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岚》 1悸动 第一章 悸动 夏日的一切总是苏醒的格外早,还未到6点,晨曦吐露,东方泛白。 一个很普通的清晨,陈意岚循着生物钟醒来。隔壁是厨房,已经传来擀面烧水的声响,笃笃的一阵动静,但是她并不急着下床,听着厨房的声响混合着悬在顶上吱呀作响老电风扇的晃动声,手背磕住阖着的双眼。 是清晨,因为是夏日,空气里也蓄着散不掉的闷热。那油漆剥落的扇叶和生锈了支架的电风扇卷起和噪声频率一致的热风,一股一股的吹向床上躺卧着的人,即使是穿清凉的吊带睡裙,露出光裸的纤细四肢,莹白的皮肤也泛出粉,附了细细薄汗。 过了一会,躺在床上的人侧翻了身,仰起头,拿下覆在双眼的手,掀起眼皮沉沉的望向窗外。墨蓝色的云霞里穿出几道淡淡的金色,卷起的厚重云边也染上了浅浅金边。 听着屋外拖鞋底在地面摩擦出的噪音和拖动餐桌的声响。 起了床,呆坐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的电风扇叁分钟,脱掉睡裙踩着拖鞋拿起床边椅上的校服。A中高中部的夏季校服,上身纯白色的衬衫,下身红色的格裙,纤瘦的腰堪堪撑起最小号的简单款式。对于陈意岚,早起简单的洗漱并不需要多少时间,更何况是齐耳的短发,只堪用梳子稍划过几道,那压不下去的卷翘发尾,甚至都无需对着镜子多看几眼。 餐桌上已经相当热闹。陈意煜,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坐在餐桌上笑咪咪的盯着电视机里播放着的动画片,手握着吃了一半的油亮的肉包,喂到嘴边的是现做的小馄饨,骨汤浓郁,香气四溢。 那是她叫了八年的“阿姨”,顶着天际刚浮上来的鱼肚白,每天雷打不动早起准备的新鲜热食。 “煜仔,乖,别看了,先吃早饭。刚买的新鲜肉,妈妈可盼着你多吃点。”坐在桌边的女人,端着汤碗举着汤匙,一门心思哄着心思全扑在电视上的小儿子,并未把眼神多分给穿梭于客厅和房间之间的女孩一眼。 陈意岚看着另一边餐桌上冷掉的豆浆和隔夜的馒头并没有坐下来吃的胃口,背着书包穿上鞋准备出门的瞬间,低头发现胸前少了名牌,便皱着眉回屋寻找,她并不是乱放东西的人,来回找了自己会出没的房间和客厅浴室,都没有名牌的踪影。 “你是不是藏了我的名牌。”,虽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你一边去,你挡着我了!谁让你打扰我看电视的!”看着横电视机前的人,骄横的小少爷挥着手里的肉包直砸向前面的人。 “你把名牌藏哪了,拿出来,我要迟到了。”虽然及时抬手挥走了向自己飞来的半截包子,但是油腥却不可避免飞溅,洒在了胸口,浸着白色的衬衫一点点晕开,带着扑鼻的肉腥弥漫在空气里。 “我没拿你东西,你走开,少冤枉人!”7岁的骄横少爷戳着筷子,手拍着桌子,大声的叫道。 “说没拿就没拿,少冤枉你弟弟。还有,我早上刚拖的地,谁叫你穿着鞋子在家走来走去的!哎。 呦,你一个女孩子!讲不讲卫生了你!”看着面无表情的陈意岚,王郦就来了火气,训斥声逐渐拉高了腔调。 “要走快走,怎么尽是你事情多!煜仔乖,接着吃饭,妈妈一会上班了,送你上学。”不再理睬站在餐桌边的女孩,转头柔声哄着满脸不满的小儿子,还不忘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污渍。 被晾在一边的女孩盯着桌面,面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不发一言,转头准备出门,捏门板的指骨因为收紧而发白,却也是在关门前收了蓄着的力气,轻的没有发出过多的声响。 南方小城进入6月,随着温热的晨光,空气里的水分仿佛也慢慢蒸发掉,背着沉甸的书包,额头上渗出黏糊的热汗,因为空腹奔跑而发白的干渴双唇,陈意岚快跑到校门口时只觉得一阵目眩头晕,只觉得喉咙干涩,咳了两声。 “感冒了?怎么来这么晚。” 陈意岚看向身旁声音的来源。 许陆游双手插在裤袋里,清澈的天空下,颀长干净的整个人埋进树荫里,从手边的袋子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递给树外的陈意岚。瘦长的手指,干净的指甲,递出来修长的手一半掩在稀疏的林荫里,一半映在阳光下,白皙的皮肤混着瓶里的盈盈水光反射进眼睛,到是晃醒了刚缓了半口气的陈意岚。 她抿了抿嘴,清了下嗓子,接过男生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没,急了,呛的。” “走吧,街口没看你来,这等你好久了。”许陆游的家,和她家距离不到两条街,恰好是幢幢楼房的高级住宅区和普通小巷老房的划分边界。有钱的是许陆游家。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从小关系不错,算的上是青梅竹马。 许陆游低头看了看手表,说,“快迟到了,进去吧。” 距离晨读铃声响只有十分钟,此时来往校门口的学生并不多,眼看着就要进校了,就看到了和教导主任一起站在校门口执勤的那个人,陆知尧。 走在许陆游身后的陈意岚犹豫了,不着痕迹的埋下头,紧两步走近许陆游的右侧,使自己刚好被高大的身躯挡着。 然后,身旁的许陆游嗅了嗅,闻到一股肉味,仔细闻加还了大葱。 倾身,一偏头,“你吃什么了,这么大味。” 然后,无可避免的。 戴着眼镜却眼光犀利的教导主任,走过来喊住她,“那边的女同学,你过来。名牌呢?来这么晚,名牌都不带,去登记!” 陈意岚老实的站住,捏着手里的矿泉水,挪着步子背过身来到陆知尧面前。 他递上手里的登记本子和笔。 少年很高,背脊挺直,身段修长。规矩地穿着合体的校服白色的衬衫一丝不苟的扎进笔挺的校裤里。递出来的手十指骨节分明,平静的晒在夏日的阳光下,皮肤透明的质感,几乎要看见红色的毛细血管。 陈意岚低眸看着,顺手把右手的矿泉水瓶夹在大腿间固定,兀地被腿骨卡住的塑料瓶发出咔咔的声响,空出的双手接过递过来的本子和笔,找到空白的位置,准备写上自己的班级和名字,低头的瞬间看见了自己胸口的校服上油斑的已经逐个晕开,晶亮的泄出里面内衣的淡粉色,像宣纸上勾勒出的水墨画,只不过裹夹着的冷却猪油的腥膻味,低头差点把自己熏花了眼。 抬起笔的瞬间顿住,呆住片刻,准备抬头之际。突然,腿间一空,夹住的矿泉水瓶子瞬间被一只手抽离,“你这像什么样子,我给你拿着,快写。”许陆游拎着抽出的水瓶,直起腰站在一边,用瓶身点点女生的背脊,鞋尖浅磕着地面,嘴里催促着。 “你们像什么样子,你们这什么动作!没你的事情还不赶快进去”教导主任看了眉毛拧在一起,似乎对男女学生这样轻浮的距离和举动十分不满,叉着腰呵斥出乎不容反驳的话转对着女生,“我不管你用尽什么方法,明天前名牌必须规矩戴好,不然别进学校!” 倏地被耳边贯耳的训斥一喝,陈意岚没控制好手下的笔力,在纸上拉出斜扭的一笔,带着笔锋,扯破了纸张,划出了刺耳的声音。 “哗!” 女生僵住,这样近的距离,低头就能看见他脚下的运动鞋白色,绑着的鞋带,还有干净的鞋尖。突然意识到什么的陈意岚,迅雷不及地填完剩下的班级,头也不抬,把手里的本子塞进男生怀里,仿佛像是丢出颗烫手炸弹。 “走了,许陆游。”背着书包转身离开,似乎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对劲。 陆知尧低眸,看了眼手里凌乱的本子,目光扫过她的背影,转而视线移至她身旁男生手里的矿泉水瓶。 “卡咔咔咔咔咔咔...”,一阵稍急促的律动,慢慢随着远去的声音到是熟悉,耳尖的他听见了。这是自动水笔的帽被反复按上按下的声音。 这是陆知尧的笔,但却不在他手里。 -- 2噩梦 Υúzнaiωú.вiΖ 第二章 噩梦 “走了,放学一起。”一起到了高中部,许陆游说完后挥挥手和她告别,转而走向走廊深处的自己班级。 陈意岚是高1年级2班。 A中的高中部总共十二个班级,A中作为市里有名的重点高中,所有学生按照入学综合成绩依次排名编排班级,从1到12。成绩排名由高到低。能在首位的1班,作为全年级成绩最优异的前五十名,自然是层层选拔,优中选优。 陈意岚所在的2班虽然不及1班的那般出类拔萃,倒也是年级前一百名的优秀苗子,学校自然也是十分上心重视。 不同于其余班级是按照顺序靠着边相连,U字形建立的教学楼,本是相连的1班和2班却隔着个中间园,各占着一南一北的楼梯口,如此设计是为了更方便1、2班学生的学习出入,离教师的办公室也更接近。越靠东头边的班级排名越低,许陆游在东边的10班。 不同于1班的人才辈出以及高智商扎堆。陈意岚所在的2班更多都是后天勤奋,和一班的一些学神不同,更多的是靠着勤奋的刷题和各种挤压课后时间。所以她的班级有些许压抑,虽然还仍在休息时间,埋头写题的同学仍不在少数,整个教室是安静的。 陈意岚目光绷紧,像弦一样绷成直线,抱着怀里的书包默默遮住胸口,走到自己后排靠窗的位置,小心的拉开自己身边的座位,拿出书包里的英文课本,弓着背,立着书,准备即将开始默读。 “有点烦。”陈意岚默叹,在学校一整天都要顶着胸口这几乎透明的一块,只能四处遮遮掩掩。 “他应该没看到吧。”正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突然集中注意力到了自己的左手,手里捏着的是陌生自动水笔。它,并不是自己的。 正盯着左手的笔出神。 猝不及防,被后面的人点了点后肩,是坐在她后面的阮雨,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女生,小心地触上她后背并且软软的喊道:“陈陈同学,这些是教室外的人给你的。”说完递上了一件外套和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叁明治和一瓶牛奶。 陈意岚接过一看,是运动外套,男款,还是熟悉的款式,是许陆游的。 于是回头看向窗外,正是许陆游,他靠在走廊旁边的花坛边,挑了挑眉。只见他隔空说了几个唇语,盯着陈意岚,动了动嘴唇,“吃掉,走了”。 陈意岚看懂了,点点头。 许陆游转头回了自己班。 早读结束,有些学生趴在课桌上睡觉。教室里开着空调,吹着丝丝凉风,窗户关的死死的,但前两天班级扫除,被不慎打碎的那块玻璃变成一个豁口,朝里面猛烈的灌着走廊的热气,陈意岚就坐在这少一块玻璃的窗户边上,唯独这块是不同的温度季节,身上盖着运动服,鼻尖上冒着汗,怎么看都有些许不合时宜的怪异,但是陈意岚不顾这些,虽然会热,也好过无处可躲的尴尬。 “各位组长,上课前把这次月考给家长签字的成绩单收一下。”学习委员在讲台宣布道。 听完,陈意岚闻声皱了皱眉。 目前,在家的只有她后妈。 她不喜欢王郦,那个装腔作势的女人。 每当她爸爸在家时,王郦会暂时藏匿对自己的刻薄嫌恶,操着虚假的面孔虚与委蛇,扮演着温柔后妈的角色对自己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但是爸爸因为转入建筑行业的工作原因,常驻项目工地,现在能待在家的时间并不多。陈意岚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到自己的爸爸了。 爸爸不在家,她更不可能拿自己的试卷给王郦签字。 她还记得在她初二的时候,爸爸出差了。 坐在客厅的王郦一边伸着手嗑着瓜子,一边捻着自己满是红叉,不及格的物理试卷。鄙夷的上下打量的自己,带着阴阳怪气的揶揄的口气,伸出另一只涂满艳色甲油手的食指,指甲尖儿戳着自己的脑门。“亏得你是简章肚子里产的种哩,这就是所谓物理学家女儿的成绩,难为着你啦。” 眼珠一转,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儿般,提溜着嗓,像唱戏般地“咿~怪不得你妈妈不要你,原来是个笨小孩哩!”。眼神里是极致的嘲讽,完了劈头盖脸就是一把瓜子壳撒过来。 女孩的头发里,衣服上全是瓜子壳,壳上还粘着这女人黏腻腻的口水。虽然瓜子壳很小没什么攻击性,除了掠过脸颊的尖锐碎片,落在衣服上也没么感觉。可是,却在身体的的某一块位置,形成了真切的痛,那时候的陈意岚敏感脆弱,掐着衣角,在心里低吼着:“我不是笨小孩!,我我我妈妈!不是这样才不要我!!!”。 “瞪什么!没人要的小破孩。我要去打麻将了,我回来之前,你去接弟弟回家,给我把地扫干净!”砰的一声,女人已经摇曳着手包下了楼去。 留下客厅里孤独的小小身影,不可遏制的又愤怒又发抖。只能蓄着泪。 曾几何时,王郦刚刚到她家的时候,那时候她7岁。 爸爸陈彦邦和妈妈简章在她6岁的时候离婚了。离婚后,她妈妈并未争取抚养权,把年幼的自己留给国内的爸爸,只身跟随工作的科研团队一同去了美国。 年幼的她初觉得这是个温柔娴淑的漂亮阿姨,是个依偎着爸爸说起话来吴侬软语的南方女人。她漂亮。虽然到了中年,但是精心保养后的双手白皙嫩滑,还涂着胭脂色的指甲,烫着时下流行的大波浪,穿着肉色的时尚丝袜,风韵留存。在爸爸面前,惊叹着自己可爱乖巧,直呼自己喜爱女娃儿。 和自己的妈妈不一样,她的妈妈简章,是个物理研究所研究员。一名高级知识分子,记忆中的妈妈干练独立,甚少做裙装打扮,也不爱艳丽的颜色。虽然冷艳美丽,却不苟言笑。 简章对自己要求非常高,工作上十分投入,因此也是经常在实验室加班十分忙碌,回到家有时候也放不下工作,查阅各种书籍文献,记录各种资料,也甚少参加自己的家长会。 她总和同学说自己有个天底下最聪明最漂亮的妈妈,他们不信,说家长会从来见不到人,吹牛,没准,是没有妈妈的小孤儿!他们嘲笑她,喊她陈意孤!陈意孤! 她气得尖叫,直呼下次妈妈一定会过来! “一定会过来地!”她叉着腰,圆滚滚的小娃儿鼓着红彤彤的脸蛋气呼呼的说道。 但是,直到他们离婚了,陈意岚也没能在同学面前好好炫耀自己天仙一般的妈妈。 总之,陈彦邦被王郦迷的神魂颠倒,两人迅速的打得火热,坠入情网。 陈彦邦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像是血气方刚,初尝恋果的少年,天雷地火勾的无法自拔。 每日,陈彦邦都会到印刷厂接刚下了班的王郦,吃饭约会。 每夜仗着更阑人静,大行孟浪之事。当时6岁多的陈意岚本在房中安稳睡觉,客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睡意朦胧之间偏偏被尿意惊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屁股轱辘下床,本想着摸一摸床脚的拖鞋,小手摩挲着地板,意识模糊间,迷迷糊糊只觉得仿佛是地板隐隐传来震动。 “地震了?!”仔细福下身贴着地板一听,仿佛是客厅桌角擦过地面,桌案晃的吱哟啦乱叫,伴着桌腿摩擦地面的一记惊响,还有笃笃笃的声音,时轻时重时快时慢。 吓的6岁的陈意岚,小腿儿直哆嗦,急中生智忆起在学校学习的地震逃生小课堂。 “老老师怎么说说的来着我我要保持冷静。对然后,躲到家具下下面。最后等爸爸妈妈接我出来对。”。于是鞋都来不及穿了,手脚并用的匍匐进床底,双手环着双脚,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床底,听着客厅持续不断的吱呀乱响不绝于耳。黑暗中灵敏的听觉逐倍放大,还夹杂着似痛苦又折磨的嘤咛,声调时而低浅吟哦,时而婉转高昂,女人声音都是破碎的,仿佛快要哭了。 伴随着一阵规律的啪啪啪声,“嗯嗯啊好热好烫,我要飞飞了,呃啊~~”猛然一记哗啦啦的的水声,拍打在地上,泄了一地。 躲在床底战战兢兢的陈意岚小朋友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这这是水管破啦?!我我家里要被淹了,我还不会游泳哇”顿时一个激灵,没绷住这一肚子的洪荒之力,伴着余下淅沥沥的水声,尿了。 “唔” “郦妹儿,你别叫那么大声,我闺女儿还在屋里睡觉呢,别呼别叫小孩听了去了。啊。” “怕,你怕你女儿,就别插的人家这么深呀,啊~还撞人家,不怕了呢~” “你你这个骚浪蹄儿,喘这么大声,是不是想带坏我女儿!唔看我今天不好好鞭笞你个破 浪货,操死你!” “你啊轻些,官人要了奴家吧,奴家天天跪下来服侍您,全射给我我给官人.生个大胖小子嘤给我都给我又要泄了咿好烫满了~” “还没过门就想着给我生儿子了,啊哈满足你,全给你,你可要含好了” “嗯奴家的巢儿都满了,明天明天就给你怀个儿子啊哈” 小女孩闭着眼,惶恐的捂着自己湿哒哒水淋淋的内裤,小脸儿憋的涨红。 “啊,好湿啊,都溢出来了~现在不都说,性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吗,嗯~你这个当爹的莫不是要脱了裤子,嗯~手把手教你闺女啊~哈~官人可拉的脸面下来,这事儿~还是交给奴家吧,训出个水灵灵的人间水蜜桃儿~” “骚嘴儿浪的出口,猥亵我家里闺女?嗯?看我不抽死你” “官人要给奴家来场,性~教~欲吗~我好怕~操死我呀~我肚子里可是下了你的种儿了~” 恍惚间,又听见,客厅开始摩挲起来,地板又开始一阵有一阵的磨动。混合着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呻吟,还有飞溅在地板上的水声,声声阵阵重重迭迭,不绝于耳。 “地震地震什么时候结束啊呜~我好怕~爸爸妈妈救救我。” 6岁的陈意岚,在黑暗中像只落水的雏鸟儿般,瑟瑟发抖。心里像插着一把刀,黑暗里的混合在一起的声音像握着刀柄,在心脏上深深浅浅地捅着,眼泪滴在手背上,仿佛比记忆里妈妈离她而去的那一次,还要滚烫。 隔日,陈彦邦推开门,本应该蹦跳起床的女儿此时不减人影,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沉闷尿味,和床底漫出来的黄橙水渍,陈彦邦吓的一抖,连忙冲床底拖出来已经浑身滚烫昏迷不醒的女儿,火急火燎的叫车去了医院,这一昏就是一个星期。 一星期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郦真的怀孕了,他们结婚了。 -- 3星星 Υúzнaiωú.вiΖ 第叁章 星星 “小组月考成绩单收一下”一个齐刘海长马尾的女生从门口进来,站在讲台上,对着下面的人说补充到“要有家长的签字哦。” 趴在桌上的陈意岚从课桌上抬起头,每天天还未亮就都被厨房里瓢盆的声音给吵醒,加上昨晚刷题刷到一点,早晨的那点课余时间对于她来说是为数不多的补觉时光。默默地从书桌里抽出月考单,拿起今早意外收获的自动笔,趁着周围没人注意,在单子上家长那一栏熟练地写:陈彦邦,她爸爸的名字。 很熟练了,她自己都几乎记不清楚,签了多少次家长名字,好像从初中陈彦邦经常在外出差开始,就已经会模仿他爸爸的笔记,开始做自己的“家长”。 陈意岚正准备继续补觉,还没趴下。 “你的月考单我收一下,还有,这是我做的物理课堂笔记,里面还有一些经典题,好多呢。” 身后的物理课代表夏琳从后面走来,拉开了陈意岚前面的空位椅子坐下。 “谢谢。”陈意岚抬起头,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挺客气的笑容。 夏琳把凳子拉近了一点,“不用客气呀,咱俩不是初中同学吗,还是一个班的。”,然后凑过来趴在陈意岚桌子上,左手把自己的粉色笔记本往前推了推,右手支着自己的下巴。“你今天差点迟到了,你一个人来的呀?” “嗯。”陈意岚递给她月考成绩单,然后拿出塑料袋里的叁明治拆开。 “还没吃早饭?这些是许陆游带给你的?”夏琳随意的口气,像是无心带出的一句话。 陈意岚抬起头,眯起眼睛笑了。”这才是对话的重点,以及借给我笔记的目的吧。“她心里想着,没有说出来,只是嘴上敷衍到“嗯,是。” “你们还一起上学吗,关系还这么好。” 陈意岚咀嚼着,觉得有点口干,在课桌里的塑料袋摸出吸管,拿出来准备戳开桌上的牛奶,并没有看夏琳,好像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夏琳见状准备换个话题,缓解气氛的尴尬,用手捋了捋额头的刘海。“对了,这个题我得跟你说一下,有个地方是重点,封闭气体压强的计算,我给你划一下。”见桌上有一支笔,伸过手准备拿起来,还没碰到。笔就被陈意岚拿走起,放进口袋。“这笔坏了,用不了。然后,笔记你拿走吧。我不用,谢谢。”顺便合上了桌上的粉色笔记本,往夏琳面前挪。也没个管她,起身后转带着手里吃剩的食品袋,丢进了垃圾桶,从后门出了教室。 “夏琳,你也别那功夫啦,人家都不理你的情的。” “对啊,考的那么差,还挺高傲。” “这么热的天气,还穿个外套,啧。” 周围凑过来几个女生,纷纷回头看了一眼出门的陈意岚,转过来安慰道。 “没事,我看她这次物理成绩不理想,我只是想帮帮她。”夏琳坐在椅子上捏着手里的粉色笔记本。 “夏琳你长得漂亮,心又好。别帮她了来帮我吧哈哈。”前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回头打趣道。 “帮你?帮你把口水擦擦吧。”同桌的女生翻了个白眼。 夏琳露出笑容,像是没懂言语中的调侃,说道“可以啊,有不懂的都可以问我的。” “不过,今天晨读课外面的男生好帅啊,陈意岚的男朋友吗?” “是啊,长得帅还高,真不错。” “不知道哎,看他们经常一起上下学。”几个女生聚成小团,议论着。 “啧,许陆游吗?你们女生都什么眼光啊,十班成绩那么差的也看得上”。前面眼镜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摇了摇头,虽然看着像写着作业,竖起的耳朵将周围的八卦听得一字不落。 “帅哥不问出处,你懂什么。哪有那么多长得好看学习又好的男生。”有女生吐槽道。 “有啊。1班的学神陆知尧。”眼镜男生转头回道,“早上校门口执勤呢,呐,我把胆借你,你敢跟他说话吗?”像是料到了女生会怂,很满意的看着吃瘪的几个女生,挑着眉。转头的时候还吹起来口哨,仿佛像是打了胜仗。 “哼,懒得跟你浪费时间。”围在旁边的女生翻了翻白眼,也没接过话,转身拍了拍在椅子上貌似出神的夏琳。 “走了,夏琳。” “嗯嗯,好。”夏琳被拍的回了神,直起身子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哗”一股水柱从水龙头里倾泻而出,陈意岚洗了手,俯下身子,凑近洗脸池,掬起一捧水往自己的脸上覆去。冲掉了脸上的黏糊糊的汗渍和混合在一起的闷热,弯着腰闭着眼,水珠从脸上一股一股的滴在水池里,手在左右口袋摸了半天,确定了自己并没有随身带上纸巾,正准备起身,打算用手随便抹抹脸。 下一刻,一张干净柔软的纸被塞到了自己的手心,陈意岚握了握,隔着纸捏到了纸巾主人软软的手指。 “要是不嫌弃,用我的吧。”这软软的声音,是早上给自己传话递东西的娃娃脸女孩。 “谢谢。”陈意岚接过,擦干净脸上的水珠。 “再给你一张,把手也擦擦吧。”阮雨接着递过来另一张干净的纸巾。 “不用了,已经够了。”陈意岚把用掉的卫生纸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对对了。你不要怪我偷听。其实那道物理题,封闭压强,是高二的选修课。”阮雨捏了捏校裙的裙角,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其实超纲了呢,我们不会考的。” 陈意岚盯着面前的女孩,和自己不一样,她上肉嘟嘟的,说实话她挺想捏一把,陈意岚笑着想到。 “谢谢你,阮雨。我知道了。”说完,陈意岚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其实你可以问我,那个,我有做笔记的。”身后的女孩望着已经合上门,低声的说道。 “我们一起回教室吧。”陈意岚回身转头重新开门,对阮雨眨了眨眼。 “啊好啊,一起!”阮雨抬起头咧开嘴笑了,然后眨着眼睛盯着陈意岚说:“你的眼睛很好看呀,你知道吗?” “是吗?曾经有人说过吧。”陈意岚听了,并没有很在意。 但是这句话的确勾起来一点点以前的记忆,那是好像是很小的时候了吧。 外面是淅沥沥的雨,里面是两个共着伞的小孩。“陈意岚,你的眼睛真好看呀,你知道吗?像是夜空里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记忆里的小男孩左手牵着她的右手,他的右手抓着给两人遮雨的伞,他们握在一起的小手都湿漉漉的。在下雨天的屋檐下男孩对着同样年纪的她说道。 那时候的她心里满是疑惑,“星星明明在天上,怎么会在眼睛里呢?”,瘪了瘪嘴,刚想抬头反驳。看进对面男孩眼里的时候,她看见了他眼底天鹅绒一般柔软的夜空,无数的星辰熠熠生辉,好像洒满钻石。 她仿佛,真的好像,看见了夜空里闪烁的星星。 -- 4引力 第四章 引力 已经是下午,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窗外是夏日里摇曳的绿色乔木。夏天是真的热,暑气难消,热的有点窒息。可教学楼课间的走廊依旧是喧嚣热闹,阳光把走廊交错的影子拉的老长,即使是这个温度,也不妨碍几个叁五成群未开智的四个男生,不怀好意地拉着另外一个倒霉蛋,围着走廊那根饱经风霜的石柱子,玩什么阿鲁巴飞机撞地球,起哄打闹声此起彼伏。 “一个个都几岁了,他妈玩这些。”王有粱经过走廊时,皱着眉头嫌弃无比地丢下一句话。也没心思管,从一圈人堆里拎出自己班里的一个男生,大步流星地走到2班门口,把男生推进门,拍了拍他的背,“去,把陈意岚给我叫出来。” 被拎着公开处刑大半个走廊的男生,挠了挠后脑勺,走到陈意岚座位旁,指了指窗外的班主任。 陈意岚出去的时候,王有粱正对着心不在焉的调皮学生长篇大论,腋下夹着如影随形的保温杯,头发向后梳的锃亮。陈意岚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王有粱训学生。树荫的罅隙里穿出几道挡不住的炎炎日光,无声的炙烤着她的背脊。 待王有粱耳提面命完,用手里的尺子指了指陈意岚,“你,跟我去办公室。” 跟在班主任背后,穿过人声鼎沸的走廊,在办公桌面前站定。 王有粱坐下后也没开腔,任由着面前的陈意岚站着,把保温杯从腋下拿下来拧开,喝完了几口茶,一边叹气一边放下杯子说道:“你这次物理又没及格。” 望着眼前沉默的陈意岚,王有粱啧出声,皱起眉头。“你其他科目成绩其实都得很不错,这次比较难的数学,你单科也考进了年级前几名。我看你这数学成绩也挺出色的,怎么这同样是理科的物理,偏偏就不及格,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王有粱用手指敲着桌面,拿起茶杯吹开漂浮的茶叶,十分可惜地喝了口说:“陈意岚,你物理要是能考过你其他科目的平均分,你这个成绩是能放在一班的,你知不知道?” 陈意岚眼神平静:“王老师,我尽力了。” “你每次来都是这句话,你说说我该拿你怎么办。”王有粱听完无可奈何的一边摇头,一边批起了作业。 她正酝酿着准备开口,突然余光瞥见对面的办公桌一道熟悉的身影,心脏猝而慢了一拍,她做不到毫无忌讳的直接凝视对面的人,只能偷偷打量。 陆知尧站在离着自己两个办公桌的不远处,优越的身高加上瘦,肩膀却是宽阔平直,整个人看起来是恰好的匀称,虽然清瘦但是却不单薄。 余光的那人中仿佛是垂着眸,于是陈意岚便慢慢的转动了脖子的角度,仿佛不经意的挪过去了一点视线。 他头发极黑,层次分明,额前的碎发微微有些卷曲,掩不住浓密的眉毛。眼角是微微上翘的弧度,掩着双眸的睫毛长而微卷,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阴影。鼻梁高挺英气,线条棱角分明,嘴唇是好看的形状却很薄,没说话,紧紧地抿着。 王有粱批完了手里好几道题都没等到任何回复,抬起头,看见面前这学生注意力都不知道集中在了哪里,就立在那仿佛被抽了魂,敲着桌子提醒道:“发什么呆,问你话!” “王老师,我知道了,我再接再厉。”陈意岚回神立即接话。 “接什么厉?你得使劲儿。”王有粱提了提声调,接着训道。 对话间,陈意岚略微抬头,恰好对上一双墨黑的双眸。 黑瞳却如黑曜石般澄亮,眸如星辰。 “万有引力。”凝着这双眼,她脱口而出。 “什么..乱七八糟的。”王有粱匪夷所思地定了定神,被学生噎的无语。 陈意岚迅速收起目光,双手迭着交错在背后,十个指头互相绞着,被手抓紧的褶皱,顺着衣服的材质,往上延伸出了叁两条更加细小的纹路。 她拾掇好心底翻滚的情绪,顿了顿声。用最诚挚的语气讲出了最敷衍的话:“我会努力的。” 王有粱低头批卷已经不再看她,扶着额朝着她摆手:“罢了罢了,快上课了,你走吧。这些书和资料发下去。” 陈意岚拾起办公桌上的试卷,抱着大迭书和资料。 抬起头,对面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抱着满怀的书籍试卷,陈意岚一路发着呆,和来时的喧闹不一样。虽然周围仍然是叁两成伙的人,你追我赶,嬉笑怒骂。 风吹动树荫,破碎的阳光在地面上晃来晃去。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却忘记按暂停,蓬勃生动着却无声安静着。 “咚、咚、咚。” 她只能听见的,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 5香烟 第五章 香烟 陈意岚从办公室抱着满怀的资料书籍,朝教室走,走上楼梯,走进走廊。 快走到教室门口时,那走廊的尽头响起来的预备铃,和贴在兜里无声震动的手机,让神游天外的人回过了神。 走到座位上坐下后掏出了手机,打开是许陆游刚刚发过来的微信。 许陆游:名牌去补办一下吧,今天他们开例会,走得晚。你放学过来学生会。 陈意岚手指敲了几下屏幕,回复过去:好。 放学后,今天是陈意岚值日,今天和她一起共同值日的还有阮雨。擦完黑板拖干净地,两人一起做完值日,一起出了班级准备倒最后的垃圾。 校园里,两个女孩并排走在通往学校垃圾站的路上。远处的晚霞丝丝缕缕,映在橘红色的天空,弥漫在广阔的天边,红霞中几欲下沉的日光,洒落成金色,一层一层的映在她们的校服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暖烘烘毛茸茸的。 阮雨斜过头边走边问:“一会要不要一块走呀。” 陈意岚摇了摇头拒绝:“我还有事,要去学生会。” “都放学了呀,你去学生会做什么?”阮雨不解。 “唔,我的名牌掉了。”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的走到了垃圾站,丢掉了手里的垃圾袋,走近旁边的卫生间洗干净了手。 “这样啊,那你知道学生会在哪吗?”阮雨转过身递上擦手的干净纸巾,然后问她。 陈意岚接过一怔,还真不知道。她擦干净了手,望向阮雨摇了摇头。 “我去过一次,我知道,我带你去吧!”。阮雨露出一个“嘿嘿,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笑着说完便环起了陈意岚的小臂,自然地挽在了她的臂弯里。女孩的飞扬的裙摆撑起夏天黄昏的温柔,整个人氤氲在晚霞里颊染绯红,陈意岚低头看着环着自己小臂的白嫩小手,再看向那个红扑扑的女孩,像被她的活泼感染,嘴角不禁也勾起了笑容。整个人被阮雨牵引着,随着她的脚步节奏,穿过幢幢教学楼,走过层层阶梯。 “到了,前面就是”阮雨摇了摇怀里的手臂,扬起下巴往前面的建筑努了努。 面前一栋独立的6层白色教学楼,教学楼前围着一圈高高低低的绿色灌木。教学楼前的牌匾上写着:行云楼,旁边几个略小字一点的字写着:A中学生会以及社团专用。看起来像是专门划分给学生自主管理的区域。 陈意岚从未到过这里,她不是学生会成员,也未曾加入任何学校社团,所以这栋楼还有这片地方对她来说很陌生。 “在楼上,好人做到底啦,我带你上去。”阮雨牵起陈意岚的手往前走。经过大门,旁边的小巷里,几缕烟雾袅袅上升,两个男生斜在墙边吞云吐雾,手指里夹着点燃的烟,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着。其中一个靠在水管边的男生还大吸了一口,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烟雾,吹向天空,像耍杂技。 穿过巷子里的风,卷起灰白的烟,一起吹到了巷子外面。 阮雨动了动鼻子,嗅到了味道。偷偷望过去气味来源的小巷,手里暗暗地戳了戳陈意岚,暗示她。 巷子里的动静,其实陈意岚早就发现了,因为她对烟味相当敏感。她皱了皱,顿时觉得心慌意乱,伸出食指抵了抵鼻尖,加快脚下了步伐。 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走上的楼梯,阮雨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学生会居然有人抽烟?他们不都是好学生吗?学生会还干这种事儿。”说完脚轻轻地蹬了蹬地。支支吾吾到:“早知道宁可绕路,不带你走这边了。” “嗯?”陈意岚看着她貌似很懊恼的样子,问出了声。 “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女生的声音突地夏然而止。 在她们上楼的楼梯拐弯处,往上延伸的台阶上坐了一个男生,穿着的黑色T恤,扔在旁边随意敞口的书包里是换掉的日常校服。大喇喇地把敞开的双长腿横在阶梯上,脚上踩着的是一双黑色的AJ。左手臂支着整个斜着的身体,悬在左手指尖的,是一支未点燃的香烟。他整个人逆着走廊上的光,咧开嘴笑了,笑起来眼睛迷成一条缝,然后昂昂下巴转过头,眼皮一抬,吊儿郎当地望站在身后的两人。 另外两个随意站着,和卧在楼梯的那人不同,这两人都穿着规矩的校服。一人倚靠着楼梯,转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另一个人背靠着贴着瓷砖的白墙,歪过头向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听见脚步和对话,站着的两人都垂眼看过来。 阮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缩在陈意岚身后,像只受了惊的小仓鼠,大气都不敢出,拽着的手微微发紧,陈意岚感觉到了她的紧张。 站着的两人都很高,尤其是靠着白墙的身形流畅锋利,陈意岚感觉到很熟悉,只是他逆着光,她看不清。 陈意岚拉着身后的阮雨一步一步上了楼梯逐步走近,她低头看横摆在自己路前的那双黑色AJ,视线顺着他的长腿、窄腰往上,对上的那双眯着的眼,他嘴角依旧噙着笑,指尖的香烟转动在他的左手掌心,看上去并没有想让路的意思。 “可以让我们上去吗?”她问。 “当然。” AJ答应的相当爽快,左腿一收,让出一个身位。挥起右手转动手腕在空中挥舞几圈,摆出了个绅士手。 阮雨拽着她的手埋在她身后不敢睁眼,随着她的步伐小心翼翼的往台阶走。 待陈意岚安稳地走过AJ身旁,牵在后面的阮雨还没迈开步,AJ突然猝不及防地横出左腿,带起凌厉的风,一脚剁在墙上,随着墙体的一阵抖动伴随着在楼道里反复回响震荡的轰鸣。受到惊吓的阮雨被绊的脚下踩空,失声尖叫着。整个人面朝着眼下的楼梯倏地失去了重心,往下跌落过去,眼看着锋利的楼梯尖角要就要磕到膝盖,要不是陈意岚反应及时地回首,拽住她的腰身往上提,估计少不了要受伤见血。 “啧,反应挺快。”AJ的语气听起来很失望。 听见这鬼魅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惊魂未定的阮雨被吓到脚软,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整个身体一阵痉挛。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陈意岚抱着阮雨,轻抚着她的背。 “怎样才能让我们过去?”她昂起头,不卑不亢的对上AJ的笑颜。 “不懂规矩?” “什么规矩?” AJ桀骜的抬了抬下巴,夹着左手的烟靠近鼻尖,阖上双眼狠狠吸了一口手里香烟的气息。“就那妹子 说的:学生会还干这种事。” 说完缓缓的睁开眼,睨她邪恶的笑道:“你们不会以为学生会,都是好学生吧,这么天真。” 完了,他还特意支起身子探过头,企图纠缠躲在她怀里的阮雨,笑着问:“你说对吧?” 怀里的阮雨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慌忙躲避着视线,两手死死地拽着陈意岚的衣摆,腰间的衣服,被拧成了结。 静默着,周围空气和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规矩就是,抽了烟,过去。” 还是之前那个流畅动作,那只在空中挥舞起的绅士手,在那修长指尖里,夹着的是那根一直被他把玩的香烟,只不过现在递到了她面前。 “Lady first。” -- 6光芒 第六章 光芒 面对着眼前的这一幕,陈意岚没有说话。 阮雨从她的怀里抬起了头,湿漉漉的眼眶里蓄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扑朔下来,望向陈意岚的眼睛里全是满满的歉意。 陈意岚感受到她的目光,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AJ肆无忌惮的的打量两人,矮一点的娃娃脸的那叫一个可怜,眼睛红红的,躲着无助的哭。 抱着她的另一个短发女生倒是冷静,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眉黛青山,双瞳剪水,那两汪清水似的眼睛到是生格外的好看,淡淡地看人,眼神清澈,只是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替人出头的勇气,在这个狭窄逼仄的过道里,白寥寥的光打在她脸上,是意料之外的冷静。 “要不..要不我们走吧,意岚。”阮雨带着哭腔低低的在她耳边说着,声若蚊蝇。 可是却被面前的人敏锐地捕捉到,“走?去哪?需不需要我陪你?”AJ目光敏锐地锁定上女孩胸前的名牌,笑嘻嘻的问:“高一2班是吗?” 听明白AJ这句话里的隐藏含义,陈意岚警觉地把阮雨往后拉了拉。 此时,AJ的手还横在空中,那手清癯干瘦凸着青筋,中指和无名指上迭戴着几只钻石戒指,虎口处有些细细密密的伤痕,随意地贴着几个创口贴。 陈意岚看着他的指尖,那根香烟的末端点在她的胸前,好似不容她拒绝。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缓缓地抬起垂着的左臂,无声地伸出了左手。 夏日里最后的昏黄夕阳,照进高大的走廊口,在楼梯的地面上投射出巨大的光斑。渺小的尘埃轻飘飘的像慢镜头一样的浮动在空气里,即将触碰到香烟的女孩手指干净纤细,苍白的皮肤泛着冷意,像是没有温度。 就在将要触及的片刻。 “蒋驰,让她们过去。” 寂静中一道男声从楼上传来,是靠着白墙的人。 可以形容声音的词语有很多,陈意岚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像是电流一样,在耳膜上无休止地来回,原本沉寂无声的走廊通道里,像是无限蔓延绵长的海藻,包围着全身。 AJ带着一脸震惊向上回头,眉目间讶异不止。 同时倚靠在楼梯里的另一个人,错愕间手上也停下了转动金属火机。 AJ难以置信的收回目光,像是发现什么陆离光怪,蓦地匪夷所思的笑出声来:“我们学生会长,居然还会怜香惜玉?”。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笑,兀自打量着伫立在面前的女孩,视线从上至下徐徐扫过,目光赤裸直接。只见女生齐耳的棕褐色短发松软的覆着白净的脸庞,颊边的碎发拢在耳朵后面,她露出的瓜子脸只有巴掌大,五官小巧,柳眉微蹙,眼神疏冷机警,目光冷静锋利。和娇小可人的南方女孩不同,她的个子到是比一般女生高,脖颈白皙秀颀,身材修长窈窕,身量芊芊,但是有些瘦,整个人看起来轻飘飘的,那的腰细的仿佛一折就会断。裙下的裸露的双腿笔直修长,脚踝纤细,是双美腿 。 不过就这样麻杆似的身材,AJ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你喜欢这样的?”这个叫蒋驰的AJ男,又撇过身子向后面站着的人戏谑地问到。 楼上静默着。 黑暗中的楼梯边重新传来抛动金属火机的喀嚓声。 没有得到回应的蒋驰又旋转过头来,此时他把嘲弄的视线移至对面女孩的胸部,运动服胸前隐隐坟起的弧度,规模似乎不太大。 “你不是喜欢大奶吗?换口味了?” “放人走,少发疯。”靠着白墙的少年悠悠地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撇了一眼,迈开长腿,神色漠然地走进楼道长廊,不再理会。 站在他对面楼梯旁的另一个一直沉默的身影,也收起了抛玩的金属打火机,装进身侧校裤的口袋,跟随着走了进去,身影也消失在了上面楼梯口。 蒋驰愣了下,随后坐起身,转头转向已经空荡荡的楼层,愤懑地叫骂道:“靠!陆知尧。你他妈的也不等我。” 短发女孩倏地抬头,闻声看向上面已经空无一人的楼道口,抿了抿下唇。 穿黑T恤的AJ少年只觉得无趣的耸了耸肩,大发慈悲的收回了脚,点燃了那根没有“规矩”的香烟,叼在嘴里然后直起身子撑了一个懒腰,打了个浮夸的哈欠,末了睥睨欣赏两个女孩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吐出一口烟雾喷在女孩脸上。黑影里,指尖的钻石戒指被无声的转动,烟头上的火一闪一闪,照出了他的面孔,烟雾中若隐若现的脸上虽然带着笑,眼底却是邪魅。完了他低头弯过腰,捞起散落在阶梯地面上的书包甩到背后,任凭开着拉链的背包就那么敞着口,毫无禁忌。 拿下嘴角叼着的香烟,把烟灰随意的弹在地上。转身摇晃着身躯踏上阶梯,踩着层层阶梯也消失在了楼梯口。 伴随着几个已经消失的人影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周围的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 刚刚从一片低气压中挣扎出来的阮雨,像是哗啦拧开的水龙头,眼泪是怎么也止不住了,她垂着头低落地呜咽着说道:“都是因为我,我的错。对不起,意岚对不起。”那原本生气勃勃的脸,在啜泣后脸颊和双眼都微微泛红。 “我没用,我只会哭。”羞愧地抬头看她,眼里堆起来的全是懊恼和自责。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别哭了,你不需要道歉呀。”陈意岚摇头轻叹,安慰般地摸了摸她的头。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迟疑片刻的声音,仿佛有些紧张。 “当然呀,谁说不是呢。”陈意岚伸出手,抹掉了阮雨眼角的泪水。冲着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然后问她:“所以你还要不要陪我上去,我还不知道学生会是哪间呢” “好!我带你去 。”得到肯定回复的阮雨抱着她破涕为笑。 “走吧。”陈意岚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两个女孩肩并着肩,在昏暗的楼梯间手牵着手,向着楼上的光芒拾级而去。 每个人的人生就像一颗饱满的果实,但对于有些人,成长的岁月里剥离琥珀般地皮囊,让能抵抗世俗的坚硬躯壳破茧而出。陈意岚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内心足够的冷酷,面对未知有足够的默然,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一定可以伤害到她的事情,只要慢慢地把自己的心,打磨成一粒光滑坚硬的石子,圆润到没有棱角,就能安然的躺在时间的长河里,波澜不惊。 可是却忽略了其实内心是世界上最柔软潮湿的地方,寂寞的人总是会用心地记住生命里出现的每一束光。 作者碎碎念:又是写满2000字的一天,喜欢请留言或收藏!给我继续码字的动力吧!嗷呜! -- 7夜的 ⋎úzнaiωú.вiΖ 第七章 夜的 再炽热的骄阳终究还是要没入黑暗,黄昏已经谢去,夜幕还未铺开。种植在楼外高高的法国梧桐,已经被白色的路灯照亮,被微风拂过飘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一阵又一阵,然后消失在无限的宁静中。 陈意岚跟着阮雨走过几层楼梯,拐过几个角,来到了一个很大的阶梯教室,教室上的门牌写着:学生会会议室。教室顶上一排排的日光灯打下一大片白银似的柔光,把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照的通明,透过大玻璃窗,将里面一览无余。 由于她们是做完了最后的值日才赶过来,此时距离放学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从窗外看进去,里面似乎已经散会,偌大的阶梯教室内只剩下叁叁两两的几个学生会成员,有的在埋头整理手里的会议资料,还有几个人围在一起聊天。陈意岚走进教室,见教室最近的门口,有一个长发的女生在擦黑板,于是走上前问道:“同学你好,请问这是学生会吗,我来补办学校名牌。” “名牌补办要去后勤部登记哦,上楼右拐。”女生回复她。 “好的,谢谢。” 按照刚才女生的指示上楼,右拐找到写着学生会后勤部的办公室,虚掩着的门里面,陈意岚走到门口站定,刚抬起手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几个女生的谈话。 “你知道吗?顾瑶去表白了。” “去表白?跟谁?”,房间里面的人好奇的接过话。 “还有谁,她不是一直明恋陆知尧吗,还信信誓旦旦地说要半年之内拿下,是多少有点不自量力了,是不知道喜欢陆知尧的女生有多少吗?”女生嗤笑道,紧跟着其他女生同时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陈意岚听到了她熟悉的名字,一时间忘记了手下的动作,顿在了空气里。 “陆知尧太牛了,这次月考排名又是年纪第一啊,这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不会谈恋爱的吧。”另一个声音惋惜着感叹到。 “可是顾瑶长得好看啊,身材又辣,又会勾人,男生不都吃这套吗。而且貌似交过很多男朋友,好像还有外校的,F中的,更何况女追男隔层纱,还是个情场老手,没准顾瑶还真能拿下。” “F中?那岂都不是社会混混?这么说顾瑶应该不是处了吧。” “废话。” “据说她床上功夫很有一套” 陈意岚皱了皱眉,里面几个女生的谈话逐渐越来越没边际,夹杂着市井八卦的轻浮,还有一些关于女人怎样怎样的龌龊话题,时不时还发出一些心领神会的笑声,掩在喉咙里压低了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 “她就差没把会长快来上我写在脸上了。” “你们说陆知尧这一脸禁欲的样子,他射精的时候会喘吗?” “啧,真色” “我靠,你好骚啊!” 对话隐秘的带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窃窃地像是滋生在黑暗里蠕动游窜的情欲,那声音仿佛吸纳着喉咙里粘稠的水声,喘息地打开欲望的枷锁,从嗓子里嘿嘿地夹声出来。 随着一阵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房间里的窸窣的议论夏然而止,只见一个高挑清瘦的短发女生礼貌的敲了门然后将虚掩着的门推开,她进来的时候脸面无表情,只神色淡淡地巡过办公室里的几个人,然后出声问到:“这里是学生会后勤部?我来补办名牌。” 几个女生顿时哑口噤声,面面相觑,看着彼此的脸上都点心虚,她们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子轻浮心思和彼此阴暗秘密的交谈,是否被这个从外面敲门而入的女生听了去。 只有带头的女生,最先收起着被撞破心思的尴尬,装模作样地咳了咳,再道貌岸然的拾起自己的腔调开口回答道:“拿学生证出来,才能登记填表,填完自己去制作室领名牌。” 陈意岚从书包里掏出学生证,递上去。 她坐下填写自己的个人信息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掏出来一看,是许陆游打来的电话。 她一边动笔填写,一边按下接听键,她还没出声,手机那边的人已经率先开口。 “陈意岚你过来6楼,606。我们社团的休息室。” “嗯?怎么了?” “我腿摔了,你来接下我。” “” 电话回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把听筒里对话的内容放大的十分的清晰。 后勤部接过学生证的另一个女生听见了,手里一边在证件上啪啪敲下一串蓝章,一边皱着眉头迅速说:“我们要回家了,还要我们等你?”冷冷地望着她,”能不能快点,我们还要吃饭。”声音很是尖锐。 在外面等待的阮雨,连忙走进来拉过旁边的椅子,在她身旁了坐下来,“意岚,我帮你填吧,名牌我去领,领完我在楼下等你。”接过她手里的纸和笔对她催促道:“快去快去。” “好。那一会,我们楼下见。”陈意岚犹豫片刻后,还是起身。 “嗯。”阮雨对她点点头,望向前面几个神色不耐的女生,沉默地低头提笔填起了剩下的信息。 重新走到楼道,外面的天空已经初见暮色,闷热无风,膨胀的蝉鸣,喧嚣地起伏。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沿着长长的走廊往上走,有点让人心浮气躁喘不过气来。 走上6楼,背后已经是出了一身薄汗,拾级而上的这一路上,陈意岚都在脑海里不断思索:一个男生,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是如何上午都还好好的,下午就能摔了腿。 一直到她已经站在606门口,旋开门把手的那一刻都没有想明白,她只想和里面的人好好掰扯掰扯这个问题,于是直接推门而入,脱口而出:“许陆游你是怎样,都几岁了还” 刹那间抬头,整个人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门口,如同雷哄电掣一般的她整个人都呆住了,钉在那里,张嘴未说完的话好像失声般卡在嗓子里,耳朵里哄了一声,仿佛被针尖刺了一下,瞳孔微震,她的嘴唇转而闭的紧紧的,堪堪抑制住了正要脱口而出的叫唤。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下这一幕,待她稍找回些许神志往后退了两叁步,惊悸地看向办公室的门牌。 她反复确认上面的字,她没看错。 南606 学生会长办公室 陆知尧。 电话里说的确是606没错,她不会记错。可是,说好的社团休息室呢? 她觉得头上仿佛着了一个霹雳,炸得她眼冒金星。 让她更加震惊的是。 学生会长的办公室里面,中央居然站着一个漂亮女孩,她的脸上化了美艳的妆容,娇俏的脸型和精致的五官,像混血儿一样的轮廓美丽夺目。白莹的脸蛋透着潮红,浓密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加上魅惑的眼神,只见她闻声回头,回首间双唇微启娇喘吁吁,如花瓣般娇艳欲滴,暗香浮动媚眼如丝。 她惊人的好身材裸露在空气里,上身玲珑浮凸一丝不挂。皮肤细腻白皙得像奶乳糕,如同晶莹剔透的马奶提。裸露着的两条双臂像嫩藕一样修长白皙,一只自然的垂落在细若水蛇的腰边,另一只轻覆在呼之欲飞的波涛翘乳上,指尖虚掩着顶端的那颗圆润挺翘的红珍珠,若隐若现。 细到只有一握的小腰白皙粉嫩,平坦的小腹上微凸的是如小豆似的肚脐。最惊人的是她那条大长腿,由于穿着短到不能再短的超短裙,整个露在外面,线条丰盈优美。海藻一般浓密的长发,微微卷曲,妩媚的散在光裸的香脊玉背上,褪去的衣服散落在她的脚边。 这个香艳赤裸的女孩对面坐着的,是陆知尧。 他氤氲在灯光下,那层次分明的乌黑发顶上映着一圈很漂亮的柔光,整个脸在灯光下如雕刻般五官轮廓深邃,俊美异常,但是浑身都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 陆知尧左手支起撑着脑袋,右手曲臂放在沙发扶手上,整个人沉静地靠在办公室的沙发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扶着下巴,只见他举止自若神色从容,凛冽分明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他还是那身干净整洁的校服,没有一丝褶皱,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隐藏在下面是分明的锁骨。白色的袖口在手腕处松松挽起,露出的白皙的皮肤,手臂线条流畅紧实有力。坐着交叉的长腿相迭,笔挺的裤子因为坐姿而上滑了一些,露出了一节干净的脚踝。 撞破了寂静,随着突然被打开的门,和突然撞进来的人。 办公室里,沙发里坐着的那个人循声望去,眼角轻抬。 陈意岚和他的视线再次蓦然撞上。 作者碎碎念:这番是怎样的修罗场? 陈意岚: ????? 震惊ing 顾瑶:我超性感的.jpg 陆知尧:=_=…ing 作者不停地碎碎念:(╥╯^╰╥)码了3000+字,有些不满意,写的卡文了。有点小忙,写了两天。 喜欢的宝贝多留言收藏,因为需要鼓励。 然后这章的名字哈哈,是因为我杰的歌《夜的第七章》 绝对不是因为我想不到标题哦!绝对不是!(#?Д?) -- 8妄想 ⋎úzнaiωú.вiΖ 第八章 妄想 顾瑶看见陆知尧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自已迟早全面沦陷。 遇见那个人,在她骄阳似火的年纪,光阴像是被撒上了荧光粉,无论铺展在何处,都显得无比耀眼,无论他是寂寂地站在空旷的看台发呆,还是带着耳机走进人潮,抑或者是站在表彰台上朗读着世界上最枯燥乏味的学习报告,他都是魂魄上最明亮的色彩,无时无刻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一些事,一些人在人生中仿佛命中注定必会遇见,无法逃脱,无论是泛起来的涟漪还是乱撞的小鹿或者是随之而来的触电的感觉,什么都不如由内心直达身体四肢百骸的纯粹欲念,肆意叫嚣着对这个少年的渴望,情欲如焚。来的强烈,就那么直接赤裸,那样单刀直入。 她就是想要他。 每每望着他的身影轮廓,被压抑的欲望就日益浓烈,就像是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狠狠地挤压在心脏上,几乎都跳动不了了。心脏缺乏回流的血液,身体像缺氧般悬浮在半空,落不下来。落不到地面上脚踏实地。所有的关节都被人栓上了银亮锋利的丝线,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她是恋爱高手,在情场里游刃有余。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的魂已经被这个少年偷走了。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时难以自抑,顾瑶闭上眼就能踏入绮梦,只需幻想陆知尧的模样就已经足够撩拨起她的一池春水,骚痒难耐。 她在床上用跳蛋自慰,用手指纾解窒息的欲望,试着自己手淫、摸自己、舔自己。 从脖颈、乳房、大腿内侧到任何自己的敏感地带,脑里幻想的是陆知尧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揉抚玩弄自己的胴体,顿时欲火焚身。麻痒着在床上扭腰摆臂与身下的床单紧紧厮磨,伸出食指沿着肉缝上下滑动、拇指旋转揉捏阴蒂,越来越湿,她想要更多,手指和手掌双管齐下,安抚阴蒂的同时挑逗小穴插自己,收拢大腿绞紧自慰的小臂像是夹紧了幻想中的阴茎,恍惚间变得有了实感。 送自己到达顶端时她会娇啼浪叫出声,“啊哈陆知尧我快到了”。意淫陆知尧克制的声线在她耳边失控喘息,迷离间淫水绵延不绝,每次把小穴摸得通红,底下的春潮意犹未尽,高潮后的她却怅若失,空虚永远填不满。 她想要陆知尧操她,想到自己快要发疯。 顾瑶对自己很有自信,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漂亮,天生丽质。 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自以为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她追求者众多,交往过很多男朋友,她也喜欢钓男人。对她来说爱情和欲望,这两者的区别不过就是情色和色情之间的差距罢了,本质上没有差别,她非常懂得男人的心理和内心的欲望,娇靥纤腰、丰乳肥臀有谁能拒绝?才华是什么?顾瑶对此不屑一顾,美貌足以拿捏任何男人,但是不妨碍她喜欢有才华的少年,更何况他还长在她的审美上,抑或者是许多人的审美上,可是管她的,她自信只有自己能征服陆知尧。又不是没和所谓话少高冷的男人谈过恋爱,什么清冷孤傲,全是放屁。这些伪君子到了床上就喜欢看女人发骚,一个比一个能玩。所以自己没必要装清纯,男人没一个不喜欢荡妇,百试百灵。 顾瑶想方设法地靠近陆知尧,费了一番心思进了学生会。 其余女生不敢靠近他和他说话,她敢,她自持貌美,大胆地追问陆知尧的微信和电话号码。他不理她,她就想方设法的接近他身边的人,她甚至和蒋驰上了床,做一次交换陆知尧的微信和电话号码,做两次换他的喜好。 打了几炮,虽然蒋驰器大活好,任由他的大鸡巴在自己身体里抽抽插插,和他做也确实有让她爽到,但是她没有让蒋驰射进她的身体里,她想要的是陆知尧,甚至做爱到快要欲仙欲死的时候,淫荡的叫床声喊的都是陆知尧的名字。 顾瑶得到了陆知尧的微信和电话,她加他的微信,他不通过。 毫无意外,打他的电话也从来不接。 没事,男人都喜欢欲擒故纵,这种把戏她也乐意玩,她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开始她会每天编辑一条情意绵绵的短信,挑逗他。然后每天换不同的情趣内衣,拍身体不同的部位发过去,第一天是耳朵,第二天是下巴,循循善诱,逐步展示自己的锁骨美腿嫩足,最后来到胸部露出一点点乳晕,极尽诱惑,胸部发了不止一张,但是每一张都没有完全露点,她很懂如何取悦男人。 尽管每次的信息都如石沉大海,他依然不动声色。 她甚至找蒋驰对了好几遍,确认是陆知尧的私人电话无误,她只当他在装。 过了段时间,顾瑶觉得钓得应该差不多了,是时候下点猛药。 之后每次她幻想着他自慰完,都会把自己高潮过后面目潮红的性感面孔拍下来发给他,连带着拍一张自己春潮泛滥的私处,腿间一片泥泞,掰开猩红淫靡的肉缝,露出被自己蹂躏到发肿的阴蒂,敞开穴口展示里面的娇嫩,告诉他,她有多想要。 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吧,这么一套撩拨勾引下来,凡是男人都得沦陷,就算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也得乖乖匍匐在她脚下。 顾瑶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她上周约了蒋驰又做了一次,弄到了陆知尧学生会长办公室的钥匙和他的行踪。 她算好时间,提前躲在学生会长办公室,用心的打扮了一番,用眼线笔特地勾起上挑的眼尾,刷起魅惑挺翘的卷睫,喷上阿玛尼si性感风香水,精致妆容风尽态极妍,衣衫半解风情万种。 顾瑶激动的等待着,妄想着陆知尧推开门的瞬间,就在这间办公室里丢盔弃甲,把她压在身下失魂荡魄的挺腰,理智全无地狠狠弄她。最后,她再大发慈悲地让他射进进来,就像每夜她魂牵梦萦的那样。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顾瑶今天势在必得。 这套伎俩她屡试不爽,因此满怀期待。 始料未及,但是这一次顾瑶失算了,一切都出乎意料之外,她没等到所谓的放浪形骸,丢魂失态。 她没想到陆知尧推开门后根本不管她,甚至神色间一点恍惚都没有,眉眼冷漠地随手关门就好像她是空气,再正常不过的状态就像他日常那样。对她婀娜的身段曼妙的身材无动于衷。视若无睹地绕过她,不驰不急地隔开了几个身位,与她保持距离仿佛避之不及。 顾瑶不可思议地站在那里,一时各种情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像是找不到出口而焦躁的怪物,但是每一个毛孔都被像透明胶带封得死死的,整个身体被无限地充胀着,几乎要爆炸开来。她绷不住了,朱唇轻启向他吐露心扉:“陆知尧,我喜欢你。这么久了,我不信你对我没感觉。” 然而被告白的那个人,身长玉立的伫立在那原处岿然不动,自顾自地挽起袖子卷上小臂,然后打开灯在沙发上坐下,从她开口直到在整个过程里,陆知尧的脸上都沉着淡然,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平静深黯的的眼底没有多余的情绪,可是她知道陆知尧听得到。 直到办公室的门从外面突然打开,那个骤不及防闯入的女孩才最终吸引了陆知尧的注意力,只见那个推门的短发女生瞠目结舌地望着裸着妖娆上身未着寸缕的自己,然后惊慌失措地凝视办公室远端的陆知尧。 陆知尧从始至终未曾分给自己片刻目光,此时却与这个平淡无奇的外来女生对视,目不转睛。 他不知道他自己有多专注啊,一切都被顾瑶尽收眼底。直到最后这个女生忐忑局促地率先避开了视线,匆匆茫茫转身后慌张跑掉。 那个女孩甚至没有关门。 就在短发女孩跑掉消失的瞬间,原本安然半靠在沙发里的人,紧接着突然间就迅速地站立起来,才刚直起身就迈开大步准备往外面走,他随之起伏的胸口和刚才面对自己像机器人一样绝然不同的反应简直是判若两人。 就在陆知尧即将夺门而出之际,顾瑶回身拦住他,全然已不顾自己仍旧赤裸的上身,甚至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当场拨通了陆知尧的电话,随着手机声音在办公室里恰如其分地响起,最终确定了蒋驰真的没有耍她。然后随即把话脱口而出:“陆知尧,你喜不喜欢我?” 他掏出口袋里不停震动的手机,利落直接地摁掉了电话,陆知尧终于无法忽视她,他最终开口:“你是谁?” 在那一瞬间,顾瑶所有的情绪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残留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在下一个刻汹涌而来的,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寒冷,盛夏炎炎,她却浑身战栗,顺着血液传到头皮,在太阳穴上突突地跳动着。 空旷的办公室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隧道般的洞穴,只剩顾瑶一人独自冰冷地站着。 陆知尧已经离去。 最后,消失了声音,消失了温度,只剩一滴泪,滴落在了地板上。 他那样的在意,那个短发女生,她究竟是谁? 作者碎碎念:偷偷告诉你,其实这章我写的很爽啊,蛮顺的哈哈。说好的虐男女主呢,怎么感觉在虐配角啊哈哈哈,你们会喜欢看虐文吗? 今天字数3200+,但是写的很快,嘿嘿,宝贝们多留言多收藏呀。么么哒 -- 9做戏 第九章 做戏 陈意岚奔跑在走廊里,视觉突然变得很差,周围的景物仿佛化成一片虚影,一路狂奔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两条腿像木讷机械的钟摆一样,抬起落下,再抬起,再落下,只是向前不断地奔跑着,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在狂乱的丛林里盲目狂奔,不知疲倦。 口袋中震动的手机把她拉回真实的世界,黑暗又空荡荡的走廊里,她弯下腰气喘不止,低头的瞬间她大脑的血管仿佛要涨裂开似的,手撑着双腿止不住的微微打颤,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像是嵌了一台打桩机,砰砰的跳,频率错乱地敲起来。细细密密的汗珠瞬间沁满了额头,她放任汗水在背脊上静静地流淌,抬头看见一弯悄悄升起的新月,在它的周围,还有几颗星星发出微弱的亮光,楼下路灯的白光微微照映着一小片地方,远处是深深的黑暗。 终于掏出口袋中的电话,按下接听键的手指细微的颤抖,手机上跳动着的屏幕显示:许陆游。 “喂。”开口接过电话,陈意岚只觉得喉咙发干,汗水沁出她的鼻尖,她依然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刚刚忘了跟你说,6楼分南北的。我在北606,别走错了。”许陆游好心地提醒她。 “...... ”陈意岚听完胸腔起伏,吸上一口气,嘴巴一开一合间吸进来的空气,再次裹卷走了口腔里那原本就不怎么富裕的水分,现在的她喉咙何止发干,更像是被灭火器的干粉扑过,渴的好像装进了整个沙漠,里面都能长出仙人掌。 “你快来啊,我要饿死了。” 陈意岚不想理他,直接挂掉了电话,心里腹诽“饿你死算了。” 找到北606,她独自站在门口,凝视着数字前面的那个北字,此时此刻陈意岚的心情很复杂,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心里像是打翻了水杯,那些水漫过心脏,漫过四肢,漫向身体里的低处,而她像是一尾搁浅在低洼水坑里的鱼。手里握着门把手,刚才在南606发生的一幕像幻灯片一样在脑内回溯呈现,她想从脑海里抹去,却记得更加清晰。 她推开门,就看见独自在休息室内的的许陆游,书包被人丢在一边。只见他举着手机靠在长沙发里,半卧半躺的打着手游,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即便知道门口来了人,也没有挪开视线,他边玩游戏边开口,语气有些疑惑:“怎么这么慢?你不会是走错了吧。” 她实在不想和许陆游讨论走没走错的问题,直接选择性忽略掉。 陈意岚转过视线,看着许陆游搭沙发扶手上的左腿,左脚脚踝处打着白色的石膏还缠着几圈绷带,看起来貌似有些严重,不像是小伤。 “许少爷,你几岁了?”陈意岚瞥许陆游一眼,忍不住开口。 “鄙人芳龄16。”沙发里的人嘴里没正经接地过话,手上没停,依旧是目不斜视的在打游戏。 陈意岚环着双臂站在沙发前,无语地看着许陆游,眼前的人完全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这个人不是要饿死了吗,他还不打算走。 “别玩了,走了。”她上前毫不客气地夺走许陆游的手机,拿走时屏幕里正在运行的游戏还吵吵嚷嚷的,她索性直接关掉,把手机塞进他地上的书包里,然后捞起书包背在自己肩上,拽着沙发里许陆游的手臂,把他从沙发里扯起来。 “哎哎哎,你能不能温柔点”许陆游低头建议到。 “温柔你大爷。” “这可不兴温啊,宝友。” 陈意岚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直接捞起他的右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起身往门外走。 到底也是个大男孩了,许陆游虽然精瘦,怎么也是182的高大个。陈意岚虽然也长得高,但是毕竟是女孩子,身形与男生比较起来还是相形见绌。好在这栋教学楼是有电梯的,扛着叫这个许陆游的沙袋出教学楼的时候,陈意岚觉得自己特别像电影里码头的搬运工。 阮雨耐心地等在楼下,她看着远处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从电梯里出来,矮一点的陈意岚满头大汗,身上挂着两个书包,一脸的生无可恋,肩上扶着今早来他们班级让她送早餐和衣服的男孩。 阮雨见状连忙朝那两人一路小跑过去。 陈意岚看着远处降下来的夜色,和从路灯下朝自己奔跑而来的阮雨,抱歉地对她说:“等很久了吧。” 阮雨摇摇头,见陈意岚出了不少汗,于是接过了陈意岚身上她的书包,把她的书包抱在自己怀里,然后挥动手掌给她扇扇风,也没忍住好奇,打量着旁边少年的石膏腿。 “许陆游,你的腿到底怎么回事,上午不都还活蹦乱跳的吗,今天下午你们也没体育课吧。”站着歇气的陈意岚还是没想明白,若有所思地斜眼瞧他。 “这说来话长啊。”许陆游囫囵地敷衍到,憋了半天就这一句话。 “那你慢慢说呗。”陈意岚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听出了些端倪,摆出了一副我很有时间听你扯的架势。她确定这人不对劲,有猫腻。 “好吧其实我没受伤,我装的。”眼下看瞒不住,许陆游老实摊牌。说完还主动捞过陈意岚肩上挂着的自个的书包,自己背好后,还不忘记伸出手,帮她抚平了肩膀衣服上被背包带勒出来的褶皱。 陈意岚觉得又气又好笑。 “还不是因为你,我找衣服给你送过去,再到教室都已经迟到了。最近表现的太差,我们那个鸡婆班主任正缺由头请我爸喝茶呢,你也知道我爸那脾气。我索性就说骑车上学腿摔了,找了个借口,就混过去了。” “至于真的打石膏?”陈意岚差点翻白眼。 “你不懂,做戏做全套啊。” “还挺专业。” “还行。”他居然还有脸点点头。振振有词的补充到:“你想想啊,想骗过所有人,得先骗过自己。总不能放了学就不装了吧,万一路上遇见班主任怎么办,跟他说我这是医学奇迹吗?” “噗嗤!”阮雨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和说相声似的,忍不住笑出声。 陈意岚听完许陆游这一套歪理邪说,觉得简直是无稽之谈,都放学这么久了哪来的老师,这人简直是戏精上身。 许陆游搡了搡身边已经彻底无语地陈意岚:“你得送我回家啊,腿是没事,这么大块石膏这么拄着,走路不方便。” “你知道你有多重吗?”陈意岚的白眼终究是绷不住了。 “你扶我,我不压着你。回家吧饿死了,我请你们两喝奶茶。”许陆游从阮雨怀里拎过陈意岚的书包背在肩上,步履蹒跚的向校门口的方向走,举步维艰的样子,一瘸一拐还真像那么回事。 此时距离不远处的4楼,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少年站了很久,走廊里没有亮灯,他临风而立,乌黑的发尾有稍许凌乱,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即使在黑暗里也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那里广阔无垠,好像是压抑所有狂风骤雨的汪洋海面,也可以是藏起少年心事的一汪平静湖水。 他双手插在兜里,站在昏暗的阳台上远眺,从他的角度俯视,楼下的景色一览无余。 昏暗中,走过来两道身影,即使两人轮廓都模糊,熟悉的香烟味和摆弄金属火机的声音,他知道来人是谁。陆知尧漠然置之,依旧站在那望着那远处没有移开视线。 抽烟而来的蒋驰顺着陆知尧的视线笑的神秘兮兮“怎么样,办公室是不是有惊喜?”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陆知尧面色不改,句式疑问,语气肯定。 “不是吧,你们没做?”蒋驰拿开烟,半信半疑的凑近陆知尧的身体,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 陆知尧皱了皱眉,抬手拨开了他的头。 可蒋驰只近身一瞬间便顿时明了,拿起手里烟痛心疾首的抽了一口:“我靠,真没做啊。我操她的时候她嘴里全都喊着你的名字,陆知尧~啊啊~陆知尧~你的鸡巴好大~嗯嗯~啊还想要~”蒋驰阴阳怪气地捏着嗓子做作成顾瑶的声线,张着嘴一边吐着烟雾一边放浪形骸地眯着眼模仿女人高潮,带着凄厉哭腔嘴巴里嗯嗯啊啊个不停,腰还在空气里不停地摆弄着。 “离我远点。”陆知尧往旁边挪了两步,玩火机的另一个人也默默地往边上靠了靠。 “这婊子夹着老子的鸡儿幻想成你的,真是够骚的。”蒋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然后又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转头对着另一边玩火机的人说:“萧然,你把火机借我。” “不借,你还是少抽点吧。” 这个叫萧然的少年拒绝的很果断,身形一跃一把坐在栏杆上,顺着陆知尧一直眺望的方向看见了远方的几个身影。一个男孩两个女孩,由高到低像个信号格,高个的男孩的手搭在中间的女孩肩上,并排走着,几个身影即将要消失在梧桐树覆盖的尽头,中间这个女生下午刚刚打过照面,短发,他有印象,萧然勾了嘴角若有所思。 “你们说...”原本消停下来的蒋驰冷不丁的冒出来,蒋驰带着异常端庄的冷静语气一反常态,身板挺直正襟危坐的样子像是准备探讨什么极其严肃的学术问题。这架势,唬得萧然和陆知尧都双双齐回头看他。 “我要是告诉那骚货,你们的鸡儿比我还大,她会不会原地高潮。” “你真的该把药当饭吃,蒋驰。”陆知尧丢下一句话,转身走近了黑夜里。 “喂!我他妈的,你们又不等老子” 某个人又开始跳脚。 补充一个小剧场: 城市里是没有黑夜的,来往车辆的喧哗和无比耀眼的霓虹,整个街道都灯火通明。 信号格叁人组跌跌撞撞的走出校门,来到来到一个网红奶茶店,排队的人挺多。 陈意岚看着招牌边问:“阮雨喜欢什么口味的?” 阮雨抬头研究了一会:“烤黑糖波波牛乳。” 陈意岚转头对执着装瘸的许陆游说:“都听到了?我要多肉葡萄,去买单吧。” 许陆游非常识相的去点单,还一走一拐的。 陈意岚确定,这人绝壁是戏精上身,贡献的全是影帝级别的表演。 许陆游挪挪拐拐的到队伍跟前正准备排队。 刚拒绝了几个准备给他热心让位的小妹妹。 就撞上了正好满目慈祥回头的鸡婆班主任。 班主任正满脸微笑地抱着他的小女儿在等奶茶。 目光突然相撞的两个人都一怔,互相瞪眼。 班主任立马收起慈祥的笑脸:“你小子,还不回家,腿断了都还要喝奶茶?” 许陆游:“我奶茶上瘾行不行?” 班主任瞪眼:“你学习上瘾行不行?” 许陆游:“估计不行。” 班主任巡了眼许陆游的脚,摆摆手:“你回家路上小心,明天可以不用来那么早。” 许陆游瞥过眼来望着已经目光呆滞的陈意岚,挑了挑眉,眼神里写满了得意。 许陆游:“呵,做戏做全套啊,年轻人。” 陈意岚:...... 阮雨:...... 两个女孩双双对视,无话可说。 这一定是剧本。 作者碎碎念:没错这就是剧本! 因为作者本人已经退出奶茶界好多年啦,为了奶茶名,我还特地下载打开了某团 o(`ω′ )o嘿嘿 刚刚放上来,应该会有错别字,慢慢修。 今天字数3900+ ,喜欢的留言收藏哦!哇这是我更新的动力啊! 作者碎碎念:修了的草稿是正常的,一发出去就把我的字给吞了(摊手) -- 作者的碎碎念 这篇文写下来才知道码字是这种感觉,整体的章节自己看了一下,有些章节我很喜欢,有些章节我自己觉得写的不太满意,主要是文笔有点不合我意,我觉得自己还是得多琢磨哈哈。 其实我有点磕情节的逻辑性,每个人物的性格会有自己的行为特点,有些剧情的情节和相关的人物行为描写,我都会带入一下人物性格再写出来,有些对话我也会在脑海里推演一下,多少有点费脑细胞。 之前我也有看po文和晋江都有看,但是我觉得晋江太意识流了,男女主情到深处为爱鼓掌,那是感情的升华,水到渠成的事情。怎么可以被砍掉,其实不是为了H而H,只是没有H的爱情故事总感觉不够完整。 po的限制就少很多,但是到了po又开始找剧情,单刀直入的H,我觉得看多了也挺没意思的,主要还是没情节铺垫,上了桌直接给我上个肘子让我开始啃,啃多了我真吃不下。 然后有剧情的po文,人物人设看着看着就崩掉,在我看来是不符合人物性格的行为,偏偏就发生在那个人物身上,让我感觉很违和,我看了一些开头还行的文,然后看的一半不对味,弃了。 怎么说呢,以上就是我自己的看文的感受,说实话我挺喜欢看BG小说,也是忠实BG拥护者,我一本BL都没看过,可能是我还是太直了。 知岚这篇文,后面要推进男女的线了,哈哈,男女主到现在都没说上话,我真的够龟毛的,但是我觉得暧昧期什么,真的很戳我。 我要花点时间想想怎么去铺垫,还是想把他们两写好的。我不喜欢很俗套的故事,我希望自己最终也不落俗套吧。 其实我也有想过这篇文章写完之后,我要写什么,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写自己喜欢的故事吧。 总之,以上就是我的一点碎碎念。 让大家见笑啦。 最后,为什么po的留言非要珍珠才行呢,一天也就两颗,太少了吧。 弄个单独的畅所欲言的留言板不好吗。 其实倒不是为了珍珠,更多的还是希望看到留言和反馈,怎么说呢,就是希望自己的东西,能够被其他人喜欢和欣赏吧,写单机多少还是缺乏动力了。 有个小宝贝一直给我留言,谢谢你。(///▽///) -- 10伤疤 第十章 伤疤 到底还是接受了人家的奶茶贿赂,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陈意岚还是在许少爷软磨硬泡兼威逼利诱下,答应送他回家。 幕色降临,夜空幽蓝,盛夏无风。 陈意岚搀着许陆游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围一片静谧,两人并肩走在一排排路灯下,印出脚下摇曳的两个细长影子,它们印在地面迭加交错,刹那间光和影纵横在她眼前如同落入幻境一般,虚实变换世界颠倒,她仿佛又站在了那个办公室门口,只身一人。恍惚交错的虚影逐渐幻化成了面目清晰的两个人,陆知尧和顾瑶,他们互相拥抱亲吻,彼此缠绵难舍难分。她无法想象陆知尧深情的样子,他似乎很吝惜自己的表情,眉眼生的优越好看却总是清冷疏离,神色淡然不溢于言表让人琢磨不透,加上他极具压迫感的身高带来的气场,让人望而生畏,在学校陈意岚每次都只会偷偷地打量他。 可是今天那个女生真的很漂亮,他会心动吗? 陈意岚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更不是滋味,她隐隐觉得是有些吃醋,但是自己又没有立场去嫉妒他身边的任何人。这种莫名无力的感觉像潮水一样向她翻滚席卷而来,她有些受不了,就像是心里沉淀着微微的酸,溢满了整个胸腔之后,顺着喉咙上涌翻腾到了嘴边,她张嘴想吐掉,却只能硬生生地咽回去,空留下一口苦涩。 直到忍不住收紧了手指,就像那瞬间缩紧的心脏。 “你掐我做什么?”这漆黑的夜里突如其来针刺一般的感觉,许陆游没由地一哆嗦。 陈意岚低头,手里捏着是许陆游的手臂,一小坨肉在指尖给她揪的发红。 “叫你骗我。”陈意岚松开手指。 “哎你真是”然后话音一转,“大姐你往哪走,我家在这边,你怎么能做到每次都能走错的。”许陆游给她纠正,然后把她往自己家的方向推了推。 许陆游家这边的小区特别高级,小区一幢幢楼房都是崭新的,颇有规模,还都是绿瓦红墙的小复式,楼房的四周铺着整齐的鹅卵石,环绕着幽静的阡陌小道,还有古香古色的雅致花园和水榭华庭,树成荫,花似锦,草葳蕤。 一切都好就是太绕了,陈意岚每次进他们家小区都感觉自己像是在逛公园。 “长得都差不多。”陈意岚小声嘀咕。 许陆游在胸腔里冷笑两声“得啦,你就是路痴。” 片刻的宁静。 许陆游有些许意外,陈意岚没有和他回怼,反而换了个语气,靠近他整个人都有些鬼鬼祟祟的。 “许陆游,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不可以回答我。” “嗯?你想问什么。”许陆游好奇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们男生…”陈意岚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之际,旁敲侧击地问:“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大胸啊?” 许陆游听明白了,第一时间没有接话,只是俯下身子凑近陈意岚的脸,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耐人寻味地看着她,手指还意味深长地搓了搓下巴,只见他满脸都写着:你有情况。 陈意岚被他看得心里发虚,面显窘态。 “莫非你喜欢的人喜欢大胸?”许陆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陈意岚心里一惊,嘴里没说,心下暗忖,“这小子学习不行,脑子到是转的快。” 许陆游见陈意岚没吱声,心下却是已经了然了七八分,拉过陈意岚的肩膀靠着她,郑重地对她说道:“喜欢一个人是根本藏不住的,那么自然的事情,哪怕你极力掩盖,也会从眼神里泄漏出来。喜欢和胸大不大没有直接的关系。”说完即刻垂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光速巡视完,补了一句“虽然你的胸也确实不大。” “去死吧你,你自己回去,以后别和我说话了”陈意岚立即嫌弃地甩开肩膀上的手臂,撇下跟前的人,“我回家了!”生气地转身扭头就走。 “方向走反了。”许陆游好心出声指点她。 过了几分钟,陈意岚已经在独自回家的路上,许陆游家跟她家其实隔得不远,距离这个高级地段走过不到两个街区的距离,那个爬满紫藤的花架就是巷子口,架子旁堆着几袋黑色塑料袋和一堆破铜烂铁,顺着斑驳的老苑墙壁,走过一扇扇镂空壁窗,穿过冗长又弯弯曲曲的老式回廊,尽头的老房区就是陈意岚家,这里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陈意岚走在回家的巷子里,独自一人。她抬头一看,头顶是挂出来的衣服和交错的天线,分割着不明不暗的天空,小巷在夜色中睡去,偶尔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两声汽车的喇叭声,唯有老旧的路灯低垂着头站在巷子里的路边,孤独的发出黯淡的光。 就快到家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下震动,应该是短信。陈意岚站在路灯旁,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一看是阮雨的信息:“嘿嘿,惊不惊讶,意不意外!我帮你填写信息的时候,偷偷记下你的电话。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记得储存哦。然后你的名牌我帮你领了,放到你书包里面的夹层了,明天上学记得带呀。我搜索你的手机号,添加了你的微信,记得通过我哦,阮雨。”这个短信的活泼语气恰如这条短信主人。 陈意岚打开微信一看,果然有一条好友申请:我是阮小雨,是一个小雨滴的卡通头像。陈意岚通过了验证,然后关掉手机后没几秒,又重新打开微信,点开那个可爱的小雨滴的头像,给她加上标签:我的朋友。 她忽然间感觉今天夜晚有些不一样,似乎是走街串巷的微风与云的翻动,反而更衬它宁静的气息,总归是好心情。 待她自己真正到家时已经快八点了,掏出钥匙进门,客厅里她后妈王郦正陪着她那个小少爷弟弟陈意煜写作业,陈意煜调皮捣蛋的技能全部点满,是没有多余的学习天赋了,而王郦作为一个普通印刷厂小职工,更谈不上多少知识文化,对着她儿子小学英语作业上的单词都要拿出手机一阵搜索,完了写下蹩脚的中文读音,带着她的儿子一遍又一遍的读。 她们母子一个敢教,一个压根不学,客厅里一阵鸡飞狗跳,都不得安宁。 王郦一门心思扑在他儿子身上,压根对她不闻不问,一时间也没有心思难她。桌上没有多余的饭菜,陈意岚沉默地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烧上一壶热水,准备泡泡面。 陈意岚边吃泡面边写作业,快写完了她突然意识到已经是月末了,她打开自己的手机看着所剩不多的余额,捉襟见肘之际又去翻了翻钱包,发现里面也没有剩下多少现金了。她爸爸出差前两月给她留过一些钱,也不多,加上时间一长她已经用的快差不多了,陈意岚翻开机通讯录,找到他爸爸的名字:陈彦邦。 当电话拨出后只有嘟嘟嘟的声音回荡在听筒里,然后是机械的机器人女声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无人接听。 陈意岚纠结地咬了咬牙,一脸犹豫的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心里琢磨着该怎么问门外的女人要钱,下了一番决心,打开房间的门走向客厅里的王郦,她几乎可以想象王郦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陈意岚内心极度不想和王郦多接触,可是她没有办法。 王郦辅导完她儿子,奄奄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肥皂剧,手里摆着盘瓜子,边看边嗑,沙发边掉了一大堆细碎的瓜子壳。 陈意岚吸了口气说:“阿姨,家里有没有多余的钱” “什么叫多余的钱,钱再多都不多余。”标准的王郦口气。极尽所能的冷嘲热讽,尖酸刻薄。然后把手里的瓜子壳往地上一撒,对着她发号施令,“给我把地扫了。” 陈意岚从厨房拿出扫把,扫到她脚边的沙发,一些瓜子壳卡在沙发腿和茶几地板面的缝隙里,怎么弄都扫不出来,一不小心碰到了王郦的腿。 “你扫个地都不会扫?能的,噢哟,真为难你着了?把自己当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了?白吃白喝的赔钱货,别说让你扫地了,让你把地板舔干净都没什么错。”王郦尖叫着,粗暴的踹开陈意岚手里的扫把,一地狼藉。 房间里的陈意煜,听见动静跑出来,扔下手里的玩具,趴在门边在那边看戏。 “我白吃白喝你的什么了?把话说清楚,生活费每个月我爸都有给你,我的学费也是他交的。”陈意岚心里压着火。 “你爸你爸,也就你爸这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非得带着你这个拖油瓶,要不是你,我儿子能不上市里最好的幼儿园?成绩能现在这样?你看你妈真是聪明,你看她管过你吗,给过你一分钱吗?就看穿了你就是个赔钱货,下贱。” 陈意岚冷笑了一声,然后走回房间去,摔上门重重地关上。 她下定决心去打工兼职,任何一个能赚钱的机会她都不要放过。 她再也不想卑躬屈膝地像乞丐一样找王郦讨要生活费,她算是彻底明白,即便是低声下气地求这个女人,这人也不会给自己任何好脸色,逆来顺受只会换来这个女人的变本加厉。王郦与她每次针锋相对的时候都会故技重施,这个女人仿佛笃定只要提起简章,提起陈意岚的亲生母亲,就能撕开她的陈旧伤疤,让她瞬间溃烂破防,王郦就爱看她崩溃挣扎。 反复受过伤的身体,的确会留下疤痕,伤疤永远是伤疤,只会淡去不会消失。 而时光是一条河,每个人都是旅客,成长的路都需要一个人走,谁都帮不了,生活的真相总是那么残酷、赤裸,你要么抵挡不了,消亡,要么继续往前,坚强,在阳光没出来之前,我们都只能在暗夜飘荡。 盔甲再厚也没用,伤疤硬实才能防身。 既然没人安慰,又何必楚楚可怜。 如果可以,陈意岚再也不想和这个女人多说半句话。 首发:яǒúωёǹωú.χyz(rouwenwu.xyz) -- 11梦境 第十一章 梦境 陈意岚昨晚没有睡好。或者更精确一点说,是昨晚根本没有睡,心情与心事是这个娑婆世界上尤为复杂且沉重的东西,昨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各种情绪全都搅合在脑海里,包括她如何去找工作,又怎样在不耽误学习的前提下去赚生活费,事无巨细地她想了很多,想到自己精疲力竭,但是又毫无睡意。 窗外浓厚的夜色被寂静衬托得格外沉重,像是一池无风天里的湖水。无声的夜还在继续蔓延,时间像是有着柔软肉垫的猫咪般脚步轻盈,从身边缓慢轻越而过,陈意岚甚至恍惚地听到了秒针滴答的声音,呼吸间变得愈发清晰起来,然后滴滴哒哒,声音愈变愈大,形成嗡鸣,就像一个个焦雷在脑海中引爆,反反复复的在脑海里盘旋,脑海里的各种声响接连不断,随之而来的是胃部的一阵绞痛,那种抻抻悠悠的疼,像是蚂蚁在啃噬一样又痒又难受,她脑子里一片混沌。 外面的天还是慢慢的开始亮了,就像冬季永远无法冰封花朵,黑暗从来无法吞噬光线。 陈意岚反复辗转至天际渐渐展露出鱼肚白,一双眼皮才开始发沉打架,朦胧的睡意却敌不过窗外参差不齐的那排树上传来的鸟叫声,随着风起惊窜四散,扑腾的翅膀和叽叽喳喳的声音落在这空旷寂静的黎明里,显得十分的清晰像是被放大了数十倍一样,甚至可以细微到听见羽毛之间的摩挲声,加上隔壁厨房准时传来的烧水揭锅的声音此起彼伏,她虽然躺在床上阖着双眼,但是脑袋嗡嗡发胀,像被笼着一层纱,手机的闹钟准时响起,陈意岚在这些细碎的杂声中睁着空洞的双眼。 她拖着沉沉的身躯起了床,她抬起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眶。视线里的一切被迭上一层透明的虚影,像失了焦的镜头。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夜之间变得苍白,晦暗的黑眼圈挂在眼底,原本伶俐的眼睛在一夜折磨之后黯然失色,有些充血的血丝,她看起来状态很差,用面色如土来形容也不为过。 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下穿好校服,走出房间洗漱,今早比以往的早晨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家里没有人了,王郦已经带着他上学的儿子出门,陈意岚看了看餐桌,桌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干干净净。她一时间觉得自己是脑子烧坏了,自嘲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她在期待什么? 陈意岚从冰箱里翻出了半块馒头,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就算加了热过后也特别硬,但是她真的太饿了,囫囵收拾好自己,背上书包穿好鞋,饥肠辘辘地拿着那半块馒头边啃边出门。 今天的气温依旧是让人无处可躲的炎热,整个世界都在光明刺眼的色调里膨胀,这条通往校门的道路上已经没什么学生了,时间已经很晚了,陈意岚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迟到了,可越往前走,她觉得自己的脚步愈发的沉重,像灌了铅一样,小腿上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叫嚣着不堪承受的酸胀,想加快速度却迈不开步伐。 最终浑浑噩噩地终于快走到校门口了,陈意岚停下脚步定睛凝神望着远处的校门,在终于看清后,她直觉得天旋地转般地炫目感瞬间涌了上来,仿佛置身于泥潭之中,思维如同漆黑夜里的一潭死水,凝滞得起不得半点波澜。 因为她看见今天在校门口执勤的又是陆知尧,同样的还有站在一起的教导主任,站在万籁寂静的校门,她始料未及地体会了什么叫悲从中来。陈意岚一直希望自己是个心如止水的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是只要面对陆知尧,她就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面太大的湖,只些许缥缈的风就可以泛起缭乱的涟漪,很多时候毫无先兆的悲喜在一瞬间就可以将她淹没。 当然眼下的状况是没什么可以欢喜的,陈意岚希望自己能够平静下来,可是心跳就好像配合着她的心情那样,焦虑不堪。 今天许陆游不在,而她形单影只避无可避,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已经迟到了。陈意岚硬着头皮低头向前挪着小步,像把头埋在沙子里自欺欺人的鸵鸟,大气都不敢出,双腿如同面条一般瘫软,此时此刻,陈意岚不敢抬头,不敢看他,怕对上陆知尧的目光,怕他深邃的双眼会满是鄙薄地看着她,就像打量一个坏学生那样。 “这位女同学,哎呀怎么又是你啊,昨天不戴名牌,今天还迟到。接二连叁的犯错,连续两天被我抓着两次,我看你压根不当回事,你的眼里还有没有学校的规章制度了?你到底是哪个班的,明天再让我看见又是你,我直接带你去找你班主任。一点规矩都没有,给我去那边登记!”教导主任疾首蹙额地叉着腰拎她的书包,一边疾言厉色地大声训斥,抬起手把她向另一边的陆知尧的方向一推攘,面色如铁话语间是丝毫情面也不留。 听着教导主任的呵斥,然后是背上突如其来的一阵推力,陈意岚慌了,余光间陆知尧身形轮廓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觉得自己心跳的越来越快,仿佛下一刻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徘徊、流浪确找不到出口。 陈意岚只觉得瞬间气血上涌,伴随着胃部的一阵痉挛,仿佛大脑就要炸裂般,剧烈的疼痛席卷了脑袋,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天旋地转,她瞬间失力,身形踉跄,重心不稳朝边上坠倒,如同一桩朽木,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意识模糊在闭上眼睛的刹那间,她看见那些缓慢游动的白光,拉动着模糊的光线,密密麻麻地纵横在黑暗的视界里,慌乱中一双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自己,然后坠入了一个温暖宽广的怀抱,脸颊侧贴着的胸膛结实又滚烫,充满着男性清冷的气息,凛冽得像从薄荷叶间渗透下来的被洗涤了千百次的阳光,不急不缓地如春水般流进沁入鼻尖里。 疼痛在手上蔓延,意识逐渐清醒,眼睛慢慢睁开适应着微弱的光线。渐渐地分辨得出各种物体的影子。半掩着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些许白丝丝的光。四周的一切摆设都突显着白色的模糊的轮廓。 陈意岚感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围是那样的苍白,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同时间颠倒的是眼皮上的重力,像被一床厚重的棉絮压着,睁开的些许费劲,闭上又觉得涩涩的痛。投射下来的光线像一把粗糙的毛刷子在瞳孔上来回扫着,眨几下眼就要流出泪来。 抬起右手想去揉,才发觉到一股被牵扯着的不自在。顺着感觉望过去,交错来回的几条白色胶布贴在手背上。底下压着一根针,插进里面的血管中,源源不断地朝自己的身体里输进冰冷的液体,她觉得自己整条手臂都像被泡在冰水里,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那根扎在血管里的坚硬的针,手指弯曲的时候像是要从手背上刺出来?,接通的倒挂着的点滴瓶里剩下叁分之二的透明液体。从瓶口处缓慢而规律地冒着一个一个气泡。 太阳穴传来刺痛感,陈意岚翻了个身,转过头的一霎间她愣住了,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 左边少年的身影在阳光下静静地枕着手臂微蜷着趴在床边,他的睡颜安静又平和,敛去了平日里的清冷漠然,往日那种强烈的疏离感此刻在他身上好似荡然无存,即便此刻他穿着干净利落的冷白色衬衫,但被安静地笼罩在和煦的阳光里,那是截然不同的暖色调的陆知尧。 陈意岚挪不开视线,这个就在自己床边轻眠的陆知尧,她放纵了自己肆无忌惮的目光,只为将这一瞬好好镌刻进柔软的心底。 他原本如墨色般的发丝被晕染成了浅浅的棕褐色,细密的睫毛即使隔着距离也清晰可见,鼻子从鼻粱到鼻尖都很挺,陈意岚的视线顺着陆知尧的鼻子往下,那是他的嘴唇,颜色淡淡的粉,线条宛如被精心勾勒过那样,唇形分明,唇峰和唇珠的弧度像是个天然的爱心,比女生的都好看。 她看着他的嘴唇,心跳加速,陈意岚可以肯定的是那并不是单纯的心跳。 但是她不能确定眼前的陆知尧是否只是存在自己的梦境里。相连着针头的塑料胶管从手背朝上延伸,被不知哪儿来的风吹得轻轻地晃来晃去,带动着扎进血管里的针尖,手背血管里那根针僵硬的存在感,无比真实的挑在皮肤上。陈意岚反复地弯曲着手指,试图弓起手背,即使是一次又一次的体会着血管被针尖挑痛的感觉,她也依然怀疑像身处梦境一样。 喜欢的心情真的好复杂,拼尽全力控制自己,越发想要抑制,反而越陷越深。她想要看到他的身影,那怕远远的也好。 想要听见他的声音,那怕不是和自己交流也好。可当他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自己却只会不知所措。 陈意岚轻轻闭上眼,颤动的双睫不小心泄露出少女的心事,是梦境也罢,愿时间就这样静止不动,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能够多一点。 作者的碎碎念:首发:яǒúωёǹωú.χyz(rouwenwu.xyz) -- 12假寐 ⋎úzнaiωú.вiΖ 十二章 假寐 指缝很宽,而时间太瘦。不论你是摊开还是紧握,时间就像是倒在掌心的水,它终究还是会从指缝中轻轻滑落,不落一丝痕迹地一滴一滴流淌干净。 可是除了偷偷溜走的时间,谁也不知道陈意岚凝眸注视着陆知尧多久了,包括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目光怔怔,婉转心事,静默如花。这个近在咫尺的少年,就是自己无处安放的感情,代表着平凡女孩再普通不过的隐秘晦涩的暗恋,像内心深处重重迭迭的梦,被时光喧嚣湮没了的清浅足迹。 陈意岚不是不明白,这份单向的感情可能只会平淡地销声匿迹,最终被时光抹去只能无奈地抱憾终身,而现今,这个触手可及的少年仿佛像是一场异常旖旎的幻梦,此刻的她只想守着心诺,在这一场交集里无边无际地放逐着自己。 陈意岚轻浅地小心呼吸着,她缓缓抬起左手,想触碰这个好似在浮光幻境里安睡的少年,可是又怕他会像泡沫一样一触即碎,只是黄粱一梦。 伴随着一阵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她在惊愕中慌张放下左手,悄然坠落在床边,指甲尖不着痕迹地钳着指间的床单,陈意岚阒然闭上双眼,急忙拉过被子把自己的脑袋缩在里面,心里一阵兵荒马乱,此刻在房间里不断回响着的不属于她的陌生铃声,还有止不住的心悸让她意识到或许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着的。 些许细微的动静从陈意岚手掌下压着的床单上传递过来,那个刚才在自己床边趴着微蜷浅眠的少年应该已经应声醒来,她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仿佛要将所有的动静一并收入耳中,感知着他细微的一切,她听见他起身时椅子和地板轻微摩擦的声音,接着是放在桌上的手机被拿开,那个持续响动的电话已经被他接起。 “喂。” 接着,陈意岚就听见了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那一声“喂。”的嗓音间还带着刚睡醒的那一点点不可查觉的惺忪朦胧,这种迷糊和慵懒与他本身的气质大相径庭,他自己可浑然不知,却是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 “我不在教室,我现在在校医院。” 此刻,她可以确定这个声音是陆知尧,这个声音就落在自己背后,他站在自己床边继续接着电话,已经恢复清明的声线像他的气质一样云淡风轻,如流水击石,微风拂叶。说话的音量并不大,不会惊扰到任何人。 “我没事。” “嗯,那份资料在我办公室。那你先过来,二楼点滴室。” 此时站在床边陆知尧拿着手机,他一边回着电话,一边抬眸看着挂在架子上还剩着一半的点滴瓶,他抬起手臂,用他那如兰叶葳蕤般锋利的指骨轻敲塑料管里滞留的气泡,然后低头俯视着床上仍处在昏睡状态的陈意岚,只见她如霜缟般苍白的半截额头露在在外面,浅棕的刘海在空调的出风口下轻轻的晃动,其余五官全埋在被子里,陆知尧仿佛是怕她会这样闷死在被窝里面,伸出手把被子往她下巴处掖了掖,露出来还没巴掌大的脸,整张脸都小小的。陆知尧看着女孩,她双唇紧闭,下颏稍显尖削,苍白的嘴唇,全无血色。然后接着继续回复手机里还在接通中电话。 “萧然,你帮我带点吃的,叁明治和牛奶,再买瓶水。” 陆知尧看着陈意岚那只缠着绷带打着点滴的手,手臂无力地都垂在外面,肤色像她的脸那样欺霜赛雪近乎透明,苍白的像一张一吹就破的纸,看不见皮肤底下的血管,难怪校医扎针的时候愁眉苦脸地找了许久。陆知尧握住了这只秀窄纤细像小孩一样的手,指尖准确的钻入了她的指缝,轻轻捏她圆圆的指头肚儿,触及一片冰凉,没什么温度。 “别让蒋驰跟过来,他太吵了。”他最后补充完挂掉了电话,静默地掀开被角把手里握着的那只冷沧沧的柔细小手放进被子里,然后无声的走到门口,抬手将房间的中央空调开关按下了off,陆知尧出了门。 须臾。俄顷。片刻。瞬息。眨眼间。霎时。驷之过隙。转瞬即逝 有许多词语可以用来描写那些瞬间轻易就能被人撩拨点燃的情绪。 躺在床上的陈意岚觉得自己仿佛纵身于大浪大海,虽然紧紧抱住最后的浮木,却一点也没有能力抵挡巨浪,只能随海波浮沉,如同坠进深不可测的海底,世界都在嗡嗡作响。他方才的手宛如一只抓向自己心脏的手,手掌上突出的骨节灼得她头脑瞬间空白,无法呼吸。心脏剧烈的跳着,仿佛连魂魄也要一起震碎似的跳着。他距离自己咫尺之遥,她突然怕他不小心触碰到了自己的手腕,通过在皮下沸腾的脉搏,听见藏在心里的那个为他跳动的秘密。 只有在陆知尧那炽热温暖的手掌包裹下,陈意岚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原来如同寒冰,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手掌心的时候,成为了生命里唯一的暖,她无比贪恋他掌间的温度,在他指尖离开自己的那一刹那,她那离开了热源的手掌仿佛又入坠冰窟,陈意岚几乎要没忍住,她差点就紧紧地抓住他、挽留他。 忍得住了指尖上的冲动,却管不住思想上的逸动,从陈意岚意识清醒来之后一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盘踞在她心房里,像席卷世界的飓风,而陆知尧,就是那个风眼。 陈意岚刚刚想睁开眼,房间里响起一声门锁被轻轻带上的喀嚓脆响,于是她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装睡,她没有胆量和陆知尧在这个狭小寂静的空间里直接对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与花的距离,而是同根向上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在风中相依,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轨道里却永远没有交汇的痕迹。然而陈意岚觉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互相瞭望的星星,而是陆知尧就站在面前,自己却没有睁开眼睛的勇气。 情,或许就是这样吧,或如心底暗涌的波纹砰然成泪,满怀情愫骤成江海;或如憩息榴花的光虫哗然飞舞,满天星斗缀成银海;情,有时滂沱热烈,有时敏感细微,只那柔软卑微的心,一如既往。 陈意岚感觉到自己冰凉手背上盖着的被子又被重新掀开,然后伸入了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放进来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玻璃瓶,那只手将自己的手轻轻托起然后又放下,她的手覆盖在热呼呼的玻璃瓶上面。这是怎么样的感觉呀?陈意岚指尖轻捻,心头荡漾,一股股暖意通过手上的皮肤逐渐传递过来,温暖了从针尖输入自己血管的冰冷液体,它们顺着温热的血液齐并汇入进心脏,陈意岚觉得自己被子里好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冬日里的小太阳,它的温度从指尖沁到心底,寒意在这一刻被尽数驱散开,手掌上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舒展开来,陈意静静地闭着眼睛,嘴角没忍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滑过脸部,然后又转瞬消失在眼尾深处。 “这个女生是什么情况?”萧然来到了校医院的2楼打开病房,站在房门口凝眸低声问到。 萧然拿着手里的东西进门就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短发女孩,然后看见站在床边的陆知尧正俯下身来仔细端详着这个女生的睡颜,窗外的风吹轻轻吹动,窗帘缝隙里的几丝光从他身上晃过去,周遭在阳光边缘模糊,颀长的身体覆盖着一层轻薄的暖光。 萧然走上前询问完也没出声,无声地打量着眼前这一幕和这两人,然后抬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陆知尧。 “医生说她营养不良,肠胃不好,低血糖。”陆知尧站起来接过萧然手里的塑料袋,转手放到女孩床边的桌子上,然后走到房间窗户边角落的矮柜前面停下来,拿起热水瓶往一个空玻璃瓶里倒水,热气汩汩地往上冒,腾聚起的白雾,浮动在他目光的散距里。 萧然看着窗边的陆知尧,他拿着灌了热水的玻璃瓶走过来,只见他走近床边,掀开躺在病床上的女生手上盖着的被子,抬起她的小臂,然后把他手里刚灌好热水的玻璃瓶枕在那个女生纤细的手臂下,萧然赫然看见掀起的被子里原本已经有一只热水瓶了,正静静地卧在女生的那只吊着点滴手掌里,陆知尧刚刚放进去的是第二个。 “早上就在校门晕倒了,我正好执勤。不过没什么太大问题。这瓶葡萄糖输完应该就可以了。”放置好之后,陆知尧掖紧了病床上的被子,然后抬起手摸了摸女孩的额头。 萧然倚靠在左边的窗台上,静静地看着病房里发生的一切,少顷片刻对陆知尧说:“你让我带的,你不吃?”抬了抬眉,用眼神示意那被遗忘在矮桌上的叁明治和牛奶。 “给她带的,我不饿,留给她吧。”陆知尧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摇了摇头。 “走吧。”然后从桌上拿起几张处方单,抬头对着窗边站立的萧然说:“我先去交完费,你跟我去办公室,你要的资料发下来了,我盖了章后拷贝给你。” 萧然起身颔首问他:“等会还过来吗?” “不了,有些人胆子太小了。”陆知尧的心思晦明难测。 “嗯?”萧然皱了皱眉毛,神情困惑的回头。 “没什么,走吧。”陆知尧打开病房的门,然后不着痕迹的带上,走了出去。 随着一阵关门的咔嚓声响,床上的陈意岚“嚯”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等陈意岚“醒”来的时候,水不见了,山不见了,风不见了,陆知尧也不见了。 一切的一切,都归于无声,向无尽的地方直线下滑。没有声音。但那么多无声的动静聚在一起,无声也变成有声了。那是震耳欲聋的寂静的声音。 然后整个世界只有她的心在病房里,孤独而顽强地一跳一跳。 这病床上只有她的心,还在孤独而顽强地一跳一跳。 仿佛跳过了一个缤纷的花花世界,春花琳琅,夏雨洪荒,秋月诡谲,冬雪苍苍。 她躺在床上,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作者的碎碎念:我感觉自己也要窒息了,码完字都一点钟了,感觉写完死掉了很多脑细胞。 你们猜小陆同学是否知道岚岚在装睡呢? 许陆游:呵!影后级别的装睡 (嘲讽.jgp) 3500+ 修完了 现在是2:19。 -- 13男德 ⋎úzнaiωú.вiΖ 十叁章 男德 “这位同学,你准备一下可以走了。”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的老校医爷爷,端着盘里的酒精和棉球推开了病房门,他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快到瓶底的点滴瓶,然后接着对着床上的女生说:“来,起身,手拿出来。” 陈意岚听完从病床上坐起身来,把手从被子里伸了出去,她看了一眼窗外斑驳的树影,然后对面前的校医说:“这位老师,请问现在几点了?” 老校医正准备拆绑在手背上的绷带,他皱着深眉看手里抓着的女孩柴火棍似的手臂,马上啧啧惊叹到:“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瘦啊。”然后不疾不徐地回答她:“现在啊,已经是下午啦,待会你可以接着去上课。”说着一边把针头朝外一拔,迅速把一根棉签压上针尖上半段处的血管。 陈意岚伸出另一只手,按住棉签。 “现在的年轻姑娘都流行减肥,一个两个都瘦的跟个竹竿似的。”老校医收拾着废弃的针头和塑料管,然后摇头叹气。 “小姑娘我看你都快一米七了吧,个子到是这个年纪少见的高,可你这体重哪哪够啊,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晕吗?为了爱美,又没吃早饭吧?从上午一直昏睡到现在,营养不良啊,这次足足给你打了两瓶营养液。”嘴里絮絮叨叨地教育着,还瞪着陈意岚对着她伸出两只布满老茧的手指头。 “你的同学已经帮你交过医药费了,那个抱你过来的同学到是挺细心,走之前还特地来一趟我办公室,还提醒我要过多长时间来给你拔针,我这年纪大了,这记性啊是不太好,要不是他提醒我,差点还真记错时间咯。”老校医爷爷说完后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胡须,最后还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送我过来的同学,是一个长得好看,身高特别高的男孩子吗。”陈意岚揉着手,感觉手背上麻麻的。 “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也不清楚你们年轻人的那套好看不好看,不过那男娃是挺高的,长的端端正正的,模样生的是不错。”老校医扶着眼镜一把回忆完,又一转严肃神情,一本正经地对着陈意岚继续说教到:“小姑娘,你下次可要注意了,你脾胃是有些虚弱的,如果还不引起重视,继续这样糟踏身体,以后可是要出大问题的,年轻人不要为了漂亮就不管不顾。医生的话你可要听进去了,不要当作耳旁风。” 陈意岚继续揉着手,低着头,松掉棉签,针眼里好像不冒血了。但是鼻子开始微微泛酸,一瞬间像一团棉絮在眼眶里遇水膨胀,沉甸甸地浮动在眼眶里,感觉视线都朦胧了,她看着自己微微浮肿的手背在光线下一点血色都没有。陈意岚觉得这个校医爷爷还挺认真负责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抬头看这个医生爷爷,虽然一板一眼的但是他其实很慈祥,可能是好久没有人这样语重心长的关心过她的身体了吧,她内心感触交集,只低喃的答应道:“听进去了,谢谢爷爷。” “行了,坐会儿就走了啊。东西别落下,把桌上的东西吃完再去上课。”现在的年轻人都面子薄,老校医也怕嘴上说重话,手上收拾好吊瓶架子,最后吩咐完几句转身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的大门,陈意岚背着书包慢慢地走下台阶,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手机已经快没电了,昨天晚上应该是忘记充电。看了时间果真是下午了,又对了一下课表,这个时间是最后一节体育大课。 学校操场的跑道周围已经长出了无数绿茸茸的浅草,操场上天空被风吹得只剩下一整片干净的湛蓝,阳光没有丝毫阻碍地向下照耀。 在明朗空间里,每一寸地面都像是被放大了百倍千倍,再细微的枝节,也可以在眼睛中清晰地聚焦投影。 因为是星期五的体育大课,上课的班级很多,操场上很热闹。如果从天空的视角俯视下来,操场被分割为许多个区域,有的区域有班级在踢球,有的区域的班级在100米的直道上练习短跑,在跑道沙坑边的空地处有人在跳远跳高,散落着几张墨绿色的厚垫子旁,穿着相同颜色运动服的学生在做着简单的体操。 篮球场上围着几圈人,欢呼声热浪一波高过一波,然后传来了接连不断的起哄声。 外面热火朝天,本来比赛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的程度。 一个女生上前拦住了球。 因为是一个女孩子,气氛倒是比刚才更高涨了些,一是因为她长得过于漂亮而且很有名,但是她拦着的是更知名的陆知尧,围观的人一个劲的在旁边面红耳赤地给她边敲边鼓,一时间群情鼎沸满场的口哨声和打趣声。 顾瑶的确长得好看,阳光下杏仁一样的脸蛋像白玉一样光润,精心打扮过了,微卷的头发披散下来,运动服的扣子开到胸口,敞开露着勾住锁骨的透明胸衣吊带,胸前的皮肤白花花的晃眼睛,像朵露水饱满晶莹的红玫瑰。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姐妹,各自使着眼色在后面欢呼雀跃地起哄。 顾瑶以一个媚人的姿态站在球场中间,那红润的嘴唇,好像两片带露的花瓣,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伸出的红艳小舌顶出一个泡泡,然后勾着丝卷进嘴里。篮球在她的里上上下下有板有眼地拍着,接着左手换右手娴熟地运着球,她两眼滴溜溜地转动,眼神像钩子一样扫视着眼前的陆知尧。 篮球场上的男生大多数一上场,很容易就开启装逼模式,个个感觉自己球神附体,踩着昂贵鲜艳的篮球鞋,能上篮就不投球,能单突就不传球,搞一些花里胡哨的浮夸假动作,貌似一眼都不看场下的女生,但是余光却一直在瞟场外有没有注视自己的人,然后汗流浃背的挥洒着自认为荷尔蒙十足的汗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尽可能的抓住一切机会运球炫技。 顾瑶觉得这些只会耍帅卖弄的臭男生真是没劲极了,她盯着陆知尧,只有他才有劲儿,这个男人简直是绝了他妈给绝了开门,绝到家了。想看他喘气流汗的样子,最好浑身火热的时候能掀起衣服的下摆,露出点若隐若现的腹肌,又更甚再往下走,小腹的人鱼线什么的,她很馋陆知尧的腰,宽阔的肩线,腰肢却是摄人魂魄劲窄,宽窄之间就特别欲,隔着衣服看就想跟他上床的那种欲。还总是一副撩人却不自知的样子。 场外围着观望的女生其实大多数也有这个想法,虽然在篮球场上可以明目张胆地给他鼓掌,可是平日里,她们这个学生会会长实在是太难接近了,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入学的省联考几乎满分,成绩是常年霸榜的第一,即使在省重点A中,出类拔萃的1班也是独一档的优秀,几乎每一科的老师都赞不绝口,其实不仅在A中,在其他学校他也很有名。为人处世礼貌又游刃有余,倒也不是独来独往,反而人缘和口碑都很好,成绩好但也不是那种木讷的书呆子,人家会来事儿,在男生之间也很玩的开。但是总是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虽然也没端着,就是总是那清清冷冷的样子,整个人看着很就沉稳冷峻,也不是很好糊弄的样子。 就连打篮球这种热血沸腾的运动,都能面色平静无阑的跃起身往后仰投篮,举手投足之际就是一个漂亮的叁分落袋,有着十分优越的身高也没掺和着抢篮板,就在外线很自然的传球配合附近的队友,偶尔来次干脆利落的抢断,这种闷热的天气,他整个人都还清清爽爽,穿着没有多余图案的宽松黑T,干净澄亮的额头上只有一层细密的汗珠,那模样就像清晨的山林里浅敷露水的雪松针,凌冽也带着一股少年的锐气。都好不容易看见那令人心猿意马的胸膛开始微微起伏,可算是等到陆知尧掀起他黑色T恤的下摆,场内外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偷偷等着即将乍泄风景,谁能想到他T恤里面居然还穿着一件,盯裆猫盯梢似的几近望眼欲穿,他的裤子也是黑色的宽松款,长腿胯间的线条轮廓形状什么也勾勒不出来。在场各自怀揣着心思的女生都大失所望,心里怏怏寂寂的哀嚎着:这个学生会长也太守男德了吧,如此洁身自好,真是一点多余的肉都不肯露啊。 顾瑶看着陆知尧这幅清冽的拿人劲儿,她就忍不住的去撩他,众目睽睽之下,她手里运着球,盯着他:“我要是能防住你,你就亲我一口,怎么样?” 围观的人听见这句话顿时沸腾了,有人瞪大了眼睛,有的伸长了脖子,插科打诨的声音不绝于耳,气氛光速引爆到了极点,引来了一圈又一圈的吃瓜群众窃窃私语。 而顾瑶很享受这种感觉,他那双眼睛像篱落苍穹里掩藏的明月,这么多人,独独看她。 陆知尧站在一切目光凝聚的中心,万众瞩目,周围声音嘈杂细碎,他向前顿了一步,就在这短暂的瞬间,调整了角度,左手一沉便掠过弹起的篮球,右手接过单独抡起来轻轻一抛,随即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半圈,漠视一切地侧着身单手将篮球丢进了篮筐,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代表他无声的拒绝。 然后又引爆新一轮满场的沸腾,顿时掌声雷动一声高过一声,在场的男男女女全都嗨了。 这番终于是引起了老师的注意,体育老师看男生女生混在一起,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口哨,吹出的口哨的声音清脆地回响在拥挤的操场上空。带着不长不短的回声,让本来就拥挤的操场显得更加躁动,一时间人群都推推嚷嚷的。 “怎么回事,你们女生过来这里,不要堆在篮球场。” 老师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维持秩序。 体育老师走了,陈意岚的班级也没了规矩,顿时围成一伙一伙的开始四下讨论。 “那女的谁啊?我靠,也忒大胆了,还要不要脸了,这都还在上课呢,大庭广众调戏男生,就硬撩是吧。” “我的妈耶,陆知尧不会真的喜欢这种女生吧。” “十二班的顾瑶啊,常年吊车尾。有名的美丽废物,有钱又玩的开,好像家里给学校捐了不少钱吧。我告诉你们可别惹她,她好像私底下挺能整人的,家里有条件,处分根本不在怕的。” “她不是跟高叁的级草在谈恋爱吗?” “你这都是哪茬啊,我前两天还看见她跟F中的老大勾搭在一起,高叁级草都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早分了。再说了级草哪里能跟陆知尧比啊,高下立现好吧,又聪明还帅,顾瑶没又瞎。” “确实,陆知尧太帅了。”这一点到是引发了女生集体共鸣。 “长得帅,别说打篮球了,趴在地上弹玻璃球都帅。” “说得我也想去看他打篮球。” “别说了快站好,体育老师过来了。”有女生见老师神色不对,连忙提醒大家。 体育老师过来的时候,脸色铁青不大好看,篮球场那一堆围着水泄不通,吹哨子吹的肺都要炸了,十二班的那几个女生根本管不住,也就懒得再管,只觉得现在的学生简直是目无师长,无法无天。 陈意岚看见体育老师,想跟他请假。走到跟前还没开口,体育老师仿佛是算定了这又是个找理由想偷懒的问题学生,本来就窝着火,瞬间严厉起来:“别跟我东扯理由西扯借口,一个个就知道偷懒,上个体育课能要了命了?” 陈意岚被斥的瞬间哑口,刚想开口解释,阮雨出列已经替她回应出声:“老师,她今天早上晕倒了,被送到校医院,今天校执勤生还过来帮她请了假的,我能作证的。” 前排的一个男生体育委员也出列:“老师,陈意岚确实是身体不适,我也能作证。” 夏琳也开始出列:“老师我也是班委,物理学习委员,我也能作证。” 陈意岚对夏琳的出声有些意外,还有那个男生,明明平常也没怎么说过话。 体育老师听罢才缓过面色,对陈意岚指了下远处树荫下的高台阶:“哦,那你这节课就找地方坐着休息去吧。” 此话说完,大家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别说,我今早看见陆知尧来我们班,我都吓死了,他这么高智商不至于走错教室吧。原来是帮她请假来着。” “我也是,我都吓傻了。”有男生居然也附和道。 “陈意岚平常这不显山漏水的,她可真会挑时间晕啊。”有一个女生瘪了瘪嘴,调笑着。 阮雨耳尖听见了,有些不忿,转头提醒:“同班同学身体不好,能别说风凉话了吗。” 陈意岚一个人出了队伍,独自背着书包,走到老师指定的高台阶处坐下,这个位置到是绝佳,一片阴凉的树影婆娑,坐在底下晒不到太阳,台阶地势也高,还能看见人打篮球。 陈意岚看着远处的篮球场,还是热热闹闹的,只不过陆知尧已经没有在打球了,他靠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挂在椅背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他和几个朋友坐在场外仿佛在聊天,所以没有刚才那般夸张到里叁圈外叁圈的人群,陈意岚顺利地看到了他。 因为隔着远,陈意岚坐在高台上撑着脑袋毫无避讳地打量他,心里反复回味着校医院发生的事,最后眼神意味深长地落在他那若有似无地轻敲椅背的清瘦冷白的手上。 就是这只手吗?她真的握了这只手吗?是的吧? 陈意岚捏着从校医院带出来装着叁明治和牛奶袋子,反反复复的在心里质疑。 “喂,我男人好看吗?”一个耐人寻味的女声在她耳后突然响起,带着一丝诡谲的轻笑。 “你就是今天校门口晕倒的那个?” 陈意岚回过头,是嚼着口香糖的顾瑶,后面还跟着几个女生。 “上次在陆知尧办公室门口的也是你吧。”她言笑晏晏,像是一朵开得烂开来的硕大花朵。绚烂的颜色,以及花盘上流淌的黏液,散发着浓烈的糜烂花香,张着巨大的口,蛰伏在一旁,等着吞噬周遭的一切。 作者的碎碎念:首发:yàοɡцοsんц.cοм -- 14垃圾 十四章 垃圾 顾瑶嚼着口香糖饶有趣味的上下打量陈意岚,精致的眉毛,眼睛,鲜艳的嘴唇,都用一种类似孔雀般又骄傲又自负的姿态从她的腿巡扫向她的胸,再审视她的脸,就好似已经是胜券在握的猎人挥着尖利的利刃,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势扫视着陷阱里的猎物。 完全可以想象那样一张无辜而又美好的脸,就像她那张精致的面容一样,眼睛在明亮的光线里显得光灿灿的,牙齿又白又好看像一排陶瓷,然后“啵”的一声吹出一个泡泡。 “原来是2班的,哟,她还是个好学生呢。”顾瑶转头拿腔拿调地对着身后的几个小姐妹,说完各自交换过嗔怪的眼神,然后阴阳怪气地相视一笑,仿佛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发现。 另一个小姐妹接过话:“好绿茶吧,校门口装娇弱昏倒勾引男人,还装到校医院去了。”周围又发出同样讥诮的“啧啧”的声音。陈意岚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些粘稠的口水在口腔里发出这种声音时的恶心。仿佛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发现。 陈意岚回头看见了顾瑶,听到几个女生低声地议论着自己,不知道她们为什么笑,眼下又有什么可笑的,一脸平静地转头撇开眼神,陈意岚认真思索两秒,差不多得出结论:她和身后的这几个女生来自两个不同的星球,并且完全无法沟通和交流。她置若罔闻地回头继续刚才的方向还有托腮的姿势,默不作声未置一词。 见眼前这个女生无动于衷,感觉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顾瑶把鲜花般的表情收拢来,刷地脸一垮。居高临下斜睨着坐在台阶上背挺笔直的陈意岚后脑勺,眼神略冷:“还没看够?专盯着别人的男朋友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有本事的啊?”,周围仗势的几个女生,目光像是蛰伏在深海中无数长满獠牙的鱼嘴,黑暗里朝着陈意岚的背后戳过去,去印证对方的痛苦,是否如自己想象的一致,恨不得找到一点战栗窘迫或者颤抖胆怯,然后扎进蓄意兴风作浪的尖刺,源源不断地吸取着用以欺弱踩低和幸灾乐祸的原料。 陈意岚哦了声,反应有点慢的样子,一动不动地坐着还不忘记提醒她一句:“可他已经走了。” 顾瑶觉得那声“哦。”简直哦得她气血上涌,不痛不痒的语气,一副四两拨千斤的姿态顿时堵得她下不来台,又不知道用什么找补。感觉胸中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郁气,又往心口里撞。从顾瑶的角度,正好瞥见她微微低垂的纤细后颈,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清汤寡水瘦小的一只,装清纯柔弱是吧?心里嗤笑翻了个白眼,顾及这个台阶显眼,远处还有老师。 心下念头一转,抬脚踢翻了陈意岚地上的书包,故意推她一下把手里的饮料甩到陈意岚怀里,“把这个送给陆知尧。” 陈意岚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倾,一脸平静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不自己送?” 顾瑶原本抱着双臂,伸出手指着陈意岚的鼻子轻慢的讥笑:“读书越读越蠢啊,你要点脸吗,给你个机会报答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陆知尧心地善良,你躺校门口谁特么管你啊,送给他的时候,记得跟他说是我顾瑶给他准备的,好学生听得懂人话吗,傻鸟。” 半是警告半是威胁的给她一个下马威挫挫锐气,顾瑶完全没有了耐心再和这种乖乖女废话,斜她一眼清纯寡淡单薄的面貌,这种豆芽菜一样味同嚼蜡的小学生身材怎么和自己比,拿来拉踩都是自己太看得起她了,顾瑶愈发觉得之前的警惕和担心简直是多余,是自己脑补的太多。 扔下饮料抬脚就踩到地上的书包,然后露出嫌弃的神色踢开,鄙夷不屑的带着一众姐妹转身就走。 陈意岚收拾好东西,捡过来书包,上面还有摔下去时弄到的厚厚灰尘以及一个十分显眼的鞋印,陈意岚伸出手拍了拍,尘埃挥腾在稀疏的几线光里,静静地浮动着,朝着天空往看去,几多寂寞的云,停在天上一动不动,夏天的风轻轻吹着,不过吹来的风像是被阳光一缕缕的烫伤了,陈意岚站着看了一会后,她看见了滚落在脚边饮料,里面咕咕冒起细密密的小气泡,十分诱人的粉嫩瓶身浮着一层薄薄的沁凉水珠,是昂贵有名的桃子味汽水。她走过去拿起饮料,没打算不理,然后特地走找了一圈走了几步,到了垃圾桶前抬起手,随着松开的指缝,随手一丢。 黑暗中绽放过的瘴毒花朵,虽然已经无法看见,空气里却弥留着浓烈的腥臭味道,依然可以靠感觉和想象描绘出发亮的金边,糜烂的气味依然会从淌满黏液的巨大花瓣上,扩散开来,呼吸进胸腔,就像垃圾桶里的垃圾一样恶臭。 随着自由落体“哐当”一声丢进了垃圾桶,陈意岚没什么表情,自然的就像扔了个垃圾。 作者碎碎念:首发:sаńjìμsんμщμ.νìρ(sanjiushuwu.vip) -- 15奇迹 十五章 奇迹 一个足球在塑胶操场连着弹跳了几下然后就径直滚进了细密的草丛里,远处传来人群里一片整齐的抱怨。 随后一个女孩从操场的中央跑草丛过去捡球。她额头上一层厚厚的汗珠在阳光下变得很明亮。 陈意岚在明亮的光线里眯起眼,于是就看到了踢球的那群人里穿着白色足球服的阮雨。她刚刚不小心带丢了脚下的球,看样子似乎有些懊恼,跑进操场角落的草坪里埋头翻找到那颗球,立刻把足球抱在怀里,随即又加速跑进了人群。 阮雨的脸晒在太阳下红的胜火,粉的似霞,经过运动奔跑后整张圆圆脸就像是个红灼灼的玛瑙。汗水从她额头的刘海一颗一颗地滑落下来,落在地面的刹那迅速被地面的热量蒸干,束着的高马尾都有些歪散了头发有些微乱,她轻轻扯开衣服的领口来回扇动着试图驱赶着热气,两条细细的眉毛微微地皱在一起。 今天居然是足球课,这种激情驰骋还要不断追逐的对抗性的运动不太适合娇软的女生。 场外的陈意岚把自己手中的矿泉水拧开朝阮雨递过去,阮雨急喘着气伸出双手接过,她整个人大汗淋漓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急切的都没来的开口说上一句话,仰起头咕嘟咕嘟地就喝光了里面的半瓶水,非常渴的样子。 陈意岚低头看向阮雨穿着小短裤的腿,她小腿上粘着几根细碎的青草,膝盖红红的还擦破了皮,沁出一丝丝小血痕,应该是摔倒了。 陈意岚看着微微蹙眉问她:“疼吗?”还没等到阮雨的回答,她就被一阵急促的口哨声给催促着急寥寥地归了队,阮雨小跑着还扭头对她摆摆手,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还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我没事,我不疼你别担心。” 阮雨已经跑进操场里人群中,陈意岚看着刚刚被阮雨一口气全喝光的矿泉水瓶,手里微微一僵,是什么样的魔鬼运动,强度恐怖如斯,能让一个平常弱不禁风,说话软乎乎还有吃东西都慢条斯理萌妹子如同牛饮般地迅速解决掉一整瓶矿泉水? 这个体育老师也太恐怖了吧,倘若自己今天没有成功到请假,以自己今天的身体状况,估计半条命都要交代在这个操场上,陈意岚心有余悸的走向附近的垃圾桶,把手里空掉的矿泉水瓶丢进去,看着远处阮雨的汗湿背后得像是要淌下水来,只见她哆嗦地动了动嘴唇,舔了舔干涸的嘴角,可自己手里只剩下叁明治和牛奶了,陈意岚走出操场准备去学校的便利店。 走在去往便利店的路上,香樟一棵连着一棵,把茂盛的树叶填满了天空所有的罅隙,只剩下树梢间吹过的风声。 那些在活动校园里的不同人群,他们安静的像潮水一样涌动在学校的各个角落。他们安静地爬上楼梯,安静地换上运动服,安静地在即使是白日也充满冷白色荧光灯的教室里刷题,安静地拿着饭盒跑向食堂,安静地听着寝室外面猫咪的声音,安静地在炎夏的操场上跑步,安静地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挑选笔记本和黑色的水笔。 可是学校的便利店无论何时总是热闹,好像总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更何况是最后一节体育大课,穿着运动服叁五成群的学生抱着篮球,一群人手牵着手嘻嘻哈哈地朝前走,拉帮结伙结伴同行穿梭在超市的货架里,夏日冰柜里冰凉激爽的汽水和冒着丝丝冷气的冰棒永远会是运动过后的第一选择,即使运动完仍然汗流浃背的少年还穿着湿哒哒的衣服,互相勾搭着拥挤在狭窄冷柜门口。 陈意岚只是随手拿了两瓶常温的矿泉水,又绕进便利店的最里面的货架上抽出一盒创口贴,准备去排队结账。 她安静的等候在结账的队伍里,手肘被嬉笑奔走的路人磕磕绊绊地一撞,然后连着右手的整条手臂直接都麻了,只剩下手臂上传来疼痛的感觉扯着手背上还微肿的针眼,突然翻涌出来的剧痛,仿佛就跟摸到一条电线一样,陈意岚嘶地抽了一口冷气,顿时有点呼吸不过来。 眼下又是轮到自己结账了,她左手抱着矿泉水,就只能伸出几乎要麻的失去知觉的右手哆哆嗦嗦往口袋里摸索出手机,等触摸到了屏幕后,神色一僵,她的手机没电了。 此时柜台上的收银员已经刷好了商品条码报出了价格,陈意岚又摸了摸书包,雪上加霜的是,平时放着钱包的位置空空如也,她也没带钱包,应该昨晚拿出来放抽屉里了。 她一时间脑子如同卡了壳,瞬间凝固全部血液,然后又在下一瞬间让所有血液失控般涌向头顶,面颊发烫窘迫极了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握着手机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放进口袋也不是,跟空举着扫码枪的收银员神色尴尬的在柜台前对视。 收银员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催促眼前这个面色为难,很明显是囊中羞涩的女生。 “她的跟我算在一起,结账吧。” 从陈意岚身后递出了一只手机,替她打破了尴尬。手机主人的那只手有修长漂亮的骨架,腕骨微微突起,静脉很明显,握什么都该是好看的,陈意岚又闻到了那种无以拟说,清泠的类似薄荷味道,他的气息离她很近很近。 那应该是除了晕倒在校门口,自己清醒以来和他没有这么近过。可能自己真的就是狗鼻子吧甚至无需回头,就知道是谁了。 陈意岚沉浸在他身体的清香味里,脸变的越来越烫,她感觉自己脸就快要烧起来了,如果这时候丢一个鸡蛋在脸上,两分钟后一个金灿灿的煎蛋就出现了。 同时喜悦是平静的,和一次长长的呼吸同样,无声的柔软,就像暗恋这种事好比耳机里的音乐声。即便对自己而言是包裹整个身躯的震耳欲聋,旁人却仅仅听得见一缕泄露的细小杂音。 陈意岚听见收银台响起“滴”的一声。站在她身后的陆知尧伸出长手越过她的肩膀,直接拿起收银台上的矿泉水和创口贴,陈意岚可以感觉得到他的胸膛一瞬间离自己的背很近,那种因为彼此距离而变得更为浓烈的气息总是有着最真实的质感,虽然没有贴上,但是她好像还是听见了他整齐而有力的心跳声。 陈意岚意识到是他帮自己解了围,刚刚逃离窘迫的氛围中还没来得及出声,身后的陆知尧已经帮她付完了款,然后头顶传来了他质地清冷的声音:“人太多了,走吧。” 她只能茫然的发出蚊蝇般的一声:“嗯”,还带着点懵懵懂懂的犹疑。 其实很多看起来不可捉摸或者难以置信的事情,可能都没有我们臆想中的那么复杂,或者那么不可思议,其实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要简单。 就像我们小时候,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理解那些恶心发毛的蠕虫,竟然是美丽的蝴蝶们的小时候。到后来发现其实也没什么不可理解,那些虫子把自己层层裹进厚重繁复的茧,然后天复一天渐渐蜕变,最后变成了美丽的蝶。其实就算变成蝶后,也可以引发更加不可思议的效应来,比如它在大洋的此岸振动着翅膀,而大洋彼岸就有一定的概率随机地生成风暴。 可是在地球上,在几十亿人群中,遇见一个人,与之相爱的可能性能有多少呢? 看着前面熙攘人群中那个明显高很多的挺拔背影,陈意岚想:这概率大概极低吧。 外面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朵云,像不经意间,随手打翻了蓝色的墨水瓶。只剩下彻底的纯粹的蓝色,张狂地渲染在头顶上面。 陈意岚挺懵,看着迈着长腿缓着步伐走在自己前面的陆知尧,黑色的衣服包裹着他瘦削凌厉的身形,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他干净修长的后颈,薄薄的皮肤上似乎还有特别细小的绒毛,要不是他手里拿着的恰好是她从便利店里的货架上亲手挑选的矿泉水还有创可贴,她是真的会怀疑方才他说的“走吧”?是否是对着自己。 心脏早已停跳,等舒缓过来,陆知尧已经停在她面前。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 即使是无垠天空里投射下来明媚的阳光,也照不穿凝固在陆知尧眼眶下的那条漆黑的狭长的阴影,那是他浓黑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投射下来的阴影,是让整个学校的女生都迷恋着的美好。 陆知尧站在阳光下对她说:“伸左手。” 陈意岚像是被他声音给引诱了一般,大脑还未来得及整理好信息,就已经木讷地伸出了听话的左手。 陆知尧把矿泉水还有创可贴放到了陈意岚伸出的手上。 待感受到手里的重量,这会儿冷静下来理智回潮?,陈意岚才悻悻然地思及自己不是伸出的右手,即使是已经过去几小时了,自己打过吊针的手都还肿胀着,青乌乌的颜色伸出去得多难看啊,她赶忙把那只不好看的手背在身后。 陆知尧看到勾在她左手指尾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的叁明治还有原封不动的牛奶,抬头问她:“为什么不吃?不喜欢吗?” 陈意岚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知尧的手有些发愣,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连忙摆手向他解释道:“本来准备吃掉的,我没有不喜欢。” 心里盘算着陆知尧貌似说话不喜欢加主谓宾,是惜字如金? 陈意岚回想起今天早上在校门口的囧事然后还有校医院以及刚刚一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年少的心,即便会有一层坚硬的外壳,但还是敏感而又柔软,就像蜗牛的触角,轻轻一碰,就缩回去了。 “不要浪费。”陆知尧补充道。 很简单的一句话。 陈意岚的情绪从前一秒的高兴、意外、震惊,突然跳转为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仿佛身体里有个类似档位的开关被拨向了另外一边,眼眶好像被人揉了一般迅速酸胀起来,心里满漾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幸福,陈意岚勇敢地抬头直视他,坦率又真诚的对上他的深邃眼眸,然后心如擂鼓但是神色真挚诚恳的对他说:“谢谢你啊,帮我垫付的医药费,还有这些东西的钱,我会找机会还给你的。” “你知道我是谁?”陆知尧看着女孩坚定的眼神,她眼睛又大又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点红红的,像个兔子。 “嗯...知道的,我知道你叫陆知尧,我还知道你在一班。”第一次对着他本人念出他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心里已经默念过无数次啦,陈意岚脸有点儿轻烧,然后低头心下想,整个A中还有谁会不知道你啊!帅哥学霸对自己的影响力难道心里都没数的吗? “没事,你不用还。”好似淡淡笑了声。 “要还的。”这是真的,好孩子不说假话。 我们在生命中遇见的每一个人,每一次偶然擦肩,都可能是因缘中最大的奇迹。 其实世界原来就是这样充满奇迹,一朵蔷薇花自在的开在山野,那是奇迹;被摘下来在花市里被某些人随机挑选,那是奇迹;然后带着爱意送给另一个人,插在明亮的窗前,仍是奇迹。?因此,对一朵蔷薇花而言,生死虽是轮回必然,但在生与死的历程中,却有许多美丽的奇迹。 陈意岚觉得人生也是如此,每一个机遇对当下因缘的注视,对她来说都是奇迹。 作者的碎碎念:终于写到相遇章,读者宝贝们看完有没有感觉呢! 修到第二天1:33,只能感叹还好是星期天吧。 这章应该是写的应该是最为磕绊的一个章节了,因为毕竟是一个关键章,其实对于要写的故事是有基础思路的,但是我不想用太多大白话去描写细腻的东西,比如内心感触和心情。我觉得文字是一种越迭加递进越有韵味的东西。 实不相瞒,我想看到更多的留言,我写文的更多乐趣其实来源于此。 -- 16蝴蝶 十六章 蝴蝶 一个月后。 7月夏天的太阳就像个大火球,更像一炉沸腾的钢水,喷薄而出,金光耀眼。 中午炽热的阳光把大地烤的发烫,灼得空气也是热烘烘的,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像是被飓风吹了整整一夜,干净蔚蓝得没有一朵云。 路边趴着垂头丧气的小狗怏怏地吐着舌头,一切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平日里叽喳不停的小鸟不知道躲匿到哪里去了,只有焦燥而凄迷的蝉鸣,大街上许多人都打着太阳伞心急火燎地往阴影下赶路,在这个最热的正午,换了谁也不想在这烈日下多待一秒。 城东有许多老房子,房顶的瓦片反射着强烈的阳光,烤得就像一个烧过的砖窑,它们乍看起来都很破旧,拥挤,墙壁上看起来似乎有油烟的痕迹,黝黑的宅门,锃亮的门拔,四四方方的院落刻满风蚀的残痕,旧日里的光阴被留在了砖瓦缝隙里。 老房如同迷宫,每一条路都极为地扭曲和狭窄,周围的便利商店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干洗店里挂满许多衣服的衣架,站立着漂亮假人模特的橱窗,亮着旋转彩灯的发廊,绿色的邮局,摆着琳琅满目杂志小报的书摊,还有从弄堂里飘出来的饭菜的味道,有些房子被便宜地出租,门里门外弄的污浊不堪。 在城东昏暗出租屋里,房间亮着黄澄澄灰蒙蒙的吊灯,灯柱的影子淡淡地印在凌乱的矮桌上,在不足十平米的狭窄卧室里,电脑屏幕前一个戴着眼镜的小肥宅正在吹空调打游戏。 “叮——”门铃响了。酣战的小肥宅充耳不闻,依然倦怠地窝在椅子里,叼着烟情绪逐渐暴躁,左手飞速的在键盘上操作之余还能分出来几秒时间挠一下鸡窝似的头发,接着急赤白脸地对着耳麦嘶吼:“操,上路来人啊,你们这些废物!玩你妈啊!我奶奶都比你们有操作。” “叮叮——”门铃依旧锲而不舍的响个不停,过了一分钟后桌上的手机也开始“嗡嗡——”震动,还有伴随着一阵又一阵急促的铃声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小肥宅依旧不理不睬,“咔咔咔——”右手在疯狂的点击着鼠标,痴狂颠嗔地盯着游戏屏幕几近光速的敲键盘,肥厚的鬓角有一条青筋狠狠地跳动,“回来守家啊操!清兵啊!” 然后伴随着电脑音响里传来基地水晶炸裂的声音,肥宅的怒火随之点燃。 “他妈的吵死啊!”七窍生烟的肥宅一把推开键盘,气急败坏地直接摁掉了吵个不停的电话,圾着脚下的人字拖骂骂咧咧地踹开椅子,挑着怒气冲冲的眉毛,打开嘎吱作响的门,只听到一道悦耳清脆的声音:“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这声音如同一股潺潺的流水瞬间滋润了肥宅怒躁的心,使得肥宅愣了一下,恍然抬头,推了推耷拉的眼镜,正眼看向门口的外卖骑手。 小肥宅在刹那间,感觉四周昏暗的楼道,倏地变得光明。 站在门口的人,即便是穿着外卖员那身香蕉似的丑不拉几的制服,也显得腰肢纤细、双腿修长。这少女十六七岁年纪,标致的瓜子脸,两颊晕红,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搭配上微微上翘的小鼻子,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她手里还拎着个半旧的头盔,清爽娇俏的短发,微微卷曲的刘海拢在脑后,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沉静,似了无波澜,似静水流深般平缓。说不上冷漠,但是也没有笑,只是态度十分端正礼貌地递上装着外卖的饭盒。 “电话要及时接,祝您用餐愉快。” 肥宅震惊,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魂灵一般拄在门框边。 “您的外卖?” 小肥宅回过神:“好...好谢谢!” “给个五星好评?” “好的...没问题!马上给”肥宅感觉自己面色滚烫,肥胖圆润的手指抓着外卖,嘴里讷讷的应着,哪里还有什么火气,他只想给这个妹妹来个全五星好评然后再吹一波心甘情愿的彩虹屁。 直到那个高挑的身影踩着楼道昏黄的灯,转身走进阴暗潮湿楼道,消失在长长的走廊,肥宅才依依不舍的关上门,忍不住笑开了花,眼睛挤成一条线,脸上的肉堆在一起像个肉球。 草,今天运气爆表!没想到还有这么漂亮的骑手!可盐可甜!那大长腿简直是宅男的心头好,虽然是瘦了点,但穿上吊带黑丝袜那绝对性感爆表,让他给妹妹跪下来舔脚都愿意,那样一双晶亮的眼眸,一张清新泠落的少女脸,要是再踩一双黑色尖头细高跟搭配齐逼小短裙,就是一朵清纯艳冶交织相搅的情欲小百合,啧啧,叫人欲罢不能。 血脉喷张的小肥宅把外卖丢在一边,性致勃勃的回到电脑面前,熟练地拿出了抽屉里的卫生纸,脱下裤子一边兴奋的撸,一边炫耀地跟连麦的战友描绘此事。 这是两层木质的楼房,挤着很多家天南地北的房客,两户人家之间仅隔一米左右的地方,楼道里嵌着的木板因为年代久远而踩上去咔嚓作响,走过闷热潮湿的长长的走廊,走廊里晾满了湿哒的衣服,很多人在走廊里做饭,呛人的油烟从两旁的窗户里被排风扇抽出来。 有些房子已经楼去人空,它们潮湿,昏暗,踉踉跄跄地半立在弄堂里,从斑驳了大半的窗柩里望进去,可以看到曾经浅蓝的墙壁上贴着过气明星的年代感画报。 陈意岚拎着手里的头盔,穿梭在弄堂的残骸上,行走在繁复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巷子里,熟练地跳开一些阴沟,液体从地表的沟壑里渗透出来,那些在日光下银银反光,滑腻的恶臭下水道混杂着巷子里的湿气,就像弄堂年迈的气息,污浊,油腻。 这天,过了正午的送餐高峰,陈意岚找了个阴凉处,在老街的尽头,有一家爬满翠绿藤蔓的咖啡馆,这个咖啡馆不是很豪华,反而简单别致,音乐舒缓低回,与众不同的是这家咖啡屋有很多蝴蝶兰,漂亮的兰花爬满花架有一种让人沉醉的清香,温暖的阳光穿梭于枝叶微隙间,一个个紫珍珠仿佛把盛夏间的一切空虚盈满。 独自斜坐在咖啡馆外的一角,周围安静,没有太多聒噪的声音打扰到自己,在屋檐下吹着店里弥漫出来带着咖啡香气的冷风,摘下了头盔挂在车把上,手里捏着刚刚在街边买的油饼,拆开塑料袋埋头就吃,油饼表皮炸得酥脆,猪肉拌着韭菜,内里又咸鲜多汁,送餐的这些日子以来,陈意岚都数不清吃了多少张油饼,这种混合着油脂的高碳水倒不是因为她有多爱吃,只不过这种街边的食物,无论何时何地都唾手可得,而且最重要的还价格便宜。 咖啡馆的侍应生看见她的小电驴停着不走,又不是店里的客人,皱着眉刚刚想上前驱赶,陈意岚恰好抬头,两人的目光也恰好对上,于是侍应生看见了一张未施粉黛的芙蓉面。 玲珑的身姿靠在花架下,面色闲静似娇花照水,就像那鲜奶浸过般润滑的蝴蝶兰花瓣,薄薄的花瓣上泛出的粉红,妩媚而自然,像害羞的少女脸上泛起的红晕,不过那红应该是热出来的,头顶翘着几根压不下去的呆毛,平添了几分张扬,她单臂压在小电驴电动车把上,穿着高帮帆布鞋的长腿支着地板,手里捏着张大油饼,看起来非常的随意。当她抬头时,那双眼睛就跟小鹿似的,叫人看的心也跟着轻轻一恸。 咖啡馆的侍应生:“......” 算了,小妹妹大热天出来勤工俭学,多不容易啊,吃苦又耐劳!蹭个空调怎么了!人家在吃饭呢!让她吃!让她蹭! 简单的四目相对之后,咖啡馆的侍应生已经自我攻略完毕,转过头进去了店里,装作没看到。 只是咖啡馆侍应生天人交战过后的无言好意,陈意岚没有成功接收到,她被吞下去的油渣噎住了喉咙,呼吸道和食道突然像是被橡皮筋扎紧了一样连呼吸都很困难,陈意岚急忙拧开大水壶的瓶子,仰头灌了几大口的水,被呛出来的眼泪把视线弄得模糊一片,憋得通红的脸才逐渐地恢复正常,陈意岚拧好水壶盖子,才直起身子,胃就被突然扯得发痛,就突然朝着身边的花坛弯下腰呕吐了起来。 就像一尊瓷器在胃里被打破,狼藉的碎瓷勾着胃里的壁垒,从腹部激上来的油腻感像山谷里被反复震发的回声,层层迭迭的涌上来,像巨浪一样将她一瞬间没顶而过,刚刚吃下去的油饼变成了黄白相间的面团从口腔里涌出来。 这种恶心的感觉让陈意岚更加剧烈地呕吐起来。 后背和额头都开始冒出大量的冷汗。 搜肠刮肚的吐尽了最后一口食物之后是一阵阵眩晕,感觉细细密密的汗珠一点点沁满了额头,陈意岚有节奏地调整呼吸,然后放任汗水在背上静静的流淌,终于神思清明了过来,看到身旁面目全非的花架,原本嫣然随风摇曳起舞的灵动蝴蝶兰,被密密匝匝的污浊的呕吐物倾渎得满目苍夷,散发着油腻恶心的味道。 陈意岚安静地蹲在地上,晒着中午令人生倦的太阳,看着一片狼藉的蝴蝶兰,它那耷拉下垂的长枝,那一刻她心里莫名地觉得很难过,好似心底有溺水一般的无力和悲伤,如同一张不透风的密网,一丝不漏地罩住整个心脏,直至它在苍白的挣扎之后渐渐痉挛着陷入最终的窒息。 片刻后,从口袋里拿出擦汗用的白色手巾,忽略掉衣角还留着一些呕吐的残渍斑点,半蹲着一点一点的抹擦清理着花架上的污秽腌臜,接着弓着身子细心轻拭被她弄脏的蝴蝶兰,从茎到叶再到花蕊,直到恢复它如云蒸霞蔚,淡淡紫色。 垂着头蹲靠在花架旁,陈意岚轻轻播撒着壶里所剩不多的水,看着花瓣上的小水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烁烁,她就这样想起曾经看过一篇钱钟书的散文,其中有一句让她印象十分深刻,永恒快乐这句话,不但渺茫得不能实现,并且荒谬得不能成立。 远处明媚的骄阳,灿若霓裳,她回忆起暖阳下他那张明亮的脸,一些人一些事就这样明明灭灭的刻在随处可见的风景中,就像在记忆深处飘荡的光斑,填满了暗处的空白,轻轻揉了揉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手机里平台的APP,抢下了最新的一单。 陈意岚简单收拾好自己,拎起快要见底的水壶,跨上小电驴,拿起挂车把上的头盔扣在头上,准备发动电源去跑下一单。 “外卖小妹妹!你等一下。”之前的咖啡厅侍应生推开门,探着半个身子对着外面招呼道。 陈意岚急忙踩住刹车,然后愧疚地回头,言语间还有些被抓包后的自责:“对不起啊,我不是要跑路。刚刚是我不小心弄脏了你们的花坛,我清理得很干净了,你可以看看!” 她说完话又摘下了头盔,锁好了车,非常自觉地站在花架旁边说:“我很喜欢这些蝴蝶兰,非常漂亮。如果需要赔款的话,我愿意赔偿,对不起!”,然后轻轻的鞠了一个躬。 咖啡厅的侍应生小跑着追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大水瓶。 “小妹妹,别紧张,老板娘没说让你赔钱。” 侍应生脸有些红红的,把瓶子往陈意岚面前一递,然后说:“你拿着这个,这是我们老板娘叫我给你的,咱们店里的柠檬水,拿去喝吧。” 陈意岚本想拒绝,可是这个小哥直接把大水瓶往她座位后的外卖兜里一塞,然后一溜烟的跑店里去了。 与没有“永恒快乐”对应的,其实同样也没有永恒的悲伤。 要有最朴素的生活,与最遥远的梦想。 即使明日天寒地冻,路远马亡,太阳尚远,但必有太阳。 作者的碎碎念:我自己看了一遍,这个有些字被吞了,我也觉得很无奈,希望不会影响阅读吧。 这一章其实写起来没那么简单,也是我为什么写了两天的原因。 总是我希望故事能尽量完整一点吧,没由来的纯甜文多少会显得有些工业糖精了。 少女打工记,也必须要花上笔墨去写,后续还有章节要写完。 总之生活不易,钱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岚岚:好孩子,不说谎话,说还钱就还钱。 小陆:其实不还也可以… -- 17送餐 ⋎úzнaiωú.вiΖ 十七章?送餐 天色渐晚,刚刚洗完澡的头发还湿漉漉的,陈意岚坐在窗台上出神,是不是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会有这样一段日子,鸿鹄志高却难遂,惶惶不可终日之中只迷茫地过着,她凝望在楼下匍匐行走的人们,似乎也围困于生活疲倦而匆忙。 远处星辰一样的灯光蔓延到黑暗深处,仰头看见天幕上几点星零落的挂着,有时月亮很圆,有时却只露出一小半张脸,有时夜空笼罩着沉沉暮霭,有时天空很清晰,但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有城市映照的黄晕的灯火。 生活不是用来妥协,时间也容不得她一点放肆。冰凉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手机屏幕上,闪闪烁烁地滑动着,好似荧光千点。 仔细凝视着手机钱包里的余额,陈意岚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利用剩余的时间做点兼职了,她需要钱。 这段时间她有继续尝试打给她爸爸,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电话一直打不通。 并且自从上次王郦对她颐指气使外加恣意嘲弄过后,让她久梦乍回似的突然醒悟了许多,陈意岚早已经彻底摈弃了向王郦讨要生活费的想法。 她的骄傲、她小小的倔强就如无边黑暗里的一只萤火虫,我自是年少,韶华倾负,即使以命取暖,也不甘愿向他人乞怜了。 夜晚的风并不大,摇晃着樟木高大的枝干,在如墨色般的窗外窸窸窣窣地抖动,一点一滴滴破那平静的心湖。陈意岚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身未动,心已远。 她意犹未尽地想起陆知尧,以及有关他的所有,这个钱她是一定要还给他的。 陈意岚把头埋在了枕头里,在脑海里仔细盘算过,上次在校医院陆知尧帮她垫付的医药费,包括输液用的葡萄糖和营养液还有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有一百五十八块,如果再加上她所需的生活费,这笔钱对她来说并不算小数目。 陈意岚把目光空空地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中陷入思考,像在荒芜的风中迷惘地寻找星辰的方向,她能做什么呢? 很多时候,白天枯竭如白纸的脑袋,一到晚上就活跃得不像话。台灯就是夜猫子的阳光,她开着一盏半透明灯罩的床头灯,把自己蜷在被窝里然后放飞各种想象,但自我否决掉了几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后,又开始一筹莫展。 直到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刷新闻时,才有了意外收获,陈意岚看见了一篇对外卖小哥的采访,届时几大外卖平台正处于市场扩张期,随着消费升级各大金主暗自角力,大把的钞票补贴市场意图多抢占一些市场占有率。 所以最近总是能在网络上看见类似的报道,多半都是“外卖小哥月薪过万”“农村小伙靠着送外咸鱼翻身,一年买房买车”这类媒体惯用的唬人标题,不过看着也着实是让人心猿意马。 她所处的A城又是光速向前发展的繁华省会大都市,随着这几年经济工业规模大幅提升,城市硬件日新月异,涌进了多少怀揣梦想并且颠沛流离的年轻人,与之相应的外卖需求应该不会少。 权衡再叁送外卖似乎在各方面都很不错,加上她爸爸长时间出差,家里正好有一台闲置已久的小电驴,没有课的时候她就可以骑着小车出去跑跑,陈意岚当即便决定试一试。 等到她打开电脑上网填写骑手注册资料的时候,才了解到外卖骑手还有“专送”和“众包”之分。 “专送”有固定的打卡上班时间,一切行动工作要服从站点的安排,其优势在于单子统一由站点分配,派单量比较稳定,每天都能接到一定数量的单,部分的站点好像还有底薪。 但是陈意岚作为学生还是以学业为重,必定不能像个上班族那样随叫随到,她只能从周六周日里挤出时间。于是她只能选择与“专送”相对应的“众包”,工作时间不受限制更加自由随意,想跑就跑,想停就歇,只不过订单只能凭自己本事去抢。 第一天出工,陈意岚干劲十足地起很早,8点钟就出发,她骑着小电驴来到了市中心附近的繁华商圈,这里高楼林立有拔地的大厦,这里流水游龙有喧嚣的车流,熙来攘往的人群,像潮水一样,她站在这个城市的中心彷徨四顾。 其实哪里又不是人满为患。公车站、地铁、轻轨,各种的交通路线像蜘蛛网一样覆盖着城市每个角落,一批又一批的人像货物一样被装卸着,整个城市犹如一个繁忙的空壳。 在这个钢铁般的森林里,大家都在里面奔忙,奔忙着各自艰难的生活。 阳光刺眼,灯光恍惚,亦幻亦真。 在这个城市里最热闹的地段,待到车子停稳了之后,陈意岚在路边研究起了平台的App。 路程的远近基本上直接决定了接这一单的价格,越远的距离配送费就越高,但是从合理效率的角度来看也并不是距离远就越赚,她心里算了一下,3公里左右是相对收益最高的距离,每送一单大概能赚3块钱左右,如果遇到特别恶劣的天气比如超高温、大暴雨或者部分餐品数量特别多的情况下,平台会有额外的补贴。 陈意岚原本预先设想着在市中心,单子应该不会少,但是只要一有新单子的提示跳出来,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目的地、查地图规划路线,还不到两秒的时间里单子就会被光速抢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陈意岚不信邪地抱着头盔靠在街边,她瞪圆了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里的订单提示,手指悬在屏幕上蓄势待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永远慢人一步。 皱着眉头颓然蹲在路边拼了足足20分钟的手速之后,她总算是抢到了第一单,屏幕显示此单佣金3块钱,这可是手指都快把屏幕戳出洞来才抢下的单,陈意岚都没来得及多思考就直接接下了这个活。 待她看清楚详细订单后,便有些许后悔,备货的商家距离虽然不太远,但是位置比较特殊,藏在浩繁散乱的胡同深巷里。可是一旦接手的订单不能随意撤销,主动取消便会扣款,每单统一扣8元,即便一单只有3元的佣金,也一样。 陈意岚只能扣上头盔叹了口气,打开了手机导航。 这条城内的老巷子里,临街的房子被“改造”成了大同小异的商铺、各式各样的酒吧、水果店、咖啡屋,卖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播放着乱七八糟的音乐,空气里弥漫着各种气味。陈意岚骑着着小电驴巡着手机导航,看着那一道道旧式街门和深灰色砖块的墙壁,没多久就迷失在曲折幽深的街巷中。 作为一个外卖新手,对周围的地形压根不熟,除了巷子本身狭窄拥挤之外,还充斥着走街串巷的人群,四周凌乱地摆放着各种物什,小贩们的叁轮车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导航在这里起不了多大用,徘徊在交叉的路口,一阵热风吹拂在脸上,陈意岚感觉天气又热了许多。 东走西窜之后费了番功夫才找到,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快餐店,因为还没到饭点,昏暗的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一个穿着背心的中年男人正蹲在外面抽烟,脸上疲惫而黝黑,夹着塑胶拖鞋上沾了片馊水浮油,脚旁边放着个大水缸里面放着几只鳖,他手里拎着把菜刀泛着森冷的光,打开浇花的水龙头往长桌喷洒,洗完桌面便从缸揪出一只大鳖,黛绿肥厚的甲裙颤动着. “您好师傅。”陈意岚走上前,客气地对他说。 缄默的中年男人没甩她,拎着手里的菜刀示意她离远点,只见那男人用手指挟着它腹背,铆起菜刀抓着那鳖头,哐——的一声尽根斩断,立刻抓起无头鳖往那碗口就。 陈意岚倒退叁尺,有些畏生生的看着那汩汩浇下的血,那鳖脚还不住地划。 她跟着一抖擞:“我我来取餐。” 男人停下了手中的活,伸出沾血的手摘下嘴里的烟,狐疑地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孩子:“怎么来了个姑娘?你多少号啊?” 陈意岚一愣,咽了咽口水。她初来乍到并不理解他说的“号”是什么意思,只能讷讷的看向手里的订单:“额,是送到华朗小区叁单元的,点了份肉酱热干面还有” 中年男人不耐烦的打断:“谁问你这个?”接着直起身子,吸了口烟,然后加重了语气,吐出来的字像扔出来的石头,他又问了一遍:“多少号?” 她赶忙在手机上仔细搜寻,屏息立着,把订单拉到底终于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找到了他所说的号码,原来是取餐号:“5号。” 中年男人猛抽完嘴里最后一口烟,然后往水坑里啐了口浓痰,面无表情地拿起装了鳖血的瓷碗咕噜一口,边呷边锵起菜刀剁起来,嗖——嗖——嗖——嗖——四条鳖腿应声斩下, 冷不防地回答她:“5号做好了,桌上自己找。” 陈意岚顺着他眼神的方向黯黯瞅过去,只见他嘴里说的长长的桌子上放了一溜已经打包好的外卖。停稳了车子,悻悻然地小跑进漆黑的店里,将外卖找出来核对,确认无误后跟老板道了声谢,之后差不多是落荒而逃。 把外卖放进尾兜里,点击手机上的“取餐成功”,只见APP里的界面迅速一换,开始进入送餐倒计时。 陈意岚这才发现,这取餐的时间是固定的,15分钟之类必须完成,否则就要扣款,从这一单收入的1/2开始扣起,时间拖得越久,扣得越多;而送餐的时间是平台根据路程长度来计算,比如5公里的距离大概会给3035分钟的送餐时间,如果超时,扣款的规则和取餐一样。 由于先前在街头巷尾辗转太久,也就是说她接的这一单取餐的15分钟,已经超时了,并且已经扣掉了部分佣金,剩余送餐的时间被这一折腾只剩下不到10分钟,陈意岚心情忐忑地一路向前驰骋。 在一处十字路口转弯时,面前突然窜出来一辆逆行疾驰的电动车。 她大惊失色,那辆车上坐着一男一女,开车的是个癞痢头男人,带着墨镜在逼兀狭窄的巷子里开的极快,陈意岚为了躲避,死死地攫住车把猛打龙头,双脚也努力的蹬住地面,顷刻之间车身失去平衡,在地面擦剐出一条长长的白痕,发出一种使耳膜顿时化成簧片,金属般颤动的刺耳嘎响。 为了保住车里的餐点,她努力让车子不倒下去,挫着一条颤巍巍的腿跪在地面上撑着。已经快正午,阳光炽热如火,持续的燠热,地面被烤的火热焦烫,长裤的膝盖被磨得破破烂烂,皮肤蹭在地面上,瞬间就感到了火烧般的灼痛。 那两人显然也是吓到了,癞痢头男人在车上张着嘴巴,诧异的看着车祸现场还有被撂倒在地上的女孩子,然后摘下墨镜四下张望。半晌后座的女孩子才慢慢探出龟缩的脑袋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陈意岚内心觉得十分窝火,嘴抿得紧紧的,但是来不及跟这两人理论,连额头的汗水都没有气力抹去,她赶紧把腿从车底抽出来。膝盖擦破了皮,还被硬绷绷的石子割出了好几道细密的伤口,浮着血青的擦痕,汩汩地冒着血。 等她费劲地站起身来时,那对男女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路上走得磕绊,衣料上的碎丝切割在伤口上拉扯的疼痛,顺着每一条神经,迅速地重新走回心脏,突突地跳动着,她气喘吁吁的最终送达,可这一单还是超时了,用户拿到餐品后低头看了一眼她沾着的血破烂裤子,没有多说什么。 在附近的药店买了点碘酒纱布,抱着头盔在蹲踞在路边做了简单的清理,昏默的夏日像是焚烧了所有,只剩下焦躁而凄厉的蝉鸣,和苍穹尽头那些溽热到不知疲倦的金色云霞。她好像是在真切地经历一种路过,路过白驹过隙的电影般的青春。 低头,看到的是地上凌乱肮脏的泥泞,和自己沾满泥泞的脚步。 作者的碎碎念:修好的4200字先放上来,十七章送餐初体验,这个外卖部分的故事还没写完整。 因为是倒叙,所以在前面第十六章的岚岚在业务上已经驾轻就熟了,不要觉得奇怪。 其实写故事剧情比写肉难多了,希望能写出能让人静下心来慢慢看的文字。 总之,喜欢请留言收藏。 比心。 -- 18送餐(二) 十八章 送餐(二) 故事并不一定就在远方,它可能也在我们生活的角落里,在我们的生活内部和精神内部,可能就有无数被我们遗忘的远方还没有被挖掘,一切都似一本鲜活了时光的诗集——繁复厚重并且陈列已久,却不被仔细阅读和悉心的感受,就这样被忽略了。在这样个唯唯诺诺的苟且年纪,生活中的经历过的非难似乎很容易被脆弱的主观承受力无限夸大,其实在脚踏的这片狭小天地里,经历的只不过是寻常的青春,看到的也只不是过是平凡的世界。 风雨前程中,我们都在笨拙而努力地奔跑。 几排间隔几公尺的圆形铝皮灯罩,从拱形的铁架石棉瓦顶棚投下昏黄的光束,黯黄的路灯照着各色行人,窄巷里的夜市依旧繁华喧闹,城市的霓虹灯绚烂得刺目。 一家川菜馆人满为患,呼喊声此起彼伏,取餐台上显得极为拥挤,所幸老板娘早练就过耳不忘的神奇本领,提着嗓子把单子一字不落的传进后厨。 下午的一场阵雨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带霉味的湿热气流,不知从何处钻出的大群飞蝇围着灯罩旋绕冲撞,流光的餐灯上不断响起咔、咔、咔的撞击声,许多飞蝇掉到水泥地上折断了翅膀,在原地绕圈子。大批的飞蝇落下,更多的飞蝇又聚集过来,遮去了更多的光线。 陈意岚拿着手机靠在川菜馆门口等候,她累极了,当身体极为疲劳,在肌肉失去活力而精神仍醒的时候,会经历到一种类似死亡前的倒数时光,似乎灵魂都呼之欲出。 在湿热的晚风里,已经闷干的制服上沾着汗水流成盐似的结晶。自打入伏以后,沿海的A市正午可高达到40度,手机上隔叁差五就能收到气象局的各色高温预警,在这样的高温下送餐,衣衫很快就会被汗水湿透,然后再被蒸干,接着再湿再干,往复循环。 人声鼎沸的川菜馆外门面口有一排塑料矮凳,一天下来她小腿僵得发酸,也只能看着干瞪眼。 要是别的地方落了伤两天差不多,可膝盖这地方,结痂以后你腿弯都弯不了,伤口这厚厚的一层血痂,稍微动作大点儿就会撕裂开,她再累也没法坐这种矮凳。 落蝇从头顶的灯罩上噼啪落下来,带着刺鼻的焦熟味混合着汗水粘在脸颊,折腾了一天的汗巾已经脏到不能用了,那透明的碎翅就像那新大蒜的蒜衣一样黏腻,用指甲尖抠了老半天后,垢进指甲缝里成为滑糯的黑泥。 其实已经过了用餐高峰,这家川菜馆就是能被取餐的骑手挤满了,穿着各色制服不同平台的外卖小哥挤在门口,红黄蓝的热闹极了。 川菜馆老板自己也同时是厨师,相当壮实的四川汉子,炒菜的时候上身赤裸并且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润油光,脖上搭着一条污迹斑斑的毛巾,手里颠着勺一口大锅翻得虎虎生风。外面若有人催得紧了,他就会把锅敲的哐哐响,嘴里不耐烦地间歇怒声斥骂着:“催魂嘛!恁急个锤子嘛急!” 这时候如果还有堂食的生意进来,那是肯定做不了的,在厨房帮忙洗碗配菜的老板娘便会火急火燎地擦着湿淋淋的手从后厨赶出来,叁言两语把客人打发走,然后又被厨房里的老板扯着嗓子吼进去。 菜做好了以后还要打包,店里的伙计好像是老板的丈人,整个人像藤条一样松懈,身体就似凹塘一般塌陷。老的门牙都没了,嘴都是歪的,有时口水会从一边的嘴角漏出来。他动作极慢,指头也僵硬,一个塑料袋都要往手上吐好几次唾沫才能搓开,打包好了,还要执拗地照着单子对上叁五遍。别人要帮他也不让碰,说旁人弄会出错。 但凡有人耐不住性子自己上手,老头就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手紧紧地钳着别人的手腕,迸发出的力量惊人,简直可以掐到骨骼的缝隙里,被掐过小臂能泛出象牙般的青白色,这气力哪还似方才那般老态龙钟。 每次接到这家的单子,规定的15分钟取餐时间根本不够用。 APP平台上面有个“点击到店”,到店之后只要点击这个按钮,就会延长取餐时间,听上去是很人性化,然而用过两次才知道这个功能就是个鸡肋——与之延长的取餐时间都是从送餐时间里面“挪”过来的,送餐超时,一样要被扣费。 经常有小哥甩着麻肿手臂在门口急得骂娘:“操他妈的,下次再也不接你们家单子了!” 当然,这话是挺硬气,可毕竟狼多肉少拿单不易,下次有他家的单子,那肯定还是得抢着来。 好不容易拿到新出炉的餐点,放进外兜后打开导航发现又是去一个蛛网般密布的居民区里送餐,正赶上那里修路翻新,蜿蜿蜒蜒的路面上挖满了大大小小的土坑,挖断的水管爆裂了,空气里像漫湿了雾整条道也上泥泞不堪,连个路灯都没有,冗长的夜路上只有失灵闪烁的红绿灯和树叶还动着。 骑着小电驴崎岖跋涉地就跟走钢丝一样的胆战心惊,好不容易将车子给骑到小区附近,却根本找不到单子上相对应的楼道号,客户的电话也打不通。 她无助的茫然四顾,如同沼泽里的萍藻,或是静室内的浮尘,不着痕迹地沉浸在一片未知的世界里,一点方向也没有。 陈意岚只好尝试着敲了几户陌生人家的房门。敲了头两家的人没理会她,压根就没反应。 第叁家的门开了一条缝,门上还拴着的安全链,里面的人神色警惕的问她什么事。 “请问这是六号楼一单元吗?” 对方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就准备阖上门。 陈意岚赶忙出声补充到:“先生,六号楼在哪麻烦能指个路吗?” “直行左拐隔壁一栋。”那人话刚刚落完,声音就消失在昏灰的楼道里,“咔——”的一声利落的把门关上了,之后伴随着着“咔嚓——”一声脆响,还落了锁。 惊得一只慌乱的蝙蝠不知从哪里急窜出来,扑扑地鼓翅疾闪而过,把陈意岚吓了一跳。 陈意岚是有些路痴在身上的,倒也成功地循着方才的提示,她绕了两圈到了隔壁楼找到了与订单上相应的单元和门号,敲了半天,一个明显夹杂着不悦情绪的女人声音从门后传过来:“大晚上的,找谁啊!” “您好,您点的外卖到了......” “没点外卖,送错了你知道不吶!” 她有仔细核对了几遍收货地址:六号楼一单元103,反复比对,自己的确是没找错啊。 陈意岚翻开手机拨打客户留下的电话,打了几遍还是关机,陈意岚又在漆黑的小区里反复找了几圈,确认地址无误但是依旧无果,她一屁股颓然地坐在地上,远处有飞机亮着闪灯,一眨一眨地飞过已经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地面上有各种流动着的模糊的光,像是夏季暴雨过后汇聚在一起的水流。 这所有的一切被搅拌在一起,给她黑色的眼珠上蒙上一层灰色的翳,这两天累积的惆怅郁气把火气浇灌的越来越大,没有任何方式能抵拒她的烦闷,如一摊落地的水,只有在四面楚歌的泥土中顺势而下,心想着不伺候了,索性直接点掏出手机打开APP点了“送达”。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刚把拎在手里的餐品放回尾兜里没多久,旁边一间小地下室那个满是红锈斑的拉杆门,忽然轰隆隆地打开了,本是万籁寂静的晚风疏疏地划着,漆黑树梢上扑朔的鸦群,簌地成群翻落尖啼起来,月亮在迷雾一般的云层里,朦胧地泛出萤色的光晕,着实有些渗人。 小区的表面光鲜亮丽,但是它底下的地下室却幽暗又狭窄。地下的暗室里贴着各式女人光裸身躯的画报,一条铁丝从墙壁上穿过,上面挂着湿漉漉的内衣,地板两边斜放着各种各样颜色的高跟鞋,公用厨房油腻腻地横在厕所的旁边,摆着几个没有洗的碗和旁边的一桶残羹剩饭还有一些空掉的外卖盒,只见底下的门里透出阴晦的光,地下室里钻出来个浓妆艳抹穿着丝光睡裙,年纪偏高的风尘味女人,启声问是不是送外卖的。 陈意岚与她核对了电话和地址,完全一致。 “阿姨以后请把地址写详细一点,还有麻烦您一旦下单就务必保持电话畅通,您这样真的没法儿送啊!”陈意岚尽力克制情绪,但语气里还是没忍住透出了些许埋怨。 女人沉默地听了她的一通数落,没有道歉也没反驳,只是默默把餐点接了过去,静静的看了她一眼,“砰”地一声拉下了地下室的大门。 第二天,陈意岚收到了从业以来第一个差评——“态度恶劣”,“配送超时”。 附加追评:小比崽子。 -- 19梦醒 十九章 梦醒 夜晚,就像一块硕大无朋的海绵,将白昼的炎光,缓缓地吮吸渐尽。窗外喧嚣的人声,也逐渐低落下去,城市就像一锅晾凉了的稠粥。 厨房里已经暗得不辨东西,只有桌角那盘燃着的蚊香,信号灯似的亮着暗红的微光。 洗的发白的粗布窗帘,在习习的晚风中轻拂,窗棂里松动的玻璃在轻风的摇曳中微微作响。 就是不刮风的时候,每逢有人在这房间的地板上走过,这些厨房里的窗子,也会咔啦咔啦地震响。 陈意岚挤了几泵洗洁精放进洗碗的热水盆里。水很烫,她用两个手指尖,捏着抹布的一角,搅和着盆里的水散热。那盆水很快就变黑了,上面还漂浮着一层黑色的泡沫。 这些碗和盘子仿佛从来没有得到彻底的清洗,洗碗布上也腻满了油垢,黏糊糊的……这些脏盘子、脏碗、脏抹布沤积在水池里好几天了越堆越高,无一不彰显出日常生活的邋遢、无味、随意和潦草。 在外靓丽贤惠的王郦在家里甚至都懒得伪装一下,扔下这堆积压已久的碗筷,带着她儿子早早的睡下了。 原本送完了最后一单,这一天颠簸下来她脖子酸了,眼睛也累了,腰也僵硬得像根木头棒子,结了痂的膝盖又再次撕开,皮开肉绽地皲裂在裤管里。 夜空已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陈意岚骑着没剩多少电量的小电驴,胆战心惊地生怕它在回家的半路上就歇了气。 她到家只想脱下这一身脏兮兮的制服然后彻底洗个澡,可进了房间总是嗅到一股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酸馊味儿,上翻翻、下寻寻,所有可疑的角落都翻到了,什么也没有发现,可那股腥酸的臭味儿无论如何不能散去,就像粘在了她身上。 她甚至在自己身上左嗅右嗅,就像自己也变成了一堆恶臭的垃圾……思忖着也许她的鼻子有了病,应该去看看医生。 拿着换洗的衣物经过厨房时闻到那股更为浓烈的酸腐腥馊味,一看原来是洗碗池里迭着十来个脏碗和盘子。 厨房就紧挨着隔壁,自己房间那股味原来是厨房的洗水池送过来的。 她虽说不上有多严重的洁癖,但是这馊水般地味道她实在忍受不了,捏着鼻子准备烧一锅热水。 陈意岚水池底下找出铝壶,那壶盖上的帽儿,早就不知去向,每每水开之后,壶盖中间那个窟窿,热气儿冒得像是火山口。 把铝壶坐到炉子上后,她叹了口气,真是一片狼藉。 好不容易洗完澡心力交瘁地倒在被窝里,原本朦朦胧胧的睡着了,偏偏晚来了一场雨。 先是润物无声的,一丝丝的飘着。然后,一点一滴的下着。再然后,淅淅沥沥,噼噼啪啪,狂轰乱炸。待到阵雨过后,窗外楮树上的大红果濡满了雨水,变得滞重起来,隔一会儿就啪嗒——一声落下一朵。 一通夜,陈意岚都在这种扰人的香气里做着些奇怪的梦。 那香气里有股浊腻味儿,使人联想到胭脂水,闻到它人就头脑发昏,游思妄想。 当树上的风把梦搅碎的时候,她在房里汗水淋淋地醒了过来,轻轻的喘着气儿面色酡红。 早上一出门,陈意岚立刻吓了一大跳,满地红艳艳的楮树果。被夜雨打落在地上的落果依然显出生机盎然的、贪婪的模样,仿佛正在用力吸吮着地上的雨水似的,一蔸一蔸地竖了起来。 “那花的味道熏得人要发疯。” 陈意岚瓮声瓮气地,说完后鼻子耸了耸,好似那气味还粘黏在鼻腔里。 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许陆游早已经习以为常,耷拉着眼皮喝着手里的豆浆,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什么花?” “楮树花,见过没?” “没呢,长啥样?”其实许陆游对花花草草并不是很感兴趣,仄楞着耳朵听陈意岚说话,伸手把从家里拿出来牛奶塞进她的书包袋里。 “4、5月份是青绿青绿长条的像毛毛虫,它开了花就是白绒绒的,现在7月份已经结果啦,果子红红的。”陈意岚绘声绘色的给他描述着,手里还比划着形状。 “白绒绒的毛毛虫?” “差不多。” “啧——好恶心。” “哈哈,我们楼下的老婆婆春天的时候自己做了个钩子用铁丝绑在一根竹竿上,将那花儿一朵一朵的钩下来,在凉台上翘着屁股忙个不停,婆婆以为自己的行动很秘密,其实全被我看到啦!她收那花拿去煮汤。或许是喝了那个怪汤,之后每次在阳台就听见她打臭屁,一个接一个的,打个没完。” “墙角蹲着一个偷窥狂,专门听人家打屁。”许陆游咬着吸管揶揄道,脸上的表情贱贱的。 然后面色一滞,迟钝的反应过来之后用力薅了一把陈意岚的短毛:“大早上的跟我扯这些屎尿屁的,吃着早饭呢。” 陈意岚接着赧然一笑,脸红了红说:“其实我还做了一个梦。” 许陆游凛然的回:“噢。”然后走上一条通往学校的松林小道。几百年的古松苍老地屹立着,松枝从顶端向下纷披而垂,整株树在夏天的风中摇曳不停。 多么简单的一个字,瞬间将一切话题终结掉。 松林里的阳光让陈意岚打了好几个喷嚏,就如同金色的花瓣飞到了鼻子里。她在早晨渐渐灼热的光芒下,亦步亦趋的行走着。 “你为什么不接着问!”陈意岚佯装愠怒,伸出手戳前面那人的背。 许陆游闻之神情淡定的回头,鼻孔里哼哼着然后微笑了一下说:“就你这爱吊人胃口的劲,我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的。”从小到大被吊了多少次了,他才不要上当。 “许陆游你可真烦。”陈意岚好生纳闷地嘟囔,一边用脚在台阶上刮去鞋底的松针。 两人出了松林小道,走到了距离学校越来越近的大马路上,许陆游当即伸出长臂靠在陈意岚的肩膀上,又开始踉踉跄跄的装了起来。 陈意岚倏地感觉肩上一沉,然后低头无语的看着许陆游的石膏腿“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别说我了,我这是假断腿,您这膝盖可是真伤啊,怎么弄的?” “摔的。”陈意岚没带犹豫的就简单敷衍过去,她不想把送外卖的事情告诉许陆游。虽然她确实缺钱,但是目前为止还能自己想办法。 假若让许陆游知道了,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他的钱塞给自己,她不想要,她想自己赚钱还给陆知尧。 “陈小姐,你几岁了?”许陆游逮着机会讪笑着问她,那洋洋得意的样子像是少了几顿社会的毒打。 许少爷嘴巴损起来能特别损,她佯装没听见,不想理他。 可那人笑完后还意犹未尽的用余光斜睨她,然后乐不可支吹着口哨,把手里喝完的空豆浆瓶从腹部的位置举高到头顶的位置,对准路边几米远的垃圾箱,就跟投篮似的,往上抛然后松开手,只见那瓶子在筐边上慢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哐——”的一声进去了。 陈意岚觉得小人得志,莫不过于此。 得多亏了昨夜的那场雨,今晨的空气潮湿而新鲜,湿润润的,呼吸起来感到格外清新。 阳光像被雨洗褪了颜色,浅了,淡了,不再那么耀眼灼人。 许陆游就这么搭着陈意岚的肩膀,互相呛着声折腾到校门口,此时时间还比较早正是进校的时间,校门口大路上的学生挺多。 陈意岚和许陆游的身高本就属于鹤立鸡群的那类,扔在人群中就很显眼,还是两个互相搀扶的伤残双人组,吸引力不少人的注意力。 一个膝盖伤痕累累的纤瘦女孩搀扶着另一个打着厚实石膏的崴脚男孩,身残志坚的坚持上学,这精神简直可歌可涕,众人纷纷投来钦佩又同情的目光。 长得高眼睛还尖的许陆游,率先穿那过人头攒动的人流,发现了在校门口站岗的教导主任。 赶忙用手肘推了推陈意岚提醒到:“名牌带了没,今天又是教导主任站在门口逮人呢,怎么这周还是这老头?” “啊......还是他啊。”陈意岚声音放轻,也缓了脚步,眼光里流露出一丝暖意,手指机械地摩挲着身上那红色格纹校裙边冒出来的线头,恰如烟云般飘浮的视线锁定了那个身影。 心情不是像是手里那一根单一的线,它是一根经过千百次揉搓过的绳。这根绳细细地向前伸,有的地方光光滑滑,有的地方疙疙瘩瘩,好几天没看见心里的那个人,绵柔的细腻心情瞬间包裹了自己,这么恍然遇见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美妙感觉 陈意岚口中的“他”当然并非许陆游示意的那个站在膀大腰圆而且总是凶神恶煞的教导主任。 才几天没见到他,思念就像毛衣上的毛球球,怎么摘也摘不掉。 看着在校门口执勤的陆知尧,陈意岚想起了那个最后让她无法入睡的梦,那样的梦她当然不会与许陆游诉说,她只是按捺不住那颗怦然心动的心脏,试图分享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就如同梦里一样,陆知尧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乌黑亮泽看起来软软的,风轻轻的吹起了蓬松的几束在空气里轻轻的荡着,两侧的头发似乎层次地剪短了一点,露出额头完美的弧线,衬得淬玉般地脸庞五官更为显眼了。 侧面的轮廓在阳光里像是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他那样好看的脸,感觉随便怎么剪都会很好看,陆知尧进理发店的时候应该不会像自己这样只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吧。 陈意岚发着窘凝视着他,竭力从那热烘烘的梦境里面挣脱出来,在她的眼里,陆知尧的身形越来越清晰,她愈发缓慢的步伐,让身旁的许陆游最终注意到她在发愣。 努力蹒跚行走的许陆游伸出一只手来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说:“走这么慢,你在这校门口放羊呢。” 陈意岚并不说话,轻轻地摆了摆他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让许陆游安静些。 她一言不发,心底却在纠结盘算着如果一会和陆知尧对上视线,她要不要又一次喊出他的名字跟他打声招呼?在这样纷繁芜杂的校门口,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和窥探下,他会不会回应她? 他们能不能算的上是朋友呢? 自己还欠着他钱呢,那不是朋友也总归是债主? 可是陆知尧压根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自己单方面了解他,这又算哪门子朋友和债主。 陈意岚怀揣着紧张复杂又纠结的心情从校门口走过。 她想得太多,走的太拘谨,她那颗心,永远是没有准备的。 可是陆知尧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没有投来一瞥或好奇、或审度、或鄙夷的目光。 内心戏十足的她却发现好像自己丢进人海里一下子就淹没了,连个翻腾的浪花都没有。 其实这一切都应该让陈意岚感到放松,可是她依旧愣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陈意岚没有机会和陆知尧直接的对视,于是她居然自己安慰自己说:来自眼神那束光,好似会把我们记录在同一张照片上。它看见我内心隐蔽的心事。那么,当它离开我,扫进你的眼睛时,是不是意味着你也看见了我内心的秘密。就像我们彼此直视时,我的目光一定会游移,局促不安,让你看见那个秘密的人影浮出在我的瞳孔里。 暗恋本该就是这样,是自己一个人的狂欢。 -- 20亲吻 ⋎úzнaiωú.вiΖ 二十章 亲吻 周一需要上晚自习,下课之后身边的同学兴奋的收拾东西,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商议着去哪一起解决晚饭。 这是他们一天紧张而沉闷的学习时间里为数不多的欢愉时光,停一停追逐的脚步,缓一缓紧绷的心弦。 陈意岚此刻却感觉昏昏欲睡,膝盖上的伤口沤在湿热的空气里有点流脓,疼的她不想挪动半步。 周六周日连续两天早上七点开工送餐,深夜十二点收工的排班,兼职之余还熬夜写完了堆迭成小山的家庭作业,每天的十多个小时的工作强度甚至让她错觉“身心疲惫”才是生活的常态。 仿佛疲惫的长跑永无终止,就像是荆棘鸟,一生只停下来一次,那就是死亡的时刻。 到天色渐晚,天空中出现绝美的云霞烧红了半边天,校园里的香樟黄了又绿了,在明亮的窗外窸窸窣窣地抖动,釉质饱满的碎小叶片将阳光折射成形状不一的光斑映在窗台上。 暖黄色的阳光被教室的窗棂切割成规则的形状,撒落在贴满了标准答案和成绩排名的灰色墙壁上。天真无知的蜻蜓懵懂地停在窗台上,很快又索然无味地离去。知了的叫声被热风吹得一浪高过一浪。 红色的裙角在风扇的吹动下随翻飞的试卷和书页一起不安分地鼓动着。 空荡荡的教室,陈意岚静静地趴在课桌上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一条条绛色晚霞,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落在她的头上像是披上了蝉翼般地金纱,在轻纱掩映下她的粉脸红红的。 陈意岚又做起了梦,梦里她仿佛听见时间断裂的声音,放空了思绪就那样安静的伏身在书桌里,和梦里一样她也是这样沉睡在这样空荡寂静的教室里,除了微风轻轻的吹着,一切显得那么安谧。 好像有人进来了,她甚至听见那人的手表里微弱的滴答声,他带着她喜爱的薄荷香,清新淡雅的气味,让她心犹如一泓碧泉在天影映波的缥缈中,悠悠荡漾。 梦里的陆知尧氤氲着薄薄的金光带着落日的余晖,来到了她身边,伸出指尖划出令人痴迷的弧度,轻轻拨弄她在斜阳中卷翘飘散的发尾,若隐若现的薄荷的香味仿佛一直缭绕在他指尖,久久不散。 接着慢慢地,他俯下身,在她的唇边落下了一吻,他浅浅地吻着她,轻轻地吻着她的唇,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他俊俏精致的鼻尖抵在她的小巧微翘的鼻梁上,有些挑衅调皮地慢慢厮磨着,这个梦如此真实,她仿佛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感受到了他浅浅的呼吸,还有温润炽热的双唇。 浅浅的睡眠,沉沉的梦幻,醒来,你会在眼前吗? 黛黑色的傍晚夜空像巨鲸的大口,不知不觉地将落日吞食了,暮色四合,只剩那最后一摸残存的斜阳还在留恋地抚摸着地平线。 教室里逐渐开始有了人声,慢慢开始喧闹了起来,在骄阳似火的七月末尾的沉闷夜晚开始了晚自习。 陈意岚睁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醒来,半睡半醒的眼神很是朦胧,手肘的皮肤因为出汗而和课桌粘在一起,突然扯动的时候撕裂一般疼痛,然后她在痛觉中彻底的清明了。 她看见了桌上的一杯珍珠奶茶和面包,还有一包医用的棉签还有一只抗生素软膏。 她回头看向后面的阮雨,对她眨眨眼睛,阮雨看到她回头后眯着眼睛对她笑了。 接着是手机开始震动,她发过来的几条微信: 阮小雨:放学看到你睡着了,就没喊你吃晚饭,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阮小雨:我觉得还蛮好吃的,记得吃光光。 然后发过来一个猫咪吃猫粮的表情,一脸餍足十分可爱。 陈意岚笑着低下头,手在课桌里轻敲着打字回复她: Cyl:感谢。 Cyl:晚自习后请你吃冰淇淋。 Cyl:棉签和软膏,也谢谢你啦小雨,你真是及时雨。 阮小雨:但是那些不是我买的耶,我来之前它们就在你桌上了,你的膝盖是需要敷点药。 Cyl:咦,不是你那会是谁? 阮小雨:是不是许陆游? 陈意岚迷惑着摇了摇头,然后接着打字回复她。 Cyl:不会呀,他下午课都没上完,就被他家司机接走了。 阮小雨:接走了?他出什么事了吗? Cyl:没出什么事,他是美术生,去学画画去了。 陈意岚啜饮一口香甜浓郁的珍珠奶茶,从杯底下吸出几颗又黑又Q的珍珠。 杯壁冒出的小水珠看起来凉快极了,黑珍珠嚼起来甜滋滋的,Q弹的珍珠填满了她的臼齿上凹凸不平的空隙,好似反复咀嚼刚才那个逝去温馨的甜梦,疲倦地享受着。 不知不觉地喝掉一半,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到底是谁在她课桌上放的药膏。 差不多每天的晚自习都是个这样的晚上,盛夏时节的夜晚里渐渐弥漫开来的暗蓝色天光会伴随着很闷热的风迅速变浓。 陈意岚在灯光煞白的教室里看书和做题,抬起头来眼睛会因为疲劳而出现幻影,那种一条一条的刺痛的影象,然后埋下头继续安静的一道一道地解数学题,心里面什么也没有,就像一潭寂静的湖。 她邻座的同学是一个很不简单的男孩子,江哲,在年级里很有名,因为他看过许多书,写了很多大篇大篇很有意思的东西比如各种乐评还有短篇小说集,看过大摞大摞的哲学书比如那本外星人才能理解的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 他把自己满意的文字打印成漂亮的印刷体然后投稿给各类文化杂志还有刊物。 从某些方面来说江哲也算是个天才,会写一些超脱年龄的文字比如有关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艺术与文学之间的探讨,把所能辩证的哲学思想渗透进去,字里行间表达人文关怀,总之是很复杂并且晦涩的文字。 在某个晚自习的时候江哲曾经拿给她看,写的非常好是能得高分的作文。陈意岚写不出这种能让老师不吝啬分数并且交口称赞的高考八股,也写不出那哀婉动人道尽真性情的细腻辞藻。 她不能像他那样桀骜地写东西,用逻辑通顺的措辞写出精致的文字把各种教育批判的体无完肤,然后痛快淋漓地写下“年轻而单薄的青春”最后是漂亮的批语和同样漂亮的分数,陈意岚从小就只会写“李白的诗歌表达了对怀才不遇的叹惋和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 其实A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厉害的学生,非常勤奋向上的让她看着都害怕并且还很有才华家庭条件也十分优越,在这里可以轻易地走到别人的光环和阴影的笼罩下。 江哲买了最近一期的旅游精选杂志,正捧着它对着陈意岚津津有味说想去哪里哪里,哪里如黛青山、满溪桃花。 他是个说故事的人,即使梦里都是诗与远方,对这个世界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并且永不餍足。 陈意岚觉得看这种书比自虐还可怕,她刚刚能够做题做到心如止水,那些澎湃的思想还有对外面世界的憧憬与她无关。 江哲还在绘声写影的描述着,她听这些无边渺茫的东西已经非常平静了,安静而漠然地按照命运的剧本重复平静而刻板的生活,就像个郁郁不得志的画家,只能重复地描绘同一处狭隘的风景。 和江哲不同,她不是以梦为马的孩子,能枕着璀璨星河陷入沉睡。她更关心自己的饭卡里还有多少钱,这个月还够不够吃,她看现实,看考试,看成绩,就连最近做梦都是飞驰的小电驴在水泥路上不停的狂奔。 就连做梦也不是很深的睡眠,浅浅地浮在梦的表层,亦幻亦真。 陈意岚停下了手里的笔看向江哲,仿佛从他的脸上看到他那无处安放,满地快要溢出生命的青春。她的有时候,会忍不住有些羡慕那些家境优越的人,生活给予他们多么美好而奢侈的方式,去修饰人生的平凡和落寞。 她有几分小聪明,但是又不太多。她有几分容貌,但是也不太多。她有一点能力,但是还是不太多。她什么都有一点,但是什么都不多,像自己这样一个人,没有家世也没有财富,她的未来能凭借的只有头脑与勤奋,如果无法靠自己的努力决定自己的未来,也只能沦落为平凡的大多数。 原本正在晚自习,教室里偶而会有些许交头接耳的说话声,班里的学生大多都各自埋头写着作业,陈意岚得心应手的写完最难的几道数学大题,然后对着最后的物理作业束手待毙。 只见门口出现一道身影,班主任王有粱直接拿着一迭考试座位表就敲开了教室的门,对着班级发布了最新的考试消息:“来,请大家把桌上的东西收一收,把书包都放进自己的储物柜里,桌子上和桌子里面都不允许留任何东西,收拾好之后就按照考试座位表各自找到相应的教室,留给你们叁十分钟的时间准备,马上开始突击检测,这次的考试成绩依然全年级排名。” A中作为省重点学校,学习节奏一如既往的让人神经高度紧张,突如其来的年级随机大测,没有固定时间,没有任何通知,即使有些任课老师也不清楚具体时间,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会像一场暴雨一样毫无预兆的突然袭击。 -- 21考室 ⋎úzнaiωú.вiΖ 二十一章 考室 最近学校施以雷霆手段,隔叁差五就来一次突击联考。 在这兵荒马乱的晚自习里,埋头在在一堆堆耀武扬威的习题试卷还有一本本厚得足够砸死人的参考书的缝隙之中,为成绩为排名忙得头皮发麻,措手不及地面对这种高强度的学习和接踵而来的检测。 在这座叫A中的围城里,所有的人都会按成绩被明显地分成了叁六九等,从1班依次排列到12班,在这里陈意岚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政治书上说的“现在我国阶级制度已经消灭但阶级现象依然存在”。 这座围城拥有很多锃亮醒目的光环,比如“全省重点高中”,“全省校风示范学校”,“青少年科学创新重点学校”等等,最近由于学校的花儿们A中还得了个全省绿化先进单位的称号。 在这所省重点学校里,每周要做的试卷不是能用“张”来计算的,但是用“吨”还是有些荒诞,如果用“斤”应该没人反对。 虽然描述起来好像有点在肉摊买猪肉但是并不算夸张。 陈意岚经常看着那白花花的试卷想:学校打印室如果对外开放的话其工作速度足以令外面的文印公司全部倒闭。 虽然是省重点,但是可能只有名列前茅的1和2班学生比较能够洗练淡定的应对这种猝不及防的考试。 他们井然有序的收拾起课桌和椅子,然后根据考试座位表开始找相应的教室和考试座位。 时间依旧流转在平行的时空里,但平静的表象催生底层的暗涌,压抑的中心孕育悲怆的爆发,可是爆发的是剩下的那些后面的班级。 学生们无一不齐齐拍着课桌,一个两个接连呼天抢地,还有的人倒戈弃甲般地捶胸顿足直呼学校变态啊,我们不想考试之类的云云。 整个教室像一台没有图像的电视一般哗哗乱响,在无边无际的喧闹中就算再抗拒也是无事于补,即使是不情愿也得开始收拾教室,说给叁十分钟时间准备,那老师肯定是叁十分钟后准时发卷,一秒钟都不会多给,时间到了直接开始记入考试时间,继续磨磨蹭蹭的话吃亏的只有他们学生自己。 陈意岚原本正对着物理习题一筹莫展,敲门而入的班主任还有突如其来的考试消息,在那一瞬间仿佛感到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咚”地一声重重地砸了下来,不过倒也让她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至少可以暂时的逃避洪水猛兽般的物理作业。 邻座的江哲已经把那本旅游精选杂志收了起来,连带着他抽屉里Miles Davis还有Billie Holiday的绝版唱片,那些唱片是他的珍藏而来的灵感,用于写最新一期的经典乐评,他在全国几乎所有的门户网站上写各类乐评专栏。 那迭CD很夸张的一摞被他用黄丝带扎着。 看着那一摞用丝带捆着的CD,让陈意岚想起十七十八世纪的古典小说,或者《茶花女》那一类的歌剧里面的情节,不过那些小说和戏剧里,用这样丝带捆着的,一般都是爱人的情书。 “这可是我费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收到的唱片,绝版的,我家还有黑胶版本。”江哲闭着眼睛相当陶醉,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一摞CD,好像在抚摸爱人的柔发,最后都被整齐的摞好然后放进了一个皮质的旅行袋里。 江哲收拾完了东西的时候,余光往陈意岚桌子上瞟了一眼,发现她课桌上的数学试卷已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他脑袋往前一伸一个劲儿地眨巴眼睛,包括最后一道综合性和难度都极高的大题,复合了函数与导数性质的综合性运用。 下午江哲拿着这套试卷问过数学老师,老师给他说了个大概思路他听的一知半解,然后回到教室做起题目来他就开始摸不着头脑了,在文科方面是绝顶聪明的诸葛亮,理科方面却是扶也扶不起的阿斗,尤其是数学。 江哲收拾好课桌后兀自打量着陈意岚桌上的数学试卷,拿起来在手里仔细端详着,眼珠发直一边凑近了看一边疑地摇着头:“不是吧,连最后一道题都让你做完了?” 就像看到一条鱼不在水里游动,突然跑到岸上跳舞一般,让江哲感到有些超乎寻常,然后无遮无拦问到:“这道题的难度挺少见,都快赶上竞赛标准,陈意岚你该不会是乱写的吧?” 这始作俑者居然还好意提,陈意岚一晚上做题的思路被他眉飞色舞的谈天说地打断好几次,然后又艰难地、费劲心力地重新起头,本来能快速解决的问题,却失误在了最粗浅的计算上,居然会犯一些诸如叁加二等于六之类的错误,最后不得不多占些试卷版面去修改,试卷上难免有些冗杂繁乱, 她一边整理桌面神情淡定的说:“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用的导数复合函数去解它的吧,不妨试试微分法利用导数概念去解,辅助线要做CD垂直AM,设置AP=x,AM=y,按照这个思路推导下去会简单顺畅很多。” 江哲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加上这种解题方式属实有些剑走偏锋,他张着口一动不动,像台被拔掉插头的机器,停顿了半晌然后说:“你怎么知道我用的解题方法,你看我的试卷了?” 陈意岚转过头:“今天数学老师整堂课都在强调导数复合函数解法,难免会下意识地陷入思维惯性。” 她心里继续补充道爱因斯坦说:以上第一句话错误,所以整个假设失败。 哎,可恶的爱大师。 不过比起牛顿来说爱大师算是很可爱的了。因为几乎整个高中的物理都在绕着牛先生跑,就像她绕不开的阿喀琉斯之踵,于是自然而然牛先生的吸引力非同一般。而万有引力又告诉我们质量越大引力越大。她于是大概知道了:牛顿应该是个大胖子。 江哲听完马上从陈意岚旁边跳开,在离她两米的地方上下打量她,最后从嘴里蹦出两个字:“牛逼!” 陈意岚被他这冷不丁且浮夸的一声称赞给吓了一跳,再看看时间,岔开话题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钟对江哲说:“时间不早了,准备去考试吧。” 江哲就提着那一旅行袋价值不菲的杂志和CD放进储物柜之后就离开教室找考室去了。 陈意岚收拾好一切后回头问正在搬桌子的阮雨,然后接过她手里的椅子问她:“小雨,你在哪考试?” 阮雨看了一眼座位表对她说:“10班呢,你呢?” 陈意岚乐了:“那不是许陆游的班级吗?” 阮雨:“对啊,我还没去过东边呢,你在哪考试呢?” 陈意岚拿起手里的考试座位表,发现居然是1班,陆知尧的班级。 天知道为什么1班和2班明明顺序挨在一起,却各占着西边楼梯的南北两头,中间还隔着个种满了茂密绿植的中间园,由于这种奇怪的布局。 类似这种像青春小说或者电视里的剧情:“女孩怀揣着紧张的心情,细数着薄弱的心律埋着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轻轻路过代表暗恋的那一扇扇窗,可余光里怎么也除不去男孩的脸,待到走廊上的一阵风吹过来,慌忙伸出手来压住张扬飞舞的刘海好似漫不经心的落叶掉下来,即使收敛着也忍不住掉落在那片心湖里泛起极浅极浅的波纹。” 这样的剧情在她身上从未上演过,因为太刻意了啊,无论是上厕所还是去老师办公室或者去食堂,任何一个行动都不能合理的安排上这样一条浪漫的路线,正是由于这种奇怪的布局,2班的孩子从来不会路过1班。 陈意岚的心里瞬间像抹了一层蜜,喜上眉梢的同时没忍不住咧开嘴笑了,食指和中指举起来对着阮雨做成胜利的手势,手还忍不住的晃啊晃的:“我在1班呢。” 在平常很少能看见陈意岚如此喜形于色,阮雨的眼里的陈意岚她头发短短的,总是一脸安静平和的踽踽而行,对任何事情都淡然平稳不落爱憎,坚韧又倔强。 可现在的她笑容灿烂,清澈如同溪涧,就连眼睛里的神采似乎也蓄满笑意,矍铄得连一举手一投足都似乎带上了一种轻快的节奏,阮雨笑着捶了下陈意岚的肩头然后打趣道:“考试也能这么高兴呀,是不是学傻了?” 陈意岚摇摇头,她笑着但是不说话。 这个看起来似乎很平凡的夏天夜晚,于冗长生命而言留下的只是一溜狭长而落寞的影子。 在影子的深处,某些可能再也看不到了的面孔偶尔还会闪烁起来。但是背景永远是浓得像油墨一般的黑暗。有些人在记忆里已经离开,无数身影的轮廓与颜色会迅速地褪进了那片浓墨之中去。 可是她今晚眉眼之中的灿亮,鲜明得融不进夜色。 作者的碎碎念: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22Themoon 二十二章 TheMoon 这是阮雨第一次过来教学楼的东边,东边的教学楼是前所未有的喧嚣和热闹以及鱼龙混杂,她坐在10班的教室里,在自己的考试座位上好奇地环视四周,还有这个陌生的教室里陌生的人,教室的格局还有布置和2班差不多,但是这个教室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疯,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笔,觉得自己的安静在这里好似格格不入。 这里闹闹哄哄的,有人吵架,还有人东倒西歪的唱歌,仿佛都竭力燃烧着所剩无几的能量来抗拒这黎明前的黑暗就像这场无处可躲的考试,还有的男生正肆无忌惮地撕下一页纸然后打开厚厚的参考书,伏在桌前奋笔疾书的盲目的抄写上一大段的物理计算公式,像是这一刻的临阵磨枪能够抚慰临考前内心的愧疚,为自己平时所浪费时光而赎罪,什么说盲目呢?由于是突击检测,谁也不知道具体的考试科目的顺序,所以即使抄的再多也不一定能用得上。 教室的正中间彼此认识的男生和女生一堆两堆聚拢在一起,也是吵吵嚷嚷的,索性还有人破罐子破摔玩起了玄学,用塔罗牌算起了命来,只见一个女生拿出一迭大阿卡纳塔罗牌迭齐放在自己手中然后把牌以圆圈的方式摊开,一副神神秘秘的虔诚样子,周围围着一圈人。 “哎,给我算算我这次的考试成绩。” 女生掀起眼皮嗤笑道:“自己脑袋装几斤墨水心里有点数啊。” 那人听完感觉很有道理,点了点头说了声“也对。”然后继续转身吵架去了。 “能不能帮我算算我未来的另一半?” 那女孩思忖过后:“让我看看,你这张是塔,对应的星象是火星。这张牌是唯一一张正反两面都没有好寓意的大阿卡纳,估计你会遇见一个让你无法适应但是却能让你成长的另一半。” “那我呢?那我呢?” “从牌面解读来看你未来的男朋友可能比较聪明、冷静和理智,但你们两会陷入悱恻的世俗眼光,最终陷入两难的境地,以至于双方都太冷淡对那方面可能也不是很有冲动。” “啊?什么冲动?”旁边的人好奇的插嘴问。 “就他男朋友那方面不行。”不知道人群里哪个嘴贱的补充道,然后在一旁笑个没完。 “厚礼蟹!老子是金刚不坏纯爷们哪来的男朋友!”那男生怒了,铿锵得似针尖的头发一根根竖了起来,一声气吞山河然后力拔盖世地掀了桌上的牌紧接着抄起手里的书追着那个算牌的女生一顿穷追猛打。 阮雨只看见眼前有什么东西“嗖”地一声一闪而过,紧接着各种颜色的塔罗牌像散花一样纷纷扬扬从天而落哗啦啦的飘散在空中,如同浮游生物一般晃晃荡荡地寻找最后的归宿。 直到一张牌悠悠地落在她头上,阮雨才感觉到脑袋上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她刚想伸出手去探,那片塔罗牌就被拿了下来。 “18号,TheMoon月亮。”那人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 阮雨目光恍惚茫然的抬起了头看清眼前的人,她有些惊讶下意识地说道:“许陆游!你不是去上美术课了吗?”,话脱口而出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妥继续补充道:“额,是意岚跟我说的,你下午就离开学校了,你来考试吗?你座位在我旁边?”阮雨把话说完懊恼的捏着手里的笔,她觉得自己傻极了,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不是来考试难不成是到教室来写生吗? 许陆游专心揣摩着手里的塔罗牌,简单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片刻后百无聊赖的放下手里的牌无奈的回答说:“本来是不想来的,班主任专门给我爸打了电话,让司机把我送来。” 阮雨看着眼前的许陆游背着一块折迭的画板还有金属支架,提着箱子的臂弯里还夹着好几幅画,拿牌的左手皮肤是令人愉悦的麦黄色,只不过手背上好像还有颜料的印记,仿佛是没有擦拭干净,就这样高大俊朗的站在她身旁头发有些凌乱,他轻微的塌着点腰又有点懒懒的样子,只见那左腿还打着那厚厚的石膏,已不似当初那般皑皑的乳白色,五颜六色的画上了一些别出心裁的信手涂鸦。 对牌彻底失去兴趣的许陆游将它递给阮雨,然后诙谐的应付着身后来自朋友的无聊玩笑,伸出手臂接过了不知道从教室哪个角落扔过来的纸团,回眸对着那个方向笑骂了几句后抬起手,“咻——”的一下那废纸团被他干脆利落的投射进垃圾桶里。 阮雨拘谨地接过他手里的月亮牌,鬼神使差的轻声问他:“你知道这张牌有什么寓意吗?” 回身的许陆游听闻后摇了摇头,微微曲身拿下了绑在身后的画板和支架,弯下了腰放置在桌角然后倾箱倒箧般地倒出笔袋里的笔,那些花花绿绿的笔看得出来都是很昂贵的牌子,阮雨看见了几只PILOT还有价值不菲的Montblanc。可唯独笔袋早已磨出的褪色的毛边,质地已经发白像是不知何时买下的布料被搓洗过无数次好似出土文物一般的陈旧。 许陆游一边专注地试着手里的笔没忘记回复她:“我不太懂这些,只是牌面上的画很有趣,上面的小狗很像我养的那只。” 牌面上一层一层的色彩晕染开来,画面全是抽象的色块,有时候是很多杂乱而扭曲的线条彼此缠绕,最细的线条像是部分意大利歌剧的高音,彼此回旋缠绕得像要断掉。 阮雨把卡牌放在空荡荡的课桌里,她低着头仔细端详了半天,直到考试开始了也没能研究出卡面上的小狗究竟是什么品种。 直到考试的试卷最终发下来才知道,原来第一门考的是数学,阮雨有些替她身后的那位男同学默哀。如果在进教室坐下前那余光的一瞥她没看错的话,那位坐在她后面的同学抄下来的一大堆大堆的,好像是英语单词。 英语单词可比抄物理公式的另一位男同学离谱多了,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阮雨回过头向后面传卷子的时候看见那人一副焦枯成灰的样子,坐在好似荒凉墓冢般的教室里几近肝肠寸断,人也颓丧好似成了金字塔里风干的长老。 回头的视线离开了后面那浑浑噩噩的人,她余光中右侧的许陆游倦怠的歪着身子好似闲暇的在转着笔,那只画满艺术涂鸦的石膏腿架在课桌的横栏上,他长得高,另一只无处安放的长腿斜着伸出来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地板,目光锁定着讲台的方向抻着脖子好似盯着黑板发呆,对讲台上像有着铁板一样森严的面颊,正颜厉色宣讲考试规章制度的监考老师充耳不闻。 考试正式开始了阮雨也收了心思,顾不得去探察周围的人,她拿到试卷后简略的从头到尾扫视过了一遍,心下便发觉这次难度非同小可,心下不由得紧张起来,面对着自己眼前的数学试卷顿觉手指发麻眼冒金星,不免得轻轻扶额叹愁肠百结,这2个小时注定是充满痛苦和抉择的测验。 阮雨游刃有余的写完前面相对轻松的选择题,她尽量保持冷静和周全的充分利用时间分析难题,她在草稿纸上奋力演算着式子、推敲着题干之间逻辑,几番推演过后对实在难以分辨的选项,闭起眼睛一跺脚,拿出一种直面淋漓鲜血惨淡分数的气概,把“A”划去了,破釜沉舟的填上了“D”。 好不容易松一口气才发现,后面的题目越来越难,几乎已经迫近她所能够应对的极限,草稿纸上的内容也由起初的工整流畅变得字迹凌乱,她整个思维像是被陀螺一般旋转搅得耳鸣目眩,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当情绪面临崩溃的边缘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有一只笔在暗暗地戳着自己的后背,一下轻一下重的然后是后背一声极细的男生声音:“给我抄一下。” 阮雨把背脊挺直试图摆脱那支烦人的笔,那人的笔帽没个轻重的硬生生地戳到她嶙峋的脊缝之间,当疼痛像万花筒一般使她眼花缭乱之时,在混沌之中也模糊了视线,阮雨皱着眉头把身下的椅子往前面挪了挪,试图拉开与后桌的距离,虽然前胸紧贴着课桌这样近让她有些喘气不过来,但只想远离后面那人的纠缠叨扰,阮雨继续埋头做题。 可是她这默默的抗拒没有让她一劳永逸,反而让身后那本该被严辞拒绝的人,变得就像菜花状的癌肿,蓬蓬勃勃地生长着,浸润着,侵袭她的忍耐程度,一次比一次更加难以收拾,肆无忌惮地越过她挪出来的距离戳着她的后背,她无声地忍,心字上面一把刀,忍是有限度的,到了忍无可忍的那一刻,贻误的是时间,收获的是更大的痛苦与麻烦。 此时她的精神小屋,都不必等待“地震”和“潮汐”就在那窸窣的声音里就悄无声息地坍塌了,它坚实的壁垒化为灰烬,瓦亮的顶棚变作泥泞,露水的地面成了沼泽,江米纸的窗棂破裂,露出惨淡而烦躁的樑框,最后只剩下她匮乏的精神,孤独地在教室里飘零。 “喂,你没听到吗?说了借我抄一下”后面那人隐忍着的声线都几近颤抖了起来像隔着一口痰卡在嗓子里,裹挟着低沉的情绪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阮雨拢拢垂落的头发咬咬牙,装作没听见就像鸵鸟式地缩进沙砾,把头越埋越低,她想把座位往前再挪一点,但发现已经进无可进,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让她往前靠了,她躲着那支笔,但它却像鬼影似的如影随形,拘禁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茧鞘般的裹胁着她,并且敲击的次数愈发的频繁,随着后面那人语气的逐渐不快也变得愈发没有轻重起来,像在田里犁地似的捣着她的后背,几乎叫她疼出泪来,她闭了又合的嘴唇,闭了又合,她只知道下一秒仿佛就是崩溃的边缘,她就要痛呼出声。 但下一秒是一声刺耳的“咔嚓——”声回响延宕在安静的教室,那是椅子的关节发出矿层崩裂前互相倾轧推撞的声音,那摧枯拉巧般声音无情极了,好像一只红头发的狒狒在盛怒之下突然磨断了一排牙齿,四支椅脚将地板锲出一溜白痕。 坐在那快要散架椅子上的男生惊魂未定的稳住身形,他几乎从椅子滑到地上,瞬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战战兢兢地喟叹,过后那挥之不去的阴霾让那人恼羞成怒的叱骂着:“在考试踢我椅子,我操你妈!你有病吧,许陆游,你他妈真当自己是个少爷啊,敢踹我。” 一排又一排的人停下了手里的笔,张着嘴巴诧异的回过了头。 许陆游依旧转着手里的笔,那支精致的黑色Montblanc翻飞跳跃在他手里,他看着那人一副寡廉鲜耻的模样,不屑撂下一句话:“我看你抄都抄不及格,回家种地去吧。” “卧槽,许陆游的卷子敢都抄,他是不是想得零分。”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只当是这两人之间的恩怨,忍不住出声吐槽道。 “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那还不如随便填来的分数高呢” 紧接着教室里嘻嘻哈哈的乱成了一锅粥。 结果是面色铁青的老师劈头盖脑地逮住两人唾沫横飞地一顿乱训,让他们一个站在教室门外一个站在教室后面,分开罚站直到考试结束。 阮雨看着许陆游扔下笔带着满不在乎的神情,一瘸一拐地走出教室,她心擂如鼓气息屏息,刹那间好像有一双逐渐收紧的手,丝丝入扣地扼住她的咽喉,让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声音就这样消失在了喉咙里,剩下的时间里阮雨心乱如麻,待到老师在讲台上宣布考试时间到,她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考砸了。 考试过后的许陆游被身边的一群朋友拥趸嬉笑着抬进教室里,那个原本站在教室里的那个男同学考试结束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灰溜溜的走了。 阮雨看见和几个朋友勾肩在一块的许陆游,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那简单纯色的头发还是凌乱,还是蘸着点颜料的手背还有水一样干净而流动的眼神,明亮的眼睛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阮雨眼神一动不动地粘着许陆游转过头来,看见他桌上空白的数学试卷,压在试卷下面的是一张有着模糊书写印记的草稿纸,她盯着远处的许陆游把手伸向那张课桌,在不落声色的将那张草稿纸抽出来,将它压在一本从书包随意抽出的书籍里。 “陈意岚发微信叫我送你,她考试完被班主任留下整理试卷了让我们先走,我回家也有急事,阮雨你可以坐我的车回家,我让司机先送你。” 许陆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她跟前,让阮雨吓了一跳,手里的书也险些掉到地上,她平复好心情刚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许陆游举手打断:“多余的话不用说了,我最怕人对我说谢谢,你别跟我说那些客套话,怪尴尬的,我不知道怎么回应。走吧很晚了。” 她只好硬生生地那些想感谢的话全部咽进肚子里,然后对他说:“这么晚了,意岚一个人回家可以吗?” 许陆游低着头敲着手机说道:“我已经跟她说过了,让她打车回去。” 然后弯下腰收拾好他的画板还有放在地方的支架背在身后。 阮雨起身企图帮他提一只箱子,她憋红了脸可是发现箱子很重。 他轻松提起后对她说,不用了谢谢。 作者的碎碎念: 免费精彩在线:ρо①㈧c.cом(po18) -- 23生智 二十叁章 生智 8月末晚的夜晚的黑色似潮水,就像是波光诡谲的深海。 那远处的云像沙漏一样翻过来覆过去,只剩下飞机从头顶飞过时投下的斑驳深邃的暗影,轻纱般的云霭在天空上中漂浮不定虚笼着月亮的光芒。 空荡荡的校园。 陈意岚孤身一人站在大树之下想起谁说过的“思念不重,像一整个秋天的落叶”。 但正值盛夏,校门口的香樟史无前例地猛掉叶子,老树阴郁地站着,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斑驳的皱纹。 一两忧愁化作万朵秤砣,绊得她跌跌撞撞鼻青脸肿,她只身一人轻抚着的老树,好似一具飘飘荡荡的躯壳在风中摇晃,敲一敲,还能发出空洞的回音,仿佛千年前枯萎的胡杨发出低低的喟叹:有心相见,无力相逢。 从懂事以来,陈意岚独立的像是从小就离开群体的小兽,警觉又倔强,活泼又疲惫。 她自知不被命运和生活眷顾,一直以来不敢大胆享用从天而降的美好。 就好像这考试,她本以为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安排在1班,和陆知尧在同一个教室他们能更近一点,然而满怀期待的忐忑,走进那间教室后她最终发现:这不过是命运单纯可近乎残酷的玩笑戏耍了她。 都说夏虫不可语冰,可身为夏虫仿佛是她的宿命,但并不是她的过错。 她只怀揣着那么一点期待从未奢求过多,她祈求和命运做一个商量,在夏虫短暂的生涯中,尽可能地把这口井掘得口径大一些,把时间和空间的尺度拉得伸展一些,就算终于不可能看到冰,夏虫也竭尽全力地面对无瑕的水和渐渐刺骨的秋风,想象一下冰的透明清澈与痛彻心肺的冻寒。 月光从樟树枝叶间照下来,穿过她的眼睛,穿过她的头发,穿过她刻板疲惫的生活还有被考试磨损琐碎的心情。 李白月下花间一壶酒可以邀得明月徘徊影凌乱,可是就她而言,明月高寒邀不下来,只有孤独的影子冷冷清清地飘在枝叶间被刺得千疮百孔,然而一切都是镂空,仿佛至臻精美的镂金艺术,可是它本质却是——空洞。 “考试结束,请立即停笔。”伴随着一串急促的铃声,此语不啻惊雷。 监考老师以坚决而果断的语气宣告了数学考试的结束,终止了这场充满焦灼和决断的测验。 整场考试抉择的过程就像一个逐渐缩窄的闸孔,将激越的水流凝聚成最后的能量,冲刷着无数的纷杂的思维,让在场的所有考生精疲力竭。 在监考老师森严的声音里和铃声持续的叁秒钟内陈意岚果决地把最后一道选择题由“A”改成了“D”,然后义无反顾地仓皇逃出了考场。 那窗外薄薄的泥味混着薰薰的草气,还有掷地有声的蛙鸣一阵一阵袭击着她的耳膜,不知道是不是它们的更年期到了,因为她从蛙声里听出了从未有过的烦躁、惨烈以及绝望。 就像她烦躁的心情,她知道如果她继续信马由缰的走得慢一点,就会被困在这个充满各种疑虑的考场里被迫对答案。 这第一考场的学生不乏年级里的翘楚和精英,他们不可避免地自我膨胀,不惜粗暴地弹拨其余人弓弦般紧张的神经,他们唾沫横飞的互相讨论。 她与他们之间各种分歧还有他们无比自信的目光几乎会全面击溃她的神经系统,好似一个绣花枕头内里虚空的芯,轻轻的来上一拳就奄奄一息了。 陈意岚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课桌上的书本和杂物,心里一片烦闷。 教室里一片惊天地地鬼神的哀鸣,充斥着悲声载道的抱怨声,几乎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什么这次数学考试会设置成这般地狱难度,这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年级小测? 走廊上不知道是哪个班的男生,对着黑色栏杆之外的天空学着姜武饰演的张宝根的样子,像他在《美丽新世界》里一样指着天空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如果我没考砸,就马上下雨。” 然而这句话被教室里的某个女生听见了,她“啪——”的一下推开窗,她的脸阴沉得像条腌过的带鱼尾巴对着外面的走廊歇斯底里的喊:“醒醒吧,萧敬腾没来A市开演唱会!” 那个男生的话估计是被天上的雨神给听到了,神仙心里气愤的想:“凭尔等蝼蚁也敢命令我,你这个小人物说下就下? 于是天依旧是一片清朗,远处路灯的光晕,像黄澄澄的雾,罩着在路边低声絮语的青年,还有一群群捧着书本准备离校的学生。 正当陈意岚收拾着书包时候眼皮跳了一下,其实她早该知道这预示着倒霉的一切已经开始。 她正准备从后门逃离教室的时候,恰好临面撞上班主任王有粱,只见他腋下还夹着那旧钢保温杯,即使已经是夜里了那油光锃亮的发型依然坚挺,一副高质量人类教师的打扮,站在教室后门发出那明显是照仿国家领导人的拖得很长的声音:“学校打印室的机子出故障了,来几个人跟我去收拾一下。你,你还有你跟我来。” 非常不巧的是,正巧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钻过去的陈意岚直接就被钦点了,成为整个班里五十来个人中的“天选之人”。 文印室的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四处散落的纸片像柳絮飞花一般的飘散在空气里,像是文印室里下了一场大雪。 在此之前她总以为雪是哈尔滨、吉林那一带的专属,没想到仅一夜的功夫,它们就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在这个南方城市学校某处的文印室里像一群蛾子一样纷纷扬扬。 她该意识到知道老师口中的时间永远像是“薛定谔的猫”总是充满着未知和不确定性,众所周知拖堂的最后“两分钟”始终不仅仅只两分钟,就类似他们班主任在打开文印室那扇门前之有条不紊那句:“哎呀很快的呀,打印室要整理的东西不多,最多两分钟不会耽误你们回家的时间。”一样不靠谱。 文印室里热得简直不像话,她额头迅速渗出大滴大滴的汗,在沾满灰尘的地上印出许多圆印。 都说温度越高物质越不稳定,化学如此,思维如此,就像她的心情亦如此,尽人皆知的原理放诸四海而皆准。 陈意岚就像只郁闷的猫在文印室里来回游荡,一边看着坏掉的空调一边望着左右手里的碎纸屑不住叹气,她认命的掏出了手机打开微信给许陆游回复了一条微信。 在她几经折腾终于离开校门时,陈意岚听见远处的救护车扯着裂帛般的鸣笛飞驰而过,所向披靡。 其实是虚张声势,根本没有必要,因为街上空无一人街道似乎已经冷清,临街的商铺大门紧闭,食坊没有一点热乎气,既没有食客,也没有厨师,在这闷热潮湿的仲夏深夜里,所有的人都选择龟缩在家里。 街边的梧桐树已然长得枝叶扶疏了,宽大的树枝和浓厚的叶片几乎遮住了街道上面的天空,生机盎然地装点着冷寂的城市,偶尔在枝叶繁茂的间隙中露出一片夜色,可以看见略显肮脏的云朵拥挤着在这个城市的天空汹涌而过。 她随意漫步,已经很晚了,只剩她一个人就没有那么着急回家,虽然那是被称为家的地方,如果回去非打即骂,那般滋味岂是宠儿能懂。 不想走到了F中附近。 周遭一片寂静平稳,头顶上整盘的月华清澈无比,风随意地戏弄着树叶。她觉得冥冥之中一定有一种牵引她的力量,代她决策。你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出现,一定蕴涵着要发生什么的契机。 电线杆圈在腰高的木栅栏里立在夜风中沉默无比,通直高耸,深入漆黑夜空,急风在杆顶摩擦出飕飕声响,墙内的住宅区偶尔传来厉骂与喧哗,周围的喧嚣没了,然后凄厉风声又盖过一切。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窜来几只饥饿的蚊子,争先恐后地围着她伺机而动,如同饕餮之徒般在耳边嗡嗡吵得心烦意乱,伸手“啪——”的一掌,然后变得分外静谧,陈意岚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周围一切仿佛在夜里全都凝滞住了。 有时候心境和情绪,它就像是放射性元素的半衰期一样。 科学家们只能演算出某种元素衰变掉一半所需要的时间,然而他们永远测算不出某颗原子核什么时候会具体衰变,它是随机的、无法捕捉的、更是无法预测的。 她看见不远处的陆知尧,他形单影只孤身一人站在电线杆旁,被一圈看起来有恃无恐的社会混混围在了中间。 她定睛倏然看见其中一个剽悍的平头汉子手里那把冒着森冷寒光的利刃,她不断增长的恐惧,化做乌云大兵压境,不知道该如何平息这种把她吞噬的惊慌,手轻轻绞着裙角。 寂静的夜空并非是单纯的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只有月亮没有繁星。 一个黑发的少年静伫于电线杆旁,长长的腿抵着地,他很白净,身上的校服衬衫也是雪白,而且挺括得好像没有一丝折皱。浸没在在阴暗的光线中,他的漆黑的眼睛像一种兽,仿佛是镌刻他骨子里的冷漠,还有一些残酷麻木的东西,像是处于休眠状态中的慵懒的孤狼在阴暗的角落里。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在他的身边蛰伏着的是一圈恶狠狠的小流氓,几个人围着他爆粗口。 其中有个带头叫嚣的粗汉子左手藏在后腰,右手伸出来,比出了邀架手势,藏在后腰左手里还提着把明晃晃的尖刀,那刀棱角处裹着铜片,刀尖像锯齿鲨的利锯。 那粗汉子相貌平平,身穿着F中的校服,他的脸上看得出生过严重的痘痘,脸上遗留丑陋的疮斑,似乎是做过皮肤磨砂处理,但仍能看出痕迹,脸皮一块块不规则地发亮,那粗汉子耳脖子红辣辣的,头揿得低,只能见到叁分平头顶的发旋子,他上身的宽度和胸背的厚度简直相差无几,活像一个刚被锻打得敦敦实实的钢锭。 那人把嘴里的槟榔吐掉,抬头露出邪恶的狞笑他怒气甚强:“兄弟们,看看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这他娘的不是大名鼎鼎的陆知尧?A中的风云人物啊,怎么了到F中的底盘?不把老子的鞋底舔干净想说走就走?” 说完还猖狂的往那少年的方向啐了口唾沫,粗汉子的目标瞄准了陆知尧抵在地面的左脚,但是被他挪动了一下身子,面色不改的轻易躲开了。 “小锋哥,这就是钧爷昨天说的陆知尧?就他?”一个个子不高但是很壮实的猥琐小跟班陪着笑问道。 “是啊,这弱鸡可A中的学霸,也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就是驴子拉屎表面光,一个乡巴佬至于把那些女人迷得叁五六道的,顾瑶真他妈越来越没品了,操!”被小喽啰尊称为小峰哥的粗汉子鄙夷的嘲讽道,他宽厚的嘴角溢出一丝讥笑,说完还伸出粗粝的小拇指捅了捅鼻孔,然后挖出一坨黏腻的黄鼻屎出来搓干了往天上弹。 “哈哈,看我一拳打在他脑袋上就能把他干趴下。”另一个耳朵上打满银耳钉染着满头黄毛的小混混不以为然的扫视着眼前的小白脸,撸起袖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旁边的几个同伙也很配合地上前试图掣制住陆知尧的手臂,防止他反抗。 可是小黄毛的这颇为自信的一记狠拳居然落空了。 只见陆知尧冷漠而专注的平视前方,电光火石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眼睛突然变得狠戾和明亮,像一把淬毒的刀。 他的脑袋既没有向左偏,也没有向右偏,而是顺着掰着他手臂那两人的力道向下迅速拉扯。 在小黄毛和那帮凶两人的身体被这力道拽的失去平衡的时候,只见其疾如风,其徐如林,陆知尧突然伸出长腿一左一右的往两人腹部各自踩了一脚。“砰——”“砰——”这一击让那两人猛地一颤,身形不稳双双向后退去,然后站立不稳踉跄倒地被伙伴狼狈的扶了起来,却依然气势不减的在一旁叫嚣着。 “你等着死吧,狗逼东西。” “他妈的给他瞎猫撞死耗子,等会看老子不打死你。” 陆知尧身体的轮廓在清寒的晚风中更显冷劲,他伸出颀长干净的手指,一脸专注的把衬衫袖角边不知道从哪粘来的一根细小的线头儿摘出来弹掉,然后平静地说:“你们这些人真的很脏。” “找死!” 那带头的粗汉子大吼一声,左手挥舞着缩在后腰的那柄鲨锯齿般的利刃向陆知尧冲了过来。 那转瞬即至的锋刃带着利索狠辣的刀势向他急袭而来。陆知尧把手轻挽一圈,先让对方的刀子往前刺了半尺后,才并起手刃化作四两拨千斤的干脆,他拍掉了刀子。 那刀子急迅偏了向,刀尖划在油渍的墙壁上迸刨出一条垢,可那粗汉子人虽五大叁粗,反应到是异常机敏,另一只右手迅速向前一伸,精准地接住了凌空坠落的刀柄。 只见陆知尧身形锋利却岿然不动,依旧是威然的站在那根破旧潦倒的电线杆旁。 四面砖墙已给熏得像个黑森森的废矿坑似的,只见他映月下的面孔幽蓝,被夜浸泡的暗如灰烬的眼神嶙峋,就像一头困于牢笼即将挣脱束缚的兽。 分明他们是人多势众,而正面挟刀对峙的粗汉子居然莫名的感觉到异常的寒意,这是盛夏,但是不仅感觉冷,而且潮湿,就像大把大把的水分子飘悬在空气里,见缝插针般的捕捉着每一丝渗透皮肤的机会,好似毒蛇皮肤表面般的阴冷与黏腻。 有先前那草率出手而狼狈吃瘪的小黄毛为前车之鉴,其他虚张声势小混混们在一旁一个个噤若寒蝉。 那粗汉子举着刀子踌躇起来,继而声壮怂人胆,疾言厉色间歇地怒声斥骂着:“放狗屁……放你妈狗屁。”怒气使得粗汉子的脑袋红得像是通电的钨丝灯泡。 幕天席地,此时的气氛静谧的像一潭水,似乎仅仅剩下微风和云在翻动,头顶的夜空似乎格外空旷和庞大,感觉如果不是路灯与霓虹奋力地将黑色天幕向上撑,那么天空真的会掉下来,除了偶尔的一两声从很远处传来的狗吠,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突然“啪——”的一声,那是手掌拍击皮肤的发出来的响声。 那清脆的声音在空荡街道回响的非常长,像是被逼到高八度的喉尖后,瞬间收音。 而后只见一个短发的女生已经站在了一旁,她用手作刀比划了着自己的脖子,说:“砍下去。” 一堆头发五颜六色的混混全都给搅糊涂了,不知道这从哪里钻出来的女生演的什么把戏,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洗澡,都觉得脖子痒。 “你说什么?”那原本进退两难的粗汉被女孩给吸引,踟躇维系着持刀的凶狠姿势扭头大喊。 陆知尧转头看到陈意岚的瞬间恢复了他一贯的维持清癯而柔软,前一秒晦暗眼底所涌现的狠戾也迅速消散,刹那间他又化成那身长玉立的凛然的模样,浑身充斥着人畜无害的书生气质,跟着闲适的把手插进兜里,然后静静地凝视着那个短发女孩。 “快杀了他。”陈意岚清晰地强调。 正常路人莫不想阻止杀戮,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生却唱反调。 那粗汉子也是一头雾水,刀在他手中,杀不杀人他说了算,凭什么听一位女孩的。 他脸上的肌肉在愤怒地颤抖着,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夜空下他的皮肤没有光泽,坑坑洼洼的像一只储存过久、水分失去过多、表皮已经起皱的黄香蕉苹果 “拜托,你快点动手。都说时间就是金钱,看你杀死人后,我还得绕路去买东西。你干脆点杀死他,我早点回去睡觉。哎呦!不要站在那里发呆浪费时间了,来啊,我教你怎么杀人。” 这是陈意岚躲在隐蔽处焦急窥探后急中生智后所想到的办法。 她看见悬在陆知尧面前那把近在咫尺的寒刀,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这一天所盼望和奢求的奇迹,不海市蜃楼,而是一个真实的噩梦。 她蹲在墙角的袜子被打湿,冰冷地粘在了脚背上,蜘蛛在小径上方横着拉起了蛛丝,她发顶沾染了黏腻而纷扰的细丝,掸也掸不掉,此时的情况报警已经为时已晚,她强撑起几乎恐惧到僵硬的面孔,勇敢的站了出去。 “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割他的喉咙,找准位置往脖子边割动脉,知道什么是动脉吗?动脉将我们心脏内的血液运输到全身各处,所以你下手要快狠准那血往外喷才不会弄脏你。等到血流光,他就死翘翘啦。然后,让警察很快抓到你,你抓紧吃叁十年牢饭,差不多就是你手上这把刀烂光光的时候,你就能出狱了。但是好心提醒你,你得习惯一件事,你女朋友早就跟别人跑了,你爸妈会把你这个老废物踢出门。你可以握着烂刀柄去讨饭,绝对有饭吃。” “谁跟你说我要杀死他,我只要砍他的手。”手握尖刀的粗汉有点紧张地说。 陈意岚心下一喜见机会来了,赶忙接话说:“砍手也会死,他的手断了,拿不住筷子,会饿死的。” “只砍他左手就好。”那个满是银耳钉的小黄毛立马接话建议道。 “那你知道他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我看算了,直接随便砍一只手,你早点砍,我早点回去睡觉。但是,我跟你讲,砍手也是要技巧的,要砍关节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叫做韧带,只有看准了刀子才不会卡住。砍准了,只要吃十年的免费公家饭,不过,你在牢里要想办法弄个假释,不然女朋友还是得跟人跑。” “我没说我要砍手,我只要挑断他的脚筋。”那粗汉抽搐着的嘴角,头上冒着汗。 “这我最懂!砍脚筋啊,你快点砍吧,我待会到了家也要去砍猪脚筋。我告诉你怎么砍。”陈意岚指着那个黄毛说:“你,就是你!” 然后她转头指着信手插兜安静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陆知尧说:“抓住这家伙的五根脚趾头往上扳,这样脚筋紧了就好砍,而且绝对不会砍下去还让刀子倒弹打到脑壳,还会可以避免被他踹的问题。” “就这样,砍完呢?”那粗汉子已经被绕晕了,浆糊一样的脑袋被带着走。 “这还用问?当然是赶紧跑,沿小路跑到火车站,再打个车子在跑到海边,跑过渔村,从白灯塔堤防那里跳上渔船,顺着中国的海岸线绕个几十圈吧。这样趁大家忘了你之后,你就能偷偷上岸爬回家。” “我为什么听你的话?” “你不是要砍他,你早点砍完,我早点走呀!你看,警察来了,你现在砍还来得及,也许能剁下他的一根手指。” 其实陈意岚没看到警察,她只听见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嘟嘟滴滴声,顺便兜个谎,说得夸张点才能继续演下去。 她跳起来大喊,“警察叔叔,你们不要来,我们这边什么事都没发生。” “操你妈,你个小婊子烂贱货,算你们今天走运。” 粗汉仓皇说完,吆喝着几个F中的混混迅速地跑走了。 陈意岚揣着胜利凯旋的心情激动的一回头,她居然发现。 陆知尧笑了。 作者的碎碎念:咱们大学霸还有两副面孔呢! 岚岚:??? 小陆:…… 两天敲了个大肥章6600多字。 字敲多了有点眼睛花花的,在考虑要不要弄一副蓝光眼镜。 然后,为了质量依然不会更新的太快,可能是隔天更。 新章节的阅读感受还有阅读建议,请不要吝惜你的留言。 投珍珠都是次要的,留言和反馈能直观的看到读者的视角感受。 千万别让我单机写文,会缺乏动力。 希望我有把想传达的东西给描述到位。 今天累啦,刷点视频睡觉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