗低沉的声音传来,“那正好,你陪我回去用膳。”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尊上突然一个箭步跨了过来,牵起了花蕊儿的手,头也不回便往外走去。 “以后有我陪着她用膳,你们无需费心。”尊上的声音随后响起。 “不是,尊上,我们。”花蕊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任由他牵着她的手走。 他带着她往外走,将她的手握得很紧,等她适应了他的步伐,他的手突然松开后又很快再次握住。 不再是大手握着小手,而是十指紧扣,掌心相贴。 屋里三人尽皆石化。 “你陪我回去吃。” “以后有我陪着她用膳。” 尊上的原话,是他陪着她用膳,而非她陪着他。 用词前后之差,其中深意,完全不同。 这还是那个不懂爱重关怀娇妻的尊上?这还是那个对世俗之事不求甚解的尊上?这还是那个不喜踏入新婚夫人房中的尊上? 涂步和灵素馨,脸上仿佛被扇了一巴掌般的火辣辣。 而老阁主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半晌长吐出一口气,“玉人有情,君心有意,不负好年华。老头我今日是多此一举,大大得罪了尊上,惹得尊上亲自过来讨人。”老阁主喃喃自语说着,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得罪得好,得罪得好哪!” 第121章 121 一如当年,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老阁主今日简直从脑门舒畅到脚底, 什么时候见过尊上这么接地气,这么有人味? 活久见,活久见哪! 媳妇的椅子还没坐热, 他就急巴巴找来了。 你瞧他一把扯过他媳妇手的模样,老阁主抿着嘴,笑得胡子发抖, 简直就怕他媳妇开口拒绝了。不过,按他眼神里那唯有男人才熟悉的满满的占有欲, 蕊儿就算拒绝了, 怕也会被尊上直接扛着出去。 真是造化弄人, 没想到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自己一直心心念念并为之愧疚难当的事情突然间柳暗花明甚至还有喜出望外的效果, 放下心头大石的老阁主, 喜悦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涂微,走, 陪老头我去喝几杯!”老阁主吆喝一声,转过头来冷冷看了涂步和灵素馨一眼,“以后没事,少去夫人那里瞎掺和。” 往前走了两步,老阁主又回过头来, “尊上紧着夫人得很,就尊上的性子,他护着的人若受半点委屈, 哼,”老阁主冷哼一声, “你们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 第235页 灵素馨的脸惨白一片。 这一幕,简直刺瞎了她的眼。 她琢磨过尊上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每一个眼神,这个男人行事风格,性格言语,从来都单调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今天的他,鲜活得完全不像是他。 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女子。 高高在上,习惯众人匍匐在他跟前的尊上,今日却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那种听似冷言冷语的询问,眼神里却难掩那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那跨步而上将手牵住的任性霸道,却是那十指紧扣,难以克制的至情一往,还有最后的那句话,“以后有我陪她用膳,”这还是那个喜欢独来独往的尊上吗?这只是一个想要独擅其美,唯恐别人觊觎他心爱之物的小气男人。 灵素馨坐在那里,银牙紧咬,脸色阴沉,手指抠进了木质的桌面,磨花了精致修饰的指甲也油然不知。 涂步的眼中透着阴毒的光芒,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女人为其他男人神魂颠倒,寝食难安,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恨龙祖云,恨不得龙祖云赶紧死掉。有龙祖云在的一日,即便身为问道阁的少阁主,他依旧是一个在众人眼里黯淡无光,平庸不堪重用的小人物。 可他却不想想,问道阁如今被奉为圣地,他的身价跟着水涨船高,若非有尊上,他有何资格底气能娶得灵素馨为妻?只怕是灵素馨多给他一个眼神都欠奉。 涂步突然狠狠地盯着灵素馨,将她整个人扯了起来,把她抱住,疾步往外走。 “放我下来,涂步,你发什么疯?”灵素馨不敢扯开喉咙,低声喝道。 涂步抿嘴不语,速度又加快了些。 灵素馨猛地发力,她与涂步的修为相当,只要她想,涂步如何能够凭双臂之力就禁锢住她。 可这一次,灵素馨却讶异地发现,她完全挣脱不开。涂步的双臂,紧紧地钳住她的身体,整个人仿佛散发着一股极为阴冷的气息。 灵素馨又羞又怒,若此时抱着她的是尊上,怕是全天下的女子都要艳羡她的独宠专爱,可惜此刻将她揽入怀中的是涂步,众人见到只会耻笑他们白日宣淫,耻笑她自甘下作。 他们住的院子离得不远,一路上有丫鬟窃窃私语,都被涂步阴狠毒辣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此时的涂步,心中只有深深的怨毒和狂怒。 涂步一把将灵素馨甩上了床榻,整个人迅速地压了下去。 “涂步,你给我住手。你”灵素馨疯狂挣扎。 “我不配,对吗?”涂步的声音竟然没有丝毫的气急败坏,而是阴冷如同毒蛇一样缠上了灵素馨,让她整个身体都为之一滞,竟忘记了反抗。 涂步坐在灵素馨的大腿上,他的眼睛里闪过淡淡的红芒,一股极为阴冷的气息仿佛从他的皮肤里渗透出来。 他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裳,上身赤果。 灵素馨惊悚地发现他身上竟然有淡淡的黑芒流转,犹如一条令人胆战心惊的黑蛇,在他的体内四处游走。 “涂步,你,”灵素馨的话还未说完,涂步的掌心突然钻出两道黑雾,将灵素馨的双手束缚住。 “我可以容你一次,容你两次,却不能容你一生如此。”涂步突然俯下身,狠狠地在灵素馨的脖颈上咬了一口,淡淡的血雾渗透出来。 “你,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这不是问道阁的心法。”灵素馨似乎亦不觉疼痛,反而睁大了双眸,死死地盯着涂步。 涂步趴在她的耳边,舌*头在她的耳廓处描绘了一圈,桀桀而笑,“我另有机缘,假以时日,冲击先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灵素馨怔住的模样,涂步越发得意,“馨儿,你好好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会一直对你好,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取来,只要你讨厌的,我都替你除掉。包括那个小贱人。” 涂步注意到灵素馨的眸光一闪。 “七瓣紫澜花,那个小贱人配吗?馨儿,你放心,你得不到的我也会将它毁了。”涂步的手捏住了灵素馨的下巴,四唇相触,喃喃道“馨儿,你是我的,谁也夺不走,包括龙祖云。”言毕,狠狠地压了下去。 灵素馨身下的衣帛,化为碎布。 涂步没有告诉灵素馨,三年前他便遇到一位奇人,在他的身上烙下了一道印记,赋予他妙不可言的功法,虽然稍显血腥残虐,但只要能提升实力,化身为魔又如何? 那人要他一定要求娶灵素馨,虽不知为何,但当他见到灵素馨的时候,他确实为她的美貌神魂颠倒,无需那人要求,他也势必要得到她。 他原以为日后定能让龙祖云将七瓣紫澜赠予问道阁,没有想到他竟然将如此珍贵神物给了 那个小贱人,简直暴殄天物。如今既然没了希望,他便一不做二不休,等寻了机会,直接抽取那紫澜花的精髓,虽七瓣紫澜要炼制成丹效果才最佳,但事到如今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提升实力,必须让灵素馨对他抱有信心。 她看着别的男人时候眼里闪烁的光彩,已经将他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涂步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那个男人,如今正牵着花蕊儿的手走在问道阁的花香小路上。 花蕊儿迷迷糊糊地跟在尊上的身侧,也不敢问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 原来以为是回到她的紫澜苑里,结果尊上拐个弯,往他自己的地盘走去。 -- 第236页 以为那是要带她回去他住的庭院,结果半路上又拐了回来。 他闲庭信步般,悠闲自在地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走。一路上遇到不少丫鬟下人,所有的人见到他都慌忙停住脚步,弯腰行礼,等他们走远了才敢离开。 不是说尊上向来不喜在问道阁走动吗?花蕊儿的眼珠子圆溜溜地转,据说但凡尊上要出现的地方,不是涂凌去清场子,就是尊上自己凭那可怖的气息先把人劝退。 可今天,花蕊儿逛了半晌发现,尊上好像,仿佛,应该是尽挑着人多的地方走,甚至偶尔还姿态高雅地对着下人微微颔首,每一次当他如此动作时,总要将她往他身边再扯近一些。 花蕊儿知道她不该那样想,可,可此时的尊上,真的让她有种错觉,他那模样,犹如一只高傲的狮子在巡视他的领地,顺带宣誓他的主权。 他牵着她的手在问道阁瞎逛,就是为了让问道阁上上下下都知道,他对她很好,花蕊儿想着,心底的温柔泛滥一片。他竟然为了她,纡尊降贵做他自己平时极为不喜的事情。 其实花蕊儿真的想差了,龙尊上此刻沉溺其中。 遥想前生,他到凡间走走,跟在他身后的花瓣儿,眼睛总是特别闪闪发亮,有时候甚至会偷偷的,假装跟不上地扯住他的衣角,笑得梨涡浅现。恰逢雨落,她撑着伞,小碎步地跟在他身边,他长得比她高出一头不止,她费力地举高了伞往他的方向挪,自己却湿了半身的衣裳。那会的他,心里很是不屑,这傻了吧唧的女子,他要是不想被雨淋,有哪滴雨敢落在他祖神龙的头上?谁需要她那把破伞,整的满脸雨水的狼狈模样给谁看? 这般想着,尊上突然拉住花蕊儿的手,停下了脚步。 他头微仰,狭长的眼眸一眯。 兽珍阁里的玄武突然伸长了脖子,双手一拢,漫天的水雾骤时开始聚集。 “东海,雨来!”玄武低声一喝。 雪倪兽浑身毛发竖起,如临大敌,“大人,发生何事需要动用神力?” 玄武白了他一眼,“尊上的大事。” 雪倪兽嘭的一声呲牙咧嘴,“尊上有何大事?交给雪倪去办就好。” 玄武狠狠一手拍在雪倪兽的脑门上,“你个傻逼,尊上泡妞,泡妞你也能效劳?” 雪倪兽剩下的那半天都在思考,尊上泡妞为何要降雨,这其中到底有何玄机? 果然在揣摩主子心意的修炼上,他这样的小罗罗跟玄武大人相比,差距实在太大了。 “蕊儿,要下雨了。”尊上的左手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伞。 “下雨?”花蕊儿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笑着道,“怎么会,你看,天好着呢!” 话音刚落,尊上的伞已经撑开,一滴滴的雨水开始往下掉落。 “这?”花蕊儿杏目圆瞪。 尊上与她面对面,他低着头看着她,突然揽过了她的细腰,轻轻地对她说了一句,“我为你撑伞。” 那年春风牡丹艳,你湿了青丝,凉了衣裳,我却错过你掌心的温度,不胜凉风的娇羞。 此时秋雨江水明,我撑了素伞,挽了芳华,烙住你掌心的纹路,一念成执,再念成痴。 “我们回吧。”尊上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回我们的紫澜苑。” 一如当年,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梨涡浅现,甜甜了说了一声,“好的,尊上!” 第122章 122 本尊会的,很多。 回到紫澜苑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 “这雨来得可真是奇怪, ”花蕊儿笑了笑,“不到片刻的功夫,尊上真是神机妙算, ”花蕊儿眉欢眼笑,“竟然恰好就带了伞。” “我哪里带了?”尊上挑眉,那刚刚收回在手中的伞, 就在花蕊儿的眼睛底下凭空消失了。 花蕊儿傻傻地朝尊上左看右看,“伞呢?” 尊上微微仰头, 花蕊儿朝着他的方向看去。 那把素色的伞, 竟然漂浮在半空中, 徐徐缓缓地转动着。 尊上突然靠近花蕊儿的身边, 双手握着她的手。 花蕊儿被他的手这么一拉, 头也转了回来,两人四目相对。 花蕊儿的脸瞬间便染上霞色。 他比她高出许多, 他低着头望着的,眼神专注而浓烈。 他突然轻轻出声了,“你应该问,雨呢?” 花蕊儿还没反应过来,天空中已经开始又滴答滴答下起了雨。 那把伞, 不知道何时已经悬挂在他们的头顶。 那边的玄武叹了一口气,陛下因为妄动如今他无法掌控的力量而受伤,这样的苦力活就只能他来代劳了。 我说陛下, 你能不能换个花招。要是往日时光里,瓣儿曾经为你做的事你都要重新经历个两三遍, 玄武突然打了个哆嗦,那当年瓣儿给你提的水,洗的脚, 擦的背,煮的茶,做的饭,不敢想,不敢想哪。 “又下雨?”雪倪兽睁大了双眸,一脸跃跃欲试,“玄武大人,需要打个雷吗?”打雷可是他的看家本领。 “你个傻逼!”玄武气不过又朝他脑袋狠狠拍了一巴掌。 花蕊儿此刻哪里还不明白,这雨,这伞,都是尊上的手笔。 世人都说他清心寡欲,漠不关情,那眼前这个体恤入微,煞费苦心的男子又是谁? 想到他的手在她腰间的温度,看着此刻他们垂在身前彼此握住的双手,花蕊儿有些痴了。 -- 第237页 她有点忐忑,有点疑惑,有点欣喜,有点不知所措。 她只是一个平凡到接近平庸的女子,怎值得尊上为她如此费了心思,乱了心绪?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放晴了,那把伞竟然化为片片素色的花瓣,围着花蕊儿坠了一地 尊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淡淡的疼惜,他的手,轻轻拂过花蕊儿落在她发顶的花瓣,他的声音,轻得犹如落地的羽毛,偏偏挠上了花蕊儿的心。 “莫要乱想,你,值得。” 花蕊儿猛地抬起了头,眼泪,突然就这样倾泻而出。 她就是突然觉得很委屈很难过,仿佛这句话,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已经不敢奢望了。 尊上的眼神很复杂,是愧疚,是心疼,是难以直抒胸臆的无奈。 他的手指擦拭着花蕊儿留下的泪,笨拙却用心,“莫哭,莫要再哭了。” 你值得的啊。 亘古修为一朝尽,身死道消赴轮回,千山尽,万水枯,只为你,只是为你哪。 花蕊儿孩子气地用袖子在脸上擦了擦,破涕为笑,“尊上,我只是高兴,太高兴了。” 她第一次主动地拽着尊上的衣角,“尊上,您不是说要用膳吗,您进去先坐会,我这就给你准备去。” 花蕊儿转身要离开,尊上却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莫急,让下人准备即可。” 尊上拉着她的手向昨晚的房间走去。 “我昨晚睡着了。”花蕊儿想起昨晚,有些不好意思。 “嗯,”尊上点了点头,想了想,忽然说了句,“昨晚我另有要事去查明,所以便让你一个人先行歇下了。” 花蕊儿一愣,他这是在解释他昨晚为何没有留下来陪着她吗? 尊上的眼睛在房间周围扫了一圈,昨晚他心绪不宁,并未曾好好看看。 他也没进过其他女子的闺房,只是这房间看起来,好像太过素了点,只有简单的家具,竟连件像样的摆件都没有。 尊上的眼睛突然落在了床边的一个小竹篮里,里面那件暗青的长袍,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瞧见了衣袍上细细的针线。 尊上回头,看着自己右手牵着的小手,突然轻咳一声。 他的右肩上,原本不沾半点雨滴的衣裳,刹那间间湿透了,水滴顺着他手臂的衣裳缓缓往下,巧不巧,正好滴在了蕊儿的手背上。 花蕊儿一个激灵,打量了下,“尊上,你衣服被淋湿了。” 她很自然便走到尊上的身后,双手往他肩膀上搭,“尊上,您先脱下外袍,我去给您把衣服烘干。” “湿了就搁着吧,让人去取件新的过来便是。”尊上的眼睛似乎不经意间落在了那装着衣裳的篮子上,稍有犹豫地问了一句,“这衣裳的颜色很好,是你为自己做的?” 花蕊儿略微怔了怔,这明显不是女子的款式,尊上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吧。 联想起方才牵手的时候好好的衣裳突然湿透了,再想到那雨那伞的小伎俩,花蕊儿不自觉偷看了尊上一眼。 一本正经的尊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还往篮子里扫多一眼,抬高了音调,“嗯?” “这是我想做给尊上的,”花蕊儿眼神有点飘移,今日的一幕幕,一桩桩,着实让她感觉有点不太真实,“衣裳还没做好。” “那正好,”尊上突然一笑,“正好试试尺寸。” “啊?”花蕊儿抬眸。 “你不愿?”尊上眉头微蹙,不显得生气,反倒有点郁气,“莫非不是为我做的?” “自然是做给尊上的。”花蕊儿可看不得尊上阴翳不喜的模样,她小跑着过去,将那衣裳取了出来。 “尊上,我帮你试试。”她的很轻,很柔。 她从身后缓缓地将衣裳套进尊上伸展的双臂,末了还在他的肩上抚了抚。 感受着身后轻轻柔柔,小心翼翼的动作,尊上站在那里,双眸微微泛着红丝,他的眼睛望向虚空,似乎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小女人。 他读书,她便蹲在房间的角落里安静地做着针线活,这女人做事也太不认真,好几次抬头起来偷看他还以为他不知晓。 他口里嚷嚷着谁稀罕这些破布衣裳,他是尊上,即便是火云雀身上最好的灵羽做成的法衣,在他眼里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 可每一次,当她从身后为他穿上衣裳,当她在他身前仔细认真的整理每一个褶皱,每一个细节,当他看着她低头那细细优美的脖颈,那一头如瀑的青丝,他都有种冲动,想将她狠狠地揉进他的身体。 尊上的脸色突然凝住,他的手猛地往身后探去,用力地一拉。 还在整理衣裳的花蕊儿感到一阵巨力袭来,还未反应过来,她的腰已经被一只手臂紧紧箍住,整个人被带到了前面,然后,被狠狠地抱住。 她的身子悬空着,尊上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托住了她,把她的身体往上抬到他耳廓的高度。 耳鬓厮磨,半晌不语。 “尊上,你?”花蕊儿的手不得已攀在他的脖子上,涨红的脸饱满得像剔透的石榴粒,鲜艳欲滴。他们的身体没有丝毫缝隙的贴在一起,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和属于他那强悍的力量,让蕊儿浑身发烫,心如鼓锤。 她看不到他那泛着淡红的眼眶,紧咬的牙关。 “衣领处改一改”尊上呼出的热气就在她的脖子处,“用你的手臂量一量,蕊儿,再紧些。” -- 第238页 花蕊儿很自然的就将攀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收紧了些。 这哪里是量身裁衣,只是他那些许暗哑的声音,却让她的心里莫名生疼,半句都不想问,只想顺着他的心,他的意,让他释怀,让他欢喜。 整间小屋都安静了下来,为有淡淡的情愫暧昧的流转。 他终于将她放下,却不愿意完全松开。 他拉着她的双臂环住他的腰间,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扶着她的腰,让她靠着他的胸口。 “顺便也量量我的腰。”他带着笑意。 花蕊儿的脸钻进了他的胸膛处,像小猫一样蹭了蹭,嘟喃着道,“你这都是哪学来的。你可是尊上。” 那带着一丝娇憨撒娇的话,却使得尊上抬起了她的下巴,很认真地跟她说了句,“本尊会的,很多。” 他大拇指的指腹在她的双唇上轻轻摩挲。 眼看尊上的脸已经快要贴了上去,门外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您回来了吗?邬隆将军差人来请您过去一聚。” “你若是得闲,就去给本尊传了早膳过来。” 冷冷的声音在阿巧的耳边犹如惊雷一般炸了起来。 阿巧吓得差点一个倒卯。 “尊,尊上,小的见过尊上,小的这就去。”见鬼了,这个时辰尊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涂少管家说话跟放屁一样,不是说尊上生活勤勉规律,每天打坐都要到日上三竿吗? “你莫要吓她。”花蕊儿扯了扯尊上的衣角。 花蕊儿牵着他的手朝回廊走去,“邬将军是我的长辈,我已经有些许时日没有见到他了。”花蕊儿看着尊上,一脸期待,“尊上,我可以去见见他吗?” 尊上沉吟片刻,“可需我陪你过去?” 花蕊儿马上摇头,看着尊上有些郁闷地挑眉,忙道,“我就是回去看看,不久待,你若是去了,将军他们会,”花蕊儿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尊上的手,“你会吓到他们的。” 若是尊上去了,谁还敢跟她闲聊家常,怕是大眼瞪小眼,连喘气的声音大一点都觉得唐突。 尊上狭长的眼眸略过一丝笑意,应允道:“也好。”转头看向花蕊儿,“先陪我用膳,等你们的事情商谈好了,我去接你回家。” “好的,尊上”她的眸光一如既往。 第123章 123 “阿巧。”花蕊儿冷言道,“回…… “邬将军”花蕊儿人未出现, 清脆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阿巧和那日茶馆里的彪形大汉。 邬隆将军一早就站在院子里,长年累月刀山火海的日子,使得他浑身煞气, 即便如今穿着文人的长袍,也显得积威甚重,生人勿进。 只是此刻的邬隆将军, 脸上的线条明显柔和了许多,站在他身侧的还有一个身材丰腴的中年女子, 面容姣好, 一脸期待地踮着脚往外面张望。 “来了来了, ”女人用手肘碰了碰邬隆的手臂, “蕊儿来了。” “蕊儿, ”一袭淡青衣衫的花蕊儿才迈进门槛,女子便迎了过去。 “夫人, ”蕊儿牵着女子的手,“夫人一切可好。” “我很好,好孩子,”女子拉着蕊儿的手往里走,“你邬伯伯一早就在院子里等, 李大头去燕来楼请了一桌酒菜,走,我们好好唠唠。” 花蕊儿行至邬将军的身前, 屈膝行礼。 “万万使不得。”邬将军的手在空中虚扶,“蕊儿, 如今你身份不同,一言一行都要多加注意。” “不管蕊儿是什么身份,将军和夫人都是蕊儿的长辈。”花蕊儿笑道, 规规矩矩行了礼才跟着邬夫人走了进去。 邬将军放慢了脚步,待那彪形大汉走近,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张信,方才蕊儿是怎么过来的?” 张信摸了摸大脑门,“我拉着马车去接回来的啊。” 邬将军一听,脸沉了些,“问道阁没有人随身保护?也没有派遣专门的马车接送夫人?” 邬将军这么一问,张信回过味来了,沉着脸摇摇头。 邬将军吐了一口浊气,眼神越发阴翳。他可是记得,灵素馨出入问道阁,都有鹿角宝马,连带穷奢极侈的车队护送。 “额”张信想了想,又加了句,“也不是没有人跟,还有一个老头,”张信皱了皱眉头,摇摇头,一脸无奈,“我心急着带蕊儿回来,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找个地方歇歇脚,回去我再带着朵儿去找他。” “是不是问道阁的老管家涂微?”邬将军眼神一亮。 “不是不是,”张信连连摆手,“行将就木的那种,连走路都费劲,怎么可能是涂微。” 两人一脸不喜地进了屋。 花蕊儿却和邬夫人兴高采烈地聊着天。 “尊上待你可好?”邬将军忍不住还是问出声来,“可有去看过你?” 花蕊儿抿了抿唇,她总不好意思说尊上刚刚拉着他又抱又搂,好不容易陪了他吃过早膳才过来。 “嗯”蕊儿轻哼一声,“尊上送了我七瓣紫澜花,他待我还是很好的。” 看着蕊儿低头细语,底气不足的模样,再看看阿巧明显一脸古怪欲言又止的模样,邬将军和夫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 这个傻丫头,夫妻夫妻,最重要的是琴瑟和鸣,相濡以沫,七瓣紫澜花再好,也不过是一盆死物,岂能够代替一个人待在你的身边? -- 第239页 “邬伯伯,邬大哥还在军中吗?”蕊儿怕一直纠结她的事情,忙换了话题。 只是这话一提出来,夫妻二人似乎更惆怅了,尤其是邬夫人,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复杂。 邬净是他们的独子,自小随军,跟蕊儿情同手足。夫妻二人看着欢喜,想着若是邬净能够娶了花蕊儿,一家四口,真的不能更完美了。 哪里知道两个人虽然朝夕相处,走的却是情同手足的路线。当初蕊儿想要嫁给尊上,他们夫妻二人还有些郁闷,还是邬净说的,“蕊儿多良善漂亮的姑娘,这么多年一直跟在我们这群老爷们身边救死扶伤,如今她有了一个心中倾慕喜欢的人,为何不让她去追求她想要的幸福,如若最后真的分开了,我们邬家,难道养不起她吗?她回来便是,这里永远是她的家。” “是”邬将军眉头紧锁,“我跟他说了,我如今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带着兄弟们往前冲了。你也知道,我当初受伤的事情,并不简单。皇后的马家坐大,将我视为眼中钉已久。我借着受伤退了下来。我只有他这一个独子,自然不希望他在军中备受制肘,频频遇险。” “马家和凌天门已经联合起来,如今马家坐镇军中的就有好些修炼者。”邬将军苦笑一声,“蕊儿,你也知道修炼者是何等高傲跋扈,我们普通将领,拼的是命,我们的命,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值钱,阿净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差。” 邬夫人看了一眼丈夫,明显情绪也低沉了几分,“阿净有修炼的根骨和天赋,可是他自小就有主意。若是入了修行,他就不能跟在我夫妻二人的身边。所以怎么劝他都硬是不肯。说跟在我们身边,等于为国尽忠,在家尽孝,两全其美。这孩子,唉,就是太懂事了。” “如今我离开了大军,手下还有不少兄弟在军中,阿净觉得他有责任替我照料军中的弟兄。”邬将军摇摇头,“都是我拖累了他。” 修炼,花蕊儿的心中一动,想到了尊上。蕊儿随即心中苦笑一声,抛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即便他对自己稍微好些了,她也不该恃宠生娇,乱提要求。自己力所能及,多制些疗伤的药,也让邬大哥和兄弟们在军中多一份保障。 “不提这些了,”邬将军笑了笑,“蕊儿,你可见过天行皇叔?” “天行皇叔?”花蕊儿不假思索便摇摇头,“我与他毫无交集,也不可能有交集。” “这就奇怪了,”邬将军有些奇怪地道:“前两日,军中传来信函,说天行皇叔正在打听我身边姓花的医士。按理说,”话还没说完,突然街外马蹄声急促而来。 “邬隆何在?”一声怒喝。 屋里众人尽皆站起身来,邬隆一脸凝重,带头便冲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一具身体朝邬隆的身前甩了过来,重重落地。 “阿净!”邬夫人尖叫出声。 地上的男子,浑身是血,呼吸已弱不可闻。 花蕊儿双瞳一缩,脸色一白。 邬净的双臂双腿皆有不少的伤口,花蕊儿身为医治,几乎一眼就看出手手筋脚筋已尽皆被挑断。 “阿巧。”花蕊儿喊了一声,阿巧转身迅速便像旁边的厨房跑去。 花蕊儿几乎不假思索地挽袖,蹲下身去,将一颗药丸子直接塞入了邬净的口中。幸亏她今日过来,想着送些制成的药丹让邬伯伯转交给邬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马维!”邬隆咬牙切齿,双眸尽是怨恨,“是你伤我儿至此?” 这厢冲进院子的有五人之多,领头是一个赤袍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三名大汉,还有一名背着长剑,目光阴冷的灰衫男子。 “哼”那马维冷哼一声,“你也知晓我们在离此不远的鹿海城练兵,邬净立功心切,竟然私自带人想去剿了鹿海山群侯寨的老窝,结果自讨苦吃,还累得三百名将士陪他一起送命。我没有立马斩了他以儆效尤,将他带回来交还给你,就已经是给你邬将军天大的面子。” 三百名将士一起送命,此话一出,邬隆等等连退两步,脸色惨白,嘴角竟渗出鲜血。胸膛不断起伏,一时极怒极悲攻心,话也说不出来。 “一派胡言!”花蕊儿怒斥出声,冷笑道,“我与邬大哥曾经在赤虎山脉救过群侯寨寨主的妻儿,当年赤虎山脉与外族一战,还是群侯寨寨主遣的探子为我们带路。你说邬大哥勾结群侯寨倒还说得过去,说他剿匪?朝廷跟群侯寨签下的密令,怎的马将军一无所知?” 看着邬家夫妇悲痛欲绝的模样,还有邬净生死不明的惨状,花蕊儿越发愤怒,“邬大哥身上的伤口,剑伤五十八道,伤口形状,尺寸,深度尽皆相同,这是一剑出手的剑气所伤。”花蕊儿的眼睛缓缓地移到那背着长剑的男子,“除了修炼者,寻常高手,无法办到。” “邬大哥用了回心丹护住心脉,气息虽断,命脉犹连。”花蕊儿死死地盯着那男子,“他没死,你,非死不可!” 那男子瞥了花蕊儿一眼,不屑之意一闪而过 “放肆!”马维大喝一声,“哪里来的贱婢,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刚刚从厨房烧了热水端过来正为邬净擦拭伤口的阿巧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的双眸含着热泪,用手背使劲地搓了一把,恶狠狠的道,“我家小姐是龙尊上的夫人,轮到到你在这里吆三喝四,你算个什么东西。” -- 第240页 “你!”马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那背剑的男子也微微一愣。 他听说过邬隆手下的医士阴差阳错成了龙尊上的夫人,却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 只是,马维朝的眼睛扫了一圈。 尊上的夫人,出门竟然除了一个丫头,别说护卫,连半个随从都没有,再想想方才门外看到的那辆破马车,马维的心里冷笑一声,“女人从来就是装饰品,不受宠的女人连一个摆件都不如。只是毕竟名义上是尊上的女人,终归不能做得太过了。” 马维僵硬地一拱手,“在下眼拙,竟没能认出夫人。夫人非军中之人,亦不知前因后果,此间之事,等日后我与邬将军当朝对峙便是。” 马维冷哼一声,“人我已送到,请。” 马维转身便要走。 “谁允你走了?”花蕊儿的声音在身后冷冷传来。 “蕊儿,”邬将军虎目含泪,终归回过神来,朝蕊儿摇摇头,“你跟巧儿过来,不宜卷入其中。” 言下之意,你们二人都是寻常女子,问道阁根本无其他高手陪同,若起了冲突,吃亏的是他们。 花蕊儿何尝不明白邬将军心中所想,可此刻的她,怒火熊熊,她与邬家相处多年,跟邬净更是手足般的感情,邬家就是她的娘家。邬净伤得如此之重,即便她狐假虎威,即便受她人耻笑,今日,她非借问道阁之威,替邬净讨回公道不可。 “阿巧。”花蕊儿冷言道,“回一趟问道阁,找人过来。” “哎!”阿巧应声,抬腿要走,门口便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夫人这是要找老奴吗?” 在一旁气得拳头紧握,双目充血的张信,便看到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第124章 124 风飘过,一道青衫身影如天外飞…… “老先生, 你怎的来了。”花蕊儿有片刻的恍惚。 尊上说涂凌有要务在身,便让玄老先生陪同。尊上向来深入简出,身边并没有多少随侍的人, 蕊儿自己也从来不喜身边从者如云,若非尊上开口,她其实带着阿巧就够了。 她不太认识玄老先生, 事实上阿巧也说了,从未听过问道阁有这样一号人物, 花蕊儿猜想应该是长年帮尊上打理院子的老仆。蕊儿知道尊上向来不太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所以他说让玄老先生跟着她, 她也没有丝毫的不满。 就是玄老先生年纪真的太大了, 走路也很慢。怎么劝他也不肯上马车, 他不疾不徐跟在他们身后,可他们实在替他累得慌。所以张信出了主意, 给了玄老先生一些银两,让他寻个茶馆坐着喝茶,他们回去的时候再顺道捎上他。 玄老先生乐呵呵地点头同意了。不曾想,他竟自己找来了。 那边的马维几人,忍不住低声嗤了一声。堂堂的尊上夫人, 出门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片子,还有一个半截身子进了棺材的老东西,真是可悲可叹。 邬隆一方却都出现一丝不忿不忍之意。 “这小家伙伤得很重哪, ”玄老先生开口道,“这伤势还是要尽早医治, 免得落下病根。” 张信已经在邬净的身下垫了软垫,阿巧也用热水将他稍稍擦洗了。 花蕊儿眼露心痛之色,忙不迭蹲下身去, 正要用手再去查探。 “夫人稍等。”玄老先生急道:“男女授受不亲,让老仆来。” 开什么玩笑,淡定如玄武,方才的心也漏跳了一拍。 要是尊上知道他在的地方,夫人还得亲手为其他男人诊治疗伤,估计他的天灵盖不用被掀翻,后背的壳是逃不掉。 院里发生的一幕如何逃得过他的眼睛,花蕊儿开口那会,他便给尊上传言了。 “陛下,咱家夫人好像不太高兴。” 问道阁里的龙尊上,正在百无聊赖地翻着书页。 一旁的涂凌也不敢打扰,只是觉得今日的尊上怎生与往日不同了。 这手里拿着书,眼神一直在飘忽。 涂凌看到尊上突然身子一挺,嗯了声。 尊上的手从虚空中抹过,一副静止的景象便出现在眼前。 这图像里的人,涂凌倒是认识了个七七八八。 “夫人因何不快?”尊上突然转过头望向他。 “啥?”涂凌浑身一个颤抖,可怜的他为何最近总要面对尊上的灵魂拷问。 “尊上,夫人生气应该是因为邬净受伤了。”涂凌规规矩矩道。 “嗯?”尊上眉一挑,声微抬。 “邬净跟夫人相交多年,可以说是一起长大也不为过。”涂凌径自讲着,突然脖子一冷,打了个哆嗦,尊上看着他,眼神幽暗不明。 涂凌一个机灵,忙道“邬净和夫人情同手足,想当初夫人要嫁给尊上,邬将军二老皆颇有我微词,倒是邬净慨然支持。” “尊上,我马上遣人过去,马家家大势大,还有修炼者助阵,莫让夫人他们吃了亏。”涂凌拱手道。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页面一闪,一个颤颤悠悠的老者的身影出现了。 画面骤然消失。 “那,那是玄老先生?”涂凌有点口吃。 尊上不可置否,“让他陪着蕊儿走一趟,他倒是腿脚越来越不利索了。走得比爬的还慢。” 涂凌咋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脑海中却是惊涛骇浪。 “我即便跟玄老一样化形了,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想起雪倪兽说的话,涂凌吃力地吞了吞口水,马家这次是踢到铁板了,不,应该撞上铁板,还是要撞得粉身碎骨那种。 -- 第241页 尊上突然迈步往外走。 “尊上,”涂凌连忙跟上。 “涂凌。”尊上止步,喜怒不明地说了句,“你带着雪倪兽去马家,告诉他们,他们吓到本尊的夫人,本尊,很不高兴。”尊上最后四个字说得一字一顿。 涂凌站在那,看着尊上离开,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夫人到底是什么仙女转世?这才几天的时间,尊上一个平日里瞧着女人就黑着脸的高冷神仙,变成一个随身带着醋罐子的护妻狂魔。 花蕊儿那边,玄武颤颤悠悠地走了过去,笑呵呵地说,“夫人,看着就好,老仆来。” 玄武也不等别人说话质疑,他苍老的额手似乎还颤抖着从邬净的额头上往下抹。 在张信看来,那动作,就像是给死不瞑目的人闭眼。 邬隆夫妇其实有些闹心,但毕竟是长者,也是蕊儿从问道阁带过来的,一时之间也不好开口。 玄武的手来到邬净腹部的时候突然一顿,猛地抬起,狠狠的往下一拍。 距离最近的张信只感到一股巨力一摄,还未反应过来,噗的一声,邬净突然呕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又晕了过去,但明显胸膛开始起伏,气息也开始稳定。 “玄老先生,您,”花蕊儿惊喜交加,她体内空有力量却无法给活物疗伤。她对元力一向极为敏感,玄武的手开始悬空放在邬净额上的时候,她就能感到一股极为纯净犹如厚土般的气息。 玄武看着花蕊儿欢欣鼓舞的模样,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上辈子陛下抽了凤竹的脊骨,也就是那根玄水凤竹,将它与蕊儿的魂魄相融一并转世。这一世的蕊儿,体内有灵竹护体。玄水凤竹本身就是感应天地的灵物,与生灵颇为亲近,甚至玄水凤竹的灵力对一切生灵都大有裨益。 陛下这个小气又不通人情世故的男人,也不知道下了什么禁制,蕊儿的灵力一遇到活物便没了感应。这是怕别人占了蕊儿的便宜吧。 相较马维几人互看一眼,眼中多了异色,邬隆夫妇卸下了心头大石,夫妻两人几乎同时就要屈膝跪下。 玄武摆摆手,“无妨无妨,在下只是尊上身边的一名老仆,邬将军是夫人的至亲之人,老仆施以援手是份内之事。” 邬隆和马维一行人几乎同时心中一凛。 尊上身边的老仆,这可与问道阁其他人的身份完全不一样。 尊上的近侍涂凌,如今已隐隐是问道阁屈指可数的人物,雪倪兽更不用说,那就是出了问道阁也是可以横行霸道的主。而这名老者,外人从未听闻。 可作为曾经身居高位的人都清楚,越神秘的往往是越莫测的。毕竟尊上身边,不可能养庸人。 几人几乎不约而同朝花蕊儿看去,如今仿佛多了一个例外。 玄武依旧笑嘻嘻,非常和蔼地问花蕊儿,“夫人,你方才说谁非死不可?” 花蕊儿瞬间噎住,她方才盛怒之下,自然而然便放出了狠话,如今玄武用这种慈爱的,和蔼的眼神望着她,问她谁非死不可,她真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夫人莫慌。”玄武好脾气地笑了笑,转过身,依旧一脸人畜无害地笑着道,“方才我家夫人说了哪位非死不可,就麻烦你自行了断一下,也省得我动手,你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 一句话,瞬间让全场静得落针可闻,原本想要将邬净抬进屋子里的张信也愣在了那里。 “阁下莫要欺人太甚!”马维气得连嘴唇都在抖。 “欺人太甚?”一脸慈祥的玄武突然间整张脸都冷了下来,他的双眸出现了诡异的竖瞳,一瞬不瞬地盯着马维。 马维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小腿不断打颤。 “贱婢二字,足以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玄武的话音刚落,马维头顶的虚空,突然出现了一个青色漩涡。 一声惨叫,马维整个人被卷了进去。 电光火石之间,那漩涡凭空消失,而马维站立的地面,只留下他穿着的一身衣裳,还有一颗突兀的眼珠。 玄武适时打了个饱嗝,又笑了,笑得十分慈祥,可看在此时众人的眼里,一股寒意从头顶渗到脚下。 “留只眼珠,拿回去权当做个念想。”玄武笑得很是宽宏大量,偏过头去,看着背剑的男子,“你自己动手,还是老朽代劳?” “你,你究竟是何人?”余下的几人几乎同时往后推开了好几步。 简直就是一个变态的老妖怪。 尊上的震慑力,在于他的修为。但他出现的几次,均是中规中矩的出手,声势浩大,但美轮美奂,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元力的运用,都让人赏心悦目,心生崇仰。 可眼前这位,老态龙钟,慈眉善目,可这杀人的手段,简直骇人听闻,杀了人还要留个眼珠子来恶心人,那青色漩涡,犹如扯开的一张大口,还有方才的饱嗝是怎生回事? 别说马维带来的几人,连邬隆几人都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一脸敬畏地看着玄武。尤其是张信,想到自己方才还打赏了几块碎银给玄武,很是敷衍地让他自己找个地歇歇去,想到这,张信真的连自我了断的心都有。 玄武突然身子一僵,转过身来,深鞠一躬,“夫人,老仆考虑不周,怕是让夫人受惊了。” 自己莽荒的野性和嗜血兴奋起来真的有点忘乎所以,这要是吓坏了夫人,可真是大不敬的罪过。 -- 第242页 看着像花蕊儿深鞠一躬的玄武,众人又受到一波无法形容的冲击。 举手投足就有如此强悍力量的强者,一个足以傲视群雄的隐世老者,如今正在朝一个无丝毫修为的女子深深鞠躬。 疯狂,太疯狂了。 邬隆看向花蕊儿,眼神中有些犹豫。邬净性命无忧,他不得不考虑是否值得把事情闹大。马家的马维已经死了,那背着长剑的,如果他猜得没错,应该是皇家的高手,是皇后一脉的人。 如果皇家一脉连死两人,尊上他们不敢动,可他们邬家和余下的将士,该如何自处? 见惯了战场生死,鲜血淋漓的花蕊儿,除了初时的讶异,便冷静了下来。 花蕊儿深深看了邬隆一眼,朝玄武回礼,“玄老先生,您言重了。曾经与蕊儿朝夕相处的三百名将士都命丧他人之手,蕊儿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手刃仇人。”蕊儿望向那背剑男子的身上,声音清脆却冷若寒冰,“有劳玄老先生了,他,非死不可!” 邬隆和张信皆全身一震,哽咽难言,更多的是懊悔和自责。 三百条兄弟的性命啊,他们却还想着伏诛一人便可息事宁人。 若非他们实力低微,这口气如何忍得住,如何忍得住? “夫人有令,莫敢不从!”玄武恭恭敬敬施礼。 转身 那男子几乎在玄武话音一落时便拔剑而起。 可他快,玄武更快。 玄武只是朝虚空张开了手,用力一握。 男子身侧的空间突然开始扭曲,男子的脸上浮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声淸啸声从远处传来,“还请阁下手下留情。” 道道风刃由远及近,围城一个剑阵,飞旋在男子周围。 玄武微微皱眉,“先天者?”只是玄武咧嘴一笑,“我家夫人说他该死,他就必须死。” 玄武猛地往前一步,男子周围的风刃道道消融,他周围的上下虚空,肉眼可见仿佛被某种力量朝左右扯开。 他的整个身子,随着他周围虚空的割裂,一断为二,如玄武所言,死无全尸。 风飘过,一道青衫身影如天外飞仙,徐徐落在院子里。 男子俊朗清雅,风流倜傥。 余下活着的三人,早已抖如筛糠,跪伏在地上,连声道:“天行王爷,请救我等一命!” 除了花蕊儿和玄武,邬隆等惊诧片刻,慌忙行礼,“见过王爷。” 天行王爷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花蕊儿的方向,他的声音低沉顿挫,“花医士,你可还记得我?” “是你?”花蕊儿眼露惊诧之色,“李行大哥?” 众人皆一脸诧色,这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的仿佛还是旧识。 邬隆看着天行,心里却一股不妙油然而生。同为男人,他太熟悉天行眼中侵略性和那种莫名的情愫。 “是我,你可还好?”天行突然向前一步,很自然地,手便伸了出去。 玄武冷哼一声,微微侧向花蕊儿的方向。 初时相见有过片刻惊诧的花蕊儿,神色已恢复如常。 初遇李行的时候他双腿皆断,当时因为混战,她不幸落单,与大军分开,神差鬼使遇见李行。 他那会伤得极重,她不眠不休照顾了好几天他才开始恢复神智。 李行的脾气异常古怪刁钻,刚开始对她颐指气使,她怜惜他重伤不愈,心情肯定不好,也从不与他计较,反倒对他越发容忍关怀。 在那渺无人烟之地,他们相互扶持,一起度过了一段艰难却实实在在的日子。 渐渐地,李行性格变得温和了些,伤势也开始好转,她真心为李行感到高兴。 只是后来有一次深夜,她因着去采药晚归了。 那天夜里倾盆大雨,她狼狈奔跑中,突然被人狠狠扯入怀中。 李行抱着她的手在微微轻颤,“你去哪了?不许再如此冒险。” 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有些不一样了,这不是她乐意见到她,她心里只有一个人,即便不能靠近那个人,也没有人能取代他在她心里的那个位置。 所以她悄悄离开了,未曾想他竟然是天行,而他们,竟然会在这样一个时间地点里重遇。 天行环顾四周,看着重伤中的邬净,再看看地上早已一分为二却诡异地没有一丝鲜血渗出的男子,眉头紧锁。 “阁下一出手便夺走我皇家两员大将,此事,随后我会与阁下好好商讨一番。”天行看着玄武,眼中却没有丝毫异色。 片刻,他将眼光移到花蕊儿的身上,眸色柔和了不少,声音也带着一丝安抚和怜惜,“花医士,马家所犯之事,我向你承诺,必定调查清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绝不偏袒。” “本尊的女人,什么时候需要你来为她讨回一个公道。”高山流水般的声音缓缓响起。 第125章 125 不是说男人喜不喜欢女人,有多…… 藏青色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小院的门口。 沉静优雅, 卓尔不群,院子里似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街外的喧嚣似乎也沉寂了,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人而已。 “您怎么来了。”花蕊儿的双眸里透着光,惊呼出声。 玄武躬身,身后的邬隆等人也跟着赶紧深鞠一躬, “见过尊上。” 唯有天行站在那里,眸色渐沉。 -- 第243页 尊上笑了, 这一笑犹如冰雪消融, 破云见日, 空气中的压力, 甚至方才的萧杀仿佛都消失不见。 “我来接你回家。”尊上踱步而行, 缓缓伸出了手,花蕊儿自然而然就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双手叠握。 天行垂放的双手握紧成拳。 刚刚将邬净抱进屋又出来的张信差点一个踉跄, 与邬隆对望了一眼。 他们也曾在当日的大典上远远地看过龙尊上。 谪仙般的人物,高不可攀,神色冷漠,不怒而威。实在无法与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眼泛柔情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尊上望向天行, 嘴角向上的弧度不变,只是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我的女人一切有我, 无需阁下越俎代庖。阁下方才之言,本尊不想再听第二次。” “龙祖云, 我认识蕊儿在先,我们一起经过磨难,历过艰辛, 你不过是为了让涂步解除婚约迎娶灵素馨而随口应下的一句戏言罢了。你与蕊儿不曾相识,更不曾相交,她于你,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而已。”天行侃侃而谈,望向蕊儿的眼中却有一丝悲痛之色。 天行望向蕊儿,神色却越发坚定且疯狂,“蕊儿,你若不愿,尽可离开!” 花蕊儿承认,天行的话让她害怕,她害怕他所说的都是真的。他是尊上,别说一个女人,整个天下都唾手可得,他们不曾有过交集,她有什么资格能让他对她另眼相看。 天行说话之时尊上便感觉花蕊儿的手仿佛稍稍松开了些。他用力地回握住,指腹在她的手上轻轻摩挲。 花蕊儿的耳边传来尊上淡淡的一声,“莫要多想,蕊儿。” “为了涂步?”尊上洒笑一声,“他配吗?” “我娶蕊儿,是因为我心悦于她。”尊上的声音缓而笃定,“她是本尊的夫人,生生世世都是。” 此时的尊上,眼中唯有的一丝温和也消失殆尽,“天行,你逾矩了。” 话音一落,整个小院犹如坠入万丈深渊,一股足以令人窒息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 在场所有人,除了玄武耷拉着眼袋,余下众人皆如溺水的人,气都喘不上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 原来是邬隆和马家的势力之争,紧接着邬家由于花蕊儿的关系水涨船高,借玄武之手单方面虐杀马家两大高手。 然后天行出现,尊上随后驾临。 再之后,这个画风,就变了。 从邬马两家的生死厮杀变成了这天下两个最为尊贵,最有权势的男人争风吃醋的战场。 何其荒谬?何其耸人听闻? 张信只觉得自己满脑子浆糊。 蕊儿什么时候跟天行王爷认识的? 那云巅之上的尊上看起来为何像一个老婆被别人觊觎的男子一般怒不可遏? 他站在这里看热闹合适吗?跟邬净一样晕过去会不会好一点。 张信瞥了阿巧一眼,却看到那丫头握着小拳头,双眸尽是兴奋的光芒,那神色仿佛在说,“弄他,弄死他。” 阿巧是兴奋的,是开心的,不是说男人喜不喜欢女人,有多喜欢,打一架就知道了吗?打,必须打起来,尊上加油! 尊上的话让花蕊儿的心里猛地一震。她想到七瓣紫澜花,想到了星愿花开,想到了今日那场雨,那把伞。扪心自问,即便这一切的一切只是昙花一现的瞬间,在她心里,她这辈子就已经值了,何况他方才所言。 “她是本尊的夫人,生生世世都是。” 花蕊儿瞬间把尊上的手回握地更紧了。 “李大哥,我与你相遇只是正好两个恰逢落难的人相互扶持。你为人诚挚正直,是值得结交的朋友。”蕊儿顿了顿,眸色坚定,诚挚道,“我待李大哥如同与我并肩作战的伙伴一样,也仅此而已。我嫁给尊上,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 可天行如何能信? 从前的他性格乖僻,待人疏离淡漠,一心追求修炼的巅峰。那一次的遇难,让他修为尽失,双腿皆断,成为废人一个。 他在与蕊儿的相处中一天天改变,一天天明白修身也需修心,一天天体会到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情之所至,死能复生。正因为心境的变化,他才拥有了突破的契机。 若是他当初不是赶着回去,他与蕊儿定有更多的时机相处,可若他当初没有赶回闭关,今日的他也不会有站在龙尊云的对面与他叫板的底气。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尊上和蕊儿的小动作没有瞒过他的眼睛,他注意到,听了他的话,蕊儿方才分明松开了手,是龙祖云硬生生又将她握住。 龙尊云可是当仁不让的天下第一,蕊儿是不是怕他与龙祖云针锋相对吃了亏,才会说出方才那番话。 坚定独立如她,质朴淡泊如她,怎会为了攀高枝而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人。 她,定是被逼的! 龙祖云,简直人面兽心! 哎,可惜尊上,还真是! 天行盯着尊上,缓缓道,“逾矩了?”天行一笑,“龙祖云,先天者,不止你一人!” 话音一落,天行的气势节节攀升! 天行身后的三人眼露狂喜之色,王爷竟然已经是先天者!那岂不是意味着如今的天下,已不是龙祖云可以一手遮天? 邬隆和张信亦双目圆瞪,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 第244页 尊上站在那里,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先天者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的意义。 天行眉头微蹙,当他成为先天者,他自问与龙祖云之间,便是谁也杀不了谁的结果。 天下独尊的局面被打破,但凡是谁,多少都会有一丝异色。 可龙祖云没有,仿佛他的话对龙祖云来说,就跟讨论今天天气如何一样都是废话。 天行的身后,围绕着一股旋风般的力量,在他的头部上面缓缓聚拢收缩。 强横无比的气息弥散开来,除了尊上和玄武,余下大多数人心里心惊胆战。 别人一辈子都难以见到一个先天者,他们一下子见两,还是两位先天者的交锋,还是两个先天者因为争风吃醋而打起来。 想起来,都觉得荒唐到无法置信。 天行身后的风旋,突然一道亮色犹如刺破空中的闪电,缓缓凝练,成为一道锐不可当的刀气。 “龙尊上,请赐教!” 天行的眼神冰冷如刀,不,应该说,他身后的长刀之影已经凝练在他的双瞳中。 他一袭青衫,长袖随着他的手往后一扫而卷起。 黑发飞扬,剑眉星目。 那刀光,夹雷霆之威,呼啸而来。 反观尊上,他依旧牵着蕊儿的手,站在那里,处之泰然。 如山岳屹立,如渊水停滞。 尊上伸出了他的左手。 众人惊骇莫名的地看到,尊上的手轻描淡写地滑过那足以拔地倚天的长刀。 他的手指在刀身上轻轻敲了一下。 “锵”的一声脆响。 那一往无前的长刀在尊上的敲打下突然旋转了一下,刀锋不复之前的锋芒毕露,狂暴的气息瞬间柔和了下来。 尊上摊开手掌,长刀刀尖与他的掌心相触。 长刀不断旋转,却逐渐没入了尊上的掌心。 那无可匹敌,追云逐电般的长刀化形,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举重若轻,信手拈来。 “恭喜天行王爷,晋升先天之阶。”尊上如泉流之水般的声音传来,却让在场众人,脸色剧变。 龙祖云的这句话,无意是响亮的一巴掌,直接打在他的脸上。 天行的脸色瞬间有些惨白,双眸中亦有不解。 他无法想象,即便这一招他未曾倾尽全力,龙尊云也不该是这样游刃有余地接下来,且接得犹如小孩嬉戏。 他们是同阶高手,为何这差距依旧如同天悬地隔?不应该,完全不应该! 天行愣住,其他人又好到哪里去? 无知无畏的阿巧甚至还开始腹诽,这什么劳什子的天行王爷晋升的会不会是假的先天者吧,憋半天的大招,怎的就在尊上手掌心旋转一下就没有了,说好的天崩地裂,风云色变呢?咋跟变戏法一样光好看不中用? 张信等人却万万不会这般想。 他们看向尊上的眼神是浓浓的忌惮和敬畏。 这才是真正修炼者的力量吗?天行王爷那漩涡的的可怖气息,即便逸散出一丝一毫,都足以让他们在场的凡人死个百遍千遍,可如此可怕的力量,落在尊上的手里,却仿佛将天边的一道流光抓进手里,美得犹如绽放在手心的烟花。 唯有玄武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淡淡的忧心。 尊上清澈透亮的一句话,却犹如一记重锤,重重地锤在了众人的心口。 他的威严,谁敢挑衅。 他的成就,难以企及。 他的女人,不容觊觎。 “我们走吧。”尊上牵着蕊儿的手往外踱步而去。 蕊儿顺从地跟着尊上,回头朝阿巧说了一句,“你帮着照顾下邬大哥,晚些回来。”阿巧对邬净一直心存好感,这一点蕊儿心知肚明,自然希望阿巧能有多些时间陪着他。 经过天行身边,蕊儿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王爷,蕊儿所言,句句真心。” 天行茫然地抬起头来,“王爷”二字,似乎已将他们往日的情分尽皆抹去,从此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他如何甘心? 一声嘶鸣打破了众人石化的状态,只是才回过神来,又再度心神俱震。 雪倪兽竟然被充当拉车的马,暗金色的车轿古朴大气。 尊上似乎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挽着蕊儿的腰飘身而上。 雪倪兽低吼一声,疾奔而去,熙熙攘攘的街道,众人皆避,低头垂眸,半晌不敢动弹。 “怎么,在为他担心?我也没将他如何。”尊上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一丝淡淡的郁闷。 第126章 126 天生万物,本就没有尽善尽美。…… “才不是。”马车上铺着厚厚的毯子, 蕊儿干脆坐在了软软的毯子上,半倚靠着尊上的腿。 “我是担心邬净大哥。”蕊儿抬起了脸,情绪有些低落, “玄老先生为他医治了内伤,休息疗养一段时间后应该能无恙,只是, ”蕊儿垂眸,有些泄气, “邬净大哥的手脚筋都被挑断了, 往后即便内伤痊愈, 也会变成废人一个, 他为人心胸开阔, 可能也不至于过于沮丧消极,可是, ”蕊儿把头搭在尊上的腿上,叹息道,“我就是觉得不公,难过。” 尊上的手在她的秀发上轻轻抚摸,“本尊如何舍得让你难过。” 蕊儿猛地抬头, 随即握着尊上原本抚着她秀发的手,“尊上,您有办法?” -- 第245页 尊上在她的鼻翼上轻轻拧了拧, “自然。” “你能让邬大哥恢复如常?”蕊儿惊喜地道。 尊上无奈地摇摇头,“玄武还在那, 我会交代他的。”天行在那,他先行离开,自然会将玄武留在那里善后。 蕊儿仿佛想起什么, 偷偷瞄了尊上一眼,挨近了些,试探地说一句,“尊上,邬大哥以前是有机会可以修炼的,他的根骨天赋都很好。”蕊儿抿了抿唇,“如果他恢复如常,是不是就可以修炼了?” 尊上看了蕊儿讨好的笑容一眼,眉一挑,突然端坐了起来,双手环抱在胸。 “本尊不收徒弟。” 开什么玩笑,他是什么辈分,什么身份,什么级别的大佬。这天地,连他座下的那些莽荒凶兽都没资格当他的亲传弟子,何况是邬净这样稍有天赋的凡人。 “我不敢妄想尊上收他为弟子,但尊上在修炼一途,应该认识不少修炼中人,能不能,”花蕊儿咬着唇羞道:“能不能帮他寻一个师傅。” 尊上端坐在哪里,伸出了食指勾了勾。 蕊儿一脸不明所以,跪坐在地上的她挺直了身体,朝尊上方向凑近了些。 尊上的手突然落在了她的颈后的位置,拇指摩挲着她的耳廓。 他望进她的双眸,眸色染着一丝别样的情愫。 “夫人既然开了口,本尊自是不会拒绝。” 尊上的脸又近了些许,呼出的热气在蕊儿的脸上,给她的脸镀上了一层薄润的红。 “本尊就在夫人这收回点拜师礼。” “本尊已有安排,夫人无需多虑。” 尊上的声音在蕊儿的耳朵里轻轻响起,他的双唇,已然覆下。 唇触之时两人的灵海处几乎同时一震。 铺天盖地的渴望,思念,不舍都在那辗转反侧的唇齿之间。 原来那般羞涩安静的蕊儿,双手自然而然攀在了尊上的肩上。 他似乎不满她离得太远,将她捞起,放在了他的腿上。 雪倪兽撒腿撒得欢,也撒得稳。 听说这拉马车的活跟玄武大人布雨是一样重要。玄武大人肯将这么重要的活交给它,它说什么都要给办得漂漂亮亮。 玄大人说了,尊上没说停,就要一直跑,别傻了吧唧一下子拉回问道阁,出去好好转一转,哪里人少风光好往哪去。 小院里天行一行已经离开了。玄武抬起了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陛下啊,我玄龟一脉收弟子也不是这么随便的好吗? 邬隆诧异地看到玄武跟着他们进了屋。 此间事了,玄老先生应该直接离去了才是。 邬隆也不敢多问,恭恭敬敬又给玄武行了礼,“今日多亏老先生施以援手,救了小儿一命。” 屋内的邬净已经缓缓转醒,嘴快的阿巧已经将今日一事大致说了给他听。 一看到老者进来,邬净便知晓这是救他性命之人,起不来身的他虚弱地连连道谢。 “伤得还真重,这手筋脚筋连着骨头尽皆断碎。”玄武幽幽地道。 邬夫人独子啜泣,邬隆老泪纵横。 反倒是当事人邬净,眼中黯然一闪而过,便笑了,“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之事,这天下,还有许多比我更苦的人,我纵是成了废人,还有父母,亲友,兄弟帮扶照顾,说起来,我已经很幸运了,就是”邬净眼中一暗,“不能亲手侍奉双亲,还连累双亲为我操劳,实在不孝。” “瞎胡说,”邬夫人向前一步,坐在儿子身旁,“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亲手养大的儿,什么连累不连累,莫要再这般想,以前你们父子在前线拼命,我天天担心受怕,总怕哪一天你们就回不来了,如今我们一家人,完完整整,就够了,足够了。” 玄武原本对收徒一事颇为勉强,如今看着眼前的男子,不因人生的重挫而寻死觅活,反而能够较之身边的人更快振作起来,心性是极好的。这般看着,倒也多了几分满意。 “倒不必如此灰心丧气,”玄武笑了笑,很是慈祥地道,“这伤,还是能治的。” 屋里众人几乎同时一愣,除了邬净,余下几人,包括阿巧,都不约而同双膝跪地。 “老先生,您救救邬大哥,我家小姐要是在这,她也会跪下感恩您的。”阿巧抹了抹泪,出声道。 玄武浑身一个哆嗦,老龟我还能活很久,老龟也不嫌命长,真不带这么吓人的小丫头。 “放心,放心,这伤哪,都能恢复如初。”玄武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很亲切地道,“我看你天赋根骨不错,是个修炼的好苗子,你伤愈之后,是想继续从军还是想走修行之路?” 邬净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从来不是愚笨之人,活得通透恰恰是他最大的优点。 他几乎不假思索便道:“邬净若有机会能随老先生修行,是邬净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邬净”邬净想要挣扎地爬起来,奈何伤势实在太重。 阿巧眼睛一转,很是用力地在地上结结实实叩了三个头:“阿巧代邬大哥给师尊叩头,师尊在上,请受邬净三拜。” 邬隆夫妇和张信却被这一个又一个的惊喜冲击到脑袋发蒙,完全没有阿巧反应来得快。 等他们反应过来,玄武已经走到了门口,他的声音悠悠传来,“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玄武的弟子。” -- 第246页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蕊儿没有想过,今天,她会和尊上游遍了这城里城外的每一处风光锦绣。 他牵着她的手,走过了回郎密林,看着落英缤纷层叠。 他搂着她的腰,渡过了情人镜水,望着两岸山峦绵延。 他抱着她的肩,登上了随月山脉,观着落日余晖归去。 回到他休憩的阁楼时,已是夜深人静之时。 踏入门槛的那一刻,蕊儿忽感尊上的身子似乎有瞬间的滞住。 他微微皱了皱眉,从容迈步而进,可蕊儿觉得,他的动作似乎不若今日那边行云流水。 他在塌席边上顿了顿,突然猛地坐了下去,眉头紧蹙。 “你怎么了?”蕊儿蹲了下去,眼中担忧之色渐浓。 “无事,我歇歇便好。”尊上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 可这一握,却让蕊儿更加惊慌失措。 跟那晚星愿花开后一般无二,他手掌的温度,冷得足以让任何触碰之物凝结成冰。 “你,你受伤了?”花蕊儿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暖暖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你受伤了为何还要跟天行交手?星愿花开那一晚,你就受了伤,对不对?” 蕊儿懊悔不已,天行出现那一刻,她就应该直接拉着他的手离开。 先天者,天行可是先天者,同一层次的武者,加上他之前还受了伤,想要轻描淡写接下天行那一招,蕊儿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知道,有些修炼者是可以燃烧自己的潜力奋力一击,但往往之后身体会受到重创,更甚者会留下隐患。 尊上突然勾唇一笑,“今日这番挑衅,我如何能不接,可惜我受伤在先,不然,”尊上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就跟他的属下一并留下来。” 尊上想起今日之事依旧耿耿于怀。 想到有人一厢情愿觊觎自己的女人,尊上就觉得这心闹得慌。 别说他受伤,就算他元力尽失,只剩下肉/身的力量,也绝不让步后退。 笑话,他和他自己女人的感情,轮得到他人指指点点,大放厥词。 今日他本该直接用肉/身之力扛下天行那一招,可那样也未免太寒碜了。 第一次在自己女人面前出手,怎能显得捉襟见肘,怎能不大放异彩,让他人望风丧胆? 所以他动用了沌濛之力,而再一次动用沌濛之力的后果就是他现在元力尽失,除了肉/身强大,其他的与凡人也无甚区别了。 “你傻不傻?”花蕊儿看着他那非要逞强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此刻的尊上,好像不在是以往那样不沾凡俗的模样,他会生气,会嫉妒,会像小孩子一样耍脾性。 蕊儿的头缓缓靠近尊上的胸膛,双手环着他的腰。 片刻,她突然抬起头来,手摸向了尊上心口的位置,“你的心跳怎么停了?” 蕊儿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我本来就没有心。” “没有心?”蕊儿睁大了双眸,“这,这怎么可能?是你功法的原因?” “蕊儿,”尊上望着她,“天生万物,本就没有尽善尽美。” 尊上的眼神幽暗深沉,如果有,那一定是你。 他禀天地灵气而生,是这天地第一道生灵,即便这样,他依然有缺陷。 他法力无边,化身千万,可他偏偏没有心去感悟世间万千悲欢离合,情深缘浅。 所幸,她出现了。 她是他的心。 心之所往,情之所至。 “你嫌弃我没有心?”尊上挑眉。 “怎么会?”蕊儿的手在他胸口处的位置轻轻摩挲着,轻轻地道了一句,“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我的心给你。” 她的手,只感觉尊上的身体仿佛一震一僵。 然后她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他将他的下巴埋在她的脖颈处,久久不语。 他抬起头来,深深望进她的眼,手指缓缓拂过她脸上轮廓。 “我不要你的心,”尊上的眼神犹如春江花月,荡漾着春水,遍洒着光辉,“我只要你的人。” 双唇相触,心弦被狠狠地扯动。 蕊儿能感到他的身体冰凉如雪,他的情感却如同熊熊烈火,恨不得将一切燃烧殆尽。 “尊上”蕊儿轻轻的呢喃声响起,她蜷缩在他胸前的小手握紧成全,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 他意犹未尽地离开她的双唇,在她的耳鬓间扫过,“放心,我受着伤,不会乱来。” “你?”蕊儿羞得满脸通红,钻在他的心窝处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尊上的带着笑意的眼睛却渐渐冷凝。 望着前方,他的脑海里响起了玄武的话,“魔灵已醒,凤竹不会坐以待毙。” 第127章 127 “你是因为她才喜欢我的啊?”…… “蕊儿, 陪我到藿鹿山脉。”尊上的声音响起。 “藿鹿山脉?”蕊儿抬起了头,心中一动,“尊上, 为何是藿鹿山脉?” 尊上看着她,眉尾一挑,似笑妃笑, “难道你不是在那对我情根深种?” 蕊儿脸一红,却蓦地抬头, 双眸闪闪发亮, “尊上, 藿鹿山脉的星愿花, 是你种的吗?” 尊上微微俯身, 低低地笑了,“救命之恩, 当以身相许。” 花蕊儿只感觉自己整颗心仿佛炸开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让她的双唇弯出绝美的弧度。 -- 第247页 原来当年在藿鹿山脉上,不是她一个人的初遇。 “好的,尊上!” 相拥入怀,尊上闭上了双眸。 “一元复始, 二花叠开,三源齐聚,天地阴阳平衡之时, 便是轮转往生之刻。” “藿鹿山脉,是您与夫人此生的开端, 也必将是此生的终结。” “冥冥中,您动用沌濛之力受了伤,凤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尊上, 玄武乃局外之人,若我出手,便扰了天机。” “玄武在三世之外,等着尊上和夫人归来。” 明明是为了来世的相遇,来世的相爱,来世的相知相伴。 可他为何心中如此不忍,如此不快,如此不愿。 他应该陪着她慢慢变老,他应该牵着她的手看遍这世间每一处风景,他应该夜夜拥她入怀让她感受他的眷恋。 可他,却要亲手终结她这一生的幸福,要亲手断了他与她这一世所有的羁绊。 即便知道不管是瓣儿,蕊儿,还是以后的她,都是他心尖上的那个女子。 可这一世的她,何其无辜。 思及此,剧烈的疼痛,席卷他整个身体。 白河谷底,夜色深沉如墨,风声萧瑟。 一股嗜血的,野蛮的,远古的气息从深埋的泥土中缓缓渗透出来。 一个穿着黑色衫裙的女子,跪趴在那黑到如同稠墨般的泥土里,仿若受到了召唤一般,猛地惊醒。 她的双瞳变成了诡异的红色,周身上下有淡淡的黑雾开始弥散开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可怖魔气开始疯狂地肆虐。 女子周身的气势在不断地凝聚攀升。 她突然仰天长啸一声,声音凄厉,“陛下,我恨你!” 她站起身来,眼中射出浓郁到几乎实质的恨意:“你竟然为她舍去一切,你竟然为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为什么?她到底哪里好?哪里比我好?” “我与其他男人亲近,你视而不见。”女子喃喃自语,“可他们如何比得上你?他们的身体只能成为我玩乐的工具,由始至终,我都只喜欢你啊,你于我,如师如父,你才是这天地间最强大的男人,你才是这天地间唯一配得上我的男人。” “她在凡间,那个男人只是因为调戏了她一句,你竟然转身就让那男人魂飞魄散。甚至再也不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我以为你只是贪图一时的新奇,可你竟然为了她,要毁灭我!” “毁灭我?”女子抱头,绝美的容颜扭曲了起来,“我能让她亲手将自己杀死一次,就能让她死第二次。” “现如今你已经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祖龙陛下了,我不仅要拿回我的脊骨,我还要吞噬你的沌濛。是你先抛弃我的,这是你的选择,你要为你自己的选择付出消匿于这天地的代价!”女子的脸上挂着疯狂而残忍的笑意,“陛下,你放心,我会代替你的位置,替你继续活着。” 凌天门的议事厅里,凌天门主灵天乣端坐在主位上,他的左侧站着三名老者,正是凌天门的三位长老,右边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相貌与他有几分相似,正是他的嫡子灵素潜。 “爹,瑶儿已经回来了,她想求见您一面,您就见见她吧。”灵素潜撩起袍子跪了下去。 灵天乣眼中出现了不喜之色,心中对灵素瑶愈加厌恶,“潜儿,你是我灵天乣的独子,以后也必将是我凌天门的下任门主,你看看你如今这番做派,堪能担起如此重任?” 灵天乣冷哼一声,“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凌天门也不介意多养一个废物,回来了就赶紧滚回她的院子里,还敢出来丢人现眼。你以后若敢再偷偷见他,我定严惩不贷!” “爹,”灵素潜还想说点什么,一个妖媚至极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门主何必如此绝情。” 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虐般的嗔怒,却毫无一丝一毫的委屈悲苦。 灵素瑶缓缓赤脚踱步而入。 “我今日来,是来送门主一份机缘,也当还了门主的养育之恩。” 灵素瑶一身黑衫,长及曳地,黑色的衫裙上绣满了火红色的如烈火般的图腾。 腰际以下的纱衣很薄,她圆润如白玉般的脚趾,从大拇指开始有一勾红色的线条,婉转往上,在小腿处绽放出一朵妖艳的花。行走间纱衣轻荡,那凝脂般的肌肤和妖冶的图案若隐若现。 妖艳,绚丽,犹如暗夜里最魅惑的妖狐女鬼,别说已经一脸痴迷的灵素潜,即便是灵天乣,都刹那间有点口干舌燥,热血翻涌。 “这般做派的女子,简直叫人恶心。”左侧一位老者阴恻恻地道。 灵素瑶娇笑一声,那微醺的眸子一扫,“但凡是女子,大长老都恶心,长老喜欢的不都是娇滴滴的男子么?”灵素瑶说着,肆无忌惮得笑了起来。 “贱人,你竟敢如此放肆。”那老者涨红了脸,犹如被踩了尾巴。 他的手刚刚扬起,却突然双目圆瞪,整个人摔倒在地。 一头白发,刹那间根根竖起,束成一团,仿佛有人正拖拽着他的头发,他疼得牙呲目裂,摔在地上的身体,朝着头发被拖拽的方向被拖行。 灵素瑶依旧在笑着,笑声回荡在整个议事厅里,她的手指在虚空中卷呀卷。 众人目瞪口呆地发现那长老束在空中的头发,正随着她手指的动作慢慢卷起来。 -- 第248页 难道,难道?余下所有人,皆一脸震惊地看着灵素瑶,完全说不出半句话。 “好久没杀过人了,你应该感到荣幸,你是我觉醒后杀的第一个人。”灵素瑶突然五指曲张,一扯。 在地上被拖行的大长老整个头颅仿佛被一股巨力生生被扯断,鲜血喷洒在地。头身分离,身体依旧抽搐了几下方才停住。 那可是凌天门的大长老哪,即便在凌天门当不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也非泛泛之辈,就这样被活生生地扯成两段。 “你,你究竟是谁?”灵天乣指着她,手指轻颤。 “我?”灵素瑶转了一个身子,美眸圆瞪,一脸惊诧地道,“我还能是谁,当然是灵素瑶。” “你怎么会?” 灵天乣还没说完,却看到灵素瑶突然凌空而起,漂浮在空中,她的双臂微展,熊熊的火焰在她的手臂上不断延伸,形成了一片烈火形成的巨大的羽翼,整个议事厅的温度骤然升高,大长老的残破身子也瞬间化为灰烬。 灵素瑶在虚空中踏步而行,让大厅里的众人突然想起了当日的龙祖云。 灵天乣已经走下了主位,和剩下两名长老站在一起,三人互相看着,脸上均出现无法置信的表情,灵天乣颤颤悠悠地道了一句,“天地之力,先天者。” 灵素瑶,不凤竹落在主位上,手一招,灵素潜整个人已经飞至她的脚边,跪坐在那。 凤竹的手指缓缓抬起灵素潜的下巴,笑着道,“你曾对我那般好,放心,我舍不得伤了你。” “灵门主,我来这只想送你一份机缘,我会收灵素潜为弟子,而且,”凤竹看向灵天乣,身子往前一倾,“而且,我会帮你们,杀了龙祖云。” “杀,杀了龙祖云?”灵天乣艰难地问道。 凤竹柳眉一挑,“他死了,以后就是你凌天门的天下了。我是灵素潜的师尊,自然会庇佑你们凌天门。” “龙祖云修为深不可测,他” 灵天乣还未说完,灵素瑶便淡淡地开口道,“他受伤了。” “我要这整个天下与他为敌,我要他如丧家之犬,我要他和那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凤竹的声音犹如魔鼓在他们的耳际敲响,“他,非死不可!” 灵天乣的双眸闪过一抹狠色,只要龙祖云在的一天,他凌天门都无法再现昨日辉耀。问道阁有先天者坐镇,如今他也有,为何不能拼一拼? 片刻,灵天乣躬身拱手道,“凌天门上下,愿听阁下差遣。” 灵天乣突然向前一步,“天行王爷也已然晋升为先天者,今日似乎还跟龙祖云起了冲突。”灵天乣顿了顿,眼中略有不解之色,“天行王爷似乎对龙祖云的娇妻情根深种。” 既是要斗,皇家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最好两败俱伤,尽皆殒命,没有先天者,这天下就是他灵天乣的天下。 灵素瑶抚摸灵素潜的手突然一顿,眼睛微眯,整个人已经消失在议事厅。 皇家别苑,傍水而筑,小桥流水,曲洞幽池,到处可见。 那亭台楼阁里,天行就坐在回廊处,身侧堆满了酒瓶子。 他的脸颊微红,目光微醺。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阡陌繁花,我只摘一朵。” 天行缓缓站起身来,摇摇晃晃, “相思好,无奈别离恼,相思苦,不见长风舞。花蕊儿,你当真对我一丝情意亦没有吗?” “怎会没有?”一个柔柔媚媚的女声悠悠传来。 天行浑身一震,缓缓地转过身去。 回廊尽头,一身淡青衫裙的花蕊儿站在那里,泫然欲泣,欲语还休。 “李大哥。” 这一声李大哥让天行善存的理智轰然倒塌。 “你怎的来了?”天行几乎不假思索地冲而来过去,拉起了“花蕊儿”的手。 “李大哥,救我。”“花蕊儿”张开双臂,抱住了天行的肩。 她温热的泪珠洒在他的脖颈处,让他整颗心泛着极致的疼,她的手从他的肩膀上往下,一直抚到他的尾椎骨,一阵阵的战栗让他整颗心都叫嚣着渴望。 天行突然狠狠地咬了一下唇,两手握住挂在他肩上的手臂,用力地将之推开。 “你,到底是谁?”天行咬牙切齿。 “只要你想,我就是她。”女子的双眸清波泛动,足以溺死这世间所有的男人。 “你,不是她!”天行的眼里泛着红丝。 女子突然贴了过来,在他的耳边呢喃,“只要龙祖云死了,站在这里的,就是她。” 抓住她手臂的手骤然垂下,女子趁机搂住了天行的腰,她的脸在天行的胸口处摩挲着, “李大哥,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对不对?” 天行低头望着胸前的女子,他痛苦地闭上双眸又睁开。 “不会”他的手缓缓地捧起女子的脸,“我不会放开你。” 女子嘤咛一声,突然踮起了脚,柔嫩的双唇印上了他的。 香甜的气息在他的唇角处逸散开来,女子的双唇贴着他的张张合合:“帮我,帮我杀了他,杀了他,我就是你的。” “李大哥。” 最后三个字,犹如一根根丝线,狠狠,精准,铺天盖地地将天行整颗心层层裹住。 “我要她” 脑海里这个念头犹如高山往下的滚石,速度越来越快,根本无法拦截阻止。 -- 第249页 天行猛地将女子箍紧,他的唇贪婪地游离在她的脸,她的脖颈,她的耳廓,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扯下了她腰间的系带。 半个月后的藿鹿山脉,白雪依旧皑皑。 某一处的山巅上,那陡峭的山壁上,竟建成了一座恢弘大气的楼阁。 楼阁里所有的间隔,摆设,家具,几乎都是由山壁本体的材料挖空建构而成。 站在阁楼上,脚底便是万丈深渊,一眼望去,云海浮沉,雪窖冰天,琼花玉树。 阁楼向外伸展的平台处,一个石造的小桶大小的炉子正燃着炭火。 花蕊儿就坐在炉火旁,淡青色的斗篷镶着灰色的绒毛边,灰色的绒毛簇拥在她的颈边,将她的整张脸承托得越发娇俏明丽。 她的旁边的石桌上,放着那盆七瓣紫澜花,如今的七瓣紫澜花,其间的紫色氤氲浓郁,花香四溢,连花瓣儿都似乎长大了些许。 花蕊儿看着七瓣紫澜花,脸上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后又微微蹙了眉头,手朝自己的心窝处摸了摸,一抹淡淡的痛色从她双眸里一闪而过。 她舒开眉头,望着远处的皑皑白雪,若非脚底下的深渊处那呼啸而过的风雪带给她一丝丝战栗的真实还有身旁这株摇曳的七瓣紫澜花,她都要怀疑这些日子以来,她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尊上说要带她到藿鹿山脉后的几天,他们在问道阁里生活存在的痕迹似乎一天天被消失了。 她不知道尊上是怎么办到的,老阁主,管家,涂凌和雪倪兽都消失了。尊上说玄老先生会照顾好他们。至于涂步和灵素馨,自然而然成为问道阁的门主和门主夫人。问道阁上下,仿若被抹除了记忆一般,不再有人提及他们。 她和尊上离开的第三天,以皇室和凌天门为首,召集了天下修炼者,向龙祖云下了“先杀令”。 她和尊上离开的第六天,尊上带她来到了藿鹿山脉的天问居,这是他往日修炼避世之地。 他来后就开始闭关,如今已经是第七天了。 皇室有了先天者天行,而凌天门又不知道从哪找来了另外一个恐怖的强者,据说也是先天者魔舞。 尊上受了伤,唯有恢复到巅峰状态才有一战之力。 花蕊儿看了看身旁的七瓣紫澜花。 她身上有庞大的灵力,全都聚集在她的心脏处。她的灵力无法为尊上疗伤所用,但她可以将之倾注在七瓣紫澜花上,只要将七瓣紫澜花炼制成丹,应该对尊上的伤势大有裨益。 为此,她用冰针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处,染红了的冰针带着她心口处最澎湃的精血灵气,融化浇灌在七瓣紫澜上。 只是这几日,她的四肢百骸隐隐有点酸痛,尤其是胸口处,偶尔阵痛还是让她有些许难受。 “蕊儿”,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花蕊儿双眸一亮,不假思索地抱起旁边的七瓣紫澜,朝旋转的石梯往下奔去。 “尊上。” 石室内偌大的空间,桌椅,墙壁,甚至那张显眼的床榻纱幔,都镀上了浓郁的暗金色。 一身黑衣的尊上盘腿坐在塌上,正笑着望着她进来的方向。 “您可好些了?”蕊儿飞奔了过去,将七瓣紫澜花搁在一边,握着他的手,感受他渐渐暖和的温度,心也稍放了些许。 “无碍”尊上笑着,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冷不冷?” 花蕊儿摇摇头,望向了七瓣紫澜花,炫耀般地皱皱鼻翼,“尊上,七瓣紫澜花我养得很好,应该可以炼制成丹。”她半蹲下身子,坐在塌边的阶梯上,握着他的手,满是希冀地道“对你的伤势,应该会有用处的。” 尊上的双眸移向了七瓣紫澜处,片刻,突然皱起了眉头,“血气的味道?” 那是香甜的血气,带着蓬勃的生机,可还有一丝微弱的腥气血力夹杂其中。 尊上蓦地将花蕊儿抱起放在床榻上,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里面有你鲜血的味道。” 花蕊儿唇角一弯,“尊上,你知道我自出生便体内自带灵气,蕴含在我的心口处。我只不过抽取了一点点”花蕊儿用手指比划了下,轻松地道,“就是一点点心脏处的精血浇灌紫澜花,完全不碍事。” 他的眸光却带着一丝凝重,缓缓地拉开了她胸襟上的衣裳。 花蕊儿的脸刷一下就红透了。 半掩着的衣裳,往下是那绵软的丰盈,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上,隐隐有数个微不可见的针孔,在那光滑无丝毫瑕疵的美玉上显得格外刺眼。 尊上的手指轻轻地触上了那几个针孔,眼底尽是压抑的心疼。 花蕊儿浑身一颤,整个身体几乎瞬间渗透着淡淡的粉色。 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在胸口处聚集,花蕊儿低头,吃惊地发现在她的肌肤下,竟有一丝手指长短的淡淡黑线在流转。 “这?”蕊儿抬头,一脸茫然。 尊上缓缓将她搂入怀中,“七瓣紫澜花被血魔之气侵扰,应该有人做了手脚。” “是我疏忽大意了。”尊上轻叹一声。 “是涂步,”花蕊儿仰头,“涂步曾经来找过我,说要替灵素馨向我道歉。除了他,再没有旁人来过我的紫澜苑。难怪,难怪。” 难怪当日的她总觉得涂步身上的气息有哪里不对,晦涩不明又带着一丝邪异。 -- 第250页 花蕊儿还在想着当日之事,突感脸颊微痒。 尊上的双唇覆上了她的脸颊,额头,他的手掌,突然义无反顾地顺着方才敞开的衣襟伸了进去,掌控了那一方柔软。 “我想要你,蕊儿。” 尊上的声音仿佛在她的胸口处炸开,顺着那若轻若重的动作,花蕊儿只感觉自己像一扁轻舟,在尊上的汪洋大海上随波逐流,起落浮沉。 半床云雨半床红,一夜未央一夜欢。 “尊上,您”云雨渐歇,花蕊儿才错愕地感到自己心口处的晦涩之感已然消失,而尊上的心口处,则多了那一丝淡淡的黑线。 “我,”花蕊儿咬紧了下唇。她似乎一直在给他制造麻烦,一直在给他增添危机,似乎自从遇见了她,他就不再是那个不染凡尘,翩然世外的尊上。 他却突然闷笑一声,“我可不是为你疗伤。” 尊上的眼神带着一丝笑意,眸色却越发幽深,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激情过后的沙哑“我想要你,很久了。” 桃源处,暮雨云横,鱼水相投。 次日,尊上带着她看了藿鹿山脉最美的朝云暮霞。 是夜,他们并肩而坐,花蕊儿的心里,却泛着淡淡,莫名的离别的悲哀。 层层叠叠的乌云笼罩了整片天空,黑压压的令人窒息,仿佛正等待着一股力量将这黑色的帷幕一把扯破。 整个山脉突然开始震动起来,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渐渐清晰。 尊上突然望向门口,轻轻跟她说了句,“不要怕。” 花蕊儿狠狠地摇了摇头,她知道他不会退缩,更不会逃避。他是尊上,他有他傲然于世的气魄和尊严。 尊上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几乎同时,花蕊儿整个身体被莫名的力量送着后退。 庞大的元力旋涡从房间里冲天而起。 青色的长虹,红色的匹链,还有暗金色的惊涛骇浪,几乎同时交错在藿鹿山脉的上空。 不断有山脉在崩塌,不断有巨石在翻滚,不断有地面在龟裂。 原来听起来雄壮有序的马蹄声几乎渐渐停歇,在自然的巨力面前,无数人的惨叫声几乎微不可闻。 那巨石筑成的屋顶已经被掀翻了,屋内的一切渐渐明朗。 花蕊儿一眼望向了尊上处,冲上去挡在了他的前面。 “我没事,你退后。”尊上的声音沉沉响起。 他的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屋外的石台上,天行倒下的身影清晰可见,黑雾散尽,曼妙的身影在花蕊儿的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尊上微微皱着眉,手指夹住那把匕首,将其抽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灵素瑶?”花蕊儿大吃一惊。 “你还护着他?啧啧啧”凤竹娇笑起来,“真是个蠢货。” 尊上闭着眼睛默然不语。 凤竹朝花蕊儿上上下下看了看,嗤笑道:“你莫不是以为他护的是你吧?” “真是可怜的蠢货,”凤竹吃吃笑了起来,“他护的是你这里的那道残魂。”凤竹的手指朝自己的胸口处指了指。 花蕊儿的心骤地一窒。 “他心爱的女人死了,那女人的残魂正好寄生在你的身体里,你以为,凭你那样平庸的出生,生来就能拥有令人艳羡的灵力?你以为,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医士,叱咤风云的龙尊上会对你另眼相看,甚至一往情深?”凤竹微微弯下身子,“你配吗?” 花蕊儿缓缓地转过头,她的眼里有无尽的茫然。 是啊,每次他望着她,双眸里总有隐忍的痛色和心疼,可他们之间,并未经过多少劫难坎坷。 是啊,每次他抱着她,双臂里总有压抑的力量和渴望,仿佛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跑丢一样。 是啊,当他听到她用冰针刺开胸口的精血,他的薄怒和不忍,他宁愿将那道魔气渡入他的体内,也不愿意将它慢慢抽取出来,是不是因为,她胸口处的那道残魂,会感到疼痛。 “尊上,她说的,是真的吗?”花蕊儿艰难的,一字一句地问。 “自然是真的?”凤竹接口道:“只待你的身体与她渐渐相融,只待你慢慢变成了她,你也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你就该消失了。” 花蕊儿仿若没有听到凤竹地话,只是又问了一句,“尊上,是这样吗?” “如果换成其他人,只要她的体内有这股力量,你也一样会喜欢,对吗?” 尊上咬紧了牙根,他缓缓地张开双眸,摇了摇头,“乖,不要胡思乱想。你就是你,不是旁人。” 凤竹似乎讶异于尊上的反应,可她并未多想,想让尊上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自戕的渴望占据了上风,她几乎不加思索便道,“你消失了,才是对他们的成全。” “你和她,本就是一体的。”尊上的声音缓缓传来,“你是她,她亦是你。” 尊上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花蕊儿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都击碎了。 凤竹皱了皱眉头,不明所以。龙祖云不该好好解释前因后果,为何会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不”花蕊儿猛摇头,“不一样,我拥有的是不属于我的力量,还有,”花蕊儿的双眸盈满泪水,“还有不属于我的感情。” “你是因为她才喜欢我的啊?”花蕊儿的泪珠犹如断线的珍珠。 尊上眼底的绝望,就像这藿鹿山脉没底儿的深渊一样万念俱灰,他全身轻颤,似乎在压抑着极大的苦痛和悲哀,他咬紧了牙根,“我说过,我要的,一直是你,也只是你。” -- 第251页 花蕊儿突然笑了,她缓缓地走到尊上的跟前,跪坐下来,认真地看着他,“我就是我,我喜欢你,尊上,很喜欢很喜欢。只要你能得偿所愿,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我说过,我可以把我的心给你。不,”花蕊儿摇摇头,“应该是我把这颗心,还给你。” “你要吗?”花蕊儿看着他。 仿佛要印证她的话一般,她胸口处,无尽的悲哀和伤心好像泛滥了开来,这是她体内另外一个她在悲泣吧。 难怪在她每次与尊上一起的时候,她都有种错觉,仿若他们并非初识,仿佛久远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彼此相依。 花蕊儿突然捡起那地上的匕首,她手上的光芒一闪,一道细如针线的光芒从匕身射了她的眉心。 “不要”尊上的额上青筋尽现,整个人坠入了极为挣扎的痛苦中。 她离他这么近,他是可以阻止的,可他没有,他没有! 花蕊儿笑了,“尊上,不需要激烈的夺舍,不需要慢慢的融合,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可以消失的。我喜欢你,不管我是谁,我都愿意为你付出所有。记得替我杀了灵素瑶,她太讨厌了,把我的美梦都戳破了。”最后那丝促狭的笑意,依旧停留在她浅浅的梨涡。 花蕊儿的身体软软倒在了尊上的怀里。 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从她的胸口处射出,拔地而起,化为一道流光,照亮了整个天地。 “龙祖云,你竟然要她死!”凤竹后知后觉地暴怒出声,“你,你,你利用我!” “你不知道,但凡为龙神献祭之人,都能获得一份福缘,蕊儿的福缘,就是你的灵虚凤体和玄水阴脉。” 尊上抱着花蕊儿的身体缓缓上升,他体内的气息节节攀升。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高亢的龙吟声响起,尊上的身体消失了,暗金色的龙绵延千里,盘旋在无尽的虚空。 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雷声轰鸣,如火如荼, 龙吟长啸,如痴如狂。 暗金色的巨龙,是万物的主宰,天地的主人。 某一处虚空中的玄武,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贺陛下,得偿所愿。” 玄武看着下方的阿巧,邬净,涂凌,涂微,还有那依旧昏迷的天行。 “这些老朋友,或许还有相见的时候。” 混沌黑暗中一道亮光射出,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彪悍声音,“龙祖云,你个渣男,本少爷羞于与你为伍!” 第128章 可怜的少爷 我可真他娘的太会玩了,少…… 高亢的龙吟忽然响彻云霄, 少爷盘腿悬浮在半空中,他的身后的虚空中,一只巨大的龙头虚影浮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狂傲又威严的双眸凝视着苍穹,阵阵龙息笼罩在少爷身上,他的周遭, 暗金色的漩涡缓缓流转,他的身体, 仿若晶莹剔透的琉璃, 光辉流转。 无比强横的威压从少爷身上散发出来, 他坐在那里, 仿佛张开双眸, 便能使乾坤变色,仿佛大道垂落, 掌控天地法则,令人只想要顶礼膜拜。 半晌,巨大的神龙虚影化为暗金色的流光,没入少爷的头顶。 与此同时,一道道玄奥的纹路在少爷的胸口处开始成形, 古朴的玄龟图腾一闪而没。 少爷张开双眸,朝天空嚎了一声,“龙祖云你这个渣男, 少爷我羞于与你为伍。” “我草。” 一声惨呼,一声闷哼相继响起。 少爷屁股着地, 重重地从十几米高的空中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道玄龟的图腾似乎也从他胸口处剥离,射向了远处的草丛。 “玄武你个龟孙子!”少爷摸了摸压根不疼的屁股, “少爷好不容易三世归元,魂力齐聚,想着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你丫的居然先下手为强,把少爷好不容易省下的奶都给薅没了。” 少爷狠狠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胸部,望天垂泪,“你个老王八,就不能悠着点,让少爷我好歹体会一把涨奶的销魂劲。” 少爷撩开衣裳看着自己光滑无暇的胸部,心里总算平衡了些,虽然三世归元获得的庞大力量让玄武那张老王八给吸了个干净,但好歹也把这老王八给送走了。 谁特么胸口纹只龟,磕碜不磕碜? 泡妞不能脱衣裳,那还叫泡?那只能叫打嘴炮。 只可惜,少爷扁着嘴,他如今不仅元力枯竭,连腿都有点发软。玄武那只老王八修炼那么久,重新凝聚肉/身所需要的能力极为庞大,估计这会出来,身体的状况也没比他好多少。 “朵儿。”少爷望向不远处的那块巨石上。 少爷痴了,花痴了。 氤氲的淡金色的光晕笼罩其上,那股气息,异常亲切庞大,光芒慢慢消散,俨然是朵儿睡在上面。 此时此刻少爷的眼睛贼亮贼亮,包裹住朵儿的那精纯至极的庞大气息,说到底,是他当年留下的一滴眼泪。 “娘的,老子当年这滴眼泪流得值,太值了,真是感人肺腑,感天动地,!”少爷抹着半点水渍没有的眼角,啧啧舔着唇,眼露凶光。 原因无他,祖龙打个喷嚏,口水沫儿都能化成雨,祖龙的眼泪,以少爷如今体内仅有的家底,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估计都不如他当年流下的这滴泪珠儿。 这滴泪珠儿,最次的功能估计就是聪耳明目,洗筋伐髓,延年不老,焕然一新的朵儿,脸上的易容膏自然也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 第252页 想想他进入黑暗空间时所感应到的一切,不管是那个蛮横做作的祖神时候的他,还是那个隐忍内敛的龙祖云时候的他,跟朵儿,可都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啊。 黑暗中的他眼不能看,口不能言,手不能摸,腿不能蹬,只有灵海处能感受到当时的他所有的心境。 馋死少爷,馋死少爷了! 若是做梦,梦里好歹还有画面可看,黑暗中的他,六识皆闭,在他曾经的本尊巫山云雨的时候,可怜的处男少爷,跟着气血翻涌,不知餍足,话说少爷枪出如龙,枪尖上下翻飞,抖出多少枪花,只可惜,连个演对手戏的都没有。 少爷憋屈,少爷憋屈啊! 少爷贪婪地看着沉睡中的花朵儿,双手搓了又搓,口水吞完又吞。 媳妇好漂亮,媳妇真的太漂亮了,此刻的她身着男式长袍,琼鼻樱唇,眉目之间有着读书人书卷的清气,如瀑的长发披散在那巨石的平台上,她整个人,仿佛是栽种在灵山妙地的琼枝玉树,尽得天地精华,泛着淡淡的却又袭人心魄的华彩。 少爷嫉妒,嫉妒死少爷了! 几世轮转,之前的他要么吃干抹净,要么抵死缠绵,到了他这会,一堆干柴连个火星子都看不到。 媳妇快醒了。 少爷心里头默念着,“三,二,一!” “朵~儿!”包含着充沛的情感,音调的起落承转的分寸都拿捏得无可挑剔的浑厚男声响起。 草堆里的老者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果然是圣心难测,他好歹跟了三世的祖龙陛下,同一个陛下,同一个躯体,不同的灵魂不同的歌啊。 少爷张开双臂,迈开双腿,奔向了幸福的方向。 朵儿张开双眸,眼中的茫然一闪而过,蓦地坐起了身子,就听到有人在远处鬼哭狼嚎着她的名字。 朵儿侧身望去,一个高大的身躯骤然出现在眼前,伴随着一双急不可耐的手臂朝她的肩膀搂了过来。 就在朵儿还没回过神来的诧异的瞬间,就在那双手臂顺利落在朵儿肩上的一刻。 朵儿突然下意识地抓住了袭来的双臂,双手并拢。 少爷大喜啊,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他被朵儿抓住的双手由肩膀移到了胸前,只需往前一探,啧啧啧,就是那“明月贴胸前,葡萄碧玉圆”。 少爷激动了,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朵儿,你终于醒了!”少爷又嚎了一声,以期转移朵儿的注意力,他的手义无反顾,一往无前地往前冲了上去,只是那张开的爪子,羞涩地蜷缩成了拳头。 少爷如愿以偿地,右拳触碰到了那心驰神往的大肉包子上。 好白,好软,好圆,好香,好疼! 一道金光在朵儿的胸口处一闪而没,少爷的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瞬间飞了出去。 少爷雄壮威武的身躯连连撞上了几块巨石。 砰砰数声巨响,少爷已经像八爪鱼一样趴在地面上,双手双脚抽搐了一下,简直是惨绝人寰的一幕。 少爷突然整个人弹地而起,指着天空大骂。 “我草你个神经变态祖龙神,我干你个恩将仇报龙祖云,我顶你们个狼心狗肺猪脑王八腿,死了都便宜你们了,我靠你爷爷的,太过分,太过分,少爷跟你们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少爷在那跳脚,骂得口沫横飞,热泪盈眶。 草丛里的老者充满同情地看了一眼少爷,缩了缩腿,头趴得更低了。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后悔让他予取予求,三世归元所带来的庞大力量都被他一下子抽了个干净,如今以陛下这点可怜的实力,如何能与前世的自己抗衡。 陛下太可怜了,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墨非龙,你这是怎么了?”朵儿一脸不解惊诧地看着状似癫狂的少爷,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处。 墨非龙在碰到她的那一刻就被一股庞大的力量震飞了出去。 自己身上,什么时候有如此磅礴的元力。 朵儿运起气来,这一惊非同小可。 自己莫名其妙被摄入一个空间,陷入了沉睡,睡醒之后,如今刚刚突破地元阶的她,竟然隐隐向地元高阶进发,而且胸口处那股力量,似乎还未曾被她的身体所吸收,只是萦绕在她的心口处,犹如她心房之外的金城汤池,将她的心脉保护得牢不可破,稳如泰山。 可怜的少爷,身上的衣裳被震得破破碎碎,他干脆把上身的衣服剥光了,走到了朵儿的跟前。 极其伟岸魁梧的少爷,一脱了衣服,整个身体给人以极具威胁和压迫感。,每一寸肌肉筋骨都蕴含着爆发式的力量,好像随时都能爆炸一样。 少爷眸光复杂地盯着朵儿的胸口看,即便方才拳头只有瞬间的相触,那种让人心旌神摇的感觉依旧盘旋在少爷的脑海里。 “粉着兰胸雪压梅”,少爷脑海里读过的话本里关于描写女子酥/胸的诗句那是一句跟着一句往外蹦。 如此有弹性,如此丰盈,如此酥软的大白包子,他爷爷的!我居然不能碰! “墨非龙,你可是被我伤着了?你没事吧?”朵儿睁大了无辜的眼睛,有些心疼地问道。也不知怎的,睡了一觉起来,她对墨非龙的感觉亲昵了不少,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似乎还觉得有点不忍心。 方才他直射而去,将那几块看起来就异常坚固的石头撞了个粉碎,最后还跌了个狗吃屎的模样,他们一起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他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 第253页 朵儿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少爷心里头的委屈,犹如东海的惊涛骇浪,连绵汹涌,怒吼不绝。 他感慨的那滴泪方才在他心里有多值多美好,现在就有多烂多恶心! 龙祖云,假若你没死活到老子身上,老子自己嗑药上吊跳海抹脖子再加上个五大莽荒古兽分尸都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什么本尊的泪落在你的心上,会化作最坚固的城池堡垒,将你的心护佑其中,即便是本尊自己,除非修为达至仙元之巅,否则也无法触你分毫。 “你的心,以后我来守护!” “我伤你至此,以后但凡你有一点不愿,仙元之下,我都无法再靠近你分毫。” 我草你个龙祖云,要守护也是本少爷的事,卑鄙无耻下流,人渣中的残渣。 你他娘的还是不是男人,你流个屁马尿?娘希匹的,你自己吃干抹净,到了我这,比别人更苛刻,非要给我下一道禁制,不仅不让我吃,还不让我摸。 除非仙元之境,圣阶之尊也无法毁灭朵儿,这的的确确是好事。可那滴泪所蕴含的力量对少爷的气息无比熟悉,只要少爷的修为还未达标,只要他的气息靠近朵儿,只要朵儿对他的靠近有一丁点的羞涩,讶异,不满,抗拒,他就会向方才那样,再来一次狗吃屎。 我可真他娘的太会玩了,少爷气极反笑。 少爷将自己的前任咒骂了个遍,一脸幽怨地看着朵儿。 “是我身上的力量把你打飞了?”朵儿舔了舔唇,问道。 少爷点头如小鸡啄米,那个泫然欲泣,“以后但凡你有一丝不愿羞涩,我都无法靠近你。” “别人亦是如此?”朵儿睁大了双眸,若是这样,那她以后岂不是比纪大将军更加可怕,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人间凶器。 少爷一听这话,默默给自己点了蜡顺便朝空中竖了个中指,“那股力量只是护住你的心脉不受他人所伤,寻常攻击,还需要你自己应对。”少爷咳了咳,苦着脸道,“对你来说,我比较特别。你不愿,我是不能接近你的。” 朵儿的脸上明显写着我不信三个字,“为何?墨非龙,你干了什么缺德的事让我身上这股神秘的力量非要针对你?” 少爷想死的心都有了,咬着唇摇摇头,“朵儿,我如此高大威猛,帅气逼人,善良勇敢,用情专一,简直就是德艺双馨的青年才俊,缺德两个字,跟我一根头发丝的关系都没有。” “我不信,墨非龙,我们再试一次?”朵儿一脸促狭,跃跃欲试。 第129章 骚包的少爷 小爷待会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试试?”自家媳妇期待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小光芒, 少爷吞了吞口水,“试试就试试。” 朵儿缓缓走了过来,扬起了脸看着少爷。 少爷又呆住了, 眼珠子黏在了自家媳妇身上。 如今的朵儿,褪去那层暗黄的易容膏,修为又上了一阶, 整个人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 简直让少爷挪不开眼睛。 朵儿握住了少爷的手, 将他的手牵到她的身后, 缓缓地贴上了她后背腰部的位置。 她微垂着头, 双颊泛红,双手悄悄地攀上了少爷的肩膀。 “真是个傻子”, 朵儿瞄了一眼在发愣的少爷,心里头啐了一声,“这个呆子,方才我刚刚醒来,还没反应过来你就挥着双臂冲上来, 我还以为是有人想要攻击我,这才将你震了出去。如今,我把你的手放在我的腰间, 不也什么事情都没有吗,只要我愿意, 那股力量就不会乱动,傻瓜,我是愿意的呀。” 朵儿勾唇笑了笑, 仿佛醒来之后,她对少爷,多了一丝别样的情愫,看不得他郁闷,舍不得他难过,甚至还有点想好好纵容他一番的心思。她似乎,也不怎么抗拒与他有一些更亲昵一点的靠近。 朵儿不知道,此时的少爷还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 少爷被那双柔软地不像话的手牵着,那双手还将他的大手掌压在了腰间的位置。少爷的灵魂仿佛冒着粉红色的泡泡,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并没有被弹开了出去。 实际上,少爷现在正咬牙切齿地想着:既然一会要被震飞,老子也不能吃亏,好歹要捞回点好处再飞走。 少爷低头看了看朵儿胸前,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叫前凸后翘,前凸他方才好歹感受了下,虽说触及则分,但就是那一刻胸前的轻轻颤动,也让少爷回味无穷。这后翘嘛,少爷吸了吸鼻子,好歹把鼻腔里的那股带着血腥味的热流给止住了。 既然媳妇说试试,那就甭客气了。 “媳妇,那我就不客气了。”少爷说着,没有看到朵儿脸上的愕然。 他的大手,已经屈指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朵儿的屁股抓了下去。 “墨非龙,谁是你媳妇?”本来已经把头靠近少爷胸口,准备贴上去的朵儿停了下来。 朵儿脸上一僵,突然感觉一股带着灼灼热气的力量朝她的臀部覆盖了上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有力的指节在她两瓣屁股上抓了一下。 “墨非龙,你干什么?!”朵儿尖叫一声,本来攀上肩膀的手猛地将少爷推了出去。 少爷这次倒飞出去的速度更快,已经不是断线的风筝,直接化为一道流光,超远方直射而去。 天空中飘来少爷情感激昂的呐喊,“小爷我就是要抱,就是要摸,就是要亲,你能奈我何,小爷待会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 第254页 少爷的身影从玄武的头上飞过,玄武实在不忍陛下太难看,顺手抓了少爷的脚一把,好歹给他缓了下速度。 眼看就要撞上远处一棵苍天巨木,这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原本还是八爪鱼状态的少爷竟然还能反应过来,在空中收腹挺胸,双腿并拢,以一个眺望远方的骚气姿势撞上了树干。 入木三分。 玄武抚了抚额头,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震动,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跑出来想要更好地辅佐陛下,安安静静呆在陛下雄壮宽广的胸部它不香吗? 失策,太失策了。 另一个方向的巨石后,擎天猿那小小的没断奶的身子正藏在那,圆溜溜的眼珠子望着少爷飞去的方向,热泪盈眶,两个袖珍的小拳头举在胸口处,激动得鼻涕泡都在一鼓一收。 果然是吾祖神龙陛下,太帅气,太碉堡,太感人了! 神猪大人说了,陛下因为时空乱流,修为被大大削弱。 陛下可是弹指间能毁灭一界的大能力者啊,如今陛下与普通的修炼者无差,可陛下完全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勇敢地与过去的自己叫板,听听陛下把过去的自己骂得那一个叫狠哪,太碉堡了,陛下向我辈完美的展现了什么叫武无止境,什么叫修炼一途,当千锤百炼,夺天地造化,掌生死轮回。 还有陛下对爱情的态度,简直就是不畏艰难,砥砺前行。也不知道是那个王八羔子给夫人的身体下了禁制,以陛下如今的修为,难以冲破那层禁制。 人生最痛苦的事之一,莫过于求而不得。可即便一次次被震飞,一次次被打击,陛下从未停止探索夫人身体的脚步!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即使遍体鳞伤,老子想要碰自己的女人,谁也阻挡不了! 太他娘的帅气了! 擎天猿看着远处树干上少爷印下的痕迹,眼露坚定之色。这树干拓下了陛下威猛高大的身姿,日后必将成为十莽山的圣地,必须让十莽山的兽子兽孙们来顶礼膜拜陛下的勇武彪悍。 “真的是,”朵儿看着迈开大步,又是神采飞扬的少爷,又好气又好笑。她开始怀疑墨非龙压根就不是家里遭了难跑出来,指不定是他爹娘被他气得够呛,实在受不了把他赶出了家门。 要是自己生了像他这样的娃,打又打不疼他,骂又骂不赢他,肉麻还肉麻不过他,最好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自己生的娃为何一定要像他,朵儿的脸一热,抿抿唇。 抛开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朵儿看着一名老者徐徐跟在少爷的身后。 一名老者在这十莽山深处,着实有些诡异。 圣阶的擎天猿,莫不是?朵儿心底一惊,可定眼看去,老者身上无半丝元力波动,颤颤悠悠的模样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擎天猿可是绝世大凶兽,据说身如小山,浑身纠起的肌肉不亚于被墨非龙撞飞的巨石,都说圣阶元兽能化形,这化了形的元兽,应该跟本体不会差别如此之大吧。 “老人家,您是?”朵儿问道。 少爷瞥了玄武一眼,很是嫌弃地道:“朵儿,你叫他老玄就可以了,那是我的家仆,当初在十莽山跟我舅舅二人失散了,料想他已经被元兽吞了,估计这一身糙皮老肉,元兽也嫌弃,居然还能让少爷碰到。” “墨非龙,你再胡说八道。”朵儿毫不客气地朝墨非龙的腰间一拧,很是歉疚地对玄武道:“玄老先生莫怪他,他就是这样口无遮拦,其实能再跟您相见,他心里极为高兴的。” “哎,老仆不敢。”玄武躬身,吓得朵儿又去扶。 玄武很是慈祥了笑了笑,“我家少爷就是这脾性,老仆晓得。老仆见过朵儿姑娘,多谢姑娘对我家少爷的照顾。” “那个小娃儿,你过来。”玄武朝远方招招手。 擎天猿浑身一震。陛下不鸟他,但陛下身边的大人发话了,那可是四大神兽之一,资格最老,最为博学,最为高深莫测的玄武大人哪。 擎天猿两只小手丫紧张地握在一起,颤颤悠悠地挪了挪小胖腿,走了出来。 朵儿目瞪口呆,这难道不是十莽山的最中心吗?擎天猿的地盘怎的谁都可以进来。 可看着眼前这白胖白胖的小娃儿,朵儿的心瞬间就被萌化了。 多么可爱的娃儿,你瞧他吓成那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误闯进来的修炼者留下的孩儿,以擎天猿的性格,应该也不至于对凡人的小孩动手。这么一想,倒也不算突兀。 朵儿蹲下了身子,很温柔地朝擎天猿伸出了手,“小家伙,别怕,到我这儿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可擎天猿哪敢过去。夫人看不出他的本体,陛下和玄武大人可是门儿清。 擎天猿此时此刻最纠结的是他应该如何拜见陛下。 那可是吾祖神龙,就连印师禁都未曾得见天颜的陛下啊!整个万兽谷,神龙祖印就是陛下的化身,是万兽至高权利的宝印,如今,活生生的陛下就在他的面前,他恨不得能够五体投地,磕个百八十次头,可惜,他不能。 陛下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他该如何称呼陛下? 既要表达他对陛下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又能体现他对陛下日积月累的孺慕之情。 擎天猿终于做了一个他这辈子最英明正确的决定,说了一个对他毕生影响深远的一个字,以至于在以后悠长的岁月中,每次见到他,万兽谷众兽都用无比嫉妒羡慕恨的眼神望着他,连印也不例外,甚至于以后但凡有元兽晋升圣阶,都想方设法希望跟擎天猿一样变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 第255页 擎天猿那两条小胖腿突然噗通一下跪下了,他扬起胖嘟嘟的笑脸,鼻涕泡一抽一抽,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清脆又可爱的奶音传来了一声, “爹!” 第130章 少爷出山 少爷耷拉着脑袋,一脸生无可…… 玄武一愣, 慈祥地笑了笑,心里叹了一句,你这小猴子倒是机灵。 少爷看着跪在他前面的奶娃娃, 难得没有跳脚地安静了片刻。 他天生天养,身份尊贵,但唯独缺失的便是人世间最为寻常不过的情感。他付出了这世间最为昂贵的代价, 从那高高在上的神坛上走下来,为的就是体味那七窍玲珑之心所带来的七情六欲。如今他有了自己的爹娘, 有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有了同甘共苦的挚友, 唯独缺失的, 便是为人父的喜悦。 这一声爹, 听起来还真是销魂。 “爹?”朵儿呆了呆,想到玄老是在十莽山跟少爷失散, 莫不是这个孩子也是墨非龙带出来的? “墨非龙,你成亲了?你还有儿子?”朵儿有些呆愣,百味杂陈地问道。 “啥?”少爷蓦地回神,聪明绝顶的他一扫到朵儿的神色就知晓她定然是误会了。少爷此刻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百感交集,眼睛一睁, 便朝擎天猿瞪了过去。 擎天猿长这么大,今日怕是他心思最为活络的一次。 他没有片刻的停顿,微微侧身转向朵儿的方向, 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娘!” “你, 你” “我,我”朵儿比少爷更加紧张。她本就是心思细腻善良的女子,此刻被一个奶娃娃喊了一声娘, 激发了她所有的母爱和女性的柔软。 “小猴子没有爹娘,大人和夫人长得好好看,小猴子好想有这样的爹娘。” 擎天猿这句话,日后成了万兽谷幼兽们记事起就会背的一句话。万兽谷几大元兽后来听到这番话,不约而同给了他一个中指,焚灵鸡的爪子几乎抓到了他身上。 小猴子,他娘的,他是对小猴子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这样的词都说得出口,脸皮得有多厚? 不都说擎天猿长这么大,一直在十莽山修炼,跟别人交流的唯一方式就是肉/搏,干架。他奶奶的,是谁传的谣言说这货性格内向接近自闭,偏执接近神经,半天闷不出个屁来? 这家伙,简直就是马屁精,还是圣阶层次的马屁精! 少爷这么一听,瞬间觉得擎天猿顺眼了不少,看在他这么识相的份上,这声“爹”就允他多叫几次。 他少爷心里头美啊,要是跟朵儿生个奶娃娃,肯定比眼前这小胖仔更粉雕玉琢,更招人喜欢。 一时间少爷简直眉飞色舞,心猿意马,恨不得现在就将朵儿就地正法,明个儿就多个喊着他们爹娘的奶娃娃,他必定会将他和朵儿的孩子宠上天去,对,上天入海,弄月摘星,只要她想要的,他这个当爹的一定满足! 只是想到如今他一靠近朵儿就有可能被震飞,少爷在心里又把自己给凌迟了百八十遍。 听了擎天猿的话,朵儿的心简直软得一塌糊涂。 瞥了少爷一眼,朵儿像护雏的母鸡,不满地道,“你瞪他干什么?人家叫你爹,那是你占了便宜,你还吓唬他!” 少爷讨好地笑了笑,“媳妇,别生气,你要是愿意当他娘,顶多我吃点亏,让他多叫几声爹。” 朵儿瞬间无语,敢情人家叫你爹还是占了你便宜。 可朵儿不知,这声“爹”,擎天猿真的是占了大便宜,还是天大的便宜。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眼看朵儿要蹲下身去抱住擎天猿,玄武适时地把擎天猿拉到了他身边,和蔼地笑着道:“这娃儿怕生,老朽跟他相处了些时日,由老朽来照顾他便好。” 看着擎天猿拉着玄武的衣衫不撒手,朵儿朝他笑了笑,眨了眨眼,“莫怕,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的。” “墨非龙,如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料想爹娘他们不定已经到了京城,我们还是事不宜迟,快些出发吧。”想到京城的波诡云谲,朵儿的双眸也浮现了几分担忧。 少爷伸了伸懒腰,“我们先出了十莽山再说”。 “莫要担心,曼珠和我舅舅都跟着,如今你爹也有了自保之力,只要不是几大圣阶联手,他们安全无虞。”少爷宽慰着朵儿道。 “那我们走吧。”朵儿看了看擎天猿,又看了看少爷。 少爷一脸不明所以。 “你抱着小猴子呀。”朵儿嗔道,“玄老先生一把年纪,你好意思?” 朵儿的话一出口,对面三个人全部呆了呆。 玄武忍着笑,擎天猿半哭笑,还有少爷一脸似笑非笑。 “抱着他啊~”少爷拉长了音,双手交叉在胸前。 看着少爷那懒懒散散的模样,朵儿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抱,我来抱。” 她的手刚伸出去,就看到眼前一花,少爷的手已经伸到了擎天猿小小的肩膀上,跟抓小鸡一样直接提溜起了他的脖子。 “你轻点,你别弄疼他。”朵儿急道。 “我,我一点也不疼。”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擎天猿如今跟挺尸一样挂在少爷的臂弯里,他低着头,双手祈祷一样放在胸前,眼睛里噙满泪水,一动也不敢动。 “还说不疼,你看孩子都哭了。”朵儿跺了跺脚,就差把擎天猿从少爷的手臂里扒拉下来。 -- 第256页 “娘,我不疼,我太开心。”擎天猿大颗大颗的泪珠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天可怜见,对兽族来说,能够亲眼见到陛下一面,已经至高无上的荣耀。 被陛下这样抱在怀里?古往今来,他擎天猿怕是第一个吧,他这是走的什么运道啊! 父神,祖龙陛下! 化形的时候他还十分不满自己高大威猛的身躯变成如今白胖白胖的模样,咒骂,撞墙,跳脚了无数次!未曾想,正是这副身子,才有了他人生中如此光辉的一刻,即便他的“小唧唧”再也长不大,他也值了! 从今儿起,非到万不得已,他就不打算再变身了。他的屁股,就坐在陛下的手臂上。得亏他修炼了去垢净身的小法门,这屁股无论如何是不能用水清洗了,要留着陛下的味道好跟老伙计们吹嘘吹嘘。 也不知道那群疯子知道了会不会抢着要来闻他的屁股,擎天猿打了一个寒颤,他得找个时间打副护甲好好地把自己的屁股给裱起来。 玄武实在不忍看下去,挽着擎天猿的手臂将他提下来,笑着道,“少爷,步行实在累得慌,不若找些元兽来代步?” 少爷点点头。 一声淸啸声响起,朵儿诧异地望着玄武,果真那样的家族出来的绝无庸人,眨眼的功夫,他们前面已经多了三匹野象马。 野象马比牛角马更加稀有,体型比牛角马大了一倍有余,象鼻粗壮,马背宽敞,行动迅捷。 “少爷,我和小猴子先行一步。”玄武已经抱着擎天猿上了马,骑行而去。 “朵儿,要不我们也同乘一马?”少爷凑近了些。 “为何要同乘一马?”朵儿瞥了他一眼,“一人一匹,再者说了,你不怕又飞出去?”朵儿朝其中一匹马走去。 少爷扁扁嘴,轻哼了一声。 朵儿正想牵住马,眨眼的功夫,其中一匹马撒腿就跑。 “墨,非,龙。”朵儿转过头来,一字一顿。 少爷无辜地摊摊手,“朵儿,这可不能怪我,人有三急,马也有。”少爷眨眨眼,“要不我们再等等,等它拉完了兴许就回来。” 朵儿用力跺了跺脚,哼声道,“上马,你先上去。” 少爷一脸不情愿地上了马。 原想着她前他后,自己好歹还能蹭蹭头发丝,摸摸小手还能顺便给自家媳妇量量腰围。 两人一前一后,马背宽敞,朵儿真的离了他一个拳头的距离。 少爷耷拉着脑袋,一脸生无可恋。 十莽山这个破地方,小爷以后都不来了。 十莽山的风阵阵吹来,苍天巨木,怪石嶙峋,仿佛被赋予了厚重的生命气息。 渐渐地,少爷突然感觉仿佛有两条柔柔的绸缎,系上了自己的腰。 少爷难以置信地低头。 白嫩纤细的手指,正轻轻地贴放在他的肚脐处。 少爷猛地收腹挺胸,朵儿的手,透着衣裳都能感受到少爷腹间肌肉的热量和坚硬。 “呆子。”朵儿抿嘴一笑,却缓缓的把自己的头靠在了少爷宽厚的背上。 少爷浑身一震,一股充盈的温柔和爱意瞬间溢满整个胸腔。 十莽山这个好地方,小爷以后要在此重温几百遍马背美人靠的销魂。 擎天猿不知道,他的地盘,差点变成万兽厌弃之地,又在顷刻间变成了万兽之圣山。 许久,嗔怒清脆的女声传来, “墨非龙,怎么老半天来还在这里打转?” “墨非龙,你还要磨蹭多久?” “墨非龙,你给我下马,就这速度,我还不如用我的两条腿。” 磕磕绊绊,打打闹闹,总算到了白峰村。 他们策马而过,此时的白峰村已经物是人非,因为魔物的原因,大多数人已经迁徙了。 看到自小长大的地方如今变成这般模样,朵儿一时心里也有些低落。 再往前就是柳沙镇了。 朵儿没有想到玄老先生的脚程如此之快,等他们到达柳沙镇的时候,玄老已经在最好的酒楼包了雅间。 他们骑来的野象马颇为惹眼,再加上他们两人着实太过出色,一时间竟惹得周围的人频频注目。 擎天猿乖巧的坐在凳子上,一见到少爷和朵儿进来,立马屁股一撅,跳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端了一杯茶,递到了朵儿的身前,“夫人,喝茶。” “乖”朵儿摸了摸他光秃秃的脑袋。 擎天猿乖巧地笑了笑,玄武大人说了,陛下是个妻管严,所以一切要以夫人为中心,一切以夫人为前提,一切以夫人马首是瞻。 看看陛下赞许的目光,“稳了稳了!”玄武大人不愧是能预测天机的逆天神兽。 他们这边吃喝着,隔壁却传来了大大咧咧的声音。 “你们可知道,这一次的兵谏大典,不得了了!” “如何不得了?” “五祖的后人出现了你们可知道?” “五祖的后人,五祖一脉不是没落了吗?那花儒说不能提肩不能挑,还有谁能继承五祖的荣耀?” 回答那人轻哼一声,“你们可知道在西北打败库娄族的少将军是谁?” “是谁?”一声声好奇的声音。 “吴痕,吴将军,哦,不”那人得意洋洋,“现在应该叫花无痕,花将军!” 第131章 不举的狄晋 太完美,自己实在是太完美…… -- 第257页 “花无痕”三个字一出口, 朵儿浑身一颤,杏目圆瞪,手中的茶溢了出来也浑然不觉。 五祖血脉, 花无痕! 哥哥,是哥哥啊!朵儿的眼眶瞬间蓄满泪水。 她还是懵懂无知的孩童时,他们一家遭人追杀, 是哥哥背着她躲过了无数明刀暗箭。 哥哥会将她藏在小小的山洞里,双手捧着她圆圆的脸蛋说, “朵儿不怕, 哥哥一会就来接你。” 哥哥离家的时候, 双手握着她小小的肩膀, 摸了摸她的头, “花五一脉,没有孬种。朵儿, 好好照顾自己,等哥哥回来,谁也妄想欺负你!” 哥哥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可他的背影却牢牢地刻画在她的脑海里。 一剑,一人, 一壶酒, 一走,一留, 报恩仇。 凌云志,冲霄汉, 挽狂澜,转乾坤, 弯弓射月月早落, 踏雪无痕花满天。 花五一脉, 有我无痕一人, 足矣! “哥,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吗?” 朵儿转向少爷,微微翘起下巴,右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莹白如玉的脸上光彩夺目,星眸蓄满的泪水犹如透明的水晶,“墨非龙,我哥回来了!” 此刻的朵儿,哪还有平时与她年龄不符的从容不迫,淡然沉稳。此时的她,就像一个娇憨的女孩突然有了靠山,傲娇地向别人炫耀示威。 少爷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天下大舅一般黑。 他的大舅子,咋跟他爹的大舅子兰软软一样爱抢戏。这人影都还没见着,就惹得自家媳妇眼泪汪汪,回头要是见着了,媳妇是不是天天围着他转,“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 嫉妒,非常嫉妒! 少爷阴恻恻地想着,等他送信让兰软软,赶紧帮朵儿他哥物色一个大美人,最好直接送上床,等他和朵儿回到了京城,估计她嫂子肚子也大了,到那时,她哥哪还有闲工夫找朵儿玩。 隔壁的声音渐渐安静了,那几个人酒足饭饱先行离开。 朵儿心痒难耐,恨不得能听到更多关于她哥的消息。 正想开门出去探探风声,就看见玄老带着这酒楼的掌柜进来了。 玄老笑容可掬,朝掌柜的点点头,道:“因为魔物肆虐,我家两位少爷花了月余的时间在十莽山寻找老朽跟小少爷,十莽山与世隔绝,很多消息都断了来源。我家少爷要赶往京城,想着了解近些日子发生的大事,有劳掌柜了。”玄老顿了顿,“方才听闻咱们风澜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大将军,花无痕?” 朵儿一脸感激地看着玄武,果然是隐世大家族的家仆,自己原本还打算出去打探消息,没想到玄老竟安排得如此妥当。 “花将军!”掌柜精神一震,颇有兴致,“说起这花将军,可真是了不得哪。都说五祖一脉难以为继,没想到横空杀出一个花将军,五祖嫡系一脉花儒的嫡子,如今可是整个风澜炙手可热的人物,连纪大将军都赞不绝口。” “哦?如何了得?”玄武笑了笑。 “花将军一举拿下了库娄族,生擒了库娄族长。”掌柜眉飞色舞,“幸得有花将军,识破了云海要跟库娄联手的阴谋。要是靠那花家的花文厚”掌柜轻哼了一声,“都不知道咱们西北要死多少将士。那云海筹备多年,养了大量的遮天鸟。” 掌柜看到朵儿身子一直,眼露惊色,觉得这小伙子颇有见地,自得地继续道,“云海想要靠遮天鸟压制我们的神箭队,岂料到,被花文厚排挤出军营的花将军,带着手下几十名将领,拦截了云海两大公主的车队,将其一举击溃,并拿到了云海控制遮天鸟的法门。”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掌柜的哈哈大笑,“到了咱们花将军这,可就是反着来了,美人难过英雄关。听说哪,”掌柜的压低了声音,“这两位公主对咱花将军,还真有点别样的意思。花将军少年英雄,英俊潇洒,修为极高,如此青年才俊,很难让人不心动呀。” 看到朵儿与有荣焉的模样,掌柜的谈兴大增,“我风澜又添一员大将,只可惜,”掌柜轻叹一声。 “只可惜什么?”朵儿追问。 “花家有了起色,李家却是不妙。”掌柜摇摇头道,言语中颇为遗憾。 “李家?”朵儿假装不太确定地问了句,“是鱼老太君的李家?” “正是,李家的七小姐嫁给了花儒。”掌柜的摇摇头,道,“鱼老太君冲击圣阶失败了。正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李家又跟回清宗和剑宗结了仇,连原来跟花家小姐有婚约的狄晋小王爷也去退了亲。”掌柜的叹了一声,“我以前在西北行过商,出过事,得亏李家军的大恩才大难不死。如今听了这些消息,心里委实难受,怕就怕狄小王爷的态度也代表着皇家的选择。” 掌柜突然身子一僵,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花朵儿和玄老,意识到自己不该妄议皇室之事,眼前的人也不知属于何种势力,只怪自己拿了人家的好处,说得兴起。 朵儿笑了笑,从袖口处拿出了当日李八爷交予她的李家令牌,“掌柜既然与李家军打过交道,自然认得这块令牌?你放心,这房间我已下了禁制,外人是听不到这里头的交谈。” 掌柜定眼一看,忙不迭躬身敬礼,“小的失敬了。”一颗心倒是放了下来。 -- 第258页 朵儿一拱手,“在下李八爷麾下,失礼了,前段时间追赶魔物,在十莽山耽搁了好些时日,还望掌柜的能不吝告知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 掌柜连忙回礼,连道不敢。 “所以狄小王爷如今跟李家退了亲?”退亲一事,本该是与花儒商谈,但说到底,狄王府忌惮的自然是李家,花儒在他们眼里,根本连交代都不需要。 掌柜的呵呵笑了起来,“退亲,这谁退的亲还真不好说,反正如今狄小王爷是声名在外了。”掌柜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何解?”朵儿问道。 “我听我京城的老朋友说当日整个京城可是热闹了好一阵,”掌柜的忍着笑道:“狄小王爷还没到李家的大门,那李家如今最小辈的六位少爷小姐就扛刀扛枪冲了出来,冲着狄家来的人就是一顿狠揍,据说当天京城里五成的跌打医士都去了狄家。” 掌柜的越说越忍不住笑,“那六位少爷小姐边打还边骂”想到房间被下了禁制,说的话不会被听到,掌柜的也不再矜持,破口就骂,“狄晋你个阉货,元气不足,肾虚阳脱,上次给你把脉的大夫是怎么说的?精寒,精无力,精顽缩,精易泄,阳瘦弱,你他娘的不光鸡鸡小,还举不起来。你倒是想糟蹋人家闺女,你有能力糟蹋吗?” “你个香蕉巴辣,你还敢说退亲,我家小八金枝玉叶,花容月貌,才情出众,温柔贤惠,想娶她的男子从这里排到古桥门,你他娘的想插队,你会插吗?你有能耐插吗?你个阉货不举。” 朵儿听得瞠目结舌。 房间很大,朵儿他们就在门口处小厅堂,少爷坐在里头的茶桌边。 掌柜开始骂的时候少爷就开始一字一句地对比,本少爷元气大盛,肾阳十足,精旺,精有力,精顽强,精不泄,阳壮健,鸡鸡大,一举起来能擎天,太完美,自己实在是太完美了。 掌柜的轻咳一声,“这段话几乎全京城的人都会背,我那老友当天就是这般跟我说的。那小七小姐还加了一句,娘的,狄晋,你敢说你不是,你脱光了衣服本小姐帮你瞧一瞧,是虫子是老鹰你有种掏出来溜溜!可怜的狄小王爷,如今京城的人都称呼他为狄不举。” “太彪悍,太彪悍了。”掌柜的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汗,“据说这狄晋小王爷当场就气吐血了。京城里的人都说这小王爷也没有红颜知己,院里也没有侍妾通房,更是洁身自好从不踏足青楼。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是皇亲国戚,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连个女人都没碰过。”掌柜的努努嘴,“指不定李家说的,还真不假。” 朵儿噗嗤一笑,还真为狄晋鞠了一把同情的泪,他为了花珍绮,自然要洁身自好。没想到他的规规矩矩,恪守礼节,最后倒成为流言蜚语最好的佐证。 该! 少爷幽怨的小眼神哪,他好像比狄晋还虚长几岁,可怜的他,什么时候才能做一回真正的男人哪,肾气太足,阳气太旺,真是的,看看狄晋,就没有他这种不舒不快的烦恼。 掌柜的脸色逐渐严肃了些,“这一次的兵谏大典,已经不简单了。” “哦?”朵儿挑眉。 “明兰明欣两位公主如今在我朝手上,这一次,云海也会遣人前来商议,还不都是普通的朝堂中人。”掌柜的面色微沉 ,道:“除了剑宗,据说还有太子,云海最为神秘的水木灵族,我听京城的人说,如今京城严阵以待,云海来的,很可能不止一位圣阶。” “这哪里还是兵谏大典,已经是论道天下了!”掌柜又紧张又期待地道,“因为万兽谷,亦有使者前来!” 第132章 朵儿发飙 “道歉?你出来让我看看,你…… “兽族来使?”朵儿诧异地问道, “十年一度的兽潮在今年也消无声息,这兽族究竟意欲何为?” 那掌柜道,“我这来来往往的客人多, 修炼者也不在少数,都说十莽山的存在突破了,兽族的实力已经足以和人族正面叫板, 如今魔物肆虐,且我们跟云海之间本来就不对付, 兽族愿意派遣来使, 对我们和云海来说都是大大的好事。” “那倒是不假”朵儿点头道, “云海, 魔物, 若加上一个兽族,风澜难堪重负。” “可不是?”掌柜的笑着道, “知晓兽族来使,云海增派了六名艳阳使。” “艳阳使?”朵儿有些不明所以。 掌柜的压低声音,“我有个刚从云海行商回来的老友说了,这艳阳使,是皇后专门为皇室供奉的顶级修炼者提供的女子, 每一位都是精挑细选,天赋绝佳,据说修为至少都是人元中阶以上, 甚至其中还有一位是地元初阶的女子,这样的天赋, 已经没比花家的花珍绮差多少。这些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为擅长的, ”掌柜的嘿嘿一笑,“却是闺中秘术。” “论兵力,云海本就较我风澜弱上几分,可这位皇后当真了得,能够笼络那么多顶尖的修炼者为云海皇室卖命,这些艳阳使功不可没。”掌柜的摇摇头,露出一个你是男人你该懂的表情,“你想想,天香国色的女子已是万里挑一,修炼有成的天香国色的女子任你为所欲为,甚至还修习了专门能够配合取悦男子的闺房之术,这,”掌柜的啧啧啧,连连摆手,“不敢想,不敢想哪。” 朵儿浑身不自在,她也知晓云海的皇后除了靠山强大,手段也十分了得,掌柜说的这些密辛,她哪里知道。能修习到人元阶的女子,天赋怕与她相比也不遑多让,而且大多都师出名门,千金之躯,怎会想到这样的女子竟然甘愿沦为侍奉男人的笼中鸟。 -- 第259页 天香国色,闺房秘术,朵儿下意识就朝少爷往了过去。 料想中能看到少爷心驰神往的表情并没有出现,相反,此刻少爷愁眉苦脸,郁郁寡欢,末了,还给她投来一个幽怨的眼神。 取悦男子那么容易吗?怎生少爷我要取悦一个女子这般难呢? 小爷我也算是男子中的天香国色,少爷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把,往自己的身下看了看,更是天赋异禀,别说万里挑一,全天下也挑不出另外一个能比小爷我更出色的。 至于闺中秘术,少爷直了直腰杆,我阅遍天下春宫图,玄武找来的可都是孤本古籍,一招一式,都是床上不传之术,可特么小爷这般呕心沥血地刻苦揣摩,多少个漆黑的夜晚挑灯夜读,读至不解时甚至还左右手互搏,练就一身色胆床艺,到如今,连个让小爷酣战淋漓的机会都没有。 任朵儿再冰雪聪明,也跟不上少爷这曲折的脑回路。少爷非但没有为所谓的艳阳使心驰神往,而是被她们勾起了一腔伤心事。 朵儿满意地回过头,语气轻松地问道:“只是这艳阳使和兽族来使又有何干系?” 掌柜的眨眨眼,掩嘴笑了笑,“小兄弟定是还未娶妻吧。”看着朵儿一脸尴尬的表情,掌柜的提点道:“小兄弟,你忘了,兽族来使,不可能遣来几只元兽与人族高手济济一堂吧?若要化为人形,可必须是圣阶的高手。元兽一旦化形,非生死之战才用本体,且化形的元兽,与人族的审美已无多大差别。” 朵儿呆了,艳阳使,竟然是为了兽族的强者而来。 少爷闻言,朝擎天猿瞥了一眼,难得大发善心地在擎天猿光秃秃的脑门上刮了一下,“有便宜都占不了,真可怜。” 擎天猿看了看自己身下跟小田螺一样的宝贝,抿了抿嘴,心里头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娘的,便宜暗冥猪那头玩意,那家伙自从圣阶化为人形后,就忘了自己原来是头猪了。除了一颗猪心向兽族,吃喝嫖赌拉撒,就跟人族没有两样。” 玄武倒是点点头,接着道,“天地间诞生的第一道生命是始祖龙神,而后万物,不管是兽族,还是人族,都是禀龙神的气运和天地之势而逐渐诞生,论祖宗,人族与兽族都是龙神的子民,只是兽心纯粹,人心贪婪。兽族依旧供奉龙神陛下,而人间帝王,却已自诩为神龙化身,皇室图腾,可不都皆为神龙吗?” 玄武朝朵儿笑了笑,和蔼地道:“元兽一族有健硕的体魄和旺盛的生命,而作为代价,他们却远没有脆弱而容易夭折的人族聪明,且元兽的修行比人族更为艰难,元兽修行上百年,只有顺利到地元阶,才有真正智慧的诞生,到人元阶,与人族的普通天才无异,一直到圣元阶,才能化为人形。人族往往嘲笑兽族修炼是为了化为人形,其实,圣阶之巅,兽族强者较之人族还要强上一分,这是上天对兽族的馈赠,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到了圣元,兽族已经无需拘泥于本体,对他来说,不管是本体亦或是人形,都是他自己的喜好,方便他使用自己的力量而已。” “至于圣阶兽族更喜欢化为人形,”玄武笑了笑,朝少爷望去,“自古以来也是有样学样。” 别说掌柜听得一脸震惊,就连擎天猿也听得如痴如醉,可不是么,如今的他摆脱了笨拙的本体,凭借这个超级无敌袖珍可爱的身体,得到了夫人的喜爱。以后他媳妇要是想看猴戏,都不用去外面找杂耍的,他亲自来耍,想看帅哥,那更简单不过,他这粉雕玉琢的模样,过几年定然是万一挑一的美男子。 掌柜眼露震惊之色,半晌才反应过来,“老先生,小的受教了。” “掌柜的,赵娘子来了!” 掌柜的一听,忙朝玄老和朵儿施礼道:“两位,在下还有事要处理,你们要前往京城且时间紧急,如果各位熟悉水性且有行船的经验,在下建议走水路。会龙江直通京城外城河,一路江景美不胜收,比起如今走村过镇要好得多,别说一路上满目疮痍看着叫人心痛,云海兽族来使,如今各种盘查也颇为严厉,很是耗时。” 朵儿连忙拱手多谢。 掌柜匆匆离开,朵儿转头,却看到擎天猿小小的身体站在凳子上,正认真地给少爷剥虾。 玄武好脾气地笑了笑,“小猴子自小没了父亲,老朽虽然与他相处了些时日,但可从未见过他这种对慈父才有的孺慕之情。” 孺慕之情?朵儿拧了拧眉心,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做派。 只是,擎天猿剥虾的手突然一顿。 楼下掌柜脸上笑容和煦,声音却压得很低“赵姑娘,今日的灵晶鱼怎么只有一条,往日都有两条,这样的鱼,你有多少我收多少,多多益善,价格好商量。” 灵晶鱼?朵儿一听,笑着道,“运气真好,听说着上等的灵晶鱼的鱼身里冰晶异常纯粹,对水灵根的武者大有裨益。下等的灵晶鱼,被切成薄片,由于体内的冰晶,鱼肉鲜美冰爽酥脆,是一道生吃的佳品。”顿了顿,“只是这灵晶鱼,很不好找啊。” 朵儿好奇地开了窗,他们的包间视线绝佳,一边是热闹的大街,一边是楼下大厅之处。 掌柜正和一年轻的女子聊着天。 那女子一身灰色的粗布衫裙,裤摆处沾了好些水渍,脖颈处还沾有一片幼童指甲大小的银色鳞片,朵儿六识灵敏,鼻子微皱,能闻到女子身上淡淡的鱼腥味。女子长得眉清目秀,头发只是简单地编了个麻花辫,健康的肤色,双手也有不少做活的茧子,显然经常在外劳作。 -- 第260页 女子弯腰,朝掌柜行礼,“张掌柜,今天是我最后一次送灵晶鱼来了。我妹妹的身体已经大好,今天卖鱼的钱刚好能给她再补补身体,往后,”女子低头,“我就不捕鱼了,会找其他的活计。” “这样啊,”掌柜的眼露失望。这赵姑娘也是个苦命的娃,父母双亡,自己拉扯着只有三四岁的妹妹,听说她妹妹前段时间不知怎的病得厉害。这赵姑娘每天在江边起早摸黑,也是老天可怜她,她竟然捕到了灵晶鱼,而且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周都能送来两条灵晶鱼。他虽好奇,却从不探他人隐私,再者他也可怜这个小姑娘,不愿声张她总能捕获灵晶鱼的事,没想到才一个月,就要断了货源。 “行”掌柜的笑了笑,道:“你妹妹康复了就好,如果你愿意,可以过来我这帮忙。生意不在仁义在,你是个踏实的孩子。” 赵姑娘一听,受宠若惊,连连给掌柜鞠躬:“谢谢掌柜的!” 赵姑娘转身正要离开,突然一个冷冽的女声传来,“站住。” 一名身穿粉色衫裙的女子缓缓从另一侧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赵姑娘见到这女子,身子一僵,眼神有些阴翳。 “呦,是浣纱门的施三小姐。”掌柜的赶紧行礼,笑道:“不知三小姐有何吩咐?” “我找的是她?”施三小姐长得不俗,柳眉杏眼,端的是娇俏可人,可这颐气指使的模样,却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赵四喜,怎的,见了我都不懂得要行礼了?” 赵姑娘微微欠身,“见过三小姐。如无事,四喜就先告退了。” “我让你走了吗?”施三小姐尖利地喊道。 “三姑娘,我不是浣纱门的奴婢了,我娘已经用她的命换了我姐妹二人的自由身。”赵姑娘不卑不亢,面无表情地说道,只是说到自己的娘亲时,眼中还是闪过一抹深切的痛苦。 施三小姐上下打量了赵姑娘一眼,耻笑道:“我看你混得比当初当我婢女的时候还不如。” “我问你,”施三小姐冷声道:“你的灵晶鱼都是从哪找到的?” 掌柜的眉头一皱,歉然地看着赵四喜,微微摇摇头,他是万万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但手下个别知情的伙计就难说了。 “江边捕到的。”赵四喜木然回答。 施三小姐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娇笑几声:“江边捕到的?赵四喜,你诓谁呢?江边捕鱼的人无数,怎生就未曾见到有人捕获灵晶鱼。那不如,你明儿个再给我捕几条?” “三小姐,”赵四喜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害怕退缩之意,“我刚跟掌柜说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我不再捕鱼了。” “是”掌柜的连忙点头,“三小姐,您身份尊贵,就莫跟她一个小小的乡下女子一般见识。” “灵晶鱼是贵人想要,”三小姐看着掌柜,眼神阴厉,“我你都得罪不起,我口中的贵人,你有几条命来得罪?” “最后一次?”三小姐转头看向赵四喜,“听说你妹妹病好了,你就不再捕鱼了,那简单,我就让她再病一次。” “施诗,”赵四喜所有的冷静顷刻间消失,眼眶渐红,“你要打要杀冲我来,若我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拼了命也要,” “也要如何?凭你?你与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妹妹,生死也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施诗的手说话间便朝赵四喜甩了过去。 掌柜的一脸怒色,却苦于他修为低微,无法阻拦。 “过分!”楼上的朵儿的眼睛仿若要射出火花。 眼前的赵四喜,让她想起了她自己的哥哥。 哥哥对她,也是这般无微不至,宁愿自己吃苦受伤,也绝不让自己的妹妹受一丝委屈。 朵儿如玉般的皓腕微微一转,她的手顺势在虚空中一削而过。 她的修为,如今已非与花珍绮鏖战之日可比。若是她此刻的修为放在当日,无需玲珑鱼玉枪,她就能将花珍绮打得趴地不起。 龙神之泪,让她的整个身体逐渐与凤竹,灵虚凤体,玄水阴脉相融合。要知道凤竹乃是龙神经过无数岁月浇灌培育的灵物,与生俱来的尊贵足以凌驾芸芸众生之上。 融合后的朵儿,在性格上,似乎也多了一丝难见的桀骜不驯。 媳妇好帅,少爷一脸花痴,发起脾气来的媳妇怎么能这么帅?真让人期待,哎,我如今修为低微,媳妇如果对我用强的,我应该也无力反抗,只能任她予取予求了。等老子修为恢复了,自然要找回场子,从地上干到天上,从水底弄到山巅,以后的春宫图秘籍,小爷定要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啊”一声尖叫响起。 掌柜的擦了擦眼睛,赵四喜一脸茫然。 那耳光并没有如期扇到赵四喜的脸上,而施三姑娘整个脸偏向一遍,肉眼可见肿了起来,人顷刻间倒飞了出去。 “大人!”施三姑娘喊了一声。 淡淡的水雾将她托住,她顺势站定了,水雾缓缓从她脸上流过,肿胀之处已经消了下去,只有纤细的手印还提醒着别人施三小姐方才被人狠狠扇了一掌。 “赵姑娘,你先回去照顾你家妹妹,这里我来善后便好。”朵儿的声音缓缓传去。 掌柜认出是朵儿的声音,眼睛惊疑不定,方才的少年,竟然有如此身手?李家人,李家人果然彪悍,果然仗义。 -- 第261页 “谢谢大人,赵四喜无以为报,给大人磕头了。”赵四喜感激之色溢于言表,正欲跪下,却无论如何也弯不下膝盖,一股柔劲将她生生托住。 赵四喜深深鞠躬,也不看施三小姐,转身离去。 “你敢”正欲怒喝出声的施三小姐感觉脸颊的温热,声音戛然而止。 “阁下无故出手伤了我的下人,若无一个道歉,”一个冷冰冰的女声缓缓歇住,从另一侧的雅间里却有凛冽的杀意传来。 整个酒楼的人几乎在施三小姐出来时就陆续离开,唯有掌柜站在那里,暗暗替李家人担心。 “道歉?你出来让我看看,你配不配。”朵儿眸光冷冽,皓腕轻轻转了转,幽幽道。 第133章 小猴子,擎天? “拿着”少爷突然将一…… “简直狂妄!”对面雅间里沉沉的女声传来, 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之意,“那就献丑了”。 从对面的雅间里,两道手臂粗细的水链径直射出, 带着淡蓝色的光芒。两道水链在空中交错拧成一团,犹如一根小腿粗细的麻花绳,那团团凸起, 刀光凌冽,竟犹如一道道弧形的刀片。 那粗大的水链在空中骤然一停, 然后突然直直竖起, 在电光火石之间狠狠地朝朵儿所在的雅间劈了下去。 掌柜大惊失色, 这房间毁了便毁了, 可如此可凌厉的攻击, 屋内的小兄弟是否能够接住? 施三小姐脸上出现一抹怨毒的笑容,贵人出手, 你能躲到哪里?再者说了,你拦得了一时,还拦得了一世不成。我们的人,已经跟着赵四喜那个贱人过去了。 朵儿冷哼一声,丰润白暂的手指在空中像摇曳的小草般微微卷动, 指甲泛着柔和珠泽。 她的手指,犹如绽放在空中的玉兰花瓣,如玉的手腕轻轻转了一圈, 手掌平推向前。 “去”朵儿低呵一声。 她前方的空间似乎泛起了波纹,一闪而没。 “献丑, 你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 随着朵儿的声音响起,那劈下的水链,却在朵儿雅间的门口无法在寸进一步。 一道淡淡的水纹泛开。任凭那水链狂暴地不断旋转钻营, 那道水纹就像无尽的漩涡一样,温柔地涌动,无声无息,无形无影。 “你确实不配。” 朵儿的话音一落,她的手掌猛地一抓。 那道波纹忽然将那水链的前端裹住。 水链犹如温顺的孩子般停止了狂暴前冲和不断的旋转抖动。 空间瞬地一窒。 整道水链突然凝结成冰。 朵儿的手忽而化掌,往自己身前的桌面上压下。 以手掌落桌那轻轻的一声“砰”,连续不断的爆裂声响起,房间外的那条结冰的水链瞬间爆裂开来,化为一道道棱角分明,锋尖锐利的飞刀。 朵儿洒然一笑,嘴角勾起绝美的弧度,好像一朵绽开的白兰花。 压在桌面上的手优雅地扬起,“去!” 轻轻的一个字,房间外的飞刀却犹如离弦之箭,向之前所在的房间爆射而去。 玄水阴脉,任何水灵脉武者在其面前都要俯首称臣。 掌柜看得目瞪口呆,那大水链他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水链上叫人心寒的气息他也感受得明明白白,可怎的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又变成冰刀杀回去了? 方才自己见的,到底是李家的那位公子?也不能啊,前些日子暴打狄小王爷,李家的公子哥们可都是出了力,不可能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只是,掌柜眼神一暗,李家如今如烈火烹油,再树一门劲敌可不是好事。 那施三小姐吓得魂不守舍,下意识就往酒楼外跑了出去。 雅间内几声闷哼响起,一名风韵犹存的妇人狼狈地站在那里,身上藏蓝的长裙已被冰刀割得褴褛不堪,发丝已乱,嘴角隐有鲜血渗出。 “怎么可能?”女子的眼里尽是无法置信,猛吸了一口气,声音沉了下来,却依旧有几分轻颤,“阁下到底是谁?可敢报上名来?” 朵儿侧头,却看到少爷已经走到她的身边,浅笑吟吟,眉宇舒畅,眸中多情。 朵儿突然出声,声音清朗有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墨非龙!” “墨非龙?”妇人眉头紧蹙,风澜和云海,何时出现如此深不可测的人物? 妇人也不迟疑,她的身上水雾渐起,片刻后房间内已空无一人,唯有淡淡的水气弥漫在空中。 低笑声响起,朵儿甚至能够感到身边少爷胸膛的起伏。 朵儿抿抿嘴,她就是觉得“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花朵儿”太没有气势了,脱口而出便用了墨非龙三个字。 “真是辛苦朵儿了,我这声名来得不费吹飞之力。”少爷低笑道。 “不怕给我给你惹麻烦?”朵儿眨眨眼,浅笑。 “媳妇真是见外!”少爷站在那,玉树临风,“就算捅破了天,都有我替你撑着。” “尽吹牛,”朵儿瞄了少爷一眼,眉梢的风情看得少爷整颗心酥脆酥脆,“还有,谁是你媳妇,墨非龙,你再乱叫,我不客气了。”朵儿一拍桌。 “媳妇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少爷一挺胸,恨不得把自己送上去让朵儿为所欲为,“媳妇惹的麻烦,自然是我来擦屁股,”少爷说着说着,眼睛开始往朵儿的屁股瞄,舔了舔唇,“媳妇的屁股,自然只有我能擦。” -- 第262页 “你”朵儿噎住,这人怎的就有本事把所有的话题都扯到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李家少爷”掌柜蹬蹬蹬跑了过来,态度比方才恭谨了不少。 “李家少爷,那浣纱门是水灵族在我风澜界内建立的门派,国民有别但修炼无界。浣纱门虽然不是出挑的门派,但因为背靠着水灵族,大家多少都会给几分面子。方才那施三小姐口中的贵人,很可能就是水灵族的人。”掌柜的话也是挑重点的讲,“李少爷,你侠义心肠,帮了赵姑娘一把,我怕那水灵族的人不肯善罢甘休,李少爷要赴京,如果那赵姑娘愿意,可否让李少爷带她们走一段路,离开这里。我想帮忙,可确实,”掌柜无奈摇摇头。 “掌柜,你放心。”朵儿出声道,“我一会就去寻赵姑娘,定会将她们姐妹安排妥当。”朵儿心中对这掌柜的好感骤升,“倒是你,会不会有麻烦?” “应该不会”掌柜抹了抹额头的汗,心里着实没底,施三小姐心胸狭隘,杀了他可能不至于,但寻个麻烦估计必不可少了。 朵儿看了掌柜一眼,有点为难。 “拿着”少爷突然将一块红布递给了掌柜。 掌柜傻愣愣地接过来,这是?掌柜摊开红布,目瞪口呆,小娃儿的红肚兜? 朵儿定睛一看,这不是前些日子小猴子穿的红肚兜吗?后来还是玄老给他换的衣裳。 “拿着它到十莽山,”沉着声说话的少爷莫名让人心生信服,“你会有意外之喜。” 少爷突然一笑,整个人又懒散了下来,“信不信随你。” 掌柜懵懵懂懂地又将头转向朵儿的方向,却看到朵儿朝他点点头,“尽可一试。” 她知道少爷虽然浑话不少,但从来不讲虚话,他说到,就必定做到。 所以如果自己哪日将天捅破了一个窟窿,他真的撑得起吗?朵儿想了想,心中一笑,或许并非浑话,亦非虚话,应是情话。 可朵儿不知,他为了她,岂止可以破苍穹,他曾为了她,魂消九重天,生死几回渡,一手转轮回,一手逆乾坤。 掌柜的一脑袋浆糊地走了出去。几日后施三小姐果然过来寻仇,接连几次,他实在忍无可忍,遣了儿子带着红布去了十莽山。 儿子才到十莽山外围,就被一只大老虎和几只身形彪悍的狼犬围住了。 他儿子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那老虎驮着他在走。 他试着指了指方向,那老虎还真的顺着他指的方向走。 等回到酒楼,他爹也跟着晕了一回。 醒来后听说施家来寻仇的人被那几头狼犬咬的遍体鳞伤,才知道那几只狼犬,竟然都是人元中阶的元兽,那只猛虎,甚至快要突破至地元阶。 那几只元兽一直呆了个把月才离去。掌柜的酒楼已经无人再敢来寻仇,这么有纪律的元兽组织,必定跟万兽谷有关系在。 掌柜把那肚兜洗得干干净净,熏了香供着,等来日他有了孙子,肯定要穿穿这个肚兜保平安。 这厢掌柜出了门,朵儿却望向少爷:“小猴子的肚兜?” “小猴子呢?”朵儿环顾四周,才发现擎天不见了,连同玄老也消失了。 “他说他感受到老友的气息,出去一趟。”少爷姿势优雅地举起茶,抿了一口。 “老友?”朵儿这一路上对小猴子虽有疑虑,但他实在是太过可爱无害,她只要心里稍有怀疑也很快把念头给摒弃了。 “小猴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朵儿有些迟疑地问道。“墨非龙,别瞒我。” “我如何会瞒你?”少爷实在不想再看到朵儿一见擎天就恨不得抱起来揉搓的模样,“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擎天。” 朵儿手中的茶一抖,杏目圆瞪,“墨非龙,你?” 少爷摊摊手,“就是那只大猩猩。” “圣阶,擎天”朵儿觉得她此时比迷糊的掌柜也好不了多少。 “那他为何叫你爹?”朵儿瞬间抓住了重点。 只可惜少爷伸伸腰,姿势优美地举手从自己的头顶捋到腰间,“我如此高大威猛,英俊潇洒,气质卓然,博学多才,哪个娃娃不想要我这样顶天立地的爹?” 朵儿闭了闭眼,想起擎天猿奶声奶气叫她娘的样子,只觉得自己信奉的修炼体系都在崩塌,圣阶,那可是圣阶啊!整片大陆已知不过数不过十的圣阶。 难不成是因为晋升圣阶化为人形,所以仿若幼童出生,天真无暇?但万兽谷的禁晋升圣阶,可完全不是如此,他的实力更加可怕,他的才识更加惊人。 若并非如此,朵儿突然想起了十莽山时那惊鸿一瞥的少爷的爹。 一个能让圣阶强者乖乖当儿子的家族?朵儿用力甩了甩脑袋,看着少爷,眼神惊疑不定,即便他无法修习元力,她要如何努力,才能跟得上他的脚步。 “小猴子去哪了?”朵儿艰难问道。 “他去找方才的赵姑娘了。”少爷刮了刮朵儿的鼻尖,“放心,咱家的娃娃丢不了。” 朵儿浑身一颤,“咱家的娃娃,小猴子,擎天猿。” 带着擎天猿回京城,朵儿的眼神渐渐明亮,李家被困之危,怕是从她回京之日就能迎刃而解了。 赵四喜脚步匆匆。 她的家在城郊的江边,简陋的土房子,从那干净的蓝色窗布和那整整齐齐的篱笆上爬满的牵牛花,能看到屋主的心细和对生活的希冀。 -- 第263页 “姐姐,你回来了?”一个比擎天还要矮上几分的娃娃跑了出来,娃娃面色有些苍白,身子干瘦,大大的眼睛闪闪亮亮让她多了几分小孩的生机活力。 “五福,”赵四喜将她抱了进去,“你等等姐姐,我得赶紧让大金离开。” “大金要走啦?”赵五福怯生生地道,“姐姐,我舍不得。” 赵四喜匆匆走向屋里的大水缸,“五福,大金再不走,就要给别人抓走了。” 瓷陶的大水缸,可能是家中最大的家具了。 走近细看,竟仿若波光潋滟。 水缸里,一条大鱼静静地待在那。 鱼身修长,身上的鳞片泛着淡金色的光芒,最奇特的是它的头部,竟有两个细细的犄角,鱼嘴周围,还有几道奇特的长须。 “大金,谢谢你”赵四喜的声音异常温柔。 第134章 怕个鸟 擎天粗声粗气地说,“哥哥在这…… “大金, ”赵四喜趴在水缸边,“从江边把你带回来那天,我其实是没安好心的。我妹妹被伤了心脉, 你的模样奇特,我想你应该是罕见的元兽,趁着你受伤, 我想把你煮了给妹妹吃,死马当活马医, 可看着你的眼睛, 我突然就下不手了, 你的眼睛里的温和和怜惜, 好像我娘去的时候看着我两的眼神。你是懂事的, 对吗?” “自你来后,妹妹的身体就渐渐好转, 每天我去江边,都有一堆灵晶鱼围着我的网转。”赵四喜破涕为笑,“吓得我不敢跟别人一起捕鱼,都到最偏僻的角落,即便如此, 每日都有很多很多的灵晶鱼来找我的网。这一定是因为你,对吗?” “大金,我每次只捉了两只灵晶鱼, 你对我们好,我不能贪心, 只要够付妹妹的诊金就满足了。我其实不该这样做的,”赵四喜的眼中有浓浓的内疚,“妹妹的伤好了, 我不会再拿灵晶鱼去卖,大金,以后我也不吃鱼。”赵四喜扁了扁嘴,“但虾蟹还是要吃一点的。” “大金,我要送你走了,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我卖了几次灵晶鱼,已经被人盯上了。”赵四喜站起身来,“你留在这会很危险。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元兽,谢谢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那大鱼的长长弯弯的胡须,轻轻地从赵四喜的脸上扫过,眼中竟隐隐有些亲昵的味道。 赵四喜轻笑一声,费力地抱着那条大鱼, “五福,跟大金说后会有期。” “不要,姐姐,我不要大金走。”五福迈着她瘦瘦短短的腿儿,完全跟不上姐姐的步伐。 赵四喜没有管妹妹的哭喊,径直跑出了院子,朝江边走去。 赵四喜蹲下身子,把大金放入岸堤浅浅的江水里,她略显粗糙的手滑过大金的身体,额头贴着大金的头部,突然轻轻吻了一下大金那细细的犄角,有些害羞,更多的是不舍,“大金,再见!” 她的双唇一落,那大鱼的身体肉眼可见崩紧了。赵四喜没有看到,大鱼身上的金光骤然一凝又散开,江面犹如镀上一层淡淡的霞光,美轮美奂,只是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大鱼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而后是豁然开朗的明亮,紧接着看着赵四喜,竟有丝丝宠溺和不舍。 可此时的他,确实非走不可。 “去吧,大金,回到你原来生活的地方。”赵四喜轻声道。 “她在那。”呵斥声传来。 “你看到没有,江面有光,是不是灵晶鱼?”脚步声越来越近。 赵四喜脸色一变,很快站起身来,掩住了身后的大鱼。 大鱼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进而愣住,突然眼泛笑意,沉入水中。 “你这女子,站住!” 几名身穿华服轻纱的年轻男子女子飘然而至。 领头的是一名圆脸女子,“好纯净的水灵气,你们可感受到方才江面那股纯粹的气息。” 她身旁的年轻男子讨好地连连道,“江师姐,你的感觉如何会有错,看来这一方江底必有灵物,不然如何吸引得了那么多的灵晶鱼。” “我隐隐看到这女子方才好像将什么放入江水,这才引得江面灵气大盛。”圆脸女子皱了皱眉,看着一脸警惕紧张的赵四喜若有所思。 “姐姐,大金呢?”恰好赵五福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姐姐,大金真的走了吗?” “嘘!”赵四喜没有想到妹妹会突然跑了过来,还说了这般引人怀疑的话,想要阻拦已来不及。 “小娃儿,你过来说话。”年轻男子喝道。 赵五福这才发现身旁多了几个人,虽然长得都很好看,可看起来完全不是好亲近的模样。 男子喊她过去,赵五福下意识就往后退,“我,我不要。” “给我过来”那男子手中一根银色的长鞭向赵五福卷了过去。 “五福!”赵四喜目露恐惧,可她毕竟没有修为,扑上去也来不及。 可就在这时,也不知道从哪里闪出一个白白的肉团子,一下扑到赵五福的身上。 众人眼前一花,定睛看去,一个白白胖胖,比赵五福高出小半个头的娃儿,正摸着五福的脑袋,奶声奶气地说,“小丫头,你没伤到吧。” 可不是擎天么! “哥哥,”赵五福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瞬间就蓄满泪水,“谢谢哥哥,哥哥你好厉害。” 五福扯着擎天的袖子,怯生生地躲在擎天的身后,“哥哥,他们是坏人,你不要也让他们抓了去。” -- 第264页 擎天此刻的心情,真的好爽好爽! 娘的从他化形的那一刻,见到的人都比他大,不是身份比他大,就是身体比他大,谁都可以管他叫小娃娃,谁都可以摸着他的脑袋让他叫叔叔。 叔你娘的香蕉巴辣。 今天,总算有个声音脆生生地,哥哥前哥哥后地喊着他了! 擎天感动到眼泪都要流出来。奶奶的熊,老子化形这么久,第一次觉得自己依旧高大威猛吊炸天。别说为了那条死鱼,今天冲着这小不点叫的哥哥,他铁定担保他们姐妹二人无事。 “你放心,站在我身后,有我在,没事。”擎天挺着胸脯,负手而立,感觉自己颇有侠者风范,绝壁硬气潇洒,高人做派。殊不知在他人眼里,他如今这个模样,下面摆个碗就跟给小孩把尿的时候无甚两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五福还是小孩,天性纯净,更能感受气息的强弱,她并没有冲她姐姐跑去,反而拉着擎天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后,眼睛透过擎天的肩膀,一脸警惕地看着来人。 “五福!”赵四喜跑了过来,看到五福没事总算安了心,可五福身边这个奶娃娃又是谁家的孩子。 “娃娃,你快回家,改天再来找五福玩。”赵四喜虽然纳闷,却万万不想牵连无辜。 “我是来找那条死鱼玩的,谁想跟小屁孩玩?”擎天翻了翻白眼。 赵四喜眼露惊色,一颗心却往下沉。 对面几人互看一眼,圆脸女子喝了一声,“都带回去再说,遣人往江里去,查探一番再回禀圣女。” 几道银色的鞭子朝三人身上席卷而去。 “完了。”赵四喜咬了咬唇,眼睛却望向江边的方向,“大金,你可不要给他们抓走了。” 感受身后捏着他衣角的小手抓紧了些,擎天粗声粗气地说,“哥哥在这呢,怕个鸟。” 擎天咧嘴笑了,邪恶的眼神和笑容,偏偏出现在一个年画般的娃娃脸上,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出手的几人几乎心漏跳了一拍。 太弱了,太弱了,擎天真怕自己两个手指过去会将他们都捏爆,一会漫天飞血,怕是要吓坏身后这个小娃娃。 他们怎么死得更有创意和美感,不至于吓坏他身后的小妹妹呢? 对了,他可以把他们的骨头都打折,看不出外伤吓不了小孩的那种。他们不是喜欢那鞭子吗,用鞭子把他们的手脚吊起来,跟人族喜欢玩的木偶戏一样,想让他们怎么动就能怎么动,这么好玩,身后那个娃娃肯定很喜欢。 擎天的胖手掌才刚刚伸出去,邪恶的笑容一凝,嘴角往下撇,看了看身后的赵五福,丧气地说,“哥哥本来还想带你玩游戏,可惜了,我娘来了。” 一道足以崩碎山石的枪芒划过。 几道鞭子崩断,几人身体急急后射。 惊呼声连连响起,手中的鞭子几乎同时扔了出去。 几人脸色惨白,持鞭的手颤抖不停,手上已经结满冰霜。 花朵儿,手持长枪,飘然而至。 知晓擎天的身份,朵儿几乎下意识就拖着墨非龙赶过来。 那可是圣阶擎天啊,万兽谷里杀伤力最大的绝世大凶兽,下手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张弛有度的主。若是他出手,这柳沙镇还有活口吗? 朵儿手中的长枪重重落地,以长枪为中心,层层寒气潮鸣电挚般蔓延而去,所到之处,冰晶骤结,连附近的江面,也顷刻间结成冰层。 枪尖上那蓝色的鱼,鱼尾摆动,寒气愈发渗人。 擎天的小脸一下就皱了,盯着朵儿手中的长枪惊疑不定。 屠仙龙鱼的气息,传说中屠仙龙鱼! 圣阶之上,方称为尊。 龙鱼,唯有晋升仙元,方称屠仙! 俺的姥姥,那死鱼要是在这,怕要直接厥过去了吧。 “阁下这是何意?”那圆脸女子色厉内荏。她身后的女子却望着朵儿,眼神中难掩惊艳。 朵儿站在那,凛然的英锐之气,却偏偏有种难以形容的艳色倾城之姿,一刚一柔两种气质,仿佛在她身上完美融合在一起。 “何意?”朵儿唇微勾,枪着地,手中握枪,用力一转,身入地三分。 寒气涌动,那几人惊骇地发现脚底竟缓缓有冰晶往小腿上蔓延,他们的脚仿佛死死粘在了地面。 “她是我李家的人,你们要寻宝且寻去,与我无关,但若要动她,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朵儿冷肃地道。 赵四喜显然已经认出她的声音,一脸感激的躬身站在后面。 “李家?你可知我们是谁?你可知我们是谁派来的?”那圆脸女子涨红了脸,恨声道。 “老子管你是谁家拉的牛粪,几个小小的天元阶,听了都脏了爷的耳朵。” 第135章 吹牛逼 那才真的是扶摇直上,霞飞凤舞…… 一个男子晃晃悠悠从远处走来。 龙少爷是也。 都是看脸的时代, 方才朵儿的出现,就已经让几个年轻的男女惊艳了一把。 不去计较他那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懒散口吻和所说的屁话,这个男人, 完全让人无法忽视。 剑眉斜飞,轮廓分明,眸光扫来, 顿觉多情,眸光一凝, 甚感无情。尤其是他的身材, 高大魁梧却偏偏不显得粗犷。 水墨色的锦袍和他的黑发, 随着他走动微微飘拂。你说他走得婀娜多姿, 可偏偏他身上刚气十足, 即便表情放浪不羁,也偏偏给人一种龙行虎步的洒脱霸道。 -- 第265页 他与朵儿, 在众人的眼里,一个如山,一个如水。 也不知道是山簇拥着水,还是水环绕着山。 只是众人发现,他一走来, 持枪的年轻男子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甚至于还有一点“宠溺”的表情。年轻男女大多已初尝□□,这种暗涌激流最是熟悉不过。 不会吧,几人挑眉看了看高大的少爷和斯文的朵儿。 如今有龙阳癖好的人都这般明目张胆了, 光天化日之下就眉目传情? 瞧着高大的男子身上无丝毫元力波动,而持枪的男子修为却高深莫测。 莫非, 这高大英挺的男子还是被压的那一个?也对,向来花里胡哨的都是躺着叫/床叫得最狠的那一个。 几人看着少爷的目光便有些意味不明的暧昧了。 得亏少爷不施展手段读不了心,要不今儿这几人的性命铁定要交代在这。 少爷气不顺哪, 都是些什么玩意,开口闭口“你可知我们是谁?”什么稀巴烂的玩意,少爷我这样盘条靓顺的始祖神龙,什么时候会逮着人趾高气扬地问可知你爷爷是谁? 几个年轻男女气也不顺,你说方才的青衫男子好歹修为高深莫测,可你是个什么玩意,身上半分元力没有,仗着青衫男子的实力来这里骚浪贱,若非青衫男子站在旁边替你撑腰,早就用鞭子把你喂饱。 可这些话当着朵儿的面他们万万不敢说。 憋得实在难受,因为那个骚气横溢的普通男子似笑非笑,又开口了,“都是哪个世家的供奉哪个宗门的长老,快说出来吓吓小爷。” 少爷这么说,他们一个个脸涨得通红,以他们的修为,就是宗门普通的马前卒,只是因为宗门声名在外,平日里在外头也习惯了炫耀摆谱,如今被少爷这么一揶揄,羞愧得有点抬不起头来。 就在此时,江面上缓缓驶来两艘船。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艘大船和一艘画舫。 大船竟是三浆构造,与战船无异,船首、船尾、两舷上都雕刻了波浪状的纹路,首尾高昂,船上不若战船,竟有三层之高的木质楼房,白纱飘飞,仿若仙气缥缈,与皇室的龙舟相比也毫不逊色。 另外一艘船,虽说已经是两层的游舫,但与那艘巨船相比,显得十分袖珍,如若不是因为船头的老者,朵儿压根就不会注意。 玄老正坐在那艘画舫的船头,殷勤地在那烧着炉子,摆着茶具。 那几个年轻男女看到大船,喜出望外,连带看着朵儿少爷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傲气。 一道人影飞射而来,几个年轻人连忙躬身,“见过水长老。” 正是在酒楼里与朵儿过招的中年女子。 女子环顾一周,瞳孔微缩,一脸凝重地看向朵儿,“阁下是方才酒楼里的人。” 朵儿洒然一笑,“承让了。” 女子脸色突变。 “阁下三番五次与我水灵族作对,究竟意欲何为?”女子沉声问。 “作对?”朵儿笑了,“赵四喜是我李家的人,你们要寻灵晶鱼也好,寻其他灵物也罢,寻去便是,但若恃强凌弱,无故抓我李家的人,也莫怪我李家枪不客气。” “赵四喜原是我浣纱门的人,与你李家有何干系,莫不是你李家也想知道她从哪捕的灵晶鱼。”女子一脸怒色,她这么一说,朵儿身后的赵四喜心里一紧。 “有完没完,”少爷眼神一冷,“想去哪滚哪去,真是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 “灵晶鱼,”少爷切了一声,看向朵儿的枪,殷勤地道,“你看这枪都好久没拿出来,这表面都沾灰了吧,。”朵儿一脸不明所以,这□□本是灵物,从来洁净无暇。 少爷走了过去,他的右掌忽然流淌着银色的绸缎流体。浓郁的纯净的水气息瞬间弥漫出来。 “这”水灵族一方张口结舌,“这是多少灵晶鱼的冰晶汇聚而成.?” 灵晶鱼的冰晶水灵气异常纯粹,对于他们水灵族的修炼可谓大有裨益,冰晶太小,通常拿来制丹,族里身份高的,像圣女那样,才有资格享受灵晶鱼冰晶冲沏的茶水汤汁。 少爷勾唇一笑,鄙视地瞥了水灵族众人一眼,手中那团银色,毫不客气地朝朵儿的□□砸了下去。 银色的水流淌在朵儿□□的枪身,整杆□□散发着淡淡的润泽和馨香。 烧钱献宝,谁比得上本少爷,一群土鳖。 远处的玄武无奈地摇摇头,灵晶水,那都是陛下拿来泡澡用的。原因无他,陛下时常“欲”壑难填,精力过旺,这灵冰晶,它够凉快呀。 当然,并非陛下大肆屠杀,灵晶鱼族里保存的灵晶液,多得很。 果真,少爷用手肘碰了碰朵儿,“等天热了,回到京城咱们就用灵晶液泡澡,凉快。” “谁跟你泡澡。”朵儿戳了他一眼,如今对少爷时不时就拿件宝贝出来的事情,朵儿已经可以冷静以对了,但却不包括其他人。 “你,你”,一名男子颤颤悠悠的手指指着少爷,看着那流淌到地面的银色的水缓缓化开,真怕自己忍不住跑过去舔几口。 “恭迎圣女。”犹如渺渺仙音传来。 那中年女子立刻侧身站到一旁,而其他年轻男女,则惶恐地跪在地上。 长长的羽纱飘然而至,四个身穿身披白纱的女子轻飘飘地拉着那展开的羽纱,宛如拉着一挑长长的纱路。 -- 第266页 一个身影,踏纱而来。 蒙着面纱,可隐不去她身上卓约的气质风情,空谷幽兰般的女子悠然独立,且清且艳,且仙且雅,踩着羽纱款款而来,令人自惭形秽。 她生来就该不染凡尘,不沾俗世。 “附庸风雅,”少爷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怎么瞧怎么像出殡。” 少爷突然眼中一亮,往朵儿身侧凑了凑,“这出场到有点气势,可惜还是太穷了,只买得起这一片白布。” 水灵族的人瞬间瞪眼过来。 白布,真特么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木玉蚕吐的丝,寒暑不侵,且坚韧如甲,还是木灵族的少族长送给圣女的礼物。 少爷自顾朝朵儿殷勤地道,“回头我给你整五百只火云鹊,只只相连,鹊羽成路,你踩着往上走,那才真的是扶摇直上,霞飞凤舞。” 呸,少爷的声音完全不带压低遮掩,水灵族的人一听,简直都要气笑了。见过喜欢吹牛逼的,就没见过吹得这么有创意的。 火云鹊,那至少是人元阶火系元兽,全身是炫目的火红,拉风是很拉风,可你是以为万兽谷是你家?整个火云鹊族的鹊鸟都争着来让你踩背?五百只红毛鸡你都不知道凑不凑得齐。 “你觉得如何?”少爷眸光闪闪。 第136章 男宠 果然是人不彪悍枉少年,人无脸皮…… “你喜欢就好。”朵儿笑容可掬, 可真心纳闷。 我又非皇亲国戚,又非灵族圣女,我搞这般花里胡哨的出场干嘛? 阔马□□定乾坤, 才是最适合我出场的方式。 此刻的朵儿不会想到,有一日,铺天盖地的火云鹊, 搭成攀云的天梯,那上面走着的, 是她的父母。她踏着玄皇龙的龙背徐徐向前, 左边的粉裙女孩, 挥手之间, 漫天妖艳的花层叠盛开, 右边的冰凤,炫目的凤羽舒展开来, 扇动间颗颗冰晶点缀在繁花周围。一眼望去,四海之上,波涛仿佛从天上堆压下来,吞天沃日,浪尖上无数的七彩鱼儿随浪跃起, 远远望去,犹如一道道盛放在碧海之上的彩虹。 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此刻的朵儿, 只想着顺着少爷的意思说,反正他开心就好, 他若是不喜,朵儿瞥了一眼站在后头两只小胖胳膊交叉于胸前的擎天,这爷俩要是联手折腾起来, 谁顶得住? 少爷神采飞扬,那是一个费尽心思讨好自己女人并得到赞赏的满足和傲娇。 少爷略微低着头,手轻轻抓了抓朵儿的肩,饱含深情有略带羞涩地说了一句,“你喜欢,我就喜欢。” 草,那方跪着恭迎圣女的人马全数在心里吐了口唾沫,简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对龙阳癖好的男子,怎生脸皮如此之厚,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暧暧昧昧,眉来眼去,上下其手,简直骚气直冲云霄。风澜的子民如今都这般不知廉耻内敛为何物了吗? 果然是龙阳之癖,难怪对我家圣女天人之姿,九天玄女之貌视若无睹。 水灵族圣女来得晚,并没看到方才少爷拿着一大坨灵晶水去洗枪的事。 她缓缓看了周围跪地的人,声音与她的人一般,宛如仙音渺渺,“不过几条灵晶鱼而已,怎生弄得如此狼狈?” 跪地的男子皆一脸陶醉痴迷,只要是圣女的声音,即便被骂是狗屎,他们都不介意被多骂几声。 而女子则不然,脸上不显,心里却十分不忿,你贵为圣女,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灵晶鱼对你来说唾手可得,而对我们来说却是稀罕之物,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是”那个令人恨得牙痒痒的声音又来了。 那几个男子几乎不约而同就朝少爷头来愤怒的目光,圣女都还没骂完,我们还等着圣女能多骂几声,多听听圣女的声音洗洗耳,你丫的又插什么嘴? “真是可怜,难怪赵四喜要离开浣纱门,你们的份例着实太上不了台面了,穷,真的太穷了。”少爷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们,很是好心地道“要不你们转投到我门下?” 少爷挺起了胸,一副高人做派,“要知道我家的狗,那都是丹药喂大的。” 草你大爷的,跪着的几人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厚颜无耻,简直厚颜无耻!什么你家的狗是嗑药大的,你怎的不说是喝你的奶长大的,你个断袖的男宠,竟然将我等说得连狗都不如! 少爷怡然自得,颇有几分风流雅致,朝赵五福的手掌心扔了一颗绿色的丹药,“小姑娘,来,少爷请你吃颗糖豆。” 赵五福愣在那,她自小就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哪里试过一次见着这么多人,还都是穿得美美的贵人。她有点害怕,一直躲在擎天的背后。 赵五福看着手里绿色的丹药,上面还画着一株小草,诱人的香气直钻进她的鼻子里,她看了看姐姐,有点犹豫能不能吃。 看着姐姐也纠结,赵五福怯生生的道,“我姐姐教过我,无功不受禄,不能。” 话还没说完,擎天的胖手丫一把抓住丹药,往她的嘴里塞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赵五福只感觉一股淡淡的暖流流向的心口处,胸口处的无力和喘气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全身舒服得好想伸个懒腰。 “护心丹,三百年份的护心草。”与朵儿交过手的女子喃喃道。 护心草炼制的丹药,对受损的心脉有着奇效,普通的护心草已颇为难得,三百年份的护心草更是极为罕见,为何一眼便能鉴定年份,因为唯有百年以上的护心草,炼制成丹后丹体会有护心草的纹路,一根小草一百年,方才赵五福犹豫间那护心丹就放在手里,他们修炼之人耳聪目明,能清晰地看到丹药上三株小草栩栩如生。 -- 第267页 赵四喜自然也听到了她的声音,蹲下身去,看到妹妹干枯的头发似乎瞬间有了光泽,那原来终日苍白的小脸渐渐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赵四喜的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拉着赵五福,话也不说一句,跪下去瓷瓷实实就给少爷磕了个头。心里埋怨自己方才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他们也是为了灵晶鱼才护着她。 “起来起来,一颗小小的丹药,何须如此。”少爷很是大方地摆摆手,整一副小意思,举手之劳,不值一提的模样。 水灵族一方看得眼都红了,三百年份的护心草,这对于修炼者来说,无异是多了一条狗命,不,人命哪。就这样给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病蔫蔫的普通娃,简直嫉妒得我们也好想当男宠啊! 瞧瞧那青衫男子抚额拧眉心的模样,这不活生生的大爷对小男宠无可奈何的表情吗?这青衫男子这般倾城之姿,如此俊美秀丽,就算与他行那断袖之事,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男男女女的眼神,竟有不少往朵儿的方向飘。 就在少爷甩出那枚护心丹时,水灵族圣女身侧的手瞬间捏握成拳,就算是她的身份,见到这样的丹药也心动不已。 看到那丹药被塞进小女孩的口中,圣女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只是她毕竟不至于像手下一般大惊失色,只是沉默片刻,便开口问道,“阁下出手如此大方,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少爷一副得意洋洋地看着那群水灵族的人,“看到没,真正的高手都是等着别人尊敬地来询问名讳,哪像你们,开口闭口就是你可知我是谁?这种做派,哼,”少爷冷哼一声,一脸不屑,“本少爷只在地痞流氓的口中听到过。” 水灵族的人现在简直要呕血。如果眼睛可以杀人,少爷至少现在已经被超度了数百次! 少爷一甩袖,“本少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咳,”少爷轻咳一声,“花朵儿!” “本少爷,哼,可是天罚山脉的第七大王!”少爷鼻孔朝天,一副高山仰止的模样。 天罚山脉,是他爹墨言还是普通武林中人之时所代表的的势力。除了他爹,还有娘亲,四位兄长姐姐,他排第七,正是第七大王,没毛病。 朵儿的嘴角微微抽搐,别过脸去。 这货刚刚说啥,叫啥名来着?好几个水灵族人都在掏耳朵。 花,朵,儿? 额滴亲娘啊,现在当男宠都要这么拼的吗?名字都要起得如此娇花照水,弱柳扶风? 水灵族人一个个呆若木鸡,看着眼前身材较之他们要高大魁梧许多的黑袍男子,果然是人不彪悍枉少年,人无脸皮定无敌啊。 天罚山脉,那是养小倌的风月场所吗?名字起得这般气势夺人,清新脱俗,果真另辟蹊径。 得亏水灵族好歹是天下皆知的大族,圣女在,其他人都不敢妄言妄动,若有人真将这点心思喊出来,怕今个儿,水灵族无人能走出这里半步。若真如此,却也省了少爷以后的麻烦。 圣女却依旧淡定,只是眼中掠过一丝茫然。 天罚山脉,她从未听过,难不成还有不为人所知的隐世势力? 二长老说眼前的青衫男子是李家的人,叫墨非龙。李家如今深陷泥潭,莫不是眼前的人是李家请的帮手?但为何眼前之人毫无元力。 “阁下方才拿的可是三百年份的护心丹?”圣女缓缓问道。 少爷给了她一个你咋这么白痴的眼神,懒散地道,“正是。” “三百年份的护心丹,已算是修炼之人的至宝,阁下莫非不知?” “至宝?”少爷嗤笑一声,“在你眼里是至宝,在爷这里,也就是哄小孩的玩意。” “如此,”圣女轻声问,声音中多了一丝淡淡的媚意,勾人心魄,“阁下可有多余的护心丹,水灵族愿意高价向阁下购买。” “没兴趣。”少爷摆摆手,“你们既然已经知道少爷的大名,那从哪来就打那滚吧,少爷忙着呢?”可不是么,玄武都给他沏好了茶水摆好了桌椅,他这赶着要跟朵儿去船上游江呢。 未等水灵族人怒目相斥,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大胆狂徒,如此放肆,敢对圣女不尊!” “是木灵族的二公子!”水灵族人眼睛一亮。 二公子虽修为不及少族长,但收拾眼前这货,绝对绰绰有余,可惜,青衫男子估计不会坐视不管。 江边那几棵大树,几乎同时簌簌发抖,碧绿的青光笼罩在每一片叶子上。 无数的叶子几乎同时一顿,但碧绿的青光随着叶片的一顿突然凌厉起来,仿若无数的刀片,缓缓转向少爷的方向。 朵儿眼神一凛,手中的□□还未举起,却看到少爷朝她摇了摇头。 “你男人除了让你欺负,谁也欺负不来。”少爷痞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嗖的一下,所有的刀片犹如速度达到极致的飞刀,全数向少爷的方向射去。 少爷站在那,纹丝不动。 擎天的嘴角扯出一抹耻笑,“智障。” 水灵族的人,除了圣女,一个个兴奋得犹如吃了半斤□□。 还弄不死你丫的!一会就给你片成肉丝。 无数的叶片掠过少爷的身上。 想象中肉丝并没有出现,甚至连一根汗毛都看不到。 -- 第268页 明明所有的叶刀都狠狠地戳过他的身体,却在触及他的身体后温顺地掉了下来。 少爷依旧站在那里,周围堆满了绿色的叶子,他的头发齐整,衣衫笔挺,那抹不屑的笑还是如此夺人眼球。 “到我了!”少爷的身体突然消失在原地。 一个黑色的身影朝圣女的后方掠了过去,拳头从圣女的身侧经过,带起的拳风竟然吹落了圣女的面纱,面纱落在了少爷的拳头上。 一声惊呼,一名年轻的男子狠狠的被人顶了出来,胸口处的凹陷清晰可见。 少爷站在那,正想得意地揉揉拳头,却发现拳头上盖着一层薄纱。 “什么玩意?”少爷嫌弃地将那白纱甩了出去。 周围倒吸一口冷气。 少爷后知后觉地看了看周围,所有的人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都被本少爷的飒爽英姿,强悍的身手吓坏了吧。 只会为何似乎连朵儿,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难不成本少爷犯错误了?”少爷心虚地想了想,“朵儿不会以为我为了看那个什么劳什子圣女才揭了人家面纱吧?” 天可怜见,本少爷从开始揍人到此时此刻,还没看那圣女一眼。 第137章 犯错误了 “哦?”少爷挑眉,“难不成…… “看什么看?”少爷低喝一声, “藏头藏尾的,大家都光明正大,就你蒙个白布, 还问少爷我买东西,懂不懂什么叫尊重?懂不懂得什么诚意?” “少爷也没想抓你那块破布,谁知道底下是长了麻子还是脓疮, ”少爷嫌弃地搓搓手,“哪里知道少爷这般威猛神武, 一个拳头过去它就吓掉了。” 少爷走回朵儿的身边, 一脸愤愤不平, “龙哥你说是吧, 真是太倒霉了。”末了少爷还要在鼻孔里哼上一声, 扬起下巴,眼神很是不屑地瞥了那边一眼。 龙哥?朵儿虎躯一震, 她真的后悔当初为何要用少爷的名字,为何要让他出手,这家伙一张嘴的战斗力简直惊天动地,这才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已经成功地将云海最庞大的两个修炼族群, 水木灵族一并得罪了。 水灵族人气得指着少爷的手都在发抖,世间怎会有如此胡搅蛮缠,厚颜无耻之人? 圣女的面纱被这样的人掀走, 恶心程度堪比吃屎。 迄今为止,摘下圣女面纱的唯有这大陆屈指可数的两位青年才俊, 一则木灵族少族长木岗,二则云海太子殷延圣。 被眼前这个犹如公孔雀般的龙阳癖好者掀开面纱,对整个水灵族来说, 简直是奇耻大辱! 木灵族的二公子已经被水灵族人扶到一旁,他盘腿坐在那里,身体泛着淡淡的绿芒,伤势逐渐在减弱。 亏得少爷不想暴露太多的实力,否则,以他如今的身体,即便没有元力,一旦全力出击也相当于天元境武者的力量,足以让地元中阶的木灵族二公子全身粉碎。 二公子此刻也是郁闷得要死要活。他看这小子身无半分元力,嘴巴却贱得恨不得让人给他缝了。如此污蔑圣女,水灵族的人因着圣女没有出声不好出手,他可没这样的顾忌。原本打算小惩大诫一下,丢几片树叶给他剃剃毛发,岂料这小子如此邪门,竟然有这般不俗的炼体修为。 整日打鹰反被雁啄,太特么坑了,一不小心就葬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但凡他警惕心多一点,但凡他不那么想当然,这王八蛋也不可能如此容易一击便中,更将他打得如此难堪。 更让大家没有料到的是,他这一拳,不仅掀飞了他,连圣女的面纱都给掀了下来。 想到这,他反而有种变态的窃喜。 他得而不到,高高在上的女人,据说只有少族长才配得起女人,如今不也被一个如此低贱的男子随意轻薄了?木岗若是知晓这件事情,表情一定非常赏心悦目,而眼前的这个叫什么花朵儿的男人,二公子在心里冷哼了几声,水灵族的圣女,能由得你如此诋毁谩骂? 面纱落地的同时,圣女身边的几名女子就已经将她围住,再散开时,她的脸上又重新蒙上了一层白纱。 其他人的的修为低,对水灵气的感知亦迟钝。 以她的修为和天赋,站在这里这么久,她完全可以感知那个青衫男子身上不弱于她的水元力。看着地面化开的冰晶,如此浓郁且深厚的水灵力,只有最纯粹的水灵根才办得到,而最纯粹最上等的水灵根,从古至今,从未出现在男子身上。 世上唯二人矣,云海水圣女,风澜花珍绮。 所以,眼前的青衫男子,是女子,应该才是所谓的花朵儿。 若拥有最纯粹的水灵根者,不可能如此籍籍无名。很有可能,她其实就是花家的花珍绮。 她说她是李家人,或许只想将祸水引向李家而已。毕竟,花家与李家,据她了解的消息,仇深似海! 事实上,此刻的圣女,已经认定了,眼前之人必定是花家的花珍绮无疑。 她来风澜这一趟,目标就是宗云泽,而花珍绮却是风澜盛传唯一配得上渺云宗宗主宗云泽之人。 她能对这个男子另眼相看,甚至还颇有暧昧之情,此人必定不俗。 随手便能丢出一颗三百年份的护心丹,这样的手笔,就算不及宗云泽,也相差不远。 凭借炼体之力,能够一击击倒地元阶的木籁,就算是趁其不备,那强悍的气血和体魄,却是实实在在能被感受到的。 -- 第269页 墨非龙,到底是何方人物?天罚山脉? 他们与隐世家族宗门有一定的接触,她作为圣女,自然知道一些密辛。 万兽谷天灵山脉的火灵宗,就是炼丹的绝世宗门,而火灵宗里,据说有一脉以炼体横行修炼界。 他对我避如蛇蝎,对她千依百顺 。但凡女子,且是最顶尖的女子,都免不了有争强好胜之心。 你揭下我的面纱,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你我之间,已经存了一份因果。 圣女笑了,她的声音,犹如清晨的露水,干净又清甜,“尊重和诚意我都有,既然阁下没看清面纱底下到底是麻子还是脓疮,不若” 圣女的身体突然一晃。 “你好好看清楚。” 没有任何预警的,淡淡的水雾瞬间出现在少爷的眼前,倾国倾城的脸蛋从他的眼前一瞬即逝。 宛如最美的昙花一现,给人徒留下无限的不舍和回味。 一声轻笑,在水灵族人目目相觑中,圣女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江面上,徐徐向江面的那艘大船行去。 “后会有期!”犹如泉水般的声音传来。 她踏浪而行,足下一朵朵水莲绽放,美得无暇,美得不占人间烟火,美得犹如海上的妖精,下凡的玄女。 若是别的男子,即便是宗云泽,此情此景,怕也要道心失守那么一瞬间。 可少爷,可怜的少爷,被吓到了! “她,她调戏我!”少爷望着朵儿,那个心虚啊。 这些女子怎的一个个如狼似虎,难不成本少爷打拳太帅气的缘故?上次密林跟魔物打了一架,被花珍绮那个疯女人盯上了,今天才打了一拳,这个什么剩饭剩菜就自己送上门来。 上一次朵儿尚且不知,这一次完蛋了,朵儿在旁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犯错误了,犯大错误了。 果真,朵儿冷冷地扫了水灵族人一眼,吓得他们忙不迭跟着圣女离开。 朵儿收枪,看着少爷,轻哼一声,“你不轻薄她,她会调戏你?” “我?我轻薄她,冤枉啊!”少爷怒嚎,“她就是脱光了站在少爷面前,少爷眼睛都不带看一下!” “看?”朵儿想起当日他那双抓住她臀部的爪子,“ 墨非龙,动手动脚才是你的本事!” 也不理睬少爷,朵儿转身走向赵四喜:“赵姑娘。” 赵四喜慌忙行礼。 “你可愿随我们到京城,你姐妹二人,如今待在这里已经不太安全。”朵儿看着依旧躲在擎天身后的赵五福,“到了京城,安顿在我家中便可。” 经过了今天这一遭,赵五福若再不抓住这个机会,那便傻得不可救药了。 她想都不想,跪下道:“多谢公子,四喜从小生活在水边,如果公子走水路去京城,四喜也能帮着掌船。” “起来,那便一起走。”朵儿和颜悦色。 玄武的船已经靠在岸边,朵儿径自走了过去。 “这,这是要开去京城的船?”赵四喜傻眼了。 这只是一艘公子哥儿们游江的画舫啊,好看是过份好看了,可如今顶得住风浪? 与东海交融之处,潮强流急,这样中看不中用的画舫,如何抵挡得住? 赵四喜望着远处向前驶去的水灵族战船,心里骤生一顿无力之感。 朵儿一上船,便把自己关在二层的小房间里。 赵四喜脸上多了几分轻松之色,因为方才身着青衫的少爷,在她耳边传音了,“赵姑娘,你莫要担心,我亦是女子,我叫花朵儿。” 难怪她看花小姐,即便身着男装,那种袅娜风流,无人可及。 少爷垂头丧气地坐在船头的椅子上,对玄武沏的茶视若无睹。 “倒霉,我太倒霉了,我为什么要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我打拳为什么要如此势如破竹气吞山河。太优秀也是一种罪啊!”少爷望天,连连摇头,“不就是一块破白布,掉下来就掉下来,怎生搞得好像我弄大了她的肚子一般罪孽深重?” “你还想弄大她的肚子!”冷冷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墨非龙,你,你混蛋!” 少爷整个肩膀都垮了,耷拉着的脑袋突然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前方的战船,眼露凶光,“小爷我晚上就上船去弄死她。搞得我夫妻离心,罪不可恕!” “墨非龙,你是想晚上偷偷跑到人家船上幽会?哼,你尽管去,去了就别回来!” 少爷泫然欲泣地转头看向朵儿房间的方向,“媳妇,我错了,你给条活路可好?” “陛下,您开心吧?”玄武在一旁微微笑着,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你只老乌龟什么眼神,本尊现在心烦意乱,就差寻生觅死。”少爷翻了个白眼。 “老龟看陛下玩得很开心,演得很尽力,”玄武忍俊不禁,“夫人吃醋,陛下欢喜得很。”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少爷偷偷往身后瞄了一眼。 “墨公子,”赵四喜走过来,行了礼,抿嘴笑了笑,“你摘下水灵族圣女的面纱,这事情本就不是小事,小姐是担心你。” “为何?”墨非龙好奇了。 “我以前在浣纱门,关于水灵族的事情也听了不少。”赵四喜蹲下身来,“这一届的水灵族圣女,是有史以来天赋最为卓绝的,所以族内对她寄予厚望。” “以往水灵族圣女都会以纱蒙脸,到了十八岁之龄,就会接受各方同龄男子的挑战,若能揭下圣女的面纱,就等同于有资格成为圣女的夫婿。”赵四喜娓娓道来,“迄今为止,揭下这位圣女面纱的唯有木灵族少族长木岗和云海太子殷延圣。” -- 第270页 “可浣纱门私下很多人说,圣女志不在此,宗云泽才是她理想的夫婿。”赵四喜道,“渺云宗的宗云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圣阶,比圣女也大不了几岁,这次趁着兵谏大典宗云泽择徒一事,圣女远赴风澜。” “兵谏大典那几天,正好是圣女的二十岁的生辰,亦是她必须定下婚约之期。” “摘下面纱就有资格上,本少爷又没兴趣。”少爷切了一声,懒懒地往后躺进椅身。 坐在船板的赵四喜掩嘴笑了,“可少爷您要知道,圣女的尊严和地位不容挑衅,您揭了人家面纱还嫌弃人家,水灵族岂能容您?” “哦?”少爷挑眉,“难不成还要打杀本少爷不成?” “记载中,有一人曾经也这般做,”赵四喜的眼神微凝,“最后全族皆灭!” “所以小姐她担心你!”赵四喜道:“水木灵族皆有圣阶,您唐突了圣女,木灵族那个情根深种的少族长必定也不会放过您的。” “这样啊,”少爷的神情完全没有赵四喜预料中的惊慌失措。 少爷缓缓地转头看向玄武和在一旁跟赵五福拉拉扯扯的擎天,“老玄,小猴子,你们过去,挨个轮流把那圣女的面纱给小爷我揭下来。” 第138章 突破 “陛下!”玄武的眼中有淡淡的湿…… “哼”少爷冷冷地扫着前方的大船, “恶心少爷,少爷也让你恶心恶心。” 擎天和玄武站在一旁,彻底郁闷, 我们两咋就恶心人了?好歹也是圣阶和圣阶以上的莽荒神兽好吗,论身份,水灵族的圣女算条毛? 赵四喜一下就怔住了?眼前的墨少爷是被气儍了吧, 让一个小屁孩和慈祥的老人家去揭人家圣女的面纱?圣女恶不恶心她不知道,但这一老一少去了怕是回不来了。 擎天抓着衣角, 低着头, 一脸乖巧地走到少爷身前:“大人, 我不合适, 人家还是小孩子。” 赵五福连忙跟着上来, 扯着擎天的衣角,一脸可怜兮兮, “哥哥不要去。” 少爷瞥了赵五福一眼,脸上似笑妃笑,对着擎天传言道,“擎天,人家还是小孩子。” 擎天脸一红, “大人,我没别的心思,我们这叫一起慢慢长大, 你瞧她多可怜,她叫我哥, 我自然要照看照看她。” 擎天传完言,当着赵四喜的面,扯着少爷的裤脚, 奶声奶气地拉长了声音撒娇,“大人,我不要去嘛~” “行,行,一边玩去,”少爷恶寒。 玄武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老奴向来不喜沾花惹草,远没有少爷有本事,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密林,那花珍绮。” 啪的一下,少爷的屁股犹如被针扎一样跳了起来,一个大嘴巴子把玄武的嘴给捂得严严实实,“你只老乌龟,胆肥了你。” “花珍绮?”朵儿的声音传来,“好你个墨非龙,花珍绮三番两次针对我出手,原来是你给惹回来。” “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哪。”少爷鼓足了勇气站起身来,一脸视死如归。 他的手刚放下来,玄武的声音又来了,“听兰大人说,那一晚你光着上身,还为那花珍绮打跑了魔物。” “你,你”少爷指着玄武,一脸气急败坏。 锵的一声,寒气四溢,赵四喜都忍不住拢了拢衣裳。 砰的一下,长枪落地的声音,船只周围的的水面竟有淡淡的冰晶浮散开来。 “墨非龙,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多爱好,除了招花引蝶,还喜欢英雄救美。你进来,我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玄武老神自在,朝少爷眨眨眼,“老奴找的这画舫可经不起折腾,您呀,受累多劝着夫人点。刀枪无眼,你可得按着夫人,别让她一枪把这船给劈烂了。” 玄武说“按”字的时候双手在空中比划,还朝少爷扬了扬下巴。 少爷心领神会,眼中闪着兴奋的小光芒,嘴上却嚎了一声,“媳妇,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要罚,就罚我脱光了被你任揍!” 赵四喜捂着嘴,朝玄武道,“老先生,我先去做饭。” 她与妹妹一直避世而居,做事做人小心翼翼,等上了船,才发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可以这般妙趣横生。 紧接着,赵四喜吃惊地看到少爷的身体被抛进了江里。 不到眨眼的功夫,少爷的身体又从江里弹进了房里。 来回往复,乐此不疲。 伴随着少爷的嚣张的声音,“老子浑身是胆,一身傲骨,有种你再来。” “墨非龙,你手搁哪呢?你还来,你还敢来?” 前面大船的船尾,两个方才跟少爷打过照面的水灵族男子看得目瞪口呆。 “你说那龙阳癖在干嘛呢?” “还能干嘛,犯错误,被扔江里了呗。” “这都二十来次了吧。” “废话,你以为当个小倌那么容易?被弄死的都不在少数。” 两人对视一眼,同情地摇摇头,“有这样的身手,这样的家底,做什么不好,非要千里送菊花。” “这就是所谓的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情之一字,哎”其中一人感慨地道,“木岗少族长已经知晓今日之事了吧?” “应该还不清楚,圣女突破在即,若有极为纯净的水灵晶,对她的突破大有裨益。这个地方前段时间出现了极为纯净磅礴的水灵气,我们才过来查探,木少族长对圣女一往情深,据说已经带人往江底深入找寻了。” -- 第271页 玄武不知道从拿拿了个鱼竿,坐在船头惬意得钓起了鱼,对不断被砸进水里的少爷视若无睹。 自顾喃喃道,“两个圣阶,很了不起吗?那么大的船才两个圣阶,我们这小船,晚上马上就迎来第三位。” 赵五福和擎天坐在船尾扔石头。 “哥哥,大人他为啥老跳水?” “悄悄跟你说,”擎天压低声音在赵五福耳边道,“大人被他媳妇揍了。” 赵五福睁大了眼睛,很是崇拜地说,“夫人好厉害。” “你想不想揍人?” “想”赵五福想都不想就忙着点头,“如果我能揍人,谁欺负我姐姐,我就揍他!” “有志气,”擎天摸了摸赵五福的脑袋,“你是水灵根,晚上我就给你找个好师傅。到时候,除了哥哥的长辈,你想揍谁揍谁,揍不过就来找哥哥,哥哥给你做主!” “哥哥真好!”啪叽,赵五福在擎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她跟姐姐也这样,姐姐是她最亲近的人,哥哥也是。 擎天捂着脸,小屁股挪远了些,眼神犹疑不定,“以后不许这样,女人要矜持,打人可以,尤其打男人,但是,”玄武提高了声音,“亲人家可不行,尤其是亲男人,懂不懂?” “噢”赵五福是懂非懂地点点头。 是夜,船只缓缓顺流而下。朵儿,赵四喜,赵五福已经入睡了。 少爷,擎天,玄武三人站在船头。 “陛下,金龙鱼应该突破在即了。”擎天弯腰拱手,声音传到少爷脑中。 少爷点点头,“去看看吧。”玄武一挥手,他们三人已经消失在船头。 会龙江的江水很深,玄武的手在水中轻轻一抓,一个房间大的水泡出现。 他们三人闪身进去,那水泡竟以极快的速度,朝与东海会接的方向飘去,水流在它身边分开,两边的江水和不少鱼风驰电挚地从他们身边涌过。 他们在一处浓墨的暗处停了下来。 玄武的双手结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时,已经不再是漆黑一片的世界,而是一个绚丽的空间。 偌大的山岩,巨大的石笋像翻卷的海浪,绚丽的珊瑚散发着红色的光芒,如梦如幻。 中间方圆数千米的石台上,静静地躺着一条金色的大鱼,鱼身接近百米之长,头上两个小小的犄角散发着淡淡的金芒,嘴边的长须缓缓摇摆,每一次摇摆,都要掀起一波巨浪。 大鱼双眸紧闭,身上的气息时强时弱。 大鱼的双眸猛地一睁,两道星光从它的犄角亮起。 他头颅上的水元力,几乎已经浓郁成实质,犹如一片云层,升腾翻滚。 天地之间,阵阵龙吟。 “不够,还不够。”擎天的奶音此刻没有半分的幼稚,“如果回到他东海龙宫,他的突破会顺利很多,毕竟龙宫宝物无数,如今他突有感悟,临时突破,这方的灵气,远远不足以支撑到他突破。” “陛下!”擎天的双眸带着恳求之意,“他也算是龙族一脉,还请陛下。” 擎天单膝跪地。 他们兽族最顶尖的战力一向团结,他与金龙鱼为了突破圣阶一直较劲,他在十莽山得到陛下降临的契机,一举突破是水到渠成。大鱼却不然,他这是真正凭借自己的经历和感悟晋升的。 如今百尺竿头,就差一步。 一步之遥,天堑鸿沟。 玄武有些为难地看着陛下。陛下的奶,真的被他薅没了,再加上之前赠予冰凤和莹雀的精血,陛下实在不容易啊。 “起身。”少爷的声音淡淡响起。 少爷踏步而上,凌空于大鱼之上。 此时的他,气质已经完全与平时判若两样。 一身黑袍,深黯孤傲的双眸居高临下望着眼前的大鱼,尊贵犹如王者,那是无法凌驾的威仪。 少爷的头忽而上扬,黑发犹如暗夜极光,散发着淡淡的暗金光芒。 一声龙吟响彻整片空间。 巨大的暗金色的龙升腾而起,龙身盘踞在少爷的身边,龙头微低,正好在少爷的头顶。 少爷抬头,与龙头对视一眼。 他笑了,眸中仿佛有万千星辰流转。 少爷的身影渐渐虚弱,没入了身后的巨龙。 更为嘹亮而霸道的龙吟声响起,飓风卷起千堆浪! 巨龙腾浪而上,龙爪抓向了大鱼头顶的星云。 “陛下!”玄武的眼中有淡淡的湿意。 他如今这样的修为,强行化龙,必定受伤不浅。 “陛下他?”擎天有些不解,却能感受到金龙鱼的气息越来越稳定,越来越高昂。 “龙鱼有一丝龙族血脉,陛下亲身化龙,就是为了让他更好地感悟龙族真正强悍的气息,通过他自身的感悟强化他体内龙族的血脉。”玄武缓缓道,“只是陛下如今的力量,强行化龙,带来的伤害,不轻。” 最后两个字,带着一丝悲伤又欣慰的顿挫,让擎天浑身一颤。 玄武是何等人物,何等修为,连他都说伤害不轻,陛下肯定,擎天咬紧了下唇,有些后悔方才自己的恳求。 “陛下不会置他的子民不顾。”玄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无需内疚。神龙之躯,始祖之威,我们无法想象。陛下无碍的。” 神龙的身影渐渐消失,少爷的身体再度出现,踉跄一下,继而站定。 -- 第272页 龙鱼的犄角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清晰的龙吟声响起,他头顶的星云化为无数星光,闪耀在他的身体周围。他的长须以极快的速度挥动,无边的巨浪向远方延伸出去。 朵儿他们所在的地方,无数的巨浪滔天而起。 “怎么回事?”赵四喜他们都被吓醒了。 走到船头,愕然地发现所有的巨浪,都完美地避开了他们的小船。 前方的大船,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叫喊,甚至有不少修炼者已经开始用元力控制水浪。 他们的小船,就仿若这无边无际的江面上一个筑起高高堤坝的小岛,任周围巨浪翻天,他们自岿然不动。 大船那方的人,显然也看到了这令人无法置信的一幕。 第139章 玲珑枪 娘的,长成这样,这是要去祸国…… “怎么回事, 他们那边怎的会如此风平浪静,不,应该说, 为何所有的水浪都无法接近那艘画舫?真他娘的邪门了!”水灵族的弟子忙道,“快让长老来看看。” 甲板上多了两名中年男子,一脸阴沉地看着朵儿他们那一方水面。 “你怎么看?”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人沉吟片刻, “莫非有像水灵珠那样的宝物避水?” “我们族中,也有一颗水灵珠, 我在族长那看到过。”一人缓缓而言, “没错, 水灵珠灵在避水, 可你看那方的情景, 那是避水吗?” 那人摇摇头,一脸凝重, “那是阻流,断水!” 他的声音一落,身旁的人身子轻颤,“阻流,断水?” “何种灵物能阻流断水, 以如此庞大的气势?” “那就要一探究竟了!”那人沉声道,“水桑,水纹。” 两名年轻男人站出身来, 拱手道,“弟子去好好瞧上一瞧。” “水梦, 如果有此灵物襄助,你之成就,绝对会在花珍绮之上。” “如果拥有它的人就是花珍绮呢?”圣女踱步而来, 一脸深思。 那人身子一绷紧,凝重之色更深,“如果是,那就更要将它夺过来。要知道纯净的水灵根,完整的水阴脉,从不成双,你与花珍绮之争,是回清宗与我水灵族的气运之争。” 那边赵四喜环顾四周,亦心有余悸,“小姐,少爷他们去了哪?会龙江近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巨浪,但是这些浪,它”赵四喜有些艰难地道:“怎生对我们如此礼遇有加?” 朵儿敛眉垂眸,抱起赵五福,“你们跟我来。” 朵儿的房间里,莹白如玉的玲珑鱼玉枪,竟在朵儿房间的中心处缓缓转动,枪尖上蓝色的鱼,在空中窜动摆尾,那精致优美的小鱼,鱼眼活灵活现犹如上古凶兽般,每一次摆动,强悍而令人心悸的气息蔓延开来。 “这?”赵四喜还没出声,玲珑鱼玉枪低吟一声,已落入朵儿的手中,那凶戾的气息,竟瞬间温顺了下来。 “我之领域,万物不侵!” 朵儿眼睛里光芒闪闪,端详着长/枪,沉声道,“玲珑,此时此刻,我方才知道,你当初所言,是何等磅礴霸气。” 手中的长/枪一挥,屋外的巨浪似乎又往后退了几分。 “枪出,千海止涛,万水避让。” “你不负我,我定不负你!”朵儿看着枪,左手轻轻抚过那蓝色的小鱼。 低吟阵阵,仿佛在附和着她的话。 赵四喜眸中异彩连连,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她从未听过这世间有如此灵物。而赵五福,早就一脸崇拜激动,小姐真的太帅了,她长大后,也要和小姐一样帅,长/枪在手,指哪打哪。 “你们先到舱底暂避。”朵儿低声道。 “小姐,”赵四喜思索片刻,终究还是开口了,“这是水灵根修习者梦寐以求的宝物,财不露白,若是水灵族人看到了,怕有不轨之心。”之前跟水灵族人打了照面,可此枪却并未显露其强悍之处,今日这般异像,水灵族中必有识货之人,若生了贪婪之心,少爷他们都不在,怕...” “无妨。”朵儿看着赵四喜,认真地道,“玲珑鱼玉,当浑然无惧,若我敛其光芒,委曲求全,如何对得起此枪有灵?” 朵儿往前一步,声音铿锵有力,“我手中的枪,当顶天立地,当气势如虹,从不言退,生死亦决不回头!” 言罢,人已掠了出去,因为外面有人已经锁住了她们的气息。 两名年轻的男子悬空而立,在他们的船只之前,俯视着朵儿。 “就是你今日对我家圣女不敬?”声音冷冷传来。 朵儿扬眉,笑不达眼底,“不敬?我为何要敬?” “若无事,两位就请回吧。浪高水急的,我的船小,可容不下两位高人。”不知道是不是跟着少爷久了,朵儿发现自己埋汰人的本事越发娴熟了,心里一边觉得不自在,可一边却又觉得对付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就该比他更趾高气扬。 “浪高水急的,既然来了,自然要助阁下一臂之力。” 两人的身体几乎同时拔高,双手不断出拳,无数小臂粗的水箭在他们身后凝练成形,带着一股股锐利泯灭的气息。 “去!”无数粗大的水箭射向画舫,若是落在画舫上,如此锐不可挡的力量,足以将画舫击成碎片。 单臂舒展,朵儿手中的玲珑枪向上一挑,冷哼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 “起!” -- 第273页 画舫前的水面,升起了五十来米高的巨浪。 朵儿,脚尖轻点,就站在那浪尖上。 射来的无数水箭,犹如石沉大海,尽皆沉默在那气势磅礴澎湃的巨浪里。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这,这怎么可能?”圣女水梦往前站了一步,双眸尽是惊骇。 “他的枪,他手中的长/枪!”中年男子眼神灼灼,“堪称神兵,定是已经契灵了圣元阶的元兽,而且是圣元阶的水灵根元兽。” 眼光不可不谓之毒辣,可他终究低估了,与玲珑鱼玉枪契灵的,是仙元阶的屠仙龙鱼! “圣元阶!”所在众人均吞了吞口水,看着巨浪之上那飘飘欲飞的人,还有她手中那把晶莹如玉,濯濯盛辉的长/枪。 “诸位来助我一臂之力,我自是不能对诸位的困境视若无睹。” 浪尖上的朵儿,滴水不沾,衣袂翩翩,周身寒光凛冽,宛如月神投影在无边的海面上,惊艳人间。 她的左膝微曲,持枪的右臂带着长/枪往后一抡,双眸星光灿烂,低叱一声,“凤舞!” 话音一落,长/枪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继而无坚不摧地往前一刺。 砰地一声巨响,朵儿脚下的巨浪,猛地向前一涌,以极快的速度向前。 水层不断叠加,层层翻涌,继而往上。 瞬间,那巨浪已有百米之高,朝那大船的位置,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下。 “杀了他,夺枪!”有人低喝一声。 可瞬间,朵儿和那中年人几乎心有所感地望向一处。 那中年人怒喝一声,整个人升空而起,手掌化刀,生生斩开了巨浪。 “所有人运行元力,速速离开此地!” 可怕,非常可怕的气息传来,这股气息,连中年人都胆战心惊。 海底,星云化成无数的星光洒落在那大鱼身上。 大鱼的身体渐渐虚化,变成了那千米方圆石台上的一个蓝色小点。 “化形了!”擎天握紧了小拳头。 遥远的万兽谷,禁一脸惊喜,“小鱼儿,好,太好了,我兽族又多一员猛将。” 蓝色的小点五体投地,“谢陛下恩典。”而后缓缓站了起来,望着少爷的眼光尽是孺慕之情。 他的化形,简直得天独厚,陛下亲自化龙,让他感悟龙族之力。 那可是祖神陛下,这种感化之恩,整个兽族,怕只有他一人有此殊荣。 少爷三人均不约而同睁大了双眸。 娘的,长成这样,这是要去祸国殃民啊。 眼前的男子,一袭蓝衫,黑玉般的墨发,白瓷般的肌肤,细长的桃花眼,绝美的唇形,身如玉树,不客气地说,这是一个长得娇艳欲滴,倾国倾城的男人。 “他姥姥的,人比人,气死人,都是化形,怎么差别就这么大?”擎天委屈得想流泪,难不成是因为陛下化形让他感悟,从而提高了他的审美。 娘的,那个大胖鱼头,怎么能化形成这个十成十娇滴滴小倌的模样。 “陛下,玄武大人,大金有一事相求。”龙鱼跪了下去。 第140章 痴鱼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 “何事?起来说话。”少爷温和地道。 擎天扁着嘴, 长得好看就是好,瞧瞧陛下跟他说话都这般和颜悦色。 大金抬起头,却没有起身, 他的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色,因为皮肤尤其白皙,那一抹红色竟越发明显, 一直蔓延到了耳廓。 倾国倾城的美男子,这一脸娇羞, 杀伤力实在太大, 让人既怜爱又恨不得能狠/狠蹂/躏一番。 “草, 这条死鱼, 真特么太骚了。”擎天愤愤不平。可不是么, 就大鱼长的这个模样,一出去, 拜倒在他石榴裤下的各路女子不知该有多少,可他呢?可怜的他,只能跟流着鼻涕口水的奶娃娃玩过家家。 大鱼要是光着身子,女人怕会神魂颠倒,状似癫狂。 他要是光着身子, 女人们只会捂着嘴笑,呦,这小鸡鸡,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小花生呢。 心好痛, 擎天闭上双眸,安慰自己起码还能享受何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脸上犹如染上红霞的大金, 有点扭捏地轻声说了句,“陛下,大金喜欢赵四喜。” 不能吧!擎天一下就怔住了,不像自己一直在十莽山修炼,这死鱼可是东海第一风骚,天天不在龙宫待着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它,简直骚遍四海八江,那两根龙须,见鱼就撩,他还知道什么叫喜欢,真是见鬼了! “喜欢,”少爷笑了,“这是好事。如今你已化形,并无任何阻碍。” “弟子贪心。”大金某种多了几分沉重,“赵四喜身上的经脉已经被浣纱门的人震断,她的修炼根基已经毁了,伤及根本,连寿命都大大减少。” 似乎预感到大金要说什么,少爷的双手缓缓负于身后,玄武的眼神也多了一分温和,擎天则有些错愕。 大金再度伏下身去,神情多了几分肃穆和坚定,“大金能够化形,是得益于陛下的点化,请陛下恩准大金,以我之圣血,为她重塑经脉,以我之圣灵,与她相依相契,生死契阔。” “你疯了吗?”擎天双眸圆瞪,一脸不可置信。 “人生数十载,不够吗?”少爷的声音幽幽传来。 “不够,”大金猛地抬头,“如果不能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活得更好,我还算什么男人。既然我有这个能力,我就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去活一次全新的自己。我贪心,我不愿数十载后看着她渐渐老去,我希望她能陪我更久,更久一点。” -- 第274页 “圣阶不易,你的圣血足够为她重铸筋脉。待她死后,你的修为虽然回落成地元阶,但你仍有再飞冲天之机,可是”少爷的双眸注视着大金,“若是契灵,唯一的好处只是与她心灵更加相契,且她能够使用你的部分能力。 “大金,岁月悠长,你可能还会遇到你心仪的女子。”少爷的声音,有着淡淡的叹息之意。 少爷往前一步,声音更加深沉,“如若契灵,她生命消散之日,你将散尽所有修为,变成一条这水里惶惶不可终日,谁人都可宰杀烹吃的小鱼。” “你,愿?”少爷的声音犹如山巅的暮鼓晨钟,撼人心神。 “我,愿,”大金的眼睛是凝练的坚定不移,“陛下,我愿!” “她是我的女人,我愿意跟她分享我的所有,包括我的血,我的修为,我的性命。”大金的秀美的眉头微蹙,轻轻一笑,让人心醉神迷,“是啊,修为下降,我可以修炼,只要我想,我还可以活得很久很久,久到忘记我曾经心爱的女人是什么模样,甚至久到记不起她的姓名,久到我觉得我其实还可以继续爱着别人,就这样吗?” “陛下,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大金的唇角微微勾起,眼中的份纯净让所有人的心重重一震,“可陛下,我愿意同她生,同她死,她不负我,我定不负她!” 天不老,地不荒,红颜若去,便不留半点相思,只愿荒冢中伴你朝朝暮暮。 玄武缓缓的转头看向少爷,却发现少爷紧闭着双眸,身后握掌成拳的手微微发抖。 玄武心中轻轻一叹,陛下是想起自己了。 望着大金,玄武却眼露欣赏之意,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擎天站在那里,张大了嘴想痛骂几句,却发现自己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大金,他感觉自己仿佛是第一天认识这条死鱼一般,原来这不是一条骚鱼,而是一条痴鱼。 “本尊允了,起来吧。”少爷深舒一口气,温和道。 “还真是缘分,你家赵四喜,被本尊的夫人捡回来了,回到船上就见着了。” 大金一脸惊喜地起来,闪身来到了少爷身边。 “陛下,那圣血圣灵一事,我们是不是回去就给办了?”大金一脸迫不及待。 圣阶的契灵起誓,能为他们烙印之人唯有陛下。 “办?办你个头。”少爷没好气地说,“本尊奶完这老东西,还要化形奶你,你们以为本尊是乳娘吗?一天薅几次,本尊胸大如西瓜都不够奶你们这帮赔钱货。” “再说了,你嘴上说得好听,要生要死,过几天发现合不来,或者发现原来还有更合眼缘的美人,你这不是坑人家赵四喜吗?先处个四五年再说。”少爷摆摆手。 大金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方才那威风八面,俾睨天下,尊贵无人可及的陛下呢? “陛下,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口言之,身必行之,我”大金急了。 “你一边呆着去,”擎天猿跑过来撞了他一下,“你喜欢人家,人家就一定喜欢你?切,陛下说的就没错,先处个四五年再说,说不定人家看不上你,你瞧你长得,娘们唧唧的。” “陛下,”擎天奶声奶气讨好道,“回头我就去给赵姐姐找几个青年才俊,让她好好挑挑,您说对不对,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听说那宗云泽玉树临风,那木灵族的少族长英气逼人,还有昨天的木灵族二公子,那叫威武阳刚啊,修炼者要是不喜欢,咱就找俗世中人,那狄小王爷,据说就很是温柔体贴,还有云海太子,娘的,那叫一个风流潇洒吊炸天啊。” “我草你个长毛怪,你找死!”斯文的大金站在那,直喘气,心里头却把擎天猿嘴里这些男人都记恨上了,只待找机会把这所有的臭男人都掐死在摇篮里。想到擎天猿还要去给赵四喜找男人,大金实在憋不住喊出声来,“你敢,老子切了你的小蚯蚓来钓鱼。” 擎天猿如今最恨别人拿他的小鸡鸡说事,当场就发飙了,“你个死鱼精,钓鱼,你这是要你擎天爷爷尿到你嘴里吗?来呀,来干架啊!你姥姥的,你擎天爷爷还是你擎天爷爷,小鸡鸡也是你爷爷!” 一方空间,简直元力横流,若非他们还有意收着,怕整条会龙江都要玩完。 朵儿和水灵族高手感应到的恐怖气息,正是大金和擎天的混战。 “陛下”玄武一脸无奈地问,“要不要老奴出手帮您教训下这两个不懂礼数的混账。” 少爷无所谓地耸耸肩,“由得他们玩吧。兄弟联络感情不打架,难不成一起睡觉?” 水灵族的人已经走远,朵儿干脆和赵四喜在船头煮茶聊天。 水浪在画舫周围不停翻涌,却偏偏没有半滴江水倾泻下来,如此美景奇观,如何能错过。 “回来了。”朵儿心有所感向上望去。 少爷和玄武不知怎的就出现在船头,两人衣裳整齐,滴水不沾。 “你们回来了,小猴子呢?”朵儿有些奇了。 “快了快了,那小家伙和朋友玩水去了。”少爷寻了椅子坐下。 “如此良辰美景,媳妇,我们好好赏月赏花赏大浪。”少爷笑嘻嘻地道。 “小姐少爷好好聊,四喜先退下了。” “四喜啊,你留在这,我找了个船夫,回头啊,还得有劳你给他安排安排活计。”少爷开口道。 -- 第275页 正说着,船头啪啪两声响,四喜循声望去,吓了一跳,船沿上出现了一大一小两双手。 慢慢地,那两人似乎很是吃力地往上爬。 “小猴子,你这是怎么了?”赵四喜终于看清来人,一把过去就把擎天捞了起来。 可怜的擎天,此刻鼻青脸肿,原来大大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一边肩膀垮了下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烂了,小田螺都露在外头吹风。 “姐姐,他打我!”擎天的哭音简直让看到他的人心疼得想流泪。 朵儿身子一僵,整个人风中凌乱,把一个圣阶打成这样,除非是,是另一个圣阶。 朵儿艰难地望去。 而赵四喜,却在听了擎天的话后怒目望去。 爬起来的人,披头散发,下巴歪了,鼻梁也歪了,两只眼睛肿得犹如两颗核桃。 那家伙的眼睛缝里竟然冒着光地盯着她看,歪了的嘴巴努力地张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啪的一声,”赵四喜的手狠狠抽在大金的头上,“孩子这么小,你把他打成这样!” 大金顺势倒在甲板上,假装晕了过去。 他的心里在流泪,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他心仪的女子,见他的第一面是这幅丑绝人寰的尊荣,这还算了,还给她留下一个欺负弱小孩童的暴虐形象。 擎天猿,我草你姥姥的,本龙鱼与你势不两立,你最好别找媳妇,我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还真别说,此刻得意洋洋的擎天猿,断断没有想到终有一日,他也会被龙鱼给拿捏了住。 他们这边打打闹闹,妙趣横生,两大圣阶护航,前方的水灵族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而远在京城,上个月的今天,李家最深入的内阁里,李家家主李固,跪在地上,虎目含泪。 第141章 鱼小佩 你放心,属于你的,包括我,谁…… 主位上那玄铁精制的宽敞躺椅上, 座位上镶着一块红色的暖玉,散发着淡淡温热,一位身穿灰紫袍服的妇人正坐在那, 双眸紧闭,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青白。 妇人一头银丝挽着一髻, 插着一根素玉簪,脸上已有不少风霜的痕迹, 却丝毫掩饰不住她曾经绝美的姿容。妇人身材娇小, 但坐在那里, 即便双眸紧闭, 依旧给人一种心惊胆战的气息。 “娘, 你怎么样了?”此时的李家家主,哪还有平时威风凛凛老土匪的架势, 跪在那里,满脸愁绪,看着主位上方的人,眼睛里都是深切的心疼和痛意。 曾经的娘亲,那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灵气逼人。 父亲走的那一天,她杀进敌军,一千五百条性命, 没有染红她的双手,却染白了她的长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从那一日起, 他能看到娘亲原来光洁如玉,容颜不老的脸上,渐渐有了密密细细的皱纹。 他当时以为娘亲是受了重伤, 凭她接近圣阶的实力,她的容貌早就可以百年不变。 娘亲听了只是笑了,“我既无法随他而去,就且让我随他慢慢变老,唯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时光的流转,才能相信有一天,我也终将会跟他魂魄重逢。李大仙,你在那奈何桥上等等我,再等等我,等我玩够了,自会去找你。” 妇人双眸一睁。她的双眸,完全没有上了年纪之人那种浑浊,异常清亮,看人之时,仿佛是可以摄人心魄的无底洞,叫人无所遁形。 李家鱼老太君,天下人闻风丧胆的第一杀手,鱼小佩! “你个混账东西。”妇人的手一挥,下方桌椅上好几个茶碗直接砸在了李固身上,“嚎什么嚎,老娘还没死你就嚎!” “娘,”李固一大把年纪的人,竟然扭扭捏捏,一脸可怜兮兮地缩了缩肩膀,“娘,我这不关心您老人家。”眼睛里却闪过一抹如释重负,娘亲骂他依旧如此苏爽清脆,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关心?你要是关心你老娘我,就去把无痕和朵儿给老娘找回来,让我死也能闭目!”老太君没好气地啐了一声。 “娘,您别生气。”一个温婉娇艳的妇人从门口端着汤盅过来,正是李固的夫人,遮天楼楼主的女儿,朵儿的亲外婆,许织梦。 “小八奉旨追寻魔物踪迹,临走前我就跟她说了,尽量到白峰村走一趟,小七当初寄来的信,字里行间能推断出大概的位置,她们姐妹感情那么好,她肯定会找去的。”许织梦揭开了汤盅,轻轻吹了吹气,才小心翼翼递给老太君。 老太君眼里露出一丝希冀之色,回头又瞪了李固一眼,“你瞧瞧你媳妇,做什么事都比你周到,你他娘的能干啥,除了跪在那挤几滴马尿给老娘看还能干啥?你咋不替你娘死去?” 李固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砰的一声跪了下去,哭腔十足,“娘,天地良心,您出事,儿子真的恨不得能替您受苦,您要是有生命之危,儿子也恨不得能替你死去。” “你个孽障,”也不知道从哪又飞来一个茶碗砸上李固,“老娘还没死你就咒老娘死,胆肥了你个混账玩意。” 一旁的许织梦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可以预见一整天家里的鸡飞狗跳。李固一会出去铁定找六个儿子出气。儿子被揍了,转身扛着刀枪就去找六个孙儿谈心,如此往复,乐此不疲,这也算是李家独有的风景。 “渺云宗那边可有洗心录的下落?”老太君沉声问。 -- 第276页 许织梦摇摇头,“没有,不知所踪。两名看守洗心录的地元阶长老没有任何反击之力,一击毙命。” “天元阶以上,而且是精通暗杀的高手。”老太君咬牙切齿地道。 “太子无事?”老太君沉吟片刻,问道。 “无事,且身体越来越好。”许织梦淡淡道,“陛下又有子嗣诞生。” “有寿的事情可有眉目?”老太君接着问。 说起孙儿,还是最优秀的孙儿,许织梦的眼中多了几分凝重之色,“有寿说他不曾下死手,至于剑宗长老的孙儿怎么死的,定是他离开之后的事情。” “现在剑宗也不愿与我们商议,直接是,”许织梦冷哼一声,“剑指李家!” “娘,那颗赤子童心苗是你亲手采摘回来的,也是一直放在你的身边,怎会有问题?”李固忍不住出声问道,末了还羞涩地犹豫地加了句,“娘,莫不是您认错了,那本就不是什么赤子童心苗。” “草!”一把椅子直接往李固身上砸了下去,“老娘认错儿子也不会认错赤子童心苗。生你不如生块叉烧,咒老娘死还敢埋汰老娘,你以为老娘是你,眼睛被屎糊住了?” “娘,您别气。”许织梦沉声道,“阿固说的没错,如果是您采摘了并一直保管赤子童心苗,它就不可能被调换,那唯一的问题就是,”许织梦停顿了,看到老太君抿着的嘴角和越发凶戾的眸色,“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将它种在哪里,等着你去采摘。” 即便已经意识到许织梦要说的的话,老太君依旧浑身一震,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 “我是在皇家的星愿镜天找到的这株赤子童心苗。”老太君坐在那,满眼阴翳,“最令我担心的是赤子童心苗里,有一丝魔物之气,如果我顺利晋升,恐怕我的灵海会被魔物侵蚀,最后化魔。我发现得早,强行阻断,才受了伤。” 皇家的星愿镜天,除了皇族,仅有极少数有着大功劳的强者才可能被允许进入碰碰机缘。 “这怎么可能,我们。”李固满脸难以置信。 老太君缓缓站起身来,“你父亲的死,我一直心存疑虑。” “总会弄清楚的,总会弄清楚。”老太君重复着说,声音平淡,但双眸的杀意却浓郁得叫人颤抖。 “若非老瞎子从不妄言乱断,我真的非直接取他人头不可。”老太君冷声道。 “老瞎子?”许织梦想了想,“娘指的是那位?”她的手指朝天上指了指。 “就是天灵山脉那个算命的老瞎子。有什么不敢说的。”老太君怒斥。 李固一脸懵懂,“这,这跟天易神算有什么关系?” “天易相隔几十年就会为天下卜一卦,能登上他卦山去了解卦象的,唯有天元阶以上强者。”老太君冷沉着一张脸,“我也去了一趟。” “那卦象说了什么?”许织梦眼神一凝,“可是与我李家有关?” 老太君目光如炬,“换成人话,那就是天下将变,有一股旷古绝后的气运将降临风云大陆,得气运者得天下。观气运所往,落在风澜,而我李家,阳气鼎沸,一代六子,将门生辉,阴气绵而不哀,阴阳相生相济,是有大气运傍身之族。” “啥?”李固后知后觉地想了一会,突然破口大骂,“我草这个老不死的,老子能生还是错了?就因为老子阳刚十足,精力充沛,多生了几块叉烧,他就将祸水引到我李家,我草他大爷的,心忒坏了,难怪活了几百岁,还是个老妖怪,连个蛋都下不出。” “你,你”许织梦冲过去,捂住了他的嘴,“你别瞎胡说。” 李固一把把媳妇的手掰下来,喘着粗气道,“这老不死的干这么缺德的事,还不许我说了,我偏说。我李家有大气运傍身,我爹会死?我女儿一家会跟过街老鼠一样怕被人逮着了?我生的那几块叉烧会跟智障一样?我娘会受伤?这叫气运?喷的什么狗粪?放你家臭窑子老阉货的狗臭屁!” 看着老太君听得津津有味的表情,许织梦已经彻底放弃拦着他。她家夫君能够在军中横行,当上将军,他的这张嘴巴起码沾了三层的功劳。哪一次两军对垒之前的骂战,不是他亲自出马,从攻击对方的野心,战略,目的,到攻击对方的排兵,布阵,再到攻击主帅的长相身材品性智商祖宗十八代,要不是每次对方主帅怒发冲冠丧失理智的大喊冲,他李固可以从日出骂到日落。 “娘,为今之计是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只要您在,我们李家就有主心骨。”许织梦噙着温和的笑,道,“小八也快要突破了天元了。我李家至今未见任何气运之机,反倒是听说花珍绮和水灵族圣女皆为从来世无双的完整灵根水阴脉,还有堪称妖孽的宗云泽,后起之秀云海太子和木灵族少族长,还有不知道隐匿了多少实力的陛下和孔家。众说纷纭,没有确定之前,他们不会对我们李家下死手的。” 许织梦冷哼一声,声音中难掩傲然,“因为,他们付不起那个代价!” “娘,您的伤势如何?除了洗心录,还有何物我让我遮天楼给您寻去。”许织梦看着老太君,一脸殷切。 “帮我确定巫魔洞的位置。”老太君站在那里,娇小的身子却仿佛蕴藏着无边的力量。 “巫魔洞?娘,你找那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畜生干什么?”李固问道。 -- 第277页 “听说巫魔洞至少有两千个因各种恶行被追缉流放之徒。”老太君突然咧嘴一笑,笑得恣意,笑得张狂,“两千人,够了,足够我的饮血刀喝个饱了!” “饮血刀?”李固和许织梦两人对望一眼,茫然不知所措。 “既然断了我风灵根的圣阶之道,那我就以我金之杀戮入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个人头来给我鱼小佩垫脚!”老太君笑了,双眸仿佛有红色的光芒闪过,她的手,以拔刀的姿势缓缓伸到背后。 “饮血,我从未将你展于人前,是我的不对,从今日起,你就陪着我鱼小佩杀他个地暗天昏,杀他个,片甲不留!”最后四个字落下,老太君的手往上一抽。 浓郁到几近实质的杀气将李固和许织梦生生震退两步。 老太君那娇小的身躯,瘦弱的肩膀上扛着一把大刀。 刀身一米五长,几乎与她的身高差不了多少,而最最令人侧目的,是刀背竟然有一拳头那么粗。整把刀血色流淌,杀意凛然,即便许织梦和李固的修为,在这股杀意下也全身绷紧不敢放松。 两人对望一眼,几乎同时一震。 天纵横才,老太君是真正的天纵横才,竟然是风,金双灵根的武者,风金双修,竟然还能皆臻及巅峰! 李固舔了舔嘴唇,说起来,好像李家也并不是一丝气运皆无。 “谁没有一两张底牌。”老太君冷哼一声,有些斗气地道,“你父亲修为比我低得多,为了成为你父亲身边最顶尖的护卫和辅助,我放弃了我挚爱的大杀大砍之道,而用风元力助我修习刺杀一道。” “本来想做个慈祥温柔的老人,老老实实晋升,做个风里来风里去的老奶奶。可你们为何要坏了我以风灵根晋升圣阶了,如今好了,老身的金灵根是以杀戮入道,杀不够人,饮不够血,老娘晋升不了!”老太君扛着那柄叫人胆战心寒的大刀,大摇大摆地走了几步,直看得李固夫妻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完全接受不了。 这哪跟哪?难怪当初得知无痕是金灵根,老太君强烈要求要将他接到身边教养,难怪小八玩得不是匕首,正是一把彪悍的大刀。 “娘,您这个样子,爹他知道吗?”李固结结巴巴地问道。 老太君挑眉,“自然知道,他倒是觉得有意思,可我”老太君竟然有些羞涩,“我这个样子,也太抢眼了,女人家还是有点女人样才好。” 李固噎住,娘,您是不是对女人样有什么误解,你开口闭口老娘和草,打我跟打畜生一样。 “老头子,以前怕抢你威风,以后我可以威风个够本了。”老太君的双眸溢满笑意和温柔,“山河岁月,世路荣枯,相识豆蔻,相伴古稀,再见已隔世,等我,我还要守着我们的家,我们的孩儿。你放心,属于你的,包括我,谁也夺不走!” 第142章 偶遇 她为的是天下的良善和正义 老太君的一番话, 让李固和许织梦不自觉靠在了一起,李固也没有方才那浑不楞的劲儿,看着老妻, 眼中深情清晰可见。 山河岁月,世路荣枯,相识豆蔻, 相伴古稀,再见已隔世。父亲母亲始终留有难以弥补的遗憾。 愿我们荡尽铅华, 人情两不忘, 携手相守, 莫负今世缘。 “我先去后山砍砍柴练练手, 等你们确定了巫魔洞的位置, 就告诉老身。”似乎为了给儿子和儿媳妇留个相处的时间,老太君头也不回, 迈步向外走去。 好死不死的李固很煞风景地加了句,“娘,你记得劈细点,回头我找人去把柴捆了拿回来用。”看着许织梦使劲使眼色,李固还体贴地说了句, “夫人你眼睛怎的了,怎平白无故抽筋了,瞧瞧, 夫人你瞧瞧,娘亲真的是连练功都想着咱家大小的事, 劈柴这种事情,娘亲一刀下去的柴火,咱家能用大半年。” 啪啪不知道多少声巨响, 屋里几乎所有木质的家具都往李固的身上砸,留下一地的木屑。 “你个孽子,现在居然还将老娘当杂役使唤。晚上为娘会牵着你的手一起去山上劈柴,好好体会一下多少年不曾有过的母慈子孝。” 待老太君走远,李固撸起袖子,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你这是去哪?”许织梦追问。 “老子去通知那帮叉烧,晚上随老子到山上砍柴,老子好好让他们体会下什么叫父慈子孝。”李固冷哼一声。 许织梦扶额无语。待傍晚时分,她却看到孙儿们一个个在磨着斧头,说是他们的爹吩咐了,晚上要一起到山上砍柴。 所以他们李家,今天晚上的家庭活动就是拿着斧头到山上互劈。 巫魔洞位于京郊数百里外的荡魔山的深处。 老太君怕巫魔洞里还有些被抓的无辜人,自己数刀下去,伤到无辜犹未可知,加上自从夫君去世后,她竭心尽力都是在为家族筹谋,已经许久未曾到她眼里所谓的人世间走走。 所以老太君心血来潮,混入了一支不幸碰到巫魔洞人的商队中,被巫魔洞的人给抓了进去。 老太君跟着众人,被推推搡搡地进了一个阴冷潮湿的洞穴里,周围燃烧的十数支火把并没有让温度有丝毫的好转,反而犹如闪烁不定的鬼火一般,尤其是那呛鼻的屎尿汗味,与浓浓的血腥味夹杂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老太君环视一周,男人,女人和孩子分别被锁进了三个牢笼。牢笼都靠着洞穴的岩壁。 -- 第278页 几乎所有人都蜷缩着,努力抵挡森冷的阴气。男人疼痛的呻/吟声,女人绝望的啜泣声,还有孩童们惊恐的呜咽声,犹如地狱里传来的阵阵催命夺魂的声音,让人心神崩溃。 老太君怒从心里来,巫魔洞虽离京郊有数百里,但只要有心为民出力,以左成军督府麾下的实力,怎会历经数年也未曾摸清巫魔洞的实力并予以致命的打击? 三大督抚,都吃屎去了吗? 几十个憔悴狼狈的妇人挤在那十数米方面的牢笼里。一个个如丧考批,面如死灰,偶有几个趴在那铁栏杆处,张望着那些孩童,枯瘦的手伸得再长,却始终够不着自己的孩儿。 老太君一愣,在那群女人中,有一个身材明显丰满许多的女子,虽说披头散发,脸上尽是土灰,可那滴溜溜直转的眼睛,却甚为灵动,且其身上的元力波动,竟然颇为不俗。 老太君低垂着头,便往那女子身边坐了下来。 眼前的夫人一头银发,显然已经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宜,虽有皱纹,却风韵犹在。夫人低垂着头,双眸有些呆滞,身体似乎还在轻颤,显然是被吓到了。 何向蕙不由地轻轻挽住了她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道,“夫人,会没事的,您别太担心。” 正是随兰软软进京的何向蕙,只是较之以前,此时的何向蕙,已经瘦了不少,由一个胖娃娃一样的女孩子,变成了一个丰腴得正好的大姑娘。 说来也是倒霉,李八爷,虫大妹和兰软软一行,在途中竟然遇到一股神秘的,以圣阶为首的力量截杀。 他们无奈只能兵分两路,各自引开一部分的追兵。 虫大妹和李八爷引开了以圣阶为首的大部分兵力,即便虫大妹擅长空间之道,李八爷杀气腾腾,也逃得十分狼狈。 而兰软软带着何向蕙,好歹也冲出了重围,身后的追兵虽然实力稍逊,但因着带着何向蕙,兰软软也不敢掉以轻心,迂回前进,避免了大量的正面交锋。 想起自家师傅,何向蕙整颗心又暖又自豪。 外人看着师傅,都觉得他没心没肺,每天不是说得口水四溅,就是吃得口水横流,即便作为天元阶的高手,他给众人的震慑力,估计还远不如百凤城地元阶的城主。 可在逃往京城的这段时日里,何向蕙才知道师傅有多了不起。 论修为,师傅对追兵路线,心理,阵容的估算至今未曾出错,甚至如今他们已经反客为主,成了反追踪的那一方,这才有今日她潜伏在巫魔洞的这一遭。且这一路上,师傅带着她修炼,她从厨艺入道,怕是天下绝无仅有的了。她的火灵根,在这一路锅碗瓢盆的烹炒煎炸中得到完美的提升,如今的她,已经是人元境高阶的修为,这是她从白峰村出来的时候完全不敢想的事情。 论身家,何向蕙狠狠打了个哆嗦,她如今也开始修炼了,自然知道很多修炼所需之物的价值。和李八爷兵分两路那一刻,师傅递给李八爷一个满满当当的袋子,李八爷的腿当场就弯了弯,如果不是何向蕙瞥到了那里头的丹药,看着八爷满面通红,都要怀疑师傅是不是把自己裤衩送给李八爷当定情之物了。他们一路奔走,她从来不知道累为何物,师傅喂她吃丹药就跟喂她喝水一样,都不带心疼的。她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她这一路过来,吃下的筑气丹,估计已经抵得上一个小家族的家底。 论心性,除了此刻待在这个牢笼里与师傅里应外合,她这一路上从来不曾担心害怕过,不是她蠢,而是师傅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师傅还是一如既往的游戏浪荡,一路吃吃喝喝从来不随便对待,跟着师傅就跟游山玩水一样,她都鲜少有被追杀的紧迫感。 正因为他们的反追踪,才摸到了这群人的落点,巫魔洞。 有天元阶镇守的洞府,师傅也不敢确保能够将他们瞬间一举歼灭,如果无法一举歼灭,一旦这群人抱着玉石俱焚的疯劲,里面无辜的人铁定要遭遇不幸。 师傅本不愿意她潜进来,但她执意如此。 她和师傅凭借手中的定踪石,能够确定对方的位置,她潜入此处,师傅可以凭借她的位置,挖出一条山道来让无辜的人先撤退,然后再好好地与巫魔洞算账。 因为都是普通人,巫魔洞只安排了修为极为低下的人轮流外头守着。 前两日的留守趁机想要进来找一名女子侵犯,她自告奋勇地露出了大腿,出了铁栏杆,神不知鬼不觉把他给弄死了,尸体用师傅给她的药粉化掉了。 接替看守的人也不甚在意,以为那人偷懒先行离开了。 因着如此,这两日大家的情绪都稳定了些,指着她口中的高人来搭救。 只是师傅,你要是还不出现,我这就要穿帮了,而且听说,过一段时间,这里总会有一批人会被带出去处置,按一同被囚禁的人算出的时间,约莫就在这几天。 老太君不动声色地悄悄打量何向蕙,看她的手缩在袖子里摩挲着某物,里头散发着淡淡奇异的气息,仿佛是感应之物,老太君好奇心也上来了,竟也打算按兵不动。 担心什么来什么,有两个满脸横肉,双眸狠厉的男子走了进来。 “白长老说了,挑一个有灵气,长得精致的娃儿,”其中一人冷冷道,“清洗干净了送过去,他亲手来挖心放血烹调。” -- 第279页 何向蕙的手猛地一握,双眸掩不住极致的恨意和杀意。 稚子无辜,这些人,怎的能够丧心病狂至如此地步? 她庆幸自己踏上了修炼之道,而不是浑浑噩噩地做一个只会傻乐斗嘴的普通人。 有多少能力就得承担多少责任,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如此时让何向蕙觉得,她希望自己身上的责任更多,更重。她今天即便死在这,也绝不后悔,那是属于武者的荣光和骄傲,因为她为的是天下的良善和正义。 老太君一直默默感受着何向蕙情绪的变化,好奇眼前这个白白嫩嫩一脸无害的女娃娃会怎么做?毕竟,这世上的武者并不乏冷漠狠心之人,武者不狠,如何能修炼至巅峰,对自己狠,对他人亦狠。 方才一直趴在铁栏杆处望着孩童那一方的好几个女子闻言已经崩溃了。 多日的牢狱生活,无间断的恐惧和嘶喊,已经让此刻她们的声音沙哑到完全听不清楚。 “再挑个女的,给鲁大人送去。”其中一人已经打开了牢笼,将其中一名四五岁的孩童拉了出来。 “不要,”嘶哑的声音听着让人痛彻心扉,那女子趴在栏杆处,双手无意识地伸出去。她支撑不住,整个人趴落地面,手指不停地抓扯着坑洼不平的地面,掌心已经血肉模糊也浑然不觉。 “可惜你太丑了,要不就送你跟你娃儿一起去。”另一人冷笑一声,转头看向牢笼里的女人。 不约而同地,剩下的女人几乎都将头转向了何向蕙的方向,眼睛里有恳求,也有希望。 而何向蕙,不负众望地,将她白白嫩嫩的手,从脚腕处将裤腿缓缓卷了上来,露出那白皙如玉的小腿。她的脸不知为何已经干净了许多,略微肉肉的脸颊显得特别可爱无害,圆溜溜的眼睛带着一丝羞涩,“请问大哥,跟着鲁大人,他会带我走吗?” 第143章 恩人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李家除了凶…… “这妞儿细皮嫩肉的看起来还真不错, ”其中一人淫/笑着道,颇为遗憾自己没能享用,“怎的我之前就没留意还有这样一件好货色。” “出来, 跟爷走。”那人朝何向蕙勾了勾手指。 何向蕙舔着笑脸,头发赶紧拢了拢,碎步走了出来, 边走还边擦拭着脸颊,那种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惹得那人朝她的脸颊拧了一下, 狞笑道, “真是滑, 老子真是舍不得让你去伺候鲁大人。” “注意你的身份, 胡子, 里头的女人你随便找个,不要坏了事。”另一人冷冷道, “赶紧带着他们两个去梳洗一番,然后分别送过去。” 他刚转身,突然听到身后闷哼一声,然后是重物砸地的声音。 老太君双眸紧紧锁住了何向蕙。 就在那男人的手拧住何向蕙脸颊的那一刻,一道银光从何向蕙的腰间迸射出来。 老太君愕然地看到何向蕙的手里多了一把烧饭的银色大勺子。她出手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含糊, 挥舞着,精准而狠厉地朝那人太阳穴位置砸了下去。 太阳穴的位置肉眼可见凹陷了下去,那人双目圆瞪, 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老太君的身体向前倾, 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清了何向蕙的大银勺子内侧,刻画着一直栩栩如生, 凸起的胖嘟嘟的黄蜂。 涸泽蜂! 灵海,是所有元力的根本。涸泽蜂虽并非抽干灵海,却也相差不远,只要破了灵海,人就会陷入昏迷的状态,配合火系修炼者的灼烧,简直不要太顺手。 能够一击击溃元境武者的涸泽蜂,至少是地元境以上。当然,如若对上了比自己更高阶的武者,起到的作用,便只是骚扰而已。 据说兵器若契灵的是天元阶以上的涸泽蜂,攻击之时还有让人灵海烦不胜烦,避无可避的嗡嗡嗡的声波攻击。即便是高阶武者,在这种钻入灵海的噪音下也是一筹莫展。 可惜,数千万只涸泽蜂,可能只诞生一只蜂皇,她也算见多识广,到目前为止,还未曾看过契灵了天元境涸泽蜂的兵器。 老太君的双眸突然一顿,惊诧地看过去。 轻轻的嗡嗡声似乎就在那大勺里响起来。 转头过来的人眼神出现了刹那的怔愣,可这一点怔愣,已经足够何向蕙下手了。 “喔哒”一声,何向蕙蹦了起来,双手掌勺,凶狠地,义无反顾地朝那人的头顶敲了下去。 “你个人渣!” 那人应声倒下,双眸圆瞪。 牢笼里的人紧紧地挤在一起,抓住栏杆,眼中的希望更加热切。 何向蕙几乎不假思索地就抱着了身边的娃儿,一个劲地轻声说,“宝宝别怕,姐姐把坏人打跑了,别怕,别哭,乖。” 何向蕙柔柔软软的身体大概有着奇异的安抚力,那孩子抱着她的脖子,即便到了自己亲娘的身边,也舍不得撒手。 老太君的脸上出现了满意之色。 不错,很不错的孩子,没有京城里那些贵女的骄纵之气,也没有那股子自命清高的酸臭味,该放低身段就放低身段,该出手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这是哪个世家培养出来的孩子,能拿得出这样的兵器,绝不是泛泛之辈。她手中拿着感应之物,眉宇之间有焦灼之色却不见慌张,莫不是等着救兵里应外合? 若是不幸被巫魔洞的人抓来,能有这份胆色保持冷静,这孩子已是可造之材。若是自告奋勇像自己一样跑进来一探虚实,那这孩子,就更加难能可贵。 -- 第280页 即便是李家的最小的闺女李有宝,李家舍得让她在军中历练,却还舍不得让她奔赴前线。这孩子能够在这样一个恶臭如地狱般的地方待下来,这份心性和脾气,老太君很喜欢,特别喜欢。 老太君已经开始琢磨,一会事情一了,她如何能够套得人家姑娘的信任,了解下她的家世背景,再制造点机会她见见自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儿,任挑,挑中哪个她就把哪个送上她的床! 何向蕙掏出了手中一块椭圆色白色的石头,看着上面的红光越来越浓郁,脸上越发轻松高兴。 老太君却蓦地一愣,微不可见地舔了舔唇。 她现在有点说不定,也不晓得人家看不看得上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家伙。 她原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应之物,却万万没想到是定踪石。 定踪石,一般是为了保护家族的小辈,用以确定小辈行踪的追踪石。 石头本身不算稀罕之物,附在定踪石上的这道确定踪迹的神识才是重中之重。 天元阶巅峰可以办到,如她,但距离长远,不超过十里。 这女娃如果在巫魔洞等待援兵,那意味着援兵在巫魔洞的势力范围外,整个巫魔洞覆盖超过方圆数十里,占据了整座大山。凭她此刻感应到地这道神识的强度,换了她,是万万办不到的。 圣元境,还是修为相当不错的圣元境,绝非回清宗那老鸨婆的档次。 孔家家主倒是可以,但孔家哪会操这份闲心。 陛下的修为更是不在话下,可陛下的子嗣她如数家珍,可记不得有这样一位公主。 老太君瞬间不知道转了多少念头,若是何向蕙知道,怕都要直接呆愣在地,几个月前,她可还在白峰村喂鸡养猪挤羊奶,初元境的修为,只配在十莽山外头的林子里打打野兔。 突然,何向蕙跑向了摆放刑具的大架子边,用力地把偌大的架子推向了一边。 “来了”何向蕙低喝一声。 两只手,左手拿着一支不求人,从石壁里伸了出来,吓得囚笼里众人往后退缩。 轻轻的一声爆音,满身泥灰的人从岩壁里走了出来,他的身后,清晰可见一条幽暗不见底的通道。 “师傅,你来了,我可想死你了!”何向蕙扑了过去,看到兰软软一身污泥灰尘,讪笑了下,停住了脚步。变搂为拍,帮兰软软排掉身上的灰尘泥土。 “累死老子了,腰都要断了!”兰软软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大把丸子,往嘴里一扔,砸吧砸吧吞了下去。 兰软软一出现,老太君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天元境武者?她手头的情报也算齐整,牙齿呲得如此风华绝代,特征十分明显,可她完全没有印象,这又是哪家的高手? 兰软软掏出来的丸子一扔进嘴里,老太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的六感何其灵敏,上等的筑气丹。 吃筑气丹如吃饲料,即便老太君,看着也有点心疼手痒。 “老子挖了五天了,才把这山给挖通了,额滴亲娘!”兰软软翻了个白眼,“赶紧的,让他们顺着这山道走出去,老子休息一会,还有场硬战要打。老子真的是命苦,早知道就把那头肥猪给牵过来。” 兰软软抛给了何向蕙一把筑气丹,“快,把 筑气丹融了,让他们一人一碗水喝了赶紧撤出去。” 打开牢笼,几乎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鼻涕眼泪模糊了整个脸。 几个冷静点的已经开始帮着何向蕙将丹药兑水,咬着唇,颤抖着手开始给孩子和老弱者喂水喝。 他们的性命,在高阶武者的眼里跟韭菜有何区别,想割就割了。 可如今这个长相很不上眼,甚至可以说丑陋的修炼者,却生生耗尽自己的元力,为他们凿出一条活着的道路,甚至还将那千金难买的丹药兑水,仅仅是为了他们能够有足够的气力走出地狱。 几乎所有有大人,眼睛都盯着打坐的兰软软,似乎要把那张脸拓进自己的脑海里。不少人甚至还想着回去就要把恩人供起来,供在自家的祖祠里。 就连老太君,坐在那里,看着递过来的那杯水,一时间也百感交集。 她进来打探这些被囚之人的位置,无非是不想自己滥杀无辜,不想他们死在自己的刀下,但他们会不会死,能不能被救,却不是她会认真考虑的问题。 她从未想过能将这百来多人安安全全地救出去,事实上,在老太君的认知里,为大义不拘小节,她除暴是为了安良,巫魔洞这大的势力,想要将其连根拔起,总会有代价。 她一个天元巅峰的绝代高手,让她像眼前这个呲牙男子一般,挖几天的山洞,耗费无数的筑气丹,就为了救这百来个普通人,她做不到,也可能因为她,完全没有想过去做这样的事。 看着那打坐的男子,看着那些普通人一脸的虔诚和感激,甚至不少人走进了山道还一步三回头,老太君突然有些痴了。 她杀伐决断,凶名在外,整个李家都秉承着她这套做法一往无前,所以李家除了军中的威名,事实上在大多数老百姓的心中,可能没有李家,还会有陆家,纪家,李家并非不可取代,李家,也无能让人口口相传的美谈轶事。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李家除了凶名,似乎也并没有其他了。 “嗯”兰软软张开了双眸,突然望向了老太君的方向。 -- 第281页 “啊,夫人,你怎的没有离开。”何向蕙急了。这夫人身材矮小,又穿着黑袍,缩在那里,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 “丫头,过来”兰软软沉声道,手中的不求人已经出现,“阁下,到底是谁?” 第144章 祖母? 站在半空的老太君,犹如深渊魔…… 老太君缓缓站起身来, 兰软软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 比起当日在墨宝阁出现的回清宗宗主,眼前之人身上给他的煞气和威胁更甚,可以说, 来到这片大陆,到目前为止,眼前这个银发妇人, 是他见过最可怕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即便放在他原来的大陆, 也是一等一的强手。 老太君有些诧异, 她作为杀手, 向来有一套掩藏自己气息的本事。莫不是对面的男子已经看穿了?从他此刻严阵以待的模样, 可见他已经起了疑心。 老太君不知道, 兰软软从凡人开始,嗅觉的天赋就有独到之处。当初那个与普通人无甚差别的妹夫, 他都能嗅出不寻常的味道,何况是杀戮累累的鱼老太君? “师傅,怎么了?”何向蕙退到了兰软软身边,双眸惊疑不定。 她瞧着可怜兮兮的夫人,缓缓踱步而来, 随着她身体渐渐笔直起来,随着她低垂的头慢慢抬起来,她身上的气质, 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学识有限的何向蕙只能在心里做了个简单比对,像只被圈养的小鹌鹑变成了一只翱翔天际的雄鹰。 老太君也在打量兰软软。按理说, 达到天元境的武者都已是一方霸主,绝对不会籍籍无名。虽不乏有隐世埋名的修炼者,但看他使用丹药的手笔, 连她都觉得心疼,那些独自修炼的人,如何有这样的资源。人长得确实很不咋地,但双眸清正,即便蓬头垢面,也让人心生好感。且能够做出那样不计得失的救人之举,培养了一个如此出色的弟子,此人绝对值得交好。 “阁下莫要误会。”老太君行了标准的拱手礼,“我与阁下一样,是为除掉这巫魔洞的恶人而来。”顿了顿,老太君眼神多了几分敬意,“阁下高节,能将这百来人救出生天,乃大义之举。在下佩服。” 兰软软一颗心总算放下了,轻松了不少。要打起来,最后落败的那个人,他可以肯定一定是自己。凭借他妹夫给他的一些宝物和手段,他溜走不难。但多了向蕙,想在这样可怕的高手下逃走,一切就成了未知数。 “夫人,你也是为了救人来的?”何向蕙憨憨地笑了。 老太君有些汗颜,看着这丫头却越发的喜欢,心里琢磨着无论如何肥水不流外人田,定要拐进李家做媳妇儿。 “我们这就出去,阁下方才已经耗费大量的元力,接下来由老身出手即可。”老太君道,“只需劳烦阁下在旁留意是否有漏网之鱼,多谢!” 兰软软心情舒爽得不行,他一向厌恶打打杀杀的事。即便被一路追踪,他也鲜少出手杀人。现在有人愿意代劳,何乐而不为。 且说让他留意漏网之鱼,真是太客气了,这样的天元境高手出手,她的神识已然控制全场。兰软软敢打包票,哪个位置杀多少人都她都了然于胸。 “事不宜迟,赶紧干完活赶紧走人。”兰软软打了个响指,带头向外走去。 “放心,不会浪费阁下太多时间,老身尽快解决,再与阁下痛饮一杯。”老太君的身形渐渐化为虚无。 兰软软脚步一顿,啥?还要痛饮一杯?没这个必要了吧,李家强敌环伺,他这忙着赶路呢,再说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要是跟李家有仇的,他要不要顺便毒死她? 兰软软扯着何向蕙,寻了棵大树蹲在那,手里还拿了只烧鸡,撕了个鸡腿递给何向蕙。 “师傅,我们真的不用出手啊?”何向蕙大口咬了下去,满嘴肥油。 “你配出手吗?”兰软软哼了一声,“不要敲了几次闷棍就觉得自己能耐了。女孩子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好好学怎么做饭,饭菜做得好,绑死你以后夫君的胃口,他都离不了你。” “师傅,女子打打杀杀不好,您怎的会喜欢李八爷?还有那个墨非龙,对朵儿那个馋,比我对烧鸡更甚。你可别骗我,我为啥要费那个劲做饭勾着他来吃,我肩上扛着一把刀,他就得乖乖地站在那不敢走,岂不是更拉风更有派头?”何向蕙嘟喃不满地道。 兰软软正要反驳,突然眼神一凝,烧鸡都忘了吃,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半空。 老太君悬于半空,黑袍银发,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她抗在肩上的那把红色的刀。 巫魔洞开始熙熙攘攘起来,已经有不少人手持武器冲了出来,只是在看到半空中的那道身影,驻足不前,甚至绝大多数人的脸上已经有了退却之意。 淡淡的红色似乎从那夫人的刀散发出来,兰软软吸了吸鼻子,眸中闪过一抹惊色,竟然是血腥味。 好强的杀意,好强的煞气。 眼前的人,仿佛站在了刀山血海中,脚底下是累累白骨血肉。 “你到底是谁?”巫魔洞的人群中有人缓缓腾空而起。 能御天地之力,自然是天元境以上。 可惜了,兰软软撇撇嘴,看着就是靠外力强行灌注提升,跟那妇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那人问出声,以为起码双方应该自报家门,哪知道老太君不屑地一笑,刀已经高举到了头顶。 -- 第282页 劈下! 平白无奇的一招,仿佛是教孩童练刀的起手式,大开大合,没有任何花俏。 可兰软软和那天元境武者的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身处其中的天元境武者,眼中出现了骇色,他周围的空间竟有些崩塌了。 可怕,太可怕了,堪比圣阶的实力,自己完全敌不过。 真他娘的哪里来的高手一言不合就开打,连点风度都不讲! 底下看着的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到那女人一刀劈下,老大反应慢了半拍,急忙闪躲,再站定时头发披散了下来,身上的衣服多了细细麻麻的裂缝。 怎么搞的?这是相好的寻仇来了?老大怎的都不反击啊,难不成玩的是打情骂俏的游戏。老大也是厉害,随便一个姘头就是天元境的武者,还是拿刀,拿大刀的,够劲! 若是巫魔洞的老大知晓手下的想法,只怕会吐血两桶。 他不是不反击,而是他根本反击不了,他周围所有的气机都被对方锁死了,换句话说,瓮中捉鳖,他现在就是那只鳖。 一竖,一横! 老太君的刀看着速度仿佛特别慢,就这样打横了划过。 依旧轻飘飘像初学者的笨拙。 第二式,第三式,第四式,老太君的每一招,刀的轨迹连底下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可四招下来,对手全身褴褛,无数的血珠渗透了出来,堂堂的天元境,竟出现了萎靡难以为继的状态。 老大看着底下的人,包括那几个地元阶的手下,眼珠子微凸,癫狂地喊道,“我草你祖宗的,还不快一起出手,瞧你他娘的个逼热闹!” 底下人的愣神的瞬间,老太君的第五式出手了。 她画个圆,然后,那天元境武者的脑袋就掉了下来。 兰软软忽然身子一肃,张大了嘴巴闭不上。 像,太像了! 这招式,怎么看怎么像李八爷耍的。 “徒儿,李家的鱼老太君是高手吧?” “废话”眼睛里异彩连连的何向蕙道,“这夫人好厉害,我怎的感觉她比李八爷还要厉害,同样是拿刀,可我怎的就感觉她的刀,比李八爷更慢,却更牛呢?太奇怪了,”何向蕙嘟喃了一声,“鱼老太君是刺客,是风灵根武者,不拿刀的,也非金灵根,可这天下,也没听过哪个女性高手是拿这种大刀的呀。” 如今的何向蕙,已经与往日的她判若两人了,与李八爷和兰软软相处了这段时间,该了解的势力她都清楚。她本身就不是愚笨之人,相反,很聪明,非常聪明。真的蠢笨不识抬举的人,你以为龙少爷会一路上陪她玩得不亦乐乎? 一语惊醒梦中人哪,啪嗒一声,兰软软手中的烧鸡掉了。 别人有刻板印象,认为能修习到巅峰的武者当只修一系,毕竟修炼是何其艰难。可兰软软不同,他眼界的起点本身就极高,他妹夫,那是什么本事都能修习到极致的变态。老太君双灵兼修完全有可能,而且这完美地解释了,正因为她双灵兼修,达至巅峰的时候,实力能够与圣阶武者媲美。 妈呀,竟然是祖,母? 我草! 天元阶武者陨落,整个巫魔洞已经乱了,不停有人向四处逃窜。 站在半空的老太君,犹如深渊魔女,她狞笑着,手中的长刀在她手中随意劈砍横扫,下方的人头此起彼伏,犹如山上的滚石,连绵不绝。 何向蕙呼吸急促,她再怎么成长,也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一幕,虽说这些人都死有余辜,可当这么多人同时在你面前丧命,还是以如此具有视觉冲击力的死亡方式,心脏再强大,也很难不失去冷静。 “师傅,这位夫人,是,是女魔头吧?我们,我们是不是与虎谋皮?”何向蕙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赶紧的,跟我来。”兰软软扯了何向蕙,向远处的一个院子走去。 “对,师傅,赶紧跑,太可怕了!”何向蕙跑得比兰软软还快。 “屁,跑什么,老子是想跟你说,赶紧去院子里打水,把自己洗干净了换套衣服再出来,记得,给师傅收拾得齐整点。”兰软软不耐烦地道。 “啥?不是吧师傅,我们真的会死吗?您的意思是走也要走得体面点?”何向蕙哭腔都出来了,“师傅,我们跑不掉了吗?” “我草,谁跟你说跑,我们不但不跑,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无可挑剔的热情和礼貌,来迎接这位夫人一举歼灭恶徒。”兰软软敲了何向蕙的脑门,“为师说啥你就做啥,叽叽歪歪的。” 何向蕙依言洗漱换衣,多日在牢里,她也确实很想清洗一把,只是前途未卜,她也没啥心情。结果等了老半天,师傅才走了出来。 何向蕙当场眼珠就快瞪出来了,什么鬼? 兰软软穿着一袭白衣,头发上还系了条白绸带,插了一根玉簪子,走近风一吹,隐约还有淡淡扑鼻的香气。 骚得跟逛窑子的公子哥儿一样。 “师傅,您这是,”何向蕙噎住了。 “我们赶紧过去。”兰软软一脸猴急,可那走路的姿势,突然间就不再大大咧咧,摆手抖腿了。小碎步走得,若非腰背挺得直,若是弯下腰来,那整一个内侍太监的范。 老太君的双手结印,地上渐渐燃起了火苗,将残肢断臂,烧了个干净。 老太君眉头微蹙,莫不是自己把人家吓跑了,不该啊,好歹是天元境的武者,只是那丫头?老太君心里咯噔一声,完犊子了,自己这种煞星的模样,肯定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坏了。 -- 第283页 老太君心有所感地望去,怔住,他们师徒二人,什么时候焕然一新,尤其是那个呲牙男子,一脸谄媚的笑意再加上那白衣翩翩,老太君怎么看怎么尴尬。若非有之前救人那一出,若是此刻才见到这名男子,老太君觉得自己保不定会直接一刀过去,给他的白衣服染染色。 “兰软软这厢有礼了。”男子呲着呀,一脸孺慕之情。 第145章 认亲 我们吃屎大的,您老人家难不成是…… 兰软软?老太君一愣, 脑海里把所有的家族和修炼者过了个遍,也想不出有兰软软这么一个人物。 瞥了一眼兰软软,衣服穿的那个叫衣冠楚楚, 头发梳得那个叫油光蹭亮,整个人焕然一新,不知道的, 还以为他是跑山上赏月来了。 老太君一时就憋闷了,敢情我老人家拼死拼活, 打得天昏地暗, 你他娘别说不出手, 连在一旁帮忙盯梢的劲都懒得出, 跑去泡了个澡, 刮了个胡子,换了件衣裳, 还熏了香。 说起香,老太君的鼻尖动了动,方才酣畅淋漓的单方面屠杀确实耗费了她一番气力,可刚刚这香气钻进她的鼻尖,她的灵海仿佛有一瞬即逝的灼热感, 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元力更加凝练。 老太君的鼻翼微不可见动了动 ,紧接着嘴角抽搐了下。 龙血香, 老太君只觉得额头有点发酸。 龙涎香,是皇室修炼者的御用香料, 活血、益精髓、助阳道、通利血脉。 而龙血香,差一字,天地之别。 在这片大陆, 已无龙族嫡系一脉,但旁系拥有龙族稀薄血脉的,依旧是处在顶峰的战力。 龙血香,顾名思义,就是取龙族旁系元兽的精血炼制而成。数十年前丈夫去世,儿子改头换面想要开始好好修炼,是她向陛下要来了一寸的龙血香,为的就是让他在练功冲击关隘的紧要关头可以助他气血沸腾,凝聚灵海。 老头的死才换来这么一寸,眼前的人,竟然拿来当身体的熏香用。 老太君一时之间真有点接受不了。 这是个傻子,还是个大傻子吗? 老太君自然知道,能够修炼到天元境的没有一个是傻子,傻子也开窍了。那就是说,他真的很壕,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壕。 可是即便皇家,也舍不得这样糟蹋好东西,老太君实在想不出来,这天下还有哪个家族比风澜皇室还壕。 老太君自然想不到,龙血香在人家兰软软的眼里,实在算不上是什么稀罕物。 没办法,谁叫人家的供货商牛逼啊,还是一手货源,没有中间商赚差价那种。 自己的亲外甥,不帮自家舅舅出点血像话吗? 龙血香在兰软软的眼里,什么修炼的效用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主要是觉得好闻,且这个香味,显得很男人,每次用了这种香,女子对他的观感都有明显的提升。 小时候的龙少爷,每年都要一脸委屈地坐在凳子上,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指,看着舅舅在一旁磨刀霍霍,再看着舅舅龇牙咧嘴,一脸狰狞地拿着刀在他的手指上砍,每次都快累废了,每次都要砍废几十把刀。可怜舅舅一把老骨头,等他实在砍不动了,少爷才一脸委屈疼痛地给自己的手指弄了小孔,滴几滴小血珠,看着舅舅一脸欣喜若狂。 那会的少爷,总觉得舅舅真是个好人哪,起码是努力付出才有回报。不像他爹,放他的血一副不要给脸不要脸的模样,他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祖神龙的血,即便是旁系龙族的心口的精血与之相比,都是云泥之别,不,根本不配放在一起比较。 面对这样的人对你一脸谄媚的模样,老太君没了一向自诩的淡定和狂妄。 “老夫人真的是风度修为世无双,简直就是美貌与智慧并存,英雄与侠义的化身,老夫人您英勇,但不横蛮,您稳重,但不死板,您重情,但不滥情,您忠义,但不愚孝,您有着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有着震杀四海的强者之风,您身上的每一寸品格气质,都是我辈的楷模,都是我的榜样,都是,”兰软软口水四溅,说得那个声情并茂。 “师傅,师傅”何向蕙扯了扯兰软软的腰带,看着老太君,脸上带着一丝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老太君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世人向来敬她,畏她,认识她的人见到她都要抱头鼠窜,连朝廷里那些位高权重的老家伙,见到她哪次不是肾虚尿急,呕吐拉稀,连儿子暴毙这种缺德的借口都能想出来。你说,有谁敢在她鱼小佩面前说得跟要升仙一样婀娜多姿? 可眼前的人,即便不知道自己身份,方才她杀了多少人,怎么杀的他总清楚吧,把她夸得这般天上有地下无的,这是有什么阴谋? 生平第一次,老太君感觉自己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的优点? 不能吧,她除了杀人和骂人,实在没有其他值得称颂的本事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啊。 “对,对,”兰软软感受到何向蕙的拉扯,连忙拱手作揖,九十度弯腰,“兰软软见过鱼老太君。” 老太君的眼神一凝,杀机一闪而没。 “阁下是认错人了吧,鱼老太君是李家的掌舵之人,暗杀中的高手,她手中拿的,可是匕首。”老太君干笑一声,“我可万万不敢与老太君并肩而论。” 何向蕙讪讪一笑,靠近兰软软,压低声音道,“师傅,莫不是认错人了,您可别表错情。” -- 第284页 “哎,我是不会认错人的。您要是用匕首,我还不肯定,您用刀,那就对了!”兰软软说得那个叫眉飞色舞,真情实感,“世人总是自视过高,尤其是修炼有成的人,以为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别人也很难完成。双系同修,有何不可,我家妹夫和外甥,哼,”兰软软轻哼了一声,“那可都是五行皆修的主。” 兰软软看着老太君,又作了个揖,“李八爷的刀法,与老太君一脉相承,绝对错不了!” 李八爷三个字一出,老太君是真的吃惊了。小八的生活轨迹自己最为清楚,除了跟着自己修炼,就是在军中历练,如果军中真有如此高手,早就如同纪大将军一样声名在外了。 “阁下认识小八?”老太君这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岂止认识,”兰软软低下了头,一脸羞涩,耳根还有点发烫,“我与八爷那是,” “师傅,回去了您再好好诉衷情。”何向蕙又扯了一下,她家师傅一提起李八爷,整个人就散发着那种叫爱情的酸臭味,且还是回味无穷无尽的那种。她要是不拉住他,他能给老太君说个三五个时辰不停歇。 “老太君”何向蕙意简言赅,“我是朵儿的同乡,我们一同来到百凤城,途中偶遇李八爷,此间经历不少事情,等回去再跟老太君细细道来。得知您受伤,我们与李八爷,虫大妹一起赶回京城,岂料途中遭遇圣阶武者的截杀,我们兵分两路,八爷和大妹引开了绝大多数的追兵,我和师傅一直赶路到此,实在不忍无辜之人受苦,才在此地多待了几天,没有想到机缘巧合,竟然能够在这见到老太君。” 兰软软竖起了大拇指,不错,他这徒弟正好弥补了他的短板,说话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跟她做饭的态度一样,干脆利落不迷糊。 “圣阶武者?”老太君眼神一凛。 “老太君放心,八爷已经晋升天元,她与大妹携手,无性命之忧,再多一个圣阶,也能保命的。”兰软软自信满满地道。 老太君瞥了他一眼,再多一个圣阶,你去试试?大言不惭!但小八晋升天元一事却让老太君老怀宽慰,心下也大定,李家后继有人! 兰软软其实真没说瞎话。龙少爷赠予李八爷的那副画,若是八爷和大妹有性命之危,他妹夫在画里的神识是会替他们接下攻击的,只是到时候,画的功效可就大大减弱了。再者说,大妹身上的龙牙,一路上随便指使一些元兽帮忙攻击围堵拦截,完全没有问题。 天际一道微弱的闪电闪过,老太君屏息凝神,“李家有事要我回去一趟。”顿了顿,看了他们二人,尤其是兰软软姿态极低,一脸期待的模样,老太君闪过一个分道扬镳的念头,只是再看到何向蕙胖嘟嘟的小脸蛋,老太君的心软了软,“你们,跟我走吧。” “哎~”兰软软抻着一口气吐出来,尾音转了几个弯,好像就等着老太君这句话,喜不自胜的模样让老太君有种引狼入室的危机感,不是豺狼,是色狼。 “丫头,你跟着我。”老太君自来熟地拉过何向蕙的手,“你好好跟我说说,我家朵儿多高,多胖,多可爱?” “老太君,这个我很了解,我来跟您讲.”兰软软舔着脸凑过去。 “你跟我家朵儿是同乡?” “不是。” “你跟我家朵儿一起长大,你贵庚?” “不是,但小生还年轻,就比李八爷大上那么一点点,刚刚好。”兰软软低着头,一脸羞涩。 看着何向蕙努力忍着笑的模样,老太君突然醍醐灌顶,额滴亲娘,这小子十句有八句不离小八,这是? 老太君侧头看向兰软软。 这骚浪的模样,春心荡漾,眉目传情,可不跟她那混蛋儿子,混蛋孙子每次痴缠媳妇的模样一个酸臭味吗? 小八跟他?老太君打了个哆嗦,不敢想,不敢想。 李家的群英阁,李固和爱妻坐在首位,几个儿子,儿媳妇,除了老六李雄,其他都在。 所有人都望着眼前一身褴褛的李八爷,还有萎靡不振,摊在地上起不来的虫大妹。 “老八,你这是从哪逃难回来了?你这是端了魔物的老窝?”李英嚷了一句? 可不是嘛,老八和虫大妹啊,简直是两个可以配合无间的大杀器,一个负责闪现,一个负责出刀,完全是得谁弄谁。 “你晋升天元了?”许织梦突然站起身来。 所有人浑身一震,凝神望去,脸上越发欣喜。 “好,好!赶紧的,传讯给老太君!”李固大力拍了下扶手,站起身来,一脸自豪。 眼睛扫过自己几个儿子,一脸怒其不争,“看看,好好看看,妹妹都晋升了,你们呢?吃屎大的吗?老夫生你们几个,都不如生块叉烧!” 几人轻咳,撇撇嘴。真是的,我们吃屎大的,您老人家难不成是吃隔夜屎大的,您都这个岁数了,不也还没晋升天元吗?再说了,您就提枪入洞,自己爽了,费劲生下我们几个的,可是娘亲,您倒是想生,叉烧您都生不下来。 “小八,你怎么样?”许织梦走下来,“大妹这是怎了,可是受伤了?” 李八爷吃力地摆摆手,娘的,我在这站了半天,就没一个有眼见力的给老子喂颗普通的丹药。 罢了,老子也不替你们省着用了。 李八爷很是不舍的掏出了兰软软给她的袋子。 -- 第285页 第146章 发飙 我他娘的撒泡尿的时间都不想等了…… 八爷鼓着脸颊, 眼中怒气腾腾,抓了两颗丹药扔进了嘴里,紧接着走到了虫大妹的身旁, 咬了咬牙,大手往袋子里一探,抓出了十数颗的丹药, 塞进了虫大妹的嘴里,末了还要赌气地“哼”了一声。 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 在场的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顿觉得精神大振。 李是的媳妇在他们唠嗑的时候就静悄悄出去。看着李八爷累成一条狗的模样, 李是的媳妇出身炼丹的宗门, 赶紧出去取了丹药回来, 路上耽搁了一下。 这才进门,神情便是一愣, 随即双眸扫过李八爷提着的袋子,满是震骇之色。 “爹,早知道你有一品,不,极品的筑气丹给八妹服用, 我就不用急匆匆出去拿我那些烂大街的筑气丹来丢人现眼了。”李是的媳妇嗔道。 “啥?”李固一脸茫然,“我有啥?” “什么极品筑气丹?爹若有那些货色,早就满朝廷叨逼叨叨逼叨了。”李是很不客气地切了一声。 其他几兄弟颇以为然的附和地猛点头。可不是嘛, 他们的爹就是个守丹奴,不, 只要和修炼相关的好物件,他都爱惜如命。大概是当年回头是岸努力修炼那会,陛下感念祖父的离世, 给了他一些罕见的有助修炼之物,最值钱的莫过于那寸龙血香。 助自己修行之物竟是自己的父亲用命换来的。从此之后,李固将军对有助修炼的物品都有着极其偏执的收藏癖。 京城里多少世家,背后都骂他们的爹骂得吐血三升,只要给他逮着机会,不狠狠薅你一笔他就不是名满京城,“一丹不拔”的李苍蝇,哪家漏出一点炼丹失败的丹粪球他都要过去舔一舔。 许织梦和几个媳妇一脸了然地掩着嘴偷笑。 李固顺着自家媳妇的眼睛在李八爷手中的袋子转了转,反射弧极长的他终于意识到二媳妇说的是哪里的顶级丹药了。 一个箭步,李固的身影出现在了李八爷的身侧,看了看,闻了闻,一脸肉很疼的模样,“小八啊,这丹药是你的?” “不然呢?”李八爷挑眉,“太累了,实在撑不住,只能就着手头有的先用用。” 她跟虫大妹一路被圣阶武者追杀,累到极致,只要不涉及生命安全,都不会轻易动用这些筑气丹。她知道她爹喜欢,自然也因为她也知道,绝境下的挑战更能够巩固她的刚刚晋升的境界。 李固转头,看着几个儿子,“你们这几块叉烧,看看你们做的好事,”李固一脸痛心疾首,“妹妹都累成这个样子,你们还有心情谈笑风生,你们媳妇都比你们周到。”李固抚着心口,“以后老子如果要嗝屁,指不定你们还在旁边嗑着瓜子等着看老子蹬腿!” 李固唰的一下蹲在了摊平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虫大妹身边,盯着大妹的嘴巴,仔细地看着她咀嚼的模样,一脸讨好地道,“我说大妹啊,还没吞下去的你先吐出来,我给你更好的货色?” 虫大妹看白痴一样看了李固一眼,随即眼睛翻了白,也不咀嚼了,一整口生吞了下去,末了还打了个饱嗝,白绒绒的身体扭了扭,一脸销魂的模样。 “你”如果李固有胡子,估计也给气歪了。 一转身,神不知鬼不觉地探手,把李八爷的袋子给拽到了手里。李将军大大咧咧的扯开自己的裤头,把袋子塞了进去,冷冷地哼了一声。 老子抢来的东西就塞裤裆里,看谁有种掏老子的裤裆拿东西! 许织梦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老不死浑不楞的,这臭毛病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改改,估计要等到他视丹药为粪土的时候。可惜,谁家有个大金矿能填满这老家伙的无底洞? “小八,你这些货色都是哪抢来的?”李固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 “爹,您就别忙着问丹药的事,我刚出去一趟,见了狄亲王府派来的管家。”二媳妇道。 李八爷若有所思地眼神一凛。 “狄亲王府?干嘛?”李固声音陡然变冷,“狄老头是得了花柳病要嗝屁了吗?” “你。”许织梦气极地拧了他一下手臂。 “要是就好了。”二媳妇冷笑一声,“狄王府派人来说,明儿个小王爷要登门造访,商讨取消婚事的事。” “婚事?”李固皱了皱眉,“他娶猪娶狗关老子屁事?老子又不是他爹。” “你”许织梦实在忍不住,狠狠地敲了下李将军的脑门,“你个老糊涂,你忘了,花五一脉跟狄亲王府之间的承诺?落到了这一代,正好是狄晋和小七的闺女朵儿的亲事啊。” “啥?”除了李八爷嘴角在冷笑,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退亲?用脚指头一想,就知道狄晋是看不上他们家的朵儿啊!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狄家的小王爷每次见到花珍绮,眼珠子都像黏在她身上。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都要炸了。 “我草他爷爷的,这小王八蛋居然有脸提退亲?” “我干他爹的,退亲?谁给他脸?谁给他胆?” “他姥姥的,他说退就退,他算老几?叫他爹来,滚着进来!” “狄老不死是蹬腿了吧,什么时候狄王府轮到一个小鸡毛做主了?” “这小骚货,看不住自己的小鸡鸡还敢来提退亲,老子回头就给他割了!” “他脑子里装的是屎吧,也难怪,听说狄老不死一个月才拉一次,多余的屎都喂他儿子吃了吧。” -- 第286页 哥几个骂得沸沸扬扬,李将军已经转身操起了他的长枪,“你们几块叉烧,骂个娘,随老子端了狄王府去!” “对,马上干,立刻干,我他娘的撒泡尿的时间都不想等了!” 哥几个拿刀的拿刀,扛枪的扛枪,也难为李家,无时无刻,无处不在,都有大把的刀枪棍棒。 几个媳妇同样一脸愤恨,互看了一眼。 “怎么说?” “男人干男人的架,女人找女人的麻烦,哼,狄老不死那个续弦的骚婆娘和几个小妾,老娘今日就好好陪她们玩玩!” 许织梦只觉得脑门充血得厉害,得亏老太君不在,要在,这回指不定已经到狄家取了两个人头回来了。 许织梦心里清楚,李家人嘴上不说,但心里都对小七怀有愧疚,尤其是老太君和李固。 愧疚自己虽为一方霸主,却连自己最疼爱的孩子都难以照顾周全。小七是心甘情愿的,多少还能让他们略感安慰,但小七的孩子不是,他们没有选择! 父母的选择给他们带来无法逃避的危险和压力。同样是李家的孩子,李家的同一辈,过得是何等毫无顾忌的生活,而他们兄妹两,连最基本的性命保障都没有。无痕那孩子,金灵根的天才,当初老太君想让他回来李家,可他不假思索便拒绝了,那会他才多大?那么小的他,就抱着与家人同生共死的决心。 当时的老太君,足足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三夜。 出来的第一句话,“假若无痕和朵儿遭遇不幸,李家上下,就算全族皆灭,也必须有仇报仇,以命换命!” 正是如此,方才的消息才会让他们气愤至此。 这两个孩子,失去的已经太多太多了,如果连他们的尊严都无法维护,李家人还不如都抹了脖子算了! “看不上咱家朵儿要退亲,既然不是亲家,就不用跟他们瞎客气了。”许织梦缓缓道。 “看不上咱家朵儿?”李八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给他脸他都不敢?他是什么货色?朵儿是什么天赋?” “怎的这么多天了,还没有消息传到京城吗?也是,这么丢脸的事,自然能隐瞒多久是多久。”李八爷整个人气质一肃,双眸闪闪发亮,“爹,娘,花家的花珍绮已经败在了朵儿的枪下。孔雀翎鸟来了,回清宗主出现了,又如何?也难以扭转她惨败的下场。” 李八爷站起身来,“以朵儿地元中阶的修为,他狄晋,有哪点配得上?” 所有的骂声戛然而止,全场落针可闻,李家上下张大了口瞪大了眼半天没动静。 “好!”老太君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声音里,满满都是自豪和骄傲! 第147章 见面 但凡李八爷以李蓉绣自称,此事便…… 李固一听到自己老娘的声音, 立马挺直了腰板,叉着腰,朝自家儿子吼道, “你们几块叉烧,听到没有,草, 都是吃隔夜的屎长大的吗?你们外甥女都晋升地元境了,跟你们几个王八蛋一个层次, 修炼了这么多年, 你个香蕉巴辣, 都修炼到狗身上了吗?” “你还有脸说儿子?”老太君一步迈进来, 指着李固破口大骂, “你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吃风干的屎长大的吗?儿子孙女都晋升地元境了, 你还没摸着天元境的边,老娘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几兄弟站在老太君的身后,好不容易挺直了腰板,一个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恨不得喊出声来, “祖母,弄他,好好弄他。” 论脸皮厚度的修为, 李固估计已经远超圣元境,被他娘亲当着小辈的面骂得狗血淋头, 他居然一脸羞涩委屈地撒娇道,“娘,我这不起步得晚嘛, 您放心,我嗝屁之前肯定也要登上天元境的。” 哼,老太君冷哼一声,心下却百转千回。李固自小不爱习武,她气得心急火燎,夫君却淡定自如,还常劝他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世间框框架架的约束和无奈已经太多太多,自己的孩子能够照着他的选择和意愿去生活,已经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了。 成不成器,撑不撑得住李家的门楣,都不重要。李家就算断在他这一代,也不重要。 儿子属于李家,可他更属于他自己。他有权力选择他想过的生活。 可没有想到,夫君的死对李固的触动会这般大,几乎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修炼的狂人,连命都可以不要那种。 为了提升修为,这混账是无所不用其极。因为他爹的死,陛下弥补他些许修炼的稀奇之物,使得他总觉得那些修炼之物,就是他爹洒在他身上的骨肉鲜血,他半点半滴都不能浪费。久而久之,这家伙竟然形成了爱丹如命的变态癖好,盯着辅助修炼的好东东,就跟盯着肉包子的狗,你甭想甩了他。 想到那个用龙血香作为熏香之物的兰软软,老太君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好可怜,京城各大世家提到都要臭骂一顿的李苍蝇,全副身家,都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兰软软一节龙血香值钱。 算了,也是个可怜人,不骂他了。老太君转头看向李八爷,双眸发亮地问“你之所言,可当真?” 她与何向蕙一路回来,问的都是朵儿小时候的趣事。在她的印象中,这孩子的天赋平庸,自然不会找修炼的话题来徒增尴尬。何向蕙也着实不负所望,一路上把她们两人玩闹的事情都描绘得妙趣横生,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苦闷。只是可惜了,何向蕙好像与无痕不甚亲近,且无痕早年便离开了家,所以无痕的消息,她半点不知。 -- 第287页 “祖母,我可从来不打诳语。”八爷轻咳一声,当日因为老太君和她六哥进入十莽山的事情,她并未认真了解所有的细节,她方才所言,都是有才有福跟她说的,这么一想,倒不敢太过托大,“我虽未亲眼所见,但有才和有福是在场的,当日我赶到的时候,正好是回清宗那个贱人出手,花珍绮已然落败,朵儿也受了伤。” “什么?这老虔婆!”老太君全身的杀气一闪而没,“兵谏大典上,我会跟她好好算算老账不可。”话锋一转,“朵儿受伤可重?” “无大碍,而且功力又有精进。”八爷一脸兴奋地道,“祖母,朵儿非常优秀,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李家人脸上都是一片喜色,尤其是转过头去的李固,眼眶都微微变了颜色。朵儿在他们的脑海里就是一个修炼天赋不佳,怯生生,温温柔柔,说话轻声细语的小姑娘,如今听说小姑娘能够修炼了,而且还相当不俗,心里头自然大为宽畅。 至于修为有多高,老八说到了地元境中阶,还打败了花珍绮。如果是老八亲眼目睹,那绝对无假,但如果是李有福那货说的,怕是夸大了几分,咳,估计几分都不止。 要知道李有福那骚猪,他吹牛逼的程度和李将军的特殊癖好可谓不相上下。每天无时不刻都在吹牛逼,连拉的屎都可以吹嘘说今日孩儿上了茅房,排量适中,长度恰到好处,减一分太短,多一分太长,形状圆润精致无棱无角,粪身润泽而不甘,其味悠长而不浓烈。 请问,这世间有谁能这么恶心地把一坨屎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李有才虽然靠谱点,但说实话,任何靠近李有福的人,最后往往坠入了牛逼的世界不可自拔。想当初孔家的供奉,不就在李有福奉承的牛逼下上了孔家二长老的爱妾,结果闹了个窝里斗,还斗了不少时日。 轮修为李有福可能仅比有宝好一点,但论嗔笑怒骂,揶揄讽刺,谁也不及他的牛逼。 可他们哪里知道,李有福的牛逼,那是基于现实中的无限拔高,可当他面对的现实就已经高不可攀时,所有的牛逼就不是牛逼,而是现实了。 谁能想到朵儿最亲密的伙伴是冰凤后裔?谁能想到朵儿的兵器出自神尊之手,契灵的是仙元境的元兽?谁能想到李有福在龙少爷的面前完全没有吹牛逼的想象力?谁能想到少爷的身份?谁能想到,朵儿就是神龙始祖求了三生三世的女人?谁能想到,此刻的花朵儿,已经不是他们口中的地元境中阶,而是凭实力能与李八爷平起平坐的存在? 天元境,当为一方霸主! 包括与少爷已有所接触的李八爷,纵是知道少爷的不凡,也无法想象他如此不凡。 “没事就好,我方才听向蕙说了不少朵儿小时候的趣事,是个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老太君的神情难得这般柔和,“老身真的很想快点看到这孩子。” 转头,老太君大声喊了句,“兰大人,还请进来一叙,李家上下在此恭迎阁下大驾光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才进了李家的大门,这兰软软就一脸欲迎还拒的模样,扭扭捏捏地说不想叨扰他们一家商讨大事,这倒也算为人妥帖,老太君也就由着他了。 兰大人三个字一出口,李八爷的身子瞬间绷紧了。老太君何其灵敏,眼角扫了李八爷一眼,却发现此时的老八,竟然脸色微赧,眼神闪烁,“祖母,是哪位兰大人?” 老太君挑了挑眉,“兰软软兰大人,他说认识你,还跟你一路结伴而行,该不是欺骗老身的吧。”老太君最后一句话,已经咬牙切齿,杀意凛然。 “没有,”李八爷几乎脱口而出,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之色,“祖母,他没说假话,我们确实是结伴而行,因为被追杀才兵分两路。” 李八爷解释得极快,有种唯恐老太君误会动手的急迫感。 嗯~李家人几乎都不动声色的相互看了看,底下的元力传言已经犹如煮沸的水打着滚。 “八妹这个样子不对呀,杀了百八十人眼睛都不带眨的狠人,提个名字会紧张?” “肯定有问题,看到没,拇指一直在动,她小时候一心虚,准这样。” “兰软软是谁?兰大人?我们朝里有兰大人?” “有,怎生没有?翰林院那个编书的穷酸,姓兰,名字我倒记不得,但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弱鸡模样,哼,下面肯定很软。” “不是吧,那个兰大人?他跟八妹?谁上谁?” “啧啧啧,怕是洞房那夜也撑不下去,爹的固元丹要派上用场了,哎,为了八妹的性福,爹应该舍得的吧。” 他们口中的兰大人,此刻在李家的院子里已经转了几十圈。 “师傅,不用紧张。”何向蕙又好笑又好气。 “怎,怎么不紧张,”兰软软治好多年的口吃又出现了,“一,一下子,丈母娘,老丈人,舅爷们就都一起见了,我,我啥准备都没有,怎么办?” “我长,长得又不好看,我势单力薄的,怎能不紧张?” “师傅,”何向蕙拉住了还在踱步的兰软软,指了指心口处,“师傅,您有这个,就足够了!您有心,有诚意,还有,师傅,您是个好人,还是个实力卓绝的好人。墨少爷那般气冲云霄,你可是他舅舅,怎么能比他差?”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他是神尊的大舅子,是祖神龙的亲舅舅,他怎么能给他们丢人? -- 第288页 兰软软一脸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去,拱手向大家施礼。 “兰软软兰大人,我去巫魔洞除恶之时正好碰见兰大人和他的弟子也去替天行道。”老太君出口道。 不是朝中的兰大人? 所有人一脸懵逼,心下的惊诧却比方才的设想只多不少。 若非朝中之人,能够被称为大人的,就只有地元阶以上,能够被老太君称为大人的,非天元境莫属了。 竟然是天元境高手! 原本很是硬气的兰软软,在见到全身褴褛,一脸疲惫的李八爷,瞬间又软得一塌糊涂了。 “你怎的如此狼狈?”兰软软跑了过去,看着摊在地上的虫大妹,“你们两个,怎的弄得精疲力尽,早知道我就再多给你一些筑气丹傍身。”兰软软一副顿足捶胸的模样。 与此同时,李将军的耳朵动了动,口水吞了吞。 李家的闲言碎语第二弹再度开启。 “呲牙咧嘴的,长得猴急了点。” “屁,我要是马上天元阶,我长成只猴都行。” “行啊老八,一出门就有艳遇。” “艳遇,你什么眼神,就这个长相,晚上遇见就跟见鬼差不多。” “你瞧瞧他心疼的模样,天,难道老八居然是被压的命,我不接受,我接受不了啊!” “他刚刚说什么?那丹药是他给老八的,顶级那一袋?” 传言一顿,所有的眼神都挪到了李将军的身上。 “脸红耳赤,呼吸加速,又一个冤大头要诞生了。” 几兄弟摇摇头,一脸同情。 兰软软蹲在了虫大妹的旁边,手中出现了一颗莹白的丹药。 “大妹,你怎么样?”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平时老实巴交的虫大妹,在吞了那么多筑气丹后还一脸半死不活地摇摇头。 “来,试试这颗还阳丹。”兰软软的手还没递过去,虫大妹双眸精光一闪,头猛地抬起来,犹如小鸡啄米,把丹药含了过去,紧接着又倒在地上装死。 “这”老太君伸出的手又收回,一脸无奈。虫大妹早就恢复正常,何须用到这种等级的丹药,只是她堂堂强者,总不能显得如此小气。 李家几兄弟,尤其是识货的儿媳妇,眼睛都直了! 还阳丹,顾名思义,那就是濒临死亡,快要嗝屁才吃。 这是个傻子吗?这么蠢,怎么修炼到天元境? 李固一步一步走过去,“你方才用的是什么丹?” “还阳丹啊。”兰软软一脸疑惑,这李家人不会连还阳丹都不懂吧?不该呀。 看到八爷一脸尴尬并开始转头看向别处时,兰软软有些拿不定情况了。 李固的鼻子动了动,艰难地问道,“兰大人,你熏香了?请问你熏的是什么香?” “龙,龙血香。”兰软软吞了吞口水,看着未来老丈人略微有些狰狞的模样,心底发虚。 兰软软发现他的话一说出口,整个大厅的呼吸好像都变弱了。 “龙血香,是那种老爷子每个月都要在祖宗祠堂里长吁短叹半个时辰的龙血香?”李家人有些呆滞。 “不知兰大人的龙血香是哪种龙血香?”李固盯着兰软软问道。 兰软软有些摸不定主意地拿出了一节两寸长,犹如一段红玉般的东西,上面隐约有金光流动,“就是这种,您看看是不是您说的龙血香?” 李固瞪了一眼,砰的一声,整个人后仰倒了下去。 老软软惊呆了,李家人看着他手中那两寸长的香玉,也呆了。 “你个不争气的混账。”老太君啪的一下整个茶壶就朝李固砸了下去。 “在下原以为李将军喜欢此物,想着送给李将军,哪里知道将军不喜,是在下的罪过,罪过。”兰软软忙着拱手。 第一次见面就把老丈人气晕了,他怎的如此倒霉。 还没感慨完,突然感觉手中一空,眼前又多了李将军的身影。 “兰大人,你说这是送给老夫的?”李将军一脸笑容可掬。 “正是。”兰软软不明所以。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兰软软眼神好,呆若木鸡地看到李将军把那段龙血香,塞进了裤裆里。 八爷惆怅啊,一段龙血香就整的鸡飞狗跳,一会墨家的画拿出来又该如何? “老太君,”八爷开口道,“因着听到您灵海受伤,我们心急如焚。兰大人的外甥,墨家的墨少爷听闻咱家的困境,借给我们两件宝物。” 八爷拱手道,“请老太君下令,让咱们李家嫡系子弟,沐浴更衣,在演武厅集合,一同观画。” “老八,看副画要沐浴更衣,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李盖开口道。 这倒是道出了所有人的想法,连老太君都觉得此举有点多余。她的灵海若已经受伤,除了渺云宗的洗心录,这天下还有什么宝物于她有用? “八爷,没必要,没必要如此。”兰软软连连道。 可李八爷却撩起了衣袍,朝老太君跪了下去,“李蓉绣恳请老太君下令!” 但凡李八爷以李蓉绣自称,此事便无任何转圜商讨的余地。 第148章 展画 出征醉一场,共赴阵前亡。…… 老太君眉头紧锁, 小八自懂事起,只叫了自己的名字三次,第一次是为小七向她求助, 第二次是请缨代父出战,第三次就是现在。 -- 第289页 这一次的她,眉目之间的坚持有增无减, 甚至带着一丝“不死不休”的决然之姿。 若是她不答应,李八爷断然长跪在此。 为何要如此“严阵以待”?到底是何物? 就算是与洗心录同级别的修复灵海的灵物, 也无需如此大动干戈吧。一家大小, 向兰软软拱手行礼以示感谢应该也足以表示自己的诚挚之心。 瞧着兰软软的态度, 似乎也觉得老八有些敷张扬厉了。 几兄弟有些尴尬地摸摸鼻翼, 心下也腹诽着。 “老八今日是咋了, 从来最不拘小节的就是她,在军中, 多少次上茅房逮人?” “可不是?就算是洗心录,渺云宗那些弟子两眼黄屎两条鼻涕还不是照样坐在下面修炼。” “老八很看重这个兰软软哪。为了全她男人的面子,居然叫老子洗澡,老子最讨厌洗白白了。” “老子要是这会跟娘子泡个鸳鸯浴,还怎的起得来身, 一夜七次郎白叫的吗?” 李八爷环顾一周,如何不清楚自家兄弟的心思,我若不让你们如此做, 画一展,我定成为李家的罪人!当初墨少爷展开画卷, 我和有福,有才并无任何准备,懵懵懂懂得了天大的机缘。当天夜里, 我们三对着画卷磕了九个响头,不如此,我们心中有愧,且愧意深重! “老太君,您常教诲我们,于我李家有大德之人,我等生当陨首,死当结草。此画一展,当关系我李家千年的气运与德望,您觉得我等当如何?”李八爷双眸毫不胆怯地与老太君对视。 “我等当如何?”李八爷喊了出来,声音抑扬顿挫! “我等,当如何?” 老太君猛地站起身来,真的震惊了,“老八,你?” “关系我李家千年的气运与德望!”这句话彻底让李家所有人都石化了。 就算把风澜皇帝的传国玉玺拿过来,也撑不住千年吧? 刚刚拿了两寸龙血香的李固,此时盯着兰软软看。 难不成是跟牛屎那样一大坨的龙血香,可即便量那么大,也燃不了一千年吧。 “老八这是啥意思?晋升天元境伤着脑袋了?” “说话咋比李有福还不靠谱?” “千年的气运和德望?难不成是一颗长生不老药,给老太君吃了,那保咱李家千年不倒也是由可能的。可一幅画?” “看老八这个模样,咱哥几个要是不洗澡,她的刀估计不会留情。” “洗吧洗吧,随便洗一个,就当哄老八开心也好,说起来,咱难得有机会哄她开心。” 老太君却完全没有这样随意的想法,相反,老太君神色越发凝重了。 老八已经晋升天元境,她的眼界和对天道元力的悟性已经不是李家其他人可比。 千年的气运和德望! 老太君双眸一凝,老八,我希望你所说的这幅画,不会令我失望! “李家嫡系,立刻沐浴更衣,一个时辰后演武大殿集合。”老太君的声音在大厅里炸起“所有子弟,一律着武服,违令者,受我一刀!” 李家上下全部狠狠打了个哆嗦。 娘的,这是个匪夷所思的夜晚,看了一整袋顶级的筑气丹,两寸的龙血香,还看了春心萌动的老八,如今还要洗个澡熏个香换个衣裳才能看一幅画。 李家人集体赏画,娘的,说出去估计整个朝廷的人都要笑到抽羊癫疯。 平时大字都懒得写的李家人,居然附庸风雅地赏画,这是卖弄哪门子的风骚? “哎,这,这何必呀,八爷。”兰软软看着李家几个舅爷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下觉得有点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实在没必要如此。 可话音一落,李八爷突然转身望着他,神色肃然,“兰大人,这个礼在我李老八眼里看起来,轻了!你莫要再说!” 看着转身离去的哥哥们,李八爷突然加了句,“各位嫂子,若要来日无愧无悔,请盯紧几位兄长,务必有虔诚谦卑之心。” 转过头,李八爷看着李固,居然毫不客气地大声说了一句,“您也一样!” 我靠,天元境了不起啊,反了她了!还敢呵斥老子去洗澡,孽障,老子以后要是快嗝屁连澡都不会洗你丫的难不成要一刀结果了老子。 李固当场就要发飙,只是身后冷冷地传来一句话,“怎的?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要为娘来帮你洗?” 李固脖子往下一缩,人已经冲到了几个儿子的前面,立刻马上瞬间消失在院子里。 于是乎当天晚上,李家人的水桶提得那个叫欢快,几个小辈被生生地从被窝里提出来。 睡眼惺忪的他们在看到浴桶里满满当当的水,一下子机灵了。 啥情况?这不才刚洗完去睡觉了吗?怎的又要洗? 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没尿床啊,洗啥玩意? 什么?老太君亲自下令,不认真洗澡就要受她一刀? 太疯狂了?老太君下的令都来都是那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截肢断头穿琵琶骨之类的玩意,洗澡?这尺度怎么把握?怎样才算认真洗?几乎所有人都在询问是否有统一的标准,比如要搓下多少老泥才算洗干净? 一个时辰后,李家几兄弟,媳妇,儿女,还有数十名忠心耿耿的旁系弟子,均一身藏蓝劲装武服,精神抖擞地分两侧站在演武大殿。 -- 第290页 演武大厅几乎等同于一个操练的大广场,足以容纳数百人同时对练。 李家只有数十人站在那里,显得大厅尤为宽阔。 大殿的正中央,五层台阶之上,有一处平台,上面放着几把玄铁精制的座椅。挂着一幅地图,上面标识的红色小旗,是李家先辈曾经卫国驻守的城池和边疆。 老太君一身镶着红边的黑袍,满头银丝,整个人显得如此冷肃萧杀。 李固和妻子站在她的身后,一身藏青长袍。只是李固的眼神,看起来对此事并不太较真,时不时还给自己爱妻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非要揪着他磋磨,皮都给薅下了几层。 兰软软和何向蕙也在,只不过他们两人远远地待在演武大殿的角落,离李家之人,还有不短的距离。 “哎,八爷真的太较真了,何须如此,搞得老子也浑身不自在。”兰软软撇撇嘴道。 “师傅。”何向蕙转头,很是认真地道,“墨少爷给李家的这两件宝贝,对您来说,可能已经司空见惯,可对李家来说,已经远远超越了伸出的一次援手,对整个李家今后要走的路,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恩比天高,义比海深!李八爷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至亲的人着想!” “李家,都是至情至性之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李八爷一身藏青长袍,双眸清亮犹如寒星闪烁。 她缓缓踱步而行,双手平举,捧着一副画卷。 一步一步,李八爷走得尤其刚劲有力,双臂犹如铜打铁铸,稳如泰山。 她头微低,仿佛向着自己前方的画卷行礼,态度虔诚又谦卑。 李八爷站定在老太君的身边,将画卷移到左手,抬眸,看着大殿中央的那副地图。 眼眸微闪。 “小八,你!”老太君的神色几乎同时一变。 李八爷的左手仿若不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牢牢握住手中的画卷,她的身形一闪,化为一道流光,眨眼的功夫,演武大殿上的那张地图已经被取了下来,放在了最中心的那张玄铁椅背上。 整个大厅,安静得落针可闻,弥漫着一股极为危险且不稳定的气息。 所有李家子弟都瞠目结舌,仿佛才认识李八爷一样。 “老八,老八这是鬼上身了吗?” “往日她在这演武大殿里,常常凝视着这副地图,每次看完,都越发没人性地操练。” “这可是我李家所有的荣耀光彩,是我们用血肉之躯筑起的边疆重地,是无数人的性命换来的旌旗飞扬。” “疯了,老八疯了!” “放肆,放肆!”李固犹如被点燃的火药,整个人炸了起来。 “李蓉绣,你反了吗你?那是李家祖祖辈辈留下的脚印,鲜血如海,白骨如山!孽障,你这个孽障!”李固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操起枪就要轮上去。 老太君的眼神变了几变,垂于双侧的拳头握紧,却始终不发一言。 “出征醉一场,共赴阵前亡。”李八爷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状似癫狂的父亲,“这就是您想要的吗?” “若祖父有祖母的修为,可会埋骨他乡?”李八爷的眼睛,朝着李家众人,一一看过去。 “老太君一刀,宗元泽一掌,万兽谷禁之一印,足抵百万雄师,气吞万里山河!”李八爷头微低,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 她的头猛地抬起,双眸中迸射出极强的战意和桀骜,“我李家即便要做别人手中的刀,那也必须是最沉重,最锋利,最锐不可挡的刀!” “沉重到你拿捏不住,锋利到你避其锋芒,锐不可挡到我即便为刀,也是可以沉天命,斩霸业的刀!” “不强己,何以快意恩仇不弯腰?”李八爷环顾一周,眼睛落在了李固的身上,“爹,你有多少次,是心甘情愿在朝上弯下你的腰?” 李八爷这话不可不谓之大逆不道。可对于向来桀骜不驯的李家人来说,却并不难接受,甚至深有同感。 李八爷右手猛地一拳挥出,拳风犹如倾塌的山脉。 除了老太君,包括李固在内的所有李家人,均抵挡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修为低的甚至退了数步不止。 “你们,都太弱了!”李八爷的声音,云淡风轻。 李固整个脸憋得通红,心里头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飞奔过后,留下的,却是深重的无力感。 伏尸百万,为的是天下良民安居乐业。 血雨腥风,为的是山河静好岁月如歌。 可身为臣,身为将,头顶有天,天外有圣。 上阵,是你的宿命,死亡,是你的归宿。 李家人甘之如饴。 但,若你面对前方万箭齐发,原本应该成为你依靠的人却将刀插入了你的后背。 死,不得其所,你,可甘心? 如若我们有实力,一切阴谋诡计,一切魑魅魍魉都只是我们的练刀石,枪把子。 李家人微微低下了头,再如何高傲,也不得不承认,李家若没有鱼老太君,早就成了各方势力的盘中餐,锅中肉。 李家,还是太弱,太弱了!嚣张跋扈,何尝又不是他们的一种保护色? 李家恣意猖狂的做派,何尝不是给各大世家的一颗定心石。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李家使的是明刀。 谁知道这恣意猖狂,嚣张跋扈的底气,又有多少? -- 第291页 “这幅画,今日催动之后,相隔六十六天方可由天元阶以上催动再次展开画卷。”李八爷的声音沉沉传来。 当初墨少爷拿着画的时候,收放自如,可到了她手上,却无论如何都催动不了,这样一个要求,突然印入了她的脑海。 “展画之时,望大家屏气凝神,全力汇聚驱动灵海之力!” “尽你所能,感受这幅画带给你一个无法想象,无法企及的境界!” 李八爷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醍醐灌顶的力量。 她的身体凌空而起,呼地一下转身。 半空中的她双手捧着画卷,微微躬身。 画卷离开她的手,徐徐向前,停在墙上原来挂着地图的位置。 李八爷的双臂猛地一展,随后急速并拢,晃眼的瞬间已经出现在画卷前。 她得手搭上卷轴,元力四溢,强悍的气息铺天盖地。 她眼神凝重,抓住卷轴的手,肉眼可见青筋凸起。 “展!”李八爷低喝一声。 话音一落,李家人几乎全身一颤,灵海为之战栗不已。 风卷雷动,整个天地都在颤颤发抖,残虐暴烈的气息弥散整个虚空,仿佛要将一切摧毁殆尽。 李家的子弟,都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面红耳赤,挣扎中那种狰狞的表情随处可见。 就在此时,画卷微微一颤,光华涌动,摄人心魄。 银发青衫男子持枪而立,衣襟飘飞,悠然自得,他的长枪缓缓抡起,那份淡然惬意,仿佛并非身处那灭世之下,而是在与那天上云卷云舒互相应和。 万道河,千重山,你就是我的万水千山。 日重升,月又光,你就是我的日月重光。 悠扬如古琴般的男子的声音,犹如在众人的灵台上轻轻一敲。 “两世情路,我怎能弃你一生孤苦。即便不能坐看天长地久,我也当陪你神断,魂散至亘古。” 那枪,那人,那情,那景,仿佛已经自成一界,浑然无缺。 老太君双目圆瞪,淡淡的湿意润泽了她的双眸,身子不停颤抖。 低喝一声,血红色的大刀已经握在老太君的手中,她的身体突然悬空而起,朝那画一劈而下。 所有李家人灵海一荡,眼前的场景,又变了。 老太君握双手紧紧握着那一米多的重刀,每一刀,似乎都要劈砍在那银发男子的身上。 男子依旧噙着微笑,他的枪势,犹如汪洋大海,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汹涌澎湃。 老太君第一次出刀,被男子的枪势一挡,整个人往后倒飞千米之遥。 那可是圣阶之下无敌的鱼老太君啊! 所有的李家弟子,灵海以超出往常数倍的速度在翻涌,所有的招式,在他们的眼中似乎渐渐清晰。 场中的李固,方才拿着的枪,居然就这样跟着舞动起来。 一招一式,老太君一直在出刀,一直被振飞。 每次被振飞的距离,仿佛在慢慢缩短。 老太君似乎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疲惫之感,她的刀越来越稳,越来越凶,越来越快,越来越势不可挡! 可她对面的青衫男子,仿佛依旧在闲看庭前花落。 我自超凡,睥倪天下! 老太君的最后一击,倒飞出去,较之之前千米的距离,少了五百米。 “灭吾妻,吾便灭了你,若要逆天,我便一逆到底!” 男子的话音犹如雷霆万钧。 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的战意瞬间在李家所有人的脑海里燃烧起来。 画卷徐徐卷起。 李家人站在那里,泪流满面,可双眸中的斗志却犹如已经开弦的弓,蓄势待发的箭,锋芒逼人,锐不可挡! 老太君站在那里,仿佛已经化作一把刀,可以开天辟地的刀。 她身上的元力的气息犹如一江煮沸的水,淡淡的红雾不断升腾,笼罩在她的身上。 李八爷的双眸越来越亮。 “圣,阶!” 李八爷的话音一落,老太君周围的红雾猛地一晃,没入老太君的身体消失不见。 她手中的刀,竟然发出阵阵低鸣,一抹犹如实质的刀影,冲天而起。 第149章 刀影 屠尽天下不平事,斩尽天下无情人…… 老太君大刀迸射出来的那道刀影, 刀气凌厉如斯,冲天而起。 李八爷双眸一凛,整个人亦冲天而起, 她的刀已经出鞘,她的气势节节攀升。 白茫茫的刀气翻涌,李八爷双手握刀, 猛地一挥,拦截住那往上直冲的刀影。 双刀相击, 泼洒出肆虐狂猛的道道刀芒。 李八爷的身形, 急速后退。 一境之差, 即便她已全力阻拦, 那刀影也仅仅是变弱了几分, 依旧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破了演武殿的房顶, 带着啸鸣,直上云霄。 老太君仿佛如梦初醒,手中的刀随手一挽,那道道刀芒,争先恐后涌入她的长刀之中。 京城最大的世家, 孔家后山的一处楼阁里。 须发皆白的老者眼皮一掀,沉吟片刻,“刀光, 李家?” “李八突破了?”老者微垂眼眸,“可惜, 若没有其他惊才绝艳之辈横空出世,仅凭鱼小佩和李八,依旧撑不起整个李家。” “是的老祖。”他身侧一名中年男子冷哼一声, 道,“李家若是识时务,愿意依附我们孔家也便罢了,一个普通将才出身的世家,若非有鱼小佩,何时轮到他们在朝中指手画脚。偏偏还不自知,放任族中一群子弟飞扬跋扈,实在可恨。” -- 第292页 老者摇摇头,看了男子一眼,“这才是李家的高明之处。若非德建一事,我也不愿与李家交恶。比起会吠的狗,蛰伏的毒蛇更难对付。”顿了顿,“花家与齐家,还有莫家,应该都凑在一起了吧。” “德建死了,铁背自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入后山的洞穴里,任我如何召唤都不肯再出洞穴一步。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花家和齐家,竟连一句交代也没有吗?”老者声音越发冷冽。 “查,既然是为李家而去,那李家老六若能活着从十莽山出来,他就是最好的见证者。” “是!”中年男子深鞠一躬。 花家,身材瘦削的画家家主花卫风坐在自己静修的密室里,在刀气冲天那一刻睁开了双眸。 “李八?”花卫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不是鱼小佩便好。” 他处在天元臻至圆满之境已经太久太久,久到如今的屁股下的位置都快坐不稳了。 若是花珍绮入了宗云泽的眼,而他还不能晋升圣阶,花二一脉就要退位让贤了。 想到自己两个孙儿接连受伤的烦心事,花卫风的眉间闪过一抹浓浓的阴翳。 花卫风突然捡起了旁边棋篓里一颗黑色的棋子,诡异的是棋子里氤氲的黑色似乎在流转。 花卫风的手指猛地一捏,棋子碎了,一道黑色的流光往远处窜去。 纪将军府,人高马大肉厚实的纪敬纪将军正和他的娇妻温阁老的千金温小姐坐在院子的凉亭里赏月。 可怜的纪大将军此刻全身绷紧,腰背挺得僵直,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了出来。他心里头那个悔啊,他为何要嘴欠,这一个多月,今天好不容易逮着空当从营内跑回来,他想着讨好娘子,便提道出来赏月观花。 岂料好像马屁拍在马腿上,他娘子完全不领情,坐在那里爱理不理,还说既然要赏月观花,那为了应景,就一人来一首现做的诗。 纪大将军的眼睛在夫人隆起的胸前滴溜溜地转,身下的家伙火辣辣地烫。 娘的,话本里不都说女子喜欢男人多花点温柔的小心思,那词怎么说的?叫什么把油倒进蜜里搅啊搅。若不是因为想着能迎合着夫人的喜好,哄她开心,老子现在早就抱着她胸前两个大包子啃个痛快。 纪夫人坐在那里,优美闲适,眼角扫了纪将军一眼,心里头哼了一声,憨头憨脑的呆东西,好不容易一个来月才回来这么一次,明个儿又要回营,不赶紧温香暖玉抱满怀,还想着观花赏月,本夫人就让你赏个够,看你到明天能不能憋出一首诗来。 纪将军的手掌在亭阁中的石桌上一拍,“月亮圆圆像包子,落在夫人胸前挂,用手揉揉软绵绵,用嘴咬咬香喷喷。”在血管即将爆裂的刺激下,纪将军终于一气呵成,拍掌成诗。 纪夫人满脸通红,气得跺脚。 天际一刀光冲天而起,夫妻二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神情冷肃了不少。 “李老八突破了?”纪夫人开口道。 “不像。”纪将军眸色微沉。 “李家可只有李老八是用刀的。”纪夫人奇道,“除了她,还有谁?” 纪将军转头看向纪夫人,“夫人,你应该问,为何李家只有李老八用刀,这合理吗?” “你什么意思?”纪夫人皱眉,“李家男儿一律用长/枪,李老八身为女子,不爱长/枪,用刀也无新奇之处。” “可夫人,李老八是谁的传人?”纪将军追问。 “老太君。”纪夫人脱口而出,一脸惊色,随即道,“不可能,老太君是暗杀的高手,杀人,从不用刀。” 纪将军挑眉,笑了笑,“也可能,她还没碰到值得她用刀的高手。”纪将军站在那里,侃侃而谈,哪里还有方才那个一首诗难倒英雄汉的窘迫,“我无灵根,无元力,是炼体之人,我对各种元力的感触,可能与你们大不相同。” 纪将军压低了声音,“我见过老太君三次,都说她是风灵根的暗杀高手,可我从她身上看到的,却不仅仅如此。” “你看到什么?”纪夫人追问。 “金锐之气,那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锐金之气。她隐藏得很好,可作为炼体之人,我天生就有一种天赋。”纪将军朝自己夫人眨眨眼,“我的身体对各种元力有着常人没有的感应。” “靠近老太君,只要被她盯着,我就感觉她是在我身上磨刀。那种滋味真的说不上来,”纪将军正经的表情渐渐崩塌,一把抱起夫人,猴急地道,“我给夫人好好演示演示那种磋磨的感觉是怎生厉害。” “纪敬,你个浑人。”纪夫人又急又窘。 “夫人,我给你打包票,八成八是老夫人突破了,刀气虽然一往无前,但刀影稍滞,显然有人极力阻挡。”纪敬的声音传进了纪夫人的耳朵里,纪夫人瞬间愣住了。 “不世之材,绝顶天赋,鱼老太君果真巾帼不让须眉 ,圣阶尊上,必有她一席之地,还不是回清宗那老贱人可以比拟。” “纪敬,你不要命了,回清宗主也是你可以置喙的?” “切,她肖想李老将军的事情谁人不知,一把年纪还想做狐狸精,你说她贱不贱,骂她怎么了,她打得死我吗?老子一身钝肉,生生累死她丫的。夫人,夫君的肉真的很硬,你摸摸看看,用力点,别客气,来,再来。” 纪将军讨打的销魂叫声从房间里溢出来。 -- 第293页 天灵山脉的山巅上,坐着一个老瞎子。 就在李八爷将画揭开的那一刻,老瞎子的双眸仿佛有淡淡灰色的光芒在流转。 握着长棍的双手轻轻颤抖,竟然朝着遥远的李家的方向就这样跪了下去。 “神迹,神迹哪,果然是李家!” “大气运,这才是大气运!” “大壮。”老瞎子叫了一声。 一个身材娇小玲珑,长得古灵精怪的女子小跑了出来。 “师傅,您叫我?”女子的声音清清脆脆,煞是好听。 “你收拾收拾,陪师傅下山。” “师傅,您终于要下山了?”女子一蹦三尺高。 “是,”老瞎子轻咳了一声,“下山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师傅,您终于想起要给我找男人了?”大壮眼睛里的泪花儿在涌啊涌,“师傅,一个好像不太够,能不能要两个?”大壮咬了咬下唇,怯生生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老瞎子愣了一下,棍子往地上一插,乱石四溅,气愤地嚎了一嗓子“滚去青楼,你要几个有几个!” 李家的演武大殿里,所有人站在那里,激动地全身都在轻颤。 他们身上的元力翻涌,双眸中战意凛然,爆发出远超之前的气息,一人足矣抵千人! “至宝,真正的至宝!”李固手中握着枪,喃喃自语,突然猛地回头看向老太君,“娘,我不用等到快嗝屁才能晋升天元了,再让我观画三次,我定能一举冲上天元境!” 画,对,是那副画! 李家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注视着那已经卷起的画轴,眼中的狂热和尊崇达到极致! 老太君并没有回应李固的话。 她站在那里,仿佛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元力的气息。 安静,柔和。 血红色的刀就立在她的身边,老太君的手指轻轻一动,那刀竟随着她手指轻轻的悬浮在半空,在她的身边缓缓飞舞。 远远望去,一名银发妇人站在那里,身上安静祥和。 一柄血红色的大刀在她的身边,温顺地悬空飞舞,带起一道道红色的光芒,围绕在老太君的身边,犹如一道道美丽的红色彩带。 简直美得叫人可以忘记所有的杀机和危险。 “这柄刀陪我两个甲子,我从我父亲手中接过它的时候,父亲便告诉我,若要以此刀入道,难上加难,除非我能屠尽天下不平事,斩尽天下无情人。” 老太君的声音悠悠缓缓,“而今天,不杀一人,不斩一物,我握着它,一步入圣!” 整个李家几乎不约而同深吸了一口气,双眸绽放出惊人的光芒。 老太君突然撩起衣袍,重重跪了下去。 “鱼小佩资质愚钝,天赋有限,大能对在下有授业点化之恩,鱼小佩却不敢自作主张大胆妄称大能一声师尊,大能教诲之恩,鱼小佩将永远铭记于心,虽不知道大能名讳,但在下此生,定当以大能之记名弟子自处,决不辱师门之威!” 鱼老太君言毕,尊尊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李家人神情一肃,悉数跪下! 第150章 撮合 李家的心,光明磊落,李家的人,…… “天地浩瀚, 星河无垠,大能乃九天之上尊,李家渺小如尘, 却绝不敢忘大能再造之恩。李家无以为报,我鱼小佩定会约束管束李家上下,李家的枪, 保家卫国,李家的刀, 斩妖除魔, 李家的心, 光明磊落, 李家的人, 当自强不息!”鱼老太君言毕,带着李家上下, 恭恭敬敬又磕了三个响头。 李家人此时此刻心情激荡无以言表,甚至犹自庆幸方才李八爷千叮咛万嘱咐,使得他们不至于亵渎冒犯了这幅神画。 堪称神画!有了它,李家将有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 一个家族的安身立命,绝顶的高手不是最重要, 大权在握不是最重要的,李将军垂涎的那些灵药也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力量和精神的传承。都说“富不过三代。”如果一个家族青黄不接, 小辈无一人撑得起来,那这样的家族只能渐渐日暮西山, 回天乏力。 可如今有着这样一幅堪称神迹的画,可锻元力,炼灵海, 修心性,养精锐,假以时日,李家的后辈们,将涌现更多的惊才绝艳之辈。 情真,其心正,其志高远,其性宁折不屈,其枪追天逐日,其战意一往无前! 这才是一个家族传承的根本! 所有人望着老太君,目光灼灼,战意凛凛。 “老八说的对,我李家即便要做别人手中的刀,那也必须是最沉重,最锋利,最锐不可挡的刀!沉重到你拿捏不住,锋利到你避其锋芒,锐不可挡到我即便为刀,也是可以沉天命,斩霸业的刀!”老太君徐徐道来,顿了顿,环顾一周. “也许,从今日开始,李家可以不再是别人手中的刀,李家这把刀,跟着的是天道至理,跟着的是大义人心!” 老太君看着许织梦,眼中有了一丝笑意,“阿梦,你比那混账玩意争气。” 洋洋得意的李固转头看了媳妇一眼,方才发现媳妇身上元力的气息,似乎比他更为磅礴,臻至圆满,只待临门一脚。 “有寿,”老太君叫了一声。 一个身材颀长俊朗的男子拱手站了出来,“有寿见过老太君。”不得不说,不论天赋的传承如何,李家人相貌的传承,半分差错都没出过,果真是精准射击,弹无虚发。 -- 第294页 “如何?”老太君笑了笑。 李有寿的双眸迸射出强烈的自信,“三年后,李家天元境,必多一人!” “好,好!”老太君郎朗而笑。 李家人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老太君已晋升圣阶,李八爷已是天元高手,假以时日,还有李固,许织梦,李有寿,指不定剩下的李家人中,还能再蹦出一两颗金疙瘩。 李家这边群情激昂,兰软软站在角落里黯然神伤。 这哪跟哪啊?从老太君跪下的那一刻,兰软软的心哪,就很不得劲。 鱼老太君自称是自家妹夫的记名弟子,自己又垂涎李八爷,若是成了事,这是啥关系,怎么称呼合适。由得它了,江湖人,自当不拘小节,不要墨守成规,各自结交,各自爽快。 “师傅,你咋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何向蕙轻声问。 “我高兴,就是不得劲。”兰软软砸吧砸吧嘴,“你没听到老太君自称记名弟子吗?” “听到了!”何向蕙有些支支吾吾,就是听到了她此刻心情才会如此不平静。 老太君在她的眼里,那是等同于风澜陛下般的存在,在普通人的心目中,那就是神一般的人物。可今日在这大殿里,她看到的却是风澜神一样的传说鱼老太君,恭恭敬敬地朝一个画中人磕头,那般虔诚恭敬,却连师尊也不敢叫一声,生怕自己不配。 而她好像听说,画中的人,跟自家师傅,关系可不一般。 “师傅,你真的认识这画中的人?”何向蕙怯生生地轻声问道。 兰软软瞥了她一下,翻了个白眼,双手交叉在胸前,“什么叫认识?那耍花枪的是我妹夫,画画的,后面那个仙乐般动听的女声,就是我妹妹,亲妹妹,一个娘胎爬出来的。你问你师傅我认不认识?”兰软软指着自己的鼻子,颐气指使,“切,老子站这,他们见着我,一个甜甜地喊哥哥,一个,舞枪那个”兰软软挺起胸膛,扬起了下巴,虽然心下有点虚,口中却很是傲气地说“也得喊我一声大舅哥!” 何向蕙的嘴巴张得跟鸭蛋差不多大小,那口水似乎一直吞不下去,感觉就像一只吐白沫的鱼。 下巴扬得很高的兰软软没有看到除了身边一个鸭蛋嘴,李家那边,除了李八爷,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包括鱼老太君。 兰软软犹自还在剖析等花朵儿和那混小子再掺和进来,这关系,怎一个乱字了得。 李家人,呆若木鸡,脑海里回旋着刚才兰软软的那句话,“一个甜甜地喊哥哥,另一个,舞枪那个,也得喊我一声大舅哥!” 李家人觉得脑门有点充血,包括鱼老太君,也忍不住捻了捻眉心。 鱼老太君在李家的威望可想而知,别说李家,整个风云大陆都有她的传说。那是瞪大眼睛都能吓死人的主。可方才的老太君,态度何其恭敬。他们长这么大,别说向谁跪下,老太君连向谁弯腰都不曾,包括风澜陛下。 “娘,你给俺们句实话。”李固努努嘴,传言问,“画中舞枪的尊上,和最后出声那执笔而画的女尊上,到底是何种修为?仙,仙元境?” 老太君闭上双眸,仿佛在努力回想,“我不知道。” “这只是一幅画,你们明白吗?这只是一幅画哪。”老太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藏的惊惧和苦涩,“一幅画,顶多只是附带了施法者的一道神识,连分身都算不上。” “只是一道神识哪,兰大人说的没错,他说老八被圣阶追杀并无性命之忧,再多一名圣阶也无妨。兰大人还是谦虚了,就算是陛下亲自出手,老八也是无碍的。生死攸关,画中的人自会替老八挡下一击,只是这幅画的威力,便要大大减弱了。”老太君的声音徐徐在李家人的耳边响起。 “圣阶之上,方称为尊。”老太君的一字一字,“若圣阶也妄称尊上,尊上二字岂非亵渎了他们二人。我以大能称呼,大能之士,即便圣尊,也望尘莫及!风云大陆的尊上,在他枪下,就是一个笑话。” 所有的李家人,此刻脑海里一团浆糊,只有一句话不停地浮现,“顶多只是附带了施法者的一道神识,连分身都算不上。” 一道神识?就把老太君打趴下了?这是什么概念?陛下号称天下第一,他一拳应该无法把老太君打趴下吧? 一道神识?且看上去击退老太君全力萧杀的攻击还那般云淡风轻,这,这是什么层次的存在?李家人几乎一概脸抽筋,面目扭曲,只有眼睛里闪着的熊熊火焰让人清楚他们心里完全不痛苦,相反,相当兴奋,兴奋到极致! 九天之上的存在亲自教导,娘的,李家就算人人都是平庸之辈,都定能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 “娘,你说天易神算那老王八之前说咱李家咋了?”李固舔舔嘴唇。 李家人私下传言,老太君一愣,其他人全都竖起了耳朵。 “大气运,李家是有大气运的家族!”李固仿佛在极力压抑,“娘的,原来不是指老子能生,我就知道,这几块叉烧顶个屁用!还是闺女有福气。老八啊,”李固突然一顿。 李家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眼神渐渐奇怪。 “兰大人,是那存在的亲哥哥,亲大舅哥?” “两寸的龙血香说给就给,只有咱爹才当宝贝,人家指不定就是放在茅房去味的。” -- 第295页 “太可怕的,以为是只猴,原来是只窜天猴,还是能窜到九天之上的那种。草,老子要是有这样牛逼的亲戚,老子变成猪都可以。” “老四,那你可能真能实现变成猪的愿望,你说,兰大人怎的会来咱李家?” 某个兄弟此话一出,李家所有人的眼光都挪到了李八爷的身上。 李八爷浑身一颤,眼睛一瞪,色厉内荏,“看什么看?” “老八啊,为国捐躯咱就别了,为家献身你可以考虑考虑。” “兰大人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尤其是那牙口,看着就是长寿的主。” “最重要的是为人大方哪,简直挥金如土,不,挥丹如尘,咳,男人就该这样,娘的,也不知道他搞不搞龙阳,老子菊花洗洗还能用。” “滚你丫的,瞧瞧咱兰大人气质高洁的样子,是当搅屎棍的料吗?” 李家的女人们一脸无语,小辈们强忍着不敢笑。 李八爷又羞又怒,双手不停轻颤,幸亏他们只是传言,若说出声来让兰软软听到,真怕自己忍不住拿刀劈死这群骚货。 兰软软一脸茫然地看着远处李家人挤眉弄眼,想看他又不敢看的模样。 “徒弟,啥情况?”兰软软开口问。 “师傅,我觉得九成在讨论你跟八爷的事?你看八爷,羞得脸都红了。”何向蕙传音道,非常聪明的只说了八爷脸红的事,完全不提她那把颤抖的刀。 兰软软一听,挺胸收腹,头发往后一拨,还没摆正姿势,就听到李将军怒斥出声。 “你们这几块叉烧!” 李将军突然怒吼出声,吓得哥几个双目圆瞪。啥情况 ,不是您起的头?方才还听着一脸贱笑,咋说变就变。 “你们身为哥哥,可曾为自己的妹妹想过?”李将军分开双腿,双手叉腰,一副正义凛然的慈父模样,“兰大人虽然品性俱佳,知书达理,天赋绝顶,确实是老夫眼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所谓男女之情,正是要两情相悦,琴瑟和鸣,你们问过你妹妹的想法吗?” “虽然兰大人对老八关心备至,可所谓感情一事,最重细水长流,一时的动情,能保证一生的忠诚吗?想当初我追你们的娘亲,那可是耗费了无尽的心血和气力,但凡是她喜欢,但凡是我能找到的稀罕的东西,我都第一时间亲手送到你们娘亲的手上。”李将军声情并茂,口水四溅。 李将军大手一挥,在李八爷青黑交加的脸上一扫,镇定自若地道,“你们几个带把的臭小子有个屁用?” 几兄弟简直心悦诚服啊,娘的,姜还是老的辣,他们想着从老八入手,却让老八羞怒交加。 老家伙简直技高一筹啊,大大咧咧就把对女婿的要求都不动声色的提了出来,反客为主!什么心血,气力,什么稀罕的东西,什么第一时间亲手,啧啧啧,这脸皮啊,娘都在替他脸红。想想他当初跟咱娘那会,驻守边城,穷得只剩下一条裤衩,最值钱的就是他那张脸皮了。 众兄弟连连服气地躬身道,“爹说的是,极是。” “我屁用没有!” “我没点屁用!” “我连屁都没有!” 兰软软简直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多么贴心的老丈人,自己还在尴尬这个身份该怎么解释,对八爷的情意要怎么表达,他就把自己的心声都说出来了,简直就是这世间第一等的老丈人,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哪! 老太君看惯了这几父子天天唱的戏,也知晓其实他们也琢磨出兰大人和老八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情愫。若老八对兰大人很是排斥,即便兰软软是那画中的存在,他们也断然不会卖妹,卖女求荣。 “老八,别气。”老太君牵起八爷的手,“莫气,我们是该好好感谢兰大人。感情的事,顺其自然便是。” “老太君,你瞧他们。”李八爷委屈地扁扁嘴,竟生平多了一丝属于女子的姿态,看得兰软软眼睛都直了。 “行,你们继续闹。”李八爷冷笑一声,看着从外头缓缓挪着身子进来的虫大妹,“我不是说过兰大人的外甥借给李家两件宝物?如今看来,你们也无什兴趣看看另一件宝物。” 李家人尽皆全身一僵,对视一眼,突然朝外头走去。 李八爷双眸圆瞪,“这,你们,态度如此傲慢,简直无法无天!” 李固不解地转头,“老八,你怎的不走,洗个澡换件衣服再过来。” 第151章 消息 只可惜他姓吴,吴痕,无痕。…… “别, 别,无需如此,真的无需如此。”兰软软总算得着个机会, 走上前去。 李家人一一朝他躬身行礼,连老太君也不例外。 “兰大人,”老太君的声音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谦和, “老身有一事,不知可否请教大人。” “您说, 您请说。”兰软软忙不迭应声道。 老太君略微有些难为情, 拱了拱手, “不知道老身可有机会拜谢画中先生?” 老太君话音一落, 李家人均鸦雀无声, 连呼吸都放缓了些许。 兰软软为难地挠挠头,“这, 该从何说起。” “老太君,”李八爷开口了,“墨少爷曾经说过,他和兰大人是遇难流落到此,与家人早已断了联系, 能否重聚实难预料。墨少爷虽无法修炼元力,却有着驭兽的本事。” 所有人面面相觑,连老太君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怔忪。 -- 第296页 遇到流落至此?那样想都无法想象的人物, 会让自己的儿子遇难? 无法修习元力,这得是天赋差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他那出神入化的爹娘都束手无策。 一时之间众人皆有些唏嘘, 果真一得一失,一饮一啄,天下大道, 终归难以尽善尽美。 “哎,人都要往前走,是山穷水尽还是海阔天空,终归是,世间事,人为之!”兰软软笑着开口道,“落难也好,困境也罢,想走,终归能够走出去。” 一派高人风范,彰显无遗。 李家众人看着兰软软,心里头又敬佩了几分。 “老身明白,天地宽阔,风云并非唯一,凭先生大能,不日也定能找到你们,总会有团圆的一天。”老太君又拱手,“李家承先生大恩,兰大人和墨少爷在风云,若有任何差遣,李家上下,定当竭尽全力,绝无二话!” 李家人瞬间腰板一听,李固回过神来,眼睛闪闪发亮。 那墨家少爷身无元力,若是李家能够确保他在风云的安全无虞,这简直就跟战乱中保下皇家唯一血脉同等的大功绩啊。 原来李家的大气运在这!李将军觉得自己一下子抓到了天易神算卦文里的精髓。一时间摩拳擦掌,恨不得那个墨少爷此刻一下就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能好好盯着他,连去茅房也寸步不离。 “这是自然,祖母,”李八爷笑了笑,“你也莫要小看了兰大人和墨少爷。墨少爷的画解了咱家的内困之处,他的另一件宝物,却实实在在能帮咱家抵御不少外患之忧。” “大妹。”李八爷叫了一声。 大妹徐徐向前,毛茸茸的脑袋转了一圈,嫌弃地道“我告诉你们就可以,看就不必了。” “为什么,老八,为啥让这条懒虫保管?等人家架干完了它都不知道睡醒了没?”嗜宝如命的李老将军简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画挂着,那样的存在,他如何敢去亵渎,可这宝物能让虫大妹收着,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轮流着保管呀,如今别说让他摸一下,连看一下都不行,简直比他李固还要不讲道理! “因为这是龙牙!”虫大妹晃着大脑袋,很是傲娇地道。 “啥玩意?”李家人均一脸懵逼。 “龙牙!”虫大妹来气了,这群没见识的货,“始父神龙之牙!” “神龙之牙?”老太君的脸色变了变。 神龙在风云人族,一直属于虚无缥缈的传说,但在兽族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老太君是虫大妹最亲密的伙伴,自然知晓天赋强悍的元兽都有一些血脉传承的印记,那些关于龙族的印记。 神龙之牙,那应该是可以起到震慑元兽的作用吧。李家人琢磨了下。问题风云大陆并没有关于神龙的记载,神龙到底有多厉害,也只有零零星星一点传说,神龙的大牙也不知道风云大陆的元兽买不买账? 比起展画时李家众人的状态,此刻的李家人简直冷静得过分,冷静到让原本打算好好耀武扬威一番的虫大妹感受到了无法忍受的落差。 “大妹啊,你说元兽见到这牙,会不会跟见到万兽谷的印师禁,别说禁,就那个暗冥猪好了,反应不会相差太多吧?”李固斟酌了下,问道。 没有对比性,完全体会不到有多牛逼啊。 虫大妹像看白痴一眼看了李固一眼,扭了扭身子,“愚蠢的人族!” 撅起身子,转头就朝外面走去。 “元兽畏惧禁,可但凡元兽,都敬重龙牙,因为我们都是龙神后裔,包括禁!” 虫大妹的声音远远传来,她的身子早已经消失不见。 这话品一品,李家人恍然大悟之时也不由咋舌。 这是不是意味着,如若有不长眼的东西带着元兽跑来李家,只要虫大妹在,这架就打不成了指不定还能招安几只元兽? 李将军这么一想,简直不要太销魂,“宝儿。” 李家最小的李有宝,一个长得斯斯文文的秀美姑娘站了出来。 “祖父,您老人家有何吩咐?” 李家几个年轻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李家第三代,论狠,没人狠得过李有宝。别看她弱不禁风,斯斯文文,你若得罪了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听说莫家最近跟花家走得很熟,京城里多了很多莫家的弟子,天天带着元兽跑去城郊遛狗打鸟的,改明儿,你若有空,陪你大妹姐也去散散心。莫家有很多青年才俊,你多去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是,祖父!”李有宝怯生生地行了礼,“明个儿听说狄小王爷还要来咱家退亲,孙女想着朵儿人不在这,哥哥们也粗心,总该有个姑娘家替朵儿看看。” “对,对,”李将军脸色一冷,“他们几个混小子我不放心,你留下看看,记得好好招待小王爷。”李将军最后几个字森冷如同炼狱。 “哎,孙女明白。”李有宝笑得非常真挚,身边几个哥哥却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 “老太君”一名李家弟子匆匆忙忙进来。 “禀老太君,六爷有消息了!”那人一脸惊喜。 “老六如何了?” “老太君,属下刚刚收了隐鸣捎来的灵函。” “说”老太君意简言赅。隐鸣是李家专用的传讯元兽,而灵函则是灵海烙下的信息,隐鸣一旦送达,需立马用李家的印记揭函,否则顷刻间就会消散。 -- 第297页 “六爷,七小姐夫妻二人,还有两位小少爷已经赶往京城了。” “七姐没事?”李八爷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没事。”下属拱手道,“灵函中所言,他们都无碍。且,”顿了顿,脸色凝重地道,“照六爷的说法,孔家去的孔德建,齐家的齐鲁,莫家的莫谷,花家的花葫,全都命丧十莽山,准确来讲,”那人吞了吞口水,“是被我方之人弄死的。” “什么?”这回连老太君也忍不住一惊,“可有说是谁?” 一个天元,两个地元高阶,老六他们一群人,连给人家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遮天楼的刑天倒是本事,但以一敌三,完全没有胜算。 那人尴尬地摇摇头,“没有,六爷的口气很,咳,猖狂,很自信,很爽,说不定六爷也出了一份气力。” “我呸。”李固狠狠呸了一声,“这烤烂的叉烧玩意,除了放屁还会什么?重点不说,光顾自己吹牛逼。” 李八爷却暗暗心惊,那头小猪,果真如此了得? 还有,那人抬头,有些为难地道,“六爷说如果有个叫兰软软的大人到了李家,有头猪要跟他说句话。” “我草这个混账玩意,兰大人你莫要生气,竟然说有头猪要找兰大人你说话,简直尊卑不分,等他回来,老子非,” 李将军还没说完,就听到兰软软一脸殷切地道,“李将军,无妨,我家确实养了头猪。”转头看向那人,“可否告知在下它都说了什么。” 在下两个字吓得那下属面如菜色,连忙鞠躬道,“说是龙少和朵儿小姐在十莽山消失了,怕得有些时日才能回来。” “哦”不若李家人一脸担忧,兰软软心下切了一声,这臭小子肯定将人家姑娘拐到什么地方二人世界了。 “无妨无妨”兰软软挥挥手,一脸淡定,“只要在十莽山,屁事没有,放心,我家那头猪说了过些时日就会回来。” “兰大人,你家的猪会说话?”李固试探问了句。 兰软软笑嘻嘻,“傻头傻脑的,让大家见笑了。” 李家人倒吸一口凉气,见着了俺们连笑都不敢,会说话的元兽,那是天元境的大宗师哪! “还有一事,”下属躬身,“西边战线的大军大破库娄族,领军的是曾经在明珠城从无败绩的吴痕吴将军!” “吴将军已经带着云海两位公主,启程回京述责,约莫还有几日便能抵达京城。”那下属说完笑了笑,“吴将军年少有为,如今可是咱风澜的风云人物,不知道这次回来,得吸引多少女子芳心暗许。” “遮天鸟”李有宝轻声细语地道:“这位小吴将军辗转从明珠城来到西北,不是料事如神就是老谋深算。我看后者居多,这样一个心如海底针的男人,有多远躲多远,免得被啃的骨头都不剩,可怜两位云海公主。” “倒要好好结识一翻。”李将军难得正色地说了句。 “只可惜他姓吴,吴痕,无痕。”老太君却仿佛突然没了兴致,缓缓向外走去。 最兴奋的莫过于何向蕙,跟少爷一样,又是一个被话本欺骗的可怜爱情小白。 何向蕙只记得小时候看的话本里,多少女子翘首以盼,能第一时间看到坐在高头大马上凯旋而归的年轻将军。 大家打扮得花枝招展,羞红了脸用娟纱遮住,恨不得少年将军的眼睛能落在她们身上。 当初话本里可清清楚楚写着,女子被人撞了出去,眼看将军的马就要冲了过来,千钧一发之刻,将军铁臂一挽,锁住了女子的纤纤细腰,将她抱上了马背。 “这样的盛世美景,我如何能错过!”何向蕙双手捧着胸前,一脸陶醉。 数日后,整个京城都在讨论着最年轻有为的将军要凯旋归来,昌盛街就是兵马的必经之道。 昌盛街最繁华的醉吟楼外,当天寅时,一名女子在门口铺了块软垫,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盹。 小二开门的时候,女子笑嘻嘻地收拾了软垫,很是豪气地说了句,“小二哥,麻烦给安排个临街靠窗的好位置。” 小二哥呆住,包间都已被达官贵人们订下了,唯有大厅几个靠窗的位置,掌柜的说了,不能预订,先到先得。 这是哪家的姑娘,一大早就跑来蹲点。 第152章 向蕙 嘴馋的人一般脾气都不会太差。…… 眼前的姑娘笑意盈盈, 显得十分可人。 一大早起来看到如此赏心悦目的姑娘,小二心情也是大好,笑着招呼, “姑娘这是要来等着看凯旋而归的吴将军?” “可不是,”何向蕙半点羞涩没有,“转程一大早跑来占位置, 就等着看吴将军的天人之姿哪。” 说这话时两人已经蹬蹬上了二楼。 二楼另一侧走向后面相连客栈的走廊里,一名高大年轻的男人正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闻言脚步一顿, 男子略微侧了侧身, 眼光朝远处瞄了一下。 身材略微丰腴的女子, 全身上下看起来软乎乎的像只慵懒的胖小猫。女子穿着一件水蓝色的布衫裙, 衬得她白皙的肌肤越发软腻, 尤其是笑起来两颊肉嘟嘟的模样,很难让人不想去拧一把她的脸蛋。 男子勾唇, 突然想起了当年那个在他沐浴的时候误闯进来的胖妞。圆滚滚的脸蛋像只小肉猪,真的让人好想掐一掐。 对着小二哥这般亲切可掬,一看就不是出身名门的世家弟子,哪个名门千金会半夜三更跑到酒楼的门外蹲点。这点倒是让男子有些莫名的好感,他与他家朵儿, 出身平凡,自小便是在乡村山野里长大。 -- 第298页 笑了笑,男子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何向蕙占了大厅里窗户最为明亮宽敞的位置。 太奢侈了, 这么大的桌子,就坐着她一个人。 原来想拉着李有宝一起来, 哪知道好说歹说那家伙无动于衷,还很是语重心长地跟她说,“找夫君千万不要找心机太过深沉的, 象吴将军那样的男人,看个新鲜就罢了,千万不要跟他这种人有交集,省得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云海那两位公主就是最好的例子。” 何向蕙长吁短叹,她倒不是肖想人家吴将军,毕竟她连吴将军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只是她从小做梦都想着心上人是个盖世豪杰,骑着白马,在漫天的霞光里来接她。要知道小时候心底的那点小念想,小秘密,长大后就是脑海里最柔软的那片净土里的小树苗,一旦有一丝浇灌,就会疯狂滋长。 想来见见年少有为的吴将军,那是因为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梦想,总有一天能迎来那么一道光,照进现实。 再说了,只有聪明人能做到心思深沉,对于从小到大一直觉得自己不太聪明的何向蕙来说智慧简直就是一个男人最吸引她的加分项。 跟李有宝混熟了,一个憨厚,一个精明,两个人倒是越来越熟稔,说起话来百无禁忌。 何向蕙当时就问了,“有宝,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喜欢的,”李有宝笑了,笑得很是温柔自信,“我喜欢享受将一块璞玉雕琢成器的过程。” “啥意思?”何向蕙追问,“璞玉,那是哪种类型的男人?” “纪将军那样的莽汉。”李有宝看着何向蕙,“横冲直撞,孔武有力,头脑单纯,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最重要的是,媳妇对他来说是高山仰止。他要敬我,慕我,爱我。” “可惜了,纪将军已经名草有主,哎,君生我未生哪。”李有宝感慨了一声,转身走了。 留下何向蕙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横冲直撞,孔武有力,头脑单纯,除了花三宝还有谁? 何向蕙当时生生地打了个哆嗦,不敢想,不敢想哪。 “小二哥,你家的厨房可否借来一用,这菜我自己来炒,钱我照付。”何向蕙笑呵呵地道,朝小二的手中塞过去了一锭银子。 这甜甜的声音,可爱的模样,还有完全没有一点架子的态度,一声小二哥,喊得小二腿都酥了,连连道,“自然是可以的,不用这么多,姑娘你且随我来。”这天还早,大厨才开始张罗,跟大厨说一声,加上这锭银子,肯定没有问题。 天渐亮,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不少人开始在昌盛街的左右驻足,其中女子居多,年轻貌美的女子果真不在少数。 何向蕙的桌上,梅汁猪蹄叫花鸡,青菜豆腐花生米,再加上一盅桂花酿,简直不能更完美。何向蕙觉得,这是她长这么大最舒坦的时候。只待六爷带上爹娘回京城,他们一家就算安稳了,哥哥在墨宝斋跟着胡叔,也是乐得逍遥自在。 何向蕙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眯了眯眼,突然想起了当日老太君的感慨。 唉,此吴痕非彼无痕,老太君是想起了朵儿的哥哥,那个据说天赋横溢,早年离家闯荡的哥哥。可惜了,若这个吴将军就是朵儿的哥哥,李家人估计会欢喜得再次一起泡个澡。 要知道,自从观画之后,李家但凡遇到一点高兴的事,第一句话必须是,“走,沐个浴去。”李老将军听闻吴将军凯旋归来,一直在琢磨着要如何跟这位朝廷新秀接触,看看对方是否已经归拢于哪个势力。 花家,齐家和莫家已经联合了起来。花家与齐家均是武将之家,莫家更是长年为军队提供元兽的驭兽家族。听说这位吴将军在西北跟花家的花文厚并不很是对付,如今纪将军保持中立,若是能与吴将军修好,起码李家接下来要修生养息锤炼修为的时间里,日子会好过一些。 当然,这些都是听师傅说的,对她来说,这么复杂的事情她实在懒得去斟酌。 若是归来的将军是朵儿的哥哥,今个儿打断她的腿她都不来。 想那年她还是圆滚滚的胖姑娘,不小心冲撞了正在泡澡的花大哥,他把他的裤衩直接扔到她的脸上还喊了一声滚,那声咆哮简直震耳欲聋,以至于从那之后,一直到他离家,她都躲着这位花大哥。 何向蕙探头往窗外看了看,越来越多的人群,阵阵香风从楼下飘上来,哎,都是娇俏的好姑娘,也不知道今日自己能不能得偿所愿,看看所谓的英雄救美。 何向蕙从自己带来的布包里掏出了一本书,边吃边看了起来。 她斜对面的雅间里,几个男子正坐在那吃喝唠嗑。 正中央的男子,肩宽背阔,脸上轮廓分明,甚为俊朗,只是那眼睛不笑的时候犹如凛冽的冰刀,叫人不寒而栗。 “吴老大,不不得啊,这消息才传回来,等着看你的姑娘就排满了整条昌盛街。诺,”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眼睛斜着看了看何向蕙的方向,“这姑娘,可是从寅时就在门口蹲着。” “崔哥,可不是么。我半夜起来上茅房顺道遛个弯,就看见这姑娘喜滋滋地垫了个毯子坐在门口,口中还喃喃道,也不知道这吴将军是不是真正的盖世豪杰。”瘦小的男子啧啧了几声,“老大,人家打个仗回来得到泼天的富贵,您这是滔天的艳福哪。云海那两位公主可咋办。” -- 第299页 “我瞧着对面那姑娘就比云海那两娘们顺眼。”崔哥摸了摸胡子,“吃饭还看书,必须是书香门第的小家碧玉,再看看这身段,绝对好生养,脸圆似玉盘,眼睛溜溜如葡萄,这姑娘脾气定是顶顶的好。” “老崔”吴大人开口了,“没想到你的文采居然如此之好,这述责的奏文就有劳你了。”吴大人笑了笑,抿了一口酒,不动声色朝何向蕙的方向瞄了一眼。 他眼力好。 看书?呵呵,哪个书香门第的小家碧玉看的书,书页上画着一只大烧鹅?还脸圆似玉盘,眼睛溜溜如葡萄,还好身段?呵呵,脸如盘,胸如桃,屁股似鼓,不是厨娘就是乳母。 脾气好,那倒是有道理,嘴馋的人一般脾气都不会太差。 酒楼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蹬蹬蹬踩楼梯的声音响起来,显然上来的人心情不怎么舒畅。 小二弯着腰,一直解释着,“两位小姐,确实是客满了。” 二楼上来两位青春靓丽的小姐,从那讲究的衣着和傲娇的神情,显然家世不俗。 若是朵儿在这,必定也认出来其中一位,就是花家的花珍绮。 花家总算找到了毒芒蝎,也解了花珍绮的毒,好巧不巧,今日是她身体稍微康复后第一次出门。 花珍绮皱了皱眉,有些不耐。若非齐梨兴致勃勃一直拉着她过来,她才没有兴趣来此处浪费时间。不过是一个新晋的武夫,有什么好看的。过几日的兵谏大典,那渺云宗的宗云泽,才是值得每个女子翘首以盼的翩翩公子。 不就是一个打过几次胜战的武夫,也不知道为何人人都如此看重,连她爷爷,也念叨着过几天要请他过府一叙。 “客满了?”齐梨冷笑了一声,指着何向蕙的方向,“我要那张桌子。” 小儿急得满头汗,“两位小姐,那坐着的小姐很早便来了,桌子已经让她包下了,小的如何能够赶人?” “她不走,那就你走。”齐梨杏目瞪了过去。 岂料那小二听了,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鞠了个躬,“是,小姐,那就我走吧。小的实在是为难,还请小姐体谅一二。” 赶那姑娘走有违良心,眼前的祖宗他也得罪不起,走就走,也好过在这左右为难,指不定还落个无妄之灾。 小二转身走了,留下齐梨手气得手抖,他不该诚惶诚恐地将那女的劝走吗?怎的这傻货扭头就跑。 噗,里头的崔哥一下就笑了,“不错,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呀,京城果然不一样,一个酒楼的伙计就有这样的伶俐劲。” “可惜了,瞧着两位小姐来势汹汹,胖妞怕要吃亏了。哎,老大的面子就是大,人还没出现,就已经有姑娘为他争风吃醋。” “你!”一声娇叱声让陶醉在师傅菜品画本里的何向蕙被生生吓了一跳。 抬头望去,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就站在她的面前。 “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其中一名美女道。 “你们是谁,跟我有关系吗?”何向蕙眯着眼,笑嘻嘻地问。 齐梨简直风中凌乱,今个儿遇见的都是傻逼吗? “花家和齐家不是你能得罪的。”花珍绮对齐梨又低看了几分,这种人,何须跟她废话,她配吗? 啪的一声,三锭金子就砸在了何向蕙的桌上。 “拿着,这张桌子我们要了。”花珍绮冷冷道。 “啥?”何向蕙愣了愣,回过神来的她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颗鸽蛋大小的蓝色珠子,那是在墨宝斋的时候少爷赏给她玩的,朵儿的房间里挂着的那一串,比这个还要大很多。胡管家告诉她,这是值钱货,至少值千两黄金。 手中的珠子转了转,“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何向蕙抬高了头,像一只在笑的胖猫,手微微挡着嘴巴,压低了声音道,“我不缺钱,我缺男人,吴将军那样的。” 第153章 花痴 顶天立地英雄路,披甲执锐将军行…… “噗”的一声, 崔哥口中的酒喷了出来,给小七洗了把口水脸,气得小七连连作呕。 他们的房间一早就下了禁制, 外面的人听不到这边的动静,可如果他们有意偷听,这酒楼里大多的声响倒是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吴老大, 温柔乡,英雄冢, ”崔哥凑了过来, 贱兮兮地道:“您老可得悠着点, 虽说战场上憋得久了, 咱也不能逮着谁就上。这要是与爱慕您的女子都干上那么一回, 别说精尽人亡,我怕你过几日就得成人干。啧啧啧, 你说这些小姑娘咋就那么好骗呢,画本看多了都是才子佳人。这人还没见着就跟犯了奶瘾的娃儿一样,若是你吴老大是斗鸡眼斜歪嘴招风耳蒜头鼻,这帮小姑娘得伤心成什么样?” 崔哥说完,只感觉温度平白降了几分, 看着抿着酒木着脸看着他的吴将军,舔着脸笑道,“当然, 当然,你吴将军英俊潇洒吊炸天, 英雄气概力无边。” “你既然这么羡慕,领赏的时候,我自是会为你多争取几个美人儿, 省得你憋久了,身下攒的玩意,都上到这来了。”吴将军用手指敲了敲崔哥的脑门。 崔哥闻言,砰地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别,别介,老大,算我错了,我身下这玩意怕生,认人的,除了我媳妇,其他千娇百媚的美人就算脱光光站在我面前,我他娘的下面也支棱不起来。” -- 第300页 “有病。”吴将军翻了个白眼。 “是,我有病,病得不轻,我错了,老大,您可千万不能胡来,我要是衣锦还乡,别说不带美人回去,我买了要带回去的牲口,一只母的都没有。”崔哥哭丧着脸,“我清清白白,你可千万不能找几个女的来玷污我干干净净的身子。” 看着从外头洗脸回来的小七,崔哥一拍大腿,“如果一定要赏几个美人,给小七,给他们几个,”崔哥指了指房间里另外三名男子,“也省了他们上青楼还得花钱。” “切,老子的女人需要别人赏吗?老子见着喜欢的,不会自己追?追不到就直接抢。”旁边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开口道,指了指外头何向蕙的方向,“老大,这些个娘们就算了,上赶着跑来的有什么意思?以您的修为和打仗的能耐,什么样的女子配不上。” “行了,除了女人,还能说点别的吗?”吴将军不耐地摆摆手,看了看小七,“我吩咐你的事,打听得如何?” “五祖那一脉之前住的的那个院子在你们离开之后空落下来了。花家早就将之废弃了。”小七坐了下来,“工匠仆役我都找好了,只待你问朝廷要了这个院子,我们就可以立马搬过去。” “老大,”崔哥此时也正经了不少,“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李家交个底?” 吴将军摇摇头,“不急,当务之急是等疯子把我爹娘和妹妹的消息带回来。与李家相认的事,”笑了笑,眉一扬,“不急,怎么说我如今也是朝廷新贵,各大世家,多少还是会派人过来交好送礼。这礼,不收白不收。若是将关系挑明了,按我舅舅们得罪人的做派,我得少收多少好东西,再者说了,一明一暗,还不到挑明关系的时候,我总该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恨不得李家分崩离析。” 作为身边最信任的人,他并没有隐瞒,屋里这几个手下都知道他是五祖一脉,花家的花无痕。 “也对,”崔哥点点头,“还是你狡猾,花家的竹竿不敲白不敲。” “咦,外面居然消停了?”崔哥奇道,“这胖妞莫非也是高门大族的千金?” 吴将军,不花无痕嗤笑一声“京城是什么地?要动手,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值不值,几个拈酸吃醋的无知妇人。” 崔哥语噎,人家好歹是为了抢个好位置看你才起的争执,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可怜的胖妞,一颗荡漾的春心,还不如喂狗。 花无痕,他可能都不是正常的男人。 你说正常的男人面对两个公主,一强一弱,一娇一媚,一迷一痴,一个明着勾搭,一个暗着勾引,会无动于衷?鸡鸡一点都不动?不鸡动? 何向蕙拿出那颗澜海明珠时,识货的花珍萃就迟疑了。 十莽山那一次,就是因为她太过自以为是,说话做事不留余地,结果想要抓鸡反被鹰啄了眼,吃的亏实在太大了,大到现如今的花珍萃,只要听到手臂两个字,都会应激性地感到不适。 祖父将她痛骂了一顿,如今花二一脉风雨飘摇,强敌环伺,家族中想要取而代之不知凡几。花珍绮已经开始闭关修炼,而她因着受伤的原因,早就战力尽失。若非她是花二一脉的嫡系,恐怕如今她已成弃子,族中捧高踩低的人处处皆是,若再有差错,她的日子绝不好过。 她如今行事比之前谨慎小心了不少,换做以前,她哪会这么多废话,一个响指,就能把眼前的胖女人给提溜出去。 能拥有这样一颗明珠,非高门世家莫属。 “不缺银子,那你缺什么?”齐梨可不买账, “缺打吗?” 齐梨向前一步,却让花珍萃给抓住了手臂。 “算了,军队快到了,若是闹起来对咱们两家的名声也不好。”花珍绮向后看了看,隔壁的桌子小了些,但那的人早在她们进来时就诚惶诚恐,匆匆忙忙结了账离开。 “我们坐那。”花珍绮向隔壁走去。 “凭什么。”齐梨再度嚷了起来,“她一个人霸占那么大的桌子。” “你到底是看人还是看桌。”花珍绮压低了声音道,“你没看她有恃无恐,等弄清楚她的身份再说,现在不要节外生枝了。” 齐梨一脸不情不愿地瞪了何向蕙一眼,坐下。 她们坐下的时候花无痕几人已经朝后院客栈的长廊走了出去。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花无痕突然侧转身子看向了何向蕙的方向,他的手指微微在空中往下划了两下。 何向蕙坐的那张桌子紧靠着窗户的墙壁,窗户两侧的窗沿往下的木墙壁,悄无声息地,在花无痕划动的时候,被整整齐齐切了两道,肉眼不仔细看察觉不到,只是但凡有一点外力,整面雕花的木墙壁就会往下塌。若是有人倚靠在那个位置,也势必要朝街外摔下去。 何向蕙感觉冷飕飕,下意识地看过去,就看到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侧脸。 男子勾唇一笑,负手离开,高大的身躯显得很是魁梧强壮,袖口上绣着的那把刀栩栩如生。 何向蕙吞了吞口水,心里莫名地发憷。 “来了来了,快到了,城门口的马蹄声整齐归一,果然是勇武之师!” “快,站好位置,吴将军他们就要到了。” 逐渐地,马蹄声由远及近,百姓们的情绪渐渐高昂起来。 “吴将军好样的!” -- 第301页 “吴将军英勇无双!” “吴将军大破库娄族!” 无数的呼喊声响起,重重的马蹄声阵阵传来,整个街道和楼房似乎都随着马蹄声在颤动。 一马当先! 长刀斩落日,英雄志凌云! 领头的男子坐在一匹黑马上,腰侧佩戴一把古朴的长刀,马背上的他背脊挺得很直,坐在那里犹如一尊铜铸的人像。 他出现的一刹那,几乎整条街道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在众人的心里重重地响起。 他身穿铠甲,铠甲上有着斑驳的痕迹,头盔几乎盖住了他两边的脸颊,即便是坐在马背上,也给人一种龙行虎步的威仪。 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目光极为锐利冷冽,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顶天立地英雄路,披甲执锐将军行。 “你怎么看?”远处的城墙上,一名白发须眉的老者问身边的纪将军。 “很强。”纪将军意简言赅,“前途不可估量。” “花文厚在西北可是被他耍得团团转。”老者沉吟片刻,“且看花家如何应对。” “你若是有他的手段,花家应该很快可以靠边站。”老者笑了,眼中有淡淡的宠爱,“你啊,就是缺点脑子。” “爹,我要那么多心眼干什么,有您跟夫人就够了。”纪将军摸了摸头发,一脸不好意思。 老者敲了他一个爆栗,“你这是拐着弯说我心眼多?” “爹,您的心七窍玲珑,当朝无人能敌。”纪将军哀嚎了一声。 “唉,魔物四起,这些年来陛下似乎,”老者的眼中有些许担忧,“罢了,跟你媳妇赶紧给老夫生个乖孙才是正事。”老者话音一转,一脸鄙视“你这什么悍将?下盘的功夫这么差?” 另一个方向,老太君和李固站在那。 “目光坚毅非心软之辈,刀柄藏锋杀人不见血。”老太君眼中爆射激赏之色,“果然英雄出少年,”叹了口气,“只是为何不在我李家?” 街上的女子一个个面色潮红,看着马背上的男儿,眼睛里的光芒闪闪发亮。 何向蕙听着人群里那激动的呼吸声,有点后悔自己为何要选择二楼这个位置。 底下的人能清清楚楚看到将军的正脸,到了她这,一眼望去,全是青溜溜的锅盖头盔。 何向蕙只能往前趴在窗沿上,努力地将头伸出去。 可就在将军的马踏步而来之时,何向蕙突然一个重心不稳。 没等何向蕙反应过来,整个窗户塌了,何向蕙往下栽了下去。 “有刺客!”下面有人喊了一句。 何向蕙的心中一惊,完了,这要是将军反应快,她指不定要被射成筛子。 “什么刺客,上面花痴的姑娘太激动跳楼了。” 何向蕙心里想死。 她不敢用元力,如果被误以为刺客,一会事情更麻烦。 花痴的姑娘,行吧,一会摔下去脸朝地,谁也看不到。 只可惜,她还未脸朝地的时候,突然一个勾唇的不屑笑容渐渐放大。 她的屁股突然一阵疼痛。 她整个人,被人从屁股上狠狠一拍,给拍了回去,向着她方才掉下来的方向。 依稀间,她看到了那栩栩如生的刀型刺绣。 这股力道又猛又快,何向蕙运足元力也无法抵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被当成肉/身暗器,冲过破烂的窗户,狠狠砸在了坐在一起的花珍萃和齐梨。 “叫你们不知好歹肖想老子。”花无痕坐在马背上,面容毅勇,端正威仪,目不斜视。 第154章 反诬 何妹妹,你,你中刀了?…… 马背上的吴将军正襟危坐, 器宇轩昂。 只是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吴将军右手牵着缰绳,左手却无意识地合拢搓了搓。 手感真的很不错, 花无痕心里叹了一声,清脆丰润有弹性。 莫非真的是憋得太久了,自己这么一拍, 此刻竟然心猿意马,蠢蠢欲动, 恨不得方才能顺势狠狠抓一把臀肉花子。 只是面对那两位可以说国色天香的公主, 自己虽然一副痞子模样, 可说实在的, 若真要他碰她们两个, 他可半点兴致也无。 手感真好,真他娘的好。可惜了, 她这一摔,应该能摔出不少热闹。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花痴无脑的女人应该戏很足,回头得空了再找那掌柜的来问问,看看他这一掌拍下去, 都拍出什么惊涛骇浪来。 一时之间,整个二楼人仰马翻。 楼下的行人,却没人有兴致去看热闹, 都跟着吴将军的队伍往前行进。 一个花痴的女子有啥好看的,看她流口水还是看她搔首弄姿? 哼, 不知廉耻的女人,以为这样就能吸引将军的注意力,引得将军英雄救美抱满怀? 不少看了同本话本的女子方才还在琢磨着是否要假装被人推搡出去, 楚楚可怜地倒在将军的马蹄前。 何向蕙这一出让她们都歇了心思,就将军这个冷面寒铁的模样,就算有个女人摔在他跟前,他的马蹄估计都照样力道十足地踩上去。 围观的人群都在感慨,吴将军果真是正人君子,瞧他泰然自若,眉毛还是保持那个弧度,眼神还是保持那个方向,牵着马绳的手这么轻轻一抖,就把人给弄回去了。 既避免了女子摔下来使得大军行进受阻,又让那卖弄风骚的女子吃了哑巴亏。 -- 第302页 众人纷纷称赞,修为太低的他们完全没有看到那电光火石间将军的马绳不仅动了,他的手也动了。 不仅吃了人家姑娘的肉豆腐,且末了还边正义凛然地骑着马边回味无穷地搓着手指。 地元境用力之巧妙岂是何向蕙这个小小的人元境可以揣摩。 可怜的何向蕙,如同一个人肉炮弹,冲了上去,掀翻了花珍萃她们身前的桌子不止,她张开的手臂如同两根大肉锤子,顺道把花珍绮和齐梨都给撂了下去。 不偏不倚,她的身子就压在她们两个身上。 刚刚上的热汤,被她这么一掀,直接浇到了花珍萃的脸上,齐梨虽然避免了被热汤正面袭击,身上却也有不少地方被泼到。 何向蕙只感觉那一瓣屁股火辣辣地疼,臀肉犹自还在那股力道下轻颤不已。 “啊”花珍萃和齐梨两声尖叫响彻整个酒楼。 顷刻之间,除了顶楼雅间里的,余下的人几乎全数匆匆忙忙结账逃离了。 花珍萃的一声尖叫让何向蕙回过神来。 她迅速一跃而起。 这,这该从何说起,何向蕙简直一脸欲哭无泪。 虽然之前听到她们是花家和齐家的人,据她了解这两家跟李家人都不太对付,尤其是花家,因着朵儿的关系,何向蕙对她们是半点好感也无 ,正因如此,方才她才会毫无顾忌地怼了一下花珍萃。 可对于向来敦厚的她,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无缘无故地朝人家脸上泼热汤。 “对不起两位小姐,是我莽撞了。”何向蕙道着歉,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瓷瓶,“这是我师父给我的玉容膏,两位赶紧在伤处涂上,保证立马恢复如初。” 这个玉容膏,当时有宝看到都赞不绝口,说就算是宫里头贵人们用的,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千金难得。 她分了些给有宝,自己可从来不舍得用上一丁半点。 何向蕙说话间,花珍萃和齐梨已经站起身来。 “贱人,谁稀罕你的破玩意!”花珍萃的手一挥,直接把没有半分防备的何向蕙的手给打飞了,那玉容膏也向远处弹去。 “你今日非死不可,你个贱民!”花珍萃喘着粗气,“我今日就算把你打死在这里,也是我占着理。” 不能忍,忍不下去了。此时的花珍萃,盛怒之下的她,被烫红的脸扭曲狰狞。 她是何等身份,作为花家花二嫡系一脉的千金,她可是与花珍绮平起平坐的贵女。 十莽山受伤回来后,她受尽了百般苦,千般痛,痊愈后也一直忍气吞声低调做人行事。哪曾想到,今日在这酒楼,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土里土气的胖妞就敢这样给她没脸。 她今日若这样息事宁人忍下去,回到家族,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简直不懂礼数,什么玉容膏,我缺这玩意吗?”齐梨目露凶光,何向蕙不肯让桌那会开始她就一直耿耿于怀,再者说了,家中的长辈嘱咐过她,若是跟花珍萃一起,尽管撩拨这没脑花瓶的怒火,花家丢的人越大越好。 如今逮着发飙机会的她岂会错过,“今日你不跪着给我们磕几个响头,这事没完!” “磕头?”花珍萃冷笑一声,“把头留下差不多。” 何向蕙的脸也被气得通红。此事并非她有意为之,她也是受害者,但事情发生了,她想到的是人家因自己受伤,自己需得道歉赔罪。那汤汁端来已经有一会,她们的脸颊也仅仅有些发红,她拿出最顶级的玉容膏诚恳待人,人家却口口声声喊打喊杀。 你们高门大户的人命是命,我们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何向蕙皱了皱眉,腚还有点发痛,阴险毒辣的吴将军,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暗劲,使得自己屁股肿胀不止,还惹了一身骚。 “呦,是谁要把头留下来呀。”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李有宝一身粉黄的衫裙,迈着小步,从楼下优雅地走了上来,手指上还把玩着方才被丢出去的玉容膏的瓶子。 “是你们哪。”李有宝怯生生地笑了笑,“两位姐姐因何如此生气。” 李有宝一出现,齐梨的眼中已经出现一丝退意。李家同龄人中最不好缠的就是李有宝,简直就是一条不吐信子的毒蛇。 “李有宝,这不干你的事!”花珍萃眼露凶色,“这女子伤我辱我,今日她休想走出此地。” “怎么不管我事?”李有宝睁大了无辜的大眼睛,“这可是我远房表妹。” 李有宝乌溜溜的眼睛一转,拿着玉容膏的手仿佛不经意这么一扔。 何向蕙下意识接住,就听到李有宝惊恐地叫了一声,“何妹妹,你,你中刀了?” 李有宝颤颤悠悠地指着何向蕙的腹部,那里显然插着一把玉制的小刀。 只要是修炼有成的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刀柄上刻着一个齐字。 “齐梨,是你!”李有宝愤怒地指着齐梨,“我妹妹不幸坠楼,吴将军修为高明,以掌风为托,将我妹妹送了上来。” “她修为浅薄,反应慢了些许,不幸摔向你们二人。你们记恨她不肯让座,竟然将那小刀趁机插进她的腹中,你们,你们好毒的心肠!”李有宝白皙的脸上因愤怒和心痛渐渐泛红。 花珍绮不明所以,望向齐梨。 齐梨愣在当场。她方才把玩这把玉制小刀,是想着凯旋而归的将军,百姓迎接时总爱送些礼物,以前沿途都有专门负责收集百姓心意的士兵。吴将军使刀,若他真的英挺不凡,她就把刀送出去,取个好意头。 -- 第303页 哪知道吴将军冷若冰霜,他身边的将领同样面无表情,众人只敢远观,没敢起哄送礼。她被何向蕙这么一压,哪里知道手中的玉制小刀飞到了何处? 想到吴将军,齐梨的脸上一热,果真俊逸非凡,再想到眼前这个胖妞居然敢用跳楼来吸引吴将军的注意力,再度怒火中烧。她若是有心用刀扎这个胖妞,会扎这么浅?肯定刀柄直接没入腹部。 我,我受伤了?可怎么不疼? 何向蕙同样一脸懵逼,这柄小刀怎的就黏上了自己的衣服?插没插/进去她难道不知道吗? “妹妹,你受伤了!”李有宝哀嚎一声,她的纤纤细手伸到了何向蕙的屁股后面,非常给力地拧住臀肉,还生生打了个转。 就算要打架,那也得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这是李有宝向来处事的原则。 一碗汤和一柄刀,谁才是歹毒的那一个清晰明了无争议,就是要让你打落牙齿往里吞! 狄小王爷不举一事,也是她的手笔。你那玩意都不中用了还敢来退婚,多大脸给你舔哪? “啊”一声比方才花珍萃还要响亮的哀嚎声响了起来。 何向蕙弯下了腰,捂住了屁股,疼得不停地摩挲,新伤旧伤简直痛上加痛。 这受伤的是腹部,怎的捂住了屁股?若是装的,这脸上挤在一起的五官明显看出是真疼哪。 花珍萃和齐梨对看一眼,不管真假,李有宝来了她们更不能退,若是退让了,岂非说他们花齐两家惧了李家? “你们还等什么?”花珍萃怨毒地冷哼一声,“把这个女人给我抓了,任何后果我来负责。” 酒楼的另一侧窗户掠进了一道黑影,向何向蕙的面门袭去。 被抓到,铁定容貌尽毁。 李有宝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双掌正欲往前,就看到从那破落的窗户口飞进来一抹骚气的粉色 。 砰的一声巨响,那黑衣人急退几步。 何向蕙的身旁,落下了一道粉色的颀长身影。 忽视他粉色长衫上那一团团狗踩的污渍,咋一眼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只是才眨了个眼功夫,就看到那粉色长衫的男子猫下了身子,猴急地捡了地上还在盘中的大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娘的,饿死老子了,小何妹妹,你没事吧?” 第155章 花祥 刹那间有一泡春水被搅了搅。…… “花二哥!”何向蕙瞪圆了眼睛, 随即惊喜地叫了一声,“花二哥,你们都回来了?” 粉衣男子闪身进来的速度过快, 如今蹲在那里毫无仪态地吃鸡,大家总算看清了他的面容,这么一看, 方才剑拔弩张的场面倒是稍滞了下。 好一个美男子,凝脂般的芙蓉面, 弯弯的柳叶眉, 双唇红润, 啃着鸡腿抹上一层鸡油, 那小嘴更是泛着光泽, 娇艳欲滴。 若是穿着女装站在这,论姿色, 怕她们几个都要自愧不如。 方才那一招,没有任何元力溢出,纯粹是以肉/身的力量接了花珍萃暗卫的攻击。 没想到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竟然是炼体的高手。 “花二哥?向蕙,这位是你的?”李有宝挑了挑眉。 何向蕙吓得一个哆嗦, 屁股都顾不上捂,“你别瞎想,花二哥就是我跟你说过的, 愿意追随朵儿的花家三兄弟。” 李有宝想起来了,何向蕙说过, 当初在百凤城花家的旁系弟子挑选中,有三兄弟没有选择花家天才花珍绮,而是站在朵儿一方。 按何向蕙的描述, 简而言之,这三兄弟,一个是算命的,一个不男不女,还有一个半兽半人。 眼前这个,应该就是排行老二的花祥,不男不女的花家老二? 头脑简单,力气担当,秀色可餐,李有宝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她有点喜欢。 “愣着干嘛,给本小姐上!”花珍萃怒斥一声,转向齐梨,“齐梨,你莫不是还想着独善其身?你的护卫呢?” 如何忍得?十莽山是穷山僻壤,被暗算了也自能自认倒霉?可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她花家的地盘,若是在京城还要任人欺负成这样,她花珍萃日后岂还能有脸出来晃荡? 花家的护卫心中暗暗叫苦,看着花珍绮都带着一丝恨意。 都说红颜祸水,这娘们长得不怎么样,祸害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当初带她去十莽山的花离前辈,不仅损失了能够抵挡天元境初阶高手全力三次攻击的碧凰阵玉,回来之后直接被剥夺了一切权力,还受了很长时间的责罚。 如今因着在京城重地,花家分配给他们这些公子小姐的护卫力量也没有那么强悍,他的修为充其量就是人元境圆满。 可方才与他对招的男子,修为明显高出他一大截,也不知道是肚子饿得厉害还是怎的,那男子根本就没尽全力。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齐梨的护卫,半斤八两,今个儿哥俩肯定落不下个好字。 两人对视一眼,咬牙点了点头。作为护卫,就得有无令不从的觉悟,就得有为主子牺牲性命的准备。 两人不约而同,犹如离弦之箭,朝李有宝他们的方向扑来。 “花二哥,上!”李有宝低喝一声。 花祥闻言将塞满口的肉囫囵一吞,吞地急了些,眼睛都微微凸/起,一跃而起。 “不对,为啥那小娘们一喊,我就上了?”花祥心里腹诽了一句,手下却绝不含糊。 -- 第304页 刚来到京城,他当然不敢随手杀人,若不然,眼前这两只弱鸡,他两拳就可以给他们的胸口挖个洞。 挥来的拳头落在他的肩上,只发出“噗”的犹如放了个闷屁一般的声音。 两个护卫只觉得自己的拳头锤上硬铁,连最上层的皮肤都纹丝不动。 花祥的拳风一偏,他的双臂朝上举起,速度极快,跃起之间,已经反守为攻。 花祥的拳头,就这样犹如劈砍的锤子,直接锤上了他们两人的肩头。 细细碎碎的“咔嚓”声响起,肩膀肉眼可见塌了下去,两人一声惨叫,几乎同时跪落在地。 若非花祥斟酌着出手,恐怕半边身子都要直接报废。 随便不知道从哪蹦出来一个胖子,一个脏兮兮的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她。花珍萃气得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根鞭子,朝花祥的后背抽了上去。 花祥的战斗状态刚刚起来,几乎下意识地转身右手拽住了鞭子,扯了过来,左手顺势一拳轰了过去。 凄厉的叫声响起,花珍萃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往后连连撞上了好几张桌椅,直接砸进了一处雅间,倒在地上不知死活。她的左脸颊,已经凹陷进去,形状可怖。 齐梨吓得全身都在颤抖,“你,你居然打女人?” 花祥一愣,切了声,“她不暗算老子老子会弄她?媳妇不能打,谁规定女人就不能打?难不成她拿刀扎我都不能反抗?我是犯贱还是犯傻?” “白痴!”花祥翻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 “你,你等着!”齐梨色厉内荏地道了一声,扶起花珍萃,和两个护卫跌跌撞撞地离开。 “花二哥,快坐下。”李有宝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 打架这会,掌柜的居然已经在另一侧张罗了饭菜,李有宝施施然坐下,托着腮,看得一脸兴致盎然。 何向蕙那个后悔啊,早知道这是李家开的酒楼,她问李有宝要个雅间不难吧,如果进了雅间,她也就不会跟两位千金起冲突,也不会莫名其妙地突然掉了下去。 全天下都认为她是主动坠楼投怀送抱,谁知道她才是被无辜非礼的那一个。 气死了,此仇不报,特么我何向蕙的屁股就只配给那个登徒子摸,一辈子也找不到我的盖世英雄。 花祥听着李有宝的话坐了下来。 “娘的,怎生又听着她的话乖乖坐下来了。”花祥哼了一声,瞥了李有宝一眼。 白白嫩嫩,面容姣好的小姑娘,眼睛眨巴眨巴,满是纯净和无辜,看着是比方才那两个娘们顺眼很多。 “何小妹,你怎的不一起坐下?”花祥问道。 “不坐了,不坐了。”何向蕙连连摆手,一提到坐字感觉屁股又疼了。 “我刚才把你拧痛了吗?”李有宝一脸惊讶,“真伤着了?” “不关你的事。”何向蕙想起来眼露凶光,恶狠狠地道,“吴痕这个王八蛋,伪君子,贱人垃圾爱吃屎!” 花祥和李有宝对望了一眼,一脸狐疑。 李有宝突然眼睛一亮,嘴唇微撅,“不是吧。”最后的吧字拉长了音,起承婉转。 她来的时候刚好是何向蕙掉下去。她在楼下,只模模糊糊看到吴痕的手动了。原来她以为只是掌风,如今看何向蕙的表情和动作,心机女李有宝立马就体会到了其中不可言表的问题。 难怪当时有一声清脆的“啪”,只是吴痕的动作太快,而且抽着马鞭的将士也不少,因此没有人想到吴将军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地“抚摸”了人家姑娘的屁股。 “吴痕动你的屁股了? ”李有宝大大咧咧就问了出来。 何向蕙的脸瞬间如同滴血。 “什么!”花祥砰的一拍桌,“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你放心,何小妹,你二哥一定给你找回场子,脱了他的裤子任你鞭打!” 倒是李有宝朝何向蕙跌落的地方看了看,问了句,“向蕙,你跟吴将军见过面?” “啥?”何向蕙愣了会,想起袖口那刀痕的刺绣,“为什么这么问?” 李有宝指了指那漏风的墙壁,“看看窗棱下两道切割的痕迹,规整干脆,显然是有人先做了手脚,只等你趴在窗台上。” 何向蕙那个窝火啊。花珍萃和齐梨的修为与她相差不远,若是她们有所动作,她肯定能察觉。 竟然是吴痕,他这是处心积虑有预谋啊! 简直就是流氓,土匪,色狼! “有宝,你帮我个忙。”何向蕙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道。 “你说。”李有宝眨了眨眼。 “那个吴将军来到京城受封,肯定有个大宅子给他住。他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需要人手安顿,我要混进去,这事我跟他没完!”何向蕙切齿痛恨。 “没那么容易的。”花祥一脸郁闷,“我这一路来,餐风露宿,流离颠沛,好不容易看到吴小人的军队,还想着进去混吃混喝,结果他的兵营,简直犹如铁桶一般,油泼不入,盐撒不进,石锤砸不烂。” “话说花二哥,怎的你一个人来了京城?他们呢?”何向蕙道,“有宝是六爷的亲闺女,六爷呢?” 李有宝目光灼灼,“我爹是不是和我七姑姑一起回来了。” “正是,有福有才两兄弟,花伯父和伯母,六爷,刑天全都一起赶回京城。”花祥答道,“出了十莽山,刚开始还好,后来我们反复遇到截杀的队伍。” -- 第305页 “花大哥让你赶回来请救兵?”何向蕙一下紧张了。 “哪有哪有。”花祥想起李六爷那个高调风骚天天一副吊炸天的模样就头疼,李六爷此时此刻都不知道有多乐在其中。六爷长这么大,估计都没有这么拉风过,身边除了天元阶的元兽曼珠大人,还有两头地元阶的毒芒蝎和烈火虎。 简直指哪打哪,打残打废打死,全是他李六爷一句话。 李六爷如今遇到敌袭是只恨没办法沐浴更衣熏个香,只能用口水抹抹头发,撩起袍子,将脚搁在旁边某一处石头上,做出一个他自认为威风凛凛很坚/挺的,外人看来很像狗撒尿的动作,然后伸出手,用食指勾了勾,下巴配合地扬起,“你过来啊!” “是我大哥指了个方向,让我先走,”想起这事花祥就来气,恶声恶气地道,“说什么我得独自一人回京,自会有一份属于我的机缘好事。妈的,这货肯定是作弄老子,随便指了个方向,这个睁眼瞎,老子一路上茹毛饮血,连蹲个茅坑都要上树,你们都不知道啊,那地上随时随地都能钻出蛇虫鼠蚁,老子长这么大,第一次站在树杈上飞流直下,绽放菊花,真的好苦啊。花吉这个神棍,老子都到京城了,哪有什么贵人?哪有什么机缘?哪有什么三生有幸,屁,都是屁话。” 何向蕙听得别过脸去,连对吴流氓的痛恨都忘了几分。 原来以为他们三属花祥最为娇媚斯文,哪知道也是乌鸦一般黑,就这个娇滴滴的模样说这么有味道的话,简直比花三宝还不堪。 花祥似乎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不太熟悉的黄花闺女,豪门千金。 抿着嘴,轻咳一声,娇羞地撩了一下头发,才往李有宝的方向看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花祥的心里哪,刹那间有一泡春水被搅了搅。 李有宝托着腮,津津有味地听着他说话,眼睛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没有丝毫取笑的味道,相反,有着一丝淡淡的欣赏和欢喜。 “李小姐,不好意思,唐突了。”花祥结结巴巴。 “花二哥,”李有宝的声音怯生生,“你说的可真有趣。什么时候你得了空,也带我去深山老林走一走。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那么刺激的地方。” “哎”花祥心里头那个感动啊,他说的那么粗暴俗气,眼前这个小仙女般的姑娘,竟全然不嫌弃,还一脸崇拜欣赏,那么苦的日子,她还愿意陪自己再走一遭。 除了自己兄弟,还有谁愿意与他患难与共?再说了,她长得可比自己两个兄弟好看多了。 就算只是安慰自己,这个姑娘也有着仙子般的好心肠。瞧瞧,知道自己饿了,她马上就给自己准备了饭菜。 何向蕙的眼珠子在花祥和李有宝的身上来回移动,有了一个非常清楚的认知,花老二甭想逃过李有宝的五指山了。 花祥就是一块璞玉啊,横冲直撞,孔武有力,头脑单纯,最重要的,他还长得好看,相当相当好看。以李有宝的手段,哎,花二哥可能很快贞操不保。 “向蕙,”李有宝开口道,“如果你要混进吴将军的府邸,也不是办不到,只是你一人,我终归有些担心。” 李有宝突然眼睛一亮,看着花祥,“花二哥,要不你陪着向蕙,有你在,我也放心点?” “我?”花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小脸蛋,立马道,“那必须去,如何能让何小妹一人身陷险境,只是他身边的护卫力量,防得很严,我这一路上都试了无数次,把人打晕换了人家衣裳都试过,没用!” “花二哥”李有宝甜甜地道,“不一定非得是吴将军身边的将士,你”李有宝低下了头,“你长得这般好看,其实可以跟向蕙一起,以同样的身份混进去。将军府要是确定下来,厨娘丫鬟肯定要在京城现找。” “花二哥,一会你随我回去,好好梳洗休息一下。你身材这么好,寻常的女装都不适合你,回头我给你量量尺寸,亲手给你做衣裳。”李有宝脸微红,带着一丝女子的羞涩。 “哎”花祥应了一声,有点云里雾里的晕眩,长这么大,居然有人要亲手给他做衣裳,就算做的是女装,也很让爷感动啊,有点想哭怎么办。 要是那个吴流氓有花祥这么好骗该多好,何向蕙感慨万分,就目前这个状态,再过几天,就算李有宝让他花祥吃五斤巴豆,他估计连菊花撑不撑得住一泄几千里都不带考虑。 几日后,何向蕙如愿以偿地以一名厨娘的身份,进了吴将军的将军府,原来花五一脉的府邸。 第156章 陪吃 花无痕觉得自己的手又有点痒了。…… 花五一脉的府邸, 坐落在京城最中心的仁德街。 仁德街上住的都是国之肱骨重臣,只是大多数的院落已不再住着各家的核心力量。对于大多世家高门而言,仁德街的院落只剩下一个身份的象征而已。各大世家谁没有个隐修的老祖前辈, 自然不喜欢京城中心这样烟火气太盛,人员嘈杂的地方。所以本家的真正力量都有更加安全宽阔的去处,不少都坐落在各个方向的京郊位置。 所以今日, 随着吴将军搬进花五的府邸,仁德街好生热闹了一番。 “将军府” “风吹花飞, 落瓣如雨, 挽弓而射, 日月失色。” 挂在上方和两侧的牌匾的字迹已经模糊了, 只是即便看不清, 这一句话依旧能够在老一辈的风澜人中郎朗出口。 -- 第306页 大门口的石狮子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斑驳的石身有了不少划痕, 污渍和磕碰。 洗漱了一番的吴将军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厅的中央,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外头的一草一木,一片一瓦,眼神晦暗不明。 边城血,浪成涛, 箭下尸,如山高, 弓弯似弦月, 此去茫茫风雪路, 心坚如磐石, 归来潇潇日已暮。 我花无痕,终于回来了。 吴将军的手猛地一抓靠椅的扶手,星眸愈发冰凉。 那个被你们追杀, 那个东躲西藏,那个血未凉,心未死的少年堂堂正正回来了。 每一个世家的荣光总有落幕的时候,我从不遗憾失去昔日的荣耀光辉,那毕竟只是属于先人的骄傲。 人,只有靠自己双手挣到的一切,才踏踏实实地握在你的手里。 只有挺起脊梁,昂起头颅扛起刀,披荆斩棘,纵横驰骋,俯仰无愧天地父母,才是真正的男人! “老大!”小七疾走过来,喊了一声,打断了花无痕的思索。 “怎的?”花无痕挑眉问,“人手都安排妥当了?” 小七苦笑地道,“老大,您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一旦住下,毫无京城根基的我们势必要挑选各种仆役丫鬟,您难道不想舒舒坦坦过日子?非让我来者不拒,我实打实跟您说,十个人中有八个身份值得斟酌。” “这到处都是眼线的日子,不好过呀。”小七苦着脸道。 “有什么不好过的?难不成你喜欢在自家裸着身子,才怕别人看见?”花无痕噙着一抹笑意,“大门敞开迎宾客。身边都是探子是件很不错的事情,无需费尽心思找人去游说沟通,自然会有传声筒代劳,举手投足都是戏,多好玩?何必一开始就跟他们闹得不愉快呢?” 小七睁大了眼,被花无痕的歪理噎住。谁家的势力范围愿意让别人渗透监视?想到当初花无痕摆了花文厚那一道,自家老大,却是不能以常理度之,说起来,跟李家人,还真有点像。 想到李家人今日的做派,小七不由笑了出声。 “看来你心情不错。”花无痕笑道:“都有多少家派人来了?” 小七似乎也不再纠结,道“花家的人占了门外迎客和府中长工的位置,齐家的负责洒扫和院子里花草的养护,孔家的安排在采购,纪家未曾安插人手,皇上那边,”小七斟酌了下,“因着明欣公主坚持要跟老大您住在一起,”小七轻咳一声,“所以皇上的人手都安排在了明欣明兰公主那里。” “还有李家。”小七看了花无痕一眼,“老大,您家里人可真是”小七竖起了大拇指。 看着花无痕投来的狐疑目光,小七笑道,“李家的来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小七眸光闪了闪,“老大,可真是国色天香,就是骨架大了点。” “其他家都是暗地里安插人进来,老大您可知,那两名女子进府后,李家的四爷就来了。大大咧咧地跟我说别家也有安插人手,为了面子,他们也得意思意思,随便找了两个女人过来凑凑热闹,过几天若是咱觉得实在太碍眼,再通知他们把人接回去。” 李家做事,这什么跟什么?搞得跟过家家一样,当我们将军府青楼哪,什么找两个女人过来凑凑热闹,若非是老大的亲戚,他当场都要掀桌子动手了。 李家这一招明着来还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明着告诉你这是我李家的人,过几天你们看不顺眼就把人送回来。他们若是铲除奸细眼线,肯定不会留活口,可李家这么说,你好意思把人砍成两截再送回去?那不是白送把柄给李家人发疯吗? 李家人的脑袋,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啥? 于是乎,他很放心地把这两个女子安排在了厨房准备吃食。 花无痕哈哈大笑了起来。 果然是他心心念念的舅舅一家,行事还是一如既往不循常理,他都兴起一丝兴趣见见李家送来的人。 花无痕突然笑容一滞。 他的眼力极好,正厅外头是偌大的院子,直通前面的墓竹林。 前方左侧的回廊里,一个丰腴的女子和一个罕见高大的女子正在那窃窃私语。 花无痕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屁股。 丰腴的女子微微侧脸,那黝黑的脸庞,显然与之前酒楼见到的女子大不相同。 可惜,易容术再厉害还改变不了一个人的身形特征。 那圆润丰腴的屁股啊,花无痕觉得自己的手又有点痒了。 至于那个高大的女子,花无痕眉头微锁,小七是瞎了还是被她的脸蛋给迷晕了,这哪里是女子,分明是一个娘里娘气的男人。 小七顺着花无痕的眼神望去,“老大,这两个娘们就是李家的人,如今都在厨房帮忙。” “这样啊,”花无痕笑了,“你帮我吩咐下去,让那个小胖妞给我做几道菜送过来。” 何向蕙原以为还需要经过一番波折周转才能接近吴将军,没想到自己才刚来,就如愿以偿地成为将军府的厨娘。她自然也不知道,她和花祥一踏进将军府,李四爷转身就将他们的身份给卖了出去。 “这么快有活了?”何向蕙有点懵逼,这才两天不到,将军府竟然就这般信任她,让她给吴将军做些吃食送过去。 -- 第307页 梅汁猪脚叫花鸡,白菜豆腐花生米。何向蕙看着菜单,怎么看怎么有点亲切的熟悉感。 可不是么,竟然都是她擅长的拿手好菜。 “我说你可悠着点,不要一来就下狠药。那个姓吴的可不是好相与的,你瞧着他管的那帮人,简直牢固得一丝缝隙都没有。”花祥坐在那,嗑着瓜子道。 “那是自然,我能不懂这个道理吗?”何向蕙撅了撅嘴,眼神恨恨地道,“肯定要先取得他的信任再给他下药。便宜他了!”何向蕙狠狠一刀剁下。 将军院子的内室里,花无痕依旧大马金刀地坐在桌边。何向蕙弓着腰,将吃食一一摆上。心里头已经将他骂了百八十遍。 真特么吃东西都不让人省心。说什么将军在前线拼死拼活,很久都没吃顿安生的饭,今日里难得来了兴致要好好品尝,让做了这些饭菜的厨子陪同在身边,好好给将军说道说道这些吃食的妙处。 花无痕有些发愣地看着摆上桌的饭菜,他原来是想刁难一下这小胖妞,随便点了当日她在酒楼里的吃食,还等着她到李家搬救兵去酒楼把吃食给弄回来。再让她站在身边,好好说道说道这些吃食都是怎么做的,就想看着她抓耳挠腮的样子。 没曾想,暗处的眼线说,这些吃食从选材到整理到出锅,这小胖妞从未假借他人之手。 花无痕夹了一筷子梅汁猪蹄,入口。 再度一愣。 入口软烂无渣,带着淡淡的梅汁香气,肥而不腻,胶绵又不沾牙,简直让人味蕾大开。 说实话,这是他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即便是当日温阁老的宴请,那山珍海味都不如这一口馨香。 那种感觉,彷如做着菜肴的人,是全心全意在做,每一个步骤,不留瑕疵,每一份配料,恰到好处,就像武学的招式一样,圆融如意,让人心旷神怡。 “真特么便宜你个流氓王八。”何向蕙站在身边,即便老大不愿意,一旦做起吃食来她绝对全力以赴,不留一丝瑕疵,这是属于顶尖厨子的修养和要求。 花无痕瞥了一眼那鼓起的脸颊气嘟嘟的模样,嘴唇微抿,敲了敲饭桌。 “添饭”将军意简言赅,喜怒不显。 何向蕙又在心里骂了声娘,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端起碗转身添饭。 将军又吃了一口猪蹄,看着那转身撩起的裙摆,微微扭动的臀部,眼神意味不明。 一桌菜肴,满满的七碗饭,颗粒不剩,连汤汁都被舔,不,被喝得干干净净,只有那三颗梅核点缀着空空落落的大盘子。 “很好!”将军点点头,看向何向蕙,“看着自己亲手做的菜肴被一扫而光,你心里肯定很是欢喜。” 将军一脸我很给你面子,你有没有受宠若惊的觉悟。 何向蕙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炸裂了。 你大爷的,我干了半天的活,在这里站断了腿,连口水都喝不上,看着你大快朵颐,完了你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你他娘的咋这么不要脸呢? 将军兴致盎然地看着那粉红色的指甲因为拧紧的拳头而变得苍白,那黑黝黝的圆脸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相当吃力的微笑。 “将军吃得开心,是小的荣幸。”何向蕙略微弯膝,福了福。 “如无别的事,小的就告退了。” “莫急。”将军站起身来,走到那窗户旁边的书桌边坐下,“你的厨艺这般好,茶艺定然也不错,去帮本将军煮壶茶来。” “我” “本将军信得过你!” 将军一脸我信任你,是你的荣幸,还不快点感恩戴德出去沏茶的模样。 我草,你他娘的穷得都请不了婢女吗?何向蕙感觉脸上的肉都快控制不住要挤在一起。 茶汤果真入口甘甜。 吃喝一道,何向蕙钻研得向来全面。 “惭愧,吃了你一顿饭喝了你一杯茶,竟未知晓你的姓名。”将军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很是舒畅。 “小的名叫何向蕙,小的家乡是白峰村。”何向蕙微微弯腰,反正她本就是从小乡村里走出来的小人物,姓名来处无需隐瞒,省得他一查发现有异。 头微垂的何向蕙没有看到,将军握着茶杯的手一颤,些许茶水溢出,湿了他握杯的手指。 第157章 奸情 这是男人吗,是正常的男人吗?…… 花无痕嘴角抿起, 眼皮挑了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不动声色的瞥了何向蕙一眼,乖乖巧巧微微低头, 双手垂于身前攥着衣角。 花无痕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小时候的一幕。 他到十莽山捕猎,不小心接触到了臭狗虱,一身臭味使得他回来后直接跑进屋里洗澡。哪知道光着身子站在那里, 一勺勺水从头顶往下淋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兴高采烈的笑声在门口戛然而止, 紧接着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朵儿, 你的屁股怎么这么黑?” 他当时身体一僵, 随手抓起身边的裤衩就朝身后扔了过去, 不偏不倚,正好套住那少女的脑袋, 大喝一声,“滚!” 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圆圆胖胖的身子,因着裤衩套在脑袋上,被他吓得双手颤抖, 揭都揭不下,像一只喝醉酒的胖猫,踉踉跄跄地逃了出去。 看到自己的裤衩就套在人家小姑娘的头上, 开始有了一丝男人自觉的花无痕,不得不承认那一刻还真的有点气血翻涌, 耳根发热。 -- 第308页 他知道那是他兄弟何向戴的妹妹何向蕙。自那次后,胖丫头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即便远远见到, 也转身就逃,只留下一个犹如小熊般圆润润的背影。 一晃眼,胖丫头都这么大了。妹妹,肯定也出落得十分秀美。她跟妹妹两人性格迥异,妹妹自小就沉稳懂事,这丫头却是个闹腾欢脱的性子。 想到这,花无痕的双眸又柔和了些。 “白峰村离京城很是遥远,你怎的会从白峰村过来?” 何向蕙有些诧异地抬起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登徒子的语气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轻声细语?他竟然还知道白峰村,得亏自己没撒谎,这流氓将军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 “回禀将军,白峰村因着受到魔物的袭击。”何向蕙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空气一冷,压力扑面而来,原来坐着的将军猛地站起了身子,双眸尽是萧杀之色。 “说!” 何向蕙有点被吓到了。明明他的修为没有师傅高,怎的站在他身边感觉压力反而大很多,“确实有村民受伤,但李家军来得及时,很快平复下去。我爹娘和挚友逃进了十莽山避难,如今有李家军护着,也平安无事了。我跟师傅学厨艺,一路辗转来到京城。” 花无痕悬着的一颗心才渐渐放下,能让李家军护着的,肯定是自己的家人了。 花无痕语气微涩地道,“平安就好,魔物着实令人憎恶,与库娄族一事结束后,本将军定率兵全力消灭魔物,绝不容许此等邪恶之物在风澜泛滥成灾。” 反倒是何向蕙怔住了,原来他是因着魔物的事情生气了。看来这个登徒子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起码一心为民,英勇骁战。看着他还有点良心和用处的份上,她下药顶多让他难受几天,绝不会伤及他的根本。 花无痕皱皱眉,冷声道:“外面站的是谁?” “小的等了何妹妹许久也不见妹妹回来,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等妹妹一起回。”一个做作忸怩的声音响起。 “担心?她担心什么?”将军上下看了何向蕙一眼,挑挑眉,“不会以为我对你?” “嗤”将军嗤笑一声,“我像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吗?” 言毕,施施然朝前走去。 何向蕙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得双手握拳,恨不得挠死他,娘的,堂堂的一个大将军,要脸吗?我何向蕙哪点难吃了?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还饥不择食?再说了,我他娘的就算是一泡屎,也谢绝你来舔,草! 砰的一声,将军突然站住,身后气得眼冒金花的何向蕙显然没有察觉,整个人撞上了一面铜墙铁壁。 将军转过身来,低头看着疼得不断搓摸鼻子的何向蕙,“跟你的好姐妹说,本将军这几日的吃食都由你来伺候,你就近歇在本将军的院子里。” “我?”何向蕙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眸,一脸抗拒的表情。 将军咧嘴一笑,“放心,我不是饥不择食的人,只吃饭菜,不吃人肉。” “花姐姐。”何向蕙小跑了出去,简直有一种逃离危险现场的急迫感。 花祥打量了下何向蕙,见她无甚异样才放下心来。 何向蕙出来这么久,还跟那个禽兽将军待在一个屋子里,若是有什么差错,他如何跟朵儿交代,朵儿伤心,龙少要是发起飙来,想起十莽山花吉说的龙吟,花祥生生打了个哆嗦。 “奴家见过见过将军。”花祥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条粉红色的手帕,手一扬,香风扑鼻,加上他那娇滴滴一脸春心荡漾的模样,若真的有登徒子在这,怕早按捺不住扑了上去。 可惜将军不解风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不善。 本将军是魔物还是色狼,溜得那么快,还挨得那么紧。 看着何向蕙半边身子躲在娘气男子的背后,还揪着人家衣角,花将军觉得心有那么一点点哽塞。 可花祥沉浸在自己的貌美如花里不可自拔,若是勾引得手,哼,他一会直接把这禽兽将军的第三条腿打残。 “将军,”柔媚到何向蕙听了肠子都打颤的声音响起来,“奴家是第一次见到将军,将军真的是勇武不凡,威风凛凛,奴家,” 花祥撩了左边的头发,又撩了右边的头发,再一次捋了捋额间的碎发,抛了个媚眼。 “你多久没洗头了?”冷不防花将军开口了,“头发脏了就滚回去洗,在本将军面前左挠一下,右抓一下,头顶还薅一把,简直不堪入目。” 何向蕙和花祥石化在地,尤其是花祥,一脸无法置信地望着花无痕。 他以女装出现在人前的时候,从来都是无往不利,只有他把别人迷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别说像这样被耻笑,连被人无视都不曾有过。就连那个小七,不也好声好气地告诉他可以来将军院子外等小何。 他这样的国色天香,眼前这家伙居然无动于衷,还言辞恶毒地将他辱骂了一顿。这混账不会是有龙阳癖吧,若是龙阳癖,他也不会轻薄小何呀。 花祥还在因为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而不断地琢磨,花将军又开口了。 “笃在这碍了本将军半天的眼,本将军要你这样一点眼见力没有又邋遢的下人有什么用?”花将军双眸一睁,冷气四溢,“滚去墓竹林给本将军采那圣音竹上的露水来给本将军泡茶。” -- 第309页 “提着桶去!”花将军眼一瞪,“还愣着干什么?滚过去,难不成要本将军送你一脚?” 花祥呆呆愣愣地转身向外走去。 这是啥情况?这是男人吗,是正常的男人吗? 何向蕙也跟着走。 “何向蕙,你站住。”将军勾了勾手指,“过来,给本将军磨墨。” 看着何向蕙依依不舍的模样,花将军心里不知怎的更加来气,怒喝一声,“还不快走,是不是需要本将军送你一程。”眼睛,已经不自觉朝何向蕙的屁股上扫。 花祥来到墓竹林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一跺脚,我草你大爷的! 墓竹林种满了圣音竹,每一棵竹子都青翠欲滴。 之所以叫墓竹林,是因为这里每一棵竹子下面都埋葬花五一脉战死将士的骨灰。 英灵永在,浩气长存! 花祥寻了个石墩坐了下去,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扯掉裙子跑回去干他娘的。 禽兽将军将他叫来墓竹林,一到晚上,冷风阵阵,竹影婆娑,听说偶尔还有阵阵拼杀之声,让他在这采集露水,若他真的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岂不得要被活活吓瘫了。 一桶?煮茶? 做你大爷的春秋大梦!改明儿老子就去提桶池水,泡个脚再给你送去。 “真是男的?”远处高墙上,崔哥看着坐在那无聊地将一颗颗石子捏碎的花祥,问道。 “可不是么?”小七应了声。想到自己刚见到那男子时还被他的容貌撩拨得蠢蠢欲动,简直膈应得连晚饭都吃不下。 “老实说,你将那娘不拉几的男人叫过来将军的院子里,就想看着他被骂?”崔哥一脸你很无聊的模样。 “屁,将军骂人很新鲜吗?”两人跃下了墙头,小七一脸神神秘秘,压低声音道:“你不觉得那个厨娘有点眼熟?” 崔哥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脑门,“眼熟吗?不觉得啊?老子除了觉得自己的媳妇眼熟,其他的女人都眼生得很,看完就忘记了。” 小七瞥了他一眼,简直无力吐槽,就没见过一个男的无时无刻都在给自己媳妇表忠心,给自己立贞节牌坊。 “还记得我们回来那天在酒楼里吃饭,外间有三个女子在为将军争风吃醋?那个小胖妞。”小七贼兮兮道。 “哎呦,瞧我这脑袋,”崔哥一拍脑门,“你说李家送来的厨娘就是那个胖妞?” 小七竖起了两根手指。 “咋了?那胖妞是个二货?” 小七翻了个白眼,“她跟将军单独待着的时间,已经超过两个时辰了。” “果然是老大,体力真他娘的好。”崔哥的眼睛越睁越大,越来越亮。 “我草,”小七气得甩手就走,“你他娘的就这个脑子怎么在边关活了那么久。” “你想想,老大什么时候如此岁月静好地跟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处这么长的时间?云海那两位公主,用尽手段,要生要死也就留他一炷香的功夫。什么时候老大把一桌子菜舔个精光还吃了七碗饭?有辟谷丹吃他什么时候碰过吃食?什么时候老大吃饭喝茶还喜欢身边留个人?如果有,那一定是个死人。再给你交个底。”小七停下脚步。 此时的崔哥面红耳赤,犹如抓奸般激动得不行,“说,快说。” “当日我们经过大街的时候,那胖妞不是掉下来了吗?”小七眨了眨眼,“我怕有不妥,专程回去看了下,问了句,听掌柜的说,那姑娘伤着屁股了,一直喊疼,还有,那窗棱上,有老大元力切割的痕迹。你品,你细细品。” “你,你是说”崔哥长吐出一口气,“我草你大爷的,老大这狠人,泡妞都要虚晃一枪,还要如此处心积虑,真特么不累吗?不就是个女人?扛上肩,扔上床,再冷冰冰的人儿脱光了捂一捂心就热了。” 小七一脸同情,拍了拍崔哥的肩膀,“你当不上将军是有道理的,也幸亏你没当上。你这种段数,”小七摇摇头,“太低级。” “你可知道那小胖妞来自白峰村。” “那又如何?白峰村很有名吗?”崔哥一脸不知所以。 “老大也来自白峰村。你品,你细细品。”小七摸了摸下巴道。 崔哥一巴掌狠狠甩到自己脑门,“难道是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小七接着道。 “身负家仇赴边疆,无奈分离各一方,归来相见不相识,奈何花枝已被折。”崔哥站在那,竟然吟诗一首。 “可怜的老大,竟然要吃那种娘里娘气小倌的醋。” 两人渐行渐远,花祥就趴在他们原来趴着的墙头上,听得目瞪口呆,云山雾水。 啥意思?那禽兽跟小何一早就认识?那禽兽对小何心怀不轨?那禽兽以为我跟小何有一腿? 人间太魔幻,太让人想骂娘了! 与花祥的感慨一模一样的,还有那行舟在会龙江上的水灵一族。 骂不完的娘,草不完的大爷! 那艘画舫,为何总是如此阴魂不散? 画舫上那个看起来像个人的男子,为何总是如此阴阳怪气? 第158章 鸟屎 擎天眼睛一眯,凶气一闪而没…… “啊, 一条江,一条船,花儿美名天下传” “啊, 一江水,一船人,朵儿美人落凡尘。” 少爷站在船头, 难得一身淡青色的长衫,不若往日的墨衣, 身着浅色长衫的他少了几分冷冽狠酷, 多了几分儒雅斯文。 -- 第310页 不开口还好, 一开口, 让你有种猝不及防的形象尽毁。 玄武, 大鱼,擎天就坐在他身后的小木凳上。 玄武手里还拿着纸笔在记。 “好!”大鱼率先鼓起掌来, “好诗,我听着心情激荡不已,少爷果真才华横溢,属下每天坐在着聆听,感觉自己简直徜徉在诗歌的深海里, 摸不着底,触不到边。” “好听,少爷的声音犹如澎湃的海浪, 一波又一波地激荡着我的心。”擎天小小的身子站了起来,握着拳头, 一脸沉醉不已的神色,“少爷太厉害了,什么时候我也能跟少爷一样吟出这样的好诗?” 龙少爷一脸孺子可教的傲娇模样, 扬起了下巴,“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记下了,”玄武赶紧回答,“少爷一天一首,过几日就能凑成一本诗集了。” 龙少爷朝着坐在船沿边的朵儿,眨了眨眼,“朵儿,我今日的诗你可喜欢?”。 朵儿坐在那,双手扶着船沿,双脚悬空挂在船身外,颇为惬意的摆着腿。 她一袭青衫的颜色与少爷无异,衣带束起的细腰,玉颈修长,顾盼生辉的眸子莹然发光,明明是翩翩少年郎,却给人一种艳而不妖,娇而不媚的美。这种美,不若那种惊心动魄的惊艳,而是犹如细雨,朝阳,落叶,飘雪,属于自然的风情万种,让你百看不厌,每一次凝望都有新的怦然心动。 朵儿眸光流转,看了一脸求表扬的少爷,转过头去,嘴角上翘,笑得眼睛里仿若盛满了朝晖。 渡舟会龙江的日子,是她长这么大最舒心畅快的时光。 父母安全无恙且因祸得福,如今应该也已经跟家人团聚。 最最挂心的哥哥实践了他的诺言,真正一战成名,光宗耀祖。 而她,她的修为一跃而上,足以傲视群雄。最重要的是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从来不介意放下身段只为博她一笑的男子。一个让她无时无刻想起来,心底都泛着丝丝入扣甜味的男子。 十莽山一遇,是她毕生的幸运。 看着朵儿近日来不若以前犹如男子般的正襟危坐,而是愈发容易娇羞的模样,少爷咧开的嘴收不回来。他就愿意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笑得春光明媚,看着她笑得无忧无虑。 他心爱的女人哪,就应该过着这样的日子,岁月如虹,前程似锦。 赵四喜掩着嘴笑了,引来了大鱼的目光。 美得有点过分的男子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赵四喜下意识便低下了头,心里如小鹿乱撞。 见到大鱼的那天晚上,他面目全非,自己还因为心疼小晴天把他揍了一顿。可怜的赵四喜,直到现在,还一直以为擎天是晴天,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可爱。 两天后,大鱼渐渐恢复了容貌,赵四喜简直无法相信。 少爷的帅气霸道张狂,桀骜不羁,那是让人不由俯首臣服 ,不敢直视的耀眼。 而大鱼,赵四喜承认当天她吞了好几次口水。美到极致的男人,美得让身为女人的她都要自惭形秽。 可就是这样一个足以让人神魂颠倒的美男子,每天有事没事都跟在她的屁股后。事无巨细,他都要过来搭把手。且每一次靠近她,都含情脉脉地盯着她看。仿佛整个空间,除了她,别无他物的专注让她回回都手忙脚乱,心如鼓锤。 她又没办法逃出去,四面都是水,总不能跳进水里避开他吧。 画舫上气氛别提多么和谐欢乐,而水灵族的船上则完全不同。 少爷的声音,穿行在波光潋滟的河面上,两声“啊”犹如两块巨石落入清澈见底的河面,砸起河底的一大泡污泥,浇灌在水灵族众人的头上。 魔音绕脑,这些日子来天天如此,简直让人不厌其烦,不堪其扰。 少爷每日吟诗一首,水灵族人每日咒骂一顿。 “简直有辱斯文。” “还出诗集,全天下读书人的唾沫能淹死他。” “厚颜无耻,无耻之尤。” “俗不可耐,听这种诗,不会呕酸水吗?” “龙阳之癖的男子当真是喜欢卖弄风骚。” “不晓得的,还以为对面船上全是唱戏的。” “长老前两日真的来了?带着水灵镜来了?”其中几人窃窃私语。 “来了,水灵境中,圣阶之下无可遁形,船上那些人,除了之前青衫男子修为还可以,其余的不是凡夫俗子,就是如同那喜欢淫诗的男子一样皆是炼体之人,修为之末,不值一提。” “既是如此,为何他们这艘破船能够跟着咱么这般近,且但凡遇到风急浪涌,都毫发无伤?除了船上有控水高手,无法解释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中一人用手半掩着嘴,“我听说那淫诗男子很可能是火灵宗的人。火灵宗有一脉都是炼体之人,且在炼器上独具一格,指不定那艘船,就是天灵山脉火灵宗的手笔。” “若真的是火灵宗的手笔,如此宝物,竟然被这淫诗男子拿来用,他的身份地位,定然不低。” “火灵宗分为两脉,以天易神算为首的炼体一脉,天易神算向来与万兽谷交好,听说与印师禁也私交甚密。另一则是以修习火元力为主的火灵峰一脉,这两脉,除了火灵峰少峰主火眀纪,并无听说其他年轻高手了。” “火眀纪修习火元力,非炼体之人,淫诗那位,不会是天易神算的私生子吧?这船御水如此神奇,除了天易神算极为亲近之人,谁有资格用?” -- 第311页 “等火灵宗的长老来了就清楚了。” “火灵宗的长老要来?” “傍晚时分,我们就能到达会龙江与东海的交界处,咱们水灵宗的老祖,就在那东海的水云天隐居。渺云宗的至宝洗心录不见了,对门下弟子的修炼影响颇大,听说宗云泽尊上为了炼制能够暂时辅助弟子修炼的宝物,特地跑了一趟天灵山脉,请火灵峰的大长老亲自出手,并相邀到水云天求见老祖。老祖的水云天中,正好有宗云泽需要的材料。 ” “宗尊上?不知道咱们圣女会不会被召去与宗尊上见上一面。” 其他人在嘴边竖起了手指,示意她禁言。 水灵圣女,缓缓地走了出来。 画舫上,少爷几人围着茶桌而坐。朵儿和赵四喜则在船尾准备吃食。 “他娘的,少爷,前两日那水灵宗竟然敢拿个镜子来照咱们,还在那说什么照妖镜,以为老子听不到,老子一想就来气。”擎天的话在他们耳边响起。 少爷一个爆栗下去,“谁老子呢?本少爷面前你敢称老子?” 擎天缩进了椅子,连连传言,“陛下息怒,擎天逾矩了。” “毛都没有,难怪见识少。”大鱼慢悠悠的声音传来,“那叫水灵镜,是水灵宗的镇宗之宝,圣阶以下,所有人的修为都难逃它的探视。” “切,圣阶以下,我即便是圣阶以下,玄武大人在此,他就算十个水灵镜叠加到一起也是一样的结果,看个屁。”擎天一脸傲娇地道。 少爷又一个爆栗下去,“你才是个屁。” “前方东海有几道气息颇为强悍。”玄武沉吟片刻道。 “东海与会龙江交界之处,住的是水灵宗的那个老头。我跟他交过手,彼时还难分胜负,如今,”大鱼的桃花眼一挑,风情万种,“哼,难说了。” “只是玄武大人,那水云天住的就只有一位圣阶,你说有几道气息?” 说话间,空中突然一声嘶鸣声,两只遮天大鹏鸟飞旋而至,落在了水灵族的大船上。 两名身着绿色劲装的男子,扶着一尺宽的玉盒,恭恭敬敬地朝水灵圣女行礼。 “属下奉少族长之命前来。”其中一人抬头,“少族长知道三日后便是圣女的寿辰,少族长因有要事耽搁,无法前来,特遣属下乘坐大鹏,赶来此处,为圣女献礼。” 言罢,两人同时弯腰,将手中抬着的玉盒高举过头。 水灵圣女身边的婢女缓缓地打开玉盒。 惊叹声响起,圣女双眸一亮,两名木灵族人也脸露得色。 “神木蚕甲,”圣女的纤纤素手轻轻地将那蚕甲提起来,小指好看地翘起。 一件雪白的背心软甲在朝晖下熠熠发光。 神木蚕甲是用木灵族镇族至宝“神木”的叶片喂养木蚕而后吐出的丝编织而成。 有了属于神木生机的气息,蚕甲穿在身上,能够加快伤势的恢复,对于不善近身战斗的水灵族来说,无疑是极为珍贵的护体铠甲。 “请代我多谢少族长,这份礼物,我十分喜欢。等到了京城,再与少族长把酒言欢。”圣女略带娇羞地低下了头。 两名属下互看一眼,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得色。 少族长一直倾慕水灵圣女,如今送来的礼物讨了美人的欢心,他们回去交差,肯定也能获得不菲的好处。 水灵族众人喜气洋洋。 那可是神木蚕甲,天下罕见的保命圣物!据说在整个木灵族,用神木蚕丝做的宝物,到如今也仅仅只有三件而已,由此可见木灵族对圣女的重视。 不远处就是那艘画舫,水灵族的青年男女们,一个个挺胸收腹,扬起了下巴,满脸写着“乡巴佬,你可见过这样的宝物?” 多日来被那艘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画舫一路紧追的憋闷和每日清晨被那何其浮夸难听的淫诗艳曲吵醒的郁气,似乎找到了宣泄的渠道,水灵族人此刻一个个满面红光,拿着神木蚕甲的两个婢女,竟缓缓地将神木蚕甲高举了起来。 什么灵晶鱼,切,跟神木蚕甲比起来,算个球? 少爷翘着二郎腿,坐在船头的摇椅上,瞥了一眼,“那船上死人了?怎的弄了片破白布。” 木灵族两个小伙子一听,这还得了,身形一闪,已经坐上了那遮天大鹏鸟,朝少爷画舫的方向斜掠过去。 擎天眼睛一眯,凶气一闪而没,这两头毛畜,简直找死。 冲过去的大鹏鸟突然一个急刹,迅速转弯,朝水灵族的方向飞了回去。 两个木灵族人没有料到激变突起,反应慢了一瞬,在大鹏鸟的背上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江面。 飞掠而过的大鹏鸟。 啪嗒一声。 一些浓稠之物从天上掉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了那高高举起的神木蚕甲上。 手持蚕甲的两名婢女尖叫一声。 鸟背上的木灵族人眼珠子几乎瞪出了眼眶,身下的畜生竟然在空中拉屎,这泡鸟屎,竟然落在了神木蚕甲上。 圣女那阴沉如水的脸将他们两个吓得全身冰凉。 身下的大鹏鸟却失控地朝前方飞去,瞬间已过数里,茫茫江水,他们竟没有办法回去当面跟圣女赔罪。 就算赔罪,他们能说什么,“洗洗干净还能穿?” 那可是脚不沾地的圣女啊。 被鸟屎玷污的神甲,他们该如何跟少族长交差。 -- 第312页 天都要塌了! 水灵圣女的手在神甲上轻轻一抹,污秽已经消失。 “装进去吧。”圣女脸色微沉。 只是突然,她身子一顿,抬头朝远方望去。 朵儿踱步来到船头,双眸微敛,“高手!” 两道身影,御空而行,落在了水灵族的船板上。 水灵圣女双眸璀璨发光,疾步向前,优雅地施了一礼,“水灵圣女见过渺云尊上,见过火灵宗前辈。” “那是?”朵儿望着那颀长的背影,有些呆了,“渺云尊上?” 恰好船上的男子也转过头来。 公子无双,温润如玉,可不是当初糖画档口遇见的男子吗? 那是渺云尊上?当今最年轻的圣元境武者,渺云宗,宗云泽? 第159章 试探 此刻的少爷,简直一腔陈醋倒满江…… 双眸正好对望。 看到朵儿的宗云泽亦是愣了一下, 眼前这般清雅绝伦的男子,依稀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今没有了易容液,朵儿脸上的肌肤瓷白如玉, 通透如瓷,除了依旧一袭青衫,容貌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宗云泽略微思索, 突然眼睛一亮,闪过一抹讶色, 随即心底竟然涌现出一丝淡淡的欣喜。 竟然是她?比他想象中更加仙姿佚貌, 更加风华绝代。 作为圣阶, 他过目不忘, 即便容颜更改, 只要稍加留意,便能辨认出那举手投足的身姿丰韵。 他记得, 糖画档口时的偶遇,眼前的女孩拼却全力才因缘际会地突破了地元境,如今才过去多久,她现在的修为,竟然已经达到了臻至地元境圆满? 不是另有机缘, 那就是真正的天纵横才,若能好好栽培,怕比起自己也不遑多让。 “当日糖画档口, 我隐瞒了身份,还请兄台莫要见怪。”宗云泽的声音犹如潺潺流水, 清澈悠缓。 末了,朵儿的耳边突然飘过轻轻的一声,“还请小姐见谅。”这一句倒是传言入耳, 其他人可能没听到,但其他人可不包括少爷和玄武。 朵儿微微一愣,却很快抱拳回礼 ,“不知是尊上驾临,在下失敬了。”顿了顿,“当日一战,多谢尊上襄助。” 如今身着男装是是为了日常行走方便,自从在十莽山清醒过来,脸上的易容液就莫名消失了,与少爷相处的这些日子,其实她自己也觉察到了,她已经越来越回归本性,以宗云泽的修为和眼力,自然能够轻易辨析。 想起那天岳海最后仓皇而逃,应该宗云泽暗地里有助她一臂之力,毕竟当日她竭尽全力才刚刚突破,岳海作为晋升地元境已有不少时日的高手,若是再次全力出击,她未必还有再战之力,这个情,倒是不得不认。 宗云泽笑了,他这一笑,周围的江水都泛起了淡淡的波纹,有规律的朝四周延展开去,仿若尊上的开怀,便是它们的快乐。 朵儿的话音刚落,就感到身边的空气微窒,少爷一脸微沉地缓缓站起身来。 糖画档口,原来当日自己在墨宝斋感应到的强悍高手就是眼前的男子。 少爷的脸又沉了几分。 眼前之人,是自打他来到这片大陆所见的最强对手。让少爷危机骤生的是他竟如此年轻,竟如此好看,竟如此风度翩翩,最要命的,是他竟然对朵儿有着一丝莫名的好感和亲昵。 此刻的少爷,简直一腔陈醋倒满江! 察觉到少爷心境的变化,擎天和大鱼低着头,眼中凶光涌动。 论单打独斗,他们才刚刚晋升圣阶,可能要稍逊名满天下的宗云泽,但不要忘记,他们有两人,且如今在水面上,简直就是大鱼的主场,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定能让那宗云泽夹着尾巴逃走。若是水灵宗的老祖出手,还有玄武大人殿后。 玄武大人虽然修为还未完全恢复,但圣阶之巅的打斗,拼的还不是元力的深厚,更多的是对天道的感悟和对天地之力的运用。他们中任何一人,此刻若是对上玄武大人,也定讨不到好了去。 玄武大人,那可是兽族资历最老的先知,即便是印在他面前,也要老老实实尊称一声先生。 “稍安勿躁。”玄武大人的声音在他们二人的脑海中响起。 “这位是?”与宗云泽同来的老者开口问道。 宗云泽为人向来清冷疏离,别说是普通的武者,就算是同阶的高手,他也从不爱打交道。此番亦是因为洗心录丢失的缘故,他才会登峰造访,更是相邀前来东海与会龙江交界的水云天找水灵宗的老祖讨要水云天独有的姣鱼珠。 正因为有求于水灵宗的老祖,又听说三日后乃水灵圣女的生辰,宗云泽才会在拿到姣鱼珠后费心跑这么一趟,就是为了给水灵圣女送上一份礼物,借以偿还水灵老祖的慷慨。 可眼前之人又是何方神圣,莫非又是哪个宗门的核心弟子?男子?火灵宗长老看了看那张倾城绝色的脸,心里头有些怪异的感觉,好奇之心越发强烈。 虽然身着男装,论修为气质相貌,确实担得上上之等。只是他身边的几人,却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尽皆身无丝毫元力,看模样,也就是那名高大的男人可能还有一些炼体的本事。其他老少女子,不提也罢。 如此和颜悦色又随和亲切的宗云泽,实在是少见哪。 “本尊之前偶遇过的一名小兄弟,颇为聊得来。”宗云泽淡淡道。 -- 第313页 小兄弟?火灵宗长老眼神一闪。听他们方才的对话,宗尊上对那男子还有襄助之恩。以宗尊上冷情冷性的脾气,他主动出手襄助,还主动出口打招呼,这男子是多大的面子?可他偏偏没有任何特殊的身份。 只见过一面就交情甚笃?这可不是宗尊上向来的做派,但若是女子嘛,一切倒可以解释了。 火灵宗长老不由地朝朵儿的方向再看了一眼,又不经意地扫过水灵圣女,心里头不由地犯嘀咕。他可是拿了水灵老祖的好处,特地旁敲侧击了下,告知宗尊上还有三天便是圣女的生辰,圣女向来最受老祖钟爱,若是尊上能纡尊降贵赐给圣女一份生辰礼,定是水灵宗上下莫大的荣耀。这才拉了宗云泽过来与圣女见上一面。 他还不明白水灵老祖打的如意算盘? 宗云泽如今可是全大陆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想当宗夫人的女子比想当一国之后还要多。三十岁的圣阶,足以令各大势力为了他的终身大事趋之若鹜。 没想到与水灵圣女才刚见上面,就被别人截了糊。他既是拿了水灵老祖的好处,至少也要帮着探探对方的虚实。 水灵族一干人都脸露惊诧之色。宗尊上竟然认得那伙人?怎的连火灵宗长老也这般问?火灵长老不认识那天天臭屁的龙阳癖吗?那些人难道不是天灵山脉火灵宗炼体一脉吗? 水灵圣女双眸闪过一丝阴翳,却掩藏得很好。 渺云宗主的注意力应该是放在她身上才是,老祖已经给她传来讯息,他赠予宗云泽姣鱼珠,宗元泽为了偿还他的人情,有火灵长老旁边美言,应该会前来见她一面,顺便为她送上一份生辰贺礼。她需要做的,就是要给宗云泽留下一个绝佳的,最好是终生难忘的印象。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还没说上一句话,宗云泽的注意力就完全被转移了,那女子还未开口,宗云泽就巴巴地解释了。 此时此刻,少爷和水灵圣女起码有一点感受是共通的。 “敢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火灵圣女看了少爷一眼,突然展唇一笑,“没想到尊上竟然认识与我们一同泛舟同行的人。” “不知道大长老呢?”火灵圣女道了一句,“可认识船上的其他人?” “其他人?”大长老粗略扫了少爷一眼,摇摇头,“老夫不认识。” “这就奇了?”水灵圣女掩嘴微笑道,“我还以为他们是属于火灵宗炼体一脉。” 火灵长老看了圣女一眼,眉头微皱,沉声道,“莫不是还有宵小之辈冒充我火灵宗炼体一脉?” 大长老的双眸一瞪,怒气昭显。 大长老转头看向少爷一干人等,“让老夫好生试试,尔等炼体之威能否称得上是火灵宗一脉嫡传。” 趁机发作,也好探探对方到底属于何方势力。 宗云泽脸上一凛,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一道红色的飞剑从火灵长老的心□□/出。 整个空间瞬间灼热了起来,尤其是大船周围的江水,竟开始慢慢沸腾。 一道道火芒从飞剑的身上不断溢出! 瞬间已有数万道,密密麻麻的火芒不断凝聚,化作一条小桶粗的火蛇猛然冲向画舫的方向。 随着这道火蛇猛冲而去,整个江面已经水汽蒙蒙,无数的江水瞬间蒸发。 修为浅薄的人满脸赤红,整个身子犹如泡进了水里,汗湿淋淋。 少爷的嘴角扯出一抹残酷的冷笑,可瞬间笑容就冻结了,变成一脸愕然,随即又浮现出一个大大的很是满足很是傲娇的笑容。 因为他听到朵儿低喝了一声,“我的人,轮得到你想试探就试探?” 一尾小小的蓝色的鱼在茫茫的雾气中闪现,在空中摆尾,划过了很是优美的弧度。 随着它的出现,空中那迷迷蒙蒙的水蒸气竟然化为颗颗细小的冰晶,悬浮在半空。 朵儿手中握着长/枪,她的身体凌空而起,朝江面一扫。 “冰封!” 以□□所划的轨迹为分界,大船所在的那一方热水沸腾,而画舫这边,则瞬间凝练成冰。 众人瞠目结舌。 大长老可是步入天元境多年的武者,即便他并未全力驱动火元力,可他的出手,绝不是之前水灵宗的小打小闹可以比拟。 朵儿的□□,释放出的气息是一种桀骜不驯,欲打破一切枷锁的霸道和蛮横。 我之领域,不可侵犯! 站在大船船头望去,前面不远处,粒粒冰晶在空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青衫男子,不,女子墨发如瀑,她悬浮在半空之中,犹如点点灿烂星河中的一轮皎洁明月,让人不敢直视,让人自惭形秽。 没有人知道,朵儿实际上仍然有所保留,将实力压制在地元阶圆满之境,若是她全力一击,以天元境能够将天地之力化为己有的修为,加上玲珑鱼玉枪的强横,不说冰封千里,至少,这一片江面将无半滴水珠,将一概凝结成冰。 朵儿的□□猛地向前一指,那尾蓝色的小鱼仿佛眼睛一闪。 漫天的冰晶,瞬间化为冰针。 “飞虹!” 所有的冰针,铺天盖地,朝大船急射而去。 在那茫茫的热汽中并无一丝一毫消融的迹象。 银光闪闪,锐利难挡! 水灵族一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还未闪躲,便看到宗尊上的手在空中轻轻拂过,手腕好看地一转。 -- 第314页 所有的冰针,争先恐后,尽皆收入他的掌心之中。 水灵圣女和火灵长老已经心神俱颤。 “不可能?”水灵圣女直至今日才明白她与朵儿之间的差距。 同为纯粹的水灵根,她即便能够抵挡住大长老这一招,也绝对无法冰封一方天地。 难道他们的画舫能够一路追来,凭借的不是那艘他们以为是火灵宗炼制的宝舟,而是眼前女子的御水之力? 圣女很快注意到宗云泽和大长老的眼神有些灼热。 他们的眼神,不约而同地落在那女子长/枪的末端,那尾蓝色的小鱼。 尤其是擅长炼丹炼器的大长老,此刻涨红了脸,眼眸中尽是犹如喝醉的迷醉神色。 “兄台的这杆长/枪,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宗云泽的声音悠悠传来。 “自然是本少爷的手。”少爷一脸戏虐,缓缓道。 第160章 交锋 “你,很不错。”宗尊上的脸微微…… 倒也不能说少爷大言不惭, 如果他的修为能够恢复,完全有能力来炼制这样一把兵器,甚至在用元兽的元丹来契灵兵器的这道工序上, 他可能要比他老子还要更轻而易举几分。 所以这兵器虽然是他老子做的,但老子的就是他的,在少爷看来, 完全没啥区别。 宗云泽和火灵长老的修为,眼界还有底蕴要比当初墨宝斋众人要强上几个层次不止, 墨宝斋众人看不懂看不透看不明白的, 对宗云泽和火灵长老来说, 几乎瞬间便一清二楚。 正因为一清二楚, 此刻他们的心里简直是惊涛骇浪。 从容不迫又令人高山仰止的宗云泽, 甚至脱口而出便问出了那样的问题。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如此神兵利器,即便对方知晓是何人所制, 也不可能如实相告。 若对方有意让这兵器名扬天下,恐怕如今它已稳居天下神兵的首位。 只是风云大陆,到底有何人能够炼制这样的兵器?这需要的不仅仅是登峰造极的元力修为, 还需要有千载难逢的圣元境元兽体内的圣元晶。 圣元境的元兽?宗元泽和火灵长老心里苦笑一声,圣元境的元兽寿命何其悠长, 且一旦达到圣元境,他们即便是死,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元晶流落到人族的手里。 风澜陛下的神隐披, 也是当初皇族想要借助秘法让皇族的守护元兽顺利晋升圣元境,然而最终以失败告终, 这才有了后来契灵的神隐披。 即便两者都具备了,还需要出神入化的炼器手法。 陛下当初的神隐披,集合了皇家炼器的天才和火灵宗当时的宗主, 加上天易神算的气运之道相辅,才堪堪炼成了防御类的兵器。 可见兵器契灵是何其艰难,契灵圣元境元兽,更是难如登天。 宗云泽脱口而问,而火灵长老此刻,双眸爆射出的火热,是个人都要被其灼伤。 如此神兵,若是火灵宗能拥有如此神兵,细细琢磨研究,整个宗门的炼器手法和修为肯定能有很大的提升。 从宗云泽和大长老的神情,圣女顷刻间便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那女子手中的长/枪。 宗云泽是是什么级别的大佬?他在看到这长/枪时一反疏离淡漠常态,眼露惊艳。圣女几乎可以断定,自己方才拿到手的神木蚕丝与之相比,几乎就是土鸡瓦狗的货色。 圣女的双眸已经没有往日的那种清高和洁净。 眼前的女子不是花珍绮,绝对不是。 以花家的尿性,如果拥有此等神兵利器,定会奉若传家至宝,岂会由一个小小的花珍绮随身携带。她怎的就忘了,花珍绮是回清宗宗主的爱徒,手中拿的,是青莲仙剑。 少爷痞痞的一句回答,将众人的思绪都拉回了现实。 火灵长老几乎下意识地就嗤笑了一声。 出自你个光长个不长脑玩意的手?真是贻笑大方,厚颜无耻。 出自你的手?你的手只能干点抠鼻屎剔牙缝的事,不知所谓! 宗云泽倒不若火灵长老西怒形于色,他只是淡淡笑了笑,“这位小兄弟说笑了。” “小兄弟!”少爷炸毛了,“什么小兄弟,少爷我哪小?谁跟你称兄道弟?你哪点比本少爷大,哪点比本少爷强?” 少爷一边说着,一边还要扭扭腰,动作虽然不至于不堪入目,但作为男人,该懂的都懂,不该懂的也懂。 朵儿扶额。 擎天和大鱼一个劲地在旁边摇旗呐喊,“少爷,你比他强一百倍!” “这还用得着说,看个子就清楚明了,咱家少爷如此英明神武,高大粗犷!”擎天这个货,“中间两个字还要说的咬牙切齿,唯恐大家听不清楚。 脆生生的童音真的听起来要多违和有多违和,还有那长得美若天仙的娘炮,那句“您的啊,肯定比他的大”语音语调婉转多变,简直就跟青楼的老鸨夸客人威武雄壮一般,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一船的人张大的嘴简直可以塞进一只脚。 无知者无畏啊。 给你脸不要脸的典范。宗尊上如此神仙人物,纡尊降贵喊你一声小兄弟,这是你祖上积德了。你丫的还一脸嫌弃,嫌弃就算了,还要跟尊上比大小? 你哪大?你的脸最大啊!你哪粗?你的神经最粗啊?你哪长?你命最长啊,要不怎么这样迫不及待找死呢? -- 第315页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用如此污言秽语,挤兑尊上? 那可是风云大陆上的大佬级人物,两者的差距,就是人家拿一根小指,能把你们几个按死。 嘴尖牙利的家伙,火灵长老心底冷叱一声,若真的是你的长/枪,老子直接就抢过来,还用得着跟你们几个粗俗之辈废话。 宗云泽态度不明,他自然也不敢妄动。 宗云泽毕竟是天之骄子,涵养功夫也是到家,听到少爷的话,也仅仅是微蹙眉头。 “倒是我唐突了。”宗元泽淡淡地道。 水灵族的人一脸怒气地瞪着少爷几人,尤其是女子,更是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冲过去直接把他们几个给活活掐死。 几个寡义廉耻的混账,怎的敢如此亵渎这般清雅而又风度翩翩的尊上。 宗元泽也懒得再看少爷他们一眼,转而看向朵儿,一脸歉然道,“这杆长/枪,是我生平仅见的神兵利器,不知你可否借予我一观之?” “你放心。”看到朵儿愣住,宗云泽连忙道,“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份,但我仅观片刻就归还与你,你尽可放心。” “你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少爷挑挑眉,道。 对武者而言,若非最为亲密的战友或亲朋,不可能对别人提出借其兵器一看。兵器,是武者保命的最亲密的伙伴,若兵器的一切优劣暴露于人前,无疑相当于斩下武者的一臂。这是极其过份的,甚至说句不好听的,但凡提出这样要求的,多少都有种以上欺下的嫌疑。 至于船上其他人,却不觉得过份,因为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你都没有资格跟人家谈条件,没有资格跟人家计较。 尊上既然想看你的兵器,你自当献上。以尊上的实力,只要他想,也只是一探手的事情。 至于宗云泽,他确实也并不感觉这样的要求太过唐突。他已经三翻四次礼让了。若是他人,这样的兵器,足以让圣阶动心而痛下杀手。换了其他人,若不献上,他可能直接夺走。这样的神兵,根本不是凡夫俗子有福气拥有,有能力保管。 他没有这样做,只是因为他自问与朵儿也颇有相见恨晚之感,他确实不忍伤害朵儿,也确实希望在不久的将来,风澜又有一颗冉冉而起的星星。 朵儿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有点抗拒。 其一,这是少爷赠予她的兵器,在她心里,是属于他们两个人共同所有。其二,她不认为她跟宗云泽已经熟识到可以将自己保命的兵器借予他观看的地步。 在朵儿的眼中,宗云泽提这样的要求,比他直接动手抢还要荒谬。他这是威胁还是真的以为他们两的交情已经好到这个地步了? 这么一想,朵儿竟然有些心虚地偷偷瞄了少爷一眼。 宗云泽不会笃定她一定会答应吧?难怪墨非龙阴阳怪气,别是误会她跟宗云泽之间有什么不可言明的暧昧。 这么一想,朵儿的后背瞬间僵住,心底竟然有些恼了宗云泽胡乱提要求。 “不好意思,不借。”少爷声音落下,懒散却又力道十足。 宗云泽真的有些恼了。 他本不欲与眼前的男子计较。 狮子岂会在意一旁蹦跳的蚱蜢? 他在意的,由始至终都是朵儿的态度而已。 他看得起的,由始至终是朵儿的天赋而已。 眼前的人,三番五次在他面前口出狂言,若非看在他是朵儿朋友的份上,这人早就化为这江面的一堆喂鱼的肥料。 “你,逾矩了。” 宗尊上的声音犹如一阵风飘散开去。 他的食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所有的人,浑身一凛,连火灵长老亦不例外。 手指尖那泛开的元力,所蕴含的力量,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风来了。 一缕虚无缥缈的风,在宗尊上的手指尖缠绕着。 众人只能看到尊上手指周围的虚空,有起伏缠绕的痕迹,随后朝画舫的方向飘去。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仔细感知,数十里方圆的风,仿佛都同时静止了,尊上手指尖遁去的那道痕迹,竟带着足以让山岳崩塌的狂暴力量,朝那男子的身上压去。 这就是圣阶,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没有机会看到圣阶出手! 众人的双眸几乎同时出现了迷醉激动的神采。 圣阶,真正能够控制天地之力的圣阶哪。 只是轻轻一点,便将方圆数十里的风元力都抽空。 举重若轻,信手拈来,这才是风云大陆上最惊才绝艳的高手。 朵儿的脸色变了,她握着长枪的手一动,就听到少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媳妇,老头子出手,你帮我挡了便挡了,但他出手,作为男人,我当寸步不让,分毫必争!” 擎天和大鱼的耳边,同样出现了玄武乐呵呵的声音,“无妨,即便此刻的陛下修为尚稍有不及,但男人嘛,不需要总是那般强大,有时候受下伤也未尝不是好事。” “什么?陛下会受伤?”擎天和大鱼如何受得了,在他们的认知中,就算是他们挂掉,也绝不能让陛下有分毫的损伤,若他们活生生好端端站着,陛下受伤了,他们怎的有脸回万兽谷?不怕给万兽挠死,咬死,锤死,踏死,鞭死,撞死,掐死,唾沫淹死? “老夫可警告你们,这是男人之间的决斗,关乎尊严。”玄武的声音响起。 -- 第316页 还没说完,擎天和大鱼已经开始嚷嚷,“大人,我们也是男人,我们上也一样。” “一样个屁。”玄武气不打一处来,“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作为顶天立地的男人,这是一场绝不退让的交锋!” “啥?”擎天有点懵逼。 大鱼如今正处于追求爱情的路上,自然更加敏感,“草,猴子,那宗云泽竟然觊觎咱夫人?” “啥,草,这宗元泽眼光这么好?什么时候咱们一起把他戳瞎?” 少爷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船上的人有些吃惊了,圣阶之威,且专门寻他而去,这种威压,普通武者完全承受不住。 可他竟然全然不受影响? 少爷不仅不受影响,而且,他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直接硬撼了过去。 宗云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讶色。 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拳,可拳风涌动,威势冲天。 宛如可以倾山摧岳,宛如可以阻河断流。 “怎的如此?”众人呆若木鸡。 之前与木灵族二公子的交锋尚且可以理解。 但尊上与二公子的差距,差的可不是一丝半点。 两者相撞,整个空间似乎猛地一滞,随后恐怖的元力倒卷而去。 尊上的风,化为虚无。 少爷的身,倒飞数米。 “你,很不错。”宗尊上的脸微微一沉,笑了。 他的五指蜷起,突然犹如花朵儿一样绽开。 第161章 硬扛 百年内,你还不配。 宗尊上的手, 修长白净,手掌微拢时犹如沉静的花苞。 顷刻间,他的手指突然张开, 犹如瞬间绽放,一朵若隐若现的透明五瓣花朵就悬浮在他的手掌上。 没有人会认为那是一朵脆弱到随时可以消失的花,因为从它出现时, 天地间的元气滚滚而动,浩荡而磅礴。 江水, 逆流了! 是的, 江水逆流了, 尊上掌心的风, 让会龙江的水逆流了。 这是何其庞大的元力, 圣阶之威,就是将天地元力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 船上的人, 眸中的神色既激动又有一丝胆怯。此刻的他们感觉仿佛有一把利刃悬浮头顶,只消有一丝异动,自己便会身首两地,命丧当场。 但凡是女子,即便心惊肉跳, 却都一脸心醉神迷,圣女亦不例外,眸中异彩连连。 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真正的天下无双。 火灵长老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宗云泽,亦心颤不已。 天易曾将宗云泽誉为数百年来继风澜陛下之后的绝世之才。可风澜陛下乃风澜的开国皇帝, 活过了悠长的岁月,打过无数硬战才成就他的赫赫威名。 而宗云泽,虽有圣阶之名, 却从未有多少实战的口碑。提到他,最惊艳的仍然是他的年纪,他的前途无量。至于有多厉害,没有人说得清楚。 他与宗云泽一起前往水云天,他心下还一直腹诽为何步入圣阶上百年的水灵老祖对宗云泽如此礼遇有加,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莫不是真的为了能与渺云宗攀上姻亲才拉下一张老脸。 如今看来,不尽如此哪。 圣阶的尊严和傲气,岂是小小的儿女情长就能改变?是他眼界修为不够,有眼不识金镶玉。水灵老祖如此殷勤客气,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宗云泽的实力已经担得起与他同等对话的程度,而他还如此年轻,仙元境对他来说怕也只是时间问题。此时不加以交好,更待何时? 宗尊上如此气定神闲的小试牛刀,在他们看来,已经足以抵上一个天元境初阶的全力一击了。 宗尊上脸色冷肃,他的手腕突然一转,那五瓣的花化为五道气息,从各个方向,向少爷的身体包裹而去。 他的身上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他站在那里,仿若这片天地的主宰,他冷眼旁观,仿佛这汹涌的杀机和恐惧,与他无半点相干。 五片花瓣化为五道气息,充斥着森寒和霸道,偌大的会龙江,这一片江面上,竟界限分明地被截成五道水流。 波浪涌起,五道洪流一涌而起,水流的前端渐渐凝化成巨蟒的头颅,洪流卷起海底无数鱼虾,巨大的石块,硬铁,无论是活是死的物件,尽皆在那洪流中渐渐消融。 朵儿的脸色变了,惨白一片,握着长/枪的手指反复松开了又拧紧,可见其心绪之起伏。 她只知道少爷的肉/身力量堪比天元境,他还有诸多其他诡秘的手段。可如今朵儿的见识亦不是当初可比。 武者交手,一阶之差,天地之别。 宗云泽这番出手,仅仅是试探,或者换句话说,只是高阶武者对低阶武者的戏耍手段而已。 即便如此,这一招,换做是她,要接下来,怕也要竭尽全力。 相比圣阶,他们还是弱,太弱了。 圣阶?朵儿突然心中一动,望向了擎天。 却见擎天小小的身子站在那,双手交叉于胸前,一脸不虞。 大鱼的脸冷若冰霜,呆呆地看着那骤而漫起的水蟒 ,手指搓了搓,显然颇为手痒。 倒是玄老,仿佛受了惊吓般窝在躺椅里,耷拉着眼皮,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吓着了。 少爷的脸色多了一丝凝重,但他的双眸却战意凛然。 修为还未恢复的坏处是自己若对上圣阶,那就是被蹂/躏的命,但也未尝没有好处。 -- 第317页 好处就是实力低末,打架才可以打得酣畅淋漓。要是修为恢复成与他爹不相上下,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少爷的身体拔地而起,不拔船而起。 朗笑声突兀地在原本死寂一片的空中响起,众人瞠目结舌地看到那男子竟然不躲不避,不惊不惧。 少爷的手,同样一握。 同是握拳,宗尊上的手宛如握住了繁华盛世,而眼前的男子,握住的仿佛是万里山河。 气质截然不同! 一柔一刚,一内敛一桀骜,一个飘飘欲仙,一个只手擎天。 少爷的拳头一握,画舫前沿的水流,突然转向。 两波江水,竟犹如短兵相接的战士。 不可能! 宗云泽和火灵长老等人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拳头没有丝毫元力气息。以炼体之身,竟然能够如此潇洒地调动天地元力,这是天元境武者方能达到的层次啊! 尤其是火灵长老,火灵宗本就有擅长炼体的天易一脉。 他也接触过不少天元境的炼体高手,深知炼体一脉是何其不易艰难。 但凡能达到天元境的炼体高手,几乎都要比同阶的灵元力修习者强上一分。 眼前的男子,究竟多大?莫不是哪个隐世的老不死? 他还在迷糊的瞬间,便听到响彻天地的鸣吟之声,清亮透彻,又带着无法名状的威严神秘。 没有人清楚,这是属于何种元兽的鸣吟,但画舫上的擎天和大鱼,若非玄武看着,他们二人怕早已跪地不起。 龙吟,这片天地如今尚未有人族熟悉的龙吟。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思考,其实也就是转瞬而逝。 少爷的拳头,犹如方才的宗云泽,也张开了。 不若宗云泽的手展花开,少爷的手充满爆发力地一张,仿若遥远的深渊,张开了它吞噬的黑洞。 随着张开的五指,他身前的巨浪,化为了一只巨大的爪子。 虽然是由巨浪变幻而成,但肉眼望去,那巨爪竟栩栩如生,上面遍布着清晰可见的鳞片,每一片鳞片仿佛都蕴藏着强大的力量,闪烁着耀人的光泽,古老而神秘的纹路遍布上下。 苍茫,悠久,神秘而强悍。 仿佛是某种远古的巨兽,突然穿越了层层空间,伸出了他的巨爪,将那五个巨蟒的头颅,一一拧下。 水灵宗不少人在擦眼睛,没有人相信眼前的一幕。 望着凭借身体的力量暂时踏水而立的少爷,一脸复杂。 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的实力依旧有不小的差距,相比宗尊上的举重若轻,眼前的男子应该是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没有人会因此而轻看了他,相反,这种势不可挡,浑然无惧的傲骨嶙嶙,让所有年轻的男女们都心潮澎湃,热血翻涌。 一拳冲霄汉 一爪逆水流 一跃掠浮光 一落镇青风 英雄好汉当如此好胆不羁,青年才俊当如此潇洒无畏。 火灵宗的长老整个嘴角都在抽动。 以宗尊上对那女子的好感,显然那女子定还是妙龄女子,再联想那男子非要跟宗尊上争这一时意气,肯定与那女子关系匪浅。 那是不是意味着男子的年龄也仅与尊上相当。 天元境的炼体武者,不到三十之龄,足以名震天下。 甚至严格说起来,如果年龄相仿,与宗尊上的天赋也相差无几了。 宗云泽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他之所以比同阶圣尊还要强悍几分,那就是因为他的炼体修为只差一步便踏上天元。 双系兼修,这是他秘而不宣的手段。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强悍且年轻的炼体高手,可惜,与他相比,还是差了些。 三翻四次的挑衅,即便淡泊如宗元泽,心底也有一丝恼火。 圣阶的尊严若被冒犯至此,他还如何于天下人中立足。 能让他出手三次,这男子已经足以自傲了。 就在那狂暴的龙爪拧下最后一颗巨蟒的头颅时,宗云泽动了。 他的身体突然悬空而起,他的右手,骤然间变得几近透明,狠狠地在半空中压了下去。 “断岳!” 恐怖的威压笼罩在会龙江,所有人的心里都浮上了一丝无力感,仿佛在这种威压之下,连一丝半点的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因为所有的反抗,注定要徒劳。 一个晶莹的手掌出现在了半空中,流光四溢,似乎只要沾上一点它的光芒,即便是山河高岳,也会在顷刻间粉碎。 圣阶气机锁定的中心是少爷,而以他目前的修为,他周围所有的元力气息都被封锁,他无法操控周遭的任何一丝力量,宗云泽这一招,他接不下。 接不下,便只能硬扛。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宗尊上的手掌,仿佛轻飘飘落在了那男子的身上。 可所有人都清楚,这一掌之威,足以毁山倒海。 以宗云泽和火灵长老的预测,这一掌下去,不至于取了他的性命,但他身上的骨骼,怕大半都会折断,甚至粉碎。 跪倒趴伏在地,怕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这也是宗云泽想要看到的,对炼体者来说,肉/身受损的恢复速度远高于其他武者。 他只是小惩大诫。 要的,就是他的弯腰。 -- 第318页 看的,就是他的屈膝。 夺的,就是他的骨气。 一声闷响。 少爷脚下的水面顷刻间倒陷了进去,犹如江中一个诡异的,独立的深渊。 他的身体直直落入水底。 宗云泽眉头微蹙,下一刻睁大了双眸。 少爷的身体从水底弹射而上,重新落在了画舫的甲板上,他的脚步微微踉跄却很快站定。 脸色苍白,却咧开了嘴,朝宗云泽笑了笑,“这一掌,来日定双倍奉还。” “你怎么样了?”朵儿收枪,匆忙搀住了少爷。 在她的记忆中,似乎从未看到过一个脸色如此苍白而虚弱的墨非龙,即便在危机四伏的十莽山,他依旧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放心,死不了。”少爷挑眉,没有血色的双唇笑得依旧很是灿烂,“胯/下有鸟的,怎的都要干上一场。” “你。”朵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粗鄙!” 宗云泽的脸色一冷,拂袖落在水灵宗的甲板上。 掏出了一把玉色的小剑,递给了依旧发愣的水灵圣女。 “听闻过三日便是圣女的生辰,这是宗某平日里做的小玩意,还望圣女不嫌弃。”宗云泽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漠的温和。 若是平时,水灵圣女定心潮汹涌难抑,可此时此刻,她还没有从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缓过神来,只呆呆接过了宗云泽的玉剑,恭敬地行礼道谢。 宗云泽回头望着朵儿,“今日是宗某唐突了。” 察觉朵儿一脸敌意地看着他,宗云泽无奈地笑了笑,看向少爷,神情微凛,“希望阁下能好好保重,修炼一途且漫漫,且看阁下能否得偿所愿,”宗云泽顿了顿,转而飞身而起,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只留下淡淡的一声,“百年内,你还不配。” 百年内,你还不配说这样的话。 百年内,你当好好活着,世道险恶,怕你还活不到偿还这一掌的那一天。 宗云泽离开前,看了水灵族众人和火灵长老一眼,心中轻叹一声,““花家兄弟,好好保重。” 若你我为友,至少今日起无人敢觊觎你的兵器。 既然为敌,那你便好自为之。 第162章 离开 那竟然是一件女子的长裙。…… 圣女和大长老互看了一眼, 眼色晦暗不明。 大长老稍稍点了点头,圣女转身,“门下弟子全速前进, 立刻离开此处。” 朵儿完全没有理会水灵族的动作,她的整副心神都在少爷的身上。 少爷坐进了藤椅,不若平时的神采奕奕, 整个人显得有点萎靡。 赵四喜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乳白色的汤汁走了出来,将其放在旁边的小圆桌上, 一脸关切地看着少爷, “少爷, 我给您熬的汤, 您试试。” 赵五福的脑袋瓜子从姐姐的身后冒了出来, 小小的拳头紧紧握着,胖胖的脸上还有泪痕和鼻涕泡, “少爷,等我长大了,我帮您揍扁他们。” “好,”少爷笑得眉眼弯弯。 赵四喜拉着赵五福,朝朵儿点点头, 朝少爷福了福,走回了船舱内。 她的手依旧因为过于惊骇而十分冰冷。她知道少爷和朵儿小姐的不凡之处,却没有想到他们竟如此不凡。 宗云泽哪, 那可是实打实最年轻的圣阶,这片大陆为数不多的神袛般的人物之一。 而少爷, 竟然与之正面对峙完全不落下风。 是,虽说少爷受伤了,可试问天下有哪一个天元境的武者能够这样当面与圣阶叫板?且她在船舱里看得分明, 最后还不是宗云泽灰溜溜地离开。 少爷的身边没有庸人,他带回来的大余,是不是也是武道高手?赵四喜一时之间有些痴了。 可怜的赵四喜,一直以为大鱼姓余。 “本少爷实在太厉害了,一个小小的天元境,竟然硬撼圣元高手,”少爷轻叹了声,一副我很牛逼又无奈的感觉,“哎,试问当今天下,还有谁的胆色能与本少爷争锋?” “娘的,打得老子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得亏本少爷身子骨好,差一点就得被拍成肉泥。” 少爷一边闷笑出声,一边痛得挤眉弄眼,“媳妇,我是不是英明神武,帅气逼人?” “你?”朵儿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叫你逞强,不是人家让着你,你现在还笑得出来?” “哼,是他轻看了我,连续出击三次都探不清本少爷的能耐。堂堂圣阶,怎好厚着脸皮继续?”少爷一脸郁闷,双手交叉于胸前,狠狠地道,“本少爷这叫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若非本少爷奶完一个又一个,再加上之前就遭了重创,今日的一幕就反着来了。” “本少爷还不需要一个手掌,”少爷伸出一根手指,牛逼哄哄地道,“本少爷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 口中这般说这,少爷心里却是一叹。玄武说魔族未死,凤竹的魔魂犹在,风澜大陆将不再平静。 作为老天爷第一个亲生子,他早已体会过只手摭天的法力无边,言出法随的至高无上。力量对他来说是与生俱来的,除了他自己,从来没有人能从他的身上夺走一丝一毫。 可自从来到这个与他有诸多羁绊的位面,他的修为跌至谷低。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觉得郁闷不甘,相反,他很珍惜,也很享受,珍惜和朵儿一路上的相伴相依,也享受这种跟别人酣畅淋漓互殴,跟别人翻着白眼吐着口沫的互骂讽刺的爽快。 -- 第319页 也不是说他犯贱,实在是因为无数悠长的岁月里,他最常见到的表情只有很单调的一两种,不是低垂着头呐呐无语,就是跪趴着身瑟瑟发抖。 只是,玄武说风云大陆不再平静,但凡出自玄武口中的危机,都颇为棘手。 如今这片大陆,有自己牵挂的人,自己庇护的人,更有自己深爱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受伤,甚至是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可现在的他,如何有底气说这样的话?一个宗云泽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唯有龙神,才能庇佑一方天地一方人。 那就意味着,他必须恢复修为,即便不是全部,也需处在这片大陆的最巅峰。 回万兽谷,取回祖龙神印里他所有精血一事,已经不能再拖延耽搁了。 朵儿不太明白奶完一个又一个究竟是何意思,但她知道从十莽山相遇时他就已经是受伤的状态。 看他整日里没心没肺,嗔笑怒骂的样子,朵儿从未深入思考过他受伤的问题。 可方才他说了,只要他修为恢复,他能一直手指摁死宗云泽。 朵儿有非常深刻清楚的认识,那就是墨非龙虽然口无遮拦,有时还放浪不羁,可他言出必行,说过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 如果他原来是炼体圣阶,与宗元泽同为圣阶,一个手指解决宗云泽的说法实在不太靠谱,若真的如此,只能是宗云泽练了个假的圣元境。同阶高手,不经过麓战,无法轻易言输赢,断生死。 至于传说中的仙元境,朵儿觉得太过疯狂。 想到少爷方才的一招一式,朵儿脱口便问道,“墨非龙,你以前能修习元力?” 少爷睁大了无辜的眼,一脸理所当然,“肯定啊。” 他不但能修习元力,他的元力还是这天地间最纯粹,最高级的奶水。 “那你?”朵儿睁大了双眸,“那所有人都说你是炼体的武者,身上无半点元力?” 如果他是双法兼修,且同达圣阶,就非普通意义上的圣阶了,没有人曾经到过这个层次,但想想就知道其可怕之处,其威胁怕必定直逼仙元境。 少爷挑了挑眉,一脸他们蠢笨与我何干的表情。 你们也没问,我总不好拉着人家的手,殷勤地解释道我很牛逼,我以前很牛逼。我不仅炼体有成,我还元力磅礴深厚。再跟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子是天下最牛逼的人之一,老子是龙神,龙神你们知道吧?从天地初开就存在的老不死就是我了。 再说了,少爷我牛逼不牛逼,气质不摆着这吗? “那你为何元力尽失,从十莽山到现在,一丁半点都没有起色?”朵儿好奇问道。 “很快就会有起色了,”少爷趁着朵儿发愣,拧了拧她的鼻尖,“晚上我带你去一处地方,现在,先让我好好休息一会。” 手指上的馨香犹在,少爷这个色痞一脸淡定地将捏过朵儿鼻尖的手挪到了自己的鼻头,看着是摸了摸自己的鼻翼,实则深吸了一口气,一脸迷醉。 少爷果真坐在躺椅上,片刻间便熟睡了。 朵儿很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船板上,她的头伏在了少爷的大腿上,望着眼前的碧波万里,怔怔发呆,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不舍。 玄武一扬手,他们几个都退回了船舱里。 睡梦中的少爷,唇角弯起,他的手不知道何时落在了朵儿那如瀑的青丝上,轻轻地拂过。 是夜,万物俱寂,少爷和朵儿站在船头。 朵儿一脸不明所以,“你不好好休息,这是?” “随我来,”少爷牵过她的手,拉着她跃进了水里。 朵儿惊诧地发现他们一路下沉,明明处在水中,却滴水不沾。 朵儿正要开口询问,却猛地双眸圆瞪,呆呆地望着那缓缓游向他们脚下的大鱼。 巨大的金色大鱼,头上有两个犄角,散发着淡淡的犹如星光般的光芒,嘴边的长须轻轻摆动,伴随而起的是犹如海啸般的惊涛骇浪。 “这,这是?”那庞大的元力带来的无边无际的威压,让朵儿心惊肉跳。 虽未化形,可若非圣阶,绝对无法给予如今的她这般大的威胁之感。 少爷拉着她的手,横掠而去,很是淡定自如地重重落在了那颗庞大的鱼头上,不偏不倚,就在那犄角的中间。 朵儿的心也随之猛地一跳,别说是鱼头,就算是鱼背,鱼尾也不能乱踩啊,这是什么层次的存在! 朵儿下意识就想将身子提起来,飘离此处。 “少爷,夫人,你们可坐稳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别说将身子提起来,此刻的朵儿连脚都抬不起来,整个人石化了,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这个声音,就是大鱼的声音啊,墨非龙和玄老带回来的那个美得很过份的男子。 化形的圣阶元兽?这是万兽谷的哪一位存在? 很快,大鱼便为她解惑了。 “夫人,我是长居东海的金龙鱼王。您依旧唤我大鱼便好。”大鱼的声音亲切地在朵儿的耳边响起。 什么时候墨非龙驭兽的本事已经厉害到连圣元阶的元兽都搞定了? 难道万兽谷欠了墨非龙一家天大的人情? 以墨非龙的父亲当初在十莽山展示的实力,恐怕他真的与万兽谷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渊源。墨非龙拥有龙牙,难道墨家与龙族有交情,万兽谷众兽对墨非龙才如此礼遇有加? -- 第320页 一路前行,朵儿整个脑海里都乱哄哄,一个擎天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如今又多了一位万兽谷最强悍的水中战将,金龙鱼王。 遥远的水云天,在一处仙气飘飘的瀑布边,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盘腿坐在瀑布下,他的身体若隐若现,那瀑布的水猛烈地落下,落在他的身上,仿佛与他交融在了一起。 他就是那瀑布,瀑布便是他。 瀑布边站着圣女,火灵长老和那位当晚让手下与朵儿交手的水灵宗长老。 三人的神情谦卑尊崇。 “轻盈 ,你来了。”水灵老祖睁开了双眸,身后的瀑布瞬间消失,他的神情多了几分和煦,“如何,可见到宗云泽了?” “宗尊上,不愧是最年轻的圣阶,前途无量哪。”老祖言语中尽是推崇,“木灵族那小子,还是差了些。” “回禀老祖,轻盈见到了。”圣女欲言又止。 “嗯?”老祖的眸光一变,察觉到圣女情绪的低落,“你们是有何要紧之事,怎的都来了?”老祖看了火灵长老一眼,“火炉子,你怎的还未回宗门?” 三人互相看了眼,还是由火灵长老将先前的一事细细说了。 “哦?”老祖长长的白眉一抖,“竟有如此兵器?能够接下宗云泽三招,此子亦是强悍。” “老祖,天下神兵,本该是无主之物,有能者取之。若非宗云泽与那女子有一面之缘,怕也早夺了去。”火灵长老眼露狠色。 若非水灵宗也看到了,他如何愿意跟他们合作,定寻了机会夺之。宗元泽怒而离开,便不会再插手管此事。但他双手难敌四拳,那一男一女修为都与他相当。与水灵宗合作便成了不得已而为之之举。 “那□□乃纯净的水灵之物,最为契合你水灵宗的功法。”火灵长老道,“若能取得此枪,我只求将此枪留在天灵山脉百年的光阴,助我宗在炼器之道上再进一步。不知老祖,意下如何?” 两个天元境而已,对水灵老祖来说完全就不值一提,倒是那长/枪若真的如此厉害,对水灵宗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火灵宗向来醉心炼器之道,对天下事异常冷漠。若真如这火炉子所言,既交好了火灵宗,又多了一件镇宗之宝,何乐而不为? “善,大善。”老祖笑着捋了捋长须。 那一边,等朵儿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处在一处泛着淡蓝色光芒的水晶宝殿。 巨大的月明珠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整个宫殿里,似乎每一寸空间都有一颗星星在闪烁,光芒万丈,却又万分柔和。 大鱼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少爷牵着她的手,缓缓都走向宫殿中心的那艘水蓝色的玉船。 玉船上,有一道流光溢彩的光芒在船沿边倾泻而下。 朵儿认真地看了看,才认出那竟然是一件女子的长裙。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编织而成,美得犹如落在凡间的彩虹。 柔柔的紫色,却偏偏看上去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少爷轻咳了一声,“喜欢吗?” 朵儿愣了愣,转头看着少爷,微抿着嘴角不说话。 少爷又轻咳了一声,“这是金龙鱼族用他们额心褪下的鳞片磨砺成丝编制而成的衣裳。额心的那一块鳞片,是它们全身上下最坚固的地方。金龙鱼族这么多年的存货,也就织造了这一件长裙。” 少爷眨了眨眼,“比木灵族送的那件破背心好看坚固多了。” “朵儿,”少爷话音一转,“今日是我的生辰,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穿上我送你的这条裙子。”少爷顿了顿,一脸的不舍,“今夜过后,我就要跟你暂别,赶赴万兽谷疗伤。” 朵儿一下被震懵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嗯。”少爷低着头嗯了一声,心底却在咆哮,“本少爷可不是为了看自己心爱的女人穿上美丽的裙子才胡诌乱造的。本少爷禀天地而生,哪一天都可以是生日。本少爷可没说谎。” 第163章 两情 还未离开,相思已入骨。 “你怎的不早说。”朵儿低着头, 捏着自己的衣角,“我都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这?” 若是她知道,她起码可以为他煮一碗长寿面,起码可以或绣, 或刻,或画一点小玩意赠予他。想到自相识后, 一路以来都是自己备受照顾, 一路以来都是自己获得赠予, 自己好像从未有过一次, 正儿八经的一次, 送给墨非龙一点足以留下念想的物品。 这么一想,朵儿越发惭愧, 越发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将墨非龙对她的关爱和照顾想得太过理所当然。自己总不好腆着脸说,“墨非龙,我把我的心送给你。”虽然自己的心确实已经挂在了他的身上,可这句话,想起来也太过叫人羞涩了。 朵儿还沉浸在自我谴责的情绪中, 就听到少爷略带羞涩的声音传来,“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把你自己送给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朵儿抬头便看到少爷那一脸“娇羞”的模样, 原来的自责和惭愧瞬间烟消云散,一拳就朝少爷的肩膀上捶了下去, “墨非龙,你又开始胡说。” 哪知道这一拳下去,少爷竟然倒退几步, 踉跄地站定,脸色仿佛又苍白了几分。 朵儿差点一掌拍飞自己。他才刚刚重伤哪,怎的自己如此大意,不,如此恣意妄为。 朵儿跺着脚一脸焦急的掠身过去,声音中带着一丝轻颤,“我是不是伤到你了?你怎么样?我,我。”生平第一次,朵儿竟脆弱地带着一丝哭腔。 -- 第321页 少爷嘴角原本勾起的弧度凝住了,有点后悔自己演上瘾了。 拉住朵儿的手,少爷将她扯进了怀疑,修长的手指抚摸上她柔软的秀发,沉声道,“我没事,我没事。” 朵儿的脸贴在了少爷的胸膛上,“你,你又演!” 再如何又气又笑,她的心,终归放下去了,她的手,却再也舍不得多拍打他一下。 他的声音在他的胸腔里响起,“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礼物。” “遇到宗云泽是一件好事,起码让我更加清楚,我的实力较之这片大陆的最强者,还是太低了。我需要恢复,需要变强,只有这样,在接下来的巨变中,我才有保护你们周全的底气。”少爷的声音难得和缓地响起,“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大鱼会跟着你回去京城。” “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万事你都莫要逞强好胜。”少爷的手用力地在她的头发上拢了一下,“记住了吗?” “等我回来,但凡欺负你的,我们逮谁揍谁。” 朵儿的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情绪。平日里她老成,他爱闹,她内敛,他外放,她细心,他不拘小节。 此时此刻,却仿若换了位置。 他就这样搂着她,不厌其烦地絮絮叨叨,每一个音节,每一次停顿,都暖洋洋地钻进了她的心窝里。 “把金龙鱼族献上的金缕衣穿上,”少爷的声音幽暗了几分,手指似乎不自觉动了动,“穿上它,等于你的性命多了一分保障,这样我才能放心地离开。” 少爷此刻的内心咳了几声,安全第一,漂亮第二,我主要是为了媳妇的性命安全着想,过过眼瘾就是顺带而已,顺带而已。 “你要离开很久吗?”朵儿闭上了双眸,心底的不舍越发泛滥成灾。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无法想象他不在的日子。 什么时候开始,说句再见变得难以启口。 什么时候,口无遮拦地屡屡惹她羞怒不已的一幕幕成为她心底最甜美的回忆。 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依赖他,变得如此脆弱且容易伤悲。 可她却并不讨厌这种改变。 他还未离开,她已经站在河的彼岸,守候着他的归来。 还未离开,相思已入骨。 “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我定如期而归。”少爷顿了顿,“兵谏大典因诸多横生的枝节而延后,你乖乖地给李家掠阵就好,不要强出头,我若赶不回来,也定会遣人过来给你撑腰。” “为什么你疗伤一定要回万兽谷?其他地方不行吗?”朵儿很是鄙视此时小女儿姿态的胡搅蛮缠,可话到嘴边,还是问出了声。 “因为万兽谷有属于我的东西。只有取回它,才能打开我身上的禁制。”少爷的声音沉而有力。 “打开禁制,你的修为会达到何种高度?”朵儿抬起了头,有些好奇。 “你且,”四目相对,少爷的眸光炯炯,“拭目以待。” 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何况是龙族,还是那万兽始祖的祖神龙。 朵儿笑了,今夜的她小女儿的姿态频频出现,“那行,我去把衣衫换上,正如你所言,等以后你回来了,我可能就打不过你了,多一份自保之力也是好的。” “你放心,你出手,我只敢受着,绝不还手。”少爷说完,突然扬了扬眉,轻咳一声,“当然了,某些特殊的时刻除外,”看着朵儿一脸不明所以,少爷好死不死加了一句,“像洞房花烛夜那种时候。” 两情相悦,两身相缠,两心相依的时候,本少爷必须是只攻不守的主啊,本少爷盼了多少年了,定要纵横驰骋,冲锋陷阵。当然啦,偶尔也可以换换口味,只要媳妇高兴,躺下来任媳妇为所欲为也是别有情趣。 “你。”朵儿瞬间羞红了脸,跺了下脚,转身朝那玉船上掠去。 金缕衣缓缓漂浮了起来,朵儿接过金缕衣,双眸一亮,眸中尽是惊艳之色,瞥了眼站在那处一脸期待的少爷,脸又热了起来,闪身进入了玉船的船舱里。 镂空玉雕的船舱随着朵儿的进入,渐渐升腾起了淡淡的烟雾,将整艘玉船笼罩住。 少爷站在那里,简直激动得整颗心都要跳出胸腔。 娘的,老子活了无数悠久的岁月,前两世,不是装逼装神弄鬼,就是装酷故作深沉,对心爱的女人,不是强取豪夺,就是沉默寡言,哪像如今这么完美的自己,抱有一颗热忱的赤子之心,勇于追求,敢于表达,既有桀骜不羁的霸道,又有体贴入微的温存。 哎,自己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到朵儿都不可能不爱上自己。 这才是爱情啊,紧张羞涩的男孩子站在心爱姑娘的窗下,等着装扮一新的姑娘对自己展开美丽的笑颜。 为了突出现在的自己追求爱情的热烈和纯粹,少爷在心里把自己的前两世贬得一文不值。 见到心爱的女子,以前的自己表现得那般淡定,简直叫人不齿。看看如今的自己,激动得连头发丝都硬了,更不用提身体的其他地方了。 这才是爱情啊,足以一提起就全身发硬的爱情,只恨不得将彼此碾撞得粉身碎骨,然后互相吞噬。 激动得全身都在发硬的少爷突然心有所感地抬头望向那艘玉船。 这一望不要紧,少爷的鼻孔里,两道热流喷薄而出。 -- 第322页 玉船边,佳人立,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金缕衣,曲线毕露,如妖如魔 可偏偏容颜明艳圣洁,仪态不可方物。 夺目鲜润的女子,仿佛是这天下最美味的佳肴, 让你闻其香便醉了魂,至于尝其滋味,不敢想,不敢想, 此刻的少爷再多想一会,怕即便身无元力,一身精血尽在神龙祖印的他亦会暴体而亡。 太美了,本少爷的媳妇怎么这么美?这么美的女子竟然是本少爷的媳妇。 穿着金缕衣的她,身上仿佛凝聚了所有深海的精华,幽幽的蓝色从深到浅地流转,泛着淡淡金色光芒,那般深邃,却又那般神秘。 这一世的朵儿,确实比之前的她要更美得炫目。 少了了几分胆怯,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委屈,多了几分满足,少了几分一厢情愿的付出,多了几分两情相悦的默契。 本少爷不愧是老天爷亲生的,媳妇都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至宝。 可不是么,就在那鼻腔的热流一涌而出时,少爷终于在嘴角感到那股湿/热之时猛地仰起了头,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两道红流生生倒吸了进去。 可惜,还有一丝夺目的红色残留在他的嘴角。 朵儿抬眸一看,却被吓到了,“墨非龙,你怎么了,怎的吐血了?” 吐血了?少爷有点发愣,本少爷怎的会吐血?本少爷现在只会尿血,太硬了,本少爷现在硬撑得好辛苦。 人间酷刑,莫过于想吃干抹净却还要摆出一副滴酒不沾的模样。 朵儿闪身来到而来少爷的身边,她那犹如凝脂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擦拭过少爷的嘴角。 “你这是怎么了?” 少爷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手指那淡淡的温度却犹如最热的烙铁,烫得他恨不得将其一口咬住。 站在身边的朵儿,就犹如最温柔的海水在拍打着他的身体,叫他沉沦,让他很想,很想,与之融为一体。 “朵儿。”少爷握着放在他唇边的手,轻轻地摩挲,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诱人的暗哑,“你可知道,整件金缕衣,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 “你,”朵儿心里想着的是你都受伤到吐血了,还事无巨细地关心着我一切的安危。这么一想,她的心里越发地柔软,以至于少爷接下来的动作,她不但没有象往日一样奋而捶打,反而做出了以前绝不会有的回应。 少爷的手指缓缓地往下,来到了她的左胸口处,轻轻一点,“就在这里。” 手下那温热绵软的触感,他好不容易抑制住自己的心猿意马。 他的指尖突然变成了暗金色。 整座宫殿在这抹暗金色出现时猛地一震。 宫殿外的大鱼一脸震骇,缓缓低下了头,眼中却多了强抑住的狂喜。 金龙鱼族何其有幸,何其有幸!我们的鳞片竟然能有机会簇拥着陛下的逆鳞。 少爷的指尖一点,朵儿左胸口处金缕衣,镶入了一块暗金色的鳞片。 整件金缕衣,似乎顷刻间完美无缺,甚至多了几分至高无上的气息。 朵儿不知道,龙有逆鳞,触者杀之。 而她,就是他的逆鳞。 朵儿不知道少爷到底在她的金缕衣上加了什么东西,她只能感受到一股磅礴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住她,那种感觉,就像方才他将她拥入怀中的时候,无比安心,无比幸福。 她几乎不假思索地,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用力地朝她的胸口处按了下去。 少爷彻底懵了,他一掌堪堪握住了他梦寐以求的那处最美的丰盈温润。 两人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顷刻间炸开了! 第164章 吉兆 让你老子找到你,非扒了你裤子好…… 少爷瞪大了眼睛, 仿若受到雷击一般处于失心魂的痴呆状态。他如今唯一清醒的意志就是他绝对不能出丑,他要全力抑制鼻腔中的喷涌还有关键部位的叫嚣。 朵儿的眼睛眨了眨,头微低, 玉颈生香,长长的睫毛随着她的眨眼一扇一扇,在少爷的心湖中扇起了惊涛骇浪。 美得不可方物。 三春之桃, 九秋之菊, 脉脉眼波, 卓卓风姿, 朱颜微酡, 明眸善睐, 其艳动人, 其神......勾人啊! 少爷此刻天人交战。 亲,不亲? 上, 不上? 压,不压? 忍,不忍? 少爷经历着这么多年以来最艰难的选择,怕自己孟浪,又怕自己显得不够激动, 怕朵儿责怪他像根木头,又怕朵儿恼怒他二弟像根铁锤。 本少爷好难,太难了。 朵儿无法解释此时此刻自己莫名的起伏心绪。 明明知道他只是暂别, 却让她的不舍浓郁得犹如这深海的海水般凝重,又让她的情潮浓烈得犹如这宫殿的香薰般馥郁。 “呆子, ”朵儿突然踮起了脚,她软软香香的双唇,覆在了少爷的唇上。 身心尽皆一颤, 少爷只是略微晃神。 随后,奋而反击。 他的双臂箍住了她的身子用力一揽,将她直接抱起。 他们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犹如此刻他们的双唇。 彼此汲取,相互流连。 宫殿中的流光溢彩似乎愈发的璀璨浓郁。 他们的身体忽然缓缓地凌空漂浮而起。 -- 第323页 那艘美轮美奂的玉船,竟徐徐而来,将他们彼此相拥的身体装进了它巨大的船舱。 浓郁的暗金光芒与纯粹的雪白冰晶在玉船的周围互相交融,相互映衬。 阵阵的龙吟声在宫殿内响起,愉悦而张扬。 宫殿外头的大鱼,鱼尾猛地一摆,鱼头高昂而起。 以宫殿为中心数万里的范围内,整个海域所有的生命顷刻间被大鱼送了出去。 为的就是不要影响陛下的“雅兴。” 一道暗金色的光芒,突然冲天而起,从海底一直往上,消失在九霄之外。 大鱼望着那道暗金色的光芒,庞大的鱼嘴咧开了,傻憨憨地笑了。 东海从此,必将成为万兽界中可以比拟拥有祖龙神印的的万兽谷的洞天福地。 此处,充斥着生命本质中最原始,最庞大的力量,洋溢着龙腾凤舞的洪福气运,与此同时,亦荡漾着轮转新生的永恒希望。 “东海是怎么了?”水云天中的老祖猛地望向东方,一脸犹疑不定。 “老祖,发生了什么事?”水轻盈问道。 “奇了怪了。”老祖捋了捋自己的长须,脸色微变,“东海的金龙鱼王,竟然封锁了数万里的海域。他的气息,” “如何?”火灵长老踏前一步,急问道。 “恐怕兽族,又多一名圣阶。”老祖的神色幽暗了几分。 “什么?”那水灵长老惊诧道脱口而出,“前不久方才听闻十莽山的存在突破了,如今东海金龙鱼王也晋升了,这,这兽族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听说十莽山有异宝出世,莫不是东海,”老祖的话还没说完,猛地心有所感地浑身一震,身体僵住,望向了天边。 灵魂的战栗,愉悦,臣服,恐惧,敬畏,无数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伴随着那一隐而没于虚空中的光芒。 他甚至都还未看清那道光芒。 “老祖,老祖。”水轻盈叫了几声,老祖才回过神来。 已经无需再进食而饱腹,换衣而求净的他,竟然汗流浃背。 “老祖,可是有何异象?”火灵长老斟酌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水灵老祖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并不言语。 那种力量,根本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感应,即便是修为如他们三人,亦无半点资格。自己,也不过是得窥一丝罢了。 “可能有宝物在东海出世,正因如此,金龙鱼王才封锁了偌大的海域。”老祖缓缓道。火灵宗有两脉,虽然彼此关系很是一般,但好歹同出一脉,东海的动静定当瞒不过能掐会算的天易神算,倒不如自己直接说了,还能卖个人情。 “宝物,是何种宝物?”火灵长老追问道,说完才发现自己当真被那女子手中的长/枪撩/拨得一听到宝物二字就心痒难耐。 老祖苦笑一声,“鄙人修为有限,难以得窥其全貌。”心中却不齿一笑,我堂堂圣阶看都没看清,你什么样的修为,也敢肖想? 万兽谷中。 印师禁一脸惊诧地望着眼前的祖龙神印。 整座祖龙神印越来越大,上下翻滚,数万道金芒从神印上爆射而出。 神印下那夹杂着金芒的血红雾气,席卷而下,将深渊下原本日益升腾起来的黑雾尽数压制驱逐。 那澎湃翻涌的血气之力,即便是印师禁,站在那里,亦感觉全身血液沸腾,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不发不快。 “禁,发生了什么事,怎的整个万兽谷春情蓬勃,一个个小混蛋好似全身的精力无处发泄?最令人惊喜的,但凡怀有身孕的,仿佛都受到了神印的庇佑,肚中的胎儿均得到一道能量的淬炼。”一足以勾魂的声音传来,九尾踩着软绵绵的步伐,来到了禁的身边,跪伏了下去,朝神印行礼。 “陛下这是在做何种修炼?怎的祖龙神印反应如此之大。”禁瞠目结舌。 “好事还是坏事?”九尾瞄了他一眼。 “自然是好事!”禁眼中依旧满是惊叹之色,“自我守印以来,从未见过祖龙神印焕发出如此绝艳的光彩,还从未见过祖印释放出如此充满磅礴生机的能量。仿佛,”禁默了默,“仿佛回到天地的初始,无垠的沌濛,绝对的纯粹,还有无暇的圆满。” “禁,你觉不觉得现在口干舌燥,”九尾摇摇尾巴,双眸往禁身上一扫,竟带着一丝人性化美女的妖媚。 沉溺其中的禁后知后觉的身子一颤,望向九尾,连连倒退好几步,毛茸茸的手抓着自己身上人类长裳的衣襟上,“你干嘛,你想干嘛?” “我能干嘛?我还打得过你不成?”九尾撇撇嘴,“这不看看你有没有兴趣,反正陛下恩泽万兽,说不定还能怀上个集合你我之天赋的绝世悍兽。” 话音还没说完,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留下一个惊恐万分的声音,“身为守印人,我当保持童子纯净之身,此事你万万莫要再提,你有性趣,找别人玩去。” “切,”九尾啐了一声,“还童子身,你怎的不跟皇帝身边的太监一样干脆把根去掉。” “你懂个屁,我这叫守身如玉,一身阳气浩荡冲天。我特么是守印人,又不是阴阳人。” 遥远的某处,带着小徒儿下了天灵山脉,还在山林中赶路的天易神算突然停住了脚步。 灰白的头发和长袍无风自动,眼睛怔怔地望着东方,双唇嗫嚅着,“这,这怎么可能?” -- 第324页 “师傅,你咋了?”那个叫大壮的粉雕玉琢的姑娘一脸不解地问道。 “龙飞凤舞,四海欢腾,一堂清辉,一元复始。百年天地回元气,一统山河际太平。大吉大利,春盈天下之兆哪。”天易喃喃自语,“东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要不要改道过去看看?” “什么龙啊凤啊,冰凤大人不是逝世了吗?至于龙,师傅,”大壮突然眉飞色舞,“难道是神龙出世,如果风云真的有龙,那我们赶紧去凑凑热闹,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神龙长得是什么模样?” “你个傻妞,”天易在她的脑袋上打了一下,“神龙也是你可以置喙的,还看热闹?若真的是神龙,就算你师傅,还要绕道走,还要踮起脚尖绕道走的那种。” 东海异变,几乎让风云大陆所有圣阶以上的修炼者都目露惊惶之色。 御空而行的宗云泽,脚步一顿,回头望向东海的方向,目光幽暗不明,随即转身,朝来时的方向飞去。 风澜皇宫的最深处,一名黑色锦袍男子坐在殿中。 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黑不白,不明不暗,无论长相,身材,容貌,气质,一切都刚刚好。 绝美的妖娆夫人就跪伏在他的脚边,正是皇宫中那位特殊的血娆夫人。 “陛下,您感受到了吗?”血娆夫人娇媚的声音犹如黑暗中那粘腻的液体,“祖龙神印的异动。” “是啊,终于动了。”男子笑了,“多好的一件事。融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他的身体忽然渐渐虚幻,化为一团犹如浓墨般的黑雾。 与此同时,画舫上的玄武耷拉着的眼皮猛地一掀,呵呵地开怀大笑了起来。 “大人,”擎天猿呆呆地看着消失在天际的那道流光,“大人,这是啥情况?” “擎天小儿,去,给老夫拿酒来,今日你我,不,今日天地众生,当为此浮一大白。”玄武的眼中泛着浓浓的欣慰之色,自言自语地道了句,“神尊,夫人,您们可知道,祖龙一脉,历经无数岁月更迭,终于有机会迎来他唯一的血脉。” 层叠的空间,无数几欲毁天灭地的雷暴。 无论多么凶横可怕的能量,竟都无法触及到在层叠空间中行走的几人。 银发墨衣,清隽至极的年轻男子突然停住了脚步,与身边绝美的女子四目相对,均一脸惊讶。 身旁的两名大汉,也随之一愣,他们跟随主人多年,从未见过他们有失态的时候。 “这臭小子。”银发男子冷哼一声,银灰色的双眸寒芒点点,“也不知道骗了哪家的闺女。” “猴急成这般模样,简直有辱家门。”口中虽这般说着,他的双手却在虚空中一抓,雷暴之力仿若瞬间温顺了下来,无尽的虚空被他撕开了一个口子。 身边的女子掩嘴笑了。 这两父子,彼此都是对方最难得的对手,彼此看不顺眼却又彼此将对方看得极重。 瞧自家夫君,口中骂着,手脚却比出来时晃晃悠悠,懒懒散散勤快麻利多了。 明明心里惦记得紧,非要嘴硬说风凉话。 “让你老子找到你,非扒了你裤子好好揍你一顿不可。”男子一把揽住爱妻的腰,朝前飞跃而去。 一抓撕裂一个空间,若是有修炼者看到,怕要吓得屁滚尿流。 “你急什么?怕赶不上看你孙儿出世?”女子笑了,笑声在雷暴轰鸣声中却极其清晰。 男子脚步一顿,轻咳了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若趁着有空多采集一些雷暴之力制成雷元丹,神龙血脉非同寻常,身躯强悍至极,用空间乱流中的雷元力淬炼身体在合适不过。” “你就笃定你儿子一定领你的情。”女子秀眉一挑,调皮地皱皱鼻尖道。 “我是采给他用的吗?”男子冷着脸,“他配吗?我这是给我未来的孙儿孙女准备的。他敢不领情,本神尊一枪灭了他,省得他以后带坏我墨家的孩子。” “啥情况?”身边的两名大汉一脸懵逼。 “玄皇龙,血狼王,你们的少爷,终于不是,”女子眼睛笑弯了,“处男了!” 两名大汉愣了一会,回过神来一脸狂喜,一下就朝远处的雷暴中心冲了过去。 “神尊,我们去去就来,这采雷之事,就交给属下去办。” 朵儿悠然转醒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第165章 有变 仿佛是从深海中跃出的水妖。 金缕衣依旧穿在她的身上, 只是已经完全变幻了一个模样。 颇为神奇的金缕衣,似乎能够随着外界威胁的强弱还有她自身元力运用的激烈或和缓变换不同的色泽和形状。 此刻的金缕衣,已不再是昨晚那种炫目而璀璨的模样, 不再流转着属于深海幽深而神秘的光辉,不再有淡淡的金丝缭绕,而只是一件看起来简约却又独具匠心的裙子, 无比贴合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几近素白的长裙,裙角晕染着淡淡的蓝色, 随着她走动, 宛若泛起轻轻的波纹, 甚至能让人感到属于海洋的气息和湿润。 踏浪而行, 御水而走。 轻轻抚过身上的衣裳, 润泽而光滑,朵儿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自己随口说了句, “你赠予我的莹雀,不是说可以变幻成绝美的衣裳,怎的又送了一件?” 少爷咬着她的耳垂,轻道了声,“美丽的东西, 尤其是衣裳,难道不是女子的最爱?我媳妇这般漂亮,再美的衣裳在身上, 也只是普通的陪衬罢了。” -- 第325页 她只记得,他的手抚过的地方, 金缕衣缓缓消退,她的身体,逐渐展现在他的眼前。 她羞得满脸通红, 也不知道自己的双手应该是挡住身子还是挡住脸。 她犹记得他呆愣住的模样,随后双眸迸射出的光芒足以燃烧她的身体,身体爆发的力量足以摧毁她所有的意志和理智。 他俯下身子,“这白玉无瑕,足以让万千宝衫华服黯然失色。” 站在船舱里,望着那张乘着琥珀色光芒的玉床,朵儿的心百转千回,脸上的红潮却久久不退。 她右手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紫色的戒指,没有任何花俏的雕刻或镶嵌,古朴简单,却让她心中倍感温暖。 “这戒指戴上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少爷志得意满,“我就是你男人。” 昨晚的激情和浓烈历历在目。她以为过程会是羞涩,疼痛且生疏的,然而不是,他们仿佛早已熟识彼此,如同他们的心心相印,他们的身体随着本能紧紧契合在一起,没有丝毫缝隙,唯有无尽的满足,恋慕和不舍。 此时的朵儿,多了几分风流韵致,举手投足间带着些许慵懒风情。她总感觉身上仿佛有了变化,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 大鱼化为人身出现在她的眼前,他躬身而立,态度又比以往多了几分严肃和敬畏。 “夫人。”大鱼恭敬地叫了一声。 “大鱼前辈,非龙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夫人睡下的那一刻少爷就动身出发了。”大鱼依旧低着头,“擎天和玄老陪着他回万兽谷。” “属下陪着夫人上京。”大鱼顿了顿,突然双膝跪地,“属下乃东海金龙鱼王,愿听夫人差遣。” 朵儿这一惊非同小可,“前辈,万万不可。” 她下意识就要跪下回礼,岂料到大鱼吓得比她还厉害,几乎飞身远远遁去,“夫人,属下在殿外等您,您准备好了我们就回去。” “收拾?”朵儿愣了愣,脸一红,有些呐呐地道“大鱼前辈,冒昧一问,我可以这艘玉船带走吗?我可以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只要您” “自然可以,自然可以,”朵儿还未讲完就被打断了,殿外急促的声音传来,“夫人,您将整座大殿带走都可以。” 朵儿也不矫情,右手一挥,那艘玉船俨然已经进入了她手上的紫玉戒里。朵儿以为紫玉戒只是普通的空间法器,却不知道这紫玉戒的来头之大,连她未来公公神尊墨言都视若至宝。 这艘船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自然需要一并带走。 她自己也解释不清,为何昨夜的自己,一听到他即将离开一段时间,整颗心就盛满了不舍,她想让他带着心满意足出发,甚至还有一点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诧的小女人的心思,她想留下一点味道,一点足以让他对她有着噬心蚀骨相思的味道。 朵儿捏了捏眉心,想起来有点头疼,她这算不算是私定终身?虽说兰舅舅是下了聘,父母亦见过非龙,心中对他颇为认可。可毕竟还有哥哥,还有祖父祖母,还有老太君,他们一向对她疼爱有加,如今悄无声息,她就这样委身于人,他们可会生气埋怨? 尤其是哥哥,他可是说过,“朵儿,以后若你心里若有喜欢的男子,可不能傻傻地被人家的甜言蜜语给骗昏了头,是人是魔哥哥看看便知,是真心待你还是有心欺瞒,哥哥动动手就能分了个清楚。” 若是哥哥知道她不仅被骗昏了头,还被骗走了身子,哥哥会不会发飙? 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墨非龙和哥哥面对面的场景,朵儿竟有种隐隐雀跃的,唯恐天下不乱的调皮心性。 此时的朵儿,脸上那一丝不舍和低落已经消失殆尽。她从来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他去寻找原来强大的自己,而她也要面对波云诡谲的京城。 如今一身女装的她,亦分毫不减当初的英气逼人,柔美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坚韧,纤细中蕴含着一触即发的力量。 一闪,一起,一步,已在宫殿之外。 离东海颇为遥远的深山老林里,万兽避让。 巨大的擎天古兽奔跑在山林中,整座山脉仿佛在他的脚下瑟瑟发抖。 他的左右肩膀上,一坐一站着两人。 左边的少爷,右边的玄老。 “祖龙神印镇压着无底魔渊,等我取回一身精血,就将这魔渊毁了。三生一梦回,凤竹该消失了。”擎天巨大的肩膀上,稳稳地放置这那张血灵梧的椅子,少爷坐在上面,缓缓道。 “只怕我们都错了,凤竹可能由始至终,都不是当年诞生的魔族唯一的主人。”玄武沉声道。 少爷双眸一凛,望向玄武。 “少爷,您乃天地诞生的最初的神灵,可我们都知道天地无垠,有无数位面空间,您无疑是最强大的,却也肯定并非唯一,在您之后,据我们所知的,有沌濛,有神尊之前遇到的石心,您可否跟老奴说说那天地初开,莽荒初现时曾经无比强大的神灵或生命。”玄武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您也知道,我活得没有您长,没有您老,也没有您德高望重,知道的自然没有您多。” 少爷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戏谑之意,反而深深望了玄武一眼,陷入了沉思。 擎天的脚步似乎也放轻了不少,整片天地似乎一时之间有些凝滞。 “玄武,你说一朝我修为恢复,会比远古的我强大,还是羸弱?” -- 第326页 “自然是更加强大,天地的意志不再是您的掣肘。” 少爷突然转头望向玄武,“你错了,天地的意志从来不是我的掣肘。”少爷的手突然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才是。” “远古的我可以无法无天,无情无爱,无心无智,天地意志之所以强大,正因为天地亦是如此。”少爷的声音突然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可以后的我不是了。” “我更强,却也更弱了。”少爷与玄武对望一眼,懒懒散散地又再度躺进了椅子里,翘起了二郎腿,“远古的神灵啊,好像本少爷揍过不少,让本少爷好好想想。” 大鱼没有在再变成本体,他与朵儿两人,乘着一条黑色的巨鲨赶往来时之地。 越是靠近,两人的表情越是狐疑不定。 大鱼和朵儿互望了一眼,朵儿的身体逐浪而起,而大鱼和那头巨鲨则随即消失了。 朵儿的身体一落在那艘画舫上,蒙蒙的雾气瞬间将偌大的空间笼罩住。 “结界珠。”朵儿目光一凛,当初在糖画档口遭遇狙杀,花家的供奉同样用结界珠将他们之间的争斗与外界隔离开来。 只是那颗仅仅笼罩数十米方圆的结界珠,与今天的结界珠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今天的这颗结界珠,朵儿冷笑一声,目光幽冷,不仅笼罩了她的画舫,同样还有百米之遥的水灵族的战船。 大手笔,果然是拥有圣阶存在的水灵族。 朵儿遥遥望去,脸色几乎瞬间冷凝成冰。 赵四喜和赵五福就站在水灵族战船的甲板上,两个人望着她的方向,眼中尽是焦虑和担忧。 水轻盈和火灵长老等人均一脸惊诧。 他们知晓那持枪青衫男子是女子,却万万没有想到换上女装的她,竟是如此的出尘绝艳。 飘身而落的朵儿,裙子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荡漾,裙下的那抹幽蓝与水面的颜色融为一体,卓卓而立,娇媚无骨又入艳三分,素白的衫裙随着风微微晃动,手握长/枪,仿佛是从深海中跃出的水妖。 “敢问诸位,这是何意?”朵儿的声音犹如清冷的幽泉,好听却又冷入心脾。 水灵长老打了个哈哈,皮笑肉不笑地道,“咱们多日结伴同行在会龙江,所谓不打不相识,今夜本欲邀诸位到船上一叙,岂料诸位不在,夜深露重,会龙江风急浪涌,怕她们两个凡人有所闪失,便替阁下照顾了一会。” 他们几人对望一眼,今夜东海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这画舫几人又同时消失,归来竟仅剩眼前这名女子,让人很难不把他们跟今晚东海宝物出世一事联系在一起。 所以此枪,非得不可,此人,非擒不可! “阁下不若到我们船上与你的下人一聚?阁下身边有凡人,画舫小且局促,我们水灵族的战船宽敞平稳,阁下既然也是要到京城,不若到我水灵战船,也好互相照应。”水灵长老道。 “不了,”朵儿冷冷道,一拱手,“诸位有心了,还请让我的朋友回到船上。” 朋友二字,说得尤为铿锵。 不是下人,而是朋友。 水灵一方倒是有些微愣,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自己把筹码送到了己方的手上。说实话,两个凡人随从而已,死了便死了,可若是对方的朋友,意义就不一样了,说明这两人起码还有点用处。 朋友二字一出,赵四喜眼眶中的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们姐妹被他们弄上船,她早就做好了当炮灰的准备。只要朵儿小姐对她们流露出一点淡漠,她们的结局就注定了是无用的卒子,随时可抛。 “你们也莫要虚情假意地兜着圈子说话。”朵儿冷哼一声,“想要什么就直说。” “你的长枪。”水轻盈抢先说了出口,她自问就算遇到花珍绮,云海公主亦不遑多让,可眼前的女子,却让她生出了一丝妒意,“兵器有灵,择强者而息,你的修为,配不上这把长/枪,你只要将它献上,便可以带着你的下人离开。” “我配不上?”朵儿突然笑了,“莫非你配得上?你是多大的脸。” 话音刚落,朵儿的手腕一转,手中的长/枪竟然化为一把纯白的弓。 蓝色的小鱼便附在弓弦上。 化形,兵器化形。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几乎目瞪口呆,心中对这杆长枪的渴望也攀升到极致。 整个天地似乎变得如此清晰,朵儿几乎能够看清那浮在空中的颗颗水珠,粒粒尘埃。 而水轻盈,就在其中的一颗全然不起眼的尘埃。 拉满的弓弦突然一动。 三道虚幻的光芒从那蓝色的鱼嘴中“射”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啸鸣,却有着惊心动魄的危机。 水轻盈瞬间身体一僵,全身所有的气机几乎被一下锁定。 虚幻的光芒瞬间而至。 水轻盈手中的长剑一挥而起。 “叮”的一声脆响,整个船板冰屑飘飞。 剑身挡住了那道灰光,可水轻盈还未来得及庆幸,突然感觉手中的剑一沉。 “叮,叮”接连两声声响。 三道虚幻的灰芒,先后而至,层叠累加。 无法承受的巨力,剑身带来的千钧之感让水轻盈发出一声低呼,整个人朝后直直倒飞了出去。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出。 -- 第327页 一颗水珠,突然从空中落下,落在了水轻盈的剑身上。 似乎融化了那无可比拟的冲击之力,让水轻盈的身体缓缓地站定了。 “果真是化形的圣阶灵物,小丫头,你的运气很好,你的修为也很不错。”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瞬而一冷,“只是趁人不备,这就是你的手段?伤我水灵圣女,你可知错?” 第166章 对圣 枪芒犹如银河倾泻,寒流成梭,森…… “知错?”朵儿笑了, 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眸中的厉色和不耻,“堂堂的水灵族,无故掳走我的朋友, 甚至直言不讳地想要夺走我手中的长/枪,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水灵族和火灵宗厚颜无耻的模样,强取豪夺的做派。” 手中的长/枪似乎感应到她的心绪, 枪身微颤,似乎在震怒, 渴战的气息节节攀升。 就连朵儿, 也惊诧于今日这玲珑鱼玉枪的异样。 方才的化枪为弓, 几乎形随意动, 完全没有半分的阻滞。 往日的鱼玉枪, 仿佛有着它自己的斗志和战意。与花珍绮一战,长/枪化形, 更多的是因为它感觉受到了挑衅,绝不允许青莲剑和孔翎雀鸟无视它的威严和强悍。可今日的鱼玉枪化形,却仅仅是因为她动了这么一个念头。 只有认主的兵器,才能随使用之人的心念幻化。可她,并未让鱼玉枪认主哪。一来她修为太低, 二来墨非龙不提,即便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本分又不贪婪的她从未想过将其据为己有。 水轻盈踏前一步, 想到之前唯她马首是瞻的水灵族众人,看到她被眼前的女子轻易击退时难以置信的模样, 浓浓的羞耻感占据了她整颗心。想她从小身份尊贵,得众人仰视崇拜,天资无双, 是老祖最为疼爱的弟子,何时曾被人如此羞辱? 水轻盈将她与朵儿的差距,都归咎于朵儿手中的那杆长/枪。若非她手中握着神兵利器,怎有可能将自己逼得如此狼狈。此枪,她非要不可! “夺走?”水轻盈冷声道,“无主兵器,本就有能者得之。我水灵族愿意用宝物与你相换,老祖甚至愿意与你结个善缘,你如此咄咄逼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水轻盈说的,其实也有一套修行界的规矩。但凡契灵的兵器,都会择主以精血相契。修为太过浅薄的人,根本就无法让真正高阶的神兵利器认主,因为他的实力无法真正驾驭兵器中契灵的元兽,那也就意味着她无法发挥兵器的全部威力。 还未发挥兵器的全部威力,这长/枪就已经强悍至斯,别说水轻盈,就算是水灵老祖,此刻也对此事认真了起来。 玲珑鱼玉枪里契灵的可是圣阶以上的元兽,凭朵儿的修为,按大家的认知,她根本就不配让长/枪认主。再者说了,但凡认主的兵器,本体上会因天地契约法则落下一个属于主人的印记。 这长/枪通体雪白无暇,定乃无主之物。既是还未认主的兵器,那自然能者得之。 修行界最行得通的规矩,可不就是实力为尊吗? 按她以为,水灵族能够以礼相待,没有强行夺走,甚至以圣阶之尊承朵儿一个人情,对她来说,已经算厚道了。 可惜他们并不清楚,即便是当事人朵儿亦没有意识到,长/枪虽未曾血契认主,可实际上,对朵儿来说,长/枪俨然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是完完全全顺从且属于她的兵器。 因为她的身上,已经有了属于墨家人的气息,已经有了属于祖龙的味道。这枪乃神尊墨言所制,契灵的又是完全效忠于祖龙的元兽,对朵儿来说,她已经无需再以血成契。 “用宝物与我相换?”朵儿冷笑一声,墨发随风而动。 她站在那里,一改往日平和温文的气质,杏眸冷冽如霜,气势攀涌不休,“若是用你的性命,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二。至于与你水灵宗结个善缘,不好意思,”朵儿的声音一沉,“我没兴趣。” “狂妄!”整个空间剧烈地一震震荡,一个模糊的面孔浮现在空中,面孔庞大得犹如要笼罩整片天地,恐怖的威压犹如泰山压顶,让人瞬间喘不过气来。 “本尊命你,将长/枪献上!”浩大冷漠的声音响彻在天地间,犹如高高在上的主宰,俯瞰着世间卑微的蝼蚁。 遮天蔽日的威压之下,不少水灵族人已经瑟瑟发抖,何况是从未修炼过的凡胎俗躯。 赵五福已经晕了过去,气息微弱得不可闻。 赵四喜跪倒在地,口鼻眼耳已经开始渗出鲜血,整个面容凄厉恐怖。 看着那蜷缩成小小一团的赵五福,想到那平日里对着她甜甜笑着的小娃娃如今生死不知,再看着那满脸鲜血,几乎咬碎了牙齿强撑着望着她的赵四喜,她的双唇嗫嚅着,可朵儿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微张微合,都在喊着,“不要管我们,小姐,走。” 冷风萧萧江水寒,离情依依生死难。 朵儿的枪握得太紧,紧得连那淡青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朵儿的心揪得发疼,疼得连那细微的脉络都如针在刺。 她突然间体会到了当初哥哥看着她蜷缩在山洞里一脸苍白全身无力时的心境。 恨天不公,恨世道艰难,恨自己无能为力。 哥哥的话,几乎瞬间便在朵儿的脑海里沸腾起来。 “天不怜,我当自强不息。” “路崎岖,我定将之踏平。” -- 第328页 “势低微,我必勇攀高峰。” 我要这天,敬我。 我要这路,顺我。 我要这势,倚仗于我! 一股磅礴的力量从朵儿那纤细却挺拔的身躯散发出来。 她的双眸,毫无惧意地死死盯着上方虚空中那庞大可怕的面庞。 结界珠锁住的区域,几乎都在水灵老祖的控制之下,连那会龙江的水都在他的结界内变得温顺。 可此时此刻,朵儿所站立的画舫之下,水面突然汹涌起来。 战船上的火灵长老和水灵长老几乎同时瞳孔一缩。 方才朵儿出手袭击水轻盈的时候,老祖还没有出现,她的力量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制衡。可如今制造这个结界的圣阶已经现身了,即便只是一个神识的投影,也代表着结界已然在他的控制之下,包括这结界内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 除非同为圣阶,圣阶以下,如何能够挑衅尊上的绝对控制?她可以控制她体内的元力,可想要争夺控制结界内的天地灵气,那简直就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可眼前的一幕,完全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画舫底下的水面汹涌起伏,怒浪翻涌,惊涛不绝。 犹如朵儿此刻的心,在愤怒,在咆哮,在叫嚣! 十米高的巨浪将画舫拱起。 在巨浪掀起到十数米的高空时,一股磅礴的寒气从朵儿手中的鱼玉枪蔓延开来。 画舫周围百米方圆之处,瞬间凝结成冰。 包括那将画舫高高撑起的巨浪,也顷刻间变成了一座水浪的冰雕,犹如矗立在水面上的冰山。 一眼望去,冰山上精致的画舫犹如袖珍的宫殿。 站在那里的一抹白色,成了绝美的风景。 白裙委地,裙摆的那抹蓝色荡漾成无边无际的深海,她的双眸似水,双瞳犹如那最晶莹剔透的冰晶,冰山上的白雾袅袅,犹如巫山云雾般的灵气。 仿若冰山的圣女,深水的海妖,美得叫人胆战心惊。 冰山将她送往虚空,她离虚空中老祖巨大的脸庞更近了。 累积叠加的压迫感没有给她带来丝毫的不适,反而让她的战意飙升,气势汹涌。 朵儿的眼微抬,冷冷望着虚空中犹如湖泊般浩大的苍老的双眸。 “命我将长/枪献上?”朵儿笑了,“我手中的枪,像你这种道貌岸然的所谓圣阶,碰一下,都是玷污!” 话音一落,朵儿的身子已经凌空而起,长/枪已经直刺而出,一往无前,刺的就是虚空中老祖的右瞳。 枪芒犹如银河倾泻,寒流成梭,森然凛冽,浩荡霸道。 太快,太快了! 战船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那长/枪已经犹如上冲的流星,直直刺入了老祖的右瞳。 整个结界猛烈地晃了一下,结界内老祖磅礴的威压随之一滞。 赵四喜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倒在了船板上,眼睛却依旧倔强地望向朵儿的方向,目光中尽是担心与敬重。 “难怪嘴硬得很,果然有几分本事。”虚空老祖的声音中带着隐怒,犹如长河般的大口一张,声音轰鸣如同雷声响动,“你既然不愿,老祖便亲自来取。” 一道瀑布从那大口中喷薄而出,整个结界,突然间暗了下来。 白色的瀑布倾泻而下,银色的冰山长/枪如虹。 庞大的脸庞怒气冲天,纤细的身影冷眼如刀。 瀑布落下,恐怖之力笼罩整个结界,朝长/枪镇压而下。 带着滔天的锋锐之力,长/枪竟不躲不闪地朝瀑布迎面而上。 无数的冰块在枪头四散飞射,整个空间剧烈地震颤起来。 那瀑布寸寸往下。 画舫已经化为碎片。 画舫下的冰山正在崩塌。 两者的实力,依旧悬殊得足以让人一目了然。 “本尊给你脸面了,既然你不要,就莫怪本尊出手了。” “来”!落下的瀑布突然方向一转,朝朵儿手中的长/枪席卷而起。 朵儿的身体再空中连连旋转,手中的长/枪连连刺出,枪芒愈发黯淡,可却依旧百折不挠,抵御着那夹天地之威不断镇压的瀑布。 不断的撞击,不断地相抗,短短数息,朵儿已经刺出了数百枪。 不甘,不忿,可实力就是实力,圣阶就是圣阶,输了就是终归输了。 “能够在本尊手下撑上这么一会,你足以自傲了,若你愿服输,本尊可以收你为弟子,这长/枪也不是不能落在你的手上。”老祖的声音竟然有了一丝和缓。 水云天中,盘腿坐在瀑布下的老祖,表情有些松动了。 不论心性,手段,品性亦或是天赋,此女都是他生平罕见的天纵之才。 老祖甚至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较之他向来宠爱看好的水轻盈,还要胜上一筹不止。 是的,他惜才了,他对眼前之人有了招揽之意,甚至为此而心绪起跃。 “说得好像这把枪就是你囊中之物一样,水灵老祖,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脸皮这般厚。” 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结界内所有的水面开始缓缓晃动。 一颗画舫大小的鱼头,浮出了水面,鱼头上的犄角,灼灼生辉。 “大金。”赵四喜望着水中的大鱼,一时之间竟痴了。 第167章 恶战 一鲨一人,几乎同时坠入水面。…… -- 第329页 大金瞥了一眼船上的赵四喜和赵五福, 眼中的隐怒一闪而没。 他与朵儿的关系并不适合现在就暴露人前。兽族与人族的关系向来颇为脆弱敏感,以他的身份,若以朵儿马首是瞻甚至大杀四方, 怕会引得天下人大惊失色,震怒不已。而朵儿,也势必成为天下人关注的焦点, 一个处理不好,这个焦点很可能便变成公敌。 反正兽族在人族的印象中向来随性而行, 蛮横无理, 他此刻出现的时机正正合适。 本王跟朵儿非亲非故, 就是看不得宝物落在你水灵宗的手上, 你能耐我何? 四喜和五福的账, 本王来日再好好与你水灵宗清算清算。 朵儿的身体落在浮冰上,脸色有些苍白, 双眸却依旧明亮得惊人。 她的心里苦笑一声,自遇到墨非龙后,她一路顺风顺水,和花珍绮的那场恶战,虽然异常艰辛, 可最后获益不菲的也是她。只是今日,若要强势地维持这份为做人的尊严和不屈,怕是免不了一场艰苦卓绝的对战。 大金的出现, 让整个结界内的气氛都诡异了起来。 战船上的水灵宗众人均被生生吓了一大跳。平静的水域,在老祖绝对控制之下的结界内, 突然悄无声息地浮起一个小船大小的鱼头,简直匪夷所思。 若非它跟老祖说话的口气太过随意无礼,众人怕都要认为它是老祖豢养的元兽。 虚空中庞大的脸庞晃了几晃, 似乎可见老祖的心境并不平静。 事实上,老祖的真身在水云天的瀑布下确实大骂了几句草你娘的死鱼,闲着没事跑来会龙江泡澡吗?昨晚才在东海得了好处,今日就有闲心思瞎逛。我水灵族的事情你丫的也来横插一刀,你个杀千刀的贱不贱,都晋升圣阶了不赶紧回你的万兽谷显摆显摆,跑来这骚你大爷的骚! “金龙鱼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细细听着,老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咬牙切齿。 金龙鱼王四个字犹如一个巨石从天上砸进了会龙江,整艘战船上的人都呆若木鸡,怔怔地看着远处那看起来笑容可掬的胖鱼头,一股寒意从脚底迅速蔓延。 尤其是水轻盈和两位长老,他们都已经知晓金龙鱼王晋升圣阶。 元兽脾气反复无常,尤其是晋升圣阶的元兽,尤其是那种杀戮成性的绝世大凶兽,简直就不能用常理度之。 印师禁和冰凤出身尊贵,在神龙销声匿迹的万兽谷,他们相当于皇族般的存在,好歹是讲道理顾大局的 。暗冥猪的出身太过低微,且他之一族为盘中餐的居多,骁勇善战的鲜少,所以名传天下的圣阶暗冥猪迄今为止依旧是吃素不杀生的圣阶。 真正让人族感到惧怕和威胁的是兽族于今年接连晋升的擎天猿和金龙鱼王。 一个坐镇十莽山,一个掌控东海域,都是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主。 同为圣阶,水灵老祖几乎顷刻间便骂了声娘,因为他清楚,金龙鱼王既然现身了,就断然不是可以轻易打发走的。这畜生若没那个捣乱唱戏的心思,怕连看他们这个方向一眼都嫌累。只是不知道他所谋何事,还是纯粹就是找个乐子。老祖只感觉太阳穴隐隐发酸。 “既然你说指教,那本王就不客气了。”偌大的鱼头一摇,整个水面浪翻涛涌,“船上那对姐妹与我灵晶鱼族有缘,你们将人给我完好无缺地送回来。” 顿了顿,金龙鱼王朝朵儿的方向瞥了一眼,“本王晋升圣阶,正缺一把趁手的兵器,这长/枪看起来勉强衬得上本王的英明神武。” “至于收徒弟嘛。”金龙鱼王长长的胡须在水面摇啊摇,显得很是轻松惬意,“这女子资质天下无双,悟性修为更是冠绝人族所谓的天才,”金龙鱼王说到这,还要特地将硕/大的鱼眼朝水轻盈的方向一瞪,“你们水灵族什么土鸡瓦狗的圣女,水灵老祖哪,看在你的眼神总算靠谱一回,本王就不跟你争了。只要这位姑娘看得上你,愿意当你的徒弟,本王绝不阻挠。” 金龙鱼王一脸很识大体,讲道理的大气模样侃侃而谈。 “小姑娘,人家水灵老祖想要收你做徒弟,你可愿意啊?”金龙鱼王将头转向朵儿的方向,轻声细语得鱼嘴边连个水泡都没冒起来。一脸温柔无害得连老祖都怀疑这家伙晋升后是不是转性了。 朵儿双眉一凝,面无表情的冷冷道了一声,“高攀不起。” “对,对”金龙鱼王一个劲地点头附和,“有骨气,他确实高攀不起。你瞧瞧那船上都是什么货色,可想而知,这水灵老祖教授徒弟后人的本事实在太过一般。你若是认他做师父,那简直就是明珠暗投,自绝光明大道的愚蠢选择。” 金龙鱼王头上的犄角动了动,淡淡的光芒洒满整个水面,如梦似幻。 “水灵老祖,你都听到了?人家姑娘不愿意当你的徒弟,既然如此,这里也没你们的事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金龙鱼王颇为不耐地道。 站于船上的水轻盈看着朵儿的眼神已经带着清晰可见的恨意。 随着老祖自降身份想要收那女子为徒,她又被一名圣阶尊上当众贬低侮辱,最悲催的是此女子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击退。水轻盈几乎可以预见,从今日起,她在水灵族弟子心里高高在上的位置彻底崩塌了。 除非,除非她能亲手杀了眼前的女子。 若不然,此事将成为她晋阶途中最大的心魔,而眼前的女子也将永远压她一头。 -- 第330页 美玉可以成双,前提是两块美玉的质地价值不相上下。 就像她与花珍绮,双姝并立可以传为天下佳话。 可若有人无论修为容貌,气质天赋都凌驾在她们之上,那她们就只能沦落成为映衬别人天资卓绝的小丑而已。 第一就是第一。 第一在的地方,无论你多么出色,你的光芒也会尽皆被夺走,沦为黯淡无光的平凡之一。 朵儿冷冷的话刚出口,老祖的心便随之一沉。 按道理,人族能够出现如此耀眼的天才,是人族之幸事。 可生而为人,谁能没有半点私心? 如今他与眼前的女子关系之僵,怕已到了不可调和之地步。若不能将其收为己用,任其成长起来,水灵族将不得不面对一个极为棘手的敌人。而他无奈地承认,女子的天赋,晋升圣阶几乎是可以预见的结果,水轻盈与之相比,太弱了,弱到怕完全追赶不了她的步伐。因为水轻盈的道心,已经被方才的交手和一番言语给打击到产生了裂缝。 威胁,从来是扼杀在摇篮里最为安全。 她不死,水轻盈将更难成器,甚至很有可能一蹶不振。 水灵老祖有点后悔自己方才非要展现一番正统宗门的宽宏风度,他应该在金龙鱼王到来之前就将眼前的女子一招击毙,也省了如今无尽的麻烦。 “鱼王,你说笑了。”老祖的声音冷彻入骨,“与你灵晶鱼族有缘的人,我自然不会为难。” 战船边骤然涌起了两朵浪花,将赵五福和赵四喜的身体抬起,送到了大金的身边。 大金的鱼须一摆,两个人的身体沉进了水底,消失不见。 朵儿绷紧的心总算松了一丝,但整个心神和全身的元力却空前地凝聚起来。 四喜和五福安全了,她才能心无旁骛地战斗。今日一事,已经绝无善了的可能了。 水轻盈和老祖的想法,心思剔透的朵儿如何不知道。 拒绝了老祖的她,已经成为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金龙鱼王,本尊敬你三分。”老祖的声音在空旷的结界中响起,“人,本尊已经送还给你。但这把长/枪的归属,还希望鱼王有个先来后到的规矩,莫要得寸进尺。” “先来后到?”鱼王嘎嘎笑了起来,吐着大大的水泡,“水灵老祖,你是老糊涂了吧,这宝物归属还有先来后到?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人族这种假仁假义的虚伪模样,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当了土匪胸前还要挂块好人牌。” “夫人,”大金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我会撕开一丝结界的裂缝,我跟那老东西交手的一瞬,你就逃出去。不用管我,只要是在水里,天下没有一个圣阶能够取我的性命。你只管往水下去。” 那边老祖也朝战船上的众人发令了,“金龙鱼王交给本尊,尔等全力格杀那名女子。”水轻盈等三位高手的耳朵里又多了一句话,“记住,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东海异变,怕有很多有心之人路过此处前往东海。” “鱼王,好大的口气,你这是欺我人族圣阶无人了吗?” 结界内乌云密集,响雷阵阵。 虚空中老祖的脸庞越发地清晰,抬头望去,犹如擎天的巨人,让人心生无力惧怕。 无形的波动以他的双眸为中心,陡然在结界内另辟了一番天地,将金龙鱼王笼罩了进去。 圣阶强者的“领域之力”! “走!” 朵儿的身体才堪堪一闪,战船上三道强横无比的力量已经如影随形地追击而至。 “砰”的一声,又一颗结界珠在空中炸开,将朵儿的身形再度罩住。 外面大结界被金龙鱼王撕开的裂缝近在咫尺。 “操蛋”金龙鱼王一声爆粗。 他们兽族的战斗向来直来直去,哪会像人族一样费尽心思力气去炼制什么结界珠。兽族中唯一喜欢搭伙干这活的,只有印师禁和焚灵鸡。他和擎天一样,向来一力破万法。他怎会想到敌人竟如此大手笔,又废了一颗结界珠将夫人拦下。 金龙鱼王是真的急了,奈何老祖已经生生将他缠住。 陛下才刚刚离开,夫人若遭遇任何不测,他万死难辞其咎。 朵儿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她的身体一回旋,凌空而立,萧萧风声在她身侧呼啸。 三道身影闪掠而来。 “原来只让你留下长/枪便可以离开,如今你后悔也晚了。”水灵族长老阴恻恻地道。“你,” 话音未落,一抹淡蓝掠过,冰晶裹着的枪尖散发着凛冽的杀气,结界内的水元力同时凝滞。 砰的一声巨响,玲珑鱼玉枪竟然直接抽在了那长老的右肩上。 一声惨叫,那长老的身体后飞了数十米才堪堪停住。 右肩已然塌陷。 朵儿的枪头一挑,已经朝水轻盈的方向席卷而去。 整个结界内所有的水元力,都随着她这一枪凝聚成了细小的冰刀,直接对着水轻盈飞洒而去。 “不宣而战,卑鄙。”水灵长老怒吼一声。 火灵长老却心中一紧,眼前的女子简直比他想象中还要棘手数倍不止。 以一敌三,本就岌岌可危。 他与水灵长老皆为天元境的高手,任何一人都能给她带来足够的威胁。 她趁着水灵长老分神的瞬间出击,只要有一人重伤,她的压力就会大减。 -- 第331页 且她击中之后完全没有丝毫自得的停顿,转而便一击必杀地攻向水轻盈。 此女的战斗天赋和本能,果敢和凶戾,简直可怕到极点。 水轻盈几乎下意识便远远遁走,手中的长剑连连挥舞,在自己的周围形成了无数面水盾。 只可惜她的元力较之朵儿,实在差的不是一筹半筹,不少冰刀穿过她的水盾朝她的身体刮过,眨眼间,水轻盈已经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火灵长老一声低啸,双手手腕急速抖动,漫天的赤光涌动,灼灼的热浪遍布整个结界。朵儿一枪之威凝练出来的冰刀渐渐消融。 火灵长老双手结印,水灵长老单手持刀劈砍而来。 至于水轻盈,一脸羞愧随同众人站在船板上。 这个层次的争斗,她竟然完全插不上手。 只要那女子在两位长老的攻击下露出一丝破绽,自己必定要果断出手,了结这场恩怨。 滔天的火海席卷整个结界,无数烈火匹链朝朵儿狂奔而来。 水灵长老的长刀之下,无数冰刀弥补了火链的缝隙。 两位长老的元力竟然控制得精妙如斯,并未互相影响,反而威力互相叠加。 冰火两重天,简直足以将人置于极其折磨痛苦的境地。 朵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 修为足够高的,都能看出她的身体在空中变换的动作开始有了减缓。 两大天元境力压之下,她一个新晋的天元能够支撑这么久,已经让两位长老的心阵阵发寒。 如此对手,今日绝对不能让她逃脱,一旦逃走,他日将会是他们生命最大的威胁之一。 “吼!”金龙鱼王发出了一声怒吼,他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摆脱水灵老祖的掣肘。 整个东海,天元境就只有他和水母魂王。水母魂王十多年前已经离开东海到南极之巅寻找机缘突破。 整个水面骤然剧烈地翻涌了起来。 无数的鱼只从外面猛冲而上,似乎正在集中所有的力气撞击结界。 鲜血染红了整个结界的外围。 整条会龙江似乎已经变成了鲜血的海洋,无数的鱼只尸体浮在水面上,但不断涌来的鱼群似乎无休无止。 鱼群前仆后继,没有丝毫的停歇和犹豫,带头的竟然还有三只地元境的海鲨,均全力朝结界飞蛾扑火地直撞而上。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鱼疯了吗?”水灵族中不少弟子瑟瑟发抖。 血腥味浓重得连身处结界中的他们都感到心惊胆战。 朵儿的双眸出现了极为不忍之意,她知道这鱼群因何而来。 蚍蜉撼树,它们根本就无法冲破这双重结界。 这些生命,可都是为她而牺牲的啊。 湿意,瞬间弥散在她的眼周。 “不好,她在燃烧元力,她这是打算连同长/枪一同燃烧殆尽,生死一搏。”火灵长老脸色一冷。 他的双眸出现了一丝挣扎之色,终于咬了咬牙,握拳的掌心黑光闪过。 一道细弱游丝的黑线一闪一灭。 朵儿的双眸圆瞪,全身汗毛竖起,一股极其可怕的危险让她心中微颤。 嘭的一声巨响,那头载着朵儿和金龙鱼王而来的海鲨飞身而入。 黑光从它的头颅中穿过,射入了朵儿的腹部。 一鲨一人,几乎同时坠入水面。 朵儿的身体,正正落在了海鲨的身上。 他们身上的气息,仿佛瞬间消失了。 “吼!”金龙鱼王的法域剧烈地震荡起来。 老祖的心中暗暗心惊,他完全不明白为何眼前的女子会引起金龙鱼王如此歇斯底里的情绪波动。 就在火灵长老的手探向朵儿方向的时候。 整个结界瞬间消融了。 无尽的黑暗笼罩下来,带着幽深阴冷的气息。 一道火光在黑暗中闪过。 “我草,小鱼儿,你怎的喊得这般凄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菊花被内啥了。”一个厚重的男声传来,随即一阵怒吼,“马勒戈壁,那个王八蛋杀我兽族如此多的子民!天了个噜,可怜我兽族的鱼群,谁干的,给本尊站出来!” 一个黑胖的男子,手里抱着火红色的鸡,出现在黑漆漆的水面上。 第168章 暗冥 暗冥尊上还没说完,突然一阵怒吼…… 随着黑胖男子的出现, 骤然天昏地暗,整个天地充斥着阴冷,邪异的气息, 恐怖弥漫着整个海面。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身体黏腻腻地难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千方百计地想要钻进体内。修为差的甚至喘着粗气,血红开始弥散在眼睛里, 整个人渐渐变得犹如行尸走肉般心神俱丧,动作麻木。 “暗冥尊上。”老祖惊诧的声音在空中炸开, 声音中包裹的一丝震慑心神之力将一干水灵宗弟子即将失智的状态拉了回来。 整个水灵宗的船板上, 踉踉跄跄倒下了不少弟子, 均蜷缩着身子, 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黑胖男人。 那抱着鸡的黑胖男子, 正是从万兽谷受命寻找祖龙气息的暗冥猪和焚灵鸡。 一猪一鸡带着阿洛几个兽人族,寻寻觅觅, 兜兜转转,愣是半点消息都没打探到。 暗冥猪那个憋闷啊,他虽身为圣阶,但因生性不喜打杀斗殴而被万兽谷诸诸位同阶元兽天天戏弄嘲笑,原想着这次出来, 好歹也能立番功劳,结果一出了万兽谷,自己如同无头苍蝇一样, 连个屁味都没闻着。 -- 第332页 暗冥猪他们并不知道,好巧不巧, 他们已经数次与心目中的陛下失之交臂。 他们跑到百凤城的时候,少爷跟朵儿已经出发去十莽山了。 十莽山的异动惹得他们一行又转道过去,结果赶到了十莽山, 早就人去山空,少爷和朵儿启程前往京城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本来还打算找擎天老弟商量下,毕竟第一次异象正是出现在十莽山。结果整座十莽山,别说擎天猿,连他手下两大跟班烈火虎和毒芒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若非十莽山一切照旧平静祥和,他都怀疑擎天猿的老窝是不是给人家端了。 若不是昨天晚上囚龙东海属于陛下的气息再度出现,他们就直接一路赶往京城了。 这回暗冥猪直接撇下阿洛几人,生怕他们的速度拖了后腿。他自己带着焚灵鸡,卯足了劲直接朝囚龙东海的方向奔去,结果才到会龙江,就感受到这波圣阶交手的气息,其中一股还是他的老伙计,东海金龙鱼王。 “暗冥尊上”四个字一出口,整个天地似乎又暗了几分。 所有人都提足了身上的元力,警惕又恐惧地看着前方的黑胖男子。 虽说天下传言万兽谷的暗冥尊上迄今为止未曾见血,且向来吃素,可那毕竟是圣阶至尊哪,人家不杀生,不代表人家一怒,气息狂暴起来,你自己修为浅薄顶不住先挂了。 两位长老也已跃回了甲板,脸色极为难看。 尤其是火灵长老,气得脸部肌肉都扭曲了。他望着朵儿的方向,目光从鱼背上的长/枪挪到了朵儿无名指上的紫玉戒上,他的双眸幽暗难辨,那簇贪婪的火苗若隐若现。 空间法器,可能还不仅仅是空间法器。 作为炼器宗派的大师级人物,他对天下宝物的了解比很多圣阶还要深刻。 天下无人能炼制此枪,就算天易那个老瞎子愿意倾尽全力帮忙也不行! 这长/枪在风云大陆的记载中从未曾出现,且一出现,便在籍籍无名的人物手中,这极有可能是某个修炼者或某个小家族误闯了远古遗迹寻到的机缘。能够出现如此兵器的遗迹,定然不会只有这一杆长/枪。 方才的对峙交手,他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那女子身上。 他的那道黑光,在接近女子身体的时候,分明有淡淡的紫氲,蓝金相间的光芒在她身上一闪而没。他注意到了女子手上的紫玉戒,还有她身上那件看起来不甚夺人眼球的衣衫。 不得不说,火灵长老的眼光之毒辣,世间少有。正因如此,此刻的他将暗冥猪的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了个遍。若非这头猪的出现,如今一切将顺利落入他的手中,连同那女子。可暗冥尊上的出现,将双方的差距和平衡打破了。 火灵长老此刻只希望能尽全力与金龙鱼王取得和解,长/枪让给鱼王也罢了,只要能将那女子掌控在他的手中。 暗冥尊上的出现让水灵老祖产生了一丝焦虑,也因为这丝焦虑,他的气息出现了转瞬即逝的变化,金龙鱼王逮住了这丝变化,将老祖的法域逼退数百米。 先机稍纵即逝,暗冥尊上的出现已经让己方的优势荡然无存,水灵老祖干脆收了元力,真身缓缓落在水灵族的战船上。 金龙鱼王的身体缩小了数十倍,如今只剩画舫大小。 它的双眸撇过浮在水面上的海鲨,全身的杀气几乎凝结为实质。 夫人受伤了,金龙鱼王的内心在咆哮,若非那尚存的游丝般的虚弱气息,他都要以为她已经走了。陛下离开前,将照顾夫人的重任交给他,可他做了什么? 他让夫人身陷险境,如今更是重伤在身,若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葬灭整个囚龙东海,也无法赎清他们的罪过! 暗冥尊上抱着的焚灵鸡已经落在了那海鲨的身上。 氤氲的温热气息笼罩在海鲨的身上,连同落在海鲨背上的朵儿。 “放心,海鲨王还活着。”焚灵鸡清脆的声音响起。 战船上的人脸色又是一黑。 口出人言的元兽,天元高手。 眼前的元兽,必定是万兽谷的焚灵鸡,那一发脾气就放火焚尽一切的疯鸡。 火灵长老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天灵山脉最是靠近万兽谷,他们同样修习火元力,最是知道焚灵鸡之恐怖之处。天易曾说过,若焚灵鸡能晋升圣阶,凭借印师禁的手段,人族的炼丹炼器将不再占据任何优势。焚灵鸡的控火手段,是他见过的火系修炼者中最精妙最可怕的。 之前的万兽谷,三大圣阶虽然修为最高,相比之下却是最好沟通,善能讲理的主。 圣阶之下,擎天猿,金龙鱼,焚灵鸡,虚境虎,九尾狐,都是一个赛一个蛮横不讲理,一个赛一个穷凶极恶的主,要不然,堂堂的暗冥尊上会如此憋屈? 焚灵鸡发话了,作为万兽谷老牌圣阶的暗冥尊上,看着那边杀气腾腾的金龙鱼王,觉得他要再不说点什么,怕以后在万兽谷的日子不好过了。 “无耻人类,竟然伤我鱼族众多儿郎,说,你们此举究竟意欲何为,该如何与我兽族赔礼道歉。”暗冥尊上虎声虎气地道。 暗冥尊上说完,只感觉金龙鱼王朝他冷冷瞥来一眼,看得他魂儿都在乱颤。 焚灵鸡的眼珠子乱转,有些狐疑。实际上他也很纳闷,为何今日的金龙鱼看起来如此不对劲,虽说死的鱼儿不少,可他们最为看重的海鲨王并没有殒命。 -- 第333页 说句冷血且实际的话,普通的禽类兽类,即便是最为低阶的初元境元兽,被人族捕杀吃掉的也不少,若是他们要计较,怕早跟人族闹翻了天去。 可人族毕竟还是较之兽族要强大聪慧。以往双方若有大大小小的冲突,基本也不会闹大,只会在针对当时对峙双方的强弱下看看那方需得吃点小亏。 此间一事,他们两圣同在,自然他们占理。暗冥的话很正常,怎的金龙鱼的眼神如此不善。 老祖的眼神有些无奈和阴翳,沉吟片刻,缓缓道,“本尊与鱼王之争,源于那女子手中的一杆长/枪,今天既然暗冥尊上也在,本尊自是不能再与鱼王挣个上下,这枪,鱼王若喜欢,本尊割爱便是。” “至于这死伤的鱼儿,”老祖抬眸,反问道,“本尊也不明白。鱼王与本尊的交手,寻常修炼者都插不上手,这鱼儿为何非要拼着命来试图冲破结界?”顿了顿,老祖凛声道,“若是为了这女子而来,那鱼王定是与这名女子关系匪浅,既是如此,鱼王为何偏要戏弄本尊?莫不是觉得人族可欺可戏?”说道最后,已经是厉声喝道。 “这亏,本尊吃了便吃了,水云天的十颗姣鱼珠算是本尊给暗冥尊上的赔礼之物。”老祖心中不忿,眼神幽暗,声音更是冷若寒冰。 老祖想起方才鱼王保下赵家姐妹一事,而女子也一直护着那赵家姐妹。 说到底,这金龙鱼王定是为那女子而来,赵家姐妹只是不通修炼的凡夫俗子,何德何能能惊动金龙鱼王?难怪水灵族一直疑惑为何那艘平平无奇的画舫能挺住会龙江的惊涛骇浪,徐徐跟在他们战船之后,若是有金龙鱼王护航,那就说得通了。 这女子风姿卓绝无双,金龙鱼王晋升升阶,自是可以化为人形,圣阶元兽化形后与人族女子结合的佳话美谈自古不少。只是听轻盈道,这女子分明和另外一个男子关系暧昧,而那名男子轻易败在渺云尊上的手下,肯定不是金龙鱼王。罢了,不管如何,有暗冥在,今日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 老祖想到的,回过神来的几位高手也觉得事情值得商榷了。众人看向金龙鱼王的眼神都带了一丝玩味,眼光还时不时从他和朵儿身上来回转悠。 冲冠一怒为红颜,何况是向来兽血沸腾的圣阶元兽,别说冲冠,头破血流都无怨无悔。 焚灵鸡赶紧朝海鲨王身上的朵儿看去,看到她虽气息微弱,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暗冥尊上和焚灵鸡对视一眼,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臭鱼这个骚浪贱,难怪气得一副要升天的样子。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家揍成这样,换谁都搁不下这一张脸。 十颗姣鱼珠,那还是很有诚意的。虽然他们有鱼,但姣鱼珠的炼制手法他们没有啊。有姣鱼珠,海鲨王的伤势自然更加容易能够痊愈,甚至对他以后的修炼颇有裨益。 “算你有诚意。” 暗冥尊上还没说完,突然一阵怒吼响彻整个天地。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整条会龙江的水都咆哮了起来,一个个海浪冲天而起又重重落下,水灵族的战船,竟一下子被冲出了上百米远。 神识覆盖之下,金龙鱼王虽怒不可赦,但那翻涌的会龙江水,还并未波及周边人族的村庄。 “我草你娘的!” 金龙鱼王气急败坏又杀意腾腾的声音响起。 死,今天这群王八蛋,口贱嘴烂的货色都得死,不死不足以平息他的愤怒。 那可是陛下心爱的女子,这些操蛋玩意什么眼神,也不看看他配得上吗? 陛下要是知道他亵渎了夫人的名声,他还有何颜面面对陛下,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万兽。 水灵老祖这个老贱货,不说话他会死是吗?他奶奶了个腿,这个老不死的,不是说他不近女色没有血脉吗?草他大爷的他怎的就这么懂啊,老不正经的,臭不要脸的,脑门被门挤成一坨屎了才能说出这话。 “姣鱼珠,你他娘的拿回去塞你的老菊花,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都给本王死在这!” 水灵老祖的脸清白交加,他盛名天下,贵为尊上,何曾别人如此亵渎侮辱过。 暗冥猪皱了皱眉,看了焚灵鸡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戏演得有点过了吧,难不成还要让他再加十颗姣鱼珠? “阿鱼,那女孩晕了也听不到你说的这番话,她知道你这般倾慕她,心里肯定是高兴的。人族今日偷鸡不成蚀把米,咱就算了,闹大了也不好,赶紧把他们带回去疗伤才是。”暗冥尊上给金龙鱼和焚灵鸡传言了。 “我草你大爷的。”话音一落,鱼王的声音就在他们的耳朵里炸开,“你再说,老子连你也埋了!” “你们是瞎的还是废的?你们好生感受下夫人身上的气息。”鱼王的声音冷了下来。 一人一鸡下意识朝朵儿望去,神识笼罩在她的身上。 金缕衣!最先感受到的是金缕衣。 大手笔啊大手笔,金龙鱼这是把囚龙东海所有的存货都拿出来了,果真是爱... 爱这个字才刚刚浮现,一人一鸡肉眼可见一个踉跄,呆呆地站在那里,有种风中凌乱的惊慌和错愕。 人族无法感受到,可他们不一样,他们与祖龙神印相处了无数岁月,上面的气息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和记忆。 逆鳞,祖龙逆鳞!那是他们寻觅多日的属于陛下的气息啊。 -- 第334页 温和,磅礴,神圣的气息正在女子的体内淡淡地流转,那是祖龙对她的保护和爱惜啊。 他们刚刚脑子是灌屎了吗,怎的完全没有用心去感受。 金龙鱼王的声音在他们的耳朵里冷冷地响起,“她是陛下心爱的女子,祖龙之妻,万兽之后,你们说,人族将她伤到此种境地,我等该如何自处?” “陛下昨夜方启程赶回万兽谷融合祖龙神印,将夫人托付给我照顾,是我没用,被人族用诡计包围,让夫人独自身处险境且受伤至此。此番事了,我定回万兽谷向陛下领罪。” “你们若觉得十颗姣鱼珠能抵得上夫人的伤,本王无话可说。” “我草他大爷,万颗姣鱼珠都不配!”焚灵鸡尖锐的声音响起,“你怎的不早说,谁,是谁干的?出手的是谁?老子把他烧成灰,不烧成灰都太便宜他了。” 金龙鱼王的话不亚于晴天霹雳。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她就是陛下的逆鳞,任何伤她害她之人,都必遭祖龙的震怒和报复! “暗冥,你若是不杀生,就带着夫人退一边去。”金龙鱼王冷冷地道,“别说我瞧不起你,吞噬神猪大人也随陛下来了,改日你见到了,好好跟神猪大人聊聊你是如何的心善人美,大爱无疆。” 暗冥尊上浑身一震,整对眼睛睁得犹如铜铃。 他们历经了无数代更迭,一代又一代的印师执掌着陛下留下的祖龙神印,守护着天下万兽的繁衍和生存。祖龙神印里,沸腾的是陛下一身的精血,将魔物压在深渊,为天地挣得朗朗万里晴空。 陛下,是他们的信仰,他们血脉相承的祖先。 陛下,同样是他们万兽的逆鳞,不容丝毫挑衅和不尊! 还有吞噬神猪大人,可是他们一族神话般的存在,是他们这一族最荣耀最顶尖的存在,连他都要仰望。 禁说他修炼的功法使然,使得他成为最接近深渊魔物的存在。他不愿杀生,是因着他不愿被视为等同于魔物的异类。他不愿再因为他,使得他们一族更加举步维艰。 吞噬大人回来了,他这一族,就有了属于他们真正的信仰和荣耀。 而他,就无需顾忌那么多了。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暗冥尊上站在那里,冷寂得犹如一尊雕像。 风,轻轻吹过。 船上的几大高手几乎浑身一个冷颤,猛地转过头去。 大多数的弟子已经躲进了船舱,站在甲板上的十数名弟子,已经化为虚无了。 他们还能捕捉到那丝诡异。 黑色的雾气从哪些弟子的口鼻眼耳缓缓渗出,他们甚至连一声惨呼都没有,就这样化为虚无。 “暗,冥”。老祖咬牙切齿,能够在他的身边这样悄无声息地杀人,且是这般诡异的手段,除了暗冥尊上,别无他人。 船舱里的弟子瑟瑟发抖。 谁说万兽谷的暗冥尊上不见血?不,他杀人确实不见血,半滴血都不见人就没了。 “你们,就都留下来吧。”渗得人发寒的声音幽幽传来,连焚灵鸡和金龙鱼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娘的,从未见过这家伙出手。禁说他出手不太好看 ,确实不太好看,可架不住牛逼啊!草,水灵老祖英姿飒爽地站在那,他直接就把人家弟子给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水灵老祖是瞎的,这都能让人打到他屁股后。 水灵老祖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若知道这趟浑水这么深,他就不该趟只脚进来。 两大圣阶,危矣,危矣。 浓重如墨的黑雾在蔓延。 水灵老祖如临大敌,长袍飞舞,须发皆张。 叮的一声,一把剑穿过了浓重的黑雾。 身影徐徐落下,伴随一个清亮的声音,“暗冥尊上,请慎重。” 第169章 交手 他闭目而立,似乎还在驱赶身上的…… 白衣男子站在虚空中, 那柄短剑在他身侧徐徐飞转。飞剑上那犹如薄雾般的白光,仿佛将他周围黑色的雾气尽数逼退了。白光倾泻下来,给下方船板上的水灵族众人带来了淡淡的曙光。 “渺云尊上!”火灵长老和水轻盈几乎同时出声, 眼睛里尽是欣喜若狂。 尤其是火灵长老,原以为山穷水尽,一切努力都因为暗冥尊上的到来而付诸流水, 没想到渺云尊上竟然在此等紧要关头出现了,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有了渺云尊上, 双方的实力又再度回到势均力敌的状态。 水灵老祖心里头也一轻, 一个金龙鱼王已经让他疲于应付, 再加上天下最为神秘, 从未真正出手的暗冥尊上, 水灵老祖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只能带着水轻盈远遁, 其他弟子,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宗云泽来了,那就截然不同了。 暗冥尊上杀了十数名水灵宗弟子,如今双方之争,已经变成了人族和兽族性命生存之争, 是非黑白,已经不再重要了。 宗云泽悬浮在空中,放眼望去, 眉头紧蹙,目光在触及那海鲨王背上被淡淡红光笼罩的白色身影时, 更是眼露一丝似隐怒似不忍之意。 没想到他因东海异象转而回来,看到的会是眼前这一幕。 那个男人的实力,终究还是无法护她周全哪。 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火灵长老是何等眼力,如何看不出那杆长/枪的奇异之处。这是连圣阶都会动心之物哪。 -- 第335页 当日众人面前他提出借枪一观,除了真心想见识此枪的不凡之处,其实还有另外的用意。那便是与她拉近距离,让众人看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匪浅。 若当时她答应下来,应该能打消不少人肖想夺走她手中长/枪的贪欲。毕竟,她的背后还有一个渺云尊上。 可惜,那个男子断然拒绝且与他起了争端。 他离开前轻叹那声“好好保重”何曾不是意味深长。因为他清楚,没有他的庇护,水灵族和火灵族肯定不会再有任何的顾虑,她的行程,怕有诸多风波。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风波,居然连万兽谷的暗冥尊上也惊动了,甚至还破了他的杀戒! 那船上一行人,怎的只剩下她?金龙鱼王和暗冥尊上又是怎么掺和进来的? 宗云泽带着疑虑瞥了水灵老祖一眼。 夺枪一事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了,所以水灵老祖给宗云泽的传言,着重说了他看重朵儿的天赋,想要将其收为徒弟却又遭到金龙鱼王横插一脚。水灵老祖顺带提了一句金龙鱼王怕对朵儿有倾慕之心,更将那数万条鱼冲击结界之事一并说了。 除了金龙鱼王倾心人族女子的解释,水灵老祖实在想不通兽族大张旗鼓,非要将事情闹大到底是什么盘算,难不成还有其他的谋划? 宗云泽听了也是一愣。 花家小姐和那男子的感情做不得伪,两人之间确实颇为暧昧。他虽对她颇有好感,但也不至于以堂堂圣阶之尊横刀夺爱,再者说了,感情一事,讲究的可不就是两情相悦,琴瑟和鸣。 但人族这样想,兽族可不一定。 兽族中更是以实力为尊,且据他跟兽族打过的交道,兽族为人处世向来直来直往,鲜少掩盖自己的喜好爱憎。如果金龙鱼王当真对花家小姐心存爱慕,可不会像自己这般通情达理。那男子一行人均已消失,不会是金龙鱼王把人都干掉了吧。 以兽族的脾性,完全有可能这样做。 这么一想,宗云泽的心里竟还有一丝难以解释的快意,倒有点羡慕金龙鱼王这种快意恩仇,爱憎随心的潇洒和自由。 若真的如此,这?宗云泽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想要金龙鱼王放人,怕不太容易了。 相较于宗云泽此刻复杂且阴郁的心情,暗冥尊上站在那里,完全不为所动,姿势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慎重?”暗冥尊上呵呵地干笑了几声,“你这句话,应该跟你脚下站着的那些傻逼说。他们动手的时候,想过慎重两个字吗?” “暗冥,事已至此,你想如何?”水灵老祖一拂袖,怒不可赦,“说到损失,我族中十数名初元境弟子的性命,比你这万千普通鱼族要贵重多了。此事本尊都尚且不跟你计较,甚至愿意赔偿你十颗姣鱼珠,你还想如何?” “暗冥尊上,”宗云泽清亮的声音传来,“十数名无辜弟子的性命尽皆死在你的手下,这件事情,就算印师来了,你也不占理。我请尊上慎重,是不想因这件事引发人族与兽族的争端。天下魔物四起,你我两族,应合不应分。” “什么?小事?”宗云泽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怎的就像踩到了暗冥尊上的猪尾巴,原来还一脸沉寂的暗冥尊上突然暴跳如雷,“这还算小事,妈了你个香蕉巴辣,禁要是在这,我担保他第一个拿你们开刀,一滴口水沫都不会浪费在你们身上。” “简直胡搅蛮缠!”水灵老祖和宗云泽的心里不约而同骂了一声。 “那尊上到底意欲何为?”宗云泽的脸也沉了下来,“本尊在此,愿意为你们做个公证,水灵族愿意赔给兽族十五颗姣鱼珠,双方皆将此事放下。至于那名女子,她是本尊的朋友,在她人未清醒,心意未明之时,且将她交予本尊照顾。日后等她清醒恢复,自会亲自跟金龙鱼王说个清楚道个明白。” 焚灵鸡下意识便朝金龙鱼王瞥去同情的目光,传言道,“小鱼儿,你可真的是太惨了,怕不久后你金龙鱼王痴迷人族女子,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就要天下皆知了。两位圣阶的嘴说出去的,假的都成真的了。” 大金气得整个鱼身都在发抖。 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不行,等这事过去,他要跟四喜求亲。他是喜欢上人族的女子没错,可不带这样玩的啊,乱点鸳鸯谱,点的谱还错得离谱。 金龙鱼王觉得他得再添一把火,他顶多跟水灵老祖打个平手,至于宗云泽,他干不过不代表暗冥猪干不过。他也不算公报私仇,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群多嘴又多事的货,就该让暗冥把他们的嘴都缝上。 暗冥尊上听完宗云泽的话早就脸沉如水,心里腹诽地道,“什么交予你照顾?你脸咋这么大呢?还照顾,我家夫人交给你照顾,你算老几?不要脸,禽兽!” 暗冥还在吐槽,就听到耳边传来金龙鱼王气急败坏的声音,“暗冥,弄他,丫的这宗云泽觊觎咱家夫人,昨天还跟陛下交手了。陛下为了给玄武大人疗伤耗尽元力,而后又强行化身为龙助我晋阶,修为已经跌入谷底。宗云泽趁人之危,将陛下打伤了!” 呼地一声,整个空间仿佛瞬间所有的空气都停滞了一下。 暗冥尊上全身笼罩在黑雾里,模糊的身影似乎在渐渐长高。 伟岸的身影带着令天地颤抖的威压,黑雾渐渐朝四周逸散开去,原本黑胖的暗冥尊上竟然变成了一个身高超过两米,肌肉虬结的大汉,他的头上,多出了两只弯弯的长角。 -- 第336页 长角漆黑如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他的脸,石像一般俊朗,尤其是那双眼睛,犹如浸在墨汁里,无一丝眼白,整双眼睛透着诡异而摄人心魄的光芒。 他的双手,瞬间涨大了数倍,同样漆黑如墨,拳头布满了玄奥的纹路,握拳而立,简直就像拿着两把偌大的锤子。 “焚灵,咋回事?暗冥到底是猪还是牛?咋长出了牛角?” “我草,冷得老子都觉得心慌。”焚灵鸡身上光芒一闪,身上的羽毛又红了几分,“我咋知道,除了禁,咱们都没见过这家伙出手啊。我只听禁讲过,跟暗冥打架,是件很操蛋的事情。” “将此事放下?”暗冥尊上冷哼一声,“宗云泽,不要以为你在这里就有资格跟本尊讨价还价,本尊把话说在这,动手的,一个都别想跑。” “怎的又发疯了?”水灵老祖和宗云泽深吸一口气,简直有点无语。 暗冥猪这货一直在万兽谷呆着不出来是不是因为精神有问题?尤其是水灵老祖,简直无语到极点。 砰的一声,暗冥尊上所在的位置犹如一团黑雾瞬间炸开。 握着短剑的宗云泽身形一晃,也在空中消失。 同时消失的还有水灵老祖。 所有人都僵在那里,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唯有仰着头,望着虚空中那灿如星辰的光点。 高空之上重重云层,光华翻涌。 飘忽不定的黑色与两道璀璨的白芒数度相接。 短短数息,无尽雷光轰鸣喷薄,黑雾在天际翻滚,遮天蔽日。 “暗冥,居然这么强大?”大金有些支吾,这家伙,竟然没有让他也上。 他面对的,可是双圣啊! 呔! 水灵老祖先行落在船板上,他的手上,拿着一杆三叉戟。 只是此刻的他,神情有些阴翳,身上的白衣,隐约有黑雾缭绕。 他闭目而立,似乎还在驱赶身上的雾气。 光华骤停。 暗冥尊上和宗云泽相对而立于空中,皆默然不语。 “宗云泽,我今日便给你一个面子,动手的我只取其二!” 暗冥尊上的话音刚落。 火灵长老和水灵长老惊呼一声。 众人惊恐地看到道道黑色的雾链从他们两人的体内钻出。 暗冥尊上的大手一抓。 老祖踏前一步,似乎想要阻拦,却眉头一皱,朝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黑雾看去,抿着嘴站定。 暗冥尊上的元力跳出五行,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犹如邪恶的蛆虫水蛭,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它就会无孔不入地侵蚀你的元力和身体,让你防不胜防亦烦不胜烦。 水轻盈一脸惊恐地躲在水灵老祖的身后,看着被扯了过去,悬浮在空中的两位长老。 宗云泽一咬牙,身形一晃。 “本尊劝你不要动手”暗冥尊上咧嘴一笑,冷得犹如幽冥的魔鬼,“整条会龙江,江边村落无数。本尊不欲造下太多杀孽,但你若一再阻拦,保不定本尊元力收不住,将这片大好河山变为幽冥地狱。” 空中的两位长老,不断地挣扎,那些黑雾,仿若争先恐后的嗜血怪物,不断地朝他们的体内钻去。他们的身体,血肉肉眼可见开始消失。 那可是天元境的高手啊! 水灵老祖全身发抖,气得七窍生烟。 水灵族众人全身发抖,吓得神魂俱丧。 空中的两位天元阶高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两张犹如在空中扯拉的人皮风筝,最后,连那层人皮也被黑雾吞噬得干干净净。 “太他娘的恶心了。”焚灵鸡和大金不约而同吐出一口气,“果然很操蛋,看着都蛋疼。” “改日必将同火灵族一同拜会万兽谷!”水灵老祖恨声道,带着水灵族众人飞速离开。 “暗冥,花家小姐,” 宗云泽还未说完,便看到暗冥尊上狠狠瞪了他一眼,“干你屁事。” 要不是方才大金在他耳边传了一声陛下说过男人的脸面得自己挣,他肯定拼死也要拉着宗云泽垫背。 宗云泽皱了皱眉,有点惊讶地看到赵家姐妹竟然也来到了海鲨的背上,小心翼翼扶起了花朵儿。 既然赵家姐妹也在,他倒不好再坚持了。 深深看了一眼,宗云泽转身离去。 赶路中的天易神算,突然站定了脚步,长长叹了一声。 “师傅,怎么了?你最近咋跟个娘们一样多愁善感。” “天灵山脉,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天禄那一脉,”天易又叹了一声,“到底哪个混蛋捅的马蜂窝?” “他们得罪人与我们何干,他们越倒霉我越开心。”大壮姑娘撇撇嘴道,“师傅,你当他们同属天灵宗,问题是人家看不上你啊,只把你当茅坑用,急了找不到地就过来拉一拉。” 大金不知道又从那拖来了一艘船。 船舱里,他们围着朵儿而坐。 “丹药也喂了,怎的不见醒。”变成人形的大金急道。 暗冥尊上此刻却是一点欣赏大金美色的心情都没有,他的情绪显得尤为低落。 “暗冥,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焚灵急问。 “夫人的体内,有魔种。” 第170章 魔种 “这位是?”朵儿有些疑惑。…… “魔种?”焚灵鸡和金龙鱼面面相觑。 -- 第337页 暗冥尊上的手微抬, 赵家姐妹身子一软,缓缓地趴下陷入了沉睡。 “暗冥,你说的魔种, 是,”焚灵鸡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显然不甚平静, “是祖龙神印底下的那种?” 金龙鱼的脸色一变,变得极为难看, 整双眼睛都充斥着血色, 双唇微启欲言又止。 暗冥尊上沉吟了片刻, 点了点头, 神色异常凝重地道了句, “是,而且是魔源极深的魔种, 不然,也不可能直接穿过了金缕衣” “那夫人的性命可有危险?”大鱼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压抑的暗哑。 一人一鸡,全数盯着暗冥尊上,唯恐错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若说对魔渊的了解,禁说第一, 无人敢说第二,但若论对魔族所修行的魔元力的了解,即便是禁, 也不及暗冥尊上。 焚灵鸡的眼神有些闪烁,说起来, 暗冥尊上有今日的成就与他是分不开的。 暗冥虽然贵为圣阶,但对他们几个却一直礼遇有加,甚至有时候还任由他们调侃咒骂, 那是因为他是他们一起带大的,尤其是禁,对暗冥来说已经是如师如父的存在。 兽族的天元阶以上,禁活得最久,暗冥却是他们之中最年轻的一位。而且,他的出身,简直低到焚灵鸡想起来都要抹一把汗。 宗云泽是人族的不世之材,暗冥就是万兽谷的天纵之兽。 论年龄,暗冥最多也只是比宗云泽年长几岁,在修炼的漫长岁月中,这点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初焚灵鸡把他带到禁那里,完全是因为他想烤只乳猪给禁吃,犒劳犒劳他整天整夜镇守魔渊。 哪知道禁看着这样一只毫无灵智,只适合出现在饭桌上的黑不溜秋的小猪却突然不忍了起来。不但将焚灵骂走,还留着这头小猪一直跟在他的身边,随他守在祖龙神印的旁边。 说也奇怪,寻常人在魔渊附近都会被魔气侵蚀到失去神智乃至身亡,只要进入属于魔渊的范围,即便是有祖龙神印镇压,即便修为如同他们一般高深莫测,也浑身不得劲。 可小时候的暗冥,完全不受影响。他优哉游哉,憨憨傻傻地趴在祖龙神印镇压的魔渊附近,在禁的念叨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睡醒了吃,吃了继续睡。 这样日复一日,他睡出了灵智,睡出了修为,睡出了兽族又一位的圣尊。 所以若有人说暗冥尊上比宗云泽要大上几岁,两人修为相当,天赋自然要数宗云泽稍高一线,万兽谷的诸兽肯定要跳脚起来骂娘。 谁人修炼不是披荆斩棘,不是千难万险,不是挥金如土,不是命悬一线,想想那鱼老太君,晋升圣阶何等凶险可怕,想想苦修无数岁月仍然无法触碰到圣阶屏障的那些天元阶们,跟暗冥尊上比起来,都是屎,连屎都不如。 若非兽族有意隐瞒,怕暗冥尊上的名号比宗云泽还要响亮几分。睡觉睡到圣阶的修炼者,从古至今,怕一个都找不着,听都没听说过。 “夫人,”暗冥尊上沉吟片刻,“暂时无妨。” “暂时?”大鱼急道,“暗冥,夫人可不能有丝毫的闪失。你,” “你能不能好好听他说。” 焚灵鸡的翅膀狠狠朝大鱼扇了过去。 大鱼长年生活在囚龙东海,并不太了解暗冥的修炼方式,焚灵鸡则不同。 虽说当初差点将暗冥尊上给烤了,焚灵鸡还是自诩为暗冥尊上修行路上的引路人。 暗冥的修炼体系,除了禁,就属他知道得最为清楚。 暗冥的一身元力,几乎和魔渊一脉相承,可他偏偏不若寻常被魔气沾染的人族或兽族,神智尽失,杀戮成性。相反,他那一身的魔力几乎和寻常人兽两族修炼的五行之力无甚差别,当然,邪恶了许多。 “祖龙神印镇压魔渊,可魔渊之下的魔族,却一直处于蛰伏的状态,”暗冥思考着,缓缓道,“禁曾说过,他不愿人族也为封印魔渊出一份力,是因为有魔种逃出魔渊,寄生于人族之中。若引得已经魔化的人族过来,得不偿失。” 暗冥顿了顿,“夫人体内,此刻便寄生了一颗魔种。”暗冥的双眸微凛,看着他们两人,“而且应该是深渊里最底层最核心的魔种,换句话说,如果魔族也有皇族,那这颗魔种,便是属于皇族层次的魔种。” “魔种同样会择人而噬,层次越高的魔种愈加会选择天赋绝高的人族吞噬。一旦魔种寄生在体内,将会逐渐与人相融,也就是所谓的化魔或成魔。你将不再是原来的你。”暗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恼火。 “那你呢?你虽然没有种下魔种,但你这一身魔气,在魔物中亦是顶尖的存在,为何你依旧保有神智,甚至能够控制这一身庞大的魔气?”焚灵鸡几乎不假思索便问道,“如果你可以,是不是代表夫人亦可以?” “只是”焚灵鸡嫌弃地看了暗冥一眼,“若跟你一样一身魔气,你倒好,夫人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一出手周围黑漆马虎,也太磕碜了点。” “夫人,不会魔化吧?”不若焚灵鸡乐观,一直心存自责的大鱼有些迟疑地出声问道,“她不像你,你自小便在魔渊旁边长大。” 焚灵鸡脖子一僵,“这?”小小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焦虑,“夫人有祖龙庇佑,肯定不会的。”语气渐弱,反倒不那么肯定了。 “我不敢确定。”暗冥的声音沉了几分,苦笑一声,“你们知晓我的出身,我本就是摆在饭桌上的蠢猪一只,以我的资质,不会有魔种选择我。我的身体能够适应魔气的侵蚀浸染,甚至于魔气在我体内自行运转,畅通无阻,还有我的灵智开启且灵台清明,这一切,怕只是因为陛下的庇佑。” -- 第338页 “是祖龙神印,是陛下精血中属于陛下那股至高无上的气息助我将魔气驯服,让我的身体顺利与魔气相融。”暗冥娓娓道来,“夫人的情况与我不同,因为选中她的魔种,是迄今为止我见过最为强悍的。” “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却无法察觉它的所在,更遑论将它抽出。但你说得对,”暗冥转向焚灵鸡,“夫人,有陛下的庇佑。逆鳞的气息,还有夫人体内属于冰凤大人的气息,都集中在那个位置。”暗冥说着,远远地指了指朵儿的腹部,“魔种,很可能就在那里。” “那怎么办?”大鱼一脸焦灼,“我们马上送夫人回万兽谷,有禁,有玄大人,有陛下,他们肯定有办法。” “不,不能回去,起码现在不能回去。”相较于焚灵和大鱼,暗冥显得极为冷静,“按你所说,玄大人和陛下的修为都远不及他们巅峰之时,甚至比我们还弱上几分。若要最终解决这个问题,唯有等到陛下真正融合祖龙神印之后。” “可你想想,若知道夫人受伤,陛下肯定要分出心思担心。陛下要融合祖龙神印,魔族定然不会坐以待毙,若融合的过程有一丝一毫的分神,对陛下来说,极为不利。再者,夫人的气息平稳,并未因为魔种而有任何魔化的迹象,有我在,尚能保证夫人的安全。” “只要陛下平安融合祖龙神印,之后的一切难题,我相信都能迎刃而解。”暗冥沉声道。 “这魔种,究竟是何时被种下?陛下离开后,按你说的,你们只经此一战,是谁下的手?”暗冥看向大鱼。 大鱼闭眼,圣阶的修为,当时的每一个招式,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个波浪的泛起沉下,都精准无误地留在他的脑海里。只要他细细回忆搜索,一切都清楚明了。 “火灵长老!”大鱼睁开双眸,杀意凛然,“是那厮,那道黑光,瞬间射向夫人,我当时与水灵老祖法域相抗,只以为是普通的元力攻击,没有想到,那竟是魔种!”大鱼咬牙切齿。 “火灵长老?天灵山脉,火灵宗?”暗冥和焚灵鸡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天灵山脉与万兽谷万兽山相连,除了兽人族群,是最靠近万兽谷的人族宗门。火灵宗分为两脉,其中天易一脉,与禁向来交好。即便火灵宗两脉之间不甚亲近,兽族对火灵宗一直持着愿意结交之态。甚至火灵宗不少长老,都曾进入万兽谷,参拜过凤凰一脉的圣火图腾。 如果这颗魔种真的是出自火灵大长老之手,那整个火灵宗,还有多少人跟魔族勾搭在一起,成为魔族在风云大陆的爪牙?如果天易亦是其中一人,那他是否能测算陛下的归程,会否协同魔族出手阻拦,他的阵法,对兽族来说,简直想起来头都有点发晕。 “火灵宗!”大鱼那绝美的面容怒气腾腾,“老子这就去找魂王,不把整个东海的水搬过去溺死那帮丫的,老子就抹脖子死掉算了!” “闲得蛋疼。”暗冥瞥了他一眼,“焚灵,你赶回万兽谷,将这一切告诉禁,定要警惕火灵宗,或者干脆,”暗冥双眸闪过一丝恨意,“先下手为强,把整个火灵宗灭了。” “擎天回去是最合适的,一力破万法,火灵宗最值得吹嘘的阵法,在擎天面前,好不好使还真是难说。”暗冥站在那,侃侃而谈,“我倒是忘了,”暗冥突然笑了起来,“说起来,天易一脉,论算尽天机,玄老可是他们的祖师爷。” “我和大鱼陪夫人回京。陛下远在万兽谷,夫人定会想与父母兄弟团聚,有我们二人陪着,尽可放心。” “好,听你的。”焚灵鸡干脆地应了一声,“事不宜迟,我先回谷。等回禀了玄老和禁,一切事情再由他们定夺。” 朵儿幽幽然醒转的时候,愣了半晌。 想起了少爷的离开,想起了水中的恶战,蓦地回过神来,突然皱了皱眉,手轻轻覆盖在腹部,眼中犹疑不定。 仿佛她的腹中,多了不属于她原来身体的东西。这也仅仅是一种感觉,因为她并无一丝一毫的不妥,元力运转通常,神志清楚,手脚亦康健有力。 “小姐,你醒了。”赵四喜端着早膳走了进来,一脸惊喜。 她忙不迭放下手中的膳食,疾步走过去,扶住了朵儿,“小姐,你感觉可还好。” 在赵四喜的心里,她早已将朵儿视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此时此刻,如若她舍了性命能让朵儿一生无忧,她绝对甘之如饴。 一夜的冲击,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她没有想到,她这一生,竟然能够碰到这天下屈指可数的三位圣阶,其中两位,如今跟她还在同一条船上。更甚者,谁曾想暗冥尊上对五福疼爱有加,不由分说非要收她为徒。再甚者,大金竟然就是大鱼,囚龙东海的金龙鱼王,他对她的心思,想起来现在都让她双腿打着颤。 “我没事,四喜。”朵儿柔柔的声音拉回了四喜的思绪。 暗冥尊上和大鱼阔步而入。 此时的暗冥尊上,容貌身材又有了些许改变。 咋一眼看去,就是一个皮肤略显黝黑,相貌堂堂的男子。 “这位是?”朵儿有些疑惑。 “万兽谷,暗冥见过夫人。”暗冥尊上铿锵一声,随即跪地伏身施了一礼。 暗冥,暗冥?朵儿念叨了几声,杏目圆瞪,砰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 -- 第339页 第171章 阿禁 “印师禁,是一直守护在万兽谷吗…… 朵儿下意识地屈膝, 腿也弯了下去。 擎天猿和金龙鱼,好歹是从天元晋升圣阶的,再加上之前一直有少爷和玄老在一旁插科打诨, 朵儿的对成名多年高手的敬畏之情显然被削弱了几分。 但暗冥尊上,那是已经晋升多少年的修炼霸主。虽说甚少有关于暗冥尊上的消息传出,但正所谓哥不在江湖, 江湖却依然有哥的传说。暗冥尊上显然属于这一类的强者。 修炼世界,从来越神秘越可怕, 越可怕越神秘。 她这一醒来就听到如此爆炸性的消息, 看到如此富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 即便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惶恐, 照着朵儿向来谦逊有礼的性子, 回礼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朵儿的身子一矮,就看到暗冥尊上跟见了鬼似的, 身子猛地一窜,竟然从旁边的窗户飞了出去,整个船舱被掀飞了。噗通一声,暗冥尊上跳进了水里,大半个身子没入水中, 唯有脑袋露在水面,一脸惊魂未定。 折寿了折寿了,还好自己反应快, 要真的承了夫人这个大礼,他真怕天打五雷轰, 不得善终。 金龙鱼好歹没有站在朵儿的对面,反应倒没有暗冥尊上那么大,但却也是跟着跪下了。 “夫人, 您赶紧起身。”金龙鱼的语气有点可怜,“您这大礼,我等受不起啊。” 朵儿脑袋发蒙地站起来的时候,暗冥尊上滴水不沾地再度站在她的跟前,脸色依旧有些发窘。 “尊上怎的来了?”朵儿出声问道。昏迷后的她,对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大金也不迟疑,将之后的事情意简言赅地说了,只是在说起火灵长老手中那颗魔种时,大金换了个说法,只说火灵的攻击化为一道流光,没入了她的身体。 “夫人,你可感觉有何不妥之处?”暗冥尊上很是柔声问道。 朵儿微愣,很快闭上了双眸,整个人的气息沉浸了下来。 天元之境,她已经有足够的精神之力内视检查自己的身体。天元之境,对自己身体每一个块肌肉,每一条经脉,每一滴血液都有了绝对的控制之力。天元之境,唯有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才能够真正去融入引动天地之力。 暗冥和大金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站着。 半晌,朵儿睁开眼,秀眉微蹙,“为何我察觉不到任何异样?”顿了顿,“下丹田处似乎多了点什么,可我仔细感应,却又什么也感应不到。” “夫人不用担心。”暗冥细声细语地道,“应该无妨,在下修炼的元力较为特殊,有我跟着夫人,夫人大可放心。” “是。”大金忙不迭跟着道,“夫人是有大气运庇护之人,这种鬼魅宵小之力,定然无法伤到夫人分毫。” 朵儿抬眼望了望他们二人,心里头真的说不出的滋味。 万兽谷的五圣,禁,冰凤,暗冥,龙鱼,擎天,她已经见到了其中之四,唯有一个禁,未曾谋面。 想到这,朵儿的心里突然一个咯噔,又抬眸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原谅朵儿可怜的想象力。 她知晓少爷身世神秘,可从未往风云之外,所谓的天外天去想。 这世上若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传承,万兽谷绝对是不二的选择。 因为相传,万兽谷供奉着可怕的神力,而这一股神力,正是万兽最大的倚仗。 朵儿鬼使神差地开口了,“暗冥尊上,龙鱼尊上,可否告知我非龙跟万兽谷的渊源?” 暗冥与龙鱼对视一眼,呐呐无语。 陛下似乎还不曾想过揭晓他的身份。这个身份委实有些太过玄乎奇乎,天下未定,陛下的修为还未恢复,以如今的实力来印证他的身份,确实有点太过磕碜寒酸。 虽说情爱中的男女不该有所隐瞒,应坦诚相告,但陛下的想法倒也情有可原,试问天下哪个男人,不想用最强大,最荣光的面貌来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 只是陛下不说,如今夫人问到了他们头上,他们该如何作答? 急,很急,在线等也等不及。 “这,这,”暗冥轻咳一声,“确实渊源颇深,还是得由少爷亲口告诉夫人方才妥当。” 看着朵儿紧蹙的眉头,暗冥也知道这个答案让朵儿不甚满意,只能硬着头皮加了一句,“在下只能告诉夫人,万兽谷,就是少爷的地盘,天下万兽,均受少爷驱使。” 万兽谷,就是少爷的地盘,天下万兽,均受少爷驱使。 地盘,驱使?这两个词不可不谓之份量很重。 她所遇到的万兽谷的圣阶,均对墨非龙心悦诚服,甚至可以说顶礼膜拜,敬若神明。 墨非龙拥有龙牙?试问万兽之中,谁有资格拥有龙牙? 他们说墨非龙受伤了,若非如此,修为足以问鼎天下。 墨非龙说他要去万兽谷融合属于他的东西。 朵儿只感觉脑袋里嗡嗡地响,往日的一幕幕,一句句不停地从她的脑海中掠过。 朵儿只觉得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万兽谷如今的掌控者,当之无愧的万兽第一,不就是“印师”,禁! 而禁,正是那股神力所谓的传承者。 朵儿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在颤抖,一股莫名的情绪在蔓延滋长。 如果墨非龙是禁,那一切好像就都说得通了。 -- 第340页 至于兰叔和画中的父母,也许就是万兽谷的传承之地的那份神力的主人。 这个天下,已经没有其他想象得到的势力,能足以让万兽谷众兽俯首称臣并甘愿追随。 朵儿捻了捻眉心,想到前夜的良宵共度,只觉得如梦似幻。 难道她的夫君,竟然是万兽谷的万兽之首,足以让天下众圣退避三舎的万兽谷的第一守护者,印师,禁? “印师禁,是一直守护在万兽谷吗?”朵儿轻轻问出了声,脑袋一片浆糊。 暗冥和大金几乎不约而同瞥了对方一眼,晋升为圣的,自是聪明绝顶,一点就透。 朵儿九不搭八地突然问出这样的话,两人心里几乎可以断定,这是把少爷错认成了阿禁!阿禁虽然身为印师,说话哪有少爷有份量,九尾吃他豆腐他也只能躲着跑。 但是,两位圣阶完全没有半分想要纠正朵儿想法的自觉,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同甘共苦的义气,一个眼神就心有灵犀地想到,死道友不死贫道,少爷的身份不能暴露,我们模棱两可回个话,夫人怎么想的又不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 到时候追究起来,阿禁你自求多福,反正你是神印的守护者,少爷应该也会给你几分薄面。 于是乎,暗冥尊上很不要脸地,态度略显恭敬地,却又眉头紧锁,一脸无奈地道,“阿禁他,”抬头很快瞄了朵儿一眼,看她一脸关切,又低头有些支吾地道,“他一直呆在万兽谷不曾外出。” 朵儿哪里会想到堂堂圣阶,居然在她眼前演欲盖弥彰的戏码。 “夫人,”暗冥尊上终于拉回了朵儿的思绪,“夫人是五祖血脉,刚刚回到京城的花无痕花将军,可是夫人的亲大哥?” “正是。”朵儿一个机灵,“可是有我大哥的消息?” 看着瞧瞧在背后给他竖起大拇指的大金,暗冥拱手,苦笑一声道,“夫人,你们乘船而行,消息闭塞,恐怕不知道花将军惹下了祸事。” “什么?”朵儿向前一步,显然被惊得不轻。 “娘的,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能不能好好说话。”大金狠狠瞪了暗冥一眼。没看到夫人受伤才醒来,哪壶不开提哪壶。 “夫人莫急,”暗冥忙道,“只是花将军将狄亲王府小王爷的腿给打断了。” “不就打断了两条狗腿,当得了什么祸事?”大金撇撇嘴,一脸不屑,“身为小王爷,难不成找个治腿的人都没有?” 暗冥摇摇头,“话虽如此,可奈何夫人的大哥一身元力非比寻常。纯粹金灵根的金锐之气,锐不可挡,倾力之下,万物皆化尘土,难再凝聚,除非有圣阶高手愿耗费圣阶之力,细心为他调养个三年五载,可能还能恢复如常。”暗冥冷笑一声,“可若非极为亲近之人,圣阶至尊,谁愿意为一直资质平庸的蝼蚁耗费心力,小王爷又如何?” 朵儿倒是沉默了。哥哥打断狄晋的腿,肯定是因为她。狄晋本身资质一般,但天下之人都知道风澜皇室血脉稀薄,难以为继,风澜皇上不止一次透露过要退居幕后,另择贤能子弟掌管风澜皇室,而狄晋,便是其中不二的人选。所以狄晋受伤,损的是皇家的威严,伤得如此之重,几乎是斩断皇室血脉的重罪,以皇室之尊,如何可能善罢甘休? 看来茶馆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哥哥与李家相认,怕就是因为皇室压力,避无可避。 “夫人放心。”暗冥抬头挺胸,“此时还有李家顶住压力,等我们到了京城,别说一个小小的小王爷,就算风澜那个老皇帝站在本尊面前,本尊也能与他争个一二。他若敢伤了夫人的大哥,以后的风澜皇帝,咱就让他换个人来做。” 倒不是暗冥吹嘘,除了禁知晓他的底牌,天下诸圣,遇见谁他都不怵。 朵儿又抬眸看了暗冥一眼,想到印师禁和墨非龙,觉得眉心又有点发疼,万兽谷如今正是鼎盛之期,这番话倒也不是大言不惭。 而他们口中的风澜皇帝,此时正坐在那深宫尽头一座被独立辟出,周围幻阵层层的虚境之殿中。 一身暗金长袍的男子,盘腿坐在那漆黑大殿的中央。 他的容颜气质身材,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一切仿若精心计算,刚刚好。 大殿内空空如也,置身其中,仿若置身于虚无缥缈的空间,无根无绊,无情无爱,无休无止。 风澜皇帝,圣阶之巅! 暗金长袍的风澜皇帝对面,此刻正坐着一个黑色长袍的男子。 对面的男子身形虚幻,时隐时现。 若有人能仔细瞧个清楚,必定大吃一惊。 男子的身材相貌,居然跟风澜皇帝如出一辙,只是那双眼眸,多了几分邪异阴冷。 “我让你找的人,你可都找齐了?”男子的声音落地,犹如阴冷的蛇,慢慢蜷上你的心脏。 皇帝抬眸,又很快低下头去,眼中闪过一抹不忿和压抑之色。 每次看到这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他都想将他撕碎,从这世上抹除。 可惜,技不如人,身为一国之尊,他竟然是靠着眼前的人活到现在。 “找齐了。”皇帝的声音冷而无情,“五位纯粹的灵根拥有者,将汇聚在兵谏之典。” 男子瞥了他一眼,笑了笑,“很好,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只要我大事一成。”男子缓缓站起身来,“我将赐你万古不化之身,往后的你,再无需吞噬你的亲生血脉来维持你的性命修为。” -- 第341页 “你出去吧,让血娆进来。”男子冷声道。 皇帝才站起身来,便看到血娆夫人一脸惊慌地冲了进来。 看到男子,血娆夫人顿步停住,身上微不可见地一颤,脸色发白。 待皇帝离去,那男子才皱了皱眉,隐怒地道“慌什么?” “王,魔灵不见了!”血娆夫人跪伏在地上,全身发抖。 “你说什么?”男子猛地站起身来,整个大殿似乎也在轻轻颤抖。 第172章 血脉 如此不世将才,岂会出身平庸。…… “魔灵不见了?”男子的声音咬牙切齿, “我将它与寻常魔种放在一处温养,魔渊之下,有魔将镇守, 魔灵如何会无缘无故不见?” 血娆夫人显然被吓得不轻,平日里丰润而红艳的双唇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跪伏着的她整个脸几乎紧紧贴着地面, “王,属下不知, 这是魔渊方才传来消息, 众魔将根本无一人察觉。若非因两日东海异动, 引得龙神祖印神力暴涨, 让魔渊压力骤增, 魔种惊惶,他们才察觉魔灵无声无息消失了。” “无声无息” “消失!”男子气急而笑, “都是一群废物!” 长袍猛地一掀,男子转身而立,额间青筋微现,原本平静妖异的面容变得狰狞扭曲,“沌濛初开, 他占尽先机,融合至刚至阳的天地磅礴灵气,化身为龙, 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位神灵。他嚣张跋扈却又偏偏实力傲绝天地,而后天地间涌现的众神位, 无一敢违逆他的意志。” “只因吾屠戮血狼族一脉,他竟将吾鞭打得神魂尽毁,甚至将吾一身精血, 抽取了大半馈赠给血狼族剩下的唯一血脉。人兽两族,皆因他的出现才得以灵气灌养,逐渐繁衍。他将人兽两族皆看护在他的羽翼之下,自诩为天地主宰,可又将吾等诸神置于何地?” 男子似乎在喃喃自语,地上的血娆夫人却全身颤抖,仿佛听了什么不该听的秘密一般,脸上尽是恐惧怨毒的神色。 “原本以为凤竹能够成为他的软肋,吾引凤竹入魔,想着终有能派上用场。他对凤竹那般上心,为了她的诞生化形,他费尽心思将天地的稀罕之物取了个遍,岂料。”男子低声呵呵地笑了起来,“最后,他喜欢的竟然是一个凡人女子。” 男子瞥了血娆夫人一眼,桀桀笑了,尽是鄙意,“你现在已经不配被称为凤竹了,他抽了你的脊骨,夺了你的灵虚凤体,玄水之脉。他曾经给了你多少,如今便要尽数取回给他心爱的女子。在他眼里,你不过犹如一个屉笼,他将那些为心爱女子搜罗的稀罕之物,暂放在你处,只要那女人出现了,他便尽数取出,将之仔细地,虔诚地,深情地献给她。” “到了这一世,你的身上剩下的,大概就只有那一丝还有点用处的精血吧。” 男人言毕,血娆夫人猛地抬起头来,整张脸狰狞扭曲,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将地面灼出一个洞。 “三世轮转,他为了他的女子,可谓煞费苦心。”男人声音沉沉,压抑着浓浓的兴奋和狂热“若是他取回龙神祖印,那历经三世之劫,他将功德圆满,不仅美人在怀,天地也再无一人能够成为他的掣肘。” “可惜,天命难料,吾在这一片大陆遇见了魔灵。”男子双眸圆瞪,激动不已。 “唯一能与他抗衡的力量,就是与他同时诞生的至柔至阴的魔灵。可惜,那家伙始终先人一步,盛阳大炽,魔灵被压制而陷入无尽的混沌状态,没有产生半分灵智。”男子双眸一睁,神光炙炙,“天地怜吾,让我得遇魔灵。只要他融合龙神祖印。天地阳气大盛,必会唤醒魔灵,只要我吞噬魔灵,我便有与之一较长短的力量。若能趁着他融合虚弱之际将他一并吞噬。” 男子仰头望天,浓浓的血意弥漫双眸。 “阴阳相济,万物生辉,事成,吾将是这无垠天地的真正神魔主宰!” 男子骤地转身,死死盯着血娆夫人,“可你竟然告诉我,魔灵消失了!” 血娆夫人跪伏的身子轻颤不已,声音却异常地斩钉截铁,“王,您神通广大,定能寻得那魔灵踪迹。” 男子的脸晦暗不明,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地道,“你让狄戎将兵谏大典设在西北的境康城。” “这?”血娆夫人抬起脸来,“王,境康城位于库娄族,万兽谷和风澜的交界之处,王如何断定魔灵会出现在那里?” “他即将融合龙神祖印,融合之日,便是神力大涨之时,神与魔,从来共生共长,即便没有任何灵智,魔灵也势必会在当时出世,与神龙争辉。”男子缓缓坐在了大殿的主位上,神情似乎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想要融合魔灵,我需一举借助天地最为纯粹的五行之力与其灵脉精血,所以,抽取吞噬拥有五道纯粹灵根修炼者的精血和魂魄势在必行。” “所有的步骤,都需要一气呵成,决不能留有一丝停滞。” “境康城,是如今我最好的选择,它最为靠近万兽谷。” 男子顿了顿,话锋一转,“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找到那个拥有灵虚凤体,玄水之脉的女子吗?” 血娆夫人身子一僵,脸色暗沉了下来,“回王,所有惊才绝艳的女子我都看遍了,并无一人是灵虚凤体。” “若有此女在手,我吞噬他,可就更有把握了。”男子瞥了血娆夫人一眼,“不要让仇恨迷失了你的本心。当年的花五,虽然天赋异禀,可较之灵虚凤体,还是天差地别。当初你会看错,说不定这些年,你也看漏了。再去查验一番。” -- 第342页 “是。”血娆夫人伏地行礼,身体慢慢地站起,弯着身子一步步后退,出了大殿。 男子坐在那,手指摩挲了座下的扶手,“宗云泽,天行,云天神尊,三世了,老朋友也该见一见了。” 风澜陛下狄戎,从那大殿出来后,身影若隐若现,瞬间消失在偌大的皇宫外。 他一路往东,整个人仿佛融进了黑暗里,悄无声息,踪影皆失。 城东的皇家别院,靠着启灵山脉。 那启灵山脉的深处,骤然出现了风澜陛下狄戎的身影。 只见他微微抬头,望着启灵山脉的顶部沉默不语,随后点点头,大步一迈,整个人已经融进了那山壁里。 明珠高悬,没有人想到这启灵山脉,竟然别有洞天。 狄戎阔步而行,面容沉寂。 只是他的脚步渐渐艰涩,他那坚定的神情似乎出现了一丝恍惚,眼中的神色既期待,又痛苦。 灯火渐渐明亮,那偌大的洞天中心,竟有一处透明的冰棺。 冰棺上数颗拳头大小的明珠高悬,映照生辉。 一名老者的身形显现出来,看到狄戎,皱巴巴的脸微微绽开,躬身道了一声,“奴才见过陛下。” 狄戎颔首,眼睛却马上朝冰棺处望了过去。 冰棺里,躺着一个身材颀长的女子。 女子的长发松散开来,姣好的面容如玉,带着女子固有的柔和线条,可那双唇抿着,却偏偏给人一种男子的坚毅果敢之感。 她一袭白色长衫,垂于身侧的双手,手指修长,指腹似乎隐隐可见薄茧。 她的左手边上,放置着一把银色的长弓。 狄戎缓缓走近冰棺。 他的手,轻轻放置在女子玉容上面的棺盖上,仿佛在温柔地抚摸。 “小五,我来了,我来看你来了。”狄戎的声音微哑,双眸泛着淡淡的红。 “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来,我竟无法亲手为你报仇,还要让那个恶毒的女子在我的宫中恣意妄为,颐气指使。”狄戎的声音非常平静。 平静的语气,与这样苦大仇深的话语,仿佛完全不搭。 可谁知道,这样的话,历经多少岁月,他已经说了无数次,从最初的气愤激昂,到今日的心如死水。 仇恨,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淡,相反,越发平静的话语,越蕴藏着深恶痛绝的恨之入骨。 “陛下节哀,花五将军不会怪您的。”老者浑浊的双眸有些心疼,“五将军一心为国,一心为陛下,她要是知道陛下一直陪着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老者的双眸朝冰棺处看去,看着沉浸在思绪中的陛下,嗫嚅着嘴唇,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声轻叹。 花五将军!若有旁人在此,怕会吓得一个倒卯。 是啊,谁人知道,名扬天下的花五花将军,竟然是一个女子! 老者拄着长拐,颤颤悠悠地坐在一旁的小圆凳上,看着自家陛下那孤寂的身影,心里又忍不住抽疼了起来。 自从当初陛下冲击圣阶受了重伤,那人便出现了。陛下受其要挟,那人的能耐,即便他与陛下两大圣阶联手,亦难以取胜。 血娆夫人,正是那人最为亲近的下属。 也是她,让五将军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中。 以陛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岂能忍得受尽他人要挟?可陛下还是忍下来了,这么多年,咬紧牙根忍了下来,他不忍,不愿,亦不能让五将军就这样孤独地一个人沉睡。 陛下常说,指不定哪一天小五睡着睡着,就醒来了。 若她醒来,我却走了,以后的路,谁来陪她? 老者想到这,想到那人为陛下延长寿元和修为的法子,身子禁不住一颤,双眸紧闭,眼睛却湿润了。 陛下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结束自己的亲生血脉来维系自己的修为和寿元。 除了五将军,陛下岂容得其他女子近身。 可他却没有其他任何的选择,他需要诞生自己的子嗣,因为... 老者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 相传风澜皇室的血脉,无一能过二十。 谁人能相信,他们都让那人以维系陛下的性命和修为生生杀了。 老者想到这,又睁眼望着远处的冰棺。 五将军,陛下为了陪着您,他已经是人非人,已经不人不鬼,已经付出了他所能付出的一切,包括他的尊严,他的骄傲,他的人性。 求上苍怜悯,让陛下突破到仙元之境,便无需再用那灭绝人性的法子来维系他的生命和修为。 “陛下,您在发愁?”老者轻问出声。 今日的陛下,似乎格外沉寂,沉寂到仿若失了一身的生气。 “阿寿,你呆在这,可听说从大败库娄族归来的吴痕将军?” “陛下,奴才虽然呆在这陪着五将军,但该知道的事情,奴才都知道。” “你可听说,他打碎了狄晋的双腿,使其药石难医。” “自然是知道的。”阿寿斟酌了片刻,道,“狄晋总归是我风澜皇室的子弟,这吴痕恃着战功,将皇室血脉践踏至此,实在狂妄。陛下可是要奴才,私下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狄戎猛地回过头来,看着老者,“阿寿,你可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真正的身份?”阿寿皱了皱长长的白眉,有些恍惚,“我并未听说此子的出身,军中传言他无父无母,没有任何背景宗门。” -- 第343页 狄戎闭上了双眸,再度睁开时某种似乎有着一丝笑意。 “血脉,真是神奇的东西。原以为你们能辈辈相传,平庸度日,过此一生。”狄戎自嘲一笑,“我该想到的,再厚的尘垢也遮不住明珠的光彩,遮得住一代,两代,三代,却总有遮不住的一日。” “如此不世将才,岂会出身平庸。”狄戎转过头来,望向阿寿的双眸,“阿寿,他就是所谓的五祖嫡系血脉。” “什么?”阿寿颤悠悠的身体猛地站起身来,整个身子因为激动而挺得笔直,“陛下,阿儒他中了毒,只能侥幸保得性命,他的后代,如何能够,” 老者显得有些语无伦次,“陛下,这样说来,吴将军,吴将军他身上,流有属于您和五将军的血脉传承,他” 话锋一转,阿寿的拐杖狠狠一跺地,中气十足,“狄晋瞎嚎嚎个屁,打他,是给他脸。” 第173章 将军 伴君化白骨,与有荣焉 狄戎的双眸却又很快黯淡了下来, 他僵硬地将头转向花五将军冰棺的方向,声音中那隐忍的痛楚浓得犹如这淬了墨的夜,化不开, 驱不散,“看着他能鲜活地活在这世上,我, ” 此时高高在上的风澜帝国最辉煌的皇帝,突然将脸埋在双掌之中, 高大的身体不断轻颤, “小五走之后, 没有人知道他们身上流着的是我跟小五的血脉。我找了个藉口与他们生了间隙, 刻意疏远无视他们的存在, 只希望他们莫要被这连我都无法抗衡的漩涡淹没。我原以为,历经几代, 他们会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过着凡人该有的生活,生老病死,与我再无任何干系。” 狄戎的双手缓缓放下,脸庞已然带着些许湿意,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迄今为止,花家也经历了五任家主了吧,我快连我自己是谁都要忘记了。”狄戎缓缓地走到冰棺处, 双手扶棺,声音中多了几分轻柔和暖意, “风吹花落,落瓣如雨,辗落成泥, 更护花。小五,一定是你冥冥之中保佑着花五一脉。我让你失望了,小五。” 狄戎双眸里的哀伤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刻骨铭心的恨意和欲择人而噬的凶戾:“是那贱人害你魂魄皆散,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有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下来,希望有一天能亲手将她抽筋剥皮,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血意弥散在双眸里,狄戎的声音,犹如萧瑟秋风里的枯枝沙沙,“别人都道风澜皇帝高高在上,贵不可言,谁知道,”狄戎自嘲一笑,“我活得像条狗,不,连狗都不如!” “阿寿,我狄氏血脉,有多少子弟因我而亡,我有罪。”狄戎虎目微湿,“但阿寿,他们并非为了延续我的寿元和修为而死。” 阿寿猛地抬头,原本佝偻的身体似乎一下子挺直了起来。 望向花五的方向,狄戎的声音柔和了几分,“有了小五,我如何会再去亲近他人。” “那些妃嫔怀着的孩子?” 阿寿的话还未说完,狄戎已经沉声接道:“依旧是我皇室的血脉。那贱人就是为了践踏我皇室的尊严和血脉,宫闱yin乱,在那贱人的眼里,就是一出出逗乐她的好戏。”狄戎冷哼一声,“延续我的寿元和修为,那只是一个借口而已。贱人就想看我恨她入骨,却又弄不死她。” 那些妃嫔怀的是皇室血脉,阿寿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除了陛下的兄弟狄亲王爷一脉,还有当初老皇叔的后代,即便历经几代,这些人身体里流淌的,依旧有狄皇室的血液。 想到整个狄皇室沦为一个女人的万物,阿寿的整颗心纠成一团,但想到那些死去的皇室子弟,虽因陛下而死,却非陛下亲生骨血,这般想来,纵难过,亦比之前要好受得多。 看着眼前曾经铮铮铁骨的陛下,看着他一辈子景仰敬服的陛下,心爱的女人生死不知,奋战半生建起的皇朝沦为他人玩物。阿寿胸口的悲痛,瞬间蔓延全身上下。 “陛下,”阿寿猛地跪了下去,老泪纵横,双膝重重着地,整个身子伏于地面,身子微颤,堂堂圣阶强者,竟然情绪激动到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五将军在天有灵,会保佑您和花将军平安无事的。”阿寿抬起头,“陛下,老奴就算舍了这条命,也要护住花小将军。” 狄戎深深地看了冰棺中的花五一眼,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清明而坚定:“你说的对,我不能再这样无休止地苟活着,舍了这条命,我也不能再让我和小五残留的那一点血脉消散于人世间。他们如此努力艰难地活下来,跟着小五曾经的步伐坚定不移地往前迈。我怎么能让小五失望?怎么能让历经艰辛活下来,且活得如此精彩的他们失望?” 狄戎的双眸越发地明亮,与之前在那人威压下萎靡绝望判若两人:“他要吞噬拥有五道纯粹灵根修炼者的精血和魂魄,为的就是要对付他的宿敌。这世间,既然有他忌惮之人,那就意味着,他也有被毁灭的可能。” “吴痕,正是最纯粹的金灵根修炼者。”狄戎苦笑一声,:“若非他跟狄晋打了一架,那人不屑管这等无聊小事,让我去应付狄亲王,我可能还被瞒在鼓里,不知道我和小五残留的血脉,已经成长到如斯英雄好汉。” 阿寿双瞳猛地一缩,“陛下!小将军是金灵根,那岂不是要沦为,” 话音刚落,狄戎的手微抬,打断了阿寿的话。 “阿寿,你忘了,我也是纯粹的金灵根修炼者。”狄戎缓缓地道。 -- 第344页 看着狄戎嘴角那抹释然的笑意,阿寿想要说的话哽在喉中。 “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十莽山的异像,东海的奇观,还有万兽谷这些年来的不同寻常。”狄戎的双眉微蹙,“我必须跟万兽谷的禁好好地聊一聊。” “可陛下,您出不了皇城。”阿寿耷拉着眉眼,“而且,整个皇朝,估计已在那人的控制之下,他私下收拢了多少势力,我们无法估算。” “孔家,齐家,莫家,还有云海的剑宗和萧太后。”狄戎冷笑了几声,叹了叹气,苦笑道“估计只剩下鱼小佩带领的李家和温太师还算是我们的自己人。” “他对鱼小佩的耐性也到头了,如今鱼小佩遭此重伤,李家尚能存否?” 狄戎的双耳轻抖,双眸微合,似乎在感应什么,沉吟片刻,“他离开皇城了,往皇城以东的方向而去,那贱人说兵谏大典必须在靖康城举行。” “靖康城,靖康城,”狄戎喃喃自语,“为何是靖康城,万兽谷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这么多年,他一直蛰伏在皇城,怎么会突然离开?”阿寿不解,耷拉的眼皮突然一抬,“看来正如陛下说的,他这个宿敌很不一般,估计已经到了非常时刻,他不得不为此做好准备。” “正是。”狄戎低喝一声,双眸锐利犹如鹰隼般,“往日都是那个贱人帮他跑腿,这次他竟然亲自出马,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断了他这左膀右臂。”狄戎的双眸赤红,“杀了那个贱人!” 起伏的胸膛静寂了下来,狄戎转身面向阿寿。 “阿寿,我出不了皇城,你可以。”狄戎沉声道:“你契灵的元兽与你所修习的功法特殊,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我的身边只剩下你了,你替我走一趟。” “陛下,我一走,五将军就会被她发现。”阿寿急声道。 “那就,”狄戎的双眸出现了浓浓的不舍之色,回头深深望向冰棺处,一字一顿地道:“那就带她一起走。” 阿寿的双眸猛地一睁。带五将军走? 他因为功法和契灵的元兽特殊,有着瞒天过海的强悍的隐匿能力,一直陪着五将军呆在这处无人知晓的皇陵里。竟连那女人,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察觉。 陛下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天天守候着五将军,等着有一天奇迹发生,她能重新苏醒。为此,他付出了无法想象的代价,承受了无法想象的屈辱。可现在,陛下竟然要他将五将军带走? 多少年了,他盼了多少年,只希望陛下能够走出五将军已经离去的阴霾。现在陛下让他把五将军带走,陛下这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哪。 没有流泪,甚至没有丝毫的伤悲,阿寿的心里,涌起的是激昂和振奋。 他最尊敬的陛下,那个曾经在这片大陆挥斥方遒,战天斗地的陛下终于回来了。 那天,皇城的夜色似乎与往常一样静谧如水。 齐家,莫家,孔家老祖修炼的阁楼里,均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子。 肌肤赛雪,貌若天仙,眉眼处那妖娆的风情流动,夺人心魄。 只是三位老祖,却敛眼垂眉,面沉如水,所说的话惊人一致。 “请尊上放心,李家,必灭!” 温太师府夜凉如水,太师就寝的小楼里,灯火与往常一般早早熄灭。 只是第二天,早早过来请安的温大小姐和她的夫君纪将军,却发现走出房门的温太师,眼中红丝密布,脚步较之往常多了几分铿锵。 太师府地下的密室里,花五将军的冰棺静静地呆在那,旁边盘腿坐着一个仿佛即将行将就木的老人家。 太师与其爱女,女婿此刻均双膝跪地。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温太师,眼神锐色尽显。 向来柔中带刚的温小姐,看向冰棺里那尽显英姿帅气女子的双眸已经水意弥漫,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放在胸口处,显然在努力压制自己波动的心绪。 而纪大将军,看着眼前的冰棺和老者,脸上的肌肉已经有些许扭曲,胸口不断起伏,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拳头下方的地面竟然已被双拳散发的拳风震得出现了龟裂,若非他努力克制,怕下一刻整个密室都可能被他掀翻。 “温家,绝不辜负陛下与五将军的重托,即便前行之路生机渺然,尸如山,血似海,亦万死不辞,伴君化白骨,与有荣焉。” 回清宗的青云台上,身着赤红长衫的回清宗主赤脚盘腿坐在一方玉座上,她的面前,站着一名秀雅绝伦的女子,正是花珍绮。 这方青云台,就在回清宗的主峰的最顶端,山顶苍翠峭拔,云遮雾绕,将那回清宗主和花珍绮衬托得越发出尘不染。 花珍绮与那天在墨宝斋的狼狈模样已经判若两人。 此刻的她,一袭淡蓝长裙,裙摆处镶着银色的丝线。身上少了当初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可站在那里,却有着无形的压迫感。 风吹,披在肩上的三千青丝轻柔地卷起,每一个弧度,都美得叫人目眩神迷。 回清宗主的脸上荡开一丝笑意,双眸里有着毫不掩饰的赞叹和欣赏。 “珍绮,你果真没有让我失望。”回清宗主的声音回荡在这云台之上,犹如缥缈的九天玄音,“天元阶,珍绮,你终于跻身这片大陆的顶尖之列。” 话音一落,花珍绮的身子随之一肃,眉目之间,多了几分睥倪自信。 -- 第345页 “愈挫愈勇,乃修炼之魄,正因如此,你才能得获先圣的传承。” “天道酬勤,亦酬勇。” “我回清宗后继有人!” “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当属我回清宗。” “师傅,先圣锦罗,” 花珍绮刚出声,就被回清宗主的手势截断了。 “珍绮,你无需一五一十跟我交代你所学所得。”回清宗主一脸关爱,花珍绮对她一如既往的尊敬让她颇为受用,“每位修炼者,都有自己保命的手段,为师寄希望在即将到来的兵谏大典上,看到你大放异彩。” “什么花朵儿,什么水灵宗圣女,都将在我回清宗最优秀的天才面前俯首称臣。” 花珍绮的双眸犹如云雾间闪烁的星辰,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她毫不怀疑自己师尊的话语。能一跃成为天元阶的强者,是因为她机缘之下获得了先圣完完整整的传承,且这位先圣,还是先圣中颇负盛名的强者。两位圣阶为师,这天下,还有哪位女子能有这样的福泽? 当日之辱,当百倍讨还! “既有所获,便随为师去看场热闹。”回清宗主幽幽道。 “师父,您是指?”花珍绮疑问。 “李家,要完了。”回清宗主冷哼一声。 花珍绮抿嘴一笑,微微颔首,轻声说了四个字,“喜闻乐见。” 而众人口中必亡的李家,此刻却并非要“完”的样子,更像是一副要“玩”的样子。 第174章 欲来 世上只有兄弟好,只有兄弟好哪…… 李家此刻很热闹, 原因无他,李六爷李雄他回来了。 继李八爷,花祥之后, 第三批人马,李六爷带着花三宝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了。 李固带着李家一大批子弟兴致勃勃地聚集在大厅里等候李六爷的闪亮登场。 李六爷一路给花三宝吹嘘他在李家如何举足轻重,如何一呼万应, 如何拽酷骚贱浪。口沫四溅中,李六爷在纯洁的花三宝的眼里, 其形象何其英明神武, 何其高大威猛, 简直就是李家的中流砥柱, 架海金梁。 李六爷和花三宝两人一踏进李家的聚英堂, 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 “六爷果然是万众瞩目。”花三宝心下感慨,“跟着六爷混, 果真神气足,声势盛!” 李固盯着盯着李六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半晌,“你就这样回来了?” 李六爷的心里涌上一股非常强烈的暖流,强烈到原本赶着上茅房的尿意都被冲淡了。他长这么大, 他爹就没这么仔细地端详过他。爹真的太想他了,如今他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他爹居然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问了一句你就这样回来了。 李六爷的上下唇因感动而哆嗦抖动,太感人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父爱哪,太温暖了。老爹的眼神是多么的关切,多么激动, 多么的迫不及待。 他离开京城这么久,他爹一定想死他了吧。这一见到他,就恨不得把他全身上下检查个遍,唯恐他受伤了。他是不是应该应景地扑进老爹的怀里痛哭一场? 李六爷沉浸在他想象中的父爱里不可自拔,殊不知李将军和众位弟兄想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老太君回来,带来了宝藏男孩兰软软和如珠似玉般的何向蕙。 李八爷回来,带来了圣阶之上的至宝和天下元兽始祖的龙牙。 这小六子回来,带了个啥?蓬头垢面,那衣裳破得,一眼就能看到两条腿上晃荡的脚毛。关键是他站在那,跨开了腿不停地抖,一脸老子牛逼哄哄衣锦还乡的样子真的很欠揍。门口站着门神一样的汉子,全身上下就一件破背心和一条破裤叉,两块大胸肌跟着李六爷抖腿的节奏不停地鼓动,看得李将军血气飙升,头晕脑胀。 身无长物,屁都没有兜回来一个! 李六爷终于酝酿了足够的情绪,张开了双臂向李将军的方向扑去。 孝感动天地喊了一声,“爹!” 砰砰两声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站在门口的花三宝眼睁睁看着李六爷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屁股从他眼前飞过。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伴随着李将军一声怒吼,“你瞧瞧你那刚从潲水桶里钻出来的样子,沐浴更衣了吗?大老远回来,给你爹带手信了吗?提着两条胳膊就进家门,你还好意思叫我爹!” 可怜的李六爷,他都不知道经历了两波精神和物质冲击的李将军如今胃口大到能吞天。 “爹,我这就滚去给你买烧鸡。”李六爷带着委屈哭腔的声音传来,摸着屁股哼哼唧唧地瞬间消失在外间,唯恐跑太慢屁股又多挨两脚。 花三宝的身子矮了半截,往旁边的角落挪了挪。 李六爷的爹也太可怕了。花三宝看着自己带来的两条大胳膊,肩膀缩了缩,他是不是也要出去买两只烧鸭回来孝敬六爷他爹。 “哼,”一声冷哼让花三宝整个心神一颤,脚底窜起一股寒气。 “你就这样让他出去了?”沉沉的女声传来,熟悉的话语,相同的配方。 鱼老太君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里,花三宝的身体又往角落里挪了挪。 李将军一愣,要不然呢?难道让小六子滚出去?爬出去?还是倒立着出去?娘亲的话有点过于深奥了。 “娘,这不肖子就这样” -- 第346页 李将军的话还没说完,花三宝就听到熟悉的砰砰两声。 两声闷响比方才的声音更沉,但却更让人心悸。 李将军的身体,以方才李六爷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同样速度飞了出去。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 “瞧瞧你那刚从钱眼里钻出来的穷酸样,小七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为什么没跟着小六回来你了解了吗?我那宝贝曾孙女现在在哪呢?小六大老远回来,你就要两只烧鸡,你的脑子里是长了鸡眼吗?你还好意思叫我娘?” 老太君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脚一跺,花三宝高大的身子又蜷缩了几分。 好可怕,李将军他娘好可怕。这是我遇到的第三可怕的人,仅次于龙少爷和龙少爷他爹。 花三宝憨,但不傻,尤其是炼体之人,跟纪将军一样,对元力的感应与修炼者不同,尤其敏锐。 “你个死老头,我心急火燎地跑来,你就这样把人给轰出去了。”许织梦柳眉倒竖,手一拧,李将军的耳朵瓣旋转了个360度。 花三宝的身体已经挪到了墙角,对身体控制能力极强的炼体强者,两只耳朵已经自动合上了。 “娘,我看他现在心里除了宝贝,已经装不下其他了,连自己的女儿都忘得一干二净!”许织梦疾步朝老太君的方向走去。 方才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李家五兄弟,立马义愤填膺地朝自家爹的方向看去。 可不是么,我们本来就是要来打听七妹的消息,都是爹这个老财迷把事情带跑偏了。 李将军也冤枉。瞧瞧老八回来都狂成什么样了。谁知道小六回来会不会也跟着水涨船高,不把老爹放在眼里。 被闺女怼那也就算了,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儿子可不一样,老子不给他一个下马威,指不定他今个儿就能跳到老子头上捉虱子。谁知道这才开了口,那浑不楞跟只窜天猴一样,一下子窜没影了。 “你们几个,去”老太君缓缓坐了下去,“把这混账玩意的好东西都给老娘缴了。” 转头看向花三宝的方向,老太君慈眉善目,“小兄弟远道而来,你们好好招呼人家。” “遵命!”李家五兄弟激动到脸都红了。 娘的,抄家,还是抄自己老子的家产,真特么太酸爽了太销魂了。 “走,走,”五兄弟大步阔斧,不忘招呼花三宝,“走,小兄弟,我爹那好东西不少,光天蚕丝做的大裤衩就好几条,咱兄弟几个一人一条。” “那玩意,听说穿在身上轻薄犹如无物,”李是屁股扭了扭,“与肌肤相触,犹如凝脂白玉般的肌肤与你的屁股蛋儿相触,何其销魂!” 花三宝浑浑噩噩被几兄弟拉走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爹,娘,媳妇都好恐怖,世上只有兄弟好,只有兄弟好哪。” “还不给我滚过来。”鱼老太君瞪了李将军一眼。 鱼老太君回头朝许织梦柔声道,“小六还能跑去买烧鸡,估计事情一切顺利。等他回来再跟他好好唠唠。” 李将军张嘴大如鸭蛋,越发委屈了。 “我听宝儿说,狄晋在来李家退亲的路上,被人揍了?还伤得颇为严重?”鱼老太君朝许织梦问道。 “什么?”李将军抚掌大笑,“这烂瓜枣儿的狄晋果真是人都看他不顺眼,揍得好,京城里哪个狠人有这样的胆色?” 许织梦白了他一眼,朝鱼老太君轻声道:“狄晋在来我们李家的路上,让吴痕吴将军给揍了。” 一个新晋的没有任何靠山背景的将军,且听说军中还各种受到花家和齐家的掣肘和冷箭,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大胜库娄族返回京城,聪明人应该结交朝中各方势力,减少树敌,可为何这吴痕,竟然将拳头砸向颇为位高权重的狄亲小王爷? 这吴痕,应该是聪明人,不该干这样的蠢事。 鱼老太君略微一愣,随即追问,“何故伤他?” 许织梦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轻咳一声,抬头看了看老太君,“如今京城里早已沸沸扬扬,流言满天飞,据旁观者说,吴将军气愤是因为,”许织梦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荒唐得难以启齿。 “你倒是说呀!”李将军只恨自己这些天忙着左摸摸,右舔舔自己那些宝贝,都没有出去养鸡遛狗,错过了第一手大八卦。 “说是那狄晋对着吴将军淫笑,言语动作间对吴将军颇为冒犯。”许织梦面带赧色地说:“吴将军气度不凡,英气逼人,模样长得尤其端正,回来当天,都不知道引京城多少女子魂牵梦萦。”。 “啥,阴笑,啥玩意?”李将军掏了掏耳朵。 老太君脸上右一闪而过的错愕,“那狄晋,不是对花珍绮情根深种吗?” “切”反应过来的李将军唾了一声,“我瞧着小子老大不小了,身边别说亲近的官家女子,连个丫鬟都没有,说什么爱惨了花珍绮那小娘们,要为她守身如玉,敢情是拉着那小娘们扯大旗,私底下跟那些个小厮不知如何,”李将军打了个哆嗦,连呸了几声。 “伤势如何?”老太君问了一声,“据说此事已经惊动了陛下。” 许织梦捂嘴笑了笑,“吴将军出手当真不同凡响,断了三条腿。” “三条腿?”李老将军愣了会,下意识地往下看了看,啧啧道:“跟老子原来的打算不谋而合。好家伙,这小吴将军,颇得老夫的心。” -- 第347页 老太君和许织梦互望一眼,眼底的疑惑不散。 听宝儿说,何向惠与那吴将军的关系,似乎有些耐人寻味。按理说那吴将军即便知道狄晋跟李家不对付,也断然不可能为了交好李家跟狄亲王府结下这几乎是不解之仇了。 若说那吴将军同样是花珍绮的倾慕者,因嫉妒出手,可宝儿之前提到他和向惠的莫名情愫,又是从何而来。 这小吴将军行事,倒跟他行兵布阵一样,虚虚实实,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管如何,这份胆气,李家人是欣赏的,而揍了狄晋这份情,李家人也是要承的。 若是皇室发难,李家怎么说也要助其一臂之力。 “剑宗下帖了?”鱼老太君转了话题。 狄晋对老太君来说,不过是虾米一般的存在,所以他的事老太君也没有专门留意,这才有了方才的询问。但剑宗,对李家来说,却如恶鳄般的危险,不得不防。 许织梦的脸沉了下来,“不止剑宗,孔家,齐家,墨家,甚至花家都在蠢蠢欲动,当然,少不了回清宗那个老贱人还有宫里那位。” 鱼老太君的双眸暗沉如墨,一时之间,大厅里的气氛都有些凝重。 即便鱼老太君已晋升圣阶,李八爷和兰软软是天元境的高手,还有龙牙至宝,但他们要面对的,有可能是几位圣阶联合施加的压力。 李家,还是太弱了。 这会连不正经的李将军,都握紧了拳头,一脸凝重。 “何时来?”鱼老太君沉声问道。 “半月后。”许织梦应道。 鱼老太君沉吟片刻,缓声道,“纪大将军应该不会拒绝我李家优秀的子弟,把他们都送过去吧。” “娘。”李将军急声喊,末了却垂下了肩膀,偃旗息鼓,不再言语。 鱼老太君继续道,“当天让家里几个小辈跟大妹在一起,若我有任何闪失,大妹会带着他们退走。” 李将军猛地抬头看着自家老娘,咬紧了牙关。他长这么老,从来未曾听过自家娘说过退走二字。 “娘”许织梦走近了几步,“娘,或许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糟。我爹来讯了。” “我爹说,遮天楼上下十名顶尖高手,包括他,会与李家同进同退!”许织梦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什么?”老太君双瞳猛地一缩,盯着许织梦,“为何?” 许织梦是李家的儿媳妇,是遮天楼楼主的女儿没错。但遮天楼传承数百年,即便是襄助李家,但也不可能冒着根基尽断的危险。可许织梦方才说的是与李家同进同退,这便意味着,李家生,遮天楼生,李家灭,遮天楼灭。 “我只知道这个决定是刑天一手促成的。”许织梦沉声道,“各种细节,我并不清楚,想来与刑天十莽山之行分不开。” 刑天是公认的遮天楼下任楼主,他一力促成,那这件事情就板上钉钉,绝无虚言。 “这半个月,李家闭门谢客。”老太君面沉如水,“我鱼小佩的刀,还没饮过圣阶的血。” “吴将军那边,你多费心,若有难处,立即告知老身。” 而他们口中的吴将军花无痕,此刻坐在他的书房里,脸色已经不仅仅是难看可以形容了。 第175章 情动 他犹如一匹孤狼,苍穹寂,雪霜寒…… 花无痕坐在书桌前, 桌上的笔墨未干。 一剑,一人,一壶酒, 一走,一留,报恩仇。 凌云志, 冲霄汉, 挽狂澜, 转乾坤, 弯弓射月月早落, 踏雪无痕花满天。 字如其人, 蓄势待发, 锐不可当。 “你说,李家六爷正在外头发癫?”花无痕的脸色不甚好看。 “可不是嘛。”站在书桌前的小七撇撇嘴, 一脸无奈兼哭笑不得,“李六爷衣衫褴褛,状如乞丐,可李家六爷还是李家六爷,即便狼狈不堪, 战力依旧非凡。” 小七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六爷先是在花家门口的大石狮子上甩了一把鼻涕,又跑到齐家的门口吐了一口浓痰, 紧接着马不停蹄,在莫家的大门上留下了他的四字墨宝一窝畜生。” “李六爷最后跑到了京城府衙外嚎了半天。”看到这李家六爷的所作所为, 小七真的打从心底冒出一股恶寒之气。一个李六爷的战斗力已经如此之强,加上其他五个,小七的脑海里浮现的就是一副鼻涕与口水漫天飞的狗血画面。 “都说了什么?”花无痕似乎完全不为李六爷状似疯癫的行为所动, 反而一脸沉肃。 “痛斥了三家人的禽兽行径,说齐家和莫家助纣为虐,害得他七妹一家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要将七妹接回来给老太君祝寿,结果又横生枝节。魔物肆虐,他们三家人遇到七妹一行在十莽山遭遇魔物,因私心作祟,不以除魔为己任,害得七妹一家如今杳无音信,生死不明。” 小七话音刚落,便感到一股杀气迎面扑来,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吴将军猛地站了起来。 面沉如水,眸锐似刀。 “你可确定,李家七小姐一家确实没有返回京城?” 小七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虽不太明白为何自家将军对此事如此看重,但吴将军的神情让他收敛起了方才谈及李六爷的取笑和漫不经心,肃声道:“我查清楚了,六爷和八爷都回到京城了,七小姐一家确实下落不明。” -- 第348页 花无痕的嘴角抿成一根直线。若父亲母亲和小妹真的遇难,六舅舅不可能仅仅在各家门前撒泼打滚这般简单。可即便如此,想到自家父母和小妹因魔物进入十莽山躲避。十莽山是何等凶险之地,父亲的身体又不堪重负,如果... 十莽山里到底发生了何事?花无痕的双手紧握成拳,心中酸胀得难受。 “你先下去吧。” 小七依令退下。 “听了这么久,听够了没?”花无痕的声音冷冷传去。 何向蕙从门口嗫嗫嚅嚅地挪着小步走了进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跟眼前的吴大将军之间的关系,从原来的水火不容和揶揄讽刺到现在,似乎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他看她的眼神,总是那般专注,专注到有时候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是他心中极为重要的人,这往往令她面红耳赤,且脑海中总不自觉浮现起当初不小心撞到朵儿她哥沐浴的画面,男人那壮硕的身体,极富压迫力的气息。 除了上茅房和睡觉,其他时间他们两几乎都待在一起,就连他处理公务的时候,也从未避讳过她,就像现在,她可以自由出入他的书房重地。 “你很关心那位七小姐?”何向蕙捏着衣角,轻声问。 眼前的吴将军不可置否,“我只是看不惯花家的为人,齐家和莫家的所作所为。” 何向蕙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意。相处得越久,就越能感受到眼前男子为人处世的刚正不阿和身上那股军中悍将的浩然之气。 “你放心,七小姐一家为人忠厚,待人真诚,一定会化险为夷,平安无事的。”何向蕙柔声道。 何向蕙虽然没有随同朵儿他们一同进入十莽山,但少爷赠予李家宝物一事她是清楚的,而且曼珠大人也给师傅传来了讯息,六爷,七小姐夫妻,还有两位少爷都平安无事,已经赶往京城。朵儿和墨少爷虽然暂时消失了,但师傅说无需担心,当属无碍。 虽不知为何仅六爷先回京城,但说句冒犯六爷的话,六爷算不上这一行归程之人的核心战力,曼珠大人才是。以六爷那种跳脱的性子,他先回来的原因无非有二,其一是跟之前师父和李八爷分道扬镳的缘由一样,为了引开追兵;其二是以六爷的大吵大闹为障眼法,其实暗地里花叔和李姨已经悄悄返回了。 无论哪一种,何向蕙都坚信,有曼珠大人和花吉在,花叔和李姨定然平安。 若是他们出事了,以她这些时日对花家的了解,哪有可能仅仅是李六爷甩甩鼻涕喷喷口沫这般轻描淡写。狄晋退个亲李家几兄弟都准备倾巢而出去干架了,若李姨真出事了,怕老太君手中的大刀早已劈开了京城的天。 何向蕙心里的念头转了几转,却没有注意到在她说话的时候,转过头来望向她的花无痕,眼中的锐金之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惆怅,几分柔和,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家人的消息让花无痕的心无法平静。 家人的消息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近到让他百感交集,难以自已。 他以为只要他离开,花家对他人的威胁就彻底消失了,父母和妹妹会平平静静地生活在那个小山村,有郝老祖的契灵元兽守着,就算偶尔进入十莽山猎兽,也应当无恙。 可没有想到魔物肆虐,家人会被逼进十莽山,更没有想到李家一行人会在十莽山遭遇花,齐,莫三家。以李六爷的做派,父母和妹妹应当安全,但骤然间听到他们的消息,那种近乡情怯,不敢问来人的忐忑不安,踌躇惶恐,还有那种对家人的思念与怀恋之情层叠而来。 看到何向蕙,听到她在他耳旁那温柔坚定的安慰之语,花无痕只感觉胸口的闷胀酸涩之感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缠绵悱恻般的情动,朦胧春意的滋长。 轻捻一指,年华已逝, 独倚栏,影只形单。 望断高城,何日能相逢? 不管多苦,多累,受多重的伤,他都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他是家里的希望,是妹妹眼中的大英雄。他答应过妹妹,有朝一日,他们会堂堂正正地回到他们出生的地方,他会守着他们的家,不让坏人欺辱他们半分。 做不到这一切,他不能死,他没资格死! 而今时今日,他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许多,他终于一脚踏上了属于顶尖权利的范围,他终于站在了属于花五一脉的府邸,他终于有资格与花家,李家,齐家等世家并肩站在这片土地上。 即使没有其他世家积攒几辈子的财富和底蕴,他手下的兄弟,却都是冉冉升起的将才兵王,最重要的是,他们一条心拧成一股绳。 他长剑所指,就是大军一往无前之所往。 他拥有了给予花五一脉后代姓名与尊严的力量。 这些年来,他犹如一匹孤狼,苍穹寂,雪霜寒。 何向蕙的出现让他暂时脱离那个靠撕咬杀戮的血淋淋的世界。 她在他身边,她做好的饭,煮热的茶,说出的话,展开的笑,仿佛让他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小村庄。 有袅袅炊烟,有燃燃篝火,有香喷喷的饭菜,有热腾腾的汤汁,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份属于家才有的归宿与安宁。 花无痕猛地向前一步。 回过神来的何向蕙心下一惊,却发现自己的腰被箍紧,整个人随着这股力道被往前一带。 -- 第349页 他们的下shen几乎紧贴在一起。 何向蕙轻呼一声,腰间那大掌掌心中的热量,几乎蔓延至她全身。 红了脸,灼了心,软了腿。 “你干什么?”何向蕙身体反抗性地想扭一扭,却发现在那大掌的掌控之下,她站得比平时一个人的时候还要稳当。 “你觉得我这个人如何?”何向蕙的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耳廓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气息。 “你,你如何与我何干?我不知道。”何向蕙发现自己不仅身子动不了,好像脸舌头也不灵活了。 “我来帮你好好想想。”耳边的热气似乎更热了,何向蕙感觉自己的脑袋也跟着着火了,被生生困住,完全找不到北。 “我这个人刚正,嗯?”何向蕙只感觉腰间的大手微微摩挲了下,花无痕的语调微抬。 “不阿。”何向蕙很自然就接上了。 “正直”花无痕在她耳际低声说。 “可靠。”何向蕙想都不想。 “高大” “威猛 “行军运筹” “帷幄” “顶天” “立地” 何向蕙完全凭借自己有限的才识在玩成语接龙。 “你可曾遇见比我更好的男人?” “曾还是?”花无痕顿了顿。 “不曾。”何向蕙很自然就接上了。 “既是不曾遇见比我更好的男人,你是否应该把握住机会好好珍惜?” 回过神来的何向蕙蓦地抬头,圆圆的杏眼像一只惊讶的小鹿。 花无痕只感觉胸口溢满温柔,唇角微勾,在女孩一脸懵懂与羞涩中低下了头。 “机不可失。” 花无痕的双眸聚焦在眼前女子那微微张开的小口上。 也不知道这四个字是对谁说,反正此刻的花无痕,已经将身前的女子整个拥入怀中,双唇已经覆上了那两片微张的柔软唇瓣。 辗转悱恻,耳鬓厮磨。 半晌,唇分。 “你,你”何向蕙又羞又急,“谁,谁想要这样的机会?” “我想要这样的机会。”花无痕突然俯下头,在她耳边很认真地说了一句,“给我一个机会。” 何向蕙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到花无痕加了两个字,“睡你。” “你个流氓,混蛋!”何向蕙的脚狠狠地踩在了花无痕的脚背上,连元力都使上,足以震碎脚下的地面。 眼前的男人哈哈大笑,根本不为所动,反而趁着她踩在他脚背的瞬间,猛一抬脚。何向蕙的身体被他这一抬脚带离地面,整个人被所谓的流氓男人打横抱了起来。 等花无痕坐在书桌前,何向蕙的屁股已经老老实实地搁在人家的腿上。 “刚才忘夸了,我的字写得也好看。”花无痕笑道。 何向蕙的眼睛扫过书桌前的字,微微蹙眉,双眸蓦地睁大,下意识地望向花无痕。 “这诗,这诗。” 朵儿和她一起的时候念过这首诗,她清晰地记得朵儿那一刻的伤心与希冀,所以连同这首诗,她也清清楚楚地记住了。 第176章 惊喜 不会再离开,不会再逃避,亦不会…… “你, 你是...”如痴如梦,何向蕙觉得这股冲击简直比方才两人的亲昵的行为更加让她头晕脑胀。 “我是,小胖子。”眸中含笑, 花无痕开口了。 小胖子是小时候花无痕调侃何向蕙的昵称,因为这个称呼,何向蕙对朵儿的这位大哥真的是又惧又恨, 以至于每次远远看到花无痕就掉头走。 “真的是你?”何向蕙的双眸里盈满水雾,“真的是你吗, 无痕哥?” “是我, 花无痕。”花无痕的声音中带着安稳人心的力量, “我花无痕, 回来了。” 这瞬间, 何向蕙眼中的晶莹终于忍不住往外涌,她的双手第一次主动地抚上他的脸, 轻轻的描绘他的眉眼。 嘴一扁,何向蕙的手臂环住了花无痕的脖颈,轻声呜咽。 不怪乎她激动难抑,她与花朵儿情同姐妹,自花无痕离开后, 朵儿有多想这位哥哥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久而久之,朵儿的期盼也变成了她的期盼, 朵儿对花无痕的那刻骨的思念也成了她的思念。再见到花无痕,已然成了朵儿一家和她同样的心愿。 “你怎么才出现, 怎么才出现。”何向蕙肉肉的拳头轻轻地锤在花无痕的背上,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越发收紧了,仿佛怕一松开, 人又消失了。 花无痕此刻在痛苦与甜蜜之间煎熬着,一颗心却软得一塌糊涂。 以妹妹的冷静与内敛,即使她再怎么激动万分,再如何欣喜若狂,如若有一天他们相见了,她也肯定不会像小胖子这样扑进他的怀里痛哭流涕。 何向蕙的眼泪和呜咽,精准击打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所有冷漠和麻木的硬壳一下子分崩离析,心底的情绪犹如雷雨天气里波涛汹涌的海浪,只想把怀中的女子彻底席卷,吞噬。 丰/腴的身子紧/贴着他的胸膛和大腿,花无痕只感觉一阵阵的气血翻腾起伏。 他的手轻轻抚过何向蕙的长发,末了又在她的脑袋瓜子上拢了拢,暗哑的声音道:“莫哭了,我这次出现,就不会再离开了。” 是的,不会再离开,不会再逃避,亦不会再任人鱼肉。 那天夜里,花无痕甜蜜又痛苦了一夜。 -- 第350页 何向蕙坐在他的腿上,跟他絮絮叨叨了整夜,说的都是他离开家之后家人的生活。 在何向蕙娇娇憨憨,时而迷糊的话语中,他离开后的花家,生活的点点滴滴如同涓涓细流,滋润了他那颗因担忧而焦躁不安的心。 在何向蕙的口中,他知道了墨非龙,认识了兰软软,却唯独不知墨非龙对花朵儿情根深种,亦不知花朵儿的修为节节攀升。 这是何向蕙的小私心,她跟他分享的是花家平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至于花家那些“突出又重要”的变化,应该由花无痕自己的眼睛去发现,自己的心去感受。 花家,不止他一个人在努力,在坚持,在经受着一次又一次的磨砺。 何向蕙估计也不知道,十莽山和东海之行,花家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且这变化,如今还一直在持续着。 由于十莽山遭遇了三家的围堵,出山的时候李家人特地兜了一大圈,回京的行程被生生耽误了好些时日。 距离京城还颇有一段距离的同屏镇上,此刻福来客栈的二楼雅间里,一妇人正坐在床上,一脸闷闷不乐。 正是李家的七小姐,花儒的夫人李蓉锦。 花儒呐呐地坐在床边的八仙椅上,一脸焦灼担心,关心地问了句:“蓉锦,你今日感觉如何?”花儒的眼神往下扫了眼,“肚子可还疼痛?” “都是你这个老混蛋。”李蓉锦没好气地瞪了花儒一眼,“要是耽误了回京给祖母祝寿,我跟你没完。” “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这,这算是个什么事呀。”李蓉锦拧了拧身下的被褥,咬了咬下唇,瞥了花儒一眼,“让朵儿和无痕知晓了,你说。” 李蓉锦的拳头在床上轻锤了下,随后双手捂住了脸,“太丢人了。” “哪里丢人了。”花儒坐直了身子,“那两小混蛋要敢取笑你,我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哼。” 此时的花儒,原本隐忍退让的性子已经随着自己的修为实力一天天上涨而有所改变。作为地元阶的强者,还是攻击手段非常诡异的强者,还是脑子非常好用,心性极为坚韧的强者,花儒确有自傲的底气。 “教训谁?你说教训谁?最该教训的不是你自己吗?”李蓉锦急了,狠狠地瞪了花儒一眼,“你还好意思,要不是你,你,”李蓉锦整张脸涨得通红,委屈的模样让花儒一下子心疼了起来。 “你莫气,莫气。”花儒站起身来,轻抚着李蓉锦的肩膀,“我的错,我的错,你原谅我则个。你莫要气极了伤了身体,连同肚子里的小不点也遭罪。” 老来得子,但得来不是时候最能形容此刻的花儒了。 在魔物开始肆虐时,白峰村一行决定要进入十莽山避难的前一夜,抱着此去可能再无归期的绝望心里,花儒和李蓉锦情难自制,水汝交融,耳鬓厮磨了一夜。 也就是那一夜,花无痕和花朵儿多了个意料之外的小亲人。 花儒此刻的心情跟儿子花无痕是一般无二的,痛苦又甜蜜。 老来得子该是高兴的事儿,可进入十莽山前的花儒,身体那破败的光景,可以说那一夜花儒是用生命在努力耕种了。 老爹底子差,意外怀上的胎儿也弱了几分。 这正是最令花儒痛苦之事。 你说要是他跟娘子那一夜的你侬我侬能往后挪一挪,等他获得莫家内丹和异蛊蝉的认主再做上那一场,这孩子身体的底子肯定就完全不一样了,哪会还没长出根毛来就三天两头闹腾得他娘亲不得安生。 是的,李蓉锦怀上了,肚里的小不点很不安稳。 正因如此,花儒瞒着李六爷,怕那大嘴巴知道了到处瞎嚷嚷吵得人脑仁疼,寻了个借口将李六爷先支走了。 都说头三个月难熬,当初蓉锦怀着无痕和朵儿的时候,也不见得这般辛苦,如今三天两头就头晕乏力,腰酸背痛,东西吃了吐,吐了吃,将李蓉锦折磨得生生瘦了一大圈。 花儒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想着干脆不要费力保着这一胎了,省得生生折磨得爱妻这般辛苦,可这个想法拐弯抹角这么一说,又把李蓉锦给生生气得差点岔过气去。 花儒真的是进退两难,他也舍不得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但更舍不得爱妻受苦。 还好这几天,在花吉的精心调理下还有曼珠大人时不时用元力温养下,李蓉锦的胎像好不容易稳定了些。 敲门声响起,花吉推门而进。 花儒赶忙起身行礼,却见花吉一脸惶恐地避开了身子。 “花叔,李姨”花吉每次这般叫着,心里都打着鼓,又是激动又是惶恐。 这可是龙王陛下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啊,自己能叫声叔和姨,足以羡煞旁人。 花吉仔细地把脉,点点头,轻松地道:“您二老放心,胎像已经渐渐稳定,再过三天,我们就可以继续赶路。” 二老两个字,让李蓉锦再一次红了脸,但听到胎像已稳,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 “曼朱大人已经找了六头犀角兽,我们请了匠阁最顶尖的工匠为我们打造了一顶轿子,过两天出发,肯定保证李姨舒舒服服,平平安安。”花吉笑着道。 犀角兽比那牛角马金贵得多了,那可是皇室血脉出行才有的排场,且一般有两只犀角兽拉车就已经够拉风了。 花吉咋舌,曼珠大人出手真的非同凡响,也不知道她从哪找来的犀角兽,一找就是六只,按曼珠大人说的,两只太寒碜,四只不够宽敞,六只刚刚好,六六大顺。 -- 第351页 犀角兽的后背极为宽敞,六只分两列并排走,背靠背,在上面翻跟斗都绰绰有余。 这还不止,曼朱大人让他去匠阁找了最好的工匠,在六只犀角兽的背上造了一顶无比豪华的轿子,不,应该说是移动的闺房比较恰当。 花吉想到他牛逼哄哄地走进匠阁,掏出一袋筑基丹作为报酬时,匠阁那美艳的小阁主对着他猛抛媚眼的酸爽劲。 倒是当匠阁之人看到是在六头犀角兽背上装上坐轿的时候,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规矩了不少,连同那美艳的小阁主,姿态也端庄了起来。 六头犀角兽哪,除了隐世的大宗门,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一个小小个匠阁岂敢放肆。那小阁主甚至还十分恭敬地请求出发之日,能允她来送送这坐轿的主人。 匠阁虽非修炼为主的宗门,但炼器方面却有独到之法,在修炼界也有一二分的位置。让匠阁的小阁主如此谦卑相待,从小惯了看人脸色的花吉心里慨叹不已。 他的路,已经与以往截然不同了。 天下的格局,正对他缓缓打开。 这方李蓉锦颇不安宁,那方的朵儿也遇到了些许状况。 “暗冥,这是咋回事?”一装饰豪华的房间里,大金好看得过分的脸上一脸焦灼,“夫人怎的不明不白又睡了过去。” “这一天天的,一天天的,”大金一头秀发此刻杂乱如草,不停地踱来踱去,“动不动就昏睡过去,没有丝毫征兆,没有一点苗头,想睡就睡,这到底什么状况?急死鱼了。” “还好四喜在,好歹能搀着夫人,要真倒在我们两的怀里,那可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大不敬哪。”大金压低了声音嚷嚷了起来,“不行,我得再去找多几个丫鬟在夫人旁边候着。” 这些日子以来,原本以为可以陪着夫人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出发去京城给夫人一家长长脸,结果夫人动不动就晕睡过去。那一日正骑在牛角马上,夫人差点从马上摔下去,吓得暗冥黑不溜秋的脸白了几分,大金就更不用说了,下马的时候腿都软了。 得亏两圣不是盖的,两人的元力几乎同时涌出,连人带马都包裹得瓷瓷实实,朵儿倒是无恙,马却给生生吓死了。 “暗冥,你他奶奶的倒是说句话呀,夫人这个情况到底怎么了?实在不行我们直奔万兽谷找陛下吧。”大金一甩袖,都火烧屁股了,这天杀的暗冥,还坐在那发猪痴。 “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暗冥看着朵儿的方向,幽幽地道。 “我草你大爷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大金狠狠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暗冥轻轻转过头来,看着大金,轻声道,“夫人,好像有了。” “有了?有了啥?你奶奶个腿,你还能不能把话讲明白了,蠢猪。” 第177章 有了 萤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暗冥没好气地瞥了大金一眼, 满脸鄙视。这傻逼怎么好意思叫他蠢猪,连有了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还想泡人家赵四喜, 傻了吧唧的,估计连持枪入那个洞都不晓得,还有脸在这喷粪, 粪都嫌他口臭。 暗冥腹诽了半天,蓦地发现大金的头离他的猪头只有一拳的距离。 大金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了许多。鱼眼几乎都要凸出框来。 “你他娘的说不说, 有了, 有了啥?是大病不, 能治不?怎么治?”大金呲牙咧嘴, 恶狠狠地吼道。 鉴于近期夫人一晕就陷入深度的睡眠, 在她耳边打雷都叫不醒的那种,情急之下的大金也顾不得压低声量。 “我草你大爷的, 你才有病,你才得去治,塞你一嘴屎才能让你他娘的闭嘴是吧?”暗冥猛地站起身来,戳着大金的鼻尖,“有了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还好意思问,你个智障。” 正好赵四喜从外头端来了茶水,暗冥转头朝赵四喜低吼道, “你告诉他,有了是什么意思?” “你吼她, 你凭什么吼她。”大金怒气腾腾,指着赵四喜道,“你当着我的面吼我媳妇, 死猪,你信不信老子用开水烫你。” 暗冥翻了个大白眼,心里头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娘的,这到底哪跟哪,谁跟谁?这王八蛋常年泡水里,是把脑子给泡傻了吧。 “你闭嘴!”赵四喜低喝一声,吓得大金哆嗦一下,倒是消停了下来。 “暗冥大人,您刚刚说,”赵四喜的眼中有些许希冀,也有一丝担忧,“您说夫人有了?” “正是。”暗冥重重点了下头。 大金急得抓耳挠腮。到底有什么了?哪个好心人能告诉他。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暗冥那头猪居然跟四喜有这个默契,他竟然连头猪都不如,站在这里就跟个白痴一样。 赵四喜看了大金一眼,嘟喃了一句,“不要乱认媳妇,谁是你媳妇?”顿了顿才柔声道:“暗冥大人的意思,是说夫人怀孕了。” “怀孕了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暗冥没好气地白了大金一眼,阴阳怪气地问。 “啥?怀,怀孕了?”大金微愣,随即睁大了双眸,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夫人怀孕了?” 大金突然想起了陛下离开的那一夜,冲天而起的金色光芒,充斥着生命最本质,最原始,最庞大的力量。 陛下果然是陛下,破个处立马多个娃,简直就是精准播种,高效培育。大金心里头对陛下的敬仰,犹如滔滔的东海之水,波澜壮阔又连绵不绝。 -- 第352页 “这是大好事啊。”大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脸上洋溢着欢欣鼓舞的笑容,“喜事,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我明白你为何发愁了。”大金一脸喜不自胜,手指摇摇摆摆,“确实要发愁,这值得天下同贺的事情,要如何庆祝才对得起陛下的身份?” “愁,真心令人发愁。”大金想了想,苦着脸摇摇头。 暗冥的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大金真的一再刷新万兽谷顶级战力智商的下限。 夫人怀上的消息,陛下还未知晓,你倒想着去大肆庆祝宣扬,你是要让陛下这个当爹成为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吗?你有几个鱼头可以来搭配剁椒摆上桌? 再者说了,这家伙一点修炼常识都没有,是怎么晋升圣阶的?这傻逼玩意难道不知道修为越高,越难延续血脉吗?陛下乃天地初始的神灵,一饮一啄,他要延续血脉,其难,怕堪比开天辟地。如今这么容易有了,他难道就不担心吗? “暗冥大人,夫人怀了墨大人的骨血是好事,但我看您眸中略有担忧之情,是否还有什么变数?”赵四喜柔声问道。 暗冥一脸孺子可教的点点头,末了又朝大金的方向翻了白眼,一脸瞧你媳妇儿比你上道多了的模样。 “变数?”大金脸色一凝,“你点头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还有人想对陛下的骨血下手?”大金呲出一口白牙,“谁敢?老子生吞了他!” 哎,果然是一得一失,像大金这样,长得太好看,人就特别傻。 想到朵儿的状况,暗冥顿时也没了跟大金拌嘴的兴致,声音沉闷地道:“你们还记得我说过的,夫人体内的魔种吧。” 大金脸色一变,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暗冥,你什么意思?魔种的存在威胁到小陛下了吗?” “我不知道。”暗冥摇摇头,神情有些怔忪。 “什么叫你不知道?”大金一脸不耐,“你能不能说句痛快话,搁半天在这一直打闷屁,你能不能放个痛快的响屁来听听。” 暗冥叹了一声,微微蹙眉地望向朵儿的方向,“因为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顿了顿,暗冥望着大金,声音有些沉闷:“魔种与小殿下相融了。” “相融了,啥意思?”大金长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半点不明白。 “简而言之,魔种是小殿下的一部分。”暗冥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脸焦躁,“我该怎么说明白,我压根也没搞明白。” 大金脸沉如水,声音犹如冰天雪地的寒风萧瑟,“你的意思是,那魔种吞噬了小陛下?” 暗冥猛地抬头,连连摆手,“你莫要亵渎陛下的神威,神在前,魔在后,若说吞噬,那也是小殿下把魔种给吞噬了。” 大金长抒一口气,“这不是好事吗?陛下神威,岂容得一小小魔种放肆。” “不,没那么简单。”暗冥紧锁眉头,“这魔种的力量,远远超出了我之前的判断。不简单,这魔种很不简单,这几日他溢出的气息,简直让我心惊胆战,不亚于面对神龙祖印。” 大金瞪圆了眼,一脸不可思议,“暗冥,你说的是什么屁话,你拿一区区魔种来和神龙祖印相提并论,你,”大金沉着脸,“简直大不敬之罪!” 暗冥双手合十,朝虚空一拜,“陛下恕罪。” 暗冥弯下了唇角,微低着头,有些无奈。他很难跟大金解释。 没有人比他对魔气的了解更深刻,感受更清晰,体会更真切。 这魔种的魔气与他之前在深渊边上感受到的都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人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萤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就是这个意思,夫人体内的魔种就是皓月,深渊下那无尽的魔气与魔种,都无法与之相比。 暗冥认真地想了想,就仿佛是他们的元力与神龙的神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一个层次,连相较的资格都没有。 之前蛰伏在夫人体内的时候他的感应还不够清晰,但这两日的融合,这颗魔种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令他体内的魔源心惊胆战,完全臣服不敢放肆。 “暗冥大人,这会对夫人的身体产生影响吗?”赵四喜轻声问。 她不懂什么魔种,也不懂谁吞噬谁,朵儿平安才是最最要紧的事情。 “应当无碍。”暗冥轻呼一口气,“就目前看来,那魔种已经成为陛下血脉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最后四个字,说得有点咬牙启齿,有点无可奈何。 “一部分?”大金愣了愣,“这,这会否玷污了陛下的血脉,那可是魔种啊,不是什么好东西。” 暗冥点点头又摇摇头,论来历,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论价值,说句遭天谴的话,那可能是堪比龙神祖印的宝贝。 陛下的血脉自然有上天护佑,陛下的逆鳞在,冰凤的魂晶在,既然他们都没有排斥,那这融合应该是合乎天理,顺应天命。 他不该阻止,当然,以他圣阶的浅薄修为,也阻止不了。 “虽然被称为魔种,但此物与龙神祖印一般,只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无灵智。”暗冥起身踱步,继续道:“既无灵智,或许它与小殿下的融合应该换个说话,小殿下把这股力量吸收了。” “你总算说了几句人话。”大金一脸与有荣焉,“切,可不是么?任何邪魅鬼怪,岂能近了陛下的血脉。陛下恩泽万物,能有这份荣耀不被小殿下嫌弃,算是那个什么魔种的福分了。” -- 第353页 暗冥瞥了大金一眼,这傻货别的不行,拍马屁倒是一套接一套。 暗冥没有明说的是,像陛下这种层次的神力也好,魔气也罢,都带有自身极为明显属性和特质,与陛下血脉的融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或变化,就非他能预料得到了。 但龙神,天地间第一道灵气诞生的生灵,暗冥完全相信,没有任何力量能越得过他去。 “暗冥,你有没有发现,夫人的修为精进了。”大金目光炯炯。 “夫人已经晋升天元中阶了。”暗冥的语气平淡,似乎这样的事情再稀松平常不过。 身旁的赵四喜一脸目瞪口呆。她虽然不是纯粹的修炼者,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如若她没有搞错,夫人是刚刚晋升天元阶不久吧。从天元初阶到天元中阶,寻常的修炼者不经过几十年的苦修是很难达到的,即便是大陆最出类拔萃的天才,也不可能怀个孕,十来天的功夫就晋升为天元中阶的强者吧。 赵四喜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暗冥幽幽地道:“随着孕期加深,夫人的修为也会随着加深,直至晋升圣阶。”世人都说他在魔渊旁边睡着睡着就修炼成了绝世强者,只有他自己知道睡梦中的他历经了多少次凶险,濒临了多少次死亡。 果然是福泽深厚的夫人,小殿下出生的那一天,夫人也将晋圣。只有圣阶强者,才有足够的力量去承受神龙血脉的诞生。 大金一脸理所当然,而赵四喜却彻底石化了。生个娃儿顺便晋升圣阶,这是什么修炼体系? “不过,夫人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修为尽失。”暗冥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 “为何?”大金追问。 暗冥转过头来,“人族不都说怀胎十月,前三个月最难熬么?小殿下接受了魔种的力量,他与魔种之力的相融需要庞大的力量来维系,作为孕育小殿下的夫人,她身上的力量是最为直接,最为柔和也最为可靠。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夫人的力量会源源不断被吸收,修为在外人看来,与普通人无异。” “只是暂时的便好。”大金点点头。 “夫人这回醒来,便不会跟之前一样时时昏睡。” 说话间,花朵儿已经睁开了双眸。 缓缓的坐起身来,如瀑的长发披散开来,她微微扬眉,朝三人轻瞥一眼。 大金和暗冥已经躬身行礼,唯有赵四喜有些发呆。 夫人不一样了,有些不一样了。 暗冥和大金都是粗人,只对元力变化有些感悟,对人的气质,尤其是女子气质的变化可就迟钝得多。 但四喜不同,这段时间她与朵儿朝夕相处,可谓再熟悉不过了。 朵儿的举手投足,眉眼流转,都有了一股难以言明,难以描述的...四喜认真的想了想,“妖媚。”这种妖媚的气质与朵儿本身那种女子娇憨的英气相融,连作为女子的她,也感觉有一丝口干舌燥,目眩神迷。 朵儿一手撑着床沿,只感觉身体有些虚弱。 第178章 风起 本尊的人,只有本尊可以将她弄哭…… 朵儿的双眸出现了瞬间的恍惚, 缓缓坐直了身子,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小腹,眉头微蹙。 “夫人, 你可是感觉到了?”暗冥轻声问。 “我这是?”朵儿看着暗冥,“还请暗冥大人与我细说。” 长夜深深,暗冥不敢耽搁, 与朵儿一一道来,只略去了墨非龙真正的身份和这魔种的特殊之处。 语音落下, 半晌, 屋内一片静谧。 “我怀了非龙的孩子?”朵儿抬头, 双眸似乎还有一丝茫然。 “是, 夫人, 你怀了墨大人的骨血。”赵四喜柔声道,“您可感到不适?” “不适?怎会不适。”回过神来的花朵儿嘴角微翘, 双眸亮晶晶,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她的手缓缓地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柔声道,“我能清晰地感觉他的存在。方才我还以为?”朵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还以为我的身体出了什么岔子。” “夫人,关于魔种。”暗冥正要开口,就被朵儿微抬的手截停了。 “没有什么魔种, 即便有,他也应该消失了。”朵儿眉头舒展, “我感受到的,只有依赖,亲昵和善意。” 天元境的高手, 已经能够内视自己的身体。这也正是朵儿苏醒后疑惑的原因,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怀上了墨非龙的种。 体内有着神龙逆鳞和风族冰晶,了解了事情始末的她能够清晰地感应自己身体的变化。她不知道暗冥提到的魔种到底为何物,她只知道如今在她小腹里安安静静待着的,是她和墨非龙的孩子,那种血脉相连的亲昵和依赖,让她整颗心柔得都要化成水。 “我有一事相求。”朵儿脸上泛着莹润的粉色,轻声道。 “夫人请讲。”暗冥和大金忙不迭拱手躬身,“属下当全力以赴。” 朵儿轻笑一声,“并非什么大事,只想请二位大人莫要传讯告知非龙,”顿了顿,微微垂头,掩住了一脸娇羞,“这个消息,我想亲口对他讲。” “那是自然。”暗冥和大金连连点头称是。 “夫人,二位大人,”赵四喜笑着说,“明日我们就可以启程回京了,如今夫人怀着身子,修为暂时尽失,二位大人是不是,”赵四喜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 第354页 “四喜,你说,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你办到。”大金的胸膛拍得砰砰响。 “无论身姿容貌二位大人都颇为显眼,我们之前跟水灵宗的人交过手,四喜觉得,二位大人稍微乔装改貌些许会更好些,省得一路又横生枝节。” 东海一夜,朵儿洗净原来脸上的易容膏,加上如今因为魔种的融合,气质又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但大金和暗冥的模样,水灵宗的人却是远远便能认清。两位圣阶陪一名女子入京,这要真的传出去,得掀起多大的波澜? “怕他个鸟。”大金唾了一声,“老子还怕他不来,若真敢送上门来,老子生吞了他们。” “四喜妹子说得对。”暗冥眼角扫过朵儿的方向,看她一脸认同的模样,忙道,“夫人怀着身子,我们当低调入京才是。改容易体,对我二人来说,轻而易举。” “还想娶人家做媳妇,你媳妇提的建议你还敢唱反调,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吧。”暗冥一传言,就看到大金耷拉着肩膀,一脸恨自己这块破铜烂铁不成钢的悲催模样。 朵儿的眼睛灿若星辰,如果墨非龙知道了这个消息,会如何欣喜若狂。想到这,思念犹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朵儿醒来张开眼睛的那一刻。 健步如飞的的擎天突然停住了脚步,一脸疑惑,沉声问了句,“陛下。” 玄武眉头微蹙,闭目凝神了半晌,张开双眸,一脸诧异。夫人那边似有异动,可他竟演算不出个之所以然,推演中前方一片迷雾,有强悍的力量生生隔阻了他的窥探,那种感觉,仿佛是他不配。 玄武是什么层次人物,能够凌驾他之上的力量,屈指可数。 站在擎天肩膀上的墨少爷,负手而立,遥望虚空。 他的心底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又欢欣,又有点抓狂。 少爷沉吟片刻,“擎天,出发,加快速度。” 话音刚落,擎天双脚微曲,身子猛地挺起,一跃而上,已消失在百米之遥。 漆黑如墨的另一方虚空中,疾行中“狄戎”陛下身子猛地定住。 他的双眸出现了难以置信之色,眸中血色弥散,他握紧了双唇,胸膛不断起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魔灵的气息为何彻底消失了。” “狄戎”的身体迅速下降,落在深不见底的树林中。 他盘腿闭目,所在之处,方圆十米内,彷如变成一个深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杀戮的气息。 “消失了,真的彻底消失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的喉结滚动,一个个音节晦涩而阴森,“仅次于神龙的力量,谁有能力去吞噬。龙神?不可能,那家伙如此傲慢,遇见魔灵,他只会将之毁灭。魔灵若遇见他,这天地怕早已支离破碎。” “即便是我,也需要借助五灵合一,才有几分将其吞噬的希望。” “这片大陆,绝对没有第三个人能收服魔灵,他即便没有灵智,也是天地初开诞生的无上魔气,岂有那般轻描淡写就被驯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会如此,怎会如此。”男子喃喃自语,整个身体慢慢蜷缩。 他等了无尽的岁月,眼看成功就在眼前。他以天地杀戮之气为食,主杀,主血腥,主灭人性。作为远古的神灵之一,他所到之处,血漫天地,尸横遍野,这种生杀予夺的至高无上,让他傲慢不逊。 正因为当初他造下的一场杀虐,惹得一人族女子痛不欲生。 他一根手指便可屠戮万千生灵,在他眼里,犹如蝼蚁般的人族,连供他玩乐的资格都没有。 只消他一个眼神,那女子就将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始祖龙神,竟对他出手了。 龙神,乃天地初始的神灵,从来高高在上,睥倪寰宇,岂会因一次小小的人族杀戮而大动干戈。 可事情偏偏发生了。 龙神从诞生起,历经绵延不绝的斗转星移,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赖以自傲的修为在强悍无匹的龙神面前节节败退。 他原以为龙神桀骜不驯,只是一时不爽找人练手而已。可谁曾想,这一战,他肉身尽毁,残魂断魄,一身精血,被龙神抽取馈赠给血狼血脉,从此落得个犹如野鬼般的下场。 他犹记得龙神一拳砸下时他耳边响起的话:“本尊的人,只有本尊可以将她弄哭,谁给你胆子,让她落泪。” 天上地下皆以为是因他屠戮血狼一族才落得被龙神惩戒的下场,只有他心理清楚却不敢言明。 为一人族女子,灭一方神灵,他怎么能?怎么敢? 就因为他是始祖龙神,就因为他得天独厚的逆天修为? 他不服!他处心积虑地谋划。 所以有了后来凤竹的放肆,凤竹的挑拨,那女子的离世和龙神的三世轮转。 那疯子以身死道消为代价,开启了斗转星移的轮回转世之眼。 所有与之有因果的神,魔,人,全数跟着坠入轮回,包括他。 若让那疯子真的经过三生之劫,那从此九重天上,他将与天地同光,与天地同生共死,成就真正的万古不化之身。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 神魔同源共生,魔灵就是他最后的机会。可如今,连这个机会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 第355页 “狄戎”狠狠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喘着粗气,哪还有在风澜皇宫里的胜券在握,傲睨万物。 “不,还有希望。”男子缓缓站起身来,遥视远方,“还有希望,云天神尊,只要云天觉醒了,吞噬了云天,集齐我与他两大神尊之力,就算龙神祖印印归原主,那疯子也一定需要时间融合三世的记忆,重归龙神宝座,而这个间隙,将会是我的机会。” “云天,云天神尊之力!”男子的双眸沉寂了下来,嘴角勾出一抹残虐的笑意。 龙神,即便你不死不灭,可你不是有最在乎的人么?我必将找到她,杀了她。 她若死了,你费尽心思,舍弃一切换得的三世轮转终究一场空。 男子阴恻恻笑了,身体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渺云宗 站在渺云宗宗主所在的接云阁里,往下望,清奇俊秀的山峦,一座接一座,云卷云舒,伸手便能轻触到那渺渺云烟,挥手间风起云涌,去留无意。 宗云泽闭目盘腿坐在阁中的白玉座上,墨发白衫,芝兰玉树般的谪仙人物。 一缕头发散落额间,他的眉头微蹙,鼻息渐重。 蓦地睁眼,双瞳犹如墨玉,深不见底。 这是为何?宗云泽轻抒一口气,眉宇之间有一丝不解之色。 与花朵儿频频相遇之后,他原来每日不动如山的打坐似乎不再如往常一般心静如水,脑海中总有零零星星的片段掠过,想要抓住,却转瞬即逝。胸腔处,仿佛有些不抒不快的情感亟待破茧而出。 不对劲,这些日子他很不对劲。 他欣赏花朵儿,他也会欣赏其他绝世佳人,像花珍绮,水轻盈和宫里的那位血娆夫人。可唯一不同的是,欣赏其他女子,他只远观,却无半分亲近之意,心境如古井无波,只当她们是这阁外的青山叠翠,浮云朝露一般的美景。 可每每见到花朵儿,他那颗修炼得坚如磐石的心,总有一丝隐隐的雀跃和莫名的忧伤,仿佛这种感觉,早已深入骨髓。 更奇怪的是他对朵儿身旁那名男子的感觉,本是素不相识,可见到那男子,他心中竟滋长出一丝莫名的敌意。 想那日在船头,以他的地位,何须自降身份与那男子交手,可他偏偏出手了,甚至在将那男子击退之时,胸口涌起阵阵痛快之意,甚至当日,他的脑海中还略过一丝杀意,想将那男子斩于剑下。 宗云泽生平第一次,看不透自己的心,解不开自己的惑。 忽地,宗云泽猛地抬头,双掌自然紧握成拳,眸光寒冽,身体却有一丝僵硬。 极为危险的气息弥散在接云阁内。 “谁?”宗云泽低喝出声。 “云天,两世不见,你依旧丰神俊朗。”说着亲近的话,可这声音却犹如深渊的水,冰寒彻骨。 第179章 云天 她就仿佛一颗石子,投进他的心湖…… 宗云泽绷直了身体, 全身的元力提至巅峰。 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周围仿佛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泥潭,就连他, 也挣脱不出。 作为风澜大陆最顶尖的修炼者,这种感觉实在太过陌生。 宗云泽沉声问道,“阁下怕不是认错人了?我渺云宗没有阁下口中所谓的云天神尊, 在下渺云宗宗主宗云泽,不知阁下到我接云阁, 所找何人, 所为何事?” 黑色的身影缓缓踱步进来, 一身暗黑长袍从头到脚, 包裹得严严实实。 宗云泽的脸色越发沉肃, 双眸精光掠过,背手而立, 身后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 那人轻轻撩开遮盖住脸部的一角,似笑非笑。 “狄戎!”宗云泽暗呼出声。 “不,你不是狄戎,你究竟是谁?”身上覆起一层淡淡的水雾,宗云泽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 “我是谁?”那人笑了, 黑袍慢慢滑落。 宗云泽双瞳一缩。 眼前的人,不,不能叫做人, 因为除了一个头颅和伸出的双手,黑袍底下, 根本没有躯干。 氤氲的血色在那头颅底下流转,浓重的血腥之气弥漫整个接云阁,令人作呕。 “狄戎”脸上的肉渐渐消融, 化为一团幽蓝色的鬼火,鬼火上依稀可见陌生五官。 “你夺舍了狄戎的身体?”宗云泽皱眉。 他与风澜陛下的交情很浅,同为圣阶强者,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修炼,而他自己又是极其淡泊之人,鲜少与人交流,更遑论交锋。他与狄戎相见的唯一一面,是三年前回清宗宗主收花珍绮为徒,大宴四方高手。他正巧出关,便走了一趟。 仅仅一面之缘,他对这个皇帝的印象实在不是太好。按理说,圣阶之皇,当正气浩荡,锐气凛人,可当时的狄戎,身上却带着一丝晦涩的沉郁之气。 “夺舍?”那人冷哼一声,“区区一个圣阶,还没有让我夺舍的资格。不过,”那人顿了顿,“他也跟死人差不多了。” 区区圣阶,宗云泽一凛,心中苦笑不已,升起浓浓的无力感。 “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云天神尊。”那人桀桀而笑,犹如幽冥恶鬼,声音可怖如斯。 虽危机四伏,宗云泽却面上不显,淡淡问了句,“阁下此话从何而来?云天神尊?我渺云宗虽绵延千年,却无一任前辈名曰云天。” “你忘了也好。”周围的血意猛地一滞。“这样我夺舍你的身体可就容易多了。” -- 第356页 话音刚落,宗云泽脸色凝滞,身体急速飞退原地,身上的水雾瞬间相凝,晶莹剔透,将宗云泽全身包裹其中。 弥漫在整个房间的血气随之凝结,化为实质般的剑芒,疯狂钻向宗云泽的方向。 那簇幽蓝的鬼火一明一灭,带着若有若无的篾笑。 宗云泽一颗心坠入了冰点,脸色一片死寂。 他出生不凡,天赋横溢,被视为渺云宗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继承人。三十二年,他以世人无法理解的速度晋升圣阶,足足比其他天才快上数倍不止。仙元之境,对他来说,也非远在天涯 ,他只需按部就班地修炼,终有一日能顺利抵达,甚至他心中还有一丝自信,他的终点,绝非仙元,登天之路,天外有天。 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上天仿佛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在自己的地盘,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实力下,他会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打败,吞噬。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宁死,也不能成为他人的傀儡与皮囊! 宗云泽平静的双眸,此刻溢满疯狂之意。 自爆。 可他的所有元力,却戛然而止,宗云泽的双眸,涌上死灰的绝望之色。 他亲眼看着自己眉间破开了一丝裂缝,那簇鬼火,一钻而入! 血色弥漫的接云阁,瞬间又回到了方才清朗的时候。 只是原来平静打坐的宗云泽,此刻单膝跪地,头下垂,长发披散,身上的红光一隐一现,颇为诡异。 可骤然,一把幽暗的匕首从宗云泽的头壳钻出,悬挂在他头顶一尺之处,缓缓转动。 仔细看去,那匕身上,暗红流动,玄奥的纹路若隐若现。 那匕首突然定住,追风逐电般狠狠地往下一插,再度没入了宗云泽的头颅。 随着匕首的没入,宗云泽的头用力往上一仰又往下一落。 他的灵海深处,阵阵哀嚎传来,“云天,你这个阴险毒辣的贱人,你竟然吧噬魂匕藏在你的灵海处。” “我不服,我恨,我,”那声音愈来愈弱,却带着极度的怨毒和憎恨,“我的魂魄成了你的大补之物,唤醒了噬魂匕,也唤醒了你沉睡的残魂。我即便消失了,也不会让你好过。你吞噬了我,以你的修为,你配吗,你就不怕被反噬吗?有了我,你不会再是原来你,云天,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最终消匿。 这就是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欲摧花反变花肥。 抬起头来,双目紧闭的宗云泽缓缓地站起身来。 依旧白衫飘逸,可细细看去,此时的宗云泽,有些不一样了。 一头墨发,不再是纯粹的黑,而带着些许暗红。张开双眸,红光一闪而没。没有了以往的温暖和煦,双瞳泛着淡淡的红色漩涡,仿佛随时要择人而噬。 “宗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阁外纷沓而来的脚步声,苍老的人声响起。 “无事,退下。”宗云泽淡淡地道。 阁外几名老者,身后跟着数名弟子均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因为洗心录被盗,渺云宗防守的力量较之往常又增加了一倍。方才接云阁似乎迸发了一股极为强悍可怕的气息,虽然稍瞬即逝,但他们还是感应到了,那气息之可怕,让他们灵海翻腾,心神乱颤,好些修为弱些的弟子气血外涌,甚至还有的已然晕倒在地。 几位长老如临大敌,所以未经宗主许可,携最出色的弟子急急忙忙冲上接云阁,唯恐出了什么意外。 “宗主。”一名老者正要出声,却发现周遭突然红芒一闪。 接云阁外的人均身形一晃,再站定时,已全部都在山脚。 “这,我们刚刚明明都在山上,怎么就下来了?”其中一名弟子瞠目结舌,不停地朝四周观望,一脸难以置信。 几名老者互望一眼,双眸几乎同时迸射出强烈的惊喜。 其中一人声音微颤:“宗主,宗主突破了?”音调微提,但一脸笃定之色。 “你我数个天元境,以宗主原来圣阶的修为,断然无法在你我毫无察觉反抗之下将我等轰走。再者说,这眨眼的功夫,斗转星移,圣阶之境,难有此等移山倒海的手段。” 山下众人,不约而同朝接云阁的方向一躬到底。 “贺宗主!” “从今起,宗主当与天比寿,从今起,我渺云宗,当天下独尊!” 今夜,对渺云宗的核心人物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是当记入宗门史册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今夜,对宗云泽来说,同样是一个不眠之夜,是他这一生的分水岭,曾经如水,而今如火。 宗云泽坐在接云阁的白玉座上,神情平静,仿若陷入沉思之中。 云天神尊,远古神灵之一。 他是云天神尊,云天神尊是他。 这才解释得清为何他修炼的天赋如此非同凡响。 逆天命,转轮回。 这同样是他的第三世。 身为神尊,他向来不喜争强好斗,反倒喜欢在人间过着与凡人一般无二的生活。 他喜欢舞文弄墨,所以在人世间开了间书画坊,生意萧条,鲜人问津。 后来,有个容貌秀美的女子偶然来到他的书坊。她囊中羞涩,却对他作的画,写的书情有独钟。他许她在他的书坊临摹,读书。 -- 第357页 她每日都会来小半个时辰,每次都与他相谈甚欢,甚至有时还会给他捎来一些她做的吃食。 日复一日,她的到来仿佛已经成为他的期待。人世间所谓的“情投意合”,说的应当就是如此吧。他做了决定,等下一次她来,他要跟她坦白他真正的身份,他愿意把她,纳入他的羽翼之下,护她一生无忧。 可到了那一天,她却没有踏入他的书坊,且从此再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生平第一次,他的内心涌起了一股深切的失望和怅然所失。 他神识所极,神目所望,却找不到她丝毫的踪迹。 她就仿佛一颗石子,投进他的心湖,荡起阵阵温柔的涟漪。 涟漪的波纹散去,湖面仿佛重归平静,可终究不再是原来的那面湖了,因为湖底,多了一颗石子。 她宛如昙花一现的身影,就是沉入他心湖的石子。 直到那一日,杀神在人间造下一场场杀虐,掀起了腥风血雨。同为神灵,皆视众生如蝼蚁,他并不想插手,杀神造的果,自有他自己日后承担。 可不曾想,那女孩,居然出现了。 他在九天之巅,看到她的亲人因杀神造下的杀孽离世,她痛不欲生。 他欣喜之余同样心怀愧疚,若他能早点出手,或许能免了她伤悲至斯。 他要将她纳入他羽翼之下,岂容得他人将她欺负到如此委屈伤心的境地。就算杀神与他的修为在伯仲之间,他也势必要出手,让她清楚这世间,她还有他可以依靠。 可他没有料到,龙神陛下先于他出手了。 龙神之力,岂是普通神灵可以比拟,杀神仅剩一口气狼狈遁逃。 他正想向龙神致谢,再将她带走,却目瞪口呆地看着龙神一臂将她揽入怀中,腾云而去。 而后,他也便随着这份因果堕入轮回。 第二世,他是云天王爷,她是一名救他于危难的小军医。 她依旧是一颗投入他心湖的小石子。 这一世,宗云泽缓缓地抬起头来,氤氲的红色在他的双眸中流转。他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掌心中一柄匕首徐徐上升。 唇角微微勾起,声音里似叹息,似嘲弄,似挑衅。 “求,而不得。” 第180章 魔胎 心如死水,则寂;心如止水,则静…… 爱情之所以凄美动人, 就在于“求,而不得。” 宗云泽的五指缓缓收拢,那匕首也跟着徐徐插入掌心, 洒然一笑。 “求,而不得”,对习惯掌控一切的神尊来说, 与心魔无异。 心如死水,则寂;心如止水, 则静;心如洪水, 则乱, 则执妄。 龙神, 你执妄了。 神龙本无心, 不该求便不要去求。你所谓的爱而不得,就是让心爱的女人为你两世开膛剖心。 你要的, 到底是你自己的心,还是她的心? 你要的,到底是你自己的圆满,还是她的圆满? 宗云泽缓缓站起身来,信步而行。他的双眸沉如寒潭又眀如洞火。 他的声音, 冷如冰又坚如石,“龙神,你不该有心。” 脚一迈, 宗云泽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接云阁内。 皇宫尽头那幻阵层层的虚殿之中,“狄戎”陛下早已离开。 他原来坐着的位置, 有一个造型十分奇特诡异的,暗紫色的物件。 乍眼看像一个软绵绵的坐垫,可当你细细望去, 便会看到那犹如软垫般的暗紫物件,上面布满纹路,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红雾,红雾缭绕,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杀意凛冽,更诡异的是,那物件,竟然在轻轻地蠕动吞吐,犹如活物。 血娆夫人依旧跪坐在大殿中,低垂着头,神色有些萎靡不振。 骤然,她猛地抬起头来,原本如水的明眸此刻变得极为锐利。她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团暗紫色的物件,身体缓缓挺直,气息变得急促。 原本覆盖在那暗紫肉团上的红色淡雾渐渐消融了,整个大殿内压力骤降。 就在最后一丝红雾消融之时,血娆猛地站起身来,双眸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他死了,不,他神魂皆灭了?这怎么可能?”血娆喃喃出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龙神,即便融合了龙神祖印,以当下的修为,也万万做不到不费吹灰之力镇压了他。” 一阵狂喜之色涌上了血娆的双眸,她的双手轻轻触上了那暗紫色的肉团。 他魂飞魄散了,这魔胎之盘就成了无主之物了。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血娆的双唇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双眸流光溢彩,看着那暗紫的肉团,犹如在看极为珍惜宝贵之物。手掌在它身上拂过,极尽小心翼翼。 这是魔灵诞生之后剥离出来的魔胎。 天地一阴一阳,一正一邪,一刚一柔,一善一恶。 纯阳正气化龙,至阴邪气为魔。 魔灵脱胎,融合了天下至纯至阴的魔气,唯有其魔气,能与龙神之力相抗。 当初她偶得魔胎,一朝入魔,再难自拔。而后因花瓣儿那贱人自戕,龙神自堕轮回,凝全身精血,化龙神祖印,将魔气镇压于魔渊之中,其中,便有还未曾觉醒的魔灵。 三世轮转,那魔渊与龙神祖印却一直在那,任斗转星移,时序更张,万古不变。 她与杀神经过三世的筹谋,终借魔胎得以控制深渊的魔物,且寻得魔灵的踪迹。 -- 第358页 即便魔胎的魔气已被魔灵完全吸走,但作为曾经温养过魔灵的魔胎,依旧是天下至宝。 有了它,便能更容易接纳融合魔灵之力,有了它,便能召唤控制无尽深渊下数不尽的魔物。 为了在吞噬魔灵的时候能够更好地融合魔灵逆天的魔气,免受魔灵的反噬,无尽悠长的岁月里,杀神都在用自己元力温养魔胎,以期与魔胎建立联系。 她的实力,终究差杀神一筹,只能受他挟制指使。不然的话,她比杀神更适合获得这一切。 要知道阴阳两极,天地万千生灵,唯有女子的身体能够孕育胎儿。若是她得了魔胎,她根本无需像杀神这般每日用元力打坐温养,她可以直接将魔胎与她的身体相融,只待吞噬魔灵,她便是万魔之母。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三世难逢的机会,今日唾手可得! 血娆笑了,笑得恣意,笑得猖狂。 她绕着魔胎踱步而行,身姿袅娜风流。她骤然定住身体,双眸微含,双臂徐徐张开,逐渐收拢,那如葱白般的玉指,不紧不慢地插、入了那不停蠕动的魔胎之上。 紫黑色的肉团迅速地黏住了她的手指,犹如水蛇般在她的手臂上蜿蜒盘上,再犹如水蛭般钻进了她的血肉之中。 从她的双臂开始,肉眼可见她身上的肌肤和血肉在起伏,不断隆起,又不断凹陷。 血娆的脸上细腻光滑的肌肤,淡淡的紫黑色的纹路凸起,她双唇紧闭,身体微微轻颤。 紫黑色的肉团终于全数没入了血娆的体内,不断地在她全身上下蠕动,最后聚在了她的小腹处,微微隆起,而后没入。 血娆的模样,也终于恢复如常。 此时的血娆,周身的气质神韵,似乎有了一丝不同。 原本妖艳的她此刻美得更加摄魂夺魄,眉尾微挑,眸光流转,妖邪气息之盛,让人心惊胆战。 “进来吧。”血娆轻声道,空荡荡的大殿里荡起一阵回响。 年轻男子迈步走了进来,一身赤色长袍,长袍上绣着巨蟒,活灵活现,仿佛欲择人而噬。 血娆曼妙的身子一个旋转,长长的纱裙随着她的旋转,在空中划过优美至极的波浪,修长如玉的大腿在黑纱内若隐若现,让人血脉喷张。 血娆体态风流地斜斜躺在大殿中心的主座上。食指勾了勾,“狄沛,你过来。” 正是所谓的风澜太子“狄沛”。 狄沛一脸痴迷,向血娆踱步而去,走了几步,蓦地定住,眸中涌出一丝惊慌之色,朝四周望了望,压低了声音道,“夫人,那人呢?” 血娆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大殿内,张狂而自信,“狄沛,那人再也不会回来了。魔胎是我的,魔灵也会是我的,九天之上,我终将跟那条疯龙分个胜负。”最后一句话,斩钉截铁,咬牙切齿。 “你过来。”血娆食指一勾,狄沛顺势坐在她的脚边。 血娆双眸微眯,唇角微弯,带着媚意,她的手轻轻地探进了狄沛的衣服,从他的肩膀一直往下抚摸,在他胸膛的心脏处停住,“狄沛,你感觉如何?” 随着她的抚摸,狄沛的双眼竟诡异地变为竖瞳,他的手背不知何时竟然覆盖上了一层银色的鳞片。他暗哑的声音仿佛带着两个人同时发声的回响,“夫人,我感觉从未有过的痛快,不日,我定不负夫人所望,晋升圣阶。” “圣阶?”血娆篾笑一声,“算什么?” “若我能顺利得到魔灵,碧空,我能助你炼骨,伐筋,洗髓,蓄精,最后化龙,与神龙分庭抗礼的魔龙!”血娆的声音里带着极致的蛊惑,“狄沛身上流淌的是魔血,你是远古凶兽碧空蟒,你与他合二为一,将不受龙神气息的压制,你已经与万兽谷那些废物不同。” 血娆将手从狄沛的胸膛里抽出,抚上了他的脸,“狄沛,你记住,如今的你将是风澜帝国唯一的继承人,那老不死的已经废了,风澜帝国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了。” “不,夫人,”狄沛的双眸里出了痴迷和爱慕,再无其他,“这天下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李家,我看着很不顺眼,你懂么?”血娆的声音低了几分。 狄沛的双眸迸射出强烈的杀意,“夫人,我懂。” “下去吧,乖。”血娆坐直了身体,莲足在狄沛的胸膛上轻踢了一下。 狄沛顺从地退出大殿。 半晌,殿外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大殿中。 男子中等身材,身形微胖,脸部的轮廓与狄戎有几分相似,双眸微垂,看不清喜怒。 “他魂飞魄散了,狄亲王,以后风澜,就是你狄亲王府的了。”血娆左手把玩着右手的手指,声音里带着不谙世事的轻松惬意,说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你的亲生儿子与碧空蟒灵形相契,从此人蛇合一,你可满意?”顿了顿,“好歹比你家里那个儿子争气些。” 眼前的狄亲王干笑一声,缓缓抬起眼来。他的双瞳竟然全然都是黑色,幽不见底,犹如深渊魔兽,“辛苦夫人尽心尽力栽培狄沛。狄晋是不争气,但狄亲王府也需要他稍作掩饰。” “那倒是,”血娆点点头,“狄戎那个老不死的白痴,除了痴迷花五,还有哪点作为风澜皇帝的自觉?宫里的皇子死了一个又一个,到如今,他都不知道这些小东西的死,是作为你成魔的祭品。”言毕,血娆瞥了狄亲王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满意地抿了抿嘴。 -- 第359页 “所以老夫现在只剩下这两个亲生骨血。”狄亲王鼻息渐重,鼻尖黑雾缭绕,“李家的儿子跟老夫比起来,真是多得太多了。还有那吴痕吴将军,断了狄晋的子孙根,老夫觉得他的那副身体,确实比我儿强多了,不知夫人可还有手段让他们合二为一?” 血娆咯咯笑了起来,“听说那个吴将军长得高大挺拔,英气逼人,等我见过再说。”说话间眼角微勾,媚态毕现。 血娆的笑声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回去。”血娆的长袖一挥,整个人已经飘然往外。 虚空之殿的屋顶上,金色的琉璃瓦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凤竹,灵素瑶,血娆夫人,许久不见,一切可好?”男子的声音带着些许空灵,犹如渺渺仙音,让人心旷神怡。 血娆赤足站在琉璃瓦上,风吹起,她的双臂微拢在胸前,显得楚楚可怜。 男子转过身来,黑发墨瞳,白皙的肌肤犹如美玉般光泽流动。 他站在那,俯视着血娆,仿若他就是这天,这地,绝世独立,风姿无双。 “宗云泽?”血娆夫人樱唇微启。 “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宗云泽笑了笑,“云天神尊。” 第181章 无心 晨阳暮月,终有盈缺, 亘古沧桑…… 血娆夫人的双瞳骤地一缩, 夹杂着惊疑不定的光,“你觉醒了?” 血娆轻移莲步,走近了些, 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宗云泽,眼神诡谲,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邪气, 突然,她笑了, 笑声在这片静谧天地间显得如此畅快猖狂, “没想到, 竟然是你, 吞噬了他。” 血娆的身影一晃, 骤然出现在离宗云泽一拳的距离。 她昂起头,带着不谙世事的笑容, 软软蠕蠕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做到的?” 宗云泽嘴角一抿,眸中闪过不悦之色,轻哼一声,血娆被生生逼退了三步。 “夫人请自重。” 宗云泽手一拂, 金色的琉璃屋顶上多了四四方方白玉台,一壶两杯。 长袍微动,宗云泽已徐徐坐下, 手一推,示意“请。”血娆抿嘴一笑, 轻提裙摆,犹如小女儿般娇羞坐下。 宗云泽的手微抬,玉壶凭空而起, 稍倾,黄橙橙的酒汤倒进了莹白的玉杯里。 “祖龙即将融合神龙祖印了。”宗云泽淡淡地道。 血娆手执玉杯的手微微顿住,一丝迷离在她的双眸中一闪而过,“你见过他了?” 宗云泽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一面之缘。” 直到唤醒了他沉睡的记忆,他才知道,原来当日在汇龙江上与他交手的那桀骜不驯的男子,正是高高在上的祖龙陛下。他竟然击退了万千岁月中未尝有过败绩的祖龙陛下。 “他,好么?”血娆的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宗云泽抬眸扫了血娆一眼,“很好。” “她在他身边吗?”血娆神色莫名,声音中却有难以抑制的一丝隐怒。 宗云泽笑了,“在,她也很好。” 血娆猛地站起身来,“她是谁?究竟是谁?不是花五,那她是谁?” 宗云泽一愣,“花五?”想到花五那诡异的,可以免受元力侵蚀的体质,宗云泽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花五的陨落,怕也与眼前之人脱不了干系。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该见面的时候你自然会见着。”宗云泽低声道。 朵儿不是花五,宗云泽想起蜕变到那般光彩夺目的女子,心中闪过一抹欣慰,又有一丝遗憾。 “你不好奇我为何会来找你?”宗云泽又饮下一杯酒。 血娆眉尾一挑,冷笑一声,“合你我之力,即便龙神未曾在他全盛之期,想要灭掉他,亦是天方夜谭。” “不,”宗云泽洒然一笑,“祖龙陨落,除非天地重回混沌。”顿了顿,宗云泽的声音里多了淡淡的惆怅,“我只想让一切回到原点。” 宗云泽嘴边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凝之色,一字一字,铿锵有力,“龙神,不该有心。” 原本侧身的血娆猛地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宗云泽,“三世劫出,天地春秋,只要融合了龙神祖印,他就是圆满之身,再无缺憾。” “人之一生,岂有无憾之事,纵他是天地初开的祖龙,也不会例外。”宗云泽的双眸,迸射出强悍的自信和志在必得,“融合龙神祖印,谈何容易?” “即便他无法顺利融合,缺了心,他依旧是强大的祖龙,于你与我,又有何改变?”血娆追问。 沉吟片刻,宗云泽轻声道,“那就让一切回到他还是龙神,你还是凤竹,我还是云天神尊的时候。”宗云泽的心里补充了一句,“回到她还在我的那个小书坊,回到我还有机会挽留她的时候。” “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血娆的声音里难得出现了一丝颤抖。 宗云泽直接望进她的眼睛里,“我让他无心。”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隐忍的心疼之色,“你曾两世让她为祖龙剖心,这第三世,你可还能做到?” 血娆只感觉身上的血液一凝。整个身体竟禁不住轻颤起来。 晨阳暮月,终有盈缺, 亘古沧桑,终有沉浮, 天长地久,终有离分, 大道无边,终有始终。 三世之劫若无法圆满且重蹈覆辙,则一切归位,重回原点。 -- 第360页 他还是那个无比强大,无心无情的祖龙陛下。 她还是那个仗着祖龙护着,飞扬跋扈的凤竹。 他还是那个潇洒游戏人间,淡泊宁静的云天。 她还是那个平平无奇,身份低下的凡人女子。 血娆的身体不再轻颤,回望宗云泽,眼神冷彻冰霜,“你和她到底有何渊源?” 她嫉妒,她不平,那样普通到暗淡无光的女子,有什么资格让祖龙为她斗转星移,让一代神尊为她倒逆乾坤? 所有杂乱无章的思绪化为最后一句话,“你们男人,都是疯子!”血娆的身影随着她的声音消匿不见。 宗云泽又狠狠饮下一杯酒,目光有些空洞地望向虚空,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你为他两次剖心,这一次,就当是为了我。” 花五冰棺所在的那座殿中,一名满脸皱纹,身着黑袍的男子跪坐在殿中,长袍似乎显得有些宽大,他的身前摆放着一把银色的长弓。 “他神魂皆灭了?”男子的声音似哭若笑,“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挟持,折磨,利用我狄戎的圣阶之上,居然就这样死了。” 一脸皱纹,头发苍白,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竟然是之前高大硬挺,风澜真正的皇帝狄戎。 “我原来那外强中干的身体,竟然是借由他的神魂之力而存在。”他颤抖着双手,缓缓从地上拾起那把银色的长弓,干枯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的长弓,犹如在抚摸心爱女人美丽的脸颊。 “小五,我早该随你而去,早该随你而去,也省得造下这般孽债。”浑浊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下,“我该像你一样无畏地战死,而不该苟活这些年,不人不鬼。” 一个微胖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中,正是那刚刚见了血娆的狄亲王。 “狄仁?”狄戎抬起头,一脸惊诧,“你怎么进宫来了,怎会找到此地,快速速离开。” “你果真是老糊涂了。”狄仁的胖脸微微有些扭曲,“你早该死了。”微眯着眼扫过狄戎手中的那把银弓,“果真情深义重,一个不男不女,一个不人不鬼,还真的是绝配。” “放肆,放肆!”狄戎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来,“你不是狄仁,你到底是谁?” “越老越瞎。”狄仁篾笑一声,右手握拳举起,魔气吞吐,整个大殿弥散着一股妖邪之气。 “你竟然!”狄戎双眸赤红,身体因暴怒而颤抖,指着狄仁,“你竟然以身饲魔,你疯了吗?” “疯了,你才疯了。”狄仁冷笑一声,“这世间,强大为尊,只要能让自己变强,是什么样力量又有何所谓?我以身饲魔又如何,狄沛与碧空蟒合二为一又怎样?最终能让风澜实现天下霸业的人,是我和狄沛,你和那所谓的花五,屁用没有。” 听到狄沛与碧空蟒魂灵相契,狄戎整个身子因暴怒而颤抖如筛糠。 风澜建国之后,他也身受重伤。这么多年维系他修为的,是靠着那人的神魂之力,如今那人消失了,他的修为自然不复存在,一落千丈,甚至连普通的地元阶都不如,且他的生命,也将随着他越发苍老和虚弱而走向死亡。 他不愿狄亲王一脉习武,是希望他们这一脉能够享受普普通通的富贵人家,远离修炼界的腥风血雨,安安稳稳。他即便死了,也好歹有狄仁这一脉的后人延续狄氏的血脉。 可千算万算,他都没有想到狄仁竟然以身饲魔,还成就如此庞大的魔元之力。还有狄沛,那被他接进宫里,被视为皇室继承人的狄沛,竟然放弃人族之体,与蛇兽相融。 他前半生英雄盖世,后半生一步错,步步错,将狄氏一族推到如此境地。 狄仁化拳为爪,周身黑雾缭绕,朝狄戎的脖颈而去,狠狠掐住了狄戎的脖子。 狄戎双目凸起,整个人已然晕厥了过去,只他的双手,却死死抓住了那把银色的长弓,干枯的双手青筋暴起,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点。 随着那手指越收越近,眼看狄戎的脖颈就要被生生掐断。 “铛,”金石相击的声音响起,几丈的刀芒从天而降。 狄仁的手臂迅速收回,狄戎的身体已经软绵绵地倒于地上。 狄仁的手腕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划痕,一道贯穿整个大殿,深度足足半尺有余的裂缝显得触目惊心。 伟岸高大的身影,单手持刀,刀架在右肩上,男子一身藏蓝长袍,带着萧杀铿锵之气,徐徐落在狄戎的身前。 “皇室别院重地,岂容得你在此大开杀戒。你到底是谁?”男子声色俱厉。 此时的狄仁,身上笼罩着浓重的黑雾,只能窥得其一丝轮廓。 “吴痕。”狄仁的声音咬牙切齿。 正是花无痕。 他今日进宫,本欲求见陛下,却不得而归。 说也奇怪,他出了皇宫,本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却阴差阳错地一直往东,进了启灵山脉。 他也偶然听说这启灵山脉往日乃皇室狩猎之地,开始也不觉有什稀奇,正准备出山时,却隐隐有股难以抑制思绪拉着他往启灵之巅。 他潜入别院之时,就已感到别院魔气肆意,待他到了此处,目光所及的却是那把银色的长弓。 长弓弓尾雕刻的五瓣紫花在他眼前放大,花无痕只觉得灵海一颤,不假思索便拔出长刀,一刀而下! -- 第361页 狄仁的眼神惊疑不定。若是普通的天元阶,他能轻易斩杀,但眼前的男子,气血冲天,金锐之气浩荡磅礴。 他正是冲击圣阶的关键时刻,容不得有丝毫的闪失。狄仁冷冷地看了地上的狄戎一眼,其气息微弱难察,怕也是苟延残喘,时日无多。他如今这副模样,谁还认得出他是那威武霸气的风澜陛下。 “下次见你,定好好讨教一番。”狄仁冷哼一声,身影随着黑雾化为虚无。 花无痕眉头紧蹙,一点不敢放松,直到确认那股魔气彻底消失在别院,才堪堪长抒一口气。 是魔非魔,修为如此之高,又出现在皇家别院,这人到底是谁? 还有,花无痕看了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狄戎,还有那把银色长弓,默立半晌,终于还是将一人一弓带离了别院。 五日后,太子下令,为贺鱼老太君生辰,皇家将在星愿境天外为老太君庆贺生辰,但凡参加老太君生辰之人,圣阶以下,均可以武会友。前三之人,将获皇家嘉奖,可入星愿境天取走一宝。 第182章 密辛 不让,不退,不回头!…… 太子之令没有让京城掀起一番为鱼老太君贺寿的喜庆, 气氛反倒有些诡异地紧张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渺云宗的洗心录被盗,与李家的鱼老太君脱不了干系。李有寿与剑宗长老的孙儿发生争执,错手将那人打死, 如今剑宗之人已来到京城,欲问罪李家。更诡异的是,据说孔家的孔德建, 花家的花葫,莫家的莫谷与李六爷一行在十莽山撞了个面, 之后李六爷活蹦乱跳地回京, 还在京城到处抹鼻涕吐口水, 而三家之人, 却仿佛人间蒸发, 再无音讯。 这李家是现在是周身屎,用刀都刮不下的那种。若是鱼老太君顺利晋升圣阶, 李家好歹还有些苟延残喘的希望,可天下皆知鱼老太君冲击圣阶时被反噬,身受重伤。要知道晋圣之阶不亚于人仙之别,其难,难比登天, 一旦受伤,修为必受重挫。 这李家没了鱼老太君,还不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任人宰割。 李家虽然跋扈猖狂,但多是针对那些高门子弟, 从不对寻常百姓耀武扬威,相反,李家的小辈和将士, 每年都会轮流深入民间,到田间耕作,与寻常百姓同吃同住。按李家的家训来说,“为国尽忠,与民同甘。”所以李家在京城的寻常百姓中,口碑向来很好。所谓一物降一物,那些在百姓中嚣张惯了的官家子弟,一遇到李家人,那就是老鼠遇到猫,无处可逃,秀才遇到兵,无理可说。 所以此时此刻,百姓们在为李家狠狠地捏了一把汗的同时也在暗暗赞叹皇室这番做下的决定。 在他们看来,皇室此举无疑是为李家撑腰,且不惜耗费星愿境天的宝物帮李家化解恩怨。无数曾受李家恩惠帮助的百姓甚至开始烧香拜神,保佑鱼老太君健健康康,李家能够度过难关。 可与寻常百姓所想的不同,李家人现在不爽,很不爽,非常不爽! 剑宗下帖,要于鱼老太君寿辰当天拜访李家,李家人并不惧。此事是何内情,正好跟剑宗之人好好掰扯掰扯。 李有寿平时虽风流不羁,但从来极有分寸,当日与剑宗长老儿子的争执,就是喝个小酒听个曲儿的事。 按有寿的话说,剑宗小儿非要找人家青楼姑娘亲个嘴儿,那女子偏偏百般拒绝,一副清白女子羞愤难当的模样,还频频给他抛来求救的眼神。有寿当时就烦躁了,你说干一行爱一行,像我的人设就是一个放荡哥儿,老子闻着脂粉味就想吐,还不天天做好心理建设来青楼逛一圈,以防人设崩了。都是一匹识途的老马了,装什么无知小毛驴。有寿当时撩起袍子就撤。 哪晓得哪女子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的骚气,一把就把他给死死抱住,口中还念念有词,“郎君莫要抛下我。”有寿当场就抓狂了,去你大爷的郎君,老子一黄瓜大闺男,你特么屁眼长在眼睛的位置吗,不仅被屎糊了,还特么乱放屁。 岂料那剑宗小儿也跟着发疯,抡起袖子就上来干了。有寿一甩一拳把两人振出去了,哪里知道那小儿就这么挂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女子正好扑在剑宗小儿的身上,怕是做了什么手脚。而后青楼大乱,连城卫队的人马也来了,那剑宗小儿的尸体也糊里糊涂被带走,根本没有当场验伤。诸多联想在一起,实在巧得让人生疑。 太子这一下令,不等同于大家都来奉旨骚扰李家? 李固在家里那是上蹿下跳,轮着枪几度要进宫去找太子谈心,好歹被六个儿子给拦住了。这几天李家不断上演以李固将军为中心的叠罗汉,两个儿子抱大腿,两个儿子抱手臂,还有两个,一个贴前胸,一个贴后背,死活给劝住了。 身体动弹不得,李将军还有一张能泼大粪撒狗血的嘴。 李将军这两天从早骂到晚,掺和几家的祖宗十八代,这两天都被李将军的口水洗刷了一遍。 为母则刚,为母则强,为母则无所畏惧 作为唯一的儿子,李将军知道自己老娘打从心底最想要的是什么。自家老娘一辈子纵横四海,让人闻风丧胆,所做的一切不外乎为了保住夫君的赫赫战功,为了保护李家老小岁月安稳。 谁还想起,她也曾走过不谙世事,情窦初开的青春岁月;也曾走过香了桂花,暖了斜阳的琴瑟时光;也曾走过喂乳稚子,平静慈爱的温柔日子。 -- 第362页 自己娘亲,最想过的日子不是轰轰烈烈的杀伐决断,而是儿女绕膝,一床暖被一碗饭,几处灯火几家欢。今年娘亲寿辰,小七也准备回来了,多年的心刺终于拔出,娘亲最是高兴,正是一家齐齐整整的时候。他都安排好了,戏台搭了几处,点的都是娘亲爱看的戏,他还给小辈们都安排了任务,唱曲的唱曲,弹琴的弹琴,怎么能逗乐娘亲怎么来,他甚至照着小时候娘亲给他做的虎头鞋和衣裳做了一套合身的,准备来一出母慈子孝。 多么感人肺腑的主意,多么催人泪下的安排,就这样让太子那个骚浪贱给破坏了。 这是存心给娘亲找不痛快!李家的寿辰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什么以武会友?那是让他们光明正大地来找李家的茬。若是他们要挑战李家子弟,李家能不应战?太子只说以武会友,可没有说点到即止。要是失手打死几个,那也是你技不如人。 在娘亲的寿辰撺掇着那么多人来跟李家叫板,还想着他们能踏着李家的脸面来得皇家嘉奖?娘亲在他们眼里已然受了重伤,以李家一家之力,要对上这么多顶尖的世家门派,这是等着看一辈子为国为家的肱骨之臣在寿辰当日被频频打脸,频频受挫。 这哪里是要给老太君添寿,这是要给老太君添堵啊。 “太子,你这杂种狗儿子连坨屎都不如,你这个屎样的窝囊废拽个屁。”李将军一嗓子就嚎出来了。吓得李是一把捂住他的嘴。 “爹啊,亲爹啊,您把陛下也骂进去了。” 鱼老太君坐在首位处,冷冷地看着下方,道,“不用捂着他的嘴,让他骂。” 几个小辈喏喏地放开了李将军,往上头偷偷瞄了瞄,总感觉最近老太君的气息越发可怕的。双眸中的寒光犹如两道劈山斩岳的刀芒,脸上每一道细微的纹路仿佛都绷紧了,偶尔露出白牙冷笑的时候,让你感觉她是一头远古的猛兽,正在朝你慢慢逼近。 自家老爹说的可是要砍头的大不敬的话啊,这要是传出去,李家怎么都不占理了。老太君这些年虽然对陛下颇有微言,但对陛下依旧是敬重的,自家老爹骂得这么难听,合适吗? 他们不清楚的是,老太君听着李固的话,思绪却被拉回了三天前。 温太师给她送来密函,邀她过府一叙。 风高月黑之时,她潜入了温太师府。却万万没有想到,当天夜里,她获悉的密辛,直至今日,思及当夜一幕,依旧让她一颗心此起彼伏,满腔怒火,只待化为刀光如虹,斩个痛快。 那密室的冰棺里,沉睡的竟然是她夫君最为敬重的花五将军! 她与花将军同为女子,虽无缘相见,却敬慕已久。她这一生亦正亦邪,杀人如麻,匕下鲜血成潭,却始终逃不过一个“情”字。她做的这一切,说到底,就是为了她深爱的李大仙,为了他们的小家。 但五将军不同,五将军是真真正正为“大家”的巾帼英雄,千军之魂。 一箭穿云破天阙, 一箭追风正气存。 一箭荡尽天下寇, 一箭力挽天将倾。 英雄路,何其漫漫, 生死路,何其迢迢, 名将已逝,风骨犹存。 当夜,鱼老太君生平第二次流泪,那是惺惺相惜的遗憾,是红颜芳华已逝去,徒留情愁几多许的感伤。 眼前这安安静静躺着棺中的传奇,最后竟然会死不得其所,魂不知其踪。 听着温太师意简言赅地说出这些年风澜皇宫的密辛,鱼老太君只感觉一颗心仿佛一会泡在醋里,酸涩地想掉泪,一会搁在火中,烤得你恨不得将这天地炸出一片尸山血海。 冰棺的旁边,还有一位干枯得不成样子的老者,口鼻皆有少许鲜血渗出,淡淡的元力气息,依旧可以窥见这老者原先的修为何其强大。 温太师站在那里,一脸落寞和心疼,“老太君,这是陛下的随影,阿寿。” 鱼老太君的双瞳猛地一缩,心里咯噔一下。 陛下的随影。 人与元兽可契灵,与人,用秘法同样可以。 随影就是陛下的影子,与陛下同生共长。 没有伴侣,没有子女,没有自己的生活,甚至没有他自己。他只为陛下而生,为陛下而死,终其一生,他活在陛下的影子里,无怨无悔,如影随形。 “昨天,阿寿的身体尚且无恙。”温太师轻声道,声音里难言痛苦和隐忍。 鱼老太君的身体骤地一僵,缓缓转过头去,“此话何解?” 昨日无恙,以他的修为,意味着他短短这一天不可能在太师府受到攻击而身受重伤。那便唯有一种可能,陛下受伤了,且是性命攸关的重伤。陛下死,随影亡,这是生死仆约的约束。 “陛下,”温太师的双眸布满红丝,痛彻入骨,“怕尚存一息。” 老太君身上的衣裙被风微微吹起,密室之内,何来微风,细眼望去,她所站立的地面,已成灰尘。 “我进宫受阻,狄亲王府已结接手皇宫防务。”温太师咬牙切齿。 “高手很多”,一旁的纪将军沉声道,“根本不知道是从哪钻出来的。” 阿寿费力地睁开双眸,厚厚耷拉着的眼皮几乎盖住了他的双眸,只看到浑浊的泪水从他的眼中渗出。 他一生只为陛下而生,努力修炼,也只是希望能够陪陛下再走一程。 -- 第363页 他曾陪着陛下策马笑苍生,陪着陛下血漫黄沙路,为陛下柔肠百转而悲,为陛下情有归处而欢,叹只叹,太匆匆,他这一走,竟从此别离再无再见,此去黄泉,他竟无法陪陛下走完最后一程。 阿寿猛地抬头,呕出一口鲜血,死死地望着老太君的方向,“斩太子,斩血娆!”声音凄厉可怖,恨意重重。 温小姐和纪将军疾步走去,扶着阿寿,眼中尽是痛色。 “你放心。”鱼老太君向前一步,掷地有声,“我鱼小佩,必斩此混淆皇室血脉,忘恩负义之徒,必斩此祸乱朝纲,心狠手辣的贱人!” 温太师一脸萧索落寞,“若斩太子,即断国本,风澜何以为继?” 阿寿干枯的手哆哆嗦嗦地从衣襟内拿出一块龙形玉佩。他闭上双眸,身上骤起一股强力将温小姐和纪将军振开,那玉佩,竟被他生生捏碎。 温太师和鱼老太君却猛地身体一肃,轻呼一声,“陛下。” 狄戎的气息出现在了密室中,光影掠过,化为一行行的字。 密室众人眼睛一瞬不瞬,随着字体不断变换,连向来鲜有表情的鱼老太君也眼露惊色。 风澜陛下与花五将军的故事竟以这样的方式被揭开。 所有的字瞬间消失,密室内似乎暗淡了下来。 所有人均石化当场,脑海里只剩下最核心的内容,传位花无痕。 “无痕目前踪迹难寻。”鱼老太君一如既往淡定,似乎这一方帝位对她来说无关重要。 阿寿却颤颤悠悠地站起来,望着鱼老太君,声音竟多了几分清晰,“吴痕吴将军,就是花无痕。” 余下三人几乎不约而同望向鱼老太君,却见鱼老太君沉默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 连道三声好,偌大的刀影带着无匹的压力,化为一道刀芒,没入老太君的身上。 老太君转身离开,她的声音在密室中回响,“荡魔除妖,保家卫国,我李家血脉,纵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不让,不退,不回头!” 第183章 战前 壮志凌云霄,浑身皆是胆。 李家里, 老太君一句让他骂,倒让李将军消停了下来。这两日娘亲的脸色莫名难看,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那种即将生死一战的肃穆和危险气息, 哪有一丝半点寿星翁的乐呵和放松。作为儿子,自然要帮老娘发泄一通。反正自家老娘自太子颁令之后才不痛快,不骂他骂谁, 至于骂皇上,子不教父之过, 骂他不是很正常吗?他要是像老子一样有责任心, 别说一个儿子, 看老子六个儿子都教得多好, 英俊潇洒, 最重要的是知书达理。 大厅外匆匆进来一名男子,朝厅中之人恭敬拱手后呈上一封书信, “七小姐和七姑爷用雪灵鸟发来的信函。”七小姐和姑爷被逼着远走他乡,过着寻常百姓的生活,怎的送信用的是雪灵鸟,比起咱李家的隐鸣,可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真是奇了怪了。 “让老子看看。”李将军往前大跨一步,手一伸。 男子猛地后退一步,连连摆手, “信函上说了,只能由老妇人亲启。”李老将军呐呐地缩回手, 狠狠地盯了自己几个儿子一眼。老子这一辈子英雄盖世,就只有小七小时候能对着老夫娇憨憨地撒娇,生几个臭儿子, 就只会惹老夫生气。可如今小七也不跟老夫亲了。 许织梦接过书信,仔细看了,掩嘴偷笑了一声,才将书信双手呈给老太君。李蓉锦把她怀有身孕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娘亲。 老太君脸上原来绷紧的皱纹在这个时候柔和了下来,整个人多了几分慈祥和欢喜。惹得李将军又狠狠的轮流瞪了几个儿子,瞧,闺女多好,闺女都是小棉袄,当然,老八除外,老八和几个儿子那就是兽皮袄子,带着腥臭味那种。 李家几位大爷也纳闷,琢磨着老爹这两日是不是患了眼疾,眼睛咋动不动就瞎抽抽。 看完信,老太君沉默了好一会,缓缓地抬起右手,一道淡青的光芒在她的掌心闪烁,肉眼可见是一块小豹头的玉佩。 光芒渐渐消失,老太君将其装进一个锦囊里,郑重其事的看着送信的男子道:“李守,我让虫大妹送你走一趟,到七小姐那,把它交给有才。”老太君顿了顿,“无我召见不得入京,你可做得到?” 一语惊起千层浪。 那李守虽一脸错愕,但作为一名优秀的将士,他很快收敛心神,珍而重之地接过老太君手中的锦囊,肃声道:“属下以性命担保,一定完成老太君之令。”手中沉甸甸的锦囊在提醒他,他此刻双手捧着的,是李家的传家信物,亦是李家军的虎符! 待李守退下,李家所有人一片静默。任谁都知道事情不一般了。老太君将虎符送走,下了死令,让小七和有福他们无诏不得入京,这像是要给李家留下血脉后路。 “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玩世不恭的李将军,此刻一脸严肃。 鱼老太君缓缓站起身来,一字一顿,辞严义正,“陛下已经失踪了,随影奄奄一息,意味着陛下如今命悬一线。” 此时的李家人,哪还有半点方才嬉戏打闹的模样,全部正容亢色,后背都绷得紧紧的。 “太子与血娆狼狈为奸,混淆皇室血脉,其罪当诛。” “老子那句杂种狗儿子竟然没有骂错。”李将军呸了一声。 “老身寿辰之日,就是清君侧,诛妖邪之时!”老太君拳头一握,整间屋子的地面似乎随着她这一拳猛地一颤。 -- 第364页 “李家子弟,当以此为己任,纵头破血流,身首异处,亦要还我风澜朗朗乾坤,昭昭日月!” 此时的李家子弟,一个个敛容屏气,眸光灼灼望着上首的鱼老太君,坚毅果敢,声音凛然无悔,“李家子弟,当以此为己任,纵头破血流,身首异处,亦要还我风澜朗朗乾坤,昭昭日月!” 这一夜的李家显得特别静谧。 这一战,李家很可能会全军覆没。以他们如今的实力和墨家赠与的龙牙,李家人其实可以退往万兽谷,求得一方庇护。但这绝非李家人会做的事情。 宁愿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老太君的寿辰,李家子弟愿以自己的累累白骨和铮铮热血来告知天下,“李家人,没有反骨,只有后背一根宁折不弯的脊梁骨!” 相较于此刻李家人的悲观,兰软软倒不觉得有啥好怕的,再不济,他也能保住李家嫡系的性命。墨非龙那个混账外甥手里头有好玩意,难不成他堂堂的神尊大舅子没有?他老妹,不仅是神尊夫人,也是实打实的神尊,还是精通元神修炼的神尊,能不给他这个最亲最爱的大哥一点防身的手段?时空乱流那会,想着好歹这个大外甥是祖龙之体,怎么都不至于挂掉,所以妹妹给他的手段都舍不得用上。如今这会,为了媳妇,怎么也得拼了老命。看着李八爷这两天拼命苦练,心事重重的模样,兰软软真的挠心挠肺的难受。 而接下来打破李家宁静的事情发生了。李有宝,花祥和何向蕙失踪了。 寿辰将近,将李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掳走,无异是在鱼老太君的心尖上插上一把刀,是要让鱼老太君伤上加伤,心生绝望。 一反常态,对李有宝的失踪,李家人很沉默,只是那日起,李家子弟均闭门不出。 太子也无下令改变老太君的寿辰庆贺之举,仿佛丝毫不觉李有宝的失踪对李家有何影响。 京城的气息越发诡异莫测。 吴痕在屋内,一脸凝色,那受伤的老者依旧昏睡在床上,任他用了多少丹药都无一丝好转。他的双手依旧死死地抓着那把银弓,长弓已经嵌入他的掌心中。 崔哥和小七站在他的身前,满脸气愤和担忧。他们知道吴痕和何向蕙的关系不一般,如今何向蕙莫名其妙失踪了,吴痕虽脸色如常,但作为跟了吴痕多年的老人,他们均知道吴将军此刻胸中的杀意怕已燃至顶点。 “老大,这老人家与你有何渊源?”小七忍不住开口问。 吴痕走近前去,掀开了狄戎的袖口,袖口处用金蚕丝纹着一个奇异的兽首。 “这,”小七口吃了,“陛...陛下?不可能!”这兽首名曰“破兵”,乃风澜皇室的图腾,金蚕丝纹出的兽首,除了风澜陛下,不作他想。可风澜陛下乃圣阶之尊,怎会是眼前这风烛残年般的腐朽老者。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吴痕顿了顿,“他手中那把长弓,是花五将军的射月弓!” 小七和崔哥彻底呆住,半晌无语。 “明日老太君的寿辰,你两趁着城中防务疏散些,带着他和大军撤出京城,无我命令不得入皇城半步。”吴痕沉声道。 “老大,兄弟就要同生共死,其他人可以离开,我们留下。”崔哥和小七几乎不假思索。 吴痕转身,眼睛一瞬不瞬,“你们的修为,太低了!明日祝寿一程,你们跟着,只会成为我的掣肘,无半点用处。” 崔哥想要说啥,却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吴痕的话虽直白,但中肯。他们领兵作战可以,但与真正的修炼者相比,那就是以卵击石。 次日,皇家的星愿境天外。 听说星愿境天里长满了一种神奇的花,叫星愿花。星愿花开无蕊,如五角的星星,花开之时,犹如悬挂在天空中的繁星,闪闪发光。 星愿境天所在的星愿山,山顶有五座巨石平台组成了一个犹如五瓣花般的形状。每一座平台都有一道接云梯,接向花蕊位置的另一座石台。环绕成花瓣的五座石台与花蕊位置的石台之间,是数十米的沟壑,底下是万丈深渊。 五瓣巨石平台的其中一座,分两侧的檀木桌椅,长长的案几后俱有一把太师椅和数把官帽椅。长长的案几上,翡翠盘,琥珀酒,金足樽已准备妥当。 中间九阶之上的高台,三根十数米的石柱高高耸起,柱身上雕刻着属于皇室的图腾,异兽“破兵,”一方两米长的白玉案台立于高台的最中心。白玉案后是雕刻着“破兵”的兽首宝座。 狄沛坐于宝座之上,放眼望去,其他四座石台上,有两座站立的是各家观战的子弟,另外两座巨石台上的人群,则是天下赶赴而来的修炼者。 六合九州界, 千秋万载路, 皇图今日始, 听风啸,观云舞, 霸业归谁属? 此时狄沛,在洗心录和血娆的帮助下,又与准圣碧空蟒合二为一,已经强行提上晋升圣阶,虽底蕴不如老太君这种凭自己实力晋升的圣阶,但碧空蟒是曾与擎天两败俱伤过的太古兽种,其强悍可想而知。此时的狄沛,有着步月登天的气势。 望着远处四方石台上的人群,皆肃穆而立,一脸恭敬之色,狄沛只感觉满腔的豪情壮志,只待灭了李家,再与血娆一起征伐万兽谷,将天下捧给血娆,博美人娇媚一笑。 -- 第365页 狄亲王,孔家,花家,齐家,莫家等世家,还有云海来者,都饶有默契地坐在左手位的长案后,太师椅上坐着的是此刻各家的家主,后排的官帽椅则是诸位长老和各家在朝中的高官,再往后站立的则是各家的核心小辈。至于圣阶的老祖,自然不会自降身份来给一个天元阶,还是一个受伤的天元阶祝寿。若非另有筹谋,怕各家家主也不一定前来。 作为主角的李家人姗姗来迟,老太君一身暗红长袍,银丝如霜,似乎脸色也苍白了几分。李固扶着她的手臂,神态颇为担心谨慎。李八爷紧随其后,令众人错愕的时候她的身边跟着一个龇牙咧嘴的男子。 兰软软怒气填胸,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何向蕙三人的失踪彻底激起了兰软软的杀心。他叫兰软软,身下的伙计不软,胸口的心才软。说起来,他比自家妹子还要心慈手软。修炼至今,他甚少下过狠手。可今日,他却是铁心铁意要跟这幕后的黑手好好算上一账。 李家人竟没有任何停下脚步向太子行礼的打算,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径直走到右手侧的长案边,大大咧咧就坐下了。 太子的眸光一案,嘴角微抿。方才进来的诸家,即便是一家之主,也朝他拱手示意,辈分小的还长鞠一躬。想到天下皆道风澜陛下所到之处,万民跪伏的场景,狄沛咬紧了后槽牙,果然还是实力为尊,本太子会让你们看到,本太子就是风澜的王,万民跪伏,高呼万岁的王! 紧随李家的是温太师与纪敬。一登上石台,左侧诸家就朝温太师望去。温太师垂眉敛目,朝太子微微拱手,便走到李家的右侧坐下。 诸家家主均脸色一凛,轻哼一声。 作为新晋之秀的吴痕吴将军,按理资历最浅,应该一早侯在此处,但他偏偏最后一个踏上这座石台。 在风澜呼风唤雨的诸位人物,终于在今天真正近距离看到了这风澜冉冉升起的悍将。 老太君原本放松的身体微微有些绷紧,眸光刹那间柔和了下来,望向了那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眸中隐隐闪过异彩与欣慰。 壮志凌云霄,浑身皆是胆。 一身藏蓝武袍,偏偏给花无痕穿出了几分文雅之气,站在山巅,高大挺拔的身段犹如一棵生机蓬勃的青松,俊逸的脸庞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眸光清冷如潭深不见底。他步履坚定地行至中心,朝太子拱手示意,毫不思索,一言不发的走到纪将军的身边坐下。 “此子非同小可,能将狄晋揍成残废的主,给狄沛拱手已经算给面子了。”众人竟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各家适婚的女子,美目频频投向花无痕。尤其是云海的明欣公主,更是满目痴迷。待花无痕在鱼老太君处坐下,各女子脸上都忍不住浮现一丝失望不忿之色。 太子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修炼者所聚集的两处石台上,此刻同样有两颗心因花无痕的出现而差点蹦了出来。 第184章 激动 说你是猪脑袋都是对我的侮辱。…… 其中一方巨石台上, 三个身着男装的男子站在人群的最后方。身着普通藏青棉布长袍的两名男子,一胖一瘦,两人中间站着一个戴着黑色帷帽, 穿着暗黑长袍,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三人正是早已进京的花朵儿,已经易容改体的暗冥和大金。 向来偏好浅色衣裳的朵儿, 自从怀了身孕之后,她的性格, 喜好, 甚至相貌都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如今的她偏爱颜色黯沉的衣裙, 有时候照镜子, 总觉得自己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妖媚蛊惑的味道, 花朵儿只道是女人有孕之后多了几分为女子特有的魅力和气质,却完全不知道大金和暗冥每每看着她的时候心里头都打着鼓。 夫人原本就是大美人, 但气质偏清冷。怀了小殿下,再加上魔种的融合,对夫人由内而外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夫人身体越发强悍,与普通天元阶的炼体高手已无甚差别。夫人原本体态修长,如今越发袅娜风流。她的容貌更加妖冶, 流盼之间仿若眸含春水,勾人魂魄,让你心肝儿发颤。哥俩这次不约而同, 强烈要求朵儿女扮男装,甚至还非给添置了一顶帷帽。 如今以他们三人的修为, 即便双眸紧闭,主石台上的一人一物,一桌一椅, 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们神识的感应。 花无痕踏上石台的那一刻,花朵儿整颗心都要跳出胸腔,眼泪毫无征兆地满溢而出。“哥哥”两个字没有喊出声,却哽咽在喉中,化为轻轻的两声呜咽,眼前早已一片雾雨,看不清,瞧不明,只是一瞬不瞬地追随者那道模模糊糊,高大挺拔的身影。恨不得能飞奔过去,像小时候一样投入哥哥的怀里,听听他说这些年走过了哪些山水,遇见了多少恣意与险阻,想她了么?想爹娘了么?可找到他心里的意中人? 暗冥和大金目光一沉,几乎同时感受到了花朵儿因情绪波动所产生的身体上的细微变化。 “夫人,可是发生了令您不喜的事情?”大金传言问道。 “没事,”朵儿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下来,轻声传言道:“方才进场的那位吴痕吴将军,是我的亲哥哥。”大概情绪还在,“亲”一字稍微哽咽了下。 “我草!”一声爆粗,大金右手握拳,彪悍的元力一凝。 花朵儿和暗冥一阵错愕,得亏暗冥反应地快,一把握住了大金的拳头,硬生生将他蓄势待发的元力给按了下去。 -- 第366页 “你又发什么神经。”暗冥怒道。 “情哥哥,老子不弄死他还能弄死谁?”大金恶狠狠地道:“就算他只是跟夫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不行。” 暗冥仰天翻了个白眼,真的不仰天来翻这个白眼不足以表达他对大金这个人的无语程度。 “说你是猪脑袋都是对我的侮辱。”暗冥气道:“亲哥哥,你听清楚了没?夫人的亲兄弟,同个爹娘生养的。你好好想想怎么感谢我吧,若非我按住了你,此刻你死一百次都不够赎罪。” 听到这,朵儿亦一阵后怕。大金是实打实的圣阶修为,他全力一击且猝不及防出手,即便哥哥的反应够快,修为够好,最好的境况怕也得重伤。 这块巨石上各家的子弟,没有人意识到站在他们身边的,竟然是这片大陆屈指可数的两名圣阶,而且刚刚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就差点动了招。 另一方的巨石上,花儒同样藏身在人群里,左侧站着的是李有福,右侧跟着一个七八岁,白白胖胖的女孩。奇怪的是女孩用了一条鹅黄色的长巾将她自己的整个头部都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 是的,花儒和李有福还是来了。收到了李朴带去的玉佩,听到了老太君的吩咐,一行众人心里同时升起一个不详的预感。老太君是何等人物,她一生中,从来没有害怕和后退这两个词。而今下了这个决定,怕李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刻,不得不为李家血脉的延续考虑。 李蓉锦沉默了半晌,跟自己的夫君默契地点头示意。 以前的花儒受尽欺辱无还手之力,是李家一直在暗地里给予支持和帮助才能保全一家大小,尽管狼狈,好歹还有一条活路。如今的花儒,融入了内丹,又有了异蛊蝉作为契灵元兽,加上他一路上从不懈怠,甚至报复性地日夜修炼,修为已经不亚于地元中阶的高手了,甚至论攻击手段,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花儒必须回到京城,回到这一个曾经给他留下无限屈辱,却又曾经给他无私爱护的地方,与李家并肩作战!即便此去夫妻一别两隔,纵有不舍,纵有伤悲,终有千般遗憾万般难,却无怨无悔。 李有福和李有才亦拼了命要回京,最后是花吉果断打晕了李有才,让虫大妹和玉玉带着他们和李朴回十莽山。而花儒与李有福却赶往京城。 跟在他们身边的小女孩,自然是曼珠。 身为自小辅佐祖龙的四大异兽,他们自然有得天独厚之力。 曼珠此刻的修为虽未晋升圣阶,但若她愿意,尚能化形,只是无法完整。像此刻的她,只能化身为七八岁的女娃娃,而且还留下一个粉嘟嘟的猪鼻子,无奈之下只能用长巾遮掩。 此时的曼珠,视线早已穿过人群,盯在了朵儿和身边两个男子身上。她感应到了花朵儿的气息。至于另外两名男子,曼珠皱了皱可爱的鼻子,想来应该是万兽谷来的免费打手,别的不说,修为还算入得了曼珠大人的眼。 花无痕出现的那一刻,花儒的身体就不断轻颤,整个胸膛起伏不止,紧握双拳,咬紧牙关,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看着周围频频有人侧目过来,李有福一把握住的花儒的手臂,凑了近些,压低声音道,“姑父,您怎么了?” 花儒朝着花无痕的方向下巴微抬,吸气,轻声道,“无痕。” “姑父,是大败库娄族的新晋将军无痕。”李有福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我还以为传言夸大了,如今看他坐着的位置,果然是条出色的汉子。” “他姓花。”花儒转头看向李有福,轻声道。 “花,”李有福愣了一下,“花无痕。” “花无痕!”李有福心里头念叨了一句,猛地睁大了双眸,“姑父,他是,” “是。”未等李有福说完,花儒便斩钉截铁的回应了。 有子有女如此,此生足矣!盼只盼朵儿与墨非龙能够平安。 无痕自小醉心习武,然而作为一个身体孱弱的父亲,他只能远远地悄悄观看,无法像其他父亲一样手把手地教年幼的儿子练习,这是花儒心底永远的遗憾。 浮生掠影,浮生如寄,他们父子即便今日死在此处,能并肩作战,魂亦能归安处。 思想间,主座上的太子狄沛开口了:“今日乃我风澜重臣鱼老太君的寿辰,天下英才尽聚于此,乃,”狄沛清朗的声音远远传去,所有人正在惊诧太子元力之深厚。传闻皇室的血脉尽皆活不到三十,唯有太子安安稳稳活到了现在。传闻太子体弱多病,如今看来,传闻尽皆不可信,虎父岂有犬子,作为陛下的血脉,太子如何可能平庸? 狄沛正欣赏着众人眼中的惊诧和敬慕,突然一个冷淡却有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殿下。”鱼老太君依旧坐在那,无丝毫恭敬之意,无半点身为下属的自觉,眉眼不抬,“天下英才尽聚于此,却独独少了老身最为思念的曾外孙子花无痕和孙女花朵儿,一直陪在老身身边的有宝,老身近些时日认识并自感相见恨晚的两名小辈花祥与何向蕙,却在昨日莫名失踪,如今下落不明。” “纵天下英才,包括殿下你,尽皆来为老身祝寿,也实在无法让老身高兴起来。”鱼老太君背靠着太师椅,慢悠悠地道,“殿下若真有心为老身祝寿,不若帮老身找找,老身心心念念的那些孩子们,都在哪呢?”呢字一落,凌冽的杀意一现而没。 -- 第367页 修为低的,此刻暗暗心惊。果真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绝世杀魔。鱼老太君晋圣身受重伤之事天下皆知,此刻她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依旧让人心悸。 其他世家的高手,心中却连连冷笑。强弩之末,还敢如此嚣张跋扈,果真是不知所谓的李家。 “鱼小佩。”孔家家主孔桂义冷声道,“只不过几个小辈不见了,不定是约了去哪里逍遥快活了。”孔桂义乃孔德建的亲叔叔,孔家老祖的嫡传弟子。其身份,与老太君自然能平起平坐。 孔桂义冷哼一声,接着道:“德建乃我孔家最有前途的弟子之一,在十莽山与你李家人和遮天楼的刑天打了个照面,从此便销声匿迹,我何曾找你李家要过说法,何时敢问殿下下令寻人?” “鱼老太君,你家的小辈只是暂时不见了。”一愣阴恻恻的声音传来,“我剑宗最有前途的弟子萧汹可是活生生地被你李家的李有寿用龌龊的手段暗算了,你们李家又何时给过我剑宗一个说法?”正是剑宗此番前来的长老萧断。 “傻逼。”一个异常敞亮的声音响起,李固李将军呸了一声。 “你说谁傻逼。”孔桂义一看李固的模样太阳穴就突突地疼。李固这个厚脸皮的老痞子,简直就是整个京城的耻辱,垃圾,粪坑,馊水。只要被他沾上,你不恶心个几天吃不下饭都过不去这坎。 “谁问谁傻逼。”没等孔桂义拍案而起,李将军噼里啪啦犹如爆豆子一样的声音响彻全场,“你两的嘴是不是来月事,张开就喷血。跟我李家打了个照面不见了就来找我李家要说法,你他娘的怎么不去青楼要说法,他还跟青楼的老鸨打过滚折过腰呢。” “还有你,什么叫被我家有寿给暗算了。不是你剑宗最有前途的弟子吗?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照面,一招之内,就让我家有寿给打趴下了?真他娘不要脸,这样的废物,就算真让我家有寿干掉的,也是给你剑宗清理门户,还有脸来要说法,说个屁,嫖都嫖不动的玩意。” “你,你”孔桂义一张脸涨得通红,萧断脸色青白交加。 两人堂堂一家之主和一宗高手,什么月事,什么老鸨,什么嫖不动。李家这个老混蛋,简直无耻至极,无耻至极! 一时之间全场落针可闻,只有李将军高亢而响亮的声音。 “太厉害了,这张嘴怕是已经修炼到仙元境了吧。”大金一脸崇拜之色。 待反应过来,全场出现了一丝骚动。那种忍着不能笑出声,只能用身体扭曲,抠脚趾,掩嘴,抓头发,搓鼻子来做出反应的骚动。 这李老将军,他的军功怕是用嘴打下来的吧。 “李固,你简直不可理喻!”孔桂义终于忍不住一掌拍案。 琥珀色的酒从酒杯里向上喷射而出,化为无数细针,每一根细针都犹如一柄长剑之锋锐沉重,无数细针,挟千钧之力,朝李固射去。 孔桂义眸色一沉,盯着鱼老太君,想要从她的动作中看出她到底伤有多重? 锵锵的声音响起。 李八爷端坐在老太君的身边,她的长刀游刃有余地旋成一轮转动的圆月,将孔桂义的细针,竟全部接来下来。 “家父不懂事,孔大人何必如此置气?” 第185章 有寿 英雄怒,如天柱, 百战死,方…… “什么不懂事。”李将军瞪了女儿一样, 简直本末倒置,有这样说自己老子不懂事的女儿吗?看着李八爷的长刀,再看看对面恨不得生吞活剥他的两个天元阶, 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老子再不懂事,也比对面那两个傻逼强, 傻逼也不是错,但时常说一些傻逼的话降低别人的智商就很操蛋。” 孔桂义, 一个堂堂的天元阶高手, 此刻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此番虽太子和那人有令, 灭李家, 诛吴痕, 他还觉得孔家犯不着在其中插上一脚。孔家实力向来超其他世家一线,且老祖交代, 孔家修己身为重,莫要沾染太多世俗的因果。而此时此刻,孔桂义觉得,杀了李固,那绝对死替天行道, 修身利己的大好事。此獠简直恶臭至极! “当日之事,如今怕难以深究其中缘由因果,”萧断沉着脸, 难掩眸中的杀意,“若是技不如人, 我剑宗无话可说,但若是行卑劣手段致我剑宗萧汹于死地,”萧断冷冷地盯着李固:“倾全宗之力, 亦要为枉死的子弟讨回公道。” 萧断身边一名年轻的男子缓缓往前一步。 “这是与萧汹同属雷剑系的弟子萧慎,与萧汹的修为相当,今日便大言不惭向你李家子弟讨教两招,”萧断冷哼一声,“此一战,打到一方认输求饶为止,不认输,便认命。”言下之意,若不开口认输,那就生死勿论。 剑宗最优秀的弟子,当属云海太子殷延圣。云海萧皇后乃剑宗宗主最疼爱的小女儿,因老来得女,加上萧皇后天赋出众,剑宗对皇室的支持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剑宗分风,雨,冰,雷四大剑系。站出来的剑宗弟子萧慎,是除殷延圣之外的四大核心弟子之一,雷剑系的天之骄子,修为据说已几近地元高阶。且雷剑系的攻击,是剑宗四大剑系中最为强悍诡异的。 看着缓步走出的萧慎,李八爷和鱼老太君的眼眸暗沉了下来。 什么叫与萧汹修为相当?简直可笑,萧汹那样的纨绔子弟,只是因为其祖父是剑宗的长老,才被破例收为内门弟子,修为是强行用丹药提到人元境高阶,与眼前的萧慎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给萧慎提鞋都不配。 -- 第368页 李有寿站了出来,一脸沉肃冷静。 李家原来只是普通的武将之家,并非传承久远的修炼世家,只是恰好后来李大仙娶了个修炼界中赫赫有名的鱼老太君,才将李家上下带进了修炼的门。相对于其他修炼大宗来说,李家修炼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能够出现李八爷这样的奇才已经实属大幸。 李有寿是年轻这一辈最有潜力的一人,但论天资禀赋,较之那些真正所谓的天才,像花珍绮,水木灵宗的少宗主,剑宗四骄子,云海太子殷延圣等,还稍逊一筹。 不久前,李有寿才堪堪突破地元境,且一直停留在地元初境,直到前些日子李八爷带回来了那幅图,当日观图而顿悟,李有寿的修为一举冲到地元中阶。 即便已经到地元中阶,与萧慎的实力相比,依旧有一定的差距。 可萧断才开口,李有寿便第一个站了出来。这是奔他而来的硬战,也是李家与其他世家交锋的第一战,作为李家目前第四代最优秀的弟子,他当仁不让。 他不知道接下来李家还要接下多少场硬战,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一战中活下来。但要他认输,要他求饶,还不如痛痛快快战死。 以我之血灭烧家之火, 以我之骨做立家之梁, 李家人, 宁碎骨肉不做狗, 宁赴黄泉不跪狗! 一杆长qiang立在李有寿的身侧,他身后的兄弟们,此刻没有一个人露出平日里嬉笑打闹的模样,均注视着李有寿,一脸肃穆,凝重,还有自责的悲伤。恨自己实力不够,无法给予家人足够的支撑和庇护。 “臭小子,打不过就认输。”鱼老太君沉而有力的声音,带着关切和慈爱,传进李有寿的耳朵里,“回头祖奶奶再给你找回场子。” 李有寿顷刻间眼眶一酸,鼻间略微塞住,猛地一把抓住了身侧的□□,握枪的手青筋尽显。 “祖奶奶,如果我只是李有寿,我可以认输,但我是李家的李有寿,是鱼老太君最优秀的曾孙儿,要我认输求饶,我操他亲娘的!” 李有寿恭恭敬敬地跪下,向老太君和李固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抬眸,战意凛然,“孙儿,去了!” 快速地转身,李有寿朝中间的石台一掠而去。 李家所有人,目送着李有寿飞身而去,无一例外,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花无痕的双眸闪过一丝不忍之意,身体微微前倾,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坐了回去。李家这一代,除了他,无人能胜萧慎。但他必须忍。这只是第一战,更硬的拳头,要留给更强的敌人。 全场的人,有欢欣有忧愁的,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天下两大宗族世家的互殴可不是随便都可以看到的。无论谁赢谁负,大多数人都不甚在意。底下甚至已经有人暗中开了赌盘,萧慎对李有寿,5:1的赔率。 花朵儿眼露一丝焦灼,她早已不是吴下阿蒙,随着修为的提升还有这段时间跟两大圣阶的相处,她的眼力,底蕴跟她的修为一样突飞猛进。李有寿和萧慎的修为,显然高下立判,这样的修为差距屏障,可不是单凭战斗经验就能够弥补。 “暗冥尊上,”花朵儿朝暗冥传言道,“如果可以,还请您能够在最后关头保下我有寿表哥。” “夫人放心,我当尽力。”暗冥忙回道,心底嘟喃了一句,“顺手帮他干掉另外那个小子也就是动根小指头的事情。” “尊上,剑宗同样有圣阶高手。”花朵儿的声音随后而来。 暗冥轻轻点了点头,“夫人放心,我们有两个。” 朵儿噎住,但心底对李有寿的那份担忧多少还是减轻了不少。 另一方的李有福,蹲下了身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曼珠,惹得周围的人侧目看了一眼,吐槽道,“这哪里来的傻子,这样的场合带自家的闺女过来,才多大的孩子,看这些打打杀杀合适吗?” 李有福咬着下唇,一脸泫然欲泣,“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天哪,这不会是给闺女找了个后娘,闺女不肯,这就求上了。”旁边的人竖起了耳朵,啧啧嘴,“不活就死去,有这样哭着喊着求要给自家闺女找后娘的吗?” 花儒同样一脸难色,欲言又止。众目睽睽之下,老太君和李八爷肯定被诸多高手狠狠盯着,决然没有出手营救的可能。如此,就只有接近圣阶的曼珠大人有这样的机会和手段了。 “死不了的。”曼珠大人一锤定音。 “哎!”李有福精神抖擞地应了一声,转头看着近处的赌盘,从□□里掏出了一大叠银票,狠狠地甩了上去,“压,李有寿!” 近旁的人看着他,“完了,疯犊子了,肯定是闺女不同意。” 萧慎已经候在那里。右手握剑放在左臂上,冷冷地望着掠身而来的李有寿,嘴角勾起一丝蔑笑。且不说萧汹是不是李有寿杀的,虽然以他这个实力对上萧汹确有一击致命的可能,只是可惜了,李有寿也算是难得的修炼苗子,因为萧汹那个废物而要死在自己手上,委实倒霉。 “你若现在认输,尚且有一线生机,我的剑很快,经常会来不及收手,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萧慎垂着眉,面无表情地道。 “你剑宗的水磨功夫倒是不错,萧汹那个废物,举都举不起来的玩意,磨半天剑也就是根废物玩意,难怪春如水那个骚娘们非要离了他抱本少爷的大腿。”噼里啪啦臭骂一顿的功夫,李有寿的身体已经腾跃而起,□□朝萧慎的面门扫了过去。 -- 第369页 “打架就打架,叽叽歪歪的跟个傻子一样,谁不知道你们剑宗够快,尤其是在床上,更快。” 萧慎哪里想到李家人一个两个都这样,连武者比武最基本的表面功夫,互相拱手示意都没有,一言不合就开干了。 “满嘴胡言乱语,”李有寿的话着实激怒了他,“我倒是希望,你的qiang能跟你这张嘴一样管用。” “娘的,咱李家的枪还能不管用!”李固李老将军嚣张跋扈的声音响彻全场,“李有寿,用你的qiang,给我弄他,捅他,插他,搞他,不要客气,前后都来几枪!” 原本异常紧张惊险的比武,经由李老将军的嘴,仿佛全都变味了。 枪,弄,捅,插,搞,这些词听起来没什么不对,但怎么又好像不太对。一些人反应得快,嘴角抽搐,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刀光剑影的场面跟那些断袖的香艳场面联系起来。 李老将军并非无的放矢,李有寿的实力稍逊,不弄点其他的手段来让萧慎分神怎么行。 他对自己口舌的实力,比自己的修为可要有信心得多了。 果不其然,萧慎的脸涨红了。堂堂剑宗的四大天才弟子,他所到之处广受注目,所见之人,不是对他心生敬意,就是心生骇意,何时经历过这样被人当成青楼的小倌儿反复侮辱的场面。 一时之间,气息也乱了几分。 “萧慎。”萧断重喝一声。 此时恰好一枪一剑相撞,两人均往后而退。 萧慎退了三步,李有寿直退十步不止。 “李有寿,我必杀你!”萧慎不愧是剑宗的顶级天才。萧断的怒喝一声让他心神一定。 “你李家之人,果真卑劣不堪,我奔雷剑练成的第一剑,就送给你!” “尼玛的废话真多。”李有寿以枪撑地,气息稍有些不稳,两人瞬间已过了上百招。元力的差距确实是无法弥补的沟壑,除了元力不如萧慎深厚,事实上,李家枪法也远不如雷剑系的剑法,要知道剑宗的雷剑系,可是经历了数代宗主的打磨和改进,哪里是为了战场群战所创的李家枪法可以比拟,即便这套枪法已经过鱼老太君的改良。 萧慎的气息,让李有寿的心里危机骤现。他深吸一口气,全身的元力提至顶点。 全场一片寂静,就连聒噪的李固,此刻眼睛里也难掩担忧心疼之色,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在咆哮,“活下来,孩子,活下来!” 萧慎话音一落,全身的气息仿佛瞬间隐没,头微仰,双眸似乎有雷光闪过。 他们二人交战的巨石台上方,黑霾突然笼罩下来,隐隐有电光微闪,极为危险的气息,正在不断弥散,翻涌,升腾。 萧慎的长剑高举过头,剑身雷光闪动,磅礴的元力以长剑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可怖的元力漩涡。 “奔,雷”萧慎怒喝一声,左脚猛地向前一步,长剑随着他的双手在空中流畅地斜斜劈下。 长剑犹如雷电霹雳一般划过长空,空中云层里无数的雷光追随着萧慎手中的长剑,随着长剑的横劈,直刺,上挑,斜落,在半空中交织成了带着毁灭气息的密密麻麻的剑网,朝李有寿笼罩而下。 李有寿咬紧牙关,□□几乎同时一挑而起,全身的元力暴涨让他的衣裳瞬间犹如被风鼓起。 萧慎的长剑越来越快,剑势越来越凌厉,雷光越来越密,原来的剑网已经变成了一个令人惊惧的光幕,逸散的气息都让人心惊肉跳,何况是被笼罩在光幕里,受千万道剑雷光攻击的李有寿。 以鱼老太君和李八爷的眼力,透过光幕,能看到里面的李有寿,他的□□舞得越来越缓慢,他身上的衣服已被剑光撕裂得七零八碎,清晰可见内里密密麻麻的伤口,两道两指宽的伤口,直穿两肩,穿透了琵琶骨,血流如注,凄厉如鬼。 多少年了,除了李大仙去世的那一天,李家人有多少年没有看到鱼老太君微微濡湿的眼角。他们修为浅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可从鱼老太君湿润的眼角和李八爷微颤的双手,可以想象此时的李有寿,是怎样的一种凄惨境况。 “尊上。”朵儿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 “夫人,生死悬一线的修炼,对每一个修炼者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经此一战,以此子的心性,日后定鱼跃龙门,等等,再等等。”暗冥安抚道。眼前的李有寿,着实让他心生好感,数千刀雷光劈砍在身上,相当于在身上割了上千刀,他竟然还站着,竟然双眸还透着一股不屈的狠意,好种! 朵儿何尝不知,她与花珍绮那一战同样如此惨烈,但看着自己关心的人被凌虐到这个地步,她的心亦如同刀割。 “好儿郎,果然是李家的好儿郎。”纪将军大喝一声。 花无痕握紧了双全,嘴角抿成一根直线,杀意腾腾地盯着萧断。 所有人都抿嘴不语,李家人的这份狠劲,着实让人心悸。 光幕骤地消失。 萧慎仿佛未曾动过,依旧保持着方才举剑的姿势。他的双眸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嘴角一垂。他从未在人前展现过的奔雷剑,要的可不是这样的效果。 李家的子弟们,眼睛不约而同瞬间遍布红意。 “有寿”低沉的,隐忍的,痛彻心扉的声音此起彼伏。 此时的李有寿,已经是一个血人,看不清人样的血人。 -- 第370页 他的双膝已然微微弯曲,左臂无力的垂在身侧,身上的骨头显然已经碎得七零八落,可他的右手,依旧紧紧握着属于李家的枪,强撑着不让自己受伤的膝盖继续弯下去。 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眸,他艰难地侧头,朝李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双唇微动,发不出任何声音,可所有的李家人,都清晰地看到他朝他们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奔,雷,杀!”萧慎的身体腾空而起。 天空响起一声闷雷,萧慎的长剑化为一道碗口粗的雷电,朝李有寿的头顶一斩而下。 “认输,我李家认输!”李八爷猛地站起身来,喊道。 “太晚了,奔雷杀,有去无回!”萧断双眸闪过一丝得色,冷声道。 “我草你大爷的。”李固的声音凄厉而悲痛。 鱼老太君没有动,李八爷没有动,因为他们能感受到,不少高手都盯着他两,一旦出手,怕身后的弟子会被对方的攻击波及。 悲痛,犹如一把剪子,在李家人的一颗心上反复绞动。 李有福泪流满面,“曼朱大人,你快啊,你骗人!” 李有寿望着空中那道带着无尽毁灭气息的雷光。闪耀的光芒灼伤了他的眼,他闭上了双眸。 感受着死亡来临前的那股摧山断岳般的恐怖气息,李有寿的脑海里却突然浮现了画中那舞着□□的白发男子。 他的枪,一刺,一扫,一劈,一斩,招式简单,却那般玄奥,充满着一往无前的坚定与自信。 肠断,魂散,两鬓霜。 天翻,地覆,生死路。 仗枪而立, 英雄怒,如天柱, 百战死,方瞑目! 就在暗冥要出手的瞬间,他突然睁大了双眸。 老太君眼中的痛色一凝,猛地望向李有寿的方向。 李有寿依旧双眸紧闭,他的身体不停颤抖。 我累极,但我有我的坚持,我的希冀,我的守护。 李有寿的灵海中似乎有什么破开。 他的身体突然猛地挺直,悬空而起。 无尽的苍穹某处,牵着爱妻的手漫步在漫天星河中的银发男子突然低低一声“咦”,停住了脚步。 第186章 一胜 一刺惊天色, 一扫逐浪翻, 一…… “老墨, 怎么了,是不是非龙出了什么事?”神尊兰酥酥轻轻问了声。 神尊墨言摇摇头,“你可还记得你为我画的那幅画, 十荒境与石灵一战的那幅画。” “自然记得,画让臭小子给顺走了。”兰酥酥没好气地道,随即有些好奇地接着说, “我记得你在画中注入了一道紫血的灵念,对修炼者大有裨益, 尤其是擅长qiang者, 若能有所领悟, 得灵念相传, 怎么?非龙这是给你找了个有缘人了?” 墨言笑了, “紫血,看来你真的是太寂寞了。”墨言话音一落, 一道暗紫色的玄影闪过。 紫血枪悬空立在墨言的身前,缓缓旋转,似乎在回应着他的话语。 “真跟紫血有关?”兰酥酥有点疑惑。 紫血枪现,神魔不见,紫血□□, 风云变色。 紫血枪,俨然已经是神尊墨言的一部分。千兵万器若有灵,当以紫血为尊! 墨言唇角微弯, 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一个有趣的小子, 竟然悟了我与石灵之战的那套枪法,虽只得皮毛,也算十分了得。”顿了顿, “这套枪法,起与当初助玄皇应雷劫之力,如今那个小子,怕也在雷元力的攻击下身受重伤。” 墨言招招手,紫血枪一声低鸣,自动地飞到了他的身旁。 “真是个争强好斗的家伙。”墨言笑骂一声,手指轻敲了敲紫血枪的枪身,“按你的意思,兵器当以枪为王,只要是手持长qiang的,都输不得?”。转头向爱妻道,“他是见不得用枪的武者输给其他高手,堕了他紫血的威风。” 兰酥酥抿嘴轻笑,紫血在空中像调皮的孩子一样左右晃动。 “是,是,”墨言无奈地对着紫血笑了笑,“不但用的是长qiang,枪法还与我有些微缘分。” “你的这套枪法,练得最好的是珠珠。”兰酥酥缓声道。珠珠是他们的长女,最喜长qiang,如今朵儿用的那杆玲珑鱼玉枪,便是当初神尊墨言亲手所制送给爱女。 眉微挑,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兰酥酥笑道:“你那小儿子倒跟你一样一身蛮力,练此枪法是再合适不过,可惜呀,”兰酥酥拖长了声音,“人家瞧不上。所以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能悟出个一星半点的少年,也算是入了你的道,紫血都比你更通情理。” “哼,我的枪法可不用他那样粗鄙的混账玩意来修习。”神尊墨言冷哼一声。 “嘴硬。”兰酥酥毫不客气的啐了一声。想要真正继承神尊墨言的枪法,非墨非龙那强悍的身体和实力莫属。可惜了,自家儿子是祖龙转世,祖龙自然有自己的傲气和底气,即便是自己的老爹,也绝不买账,甚至平日里还频频挑衅。神尊墨言,对这个儿子,可谓是又爱又恨。 “夫人既然开口了,自然得帮。”墨言看着爱妻,眉眼尽是淡淡的笑意。 “紫血!”神尊墨言低喝一声。 紫血枪猛地一震,整片天地仿佛随着一晃。 在这无尽的苍穹中,神尊墨言和爱妻兰酥酥站在那,静静地看着前方一道手握长qiang的神尊□□。枪影现,带着傲睨万物的霸气,带着唯我独尊的跋扈。 -- 第371页 随着无尽苍穹中紫血枪的舞动,李家演武殿中高高挂起的那副图,图中的身影也动了。 收枪而立,墨言眉头微蹙。心有灵犀的兰酥酥转头看向夫君。 “非龙怕是会遇到一些麻烦了。”墨言缓缓道,“没想到这入我枪法一道的小子,与非龙也有一丝因果相连。” 一听到墨非龙有可能遇到难题,身为母亲的兰酥酥的双眸立现焦灼之色,“既有因果,那我们循着因果而去,定能更快找到非龙。” “放心。”墨言牵住爱妻的手,轻轻握紧了些,“别着急。” “玄皇!”一声令下,数百米的银灰色的长龙穿梭而来,墨言带着兰酥酥飞身而上,瞬间消失在此处苍穹中。 画中人动了的时候,李有寿的身体也动了。 他双眸依旧紧闭,握着手中的枪,在巨石台上便开始舞动起来。 一刺惊天色, 一扫逐浪翻, 一劈分山岳, 一斩断生死。 李有寿的一枪一式,平平无奇。 此时的李有寿,仿佛处在另一处空间,周围的电闪雷鸣,绝杀之气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修为低的人开始吐槽这萧慎在墨迹什么,难不成后力不济,使尽吃奶的力酝酿的大招,半天都没有落下,还是说这大招就是徒有其表,跟炸个烟花一样,光给人看热闹? 稍微有点眼见力的人此刻都一脸惊骇,因为李有寿看似直白,普通,笨拙的招式,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元力漩涡,而这个漩涡,竟然将萧慎雷剑系最具杀伤力的“奔雷杀”轻松地挡在了外头。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这些人知道他们远远低估了此刻的李有寿,因为他们远未曾达到可以看透,解透,参透这一套枪法的修为。 他们发现,星愿境天的气氛变了,无形的压力笼罩整个星愿境天,这种压力不断弥散,整个京城的人都感受到了天地间隐隐约约的压力和制约。 星愿境天的各个方向,天空中接连有着波纹起伏,转瞬即逝,每一个波纹都带来强悍的威压。 巨石台上天元以下,竟双膝微软,不少人甚至忍不住蹲了下去,半蜷缩着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有些人忍不住发问。 “圣尊圣念”。有人开始出声解释。李有寿与萧慎的一战,除了双方的血拼,周遭一切风平浪静,可就在李有寿莫名舞起枪来之时,星愿境天就压力骤增,四面八方无形的威压让所有人几乎喘不过气起来。解释的人一脸凝重,沉声道:“各方圣尊都有圣念在关注此处。”顿了顿,声音里有多了几分惊骇,“这李家的李有寿身上的,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竟引得各方圣阶都在窥探。” 听到的人都努力凝神地盯着远处的李有寿,恨不得能盯出一朵花来。连圣阶至尊都感兴趣的枪法,定然是逆天至极。但为何李有寿明明有这种实力,方才却被打得奄奄一息。 究其原因,怕也只有李家人,兰软软和曼珠才懂。 “娘,这,这是,”李固有点口吃。 “是。”鱼老太君竟缓缓站起身来,微微前倾,身体绷紧,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有寿,待看到空中波纹骤现,突然轻笑一声,又缓缓地坐了下来,“我真是关心则乱,此时此刻,谁若打断了有寿,怕会直接被一堆圣阶拍得飞灰湮灭,不得超生。” 慈爱地看着李有寿,老太君连声轻叹,“好孩子,是个好孩子。”转头看向儿子李固,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瞧瞧有寿,你这狗东西,活了好几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李固第一次被老娘骂完之后还能心旷神怡,舔着脸赔笑。 鱼老太君此刻一颗心激荡不已。老八带来的那副图,用的就是长qiang,她与老八都是擅使长刀,虽观图有悟,终不能得其精髓。李家其他人,因修为底蕴所限,所得较之他们二人更加有限。但有寿,他居然在这生死关头,悟了!果真是各有各的缘法。 此刻的李有寿,枪式吞吐之间,依稀可见画中人的痕迹,虽然画皮难画虎,仅停留在皮毛之技,可画中人是何等修为,其枪法,任一细微之处,尽显超圣之能,登仙之境。 以李有寿的修为,早该在萧慎的奔雷杀下粉身碎骨,可如今他就在那,慢慢悠悠的舞枪,仿佛已经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而他头顶上的那些被萧慎控制的雷光,却无一丝侵入他元力的领地。 是萧慎不想吗?不,是不能! 那一片凛冽雷光,已经被李有寿的枪势反制,而这,就是为何圣阶至尊不惜现身窥探的缘由。 天元强者,使用的不仅仅是自身的元力,而是天地自然之力,这正是为何天元与地元仅一阶之差,实力却天悬地隔的原因。 天元之上,圣阶至尊,自形领域,对天地之力的操控,更加出神入化。 萧慎的奔雷杀,已经达到天元的境界,牵引的是凶暴的雷电之力,这是他为何信心十足能够一击必杀李有寿的原因。可如今李有寿那看似朴素到寻常一个男子都能做到的招式,却生生将雷云挡住,甚至已经开始牵引反制这股天地之力。 天地存万力,万力相生相克。 唯有对天地的领悟达到圆融如意的境界,才能真正掌控天地的力量。 返璞归真,大道至简。 -- 第372页 而李有寿的枪法中,竟有一丝“道”的痕迹。 这就是鱼老太君放下一颗心的原因,谁要是妄想打断李有寿的枪,必把天下圣阶都给得罪了。 这些圣阶,包括如今瞠目结舌的暗冥和大金尊上。 “娘的,这是什么悟性,”大金喃喃道,“如果能这么个悟法,老子也想被雷劈。” 曼珠看着雷电下的李有寿,一时感慨万千,她想起玄皇提到的,当初天罚山上冲天而起,与天雷劫正面交锋的紫血枪,那以雷霆之力淬炼□□的墨神尊,还有那一声暴戾却坚定的吼声。 “灭吾妻,吾便灭了你,就算逆天,我也要一逆到底!” 李有寿的手背上隐隐多了一道紫色的闪电印记。 “真是好命。”曼珠大人嘟起嘟喃了一声。 而兰软软,显然也注意到了。 “真是好命。”兰软软说了跟曼珠大人一样的话。 鱼老太君转过头来,一脸问询之色。 兰软软的声音传音响彻在所有李家人的耳朵里,“他左手手背上的闪电印记意味着,”兰软软顿了顿,“他已经算是我妹夫的入门弟子了。” 妹夫,刹那间李家人还没反应过来,片刻,所有人的眼珠几乎同时一凸,李老将军的手指望天上指了指,一脸唯恐亵渎了神仙的表情,“您指的是,画中的那位尊上。” 兰软软瞥了他一眼,“我就一个妹夫,不是他,还有谁?” 李家人狠狠吞了一口口水,鱼老太君也不例外,望向李有寿,所有人的表情越发炽烈与羡慕。这意味着,八爷之后,李家的当家之主也诞生了,甚至有潜力成为李家实力最强悍的家主。 一方的巨石台,一名干瘦的老者带着一个娇俏的女娃儿。老者指着场中的李有寿,传言问,“大壮,你觉得这李有寿如何,师傅掐指一算,你跟他前世有缘今生定。” 粉雕玉琢的女娃儿害羞地点点头,“我就喜欢这样的硬汉子。” 一老一少,正是天易神算和他的爱徒大壮。 萧断和萧慎的表情一样难看,事情的发展好像已经超乎他们的控制。尤其是萧慎,一颗心几乎要气炸了,任他如何牵引,奔雷杀所聚集的雷云仿佛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控制,完全不鸟他。 李有寿的枪势突然一顿,眼睛骤地睁开了,眸中有闪电虚影掠过。 他突然仰头,手中的□□动了。 仗枪而起,长qiang划起一道炫目的银光,一往无前,狠狠地插向空中的雷云,连同他的身体。原本静止的一幕突然晃动了,所有人都凝神望着半空中的李有寿。他身上的衣裳褴褛不堪,雷云之中的雷电经由长qiang蜿蜒而上,爬上了他的手臂,尽数没入他的身体。 此刻的李有寿,身体的血倒是不流了,甚至不少伤口竟出现了愈合之状,只是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烧焦味。 瞬息之间,李有寿头上晴空再现。可他的长qiang却没有丝毫的停顿,而是在空中直接猛地往下,朝萧慎的方向刺去。 不得不说人生有时候就像一个玩笑。 方才还将对方生死握在手中,顷刻间身份调转,自己成了任人鱼肉的那一个。 萧慎的双眸出现了惊悸之色,武者的心一旦不坚定,就易生惧生怖。 枪势万钧,迅若雷霆,他竟连抬起手中的剑都反应不来。 “住手!”萧断大喊一声。 李有寿的枪尖在离萧慎喉咙毫厘之处生生收住。 萧慎与他李家并无真正的冤仇,而自己却也是借着萧慎的奔雷杀一步改天易地。虽方才萧慎欲致他于死地,他却不能罔顾道义,将之一击必杀。 李家人,恩怨分明。 可就在这瞬息之间,没有人注意到,狄亲王桌底下的手,动了。 就在李有寿枪势一顿之时,萧慎的身体突然往前一倾,将自己的喉咙,送进了李有寿的枪尖。 变化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底下大多数的人都认为是李有寿杀了萧慎。 可鱼老太君,李八爷,花无痕等人的脸色却骤地一凝。尤其是花无痕,猛地站起身来,双眸炯炯地在场中巡视。这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还是让他捕捉到了,皇家别院,那黑雾笼罩下的人所属的气息。 “李有寿,你简直欺人太甚。”萧断的剑光疾如雷电。 “放肆!”李八爷的声音同时响起,刀光一闪而没。 一股巨力在空中相碰,刀光剑影消匿于无形之中,处于中心,已然力竭的李有寿连连后退。 一只巨大的手中从虚空中伸出,萧慎的身体被接回剑宗之处,手腕一转,突然朝李有寿弹指而出。 不折不扣的圣阶之力,鱼老太君抓着扶椅的手一紧,便看到另一个巨大的手掌徐徐伸出收拢,将有寿的身体圈住,挡住了圣阶弹指间的恐怖一击。 “剑一,愿赌服输,再者说了,这致命一枪,还有待商榷。”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爹。”许织梦轻呼一声,难掩眼中的激动之色。 正是遮天楼主许丘。 剑宗一方,包括其他世家,脸色都异常难看。原本以为鱼老太君受伤,李家的主心骨就跟着断了,回天无力,却没有想到许丘竟然会冒着得罪各大世家宗门的后果出手,他就不怕连同遮天楼也一起断送了吗。 萧慎的伤口已经封住。萧断的脸色难看至极。萧汹那个废物死了就死了,但萧慎不同,他可是雷剑系未来的掌教。 -- 第373页 若就此认输退却,剑宗在李家手下连折两人,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萧断和云海太子殷廷圣对望一眼。 殷廷圣朝微微点了点头。 一道极其高大彪悍的身影砰的一声落在中心的巨石台上。 “剑宗,风剑系,重剑,请李家赐教。” 纠起的肌肉犹如岩石般坚硬,男子方脸,浓眉,目光漠然,肩上扛着一把看起来锈迹斑斑的剑。 才从李有寿的胜仗中缓过来的李家人,心又再次悬起来。 剑宗,以剑为名几乎都是在某方面修炼至顶尖的高手。男子看起来仅地元之阶,但全身上下散发的气息,却令人心惊。 从殷廷圣的身后走出来的人,必定是殷廷圣身边的高手之一。能够被剑宗委以保护太子的重任,那定是身经百战的彪悍战将。 此番,李家谁人出战! 一时之间,李家子弟,都有些羞愧。真正到了生死一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完全拿不出手。 李八爷缓缓站起身来,还未开口,砰地又一声巨响,战台上多了一道圆润的身影。 第187章 有福 母爱,果真是天底下最伟大的爱。…… 那胖嘟嘟的身子像一颗球般被弹到战台上, 四肢着地。挺翘的,圆润润的屁股扭了扭,才堪堪站起身来。 剑宗的重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整得有点发懵。生人勿近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他以剑为名, 有眼见力的应该都清楚他的身份虽然没有萧慎高贵,却要比萧慎更具威胁。 这种出场方式,是哪个瞎胡闹的? 重剑才定眼望去, 就听到李老将军杀猪般的声音响起,“李有福, 你这只猪!你上去干嘛?送猪肉去了?你给老子滚下来, 圆润地滚下来!草, 你个王八蛋, 屁股蛋痒了是吧, 你他娘的抽什么风?” 李有福他娘幽怨的瞥了家公一眼,随即关切地望向儿子的方向, “福啊,赶紧下来,别瞎胡闹。” 鱼老太君是又气又心疼,抿直了嘴,示意八爷把李有福给提溜下来。她才交代了让小七, 有福和有才远远地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可转眼间这臭小子不仅回到了京城,还噌一下上了战台,发的是哪门子的羊癫疯?李家第四代, 属有寿修为最高,李有福这货, 除了一张嘴尽得李固真传,能干啥?气煞老身,气煞老身了! 李八爷在看清是李有福的那一刻便腾身而起, 可萧断的反应也不慢,生生将她拦住了。 “你们李家当这生死战台闹着玩呢?想上就上,想下就下?”萧断冷哼一声,“若非要让李有福下来,也不是不行,”顿了顿,“那就让李有寿重新上去,再打一场。” 萧断的话让重剑有些不满地蹙眉。他要的是一场公平的硬战,他的重剑,可不是要用来打发一些此刻伤重无力的病弱之躯,更不是用来,重剑瞥了瞥远远站在那里的球状身体,更不是用来割猪肉。 此刻的李有寿坐在太师椅上,全身早已力乏至极。最后破开雷云的那一击,他全凭自己刹那间顿悟的枪法所积攒的元力拼命一搏。萧慎倒下的那一刻,他也倒下了。方才虽然连着吃了好几颗丹药,但身上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和裂开的骨头,想要马上恢复实力谈何容易。 可听萧断这样说,李有寿立马强撑着站起身来,就要往台上去,被兰软软按了下去,“一个人身上不可能连着出两次奇迹,你给我消停些。” “可是。”李有寿一脸焦灼却目光坚定,“让我上去,有福那只猪,最怕疼。” 兰软软心里一软,柔声道,“一个人身上不可能连着出两次奇迹,但换一个人,说不定也会有一次奇迹。” 李有寿一时绕不过弯来,有些迷糊。但鱼老太君却是听到了,再次定睛向李有福望去,似乎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人家才不下去呢,人家要在这打架架。” 一个带着娇滴滴语气的男声突然响起,众人张大了嘴巴看着战台上的李有福,捏着衣角扭了扭屁股,娇嗔地摇摇头,“人家厉害着呢。” 全场石化。额滴亲娘哪,没听说李家第四代有个傻子啊,还是个娘兮兮的傻子。 认识李有福的人此刻全数嘴大可吞鸭蛋。那个说话不离屎尿屁,痔疮长在嘴巴里的李有福,什么时候这么扭扭捏捏,娘里娘气?天哪,这偌大的圆柱身子,是被谁给生生掰弯的? 唯有兰软软一脸了然的笑意,而花朵儿身边瞠目结舌的暗冥,此刻激动得手脚乱颤。 大金一脸费解地看着手脚无措的暗冥,传言问,“死猪,你抽抽啥?方才没及时救下李有寿也不是你的错,反正他也没事,没必要内疚到鼻子耸成这样,都快现形了。” 暗冥转过头,眼睛难掩激动之色,“闭嘴,你好好看看那个李有福。” 大金依言望去,眉头一锁,“这气息,怎的与我两有些相似,可这李有福明明是人族啊。”双眸蓦地睁大,“这是半神之契?” 人族与兽族的契灵,要么是两者精血相契,人族能够使用兽族的某些能力,两者同生共死;要么是主仆之约,通常兽族为仆。而大金口中的半神之契,在风澜大陆上,仅存于传说之中,即便尊贵如印师“禁”,也做不到。半神之契指的是兽族在一定的时间里将自己的能力借与人族使用。唯有修为已达半神,才有这样类似点石成金的本事。 -- 第374页 “这是哪位远古存在?”大金怯生生地传言问到。 暗冥的双眸变成纯粹的漆黑,环顾一周,终于定在了另一方巨石上一个盘腿坐着,右手托腮,似乎在闭目养神的小女娃身上。暗冥微微躬身,大金听到了他在脑海中的传言,“万兽谷祖印座下暗冥,见过吞噬大人。” 大金咋舌,忙不迭朝曼珠的方向躬身,转头看了眼暗冥,“死猪,”还没说完,浑身一个哆嗦,才知道这两个字如今可是犯忌讳的事情,赶紧捂住了嘴,朝暗冥低声道,“吞噬大人,这可是你家大佬。” 与暗冥、大金一脸恭敬相比,兰软软可就随便得多了,“一身猪骚气。”兰软软没好气地啐了一声。 “还请兰大人赐教。”鱼老太君传言问道。 兰软软的声音在李家人的耳朵边响起,“吞噬神猪的半神之契,虽说曼珠现在修为还未完全恢复,这一战能不能赢难说,但李有福死不了是一定的。” 李家人有遮天楼楼主这个亲家,修炼界的很多秘闻还是清楚的。吞噬神猪是没听说过,但半神之契还是懂的。能干出半神之契的猪来,那铁定是非常了不起的猪。 李老将军哪还有方才的气急败坏,高兴得都想跟着李有福扭一扭。天易那个老不死的真他娘的灵,李家果然大气运傍身,关关难过关关过! 李固中气十足,一拍扶手,指着方才拦住八爷的萧断,“滚远点,大老远就闻到你的酸臭味,真特么一肚子屎,”顿了顿,不甘心又骂了一句,“一根老黄瓜,欠拍。” “李固!”萧断双眸杀意腾腾,“你若有种,等这一战后,你我比试比试!” “切,”李固不屑地白了一眼,“老子的种太多了。”李老将军左手一举,后面六个儿子齐刷刷,“父亲大人英明神武!”右手一举,几个孙子立马高声喝道,“祖父大人威风八面!”连喘气都困难的李有寿也喊得嘶声力竭,可见平时对这个祖父有多捧场。 “看到没?”李固舔了舔嘴唇,“你这条瓤都酸臭了的蔫老黄瓜,跟老子比有种?谁给你脸?” 所有的人都同情地看着萧断。萧断嗫嚅着嘴唇,持剑的手都在发抖,若非太子安抚了几声,怕是真的要跟李固拼个你死我活。 老太君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李固这才收了声。半神之契,也需要时间磨合。李有福的修为还不如李有寿,为他争取多一点时间适应自己身体的状况总不会错。 看着李固冷漠的双眸,嘴角似笑非笑,萧断也知道自己着了李固的道,气得咬牙切齿,恨恨坐下,朝远处的重剑传言道,“杀了李有福。” “有福,干他娘的,打死打伤祖父替你撑着。”李固较劲地瞥了萧断一眼。 站在台上的李有福一脸泫然欲泣。老子响当当的一个钢铁直男,今个儿就毁在这了!他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方才看到重剑上场,他一脸忧色。曼珠大人问他想不想打一架。他恨声道,“老子有那机会肯定干他丫的。” 于是,他砰的一声跪在台上的时候,耳边就回旋着曼珠大人稚嫩的声音,“本大人就给你这个机会。” 按曼珠大人方才跟他说的,本来半神之契不应该会发生这样分裂的状况,但因为她修为尚未恢复,加上他修为又太低,所以如今他这身体,具备了曼珠大人的部分能力,同时也具备了曼珠大人的...脾性。 李有福的眼泪流成了汇龙江,他知道他在干什么,问题是他控制不住他自己啊。 “此剑,名曰长离,重五百四十斤。”重剑刻板的声音响起,望着李有福,“不知李小将军擅用何兵器。” 李家的长qiang已经准备好了,正等着李有福开口就扔上去,却看到李有福扭了扭那硕大的屁股,双手握成拳头,举在自己的胸口处,“可爱地”晃了晃,“人家才不用兵器,人家一会用小拳拳锤你胸口哦!” 重剑所营造的大战之前的肃穆之气刹那间无影无踪。他的嘴角一垂。若说李有福装疯卖傻,也不该荒唐成这样。若他真的这样,重剑破天荒打了个寒颤,他可是听说一些断袖之人对他这种体魄强悍之人颇为着迷。 这李有福,不会是馋他的身子才不要命地跑上来吧!这么一想,重剑此刻真的半点战意都无,只剩下恶心的酸水在肚子里翻涌。 全场鸦雀无声,不少人急尿般哆嗦了起来,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只有李有福他娘一脸欢喜的模样,用手肘捅了捅自家老公,“瞧瞧有福这孩子多可爱,要是不带把,真是个闺女该多好。” 李有福他爹李我被媳妇捅得眼角直抽,果真母不嫌子丑,都恶心得这般惨绝人寰,连老子都后悔当初为什么不she在墙上,自家媳妇居然还能一脸慈祥地说出可爱二字。 母爱,果真是天底下最伟大的爱。 脸皮厚如李老将军,此时摸了摸下巴并不存在的胡子,一脸正经地大声喝彩:“好!以双拳为器,当得大丈夫也!” 几乎所有人都想朝李老将军翻白眼,大丈夫?你全家都是大丈夫! 李有福站在那,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咆哮。 “老子想死,让老子死!求捅,求插,求弄死!” 第188章 二胜 口水挂下三尺长,巨石台上一滩滩…… “手轻点, 别弄死他,”萧断的声音传到重剑的耳里,“别费劲帮李家清理门户, 给李家留着这么个恶心人的玩意,让天下人都看着他李家的笑话。” -- 第375页 重剑嘴角抿了抿,萧断真的是气糊涂了。你觉得恶心, 李家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重剑的眸中快速闪过一丝凝重之色。他是云海太子殷廷圣最信任的人之一, 一直陪护在太子身边, 见惯了无数世家之间明争暗夺的排挤倾轧, 也听多了世家里龌龊不堪的勾心斗角。像李家这样上下一心, 群威群胆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一个可以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家里任何一人的家族, 定然是无坚不摧,无往不利的。只可惜鱼老太君受伤了, 若是鱼老太君顺利晋阶,不出五十年,这天下最强大的家族,必然是李家! 思想之间,看到李有福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那欲亲近而情怯的表情,重剑无论如何是再也忍不得了,只想着让这丫的李有福滚出他的视线。可怜的李有福, 他哪里是想亲近人家的羞怯表情,他那是想把自己掰直却不小心掰折了的悲愤欲绝。 “李有福, 你若此刻认输求饶,此战到此为止!”重剑喝道。 “人家就是肉痒痒了,想跟你打架架呀, ”李有福心里滴着血地看着自己手腕扭了个花插着腰,接着右手的兰花指朝重剑一指,嗲声道,“你好讨厌。” 全场的男人忍不住都摸了摸裤腰带,看看绑得瓷不瓷实,琢磨着要是李有福死不了,以后见着他绝对要绕道走。那些曾经跟李有福喝过酒聊过骚的,此刻均一脸便秘,菊花隐隐发痒。 重剑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随即双目圆瞪,身躯直挺,“李有福,别以为你装得娘们唧唧的老子就不敢揍你!”锈迹斑斑的剑旋即往前一刺,直取李有福的喉咙。 森然的剑气带着一股腥臭的铁锈味和浓重的血腥味,化为无数道流光,朝李有福的身体包围过去。 只见李有福交叠着双手放在身前,完全是可爱乖巧小女孩的标准站姿,脸上依旧带着一丝腼腆又羞涩的微笑,然后,他的头动了。 空中刹那间出现了无数李有福头颅的残影。 可明明他的身体一动不动,连同那叠放的双手都规规矩矩。 然重剑那些气势汹汹的剑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未曾出手一般风平浪静。 “啥情况?难道这重剑是虚晃一剑?” “奇了怪了,那些一道可以砍下一个头颅的剑气呢?重剑怜香惜玉给收回去了?” 底下人窃窃私语,完全搞不清楚这诡异的一幕。 那森气逼人的剑气,即便是其他巨石台上的人都感应得清清楚楚。怎的眨眼之间就仿若石沉大海,连水花都没有一个?还有那李有福,他那个头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李有福练就的是铁头功,挡下来了? 就连主台上的各家高手,此刻都一脸疑惑之色。 “你可看清他是如何接下重剑的剑气。”殷廷圣传言萧断。 萧断的脸色极为难看,回道,“暂不明了,仿佛一接触到李有福就消融了。” 各方虚空中又有波纹泛动。大佬们又在窥探。 不明所以的观战之人,此刻兴味十足,从未打出赫赫凶名的李家两个后辈,却频频引得各方圣阶观战。李家藏得可真够深的,领兵作战一条龙,单兵作战也是一条龙,一样出类拔萃,了不得,实在是了不得哪。李有福磕碜恶心猥琐娘炮下流又如何,打赢了就是爷,娘爷! 没有人比当事人重剑更清楚,他的剑气绝对不是被挡下来了,而是仿佛被吸收了。 重剑不愧是太子近卫,即便事出诡异,心神一晃而定,看着李有福,眼睛里没有方才的轻视和不屑,而是多了些许正色和凝重。 没有说话,重剑欺身而上,宛若蛟龙一般腾跃而起。剑招仿佛跟他锈迹斑斑的长剑一般拙笨迟缓,可随着他长剑的刺,挑,挥,削,劈,旋,剑雨如幕,亦如飞瀑奔泉。 他的剑招,没有方才萧慎那声势浩大的雷云,没有萧慎那炫目至极的剑幕。可他的剑,每一道剑光都仿若实质,都带着强悍无匹的元力,避无可避。 李有福依旧站在那里,依旧交叠着双手,依旧一脸腼腆羞涩的笑。 此刻的李有福,在其他人眼里,犹如困兽,不,看起来更像是一头憨憨的大猪一般,难以挣脱这漫天剑雨的牢笼。 重剑的剑招依旧在持续,剑光仿佛无穷无尽。 李有福终于动了。 他微撅着屁股,双手放在身侧,手指微翘,仿佛提溜着不存在的裙子。他的身子前倾,脸上带着欢欣的笑容,张开了嘴巴,在剑光中快乐地游走。 是的,此刻的李有福,像是一个开心的扑蝶女孩,剑光是蝴蝶,而那个扑蝶的网,就是他的嘴巴。 是以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李有福用他的嘴,像吸溜面条一样在吸溜着重剑的剑光。 嘴巴张开得太久了,依稀可见他乱颤的舌头甩出来的口水丝和口水滴。 做着提溜着小裙子的动作,像个快乐的孩子,李有福蹦蹦跳跳地在场中四处溜达。 口水挂下三尺长,巨石台上一滩滩。 尼玛这李有福整的啥玩意?脸皮厚如李老将军,此刻也不停地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微微将头侧向别处。 极具视觉冲击的一幕不断挑战众人的恶心程度,但众人却发现,随着李有福的动作,虚空中泛起的波纹越发的频繁。 回过神来的众人才惊愕失色地发现,重剑那些惊心动魄如实质般的剑光,全都被李有福吃了!吞了? -- 第376页 李有福的脑海里蹦出曼珠大人不满的话语,“都怪你修为太低,这么一点剑气往日都不够本大人塞牙缝,此刻居然要吞这么多口,真特么心累。” 李有福很想说,大人,你只是心累,我的心,已经死了! 可惜,他说不出话来,因为此时的他,嘴巴含着口水,还在享受着漫天的剑光剑影。 重剑的眼神一凛,他的身体冲天而起。 余下剑光几乎同时没入他的铁剑上,他长啸一声,铁剑朝李有福的面部,笔直刺出。 破风声动, 杀意翻腾。 离主石台近些的人,衣袍均被重剑的剑带来的剑风鼓起,修为低的甚至身形微晃,站立不稳。 眼看着那柄重剑就要触及李有福的脸。 李有福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他的嘴,正正对准重剑风驰电挚般刺来的剑,将它生生吞进去了。 在场没有人想过,今日的战台,他们还能看到街头杂耍般的吞剑。 可这不是杂耍,不是嬉戏。 重剑那柄锈迹斑斑,重达五百四十斤的剑,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寸一寸没入了李有福的嘴巴。 李有福眼珠要凸出来,重剑也是。 他想拔出自己的剑,可他拔不出来,不是李有福咬住了他的剑,而是李有福的体内,仿佛有一股无法抵抗的吸力,将他的剑狠狠往里拖。 李有福想吐,可他吐不出来,看着这锈迹斑斑,带着腥臭味和血腥味的剑,就这样生生被自己吞进去,鼻尖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让李有福生不如死。 嗖地一声,重剑的剑整柄没入李有福的嘴,连同他握剑的手! 但很快,他的手在李有福的口里被舔湿了又被吐了出来。 重剑看着自己湿哒哒的手腕,恶心的酸水从胸腔里一涌而上。 “呕”重剑干呕了一声,瞬间消失在巨石台上,回到殷太子身后,将整壶的热水倒在自己的手上。 “呕”李有福也干呕了一声,想到自己把一个男人的手舔得明明白白,还吞下了一柄狗都嫌臭的剑,李有福生无可恋。 人家打个架一辈子风光,他打个架一辈子瘆得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的就这般大呢? 曼珠大人已经收回了她的神契。李有福的身体瞬间瘦了几分。他朝李家飞奔而去,发现李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躲开了几分,包括他爹,只有他娘亲一把楼主了他,“阿福,真是娘的好儿子,真给娘亲争气,了不起,我家阿福太了不起了!” “娘”世上只有亲娘好!李有福凄厉的喊声让闻者心酸,见者落泪。 此刻已经没有人关注这一战到底谁胜谁负,所有人都在关心李有福吞下的这柄剑明天会上茅房拉出来不,以什么方式拉出来,拉出来的剑是什么样子? 全场沉寂下来才发现,李家人已经两战两胜。 两个平平无奇的李家第四代,居然打败了云海赫赫有名的两位高手,剑宗核心弟子萧慎,太子近卫重剑。虽然一战战得惊心动魄,一战战得玄乎奇乎。 可李家还是胜了!全场中,尤其是江湖修炼者的那个巨石平台上,不少人望向李家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炽热。李家第四代有五子一女吧,其中两个就有如此的悟性,毅力和诡异的功法,即便恶心了点,那又如何,实力为上。 太子一方显然也看到了这一边倒的状况。今日本来欲挫李家的气焰,甚至给李家致命的打击,可万万没有想到反倒成就了李家更大的威信和名望,这与他们原来的打算简直背道而驰。 接下来的仗,断然不能再让李家人出风头了。太子朝花家望去,轻轻敲了敲身前的石台。剑宗肯定不会再连着出手了,他们也不是白痴,不可能连着吃了两回鳖还要继续充当风澜世家打手。 花家中,有七人站了出来。 领头的正是花家花芦,死在十莽山那个花葫的胞弟,但若论在花家的地位和修为,花芦显然要高出其兄花葫一大截。作为花家位数不多的天元阶高手,花芦掌管的是花家军的“阵军杀”,与花家的“七煞”不同,“阵军杀”是以阵为杀,传承的是五祖当年战场上的阵战!且如今的“阵军杀”,不再是由普通的武者组成,而是集齐了花家地元阶的六位高手,可想而知这样的“阵军杀”威力将强悍多少倍。 “李家军名满天下,李家人自是上阵群战的强手,既已领教了李家子弟的修炼天赋,自是要领教李家上阵杀敌的本事。”花家家祖花卫风双眸冷肃,“难得众家云集,殿下与亲王也在,我花家便也凑个热闹,你我两家同属风澜大军世家,趁此机会正好切磋一番。” “阵军杀向来少不了元兽在旁辅助,今日济济一堂,我莫家亦不甘落后,愿让莫五与其奔雷犀为花家锦上添花一番。”莫家家主,一看起来干瘪瘦弱的老人,哑声道。 李家人第三度陷入了沉默中。 连同这奔雷犀,花家和莫家拢共六地元两天元,这其中还不知道是否有隐藏实力的。李家凑一凑能有五个地元,这还得让李有寿和李有福重新上去,加上李八爷和兰软软。至于虫大妹,此刻正陪着李有才和李蓉锦。 而最强大的孔家,太子还没出手,八爷的实力若是被消耗了,接下来的仗势必更难打。 李家,已经到了非取舍不可的时候。 -- 第377页 然当花家人信心满满站出来的时候,花无痕已经缓缓起身了。 第189章 父子 昔日父子伤别离, 今朝重聚报恩…… “这一战, 算我一个。”花无痕目光如炬,看着前方的花家一行,沉声道。 “胡闹”花家家主花卫风怒喝一声, “这是我花家与李家的较量,你身为一军之帅,瞎参和什么?” 花无痕轻笑一笑, “怎的莫家可以掺和,到我这就是胡闹?” 花卫风噎住, 随即一拂袖, 开口道:“莫五与花芦乃结拜兄弟, 你与李家, 又有何干系?” 花无痕站起身来说话时李家人就有些惊诧。原本以为吴痕坐在他们这一方仅是因为他跟狄亲王府有摩擦, 自不与狄亲王坐一堆。但万没想到花无痕愿挺身而出,助李家一臂之力。今日之战, 可不是闹着玩的,可谓是不死不休的站队,一旦选择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李将军努努嘴,“也不算一点关系都无,这吴将军不是看上小何了么, 小何姑娘是兰大人的徒弟,兰大人是老八的,咳, ”李固在李八爷杀人的眼光里轻咳几声,“顶多老子现在再认多个兄弟嘛, 现在结拜也还来得及。” 没想到话一说完,就挨了鱼老太君一个爆栗子。正想辩解几句,却看到自家老娘似乎情绪有些不对劲。原本一直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的鱼老太君, 此刻身体微微前倾,她的双手竟然紧紧捏着腿上的衣裙,紧抿的嘴角可见她内心的紧张。那微微濡湿的眼角还有前所未有的柔和得不像话的眼神,让李固想起那些孩子参军多年未曾归家的爹娘们,在倾听孩子消息的时候,就是这种紧张无助却又期待的眼神。 李固看看自家老娘,又看看花无痕,破天荒没有爆粗怼花卫风,而是正襟危坐,眼尾扫了扫自家几个儿子,心里想的是莫不是这小吴将军是哪个臭小子在外头偷偷养的儿子?李固转瞬便摒弃了这种想法,老子都生不出这样丰神俊朗,气盖云天的帅才,那几个光会打嘴屁的儿子怎么可能? 花无痕的双眸微黯,神情多了几分冷意,“若论起关系,我与花家关系匪浅,与李家更是”花无痕顿了顿,冷意消融,“血浓于水。” 话音一落,李家人均呆若木鸡,咋就血浓于水了?李老将军一拍大腿,“靠,娘的,真的那几个臭小子在外留的种。”虽然小吴将军确实出类拔萃,但这种拈花惹草的坏毛病是绝对惯不得,回头定要好好惩戒一番,唉,想到一会家里儿媳妇闹起来鸡飞狗跳,李将军头很疼,这到底是家门之幸还是不幸。 李老将军自顾想着,却看到花无痕朝老太君的方向踱步而来。 “来了,来了!”李将军那丰富的想象力,纠结着一会自己是要一脸惊喜大声称好,还是朝后头对着那个不肖的儿子勃然大怒。全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娘亲原本紧抿的嘴角此刻有些微颤。 许织梦倒是注意到了,将手轻轻地扶在老太君的肩上,低声问了一句“娘,您怎么了。” 老太君拍了拍她放在肩上的手,喃喃道,“是好事,好事。”她似乎无暇顾及其他,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花无痕一步步走来。 花无痕在老太君的身前站定,一撩袍脚,双膝猛地跪地,结结实实地朝着老太君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洪亮清朗:“李家李蓉锦与花家花儒之子花无痕,拜见曾祖母,祝曾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而后,又微微侧了方向,朝李固和许织梦磕头,“拜见祖父,祖母,二老安康。” 整个李家彻底石化了。老太君只提到了太子一事,却未曾泄露过半点关于花无痕的身份。这个消息,犹如巨大的响雷,一下子在李家人的耳边炸开,炸得李家人兴奋得想原地爆炸。 风澜帝国最年轻,最强悍,最前途无量的“无敌”将军,身上流着的血,有一半竟然是他们李家的,是他们日思夜想的七妹妹,七姑姑,七小姐的亲生儿子! 尤其是李固,生平首次有点手足无措,方才想着跟人家拜把子还怕人家不答应,晃眼间自己就成了吴将军的亲外祖父!想到自己之前在这最优秀的孙儿面前那些状若癫狂,满嘴喷粪的行为,李将军整张脸涨得通红。 许织梦早已双眸含泪,喉中哽咽,连连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李八爷握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胸膛起伏不定,只想仰天长啸。她自认为最强大的对手,竟然是自己最亲的人。上天怜佑七姐,两个孩子,都如此优秀!要是此番朵儿也在,该有多圆满。 老太君期待着,期待着在万众瞩目中,在自己最该值得开心高兴的时候,迎接自己最优秀的曾外孙儿的归来。 他果然回来了。只有他,像寻常的儿孙一样,朝着她磕头,说着给老人家听的吉祥话。 眼角泛着淡淡的湿意,老太君的手,轻轻抚过花无痕的鬓角,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她受了他这一礼,今日过后,眼前这个年轻俊朗的将军,就将站在风澜帝国的顶端,成为风澜新一代的引领者。陛下的所作所为虽不尽如人意,但他将无痕定为自己的接班人,却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而她的任务,就是守护眼前的孩子,在他掌控一切之前不惜任何代价保护他。 平地惊雷,炸得了解这段往事的人都目瞪口呆。但大多数普通的修炼者,并不清楚此中种种缘由,台下一时间都在窃窃私语。这声名鹊起的吴将军怎的就成了花无痕,怎的就成了李家家主李固的亲外孙? -- 第378页 终归有清楚来龙去脉的人将这段往事三言两语说了出来。众人才知道原来吴将军是真正的五祖嫡系。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勇猛悍将,年纪轻轻就勇冠三军,修炼一途更是出类拔萃。想到五祖一脉式微落魄后遭花家人的欺凌和排挤,甚至不得不逃离京城,苟且度日。如今花无痕以如此强悍的姿态回归京城,又挺身而出为李家撑场子。众人看向花家一行人的目光,便带着一丝兴味之色,尤其是这花家一行人中,还有花家家主花卫风的孙子花有恒。 花卫风脸沉如水,五指几乎要嵌入扶手中。 花有恒和花珍萃是花卫风嫡亲的孙儿孙女,当初受挫后回到京城,倒也消停规矩了一段时间。尤其是花有恒,更是由花卫风亲自教导。为了能够让自己这一脉不至于青黄不接,花卫风在花有恒身上是倾注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终于还是将花有恒和花珍萃的修为提高到了地元之阶。 今日与李家一战,花有恒就在那七人之中。 以花家和莫家联手的实力,在花卫风等人看来,李家全然没有足够的高手来应对。这是必胜之战,而让花有恒下场,说白了就是混军功,让他出出风头,好让大家知道他花卫风这一脉的后代也不遑多让。 可谁知道花无痕横空出世。同为花家这一辈的弟子,这么一对比,花有恒方才有多傲娇,此刻就有多可笑。 花无痕站起之时,底下的花儒和花朵儿已经激动到不能自己,尤其是花儒,全身轻颤,虎目含泪。他那少小离家的孩子,如今已经成长为一棵苍天大树,若爱妻在这,该有多高兴。 “去吧,上阵父子兵,可不能少了你!”曼珠大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满腔豪情冲霄汉, 一身热血洒春秋, 昔日父子伤别离, 今朝重聚报恩义。 一声悠长的清啸声响起,众人只见有道身影从其中一个石台上跃起,落在中间的战台上,他缓缓踱步而去,只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到了主石台上。 缩地成寸,地元阶,还是修为相当不错的地元阶。 朵儿轻咬着下唇,看着父亲如今伟岸自信的背影,即便在十莽山已经知道他已经告别了孱弱的身体,拥有了一定的修为,可当真正见到他展露实力的时候,依旧激动得一颗心几欲跳出胸腔。 花无痕身体刹那僵住,双眸渐渐泛红,怔怔地望着来人走到老太君的身前,同他一般朝老太君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不孝孙婿花儒,携爱妻祝愿而来,祝老太君长寿安康。”而后又朝李固,许织梦行礼。 “爹。”花无痕的声音哽住,正要磕头,就被花儒生生扶住肩膀,父子二人站起身来。 “爹做梦都想有一天能与你并肩而战,今日,纵死无悔。”花儒虎目含泪,紧紧地握住儿子的手臂。 花无痕的眼光柔和了下来,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练武之时,父亲那失落,自责的眼神。 花无痕的手,重重地回握住父亲的手,轻笑一声,“爹,有儿子在,断不会让他们伤你分毫。” 转头望向花家一行,篾笑一声,“他们,不配!” 李固看着眼前的花儒,不知为何鼻头有点发酸。 哪个父亲不盼着自己的女儿好。他虽不看好花儒,却尊重女儿的选择,只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为他们二人保驾护航。老六回来后跟他细说了十莽山花儒护着蓉锦和李家的细节,他心里颇为安慰,女儿虽然没有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来保护她,但她起码找到了一个真心待她,愿意为她付出自己性命的男人,仅凭这一点,花儒这个女婿,他认了! 可如今站在这里的花儒,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眸光如寒星,清亮透澈,两鬓略有微霜,却更显儒雅成熟。老六说妹夫能习武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起步如此之晚,能有什么成就?可此时的花儒,给他的气息却远远比他自己还要莫测。 能言善辩,出口成脏如李将军,此刻所有的言语都哽在喉咙。 “花儒!”“那个从小就中毒无法习武的花儒?” “五将军在天有灵,花五一脉这是要崛起了!” “花家人也太鼠目寸光,心胸狭窄,薄情寡义,当初若能略伸援手,今日的花家,怕要成为各家之首!” 战斗还未开始,波澜却一个接着一个,热烈非凡。 花卫云低头垂眉,朝花卫风传言,“他们气焰如此之盛,若压制不下,今日我花家必名声扫地。”顿了顿,“莫要再因一己之私误了大事,而今,只有珍绮能够挽回我花家丢失的脸面!” 第190章 动荡 一个有心,有情,能陪她到天荒地…… 花卫风抬眸看了花卫云一眼, 却看见花卫云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那模样,根本不是恳请他同意, 而是要求他,甚至双眸中,还带着一丝失望和责备。 若说花家如今谁最无私心, 当属花卫云和花家老四。花家老四平庸至极,今日甚至还不够实力出现在这里。而花卫云, 身为花家大长老, 无子无女, 修为达至天元, 一门心思只想花家能够重拾五祖当年的荣光。 花无痕表明身份的那一刻, 花卫云简直有种冲动想要掐死花卫云。花卫风自小修炼天赋较其他兄弟要高,就是心胸狭窄。当初若非他一意孤行, 放任家中子弟欺辱花儒,将之逼出京城。今日花家,怕是另外一番景象。 -- 第379页 花卫云看着眼前战意沸腾,勇猛果敢的花无痕,眼中神色复杂。眼前的男子是花无痕, 那当日在白峰城见到的“花无痕”就应该是花家的女儿花朵儿。花卫云努力控制才让自己没有当场暴起与花卫风大吵一架。 兄妹二人,均是可以媲美花珍绮的良才美玉啊,甚至在花家赖以生存的领兵作战这一领域, 花朵儿所展现的天赋,要远超花珍绮, 更遑论已经有“无敌”之称的名帅花无痕。花卫风想起来一颗心都在渗着血,再看看远处花家战队里那一脸恬不知耻的花有恒,喉头都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花家与李家, 如今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还不止李家,花卫云苦笑一声,五祖一脉如今不仅形同陌路,因当年之事,已是势同水火。想要压制花无痕的气焰,非花珍绮不可。 如今的花珍绮,在回清宗炙手可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准宗主。宗内长老对她的态度,与宗主无异。要知道花珍绮不仅得到回清宗主青玉仙子的真传,还在秘境中得先圣锦罗传承。锦罗圣尊,威名远超青玉仙子,据说当初是因灭魔而陨落,陨落当日,拥有五千多名弟子的锦罗门诡异消失,至今仍是悬而未决的疑云。 既无和解的可能,就绝对不能让花无痕就势而起。花卫云这个蠢货,既心胸狭窄,又非要彰显自己的宽厚仁慈,若当初一刀结果了花儒,也就没有如今这些破事。此事过后,长老会定要赶紧重新商议,由花珍绮接任花家家主之位。 花卫风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捏碎了手中的玉符。大势已去,从花无痕站起身来的那一刻,他这一脉就是日暮途穷。 清亮的鸟鸣声响起,天边五彩霞光骤现,拖拽出五彩的虹光,空中的云彩,仿佛是镀上颜色的淡淡纱幕,美不胜收。 “孔翎雀后”,底下不少人惊呼出声,“孔翎雀后的背上有人,青玉仙子现身了!” 孔翎雀后转瞬而至,停留在主战台的半空中,背上俨然坐着一身青袍的青玉仙子和一位美如九天玄女的女子。 “那女子是谁,此等姿容气质,真乃我平生仅见。”不少人耳语相传,“能与青玉仙子坐于孔翎雀后之上,自然是回清宗举足轻重的人物。” “你们竟然不知,此女乃花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花家花珍绮,曾被陛下誉为风澜明珠的花珍绮。” “怎的气息如此莫测,莫非修为比那吴痕将军还高?” “吴将军,不,花将军是军中悍将,领兵作战的本事自不必多说,至于修为有多高,只怕很难越得过花珍绮,要知道她不仅得青玉仙子亲传,且在不久前于秘境中得先圣锦罗的全部传承。” “你们怕是不知,回清宗里对花珍绮的尊敬与宗主无异,甚至孔翎雀后与她更加亲昵,因为这位花小姐天赋横溢,是回清宗里最有希望突破圣阶的不世之材。” “天哪。”场中连连惊呼,看向花珍绮的目光越发地尊敬与仰慕。 如此姿容身段,如此天赋卓绝,简直是老天的宠儿,风澜之幸。 花珍绮一出现,坐在主座上的太子狄沛,眼眸便闪过异色。他的手指在台底下搓了搓,忍不住舔了舔唇。花珍绮的身上,竟然带着一丝接近他的气息,让他恨不得能够将她压在塌下,融为一体。狄沛看向花珍绮的眼神,越发深邃。 底下人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坐于孔翎雀后之上两人都清清楚楚。 花珍绮温柔地笑着,努力压下心中的那丝不安。不少人都知道她得获先圣锦罗的传承,却没有人知道那是一份怎样的传承。花珍绮眼神微暗,既选择了就没有任何退路。登仙路难行,强大如锦罗,亦需与血魔蛇相契,只可惜锦罗不是纯粹的水灵根,若与自己一样,至少能够以纯净的水元力洗污涤垢,保得灵台清明。所以锦罗落得最终神智尽失,屠杀锦罗满门,而后消寂的下场。自己必然能够压制住这份传承残存的血魔之力,仙魔双修,一旦登仙,天下有何人能与她相抗衡?眸色渐冷,身上的萧杀之气让底下之人心悸不已。 青玉仙子满意地握了握花珍绮的左手,感受着手中蕴含的恐怖气息,心下赞叹之余也惊诧不已。锦罗先圣最厉害的便是她的锦罗手,以珍绮此刻手中蕴含的力量,青玉仙子微微挑眉,怕是与圣阶也仅是一线之差了。这般一想,笑得越发心满意足。 “这死老虔婆,坐在一只鸡上面,笑得跟接客的老鸨一样,真他娘恶心晦气。”管不住嘴的李将军,瞥了青玉仙子一眼,忍不住骂出声来,“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得意个什么劲。”李将军末了还要呸了一声。 李将军骂人那是从来都不收着藏着掖着,所以这句敞亮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全场落针可闻。 李将军方才在场中骂的萧慎,孔桂义等,论辈分和修为,与李将军也差不了多少,骂了也就骂了,谁也拿他这个浑不楞的刺头没办法。可青玉仙子是谁?那是大陆屈指可数的圣阶,还是一宗之主,你一个小小的地元阶,即便是一军之将,在圣阶宗主的面前,那就只有跪地拜见的份。可你李固做了什么?你骂孔翎雀后是鸡,骂青玉仙子是老鸨,还说她不会下蛋。她确实还没下蛋,可也容不得你大放厥词。 整个战台上,温度骤降。 孔翎雀后转头盯住了李固,杀机一闪而没。 -- 第380页 高高在上的青玉仙子,何曾听过这样的污言秽语,她的眸光一定,李固身边所有的气机都被锁定。 鱼老太君坐在太师椅上,眼眉微抬,懒懒地扫了青玉仙子一眼,“看什么看,老贱人,老身下的蛋自然由老身管教,你想管教,自己找个男人下蛋去。” “鱼,小,佩!”青玉仙子的玉腕轻转,一道青光直射李固。 这么嘴硬,那就由她青玉来试试此时的鱼小佩,受伤之后到底还有多少实力。 鱼老太君轻叹一声,虽然此刻并非是她出手的最好时机,可谁让她下了这么一颗恶臭的王八蛋呢?鱼老太君的拳头一握,却突然愣住。 一道暗影在她握拳的同时站在了李固的身前。 轻轻一声“叮”,那朝李固射来的青光没有打到李固的心口,反而没入了另外一个胸膛的左侧,那令人心惊胆战的气息,竟这样石沉大海,消融不见。 修为高的,眼力好的都能看到那道青光直接没入来人的心口处。 “圣阶一击,应该是死了吧。” 只有青玉仙子面色骤地僵冷,打在那人身上的青光,竟有股极强的反弹之力,让她的手指微微发痒。 仿若为了回应众人的疑问,来者掀开了遮挡在脸上的帷帽,露出一张足以叫人心旌神摇的脸。 她微微一笑,青丝墨染,杏眸流光,朝着上方的青玉仙子和花珍绮开口道,“当日一别,今又重见,还甚是有缘。” 全场再度陷入死寂之中,望着来人,竟无一人开口道明此人的身份,均面面相觑。 轻描淡写接下圣阶一击,如此钟灵毓秀的女子,竟无一人相识? “朵,朵儿?”花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颤,身后的李八爷已情不自禁站起身来。 而就在青玉那道青光打在朵儿身上的时候,万兽谷里的墨非龙眉头一紧,“哪个王八蛋竟敢动老子的女人?” 万兽谷中,祖印之前,墨非龙一身玄色衣裳,刚棱冷硬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不悦。 他的身后,万兽谷地元以上的元兽,以禁,擎天为首,皆五体投地。漫无边际的万兽谷内,所有的元兽,此刻均跪伏在地上,无一丝异动。 墨非龙话音一落,所有的元兽同时低吼,怒意竟在虚空中化为宛若实质的龙首! 墨非龙感应到了留在朵儿心口处祖龙之泪传来一丝震动。虽知道朵儿应毫发无伤,但这种心爱的女人在干架自己却不在身边的感觉让墨非龙很恼火,很暴躁,很不能忍。 望向悬在魔渊之上巨大的龙神祖印,墨非龙舔了舔唇,胸口一片火热。 融合了龙神祖印,从此三源齐聚,三生之劫将彻底结束,他将成就无上大道,真正与天地同生共死。 最重要的是,他将是花朵儿的夫君,一个有心,有情,能陪她到天荒地老的夫君。 墨非龙的身体爆射而起。 高亢的龙吟声响彻云霄,暗金色的龙绵延千里,将龙神祖印围在其中。 底下诸兽,身体不断轻颤,尤其是“禁”,昂起头来,眸中全然是纯粹的尊敬和热忱,高声呼道:“愿吾祖神龙,大道得成,荡魔除妖,护佑苍生。” “吾融印之时,魔渊动荡,诸位需同心协力,压制魔物肆虐,待吾与祖印合二为一之后再彻底封印魔渊。”墨非龙的声音不辨喜怒,在浩瀚的长空中响起。 禁猛地站起身来,“万兽谷所有元兽听令,灭魔!” 整个万兽谷刹那间怒气浩荡,杀意沸腾! 玄武坐在幽暗的角落里,望着盘旋着祖印的巨龙,心底却莫名地泛起一丝不安。 万兽谷外的某一处虚空处,宗云泽盘腿而坐,血娆便站在他的身旁。 “开始了。”宗云泽的声音淡淡响起。 “是啊,”血娆一笑,却没有丝毫的快意与开心,反而带着诡异的冷,“开始了,待融印结束,他就是长着心的祖龙了。” “他不会有心。”宗云泽缓缓站起身来。 “牵制住万兽谷。” “待这一切过后,你依旧是他身边的凤竹。想要彻底回到往日他最看重你的岁月,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 第191章 瑕疵 风驻,雨听, 山断,岳倾, 星…… 刹那间整个万兽谷地动山摇, 祖龙在咆哮,清亮的龙吟声响彻整个万兽谷,龙威浩荡, 整个虚空都在震动,所有的灵魂都在战栗。 铺天盖地的祖印不断旋转,不断缩小。 龙首高昂, 龙息吞吐,龙鳞翻腾, 整个天地仿佛在瑟瑟发抖。 巨大的祖龙终于化为一道流光, 没入祖印之中。 时间, 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漫天的神光消失不见, 只有那百米方圆的祖印悬浮在半空之中, 一切变得安静下来。 “你会成功吗?”血娆轻声问,望着那俾睨天下的祖龙陛下, 她心生怯意。 宗云泽转头看了她一眼,“只要不是他最强大的时刻。我便有九成的把握。记住,我只能让他暂时成为那个无心无情,目空一切的祖龙。若是你无法让这一世的她为祖龙剖心,那, ”宗云泽的目光闪了闪,“你回不去原来的凤竹,他愿意将最好的东西尽数赠予的凤竹。”宗云泽的声音里带着奇异的蛊惑, 让血娆的双眸陷入了沉浸的情感之中。 “这一世的她,是谁?”血娆的双眸坚定了下来, “我能让她为陛下两次剖心明意,这一世,也不会例外。” -- 第381页 “花家, 花儒之女,花朵儿。”宗云泽轻声道,“正是好好利用的魔胎的时候,切勿分心。” “我去了。”宗云泽言毕,脚迈开,整个人已经消失在虚空中。 神龙祖印内似浩瀚无边的星海,最中心处,墨非龙盘腿坐在虚空中,双眸紧闭,玄奥的暗金色光芒在他的身上流转。他的气息,一刻比一刻更加恐怖。即便是圣阶,在这种威压之下,怕也只能灰飞烟灭。 宗云泽缓缓踱步而来。 墨非龙睁开了双眸,眸中暗金色的光芒闪烁。 睁眼的瞬间,庞大的力量让宗云泽的身形随之一僵,停在了距他五十米处的位置。 “陛下。”宗云泽微微躬身。 “云天神尊。”墨非龙的声音,在空旷的星河中响起。 “正是在下。”宗云泽微微笑了,手一拂,虚空中多了一张长桌和酒壶酒杯。 宗云泽自顾倒了杯酒,遥遥举杯,朝墨非龙点头示意,一干而净。 墨非龙眉微挑,并不言语。 宗云泽也不在意,又斟了一杯酒,自顾说道,“您可知道,我认识她在你之前。” 暗金色的光芒一闪,墨非龙面无表情,“继续。” 宗云泽微怔,随即一笑,“她每次来找我的时候都很开心。直到那天,当我想向她表明心意,将她纳入我的羽翼之下,她却消失了。后来,我才知道她成为你的小婢女,一个很不快乐的小婢女,甚至最后,为你剖了心。” 宗云泽刚开始说的时候,墨非龙的神情平静,无一丝嫉妒或愤怒,只是当他讲到朵儿不快乐的时候,墨非龙的眼眸闪过一丝内疚,再听到剖心时眼中涌起浓浓的心疼之色。 “我后悔了。”宗云泽缓缓站起身来,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墨非龙。 墨非龙的眼神凝重了下来,他挺直了背脊,整个人缓缓升上虚空,俯视着前方的宗云泽。身上暗金色的光芒流动得越发迅速,气息起伏不定。 “云天,你想如何?”墨非龙的声音,冷得犹如千年不化的寒冰。 宗云泽的身体也缓缓上升,嘴角最后一抹笑意凝结了,握着酒杯的手指突然一滑,酒杯落下,“我想让一切,回到起点。” 话音一落,整片虚空的星辰剧烈地晃动起来。 就在宗云泽消失得那一刻,整个魔渊的魔气不断升腾。 血娆出现在了魔渊之上,她的长发在空中不断蔓延伸展,每一根发丝都联接着一尊数米高的魔物,每一尊魔物,修为都达地元阶以上。 魔渊深处,成千上万的魔物蜂拥而上,整个万兽谷,犹如恶魔之狱,宛如实质的魔气洪流,浩浩荡荡地从魔渊中升腾而起,暴掠而出。 禁的脸色沉凝如水,双眸却没有丝毫的惧色或犹豫,他的手轻轻抬起。 握拳,一阵磅礴的元力从禁的身上涌出,化为一座山峰的虚影,朝他前方的无数魔物一砸而下。 随着禁的握拳,万兽谷的元兽尽皆爆射而起,义无反顾地朝前方的魔物扑去。 一场场异常艰难,血腥的扑杀在万兽谷此起彼伏。无数的魔物被撕成碎片,也有无数的元兽倒在血泊之中。 血如墨,骨成山, 地欲裂,天将破。 杀戮如燎原之火, 漫江遍野。 玄武仰头望天,神色有一丝怆然。 他突然缓缓伏下身子,整片大地随着他化为玄武龟而震动。 奋战撕咬中的元兽能感受到地下有磅礴的元力从自己的脚底涌入。 玄武的双眸有些湿润,望着虚空中的龙神祖印,轻叹一声,“陛下,我先去了。愿陛下,得偿所愿。” 言毕,氤氲的暗青色的光芒在玄武的背壳上渐渐浓郁。 一道暗青光芒从玄武的背上一射而出,瞬间消失在苍穹之中。 而地上的玄武,已然成为一尊暗青色的石雕,只有那双眼眸,依旧写满沧桑和悲悯。 禁,擎天,九尾,焚灵,虚空虎不约而同抬头望向玄武的方向。 “吼”的一声,他们的身体几乎暴涨一倍有余。 玄武大人的修为还远达不到他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但他以身为祭,将生命与精元,化为大地的力量,为万兽,加持了元力。 “玄武大人!”擎天与玄武相处的时间最久,且与玄武在一起时,他还一直保持着孩童的模样。玄武待他,就是最慈祥可亲的长辈,给了他许多的教导和点拨。在他心里,论情感的亲疏远近,玄武比陛下还要更胜一筹。对陛下,是尊敬崇仰,对玄武,那是赤子之心的孺慕之情。 已经化身为巨猿的擎天,赤红的双眸溢满泪水,朝那实力最强的魔物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万兽谷一时之间,万兽仰天长吼,所有的厮杀更加疯狂而勇猛无畏。 无尽的苍穹中,穿梭在虚空中的玄皇龙和血狼王突然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玄皇龙和血狼王,均不约而同仰天而啸,阵阵悲吼响彻虚空,引得周边的星河轻颤。 坐在龙背上的兰酥酥只感觉心下一刺,抓住了神尊墨言的手,“老墨,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的心会隐隐作痛。” 墨言回握住兰酥酥的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玄武,陨落了。” “什么”兰酥酥全身一颤,想要坐直身子,却发现身边的男人紧紧将她扣在怀中,“莫慌。”墨言沉而有力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非龙无事的,母子连心,你应该能感觉得到。” -- 第382页 “但是玄武,那可是玄武啊。”兰酥酥的双眸湿润了,“玄武跟我说过,他是最长寿最不容易受伤的,若非他自己愿意,世间能够终止他性命的人不超过三个,一个是你,一个是非龙,还有一个是传说中的从未成长起来的魔灵。” “难道非龙和玄武遇到魔灵了?”兰酥酥紧咬下唇,眼中尽是浓浓的担忧。 天地初开,自有阴阳与正邪。 祖龙与魔灵就是最极端的代表。 祖龙盛而生辉,掌风云,握春秋,反倒是魔灵一直未能诞生灵智,空有与祖龙抗衡的力量,却未曾有人能寻得魔灵的踪迹。所谓的魔渊魔物,也是靠吸取魔灵散于天地间的魔气来修炼。 若然魔灵已经具有灵智且成长起来,而墨非龙转世而生,远远没有具备当初自己鼎盛时期的无上修为,如何能够与魔灵抗衡。 玄皇龙曾经说过,非龙和玄武,是要去寻找他丢失的心。没有那颗心,他就无法达至圆满之境。 兰酥酥只感觉一颗心纠得发疼。 “应该不是魔灵。”墨言依旧一脸沉静,看不出有其他多余的情绪,“玄武将他的大部分元力,凝成了青玄气,为我们指引了寻找非龙的方向。” 话音一落,兰酥酥才发觉玄皇龙和血狼王全身的元力沸腾,以远超方才的速度,向虚空中的某个方向坚定的穿梭而去。 祖印之中,墨非龙骤地一怔,悲痛之色涌上眼眸,低骂了声“老乌龟,怎的这般想不开。” 抬眸,看向宗云泽。 祖印之中所有的星辰开始急速地旋,一颗颗星辰接连炸开。 每一颗星辰都代表着一滴祖龙的精血,蕴含着无边的威势与力量。 每一颗星辰的喷发,毁天灭地,摧枯拉朽。 墨非龙站在那,犹如暗色的黄金浇铸的真龙盘旋在他的身上,这片天地所有的能量都在追随着他,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身躯之中。 风驻,雨听, 山断,岳倾, 星陨,月落, 俯仰天地,浩气长存。 远远站在墨非龙对面的宗云泽,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越发苍白。 祖龙的力量,这就是祖龙的力量吗?可这还不是完整的祖龙的力量。宗云泽苦笑一声,当日汇龙江上,自己说眼前之人百年之内不配与自己交手,如今自己站在这里,犹如被万千星辰碾挤压制,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宗云泽,我念你修神不易,”墨非龙一脸萧杀铿锵之意,“你若坚持不退,今日你便留在这里。” 墨非龙双眸一闭,祖印内的神光仿若瞬间消失。所有的星辰温顺地,缓慢的在他周围旋转。 “我之所求,”宗云泽笑了,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全身的精血涌入掌心的噬魂匕,“乃你之所求,我之所为,乃你曾经所为。三生如梦,我们都该醒了。” 宗云泽话音一落,墨非龙猛地睁眸。 盘旋着的龙身一动,漫天星辰,争先恐后地汇聚而来。 神光爆射,墨非龙的右掌缓缓收拢,却看到宗云泽根本没有朝他而来,而是整个人冲天而起,手中的噬魂匕,朝即将融入龙身的一颗星辰刺去。 墨非龙的眼睛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怒吼一声,声音咬牙切齿,“宗云泽!” 他的拳头猛地一握,所有的星辰瞬间没入龙身,他的双眸随即闭上。 宗云泽整个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震了出去,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犹如破布衣裳,软绵绵的漂浮在万兽谷的虚空之上。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跟你一样,活得太久太久了。心若动了,便想要一个结果。你可以为她转轮回,逆乾坤,我也想试一试。” “墨非龙,我以我的精血催动噬魂匕与你的祖印相融,你太强大了,强大到噬魂匕甚至都伤不了你,可又如何呢?我要的,是噬魂匕牵扯住你一丝祖印之魂,这一点瑕疵,足以让你无法跨越你三世之劫。你依旧是强大到天地都要对你俯首的祖龙,可是你的心,长不出来,你将,记不住她。若想记得她,那她就得再为你剖一次心,但若剖心,三世轮转,一切将回到原点,回到她还会每天跑到我小书斋,与我谈天论地的原点。” 宗云泽痛苦地微微侧头,看向祖印的方向,“墨非龙,你觉得她会容你忘了她,还是会再为你剖心一次。”看向满天星辰,宗云泽笑了,“我想,以朵儿的性子,应该是后者。” 祖印里传来一声闷哼,宗云泽的身体被重重地砸向万兽谷的某一处。 而就在万兽目送墨非龙化龙朝祖印而去时,星愿境天外,所有人的眼睛也都集中在朵儿的身上。 当花儒哽咽地喊出朵儿的时候,朵儿笑盈盈地回头,朝老太君和李固,许织梦等一一行礼,甜甜地喊了一声爹,看向了站在一旁,手指微颤的花无痕。 花朵儿走了过去,抬头,眸中仿若盛着星光,“哥哥,欢迎回家。”她张开双臂,像儿时一般,揽住了哥哥的腰,将头靠在哥哥的胸膛上调皮地撞了撞。 花无痕的手僵住,半晌才地将宽厚的手掌放在自己妹妹的头上,说话间带着浓浓的鼻音:“小朵儿。”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啥情况?今天是李家的认亲大会? 第192章 形势 兰软软龇牙咧嘴,摸了摸屁股,依…… -- 第383页 别说看热闹的人群, 就连李家人和近旁的温太师,纪将军等,此刻也云里雾里, 有些迷糊。 李八爷呆愣在原地,竟然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这是朵儿?李八爷非着相之人,仅朵儿容貌身段的变化并不能引起她此刻内心的波澜。真正让她此刻大为震撼的是朵儿的修为。 她清楚地当初在墨宝斋, 与花珍绮,孔翎雀后的那场大战, 朵儿才堪堪晋升地元境。方才朵儿挡在自家爹身前的时候, 青玉的攻击在没入朵儿的身上, 犹如泥沉大海。她料想肯定是墨少爷赠与朵儿护身的法宝。因为朵儿的身上, 依旧是地元阶修炼者才有的元力气息。可调皮的朵儿刚刚给她传言了, “八姨,我已顺利晋升天元境。” 晋升天元境?李八爷站在那, 只觉得连神魂都在颤抖。她已经算是天赋横溢的强者了,从地元晋升天元,也是经历了近十年的苦修,最后还是因为观墨少爷赠与的宝图顿悟而顺利晋升。若非如此,这一道犹如天堑般的沟坎, 都不知道何时才能跨过。 这才过去多久,朵儿就已经是天元境的高手了?一时之间,李八爷百感交集。 朵儿朝着众人盈盈行了礼, 钻进哥哥无痕怀里的时候,李家人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花无痕认亲之时, 老太君好歹还心中有数。方才朵儿瞬间出现,甚至在她出手之前挡住了青玉的攻击,即便是有护体的宝物, 这样的速度和从容,成精了的老太君 如何看不出来,朵儿的修为,即便不如无痕,也相差无几了。 她可是记得,老八当日回来的时候,一脸骄傲地说朵儿已经是地元境的强者了。看来他们,都远远低估了朵儿成长的速度。 老太君望着上方那一脸冷意的花珍绮,再看看身边巧笑倩兮巧目盼兮的朵儿,轻哼了一声,论姿容气质,各花各眼,论天赋修为,犹未可知,但论人品嘛,定是她家朵儿更胜一筹。 老太君微眯着眼,她的刀饮血无数,对血腥味是再熟悉不过,太子和花珍绮的身上,都有一种特别隐晦的阴邪血腥之气。而朵儿,老太君沉吟了片刻,她最为靠近朵儿,方才挡下那一击所蕴含的阳正之气,是她生平仅见的浩然磊落。 李将军的腰板此刻挺得老直了,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的外孙和亭亭玉立的外孙女。心里头泛着淡淡,暖暖的酸涩。回过神来的李家人,欣喜之余也不乏担忧和惆怅,若然李有宝没有失踪,看着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娃娃,一左一右拥着老太君,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李家人晃神的瞬间,其他修炼者也看明白了。这一明白,就都朝花家的方向望去,眼神意味深长,不少人还悄悄摇头轻叹。胆子大的,看向花卫风的眼神都带了一丝轻鄙。你说这花家都造了什么孽,当初五祖一脉遭逢落难的时候,身为家主没有给予家里人庇护,反倒助纣为虐。如今好了,反噬来了。 人家一门双杰,不,应该是一门三杰。花无痕自不必说了,其他二人,均地元之阶。尤其是这花朵儿,连圣阶的攻击都不动声色接了下来。一个地元境是万万办不到,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身怀护体至宝。 来此观战的,大多都是京城里的人物,哪个不清楚花家那些子弟,尤其是那个花有恒,包括花珍绮,从小到大得到的资源,可以说是堆砌了的金山银山。花儒一家,别说资源,当初连个可以稳妥安顿下来的地方都没有。可人家现在一家,堂堂正正站在这,底气十足跟你花家叫板。想到这,众人看向花珍绮的目光也没有方才那般敬仰和崇慕了。 花珍绮显然也感受到了底下众人目光的变化。看着眼前的花朵儿,花珍绮一时之间有些恍然。原来这才是她真实的面目,娇媚无骨,入艳三分,体态风流,那种亦正亦邪的气质,似乎越发跟那人接近了。花珍绮的一颗心又酸又怒。如若今天她不能一战直抒胸臆,她将再不能从花朵儿的阴影里走出来,修为再难突破,甚至还可能被血魔蛇反噬。 “你放心,诸圣合力,李家今日,绝无翻身的可能,这三人,倒也惊才绝艳,可惜了。”青玉仙子冷冷的话语在花珍绮的耳边响起,“天之娇女,当属我回清宗。” 兰软软鼻子耸个不停,他此刻心里所想的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对气息的捕捉是他独有的本事。朵儿身上的气息不同了,确切地说,这特别的气息,他曾经在她妹妹身上也感受过,时间恰好就在他妹妹怀上墨非龙的时候。 兰软软的眼睛猛地瞪圆,望向朵儿,眼睛从她的脸上慢慢往下挪,一直来到她的小腹处。 “朵儿,你是不是,是不是,”兰软软声音颤抖,传言问。 “有了,是不是有了!”一个稚嫩的女娃娃的声音响起。 朵儿身形一僵,还未回答。 只看到一团鹅黄色的东西从另外的站台上飞射而来,落在了兰软软的肩上,正是因消耗太大变回原形的曼珠。身上的衣服虽然扯掉了一些,但原来鹅黄色的头纱倒是足够将她的身体包裹住,露出一对猪耳朵,一双猪眼睛,还有一个吸睛的猪鼻子。 曼珠的脚在兰软软的身上不停地踩,可见心情很不平静。 李家人看着花朵儿突然红了脸,低着头,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然后兰大人和他肩上的猪突然一蹦三尺高,很兴奋地欢呼起来。尤其是那只诡异的小猪,整个身体悬浮在朵儿的身边,身上散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气息,一双小眼睛警惕地望着四周,俨然是朵儿保护者的姿态。 -- 第384页 全场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状若癫狂的兰软软,上蹦下跳,完全不顾及风澜顶级人物都在场,兴奋得跟嗑了药一样在场中跑圈,就差脱下裤衩当旗杆摇。 李八爷真的恼了,一个爱嘴贱的爹,六个爱犯贱的哥,如今倒好,还加上一个本身就很贱的兰软软。 “兰软软,”李八爷长刀一扫,直接往兰软软的屁股抽了下去。 兰软软龇牙咧嘴,摸了摸屁股,依旧一脸傻笑。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喜悦心情。若说自家妹夫有没有什么烦心事,那肯定就是关于墨非龙这小子。到了神尊这一层次,想要诞生子嗣已经非常非常艰难,更何况是与天地同寿的祖龙。虽说夫妻二人你侬我侬,没有第三人插足也是件滋润的事。但兰软软却是知道,墨非龙那小子,做梦都想有个自己的娃。 朵儿的脸越来越低,越来越红。 “朵儿,你怎么了?”花无痕往前一迈,问道。 殊不知才迈开一步,那只全身罩着轻纱的小猪便将小猪头对着他,稚嫩的声音在场中响起,“站着别动。”看着这男人,曼珠大人心情不算太好。刚刚朵儿可是扑到这男人怀里蹭了好几下,虽说是朵儿的哥哥,但也是公的,雄的,男的,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还不得打翻了醋坛子找他们出气。这样的事情,万万不能再发生! 天元阶元兽!在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有些人下意识便朝孔翎雀后看去,却惊讶地发现孔翎雀后此刻双眸竟露出一丝浓浓的忌惮之色。 狄沛和狄亲王对视一眼,满脸阴翳。 原本想着要重挫李家的气焰,却没有想到两场对决,加上此刻花五一脉与李家的相认,反倒让李家的气势节节攀升。 绝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狄沛看了狄亲王一样,微微点了点头。 场中一时陷入平静之中,李家这边流淌温情,花家那里全是尴尬。 如今放眼望去,人家李家不用李八爷下场,李家都能有三个天元境坐镇,一个是深不可测的花无痕,一个是满场跑的呲牙男子,这男子跑的时候全身上下就没有收敛过一丝半点的气息,简直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散发着独特的天元境骚气,第三个,则是从李家后面缓缓走出来的遮天楼顶尖杀手刑天。刑天停留在地元阶的时间比李八爷还要长,只因遮天楼愿意倾尽全力帮助李家,所以征得兰软软的同意,他观看了墨非龙赠与李家的宝图,水到渠成晋升天元。至于元兽,小猪窜出来的那一刻,奔雷犀明显状态就有点不对劲,莫五整张脸都黑了。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报”打破了整场的静滞。 一名留着浓密胡须,身穿将服男子飞奔而来。 “文深?”花卫风和花卫云都站起身来。来人正是花珍绮的生父花文深。花文深与花文厚兄弟二人皆是花家军的领军之将。其中花文厚在西北被花无痕摆了一道,非但没有将西北的军中势力控制在手中,还成就了花无痕的赫赫威名,可谓积怨已久。 “花将军。”太子狄沛起身,皱眉,“花将军不是于今早离京前往驻地了么?怎的又折回?” “殿下。”花文深快步走到阶梯之下,突然猛地跪下,力气之大使得附近的桌椅皆震。 花文深虎目含泪,声音哽咽,“回禀殿下,我找回陛下了。” 一言出,全场皆惊,风澜陛下不是在闭关修炼中么?怎的花文深说他找到陛下,且还一脸悲痛,这其中是何隐情? 虚空中波纹阵阵,不少圣阶已经开始关注此处之事。 在场世家,所有人皆起身望向花文深,一脸探询之色。 花无痕脸色微凛,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鱼老太君和温太师等均站起身来,望向狄沛和花文深,一脸莫测。 狄沛快步走下台阶,“父皇在何处?”说罢,将花文深扶了起来。 “殿下,”花文深抬头,满脸泪痕,猛地转向李家,声色俱厉,“李家鼠辈,罪不可赦,当诛九族!” 话音落下,浩浩荡荡一行人走上了主石台。 花文厚走在最前头,一脸沉痛,身后八人抬着水晶棺,棺内躺着一名老者,其双手被切断,只剩下空落落,血淋淋的手腕。队伍的最后,几名地元阶高手押着几人,其中就有李有宝,何向蕙,花祥,还有花无痕身边的小七和崔哥。 第193章 青玉 银发卷风云, 血气吞天地。…… 李有宝等三人还好些, 虽说衣裳狼狈,人略显憔悴,但好歹看着只是元力被束缚住, 身上没有肉眼可见的重伤。小七和崔哥就完全不一样,他们全身上下满是血污,从身体的扭曲程度看, 怕已经多处骨折骨碎,只靠着一股狠劲在支撑着自己的神智。 花无痕握紧的双全青筋尽显, 看向狄沛和狄亲王的双眸几欲喷火。 “父皇!” “陛下!” 两声惊呼, 狄沛和狄亲王扑向狄戎的冰棺, 掀开了冰棺, 一脸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痛色, 双手颤抖着抚摸着狄戎的身体。 花无痕的眉毛一挑,双眼猛地瞪大, 盯着狄亲王,胸膛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当日皇家别院那个被魔气笼罩的人,就是狄亲王,绝不会错!而自己所救之人,真的是风澜陛下狄戎!一代高高在上的强者, 怎的会落得如此下场? 狄亲王的手刚刚覆上狄戎身上的时候,他感知到了那一丝隐晦至极的魔气,与别院里交手之人的气息一模一样。他还是太大意了, 此人城府极深,留下了一丝魔气在狄沛身上, 用以追踪他的踪迹。若非方才第一战时萧断最后自残的异样,他也不会察觉到这场中居然有当日那人的一丝气息。 -- 第385页 狄沛环顾四周,“事到如今, 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顿了顿,狄沛一脸沉重,“当年五祖陨落,父皇伤心过度,以至于修炼中出了岔子,身染沉疴,修为逐渐下降,一直在别院静养,”狄沛虎目含泪,“十天前别院有人入侵,而后父皇失踪。我命花将军领兵在城外搜索,没想到终于在今日找到父皇。” “可是父皇,你怎的成了如今这般模样。”狄沛双手颤抖地握住狄戎的断腕,痛不欲生。 “禀殿下。”花文厚跪下,一脸悲痛之色,“臣等在城外的望军亭见到吴将军的手下七商和崔贵带着数百人经过,我等奉殿下之令搜查,没想到他们不单不配合,还出手伤人,李家人出现,意图帮助他们窜逃。属下最终还是将之一行人擒获,并发现他们将陛下藏在车队后的粮草车中。” 花文厚连连叩头,“请殿下,亲王,各位家主明察。我等找到陛下之时,陛下双手已断。”花文厚涕泪并流,“陛下,薨了。” 即便狄戎的气息全无,手腕皆断,人已走了,但属于强者的那股气息依旧久散不去。三块巨石台上,不少人双膝跪地,向这位曾经在帝国叱咤风云的强者默哀。空中的波纹起伏不停,所谓兔死狐悲,像狄戎这样的强者也陨落了,那些从来高高在上,寿命比寻常修炼者要悠长得多的圣阶强者们此刻心中也顿感怆然。 李有宝冷冷地瞥了花文厚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轻鄙和厌恶,可惜口不能言。他们三人结伴去城郊的汀兰河游玩,却遭到掳劫。抓他们的人修为非常高,他们三人中修为最高的花祥连反击之力都没有。今日他们三人被带去望军亭,她亲眼看到花文厚将陛下的手砍下,而后将陛下手中握着的那柄弓藏了起来。 狄亲王浑身一颤,神情悲痛欲绝,瞥到李有宝望向花文厚的眼神,想到李有宝当初因为狄家和李家的亲事而对狄晋百般刁难,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突然右手一挥,狠狠扫在李有宝的脸上。 李有宝身形一阵踉跄。花祥眼露凶光,恨不得能撕了眼前的老头,看着李有宝瞬间肿起来的脸,一颗心纠得发疼。 李有宝堪堪站定,狄亲王微抬的手似乎还要动作,不曾想突然一阵极为强悍的元力,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 原本站在冰棺边的狄亲王,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狠狠地砸在主位下的石阶下,数个石阶俱碎。狄亲王的脸色虽难看,嘴角也渗出鲜血,但整个人依旧挣扎地站起来。 “谁给你胆子敢在我鱼小佩的眼皮底下打我的曾孙女。”一个冷得犹如淬了冰的声音响起,“事情还未查明,你身为亲王,竟敢滥用私刑,别以为陛下走了就没人敢揍你,再敢妄动,老身就把你的手剁了。”鱼老太君缓缓往前一迈,依旧犹如上了年纪妇人一般没有任何元力波动。老太君一脸慈爱地看着李有宝和何向蕙,柔声道,“莫怕,有祖奶奶在这。” 被抓,被恐吓,被私下折磨的李有宝一直非常冷静,此刻的她却双眸晶莹微涌。家人就是这样,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们是你活着的精神支柱,让你坚强如磐石,真正见到了,仅一句温言,便能让你热泪盈眶,让你在外所武装的盔甲,全部瓦解。 花无痕望着何向蕙的方向,双唇微动,何向蕙清清楚楚听到了他说的两个字,“有我。”花无痕而后望向小七和崔哥那边,眸光深邃,道了一句,“兄弟,再挺一会。” 小七和崔哥咧嘴笑了笑,受伤的面部因笑而显得可怖,受制而说不出话来的他们,与花无痕眼睛互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人死鸟朝天,是男人,死了也要仰面无愧于天;是兄弟,同进同退,无畏生死。 花三宝一直很低调地蹲在李家人的后面,屏气凝神,乖巧得紧。此刻看到花祥被掳,如何能忍,犹如一块巨石般砰地一声落在花朵儿的身边,虎声虎气地道,“我哥带着两个美女去打架?”花三宝胸膛锤得砰砰响,“带我花三宝去不香吗?是我哥脑子进水了还是你们这帮人脑子进屎了?”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还在回顾着方才鱼老太君的一击。不会有人想到鱼老太君已经晋升圣阶,其一是狄亲王隐藏很深,在外就是一个普通的修炼者,老太君能揍他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其二老太君凶名赫赫,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的出招,依旧又快又狠。但这一巴掌,倒是让本来因鱼老太君受伤而对李家抱着轻视之心的人收起了傲慢。 “鱼小佩你好大的胆。”青玉坐于孔翎雀后之上,怒斥道,“你李家勾结花无痕,图谋不轨,谋杀皇上,如今人赃并获,你非但不认罪伏法,还在诸圣诸家,天下英雄面前以下犯上,打伤皇族亲王,简直无礼狂妄至极!”青玉的声音远远传开,让人心神一震,“众家诸圣,事到如今,你们难道还放任李家如此大逆不道,纵恶行凶不管吗?” 话音一落,空中波纹微荡,一个个身影显露出来。 盘腿坐于一白鸟上的孔家老祖孔空,身上盘着一只银灰色蝎子的莫家老祖莫横,另一方,花家老祖,作为花家家主花卫风的祖族叔花回,全身赤红的火灵宗老祖火录,一身青衣,手持玉竹的木灵宗老祖木芮,身后背着墨黑长剑的剑宗老祖萧克,而遮天楼楼主许丘,此刻却已缓缓落在李家的阵容里,人族圣阶,唯独少了水灵宗老祖和渺云宗宗主宗云泽。 -- 第386页 众圣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你他娘的当初跟鱼小佩抢男人抢不过,小肚鸡肠到今天。争风吃醋也要拉我们下水,我们要是李大仙也不选你,瞧瞧人家鱼小佩这护短、干脆又凶悍的性子,难怪当年天下众将都在羡慕嫉妒恨李大仙,说他天天一个护身符挂在身上,保命还包暖床。 一时之间,整个空间雷霆万钧,仿佛泰山压顶,普通修炼者们噤若寒蝉,完全不敢乱动。要知道除了万兽谷,风澜大陆顶尖的修炼者可都算齐了啊。 鱼老太君狞笑一声,瞥了空中的青玉一眼,“李大仙最最讨厌你这聒噪的样子。骑着鸡久了,也成了个老鸡婆,叽叽歪歪,上赶着出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狄亲王的姘头。” “鱼小佩!”青玉站起身来,全身都在轻颤。李大仙就是青玉心中的刺。当初她以回清宗圣女的身份看上了李大仙,想着他必定欣喜若狂,以能得到回清圣女的青睐而感恩戴德,哪知道他根本不屑一顾,甚至还避之不得。 她委屈了一辈子,就盼着今天能够狠狠地挫一挫鱼小佩的傲气和威风。若鱼小佩还是当初顶尖的天元阶,李家还是鼎盛的李家,她或许还要忌惮一二。如今,青玉冷笑一声,乾玉莲蓬已经徐徐举起。 众圣阶惊诧,几乎同时出手,将元力组成屏障,护住了下方普通的修炼者。 乾玉莲蓬不断翻转,散发出冷森森的光幕,弥天的腾腾杀气不断升腾。 锵的一声,莲蓬喷射出无数道青箭,无比锐利,瞬间遍布整个石台的上空。 即便隔着诸位圣阶设下的元气罩,外头的众人,依旧能够感受到属于圣阶元力的压迫,均感到极为沉闷压抑,一颗心若千钧重,不停往下坠。有些甚至已经露出痛苦的神色,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没有任何声音,一股带着阴冷森寒,犹如地狱般的气息突然遍布全场。 幽冥,戾气,血腥,残酷,凶煞,极冷又极热,极邪又极正的气息充斥全场。 所有的圣阶几乎同时眼神一凛,骤然望向鱼老太君。 青玉出招时,他们几人设下的元气罩纹丝不动,可是鱼小佩,光罩竟在这一刻陡然差点裂开,得亏他们反应得快。 一道暗红色的光芒,如一条凶悍长蛇,带着无边的凛冽杀气,骤地冲天而起,向乾玉莲蓬的无数道箭气席卷而去。 血色弥散,一柄血红色的大刀犹如狂龙般横扫全场,红色蓦然大炽,掩盖了乾玉莲蓬发出的青色光芒。 没有人看清楚鱼老太君和青玉仙子的动作,只听到无数爆破声响起。 待青红二色光芒退去,全场所有人张口结舌。 青玉仙子已经离开孔翎雀后的背上,站在虚空之中,身形微晃,原本用玉簪子绾住的头发有些散乱,甚至其中有一缕明显已被削断。 锵的一声,一柄巨大的血红大刀直直插在李家一方的空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刀柄微晃。鱼老太君的身体缓缓落在大刀的旁边。每一根银发依旧那般整齐丝滑,一口气都不带喘。 她的手指上,夹着一缕秀发。 老太君篾笑一声,手指微弹,秀发纷纷落地。鱼老太君仿佛连看一眼青玉仙子都觉得多余,而是徐徐环看一周,声音冷酷又嚣张,“诸位若有兴趣,还请不吝赐教。陛下在天之灵,会很乐意看到我为风澜拔刀诛邪。” “殿下,你觉得呢?”鱼老太君望着狄沛,一双眼睛寒彻入骨。 青玉站定,双眸怨毒地盯着鱼老太君,“鱼小佩,你,”看着鱼老太君身边那柄森然血腥的大刀,青玉只感觉喉头一甜。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得七荤八素,连诸位圣阶也不例外。 回过神来的众人看向鱼老太君的目光,渐渐变了。 天下皆知李家老太君乃风灵根修炼者,擅长刺杀,可今天他们看到什么?大开大合的长刀,无坚不摧的元力。 金锐裂山河, 长刀斩乾坤, 银发卷风云, 血气吞天地。 鱼老太君,双灵根的顶级天赋,以所向披靡的金灵根,晋升圣阶了! 大多修炼者,看向鱼老太君的眼神都充满畏惧和崇敬。天纵横才,真正的天纵横才! 其他圣阶,眼眸之色越发深邃。眼前的鱼小佩,跟他们所熟悉的鱼小佩,既相似又仿佛截然不同。唯有到了他们这种层次,才能看得出鱼老太君的招式中,蕴含着他们所孜孜以求的道的痕迹。 “老太君,你这是何意?”狄戎双眸厉色尽显,“花无痕狼子野心,伤了狄晋,又劫走了父皇,别院那丈深的刀痕,其中蕴含的元力,与花无痕的元力一模一样。诸圣在此,若花无痕自愿伏法,看在你李家为风澜立下的赫赫战功,我可以网开一面,免去你李家的死罪。” “你屁放够了没?”花无痕掏了掏耳朵,问道。 第194章 唤醒 天黑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变黑了…… 花无痕往前一步, 双眸紧紧盯着狄沛,沉声道,“我从库娄大胜归来, 至今未曾有机会得见天颜。我多次进宫面圣,是殿下接见的我,说是陛下都在闭关修炼, 。十天前我再度进宫求见陛下未果,心下烦懑, 便一直往东, 进了启灵山脉。岂料, ”花无痕顿了顿, 声音远远传去, “岂料让我偶见皇家别院魔气冲天。因魔物一事事关重大,我潜入别院一探究竟, 却见全身魔气笼罩之人欲朝一气息奄奄的老者下手。我从那人手中将老者救出。若非今日殿下告知,我还不曾知道原来我所救之人,竟然是我风澜最为德高望重的陛下。” -- 第387页 “殿下说,别院之处有我留下的丈深刀痕。”花无痕抽刀而出,刀微侧, 对着冰棺的方向。 花无痕的手腕转,刀身震,刀鸣阵阵传了开去, “丈深刀痕,那与我交手之人的修为, 定也不弱,不知殿下查勘之时,可有发现别院处残留如同陛下身上同样的气息呢?” 话音一落, 一丝细细的,微不可见黑气从狄沛的胸膛处缓缓被抽出来。 花无痕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方才是朵儿传言于他告知还有一丝魔气在陛下身上。 朵儿亦有点迷糊,怀有身孕的她,竟然能够不懂声色的将狄亲王方才暗中抽出的那丝魔气取走,又悄无声息地将其归位。她自是不知,魔灵乃魔气的源头,论对魔气的操控,天下无人能及。 狄亲王狄仁和狄沛两人的嘴角均微微抽动。尤其是狄仁,内心掠过一丝不安,身上汗毛不自觉竖起。 “再者,若花将军找到陛下之时,陛下双手已断。”花无痕冷笑一声,“当日我救下陛下之时,陛下手中握着当年花五将军的银弓,银弓已嵌入掌心,想要取得银弓,势必要将其双手斩断。五将军乃我先祖,即便如今,我花无痕不会因一己之私而残虐他人躯体。” 狄沛暗叫一声不好,就听到花无痕缓缓道,“还请殿下,不妨仔细看看这伤口。” 花无痕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准又狠。其一,他从未曾见过陛下,殿下数次接见均言陛下在闭关修炼,而事实并非如此;其二,此事与魔物相关,他是从魔物手中救下陛下,方才众目睽睽之下陛下身上渗出的魔气并非作伪;其三,五祖的射月弓就在陛下手上,如今不见了,谁最可疑?自然是那做梦都想得到五祖传承的花家! 鱼老太君眼中闪过一抹激赏,果不愧是她最优秀的曾孙辈,明明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诸圣皆现,却依旧如此神定气闲,举重若轻。 花文深瞥了花文厚一眼,心中怒骂一声,“这无脑的废物。”此时的花文厚,双唇刹那间惨白了下来,眼珠游离不定,与方才义愤填膺的模样可不大相同。 诸家众圣没有言语,反倒底下的修炼者开始窃窃私语。 狄沛冷哼一声,“既然是你在别院救的父皇,怎的不将他送回,反而要将他带出皇城,你居心何在?” 花无痕浑然无惧,反而冷嘲一声,“那就要问问狄亲王爷了!” 语音一落,眼中杀机涌动,身形跃起,长刀高举过头,猛地往下一落。 一道极为强悍的弧形刀光,带着阵阵寒芒,劈向了狄亲王。 如此变故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狄亲王眼神微闪,掌中黑气翻腾,拳头未出,就听到空中一声怒喝,“竖子尔敢!” 花家老祖花回出手了。 一片盾形的光幕迎向花无痕的刀光。 花无痕不退反进,眼中带着一往无前的狠厉之色,低喝一声,身形再度拔高,弧形的刀光变为一道弧形的惊虹,朝盾幕一斩而下。那惊虹竟然一路往前,将圣阶的盾幕斩成虚无。 花无痕身形落地,微晃,冷笑一声,刀起,再度横扫向狄亲王。 众人已被方才花无痕与圣阶之间正面对抗震得发呆,就连花回,亦出现瞬间的怔忪。 他虽未尽全力,但这盾幕带着反震之力,在他以为,是能够将花无痕震退甚至震飞,如今这花无痕,竟仅仅身形轻晃,且举刀再来,攻势更加凌厉。 “放肆。”花珍绮的娇喝声响起。自家老祖与花无痕交手已经是自降身份,且方才竟没有将其一招击退,此刻若再度出手阻拦,却是有些不妥,同为这一代最优秀的后辈,由她出手交锋是再合适不过。 青莲仙剑,剑身充斥着森寒的杀气,悬浮于空中,剑尖的剑花,花蕊中带着锦罗手的专属红色印记,虚空悬浮,徐徐吞吐,散发着摄人的杀气,朝花无痕一压而下。 “你的对手是我。”一声轻笑声犹如泉水叮咚,给整个压抑而萧杀的星愿境天注入了一丝生机。 众人只见那身着暗黑长裙的绝美女子跃身而起,悬于空中,她的手中,多了一杆晶莹剔透的长/枪,枪尖一尾蓝色的鱼儿,鳞光闪闪,活灵活现。 朵儿出手了。 身形一动,天空中出现了无数道花朵儿的身影。漫天枪影。水泄不通,伴随着枪影,是那一尾蓝色小鱼,虚空仿佛就是它的水域,在快活地游走,吞噬着花珍绮所挽出的剑花。 全场哗然一片,已经忘记了害怕和压抑。天元阶,竟然又是一天元阶的的年轻高手。如果正如花无痕所说,五祖的射月弓在陛下的手中,那说明花儒一家根本没有得到五祖的传承。 一家野蛮生长,一双儿女竟然能够达到如斯高度,这花儒,是怎么养娃的?不少人已经想着等此地之事结束,要找个机会跟花儒好好地讨教一番。 看来花家的花珍绮,也当不得之前那么多的盛誉和美名。 就连云海的殷太子,此刻双眸亦是异彩连连。 原本以为花珍绮能拦得下花无痕,谁料花朵儿出手的变故骤生,使得诸圣来不及对狄亲王施以援救。狄亲王眼中戾气迸发,他的手中,黑色的魔气犹如一条巨蟒,张开口朝花无痕的刀气吞去。 “魔气,狄亲王身上有魔气!”不少人惊呼出声。 “哎呀,”兰软软急得抓耳挠腮,朝曼珠的脑袋一拍,“你是怎么看住朵儿的,怎的让她就冲上去了,动了胎气可怎么办哪。” -- 第388页 话音一落,兰软软骤感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李家众人呼的一下全将他围主,老太君,李八爷,李固,花儒,尤其是刚刚出完招的花无痕,均阴恻恻望着他。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谁动了胎气?”花无痕简直咬牙切齿。 “说。”李八爷刀一拔,架在兰软软的脖子上,“什么时候的事!” 观战众人的眼珠子简直忙得不可开交,这方狄亲王魔气外泄,那边李家人内讧了!鱼老太君等人均杀气腾腾围在那个龇牙咧嘴的男子身边,李八爷的刀在那男子的脖子上磨啊磨,鸡皮疙瘩都磨平了。 兰软软舔着脸,“八爷,你可知朵儿上一次的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八爷瞪圆了眼,气红了脖子,“兰软软,你说的什么浑话!”刀尖一戳,兰软软的鼻毛迎风飘落。 兰软软只感觉鼻头寒风凛冽,深吸了一口气,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娘的,又不是老子搞的,老子不问她上一次月事什么时候来,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有! 幸得此时孔翎雀后厉鸣一声,众人心神一抖,不由望向空中。 是的,朵儿的□□所向披靡,与花珍绮的青莲剑不停相互撞击,花珍绮竟被逼得不断后退。 青玉看得目眦欲裂,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珍绮是得到锦罗先圣的传承才能够这么快突破天元境,眼前的女子,为何能够死死压制住珍绮?败迹一现,就像她活在鱼小佩的阴影下一样,珍绮一辈子再难突破。 青玉想到了,更遑论是孔翎雀后。 孔翎雀后尖锐的尾翎,刺破了虚空,朝花朵儿的面门直袭而去。 “朵儿,”鱼老太君和花无痕的刀光冲天而起。 花家老祖花回大掌横扫。 可就在这时,三人的动作都随着一顿。 一道淡金色的炫目屏障冲天而起,挡住了孔翎雀后的尾翎,光幕灵活地,优美地犹如甩袖般一甩,将孔翎雀后的尾翎扫了出去,紧接着狠狠一拍。 众人肉眼可见孔翎雀后在空中连连翻转,身上的羽毛簌簌掉落,瞬间被那光幕扫出百米以外。 整片天空仿佛被堵上了淡金色的阳光,一条长着犄角的,长四五米的大鱼诡异地漂浮在空中,他的鱼尾轻轻摆动,仔细看去,跟方才将孔翎雀后扫退的光幕形状一模一样。他的背上,站着花朵儿。 众人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 能够横扫天元境中最强悍的孔翎雀后是什么级别的元兽简直不言而喻。望着那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犄角,答案呼之欲出,只是无人敢信。 “金龙鱼王,你怎的会在此处?”资历最老,姿态最最端着的孔家老祖发声了。 金龙鱼王四个字一出来,到处都是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东海的金龙鱼王,是元兽中的海上霸主,据说停留在天元境已经无数岁月。能够轻描淡写将孔翎雀鸟击退,怕已晋升圣阶。众人费解的是,就算没有晋升圣阶,身为元兽大佬,个个都是鼻孔朝天,眼睛长在天灵盖的主,怎的会容许一区区人族天元阶站在他的身上? 李将军磕磕巴巴地问了句,“朵儿也有龙牙在身上?”虫大妹不是说了么,龙牙足以让天下元兽退避三舍。这墨少爷家莫不是搞龙牙买卖的,送完一个还有一个? 曼朱大人瞥了他一眼,娇声道了句:“没有龙牙,只有龙种。” 龙种是啥玩意?李将军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时半会没想明白。任他想象力在天高任鸟飞,也想不到自家的朵儿嫁给了一条龙。 大鱼徐徐往下,凶悍的目光朝周围一扫,“夫人,你想先弄死哪个,尽管吩咐。”眼珠子定在了狄亲王的身上,“要不要我先把这脏东西处理掉。” 狄沛挺直了身体,浑然无惧大金带来的圣阶压力,阴翳的双眸扫过李家众人,“原来你李家,已经和万兽谷也勾结在了一起。大逆不道,想要谋朝篡位,得问问我风澜诸圣,天下英雄肯不肯!” 对众人来说,狄亲王是否修炼了魔物的魔气尚有待商榷,但李家却是藏得太深了。一环扣一环,人物频频出现,如今,竟然连万兽谷的圣阶都来了。人族与兽族积怨多年,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狄沛的声音铿锵掷地,无数双炯炯目光,带着愤怒与不齿,望向了李家方向。 温太师徐徐站起身来,同纪将军一同走到冰棺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没有回头,温太师的声音在场中清晰地响起,“狄沛,你想成为风澜的继承人,得问问陛下肯不肯。” 温太师对狄沛直呼其名已经让众人大惊,却见他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元丹,元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圣阶强者,竟然是圣阶强者陨落留下的元丹。 而温太师接下来所做的,更是让众人目瞪口呆,他双手合十,眼含热泪,竟然将这颗元丹压碎了。这是阿寿陨落后留下的元丹,他将最后这道精气留给了陛下,让陛下有机会说出他想说的话。 一道黑光窜入了狄戎的身体。 蓬的一声,一道虚幻的身形从棺中升起。 风澜陛下狄戎! 狄戎环视一周,大手一抹,当初在温家密室中出现的那幕光影再度出现。 场中众人都是修炼有成之人,目能夜视,何况是这般清晰的光幕。 -- 第389页 随着光幕字体的不断出现,众人的表情不断变化。 狄戎的身形渐渐变浅,他转头望向花无痕,又看向狄沛,声音亮如洪钟,“传位花无痕,诛狄沛!”话音一落,整个虚影消失在天地间,一代强者,从此彻底消失。 所有人心跳如鼓锤,今日这一幕幕,用石破天惊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世家的圣阶动手,均垂眸不语。 狄沛桀桀而笑,“天下之大,能者居之。诸圣莫要忘了当日的承诺。无形无相及仙第,通天通地神归一。” 狄沛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刹那间已经足以与众位圣阶分庭抗礼。 诸家众圣双眸一凛,缓缓望向李家的方向。若说方才他们还有所犹豫,狄沛晋升圣阶的事实便让他们下定了决心,他们卡在圣阶的时间已经太久太久,久到他们已经等不起,等不及了。只有血娆夫人,只有她才能给予他们渡仙的希望。化朽木为神奇,曾经病蔫蔫的狄沛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家人脸沉如水,目光尽是疯狂之色。 虚空中缓缓走来一头上长着牛角的大汉,在花朵儿的身前恭敬行礼,“万兽谷暗冥听从夫人派遣。” 暗冥尊上! 饶是信心十足的狄沛一方亦皱了皱眉。 暗冥尊上的出现,让胜券在握的狄沛一方感到了些许棘手。 即便如此,诸圣的身形一晃,已经出现在虚空的各个方位,将李家人围在其中。 时间仿佛停滞了,整片空间成为众圣的领域,在这里,时间的流速仿若是断了的线。 天地在颤抖,下方因众圣威压而受伤的人不在少数。 鱼老太君冷哼一声,长刀在空中缓缓旋转,“老身这把刀,还未饮过圣阶血。” 话音一落,连同狄沛和狄亲王,七圣同时双掌齐推。 暗冥,大金,鱼老太君身体同时向三个方位袭去。 狄亲王狞笑一声,魔气化爪,向花朵儿的头颅抓去。 可就在这时,狄亲王的脸上显出极为惊惧的神色,他的身体,就在离花朵儿一拳之隔的位置定住了。 轻轻的一声“噗,”众圣维持的领域骤地消失。 众圣脸色大变,身上的元力竟然全部无法调动,满脸惊恐地看着悬浮于空中的朵儿。 朵儿闭眸立于虚空中,一声黑裙,泛着淡淡的紫晕。她的长发也晕染上了一抹暗紫,在空中肆意地飞扬。 天黑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变黑了。 她站在那里,仿佛是天地的主宰。 阴沉,古老,神秘,深邃,仿佛能够将一切吞噬的力量。 在这股力量下,没有一个人敢妄动。 天地就定格在她睁开双眸的一刹那。 此刻,正是在墨非龙进入祖印之时,天地阴阳,当盛阳大炽之时,魔灵亦被唤醒了。 第195章 星愿 青丝千万缕, 芳心曾相许, 两…… 随着朵儿睁开双眸, 整个虚空犹如水波一样轻轻晃动,所有人被定在原处不能动弹。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朵儿怎么了?”李将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艰难地问道。 暗冥轻咳一声,“这不动了胎气了么?” 李将军眼珠子都要凸出来,动了胎气就能这么厉害, 他也很想怀一个。 “朵儿此胎,有何特别之处?”倒是鱼老太君抓住了关键, 沉声问道。花无痕和花儒, 皆脸沉如水, 却还是眼露关切之色地注视着暗冥。 曼珠却是望着朵儿, 一脸若有所思。 暗冥有些为难, 挠了挠头,“此事我说不准。” “是魔灵。”曼珠的声音轻轻响起, “朵儿无事,放心。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且看看吧。” 作为四大大佬之一,曼珠自然是清楚魔灵的存在。方才她还觉得朵儿的气息有些奇怪。此刻为抗衡陛下融印带来的盛阳之气而觉醒的魔灵之力,倒是让曼珠大人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万万没有想到, 陛下的死对头成了陛下的崽。曼朱大人老成地叹了一口气,想起墨非龙和他爹墨神尊之间父子的“亲密无间”,时常“赤膊沟通”, “以武会亲”的“友好”往事,心里头是又想笑又不敢笑。不知道陛下这个崽, 较之他当年的父子情深,是有过之,还是无不及呢? 虽不知道曼珠大人口中的魔灵是何物, 但作为李家人,只要朵儿无事,多大的坎,一家人总能携手跨过去。 狄亲王整张脸因惊恐过度而扭曲。他以身饲魔,将魔气修炼至圣阶之巅,其实力足以与晋升多年的老牌圣阶媲美,可在这个女子面前,他全身的魔气,半丝不敢动弹,犹如卑微的蝼蚁见到高高在上的神祇,只有仰望,膜拜与顺从。 朵儿纤细如玉的食指遥遥点在狄亲王的额头中心,食指缓缓地勾了勾。一缕带着圣阶之威的魔气从狄亲王的额头中心被抽了出来,随着朵儿的食指转动,一圈有一圈,无穷无尽。 远远看去,狄亲王僵直着身体,朵儿的食指仿佛在遥控着一条黑色的丝带,而黑色魔气酝酿而成的“丝带”,正是从狄亲王的体内抽取而出。 魔气突然一顿,紧接着争先恐后般全数没入朵儿的食指。朵儿的手指一弹,狄亲王整个身体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面,生死不明。他的身上,此刻没有半点修炼者的气息。一个普通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落,已经可以预见他的结局。 -- 第390页 狄沛身体抖如糠筛,他虽与碧空蟒契灵,但修炼的依旧是血娆的血魔大典。躲在青玉背后的花珍绮,此刻一张俏脸亦惨白如纸,她拧紧了拳头,唯恐锦罗手的血魔蛇气散发半点出来。 所有高高在上的圣阶,此刻跟石台上普通的修炼者一般无二,在空中那女子的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一生修为,粪土不如。 “她还是朵儿吗?”李八爷一脸凝重。 似乎为了回应李八爷的话,朵儿微微侧转身子,朝李家的方向望去,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她说不清楚自己身体内的变化。她对自己身上的魔气,没有半点的反感和抗拒,反而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属于血脉相连的亲昵和宠溺。 朵儿的手在空中一抹,笼罩在星愿境天的暗紫色的光晕消失了,天空重见光明。 普通的修炼者很多都沉沉睡去,唯有修为深厚的修炼者,一脸不知所措。 朵儿突然望向了一方的虚空。 不一会,清醒着的所有修炼者,全部脸色大变,双膝居然无丝毫抵抗地跪了下去,连圣阶也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怔怔地注视朵儿望向的那片虚空。 “万兽谷”暗冥的声音轻轻传开。 祖龙现,天地俯首,何况是区区人族?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鱼老太君跪在那里,没有丝毫起身的力气和想法,甚至内心深处,无法控制地生出一丝崇敬与服从的意志。 心志之坚定足以傲视群圣的鱼老太君尚且如此,更遑论其他人。 “祖龙的力量。”曼珠大人的声音在李家人的耳边响起,“天地初开,第一道灵气所诞生的祖龙的力量。”看着李家人似乎有些费解,曼珠大人叹了声:“换句话说,圣阶之上是仙元,仙元之上是神尊,所谓神尊,那便是一拳能碎星辰的主,神尊亦有强弱,祖龙,便是天地间的第一位神尊,众神之首。众神称之为神皇陛下。” 李家人均彻底石化。刚刚曼珠大人说起天地初开第一道灵气这些字眼的时候,他们还有些费解,确实这些字眼所蕴含的可怕力量和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认知。但当曼珠大人换成了他们所熟悉的修炼境界来解释的时候,在他们心底引起的,简直是飓风狂啸,惊涛骇浪。 圣阶已经是风澜大陆所知的极限,因为在风澜大陆,从未有人能踏足仙元之境,如今曼珠大人告诉他们仙元之上还有神尊,神尊之上还有众神之首,神皇陛下! 李家人的口水吞了一茬又一茬,连鱼老太君都双眼茫然,一脸呆滞。 “那为何朵儿没有跪下?”不得不佩服天马行空的李将军,他望着那依旧静静站在虚空中的朵儿,忍不住问道。 曼珠大人瞥了他一眼,奶声奶气地道,“因为她是祖龙的夫人,肚子里怀着祖龙的种,当然,这还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小殿□□内,还有着禀祖龙阳气而生的极阴魔灵。” 李家人的嘴角不断抽搐,听了前面的内容,后面的听不懂也没啥要紧的了。 是祖龙的妻,还怀了祖龙的种。 花儒的嘴巴张张合合,吓得差点要咽气,刑天,李八爷,李有福和李六爷也没好到哪去。较之其他人,这些话对他们几个的冲击力更大,因为他们在之前就见过墨非龙,还跟墨非龙 打过趣唠过磕做过兄弟,刺激太大了。 李将军在茫茫人群中准确定位到了此刻一脸激动的天易神算,咋舌轻叹,“这老不死的天易,还真他娘的准,我李家果然天降大运,福泽绵长!” 李有福捅了捅自家祖父,压低声音,颤颤悠悠地道,“祖父,祖龙陛下最无知,最不知所谓,最”,猥琐两个字硬生生吞了进去,“都被我们见到过,我们几个会不会被灭口啊?” 李将军一阵哆嗦,他忘了一条最重要的铁律,高位之人大多最最寡情,若真的翻脸不认人了,那真的没地哭了。听曼珠大人的描述,仿佛,好像,可能这个曾孙女婿只要轻轻眨个眼,他这副老骨头就能直接灰飞烟灭。 曼珠大人翻了个白眼,这老家伙把陛下想成是始乱终弃的王八蛋。陛下要是知道,第一个点死他。陛下为了这一世的重逢,放弃神尊之尊,之威,之不灭的神体,以身死道消为代价,开启斗转星移的轮回转世,逆天改命。若是他们知道了这一切,不知道又该做何感想。 天易神算耳红面赤,简直是激动到了极点,有生之年,得见神迹,人生还有什么好遗憾? 其他圣阶,早已习惯高高在上,睥倪天下的显贵和尊崇,风澜大陆突然诞生这样的强者,将他们打至尘埃之中,刚开始一时之间,大多都接受不了,眼神中俱是茫然与消沉。但圣阶毕竟是圣阶,心志之坚定是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大多数圣阶的双眸很快便爆射出如饥似渴的目光。 如此人物的出现,至少证明了他们一直以来无法确定的两个想法。其一,苍穹无限未知,风澜或在其中只是不起眼的尘埃。其二,圣阶果然不是修炼的终极,圣阶之上,还有更加广阔神奇的修炼境界。对于这些修炼狂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探寻未知更加有吸引力,更加令他们心驰神往呢。 花朵儿悬于星愿境天之上,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十分平静,甚至还有一点淡淡的悲伤。 蓦地,天空一道青芒闪耀,带着浑厚绝伦的厚土气息,向九天之外飞驰而去。 -- 第391页 随着这道青芒的消失,曼珠,暗冥和大金突然仰天悲吼,脸上尽是悲恸欲绝的神色,尤其是曼珠,晶莹的泪珠像不要钱的珍珠般一颗颗掉落,不停地啜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兰软软一把将曼珠抱在怀中,“你别吓我?”跟曼珠这么多年,兰软软从未有一次看过她如此伤心悲痛。 “玄武,去了。”曼珠哽咽。 “去了?去哪里了?”兰软软回问,话才说完,却蓦地想起什么,整张脸惨白一片,僵硬低头,“玄武?怎么可能?他可是真正的老不死,他,他,”看着曼珠悲痛的双眸,兰软软再说不出任何话,双唇不断抖索,鼻子一下子塞住,眼眶瞬间红丝密布。四大莽荒古兽与他,早已经成了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他从未曾想过会面对这样的别离,在他以为,他总会去得比玄武早,伤心的一定不会是他。 “我们必须回去,回到万兽谷。”暗冥咬紧了牙根。 “如何回去?数千万里路,你我全力赶路,也需数日。”大金苦笑道。 “夫人可以。”曼珠望着空中的朵儿,“魔灵乃魔界之主,只要她想,就可以借由魔灵之力,直达万兽谷的魔渊。” “这,”李八爷等人想发问却终于还是抿紧了嘴。 空中的花朵儿,在这瞬间心一紧,渐渐地闭上了双眸。 随着那方墨少爷和宗云泽的交锋,此处的花朵儿仿佛有着铺天盖地的情绪,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只是一颗心,越发酸胀,越发难受。 就在宗云泽的噬魂匕刺入神龙祖印的一角时,花朵儿的头猛地一扬,万千青丝随风飘起。 青丝千万缕, 芳心曾相许, 两情相悦时, 星愿花开日。 朵儿的眼泪,一颗,一颗,掉落在星愿境天的深渊中。 众人惊讶地发现,石台上入睡的人群已经消失在了原地,星愿境天的深渊中,一种奇特而美丽的植物慢慢地攀延上来。它们不断往上,一直延展到虚空中,簇拥在朵儿的身旁。 五角形状的叶片,散发着淡淡光芒。远远望去,宛如悬挂在天空中那点点的繁星璀璨。 星河璀璨,星光遍洒大地,光亮与温暖,似乎驱走了此刻所有人心里的悲伤和凄冷。 “您说天上的繁星千万,怎的就没有几颗坠落凡间?” “是啊,那是高高在上行的星辰,怎么会生活在凡人的地方。” “只要你喜欢,星星也会长在凡间。” “花开了,你喜欢,对吗?” “你是因为她才喜欢我的呀?” “我可以吧我的心给你,把这颗心,还给你。” “陛下,您看看我的心。我的心里,全是你。” 想起来,她全都记起来了。 一段又一段的话语在脑海中渐渐浮现,渐渐清晰。 三世轮转,逆改天命。 墨非龙,你这个傻子,你这个呆子,你这个我爱了三生三世的男子。 朵儿的眼眶里溢满泪水。她的手一抬,所有的星愿花都离开了枝条,漂浮在空中。 星愿花突然绽放出夺目的光芒,然后突然一暗。 一明一灭之间,星愿境天上所有还清醒着的强者,全都消失在了原地。 万寿谷内,伴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一道赤/裸上身的身影,砰的一声落在地面。 随着他的落地,所有魔物僵在原地,所有的元兽跪地不起。 男子转身,极具爆发性的身材线条流畅完美,他的手一展,一件黑色的长袍犹如流水般覆盖他的身体,胸口的衣襟松松系住,露出大半个胸膛,桀骜而不羁。 男子一拂袖,万兽谷的地面出现了一方宽大的石制背椅,男子懒懒散散的躺了进去。 男子眉头微蹙,冷哼一声,右手猛地握拳。 万寿谷内所有的魔物,全数化为一道道黑烟没入他的掌心之中。所有在厮杀中死去的元兽,全数没入厚土之内,被掩埋了起来。 万兽谷内,万物俱寂。 “祖龙陛下!”万兽谷的一干战将,眼露激动地望着墨非龙,高呼一声。 “师尊”血娆突然跟着跪地,喊了一声。 万兽谷内,万兽怒目而视。 而此刻的祖龙陛下,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阴翳,在他的脑海里,似乎眼前的女子曾经匍匐在他的脚下。 “请尊上收我我弟子,我为尊上而生,但凡尊上想要,但凡我有,无所不从。” 第196章 不算终章的终章 此时的祖龙陛下墨非龙, 坐在那里,心里掠过一丝难言的别扭。他的脑海里有些许片段掠过,以他祖龙之身, 竟也抓不住这些念头,胸膛处空落落的,有些莫名的烦躁。他仿佛缺失了对过往的一些记忆, 只记得他的身份,他的来历, 还有他为镇压魔渊而将一身精血凝成一方祖印, 至于为何要这样做, 他完全想不起来。 眼前的女子确实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 可不知道为何, 他看着这所谓的弟子却无一丝亲昵之意,反而有种莫名的厌恶。倒是一旁虔诚地跪在那里的众兽, 让他感觉有些亲切。 祖龙陛下皱皱眉,有些不耐,“就你这点资质,本皇怎会收你为弟子?”顿了顿,祖龙陛下食指指着血娆的方向一点, 只听到血娆惨呼一声,捂着下腹猛地弯下了腰。 -- 第392页 “你将没有魔灵的魔胎弄进肚子里,是为了这魔渊的魔气?”祖龙陛下瞥了血娆一眼, “一个废胎也值当你这么宝贝,就这样还说是本皇的弟子, 本皇什么时候这么不挑?” 血娆怔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万万不敢在祖龙陛下的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满情绪。 她深深跪伏在地上, 委屈又可怜地道,“师尊曾经赐予我的灵虚凤体和玄水阴脉都被人夺了去,还请师尊为徒儿做主。” 擎天气得差点跳脚,这虚伪的贱人,但在祖龙陛下的眼前,他却半点不敢放肆,尤其是禁对他投来的目光,显然是要让他静观其变。他不懂,为什么融合了祖印之后的陛下,完全没有欣喜,完全没有提到他日思夜想的夫人,完全没有看他一眼。擎天委屈巴巴地想着,原来的陛下,是多么和蔼可亲。擎天又想起了玄武,如果玄武大人还在,肯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夺去?”祖龙陛下嗤笑一声,“怎的不把你的命也拿去,留着你这个废物有何用?” 擎天暗暗解气,血娆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将额头完全贴住了地面,“徒儿让师尊丢脸了。” 祖龙陛下却连看她一眼都欠奉,径直朝玄武的石像走去。 他站在玄武的面前,望着那依旧闪烁着淡淡青芒的眼睛,将手掌轻轻的抚在玄武的头上,眼神莫测,“老家伙,你是为了召唤谁?”祖龙陛下闭上了双眸,轻叹一声,“我竟然完全感应不到。” 他的手缓缓离开玄武的头颅,手中多了一颗闪烁着淡淡青芒的珠子,散发着一股极为庞大的厚土气息。 血娆的眼睛一亮,双膝跪地地蹭了过去,“师尊,求您把这颗内丹赐予我吧,我一定不负师尊所望,将灵虚凤体和玄水阴脉夺回来。” 祖龙陛下的长袖一挥,血娆整个人被拂出数百米外,只是她根本不敢有半点怨言,灰溜溜地又跑回来了。 祖龙陛下的手中多了一块红色的碎片。 他松开手,玄武的内丹与那红色的碎片融合在了一起。 红色的玉佩里,一抹鲜绿氤氲流动。 祖龙陛下满意地笑了笑,看了看那边的擎天,突然手一招。 擎天蓦地出现在他的身边,他蹲下了身子,望着那玉佩,一脸缅怀之色。方才的战斗,因为玄武的离去,他每次冲击的地方,都是最强大,最密集的魔物。惨烈的战斗下,让这位凶悍的圣阶全身皮开肉绽,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枯,变成暗淡的红色。 祖龙陛下摸了摸他的脑袋,将那玉佩,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红光一闪而没,擎天变成那牙牙学语的孩童模样,身上的伤竟然神奇的愈合了。 擎天双眸里尽是激动与仰慕,抬着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祖龙陛下。万兽谷余下众兽,均一脸艳羡。 “玄武与你有缘。我将玄武的魂魄,与祖印的碎片相融。如果有一天,你能成为神尊,玄武自然会回来。你修炼的速度越快,玄武的归期就越近。”祖龙陛下难得温和地问询了一声,“小擎天,你可听明白了?” 万兽谷众兽看着擎天,一脸与有荣焉。擎天用力地吸了吸他的小鼻涕,挺直了胸膛,小娃娃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大声地喊了一声,“我明白了。” 祖龙陛下突然神情凛冽,望向了其中一处虚空,轻声道,“魔灵居然觉醒了。”话音一落,血娆的眼睛里闪过不可置信,看了自己身下的魔胎,眼睛里随即爆射出一阵狂喜。 祖龙陛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想都别想,魔灵已经有主了。” 血娆惊惶,魔灵有主?怎么可能?魔灵的力量,是唯一能够与祖龙陛下的极阳神力抗衡的力量,如何可能被人轻易驯服?强大如那个杀神都需要借助魔胎才能有一线希望收服魔灵,而宗云泽,云天神尊此刻已经生死不明。这片大陆,还有谁能将魔灵收为己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直心心念念的希望被掐断了,此刻的血娆,整个人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祖龙陛下的身形一晃,整个空间猛地晃动,众兽不自觉闭上了双眸,待睁开时,祖龙陛下又懒懒散散地倒在石椅中,“你胆子倒是大,过来让本皇瞧瞧,号称能与本皇一较长短的魔灵都长什么样?” 魔渊前面数十里的空地,后面便是繁茂的密林。 一行人从密林深处踱步而出,眨眼的瞬间就到了擎天他们所在的地方。 曼珠眸中喜色一闪,却很快黯淡下去,有些无措地望着眼前的墨非龙,却还是规规矩矩地和大金,暗冥一样跪伏在地上,高呼祖龙陛下。 除了李家众人,余下圣阶与其他高手,几乎是颤抖着双腿走到此地,早已支撑不住,双膝自然碰地,低垂着头不敢直望眼前祖龙陛下。而李家,则是在朵儿魔灵之力的支撑下依旧站在那里,只是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这种灵魂的战栗,简直没有办法抵抗。 “墨非龙。”朵儿眸光因为之前的泪水涟涟而闪耀着动人的光泽,她往前一步,却很快顿住。 若是以前的墨非龙,怕是会火急火燎地蹭到她的身前,一脸坏笑,双眸闪着恨不得见她拆骨入腹的青光。眼前桀骜不驯的男人,脸上的每一根线条她都那般熟悉,可那双眼睛,却显得如此陌生。 兰软软这一看急了,你奶奶个腿,这混账玩意是融印融坏脑子了,见着媳妇还在那摆谱?不知道怀有身孕的女子容易受委屈,要更加呵护吗? -- 第393页 “臭小子,你是长了痔疮烂屁股了站不起来了吗?”兰软软往前迈了几步,“你他娘的融个印就当自己天下第一了?看看我是谁,”兰软软直戳自己的鼻子,“老子死天下第一老舅,老子,” 兰软软还没说完,只看到祖龙陛下带着弹鼻屎般嫌弃的眼神,手指一弹。 只听到兰软软一声惨乎,整个人往上甩又狠狠往地上摔,速度之快,简直让人目不暇接,等他终于不弹了,站起身来,整个人鼻青脸肿,眼前金星直冒,走路都跟喝醉了酒一般。 “你,你”兰软软颤颤悠悠地伸出了手,还没指着祖龙陛下,两片嘴唇突然黏住,只剩下气愤委屈的呜咽声。 “又丑又聒噪。”祖龙陛下轻哼了一声。 兰软软再度被气得一个倒卯,差点没背过气去。 苍天哪,墨言啊,你赶紧来收拾你这个不孝子啊,都快把老舅给气死了!你他娘的再不来,就要给老子收尸了,孙子也别想抱了! “曼珠,这是怎么回事?”朵儿传言问。 曼珠低着小猪脑袋,朝擎天等瞥了一眼,轻声应,“好像陛下融印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是吗?”朵儿似乎没有特别的伤心难过,眼睛里柔波潋滟。 眼前的墨非龙,有着第一世的暴戾与冷峭,第二世的孤傲与冷冽,第三世的桀骜与不羁。 “你都忘了啊。”朵儿的声音随着风消散。 “是的,他都忘记了。你想不想让他记起来?”一个柔柔的,带着极度的诱惑的声音在朵儿的耳边响起。 朵儿秀眉微蹙,眸光微抬,便看到有一个黑裙女子袅袅婷婷地迈步走来。 血娆此刻嫉妒得发狂,眼前的女子,不仅夺走了她的灵虚凤体和玄水阴脉,还夺走了她日思夜想的魔灵。只要这女子消失,只要这女子剖开自己的心,一切就将回到原点,回到她还是祖龙陛下最疼爱,最放纵的凤竹! “自然是想的。”朵儿斜头看着她,唇角微弯。 血娆一怔,恍然两世,这女子从未有过此刻这般轻松随和的态度,她不应该是伤心欲绝,不应该是仓皇失措吗?血娆的心里,升起一丝难以言明的紧张,但又被很快压下。这一世,不会有例外,也不允许有例外。 “你可知道他为何记不起你,因为他根本没有心。若你愿意将你的心献给他,他便能记起你们原来在一起的时光,就会记得你的全部,你们的全部。”血娆一步一步走来,声音里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煽动力,“爱与不爱,念与不念,知与不知,愿与不愿,皆在你一念之间。” “剖心而已,难道连这你都不愿为他做?”血娆妖娆一笑,“你..”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声尖叫,血娆蜷缩下了身体,死死地捂住了腹部,朝祖龙陛下的方向,“师尊,救我。” “又丑又聒噪。”朵儿的轻笑声传来。 众人只看到一团紫黑色的物件从血娆的腹部缓缓被抽出。 犹如肉团般物件飞至朵儿的手掌之上,温顺地蠕动,缩小。 朵儿的手掌一挥,那紫黑色的物件附上了暗冥的手掌,攀延而上,在他的手臂上化为一个獠牙恶兽的图腾。暗冥全身一震,全身的元力顷刻飙升,双眸变成了纯粹的黑色。 “谢夫人。”暗冥跪地磕头,声音中带着亲昵与感激。他本就是万兽谷的异类,以吞噬魔气修炼。 魔气与祖龙的正阳之气,与五行之力一般,皆是修炼的道。而你的道,是正,是邪,皆由你心。 道虽不同,但殊途同归。 修魔之人,确实较之寻常武者更加嗜杀,更加凶悍。所谓寻常武者入魔,只是因为无法抵挡魔气的侵蚀而导致自己神智尽失,控制不了体内肆虐的魔气,变得杀戮无常。 魔渊的魔物,是有心之人用魔气培育出来,神智尽失,以杀戮为主。像暗冥这样的强者,根本不会被所谓的邪魔之气所影响,他虽修魔,却吃素不杀生,那是因为魔气只是他掌握的力量,而不是这股力量掌握了他。他要走的路,魔气控制不了他,但他的灵智、修养与他的心可以。 而今魔灵出世,魔气大盛,正是修炼魔力最好的时机。朵儿将魔胎赐予他,意味着他 从此修炼的速度将一飞冲天,魔灵之下,能够将魔气运用到极致的人,怕非他莫属。 “师尊。”血娆凄厉的呼救声响彻整个万兽谷。 她恨,她恨,恨他们两的位置,此刻竟然颠倒了。 过往,高高在上的是她,匍匐在祖龙面前的是这个女子。 过往,胜券在握的是她,悲痛欲绝,不能自已的是这个女子。 过往,她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让这深爱祖龙的女子为祖龙剖心自绝,在所不顾。 为何,一切都变得,变得跟她想像的不一样?祖龙记不起这女子,可这女子竟然也没有半点不甘,怨怼和悲伤。 到底哪里出错了?且错得这般离谱。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被这女子磅礴的魔气所侵蚀。 一瞬间热浪袭来。 侵蚀血娆的魔气戛然而止,血娆整个人被震飞,躺在地上萎靡不振,却依旧哑着声音道,“师尊,您乃开天辟地第一神尊,岂容得一小小魔灵在您面前放肆!” “闭嘴。”祖龙陛下一拂袖。 -- 第394页 不知为何,看到对面那个拥有魔灵的女子此刻冷着一张脸,他竟然破天荒心里上过一抹惊慌。 “你竟然护着她。”朵儿的声音冷冷传来。 祖龙陛下自诞生之日起,第一次感觉怎的有点冷。 站在一旁的花无痕也听明白了,怒火往上拱,半刻都不想忍着,愤怒竟然冲破了祖龙对他灵魂的压制,猛地挺起了胸膛,往前一迈,阴沉着脸,“不要仗着你是祖龙就可以胡作非为,你这是打算不认账了?” 祖龙陛下的双眼黯下,瞥向花无痕。 凌厉的杀气袭来,花无痕的心口一寒,却见朵儿的素手一挽,手心荡漾着淡淡的紫晕,所有的萧杀之气,瞬间消融。 妈了个腿,这个禽兽把自己的老舅砸了满头包,还想把自家的大舅子也给咔嚓了。花无痕气的鼻孔都在冒火。 曼珠大人人性化地用猪蹄子捂住了双眼。兰软软被黏上了嘴缚住了手,只剩下双脚还在蹦跶。你个杀千刀的墨非龙,把大舅子给得罪了,看你日后怎么死。花无痕可不像老子是纯良之辈。那家伙,城府颇深且手段阴险毒辣,最重要的是他跟朵儿的感情深得很。本来你悄无声息地跟人家妹子好上了,这家伙就已经抓狂了,如今还玩这套始乱终弃的把戏,这花无痕将来是怎么折腾你都不过分。 当初你爹为了讨好你娘,对我这个大舅子都要放下堂堂顶尖神尊的身价,那是百般可亲,千般呵护,万般照顾。 如今你当着人家妹妹的面,就要宰了她哥,老子佩服你是条汉子!身上刻着“我是傻逼”的汉子! 果不其然,朵儿挑眉,缓缓地转过头去,毫不掩饰声音中的隐怒,“你当真不记得你是谁了?” “他不会记起你的,除非你”血娆烦人的声音又再度在朵儿的耳边响起。 啪的一声脆响,堂堂超圣阶的高手血娆,竟然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我不想弄死你,是想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让他想起来的。”朵儿的声音森然。 此刻的朵儿,战意飙升,整个人,仿佛比眼前的祖龙陛下更加猖狂,更加霸道。 高高在上的祖龙陛下只感觉心里有点发虚,只是身为祖龙,很快就将这种奇妙的感觉置之脑后。他细细端详眼前的女子,轻笑一声,“我是谁?” 笑容一凝,“本皇乃诸神之首,你只是暂时得以魔灵之力,就胆敢在本皇面前大放厥词。”祖龙陛下双眉微紧,咦了一声“你身上居然还有本皇的逆鳞?还有本皇流下的..”祖龙陛下的脸色越来越奇怪。 “你是谁?”祖龙陛下反问。 “你居然怀着魔灵?谁会跟你生下魔灵这样的玩意?奇了怪了,没有本皇的逆鳞护着,这小子早玩完了。”祖龙陛下信口而出。 兰软软终于在祖龙陛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砰的一声直直倒地,顺带还抽搐了几下。 苍天哪,墨言,你赶紧过来收走这个脑子有病的货吧,打了老舅,还要弄死大舅子,如今竟然连儿子都咒。他融的是假印吗?还有完没完?你没看见李家一家子现在全都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曼珠大人的猪脸皱成一团,魔灵一旦启智,那非寻常神尊可以比拟,如今更是与陛下的血脉相融,更是不知道会演变出怎样逆天的神尊。自家陛下连自己娃儿不认不说,还口出戏虐之言,完了,以后小殿下出来还得了,曼珠大人非常肯定地可以预见十数年后神魔大战的场景。 腹中的能量不安分地涌动着,仿佛对听到的这一番话表示强烈的不满。 “不记得了对么?”朵儿的声音淡然,白光闪动,玲珑鱼玉枪已然紧握手中。 “不记得了,我就打到你记得!” “剖心?笑话,他为我逆天,我便为他将这天,一逆到底!” 朵儿的声音在虚空中远远传开。 她的身体,冲天而起!祖龙陛下的双眸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身形一闪,亦消失在了原地。 那强悍的信念催发之下,朵儿浑身的精气神几乎一下提到了顶点。恐怖的气息在她的身上蔓延开来,玲珑鱼玉枪带着紫氲缭绕,尤其是枪头,那尾蓝色的小鱼,鱼尾不停轻轻摆动,所有的气息与能量,仿佛在它鱼尾的摆动之下不断的叠加,暴涨。 祖龙站在那里,看似目光平静甚至还有些阴翳,但实则内心里早已掀起了狂风巨浪。 他的胸口处,莫名的胀了胀。 眼前的女子多次对他无礼至极,可他竟然生不起一丝半点要惩戒她的念头,就像此刻,她在他面前显得如此凶悍和猖狂,他居然完全不反感,甚至还有一丝“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的诡异念头。 但身为祖龙陛下,面对任何直接的挑战,岂有不接之礼,岂有退却之意。 突然,天地暗了下来,无形的压力充斥整个天地。祖龙陛下的身上爆发出庞大的气息,暗金色的光芒遍布整片虚空,嘹亮的龙吟声震得众人头皮发麻,灵魂发颤。 擎天脖子上的玉佩和暗冥手臂上的兽首,淡淡的光芒流转,青,红,黑三道暗芒交相辉映,将众人笼罩在其中,暂时纾解了众人众兽的压力。 朵儿的枪,已经彪悍地抽向了祖龙陛下。以枪为中心,整个虚空仿佛扭曲了起来。 祖龙陛下身上暗金色的光晕一荡,层层叠叠的光环不断向外绽开。朵儿的每一枪,都只是让他暗金色的光环晃动,根本无法近得了他的身。 -- 第395页 祖龙陛下一脸欣赏之意,眼前的女子,那一往无前的战意,那光晕流动的双眸,仿若长在峭壁上极为妖娆娇艳的花,带着夺人心魄的坚韧和极艳。 “本皇都对你这般宽容了,你也该消停消停了。”祖龙陛下一脸我很大度,你很不懂事的表情。 看着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的墨非龙,朵儿气极,脸上的艳色又增三分。 “你当真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朵儿怒斥一声,收枪而立。 “姓什么?”祖龙陛下接下来的话说得如行云流水,“本皇禀天地而生,本体乃神龙之身,就算非要添个人族的姓氏,那也是姓龙。” 话音一落,祖龙陛下和朵儿均神情一凝。 尤其是祖龙陛下,双眸深邃如海,望向虚空的某处,“苍穹之中,竟还有如此强大的神尊。”强大到此刻的他,都要蓄力以待。 “你个逆子!”一声清喝声由远及近传来。 朵儿突然福至心灵,回到了地面。 虚空下所有人,全身血液冷得仿佛都要凝固了一般,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兰软软忙不迭爬起身来,眼泪夺眶而出,你个杀千刀的墨言,终于来了! 四道光芒闪过。 地面上多了一头血红的狼和一个魁梧的大汉。 一人一兽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均跪地,朝虚空中的祖龙陛下行礼,方才站起身来。 就在这一瞬间,空中出现了万千道的枪芒,枪芒融合为一。 较之方才朵儿和祖龙陛下的交手还要恐怖的气息呈数倍增长。 一个银发青衫男子立于虚空中,望着祖龙陛下,声音沉如酿,“墨非龙,你再说一次你姓什么?” 擎天和暗冥发出的光罩已经摇摇欲坠,两人都在咬牙支撑。 就在朵儿要出手的时候,一名绝美的年轻女子从天而落,清笑一声,眸光闪动,一股极为柔和的气息将每个人都笼罩其中。 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全部消散,连带祖龙陛下带来的那股可怕到极致的灵魂威压。 “酥酥!”兰软软哗啦一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眼前的女子。 令众人惊讶的是,那美妇人完全没有半点嫌弃厌恶之意,反而轻轻地在兰软软的肩膀上拍了拍,“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 语气温和,但所有人的心里都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你的好儿子!”兰软软呼天抢地,“他自从融了个什么祖印,就疯得七七八八了,连我这个舅舅也认不得,还把我揍成这样,大逆不道啊。” “非龙,”兰酥酥看了看虚空中的儿子,怎么看怎么高大威猛,怎么看怎么神采飞扬,只是,随后她的秀眉微蹙。 “哥哥,他并非有心,只是出了些岔子。等他回来了,让他好好给你赔罪。”兰酥酥温言软语地安抚着自家哥哥。 其他人一脸呆滞。 祖龙的舅舅,祖龙的妈,还有,往上一望,那个皎如玉树的男子,是祖龙他爹? 让祖龙来给他赔罪道歉,众人看着那呲牙咧嘴,口水差点要收不住的兰软软,脑海里浮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莫非这长相才是真正的大富大贵的福气相。 “伤了我倒是无所谓,伤了她媳妇的心就不一样了。”兰软软瓮声瓮气,眼睛朝朵儿的方向扫了扫。 兰酥酥微怔,随即双眸涌出一阵狂喜,朝朵儿望去。 “你是”兰酥酥温柔地牵过朵儿的手。 眼前的女子那般深邃,柔媚,优美,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犹如湖水般清澈美好,还有她巾帼不让须眉的正气与英姿,更是让她欢喜倍增,方才他们赶到之时,她手中舞出的长/枪,让老墨都发出一声赞叹! 方才在空中极尽凶悍与坚韧的朵儿,此刻红霞爬满了脸,微微低头,声音轻轻:“伯母,我叫花朵儿。”转头看下李家与花家几人,一一做了介绍。 兰酥酥优雅的一一点头颔首,倒是李家众人与花儒他们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鱼老太君等。他们是见识到那副画的威力,更是从中受益。如今画中那位神尊还有作画之人就在眼前,他们简直如坠梦里,受到的冲击比见到祖龙陛下更甚。李家众人多次想跪下多谢赠画之恩,但兰酥酥仿佛一早料到他们会如此,柔和的元力包裹着他们,他们的双膝完全弯不下去。 “一家人,无需见外。”兰酥酥柔声道。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尤为亲昵信服的气息,让人如沐春风。 兰酥酥的眼神重新回到朵儿的身上,这般一细看,猛地身子微颤,握着朵儿的手紧了些,言语中竟多了几分紧张之意,“你,你这是?”她的视线往下挪,一切尽在不言中。 朵儿还未答话,兰软软便叫嚣了起来,“可不是吗?你瞧瞧你儿子是个人吗?呸,本来就不是人,干的都不是人事。媳妇不要了,亲儿子也不要了,不仅打了我这个舅舅,还想干掉他大舅子,甚至还亲口说自己的儿子不是个玩意。” 兰酥酥的脸冷了下来,朝空中的墨神尊说了一声,“老墨,给我好好教训这个逆子!” 墨神尊脸一沉,这臭小子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疼他入骨,温柔可亲的娘亲如此盛怒。本来就手痒,现在手更痒了。 在他们所处的那片虚空中,天地一片黑暗。刹那间,一轮紫色的炎阳从墨神尊的背后缓缓升起。 -- 第396页 紫色的炎阳渐渐消融,一把深紫色的□□凌空而立。 朵儿的心中一凛,自己手中的玲珑鱼玉枪的威势与眼前的长/枪相较,简直是莹虫之光与皓月之辉耀,无法相提并论。 “这是紫血枪。”兰酥酥的声音轻轻响起。 “放心,他们如今所处在另一方虚空,有我在,不会波及到诸位。”兰酥酥笑了笑,“不知道又有多少颗无辜地星辰要被毁灭。”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众人狠狠吞了一口唾沫,随即每个人的眼中都爆发出灼热的光芒。既不会受伤,还能观看自开天辟地以来最强大的两位神尊的对决,简直是洪福齐天的大好事。尤其是圣阶高手,此刻一个个激动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 紫血枪一出,锋锐而危险的气息瞬间爆发出令人胆战心悸的恐怖。天地仿佛静止了,时间好像凝滞了。 低沉的龙吟声响彻整片天空,暗金色的光芒犹如一柄柄巨剑,在祖龙陛下的身后一一升腾。 他的气势,跟方才与朵儿的对决截然不同。 朵儿脸色微赧,才知道自己虽有魔灵之力,但与墨非龙的实力相比,还是差得太远了。 仿佛知道了她的心思,兰酥酥柔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即便此刻他暂时将你忘记了,但灵魂深处这刻骨铭心的烙印,不是噬魂匕可以消融的。他依旧不舍得伤害你,依旧有耐心哄着你,陪着你。” 朵儿的心里泛起一阵波澜,便听到兰酥酥接着说,“我也曾经将墨言忘记了,可又如何呢?只要你们还有机会相遇,就定然还有机会相知,相爱。人哪,总以为忘记了就结束了。其实忘记,也可以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不是吗?”兰酥酥讲完,调皮地眨了眨眼。 朵儿的泪,顷刻涌出眼眶。 千年缘,三世恋, 搂一缕清风, 挽一轮明月, 弹一曲相思, 拂一身情伤。 曾相忘,长相守。 那方的虚空中,墨神尊的枪已经一斩而落,他们只看到巨大的星轮循着□□的轨迹,朝祖龙砸去。 一枪舞星辰,一枪断乾坤。 祖龙陛下的眼中出现凝重之色。他的双手结印,身后暗金色的巨剑一柄柄朝墨神尊的紫血枪冲去。 天地被囚,星辰俱碎。 观战的所有人已经完全忘记了空间,时间,被眼前一幕又一幕的对决震撼到四肢麻木,五脏俱颤。无法想象身在其中应该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对战的空间不断斗转,崩塌,挤压,双方居然势均力敌。 “臭小子,长本事了!”墨神尊冷哼一声。 他朝兰酥酥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墨神尊长啸一声,双眸变为纯粹的银色,紫血枪飞速旋转,天空雷霆密布,星辰寸寸崩解,化为无数星芒。 氤氲的白雾在兰酥酥的双眸里散开,她悄悄松开了朵儿的手。 毁天灭地的压力让祖龙陛下不惊反喜。身为最为强大的神尊,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酣畅淋漓的战斗。 紫血枪带着漫天的雷霆极速而去,咆哮着的万钧雷霆不断融入紫血枪的枪身。 转瞬即至! 可就在此刻,兰酥酥双眸泛起白雾的时候,祖龙陛下只感觉神魂微微一颤。整个人出现了瞬间的怔忪。 一直捏紧拳头关注交战的花朵儿,以她如今的修为岂会注意不到这个细节。 她的脸色剧变,已经完全忘记那出手之人正是墨非龙的亲生父亲,如何会真下狠手。 “不要!墨非龙,小心!”花朵儿的身形前倾,随着她的惊呼声,人已经到了风暴的中心。 回过神来的祖龙陛下,只看到眼前紫黑色的身影一闪,那美得犹如暗夜妖精般的女子,向他扑了过来。 她的双眸,闪烁着的晶莹让祖龙陛下的眼睛感到微微刺痛。 她看着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义无反顾,深情且勇敢。 就在紫血枪就要触及朵儿的后背时。 祖龙陛下的双眸暗金光芒璀璨,巨大的神龙圈住了花朵儿的身体,带着愤怒的吼声,响彻天地。 暴怒的神龙让整个天地仿佛到了毁灭的边缘,龙尾一扫,紫血枪竟第一次被扫飞了出去,重新回到墨神尊的手中,而巨龙的尾巴,亦留下淡淡的枪痕。 重新化为人身的祖龙陛下此刻双臂紧紧圈住了花朵儿。 他说不清,道不明。为何方才的一幕,会让他整个人陷入疯狂的暴怒之中,那种感觉,仿若这个女子要是消失了,天地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祖龙陛下剑眉微蹙,看着窝在他怀里的朵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沉声道,“不管你是否认错了人,既然你对本皇有意,本皇现在觉得你也很顺眼,我们可以处一处。往日本皇虽对人族的情情爱爱嗤之以鼻,但今日本皇突然觉得,有你这样一个女子为本皇要生要死也是件不错的事。”祖龙陛下越说越觉得自己想得颇有道理,眼睛往下扫了扫,“至于肚子里这个种,”祖龙陛下很是大度地说了一句,“作为本皇的义子,是他的荣幸。” 朵儿只感觉腹部一阵闹腾,美眸瞪着祖龙陛下,一言不语。 祖龙陛下本还在得意,却发现周遭的气氛骤降,看着眼前生气亦各种活色生香的女子,“本皇从未对一人如此宽容,,” -- 第397页 话音未落,就看到眼前的女子,手指以一种奇怪的结印方式在他的腰部一掐,耳边传来女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墨非龙,你这只猪!” 兰酥酥无奈地捻了捻眉心,右手缓缓画了一个圆。 砰地一声低响,墨非龙和朵儿的身影消失了,天空有恢复到清朗明净的模样。 墨神尊缓缓落下,朝爱妻笑道,“你方才不还说,忘记也可以是全新的开始?” 兰酥酥轻笑,“可如果能记得,不更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吗?” 夫妻二人相对,默契地暖暖一笑。他们也曾转世重生,也曾忘记彼此。 重新相遇是一个美好的开始,重新记起往日的恩爱更是一个美好的结果。 “我们就先各回各处吧。”墨神尊淡淡一笑,长袖一拂,除了李家众人和众兽,其他人均已消失在了原地。 而祖龙陛下和朵儿,此刻则是处在一处异常神秘又熟悉的空间。 那是祖龙陛下熟悉的龙神殿,是他往日居住的地方。 一个与朵儿长得相貌颇为接近的女子,正吃力地提着一小桶水,费劲地将它倒进祖龙沐浴的龙池里。 百燧水,百燧如流银,一个身无半点元力的纤细女子,如何提得动? 可那女子却一脸灿烂的笑容,甘之如饴。 他和朵儿游走在这虚幻的空间里,明明知道是虚幻之物,两个人却默契地没有去打破,而是静静地看着龙神殿里的春来秋往,日升月落。 某一天,他将她压在身下,极尽磋磨。 墨非龙转头看着朵儿,很真诚地问了句,“我们真的干过这事?”舔了舔唇,“我们要不要躺下去试试,好让我细细回味一番。” 朵儿瞪了他一眼,拂袖离开。 再然后,她剖开胸膛,告诉他她的心里,全是他。 墨非龙站在虚空中,一言不发,双眸闪过隐忍而心痛,侧头看着抿嘴不语的朵儿,道了声,“这混账玩意真不是人。”朵儿抬眸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时空流转,岁月如画。 问道阁的紫澜苑里,他即使伤了根本也要为她让星愿花重焕生机。 藿鹿山脉里,那半床云雨半床红,朵儿早已羞得转过了身子,唯有祖龙陛下睁大了双眸,看得聚精会神,目不转睛,转身拉过朵儿的手,“羞什么,我看你享受得很。”朵儿柳眉倒竖,狠狠地在祖龙陛下的耳朵上一拧,头也不回。 那天,她再度剖开了自己的心,告诉他她可以消失,她喜欢他,愿意为他付出所有。 祖龙陛下看着朵儿,在她的鼻头轻轻刮了一下,“你真傻。” 朵儿惊喜得双眸一亮,却听到祖龙陛下补充了一句,“值当为一个臭男人死两次吗?傻瓜。”朵儿一拳砸在他的胸口处,“滚!” 囚龙海的水晶宫殿里,静悄悄的,没有他们二人之前的幻影。 朵儿站在那里,望着这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宫殿。 望着空空如也的宫殿,朵儿的手掌一摊,微微抬起,一艘水蓝色的船儿落在了宫殿的中心,里面琥珀色的床,流光溢彩。 她的心里,既酸又涩,既喜又悲。 前两世的过往,带给她的是浅浅淡淡的感伤和悲怀。转眼来到了这一世,一切不再是虚幻而脆弱,一切都那般真实,那般动人。 望着那船,望着那床,朵儿突然转身,她身上的暗紫长裙,已经变为那夜的金缕衣。 幽幽的蓝色从深到浅,深邃的光芒流转,美不胜收。 “你可知这金缕衣,最脆弱的地方是哪里?”这一次换她问他。 祖龙陛下的眸光闪了闪,伸出手指,缓缓地指向朵儿的心口处。 他的手指,在离朵儿心口一寸之处停了下来,欲进不进,欲退不舍。 “呆子。”朵儿欺身而上,软软香香的双唇,终于忍不住落在了祖龙陛下的唇上。 不管他记不记得,她都是爱他的,既然爱,又何必计较已经逝去去光阴。 以后,他们要走的路还很长,一直到天荒与地老。 唇分,祖龙陛下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想不想知道我记起了多少?” 朵儿抬眸,浅浅一笑,“没有关系,你可以从今天开始记。” 祖龙陛下的铁臂一捞,朵儿整个人被他圈入怀中。 他将她抱起,朝那艘水蓝色的船走去,“当日我在这玉床上的每一个动作,都记得清清楚楚,夫人可要好好的检验一番。” “墨非龙,你这个混蛋。” “你不要乱动”声音弱了几分,“孩子,大夫说了,头三个月不能,不能这样。” “哪个江湖庸医!”墨非龙暴怒的声音响起,“本皇的子嗣,要是连本皇一枪都挡不住,那本皇当初还不如把他射在,” “你给我闭嘴。”朵儿羞怒的声音响起,“这是幻境,伯母控制的幻境,你别乱来,伯母会看到的。” 玉床上的墨非龙撑起了手肘,望向被他禁锢在下方的朵儿,坏坏的笑意从唇角荡开,“从你踏进这水晶宫殿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幻境,斗转星移,本少爷的看家本领,夫人,我们此刻就在囚龙海的水晶宫!” “你,”朵儿的眼睛水雾升起。 “别,看着少爷我心疼。”墨非龙的指腹轻轻按了按朵儿的眼角,将她的掌心放在他的胸膛处,“感受到了么?” -- 第398页 “心在跳,跳得很快。”朵儿莞尔,眨眼。 少爷将朵儿的手缓缓下移,“这里也在跳,也跳得很快!” “你这个流氓。”朵儿的抗议声被堵住了。 “你个臭小子,你竟敢扰了老子的好事,老子跟你娘亲热还得你同意?等你出来,你看老子怎么修理你!” 半晌,墨非龙的咆哮声响彻水晶宫。 神魔大战,从此拉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