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观赏鱼(骨科H)》 厌弃(1) 刘心怡怎么也没有料到,她会被景诚的车撞死。 她死后,灵魂轻飘飘上升到空中,看着自己最怜惜的一副皮囊被碾得七零八碎,粘稠的鲜血从她的嘴巴耳朵里漫出来。接着,那肇事司机并没有立马离开,反而下车毕恭毕敬的请出后座的男人。 那男人,她很熟的,那肇事司机,更是在她家二十几年的老人儿了。 才进入夜半十二点的港城,很少这么安静,大马路上,连多余的一只猫狗都没有。 安静得诡异。 刘心怡看到身姿挺拔的男人亲自走到她面前,不,她那残破躯壳前,伸出纤长食指,确认她是没气了,然后神色厌恶地转身离开了。 连多余一秒都不想待。 她看到这一幕,觉得讽刺极了,往常只有她鄙弃他的份,他甚至连跪在地上舔她的资格都没有。 那股恶心的感觉不住地从胃里腾腾升起,她却什么都呕不出来,差点忘了,她都已经死了。 她看着那俩黑色轿车离开,想她也该走了,却发觉,那车每开一步,她就像是被绑住了一样,也要跟着走一步。 她不能睡觉,没日没夜的困在那车上十几英尺的地方,眼睛都快瞪成了铜铃。后来,她见到许多她活着时从不知道的事。 景诚很罕见地,一个月都不换车,每天五点准时上班,去他那破公司,她没见过他这样兢兢业业,对工作如此上心,夜夜到十二点后才归家。 有一天,刘心怡看到他搂着一个女人上了车,两人在车上就动手动脚起来,那女人浓妆艳抹,像是某种高级场所里出来的。 她被迫观赏这一出活春宫,一边啧啧评判,这男人的审美真是有些毛病,连他身边的小秘书都比这高了多少个档次。 但他也确实只配得上小姐了。 刘心怡看着男人把对方按在座椅上,一把将本就不多的布料给撕开,然后俯身忘情接吻。小姐抹了厚厚的廉价脂粉,一不小心沾到了男人高级西装面料上。男人丝毫没在意,小姐却露了怯,娇羞地伸出手想替他擦掉。 刘心怡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谁不知景诚是个有十足洁癖的骚包。 果然,男人好兴致被一下搅没了,推开惊慌的小姐,冷冷地怒斥道:“滚。”小姐似乎很舍不得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捏捏诺诺着还想说什么,手也试探地拉住男人。 还没靠近,一瞬间,小姐被一脚踹了出车门。 车身启动,开得飞快,晕得要死的刘心怡指着他破口大骂,神经病,死渣男!真是一秒都不想再看到他! 谁知这男人却好像听到她一样,不走了。景诚坐在车里,看着空荡荡的副驾驶位,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那阴鸷的神情,刘心怡看得头皮一麻寒毛竖起,估计又有哪个倒霉蛋要被他整死了。 那些都不管她的事。 她已经有一个月没能合眼,困得要命,停车场的灯暗了下来,她也无知无觉般,终于睡了过去。 朦胧间,她听到有人轻声地喊着她的小名。 吵死了。 *** “阿卿,阿卿!” 刘心怡猛地睁开了眼,随即感觉到一片黑暗里被拉开一道口子。哗啦一声,密闭的空间立时亮堂了,却刺得她眼框都涩疼。 “阿卿,别睡了,看看几点,新学期总不好就迟到那么多次吧!” 刘心怡听清了,这道熟悉的声音,是曾经西巷大宅院里的蓉妈。 -- 厌弃(2) гǒúzℎaiwú.ǒгℊ 刘心怡回到了十年前。 这时的她,如此鲜活,恰是最好的十八岁。 不过,在之后某天,她的生命里会出现一个男人,把原本的岁月静好都给通通打乱。算算日子,恰好是今天。在接纳了这个事实以后,刘心怡便装作没事人一样,坐在熟悉的餐厅里吃早餐。 一旁的蓉妈却有些纳闷,往常挑剔的大小姐,竟然把碗里的粥喝得干干净净。直到刘心怡起身,并主动拿上沙发的书包出门。 “哎,阿卿!” 刘心怡越发觉得这个名字很新鲜,她很久都没听到了,于是停了下来,问:“怎么了?” 蓉妈支支吾吾,最终想到了什么,便说:“今天太太要回家,阿卿,你不要在外面吃了吧。”外面的餐厅再高档也是有不周到的,哪有家里的好,何况她还老爱去什么大排档。 没想到刘心怡听了,也不恼,反而笑一笑,愉悦地说了一声好。 蓉妈恍惚了一瞬,她家阿卿本就生得极好,在早上太阳薄薄光线照射下,那笑容,堪比璀璨的宝石。她曾在太太手上看到过一溜串的细钻手链,耀眼程度简直不相上下。 真不知道将来要便宜哪家小子了。 刘心怡坐上后座,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没有多想就上车了,直到她看清驾驶位的人。яoùsнùwù.vìp(roushuwu.vip) 她一下就想起了一个多月前,他开车离开的时候,眼里的神情。和他那时的主子如出一辙。 刘心怡坐在座位上,屁股都还没稳,心里开始剧烈地怦怦地跳着。 和凶手近距离相处,尽管他或许也是被指使的,或者还有什么苦衷吧,可是,刘心怡的脸色还是变得惨白的难看起来。她伸出手不自在的拂了拂额发,最后稳稳地坐了下来。 “大小姐,早。” 不过是个寻常的问候,刘心怡又是一吓,她抓紧了校服的裙摆,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没发生。 两分钟后,刘心怡脑子里清楚了些,想了想,故作沉静地回:“早,六叔。” 前面的男人听得这话,立马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没说什么,随后将车稳当地驶出了西巷。 刘心怡呆呆地望着窗外,还是那条熟悉的安静的街道。如果她没有算错的话,今天刘宛之从日本旅游回来,会将“顺便”遇到的景诚带回家。并且突如其来地告诉她,这是刘宛之和前夫生的儿子,而刘心怡,此前从来听过这一号人物。 自从刘宛之离婚,就从来不向任何人主动讲起以前的事。 于是在她看到那个高高瘦瘦的人时,刘心怡也就信了她妈妈的话,真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失去了一半至亲,当刘宛之说,要他在她家住到高考结束,刘心怡也没有什么异议。 不过,她那时候根本不会去过多关注他,也不关注其他同龄男孩,在她看来,他们思想既没有自己成熟,更没有自己好看,甚至也不见得比自己富足。 那她要他们干什么呢。 刘心怡知道,景诚比自己大一岁。也就是说,在刘宛之离婚以后,迅速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生下了她,甚至可能是婚内出轨。 如果她那时候有脑子,就不会以为景诚对她和她对他是一样想法了,一个背叛了家庭抛弃了自己的女人以及后来生下的小孩。他怎么可能还对她没有一丝恨意。刘心怡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傻。 或许在看到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骄纵宠坏的脾气,他就生出了一个计划之外的打算。 -- 厌弃(3) гǒúzℎaiwú.ǒгℊ 刘心怡在学校的一整天,都是精神恍惚的,她一直在想从前种种因果,为什么直到死,她都不曾察觉那人会这样狠毒。 她对所有人都可以笑,一看到他,却没了什么好脸色。 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想不起,或许是她有次打了他,所以他怀恨在心。 他喝醉那天,把她按在角落里强吻,接着还说什么对她,对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妹妹一见钟情。真是把她吓了一跳,所以那个晚上,刘心怡毫不犹豫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赏了他一嘴巴子。 他让她觉得既恶心,又虚伪。 后来还没拿到成绩,她就飞快地出国了,甚至在出国前以极快的速度和另外一个男人谈起了恋爱。 那个男人很优秀,所有人都告诉她,他不喜欢她。刘心怡在心里冷冷地笑了,谁稀罕他喜欢了。语气却很温柔,她说:“没关系,我喜欢他就好。”甚至违心地说她已经喜欢那个男人很多年了。 其实在那天以前,她和他只是点头之交罢了。 刘心怡以为,她暂时是安全了,毕竟景家势力再大,也不能在港城明目张胆任意妄为。没想到,她还是小瞧了他。 当前男友面带抱歉地告诉她,要求单方面毁约,并且可以赔偿她十倍于违约金的数额,刘心怡有些不解,他不是刚成立新公司,什么资源都很缺乏的时候吗。他没有多说,只说,他不想让喜欢他的女孩子难过。яoùsнùwù.vìp(roushuwu.vip) 刘心怡释怀地点头,果然男人是不靠谱的。她没有要收下那张卡,毕竟他看起来是一个很有实力的潜力股,凭借自己这样帮过他,想来日后她有什么难处,他总不好一直推诿的。 后来,事实证明也是如此。然而和前男友在医院最后一次碰面后,没过多久,心怡就被景诚弄死了。 *** 下课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也把她从回忆里一下子拉了回来。 有同学上前,腼腆地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刘心怡摇了摇头,又对那个同学微微笑了笑。 她不笑的时候,总让人生出无端的距离感,然而笑起来,细长的眉眼下挤出一道好看的卧蚕,眼角也微微向下,把那份距离拉近了许多。 女孩子低头小跑了出去,往常以高冷着称的大美女,竟罕见地对她笑……颇有些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点被惊吓到了。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心怡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立马就跑回了家,连作业都忘了带。 她小喘着气,走到客厅,一边对屋里喊道:“蓉妈,太太回来了吗?” 当她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剩下的话便无声无息了。 已经几年不见。那女人就像记忆里那般,皮肤因为保养极好,只有眼角的淡淡细纹,美得不像是四十岁的人。 刘心怡的鼻尖有些发酸。 她立马将眼睛看向一旁,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蓉妈,饭做好了没,我好饿呀……” 雍容华贵的女人站了起身,对她不满地指责,“在家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真是越来越没个形!” 刘心怡听到她的话,却不觉得委屈,她只是,有时候会很想她。明明前世,她们就像是一对欠债冤家,总是拌嘴争执没完。 她也因此,错过了很多可以和她坦诚相待的机会,如果,哪怕有一次,她能问一问她,那人的话是不是真相,那么,也不至于,到死她都没死个明白。 *** 她死的那天晚上,是个很冷的冬天。 她喝了酒,又跑到刘宛之的墓地,指着她的照片破口大骂,问她为什么当初要把一个煞星给带回家。 为什么要生下一个畜生来糟践她,这个世界上,有景诚了就不该有她刘心怡。 她又哭又闹像个活女鬼,随后在守门大爷见怪不怪的神情里下了山,大爷还好心地问她要不要伞,说看起来要下暴雨了。 天上传来轰的一声雷鸣。 可是港城真是奇怪,那个晚上,根本没有下雨。 刘心怡对现在的刘宛之,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其实在景诚来到西巷大院之前,她根本就不算是个称职的家长。 叁天两头玩消失,满世界的跑,把自己当成个小女孩,却要求刘心怡长大。 她对心怡的关心,或许还没有保姆蓉妈来得多。 但是自从景诚来了,她一改面目全非的形象,做起了一个无微不至的好母亲角色。 心怡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那个丑八怪。他轻易地就改变了她一直期许的,得到了她渴望的东西。 —— 来了,所有章节更新第一天均为免费哈,求珠珠求评论么么哒 -- 厌弃(4) 怎么可能还会对他有好印象,一开始,她打心里就厌恶极了他。因此总觉得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是招人嫌,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让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如此反感。 不知不觉,她被他负面影响着,潜移默化的。 譬如,他对所有人都谦卑有度宽广如斯,她就谁都不理,被自己的生母刘宛之指责没教养。 但她越是这样说,心怡越剑走偏锋,喊她刘太太,刘宛之气得在餐厅里打了她,她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被母亲打,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外姓人。她看到了他在廊柱边,那寡淡的神情彼时在心怡看来,怎么都是嘲讽。 又譬如,他总是一副心无旁骛爱学习的样子,她就要反着来,作业也不写,上课也不笔记了。越混越差,慢慢变为学生老师口中的反面例子。 她长得再好看,也只是成了减分项,所有人都说,刘心怡再美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个草包罢了。 当然,他们是不敢在她面前说这些话的,因为高傲的大小姐,可能会撕了他们的嘴。 她疯起来,没人能压得住。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却变了一个性格。好像是留学回来以后,那个高冷美人消失了,变成一个戴着温柔假面的端庄淑女。 都是被他逼的,她固执地觉得,他不喜欢什么样,她就要是什么样。 他喜欢她的率真,她于是就假笑;他喜欢她性格的不羁一面,她就矜持,再不去那些稀奇热闹的地方,她怕遇到他这样白日下行走的恶鬼。 “蓉妈说你最近有些不正常,在学校有事?还是缺钱了?” 刘心怡坐在沙发对面,有些出神,听到刘宛之那波澜不惊的嗓音,想,蓉妈才不会说她不正常,多半是她自己觉得。 不过,她还有些讶异,印象中,刘宛之什么时候过问过她在学校的事了,哪怕是这样随便提一句,都没有。 难道她回来,还默默之中改变了一些东西? 这样想着,她倒是想起另一件大事,于是刘心怡答非所问地问道:“你没带…什么东西回来?” 刘宛之看她一眼,“什么东西?你的礼物,早放你房里了,不过,你那屋里怎么一股霉味,我不是天天嘱咐蓉妈多开窗通气吗?” 心怡并没有在意她的话,心里冷哼一声,景诚可不就是个东西。不,他甚至不算得个东西。 她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反正,刘宛之已经回来了,如果她带回来一个活人,她要做什么也晚了。 于是借口去拆礼物,起身走到了楼上。 楼梯是实木的,没有铺地毯,心怡轻手轻脚地踩上去,尽量不发出声。 她知道景诚往年在她家是住在那间拐角的次卧里,在他住进来以后,王菀之甚至替他重新翻修,购置了一批崭新昂贵的家具,简直比她的房间还要高许多档次。 她当时气得跺脚,跑到他屋里将那些东西砸个没完。 而他却在看到后,也不瞧她一眼,心平气和地拿起课本来看。 看看看! 就是因为他,她变成了家里最不受待见的人。 她一把抓起他的书,直直地从窗户甩了出去。两秒后楼下传来谁“哎哟”的一声痛呼。 他听到了,皱起眉掀起眼,冷冷地看着她。他生了一双单眼皮,眼窝微微凹陷,鼻梁高挺,看人的时候,便会带着些深邃的意味,像是早已将一切洞察了。 她不由得被他唬住了,但只有很短暂的一瞬,因为下一秒他就起身,准备朝楼下去。 心怡那时怕过的只有这一次。 她还抽出神来想,他的那双眼睛,算是那张脸上尽能看的地方了。 而她从小就不知天高地厚被全家上下捧着宠着,怎么可能被这一眼就吓退。 看着他高瘦淡漠的背影,她心里莫名想到一个词,怪胎。她喊住了他,还把这句话也说了出来,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他脚步连停也没停,直直走出了她的视线。 *** 当她再一次走近这间屋,还没推开门,竟产生一种退缩的心情。 要知道,门背后,可能会有一个男人,一个杀死过她的男人。甚至将来可能也会再次要她的命。 她的手顿在了沉重的木门上,却怎么都敲不下去。 在她犹豫万分的时候,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道冷冽的声音离她实在太近,太近,反而让她以为是门内的人在对她轻声说话,又或者,是她产生了幻听。 这声音是魔鬼。 偏偏魔鬼在人间,出现在她面前,她没法忽视他的存在,那样强烈。从前,她怎么没有觉得呢,他就不是个能被她玩弄股掌之间的。 -- 妹妹(1) 他从她面前擦身而过,轻推开了木门,率先走了进去。她闻到一股陌生沐浴露的淡淡气味。 “你要进来吗,妹妹。” 他说着,脚步未停地走到了里间,似乎是去洗手了。 妹妹? 他怎么可以喊得这样顺口这样从容不迫。 他也配喊她妹妹? 然而心怡的叱骂却止在了唇边。几乎被他这一句惊恐到,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因他的语调,像极了前世那天,他在车上自言自语的样子。 真是……有病。 她在心里想,随后又安慰着自己,现在还不是十年之后,这时候的景诚,并不可怕,他什么也不是。 她是想走进去,大方的转悠一圈,让他知道这是她的家,没有任何地方她需要经过他的询问同意才能进出。 不过她瞥到了那一方书桌上厚厚的灰层,想来,他们是才到不久,不然以他洁癖的程度,怎么肯在这样的环境里待着。 果然,不过一会他就打出来一盆干净的水,用一块崭新的抹布开始清理起来。 九月初秋,港城还尚在夏季的余温里躺着,窗外的蝉此起彼伏的吵个不停。 闷热的风吹进同样闷热的室内来,卷起少年的一方干干净净的T恤衣摆,随着他微微俯身的动作,苍白细瘦的腰身便露出一截,很快,又被风遮掩了。 刘心怡的心便缓了缓,果然,现在这个事事都要自己做的家伙,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新帮少东,完全是两个物种。 于是心怡清了清嗓子,佯装无所谓,冷冷道:“不了。”转身的时候,低低骂了句脏死了。 不知道是在说房间,还是人。 她没有看到身后的少年握在水盆的手,干净而纤瘦,一瞬间几不可察地屈起。 -- 强奸(慎入) 晚饭的时候,心怡借口肚子疼没有下去,她不想破坏更不想看到刘宛之所谓和她儿子的叙旧谈心。 心怡躺在凉席上翻来覆去,景诚既然早一步地来到了港城,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滚出自己家。 而最紧要的,就是让刘宛之知道,她儿子是个什么样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这样想了一会,刘心怡带着不安的情绪睡了过去。 果然,梦也做不好了。她梦到了最不愿意回想的事。那是高考后某天,景诚邀请她去他家做客。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是决计打死也不去,她瞧不上他,他大约也是心里知道的。于是,他也一并邀请了刘宛之,刘宛之表示有些犹豫。 “母亲,您放心,绝不会出现您不想看到的人。”景诚说他的父亲一早去了瑞士养病。 “他病了?不应该啊。” 梦里那个美丽的中年女人,让刘心怡前所未有地发觉,她的话里竟然还有一丝担心。 景诚后面说什么,刘心怡记不得了。反正她真不关心他,更遑论记得他的种种废话。 但是到了澜城,刘心怡被他摁在了门板后强奸的时候,她那时几乎被吓得连任何反应和感觉都仿佛没有了。 她至今清晰地记起,那是一间过堂的开放式厨房,虽然两侧被关上门,但只要有人经过,推开厚重的磨砂玻璃,就会看到一幅淫乱而荒诞的场面。 而她被他用尼龙扎带扣住双手抵在墙上,刻意粗糙的装饰墙面刮得她腿根生疼,随后魔鬼毫不留情地破开了她的处子之身,一瞬间,她的下体犹如被利器撕裂般,剧痛疯狂袭来。她妄图挣开他的禁锢,却只能在他身下颤抖,被钳制双腿捂住嘴巴,白皙的皮肤也被他掐得生疼。 恍惚间瞥见那张向来斯文淡漠的脸上嘴角噙着的一抹浅笑,还有他滑动的喉结,动作强硬而决绝。梦里的她再也喊不出声,也不敢出声,刘宛之就在大阳台上,和他的继母谈笑风生。 她若是走了进来,看到她的儿子和女儿在做这样恶心的事,不知道会不会一下子得失心疯,毕竟,她就是个没胆量的小女人。心怡在梦里,犹如再度亲历了那场噩梦。 她一边哭,一边哆嗦着骂他恶心咒他去死。然而何止他恶心,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做爱是件令人作呕的事。 她好不了了。 每次都干得要命,甬道分泌不出一滴液体,回回都像是未经人事。 初时他还罕见的有耐心,后来,他买了一大箱润滑液,不必等她用这个做借口,想要就给她灌进大半管润滑剂。 她也会低声软软地哀求,试图让他收住这凶残的折磨,可她显露的恐惧和退缩却让他更加变本加厉。 像是知道身处梦魇,心怡强迫自己睁开了眼,脑袋里一阵阵钝痛,混混沌沌地呆坐在床上,睁眼熬到了天亮。 -- 同校 гǒúzℎaiwú.ǒгℊ 想了一整个晚上却什么也没想明白的心怡,神色倦怠,清早顶着眼底一片清晰的乌青下了楼。 餐厅上摆放着她往常爱吃的小笼包和豆浆,热气腾腾,却很安静。“蓉妈,其他人呢?”心怡一面走到厨房里,果然看见正在认真洗水果的蓉妈。 “太太还在睡觉吧,还有,太太说让我不要去叫醒景少爷的……” 原本紧绷的心忽然放松下来,可听到蓉妈客气的称呼,好看的眉便一皱,什么破少爷,跑到她家来还想耀武扬威呢,不耐烦地说,“他算哪门子少爷啊,你不许这么喊。” 蓉妈无奈而宠溺地转身看着自家小姐,“可这是太……”话还没说完,蓉妈却噤声了,随后用眼神示意心怡朝后看。 少年风度翩翩,白衣黑裤整洁,上衣一丝不苟扎进腰间,普通的校服也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来,从楼梯缓缓走下来,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走到餐厅那边去了。 心怡立在厨房口,那种无法控制的烦闷浮躁的感觉又出现了,面上却丝毫不在意道,“本来就是,你别怕他,这家里还姓刘呢。”说完,她走到餐桌,瞥他一眼,随后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尽管心怡骄横,却不屑跟他多说一句话,反正她要的效果是已经达到了,她也希望他能有点自尊心和自知之明,不要逼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来。更何况,她已经表现得比前世更加让人讨厌了不是吗。 没道理,他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待在刘家。 心怡肯定,不出一周,眼前这个麻烦又恶心的讨厌鬼就会从她家里自请消失。她还没有想到怎么报复,如果不是他出现在自己眼前,心怡根本不想再和前世重重纠缠不清,既然重来,她只希望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这大概也是上天再次给她机会的原因。 她想好好的活一次。яoùsнùwù.vìp(roushuwu.vip) 完全不想跟他多待一分钟,用完早餐,心怡飞快地起身就要出去,正遇到了晚起的刘宛之,“妈妈,我先走了。”她的声音像是一阵风。 刘宛之睡了一个好觉,此刻人更为容光焕发,瞥见女儿白嫩的小脸上一抹乌青,有些不悦,正想开口,心怡早已经脚步不停到了大门外了。 刘宛之碍着儿子还在,于是按捺着心里那点不悦,又笑着走进了餐厅里,“昨晚睡得还好吧,阿诚,有什么要求都要告诉妈妈,希望你在这里也能像在家里那样开心。”刘宛之越说越愧疚,想一想,眼前是自己多少年都没见过的亲生儿子,可她作为一个母亲,尽的责任几乎没有,她就更加憎恨起景华耀那个老男人来。 而景诚听完刘宛之沉浸式的内心独白,那张干净清俊的脸抬起来,看着眼前的女人,随后露出一个恰如其分的淡笑,“谢谢母亲。”少年状似腼腆低下头去的时候,额前一缕碎发便轻轻地遮掩了浅褐色的瞳孔,那里面,分明半点笑意也无。 心怡不知道,她和景诚上同一所学校,不过景诚比她大一个年级,高四。 所以早读课一下,她就听到了关于他的八卦。坐在她前面的数学课代表正兴致勃勃和周围的几个同学讨论着,“你们知道吗,今天我去抱作业的时候,路过复读班发现又转来一个新同学,哎哟我的小心脏,光是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那种独特的气质,我觉得咱们学校新任校草非他莫属了。” 心怡前侧方的同学是个学霸,最听不惯这种发花痴的话了,不屑道,“再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复读生。” “什么呀,我听办公室的老刘说,别人高考考上了全国前几名B市的重点大学,还是最难进的专业啊。” “那就奇怪了,干嘛还要上了一年大学来复读呢?” “对哦……我也觉得奇怪,可能就是单纯的不喜欢那个学校吧,学霸的世界,你应该比我们更懂呀。” “……” 高中的时间总是飞快,才说不上几句,上课铃就响了。 心怡将埋在桌上的脑袋抬了起来,这下终于可以安静一会了,随后拿出英文课本来翻。都已经十年没有静下心来看过书,一番开那些密密麻麻的,上面还有连她自己也看不懂自己画的笔记。 心怡觉得有些头疼,恰好坐在她身边的同学是全班英语第一,略一踟蹰,“可以…借一下你的笔记吗?” 许小颖惊愕地转过头来,心怡看见了,是之前问她一起打饭的女生,不过隔了十年,她已经有些想不起她的名字来。 正当心怡在想着算了的时候,一本笔记簿递到她的面前,“给你。” 许小颖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多来不爱搭理人的高冷同桌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谢谢,放学前还给你。”心怡看着笔记本上面的名字,一下就想起来了,她记得,高考的时候,她的同桌成绩是全班第二。看来,以后她应该好好恶补知识了。 自从知道景诚和她一个学校,心怡就中午不回家吃饭了,下课时她悄悄给刘宛之发了短信,并且告诉她从今往后她都要自己回家,美名其曰锻炼身体素质。 总之,凡是景诚会出现的地方,刘心怡就尽可能的不去。 可是,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 五点半放学,下起了暴雨,心怡没有带伞,于是同样走读的许小颖问她要不要和自己撑一把伞,心怡有些闻宠若惊,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和同桌拉近距离。从前的她,高冷任性,或许在大部分人看来,是孤僻高傲,没有人会主动靠近她的。 她太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这是拥有二十八岁心理年龄的心怡得出的结论。 一路上两人却没有太多话题,心怡在脑海搜寻着十年前有什么热门的,值得女孩子讨论的,想了一会无果,只好放弃,而许小颖更不是一个健谈的女孩子。 好在没过一会就走到了学校大门口,许多家长正打着花花绿绿的伞接人,不远处的大马路上也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 人声雨声,一下子打破了寂静的氛围。心怡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并没有看到自家的车,也没有她不想见到的人,于是心里放松了些。 得知自己和许小颖的家在同一条路线上,于是心怡跟在她身后,一起上了拥挤的公车。 一上车,心怡开始有些后悔,太挤了。她不愿意和前面的学生脚踩脚地上去,于是最后一个上车,还只能落脚在车门的夹道处。 年轻而朝气是很好,然而一天下来,封闭车厢里弥漫的青春荷尔蒙混合着各种汗水的怪味却是她不喜欢的。 强压着心里的不快,心怡看到了一旁和自己同样处境的许小颖,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她最后上车,估计她也不会和自己一样站在这里被人挤吧。 感受到心怡的目光,许小颖也对她笑了笑,薄薄的刘海下那双大眼睛在车厢里明亮而柔善。 -- 来历不明的动物。 гǒúzℎaiwú.ǒгℊ 回到家里,大厅里静悄悄的,想来道路拥堵,景诚比她更晚回来。终究不可避免的被人踩了两道脚印,雪白的鞋面沾染上泥渍,心怡将书包放在沙发上,飞快地走上楼,只想赶紧把身上的气味洗干净。 二楼一共有四间卧房,每一间都带有独立的卫生间,心怡和景诚的房间处于最远的距离。因此躺在浴缸里的心怡并不能留意到对立面房间里的响动。 景诚在她回家的一刻就知道了,看着她皱着小脸又匆忙地奔上楼,发出小声懊恼的嘀咕,连房间都没来得及完全关上。 整洁的桌上放着一本教科书,那双通透的浅色瞳眸,却没有聚焦在任何事物上。 在他来之前,已经听闻过她,譬如她的娇生惯养,她的高高在上,以及,她可能会对他表现出来的种种厌恶。 她应该是不想和自己一道回家,所以会强忍反感,和同学一道坐公车,她大概没有注意到自己被雨淋湿的后背,半湿的白色校服薄薄的贴在一对蝴蝶骨上,勾勒出姣好的线条。 她也没注意到,一场风刮过来,她小跑着走进院门的时候,及膝的校裙向前吹,将一对骨肉匀亭的大腿露出,一个不大不小月牙形的浅色胎记,贴在白皙的左腿之上。 一抹鲜艳。яoùsнùwù.vìp(roushuwu.vip) 景诚原不想来。景华耀年轻时候打拼厮杀,落下病因,这两年景华耀把新帮大部分财产都转到了明面上运作,又将公司交给得力心腹打理,终于有了点时间来养病,却担心自己的儿子和小老婆相处不融洽。 这时候景华耀想到了他的前妻。 其实根本不必,他完全可以将人一并带走,景家房产遍布,更何况,景诚从来不和那个女人待在同一屋檐下。 他不知道景华耀究竟什么心思,但最终,他选择听从了父亲的安排。 没想到,还有了意外的收获。 一道惊呼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是对面卧室里发出的,紧跟着的,又是短暂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见刘心怡气喘吁吁一把推开了他的房门,对于她的鲁莽冲动,他面上什么表情也不变。将书本合上,转过身,淡淡地看她一眼。 心怡眨了眨眼,原本的惊慌失措消失无踪,有些心慌地看着他,可是那人眼底一片清明,她又疑心是自己眼花了。 是了,那样狠厉的眼神,是现在的景诚不可能会有的。 他已经站起身,身形如削,瞥见她湿漉漉的头发散落在肩上,水滴将睡衣很快打湿一片,粘连着那道细细的下巴。 很快自然地收回了视线,“有事吗,妹妹?” 心怡听到他一如既往无波澜的声音,心下厌恶,踯躅两秒,“我房间里忽然出现了一只猫。” 高瘦的男孩闻言,挑起一边眉毛,似乎在问她,然后呢。 刘心怡生平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让她讨厌的却又很多,比如一切毛茸茸的动物。 “我……它跳到窗户上不肯下来,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下?” 她说完似乎有些后悔,在很短的一瞬间,那张原本受惊过度的脸蛋又扬起来,带着盛气凌人的意味。 他没有理由拒绝她。 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她才想起来,现在是哪一年,所以她压根不必用询问请求的语气来跟眼前的人说话。 可是每每看到他的这张脸,和十年后并没有特别大的差别,她就总紧张到咬住舌头。 谁能够心平气和地和杀人犯待在一起呢。 也都怪自己,被吓昏了头,心怡懊恼地斥责着自己。 但好在,景诚果然没有拒绝她,和她一道走进了对屋。 景诚或许还处于身体发育期,相比十年后矮了两叁厘米,尽管如此,他也比心怡高了一个头多。同他并肩走着,她就感受到一种无形压迫感,她也有一米六七,却堪停在他的肩部位置。 心怡加快了脚步,率先走到屋内,顺便将两扇门都推开到最大。 景诚看着她的这个动作,面上神色自若。 随着她将房门打开,他得以完全看见她的卧房,杏色的复古碎花壁纸,欧式的铁艺床,精美的梳妆台,一边床头柜都摆放着精巧的装饰品,柜前有碎裂的一方琉璃花瓶,显然是方才打倒的,墙上还悬挂着一副油画,她的肖像画。 应该出自某个写实风名家之手,没有落款,柔美的暖色调,捕获刚转身过浅笑安然的她,那是她令他陌生的一面,他迄今从未见过的一面。 或许画师也觉难得,才将这一幕永恒保留。浴室门和衣帽间都紧闭着,却能模糊瞧见同样色调的装修。 不过两秒,在听到她再次发出那种不耐烦的哼声时,他已经将视线收回,随即,看到了仍旧趴在窗帘杆上的,一只黄白条纹相见的,小奶猫。 而她正站在软凳上,踮起脚,随着动作向上引申,她的足尖完全露出来,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肤色,犹如一对白玉。此刻这白玉的主人正用凶狠的眼神盯着那只颤巍巍的小猫。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景诚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场景,想起曾在某私人画展上见过的捕蝉图,画上大小不一的两只秋蝉,站在浅绿梧桐枝上,两两都谨慎试探着伺机而动,却不知,遥远的枝头,停着一双敏捷的黄雀。 “喂,你过来帮我接着它。”害怕惊扰到那只,心怡小声地对门口站得笔挺的男孩说道。 然后,在景诚一秒错愕的神色中,少女轻轻跃到了窗台上,伸出手朝帘轨上的毛球小心翼翼地靠近。 经历过暴雨的午后,一道明艳的彩虹挂在地平线不远处,停在浅色的窗格外,醉醺醺的夕阳来迟,乌云被扫开,光线刺烈地照过来。 心怡一瞬间被阳光晃得视线发昏,那细瘦的身影在窗台上晃了晃,随后无法控制地朝地面倒去。 景诚面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明意味的表情,除此以外,却没有其他动作。 幸而心怡很快撑住了窗棱一角,然而她的“哎呀”却惊醒了头顶的毛球,那团黄白色又惊又吓,却根本不敢跳下来。 小爪子在光滑的栏杆上飙了两下,随后“啪叽”一声,四肢散开朝地面倒栽葱滚落下去。 心怡来不及,只好别开眼不看这一幕人间惨剧。 想象中的事却没有发生,一阵清爽的风飘来,再次睁开眼,少年孱白的掌心里,赫然躺着一团一动不动装死的毛球。 扑哧—— 没忍住,笑出了声。心怡抬起头悄悄打量他一眼,真奇怪,看她要摔倒了就不管,没想到,这杀人狂魔还会对一只猫有怜悯之心。 景诚听到她的笑声,将小猫翻转过来,那瘦骨嶙峋的肚皮奄奄地凹进去,心怡愣了愣,原来不是装死,而是饿到没力气了。 她慢慢地从窗台跳到软凳上,走近了些,看到他欲将猫放在自己的地毯上。 “别!”她立马嫌恶地制止,这来历不明的动物背上还有几道脏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先头在雨水泥巴里打过滚一样。 可真是和某人一样,不过一个心理肮脏,一个外表肮脏。 “不要放我房间,你把它带走,要不然就交给蓉妈,她知道怎么做。”心怡对他催道。 景诚看她一眼,似乎没有什么异议,随后抱着毛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她的房间。 -- 到底是谁欺负谁。 刘宛之不在家,心怡一点也不奇怪。 等到她吩咐下人将房间统统换洗一番,再度洗一遍澡下楼,两个人正坐在那聊天。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微微迁就弓着的背,还有T恤上方露出的一截脖子,很白,是那种不太健康的冷白。 神情专注,腿上趴着什么,而他正用纤长的手指,慢慢的,耐心的给那东西顺着绒毛。 坐在另一方的刘宛之千方百计和儿子寻找共同话题,眼睛看着那只奶猫笑着问些他什么。 母慈子孝。 有够扎眼。 她故意将凉鞋在楼梯上踏出一种刺耳的声音来。 刘宛之听到,朝她看去,眼里瞬间带着些明显的不赞同。 而另外一个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一般。 直到她走到了沙发处,才抬起那张清隽的脸,对她打了个招呼。 心怡憋着不痛快,眨眼睛却改变了主意,在刘宛之紧张的神情里,她笑了笑,“哥哥,这是你新养的宠物吗,真可爱。” 她这声刻意甜腻的称呼,叫剩下的两个人都好似诧异住。 很短暂,还是被她捕捉到的细微表情。 心里有着讽刺,她坐到刘宛之的旁边,非常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靠在她身上,还仰起一张漂亮脸蛋无辜地等着他回答。 景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最终也没否认,淡淡地嗯了一声,回答之前,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将手放到了已经被吹洗干净的猫咪身上。 而那小兽仿佛还没从受惊的状态脱离,乖乖地蜷缩着,趴在他的裤面上,犹如死物般安静。 心怡啧了一声,自找没趣,他要养那只来历不明的猫,而刘宛之也绝不会做出反对。 一想到以后家里又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就觉得烦闷。好像她正在被一步一步排除的边缘。 正要往外走,被刘宛之喊住,“要开饭了,你去哪?” 心怡脚步未停,“就在院子里逛逛,要是吃饭还没回来不用喊我了。” 她在家里习惯穿宽松的短裤,两条细细的腿在裤腿里打得笔直,走的快了些,均匀细腻的一点腿肉便跟着轻微颤动。 像是湖面上漾开的涟漪,一点一点消失。 景诚将视线默不作声收回,过了一会,往楼上去了。刘宛之本还想说什么,她的麻友打电话来了。 暴雨后的初秋傍晚,空气并不潮湿,甚至有些闷热。 她出了大门,漫无目的地走在光滑开阔的石子路上,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休整过,但现如今还很平滑。 马路很宽,一侧是风格相近的一排大宅,从巷尾的她家算起,走到巷口大概要半个时辰。另一侧是每家幽静的私人空间,郁郁葱葱的香柏,杨,松树,高大的行道树,以及各种绿植。会出现偶尔一两只动物也不奇怪。 上个世纪末修建在这处偏远的郊区,风格却老旧得仿佛几百年了。 心怡看着前方,心里想着有的没的,溜了一圈,一个人也没见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大概他们已经吃完饭,悻悻地打道回府。 下意识转身,还未动作,便似被一股劲风拖拽,身子猛然向右倾,双脚也离地,心怡还在惊恐之中,却发现被一个又高又瘦削的身影横抱了起来。 她瞬间怒意爆发,然而没有来得及看清那人,已经被放倒在地。 这是通向她家后院的一条小径,很少有人知道,所以她喜欢走这条小路,可以直接从后院门上楼,也就不用再和谁打招呼。 夕阳已经完全落幕,路灯乍然点亮,她下意识眯起双眼,想看清来人。却听到熟悉的冷清男声开口:“小心一点。” ? 是他,她又闻到了那很淡的沐浴露气味,心里疑惑不解。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又看那道黑影蹲下了身,纤长的手指慢慢朝向角落里小小的一团。原来是担心自己踩到那只又脏又丑的猫! 她的脸蛋在黑暗里唰的一下变得通红,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把难听的话给说出来。 只是转身就往回走,转角的时候,愤愤地朝地面用力跺了两下,也不知是不是踢到了石头,他抱起小猫的时候,听到她又发出那种吃痛的吸气声。 指形细长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又不知在哪搞得脏兮兮的毛球,他的嘴唇不可抑制地朝上扬起一点弧度,黑暗里冷冷地轻叹一声,“真是只笨猫啊。” *** 傍晚的时候,心怡没有下去吃饭,坐在窗台边上生闷气。蓉妈将一碗热腾的汤送到楼上,心怡的卧室靠着楼道,听到她那有些拖沓的脚步声便知是她来了,折腾了半天,其实肚子也有些饿了,但她就是不想下去。 蓉妈正要敲门,太太走了过来,把木盘接过来,对她示意地点了点头。 “太太,”蓉妈走了几步又转身,犹豫开口,“其实心怡是个好孩子,您不要怪她……”蓉妈从小看着心怡长大,真真把她当作了自己的骨肉来疼惜,这有些越界的话,她却总忍不住要说。 刘宛之拿着餐盘的手顿住,看了她一眼,心里觉得别扭,这是她女儿,怎么外人看来她还会亏待了她不成。不过她还是没有将责骂的话说出口,给足她老人的颜面。略一点头,蓉妈便很快地离开了。 刘宛之象征性地叩了叩门,随即单手推开,心怡当然也听到了蓉妈和谁的谈话,所以原本雀跃的脸,又恢复了恹恹,坐到了矮塌上拿着书看。 一副不希望被打扰的认真样。 刘宛之将托盘放到一边,随即步伐优雅地走到她面前,将那本倒立的厚厚拉丁文书抽去,看了看女儿,然后说:“先吃饭吧,蓉妈做了你最爱的排骨汤。” “不吃。”将头扭到一边,就是不看向她。 刘宛之何尝不知道她在发什么闷气,不过,心怡的脾气,生气归生气,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没准又有什么新鲜事物引起了注意,自己就将烦恼给抛诸脑后了。 但那是十八岁的心怡,并非现在的她。 她生气,不再仅仅因为母亲对自己儿子的偏袒,反正她也没奢望过从她身上得到许多的母爱。更是因为,再重新经历,她发现,原来想要凭靠自己的口头上说服,根本不可能就让刘宛之抛弃这一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心怡已经能感受到,哪怕她将自己能预料将来或者自己是十年后的刘心怡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讲给了她听,她也不会信的。 刘宛之无奈,“心怡,你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懂点事呢?” 心怡想了想,冷嘲热讽回:“一声不吭就带回来一个儿子,还要我懂事,我不够懂事吗,都自动离开给你们创造培养感情机会了。” “……” “我一周之前不是就给你发过短信,你还回我没问题,我才将阿诚带回来。” 心怡转过身,满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她印象里根本不记得有这一出。 不过就算她说不同意,刘宛之也必然是舍不得。 刘宛之走近女儿,坐在她旁边,语重心长起来,“心怡,景诚是我儿子,你是我女儿,我希望你们可以在未来这一年多好好相处,其余妈妈什么也不要求你,好吗?” 心怡掀起眼皮看着美丽的刘女士,呵,好好相处,是她不愿意吗,但最后呢。而刘宛之此时眼中心中,分明都是在担心着心怡,会给她儿子制造各种麻烦。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委屈又烦闷,有太多话要说又不知道从哪开始,默了片刻,看着她仍旧相貌甚美的脸,最终只是对刘宛之点点头,随后不耐烦地起身,请她出去的动作。 刘宛之担忧的眉目一下舒展了。 她一直都觉得,只是开始需要磨合,时间久了,兄妹俩其实也是能够和睦相待的,只要她费些心思,那么事情便会朝好的方向发展了。有些事不能急在一时,得细水长流,嘱咐了女儿早些休息,贴心地将那道房门关上离开了。 心怡目送她离开。 被放在小桌上的木盘,食物的清香悠悠传来,还是她喜欢的,汤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油粒,只是已经早放凉了。 她走到窗台边,发呆地看着院外不远处的一方寂寂松林。 刘女士,可真是一如既往不会当母亲,哪怕是假的,她就不能多说几句哄她的话吗,她不知道,自己有多渴望她的关心。 不过是奢望。 -- 潮湿的梦和算计。 今天下午,听到她喊出那两个字。 陌生的,带着刻意甜腻的,软糯过分的,从她的喉咙里溢出,用那张完美的唇形描摹,轻轻地。 哥哥。 像只午后餍足的小猫在细细舔舐自己的绒毛,乖戾孤傲的脸上带着一抹挑衅狡黠的坏笑。 他忽然间觉得,这个角色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无法控制不去回想那些画面,微微凹陷的一对蝴蝶骨,贴紧近乎于透明的湿布料;那双看起来很细却有肉感的大腿,晃动间会连带腿根处一弯月牙翩然起舞;抱起来的时候,重量有些出乎意料,像是随时会飞走的蝴蝶…… 持续不断的,无法遏制的焦灼和饥渴,即便有着比绝大多数同龄人高度的自制力,也不屑于观看那些鄙陋的影碟,可是今晚,那种莫名的燥热却无论如何都消解不去。 或许唯一的途径,只剩一种。 亲吻她大腿浅色的印记,顺流而上,原本若隐若现的布料全部展露在他眼前,带着雨后玫瑰的香甜,引诱他犯罪,陷入那无止境的芳香沼泽;吻她的肚脐;吻她薄弱如玉的肌理;吻她樱粉的顶端,汲取蜜桃丰润的汁水,将她抱到怀里,抵达滑润潮湿的地带,不得章法地寻找出口。最后,她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 吻那对诱人的孱薄羽翼,细密的,轻易将她对折,吻上那小巧的臀尖。 在她亦嗔亦怒的湿润目光里,在她失声呻吟的痛哭里,灼热的欲望纾解了,燥闷的渴求满足了。 哥哥。 她转过身,依旧那样甜腻的唤他,心里却在厌恶他。 纠缠繁杂,堪比变幻无常的霞光,使人心神恍惚。 随后,那双迷人的水眸,看向尚在她体内慢慢耸动的他,毫无遮拦的交姤,是惊吓,还是迷失? 他一把遮住了她的双眼,然后更加用力地挺入她的粉穴,指腹摸到了一滩冰冷的水渍。 被那冰冷冻醒了。 身体却是滚烫的。 天还没亮,窗还没关,莹白的一轮月悬挂在半空,他靠在床头,随手从抽屉摸出烟盒,纤长的手指在月光下更为冷,然后起身下床。 拉上窗户合金把手,他突然停了下来。 楼下不远处的草坪里,暴雨洗刷的痕迹还未消失殆尽,东倒西歪的草泥间,留下几串脚印。有些慌乱的,朝后院延伸,最终消失在视线。 他看了一会,随后发出冷冷的一声嗤笑,很轻,很短暂。 *** 心怡生病了。 周五早上,她一反常态地和刘宛之一起用早膳,还同他一起坐车上学。虽然她将厚重的书包用力搁置在后座中间,一条明确的分界线。虽然她一离开刘宛之视线,就绝不跟他讲一句话。 她预定的那款单车周末下午才会到。 在学校里,渐渐摸清了周围坐着的同学,具体的名字,试着对人不那么苛刻冷淡,仍旧没有多少人主动靠近她。 没关系,她不在乎那些。只是想尝试改一改自己的骄坏毛病罢了。 许小颖算和她关系最好的,一开始,她也不自信和紧张,虽然心怡平时穿着和他们一样校服,但一看她细瘦的脚上鞋型款式,偶尔一两次许小颖认出来牌子,价格让她惊愕。 许小颖羡慕她,刘心怡的家庭背景一定和自己不在一个层次,她又长得还那么好看,尽管许小颖知道,她很努力地学习,日后也会越来越好,但偶尔总是会有一丝感慨,不过,许小颖并不嫉妒心怡。 她们不出所料成了朋友,在彼此都释放的善意里,关系越来越靠近了。 刘心怡上课也会尽量认真听讲,可是下课就什么都忘了。她最近在酝酿第一个计划。 在风平浪静的两天后,心怡早上忽然倒在了自己的卧床上。 她的额头滚烫,细长的双眼皮也不正常的红肿起来,脖子上都是一片片密麻的红疹,偶尔发出类似哮喘的痛苦。 昏过去前,她听到蓉妈惊慌地叫喊声,“阿卿!” 温暖而粗糙的手握住她的,将她的手背衣袖翻开又放回,拖沓的脚步声急匆匆朝外去,声音慢慢消失了。 她的眼皮沉重得厉害,想再说点什么,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先是闻到了令她并不陌生的消毒水气味,将手放在额头摸了摸,退烧了。 坐在床边的中年女人一把拉住她的手,她便彻底醒了。 “别摸,刚涂了一点药。”刘宛之一如既往的声音响起。 她怔愣了一瞬,随后朝她身旁看,很好,没有不想看到的东西出没。 “阿诚还不知道。”刘宛之回她的眼神,今天周六,他们也是要在学校的。 “妈妈,我……”她想问她,却发现喉咙嘶哑得难受。 刘宛之立马将一杯水递过来,心怡触摸到杯壁,凉了,还是貌似饥渴地咕咚一大口。“慢点,”刘宛之慢慢说道,拍了一下她的背。 “咳,咳。”将水杯放到一旁。 尴尬地收回手,“没事吧?”她是想替女儿顺顺背,没想到力道没控制得好…… 心怡用手背轻轻擦拭了唇边沾到的水,摇了摇头,她应该也没有昏过去多久,嘴巴都还是温润的触感。 “妈妈,我这是怎么了?” 刘宛之无可奈何的眼神又看过来,“过敏,医生说你猫毛严重过敏,诱发急性荨麻疹了。” 避重就轻地说完,又将那只黑色晃眼的鳄鱼皮包拿过来,翻找着手机。心怡看她动作,猜想她是在刚出门打牌的路上,又赶来了医院。 她睁大眼不确定问:“难道是,哥哥带回家那只野猫吗……可是看起来很干净很乖的呀。” “野猫?” 刘宛之皱起画得细细的眉,在想怎么没听景诚提起过。他是觉得她不会同意养只野猫在家里所以不说吧。刘宛之犯难,女儿过敏,要是一声不吭就把猫赶走,儿子回来又该是什么反应…… 那这两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感情又得付诸东流。 “对啊,哥哥说的,可是我不知道我对猫毛过敏,要是哥哥回家发现了,会把那只小猫送人的吗,”她兀自思索了一会,“虽然哥哥很冷冰冰,不怎么喜欢我,可是妈妈喜欢哥哥,我也会……慢慢试着接受他的,还是算了吧,大不了我以后不去哥哥屋里找毛团玩就是了。” 不去哥哥屋里? 刘宛之听到女儿轻声开口的话,抓住这句重点,那岂不是说,他们之间也有增进好感,或者有这种趋势? 还是因为这只猫。看来,更加不能就这样送走了。 想了想,不再纠结的刘宛之温声开口:“看来你和哥哥都很喜欢这猫,本来我还想要不要送给蓉妈那边去,这样吧,最近你先不要去找哥哥,等到周末,我开车带你们去给猫做个全面检查,顺便打好疫苗。” 心怡:?? 怎么和想的完全不一样? 是她的语气不够心酸吗,还是妈妈真的没感受到她的委屈? 刘宛之还在用那种暗示期许的眼光看着她,心怡咬了咬牙,笑:“好啊,只要妈妈和哥哥喜欢。” 洁白小巧的牙齿露出,好像真的开心得不得了。 心怡觉得,plan1失败了,并且失败得很彻底。 -- 傲娇与正见(1) гǒúzℎaiwú.ǒгℊ 傍晚,一家叁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当然只有心情特别好的刘宛之这样觉得。她分别替女儿和儿子盛了一碗吊梨汤,温声向右旁的景诚开口道:“阿诚呀,明天有空吗,和妹妹一起把毛团带去看看医生吧,让家里的司机送你们去,不会耽误多久的。” 小心翼翼的语态。 灯光下安静用餐的心怡猛不丁将汤匙磕到了碗沿,指尖捏紧匙柄,那张白净的脸埋进碗里,一言不发地喝着汤。 刘宛之转头看向心不在焉的女儿。 然后听到回答,很淡的一声“好。”她连忙笑着应了一声,本来自己也准备去的,但就在饭前她接到了财产受托人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份合同需要她亲自签名,只能作罢。 心怡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是她父亲那边的亲戚,如今唯一还有联络的。她知道刘宛之一直以来有将外祖父留下的部分遗产交给他人来信托,虽然上一世没有听到有关这方面出现问题,但离座的时候,心怡还是忍不住问刘宛之。 “妈妈,你为什么还和大伯这么要好?” 刘宛之似乎并不太满意她的话,“你爸爸生前我们两家都是很好的关系,你大伯如今开着一家私人银行,这么些年过来不也挺好的。”她向来不爱打理那些东西,再说,比干放在保险柜划算太多了。 心怡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时瞥见全程一直安静用餐的人,那人似乎在想着自己的事。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有他的地方跟刘宛之讲这些,说不定将来哪天,被他想到,又打起什么坏主意。 总之她现在对这颗蛰伏的原子弹,是百分之百的警惕心。 离开的时候,不出所料的,听到她又乖巧地喊着:“妈妈,哥哥,慢用哦~”яoùsнùwù.vìp(roushuwu.vip) 刘宛之不免感受耳膜震动,自家女儿这样,为什么……她却还觉得习惯不了了呢。 *** 心怡翻了个身,脑袋里东西太多太杂,完全睡不着。 在黑暗里睁着一双细长大眼,要把天花板盯出个窟窿来。 距离高考结束还有八个月。这一次,她断然不会让那些悲剧再次上演在自己身上了。景诚……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当然是因为他是个没有正常感情的怪物,她也知道,他们彼此厌恶,到最后,他报复够了,也就把她毫不留情地处理了。 被他盯上的瞬间,就失去了反抗的时机。 那么她要做的,就是在一切刚刚开始前,将这种苗头给掐掉。 心怡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张模糊的影像,运动会上,个子很高很壮,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总闪着某种光芒,名字她忘了,那个人,班里坐在她后面的特长生。 她拿起床头的白色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许小颖。 玻璃面板的机身在黑暗里发出微弱的光,等了一会,许小颖就把一串数字发了过来。心怡立马坐到电脑前,将那串数字输入进QQ里。 她本以为太晚了得明天才能被通过,看着屏幕上方的“您已成功加入本群”,揉了揉眼,随后,聊天界面又弹出一条信息,“欢迎心怡同学!” 没有表情符号,是群管理员昵称为“Gone with the Wind(王天明)”的,心怡笑了笑,打开聊天成员序列:一Manぃ囄开(李栗),辣条萌主(张梦),咸蛋小姐走霸气范er(古文励),不羁的潇洒?…… 看了几个,她就眼疼的关上了,其实她自己的也很非,不过十年前的她觉得,自己永远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 巧合的是,王天明,就是她后座那个同桌。体育特长生,经常上课见不到人影。心怡顿了一会,然后回复了几个字,便将电脑关上了,剩下的明天再说,已经十二点,再不睡觉她得长黑眼圈了。 在心怡离线后,班里的聊天群里轰动了几分钟,毕竟在之前两年,刘心怡从来不加入班级里组建的任何群聊,大家也都默认了,不会自找没趣主动把她拉进来。 *** 一大早,刘宛之让自家司机先把她送到了目的地,然后再返回去送兄妹俩。 周末的时候,心怡不让任何人来敲自己的房门,而蓉妈早已经知道她的习惯,所以她听到叩门声,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但脸上还是困意迷糊的,双眼也半眯着,心里的怒火却在燃烧边缘,她睡眠浅,哪怕这敲门声不是聒噪的那种,她也醒了。 坐了一分钟左右,她又听到两声有节奏的响动。 心怡一把从床上跃下,将半扇门用力推开,门撞到了墙面,无辜地发出一声闷响。 她眯着眼,抬起凌乱的脸蛋看向门外的人,景诚。穿着休闲的衣服,仍旧捯饬得一丝不苟的人模狗样。 仿佛不悦地冷哼了一声,但困意早被门外这可怕的人给击退了大半。 景诚看着她顶着一头乱发,光洁的脸蛋被两侧垂下的发丝遮挡,一双眼像是闯入森林深处的小鹿,尖尖的下巴上有一块边缘整平的红印,大概是睡觉的时候被压出来的。不大不小,像被什么用力按压,暧昧模糊得那样巧合。 喉咙压抑地滚动两下,将目光凉凉转移,第二次看见她光着一双脚丫,每个脚趾头都仔细涂着淡粉色的护甲油,圆润而可爱,和她平常给人的盛气凌人截然不同。 心怡被他这样看了两秒,裸露的手臂上莫名一层鸡皮疙瘩,将脚尖朝后缩了一下。“你干嘛?!”语气不善,大清早的起床气,敲她门就是等于挑战她那不多的忍耐力。 景诚毫无被发现的窘状,仍旧站在那处,冷淡开口:“不是要出门?六叔都等了半个小时了。” 丢下这句话,他走了。 她悻悻地盯着他的高长背影朝楼下去。等就等,拿了工资等半个小时怎么了,以前不也都是这样吗,他是谁,救世主?杀人不眨眼的救世主,好笑,轮得到他来质问自己吗。可是还没让她发泄这些火气,他就走了! 直到一个小时后坐上车,她都不想多说一句话,憋着心里的气,看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在前面开车的六叔也明显感受到了这奇怪的气氛,看了看后面的两人,斯文俊秀的少爷仍旧没什么表情,而反观另一边,大小姐的郁闷毫不掩饰地写在了脸上。 关在猫盒里的毛团被放在了离她较远的副驾驶,或许是被养了一段时日,胆子也大了些,不时发出奶叫声。 心怡听到,将自己这边的车窗完全降下,然后对前面规范西装的男人不客气地指挥,“再开快点!” 她真是受不了和这仨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过了一个小时,轿车终于停了下来。 心怡打开车门,却看到一个她熟悉的场景,不由得,反复无常的回忆排山倒海袭来。而少年提着猫下车的时候,她早已经收起了那些心情,率先走了进去,只余下一道娇俏清丽的身影。 -- 傲娇与正见(2) гǒúzℎaiwú.ǒгℊ 心怡在进了宠物医院后就寻了一处无人的椅坐了下来,她心里忐忑,可偏不巧,景诚还没下楼,她看见一个身长玉立的男人从某间办公室里走出,白大褂严丝密合的扣上,左上的口袋里别着一支笔。 心怡立马心虚将脑袋转向另一边。这时候的他,算起来应该刚刚硕博毕业吧,从前听他提过,他也在那所医院实习过,没想到,就是这家。 不过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家的。而她能够到这里上班,度过那一段难熬的时日,也想必有他的暗暗帮助。但他从来没说。 她的心情很是复杂,但好在,眼下他们还并不相熟。于是心怡转过来默默看他走出了视线。 给猫打完预防针的景诚下楼,便是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向来清冷孤傲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刘心怡,明艳干净的面庞划过一瞬落寞的神色,他没有看错,随后朝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走道空无一人。 *** 司机不知什么时候提前离开了。刘心怡站在医院门口,表情又变为熟悉的,不耐烦且嫌厌。未加修饰的黛眉轻皱,在她拨通电话前,景诚从后面走了出来,告诉她是他让六叔先回去的。 “你?”她不解地看他。 他没什么情绪,“不是要拿自行车吗,顺便母亲那边也需要人接。”яoùsнùwù.vìp(roushuwu.vip) “……”她轻笑了,那挺好,她可以骑车回家,他,就自己解决吧。 但看着他一路跟着她,不紧不慢一步之差,上了的士,到了目的地,她忍无可忍,转身,“喂!你什么意思?” 他那张斯文温和的脸忽然挑起一丝玩味的笑,倒不喊哥哥了。 “母亲说要我们一起回去,要我看好照顾好你的安全。” 言下之意,不必再说。然后不期然看到她瞪着一双细长大眼看他,那里面的怒火压抑着,小苗燃烧着,却到底,没再说下去了。 心怡走进车行,门店经理微笑言语应该是他们下午送货上门的,心怡觉得聒噪,一语不发。很快提前拿到了那辆崭新镀银色单车。正当她要邀着车想一走了之时,一只骨节苍白的手按在了车把手上。 她立马皱眉看过去,他离她太近,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直视他那双浅色瞳眸,那种压迫就朝她压下来。 他笑了笑,“你会骑车?” 也不喊她妹妹。 她怔了一下,好像,这时候的她,并不会的。但她学东西也不算慢,在国外时只花了两个晚上,就能够掌握平衡感了。 最后,她选择坐到了后座,那只猫盒,则被放在了前面的编织篮框里。 他将坐骑升高了些,然后看着前方对她说了句,“坐稳。”随即,长腿一蹬,车身毫不费力地滑行了出去。 心怡听到那轻飘飘两个字,屁股刚挨着后座,就被惯性带了出去。 她差点尖叫出声,立马把手伸出去抓住离她最近的东西,恨恨地盯着他瘦削的背,绝对是故意的! 耳边有极迅的风声吹过,她的发丝也捎带飞扬起来,遮住了眼,单手飞快将它们挽到耳后,他的半边衣袂被风吹得鼓起滑出腰间,刮拍到她的脸蛋上,毫不留情的力度,再次让她发丝凌乱了。心怡将头转向左侧,试图避开那不舒服的触感,恰一辆卡车滚滚碾过,带起一串烟瘴气让她憋住了呼吸…… 幸好车身扭转了方向,驶向了一条僻静的单行道。心怡的手从原本抓着前面座椅边缘抬起,一把揪住那翻飞的衣摆,将它扯住狠狠按在了座椅上。她感受到前面人的身形顿了一瞬。 心里那股作恶的趣味蓦然生出,就在她的手离开座椅的时候。 如果,她要是…… 那他怎么也不能开脱了吧。 这样的想法窜出眼前,双手也试探般的,轻轻离开了原位,她知道,跳车的时候,要跟随行驶方向往前跳,才不会摔得更惨。 前面斯文淡漠的少年,仿佛身后也长了双通透的眼,一瞬间,唇边浮上一抹冷冷的笑。 嘎吱—— “啊!——” 还未有任何动作上一秒犹豫的心怡,下一秒却被一阵猛然的力道给直甩了出去,随后,摔在了尘土飞扬的泊油路面上。 少年将车稳稳停在了几米远的地方后,再不急不徐地朝她走了过来,眼里带着不达眼底的关心,“没事吧,妹妹。” 他说着关切的话,顺便一把将还趴在地上的心怡拽了起来,“嘶……”听到她立马发出那痛苦的鼻音。 在他拽的时候,她的掌心皮肉又被地上凹凸不平的细微孔缝给摩擦而过,但没什么反抗的力气,还是被他直接拉了起来。随后,她先翻过自己的手心来看,果然,一小块一小块的,褪了皮,灰扑扑的,血丝在鲜红的真皮表层上挂着,只一眼看得她又立马痛了起来。 幸而她只是穿了短T和阔腿裤,腿上才幸免遇难,但膝盖上也被这拖行的半米距离给刮开了一条洞。 她检查完了自己,再看向站在面前的他,“你!!” 明明看到她受伤还把她“好心”拖拽起来…… 她全身上下都有些脏乱,柔顺的乌发也粘到了什么东西,他抬起纤长的手,朝她。心怡看着他的举动,下意识的,竟然是立即躲开了。 很快的,将脸侧开到一边,眸里真实的惊慌挣扎,被他这样近距离的全部收入眼中。 一秒的错愕。 很短暂的,然后那只手勾到了她的发顶,将一片枯叶卷起,放到她的眼前。 心怡并不领情,伴随一声冷哼,怪异的惊恐也很快就被收了起来,又变为神色恹恹。 她尝试地挪一下脚,发现脚踝酸软麻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崴了。 他似乎也是发现了,顿了一秒,唇边勾起,随后轻声问她还可以走吗,为她刚才的神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心怡不理他,也不看他。 似乎没有发觉在她动作前,自己是先被一道急速转弯的力度给掼了下来。心里却已经恨得不得了,他是故意的,可她当前,却根本没有可以抗衡的可能。只能是把这口恶气给暂时咽下。 他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心里不免好笑,也就笑出了声,很轻微的。 她却听到了,在这无人的小道上,抬起眼又是凶巴巴地问他,“笑什么?!” 景诚无奈,然后,转过了身,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抛下的时候,却蹲下了他高瘦的身躯,她顿时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他。 “上来吧。”仍旧没什么起伏的。 “……凭什么。”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不去看他半蹲着的背。决计不听从他。 “上来。” 过了一会,少年重复,声音似更冷了些。 她还在纠结,手背却被一股力道给准确无误地拉了过去,然后惯性地,忽然趴在了他的颈肩。鼻尖撞得生疼。 “你!——” 他面无表情打断她欲出口的恶言恶语,“我只是不想让母亲担心,再耽误一会,她就该报警了。” 随后,站了起来,也不管她有没有准备好,身子便朝后仰去的心怡,吓得立马不管不顾地抓住了他的两边衣袖。 正午的阳光透过泛黄的树梢秋叶,打在安静的路面上。 他的手掌在她的腿弯,隔着柔软的牛仔裤,很有风度的做派。她支起上身,嫌恶地用手肘背撑在他脊上,尽量减少不必要接触,盯着他那截苍白的脖颈。看不出,一向瘦弱的他,背着她走了一大段路,连一滴汗也没有,不过,她听到了他比往常更为重些的鼻息,不紧不缓。 只是太过安静一路无言,她便听到了。 还有不时踩到落叶的细簌声音。 -- 傲娇与正见(3) 一周快过去,景诚并没走。 六叔把猫和车带了回来,心怡的手脚最后都被包成了个粽子,家庭医生说最好静养两天。刘宛之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心怡太不小心,然后答应给她亲自煲汤补充营养。那人自始至终都还没有辩解一句,所有事都和他无关了。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 讲台上的数学教师还在重复讲述上一道题的另一种思路,整个教室都十分安静,只有偶尔笔尖唰唰的声音。景诚个子很高,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晨光洒在他的侧脸,五官仿佛精心雕刻的塑像,连睫毛投射到眼睑的一片厚重阴影也清晰可见。 只是手指间飞快转动的铅笔显示着主人的心不在焉。景华耀昨晚忽然来了电话,问他在港城还否习惯,要是觉得不适应,那他立马让人安排他回澜城。电话那头,他听到了一阵咳嗽声,还有离得很近的轻细女声。 他说不用,挂了电话,看着手机上那串号码一阵冷笑。 还是,在这里比较有意思。 想起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柔顺的及腰黑发遮住了窈窕的曲线,埋在那女人怀里委屈抽泣,接过纸巾的时候,一双鹿眼时而怯怯的,朝他所在的位置若有若无看过来。 或许只是一分抱怨和九分掩藏的憎恨。 饭桌下,他来回摩挲着拇指骨节,将它掰出声响。很想,警告她,别再用那种眼神看向自己。 再给她一次机会。 *** 周叁早读课,是心怡昏昏欲睡的平常,光是听着复读机一般的声音,她的睏意就回潮了。正单手撑在桌上瞌睡,忽然听到教室后门口一道爽朗的声音。 手啪地一下滑落,突如其来的报告把她吓了一跳。不由得转过身,心怡咦了一声,发现这人高高的,穿着短袖短裤,朝她走了过来。 看清了些,正是同意她进群的王天明。 而王天明并没有像那天在运动场上注意她,似乎跑出一身汗,热气蒸腾,他一边走边旋开矿泉水瓶,猛地灌了几口,半瓶水就没了。心怡看到水汇成痕顺着他还算好看的下颌,划过仰头时显现的两侧脖颈凹线,一道道没入了宽松湿淋的敞口。 在他将塑料瓶捏得变形,发现自己之前,心怡转过了身。 高叁的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但在港城最好的私立高中,学校极为重视学生身体素质,明文规定不许主科教师占用其他课节。 所以一到周叁下午,尤其是英语课最末尾的那几分钟,教室里就开始暗暗沸腾了起来,颇有种度秒如年的感觉。因为下节课就是体育课,对于所有班级来说,激动程度不亚于放假。 下课铃一响,一窝蜂的抢在英语老师前面跑向操场去了。 除了几个做作业刷题的同学。 许小颖把今天的周报给写完最后一道题,舒了一口气,抬起头却发现还趴在桌上的心怡。她看了看手表,还剩两分钟。 “嘿,要上课啦。” 心怡听到她的话,睁开迷糊的双眼,慢半拍地笑了笑,“你先下去吧,我去厕所一下。” 许小颖只好先走了。 心怡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回到这里,她每天都好像怎么睡也睡不饱,一下课就要补觉,或许只是这些课程太让她头晕了。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她都不喜欢体育课,尤其是那每次都要来一回的八百米绕圈。 磨蹭到最后一秒预备铃声响起,她才走了下楼去。 在学校里,她从来没有遇到过景诚,其实好几次远远看到那道醒目的身影,她都会提前避开他。 要先穿过一个篮球场,才到达操场。他们班似乎已经开始毫无意外的跑步热身,心怡看见跑起来的一坨乌压压,于是也加快了脚步,朝那边走去。 篮球场,一大片女生围在外面,银铃般的声音引得心怡看了过去,有些眼熟。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高个子,只能远远看见小麦一样健康的肤色,只是一个运球的动作,洒脱而运筹帷幄,引来又是几声尖叫。 正好这时班里的大部队也跑了过来,心怡加快了脚步,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溜进了人群里。 许小颖在人堆里朝她靠了过来。 “幸好体育老师没有点名的习惯,”眼神示意她看向对面篮球场那边,“你觉得我们班的王天明怎么样?” 心怡几乎秒懂,“挺好的吧,”又加一句,“嗯很好。”那种青春期散发的强烈雄性荷尔蒙,确实对同龄异性很有吸引力。 许小颖似乎腼腆地笑了一下,同她讲起了其他话题。 心怡没想到,看着高度近视的体育老师,最后跑完把她叫住了,指着包括后来的王天明和几个补作业的同学,罚再跑八百米。 “老师,”她忍不住质问,“为什么我跑了还和他们一样罚这么多?” 体育老师站在台阶推了推厚厚的镜片,义正言辞反问:“多吗?要是再多说就罚一千米!” “……” 许小颖站在旁边对她投来一个安慰的眼神。 才跑一圈,心怡就觉得腿不是自己的了,落在最后慢悠悠地走了起来。 身边一阵风过,王天明跑了第二圈,路过她的时候,慢下速度,“你怎么不对老师说脚受伤了。” 心怡随着他那道干净的目光扫了眼自己的脚踝,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早上依旧涂了碘伏,看起来还没好的样子。 她想了想,刚要开口。 视线看到前面不远的台阶顶层。 高瘦的身影倚在那,一只脚随意靠在身后墙砖,时而有节奏地轻敲两下。 尽管从她这里抬头看过去,逆着光,那人显得更加清隽,具体什么也瞧不清,却能感受到那刺人的目光。 很显然,他也在看着自己。 心怡一瞬间莫名烦躁,抿紧了淡色的唇,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留下有些茫然的王天明在原地愣了愣。 *** 放学的时候,车依旧停在那,六叔站在车门旁边,毕恭毕敬。 拉开车门,不期然对上一道投过来视线,没由来的,她只觉得那里面有深深的嘲讽。心怡将包用力砸上去,因为力道书包在座椅皮面弹性地跳了一下,差点磕到少年端放在旁的纤长手指。 车门被人关上。 也把外面的嘈杂隔离开。 直到开出那段拥挤的地带,心怡忽然扭过头去看座位不远处神色自若的景诚,骄横跋扈的气势又噌噌冒了起来。 她质问道:“你今天下午在那干什么?!” 驾驶室的六叔听到这声音,从倒视镜里看了过来一眼。 仿佛过了几秒,清俊少年才抬起头,淡淡地看一眼剑拔弩张的心怡。 “妹妹是在问我?” “……” 一瞬沉默后则是后知后觉的爆发,“难道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六叔立马心无旁骛地专心看着前方道路。 他看着她的脸蛋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胭脂一般染在玉脂,忽然收回了目光。 提示般开口,“我们班也有体育课。” 像是在问她难道那里是她的私人地盘一样不能靠近吗。 心怡没想到会是依旧平淡的语气,怔怔一瞬,随即狐疑地看着他的侧脸。 莫非,真是自己想多了? 过了一会,她嫌恶地对他说道:“你最好是。” 然后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第二天,心怡一早下了课就去查看年级课程表,原来还真是这样……只是,记忆里好像根本没有他在操场上的身影。 就像是不能见光的吸血鬼,直觉,他只会出现在那些肮脏黑暗的角落里,汲取着腐败的气息生存。 然后从泥淖滩涂里生长出恶意来。 那才应该是她所认为的他。 -- chapter15. 许小颖对着数学大题的最后步骤叹息半天,然后看见心怡桌边那张快掉下去的试卷,她的书桌总是横七竖八的摆放,让人忍不住想帮她整理一番,虽然心怡不凶人,但是她还是不敢碰她的东西。 看到那两个鲜红的阿拉伯数字,她愣了楞,恰好去洗手的刘心怡这时候回来了。 “心怡……”许小颖犹犹豫豫地,不想打击她,“你怎么比上次还差了二十多分啊。” 心怡瞥了眼那个两位数,其实她已经尽力了,“还好吧。” 许小颖又说:“今天老班在办公室说,要给我们弄一对一辅导,就是同桌之间,好的帮助差的一方,你这退步太厉害了些,这下肯定我们俩有在其中了。”许小颖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这意味着,补习将要占据他们仅有的周末时间。 果不其然,第一周班主任要求他们班所有人都在周末上午集体补课,作为测验,之后就都是自己安排时间。 许小颖家里还有一个很小的弟弟,她想了想,问心怡可不可以把地点安排去她家。 心怡没有过多纠结,点点头说好。 于是这天下午回家,心怡在车里难得主动跟旁边人说话,她问:“你周末在家,还是要去哪里?” 过了两秒,少年转过身来看她,干净的眉眼间有些厌倦,“什么?” 心怡用小指勾了勾手心,语气尽量慢下来,“你,周末不要到楼下会客厅,我有同学来补课学习。” 那人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谈论,于暗暗的空间里觑她一眼,“你同学,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 隔着一个书包的距离,她闻到一股清淡的独特气息,不禁皱起细眉,有点熟悉呢…… 过了好一会儿,嘴唇翘起一个弧度,曼声细语:“哥哥,我同学们都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而且,就是他们经常谈论的你呢。” 她在心在心里偷笑,笃定他绝对不喜欢被人当作谈论的话题。 可心怡又忘了,她自以为了解的,是十年后的他,而非现在这个喜怒无常的景诚。 所以当听到他似乎哦了一声,那种喉咙间发出轻轻的颤动,就像是很礼貌地说着他都无所谓呢。 …… 心怡看着他的侧脸,在心里狠狠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早知道,她宁愿刚才没有跟他放低姿态请求! *** 周末的时候,刘宛之听闻心怡有同学来,便没有出门,对于女儿这样傲慢的性子,还会在学校有朋友,刘宛之有些惊讶和欣慰。 满怀笑意的招呼着她的同学许小颖,要她不要拘束,随后就给他们留下安静的学习环境。 直到保姆们都走开了,许小颖才在她旁边轻声地感叹一句,“心怡,你家好大呀。” “还好吧。” 她并非自谦,在西巷这一带,他们家只是中规中矩的一座中式洋楼,比不得巷口那几家,光是占地面积都多了好几倍。 许小颖穿着崭新的拖鞋,踩在浅青缠花的羊毛地毯上,双脚并拢,生怕多踩一点空隙弄脏了这地毯。 她认真地点点头,“一进门就觉得你家超级漂亮。”光是这偌大的客厅,都比他们家几间卧室加起来还宽了。 能进港城私立高中的,有两类人,一是凭借出众的成绩,还有就是极高的人脉关系,心怡和她,恰好是这样两种情况。 讲完了半张试卷,心怡有些晕头晕脑,还在回味那些复杂的步骤,这时蓉妈将切好的水果盘端了上来。 许小颖起身对着她说了谢谢,蓉妈和善地笑了笑,夸赞阿卿带回家的朋友,是这样不错。 许小颖随后看着那码放整齐又好看的珐琅果盘,黄桃蜜瓜,包括许多不合时令的鲜果。她转开了视线。 不期然的,一道高瘦的身影从楼上转了下来。 注意到她的目光,那人忽然抬头朝她看过来一眼,全然淡漠的表情。 许小颖猝不及防望见一双极为深邃的浅瞳,微微凹陷的眼眶,还有直挺的鼻梁,都显示着那张脸毋庸置疑的好看。 她忽然间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似适才应对他人显现的礼貌大方也一瞬间消失,只好飞快地低下了头,头脑一片空白。 心怡坐在她对面,自然没有看到少年走下楼,朝后门而去的身影。 直到过了很久,再次小心翼翼地看过去,那人的背影早就消失了。 心怡以为自己的话也是起了作用的。总之,一上午过去,她都没有看到景诚,于是认定他出门去了。 送许小颖上了车,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慢地朝自己卧室去。 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一道阴影挡在面前,她便直觉地抬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线散发地投照着楼道,少年又是一身干净的白,再加上肤色也是常年的苍白。 有一瞬间,心怡恍惚地觉得,他会不会是要晕倒了。 好在,他目不斜视地从她旁边经过。这一次,心怡又闻到了那股清淡薄荷的气味。 她转过身看着他下楼朝花园去,若有所思。 等到听见他和刘宛之的轻微谈话声。 心里片刻犹豫,随后,飞快地跑上了楼,走向了最远的那个房间。 -- 他到底有什么好怕的?(微) 心怡推开门,那种浓烈的气味一下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皱眉,用手在鼻尖驱散扇了扇。 少年的卧房,很干净。一尘不染的窗户支棱到最大,书桌上,连一支钢笔也经过精细的角度摆放,她扫见一排排的空荡书架,只有零星几本书,被放在二层的角落里。 她抽出那本明显不久才被看过的,书页比其他的突出来一些,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到了地上。 她蹲下身去,指尖却停顿在了半空的位置。 那双极好看的眼睛,顿时装满了难以置信。 时间过去一分钟。 心怡再次抬手,小心翼翼地,嫌恶的,拿起塑封的,长方形盒子。 晚饭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被什么不时的盯着。 每当这种怪异的感觉达到最高程度,她就立马朝那人看过去,可是,那人只是在握着筷着,专心而斯文地用着汤匙。 刘宛之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气氛格外安静,往常乖糯的女儿变得一声不吭,于是她想了想,主动聊起话题。 先是给心怡夹了一块豆腐,而心怡看着那被烫嫩的腐块上面,沾染着的透白的鲜汁,一时间,胃里竟涌起一股呕吐的感觉。 她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用筷尖将它赶到最边缘的地方堆放。 直到刘宛之再给女儿夹了一块,她疑惑问道:“心怡,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心怡有些忍无可忍,将筷子搁置在桌上,说她饱了。 离开的时候,椅凳有些用力,在安静亮堂的空间里发出刺耳的响动。 刘宛之把她喊住了,“你今天怎么回事?” 仿佛她不说个所以然的话,就不让她离开了。 心怡刚刚吹过头发,半干半湿的柔顺尽数披在她薄薄的肩上,把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给半遮住。她听到刘宛之明显的不悦,转过身,视线直裸裸看向一直坐在那里的景诚。 片刻,他抬起脸,坦然地回看她。 她一直都知道,刘宛之看不见的时候,连伪装也都假,靠在椅背,随意而懒散的气势,但背脊又是直挺的。 那双浅色的瞳仁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心怡不懂,为什么他可以时时刻刻那么从容,又想到下午看到的,只觉脸颊不自觉地绯红起来,一双眼仍旧不甘示弱的盯着他,仿佛在质问他怎么能这样,这样无耻且没下限。 刘宛之站在两人人之间,后知后觉出什么不一样的来,本来要单纯向女儿质问的话,也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甚至有点后悔喊住了她。 心怡眼波流转,却是看着那人,貌若犹豫:“妈妈,你能不能让哥哥别……抽烟,每次在车上我都闻到烟味,而且老师说,尼古丁对身体特别有害……” 是那个骄横的,抱怨的,甜甜的,善解人意的刘心怡。 刘宛之还没从这段令人惊愕的话里回过神,就听到身后似乎轻笑一声,等她转过身的时候,少年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又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心怡说完,再没有任何阻拦地离开了餐厅。 将一切留给剩下的两人。 他居然没有否认。这下,刘宛之总该不觉得他是什么好学生吧。 *** 夜晚十一点,刘宛之已经早早歇下,临睡前忽然分别给儿子女儿热了两杯牛奶,分别嘱咐他们不要熬夜写作业。 仿佛晚上的小小风波根本没有发生过。 事实也是,当刘宛之准备问的时候,自家的司机忽然来敲门,说他放在车上的烟盒今天忘记了拿。 整个楼道,都是静悄悄的,连楼下的钟摆秒针滴答也能仔细分辨出来。 少女原本温馨安然的卧房,却不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低的低喘。 心怡一直没有睡着。午后荒诞的那件事,她也不是原本单纯的刘心怡,所以在确定了烟草气味来自他的房间后,立马想要出去,可是,好奇心害死猫,最后,她把那盒不小心弄下来的避孕套拿走了。 她本来想要以此作为要挟,可她还是错估了十九岁的景诚。 十九岁已经成年,骨骼发展完全,力气也可以大得不知所惧。 他敲响她的卧房,她本来一直就站在那门后,做了两个深呼吸。 打开的瞬间,所有话都没来得及出口。 被一股力瞬间压在了墙上,身后的开关也被她的动作按下,忽然昏黑的卧房,心怡只觉心跳都停了两秒。 他的呼吸,清清浅浅,就在她的面颊上,停在离她或许仅有两寸的地方。 她噎了噎口水,紧张到忘记该如何组织措辞。 心怡清楚地知道,这具年轻的不被驯服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曾被日夜调教的灵魂。 她没办法做到装出无辜的样子来。 幸好,他看不清她的细微表情。 心怡听到自己的声音好像蚊子般,她慢吞吞地问:“你要干什么?” 他的手,本来撑在旁边,忽然间,从她的睡衣下摆里插了进去,丝丝冰凉的陌生触感,顺着她的腿,毫无阻隔地停在那里。一道弧形的漫长时间晃过。 其实或许不过一秒,他便将手抽回了。 她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冰凉指腹,仿佛几千倍放慢的镜头,一点一点扫过她的大腿肌肤,连带起骨头的颤抖。 他并没有完全抽身,只是沉默着,再度将探入了她的大腿,只不过,这一次有了一层织锦的薄滑阻隔,那手却朝更远更下方的地方摸索过去,隔着可有可无的布料,将她的大腿肌肤完全得寻索一遍。 “东西呢?” 心怡听到这道清冽的声音,终于回过神,从极度的恐慌里抽身,然后又听到自己声带带来无法控制的颤动,“什么……什么东西?” 她紧张到舌头打结,又在心里面暗骂自己这么不中用,他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黑暗里的少年仿佛也怔了一瞬,然后,朝她靠近了更多,“你、说、呢?” 心怡闭上眼,忽然冷静了一些,想也不想:“我扔了。” 他没有动作。 今夜十六,窗外一片如月华般清濯明净的银,皎洁出尘。 她看到了那双眼中的冷静平和,和他欺身压着自己的强硬动作,形成一种鲜明反差。 正当她被盯得不知所措时,黑暗里,他再度逼近。 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唇,就被飞快吻住了。 心怡瞬间瞪大了眼。 望进那双清澈的眸里,透过月光,她恍惚看见了自己带着惊慌的脸。 接着,他的手从她的裤兜里探出,摸索到了那条有弹性的松紧带上,浅尝辄止般,按捺着,撩勾着,偶尔手背会不小心划到她腰间的肌肤,引起一小片战栗。 心怡反应过来,慌乱地摇头阻止他的动作。 她的反抗显然引起他的不快,偏开俊脸,再度低下头,洁白尖牙叼住她的下唇,带着些力道噬咬,趁她呼疼的瞬间,探入香软的檀口,肆意惩罚搅弄。 他的呼吸也沉重了几分,喉咙滚动,一瞬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他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一把将她的裤子拉到大腿,探向那更隐秘的花园地带。 凉飕飕的感觉让心怡彻底清醒了,当他的手欲拉开最后一层遮挡时,眼泪忽然啪嗒冒了出来,止不住般的滚落。 而吻着她的人显然也感受到了,当然想过她会哭,甚至很想看她那张完美的脸哭起来的样子……却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到她流泪,心,竟然莫名刺痛起来。 仿佛有什么在心里告诫自己,别再这样做。 景诚有些不懂是怎么了,但他还是停下了动作,摸到自己下颌边也沾染上了一片湿意。 他的指腹摸到了她的脸,拭掉了那珍珠般的泪串,在他还没明白过来前。 心怡却越哭越凶,被他擦掉泪后哭得更厉害了,那些耻辱的,痛苦的碎片,在这个夜里疯狂被拼凑,朝她涌来,快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房间里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 他忽然觉得烦闷。 胸口也是堵着,因欲望没有得到纾解,甚至还有其他的,令他陌生不已的东西。 过了一会,他毫不留恋地收回了放在柔软处的手,冷冷开口,“别哭了。” 心怡忽然抬起小脸,手背用力擦了擦嘴巴,然后在暗淡光线里直直地瞪着他。 她还处于被他压在墙上的姿势,他们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地紧贴着,她能够闻到那股烟草味,明明很淡,却连口腔内都被沾染上了一般。 她怎么推身上的人都不为所动,没想到看起来瘦弱的他,胸膛却硬得像石块。 到最后,心怡握紧手心朝他身上用力地砸了过去。 “嘶…….” 他倒没有什么感觉,听到她的抽气声,不免好笑,随后,却离开了些。 她立马退到他对面几步外去,警惕地看着他。 “我要告诉刘宛之,让她看看她的儿子是什么变态!” 他收回了长腿,纤长的手指,将那盒避孕套拿在指尖转了转,不甚在意,“随便。” 然后拉开了她的房门。 心怡立马扑上前去阻挡,“你……!” 她还没说完,忽然被他转身投来一个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吓得愣住。 他言简意赅,“最后一次。” “?” 刘心怡,记住,我又放过你一次。 她躺在床上,把空调被紧紧裹住身体,脑海里不断重复他最后说的这句话。 还有,那个狠厉的眼神,实在,像极……十年后杀伐果决的恶魔。 冷,不论裹得再紧,她都觉得身体冷得发抖。 -- chapter17. 之后,心怡躲避他就像避瘟神一样。 整个人都神色厌倦,提不起点精神。不再骄横跋扈,也不会再有天真地主动扮乖。 总之,就是每天什么都没做,却看起来很累,很像生病。 周五,许小颖和她一同骑车回家,路上许小颖忽然问心怡,是否和那个学校里出名的转学生是兄妹,在此之前,她没有走教学楼的另一边楼道,每天下课基本都在自己位置看书刷题,直到班主任下课喊她去复读班抱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过来。 许小颖不可否认的是,她羡慕心怡,她长得好看家境又好,最关键的是,现在得知她还有个全校都知道的尖子生哥哥。 那个人……连五官都如此出色,许小颖想到这里,对心怡笑着说,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一起玩。 心怡听到这话,把脑袋从桌子上支起,揉了下眼睛,整个人都看起来浓郁惨淡的神色,冷冷地对许小颖说:“他不是我哥,我也不和那种人玩。” 她第一次对这个脸皮薄的许小颖这样说话,没有大声吼,却让许小颖一时尴尬地沉默了,她别开眼,过了好一会,才回了一声“好吧。” 终究不是一个层面的人,许小颖自从那次以后,便会不时这样自卑地想。 她也不会再那么主动地等心怡收拾书包一起放学,给她认真讲解难题了,过了几天,许小颖不那么难受了,却也不敢主动找心怡聊天,一直等待着她主动找她。 心怡却没有发现这些细微的变化,不论在家还是在学校,始终都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一张没什么气色的鹅蛋脸便越发显得整个人憔悴冷淡。 谁都不敢主动跟她讲话。 这样半学期过去,直到有一天放学,心怡被学校不远处小巷子的混混盯上了。 她长得好看,此时看起来又是娇弱易推倒的样子,盯梢她两周,发现她每天都是独来独往,骑着单车上下学。 下午放学,老师还罕见地在他们班拖堂了,直到走出校门,大部分学生都吃完晚饭上自习,或者已经回家。 心怡依旧低着头,推着自行车走出学校,就在她刚要上车的瞬间,两只粗壮的手臂一把提起她的书包,将她整个人连推带拉地扯进巷子里。 这条巷子通向一栋家属楼,一般都是家长带着学生走读租住的,已经晚上七点多,一个过路的人也没有。 心怡先是闻到了一种近乎柴油的气味,就在那人的衣袖上,随后,她瞥见了眼前的胶鞋。 鞋底还粘着油黄的垢渍,不知道是踩在哪个阴沟里过,她忍不住蹙起眉。 这人光是围在她面前,身上的怪异味道就重得让她忍不住一阵阵反胃。 她此时显得并不怎么慌张,又或者是脑子有点昏沉反应迟钝,那个看起来叁十多岁的油腻男一时片刻有些拿捏不准,他不是第一次拦截这些走校生了,大部分小女孩看见了他,就会止不住地害怕得哭,甚至主动交出零花钱来求他别对自己下手,他一个人作案的时候,也不敢真的做什么,揩几下油也差不多了。也有例外,比如现在眼前这个女孩。 油腻男饶是看着她一张鸡蛋般嫩滑的脸,丝毫不露怯,他愣了几秒,随后心里又起了更为邪恶的心思。他站在她面前,止不住裸露地打量着她,从那好看的胸脯到两条细细的嫩腿,接着邪邪地笑了起来,就要在巷子里对她动手动脚,谅她最后也不敢声张。 像上次那女孩,最后他们家长不也没有去报警,这是他选择对这些未成年女孩下手的原因。她们年轻且单纯,并且那些家里人也会觉得报警无异于败坏了名声或者丢人而不了了之。 油腻男欣赏完这个安安静静的女孩,朝旁边地上啐了一口,再次笑着,朝她走近了。 他的手却被女孩一个闪身给躲开了,一时大意,女孩朝巷子尽头退了两步,天色昏暗下来,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了,所以直觉她是害怕到走投无路才会朝里面跑。 于是他没有多顾忌的,一边把袖口掳上去,一边朝她再次飞快地走过去。 心怡一直低着头,高挑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拂到右肩,就在那男人再次朝她动手时,她一把将那砌台后边一块红砖拾起,用尽全力的朝他脑门拍了过去。 油腻男已经得手过那么多次,当然不会毫无防备,不过,他靠得太近,还是被砖头一角给砸了个口子。 趁他摸向脑门的时候,心怡一鼓作气地朝巷子外跑去。 她听到有几道谈笑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路灯也在巷口不远处亮了起来。 可惜,她还没跑几步,就被身后一把捂住了嘴巴。 油腻男显然动怒了,力气大得不可思议,心怡只来及叫了半声,眼下,她真的慌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她感到那男人汗涔涔的手心湿意,紧紧地梏住了她。 被他再度拖进去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一张斯文淡漠的脸。 都是他!她为了躲开他,才又选择独自骑车回家,同时心怡也开始后悔,他算什么,比起眼下的境况,她宁愿和他待在密闭的车里两两相厌。 她的双手都被扳折向后,心怡甚至听到自己骨头错开发出的脆响,她觉得疼,眼泪疼得也流了出来。 她听到那个油腻男轻浮的怪笑,还低低地讲着些粗俗下流的话。 仿佛灵魂从躯壳里爬了出来,心怡看见自己的校服被扯开……她闭上了眼。 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放开她!” 一道响亮的怒吼,从巷口忽然传来。 心怡又回到了自己身体里,接着,她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飞快地朝她跑来。 在油腻男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那人一脚踢飞了出去,躺在旮旯的垃圾桶旁边,低低地痛呼起来。 “心怡,你没事吧?” 王天明本来和队友打完球准备回家,路过巷道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尖叫,朋友问他怎么了,他摇了摇头,以为自己是想得太多都出现幻听了。走过小巷,他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奇异地直觉,如果真的是她呢,那么痛苦真实的叫声…… 于是想也没想,飞快地大步跑了回去。 然后就看到了被陌生男人堵在墙角的心怡,他心里又惊又怒,仿佛劫后余生,幸好,幸好自己回来了,不然,他都不敢去想……他看着心怡惊慌失措的脸,想也没想,把她一把用力抱了起来,走出了巷道。 离开前,他又对着那瘫在地上的油腻男狠狠地一脚,把他踹得几乎半死不活地不动了。 王天明的朋友都还在等着他,看他忽然抱了个女孩出来,还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就要起哄了,人群里忽然有人低声制止了他们,“你们看,那女生好像受伤了……” 心怡本来腿脚都仿佛失力,直到他抱着她走到了路灯下,她才有了些安全感,看到他的朋友们,便要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王天明关切地看了看她的神色,然后把她放到了路灯旁边。 “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看下?”他是看见了她手腕上的伤口才这样说,哪知心怡听到,顿了片刻,随后冷声道:“我没事。” 王天明平时除了各类训练就是打球,很少跟女孩子相处交流,也没有看出心怡对他的误解,于是讪讪地笑了笑,又想起什么,他问:“你家在哪?现在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心怡一手撑在路灯杆,把自己的校服拉链拉到最顶,听到他的话,就向他疑惑地看去。 王天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理得更短了些,已经深秋,还穿着短袖,手臂上经过锻炼有明显的肱二头肌,他长相不算特别出众,是那种体育特长生应有的帅气。 难怪刚刚那个油腻男没有再对他动手,估计也是觉得不是他的对手吧。 心怡知道,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她根本不可能逃脱得了。 “谢谢你。”她看着他,真心对他道谢。 王天明却愣住了,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脑勺,随后对她扬起笑,“应该的,我们是同学。”其实,他的不自在是因为,他以为她根本记不得自己的名字。 刘心怡在他们班上几乎不会主动和谁说话,每次说,也都是用“同学”两个字来称呼对方,时间久了他们都是默认的,虽然也在私底下听到谁说她太过冷漠高傲,他却一直都不这样认为。 他想,每个人都有自己和别人的相处方式,只是刘心怡比较特别罢了。 -- 发情的时候 ⒵àjīàǒsℎυ.Ⅽǒм 出租车只停在了西巷门口,心怡从车上下来,准备道再见,却看到他也跟着下来。 王天明一路都看着她的脸色不怎么好,心里有很多想说的,但他想了想,或许不应该现在提,于是只好笑了笑,“说了送你,不看到你到家里我不放心。” 那张俊朗的脸在路灯照耀下尤为璀璨。 心怡低下了头,没有再回答。 她只想赶紧回家再洗个澡,所以走得越来越快,全身哪里都不舒服,整个人根本不想说什么。 王天明一个愣神,就被甩在了几步后,他的步子很大,很快追上了她。 到了她家门口,他还是没有忍住,“不要想太多,我已经替你报警了,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 心怡看他,点点头:“明天见。” 站在原地,目送他的高大身影直到走到门口那边大树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心怡转过身,往常灯火通明的刘宅,此时也一如往常。 似乎除了她自己,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她看着自己手心,上面有不知道是什么的污渍,还有手腕上的几道勒痕……她觉得恶心,站在洗手间低头兀自搓洗了好几遍,直到手背都搓得通红快要脱皮时才停下,抬起眼,猝不及防的,和镜子里另一双深邃幽冷的眼对视了。 他倚在洗手间门框,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手。 “刘心怡,你今天去哪了?”景诚声音平稳地问。 她想也没想,低头又按一泵洗手液,冷冷开口,“关你什么事?” 那道高大的身影忽然遮挡在她面前,波澜不惊的脸上罕见愠色,他从六点开始,打了她手机几十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正当他准备出门去接她的时候,却看到她和另一个人一起回来了,似乎只是她的同学。但他在楼上一眼就看出那人对她什么心思。 笑着道再见,她还送他离开。 她什么时候对异性这么礼貌过。 那一瞬间,他心里泛起某种可怕而执拗的阴狠。 这样想着,她的脸忽然被捏住了,他在她耳畔,喷洒热息,“我都忘了,你也成年了,是到了发情的时候了。” 他的轻笑,他这样说出口的话,叫心怡的脸一瞬间由白转红,两团红云就在她脸上烧了起来,这些,都被景诚一一看在眼底。 “果然。” 现在她站在他面前,说一切不关他的事。 景诚看她认真的模样,嘴角扬起,是比不笑还冷的温度,在她挣扎或者又是咒骂前,忽然低下头,用力地堵上了她的唇。 “唔……” 心怡猝不及防,被他拉起来,抵在洗手台边,他的吻有些冷清,但力道之大,她整个人不得不朝后仰去。 然而她越躲,他越要剥夺,掌心来到她的细软脖颈处,再将少女的樱唇用力按向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空气里有淡淡血腥气弥漫在两人紧贴的唇间,空间里响起啪的一声脆响。 他停下了动作,怔怔一秒,随后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摸向了右脸,湿腻腻的,还带着她适才手心里的泡沫。 一副有些滑稽的场面。 如果是平常,心怡当然会因此冷冷地嘲笑他。 可现在,她的脸血色尽失,只有水光潋滟的唇,被吻得泛起鲜艷的颜色,她的眼眶变得通红,接着,一串泪从惨白的脸蛋滑落了下来,过了两秒,另一边也开始流出一串串泪水。 她的脑子很乱,整个大脑都麻木着。心怡蹲下了身体,抱着自己臂弯,给予自己一种无力的安全感。她异常的举动,显然有些出乎了景诚的意料。 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哭。 而且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只是看着她缩着自己的脑袋,声音翁翁的,但很快她的抽泣得越来越大声。 而心怡却回想起刚刚被他强吻,和今天被那个油腻男揩油的场景,对她来说,都是一样恶心反胃。 她一定要他去死。 她抬头冷漠地看着他,他的那张完美的脸,曾几何时,在梦里她看到都会被吓醒,她记得他是如何对待自己,像是一条宠物,把她双手捆出血印,毫无尊严地躺在床上,对他予给予求。 -- 发情的时候(2) ⒵àjīàǒsℎυ.Ⅽǒм 天色大亮,窗外鸟叫声打破了寂静,心怡反复看着刘宛之发的短信,过了一会,再度睡了过去。 蓉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也没有去叫醒心怡。 不想去学校就不去。心怡从前一直都很大小姐脾气,总归会有人替她请假处理好。 景诚坐在后座里,手里拿着一张抓拍的照片,画面不很清楚,却能够看到,那是一张中年男的脸,胡茬很长头发也耷拉起油,勾腰驼背微微发福。 刘宛之并不敢和心怡说,她去澜城是因为景华耀回来了。 她知道,都快二十年过去了,他们各自嫁娶再不相干,可是听说他病得厉害回来还要继续修养,她到底,还是去了。 难听的话说,她是犯贱,她也在心里这样骂自己的。 要是心怡知道,一定会比从前哪次都闹得更加厉害,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头痛。 可刘宛之没有想到,她回来的时候,会面对一个毫无生气的宝贝女儿。 刘心怡再次回到学校里时,她感觉到班里有些什么不一样。 尤其是上课总有朝她投来几道探寻亦或挑衅的目光时。 大课间休息,许小颖忽然主动地鼓起勇气问她要不要和自己去食堂。 心怡摇了摇头。 恰好副班长路过,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忽然意有所指地对许小颖笑了笑,“人家哪里用自己去,叫男朋友带回来不就好了。” 心怡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说自己。 她对他冷冷开口,“不要胡说八道。” 副班长知道她的脾气,可他爸爸是学校校董,而他之前也早就受够了刘心怡软硬不吃的古怪脾性,本以为她是那种高岭之花谁都看不上,现在听到了关于她的绯闻,他忽然觉得,大名鼎鼎刘心怡也不过如此。 所以这次他不打算再让着她,转过身,他无所谓地开口:“这有什么,谈个恋爱吗,敢作敢当啊。” “我和谁恋爱了?!”她有些气笑。 他对她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看了看四周,“这个……难道大家知道了还要装作不知道吗?” 心怡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想也没想拿起旁桌的厚重辞典用力扔了过去。 被他险险躲开,随后副班长便大声地在教室里喊了起来,“刘心怡,你怎么能打人呢,谈恋爱就谈,还不允许大家说一下?” 在心怡没有来的一周,是王天明先替她请了假,而且还有人看到了刘心怡被人公主抱的样子了,这些话题对于学业沉重的高叁班来说,无异于是消遣放松的重点话题。 或许他们并没有多大的恶意,但是一旦大多数是站在一边的,不管做什么,都仿佛是理所应当,就算是造谣,反正那么多人也算不到其中一个人身上,何况,他们认为那就是事实。 所有人都默认了他们是公开的一对。 这一周,高叁二班有人仿佛失恋,有人暗自鄙夷,有人莫名窃喜。 只有当事人,什么情绪波动也没有。 但心怡没有再去主动解释,毕竟王天明救了她,她要是一直声明撇清关系,好像也不太好。 她想起还没来得及正式感谢他,想到这里,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心怡要对他说谢谢,但不决定在人多口杂的班里讲,她转身看了看他的座位,他应该是去集训了。 正准备关上手机时,王明那边却很快回了一个好字。 —— 刘心怡和班上的体育特长生恋爱了这件事迅速在学校里传开了。 每天中午,他们一起去食堂,下午也一起回家,通常都是王天明等心怡,他们丝毫不在乎学校里的目光。这天,王天明刚好训练完,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快放学了,心怡将马尾疏得高高的,正抱着漆皮文件夹朝运动场这边走过来。 看到他,便像只蝴蝶一般翩然而至,脸上扬起一抹娇艳的笑,“这么巧!” 王天明脸上愣了一愣,被这笑容灼到,随后定了神,“你这算翘课吗?” 心怡摇头,“怎么会,我是好学生,只是今天语文老师恰好家里有事。” 然后,她又亲昵地将作业推到王天明身上,一边同他走出了校门。 王天明说他今天可以有多待两个小时,因为他爸出差去了,心怡便拉着他到外面吃饭,饭后两个人还去看了一场电影,那个点的电影刚好是一部反战题材,心怡直看得打瞌睡,等她醒来,电影早就播放结束,人群也差不多快走光了,而她就那样磕在他肩膀上睡了两个多小时。 “你还好吧?”她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肩膀。 王天明笑着回道这点重量不算什么。只是,她靠得那么近,他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好闻的甜馨,正当他起身时,却被一股柔柔的力道给拉下来,随后,心怡忽然低声开口,“吻我吧,王天明。” “心怡……”王天明疑心自己掉入一个甜蜜的陷阱。 “亲我,现在。”她看着他这样命令道。 黑暗里,他的耳廓刷的通红了,喉结不可抑制地滚动两下,就在他犹豫之间的两秒里,那柔软的芬芳已经贴上他的嘴唇,他恍惚看见蝴蝶小姐狡黠的笑容。即便是两张嘴唇紧紧地贴合,他也已经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眩晕。 好在,没过一会,她离开了自己,不然,不然他又会怎么样呢,他不得而知,总觉得体内那股热血逆流涌动,直到走出电影院,迎面而来清凉的晚风才叫他冷静下来。 *** 心怡不必像往常蹑手蹑脚回家,她一把摁开了穿堂的灯,却又被自己吓到——直到看清倚在墙角阴影里的人。 她心下一阵冷笑,面上却毫无风波,无视般的从他旁边走过,然后上楼去。 那人又岂会让她如愿。果然,她还没走两级,已经被他狠狠掐住了手臂。她原以为,他不会这样肆无忌惮了,至少刘菀之已经回来了。 心怡抬起下巴看他,眼睛弯弯的笑着,然而里面一点笑意也无,“怎么了,哥哥?” 他站在原地,仍旧比她高了一些,俯身的时候,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那长睫,她闻到沐浴露的味道,事到如今,景诚并不想和她多说纠缠,一把就能将她的鹅黄碎花衬衣口撕开,那里除了雪白一片胸脯,什么也没有。 他的眼神回到心怡的脸,她的嘴唇,微微的肿了些,颜色也比平时鲜艳。然后,心怡就看到了她期待的,他动怒了。 她的手背在身后轻轻摩搓,刚刚在院门外,她特意将她的嘴巴弄成这般的模样。 尽管只是这样,景诚也觉得自己某一瞬快要疯掉。他一手将心怡拖上最后那间卧室,急于将什么弄明白,一路上,心怡都安安静静,甚至连往常的谩骂也没有一句。 直到他在月光下将她的上衣全数剥落,银色的月光给那洁白稚嫩的肌肤镀上一层光泽,有些隐秘的色调。随着他修长手指在她后背最后一声叩响,浅色的乳罩也掉在不知何处了。 心怡看着他,只是笑,而他的眼里一片清明。 她学着下午的动作,附身他耳畔,无辜睁大眼睛的模样,“哥哥,怎么了?” 他回视她,一字一顿地道:“刘心怡,你可真是一条母狗呵。” 心怡面上一僵,没等到下一秒她却咯咯笑了起来,“是啊,哥,我就是母狗,那么你呢,上过了一条母狗,是什么滋味啊?是不是意犹未尽,不然,怎么又跟踪我到电影院,又在家里等我回来?” “跟踪你?”景诚捏紧她的下巴,冷笑,“犯不着。” 心怡知道,景华耀的儿子,何必亲自去那种乱七八糟人又多的地方,大有人拱手将照片送到他的手中,如果他想。 她在他的面前,从来没有尊严可言,好比现在,她被他脱光了扔在他的床上,他却一丝不苟,房间的门大开着,他丝毫不在乎是否会被路过的仆佣看到,这楼里安静得出奇,心怡将双手抱在膝前,只觉得冷得厉害。 景诚靠在窗前,不知何时点燃了一支烟,烟气从他的面上拂过,醺醺然被风吹得四散开 来,不一会这屋里就有了尼古丁的气味。 他的目光梭巡在她半遮半掩春光荡漾的胸前,又到了孱薄的后背,“这会又羞耻起来了?”他看到了一个很浅的齿痕,就在她的手臂上,一周过去,都快要消失个干净了。 心怡受不得被他像物品一样打量,冷然起身,很快摸索到了自己的蕾丝衬衫,她随意披着,就要离开这魔鬼的洞窟。 她后悔了。按照他这般明目张胆的狂妄,今天很可能刘菀之就不在家。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初(微) 心怡走到门口,发觉他并没有追上前来,心里那口气却没有松懈,直到回到自己的卧房,反锁了门,心怡听到自己的心在“嘣,嘣”一下一下,快要跳出嗓子眼。 刚站在淋浴喷头下,外面一阵响动,恍惚间有蓉妈说话的呼噜声,心怡一把抹开自己脸上的水花,终于静下心来。 刘宛之回家了,她打了牌又喝了点酒,被蓉妈服侍着去歇息,也就忘了例行来给儿子女儿送关心。心怡在浴室磨蹭了一个多钟,什么也没想明白,一边系睡袍的丝带同时推开雾气缭绕的玻璃门。 景诚! 他就在坐她床畔那一侧,不知已经来了多久,拿一只手闲闲翻阅着她今天带回家的作业簿。 心怡撑在玻璃门沿,尽量平稳自己的音调,可她还没有开口,先听到一道慵懒嗓音,“还不过来睡觉吗?” 大掌轻拍两下柔软的床垫,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她,变成了毛团那只猫。 她疑心他来的时候刘宛之有没有看到,但大概是没有的。此刻楼下没了声响,多半都已经歇息,心怡更加不确定,如果她大喊,有几成几率被人发现? “出去。” 心怡走过去坐到凳子上,自顾自地往发尾抹上精华。 眼前的梳妆镜里多出一道身影,他的手指慢慢握住那湿漉漉的柔顺发丝,同镜里的她对视,“我记得,还没‘进去’过,所以,怎么出去呢?妹妹。” 心怡又惊又气,转身的时候头发依旧还缠在他指尖,她顾不上拉扯的疼痛,朝他啐了一口,“景诚,你恶心!不要脸!” 啧,来来去去就这叁个字。 “嘘。”他薄唇略勾,看着她生机勃勃的脸,食指虚压在她唇上,“蓉妈还没睡,你要是把她引来,该是想好怎么解释了。” 说完,男人的拇指实打实地压了上去,用力揉搓两下,直到她的唇又变为那种诱人的胭脂色,喃喃地问,“今天,你们还做了些什么?” 心怡疑惑,很快明白了,她抬起眼嫌恶地看着他,她知道,他根本不会因为她的任何恶言恶语而中伤退避。 过了一会,他听到她曼声开口,每说一个字,他的指腹都能感受到身前人的如兰吐气:“我们做了什么?哥哥还不懂吗,要不要,哥哥亲身来验证?” 他不达眼底地笑,“这么主动,我会不习惯。”白皙干净的拇指却撬开她的嘴巴,探入了湿泞的芳香地,摩挲那小巧洁白的牙齿,最后,横扫过柔软的腔壁,肆意搅弄,像极一个湿热缠绵的吻。 屈指将她唇角的涎水抹开,在心怡白一阵红一阵的脸上轻轻地拍了拍,平静地陈述,“妹妹想要得流口水了。” 他是个病入膏肓的疯子。 心怡忽然这样评价到。 她提起脚,一下挣脱他的圈禁,飞快往楼道外跑去。 证据呢,她都还没有证据,谁会凭白相信她。 *** 天气有些反复转凉,心怡的身体也是如此,周一早上,蓉妈急匆匆追到门口,“阿卿,把外套带上吧。” 此时她把身体倚在车玻璃上,似乎正在补眠,一旁的人斯文有礼地替她接过来了。车子开出西巷 心怡终于睁开眼,把那件外套用力扔出了窗户。他碰过的东西,她才不要用。 他不同她斤斤计较,只是觉得眼下越发小性子的她,看起来另有一番特别。 阿卿。他知道,这是她的小名。他又想起第一次看到她的场景来,那时候的她,比现在更加快乐,他在黯淡的车里,她挽着那个女人的手逛了一路,多么快乐又幸福的母女。 其实原本已经打算放过她,或者说他也没有多在意,可是每一次,看到她眼里掩饰未及的恐惧,真的让他越来越有兴趣。 很好奇,她为什么这么怕他?或者说,她还能有哪些反应? 所以啊,这都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阿卿。 周一下午的体育课。心怡在看球场内的王天明,身旁那道修长的影子却在毫无顾忌地看她。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装篮球的框,心怡笑了,“你嫉妒他?”她看着场内男生满分的投篮动作,十分陈述肯定的语气,带着一贯的不屑。 “嫉妒什么。” “当然是他帅气又阳光,”她一顿,转过身,“而你,阴暗肮脏,腐败不堪。” “你知道吗,哥哥,这两个字就能让我恶心一整天。”她又一次在无人的时候,曼声唤他哥哥,但每次字字诛心。 景诚并不恼,过了一会,笑了笑,“是吗。” 他转过身,朝她逼近,接着就把她从运动场拽了出去,直到无人的教材室,留下众人诧异的目光。看她卸下一层一层盔甲,面色灰白地看着自己。伸出拇指,按压住那惨淡的唇,“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有多恶心。” 然后,在她慌乱的神情里,侧过脸,用力吻了上去。 狠厉的,仿佛要把她的唇啃裂,齿尖咬破了皮肉,闻到血腥,方才再度睁开眼底一片清明。 长久得像一个世纪。 而心怡,却仿佛六魂七魄都飘出体外,浑浑噩噩不知所终,迷乱的绯红,在白净的小脸上,一点一点漾开。 他并不知道,这些都是他,前世的他,刻画在她身体里留下的痕迹。 教材室的门被他反锁了,周围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间有两张积灰的课桌,看起来至少一年没被人碰过,心怡退无可退,他的吻重重地落下来,带着惩罚挑衅的味道,直到她哭出了声。 太阳光从窗户的一点缝隙里射进来,刺得她眼睛疼,这时候,心怡听到外面一阵脚步急促的声响,有人试图打开那道反锁的门。是王天明喊她的声音,心怡原本被捂住了嘴,景诚却在这时候放开了她,“回答他。”他在她耳边低声道。 “不然,就在这里操死你。” 她那双会说话的眼恨恨地瞪着他,光滑的小脸上有着异样的潮红,心怡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她知道自己恐怕会真的会死在这儿。 “心怡,你在里面吗?!”王天明明明听到了什么声响,现在却又没了。 他一旁的男生催促道,“你是看错了吧,这儿是教材室,谁会没事把自己锁在里面啊。” “走吧,去打球了。” 就在这时,景诚一把将心怡的校服裙扯了下来,拉链断裂的声响,在室内徒然放大。 王天明急切地拍门,“心怡,你在里面是不是,我把门撞开!” 刘心怡抬头,近在咫尺的景诚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他冰凉的手背,仿佛一条毒蛇,嘶嘶地攀爬在她裸露的大腿肌肤,一点一点,往上走向禁忌之地。 她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心怡清了清嗓子,慢慢开口,“是我。” 王天明的心一下揪紧,“刘心怡,你有没有事?你快出来!” “我……我的裙子坏了,我同学……正在帮我,你先走吧。” 门外面的人或许明白了什么,忽然,安静了下来,很快,刘心怡听到了脚步声渐渐的远去。 心怡连忙将他的手拂开,微微喘气,“现在可以了?我要出去!” 景诚偏头去看她哭花的脸,又一把将她扯回面前,扬起手腕间的表对她摇摇头,“太慢了。心怡,我给你一分钟,现在,时间已经过了。”说着,不再给她时间,将她剩下不多的布料推到大腿,心怡无用的挣扎之间被他推到那肮脏的桌子上。 天旋地转,她的身体只剩下一种鲜明的感觉,那是一股强烈的撕裂般的疼痛。 他就在这样一个又脏又安静的地方,再一次,剥夺了她。 太脏了,她甚至看到达尔文效应中纷纷扬扬的细小颗粒;太安静,静得她能够听到最细微的甬道被用力摩擦而过的每一次声音,还有,她一直以来的希望一点点的幻灭。 那束刺眼的光照下,心怡看到他正用平静的双眼盯住自己,瘦削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任何怜惜,只有在她显露痛苦时哭着叫他时,仿佛才会有一点满意。 那只骨节泛白的作恶的手来到了禁忌交合的地方,勾出一道暗红的鲜血,接着,他将它们尽数抹上她泪湿的右脸,俯下身一口咬住了她,薄唇轻启,对她说:“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