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想通后成了万人迷》 第1页 [穿越重生] 《真千金想通后成了万人迷》作者:八宝粥粥【完结】 真千金文案: 渔歌回到沈家时,家里有一个已经走上国际舞台的钢琴家哥哥,一个十三岁就举办了全国大提琴独奏会的姐姐,连假千金沈宛辛的舞蹈天赋也是极高。 而她除了一身蛮力什么也不会,被家人所嫌弃。 她以为,她只要拿回一个全国第一,亲生父母就会喜欢她。 可当她捧回拳击锦标赛金奖回家时,得到的却是亲生父母更加厌恶的眼神。 重生回到这一天,她突然想通了很多。 去他妈的书香门第,去他妈的亲生父母,她不稀罕了。 面对虚伪的大慈善家父亲:“再对我大呼小叫,我就让全国人民看清你大慈善家的嘴脸。” 面对喜欢装无辜的假千金:“想脸被扇肿,你就继续装。” 面对曾经欺辱她的人:“如果你嫌有腿不方便,我可以帮你打断。” 想通前的她是万人嫌,想通后却成了万人迷。 那个像不可接近的神祇,永远冷漠疏离的哥哥,垂下他天鹅一般的颈,在她耳边低语:“我只是希望你能笑一笑。” 江致是全校公认最温柔最绅士的校草,却趁她被别人下药之时,将她压在酒桌上,撕下伪装,“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个正人君子。” 在猎人学校受尽恶魔训练都没掉一滴眼泪的陆晏,在看到她受伤时哭得像个孩子,背景深厚却从未动享受过特权的他,在那一天动用了私权,“我会让那些伤你的人生不如死。” 所有人都以为只爱打拳,脸上永远写着生人勿近的周溯不会谈恋爱,他却对渔歌说:“如果是你就可以。” 后来渔歌拿到了奥运冠军,却因为美貌出圈。 网友对渔歌疯狂开扒,几个词条瞬间上了热搜: #影帝与渔歌恋情曝光# #天才音乐家竟是渔歌男朋友# #周溯渔歌拳击界的金童玉女# 陆晏:我不配有姓名? 渔歌: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多男朋友? 内容标签:重生打脸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修罗场、火葬场、虐渣爽都有 立意:如果没有人来救赎你,那就自我救赎 第1章 我不要他们了 傍晚,夕阳在天边晕染成深深浅浅的黄。 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从余晖映照下的校门走出。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坐在车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似乎是在等人。 他一手搭在窗沿上,宽松衬衫微微敞开,小麦色的皮肤从领口中漏出,隐隐能看到漂亮的锁骨,有穿着校服的小女生似不经意从他跟前路过,然后捂嘴跑开,激动地和同行的姐妹说着,“他好帅啊!” 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这种议论,陆宴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哥。” 远处跑过来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她拉开车门跳上来,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热死了热死了。” 陆宴丢给她一瓶矿泉水,小姑娘却很是嫌弃,“我不要矿泉水,我要吃雪糕!” “出了校门左拐就有个小卖部,哥你去给我买。”小姑娘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陆宴轻啧了一声,像是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解了安全带,“你就在车上等我。” 小姑娘把头探出来,“干嘛不开车去?” 陆宴头也不回,“外面人多不好停车。” 停车场离校门很近,陆宴走出去,左拐很快就到了小卖部前。 他打开冰柜正要选冰糕,突然听见小卖部后方传来一阵尖叫。 陆宴手里的动作一顿。 这时,只听老板笑了一声说道,“害,这些小孩又在打架了。” 陆宴皱了皱眉,思考片刻,他放下手里的冰糕,抬腿朝小卖部后方走去。 小卖部后面是一条破旧的小巷,四处堆满了杂物,有人声和沉闷的击打声在有些燥热的空气里响起。 “啊!别打了!” “求你了!啊!求求你别打了!” 陆宴加快步伐,转过拐角,视线里逐渐出现了一个侧影—— 那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大概十六七岁,穿着黑色运动背心,嘴里含着颗棒棒糖。 她正拿着一根像是桌腿的木质长条指着瑟缩在墙角的另外三个女生,“喜欢打人是吧,怎么样?被打的滋味好受吗?” 说完,她一手拿出嘴里含着的棒棒糖,一手抬起木条似乎就要砸下去。 “住手!” 陆宴大喊一声。 女孩顿了顿,转过头来。 她的脸原本正好遮住了阳光,于是这一转头,金色的阳光直直刺过来,穿过虹膜,直达眼底。 陆宴瞳孔骤然缩小。 强烈的阳光令他产生了片刻晕眩,视野里被大片空白占据,只剩下那一束光,以及,在光里回眸的女孩。 女孩仰起的下颌在碎金般的日光里划出一道极美的弧,晃得人呼吸一滞。 不知是阳光太过眩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一瞬间陆宴竟恍惚生出了一种错觉,一种世界突然慢下来了的错觉。 慢到他能清晰的看到那束阳光里,女孩高高的马尾是如何扬起,又落下。 -- 第2页 “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女孩冷冷的声音响起,陆宴这才回过神,他迎上女孩的目光,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沉声道,“我是警察。” 女孩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便做出了反应—— 跑! 只见她迅速把棒棒糖塞回嘴里,扔掉木条,回身往上一跳,双手攀住墙头,轻松便翻到了墙的另一侧,动作轻盈而迅捷,饶是有着多年抓捕经验的陆宴也从未见过身手如此敏捷的嫌疑犯,更别说还是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女孩子。 他愣了两秒,而后嘴角一扬。 有趣。 他也跟着翻过墙,这面墙后面就是一条马路,女孩趁着绿灯的最后一秒已经跑到了对面,路口排起长龙的汽车立马踩下油门冲过斑马线,根本不给路人闯红灯的机会。 陆宴低骂了一声刹住脚。 好在红灯时间很短,这条路也没有岔口,直直通向望江大桥,女孩根本无处可逃。 她一个女生跑得再快,还能快过一个常年训练并且曾经跑进省队的警察吗? 陆宴勾了勾嘴角,目光始终锁定着她的背影。 就让她二十秒。 19、18……3、2、1。 绿灯亮起来。 陆宴穿过马路追上去。 陆宴四肢纤长,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摆臂速度,他背部微微弓起,劲瘦的线条像极了一只奔跑的猎豹。 很快,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被拉近。 眼看着前面就是长达数百米的望江大桥,陆宴冲着女孩喊道,“站住,前面就是望江大桥,你跑不了的!” 女孩没有理会她,径直往前跑。 女孩上了望江大桥后,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十米。 而就在这时,女孩突然把住大桥的护栏往上一跳,坐了上去。 陆宴立马停下,表情惊愕,“你干什么?!快下来!” 女孩坐在护栏上摇了摇头,一脸风轻云淡地把嘴里地棒棒糖拿了出来,像撒娇一般开口道,“警官,我不想去警察局。” “好!我们不去警察局,你快下来。” 陆宴放低声音,慢慢挪动脚步向她靠近。 “别过来哦,再过来我就跳了。” 陆宴身子一僵,不敢再继续靠近。 女孩见他听话地停下,弯了弯眼笑起来。 女孩长相是冷艳型的,但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却无比的甜美天真,雪白的皮肤上还有两颗小小的梨涡,她笑着冲他眨了眨右眼,“再见哦,警官。” 说着,她身子后仰,直直坠下。 “喂!” 陆宴拼了命地冲过去想要抓住女孩,却只听“砰”的一声,江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陆宴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一脚翻上护栏就要跳下去救人,而然这时,江面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小头,浮在水面的女孩没有一点溺水的挣扎,并且还有闲情逸致整理自己糊到脸上的头发,然后慢悠悠地朝岸边游去。 陆宴这才注意到,岸边停了一辆车,还是遮住了车牌的车。 还是团伙作案? 陆宴感觉自己被耍了。 他黑着脸从护栏上下来,浓稠深邃的实现始终锁定在女孩身上。 女孩上了岸,正要上车,大概是注意到了有目光黏在自己身上,她转过头来看向站在桥上的男人。 四目相对。 空气中似有火光迸溅,女孩嘴角上扬,然后冲他比了个鬼脸。 江边的风呼呼作响,风里夹杂着热气与丝丝凉意。 女孩比完鬼脸就钻进了车,而陆宴还站在桥上定定的看着那里,他双眼微微眯起,仿佛一只凶猛的鹰盯上了自己的猎物,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一辆车,直到它消失在岸边。 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传来震动。 陆晏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小孩尖尖的嗓音,“你买个雪糕掉茅坑啦!” “回来了。”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质的冷感。 * “小姑娘,有人追你?” 男人关掉空调,踩下油门。 “嗯,真倒霉,第一次接任务就碰上了警察。” 渔歌从包里拿出用塑封袋封好的手机和钥匙,把水倒到了车窗外,但她的衣服也全湿透了。 渔歌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把你座位弄湿了。” “没关系,”男人并不在乎,推了下墨镜从后视镜看向渔歌,“看你浑身都湿透了,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儿?” “我住香山别墅。” 男人似乎很吃惊,“那可是有钱人才住得起的地方。” 好奇趋使男人又看了渔歌一眼,问道,“你既然住那儿还需要加入青峰做任务?” 青峰是个反校园暴力的组织,但青峰不来虚的,只来硬的—— 以暴制暴。 谁敢校园暴力别人,青峰就敢对他使用暴力。 教育局和政府当然是不允许这样的组织存在,但没人知道这个组织会长是谁,就算是他们这些加入的成员也不知道。 他们的任务都是通过邮件发送,只要接了任务填好收账支付宝,立马就能得到酬劳的百分之二十,剩余百分之八十任务完成后发放。 听说之前警察局有根据邮件追踪过发件人,但还是一无所获,青峰的成员也互不知晓其他成员,而且成员都是未成年人,政府可以说是完全束手无策。 -- 第3页 为什么要加入青峰? “你就当我是个父母健在的孤儿吧。” “不过,”渔歌又补充了句,“不是他们不要我了,是我不要他们了。” 第2章 她醒在了把奖杯捧回家的这…… 男人载着渔歌拐了几个没有监控的小道才撕掉遮住车牌的胶带上了高架。 三十分钟后,车停在了香山别墅区。 “谢了,叔叔。” 渔歌关上门,扯下绑马尾的头绳,随意薅了薅头发,走进别墅大门。 这栋占地七百平米的别墅内有大片碧绿草坪,渔歌喜欢光脚踩在上面,草坪被打理得很好,绿草娇嫩,土壤松软。 渔歌的鞋子还没干,穿着十分不舒服,刚才在别人车上她不好意思脱下来,这会儿到了家便没什么好顾虑的了,脱下鞋光脚踩在草坪上。 “叮~” 手机里传来支付宝到账的声音。 渔歌立马把手机掏出来,打开支付宝,看着上面显示的五千块,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做一次任务就有五千多,一个月只要做两次任务,她就能轻松月入过万了! 渔歌开心得快要飞起来,她终于可以不用沈立国的臭钱了。 沈立国是红星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渔歌的亲生父亲。 他是全国著名的大慈善家,但只有极少的人知道他是多么虚伪卑鄙的人。 沈立国吃了时代的红利一夜暴富,他以为自己有钱了便跑去揩油名流千金,结果被人家的哥哥嘲笑是暴发户土包子,还找人打了他一顿。 大概是受到了刺激,从那以后他就开始装腔作势的收藏古玩名画,找人包装自己,做假慈善,还花重金追求当□□唱家张兰英,成功取到张兰英生下三个孩子后,他也不管孩子们喜欢不喜欢音乐,强制让他们发展音乐道路,同时成绩也不准他们落下,想通过老婆孩子真正的跻身上层名流。 他确实如了愿,孩子都很争气。 渔歌回到沈家时,她的大哥沈沐白已经是享誉国际的天才少年钢琴家,二姐沈宛舒早在十四岁就举办了个人小提琴独奏会,就连假千金沈宛辛的音乐天赋也极高,成绩还是全班第一。 渔歌和沈宛辛是被一个报复社会的护士恶意调换,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恶作剧,她专门挑选上流社会的孩子和普通人家的孩子调换,还记下了每个孩子的信息,然后在十五年后公布到了网上。 渔歌就这样从孤儿院回到了沈家。 渔歌原本生活在一个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爸爸是当地有名的拳击手,家里还算充裕,爸爸妈妈也非常恩爱,但因为一起恶意报复,她在八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爸爸妈妈。 她爸妈都是从孤儿院走出来的,没有亲人,于是他也被接到了她爸妈当年生活的孤儿院。 渔歌一直觉得上天跟她和沈宛辛开了个玩笑,明明沈宛辛不是沈家亲生的女儿,却生了一副好嗓子,而她随了养父,一身蛮力。 不过,她的长相却是几个人里最像张兰英的,上挑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像月光下绽放的红色玫瑰,有股月光的清冷,又有着玫瑰的热烈美艳。 渔歌的长相在孤儿院无疑是最瞩目的,因为长得好看,起初大家都很照顾她,尤其是院长。 渔歌一度将院长视为了亲人,直到她十二那一天,院长叫她去他家里给她过生日。 十二岁的渔歌已经亭亭玉立,小小年纪便已长到了一米六,四肢纤细,玲珑的曲线也开始显现出来,大家都说看到她才知道,原来书里说的十一二岁就倾国倾城是真的。 院长带她回了家,他家里空无一人,他已年近五十,老伴早早离世,儿女都已成家。 他给渔歌买了蛋糕,还准备了礼物,是一条很漂亮的裙子。 他问渔歌喜不喜欢,渔歌点头,他便开始扒渔歌的衣服,说要帮她换上。 一边扒她衣服还一边极其猥琐的说着,“渔歌你好漂亮,穿上这条裙子肯定更漂亮。” 渔歌有些抵触,挣扎着不肯让他脱下衣服。 大概是觉得渔歌已经是唾手可得的羔羊,他没了耐心,暴露出狰狞本性。 好在渔歌的养父母从小见她漂亮,当时又发生了多起儿童被猥亵的案件,加上素媛的热映,养父母早早就对她开展了性教育,所以渔歌很清楚的知道院长的企图。 那一瞬间,院长在渔歌这里失掉了亲人滤镜,只剩下无比的反感,她抬腿一脚踹在院长裆部,院长当即捂裆倒地。 渔歌那一脚大概是把他踹出了毛病,他在医院住了很久的院,又大概是没治好,出院后他开始报复渔歌。 只给她吃剩饭馊饭,不让她去上学,诱导其他孩子开始孤立她欺负她,只要她反抗便会被关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 这样的生活她过了三年,这让她原本因为痛失双亲而沉默寡言的性子变得更加的孤僻,在小黑屋里她总是想,如果她长得没那么好看,院长是不是就不会想猥亵她,她也就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于是她留起了又长又厚重的刘海把脸遮住。 被接回沈家的时候,她以为她终于得到了上帝的垂怜,只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她只是从这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 因为她,沈宛辛被同学嘲笑是假货,但沈宛辛有人撑腰,她们不敢明着得罪沈宛辛,沈宛辛却能煽动她们孤立她欺负她,她不敢反抗,不想再被关进小黑屋,她真的很怕黑。 -- 第4页 学校里虽然没有小黑屋,但她们有把她关进阴森的实验室过,如果不是她大声呼救被保安放了出来,她很有可能会关在那里整整一晚上。 孤儿院的经历让渔歌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在她的认知里,反抗只会招致更加可怕的报复。 同学们欺负她,家人也不喜欢她,因为她除了一身蛮力,什么都不会,成绩也很差,沈立国和张兰英都觉得她丢人。 渔歌本以为,只要她也拿到一个奖杯,亲生父母就会喜欢她了,可当她捧回拳击锦标赛金奖给他们看时,得到的却是亲生父母更加厌恶的眼神。 沈立国脾气大,但这家里的人都金贵,她的到来好像正好合了他的意,可以做他的出气筒,动辄羞辱打骂。 后来,她就得了抑郁症,第一次自杀她被救了,醒来时房间空无一人,不知过了多久沈立国来了,开口却是,“我当初就不该接你回来,你是不是诚心想要败我的名声!” 看着亲生父亲如此憎恶的眼神,她心灰意冷,就在那一天,她再一次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随着血液不断流失,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慢慢变低,而她的意识却十分清晰,只是觉得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她感觉到自己飘到了半空,她这才知道,人真的有灵魂,死后会化作亡灵。 她的亡魂在世间游荡盘旋了七日,没有看到一个人因她的死亡而伤心,她的亲生父母忙于奔走政府,将她的死扭曲成意外生亡,然后绞掉她的左手,召来媒体,公开将她的遗体捐献给了医学院,又赚了一波热度。 渔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尸体被装进泡满福尔马林的玻璃柜里。 大概是沈家人觉得她连进他们家的坟都不配吧。 那一刻她才终于幡然醒悟。 长得好看被人猥亵不是她的错,被校园暴力不是她的错,被亲生父母厌恶也不是她的错。 错的是他们,错的是这个污浊的世界,是虚伪恶毒的沈家人。 那时她想,如果能够重来,她绝对不会再因为沈家人的人那样作践自己的生命。 上帝好像听到了她的诉求,真的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她醒在了把奖杯捧回家的这一天。 第3章 这只是刚刚开始 回到房间,渔歌洗了个澡。 她用毛巾裹住头发从浴室出来,浴室外有一面全身镜,路过时,她脚下一顿,转过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因为没有了厚重刘海和框架眼镜的遮掩,露出了整张白皙的脸庞。 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五官精致,肌肤白玉般剔透,已经不仅仅是漂亮,是令人惊艳的美。 渔歌怔怔的看着,不自觉缓缓抬起手,指尖缓缓掠过眉眼。 兀的,她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上辈子她脑子怎么想的,怎么就想着留那么丑的刘海把这张脸遮住,还整了副黑框眼镜。 长得太美有时候确实不是一件好事,但在学校里,丑更是原罪。 她以前那副打扮,大概在同学眼里就是个阴森孤僻的怪物吧,或许就算没有沈宛辛的撺掇,她会也遭受那些欺辱。 想到这里,渔歌扯下头上的毛巾,拿过吹风机吹干头发,把刘海梳起来扎了一个高马尾。 梳妆桌上的那副框架眼镜也被她丢进了垃圾桶。 像是卸下了身上沉重的枷锁,渔歌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她深吸了口气,走到床尾,直直倒下去,摔进柔软的被子里。 相同的动作,让她想起了在望江大桥上摔下去时的场景,身子坠入江中的那一刻,她看到桥上冲到围栏边那个人,脸上满是惊愕与焦急。 他是这些年第一个对她露出担忧神色的人。 她笑了笑,也没有再多想。 在床上滚了一圈,她拿起手机,还没有亮起的屏幕映出了她带着笑的脸。 看着屏幕里映出的那张笑脸,渔歌有片刻的怔愣。 她今天好像笑了很多次,但在今天之前,她甚至已经想不起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想通之后她整个人瞬间变了好多,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她不希望自己还沉浸在过去的阴影里,她要做回九年前那个开朗爱笑的渔歌。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啊?” “小姐,晚饭时间到了。” 渔歌从床上坐起来,“知道了。” 渔歌下楼的时候,餐桌上已经坐了五个人,看到她出现,除了沈沐白,其余几人皆是一脸震惊,尤其是张兰英。 渔歌已经来了沈家两年,但张兰英却从来不知道,她厚重刘海下的那张脸竟与自己是那样的相似。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但这张脸,比年轻时的自己还要更美,美得近乎凌厉。 “渔歌,你……” 张兰英欲言又止。 渔歌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她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把头发扎上去了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沈沐白才缓缓抬起双眸看向渔歌。 沈沐白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睫毛浓密纤长,瞳色比寻常人要浅许多,就像藏在泅蓝海底里的琥珀,这样一双眸子嵌入如希腊雕塑一般的深邃眉骨里,美得不像话。 -- 第5页 在渔歌的记忆,她的这位哥哥极少这样看过自己。 沈沐白不仅仅是眼睛漂亮而已,他整个人都漂亮得不可思议。 他很白,肌肤在阳光下更是宛如透明,没有一点瑕疵,五官精致得像是上帝亲手描摹,仿佛只存在神话里的天使,哪怕他坐在晦暗无比的角落里,也能让人感觉有光倾泻在他身上。 他就像坠入世间的神明,而她是匍匐在泥潭里的无名少女。 神明的双眸能洞悉世界的一切污浊黑暗,但他们不会伸出洁白无瑕的双手,去拉起一个满身污泥的少女,甚至连一个怜悯的眼神都不会垂下,永远高高在上,圣洁,优雅。 “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沈立国的呵斥在耳边响起,渔歌移开与沈沐白对视的目光看向沈立国,他向来是这副假惺惺又故作威严的样子。 渔歌没搭理他,端起碗开始吃饭,但沈立国还是瞪着一双怒目把她盯着。 “老师给你妈打电话说你今天又没去上课。” “说,你干嘛去了?” 沈立国像是气得不轻,但看他这个样子渔歌很开心,更不介意再气气他。 “打拳去了啊。” 渔歌冲他偏了下头,清晰的看到他眼底的怒火越烧越旺,然后“噼啪”一声炸开。 沈立国抬手砸了下桌面,咬牙一字一句开口,“你、说、什、么?!” 渔歌笑了一下,重复道,“我说我去打拳了。” “嘭——!” 精致的白瓷茶杯被砸到地上摔得粉碎。 沈立国双目暴睁,布满褶子的一张脸面肌扭曲,勃然大怒的吼道,“你要是再敢碰那个东西,信不信我让你滚出沈家!” 一旁的沈宛辛被吓得缩了缩肩膀,渔歌却毫无惧色,直直迎上沈立国暴怒的目光。 她扯了扯嘴角,放下碗,后仰靠到椅子上,歪歪头笑道,“爸,就别说气话了,您可是有名的大慈善家诶,大慈善家怎么会忍心让亲生女儿流落街头呢,媒体们会怎么想?” 沈立国面色一怔,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在他的印象里,他这个亲生女儿总是一副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即便穿再贵的名牌也掩不住那满身的土气,从来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更别说对他反唇相讥。 但眼前的这个女孩扎着一反往常的高马尾,下颌微微扬起,眼神没有一丝畏惧。 他几乎不敢相信,一个人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他还在愣神,渔歌却又开了口,“我说爸,我挺好奇的,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反对我打拳,难不成你以前被拳手打过?” “噗嗤——” 一声轻笑响起,所有人愣住,包括马上要气炸的沈立国,因为笑的不是别人,而是沈沐白。 沈沐白在这个家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的天赋与美貌让人完全无法相信他是出生在这个家里的孩子,如果不知道他家庭背景的人估计会以为他是出生于北欧的贵族世家,他周身自带着一种贵族气质。 大概正是这份气质和他在乐坛极高的地位,也或者是他始终过于冷漠的双眸,让沈立国也对他十分客气。 他在家中从来没有笑过,至少渔歌没有看到过,不过看现在这些人的反应,估计他们也很久没见过沈沐白笑了。 他这一笑,沈立国像是连火都不知道怎么发了。 趁着大家愣神的这一会儿,渔歌在桌子上拿了一些甜点开溜,完全不在乎身后回过神来又开始大吼大叫的沈立国。 溜上楼后,渔歌这才想起今天她的注意力全在沈沐白跟沈立国身上,倒是忘了一个人。 她回过头看向那个人,很巧,她也在看她。 那人死死的盯着她,手里握着的刀叉几乎快要折断,像是恨不得要将她千刀万剐。 渔歌不太明白沈宛辛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她现在仅仅只是不再刻意扮丑而已。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第4章 有人要倒霉了 清晨的阳光穿过云层与树枝,在地面洒下斑驳树影,飞落在枝丫上的白鸽扑棱了两下翅膀,嘴里叼着早起捉来的虫子。 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开过来停在树下,沈宛辛和沈宛舒一前一后的上了车。 沈宛辛一坐下便说,“李叔,走吧。” 李叔问了声,“四小姐今天也不去学校吗?” 沈宛辛嗯了一声,沈晚舒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沈晚舒只比沈宛辛大一岁,两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按理说应该关系很好,但两人即便是在同一辆车上也极少说话。 沈晚舒是有些看不起她这个妹妹的,她的一些做派令她作呕,在知道她是假的后就更瞧不上了,奈何真的那个不争气。 不过,沈晚舒想起昨晚上那个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女孩。 她好像可以期待这个妹妹的表现了。 车辆缓缓启动,驶离别墅。 不远处的阳台上,渔歌看着车辆消失在拐角,气定神闲的喝了口牛奶。 她们没等她挺好,她可不想跟沈宛辛在同一辆车上呆半个小时,她坐公交去。 富人区的公交站就像个精致却不合时宜的装饰品,干净整洁的站台空无一人,处处散发着凄凉萧索的味道。 -- 第6页 站在这里感觉随时都会吹过来一阵夹带落叶的风。 “咻~” 车站的显示器上写着下一班公交还有十五分钟才到,渔歌在站台上坐下来玩手机。 大概过了五分钟,她头顶响起一个男生的嗓音:“同学,你也是树德中学的?” 渔歌抬头,正巧一阵凉风吹过,带着湿润的冷意,拂过她发端。 有人站到了她跟前,落下一片阴影。 视线里最先出现的是一件纯白polo短袖,胸口的刺绣是树德的徽章。 渔歌继续抬头。 一个男生站在她面前,留着碎碎的刘海,头发蓬松,给人一种很干净清爽的感觉,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后,晕染出金色的轮廓,令少年平添了几分阳光气息。 “你怎么会做公交啊?你也跟你爸妈吵架了?”男生继续问。 渔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说,“你跟你爸妈吵架了?” “对啊,”男生在她身旁坐下来,“不然我也不会沦落到坐公交了。” “哦。” “我叫许遇洲。” 他突然凑过头来,一阵清清凉凉的薄荷味掠过鼻尖,少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你叫什么名字啊?” 渔歌愣了一下,他离得她太近了。 渔歌微微后仰了一些,“渔歌。” “渔歌?!” 许遇洲瞪大双眼,“高二三班的渔歌?!” 渔歌点了点头,“你知道我?” “当然知道啊!” 许遇洲仍是满脸的震惊。 当年那个护士调换婴儿的事可是上了一整天的微博热搜,一并上了热搜的还有那份调换名单,因为这事,全校怕是没人不知道渔歌的大名,那一年他还凑热闹跑去她的班上看过她来着。 但如果不是他记忆错乱的话,那时候他看到的那渔歌跟身边这个看一眼就要沦陷的大美人,可完全不像一个人。 “车来了。” 渔歌后仰着绕过许遇洲站起来,走向停下的公交车。 许遇洲这才回过神来,忙忙跟上。 这辆公交车是直达树德的,一路上许遇洲没少偷偷瞄渔歌,怎么都不敢相信她是那个被全校人视为怪物,看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的阴森少女。 “树德中学到了——” 公交车报站系统响起熟悉的机械女声,车门打车,渔歌下了车,许遇洲紧跟其后。 “洲哥。” 快到教学楼的时候,他们身后跑过来几个人,估计是许遇洲的狐朋狗友。 几个人过来就齐齐卧槽了一声,然后就开始扯着嗓子调侃起来,“洲哥,你不道德啊,认识了美女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对啊,这美女谁啊,没看见过呀。” “转学生吗?洲哥你下手够快啊!” “闭嘴。” 许遇洲瞪了他们一眼。 渔歌对他们的调侃充耳不闻,转过头来冲许遇洲轻挥了下手,“我先上去了。” 说完,她便快步走上了楼梯。 她走后,许遇洲的狐朋狗友们更加肆无忌惮的八卦起来,吵得许遇洲耳朵疼。 他甩开几人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抬头看向楼梯上的渔歌。 明明长得那么漂亮,以前为什么要弄成那副样子? 他很好奇。 * “叮铃铃。” 伴随着预备铃响起,渔歌走进教室。 她出现在教室的一秒之后,大多数人就已经按耐不住八卦的内心。 “哇,这个女生是谁啊?好漂亮啊。” “不会是我们班谁的女朋友吧。” “长成这样没道理没上女神墙啊。” “喂,同学。” 有人喊住渔歌,“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渔歌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走错。” 说完,她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教室里立马炸了。 “卧槽,她是渔歌?!” “不可能吧!” “原来她把头发撩上去长得这么好看。” “她以前是有什么想不开打扮成贞子?这里面有故事啊。” “看来真千金还是真千金啊,比沈宛辛那个假货漂亮多了。” 这些声音像虫子一样钻进沈宛辛耳朵,每句话都跟针似的扎着她的自尊心,她攥紧双手,需要不断深呼吸才能控制住不爆发。 她咬牙切齿地看向此时坐在床边的渔歌,目光像淬了毒一般恶狠。 她当然是不希望渔歌出现的,哪怕是曾经那副丑样子。 渔歌出现之前,她沈宛辛是何等的风光—— 爸妈都有着非常高的社会地位,哥哥更是被誉为“再生在天使之躯的肖邦”,多少人讨好她只为了看一眼她的哥哥,姐姐虽然小提琴弹得很好,但长得不怎么样,风头比她逊色太多,她可是公认的校花,还是周恪追了三年都没追到手的女神。 周恪是谁?那可是曾登顶中国首富的天鸿企业太子爷。 因为周恪,从来没有人敢惹她。 对了,周恪。 沈宛辛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她拿起手机给周恪发了一条消息。 ——周恪,我想去兜风。 渔歌变漂亮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树德,还有人将偷拍她的照片传到了女神墙上。 -- 第7页 照片上的少女坐在窗边,初晨日光浅淡,她沐浴在淡金的光线里,逆着光的皮肤依旧白得近乎透明,美得极不真实。 有人惊叹渔歌没有厚重刘海和几乎把脸都盖住的黑框眼镜原来这么漂亮,但也有很多人完全不相信这是渔歌。 于是,每个课间都有无数人跑过来看渔歌,顺带再对比一下他们的“校花”,然后不约而同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每道目光投过来都让沈宛辛觉得如芒在背,她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着那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就想冲过去撕烂他们的嘴。 她并不觉得渔歌比她漂亮,认为是那些人嫉妒她故意说来气她的,渔歌要是不出现,这些红眼病想黑她都没有办法黑。 她真的等不及了,今天她就让渔歌知道,让她难堪是什么后果! 她拿起手机再次发出了一条信息。 ——唐冉,渔歌变漂亮了,你不来看看吗? 伴随着手机的一阵震动,唐冉点开消息。 看到内容后,她扯了扯唇,拿起手机给周围的两个女生看,“你们看沈宛辛给我发了什么?” 两个女生皱起眉,“现在谁还不知道渔歌变漂亮了,用她提醒?” “所以她这是什么意思?” 唐冉笑了一声,“这还用想?渔歌变漂亮让她这个假千金没面子了呗。” 两个女生眼底瞬间泛出怒色,“她又想我们替她去收拾渔歌?” “上次她叫我们把渔歌关进实验室,可是害得我们差点被处分。” “她把我们当什么了?!” 唐冉倒是没什么情绪,身子往后一靠,双手环胸道,“谁让她像是对周恪下了蛊一样,就周恪对她的那股子疯劲,只要她在周恪面前说我们一句不好,我们就得玩儿完。” “走吧,看看去。” 上午四节课很快就过去,渔歌收拾了下桌面准备去食堂,余光却瞟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渔歌觉得有些好笑,沈宛辛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就要给她颜色看看。 不过这次,倒霉的可能不是她了。 她站起身,缓缓走出教室。 第5章 传闻里的绅士 “天呐,姐妹们!” 看着从教室里面走出来的渔歌,唐冉一手捂住嘴,瞪大双眼,表情十分夸张,“我不是眼花了吧,这个大美女是渔歌?” 唐冉是有点故作夸张,但惊讶确实是真的。 虽然欺负了渔歌这么久,但她们还真没见过渔歌厚刘海下的样子,每次她们想把她刘海掀起来的时候,渔歌就死命挣扎,偏偏她力气大得跟牛一样,她们还真拿她没办法。 渔歌冷冷的看着她们,“你们想干什么?” “哟,”唐冉歪了下头,双手插兜朝渔歌走去,“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她在渔歌面前停下来,伸手拍了拍渔歌的脸,“那以前你跟我们装哑巴,耍我们呢?” 渔歌没有说话,只是冷眼把她看着。 “又哑巴了?” 唐冉笑了一声,“看来是这里不太好说话是吧,那好,我们换个地方。” 她一把搂过渔歌的肩膀,压着她朝剩余的四个人勾了勾手,“走,和我们大美女吃饭去。” 渔歌没有反抗,任她们把她带去了操场后面的一个树林,操场在教学楼北面,而食堂在东边。 这会儿学校里的人要么去了食堂,要么去了小卖部和宿舍,基本不会有人跑这里来。 “现在方便说话了吗?” 唐冉昂着下巴,舌头顶了顶口腔左侧,一副太妹做派。 渔歌像是故意一样,还是不说话。 唐冉没了耐心,直接抬腿就踹向渔歌的肚子,“我他妈让你说话!” 渔歌被她踹倒在地,脸上却没有一丝吃痛的表情,她面色平静地抬起头来看向唐冉,“你踢我?” “踢你怎么了?” 她蹲下来,冲渔歌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如果要踢你,你才肯说话,我不介意多来几脚。”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渔歌笑起来,“你要是再踢我,我就反抗了。” “你说什么?!” 唐冉像是听到了个笑话,站起来捧着肚子笑个不停,“你们听到她说什么了吗?反抗?” “我好怕怕哦。” 她弯下身凑近渔歌,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 “你要怎么反抗?打我?”说着,她脸上露出一个极其不屑的笑容,“来,反抗给我看看。” “这是你说的。” 渔歌突然开口,脸上带着笑。 看着她这个笑,唐冉忽觉头皮一阵发麻,瘆得慌。 愣了半晌,她咬了咬牙挑眉,硬着头皮开口,“我说的。” 渔歌脸上笑容愈盛,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抬眼看向唐冉,脸上没有一丝畏惧。 没有了厚重的刘海和蠢得要死的黑框眼镜,渔歌优越的五官显露无遗,上挑的丹凤眼和高挺的鼻梁让她整个人的气场平添了几分凌厉。 唐冉突然有些发怵,但转念一想,她们都欺负她两年了也没怎么样,她要是能反抗还用等到今天? 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吓吓她们而已。 唐冉冷哼一声,抬起腿就要再踹渔歌一脚。 “啊——!” 一声尖叫响起,唐冉捂着鼻子连连后退几步后险些摔倒在地,“我的鼻子!” -- 第8页 被人扶住后,她拿开捂着鼻子的手。 一旁立马有人惊呼,“血……唐冉你流鼻血了!” “我□□妈!” 唐冉又气又痛,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一边咧着嘴哭着一边抬手指向渔歌,“给我打她,往死里打!!” 渔歌刚刚那一脚像是有点儿东西,但她们人多,也不在怕的。 几人气势汹汹地朝渔歌走去,还一边走一边捆头发,再配上凶神恶煞的模样,架势倒是挺足。 如果这样走过来的是四个大汉,渔歌可能还会有一点害怕,但面对这四个细胳膊瘦腿的未成年小姑娘,渔歌只是笑笑,甚至还迎着她们跑了过去。 就在几人已经准备好了要抡起拳头砸向渔歌的时候,渔歌突然往一旁跃起,左脚踩住身旁的墙面借力,一个回旋下劈。 两人瞬间倒地。 另外两个人直接愣住了。 渔歌的这个回旋踢她们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所以在看到身旁的人被这个招式踢倒后,她们脑子都是懵的。 但站着不动的后果就是,渔歌又轻松踹翻掉两个。 几人踉踉跄跄的爬起来,脸上完全不复之前的凶神恶煞,她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渔歌。 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又变漂亮还变得这么能打,明明之前她都是任她们欺负的。 “你们是傻的吗?把她围起来啊!” 唐冉在一旁咆哮着指挥。 那几人也是不甘心就这么服输,她们可是四个人。 两个人绕到渔歌身后,其中一个还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朝渔歌扔去。 石头击中了渔歌的后腿。 那人见状又捡起几块朝渔歌扔去,而其他人趁渔歌躲石头的时候从她背后扑过去,锁住了她的脖子和手。 不过渔歌反应很快,在他们还没锁牢的时候挣脱了一只手,然后立马给身后的人一个肘击。 人脸上除了眼睛最脆弱的就是鼻子,被击中的那人也和唐冉一样,本能地用两只手去捂住鼻子。 渔歌趁着这个机会用解脱的那只手抡了左侧的人一拳,再一个过肩摔将背后的人狠狠摔到地上。 收拾掉缠着自己的三个人,渔歌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见状,刚刚向渔歌扔石头的那人撒腿就跑。 “啊!” 可惜的是,那人还没跑出一米就摔倒在地,渔歌扔的石头直接打在了她的膝盖左侧,渔歌用足了力道,疼得她抱着膝盖在地上哇哇直叫。 渔歌直起身,拍了拍手,将目光转向后方的唐冉。 与渔歌对视的那一瞬间,唐冉瞳孔骤然一缩,只觉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竖立起来。 刚刚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完全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现在她想跑,两只脚却像注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渔歌双手插进口袋里走到唐冉面前。 大概是很清楚渔歌不会放过她,渔歌刚走过来,她便因腿软跌倒在地。 唐冉双手撑着地后退,渔歌抬脚踩住她的膝盖。 唐冉吃痛的叫了一声后开始哭嚎着大喊“救命”,可因为她在哭,声带紧绷着,所以喊声并不算大,而夏日蝉鸣聒噪,一声盖过一声。 渔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脚下的人痛哭流涕,渔歌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眼底没有一丝怜悯。 随着时间的流逝,渔歌脚下逐渐加力,直到听到“咔嚓”一声。 这声音渔歌很熟悉,一年前她们把她推下楼梯摔断手,医生给她接骨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 * 陵川的夏天热得可怕,操场上甚至能看到清晰的热浪。 渔歌穿过操场,脸上淌满了汗。 在即将跨出操场的时候,渔歌余光瞟到一个洗手池,她停下来想了想,决定去洗把脸。 实在太热了。 “哗哗哗——” 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浇在脸上,渔歌终于得到了片刻解脱。 洗手池这边有条小路,是通向教学楼的。 渔歌本来要去食堂,可走大路的话实在太热,走这条路虽然绕了些,但周围都是树荫,所以渔歌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改走这条小路。 这条小路平时很少有人来,因为这边种了不少石楠树,那味道又臭又骚。 今天倒是巧了,竟然不止一个人走这条路,渔歌听到前面转角处有人在说话。 好像是一男一女在吵架,可能是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如果渔歌就这样走过去好像有些尴尬,可已经走到这儿了,渔歌才不想又调头回去晒太阳。 反正尴尬的是别人,又不是她。 她继续朝前走,拐过转角时,一个低沉凶狠的嗓音钻进耳膜—— “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滚出树德?” 渔歌一愣。 啊咧?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并且……看到了。 就在距离不到两米的前方,一个高瘦的男生拽着一个女生的领子,男生戴着副银质金属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眸透着森森冷光,紧绷的下颌线条凌厉得像锋利的刀刃。 这个男生……渔歌认得他。 树德有女神墙,自然也有男神墙。 而眼前的这位就是榜上有名的学生会主席,江致。 曾经,他的一张身着燕尾服出演话剧的照片直接火出了校门,全校三千人,那张照片却有上万点赞。 -- 第9页 渔歌看过那张照片。 照片里,聚光灯下的少年清俊斯文,眼睑淡淡垂敛,纤长的睫毛投映出一片温柔的阴影,他正躬身行礼,姿势说不出的优雅贵气。 渔歌第一次看到那张照片时,只觉耳边有倏尔的风声,吹来了浓郁的白葡萄酒香,穿越整个世纪的光缓缓落下,她在光里看到了世间最温柔的绅士。 传闻里的江致正如照片上那样温柔,绅士,家世好。 但传闻果然信不得。 渔歌踩下停在半空的步子,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般,若无其事地从他们面前走过,丝毫没有注意到—— 身后的少年松开女生的衣领,侧目看向了她。 少年眉眼深邃,压在鼻梁上的金属眼镜框在两侧鼻翼处拓下淡淡的阴影,薄薄的镜片上划过水一样的光,白皙的皮肤与清晰的下颌线被那副眼睛衬得愈发斯文冷淡。 镜片下的双眸盯着前方那道身影,漆黑的瞳孔黢黑深沉,是与清隽五官完全不符的森冷。 第6章 重磅新闻 陵川的夏天真的热得不像话,到了中午,阳光热烈得连蝉鸣声都仿佛变得有气无力,渔歌回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厚厚的窗帘放了下来。 窗帘一放下,浓重的困意立马袭来,渔歌赶紧拿出瓶风油精闻了闻,那上头的味道立马让她清醒过来。 她可不能睡,得抓紧时间学习。 上辈子因为在孤儿院她有两年都没有读书,走后门进了树德后学习完全跟不上,一直都是倒数第一。 这也是沈立国和张兰英很不喜欢她的一点。 在他们眼里,她既上不得台面,成绩又差,还跑去学了最令他们厌恶的拳击和跆拳道,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他们不称心,让他们丢了面子。 所以他们对她的嫌弃也仿佛都是理所当然,以至于她最后得了抑郁症自杀,他们也没有一点愧疚。 那时候的渔歌也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把所有事都弄砸了。 她曾经有想过,如果她能自己克服阴影,学着像正常人一样打扮,在努力一点把成绩提上去,不去碰拳击和跆拳道,或许沈立国和张兰英就不会那么讨厌她,或许就会对她多一些耐心。 但渔歌现在完全不会有这种愚蠢的想法,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个孩子啊,没有人告诉她要怎么去克服自己的阴影,也没有人帮助她走出来。 他们倒是有给她请过心理医生,可她的症结在于没有安全感,并且极度缺爱,而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给她安全感,也没有给过她爱,所以哪怕是医术再高明的医生也治不好她的病。 他们给她请医生也并非出自关心,而是不想她再继续丢他们的脸。 他们那么嫌弃她的打扮,却从来没有问过一句她为什么要那样打扮,没有人关心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哪怕当时他们问一句,对她多一点关心与耐心,她可能也不至于心灰意冷到自杀。 想到这些,渔歌冷笑一声,拿起笔埋进题海里。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都不想做倒数第一,上辈子是为了沈立国和张兰英,这辈子她是为了自己。 她要考个好大学,跟一个优秀的人谈一场恋爱,把这辈子活得漂亮一些,再漂亮一些。 她好像确实不太聪明,所以上辈子她怎么努力成绩也上不去,但好在这辈子她不是从零开始。 上辈子高考完后,沈立国直接把她丢去了英国,在那边生活了两年,当时她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成绩太差了,沈立国才会把她一个人丢来这边,这成了她的一个心结,哪怕是在大学她也一直有在温习高中的知识。 所以渔歌现在再做高中的这些题,就非常得心应手了。 再努力努力,说不定能考上清华呢。 清华好像还是太不可能了一些,勤虽能补拙,可想考清华光靠勤奋是没用的。 但人嘛,梦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揣着美梦,渔歌做题做得可带劲儿了,刷刷刷就是好几页。 刷完练习册,渔歌又准备刷真题卷。 不过她刚拿出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门口就响起了班主任的声音,“渔歌,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渔歌猜是因为她打了唐冉那群人的事。 果然,她到办公室后,班主任开口就是,“你和七班那几个女生打架了?” “我没和她们打架,是她们想群殴我,我只是反抗了一下。” “只是反抗一下?” 班主任有些愕然的挑了挑眉,又上上下下的把渔歌打量了一番,有些犹豫的问道,“你……身上有伤吗?” 渔歌摇头。 班主任瞳孔微微放大,“那几个人可是都伤得不轻,有个人腿都断了,还有两个鼻梁断了。” “可我真的只是自卫而已,”渔歌眨了眨眼,“他们要只是一个人打我,我还能下手轻一些,可她们围殴我啊,我要是手下留情,那断腿的就是我了。” 班主任的眼睛又睁大了一些,她仿佛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学过跆拳道什么的?” 渔歌点了点头。 班主任挠了挠头,“可她们说是你们发生了争执,你就把她们打了。” “我有证据。” 渔歌拿出手机,打开一段录音。 -- 第10页 渔歌从看到唐冉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所以她是开了录音才出去的,从教室外,到唐冉喊救命之前,她全都录了下来。 听完录音,班主任愣了半晌才道,“情况我知道了,会反应给教导主任的。” “那老师我回去了?” 班主任挥了挥手,“回去吧。” “等等!” 渔歌刚走到门口,班主任又把她给叫住了,“手机交过来,说了不准带手机到学校的。” 渔歌:“……” 虽然已经料到了,但她还是好难过,她可不想问沈立国再要一个手机,那就得自己买。 呜呜,她的血汗钱。 * “诶,你们听说了吗,唐冉带着四个人围殴渔歌,结果被渔歌打得腿都断了!” “就之前打扮得跟贞子一样,现在变漂亮的那个渔歌?” “对啊就是她。” “她这么猛!牛逼啊!” 后桌有女生拍了拍说话的那个男生,好奇的问他们,“你们在说谁啊?” “那个沈家真千金渔歌啊,你不知道?” “她什么时候变漂亮了?” “艹,你这都不知道,我这儿有照片给你看。” 说话的男生想把手机递给她,结果屁股一滑摔了下去,手机掉在了他后桌的另一个男生面前。 男生正在做题,一个手机突然砸在作业本上。 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然后将手机拿起来准备还给他前桌的男生,可当余光瞟到那张照片时,他动作一顿。 “是她?” “江致,连你都知道她啊?” 男生从地上爬起来。 江致再次推了下眼镜,修长的手指十分惹眼。 “今天碰到了。” “卧槽,”男生忙忙问,“她长得怎么样?真有照片上这么漂亮?” 江致垂眸,目光重新落在手机上的那张照片上,脑海里浮现出在教学楼后遇见她时的场景—— 站在拐角处的少女微微大睁着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茶色的眸子干净剔透。 那一瞬间的懵懂,令她极为明艳的脸庞少了许多攻击性,多了几分萌态。 回想起那一幅画面,江致漆黑的眸子里斑驳出笑意。 他扬了扬唇,笑着回答,“比照片上还漂亮。” “呀呀呀!江致你这什么表情?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江致有些讶然的微微歪了下头,顿了两秒后,他情不知想着什么又低笑了一声,“可能是吧。” “!!!” 一班的教室立马炸了锅。 这是什么重磅新闻!!! 这件事的火爆程度可丝毫不亚于渔歌把唐冉腿给打断,江致可是校草级别的存在,但由于无图无真相,并且属实有些离谱,并没有大范围传开,而渔歌把唐冉腿打断的事是直接传遍了整个学校。 沈宛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简直要气死了,她虽然知道渔歌有在学拳击,但一打五也太离谱了吧。 看来真的只有找周恪了。 她约周恪的时候,周恪向来很准时。 最后一节课还没下课,周恪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周恪是来找沈宛辛的,但沈宛辛似乎并不喜欢别人看到他们走在一起,等教室里的人都快走完了她才起身。 周恪就一直倚在楼梯口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不耐烦。 “终于肯出来啦,我的大小姐。” 看着沈宛辛走出教室,周恪双手插着兜直起身,懒洋洋的勾唇笑。 “走啦。” 沈宛辛垂下眼,表情像是害羞。 周恪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走到校门口的停车场,一辆漆黑的迈巴赫开过来在他们身旁停下。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一手放在胸口向周恪行了个礼。 周恪伸手牵住沈宛辛,拉着他走到车的另一侧,把副驾驶的门打开,一手护住沈宛辛的头让她先上车。 周恪上车后,沈宛辛率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上周拿到的驾照,”他一手把住方向盘,侧头过来问沈宛辛,“想去哪儿?” 沈宛辛没有看他,情绪有些低沉的说,“清净的地方。” 车内响起迈巴赫低沉的引擎声,周恪没说话,沉默的踩下油门,开着车出了校门。 车辆驶过繁华的街道,一路顺着柏油路开到江边。 道路两旁的行人肉眼可见的减少,路灯寂静的伫立在江边。 周恪这时候才开口,“不开心?” “嗯。” 沈宛辛没有否认。 周恪突然踩下刹车,“因为那个渔歌?” 沈宛辛没有回答,但眼睛里却立马泛起了泪光。 “哭了?” 周恪歪头看向她。 “才没有。”沈宛辛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在脸上擦了一下,然后把脸扭向车窗。 周恪压了压眉,眼底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倾身过去,伸手掰过沈宛辛的脸,温柔的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 “你放心,我会让她后悔的。” “所以,”他像哄孩子一样捧着她的脸低声说,“别哭了,笑一下,“嗯?” 沈宛辛推开他,“你都不知道他们今天是怎么说我的。” -- 第11页 周恪微微后仰,舌头顶了顶口腔内侧,“都说了会帮你教训她的。” 沈宛辛看了他一眼。“你要怎么教训她?” 周恪倚在座位上,薄唇掀起一点弧度,“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7章 一记响亮的耳光 树德的晚自习是不是强制学生必须上,但渔歌不想和沈家人一起吃饭,也不想看到他们,上完了晚自习才去买手机,回家就已经快十一点了。 平时这时候张兰英早都已经回房了,她特别注重保养,从不熬夜,今天却这么晚了还在客厅坐着。 渔歌路过客厅的时候,张兰英叫住她,“渔歌。” 渔歌本来想假装没看到,这时候不得不在脸上堆出一个假笑来,“有什么事吗?” 张兰英皱着眉,“今天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你跟人打架了?” 渔歌:“不是打架,是她们围殴我,我只是自卫反抗而已。” 张兰英顿了一下才问,“那……你没事吧?” 渔歌顿了顿,歪了下头,问她,“你没问班主任我有没有事吗?” 张兰英脸上划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神色,有些吞吐地回道,“我……我当然问了。” 渔歌笑了一下,“那她应该告诉你了,我好得很,什么事也没有,我可是全国拳击锦标赛冠军。” 渔歌特意加重了“全国拳击锦标赛冠军”这几个字的语调,张兰英也是极其不喜欢她学打拳的。 “我怕你是逞强,”张兰英竟然没有露出反感神色,还一脸慈爱地看着她,“你这孩子总是受了委屈都自己扛。” 渔歌愣住,眉头因疑惑而蹙起,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她也不知道张兰英今天是抽了什么风,她来沈家两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张兰英对她露出这样的神情,说这样的话,像极了一个温柔又称职的母亲。 “张兰英女士,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渔歌很直接的表达出了自己的震惊与不解。 “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还有……”张兰英终于没有再摆出一副慈母模样,冷下脸来,“你叫我什么?” “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渔歌不想跟她掰扯,敷衍的说了一句便转身上楼。 “渔歌!” 张兰英在身后厉声喊她,渔歌只当没听到,继续爬楼梯。 楼梯的拐角处挂着一幅油画,是知名画家画的张兰英年轻时的模样。 看到这幅画,渔歌大概猜到了为什么张兰英突然开始关心她了,她长得很像年轻时的她。 渔歌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她一点也不稀罕这样的关心。 她太了解了张兰英了,张兰英和沈立国一样,永远都是利益至上,谁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就会对谁好,但一旦谁触碰到他们的利益或者损害了他们自诩作为上流人士的体面,他们会立马翻脸。 今天张兰英会因为这张脸对她施舍一些关爱,明天就会因为顶着这张脸做了什么让张兰英丢脸的事而重新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正是因为像张兰英,她如果成为不了张兰英所期望的样子,张兰英会更加厌恶她,甚至比从前还要厌恶。 渔歌还真是对张兰英了如指掌,她的猜测竟然在第二天就得到了印证。 第二天渔歌还是坐公交去的学校,不出意外,她会一直坐公交去学校。 在公交车站她又碰到了许遇洲。 “嗨喽,渔歌。” 许遇洲跟她打招呼,“你今天也坐公交啊。” 渔歌点了下头,问他,“你又跟你爸妈吵架了?” “啊……他们,他们还没消气。” “你吃早饭了吗?” 许遇洲忙忙转移话题。 渔歌摇了摇头,她下楼的时候沈宛辛和沈晚舒已经走了,但沈立国和张兰英还在用餐,她可不想再撞到张兰英来一场尴尬对话,所以直接出了门。 “我这儿有面包你吃不吃?” 许遇洲把面包塞给渔歌,但看他手里只有那一个面包,渔歌问他,“你吃了吗?” “我吃了的,你吃。” 他刚说完这句话,只听“呼噜”一声。 他肚子响了,而且贼大声。 许遇洲:“……” 他咬了咬牙,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倔强的微笑,“我昨晚上吃坏肚子了。” 看着他那一脸尴尬中带着点倔强的表情,渔歌笑了笑。 渔歌笑起来的样子和她不笑时的样子简直就是两个人,不笑的时候看起来高冷又明艳,但她一笑啊,原本微微上挑的眼睛就会变得弯弯的,五官瞬间就柔和了起来,嘴角两旁的小梨涡更是甜度超标。 许遇洲看着她嘴角跳出的梨涡,耳朵一下就红了,眼睛直勾勾,像被勾去了魂。 直到渔歌掰开面包,将一半塞回他手里,他才回了神。 “我们一人一半吧。” 渔歌又冲他笑了笑,她望着他的眼睛,对他很真诚的说了一声,“谢谢你。” 少女轻柔的嗓音入耳,许遇洲的耳朵更红了。 那一刻,他连以后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脑海里炸出一朵朵烟花,他在烟花里看到爱情在向他招手。 但这手……怎么全是皱纹? “喂小伙子。” 一声粗粝的嗓音将他拉回现实,一个老大爷伸着手在他眼前挥动,“小伙子,司机问你上不上车,不上他关门了。” -- 第12页 “!” 许遇洲瞬间清醒过来,“师傅别关门!等等我!” 渔歌见他这么久才上来,遂问他,“你怎么才上来?” “呃……”许遇洲把脖子梗得老粗才编出一句,“我才想起来手机忘拿了,在想要不要回去拿。” “手机?” “嗯!” 渔歌抬起手指着他右手里拿着的物件,“不是在你手上吗?” 许遇洲:“……” 他想一头撞死。 “噗嗤。” 渔歌忍不住笑了一声。 看着她脸上的笑,许遇洲愣了愣,心里因为尴尬而产生的难堪瞬间消失不见。 他承认自己有时候有些傻,他以前挺讨厌自己这一点的,老是被人取笑。 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 傻一点,也挺好的。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校门口。 渔歌又是踏着预备铃进的教室。 “渔歌,你出来一下。” 渔歌屁股还没坐热,又得站起来。 走出教室,班主任把她拉到一旁,问她,“昨天你给我听的录音你有备份或者发给别人吗?” “没有。”渔歌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班主任拍了拍她肩膀,“那就好。” 渔歌疑惑的偏了下头,“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学校不希望这份录音流出去,对学校影响不好。” “这样啊。” 渔歌扬了扬下巴,表情似笑非笑。 会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她不太相信。 她的怀疑果然没有错,两节课后,她被叫去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到了之后,教导主任让她先坐一会儿等一等。 渔歌没坐,直接问她,“请问您把我叫来是有什么事吗?” 教导主任想了想,开口告诉她,“你和七班那几个女生打架的事情学校已经知道了,那几个女生全部受了重伤,甚至有人断了腿跟鼻梁,这件事非常恶劣,学校经过商讨决定给予你留校察看的处分,我们已经通知了你妈妈,她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渔歌听完后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只是看着教导主任,平和的发出了自己的质疑,“是她们先打我的,我只是反抗而已,为什么要受这么重的处分?” “你把别人鼻梁都打断了!这叫只是反抗?!” 教导主任似乎对她的言论感到非常愤怒,把手里拿着的档案往桌上用力一砸,但渔歌觉得,她大概是恼羞成怒。 渔歌冷冷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鼻梁本来就脆弱,我反抗的时候不小心打断有什么稀罕的吗?在法律上,只要是正当防卫就算是把罪犯打死了也无罪,怎么到了学校这里,反倒是我的错了?” “你!” 教导主任正欲发作,门口突然传来一个谄媚的声音,“是于主任吧。” “我是渔歌的妈妈。” 张兰英走过来,脸上始终保持着优雅标准的微笑,握住教导主任的手便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是她们先欺负我家孩子的,我家孩子反抗而已,留校察看的处罚未免有些不合理了吧。” 看到张兰英,教导主任脸色缓和了许多,“是这样的渔歌妈妈,我们学校也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才给出的处分,你女儿确实把人伤得太重了,我们……” “这样吧于主任,”教导主任话还没说话,张兰英打断她道,“对方的医药费我们全部承担,并且可以给一笔高额赔偿,只要不给处分,我们怎么样都行。” “您应该知道的,”张兰英拉着教导主任的手一脸愁苦的说,“处分对于一个孩子的影响多大啊,我家孩子被坏同学欺凌已经很可怜了,要是因为反抗了一下就背上了个处分,那以后被欺凌的孩子谁还敢反抗呢,这天底下绝对没有反抗校园暴力还搭上一辈子的道理,我家孩子的前途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断送了啊。” 看到一向高傲的这么低声下气,如果不是渔歌太了解她,可能就要被她感动了。 张兰英才不是为了什么她的前途,她不过是为了她的面子。 “就是你是吧。”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大喊,渔歌转过身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张牙舞爪地向她扑过来。 她扬着手似乎想要打渔歌一个巴掌,幸好渔歌敏捷地躲过。 “这位家长您冷静一下!” 陪同的两位老师忙忙拉住她,可她仍旧十分激动,扯着嗓子大声咆哮道,“我告诉你们,我要去告你们! 渔歌冷笑一声,“谁告谁还不一定呢。” “渔歌你说什么呢!” 张兰英走过来,厉声呵斥她道,“快道歉!” 渔歌知道张兰英只想息事宁人,要是闹大了,她面上更过不去。 此时渔歌更加确信了,张兰英跑来这里不是为了给她讨回公道,只是为了她自己的颜面。 渔歌漠然看向她,“凭什么?” “我让你道歉!” 张兰英瞪大一双眼睛命令她。 “我不。” “道歉!” “不可能。” “啪——!” 教务室里兀的响起一记响亮的耳光。 嘴里瞬间泛起甜腥味,渔歌用舌头顶了顶被掌掴的那一侧脸。 -- 第13页 她缓缓转回被扇得偏到一旁的脸,抬眸面无表情地看向张兰英,眼神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径直离开了教务室。 张兰英没有追上来,她忙着安抚其他人的情绪,绞尽了脑汁试图让学校撤销处分,只要这个处分压下来,没有人会去在乎背后的真相,她会被诟病成一个问题学生的家长,一个失败的母亲。 张兰英知道这些年来有多少人眼红她的运气,她越是风光无限,出了这种事她就越会被人嘲笑。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那一天的广播里,教导主任依旧用她那蹩脚的普通话念出了渔歌被处以留校察看,而其他几人仅被记过的通知。 张兰英快气疯了,沈宛辛却很满意这个结果。 留校察看的处分就意味着,渔歌只要再犯一个小小的错误就会被开除。 如果她不想被开除,那往后的日子可就有得她受了。 第8章 这下就精彩了。 城市的夏日总是燥热无比,尤其是高楼耸立的办公区,阳光照在高层写字楼的玻璃板上,反射出强烈刺眼的白光。 室外滚滚热浪,室内却感受不到一丝热气,中央空调安静的往外送着凉风。 高层专用电梯门缓缓打开。 渔歌从电梯里走出,守在门口的助理带着她前往董事长办公室。 “渔歌,你跑来这儿干什么?” 沈立国在办公桌前正襟危坐,一脸严肃,“你现在应该在学校上课才对。” 渔歌在他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来,“树德的校董大概是看不起你。” 沈立国眸中怒色一闪,接着满脸疑惑,“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有几个想围殴我结果被我打成了重伤,是她们先动的手,我也有证据,但树德却给了我个留校察看的处分。” 说着渔歌把新买的手机拿出来,打开一段录音放给沈立国听。 之前班主任问她有没有把录音备份,她骗了她,她当然备份了。 她知道手机会被缴,所以把录音发给了电脑,回去之后她就把录音又重新保存到了这个手机里。 听完录音,渔歌还补充了句,“他们收了我的手机,今天还旁敲侧击的来问我有没有把录音备份,这个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所以我说了没备份,想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没想到就给了我个留校察看。” “他们以为我沈立国是好欺负的吗!” 沈立国气得嘴角不停抽搐,不过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变,“你既然备份了录音不去找他们理论,跑来找我干什么?” 渔歌满满牵起嘴角,抬手支住下颌,“他们这么看不起你,难道你不想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看着渔歌脸上玩味的笑容,沈立国神情微怔,他完全无法想象,眼前之人竟然和从前那个永远畏畏缩缩,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女孩是同一个人。 “渔歌,你……为什么突然……” 沈立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渔歌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冷冷的开口,“我只是想通了而已。” “想通什么?” 想通了他们不配为人父母,想通了她不必因为他们的态度而抑郁颓废,他们对她不但没有养育之恩,反而将她送往了一条地狱之路,他们是生下了她,但也只是生下了而已。 都说没有父母会真正厌恶自己的孩子,但他们会,甚至厌恶到连遗体都不愿埋入他们沈家的坟墓。 所以,去他妈的亲生父母,去他妈的书香门第。 从今以后,她只为自己而活。 “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那样吗?” 渔歌问他。 沈立国愣了一下,似乎是这时候才想起,他们从未问过她这个问题,“为什么?”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渔歌觉得有些讽刺。 “我的心理医生没有跟你们说过吗?” 还是你们压根就不关心? 只是这句话渔歌没有问出口,也没有必要问,上辈子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呃……他……没有跟我们提起过,”沈立国笑了笑,以此掩饰他的漠不关心,“我们以为你性格就是那样。” “那我现在告诉你。” 渔歌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起从前的事,神色也没有一丝波动,“因为我以前呆的那个孤儿院院长看我长得漂亮,想猥亵我,被我打了之后就让其他人欺负我,我以前也有反抗过,却被欺负得更惨,所以我不敢再让自己看起来漂亮,被人欺负也不敢反抗,但我现在想通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很好,”沈立国如释重负地笑起来,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渔歌你能这样想就好!” 啧啧,一个正常的父亲听到这些不应该是心疼自己孩子遭受的这一切吗?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渔歌懒得再纠结这些,只是冷冷说了句,“别高兴得太早。” 沈立国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什么意思?” 渔歌冲他耸肩笑了一下,“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联系记者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记者很快赶来,了解了事情的起因。 于是,当晚树德中学就上了热搜。 舆论几乎一边倒的偏向了渔歌这一边,当然里面不乏沈立国买的水军。 -- 第14页 “树德脑子进水了吧,被欺负的人留校察看,施暴的人只是记过?” “人家会跆拳道还有错了?你他妈被几个人围着打的时候还手下留情?” “那几个太妹背景不小吧。” 热搜也是沈立国买的,不过他买的是后排热搜,但因为前阵子刚刚热映了一部关于校园暴力的电影,媒体和网友本来就在热议校园暴力事件,所以这条热搜蹭蹭蹭就涨到了第一。 记者放出的录音里不仅有渔歌给他的录音,还伴有渔歌的解读,哪个声音对应伤了那些人哪里,也就是解释在脱困后她并没有再继续对他们施加伤害。 沈立国找来的记者能力确实不错,采访完渔歌,立马就去了医院采访了唐冉那几个人,他们还傻兮兮的以为记者是来帮他们的,把验伤报告给了记者。 除了唐冉有两处伤势,其他人均只有一处受伤,这也证明了渔歌确实只是自卫而已。 记者还去学校拍下了渔歌被处分的公告,免得之后树德矢口否认。 树德很快花钱把热搜撤了下去,树德这种私立中学非常注重学校的名誉,但也正是因为他们撤得太快,动作过分明显,更加激怒了网友。 于是另一条叫“树德中学滚出来回应”的热搜又被顶了上去。 树德中学各级干部立马召开了会议,商讨要怎么回应此事。 有人说干脆假装不知道有录音,但又有人反对说这届网友不好糊弄;有人说撤销处分,并给渔歌道歉,但这样不仅得罪了最大的一个校董,且承认过失即是承认确有其事,对学校声誉会造成极大影响。 讨论来讨论去,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而这时候,一个热搜又冒了出来。 沈立国自己拍了个视频上传到了网上。 视频的内容大概就是说,受害者是她的女儿,作为一个父亲他很痛心发生了这样的事吧啦吧啦之类的。 还说他们家尚且是有一定社会人脉资源的家庭,树德都敢这样对待,如果这一次遭受校园暴力的是那些出生普通家庭,没有办法出来发声的孩子,还不知道树德会怎么处理,有意激化阶级矛盾,引来更多人关注讨论。 视频里,他还几度哽咽,完美的塑造了一个慈父形象,非常符合他的大慈善家身份。 当时渔歌就在他旁边,看得真是忍不住要给他鼓掌。 视频的最后,沈立国要求树德中学撤销对渔歌的处分,并希望教育局严查其中是否有权权交易,渎职包庇等腐败行为。 还义正言辞地慷慨发言,教育事业是神圣而伟大的!绝不允许有腐败分子玷污! 一瞬间,大慈善家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 视频一出,教育局的投诉电话直接被打爆了。 迫于压力,教育局回应会尽快对树德中学进行彻查与管控。 网友也没闲着,有人当天就扒出了唐冉几人的家庭背景,发现唐冉爸爸竟然是警察局局长,还有个人是树德校董的侄女。 这下就精彩了。 第9章 不用跟我装 第二天,渔歌的处分就被撤销了,是教育部直接给树德下的通知。 渔歌再次一站成名。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许遇洲就一直夸她真聪明,干得漂亮什么的。 夸就夸吧,还一直盯着她看,那眼睛里都快冒出桃心了。 渔歌属实有些招架不住,早知道还不如坐张兰英的车。 张兰英今天早上说要送她去学校,说当时给她的那一巴掌只是气糊涂了,一直在为自己找借口,却始终没有一句道歉。 到了学校,班上几个特别活跃的男生也跑过来把渔歌围住。 “渔歌,你这波操作牛逼啊!” “你什么时候学的跆拳道?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这波要是能把于嬢嬢拉下台你可就立了大功了!” 这几个人原来都是对渔歌避之不及的,学生时代的男女总是对班上长得的或者性古怪孤僻的同学有些非常大的恶意。 渔歌虽然前两天就变漂亮了,但她之前的贞子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一时间也没人愿意第一个去和渔歌说话,怕被别人嘲笑。 这几个男生通过这个契机开始和渔歌说话后,女生们也开始和渔歌说话,几个女生的小团体也开始向渔歌示好,因为她们都讨厌沈宛辛。 沈宛辛就是每个人学生时代都会遇到的那种,男生都喜欢,而女生全部都讨厌的角色。 大家都觉得她很装,在老师面前装得像个乖乖女,在男生面前也装得像只小白兔,但实际上仗着自己有老师还有男生的喜欢,特别还有周恪给她撑腰就对其他人颐指气使,要是看不惯谁还会背地里欺负人。 只是大多数人确实怕她,所以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有人不怕她了,还让她狠狠栽了个跟头。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唐冉为什么要欺负渔歌,她一个七班的人不会无缘无故跑来他们三班欺负人,而她是周恪认的妹妹,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看着原本围着自己转的男生跑去了渔歌那边,沈宛辛需要极力控制才能不让人看出来她心里有多恼怒。 “班长,有人找你。” 沈宛辛收回忍不住看向渔歌那边的目光,深呼吸了一下,缓缓站起来走出去。 -- 第15页 三班教室外有一段天桥,课间总会有很多人在天桥上打闹,在一众穿着纯白校服的学生里,那个穿着23号黑色球衣的男生极为惹眼。 他一手抱着球,斜斜勾着唇笑。 沈宛辛沉着脸向他走过去,没好气的开口,“你来干嘛?” 周恪嘴里轻啧一声,“我说大小姐,我知道事情没帮你没办好,你也不用这么不给我好脸色吧,这可真怪不了我。” “你说什么呢!” 听他这么口无遮拦,沈宛辛先是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然后立马拉着他下楼。 走到无人处,沈宛辛才松开了拽着周恪衣服的手,转头过来瞪着他说,“什么叫没帮我办好,别人听到怎么想我!我可没让你帮我什么。” 周恪扭头笑了一声,“这里也没人,你没必要吧。” 沈宛辛一愣,“你什么意思?” 周恪把手里的换到另一只手上,俯下身来,将薄唇凑到她耳边,戏谑地轻笑着说,“在我面前你真的没必要装成这个样子,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沈宛辛的脸瞬间面色铁青。 周恪缓缓抬头,伸手捏了捏沈宛辛有些僵硬的脸,“不过没关系,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因为太过震惊,沈宛辛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咬了咬牙,犹豫了半晌才抬眸看向周恪。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他,“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你的脸。” 周恪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对于他这个答案,沈宛辛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怒,她再次深吸了口气,冷笑着讽刺道,“你倒是很诚实。” 周恪挑了下眉,懒懒散散的走到一旁靠在墙上。 他松开怀里的篮球,一边单手拍着球,一边看着沈宛辛说,“所以我希望你也诚实一点,真的不用在我面前装小白兔,我对cosplay没有兴趣,以后想要我干什么也直说就行,猜来猜去挺累的。” 说到这儿,他把篮球又拋回手里,重新走到沈宛辛跟前,用手挑起沈宛辛下巴,一脸深情的对她说,“只要你开心,多冲我笑一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闻言,沈宛辛瞳孔微微颤了颤。 就这么与周恪对视了半晌,沈宛辛将头扭到一旁,表情似乎有些不甘与恼怒。 “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图我什么?” 周恪对她很好,她从前一直以为他是喜欢她的,他也一直是这样说的,三天两头把喜欢她挂在嘴边,以往她从来没有对此怀疑过。 可这一刻,她的第六感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喜欢她,没有人会对喜欢的人说这样的话。 今天他的语气让她觉得,她仿佛就是个玩物,有耐心的时候哄一哄,没耐心的时候就可以随意践踏的玩物。 但他好像又真的很喜欢她,明明已经没了耐心,还是心甘情愿给她撑腰。 她真的很好奇,他到底图什么? “我说了,我喜欢你的脸,但我也知道你们这种搞艺术的,心气很高,瞧不上我这种败类富二代,所以我没想过跟你谈恋爱,因为就算你愿意跟我谈,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实在没意思。” 周恪说这话时,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玩味的笑,给沈宛辛一种他虽然是在贬低自己,却实际在讽刺她的感觉。 说到最后,沈宛辛甚至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她不由得有些恼怒,“你胡说什么!” 周恪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她有没有生气,来回颠着球绕着她走了一圈,状作思索的说,“让我猜猜,你喜欢的……” 他突然停下,“应该是江致那种人吧。” “周恪!” 沈宛辛彻底怒了。 “啧。” 周恪依旧全然不在意,抬手看了表,“快上课了。” “算了,说正事吧。” 他对她扬了扬下巴,“说吧,你还想我对那个渔歌做什么?” 沈宛辛虽还在气头上,但一听到渔歌两个字,她表情瞬间沉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怨毒的表情。 她确实也不想再装了。 “你不是说要让她后悔吗?” 她抬头看向周恪,目光里带着一丝狠。 周恪有些好奇了,“你想让她后悔什么?” 沈宛辛一点一点攒紧双手,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后悔没有保持她原来那个丑样子!” 周恪眼底划过一丝惊讶,而后又有些变态的笑了起来,“这个有点难度啊,再等等吧,最近我爸盯我盯得挺紧的。” “不过最近她应该也别想好过,裴涵会找她麻烦。” “裴涵?” 沈宛辛不解,“裴涵为什么要找她麻烦?” 裴涵比唐冉还要混,但背景比唐冉硬多了,唐冉还需要攀着周恪,而裴涵都是别人来攀着她。 像裴涵这种人物,就像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会被她看不惯的人怎么也是已经有些名头的,像渔歌这种刚刚冒了个头的人,她应该不会在意才对。 “你不知道?” 周恪饶有兴致的开口,“江致在班上当众承认喜欢渔歌。” “你说什么?!” 沈宛辛瞳孔瞬间放大。 周恪薄唇一挑。 “看来我还真猜对了。” 第10章 他有病吧 在树德,没有人不知道裴涵,哪怕是好学生。 -- 第16页 她曾经干了一件轰动全校的事情,在学校广播里大喊: “所有人给我听清楚了,从今天开始,江致是我裴涵的人,谁再敢给他送情书搞暧昧,我就搞谁,江致你也给我听清楚了,你不跟我谈恋爱没关系,但除了我裴涵,你看谁还敢跟你谈。” 裴涵没干这事之前,江致收情书收到手软,每年圣诞节他位置上的苹果更是多到可以给全班都分上两个,但自从这件事之后,圣诞节他再也没收到过苹果,情书也没人给他送了。 不过,还是有一些女生铤而走险在QQ上天天给他发消息,但据说好几个被裴涵知道的都被警告或者恐吓了。 仅仅是发消息这种小动作,裴涵都不能忍,更不用说江致公开承认喜欢某个人了。 沈宛辛被周恪叫出去后,裴涵跟着就来了。 裴涵都懒得把渔歌叫出来,直接进了他们班教室。 裴涵赶走坐在渔歌前排的女生,坐在那女生桌子上,抬脚蹬了蹬渔歌的桌子,“喂,你就是渔歌?” 正在刷题的渔歌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有事吗?” 裴涵笑了一声,她弯下腰来,一手靠在膝盖上,饶有兴致地盯着渔歌。 她舔着齿尖轻笑,“你很拽嘛。” 裴涵的长相与渔歌是有几分相似的,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眼尾,都是明艳到让人无法忽视的面容,但渔歌眉眼间多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而裴涵则多了几分嚣张。 如果说渔歌是月光下盛放的蓝色妖姬,那么裴涵就是盛宴上尽情绽放的红玫瑰。 渔歌看了眼她踏在自己桌上的脚,冷冷抬眸,“没你拽。” “你!” 一旁跟着裴涵来的一个女的想教训教训渔歌,被裴涵伸手拦住。 “你知道我是谁吗?” 裴涵问渔歌。 渔歌:“不知道。” 裴涵短促的笑了一声,“我是裴涵,那个在广播里警告你们不要靠近江致的裴涵。” 裴涵尤其强调了“不要靠近江致”这六个字。 “所以……”渔歌迷惑地蹙起眉头,“你来找我是因为江致?” 裴涵点头,“嗯哼,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渔歌更迷惑了,“我跟他连话都没说过,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渔歌这话一说完,原本还算心平气和的裴涵,猛地踹了一脚她的桌子。 “你少他妈跟我装!” 渔歌撑住桌子,但桌面上和桌柜里的东西还是掉了一部分到地上。 渔歌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你最好说清楚。” 裴涵冷笑着开口,“他都亲口承认了,你他妈跟我装什么装?” “承认什么?” 这四个字像是触碰到了裴涵的逆鳞,她眼底的怒火再次暴涨,额头上青筋凸起,似乎已经忍不住想要打人。 大概是碍于在教室,她并没有发作,怒视了渔歌好久才咬着牙开口,“亲、口、承、认、他、喜、欢、你!” 每一个字都像是碾碎了才从齿缝里挤出。 “什么?” 渔歌一脸震惊,教室里的人表情也相当丰富。 渔歌不敢置信的问她,“他亲口跟你说的?” “不是,”裴涵拳头都捏紧了,“但他们很多人都亲口听到了,你别想狡辩!” “他有病吧!” 渔歌脱口而出。 裴涵愣了愣,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恰巧这时候班主任走了进来,拿教鞭在讲桌上啪啪一顿敲,“今天第四节 课的体育换成英语了啊,你们体育老师生病了。” 教室里顿时换来一阵哀嚎。 介于有老师在教室,裴涵没有再继续与渔歌拉扯,只是狠狠警告她,“我们走着瞧。” 渔歌有点郁闷,这麻烦来得是真的莫名其妙。 “渔歌你出来一趟。” 班主任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渔歌捡起掉到地上的书,起身走出去。 “什么事老师?” 班主任清了下嗓子,“有件事我得跟你澄清一下,那天我问你有没有备份录音,确实是学校让我那么问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是……” “老师你不用跟我解释的。” 渔歌打断她,“我相信您。” “好孩子。” 班主任拍了拍渔歌肩膀,“那进去吧,等会儿我们考个试。” 渔歌点头,转身回教室,刚好沈宛辛也从一楼回来,两人在门口碰上。 沈宛辛沉着张脸,跟人欠了她八百万似的,看到渔歌后,她脸色更难看了,还狠狠剜了一眼,竟是连装也不想装了。 渔歌觉得有些稀罕,记忆里的这位可是尤其能装,不过她也没在意,径直回了座位。 还有两分钟上课,英语课代表催促着大家交作业。 英语课代表陈舟是沈宛辛的同桌,因为收的作业太多,陈舟把一部分放在了她这边。 沈宛辛坐回座位,看着面前的一摞作业本,她眼底缓缓漫出一股毒蛇般的阴冷神色。 她把那叠作业本抱到膝盖上,找出渔歌的作业本翻到昨天老师布置的翻译作业。 接着,她抬头看了一眼陈舟,见陈舟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边,她眼底寒光一闪。 只听“刺啦”一声,她扯下渔歌的翻译作业,将纸页用力拧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 第17页 “陈舟,翻译作业收齐了,我帮你交了吧。” 她脸上露出一个恬淡的笑,看起来清纯又漂亮,让人无法想象这样一张天使的面孔仅仅只是她的伪装。 “好,谢了。” “叮铃铃——” 上课铃响起。 班主任抱来一沓试卷,“今天我们做个随堂考试,写完你们就可以去吃饭了。 试卷发下去后,班主任就在讲台上一边改作业一边守着他们考试。 因为在英国生活了两年,渔歌能很轻易的看懂试卷上的英文,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写完了整张试卷。 英语是树德中学的强项,毕竟大多数学生都是出身富裕家庭,从小就极其注重双语教育,虽然渔歌不是,但她记性好,所以英语本来不算差,只是比起树德的其他人就还是差了太多。 渔歌是第五个交卷的,交了试卷后,她正准备去食堂,班主任却叫住了她,“你等一下。” 班主任把她的作业本翻开,“你的作业呢?” 渔歌有点懵,明明她是写了的。 她接过作业本,仔细一看,发现了作业本上被撕过的痕迹。 渔歌眼神一沉,抬头看向还在埋头考试的沈宛辛。 “问你呢!” 渔歌收回视线,把作业本转过去给班主任看,“我的作业被人撕了。” “谁会撕你的作业?” 渔歌笑笑,“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会今天会补上的。” 她说了要补,班主任也不好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让她走了。 * 晚上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渔歌开始收拾书包。 她平时都会把三节自习课上完,但今天回去还有事儿。 回到家的时候,渔歌在门口碰到了沈宛辛的声乐老师。 沈宛辛每天都不会上晚自习,因为要回来上声乐课。 “老师。” 渔歌跟她打招呼,“沈宛辛还在琴房里吗?” 声乐老师点了点头,“在呢,她说要自己再练一会儿。” “好的,您慢走。” 渔歌走进门,穿过客厅,径直朝沈宛辛的琴房走去。 打开房门,刺耳的高音瞬间钻进耳膜,渔歌皱起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这琴房的隔音效果是真不错。 很好。 她走进去,“咔嗒”将门反锁。 第11章 想脸被扇肿,你就继续装…… “你来干什么?“ 看见渔歌进来,沈宛辛一脸愕然,尤其是在看到她手里的作业本之后。 沈宛辛不傻,她立马反应过来。 “你……你要干嘛?” 她害怕地后退,直到抵住了书桌。 渔歌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将作业砸到桌上。 “嘭”的一声,沈宛辛吓得浑身一抖,五指紧紧抠住桌沿。 渔歌倚着书桌,食指轻扣桌上的作业本,“来找你补作业。” 沈宛辛瞳孔骤然一缩,眼珠子不停乱颤。 沈宛辛这才发现,她原来这么怕渔歌。 她以前从没把渔歌放进过眼里,让唐冉他们欺负她,只不过是报复她让她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假货,但现在站在她眼前的,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丑小鸭,她刚刚一挑五把唐冉她们送进了医院。 想到现在还躺在医院的唐冉,沈宛辛下意识地拔腿就往门口跑。 “啊!” 她刚跑出去两步就被渔歌一把抓住头发扯了回来。 “作业还没补完呢,你想往哪儿跑。” 把沈宛辛拽回来后,渔歌又推了她一把。 沈宛辛摔到桌子上,从来没受过这种对待的她立马两眼泪汪汪,但出于某种倔强,她狠狠咬着牙,硬将泪水死死困在眼眶里,不让眼泪流出来一滴。 “你到底想干嘛?!” 沈宛辛冲渔歌怒吼。 渔歌轻笑一声,“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她凑到沈宛辛面前,一个一个字跟她说清楚,“补、作、业。” “我凭什么帮你补作业!” 即便都这时候了,沈宛辛也绝不示弱。 渔歌眼底露出一丝反感,“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装什么装。” “我听不懂你说……” “啪——!” 她还没说完,房间里响起一记响亮的耳光。 被扇得脸都甩到了一边的沈宛辛瞪大着双目,满减的不敢置信,她沈宛辛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收到过这种屈辱。 “你……你敢打我?” 沈宛辛捂着脸缓缓转过头来,语气里仍旧满是震惊,似乎还没认清现在的情形。 渔歌冷冷看着她,眼底满是不屑与讥讽,“打你怎么了?” 渔歌弯下腰凑近她,“想脸被扇肿,你就继续装。” 渔歌的声音很轻,语气并无威慑,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胆颤的冷。 沈宛辛不自觉咽了咽唾沫,移开与渔歌对视的目光,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知道渔歌不仅仅只是吓唬她而已。 见她终于安静,渔歌再次敲了敲作业本。 沈宛辛看了眼作业本,颌面高高绷起,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半晌,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用力一把扯过作业本,翻开的动作也很是用力,浑身都透着怒气与不服。 渔歌看着沈宛辛昂着下巴,怒气腾腾的给她补作业,每一笔都像要把作业本给戳穿的样子,她忍不住想要发笑,使坏的补了一句,“好好写,不然小心你的脸。” -- 第18页 沈宛辛没说话,只是下笔更重了,以至于写完后她手腕足足疼了两天。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因为她太过用力,写出来的字实在没眼看。 在她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渔歌轻飘飘地说了句,“重写。” 听到这话,沈宛辛先是愣了愣,然后一把将作业本砸向一旁,她已经完全遏制不了心头的怒火,冲渔歌吼道,“你真当我怕你是不是?!” 渔歌没说话,只是静静抬起手,沈宛辛立马本能地缩起脖子,还紧紧闭上了眼。 渔歌蔑然勾起嘴角,“你不是不怕吗?” 沈宛辛顿觉脸上火辣辣的。 出于自尊心,她拿开捂住脸的手,“我不信你敢把我怎么样,我脸要是有什么事,你看爸妈会怎么教训你。” 渔歌凉凉的笑了笑,“要把你脸打肿至少也还是要扇个几十巴掌的,踹你几脚也看不出来,你要试试吗?” 沈宛辛刚刚还有些泛红的脸瞬间白了,“你!” 渔歌笑着冲她挑了下眉。 沈宛辛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过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妥协,把作业本捡回来重新写。 写完后,她把作业本扔给渔歌,这次字迹倒是工整。 渔歌满意的合上作业本,转身朝门口走去。 就在她手刚握住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传来沈宛辛的声音,“渔歌你给我等着。” 渔歌满不在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嗯,我等着。” 出了琴房,渔歌径直上楼,洗漱完就准备睡了,明天是周末,每个周末她都要去拳馆练拳,得保持体力。 第二天。 渔歌练完拳已经是下午五点,她签退的时候,教练提醒她,“你只有两节课了哦。” 渔歌一愣,完了。 她的教练是曾经的金腰带,一节课就要一千左右,之前她是用过年的全部压岁钱交了半年的课,沈立国知道她把钱拿去学拳后甚至停了她的生活费,她现在兜里就只还有两千多。 “怎么了?你不续课了吗?” “续。” “就是……”渔歌干笑了两声问教练,“教练,有没有什么比赛可以赚钱啊?” 她还补了一句,“正规一点的。” 教练笑着回答她,“正规的赚不到钱,想赚钱的话只有去地下拳场。” 渔歌叹了口气,她逛过青峰的论坛,说是青峰一个月最多也就给同一个人派发两次任务,赚生活费还行,学费完全不够。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只会打拳,听说地下拳场很赚钱,但也很危险。 “算了,我不想把命赔进去。” 她沮丧地低下头,头顶却传来教练沉沉的笑声,“现在是法治社会,谁敢弄出人命。” “不会……吗?” 教练很肯定的回答她,“靠谱的不会。” 渔歌眼睛一亮,“教练,你有知道的靠谱的?” “知道一个,我曾经的老板开的,你要真是手头紧,的确可以去试一试。” “真的不会出事?” 渔歌再次和他确认。 “那里的规则比你去打的锦标赛还严,也没人敢在他的场子闹事,男子的可能还有点危险,女子组据我所知最多也就是骨折而已。” 说着,教练双手环胸,歪头不解的看着她,“你都拿了全国锦标赛冠军了,这么没信心?” 渔歌挠了挠头,“我没打过黑拳,听说经常出人命,能不怕吗?” “那是国外,”教练伸手弹了下她的脑袋,“放心吧,那里场上很安全,你需要担心的只有场下的报复。”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到时候打完,我带你走后门。” 渔歌冲他笑起来,“谢谢教练。” 教练揉了揉她的脑袋,“什么时候去?” 渔歌:“就今天可以吗?” 教练:“可以,今天我也没什么事。” “对了,差点忘了。” 教练指了指自己的脸,“地下拳场不会戴头盔,面部受伤肯定是难免的,你确定要去?” “去。” 渔歌一定也不在乎破相,破相了反而还能气一气沈立国。 挺好。 “那……走?” “走。” 两人去吃了个饭,然后教练便带着渔歌去了一个叫“拳击突破”的俱乐部。 在那里渔歌见到了教练以前的老板,是个面相有几分和善的人,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但他静静看着你的时候,会叫人觉得不寒而栗。 教练先让渔歌在一旁等着,他先跟老板谈一会儿。 “你觉得她有几分胜算?” “她不会输。” 男人拿烟的手顿了顿,“对她这么有信心?” 教练笑了笑,“那孩子力气大得简直不像个女生,在她这个重量级,她绝对是无敌的。” “我信你。” 男人将烟头掐灭,“让她第一个出场,今天我们的热门拳手在,场子里人很多,她没在这里露过脸,今天能让我小赚一笔。” “热门拳手?” 教练想了想,“那个长得很帅的小子?” 第12章 一拳KO 晚上九点。 教练带着渔歌来到场地。 与其说这里是个地下拳击场,不如说是个酒吧。 现在拳击赛还没开始,四处灯光昏暗,音乐声震耳欲聋,衣着暴露的女人在舞池中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混杂的空气中交织着烟与酒的味道。 -- 第19页 场地很大,一眼望去却全是人。 渔歌以为来这种地方的应该是男性偏多,但场内不乏结伴的女性。 这是渔歌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只觉吵闹,音乐声太大了。 “噼啪——” 场内突然亮起几道白光,照亮了舞池中央的拳击台。 场内的音乐声逐渐变小。 舞池中央的停下扭动的腰肢走到一旁,一名披着大波浪卷发的女人走到她们中央。 她拿着话筒,脸上笑容妩媚明艳,“欢迎各位来到迪纳摩。” “比赛快开始了,”教练提醒渔歌,“今天你是第一组,等她喊道你的号数你就上去,你是179号。” 渔歌点头。 “放轻松别紧张,今天跟你打的对手水平很一般。” 渔歌并不紧张,她只想赶紧结束比赛离开这里,这里的味道实在太难闻。 “今天我们迎来了第179位拳手,是位非常漂亮的女拳手,让我们欢迎179号!” 主持人高举话筒,场内立马响起一阵欢呼。 教练拍了拍渔歌肩膀,“上去吧。” 渔歌面色淡然的走上拳台,灯光刚刚落在她脸上,场内便再次爆发出一阵阵欢呼与口哨声。 “卧槽!” 舞池旁一个男生满脸激动地从卡座上蹦起来,“卧槽卧槽,溯哥!” “那不是我们学校那个渔歌吗?” 沙发里窝着睡觉的人似乎被吵醒,修长的背影动了动。 几秒后,一个留着极短黑发的男生坐起来,两条长腿踩到地上,撑住。 劲瘦的小腿肌肉微微绷起,是近乎完美的线条。 昏暗的灯光下,男生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拉出阴影,凌厉的下颚弧线在明暗交织中若隐若现。 他左耳戴着一枚银质耳钉,在灯光下折射出冷调的光,撑在膝盖上的双手能清晰看到凸起的筋脉,浑身透着一股高中生没有的冷冽与野。 “渔歌?” 周溯仿佛还没睡醒,低沉的嗓子里带着一丝慵懒困倦。 “就把唐冉她们给打了的那个!” 周溯神情一顿,这才缓缓抬起眸子,看向舞台中央。 聚光灯下的少女绑着高马尾,她的侧脸浸润在光影明灭的夹角间,只看的清长而卷翘的睫毛,但仅仅只是一个轮廓就已经漂亮得不像话。 他收回视线,修长的脖颈微微后仰,倚在皮质沙发上。 “她家不是挺有钱的吗,来打什么黑拳?” 一旁的男生打趣着笑道,“说得溯哥你家没钱一样。” 周溯眼神一沉。 半晌,他再次抬眸看向台上的少女,黑眸内神色浓稠深邃。 彼时,主持人已经开始介绍第二位拳手,“蓝方是88号选手,目前战绩15:4,是我们的常驻拳手了,我就不多做介绍,现在大家可以下注了!” 蓝方拳手梳着脏辫,肤色有些黑,一看就是道上的人。 “拳手请上拳击台准备。” 渔歌抬起围绳上场,带上护齿和拳套,然后来到拳击台中央,蓝方也已就位。 裁判还没有说开始。 蓝方表情挑衅,探身过来凑到渔歌耳边说了句,“小心你那张漂亮的脸蛋。” 说完,她退回去,脸上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渔歌轻笑一声,“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不要说话了。” 裁判提醒她们,“做好准备。” 拳台外有衣着火辣的美女拿着“第一回 合”的提示板走过。 两人不再说话,抬拳微微躬身,目光紧锁对方。 “开始!” 裁判刚喊完口令,蓝方立马挥过来一拳,且直袭渔歌的脸,幸亏渔歌反应快,偏头躲过。 渔歌偏头速度极快,明显是受过非常专业的训练,这让蓝方表情微微有些惊讶。 一般正常的比赛,一开始双方都是互相试探然后找机会,蓝方会直接出拳,明显是认为对方与自己实力悬殊,完全不需要保守性的打法。 这里经常会找来一些美女拳手热场子,但这些美女里边十个有八个都非常业余,不过是些健身爱好者,剩下的两个有点本事,不过长相也就中等偏上。 估计蓝方一看渔歌这张脸就认定了她是个拉来热场子的,毕竟不少只是为了娱乐来这里看拳赛的男人怕是光冲着这张脸就会押她。 蓝方甩了甩头,退开两步,对渔歌做了一些试探性动作后再次发起进攻,同样也是冲着渔歌的脸。 这一次,渔歌没有躲,抬起左手格挡住蓝方的攻击,同时一个右勾拳砸在她脸上。 蓝方被渔歌这一拳砸得连连后退,踉跄着直接撞到了围绳上。 渔歌只想快点结算比赛,跟上去接着又是一拳。 这一拳,她用了全部的力量,重重砸向蓝方颧骨处。 蓝方瞬间倒地。 “10、9、8、7……” 裁判开始读秒倒数。 蓝方双手撑住台面想要站起来,但撑到一半又栽了下去,像是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3、2、1!” 裁判举起渔歌的手,“红方胜!” 出现KO决胜的场面,若放在平时,场下不知道沸腾成什么样,今日却鸦雀无声,即便是押渔歌胜的人也一脸懵逼。 大概只有渔歌的教练不觉得意外。 -- 第20页 渔歌参加锦标赛之前,她有提出跟她来一场实战,本来她是想手下留情的,却反被渔歌一拳KO,她可是拿过WBC洲际金腰带的拳王,虽然已经退役,但也不过才退役三年。 渔歌的技巧其实不算强,但力气和爆发力简直可怕,完全超乎常人,即便带着拳套,她的拳头也跟铁一样。 当时渔歌那一拳,她只觉像一块巨石抡下来,顿时眼前就一片漆黑,其实当时没有太大的痛感,但脑袋嗡嗡直响,天旋地转的,一倒地就完全没办法起身。 场内安静了半分钟后渐渐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这也太假了吧!” “妈的,要打假拳至少也打装得像一点吧。” “红方那女的瘦不拉几的,一拳有这么夸张?” 有人甚至直接高喊,“打假拳,退钱!” 主持人连忙安抚场内情绪,“迪纳摩绝对不会打假拳,有异议的观众可以上台挑战。” 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迪纳摩规定出现绝对优势KO取胜,且胜方未受伤的时候,场下有异议者可上台挑战。 为保证无幕后操作,迪纳摩准备了可拆卸纸箱,纸箱里有一个红球,其余为白球,从纸箱里抽取出红球的人才能上台挑战。 “想挑战的上台!” 主持人语音一落,好几个人就冲上了台。 “还有没有人?” 最后上台的一共有三十多个人,其中不乏一些只是健身爱好者的翘臀美女,大概都看渔歌身材纤瘦,以为很容易能赢就来凑凑热闹。 工作人员拿来纸箱,先展开给观众展示,再折成纸箱,放进一个红球和十一个白球。 最后抽中红球的女人只穿着运动背心,露出的四肢肌肉十分健硕,不是吃蛋□□吃出来的那种很夸张的肌肉,结实紧致,看起来像是职业选手。 “她是退役的职业选手。” 教练提醒渔歌,“你小心一点,这个人打法很猛。” “嗯。” 渔歌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她不是必须要赢,所以对手厉不厉害都无所谓,她只是来赚外快的。 比赛开始。 这个人和上一个人一样,也是裁判刚喊开始就朝她挥过来一拳,不过她出拳极快,渔歌躲闪不开,只能用手格挡。 但哪怕是这样,渔歌也被她这一拳砸得往后退了两步,场下顿时响起一阵欢呼。 蓝方也没有急着上来补拳,她昂着下巴,脸上表情挑衅又傲慢,仿佛胜券在握,像是一只遇上了野兔,并不急于咬断猎物的脖子,想要先好好戏弄一番的狼。 蓝方的拳头很重,渔歌光是防守根本撑不了多久,而且她出拳太快,渔歌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挡住。 幸好她们之间距离并不近,渔歌也趁此机会与她保持距离,以免她挥拳过来时来不及反应。 渔歌很清楚自己的强势与弱势,因为训练时间不长,她的技巧与职业选手比起来差太多了,但就力量而言,她有绝对的信心。 于是,在蓝方再一次挥拳而来时,渔歌也同时出拳。 “嘭——!” 两拳相击,只见蓝方脸上迅速显出痛苦神色,挥出的右手呈扭曲状夹在胸前,身体也不断后退。 与上一局一样,渔歌跟上去便再砸下一拳,拳头直击蓝方面部。 渔歌似乎特意避开了对方的太阳穴,但这一拳下去,蓝方还是顷刻倒地。 裁判再次开始倒数。 这一次,地上的人连挣扎都未曾有,全程握着自己的手腕在地上痛苦的扭动。 “红方胜!” 全场再一次寂静,但这回不是因为质疑。 渔歌在上千双震惊的眼神下撩开围绳走下场。 她取下拳头和护齿,然后朝教练递去一个眼神,“教练,可以走了吧。” “走吧。” 教练在前面带路,人群自动为他们散开,直到渔歌走进员工通道,很多人还大张着下巴。 与所有人一样,周溯坐在那一方昏暗的角落里,目光也紧紧跟随着渔歌的身影,但不一样的是,他那双狭长深邃的黑瞳里透出的并非震惊,而是一种灼热中带着攻击性的目光,就像锁定目标的枭鹰,直到那抹纤细身影淹没进人群里。 第13章 被他盯上,她就无处遁逃…… 深夜的别墅区安静得只听得见虫鸣,昏黄的路灯立在道路两旁。 渔歌背着双肩包打开门,走进客厅,客厅亮着灯,但没人。 渔歌径自上楼回房,把包里的现金全部抖了出来,足足五沓钞票掉落到桌上。 迪纳摩的酬金由两部分组成,出场费加提成。 渔歌作为新人,出场费只有五千,但今晚下注的人多,并且多数人都押的蓝方,老板赚得不少。 她的酬金本来是有十五万,但老板押了十万,说是她下次去的时候再给,但如果她签约进他们俱乐部,这十五万就可以一次性给她。 渔歌拒绝了,她不想成为职业拳击手,这个圈子太黑,她的养父就是被人报复才去世的,如果养父还在世,一定不希望她进这个圈子。 渔歌给自己保证,再去一次,绝对不去了,十五万再加上下一次的酬金已经足够她读完整个大学。 渔歌把钱收好,准备洗漱睡觉。 别墅区远离了市井的喧闹,安静悄然。 -- 第21页 阳台上摆着的绿植悄悄收拢叶芽,远处熟睡的雏鸟轻轻蹭了蹭妈妈的翅膀,发出一声低低的梦呓,渔歌躺在柔软暖和的被窝里,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上一辈子她总是很难入睡,即便睡着也会因为噩梦惊醒,但这一世,她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些可怕的人和事,每晚都睡得安稳香甜。 周一。 渔歌一如往常坐公交去学校,在公交站她又碰到了许遇洲。 渔歌觉得有些奇怪,问他,“你跟你爸妈还在吵架?” “嗯,”许遇洲脸红了一下,磕磕绊绊的说,“估计……今年我都要坐公交去学校了。” 渔歌看着他脸上飘起来的那抹红,更懵逼了。 他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你们到底因为什么吵架?” 许遇洲被她问得愣了一下。 遭了! 他忘了想这个理由了! 他脑子开始飞速转起来,眼珠子也跟着乱动,肉眼可见的慌张。 渔歌见他这样,还以为是问到了什么不太好开口的事,遂道,“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说的,我也就是随口问一问。” 说完,渔歌将头转向窗外,窗外的阳光落进她眼睛,原本黑色的瞳孔被染成淡淡的金色,像浅湾里半透明的琥珀。 那一刻,看着眼前的渔歌,他心里有了答案。 “是早恋。” 他忽然开口。 渔歌转过头来,“早恋?” 许遇洲刚刚有种失了魂的感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瞬间瞪大双眼,舌头乱颤地解释道,“不是我在谈恋爱被我爸妈发现了,是我暗恋别人被发现了。”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让渔歌是懵上加懵,“我们这个年纪会暗恋别人不是很正常?你妈就因为这个要跟你生一年的气?” “不是,我妈说她在我这个年纪都已经谈了五六个男朋友了,我作为她儿子连一个都没有,喜欢一个人还只敢暗恋,觉得我太丢她的脸,不想让我做她车。” “……” 渔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许遇洲现在恨不得一头撞死,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早知道就直接不说了,他这编得都是啥玩意儿。 渔歌想了半天才回了句,“你妈……思想挺开放的。” 许遇洲只能干笑,“是挺开放的。” “对了,你又是因为什么要坐公交啊。” 许遇洲赶紧转移话题。 渔歌:“我不想跟沈宛辛坐一个车。” 许遇洲警惕的睁大了下眼睛,他也不是傻的,这时候就不太好继续问下去了。 到了学校,两人并肩一起走进学校,直到走到教学楼下,两人挥手道别。 许遇洲转身刚要朝自己的教室走,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攀住他肩膀蹦到他面前,“你又跟她一起来学校啊。” 瞧见是“儿子”刘浩,许遇洲理都懒得理他,拍掉他手就往前走。 刘浩跟只八爪鱼似的,他走一步又黏了上来,“你知不知道一班的江致瞧上她了。” 许遇洲脚下一顿,一脸震惊地回头,“你从哪儿听的八卦?” “真的,裴涵都因为这件事说要找她麻烦,裴涵就坐我前面,我听得一清二楚。” 许遇洲瞳孔骤然一缩,掉头就朝渔歌的教室追了过去。 就在渔歌快要踏进教室的时候,许遇洲一把抓住她胳膊,“渔歌!” 渔歌回头见他表情挺焦灼的,便问,“怎么了?” 许遇洲喘着气和她说,“最近你小心裴涵她们,她们可能会找你麻烦。” 渔歌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不用特地提醒我,她本人已经来提醒过我了。” “啊?” 渔歌笑着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你快回去吧,要上课了。” 渔歌对裴涵那群人并没有怎么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不过,裴涵上周五就说要找渔歌麻烦,结果上周五什么也没发生,渔歌以为是误会解除了,毕竟江致说喜欢她这事,实在是太扯。 一上午很快过去。 渔歌独自去食堂吃饭,树德开了两个食堂,但都说香樟食堂不如芙蓉食堂好吃,渔歌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哪怕这边很人多,渔歌也是来这边吃饭。 这会儿正是高峰期,渔歌排了七八分钟的队才打上饭。 今天食堂做了她最爱的鲜椒鲫鱼,她排到第四个的时候就只剩最后一条了,她只能期盼着前面的人都不吃鱼。 幸好,还真没一个人爱吃鱼,让她如愿打到了最后一条鲜椒鲫鱼。 但就是这最后一条鲜椒鲫鱼还不翼而飞了。 有人在背后撞了她。 因为毫无防备,她连人带盘摔了出去。 “哐当——” 不锈钢餐盘砸在地上,盛的饭菜全洒了个干净。 “溯哥!” 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暴躁的大骂一声,“谁他妈这么不长眼!” 渔歌抬头,只见她心爱的鲜椒鲫鱼此时正躺在一个穿着球鞋的男生脚下,油水不时带着两颗辣椒从男生洁白的球衣上滴落。 渔歌心头一惊,忙忙从地上爬起来,“不好意思,实在对不……” 在看到眼前的人后,渔歌愣住,因为被她泼了一身油的不是别人,而是树德的头号风云人物,那个颜值与江致不分伯仲,家世不输周恪,但比周恪还混,全校没人敢惹的校霸,周溯。 -- 第22页 渔歌只在男神墙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他本人和照片上并不像,但也很好认,这个年纪的男生极少人会剃那么短的头发。 除了他,也没有人敢在学校里戴耳钉。 “她绝对完蛋了。” “这下怕是不用我们收拾她了。” 身后传来带着窃窃低笑的私语。 渔歌在心头叹了口气,最近她实在有够倒霉。 她有些烦躁的抬眸,不偏不倚撞上一道深邃的目光。 那道目光的主人脸上并没有什么怒色,表情平静得可怕,但那双狭长的眼睛又黑又沉,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就好像被一只凶猛的狼盯上了似的,是危险逼近的气息,而这里仿佛是他的领土,四处都充斥着他身上凛冽的味道,这像是意味着—— 一旦被他盯上,她就无处遁逃。 渔歌:完了,这人想把我给吃了。 她怕是要倾家荡产。 第14章 你有病!你绝对有病!……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你衣服多少钱,我赔你吧。” 渔歌已经能预料到自己即将破产,现在只求周溯身上这件球衣不是什么限量款,她可赔不起。 “不用你赔。” 周溯嗓音很低很沉,声线带着一种颗粒感。 他走到渔歌面前,比渔歌足足高出一个头的身影罩下来,给人一种十足的压迫感。 渔歌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 渔歌刚要开口,才吐出一个字,身前的周溯突然毫无预兆的抓住衣角,抬臂,再一拽。 上一刻还穿着球衣的他,下一刻上身就没有一丝遮挡,近乎完美的身材一览无余。 不同于同龄人略显青涩的身材,周溯有着十分惹眼的腹肌,紧致有力却不夸张暴起,清晰流畅的线条,犹如希腊神祗雕像。 他似乎是刚打完球,身上还淌着汗,凝结成珠的汗水滑进他的锁骨,又顺着蜜色的肌肤往下淌,最终随细长的人鱼线隐入下身。 汗水给他的肤色打上了一层光,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头正注视着猎物,光泽流动的美洲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极具野性与攻击性的气息。 渔歌咽了咽唾沫。 周溯微微低下身子,把手机的球衣拍到渔歌怀里,轻启薄唇,“南岸首席1栋1501,洗干净送来。” 少年略带颗粒感的低沉嗓音有些不可抗拒的魔力。 渔歌愣了愣,缓缓抬手按住怀里的球衣,球衣被汗浸得很湿,但竟完全没有难闻的味道。 周溯松开手,插回裤兜,直起身子往后退了半步,而视线依旧落在渔歌身上。 他真的很高,渔歌不得不抬起头才能与他对视,“什么时候给你送?” 周溯薄唇掀起一点弧度,“明晚。” “几点?” 周溯唇畔弧度加深,“随你。” 看着他上扬的嘴角,渔歌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让一让,让一让。” 食堂保洁阿姨走过来清理渔歌倒出来的饭菜。 渔歌往后退,周溯也往后退,两人距离拉开。 中间隔着一个保洁阿姨,周溯没再开口,转身走了。 他本身就是极为惹眼的存在,现在光着上身,一路上更是引来不少目光。 渔歌把周溯衣服搭在手臂上重新去排队打饭,听到好几个女生激动的喊着,“周溯身材太好了吧!” “呜呜,人长得那么帅,身材还那么好。” “我要喷鼻血了!” 渔歌转过头,这时周溯已经走到食堂门口,光线照在他银质骨钉上折射出耀眼光芒。 “同学,你是在排队吗?” 渔歌收回视线,这才发现前排的人已经快打到饭了,她还站在原地。 她说了声抱歉,忙忙跟上去。 鲜椒鲫鱼是没了,渔歌随便打了几个菜,都这会儿了就凑合着吃吧。 裴涵那群人没有再来捣乱,渔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刚坐下没多久,头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吗?” “没人。” 渔歌头都没抬,专心致志吃饭,但过了半晌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好听到过分了,而且听着还有点耳熟。 渔歌抬头,在看清对面那人的瞬间,她瞳孔骤然一缩。 江致?! 很快,渔歌神色恢复如常。 来得好,他正想着去找他呢。 “江致是吧。” 渔歌放下筷子把他看着。 江致笑了笑,神色彬彬有礼,“同学你认识我?” 渔歌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在传我们俩的谣言?” “哦?”江致眼眸深了深,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意味的笑容,“什么谣言?” “就是……”渔歌咬了咬牙,沉着气开口,“说你喜欢我的谣言。” 江致没有立刻回答渔歌的问题,轻笑着舒展眉眼。 过了会儿,他才笑着说,“那不是谣言。” 江致生了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静静注视着人的时候,看起来温柔又亲和,一笑更让是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但渔歌还清楚的记得那天他威胁别人的样子,所以就算他表面上看起来比谁都温柔绅士,渔歌也能感觉到他那俊美斯文的皮囊下潜藏着的恶意。 -- 第23页 比如现在,渔歌就觉得他的笑意背后酝酿着什么阴谋。 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渔歌并没有感到惊讶,或是什么被人暗戳戳告白的羞涩,反而心头漫上一股怒气,她并不相信眼前的人会喜欢她,在想到另一个可能后,她更是愤怒得捏起了拳头。 之前她一直没有往这边想,以为这是沈宛辛为了让裴涵来针对她而故意散播的谣言,但现在她才反应过来,始作俑者根本不是沈宛辛,而且眼前这个表面斯文实则是个败类的男人。 渔歌实在想不明白,他这么搞他,就因为她撞破了他撕下伪装的样子? 有病吧这人! 渔歌冷冷开口,“我们认识吗你就喜欢我?” 江致状作不解地微微挑眉,“不认识就不能喜欢吗?” 渔歌一愣,而后脸上迅速漫上一层怒色。 “你有病吧!” 渔歌愤然起身,端起盘子就走,走之前还气得又骂了一声,“你绝对有病!” 第15章 打脸沈宛辛 渔歌气得饭都吃不下了,她是倒了什么八辈子的霉,净碰见些脑子里装屎的人。 偏偏这些人还都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是不干人事儿! 艹! 她忍不住想爆粗口。 回到教室,她气得怒刷了一套高考试卷。 预备铃响的时候,她刚好做完最后一道题。 这节课是英语课,班主任把上周五的试卷抱了过来,让前排的人发下去。 拿到渔歌试卷的刚好是每次都险胜渔歌的全班倒数第二林一一。 她拿着渔歌的试卷走过来,表情跟见了鬼似的,瞪大着一双眼睛,看会儿试卷又抬头看渔歌,看会儿渔歌又低头看看试卷,一脸的震惊。 “卧槽渔歌。” 过了好久,林一一的脑子终于想起来了她还能说话这件事,“变漂亮就算了,这智商还能跟着变的啊?!” 渔歌从她手里拿过试卷,一眼就看到了上面醒目的146分。 周围的人听到林一一的话,纷纷都凑了过来。 “146分!!!” “渔歌你也太牛逼了吧!” “就作文跟完型扣了四分!” 这些话被沈宛辛听到时,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渔歌146分? 这怎么可能! 渔歌刚来树德的时候,英语差得只考得了四十多分,后来虽然成绩有渐渐提起来,但最高的时候也没破过一百,怎么可能突然就拿了146分?! 不相信的不止只有沈宛辛,班主任也不相信。 她又把渔歌叫了出去,问她,“渔歌,周五的这张试卷是高考原题,你是不是刷题的时候刷到过?” 班主任已经问得很委婉了,渔歌笑笑道,“我确实刷到过。” 班主任像是松了口气,“我就说……” 班主任突然想起什么,忙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就考不了这么多分,你平时的努力老师也看在眼里,相信你总有一天也有考146的实力。” “何老师。” 一旁突然响起沈宛辛的声音,“我有道题想问您。” 早在两分钟前,沈宛辛就站在门口了,她倒要听听渔歌怎么跟老师解释。 她不相信渔歌是因为刷过原题才考这么高的,难不成她还能把所有答案跟范文记下来? 沈宛辛觉得渔歌肯定是抄来的成绩,只不过不敢承认所以顺着老师的台阶下。 既然她这么喜欢抄,她就让她抄个痛快。 * 英语课完了就是数学课,这两节数学课要做一个随堂测试。 题目不算太难,很多人都是提前交卷。 沈宛辛做到最后一道题的时候瞄了一眼渔歌,发现她已经在写最后一道题了,而这时候也已经有几个人交卷。 沈宛辛想了想,干脆直接没做最后一道题,拿出一张草稿纸把选择题填空题答案抄到了上面,然后起身交卷。 因为只是随堂考试,老师没有要求清理桌面,沈宛辛在路过渔歌座位的时候把那张写了答案的草稿纸赛到了渔歌桌上两叠书的中间。 渔歌桌上的书堆得比较高,挡住了视线,她并没有发现沈宛辛的动作。 沈宛辛放得很明显,数学老师走到这边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张草稿纸。 数学老师伸手把那张草稿纸抽出来,打开看到上面写着的答案后,脸瞬间沉了下去。 数学老师把草稿纸扔到渔歌桌上,用力戳着上面写着的答案问渔歌,“这是什么?!” 渔歌拿起草稿纸,冷静回答,“这不是我的。” 数学老师气得不行,“在你桌上你说不是你的!” 渔歌依旧一脸平静,“她这个答案错了那么多,我为什么要抄?” 数学老师冷哼一声,颇有些冷嘲热讽道,“哟,说得你知道标准答案一样。” “第六道选择题应该选C,这上面选的A,第八题也应该选C,第九道选择题应该选D,第十四题我算出来是√5,十六题是4/3。” 渔歌把草稿纸递到数学老师面前,“这是我做这些题的草稿,老师你可以检查。” 数学老师愣愣接过渔歌的草稿本,目光却还停留在渔歌身上,表情仿佛见了鬼似的,毕竟渔歌以前的数学成绩从来都是倒数第一。 不过,她还是看了渔歌的草稿本,渔歌的草稿打得很工整,每道题都有标注,过程也很清晰,这下数学老师是真的觉得见了鬼了。 -- 第24页 “你过来。” 数学老师拿着渔歌的试卷走到讲台上坐下,开始给渔歌改试卷。 数学老师两下就把整张试卷改完了。 打出最后的分数,她一脸的不敢置信。 “142分,你以前两次考试加起来都没分都没这么高吧。” 一听这话,下边还在做题的同学也没心思做题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相当丰富。 沈宛辛更是惊得瞪大了眼。 数学老师又看了看渔歌的草稿,从草稿来看这些题确实渔歌自己做出来的没错,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绩突飞猛进。 他们班不是火箭班,有些还是艺体生,大多人的成绩都是中等偏上而已,就从来就没人考过这么高的分。 “好吧,我信你是自己做的。” 数学老师努力说服自己。 “不过……”数学老师一脸费解的望着渔歌,“来,你跟大家分享一下,你是怎么做到在短时间内成绩提高这么多的。” 渔歌哪有什么好分享的,她总不能说,她上辈子高考完了还花了两年时间学习高中知识吧。 不过,她知道老师早晚都会让她来做分享,所以她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以前成绩差是我装的,因为有人不喜欢我抢了她的风头,不然就要给我好果子吃。” 渔歌这话一出,全班同学表情又是一惊,然后整齐划一地将目光投向了沈宛辛。 沈宛辛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红。 各种议论声也渐渐响起: “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看她不像这种人啊。” “人不可貌相你懂不懂啊,长得清纯又不代表内心清纯。” 听着这些议论,渔歌心想,沈宛辛那么高傲的人,这会儿应该要气死了。 那她就高兴了。 看着沈宛辛的表情,渔歌只觉神清气爽,感觉今天也没那么晦气了。 * 夏季的陵川天黑得很晚,八点天空才稍稍暗了一些。 渔歌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渔歌,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早?” “回去还有点事。” 平时渔歌都是上完三节晚自习,十点多才回家,避开一切和沈家人碰面的时间,但今天不行,她还得去给周溯送衣服。 渔歌搞不懂周溯为什么要她把衣服送去他住的地方,明明早上她就可以拿到学校给他。 不过吧,人家没让她赔钱就算好的了,那球衣一看就不便宜。 渔歌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再坐地铁到南岸首席已经快十点。 南岸首席是市中心的高档小区,没有门禁卡不让进,周溯大概是跟保安打了招呼,保安倒是把她放进去了,但坐电梯还得刷卡。 渔歌等了半天都没人要上15楼,最后还是跑去保安那里软磨硬泡了半天保安才给她刷了卡。 好不容易上了楼,结果渔歌敲了半天的门还没人开门。 渔歌感觉自己像被耍了,周溯不是说随她什么时候来吗!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抬手看了下时间,想着这会儿周溯就算出去也该快回来了。 算了,等等吧。 她靠着墙坐下来,拿出手机打王者。 打王者算是渔歌上一世唯一的娱乐消遣,她没有朋友,感到孤独或者难过的时候她就会打几把王者,她玩儿得还不错,每把都能杀过瘾。 她开了两把,第二把正杀得上头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双球鞋。 只能暂时对不住队友了。 她按下锁屏键站起来。 “给,你的……” 渔歌在看清眼前的人后愣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仅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 他嘴角像是破了,挂着一抹血迹。 “周……溯?” 她试探的喊了一声。 周溯没有出声,却突然抬手撑住墙,渔歌吓得往后一缩,后背贴到墙上。 于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姿势暧昧了起来。 渔歌不是很懂,他是在……壁咚她? 渔歌很迷惑,他要是敢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她就给他一拳! 就在渔歌静观其变等着他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周溯直直朝她栽过来。 “喂喂喂!” 第16章 共处一室 深夜的医院寂静无声。 渔歌坐在走廊里,等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后忙问,“医生,他没事吧?” “应该是剧烈运动造成的血管迷走性晕厥,没什么大碍,等会儿给他做个脑部CT,再抽个血检查一下。” 护士把还在昏迷中的周溯推出来,然后问渔歌,“你是患者的女朋友吧,你先去把住院手续和费缴了吧,他还需要住院观察。” “哦,好。” 渔歌没怎么来过医院,流程什么的完全不清楚,半天才缴完费。 上来后,刚刚推周溯出来的护士已经给他抽完血了,又让她把血拿去三楼检验科,“我推他去做CT,你回来就在705病房等着吧。” 半夜的医院黑咕隆咚的,渔歌有些害怕。 哪怕已经死过一次,但有些生理上的阴影还是无法克服,现在她也还是很怕黑,不过不是密闭的空间也还好。 把血送到检验科,渔歌找到705病房的时候,护士还没把周溯推回来。 -- 第25页 渔歌走到空置的病床上坐着,她拿出手机,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可看,最后胡乱划拉了一阵又塞进了口袋。 把手机揣进兜里之前她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平时这时候她都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床上准备睡觉了,没想到第一次来医院竟然是为了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生。 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她本来想给学校老师打电话,但打开通讯录才发现新手机里一个号码也没有,她只好先守在这里等他醒过来,她垫的钱还得找他要呢。 坐了会儿,渔歌听到走道里传来了护士的声音,她像是在跟谁说话,难道周溯醒了? 她连忙起来跑到门口,扒着门框往外看,护士确实是在跟周溯说话。 渔歌小跑过去,帮着护士推担架车。 此时的周溯没了鸭舌帽的遮挡,露出了脸上多处淤青和伤口,他面部线条很凌厉,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又凶又冷,让人不敢靠近,此时脸上的伤让他多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走道的灯光昏暗,光影在他脸上交错变幻,破碎脆弱感与他冷冽的气场一同交织,矛盾又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明明移不开眼睛的该是渔歌,可渔歌一过去,躺在担架车上的周溯就抬眸看向她,从走道到病房,周溯一直看着她。 周溯的眼睛颜色很深,像浓得化不开的墨,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总觉得他眼底藏了什么深意。 “你……醒了啊。” 渔歌被他看得表情都不自然了。 “嗯。”他轻应一声,“今天谢谢你了。” “没事。” 护士疑惑地看了他们两眼,试探的问,“你们不是情侣啊?” 渔歌抬头看向护士,回答,“不是啊。” “对了。” 说到这儿,渔歌突然想起来,她又低头望向周溯,“你快打电话给你爸妈吧,总得有人来守着你不是。” “我妈去世了,我跟我爸断绝了关系。” 周溯说得一脸风轻云淡,护士扎针的手却抖了一下,渔歌表情也是一惊。 “那……你还有亲人吗?” 周溯又淡淡道,“关心我死活的大概只有外公外婆了,他们在外地。” 护士这会儿终于把针扎进去了,抬头跟他们说,“你们先聊,有事的话按铃,两个小时候去一楼打印检查报告。” 说完,护士就走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空气陷入了片刻安静。 渔歌觉得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说什么,上辈子她是个社恐,情商不太高,这辈子虽然没那么社恐了,但还是挺不会说话的,加上周溯始终用他那双沉沉的黑眸把她盯着,她感觉自己都快丧失语言能力了。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窘迫,周溯打破了安静。 “你能陪我一晚吗?” 渔歌愣住。 陪他一晚? 他们根本不不认识啊。 渔歌本来想拒绝,她没那么好心,可是她突然想到,如果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是她…… 算了。 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她就陪他一晚上吧。 “我今晚可以留在这儿,可明天白天呢,我得上学。” “要是明天还不能出院,我找护工。” “好吧。” 渔歌在一旁的病床上坐下来,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她摸了摸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医药费麻烦报销一下。” “微信加一下。” 周溯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渔歌打开自己的微信名片二维码给他递过去,“我叫渔歌。” “我知道。” 周溯单手掏出手机扫描她的二维码。 渔歌眨了眨眼。 看来她在树德还挺有名的。 “多少钱。” “三千二。” “转了。” “嗯。” 渔歌坐回床上,“你有什么不舒服跟我说哦。” “嗯,谢谢。” “不客气。” 房间再次陷入安静。 渔歌拿出手机准备逛会儿微博,除了微博她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可玩儿的,除了打游戏她平时并不怎么玩手机,但现在似乎不太好打游戏。 最近不管是社会还是娱乐圈都非常太平,渔歌翻了翻热搜瞧没有什么瓜可以吃,就搜了下树德。 在树德的话题里还有不少人在关注之前的事情。 网友一:树德校长是不是存在贪污受贿,有的话赶紧处理,我本来还打算送儿子去树德的。 网友二:施暴者里边儿不是有个人的爸是警察局局长吗,听说好像被降职了。 网友三:反贪污受贿局动作赶快呀。 网友四:…… 唐冉他们几个里面有人已经回学校了,但唐冉还没有,听说是要休学一年。 树德暂时还没有追加她们的处分,最近教务处的人确在被调查,估计过段时间就会有结果。 网友们的留言都差不太多,基本都是催促相关部门赶紧出调查结果的,渔歌看着看着就打起了哈欠。 她实在是很困了,在挣扎了半个小时后还是打起了瞌睡。 深夜的住院部很安静,只隐隐听得见窗外晚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偶尔会吹来一阵花香,说不清是什么,淡淡的,柔柔的。 病房里,歪着脑袋靠在床头的少女轻轻打着呼,微微鼓起的腮帮子看起来软乎乎的,细长的睫毛轻轻扑朔着,大概是正做着什么美梦,少女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 第26页 今晚的月色很美。 病房里的少年却没有看月亮,他微微侧着身,目光落在临床的少女身上,夜已经很是很深了,但他好似没有一丝困意。 熟睡中的渔歌并不知道有人在看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倾斜。 她身体倾斜的速度很慢很慢,起初周溯并没有发现,直到失去了重心,突然往一旁栽去。 看着她就要栽下床,周溯几乎是下意识般,身体瞬间从病床上翻下,伸手接住她的脸。 他速度极快,渔歌的身体像是仅仅只下滑一公分便已经被他接住。 少女脸蛋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周溯眸色深了深,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丝毫没有注意到手腕上的针因为他的动作被扯下,针头划破血管与皮肤,鲜血迅速流出,沿着他修长的指节往下滴落。 那应该是疼的。 但他像感觉不到疼,保持着单手轻捧着渔歌的脸。 少女像还是被惊醒了,纤长的睫毛轻轻刷着他的掌心。 第17章 都他妈起来给我看戏!…… 渔歌睁开眼。 视线里最先出现的是一件灰色的背心,她知道是周溯,但周溯不好好躺着站在她面前干什么? 她抬头想问他,而这一抬头,左侧脸颊突然一凉,离开了周溯温热的掌心。 渔歌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周溯抬起的右手。 “你刚刚差点摔下去。” 头顶上传来周溯低沉的嗓音。 “哦……”渔歌眨了眨眼,“谢了。” 周溯收回手准备回到自己的病床上,这时渔歌突然惊呼一声,“你的手!” 周溯低头,这才看到自己已经淌满了鲜血的左手。 “你先坐下,我去喊护士!” 看着渔歌冲出病房,周溯抬起布满鲜血的左手,他扯了扯唇,短促地笑了一声。 护士很快过来。 渔歌去护士台找她的时候,她正在睡觉,但看到是渔歌,她脸上的不耐烦顿时消失不见,渔歌猜大概是周溯长得太帅了。 护士过来后先给周溯擦拭了下伤口周围的血,然后准备拿酒精消毒。 护士拿酒精的时候看到站在一旁的渔歌,她顿了下说,“报告应该已经出来了,你先去一楼打印报告吧。” “好。” 渔歌转身下楼。 护士抬眸看向周溯,轻声提醒道,“会有点疼。” 周溯没吭声,转头看向窗外。 护士把酒精淋在他伤口上后,他竟还是一声没吭,不知道是痛神经不发达还是极能忍耐疼痛。 消完毒,护士在他伤口上了些药膏,然后拿出绷带给他缠上。 “怎么会弄成这样呀?” 护士一边缠绷带一边问他。 周溯没回答她,还是静静看着窗外。 他五官冷冽,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护士知道他肯定听到了,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 护士顿时红了眼,她长得很是好看,大概是从来没被人这样无视过。 渔歌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护士红着眼出去。 “她怎么了?” 听见是渔歌的声音,周溯转过过来,“不清楚。” 渔歌也没在意,“我去叫医生。” 医生过来看了报告。 “没什么问题,你今晚休息一下,明天再做几项检查,如果都没事就可以出院了,以后还是注意保护头部,你头部是有点轻微损伤的,你以前出过车祸什么的吗?” “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 周溯抬眸淡淡看了一眼渔歌,“我有在打拳。” 渔歌一惊。 他也在打拳? 渔歌没在锦标赛上看到过他,他未成年也不可能打职业赛,难道是实力不行很早就被pk掉了? 那就算了,她还是别问这方面的了。 医生都说没什么事,渔歌遂去洗了把脸准备睡觉。 跟周溯说了句“不舒服喊我啊”她就躺下睡了。 渔歌早就困了,她也已经很久没有熬过夜,哪怕床单被套上都是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她还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毕竟曾经比这更难闻的地方她也睡过。 她是背对周溯睡的,但她一直都是习惯朝着左边睡觉,所以睡着之后就又翻到了这边。 一道沉沉的目光就这样落在她身上。 她晚上睡觉没绑头发,秾丽的长发覆在脸上,只露出精巧的鼻梁与下颌曲线。 似乎是有些热,她踢了踢被子,被子滑到肩下,她穿着T恤,领口微微敞着,隐约能看到漂亮锁骨下淡淡的阴影。 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深了深。 但始终未移开视线。 * 黑夜冗长,月亮缓缓落下。 天边云层透出曦光。 病房里传来闹铃声,渔歌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眼。 她定的六点的闹钟,她还得回去拿书包。 医院的食堂开得很早,渔歌去买了豆浆油条给周溯带上去。 她上去的时候周溯已经坐了起来。 “我给你买了豆浆油条,你吃一些,我先去上学了。” 周溯伸手接过豆浆,说了声,“谢谢。” “那我先走了,拜拜。” 渔歌冲他挥了挥手走出病房。 -- 第27页 周溯的目光在渔歌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后才移到她给他买的豆浆油条上。 他拿起来喝了口豆浆,眉头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来。 其实他一直很讨厌喝豆浆,但今天的豆浆。 挺甜。 * 渔歌回去拿了书包再到学校都快迟到了。 迟到就迟到吧,今早上她已经很折腾了,懒得再跑。 这会儿从校门口到教学楼的路上还有不少人慢悠悠的走着,其中除了渔歌,还有裴涵一群人。 “前面那个是渔歌吧。” “好像是。” 裴涵朝旁边的蒋梦妍扬了扬下巴,“去看看是不是。” “行。” 蒋梦妍小跑过去,确定是渔歌后又跑回去,“就是她。” 裴涵冷笑一声,“前天周溯没跟她计较,今天碰到我算她倒霉。” 蒋梦妍眼睛一亮,有些兴奋,“怎么收拾。” 裴涵把嘴里嚼着的口香糖递出来。 蒋梦妍秒懂,“我去!” “别被她逮到了,小心把你腿打断。”裴涵半提醒半调侃的开口。 “放心吧。” 蒋梦妍比了个ok的手势,就拿出嘴里嚼着的口香糖朝渔歌跑去。 蒋梦妍盯准渔歌的后脑勺,把手上的口香糖往她头上一拍,赶紧开溜。 后脑勺被人突然拍了下,渔歌咬了咬牙,抬手摸了摸头顶,很快就摸到了那枚口香糖。 艹! 渔歌忍不住爆了粗口,把口香糖扯下来,幸好这个口香糖被人拿在手里了一会儿,黏性不算太大,基本能整块扯下来。 不用猜渔歌也知道是谁干的。 裴涵那群人真够阴的,可偏偏就是这样,她根本拿她们没有办法。 烦死了! 都是那个神经病江致! 想到江致,渔歌愣了一下,脑中突然响起在小路上遇见他时,他威胁那个女生的话—— 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滚出树德? 渔歌这时更加确定了之前的想法。 江致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在人前说他喜欢她,因为他知道,这样裴涵他们就会来找她麻烦。 妈的! 她哪儿就惹着他了?难道就因为她看到了他绅士人设下的真面目? 神经病,真的是个神经病! 不过…… 她突然想到了要怎么摆脱裴涵这群人了。 第二节 课课间。 渔歌去了趟一班。 她敲了敲门口同学的桌子:“同学,麻烦帮我叫下江致。” 坐在门口的同学一抬头见是渔歌,瞳孔立马放大了一倍,激动得扯起嗓子就嚎了一声,“江致,渔歌找你!” 他嚎得贼大声,像是恨不得拿个大喇叭通知全班: 看戏了看戏了! 都他妈起来给我看戏! 第18章 她真的是个特别有趣的人…… 江致在全班吃瓜的眼神中从容走出教室。 “你找我?” 他笑盈盈的看着渔歌。 渔歌二话不说冷着脸就把他往走道上拽。 江致垂眸,目光落在她拽着自己胳膊的小手上,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一分,任着她拽。 把他拽到无人处,渔歌转过身来冷冷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故意在别人面前说喜欢我的,因为你知道这样裴涵他们就会来找我麻烦。” 江致微微有些惊讶的偏了下头,半晌轻笑着说,“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没有理由这样做。” 江致笑着向渔歌靠近一步,双眸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江致长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看着人的时候眼睛里像盛了碎碎的星光,纯粹又清澈,没有人会怀疑这样一双眼睛会说谎。 但渔歌完全不吃他这一招,她狠狠瞪着他,目光像把能剖开所有伪装的刀子。 “这儿没人,你不用跟我装。” 江致像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说的是真话,你怎么就不信呢。” 渔歌皱起眉,“你再这样恶心我,别怪我动手。” 江致愣了一下,“倒是忘了,你可是拳击冠军。” “你知道就好,所以……” 渔歌突然拽住他的领子往下一扯,力气大得惊人,江致被她拽得低下脖领,不知是不是故意,他的鼻尖轻撞了一下渔歌的鼻梁。 这样近的距离,两人之间却没有一丝暧昧,渔歌目光凌厉地逼视着江致,冷冷的嗓音从她唇间逸出,饱含警告,“你最好老实一点。” 江致又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不像害怕,倒像看到了一只可爱的小动物龇牙咧嘴时被这反差萌到的表情。 他微偏头,继续低下修长的脖颈,将薄唇凑到渔歌耳畔,唇角勾起一抹斯文又恶劣的弧度。 “如果我说是呢。” “啪——!” 江致语音刚落,他脑袋就被渔歌抬手砸了一下。 他愣了愣,表情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他还有些愣神的时候,渔歌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既然你都承认了,那裴涵他们以后找我的麻烦,我会如数奉还给你。” 说完,渔歌瞪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江致站在原地,目光跟随着她的背影。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才低笑着转开眼,金属框架眼镜下的目光是掩不住的兴味。 -- 第28页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变态。 竟然有些期待。 “江致,你在这儿干嘛。” 身后传来男生的声音。 江致正要回头,那人却连忙说,“诶!别动别动!” 男生走过来扒住他脑袋,“你头上怎么有口香糖啊!” 江致:“……” 他收回刚才的想法。 * 还有五分钟才上课。 七班外一群人到处追逐打闹。 “裴涵!” 蒋梦妍去一班那边上了个厕所后一脸气愤地跑回来,拉住在过道上跟人打闹的裴涵。 一二班是火箭班,教室和其他班不在同一栋教学楼,那边上厕所的人少,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去那边上厕所。 “干嘛?” 裴涵转头见她像快要气出脑血栓的样子,不禁问,“谁惹你了?” “渔歌那逼跑去找江致了!” 裴涵瞳孔一缩,上一刻还嬉笑着的脸立马拉了下来。 蒋梦妍火上浇油地继续说,“她肯定是跑去跟江致告状了!这个贱货!” “我看她是想找死。” 裴涵紧紧咬着牙,眼神里透出的凶光让她对面的男生都打了个哆嗦。 蒋梦妍:“只要你开口,今天我们就把她打一顿,我不信她拳头有多硬,我多叫几个人就是了。” 裴涵瞪了她一眼,“你想她把我们再曝光到网上吗?” 蒋梦妍被她梗了一下,瘪了瘪嘴说,“那你说怎么办?” 裴涵想了想,然后抬手朝她勾了勾手指。 蒋梦妍凑过来听她说了后,眼睛立马亮了几度,“这个好!” 裴涵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有些无语的笑了一下,“蒋梦妍你他妈以后绝对是个社会毒瘤。” 蒋梦妍听了不但没有一点不高兴,还笑着耸了耸肩膀,满脸的不以为然。 陵川的天越接近六月就越热,坐在教室里吹着风扇整个人快要蒸发,身体里的水感觉都要被挥发干净。 一整桶矿泉水基本上一天就没了。 昨天晚上换的水,渔歌去接水就已经没有了,这会儿才下午第一节 课下课。 渔歌把空桶换下来,提起一桶新拆封的水,很轻松地就放到了饮水机上。 咕咚咕咚喝下杯子里剩的水,渔歌又接了一整杯,只是这一整杯水也没熬过一节课。 多喝水对身体好,但唯一坏处就是需要憋到下课才能上,人多的时候还得排半天的队。 “叮铃铃——” 下课铃一响,渔歌就起身出了教室,直奔厕所。 厕所就在七班后门口往后一点,蒋梦妍已经在这儿守了好几节课了,平时下课她要么睡觉要么就出去疯。 她打了个哈欠,眼皮搭着想睡觉,直到余光瞄到渔歌,她立马来了精神,赶紧拍了拍前排的裴涵,“来了来了!” 一时间,立马有几个人聚到后门,等渔歌进厕所后,几个人立马也跟了过去,不过他们没进里面,而是拿着盆在洗手池那儿接水,旁边一个人还搬着板凳,剩一个望风,分工非常明确。 厕所里人很多,渔歌排了会儿队才进了隔间。 “她进去了!” “走走走,赶紧。” 几个人挤进去撵开等在渔歌那间的人,把凳子往地上一放,蒋梦妍站上去,端着那一大盆水就往里泼了进去。 这时候渔歌正在提裤子,冷不丁头顶泼下一大盆水,她猝不及防被淋了个透。 外面响起一阵丧心病狂的笑声,刺耳的难听。 渔歌咬牙暗骂一声,拴好裤腰带打开门,但外边儿的人已经溜没了影。 因为扎着马尾,渔歌脸上并没有多狼狈,裤子也只湿了下半部分,但上衣几乎湿透了。 树德的校服上衣是纯白色的,面料很好,干的时候一点也不透,可一湿,里面的内衣可以说看得清清楚楚。 看了眼身上湿透的白色校服,渔歌做了个惊人的举动—— 直接抬手把它脱了。 一旁的人见她要脱衣服,下巴都快惊掉了,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因为渔歌里面穿的是可以单穿的运动内衣。 可下一刻,她们脸上又再次浮起震惊神色,因为渔歌的身材实在太好了! 渔歌手臂纤细,腰也细得像是单手握住,马甲线清晰可见,没有一丝赘肉,但该有肉的地方却分毫不少,甚至比同龄人要丰满很多,是女生看了也要脸红的地步。 在学生时期,胸大往往是种困扰,会引来不管男女的嘲笑。 但这一刻,所有人眼里只有惊羡。 当渔歌就这样走出厕所的时候,走廊里的男生更是惊呆了眼。 这样的腰配上这样胸,简直视觉盛宴。 好在运动内衣包裹得很好,裤子的腰也比较高,所以渔歌其实只露了锁骨,手臂,以及一小段腰而已。 露脐吊带配阔腿裤,这身打扮走在学校外就是非常普通的酷女孩装扮,只是这样的身材再配上那张不输明星的脸蛋,即使是在走秀的T台上,那也是极其令人瞩目的。 渔歌就这样拿着湿透的校服走到一班门口。 她朝里望了望,没见着江致人影,遂敲了敲门口同学的桌子,“同学,知道江致去哪儿了吗?” 坐在第一排的是个男生,男生一抬头,瞬间愣住了。 -- 第29页 他可是树德吃瓜第一线的人,在渔歌变漂亮的时候,他赶在第一波就去三班看了,因为在一班,也没人比他们一班的人更清楚她跟江致的事,早上听说渔歌来过,但他上厕所去了,可后悔死他了。 现在这样近距离看着渔歌,还是只穿着运动内衣的渔歌,过了半晌,他咽了咽唾沫才说,“好像上厕所去了。” “谢了。” 渔歌立马转身走进女厕所。 厕所里面有个保洁阿姨用来洗拖把的池子,池子上间接水龙头的水管是能拆下来的,渔歌直接把水管扯下来,把水阀拧到最大,提着管子守在男厕所门口。 几个一二班的男生一出来就看到她提着跟水管杵在那儿,哪怕她的身材秀色可餐也吓得赶紧绕道就跑。 等了一分钟,渔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她眼神一沉,立马捏住管口,正对着江致抬起手。 水管里的水立马喷射而出。 呲了江致一身水。 报复成功,渔歌冷哼一声,松开捏住管口的手,提着管子回去安上,然后扭头走掉。 而彼时的江致还站在厕所。 水从他头发上,镜框上以及下巴一滴一滴落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幸免于难,连他身旁的另一个男生也跟着遭了一点殃。 “江致,你怎么她了?!” 男生抖着身上的水,埋怨地看向一旁的江致,却发现他脸上没有一丝恼怒,甚至嘴角还有些微微上扬。 男生懵逼了,“我请问你在笑啥?” 江致摘下挂着水珠的眼睛,从口袋里拿出半湿的麂皮眼镜布,慢条斯理的擦拭眼镜,不知在想什么,他眼底的笑意愈来愈浓。 “她真的是个特别有趣的人。” 第19章 我只是希望她笑一笑 夏日下午的阳光被隔热玻璃窗过滤后并不灼人,一束束光线照进琴房,让只有黑白二色的房间多了一抹的金色。 房间中央的钢琴上,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正轻弹着黑白琴键,欢快的琴音溢出,跳动的音符像是能抹去世界的一切肮脏黑暗,只剩下一些明亮的,美好的事物,譬如房间里像随着琴声在跳跃的阳光。 没有人会不为这琴音陶醉,如果它没有戛然而止的话。 “没了?” 盛衍睁开眼,懒懒从纯白沙发上支起身看向坐在钢琴前的沈沐白。 “没了。” 沈沐白冷淡开口。 盛衍站起来走向他,“你这好不容易突破瓶颈,结果就这么点儿?” 沈沐白垂眸看着眼前的黑白色琴键,像上帝精心描绘的双眉微微蹙起,“自从那天一口气弹到这里,我无数次试着弹下去,但全部失败了。” 盛衍倚在钢琴上,双手环胸想了想,“你那天有什么开心的事?” 沈沐白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开口,“没有。” “那你这段曲子怎么写出来的?” “不知道,突然的灵感。” “嗯……” 盛衍思索着看向窗外,二楼透亮的落地窗有着非常好的视野,能看到楼下的草坪,花园还有小区街道。 此时恰好大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上身仅穿着运动内衣的少女。 盛衍眼睛突然一亮,从倚着的钢琴上蹦起来,“那是谁?” 沈沐白半垂眼睑,视线落在渔歌身上。 渔歌这时正在脱鞋,看着她光着脚走上草坪的那一瞬间,沈沐白蓦地想起—— 他写下曲子的那一天,他的目光也是这样被楼下的少女吸引。 那天也是一个阳光充沛的下午,他透过落地窗,看到楼下的少女赤着脚欢快地走在草坪上,她拿着手机不知看着什么,笑得很是开心。 少女五官线条精致锋利,有股冷艳的英气,笑起来时上扬的眉眼弯起,嘴角笑意漾开,像月季…或者玫瑰盛开时那样绽放,可最后少女的笑容却像一朵小小的雏菊,恬淡,静好。 风吹过她的发丝,连空气里都是一股清甜的味道。 他不是没见过比那更好看的笑容,但不知为何,那一天他坐在琴房里,目光死死被那个笑容吸引,一刻都不曾移开,像见到鲜血的鲨鱼般贪婪,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之中。 也就是在那一天夜里,他望着窗外浓稠的夜色,无端的想起白日里少女的笑容,那一刻,他只觉眼前的黑夜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渗进了一道这世间最纯净的阳光。 像是被上帝牵引着抬起双手,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开始在琴键上跳动,像一个优雅美丽的舞者,一个个欢快的音符在光影之中跃起。 他写下了人生第一首欢快基调的曲子。 虽然只是一小段,但已经是巨大的跨越。 他那时沉浸在续写的挫败感中,竟忽视了自己是如何弹出的这一段曲子。 是因为她吗? 他落在渔歌身上的目光深了深。 阳光映入瞳色极浅的眸子里,像一块沉入深海的琥珀。 “她是我妹妹,渔歌。” 他忽然抬头看向撅着个腚扒在窗户上的盛衍,笑着说,“我不介意你成为我的妹夫。” 盛衍猛的扭过头来,一脸的震惊,然后瞬间兴奋起来,指着他激动地说,“你说的!你说的啊!” 说完,立马冲出了门。 冲到外面,他又立马放轻了脚步声,慢慢走到楼梯拐角。 -- 第30页 他等了会儿,听到客厅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接着是楼梯。 “一,二,三……” 他听着渔歌的脚步声在心里默数,然后掐着时间猛地往下冲。 经过他精心的测算,渔歌与他撞了个满怀。 在他的预想中,渔歌被他撞了后肯定会摔倒,这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拉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腰,来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邂逅。 但事实…… 恰好相反。 被撞到的渔歌岿然不动,反倒是他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如果渔歌没有抱住他的话。 虽然好像跟预想搞反了,但比起摔下去在渔歌面前出丑,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他与渔歌的距离很近,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一起。 他长了一张让人很容易沉沦的脸,像希腊雕塑一般立体精致的五官,气质却有股东方的柔美,平日里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花季少女为他心花怒放,更别说这么近的距离。 可他料不到的是,渔歌自从识破了江致的真面目后,已经对这种人模狗样的长相有了免疫力,甚至脑子里还会冒出一句“长成这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第一眼的惊艳倒也还是有的。 盛衍见她有片刻的怔愣,正准备继续放电,渔歌却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面色冷静的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这下换他愣住了。 什么情况? 她怎么看起来这么冷静?脸都不红一下的吗? 见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渔歌心想: 这人不仅长得不像好东西,还没礼貌。 渔歌微挑了下眉,准备绕过他上楼。 “那个,”渔歌刚抬脚,盛衍终于开了口,“谢谢你啊。” 渔歌淡淡应了声,“不客气。” 说完抬腿就走。 “请等一下!” 渔歌停住脚步,回头,“有什么事吗?” 盛衍强行打起被重挫的自信心,微笑着问渔歌,“你是沐白的妹妹吗?” 渔歌:“嗯。” “我叫盛衍,是你哥哥的大学同学。” “你好,我叫渔歌。” “我和你哥晚上要出去吃,渔歌你要不要一起?” 渔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还有事,不去。” 说完,渔歌就转身上了楼,剩下盛衍站在原地一脸凌乱。 他的自信心再次受到了重挫。 盛衍行尸走肉一般回到琴房,满脸写着“我被拒绝了,好想哭呜呜”,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挫败。 沈沐白看着他这副样子,慢条斯理地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你不是自称少女杀手吗?一个十七的小妹妹都搞不定?” 盛衍本来就很伤心了,沈沐白还这么嘲讽他,顿时火冒三丈,“你闭嘴喝你的水吧,呛死你!” 沈沐白脸上浮出些许笑意,“闭嘴还怎么喝水。” “你!” 盛衍气得直咬牙,“你绝对是故意的,你肯定知道你妹不喜欢我这样的。” 沈沐白:“我并不知道她的喜好。” 盛衍不知道想到什么,语锋一转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你这个妹妹?” 沈沐白:“没有。” 盛衍满脸疑问,“那你不介意我成你的妹夫?你知道的,我是个人渣啊。” 沈沐白抬眸瞟了他一眼,“你对着自己倒是有很清晰的认知。” “少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你到底是有啥阴谋?” 盛衍戳了他一下,“快说!” 沈沐白唇畔浮起一丝笑,“我只是希望她笑一笑而已。” 第20章 疯批的执念 周五天晴,不到七点,阳光就从云层里撒下金色光线,天空透亮。 校门口两旁的石榴花到了盛开的季节,花苞在清晨缓缓舒展开鲜红娇嫩的花瓣,引得走进校门的学生纷纷驻足。 江致走到校门口也停了下来,不过不是因为石榴花开得美,而且石榴花下一个正定定盯着他的少女。 他很自觉地走过去,微笑着问她,“等我?” “不然呢?” 裴涵语气不善。 江致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问她,“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昨天你被那个渔歌拿水管浇了一身水。” 裴涵沉了一口气,怒腾腾地问他,“你跟她到底搞什么?” 江致像是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她知道你是因为我才欺负她,所以你怎么捉弄她,她就怎么报复我。” “你们俩跟我演戏呢?” 裴涵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她。” 她向他走近一步,恶狠狠地盯着他,咬着牙说,“我跟你说过,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可以,但你也别想跟别人在一起,我裴涵最见不得的就是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抢走!” “所以……” 江致笑了一下,“就算知道她会报复我,你还是不放过她?” 裴涵蛮横地表情中透着满不在意,“你说对了。” 听见她的回答,江致嘴角上扬的弧度中掺进了一抹叫人看不分明的意味,像是早有预料,又像是觉得好笑。 他微微俯身,抬眸看着裴涵的眼睛,薄薄的镜片折射出清冷晨光,他很平静地问她,“裴涵,你真的喜欢我吗?” -- 第31页 裴涵愣了一下。 江致像是并不在意她要不要回答,缓缓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我去上课了,拜拜。” 说完,他便转身朝教学楼走去。 你真的喜欢我吗…… 裴涵认真的想了想,她真的喜欢他吗? 是的,是喜欢的。 但是为什么会喜欢他,喜欢到这样近乎偏执的地步,她从来没有认真去想过。 为什么呢? 她想着这个问题,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与之毫不相关的画面,但或许也不是毫不相关。 那是五年前她的生日,她的堂哥送给了她一个定做的bjd娃娃,是根据她喜欢的动漫人物定做的,但他别出心裁地给娃娃加了副薄薄的金属镜框眼镜。 她很喜欢,可另一个人也喜欢。 那个因为长得比她漂亮备受家里人偏爱的妹妹,那个总是爱抢她东西的裴熙熙。 所有人都说裴熙熙长得好看,性格也讨人喜欢,不像她脾气古怪孤僻,可只有她知道裴熙熙有多么的贱。 从小到大,她喜欢什么,裴熙熙都要抢去,抢完还要装出一副被她欺负了的样子,偏偏所有人还要站在她那一边。 那一天也是那样,看她喜欢那个娃娃,竟然趁她不注意偷偷拿到了自己房间。 晚上,她没找到娃娃,一想就知道是裴熙熙拿了。 她直接冲进裴熙熙房间去找,果然被她在一堆从她这里抢走的战利品里找到了她的娃娃。 看着那些她曾经的心爱之物被随意丢在角落,那一刻,她这些年所受过的委屈终于爆发。 以前她被抢了东西只会找个地方默默的躲着哭,但那天她扇了裴熙熙一巴掌。 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她不想再停留在那个令人作呕的房间里一秒,扇完裴熙熙巴掌后拿起娃娃就准备走,结果裴熙熙竟然又哭又闹地跑过来抓着娃娃不放。 裴熙熙的哭闹声引来了大人,他爸看见了裴熙熙脸上的巴掌印,知道她是因为这个娃娃打的裴熙熙后,直接将娃娃丢进了壁炉里。 那天她看着火光里的娃娃被一点一点烧成灰烬,表现得异常平静,但从那一天起,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从以前的孤僻胆怯的她变得脾气火爆,开始和一些不上进的富二代混在一起,后来更是和社会上的混混走到了一起,成了一个十足的叛逆少女。 也就是在那一年。 她遇到了江致,那个与火光里烧成灰烬的娃娃那样相似的江致。 对了,差点忘了。 在那个娃娃被丢进壁炉之前,其实就已经因为争抢被扯成了两截。 不过她不在乎。 只要能从裴熙熙手里把娃娃抢回来,她并不在乎娃娃是否还健全,只要能抢回来。 想到这些,她心里明白了什么,也更加坚定了些什么,眼底阴霾汹涌。 * 周五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这节课难得没有被语数英三门学科的老师占课。 因为天气热,做了套体操后,体育老师就让大家自由活动了。 渔歌觉得有些口渴,去小卖部买了瓶水。 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所以即便天气很热大家也没回教室,有的在坐在食堂里,有的在树荫下乘凉。 往日去食堂的人会很多,毕竟食堂有空调,但今天渔歌却发现好多人都晒着大太阳围在篮球场。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渔歌就凑过去看了看。 篮球场上好几个男生奔跑着,他们都穿着差不多的球衣或者校服短袖,但有一人却格外惹人注目。 那人留着寸头,耳垂上的银质耳钉在阳光折射下发出耀眼光芒。 周溯? 他怎么会这会儿跑来打球? 以前上体育课,她可从来没见过他。 “天呐,周溯真的好帅啊!” “你等会儿要不要给他送水?” “呜呜,我不敢。” 一旁传来两个女生的谈话,渔歌瞄了她们一眼,是班上坐后排比较爱打扮的两个女生。 除了他们班的女生,篮球场上还围了好多其他班的人,个个一脸春心萌动的看着场上带球飞驰的周溯,甚至连自视清高的沈宛辛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渔歌笑了笑,转过来看向周溯。 不得不说,他确实长得好帅,明明留着有些社会的寸头,还戴耳钉,浑身上下却充满了少年感。 不同于许遇洲的干干净净,他身上的少年感让人只觉炙热、肆意。 像草原吹来的凛冽北风。 周溯篮球打的很好,动作干净利落,天赋异禀的弹跳能力让他轻轻松松就能不时来个暴扣,引得围观的迷妹都快要被他帅晕过去。 “溯哥,歇会儿,不行了。” 一个男生双手撑膝,大喘着气叫停。 “嗯。” 周溯淡淡应了声,撩起球衣擦了把脸上的汗。 他撩起衣服的那一瞬间,连渔歌也忍不住红了脸。 那身材,绝了。 比他那张脸还更具杀伤力。 就在渔歌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的时候,周溯抬眸,不偏不倚就对上了她的目光。 渔歌只觉脸瞬间烧了起来,慌忙移开视线。 周溯像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唇角勾起一抹笑朝这边走过来。 -- 第32页 “周溯。” 有女生跑来过,红着脸递出手上的矿泉水,“你要喝水吗?” 周溯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连回应都没回应一声直接绕过她们朝渔歌走过来。 “渔歌。” 渔歌本来是打算溜的,她不想让人知道她跟周溯认识,免得又惹来一个裴涵,结果被他直接喊了她名字。 渔歌皱眉,早知道就不凑热闹了。 渔歌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干笑着跟他打招呼,“你来打球啊。” “嗯,有点渴,借口水喝。” 说完,他也不等渔歌同意,直接从她手里拿过水就拧开仰头喝了起来。 渔歌愣住了。 那……那是她喝过的。 “谢了。” 喝完,周溯又把水递给她。 渔歌看着那瓶水,有些尴尬的接过来。 接过来后,渔歌抬眸,发现周溯正静静看着自己。 他光看着自己又不说话,渔歌尴尬症都快犯了,只得自己找话说,“你都能打球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什么事。” 对话结束。 气氛再次尴尬起来,渔歌绞尽脑汁地想下一个话题,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短路半天都没想出来,这时耳边响起周溯略带颗粒感的声音。 “你每周这时候都有体育课?” 渔歌愣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周溯本来还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一旁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的女生,再转过头来看渔歌,他觉得她好像有些不自在。 算了。 这里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今天就这样吧。 反正,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第21章 □□cp再次上线…… “我去打球了,明天见。” “好,明天……” 渔歌一愣。 明天? 明天周末他们见什么?在哪里见? 渔歌正想问周溯,但他已经跑回了球场,继续在球场上大放光彩。 周溯走后,有两个班上的女生朝渔歌走过来。 “渔歌。” “嗯?” 这两个女生之前好像都没跟她说过话。 这会儿她们有些好奇又有些试探地问她,“你认识周溯啊?” “啊……认识。” 要是今天没碰到他,渔歌肯定说不认识。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那两个女生抑制不住八卦的心继续问。 渔歌也不好不回答,“就……恰好碰到他晕倒,送他去了趟医院。” “这样啊,那你们……” 两个女生没明说,但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渔歌秒懂。 她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你们别误会,我们就普通朋友。” 两个女生也不戳穿,哪有普通朋友喝同一瓶水的,刚刚她们可是看见了,她手里那瓶水明显就是被喝了快一半的,周溯还就那么接过去喝了。 她们才不相信周溯是眼瞎没看到。 她们猜吧,估计渔歌就是怕再招惹来一个裴涵才说只是普通朋友,毕竟同时被两大校草喜欢不知道会招多少人嫉妒。 这些眼红嫉妒的人里当然少不了沈宛辛。 此时的沈宛辛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她也看到了! 她真的要气死了。 凭什么?! 她渔歌一夜之间就像开了外挂了一样,处处占尽风头,这周的两门考试都是全班第一,江致说喜欢她,就连周溯也对她与别人不同。 凭什么?凭什么! 沈宛辛知道现在不知多少人在看她的笑话,渔歌越是出风头,笑话她的人就越多,可明明她一直才是这个学校风头最盛的女生。 她恨死了,渔歌为什么要回来? 她就该死在那个孤儿院! 沈宛辛看了看场上的周溯,又瞪了一眼球场边的渔歌,手不自觉攒成了拳。 她暗自发誓,她绝对,绝对不会再让渔歌从她这儿夺走任何一样东西,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下午放学。 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三三两两走出校门,车辆也进进出出。 不少家长在停车场和校门外等着自家孩子,其中一辆黑色迈巴赫极其惹眼,倒不是因为是迈巴赫,读得起树德的家庭,十个怕是有五个家里都买得起迈巴赫,但其他车里都坐的是爸妈那辈的人,这辆车里人的却是个把树德校服穿得吊儿郎当的少年。 周恪一手搭在窗外,表情有些不耐烦,直到终于在校门口看到那抹已经等了许久的身影才深吸了口气下车。 “我说大小姐,下次能不能准时啊。” 沈宛辛白了他一眼,“不就让你等了十几分钟吗,甩什么脸啊,爱等不等!” 说完,沈宛辛气冲冲地转身就要走。 周恪一把拽住她的手,“今天这么大火气啊。” 他握住沈宛辛肩膀,拉着她转身来,明明被发了通脾气,他却不怒反笑,甚至连刚刚的烦躁也烟消云散,语气调侃地说,“有长进啊,都会冲我发脾气了。” “少跟我阴阳怪气的。” 沈宛辛还是一脸怒腾腾。 “没跟你阴阳怪气。” 周恪松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低下身来,唇角随着俯身的动作缓缓上扬,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近,他才笑着启唇,“你知道吗,我特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 第33页 他抬手在沈宛辛额头上轻敲了下,语气有些宠溺地说,“继续保持。” 沈宛辛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神经病。” 周恪被骂了也还是不恼,懒懒直起身,“说吧大小姐,谁惹你了?又是那个渔歌?” 沈宛辛拉着脸冷哼一声,“除了她还有谁?” 周恪双手抱胸歪着头看她,“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出气?” 沈宛辛抬头瞪他,“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让她后悔没保持原来那个丑样子?” 沈宛辛没吭声。 周恪当她是默认了。 他笑了笑,“怎么让她后悔?找个人□□她啊?” 沈宛辛猛地抬头,“你瞎说什么?!” 周恪却是一脸的满不在意,“那你说怎么让她后悔?” 沈宛辛把脸甩到一边,“还没想到,想到了再告诉你。” 似乎实在是气的不行,她竟毫无掩饰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反正我不会放过她的,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头顶传来一阵沉沉笑声。 沈宛辛抬眸,只见周恪笑得一脸宠溺地对她说,“我可真是太喜欢你这个坏坏的样子了。” 沈宛辛皱起眉,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你真的是个变态。” 周恪笑了笑,“你也不差。” 沈宛辛先是一愣,接着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就走。 “喂,不去看电影啦。” “不去!” * 周六。 渔歌和往常一样去拳馆打拳,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这周她要去迪纳摩打拳。 教练本来是要陪渔歌去的,结果她儿子发了高烧,渔歌只能一个人去了。 到了迪纳摩,渔歌先去见了俱乐部老板。 “今天你要是还能赢,酬金二十万,老规矩,今天就给你结十万,剩的十万下次再给你。” 老板把桌上的一沓现金推到渔歌面前,是上次押的十万。 渔歌拿起这十万,丝毫没有动摇地告诉老板,“今天之后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老板转佛珠的动作一顿。 “为什么?” “我来这里是为了赚学费,这两次的酬金完全够了。” 老板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由,先是愣了愣,而后淡淡笑起来,“也是,年轻人还是要多读书才好,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漂亮小姑娘。” 很少人能够抵得住金钱的诱惑,来钱来得越是容易越难,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年轻人放弃学业一头栽进娱乐圈,像渔歌这种天赋型选手赚这个钱实在太过容易,后期再包装一下能赚的钱丝毫不比混娱乐圈差,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却说她来这里只是为了赚学费。 “既然这样,”老板看渔歌的眼神多了两分赏识,“这次我就不押你钱了,只要你能赢,二十万今天你全部拿走。” 渔歌有些惊讶,没想到没想到开地下拳馆的老板竟然这么好说话还这么大方。 渔歌给他鞠了一躬,“谢谢老板。” “去吧。” “嗯嗯。” 渔歌从俱乐部的员工通道走到拳场。 此时的拳场已经无比喧嚷,震耳的音乐,舞池中跳动欢呼的人群,即使才到门口耳朵里都充斥着酒杯的碰撞及失控的嚎笑。 渔歌习惯性的皱眉,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候场区候场。 因为实在对这场内的气氛和人都不感冒,渔歌始终都低着脑袋看手机,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离拳击台不远的卡座上,一个人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溯哥,你盯着那边看什么呢?” 穆念航提着瓶啤酒坐到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候场区玩手机的渔歌。 穆念航一脸意味深长的笑起来,拿肩膀撞了下周溯,“溯哥,上次我就发现你一个劲儿地盯着人家看,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周溯也没说什么,只是侧目淡淡瞟了他一眼,但就这轻瞟了一眼,穆念航立马乖乖闭嘴,自觉的坐到一旁安静喝酒。 到了九点,比赛开始。 这次和渔歌对打的是这儿的64号常驻高分选手。 连着两个周末都来这儿的人不算多,所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渔歌,下注的时候那肯定就下的是常驻高分选手。 但今天也和上一次一样,渔歌瞅准时机后直接一拳KO了对手。 “这女的还真挺能打啊,64号也给一拳打趴了。” “再能打又怎么样,惹了不该惹的人照样得被打。” “啥意思,她惹谁了?” “你不知道?” “她让嫂子丢了面子,今天她可别想全须全尾的回去。” 听见后面两个人的这段谈话,周溯神色一沉。 他抬头看向渔歌,渔歌已经在往员工通道那边走,刚刚那两个人说的嫂子大概不敢在迪纳摩惹事,渔歌相安无事地到了员工通道。 周溯思考了两分钟,起身离开卡座。 “溯哥你去哪儿?” “你别管。” 这边。 渔歌从员工通道走到俱乐部,老板很爽快的兑现了他的承诺,一丁点儿都没有为难她,渔歌觉得最近自己的运气怕是都用在这上面了才那么倒霉。 以前听各种传闻,这种打地下黑拳的想要脱身特别难,虽然教练也早就跟她保证这位老板人很好,但她也以为哪怕老板不会搞她,至少也会扣她钱什么的。 -- 第34页 渔歌拿着三十万现金从办公室出来,摸着鼓鼓的背包,渔歌笑得合不拢嘴。 有了这几十万,以后她想干嘛就干嘛,完全不用担心惹了沈立国被扣生活费,就算被撵出了沈家也完全不用担心。 她也不稀罕呆在沈家,但上辈子的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些曾经欺负她的人,她绝对不会放过,所以她会继续呆在沈家,直到把那些人收拾干净。 渔歌不想再去想那些扫兴的人,深吸了口气走出俱乐部大门。 之前渔歌来这边的时候,门口除了守着的门卫,一个人都没有,这次门外却有十来个打扮得吊儿郎当的人在这边抽烟。 渔歌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人明显不是俱乐部的人,去迪纳摩的人怎么也不会绕到这边来。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在看到她出来后,纷纷掐掉了手里的烟。 渔歌瞬间警惕了起来。 她收回目光,双手抓紧背包,暗暗加快脚步,这些人有极大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这里离地铁站有八百米,周围也没什么来往车辆,她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人,他们果然跟了上来,但大概是不敢在俱乐部门口闹事,他们没有走得很快。 如果就等在俱乐部门口打车,很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司机会被他们恐吓,但如果她现在回俱乐部找老板帮忙,估计也会被他们拦住。 那就只有跑了。 趁现在他们跟他还有段距离,渔歌一咬牙,用尽全力跑了起来。 “妈的,追!” 身后顿时响起一阵脚步声。 虽然背着沉甸甸的三十万现金,渔歌依旧跑得飞快,负重是她的强项,可跑步不是,渔歌能明显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越来越近。 可偏偏就在这时,一个戴了顶鸭舌帽的男人骑着辆摩托车突然从她身侧漂移过来挡在她面前。 她心里暗骂一声,正要绕开他。 “上来。” 那人微微抬起棱角分明的下颌,露出薄如纤云的唇。 第22章 含入v公告 周溯? 哪怕他把鸭舌帽压得很低,渔歌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眼看着身后的人就要追上来,渔歌也顾不得问他怎么会在这里,攀住他的肩一个翻身上了车后座。 “抱住我。” 身前传来周溯沉沉嗓音,渔歌没有多想,也没时间多想,立马弯下腰去抱住了他的腰。 摩托后座很高,她的脸顺势靠在了他宽阔的脊背上。 此时,那十几号人跟他们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跑在最前面的一个光头男甚至马上就要拽住渔歌的衣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溯直接将油门拧到了底。 瞬间,车身犹如闪电般疾驰而出,速度快成了一道影,一个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消失在了道路尽头,只剩下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回荡在整个街道。 以及一顶被惯性甩下的鸭舌帽。 “艹!”Pao pao 一群人看着已经没了影儿的两人,喘着气停下来。 渔歌趴在周溯背上,耳边充斥着呼啸的风声,周遭的道路和人影极快的从眼前掠过,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让人害怕。 哪怕是刚刚被十多个大汉追着跑,渔歌都没现在这么害怕,她从来没做过这么快的车,也没玩过过山车跳楼机这些刺激游戏,这会儿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她只能死死的抱着周溯的腰,脸也紧紧的贴着他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渔歌感觉到耳旁的风声渐渐平静了下来,但她还是紧紧的抱着周溯的腰,一刻也不敢松开。 “这么怕啊。” 前方传来少年低哑的嗓音,带着些戏谑的笑意。 渔歌愣了愣,缓缓睁开因为害怕而紧闭的双眼。 “想去哪儿?” 前方再次传来周溯的声音,渔歌脑子现在却还是一团浆糊,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都可以。” 周溯在风中仰起头,嘴角也随之上扬。 他生了双狭长而深邃的眸子,瞳色也极深,带了几分痞气的长相配上这样一双眼,嘴角微扬时就像一只发现猎物的狼。 “陪我去吃个饭吧,饿了。” 他透着股痞气与愉悦,说完接着再次将油门拧到了底,完全没有给渔歌回绝的机会,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吓得渔歌不由得惊呼一声,抱着他腰的双手又紧了紧。 宽阔的马路上,少年载着身后紧紧埋在他脊背上的少女在夜色中疾驰,路边斑斓的霓虹灯在他们姣好的面容上流转变幻,氛围像极了电影里绝美的经典桥段。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一家烧烤店前。 车刚停,渔歌就听烧烤店伙计招呼周溯道,“哟,溯哥,今天带女朋友过来了啊。” 周溯瞟了他一眼,也没纠正他,只转过头跟渔歌说,“下来吧。” “嗯。” 渔歌撑着后座翻下来站到一旁,周溯把摩托停好后走到她身旁,他扬了扬下巴,“走,进去。” 这是家不太大的烧烤店,店内只摆得下六张桌子,其他位置都摆在店外的坝子里,但总共也就十来桌,这会儿还基本都坐满了。 渔歌提醒周溯,“这儿都没位置了啊。” “里面还能坐。” 这家烧烤店应该是私人住宅翻修成店铺的,里面还有个小院子。 伙计提着张折叠桌摆在院子里,又拿来两个凳子,“溯哥,嫂子,你们坐,今天你们吃什么?还是老规矩?” -- 第35页 周溯问渔歌,“你想吃什么?” 渔歌:“你点就行了。” 周溯:“那就按之前的来两份。” “好叻,溯哥嫂子你们先坐。” 伙计合上菜单走了出去,小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安静了一会儿后。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 周溯嘴角微扬,“你先说。” 既然让她先说,渔歌就问他,“你怎么会在拳击俱乐部的外面?” 周溯:“我听到那些人说要搞你,但我猜他们肯定不敢在迪纳摩闹事,所以在俱乐部外面等你。” 渔歌愣了愣,犹豫了会儿才开口,“你去迪纳摩玩儿?” 周溯薄唇掀起一点弧度,“我在迪纳摩打了很久的拳了。” 渔歌有些惊讶,“你为什么要去迪纳摩打拳?” 周溯:“赚钱。” “你还需要赚钱?!” 渔歌脱口而出,眼睛瞪得老大。 不是说他家世不输周恪吗? 周溯微微后仰靠在凳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渔歌,问她,“那你又为什么要去迪纳摩打拳?” 渔歌神情一顿,讪讪摸了下鼻子,“赚钱。” 周溯弯了弯嘴角,发出沉沉笑声。 他笑声里的意味不言而喻,渔歌觉得有些尴尬,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过了会儿,伙计端着几盘烧烤和四瓶酒进来。 “溯哥,嫂子,菜齐了,慢用啊。” 看着桌上的四瓶酒,周溯这才想起来忘了问渔歌能不能喝酒,只得这会儿问她,“你能喝酒吗?” 渔歌从来没喝过酒,倒也正是因为从来没喝过,这会儿看着桌上的酒,她还蛮想尝尝的,但又怕喝醉。 “这度数不高吧?” “这就是普通啤酒,度数很低。” “那就可以喝。” “行,吃吧。” 这家烧烤店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辣,渔歌不太能吃辣,吃两根烧烤就得喝口酒解辣。 两瓶酒不到二十分钟就被她吨吨吨全给喝完了。 “没想到你挺能喝啊。” 周溯本来以为她不太能喝酒的。 “哈哈,那是。” 周溯愣住,这突然豪迈的笑声是怎么回事? 渔歌不是那种很自来熟的人,他们才认识不久,他能感觉到渔歌对他还是很生分的,所以这是…… 醉了? “渔歌,看着我。” “嗯?”渔歌嘟哝一声抬起头来看向周溯,眼神迷迷瞪瞪的,还突然傻乎乎的笑了起来,“周溯,你别晃,我都看不清楚你了。” 周溯失笑,还真醉了。 他微微向前倾身,眼底噙着抹有些恶劣的笑意,但语气却像跟小孩子逗趣一般宠溺又温柔,“你喝醉了,咱不吃了,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说到“家”,刚刚脸上还挂着笑的渔歌瘪起嘴,表情突然变得委屈又难过。 “我不要回家。” 声音也是委委屈屈的。 “别闹,你一个女孩子不回家去哪儿?” 周溯低声哄着她,表情没有一丝不耐烦,目光一直注视着她,似乎一刻也不想错过她这难得一见的模样。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昂着下巴站在擂台上,白色的灯光从她头顶落下来,让她看起来像极头戴银冠的女王。 那时,他以为她性格应该是有些高冷难以接近的,可没想到接触后只是个不太擅长交际的傻姑娘,更没想她喝醉了,会这么可爱,萌死人了。 让人好像捏捏她的脸。 应该很软吧。 他抬起手,那张红扑扑的脸蛋就在眼前。 渔歌还眨巴着一双朦胧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像个只有七八岁的天真小姑娘,软软糯糯的模样叫人不忍欺负。 虽然捏捏脸算不得什么欺负,但周溯还是忍住了。 占人便宜不是他的风格。 而且…… 她要是酒醒了想起来,怕是以后就不会跟他出来了,他可不想她以后躲着他。 算了。 他又把手抬高八度,拍了拍她的脑袋,“听话,我送你回家。” 又听到“回家”两个字的渔歌皱起眉头,慢慢的,周溯看到她眼睛里有水光溢出来,填满了整个眼眶。 接着,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掉下来。 周溯愣住。 怎……怎么哭了? 他似乎并不擅长哄哭了的女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他终于想起来扯卫生纸去给渔歌擦眼泪时,他听到渔歌哭着说,“我不想回家,我讨厌那个家。” 他再次愣住。 这次不是因为她哭。 他保持着扯卫生纸的动作,迟钝且缓慢地抬起头,看向眼前哭红了眼的渔歌,但似乎看的又不是她。 他的目光仿佛穿过了多年的光景,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瑟缩在角落里,哭着说不想回家的小男孩。 他的眼睫缓缓垂下,遮住眼底情绪。 过了好久,他才重新抬眸。 “好,我们不回家。” 他说。 “好!” 渔歌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又笑了起来,她五官明艳,不笑时看起来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冷漠,但一笑来脸上会跳出两颗小小的梨涡,甜得不像话。 -- 第36页 看着她的笑,周溯有一瞬的失神。 眼前的少女明明脸上还挂着泪,但笑容却那样明媚,像一束光,一束能穿透乌云的光,能够驱散一切阴霾。 像是被她笑容感染,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周溯也笑了起来。 头顶的夜空不知什么时候透出了点点星光。 院子里的杏树被风吹得沙沙的响。 周溯在星光下的小院里走向渔歌,蹲下来,仰着头轻声问她,“还能走吗?” 渔歌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能走,你没看到我的两条腿吗?” 周溯笑了笑,“因为你喝醉了。” 渔歌听了后小嘴一撅,“我没醉,我能走!”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但刚迈出一步就脚下一崴,跌进了身后周溯张开的手臂。 周溯有些得逞的勾起嘴角,横抱着她站起来。 “抱住我,不然会摔下去。” 喝醉了的渔歌格外好骗,立马伸手搂住了周溯的脖子。 周溯就这么抱着渔歌走出小院子,穿过拥挤嘈杂的大堂与门外一桌又一桌的人,走向停在马路边的摩托。 “他还没给钱。” 新开的小伙冲上去就想让周溯给钱,被刚刚招呼周溯的伙计一把拉回来,“给我回来!” 走到摩托车前,周溯把渔歌放在前座,然后搂着她跨坐上去。 “抱住我的腰,抱紧一点,不然会掉下去。” 渔歌还是很听话地抱住他的腰,整个人缩在他怀里。 “我们去哪儿呀?” 周溯弯了弯唇,“去我住的地方。” 第23章 评论就发红包哦~ 南岸首席离烧烤店不远,不到十分钟便到了。 渔歌醉得厉害,软绵绵地挂在周溯身上。 停下车,周溯低头看向枕在自己胸口的渔歌。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她尖尖的下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顺乖巧了了很多,她的睫毛很长很密,皮肤也白皙细腻,像个洋娃娃。 周溯本要收回目光抱她上楼,余光却不经意瞥到她胸口那一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的沟壑。 他眼眸骤然一缩,动作僵住,喉结却不住滚动。 渔歌今天穿的是件运动外套,外套的拉链已经滑到胸口下方,露出了里面灰色的运动内衣。 那内衣本将她身体包裹得很好,可她现在靠在他身上,一侧受到挤压,傲人的身材这下想藏也藏不住。 周溯不管在学校里有多横多嚣张,但到底还只是个连女孩子手都牵过的男孩,此刻他的目光像是被死死钉在那深深的沟壑上。 过了好一会儿。 他猛地将头别到一旁,耳根子瞬间红得一塌糊涂,喉咙止不住一阵吞咽。 他皱起眉,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 在迪纳摩,一眼望去全是沟,他从来没脸红过一下,更不稀罕去一个劲儿的盯着看。 他懊恼的“啧”了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把目光再次转回来,找到渔歌外套拉链后又忙忙看向别处,一手把拉链提到底,拉得严严实实,这才抱起渔歌往电梯走去。 渔歌像是睡着了,出电梯的时候,抱着他脖子的手渐渐滑了下来。 为了能让她睡得舒服些,周溯调整了下抱她的姿势,把她的脑袋轻轻按到自己的肩头。 大概是把她吵醒了,渔歌在他怀里拱了拱,嘴里发出一阵软软的呢喃。 奶里奶气的声音入耳,周溯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心脏里像是有一根紧紧绷起,却忽然有人在弦上轻轻一拨,细弦颤动带起一阵入骨的酥麻,浑身的血液都随着这股麻意沸腾起来。 像是要溺死在这种酥麻里,他站在原地紧绷着下颌,强忍着身体与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才能抬起手打开门。 抱着渔歌走进卧室,轻轻把她放在床上后,他立马一头冲进卧室里的浴室,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便往脸上泼。 泼了好几下,他终于感觉自己稍稍冷静了一些,这才转过身,倚着洗漱台看向此刻静静躺在床上的渔歌。 大概是因为酒得不算多,渔歌没有要吐的迹象,睡得很安稳,半边脸颊陷进了枕头里,几缕发丝挂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脸蛋还是红扑扑的,透着些粉。 周溯的目光从她闭着的眼,落到她精致高挺的鼻,再是殷红的嘴唇、白皙纤长的脖颈,他的目光无法停下,接着下移…… 他已经把她外套拉得严严实实,但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停车场内,那道若隐若现的沟壑。 艹! 在想什么? 周溯甩了甩头才重新抬起眼眸看向渔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看她,虽然她确实长得很漂亮。 好像从那一日在擂台上看到她开始,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的目光便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他轻笑一声。 低头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他这个人比较嗜睡,平时这会儿已经困得不行,就算是在迪纳摩那样吵闹的环境里,他也能睡着,今天他却一点也不困,就像在医院的那晚一样。 那一晚很短暂,但今夜可以很长。 不过…… 他不能这样一直看下去。 他虽然对渔歌的了解不多,可从她素日的眼神就能看出,她是个戒备心很重的女生。 如果让她睡到明天自然醒,恐怕会对他起戒心。 -- 第37页 他深呼了一口气,有些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点了个解酒药的外卖。 点完外卖,他关上手机,走到床头坐下,静静看着渔歌,直到半个小时后,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起身去开门。 拿了解酒药,周溯回到房间,想把渔歌扶起来喝药,但渔歌不知道是戒备心太重还是没有安全感,睡觉时会把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在医院的那一晚她也是这样。 周溯只能把她横抱起来,再放下,让她后背靠着床头。 解酒药是口服液,周溯把药先倒在了碗里,再扶着她脑袋喂给她喝。 渔歌睡得实在太沉,周溯想尽办法才让她把一瓶口服液喝了下去,但还是有好些药顺着她嘴角流了下来。 床头没放纸,他只能拿手去给渔歌擦拭从嘴角流出来的口服液,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她的唇。 极软的触感。 周溯的心脏紧缩,好像指尖触感穿透皮肤,直达了胸腔最深的地方。 房间里很安静,周溯听到了自己心脏开始不断加速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咚…… 他愣了更久,而后轻笑了一声。 他收回手,坐在床头柜上斜倚着墙继续看着渔歌,目光沉沉。 直到半个小时后,他摇了摇她肩膀,把她叫醒。 “渔歌,渔歌。” 渔歌缓缓睁开眼。 在隐约分辨出周遭陌生的环境后,渔歌原本惺忪的双眼瞬间变得无比清明,眼底满是警惕。 发现自己在床上,她眼底划过一丝惊恐,猛地抬头看向周溯。 “这是我家。” 周溯从床头柜上起身,“你放心,我没对你做什么,要我想对你做什么就不会给你买解酒药了。” 说着,他用两根手指勾起放在一旁的解酒药。 渔歌对他说的话明显还有些怀疑,问他,“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你家?” 周溯笑了笑,随手将手机的口服液瓶子丢进垃圾桶,插着裤兜低下身来凑近她,“是你说的,不想回家,还能记起来吗?” 渔歌怔怔眨了眨眼,努力想了一下,想了两下,这才隐约想起来一些片段。 她好像哭了? “嘶……” 渔歌倒吸了口气,咬着牙闭上眼,一脸的懊恼。 她不会还做什么更丢人的事吧? 说不想回家的确实是她,可如果站在她面前的是别人,她肯定是不会放下戒备心,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周溯应该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虽然周溯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痞里痞气的,还喜欢打架,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应该不屑于做这种事。 他长得那么好看,家世也好,在学校也是无限风光,想做他女朋友的人怕是能围足球场好几圈,但一直都没有他谈女朋友的传闻。 江致没谈恋爱有裴涵的原因,他可没人拦着他交女朋友,学校论坛上好多人都说周溯是个gay。 嗯,是值得信赖的人。 “谢谢你给我买解酒药。” 渔歌从床上下来,摸了摸鼻头说,“好像很晚了,我先回家了。” 周溯眼神一沉,“你不是不想回家吗?” 渔歌苦笑一声,“再不想回不也还得回吗。” 周溯偏头,“你可以出来住。” 渔歌一愣,正想说什么,周溯又开口道,“你在迪纳摩赚的钱应该够你出来租房住吧,我名下还有处房产,你如果需要我可以便宜租给你。” 渔歌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而且表情还很认真。 他也是在迪纳摩打拳赚钱,而且已经出来住了,渔歌不知道他家里发生了什么,让他对自己的家厌恶到直接搬了出来,看来他是觉得他们同病相怜才会这样说。 渔歌叹了口气,“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在那个家还有事要做。” 周溯也没再多劝她,只说,“有需要随时找我。” “谢……” “不要总谢我。” 周溯打断她的话,略低的嗓音贯入耳膜,“我们也算过命的朋友了,不是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半晌,周溯向渔歌伸出手,是击掌的姿势。 周溯瞳色漆黑浓稠,一眼望进去深不见底,与他对视如同凝视深渊,让人不敢长时间停留,渔歌却与他对视了很久。 “嗯?” 周溯歪了下头。 渔歌这才回神,她垂眸,目光落在他周溯出的手上。 朋友? 这个词对她来说好陌生好陌生。 渔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犹豫,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过了好久,她才怔怔的缓缓抬起手,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因为太过缓慢,击掌的动作好似变成了牵手。 周溯唇角一勾,顺势将她一把拽起来。 渔歌猝不及防地被他这么一拽,整个险些扑进了他怀里,突然拉近距离的面孔让渔歌本能屏住呼吸,漂亮的颈线高高绷起,本有些狭长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周溯将她慌乱的表情尽收眼底,深不见底的瞳孔透出几分笑意,薄唇一勾,“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低沉的嗓音也仿佛微微上扬。 渔歌屏着故意往后退了一步,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看了他一眼后又立马看向别处,有些不自然地说,“你不是也喝了酒。” -- 第38页 周溯短促的笑了一声,“两瓶啤酒也就只有你会醉。” 渔歌:“……” “接着。” 周溯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两个头盔,扔了个给渔歌。 两人抱着头盔来到停车场。 上车前,渔歌拉了拉周溯的衣角。 “怎么了?” 渔歌低低地跟他说,“你能不能开慢一点?” 周溯轻笑,漆黑的眸子里跳出几点星光。 “好。” 他当然会骑慢一些。 这样,她就会抱他久一些。 “上来吧。” 渔歌跨坐上去。 “记得抱紧我,摩托车可没有安全带。” 前面传来周溯隐约带着笑的声音,渔歌努了努嘴,她让他骑慢点就是不想抱着他,虽然他们是朋友,但她害怕太习惯与人亲密接触,他还是男的。 不过还是算了,命重要。 渔歌俯下身抱住他。 周溯轻轻拧动油门,摩托车缓缓驶出停车场。 周溯骑得真的很慢,本来半个小时就能到,愣是快两点了才到香山别墅。 已经困到要死的渔歌,回去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渔歌下楼的时候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但张兰英,沈宛辛和沈宛舒都在客厅。 看到渔歌,张兰英立马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渔歌,过来。” “什么事?” “下个星期我跟你爸要举办一场慈善晚会,你过来选一下你想穿什么礼服。” 渔歌一愣。 上一辈也有这么一场慈善晚会,所有人都去了,除了她。 是她不想去吗? 当然不是,张兰英就没有问过她想不想去,他们觉得她丢人,怎么可能带她去名流云集的慈善晚会。 那时候,她真的很羡慕沈宛辛她们,她羡慕她们能漂漂亮亮的站在耀眼的世界里。 没有女生不喜欢漂亮的裙子,不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她以前不是没有想过不再扮丑,只是即便是在她扮丑的情况下都会受到这么多的欺负,她不敢相信如果恢复本来的模样又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想起当年的顾虑,她除了愤怒与后悔,更多的是难过。 她明明有反抗的能力,但却没有反抗的勇气,所有人都在扼杀她的勇气,以至于她要死一次才能幡然醒悟。 张兰英给她递过来一个平板,平板上是一些衣服的图集。 渔歌接过平板,随便在平板上划了划,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随便哪件都可以吗?” 张兰英冲她笑得一脸慈爱,“只要你喜欢,哪件都可以。” 渔歌勾了勾唇,划到一条非常漂亮的星光裙,然后把平板递给张兰英,“我要这件。” 张兰英看到平板上的礼服后,面色有些为难,“这件……宛辛也喜欢。” 渔歌皱起眉,故作委屈的说,“那怎么办,我只喜欢这件。” 说完,她瞥了一眼一旁的沈宛辛。 碍于张兰英在场,沈宛辛强忍着没发作,但任谁都能看出她脸上的怒意,那双眼睛都快喷火了。 这么多件礼服,她偏偏选中沈宛辛喜欢的那件,当然是因为她知道沈宛辛上辈子穿的哪件礼服去的慈善晚会,她倒要看看张兰英把这礼服给谁。 “渔歌,其实我觉得红色更适合你。” 渔歌心里冷笑一声,果然…… 沈宛辛此时也昂起下巴露出得意神色,直到张兰英再次开口,“我这儿有件红色的高定礼服,前年看到实在太喜欢就买了,一直没舍得穿,我现在就去拿来你试试怎么样。” 沈宛辛脸色顿时就变了,那可是高定啊。 看着沈宛辛的脸色,渔歌心领神会地道,“好。” “等我一会儿啊。” 张兰英小跑着上楼。 过了会儿她抱着那件礼服走下来拿给渔歌,“来,去试一试。” 那是件丝质的红色长裙,顺滑的布料在灯光下泛着动人的光泽,沈宛辛眼睛都看直了。 这真的是件令人很心动的红裙,但这极为艳丽的红不是谁都能驾驭的,就算给了沈宛辛,她穿着也只是贻笑大方。 渔歌就不同了,她五官本就生得艳丽,看着她便会让人无端想到月光下的红色玫瑰,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红色。 渔歌拿过礼服,去房间里穿上出来。 这件礼服就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渔歌身体每一处曲线都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来,优质的面料从胸口沿着身体弧度淌至纤细的腰身,再包裹着圆润的双臀坠下,露出渔歌白皙修长的双腿,身后却是长长曳至地面的拖尾。 随着渔歌每一步走动,红色的礼裙泛出熠熠星光,拖尾也随之摇曳,像极了神话里鳞光闪闪的鲛人尾。 渔歌穿着这件红裙缓缓从楼上走下的时候,张兰英惊讶得捂住了嘴。 还没等渔歌下楼,她先一步朝渔歌走过去,拉着渔歌的手忍不住夸道,“渔歌,你穿这条裙子真的太美了。” “来。” 张兰英又拉着她走到楼梯转角处,指着墙上的那副画跟她说,“你看,你多像我年轻的时候。” 画里的张兰英也穿着一条红裙,款式和这条裙子有些相似,大概张兰英会花重金买下这条裙子,正是因为让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而她之所以会舍得把这条裙子给她,也只是因为她长得像年轻时候的她罢了。 -- 第39页 渔歌看着墙上的画,表情有些讽刺,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沈宛辛那像淬了毒一样的目光。 不过,不用看渔歌也清楚,抢了沈宛辛的风光,沈宛辛绝对不可能放过她,但她不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 彼时。 仅仅一河之隔的红枫别墅区的一栋别墅内,也有人在议论这场慈善晚会。 “张兰英跟她家那位这是把能叫的都叫上了啊,听说好多人都要带自家未婚的儿子女儿去,你家老大不都27了还没谈过恋爱吗,这是个好机会啊,刚好他现在也被调回陵川了。” 一位保养得极好的太太和朋友打着视频电话。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苏秋韵拍了下大腿,“那我不跟你说了,我找陆晏去。” 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陆晏,陆晏!” “干嘛?” 楼上传来男人的低沉嗓音。 “你下来,妈有事给你说。” 两分钟后,穿着宽松丝质睡衣的男人从楼下走下来,一脸困倦地懒懒坐到沙发上,“什么事啊吗,我还想再睡会儿呢。” “睡睡睡就知道睡,你说你哪儿像个当过特种兵的?” 陆晏叹了口气,“妈,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别总骂我行吗。” “行。” 苏秋韵也坐下来,“下周末我老同学开了个慈善晚会,你跟我一起去。” “不去。” “不去是吧,好。” 苏秋韵拍了拍手站起身,“你不是一直不想让局里知道你爸是陆学义吗,我明天就去你们局里宣传宣传。” 陆晏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使出这招,还有些睁不开的双眼里透着三分无奈,最后他表示屈服地举起双手,“得嘞,我去还不行吗。” *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渔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刚刚上课的时候震动了两下,她手机可是八百年都不会有个动静。 解开锁屏,消息栏上是显示有两条微信,是许遇洲发过来的: 渔歌,裴涵被人报复打进医院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来学校了。 我把位置换到她们前面了,她们说话我都能听到,她们如果要找你麻烦我就告诉你。 上次她被裴涵他们泼水,许遇洲去小卖部了没看到,但听说后就来找了她,说以后会帮她注意裴涵那群人的动作。 没想到为了给她打探消息,他还把位置给换了。 渔歌淡淡笑了笑。 虽然许遇洲没有像周溯那样说过她们是朋友之类的话,但他们好像一直都是朋友。 因为裴涵进了医院,跟裴涵一起的那群人也安分了,渔歌度过了非常平静的一周。 不过,倒也不是那么平静,这周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校长和教导主任被革职查办了,这俩还真的有受贿。 这大概也是跟裴涵一起的那群人安分的原因之一。 新校长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肃清校纪,重新梳理制定了校规,违者严格按照校规处置,最重要的是一视同仁。 星期三渔歌踩点来学校的时候,就看见周溯被保安拦在校外,让取耳钉穿校服才让进,一同被拦下来的还有周恪,周恪他继母可是学校最大的校董。 周溯也没说什么,取了耳钉,然后扒下旁边穆念航的校服披着就进去了,剩穆念航一人在风中凌乱。 周恪像是不服,给她继母打电话,结果挂了电话后也是扒了旁边人的衣服。 两个倒霉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颇有些惺惺相惜。 很快就到了慈善晚会的这一天。 能这么顺利参与慈善晚会是渔歌没有想到的,沈宛辛竟然没什么动作,这一点儿都不像裴涵的风格。 亏她还买了个监控器放房间里,以免沈宛辛进来把她礼服给弄坏,这绝对是沈宛辛能做出来的事。 沈立国和张兰英也算是社会知名人士,来参加晚会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不少娱乐圈的当红明星。 衣着光鲜亮丽的名流们在璀璨的灯光下谈笑风声。 一身高定礼服的渔歌走在众星云集的人群中,美貌与气质却丝毫不输那些在无限风光的明星,甚至比她们更加引人注目,毕竟绝大多数明星在镜头前美得像仙女,但在现实里看着却骨瘦如柴,像渔歌这样身材凹凸有致的少之又少。 说是慈善晚会,但真正是为了慈善而来的人极少,不少明星跟混名媛圈的捞女们就是在这种晚会上结识富豪的,富豪和富二代们也理所当然的将这里当场了猎艳场。 渔歌仅仅是从门口走到阳台,就有十来个人跟她搭讪。 渔歌一点儿都不想跟他们说话,她只想透透气。 她来这里除了想弥补一下上辈子的缺失,就只是为了气气沈宛辛,钓凯子什么的,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今晚夜色很美,风也微凉。 渔歌转过身看向阳台外,所以没有看到人群中一道目光正紧锁在她身上。 两分钟后,那人迈开修长双腿朝这边走来,笔直的西装裤因为男人轮廓的步伐竟被穿出了一种军装的感觉。 他走到渔歌身后,伸手轻拍了拍她肩膀。 渔歌半转过身,在看到眼前那张脸后,她愣住,几秒后她才回过神。 接着,她微笑着轻启红唇,“又见面了,警官。” -- 第40页 陆晏垂眸看着她,眼底有笑意浮动。 果然是她。 今日她穿着一身红色礼裙,卷成波浪纹的长发放了下来,让她看起来与那日在望江大桥上的少女毫无相似之处,但她这一笑,脸颊上跳出的梨涡仍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那个把他戏耍了的小女孩。 渔歌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转过身来正对他,结果不小心脚下一崴,穿着高跟鞋的她顿时整个人重心不稳,朝着一旁就后仰着摔了下去。 渔歌慌忙中想要去抓住阳台栏杆时,却只觉腰上被什么一托,黑色的高大阴影笼下来,她惊愕抬头,视线里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正堪堪停在她鼻尖之上。 这样近的距离,连彼此瞳孔的收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渔歌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也仿佛有瞬间停止跳动,漏了一拍。 然而就在这时,她听到“咔”的一声轻响,手腕上传来冰凉触感。 揽着她腰的男人垂下脖颈,低沉中带着些玩味的嗓音音传入耳膜,“抓住你了。” 渔歌一愣。 刚刚心头还有些乱撞的小鹿顿时掉下来摔死了。 渔歌瞪圆一双眼看向彼时勾着唇抬起头的陆晏,一脸不可思议地开口,“不是吧警官,我当时打的那几个人都是校园暴力别人的太妹啊,我可是做好事。” 陆晏一把将他拉起来。 渔歌踉跄着后退两步跟这个不解人情的木头保持距离。 “那你为什么要跑?” 陆晏问她。 渔歌:“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去警察局。” 陆晏:“我不是也说了,我们不去警察局。” 渔歌微瞪了他一眼,“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陆宴笑了一下,一双跟鹰隼般的眸子带着丝耐人寻味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为什么要加入青峰?” 渔歌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加入了青峰?” 陆宴唇角微扬,“这不是很好猜吗?” 虽他是这么说,但其实他是花了功夫去调查的。 就在遇到她的一周后,他再次去了望江小学,但不是去接他的妹妹,而是去找那几个被渔歌打的人。 作为一名特警,这样的小打小闹他本应不会放在心上,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常常会想起那个笑容,那个天真又透着狡猾的笑。 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工作的时候,他脑海里总是会不合时宜的浮现出那张笑脸以及她逆着光回头的场景。 像被人下了蛊了一样,搞得他快疯了。 所以他一直想再见她一面,可惜被她打的人说并不认识她。 她找到那几个太妹常常欺负的小姑娘,小姑娘也说不认识他描述的那个人,但小姑娘说可能是青峰的人,因为她有在青峰论坛上寻求过帮助。 得到这个答案,他本以为他也许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她。 但他终于还是见到了。 他看着眼前那张只见过一次,却深深印在自己记忆里的脸。 这一次。 他不会再让她跑掉。 “我喜欢做好事不行吗?” 女生清清冷冷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他双眼重新聚焦。 不知道是因为她太白,还是灯光过于炫目。 此时眼前的她,周身像是笼罩了一层光,是梦境里才会出现光。 他开始有些怀疑,眼前的人与景是否真实。 这份怀疑令他不自主的抬起手,缓缓靠近那张脸。 然而此时在渔歌眼里,他那有些迷离的眼神,加上这让人很“迷”的动作,让渔歌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脑子里有什么毛病。 好在,就在她想要侧身躲开时,他的手停在了半空,随后收了回去。 看他表情终于恢复正常,渔歌被他拷住的右手,“现在能松开我了吗?警官。” “警官”两个字,渔歌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陆宴觉得自己大概有些变态,竟特别喜欢她用这个语气叫他警官。 他笑起来弯腰凑近她,“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给你打开。” 渔歌表情一怔。 半晌,她扶着身后的栏杆微微挪了一步。 他靠那么近干嘛…… 虽然他对眼前这个男人此刻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她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很好看。 不是江致的那种斯文败类的好看,不是许遇舟清清爽爽的好看,也不是周溯野痞的好看,更不是沈沐白那种近乎天神又近乎妖异的美,而是一种说不清……有些矛盾的好看。 他五官凌厉深邃,却生了一双透亮的眼,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眼底过分明亮的光。 所以哪怕初遇时,她并没有看清他的证件却也毫不怀疑他是个警察,一看他就是个正义凛然的人。 可是,不管是他说话的语气,还是眉眼透出的神态,又总是带着一丝戏谑与困倦的慵懒,让人难以形容。 很矛盾,很矛盾。 她似乎总是会被人身上的那种矛盾感所吸引。 感觉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渔歌迅速眨了眨眼,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要被眼前的皮囊迷惑,她可不喜欢这种还不认识就开始捉弄别人的人。 她冷下眼,有些不情愿地开口,“渔歌。” “渔歌……” -- 第41页 陆宴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嘴角的笑意再次荡开。 “我记住了。” 他直起身,目光却始终落在渔歌身上,一刻不曾离开。 渔歌看向别处,暗暗嘟囔了声,“谁想让你记住。” 陆宴似乎是听到了,正要说什么,他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后,他神情立马变得非常严肃,脊背也瞬间挺直,整个人笔直得像在进行阅兵仪式的军人。 “收到。” 电话结束得很快。 挂掉电话,陆宴转过身来。 “警局有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不再戏弄渔歌,低头给她解开手铐。 “咔嗒——” 是手铐解开的声音。 陆宴将手铐收回裤兜,抬眸看向渔歌。 定定看了渔歌两秒后,他语气笃定的开口,“我们会再见的。” 渔歌撇了下嘴,“最好再也不见,我可不想再被你拷一次。” 陆宴轻笑一声。 他抬起手,像对待一个小女孩一般,张开五指揉了揉渔歌的脑袋。 “走了。” 渔歌有些不爽,谁准他摸她头了! 但陆宴摸完她就迈开长腿走了,不一会儿就穿过了整个大厅。 渔歌深吸了口气,将视线从他的背影中收回来,却不经意间对上了另一道目光。 那道目光像是注视她了很久,即使现在四目相对,对方也完全没有要收回目光的意思。 如果是别人,渔歌只当他是看上了自己这张脸,但那个人是沈沐白。 他坐在大厅中央的钢琴前,静默地看着她。 聚光灯下的他像是一座用石膏精心雕琢的神像,而他的肤色给人的感觉甚至比石膏还要白出一个度,却又比石膏更浸润细腻。 渔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看着自己。 她左右环顾了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沈沐白已经收回了目光。 渔歌看见他抬起修长的十指,落在黑白琴键上。 他这是要开始弹琴了吗? 渔歌虽然已经回到沈家两年多了,但却从来没有现场听过沈沐白弹的曲子,只在视频里看过。 她还挺期待的。 “哆——” 当他按下第一个琴键,原本有些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止渔歌一个人期待着他的演奏。 很快,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大厅中央。 随着那纤细的十指在琴键上跳跃,一个个美妙的琴音在大厅内响起。 那一首很调子很欢快的歌。 每一个音符的跳动都能让人想起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夏日橘子味的汽水,孩子银铃般的笑声,田野边盛开的小雏菊…… 听着这首曲子,大厅里的人纷纷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渔歌也是。 伴随着这琴声,她模糊想起了六年前,自己八岁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那两张原本在记忆中逐渐斑驳的脸似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可就在她努力想要去看清那两张亲切的面庞时,耳边的乐声戛然而止。 渔歌怔住,其他人也面露疑惑。 大厅里一时间静得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清。 大概所有人都认为沈沐白只是忘了曲谱,对于皮囊好看且有才华的人,人们总是格外宽容,没有人去嘲笑质疑他,都静静地等着他继续演奏。 几分钟就这么过去了。 这时,大厅内才渐渐响起窸窣的议论声。 沈沐白在众人的注视下侧目,看向十米之外的渔歌。 那是一个渔歌有些看不明白的眼神,他就表情淡漠,如同无悲无喜的神,一双瞳色极浅的眸子里却又像有什么汹涌滚动。 这一次,他没有看她很久,不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然后起身朝大厅门口走去。 大家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身影投向大门。 “小姐,请问需要果汁吗?” 这时耳边响起服务员的声音,渔歌转头看向服务员手中托盘上的果汁。 刚好有些口渴,渔歌端起一杯直接一饮而尽。 装果汁的是高脚杯,但量却少得可怜,喝了一杯渔歌感觉跟没喝一样,又把托盘里剩下的两杯都一口气喝了。 “谢了。” 渔歌把杯子放回托盘上,绕过服务员朝洗手间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服务员脸上露出的诡异笑容。 上了个小号,渔歌从厕所里站起来,突然只觉眼前一黑。 渔歌以为是贫血也没在意,甩了甩头等视野清晰了一些就推门出去了。 她迈着些虚浮的步子走向洗手台。 从隔间到洗手台还是有四五米的距离,但渔歌还是觉得头晕目眩。 这时候渔歌察觉到了不对劲。 可已经晚了。 下一秒,她就直直跌倒在地。 听见洗手间里传来的声响,两名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女性立马冲了进来。 两人扶起渔歌焦急询问着,“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两人语气虽然焦急,表情却十分淡定。 发现洗手间像是没什么人后,两人对视一眼,立马架起自己昏迷不醒的渔歌往外走。 两人带着渔歌来到了一个写着“记者休息室”的房间。 -- 第42页 “先把门关上。” 一个人去关门,另一个扶着渔歌开始脱她衣服。 渔歌的礼服是系在脖子上的。 那人解开她脖子上的纽扣后,把渔歌的礼服直接褪到了肚子上。 “外面有人吗?” 在门口望风的人回道,“没人。” “那快走。” 两人就这么扔下衣不蔽体的渔歌出了房间。 寂静的过道里,脚步声逐渐远去。 直到再听不到一点声响,不远处的拐角才缓缓走出一个人。 第24章 你知道的我一直不是正人…… 那是一个少年,穿着一身银色西装。 修长的双腿被垂感极好的西装裤包裹出笔直流畅的线条,鼻梁上极薄的金属镜框眼睛与光泽流丽的西装十分相衬。 他推了下眼镜,朝记者休息室走去。 门关着,但轻轻一扭便能打开。 少年走进去,目光在掠过一抹雪色后,目光猛地一震。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马将头偏到了一旁。 他也是在资本家庭出生的孩子,不用想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所以尽管他表情仿佛还未回神,身体却反射性地反手将门关上,并上了锁。 少年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朝里走去。 头始终偏在一旁。 走到沙发旁,他脱下西装外套,偏着头将外套搭在了渔歌身上,然后这才转过头来。 沙发上的渔歌闭着双眼,像只是睡着了。 又长又密的睫毛让她阖上眼睛时看起来像个洋娃娃,跟刚刚在大厅里的她很不一样。 她穿着红色礼裙的样子,很美。 也很诱人。 而现在的她,静好得让人不忍亵渎。 他知道她应该没什么大碍,不然那两个女人就不会扶她来记者休息室了,估计等不了多久就会有一拨记者赶过来,如果不是他发现了她,估计她衣不蔽体的样子就会出现在记者的相机里。 毕竟她长得比女明星还像女明星,记者们即便不认识她,出于职业习惯也肯定会将这一幕拍下来。 那两个人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把渔歌的乳贴也揭下来。 不然等她醒了,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虽然好像没出这事儿,她也不太待见他。 他笑了笑。 “渔歌,醒醒。” 他拍了拍渔歌的脸,试试能不能把她叫醒。 渔歌的睫毛颤了颤,似乎能听到他说话。 他又喊了她几声,继续拍她的脸,还掐了掐她人中。 慢慢地,渔歌眉头皱了起来。 再过了会儿,她终于被叫醒,缓缓睁开了双眼。 逐渐清晰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张很好看,她却很讨厌的脸。 江致怎么会在这儿? 渔歌想撑起身,却发现四肢酸软,几乎完全使不上力,脑袋也晕乎乎的。 她立马抬眸向江致,眼神里满是警惕与防备。 “别这么看着我,可不是我害你成这样的。” 江致说话的语气还是平时里那副温柔亲和的样子。 他不做出这副模样还好,他这样笑眯眯的,渔歌更怀疑他了。 因为脸上也有点僵,渔歌一时半会儿还没法说话,只能愤愤地瞪着他。 江致叹了口气,像逗小孩儿一般说,“我不喜欢被冤枉,你再这么看着我……” 他脸上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单手撑住沙发的靠垫,缓缓低下身,在鼻尖就快要碰到渔歌脸颊时才停下来,嘴角始终保持上扬。 “小心我趁人之危对你做点儿什么。” 他语调轻漫又恶劣,还掺着一丝惑人的笑。 渔歌皱起眉。 她很讨厌他这个样子,简直白瞎了这张斯文漂亮的脸。 见她这副表情,江致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他歪了下头,表情像是有些疑惑,“不信?” 说着,他又笑起来,嘴角一侧扬起的弧度比刚才更加明显,甚至能隐约看到尖利的牙齿,像极了暗□□里披着美丽皮囊的恶魔。 他再次低下头来,抬手拨开渔歌脸上垂下的两缕头发,故意做出下流的样子,在她耳边呵着气说,“趁人之危可是我的强项,你真的想试试吗?” 语音刚落,他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抵住了,让他无法再继续靠近。 他顿了一秒,垂头看向抵着自己胸口的那两只小手,再抬眸时脸上的笑容却愈加恶劣。 渔歌虽然能动了,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无力。 平时能把人砸晕的拳头,现在却软绵绵的,像小猫的爪子。 他笑着单手钳住她手腕,轻而易举地将她双手压在沙发上接着继续靠近。 或许他原本只是想逗一逗她,但看着眼前传闻里能一个打五个的人,此时哪怕使出全身力气也只能任人他蹂.躏的时候,总是叫人难以把持。 她之前威胁他时,泼他水时有多么的霸气侧漏,现在就脆弱得有多么让人失去理智。 “江致!” 渔歌终于能开口,可明明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声音却细若蚊呐。 没什么气势就算了,反倒像是撒娇。 江致停下继续靠近的动作,像是想要再逗一逗她。 他眯着一双桃花眼,含笑地看着她,“怎么了?” -- 第43页 “你无耻!” 渔歌狠狠地瞪着他,眼神还是蛮有威慑力的。 江致却笑了。 “你知道的,我本来不是个正人君子。” 渔歌一愣。 下一秒,眼前的那张脸迅速放大。 渔歌反射性地紧闭上眼。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扭动门把手的声音。 渔歌睁开眼。 “他们来了。” 江致从容起身。 渔歌不解,“谁?” “记者。” 听到记者两个字,渔歌的瞳孔瞬间放大。 “现在你相信我了吧。” 江致笑盈盈地看着渔歌,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把你弄成这样的,可不是我。” 渔歌脑子里迅速闪过了一些画面。 如果江致没有赶在这些记者之前进这个房间,那现在等着她的恐怕就是无数张艳照了。 虽然她不是什么明星,但沈立国可是大名在外的公众人物。 她的艳照一旦被拍下,估计用不了一个小时就会被发布到各个平台的头版头条。 那些无良媒体更不知会编出什么样下作的标题。 到时候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学校她还能呆吗? 除非改头换面再更改姓名,怕是没有一个学校还能容得下她。 张兰英和沈立国这两个把名声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更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她现在不依附沈家也可以活下去,但前途算是完全毁了。 能想出这么恶毒办法来对付她的人,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 除了沈宛辛还有谁? 渔歌是有些不敢置信的。 她以为沈宛辛只是有一点坏,但没想到她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看来上辈子的沈宛辛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不然上辈子她可能还活不到那个时候。 渔歌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只觉身上盖着的衣服被人裹紧了几分,接着整个身体猛地腾空。 她被江致拦腰梗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 “出去。” 说完,他不等渔歌同意就抱着她朝门口走去。 “喂!” 渔歌想挣扎又不敢动,怕身上的衣服掉下去。 “咔嚓。” 门被拧开。 门外本有些嘈杂的记者瞬间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门被突然打开,还是因为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人。 他们美得像一幅画。 大概是职业病犯了,哪怕不认识他们,有人也忍不住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公众人物。” 江致看向拍了照的那个人。 那人讪讪低头,“抱歉,我马上删。” 记者把照片删了之后把相机给江致看了下,江致点了点头。 “刚刚女朋友不舒服占用了各位的休息室,见谅。” 说着,他抱着渔歌开始往外走,“麻烦让一让。” 明明江致不过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然而他语音刚落,记者们却像听到什么命令一般迅速让开一条路。 渔歌就这么被他横抱着在众目睽睽下走了出去。 渔歌能感觉到自己脸有点烫。 哪怕重生了一次,她脸皮也没变得厚一些。 她没再说话,怕引来某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但抱着她的那个人还是垂下了眼眸。 目光触及少女脸上的那抹红,少年嘴角微微上扬,漂亮的双眸里划过一丝流光。 彼时,他们身后的记者还有一些在看着他们,嘴里低声议论着: “他们真的不是娱乐圈的吗?这颜值也太夸张了。” “估计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 “他们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啊。” “我说老刘。” 有人拍了拍刚刚按下快门的那个记者,“你这照片肯定没删干净吧,赶紧好好保存起来,说不定哪天你就靠这张照片飞黄腾达了。” 被唤做老刘的记者拿起相机,翻出刚刚拍下的照片: 一身红裙的少女躺在高瘦的少年怀中,身上盖着少年脱下的银色西装。 少女仰头望着眼前的人,凌厉又绝美的侧颜依稀中带着一丝破碎感,仿佛跌落人间的维纳斯仰望着前来拯救她的神明。 这时的老刘完全想不到,同行的一句玩笑话真的会一语成谶。 第25章 衣冠禽兽 休息室外有一条很长的走廊,通向出口。 渔歌不知道是江致走得太慢还是这条走廊太长,走了好久她都还看不到尽头。 这里像是专门各个团队化妆和休息的地方,不时就工作人员与他们擦肩而过。 几乎每个人路过时都朝会他们投来惊讶里透着几分八卦的目光,大概也是把他们当成什么明星了。 江致是完全已经习惯了别人的目光,毕竟这张脸太过引人瞩目,但渔歌就有些不习惯了,尤其是现在她还在江致的怀里。 渔歌以前的贞子装扮可能回头率更高,但那时候她都低头走路看不到那些人的眼神,也就无所谓。 更重要的事,今天的慈善晚会,几乎陵川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而这些家庭的孩子又基本在树德读书,所以今天也来了几个渔歌有些面熟但没有交集的同学。 全校可能没几个人不认识她,更没几个人不知道江致,她可不希望碰到同校的人,不然可就完全坐实了她跟江致的传闻,那她真别想摆脱裴涵那群疯批了。 -- 第44页 裴涵是真的很疯,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偏要去跟不三不四的地痞流氓混在一起,虽然她对外一直宣扬喜欢江致,但据说她小小年纪了就不知道跟多少人都开过了房,还认了某个肥头大耳的地头蛇当干爹。 所以她背景硬不光是家里有钱有权,更多是因为这些混社会的人。 真惹了裴涵,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渔歌是已经死过了一次的人,还不想这么快就死第二次。 然而往往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渔歌刚默念着不要碰上同校的人,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主席。” 听见声音,江致停下脚步,然后回头,渔歌的视线也跟着转移,但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沈宛辛的声音她怎么会听不出来,但沈宛辛身旁还有个同年级的女生,是年级里出了名的大嘴巴,周雨萌。 随着江致的转身,沈宛辛和那个女生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神情。 “渔歌,你……你怎么……” 渔歌相信沈宛辛此刻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沈宛辛可能还以为她此刻正衣不蔽体地躺在摄像机的闪光灯下,所以不知用什么理由拉着周雨萌来参观,好将这一天大的八卦散播给全校人听。 渔歌心头冷笑,沈宛辛真的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可惜沈宛辛怎么也想不到,半路会杀出一个江致。连她也始料未及。 任何人来救她,她都会感激涕零,可偏偏是他。 “他现在说不了话。” 头顶传来江致低缓的嗓音,渔歌一愣。 闻言,沈宛辛脸上只划过了不到半秒的疑惑,渔歌为什么说不了话,她当然是最清楚的。 可能就是出于这份“清楚”,她出于下意识地没有问渔歌怎么了,而是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 这句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装出一副担心渔歌的样子,“渔歌她……” 江致并没有给她装模作样的机会,打断她道,“你不该问渔歌她怎么了吗?” 他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可是你家人诶。” 江致说完这话,沈宛辛和周雨萌都愣住了,他们两个都是学生会的人,和江致相处的时间不算少。 在他们两个人的印象里,江致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淡淡笑意,哪里有过像现在这样语气尖锐的时候。 “还有。” 江致继续开口,“我也很好奇,这个时间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虽是一个疑问句,但江致说完便抱着渔歌转身离开,完全没有要听她们回答的兴趣。 江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更加不善,所以直到他都抱着渔歌走了好远,沈宛辛她们两个人还呆呆愣在原地。 那个真的是她认识的江致吗? 沈宛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是说……是渔歌让他变成的这样? 想到这儿,沈宛辛的双眸迅速暗了下来,双手也渐渐攒紧。 她对渔歌的憎恨,在这一刻,再次达到了极点。 那些她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办法得到的东西,她渔歌凭什么短短数日就全部都拥有了,就算是她已经到了的东西,渔歌也轻而易举地就夺走。 明明在渔歌还是个丑女的时候,她才是全家最宠爱的宝贝女儿。 沈沐白虽然出色,但却不近人情得近乎冷漠,沈晚舒明明平平无奇却自恃清高,从来不会向爸妈撒娇,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最受疼爱的。 可这一切完全变了,妈妈把连自己都舍不得穿的高定礼服就那样给了渔歌。 刚刚在慈善晚会上,她也看到了,沈沐白一直看着渔歌,她反复确认了很多次,他就是在看渔歌,沈沐白因为胃病回国已经三个月了,却连一个斜视都没有给过她,她沈宛辛哪里就入不了他的眼了?! 这些也就算了。 她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拿到的全班第一,现在也轻而易举地被渔歌超过。 所有人都开始偏向渔歌,反过来嘲笑她。 现在就连江致也为了她,丢掉了自己的温和谦致。 为什么偏偏是江致,凭什么是江致? 江致又为什么会看上渔歌? 他喜欢的人,应该是像她这样学习好,教养好,长相清纯还有艺术细胞的女生,而不是像渔歌那样长得一脸妖艳贱货样,还只会拳打脚踢的俗人! 最可恨的是! 偏偏又是他,毁了她精心策划的局。 虽然记者休息室那边的情况她现在不了解,但看渔歌那一脸讥讽的表情就知道,江致肯定救了她。 如果不是江致,渔歌现在被扒光了的照片怕是都已经上传到了媒体,到时候等着她渔歌的会是全国人眼里的笑话,会遭到全校人的议论辱骂,更会被全家人所唾弃。 她那样绞尽脑汁布的局,那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毁了! 沈宛辛死死的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需要不断深呼吸才能抑制不停喷涌而出的怒火。 过了会儿,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道阴霾。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拍下了两个人离开的背影。 “你拍他们干什么?” 周雨萌问她。 沈宛辛先是一愣,但下一秒就想好了说辞,“有人让我帮他追渔歌,我早就说了渔歌喜欢江致,他不相信,这不得拍给他看看吗。” -- 第45页 周雨萌眼睛一亮,立马来了八卦性质,“谁啊。” 沈宛辛随便敷衍了她一句,“你不认识。” 周雨萌瘪了瘪嘴,又说,“你说渔歌喜欢江致啊,之前不是传江致喜欢渔歌嘛,那他们这是在偷偷谈恋爱?” 沈宛辛转了下眼,“可能吧。” 周雨萌啧啧两声,“她胆子可真大。” 沈宛辛没再接话,低头把刚刚拍下的照片发给了周恪,还给他发了条消息: ——今天的事被江致搞砸了,你把这张照片发给裴涵。 “刚刚那张照片你发我一下。” 周雨萌碰了碰沈宛辛肩膀。 “你要来干嘛?” “我发给我闺蜜,你放心她不会发出去的。” “可别乱发啊。” “哎呀不会不会,赶紧发给我。” 沈宛辛嘴角暗暗勾起一抹冷笑。 把照片发给周雨萌后,她给周恪又发了条消息: ——不用发给她了。 * 走出大门,江致去停车场找到司机。 “少爷要去哪里?” “医院。” 江致把渔歌小心放进后座,绕到另一边上车。 坐到渔歌身边后,他倾身过去理了理渔歌身上盖着的西装。 西装下的礼服还未系上,渔歌现在还是抬不起胳膊。 看着眼前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渔歌问他,“你为什么要说我还不能说话?” 江致轻笑了下,“你想跟她们说话吗?” 渔歌:“不想。” 江致:“那不就对了。” 渔歌扯了扯唇,“你那样说,就不怕她们识破你真实面目?” 江致一愣,他抬起双眸看向渔歌的眼睛,表情有些饶有兴致,开口说话的语调也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什么真实面目啊?” “衣冠禽兽。” “噗。” 江致笑出了声,“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啊?” 渔歌冷冷开口,“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 江致像是满不在意,一脸风轻云淡地说,“如果我是衣冠禽兽,我现在就不会送你去医院,而且带你回家了。” 渔歌瞳孔一震。 看着她这个表情,江致扬唇笑得愉快极了。 他舔了舔唇,凑到渔歌耳边,故意放低声音挑逗她道,“要不要我让司机掉头啊。” 渔歌咬了咬牙,一时语塞。 见她哑口无言,江致笑着后仰,懒懒靠在身后的羊皮坐垫上。 带笑的目光始终流连在她身上。 这里离最近的三甲医院也就两三公里,不到十五分钟,司机就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江致把渔歌抱出车,虽然她很抵触,但现在她动弹不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把头偏到一边不去看他,一个熟悉的面孔就这样映入了眼帘。 周溯? 第26章 扇他江致耳光!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渔歌还是一眼认出十米外,那个被人背着朝医院门口跑去的人就是周溯。 他半边脸都是血,眼睛也闭着,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背着他的那个人有些面熟,似乎认识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大喊着“医生”朝医院大厅跑去。 渔歌蹙起眉,表情有些担心。 “你认识他?” 渔歌没有收回目光,还是看着那个方向,冷冷说了句,“关你什么事。” 江致笑了笑,“对救命恩人你就这个态度?” 渔歌没搭理他,她现在没心情跟他斗嘴。 江致也不是自讨无趣的人,没再说话,抱着她进了医院。 江致给她挂了内科,找了个女医生。 医生诊断后让他们去住院部三楼打点滴。 江致又抱着渔歌来到住院部,明明他看着挺瘦弱的,抱了渔歌这么久却没有一点不稳。 来到住院部三楼,护士领着他们去了病房。 江致稳稳把渔歌放到病床上,然后很礼貌的请护士帮忙把渔歌的衣服穿上。 护士帮渔歌穿衣服的时候他很自觉的走到了病房外。 护士看他出去了后转过头来问渔歌,“你们不是情侣啊?” 渔歌:……又是这个问题。 “不是。” 护士笑了笑,“长得这么帅还这么有礼貌的男孩子不多了,小妹妹你可别错过了呀。” 护士是个看起来年近三十的大姐姐,江致的长相和气质最是受这种年纪和再大一些的阿姨的欢迎。 渔歌有些无言以对,以貌取人最为致命。 渔歌也懒得解释,就岔开了话题,“姐姐,我可以向你打听一个人吗?” 护士挺有耐心的,“你说。” 渔歌开始给她描述,“刚刚有个寸头,左耳戴了枚银色耳钉的男生被送进来,如果你见到他了,可以帮我留意一下他的情况吗?” “好,我帮你留意着。” “谢谢姐姐。” 护士给渔歌抽了管血,打了点滴,然后把江致喊进来叮嘱了他些注意事项就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渔歌和江致两个人。 病房里明明是两个大活人,空气却仿佛凝固。 江致知道渔歌不想跟他说话,他也不着急,就优哉游哉地倚在凳子上把渔歌看着。 渔歌把头转到另一边,但始终觉得后脑勺有道目光盯着自己。 -- 第46页 她实在受不了。 “江致,我觉得你可以回去了。” 渔歌转过头来看向他。 “你带手机了吗?” 渔歌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没好气地回答,“没带。” 江致笑笑,“那你怎么付医药费啊?” 渔歌表情瞬间凝固。 手机还在举办晚会那个地方的储物柜里。 她现在真想一头撞死。 “现在还要赶我走吗?” 他慢悠悠地从西装裤兜里拿出手机,像转笔一样,用修长的五指缓缓转动着轻薄的手机。 渔歌真的觉得他很欠打,但又拿他没办法,只能把头转到一旁生闷气。 大概快十二点的时候,刚刚那个护士走进病房。 “帅哥,来,你去门诊部一楼拿下患者报告吧。” 护士把一个印着条码的纸条递给江致。 江致接过后就去拿报告了。 看江致出去后,护士立马坐到渔歌旁边,一脸兴奋的开口,“妹妹,你让我留意的那个男生也长得好帅啊!怪不得你看不上这个大帅哥,原来你喜欢那种风格的啊。” 渔歌:“……” “他怎么样啊?伤得严不严重?” 护士叹了口气,“听说他去打架被人砸了脑袋。” 听到这儿,渔歌的眼睛一下睁得很大,满脸的焦急。 “你别担心你别担心!” 护士忙道,“他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他应该是经常头部受伤,脑神经出于自我保护,让他比常人在收到重物击打的时候更容易晕倒,应该明天就能醒。” 渔歌这才松了一口气。 护士:“他应该也不是你男朋友吧?” 渔歌:“嗯,我们只是朋友。” 护士:“你们也真是有缘,同一个时间进同一个医院。” 渔歌微愣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合上又张开。 细细一想,她跟周溯确实挺有缘的,在迪纳摩那种地方都能遇到,第一次打照面时,食堂里那么多人,她也偏偏能把饭菜泼到他身上。 然后,她就没往下想了。 江致回来的时候,护士刚好把第二瓶点滴给渔歌打上。 “把报告给我吧。” 那估计是份比较简单的验血报告,护士看了后就跟渔歌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就在这儿睡一觉,估计明天早上就能走了。” 不过,她还是让江致跟她去找了趟值班医生。 两人走后,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大概是药物的问题,渔歌觉得特困,刚刚因为担心周溯还不觉得,这会儿困意一下就涌了上来。 江致从医生值班室回来的时候,渔歌已经睡着了。 他轻放下手里的报告,走到她床边。 他知道她睡着了,不然怎么可能把头朝着这一边。 江致微微勾唇,坐到她身旁,而不是床边的椅子。 渔歌还是像每一个夜晚一样,把身子蜷缩起来。 小小的一团,像流浪在外,没有安全感的猫,让人很容易心生怜爱。 江致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很自然的,他把手缓缓抬起,落在了渔歌脸上,动作像亲昵的恋人。 他清澈的双眸里里没有一丝罪恶,仿佛一个男生这样抚摸女生的脸是一件十分平常且单纯的事。 他的目光也确实十分单纯,没有掺杂一丝情愫,只有一些茫然与疑惑。 疑惑自己为什么救她,为什么要捉弄她,他现在完全可以丢下她,但却偏偏想要留下来。 如果不救她,她很可能会退学。 这明明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不会再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可为什么? 他大脑做出的一反应,并不是像以往那样对这种事视而不见,转身离开。 他不明白。 不明白自己明明那么厌恶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却忍不住想要看看她被挑逗后的反应。 这一切都很奇怪。 现在他做的所有事情都非常不符合他往日的风格。 刚刚她还醒着的时候,他看着她的背影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这个人。 可现在这样触摸她的脸庞,他却没有一点感觉,就像只是触碰着一个美丽的瓷器。 如果喜欢,不应该会心跳加快吗? 他收回手,眼底眸色晦涩。 到明天早上七点还有六个多小时,江致完全可以趴着睡一觉,但他没有。 他就坐在那里,像是沉思着什么,整整一晚。 窗外夜色很浓,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早上九点。 医生来巡房。 “渔歌的家属是吧?” 此时目光像是被钉在渔歌身上的江致,这才终于将视线从渔歌身上移开。 “怎么了医生?” 一整晚没闭眼,又一直坐着冷板凳,大概是有些着凉,他声音有些沙哑。 “等会儿患者醒过来,脚能下地走路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好,谢谢医生。” 这个房间只有渔歌一个病患,医生看完渔歌就走了,护士留下来把针给渔歌拔了。 渔歌这会儿才醒过来,足足睡了九个小时。 护士很忙,把医生的话跟渔歌复述了一遍也离开了房间。 渔歌动了动手脚,已经没了昨晚那种酸软感。 -- 第47页 她准备下床走走看。 她的脚刚着地,一只莹白纤长的手伸了过来。 “我扶你。” “不用。” 渔歌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但说完后她顿了顿,因为注意到了他嗓音有些哑。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丝质衬衣。 “你把衣服穿上吧。” 昨天护士把衣服给她穿好后,就把江致的外套放在了床头柜上,她也不知道江致是傻了还是怎么的,就放在那儿也不穿。 就算她现在说了,他也还是没穿,站在原地看着她下床走路。 渔歌走了几步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感觉怎么样?” “没问题了。” 渔歌是看着自己的脚回答江致的,回答完,她神情一滞,半晌缓缓抬起头来。 她一直有些抗拒与江致对视,因为此刻的她有些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他害得自己可能在未来的一整年里都不得安生,但这一次,如果不是他,她又会再次成为人们的笑柄。 渔歌无声叹了口气,还是看着他对他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江致似乎也叹了一口气,沙哑地嗓音透着几分无奈,“算我欠你的。” 渔歌一愣,表情有些愕然。 “你是……承认了说喜欢我是为了让裴涵找我麻烦?” 渔歌问他,但江致没有回答。 这一回,渔歌没有再抗拒与他对视,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直到她能在他瞳孔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江致,你告诉我。” 渔歌眉心渐渐皱起,“你到底为什么要搞我?” “如果你又想糊弄我,就没必要说了。” 她加重语气吐出最后五个字,“我要听实话。” 听着她说这些话的江致,眼神不再是像以前那般永远笑意盈盈。 此刻的他,眼底像是蒙了一层阴霾,神色意味不明。 他再次沉默,像是在内心做着一道难题。 他很清楚如果他说了实话,也许他会丧失掉往后一切能够再与她谈话的权利,可如果现在不说,也总有一天是要说的。 况且如果现在不说,可能他以后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会相信吧。 所以,他还是说了。 “本来我只是想让那个女的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江致的声音始终温柔,可说出的真相却几乎恶毒。 “啪——!” 病房里响起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真的很无耻!” 渔歌愤怒到了极点,完全没有顾得了下手的轻重,江致的左脸迅速浮现出鲜红的巴掌印。 这样一个巴掌印出现在江致的连脸上,显得尤为突兀。 大概没人能想到,这样一个浑身透着儒雅与绅士气息的漂亮男生也会受到掌掴。 但在渔歌的眼里,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渔歌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提起地上的鞋就准备离开这里。 奈何房间比较窄,渔歌想要出房门必须要经过江致的身旁,而就在她经过时,江致伸手拉住了她。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送。” 渔歌用力甩开他的手。 “那你要怎么回去?走回去吗?” 江致的声音刚落地,门外就响起一个声音: “我送她回去!” 第27章 来自周溯的宠爱 “我送她回去!” 渔歌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周溯?” 头上还绑着纱布的周溯走进来,黑眸紧盯着江致,目光锐利。 江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眸色也沉了下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秒 两秒 …… 明明只是很短的时间,两人却像是用目光化作利剑打了上百回合,空气中似乎有火花迸溅。 直到周溯走到渔歌身边停下,两人目光才终于错开。 “我们走。” 周溯黑眸瞟了江致一眼,牵住渔歌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江致也没拦,沉默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周溯和渔歌都已经走了很远,他才回头看向门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眸色却极深极沉。 垂下的双手渐渐紧握。 这边。 渔歌低头看着拉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周溯,你先放开我。” 走在前面的周溯脚步一顿,过了两秒他才转过头来看向渔歌,松了手。 “抱歉。” 渔歌摸着自己的手腕抬头看他,“你……还好吗?” 周溯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绷带,“你说这个?” “嗯。” 渔歌点头。 “没事,你呢?” 周溯偏了下头,“你怎么会来医院?” 渔歌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我……被人下药了。” 周溯瞳孔瞬间放大,眼底的怒火“噼啪”一声就窜了上来,“刚那个混蛋?!” 他抬手指向走廊的另一头,下颌紧紧绷起。 “不是他。” “那是谁?!” 渔歌深吸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看出来她不想说,周溯沉默了会儿,“你没事就好。” -- 第48页 “吃饭了吗?” “还没有。” “那吃饭去。” “好。” 渔歌提起裙子朝前走,这衣服可不能弄脏,张兰英怕是会杀了她。 因为要配这条裙子,渔歌穿的高跟鞋。 为了不在慈善晚会上出丑,渔歌穿着高跟鞋练了一个礼拜,但还是没办法走快。 周溯注意到了她的高跟鞋,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他们两人并排着走,周溯的目光本该正视前方,但他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忘一旁看。 今天的渔歌,很美。 之前几次见她的时候,她都随意的扎着马尾,一身休闲运动服。 他完全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由自主的,他低头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旁边突然传来渔歌的声音。 周溯有些懵逼地抬头,“我没笑啊。” 渔歌皱眉,一脸“你不是当我聋了就是当我瞎了”的表情,但她也就“哦”了一声。 走出医院大门,外边儿全是推着车卖早饭的摊贩。 周溯看了眼渔歌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红色礼裙,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商场。 “我们去那边吃吧。” 渔歌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一栋极具现代气息的大楼印入眼帘。 在孤儿院吃了三年的剩菜剩饭,渔歌一点也不挑食,而周溯肯定是没吃过这生活的苦,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觉得: 有钱人就是讲究,吃个早饭都要去这么高级的商场里吃。 商场离医院还是有些远的,周溯打了个车。 几分钟后,两人到了商场。 商场这会儿才开门,早饭一般都在负一楼。 两人是从一楼进去的,准备找个扶梯下负一楼,但不知道是地有点滑还是渔歌的高跟鞋跟太高,渔歌突然平地一崴。 周溯手疾眼快地扶住她,“没事吧?” “没事。” 脚踝有点痛,但这点痛对渔歌来说不算什么。 渔歌收回下意识抓住周溯胳膊的手。 周溯也松开了手。 “要不我先去买双……” 周溯话还没说完,只听耳旁传来一声惊呼,他连忙伸手接住又差点摔倒的渔歌。 渔歌撑着他的身子转了转脚踝,嘴里嘟囔着,“怎么回事儿。” 周溯垂眸看向她有些泛红的脚背,眉心渐渐蹙起。 下一秒,他突然整个将渔歌横抱起来。 “周溯!” 渔歌瞪大双眼,“你干什么!” “买鞋。” 周溯只淡淡吐出这两个字,径直抱着她进了一旁的店,完全没给渔歌拒绝的机会。 就冲周溯渔歌这颜值,一进门,店员就很热情的迎了过来。 “先生女士,请问需要什么?” “要一双好走的鞋。” 周溯把渔歌放到店中央的沙发上。 “女士穿多大码的鞋呢?” 周溯看向渔歌,“多大?” 渔歌一点儿都不想买,这家店的牌子她虽然不认识,但一看这装修就很贵,还是商场一楼这种装修的店,一双鞋没个一万也有几千吧。 可她瞅着周溯那“我今天必须给你整双鞋”的架势,加上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拒绝,总不能说她没钱吧,周溯本来就知道她没带手机肯定是打算帮她付了,只好无奈开口,“37码。” 过了会儿,店员拿来几双鞋让渔歌选。 渔歌选了双看起来最便宜的小白鞋。 “再买身衣服吧,小心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把你裙子弄脏了。” 渔歌本来是很不想买的,但听到周溯这话的后半句,她突然觉得好像确实需要买一件。 这条裙子是张兰英的心爱之物,要是弄脏了,沈宛辛肯定会跑到张兰英那儿添油加醋。 她现在没必要得罪张兰英,沈立国和沈宛辛才是她上一辈子最恨的人,一个让人欺辱孤立了她,一个总是对她羞辱打骂她还那样对待她的遗体。 这辈子,她不会放过他们。 比起沈宛辛,现在张兰英好像因为她这张脸要更偏爱她一些,有了张兰英的偏爱,收拾沈宛辛会容易得多。 渔歌还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店员已经拿了好几件衣服到渔歌的跟前,“女士,我觉得这几件您传出来肯定特好看,搭您选的这双小白鞋也好看。” 渔歌抬头一看,店员似乎对她有什么误解。 一条设计夸张的辣妹连衣裙、一条领都快开到肚脐眼的吊带裙还有一条就没几块儿布的黑色超短裙。 渔歌:“……” “我自己看看吧。” 渔歌坐了会儿脚踝已经好多了,这双小白鞋底子又平又软,穿着这双是肯定不会再平底崴脚了。 大概是怕渔歌再崴到脚,她选衣服的时候,周溯一直跟在她身后。 “这件吧。” 渔歌拿起一套设计比较简约的休闲装。 “女士,您可以试一下,试衣间在这边。” “恩。” 渔歌跟着店员去试衣间换上这套衣服出来。 周溯耐心地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了就问她,“就这件吗?” “就这件吧。” 周溯侧目看向店员,“付钱。” “先生请到这边付款。” -- 第49页 店员示意他们到收银台付钱,渔歌跟着周溯一块过去,“我回去把钱转你。” “不用了。” 渔歌刚想拒绝,就听到收银员说了句,“先生,一共五万四。” 都到了嘴边的“不行”,立马被她咽回了肚子。 这是宰人呢! 这么平平无奇的衣服鞋子五万四! 渔歌有种想把周溯拉着赶紧跑的冲动,但在四个店员的包围下,渔歌放弃了,反正不是她付钱。 四五万对于周溯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她只能这样想了,反正她是不可能拿五万四来买这套衣服鞋子的。 付了钱,周溯结果店员打包好的礼服和高跟鞋对渔歌说,“走吧,吃饭。” 渔歌一脸的愧疚,一出门就对他说,“对不起啊,让你破费了。” 周溯轻笑,“我在迪纳摩打一场能给你买五套衣服。” 渔歌惊了,“你这么多?” “毕竟人气选手。” 周溯勾唇,嘴角上扬的弧度迷死人的好看,有点野又有些痞。 渔歌神情一滞。 呃……这个笑,好看得有些过分了。 渔歌匆忙移开视线,有些讪讪地说,“还是谢谢你了。” “不是说了吗?” 周溯略带沙质的嗓音入耳,“不用老是跟我说谢谢。” 渔歌实在不习惯,“这种时候还是得说的。” 周溯笑了一下,也不跟她争论,“想吃什么?” 渔歌:“都可以。” 两人在负一楼找了家馄饨店随便点了两碗馄饨。 等店家煮馄饨的时候,渔歌突然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个病房?” “我醒的时候穆念航说看到你了,我就问了下护士。” 渔歌眨了眨眼,“穆念航就是背你来医院那个男生?他认识我?” “嗯,认识。” “两位的馄饨。” 店家把馄饨端上来。 满满一碗馄饨往外冒着热气,周溯拿勺子舀起一颗,在等馄饨凉得没那么烫的时候,他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跟江致是怎么回事?” 提到江致,渔歌心情有些不爽,“他昨晚救了我,但我跟他有仇。” “有仇?” 渔歌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没听说他喜欢我的谣言吗?” 周溯眼底划过一丝震惊,愣了会儿才说,“我不太爱听八卦。” 渔歌咬了咬牙,“他故意说喜欢我,害得裴涵找我麻烦,就为了让别人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裴涵?!” 听到这两个字,周溯顿时皱起眉头,“你小心一点,她这个人很危险。” “我知道。” 周溯没再说什么,眉头还是皱得很紧,像在思考着什么。 吃完饭,周溯送渔歌去拿手机。 拿了手机后,周溯还想送她回去,“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车。” 周溯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他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满脸都写着“今天你不让我送你回去,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渔歌妥协,“香山别墅。” 周溯拿手机搜了一下,没来由的说了句,“是个好地方。” 从这儿到香山别墅不算太远,四十多分钟的行程。 渔歌下车,挥手和周溯说再见。 看着车辆缓缓驶出别墅区,渔歌转身推开大门。 张兰英她们大概还在忙晚会的事宜,家里像是没什么人。 渔歌走进客厅看见孟姨在拖地,随口问了句,“孟姨今天家里没人吗?” 孟姨:“大少爷和三小姐在。” 渔歌哦了一声朝楼上走去,回了房间。 放好衣服鞋子,渔歌正准备躺床上休息会儿,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今天只有沈宛辛和沈沐白在家,谁会来敲她的门? 渔歌有些疑惑地起身去开门。 随着门被拉开,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后,渔歌满脸的错愕。 他怎么会来找她? 第28章 沈沐白怼沈宛辛 因为太过出乎意料,渔歌几乎是脱口而出,“沈沐白?” 门口的男人笑了笑,低沉的嗓音如美酒般醉人,“你该叫我哥哥。” 渔歌脸上滑过一丝窘迫,“哥……” 一时间渔歌只觉嘴巴像是黏住了,好半会儿才极不自然地从嘴里吐出两个模糊地音节,“哥哥。” “乖。” 沈沐白伸手揉了揉渔歌的脑袋。 沈沐白动作温柔,渔歌却被他这举动惊得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沈沐白吗?还是那个三年没跟她说过一句话,连张兰英沈立国也不怎么搭理,像家里供着的神像一样的那个沈沐白吗? 她定睛用力看了一眼—— 这样绝色的美人儿,天底下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 但他这反常的举动是怎么回事? 渔歌想了一想,想了二想,好像自从她重生之后,沈沐白就有些不对劲了。 难道他也重生了?还是被夺舍了? 她都能重生,被夺舍什么的也不稀奇吧。 此刻的沈沐白完全不知道,就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让眼前的人险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了。 “有时间吗?” -- 第50页 沈沐白再次开口。 渔歌还有些没回神,恍恍惚惚地回了句,“有。” “你跟我来。” 他低缓的嗓音仿佛有种惑人神智的魔力,等渔歌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跟着他来到琴房了。 渔歌不知道他带自己来琴房干嘛,只能一脸茫然地盯着他。 沈沐白也不说话,径自走到钢琴前坐下。 他抬起纤长白皙的手放在钢琴上,先是随意拨弄了下琴键,漫不经心地问她,“以前有听过我的曲子吗?” “听过。” “听过几首?” 渔歌想了想,好像就只因为好奇搜过一次他弹琴的视频,还只是好奇他弹琴的样子,而不是因为他创作的曲子。 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真的是和沈家格格不入,没有一点音乐细胞就算了,连鉴赏能力都没有。 沈沐白看她这个表情就能猜到估计是没几首。 他轻笑着将目光收回,落在琴键上。 不知道为什么,被沈沐白看着渔歌会莫名感觉有种巨大的压力,可能是他的气质跟长相跟其他人真的不在一个维度,完全不像是自然生长的人类。 这长相放在古代,怕是要被供起来。 被他看着的时候,渔歌整个人都是绷直的,等他移开视线,渔歌立马松了口气,目光开始在琴房里搜寻椅子。 站着好呆。 琴房里有张纯白的沙发。 渔歌这才注意到,沈沐白好像很喜欢白色,这个琴房里除了琴键全是纯白的。 纯白的墙面,纯白的沙发,纯白的三角桌…… 一切都是那么纯粹的白色。 那张沙发真的太白了太干净了,整得渔歌都有点下不去屁股,总觉得这样的沙发不是给人坐的。 就在渔歌还盯着沙发纠结的时候,房间里响起了钢琴独有的优雅琴音。 渔歌虽然没什么音乐细胞,但还是听出了这首曲子是昨天他在慈善晚会上弹的那一首,曲调欢快又干净。 陶醉了一会儿,渔歌转过身,正准备好好欣赏一下本世纪最杰出的音乐家弹奏,结果琴声戛然而止。 和昨晚一样。 渔歌不由得觉得奇怪,“怎么不弹了?” “我还没有写完。” 没有写完为什么要弹? 渔歌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干嘛。 沈沐白垂眸轻抚琴键,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映在他白皙如雪的手背上。 指骨清晰,指节修长,他仿佛是为琴而生。 “如果你经常听我的曲子就知道,我的曲调永远都是在无病呻吟。” 无病呻吟? 大佬可真谦虚。 “这是我有生以来写出的第一首基调欢快的曲子,对我很重要。” 所以呢? 沈沐白抬头看向渔歌,表情十分诚挚的开口:“我想拜托你,帮我写完这首歌。” what????? 渔歌一整个呆住。 大哥,你看我像会谱曲的人吗? “你可能不相信,”沈沐白笑了笑,“我只有看到你笑的时候才会有灵感。” 渔歌大为震惊,但其实她是相信的,如果不是这样,那眼前的这个沈沐白就真的可能是被夺舍了。 “我相信。” 少女有些清冷的声音入耳,沈沐白神色一怔,而后缓缓笑了起来。 平时冷漠得几乎是不近人情的他,今天格外的温柔。 大概只有音乐才能让他露出这样一面。 “可是我要怎么做?就……笑?” 渔歌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看起来有点苦涩的笑容。 看着渔歌这个笑,沈沐白还有模有样地用手支着下颌,做出一副认真观摩的样子。 看他好像很认真的样子,渔歌只能继续保持住脸上的笑,殊不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之前网上很火的假笑男孩。 过了好久,渔歌感觉自己嘴角都在抽搐了,但还是努力保持笑容问他,“有灵感了吗?” 沈沐白眨了眨眼,“好像不行呢。” “那看来是爱莫能助了。” 渔歌立马收起了抽搐的嘴角。 “你可以的,我观察过了,只要你露出的是真心实意的笑容,我就会有灵感。” 还要真心实意的笑? 渔歌觉得沈沐白在刁难她,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也是可以笑的。 换作以前,可能连一个假笑她都不太能做得到。 但如果是为艺术献身,渔歌觉得自己还可以再试一试。 对于沈沐白她不讨厌也不喜欢,她上辈子跟沈沐白相处的时间很少,他常年都在国外,很少回国,这次是因为养病才在家里呆得久了一些。 他像是一心都扑在音乐上,除了音乐,他对别的事都没有兴趣,有些不近人情,家里所有人他似乎都不关心。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父母对孩子有教育关怀的意义,但哥哥没有。 所以渔歌没有恨过他,她挺羡慕他的。 这样的性格,应该会活得很自在吧。 “要不……你讲个笑话?” 渔歌愿意帮他,但她平白无故的也笑不出来啊。 沈沐白不会讲笑话,倒是成功被她逗笑了。 笑了会儿,他才说,“我不会讲笑话。” 渔歌皱起眉,用一脸“那怎么办”的表情看着他。 -- 第51页 沈沐白在她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掏出两张电影票,“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和我可爱的妹妹看一场喜剧电影呢?” “今天的电影?” “恩。” 渔歌有点为难,“可是我还有好多作业。” 沈沐白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那下次吧。” 沈沐白正要把票收回,渔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了句,“几点的票?” 沈沐白看了下电影票上的时间,“两点。” “我可以去。” “那就谢谢你为我腾出宝贵的时间了。” 渔歌象征性地笑了笑,“那我回去做作业了。” “恩。” 渔歌走出琴房将房门带上,听到“咔嗒”一声轻响后,她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松开门把手,她清了清嗓,冲客厅的方向大喊道,“孟姨,麻烦今天早点做饭,我跟哥哥要去看电影。” 彼时刚睡完懒觉,正下楼拿牛奶喝的沈宛辛整个人愣住。 哥哥? 哪个哥哥! 渔歌今天也还没喝牛奶,来到厨房准备拿罐牛奶,却在厨房和沈宛辛打了个照面。 渔歌没搭理她,拿完牛奶就要上楼。 “站住。” 沈宛辛怒腾腾地喊了一声。 渔歌还是不打算搭理她,径直朝客厅走去准备上楼。 沈宛辛见她不停下,直接冲过去将她拦住,“我叫你站住!” 渔歌看了眼拦住自己胸前的那只手,冷冷抬眸。 “昨天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渔歌蔑然看着沈宛辛挑了下眉,“怎么?想讨打?” 沈宛辛被她眼神慑住,心里开始发毛,但她咬了牙,故作镇定地继续瞪着渔歌,“你少张口就来,我昨天怎么你了!” 渔歌冷笑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楚。” 渔歌拍开她的手就准备走,结果沈宛辛又跑过来拦住她,“我问你,你刚刚说要跟谁去看电影呢?” 听她问这个,渔歌脸上没了不耐烦,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炫耀的笑容,“哥哥啊。” “哪个哥哥?!” 看到沈宛辛后槽牙那儿块儿明显鼓了起来,渔歌于是笑得更得意了,“还能是哪个哥哥。” 她还故意又补了一句,“你这么在意干什么?哥哥没请你看过电影吗?” 说完,她便笑盈盈地走了。 渔歌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此刻沈宛辛是用什么样地眼神看着她,怕是巴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嫉妒是沈宛辛的强项,她这嫉妒的毛病一犯就会干些蠢事。 渔歌上楼写了会儿作业后,孟姨来敲门让她吃午饭,“小姐,午饭准备好了。” “好,我等会儿下来。” 此时路过渔歌房间外走廊的沈宛辛眼底怒色一闪。 沈宛辛下楼的时候,沈沐白已经从琴房出来坐在了餐桌旁准备就餐。 沈宛辛赶紧下楼坐到沈沐白的对面。 她瞄了沈沐白几眼,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哥哥,你跟渔歌要去看电影吗?” 沈沐白夹菜的动作一顿。 他是在琴房里邀请渔歌的,她怎么会知道? 想到可能的原因后,他眼底泄出些许笑意。 如果是平常沈宛辛问他什么,他可能就嗯一声或者随便敷衍过去,今天态度却很亲和,“是啊,怎么了吗?” 沈宛辛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她犹豫了两秒,深吸一口气后硬着头皮说,“我也可以陪哥哥去啊。” 沈沐白语气平常的开口,“但我只想和渔歌去。” 沈宛辛猛地抬头,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满脸的不可置信。 很快,震惊过后的她就拿出了她的拿手绝活—— 只见她樱唇轻颤,眼泛泪光,十分委屈地说,“为什么,是我哪里做错惹哥哥生气了吗?” 这会儿,走到楼梯拐角处的渔歌刚好听到了这句话。 她停下来,双手环胸,表情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沈宛辛是背对渔歌的,但沈沐白是正对着她,沈沐白的余光看到了她出现在楼梯拐角。 他抬眸看了渔歌一眼,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然后渔歌就听到他说: “你没做错什么,我只是不喜欢和外人接触。” 沈宛辛愣住,有些没懂他的意思,“外人?” “你可不就是外人吗?” 像是怕她听不懂,沈沐白还好心地补充了一下,“渔歌她跟你不一样,她是我的亲妹妹。” 听到这话的渔歌大为震惊。 他好狠,她好爱! 渔歌心想,沈宛辛听到这话怕不是要气疯。 果然,被气得浑身颤抖地沈宛辛爆发了。 她猛地站起来,端起一旁地果汁就朝江致泼去,“沈沐白你混蛋!” 骂完,她踢开椅子就走,然而一转身又看到了渔歌。 此刻的她就像一头被惹怒地狮子,谁今天在这儿,她都要扑上去撕咬一翻。 她瞪着渔歌走过来,目光闪着刀子一般的寒光。 快要与渔歌擦肩而过时,她狠狠咬着牙开口:“你们给我等着瞧!” 又是这句话。 渔歌直接怼了她一句,“你没词儿了是吧?” 沈宛辛没有说话,用力剜了渔歌一眼后忿忿地上了楼。 -- 第52页 渔歌这会儿才看向被沈宛辛破了一身果汁的沈沐白,对他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目光。 沈沐白倒是不怎么在意,慢条斯理地擦着溅到脸上地果汁,动作还十分优雅。 渔歌走到他跟前,给他递了两张纸,“吃了饭去换身衣服吧。” 沈沐白接过纸,视线却依旧停留在渔歌身上,“你得补偿我。” “嗯?” 渔歌一脸懵逼,她可没让他这么说。 “你不那样说,她就不会泼你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负责,关我屁事。 沈沐白笑得一脸云淡风轻:“我这样气她,你不开心吗?” 渔歌再次被他震惊到了。 她以为她这位哥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但原来谪仙的双耳也是要闻一闻窗外事的吗。 渔歌不知道的是,上次跟她撞了个满怀的那个盛衍有个妹妹在树德读书,所以沈沐白现在可是掌握了一手八卦信息。 “谢谢,我非常开心。” 渔歌礼貌地对他回以一笑。 沈沐白:“那你该笑一笑。” 渔歌:“……” “沈先生,您为了您的创作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都说了,你该叫我哥哥。” 渔歌:“……” 作为一个社恐人士,突然叫一个三年都没说过话地人哥哥,可真是有点难为她。 沈沐白笑了笑,也没强迫渔歌非要叫一声,重新拿起筷子夹菜吃饭。 吃完饭,沈沐白上楼换衣服,渔歌趁着这点儿时间写了几道题。 大概一点的时候,两人出发去看电影。 黑色轿车缓缓驶出别墅区,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的沈宛辛攥紧了拳头。 昨天是渔歌走了狗屎运。 她不信今天她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第29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司机把渔歌和沈沐白送到了一个商场楼下,两人才刚下车就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 “卧槽,你看那个男的,好帅啊!” “他女朋友也好漂亮!” “那个男好像明星啊。” “就是明星吧,长得这么帅。” “欸,那不是沈沐白吗?”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他。 沈沐白在国内很少会来这种人多的地方,他不喜欢吵闹,没想到第一次来商场就被人认出来了。他还以为自己在国内没什么名气,毕竟他没有上过任何综艺,也没有在国内开过演奏会。 沈沐白没有签约任何公司,他和他的朋友也不看微博抖音什么的,所以不知道他在国内有多么庞大的一群自来水粉,每次只要有他的照片流出就绝对能登上热搜。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目光锁定在他俩身上,还有些像是蠢蠢欲动想冲过来要签名的,已经走到商场门口的沈沐白突然问渔歌:“你能跑吗?” “跑?” “对,跑。” 渔歌眨了眨眼,“我当然能跑,但你能吗?你不是回来养病的吗?” 沈沐白笑笑,“我的病没在腿上。” 渔歌回头看了眼旋转门外跟上来的那群人,“现在跑?” “嗯,跑。” 说完,他就拉着渔歌朝电梯跑去。 门外的人看他们跑起来,一下就尖叫了起来,一群人挤着旋转门追上来。 于是,商场里的人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一对俊男靓女在前面跑,后面一群如狼似虎的女生跟着一边喊一边追。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拍电视剧呢,但也没看到摄像头。 而且追人的队伍从一楼到五楼变得越来越庞大,有些甚至不认识沈沐白的也加入了队伍,毕竟一个看起来就很帅的身影“咻”的一下从身旁掠过确实很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 渔歌上一次被一群人追的时候还是在拳击突破的门口,但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紧张得一匹,现在却有点兴奋。 这感觉,好刺激! 跑到六楼,沈沐白一眼就看到了VIP通道,“那边!” VIP通道前有候着的工作人员,下车前沈沐白就给电影院打了电话,他是包了场的,所以工作人员一直在VIP通道等他们。 两人跑到工作人员面前,工作人员还没来的及问,沈沐白一把将电影票掏出来拍在桌上,“快开门!” 工作人员也看到了他们身后那群眼冒绿光的女生,也以为沈沐白是什么当红明星,赶紧把门给他们打开。 两人冲进检票通道,工作人员把追他们的女生拦住,两人这才停下来。 一口气跑了六层楼,两人都累得不行,弯下腰撑着膝盖喘气。 喘了一会儿,两人同时抬眸看向对方。 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两人先是一愣,然后又同时笑了起来。 很开怀的笑。 渔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笑过,所以她大概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长了两颗很可爱的虎牙。 此前她只是抿唇笑的时候就已经甜得不像话,现在笑得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简直是要将人甜得心都化了。 沈沐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那个笑容,外面的人还在疯狂地喊着他的名字,但他却感觉世界突然安静了来,很安静很安静。 恍惚中,他看到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洒进来,跳动的光影映在少女隽好的嘴角。 -- 第53页 金色的阳光热烈而耀眼,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虚幻,又极其美好。 有种仿佛梦境般的不真实。 “请问是沈先生吗?” 身后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沈沐白却仿佛听不见,还怔怔地看着渔歌。 渔歌见他没反应,先回了工作人员一声,“是的。” “两位这边请。” 工作人员在前面领路,渔歌戳了戳沈沐白,“走啦。” 渔歌转身正要跟上工作人员地脚步,忽然只觉胳膊被人拉住。 “嗯?” 渔歌回头看向拉着自己地沈沐白,“怎么了?” “我可能没有办法和你看电影了。” 他说这话时没有半点犹豫。 渔歌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刚刚自己笑了。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竟然这么奏效吗? “是有灵感了吗?” “嗯,我要快点赶回去。” “那你回去吧。” 沈沐白没有看到渔歌的眼神暗了暗,大概渔歌自己都没察觉到。 他看向前面停下脚步等他们地工作人员,“请问这里还有其他出口吗?” “有的,顺着这个通道左拐就可以了。” 沈沐白点了下头,松开拉着渔歌的手转身就走,甚至没有问渔歌一句“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去”,就直接丢下了她走了。 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渔歌没什么表情,来都来了,她也不想跟他回去。 只是一个人看电影而已,也没什么。 但当她走进放映厅,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找了个很好的位置坐下,因为是包场,她坐下后电影就开始放映。 片子是《驴得水》,前边儿确实很搞笑,渔歌心里的失落在电影开始十分钟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人也笑得嘎嘎直叫,可最后渔歌却是哭着出去的。 她一边哭着往外走一边骂沈沐白,说好的喜剧呢? 这结局都悲啥样了? 渔歌估摸着沈沐白肯定看过这部电影,这都是几年前的片子了,他要是没看过肯定不会点这部。 他倒是知道自己不用看完。 看完电影,渔歌回去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 回到家,她在院子里撞到了沈宛辛,沈宛辛在逗狗,脸上笑容相当灿烂,一点儿也不像刚刚被沈沐白打击了一番的样子。 不知道是又干了什么坏事。 渔歌心里倒是想到了一件她很可能会干的坏事,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那么蠢,还真干了。 看到渔歌进来,沈宛辛也不逗狗了,站起来冷嘲热讽地道,“哟,怎么一个人回来,你的好哥哥没跟你一起?” 现在沈宛辛在她面前是彻底不装了。 渔歌懒得理她,只觉得有些奇怪,“他没回来?” 沈宛辛切了一声,“跟他去看电影的又不是我。” 说着,她有些阴阳怪气地笑起来,“看着样子他没跟你去看电影啊。” 渔歌瞪了她一眼,“他跟不跟我去看电影关你屁事,反正是不会跟你这个假货去。” “你!” 沈宛辛正要发作,客厅里突然传来了张兰英的声音,“是渔歌回来了吗?” 沈宛辛立马又收起眼底的怒火,又装出一副小白兔的样子。 张兰英从客厅里走出来,“渔歌你回来啦,快把礼服拿下来,你肯定都穿皱了,我叫人拿去护理。” “好。” 渔歌淡淡应了一声,抬脚朝里面走去,临进门时,她侧目瞟了沈宛辛一眼。 沈宛辛嘴边来不及收起来的笑就这样被渔歌看得一清二楚,是个有些小人得逞的笑。 渔歌也笑了,心想着沈宛辛该不会真趁着她不在家,跑进她房间把那条裙子弄坏了吧,她可是安了监控啊。 她今天故意让沈宛辛听到她要跟沈沐白出去看电影,就是为了给沈宛辛弄坏这条裙子的机会。 难道她们还真这么“心有灵犀”,想一块儿去了? 渔歌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快步跑上了楼。 打开柜子,还没拿出那条红色礼裙,渔歌就一眼看到了裙摆边缘的黑色污渍。 啧啧啧,沈宛辛还真是不放过一点陷害她的机会啊。 渔歌拿起裙子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裙摆边缘的污渍倒是没有其他破损。 污渍洗洗不就干净了? 渔歌不觉得沈宛辛会这么手下留情,拿起裙子仔细观察裙摆上的污渍。 衣服一拿近,渔歌立马闻到一股很刺鼻的味道。 衣服上黑黢黢的污渍好像都还没干,渔歌用手指抹了一点下来,触感有点粘黏,好像是石油。 石油要洗干净好像得用醋泡,但这件礼裙的面料肯定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那就坏不得了。 渔歌又把昨天高跟鞋找出来,发现沈宛辛还把鞋底跟鞋的边缘也抹上了石油。 沈宛辛该不会还以为自己很机智很细心吧? 渔歌有点想笑。 渔歌就这么大喇喇的提着鞋子跟衣服下去了。 她把衣服鞋子递到张兰英面前的时候,张兰英也一眼就看到了衣服鞋子上的污渍。 无时无刻不保持着优雅的张兰英女士突然尖叫一声,猛地从沙发上蹦起来。 -- 第54页 “那是什么?!” 张兰英整张脸都在发抖,她一把夺过衣服跟鞋子,在确认自己没眼花后,她抬手就把鞋子朝渔歌砸去,“我不是让你好好保管吗!” 幸亏渔歌反应快躲开了,不然不毁容也会被砸得不轻。 “不是我弄的,我出去还好好的,回来就变这样了。” 渔歌语速极快,以免张兰英没听完就发疯。 “你以为扯个这个屁话我就能饶了你?” 张兰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是真气得不轻。 渔歌也理解,要是谁她花了几百万买的裙子给弄成这样,她也很难忍住不砍了她。 “我有监控证明。” 这下张兰英愣住了。 在一旁看戏的沈宛辛也愣住了。 第30章 沈宛辛被赶出家门 “这条裙子那么珍贵,我当然要做好防盗措施了。” 渔歌这话是看着沈宛辛说的,唇边还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听渔歌这么说,沈宛辛的瞳孔肉眼可见的剧烈颤动。 渔歌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瞳孔真的可以地震。 渔歌轻扬嘴角,“我倒要看看谁想污蔑我。” 沈宛辛的表情又是一震。 张兰英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侧目冷冷看了沈宛辛一眼。 “带我上去看看。” “好。” 渔歌转身准备上楼,脚步却在楼梯口顿了顿。 她回头看向沈宛辛,问她,“沈宛辛,要不要一起去看,你不好奇是谁干的吗?” 被突然cue到的沈宛辛浑身不自主地抖了一下。 她咽了咽唾沫,慌张、不敢置信以及踌躇不定的神情开始在她脸上交织。 慌张是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衣服是谁弄脏的,踌躇是因为她不相信渔歌真的安了监控,难道她早就料到她会去弄脏这条裙子? 不可能的。 渔歌一定是在诈她! 想用这个办法来让她不打自招。 她才没那么蠢! 沈宛辛攥了攥拳头,坚信渔歌根本就没有安监控,她颇有些挑衅地抬起头来瞪向渔歌,咬着牙说,“走啊,看看。” 渔歌轻笑了一声。 很好。 三个人一起来到渔歌的房间。 有钱人家的卧室都是自带衣帽间的,衣服鞋子首饰都是分门别类地放在不同的地方。 渔歌走到放包的台子上,拿起一个小熊背包。 她打开背包的内层给张兰英和沈宛辛看,里面是一些电子零件,她又指了指小熊的眼睛,“这个眼睛就是摄像头。” 小熊背包摆放的地方正对着放礼服的衣间,要是谁进来把衣服抹上了石油,摄像头可以拍得一清二楚。 这下沈宛辛是真的慌了。 她……她怎么可能真的安了摄像头。 现在沈宛辛大脑完全是一块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等脑子稍微清晰一点的时候,渔歌已经去拿来了电脑。 沈宛辛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她打开电脑,调出监控。 她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与其这样活生生地被人钉在耻辱柱上,不如冲上去砸了电脑然后跑掉。 脑子里这么想着,可她两只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有了。” 渔歌按下暂停,取消快进,此时的监控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穿着棉质白色睡裙的女生,又黑又直的头发齐齐垂在胸前。 监控画质其实不太好,但还是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画面上的人是谁。 “啪——!” 只听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张兰英转身就给了沈宛辛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知要比在教务处时她扇渔歌的那巴掌重了多少倍,沈宛辛直接被扇倒在地。 张兰英气得快疯了,指着地上的沈宛辛大骂,“读了十几年的书,这你都干得出来!我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东西!” 张兰英像是还想骂些什么,但心头的怒火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胸腔剧烈起伏,她必须要扶着身后的桌子才能不至于全身颤抖。 沈宛辛瘫在地上,眼泪一颗一颗地往地上掉,看起来可怜极了,但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可怜她。 渔歌站在一边冷漠地旁观,仿佛这是一出与她无关的闹剧。 张兰英靠着桌子缓了一会儿后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出气,她操起手边的皮包就朝沈宛辛砸去,一边砸一边骂,“贱货!白眼狼!” 沈宛辛一边拿手挡着,一边哭着求饶,“我错了,妈我真的知道错了,妈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沈宛辛还试图解释,却被张兰英怒吼着打断,“别叫我妈!” “我不是你妈!我生不出来你这样的黑心货色!” 张兰英胸口起伏得更加剧烈,眼里像是烧着两团火,指着沈宛辛继续吼道,“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撵出去!” 听到这句话,沈宛辛一愣。 她怔怔地望着怒不可遏的张兰英,像是被触碰到了最敏感的心理防线,她的眼神渐渐从后悔害怕变成了一种愤怒、不甘又近乎阴沉的神色。 “原来妈你是这样觉得的吗?” 她冷冷地看着张兰英,“就因为一条裙子,你就不想认我这个女儿了。” 听她这样说,张兰英明显一愣。 -- 第55页 沈宛辛讥讽地笑了一声,“我竟然还比不过一条裙子。” “你!” 张兰英被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沈宛辛却还不服气地说着,“是,我不是你亲生的,现在你亲生的这位变漂亮了就不想要我了是吧。” 沈宛辛刀子一般的目光剜向一旁的渔歌,像是恨不得要把她碎尸万段。 “既然这样,我走就是了!” 她拎起一只身旁的包向张兰英和渔歌的方向砸过来,然后攥着拳头站起来,再次狠狠地瞪了房间里的二人一眼就转身超门口走去。 “嘭”的一声巨响,门被甩上,房间里就剩下渔歌和张兰英两个人。 渔歌属实是被震惊到了,正常人能有沈宛辛这脑回路? 她自己品性有问题,关别人变漂亮什么事? 有毛病吧。 而且吧,渔歌看她那一脸“你等着,我会回来的”的表情就知道,她走什么走,估计又不知道要耍哪门子花招。 不过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就看她怎么继续表演。 “渔歌……” 耳旁传来张兰英有些虚弱的呼喊,渔歌转头,只见她捂着胸口,表情十分难受。 渔歌忙忙过去扶住她,“怎么了?” 张兰英吃力的张了张嘴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身子不断往下滑。 渔歌见状赶紧小心翼翼地把她横抱起来往卧室走。 把张兰英轻放到床上后,渔歌立马打了120,张兰英已经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像是心脏不舒适,手一直抓着胸口。 香山别墅区旁边就有一家私立医院,救护车很快赶来。 张兰英被抬到担架上送进了抢救室。 渔歌完全不知道张兰英还有心脏疾病,上辈子完全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哪怕是她死的时候。 心里像是什么梗了一下,有些不是滋味。 渔歌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沈立国的电话。 沈立国没有存她的新号码,她打了三次沈立国都给挂了,估计是在开会。 渔歌只好给她发了条短信:妈心脏病犯了,在圣丹医院。 一分钟后,沈立国的电话打了过来,“兰英怎么样?!” 沈立国语气很是焦急,看来是真爱。 “现在还不知道,在抢救室。” “我马上过来!” 沈立国赶回来的时候,张兰英刚好被推出来,医生说张兰英的心脏病大概是先天的,情绪太激动就会容易出现心梗,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听到医生这么说,沈立国也是松了一口气。 医生走后,沈立国转眼就瞪住渔歌质问道,“你把你妈气成这样的?” 渔歌简直是大无语,不问怎么回事儿直接就把帽子扣她头上? “不是我好吗?” 渔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除了你还有谁能把你妈气成这样?!” 沈立国还在那儿扣屎盆子。 渔歌真的火了,“家里是只有我一个活人吗?”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沈立国的分贝一下子提高了八度,“说清楚!” 渔歌沉了沉气才开口,“沈宛辛为了污蔑我,把妈给我穿那条裙子抹了石油才把妈气成这样的。” “宛辛?怎么可能?” 渔歌再次翻了个白眼,“妈都躺这儿了我有必要骗你吗?” 沈立国这下才相信了她的话,眼底的火光噼啪一闪,“那沈宛辛人呢?!” “走了。” “走哪儿去了?” 沈立国气得瞪大一双肿泡眼,“她妈都躺这儿了,她给我死哪儿去了!” “患者家属能不能小声一点,这里是医院。” 门外一个护士过来提醒沈立国。 渔歌也懒得听他在这儿大吼大叫,一五一十把原委给他说了一遍。 “这个杂种!” 沈立国骂得比张兰英还难听,“她爱去哪儿去哪儿,我看她能撑几天!” 渔歌也很想看看,她能撑几天。 第31章 精彩绝伦的表演 傍晚,夕阳映在清澈的喷泉水池上,泛出暖色调的粼粼波光。 沈宛辛在喷泉旁停下来,黑着脸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大小姐,找我什么事啊?” 手机里传来周恪吊儿郎当的声音。 “在那儿?来接我。” 沈宛辛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周恪却仿佛格外受用,“现在?” “恩。” “来哪儿接你?你家?” “香山别墅区门口的喷泉广场。” “好,等我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开着一辆红色跑车的周恪如约出现。 沈宛辛冷着脸走过去。 周恪看她脸色就知道事情有点严重,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也没多嘴,只问,“去哪?” “找家偏僻点的路边摊,我想吃炸土豆。” “路边摊?炸土豆?” 周恪有点儿吃惊。 “怎么了?不行吗?” 周恪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以为路边摊那种环境你不会喜欢。” 以前他带她去高档餐厅吃饭,但凡盘子餐垫有些破损或者不干净,她都嫌弃得要死。 沈宛辛冷笑一声,“我装的。” 周恪一愣,表情有些出乎意料。 只从那天他让她不用装后,她是真的越来越放飞自我了,挺好。 -- 第56页 周恪轻笑一声,一脚踩下油门,极具未来感的跑车在空旷的马路上划过一道红色的虚影。 周恪知道沈宛辛还是要面子,不想被熟人看到吃路边摊,所以带他去了南边的老城,然后随便找了家看起来没那么拉胯的路边摊。 路边摊老板像是没见过这么炫酷的跑车,还拿出手机来拍,结果看到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好像是在朝自己这边走才赶紧放下手机。 “老板,来份炸土豆,不要葱不要蒜,要糖醋麻辣味的。” 周恪看沈宛辛熟练点菜的样子像是经常来吃,就问她,“你经常来吃?” “从来没有。” 沈宛辛随便找了个凳子面无表情地坐下,也不看凳子脏不脏,和平常那个爱干净又讲究的沈宛辛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接下来的沈宛辛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平时一口饭至少都要嚼上二十多下的沈宛辛,今天可以说是狼吞虎咽,一口气往嘴里塞满了土豆。 因为嘴里包的土豆太多,她一嚼,嘴里的红油就往外冒,滋了一嘴的油她也不擦,还继续往嘴里塞土豆。 把周恪给看呆了。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事能让她突然这么大变化,好奇心终于还是驱使他问了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宛辛先是没搭理他,直到把最后一块土豆咽下肚,她才开口,“我被赶出来了。” “什么?” 周恪瞬间单眼皮都被睁成了双眼皮,可以说是很震惊了,“因为渔歌?” “除了她还有谁?” 她扯过两张卫生纸用力地擦了擦嘴。 “是你昨天给她下药的事被你爸妈知道了?” “不是。” 沈宛辛把卫生纸使劲往桌上一砸。 “那是怎么回事?” 被问到这件事,沈宛辛深吸了一口气,满脸的不耐烦,“我懒得跟你解释。” “行。”周恪无奈挑了下眉,“我不问了好吧。” 周恪把手插兜里掏出一盒烟,正准备点上,顿了顿,又转过头来问沈宛辛,“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宛辛冷哼一声,“我的地盘,容得了她渔歌撒野!” “你要杀回去?” “我不仅要杀回去,”沈宛辛昂起下巴,眼睛眯起,黑色眼瞳里透出怨毒凶狠的神色,“渔歌张兰英这两个贱人,我不会放过她们的。” 周恪大受震惊的睁大了双眼,他在他身边那群太妹混混脸上都没见过这么凶狠的表情。 论社会还是他沈姐社会啊。 “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 沈宛辛白了他一眼,“没有我叫你干嘛?” 好拽。 他好爱。 * 晚上九点,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一片漆黑。 周恪把车开到距离三公里外的高架桥下,他换了辆普通的大众车,不知道从哪儿借的。 “就这儿吗?” 他问坐在后排,完全把他当司机的沈宛辛。 沈宛辛按下车窗,把头伸出去看了看,“就这儿吧。” 她打开车门走下车,观察了下地形。 “你把车开那个柱子后面去。” 周恪听话地把车开过去。 “再往里边儿开点!” 沈宛辛很是不耐烦,“能不能藏好!” “我的大小姐,”周恪无奈地把头伸出来,“我都快撞墙了。” “那你把车横过来啊!” “行行行。” “快点!再过会儿我奶奶都要睡了。” “知道了。” 三分钟后,周恪把车停好,乖巧地问沈宛辛,“我要下来吗?” “里边儿呆着!” 沈宛辛蹲在高架下,拿出手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像是在酝酿什么情绪。 过了会儿她才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宛辛呀。” 手机里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沈宛辛低低喊了一声,“奶奶……” “这么晚打给我有什么事吗?” “奶奶,我想你了。” 沈宛辛的声音开始带了些哭腔。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声音立马变得焦急起来,“怎么了我的小宝贝儿?奶奶听着你怎么像在哭啊。” 沈宛辛吸了吸鼻子,假装抽泣地说,“奶奶,你……你能不能来接我啊,我好怕,这里好黑啊。” “怎么了这是?你在哪儿?奶奶马上来接你!” 电话那头的人喊了声“小蒋,去把车开出来”,然后又立马急声问沈宛辛,“告诉奶奶,这是怎么了?” “我……我被妈妈赶出来了。” “什么?!张兰英给我搞什么鬼!” 沈宛辛继续装可怜,“您多久能来呀,我好怕呀。” “奶奶马上就来,你赶紧把定位发给你蒋阿姨。” “好,那我先挂了。” 挂掉电话,沈宛辛上一秒还可怜兮兮的表情立马消失不见。 她一边给穆桂兰的保姆发定位,一边朝周恪车上走去,她才不要在这下面喂蚊子。 穆桂兰是她奶奶,也就是沈立国他妈。 沈立国当年是暴发户,穆桂兰嫁给他爸时就只是个卖饲料的,没读过几年书,所以一直和张兰英这种搞艺术的合不来,觉得张兰英嫌弃她,瞧不起她,以前她们还住一块儿的时候没少吵架。 -- 第57页 穆桂兰不仅不喜欢张兰英,连带着沈沐白和沈晚舒她也很看不惯,觉得她俩跟着张兰英学的就爱端架子,一股子清高劲儿,从小到大都不怎么跟她亲近,只有沈宛辛肯亲她这个惹人嫌的老家伙,小嘴还特甜,所以她一直都很疼爱沈宛辛。 沈宛辛很庆幸自己从小就很有眼力见,不然沦落到这地步还真没办法了。 沈宛辛估摸着穆桂兰过来应该再怎么也要二十多分钟,愣是在车上呆了二十分钟才下车。 下车后,她找了个显眼的地方蹲下,两手抱住肩膀,调整表情,瞬间一股可怜劲儿就上来了。 过了会儿,有车灯照过来。 车还没停,沈宛辛就听到了穆桂兰的声音,“宛辛!” 沈宛辛立马站起来,哭着超那边跑过去。 “奶奶。” 她一头栽进穆桂兰的怀里,开始放声大哭。 “好了好了,不怕不怕,奶奶在这里。” 穆桂兰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脸的心疼。 等沈宛辛的哭声稍稍变小了一些,穆桂兰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奶奶说,奶奶给你撑腰。” 沈宛辛抽泣着抬起头,做出有些犹豫的样子,“如果我说了,奶奶肯定也会像妈妈那样讨厌我的。” “奶奶最疼宛辛了,怎么会讨厌宛辛呢,你放心大胆的说,奶奶绝对会站在你这边的。” “真的吗。” “奶奶发誓!” 沈宛辛这时候才把准备好的台词念出来,“我……我把妈妈给渔歌穿的裙子弄脏,想让妈妈讨厌她,结果被妈妈发现了。” 说到这儿沈宛辛又开始哭起来,“奶奶我是真的受不了才这样做的,渔歌变漂亮后,家里所有人都开始偏向她,抢走了爸妈的宠爱她还像我炫耀,她还煽动哥哥羞辱我,说我是外人,就该滚出去。” 穆桂兰一听,立马怒了,“我就知道这个渔歌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光这样,明明是她欺负我,她还在学校污蔑说是我欺负她。” 明明说的都是假话,她却哭得像是全世界背叛了她,“奶奶,我真的好恨她,因为她,现在所有人都讨厌我了,我在家里就像个不该存在的人一样,好多时候我都在想,不如死了算了。” “说什么呢!不准有这样的想法。” 穆桂兰轻敲了下沈宛辛的脑袋。 “我真的好几次都想从楼上跳下去,这样就不会再受欺负了,可……” 她再次扑进穆桂兰的怀里,“我舍不得奶奶。” “我知道奶奶是疼我的,要是我死了,奶奶肯定会伤心的。” 沈宛辛声泪俱下,让人完全无法想象这只是她演出来的。 “哎哟,我的小心肝。” 穆桂兰心疼坏了,安慰她道,“不哭不哭了,奶奶给你撑腰。” “渔歌这个小杂种,看我怎么替你收拾她!” 第32章 给沈宛辛撑腰?不可能的…… “走,我们现在就回去!” 穆桂兰撸了撸袖子,看起来像是要大干一场。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沈家大门口。 彼时,里面的人正在吃饭。 平时家里晚饭都是七点,今天张兰英心脏病突发,一家人都去了医院,张兰英七点才醒,她这些年娇养惯了,说闻着医院里的消毒水味睡不着,沈立国就把她带回了家,请了个私人医生照料,所以忙到这会儿才吃饭。 “沈立国!” 听到屋外传来穆桂兰的怒喊,沈立国眉头一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在看到她身后的沈宛辛后,一股烦躁顿时涌上心头。 沈立国今天本来就很烦了,公司股份大跌,老婆被气出心脏病,现在一看自己老妈这架势就是沈宛辛跑去跟她说了什么,所以还没等穆桂兰开口,他先发了火。 他指着沈宛辛就是一通吼,“你个混账东西,还跑去跟你奶奶恶人先告状了是吧!” “你吼什么!” 穆桂兰把又要哭了的沈宛辛藏到自己身后,“有本事冲我吼!” 沈立国深吸了口气,硬憋住火气。 “我告诉你,今天宛辛要不是给我打了电话,估计都被人贩子绑去卖了!” 穆桂兰说得跟真的一样,但沈立国清楚自己妈的性子,就爱夸大其词,都懒得吭声。 见沈立国装哑巴,穆桂兰的目光开始在屋里搜寻,“张兰英人呢!我今天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威风!” “妈,你知不知道兰英都被这个混蛋气出心脏病了!” 穆桂兰一愣,随之脸上立马浮出嘲讽表情,“哟,她张兰英不是唱歌的吗,怎么还演起戏来了。” “妈!” 沈立国受不了了,“你适可而止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刚从医院回来!” 穆桂兰被噎了一下,她大概是自知理亏,半晌没说话,拉着沈宛辛坐到沙发上。 过了会儿,她抬头瞪向沈立国,“好,我今天不找她,我找你。” 穆桂兰面露冷笑,“我看你这样子,你是想站在那个连姓都没有的杂种那边了吧。” 沈立国又深吸了一口气,需要极力平复心情才能继续开口,“妈,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难听,这件事本来就是沈宛辛有错在先,关渔歌什么事?” 听到他们提到自己,渔歌端起碗看向他们,没吭声,继续扒着饭,仿佛在看一出下饭好戏。 -- 第58页 “是,宛辛这事儿是做得不对,但好歹你养了她十几年,她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多善良多乖巧一个孩子,要不是逼急了,她会做这种事?” 沈立国快无力争辩了,气得后仰。 穆桂兰也不管他听没听,依旧喋喋不休地说着,“宛辛都跟我说了,自从这个渔歌不装疯卖傻后,你们就全偏袒她去了。” 一听她说起了这事儿,沈宛辛忙拽了拽她的手,“奶奶!” 沈宛辛想给她使眼色,但穆桂兰像是上了头,没管她继续说,“偏偏这个贱东西还老到宛辛面前炫耀,这也就算了,她在学校污蔑宛辛,害得宛辛被孤立,现在你们还这样对宛辛,你们是想逼死她吗!” “谁敢孤立她啊,她不孤立别人就算好的了。” 一旁的沈晚舒听不下去了。 “你闭嘴!” 穆桂兰瞪了她一眼,“你天天就知道弄你那个大提琴,你知道个屁。” 沈晚舒觉得这两个人简直不可理喻,也没了吃饭的心情,扔了碗就上楼了。 这时,渔歌依旧在餐桌上吃得津津有味。 “我告诉你沈立国,她渔歌就是个扫把星,她以前没来的时候,家里多太平,一来就人仰马翻的,我看她才应该滚出去。” “妈!” 沈立国阴沉着脸拿过一旁的碗,猛地摔在地上,‘蹡’的一声脆响,瓷碗瞬间摔得粉碎。 穆桂兰看着地上摔碎的碗,气得从沙发上蹦起来,“怎么?吓唬我是吧!” “妈你闭嘴吧!” 沈立国几乎快要发狂,吼声震得窗户都似乎微微颤动。 穆桂兰先是被吼得一愣,然后立马跳起了脚,“为了这个渔歌你连你妈都要吼了是吧!” “看吧,”穆桂兰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我就说她是个扫把星,不赶出去就等着看以后这个家安不安生吧!” 穆桂兰没看到这时候的沈立国整张脸都快成了酱紫色,还在那儿叨叨个不停,“她你才养多久,你知道她心肝是黑的还是白的,这世上亲生的白眼狼也不少!” “嘭——!” 大厅里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接着是“叮铃哐当”盘子跟碗摔地上的声音。 沈立国直接掀翻了整张桌子,把正准备夹菜的渔歌吓了一跳,穆桂兰跟沈宛辛也吓得不轻。 穆桂兰从来没见过沈立国这个样子,以前他可孝顺了,就算是以前她跟张兰英吵架的时候,他也只是跪下来求她,什么时候在她面前掀过桌子。 “你疯了吗!” 穆桂兰声音尖利,吼起来极为刺耳。 沈立国一言不发,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给穆桂兰,冷着脸径直朝楼上走去。 “沈立国,你给我站住!” 沈立国不但一步没停下,上楼还嘭的一声把门给甩上,甚至上了锁。 “沈立国!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了!” 穆桂兰扯着嗓子大喊,跑上去直拍二楼客厅大门,把门拍得咚咚响,那力气完全不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更像是村口跟人撒泼的村妇。 渔歌是真佩服穆桂兰的精力,足足在上边一边拍门一边喊了快十分钟,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家里最贵的装修材料就是墙,隔音效果一绝,她在那儿喊破嗓子可能沈立国都听不到一丝她的声音,最后还是沈宛辛上去把她拉下来的。 穆桂兰被沈宛辛扶着下来,她大概是想坐着歇一歇,结果一抬头跟渔歌对上了眼。 她撒泼上头了,一时忘了渔歌还在,这会儿看到渔歌,本来准备歇会儿的她又来劲儿了。 她咬着牙对渔歌说,“你脸皮还挺厚嘛,骂了你这么久,你还笑得出来。” 渔歌轻笑两声,“我为什么不能笑,这可比电视上演的精彩多了。” “你!” 渔歌这话像是把穆桂兰气得不轻,她眼睛瞪得老大,像要吃人似的,不过她怒的点不在于渔歌说的是不是多难听,而是渔歌那个轻蔑的态度。 她刚被亲儿子甩了脸色,现在渔歌又这幅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谁都可以骑在她头上拉屎。 这么多年过惯养尊处优,被人恭恭敬敬伺候着的她能忍得了? 她当即开始在客厅里找着什么,最后跑进厨房拿了把扫帚出来。 原来是想打人。 气冲冲走到渔歌跟前,她挥起扫帚就要打在渔歌身上。 渔歌也不躲,一个抬手就轻易抓住了扫帚。 穆桂兰想把扫帚拽回去,却怎么也拽不动,结果一个用力,扫帚没拽下来,人却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 张兰英也不起来,直接就地躺下,撒泼耍赖地大喊着,“杀人啦,救命啊。” 渔歌是万万没想到她一个富太太还用上了这招,果然人的劣根性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你要是觉得地上凉快就多躺会儿吧。” 渔歌扔掉扫把,一脸云淡风轻地从身旁经过,伸着懒腰准备上楼。 穆桂兰再嚎一会儿就会知道,根本没人理她。 除非她能在那儿趟一晚上,不然是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当然,除了跟她一起回来的沈宛辛。 彼时,一晚上没怎么吭声的沈宛辛看着渔歌优哉游哉上楼,眼睛里都快飞出刀子了。 她愤愤地转过头来看着还躺在地上嚎个不停的穆桂兰,整个人烦到快要爆炸。 -- 第59页 本来她还以为穆桂兰会是她的王牌,没想到穆桂兰这么蠢! 她现在真的很想丢下这个死老太婆摔门就走,简直丢脸到家了,但她还是忍住了。 现在这个家里,她也就只有穆桂兰一个依靠了。 “奶奶,您快起来吧。” 沈宛辛劝她。 穆桂兰还以为这是村子里呢,继续在那儿又蹬腿又捶胸,嘴里哎哟个不停。 沈宛辛满减的嫌弃,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伸手过去扶她,“奶奶您别这样了,他们听不到的!” 穆桂兰这才停了下来。 沈宛辛叹气,“您忘了这家里的墙都是隔音的吗?” “哎哟,我怎么忘了这茬了,快扶我起来。” 沈宛辛把她扶起来到沙发上坐着。 看沈宛辛阴沉着脸,穆桂兰也知道今天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她垂下头唉声叹气的说,“人老了,没用喽。” “奶奶您别这样说。” 穆桂兰抬起头,拉过沈宛辛的手,“宛辛,你放心,奶奶虽然不中用了,但只要我还在一天,就没人能欺负你。” “我决定了!我搬回来住!” 听她说要搬回来住,沈宛辛的脸色稍稍缓和,只要穆桂兰搬回来,就算张兰英沈立国再看不惯她也没办法再对她大呼小叫。 张兰英一直就跟穆桂兰不对付,只要穆桂兰搬回来,那就有得张兰英受的。 至于渔歌…… 哼,来日方长,她们走着瞧! 此时,站在楼梯拐角的渔歌摇了摇头。 穆桂兰搬不搬回来对她没有一点影响,她每天回来的时候这个老太婆都已经睡了,早上她也不跟他们一起吃饭。 只要不跟他们有交集,他们就恶心不了她。 张兰英就惨了。 不过张兰英惨不惨关她什么事? 上辈子,她到死张兰英都对她不管不问,沈立国因为生意下滑把脾气全发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也从来只是冷眼旁观。 说来可笑,这辈子虽说对她好了一些,却不过只是因为这张跟她相似的脸。 所以,对于张兰英,她不会有半点同情。 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别人。 这一次,就换她来当旁观者。 以后,这个家里,可多的是好戏可看。 * 这天晚上渔歌三点才睡,因为补作业。 她一边强撑起眼皮,一边咒骂该死的沈宛辛。 张兰英要是没被她气晕,她就不用半夜赶作业了。 于是第二天,渔歌盯着熊猫眼在公交车站看到陆晏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直到走近。 啥?真是那个死警察?! 渔歌赶紧假装没看见他,想躲站台后面去,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男人带笑的声音传来: “喂,我看到你了。” 第33章 陆陆来啦 大清早的,怎么这么晦气。 渔歌拿开挡在脸上的手,向陆宴投去了一个不太友好的目光。 “你怎么在这儿?” 渔歌没好气地问他。 “我就住这附近怎么不能在这儿?” 这么巧?他也住香山?! 渔歌觉得有猫腻,“住得起香山别墅的人用得着赶公交?” 陆宴笑了笑,“你不也住在香山别墅吗?” 渔歌被他噎了一下,恰好这时候许遇洲也过来了,他老远就看到渔歌在跟个男的聊天,还是个帅比,赶紧百米冲刺跑过来。 “渔歌,早。” 许遇洲喘着气给渔歌打招呼。 渔歌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这时间不还早吗,你跑什么?” 许遇洲脱口而出,“我妈拿棍子在后面撵我。” 许遇洲大多时候觉得自己不太聪明,但很多时候又机智得一匹,比如现在。 别人出口成脏,他出口成谎。 没点儿水平能有这速度? 不过他不敢骄傲,毕竟撒谎不是好孩子。 渔歌回头看了两眼,“那你妈呢?” 许遇洲再次脱口而出,“可能没撵上放弃了。” “哦。” 渔歌回过头来。 “他是谁啊,你们认识?” 许遇洲用眼神指了指跟前的帅比。 渔歌瞟了眼陆宴,“一个疯警察。” 听渔歌这么形容,陆宴一点儿都不在意,还轻笑着说,“忘了告诉你,我叫陆宴。” “哦,姓陆的疯警察。” 渔歌对他在晚会上给她带手铐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他当时不会以为这个玩笑很好笑吧,明明知道她只是替人教训那几个太妹还给她带手铐,又不是爱情动作片玩儿什么手铐play。 没点儿毛病干不出这事儿。 许遇洲看出来了渔歌对这个姓陆的帅比不感冒,那他就放心了。 这时,他余光瞟到公交车来了,就向两人招了招手,“渔歌,警察叔叔,车来了。” 陆宴:警察叔叔…… 这小子故意的吧。 某人此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年龄确是是在叔叔辈了。 三人上了车,渔歌特意选了一个前后左右都坐了人的后座坐过去。 被无端连累的许遇洲忿忿的看了陆宴一眼。 陆宴明白他的意思,耸了耸肩,“不好意思了。” 许遇洲:“!!!” -- 第60页 这眼神他都懂? 许遇洲感受到了危机感,这帅比对渔歌绝对有意思。 许遇洲有点绝望,渔歌现在这么抢手吗? 江致就算了,连奔三的大帅比都要来跟他抢! 于是,在校门口看到周溯也冲渔歌笑着打招呼的时候,他崩溃了。 在听到另一个八卦之后,他更崩溃了。 第一节 课下课,许遇洲就给渔歌发了条消息:渔歌你看这上面是你吗? 接着他发过来两张照片。 看到照片后,渔歌瞳孔一缩—— 照片上是晚会那天江致抱着她离开的背影。 她的脸在上面能看得很清楚,江致则只有一个背影,但许遇洲给他发的第二张照片就是江致在晚会上的正面照,江致穿的西装设计比较特别,所以有了这张照片,看第一张照片的人就会知道抱着她的人是江致。 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渔歌回许遇洲:谁给你的照片? 许遇洲:这两张照片现在都传疯了,学校论坛上也都是。 渔歌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半晌,她猛地站起身来,走向右侧后排正在看书的沈宛辛。 渔歌夺过那本书往她桌上一砸,把手机怼到她面前,冷声质问她,“这你拍的是吧?” 沈宛辛昂起头,她谅渔歌不敢在教室把她怎么样,果断承认,“是,我……” 沈宛辛还想说什么,但渔歌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狠狠的一巴掌。 响亮的耳光几乎全班都听见了,所有人都瞪大了一双眼,不敢相信渔歌竟然这么刚。 沈宛辛也被这一巴掌扇蒙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被扇偏到一旁的脸转过来。 正对着她的渔歌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怒光,但她一开口却是一副十足无辜的样子,“你怎么打人啊,我是拍了这张照片,但我知道裴涵找你麻烦没想过外传,只发给了雨萌一个人,她保证过不会外传的。” 沈宛辛以为这样说就能获得别人的同情,没想到即便是男生也不吃她这一招,周雨萌虽说不是他们班的,但她大嘴巴的名声早已在外。 “我今天才发现沈宛辛挺能装啊,谁不知道周雨萌是个大嘴巴,她把照片发给周雨萌不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吗?” “她别告诉我她不知道周雨萌是大嘴巴吧。” “你看她那表情,好像多无辜一样,不去演戏可惜了。” 沈宛辛能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但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还继续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渔歌看惯了她这幅样子,只是冷笑一声,“你最好一辈子躲在监控地下,别让我逮到。” 渔歌说完这话,班主任刚好走进来,见全班都望着渔歌和沈宛辛,她也看了过来,而沈宛辛就在余光瞥到班主任进来的那一刻,立马掉下来一滴眼泪。 “那我跟你道歉总行了吧。” 她这句话说得很大声,生怕班主任听不到。 班主任立马放下手里的书走过来,“怎么回事?!” 沈宛辛佯装这才发现班主任进来的模样,低下头没说话,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却不敢作声的小可怜,然后—— 默默放下了捂着脸的手,露出脸上的巴掌印。 这一手玩得叫人直呼妙啊。 “这……” 班主任把目光转向渔歌,“你打她了?” “恩,打了。” 渔歌承认得很干脆。 班主任顿时火了,一巴掌砸在桌上,“你把学校当什么地方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拳击冠军就了不起吗!就算你是奥运冠军也不能在学校打人!” 渔歌:“恩,您说的是。” 渔歌这一句,一下把班主任给整不会了,同学们也憋着笑。 班主任瞪了一眼周围偷着笑的人,又砸了下桌子,“跟我来趟办公室!” “我觉得还是不用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在学校打她,不用您耽误上课再单独教育了。” 渔歌站在原地,面不改色,“咱直接走程序请家长吧。” “你!” 班主任被她气得不轻。 “好!那我就叫你妈来教育你!” 班主任当即掏出手机来拨通了张兰英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班主任摁掉电话又重新打,还是无人接听。 “你妈怎么不接!” 渔歌:“她被沈宛辛气出了心脏病现在正在静养。” 说着,渔歌还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以后您可以跟张兰英女士求证。” 这信息量就有点大了,大家纷纷都开始议论沈宛辛到底干了什么能把人心脏病都气出来。 班主任也是懵了,听渔歌这话说得不像假的,一时间不知道是渔歌欺负沈宛辛,还是渔歌替母出气。 但不管怎么说,打人就是不对的。 班主任沉了沉气,“给我滚去教室外面站着!” 渔歌二话不说去了。 “上课!” 班主任走回讲台。 “把书翻到110页。” 教室里的人一边翻书一边偷瞄沈宛辛,此时的沈宛辛脸都绿了,和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人拿书挡着跟同桌窃窃私语: -- 第61页 同学A:“看沈宛辛这个心机婊被打我可太爽了!” A同桌:“我也被爽到了,这比我看爽文的时候还爽!” 同学A:“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看爽文了,我体会到了。” 同学B:“绝了,沈宛辛竟然还把她妈气出心脏病了,肯定是她妈也知道她平时那个样子是装的了。” B同桌:“怕是不止,气出心脏病啊,不知道是干了多龌龊的事。” 同学B:“怎么办怎么办,好像知道!” B同桌:“下课问渔歌不就知道了。” 同学B:“啊啊啊啊赶紧下课啊!” “老师。” 一个人举起手,是班里最皮也是最牙尖的男生刘学恺,“我想上厕所。” 班主任本来就在气头上,吼道,“刚下课干嘛去了。” “我我我……我下课就去过了,我今天拉肚子了。” 说着他还假装快要拉裤兜的样子抖着腿,“老师我快憋不住了!” “赶紧去!” 班主任一脸嫌弃。 刘学恺立马用一副屎意汹涌的样子冲出了教室。 想拉屎是真的,没那么急就是了,主要还是想第一手掌握八卦内幕,路过渔歌时还放慢脚步给她抛了个眼神。 速度解决完,他悄悄摸回来,凑到渔歌身边,问她,“渔歌,沈宛辛是到底怎么把你妈气出心脏病的?能不能说一下啊。” 渔歌:“当然能。” 刘学恺:“那快快快,我等不及了。” “她想栽赃我,偷跑进我房间,拿石油把妈借我的高定礼服弄脏,结果没料到我安了监控。” “卧槽!” 刘学恺惊呆了,“她也太歹毒了吧。” “我这儿还有监控视频你要吗?” 渔歌为了以防沈宛辛砸电脑,去拿电脑的时候就把视频发了一份在手机上,既然沈宛辛把她的照片乱传给她找麻烦,那她也让沈宛辛当一当主角。 “要要要!” 刘学恺兴奋得快跳起来了。 “但你要帮我个忙。” “你说你说。” “帮我辟个谣。” “好!” 渔歌把视频发给他后,他立马用小号把视频和刚刚偷拍的沈宛辛脸上还印着巴掌印的照片传到了学校论坛上,并附文: 来吃大瓜了! 沈宛辛为了整渔歌,跑进渔歌房间用石油把渔歌他妈借她的高定礼服弄脏,却没想到渔歌竟然安了监控哈哈哈哈哈。 因为这事儿,她们的老妈都被气出心脏病了! 还有还有! 今天流出的那张江致抱着渔歌那张照片是沈宛辛p的,想让裴涵找渔歌麻烦,因为这事儿渔歌今天还扇了沈宛辛一把掌。 楼下放监控视频跟沈宛辛被扇耳光的照片(狗头) 第34章 绑架 下课铃响,班主任阴沉着脸从教室走出来。 这堂课压根就没几个人在听,下面的人一直在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吼了几次都不管用,气得她一肚子火。 她知道这些都是拜渔歌所赐,出门狠狠瞪了渔歌一眼,“跟我来办公室!” 渔歌无奈,这个程序还是没能躲得了。 进了办公室,班主任把坏了的书往办公桌上一砸,开始了她的演讲,“我告诉你渔歌,学校是读书的地方,家里有什么事滚回家里解决,别带到学校给我丢人现眼!” “好的好的。” 渔歌认错态度极佳,“是我错了,保证以后不会了。” 班主任姓王所以私下大家都叫她老王,渔歌态度这么端正只是为了能让老王早点结束演讲,但老王还是继续教育了她十分钟,中途都不带停顿的,直到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老王才放她回去。 而在渔歌被骂的这段时间里,教室里那叫一个热闹。 带了手机的同学个个都掏出了手机来吃瓜,没带手机的就凑着凑着一起看。 看着前面三五成堆的人,沈宛辛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也拿出手机,手机里立马弹出几条微信。 周恪给她发过来了一张图,问她:这个帖子你看了吗? 图上是刘学恺小号发的那个帖子的截图。 沈宛辛点开图片,瞳孔在瞬间放大了两倍。 她浑身开始发冷,好像有什么人突然把她摁进了冰水里,寒气从脚底顺着骨头缝往上蔓延,再侵进五脏六腑,脸色在极短的时间内褪去所有血色,苍白得像个死人。 手掌止不住发抖的她几乎快要握不住手机,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大喘了几口气才有力气抬起另一只手关掉照片,颤巍巍地打开学校论坛。 论坛刚一打开,赫然出现在第一条的就是那个帖子。 看着那个醒目的标题,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愈发苍白,指尖都变得冰凉,以至于点了还几次屏幕才成功点进帖子。 划过主楼的文字,一楼是她刚刚被渔歌掌掴的照片,二楼就是她熟悉的那段视频,是真的一整个视频而不是单单一张照片。 照片她还能说是p的,可视频…… 心里像是有什么骤然崩塌,她能感觉到自己理智的弦正在一根一根绷断。 她的自尊,她多年来维系的形象都在这一刻毁了,全毁了…… 她好恨! 恨得嘴里都开始泛出了血腥味,心里也像是被灌进了熊熊燃烧的岩浆。 -- 第62页 手被紧紧攒成拳,她发誓绝对不会放过渔歌。 这一次,她要渔歌生不如死。 恰好这时上课铃声响起,渔歌从门外走了进来。 沈宛辛抬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渔歌也看向了她,表情却满是轻蔑,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这一刻,沈宛辛心里却无比的平静,因为她清楚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渔歌再也笑不出来。 她收回目光,给周恪发去了一条信息:把裴涵微信给我。 周恪立马推了裴涵的微信名片过来,沈宛辛点开名片,点击添加到通讯录,在发送申请中写道:那张江致抱着渔歌的照片不是p的,你知道照片上的江致为什么要把西服外套给她吗,因为她下面一丝.不.挂。 申请发过去仅两分钟,裴涵就通过了好友申请。 两人加上好友,裴涵立马发过来了消息:说清楚! 沈宛辛: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我看到她后背了,全光着,虽然看样子不是江致脱的,但如果他们之间没关系,江致明明可以叫个女服务生来帮她把衣服穿上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抱着她出来? 手机那边沉默了几分钟后才再发过来一条消息: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沈宛辛:我知道你忍不了肯定不会放过她,我比你更恨她,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裴涵:你跟她住一起应该知道她每天的行程吧。 沈宛辛:她现在每天都是坐公交车上下学,晚上上完最后一节自习课她就坐末班车到香山广场站,周末就去星光广场的拳馆练拳,一般晚上十点多才回来。 裴涵:知道了,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过了会儿,裴涵又发来一条消息:你的事迹我都听说过了,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蠢得可怜,我可不敢跟你合作,互删吧。 沈宛辛盯着那几个字眼,紧握的拳头因过于用力而颤抖,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现在谁都要踩她一脚是吗。 说她蠢? 她会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蠢。 * 晚上,渔歌照常上完第三节 晚自习收拾东西去坐公交车。 今天车上没几个人,在渔歌到站前也全下车了。 半个小时后,公交达到香山别墅区站。 渔歌下车后,司机就立马关上了车门,朝下一站驶去。 从公交站到家大概还要走个十几分钟才到别墅区门口的喷泉广场,这个站名字虽然叫香山别墅区站,但位选得是真不怎么地,不过对于住这里的住户来说公交站本来就是摆设。 幸好这儿路灯很亮,不然晚上走在这郊区还怪恐怖的。 渔歌因为上辈子小黑屋留下的阴影,到现在也还是很怕黑,所以在看到前面三盏路灯都坏了的时候,渔歌心里有点发毛,但除了硬着头皮走过去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路往前走。 手机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一小块儿地方,渔歌怕绊到什么就照着路走,完全没看到路边停了辆面包车。 渔歌紧盯着地面继续往前走,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渔歌下意识地回头,手机刚照到几个模糊人影,她的嘴就被人猛地捂死,手脚也同时被人用力扼住。 手机掉到地上。 渔歌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只觉四肢一阵刺痛,像是有人在她手脚上扎了几针,不过这点痛算不得什么,渔歌继续挣扎,她力气大,即便对方像是人手不少也被她挣脱了一只手。 她正要准备反击,手脚却在这关键的时候变得酸痛无力。 渔歌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几针是麻醉剂! 完了! 渔歌感到一阵绝望。 对方趁这机会立马重新控制住渔歌,几个人抬着她就往旁边的面包车上走。 渔歌想要呼救,可是嘴被死死的捂着,只能发出几阵模糊沉闷的喊声,音量甚至比不上从一旁吹过来的湖风,完全被淹没在这漆黑的深夜中。 来的人动作极快,把渔歌抬上车后迅速驶了现场。 这一切全都被站在窗边的沈宛辛收入眼底。 当然,因为路灯被故意破坏,她没有看到渔歌是怎么被绑上车的,但看到渔歌久久都没有从那一小段距离里走出,却突然从黑暗里疾驰出一辆面包车,她就什么都懂了。 裴涵不会无缘无故问她渔歌的行程。 带着耳机的她看着消失在黑夜的面包车,清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与她长相完全不符的阴森诡笑,像披着人皮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耳机里还响着欢快乐曲,她跟着旋律哼唱起: 这种快乐是新鲜的 前所未闻的 被你们徒手创造出来的…… 她抬起手,闭上眼随着音乐舞动,所以没有看到一个人从湖边冲出来追着那辆面包车跑,明明知道追不上,还是疯狂的追着。 他一边追,一边慌乱地掏出手机播出一个电话,“爸!给徐立宪打电话!让他派人去追一辆刚刚驶离香山别墅区公交站的黑色面包车,他现在正在朝光华大道方向驶去,快!” 陆学义从来没听过儿子这样近乎癫狂的吼声,忙应了声“好”。 摁掉电话,陆宴继续一边跑着一边打出另一个电话,“刘叔,开家里最好的车,马上来门口的公交站来接我!马上!” -- 第63页 陆宴强行收回紧盯着那辆面包车的目光,往回像公交车站跑去,现在必须节约时间! 跑回去的路上,陆宴紧张得双手都有些麻木。 他不敢想象,如果今天他没有和舟舟出来遛狗,没有恰好看到渔歌从车上下来,那会是什么后果。 即便他知道不出一个小时这辆面包车绝对能被拦下,但这一小时里会发生什么他也不敢去想。 很快,公交站前开过来一辆黑色汽车。 “刘叔下车!” 陆宴以最快的速度上车,还没关上门便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家里的车都是与警局连了线的,这段路车很少,他单手操作着联系到特警部门的同事,“你们接到追一俩面包车的通知了吗?” “接到了。” “公安那边是不是也出动了。” “距离香山别墅的三个派出所都出动了。” “查到那辆面包车行踪赶紧告诉我,我就在香山这边。” 那头的人听出了陆宴的声音,也听出了他声音的不对劲,忙问,“老陆,什么案子啊?你紧张成这样。”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那人听一向行动最淡定的陆宴急成这样,猜到可能跟他认识的人有关,赶紧闭麦。 没一会儿,对讲器里又传来刚才那人的声音,“嫌疑车辆行踪已确定,正在新华路往太升北路方向驶去。” 陆宴紧握着方向盘,死死踩住油门。 渔歌,等我! 第35章 遇见他很幸运 不大的面包车里,三个男人死死按着渔歌,直到渔歌四肢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才松开,拿胶布把渔歌嘴封住。 “应该没抓错人吧。” 其中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的掏出手机瞄了一眼,“艹,没抓错。” “没抓错你艹什么?” 黑衣男笑了一下,“妈的,这女的长得比照片还漂亮。” 此话一出,另外两个人顿时猥琐地笑了起来。 “你们见过大明星秦晚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老子见过,她比秦晚还漂亮,还不像秦晚那么瘦巴巴的。” “你别说,”黑衣男蹲下来,一脸色眯眯地看着渔歌胸.部,“这女的胸挺大啊。” 说着他伸出咸猪手就要靠近渔歌。 渔歌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奋力起身朝他撞去。 她四肢是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但腰腹还能用力,黑衣男被他撞得哎哟一声朝后栽倒。 “我艹你妈!” 男人捂着脑袋,就地给了渔歌一脚。 这一脚直接蹬在渔歌脸上,渔歌嘴里顿时泛起了甜腥味。 “敢撞老子!” 男人爬起来,“老子现在就给你办了!” “你们两个给我按住她!” 另外两个男人立马一左一右把渔歌按住。 面包车高度有限,黑衣男过来跪在渔歌面前就开始解皮带。 眼看着他就要解下皮带,渔歌用尽全身力气剧烈摇晃肩膀将一人的甩了下去,恰好这时车子碾过一个减速带,车子颠了一下,渔歌轻松挣脱另一人,再次收紧腹部朝黑衣男撞去。 渔歌的头比拳头还硬,这一下把黑衣男撞得身体呈扭曲状倒向一旁。 他在地上迟迟起不来,疼得额头青筋直暴。 另外两个人见黑衣男一副快要痛死过去的样子,调侃道,“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黑衣男捂着头蹬了一脚那男的,“妈的你试试!” 说着,他一手扶着车撑起来,一手还捂着头,嘴里不断倒吸着气。 “滚开。” 他弯腰走到渔歌面前。 渔歌死死的瞪着他,眼神里满是警告。 黑衣男似乎是视线有些不清楚,他甩了甩头,这才对上渔歌的目光。 “你他妈再给老子瞪!” 黑衣男抬手就给了渔歌一个耳光。 男人的巴掌力气不知比张兰英的力气大了多少,渔歌只觉嘴里的腥味又重了一分,耳边嗡嗡的响,脸也被扇到了一旁。 “还敢不敢撞老子!” 渔歌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啊——!” 车里响起男人的惨叫,渔歌撞到了黑衣男的眼睛,以男人惨叫的程度恐怕伤得不轻。 “妈的你们想引来警察是不是!” 开车的人回头骂了他们一句。 这时另外一个男的也过来甩了渔歌一巴掌,“给我老实点!” 然而他刚说完,渔歌就朝他撞了过去。 男人反应比较快,往一旁躲开。 “你他妈存心找打是不是!” 又是一脚踹向渔歌的脸,渔歌整个身子都被踹得离开车身,头撞向车门。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渔歌只觉天旋地转。 她模糊中好像听到前面开车的人又骂了一声,接着头皮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男人拽着她的头皮把她拖回车子中央。 “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有多烈!” 男人张开腿跨坐到渔歌身上,伸手去撕渔歌的领子。 大力的撕扯让扣子瞬间崩开,但树德校服的质量出了名的好,男人怎么撕都没有撕开。 “艹!” 男人骂了一声,放弃自己的恶趣味,直接伸手去脱渔歌的裤子。 此时渔歌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但出于本能,她开始挣扎,于是一个拳头又再次砸下。 -- 第64页 好疼,真的好疼。 剧烈的疼痛让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上一辈子的场景: 小黑屋里护工朝她挥来的木棍…… 唐冉他们扯着她头发一个接一个的耳光…… 宽敞大房子里拿脚踹她的沈立国,以及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 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她? 她又凭什么要遭受这些? 这一刻,她更是不知道,老天让她重生是眷顾她,还是要让她在这肮脏的人间继续受着这些折磨。 她明明已经反抗了,很用力的反抗了,为什么还是要遭受这样的毒打。 好累…… 与其被这几个男的糟蹋,不如死了算了。 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她吃力的睁开眼,看向一旁的车门。 如果拼尽全身力气撞在车门把手上,应该能死掉吧。 她现在除了死,好像已经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挣扎是无用的,她总有力气费尽的时候。 上一辈子她已经受够了侮辱欺凌,这一辈子她不想再受一分一毫的屈辱。 那就死掉吧。 她这么想着,开始准备蓄力撞向把手。 然而就在这时。 她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警铃声。 是幻觉吗? 她无奈的笑了笑。 但是,上一刻还用力扒着她裤子的男人也在这时停止了动作。 “什么声音!” “艹!有警察!” 渔歌一愣。 原来不是幻觉啊。 会是来救她的吗? 如果是的话,就好了。 她笑着卸掉了身上的力,瘫倒在车里。 那就再等一等。 此时除了渔歌,车里的人都绷紧了神经。 “快看看哪儿有警车!” 开车的男人紧盯着前方,“好像是前面!” “那还不赶紧调头!” 开车的男人立马用力转动方向盘。 地面传来刺耳的摩擦声,车身调转了方向。 “应该不是来抓我们的吧,要真是来抓我们的怎么可能这么快!” “管他是不是来抓我们的,先跑啊!到时候要是这女的发疯撞门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几个人警惕的回头看着车后方,突然一个巨大的惯性让车里的人全都朝后倒去,是开车的人踩了急刹车,因为前面突然有辆黑色轿车一个飘移横在了路中间。 开车的男人刹住车后立马伸出头去骂前面车里的人,“你他妈脑子有屎啊,给老子闪开!” 见前面的车纹丝不动,男人骂骂咧咧地踩住油门猪准备倒车出一段距离绕开前面那车。 “嘭——!” 随着巨大的一声枪响,挡风玻璃和副驾驶那面的车窗瞬间碎成了渣。 男人吓得立马抱住了头。 “枪……” 车后的人一阵哆嗦,“他是警察!” 陆宴举着枪从车上下来。 一身黑衣的他,脸上没了素日的懒散,漆黑的双眸紧盯着车上的人,瞳孔内.射出的寒光比冰冷的枪口更令人胆寒。 “下车!” 他命令车上的人。 开车的男人立马连爬带滚地下了车,刚刚那一枪差点吓破了他的胆。 “怎……怎么办?” 那人还没能得到回答,只听陆宴又大喊了一声: “车后面的人也给我下车!” 车里的两个男人顿时又是一阵哆嗦,赶紧也麻利地举手下了车,只剩下刚刚被渔歌撞伤了眼睛的那个黑衣男人。 渔歌见只有那两个人下车了,将目光投向黑衣男,却发现衣男闭着被她撞伤的那只眼,另一只眼则阴沉沉地正看着她。 黑衣男的眼神过于可怕,让渔歌心理有点发怵,并且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她不知道的是,这是杀人犯的目光。 黑衣男是杀过人的,因为警方的通缉,他才逃到了陵川,如果现在被抓回去,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下车!” 车外的陆宴再三发出警告。 此时,警铃声也不断逼近,公安的人也赶来了过来。 陆宴和公安派来的人前后将面包车围住,一时间,三把枪都瞄准了面包车。 公安拿出喇叭对着前面喊,“车上的人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请立马下车!” 听着外面的喇叭声,黑衣男突然面色一狠,从裤兜里掏出把刀子。 渔歌瞳孔骤然一缩,黑衣男已经把刀子抵在了她脖子上。 他一把将渔歌拎过来,刀子紧贴着她的脖子,咬着牙狠声警告她,“别动!小心老子割破你的喉咙!” 大概是出于紧张,黑衣男十分用力的拿到贴着渔歌的皮肤,在把渔歌拉到车门口的几秒钟内,渔歌的脖子已经被锋利的刀子割出了血。 “把枪给我放下!” 黑衣男冲着外面的警察吼道。 黑衣男拎着渔歌挡在自己身前,渔歌这才看到站在几米外举着枪的陆宴。 看到陆宴的第一反应,她竟是笑了,明明还被人抵着脖子。 渔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很奇怪。 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她突然想起第一次与他见面的场景。 那是她在经历了从前黯淡无光的日子之后,第一次对人展露笑颜,也是第一次捉弄人。 -- 第65页 她一直觉得,那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如果那天,她没有遇到他,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对人笑。 那天是真刺激啊。 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刺激,估计大脑将那时肾上腺素的分泌归结到了兴奋上,才有了那一个笑容。 但不管怎么样,那始终是一段很好的经历,以至于在第二次见到他时,她内心是欢喜的。 就像此刻。 遇见他好像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从前遇见他,她学会了怎么笑。 今日遇见他,她有了生的希望。 真好。 “把枪放下!” 身后男人的吼声刺痛耳膜,渔歌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 “请冷静不要冲动,我们现在就把枪放下。” 身着警服的公安人员缓缓把枪放下。 “还有你!把枪丢了!” 黑衣男警惕地看着陆宴。 陆宴眉心紧蹙,紧握着枪柄的双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但几秒后他还是把枪丢在了地上。 “踢开!” 陆宴轻踢了一脚枪。 “踢远点!你们也是!都踢远点!” 陆宴不得不又踢了一脚,枪被踢到了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 黑衣男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还观察了下四周以免有狙击手。 这里是郊外,比较空旷,这段路四周也没什么建筑,黑衣男这才稍稍放心,赶紧拖着渔歌下车,挪向驾驶座。 渔歌四肢都被注射了麻醉剂,根本没办法站立,黑衣男一手要支撑她全部重量,一手要拿着刀,很是吃力,眼睛还要紧盯着前面的警察,所以下车的时候重心一个不稳崴了一下。 人在跌倒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拿手去撑,于是他拿刀的手在这一刻离开了渔歌的喉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陆宴猛地向前翻滚,捡起枪。 在瞄准了黑衣男的一刹那,扣动了扳机。 “嘭——!” 子弹从枪口.射出。 渔歌能清晰的看到子弹向自己袭来,然后擦过她被风吹起的发丝,精准命中身后男人的喉咙。 黑衣男颈部血肉瞬间炸裂开来,身体随之失力。 失去拖拽力的渔歌开始往前倾去。 要看就要栽到地面,渔歌下意识闭上眼。 意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在她即将要撞到地面的那一刻,有人抓住了她的衣服,让她身体悬停在半空。 “抓住你了!” 身体上方传来男人喘气的声音。 渔歌在心底笑了笑。 这四个字很熟悉嘛。 抓住你了…… 上次他也这样说过。 不过这一次。 她很开心听到这句话。 第36章 我还没有女朋友 黑衣男倒地,公安人员立马冲过来制服了其他人。 陆晏蹲下来扶住渔歌的身子,这才发现不停有泪珠从渔歌眼眶里颗颗滑落。 陆晏愣了一下。 “吓到你了吗?” 他声音清冽,眉头轻蹙着。 渔歌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的,她不想哭的,但眼泪就是止不住。 陆晏用指腹擦掉她脸上的泪,轻声安慰她,“没事了。” 渔歌点头,深吸了几口气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陆晏看得出她在努力憋住不哭,以为是小女孩要面子,抬手轻拍了拍她的头,“害怕也没有关系的。” 前两次见面,他说话总带着一股疏懒,现在却只余温柔。 渔歌一怔。 本来怎么都憋不住的眼泪在这一刻突然止住,表情有些出神,直到嘴上的胶布被撕开传来疼痛感,她才回过神来。 “你手跟脚怎么了?” 渔歌吸了吸鼻子,“被他们打了麻醉剂。” “我带你去医院。” 陆晏说着将她横抱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渔歌的心砰砰跳了两下。 “同志等一下。” 公安人员叫住准备抱着渔歌离开的陆晏。 “你是哪个部门的?” 陆晏将手放进胸口掏出证件给公安人员看了一下,“她受伤了,我带她去医院,后面会跟你们联系。” “好,我们是香山派出所的。” 陆晏点了点头,抱着渔歌上车。 几分钟后,两人到了医院。 医生了解情况后让人给渔歌打点滴,顺便处理了渔歌脸上和脖子上的伤。 渔歌的脸现在完全肿了,青一坨紫一坨的,护士在给渔歌处理淤青伤口的时候,陆晏站在一旁,手不自觉攒紧。 他还注意到了她敞开的衣领。 因为是私人医院,而且就是瞅准了香山别墅的有钱人开的,这里的病房都是单间,还很宽敞,家属如果要陪同可以再推一张床过来。 “我去给你拿病号服。” 等护士出去后,陆晏坐到渔歌身边。 “疼吗?” 陆晏皱着眉问她。 渔歌觉得他在问废话,“当然疼。” 陆晏握着的拳头又紧了紧,“你放心,我不会给那几个人好果子吃。” 闻言,渔歌心里漫起一股很奇怪的情绪,缓缓眨了眨眼,过了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奇怪在哪里: 怎么他这话说的像是他们认识了很久一样,明明今天早上她才知道他的名字,而且…… -- 第66页 渔歌抬头看向他,“你不是普通警察吧?” 一个普通警察怎么会受邀参加沈立国办的慈善晚会,当天来的男士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能受邀,就证明他背景不简单。 “我是特警。” 特警也没比普通警察职位高多少嘛。 “特警能随便收拾犯人?” 陆晏笑着冲她挑了下眉,有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我说我上边儿有人,你信吗?” “信啊。” 虽然他是用这种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往往真相就藏在玩笑里。 陆晏笑了笑,抬手揉渔歌脑袋,“那你就别管了,我总有办法收拾他们。” 渔歌皱着眉头眨了眨眼。 这人怎么这么爱摸人头啊。 换在平时,渔歌肯定不让他摸,但看在他救了她的份上,那就随他吧,也不是什么不能摸的地方。 这时,护士抱着病号服进来,“先生请回避一下。” 陆晏点头,最后重重揉了一下渔歌的脑袋,起身出门。 走出病房,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老廖,你帮我联系下香山派出所,问一问那几个人的口供,谁指使的?” “行,等我电话。” 过了几分钟,老廖的电话就过来了。 “这几个人都是在逃通缉犯,说是有个牵头人专门收留他们这种通缉犯,给他们提供住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会给钱让他们去干。” 听到这儿,陆晏眼神一沉。 电话那头的老廖继续说着,“之前我们不是也抓到过几个这样说的吗,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抓到这个牵头的……” “这次是叫他们干嘛?” 陆晏打断老廖,似乎没心情听他说别的。 “说是……”老廖顿了顿,“说是让他们强.奸被你救的那个女生。” 陆晏瞳孔骤然一缩。 “燕子?” 老廖见电话那头迟迟没声,问道,“你还在听吗?” “在。” 陆晏的声音顿时冷了不少,哪怕通过电话也让人能听出几分寒意。 “先不说了,有事我再发给你。”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先生你可以进去了。” 耳边传来护士的声音,陆晏抬眸。 护士在与他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仓惶后退了一步,像是被什么吓到了的反应。 等到陆晏进了病房,护士赶紧拍了拍胸口,吓死她了,一个警察眼神怎么那么吓人。 陆晏进了房间后就问渔歌,“这几个人是被人指使的,你有没有什么怀疑对象。” 渔歌很肯定的说,“有。” “谁?” “我同年级一个叫裴涵的女生。” 陆晏偏了下头,“高中生?” “听说她认了个地头蛇当干爹,她能找来这种人不奇怪。” “动机呢?” “有人散播她喜欢的男生抱着我的图片,她应该看到了,对了散播照片的那个也有可能,叫沈宛辛,喜欢她的一个富二代也很社会。” 渔歌说完,陆晏问的却是,“所以你跟那个男生什么关系?” 渔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为他说的是沈宛辛,但沈宛辛是女的啊。 “什么男生?” “抱你那个。” 渔歌:…… 她好想给陆晏一拳,现在是打听八卦的时候吗! “嗯?” 陆晏还抓着不放了。 渔歌深吸了一口气,“那是个误会。” “那你喜欢那男生吗?” 艹! 没完了是吧! 渔歌想说关他屁事,但还是看在他救了她的份上,她把这四个字吞回了肚子,咬牙切齿地说,“不喜欢,我恨死他了,不是他我就没这么多麻烦。” 陆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他一厢情愿。” 也不是好吗!!! 但渔歌已经懒得跟他解释了。 “没想到你们小屁孩儿之间的爱恨情仇还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 陆晏笑了笑感叹一声。 渔歌真的忍不了了,“我不是小屁孩儿了好吗?” “不小吗?” “好吧,”渔歌又深吸了一口气,“比起警察叔叔你,是挺小。” 她特别加重了叔叔两个字。 陆晏:…… 小屁孩儿脾气挺大。 他满不在意的掏出手机,“你爸妈电话多少,我通知他们。” 渔歌把头偏到一边,“我不想给他们打电话。” “他们不会担心吗?” 渔歌破了的嘴角露出一个有些讽刺的笑,“怕是我就算失踪一个月他们也不会担心。” 陆晏顿了顿,没有再多问。 他把手机收起来,伸手轻轻理了下渔歌脸上的乱发,只是指尖轻擦了下鬓角,不算过分的动作。 “那今晚我守着你。” 渔歌一愣,表情怔怔。 今晚我守着你…… 明明他已经说完,渔歌却只觉耳旁还回荡着他低沉中带一点微哑的嗓音。 过分迷人的声线似乎能轻易拨动人心弦。 “不用的……” 过了半晌,渔歌才抬眸看向陆晏,“医院又没什么危险。” “那可不一定。” -- 第67页 陆晏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在你没有完全解除危险之前,我这个警察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 他都这么说了,渔歌只能跟他说了声,“谢谢。” “应该的。” 他拉过床边的椅子坐过去,双手抱住后脑勺,找了个舒服地姿势把渔歌看着。 渔歌不知道这些人一个个的怎么这么爱盯着别人看,不会不好意思吗? 她估计他们脸皮比较厚,但她脸皮薄啊。 偏偏她现在还不能翻身,护士叮嘱她要平躺。 要了老命了。 她只能把目光移向别处,尽量让余光也别看到陆晏,这样就不知道他有没有盯着自己了。 但还是不行,就算闭上眼也能感觉他在盯着自己。 渔歌只好转头跟他说,“你能不能别看着我?” 陆宴耸了耸肩,“可这房间里除了你我还能看什么?” “你可以看手机。” 陆宴表示,“我不爱玩儿手机。” “对了,”说到手机,陆宴起身,从裤兜里掏出另一部手机递到渔歌跟前,“你的手机我捡到了。” 渔歌有些惊讶,“什么时候捡到的?” 他不是救了她之后就跟她一起来医院了吗? “来之前就捡到了。” 渔歌恍然,“你看到我被抓走的?” 陆宴点头,“不过隔的有些远,当时舟舟还摔了一跤,我只看到了你下车,再朝你那边看的时候就只剩这部还打着手电筒和开走的面包车了。” 怪不得他能来得那么快。 如果他当时没有看到她,如果来晚了一步,她可能就已经…… 渔歌有些后怕的咽了咽唾沫。 陆宴注意到了她吞咽的动作,以为他是口渴,遂问,“想喝水吗?我去帮你倒。” “没有。” “不用客气,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 说着他抬起两指,在鬓边像敬礼一样比划了一下,还冲她抛了一个wink。 他眼睛本来就明亮,这一眨,甚至亮过她见过所有的繁星。 渔歌愣住了。 并且在他去倒水的这十分钟里,脑子里一直都是他这个wink的回放。 渔歌不懂,他这个人怎么能这么矛盾。 明明长得一脸正气,举手投足却慵懒至极。 明明年级看起来也不小了,一眨眼却又充满了少年气。 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偶像剧里,奔跑在篮球场上,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后,绑着发带的少年在阳光下回头,朝着篮球场外守着的女孩嘴角得意上扬的样子。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一只大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渔歌回神,“没什么。” “我扶你起来喝水。” 他都把水接来了,渔歌也不好说不喝。 陆宴把病床摇高,轻轻把水杯递到她唇边。 水温是恰到好处的温热,他抬高水杯的速度也恰到好处,没有弄洒一滴水,更不会呛到她。 因为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喂过水,渔歌莫名有些紧张,喝得很慢,像只矜持的小猫。 “谢谢。” 渔歌喝完水,陆宴把水杯放到一旁,目光却还停留在渔歌被水浸湿的唇上。 她唇色很淡,却一点也不暗沉,是像水蜜桃一样的颜色,粉粉嫩嫩的。 他像是看得出了神,直到他意识到什么,又像被虫子蛰了一般猛的扭开头。 慌乱中,他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拿起来搁在柜子上的遥控板,于是他顺水推舟地问渔歌,“要看电视吗?” 渔歌现在不能玩手机,也确实没有睡意,就点了点头。 “想看什么?” 陆宴把凳子拉过来靠着病床,按着遥控器在屏幕上翻动。 “都可以,我平时不怎么看电视。” “我也不怎么看。” 渔歌用余光瞄了他一眼,“不玩手机,不看电视,那你除了工作之外都干什么?” 陆宴认真的想了想,“接舟舟放学,陪舟舟遛狗,吃饭,睡觉。” 他能想起来的事竟然只有这些了,这时候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没有女朋友。 “舟舟是你女朋友?” “我妹妹。” “哦。” 本来对话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陆宴却无端冒出来一句,“我还没有女朋友。” 大概是为了掩饰什么,他又立马接了下句,“就看这部吧,感觉还不错。” 渔歌轻应了一声,“嗯。” 陆宴选的是部电影,剧情确实不错,拍摄手法很细腻生动,能很快把人带进故事里。 本来还有些心猿意马的陆宴在看了十几分钟后也被剧情所吸引,渔歌也像是看得很认真,房间里除了电视里传出的背景音,没有一点别的声响。 电影里有个长得很帅的演员,演的是个痞小子。 “你们小姑娘是不是都喜欢这样的……” 陆宴转过头来想问渔歌,却突然收住了声。 因为身边的少女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他一转头,看到的就是少女轻轻颤着,又长又密的睫毛。 喉头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他望着仅在咫尺的脸庞,整个人都僵住。 他从来没离女孩子这么近过。 -- 第68页 哪怕眼前的女孩儿脸上青一坨紫一块儿的,有些滑稽,但说不出的可爱。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床摇平下去,给静静躺在病床上熟睡的少女掩好被子。 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连忙摁掉。 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信息,他轻声慢步地走出病房很远后才把电话拨过去,“喂,老廖。” “公安那边的人说你跟受害者在一起,让我问问你她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 陆宴把渔歌跟他说的告诉了老廖,“你们好好查查这两个人,很可能涉.黑,说不定就能查出那个牵头人。” “好,那我先挂了。” “等一下,明天……” 他望了望病房的方向,“明天早上,你给我带个东西过来。” 挂掉电话,陆宴重新走回房间。 轻轻关上门后,他拿起遥控器把电视也关了,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窗还没关,却没有一丝噪音传进来,像是连风也不忍吵醒床上熟睡的少女。 这边安静得像童话里才会有的夜晚。 而就在距离这里仅几千米的一栋别墅内,此时却热闹极了。 第37章 日子越来越有判头了 “这个贱蹄子!我给你爸打电话,看你爸怎么收拾她!” 穆桂兰气得脸都青了,沈宛辛晚上一回来就跟她说了渔歌把监控传到学校论坛的事,还说她没脸再在学校呆了,要休学。 穆桂兰知道沈立国最好面子,肯定饶不了渔歌。 结果,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沈立国都给她挂了。 沈立国最近烦得要命,公司股票大跌,资金链也出了问题,偏偏家里还鸡犬不宁,他是一点儿都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了。 穆桂兰见沈立国不接她电话,气得直跳脚。 想了想,她拿着手机就往楼上冲。 彼时,孟姨刚给张兰英送了晚饭,沈立国出发前让孟姨守好二楼的门别让穆桂兰进去,但孟姨一个保姆也不可能跟穆桂兰起争执。 穆桂兰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意思,拍开她拉着门把的手就冲了进去。 穆桂兰满脸火气地走进张兰英卧室,把沈宛辛的手机往她面前一扔,“你看那个渔歌干的好事!” 手机上是学校论坛的页面。 张兰英瞄了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 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现在这些在她看来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 在此之前,因为在富太圈里混久了,她把颜面看得很重,这一病才终于让她清醒过来,没什么比命更重要。 她要是再那样重面子,迟早会被气死。 纸包不住火,家里养了沈宛辛这么个白眼狼,迟早会搞出难看的事情来。 所以看到这个监控她一点也不意外。 家丑是不可外扬,但沈宛辛没把渔歌当家人,也不怪渔歌把她的丑事泄露出去,要想别人不宣扬,她别做呀。 而且,醒过来之后,她问过晚舒知不知道这两年来沈宛舒和渔歌之间发生了什么,晚舒一五一十都跟她说了,她这才知道渔歌这些年受了什么样的委屈,而那个沈宛辛又是什么样的坏种。 她也不怪晚舒没有一早告诉她这些事,这些事在没有亲眼所见之前,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晚舒的性子她也知道,随了她哥哥,有些冷漠。 以前,她自诩是个非常合格的母亲,把孩子都培养得很优秀,渔歌此前的样子,她也归咎于是渔歌没有从小在她身边长大。 直到现在她才看清,自己不但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失败。 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一个个在音乐方面是很优秀,但性子冷漠的冷漠,龌龊的龌龊。 而渔歌,她更是直接放弃了她。 如果渔歌没有自己想通,不知道还在受怎样的欺负。 她为以前的那个自己感到羞耻。 也庆幸,渔歌自己想通了,还有了反抗的能力。 所以现在的她,并不觉得渔歌做错了什么。 她漠然抬起头看向穆桂兰,“这上面不都是事实吗?妈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张兰英你这话什么意思?”穆桂兰瞪大一双浑浊的眼睛,眼珠子里像是能喷出火来,“,别以为自己多读了几年书就了不起!少跟我扯这一套!” “赶紧给立国打电话,让他回来看看渔歌给他丢了多大的脸!” 张兰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妈,你出去吧,我不会打的,立国他很忙,这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沈立国昨天跟她说了穆桂兰可能会搬回来住,说是免得她闹,最近他就不回来了,还说她现在有病在身,穆桂兰应该不会找她麻烦。 但看来,穆桂兰这是巴不得气死她。 “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打也得打!” 穆桂兰声音尖锐,像是能刺破人的耳膜。 张兰英听到她声音就头疼,也懒得跟她吵。 “孟姨,把妈请出去。” 孟姨看穆桂兰要吃人的架势,有些不放心,就跟了进来。 孟姨进退两难,经过一番思量还是上前扶住穆桂兰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老太太,太太她心脏不好,咱有事过几天再说吧。” 穆桂兰一把将她甩开,“你算个什么东西!” -- 第69页 看着孟姨被她推倒,张兰英脸上浮现几分怒色,她冷冷看向穆桂兰,“这里是我的卧室,请你出去!” 张兰英语气强硬,但到底还是没有直接撕破脸。 穆桂兰是软硬不吃,更加蹬鼻子上脸。 只见她斜眼睨着张兰英,气焰嚣张地叉腰说道,“这是我儿子的房子,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嗬。” 她还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继续说,“吃我儿子的,住我儿子的,还敢跟我摆脸色,真以为自己是碟子菜呢,离了我儿子屁都不是!” 张兰英这下终于忍无可忍,怒视着穆桂兰咆哮道,“当初是你儿子跪下来求我嫁给他的!也是你儿子求我回来当全职太太的!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在家里受你的气吗!” 当初穆桂兰也是跟他们住一起的,气得张兰英好几次都要跟沈立国离婚,还是沈立国下跪求着穆桂兰,穆桂兰才搬出去的。 说起来,当初穆桂兰愿意搬走倒也不全是因为儿子跪下来求她。 那时候沈立国的公司刚刚上市,盘子还不稳,而且沈立国找大师算过,张兰英很旺他,事实也确实如此,自从娶了张兰英,沈立国的事业是节节攀升。 沈立国刚娶张兰英的时候,家产其实也不过几百万,完全是靠包装让张兰英以为他是顶级富豪,连婚房都是租来的,不过这些张兰英到现在都不知情。 沈立国娶了她后的短短两年时间身价就翻了好几倍,这才真正把房子给买了。 他是确信张兰英是旺他的,所以这些年才那么宠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他是绝对不可能在公司上市的那个节骨眼上跟张兰英离婚。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从去年开始,沈立国的公司开始亏钱,不过那时候沈立国也没放在心上,这点小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可穆桂兰就很在意了。 她觉得这证明张兰英已经不旺他们家了,所以从去年开始她就想搬回来住,还怂恿沈立国赶紧跟她离了,再娶个旺他的,沈立国当然是不答应,要是跟张兰英离婚,那得被分走多少家产。 顾桂兰想想也是,就作罢了,没再生出让他们离婚的想法。 但现在她听张兰英这么一说,那火气一上来,当即大吼一声,“不想受那你滚啊!我明天就让立国跟你离婚!” “我告诉你。” 她还吓唬起张兰英来,“我多得是法子让你一分钱也分不到,光着屁股给我滚出去!” 牛的是张兰英还真被唬住了。 张兰英本来就不算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嫁给当时真实身价只有几百万的沈立国,这些年又养尊处优惯了,脑子全成了一个摆设,更不好使了。 见她愣住,穆桂兰冷哼一声,“怕了吧,我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她不知道的是,张兰英心里怕归怕,但这么多年她哪里受过这气,今天这个架她非吵赢不可,都忘了自己昨天才犯了心脏病。 不过,其实心脏病最怕的不是情绪激烈,而是一口气梗不上不去又下不来,这种情况才是最危险的。 如果把气全都发泄出来,除了脑子热了一些,心脏跳得快了一些,倒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你还真以为我离了你们沈家活不了吗!” 张兰英是歌唱家,这一放开喉咙吼起来,气势十足。 “吵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沈立国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沈立国满脸怒气地走进来。 这男人一发起火来可比女人可怕多了,房间里的两个女人见他这模样顿时没了气焰。 “怎么了这是?” 穆桂兰问完,张兰英也跟着问,“出什么事了?” 沈立国阴沉着脸冲她吼道,“渔歌把监控传到网上的事你是不是知道?” 张兰英被他声音震得缩了下肩膀,“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张兰英看着眼前这个怒火冲天的男人,觉得有些陌生,她见过他发火的样子,但从没见过他对着她发火。 穆桂兰见这情况,赶紧过来添油加火,“我打电话给你就想跟你说这事来着,你也不接。” “不对,”穆桂兰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怎么知道的?都传到你公司去了?” “何止啊!”Pao pao 沈立国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 今天开完会后,跟他嘴不对付的一个股东拿这事来当着所有股东的面当笑话讲。 “赶紧给渔歌打电话让她滚回来!” “可是……我没有她电话。” “什么?” 沈立国瞪大一双眼,“你这个妈怎么当的!” 张兰英也瞪大眼睛,就为了这点儿他竟然冲她发脾气? 他凭什么冲她发脾气? 张兰英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把头甩到一边,语气强硬地说,“就算知道我也不会打的。” “行,不打没关系,我还不信她今天不回来了!” 说完,沈立国扭头下了楼,坐在客厅等渔歌回来。 等了快两个小时,他没等到渔歌回来,却看到警察找上了门来。 “谁是沈宛辛?” “警官,这……这是怎么了?” 看到警察,穆桂兰吓得话都说不清了。 此时,另一车警察也赶了过来,手里拿了张照片。 -- 第70页 对比照片后,一人看着刚从楼上下来的沈宛辛,“你就是沈宛辛吧,你涉嫌与涉黑人员勾结犯法,得跟我们走一趟。” 警察此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震住了。 “咔擦——” 警察径直上前拷住了沈宛辛。 “奶奶!” 沈宛辛顿时吓哭了,被警察架着走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穆桂兰。 “警官,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说这话的不是穆桂兰,是沈立国。 沈立国拉着警察,“我家孩子……” “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公务。” 警察打断他的话警告他。 被警察瞪了一眼,沈立国瞬间怂了,颤巍巍地把手收了回来。 张兰英本来没下楼,但客厅的门没关,她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她下来的时候,警察已经把沈宛辛带上了车,穆桂兰和沈立国都呆呆地站在门口。 “怎么回事?” 张兰英走过去问。 听到张兰英的声音,沈立国回手就扇了她一巴掌,“啪”的一声。 紧接着是他的怒吼: “看你教出的好东西!” 第38章 要不要牵着我的手睡?…… 询问室内。 “沈宛辛是吧。” “是。” 沈宛辛声音娇滴滴的,询问的警察有些不适地看了她一眼。 “你和被害人渔歌是什么关系?” “被害人?!” 沈宛辛立马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但如果仔细看,就会看到她眼底阴险的笑意。 “渔歌她怎么了?” 沈宛辛连忙解释,“她是我姐姐。” 警察愣了一下,明显没料到他们会是这个关系。 “她被人绑架了。” 沈宛辛眉头皱得更深了,而且眼里深藏的笑意也浓了一分,直到警察说出下一句话。 “不过你不用担心,她已经获救了,解救得很及时,除了一点外伤没有其他问题。” 沈宛辛立马愣住。 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几分不甘与怨毒。 警察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现在他面前的可是犯罪嫌疑人,真是被她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给迷惑住了。 沈宛辛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表情不对,立马调整了面部神态,轻声说了句,“那就好。” “你跟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是有一些矛盾,但我绝对不可能因为这点儿矛盾叫人绑架加害她的!” 沈宛辛慌忙解释,“我一个学生怎么可能接触到这种社会上的人。” 这时,门外又走进来一名女警察,手里拿了份资料。 女警察听到了她说这话,一边拉开凳子坐下来,一边说,“你是不认识,但追求你的那个富二代可认识不少。” 看来他们已经调查过她了。 沈宛辛突然有些慌了,倒不是因为这件事,而且怕他们查到周恪别的什么事,穆桂兰不顶用,要是周恪还进去了,她就完了。 “他也就敢跟人打打架而已,绑架这种事……” 说到这,她突然顿了顿,像突然恍悟一样拍了拍桌子,“我知道是谁了!” “什么知道是谁了?” “我知道是谁叫人绑了渔歌了!”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她是在表演还是说真的。 “谁?” “今天早上有人问了我渔歌的行程,她跟渔歌才是水火不容,渔歌抢了她喜欢的人,而且听说她认识□□的人。” 说完,她立马掏出手机,找到和裴涵的聊天记录。 “你们看。” 她没有删掉裴涵,就是等着这时候呢。 裴涵不是觉得她蠢吗? 她就让她看看谁更蠢。 警察在看聊天记录的时候,她在一旁解释道,“虽然我说了做什么都可以帮她,但我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如果我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告诉她渔歌行程的。” 女警察拿出手机把聊天记录拍下来,有些鄙夷地瞟了她一眼,眼神仿佛说着“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儿什么聊斋”。 两名警察又问了些其他的事情,中途有其他警察进来低声跟他们说了什么,警察就把她放了。 因为是晚上,女警察还把她送回来家。 “谢谢警官。” 女警察冷哼一声,“虽然法律定不了你的罪,但你要的别得意,你这种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上一刻还冲着她礼貌微笑的沈宛辛瞬间冷下脸来,表情毫不掩饰内心的阴暗面,一双漆黑的眼睛透着种瘆人的阴冷。 沈宛辛已经下了车,却没有急着关门,用这种叫人头皮发麻的眼神盯着女警察。 “不知道警官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她眼神依旧阴冷,嘴角却挂起一抹与之相违的笑。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说出这句话,她脸上的笑意愈发诡异浓烈,“尤其是警官这种职业。” 她笑盈盈地提醒,“下次在抓我们这种坏人的时候,可要小心别丢了性命。” “你!” 女警察本想怼她一句,却只听她“嘭”的一声用力甩上了门,朝着前面的别墅走去。 女警察实在气不过,用力摇下窗,提起车里的矿泉水就朝她砸去。 装满了水的矿泉水瓶精准命中沈宛辛的膝窝。 -- 第71页 “啊——!” 沈宛辛摔到地上,等她爬起来的时候,女警察已经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沈宛辛愤愤的咬了咬牙,膝盖上传来阵阵痛感,这一摔让她膝盖破了皮。 她忍不住在心头低骂一声。 联想到渔歌这次又被人救了,她心头更是火大。 她不知道渔歌的狗屎运怎么那么好,回回都人救她! 被江致救的那次就算了,但这次会不会太离谱了一点? 难道是有人跟她一样在楼上看到了? 那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沈宛辛的扛击打能力已经练出来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气得发抖,她就不信了,渔歌每次的运气都能那么好。 她踩住门口地缝里长出来的野草,用力将那株好不容易从地里钻出来的小草狠狠碾成泥,这才走进了家门。 彼时,沈立国和穆桂兰还坐在客厅。 沈宛辛一推开门就看见地上全是花瓶碎掉的瓷片,沈立国冷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气氛诡异又恐怖。 一进来,沈宛辛都有些不敢呼吸,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穆桂兰看到她后,赶紧迎了过来,急切地询问,“宛辛怎么回事儿啊?” “渔歌被绑架了,他们以为是我做的,但应该真凶已经抓到了就把我放了。” “绑架?!” 阴沉着一张脸的沈立国突然站起来。 “爸你放心吧,说是渔歌已经被救出来了。” “那她人呢!” 又是一声咆哮。 沈宛辛摇了摇头,“不知道。” “一个个的!” 沈立国胸膛剧烈的起伏,像一头发狂的野狮,吼声比打雷还响,“全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哗啦——” 茶几又被掀翻,玻璃碎了一地。 沈立国像是彻底不想再管这个家的事情,一脸踹开面前地玻璃渣就摔门而去。 “立国,立国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穆桂兰想追,又怕玻璃扎脚,最后只能看着他走径直走进了夜色里。 沈宛辛今天才知道沈立国原来这么恐怖,不知道憋了多少年的火全在这两天发了。 以前他除了偶尔吼吼渔歌,对他们几个还是很宠爱的,也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即便是渔歌跟她丢了他的面子,也不至于突然从一个稍稍有些威严的慈父变成暴躁狂吧。 沈宛辛觉得不对劲。 她小心的跨过地上的玻璃,走到穆桂兰身边,“奶奶,我不在的时间里还发生了什么吗?” 穆桂兰像是提到这儿就来气,“你妈跑了。” “啊?” 沈宛辛没明白。 “你爸在气头上扇了你妈一巴掌,你妈就嚷着要跟他离婚跑了。” 沈宛辛惊得张大了嘴。 不知道公司出现危机的他,还以为沈立国被人下了降头。 不过…… 穆桂兰不是巴不得张兰英跟沈立国离婚的吗? 沈宛辛看她表情像是又气又愁的样子。 穆桂兰当然又气又愁了,她是量张兰英不会跟他儿子离婚才说那些话气张兰英的。 现在公司出了问题,她要是真铁心要离婚把家产给分走了,那公司那边问题不更大了吗。 而且她趁现在把家产拿走一半,到时候万一公司破产了,负了债,那不白白便宜了她吗。 张兰英要是老老实实的,就算破产了,瘦死的骆驼终归比马大,但她先分走一半的话就不一定了。 穆桂兰现在都怀疑张兰英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沈宛辛不知道这些,还沾沾自喜。 这下,张兰英就不能找她麻烦了。 * 夜已经很深了。 医院病房内,一名将身子整个蜷缩起来的少女微微颤抖着,像是很冷,又像是很不安。 现在是夏天,到了晚上也燥热无比,怎么会冷。 她双眼始终紧闭着,守在她身旁的男子猜她大约是做了噩梦。 要叫醒她吗? 陆晏犹豫着。 “求求你们不要打了……” 渔歌突然说起了梦话,声音里满是恐惧与害怕,发出每个音节都在颤抖,身体也随之颤抖得更加厉害。 即使是在睡梦中,渔歌脸色也发白得厉害。 她做了个极真实的梦,梦里她仿佛回到了孤儿院,一群人围着她又打又踢,然后把她扔进了漆黑又狭窄的黑屋。 她强忍着疼痛用胳膊支撑起身子,拖着满身的淤青与伤痕,朝唯一透了一点光的门口爬去。 “我不要呆在这里,放我出去。” 瘦弱她的使出全身力气拍打着门,不停地哭喊着,“放我出去……” 可不论她怎么喊,怎么用力拍门,直到手掌被拍得通红,声音喊到嘶哑,也没有人来放她出去。 她还是没有放弃,哪怕手已经快要抬不起来,她也还是一下一下拍击着紧闭的木门,因为一旦停下…… 她就会听到身后的漆黑角落里传来的可怕声响,像有无数只长满腿的虫子在爬动着,又想不知什么可怕的生物啃食着老旧的风箱,带着刮耳濒死般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她真的好怕好怕。 能不能来一个人救救她…… 突然,她感觉到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接着黑暗里不断响起重物跌落的声音,像是房梁也砸了下来。 -- 第72页 “轰嗵——!” 整个世界都仿佛崩塌。 “渔歌,渔歌……” 耳边传来古怪如同来自异界的呼唤,她猛地睁开眼睛—— 一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眼前。 “啊!” 她惊叫一声,将面前的人用力推开,蜷缩着身体不断后退,直到贴住墙面。 “渔歌,是我。” 熟悉的声音入耳,渔歌愣了愣。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境,于是因为害怕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 这时,她看到摔倒在地的陆晏。 已经清醒过来的她知道是自己把他推到的,连忙撑住床沿,将手向陆晏伸过去,“对不起,我做噩梦了。” 陆晏看了一眼她的手,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让她把自己拉起来。 她的手有些凉。 “对不起啊。” 她又说了一声。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陆晏满不在意地拍了拍裤子,很自然的说起从前,“小时候我和我爸一起睡午觉,做噩梦一脚把他踹下了床,你这可比不上我那一脚。” 陆晏的声音明明带着一种金属质地的冷感,可说出的话却像一双温暖的,能够抚慰人心灵的大手。 他说的话明明也并不好笑,渔歌却低低笑了起来。 “看来你自己能动了。” 渔歌试着动了动手指跟脚趾,“还是有一点麻麻的。” “那你再睡会儿吧。” 陆晏看了下时间,“现在才四点半。” 他说完,渔歌没有接话。 现在睡的话应该还会做噩梦吧。 “是怕再做噩梦吗?” 渔歌不太想承认,毕竟这么大的人了。 怕做噩梦这种事情,听起来像小屁孩。 就在她想编个什么别的理由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覆有薄茧的大手。 头顶,带着沉沉低笑的声音落下—— “要不要牵着我的手睡,有警察叔叔在,应该不会怕了吧。” 第39章 是心动 “谁要牵着你睡了!” 渔歌把头扭到一边,有些气呼呼的。 这算调戏了吧! 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 渔歌越来越觉得陆宴不像个正经警察。 正经警察调戏良家少女? 陆晏弯腰想看看渔歌什么表情,却只看得到半个鼓鼓的腮帮子。 他低笑一声,“开玩笑的。” 有跟异性这么开玩笑的吗! 渔歌哼了一声,身子缩下去,一把将被子扯过来盖着,不想跟他说话。 陆晏眼底再次泛起笑意。 “睡吧,我守着你。” “记着有我守着你,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他替跟前的小姑娘掩了掩被子,轻声说:“我爸当年就是这么说的,想着他守着我,我也确实没有再做噩梦。” 渔歌愣了愣。 他轻飘飘的话像化成了一颗石子,飞旋着,轻轻击中了她的心脏,有点疼。 如果想着他守着就不会做噩梦,那又怎样呢。 他也只能守她这一晚上而已。 从重生那一天起,渔歌就想通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疼爱她的亲人,就算沈立国张兰英他们这辈子对她的态度改观,她也不稀罕。 只是难免还是会羡慕。 渔歌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心情。 算了,这人就爱乱开玩笑,她懒得跟他计较了。 她转过头来,瘪了瘪嘴问他,“你睡过了吗?” 陆宴想了想才回答,“还是睡了几个小时。” 渔歌扫视了一下房间,“在这儿怎么睡?” 陆宴往后一仰,背靠到椅子上,然后一歪脖子闭上眼,给渔歌演示了一遍。 “就这么睡咯。” 渔歌叹了口气,“我现在能动了,你不用守着我了,回去补个觉吧。” 陆宴睁开眼,把手抬起来抱在胸前,歪着头说,“我可不忍心把个小姑娘一个人丢在医院里。” 渔歌瞪了他一眼,“我不是什么小姑娘,马上也快满18了好吗。” 陆宴笑了一声,“那不还是没满吗,你睡吧不用管我。” 见他这么不领情,渔歌也懒得管他了,拿过柜子上的手机,准备玩儿会儿王者。 “不睡?” “睡不着。” “TIMI--” 手机里传来登陆王者的声音。 “你会王者?” “恩。” “手不是还麻吗?” 渔歌动了动手指,麻归麻,但还是比较灵活,“不影响。” 陆宴也拿出手机,“那带我一个吧。” 渔歌有些吃惊,“你也打王者?你不是不爱玩手机?” 陆宴一边打开王者一边说,“蹲人的时候一般都是一个人盯一个人休息,不想睡觉的时候就玩儿两把。” “先加个好友。” 陆宴把微信二维码递过来。 渔歌看着他的二维码,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们好像不能一起玩儿。” “为什么?” 陆宴不明所以。 “我玩儿的□□区,你应该玩儿的微信区吧。” 陆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巧了,□□区微信区我都玩儿。” “那你玩儿得是有多早?” -- 第73页 陆宴勾了下唇,“也不是玩儿得早,主要微信区的人太菜,没意思。” 渔歌:这就是来自男人的自信吧。 她倒要看看他有多厉害。 两人把微信和□□都加了后就上了游戏。 渔歌不经常玩儿,段位只到钻石。 渔歌以为陆宴会是王者,或者至少也是星耀,结果…… 竟然就一铂金? 陆宴给出的解释是,“刚玩儿Q区不久。” 好吧。 渔歌信了。 两人打的排位。 他们打了四局,渔歌一直玩的中路,陆宴一直玩的打野,四局都赢了,但有三把MVP都是渔歌的,只有一把MVP是陆宴的。 渔歌心里嘀咕:也没多厉害嘛。 不过,陆宴打得确实不赖,节奏很好,龙也控得很好,还一直来帮她抓中,最重要的是抓了就走,不蹭兵线,是个良心打野了。 正要开第五局的时候,陆宴来了电话。 看到来电信息,陆宴起身跟渔歌说了句,“我先下去一趟。” “嗯嗯。” 陆宴走出病房后,渔歌闲来没事就看了看刚才的战绩。 她把四局的数据统计都打开后才发现,陆宴每一把伤害都是最高的,对于一个不对线的打野来说想要把伤害打到最高是很难的。 更奇怪的是,明明他伤害这么高,人头却不多,反而助攻比辅助还多。 渔歌这才回想起,每次他来帮她抓人,或者他们两个一起去抓人的时候,他就没怎么拿到过人头。 这是……故意让她人头? 渔歌眨了眨眼,心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陆宴真的…… 无形撩妹最为致命好吗。 “渔歌是吧。” 陌生的声音把出神的渔歌拉回了现实。 是医生来巡房,可现在才五点多。 估计是医生上的晚班,下班前巡一下病房。 “能动了是吧。” 渔歌点头。 “手脚麻不麻?” “还有一点点。” “正常的不用担心哈,你要还想躺一会就再躺一会儿,想回去的话也可以回去了。” “好的,谢谢医生。” 护士过来把针给渔歌取了,然后和医生一起去巡下一间病房,渔歌就坐在床上等陆宴。 这边。 陆宴接了电话后来到医院门口。 在医院门口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后,他小跑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怎么这么早?” 老廖回过头来,两只熊猫眼极其夸张,一边打哈欠一边说,“熬了个通宵呢。” 陆宴眉头一挑,“有行动?” 老廖笑了一下,突然锤了下陆宴胸口说了句,“你小子又立功啦。” 陆宴一头雾水。 老廖解释道,“就你让我调查的那个裴涵,本来以为她一个高中生,背后的人最多是个委托人,结果没想到啊,她认识的那伙黑.社...会就是收留罪犯吃黑钱的那一伙,她干爹还是头目!” “老徐直接下令围剿,昨晚上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直接一网打尽!” 老廖拿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刚刚还哈欠连天的他说到这儿那叫一个慷慨激昂,“这里头好些个杀人犯呢!” 老廖又锤了几下陆宴,“你小子功劳不小啊!” 陆宴满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裴涵呢,怎么处置?” 老廖想了想,“还没满十八岁的一个姑娘,估计也就判个两年吧。” “行了,东西给我,那你赶紧回去睡吧。” “困死我了。” 老廖又打起了哈欠,手插进兜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物件丢给陆宴。 陆宴接住,“谢了。” “走啦。” 老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跟他挥手。 “路上小心点,提起点精神。” “知道了,啰嗦。” 看着老廖开车走后,陆宴就回了住院部。 上去的时候,他看到渔歌手上的输液管已经取下来了,“医生来过了?” “嗯,说我可以走了。” “那走吧,我送你。” 渔歌正要说不用,突然想起什么,问他,“你也住香山别墅区?” “没有,但离得不远,就隔一条河。” 渔歌想了想,对面是还有个别墅区,好像叫红枫。 红枫别墅区和香山别墅区不一样,香山这边建筑相对红枫要密集很多,红枫每栋别墅之间距离很远,而且每栋别墅的几百米外还有很高的树木遮挡,隐蔽性很高,不会存在邻居偷窥的情况。 那边可不是有钱就能住的地方。 渔歌之前就猜测过陆宴的背景,但现在看来,他的背景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不过这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走吧。” “嗯。” 既然同路,那就坐一坐顺风车吧。 这里离香山很近,两人还在医院门口吃了东西,加上吃东西的时间回去也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 “是这儿吧。” 陆宴踩下刹车,车停在渔歌家门口。 “嗯,谢谢你送我回来。” “顺路谢什么。” “那我走了。” “等等。” 渔歌拉车门的手一顿,转过头来,“怎么……” -- 第74页 她话没有说完,因为—— 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一条项链坠落到她的视线里,带着金属碰撞的轻响,像捕梦网被海风吹动的声音。 那是一条银色的项链,链条很细,下面坠着一个怀里抱着星星的宇航员,星星是水晶或是别的什么做的,在透出车窗的阳光折射下仿佛一颗刚刚从夜空里摘下,还泛着微光的流星。 渔歌像是被那颗星星折射出的光晃得失了神,连挂着那根项链的手放了下来也还是神情怔怔的,直到鼻尖传来一股很干净、清冽、像是某种很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她这才发现,陆宴靠了过来。 下意识地,她想后退。 “别动。” 男人沉沉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 她的身体就那样乖乖听话地没有再后退。 身前的男人继续靠近,带着他温凉的鼻息,扫过微红的耳廓,落在因为紧张而高高绷起的锁骨上。 渔歌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瞳孔缓缓转动,目光看向那张离她极近的侧脸。 时间似乎突然变得很慢,她能看到清晨第一抹金色的阳光,透过车窗,慢慢,慢慢爬上他的脸上,最后映入那双本就过分明亮的眸子里。 阳光好像也照到了她的身上,熨热了耳垂与脸庞。 突然,颈间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浑身一颤,神识这才清醒过来。 她知道陆宴是在给她戴项链,抬手在胸前摸到了那个宇航员吊坠。 “你……给我带这个干什么?” 她问他。 “这是新研制的追踪报警器,戴上这个,以后如果你有危险。” 陆宴在她耳边笑着说,“不论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男人的声调微扬,带着一种摄人魂魄的吸引力,仅仅只是下压一点喉结,就能让人很轻易地呼吸错乱。 渔歌在错愕中抬眸,恰好对上一道垂下的目光。 她心跳在这一瞬间突然加快。 一下,一下…… 轻撞击着胸腔。 第40章 暴打绑架犯 “叮~” 密码锁被打开,渔歌推门进去。 从门口,穿过前院,走到客厅需要大概五分钟。 这五分钟里,渔歌始终垂着颈,双眸有些失焦,怔怔地握着胸口的吊坠,像是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只觉大脑一会儿空白一片,一会儿又嗡嗡作响,心里很乱很乱, “小姐?” 孟姨正在准备早餐,看到渔歌后立马跑了过来,“小姐您没事吧,听说您被绑架了,可吓死我了。” 渔歌这才松开了胸前的吊坠,抬头看向孟姨,淡淡道,“我没事。” “您脸上的伤……” 孟姨皱了皱眉,“我去拿药箱。” “不用了孟姨。” 渔歌喊住她,“我在医院处理过了。” “那您先吃早饭吧,我已经做好了。” “我吃过了。” 渔歌说完,准备上楼,却突然想起来今天还要上课,得请假才行。 “孟姨,我妈在吗?” 孟姨被这么一问,表情有些窘迫,“太太她……她出去了。” 她只能这么说了。 渔歌觉得奇怪,“她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家养病吗?” 她看了下时间,“现在才七点,她这么早出去干嘛?” 孟姨叹了口气,觉得瞒也瞒不住就实话实说了,“昨天先生打了太太,太太气不过,就走了。” 渔歌惊得瞪大了眼睛。 前两天她还觉得张兰英跟沈立国是真爱呢,怎么沈立国还打起张兰英来了。 不过很快渔歌就猜到了大概原因,上辈子这会儿沈立国的公司开始走下坡路,于是开始拿她出气,而这辈子他连她人都见不到,没法拿她当出气筒,所以可能是早就挤压许久的怒气在昨天爆发了。 但会是什么事让他爆发了呢? 难道是她把监控发学校论坛的事让他知道了? 沈立国最要面子了,这种家丑外扬的事绝对是他的底线,估计就是因为这事儿跟张兰英起了争执。 “那我爸呢?” 她又问。 孟姨面露窘色,“也出去了。” 那就简直太好了。 渔歌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回来,看见他就恶心,上辈子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德行就是爱老婆了,结果这辈子还成了家暴男,那就真是一无是处了。 可是,这样谁给她请假呢? “那个,孟姨你帮我请个假吧。” “请假?” 渔歌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这样不太适合去学校。” “那跟学校那边怎么说呢?” 渔歌想了想,“算了我自己请。” 说完,渔歌就上了楼。 她拿着手机给自己拍了张照,然后给班主任发了条信息:老师,因为我被我爸打破相了,我这几天就不来学校了。 渔歌估计她应该会同意。 因为在树德读书的家里非富即贵,老师得罪不起,所以从来不会干涉家长的教育问题,遇到这种事他们连问都不敢问,生怕知道得太多饭碗不保。 果然没过多久,老师就给她回了条消息:好的,注意休息。 这是一个字都不敢多问啊。 -- 第75页 渔歌笑了笑,把手机拿去冲上电,接着去洗了个澡就躺床上补觉去了。 经过这件事,渔歌觉得自己可能睡觉的时候又要做噩梦了,但她其实不怕做噩梦,早都习惯了,只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做噩梦的样子,在家就无所谓啦。 就在她舒舒服服躺床上补觉的这会儿,本来同样也应该在家里补觉的陆宴却出现在了香山派出所。 陆宴一走进香山派出所,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就迎了过来。 “您就是陆先生吧。” 陆宴点了点头。 “您好您好,我是这里的所长。” 所长毕恭毕敬地向他伸出手。 陆宴象征性地和他握了握手,既然所长都出来了,看来是他舅舅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那三个人呢。” “这边这边,您跟我来。” 所长带他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拘留室,“人就在里面。” “好。” 陆宴推开门准备进去,却又在门口顿住,回头看向身后的所长。 所长立马会意,忙道,“您放心您放心,这点小事不会出问题的。” “嗯。” 陆宴这才迈开步子走进拘留室。 拘留室里三个带着手铐的男人蹲在角落里,正是绑架渔歌的那伙人。 三人看到陆宴进来,脸上立马露出了恐惧神情,毕竟陆宴是在他们面前把同伴一枪干掉的人。 见到这样的人,对于罪犯来说,无异于见到见到枪决执行人。 哪怕他就只是面无表情的向他们走过去,也能把他们吓到浑身颤抖。 陆宴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黑色瞳孔中射出的目光如同死神的凝视。 “站起来。” 他冷冷吐出这几个字。 三个人本能地选择服从,哆哆嗦嗦地站起来。 三个人站起来后不到一秒,原本面无表情的陆宴眼神突然发狠,抡起拳头便向面前的人挥去。 一拳,两拳,三拳。 重如铁石的拳头砸在三人脸上,刚站起来的他们立马又摔倒在地。 “站起来。” 陆宴如死神低语般的嗓音再次落下。 三个人像是听到神的指令一般,哪怕知道等待自己的依旧是铁一般的拳头,仍旧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你们哪只手碰的她?” 三人知道他说的是谁。 在陆宴的死亡注视下,司机率先开了口,“我……我没碰她,我就是个开车的!” 于是陆宴将目光扫向他旁边的那个人。 那人吓得也连忙开口,“我我我也没碰她!” 陆宴又将目光转向下一个人。 “我也没碰她,都……都是刘强干的!” 陆宴眯了眯眼,“刘强是谁?” “就……”男人吞吞吐吐地说,“就是被你打死的那个。” 陆宴冷笑一声,“都是他干的?” “是……” 男人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见状,另一个人赶紧很肯定地说,“就是刘强干的!” “你们他妈以为我好骗是吗?!” 陆宴猛地从腰间抽出手枪抵着那人脑袋。 那人直接被吓得哭了出来,身子紧绷着一动不敢动。 “我问你!” 陆宴用枪死死抵着他大吼。 “啊啊啊——” 男人哭嚎两声后语无伦次的说,“真……真的不是我。” 陆宴似乎已经听够了这句话,后槽牙高高绷起,直接拿枪朝男人头上砸去。 “咔嗒”一声,陆宴将枪上膛对向司机。 “我知道你只是个开车的,但你如果不说实话。” 他举着枪一字一句说,“我他妈一枪崩了你。” 司机吓得双腿直抖。 “我说!我说!” 司机不敢不说,这枪已经上了膛,万一陆宴怒急攻心,手一个没拿稳,他的小命就没了。 他抬起抖个不停的手指向旁边灰衣服的男人,“我……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他跪在那个女生身上,想撕她衣服但没撕开,想脱她裤子的时候你们就来了。” 司机还没说完,陆宴的眼底已经燃起了肉眼可见的火光,但他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继续问,“那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司机咽了咽唾沫,“是是是他和刘强打的。” 这一刻,陆宴终于爆发了。 那天,守在门口的所长,在经历了二十多年的警察生涯后,听着拘留室里传来的惨叫与闷响依旧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也是那天他才知道,一个人发起狠来有多么的恐怖。 当他走进那间拘留室的时候,里面的三个男人全都瘫在地上,两个被吓得尿了裤子,一个被打得满脸是血,拖去医务室的时候才知道,那个男人的肋骨都被打断了三根。 * 渔歌是被手机的震动声震醒的。 她闭着眼摸到手机,拔了充电线,眯开眼睛一看—— 26条信息。 她揉了揉眼睛,点开微信。 许遇洲给她发了16条。 周溯给她发了10条。 许遇洲是八点多就给她发了消息: ——渔歌你怎么还没来? ——渔歌? ——再不来就要迟到了? -- 第76页 ——你今天是不坐公交吗? …… 许遇洲还打了几个电话,但那时候她睡得太死了。 到了学校后他又给她发了消息: ——你今天是请假了吗?我在你教室没看到你。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倒是回个话呀,急死我了。 …… 最近的一条消息是一分钟前,让她看到了给他发个消息。 翻着这些消息,渔歌心底有种暖暖的感觉,脸上逐渐露出笑容。 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吗? 真好啊。 上辈子,她到死都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死了也没有人一个人因为她而伤心。 以至于重生后她也没有期望过会有人关心她。 能遇到这些朋友是意外之喜。 所以,哪怕笑起来会扯东脸上的伤,挺疼的,但敲字回复的时候她始终笑着。 ——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最近应该都不去学校啦。 她正要点出去看周溯给她发了什么,许遇洲却秒回了她: ——最近都不来了?病得那么严重吗! 渔歌不希望他担心多想,就编了个理由: ——脸过敏了而已,很丑,不想见人。 ——这样啊,那你好好休息。 ——嗯嗯。 回完许遇洲消息,她返回去,点开周溯的聊天框。 周溯先是给她打了几个电话,见她没接才发的消息: ——渔歌,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听人说裴涵因为一桩绑架案被抓了,你今天为什么没来,绑架案跟你有关吗 ——你在哪儿 ——在家吗 ——渔歌,回个消息啊! 最后一条消息是刚刚才发的。 渔歌有些惊讶他消息竟然这么灵通,他不是说他不关注八卦吗。 既然他都打听到这份上了,她就不骗他了。 ——没事,还没出城警察就把我救下了。 周溯也是秒回,一个个的都不听课。 ——那你怎么不来学校?受伤了吗? ——只是破相了。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小姐,午饭好了。” “好,我马上下来。” 渔歌从床上起来,准备下去吃饭,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周溯发的消息: ——我能来看你吗? 第41章 情敌见面 ——我能来看你吗? 看着这条消息,渔歌表情微怔。 周溯这是担心她说的不是实话吗? 所以要亲眼看到才放心。 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关心的渔歌,颇有些受宠若惊,倒是让她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了。 不答应吧,周溯应该会很担心。 那就答应吧,她也不怕被他看到自己这副丑样子,反正只是朋友。 但当她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emmmm……” 这看了得更担心吧。 回来的时候,她的脸上还只是有几处淤青跟血印子,但不知道是不是洗澡被热气蒸了一下还是怎么的,现在直接肿成了猪头。 尤其是撞到门的那半边脸。 算了算了。 她赶紧回道: ——我破相了,很丑。 渔歌说的比较含蓄,她感觉周溯应该懂得起。 果然,周溯没让她失望,不是什么钢铁直男,还是知道女孩子都爱漂亮的。 ——那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看你。 渔歌正要放下手机,周溯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还是想见你。 渔歌一愣。 这小伙子多少还是带了点儿钢铁属性的。 但接下来的这条消息就让她瞬间打了脸: ——你要是不想让我看到你的脸,可以戴帽子口罩的。 渔歌眨了眨眼。 他这么担心她啊…… 她想了想,决定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帽子和口罩。 如果是她很在乎的人发生了这种事,她也要亲眼看到才放心吧。 因为脸上的伤流的血不多,护士没有给她用纱布盖着,只是做了消毒处理,说这样能结痂得快一些。 可正因为这样,口罩和帽子戴上后,轻轻一动就会刮得伤口疼。 她连忙把口罩跟帽子摘了下来。 还是算了。 她又回到卧室,拿起手机给周溯回消息,她实话实说: ——我脸上的伤没包扎,刚去试了下戴口罩帽子,会刮得疼。 消息发出去后,她思索了会儿,又补了一句: ——你放心啦,真的没事,骗你死全家,我发誓。 打出“死全家”三个字,她又删了写成“骗你就是狗”。 死全家这种好事不太适合用来发誓。 周溯像是这才放心,回了个“嗯”。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小姐,午饭做好了。” “好,我马上下来。” 渔歌非常无所谓地顶着这张猪头脸下去了,只是令她意外的是—— 沈宛辛竟然在饭桌上。 她不应该去上学吗? 很快她便想起,像沈宛辛那样自尊心重的人是肯定在学校待不下去了,估计要么转学要么休学到直接参加高考,反正她是艺体生,本来高三上学期就不用去学校上文化课。 -- 第77页 渔歌依旧不在意,哪怕明显能看出沈宛辛眼底那抹得逞的笑意。 她不是很懂。 她要是没被救,沈宛辛这副表情还说得过去,她都被救了,她这副表情做什么? 沈宛辛什么时候这么容易满足了,她可是连下药让人艳照外露这种事都干得出来的人。 渔歌若无其事地拉开凳子坐下。 穆桂兰一脸嫌弃的白了她一眼,啐了句,“丢人。” 渔歌抬眸看向她,用手支着下巴,嗤笑一声,“我是被害人有什么丢人的,你旁边这位被拉去警局的才丢人吧。” 说着,渔歌冷冷瞟了一眼沈宛辛。 沈宛辛早就猜到警察会来找她,当时警察来时,她的慌张也是装的,所以这会儿被渔歌这么一说,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反而是穆桂兰急了。 “我就知道!” 穆桂兰拿筷子指着渔歌,像是恨不得用筷子把她眼睛戳瞎,“肯定是你说了什么污蔑宛辛,才害宛辛被带去警察局的是吧!” “污蔑?” 渔歌转眸看向沈宛辛,脸上挂着一丝冷笑,“你说我是污蔑吗?” 她定定的直视着沈宛辛,本就有些凌厉的丹凤眼在此刻给人的感觉更加锋利,黑漆漆的眸子像是能洞穿一切龌蹉。 沈宛辛咽了咽,心虚让她下意识地躲开了渔歌的目光,过了会儿才重新迎过来,近乎是恬不知耻地说,“你什么意思?本来就是你污蔑的我,裴涵叫人绑架的你,关我什么事!” “哦……” 渔歌双手托住下巴,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浮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你怎么知道是裴涵啊?” 沈宛辛瞳孔一震。 而彼时的渔歌眼底笑意越来越深,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好笑的傻子。 沈宛辛被她这眼神激怒,她攒了双拳,后槽牙也高高绷起。 “警察告诉我的!” 渔歌还是笑着,“那我再问你。” “裴涵怎么知道我会坐公交啊?” 渔歌勾着唇往后靠去,斜斜倚在座椅上,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其实陆宴在跟她打游戏的时候就跟她说了沈宛辛和裴涵聊天记录的事,让她提防沈宛辛,毕竟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她现在就想看看沈宛辛又要怎么演。 “这不是问问就知道了!” 沈宛辛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渔歌轻笑。 这可不是问问就知道的,公交车站距离学校还是有一段距离,而树德的学生基本都是有司机或者父母接送,没有人接送的基本都住校了,而她向来早上是最后一个来的,晚上是最后一个走的,除了许遇洲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坐公交,就算有人看到她,那是也极少数。 渔歌也懒得戳穿她,只是不想再看到她这张倒胃口的脸。 她起身。 “孟姨,麻烦给我打包一份儿送楼上来吧。” 她冷冷睨了一眼穆桂兰和沈宛辛,“看着她们,我吃不下。” “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 穆桂兰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跳起来。 她剜了一眼准备过来给渔歌打包的孟姨,“不准给她送!” “爱吃不吃,不吃饿死算了!谁惯你!” 渔歌也不想孟姨为难,“算了孟姨,我点外卖。” 说完渔歌就上了楼。 外卖送过来的时候,沈宛辛和穆桂兰已经吃完饭了,沈宛辛不知道去了哪儿,被她拿来当枪使的穆桂兰始终倒是守在第一线,连她拿个外卖都要恶心她一下,在那儿阴阳怪气的叨叨个不停。 渔歌没搭理她,拿着外卖上了楼。 渔歌忘了自己口腔内侧好几处都破了,还点的中辣的鸡公煲,吃了一口就被辣得不行。 渔歌五点多就吃了早饭,现在已经饿得不行。 她想了想,决定自己去炒个蛋炒饭。 她站起来收拾外卖,准备拿去丢掉,可当她转身拎起外卖准备拿去丢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一个人影。 她坐在窗口,透过窗能看到家门口的大马路。 此时马路上停着一辆摩托车,坐在摩托车上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渔歌定睛一看。 周溯? 渔歌叹了口气,怎么还是过来了。 因为隔得有些远,渔歌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 ——现在知道我没骗你了吧,我真的没事,就只是破相了而已。 看到她拿出了手机,周溯也把手机摸了出来。 ——裴涵认识的那伙人我知道,实在不放心。 渔歌淡淡笑了一下。 既然他都看到她这张猪头脸了,她也没必要藏着躲着了,他这会儿跑过来,估计都没有吃饭。 ——没吃饭吧,我正准备炒蛋炒饭吃,进来跟我一起吃。 发完这条消息,渔歌在窗口给他招了招手,然后就下楼去接他。 周溯站在楼下,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忐忑。 他一个人面对几个提棍子大汉的时候,心跳都没这么快。 直到渔歌来给他开了门,他的心又一瞬间沉了下去。 她的伤…… 刚刚因为隔得远,周溯并没有看清,原来渔歌脸上的伤这么严重。 他插在裤兜里的手不自觉攒紧,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高高绽起,甚至蔓延到了手腕。 -- 第78页 “进来吧。” “嗯。” 周溯松开裤兜里的手,调整了下表情。 渔歌怕他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多想,在把他引向客厅的路上同他说,“看起来是有点夸张,但其实不严重的,我去医院护士都没有给我包扎。” “你去过医院了?!” “嗯嗯,那伙人给我打了麻醉剂,去医院输了个液,今天早上才回来。” “他们还用麻醉剂?!” 周溯的眉头一皱。 “毕竟我是拳击冠军嘛,这一片治安挺严的,可能怕我弄出什么动静吧。” 两人走到客厅门口,正要推开门,穆桂兰先一把把门拉开了,她走出来,把门把手挡在身后。 “这人谁啊,你就往家里带?” 穆桂兰显然以为周溯只是个小混混,“你才几岁就往家里带男人,要不要脸。” 渔歌觉得她可能更不要脸,家里来客人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该说得那么难听吧,而且还是在对别人不了解的情况下。 周溯早就知道渔歌在家里过得不好,但他没想到渔歌的家人比他想象中还要过分。 他冷下眼,本就凌厉的五官线条,此刻更是泛着让人不敢对视的寒意。 “我们只是朋友。” 他冷冷开口,语调没有一丝客气,漆黑的双眸像是封了冰。 穆桂兰又开始阴阳怪气,“男朋友还是朋友呢。” 渔歌不想看她在这儿丢人现眼,转头对周溯说,“你等我一会儿,我请你出去吃。” 说完,她走到穆桂兰面前。 穆桂兰比她矮了不少,渔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饱含警告,“让开,不然别怪我动手。” 不知道是身高带来的压制性,还是渔歌周身自带的戾气,穆桂兰怂了。 而且她知道,渔歌不是只说说而已。 她剜了渔歌一眼,不情不愿地挪了两步。 看到这一幕,周溯的眉头才缓缓松开。 他笑了笑,冲渔歌说,“我去外面等你。” 渔歌:“嗯,等我两分钟。” 周溯点头,转身往外走,完全把穆桂兰当成了透明人。 穆桂兰看着这两个“目无尊长”的崽子,又开始骂骂咧咧。 不过没关系,她也就只能骂给空气听,气气自己了。 渔歌换了衣服后,周溯载着她到了香水别墅外几百米外的一个商城。 两人就在商城在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中餐店。 “二位好,我们是扫码点餐哦” 服务员提醒道。 渔歌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扫码。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渔歌问周溯。 “你点就好,我不挑食。” “那……”渔歌翻动菜单,“就要一个小煎鸡,糖醋莲白,李庄白肉,青菜园子。” “应该够了,我们就两个人。” “好。” 渔歌放下手机,一抬头,视线就和周溯撞了个正着。 除了吵架,渔歌不太喜欢与人对视。 她暗戳戳移开目光,捧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正在她想着要找什么话题来聊一聊的时候,周溯先开了口,“你真的不打算出来住吗?” 渔歌眨了眨眼,“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可你家里人……”周溯犹顿了顿,“看起来对你不好。” “哎呀没事。” 渔歌摆摆手,“我没把他们当家里人。” “可……” 周溯还想说什么,突然听一旁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渔歌?你怎么在这儿?” 渔歌转头。 在身后看到一张几个小时前才见过的脸。 “陆晏?” 陆晏从门口直接走过来,毫不见外的对周溯说,“来,小伙子,往里面挪一挪。” 然而还没等周溯反应过来,他直接一屁股把人抵到了里面,自己坐在了渔歌的对面。 周溯的脸瞬间就黑了。 这时候陆晏才转过头来,向周溯“友好”地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把渔歌亲自从歹徒手中救下来的警察,陆晏。” 渔歌:……这个前缀大可不必吧。 第42章 几百米也要系好安全带,…… 周溯垂眸看着眼前伸过来的那只手,深呼吸了一口才把手搭过去。 “周溯。” 渔歌看着对面“友好”握手的两个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怎么觉得周溯的语气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更奇怪的是,两人握个手怎么握这么久? 而且握着握着,两人额头上的青筋都绷出来了。 “你俩……掰手腕呢?” 渔歌此话一出,两人额头上的青筋才缓缓淡了下去,把对方的手松开。 “你就不懂了,这是我们男人的打招呼方式。” 陆宴说着还转头看向周溯,唇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意,“对吧,弟弟。” 周溯微偏了下头,舌尖顶了顶口腔内侧。 过了会儿,他才挑着眉开口,“警察叔叔说得没错。” 渔歌:…… 啊喂,你们两个不是知道对方名字吗? 这时,刚好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渔歌就没再去注意他们。 等服务员走了她才发现: 两个人还在那儿对视! -- 第79页 此时一个想法在渔歌脑中诞生: 这两人不会看对眼了吧。 再结合周溯此前的种种传闻…… 嗯!很有可能! 至于陆宴嘛…… 渔歌摸着腮很认真地想了想。 不知道会是1还是0…… “咕噜——” 安静的空气里突然响起这么一阵突兀的咕噜声。 陆宴和周溯的视线这才转向渔歌。 渔歌冲他们干笑两声,然后回头和服务员招了招手,“麻烦再来副碗筷。” “请稍等。” 渔歌等不了了,“我先吃了啊,你看看再加两个菜。” 渔歌把手机丢给他。 “你请?” 渔歌一边扒饭一边回答,“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当然我请。” “你也救过她?” 周溯这会儿才终于笑起来,开口的语气颇有点炫耀的意思,“是救了那么一次,还挺惊险的。” 陆宴沉了沉气。 他转过头来看向渔歌,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一只蚊子,“怎么那么多人要害你?” “大概……” 渔歌想了想,“命苦。” 陆宴:…… 突然,他好像想起来什么。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裴涵□□你的动机是他喜欢的人抱了你。” 渔歌一顿,“你提这个干嘛?” 陆宴却不答反问,“那男的长得还不错吧。” 渔歌用一脸“您没事儿吧”的表情看着他。 陆宴笑了笑,撑着桌子向她凑近了她一些,“所以啊,想要远离麻烦,就得离这些长得好看的男生远一点。” 说着他还用眼神向渔歌指了指一旁的周溯。 渔歌:…… “你长得也不错,我是不是得远离你啊?” 陆晏先是挑了挑眉,一脸“你竟然说我长得不错”的表情,而后又斜斜勾起嘴角。 “我当然不一样。” 他笑着往后靠了靠,“我是警察啊。” “还有,纠正一下。” 他屈指扣了扣桌面。 渔歌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正经事,结果一开口却是: “我不是长得也不错,是非常不错。” 渔歌:…… 渔歌正无语,耳边又响起了周溯的声音: “可我前阵子才看到一个警察把自己老婆打到精神失常的新闻,可见警察也不全是好人。” 陆宴:…… 拳头硬了。 “噗——” 渔歌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宴瞟了她一眼。 “咳咳。” 渔歌清了清嗓子,“吃饭。” 三个人这才开始安静吃饭,快要吃完的时候,陆宴就又来事儿了。 “今天不是周二吗?” 他转头看向周溯,“你怎么没去学校?” 周溯端着碗的手紧了紧。 渔歌也是这会儿才意识到这一点,“你不会逃课了吧?” 周溯咬了咬牙,“今天我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渔歌看了下时间,“可现在快一点半了,你赶紧回去吧。” 周溯放下碗,“不着急,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 陆宴抢先一步开口,“你赶快去学校吧,我送她回去,我就住她对面,顺路。” 渔歌也点头,“嗯,你快回去吧,最近管得严,你又老迟到,小心被处分。” 周溯捏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 明天就搬过来! 周溯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沉住气,但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只是被他眼神刀的那个人满不在意,还笑得很是开心。 “拜拜。” 看着周溯上了摩托,陆宴挥手比渔歌挥得还热情,仿佛他跟周溯才是已经过命的关系。 渔歌瞄了他一眼。 虽然和他认识不久,对他还不了解,但渔歌还是觉得他今天很奇怪。 等到周溯已经骑着摩托车没了影,陆宴才收回目光,转头伸手揉了揉渔歌脑袋,“走吧,送你回去。” 渔歌把他手拍掉,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摸我头。” “啊,不好意思啊,摸我妹妹摸习惯了。” 他虽然是这么说着,却嬉皮笑脸的。 渔歌几乎都能在他脸上看到“我错了,下次还敢”这几个字。 渔歌深吸了口气,姑且再忍他一次。 “请。” 陆宴拉开车门,向她弯下腰。 渔歌坐进去,等他也上车后,她才想起来,他早上不是回去睡觉了吗? “你早上没回家?” 她问他。 陆宴顿了顿,“回了,只是又出去了一趟。” 渔歌以为是他警局有事便没再多问。 渔歌今天穿的是一件Polo衫,陆宴系安全带的时候瞟了她一眼,没看到早上送她的那条项链,便问,“我送你的项链呢,没戴吗?” “戴了。” 渔歌把项链拉出来。 “记得一直戴着。” “嗯。” 渔歌把项链拉出来后,手顺着链条滑到吊坠上,她轻轻捻了捻宇航员抱着的那颗星星。 “如果不按这颗星星,就不会启动定位功能吗?” “嗯嗯。” 回答后,陆宴突然一愣,“你该不会怕我跟踪你吧。” -- 第80页 渔歌叹了口气,“我就问问。” 陆宴显然不这么觉得,他收起了之前那副懒懒散散又吊儿郎当的样子,表情变得很认真。 他定定地看着她,沉沉开口,“你放心,我是个好警察。” 渔歌微微怔住。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认真。 “至少对你是。” 浑厚而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宛如天神的低语。 六月的微风里,夹杂着些许噪意,掠进车窗,吹起车内少女细软的发。 这句话像是有着让人沉沦的魔力,她的目光渐渐失焦。 直到在她怔怔的目光中,眼前的人慢慢靠过来。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陆宴已经离她很近很近。 他睫毛很长,末梢几乎要触及她脸颊。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他侧脸。 渔歌几乎能看到他脸上那被阳光染成淡金色的细细绒毛。 他有着极深邃的五官,迎着光,高挺的鼻骨在冷白的皮肤上拓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窗外,微风掠过湖面吹来,有一瞬夏天的喧嚣炎热远处。 渔歌却在这带着凉意的风里,呼吸滚烫。 “几百米也要系好安全带,笨蛋。” “咔哒——” 是安全带被系上的声音。 接着,头被人轻轻拍了拍。 没有像之前那样炸毛,渔歌还有些愣愣的缩在车座上。 她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却无端想起他刚刚那句自信到欠打的话: 我不是长得不错,是非常不错。 现在觉得,倒也不是那么欠打了。 车子缓缓启动,耳旁渐渐响起风声。 渔歌深吸了一口气,将头转向车窗外,希望风能把她吹得清醒一点。 第43章 后悔 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 周溯插兜走在楼道上,表情很是阴沉。 他心情不好。 一是因为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陆宴。 直觉告诉他,他跟渔歌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仅仅只是在昨晚救了她。 他们看起来很熟。 渔歌会调侃他,在他面前会笑。 明明他也救过她,可她对他依旧有些戒备,有些生疏。 这让他很不爽。 至于为什么不爽? 他很清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是在第一次见面…… 又或许是在那个星空下的小院—— 喝得醉醺醺的她委屈又难过的说着不想回家。 鼻尖红红的,看得他心底也钝钝的疼。 此前或许是好奇、是吸引。 但在那一天,他很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声音—— 他喜欢她。 他本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有着同样的特长,相似的遭遇,加上格外的缘分。 因为看出她的慢热,他并没有急着去追她,希望能以她最能接收的程度去到她身边。 在今天之前,他始终认为,不管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他终归会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可是就在今天,他有些不确定了。 这让他郁闷且烦躁。 加上渔歌的伤。 是下了多重的手,她的脸才会成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裴涵已经被抓去了警局,他一定会去找她算这个帐。 在知道江致和渔歌的事后,那天晚上他就给裴涵打了电话警告她,但她竟然还是做出了这样恶劣的事。 他知道裴涵认识的那群人,如果陆宴没有在第一时间救下她,渔歌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他甚至都不敢想。 “溯哥。” 穆念航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 周溯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抬眸。 视线从地面上移,一个人影从他眼前掠过。 他顿住。 那人带了一副别致的金属框眼镜,极薄的镜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冷调的光。 江—致—! 他的拳头攒紧,手背上的青筋高高绷起。 “站住。” 江致的身影一顿。 那个极为不善的声音明明没有喊出他的名字,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回了头。 视野随着脖颈的扭动变换,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一个巨大的拳头便挥了过来,正中他鼻梁。 剧烈的疼痛袭来,身体也随之失去重心。 怀里抱着的试卷扬起,高高抛入空中。 走道间簌簌而落的白色试卷里,两个少年的身影的重叠在一起。 额头上还绑着白色纱布的男生将另一个男生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砸下。 直到漫天的试卷全部缓缓落至地面,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因为打人的是周溯,在这个学校没有人敢惹他。 哪怕是裴涵也不敢。 对他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他是不要命的。 重重砸了江致几拳后,周溯拎着他的领子狠狠把他拽起来。 “你他妈知不知道渔歌因为你……” 周溯像一头被激怒的、已然红了眼的狮子,却极尽全力压低声音。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只是瞪大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江致,胸膛不停剧烈地起伏。 最后,重重地撒开江致的领子。 “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 第81页 周溯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咬紧牙关开口,“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走。 下一刻,脚踝却被人握住。 “渔歌怎么了?” 江致有些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溯侧目,只冷冷瞥他一眼,抬脚将他踹开。 继续走。 走了几步,手又被人拽住。 “她到底怎么了?!” 周溯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转身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力道极重,且正击太阳穴。 江致踉跄地后退了几步,重重摔到地上。 看他摔倒在地,周溯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再次转身离开。 穆念航小跑着过来,指着地上的江致警告道,“别他妈再跟过来!” 耳鸣伴随着目眩,江致只听到了模糊的几个音节。 视野大片大片的黑色,脑子疼得像是快要裂开。 足足有两分钟,他才慢慢缓过来。 有人过来把他扶起来。 “江致你没事吧。” 鼻腔里有温热的血在一滴一滴往下坠,他胡乱抹了一把,推开扶他的人,踉跄地走回去,摸起被打得掉落在地上的眼镜。 眼镜不小心被蹭上了血,有半边眼镜几乎都被血糊住,但他没有心思去擦干净,带上之后就往七班的方向走。 走道上的人在看到他后纷纷一脸惊恐地让开,而后低声议论。 学校里大概没有人不认识江致,他是学生会主席,是每年代表全校讲话的优等生,是公认最彬彬有礼的绅士。 没有人见过他这副样子—— 满脸的血污,领子大扯开着,走路踉踉跄跄。 像个疯子。 周遭都是针芒般的目光,江致却仿佛看不到这些人,只是定定地看着七班的方向。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听到有人议论沈宛辛和渔歌都没有来学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现在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去找裴涵。 裴涵在七班。 可他没有在七班看到她。 他胡乱抓了一个人,“裴涵呢?” 那个人似乎被他满脸血污的样子吓到,一时间愣住了。 “裴涵呢!” 江致大吼。 “她……她好久没来学校了。” 江致用力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痛。 他松开那个人,从裤兜里迅速掏出手机,极快地找到裴涵的手机号码,拨过去。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 手机里传来毫无感情的女声。 江致挂掉,再次拨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 他又再次挂掉,重新拨过去。 拨了一次又一次。 没有人接,始终没有人接。 在又一次听到熟悉的机器女声后,他终于爆发—— 他拿开耳旁的手机便往地上一砸。 “嘭”的一声,手机被摔得粉碎。 他大喘着气,却感觉像溺水般无法呼吸。 慢慢地,他蹲下来,五指掐进头发里。 手臂开始止不住的发抖,指甲几乎要陷进头皮。 他脑子里在不断回响着裴涵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逼急了,我连杀人都干得出来。 他知道事情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不然周溯不会放过他。 可他忍不住去想—— 那下次呢?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后悔到快要发疯。 其实早在周溯将渔歌从他身边拉走的那天,他就后悔了。 那天看着周溯拉着她的手离开。 他突然意识到,也许他前一晚的判断是错误的。 喜欢的表现,不是只有心跳的加速。 还有愉悦、想靠近与嫉妒。 他也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憎恨自己。 哪怕是当年看到那个被他唤做“妈妈”的人在自己面前苟合。 比起自己肮脏的血脉,他现在更厌恶自己那颗虚伪、卑鄙、阴暗无比的内心。 他怎么能只是为了威胁那个人,让一个无辜的女生陷入这种险境。 他怎么能忘了,裴涵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如果渔歌出了什么事,他真的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江致?” 头顶传来一个成熟温柔的女声,“你怎么了这是?” 江致一怔,而后猛的抬头。 站在他面前的他们的英语老师王琳,也是三班的班主任。 王琳的办公室在这边,他刚刚就是把英语试卷抱过来才遇到的周溯。 她不教七班,大概是过来上厕所。 江致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鼻血,让自己看起来尽量还像王琳眼里那个乖巧听话的课代表。 “王老师,您能不能告诉我渔歌住在哪儿?” 王琳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致没有回答,只是说,“求您告诉我。” 王琳还是想问个究竟,却只听眼前不知道怎么弄得一身狼狈的男生,几乎快要哽咽般低声祈求她: “求您了……” 第44章 怪可爱的 阳光透过通透度极高的落地窗照进客厅,开阔的空间让光线得以延展、串连。 渔歌推开门走进来。 -- 第82页 她表情呆呆的,不知想着什么,手像是习惯性地抬起,去触摸胸前的那个吊坠。 走到楼梯转角,她的目光才从失神状态渐渐聚焦。 她突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折返去回到客厅。 接水的时候,门口传开“咔嗒”的一声轻响。 有人回来了。 渔歌抬头,看到拉开门进来的沈沐白。 沈沐白这两天不知道去了哪里,穿的还是他们去看电影那天的衣服,原本没有一点瑕疵的脸庞长出了胡茬,眼睑下有重重的阴影。 像是几天没睡了一般。 沈沐白也看到了她,“你的脸怎么了?” 他声音也哑得不行。 渔歌都有些没听清,于是向他走过去。 “你说什么?” “你脸怎么了?” 这次渔歌终于听清,“哦,没事,打拳弄的。” 渔歌觉得没必要把被绑架的事跟他说。 因为凑得近了一些,渔歌这才发现沈沐白的嘴巴都干得裂开了。 她看了看自己接的水,觉得沈沐白应该比她更需要喝水。 她端着水杯递给沈沐白,“要喝水吗?” 沈沐白有些迟缓的垂眸看向她手里的水杯,像是因为极度劳累导致的,他抬手接住水杯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吃力。 “谢谢。” 声音实在是太哑了。 渔歌实在是有些好奇,“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写歌。” “写到今天?!” 渔歌惊呆。 这种操作对于沈沐白来说仿佛是家常便饭,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渔歌知道他对音乐是有一些痴迷的,但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估计这两天连饭都没吃过。 “要不要去给你拿点吃的?” “不用了。” “那你快去休息吧。” 渔歌觉得他现在可能最需要的是睡觉。 “嗯。” 沈沐白朝楼梯走去。 渔歌看他走路还算比较稳,就回身准备再去拿个杯子接水,然而她才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一阵闷响,接着是玻璃水杯摔在大理石上的声音。 她愕然回头,沈沐白已经倒在地上。 “沈沐白!” 渔歌赶紧冲过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沈沐白闭着眼,渔歌拍了拍他的脸,但他毫无反应。 “孟姨!” 渔歌大喊。 孟姨在二楼打扫,听到渔歌焦急的喊声赶紧跑下来。 “怎么了?” “赶紧让李叔把车开出来!” 跑到楼梯口,孟姨也看到了晕倒在地的沈沐白,吓得赶紧掏出手机给李叔打电话。 “他马上就从车库出来!” 渔歌点了下头,把沈沐白从地上抱起来。 沈沐白的重量她是能轻易抱起的,只是沈沐白太高了,让她有些吃力。 黑色的加长林肯就停在门口,李叔见渔歌抱着沈沐白出来,赶紧为他们打开车门。 “去医院!” 李叔也连忙上车,踩下油门朝圣丹医院驶去。 车辆开得很快,所以渔歌完全不会注意到,在路过那条上学必经的转角时,一辆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出租出里坐着一个她熟悉的面孔。 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在香山别墅区一栋别墅门口。 脸上还带着血污的少年从车上下来,他抬手想按响门铃,却在别致的门铃装置上看到了自己倒映出的模样。 他赶紧将眼镜取下来,用衣服擦了擦上面已经干涸的血迹,只是怎么也擦不掉。 他只好将眼镜收起来,装进裤兜。 眼镜上的血迹都擦不掉,脸上的就更不用说了。 算了,或许狼狈一些更好。 他没有再犹豫,抬手按下门铃。 过了会儿,来开门的是个看起来像家政的阿姨。 大概是从门铃上的摄像头里看到了他的样子,阿姨并没有惊讶,打开门后没有向他投来什么异样的目光,只是礼貌地问,“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江致微笑着回答,“你好阿姨,我找渔歌,我是她的同学。” 他的声线很温柔,带着让人极有好感的礼貌。 “不好意思,她不在。” 江致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住。 他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渔歌和沈宛辛,说她们两个都没来上课,他当时还以为渔歌只是家里出了事情,听到周溯那么说才知道是渔歌出事了。 如果她不在家里,那会在哪里? 医院吗?! 他忙问,“那……那她在哪儿了?” 因为太过慌乱,声带过分收紧,让他吐字有些吃力。 “她哥哥晕倒了,她带他去医院了。” 听到孟姨这么说,江致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赶紧又问,“那她怎么样了?” 孟姨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姐吗?” “恩!” 孟姨有些不清楚他问的是哪方面,也不知道这寻来的少年是知道渔歌被绑架过还是不知道,遂问,“你是听说小姐被绑架了才来的?” 江致的瞳孔在瞬间缩至最小。 绑架! 一时间,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有什么斑驳的东西在一片一片剥落,碎掉。 他不敢相信,裴涵竟真的做得出这种事情。 -- 第83页 他想问渔歌怎么样了,大脑却像是无法控制神经,表情有些呆滞,张了张嘴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看他仿佛说不出话的样子,孟姨忙忙补充道,“不过你放心,警察很及时的把小姐救了,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听到孟姨这样说,江致紧绷着的那根神经才终于松开,大脑重新拥有了对五官及四肢的控制权,他抓握了下有些麻木的手指,缓缓启唇,“那……她有没有受伤?” 不知是因为愧疚、沮丧还是难受,他嗓音有些哑。 “脸上受了点伤。” 他眼神黯了一下,双手握成拳,并不断收紧。 孟姨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在想什么,提醒道,“你给小姐打个电话吧,或者明天再来,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江致轻垂的长睫微微一颤,抬起头来。 他脸上又挂起习惯性的笑容,“没关系,您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里等她。” 孟姨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狼狈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她这个人心肠软,不太忍心让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孤零零站在这里,尤其他好像还受了伤,可惜她只是个保姆,没有邀请人进门的权利,尤其穆桂兰这个疯婆子还在家。 “孟华,你死哪儿去了。” 她刚想到穆桂兰,里面就传来了穆桂兰的声音。 她有些抱歉,“我得进去了。” “您忙吧,不用在意我。” 孟姨又叹了一口气,关上门进去了。 这边。 渔歌将沈沐白送到医院后,护士们将她带去了急诊室。 等待许久后,医生从急诊室出来,告诉渔歌他是因为低血糖加上机体严重脱水导致的晕倒,需要输液,虽然两天没闭眼,但心脏没什么问题,不需要担心猝死的问题。 简而言之就是:饿晕的。 “医生,那他什么时候能醒啊?” “大概今晚上就能醒。” “好的,谢谢医生。” 这时,护士把沈沐白从急诊室里推出来,渔歌过去帮忙将他推到了普通病房。 闭上眼的沈沐白比平时看起来更像一个坠落人间的天神,苍白到近乎没有血色的皮肤,比雕塑还要精致立体的五官,紧闭的双眼让人极易联想到传说里,躺在水晶棺中已然沉睡百年的神明,只有嘴边的胡茬稍稍给他添了一点烟火气。 渔歌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犹豫着要不要给沈立国他们打电话。 想了想,她觉得好像没必要,沈沐白应该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听医生的话也好像没什么大问题,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就在这儿守着他吧。 其实主要还是不想看到沈立国,不然又要听他逼逼赖赖个不停。 渔歌拿出手机,打开王者,决定打几局游戏来消磨消磨时间,既然医生都说只是低血糖和脱水导致的昏迷,她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跟这个哥哥也没那么深的感情,不至于医生都说没事还担心得无心玩游戏。 渔歌就这么打了一下午游戏,打到手机快没电,她出去借了个充电宝,然后点了个外卖。 吃完外卖已经六点多了,沈沐白还没有要醒的迹象。 渔歌打开王者准备继续打,但看着手机上的游戏界面,又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但她还是开了一局。 渔歌不仅在现实生活里打架厉害,在游戏里也是,可这一局她战绩0杠8. 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烦躁,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局。 在最后一波团战的时候,她甚至烦躁得直接退出了游戏。 把手机丢到一旁,她看向床上静躺着的沈沐白。 此刻的心情她有些难以形容。 她不想在沈家人身上再投入一分一毫的感情,哪怕是这个既不是加害者,也不太算旁观者的沈沐白。 大概在沈沐白的眼里,上辈子的她就是一个因为有着心理疾病而不被父母亲人喜欢的古怪孩子,他连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父母妹妹都不太在意,更别说是她这个才来这个家里两年的妹妹。 渔歌不恨他,不讨厌他,但他始终是沈家的人。 她原本的计划是,等沈立国和沈宛辛得到应有的报应,她就离开这个家,不和沈家人再有一丝一毫的牵扯,所以她不希望她会对沈家人产生一丁点的感情。 可此时此刻,她无法否认的是,她还是担心沈沐白的。 不是像上次张兰英那样怕她死掉的担心,她会担心张兰英只是因为她再怎么也罪不至死。 这一次不同,沈沐白只是把自己给饿晕了,她担心个毛啊。 这种心情偏偏还无法克制,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眼看外面天色越黑,而床上的沈沐白还不醒,渔歌心理愈加不安。 八点多的时候,她坐不住了,去喊了医生。 医生过来看了看,还是说不需要担心,因为他到现在还没醒过来的话,除了是身体机能还没回复的原因,另一个可能性更大。 “什么可能性?” 医生:“睡着了。” 渔歌:…… 行叭,是她白担心了。 医生走后,她又在凳子上坐下来,还是没玩游戏,倒不是多担心,就单纯没那个心情了吧。 坐着挺累的,她把凳子拉到离床更紧的位置趴下来,枕着胳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手机,一会儿翻翻微博,一会儿刷刷抖音。 -- 第84页 几个小时倒也就这么过去了。 人越是无聊的时候就越容易犯困,渔歌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瞌睡,等沈沐白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睡得开始流起了口水。 沈沐白是在十二点多醒的,他已经对醒过来就躺在医院这种事习以为常,但这次不同的是—— 床边还趴了个鼻青脸肿还流着哈喇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像是有些冷,抱着肩膀缩了缩。 沈沐白连忙拉过被子先给她披在身上,然后找到呼叫护士的按钮按了下去。 私人医院的服务还是很不错的,值班的护士都没打瞌睡,很快赶过来。 “先生您……” 沈沐白抬手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护士连忙闭上嘴,走到他身边才低声问道,“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麻烦再帮我推张床过来。” 这个医院他很熟悉了,知道能加床。 过了会儿,护士就推了张床过来。 “麻烦帮我拿下吊瓶。” “哦,好。” 沈沐白轻声下床,走到渔歌身边,小心翼翼地取下她身上的被子,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虽然两天都没吃饭了,但渔歌很轻,抱她并不费力。 把渔歌放到另一张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沈沐白才回到床上继续躺下。 他没有闭上眼休息,因为胃很疼,他大概就是被疼醒的。 或许是习惯了这样的疼痛,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太痛苦的表情,只是不时轻皱眉头,脸色苍白得厉害,但眼神却始终柔和。 他原本很讨厌医院,更尤其讨厌醒来过后旁人的嘘寒问暖,可他想起刚刚醒过来时看到的场景,却忍不住笑了笑。 他的这个妹妹真的怪可爱的。 初夏的晚风还是带着一些凉意,树梢间偶有蝉鸣,路灯下有飞舞的小虫。 城市里的夜晚始终灯火通明,一辆辆开着灯的车如流光一般划过黑夜,发出低沉轰鸣,但这并没有吵到缩在被窝里熟睡的渔歌。 这一晚,她睡得很好,并不知道有个少年还在夜色里等她。 第45章 道歉 孟姨被穆桂兰吆喝着从下午一直忙到了晚上九点,终于得空的时候,她不禁想: 门外那个小伙子不会还没走吧。 孟姨赶紧从歇着的椅子上站起来,打开门口的监控,果然看到那个小伙子还站在门口。 孟姨叹了口气,走到门口,打开门。 听到声响,始终一动不动的江致抬起头来,只是江边的风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微眯着眼,礼貌地温声喊道,“阿姨。” “小姐今晚估计不会回来了,你还是回去吧。” 孟姨苦口婆心的劝他。 江致摇了摇头,笑着对她说,“阿姨,你不用管我。” 风掀起他额前的发,灌进衣袖,将他宽松的校服吹得空荡荡,勾勒出清瘦的腰。 那腰细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可他又偏偏站得笔直,像生在悬崖边的青松。 “哎,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固执。” 孟姨说完转身进了门。 固执? 江致笑了笑,他确实十分固执,从小如此。 只要他认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不论艰辛,更不惜手段。 以前他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他从不想做个好人,也本就不是个好人。 他是从恶臭腐朽的阴沟里爬出来的人,早已经被污泥染了个透,哪怕外表看着多么光鲜亮丽,内里依旧是黑的、脏的。 他披着这幅看起来文质彬彬,讨人喜欢的虚伪皮囊,不过只是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 任何想撕开他伪装的人,下场都会很惨。 他也从不在乎那些人的下场是否与他们应有的惩罚匹配,即便有了解到他们此后的悲惨,他也没有一丝怜悯,一点后悔。 但这一次他后悔了。 恶人终有恶果。 这不报应就来了。 他曾经想过,如果他还有爱人的能力,还能找到喜欢的那个人,他绝对会把自己阴暗的那一面藏得好好的,不让她发现一点端倪。 他不想再被厌恶嫌弃,尤其是自己在乎的人。 被在乎的人厌恶,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亲自在那个人面前将伪装撕得干干净净。 卑鄙、无耻、衣冠禽兽…… 这些对他来说再贴切不过的词语,却偏偏是他最不希望那个人用来形容他的词。 他真的幻想过很多次,等自己有了不会产生生理性厌恶,真心喜欢的女孩,他一定会把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给她,别让她变成像他这样不堪的人。 可他又干了什么? 他差点亲手将她推进了深渊。 “咔哒——” 耳边传来轻响,将他从思绪中拉出。 身前的门再次打开,孟姨抱着一张毯子出来。 “给,披着吧,晚上这江边可冷了。” 他微微一愣,半晌才伸手接过毯子。 “谢谢阿姨。” 他的声音低缓而诚恳。 “不客气,要是实在等不到小姐就赶紧回去了啊。” “好。” 孟姨这才放心进去歇着。 看着大门关上,江致把毯子抱进怀里,毯子是绒面的,很快冰凉的双手就被温暖包裹。 -- 第85页 江边的风呼呼的吹着,带着潮冷的湿气。 他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猜测现在已经快要十点。 他摊开毯子,披在身上,走到一旁蹲下来,避免让门口的监控拍到自己,不等到渔歌他是不会回去的。 他就那样蹲在角落里,直到月亮升至中空,又飞快陷落。 时间仿佛也过得飞快。 但对于等待着的人来说却是那样漫长。 腿蹲麻了,江致就又站起来走一会儿,脸上始终没有一点的不耐烦,表情十分平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虽然披着毯子,但他还是觉得后背阵阵的发冷,而额头又发着烫,一冷一热的交替让他很是难受。 可能是又发烧了。 他很容易发烧,一个月总要病上一回,看来这个月才一号就要病倒了。 大概十二点的时候,他脑袋开始发晕发沉,有些站立不稳。 他靠着墙强撑,心想就当是惩罚。 他其实很清楚,这样是没用的,渔歌怕是早就恨死他了。 只是他至少…… 至少要亲口跟她说声对不起。 耳边的风吹得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冷。 他缩在角落里,落叶从他跟前滚过。 冷风像是灌进了骨缝里,他整个人开始不停战栗,脑子里又像是燃着一团火,烧得他神志不清。 他拼命睁开快要无力支撑的双眼,掐着自己的胳膊,让疼痛拉回不断远去的意识。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还是有算计。 如果用这幅模样和她说对不起,她应该就不会怀疑他说的是假话了吧。 他也不祈求她原谅他,只求她还愿意相信他,相信他说的不是假话。 这或许会是最后一次和她说话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 漆黑的夜好像渗进了一点点光,好像是天亮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有人在朝他走来,伴着沐沐晨光。 是你吗?渔歌。 * 清晨的阳光略显清冷,窗外乳白色的雾气渐渐散开,风里带着丝丝凉意。 渔歌睁开眼,视野还有模糊,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醒了。” 渔歌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抬起头揉了揉眼,“我怎么睡着了!” 好在眼前的沈沐白是睁着眼的,她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醒的?” “昨天晚上就醒了。” “有哪儿不舒服吗?” 沈沐白轻轻眨了眨眼,“胃疼。” “多疼?” “快疼死了。” 虽是这么说着,他却一脸的风轻云淡,语气也是轻缓从容。 “你讲真的?” 快疼死了不该捂着肚子嗷嗷叫吗? 这人真快疼死了还搞得这么从容优雅? “真的。” 沈沐白苍白的脸庞上牵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说,“只是习惯了。” 渔歌一愣。 “要不要给你叫医生?” “医生来过了。” “哦……” 渔歌不太擅长关心人,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她低下头,扣着床单琢磨着,这时她才发现:她怎么跑床上来了? “这哪儿来的床啊?” 她问。 “我叫护士推过来的。” 渔歌抬头看向沈沐白,“那谁把我弄床上来的?” 沈沐白笑笑,葡萄美酒般令人沉醉的嗓音带了一分揶揄,“除了你亲爱的哥哥我,还能有谁?” 渔歌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人家都饿晕了,胃也疼得不轻,明明是该她照顾他,结果打了瞌睡还要人家来抱她上床。 “那个,谢……谢谢啊。” 渔歌挠了挠后脑勺,表情很不好意思。 “亲人之间没必要说谢谢。” 沈沐白此话一出,渔歌愣住了。 沈沐白自己也愣住了。 亲人这个词,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有些陌生与讽刺。 自重生后,渔歌就从来就没有期望过这个家里还有人把自己视作亲人对待。 而在沈沐白的认知里—— 亲人,就是用亲情的名义逼迫着他做着他所厌恶的事的人,比如沈立国,比如张兰英。 从前的他其实并不喜欢弹琴,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可自从张兰英沈立国发现他有弹琴的天赋,便天天逼着他弹。 他甚至都回忆不起,在他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里,本该热热烈烈的青春里,除了弹琴,还剩下别的什么? 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似乎是报复性的,把自己完全淹没在了琴海里,一并淹没的,还有那颗本该鲜活的心。 此后的他,就像八音盒上用塑料雕刻出的假人。 除了音乐,他无法再馈赠外界任何东西,包括感情。 他的世界里也只剩下了音乐,再没有其他。 但现在他才发现,他的世界其实还可以有一些别的东西。 就像他的音乐也不再是单一的悲调,也可以是快乐的,美好的。 从前他的生命里只有黑白二色,但大概就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抹斑斓的光照了进来。 他终于知道,不管再黑的夜,也还是可以亮起来的。 渔歌都可以走出来,他何必非要把自己关起来。 -- 第86页 自从知道渔歌的笑能给他带来灵感后,他开始关注这个自己从前从不关心从不在意的妹妹,找到她的心理医生了解到她那段可怕的过去,也从盛衍口中得知她在学校受着怎样的欺凌,又怎么漂亮的反抗。 他很佩服她,觉得自己应该该向她学习,但也许潜移默化里,她的出现,已经悄然改变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就像现在—— 曾经对于张兰英的关切而感到恶心的他,突然觉得,被人关心并不是一件多么令人作呕的事。 被人关心…… 挺好的。 有个亲人,也挺好的。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表情有些怔愣的少女,他轻喊了她一声,“渔歌。” “嗯?” 渔歌的双眸缓缓有了焦点。 沈沐白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这个人性格有点问题,以前不太关心你,也不清楚你的事,以后我会尽量做个好哥哥,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渔歌有些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句话后的感受。 震惊、慌张、抵触、心乱、或许还有一点欣喜……这些矛盾的情绪一并混合在一起,在胸腔交织、搅动。 她撑着床沿的手不自觉收缩,床单被抓出几条褶皱。 脸上更多表现出来的情绪是慌乱,肉眼可见的慌乱。 “你……你早饭吃什么,我下去买。” 她选择了逃避,目光也躲闪着垂下来,不敢与沈沐白对视。 沈沐白并没有在意,她听到了就好。 “我不能吃早饭,你给自己买就好。” “噢……那,那我下去了。” 她低着头有些同手同脚的走出病房。 即便已经离开了沈沐白的视线,她仍觉得似乎有一双大手拧着她的心脏,胸腔钝钝的疼,连呼吸也很乱。 她大口吸了吸清晨带着冷意的空气,希望自己的脑子能清醒一点。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沈沐白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她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宁愿希望是假的,她可以当做他没说过这句话。 如果是真的…… 她要怎么去接受?还是选择不接受? 这辈子,她不想再把沈家人当做家人,等报复完沈立国和沈宛辛,也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的瓜葛。 她没有期望过自己还能拥有亲情,也不愿意再去相信亲情,因为不想再让那些所谓的亲人用亲情的名义伤害。 那…… 就当没有听过这句话吧。 她再次深吸了几口气,抬步朝楼下走去。 医院里就有食堂,她在食堂买了豆浆跟油条。 装豆浆的纸杯有点烫,没法捧着握着,只能用食指端着底部,拇指按着盖子,就这样端着也还是很烫。 她被烫得快端不住了,想着赶紧坐到就餐的座位上去,却没有注意到前方迎面急匆匆走过来一个打电话的人。 那人火急火燎的,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重重撞到了她肩膀,她左手被撞得剧烈一抖,豆浆撒了出来,泼在了她身上。 “啊——” 渔歌被烫得惊叫一声,连忙把贴着皮肤的衣服提起来抖动,让冷风灌进去降温。 “不好意思啊。” 撞她的那个人就说了这一句就快步走了出去,急得像赶着去投胎一样。 不过这在医院,看那个人那么火急忙慌的样子应该是家里的病人出了什么状况。 渔歌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现在只能回去换身衣服。 渔歌想想也没什么,顺便洗个澡,昨晚都没能洗漱。 她咬了两口油条,上楼跟沈沐白说了声后,就打了个车回去。 到家的时候才刚刚七点,估计孟姨还在做饭,等回去洗漱完还能再吃一顿早饭。 渔歌摸了摸肚子,正要开门,余光却瞥见了一旁角落里倒在地上的那个人。 她转过头,看清了那人的脸。 江致?! 渔歌快步走过去。 还真是江致! 他怎么会在这儿?还搞成这幅样子? 他身上裹着一张毛毯,蜷缩成一团,眼镜跟脸上糊着已经干涸的血,嘴唇干裂发白,脸色更是苍白得像一张白纸,映得他脸上的血迹愈发鲜红。 看他这样子难不成是在这儿吹了一晚上的冷风? 渔歌皱起眉,把他扶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很烫。 渔歌觉得自己是真跟医院杠上了。 她把人从地上横抱起来,喊住正在调头的出租车司机。 朝出租车跑去的时候,怀里的人似乎醒了。 一声极其虚弱的声音传来,“渔歌……” 渔歌垂眸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闭上嘴,我送你去医院。” 可惜怀里的人一点也不听话,还是微张着唇,似乎努力想说什么。 就在弯身进车时,渔歌听到了他想说的话。 他说的是: “对不起……” 第46章 秘密 医院。 脸色苍白的少年躺在病床上,药水从吊瓶里滴落,滑进透明的输液管,顺着扎入血管的细针与血液混合。 39度的高烧让他昏迷了过去,但他干裂的嘴唇始终微微张着,梦呓般说着什么,只是声音极为虚弱,要靠得很近才能听清。 -- 第87页 渔歌站在床尾看着他,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她知道他说的是: “渔歌,对不起……” 因为在来路上,他始终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渔歌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他故意让裴涵来为难的她,明明知道裴涵是什么样的人还这样做,像是恨不得她从树德消失。 现在这又算什么? 是知道裴涵让人绑架了她,后悔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还算有一点良心。 但。 后悔有什么用?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 如果陆晏没有救下她,她现在很可能就已经是一具死尸,或是一具被人玷污的死尸。 他的一句对不起能让一个死人活过来吗? 能挽回一个女孩子的贞洁吗? 都不能。 他这句对不起,唯一的作用—— 只是让他自己的良心稍微好受一点。 渔歌冷笑一声,他真是…… 一如既往的虚伪啊。 渔歌漠然转身,离开了病房。 下楼后,渔歌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这个时间沈宛辛和穆桂兰估计在客厅吃早饭,本来她是想错开和她们吃早饭的时间再吃一点,早上豆浆洒了后她就啃了两口油条,医院食堂的油条太硬了,没豆浆完全没法吃。 她有些饿,可又不想对着那两张令人反胃的脸吃饭。 想了想,她还是又去了医院的食堂。 这会儿的豆浆还是很烫,渔歌找了个座位坐下,拿出手机等豆浆凉得稍冷一些。 她百无聊赖地翻着微博,一个电话在这时候打了过来—— 是教练。 渔歌接起电话,“喂,教练。” “渔歌,上次你参加锦标赛的时候是不是有个教练找过你,让你进国家队啊?”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但当时她还没想通,整个人畏畏缩缩的,说是回去问问爸妈。 那个教练就把联系方式给了她,让她考虑清楚了给他打电话。 她也把手机号给了他。 上辈子是因为沈立国讨厌她打拳,她就回绝了。 这辈子完全就是忘了这回事,手机也被没收了,没接到那个教练的电话。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教练嗨呀一声,“你怎么不给人家回电话呀,人教练说也打不通你电话,花了好大功夫都找到我这儿来了。” 渔歌讪讪道,“我手机被学校老师缴了。” “这样啊,那我等会儿把他号码给你,你想清楚了给人家回个电话哦。” “好。” 挂掉电话,一个号码很快发了过来。 渔歌还记得,那个教练是姓张。 看着那串号码,渔歌陷入了沉思。Pao pao 要不要加入国家队? 渔歌想了想自己打拳的初衷。 起初,她只是以为只要她能捧回一个奖杯,沈立国和张兰英就会喜欢她了,而她除了一身蛮力什么也不会,所以就去学了跆拳道和拳击。 对于拳击本身,她是喜欢的,那种肆意挥动拳头的感觉大概是她目前有过的最痛快的体验。 每一拳的砸下,都能将心里的不快、愤怒与对过往的怨恨通通发泄,十分过瘾。 因为养父母是因为打拳被人报复致死,所以在迪纳摩打完拳后,她发过誓,除非迫不得已,这辈子她都不会当职业拳击手,只把拳击当成一个爱好。 进国家队,打的是奥运和其他正规的比赛,会戴护具,比赛场上没有什么危险,因为不是职业拳击,场下被人报复的可能性也很小,其实不算违背誓言。 可一旦进了国家队,拳击这项爱好就会变成她的职业,即便退役,以后恐怕也只能靠着打拳为生。 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重生之后,她很认真地想过这一辈子要怎么过,那时她想的是考一个好大学,学真本事,等报复了沈宛辛和沈立国后就离开沈家,找个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从来没想过要靠打拳养活自己。 打拳虽也是本事,而且是很赚钱的本事,即便不打职业赛,退役后去当教练也是很赚钱的工作,但她总有打不动的那一天,到时候她又该干什么? 想了很久,连桌上的豆浆都凉了,她还在纠结当中。 其实对于以后是想靠打拳为生,还是好好考个大学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渔歌已经想得很清楚,她选择后者。 唯一令她纠结的是: 如果加入国家队,她也许能代替中国参加三年后在首都举办的奥运。 上一辈子,沈立国带了一众亲朋好友都去了奥运现场,唯独没有带上她。 她还央求了沈立国。 那是她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向沈立国求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的也只是一张门票而已,她以为沈立国会答应。 但没有。 哪怕是这样小小的请求,沈立国也不愿意满足她,因为嫌她丢人。 于是在奥运结束的第二天,她就选择了自杀。 上一辈子,连去现场当一个普通观众,这种小小愿望,她都无法做到。 而这一辈子,她却有可能站在奥运的赛场为国争光。 这真的很令她心动。 相信每一个热爱运动的人,都有着一颗站在赛场上为祖国而战的心。 -- 第88页 而这于她来说,又不仅仅是一次为祖国争光的机会,更是弥补上辈子遗憾的机会,也是让上辈子那个连抬头说话都不敢的怯懦女孩,有一次发光发热的机会。 也就在这时,她突然记起,上辈子我国的射箭冠军是清华金融系的在读学生。 鱼与熊掌有时候是可以兼得的。 想到这里,她立马给张教练打过去了电话: “张教练,我是渔歌,我愿意加入国家队!” 电话那头的张教练很高兴,问渔歌什么时候可以进队训练。 渔歌回道: “我想等高考完后,再进队训练。” * 回去换了衣服再回到医院,已经十点多。 渔歌去到江致病房的时候,他已经醒了。 她本来不想管他的,但有些话好像需要跟他说清楚。 看到渔歌进门后,江致立马撑住身子想要坐起来。 “你不用起来,话说完我就走。” 渔歌声音在病房里响起的那一瞬间,江致刚刚亮起的一双眸子肉眼可见的又暗了下去。 渔歌回去换了一件黑色短袖,露出一半锁骨,渔歌的锁骨漂亮又锋利,线条笔直。 她把头发扎了起来,衬得五官更加英气,加上冷漠的表情,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无法靠近。 “你想说的我已经听到了。” 她语气也冷得像冬日里的冰锥。 江致只觉胸腔下的那个地方,被人用一根冰凉的细针扎了一下,密密的疼,透骨的冷。 他已经大概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是他不爱听的话 “我不会原谅你。” 渔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果然…… 江致在心里苦涩的笑了笑。 他料到她会说这句话。 他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她又怎么可能原谅他。 渔歌向他走过来两步,弯下身,逼视他。 他们双眼之间的距离不到两寸,但离得越近,江致就能更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憎恶与冰冷的警告。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 渔歌咬紧牙槽,一字一句地说,“那就滚出树德,别让我再看到你!” 耳边仿佛乍然响起一道惊雷。 将他劈得粉身碎骨。 他愣住。 眼底一片灰暗。 渔歌并不在意他是什么心情,漠然直起身,连一个余光都不愿再施舍他,转身走出了病房。 她想说的话已经说了,至于江致会不会答应。 她不在乎。 他最好是永远在她眼前消失,不消失也无所谓,反正他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上次他救她的恩,这次就当还了,但他的罪孽却没有什么可以抵消。 这一次,他虽然是因为她才弄成的这幅样子,可归根结底是他自己自找的。 如果她真的被那群人玷污,江致就算是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管,甚至会补上两刀。 * 从江致病房里出来,渔歌就没再管过他。 至于沈沐白那边,她就当没听到沈沐白说那句话,不然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没理由把上辈子的事迁怒于他。 只是他是沈家人的身份始终让她别扭。 在圣丹医院呆了两天后沈沐白就回家休养了,西医对他的病没有疗效,他的胃病很严重,他也正是因为胃病才回的国,找了一个很有名的中医喝中药才好了一些。 这段时间渔歌也没闲着,要么刷题要么去拳馆打拳。 渔歌脸上的伤是在十多天后才看起来不那么有碍瞻观,而再过几天就期末考了,渔歌索性直接等到期末考试才去学校。 沈宛辛也一直没去上学,也是就在家里练歌刷题,考试都没去参加。 她休学了,准备直接参加高考。 本身她就是艺体生,从暑假开始就要集训,去不去学习其实都无所谓。 虽然渔歌每天和她在同一屋檐下,但两人并不怎么碰面,沈宛辛这段时间也没作妖,不知道是在憋大招,还是想积点德专心备考。 距离艺考就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 * 转眼就到了考试这天。 期末考试的位置是全年级都打乱了的,渔歌的考室里没几个三班人,还都是没跟她说过话的那种。 其他班的人虽然对她的事迹也都有所耳闻,但碍于她冷冰冰的气场和那传闻里能一打五的拳头,没人敢去跟她搭腔。 渔歌很是清静地考完了六门考试。 考完最后一门,渔歌收拾桌上的东西正准备回家,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渔歌回头。 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女生,长得不算漂亮也并不难看,就是普通学生的样子,留着斜刘海,整整齐齐地穿着校服。 渔歌并不认识她,但却又隐约有些面熟。 “你是?” 渔歌实在想不起来她是谁。 “我叫吴莉莉,我们见过的。” 女生抬手指向窗外,“就在那条很臭的路上。” 渔歌这才突然想起来—— 她是当时被江致领着领子威胁的那个女生!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渔歌问她。 吴莉莉像她招了招手,示意渔歌凑近些。 -- 第89页 渔歌有些懵逼,但还是照做了,微微低头向她凑近了一些。 吴莉莉用手轻挡嘴巴,在她耳边说,“你知道江致为什么要威胁我吗?” 渔歌并不感兴趣,正要抬起头,吴莉莉却一把拉住她继续说:“因为我知道……” 第47章 喜欢你 “因为我知道他妈就是个卖..逼的鸡,他也是个被人玩儿过的鸭!” 吴莉莉说的话过于难听,渔歌忍不住皱起眉心。 比起震惊,她更多的是恶心,不过恶心的不是这件事,而是眼前的这个人。 她抬起头,有些反感地看着跟前的吴莉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为什么? 吴莉莉冷笑,当然是报复。 江致竟然威胁到了她爸妈那里,说她如果说出去就让她爸妈丢掉工作。 她因此还被暴打了一顿。 考完这堂试,她就要被迫转去她曾经的那个垃圾学校,当时走的时候她炫耀过会来树德读书再也不会回去,等到时候回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看她的笑话。 一想到未来会遭受的嘲笑,她就恨不得把江致碎尸万段。 但她却拿江致没有一点办法。 她很清楚,即便她把这件事发到论坛上也不会有人相信,而到时候她的下场会比这更惨。 直到那天,她看到江致近乎是祈求般的问王琳,渔歌住在哪里。 她终于知道,该怎么报复他。 他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多脏吗? 那她偏要说给他最在乎的那个人听。 其实这个念头早就在她心里萌生,但她一直在犹豫,害怕这样会让她的爸妈丢掉工作。 她真的犹豫了很久,但在这最后的一刻,冲动终究是战胜了理智。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再不说,她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她知道渔歌现在讨厌江致,但还不够,她要渔歌更讨厌他。 江致那张脸太过具有迷惑性,说不定哪天就心软了。 江致不是喜欢渔歌吗? 她就要让渔歌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他!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渔歌却反而因为她说的话,开始有些理解江致为什么要那么做,甚至有些同情。 吴莉莉说的如果是真的,那这件事肯定是江致最不愿想起,也最不愿让别人触及的事。 她无法想象一个人在经历了那样的事后,要怎么走出来。 最致命的是已经走出来了,却再次被人拉回那段最不愿想起的记忆。 她想,如果当初那个该死的孤儿院院长真的猥亵了她,也许即便是重生,她也没办法走出来。 而就算她走出来了,选择忘掉过去重新开始,这时候却有人又跟她提起这件事,甚至拿这件事威胁她。 那她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只是这始终不能成为她原谅江致的理由。 是吴莉莉招惹的他,她不过就是路过,就惹得一身骚。 她真是后悔死了那天走了那条臭的要死的小道。 但说到底,吴莉莉才是这一切最终的源头。 渔歌冷冷看着她,拳头渐渐攥紧。 渔歌再次想到,如果她真的死在了那辆面包车上,化成了恶鬼,等索了那群绑匪、江致还有裴涵的命后,下一个要找的就是这个吴莉莉! 她垂颈。 再次凑近吴莉莉,将嘴唇递到吴莉莉耳边,红唇微启,声音冷如寒铁——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他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渔歌缓缓抬头,看到吴莉莉脸上显出惊愕神情。 渔歌实在是没忍住,还是抬腿踹了她一脚,狠狠地。 吴莉莉被她踹得极为狼狈地摔在地上。 周遭还没有离开教室的人齐刷刷看向她们这边。 吴莉莉捂着肚子,疼得趴在地上一时半会儿都起不来。 也没人去扶她,所有人看看地上的吴莉莉,又看看冷着脸的渔歌,表情相当丰富。 在众人的注视里,渔歌收回目光,完全没有搭理吴莉莉与旁人,从容地收拾了桌上的文具,走出教室。 “渔歌。” 一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渔歌转头,看到正在朝这边走过来的周溯。 周溯发觉了她表情不对劲,快步走过来,“怎么了?” 说着,他朝教室里看了一眼。 这时吴莉莉已经站起来了,他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事,走吧。” 渔歌抬步朝楼下走去。 周溯快步跟上,问她,“你家司机今天来接你吗?” 渔歌摇头,“刘叔今天请假了。” “那我顺路送你回去。” 渔歌一愣,“顺路?” 他黑眸微熠,唇角一扬,“我搬到香山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尤其带笑的时候,低沉的嗓音从薄唇逸出,声线比其他男生多了一点颗粒感,震的人骨头发酥。 渔歌看着他的笑,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他笑起来时,会冲淡棱角分明的五官带来的凌厉感,多了几分令人心动的痞气,像不羁的野风裹挟着晨光掠过山间静开的花。 渔歌不禁想:她可真羡慕周溯的女朋友,天天看着这么帅的一张脸,也太幸福了。 不对,也可能是男朋友。 -- 第90页 渔歌回过神来,清了清嗓,“你搬香山来干嘛?” “就……觉得你们那边环境挺好的。” 周溯微微挑眉,黑眸里闪烁着熠熠的光。 “哦……” 渔歌没有一点怀疑,“那走吧。” 周溯把车停在学校外面,两人并肩走出校门。 一路上的人都在看他们,并相当默契的都把步子慢了下来,等他们走到了前面就开始低声议论。 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生满脸惊讶地和同行的人说,“渔歌不会在跟周溯谈恋爱吧!” 另一个女生一脸磕到了的表情,眼底满是羡慕,“我太羡慕渔歌了,咱学校两大校草都让她拿捏了。” “啥?!” 齐刘海女生更震惊了,“江致真的喜欢她?不是说是沈宛辛造的谣吗?” “你没听说周溯为了渔歌把江致打了啊,我还听说江致求三班班主任把渔歌住址给他。” “我怎么不知道?!” 另一个女生“嗨”了一声,“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几分钟后,渔歌和周溯走到停摩托车的地方。 周溯跨坐上去,点燃火,朝渔歌扬了扬下巴,“上来。” 重型机车的后座很高,渔歌要攀着周溯的肩才上得去,但坐上去后她就松开了,双手紧紧抓住后座的车架。 引擎发出巨大声响,渔歌能感觉到整个身体都在随着摩托抖动,她忙弯下身对周溯说,“你骑慢点儿。” 周溯微怔了一下。 在渔歌靠过来的那一瞬间,他闻到一股极淡的香,不是沐浴露,洗发水或是香水的香,而是那种无法形容的,从女孩子身上自然散发的体香。 渔歌明明在他身后,闻着这股香,他眼前却仿佛看见了渔歌瓷白的颈部肌肤,漂亮的锁骨线条,以及…… “周溯。” 耳旁又传来女生温吞吞的喊声。 “好,我骑慢一点。” 他没有抱着他的腰,他也不敢骑快的。 夏日的夜晚,蝉声嘶鸣,路边亮着一圈一圈的橙黄路灯。 灯光随着车辆的移动,像水一般流淌,变幻。 风拂在脸上,吹走夏日燥意,混合着远处不知名的花香。 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天上星星也都亮了。 “到了。” 周溯捏住刹车,修长的双腿踩到地上。 渔歌攀着他的肩从车上下来。 这时,渔歌才注意到周溯头上的绷带已经拆了下来,他左耳上方留了一条结痂的疤。 似乎是为了美观,他顺着疤痕的方向把周围的头发也剃了一些,形状看起来……像是一尾游动的鱼。 发现渔歌看着自己留疤的地方,周溯薄唇掀起一点弧度,“好看吗?” “啊?” 渔歌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怔怔地说,“好看。” 不过,为什么要剃成一条鱼呢? 感觉别的图案会更酷一些。 因为好奇,渔歌就问了,“为什么是鱼啊?” “因为……” 周溯漆黑的眸子里缓缓溢出星光,路灯橙黄的光落在他长而密的睫毛上,落下一片温柔的阴影,他静静看着眼前的人,笑着温声说,“因为喜欢。” 喜欢你。 渔歌眨了眨眼,“哦,你喜欢鱼啊。” 第48章 小屁孩儿,快点长大啊…… 城市的夜空倒映进江水,星光与粼粼波光交织,晚风掠过江面,吹向临江的马路。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女站在路灯下,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 路灯的光像是透过橘子皮洒下,橘色的暖黄光线将少女瓷白的脸照得更加细腻温润,清晰的五官线条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柔和,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颈脆弱又漂亮,能轻易触动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周溯看着她映着橘色灯光的眼睛,她像是有些懵懵的,纤细的睫毛簌簌扇动。 他哑然失笑—— 怎么这么笨啊…… 要告诉她吗? 他喜欢的不是鱼,只是因为那是她的名字。 想要告白的冲动填满了他整个胸腔,随着不断加快的心脏,砰砰,砰砰,快要跳出来。 可理智又告诉他,他这样,会吓跑她的。 如果渔歌对他并没有感觉,会因为他的告白而困扰吧。 或许,还可能连朋友都做不了。 她本来就不善交际,肯定没办法再和一个跟她告过白,而她又不喜欢的人像往常那样相处。 那她喜欢他吗? 他不知道,也没有一点把握。 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只有这张脸了,可她身旁的人,哪一个又长得比他差呢? 江致,陆宴,更别说她还有个全世界公认的美人哥哥。 想到这些,他有些沮丧。 还是再等一等吧。 此时,一阵风吹过来,带着夜晚与江水的凉意。 眼前的少女缩了缩肩膀。 “快回去吧,外面挺冷的。” “恩,拜拜。” 渔歌抬手冲他挥了挥。 “拜拜。” 渔歌转身,朝门口走去。 “渔歌!” 周溯突然喊住她。 渔歌回头,“怎么了?” “明天……” 周溯像是有些紧张,喉头不自觉上下滑动,“明天晚上能带我逛逛这片吗?” -- 第91页 他是第一次主动约女孩子,表情很是不自然。 渔歌倒是没看出来什么,爽快地答应,“行。” “那……我们明天见。” 周溯的声带还是有些紧绷。 “明天见。” * 一天过得很快。 周溯早早就来渔歌家门口等着她。 两人约好了出来吃饭。 渔歌也提前出了门,因为再晚一点儿穆桂兰就要下来吃晚饭了,结果没想到周溯比她还早,出门便看到了他。 以前周溯脸上总是有大大小小的淤青,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甚至添了一份说不出的氛围感,现在他脸上没了淤青,站在水色清凛的江边,寸头配上游鱼般的纹理,更像是一副画风绝艳,充满叛逆与原力的插画。 “来这么早?” 周溯望向她,勾起嘴角,“你不也很早。” 两人相视一笑。 “走吧。” 两人来到上次那家中餐厅,不过为了避免又被陆宴看到,周溯专门选了一个不靠窗且隐蔽的位置。 点完菜,两人就坐等菜上来。 这家中餐厅味道很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上菜慢。 渔歌和周溯都不是会很聊天的人,现在菜又没上来,两人只能面对面干坐着,说实话有些尴尬。 最终竟然还是渔歌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下学期就高三了,你以后什么打算啊,出国吗?” 周溯被她问得一愣,这才猛地想起,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想过以后。 “我……我还没想过。” 渔歌捧起茶杯喝了口水,“你该想想啦,你跟你家里人不是关系也不好吗,他们要是不管你,你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迪纳摩打拳吧,当职业拳手很危险的。” 渔歌是真的把他当朋友才跟他说着这些,也没有顾虑太多,说得比较直白。 都说女孩子比男孩子早熟,周溯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一点。 像是被渔歌一语点醒,他开始有些后悔当初的选择。 现在这样近乎自暴自弃的活法,是他的选择,为了报复那个混蛋。 那个混蛋是他爸。 自他记事起,他记忆里,他的妈妈总是在哭,起初不懂事,他并不知道原因,直到慢慢长大,他才知道是因为周坤那个混蛋在外面养女人。 甚至,还会把那些女人带回家。 更过分的是,他还纵容那些女人挑衅他妈妈。 她妈妈因此长期抑郁,在他八岁那年,从周坤的办公大厦上一跃而下。 妈妈的离世,对他打击很大,他也一度抑郁。 有一年的时间,他都没有上学。 而这段时间里,周坤竟然一次也没来看过他,仿佛没有他这个儿子。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笑脸相迎地把他从外婆外公手里接走。 周坤与他妈妈是商业联姻,但后来他妈妈的家族逐渐开始走下坡路,是靠着周家才能勉强经营,所以外公外婆没有办法阻拦周坤接走他。 后来,他偶然得知周坤得了死精症,而这也是周坤把他接回去的原因。 周坤不是独生子,商业头脑还行,本来不出意外,他会是周氏集团的下一个董事长,但如果他没有子嗣,老头子必不可能把公司交给他。 周坤与其他几兄弟关系并不好,几乎是水火不容,如果周坤当不上董事长,等老头子一走,他绝对会被踢出周氏集团。 而以他的挥霍钱的速度,如果不另谋他路,迟早会饿死。 以周坤的商业头脑自然是可以另辟蹊径,但有一条捷径在面前,谁又愿意白手起家从头开始,况且还会受到其他人阻拦。 只要其他人上位,动用周家的人的势力压制周坤,周坤是极有可能生意不成反而破产的。 在了解了这些后,他就做出了一个选择—— 毁掉自己。 因为他毁了,周坤也毁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来不怕死。 他要是死了,周坤会跟他一起下地狱。 如果不是为了亲眼看到周坤最后的下场,他就跟他妈一起去地下等着周坤了。 这么多年以来,对于这个选择,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但这一刻,他后悔了。 要报复周坤,不是只有这一种办法。 他只要证明给老爷子看,他绝对不会从商,周坤就不可能当上董事长。 从前之所以会做出这么极端的选择,是因为除了报复周坤,他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意义,也烦透了这个世界。 可现在,他发现这个世界也并非那么令人厌恶。 比如,此刻眼前的人。 “你呢?” 他问她,“你以后什么打算。” 渔歌回道,“我准备先冲一冲,看能不能考清华,等高考完就进国家队。” 周溯一惊,“国家队?” “嗯嗯,国家队的教练找过我了,我跟他说好了,等高考结束就进队训练。” “拳击吗?” 渔歌点头,“我不想一辈子靠打拳为生,还是想去读大学,学金融学建筑都可以。” 这时,服务生端着菜过来了。 渔歌赶紧抽出筷子摆好碗准备开动,对面的周溯却怔怔的一动不动,目光始终看着对面的渔歌,似乎是思索着什么。 -- 第92页 半晌,等服务生走后,他兀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 周溯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吃饭吧。” “嗯。” 吃完饭,走出餐馆,天已经开始黑了,只剩天边还有一抹灿烂而斑驳的晚霞。 两人沿着江边的路往回走。 香山别墅区很大,也有很多出口。 周溯把渔歌带到他住的地方,渔歌就带他在周围转了一圈,告诉他从哪个出口出去最近,哪里有小卖部,那条路离江边最近,那条路又离后山的公园最近。 “你怎么这么了解?” 周溯问她。 “刚来的时候经常迷路走到这边来,慢慢就熟悉了。” 渔歌看了下时间,“现在还早,你还想去哪儿逛?” “去江边转转吧,凉快。” 今天比昨天热了不少,周溯现在已经出了不少汗,胸前已经湿透了,被汗浸湿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能隐隐看到凸起的胸肌曲线。 渔歌不小心瞄到了,脑子里瞬间蹦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在食堂脱衣服的场景。 那身材,啧啧!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渔歌,赶紧甩了甩头,在心里默念着: 人家把我当兄弟,我可不能馋别人身子。 “走,我带你去沧浪桥,那边可凉快了。” 渔歌带着周溯朝沧浪桥走。 沧浪桥的另一边就是红枫别墅。 周溯远远看到那座桥,突然想起陆宴之前说的,他住渔歌对面,他赶紧祈祷千万别再撞上陆宴。 然而,人往往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们刚准备上桥,就看见桥上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牵着一条狗。 周溯:…… “哟,真巧,你们俩大晚上的跑来这儿干嘛?” 陆宴率先跟他们打招呼。 “周溯刚搬过来,我带他逛逛。” 渔歌看着他手里牵的萨摩耶,“你来遛狗?” “嗯。” “它叫什么名字啊。” “千岁。” 渔歌她很喜欢狗,尤其是大狗,小时候养父母也养了一条叫大头的大狗狗,小时候她很喜欢趴在大头的背上玩,再大一些就喜欢抱着它,把头埋进它脖间长长的毛毛里,那种感觉特别治愈。 可惜,后来养父母出事,她就和大头分开了,也不知道大头现在怎么样了。 沈家也养了一条狗,是只博美,但跟她一点也不亲,甚至看到她就会狂吠,上辈子她因此还难过了好久。 “我可以摸它吗?” 渔歌刚问完,千岁像听懂了一样,吐着舌头雀跃踏着小碎步过来拿头蹭渔歌的手。 千岁的毛很软,手感极好,被它这一蹭,渔歌心都快化了,立马蹲下来摸它。 “你喜欢狗啊?” 陆宴歪头看她一脸开心的样子。 渔歌一边摸着千岁,一边回答,“喜欢。” 她是真的很喜欢了,自从千岁这么一蹭,她眼神就没分给其他人过。 陆宴把牵引绳递给她,“那你陪它玩儿去,这货刚把我累够呛。” “好。” 渔歌举起手,等着陆宴把牵引绳递到她手上,完全没看到陆宴刚刚已经把牵引绳递过去了,就在她手上面一点点。 陆宴:…… 真就人不如狗。 陆宴深吸了一口气,把牵引绳放到渔歌手心里。 这时,一只蝴蝶从千岁眼前飞过,千岁的目光立即被蝴蝶被吸引,撒腿就开始追蝴蝶。 渔歌因为牵着它,也跟着跑了起来。 两个大帅比就这么因为一条狗被渔歌忘得干干净净。 陆宴看着远处的一人一狗,脸上露出笑容,过了会儿才转头看了身旁的周溯一眼。 “怎么搬这儿来了?” “要你管。” 周溯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陆宴满不在意的笑了笑,“你对我意见挺大啊。” 说着,他突然想到什么,嘴角斜斜一勾,“小子,你喜欢渔歌吧?” 周溯先是一愣,然后冷冷开口,“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把,大叔。” 最后两个字可以说是咬牙切齿。 大概真的是年龄的问题,遇到情敌,年轻的愣头小子总是火气很大,而即将奔三的人心态就很好,依旧笑得一脸云淡风轻。 “叫大叔是不是过分了,我才二十八。” 周溯冷笑一声,“快比我们大一轮了。” 始终也一直看着渔歌的周溯,这会儿才转头看向陆宴,“我说,你不会有什么不良嗜好吧?正常快奔三的人会喜欢未成年?” 他一脸怀疑。 他这么一说,陆宴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不正常,但没办法。 自从遇到她那一天起,他满脑子都是她,完全不受控制。 他喜欢她,与年龄无关。 他愿意等她长大。 而在她长大之前,他并不介意她和其他的男孩子在一起。 在这个年纪,和同龄的男孩子谈恋爱,才是最好的青春。 他没有那么贪心,连她的青春也想一并占据。 当然如果她愿意,他会很开心。 晚风轻轻吹起额前的碎发,他转头看向不远处和千岁一起奔跑的女孩,脸上渐渐露出温柔笑容。 -- 第93页 小屁孩儿,快点长大啊。 第49章 陆陆超撩的一天 此后的好多天里,只要没任务,陆晏就会牵着千岁来香山这边,然后给渔歌发微信: ——我来溜千岁了,要下来吗? 每一次渔歌都会立马跑下来。 周溯租的房子能看到渔歌家的大门,只要看到渔歌出门,他就会假装下楼跑步锻炼跟他们偶遇。 许遇洲知道了后也跑来加入他们,偶尔沈沐白还会出来凑热闹。 这时候香山的户主们就会看到一波庞大的遛狗队伍。 只是三天后,许遇洲就选择了退出,每次看到那几张帅脸,他脆弱的心灵就会受到重创,恨自己为什么不长那样。 他长得不丑,但一对比别人,他仿佛一个小学生。 虽然他总是安慰自己,渔歌有个那么帅的哥哥,肯定对帅哥都免疫了,说不定就喜欢他这种阳光大男孩儿,但只要一看到那几张帅脸,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 而且他和周溯跟陆晏还完全没有话题,每次都是渔歌在前面和千岁玩儿,他们仨就跟保镖似的一声不吭跟在后面。 实在是一种煎熬。 认清现实的他,决定还是躺平和渔歌做普通朋友就好,男朋友是不可能了,渔歌是学霸,他是学渣,以后要走的路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与许遇洲不同,周溯始终死守一线与陆晏对峙,只是他也不是每一天都在家里蹲着。 拿通知书的前一天,周溯外婆六十大寿,遛狗队伍只剩下陆晏和渔歌两个人。 今天的千岁难得没有横冲直撞,很乖的晃着大尾巴慢慢走。 所以渔歌和陆宴是并排着慢慢走的。 傍晚的夕阳醺红了天边的云,偶有几只飞鸟穿梭在这油画般的天空里,蝉鸣萦绕耳旁,不算聒噪。 一片小小的叶子,顺着吹过江面的风,打着旋儿,调皮地落在经过的少女头上。 彼时,陆宴的目光刚好落在这名少女的身上。 夕阳下,少女的侧脸被暖色的光线镀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 他们之间的距离,让他能清晰的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以及因为映着光变成琥珀色的双瞳。 这一刻,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她会那样令他魂牵梦萦。 她很美。 比他生命里出现的任何人都美。 都说一见倾心是见色起意,他大抵也是如此。 但也是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好色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要这样才能遇到她,他宁愿当个好色之徒。 只贪图她。 他淡淡一笑,伸手去摘下落在少女头顶的叶子。 他突然的触碰让渔歌缩了缩肩膀,漂亮的颈线与锁骨绷起,像被电到了一般。 渔歌转头看向他。 陆宴举起手里的叶子,“这片叶子掉你头上了。” “哦……” 渔歌又缓缓把头转回去。 陆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渔歌在他面前很多时候都有些呆呆的。 听说她在学校都是一挑五,可威风来着。 他懒洋洋的随便找了话题开口,“看来今天周溯不来了啊。” “可能吧。” “他该不会知难而退,放弃了吧。” 他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谑色。 渔歌没听懂,“知什么难,为什么要放弃?” 渔歌眨了眨眼,细密而卷翘的长睫簌簌扇动着,目光干净澄澈。 看着眼前这双单纯的眸子,陆宴突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让人暗戳戳地想要使坏。 理智告诉他,他想要做的事真的很讨人厌,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弯下身来,微微靠近她,薄唇掀起一点弧度,“你看不出来吗?他喜欢你。” 渔歌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两倍,“你胡说什么!” 陆宴在她脸上看到的全是惊讶,竟然没有一丝害羞或是别的什么知道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时的欣喜。 于是,他唇畔的弧度又深了一分,“看来你不喜欢他啊。” “当然不喜欢!” 渔歌嗔怒道,“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兄弟好吗,周溯他应该不喜欢女生的。” 陆宴一愣,“不喜欢女生?” “嗯,论坛上好多人都这么说,他也没澄清过。” 陆宴先是一脸震惊,过了会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渔歌看他这个样子有些生气,“你笑什么,歧视同性恋啊。” 陆宴摇头,笑了一会儿才说,“他要是知道你以为他是同性恋,怕是要气死。” “他……” 渔歌皱了皱眉,“喜欢女的?” 陆宴还笑个不停,“以前他是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 陆宴收起脸上的笑,颇为正经地同渔歌说,“他喜欢你。” 渔歌从来没朝这方面想过,一脸写着“她不相信”四个大字。 陆宴知道自己这样替人告白很不道德,但情敌之间还说什么道德。 而且吧,如果渔歌对周溯是有好感,他不是还成全他们了吗,不然就凭周溯这慢得要死的动作,再加上渔歌这个开窍的速度,他俩不知道要啥时候才会捅破那层窗户纸。 他现在可以让着周溯,但周溯要是动作太慢了,等渔歌长大,他可就要下手了。 -- 第94页 不过现在看这情况,渔歌对周溯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了。 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二十八岁的老男人也会冲动,会等不及。 他向她靠近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 他定定看着渔歌的眼睛,挑起唇,“你如果不喜欢他,那你喜欢谁啊?” 男人声调微扬,尾音带着一点松懒的哑,像是带着温热的气息贴在耳边的低语,拨得人心弦一动。 江边的树,伸展着枝丫,挡住了刺眼的阳光,余下柔和的光晕落在他身后。 他逆着光,却比光还耀眼明亮。 渔歌表情怔怔的看着他。 两人之间极近的距离,将呼吸与一切细微的触碰都放大。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下来,她听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耳边不知是他的呼吸,还是吹过的风。 大概是风吧。 风很轻,吹得衣角轻轻碰到一起。 “嗯?” 因为迟迟听不到她的回答,像是故意般,他又靠近了一些,带着侵略性的气息。 渔歌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脚尖擦过地面往后挪了一点点,发出轻微声响。 她屏住了呼吸,只觉陆宴的目光穿透她的瞳孔,直达了胸腔最深的地方。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那颗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那颗因为他而狂跳不止的心脏。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也没有办法去想,她脑袋里像是嘤嘤嗡嗡塞进了许多蜜蜂,让她思绪凌乱,无法思考。 可身体的本能反应似乎已经回答了他。 她从未在别人面前,像此刻一样—— 心如擂鼓。 可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呆呆地望着他,完全没有看到拐角处一个人影朝她这里冲过来,因为拐角处视野的局限,那人来不及躲闪。 肩膀不知是被什么碰了一下。 接着,腰被人揽住用力一拉,她猝不及防地向前扑去,整个人栽进身前男人的怀里。 他身上的味道瞬间灌入鼻腔,那种清冽的、夹杂着棉、一点类似大吉岭茶和皂角的味道。 “抱歉啊。” 差点撞到她的人满怀歉意地跑开。 几秒后,头顶落下一个带着笑,像是被日光晒得沙哑慵懒的声音: “别光顾着看我啊,笨蛋。” 第50章 他真的好撩 陆宴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有点哑的声线,说话时总带着点无法言说的慵懒,震得人心尖发痒。 渔歌忍不住怀疑,他是狐狸变的吗? 只是一句话而已,就让她失了魂。 她靠在他怀里,久久都没有回神。 于是,头顶再次落下他透着笑的声音: “这么喜欢呆我怀里啊……” 尾音很自然的拖长。 真的像极了勾人魂魄的狐狸。 渔歌红着脸从他怀里出来,连耳尖都红透了的那种。 她知道自己脸很红,于是把头偏到了一旁,不想让陆宴看到。 但陆宴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她。 他歪着头,目光落在眼前紧紧捏着小拳头的少女身上,如愿看到少女脸上明显到怎么也藏不住的红晕。 那一抹红晕映入他眼底,于是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少女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也一直没有回答他刚刚问的问题。 但他却好像听到了她的答案。 无法控制的,他笑出了声。 大概是太开心了,又大概是她红着脸的样子太可爱了。 而这一声笑却成功惹怒了已经羞到极点的渔歌。 他还笑! 有个词叫恼羞成怒,说的是羞愧到了极点,下不了台而发怒,但其实害羞到极点也会是发怒的。 此刻的渔歌快要气死了。 于是,她攥紧拳头—— 抬腿踢了他一脚。 “啊——” 渔歌踢了他转身就走,没管身后被踢得发出猪叫的陆宴。 其实不疼。 他就配合一下。 “喂。” 他朝已经走出十米开外的渔歌喊道,“踢了人就跑属于肇事逃逸啊。” 渔歌还是没搭理他。 他笑了笑,假装一瘸一拐地小跑过去。 “等等我啊,我不问你了还不行吗?” 因为已经有了答案,所以不需要再问啦。 * 夕阳下,少女牵着狗狗走在江边,身后的人双手插着兜,静静的跟着。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长,没有比这更美的场景。 走在前面的少女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身后的人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嘴角是怎么收也收不起来的笑意。 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天边黑色的乌云很快盖过了晚霞。 夏季的天气总是说便就变。 不一会儿,豆大的雨从云层坠下。 雨噼里啪啦地砸在树叶上,又密又急。 香山别墅这边都是院子围起来的别墅,没有屋檐可以避雨。 “赶紧去那边。” 陆宴指了指前面的公交站。 渔歌点头,一手遮着额头,一手牵着千岁朝公交站跑去。 公交站离他们还有些远,陆宴看着身旁身形单薄的渔歌。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抬臂一把扯下上衣。 -- 第95页 “过来。” 他一把搂过渔歌,弯下身,将上衣举至头顶,为渔歌遮住了雨。 高举的黑色T恤下,两颗脑袋挨得很近。 渔歌只需微微抬眸,就能看到陆宴的侧脸。 他有着高挺的鼻梁,下颌线延伸出迷人弧度。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接着,慢慢加速。 耳边都是嘈杂的雨声,她却在这突如其来的暴雨里,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咚…… 陆宴将她圈在臂弯里,明明肌肤没有相贴,她却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很暖。 终于到了公交车站,陆宴收起T恤,垂眸看向渔歌。 在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渔歌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陆宴知道她刚刚在看自己,嘴角斜斜勾起。 而下一刻,他表情却突然愣住。 他虽然用T恤遮住了渔歌,但除了头顶,渔歌身上基本还是都湿透了,而她穿的衣服是白色。 被打湿的上衣紧紧贴在她身上,少女玲珑的曲线被勾勒出来。 因为浸湿而变得半透明的布料下,隐隐能看到内衣边缘精致的纹理。 一滴雨珠自她发梢坠落,顺着纤细的脖颈滑下,没入锁骨。 陆宴的目光不受控制的随着那滴雨,划过她雪白的颈,漂亮的锁骨,继续下移…… 少女过于诱人的曲线暴.露在眼前,陆宴情不自禁眼眸渐深,仿佛有翻滚的欲.望倾巢而出。 耳根开始发热,灼热令他突然清醒过来—— 他猛地将头扭到一边,快飞整理好情绪,将手中的黑色T恤拧干,递给还因为被发现偷看假装看向别处的渔歌。 “把这个穿上吧。” 看着眼前递过来的衣服,渔歌有些懵,直到她下低下头。 她的瞳孔在这半秒的时间里放大了数倍,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 她一把扯过陆宴递过来的衣服,转身背对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套上。 陆宴比她足足高出了一个头,他的上衣能遮到她大腿根。 宽大的男士T恤让还算高挑的渔歌顿时显得十分娇小,再加上她脸上久久不褪的红晕冲淡了她原本的明艳与英气,看起来就像个粉粉嫩嫩的洋娃娃。 可爱又漂亮。 比起刚才的样子,似乎更能激起人最原始的欲.望。 只不过她现在背对着陆宴,陆宴看不到她这个样子。 渔歌像是要就这样背对着他到雨停,恨不得打个地洞钻回家里去。 现在真的是又羞耻又令人害臊。 渔歌完全不敢跟陆宴说话,即便没说话,她脸都一直烫得厉害,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她感觉,陆宴要是这时候跟她说一句话,她怕是整个身子都要烧起来。 偏偏不巧,老天像是故意捉弄他们,雨在这时候突然又停了。 “雨停了。” 低沉的嗓音入耳,紧紧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渔歌也只觉脸上一阵发烫。 “我送你回去吧,淋了雨要赶紧冲个澡。” 渔歌攥紧衣角,没有吭声。 陆宴知道她还在害羞,无奈的笑了笑,“走啦,不然该感冒了。” 渔歌懊恼地闭了闭眼。 纠结了会儿后,还是紧抿着唇转了过去。 陆宴比她高,她又低着头,于是这一转身,最先出现在她视线里的就是陆宴光着的上身。 军人出身的他,肌肉结实而紧绷,线条不像健身刻意锻炼出来的那样线条优美,他的每一块肌肉都是有棱角的,呈现出极富力量的块状起伏。 雨水仿佛给他的肤色打上了一层光,让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呈现出流动的光泽,如同一头跳出水面的美洲豹。 面对这样完美的身材。 渔歌刚刚稍降了一点温度的脸,又再次滚烫。 她赶紧绕过陆宴,快步走到了前面。 陆宴笑笑,默不作声,静静跟在她身后走。 下了场雨后,天色迅速暗下来,道路两旁的路灯亮起。 橘黄的灯光童话般的色彩。 两人一路没说话,渔歌步子迈得飞快,直到快到家门口才顿顿停下。 她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把手里的牵引绳递给陆宴,就这样她都没抬眸看他,目光始终盯着地面。 陆宴接过牵引绳,“回去吧。” 渔歌没吭声,也没挪动步子,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 “你的……” 渔歌的声音因为害臊而变得有些吞吐,“你的衣服。” 头顶上传来一阵轻笑。 接着,一只大手落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送你了。” 说完,陆宴后退着朝反方向走,脸上带着几分愉悦的笑,透着懒。 莫名的撩人。 “回去吧。” 倒退了十几步他才转身,牵着千岁走进路灯洒下的光里。 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渔歌想: 今晚,她大概要失眠了。 第51章 一笑泯恩仇 第二天是拿通知书的时间,渔歌差点顶着熊猫眼出门,她昨晚真的失眠了。 只要一闭上眼就满脑子都是陆宴。 渔歌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无奈只能叹气。 -- 第96页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渔歌打开一看,是许遇洲发的消息: ——渔歌,你到哪儿啦,要迟到了。 渔歌强行打起精神,回了句: ——来了。 拿通知书不用像以前那么早去学校,陆宴也就和他们不是同一班车,许遇洲觉得自己怕是只有今天能单独和渔歌一起坐公交了。 下学期就算碰不上陆宴,周溯也说不定要和他们一起挤公交,所以他格外珍惜与渔歌这为数不多的独处时光。 他本来想和渔歌说说话,但渔歌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眼睛都有点儿睁不开,一上车就打起了瞌睡。 打瞌睡的渔歌,脑袋摇摇晃晃的,最后靠在了身旁少年的肩上。 渔歌脑袋挨过来的那一刻,许遇洲浑身的神经都瞬间绷紧了,一动不敢动。 他瞪大眼睛愣了一分钟后,才极为缓慢的扭动脖子看向枕着自己肩膀的渔歌。 窗外薄薄的晨光落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上,纤长的睫毛像一对栖息的蝶。 原本紧绷的神经像被什么抚平,他的心绪突然变得很平静很平静,就像这个美好而安静的早晨。 也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对渔歌的感情或许和其他人不同。 他对渔歌并没有那种想要触碰,想要拥有与独占的心思。 就像现在,喜欢的女生靠到了自己肩膀上,他应该雀跃,心脏狂跳不止。 但实际上,除了最开始的紧张,他心底并没有起什么旖旎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知道渔歌如果是醒着,是绝对不会对他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 渔歌从来只把他当朋友,每天一起上学的朋友。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渔歌知道他其实喜欢她会怎么样呢? 他能想到最好的结果大概也只有给他发一张好人卡了。 既然这样,那就只做朋友吧。 他会把喜欢藏起来,与她尽可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如果能熬走周溯和陆宴,最后渔歌说不定就成了他的了呢。 他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样不道德。 既然决定好了做朋友,那就不该再抱着其他的心思。 只是这一刻,他还是会希望,车开得慢一点。 “树德中学站,到了。” 广播里传来熟悉的到站提醒。 半个小时的车程,还是太快了。 因为遛狗的时候,渔歌还是和许遇洲说了自己被绑架的事,所以他与渔歌现在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假装不熟。 他不用当卧底了,裴涵已经进了局子。 两人一起走进学校。 渔歌到教室外的时候,老师也刚好从办公室出来。 “渔歌。” 王琳叫住她。 “老师好。” 渔歌朝她微微点了下头。 王琳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次考得不错啊,看样子下学期你要升去火箭班了。” 渔歌一愣,这才想起树德是施行的滚动制,期末如果考进了前120名就能升到火箭班,同样从火箭班掉出120名的也会降到普通班。 如果她考进了前120名,那就意味着,她可能要和江致同班了。 早知道她就故意考差点了。 通知书发下来后,王琳也公布了年级排名,渔歌考了672分,全年级排名45。 听到排名,渔歌心想完了。 真要和江致一个班了。 希望他能识趣一点转去别的学校。 公布完成绩后,每科老师挨个进来布置作业,渔歌是在一片哀嚎声中走出的教室。 “渔歌。” 刚走出教室,一旁就传来一个她熟悉但却讨厌的声音。 她下意识皱眉,转过身看向站在天桥上的人,冷声开口,“不是说了别让我再看到你吗?”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决定离开树德了。” 江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比以往多了一分真诚。 渔歌愣住。 她没想到他真的会因为她离开树德。 “是因为我?” 江致垂眸笑了笑,“也不全是,来这里读书是我爸的安排,以前为了不回到那个地方,不管我爸替我做了任何决定,我都欣然接受,但现在我想试着自己做决定。” 他说这话让渔歌不由得想起之前吴莉莉跟她说的事。 他说的那个地方,是曾经与他生母生活的地方吗? 渔歌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曾经也有过这样黯淡无光的生活,所以很容易对这种事共情。 她能感觉到,他应该是需要一个倾听者的。 身上发生这样的事,他应该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但这种事如果不说出来,可能一辈子都无法释然。 她是讨厌他的,但作为一个与他算是同病相怜的人,她也希望他能走出来。 只要他愿意说,那么她也愿意做他的倾听者。 每个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他能真正走出来,或许能成为一个真正品学兼优的人。 于是她问他,“为什么?” 江致愣了一下,他以为她是一个字也不想和他多说的。 他知道吴莉莉把他曾经的事告诉了她,但他没有在她眼里看到嫌弃,原本在看到他事皱起的眉头,现在也松开了。 -- 第97页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像一个历经岁月沧桑后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他也打听过她曾经的事,知道她以前过得很不好。 他猜她应该是在孤儿院受到了非人的对待,才会令她在那样长的一段时间里像一个阴森孤僻的怪物。 或许她曾经遭受的痛苦一点也不比他少。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他也许能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 他多想回到那一天,收回那句会对她造成伤害的话。 只是回不去了。 这一刻,他竟然有些庆幸自己曾有一段那样的经历,也庆幸吴莉莉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不然…… 她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愿意听他说话。 她既然愿意听,他自然是愿意讲,能和她多说一句话也是好的。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她连他最不堪的事也知道。 “因为……” 他缓缓开口,“我现在才知道,他们并没有把我当做家人,我爸当初会接我回去,可能只是因为迟迟没有儿子,但现在我有两个弟弟,他们刚出生的时候,我很怕,很怕我爸会不要我,所以拼命去讨好他,拼命让自己成为他喜欢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始终还是嫌弃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回想起了自己最不愿面对的过去,需要极力压抑内心的难受才能继续说下去。 他攥紧拳头,颈线也紧绷着,过了好久才吐出那几个字: “嫌我脏。” 说出来后,他低头讽刺的笑了一下,“所以我不管变得多么优秀,不管怎样去讨好他,都没有用。” 听他说这些话,渔歌有些惊讶,他竟然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天桥上和她说了这些话,一点也不在意被别人听到。 虽然他也没有把吴莉莉说的那段经历说出来,但别人听到这些后,肯定也会有不好的猜测。 曾经那样在意这些的他,甚至因为这件事差点毁了她,竟然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下提起了这件事。 那他大概是已经想通了许多,但又似乎还没有完全想通。 渔歌定定的看着他,很认真的告诉他: “你一点也不脏,脏的是那些嫖客。” 江致一愣。 而后极缓的抬眸看向她。 渔歌的声音仿佛还一遍遍的在他耳边回响,像一把小锤子,一点一点,敲开他心里那间封闭已久,落满了灰,没有一点光亮的黑屋。 “还有。” 渔歌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已经是快成年的人了,不用讨好任何人。” 江致怔怔地望着渔歌。 这一刻,他大概知道了,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同样都是有着不好的过去,但她却靠自己走了出来,不依附任何人,捡起满是荆棘的生活,靠自己赢回了自尊,也靠自己让那些欺负她的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而他却只会依附别人,一味逃避,还试图掩饰。 黑暗的过去没有让她对这个世界充满敌意,活得坦坦荡荡、精彩又热烈。 甚至,她还那样正直善良。 不像他,不管表面看着有多么温柔绅士,内心却阴暗至极。 如果有人对他做了像他对渔歌做的事,他还能做到这样去开导那个人吗? 他做不到。 但渔歌可以。 这一刻,他做了一个决定: 哪怕只是为了不辜负她的善意,他也要成为一个像她那样的人。 于是,他笑着对渔歌说:“嗯!以后我会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渔歌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释然,大概是出于欣慰,她也缓缓笑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露出笑容。 江致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笑起来脸上有两颗很可爱的梨涡。 “你笑起来很好看。” 他情不自禁地开口,没有掺杂一丝虚伪,并且很真诚的继续对她说,“希望我走后,你在这里能开心,多笑一笑。” 渔歌愣了两秒,而后也释然一笑,“你也是。”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笑泯恩仇吧。 感觉还不错。 “我走了,有机会再见。” 该说的已经说了,她要回家了。 “再见。” 江致看着她转身离开,从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又再次出现在楼下通往校门的路上,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直到她走出校门消失在视野里。 有些人注定会如艳阳般出现在你生命里,又如昙花一现般离场。 可就是她出现的那一段极短的时光。 便足以照亮他漫长的一生。 不管以后他们还能不能再见面,也不管以后他还会遇到多么美好的女孩。 他会永远记得她。 第52章 生日 渔歌走出校门,在校门口看到一辆很拉风的油绿色跑车,惹得她瞄了两眼。 就在她瞄第二眼的时候,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绝美的面容。 看到那张脸,渔歌震惊了。 因为坐在里面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从来只穿白黑灰三色衣服的沈沐白。 他原来还喜欢这种骚气的风格? 看不出来啊。 “渔歌,还愣着干嘛?” 沈沐白靠在车窗上看着她。 -- 第98页 渔歌朝他走过去,表情有些复杂。 “你来接我?” 沈沐白淡淡一笑,“不然呢。” “上车吧,外面晒。” 渔歌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你来接我是有什么事吗?” “作为你哥哥,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接你吗?” “呃……” 渔歌还是不习惯现在这个对她很热情的沈沐白。 看来当时他在医院对她说的话真的不是就说说而已。 这就有些难搞了。 车里很安静,只有引擎发出轰鸣声响,直到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车里才响起第二个声音。 “你生日快到了,想来个生日旅行吗?” 渔歌愣住。 她的生日……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人给她过生日了。 她甚回忆不起,上一次过生日的场景。 因为那时候她还太小了。 当然,她没有把孤儿院院长借给她过生日为由,实则是想猥亵她的那一次算上。 自从养父母去世,就再也没有人是纯粹地想要给她庆祝生日。 为什么说是纯粹。 其实回到沈家后,每年生日她还是能吃到生日蛋糕的,因为她的生日和沈宛辛是同一天。 如果她的生日和沈宛辛不在同一天,她猜应该不会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每到她和沈宛辛生日的这一天,家里都会非常热闹,张兰英会为沈宛辛办生日party,邀请好多人来为沈宛辛庆祝生日。 但那些热闹与祝福都不属于她,属于她的只有一个无人替她点燃蜡烛的蛋糕。 楼下举办着盛大的party,她却只能缩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与齐唱的生日祝福歌,一个人点蜡烛,一个人唱生日歌,一个人切蛋糕,一个人吹蜡烛许愿望。 每一年,她都许的是同一个愿望: 希望有人能陪她过生日。 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只是这个人是沈沐白。 见她这么久都没回答,沈沐白又问,“不想去旅行?” 渔歌摇了摇头,“想。” 沈沐白了然,“那就是不想跟我去了。” “没有。” 渔歌语气多少有点心虚。 沈沐白叹了口气,“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花了好大功夫来着。” 渔歌侧目看向他,表情有点复杂。 要不还是去吧…… 想了一会儿,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温吞吞说了句,“我没说不想跟你去。” “那你在犹豫什么?” “我只是……” 她顿了顿,“有些意外。” 这倒也不算骗他,她确实挺意外的。 沈沐白笑笑,“有什么意外的,不是说了,我以后会当个好哥哥,哪有哥哥不给妹妹过生日的。” 沈沐白的声音如他的曲子一般动人,像淙淙流水,在一点一点冲垮她心里某处的防线。 渔歌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里有点乱。 沈沐白很清楚她对这一点一直在回避,但没关系。 如果她不能接受他,他不会逼她。 “想去什么地方?” 渔歌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从来没奢求过有一天会有人带她去旅游。 上辈子除了去英国,她就没有离开过陵川。 去到英国后,她也一直窝在租的房子里,上辈子她患有严重的社恐,完全不敢一个人出去旅游。 于是她实话实说,“我没想过。” “那现在想一想。” 沈沐白给了她几个选择,“是想看山,看海,还是看极光?” 渔歌想了想,大夏天的爬山会不会太热了,看极光又太冷了。 “看海吧。” “好,带你去看海” * 很快,就到了她生日的前一天。 沈沐白神神秘秘的,没透露要带她去哪儿看海,直接把她带到了机场。 沈沐白是先带她去吃了晚饭才去的机场,说是他们要去的地方有点偏远,直达的话只有晚上十一点的航班。 渔歌觉得他在骗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渔歌猜他肯定在飞机上搞了什么花样。 可别是零点的时候让全飞机的乘客给她唱生日歌吧。 她不想要这种令人窒息的惊喜。 十点多的时候,他们办完了就登记手续进了候机厅。 刚坐下没多久,广播里就传来他们这个航班晚点的消息。 飞机足足晚了一个小时。 快要十二点的时候,他俩才开始登机。 渔歌更加确定今天的这班飞机就是他给她准备的惊喜,但好像不是让全飞机的乘客给她唱生日歌,因为她发现这个登机口只有他们两个人。 距离零点只剩几分钟,渔歌突然有些紧张了。 希望是真的惊喜,而不是惊吓。 “欢迎乘坐东方航空。” 穿着玫红制服的空姐向他们微微鞠躬,脸上的微信十分温柔亲和。 渔歌有些忐忑地登上飞机。 “噼啪——” 渔歌两只脚刚踏到飞机上,整个登记台和飞机像是停电了一般,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这个登机口位置比较偏僻,即便航站楼灯火通明,只要登机口和飞机上的灯一熄,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 第99页 “沈沐白!” 等了几秒四周还没动静,渔歌有些害怕了,她 “沈沐白!” 渔歌闭着眼又大喊了一声。 随着两声“嘭嘭”的声响,世界回归明亮。 感觉到有什么像雪花一样轻飘飘的东西落在睫毛上,渔歌缓缓睁开眼—— 金色的亮片与缤纷的彩带从头顶簌簌而落,亮片在灯光的折射下仿佛一颗颗闪烁着微光的星星,眼前的整个画面有种童话般的梦幻。 渔歌感觉世界像是变成了一颗水晶球,她是水晶球里仰望星空坠落的女孩。 “祝你生日快乐……” 不远处缓缓传来低唱的生日歌。 一个盛放着草莓蛋糕的推车被人缓缓推过来,蛋糕上的蜡烛摇曳着暖黄的光。 推车的是陆宴。 “祝你生日快乐……” 耳旁也响起了充满祝福的吟唱。 渔歌这时才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是许遇洲和周溯,两人手里拿着彩带喷筒。 陆宴把蛋糕推过来,三人齐唱着生日歌。 渔歌瞬间湿了眼眶。 她从来没想过也能被人唱着生日歌环绕拥簇。 “许个愿吧。” 陆宴把蛋糕捧到她面前。 渔歌看着眼前莹莹烛光,一时间竟不知该许什么愿望。 好像此时此刻,她曾经想要拥有的,已经全部拥有了。 “快许呀渔歌,蜡烛要灭了。” 许遇洲催促道。 一旁的周溯拿来一个生日帽轻轻戴到她头上,“快许吧。” “嗯。” 渔歌轻轻闭上眼,那她就许—— 希望今天在场的人,余生都能平安快乐。 她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嘭嘭——” 许遇洲又拿起两个彩带喷筒放了起来,还嗷嗷叫了两声搞氛围。 渔歌笑起来,却突然想到: 沈沐白呢? 不远处传来一两个钢琴才能发出的音节。 渔歌被琴声吸引,向飞机里面走了两步。 她这才发现,这座飞机撤掉了所有座位,此时本该是头等舱的位置上摆着一架钢琴,沈沐白坐在钢琴前,眼眸轻垂。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的琴键上,琴声自他指间溢出,听着有些像曾经他在晚会和琴房弹过的那一支,曲调欢快轻灵,但入耳的琴音更加干净。 音符再他的指间仿佛化成了片片雪花,从云层间缓缓落下。 她站在纷飞的雪花里,却又看见冬日暖阳澄澈,看见白云悠悠,看见清风扫过绿野,漫山的花都开了。 花瓣一片一片舒展,枝蔓向上生长,托起花苞里熟睡的婴孩。 就在渔歌沉浸在这美好的琴声里时,曲调骤然下坠,一直下坠。 像是从云间跌至了深渊。 深渊里传来阵阵绝望的叫喊。 那个如梦境般美好的世界开始撕裂、崩塌。 暖阳被黑云吞没,落下苍白阴冷的月光。 渔歌在那无尽的深渊里,似乎看到自己的影子与那个阴森恐怖的黑屋。 她害怕的闭上眼想要后退,逃离这里。 “锵锵锵——” 耳旁的琴音一瞬间仿佛变成了铮铮剑鸣,像是从激烈的战场传来。 她再次睁开眼,只觉每一个音符都在灼烧着自己。 四周像是燃烧着大火,她的灵魂与身躯在火中挣扎呐喊。 她在火焰中与黑影聚成的大蛇缠斗。 ——琴声越来越快。 像疾奔的铁蹄,像刀与剑相击鸣,像战鼓擂激擂,最终化成一道尖啸的风啼,于熊熊烈火中腾飞而起。 自此,琴声戛然而止。 分明是突然的终止,却让人只觉这是最好的终章。 因为涅盘而生的凤凰会飞向哪里,没有人知晓,可任由与之共鸣者用无限的可能续写。 琴声停在这一刻,是最好的收尾。 渔歌像是被这琴声深深震撼,良久她才从琴音描绘出的世界里抽离。 这是,耳旁传来沈沐白低沉而轻缓的声音: “这首歌送给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渔歌此时顿时浮现出了两个字: 重生。 “就叫《重生》吧。” 第53章 沈宛辛彻底下线 布置得像童话世界一般的房间里,到处堆满了系着漂亮蝴蝶结的气球,墙上用花瓣沾着—— “Happy Birthday” 房间中央是一张水晶桌,桌上摆着精致的蛋糕,还有十分浪漫的烛光晚餐。 “我的大小姐,赶紧许愿吧。” 沈宛辛戴着生日发冠,双手合拢,闭上眼睛许愿。 她许的愿望是: 希望能通过这次比赛爆红。 她报了一个选秀比赛。 现在选秀比赛层出不穷,她本来是想等到艺考之后再选一个参加,但张兰英已经要和沈立国起诉离婚了,她要趁现在还能利用一点张兰英的人脉赶紧进入娱乐圈。 刚好这个暑假,有一个大制作的选秀综艺,导师阵容十分强大,既有实力派天王天后,又有当红顶流偶像歌手,最主要是这个节目的音乐总监是她曾经的老师,刘启明。 刘启明跟她打包票,凭她的嗓子和长相,如果再能有一支惊艳的原创歌曲,百分之百能红。 -- 第100页 她虽然会弹钢琴会写曲,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原创水平,能听,但绝对和惊艳粘不上一点边。 不过,这难不倒她。 她早就想好了应对办法,她是不会写曲,但沈沐白会写啊。 虽然沈沐白现在站在渔歌那边,肯定不会给她写曲,但家里的房间都是只能从里面反锁,只要房间里没人就能轻而易举的打开,沈沐白的琴房也是一样。 她趁沈沐白晚上睡觉的时候,去了他的琴房,桌上就摆着他写的稿子,足有厚厚的一叠。 她拿了好几张比较完整的草稿,回去比对了他已经发表的曲子,确认了这几首他都还没有发布过。 于是她选了其中最好听的一首,用钢琴弹出来录成视频发给了刘启明,刘启明听了后都想直接跟她签约了,甚至说这么好的曲子她都不用填词,就哼哼都绝对能红。 她也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沈沐白可是殿堂级的音乐家。 这一次,她势在必得。 沈宛辛缓缓睁开眼,一口气将蜡烛吹灭。 就在这时,只听“嘭”的一声,漫天的花瓣洒下。 沈宛辛伸手去接簌簌而落的花瓣,表情有些失神。 “怎么样,喜欢吗?” 周恪支着下巴问她。 沈宛辛眨了眨眼,淡淡道,“喜欢。” 周溯啧了一声,“你这表情可不像很喜欢的样子啊。” 沈宛辛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这个生日太冷清了。” 她微微垂眸,表情有些失落。 以前张兰英给她办的生日宴没有百来号人,也至少有四五十人。 哪像现在,就她和周恪两个人。 “你爸妈真就不管你了?” 沈宛辛冷笑一声,“他们在闹离婚,哪有儿功夫管我,说不定……”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不定他俩谁都不会要我。” 说完,一滴泪从她眼眶里滑落。 不知道是因为她哭了,还是因为她说的这句话,周恪愣了两秒。 半晌,他才倾身过来,抬手轻轻抚掉她的眼泪,捧着她的脸说,“没关系的。” “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了,我要你,只要你。” 此时他声音不像平日的痞里痞气,难得温柔而认真。 沈宛辛也愣住。 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周恪吗? 她记忆里的周恪从来不会对她说这些话。 自从周恪让她不要装了之后,她一直觉得,周恪只是把她当玩物。 但这一刻,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他对她的喜欢。 她闭上眼,轻轻蹭了蹭周恪捧着她脸的手心,“谢谢你,周恪。” 因为闭着眼,她没有看到,此刻周恪的目光像是透过神情凝视着某个记忆深处的人。 迟迟没有听到周恪的声音,沈宛辛张开眼。 在她睁开眼的那瞬间,周恪又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手勾起她的下巴,“真谢我的话,今晚陪爷睡一晚?” 沈宛辛先是一惊,然后有些脸红的把头别到一边,咬着唇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 周恪凑得她更近了一些。 沈宛辛推开他,“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呢。” 周恪一愣,“你要去哪儿?” “首都呀。” 周恪这才想起来,“哦,去参加那个《少年之声》?” 沈宛辛点头,“如果不是要过生日,我今天就过去了。” “行吧。” 周恪顿时一脸索然无味。 * 第二天,沈宛辛乘坐一早的飞机去了首都,很快就开始了第一期节目的录制。 她坐在后台,看着大屏幕上的导师,眼底是肉眼可见的野心。 她从小的梦想就和她哥哥姐姐们不一样,沈晚舒和沈沐白想当的都是音乐家,从来没有要跨进娱乐圈的打算,而她从十岁开始就一心要当明星,受百万千万粉丝的追捧。 她从小便很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但又因为她的天赋实在比不上沈沐白和沈晚舒,在家里的时候她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被偏爱的那一方,如果不是她学会了撒娇卖萌,她在家里怕是都说不上话。 大概也正是因为小时候这样的落差,让她从小就明确了自己想要的是哪种生活。 如果不是张兰英管得严,她早就去参加选秀节目了。 “沈宛辛,你准备一下,下一个该你了。” 终于听到自己的名字,沈宛辛信心十足的站了起来。 “让我们有请下一位选手出场!”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落下,舞台后的大门缓缓打开。 沈宛辛笑着走出来,仿佛舞台上的空气都是甜美的,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享受着舞台上耀眼的光芒。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主持人问她,“你今天准备演唱的是哪支歌曲?” “我准备唱的是我的原创歌曲《盲》,盲人的盲。” “好,那舞台交给你。” 主持人退出舞台后,四周灯光顿时暗了下来,不像其他选手那样有着绚烂的灯光,只有一束纯白的聚光灯打在她身上。 低沉而又虚幻空灵的伴奏渐渐响起,沈宛辛闭上眼,随着曲调开始轻轻吟唱。 整首歌没有一句歌词,也只有短短的一分钟。 -- 第101页 然而就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导师和观众都真切的从她的吟唱里听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个故事像是讲述着一个盲人的一生。 从出生时的那种迷茫与害怕,到随着逐渐长大的痛苦与挣扎,再到习惯后的接受,最终化作一生长长的叹息。 这首歌明明没有一个文字,却能让人从音符中知道,故事里的盲人并非什么也看不到,他能看到光,并竭尽一生追逐着那一抹光,只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没能看到那抹光的真正颜色。 整首歌吟唱完后,整个演播厅足足沉默了一分钟,像是所有人都被带入了主人公的视角,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种无助、无奈与极致的悲伤。 沉默过后,是如雷声般剧烈的掌声,连导师都站起来为她鼓掌。 导师们再三询问她,“这真的是你的原创吗?” 他们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如此美好的小姑娘能创作出这样的歌曲,一个导师问完,下个导师接着还是问这个问题。 然而不管他们询问多少遍,沈宛辛的答案始终是,“是我原创的。” “为什么没有填词呢?” 沈宛辛当然不会说是刘启明这样建议的,微笑着回答说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比起苍白的文字,我觉得声音本身更能唱出我想要表达的东西。” 台上台下又是一阵剧烈的掌声。 《少年之声》已经是第三季了,但沈宛辛得到了三季以来最高的票数。 当时,沈宛辛站在舞台上,几乎已经能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热搜上,伴随而来的会是无尽的追捧与赞美。 两周后,节目播出,沈宛辛的名字确实立马登上了热搜第一,但随之而来的事却让沈宛辛怎么都没想到—— 在受到短暂的赞美后,所有与她相关的视频下都变成了铺天盖地的谩骂,说她不要脸,拿别人的歌当自己原创。 看到这些评论,沈宛辛完全都是懵的。 怎么可能呢,沈沐白明明没有发这首歌。 她顺评论里找到了他们说的原创,是个ins上很火的博主。 早在节目录制的前一周,这个人就发了一个弹钢琴的视频,曲调和《盲》完全一模一样。 评论甚至说她这都不是抄,是直接把别人的拿过来当了伴奏,拿来当伴奏就算了,竟然连词都不会填,还装才女,真他妈不要脸。 看着手机屏幕上这些尖锐的字眼,沈宛辛整个人都在颤抖,嘴里一直魔怔般喃喃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知道这不会是巧合,这肯定是沈沐白设计好的,但沈沐白怎么可能知道她偷了他的稿子。 沈沐白琴房里那么厚一叠,她就只拿了几张而已。 她十指掐着头皮蹲在地上,神情恍惚。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她房间里突然闯进来一大波人。 两个男人架着她就把她丢出了门外,接着是她的衣服、化妆品、手机…… 她的行李统统被丢了出来。 “赶紧给我滚!” 领头的男人一脸凶神恶煞。 “你们干什么!” 刘启明从不远处跑过来。 看到刘启明,沈宛辛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朝他扑过去就开始哭,“老师……我……” “没事了,我在这里。” 刘启明把她轻轻搂进怀里。 来的这帮大汉是总导演那边的,看到刘启明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但也没继续为难他们,只催促道,“赶紧让她走。” “行了,马上走。” 沈宛辛还在刘启明怀里哭个不停,刘启明一手轻拍着她的背,一手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进行李箱。 “我们先出去。” 提起行李箱,刘启明带着沈宛辛出了酒店,然后打了个车,“去机场。” 在车上,沈宛辛终于平静了一些,开始抽泣着和刘启明说话,“老师,我没有抄袭,我真的没有……” “行了。” 刚刚还对她很是温柔的刘启明打断了她的话,深吸一口气对她说,“这首歌其实是沐白的对吧。” 沈宛辛猛地愣住。 “这件事说起来也怪我,当时你把这首歌发我的时候,我就听出来了是沐白的风格,但你坚持说是你原创,我就只好去问沐白。” 沈宛辛这才想起,刘启明曾经也是沈沐白的老师。 沈宛辛额头上的青筋瞬间暴起,瞪大双眼质问刘启明,“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沐白说这首歌是他送给你的,还说你自尊心强,让我不要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刘启明表情有些懊恼,“我也不知道怎么这首歌就成了别人的了。” 沈宛辛顿时明白了。 沈沐白牛逼啊,这是故意挖坑等着她跳呢。 她哭红的双眼在此刻愈发猩红,双手也紧紧攥成了拳。 她再也没和刘启明说一句话,到了机场,下车提着行李就走。 刘启明知道她在怪自己,也没有去追她,叹着气目送她离开。 沈宛辛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回陵川。 因为太过愤怒,她的大脑乱作一团,飞机到了陵川她才想起来你没让人来接自己。 她本来想给李叔打电话,但一想到沈沐白和渔歌在家,她烦躁地拨了另一个号码。 -- 第102页 电话铃声刚响了两声就被挂断。 她又拨过去,再次被挂断。 ——周恪,你搞什么鬼! 她立马给周恪发微信,准备发第二条的时候因为太暴躁,结果不小心点进了他的头像。 沈宛辛正要点返回,却在他朋友圈那栏里看到了两张电影票。 这很不对劲。 周恪从来不发朋友圈,就算是她生日,他也没法过朋友圈,怎么会突然看个电影都要发朋友圈了。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 她立马点开他的朋友圈,看清了电影票上写的电影院和时间。 电影六点才结束,现在是四点。 看到时间和地点,沈宛辛二话不说出去打了个出租。 她以前从来不坐出租,嫌出租车又脏又臭,但现在她怪不了那么多了。 她的明星梦已经碎了,沈家她不想回,周恪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牌。 如果周恪也……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 快要六点的时候,沈宛辛赶到了那个电影院。 她就守在电影院的出口,死死的盯着从里面出来的人。 十分钟,她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一个是周恪,另一个人的脸竟然和她有九分相似—— 那人化着浓妆,紧身的吊带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好身材,是有些欧美风的打扮。 尽管她们两人的打扮与气质天差地别,但那张脸,即便是化着夸张的妆容也无法掩盖她们的相似。 沈宛辛的耳边突然回响起周恪那天说的话: 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我要你,只要你。 那现在又算什么? 那个女人也看到了她,并且在发现沈宛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两人的时候,她红唇微扬,表情颇有些玩味地望向身旁的周恪。 “我不在的这些年,你还找起替身了啊。” 女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击溃了沈宛辛心底最后一根防线。 她所有的恨意都在这一刻爆发。 第54章 三年 刑警大楼内。 陆宴蹦蹦跳跳的做到一个工位上。 “怎么没看到老季啊。” 他问旁边的老胡。 “市中心今天出人命了。” “命案?” 陆宴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嗯。” 老胡一边忙事情一边跟他说,“就半个小时以前吧,一文具店老板打电话报警,说今天一女的抢了她店里一把美工刀,她追出去就看那女的拿刀把一男的脖子捅了。” 刚说完,老胡电脑里弹出一条消息: ——查一下这人是谁。 接着一张从监控画面里截下来的图片发了过来。 陆宴看着照片上瞧着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孩,总觉得有些眼熟。 女孩面部特征明显,很快就搜索到了她的相关信息。 老胡拨出一个电话,“查到了,嫌疑犯叫沈宛辛,是树德中学的学生……” 听到“沈宛辛”三个字,陆宴只觉天灵盖被人重重一击,“哐当”一声。 这个名字他听到过的,从渔歌的口中。 他大脑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冲出了刑警大楼。 一如渔歌被绑架的那个夜晚,他开车行驶在马路上,油门始终踩到了底。 他心里像是有根弦死死的绷着,即将断裂。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呐喊: 渔歌,你千万不要有事! 闯过七八个红绿灯,他不要命的开车在路上狂飙。 事关渔歌,他无法理智。 三十分钟后,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香山别墅区一栋三层别墅前响起。 陆宴下车,直接翻墙越过大门,冲进客厅。 客厅里没有人,只有一滩浓稠的血还未干涸。 一把带血的刀就躺在旁边。 “——” 心里那根弦在此刻彻底绷断。 多年的特警生涯让他很快找回了一丝理智。 他掏出手机给渔歌打电话。 在等待接听的时间里,陆宴全身都是麻木的。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陆宴立马挂断再次打过去,手止不住的颤抖。 还是无人接听。 机械的提醒音响起时,他的心脏几乎快要停止跳动。 就在他已经要喘不过气的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下一刻夺门而出。 几分钟后,他开车到了圣丹医院门口。 冲进医院,他立马奔向门诊大厅的咨询台。 “刚刚是不是有被刀捅伤的人送过来!” 他顾不得喘气,急忙掏出证件。“我是警察,快告诉我!” 护士像是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咽了咽唾沫才说,“是有个被捅伤的病人送过来。” “在哪儿!” “住院部七楼。” 陆宴又立马一路狂奔去了住院部。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真的会丧失思考的能力,他仿佛忘了电梯的存在,一口气爬上了七楼。 出了楼梯口是一个长长的过道,他在过道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扎着高马尾,高高瘦瘦的一个背影。 仿佛是在窒息的最后一刻获救,已经极度缺氧的肺部被猛地灌进一口空气,无色无味的空气在这一刻仿佛掺进了刀子,刮得近乎快要干裂的喉咙疼痛无比。 -- 第103页 “渔歌——!” 他大喊一声,声音嘶哑。 声音的传播速度像是突然变得很缓慢,站在过道尽头的渔歌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愣愣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她没事就好。 陆宴冲过去,用力地将她抱进了怀里。 “渔歌……” 他把脸埋进渔歌颈窝里喊着她地名字,只是渔歌还是没有反应。 陆宴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赶紧抬起头,握着渔歌的肩膀把她身子掰过来。 渔歌脸上挂着泪痕,表情却完全是木讷的,身体在颤抖,像是极度害怕又像是极度紧张造成的生理现象。 她咬着手指甲。 陆宴把她手拽下来的时候发现她的指甲已经被她啃出了一个很大的缺口,血从破损的指甲缝里溢出来,渔歌却依旧没有一点反应。 “渔歌!” 陆宴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渔歌的肩膀。 渔歌仿佛这才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怔怔地抬起头来。 “里面是沈沐白?” 陆宴问她。 听到“沈沐白”三个字,两行泪顿时从渔歌眼眶里流出来,她哭着点了点头。 “发生什么了?” “沈……” 渔歌嘴唇颤抖着,好半晌才能吐出还算清晰的话来,“沈宛辛要杀我,沈沐白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两刀。” 当时,她去厨房拿水果,在客厅碰到了沈宛辛从外面回来。 她没搭理她,拿了水果就上楼,结果谁知沈宛辛也去了厨房,拿了把刀跟过来。 沈宛辛举起刀要刺向她的时候是在拐角的地方,刚好沈沐白从拐角出来看到了沈宛辛的动作,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于是那把刀就刺进了沈沐白的胸口。 “没事的没事的,沈沐白一定不会有事的。” 陆宴再次把渔歌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头。 渔歌依偎在他胸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过了快一个小时,手术室地门终于推开。 渔歌立马问走出来地医生,“医生,他怎么样了?” “刀没有扎到心脏,暂时是脱离生命危险了,不用太担心。” 紧绷了两个多小时地神经终于松开,渔歌踉跄地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 陆宴扶住了她。 沈沐白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原本就有些苍白地皮肤,此时更是毫无血色,像一樽即将破碎的瓷制美人。 沈沐白是在两天后才醒的。 这两天,渔歌几乎没合过眼。 也是在这两天里,渔歌接受了一个事实—— 她是真的在乎这个哥哥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替她挡了致命的一刀。 她不得不承认,即便是重生后,她的内心深处也还是渴望亲情的,只是不再对张兰英和沈立国抱有幻想,她时不时还是会想: 如果养父母没有去世就好了。 此前,她一直逃避沈沐白对她的感情,大概也是因为内心的渴望,她始终没有下定决心与沈沐白保持距离。 沈沐白只要一凑过来,她还是忍不住靠近。 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沈沐白这个哥哥,她只是…… 只是太害怕了。 害怕会被在乎的人伤害。 上一辈子,沈宛辛让唐冉她们那样欺负她,她都没有怎么难过,但沈沐白的一句话就能让她难过很久。 她不想再体会这种感觉,也不想再遭受亲人离世的痛苦,她承受不起。 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再她心里,沈沐白其实已经是她的亲人了。 知道沈沐白受伤后,周溯和许遇洲也来探望过他,不过还是陆宴来得最勤。 通过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周溯大概是看出了渔歌对陆宴的感情,所以才来得没那么勤了。 因为这事,陆宴还打趣沈沐白,“你看,还是我对你最好。” 沈沐白就笑笑没说话。 “沈沐白你实话告诉我,我,周溯还有许遇洲,你最看好谁当你妹夫?” 他们都喜欢渔歌这事,陆宴觉得沈沐白肯定看出来了。 听他这么说,沈沐白也确实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只是淡淡说,“反正最不看好你。” “什么?!” 陆宴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沈沐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表情甚至可以说颇为认真。 “你……你不会说真的吧。” “真的。” 陆宴一脸沮丧,“为什么?” 沈沐白告诉他,”你的工作太危险了。“ 陆宴瞳孔一震。 沈沐白叹了一口气,“渔歌前半辈子活得太苦了,养父母早早离世,亲生父母对她还不如一个陌生人,所以未来的另一半会是她全部的感情寄托,你的工作太危险,我不想她的后半生都活在担惊受怕里。” 陆宴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他很能理解沈沐白说的话,如果舟舟要找一个警察当男朋友,他肯定也是反对的,况且他也看到那天渔歌在手术室外的样子。 他不知道她要多难受,才会把手指都啃破了都毫无感觉。 当警察这么多年,虽然他没受过什么很严重的伤,但他的部分队友没他那么幸运,牺牲的牺牲,残疾的残疾。 他没有把握能一直这么幸运。 -- 第104页 裤兜里传来震动感,他回神,缓缓摸出手机。 是刘队的电话。 “喂,刘队。” 电话里传来刘队有些压抑的声音,“你来一趟第一人民医院,老廖他……出事了。” “——” 陆宴整个人呆住。 下一秒,他立马冲出了病房。 * 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外,几个人表情凝重。 刘队看了一眼陆宴,他从来了这里后就一直守在门口,始终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看着老廖。 刘队知道他和老廖感情最好,但刘队不知道的是,老廖的受伤对他的打击不仅仅是因为他和老廖感情好。 在这短短的一天时间里,他经历了两种世上莫大的悲哀。 “陆宴,你过来。” 刘队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宴缓缓收回目光,和刘队去了楼梯间。 “这阵子你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外出,局里怀疑是参与过猛湾案的人员资料泄露被报复了,十个人里现在已经有四个人遭遇枪击。” 闻言,陆宴眼神一沉,除此之外没什么表情,好像有什么比他可能会丧命这件事更让他情绪低沉。 * 之后的几天,陆宴都没去医院。 渔歌以为是他有任务在身,也没找他,直到沈沐白出院。 渔歌没忍住给陆宴发了条消息,“今天沈沐白出院了。” 渔歌是早上给他发的,可等到下午办完了出院手续,陆宴也没有回她。 渔歌又想,可能这次的任务时间比较长,但过了好几天,陆宴也还是没有回她消息。 每当手机震动,渔歌立马拿起手机看消息,只是都是失落的放下手机。 这几天里,她每天都会再给他发一条消息,问他是不是在出任务,问任务什么时候能结束,问他什么时候能看手机,还是已经看到了却不回她。 渔歌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像这几天这样漫长。 她一直都在等他的消息。Pao pao 等啊,等啊…… 终于,一个星期后,陆宴给她回了一条消息: ——等会儿你下来吧,我有事跟你说。 渔歌立马秒回: ——好。 回完消息,渔歌就下了楼,走到沧浪桥上等他。 之前,每次他都是牵着千岁从这座桥上过来。 在桥上等他的时候你,渔歌想了很多。 想他到底要跟她说什么,想他是不是早就看到了消息,毕竟他都没回她之前问的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又想自己是不是该跟他生气。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 这一等竟然就是三年。 第55章 大结局 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 沈宛辛进了牢,沈立国和张兰英离婚后,张兰英重回歌坛,有了自己的事业,而沈立国在离婚后公司很快就破了产。 沈立国重面子,受不了这个打击从办公大楼一跃而下。 渔歌没能考上清华,考到了复旦,因为要进国家队暂时休学。 渔歌万万没想到的是,周溯也进了国家队。 在国家队的这两年朝夕相处中,周溯跟她告白了很多次,但她都拒绝了。 她还是忘不了那个突然人间蒸发的男人。 她不知道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就那样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 往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去沧浪桥,但从来没有等到过他。 她给他打过微信电话,从来都是无人接听。 即便是现在,她也习惯了每天给他打一个微信电话,然后被自动挂掉。 这大概也是她没能忘掉他的原因。 还有,那条项链,她一直都戴着。 “渔歌,该走了。”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马上来。” 今天是她决赛的日子,她如愿站上了奥运的赛场,截止目前也算是为国争了光,只要今天击败俄罗斯选手,她就能夺得金牌。 来到赛场。 渔歌戴好护具走上拳击台,观众席立马传来一阵高喊: “渔歌,加油!” 渔歌看向前排观众席,周溯和许遇洲一左一右地坐在沈沐白旁边。 周溯在半决赛的时候输了,赛程已经结束。 渔歌向他们比了个ok,这场比赛她一定会拿下。 她的对手是上一届的奥运冠军索菲亚,实力强劲。 奥运拳击不比职业拳击,奥运拳击有带护具,很难实现ko,致胜的关键主要是出拳速度与躲闪速度,因为奥运是得分制,脚下功夫也非常重要。 渔歌经过两年的训练,出拳速度得到很大提升,但灵活程度对比索菲亚还是逊色很多。 这场比赛渔歌的胜算其实很小,但渔歌还是很有信心。 在前两场回合中,索菲亚可以击中她无数次,但她只需要击中索菲亚一次,只要一次,她一定能ko掉索菲亚,哪怕戴着护具。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没有用处。 之前的每一场比赛,如果不是绝对劣势,渔歌出拳都是有所保留的,为的就是不让索菲亚知道她的必杀技。 幸运的是,这几场比赛渔歌的对手都比较弱,索菲亚应该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的优势是力量。 裁判吹响哨子,比赛开始。 第一回 合,双方都很谨慎。 -- 第105页 两个人都是轻易不出拳,一出拳就能精准命中对方的选手。 对比渔歌,索菲亚虽然谨慎,但依旧属于进攻型选手。 她见渔歌迟迟不进攻,还是试探地出了几拳,伺机寻找机会。 索菲亚速度真的很快,这一回合渔歌完全没想过要拿分,一直处于防御状态,但一分钟还是被索菲亚击中一次。 渔歌也出了两拳但都被索菲亚灵活躲开。 大概是以为渔歌太过紧张,后一分钟内索菲亚开始了猛烈进攻,渔歌防不胜防。 最终第一回 合以3-0结束。 中途休息一分钟。 刘教练低声和渔歌说,“下一回合前一分钟你尽量别让她得分,免得她拿到绝对优势就转防御了。” 刘教练也很有信心渔歌能一拳ko索菲亚,但需要机会,现在就是要让索菲亚放松警惕露出破绽。 第二回 合,渔歌防御得很好,只让索菲亚得了一分。 “这一回合前半场你还是继续防御,后半场寻找机会把她给ko掉。” 渔歌点头。 第三回 合开始。 渔歌依旧谨慎防御,所以这一回合索菲亚进攻更猛,想要拿下绝对优势,几乎是放弃了防御。 就是现在! 渔歌趁她出拳的空隙,紧盯她的太阳穴处,使出全部力气将拳头朝她挥去! 两人是同时出拳,击中对方的部位也一样。 而渔歌只是后退了半步,索菲亚却直接倒地。 “1、2、3……” 裁判立马冲到索菲亚跟前读秒。 索菲亚倒在地上,双眼有些失焦,她听到教练读秒后似乎想要站起来,可挣扎了几秒后连把身体支撑起来都做不到。 “8、9、10!” 读出最后一秒,观众席顿时沸腾起来。 这是女子拳击比赛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ko场面! 全场的欢呼声无比热烈。 接下来就是颁奖仪式。 女子组和男子组是一起颁的。 渔歌取下护具站在颁奖台上,看着祖国的旗帜缓缓升起,脸上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镜头很好的捕捉到了她的笑容。 就是这个笑容,惊艳了所有人。 也就是这个笑容,让微博直接崩掉。 全网都疯了,观众和网友们都不敢相信这样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拥有这样美貌的人还是奥运拳击冠军。 最重要的是,这还是渔歌的素颜状态! 在那一天,全国人民才见识到了什么叫一夜爆红。 渔歌领奖的视频几乎刷爆了所有视频平台,各大新闻媒体也纷纷推送头条,渔歌的名字更是足足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 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时代,同样上了热搜的还有周溯。 各大营销号和新闻媒体赶紧深挖渔歌和周溯相关信息,于是就在这一天的下午。 几个词条也上了热搜: #周溯渔歌拳击界的金童玉女# #影帝与渔歌恋情曝光# #天才音乐家竟是渔歌男朋友# 渔歌看到这些词条的反应完全就是黑人问号脸? 周溯就算了,怎么沈沐白成她男朋友了? 还有这个影帝是什么鬼? 渔歌点开那个词条,映入眼帘的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照片—— 是那张三年前在晚会上,江致抱着她的照片。 但不是沈宛辛发在论坛上的那张从背面拍的照片,这张是从正面拍的,两个人的五官都能看得很清楚。 渔歌一愣,所以这是……江致成影帝了? 可江致不应该还在读书吗? 以他的成绩完全能上清华的啊。 渔歌去搜了一下他的百度词条,发现他还真考上了清华,但没怎么去上学就是了,直接进了娱乐圈,而且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拿到了影帝头衔。 渔歌这才知道,他当年说会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原来这喜欢的事竟然是演戏。 渔歌返回微博,再看到那张照片,她忍不住感叹那天的记者竟然还记得这张照片。 这些记者和营销号的记性是真的好,热搜上她和沈沐白的照片也三年前她和沈沐白去看电影时候的。 突然,渔歌想到什么。 她立马退出这个词条,挨着每一个词条往下翻。 她多希望能在热搜上看到陆晏的名字,她不奢求还能再见到他,但至少…… 让她知道他是平平安安的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这样,她或许才能把他的名字从心里抹去。 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可他们之间的故事偏偏停在了她最心动的时候。 这天,从下午到晚上聚餐,渔歌每十分钟就会刷新一次热搜,然后仔仔细细去看每一个热搜。 只是,始终没有看到他的名字。 “渔歌你看什么呢,赶紧吃菜。” 耳边传来刘教练的声音,渔歌关掉手机,“没什么。” “来。” 刘教练举起酒杯,“我们一起敬我们的冠军一杯。” 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 渔歌看着跟前被子里麦黄的液体,不知是出于各种原因,并不擅长喝酒的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渔歌,我单独敬你一杯。” “渔歌,我也单独敬你一杯。” “渔歌,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 第106页 一个接一个的人过来和渔歌碰杯,渔歌知道自己酒量很差但还是来者不拒。 不知多少杯啤酒下肚,渔歌彻底醉了。 “陆晏,你在哪里啊,陆晏……” 她趴在桌子,嘴里含糊不清的喃喃着,一只手始终拽着脖子上的吊坠。 在场很多人都醉了,没人去注意她。 “你们没喝醉的把喝醉了的送回去啊,我送渔歌。“ 几个人里除了刘教练都是女的。 “来渔歌,我送你回去。” 刘教练把渔歌扶起来,一手搂着她的腰。 刘教练这么搂着渔歌让她很不舒服,渔歌挣扎着推开刘教练,“放开我。” 推开刘教练,她又趴到了桌上。 “刘教练,要不要帮忙?” “没事,你们先走。” 等其他人都走出了包间,刘教练很异常地走过去把包间门关上,然后走回来从兜里摸出一包粉末倒进水杯。 粉末遇水则溶,刘教练搅拌了两下后把水杯端起来送到渔歌嘴边,“来,渔歌,把解酒药喝了。” 渔歌是醉了,可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只是有些迟钝,她刚刚看到了刘教练放的那包粉末,虽然脑子分不清那倒是是不是解酒药,但本能让她对这种可疑的东西很是抵触,一直不肯喝那杯水。 一向温柔的刘教练被渔歌推了几次后,突然变脸,一把抓住渔歌的下巴就强行把水往她嘴里灌。 渔歌被水呛到,剧烈的咳嗽与被气管的收紧仿佛刺激了脑神经,渔歌稍微清醒过来。 因为半杯水都被渔歌咳了出来,刘教练又拿出一包粉末兑水。 渔歌意识到了什么,一边咳嗽着一边想逃离这里,可是酒精让她根本没有正常走路,踉跄的跑了两步后就摔倒在地,怎么都起不来。 这时,刘教练端着另一杯兑好的水朝她走来。 渔歌拼命想要从地上起来,但短暂的清醒后,酒精很快再次麻痹了她的神经,也可能不是酒精的问题,她脑袋越来越晕,视线也变得模糊。 刘教练背着光的身影变成了一团黑雾。 她能感觉到意识在慢慢远去。 最后,脑子里只剩一个声音—— “如果你有危险,不管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在意识完全消逝的最后一刻,渔歌按下了那颗她一直想按下的星星。 可是他会出现吗? 会来救她吗? * 医院的白炽灯在白墙与白色床单的反射下,十分刺眼。 “滴答,滴答——” 安静的病房内,甚至能听到水滴的声音。 渔歌缓缓睁开眼。 “你醒了。” 耳边传来独特的低沉沈沐白的声音。 渔歌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不是他…… 但她为什么会在医院? 渔歌猛地坐起来,看向一旁的沈沐白,问他,“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沈沐白微微蹙眉,“你教练给你下了药,企图不轨,被人发现打了110,警察救了你后联系到了我,我就把你送过来了。” “你骗我!” 渔歌很肯定地说,“警察怎么会知道你电话,再怎么也要等我醒过来才能联系到你吧。” 沈沐白愣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被她说中了。 “是陆晏吗?” 渔歌有些激动,“是不是陆晏!” 沈沐白沉默了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无奈承认,“是。” 渔歌眼底溢出笑意,“真的是他……” 她有些怔怔地坐回去,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他没事就好。 她一直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所以那天才没有赴约。 明明是他约的她,他没理由不来。 “他还好吗?” 沈沐白又叹了一口气,“很好。” 渔歌没有再问其他的。 他还平安就够了。 其他的也没有必要再问,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是他救的她,知道了别的又有什么用呢? 以后,她终究还是见不到他了吧。 她也是时候该忘了他了。 “——”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渔歌掏出手机,看到一条添加好友的消息。 渔歌点进去,看到验证信息: 渔歌你好,我是陆晏妈妈。 渔歌瞳孔一震。 这……这什么情况? 渔歌突然紧张起来,有些忐忑的点了同意。 好友验证通过后,那边很快发过来一条消息: ——渔歌你好,我是陆晏妈妈,想跟你谈一谈陆晏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渔歌忙忙回道: ——阿姨您好,我随时都有时间的。 ——那你把定位发我吧。 渔歌立马把定位发了过去。 “我们这儿是几号病房?” “住院部805房间。” 渔歌又把房间号发给了陆晏妈妈。 沈沐白看出了她表情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陆晏妈妈说要来找我。” 沈沐白也惊住了。 半个小时后,陆晏妈妈出现在病房口,是位气质很优雅的夫人。 沈沐白已经提前出去了,房间里就她们两个人。 “阿姨好。” -- 第107页 “你好渔歌。” 陆晏妈妈走过来,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 渔歌:“没事,出了一点小状况。” 陆晏妈妈:“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渔歌点了点头,不自觉咽了咽唾沫。 “是这样的,我一直知道陆晏喜欢你,也知道在三年前每天都会牵着千岁来找你,但有一天他突然就消失了对吧?” 渔歌抓紧床单,“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陆晏妈妈深吸了一口气,“对,那天他被人打了一枪,差一点就伤到了心脏。” 渔歌瞳孔骤缩。 “不过你不用担心,他现在已经康复了。” 渔歌虽然知道他已经没事了,但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心脏还是剧烈的抽痛了一下。 “不过……” 陆晏妈妈表情有些沮丧,“因为这件事,他决定放弃你,觉得自己的工作太危险,他不想让你伤心,也完全没有了再找女朋友的打算。” 渔歌表情微怔,鼻尖有些泛酸。 原来是这样…… 陆晏妈妈这时候有些痛心的皱起双眉,“作为一个母亲,哪里会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孤独终老,所以在发现他偷偷来首都看你比赛后,我也跟了过来。” 渔歌一惊。 怪不得他能赶来救她,原来他来看她了。 陆晏妈妈继续说,语气更加沉痛,“我曾经还有个女儿,但因为她爸爸工作的原因,被坏人掳了走,当时陆晏和她是被一起掳走的,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妹妹死在自己面前,从此以后他就认定了要做一个警察,直到死。” 说到这儿,陆晏妈妈语锋一转,“他跟我谈过你们的事,说这样对你不公平,如果你们在一起了,因为他的私心,会让你一直担惊受怕,但我觉得他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承受这样的风险和他在一起,就替你做了决定,这也不公平。” “所以阿姨今天这么唐突的过来,就是想问你。” 陆晏妈妈定定地看着渔歌,很诚恳的问她,“你还愿意吗?” 因为养父母被人恶意报复而去世,渔歌告诫自己要远离职业拳击的圈子,过安稳的生活。 但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其实还有另一种活法。 坏人不会因为他们躲起来就消失,她即便远离了职业拳击圈,却也差点被沈宛辛捅伤,差点被自己的教练伤害。 而曾经伤害她养父母的人,曾经伤害过她的那个孤儿院院长还都逍遥法外,不知道又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害了多少像她一样的孩子。 她和陆晏有过相同的经历,但陆晏没有选择逃避,他的选择让她知道了另一种余生的意义。 这一刻,渔歌突然觉得,老天让她重生在捧回奖杯的那一天,或许正是冥冥中在指引着她走向另一条道路,不是复仇的道路,而且拯救更多人的道路。 “阿姨,我这人没有其他优点,就是会打,您觉得我适合当一名警察吗?” 陆晏妈妈愣了两秒,而后笑了起来。 她明白了渔歌的意思。 渔歌看着她,也缓缓笑起来。 陆晏啊,我们一起去抓坏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