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现翻身靠自己》 一.意外 “你好,请您进行一下自我介绍。” 衣冠楚楚的面试官询问前来面试的年轻女士。 “您好,我叫陈潇苒,今年24岁,毕业于中国xx大学新闻系。” 为了今天的面试陈潇苒特意买了套白色西装,西装质感优越,衬得她倒不像是来面试“公司文员”的,像是来检查员工工作的公司领导。 面试官听完她过于简短的自我介绍,眉头紧皱。 “你不说一说,自己来应聘的理由是什么?有什么特长吗?” 陈潇苒心里莫名,来应聘当然是为了挣钱啊,至于特长说什么……能花钱? “我有信心胜任这份工作,所以来应聘,我的特长是文字组织能力不错,大学时候多次参与校园期刊写作。” 她硬着头皮回答。 “我看简历,毕业以后你没有立刻找工作,空了一年,是在准备什么考试吗?” 如今“考公”的毕业生越来越多,有的新职员刚入职几个月,便以“考公”为由辞职,这样短暂的入职容易打乱公司计划。 陈潇苒真想和他说一句:大哥别担心,我不是“考公”这块料,空出那一年在家蹲着呢。 “没有,我之前身体不太舒服,在家休养了一年。” “好的,那你回去等我们的通知吧。” 面试官冲她露出礼貌的微笑。 陈潇苒回以笑容,如果不是陈父突然扼住自己经济要脉,她还能在家里蹲一年。 从面试公司出来,陈潇苒直接钻进好友宁凝的保时捷。 “啧啧啧,你打扮得还挺像城市精英。” 宁凝上下打量着自家闺蜜。 陈潇苒没有回答,掰下副驾驶的镜子,检查临时佩戴的镜框有没有磨花鼻子上的妆。 “潇洒,你怎么不自己开店?” 宁凝和陈潇苒一样都是拆二代,宁凝毕业后自己开了个咖啡馆,悠闲又自在。 “我不想操心,现在我爸一个月才给我7千生活费,我找份工作补足一下零头。” 陈潇苒拿出Gucci小包里的粉饼补妆。 “好呗~我们去哪吃饭?” 今天宁凝特地来接陈潇苒一起吃饭。 “吃泰国菜吧,我很久没吃了。” “ok!” 宁凝载着陈潇苒驶向她们常去的某家泰国餐厅。 * 饭后,陈潇苒等男朋友许鹤迎来接她。 “你和许鹤迎会结婚吗?” 宁凝问陈潇苒,她和男朋友在一起快五年了,可丝毫没有他们计划结婚的消息。 “不会吧。” 陈潇苒是坚定的不婚主义,父母离婚早,原生家庭的痛苦让她对婚姻没什么期待。 “许鹤迎知道?” 宁凝看着远处走来的挺拔身影。 “知道。” 陈潇苒冲男友招手。 宁凝望着这对亮眼的情侣,暗自叹气:这对真的很多人盼着他们结婚…… 许鹤迎比陈潇苒大叁岁,初次见面时陈潇苒是学生会新入职干事,许鹤迎则是学生会宣传部部长。惊鸿一瞥,他便开始追求她。 大四时,陈潇苒对许鹤迎说。 “我不想结婚。” 许鹤迎对她的“不婚宣言”态度漠然。 “不结就不结吧,咱们还年轻。” 陈潇苒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觉得终有一天他能感化自己。反正两情相悦时,她只期盼能享受当下。 * 陈潇苒偶尔到许鹤迎家里过夜,和她不同,许鹤迎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他总是工作到深夜。 身边的床铺下陷,陈潇苒从浅眠中醒来。 “你工作完啦?” 许鹤迎身穿和她同款灰色丝绸睡衣,略带疲倦躺在她身边。 “嗯。” 陈潇苒趴进他怀里,摸摸他塌拉在额前的细发。 “很累吗?” 许鹤迎揉揉额角,低头凝视女友素白柔美的面庞。 “有一点。” 他们叁五天才能见上一面,上次独处时,陈潇苒还处于经期,这次好不容易同眠,她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 她的手从他衣服下摆伸进去,摸摸男人坚硬的腹部和胸部,摸到他胸前红豆时,还调皮掐了掐。 许鹤迎敏感点不在胸前,他任由她柔软的小手在自己上半身游走。 陈潇苒整个人覆在他身上,昂头和他亲吻。两人双唇交迭,牙齿和舌头互相碰撞、纠缠,发出黏糊糊的声响。 “你要在上面?” 许鹤迎声音低哑。 “嗯~” 陈潇苒直起身子,脱掉自己身上的睡衣,仅着一条酒红色小裤后,又接着给他脱衣服,她把他脱了个精光。 许鹤迎一开始喜欢陈潇苒美丽的皮囊,热恋后又为她洒脱性格所着迷,就如在性事上,她从不扭捏。 陈潇苒俯下身,从他的下巴吻到肚脐眼,舔舔他沟壑分明的腹肌后,又挪回他的脖间,湿软的小舌勾勒男人锋利的喉结。 许鹤迎用手握住她浑圆的臀部,将她敏感部位凑近他已经坚挺的下体,隔着布料男女欲望之源相互告慰。 陈潇苒直起身,将他捏着自己屁股的手抓到胸前,当满是薄茧的手握住自己绵软滑腻的乳房时,她舒服地叹气。 许鹤迎揉捏着她胸前的软肉,眼睛总被她妩媚的神情吸引。 陈潇苒脱掉自己湿透的小裤,拿过床头锡纸包装的雨衣替他穿好。接着抬起臀部,对准男人“昂首”缓缓坐下。 两人都长叹一口气,舒爽又愉悦。 许鹤迎扶住她纤细的腰部,辅助她完成左右前后摇摆的动作。 她两双手杵在他胸前,胸前软肉跟着节奏摆动。 等陈潇苒脱了力,许鹤迎抱着她翻转位置,他将女人细长的双腿缠在腰间,全力撞击身下已赴爱欲的女人。 她手指使力抓着他紧实的小臂,嘴巴里发出难耐的嘤咛声。 许鹤迎俯身吻吻她的额角、眼睛、嘴巴,自己鼻尖汗水砸在她眉心,他伸手替她抹去。 约莫40分钟,第一轮缠绵才落幕。 等陈潇苒缓过来,许鹤迎换上第二个“雨衣”,将她瓷白的身体翻过去,整个人迭在她身上,从后面充盈她。 陈潇苒快被他压得无法呼吸,她声音虚浮。 “好重,你起来。” “好,那你跪起来。” 他性感喘息。 陈潇苒照做,下半身跪在床上,上半身依然趴在床铺上。 许鹤迎左手拽着她的左胳膊,右手抚摸她屁股上方微陷的腰窝,狠狠撞击着她。 终于在深夜2点时,两人结束了欢爱,陈潇苒累得不想洗澡。 “我明天再洗,睡啦~” 说完她沉沉睡去。 许鹤迎无奈,替她掖好被角,独自进卫生间冲洗。 * 醒来时,太阳已经高高悬挂正空,陈潇苒看时间不早,起身到卫生间洗漱。 洗澡时,刚往头发揉上洗发露,水温骤然变冷,她冷得一哆嗦,只能匆匆冲掉泡沫,搽干身体穿好衣服。 离开许鹤迎家前,她给他发了条微信。 「你家热水器坏了。」 许鹤迎大概忙着工作,没有立刻回她。 陈潇苒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算返回自己家。 可能因为冷水澡的原因,她出门被微风一吹,头脑开始发晕。 “哎!!!!红灯啊! 身边有人尖叫,陈潇苒骤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路中心,一辆刹不住的红色轿车朝她驶来。 砰! 巨大的响声划破城市上空,剧痛和无尽的黑暗向她袭来…… Ps:剩下的肉要到很后面喽 -- 二.穿越 ℗ǒ18v.℃ǒм “秀娥~秀娥~” 陈潇苒耳边传来呼喊声,她觉得全身绵软无力,好像一个长期不曾下地行走的人,每一节骨骼都不服从大脑指挥。 “秀娥,你醒了该?” 陈潇苒这次肯定耳畔的人实在呼喊自己,她转头看向声音源头,一个穿着破旧军装的中年女人正神色紧张的看着自己。 “秀娥,我去帮你喊医生看看噶,你等着。” 李红看看床上木讷的女儿,心里倍感焦急。陈秀娥前夜忽然全身抽筋,怎么都叫不醒,一家人急匆匆把她送进卫生所,输了一整天液,今天人才刚刚醒来。 陈潇苒被眼前一切惊呆了,入目的中年妇女皮肤黝黑,皮肤上的纹路无不写着她曾日夜操劳,她伸过来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掌粗糙得像块砂纸。 等中年妇女离开后,她还发现她现在躺着的地方和现代医院相差十万八千里,泛黄的蚊帐隔开一个一个病床,病床则是发朽的黄色木床,身上盖着的也是染发着灰尘味的被褥。 “医生,你挨我看看,我姑娘给有好点。” 李红带着医生返回病床前。ňpгóuweň.óгℊ(nprouwen.org) 陈潇苒依然茫然的盯着眼前两人,一脸难以置信。 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只是掰掰她的眼皮,用听诊器听听她的心跳,对中年妇女说。 “没事了,可以带她回家了。” 李红开心的向医生连连道谢。 陈潇苒听过中年妇女的口音,云南话,和她大学室友一样。可是她明明遭遇车祸,怎么醒来会跑到一个如此破旧的地方,身边陪着的还是个未曾蒙面的云南妇女。 “你等着哈,我克喊你爹来。” 李红对床上的女儿说。 陈潇苒试着开口,发现自己说的竟也是云南话。 “请问,你是哪个?” 李红眼睛瞪得生大,长期暴晒生长出的晒斑,因眼部激烈动作明显上移,她转身跑向医生。 “医生,你赶快挨我看看,我姑娘咋个啦!” 医生显然没有能力替她诊断,只是回答。 “没事,可能因为抽搐,伤到脑子了,如果不放心,你们就去省里医院看看。” 陈潇苒莫名其妙看着表情焦急的妇女,她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我克找你爹来。” 李红安慰她。 陈潇苒想见到她父亲,应该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大概十分钟后,一个同样身穿71式老旧军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病床前。 “走,爹背你回克。” 陈宝钢俯身将病床上的女儿架起。!!!??? “你们是哪个?!” 陈潇苒想反抗,可是她的身体绵软无力。 陈宝钢困惑地看着李红。 “等回家说,医生讲她伤到脑子。” 李红收拾好拿来卫生所的东西,示意丈夫先带女儿回家。 陈宝钢叹气,本来就半身不遂的女儿,如今脑子还出来问题,以后怎么办啊…… 陈潇苒认命伏在中年男子背上,他身上散发着刺鼻的汗臭味,很新鲜,应该刚才正在劳动。 陈潇苒上半身比下半身有些力气,她微微和男子隔出些距离。 她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在医院昏睡时被拐卖了吗?可拐卖病人有什么好处?但不论是什么,只要和两夫妻说她要是能回到上海,回到原本的家,一定给他们大笔资金,当作酬谢。 出“医院”时,她瞥见墙壁上写着“坚持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的方针,把国民经济搞上去”的口号,十分诧异,这地方怎么像活在70年代。 来到外面,陈潇苒更加吃惊,道路是泥黄色土路,路上到处是牛羊粪便,道路两旁是荒芜的土地。21世纪,怎么会有这么落败的地方? 走了五分钟,出现明显一个村落的建筑聚集地,这些建筑要么是灰色土房,要么是简陋的柴房。 叁叁两两路过他们的人群,有的穿着破旧军装,有的则穿着打满布丁的蓝灰色旧衫。 “老陈,今天回来呢早呢嘛!” “老陈,你家秀娥给有事?” “老陈,哪哈克收胶?” …… 这些人和陈家夫妇相熟,纷纷同他们打招呼。 陈宝钢和李红一一回应,问到陈秀娥时,两人表情颓败,不愿多说。 终于陈潇苒来到疑似两人的家,一栋非常简陋的平房,目测房子只有两个隔间。 “陈秀莲,你姐姐回来啦,出来挨我提东西!” 李红朝着屋内大喊。 不一会一个大概6、7岁的黑瘦女孩跑了出来,她提过妈妈手里的大盆。 “我姐姐,没事嘛?” “没什么大事。” 陈宝钢把背上的女儿放到屋内的床上。 陈潇苒打量她所处的位置,这里是两个隔间里偏大的,类似客厅,可又堆着各种农活工具、针织工具,她躺着的床放在房间的对角处,另一个对角处也放着一张大床。 “我想回家。” 她对中年男子说。 “这里就是我们家啊。” 陈宝钢莫名。 “不是,我家在上海xxxxx” 陈潇苒眼睛瞪得通红。 陈宝钢先难以置信的看看床上瘦弱又苍白的女儿,之后摇摇头,无奈的叹气。 陈秀莲没想到生了场病,姐姐居然变得这么反常,她用稚嫩的声音说。 “姐姐,你是不是做梦啦?” 陈潇苒泪水滚落脸颊,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让我回去吧。” 看着姐姐那么难过,陈秀莲也跟着哭了。 “姐姐,你怎么了?” 陈潇苒只是静静流泪,她发现中年夫妇真的把她当脑子有问题了,对她的诉求根本不予理会。 她说了很多,也哭了很久,换来的只有屋里叁人怜悯的目光。 * “秀娥,妈给你擦擦身上吧,都好几天没擦了。” 临睡前,李红端着热水,拿着白色棉布走到她床前。 陈潇苒哭得嗓子都哑了,她没力气再说什么,脑子也开始疲倦。 李红脱开女儿的白色衬衣和军装长裤,脱掉她里面的小背心,给她轻柔擦拭身体。 这个女儿是她和陈宝钢在30岁时候生的,好不容易有了第一个孩子,他们格外喜欢和珍惜她,但不幸的是女儿11岁时,摔下山坡,摔成了半身不遂,而后的4年只能一直躺在床上。 粗糙布料摩挲过陈潇苒胸膛时,她脑袋忽然炸出道白光。 原来这根本不是她自己的身体!!!她的胸没有那么小! 她之前只注意到身体无力,但根本没有发现这具身体的特征,现在被人触摸,她才感觉到不对。 看看眼前陌生的面孔,看看四周这残破的房屋,最后看看墙壁上悬挂的毛主席像章。 她猜她可能穿越了。 -- 三.接受 ℗ǒ18v.℃ǒм 陈潇苒开始接受自己穿越了的事实,以前身边同学痴迷穿越剧时,她还很不屑,穿越那是在小说里才会发生的事,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穿了…… 现在没把她当脑子有问题的,也就只有这身体的亲生妹妹了,小姑娘只有6岁,但已经很早熟,知道很多事情了。 “秀莲,你把你认识的陈秀娥,啊……也就是我,讲给我听听?” 陈潇苒坐在床上,和妹妹聊天。她现在说出来的话是云南口音,但语言习惯终究和当地人不一样了。 “啊?姐姐是想听以前的事?” 小姑娘身上穿的是姐姐旧衣服剪下来东拼西凑缝成的衣裳。 “是呢,主要说和姐姐有关的。” 她点头。 “姐姐都不记得了吗?” “嗯。”ňpгóuweň.óгℊ(nprouwen.org) 小姑娘挪到姐姐身前,伸手摸摸姐姐长长的辫子。 “姐姐,~” “没事,你快给姐姐说说吧。” 陈潇苒耐心引导。 “我记得姐姐以前不爱对我笑,也不爱说话,总是躺在床上,像个不爱说话的稻草人。” 陈潇苒没有这身体以前的记忆,另外,她还发现一个事实,这身体并非半身不遂,而是身体的主人一直在逃避什么,明明康复了,却一直不愿意下地活动。 “我喜欢现在呢姐姐!” 小姑娘声音拔高,音调上扬,显然是真的觉得开心。 这几天,陈潇苒为了套近乎,没少对女孩露出善意的微笑。 “那你知道现在是哪年哪月吗?” 陈潇苒问她。 “……我不知道,但我见过爸妈看一样东西,就知道日子了!” 陈秀莲翻下床,朝门口摆的桌子跑去,她抬了小板凳,踮着脚从桌子上拿下日历。 陈潇苒接过手撕日历台账,上面已被撕至“1975年3月10日”。 “你知道我是哪年生的吗?” 陈潇苒问女孩。 “不知道,我只知道姐姐15岁了。” 女孩摇头,两个羊角辫拍打着她的小脸。 1960年!她居然比上辈子她亲爹还早生8年…… “家里有镜子吗?” 她自醒来,已经过去3天,还从未照过镜子。 “有的!” 小姑娘又跑回桌子上翻找,找到一个方方正正的镜子,抬到她面前。 镜子里的人穿着非常老式的白色衬衣,又黑又长的辫子垂在胸口,和陈家其他叁个人不同,她因为常年在室内,皮肤如纸一样苍白。五官和上一世浓烈明艳的长相不同,陈秀娥长得偏小家子气,细眼、圆鼻、小嘴,这脸上没有一个大气的配件。 再看看面前年幼的小姑娘,活脱脱黑瘦版镜中人,这一家人都是典型的朴实无华劳动人民长相。 “你知道咱们是在哪个城市吗?” 陈潇苒知道这里是云南,但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瑞丽县李家村!咱们旁边是云南生产建设兵团!” 陈秀莲倒背如流,她没少听村里的大人念叨。 陈潇苒大学时候,参加过学生会组织的“关爱上海老知青”活动,她依稀记得1966年到1976年北京、上海、湖南、四川有数万名知青到云南参与边疆建设,瑞丽、版纳、思茅等地的兵团来了不少上海知青。 好吧,既然已经穿越,她绝不能再坐以待毙,第一步就是练习走路。 “秀莲,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需要一个帮手,眼前善良纯真的小姑娘就是最好的帮手。 “好啊!” 陈秀莲开心的回答。 “姐姐,其实身体可以动弹了,可是因为好久没有下地活动过,所以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你能替我出去找五根又粗又长的木棍吗?” 陈潇苒要自制一副拐杖。 “哇!真的吗?我现在出去给你找!” 小姑娘为姐姐恢复自主行动力而感到开心。 陈潇苒看着小姑娘欢快的跑出去,她离开前还把门销上了。 现在屋子里暗下来,阳光透过房屋缝隙透进来,她努力抬起手抓住光影,张开又合上,像做康复训练。 陈秀莲找来五根手臂那么粗的木棍,长度将近一个成年女性的高度。 陈潇苒原本想自己做拐杖,后来发现她的力气根本锯不断木棍,6岁的陈秀莲更是,只能求助陈父。 “我想做副拐杖。” 陈潇苒对陈宝钢说。 陈宝钢意外,女儿不是半身不遂吗? 陈潇苒坐直身体,证明她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上半身已经有知觉了,下半身也能动,只是不会走路,我想练习走路。” 陈宝钢听后非常震惊,也很开心。 “真呢该!我给你做!” 村附近卫生所也有拐杖,但一副要10块,陈家夫妇给兵团割胶,一个月工资一人也就15块,女儿没有吵闹着要他们买,而是提出简单做一个,倒是让他感到欣慰。陈秀娥生次病,人都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拐杖做好,陈宝钢为了让女儿夹着舒服,找来很多破布裹着卡腋窝处的把手。 “秀娥,你试试~” 李红扶着女儿慢慢挪到拐杖前。 陈潇苒觉得她的脚就像蹲马桶蹲一个小时再站起来那种感觉,明明踩着地板,但脚底板却是木的。想不通这身体原本的主人,到底为什么一直不下地行走,现在要她痛苦复健,明明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陈家夫妇紧张兮兮跟在女儿两旁,生怕她又摔出个好歹。 陈潇苒挪动脚步,费力走动两步,就实在坚持下去了。 李红从身后撑住女儿的身体,半抱半拖将她挪到床上。 “没事,一点一点来。” “好。” 接下来的一个月,陈潇苒每天捏捏小腿,转动脚踝,下地行走。 终于在5月15日这天,她重新适应了下地行走,虽然不能奔跑、跳跃,可是这样的状态,她已经很满意了。 * 陈潇苒拜托陈家夫妇带她到村里走走。 一路上陈潇苒看见都是和她家差不多的状况,这个村落简朴且贫困,大多数人都穿着老式绿军装,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穿着白色、深蓝色的棉质衬衣。 “买买!老陈你家姑娘能走路了该?!” 村里遇到的人纷纷同一家人打招呼。 “是呢嘛,娃娃现在好啦。” 陈宝钢一脸激动回应他们。 “好了嘛!好了嘛!” 村里人们关系和谐,大家也都真心恭喜陈家。 “走,克挨老支书讲声,以前他没少照顾我们一家。” 陈宝钢对母女仨说。 一家四口来到写着“村委会”的简易平房,走进其中一间屋内,有一张桌子,一位戴眼镜的老人正在案前专心写东西。 “老支书~” 陈宝钢喊老人。 “宝钢一家该~来来来坐。” 老支书朝他们招手。 陈宝钢将大女儿牵到老支书面前。 “你家看瞧,我家大姑娘现在能走路啦!” 老支书拿下眼前老花镜,看看站在桌子前的少女。 “太好了嘛!以后你家日子好过啦!” 陈潇苒看着两人的对话,不知怎么地也挺高兴,好像她重获新生的感觉。 不,她确实重获新生了,上辈子自己懒散,想着家里有数额可观的补偿款,所以理所当然逍遥度日。如今重生,一定要靠自己改变命运,获得更好的生活! Ps:po要自己打空格,我在wps调好格式复制过来,又没了首行空格,要是介意可以告诉我,不介意那就这样啦…… -- 四.改变 陈潇苒当下还有一件事很想做,那就是改名字! 陈秀娥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土,云南话里的“娥”读音和“我”差不多,一个村都在叫“陈秀我”“陈秀我”,陈潇苒觉得这比她下半身“瘫痪”,还难适应。 “妈,我想改名字!” 陈潇苒对李红说。 “改喃名字?你名字咋个啦?” 李红不解。 “那个……我……嘶……” 陈潇苒一时想不出,怎么和她解释。 李红一脸不解看着神色慌张的女儿。陈宝钢原本是外面倒插门的女婿,但李红父母去世的早,于是她也没要求孩子和自己姓。只是“陈秀娥”“陈秀莲”的名字都是村里最有文化的老支书给起的,不应该有问题啊。 “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仙人说,我换个名字,运势会更好。” 陈潇苒编出个理由。 李红听完有些紧张,她朝门外面望了望,关上房门才对女儿说。 “这些话,你冒随便说,等被别人听到了,拿出去乱编些说。” 陈潇苒意识到说当下的环境,是应该谨言慎行的,惊世骇俗的言论难说要被关猪圈。 “好,我知道了。” “改名字么你要拿户口本克找老支书,这个名字就是他挨你取的,怕是不好瞧。” 李红对女儿的话半信半疑,她确实也想过四年前陈秀娥摔得半身不遂,和运势不好有些关系。俗话说得好,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陈潇苒犹豫了,找给自己取名字的人说要改名字,会不会让别人觉得她是看不上这个名字?虽然她确实觉得土了点。 呼…… 改个名字都这么麻烦。 * 咚咚咚 “宝钢家的姑娘噶,进来坐!” 老支书听闻敲门声抬头看,来的正是陈宝钢的大女儿陈秀娥。 “老支书~” 陈潇苒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哎呀,你现在身体好点了嘛?” 老支书推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一脸慈爱询问卧床多年的小姑娘。 “好多啦!和没问题的人一样健康了。” 陈潇苒动动胳膊和腿,示意自己已经恢复正常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今天来有喃事该?” 老支书问完,又像担心陈家的生活,接着追问。 “给是家里遇到什么困难啦?” 陈潇苒能感觉出老支书是真担心,老人瘦骨嶙峋的身体挺得笔直,焦急万分望着自己。 “不是,家里没事……”只是我想换个名字。 她没好意思开口。 “没事,就行,有什么事,你们要和我说。” 老支书听闻没事,神色没了先前那般紧张。 “老支书,我的名字……” 陈潇苒摸摸布兜记得户口本,正欲掏出来。 “你这孩子休息太久,忘记写自己名字了吧?没事,我再教你写一次。” 老支书截断她的话头,从抽屉里掏出一张陈旧的报纸,一笔一划在报纸空格处写下“陈秀娥”叁个字。 “……” 陈潇苒又把没掏出来的本子放回去了。 “秀,指的是谷类作物抽穗开花;娥,指的是面容好看的女子。你瞧你现在嘛,可不就是照着这个名字长得嘛!你妹妹的名字,陈秀莲……” 提及两姊妹的名字,老支书滔滔不绝。 陈潇苒则越听越绝望,算了,名字不过就是个代号,她终究是要从这破村落里出去的。 * 陈秀娥原想让她爸到村里学校问问,她还想继续读书,可是学校领导却不同意。 “老陈,不是我们不收,你姑娘小学六年级都没毕业,现在喊她读高一,肯定跟不上,读初一么年纪又太大……” 村里村民们关系亲近,校长也没和陈宝钢客套。 “哎……么我也不为难你了。” 陈宝钢受女儿之托来求情,听校长这么一说,也深知没有办法。 “你家秀娥15岁了么,再等一年找个好人家嫁了,一样呢。” 校长开解陈宝钢。 陈宝钢回家把校长的话原模原样传达给陈秀娥,陈秀娥叹了口气。 一村校长又怎么样?明知道知识能够改变命运,却依然相信“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种伪命题。 不过,读书在当下也确实没什么用,1975年还没恢复高考呢。 既然没办法上学,那她总要学点本事。 陈秀娥发现李红裁缝功力了得,两姊妹的衣服裤子都是她做的。 “妈,你教我踩缝纫机吧。” 陈秀娥央求李红。 李红自小跟着身为地主家裁缝的母亲学习,别的不行,踩缝纫机的功底确实不错。 “可以的,你跟着我学嘛。” 李红也愿意教,她寻思陈秀娥以后嫁人了,手里总要有些拿得出的本事。 李红白天要给兵团开荒、割胶,晚上回家才能教陈秀娥踩缝纫机。 家里的缝纫机是十年前斗地主那会儿抢来的,缝纫机油已经早已用光,如今机器内部转动不再顺畅,蹬起来费劲。 “秀娥,前几天,给你说了缝纫机的各种零件,今天我就跟你说,用缝纫机怎么做衣服了……首先选好缝纫机的针,针号分1、2、3等等,根据你要缝制的布料厚薄选。一般选2号或3号用。将针装上,然后将装针螺钉松开,针从下面竖着放在针槽中,螺钉拧紧……” 陈秀娥认真听着,一遍又一遍学着。 叁个月后,她终于做出了第一件成衣。 “秀莲,你来试试!” 家里剩下的布料有限,她给陈秀莲做了件衬衣。 陈秀莲开心的跑到缝纫机前,试试自己的新衣服,从前她的衣服都是姐姐穿剩下后,母亲给拆拆剪剪做成的。 “合适!姐~” 陈秀莲换上衬衣,美滋滋的原地转一圈。 李红看着女儿第一件成衣也很欣慰,陈秀娥学得认真,手也很巧。 “不错~想来家里很久没有买布了,等周末去买吧。” “好呀好呀!” 陈秀莲最是高兴,买布料要到瑞丽县里,县里可比乡下热闹多了。 周末,李红带着两个女儿坐着马车一起前往瑞丽县城。 陈秀娥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马车,这马还会边走边拉,动物粪便散发恶臭,刚停下,她就趴在车边吐了。 “你家姑娘娇气嘛。” 赶马车的车夫第一次见乡下孩子坐马车吐了的。 “娃娃好久没出远门了。” 李红给虚弱的陈秀娥顺气。 “姐姐,没事吧?” 年幼的陈秀莲活蹦乱跳,倒显得姐姐更加娇气。 “没事。” 陈秀娥抹掉头上的虚汗,由母亲扶着坐到路边石墩上。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母女叁人继续上路。 瑞丽,位于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西南。西北、西南、东南叁面与缅甸山水相连,村寨相望,近邻缅甸口岸城市木姐。七十年代在瑞丽街上,除了能看见如傣族、景颇族、德昂族等少数民族,还能见到不少缅甸人。 大家肤色普遍黝黑,陈秀娥走在人群中居然白得另类。 “姐,到啦!” 陈秀莲一把拽住走神的姐姐,将她拉进供销社。 一处破旧老房子门前赫然写着“瑞丽人民公社供销社”,房屋墙壁上则写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 房子里面摆着五花八门的生活用品,高高的柜台,把营业员和顾客隔开。 李红率先走到售卖布料的地方,拿出攒下的四张布票。 “四张布票,总共28尺,要什么颜色?” 营业员收过李红手中的票。 “绿色、白色。” 李红一般都选这两个色,白色给两个女娃做衣服,绿色都是他们穿。 陈秀娥没什么意见,反正现在的布料就那么几个色。 “你看上海人身上穿的衣服,真好看!我听说叫什么的确良?” 隔壁卖电视机的柜台,两个营业员正对着供销社里唯一的电视机窃窃私语。 “的确良”,化纤的一种,上世纪50年代在国际上开始流行,如今这种布料已经在上海、北京等大城市开始流行,1976年至1979年“的确良”才开始在中国各地普及。 陈秀娥从接受重生的那一刻,就决定一定要改变命运,而她认为改变命运就一定要去到大城市——上海,回到上海则必须要有足够的资金,“的确良”也许能成为她的第一桶金! -- 五.计划 陈秀娥翻出妹妹布包里的铅笔,在纸上涂涂写写: 车票——昆明(15块) 火车票——上海(20块) 吃住行(30块以上) 总计55~70块 …… 陈秀娥大概估算去上海至少需要存70块钱,当前工人工资是1520块一个月,她至少要打工半年才能凑够70块。 不,她还是要想怎么搞到的确良,卖衣服总比兵团打工挣钱快…… “姐!你看我又抓到野兔子了!” 陈秀娥思路被妹妹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 “吓死人了你。” “姐,你在干嘛?” 陈秀莲手里提着有她腿高的野兔,一脸疑惑看着坐在桌前的姐姐。 “没干嘛,你都是哪里抓的兔子?” 陈秀娥把纸迭起来装进口袋,接过妹妹手里的野兔,这已经是这周第二只了。 “就在咱家附近的山上!马大壮他们还抓到野鸡野鸭呢!” 陈秀莲发现姐姐似乎对这些野货很感兴趣,于是说得十分起劲。 陈秀娥想把抓来的野货拿到集市去卖,再想办法用这些钱买到的确良,制成衣服拿去卖! “走,你带我去看看!” 陈秀娥让妹妹带路。 “好!” 陈秀莲回答地轻快。 陈秀娥准备设陷阱抓野鸡,她以前没弄过这些,可是她在课本上看过闰土是怎么弄的,抓鸟和抓鸡应该差别不大吧。 事实证明,确实差不多。两天时间她们抓了两只野兔,叁只野鸡。 “姐,咱们真的要拿去卖吗?” 陈秀莲以为抓回来的野货,是要拿回家改善伙食的。 “你想吃桃酥吗?” 陈秀娥手里拿着两只野兔,一只野鸡。 “想啊!” 陈秀莲兴奋的回答,一年李红才舍得买一次桃酥给她们吃。 “卖了,咱们就能买桃酥了!” 陈秀娥打探过了,村里有自发形成的小集市,其他村落也有,现在市场管得严,但卖点小东西并不打紧。 “老陈家姑娘两个嘛,卖哪样?” 村里相熟的村民凑上前询问。 “野鸡野兔子,你家要吗?” 陈秀娥热情推销。 “多少钱?” “3块!” 陈秀娥刚才打探了一番,小集市上的卖的东西没有超过3块的。 “3块两样该?” “不是,那野兔子2块。” 她紧急降价1块。 “太贵了嘛,卖不出去呢!” “那你给多少?” “野兔子1块,野鸡5毛!” “多给一点嘛,兔子1块5毛,兔子肉多。” “是啦,是啦~么3块一只鸡一只兔子。” 忙活叁天,她们一共挣6块5毛,去村里小供销社买桃酥花了4块。 * 陈秀娥把桃酥都给了陈秀莲,代价是让陈秀莲这个月多给她抓几只兔子。 后来再卖野货,陈秀莲特地跑到隔壁村卖,因为自己村碍于情面没法抬高物价。 这不,在隔壁村一只野兔还能卖2块呢。 “你们是村子里的人吗?” 有公社民兵到集市检查,发现两个小孩正在卖野货。 “是呢,我们是老李家的。” 陈秀娥编了个最大众的姓。 为了保险起见,民兵询问小孩旁边的人。 “你认识她们吗?” 当下各地抓得紧,就怕民间出现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现象。 “认识的,李德龙家的。” 被问及的蔬菜摊主回答。 “好。” 民兵也不在意真的有没有这个人,确认是本地村民后也就离开了。 “谢谢~” 陈秀娥向摊主道谢,他们其实都不是本村的,但这个时候,只能互相掩护。 “没事。” 摊主是个20岁出头的小伙,不想惹祸上身。 “那个缅甸人又来了,认不得他又带什么新鲜东西来卖了。” 两个年轻女子从陈秀娥姐妹摊前路过,嘴里议论着卖新奇货品的缅甸人。 陈秀娥脑子里灵光一闪。 “秀莲,你看着摊子,我过去看看。” “哦~” 陈秀娥跟着先前两个年轻女子,一路走到某处角落,这里围了很多人,一个缅甸人正向村民兜售他的东西。 “这个是万花筒,北京上海人家里都有的!这个是不倒翁,可爱的!” 陈秀娥也凑上前,她发现缅甸人身前筐里都是各种对乡下人充满吸引力的小物件。 她心想他也许就能搞到的确良! 陈秀娥在不远处守着,等缅甸人把东西卖得七七八八,他摊前没人以后,才走上前。 “小姑娘,你要买什么?” “我什么都不买。” 缅甸人听闻警惕地看着眼前一点不像本地人的小姑娘。 “那你别站在这里,影响我生意了。” “我不是要影响你生意,我要给你介绍一个新生意!” 缅甸人显然不信,他哈哈大笑两声。 “你能给我介绍什么新生意!” “你知道的确良吗?” 陈秀娥笃定这人一定知道。 “知道。” “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缅甸人看小姑娘这胸有成竹的姿态,居然也产生十足的好奇心。 “你说来我听听。” “我们互相AA买的确良,你把的确良给我以后,我把他们做成衣服,卖的钱我们五五分,如何?” 陈秀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你不是听我的,你是听钱的!我知道,你有办法弄到布料,而我又能把它制作成好看的衣服,我们可以用它挣很多钱。”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一起弄?” “因为你是商人,商人不是无利不图吗?” 缅甸人审视着面前的女孩,她无论外型还是眼识,都不像边疆小村落里会有的。 “要我怎么相信你?” “我叫陈秀娥,家住旁边的李家村,要是我骗你,你大可去举报我。” 陈秀娥面容坚定,她在赌,赌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行,我信你一次,你现在有多少钱?” 缅甸人见过的确良,这种布料耐用,且花样多,被普及是迟早的事。 “我现在只有8块,咱们第一次分钱,我可以少分一些。” 陈秀娥其实不知道的确良的市场价,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让他先答应。 “好,那下个星期六,你来这里,我把布料给你。” “好!” 陈秀娥把身上的钱都给他,并再叁和他强调,卖衣服一定能挣更多钱。 “姐,你去哪啦?我在这等了你好久!” “没事,就去看看~走吧,回去啦!” 剩下的一只野鸡也懒得卖,她开开心心拉着妹妹离开。 * 缅甸人总共买了9尺白色的确良,9尺蓝色格子的确良,7尺军绿色的确良。 陈秀娥把这些布料做成4件女士衬衣,1条男士长裤。 她打发陈秀莲做掩护,自己跑到瑞丽县城群众自发的小集市里卖衣服。 她找了个隐蔽且好跑路的地方摆摊,刚把衣服拿出来,便有爱美的年轻女子看见。 “你这多少钱啊?” 彩色已经很少见,更别说还是格子的。 “10块一件。这材料叫的确良,很耐穿的,你摸!” “有点贵,能便 “不能了~我把布料做成衣服,还要花时间呢,再说,那么好看的衣服,你穿肯定很好看。” 年轻女子禁不住诱惑,买了一件白色一件蓝色格子的。 顺利开张后,剩下几件衣服也被人买走了。 两小时不到,她挣了52块。 “总共挣了50块,我要20块,剩下的30块给你。” 陈秀娥把钱给缅甸人。 缅甸人并不知道,她一件售价多少钱,但那么快能挣30块,他委实很满意。 “我再买30块的布料,下个星期老时间给你。” 陈秀娥肯定他这30块里是有差价,所以她把零头抽走,也不过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售卖的确良成衣的计划一直很顺利,陈秀娥零零散散挣了50块钱。 这天,她正和往常一样卖着衣服,突然公社民兵从天而降。 “你不是城里的人!” 民兵队长非常肯定,他对这一代居民很熟悉。 接着陈秀娥被疑似“投机倒把”嫌疑带到公社治安队。 意识到事情的严肃性,陈秀娥一五一十交待了事情的经过,但因为没有抓到她口中的缅甸人,所有事情无法考证。 陈家一家人接到消息,只能向老支书求助,老支书心慈,跟着陈家夫妇到城里捞人。 最后,陈秀娥在老支书的担保下,缴纳所有“赃款”、写了保证书后,被治安队释放。 回家路上,陈家夫妇一直念叨不懂事的女儿。 “你这孩子年纪大了,就越发胆子大了!” “这种事情你也敢干!” 老支书以为孩子只是想给家里减轻负担,于是安慰两夫妇。 “算了算了,人没事就行。秀娥年纪也不小了,我先给她在兵团找份工作。再过一两年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你们就省心了。” 陈秀娥低着头,她丧气啊!忙活一个月,结果一分钱没挣到,这令人绝望的旧社会…… 陈家父母连连感谢老支书,显然把陈秀娥嫁人的事也放在了心上。 Ps:男主下一章出现 -- 六.说媒 老支书说到做到,给陈秀娥安排了份工作,在云南生产建设兵团3师13团食堂当帮工,主要给厨师洗菜、摘菜,帮工人们送盒饭。 工作不算累,还包吃住,可是工资很低,一个月才7块。 陈秀娥绝望,这要干一年才能攒够70块吧! “哎,新知青来了,咱们去看看吧!” 食堂里和陈秀娥年纪相仿的傣族姑娘玉选提议。 “不去了吧,我菜还没摘完呢。” 陈秀娥手里还有很多活,再者知青早晚能见。 “这次来的是批高中生,还是上海来的呢!” 玉选拽着陈秀娥的手,一脸憧憬的模样。 上海来的,那陈秀娥来了兴趣,她拍拍手上的菜屑,跟着玉选一起去兵团的礼堂围观。 礼堂外已经围了不少人,男的女的都有,都是本地村民,大家每次都特别好奇大城市来的知青们。 陈秀娥是第一次见“原汁原味”的知青,只见礼堂里站着叁十来个青年男女,他们身穿崭新的绿色军装,胸前还带着红花,排头第一个男子手中举着“向贫下中农学习,向贫下中农致敬”的旗帜。 知青们也是初次被那么多人围观,有的女知青害羞的低下了头,有的男知青也忍不住四处打量。 陈秀娥发觉队伍里,其实都是比现在的她大不了几岁的少男少女,他们难掩新奇和悸动,对将要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期待而又恐惧。 在神态各异的人群中,一个站得板正,神情庄严的少年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 他大概有一米八,笔挺的身板撑起原本平淡无奇的军装,侧脸轮廓凌厉,鼻背骨感分明,虽然看不到正脸,但她猜必定是个长相周正的帅哥。 “走了,回去接着干活了。” 陈秀娥念着手头没做完的活,她虽然不想干活,但信念感还是有的。 “你先回去,我再看看。” 玉选还没看够,甩开陈秀娥的手,让她先走。 陈秀娥翻个白眼,逆着人流挤出去。 李铭宇听从国家号召,不顾父母反对来到祖国边疆介绍贫下中农教育,站在礼堂里,他觉得自己身上的的担子更沉了,他一定不能辜负国家、学校、父母的期望。 围观的人群出现骚动,他的心绪也被扰乱,朝有动静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穿蓝色格子衬衣、系着围裙的女生,正从第一排挤往出口,她又黑又长亮的辫子在身后左右摇晃。 “秀娥!今天知青里有个男的长得真俊!” 玉选蹲在陈秀娥旁边跟她八卦。 陈秀娥觉得玉选说的多半就是那个高个知青。 “哦,周师傅刚才问土豆什么时候弄好?” “啊!我赶快去搞。” 玉选这姑娘单纯又热情,只是总是磨磨唧唧的,在2021年她就是典型的拖延症患者。 *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1976年2月。 这天,陈秀娥刚下班回家,走到自家院子门口时,听到院里有人在给李红说媒。 说的谁的媒?当然是今年满16岁的陈秀娥的媒! “红啊,你家秀娥不小了,好事都来两年了吧!该考虑嫁人了。” “翠婶,这不是秀娥身体才刚恢复嘛。” “什么刚恢复啊!我听说她去年还差点给你们闯了大祸!” “……” 李红沉默了,陈秀娥也猜不到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婶没有其他意思~我是说,秀娥是个有主意的大姑娘了,留不住啦!” “婶,我没多想。你是有好人家介绍给秀娥吗?” “有啊,一有好人家我就想到你了!隔壁村那个黄家啊,他家大儿子今年18岁啦,家里和你们一样都是给兵团干工的,只是老黄年初干活时候,受伤了,兵团赔了好些钱,这些钱够他家大儿子盖个新房子了。” 陈秀娥觉得悲哀啊,老子受伤换来的钱,居然要拿来给儿子讨媳妇。 “好嘛,我晚上跟秀娥说说。” 陈秀娥知道李翠花快出来了,于是跑到角落躲起来,等人走了,才走进自己院子。 李红望着女儿欲言又止,虽然她也是17岁嫁人,可陈秀娥前几年过得苦啊,她有些不忍。 陈秀娥内心可不是16岁的少女,李红的难堪和纠结,她能看得懂。 “妈,我进去了。” “好。” 陈秀娥不会主动问,她要看李红什么时候开口。 就是没想到李红开口得那么快,第二天陈秀娥刚下班回家,李红便拉住了她。 “秀娥啊,妈有事和你说。” 李红把陈秀娥拉到院子角落。 “妈,你说。” 陈秀娥早有心理准备。 “翠婶给你介绍了个人家,那家人挺好的,今年还要专门盖一间房子,娶媳妇。” 陈秀娥不知道怎么回答,拒绝了黄家,还有马家、牛家、朱家……她父母也没有现代人的思想,只当让她嫁个好人家,就是对她好。 “妈,不是非要你嫁,咱们可以先去看看。” 李红找补,怕女儿一时接受不了。 “好。” 陈秀娥当然接受不了,但她也有暂时不嫁人的方法。 * 周末,翠婶带着李红和陈秀娥到隔壁村见黄家一家人。 隔壁村也是汉族村落,这里格局和李家村差不多,黄家住的也是土房,拢共一间,里面住着黄家五口人,黄夫现在卧床,没法出来迎客。 “这个就是,黄家大儿子,长得多精神啊!” 李翠花卖力夸奖面前壮硕的少年。 陈秀娥苦笑,是精神,精神得像头黑熊。 “呵呵呵……” 黑熊,啊,不是……黄大盯着眼前纤细又白嫩的少女憨笑。 李红觉得这家人没有翠婶说得那么好,这个黄家大儿子看上去就不太聪明。 翠婶可不管李红母女想什么,她是收了黄家的钱的,可不得使劲吹捧黄大。 “小伙子,就是要这样又高又壮,才能保护媳妇,才能干得动活啊!” …… “黄大,快给秀娥倒杯水啊。” 黄母提点儿子。 陈秀娥见黄大高高兴兴跑去倒水的模样,就清楚——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黄大把口缸递给陈秀娥,两人手指一碰,原本精神的女孩突然倒地,眼歪嘴斜,好不吓人! 陈秀娥“痛苦”的在地上抽搐着,原本来查看病情的黄大,刚碰到少女的肩膀,她抽搐的情况就更严重了。 “秀娥有这种病你怎么不早说啊!你不是害人吗?” 翠婶指责李红。 李红也很委屈,她也不知道女儿有这种病啊。 “我不知道啊。” 陈秀娥被李红背到了卫生所,卫生所的医生表示看不出是什么病,可能是癫痫吧。 癫痫可是大病,搞不好会遗传的!跟来卫生所的黄家强硬要回了说媒钱,带着儿子匆匆离开。 那天后,村里专门给人说媒的翠婶挨家挨户通知家里有儿子的村民:陈家大女儿娶不得!是有遗传病的~ -- 七.盒饭 陈秀娥的生活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倒是陈家夫妇饱受邻里间的闲言碎语的折磨。 看着陈宝钢抑郁的表情,陈秀娥心有不舍。这天临睡前,她给父母烧了热乎乎的洗脚水,端到两人面前。 “爹妈,不用为我担心。也许是时候未到呢?你看,爹你摸我手,我怎么就不癫痫呢?遇到合适的人,我肯定就不发病了。” 陈秀娥当然没有癫痫,但不能说,只有这样安慰他们。 “哎……你这孩子命苦啊。” 陈宝钢摸摸女儿的的发顶。 “都会好起来的,爹~” 睡觉前,陈秀娥把床前的帘子拉好,轻轻躺在妹妹身边。 陈秀莲立刻滚进姐姐怀里,她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也不喜欢隔壁的马大壮叫她姐姐“扫把星”,但她相信自己姐姐是最好的。 陈秀娥走路上班时遇见两个人,她脑海里依稀记得这两人好像是陈秀娥小学同学。 “哎哟,这不是我们村有名的林黛玉吗?一会儿脚瘸一会儿癫痫,全天下的病都让你得了呗?”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短发女生搂着同伴,阴阳怪气的对她说。 “嘿嘿嘿,小梅,你少说两句,等人又从哪摔下去了!” 梳着两根麻花辫的胖女孩捣捣王小梅,同样阴阳怪气的模样。 陈秀娥猜想这两个女的就算不是当年导致她摔下山坡的罪魁祸首,也是事故里冷眼以待的旁观者。 “你们搁我这演《彭彭丁满历险记》呢?” “你在说什么?” 王小梅气陈秀娥无动于衷的神情,又不懂她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夸你们演牲畜演得挺像的,以后没你们的《动物世界》我不看!” 陈秀娥语调起伏,好似有种义愤填膺的感觉。 “你!!” 王小梅正欲冲过来打人,李英叁猛的拉住她。 “小点声,李铭宇过来了。” 李英叁松开王小梅的手,装作不经意的摸摸她的辫子。 陈秀娥也注意到了迎面走来的青年,他还是那般挺拔,坚毅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 “李知青,你现在就去地里啊?” 李英叁扭捏姿态,柔声询问擦身而过的李铭宇。 “嗯。” 李铭宇没有给少女们多余的眼神,从嗓子里挤出个单音后,毫不犹豫和她们擦肩而过。 “李知青真精神!看着他我都更有动力干活了!” 王小梅扑到李英叁厚实的肩膀上犯花痴。 “对啊,团里的姑娘们都喜欢看他。” 李英叁手里搅动着自己的辫子,一脸春心荡漾。 陈秀娥上辈子见过太多帅哥,在她眼里这个李知青只能算得上周正,身材倒是格外挺拔,像棵朝气蓬勃的小白杨。 “姑娘里就数咱们林黛玉最没福气了,你给李知青提鞋的机会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 陈秀娥翻白眼:放个屁都要扯上我,熏谁呢…… 李铭宇耳力向来不错,隐约听见有人嘲讽什么给他提鞋都不配,他忍不住回头看被挤兑的少女,发现她貌似云淡风轻,也不反驳,只是加快步伐朝前走,她摇曳的辫子倒叫他有些眼熟。 * 王小梅和李英叁在团里财务部帮忙,今天刚知道陈秀娥也在团里,于是马不停蹄来找麻烦。 “秀娥,有两个女同志说你洗菜不干净!” 食堂管理员玉哈接到举报。 “啊?不会啊……今天没有别人投诉啊。” 陈秀娥莫名,今天她是踩到狗屎了吗? “你出去给人家道个歉事情就过啦。” 玉哈是个极其怕事的中年妇女,如果陈秀娥拒绝,她家拽着她去道歉。 “……” 陈秀娥看出她的态度了,只能委屈自己去道歉。 到了厨房外面,“彭彭丁满”一脸得意盯着她。 哎……果然踩到屎了。 “你们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要你道歉啊!” 陈秀娥怒火已经烧到嗓子眼。 “怎么?不愿意?不愿意我们就和上面说!” 王小梅说话时表情极其得意和令人讨厌。 陈秀娥握紧双拳,正要开口怼人,身后传来咳咳咳的暗示声,玉哈站在后面监督着。 如果她承认错误了,那后面还会有连续不断的歉要道,但如果她不道歉,这个月就等于白干,她这个月洗菜洗得腰都要断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陈秀娥喊出这几个字。 “道歉就道歉,你喊什么喊。” 王小梅不满。 “我还有很多活要干,先走了。” 陈秀娥转身,留给她们一个不屑的背影。 “你看她什么态度!” 王小梅指着陈秀娥的背脊大骂。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李英叁安抚她。 “李知青的盒饭谁去送一下啊?” 李铭宇在团里最偏僻的地里干活,大伙都夸这小伙——勤奋又聪明。 “我去吧!” 陈秀娥主动请缨。 玉选心里嫉妒,可是又不愿意走那么远,于是只能看着陈秀娥接下给李知青送盒饭这样的好事。 陈秀娥提着盒饭,一路走向某处荒芜的山坳,这个距离她可以去两趟隔壁村了。 “李知青,我来给你送饭啦~” 陈秀娥冲远处弯腰除草的背影喊道。 李铭宇闻声,抬头朝她望来,以前送盒饭的一直是个男的,怎么今天会派个小姑娘呢? 陈秀娥看他白色工字背心别进军绿色军装长裤,布鞋上沾满黄色泥土。他身材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骨感中掺杂着几分力量感,手臂弯曲时能见薄薄一层肌肉。 “谢谢。” 李铭宇接过她手里的盒饭。 声音挺低沉的,变声期应该有好好保护嗓子。 “不谢。” 原本她送完盒饭,就该马上离开的,可是她却躲在凉处看着他吃饭。 李铭宇被她得有些别扭。 “你还不走吗?” “我偷懒几分钟,没关系吧?你知道走过来多远吗?” 她似是真的不满,口气中带着几分娇嗲。 “……哦,好吧。” 他知道确实挺远的。 陈秀娥就赤裸裸地看着,她脑子里千回百转,明天她也要趾高气昂的告诉“彭彭丁满”:老娘给他送的饭,他不知道吃得多香。 李铭宇则感觉自己耳朵越来越烫,他囫囵吞枣吃完饭,擦了擦嘴,跑到山坳里继续除草。 陈秀娥看他呆板的模样,笑了。 这人还挺一本正经的。 -- 八.希望 Ⓟǒ⑱v.cǒm 第二天,她特意和“彭彭丁满”同路上班,路上她们的冷嘲热讽,她权当听相声。 耳根子清净了,意味着男主角出现了。 “李知青,下地干活去了?” 李英叁天天冲人说废话,这片区的蚂蚁听了都不稀得理她。 “嗯。” 李铭宇还保持着城里人的体面。 “李知青,今天还是我送盒饭~” 她特意强调“还是”。 “啊,哦……” 他怎么会不懂她字里行间嘚瑟的意味,原来先前被嘲讽的是她。 王小梅和李英叁惊呆了,陈秀娥还有这等和李知青相处的美差?!пp®óuωeп.ó®ℊ(nprouwen.org) 陈秀娥目的达到了,心里一阵爽朗。 给李铭宇送饭走路都变得勤快起来了,她扬扬手里的盒饭,朝正在干活的人说。 “吃饭啦!” 李铭宇用脖子上的毛巾擦干汗,走到她身前,接过盒饭,不过他没像昨天一样忙着吃,而是观察她下一步举动。 “你不吃吗?我今天走得可快了,现在饭肯定还是热乎乎的。” 她背着手,貌似邀功一般侧头望着青年。 “你又要偷懒几分钟吗?” 李铭宇脑海浮现她昨天耍赖的模样。 “???什么叫又要!” 陈秀娥自己说自己偷懒可以,但别人说就不可以! “啊……对不起。” 他不明白,这人怎么像会变脸一样,前一秒阳光得像朵向阳花,后一秒又成了会吃人的霸王花。 噗。 陈秀娥忍不住笑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经逗。 看着少女这般肆无忌惮的笑着,李铭宇第一次认真审视起她的长相,是个只能称得上秀气的女生,不过她的眼睛很加分,总是水灵灵又欲说还休的望着你。 啊!还有她的两根长长的麻花辫,它们跟主人一样有灵气,总是能在旁人眼里荡起涟漪。 “我今天活很多,不能偷懒了~我先回去啦!” 笑够了,陈秀娥向他摆手道别。 李铭宇只是点点头。 “你快吃吧!我不守着你了!” 陈秀娥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她不仅知道,还要戳穿他的心事。 李铭宇窘然,他目送少女跑远,望着那洁白的白衬衣和摇曳的辫子逐渐远去。 打开手中的盒饭,果然还散发着余温,白米饭上多出一个煎蛋,不知道是谁多给的,还是今天人人都有。 * “陈秀娥,你最好离李知青远点。” 上班路上,王小梅又开始主动挑事。 “我离他远点,他得饿死。” 陈秀娥说的是实话,她不就是一个送盒饭的吗? “你!” 王小梅生气,这女人怎么还咒别人死呢! “小梅的意思是,你别想着勾搭李知青!你配不上他!” 李英叁跟着补充。 “怎么?彭彭丁满还喜欢上人类啦?” 陈秀娥满不在乎的斜瞟两人。 “你个烂货!” 王小梅冲过来欲打人。 陈秀娥退后几步,指着她。 “到兵团门口喽,我癫痫发作,你要负责哦!” 李英叁理智尚存,拉住王小梅的手。 “别打人,等惹上事!” “我告诉你,最好别打李知青的主意,人家是会回大城市的人,根本看不上你这样土妞,别做梦了!” 王小梅龇牙咧嘴警告她。 这次陈秀娥听进去了,不仅听进去,还走心了,也许她回上海的新“车票”就这么有了…… 而且这“车票”样貌周正,人品应该也不错。 1976年,国家号召“知青下乡”的最后一年,她必须抓紧时间了! “谢谢你们!” 陈秀娥真诚向两人道谢。 王小梅和李英叁被搞得莫名其妙,她们是来警告她的! * 自从陈秀娥打定倒追李铭宇的心以后,她看李铭宇都戴上了滤镜。 你瞧,他弯腰除草的姿态多迷人! 你瞧,他胳膊上的肌肉多性感! 你瞧,他额头上的汗珠多剔透! …… 李铭宇发现她现在不仅爱偷懒,还特别爱上下打量他,自己有一种任人宰割的错觉。 “你今天不忙吗?” 他委婉询问。 “不忙呀。” 她声音轻快。 “好吧。” 他很忙,也没心思和她打哈哈。 “李知青,你给我说说你的情况吧?” 陈秀娥盯着他专心劳作的背影,想趁现在和他交交心。 “……什么情况?” 李铭宇瞥了眼站在阴凉处的少女。 “比如你哪年生的?生日几号?家住哪里?家庭情况?” “你为什么问这些。” “团里让我们关心和学习知青啊。” 陈秀娥编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李铭宇不信,但又忍住不住回答她的问题。 “1958年11月7日生的,家住上海虹口区山阴路55弄,家里四口人。” 陈秀娥想虹口区弄堂,还好,家庭条件还不算太差,可是不是独生子女,以后能调回上海吗? “你有女朋友吗?” 陈秀娥脱口而出,不过“女朋友”这个词太前卫。 “不是,我是说有对象吗?” 李铭宇实在没想到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怎么会问得如此直白!就算是他看过几部外国电影,也做不到把男女之情说得这般……坦然。 “啊?有吗?” 陈秀娥担心他和别人订过亲,或者在上海有对象,那她眼前的“车票”又没了。 “没有。” 他低头,闷声回答,耳廓烧得滚烫。 陈秀娥开心得想原地跳起来大喊:yes! “我是怕我们总是这样孤男寡女待着,你要是有对象多不好啊~” 没对象孤男寡女待着就没事吗? 他被这人的逻辑折服,不过她说得不无道理,他要多注意。 陈秀娥正开心呢,对眼前正越走越远的青年,也没多虑。 “你还不回去吗?” 李铭宇感觉身后的目光依然炙热。 “你干嘛老是赶我走?” 陈秀娥盯着他瘦削的背脊,他这几天好像没有单穿过工字背心了,至少她来送饭时再没见过。 “不是你说孤男寡女单处不好吗?” 他没有直视她,只是将身体微微转动,整个人侧对着她。 “哪里是孤男寡女,这山里还有很多野鸡野兔子呢!” 她随意推倒先前的言论,将任性又俏皮的模样展现在他面前。 李铭宇无言反驳,她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孩,被人讽刺时,淡然以对,完全不像个17岁的少女;捉弄自己时,狡黠天真,和大城市里娇生的囡囡没什么两样。 陈秀娥见他不说话,也不再继续逗他,想着出来时间太久,也便决定打道回府。 “我走了,明天见!” 李铭宇踌躇要不要回应她时,她却已经一路小跑离开了。 严肃而艰苦的知青生活,能有这样一抹绚烂的颜色,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明天见。” -- 九.想家 ℗ǒ18v.℃ǒм “秀娥,岩温的病好了,之后给李知青送盒饭的活还是交给他吧。” 陈秀娥刚进食堂,玉哈便“送”她一个坏消息。 “啊?” 她还想试图挣扎。 “你去给何知青送,她离咱们团不远。” 玉哈非常满意自己的安排,照顾女职工、女知青,下一届提名“妇联主席”有机会了吧? “……” 玉哈口中的“何知青”来自四川成都,平时为人孤僻,陈秀娥至今没和她打过照面。现在这情况真是船迟又遇打头风,屋漏偏逢连夜雨。 岩温是个刚满16的单纯傣族少年,送盒饭的时间到,他踏着轻快的脚步奔向目的地。 “李知青,你的饭~” 今天来送饭的变成了原来的少年,说好“明天见”的人却没能出现。 “你回来啦?”ňpгóuωeň.óгℊ(nprouwen.org) “是呢。我家姐结婚,我请了几天假~” “这样啊。” “那我走啦,李知青!” “好。” 除了那少女,看来其他人并没有偷懒的习惯,李铭宇心想。 陈秀娥给何知青送饭回来发现,岩温居然比她先回来了! 这傻孩子,这样别人不就都知道她路上偷懒了吗? “秀娥姐,何知青漂亮吗?听说成都来的女知青都很漂亮。” 岩温一脸天真的凑上前来。 陈秀娥回忆了一下,那女生齐肩短发,鹅蛋脸,好像是挺秀气的。 “好看。” “哇!真的吗?” 岩温正值青春期,对村落外面的人和事充满了好奇。 “我骗你干嘛?今天下午下班我们躲在门口,我指给你看。” 他们帮工下午4点半下班,但知青们要6点以后才结束劳作。 6点,陈秀娥和岩温躲在兵团大门附近的树丛里“蹲守”何知青。 不知道过了多久,纤细的身影才扛着斧头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你看,我没骗你吧?” 陈秀娥笃定何知青眉清目秀的长相在16岁少年眼里可以称之为仙女了。 “嘿嘿……好看!” 岩温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何知青皮肤很白,眼睛很大,和村里的姑娘们都不一样。 “岩温,你想和何知青说上话吗?” 陈秀娥问呆呆的少年。 “想……想啊……” 他当然想。 “那我们换班吧,你给何知青送盒饭,我给李知青送。” 她侧头望着他。 “不好吧?会被发现吧?” 岩温和她对视,眼神里写满担忧。 “咱们一起出门,你送完饭在门口等我,一起回去不就行了。” 陈秀娥一副“问题不大”的表情。 岩温意志力剧烈摇晃着。 “除了送盒饭,你还有别的机会接近女神吗?” 哗啦! “好吧。” 少年的意志力碎了一地。 * 第二天,岩温和陈秀娥一同出发,在门口他们互换饭盒。 “记得在门口等我!” “好,你快点。” “是你多磨叽一会,傻子。” “哦……” 陈秀娥晃着手中的盒饭,一路上猜测那人再见她的表情,一定很讶异。 “李知青,吃饭了~” 陈秀娥冲他喊。 他今天居然脱掉了外套,只穿工字背心,果然他就是提防她! 李铭宇又听到了熟悉的女声,转头发现果然是她,她正站在熟悉的阴凉处,朝他甜滋滋笑着。 “昨天的年轻人呢?” 他走到距她叁米的地方。 “你还不知道他名字吗?他都给你送多久的饭了!” 她把盒饭背在自己身后。 “他叫什么名字?” 李铭宇也没伸手要自己的盒饭,他慢条斯理穿上白色短袖衬衣。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她顾左右而言他。 他系扣子的手悄悄停顿。 “不知道。” “你们城里人真冷漠,是觉得没必要知道我们乡下人的名字吗?” 她好似真的不悦,抑扬顿挫间净是指责他的不是。 李铭宇感觉冤枉,自己只是真的忘记问,他原本就不是善于交际的人! “不是的!” 陈秀娥咬唇,挤出薄薄泪光,刻意做出一副受伤的姿态。 看她这样,李铭宇不自觉放柔语气。 “你叫什么名字?” “陈秀娥。” 她回答。 “陈 秀 娥。” 叁个字一个一个从他口中蹦出。 见他这样,陈秀娥哈哈笑得开怀,她好久没听人如此字正腔圆喊她名字了! 李铭宇知道她又在捉弄自己了,于是伸手,示意她交出盒饭。 陈秀娥把盒饭交到他手里,寻思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准备离开。 刚迈出两步,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回身冲他说。 “你背心上破了个洞。” 陈铭宇下意识低头翻找,却发现自己早已穿上了衬衣。 瞧见他一脸无措,陈秀娥满意的跑远。 岩温这个没出息的家伙,一句话也没和人家说上。 “她肯定很想家,你明天给她带包辣椒,她一定会很感动。” “我家自制辣椒面很好吃,我明天就给她带!” “孺子可教也。” “什么褥子?” “没什么……” 陈秀娥也在想李铭宇会不会想念家乡,但这里没有蝴蝶酥、梨膏糖、状元饼…… “李知青,你想家吗?” 李铭宇发现她今天一反常态,也不躲在阴凉处了,而是蹲在自己身边。 “想的。” 怎么会不想,每天做着相同的农活,又苦又累。吃得不习惯、住着也不习惯。 “那你晚上想家,就抬头看看月亮吧,云南的月亮特别亮特别圆。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是小学学历的她能说的话。 李铭宇瞧瞧头上的烈日,险些跟不上她发散的思维。 “谢谢。” 陈秀娥从印有“为人民服务”的布袋里掏出两个小小的枇杷果,递给他。 “没有秋梨膏,送你两个枇杷吧。” 他放下手里的盒饭,接过少女手里的枇杷,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有种被人惦记的欢愉。 “谢谢。” “不谢。” 反正我是别有用心。她在心里补充。 岩温一见到她,可高兴了! “秀娥姐,你好聪明!她果然喜欢辣椒,她对我说:谢谢!” 同样是“谢谢”,单纯的少年觉得已经足够,而贪心的少女却觉得这才刚刚开始。 -- 十.杏子 “岩温,你喜欢何知青吗?” 陈秀娥问身边的少年。 “……” 岩温沉默了。 陈秀娥打量他,发现少年表情扭捏又纠结。 “喜欢就是喜欢,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喜欢,她就像天上的仙女,很温柔很漂亮。但是我却只是个又穷又脏的……乡下人。” 他越说到后面越没了底气。 “别这么说,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自卑的。” 彼时她还不晓得两人之间有多大的横沟,否则她也不会鼓励岩温。 岩温听后只是低着头,他不是自卑,而是有自知之明。 “你想知道她心里有你吗?” 陈秀娥猜他也是好奇的、期许的。 岩温歪头思索了一分钟。 “想的。” 就是只是朋友的在乎,他心里也高兴。 “那我们换一周送盒饭吧,我给何知青送。如果她问我,你的行踪,那就是在乎你。” “这样就能知道吗?” “能!” “那好吧……” 她也有私心。 “李知青,你的盒饭~” 这已经是岩温第叁天给他送盒饭了。 “哦,谢谢。” 李铭宇朝岩温道谢。 少年递出盒饭后,向他拜拜手,意思是不客气。 “李知青,那我先走了~” “好的。” 李铭宇露出和煦的笑容。 “秀娥姐,何知青问我没?” 岩温急吼吼跑到陈秀娥的面前。 “没有。” 陈秀娥记忆里,何知青总是对她礼貌且疏远的微笑。 “好吧。” 他丧气了。 “李知青问过我吗?” “没有。” “……” 她和岩温同病相怜罢了。 新的一周,陈秀娥和岩温换回送盒饭的工作。 陈秀娥走到那块偏僻的山坳,这里的杂草已经被处理干净了,他正种橡胶树呢。 她走到总待的那块阴凉处,望着那人劳动的身影,也不叫他。 他们这批知青的工作不轻松,李铭宇从初见那个白皙挺拔的城市少年,变成了现在小麦色皮肤、清瘦的农村知青。 李铭宇正在埋头挖坑,这边的天气常年在28℃以上,他来了那么久还是吃不消,这不一直低头凿地,现在有些头晕。 陈秀娥发觉他似乎有些不舒服,拿起他放在地上的水壶,跑到他身边。 “是不是中暑了?” 李铭宇恍惚间听见熟悉的声音,他甚至以为是幻听。 “你不会是已经中暑了吧?现在30℃了,你晒了多久啦?” 她拧开水壶递给他。 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接过水壶。 “谢谢。” 陈秀娥见他面红耳赤,不假思索地抓过他脖子上的毛领,想替他擦汗。 李铭宇猛灌一口水,终于缓过来了。低头发现,她正垫脚给自己擦汗,着实吓了一大跳。 “我自己来!” 他后退,拉开一段距离。 陈秀娥也发觉是有些冒失了,把毛巾还给他。 “不好意思,我平时替我爹擦汗擦习惯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那么自然。 “哦,没事。” 她看两人气氛有些尴尬,侧身指指远处的盒饭。 “记得吃饭,我回去啦。” 李铭宇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她又重新回来给他送盒饭了。 “好。” “你明天记得戴顶帽子。” 他居然顶着烈日劳作,不怕中暑,也不怕晒伤吗? “好。” 陈秀娥转身往回走。 “你前几天生病了吗?” 他突然询问。 “没有,有点别的事。” 她回首,长长的麻花辫随动作大幅度甩动,有一根落回她的胸前。 “哦,那就好。” 陈秀娥很开心,不管他现在对她是什么感觉,但至少是留意的,那就够了。 * 翻月已是6月,李铭宇已经在荒芜的山坳上种下六七颗橡胶树。 他仍在挖坑,团里规划要在这片山地上种上十颗橡胶树。 “你以前种过树吗?” 她在不远处问他。 “没有。” 他带着大大的草帽,和其他村民没了两样。 “那你从前上学都学些什么?” 陈秀娥不知道七十年代的高中和二十一世纪的高中学的是不是一样的。 “语文、数学、物理。” 他低头凿地,汗滴从额头垂直坠进脚下的黄土。 居然学的那么少,想想她高叁时光,文综试卷做得手抽筋。 “你喜欢学习吗?” “喜欢!” 李铭宇看看曾经握笔的手,如今只能用来握锄头,心里不是没有遗憾。 “我也喜欢,如果不是六年级我受伤,没准我也能读高中。” 陈秀娥语气里透露着惆怅和遗憾。 闻言,李铭宇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她,而她则仰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陈秀娥在想就算她那时候没受伤,现在也不一定考得上大学,也许以后有机会可以试试成人高考,学历在改革开放后还是很有用的。 李铭宇不会安慰人,而且如今在他心里,劳动人民是值得学习和敬佩的。 “你很聪明。” 他绞尽脑汁想出安慰的话。 陈秀娥看他朝自己这边走来,走近了才发现他鬓角的汗水,正顺着他的侧脸滚进锁骨,他应该是又瘦了。 “谢谢。” 李铭宇拿起地上的饭盒,蹲在离她叁米开外的地方大口大口吃饭。 今天离家时她注意到,自家门口的杏树正结果,一个一个黄生生挂在树上,摘了一个吃吃,居然还挺甜。 “给你。” 陈秀娥从布袋里掏出几个杏子。 他望向她捏着杏子的手指,少女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指甲盖泛着健康的粉色,他猜他指甲里一定沾着不少黄色泥土。 “拿着呀。” 李铭宇空出一只手,去接她给的杏子。 陈秀娥看伸到眼前的手掌,这掌心很干燥,叁条纹路异常明显,指腹上老茧有一定厚度,他握锄头的力道必定很重。 李铭宇感觉到几根带着温度的指间碰了下自己的掌心,接着一个个圆润的果子落入手中。 她递果子时,有意无意轻触他的掌心,那里果然很干燥。 他喉结上下滚动,心里也好似被猫爪挠了一下。 “谢谢。” “不谢,我家门口有很多,等明天我还给你带。” 陈秀娥站起来,动动自己有些蹲麻的小腿。 “我走啦!” 她说。 “好。” 等她走远了,他把手里的直接杏子丢进嘴里。 嗯,果然很甜。 -- 十一.口琴 “彭彭丁满”依然喜欢找陈秀娥的麻烦,连玉选都觉得奇怪了。 “秀娥,那两个女的怎么总是找我们麻烦?” 自从吃了上次的亏,陈秀娥每次洗完菜,都会把东西端给厨师检查,厨师说可以以后,她才放下去做别的活。今天两人又以“菜不新鲜”为由,来找她的不痛快。 “准确来说,不是我们,是我。不知道她们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 陈秀娥脑海里都是刚才两人趾高气昂的模样。尤其是王小梅指桑骂槐,暗指她没有把不能吃的菜处理干净。那语气和表情,别提多气人了。 “别再来了啊,她们就没别的事能做吗……” 玉选拉着陈秀娥回后厨。 下班,陈秀娥瞟了眼兵团宣传栏上贴着“端午节文艺汇演征集公告”。 哦,原来下周就是端午节。 * “秀娥姐,外面有人找你!” 李凤霞送完盒饭回来,刚巧碰到门口有人找陈秀娥。 玉选先跑到门口看了看,接着一脸无语跑回来。 “她们不是昨天刚来过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谁知道。” 陈秀娥摘掉手上的手套。 李英叁和王小梅不过是希望她从兵团里离开,以前她要打工攒钱,现在要制造和李铭宇见面的机会,所以她更加不会如她们所愿。 “又有什么事吗?” 她问。 王小梅将一张纸塞进她手里。 陈秀娥打开对折的纸张,纸上赫然写着——“端午节文艺汇演报名表”。 “我们替你报名了,你好好准备吧。” 李英叁语气中难掩幸灾乐祸。 陈秀娥低头微微挑眉,这招摆在以前的陈秀娥身上,没准能逼得她上吊,可是她是来自45年后的陈潇苒,小时候学过钢琴、跳舞、素描的普通拆二代罢了。 “这活已经能让我苦恼很久了,接下来的几天,你们能别来找我麻烦了吧?” 她刻意示弱。 “当然不会了!我们要让你专心准备啊,哈哈哈哈哈哈。” 王小梅看她“悲痛”的模样,笑得张狂。 “你要是实在不行,就早点和团里认错啊,别等上台了,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 李英叁假意担心。 陈秀娥不想再陪她们演戏。 “没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毫不犹豫转身走回后厨。 “看她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就是。” 陈秀娥其实也蛮苦恼的,她现在没有钢琴可弹,跳拉丁舞会不会太前卫?上台画素描会不会太尴尬? “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陈秀莲凑上前看姐姐手里的白纸。 陈秀娥把报名表侧给她看。 “端午节才艺表演报名表。” “哇!姐,你端午节要去表演啊?” “……” “姐,你要表演什么?我能去看吗?” 大概表演段单口相声? “姐,你要唱歌?还是吹口琴?” “!!!家里有口琴?” 口琴她小学音乐课有教过,鼓捣一下,应该能吹出首曲子吧。 “有啊,我见过就在桌子的抽屉里。” 陈秀莲说完了,跑到桌子的抽屉一顿翻找,不一会儿,找到一支老式口琴。 “姐,给~” 陈秀娥拿过不知道多久没用过的口琴,朝口琴孔里吹了几口气,把里面的灰尘吹走。接着她才用嘴对着口琴吹奏,吹出几个不成调的音符,口琴音色依然悦耳,能用。 陈秀莲听着破碎的音符,心知她姐不会吹口琴呐。 “姐,你唱歌啊?” “吹口琴!” “你会吗?” “不会,所以要找人教啊~” * “李知青,你会吹口琴吗?” 她问正在凿地的那人。 烈日炎炎,风翻起热浪,拍在他裸露的肌肤上,汗液浸湿衣裳,皮肤和衣料黏在一起,他时常需要抖抖贴了身的衣裳,让自己不会那么难受。 “会的。” 陈秀娥注意到他的腹肌,汗水好似粘合剂,黏住他的背心,背心布料很薄,勾勒出他已然韧坚腰腹肌肉。 “怎么了?” 李铭宇见她迟迟没有下一句,于是追问。 陈秀娥才回过神,她是没想到他那么瘦,居然能有腹肌。 “我下个星期端午节要表演节目,想口琴,你能教我吗?” 李铭宇看看刚种下边死去的橡胶树苗,神色犹豫。 “我等下午干完活再来找你,就占用你十分钟,我学得很快的。” 她补充到。 “好吧。” 他念及吃下去的几颗甜杏。 “谢谢!” 她开心的冲他笑。 李铭宇不免多看了几眼远处笑靥如花的少女,她穿着洁白的衬衣,两条辫子乖巧垂落胸前,明媚的阳光也比不过她眼里闪烁的光芒。 “你先吹一首给我听听吧。” 她把口袋里的口琴递给他。 李铭宇接过她手中的口琴,放在唇边,吹了一首欢快的曲子。 陈秀娥听过,他吹的是《小小少年》。 欢快而童真的曲调回荡在只种着几颗树的小山坡上,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两具年轻的身体背对夕阳,少女手杵在身侧两边,只要少年做出同样的姿势,他们的手就能碰到彼此。 李铭宇一曲演奏完,甩甩口琴,侧脸看向她。 “真好听。” 她也侧脸和他对视,并发出真诚的称赞。 “没有,我自己也只会这些。” 他面上依旧沉静,可耳廓不免悄悄升温。 “你给我讲讲怎么吹吧?” 陈秀娥悄悄朝他的位置挪了一下,专注看着他手中的琴。 李铭宇上身僵直,他能感觉少女的气息,就在自己耳畔。 “啊……这样的……你这是24孔复音口琴,24孔口琴的顺序是从左到右,即吹气,吸气,吹气,吸气,吹气,吸气等,第一个孔吹,第二孔则为吸这样有规律的循环……” 青年嗓子低沉,先前紧张的磕绊,慢慢变成后来的游刃有余。 陈秀娥同样听得认真,她看着他时而手指口琴孔,时而将唇凑到孔上吹奏。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他说。 “哦~我差不多懂啦,我试试!” 陈秀娥拿过他手中的口琴,学他刚才教学的模样,将唇凑到口琴孔。 “哎!” 李铭宇仓惶出声,那是他嘴对着吹过的口琴! 她似乎不懂,唇依然放在口琴上,吹出几个悠扬的曲调。 “我做的对吗?” 他看着她泛着健康粉色的唇瓣,以及求知欲满满的眼神。 “对的……” 陈秀娥内心一丝窃喜。 而他眼神飘忽,额角冒出薄薄汗意。 他又教了她两天,只是后来怎么都不愿意亲自演奏,事无巨细的交待她各种技巧。 “你觉得端午节,我能演出成功吗?” “能的。” “对,一定可以,我不能让你白教我。” -- 十二.草帽 距离端午节只剩两天时间,陈秀娥一心扑在练习上。 “听说昆明市某某委员的子弟被下放到咱们团锻炼来了。” 李凤霞堪称后厨八卦“第一人”。 “叫什么?来了吗?” 玉选好奇得追问。 “来了吧,昨天就来了,咱们团长还出面迎接呢,听说姓简。” 李凤霞家就住在兵团隔壁的村子里,昨天晚上正巧看见团长出门接来的人。 “好大的排场,我越听越好奇!” 玉选说。 “可惜我没看清正脸。” 李凤霞提供了自己所有的情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交流着,陈秀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秀娥,你在想什么?” 玉选发觉陈秀娥很久没出声。 “没。” 她在回忆《月亮代表我的心》的具体琴谱,这首歌她大学某次演出时弹过,现在只能靠回忆完整拼凑出来。 “你端午要表演啊?” 李凤霞前几天就听说了她要表演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机会问。 “对啊。” 她回答。 “哇!秀娥加油!我听说今年第一名能得到一条丝巾呢!” 玉选自己也想参与的,可是她没什么才艺。 “好~” * 端午节下午,团里所有人齐聚兵团操场。 为了文艺演出,团里专门搭了个舞台,舞台上挂着“喜迎端午”的横幅,台前有五六排木凳子。 除了团里员工,还来了不少周围村子的村民。 上台前,陈秀娥有点紧张,很久没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过了。 “姐,加油!” 陈秀莲必须到场给姐姐加油! “嗯……” 她摸摸妹妹的小脑袋。 “下面有请后勤部职工陈秀娥,为大家带来口琴独奏《月亮代表我的心》。” 陈秀娥上台,向大家鞠躬后,开始吹奏自己的表演曲目。 简桐因为私自开车出门险些撞到人,被他老子一怒之下丢到瑞丽。他刚待了叁天,便被这里炎热的天气,搞得吃不好也睡不好。 “好好待着。” 团长曾在简桐爸爸手下待过一段时间,如今答应要好好看管这个二世祖。 简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歪歪斜斜坐在板凳上,正东张西望呢,舞台上传来悠扬的口琴声,这曲子格外勾人心弦,像小情郎对心爱姑娘缠绵悱恻表白,又像深情女郎在月下独自诉说心事。 被口琴声吸引,他坐直身体,望向台上的人。台上是个16、7岁的姑娘,她皮肤白皙,面容算不上精致,但因低头垂目的动作,倒显得小小的脸盘格外娴静动人。最主要的是,她体态端正,纤细的脖颈舒展得像白天鹅一样。 陈秀娥偶尔抬目,她能看到王李两人怒火中烧的目光,能看到李铭宇惊艳的目光,也能看到岩温憧憬爱情的目光,当然还有各种各样掺杂不同含义的目光,今天她用这首流传几十年的曲子成为人群焦点。 吹奏完,敬礼,下台。 “姐姐,你吹得真好听!” 陈秀莲拉着姐姐的衣袖,开心地蹦蹦跳跳。 陈秀娥冲妹妹宠溺一笑。 简桐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抹娇小的人影,他看她对着台下礼貌微笑,又看她朝着妹妹绚烂一笑。 在这艳阳高照的一天,他心动了,他对完全未知的边疆农村女孩产生了保护欲。 * “秀娥姐,你教教我昨天你吹那首曲子呗。” 岩温缠着她想学《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要吹给谁听啊?” 她逗少年。 岩温觉得这姐姐不是明知故问吗? “姐,你教教我吧。” “行,我教你。” 反正这也不是她自创的曲子。 “谢谢姐!” 岩温高兴地冲她笑。 陈秀娥和他挥手,两人分头去送盒饭。 正走着,身后传来单车的铃声。 如今,他们偏远小村庄里拥有自行车的多半是兵团或是村里干部。 她自觉朝路边上靠拢。 “叮铃叮铃……” 这铃声还是在身后响着。 她无语的转头,看向后面一直按铃的“神经病”。 “我有挡着你吗?” “有啊!你一直挡着我!” 简桐骑着自己从昆明带来的28型锰钢涨闸自行车。 陈秀娥望了眼身后的人,这人身穿蓝白相间海魂衫,裤子则是和她一样的绿军裤,如果忽略他脸上痞痞的笑容,这个人勉强算得上俊朗。 她走到道路另外一头,和他离得远远的。 他哈哈一笑,又骑到她身旁,摆出多情的姿态询问她。 “你去送饭吗?我载你!” 陈秀娥非常熟悉他这语气,和她上辈子在路边遇见的那些小流氓没什么两样。 “谢谢你,不用!” 简桐看她一脸嫌弃,觉得这人真是乡下土妞。 “你知道这车吗?你现在不坐,以后可不一定要机会坐。” “谢谢您,快骑着您高贵的行车去载别的妹妹吧。” 说完,她加速离开。 “啧。” 以前城市里的女孩听见他要载她们,个个面色潮红,欲拒还迎啊。 陈秀娥确认身后没人跟着,才放缓脚步。这个人她以前没有见过,看谈吐也知道不是普通人,之前李凤霞她们曾说团里来了个干部子弟,刚才的人应该就是。 “李知青,你的盒饭~” 她欢喜的站在远处喊他。 李铭宇转头看了看她,昨天她的才艺表演拿了第一名,团里给她发了条红色丝巾,她今天居然把丝巾剪成了两节,绑在头发上。 还挺好看。 陈秀娥看他放下锄头,拍拍手上的土,朝自己走来。 “谢谢你,教我口琴,所以我才能拿第一名。” 李铭宇把头上的草帽脱下拿在手上。 “是你有天赋,昨天的曲子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是,其他知青给我爸的琴谱,我照着吹的。” 纯属她瞎编的说法。 “哦,原来是这样啊。” 他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盒饭。 陈秀娥拿过他手里的草帽,自然而然的戴到自己头上。 “你快吃吧,等会儿该冷了。” 李铭宇总是不能适应她自然而然的举动,心里不甚清楚,她是把自己当兄长了吗?虽然当她哥哥挺好,可他心里怎么隐隐不得劲呢? 陈秀娥蹲在他身侧,看他大口大口扒饭。 “我又给你带了两个杏子,上次的甜吧。” “甜。” 他回答。 陈秀娥正侧头翻找包里的杏子,一阵风忽然袭来,她头上的草帽被刮落,它翻了个跟斗落在两人中间的地上。 李铭宇下意识去捡帽子,可伸出手却意外先抓住她的手指。 “扑通扑通” 他心跳加速,慌忙松开手。 陈秀娥感觉到他干燥有力的手指,捏住了自己的手指。刹那之间,他又松开了手,她心尖麻了一下,像触电一般。 “抱歉。” 他赫然。 “没事。” 她并未感到不妥,只是把捡起的草帽递给他。 李铭宇接过帽子,戴回头上,他悄悄压低帽檐,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紧张。 陈秀娥手背上还留着他方才的触感,她忽然想和他牵次手。 -- 十三.大雨 “你能别跟着我吗?” 陈秀娥问身旁一直跟着自己的人。 “这路是你家的吗?” 简桐一脸无赖样。 “那你先走吧。” 她停下脚步,示意他先走。 简桐也跟着停下脚步。 “我送你,昨天你不让我用车载,今天我陪你一起走路。” 陈秀娥不解的看着他。 “我们才见过两面哎……” 言下之意,和他不熟。 “不是,叁面!” 简桐纠正。 陈秀娥不知道哪里还有一面,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陌生人吧。 “你是想?” “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他笑嘻嘻凑上前。 “你一个男同志,和我做哪门子的朋友。” 她心想这人不会想泡我吧?但以陈秀娥的姿色,不应该吧。 “谁说男女不能做朋友的!” 简桐对她挤挤眼。 “好!可以!那朋友,我能先去干活吗?别人还等着我去送饭呢。” 她不管他想干嘛,但着他去找李铭宇肯定不合适。 “行,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就行!你去忙吧~” 简桐笑呵呵和她挥手。 陈秀娥走了两步,又重新回到他面前。 “你叫什么?到底想干嘛?” “我叫简桐,男,18岁,昆明人,想和你成为朋友!” 他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又调皮的回答。 “随你吧。” 陈秀娥上下打量几眼面前俊朗的男孩,有这个干部子弟当朋友,她赚到了。 “李知青,你的饭。” 今天没有太阳,她就现在最显眼的地方,朝他招手。 李铭宇擦干头上的汗水,天气闷热,没准要下雨了。 “你放着吧,我等会儿来拿。” 陈秀娥知道他想趁没有太阳时,多干一些活。 “你先来吃饭吧,我今天耽搁了一会儿,饭还冷啦!” “不怕,你放哪吧。” 他低着头干活,还剩叁颗橡胶树苗了。 “你不吃,我就不走。” 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又没人拿鞭子守着他干活。 李铭宇有些犹豫,他即想抓紧干活,又不想她一直等着。 “好,那我凿完这个坑就过来。” 陈秀娥就这么站在远处看着他埋头苦干。 他这样一板一眼的人,到底该怎么暗示啊,是她平时眼神还不够到位吗?还是肢体动作还不够明显? 怪只怪她没有上一世的姿色,不然哪里还需要这样慢悠悠的撩拨啊。 就在他最后一次挥锄时,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如果不是怕衣服湿透,这雨倒是淋的人清爽至极。 “哎!你愣着干嘛!快躲雨呀!” 陈秀娥一边护着盒饭,一边跑到他放布包的地方,想替他拿东西。 “你小心一些!” 李铭宇这才从清凉的雨意中清醒过来,他提着锄头小跑向陈秀娥。 这是块小山坳,斜坡虽然不大,但人要是滑下去也是会挫伤的。 李铭宇奔到她身前,想把她手上的东西都接过去。 “不重,你拿好你的工具吧。” 陈秀娥把东西护在胸前,大雨已经淋湿了她的头发,雨滴顺着脸颊流进领口。 “好,那你小心。” 他示意她走在自己前面。 陈秀娥脚下的土地变得泥泞,她刚迈步,布鞋便被泥土胡住了。她只好先抬起一只脚,再去拔另外一只脚。 可千万别摔倒!她在心里祈祷。 但祈祷有时候真的没有用,她的腿自从恢复走路以后,一直没什么力量,单脚站立她很快就失去平衡。 “啊!” 随着她的叫声,她的身体大幅度倾斜,整个人摔下了山坡。 李铭宇看她摔下山坡,丢掉手中的锄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两个人一同滚了下去。 陈秀娥只觉得有个坚硬又温暖的身体扑向自己,这人箍着自己的手臂,在翻滚时一直护着她。 大概滚了五六个来回,他们听了下来。 “你没事吧?” 他现在正躺在她的身下,腿上胳膊上皮肤火辣辣的。 陈秀娥把东西抱在胸前,隔着它们和李铭宇年轻的身体贴在一起。 “我没事,你呢?” “没事。” 他轻轻推着她坐起来。 陈秀娥怕他受伤,赶忙从他身上爬开,定睛一看,他衣服、裤子上全是泥巴。 “你是不是受伤啦?” 她把东西放在一边,凑过去拉开他的袖子检查。 “没事,小伤。” 他拉拉自己的袖子。 雨势依然很大,他们显然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走,我们去那边树下。” 他提议。 “好。” 她捡起身边的东西。 两人一起跑向不远处的参天大树,为了避雷,两人一同蹲着。 陈秀娥看他的头发被雨淋得湿乎乎黏在脑门上,又长又密的睫毛也被雨刷得漆黑一片,这会儿的他不再是平时埋头苦干的呆板青年,倒像个刚去戏水归来顽皮的少年。她悄悄挪动身体,靠近他。 “你冷吗?” 她问。 “不冷。” 他回答。 “我冷。” 她语气里带着娇气。 李铭宇闻言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女,她的辫子在淋雨后变得更加黝黑,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无助。再看她白色的衬衫,已经完全湿透了,里面白色的背心若隐若现。 他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错开和她对视的眼眸,匆匆脱下自己并不干净的衬衣递给她。 “你穿上吧。” 见他递来衬衣,陈秀娥也不嫌弃,拿回来披在自己身上,衣服又湿又脏,根本起不到保暖的作用,可是却带着他身上的气味,雨水冲淡了汗味,是股让人安心的荷尔蒙味道。 “我还是冷,我能挨着你吗?” 她瞪着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李铭宇无言以对,他们已经很近了,他裸露的手臂正贴着她的衣服。 看他沉默,陈秀娥就当他默许了,她丢掉手里的东西,拽过他的手臂搂住。 李铭宇感觉到少女热烘烘的体温通过他的手臂传来,他一动不动,逼迫自己忽视那柔软的触感。 陈秀娥越搂越紧,还悄悄用侧脸蹭蹭他的肩膀。 李铭宇不安的看看四周,轻轻挣扎了一下。 “你别动!我真的冷!” 她施力,不让他抽回手臂。 他便不敢再动,静静由着她搂着,只是身体僵硬得像个石雕。 陈秀娥轻笑,今天自己够明显了吧。 好不容易,大雨停歇。 一滴雨从头顶的树叶坠落,李铭宇猛然站起,抽走自己的手臂。 “雨停了。” “哦……是的。” 她怀里瞬间空落落。 陈秀娥看看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还有他裸露肌肤上的雨水。 “回去吧,把衣服换了,你只穿了背心,别感冒了。” “好。” 他接回自己的布包,却没有拿回自己的衣服。 两人一路小跑回兵团,远远的竟看见一个穿雨衣的人站在路边。 简桐发现陈秀娥被淋成了“落汤鸡”,她身上多了件男人的衬衣。 “你怎么才来?” 陈秀娥诧异地看向这个“半生不熟”的新朋友。 “你怎么在这?” “我来接你!” 简桐完全没有在意她身边的男人。 另一边,李铭宇瞧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互动,决定不再耽搁时间。 “我先走了。” “啊?一起吧!” 她提议。 “不用,我先走。” 他示意自己的衣服。 陈秀娥沮丧的把身上的衣服递给他。 李铭宇接过自己的湿衣服,毅然决然走向兵团。 “喏,把雨衣穿上!” 简桐伸着手,把多余的雨衣递给她。 陈秀娥虽然气这人破坏她和李铭宇的气氛,但如今全身湿透,只得屈服接过雨衣穿好。 -- 十四.摔倒 ℙǒ⑱v.cǒm 玉哈带着简桐走进来后厨时,陈秀娥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大家,简桐同志以后就在咱们食堂部门学习啦!” 玉哈口气里夹杂着讨好。 “大家,多多关照啊~” 简桐朝陈秀娥眨眨眼。 陈秀娥实在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一步。 “你来后厨学什么?做菜?” 陈秀娥问他。 “不可以?” 简桐嬉皮笑脸的反问。 “可以!您想干什么都可以!” 陈秀娥假笑。пp®óuωeп.ó®ℊ(nprouwen.org) “那你先教我择菜吧?” 简桐不顾后厨其他人的目光,一股脑挤到陈秀娥旁边。 陈秀娥一阵头皮发麻,其他人的眼神像要把她的背烙通。 “那你自己慢慢摸索吧,我去干别的。” 简桐手里被塞进一把大葱,想接近的人则抬起屁股跑了。 “哎!” 陈秀娥跑到食堂帮忙打扫卫生,简桐这样直截了当,让她有些吃不消,要是传出些流言蜚语,那她该怎么和李铭宇相处? “秀娥!你和那个干部子弟认识啊?” 李凤霞追到食堂八卦。 “……” 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吧?!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李凤霞完全忽视询问对象无语的表情,执着地追着询问。 “他骑单车撞到了我,他心存愧疚,所以对我比较客气。” 她灵机一动,瞎编了个理由。 “哦~这样啊!那他人还挺好的。” 李凤霞单纯的相信了陈秀娥的话。 陈秀娥出门送盒饭时,简桐又凑了过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 “咋?送盒饭也要教啊?!” 她停下脚步,满脸写着不愿。 “我是怕你一个人走那么长的路,无聊嘛~” 简桐笑嘻嘻地对她说。 “不无聊,我一个人去!咱们别浪费人力资源,浪费是可耻的!” 陈秀娥竖起食指,示意他不要再走过来了。 简桐没想到她一个乡下妞还能说出“人力资源”这样的词,他愈发好奇她身上还有什么令人吃惊的东西。 陈秀娥见他站在原地不动,马上拔腿朝外走,唯恐他又追上来。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大感不妙,加快自己的脚步。 岩温看着前方走得快要起飞的背影,一脸诧异,怎么?是怕盒饭冷了吗?他摸摸自己手里的盒饭,果断加入竞走的行列。 * “李知青,你的盒饭~” 她看小山坳上种满了橡胶树,他的工作快告一段落了吧。 李铭宇这几天种下的橡胶幼苗都存活了下来,他现在只要施完肥,这片地的工作就差不多结束了。 “你放那吧。” 他没有回头,只是简单交待她一句。 陈秀娥敏感地感觉到他的冷漠,她只能联想到前一天他们在门口遇见简桐的场景。 “好~” 她走到他放布包的地方,弯腰放下饭盒。 “啊!” 女人惊呼声传来,李铭宇立刻转头去看,只见她整个人滑倒在地,摔得四仰八叉。 “没事吧?” 他扔下锄头,跑到她旁边。 “我屁股好痛!” 她哭丧着脸,委屈巴巴冲他说。 “……” 他又不能去查看,只能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你不拉我一把吗?” 她询问。 “哦,好……” 他拍拍手掌上的泥巴,在裤子上揩了几下,才伸出手拽着她的小臂,要将她拽起来。 “哎!你拽我的手臂好疼!” 陈秀娥挤出几滴眼泪,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 “啊!对不起!” 他猛得放手,眼看她又一屁股坐回地上。 “……” 如果刚才是假摔,这次是真的屁股实现自由落体。 “对不起……” 他蹲在她面前懊悔的说。 陈秀娥看着男人委屈巴巴的面容,怎么他比自己还委屈呢? “我又被你摔痛了!” “对不起。” 李铭宇垂头丧气,每次和她有关的事情,都让他手忙脚乱。 陈秀娥看他眉眼低垂,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心像被温水泡化了一样。 “你背我回去吧?” “啊?” 他诧异的抬头看向她。 “就背到兵团门口!” 陈秀娥放柔声音。 “……” 李铭宇还是担心影响不好。 “我屁股好痛,刚才还被你又摔了一遍……” 她哼哼唧唧。 “好吧,上来吧。” 他转身背对她,示意她上来。 陈秀娥看着眼前宽阔的后背,深感自己刚才一摔是明智的。 李铭宇背上一沉,一阵好闻又温暖的香气穿过他的脖颈,钻进他的鼻尖。 陈秀娥整个覆在他的背上,感受到他的僵硬,不过她依然表现得懵懂无知。 “怎么了?走啊?” 李铭宇背部肌肉触及到属于女人的柔软,他不敢把注意力放在背部,逼迫自己忽视两团软绵绵的物体。 陈秀娥发现他很谨慎的用手臂箍着她的膝盖弯,背部挺得笔直,肩胛骨凸出,硌得她难受。 明明她不重,他却背得大汗淋漓。 “我很重吗?” 她问。 “不重。” 他回答。 “那你怎么汗流浃背的?” 她用手指戳了下他鬓角快要坠落的汗珠。 李铭宇身体一震,恨不得把她丢下去。 “你别乱动!” “哦!” 她原本扶在他肩膀的双手,改成搂着他的脖子。 “……” 李铭宇这下彻底无法忽视自己背上的绵软,它们贴的更紧了。 “我和那个男的没关系!” 她侧头看着他通红的耳廓说。 李铭宇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根本没法细想。 “哦……” “那你不准不理我!” 她在他耳边小声说。 他能感应到自己的耳垂被女孩清新又温柔的气息撩拨着。 “我没有不理你……” “骗子,你刚才明明不想理我!” 她语气委屈,好似真的很难过。 “……对不起。” 他是想和她保持距离,因为不清楚她到底对他是什么心思,但最后终究抵不过她的泪眼朦胧。 陈秀娥不再回答他,她将自己的脸侧放在他的背上,静静看着蔚蓝的天空,好想被他一直背着走下去。 “到啦。” 他把她放在距离兵团大门不远处的石梯上。 “你快回去吃饭吧,该冷了。” 她第一次能和他平视,他的瞳孔很好看,浓浓的褐色,像她上辈子喝过最美味的咖啡。 “你也进去吧。” 他忽然发觉她眼下有颗小小的痣,怪不得那么爱哭。 “哦~” 她缓缓转身,一步一步朝兵团大门挪去。 “嗳!” 李铭宇忽然出声叫她。 “怎么了?” 她奇怪的扭头看他。 他只是脱下自己的白色衬衣递给她。 “屁股后面脏了,你遮一下吧。” 陈秀娥甜甜一笑,接过他的衬衣,套在自己身上,衬衣下摆直接盖住了她的屁股。 “谢谢。” 李铭宇看她整个被自己宽大的衣服罩住,心尖微微发麻,有别样的喜悦爬上心头。 “没事,进去吧……” “你也回去吧。” “好。” -- 十五·小猫 ℗ǒ18v.℃ǒм “秀娥,李知青现在去河边的槟榔地干活啦,中午送饭岩温一道送过去,你下午去给他送。” 玉哈交待陈秀娥。 “那我送完饭,可以直接回家吧?” 下午通常5点送盒饭,这意味着她下班时间要推迟半小时。 “可以。” 玉哈忙着记录工作安排,回答时头也没抬。 中午不用送盒饭,陈秀娥做完手中的活计,偷偷跑到食堂后面的苍天大树下乘凉、休憩。 “原来你在这啊~” 简桐像个牛皮糖,她走到哪,他跟到哪。 “……你怎么找来了。” 陈秀娥憋嘴,独处的时光就这么没了。 “你什么表情?!不欢迎我?” 简桐一屁股坐到她旁边。 “我说不欢迎,你能走吗?” 她侧头看他。ňpгóuωeň.óгℊ(nprouwen.org) “当然不能,这里又不是你家的地盘。” 简桐背靠大树,翘起二郎腿,好不自在的模样。 陈秀娥想挪的离他远一点,可手掌刚碰到被太阳灼烤的草坪,马上被烫得一激灵。 “你咋找到这么舒服的地方?” 简桐打量着四周,这里处于兵团某处不知名角落,安静又凉快,咪上个午觉,真是好不自在。 “就这么找到的呗。” 某天她无聊瞎逛时,发现的。 “厉害。” 他伸出两只手的大拇指,给她点个赞。 陈秀娥对他浮夸的动作,没什么表情。 “你知道万花筒吗?” 简桐得意的问,他托人带了一个来,这玩意很受小姑娘喜欢。 “……” 这么古早的东西,她还说知道,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吧!我明天带给你看看,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 他语气大方,男子汉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不用了,谢谢~” 陈秀娥摇头,真诚的拒绝他的心意。 “不怕,不贵的!” 他以为她是觉得太贵重。 “真的,不用了。” 她说。 “明天我带来给你!” 他根本不把她的拒绝当回事。 “……” 随他去吧,累了。 “你要回昆明的吧?” 陈秀娥想起他的身世背景,于是随口问道。 “回啊~谁会一直留在这里?!” 他眯着眼睛看头顶的大树,似乎在怀念从前的时光。 是啊,谁会一直待着这里,所以她也要快点和李铭宇确定关系。 “你呢?你想去昆明吗?” 简桐目光灼灼望着身边年轻的女孩,仿佛能想到两人一起在昆明生活的场景。 陈秀娥转头和他对视,他眼神里有期许,也有侥幸,带她一起去昆明,大概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可是她见识多年后繁华的大城市,又怎么甘心放弃呢? “我不知道。” 她只能这么说。 “哎……我以为你想去,那我……没什么~” 他的设想戛然而止,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昆明都还是未知数。 陈秀娥没有追问,两人不由自主避开关于“未来”的设想。 * 下午5点,陈秀娥给换到槟榔林的李铭宇送盒饭。 和之前刚开垦的橡胶树苗地不同,这是片成林的槟榔林,李铭宇负责给槟榔施肥和灌溉。 槟榔树又细又高,李铭宇在林间劳作的身影一览无遗。 “喏,你的饭。” 陈秀娥不在需要扯着嗓子喊他吃饭,而是走到树下将银色铝制饭盒递给他。 “谢谢。” 他接过饭盒,走到槟榔树林后方的一处空地蹲下。 陈秀娥跟着他走到空地,空地前方是平静的河道,后面是他负责的槟榔林。 “现在的工作是不是之前的轻松了?” 她问。 “每一份工作都是辛苦的。” 他回答的一本正经。 “……” 这大概就是自愿参加贫下中农教育的青年该有的觉悟。 这当她想再找话说时,依稀听见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陈秀娥看了看李铭宇的表情,他神态自若,好像没有注意到怪异的声音。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 她分明听见类似小猫哭泣的声音。 “没有。”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 不可能!绝对有声音。 陈秀娥侧耳认真分辨,四处张望后锁定距离他们一百来米处的大石块。 “从石头那边传来的!” 她笃定地告诉他。 李铭宇脸上表情晦暗不明,他动动唇,却始终没说什么。 “我去看看!” 陈秀娥起身,猫着腰就要探过去。 “别去了,没什么好奇的。”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她不解地看向他。 “?” “别去。” 他错开和她交汇的眼神,别扭地说到。 “那我去看看,万一谁是小动物受伤了。” 她挣扎开,继续弯腰慢慢走过去。 这是块有人高的大石块,宽约一米。 担心惊动后面的生物,陈秀娥小心翼翼凑过去,扒着石头的边缘侧头望去。 一个光着屁股的男人正压着衣服不整的女人做“运动”,女人嘴里似乎咬着衣服,所以发出微弱的响声。 正当陈秀娥要努力看清人脸时,一直粗糙又干燥的大手遮住她的眼睛,把她拽回石头后面。 “别出声,别看。” 李铭宇低声在她耳边手。 不知道石头后面的人是不是有感应,男人开始做最后冲刺。 “嗯~嗯~” 女人不能自已。 “真tm舒服!” 男人低吼。 李铭宇松开她的眼睛,马上捂住她的耳朵。 陈秀娥看着面前认真捂住她耳朵的青年,他紧紧抿着嘴唇,耳尖粉红,眼神越过她头顶,盯着不知名的地方。 两人一动不敢动,等石头另一侧的两人结束,窸窸窣窣穿衣服时,他才松开手。 李铭宇用食指在唇边比出噤声的手势。 陈秀娥点头表示收到。 “赶快走啦,等下有人来了。” “认得啦……” 野战男女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整齐,偷偷摸摸离开现场。 等确定他们走远了,他才站起来往槟榔林走。 “你怎么了??” 她追在他身后问,不过,看这恼羞成怒的后脑勺,肯定是生气了。 “我都让你别过去啦!” 李铭宇心气不顺,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幕,也为她非要过去打探的举动。 “我以为是什么小动物嘛!” 陈秀娥真的以为是小猫小狗,毕竟她没想到光天化日,居然有人在那么不隐蔽的地方,翻云覆雨。 他低头投来个埋怨的眼神。 看来他早就知道。 “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她表面上做足无知少女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恶劣地期待他的表现。 果然,李铭宇因为她的问题,耳朵通红,他彻底不敢看她。 “不知道。” “骗子。” 她小声诋毁。 “什么?” 她声音太小,他没太听清。 “我说,好吧!” 她背着手,微微侧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 -- 十六.探病 “你知道没?李知青生病了……” 陈秀娥刚一进门,便听玉选说李铭宇生病了。 “怎么了?他怎么了?” 她不免焦急。 “不知道呀,好像是身上起疹子了吧。” 玉选也是听别人说的。 听到“起疹子”,陈秀娥以为是过敏,也没太在意。 可到第叁天,他依然没能出工,这让她开始有些担心。 “玉哈姐,李知青怎么了?” 陈秀娥跑到玉哈面前询问。 “被槟榔虫咬了,城里人没挨过这东西的咬,这一咬怕要缓一个星期了。” 有槟榔树的地方,基本都有槟榔虫,被槟榔虫叮咬后,可导致丘疹性荨麻疹,丘疹顶端会长出水疱,等水泡瘪掉后,便沉淀为黑色的伤疤。 念及他生病,陈秀娥便想去看看他。 “岩温,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她把岩温拉到角落,偷偷对他说。 “什么事?” 岩温和陈秀娥关系不错,但凡她拜托的,他都会帮忙的。 “你帮我打听一下,李知青住哪间房吧?” 兵团有专门的知青宿舍,但她不知道他具体住哪间。 “啊?你要去男生宿舍?” 他大吃一惊。 “嘘!!!你小声一点。” 被他咋咋呼呼一问,陈秀娥紧张地望着望周围。 “秀娥姐,你真要去找他?” 岩温再次压低声音询问。 “对啊!我是去探病……” 她态度坚定。 “岩温,你就帮帮我吧~” 陈秀娥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姿势。 岩温看她这样着急和真诚,也就答应了。 “好,我去问问。” 下午下班前,岩温带回来了好消息。 “就在一号知青楼的305。” 这是他经过多方询问,得来的准确地址。 “岩温,谢谢你!” 陈秀娥朝他露出感激的笑容。 “嘿嘿,不客气。” 岩温挠挠头,被人郑重其事的感激,叫他怪不好意思的。 * 下午4点下班,陈秀娥来到“知青宿舍”。 “嗳!站住!” 门口的宿管阿姨拦住了她。 宿管阿姨上下打量起这个16、7岁的小姑娘。 “这是男知青宿舍,你一个小姑娘往这跑什么?” 陈秀娥拿出平时对李铭宇的劲头,生生挤出几滴眼泪。 “阿姨,我听说李知青生病了,他之前帮助过我家,我爹娘说过,知恩要图报,他生病的时候,我也应该去探望的。” 宿管阿姨瞧着小姑娘一脸真诚,再看她不像懂得歪门邪道的样子,口气软了下来。 “那你去吧,赶快下来!” “好!谢谢阿姨!” 她擦干眼角闪烁的泪珠子,对宿管阿姨甜甜一笑。 陈秀娥噔噔爬到叁楼,来到305门前。 咚咚咚…… “谁啊?” 门内的人问。 “是我,陈秀娥。” 她回答。 门内安静了片刻,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一分钟后,李铭宇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打开房门。 “你怎么来了?” 陈秀娥打探着他的脸色,气色蛮正常的,再看他身上穿得严严实实的衣服,更是看不出什么情况。 “你先让我进去吧,待会来人了,该看见我站在你门口了!” 李铭宇虽然觉得她到男生宿舍荒唐,但也担心被别人看见影响不好,于是让开路,示意她进来。 陈秀娥进门后,四处打量了下他的宿舍,非常整洁,床上的被褥被迭得整整齐齐,床前的桌子上摆着两本书,桌前的椅子上则挂着他的布包。 砰,门被他关上。 “你怎么来了?” 他接着追问。 “我听说你生病了,来看看,你好点没?” 她仰头盯着他满是疑问的眼睛。 李铭宇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担心和一些让他措手不及的感情,于是他错开眼神,压低声音回答。 “我没事。” “给我看看!” 他捂得严严实实,她都看不出他的病情。 “真的没事。” 其实现在李铭宇腿上、胳膊上奇痒难耐,可他只能忍着。 “没事,那让我看看!” 她向前走了几步,离他又近了一些。 “样子不好看的。” 他皱着眉头,仍是抗拒。 陈秀娥干脆直接拢起他的衣袖查看,手上的不多,就一两个水泡,但样子确实可怖。 “身上长了很多吗?” 李铭宇想后退,可是却被她拽住衣袖。 “不多……” “那你给我看看!” 她拔高音量。 他是在没办法,只好撸开裤腿给她看。 李铭宇的腿上被咬得成片都是浓包,有的地方已经缓和,但留下一个个红痕。 “都在腿上和胳膊上吗?” 她看他被咬成这样,心里怪难受的,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比先前还要明显的心疼。 “嗯……” 他耳尖又开始发烫,心里也因为她的关心而微微发热。 “那你好好擦药,我明天再来看你~” 陈秀娥记得她家有治疗蚊虫叮咬的药,是村里土医生开的,特别有效。 “啊!?不用了~我没什么事。” 他不敢看她,只是盯着她布鞋说。 “我先回去了。” 她根本没把他的拒绝当回事。 第二天,陈秀娥带着李红找给她的药,又跑到“知青宿舍”探病。 “阿姨,我给他送药!” 陈秀娥朗声对阿姨说。 “去吧!” 宿管阿姨看小姑娘有礼貌,又守规矩的模样,心里再无怀疑。 咚咚咚。 这次门刚被敲响,叁秒后,里面的人便打开了门。 她自然走进去,把手里的药展开给他看。 “这是我们村本地医生开的药,特别有用,你涂两天就能好啦!” 李铭宇看了眼躺在她掌心里圆圆的盒子,刚想伸手去拿。 “谢谢!” 陈秀娥握紧手掌,把手背到身后。 “你胳膊上的,我给你涂!” 他瞪圆眼睛看着她。 “啊?” “快点!你肯定涂不到,我帮你~” 陈秀娥推着他坐到椅子上。 李铭宇不知所措,坐在椅子上一副呆滞的表情。 “把袖子卷起来,我帮你涂!” 她说。 他打量她的神色,她好像真的很认真,也很着急。 于是,他只能乖乖袖子,露出整只胳膊。 陈秀娥没功夫注意他的神情,她蹲在他面前,用衣服内侧反复擦拭自己的指尖,然后用指尖沾了药膏,小心翼翼涂在他的伤口上。 女生轻柔的力气,让他从胳膊到心尖都痒酥酥的。 她蹲在他面前,认真而又温柔的帮他上药。 李铭宇自上而下看她,她眉目间竟多了属于女人的温柔,不再是少女的娇憨,他心里又暖又柔,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秀娥,谢谢你。” 他的声线温柔,像是恋人间的喃喃低语。 陈秀娥仰起头,回赠他同样温柔的笑容。 “不客气,都是我自愿的。” 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个正在温柔对望的年轻人身上,就在这个温度刚好、气氛刚好的傍晚,有些东西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 十七.星星 两天后,李铭宇又可以下地干活了,他四肢上的水泡已经褪成了黑紫色的疤痕。 “还会痛和痒吗?” 陈秀娥戳戳他手臂上的疤。 “别碰!不干净……” 他缩回自己的手臂,拽过她的手腕,用衬衣下摆给她擦了擦指尖。 她拽住他衣服下摆。 “你干嘛嫌弃自己?!” “我不是嫌弃自己,是嫌弃这伤口。” 李铭宇纠正。 陈秀娥继续拖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李铭宇汲取教训,没事不敢再凑到槟榔树下,他带着陈秀娥挪到河边。 “你晚上来这看过星星吗?” 她蹲在他的旁边。 “没有。” 李铭宇摇头,他平时晚上只会待在宿舍里看书。 “那今天晚上你出来吧?我们一起看星星。” 陈秀娥满含期许地望着他。 如今的李铭宇哪里还舍得拒绝她的要求。 “好啊。” “天黑的时候,我在这里等你吧?” 她神采奕奕,期盼着晚上的见面。 “嗯~” 陈秀娥又黑又长的辫子就快垂到地面,他轻轻拖住末端放进她的手里。 她摩挲着自己软和的辫子,冲他开心的笑。 李铭宇也跟着笑了,他如今总觉得心里是满的,每天都有值得期待的事、每天都有想要见面的人。 傍晚,陈秀娥如约来到河边,因为是和他第一次正式私下见面,她回家好生编了双股辫,又换了件白色的衬衫。 出门时,妹妹陈秀莲还打趣她,说如果姐姐要去约会,一定要带上她! 李红夫妻惊讶的望着女儿,陈秀娥只好说是和食堂后厨的女同事出去走走。 正回想呢,身后传来男人稳健的脚步声,她回头,发现他们穿得还挺相似的,都穿了白色的衬衣。 “对不起,我迟到啦……” 李铭宇一直望着窗外呢,太阳刚落山,他就出门了,没想到还是比她来得晚些。 “没关系,我不是比你住的近吗?” 她狡黠一笑,脑袋后的辫子跟着愉快的晃动。 纵容的笑容爬上他原本坚毅的面容,他不再似乎以前那般严肃和拘谨。 “我们沿着河边走走?” 他提议。 “好呀~” 她欣然同意。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远处孤独的路灯,还有天上莹白的月亮照亮他们脚下的路。 李铭宇让她走在里面,他自己则走在河岸边,他们谁都没说话,只是静静走着。 陈秀娥偷偷瞄了几眼身旁挺拔而硬朗的青年,她从前只当他是回上海的“车票”,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这人竟生出几分好感,虽不至于想嫁给他,可谈个恋爱好像也不错。 “你看什么呢?” 李铭宇没法忽视她偶尔飘来的目光,她偷偷摸摸的一瞥好像把小刷子,总是挠着他的心。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就在我身边,好不真实~” 她话语间充满小女生的羞涩和欢愉。 “我也觉得不真实。” 他也从未想过在这遥远的村落,能遇见让他紧张和悸动的姑娘。 走了半小时后,她耍赖说想坐着。 “行啊,那我们就坐在这的草坪上吧。” 他指着一片相对茂密的草地说。 “好!就坐这儿!” 陈秀娥一屁股坐在,拍拍身边的空地让他也坐。 李铭宇在她身侧坐下,他们距离不远,只要其中一方再挪动半分,就能挨在一起。 “天上的星星好多好亮啊~” 她抱着双膝,抬头看着满天的星辰。 “是啊,很亮。” 他也仰头望着天空。 “你说未来的人要是再也看不到这么漂亮的星空,他们会遗憾吗?” 陈秀娥偏头看着他,问到。 “为什么看看不到呢?星空它就在那儿啊。” 李铭宇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多想告诉他未来有很多高楼、有通明的灯火,所以星星就不再那么璀璨了啊,可她不能说。 “没,我的意思是,现在大家都忙着生产生活,以后大家都不爱抬头看这星空了。” 陈秀娥想了一会儿,只能这么回答他。 “没有现在的努力,有哪里有未来抬头的时间呢?” 他望着平静的河面回答她。 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陈秀娥将他认真的神色纳入眼底,她该庆幸自己看中的人,必定是个知道努力的人。 月色越来越深,他们深知不宜在这久留。 “走吧,我送你回去。” 李铭宇先行起身,拍拍自己裤子上的灰尘。 “好啊。” 她把手递给他,想叫他拉自己一把。 李铭宇瞧着眼前纤细又白皙的小手,一咬牙,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掌心。 陈秀娥没想到他敢牵自己的手,心里甜滋滋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就着他的力起身,站直身子后,回握住他的手。 他只觉得自己手心握着的小手,又软又滑,怪不得古人将女人的手称为“柔荑”,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两人一路牵手走着,等走到大道上,他才松开她的手。 陈秀娥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的手掌背到身后,真的很踏实,是她上辈子也未曾体验过的踏实感。 “回去吧,明天见~” 她现在村口和他告别。 “好,我看着你进去。” 他说。 村口路灯下,一对年轻人互相对望,男人挺拔而温厚,女人瘦小而娴静。 “我进去了。” 她柔声说。 “好。” 他嗓音低沉。 李铭宇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她身后两股又黑又长的辫子还似第一次见面那样,让他过目不忘。 此后的几乎每一天,他们都会相约到河边散步。 这天,他们又在河边一处草地坐着看星星。 陈秀娥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胳膊上,望着静谧的天空。 “我有首很喜欢的诗,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这几天大概过得太安逸,他总是想起高中的时光,想起课本里的诗词。 “好啊。” 她喜欢他说话的声音,她能想象他念诗的平仄有致。 李铭宇仰头,和她一起仰望星空,良久,他启唇低吟: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叁山去!” “什么意思?” 她心知是李清照的《渔家傲》,可是还是捧场询问。 “意思是:水天相接,晨雾蒙蒙笼云涛。银河转动,像无数的船只在舞动风帆。梦魂仿佛回天庭,听见天帝在对我说话。他热情而又有诚意地问我要到哪里去。我回报天帝路途还很漫长,现在已是黄昏却还未到达。即使我学诗能写出惊人的句子,又有什么用呢?长空九万里,大鹏冲天飞正高。风啊!千万别停息,将我这一叶轻舟,直送往蓬莱叁仙岛。” 他耐心给她讲解。 “你想继续读大学对吗?” 陈秀娥能感觉到他心里的傲气和期盼。 “我想!” 李铭宇坚定的回答。 “你一定有机会的!” 她心知高考就快恢复了。 李铭宇只是抿唇一笑,上大学?他也不敢多想。 “秀娥,你想认字吗?” 他听说她好像在家里躺了很多年,小学还没念完,就肄业了。 “我想啊!” 她回答。 “好,那有机会一起,我教你!” 李铭宇很乐意教她文化,也许以后她能用上。 “好~” 她也需要这样的机会,让自己顺利成章的拥有知识。 -- 十八.情侣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1976年12月,原本答应教陈秀娥识字的人,却忙得不可开交。 10月底~11月初他忙着给槟榔树施肥,刚结束施肥工作便又被兵团安排帮忙割胶,这一忙就是两个多月。 “等明年1月闲下来,我肯定教你识字。” 李铭宇牵着陈秀娥的手漫步河边。 “好,我等着呢。” 她撒娇地摇摇他的手,表示自己没关系。 李铭宇则捏捏她柔软的小手,心情愉悦。 两人沿着河道走了二十分钟,远远的看见前面有一对同样在约会的男女,女人高个子、短头发,穿着一套绿军装。而男人个子偏低,乍眼一看,还没有身边的女人高,他背影消瘦,身上的白衬衣和蓝色长裤像是被挂在竹竿上。 “那个男的是王远山吗?” 陈秀娥对王远山印象深刻,因为他在这群知青里总是显得格外羸弱,食堂的人总是开玩笑说他怕挥不动锄头吧。 “看样子应该是的。” 李铭宇同王远山没什么交集,只是偶尔在“知青宿舍”碰到时会打个招呼。 “和他处的是谁啊?” 她不免好奇,主要视觉冲击感太强,这对情侣丝毫不搭。 “看不出来,咱们走吧。” 李铭宇压低声音,拽拽她的手,想带她离开。 陈秀娥虽然好奇,但还没有八卦到非要弄清是谁的程度,她乖乖由李铭宇牵着离开。 渐行渐远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头,背对她们的情侣可能有所感应,也双双回头看。 六目相对,陈秀娥看清了那对情侣,男主自然是来自昆明的知青王远山,而女主却是和她天天共事的李凤霞。 从李凤霞的表情来看,她同样感到震惊的。 陈秀娥心情复杂,她将头转回来,对着目视前方的李铭宇说。 “我看到女的是谁了。” 李铭宇没有立刻接话,他对谁和谁在一起的“八卦”,没什么兴趣。 “是我的同事……我真是死都不敢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她像是受到剧烈的冲击,表情呆滞。 用“死”来表达难以想象的程度,这让李铭宇感到意外。 “为什么不敢相信是他们两?” “因为李凤霞天天说王远山的坏话!说他肯定身体有病、说他天天偷懒、说他……反正她口气就是非常看不起人家啊。” 说王远山“不举”的话,陈秀娥没敢讲出来,毕竟他们刚开始相处,怕讲话太直白把他吓跑了。 李铭宇低头看看她眉飞色舞描述“八卦”的表情,他只是笑笑。 “也许他们不打不相识呢?” 陈秀娥撇嘴,以她看事情才不会那么简单。 “好啦,咱们不议论别人的事情啦,我送你回去吧。” 他轻轻拍了下她正胡思乱想的脑袋。 “哎呀~” 她摸着脑袋上被他拍打的地方,“怒目”而视。 李铭宇看她佯装生气的俏皮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装佯!我打得不重。” “那让我也轻轻打你一下!” 她盯着他眉开眼笑的面庞说。 “可以啊,你打吧。” 他收敛起笑容,松开牵着她的手,转身面向她,接着微微俯身。 陈秀娥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面前的光被俯身的人挡住,他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眼眸、笔挺的鼻梁近在咫尺,她不敢低头,怕注意到他轮廓分明的嘴唇。 “我真打了哦!” “打吧。” 他甚至配合的闭上眼。 陈秀娥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任何人后,凑上前啄了下他的额头。 “吧唧”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陈铭宇猛然睁开眼,盯着眼前面露得意的少女。 “你怎么那么大胆!” “哼~这算啥!” 她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拔腿就跑。 李铭宇看着逐渐跑远的背影,心里无奈又甜蜜,他仗着腿长的优势,两步便追到了亲完后立马逃跑的人。 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恋人,牵手走在昏暗的乡村大道上,女生总是呵呵发出明朗的笑声,而青年只是偶尔用出声,回应女孩的提问。 * 第二天,到后厨上班碰到李凤霞,陈秀娥心里怪怪的,怎么说人家坏话的不是她,尴尬的却反而是她?! 她一早上刻意避开和李凤霞的接触,想用逃避来化解尴尬。 中午本想躲到大树下休息,没想到刚走出食堂,便被她躲了半天的李凤霞叫住。 “秀娥,我们聊聊。” 李凤霞拽着她走到某处僻静的角落。 “好啊……” 她表示同意。 “你昨晚看见我了吧?” 李凤霞很肯定那个人就是陈秀娥,但她还是明知故问。 “看见啦。” 陈秀娥想既然要聊聊,那就敞开来说。 “……你觉得我们配吗?” 李凤霞注视着对面人的眼睛询问道。 “……我不知道。” 如果说体型,她会说不配,但如果说人品,她也不了解,所以只能回答不知道。 李凤霞笑了,她的笑容里有讥讽也有无奈,等笑够了,她用笃定的语气对陈秀娥说。 “你肯定觉得不配!我也觉得不配啊!我多瞧不上他啊,最后还要死乞白赖和他处对象!为什么?因为我想去大城市,我想他能带我去大城市!我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小村落!” 陈秀娥突然有些同情她,不,是同情这个时代身处偏远农村的女性,她们如果想脱离现状,或许只能靠男人。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李凤霞突然质问她。 “不会。我祝福你。” 陈秀娥发自真心的祝福,因为她和李凤霞没有区别。 “我也不在乎旁人怎么想我,只要我自己觉得值得就行。” 李凤霞像对她说,也像自言自语。 看上去李凤霞对她的事情,毫无兴趣,李凤霞没有主动问昨天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我会替你保密的。” 陈秀娥说。 “谢谢。” 李凤霞回答。 “嗯,那我走了。” 她提前告辞,不打算再继续尴尬的交流。 “好。” 李凤霞点头。 陈秀娥刚走两步,又被李凤霞叫住。 “秀娥,你能牵男生手啦?” 她也听说过村里的风言风语。 “嗯,能啦~你可以替我保密吗?” 陈秀娥猜到秘密是需要交换的。 “好!” 两个各怀心事的女生达成共识,尴尬也随着互相保守秘密被自然揭过。 陈秀娥来到大树下,毫无意外碰到了早已等候在那的简桐。 “你怎么才来?” 他皱眉询问。 “我们是有约好吗?” 她表示疑惑。 “那倒是没有。” 他自知理亏,嘿嘿一笑。 等陈秀娥走到树荫下坐好,旁边的人塞过来一个正方形物体。 “是什么?” 她左右打量手中被包的严严实实的物体。 “你知道香皂吗?” 简桐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这是香皂?!” 陈秀娥惊呼,她来到这用的都是肥皂、药皂,从来没用过香皂。 简桐听她的口气,好像她知道。 “你知道啊?!” “听说过。” 她一边回答,一边打开包装的牛皮纸,凑过去闻了闻,很香!和她上辈子用的各种花香味香皂不一样,这香皂有股蜂蜜味。 “我托人带来的,就一块,送你了!” 他得意洋洋地对她说。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陈秀娥能感激的哭出来,这是简桐送她所有东西里最合她心意的。 “不谢,你对我好一点就行。” 大概她语气太过真诚,简桐难得感到害羞。 “你的活以后我替你干!” 她拍着胸脯承诺。 “谁要你干活啊……” 他低声嘟囔。 (我争取下下章让两人亲吻,因为后面故事还挺多,所以进展有些慢) -- 十九.欺负 十九 也不知道是不是托了简桐的福,王小梅和李英叁已经很久没有来后厨找她的麻烦。 在上班路上偶尔碰到时,她们还是一样阴阳怪气。 比如这天早上,陈秀娥在前面走着,两个人在后面窃窃私语。 “英叁,翻过这个月,你就17岁了吧,你家里人给你相好对象了吗?” “相好了,就是隔壁村的陆富元啊!” “哎呀,陆富元是个高中生呢!我记得英叁你也读到高一啦,以后你们一家人都有文化的呢!” 陈秀娥听得忍不住翻白眼,“彭彭丁满”一边讽刺她没文凭,一边显摆自己能找个高中文凭对象呗? “哎,小梅还好咱们有个初中文凭啊,不然只能一辈子在后厨帮忙了~” “是啊~” 每次听见她们戳自己没上初中的痛脚,陈秀娥都很想知道从前的“陈秀娥”到底是怎么摔伤的,可惜她就是回忆不起来,李红夫妇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 要是确定跟“彭彭丁满”有关,她就有理由撕破脸了,何必这样忍气吞声! 李铭宇远远的便看见陈秀娥朝自己龇牙咧嘴,他开始不明白她这幅表情的意思,等走近了才看见她身后的两个人。 “李知青,早啊!” 两人依旧热情的同他打招呼。 和从前面无表情擦身而过不同,这次李铭宇乜斜着眼睛,面色冷峻地从她们身边经过。 “李知青为什么这么看咱们?” 王小梅心慌不已,生怕仰慕的男人憎恶自己。 “不知道啊!他听见咱们说的话了?” 李英叁猜测。 “不可能啊,隔着老远呢!” 王小梅急忙反驳。 “哎,反正咱们注意点,下次一见到他身影,就不能说话了。” 李英叁虽然有相亲对象,但谁不想在帅哥面前保持良好形象呢?! 陈秀娥不知道李铭宇做了什么,但听身后两个惊慌失措的语气,她心里的虚荣感得到极大满足。 毕竟她们心心念念的男人已经被自己拿下啦! 进后厨时,除了简桐,所有人都到齐了。 “简桐今天又迟到啊?” 玉哈口气无奈。 “他的话,我来干吧。” 陈秀娥对玉哈说。 玉哈看她一眼,这几天几乎每天早上简桐的活都是陈秀娥干的,干两份活,她一副心甘情愿的表情。 “好吧。” 简桐今天只迟到了一小时,他到时,陈秀娥已经把他的活干完了。 “你干嘛又给我干活啦!” 他气呼呼质问她。 “那你明天来早点啊。” 陈秀娥回答的云淡风轻,毕竟她拿了他很多东西,帮他干活算是报答吧。 “搞得我好像雇你干活!” “差不多。” “差得多啦!都是我费尽心思找来送给你的!” 他越说越委屈。 陈秀娥怕这儿的动静引起别人注意,只能安抚他。 “好好好,反正谢谢你,我帮忙做事,我也很开心。” 简桐观察她的脸色,感觉她说“帮他做事很开心”不是假话。 “真的?” “真的!” 他满意地离开,去找别的事做。 陈秀娥看着他充满活力的身影,也忍不住嘴角上扬。说实话,和简桐相处,很简单、很轻松,他的喜欢总是直来直往,像个孩子。 * 转眼,1977年1月,李铭宇总算快要结束自己忙碌又辛苦的割胶工作。 这天,陈秀娥如同往常一样给李铭宇送饭盒。 李英叁和王小梅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也刚巧注意到前面的陈秀娥。 “她是去给知青送饭盒吧?” 她们并不知道陈秀娥还在给李铭宇送饭。 “要不咱们把饭盒抢了,让她在人家知青面前丢个大脸吧?” “行啊,小梅你抢了就跑,我拦着她。” “好!” 陈秀娥提着饭盒走在路上,突然一阵力袭来,她手里的东西被人夺走了。 “嗳!你干什么?!” 她朝抢饭盒的人大喊。 王小梅提着饭盒就跑,根本不管身后人的叫喊。 陈秀娥正想追,却被人从后面狠狠扯了一把辫子。 “啊!” 她痛得流出眼泪。 愤怒回头,眼前出现一张写满嘚瑟和恶意的大脸。 “你们是不是有病!” “你说谁有病?” 李英叁尖声反问。 “你和王小梅!你们能不能别tm总找我麻烦了!我根本没有时间、没有心情陪你们阴阳怪气!离我远一点,行不行?!” 陈秀娥一股脑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出来,她极力控制不让自己冲上前给李英叁一个大嘴巴子。 李英叁被陈秀娥愤怒的模样唬住,似乎感觉自己势单力薄,她不敢再说什么,留下一句“你等着”,便转身离开了。 陈秀娥知道饭盒追不回来了,心里烦躁又难过,再叁思量下只能到村供销社买了包桃酥。 李铭宇发现她手上没有饭盒,有些奇怪。 “怎么了?” “饭盒被别人抢走了,我没抢回来,只能给你买包桃酥垫垫。” 她把手里的桃酥递给他。 李铭宇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抢饭盒。 “谁抢的饭盒?” 陈秀娥报出李英叁和王小梅的名字。 李铭宇听后面露厌恶。 “她们总是欺负你吗?” “是啊~她们一直看不起我没文化。” 她低声回答,样子特别伤心。 “没关系,明天我就给你上课!” 李铭宇觉得教她文化的计划不能再拖了。 “好!” 陈秀娥一扫先前的难过,面上瞬间充满期待。 李铭宇摸摸她的头顶,接过她手中的桃酥。 “你吃吗?” “不吃,你吃~” 她拒绝。 李铭宇为了不让她担心,吃掉了半包桃酥。 “你饱了吗?” 陈秀娥问他。 “饱了。” 李铭宇拍拍手上的碎屑。 次日,李铭宇特地跑到王小梅和李英叁的工作地点找她们。 “李知青,你怎么来了?” 李英叁羞涩问道。 “我的饭盒呢?” 他单刀直入。 “啊?” 李英叁脸色疑惑。 “陈秀娥被你们抢走的那个饭盒。” 他口吻生硬,语调冷酷。 李英叁现在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慌忙跑回去,拿了饭盒递给他。 “对不起……” “你应该对别人说对不起,还有,以后不要再让我发现,你们有类似无聊且幼稚的举动。” 李铭宇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中包含着警告的意味。 “好……” 今天,她们切实感受到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 二十.识字 ℙǒ⑱v.cǒm “明天开始,我每天都教你识字。” 河边,李铭宇驻足对身边的陈秀娥说。 “好!” 陈秀娥拉着他的手原地蹦蹦跳跳。 “这么开心吗?” 他的手被她举高,她像跳华尔兹一般,就着他的手转了个圈。 “当然开心啊!” 陈秀娥笑眯眯对他说。 “好,你开心就好。” 你开心,我也跟着开心——李铭宇在心里默默想。 忽然,陈秀娥拍了下他的胳膊,用调皮的口气“警告”他。 “嗳!你要有小心哦,我可是很聪明的!” “你很聪明,我为什么要小心啊?” 他反问时带着笑意。пp®óuωeп.ó®ℊ(nprouwen.org) “因为我要是学得太快,以后就不需要你啦~” 她朝他眨眨眼。 因为她的这句话,李铭宇唇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不过笑容只维持了四五秒,他马上收敛,故作严肃对她说。 “那我可得慢慢教。” 这算算不是在调戏她?陈秀娥惊讶地仔仔细细观察着他现在的表情。 “怎么了?” 李铭宇被她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没什么~就看看你还有多少副面孔没有被我发现。” 她不禁开始脑补,脑补着不同面貌、不同表情的李铭宇。 “很多~” 他也期待她发现自己不同的样子。 “那我慢慢发现。” “好。” 一个要慢慢教,一个要慢慢发现,他们好似许下了什么承诺。 * 他们约定每天晚饭后,在兵团的一间废弃办公室见面。 这间办公室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屋内墙面斑驳,空气中散发着霉味。 “……” 陈秀娥有些嫌弃。 “我收拾过了,这凳子和椅子还是很干净的。” 李铭宇拿出一张报纸,还有一个泛黄的笔记本。 陈秀娥看他完全不嫌弃的模样,也决定放下心中的不满,古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两人在相对密闭的空间,她又几乎贴着他的肩膀而坐,女孩子身上甜甜的味道不断钻进他的鼻子。 李铭宇开始坐立难安,她身上的香甜,对他一个正值青壮年的男人,实在充满蛊惑。 陈秀娥看他“嗖”一下站起来,耳朵早已烧得通红。 “我站着给你讲!” 李铭宇不敢看她的眼睛,离开座位,走到桌子前方站着。 “哦,好。” 她不明所以,也不打算深究,拿起他带来的报纸来回翻阅。 “这是《人民日报》,我们就从新闻里简单的字开始认起。” 李铭宇俯身指着报纸上的新闻片段说。 接下来一周,他们一直在看同一张报纸。 陈秀娥自诩演技过关,可是7天都对着对一堆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汉字,这让上辈子有大学本科文凭的她着实受不了。 这时,李铭宇指着报纸上的“频”字问她。 “你认识这个字吗?” 陈秀娥嘴皮蠕动半天回答。 “页?” 李铭宇无奈摇头。 “读字不能读半边,这是pin,频繁的频。” 已经感到崩溃的陈秀娥一边在心里大骂:大爷的!!我能不知道这是频字吗?我不仅知道这是频繁的频,我还用它造出一百个词!频率、频次、尿频……一边还要装作欣喜若狂的样子对他说。 “哇!原来频繁的频这样写啊~” “你知道这是频繁的频,那你知道繁字怎么写吗?” 李铭宇接着问到。 “……” 早知道她说“频次”多好啊,那她就不用装作不会写的样子了。 李铭宇见她面露难色,于是感慨递上鼓励的眼神。 陈秀娥硬着头皮瞎说。 “是平凡的凡吗?” 他温柔摇头,拿过她旁边的笔和本子,一笔一划在本子上写下“频繁”两个字。 “这两个字就是频繁,频还有造频率、频次等词,繁则可以造繁殖、繁琐、繁衍……” 陈秀娥见他边说着嘴里的词汇,边在纸上写着,他的字如其人,一笔一划写得周正又干净。 “秀娥,你试着写写这些字吧?” 他把笔和纸递给她。 她接过后,刻意写得艰难又缓慢。 “写得很好。” 他使用鼓励的语气。 陈秀娥能感觉到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就砸在她的手指上,痒痒的。 “你来坐我旁边吧!” 她抬起头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人说。 李铭宇没法忽视她眼睛里亮晶晶的真诚,可是他又担心自己胡思乱想。 “我站着。” “你坐嘛!坐下看得更清楚不是吗?” 陈秀娥伸出手指拽拽他的袖口。 他心理防线不断松动。 “快点!” 她直接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椅子上坐好。 李铭宇又闻到女孩子身上如同蜂蜜的味道,甜滋滋地渗进他的心窝。 “你看,我写的对吗?” 写完后,她缓缓侧头问他,却发现他正用温柔而专注的眼神望着自己。 李铭宇不知道自己偷偷看了她多久,等到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四目相对。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热烈地纠缠,周围的空气也跟着变得炙热。 这个时候,陈秀娥很难不注意他棱角分明的嘴唇,反正和她没有唇峰、肉嘟嘟的唇瓣完全不一样。 天时地利人和,这就是他们初吻发生的时刻! 她毫不犹豫微微仰头,用粉嘟嘟的嘴唇印上他的。 李铭宇瞪大眼睛,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眸。同时,也感受着自己微凉的嘴唇被她热乎乎、肉乎乎的唇瓣覆盖。 分开前,陈秀娥嘬嘴,啄了一下他的唇。 见他半天没反应,她伸出手指戳戳他泛红的耳垂。 “傻了呀?” 因为她的动作,李铭宇身体一震,条件反射握住她作怪的手指。 “别动。” 陈秀娥满意地看着他惊弓之鸟的模样。 “好吧。” 李铭宇打量着她的表情,她表现得坦然而欢愉,显得他好像格外保守和胆小。 “你知道……初吻是要男人主动的吗?” “为什么?!女生不能主动吗?” 她对他的说法不甚赞同。 “反正男的来做,比较好。” 他梗着脖子,嘴硬反驳。 “那好吧,刚才不算,让你亲我吧。” 陈秀娥闭着眼,嘟起嘴唇,示意他亲吻自己。 李铭宇看着她肉嘟嘟的嘴唇、还有耍赖的表情,心里如同被野猫挠着。 男人一直没有动作,陈秀娥正打算睁开眼嘲笑他,忽然一股力量袭来,她的脸颊被人捧起,她的嘴唇也被人吻住。 他很规矩,只是紧紧贴着,四片唇瓣毫无缝隙的挤压着。 安静贴了一分钟,李铭宇又安安静静放开了她。 “这是初吻吗?” 陈秀娥语调轻快,微笑着问他。 “是。” 李铭宇躲避和她的眼神相接。 “哈哈哈,好吧。” 就这样不痛不痒的肉肉相贴,居然让她觉得怪甜蜜的,和他谈恋爱可太有趣了! (首发:sんiLiцsんцщц.coм(shiliushuwu.com)) -- 二十一.买书 ℗ǒ18v.℃ǒм 李铭宇教陈秀娥识字的这个月,他发现她真的很有天赋,百分之八十的字她只学一遍也就都记住了。 “你学东西很快。” 他听完她一字不落朗读完的新闻报道,由衷的赞美道。 陈秀娥低头掩饰自己的心虚,手里无意识地反复折迭报纸。 “哈哈,真的吗?” “真的。” 李铭宇以为她手上的小动作是因为害羞,于是口气更加真诚。 陈秀娥知道,自己多心虚啊。一开始她还装装样子,假装看不懂、记不住,现在时间长了,她真是懒得装了,好在他只当她天赋异禀。 “我想了一下,我们还是系统学习一下吧。” 李铭宇拿过快被她折成船的报纸。 “怎么系统的学?” 手里空了,她便只能杵着脸,充满好奇的问。 “周六,我们去城里买书吧,买几本初中教材。” 他和她对视,眼神认真而笃定。 “好啊~”ňpгóuωeň.óгℊ(nprouwen.org) 虽然她心里想说学高中的知识也是可以的。 李铭宇收回自己的目光,微微低头思量。 * 周六早上九点,陈秀娥梳妆打扮完成准备出门,今天她穿了条的确良做成的白色长裙,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如今的确良早已成为随处可见、随处可买的布料,比以前的棉质布料还要便宜不少,去年底李红用布票买了好几尺的确良,一家人添了不少新衣服。 “姐,你穿那么漂亮,要去干嘛呀?” 李秀莲第一次见她姐姐穿这条白色连衣裙,虽然连衣裙没什么花纹,但腰身的收窄得刚刚好,衬得姐姐的腰身好似只手可握。 “去城里~” 她又拿出家里方方正正的小镜子,审视自己的着装,结论是:还不错,像朵得正好的白梨花。 陈秀莲叁步并两步跑到姐姐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 “姐!我也想去!你带我一起吧~” 陈秀娥扯开女孩的手,连连摇头。 “不行,我去城里有事,下次再带你去~” “好嘛~” 女孩撅着嘴,黝黑的小脸比去年圆润了一些,倒是更加可爱了。 陈秀娥轻轻捏了下妹妹的小脸。 “我走啦!” 李红望着大女儿远去的背影,转头问院子里干瞪眼的小女儿。 “你姐去哪?” “去城里了!” 陈秀莲气鼓鼓地回答。 “她和谁去啊?” 和谁去城里需要穿连衣裙呢。 “我也不知道啊。” 女孩又将小嘴撅起,姐姐这段时间老是很晚才回来,真的很奇怪。 “这孩子这阵子奇奇怪怪的。” 李红虽然觉得奇怪,但心里也不曾责怪大女儿,他们夫妇对两个女儿的管教一直比较松散,尤其是陈秀娥卧床多年,就更不愿对她加以束缚。 李铭轩百无聊赖站在陈秀娥家村口等她,好不容易看见少女的身影,却发现她身边还有个人。 陈秀娥刚走到村委会便与李红的“闺蜜”——李吉庆同志相遇了。 “庆婶,你出去啊?” 她默默在心里祈祷:别出村,别出村…… “是呢嘛!我去隔壁村一趟。秀娥,你呢?” 李吉庆摸摸陈秀娥的长辫子,态度很是亲密。 哦吼,这意味着两人要一起走到村口。 “哈哈,我进城一趟。” 陈秀娥露出礼貌的笑容。 “那一起走吧。” 李吉庆自然而然走在少女左手边。 “好啊……” 两人一路上聊着家常,李吉庆一会儿问问陈秀娥工作、一会儿问问两姊妹的身体,陈秀娥统统里面回应。 接近村口时,陈秀娥远远就看到李铭宇英挺的身影,她使劲朝他眨眼,希望他能懂自己的意思。 李铭宇看她乱飞的五官,对当前事态一知半解。 “嗨!李知青,你等人啊?” 陈秀娥干脆出其不意。 “啊?? 嗯……” 他狼狈接招。 “那我先走啦。” “好。” 陈秀娥跟着李吉庆走出村口,接着又一起走了一百来米,终于要分道扬镳。 “庆婶,那我先走啦?” 她这次笑得轻松又开心。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李吉庆觉得陈家这闺女笑起来真是可人,就是可惜这身体差啊。 陈秀娥满口答应,向婶子连连摆手,转身径直朝坐马车的地方走。 “1、2、、3、4、5……” 走出叁十多步,她寻思李吉庆已经看不见自己了,于是马上转头朝后看。 李铭宇远远跟在她的身后,看她走得那叫一个勇往直前,差不多和她后脑勺头发的分界线一样笔直。 陈秀娥瞧李铭宇表情郁闷,赶紧掉头跑到他身边。 “那个人是我妈的朋友,我怕她在我妈面前说什么……” “你家里人不能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现在不止表情郁闷了,心里也有些不爽快。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反正……那啥嘛。” 她还没告诉过他,她曾经装病过,这种事要怎么和他说明。 “那你什么意思?” 李铭宇垂眼望她。 “我的意思是,等过段时间,我再告诉他们,给我一点准备嘛,我还是第一处对象呢~” 她确认周围没人,于是踮起脚,伸手戳戳他的脸颊。 李铭宇被她戳脸颊的动作搞得没了脾气,他身上大概都是开关吧,无论她碰那里,都有用。 “我还不是第一次” 他低声嘟囔。 声音再小,陈秀娥还是听清了,她甜蜜一笑,觉得以后一起回上海了,他们谈一辈子恋爱也是可以的,互为初恋,不错。 两人一路颠簸,进了瑞丽县城,自从上次被抓,陈秀娥已经很久没来了。 “秀娥,你带证件了吗?” 进书店前,李铭宇询问陈秀娥。在来之前,他也曾反复提醒她带证件,因为偶尔会有人要求检查身份证件。 “带啦!” 她掏出自己的证件展示给他看。 “好。” 他点头表示满意。 果然,进“新华书店”被工作人员要求检查证件,两人乖乖将证件本子上交。 “好啦,进去吧。” 工作人员拿过来瞟了一眼,又还给了他们。 陈秀娥先将自己的收好,反手拿过他的证件翻看。 “我看看你的。” 证件上的照片应该是他高中照的,那时候他的肤色很白,脸盘比现在要胖一些,眼神也比如今更稚嫩。 “1958年4月21日……你比我大两岁!” 陈秀娥惊讶的发现。 “你60年几月几日生的?” 他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生日。 “11月28日!” 她回答。 “好。” 他扫视着架子上的书,貌似不经意地回答。 两人找到初、高中教材时,陈秀娥猛然意识到1977年8月便要通知恢复高考了。 “你也买两本高中教材吧?” 她抽出高中语文教材递给他。 李铭宇看了眼她手中的教材,摇头拒绝。 “不用……” 陈秀娥见他态度消极,也没有勉强,不过她还是默默买走教材,准备回去接着说服他。 -- 二十二.解题 七十年代的语文课本和陈秀娥想的完全不同,课本上的文章如《仇恨的伤疤》《毛泽东语录》《刘文学》《张思德叔叔学习的故事》等等,全和当下年代背景有关,她耐着性子学,可还是悟不出这个时代的思想觉悟。 她想好在还有数学,上辈子自己初中数学成绩不算差,能排在班级中上游,现在重新学习数学,应该简单又有成就感。 可打开书本,才意识到距离上次解数学题已经过去快七年了,如今课本上的符号认识她,她却不认识这些符号了。 “李铭宇,这题怎么做啊?” 她指着书本上的分解因式题目问他。 李铭宇拿过课本和笔记本,详细和她说了一遍题目的解法和解题思路。 “明白了吗?” “大致明白了。” 陈秀娥对分解因式题目还有些印象。 “好。” 他满意的回答。 陈秀娥将课本拿回来,做了几道类似的题目,接着看到函数题时,毫无意外又被难倒了。 “这道函数体呢?” “我看看。” 说这话时,李铭宇也有些底气不足,读高中时,函数题也是他自己的一大难关。 只见李铭宇在笔记本上各种验算,良久题目依然没能解开,他陷入了困境。 “你是不是也不太记得了?” 她小心翼翼询问。 “……嗯,是有一点,我以前函数学得不好,现在两叁年没做,就更加困难了。” 他皱着眉头,手上动作不停。 陈秀娥觉得他不会的刚是时候,刚巧让她有说服他重新学习的理由啦! “没事,明天我把我妹的书带给你看看,你也要重新打基础啦。” 她假装惋惜的摇头。 “?” 一脸疑问。 “干嘛?看不起我妹?” 她不满他现在的表情。 李铭宇干脆直视她的眼睛。 “你妹不会上小学吧?” “对啊,小学刚毕业。” 陈秀娥用坚定的眼神回望他。 “……不用了。” 她是不是看不起自己?! “要的!” 她语气强硬! “不用……” “你不打好基础,怎么教我!” “……” “就这样说定了!” “……” 第二天,陈秀娥把“妹妹”教材带来给他。 李铭宇无奈又好气的接过,定睛一看,书本上赫然写着:高中数学/课本。 他诧异地抬头望向她。 陈秀娥笑眯眯的和他对视。 “我昨天逗你的~” 说完,她调整表情,用温柔而真诚的语气对他说。 “我其实是觉得,知识是不会骗人的,既然我在努力学知识,那你也一起把丢掉的东西捡回来吧?” 李铭宇现在重新学习高中知识,那等高考恢复,他自然可以考一个很好的成绩。 “好……” 昨天解不出初中数学题,这也让他很挫败。 “我们一起学习!” 她觉得自己未来也是可以考虑参加成人高考的。 “好!” 他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机会上大学,但如她所说,知识是不会骗人的。 * 1977年2月16日,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兵团通知所有员工,晚上在篮球场要放电影。 瑞丽小村落有电影,这让兵团职工以及周围村子的村民都很兴奋。 “陈秀娥,今天我要坐你旁边。” 简桐趁大家不注意,凑到她身边说。 “……”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想装作不经意跑到李铭宇旁边坐着啊。 “就这么说定啦!” 也不等她同意,简桐自己就决定了。 “谁和你说定了!” 陈秀娥对着跑远的背影喊。 “啥?秀娥,你和谁说定了?” 背对她的玉选这时候转过身来接过话头。 陈秀娥无奈。 “没……没和谁说定。” “那你晚上坐我旁边吧。” 玉选愉快的对她讲。 “……” 想不到自己人缘还挺好。 晚上,食堂一群人带着板凳,急匆匆跑到篮球场。 “妈呀!大家来的怎么那么早!” 现在篮球场已经聚集二十多人,她们最多只能坐到第叁排。 “走,咱们坐李知青旁边去。” 玉选指着第四排最边上的李铭宇说。 陈秀娥还没来得及回答,已经被一路拉了过去。 “你们等等我!” 简桐跟在她们后面。 “李知青,我们能坐你旁边吗?” 玉选娇滴滴询问坐得笔挺的青年。 李铭宇闻声偏头看向说话的人,他瞟了眼面前的傣族女孩,接着直接把目光定格在她身后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白衣少女。 “可以。” 玉选扯着陈秀娥满意坐下,侧头竟发现她们旁边有个熟悉的人。 “简桐,你坐这干嘛?” “我不能坐吗?” 简桐不耐烦的回答。 “你那么高!坐中间会挡着别人的。” 玉选怒斥这个嚣张的干部子弟。 “会吗?” 他委屈的问身边的陈秀娥。 “会。” 陈秀娥给予肯定答复。 简桐又将目光转向傣族女孩。 “你和我换换!” “凭什么?!” 玉选一百个不同意。 “因为我要坐她旁边。” 他用手指着陈秀娥,语气尤其坚定。 “……” 陈秀娥第一个反应是赶紧看向李铭宇,他没有转头,但眉头紧蹙。 “我也要坐她旁边!” 玉选牢牢挎住陈秀娥的胳膊。 “那你坐我这里,也是她旁边啊……” 简桐表示不解。 “……” 玉选语塞。 “简桐,团长好像找你。” 两人争执不休时,陈秀娥注意到远方盯着这边的团长。 “啧……烦不烦人。” 简桐刚抬头便于团长对视。 在团长威严的眼神中,简桐认命离开。 他刚走远,一个傣族少女毫不犹豫霸占空出来的位置。 “玉选!玉选!” 新来的傣族少女隔着陈秀娥热情叫唤。 玉选也注意到陈秀娥身边的初中同学玉应叫。 “哎!叫叫,你也来了?!” “对啊!!” 名叫玉应叫的傣族少女开心的和同学拉手。 “要不我让你们?” 陈秀娥问两边的少女。 玉选在男色和友情之间徘徊,最后还是屈服于友情。 “好吧。” 陈秀娥压抑着心中的雀跃,满脸平静的和玉选换了位置。 李铭宇的膝盖被人撞了一下,刚才她坐下时一刹那愉悦的表情,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陈秀娥见他没反应,又偷偷撞他膝盖一下。 “安分一点。” 他压低声音“警告”她。 低沉又禁欲,她可真吃这套。 原本心里憋着坏,想电影放映、光线昏暗再撩他一下,奈何身后人实在太多,她怂了。 电影散场,人群有序离场。 李铭宇耐心等着身前少女往前走,可她却一直不动,将他堵在原地。 “怎么了?” 陈秀娥看身边人都忙着朝前走,没有人回头注意他两,于是大胆转身,飞速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一啄。 李铭宇只感觉她温热的嘴唇在自己右脸蜻蜓点水一般经过,他总是对她的举动猝不及防。 偷亲完,她迅速跟上大部队,留下那个尚且缺乏情趣的大男人独自站在原地。 -- 二十三.生日 “秀娥~” 陈秀娥听见有人喊,回头望,发现是李凤霞。 “怎么了?” 她问。 两人自上次聊完后,相处已经不再尴尬,只是她们默契的和彼此保持一段距离,这次是她们时隔很久的单独相处。 李凤霞在食堂门口叫住她,并把她拉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 “你和李铭宇在处对象?” 陈秀娥吃惊的看着她,不晓得她是从哪里得知的。 “16号晚上,电影散场时,我看见你亲他了。” 李凤霞那天坐在玉选和陈秀娥后面,散场时大家都在往外走,她发现陈秀娥不动,她朝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偷偷往回看,刚好捕捉到陈秀娥和李铭宇互动的画面。 陈秀娥该庆幸看到的人是李凤霞。 “是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 李凤霞轻描淡写。 “好。” 陈秀娥不想公开是怕遭到议论,但被人发现他们交往,她也不排斥。 李凤霞刚开始也打算和李铭宇接触试试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在他面前,她总是自卑的。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来自昆明的王远山。 “你们好好处。” 李凤霞祝福她,她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想法。 “谢谢。” 陈秀娥微笑。 “以后有什么可以来和我聊聊。” 她意有所指。 陈秀娥明白她是想交换讯息,毕竟她们现在都是知青对象。 “好。” * 接下来的几个月,两人像加入学习互助会,共同学习、交流心得。 “我忽然觉得,我们像在中公培训班。” 陈秀娥扶额,她今天简直和函数题死磕到底。 李铭宇不明所以,问旁边将辫子裹在脖子上奋笔疾书的少女。 “中公是什么?” 陈秀娥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松懈不得,不然要犯错误。 她腰杆挺直,手指抠着凳子边,绞尽脑汁瞎编。 “中公就是中国人民学习公社。” 李铭宇觉得匪夷所思,他紧紧盯着少女因为慌张而开始扑闪的睫毛。 “有这个公社吗?” “……没有。” 她一个21世纪的灵魂哪里能骗得过70年代的原住民。 “那中公是什么?” 他向来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陈秀娥注意到他脸上的认真,这人本身就长得正气凌人,严肃时,更是过于一本正经。 “哎呀!我随口一说,没什么意思的。” 她耍赖,勾住他的胳膊,脸还轻轻蹭了蹭。 又是那股甜甜的蜂蜜味,他头皮发麻。 “你不要乱动!” “为什么?” 她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故作傻气的问。 李铭宇像被人点了穴,除了嘴巴,身体没有一处敢动弹的。 “……” 耳朵果然又红了,陈秀娥咯咯一笑,接着用手背试探了下他脸颊的温度,有点热。 “干嘛?” 他抓住她的手。 “你是不是脸太黑,所以看不出脸红啊?” 她语气轻快,调侃中也带着欢喜。 李铭宇瞧了眼攥在手里少女洗白的小手,唇角忍不住上扬。 “大概是的。” 陈秀娥重新坐直身子,手仍由他握着。 “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吗?” 下个月就是李铭宇的生日了。 “没有,我不过生日的。” 他一直觉得大男人过什么生日。 “好吧,我还想送你一个吻呢~” 陈秀娥把手抽回来,接着忙回书上的题。 李铭宇手里一空,非常后悔刚才的发言。 陈秀娥本来想逗他,可没想到身边的人迟迟没有回音,用余光朝旁边瞥了一眼,他只是呆坐着。 “哼。” 她鼻子轻哼一声。 结束要回家时,他才低低对她说。 “吻只有生日才有吗?” “噗……哈哈哈” 她仰着头,望着眉毛微皱的男人开怀大笑。 等她笑容停下,李铭宇竟弯腰在她脸颊一啄,和她那日的轻盈不同,他亲出了“吧唧”一声。 陈秀娥条件放射,用手捂着被他亲过的地方。 “你偷袭我!” “我是以牙还牙。” 李铭宇眉毛一挑,难得做出意满的姿态。 他眉毛上挑、顾盼神飞的模样,居然让她心里一跳,果然就怕正经男人“耍流氓”! * 4月21日当天中午,陈秀娥打算给李铭宇做碗面。 “李哥,你在旁边指导我呗?” 陈秀娥不论上辈子,还是现在,从来没有下过厨。 “行!简单着呢!不过你要做给谁啊?” 厨师李大牛在灶台旁边看着小姑娘手忙脚乱,但又极其认真的模样。 “给我妈。” 她信手拈来的功力日益见长。 李大牛点着头,连连称赞她是孝女。 “哥!先放面还是先放水啊?” “哥!水放多少啊?” “哥!要放葱吗?” “哥!要放盐吗?” …… “秀娥,要不哥来吧?” 好不容易一碗无论色泽还是气味都平平无奇的鸡蛋面诞生了。 “哥,谢谢你。” 陈秀娥脸上洋溢着开心、满足的笑容。 “……不谢,你自己的功劳。” 李大牛真的只是回答她的提问。 陈秀娥将面条装在铁饭盒里,担心面条变坨,所以加快脚步往外走。 “秀娥,你去送饭?” 简桐和陈秀娥在食堂门口碰到。 “对对对……” 她根本没心思和他社交。 “那……” 简桐还想说让她待会儿树下见。 “那就再见哈!” 她打断话头,一路小跑离开。 “啧……” 简桐把以前追女孩的招数都用在陈秀娥身上了,怎么越处越像哥们儿呢? 以前五分钟的路,她压缩到叁分钟,捧着饭盒到他跟前时,面还热乎乎的。 陈秀娥把饭盒递给他。 “你快吃吧。” “怎么气喘吁吁的?” 李铭宇接过饭盒,看她杵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我给你做的长寿面,你快吃,不然坨了。” 陈秀娥比着让他快吃的手势。 艳阳高照的午间、刚刚喜欢上的女孩、热乎乎的长寿面,这一切让他眼睛不自觉发酸,心里也冒出阵阵暖流。 “谢谢!” 他说。 “你快吃,真的要坨啦!” 陈秀娥跺了跺脚,她都催他几遍了! 李铭宇如梦初醒,赶紧蹲在阴凉处打开饭盒盖子。 陈秀娥盯着他吃下第一口。 “怎么样?” “好吃。” 其实没有盐味,但他还是觉得好吃。 “你没有骗我吧?” 她都不敢信自己的手艺。 “真的!” 李铭宇回答的铿锵有力。 原本还想质疑,可是他六七口把面都解决了,她才信大概确实不难吃。 “你都没想着留给我尝一口……” 她抱怨。 “啊?” 李铭宇确实没想到。 “不过没事,我知道是什么味道~” 她神秘的笑着。 李铭宇觉得眼里的世界好像都变得朦胧,只留下穿蓝白格子衬衫少女明媚的笑靥。 “什么味道?” 两人面对面蹲着,他话音刚落下,陈秀娥立刻凑过脑袋,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就是这个味道。” 李铭宇发誓,这是他过过最特别和最难忘的生日。 -- 二十四.高考 “近日,中国教育部在北京召开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十余年的全国高等院校招生考试,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 陈秀娥找来10月最新的《人民日报》,将报纸上的新闻念给李铭宇听。 李铭宇听完,一时心里百感交集,他很兴奋,因为有机会回上海读大学,同时他也害怕,怕自己考不上…… “李铭宇,你快和团里申请,让团推荐你考大学!” 陈秀娥非常激动,毕竟这是他回上海最好的机会! 李铭宇依然沉默,他平日里看书的时间不多,白天干活,晚上也只是花两个多小时看看。 被他过于冷静的状态影响,陈秀娥也平静了下来,她坐回李铭宇身边,温柔的问道。 “你是担心考不上吗?” “怕。” 有时候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 陈秀娥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没关系,去试一试,今年不行,咱们明年再试一次,明天不行,就后年!” 他顺着她的手背望向她满载鼓舞的眼眸。 “你会一直支持我,对吗?” “我会!” 她肯定的点头。 “好,那我试试!” 李铭宇想还有两个月,还能试试! 陈秀娥看他坚定决心的模样,欣慰又自豪,她看上的人一定不会是逃兵。 “秀娥……” 天光已暗,不再敞亮的小房间里回荡着他略带不安的询问。 “如果我考回上海,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陈秀娥真想大声的告诉他:我愿意! 她这一年多的时间,接近他、撩拨他、煞费苦心的让他学习,为的不就是他这句话吗? 上海那么远,她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到达;上海那么大,她需要一个能依靠的人;上海那么美,她既然拥有过又怎么舍得拒绝。 李铭宇心中忐忑,她的表情令他猜不准。他笃定自己可以“一辈子一双人”,所以他期盼着她能答应。 “我愿意。” 陈秀娥明明不想哭,可是说出这叁个字,眼泪却止不住滑落。 李铭宇用大拇指一颗一颗揩掉她的“小金豆”,等到揩不完了,他干脆捧起她湿漉漉的小脸,慢慢吻住她的唇。 李铭宇难得主动,陈秀娥的泪就更加凶猛了,泪腺开始有自己的想法。 “别哭了,好吗?我会一直对你好的,我不会说,但会做给你看!” 他用自己的额头和她的相抵,说这些话时,温柔又深情。 距离那么近,陈秀娥觉得自己就快溺亡在他的眼中。 “好。” 她气息不稳。 得到回复后,李铭宇将自己的左手固定在她的脑后,右手轻托她的下颌,微微侧头,又重新吻住了她。 男人天生就是情欲的高手,哪怕他们没有实验对象,也能无师自通。 当他的舌尖探入自己的口腔时,陈秀娥忍不住轻颤。 不一会,男人炙热又宽厚的舌头彻底闯入了少女未曾被人探索过的柔腻。 她也并非未经人事的无知少女,很快她便主动回应他。 李铭宇觉得自己好似在沙漠里迷路的旅人,好不容易发现一汪清泉,于是埋头贪婪地索取。 她的舌尖被他吮着、她唇瓣被他含着…… 不知不觉,原本固定在她右脸的手已经悄悄来到腰间。 他宽大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腰身,明明掌心不曾偏移半分,可一来二往中却摸得她心里直痒。 陈秀娥彻底缺氧前,他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 高考前两个月,陈秀娥不再约他出来。 李铭宇向兵团自荐后,兵团同意推荐他和另一位北京知青参加高考。 之后,他一心扑在看书上,早晨四点半起来看书,结束白天工作后,回宿舍接着看书到第二天零点。 12月11日,李铭宇和北京知青周鹏一同前往瑞丽县城参加高考。 12号晚上,陈秀娥和刚结束高考的李铭宇来到河边散步。 “考完咱们就别想了~” 这句话上辈子,她家老头子也这么说过。 “好。” 其实李铭宇自觉考得还行。 “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 陈秀娥想到查分的场景,忍不住提前紧张一波。 “下个月吧,直接寄到兵团那里。” 他捏捏她有些用力的小手,像是发现了她的紧张。 “嘻嘻。那你想过去哪个学院吗?” 陈秀娥想了一遍上海的知名大学,都是21世纪牛掰的院校。 “华东政法大学,我以前的老师是那里毕业的。” 他回忆起高中任教老师讲述母校时的神采奕奕。 陈秀娥觉得也不错,是她上辈子不敢想的学校。 “那我希望你一定能考上!” 她双手合十,对着满天星辰许愿。 李铭宇静静看着她傻气的举动,笑得宠溺。 1978年1月28日,李铭宇和周鹏的成绩单一同寄到了兵团管理处主任吴清河手中。 咚咚咚。 李铭宇接到通知,到管理处和主任见面。 “李知青啊,进来坐吧。” 兵团主任吴清河招呼站在门口的青年。 “吴主任,您好。” 李铭宇不急不慢走到吴清河对面的椅子上坐好。 吴清河对李铭宇的印象不错,觉得这小伙子踏实、勤恳、聪明……可惜他觉得好,也没用啊。 “李知青啊,你这次高考成绩很优异,云南省总分第四十名。” 吴清河把成绩单递给他。 李铭宇选择理科,总分500分,他考了398分。 “谢谢~那主任我是考上了吗?” 他声音忍不住颤抖,心里紧张而期待。 吴清河皱眉,一副惋惜不已的表情。 李铭宇看着吴主任的样子,心也凉了。 “我们团里只有一个上大学的名额,周知青和你仅差一分,他又是家里的独生子,所以团里决定把名额给他。” 吴清河尽量放缓口气,怕伤害这个年轻人。 李铭宇紧紧着咬牙,深呼吸一口,才回复吴主任。 “没事,主任我今年再战一次。” “好!我就喜欢你身上不服输的精神!” 吴清河朝他赞许的点头。 最后,两人几分钟礼貌客套后,李铭宇带着成绩单离开吴主任办公室。 路上李铭宇又看了几遍成绩单,现在更令他担心的是陈秀娥看到会不会失望和难过…… -- 二十五.配偶 “你们晓得不?版纳的知青好像在抗议,都闹着要返乡呢!” 后厨大姐赵金梅刚从西双版纳勐海县探亲回来。 闻言,陈秀娥和李凤霞默默对视一眼。 “赵姐,他们都怎么抗议啊?” 陈秀娥依稀记得当时云南知青问题好像挺严重的。 赵金梅让大家凑近些,接着悄悄咪咪地说。 “罢工、绝食。” “啊?那么严重啊!” 玉选惊呼。 赵金梅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对小年轻们讲。 “现在不是高考恢复了嘛,这些知青都想回城里读书、工作,都是大城市来的娃娃,怎么会留在咱们这些不长毛的地方。” “咱们兵团的知青会不会抗议啊?” 玉选小声问赵姐。 赵金梅瞥了一眼瞎操心的傣族女孩。 “你管那么多呢,咱们干好自己的活吧。” 玉选被回怼,表情讪讪。 “好嘛。” 等八卦结束,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 陈秀娥注意到角落里独自待着的岩温。 “岩温,你怎么了?” 她总觉得少年有心事。 “没事啊……” 岩温抬头,已经趋于成熟的面孔,开始善于隐藏情绪。 陈秀娥明显感觉到岩温这段时间,突然变得沉稳、内敛,而他的变化多半和何知青有关,这是女人第六感告诉她的。 “那就好,有心事,你也可以和我说的,我也许能帮到你。” 陈秀娥很愿意成为倾听者。 “好。” 岩温点头。 等她转身回到洗菜台,简桐凑了过来。 “秀娥,等下去大树那边注意吗?” 他用小臂撞撞她的小臂。 被他一撞,她盆里的菜直接掉进了水池。 “喂!你别捣乱……” 简桐嬉皮笑脸的把掉落菜叶抓进她的盆里。 “你去不去?!” “有什么重要的事?” 陈秀娥手里洗菜的工作没停。 简桐望着她浸泡在水里的手,愈发觉得自己是天才。 “你来了就知道了。” 中午送完饭,她如约到大树下找他。 简桐提前十分钟便到了,如今正倚在树干上打盹。 陈秀娥走上前,坐在离他两叁米的草坪上。 “你找我干嘛?” 简桐被吓醒,扭头一看她离自己老远,只能悄悄挪动屁股,挨近她。 “我给你带了样东西!” 这已经是他给自己送的第八件东西了,原本告诫自己事不过叁,可是没想到一次一次被他突破底线。 “我不要。” 陈秀娥口气坚定。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让人给我带过来的!” 他急忙掏出兜里的百雀羚,像献宝一样递给她。 因为经常洗菜,她的手指确实会长倒刺。 “别给我了,你自己留着用吧。” 简桐抓过她的手腕,把百雀羚塞进她手里。 “我一个男的,用了干什么!你不要,我就把它丢了!” 陈秀娥看着手心里蓝色的小圆盒,心里很愧疚。 “简桐,别送我东西了,我会辜负你的心意的。” “都是我自己意愿的。” 我会等,等有一天你心甘情愿的回应我——简桐把这句放在了心里。 陈秀娥以前想着他又没告白,自己直接拒绝,好像很自作多情,再者因为有他在,很多事都更轻松了,于是迟迟没有明确表情自己的立场,现在他实在太无怨无悔,所以她有义务表明自己的态度。 “简桐,我有喜欢的人了。” 简桐有些吃惊,眼睛紧紧盯着面前人严肃的小脸,很显然,她喜欢的不是自己。 沉默良久,再开口他还是这样的态度。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陈秀娥叹气,把蓝色盒子重新塞回他手里。 “我不能要,你收好吧。” 简桐用力一掷,把盒子丢得老远。 “你不要,我就扔了。” 分明就是个小孩,她无奈叹气。 陈秀娥又把丢掉的蓝盒子捡回来了,她朝简桐摆摆手,让他看清手里的盒子。 “我会好好用的。” * 五月正是农村最忙的时候,兵团也担心“知青罢工”影响到团里的知青们,于是多次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好在团里的知青们都还稳得住,没有做出出格举动。 为了不打扰李铭宇学习,他们现在只能中午送饭时,短暂的见一面。 “你好好加油!别担心我,我也在好好看书呢。” 陈秀娥给他加油打气。 李铭宇比起担心她学习,更担心她不想自己,不过他并没好意思直说。 “好,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她只觉得李铭宇看自己的眼神专注,也有些凶猛? 李铭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过于直白,面上赫然。 见他视线不再盯着自己,陈秀娥左右打量一番,走上前抱了抱男人劲瘦的腰身。 “我每天都想你。” 李铭宇也用手轻轻拥了下她,念及白天影响不好,他们很快分开段距离。 “那我回去啦~” 她拉拉他的手。 他握了下她一如既往柔软的小手。 “去吧。” * 五月底,李凤霞忽然不再到后厨帮工,陈秀娥感觉有事发生。 “玉选,你知道李凤霞为什么不来帮工了吗?” 她悄悄询问和李凤霞一同上下班的玉选。 玉选看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她两后,才悄悄对她说。 “她在和昆明的王知青处对象。” 果然,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过王知青前几天回昆明了,你知道吗?” 玉选问陈秀娥。 “我不知道啊~” 陈秀娥推测是不是李凤霞也跟着离开了。 “你知道他怎么回乡的吗?” 玉选凑得更近,生怕自己说的话被别人听见。 “怎么回去的?” 玉选一惊一乍的模样,事情肯定不简单。 “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别人啊!” “好,我保证,你说吧。” “上个月中旬,王知青让李凤霞把他从高坡上推下去,李凤霞照着做了,王知青右脚就被摔跛了,接着因为伤残,王知青顺利回昆明了,但李凤霞因为这个事被治安队给扣了……” “你怎么知道是王知青让李凤霞推的?” “李凤霞自己和我说的,她才告诉我,两天后就被抓了。” “……” 这叫什么事啊,这个王远山果然人如其表,根本不靠谱。 “那……” “你们两别挤在一起聊天啦!赶快干活!” 陈秀娥刚想和玉选讨论李凤霞会不会有事,玉哈便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她们只能默默分开。 本来陈秀娥还想着过几天去治安队看看,可没想到这天下班,在自家村门口遇见了李凤霞。 “凤霞,你没事吧?” 陈秀娥和她一起走到村口的大桉树下。 李凤霞被治安队扣了一个星期,现在有些面黄肌瘦。 “没事。” 她能猜到团里的人应该都知道她和王远山的事了。 “你是怎么脱身的?” “王远山回昆明以后寄封信来,证明是他让我推的。” 李凤霞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心中却是无尽的悲凉。 陈秀娥同情她的遭遇,只能拍拍她的肩膀。 “凤霞,你还年轻,多会好起来的。” 李凤霞蜡黄的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秀娥,我再也出不去了……家里人要我嫁给同村的鳏夫,说我名声坏了……” 陈秀娥望着面前这个面如死灰的少女,心里唏嘘又怜悯。 “秀娥!你要想办法和李铭宇结婚!不是知青配偶,你随时有可能被抛弃,和我一样!” 她忽然激动的拉住陈秀娥的手,她觉得自己出不去,但陈还有希望! “李铭宇不是这样的人……” “不!你别信男人!你要给自己保障!” 陈秀娥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一直是坚定的不婚主义,结婚?她没想过…… “秀娥!你看看我……” 陈秀娥将凝视地面的目光挪到李凤霞的脸上,她现在的目光多么绝望和无助……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秀娥,我希望你心想事成。” (1.下章是肉,但我卡肉哇,心痛……2.云南知青的事,我没敢多写,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反正铭记历史,感恩我们生在最好的年代。3.提前剧透,我没打算让女主轻松如愿的( ????? )) -- 二十六.酒后 ℙǒ⑱v.cǒm 陈秀娥虽然把李凤霞的话放在心上,可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和别人结婚。 上辈子原生家庭的痛,让她深觉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婚姻丝毫没有快乐可言。 今天,她和往常一样去给李铭宇送盒饭。 “秀娥,你不开心吗?” 李铭宇看得出陈秀娥闷闷不乐。 陈秀娥却不答,只是静静看着他的脸。说实话,看多了李铭宇是耐看的,尤其是他笔挺的鼻梁。 哎,能谈一辈子恋爱多好啊,彼此厌倦了,痛痛快快分开,多爽快啊。 李铭宇看她叹了口长长的气,他放下饭盒,走到她身边。 “到底怎么了?”пp®óuωeп.ó®ℊ(nprouwen.org) 陈秀娥拽着他的手,把他拉到茂密的橡胶林里。 “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当然!” 他回答的迅速且有力。 “如果你骗我,怎么办?” 她趴在他的胸前,闷声闷气询问。 李铭宇缓缓圈住她的腰,用坚定的声音回答。 “那我不得好死。” “哎!不准说死字!你要好好活着。”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 李铭宇心里弥漫出丝丝甜蜜,他轻轻拉下捂着自己嘴巴的小手,将她长长的辫子拢到身后。 “好,我不说。” 陈秀娥满意的点点头,接着拿耳朵贴近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她想赌李铭宇的心性,赌他是个极其有责任感的男人。 “今天晚上,咱们能在河边见面吗?” 陈秀娥箍紧他的腰,满心期待的对他说。 高考临近,李铭宇本已全身心投入复习的,可今天看她的状态,他又不忍拒绝。 “好。” “那晚上见~” 她抱着他的腰如钟摆般摇晃。 李铭宇轻拍她的背。 “好。” “啊!” 她突然惊呼。 “怎么了?” 他慌忙撒手,捏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她的情况,生怕她有个什么意外。 “你的饭要冷了!” 他们在橡胶林流连太久。 听完这句话,李铭宇的心才放回远处。 “没事,冷的我也能吃。” “走吧,过去接着吃饭。” 她拽着他的手走回饭盒所在的空地。 李铭宇拿起地上的饭盒,接着把里面的饭菜全部吃掉。 * 和从前一样,他们在河道边碰面。 陈秀娥将手递给他,李铭宇便自然的牵住。 “你看,天上星星好亮,明天又是个晴天。” 她指着星空说。 “对啊,好久没下雨了。” 他现在还挺期待下雨的,这样能提前回宿舍看书。 “快要考试了,你紧张吗?” 她普通往常一样和他聊天,但目光却四处打探,再叁确定周围有没有人。 李铭宇不疑有他,认真回答着她的提问。 “紧张。秀娥,要是我这次还没过,你会失望吗?” “当然不会,我相信你总会考上的。” 她简直比谁都希望他考上。 李铭宇握紧自己的手,希望将他的坚定传递给她。 陈秀娥此刻无暇顾及,她确定四下无人后,指着上次看见别人野战的大石头和他说。 “这风刮得怪冷的,我们去石头那边坐着看星星吧?” 他看看她身上薄薄的白色衬衣,也有些担心她着凉。 “要不我们回去吧?万一你着凉……” “不行!” 她立刻打断他的话。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陈秀娥猜,她刚才的模样顶像蜘蛛精看到唐僧闯进盘丝洞时的反应。 她总是将羞人的话讲得这么自然,换作别人,他只会觉得轻浮。 “好吧。” 两人坐在石头背后,陈秀娥才知道为什么那天青天白日的,两个人敢如此猖狂。 石头一挡,离得稍远,这边的景象根本看不清楚,后面则是密密麻麻未开荒的杂草,不会有人踏足。 李铭宇让她坐得更挨近石头,希望她能暖和一些。 “还冷吗?” “还有些。” 她双手环抱肩膀,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他想也没想迅速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给她披上。 陈秀娥瞧他现在只穿一件白色工字背心。 “你呢?冷吗?” “不冷。” 这里昼夜温差大,但现在的温度还没到刺骨的程度。 一切都朝着她期望的方向发展。 “我其实带了瓶白酒,我爸的,你要喝一口暖暖身子吗?” 陈秀娥从兜里掏出个小小的玻璃瓶,瓶子不大,大约能装60ml的液体。 “……” 李铭宇很疑惑,为什么她出来会带酒。 “我今天其实就是想和你喝两口酒,你这久复习那么辛苦,我不知道怎么给你加油打气。书上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所以我就带了杜康给你喝。” 她娇俏明媚地说出这段话,任何人听了,都不会觉得她有什么坏心眼吧。 他很感动,也相信她真的是想给自己排忧。 “我酒量很差。” “没事,就喝一两口,不会醉的。” 陈秀娥把酒递给他。 李铭宇不再推辞,他复习这段时间,确实压力很大。 他轻轻扭开瓶盖,仰头喝下一大口,酒很辣,刚喝下去,他整个人都开始觉得暖和。 陈秀娥把酒拿回来,慢慢喝了一小口,她只打算壮壮胆。 李铭宇迅速夺回她手中的瓶子。 “担心醉了,你别喝。” “哦……你也别喝醉。” 她嘱咐他。 两人坐在河边静静依偎着,李铭宇只喝了两口酒,便不再多碰,他要保持清醒。 慢慢的,他发现身边的人没了声响,侧头一看,只见她脸颊酡红,一副喝醉的模样。 “秀娥,你醒醒~” 李铭宇搂住她,轻轻拍她的脸颊。 “唔~我头有点晕……我好热!” 陈秀娥一边丢掉披着的衣服,一边解自己的衬衣。 “别别别,别脱!” 他慌忙制止。 “为什么?!我偏要脱!我热!” 她很快将衬衣扣子解开到胸前。 李铭宇胸膛被她倚着,只能双手往前控制住她脱衣的手。 陈秀娥身体乱动,像要挣脱开他的手,胸前的柔软有意无意蹭着他的手指。 手指触碰着软绵绵的“面团子”、毛茸茸的脑袋摩擦着他的喉结、怀里少女的躯体传来迷人的馨香,“火焰”开始在他下腹燃烧。 “秀娥,你别动了。” 他声音嘶哑。 “嗯?” 她仰头凝视他,瞳孔里像盛满粘稠的蜂蜜浆。 李铭宇毫无不犹豫低头吻住她的唇,是酒精给了他冲动的勇气。 陈秀娥缠绵同他拥吻,两片舌头近乎疯狂的牵绊着。 与此同时,她悄悄将他的手牵引进背心,让他满是老茧的手,握住自己娇嫩的乳房。 李铭宇全部心思都在她的口中,手中无意识的揉着“面团子”,揉着揉着他发现面团上还有个小小的凸点,于是他用指甲抠了一下。 “啊!你轻点!” 她痛得向后仰,嘴唇和他的分开时勾出细细银丝。 李铭宇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柔软又富有弹性的“面团子”是什么! 他慌忙抽手,懊悔又羞涩。 “对不起,秀娥。” 陈秀娥身上的衬衣凌乱不堪,一边肩头已经暴露在空气中。 “没事~” 她肿着红彤彤、水光粼粼的唇瓣回答。 他浑身僵硬,也不敢垂眼看她。 “秀娥,我们回去吧?” 陈秀娥干脆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和他面对面。 “我还要亲亲。” “秀娥,你醉了,回去吧……” 他声音变得克制和低哑。 “那你亲亲我。” 她越来越往前,刻意用自己的下体去碰他早已支棱起的下体。 “好!我亲,别动了。” 他的意志力快要瓦解。 他们又一次难舍难分的吻在一起,吻到浓烈时,她开始用手隔着裤子揉他的硬邦邦。 “嗯……” 李铭宇脑中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他粗暴的将她的裤子解开,脱下她的小内裤,不管不顾将自己如铁的分身撞进她的小穴。 “啊!” 喝下的酒精根本没起作用,破处的痛,还是让她如雷灌顶。 她的痛呼,唤回了他部分的理智。 “很痛吗?” “痛~你轻掉好不好?” 也不知道是他尺寸太大,还是她仍是处女的花径太窄,疼痛感尤其明显。 “好。” 一切都停不下来了,因为这感觉实在太美好了,他只想箍着她纤细而柔软的眼神,狠狠摆弄。 初次结束的很快,只不过几下,他便在她里面射出黏稠、丰沛的精液。 她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喘息不止。 “好了吗?” 他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还是依照自己的理解回答。 “好啦。” 陈秀娥意思是还要来一次吗?但看李铭宇的样子,他以为自己问射完了没。 她轻轻抬起自己的小屁股,白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大腿慢慢滑落。 李铭宇被眼前景象刺激到,刚平息的柱体又竖了起来。 陈秀娥假装没看到,半蹲着撅起小屁股,要穿好内裤。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扑上前,将她压在石头上。 下体啵唧一声,又插了进去。 第二次便是后入,陈秀娥感觉自己的胃都被顶通了。 他手钻进她的背心,完全握住她两只圆鼓鼓的乳房。 陈秀娥爱惨了他掌心粗糙的触感,摸得她头皮发麻。 “啊~” 忍不住呻吟出声。 李铭宇因为她的呻吟,更加卖力的冲撞。 陈秀娥的脸在冰冷的石头上摩擦,后面男人的撞击,让她神魂颠倒。 她想,这一次他彻底逃不掉了。 -- 二十七.岩温 送她回家时,李铭宇紧紧抱住陈秀娥。 “秀娥,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他声音颤抖,炙热的鼻息扑进她偏凉的颈侧。 “我信!” 她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李铭宇松开怀里的人,低头凝视着她依旧粉扑扑的面容。 “今天委屈你了,我本不是这样孟浪的人……” 陈秀娥揉揉他紧蹙的眉头,抚摸着他硬朗的侧脸。 “我知道,今天我也轻浮了。” “对不起……” “好啦,你今天和我说多少次对不起了,以后,你对我全心全意,不就够了吗?” 孤零零的路灯下,一双人互相握住彼此的手。此刻,挺拔如白杨的男人满心满眼都是面前娇艳的人儿。 “好,我保证!” 隔日,陈秀娥去送饭,李铭宇却忧心忡忡拉住她,一股脑将她拉到橡胶林的隐蔽处。 她对李铭宇仓皇的行为一头雾水。 “怎么了?” “就是……那个……” 李铭宇面上尴尬,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出口。 “到底怎么了?” 陈秀娥拽住他的衣角,心里忍不住忐忑紧张。 他眼神瞟了眼她的小腹,低声说。 “会不会怀孕啊?” 陈秀娥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 “不会的。” 李铭宇见她语气笃定,有些奇怪,她怎么能如此肯定? “真的?” “……” 当然是真的,总不能说她是算过排卵期,所以才蓄意为之的吧。 “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了,我们就立刻结婚!” 他牵起她的手,信誓旦旦告诉她。 “好……” 虽然口上答应,可她心里却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有闪失。 * 6月30日,陈秀娥进后厨时发现,总是第一个到的岩温迟迟没来。 “岩温怎么还没来?他也有迟到的一天啊?” 陈秀娥和玉选调侃岩温。 “对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岩温都敢迟到啦~” 玉选也跟着打趣。 玉哈进门清点人数时,岩温还没有来。 “岩温来了,让他来找我。” 迟到是要被扣钱的。 “好~” 整天岩温都没有出现,就在下班时,一群穿着傣装的少数民族却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你们谁见到岩温没?” 会说汉话的傣族男子大声质问在场的人。 大家面面相觑,纷纷回答“没有”“没见过”。 那男子又气愤的询问后厨管理人在哪? 玉哈听说后厨的事,匆匆赶来。 “你好,我是后厨管理员,有什么事情吗?” “你们为什么派岩温给女的送饭?!岩温现在为了那个女的,好几天没回家了!” 男子呵斥声震耳欲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十分紧张,而陈秀娥却知道这火多半要烧到她身上了。 “怎么可能?岩温是给李知青送饭,李知青是个男的。” 玉哈笑得谄媚,恨不得马上就能息事宁人。 “不可能,我们村有人见过岩温去给女知青送饭!” 男子笃定的反驳。 “可能偶尔调换一两次吧,我们分配很有分寸的。” 玉哈确定自己安排岩温给李知青送饭。 男子拉过人群里12、3岁的男孩说。 “岩振傣,你和她说!” 男孩胸有成竹的说。 “岩温哥,天天给成都女知青送盒饭!” 陈秀娥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 “是我和岩温换的……” 玉哈满脸不容置疑盯着陈秀娥,愤怒地呵斥道。 “谁让换的?!” “李知青教我认字,换着送盒饭,因为想问他问题……” 她没有底气的回答。 “妹子,你真是害人啊!” 男子背后和岩温几分相似的女人说。 她直到现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岩温为了何知青离家出走? “发生什么事啦?” 本来要回宿舍的简桐见后厨混乱,跑过来围观。 “岩温好像离家出走了。” 站在边缘的玉选给简桐解释。 “那他们围着陈秀娥干嘛?” 他看大家面红耳赤瞪着脸色苍白的少女。 “好像是因为秀娥跟岩温换了送饭的对象,然后搞得岩温认识了何知青,何知青又拐跑了岩温,所以他们来找秀娥的麻烦。” 玉选按照自己的理解阐述着。 简桐听后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们在这堵着也没用啊,关键不该是去找人吗?” 简桐扒开人群走到为首的男子面前。 “我们能找到人还用来这里吗?!岩温是我孃家的独子,找不回来,谁给两老个养老啊!” 男子边说边夸张比划着。 “你们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简桐接着问。 “去昆明啦,我们今天中午去县里车站问,车站说他昨晚走的。” 疑似岩温的姐姐激动地抢过话头。 “昆明我还有点关系,可以替你们查查。不过,你们要保证,你不要再来这里闹。” 简桐转脸对岩温姐姐说。 陈秀娥看着简桐威胁岩温家人的模样,觉得即陌生又吃惊,这样的他,她从未见过。 岩温家人互看眼色,最后只能答应,毕竟找人最要紧。 “可以。” 男子替岩温父母回答。 “那你们派几个人,现在就赶去昆明吧,我等下打电话拜托人在昆明站接你们,然后带你们去找。” 说这话的简桐不再像平时吊儿郎当的干部子弟。 “是啦!” 岩温家人一群人匆匆离开。 玉哈见事情还算圆满解决,先给简桐比两个大拇指,接着扯着陈秀娥到门口接着训斥。 “你知道事情严重性吗?” 陈秀娥抵着头,情绪也很低落。 “人家一个独儿子,要是找不来,以后肯定天天来找你闹!你咋办?让你家赔人家一个儿子?!” “我不知道会这样……” “我就看着你不像个老实娃娃!” 玉哈插着腰,尖声恶语喷得陈秀娥心烦不已。 “你这个事情,我肯定要和上面说,你自己祈祷人能找回来吧!” 说完她噔噔离开了。 陈秀娥当时还怂恿岩温勇敢追爱呢,没想到他这一勇敢让她倒了大霉。 “能找到的,你别多想。” 简桐看她被玉哈骂得狗血淋头,心里也不痛快。 陈秀娥转身,对他报以真挚、感激的笑容。 “今天,谢谢你。” 见她笑,简桐忽然换上嬉皮笑脸的表情。 “为了报恩,你要不要以生相许?” “……” 她刚才怎么会有他成熟了的错觉。 “啊?啊?” 他左右摆头凑到她面前。 “再见!” 她转身走人。 “你心真硬!” 简桐在后面“大骂”。 两天后,一对“落难鸳鸯”被岩温一家人抓了回来。 陈秀娥却开心不起来,一方面因为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另一方面,团里要开个公开大会批评她和何知青。 她把事情告诉李铭宇,李铭宇批评她不该盲目鼓励当时尚未成年(岩温比陈小一个月)的岩温追求爱情。 陈秀娥有些冤枉,她虽然鼓励他追求爱情,可没有鼓励他私奔啊…… 公开批评大会召开这天,她和何知青被安排坐到第一排,两人均是一脸沮丧的的表情,不过何知青多了几分愤恨。 “今天,我们在这里公开批评后厨帮工陈秀娥同志,私自更换组织安排工作,蔑视组织纪律、扰乱职工团结、干扰工作进程,影响十分恶劣,为示惩戒,组织决定,停陈秀娥同志工钱半年,以儆效尤……” 李铭宇看着前方垂头丧气的背影,心情也很沉闷。不过还好他有工资,以后他可以把自己的工资给她。 “我有意见!” 某个角落有人大声反驳。 小礼堂里的职工统统看向忽然说话的人。 简桐举着手站起来,他不卑不亢对台上领导说。 “首先,当下一直提倡自由恋爱,何知青和岩温同志自由追求属于自己的恋爱,何罪之有?其次,陈秀娥同志虽然换了送饭对象,但她即没有耽误工作,也没有直接怂恿别人离家出走,这件事怎么能怪她?最后,选择离家出走的两个人目前已经是成年了,成年人做错事为什么要别人承担?!所以我反对团里对成秀娥的惩罚决定。” 话音一落,礼堂里的人们纷纷交头接耳,场面有些混乱。 宣布处罚决定的正是管理处的吴清河,见场面如此混乱,他有些下不来台。 “简桐同志,这里是你任意妄为的地方吗?” “我哪里任意妄为,我是为同事说话,而且我说的有问题吗?” 他依然理直气壮。 此时,陈秀娥心里很温暖,也非常佩服他这样的勇气。 “简桐,你给我出来!” 有人叫来了团长。 简桐转身离开前,和陈秀娥眼神相接,他冲她偷偷比了个耶。 陈秀娥忍不住笑出声,不管今天反驳的结果如何,他能这样做,她就非常感动了。 李铭宇静静看着两人的互动,他记得那个简桐,上回非要坐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的。 (自作多情的科普,在傣族姓氏里岩读ai二声) -- 二十八.弄湿 陈秀娥总觉得这几天的李铭宇对她过于冷淡。 “你的盒饭,我给你放地上啦?” 陈秀娥把东西放在他的布包前。 李铭宇只是弯着腰、低着头施肥,没有出声。 她最讨厌生气蒙头蒙脑,甚至冷暴力的人! “你怎么了?我惹到你了?” 她走到他旁边,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问。 李铭宇心里不舒服,不喜欢简桐为她出头,也不愿意看她冲简桐明媚的笑。 “没事。” 陈秀娥紧咬牙关,死死瞪着他冷漠的面容。 “行,你不说,就别扭死你自己吧!” 接着,她狠狠转身,准备离开。 “你现在来给我送饭,符合规定吗?” 男人声音从背后传来,没想到说的还是这样让人寒心的话。 “是!不合规矩!我以后不来了,行了吧?!” 陈秀娥忍住快要流出的眼泪,丢下这句便跑远了。 望着少女孤独而伤感的背影,李铭宇丢开手里的农具,将脚下的石头踢飞。 他就是吃醋,就是嫉妒,可是他就是说不出来,男人的自尊心,迫使他不愿也不能流露出自己的那点计较。 随后几天,来给李铭宇送饭的是后厨新招的傣族小伙。 “这个依旺民看着就比岩温心眼多。” 玉选瞧着依旺民在后厨里嘴甜哄人的模样,不停撇嘴,表示嫌弃。 陈秀娥也看了眼依旺民围着玉哈打转的身影,他确实是个非常会讨人欢心的小孩。 “你知道现在岩温怎么样了吗?” 事情过于一周,简桐迟迟没出现,岩温也一直没消息。 玉选叹了口气,不免伤感。 “他家里让他娶了同寨的一个小姑娘,还说如果不娶,他妈就要自杀……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呢?” 陈秀娥原本就不明朗的心情,现在变得更加阴沉。 “对啊,怎么会这样啊……” 自从陈秀娥不来给自己送饭,李铭宇连道歉的的机会都没有。 他刻意挑她上班时间,守在兵团门口,只为和她说句话。 远远的,白色身影正朝兵团大门走来,几天没见,她似乎瘦了,也高了,衬得身姿愈发亭亭。 走到彼此距离只有两叁百米时,李铭宇立刻迎了上去。 “秀娥……” 陈秀娥像没看见他,追着前面的同事快步经过他。 “陈姐!你等等我!” 看着人离自己远去,李铭宇倍感沮丧,他叹了口气,慢慢走向地里。 7月15日,是兵团发工资的日子,大家等着工资,唯独陈秀娥没了这份期待。 “秀娥,刚才李知青让我把这个信封给你。” 原本已经下班的李大牛,去而复返,将手里的白色信封递给陈秀娥。 陈秀娥接过信封,并向李大牛道了谢,等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才打开信封。 信封里装着整整15块。 原以为自己没什么小女孩性情,没想到看见信封里的钱,她眼泪还是扑通扑通掉了下来。 有村里出入的大姐看见她,忍不住调侃。 “秀娥,发工资,开心得掉小金豆了啊?” * 她回家把东西放好,匆匆忙忙跑去找他。 “哎!秀娥,你不吃饭了该?” 陈宝钢朝女儿远去的背影大喊。 “秀娥,这一久都古怪得很,经常带着又贵又稀罕的东西回来,多半……” 李红貌似不管,其实一直将女儿异常行径仔细看在眼里。 陈宝钢望着欲言又止的妻子。 “多半什么?” “多半和团里那个干部子弟谈恋爱,上次干部子弟在会上替秀娥说话的事情都传开了。” 上回批评大会,团里只通知了未婚青年参加。 “哎,咱们这孩子主意大着呢……” “由她去吧,她有分寸。” 今天知青宿舍门口的阿姨居然离岗,她正好名正言顺偷摸进去。 咚咚咚。 她轻敲绿色的木门。 不久,门便打开了。 自从恢复高考,知青们忙着在宿舍看书,晚上很少有人互相走动,所以门被敲响,李铭宇心里期待着是她。 “你怎么来了?” 他是高兴的,开门时眼睛里闪着欣喜的光。 陈秀娥将手里的信封举到他面前。 “你为什么要给我钱?” 他猛然将她拉进房间,关好门,才牢牢抱住她。 “我之前说错话了。” 她轻轻推搡他,可是他就像堵围城,将她牢牢困住。 “我在问你钱的事~” 李铭宇将脸依偎在她瘦小的肩膀上。 “你不是没有工资了吗?” 陈秀娥不在动作,静静由他抱着。 “你是在可怜我?” 李铭宇闷声辩解。 “不是!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 她终于开心地笑了,朝着他的肩膀咬了一口。 “你早点这么嘴甜,咱们还能冷战这么久吗?!” 他还是那么一句话。 “对不起。” 陈秀娥和他抱了会儿,重新开口问他。 “你之前为什么不开心?” 李铭宇又将头埋进她的脖颈,不想说又怕她不高兴,只能别别扭扭回答。 “批评大会那天那个男的为你申辩,你又对他笑,我心里不舒服……” 果然是吃醋,她一开始便猜到了。 “傻瓜,我和他没什么。” “我知道……” “我们要一直这样站着吗?” “啊!不是,来坐~” 李铭宇赶紧拉着她走到椅子上坐好。 坐在书桌前,陈秀娥先看了遍他桌子上的书本,接着看见相框里的全家福。 “我看看你的照片可以吗?” “可以啊。” 得到允许,她把桌子上的相框拿起来,仔细查看。 图片上一共四个人,他的父母和妹妹,他妹妹长得和他完全不同,圆圆的脸,看上去是个讨喜的女孩。 “哎,你妹妹多大了?” 她猛然抬手,想将照片举给他看。 李铭宇则刚将倒出来的温水抬到她面前,想让她喝口水。 “邦!” 口缸应声而落,一半的水全倒在了她的裤子上。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互相给对方道歉,庆幸的是天气热,他烧出来的热水都会放在大口缸里凉着,这杯水只是温热,并不烫。 “你的裤子怎么办?” 李铭宇望着她裤子裆部大片潮湿,应该很不舒服。 确实很不舒服,陈秀娥觉得自己的内裤都湿透了。 “现在刚6点半,我把裤子脱下来,你帮我放在床边吹干吧?” 李铭宇唯恐她生病,马上通知她的提议。 “你脱吧,脱好就上我床上坐着。” “好。” 李铭宇背过身,站在书桌前,陈秀娥利落的将自己蓝色棉麻长裤脱下,里面的内裤果然湿了,坐到他床上,那床铺都得湿。 “李铭宇,我的内裤也湿了……” “湿”字让李铭宇脑子轰一声炸了! “那……那……你都脱了吧。” 他支支吾吾,全身透露着不自在。 陈秀娥先把湿了的裤子挂在椅背上,接着站在床边把湿了的内裤脱下来。 “李铭宇,你来拿吧……” 李铭宇缓缓深呼吸两次,垂着眼睛,根本不敢看她的脸,一步一步慢悠悠走到床边。 “好。” 她将自己的白色内裤递给他,还好每天都换内裤,那小裤除了湿漉漉的,也没别的不脱。 他面红耳赤提着小内裤的边角处,还一并拿过她的长裤走到窗子边,整整齐齐挂好。 陈秀娥盖着的被褥有股他的味道,阳刚又温暖,刚才穿着内裤没反应,怎么闻了他的味道,自己却湿了呢?! 她紧紧夹着腿,不让湿哒哒的液体流到他床上。 “……” 越不想,越汹涌。 “李铭宇……” 她喊坐在桌前假装看书的人,为什么是假装呢?因为他背挺得像块钢板。 “怎么了?” 李铭宇一个字看不进去,他手指还怀念着棉质小裤的柔软。 “你拿两张手纸给我吧……” 她略带羞涩的使唤他。 这次他肯定,他没有想歪。 李铭宇走过来时仍不敢看她,两叁步路走得她心跳如同打鼓…… “你要擦什么?” 他嗓音低哑性感。 陈秀娥脸颊发热,娇滴滴回答。 “你的床单……” 李铭宇终于抬头看她,他的眼神像老虎锁定猎物一般。 “还有哪里?” 她心里期待又紧张。 “我的腿心……” “打开被子,我帮你擦。” 明明是命令她,但他却先一步扯开军绿色的棉被。 他没醉,却比那天醉了还要霸道和强势。 陈秀娥也没遮下面的叁角区,她手向后杵着,让两只脚掌自然相对。 明亮的灯光下,李铭宇第一次看见少女的私处,黑色毛发并不旺盛,草丛中的艳色阴蒂头若隐若现。 他好似一本正经的给她擦着腿心的透明水渍,但感觉总是擦不干净,刚擦完又有连连不断的液体淌出。 最后他干脆不擦了,将自己的食指按在艳红的拿出,慢慢揉弄着。 陈秀娥忍不住呻吟出声,这时他们对视一眼,她马上明白,这里隔墙有耳! 李铭宇又将食指转移到那花房,他盯着她的表情,慢慢把修长的指头送了进去。 他真是个天赋异禀的人! 第二次就找到了能让她兴奋的G点,她无意识地蹬着脚丫,抽搐着、快乐着。 等她快乐够了,李铭宇将人拦腰抱起,走到木质椅子前,让她手握着椅背站好。 “撕拉……” 背后传来裤子的拉链声,没多久他便强势撞了进来。 “嗯!” 在她喊叫前,他握住了她的嘴巴。 “嗯……嗯……” 难忍的呻吟根本没法从她口中传出。 每回都如同顶到胃,真的太难忍!但也太爽了!她现在有些爱上李铭宇了,因为可能很难找到这么合她心意的人了吧! 男人阴囊啪啪拍打着少女白嫩的臀部,不一会她便感觉到不舒服。 “屁股疼!” 她低低抱怨。 “忍一会儿,很快!” 他压抑喘息。 “疼!” 好久后,她又嚷一遍。 李铭宇干脆坐到椅子上,让她跨坐在腿上。 “我还有一会儿。” 陈秀娥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硬朗的面庞写满欲望,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滚进衣领。 “把上衣脱了,我想看!” 她啄了口他的嘴唇,开始蛮横耍赖。 李铭宇言听计从,把衬衣和背心一起脱掉丢在地上,他想给她脱上衣,却被她阻止。 “我自己来。” 她拉开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指。 他闻言松手,也停下耸动的下体,让自己的柱体矗立在她的花房里。 太深,她悄悄垫脚,逃离几分。 片刻,格子衬衣坠地、白色贴身小衣跟着坠落,她还把自己两股长长的辫子解开,又黑又浓密的长发衬得她脸小小的,嘴巴红红的,像个妖精。 李铭宇明显感觉到下面的柱体更大了,他捧着她娇小的面容,疯狂与她接吻。 陈秀娥将手杵在他膝盖上,跟着他的动作摆动着,胸前一对绵软的面团跟着上下起伏。 旁边屋子里偶尔传出细微的女人吟哭声,仔细听还有男人性感的闷哼,306的男知青拼命将耳朵贴紧墙壁,试图再多窥探一些端倪。 -- 二十九.上海 ℗ǒ18v.℃ǒм 1978年,7月22日,高考如期举行。 前一日,陈秀娥送李铭宇去乘马车。 “你不要紧张,一定可以的!” 她握紧李铭宇因为劳作早已满是老茧的左手。 李铭宇转身与她面对面,摸了摸她垂在胸前的长辫。 “好……我知道!” 因为是干工时间,这路上没什么行人。 李铭宇松开与她相握的手,双手捧起她的小脸,对着少女透彻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 “我一定要考上,我们一起出去,去过好日子。” “好!” 她应允。 望着载李铭宇离开的马车,陈秀娥觉得自己的愿望就快达成了。 两天的高考、一个月的等待,他们一同紧张又期待。 8月23日,高考成绩寄到团里,李铭宇接到通知前往吴主任办公室。 “吴主任~”ňpгóuωeň.óгℊ(nprouwen.org) 他站在门口请示。 吴清河笑容满面,招手让他进来。 “李知青,快来坐!” 李铭宇恭敬落座,不卑不亢询问自己的成绩。 “吴主任,您直接和我说吧。” “李知青,我就知道你会有出息啊!考了个全省第二!恭喜你啊!” 吴清河将手中信封递给他。 李铭宇自己也有些激动,他快速打开信封查看。 ——姓名:李铭宇,总分:462分,全省:2 有这样得成绩,兵团也跟着沾光,吴清河由衷感到开心。 “恭喜恭喜,你可要抓紧时间考虑,报哪所大学啦~” “好的,谢谢吴主任,谢谢团里的领导。” 他将成绩单好好收进自己的斜挎的布包。 “团里准你的假,你可以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吴清河接着对他说。 “好的。” “再次恭喜你啊,李知青,快回去收拾收拾吧。” “好,那主任我走啦。” “嗯嗯,回去吧。” 李铭宇走出办公室,一路奔向后厨,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 “秀娥,秀娥~” 玉选从食堂回厨房时,刚巧遇到门口的李铭宇。 “怎么了?” 陈秀娥正在择菜。 “李知青在门口,他来找你干嘛?” 玉选不单传别人口信,还顺带八卦。 她放下手里的花菜,拍拍手。 “我哪里知道……” 走出来见那人正站在一片灿烂的日光里,他手里拿着牛皮纸信封,脸上洋溢着愉悦与兴奋。 陈秀娥心中有预感,激动跑到他的身前。 “成绩不错是吗?” “是!” 他难得拔高音调。 “唔!!!” 陈秀娥本想痛快喊叫,可蹦起来时,才意识到周围都是人,于是握住嘴,原地蹦蹦跳跳。 看她在自己面前开心的像个小孩,李铭宇心里更加欢喜。 “晚上,咱们河边见吧~这里人太多!” 陈秀娥眉眼之间都流露着痛快。 “好,你回去接着忙吧。” “嗯呐!” 晚上,他们在河边见面。 甫一对视,两人便痛快地接了个吻。 第一次在公众场合热吻,他们不再有顾虑,亲的动情也自在。 四片唇瓣分开时,有一抹细细的银丝儿在空气中拉扯,接着断裂。 李铭宇稍稍俯身,用大拇指拭去她唇角的晶莹。 “恭喜你~” 她握住拂过自己脸庞的大手。 “谢谢,因为你,我才敢再试高考的。” 他低声回答。 陈秀娥连连摇头,眼神里有敬佩、欢喜,也有觉得他不出所料的赞许。 “我就知道你可以。” 两人对看一眼后,又重新拥抱在一起。 “秀娥,我要回上海一趟,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大学,还有我们的事……” 他摸摸她的后脑。 “嗯,好~” 陈秀娥乖巧点头,还未被风吹凉的小脸蹭着男人硬挺的衬衣领口。 8月27日,李铭宇收拾几件衣物赶回了上海,离开前他对陈秀娥说。 “等我。” * 8月底,消失许久的简桐突然出现,他跑来后厨拉着陈秀娥的手便跑向平日常去的那棵大树。 “秀娥,你愿意跟我去昆明吗?” 他握住她的肩膀,语气激动。 陈秀娥拨开他的手。 “我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但你喜欢的人能给你带来很好的生活吗?” 简桐咄咄逼人的质问。 “能!” 她相信李铭宇的能力,也相信自己的能力。 “我分明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呢?你知道吗?只要你答应,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他仍然固执的争取着。 “……” “秀娥,我要回昆明了,你要是拒绝我,我们也许就不能再见了……” 简桐又重新握住她的肩,想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神是真诚的,她也信了他的感情是炙热的。 “对不起。” 手臂轻轻从女人肩膀滑落,简桐丧气的转身离开。 “是我不够好……是我不够好……” 陈秀娥心里也酸酸发胀,她愧疚万分。 “是你太好,对不起~” 他又忽然转身,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塞进她手里。 “这是我的地址,要是你后悔了,就来找我,好吗?” 她不忍再拒绝他的好意,郑重其事将纸条装进兜里。 “好……” 李铭宇走了,简桐也走了,她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 1978年12月1日,李铭宇仍然没有回来找她。 陈秀娥挨过秋天,觉得冬天他就会回来了,接着冬天来了,她仍然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她捧着自己一颗心,哀嚎着:心脏啊,求求你再接着为他跳动啊,让我再等等他吧。 可是终究这颗心还是凉了,没了期待。 转眼1979年2月,陈秀娥挑周末空闲时间,打算给家人做新衣服。 “秀娥,你的布包里怎么有张纸条?你还要吗?” 李红将陈秀娥的旧布包拿出来重新翻新。 陈秀娥早已忘记什么纸条,等李红将纸条递来,才猛然想起这是简桐留给她的。 当天夜里,她彻夜难眠,翻来覆去一晚上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爹、妈,我想去昆明。” 陈秀娥对陈宝钢和李红说。 夫妻俩倍感震惊,也极力反对。 “不行!” “不行,你一个小姑娘家出去,怎么养活自己?!” “我都19岁了,我不是小姑娘了,我想出去工作,我可以在外面打出一片天的!” “不行,我们不放心!” 扑通一声,陈秀娥跪在夫妻俩面前。 “你们相信我,哪怕给我两年时间!如果不行,我就马上回来,呆在你们身边,乖乖嫁人。” 陈宝钢和李红看着毅然决然的女儿,一时无奈。 “爹、妈,求你们了,让我出去试试吧!” 僵持半小时,夫妻俩始终没扭过陈秀娥。 “好吧,如果在大城市混不下去,就回家来!” “好……” 2月15日,陈秀娥买了张去昆明的火车票。 (30章会开始收费,70p/章;后面久别重逢,我可能不打算写很多,最多50章完结,每篇保障2000+,周末争取双更,谢谢大家的喜欢) -- 三十.再见 1979年7月15日,中央正式批准广东、福建两省在对外经济活动中实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中国迈开了改革开放的历史性脚步。 1989年,广州已经经过了十年的改革开放,人们的生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无论从物质生活还是精神生活,广州都已经走在了中国的前列。 89年7月1日,广州市环市东路一家名为「同晨服装店」的商铺,隆重开业。 “这是同晨第六家店铺了吧?” “可不是嘛!之前开在吉祥路那家我也去过。” “你现在穿这件是不是她家买的?” “是啊!她家衣服时髦着呢!” “是好看,等下我也进去好好挑两件。” …… 门店开业仪式完成,陈秀娥直接返回「同晨」服装厂。 刚踏进办公室,某人歪七斜八坐在沙发上的模样便映入眼帘。 “你跑我办公室干嘛?” 陈秀娥将斜挎包往办公桌随意一放,接着四处翻找前两天画的设计图。 简桐西装衬衣皱巴巴穿在身上,整个人虽然凌乱却也不邋遢。 “我刚通宵出差回来,你就这么冷漠的对待我?” 陈秀娥听完,马上摆出一副谄媚的表情。 “哇,简总您辛苦啦~要我给您倒杯茶吗?” 简桐给她一个白眼,拿起自己身边的西装外套,起身。 “谢谢陈总的关心,我就是来和你说,晚上一起吃饭,我爸妈来广州,非要让我带你去。” “行,到时候来厂里接我。” 她找到设计图,拿着图纸坐回办公椅。 “吼啊!” 西装外套往右边肩膀一甩,简桐阔步离开。 下午7点,简桐和陈秀娥一起来到广州某处高档饭店。 进门,简桐的父母早已等候多时。 “小陈,快来坐到我旁边~” 简母热情地朝陈秀娥招手。 “叔叔、阿姨~” 她先乖巧喊人,接着走到简母旁边落座。 “妈,我呢?你怎么不对我热情?!” 简桐虽然嘴上质问着,但依旧懂事坐到简父身边。 简母完全忽略亲儿子的不满,拉着陈秀娥上下打量。 “秀娥啊,你这套衣服可真好看!” 今天参加开业仪式,她穿了套酒红色西装套裙,掐腰西装上衣里搭配白色丝绸衬衣,下身西装长裙包臀、略修身,整一套摩登又显气质。 “阿姨,我给您做一套?白色的,您穿肯定更好看~” 简母闻言,笑得灿烂,但想象到自己穿这样的衣服,内心还是迟疑的。 “哈哈哈,你的心意,阿姨心领啦。这衣服我穿怕不好看~” 简桐立马抢在陈秀娥前面卖乖。 “怎么可能!妈,您漂亮着呢,穿什么不可以!” “是啊,阿姨~” 陈秀娥跟着附和。 “让她给你做吧,下回跟着我出去能穿。” 如今身居高位的简父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 简母看了眼丈夫看似平淡,实则开心的表情,转头朝陈秀娥点头。 “那行吧,你给阿姨做一套。” “好,我做好了,给寄回昆明给您。” “妈,客套完咱们开吃吧,菜都凉了。” “对对对,快吃吧,秀娥你别客气,咱们和自家人一样。” “好的,阿姨别担心我,你和叔叔快吃。”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晚上9点半,陈秀娥表示需要先回家了。 “叔叔,阿姨,我妹快高考了,现在正一个人在家呢,我必须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吃,等你们回去前,我来请客~” 前几年,陈秀莲被她接到了广州,现在正在读高叁。 简桐起身要送她。 “我送你?” “不用,你陪叔叔阿姨。” 她摆手拒绝。 简母坚持起身,送她到门口。 “好,秀娥,你回去注意安全啊~” “那叔叔阿姨,回见~” “回见~” 人刚送走,简母立马坐到儿子身边。 “你和秀娥现在怎么回事?” 简桐戳着盘子里的花生米。 “就这样啊。” 看样子还是没能在一起,简母啪啪拍了儿子胳膊几下。 “兜兜转转10年,怎么还没把人追到手,儿子,你行不行!!” 简桐被打得嗷嗷痛嚎。 “行啦,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管那么多了。” 沉默已久的简父终于开口替儿子“消灾”。 * 赶回家,陈秀莲闻声从房间里钻出来。 “姐,你回来啦?” 陈秀娥踹掉脚上的黑色猫跟小皮靴。 “不然回来的是鬼啊?” 留着齐腰长发的少女,一副鬼机灵模样。 “姐,还是你幽默~” 陈秀莲如今白了、瘦了,也长高了,越来越像10年前的她。 “你作业做完啦?” “嘿嘿,没呢……” 陈秀莲无论什么年纪,都喜欢跟在姐姐屁股后面。 “快去做吧,待会儿写到半夜,又要凑到我面前嚎。” 陈秀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用手轻锤酸痛的小腿。 陈秀莲仍旧厚脸皮挤到姐姐身边,替她锤着胳膊。 陈秀娥瞥她一眼。 “说吧,想干嘛?” “姐,把你白色连衣裙送我吧?我眼馋很久了~~” 音调拖得老长,势必要融化她姐冰冷的内心。 陈秀娥多的是白色连衣裙,也不知道她具体指哪一个。 “哪条?” “我小时候见你穿那条!你去省城不带我去那天穿的!” 即使过去数年,陈秀莲脑海里依旧无法忘怀那天姐姐的背影,摇曳远去,特别美。 记忆如同被按下开关,好的坏的,统统涌入脑海,她不愿再提起那条裙子,连同和裙子有关的任何事情。 “早就被我扔了。” 陈秀娥口气随意,像是那条裙子根本不值一提。 陈秀莲瞬间蔫了。 “好吧。” “快进去写作业吧,等下周我给你做一条。” “啊!姐,你真好!” “那你还不赶快从我眼前消失!” “没问题!” 少女欢快地跑回自己房间,刚进门,又将头从门边半露出来。 “姐,我们班来了个数学老师,超帅!特像香港明星!” 陈秀娥朝她翻了个惊天白眼。 “你数学那点分,帅哥看了都流泪。” “姐!!!” “不是?” “嘿嘿,是~这周五晚上的家长会,便邀您共赏帅哥。” “考得差,我回来就捶你!” 陈宝钢和李红执意不来广州,陈秀娥的家长会一直是她去开。 周五晚上,陈秀娥黑色丝绸衬衣搭配牛仔裤,气场全开前来参加陈秀莲高叁上学期期中考家长会。 “秀莲姐姐,你又漂亮咯!” 陈秀莲同桌妈妈每次见陈秀娥都这么说。 “哈哈,谢谢黎然妈妈~” 陈秀娥扒扒自己齐肩的短发,浅笑回应。 “听说黎然她们班来了个新老师,毕业于上海一个特别厉害的大学,肯定厉害。” 黎然妈妈挨着身边的年轻女人,想和她进行讨论。 但陈秀娥埋头翻看着自家妹妹的卷纸,数学才70多分……气人! 在她低头研究考卷时,一个30出头的英挺身影,从容走向讲台,他的表情清冷,眼神坚毅。 “大家好,我是3班新来的数学老师,免贵姓李,以后可以称我为李老师。” 男人声线低沉,抑扬顿挫间投射出为人师表的威慑力。 李铭宇自我介绍完,扫视一遍台下坐着的家长们,在所有人都注视黑板时,倒数第二排低着头,专心研究试卷的人影便很难被忽略。 “希望家长们知道,一次成绩并不算什么。” 他意有所指。 黎然妈妈见年轻老师一直盯着自己身边的人,于是赶忙拍拍陈秀娥的手臂,提醒她先听讲台上老师说的话。 陈秀娥收拾好对妹妹一塌糊涂成绩的愤怒,慢慢抬头注视讲台。 女人略施粉黛的精致面容,猝不及防映入眼帘,和10年前不同,她漂亮了,也成熟了,昂头挺胸,像只骄傲的黑天鹅。 “秀娥……” 他忍不住唤她的名字。 四面而来的打探目光,让她瞬间恢复理智。 “老师,您的学生叫陈秀莲。” 陈秀娥用冷漠而克制的语调提醒他。 -- 三十一.解释 1978年8月29日,李铭宇带着满心欢喜和期待回到上海。 父母和妹妹见他回来,十分欣喜,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了顿饭。 归家第二日,李铭宇在饭桌上告诉父母,自己成绩优异,可以选择上海一所不错的大学就读,李家父母因为这个消息,更是激动得落泪。 接着,李铭宇告诉父母,自己在云南认识了一个特别喜欢的女孩子,想把她带到上海一同生活。 可刚说完,母亲便言辞激烈的表示反对。 “阿宇!妈妈不同意,你在云南叁年,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产生朦胧情愫很正常。但你是要回上海读书、工作的人,一个农村妇女怎么能给你未来生活带来帮忙呢?!” 李铭宇非常难过,从前知书达理的母亲怎么会说出这样带着歧视和偏见的话呢? “妈妈,您不了解她,她是个明事理,又聪明的女孩……” “阿宇,别说了,妈妈不会同意的!” 李母能理解部分农村妇女粗俗的行为举止,可是绝对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儿媳可能是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 “妈!” 李铭宇还想为陈秀娥申辩。 李父也开口否定他的想法。 “铭宇,听你妈妈的,况且她现在来上海,也拿不到城市户口,你希望她一辈子都是大城市的农村人吗?” 虽然父母坚决反对,可他没有放弃,接下来的一周李铭宇每一天都在说服父母,言辞里还透露出非她不娶的决心。 李母看儿子这样,更是不喜欢未曾谋面的云南女孩。 李铭宇知道劝不动了,便打算把人从云南接过来。 意气用事跑到火车站,才发现自己布包里的证件全没了。 返家讨要证件的途中,李铭宇被急驶而来的汽车刮倒,造成右腿粉碎性骨折。 这大概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手术结束的第叁天,他写了封信给李秀娥,地址填的兵团食堂,拜托妹妹替他寄出。 休养两个月后,他终于可以下床走路,本想立刻回云南找她,可是又遇上大学报名时间。 这么来回折腾,李铭宇在上海待了半年,而自从信寄走后,他一直没有收到回信。 1979年2月15日,他知道不能再拖,于是急匆匆买了张回昆明的火车票。 2月17日,李铭宇昼夜不停赶回瑞丽,因为不知道陈秀娥家的具体地址,他只能到食堂找她。 “玉选同志,你能帮我叫一下陈秀娥吗?” 李铭宇拦住路过的傣族少女。 玉选听说李铭宇不是回上海了吗?怎么突然出现…… “秀娥,1月就辞职啦,早没来了!” 强烈的不安笼罩心头。 “你知道她收到过一封信吗?” “什么信啊?食堂的信都是玉哈姐收着,你问问她吧。” 玉选爱莫能助。 李铭宇立刻跑去找玉哈,询问她有没有将自己的信拿给陈秀娥。 玉哈回答没有收到,问他是不是地址写错,邮政给退回去了。 “玉哈姐,您知道陈秀娥家地址吗?” 信不再是重点,他现在必须马上找到她的人。 玉哈拿出职工登记薄,将陈秀娥家地址指给他看。 李铭宇不顾天色已晚跑到陈家找她。 “阿姨,我是陈秀娥的朋友,我现在能见见她吗?” 李红望着门口狼狈的青年,一时不明所以。 “秀娥15号就去昆明啦,你找她有事?” “阿姨,您知道她去昆明哪里了吗?” 他面露不安,声音干涩。 “不知道啊,她说等安定下来,会给家里报平安。” 李红眼看着青年面色晦暗下来。 “好,阿姨谢谢您。” 李铭宇苦笑,和陈秀娥的母亲告别。 第二天临走前,他觉得不可以这样和她断了联系,于是又跑到陈家。 “阿姨,您之后能帮我问一下她的地址吗?我下次回来再重新找来找您。” “好,我帮你问问。” 1979年10月28日,趁着大学假期,李铭宇又去了趟瑞丽,这次李红告诉他,陈秀娥去昆明投靠简桐了。 李铭宇觉得悲愤不已,他必须找到她问清楚。于是在兵团里四处打听后,得到了简桐家的地址。 敲响简桐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这位同志,你找哪位?” 他知道面前的人多半是简桐的父亲。 “叔叔,您好,我是简桐在瑞丽的同事,我找他有事。” 简父审视着面前神情着急的青年,念及他没必要撒谎,也就实话告知他。 “简桐去北京学习了。” “叔叔,北京哪里?” 李铭宇接着追问。 简父摇头。 “我只负责借钱给他,其余的我都不过问,抱歉。” “谢谢您。”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统统被抽走了。 “没关系。” 门被关上,他的消息又断了。 1980年~1982年,李铭宇多次往返昆明、瑞丽、上海,可依然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1983年,他毕了业,被分配到上海的一家银行工作,工作了一年,在父母的催促下,他交了一个女朋友,这个女生是上海本地人,在上海知名百货大楼当会计。 1985年,家里人希望他和女朋友尽快结婚,可是他们却选择了分手。 原因是女朋友看上一个私企老板,觉得李铭宇只是个小小的银行柜员,没什么出息。 后来,父母再怎么催促,李铭宇都以事业为重,不愿再找女朋友。 1987年,他辞了职,到上海某不知名中学当数学老师,一干就是2年。 1989年1月,和李铭宇关系要好的大学同学,恰巧在广州教育部门工作,并向广州某公立高中引荐了他。 同年5月,他决心来到广州打拼。 8月15日,在刚任教的高叁(3)班教室里,他遇见了那个从未忘怀的故人。 * “秀莲家姐姐,你认识这个新老师啊?” 黎然妈妈终究没有白活这30多年,一眼就看出年轻男女之间的弯弯绕绕。 “不认识。” 陈秀娥不抬头也感受得到台上的人炙热的目光。 “不可能啊,你看小李老师这明晃晃的眼神。” 黎然妈妈来回打量两人的神情,分明有事,女的故作镇定假装无事,男的有千言万语要说。 好不容易,班会结束,陈秀娥立马起身离开教室。 李铭宇对身边家长说句抱歉,匆匆追着女人身影离开。 “秀娥,你等一下。” 他在楼梯间抓住她,紧紧握着女人纤细的手腕,怕她再次消失不见。 陈秀娥使劲挣扎,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松手!我认识你吗?!我要喊骚扰了!” “你给我几分钟好吗?至少让我解释一下当年为什么失约。” 他对她的反抗视若无睹。 陈秀娥抬头盯着面前这张和十年前相似,却又不同的面容。 “我不想听!” “为什么?!我连解释的机会都不配有?!” 他渐渐放开她的手腕。 “是!” 她彻底扯走自己的手,决然的转身离开。 不过,此刻李铭宇心里欣喜大过悲伤,至少他找到她的人了。 陈秀娥走到学校门口,王鸿瑞的桑塔纳已经停在不远处,她无意识的摸摸被握痛的手腕,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手怎么了?” 王鸿瑞注意到她揉手腕的动作。 “没怎么。” 她把手放在身侧,并不打算给他看。 王鸿瑞也没有在意,摸摸陈秀娥的头顶。 “送你回去?” “嗯。” 王鸿瑞是她喜欢的类型,浓眉大眼、宽肩长腿,两人在年初某次朋友聚会上相识,互生好感,于是顺其自然走到了一起。 “我今天去你们厂,听说昨天你陪简桐父母吃饭啦?” 王鸿瑞很清楚她和简桐的情况。 “嗯,我和简桐共事这么多年,他父母也一直很喜欢我。” 对于简桐,她一直很坦荡,没有心动,不如一直做朋友。 “是啊,我是他爸妈也喜欢你,要不是你当年说服简桐父亲借钱给你们,你们怎么去北京学服装,怎么会有现在的事业……” 他看得出简桐的心思,所以在一起前就询问过他们的过往。 被王鸿瑞提起,她也想起了1979年只身前往昆明,苦口婆心说动简桐和自己搞事业,然后阐述未来规划,说服简父借钱助梦的场景。 “幸亏,我和简桐做到了……” (首发:яǒúωёǹωú.χyz(rouwenwu.xyz)) -- 三十二.家长 po18v.℃oм “姐,新老师帅吧?” 陈秀娥刚进门,陈秀莲便火速凑到跟前。 陈秀娥一天之内遭遇双重“打击”,现在正是头晕脑胀的时候。 “姐姐,你先关心一下你的成绩吧!” 陈秀莲知道自己完蛋了,于是立刻换上委屈巴巴的表情。 “姐~你知道数学多难吗?我努力了,可还是学不好……呜呜呜……” 她斜眼瞅着站在茶几旁假哭的少女,每次都来这套! “换一个路数,这招我看腻了……” 少女闻言,咣当坐到地上,边喊边蹬脚,像个8岁小孩似的。 “姐!姐!我学不好数学,就是学不好嘛!” 陈秀娥靠着沙发背,脚搭在茶几上,一副嫌弃的表情。 “上回用过啦,再换个,最后给你次机会,还不行,我就开骂了。” “世上只有姐姐好……”пpгóuωeп.óгℊ(nprouwen.org) 陈秀莲嘴唇颤抖,唱得自己确实像根草。 “打住!” 她这个妹妹别的跟她不像,身上鬼机灵的劲儿倒是青出于蓝。 “咱妈要是知道你这成绩,都得高血压背过去!” “高血压是啥?” 陈秀娥恨不得自掐人中,这妹妹可以送人吗? “现在高血压是重点吗?!你说说你,除了语文能考个100多分,其他门门670分!我带你来广州是希望你能享受更好的教育资源,现在倒好,学习成绩一年不如一年!你让我怎么和爸妈交待?!” 陈秀娥是真的着急上火,这几年照顾妹妹,她体会到了什么叫长姐如母! 陈秀莲意识到事态严重性了,她起身慢慢走到姐姐身边,将头放在姐姐肩膀上轻蹭。 “姐,你别生气~我以后会努力的,真的!” 陈秀莲蹭得她心尖发软,始终是自己血缘上的亲妹妹,虽然怒但舍不得怨啊…… “秀莲,要不以后周末你别去学跳舞啦?咱们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等高叁结束以后……” “不行!姐,求求你了~我真的很喜欢跳舞!我真的真的会好好学习的!” 这次眼泪是真情实感滑落,陈秀莲哭得好不伤心。 自叁年前,陈秀莲开始学舞蹈,陈秀娥只当她是兴趣所在,也没正经去看过,现在瞧哭得那么伤心,她想如果实在不行也可以考虑艺考的道路。 “好,那继续跳吧。等姐哪天去看看你跳舞?” “嗯!我跳给姐姐看~老师都夸我有天赋呢~” 陈秀莲欣喜的用手背擦掉脸上泪珠。 咚咚咚 这时,陈家大门被敲响。 “我去开!” 陈秀莲马上跳起来去开门。 来的正是王鸿瑞,他手里还捏着个东西。 “鸿瑞哥,怎么是你?” 陈秀莲语气里有几分失望。 王鸿瑞拿手拍了下小丫头的脑袋。 “怎么不能是我?!哭啦?又被你姐教训了吧?” “才不是!我看小说感动的!姐!!鸿瑞哥来啦!” 她才不要让外人笑话! 陈秀娥立刻放下搭在茶几上的脚,起身走向玄关。 “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手上是不是受伤了?我去药房买了药给你送来。” 男人将手里拿着的跌打损伤药递给她。 陈秀娥心里是暖的,他是个细心的男人。 “谢谢你~” 王鸿瑞低头啄了下她的右脸。 “不客气!” “嗳!我还没走呢!” 陈秀莲在一旁跳脚。 “你18了,没关系~” 王瑞鸿轻笑。 “天晚啦,你快回去吧~” 陈秀娥始终觉得在妹妹面前这样挺不好意思的。 王瑞鸿也发觉她的害羞,揉了下旁边少女的头。 “都赖你~那我走啦。” 陈秀莲摸着自己乱了的刘海,朝男人背影龇牙咧嘴。 等他走了,陈秀娥关上门。 “行啦,快去房间写作业吧!” “姐,我还是喜欢周渔哥哥!他更高更稳重!” 少女挎上姐姐的臂弯。 周渔是1984年陈秀娥交的男朋友,也是自李铭宇后第二个男朋友,谈了两年,因为男方家里反对,两人和平分手。 “写你的作业吧!” 陈秀娥拨开她的手。 “好吧,好吧。” 少女乖乖回房间去了。 * 李铭宇晚上回住处,好好翻看了一下陈秀莲的数学成绩。 高一能考90多分、高二80多分、高叁70多分……好嘛,逐年递减可还行。 他认真替少女把错题圈出来,并在旁边写明清晰的解题思路。这一番仔仔细细分析,结束时已至深夜1点,他揉揉太阳穴,放眼看着窗外的星星,陷入沉思。 “秀莲,到你啦~” 黎然刚听完数学错题分析,回到座位便立刻通知自己的同桌。 “哦,好~” 陈秀莲将手中的《茶花女》塞回抽屉里,一路小跑去数学老师办公室。 “老师,我来了~” 她恭恭敬敬站在帅哥老师桌边。 李铭宇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对她微笑。 “陈秀莲同学,让你姐姐明天放学来趟学校。” “啊?” 别人不是都自己听错题分析吗?咋到她变成要她姐姐来听了? 李铭宇盖上笔套,与少女对视。 “你的情况我需要和你家里人讲一讲。” “啊?” 她化学考60分也没被叫家长啊…… 李铭宇笑了,他知道自己吓到她了。 “不是批评你,就说说怎么让你提高。” 陈秀莲这才松了口气,乖巧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先回教室吧,让江勇来办公室。” 他说。 “好!” 晚上回到家,陈秀莲立马把老师叫家长的事告诉姐姐。 “姐,我们数学老师说,明天放学让你去学校!要和你讨论我之后数学怎么提高~” 陈秀娥炒菜的手一顿,片刻又恢复了动作。 “好。” 第二天下午,她满脸愁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陈秀莲学校的事。 “怎么了?分手啦?” 简桐斜靠在门框上,面露期待。 陈秀娥白他一眼。 “没事!回你自己办公室!” 简桐偏不,干脆直接坐到她办公室沙发上,四仰八叉的呆着。 “说出你的烦恼,让我来替你解忧,让别人晓得我才是你最贴心的人!” 平时她肯定懒得理他,今天这句话倒是戳中到了点子上…… “秀莲被叫家长了,你今天下午替我去趟学校呗?” 她笑眯眯的看着他。 “是想让我去替你丢人啊?!啧,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简桐拍拍皱了的裤管。 “谢谢!我请你吃饭!” 陈秀娥朝他叁鞠躬。 “别别别,留着你这点礼数,等五十年后再用吧!” 他赶忙起身,欲走回自己办公室。 陈秀娥刚要松口气,某人却去而复返。 “你不会是让我替你去,自己又去约会吧?” 简桐怒目横视。 陈秀娥立刻瞪回去。 “把我当什么人!” 听完这话,他这才放心离开。 陈秀莲没想到居然是简桐来见老师,她心里忍不住偷乐。 “简桐哥,怎么是你?” 简桐勾住少女的肩膀,一副好哥们儿的模样。 “你姐有事,拜托我来~走,带我会会你们老师!” 李铭宇也没想到来的居然是简桐,这么多年了,他依然陪在她身边…… “怎么是你来?” 他语气里暗藏不甘和失落。 简桐莫名其妙,这老师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能是我来?” 等等他好像认识自己,但自己对这人怎么没印象? “你认识我?” 李铭宇神色冷淡,拿出陈秀莲的卷纸,啪放在他面前。 “不认识。” “……” 什么路数? -- 三十三.像我 简桐载陈秀莲回家,免不得叨叨刚才发生的事。 “你们数学老师什么来头啊?” 他察觉得到那人对自己带着敌意。 陈秀莲偏头注视着开车的男子,每次和简桐哥独处的机会,少之又少,但每回和他单独在一起,她的心就扑通扑通直跳。 “啊?哥,问你话呢!” 身边少女迟迟不回答,简桐不得不分心看她两眼。 “啊!哦……就上海新来的老师呗,刚开始教我们。” 陈秀莲转正身体,乖巧坐好。 “奇奇怪怪的……” 他忍不住嘟囔。 之后车上安静了许久,简桐不说话,陈秀莲也不开腔。 车辆经过一条种着木棉树的道路,陈秀莲望着窗外飞舞的木棉絮,她忍不住开口,将压在心底的那句话问了出来。 “简桐哥,你还在等我姐吗?” 简桐沉默了,他想起1980年和陈秀娥在北京求学的日子,艰苦也枯燥,但因为她,他终是坚持了下来。 “等,等到30岁,我就放弃了。” 泪珠从眼眶里滑落,不知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 “那还有1年……” “是啊,还有1年。” 回到家,简桐将数学老师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她。 “差不多就说了这些,还建议你给秀莲请个家教。” 请家教?他是想自己“请君入瓮”吧?!当她傻吧! “哦,我会考虑的。” “你看秀莲的试卷,我第一看见老师给学生批注,批得这样详细!” 他将拿回来的数学试卷打开,指着一处处长篇批注给她看。 陈秀娥看着这些批注,忍不住想起那年他用笔记本,事无巨细给自己写解题思路的模样。 “闲得他!” “嘿!你这人!人家数学老师认真教你妹妹,你还这样说人家。” 简桐转头便忘记了人家的敌意。 陈秀娥把那70分的试卷拿回来收好。 “我意思,那么多学生,他每个都这样批注,不怕自己累着。” “倒也是……” * 李铭宇又把陈秀莲叫来了办公室。 陈秀莲虽然觉得这数学老师长得板板正正,挺帅气的,可是毕竟是老师,她忍不住对他产生敬畏之心。 “老师,您找我?” “陈秀莲同学,这个周六,你家里有人吗?” 李铭宇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两个大拇指忍不住轻轻摩擦着。 “啊?” 这老师说的话,每次都让她吃惊,他又不是班主任,怎么还要家访吗? “我怕上次那位男士传达不清楚我的意思,快要高考了,我很在意你们的成绩,一定要把注意事项和家长交待清楚。” 虽然都是借口,但他尽量说得掷地有声、有理有据。 陈秀莲估计他在上海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吧。 “下午5点以后有,我姐白天要去门店检查。” “好,那我下午5点以后去。” 李铭宇难掩心里的欢喜。 “啊,对了,不用提前告诉你的家长,因为我也拿不准是不是那天去家访,如果没去,我下次再告诉你时间。” “好吧。” 周六,陈秀娥巡完店回家,家里只有她自己,陈秀莲上午去学跳舞,下午和同学去图书馆看书。 不到6点,她还不饿,干脆躺在沙发上翻杂志。 咚咚咚。 门被敲响,她以为是陈秀莲回来了,也没多心,起身前去开门。 “你没带钥匙?” 她口气带着指责。 李铭宇看着眼前穿着宽松衬衣、牛仔及膝中长裙的女人,她的模样和记忆里梳着长辫子的少女重合在一起。 陈秀娥没想到门口的居然是李铭宇,她瞪着他,毫不留情地怒斥。 “你来干嘛?!还跑到家里来!疯了吧你!” 李铭宇见她要关门,毫不犹豫用手掰住门缝。 “秀娥,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求求你,起码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咚的一声,她分明听见木头撞上骨头的声音。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陈秀娥刷地拉开门,捧着他的手查看。 她依旧柔软的手握住了自己的,只是细细感受,她的掌心里也生出了老茧。 “你能听我解释吗?给我五分钟就够了……” 他第二节指节处被夹出鲜红的印记,红得有些发紫,终究,她不是心肠歹毒的人。 “进来吧,加上处理伤口,给你十分钟。” “好!” 听见她同意,李铭宇才感觉到手指的疼痛,刚才关门的决绝,她必定气极了他。 陈秀娥将没用过的那只跌打损伤膏递给他。 “等下,我先替你弄块热毛巾。” 他用未受伤的手拉住她。 “不用,我没事。” 陈秀娥反手摆脱他的禁锢。 “用的,我怕你之后讹上我。” 李铭宇低声笑了,他确实生了这样的想法。 她到厨房烧热水,准备给他烫毛巾。 李铭宇则忍不住打量她的住所,橘色布质沙发、绿色冰箱、红色座机、铺着白碎花桌布的茶几……琳琅满目,像她。 “喏,给你。” 她将热毛巾递给他。 “谢谢。” 他盖住伤处。 李秀娥率先走到沙发上,脱掉脚上的拖鞋,盘侧对他坐好。 “还有六分钟。” “你烧水的时间也算吗?” 李铭宇好气又好笑。 “算!” 她脱口而出。 李铭宇正色,缓缓走到她身旁,不敢离得太近,也不愿隔得太远。 “那年,我在家待了一周,本想买火车票回去找你,但到了火车站发现包里的证件被家人偷拿走了,回去取证件时,我被车刮蹭到受了伤,做好手术,能下地走路已经是10月了,大学来通知让我尽快报名,于是我先去办妥了开学手续……几经周折,我1979年2月15日,买了火车票回去找你,到你家才知道,你去了昆明。我之后四年,来来回回跑了很多次瑞丽、昆明,可是都没有你的消息。” 陈秀娥沉默了,听到这些话,她心里是舒坦了很多,可是她依然有满肚子的疑惑和委屈。 “我要怎么信你说的话不是编来骗我的?” 李铭宇有些丧气,他当年从玉哈那里拿回来的信,因为和母亲争执,被母亲一怒之下撕毁了…… “我给做完手术,给你写了封信,可是那信被毁了……不过!你看我腿上还有疤,就是手术留下的!” 一条长长的疤出现在男人右边小腿内侧,它似乎也在诉说着,他那时无奈和绝望的遭遇。 “你家人为什么扣了你证件?” 女人总能一击即中,找到问题根源。 这次换李铭宇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说了,她又会有怎么样的举动。 陈秀娥看他神情,更加笃定心里的猜想。 “你爸妈看不上我,不愿意我跟你去上海,对吗?” 他仍是不答,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哀求。 陈秀娥笑了,她想,他们可能原本就要错过的。 “算了吧,李铭宇,我们就这样吧,十年前没有结果,现在又怎么会有呢?” 话音刚落,男人便蹲在她面前,他握住女人薄薄的肩头,隐忍着自己的悲痛,朝她低吼。 “为什么?!凭什么?!你知道吗?就因为你一句,让我以后都只对你好,我便再也无法对其他女人好!就因为你说要陪我去上海,我便觉得没有你的上海也不是完整的!你明明……” “够了!李铭宇!你以为只有你是无助的吗?我等了你整整半年,你知道心渐渐变冷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希望破灭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你离开后,李英叁她们是怎么欺负和嘲笑我的吗?你不知道!你觉得遗憾、难过,我却觉得屈辱和委屈!” 她推开他的手,也顾不得他的伤情。 李铭宇眼睛通红,他像只受伤的兽,悲痛又绝望。 “时间到了,你走吧。” 她不敢看他,只是冷淡的说。 开锁的声音忽然传来,李铭宇迅速收拾好表情,站在离她不远的茶几旁。 “姐!鸿瑞哥……” 陈秀莲打开门,觉得家里这氛围怎么怪怪的。 “李老师好,您还没走啊?” 她问眼眶有些发红的数学老师。 “准备走了。刚刚和你姐说,要来给你补课,她同意了。” 李铭宇讲的理直气壮。 陈家两姐妹一个满脸震惊、一个满脸疑惑。 “我哪里同意?” 满脸震惊的是陈秀娥,她没想到如今的李铭宇是这样的。 陈秀莲则疑惑,老师居然愿意给她当私教! “陈秀莲同学,你愿意吗?” 他注视着不明所以的小姑娘。 “愿意。” 李老师眼神怪可怕的…… “秀娥,门怎么开着?” 见门没关,王鸿瑞直接走进屋中。 陈秀莲也想起刚才没说完的话。 “我先前是想说,在楼下碰见了鸿瑞哥。” 李铭宇审视着突如其来的男子,他比自己矮了一些,倒也是个挺拔俊朗的人。 王鸿瑞也在打量着屋里出现的陌生男人,男人瞟向自己的眼神冷淡而强势。寸头、宽背、长身,给人的感觉就是硬朗、沉稳。 “这位是?” “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来做家访的!” 陈秀莲抢着回答。 王鸿瑞自然走到沉默的女人身边,朝老师伸出手,表示幸会。 “您好,王鸿瑞。” 他们的关系不言而喻,李铭宇咬紧后槽牙,同他礼貌握手。 “幸会。” 陈秀娥终于忍不下去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氛围…… “走吧,我送李老师出去吧?” 李铭宇见她比出“请”的手势,也不打算再纠缠。 “好,我先告辞。” “老师,再见!” 陈秀娥将他送到楼道口,准备转身走人,他却又拉住她的小臂。 他说。 “他长得像我。” -- 三十四.窒息 自一行叁人落座餐厅后,陈秀娥便一直盯着王鸿瑞看。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不怕你妹妹在场啦?” 王鸿瑞把姐两的杯子拿过来烫洗,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陈秀娥这才回过神,都怪李铭宇!偏要说那样的鬼话,王鸿瑞哪里像他?! 好吧,她承认两人鼻子是有些相似,都是鼻背骨感分明的类型。 “我不看了!” 她接过男人递来的碗,两人指尖相触,她内心却毫无波澜,他们第一次这样肢体接触时,她分明一阵小鹿乱撞。 闻言,王鸿瑞也没说什么,只是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陈秀莲身为旁观者,一面觉得她姐姐别扭得很,一面又发觉鸿瑞哥一举一动好似意味深长,啧,今天一整天都蛮奇怪的。 王鸿瑞送她们回家,到达后,特意支走陈秀莲。 “秀莲,你先上去吧,我和你姐姐说两句话。” 陈秀莲瞥了眼姐姐,见她也是默许,于是推开车门先行离开。 等少女走远,王鸿瑞才凑过去和她亲吻,陈秀娥和往常一样,不主动也不抗拒。 “你今天不开心?” 陈秀娥同他拉开距离,手指绞着手提包的带子。 “没啊,就是巡店有点累。” 男人心里有所顾虑,他轻轻挑眉。 “我下周带你和秀莲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她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 “再说吧,她的老师要来给她补课,多半下周就开始了。” “今天那个男人?” 王鸿瑞用笃定的口吻抛出疑问的句式。 “是。” “行,那下周再说。” 她明明恨那人的失约、气他的小手段,但又忍不住期待见他。 * 周一下午,陈秀莲放学回家,进门便朝姐姐嚷嚷。 “姐,李老师这周六来给我补课!他真是说到做到,雷雷风行!” 陈秀娥不露声色,转身进厨房做晚饭。 “行,我知道了。” “姐,你和李老师认识吧?” 穿蓝白校服的少女紧跟着走进厨房。 陈秀娥系上围裙,淡淡询问。 “为什么这么问?” “他一会儿说叫家长,一会儿说来家访,之后还要来给我补课,这些行为虽然都和我有关,但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见姐姐你!” 少女摇头晃脑分析着。 她削土豆动作停顿了片刻,接着又重新恢复,厨房里伴随着“刷刷”的削刀声。 “姐,你现在都和鸿瑞哥在一起了,可不能朝叁暮四啊!虽然李老师是挺帅的。” 陈秀莲多余提醒她姐。 陈秀娥垂着头,睫毛微微颤动。 “我知道的。” “姐!你们怎么认识的?” 少女体内的八卦基因作祟,想要刨根问底。 “他之前在兵团当过知青。” 她言简意赅。 陈秀莲忽然跳起来,她兴奋的在姐姐身后又蹦又跳。 “我见过他!我见过他!有一次元宵节,他来家里找你,结果家里还不清楚你的消息,他便没得到想要的信息。妈让他进来一起吃饭,他却非说要走。那时候李老师好瘦,皮肤也黑,所以我都认出他!” 陈秀娥心里又闷又胀,他们何以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走到一切都很难回去的境地,而回不去的原因很多,比如她还放不下心里的委屈、比如她现在并非孤身一人、比如她也不再将去上海当作目标。 * “哟,你怎么在厂子里?” 周五下午,简桐发现陈秀娥办公室开着门,于是摸进来跟她打招呼。 陈秀娥抬头瞅他一眼,他穿着她设计的男款工装背带裤,裤型肥大,普通人很容易穿成麻袋裹身,不过他个子高又瘦,穿着很时髦。 “我画稿。” 简桐坐到沙发上,和她讲下周的工作安排。 “我下周去香港出差,和那边布料厂谈合作,你要带什么?” 陈秀娥刚想回答,便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声打断。 “两位老总都在呢?你们说什么呢?” 王鸿瑞声音比人先进门,手里提着打包来的点心。 简桐心里不屑极了,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 “没,我刚才和她说我下周工作安排。” “哦~这样啊~” 人家不说实情,他便不问。 陈秀娥怕了他们两互相交锋的模样,伸手讨要王鸿瑞带来的点心。 “快给我吧,要凉了。” 王鸿瑞将东西递给她,眼神里尽是宠溺和爱怜。 “你今天早点下班休息吧,这周都在加班,辛苦了~” 陈秀娥吃了个烧麦,对他说的话只是点头应付,她的性格是非得完成了,才会下班休息的。 “那我先回去啦~晚上打电话给你。” 王鸿瑞对陈秀娥说。 “好。” 陈秀娥点头。 “走了。” 这句是对简桐说的。 简桐朝他颔首。 等人一走,简桐马上露出嫌弃不已的表情。 “你男朋友,一周来四次咱们厂,没见过哪个男的那么爱查岗!他不是怀疑你的人品,就是怀疑我的作风!” “怀疑你的人品和你的作风。” 她头也没抬,平淡反驳。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周六下午,陈秀娥巡完店,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回家,毕竟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推开门,门口放着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没有任何花哨之处,中规中矩,如同他的主人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 少女房间里传来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他在认真讲题。 “姐,你回来啦?” 陈秀莲看见门口若影若现的人影。 “嗯。” 她从脖子里挤出个单音,如今正惆怅该坐沙发,还是回自己的房间?不知道哪个更能显得她游刃有余。 李铭宇唇角不自觉上翘,她局促的模样,太过于有趣,十年前的她,是那般跳脱和明媚,现在却成了胆小鬼。 陈秀娥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她一心只想表现得更大方,表现得她早已不在意他这个人…… 这时有人敲门,来的是王鸿瑞。 “我来看看你和秀莲。” 他自然走进屋中。 陈秀娥瞧着他的背影却有些窒息,不是昨天才看过吗?有必要这样每天查岗一次吗? “老师来啦?辛苦您了。” 王鸿瑞站在陈秀莲卧室门口和李铭宇寒暄。 李铭宇换上浅浅的笑容。 “这是我身为老师应该做的。” 个鬼!分明是滥用职权!陈秀娥在心里诋毁。 王鸿瑞也没再说什么,拉着女人的手,走到沙发上坐好。 “今天带你们出去吃饭?” “不用,我做吧。” 冰箱里囤了几样尚且新鲜的蔬菜。 “行,我给你打下手。” “好。” …… 陈秀莲看着李老师在本子上写下的错误答案,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告诉他。 “老师,这题你写错了。” 李铭宇这才彻底收回飘远的思绪。 “啊,不好意思,我重新写给你看。” 刚才笑意不达眼底,现在无法专注解题,李老师,比她想象的还要喜欢姐姐吧。 -- 三十五.分手 pǒ18v.℃ǒм 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牛仔布在中国经过多次大发展,已成为国际上牛仔布的重要生产国。 80年代在广州大街小巷都能看见年轻弄潮儿们穿着各类牛仔服饰。 1989年11月,在经过陈秀娥、简桐及各个部门领头人共同商议后,「同晨」决定正式主攻牛仔市场,生产牛仔裤、牛仔裙、牛仔外套等等款式服装。 陈秀娥今天穿了厂里刚批量生产的高腰微喇牛仔裤,上身则搭配修身无袖红色针织背心,戴上夸张的耳饰,厂里的小设计师们见了纷纷夸她漂亮,说像明星似的。 “陈姐,咱们应该给《中国服装》投稿,你穿得多好看啊!” 刚进厂一年的年轻设计师安诺围着陈秀娥来回打量。 “我同意!咱们找台相机给秀娥拍两张,寄到北京《中国服装》杂志社,万一选上了,就有更多人知道咱们「同晨」啦。” 年纪稍大的设计师江子龙开口认证投稿的想法。 陈秀娥寻思要是选上就等于免费打广告了,于是也就豁出去了,打发简桐去找相机。 相机对简桐来说,小菜一碟。 “我家里就有,等我回去拿!”ňpгóuωeň.óгℊ(nprouwen.org) 陈秀娥记得简桐家附近有个人民公园,环境还不错。 “我和简桐一起去拿吧,他家附近有个公园,我让他给我在公园拍两张得了,反正把衣服拍好看就行。” “行啊!” 大家也都表示赞同。 两人一起去简桐家拿了数码相机,又到附近公园拍了几张照片。今天简桐拍得格外认真,还挺有摄影师的架势。 “你今天拍得挺用心,是不是打算出去挣外快?” 陈秀娥上楼时,随口调侃他。 简桐心里想着陈秀娥这些照片可能要上杂志,必须认真对待才行,可表面还是那副不正经模样。 “怕我拍得不好,你又怪我呗~” 她笑了,他倒是有先见之明,要是拍不好,她肯定要叨叨他很久。 “拍得不好,你怪我不?” 他用拳头撞了下她光裸的手臂。 陈秀娥反手“啪”一声打在他的拳头上。 “我杀了你!” 两人相互调侃,谁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注意着这一切。 “我先下班了?把底片拿去相馆洗了~” 简桐把陈秀娥送回办公室,才说要离开。 “所以,你干嘛跟着我回厂里,刚才直接去相馆就行啦~” 她嫌他多此一举。 “我闲呗~” 等陈秀娥结束手里的工作已经将近7点半,她必须赶快回去给那高叁的小祖宗做晚饭。 “秀娥,上车,我送你回去。” 王鸿瑞喊住行色匆匆的陈秀娥。 被喊名字,她才注意到王鸿瑞的桑塔纳正停在他们厂子附近。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前。” 他打开副驾驶,示意她上车。 陈秀娥察觉到王鸿瑞好像不太开心,她以为是工作上遭遇了不顺心。 “我不太喜欢你这件衣服。” 男人目视前方,口吻强势。 “?” 她嘴角勾出讥讽的弧度,无论上辈子,还是现在,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一直是她的雷点,女人穿什么,需要男人指手画脚?不需要。 王鸿瑞不曾转头,所以不知道女人此刻的表情,更无法察觉她现在的心理变化。 “领口有点过低,手臂也露着……” “然后呢?” 她冷声问。 男人终于感觉到她的不悦,他挪出一只手,想要牵起她的手,可女人却躲开了。 “你还不喜欢我的什么?” 陈秀娥双手抱胸,斜眼看着他。 王鸿瑞想起今天在他们工厂楼梯上发生的一切,心气更加不顺。 “我认为你必须和简桐保持距离。” “呵。” 她笑冷笑一声,接着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对他说。 “交往前,我就告诉你,我现在和一个男性,合伙办厂,是你说不介意;其次,我反复和你阐述过,我对简桐没有男女之情,我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所以绝对不会跨过友情的界限;最后,简桐是等我很多年,我也多次和他说过,让他别等了,可是他也多次回答,那是他的感情,我不该替他做决定,所以我尊重他。难道他喜欢我,就代表我有罪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有些激动,伸手过来偏要拉住她的手心。 陈秀娥无动于衷,表情愈发冷漠。 “你停车吧,我有话要说。” 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在王鸿瑞的记忆里她是鲜活的、耀眼的,不该是这样冰冷的。 “秀娥,我没有别的意思。” “靠边停车。” 她指着不远处的空地。 王鸿瑞只得听从她的安排,尽管他预测得到,接下来从她嘴里说出的话,不会动听。 “我知道你是个习惯运筹帷幄的人,也认可你是个出色的精英男士,可是你或许不适合我。我不喜欢被人左右想法,不喜欢被人评头论足,更不喜欢被人时时监控,我真的倦了,我们好聚好散,可以吧?” 她也用肯定语气抛出疑问句式。 男人耳朵开始发红发烫,他从前以看望为借口的“查岗”行为,被女人毫不留情的揭穿。 “好,如你所愿。” 他靠自己爬到粮食局副局位置,前途不可限量,又怎么会在意一个难以掌控的女人呢? 收到肯定答案,陈秀娥推开车门,彻底离开这个让她压抑的男人。 * “姐,怎么一个星期不见鸿瑞哥啊?” 陈秀莲不解,王鸿瑞以前一周至少要来陈家两次的。 “分了。” 陈秀娥翻着手中的杂志,她在考虑要不要买台电视,即使这个时代的电视也没什么看头。 陈秀莲倒是没有多诧异,她总觉得姐姐没那么喜欢王鸿瑞。 见平时八卦的妹妹毫无反应,陈秀娥反而大吃一惊。 “你居然没追问我理由!” “你嫌他老盯着你,对吧?” 她能感应到王鸿瑞的眼睛里总是藏着霸道和警惕。 “小丫头,你还挺敏锐。” 陈秀娥投去赞许的目光。 少女哼哼两声,鼻子都快撅歪了。 “你觉得王鸿瑞和你们数学老师像吗?” 她心底的疑问一直未消。 陈秀莲努力回想着两个人的长相,表情费解。 “不像啊……” 陈秀娥吐出一口气,她怎么可能找像他的人! “周渔哥和李老师才像呢!” 少女双手一拍,得出惊人的结论。??? 陈秀娥彻底目瞪口呆。 “我现在想想,周渔哥身板像李老师,脸型像李老师,嘴型也像李老师……” “行了,睡吧!” 女人落荒而逃,身后陈秀莲却一脸纯良。 “我说的是实话啊……” * 周六下午,家里只有陈秀莲和李铭宇,男人一丝不苟地讲着题。 少女却苦不堪言,两个小时了,还不能休息吗? “老师,我给你透露个消息,你让我休息二十分钟呗?” 陈秀莲用手指比出“2”的模样。 “你说。” 男人低着头,看少女刚才写出的解题公式。 “我姐分手啦!” 她的语气里掺杂60%的兴奋、30%的期待,还有10%的得意,为自己用这样的方式争取休息时间,而感到得意。 听闻这个消息,李铭宇心里怎会不畅快?!这段时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好看的唇瓣抿得微微发白,他强迫自己保持为人师表的的体面。 “我和你姐姐的事,不是你讨好处的筹码。” “15分钟?” “看看这题。” “10分钟?” “快点!” “5分钟……” “可以。” 李铭宇亲眼看着少女脸上的得意慢慢土崩瓦解,她很机灵,很像从前的陈秀娥,只是陈秀莲的眼里少了如她那般看淡是非的从容。 陈秀娥到家时,发现他怎么还在?!敢情她白在外面磨蹭那么久了…… “李老师,今晚留下来吃饭。” 陈秀莲朝姐姐说,当然这个提议是李老师自己提的。 “凭什么?” 她脱口而出。 李铭宇对她的不忿,表现得倒是非常淡然。 “凭我给陈秀莲同学补课超过四小时。” 原本还想骂他自作多情,但想想陈秀莲70分的成绩,她还是忍了。 “行!稍等,我现在去做。” 陈秀莲非常有眼力见的表示自己先回房间,李铭宇对少女的行为表示赞许。 陈秀娥正专注打着鸡蛋呢,高大的身影却默默出现在身旁。 “啊!吓我一跳!” 她轻轻一颤,神情惊慌。 男人发出磁性不已的笑声,他不再是曾经那个随意被她逗弄的单纯青年,满满的荷尔蒙,决定他成为两性关系中的强者。 “你在想什么呢?” 她侧着挪了一步,想离他远一点,离失去理智远一点。 “要你管。” “我还偏要管,是你自己说要我全心全意对你的,我也发了誓的。” 李铭宇干脆整个人挤到她身前,面对面,一字一句对她讲。 “你!” 她本要反驳是他先失了约。 男人却似乎极度害怕她说出让人伤心的话,猛地捧住她的脸,吻了下去。 陈秀娥感觉到他微凉的唇瓣覆盖着自己的,他炙热的舌尖,固执的撬开牙关,钻了进来。 她情迷意乱的喘息着、不由自主的瓦解着、不可救药的怀念着…… “陈秀娥,看吧,人家李知青根本不会要你的!” 眼前忽然浮现李英叁满是鄙视的脸。 “呸,不自量力的婊子。” 王小梅的唾沫飞到她的眼睛里,恶心极了。 理智回笼,她用尽全力推开吻住自己的人。 “啪!” 男人的脸被打得朝左偏转,女人颤抖着的声音接着传来。 “请你离开。” (1.没有狗血,女主在不断被动摇;男主以前比较一本正经,十年工作和生活历练,让他更加成熟,甚至世故,毕竟31岁了嘛。不过他在两性面前霸道的模样,仅限于对女主。) -- 三十六.吃饭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以后,李铭宇和陈秀娥即使碰面,也只是礼貌寒暄。 不知不觉,来到1990年1月,陈秀莲也将要迎来高叁上学期的期末考。 “你这次有信心吗?” 陈秀娥问这段时间明显在刻苦学习的少女。 “当然!不然,我都对不起李老师!” 陈秀莲手握拳头,摆出“胜券在握”的表情。 陈秀娥欲夺回刚递出去的背带牛仔裤。 “我天天替你操心,你怎么不怕对不起我啊?” 陈秀莲立马抱住自己的新裤子,年轻就是好,反应灵敏多了! “姐!!千好万好,还是咱姐好!” “哼!” 她收回自己的手。 “李老师说,这周六是他最后一次给我上课了。” 依然紧抱着裤子的少女,边说边观察姐姐的神情。 “哦。” 陈秀娥不敢正视心中的苦涩,逃避虽然可耻,但却实在有效。 陈秀莲发觉姐姐分明是失落的,但却要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姐,怕不怕以后因为某件事后悔?” “怕。” 谁都知道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那你就别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明明满脸稚嫩却偏要说些老成的话来开导她。 “你姐我知道。” 陈秀娥深深望了眼妹妹,连18岁的少女都开始劝自己把握机会,免得以后后悔。 * 周六,正是厂里的年轻设计师曾颖的27岁生日,大家起哄要去陈秀娥家吃饭。而陈秀娥向来和大家打成一片,于是同意了。 只是为了不打扰陈秀莲学习,她交待大家五点以后再来家里。 陈秀娥买了蛋糕、猪肉、蔬菜回来,提前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 “姐,今天有人来家里吗?买这么多菜!” 陈秀莲补课结束,跑出来凑到餐桌跟前。 陈秀娥用余光注意到男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是啊,同事过生日,来家里一起庆祝一下。李老师,你也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李铭宇没想到她会留自己,有些犹豫。 “对啊,老师留下来吧!你还没吃过我姐做的东西吧?” 少女一派天真,沉默的两个大人却一同陷入沉默。 那个明媚的午后、那个囫囵吞枣的青年、那个偷吻尝味的少女、那段不可否认的甜蜜时光,一帧帧具象画面争先恐后闪现进他们脑海…… “留下来吧,当作这久给秀莲补课的谢礼。” 她放柔语气。 李铭宇觉得自己多亏啊,补了一学期的课,却只落得顿饭。 “好。” 可惜他如今尚且不敢争辩。 陈秀娥做饭期间,叁个年轻女孩、两个年轻男生一齐找上门来。 陈秀莲开的门。 “你好啊,你是我们陈总的妹妹吧?我们是「同晨」的服装设计师啊~我叫安诺,你叫我安诺姐吧!” 安诺性格外向活泼,有她在,气氛就不怕尴尬。 少女身穿姐姐刚给做的背带裤,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身前,好不乖巧。 “安诺姐姐,你好。” 安诺摸摸她的头,转身给她介绍其他人。 “这是今天的寿星曾颖姐姐,这是李芸姐姐,这是孟自航哥哥、这是江凯哥哥。” 安诺一边说,陈秀莲一边喊着人,这些哥哥姐姐都是穿着顶时髦的人,尤其是江凯哥哥,留着齐肩的头发,穿着牛仔喇叭裤搭配白色v领衬衣,脖子上系着黑色领巾,真真是个性又有腔调。 陈秀娥把做好的红绕肉端了出来,见大家来了,招待他们进屋坐会儿。 五个人走进客厅发现沙发上坐着个男人,他身穿板正的白色衬衣,没有设计感且宽松的黑色西装长裤,不过他气质不错,沉稳、内敛,甚至有些不怒自威。 “这位是?” 安诺试探着询问身旁的小妹妹。 李铭宇却自行起身,比屋里众人都要挺拔的身高,带来不小的压迫感。他勾唇礼貌浅笑,不急不慢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李铭宇,是陈秀莲同学的数学老师。” 安诺觉得这人明明谦逊有礼,但笑容却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分明穿得普通,时间的沉淀却赋予他成熟男人的特殊质感。 李秀莲感知到那个安诺姐姐有意无意打量着李老师,眼睛里就差没有冒星星。 “李老师,你虎口处怎么有那么厚老茧啊?” 安诺把李铭宇从上到下都仔仔细细扫视了一番。 李铭宇摸了下手上的老茧,那是他人生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和经历。 “我有叁年多的下乡经历。” 大家一起“哇”了一声。 “李老师,当知青辛苦吧?” “很辛苦。” 这些穿着前卫的年轻人根本无法想象,穿着军装、工字背心,在灼灼烈日下劳作是怎么样的感受。 “好啦,过来吃饭吧~” 陈秀娥做了六菜一汤,都是普通的家常菜。 李铭宇挑眉,颇为意外她的手艺,原来咸淡都无法掌控的人,如今也能做出一桌子好菜。 “陈姐,看上去很好吃!” “陈姐,辛苦啦~” …… “行啦。都别和我客气了,坐吧!” 陈秀娥照顾大家落座,李铭宇原本应该坐在陈家姐妹中间,可不知怎么,安诺却占了秀莲的位置。 陈秀莲只好和原来姐姐右手边的曾颖换了座位,曾颖客从主便也没说什么。 “姐,安诺姐姐对李老师虎视眈眈的!” 秀莲凑到姐姐耳边悄悄说。 陈秀娥拍了下她的头,警告她老实一点! “好心当作驴肝肺!” 少女嘟囔。 席间大家有说有笑,气氛还算融洽,李铭宇只是配合气氛,时不时露出微笑。 “李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吗?” 安诺抓住席间安静间隙,大胆抛出提问。 大家多少都因为安诺的直白感到尴尬,只好善意的附和着微笑。 李铭宇用礼貌且疏离的声线回答。 “没有。” 安诺还想接着发问,可身边的人拽了下她,示意她不要再问了,于是她只能作罢。 “曾颖现在就差碗长寿面了!” 江凯开口化解有些冷场的气氛。 陈秀娥隔着自家妹妹询问一直安静待着的曾颖。 “要给你做一碗吗?” 陈秀莲猝不及防的截下话头。 “我姐做的长寿面可没有盐味!曾颖姐姐快拒绝!” 闻言,大家哄堂大笑,可李铭宇却感觉心中滚烫,原来,记忆里的那碗长寿面,他记得,她同样不曾忘记…… ——回忆—— “什么味道?” 两人面对面蹲着,他话音刚落下,陈秀娥立刻凑过脑袋,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就是这个味道。” “……” “啊,原来我没有放够盐!” “不是,刚刚够,你再尝一遍。” 少女闻言,狡黠一笑,重新凑过头来啄了一下他的唇。 “骗人!明明就很淡。” “不淡。” 啵唧~ “淡!” “不淡。” 啵唧~ …… -- 三十七.追求 “姐,你能帮我要到李老师的联系方式吗?” 安诺特地跑到陈秀娥的办公室询问李铭宇的座机号码。 陈秀娥心里不快,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和善。 “我不知道啊。” 安诺露出失望的表情,她挠挠自己的头,锲而不舍的问着。 “那姐你能给我他工作的地址吗?” 陈秀娥彻底冷下脸来,这样的要求委实过分。 “你觉得我把别人私人信息透露给你,合适吗?” 安诺当然察觉到领导的不满,可李老师实在令人过目难忘,不问她觉得不甘心。 “姐,求你帮我问问他的联系方式,或者联系地址吧?我想追求他!” 这个时代,男女热烈追求真爱,女追男早已变得普通、日常。 “他只能接受比他小2岁的女生。” 搪塞的话脱口而出,她看着对面女生的表情逐渐变得吃惊。 “姐,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联系方式,却知道择偶标准? 陈秀娥暗自骂自己沉不住气。 “我有次听他和秀莲说的。” 哪里会有人和学生说这些?她编完也觉得离谱,好在陷入爱情的安诺没那么清醒。 “年龄不是问题,我还是想追求他试试!姐,求求你帮我问问吧,我愿意加班半年,来报答你!” 事已至此,陈秀娥只能口头答应。 “好吧,我试试。” “谢谢,老板!” 安诺欢喜离开。 陈秀娥却再也画不出设计图…… 2月3日,陈秀娥到学校领陈秀莲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 120分总分,陈秀莲拿到了101分,真是质的飞跃! 陈秀娥抬头望向讲台上正在总结全班成绩的男人,他扫视着每一位家长,目光不曾为谁停留。 “这次考试情况大致是这样,各位学生家长有什么可以直接来询问我。” 李铭宇言简意赅,交待清楚整体情况后,结束本次班会。 陈秀娥见有那么多人围着他,只能走出班级,站在门口等着他结束出来。 约半个小时后,家长们陆续离开。 “秀莲家姐姐,你还不走?” 相熟的家长离开前,同她打招呼。 “我还有点问题问李老师,再等等。” “行,那先走了!” “好,晓燕妈妈下次见。” 又过了十多分钟,男人才悠悠出现在门口。 李铭宇俯头,询问懒散靠墙的女人。 “陈秀莲同学的成绩是有什么问题吗?” 陈秀娥直起身板,跺了下穿着高跟鞋的双脚,站太久有些麻了。 “不是秀莲的问题。” 他不知怎么,有些期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能把你的联系方式、联系地址给我吗?” 女人声音里待着些许祈求。 他眉毛明朗,无论外表,还是内心的愉悦,统统无法遮掩。 “为什么?” 为什么要我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他想问。 “我同事求我的。” 啪!啪! 心里冒出的彩色气泡,被狠狠扎破。 他死死盯着她,如果眼神能说话,那此刻他一定在说:你怎么舍得?!你怎么可以?!将我推给别人…… 簌簌,钢笔在本子上快速书写的声音。 “给你!” 他将写着信息的纸塞进她手里,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陈秀娥凝视着手里遒劲有力的字体,牙齿不自觉狠狠咬住下唇。 * 2月7日,陈秀娥和厂里各部门经理一起聚餐吃饭,因为简桐出差,今天没人替她挡酒。 四五杯白酒下肚,她开始飘飘然。聚餐结束时,陈秀娥掏出张纸条,非要生产部老吴送她去上面的地址。 “陈总,你一个人没事吧?” 陈秀娥下车前,老吴担心的询问她的情况。 “没事!我没醉!” 她只是红得像只熟了的虾。 “好,那你上楼小心一些。” 老吴和她道别。 “行,再见!” 陈秀娥对他挥挥手,然后转身,走进一单元大门。 “灯!” 楼道的感应灯应声而亮,喊够五次以后,她敲响左手的大门。 “哪位?” 男人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哑浑厚,她喜欢! “我!” 门迅速被打开,李铭宇难以置信的盯着门口的人。 “你怎么来了?” 门打开的瞬间,陈秀娥的记忆也回到了1978年7月,他高考前的那个月。 “你有没有好好复习?” 她小跑上前搂住他的腰,抬头仰视他的眼睛,眼神里写满焦急。 李铭宇鼻尖嗅到酒气,再看她酡红的双颊,原来是喝多了。 “你醉了……” “你下个月就要高考了,不紧张吗?!我都紧张得不行!” 陈秀娥自动屏蔽不想听见的声音。 怀里的人儿失而复得,他舍不得推开她,舍不得她醒来,只能顺着她的话说着。 “我复习了,要是不信,你自己进来看看?” 她机警地四处张望,压低声音对他说。 “宿舍阿姨该发觉了!” 李铭宇弯下腰,将她横抱起来。 “不会的,她不会发现。” 陈秀娥勾住他的脖颈,热乎乎的小脸贴着男人的锁骨。 “我明天还要早起,玉哈姐让我把掐豌豆尖……” 他用脚将门关上,抱着她走进自己的领地,本想将她放在沙发上,可她却扭着身子开始娇气。 “我不要坐在石板上,凉!” 她把灰色沙发当成了石板路。 李铭宇沉沉发笑,喉结性感的上下滚动。 “我不要坐床上,脏!” 她也不要坐在他的床上,嫌穿着衣服不干净。 他忍无可忍,低头吻住她撅起嘴唇。 此刻,陈秀娥把自己当成了18岁的那个自己,她热烈地回应他,吮着他探过来的舌尖。 李铭宇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双手杵在她的耳侧,将人禁锢在一方归他所有的小小天地。 身上的衣服慢慢落地,说实话,她有些清醒了,但望着记忆里才会出现的面孔,她决定不妨就这样将错就错。 他从未见过她穿胸罩的模样,黑色胸罩托起她浑圆的乳房,深深的沟壑,引他坠入欲望的深渊…… 男人先是就这胸罩揉着她圆鼓鼓的乳房,后来想要将胸罩脱掉,却怎么都不得章法。 “嗳!” 陈秀娥呼喊声伴随着布料破碎声一同传来…… 李铭宇从前面整个扯坏了黑色胸罩,白色的乳房跳脱而出,他迅速叼住其中一只,另外一个用手指把玩着。 他们太久没有亲密,陈秀娥感觉自己湿得很快,腿心早已滑腻不堪。 等放过她的乳房,李铭宇急吼吼地脱掉她的裤子,扒下内裤,将头凑过去,用舌头舔舐着嫣红的花瓣。 她不能自已的呻吟着,破碎的调调,像首催情的小曲。 等女人足够柔软和潮湿,他毫不犹豫的撞了进去。 陈秀娥浑身颤抖着,是阴道被重新扩充的兴奋感! 他不顾一切的冲撞着,甚至将她纤细的小腿扛在肩膀上,迫使她的臀部离开床板。 再后来,他干脆起身,将她压在房间的角落里,自后面狠狠撞击她,双眼通红的看着她的脸、乳房被墙面挤得变形。 她忍不住哭了,毕竟高潮过两次,她太敏感,真的受不了了…… “求求你……” 女人娇滴滴哀求。 “什么?” 男人声音嘶哑。 “射给我。” “再等等……” “求求你……唔!”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把积压已久的“存货”都给了她,女人的小腹迅速鼓起,白色粘液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次日,陈秀娥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还有身上也是酸痛难耐。 转头,男人坚毅的面容引入眼帘,他睡得很安稳。 昨天她一开始觉得自己回到十年前,后来意识回笼,还是纵容了自己。 李铭宇醒来时,发现身边早已没有人,心里重新变得空落落的。 起身,走进客厅,茶几上居然有个白色信封,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装着“15块”。 他了然,她是还没有彻底释怀,这15块是他一夜的“辛苦费”。 (首发:) -- 三十八.进贼 po18v.℃oм 陈秀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中,刚打开门便看到陈秀莲和简桐写满担忧的面容。 “姐,你去哪啦?打传呼给你,你也不回。” 陈秀莲拽着姐姐的胳膊,着急询问。 陈秀娥干脆就着她的手,把脚下变得磨脚的鞋子脱掉,她现在有点水肿,连脚也变肿了不少。 “我昨晚喝多了,在朋友家睡的。” “简桐哥陪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陈秀娥闻言,望向一夜之间长出不少胡渣,略带狼狈的男人。 “简桐,谢谢你!快回去休息吧!” 简桐站在两姊妹的不远处,他能闻到她身上除了酒味,还有其他味道,她和王鸿瑞早已分手,那这隐约的男人精液味,又是从何来? 罢了,他早该看透的,她要的人不会是他,可能永远都不会…… 男人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毫不犹豫地朝大门走去,插肩而过时,连一个眼风都没留给两姐妹。 “简桐哥担心了一个晚上,肯定气坏了……” 陈秀莲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пpгóuωeп.óгℊ(nprouwen.org) 陈秀娥浑身不适,只想快去洗澡,然后找诊所的朋友要些醋酸乌利司他片。 “随他去吧,过几天就好了。” 到浴室脱下衣服,才发现身上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膝盖、手肘磨得淤青,胸下、腰上、臀侧全是手指印…… 男人果然不能禁欲太久,不然会吃人! “居然敢问我要醋酸乌利司他片!要不是我欠你个人情,这药,我是绝对不敢给的!” 赵琴在某社区诊所当任小小的财务主管,陈秀娥求她帮忙拿药,她只能悄悄求诊所的医生开给自己。 陈秀娥拿着手里不多的药片,对朋友再叁道谢。 “谢谢,等我请你吃饭!” “吃饭就免了,我等吃你喜酒吧?!” 赵琴调侃她,猜测都来讨这避孕药了,结婚应该不远了吧? “……那你等着吧……” * 简桐已经好几天没往她办公室凑了,她想是不是真因为上回等自己太久,所以生气了? 平白无故耽误人家休息时间,是她理亏。 这天,她特意打包他最爱吃的点心,登门道歉。 “咚咚咚,简总,我能进来吗?” 陈秀娥站在简桐办公室门口,敲门音效是她自己拟声出来的。 简桐淡淡看了她一眼,冷淡回答。 “进来。” 她也没在意他的态度,笑呵呵地把点心送到他面前。 “上次让你和秀莲等一晚上,真的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简桐翻书的手指停顿片刻,接着继续翻阅书本。 “没事,你爱去哪是你的事,是我自作多情。” 陈秀娥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他的冷漠,她叹了口气。 “简桐,你别这样……你这样,我该如何自处呢?” 简桐低着头沉默许久,其实自那天,他便彻底清醒了,他们真的一丁点可能都没有。男人应该拿的起放的下,可是放下,需要时间。 “你给我点时间吧。” “好。简桐,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甚至亲人。” 离开前,她说。 等人离开后,简桐才将头抬起来,他抬起右手胳膊遮住眼睛,喉结上下滑动,似有低低呜咽声传出。 * 2月10日,陈秀娥送妹妹乘飞机回云南。 “你回去和爹妈说,我明年过年一定回家,今年厂里忙,离不开人,知道了吗?” 她摸摸陈秀莲长长的辫子。 陈秀莲抱着姐姐的脖子,十分不舍。 “姐,你明年不要再加班了~” “好!肯定不加了,明年和你一起回去,跟爸妈过年。” 她将行李递给少女。 陈秀莲接过行李,以前都是简桐哥哥送她们出远门的,这次不知道怎么了,他居然没有来。 “记得把你这次的成绩给爸妈看,他们肯定很开心~” 陈秀娥接着叮嘱。 “好!会的!姐,你在家等我,我下个月就回来啦!” 进安检前,少女欢快地摆手。 等少女身影彻底消失了,她才觉得心里缺了一块,今年注定她一个人过年。 过年前叁天,陈秀娥在工厂、门店之间来回周旋,因为年后恢复生产,她需要再叁确定届时生产运作没有问题。 大年初二,晚上9点左右回到家,陈秀娥洗漱结束,回卧室慢条斯理的将“馥佩”刚出的乳液擦在身上。 擦身体乳的过程,总能让她全身心得到放松,平时她还会用录音机放点音乐,但今天夜晚过于安静,她便干脆就让这屋子静着吧。 系好丝绸睡衣的带子,陈秀娥依稀听见自家门锁被撬动的声响。 格叽格叽…… 她的心跟着细碎的声音紧张跳动,手脚开始变得冰凉,全身发毛。 随着声音得持续,陈秀娥缓缓挪到客厅的座机前,本来拨打报警电话的手,不知怎么的,按下之前背过的一串号码。 “喂,你什么到家啊?我还要等你多久?” 她故意抬高声音,让外面撬门的人听见。 接到电话,李铭宇很吃惊。 “怎么了?” “你快来我家,门口好像有贼……” 她压低声音回答。 “回你房间锁上门,我很快就到。” 话筒对面,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传来。 陈秀娥挂掉电话,躲进自己的卧室,把门锁好,又挪开缝纫机挡住。 听上去,撬门声似乎已经消失了,可是她还是忐忑不安,将熨斗放在床上,以备不时之需。 不到十五分钟,李铭宇便赶到了她家,上楼时并未看见行为鬼祟的人员,但他心里仍是紧张不已,一路小跑到四楼。 “秀娥,是我~给我开开门?” 陈秀娥听见男人的声音,两叁下把缝纫机挪开,打开卧室门,跑出去开自家大门。 李铭宇气喘吁吁,打量着她身后的环境,一片安好,不见异常。 “没事吧?” 陈秀娥也观察着他身后的环境,没有其他人,可她依然心有余悸。 “你快进来!” 李铭宇进门,女人迅速将门关上,她拍拍胸脯,惊魂未定的模样。 “我是不是应该报警的?” 她还是将门锁上了。 “嗯,明天我陪你去报警。” 他没有挪动脚步,依旧守在她身侧。 陈秀娥示意他进屋,两人一同走进客厅,待坐下,她才注意到男人额间生出薄薄汗意。 “我给你倒杯水……” 她起身给他倒水。 李铭宇本想拒绝,但张口时,她已经走向厨房。女人穿着粉红色丝绸吊带睡裙,外面套着同色的丝绸外披,白皙纤细的小腿从眼前一闪而过。 陈秀娥把水杯递给他,冷静下来,她才发觉,这人只花了十五分钟赶到她家。 “今晚谢谢你。” 他喝着玻璃杯的热水,原本紧张、不安的内心逐渐变得妥帖。 “没事。” 接着,客厅陷入安静,两人谁也没开口,她不说让他离开,他也没说要留下…… -- 三十九.男友 李铭宇还是留下了,是陈秀娥开的口。 0点已过,外面的街道万籁俱寂,那个撬门的人,也没再回来。 “你今晚可以留下来吗?我一个人害怕……” 她说。 “好,我在客厅守着,你进去睡吧。” 他正襟危坐,像是真的要守一夜。 “那我给你找床被子,你睡在沙发吧。” 其实这沙发只容得下身材非常娇小的女性,高大如李铭宇,今夜必定要委屈了自己。 李铭宇盖着小小的毯子,双腿搁在沙发外头,睡得非常别扭。不过此时他原本就难以入睡,他想蹉跎十年,他们之间怎么就隔着这小小一扇门呢? 夜里,外面忽然刮起了风,风呼呼刮过窗户、刮进窗户缝,房间里呜呜作响,陈秀娥觉得异常森冷。 啪! 大风刮断了窗外枯朽的树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啊!” 她轻呼出声。 “怎么了?” 他在门外询问。 “我怕……” 不久前,刚发生撬门事件,她现在变得格外敏感和胆怯。 “我能进来吗?” 男人磁性有力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安慰。 “进来吧。” 她柔柔作答。 李铭宇打开房门,房间里亮着盏暖黄色台灯,她整个蜷在床上,被子拉过肩膀,只露出素白的面容。 他走过去,拉开被褥,自行躺进去,接着将她整个人拢到怀里。 “睡吧,我在的。” 陈秀娥不愿在想,至少这个夜晚,她不想折磨自己,只想在他怀里睡个好觉。 李铭宇紧紧搂着她,看着她逐渐放松,然后闭上眼。 两人相拥待了很久,久到李铭宇笃定怀里的人必定是睡着了。 “秀娥啊,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啊?你可知道,为了你,我已经叁年没回家了……要是老婆追不到,父母跟前也不能尽孝侍奉,那我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男人了……哎。” 男人语气沮丧非常,他以为自己不过自说自话。但他现在只要低头,便能发现怀里搂着的人,眼角处早已渗出了泪水。 不知不觉,陈秀娥在男人坚实可靠的怀中入睡,醒来时已经日上叁竿,身边的人早已起床。 披上外披,推开卧室门,厨房里飘来鸡蛋面的香味。 “你醒啦?” 男人正在煤气灶前忙活。 “嗯。” 她顺便瞧了眼墙上的钟,已经上午11点。 李铭宇将鸡蛋面夹到碗里,放些葱花,再端出去。 “我做了面,等吃完陪你去派出所。” 陈秀娥看了眼,好大一碗,他对自己的食量怕是有误解! “我吃不掉那么多!” “吃不掉,剩下的我吃。” 他把筷子递给她。 她也不再客气,接过筷子,坐下,开始吃面。吃了五六口,实在吃不下了,她又将碗推给他。 “给你,我吃不下了。” 李铭宇就着她的筷子,接着吃她剩下的面。 下午1点,两人一同出门到辖区派出所报案。 报案的民警将两人带到一个小房间,细细询问。 “昨晚情况系点样嘅?” 40来岁的民警身穿草绿色警服,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询问着。 来深圳期间久了,广东话陈秀娥大致能听懂,她详细阐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经过。 “你男朋友昨晚几点返嚟嘅?” “晚上10点半左右。” “之后还有人撬门么?” “没有了。” “你嘅情况我哋知道,我哋会加强巡逻。” 询问结束,民警送他们出门,李铭宇来深圳时间不长,但广东话里的“男朋友”,他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秀娥,刚才警察同志说我是你男朋友!” 他握住她的肩,根本没有在管他们刚出派出所大门。 “是……” 陈秀娥觉得有些丢脸,想要挣脱他的控制。 “你没有否认!你原谅我了,是吗?” 李铭宇情绪难得如此亢奋。 她瞪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给我装傻?!” 他激烈地抱住她,将脸埋进她柔软的发丝里。 “终于……终于……秀娥,我又重新拥有了你……” 因为我不能让你成为失败的人、因为我也是喜欢你的、因为人生还是要朝前看…… “走吧,我们回家吧。” 她拍拍他的背。 * 这晚,李铭宇名正言顺留在了陈家。 “你干嘛?” 陈秀娥质问突然闯进来的男人。 “洗澡啊!” 他回答的理直气壮。 她气急败坏推他的背,想将他推出卫生间。 “我先洗,你再来洗。” 李铭宇忽然转身,正在施力的女人,整个撞进他的怀里。 “一起洗吧,国家提倡节约用水。” 陈秀娥被他箍着,动躺不得。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 “以前我任你戏弄,总是害羞是吗?” 他拽住她丝绸睡裙的下摆,将裙子整件从她身上扒下。 她惊慌的抱住自己的胸,睡衣里面没穿胸衣呢! 李铭宇由着她掩耳盗铃,自己神态自若地脱着自己的长衣长裤。 “和你分开的这十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我回忆着和你欢好的画面,自我慰藉;看着你在我本子里写的字,自我慰藉;甚至到商场买来你那条白色内裤,自我慰藉……所以我哪里还有什么廉耻?哪里还懂什么害羞?” 这段话,让陈秀娥心里又酸又胀,他怎么把自慰说得那么悲伤,男人打飞机不是很快活吗? “呀!” 正想着呢,她突然被他抱了起来。 李铭宇将女人两条纤细修长的腿盘在腰间,带着她走到喷头下方。 打开喷头,温暖的水冲刷着两人光裸的身体。 他们在水下热烈的亲吻,为了不让水流进彼此口腔,他们更加紧密的吻着彼此。 水弄湿了他们的内裤,男人空出一只手,将女人湿透的小裤拉下。他解开她的一条腿,让内裤只脱离一条腿,挂在另一条腿的膝盖处。 “我有点恐高。” 她忽然信口胡说。 “呵呵。” 男人低声笑了。 啵唧一声,他将那物件推入她窄窄的小穴。 “真的……” 她气息难平。 “瞎说,我只有186……” 他凑到她耳边为自己辩解。 水流冲刷下,他们律动的愈发激烈,水哗啦哗啦流动声和肉体的撞击声,相得益彰。 等厌倦了这个动作,他将女人拉着走向镜子前。 陈秀娥双手杵在镜子上面,看着自己浑圆的乳房被男人宽大的手掌完全握住,曲线分明的腰身后面便是男人坚实的腰腹,平坦的小腹有明显的凸起,纤细的双腿被男人结实的腿部框着。 李铭宇也爱惨了她现在的模样,双眼迷离,脸颊粉红,红艳艳的嘴唇,情不自禁嘟着,像等待着他的亲吻。 “转头看我。” 他嘶哑命令。 “嗯……” 她刚偏头,就被人吻住,他的舌头钻进来,像要将她吸干。 啊,啊,啊…… 她喊得脖子疼,可是男人的节奏只是越来越激烈。 两人赤条条、湿漉漉的纠缠着走出卫生间。 等她清醒过来,发现他们在秀莲的房间门上。 “我不要在这,出去!” 少女房间是粉红色的,像个无忧无虑的象牙塔。 “别说话,站好。” 他依旧强势,将她双手钉在门板上,不让她动弹。 陈秀娥越挣扎,他撞得越激烈。 “那天,你站在门外,我就坐在里面看着你……” 他说的补课第一天。 “我回去,当天晚上就梦见了你,梦见你又躺在我身下,求我放过你……” “李铭宇,放过我……我想尿尿……” “尿在我身上。” “我不要!” 咚咚咚…… 他猛烈撞击着她。 她终是忍不住,潮吹了。 透明的液体顺着两人的腿,一路滴到秀莲房间的地面上…… -- 四十.日常 陈秀娥属于个体户,李铭宇则拥有两个月的假期,两人名正言顺的腻在一起。 “你在深圳的房子是租的吗?” 陈秀娥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摸着男人扎手的短发。 他捉住她乱动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是啊。” 她要扯回自己的手,但他不放,两人乐此不疲的拉锯着,恋人之间的乐趣,大抵如此吧…… “等秀莲高考完,你搬来和我住吧?” 李铭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干嘛!不乐意被本富婆包养吗?” 她扑过去,试图揉掉他脸上的笑容。 男人翻身压住乱动的女人,他亲亲她顾盼神飞的眉眼。 “一次只给15块的富婆,我是不是亏了?” 陈秀娥不服气地挣扎着。 “十年前的15块,不就等于今天的800块吗?抵你一个工资了,你偷着乐吧!” 他忽然记起,这15块不是当时自己“上缴”她的一个月工资吗?原来是,风水轮流转啊。 “那我值800块吗?” 他低声询问。 “……” 白日宣淫怎么就成了常态? “嗯?” 他故意放缓动作折磨她。 “值!”首发:yàοɡцοsんц.cοм 女人伸手搂住男人的脖颈,微微仰头发出令人怜惜的呜咽声。 木床板咯吱咯吱响得不停,她开始担心楼下的住户有一天会不会打上来…… “姐,爹妈说想吃香肠,你能给他们寄吗?” 陈秀莲突然打电话来,交待姐姐买些广式香肠。 刚要回答,电脑那头传来陈红的“咒骂声”。 ——你这死孩子,让你别告诉你姐!下次你回来给带不是一样的吗…… 陈秀娥心里难受了,李红和陈宝钢心疼她在外打拼,从来不向她要求什么,就是她问,夫妻两也打死不说。 “秀莲,把电话给妈。” 她打算直接和李红说话。 “喂,秀娥噶?你身体好呢嘛?” 李红声音从电话线那头传来,她仍旧最关心女儿的身体。 “妈,都好呢,你和爸呢?” 他们很少通话,一来是陈秀娥太忙,二来夫妻两用不惯座机电话。 “好呢,都好呢!” “妈,除了香肠还想吃什么吗?” “不用啦,你妹妹瞎说呢,你不消管了!” “妈,这种小事,不麻烦的,其他东西还要吗?” “不要啦,就我和你爹,吃不掉什么的。” “好,我明天就出去买,到时候寄回去给你们……” “好、好……” “等过久我接你们来深圳玩!” “好~” “那妈你把电话给秀莲,我和她交待两句……” “喂,姐?” 电话很快换到少女手中。 “你下个月几号回来?” 趁现在气氛轻松,她故意用脚丫子踩了下不远处正在专心看书的人。 李铭宇有些无奈,轻轻拍了下正踩自己大腿的脚丫子。 “啊!” 她轻呼。 电话那头的陈秀莲以为她发生了什么,急忙询问。 “姐,咋了?” 陈秀娥佯装镇定。 “没怎么,问你什么时间回来?” “下个月8、9号吧~” “行,你自己决定好告诉我,我给你订票。” “好嘞~” 挂掉电话,陈秀娥挪到男人身边,紧紧贴着他的胳膊。 “明天陪我出去买香肠?” “好。” 即使她捣乱,他也依然沉得下心看书。 “我也给你爸妈买一点,你替我寄回去吧?” 她小心翼翼,试探着他的反应。 这次李铭宇的专注被打断了,他久久未回答她的提问。 陈秀娥将则头靠在他的肩上,温柔地同他说。 “其实那天晚上你说的话,被我听到了。你能告诉我,你和你爸妈,怎么了吗?” 李铭宇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自怨自艾被她听到了,有些尴尬、有些害臊,他的耳朵开始泛红了…… 陈秀娥又看了这熟悉的“娇羞耳”,她亲亲他的侧脸。 “告诉我吧?既然和我有关,就该让我知道呀~” 他偏头,望了眼女人真挚的模样。 “叁年前,我因为和前女友分手,和家里闹得有些不愉快,后来有一天,我妈同我争吵,她一怒之下把我写给你的那封信,还有你的照片,都撕掉了。我妈还说,如果我要是再继续挂着你,就别回家了,然后我就……” “然后你就叁年没回家?” 她接下他的话。 “嗯。” 他将书本放在腿上,抬头时表情里带着惭愧。 陈秀娥将他的书放到沙发上,自己钻进他怀里坐着。 她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眸,轻柔劝慰着。 “都过去了,他们肯定非常挂念你,等以后我陪你回去看望他们~” 李铭宇搂住她的眼神,和她额头相抵。 “秀娥,你是因为我说:为了你叁年没回家,所以才同我和好的吗?” 她没想到他先挂记的是这个,心里开心也无奈。 “是,但也不全是,你要知道,要是不喜欢,我一辈子不会强迫自己的。” 他听懂了,和好也是因为,她还喜欢自己! “你还没答应我呢!以后咱们一起去看你爸妈……” 她非常希望李铭宇能和父母化解矛盾。 “好!” 李铭宇当然愿意,他笃定父母该喜欢她的。 次日,他们一同上街,购买寄回去给父母的特产,她找朋友多方询问后,找到了一家非常正宗的店铺。 “老板,买200块的寄到云南,还要200的寄到上海~” 她交待老板。 老板看年轻女人穿着时髦,出手也阔绰,于是非常热情。 “好的呀!你这个女娃娃就是有孝心啊!给你家里和婆婆家寄的吧?” 陈秀娥不得不夸市场阿姨的好眼力,她笑呵呵地同阿姨你来我往的搭话。 “是呀,那阿姨,您能再便宜点吗?” 阿姨麻利装好东西,伸直手递给她。 “阿姨替你装好200块的了,你快拿去隔壁寄了吧~我家香肠是最好吃的,保证你下次还要来!” 陈秀娥转头和李铭宇相视一笑,阿姨们真是又精明又可爱,让人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两箱广味香肠一南一北分别寄出,只是寄往云南的香肠,寄件人只写着陈秀娥的名字,而寄到上海的香肠,则写着他们两的名字。 他们都期待着收到“礼物”的李父李母能感受到,他们分别十年,依然选择彼此的那份坚定。 -- 四十一.现行 pǒ18v.℃ǒм 3月9日,李铭宇陪陈秀娥到机场接陈秀莲。 陈秀莲提着大包小包行李,远远的便看见自家姐姐和李老师站在一起,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着,姐姐偶尔还会流露出撒娇的表情! “姐~” 她打断两人的腻歪。 陈秀娥刚和李铭宇说话呢,被她这一嗓子吼得着实吓一跳。 “吓死我了!” 倒是李铭宇神态淡定,他早早注意到偷摸走过来的少女。 少女瞧瞧姐姐,又瞧瞧从前威严的李老师。 “你们两什么情况?” 陈秀娥搂住妹妹的肩膀,将她手里的行李接过,再递给李铭宇提着。пpгóuωeп.óгℊ(nprouwen.org) “就你看到这样啦~” 陈秀莲喜出望外,李老师和姐姐终于修成正果了! “姐夫!” 李铭宇反倒摆出为人师表的模样。 “喊老师。” “李老师……” 她撇嘴。 陈秀娥狠狠在男人背上拍上一掌。 “他跟你拿乔呢!” 陈秀莲新奇地望着老师,原来李老师还会作弄人呢! “姐夫!姐夫!” 李铭宇心中无不感叹,他与陈家姊妹是真的有缘。 “在学校里可别叫错了。” 3月底开学,李铭宇每天下午接陈秀娥下班,然后到陈家吃饭,再给陈秀莲辅导功课,晚上10赶回自己家备课、睡觉。 看着李老师两头奔波,陈秀莲主动提议,让他干脆住进陈家。 “李老师,您每天晚上两头跑,怪累的,干脆直接搬过来吧?晚上既能给我补习数学,还能时时刻刻见到我姐,两全其美啊!” 少女咬着钢笔帽瞧着正给她改作业的姐夫大人。 听完这话,李铭宇抬头,用本子轻拍了下她的头。 “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少管”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 陈秀莲拨顺自己乱了的刘海。 “陈秀莲,你要是心疼你们李老师,就少做错几道题,让他早点回去。” 陈秀娥吐槽道。 “是啊,你好好做题吧,我和你姐的事,让我们自己商量。” 李铭宇和陈秀娥都有顾虑,怕他们住在一起,影响到快要高考的陈秀莲。 “好吧……” 她乖巧听从大人的安排。 * 1990年7月1日傍晚7点,学校组织召开高叁年级最后一次家长会。 陈秀娥提前二十分钟来到学校,因为从厂子里过来,她本想去办公室找李铭宇,和他说上两句话,可到门口却发现,已经有很多家长围在办公室里。 学生家长七嘴八舌询问老师报名大学、学校专业等事宜,李铭宇从容而耐心的解答着。 她干脆不同他打招呼了,自己先到教室坐等。不一会儿,家长们也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秀莲姐姐,来得真早啊!” 黎然妈妈同她打招呼。 “是啊,我坐这有一会儿啦。” 陈秀娥与她礼貌寒暄。 黎然妈妈刚才也在李老师的办公室,却没见陈秀娥进来询问,心想这姐姐还是不如父母费心啊。 “你怎么没替秀莲问问该怎么报志愿,报什么大学合适啊?” 陈秀娥哑然,这些话她多得是机会问呐…… “我等班会结束了问,刚才人太多了~” 嗯,这还有个姐姐的样子! “你家秀莲要考哪个学校啊?我打算让黎然考卫校,以后找工作容易啊!哎!我记得秀莲和黎然成绩差不多,是不是也让秀莲考虑下卫校?” “等高考成绩出来再说吧~” 陈秀娥觉得一切应该由陈秀莲自己决定。 黎然妈妈正要说话呢,班主任和一众任课老师进来了。 讲台上,班主任给学生家长们交待高考事宜,陈秀娥听着听着难免有些分心,她偏头看了眼李铭宇,正巧他也望着她,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遥遥相碰。 他目光中明显写着:好好听讲! 陈秀娥忍不住笑了,就算她没听也无妨,因为有他在,什么事都不需要她独自承担了~ 家长会结束,两人擦身而过时,她悄悄对他说。 “我在楼下等你。” 因她这句话,李铭宇急匆匆处理完学校里的时,下来与她汇合。 “等很久了吧?你该先回去的。” 晚上9点,学校已经安静下来,唯有远处几盏路灯亮着,刚才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还挺害怕的。 “你过几天肯定很忙……我就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他心里也是开心的,毕竟接下来几天,他都没时间去陈家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向学校大门走去,只是念及还没出自己任教的学校,李铭宇异常拘谨,两人之间隔着半个人宽。 他这般为人师表的模样,倒让陈秀娥产生了破坏欲,她猛然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进学校小路旁的树林里。 “怎么了?” 这条路随时会有同事经过,李铭宇非常紧张。 她竖起食指比划出“嘘”的手势。 “小声些,等被别人发现李老师和学生家长钻小树林哦~” 他总是拿她无法的,老有那么多法子让他又爱又恨。 “咱们回去吧?太晚了。” 陈秀娥凑进他怀里,拿手环住他的脖子。 “那你亲亲我!” 她今天穿件墨绿色丝绸衬衣,下半身穿牛仔齐膝短裙,一双又白又直的小腿,总在那书桌底下引他注意,家长中穿得如此招摇的,她是独一个! “哎呀~” 她被男人拥紧,原本只想逗他害羞的,可她忘记了,他如今真是再也逗不得了。 李铭宇低头将她吻住,他是害怕影响不好,但也抵不住她这样“挑衅”。 穿着高跟鞋也依然矮他半个头,她奋力昂头与他亲吻。特殊场景带来的禁欲感,让她完全投入这个吻,无法自拔。 唇齿相碰产生的脆响,在小树林里尤为明显。 “谁在哪边?” 手电筒的光穿过树林,晃着他们的眼睛。李铭宇朝光亮处看去,平时站在校门口值班的老马正往这边走来。 “走!” 他握住她的手,逆着树林逃走。 陈秀娥脚上的高跟鞋踩得树枝噼里啪啦作响,她笑嘻嘻地问他。 “咱们被抓到了,怎么办?” 李铭宇觉得她分明很想被抓! “那只有老实交代我和学生家长在处对象了。” “哈哈哈,那我们让他抓住吧?” “那你就真的要包养我了~” “好呀!” …… 老马最终没能抓到人,因为他年纪大了,实在追是不动了。不过,他暗自发誓,下回一定要叫上其他兄弟,抓这类偷鸡摸狗男女一个现行!让他们害臊个够! 否则世风日下呐! -- 四十二.告白 1990年7月7日至9日,一年一度的高考如期而至。 当天,陈秀娥送妹妹参加考试。 “秀莲,好好考!考得好,姐什么都答应你!” 进考场前她“威逼利诱”统统用上了。 陈秀莲入考场前如壮士断腕一般。 “好,姐我去啦!” 高考结束的第一天,陈秀娥带陈秀莲去陶陶居,吃她最喜欢的茶点。今天只有姐妹两人,因为陈秀莲似是有话要说。 “姐,我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说……” 少女今天梳着马尾辫,黑黝黝的头发被妥帖的束好。 陈秀娥放下筷子,认真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怎么了?” 陈秀莲低头盯着面前的饭碗,因为踌躇不决,她将唇抿得紧紧的。 “没事,你什么事都能和姐说,我知道你现在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姐尊重你。” 陈秀娥用手抚摸马尾辫,很轻、很温柔。 “姐,其实我喜欢简桐哥哥,从我16岁就开始喜欢了。” 陈秀莲轻声说,虽然她说话音量低,但语气却无比坚定。 陈秀娥非常震惊,甚至难以消化,她一直觉得她妹只是个没心没肺的鬼丫头啊…… 少女悄悄掀起眼皮,偷看姐姐的神情,还好姐姐脸上只有惊讶,没有生气。 “姐~” “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她有种预感,她妹妹是打定主意要做什么了。 “嗯……姐,我想和简桐哥告白。” 陈秀莲曾发誓,只要高考结束,她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简桐。 陈秀娥沉默了,她想反对陈秀莲的做法,因为她才19岁,何必如此着急?但她又不能反对,因为简桐值得被喜欢。 “姐,我选择告诉你,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也是简桐哥哥最在乎的人。你不要担心我会受伤,没有关系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少女将手放在姐姐的手背上,含苞待放的小脸上摆出宽慰姐姐的表情。 陈秀娥反手握住她细柔的小手,还妹妹一个宠溺的笑容。 “好,姐姐不阻止你,你去试试,要是成了,姐姐和你一样欢喜,要是没成也没事,你去了大学,肯定能遇到其他不错的男生。” 陈秀莲没有回答,在她心里,简桐就是最好的。 * 简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陈秀娥,他在逃避,也在努力放下。 前几天,他在办公室楼上看见有人来接她,定睛一看,那人就是陈秀莲的数学老师。 难怪,初见那个数学老师,他便用看情敌的眼神瞪着自己…… 呵,这人白瞪了,他这十年连个替补都没捞到。 这天,他浑浑噩噩从厂里出来,刚到自己停车的地方,便看见车旁边站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简桐哥……” 原来是秀莲。 “秀莲啊,我好久没见你了,越长越漂亮,是个大姑娘啦!” 这话不假,从前的小姑娘又黑又瘦,和她姐姐六分像,如今长大了,倒是长成另外一副模样。和如今明艳大气的陈秀娥不同,她长得更加恬静秀气。 “是啊,简桐哥,我都高考结束了,是个大人了。” 陈秀莲拽着胸前小挎包的带子,羞涩且兴奋。 简桐举起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他把日子都过忘记了! “对不起,哥忘记时间了!走,我请你吃饭,庆祝你高考结束!” 男人走过来替少女打开车门,像个欧洲绅士一样,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秀莲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坐上“南瓜马车”,她今天希望自己是那灰姑娘,更希望他能做她的王子。 简桐开车带少女驶出工厂,行至大道后,他偏头询问女孩想去哪里吃饭。 “今天你随便选,哥都请你吃!” “我们去法国餐厅吧?我只吃过一次西餐。” 这年头西餐很贵,她只吃过一次牛排,要花一两百块呢。 “好啊~” 他一向出手阔绰。 两人来到深圳一家很有格调的法国餐厅,来这吃饭的都是身穿洋装的上流人士,一身简单白色连衣裙的陈秀莲倒真成了“灰姑娘”。 “两块五分熟牛排,一瓶红酒。” 简桐只穿简单的衬衣和黑色长裤,但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浑然天成的气质,是家事殷实的人自带的矜贵。 陈秀莲从农村出来,初见简桐时,她被这人身上的自信和张扬所吸引,后来相处久了,她又为他从一而终的秉性所折服。 她喜欢简桐,就像小金鱼对大鲸鱼的憧憬和崇拜。 牛排上桌,简桐先替她切好,然后再推到她面前。 “吃吧。” 陈秀莲看看他手边的正醒着的红酒。 “简桐哥,我能喝一口红酒吗?” 简桐朗声大笑,他切实感觉到小姑娘真的长大了,都敢觊觎自己的酒了。 “你不怕喝醉?” “不怕。” 她只盼酒能壮胆! “行,我给你倒一小口,意思一下。” 简桐果然给她到了一点,就一口的量。 陈秀莲接过,一口便干掉了红酒,第一次喝酒,很辣,她被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 他笑着给他递上纸巾。 “哪有人这样喝酒的,傻丫头!” “简桐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了你叁年!” 她突然表白,猝不及防。 男人递纸巾的手僵在半空,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震惊,甚至有些恐惧。 “秀莲,秀莲,你是不是喝醉了?怎么开始说胡话!” 陈秀莲定定望着男人错愕的眼睛,她一字一句告诉他。 “我不是胡说,我很认真。” 简桐惊慌地收回自己的手,还有递过去的纸巾,生怕少女接过纸巾就等于接过自己的什么承诺。 “秀莲,你才19岁,你不懂什么爱情,也许是把我对你的关爱,错当成了喜欢?你知道我喜欢你姐姐,我只不过爱屋及乌罢了……” 他说这话多么违心,他自己19岁早就在为爱痴狂了。 陈秀莲听见“爱屋及乌”,心里难受得要死,可是她仍旧不愿放弃。 “我知道你对我好是因为姐姐,你知道姐姐所有的习惯和喜好,我却记得你所有的喜欢和喜好,我知道你不吃姜、喜欢吃桃子、讨厌别人碰你的头发、高兴的时候会仰头大笑、紧张的时候会抠自己的手指……” 简桐立马松开正在较劲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 “我喜欢你,和你喜欢谁、因为谁对我好,没有关系!我想告诉你我的心意,不过是希望你能看到我,用大人的眼光看待我。” 说这些话时,她警告自己不可以哭,哭了,他就更会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简桐望着对面少女倔强的面容,他很混乱,也有些无措…… 怎么会这样? “你是陈秀娥的妹妹,你还比我小了十岁!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他一个30岁的大男人,竟然在此刻慌得只能选择起身逃走。 偌大的西餐厅,只剩下她一个人傻傻坐在双人桌前。 还好,他逃走时还记得买了单,不然今天她就成了最大的笑柄。 (首发:yàοɡцοsんц.cοм(yaoguoshu.com)) -- 四十三.清楚 陈秀莲回家时,眼睛通红,陈秀娥便知是失败了。 “秀莲,你还小,慢慢来。” 不论是人生,还是爱情,都可以慢慢来。 陈秀莲点头,她没想过能得到什么结果。 “嗯,姐,我知道的,你别为我担心。” 陈秀娥摸摸她的头,让她早点休息吧。 “姐,我想剪头发。” 陈秀莲摸着自己及腰的长发对姐姐说。 女孩子失恋果然喜欢“糟践”自己的头发,她当年也是如此。 “好,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 夜里,躺在床上,陈秀莲举起枕头上飘落的一缕发丝,不自觉的回想起当年简桐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初见那日,简桐夸赞她如云的乌发,他说。 “女孩子还是长发好看,两根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多招人想啊。” 如今,他被自己的告白,吓得落荒而逃,想必这头长发也不是招他疼、招想的,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次日,陈秀莲自己去剪了头发,本想剪到下巴,可她没舍得,最后剪到了肩膀处,和姐姐的长度差不多。 * 陈秀娥发觉,之前简桐只是不想见到自己,现在反而变成了害怕见到她,再这样下去,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这天下午3点,简桐回到工厂,他今天白天和配件生产商见了面,为谈合作喝了不少的酒,现在正头昏脑涨呢。 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呯!” 他立马拉上大门,把自己关在外面。 “简桐,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女人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她语气轻松。 “……” 见到她,他怎么有种自己是负心汉的感觉? 踌躇半天,还是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你怎么来我办公室坐着?” “你以前不是也经常这样干吗?” 陈秀娥瞧他眼底通红,满身酒气。 “喝了不少酒吧?干嘛不回去休息。” 简桐先将手里的公文包丢进沙发空处,然后走到自己的老板椅上坐好。 “我回来休息一会儿,晚上还要去见其他客户。” 一直是他主外,自己主内,这些年简桐的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 “辛苦啦。” 简桐揉着额头,声音里难掩疲倦。 “别这么说,你埋头设计,也是辛苦的。” 他们如今变得客套和生分了许多,或者说是回到了男女正常的相处模式。 安静片刻,她先开口对男人说。 “我知道秀莲和你告白的事情,我也猜到你和我一样震惊,但这是秀莲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想法,我尊重她。我也希望你能开心,我真心祝福你。” 简桐累得笑不出声,不止身体累,心也是累的,怎么自己的感情,也要被她左右呢? “首先她是你妹妹,你明知道我守了你十几年,转头希望我接受你妹妹?其次,她才19岁,我怎么能和她在一起?最后,你特意来这一趟是告诉我,谁喜欢我,你都无所谓?那我知道了,可以了吧?” 陈秀娥腾一下站起来,忍着心头怒火,克制地对他讲。 “简桐,你和秀莲的事情,该你自己处理!我今天找你的原因,不过是想化解你现在尴尬和为难,不过是想和你继续做朋友!你躲着我,因为你觉得秀莲喜欢你,让你尴尬和别扭了,是不是?你夹枪带棒,因为觉得我左右你的情感了,对不对?” 看着男人痛苦的表情,陈秀娥想,今天干脆一次性说清楚吧。 “我当初是利用了你的感情,让你跟我一起创业,可是你心里清楚,是创业让你脱离了你父亲阴影,也摆脱纨绔子弟的标签。在感情上,我一直告诉你,我们只能做最好的朋友,甚至成为家人,我也没给过你任何希望,所以,我自认不欠你的。当然,我也没同情你、可怜你,你还有爱人、怨人的资格,你还有吃穿不愁的生活,哪里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可怜……简桐,你真的很好,我希望你幸福,真心的。” 这个多数人挣扎在温饱线的年代,能有多少个“简桐”呢?有的只有无数个“李凤霞”“岩温”罢了。 陈秀娥离开了,简桐依然沉默着…… 确实,今天她的出现,让他释怀了这些天的别扭。 这么多年,他未曾对不住她,而她亦然,爱情不过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 “好,我知道了。” 陈秀娥和对面人说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 “姐,怎么了?这大半夜打电话过来。” 陈秀莲挨着姐姐,依稀听见电话里的人说谁病了。 陈秀娥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妹妹,觉得告诉她也没什么。 “简桐生病了,这几天都不去厂里了。” 少女弹坐起来,脸上表情变得紧张不已。 “他怎么了?” “胃病,他总是喝酒,还不按时吃饭。” 陈秀娥没告诉她,简桐住了几天院,这几天才出院回家休息的。 “啊……严重吗?” 陈秀莲觉得像是心被人揪着,生疼。 “现在应该没事了,要在家休息几天。” “明天我能去看看他吗?” 陈秀娥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也没打算阻止她。 “去吧,我给他买了些补品,你一起带去给他。” “嗳!” 次日,她提着大包小包去了简桐家,很早以前,她曾去过他家一次,所以至今都记得地址。 “叮咚。” 门铃声响起。 “谁?” 男人声音有气无力。 “我,陈秀莲。” 她轻声回答。 里面的人安静了好一会,接着大门才被从里面打开。 男人消瘦了一些,面色有些苍白,好在眼睛依旧有神。 “秀莲,你怎么来了?” 他问。 陈秀莲把提着的各种东西举给他看。 “我姐让我把这些送来给你~” “没什么大病,不用这样的……” 简桐看着这些补品,多是从香港那边买的,倒是很有心。 “我也想来看看你……” 她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害羞和胆怯的模样。 简桐没说什么,只是把门打开,让她进来坐。 两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不痛不痒的话。 “你高考成绩出来了吗?” “没呢,还有十几天……” “要回瑞丽吗?” “回的,等成绩出来了就回去……” “想过报考什么学校没?” “学师范,我姐他们说适合我…… “很好啊。” …… 两人很快陷入沉默,陈秀莲不敢看他,只是呆呆瞧着自己的脚。 五六分钟后,身边竟然传来舒缓的呼吸声,她转头一看,简桐竟然睡着了。 悄悄挪过去,挪到男人跟前,陈秀莲细细打量着他的模样,他还是和第一次见面一样,俊朗帅气,只是今天嘴唇干得起了皮。 少女摸摸自己光滑柔软的唇瓣,心里不自觉起了涟漪。 她一寸一寸靠近他,唇瓣也缓缓接近着,距离只差1毫米时,她犯了怂,犹豫好一阵,只敢努了下嘴,四片唇瓣似碰非碰。 陈秀莲自觉是碰到了,捧着自己的小脸,逃到厨房。 她前脚离开,刚才还睡着的人便悠悠睁开了眼,这沙发是皮质的,她刚挪动,他便清醒了。 上次驳了少女的面子,这次他是想顾全她的尊严的。 只是没想到她还挺大胆。 简桐摸摸自己的唇,他刚才也曾有一瞬间的紧张和悸动。 下午晚饭,两人一起喝了粥,是陈秀莲做的,简单的厨艺都是她姐姐教的。 “你自己回去小心。” 他叮嘱少女。 “好,我明天再来给你做粥~” 少女扬着欢愉的笑脸,今天她煮的粥,他吃得很香,这让她很开心。 “不用啦……” “不行!我偏要来!拜拜~” 少女早已下楼,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简桐无奈的笑了。 这条晚上,简桐做了一个梦,这个梦旖旎却也离谱。 梦里他看见一具雪白的胴体,女人的肌肤像白玉一样光滑细腻,她的腿又细又长,腿心叁角区没有黑色毛发,粉红色的蚌肉似少女一般美好。 她还有对可爱的玉兔,小兔子灵动极了,他才看了几眼,那兔儿便蹦跳得厉害。 顺着她修长的脖颈往上看,女人的面容是模糊的。 他试着唤她,秀娥? 那女人却开始低低哭泣,她说:简桐哥哥,是我…… 女人开口的瞬间,她的面容也清晰了起来,是陈秀莲的脸!她正浑身赤裸,如怨如诉的望着自己。 简桐猛然从梦中醒来,心扑通扑通乱跳。 等拍着胸脯镇定下来,他注意到下半身的滚烫和坚硬。 “看你没出息的样子!” -- 四十四.祝福 po18v.℃oм 8月中旬,陈秀莲的高考成绩出来了,考得还算可以。经过一家人的商议,还有参考她本人意愿,最终报名了深圳师范专科学院。 9月1日,陈秀娥和李铭宇一同送她前往大学报名。 看着原本只知道缠着她的小不点儿,如今也成为迈入大学校门的大姑娘,陈秀娥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老了。也是,加上前世的活过的20年,她现在可不就是50岁的人了。 1990年11月,陈秀娥怎么也没想到,简桐会说要走。 “你真的决定了?” 陈秀娥问坐在沙发中央的男人,他今天穿着衬衣和西装长裤,妥帖也庄重。 简桐点头,这并不是他一时冲动的决定。 “我打算去香港闯两年,正如你所说,因为和你一起创业,我父亲才高看我几眼,那如果我靠自己闯出一片天,他或许能以我为荣。”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又怎么能阻止呢? “好,我祝福你。” 简桐豁达的笑了,他在这短短的半年里,竟然看透、看淡很多,现在开始也该为自己活一回了。 “谢谢你,秀娥。等我回来,我们依然还能成为合作伙伴。” “好,一言为定。”пpгóuωeп.óгℊ(nprouwen.org) 她伸出手与他相握。 相识十余年,走出情爱,他们不做世间平平无奇的痴男怨女,而是选择成为互相成全、相互扶持的至亲好友。 简桐离开那天,陈秀莲还是去送了他。 “秀莲,你值得更好的。” 他拖着行李箱,挎着棕色的风衣,温柔劝解她。 陈秀莲眼泪一颗一颗落下,她摇着头,对他说。 “你就是最好的,简桐哥,我会等你,等到你另娶他人那天为止。” “你又何必呢。” 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对小丫头心动过,但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爱别人了,所以与其给别人无望的期待,不如从来没有开始过,来得干净。 “2年?我可以等!” 说完她便转身跑远了。 简桐长长叹了口气,由她吧,也许过一段她便倦了。 * 1990年12月30日,陈秀娥和李铭宇一同飞往上海。 飞往上海的原因是,12月初的某一天,陈秀娥提议。 “我们去上海跨年吧?” 李铭宇很诧异,因为她的提议有些突如其来。 “怎么想去上海呢?” “因为你是上海人,所以我想去看看。”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 他沉默许久,毕竟去了上海,却不一定能去看望父母,他心里有些伤感。 “去吧?这是我们在一起后第一次一起跨年,我想特别一些。” “好吧。” 落地上海,已经是30日下午5时,陈秀娥订的是上海华亭宾馆,这个宾馆承载着她上辈子的童年记忆。 儿时她总是央求着还不是暴发户的老爸去华亭宾馆转一圈,看见室内的喷水音乐温泉、旋转楼梯,总觉得新奇,还有大熊猫玩偶店,每次去都有新收获。 如今再去,华亭宾馆还是儿时记忆里的模样。 “好好的,你怎么哭了?” 李铭宇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牵着她,一偏头,发现她居然哭了。 “没,我就是觉得这里很好。” 她也顾不得旁人打量她的眼光,只是百感交集地掉着泪。 李铭宇想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上海,以后有机会或者可以回来的。 “以后咱有的是机会来。” 陈秀娥重重回握他的手,朝他点头。 “嗯!” 12月31日,这天他们在上海逛了一天,李铭宇还特意带她去了他以前的高中——北虹中学。 因为进不去,他们只能在学校门口看看,望着这颇有历史感的学校,陈秀娥忍不住问他。 “当时你为什么会选择下乡?不是也有很多人留在城里打工啊……” 李铭宇想起自己的下乡经历也觉得恍如隔世,但他无法忘记那天,红旗招展、锣鼓喧天,街上满眼都是穿绿军装、戴红花的青年,大家嘴里喊着“广阔天地炼红心,扎根农村志不移”的口号。 “响应国家的号召,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最后,你还回到了城市。” 她难免感慨,那个年代,农村人想去城市生活,而城市人却不得不下乡谋生。 “是啊。” 他回答。 不过,马上他又跟着补充。 “你在哪,我就在哪。” 陈秀娥偏头温柔的注视他,他总把情话当作最平常的话来说。 晚上,两人到外滩跨年,这里一起跨年的人很多,大家成群结队聚在一起,等着新年钟声的敲响。 “10、9、8、7、6、5、4、3、2、1”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人群鼎沸,他们却只是静静望着彼此。 陈秀娥很庆幸,自己选择朝前看,所以才能重新拥有他。 “我们明天去看看你爸妈吧?” 她静静靠在他怀里,平静的对他说。 李铭宇心里有所担心,但他能感觉到她的执着。 “好。” 次日,陈秀娥和李铭宇早早起床,买了些东西,一同上门看望父母。 “谁啊?” 李母声音从门里传来。 “妈,是我。” 李铭宇回答。 李母匆匆赶来开门,可开门时的表情却不明朗,她硬着口气说。 “你还舍得回来?!” 李铭宇有些难堪,他更加担心初来的陈秀娥遭受冷待。 “妈,我来看你和爸的。” “你不是铁了心不回来吗?现在回来干什么?” 李母双手叉腰,红色的羊毛大衣衬得她格外盛气凌人。 “妈,这是我的女朋友,陈秀娥,就是我以前……” 这时,李母忽然开口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好了,进来吧,现在走道里也不嫌丢人!” 李铭宇只怕自家的情况会吓到陈秀娥,他悄悄在她耳边叮咛。 “你别怕,一切有我在。” 陈秀娥倒是表现得镇定,她捏捏他的手,让他别担心。 “李叔叔,李阿姨好~” 坐下前,她恭敬地打了招呼。 李父对她点点头,李母脸色淡淡。 “坐下吧。” 李母口气算得上和煦。 两人并肩落座,李铭宇不停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很担心她说出不好听的话。 李母却没有看自己的儿子,朝陈秀娥问道。 “我穿这件大衣怎么样?” 陈秀娥笑眯眯地回答。 “好看!” 李母竟也跟着笑了。 “那谢谢你的心意。” 这回轮到李铭宇满头雾水了,屋里的两位女士相处气氛居然格外融洽。 “你们?” 李母转向儿子时,表情再次变得臭臭的。 “你们什么你们!我就说,养儿子就是不如养姑娘!” 李铭宇只能乖乖闭嘴,安静旁观母亲和秀娥相谈甚欢,不过在她们的聊天中,他提取了几个重要的关键词:信、衣服、每个月…… -- 四十五.微风 回到酒店,李铭宇迫不及待的向陈秀娥询问“真相”。 “你和我妈不像第一次见面啊!” 他拖着她坐到酒店大床上。 陈秀娥笑得得意,瞳孔里倒映着他疑惑的模样。 “你看我的大衣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李铭宇松开手,身体微微后倾观察她米白色的大衣,他只知道这是件好看的大衣…… “很挺括?你穿着很有气质?” 她果然高估了直男的观察力! “傻瓜,我的这件大衣和你妈妈就是一款~只是你妈妈的是红色的,我的是米白色的!” 她捧着他的脸,轻轻左右摇晃,想要摇醒这个傻瓜。 “啊?!什么意思?” 他仍是没明白。 陈秀娥有点点小无奈,但奈何发懵的男人太可爱,她都没法对他太凶。 “其实自从去年寄了香肠以后,我每个月都会寄东西给你父母,不过没有你的名字,是以我自己的名义寄~一起寄的还有我的手写信,信里我会和你父母说说,你的日常、我们相处的趣事,最后,还有我的寄语。” 她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没有不悦的神态,心才跟着放下了。 “你不许生气啊~我觉得你父母一定很想念你,我跟他们说你的事,他们肯定很开心。再者,我也喜欢我们的感情,可以得到你父母的支持。” 李铭宇呆呆望着她,他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够拥有她! “我怎么会生气呢?你做得很好,甚至太好,让我觉得自愧不如……” 陈秀娥挤进他的怀里,拍拍他硬邦邦的胸膛,从前这里很瘦、很温暖,如今变得无比结实、可靠。 “你只要爱我如初,我便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男人收拢双臂,紧紧拥着怀里的人。 “我此生必将只爱你一人。” 这是在上海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他们就要搭乘飞机返回深圳。 “我还不想睡……有点舍不得过完这个夜晚。” 她耷拉着脸蛋,盯着头上的天花板。 他忽然坐起,拉着她起身。 “那我们就不睡了。” “好!你陪我跳舞吧!” 她跑到房间一处角落,左右查看着那里放置着的留声机。 一番鼓弄,她终于放出了音乐。 是邓丽君翻唱的《微风细雨》,温柔的女声轻声吟唱着。 细雨漫漫飘落大地 淋着我淋着你 淋得世界充满诗意 微风伴着细雨 像我伴着可爱的你 看着我看着你 看这世界多么美丽 啊 愿我是风你是雨 啊 微风浸在细雨里 …… 屋里没有开灯,薄薄的轻纱被微风拂起,又轻盈落下,两副交迭的身躯随着音乐声慢慢摇摆。 陈秀娥搂着男人的脖子,安静的凝视着他,在这一刻她深觉,自己当初决定缠上他,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从一开始只当他是去上海的“车票”,到分开时下意识的男友模板,再到如今的满心爱意,她很确定要他的一辈子。 男人温柔的跟着女人的步伐舞动,他深情与她对视,只觉这一切刚刚好。 歌停了,她想去重来一遍,他却拽住她的手。 “我们做点别的。” 留声机里邓丽君唱着: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李铭宇将她轻柔的放在床上,脱掉她身上的白色浴袍。 浴袍下她只着深紫色内裤,浑圆的乳房是自由且娇媚的。 红色乳尖遇到冷空气,早已不自觉挺立,细细的鸡皮疙瘩若影若现。 男人正要脱下自己的浴袍,女人微凉的指尖却伸过来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来。” 陈秀娥将自己身上散开的浴袍抛到床下,赤裸着曲线优美的上身替他脱衣。 白色浴袍从男人的肩头褪下,胸膛、小腹、胯部、大腿…… 片刻,他们就同样只着内裤,赤诚相对。 “今天让我在上面吧?” 她推着他的肩膀,让他平躺在床上。 李铭宇对她的大胆有片刻的诧异,但念及她从来都是落落大方的,也就随她心意。 陈秀娥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慢慢俯身吻他,先亲亲他瘦削的喉结,再舔舔他性感的肩窝,之后一路来到他的乳头。 男人的乳头很小,也很硬,她先拿舌头来回舔,然后用牙齿轻轻的咬。 他忍不住呼吸急促,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像小蚂蚁爬进自己的下体,很痒很噬心。 见他忍不住哼出声,她决定放过这里,嘴唇接着向下,来到他的小腹。 以前劳作,加上他后来一直稍加锻炼,腹部能看出腹肌的形状。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感受他的腹肌,她似小狗一般,轻轻将六个浅浅的小方块舔了一遍。 脱下男人的内裤,他尺寸果然惊人,她一个手都握不住。 还好两人都洗过澡,这地方没什么气味。 只是她嘴巴太浅,吞不下多少。 “呃……” 他不由自主挺了一下,她便因为深喉感到恶心。 “对不起!” 他急忙抬起上半身对她说。 陈秀娥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儿,幽怨地看他一眼。 “你怎么这样!” “我看看有没有事?” 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张嘴。 她一把将他推倒,气鼓鼓地回答。 “你躺好!” 李铭宇刚想回答,注意力便被下半身突如其来的暖意转移走了。 陈秀娥微微抬臀,对准男人昂首直立的性器坐下。 “啊……” 是熟悉的充盈感,她忍不住小声尖叫着。 他只觉得享受,眼前是她写满欢愉的脸庞,还有来回弹动的双峰。 “把手给我~” 她命令他! 李铭宇只能将放在她腰侧的双手递给她。 十指紧扣,女人借助着他手的支撑,左右画圈摆动。 她好累,但好快乐。 等女人卸了力,男人翻转位置,将她的双腿扛在肩上,自己站到床下,自上而下的挺动着。 “唔……你轻一点!” 这个体位,她只觉得自己要死了。 李铭宇根本不听,他只是一个劲的冲撞着。 “咚咚咚……” 因为抽插的动作,透明的蜜液顺着股间不断流淌,不一会儿,女人两瓣白皙的臀肉也跟着湿了一半。 好不容易射了一回,没等陈秀娥缓过神,她又被抱了起来。 “我有点腿软~” 她被放在窗子前。 “没事,很快。” 他将她的手放在窗户上,迫使她弯下腰,撅起屁股。 陈秀娥隔着纱质窗帘,感受着窗户玻璃的冰冷,不过很快她就没有没感觉了,因为后面的男人太过炙热和强势。 李铭宇躬身,握住她摇晃不已的双乳,胸膛与她的背紧紧贴在一起,汗珠顺着她的肩膀跌落在地板上。 男人的“很快”都是骗人的! 邓丽君重新唱起“愿我是风你是雨”时,身后男人还在兴致勃勃的挺动着。 -- 四十六.外贸 简桐离开前,曾与来深圳的国外牛仔布料生产商定下1年的合同,价值6万余元。 陈秀娥也是看过这些布料的,弹性大、亲肤,很适合做修身款式的牛仔裤。 1991年,市场上修身、小脚款式的牛仔裤相对少见,陈秀娥知道十几年后的流行趋势,于是打算产一批试试水。 “陈姐,这些款式有人会买吗?” 一众设计师中李芸偏保守,她看着设计图上这些勒着人腿肚子、屁股沟的牛仔裤,表示由衷的担心。 陈秀娥却对这些借鉴李x斯款式的牛仔裤表示出十足的自信,她只打算小试牛刀,等买的人多了,她才会开始批量生产。 1991年4月7日,由「同晨」生产的修身牛仔小脚裤开始在市面上发行。 这时候,正好赶上港星王祖贤在电影中穿着牛仔套装,“牛仔风”一时风靡两岸。 “陈总,这段时间咱们店里的衣服销售都很可观,小脚裤这个月售出了72条,库存只剩18条了。” 环市东路店的店长向陈秀娥回报工作。 “行,你们再接再厉。” 她颔首,表示知晓。 其他几个店面情况也是类似的,她认为和国外牛仔生产商的合作或者还可以续签几年。 5月28日,在和几个负责人的商议下,她决定和国外牛仔生产商预定2年的合同。 “Steven先生,咱们和贵司的合作确认续签2年,价格方面可不可以再让我们一些?” 陈秀娥身穿白色洋装,在深圳法国高级餐厅和来自美国的牛仔生产商的Steven先生面谈合作。 Steven是个40多岁的白人,听了陈秀娥的话,他别有深意的笑了。 “miss陈,上次和我谈合作的是为帅气的中国先生,如今换成美丽的中国小姐,我感到十分荣幸。” 这是美国人常用的社交手段,或者他们会恭维你一番,接着将你一军。 “谢谢您的夸奖,和您谈合作,我也很荣幸。” 为了显出自己的气场,她盘起头发,露出天鹅般的脖颈,唇上更是涂着正红色的口红,一瞥一笑间,自信而张扬。 Steven举起手中的红酒杯,向她示意。 “咱们不急着谈生意,先喝上几杯,交个朋友如何?” 陈秀娥豪爽与他碰杯,一口喝光杯子里的红酒。 “miss陈,不要那么心急,红酒要慢慢品~” Steven摇头,仿佛真的觉得她不懂品酒。 看清局势的陈秀娥只能耐着性子,和他一杯一杯的喝着。 “Steven先生,中国有句古话——小酌怡情,大饮伤身,咱们快喝完两瓶了,也该谈事了吧?” 她有些头晕目眩,可是依然强撑着,和她一起来的女秘书已经醉得趴在桌子上了。 “miss陈好酒量!看着miss陈如此有诚意,我们2年11万5千,怎么样?” 敢情喝了一晚上,就让了她6千元,真是无奸不商! “Steven先生咱们求个整数吧?11万如何?” 她腆着脸,陪着笑。 “哈哈,那miss陈怎么不叫12万呢?” 男人翘着二郎腿,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红酒杯。 以前看美剧,这幅模样的中年男人最有腔调,怎么如今在眼前,她只觉得真是卑鄙小人呢? “行,那就11万5千元,合作愉快!” 心里咬着牙,表面上还是要笑靥如花。 四人一齐走出餐厅,Steven询问是否要送两位女士。 陈秀娥连忙摇头,说有人来接。 Steven没有强求,挥手与她们作别。 “你喝醉没有?” 李铭宇下车,急忙来到两个女人面前。 陈秀娥摇摇头,将手上的提包递给他,两只手搀扶着今天替她挡了不少酒的秘书小王。 “咱们先送小王回宿舍。” “好。” 李铭宇走在她们身后,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生怕出现意外。 两个人一阵慌乱,终于把小王送回了工厂宿舍,回家时,陈秀娥才觉得难过。 “李铭宇,我难受……” 她拿手扶着额头,身子瘫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怎么了?头晕想吐?” 他空出一只手,摸摸她滚烫的脸盘。 “嗯……” 她还觉得全身没有力气,软绵绵的。 “回去我给你泡柠檬水。” 李铭宇心疼极了,恨不得自己在场。 “你待会儿抱我回去吧?” 李铭宇在公众场合鲜少做出亲密的举动,他只敢在私密空间、隐蔽环境里对她耍横。 “好……” 她娇滴滴的模样,他要如何拒绝? * 签下合约,Steven方答应8月开始陆续给「同晨」继续供货。 1991年8月19日~8月21日在苏联发生的一次政变。以美国为首的国家开始嗅到苏联解体的气息。 由于中苏关系特殊,苏联局势动荡,中国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不少国家开始牵制中国发展,国内的对外贸易出现了不增反降的局面。 国外资本国家开始携起手来,想要减缓中国发展的脚步,很多国家选择退出中国贸易市场,取消了一个又一个订单,随着外资企业的离开,中国经济迅速下滑,人民群众的生活也受到了波及。 11月初,Steven方开始拒绝继续供应牛仔布料。 “陈总,牛仔生产商一直联系不上啊!咱们后面的几千条裤子没法生产了!” 工厂生产部负责人再一次跑到陈秀娥办公室哭诉。 “我知道,我在打听他们的地址,等我亲自上门去问问。” 考察工厂不是陈秀娥去的,她如今又联系不上简桐。 “好好好,陈总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陈秀娥也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她必须到相关部门问一问情况。 “女士,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科负责人出去开会了,您过几天再来吧。” 她连着来了一周,外贸科的办事员每回都这样回复她。 陈秀娥沮丧非常地下楼,脑子里不停盘算着应该如何是好。 “陈秀娥?” 熟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 她在政府办公大楼碰见了前男友。 王鸿瑞看她满脸沮丧,随口一问。 “你来着办事?” 陈秀娥心想也许他认识外贸科的什么人,索性豁出脸皮拜托他。 “那个,王鸿瑞我这几天一直来外贸科,想问问给我供货的国外生厂商相关信息,可是一直见不到人……” 她双手放在身前,神态尴尬而局促。 王鸿瑞是个豁达的人,感情上两人合不来,可普通人际往来时,却犯不着为难别人。 “你别做无用功了,每天来外贸科打听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他们科负责人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只能避着不见了。” “啊?那这些国外企业就一个找不到了吗?” 她心里忐忑不安,厂子里花出去11万,可不是小数目。 “多半找不到人了,他们早就回自己国家去了,都是些泼皮无赖,闹到中央去,也是没办法的。” 陈秀娥一瞬间觉得天都黑了,可她万万不能倒下,手下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她呢…… 王鸿瑞看她迷茫和崩溃的表情,大致也能猜到她的情况了,他拍拍她的胳膊,安慰道。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可以告诉我。”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生生握着拳忍着。 “谢谢。” -- 四十七.险境 po18v.℃oм “陈总,那我们现在可怎么办啊?” 生产部经理知道那国外牛仔布料生产商跑了,又追到办公室叫苦不迭。 陈秀娥也是头昏脑热,她这几天一直在打听国内的类似生产商,寻思着先把生产恢复了。 “我在联系其他生产商,你们再等几天。” 生产部经理皱着一副苦瓜脸,来回在办公室里挪步。 “咱们是可以等,可是马上就要到百货商场交货时间了,违约可是要赔钱的!” 是了,他们还和深圳一家服装销售百货商城签了合同,11月底要交500条修身小脚牛仔裤呢。 “我现在就出去跑市场,你别急……” 简桐辞职的时候,她是想过找个跑市场的,可又总觉得自己或者可以试一试,现在终是发现市场方面她是真的做不了。 连续一周,陈秀娥北上广四处奔波,只为物色能替代的布料生厂商。пpгóuωeп.óгℊ(nprouwen.org) 在她两眼抹黑的时候,居然遇见了以前一起在北京学服装设计的同学。 “这系统生产牛仔布料的产品不应该在你们广州找吗?” 老同学敲着自己面前的碗,诧异地望着她。 「同晨」从前一直和中山大涌镇、顺德均安镇的牛仔生产商合作,但这次的牛仔布料,这两个地方都没有。 “傻了吧,你是不是没打听新塘的牛仔布料产商?快回去看看吧,别在北京耽搁时间了!” 老同学拍拍她的肩膀。 第二天,陈秀娥立马飞回广州,直奔新塘寻找替代布料生产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找到了类似的布料,这生产商看她要得急,居然要价和国外产商的一模一样。 眼见交货日子越来越近,陈秀娥只能一咬牙一跺脚,以6万元签下了一年的合约。 “这料子还是和那国外的有区别,没那么舒适,咱们国内的技术,还是不如那些外国人的……” 生产部经理摸着布料依旧心里难安。 陈秀娥也担心,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 “有布料总比没布料生产好吧?先用着吧,等之后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看着替代布料投入生产,陈秀娥决定要尽快找一个跑市场的专业人士。 只是还没等到市场专业人士,陈秀娥又来了新麻烦…… “陈总,你看你这批牛仔裤质感、质量,明显和上一次的不一样啊!” 服装销售百货商城负责人拿着刚交货的牛仔裤来质问她。 “实在不好意思,是这样的,原本给我们提供牛仔布料的,国外生产商突然跑路了,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找了类似的布料进行代替,我应该告诉您的,可是手头的事情实在太多,我就忘记了……实在抱歉!” 陈秀娥其实存着侥幸心理,心想万一没有被发现…… 负责人显然不吃“太忙,忘记”这一套。 “这些东西说白了就是次品!以次充好,我们商场的口碑怎么保障?” “怎么会是次品呢?您看看这布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它可能没那么亲肤,可是它更加耐磨……” 陈秀娥举着牛仔裤,反复给那负责人展示。 “可是顾客就是图它舒服才买的!” 负责人坚定地望着她,势必今天要讨个说法。 陈秀娥知道这是一定要赔偿了,可还是想再平息一些对方的气焰。 “哥,您也知道这段咱们中国人吃了外国人多少亏,我这一次也是被他们摆了一道,您也体谅体谅我们~而且我不是随便找的替代布料,我是北上广一家一家找的,前前后后亏了十多万。当然,这次是我们的过错,我们一定会赔偿,只是希望你们能让我们一点,拜托拜托啊……” 负责人看着一个年轻女人管理这不小的厂子,也是心有不忍的,可是这商场却也不是他的。 “陈总,我也知道你不容易,但我确实做不了主,就连咱们这个商场都是外国人投资的……” “哎,那您看要我们赔偿多少呢?” 她最后只能无奈接受,毕竟以后还要有经济往来。 “我们当时订下2000条裤子,进价80元,总共支付你们16万,现下希望退我们5万。” “这裤子不止55元吧……” “没办法,是你们失信在先。” “60元吧?” “不行的。” “……” 这一次陈秀娥前前后后亏损近20万,实在是损失惨重。 “好吧,那希望以后贵商场还能和我们保持合作,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好的,陈总,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 本来以为一切风波都过去了,没想到艰难的还在后头。 “陈总,咱们这次的牛仔裤销售量明显下滑,很多消费者质疑质量问题,不愿意进行购买。” 销售部负责人向她汇报。 “我们这边的情况是,陈总,相互流动资金低于10万,下个月工人工资、店铺开销都存在不小的问题。” 财务部负责人跟着汇报。 陈秀娥一个头两个大,临近年关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我知道了,等我这几天想想,再回复你们接下来的计划。” 「同晨」决策的向来是她和简桐,如今简桐不在,所有主意都要她自己拿。 “你觉得现在的情况,我该怎么处理?” 陈秀娥回家把工厂状况告诉李铭宇,希望他能给自己出主意。 李铭宇知道「同晨」接下来面临入不敷出的艰难局面,在这种局面下,唯有裁员、卖掉几家实体店铺进行周转。 “卖掉两叁个店铺,裁掉一部分员工,等「同晨」度过难关,一切都可以重新添置的。” “只能这样了吧?” 她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是的。” 他回答。 1991年12月7日,陈秀娥正式宣布转卖叁家「同晨服饰店」、裁剪掉出现重大过失、考勤不佳、业绩不佳的职工数名。 “你听说了吗?财务部的那个男负责人居然被裁员了!” 工厂员工小贾忍不住和其他人八卦起来。 “他每天上班迟到,下班早退,好像还出去赚外快,被裁掉是正常的!” 小易符合道。 “但我听说他那个人脾气很坏,不会报复厂里吧?” 小丁见过那个男负责人几次,每次见到他,他都骂骂咧咧的。 “谁知道啊……” 小贾摆摆手,觉得反正也不会报复他们这些小鱼小蟹。 1991年12月30日,原本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周叁工作日。 但这天的宁静,却被叁位警察的突然出现给打破了。 “您好,请问您是「同晨」的负责人陈秀娥吗?” 叁位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轻男人,此时正站在陈秀娥的办公室门口。 “啊?我是。” 她不明所以。 “麻烦您跟我们回去走一趟。” 警察同志对她比出“请”的手势。 陈秀娥百思不得其解,看这阵仗,心里难免有些害怕。 “请问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有人举报您涉嫌行贿,麻烦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警察同志口气强硬,肩上的警章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 四十八.坚强 “您是李老师吧?” 李芸急匆匆在学校大门口堵住了刚下班的李铭宇。 李铭宇对眼前人有印象,她是之前来陈家吃饭的一个设计师。 “我是,怎么了?” “我是「同晨」的服装设计师李芸,今天白天我们陈总被警察带走了,一起带走的还有厂里几个部门管理人!” 李芸神情焦急,现在厂里已经乱成一团。 李铭宇先是呆住了,片刻间,回过神接着询问李芸。 “你知道被带走的理由是什么吗?” “听说是行贿!” 厂里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现在大家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 “你知道是哪个派出所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公文包的手提带。 “应该是工厂辖区派出所吧,具体的不清楚,您可以先去看看。” “谢谢你!” 话音刚落,李铭宇便急匆匆赶往辖区派出所了解情况。 “警察同志,请问你们今天是不是带走了「同晨服装厂」的负责人?” 李铭宇一路小跑到xx辖区派出所,气喘吁吁地询问正在当值的警察同志。 被询问的警察应该是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况,表现得非常冷静。 “你稍等一下,我问问。” 说完,警察便走进其中一间办公室询问情况去了。 约莫五分钟后,他拿着几张资料纸走了出来。 “今天确实带「同晨服装厂」负责人陈某娥回来接受调查,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您和她是什么关系?” 警察带李铭宇走到附近一张办公桌进行详细问询。 “我叫李铭宇,是「同晨」陈秀娥的对象,请问警察同志可以告知我,她现在的情况吗?” 李铭宇如今已然镇定,神情中透露着从容。 警察瞥了他一眼,瞧他镇定自若,不像是实施过违法乱纪行为的模样,于是口气有所缓和。 “她现在很好,正在等待我们的调查,等我们询问过相关涉案人员,会详细告知家属的。您现在需要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您说。” “1988年10月4日,您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 “1988年我身处上海,10月4日我应该是在父母家,当日,只在晚上陪父母出了趟门。” “您是否听陈秀娥提起过李朝京的名字?” “没有。” “您是否知晓「同晨」贿赂政府公职人员的行为?” “不知道,但我能肯定我对象也没有做过行贿的事!” “关于您对象的事情,仍然有待警方调查。李先生,您能保证您以上回答的真实性吗?” “我可以。” 警察将写着问询经过的单子递给他签名。 李铭宇签下名字,双手递回给警察。 “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她?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警察收好相关资料,双手放在桌面上,耐心回答他的提问。 “我们还需要几天时间进行调查、询问,如果调查清楚,确认您对象没有涉嫌违法,那我们很快就会放人。如果,确认涉嫌违法,建议您这边可以联系律师,为其进行辩护。” “好,那我之后再来询问情况。” 他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做,必须先去厂里,替她把关,稳住局面。 * 接下来的叁天,李铭宇向学校请了长假,一边到工厂维护秩序、稳定人心,一边到派出所询问调查进度。 事发的第四天,陈秀莲从学校跑回了家。 “李老师,我姐该怎么办?” 少女神情忧虑,眼含泪水。 “你好好上课!家里的事有我~” 陈秀娥不在,他必须拿出姐夫的架势。 “警察今天到学校找我了,问我1988年10月4日在哪!” 陈秀莲用手擦掉滚落到下巴的泪珠。 “你那天在哪?” 他也追问。 “我和我姐在家啊,那天我们一天都在家呢!” 陈秀莲非常肯定,因为10月4、5日,她都没和姐姐分开,姐姐为了陪她,也没出门。 李铭宇露出开心的表情。 “10月4日可能就是所谓的行贿时间,你和她在一起,不就证明她没有做过吗?” “真的吗?!” 她喜出望外,原本是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时间的。 “你在家等着,我去派出所问问。” 李铭宇穿上外套,套上鞋,立马奔向派出所。 “向警官,请问陈秀娥的事情有调查结果了吗?” 他来到派出所,询问负责处理案件的向警官。 “李老师,我白天刚跟你说过,还在调查啊!” 向警官扶额,无奈回答这位锲而不舍的李老师。 “我对象的亲妹妹不是证实她没有作案时间了吗?” 李铭宇追问。 向警官只能把调查报告展示给他看。 “她妹妹的确可以证实她没有作案时间,但李朝京收到的红包里却夹带着盖有陈秀娥印章的贺词卡片。” 李铭宇凑近看照片里的贺词卡片,上面写着:祝贺,李主任乔迁之喜,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文字下面盖着“陈秀娥”字样的红色印章。 “李朝京在10月4日搬了新家,当日他就收到了这个红包。” 向警官将给他看过的调查报告收回。 李铭宇断断续续来了派出所几趟,对案件情况也有了了解。李朝京是某科贪污领导,自从1991年年初被抓后,断断续续有人前来举报他收受贿赂,警方通过市民的举报,找出他各种收贿证据。 现下看来,陈秀娥是被人举报,以恭贺李朝京乔迁为由,封大额红包向其行贿。 “向警官,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李铭宇非常想见陈秀娥,哪怕一面。 “相关人员全部盘问清楚,接下来可以允许家属探望,明天你让她妹妹来看看她吧。” 向警官看得出这个年轻人对自己的恋人用情至深,他每个表情都透露着担心,甚至恨不得用自己换恋人。 “我不可以吗?” 他还有很多话没有嘱咐她。 “你非血缘亲属,可能还要过几天。” 接着,年近五十的向警官又拍拍年轻人的肩膀。 “你也别太着急,我们警方会调查清楚的。” “好!谢谢您。” 李铭宇辞谢后,离开了派出所。 第二天,陈秀莲和李铭宇一同来了派出所。 “你记得告诉你姐姐,不要太担心,照顾好自己。” 李铭宇不能见人,只得左一遍右一遍嘱咐陈秀莲。 “好!李老师,我记得!” 少女坚定的点点头,她知道现在最担心姐姐的莫过于李老师。 陈秀娥瘦了很多,因为被暂时扣押,她担忧又害怕,精神和身体状况明显不济。 陈秀莲见了姐姐这样,只能一个劲儿的流眼泪。 “姐,你好好照顾自己,外面一切都好,工厂里有李老师。” “我知道,你告诉李铭宇,我是无辜的,是之前被我裁掉的那个周波涛陷害我!” 陈秀娥整宿整宿睡不着,思来想去找到可疑人员,她也和警方说了这个人,希望警察能快点找到他。 “好!我信你,我们都信你!” “还有厂里实在不行,就招个专业人员来管着吧,我存折你知道在哪儿,密码是李铭宇的生日,你替我拿给他,里面得钱让他拿来应急。” 陈秀莲一边听着一边狠狠擦掉眼泪。 “姐,「同晨」是你和简桐哥的,不能被别人占了或者毁了,我要去香港找他,让他回来帮忙!” “不许去找他!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咱们不能一有麻烦就想着拖他下水!” 陈秀娥口气强硬。 “呜呜呜……” “听见没有?!” 陈秀莲心有不甘,但在姐姐面前又不敢不答应。 “好……” “回去吧,没事,都会好的~咱们要相信,正义是在咱们这边的!” 分别时,陈秀莲分明看得出姐姐眼里是有泪的,但她却一直忍着、微笑着,明明是她身陷囹圄,却还是那样坚强和倔强。 (首发:sаńjìμsんμщμ.νìρ(sanjiushuwu.vip)) -- 四十九.期盼 “李老师,我想去香港找简桐哥。” 陈秀莲没有直视男人的眼睛,而是静静低垂着眼帘。 “你姐不会同意的。” 他知道陈秀娥不愿再麻烦简桐。 陈秀莲同样不肯退让,她觉得简桐哥一定能帮到姐姐,而且「同晨」是他们两人的心血,不能被毁! “李老师,你让我去吧……我只把情况和他说,回不回来都由他自己决定!” 眼前的少女过于执拗,他知道他的否定是无用的。 “你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去找他?而且你知道他在香港的地址吗?” “我可以去问!可以去找!而且我在香港有同学,或者能够找她帮忙!” 陈秀莲知道李老师基本被说动了,于是难免激动。 “好,我同意你去,但你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给我报平安。” 李铭宇是忐忑的,如果陈秀莲有事,他该如何向她姐姐交待?但如果不让她去,也许还会落下个埋怨…… “姐夫,你放心!我20岁了,我有分寸!” 她信誓旦旦保证。 1992年1月17日,李铭宇送陈秀莲前往码头。 “你过去以后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 他反复交待着。 “好!我保证!” 陈秀莲提着行李袋,连连点头。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李铭宇将船票递给她。 少女带着前往香港的船票,揣着不安和激动的心情,踏上未知的征程。 1月20日,向警官通知李铭宇可以和陈秀娥见面了。 李铭宇仔仔细细打量着玻璃后面的人,她瘦了,眼神里也没有光芒了。 “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他温柔问道。 “嗯,我在里面挺好的。” 她努力挤出轻松的笑容。 “好,你不要怕,一定能找到陷害你的人!很快我就来带你回家了~” 他坚信警察一定能找到真正犯罪的人。 陈秀娥眼眶湿润,她每一天都在期待能回家、期待能抱抱他,或者躲进他怀里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做。 李铭宇与她深深对望,他看得懂她眼神里的千言万语。 “我等你,一直等着你。” “嗯!” 简单一个字,承载着她的期盼。 “对了,秀莲去了香港。” 这个消息她有权知道。 陈秀娥叹了口气,她猜到了,这个妹妹也是偏执的人。 “好,那你帮我多留意些她。” “好,我会的。” “工厂辛苦你了~” “没事,有我在,你放心。” “好……” …… 离开派出所前,向警官叫住了李铭宇。 “小李,我给你说一声,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你对象说的周海波,现在逃离了深圳,我们要找到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如果没有更多物证来证明你对象的清白,那她的案子可能会拖很久。” 李铭宇反复提醒自己克制,按下快要奔涌而出的负面情绪。 “周海波的家人也联系不上吗?” “联系上了,但他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向警官遗憾摇头。 “好,我也去找找其他证据,周海波就拜托您了。” “客气了。” 回去后,李铭宇在陈家客厅坐了一宿,他忍不住流泪,多希望这件事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 1992年3月15日,终于传来了陈秀莲的好消息。 “李老师,我和简桐哥明天就回深圳!” 她语气激动而热烈。 “好!我去接你们!” 李铭宇也很开心,等简桐回来,他便能安心去找帮助陈秀娥脱罪的蛛丝马迹。 次日,他在码头接到了两人,简桐表情上带着担忧。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简桐心中早已没了芥蒂,只是担忧陈秀娥的处境。 “上车吧,我们车上说。” 李铭宇示意他们上车。 简桐将他和陈秀莲的行李一同放进后备箱,两人双双落座后排。 “你问的是「同晨」情况,还是秀娥情况?” 李铭宇开口问车后座的男人。 “都问,你一个一个告诉我吧?” 简桐在后视镜里与他对视,眼神诚恳而坦然。 “先说我姐吧?我每天都在担心她!” 陈秀莲截下话头,身子稍稍向前探出,想要凑近驾驶室的李铭宇。 简桐轻轻拉了下她的胳膊,让她乖乖端正坐好。 “你好好坐着,小心受伤。” “哦~” 少女脸上没有不悦,反而十分乖巧听话。 李铭宇将两人一举一动看进眼里,他不动声色,极其自然地回答陈秀莲的提问。 “你姐姐现在还在派出所,等待警方抓捕嫌疑人。「同晨」现在经营情况正常,但营业额确实大不如前。” “好,「同晨」明天我就重新接过来,你去做你的事。” 简桐寻思李铭宇是老师,这段时间应该非常耽误他自身的工作。 李铭宇表现得淡然,他慢慢回答道。 “我学校里辞职了,你接了「同晨」,我去找找其他有利证据。” 说起证据,简桐心里一直有个想法。 “你有没有想过,秀娥的那个印章可能不止她自己有,可能被周海波拿出去盗刻过……深圳刻章的地方可能就一两百个,拿着周海波的照片,一家一家问,或者比警察抓到人,来得快一些?” “有道理!反正我办理了休学,有的是时间,我也可以去挨个问!” 一旁的陈秀莲先激动起来。 “好!我明天就去找向警官要周海波的照片!” 李铭宇和警察都没想过这个可能,因为陈秀娥未曾弄丢过印章,也没提过盗章的可能…… “还有,行贿的五万元到底是哪里来的?” 简桐曾从陈秀莲那里了解过事情大致经过。 “这个警察查过了,五万元从「同晨」账目上挪走的,这五万块钱被周海波用不知道哪里来的各种单据给补齐了。” 李铭宇只恨周海波计划过于缜密。 “那现在只能从刻章的入手了……” 一个月后,经过李铭宇日夜兼程的努力,他在「同晨」附近居民楼里的刻章店铺,找到了目击证人。 “向警官,这是刻章的王师傅,他曾给周海波刻过‘陈秀娥’字样的印章!” 李铭宇直接带着王师傅来到派出去。 王师傅是个淳朴的老实人,他指着周海波的照片说。 “警官,1988年7月这个人来店里找过我,让我给他刻陈秀娥的印章。” 向警官点点头,但依然谨慎地追问。 “你怎么肯定是1988年7月,且刻的是陈秀娥的名字?” “我每个月都有记账的,这个客人说加钱,让我半天内弄好,然后还非要照着他给的印章刻,一点错都不可以有。” 一边说,王师傅一边把账本递给向警官。 向警官翻阅了账本上的记录,王师傅所言并非杜撰。 “好,那麻烦您先把账本存在派出所,等结案我们再归还给您。” “好的好的,拿去吧。这个小伙子苦苦哀求我,又和我说了他对象被陷害的事,我心里难过,想着能帮一些是一些!” 王师傅拍拍李铭宇的肩膀。 李铭宇朝王师傅深深鞠躬,表示感谢。 “你也别担心,现在有了新证据,她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 向警官跟着安慰他。 “好!” 李铭宇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他能感觉到,她就快能回家了! 终于,1992年4月29日,陈秀娥涉嫌行贿案因证据不足,被允许暂时释放,只是在周海波抓获前,陈秀娥不得擅自离开深圳。 -- 五十.结尾(全文完) 恢复自由的那天,陈秀娥和李铭宇紧紧拥抱着彼此。 他用力环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弯。 “你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再也不要有事了。” 陈秀娥的侧脸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胸膛,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 “好,我们都不能有事!” “你想去工厂看看吗?” 李铭宇想她必定是担心工厂状况的…… 她却先点点头,之后却又无助的摇头。 “我不想去,我怕……” 他稍稍放开她的腰,凝视着她雾气腾腾的眼睛。 “不怕,一切都有我在,你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听了这句话,陈秀娥的眼泪更是无法克制,她松开一只手,不断擦拭着决了堤的泪水。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独立又顽强的人,可这次事情以后,我却发现自己很怂……一想到被曾经信任的下属背叛、想到工厂差点被我搞砸、想到如今员工看我的眼神,我就觉得好窒息,好恐惧……” 李铭宇用大拇指给她揩掉泪珠,亲亲她的额头。 “不是你的错,是人心难测,都过去了~” 这些日子一个人待在狭小的房间,久久不见天日,也不敢想未来会发生的事,她真切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 “还好,有你……” 有你替我撑着、有你和我一起扛着、有你在外面等我…… 他又重新紧紧拥抱住她,他一共经历了两次失而复得,第一次是幸福的,第二次是庆幸的。 “只是可惜,我没能陪你过生日!” 4月21日那天,她多想见他一面…… “傻瓜,以后有的是机会。” 5月1日晚上,李铭宇如往常一样给姐妹俩做饭。 “姐,吃饭了!” 陈秀莲扬声呼叫坐在客厅里的姐姐。 陈秀娥应声来到饭厅,桌子上除了各式各样的家常菜,竟然还有一个咸奶油小蛋糕。 “怎么还买了蛋糕?” “李老师说你想吃蛋糕了……” 陈秀莲将小蛋糕端到姐姐面前。 陈秀娥则把蛋糕随意放到手侧,转头左右查看,发现李铭宇确实没在。 “你们李老师呢?” “他出去买饮料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陈秀莲实际上是帮忙打掩护,她实在看不出自家姐姐,到底有没有看出来…… “好吧,那我们等着他吧。” 这时,陈秀娥并未疑心,她只当李铭宇真去买东西了。 等了大概十分钟,还是没有见他回来。 “怎么还不回来……” 陈秀娥有些不耐烦,菜都快冷了。 “啊!姐我也饿了,你挖一勺蛋糕给我吃吧?” 少女以为姐姐会先吃蛋糕的,毕竟老姐非常喜欢这款蛋糕。 陈秀娥心里开始有些疑惑了,陈秀莲是不爱吃甜食的,今天忍着不偷吃菜,却忍不住跟她讨厌蛋糕? “你确定要吃蛋糕?” 李秀莲脸颊发烫,不敢直视姐姐的眼睛。 “嗯!我真要吃!” 陈秀娥把蛋糕推给她。 “吃吧。” 少女如拨浪鼓般摇头,又将蛋糕推了回去。 “我只吃一勺,姐,你挖给我吧?” 陈秀娥叹气,只能拿起勺子,朝着蛋糕边缘挖上一勺。 蛋糕只有碗大,一勺下去,便空了大半,这蛋糕中心处露出微微金属光泽。 “姐,你看这是什么?” 陈秀莲将勺子上的蛋糕吃掉,接着直接下手挖出那抹光泽。 是戒指,她多少猜到了。 大门也在此时被打开了,李铭宇一身黑色西装,手里捧着玫瑰,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陈秀娥面前,单膝跪地,将手里的鲜花递给她。 “秀娥,咱们认识15年,中间分开10年,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又经历考验,这次考验让我认识到,我不能没有你,更不甘心只做你的对象……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让我成为你的丈夫。” 陈秀娥盯着他的眼睛,他是那般真诚和渴望。 她曾发誓绝不结婚,可是当自己身陷囹圄时,她才意识到那张“结婚证”的重要性,更意识到对象和伴侣有多大的区别…… “好,我愿意。” 陈秀娥抱过他递过来的玫瑰。 见她答应结婚,李铭宇忍不住哭了,他终于如愿了。 “恭喜,姐姐、姐夫!” 陈秀莲作为在场唯一的见证者,此刻真是激动又高兴。 1992年5月5日,他们正式领证结婚。 * “你决定了?” 简桐语气带着惋惜和难过。 这次要走的人换成了陈秀娥。 “决定了,我实在精疲力尽了。” 陈秀娥呆滞地望着眼前浅白色的烟灰缸。 “好,「同晨」交给我管吧,等你想重新回来,我一定交给你一个更完美的「同晨」!” 他语气里的坚定,足以给人信心。 “好,我相信你。” 她露出久违的舒心笑容。 1992年,7月25日,李铭宇和陈秀娥买了“昆明—瑞丽”火车票。 是的,他们决定回瑞丽生活。 “你会后悔跟我回瑞丽吗?” “不会。那你会后悔放弃「同晨」吗?” “不会,我再也不想当谁的领导了。” “好,我们都不后悔。” 窗外风景飞逝,他们静静依偎在一起。 陈秀娥眼前仿佛又重新浮现了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空旷的礼堂里站着叁十来个青年男女,他们身穿崭新的绿色军装,胸前带着红花,其中有个青年个子最为挺拔,他侧脸轮廓分明,周身散发着严肃认真的气息。 自我介绍轮到他时,他朗声说:大家好,我叫李铭宇。 首发:sаńjìμsんμщμ.νìρ(sanjiushuwu.vip) -- 番外一 po18v.℃oм 这是陈秀莲来香港的第二周,她打过很多次传呼给简桐,统统没有得到回应。 “小影,你说我能找到人吗?” 陈秀莲住在同学祁小影的家里。 祁小影自小在香港长大,只是因为父母工作变动,去深圳读了两年高中。 “可以的,你再等等,咱们去中环、尖沙咀各个的公司门口蹲人,一定能蹲到的!” 祁小影虽然说“我们”,但其实大部分只是陈秀莲自己去,毕竟祁小影还在读大学。 “好!” 找到简桐不仅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姐姐陈秀娥! 兜兜转转等到3月初,陈秀莲每天早上8点出门到尖沙咀地铁站等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日,香港天空飘着细雨,陈秀莲没有带伞,只能到附近便利店买了把伞。пpгóuωeп.óгℊ(nprouwen.org) 在便利店付钱时,她余光中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颇有几分精英模样,他走得极快,和忙碌的本地香港市民一般无二。 陈秀莲不做他想,马上朝疑似简桐的背影冲了过去。 “哎,伞还要吗?” 老板在身后大喊。 “不要了,不好意思~” 少女冒着雨、穿过人群,朝男人奔去。 “简桐哥!” 国语在粤语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 简桐马上停下脚步,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真的是你!简桐哥!” 陈秀莲刘海湿乎乎趴在脑门上,整个人像只被淋湿的小狗。 简桐瞪大双眼,满脸吃惊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女。 “你怎么在这?!” 陈秀莲也想一股脑把消息塞给他,她刚想开口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 “算了,等出地铁说吧。” 他将自己干燥的西装外套脱下,披到她的肩上。 她只觉得自己被一整温暖包围,也不再寒冷和无助了。 “嗯~” “你衣服都湿了,回去换吧?住哪个宾馆?” 他放慢脚步,和她步伐保持一致。 陈秀莲拉紧他的西装外套,让属于他的气息包围自己。 “我没住宾馆,住在我同学家里。” 如此,他便不适合陪她回家了。 “那你换完衣服,咱们隔天再说?” “不行!” 她几乎要跳起,怎么可以让他再次离开自己呢?! 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眼光,简桐不再忙着言语,带着少女匆匆走出地铁。 “简桐哥,我能去你住的地方吗?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少女眉眼间满是哀求。 他明明知道不可以,但还是答应了。 积蓄尚且充裕,简桐租赁了套一室一厅的房租。 “你先把衣服换了吧。” 他找出一件白色衬衣递给她。 陈秀莲乖乖接过,走到男人整洁的卧室,关起门,换上干燥清爽的男士衬衣。 “你……” 本想问喝茶还是白开水,一抬眼便呆滞了。 少女只穿一件衬衣,衬衣下摆到大腿中段,只是领口处有些危险,只要她稍稍弯腰便能窥探见内里的美好风光。 “简桐哥,我不喝东西,咱们坐下,我先和你说说,我姐姐的事情!她遇见大麻烦了!” 她坐在沙发上,朝木讷的男人招手。 简桐喉结滚动,忍不住吞下唾沫,听闻事关重大,他强迫自己从容下来,稳步挪到沙发上坐下。 “怎么了?” 陈秀莲把来龙去脉同他说了一遍,因为情绪激动,她的语速很快,着急的心情溢于言表。 “好,我知道了,我这周交接完工作便回深圳。” 简桐刚入职香港一家着名外企公司,但事发突然,他必须回去帮助如今已是挚友的陈秀娥…… “谢谢你,简桐哥……” 少女小巧的脚趾忍不住微微蜷缩,像是有些紧张。 “不用谢我,你姐是我的朋友,「同晨」是我们的心血……” 他哑着嗓子回答。 …… 重要事情讲完,两人之间出现片刻的沉默…… “那你洗个热水澡,睡吧?我睡客厅。” 简桐说完起身走向卧室。 陈秀莲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半天才回复。 “好。” …… 洗漱完进卧室前,她居然神使鬼差地跑到男人面前,微微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侧脸。 “晚安~” 然后一溜烟跑回进了他的卧室。 简桐望着关起的房门,摸了摸被啄了下的侧脸,内心不由自主柔软起来。 接下来的一周,陈秀莲回祁小影家等简桐。 “你那天孤男寡女,什么都没发生?” 祁小影撞撞她的胳膊。 陈秀莲的“腾”一下全红了,她白老友一眼。 “当然没有!” 祁小影格格笑个不停,捏捏少女绯红的小脸,打趣她。 “害羞什么!咱们都快21岁了,就算有什么也很正常~” 听完祁小影的话,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蹦出那条亮盘顺的身影,这回脖子都开始发红了。 “我……” “你这样巴巴得来找他,万一回去他就投入事业了,你怎么办?” 祁小影是知道朋友的故事的。 “不怕,我可以等!” 她回答得坚定。 “行!那成功了,记得叫我当伴娘~” “好!” 3月16日,陈秀莲和简桐一起返回了深圳。 -- 番外二 po18v.℃oм 陈秀莲再次做了个让姐姐意外的决定。 “姐,我想转专业!” 一个月前,陈秀娥和李铭宇已经回了瑞丽,不过姐妹两关系亲密,仍然保持每晚通话的习惯。 “转什么专业?” 陈秀娥觉得她这个妹妹,自从高考结束,便愈发大胆起来。 “我想学工商管理……” 陈秀莲并非商量的语气。 陈秀娥很快想到「同晨」,想到独自奋斗的简桐。 “为了简桐?” 她沉默许久,还是老实交代了。 “是。我想成为可以和他并肩作战的人!” “秀莲,你真的很喜欢他?” “不,我爱他!”пpгóuωeп.óгℊ(nprouwen.org) 陈秀娥叹了口气,她和简桐原来是这般的缘分。 “好,姐支持你。” 陈秀莲喜上眉梢,对着电话么么几口。 1992年9月,申请停止休学的当天,她便同时申请了转专业,虽然一切从头开始,但她干劲十足。 转眼93年中下旬,陈秀莲已经在“工商管理”专业学习了一年半,大小知识掌握不少。 “姐,晨晨有没有长大很多?” 晨晨是陈秀娥和李铭宇的儿子,刚出生叁个月。 “还是像面团似的,就那么一丁点大~” 陈秀娥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宠溺和欢喜。 陈秀莲见过照片,不过是晨晨两个月时候的模样。 “好想快点见到他啊~” “你寒假回来就能见到啦~” “……姐,我寒假不想回来了。” 陈秀娥无奈,她妹妹如今放假也待在深圳,恨不得时时守着那人。 “你要留在深圳做什么?” 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只好老实交代。 “我想利用暑假到「同晨」实习。” “简桐同意了?” “没呢,所以,我想求姐,你帮我跟简桐说说吧?” 她开始不愿意用哥哥来称呼简桐,仿佛害怕叫着叫着,他就真的只当自己是妹妹。 “你真是……执着得很!随你吧,我替你说,但成不成都要看简桐。” “爱你!老姐!” * 寒假来临,陈秀莲准时跑到「同晨」报到。 咚咚咚 简桐抬眼看向敲门的人,如今少女头发长到肩下,亭亭玉立,开始有了大人模样。 “进来吧。” 陈秀莲亦望着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他戴着一副金丝眼睛,整个人多了份凌厉,几年前玩世不恭的青年早已不见踪影。 “我来报到。” 依旧是少女声线,清透得像流过门前的潺潺小溪。 简桐揉揉眉心,他是不太愿意小姑娘来工厂实习的,她时刻用缠绵的眼神望着自己,着实叫人分心。 “你去财务部吧,让何姐先带带你。” “好!” “好好学。” “嗯!你放心~” 陈秀莲乖巧许诺后,一路找到距离简桐办公室老远的财务部。 他是不是想把我支得远远的?她心里暗暗伤感。 “欢迎陈秀莲同志到咱们财务部学习!” 何姐是「同晨」财务部的负责人,她晓得陈秀莲是什么人,于是对小姑娘好言好语。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陈秀莲发誓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 “你就坐小王对面吧?我让他带你看看账目。” 何姐指着不远处年轻男人对面的空位对陈秀莲说。 陈秀莲走到空位前,小声对朝年轻男人讲。 “接下来一个多月,请王哥多多指教。” 小王是个腼腆内向的人,他始终不敢直视她,左右躲闪着姑娘敞亮的眼神。 “客气了~” 何姐很满意自己的安排,这个小王刚来半年,比陈秀莲大两岁,两个青年男女之间必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陈秀莲学得开心,自己在领导面前也就更有存在感。 很快,陈秀莲便在财务部学满了一周,她很少能看见简桐,偶尔见了也是在食堂,隔着老远。 如果这几天陈秀莲是幽怨的,那简桐便是坐立不安的。 昨天,他在食堂里看见陈秀莲跟一个年轻男人一起吃饭,那个男人和她说话时,耳朵还会泛红! 这丫头一面说着非自己不可,一面又开开心心和别人聊天说地,真是可恶! “简总,你看什么呢?” 和简桐一起吃饭的设计师忍不住发问,面前的老总咬牙切齿的模样,还怪让人怀念的,两叁年前简总对曾经的陈总,没少露出各种各样放肆的表情。 简桐立刻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换上严肃的表情。 “没看什么,你接着说你的想法。” “……” 男人心怕也是海底针。 叁日后,简桐又在食堂里看见陈秀莲和年轻男人一起吃饭! 他心里开始咕噜咕噜冒酸气,就当是占有欲作祟吧,反正她和别人在一起,就是不可以! 陈秀莲出工厂门的瞬间,便注意到门口停着的桑塔纳。 “上车。” 男人微微侧脸,好看的喉结上下滑动。 她撇了下嘴,好似不情不愿的上了车。 简桐没有告诉她要去哪,只是一路朝陶陶居方向驶去。 “我不想去吃东西,我要回家。” 陈秀莲今天刚好经期,身上有气无力,只想回家躺着。 他侧脸看了下她的脸色,没有笑容,不像白天对人家笑的模样。 “可以跟别人吃饭,不能跟我吃?” 她一头雾水,讨厌极了他的阴阳怪气。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简桐以为她在装傻,理智瞬间抛之脑后,他将车停在路边。 “你什么意思?” 陈秀莲瞪着面露凶相的男人,她真是憋屈又难过。 “什么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 他伸手拽住她纤细的手腕。 她依旧不明所以,被捏痛了只能挣扎几下,可是实在无法挣脱。 “你谁啊?!你凭什么管我?!” 简桐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他恼怒地甩掉鼻子上一百多度的镜框。 “我是你哥!” “我没有哥哥!!” 这就是陈秀莲的雷区,她马上炸了毛。 见她面红耳赤,着急否认的样子,简桐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占有她! 陈秀莲只觉得男人的脸一瞬间近在咫尺,接着他柔软的唇覆上了自己的。 四片唇就这样傻傻贴着,好久、好久…… “张嘴。” 男人哑声提示。 闻言,陈秀莲不由自主张开自己的唇,放任他炙热且宽厚的舌头闯进来。 -- 番外三 陈秀莲和简桐正式确定了关系。 那天,他吻了她以后。 “你什么意思?” 陈秀莲脸颊通红,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简桐盯着她红彤彤的嘴唇,惬意的笑了。 “傻瓜,你说呢?” 陈秀莲脑子里好似迸出朵烟花,她颤抖着声音问他。 “你喜欢我吗?” 他伸手捏捏她的耳垂,又摸摸她热乎的小脸。 “喜欢~” 她仔仔细细看了男人的表情,确定他并非玩笑以后,轻拽住他的领口,将人拉近。 “还好,没让我等到你40岁~” 简桐也笑了,荡起眼角浅浅的纹路。 “是啊,还好~” 他们又忘情的吻在了一起,谁也不记得这里并非偏僻小径。 噔噔…… 车窗玻璃被人叩响,陈秀莲吓得埋进男人脖颈处。 “先生,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要不你们……?” 一位身穿蓝色工人制服的男子正弯腰提醒,桑塔纳车里忘情亲吻的男女。 简桐用手护住女人的头颅,尴尬而礼貌地朝窗外人说。 “谢谢您好心提醒,我们这就离开……” 工人师傅点点头,倒也没有继续纠缠和职责。 “回去吧。” 望着桑塔纳开离后,工人师傅才转身走回不远处的冰棺前,对舔着冰棍的小女孩说。 “豆豆,走吧,咱们回家吧。” 5、6岁的小女孩望着父亲,好奇问道。 “爸爸,车里的哥哥姐姐在干嘛呀?” “哥哥在给姐姐吹眼睛里的灰呢~” 要不是女儿一直盯着看,他也不至于去提醒那对小情侣。 “哦……原来嘴对嘴,也能吹走眼睛里的灰呀~” “……” 看来这位父亲还是提醒晚了。 * 谁也没提,他们便自然而然同居了。 “宝宝,该起床了~” 简桐亲亲臂弯里双眼紧闭的娇娇。 和他恋爱后,陈秀莲整个人变得娇气满满。 “我今天又没课,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求求你嘛~” 女人慵懒的声音拖得又长又绵。 简桐最“怕”她发出这样的声音,男人嘛,总有那么几点劣根。 他干脆钻进被窝,腾空架在她身子的上方。 这是一副刚刚经过“人工开发”的胴体,它还带着处女的芬芳,也有着女人的曼妙。 为什么这样形容呢? 因为女人乳房挺立,乳尖粉红,像极了刚出生的小白兔,可这对娇嫩乳房却偏偏长在曲线婀娜的躯体之上。 陈秀莲的腰又细又长,平时穿着宽松衣服并看不出来,赤裸以后会发现,她的腰原来这般“堪折”。 她被被窝下的动作彻底弄醒,男人正含着她的乳尖又舔又吮。 “我下面还有点点疼……” 她忍不住夹紧双腿。 男人无暇顾及她的话,他像吃奶娃娃一样沉迷着“喝奶”。 脚趾蜷缩,她眼角沁出泪花。 自从前一晚破了处,简桐好似闻到血腥味的豹子,要也要不够。 等松开女人小小的乳尖,他一路吻到她的腿心,这里真的没有毛发,她剃得干干净净。 “唔……” 她用手推了下男人凑过去的头。 “还没洗呢……” 他拨开探下来的小手,定睛望着女人腿间的风光。 花心泥泞,红色的唇瓣吐着透明的蜜汁。 “是有点红肿了。” 他哑着嗓子为女人诊断“伤情”。 陈秀莲知道被他看着,她也会情动不已,于是呜呜哭出声来。 “呜呜呜,你别看了~” 简桐将食指伸进花心,慢慢探进女人紧实的小穴,小穴感觉到异物入侵,疯狂收缩着。 “不要~” 她双手拽住身侧的床单。 “不要什么?” 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花心的泛滥。 陈秀莲被抠得心里直痒痒。 “不要手指!” “那要什么?” 他下体炙热去贴。 “要你……” 她低声回答。 “要我什么?” 他找到女人的G点,狠狠挑逗。 陈秀莲意识全然丧失,她已经彻底沉醉进情欲的海洋。 “要我什么?” 简桐不甘心,持续询问。 初尝爱欲的女人,哪里还能完整回答,她只是不停重复着。 “要你爱我……要你爱我……” 他不想伤害她,抽离手指,并紧她的大腿。 “夹好腿!” 陈秀莲不知所以,只能照着他的话,夹好自己的大腿。 简桐脱掉黑色四间内裤,将坚硬不堪的东西塞进她的腿缝。 “啊!” 比直接进入她还痛,磨得大腿内侧的皮都快掉了。 他不管不顾、横冲直撞。 “陈秀莲……陈秀莲……” 好痛,她没忍住松了腿上的劲儿。 “嗯……” 他的蘑菇头忽然撞到她的阴蒂处,两人都忍不住哼出声。 陈秀莲将腿彻底张开,艳红的阴唇对男人发出邀请。 “你进来吧,我大腿也很疼。” 简桐犹豫,他怕她受伤。 “进来吧,里面其实也没有多痛……” 男人额头上的汗液砸到女人眼皮上,两人深深凝视对方。 “好,那我慢慢的。” 他空出一只手将她的腿抬起,盘到自己腰侧,然后用屁股慢慢发力,把硬得发痛的柱体慢慢推入她的小穴。 陈秀莲勾住他的脖子,扬起小小的脸颊,脸上表情复杂,好像沉迷,也好像很难耐。 简桐将双手杵在她头两侧,痴痴盯着她现在的表情。 “好美,你好美……” “……” 没法回答,她被他撞得神魂颠倒。 这样看着她的脸还不够,简桐干脆拥着她坐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女人柔软的臀瓣垫着他的大腿,细白的大腿贴着他的腰侧。 陈秀莲睁开眼,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瞬间只觉得羞涩极了,赶紧凑够去和他亲吻。 简桐则环抱着她的细腰,一面用力回吻她,一面箍着她的身子配合自己的韵律。 女人滑腻腻的乳房紧紧贴着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偶尔她敏感的乳尖还会有轻微摩擦感。 “别夹那么紧,你想我那么早射吗?” 他捏捏女人又软又嫩的臀瓣,舔舔近在眼前的小巧耳垂。 “那你别搂这么紧,我乳……好痒……” 她别别扭扭提醒,是因为摩擦到乳尖,她下体忍不住收缩。 简桐松开搂着她的手臂,男人胸膛和女人乳房隔开一段距离,他垂眼便能看见,两团上下摆动的软肉。 好不容易乳房不再被挤压,男人却好像受刺激一样,疯狂耸动,陈秀莲上下颠簸个没完。 他握住女人的细腰,配合自己运动的频率,让她的小穴一下一下含住自己的坚硬…… 渐渐面对面坐着的姿势不能再满足他,他又将女人摆成撅着屁股趴着的姿势。 后入的姿势,她只觉好深、好满…… 简桐按着女人的腰,疯狂捣着下体,咕叽咕叽的水声,响彻整个房间。 “啊……” 男人低吼着将白色液体注入女人小腹。 陈秀莲侧脸磨得发红,她快要晕过去了。 最后,情欲尽头,他忍不住先开口诉说。 “陈秀莲,我爱你……” 女人没有力气回答,但她嘴边的笑容、腮边的泪滴,就是最好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