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 书名:魔尊每天都想退休 作者:瘦山寒 文案 大魔头游逸死了,虽然死法平平无奇,但大快人心。 游逸也觉得就这样挺好。 可某人偏偏见不得他死。 大费周章复活他就算了,还趁游逸识魄不全,记忆缺失,欺骗他。 某人:我是你道侣。 纵横天下桀骜不驯无心无情孑然一身三百多年从没有花边新闻的大魔头游逸:嗯? 某人还擅自给他取了个小名,叫阿懒。 有事:阿懒。 没事:阿懒。 因脾气太差,杀人太猛,修炼的邪功太过强悍,正邪两道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唤他一声尊主的游逸:嗯? 解释无果,游逸累了,随他去吧。 既然老天让他重活一世,那还是别浪费,抓紧时间修炼,继续当魔修之主去。 可是谁知,游逸画上邪阵,正准备修炼。 某人抱着被子推门而入。 游逸:你干什么? 某人:我们是道侣,双修是每日的必修课。 这还能忍? 丧气大魔头受VS温柔深情腹黑仙首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游逸 ┃ 配角:玉楼(怯尘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与天下苍生 立意:探究爱与正义的奥秘 第1章 重生浮玉山 听说了吗?浮玉山东南角落,一处供过客歇脚的茶馆里,一江湖散修与同路的友人说道:楚南又生祸事了! 这倒没听说。友人神色一凛,一念间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可又是邪修作乱? 散修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据说是百年前魔尊游逸的心腹,这次现身楚南不知意欲何为啊 那魔头已死百年,他的爪牙竟然还敢现身!那些邪魔歪道还当如今是当年游逸在时的天下不成!。友人听到这话,颇为气愤。 百年之前,整个道门还不像如今这般昌明有序。九州大小数百宗派皆活在魔修游逸的统治之下,无数少年弟子为走捷径弃道修魔,由是魔长道消,正道修士备受邪修欺压,又迫于游逸的淫威,敢怒不敢言,九州道门正统的气压极其低落。 好在天道轮回,百年前魔修游逸自作自受被怨灵反噬,惨死桃里,道门忍辱负重百年终于苦尽甘来。 如今经过百年修正,各大宗门的力量逐渐恢复,曾经横行九州的邪修都退回魔界蛰伏起来。余下来不及返回魔界的邪修也被正道修士斩杀殆尽,如今天下已经再难见到邪修了。 散修知好友嫉恶如仇,平生最恨邪修,忙劝道:仙友且先冷静,这消息也是我从越虚宗仙友那儿听来的,真假还未可知呢。 你们方才在说游逸?两人说话间,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散修与好友具是一愣,不约而同往声源看去。只见一白衣青年站在桌子旁边,长相十分俊朗,可惜他脸色苍白,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周围泛着一圈乌青,眼里是一对没有任何神采的灰色眼珠,犹如死人一般,叫人见了格外不舒服。更重要的是,茶馆虽然嘈杂,但两人都是修士,五感异于常人,一般人近身十尺便会察觉。这人是何时站在此处的,散修与好友都不知道。 这怕不是人。 散修与好友心下一凛,不禁面面相觑,不约而同低头看去,发现这人没有脚! 衣摆之下空无一物,整个身子都凭虚飘在空中。 怨灵!好友见状已经抽出了腰间长剑,散修来不及阻止,只见泛着银光的长剑径直刺向那灵体。 人死之后,灵魂需归天地,否则便会为世间浊气所染,化为怨灵。 青年灵体对刺来的长剑丝毫不惧,俊俏但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灰败的眼看向虚空,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利剑来时,灵体微微一退,随即散为点点白光,往茶馆外飘去。 跑了,追!好友收了剑,立刻追了出去。 两人追了许久,却见那怨灵径直逃入了浮玉山。 一两人高的汉白玉石碑矗立在浮玉山山脚,碑上端端正正刻着一个止字。 这散修停在山脚,看着这界碑犯了难,拉住想要追进去的好友,示意他看那白玉碑,玉楼真人素来喜静,不喜欢旁人随意踏足浮玉山,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想那灵体若敢在真人眼皮下作乱,玉楼真人也定然不会放过他。 白玉止字碑,浮玉山玉楼真人于百年前立下,意为见碑止步。百年来,无人敢贸然闯入。倒不是道门修士多么讲礼,纯粹是因为这玉楼真人强悍的实力。 百年前魔尊游逸未死,虽然处处打压着道门正统,却未曾大肆屠戮仙门弟子,究其原因,全因道门内出了一个无名仙。在魔尊游逸杀生证道由魔入圣后不久,槐南宗的无名客也勘破天机,羽化为仙。 道门大喜,各大宗门宗主齐聚浮玉山,希望请仙人出山肃清魔修,以卫道门正统千年辉煌。 然而,仙人却拒绝了宗门的请求,只说了四个字:大道无常。 各大宗门不解,却觉得仙人既然能勘破大道,一定不会放任道门正统为魔修所颠覆,于是安心回去了。 回去后,槐南宗宗主林尽突然想起一事,仙人至今无名无号,道门中人也只是尊称一声无名仙。无名啊无名,道门魁首竟然无名无号,这怎么能行。 于是,林尽脑袋一热,又把才散不久的宗主们请了回来,叫大家一起给仙人取个尊号。 大家聚在一起,苦想许久,最终取了玉楼二字。据传道门曾有玉皇楼,是人皇伏羲悟道之地,高可抵天,登之可悟天道,然在天绝地通之时,为共工推倒,而今已无迹可寻。道门众人取玉楼二字,显然是将仙人看做了道门的希望。 时移世易,四百年光阴匆匆流逝,而今玉楼已经成了道门内又一个传说,许多人都不知道这段荒唐典故了。 散修与好友不过修道十数年,哪里敢冒犯这已经被神化的道门传说,恭敬地向山间一拜后,御剑而去。 浮玉山灵气充沛,草木茂盛,金玉之石遍地都是。阳光穿过掩映的树叶,在地上反射出细碎的金光。 那逃入山中的灵体缓缓凝聚出了原型。若那两个散修追到此处,一定会十分诧异,滞留世间的灵体不仅没用沦为怨灵,反而在自我修复,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这灵体竟然长出脚来,苍白的肌肤也慢慢有了血色,本来呈现死灰色的眼珠竟然隐隐闪动金色的光芒。 那半透明的身体在阳光的照耀下焕发出柔和的白芒,恍若神人。 嘎吱碎叶轻响,一袭黑衣鹤氅的白发人出现在林间。那是个极美的道人,若说那灵体已算是人间极为俊俏的少年郎,那么这人的美便是世间的极致。 曾有入魔的佛修说,自己曾魂入佛国,见到了真佛座下玉莲花,通体流华,殊丽艳极,一时堪不破,由此修为尽毁,走火入魔。 那黑衣道人见了灵体,眉头微微皱起,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来,轻轻招了招。 灵体看见黑衣道人的动作,身形微微一顿,眼中闪烁的金色光芒突然炽盛。他偏了偏头,极为不逊地笑了起来,而后倏然瞬移到了那黑衣道人的身前,伸手捏住了道人的下巴。 灵体没有肉身,但经过百年滋养如今已经有了实体,能够凭借这魂灵之躯,触碰到这道人温热的身体。那道人被灵体触碰也不觉奇怪,只是平静地看着灵体。 灵体眯了眯泛着金光的眼睛,与道人对视,好一会儿才问道:我是谁啊? 道人不答,只是笑了笑。他养这灵体已有百年。由于魂魄稀碎,他人难以靠法力拼凑,只得胡乱揉做一处,任这灵体自行融合魂魄碎片。 百年来,这灵体都痴痴傻傻的,旁人叫他才会应答,如今却会自行发问了,这就说明,魂魄已然被他自行炼化,生出灵识了。 道人轻轻握住灵体的手,答道:你是阿懒,我的道侣。 阿懒 道侣 灵识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是这样,却又觉得不该是这样。当灵体的这百年光阴与他死前那些光景糅杂了起来,没了时间线,记忆混乱不堪。 阿懒是谁,他什么时候有了道侣? 灵体眼中的金色光芒慢慢黯淡下来,恢复了灰败的颜色,点点白色光辉自灵体逸散。 这是魂飞魄散的征兆。 不对,不该是这样! 道人眉心一皱,当即覆手结印。 白光从道人脚下蔓延开来,逐渐生成一个繁复的缚灵阵法。法阵成,道人立即释放灵力注向那魂魄溢散的灵体,直到将其裹成一个透明的蛹。 禁锢散归天地的魂灵,乃是逆天而行。天道无常亦有常,转瞬之间浮玉山上空已是乌云盖顶,电闪雷鸣。道人衣袍翻飞,迅速凌空画符,将其印在了那透明的蛹上。 蛹内,本已四散的魂魄瞬间凝聚。 乌云内,白光一闪,一道凌厉的天雷直奔道人而来。 道人不躲不避,生生接下,嘴角溢出血来,又极其平常地擦去了。而后便只是凝视着那灵体,眼底仿若有海岛倾覆,但表面却平静无波。 乌云散去,阳光再次照射下来,地上的金银玉石折射出极好看的光芒。 灵体睁开眼镜,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竟隐隐呈现血红色,他直勾勾的盯着道人,仿佛在辨认什么。 许久,灵体问道:我是不是认识你? 道人闻言,点了点头,撤了围绕在灵体四周的灵力,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了灵体的眉心。 灵体突然觉得自己很困,这是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灵体是不会觉得累的。 不如睡吧。 救命,救命啊!我不想死,仙人救命啊! 阿娘 儿子,救救我儿子!啊! 无边的大火吞噬了整个世界,血月高悬,凄厉的惨叫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看着这一切,一股巨大的绝望裹挟着他。 救救他们,谁来救他们。 一个被火烧着的妇人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匍匐在他的脚下,向他伸出一只焦黑的手,凄然道:救救我,救救我!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将要触碰到那妇人时,四周画面一黑,那妇人不见了,炙热的火海也消失无踪,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你这个魔头,杀人无算,一定会遭天谴的!女人尖锐的声音自四面八分传来,他皱了皱眉头,心中顿生一股嫌恶之情。 天谴? 呵! 他随手一挥,画面再次转换。 一处荒野焦土,一个巨大的法阵,一个背影。 这人好熟悉,是谁? 他缓缓向那人走去。 巨大的法阵缓缓启动,无数血红的咒印自阵中凌空飘起,随阵法旋转,而后缓缓缠缚住那阵中人。 这阵竟是无数缚灵阵法聚合起来的锁灵大阵! 这人,在祭阵! 谁能已一己之力镇住这万数缚灵阵法? 他加快脚步,向那人跑去。 那人已经被红色咒印裹满了全身,满身满脸的血污,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只有一双桃花眼,仍旧清亮摄人。 你是谁?他问那祭阵人。 祭阵的人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看清他模样后,忽然极轻地笑了声,随后轻声道:我是你啊 游逸!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 保证努力更新,绝对不坑! 收藏加评论随机掉落小红包,爱你们。 第2章 重生浮玉山 山中寂静,除了日月东升西落,便再瞧不见什么其他动静。 游逸支着一条腿坐在山崖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这日月沉浮。自他重生那日起,他便一直坐在这儿,塑像一般,一直盯着那日月轮转。 到不是他有多痴迷这景色,他只是不想动。 不知这世间曾有几人死而复生,也不知道那些重生的人是什么想法。 反正,游逸现在只觉得这事十分的烦。 没错,烦。 本来重生的人不该是他,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养他魂魄百年的白发道人的道侣。 然而这之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那道人招魂的时候,招来了他的残魂,于是一步错,步步错,重生的人成了大魔头游逸 当然,若仅是这一点,游逸也不至于这么烦,毕竟他曾是叱咤天下三百余年的大魔头,岂会因为抢了别人重生的机会就自责羞愧? 他烦的是,自己虽然死而复生,但用的别人的躯壳,所以掌管记忆的识魄没有一起被招来,所有记忆混乱不堪。大抵知道自己是谁,做过什么事情,认识什么人,但是具体细节却十分模糊。这种感觉让人十分迷茫。 这么活着,还不如继续死着呢!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当太阳第四次从对面山头升起的时候,游逸动了。 他撑着僵硬的四肢站起来,极其不雅观的伸了个懒腰,略带审视地看着眼前的黑衣道人。 黑衣道人踏着熹微的晨光,前来寻他。 游逸想,应是这人疗伤结束后发现他不在身边,于是出来寻找。或许还有些慌张,他的道袍下摆的颜色比上身深了些许,应是不小心被山间晨雾沾湿的。 见到人平安无事,道人放下心来,抿着唇笑了笑,低声唤了一句:阿懒。 游逸看着他,神魂都被那张脸给勾走了,一时间竟没应。明明是一身朴素的黑色道袍,一头白发仅用木簪束起,但整个人却仿佛融进了世间所有的艳色,叫人一见便挪不开眼。这是一种极矛盾的观感,像是素淡的水墨画里,落上一朵开得正艳的娇花。 游逸觉得自己应该是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但他脑子里却突然闪过许多画面。 滔天的业火里,有他;万盏明灯前,诸佛座下,有他;剑流如雨,一指定乾坤,有他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2) 或惊险,或神秘,或静谧甚至还有旖旎。 两人缠在一处,背景晦暗不明,另一人也看不清模样,唯这道人的模样十分清晰。 人间殊丽颜色,褪下表面那件朴素的道袍,在行云雨之欢。 游逸猛地挑了挑眉,挪开了眼。用手指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许久才回过神来。 这不是他的记忆 果然,死而复生这件事就是很烦,自己的记忆丢了不说,还融了别人的记忆进来。 倘若二者合二为一,那他该是游逸还是这道人的道侣阿懒? 游逸皱着眉头,眉眼间平白生出股戾气来。 道人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游逸摇了摇头,他现在的记忆太过混乱,方才的想法又叫他有些惊慌,故此没有作答。 道人也没追问,只是握住他的手,道:那回去吧,山间露重,你如今没了灵力,当心寒露伤身。 没了灵力? 游逸愣了,重生这三天,他还没好好熟悉一下这具身体。 听了道人这话,他当即凝气查探 四肢百骸,空空如也。 游逸看着那道人一眼,趁其不备猛地挥开那道人的手,一头扎下了断崖。 不活了! 游逸这人,仗着自己一身强悍的修为,当了三百年的魔界尊主,做了许多人神共愤的恶事,道门修士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然而游逸自己不争气,没等到旁人杀他,自己先死了,道门那些人估计也是憋着一口恶气。 而今他死而复生却没了修为,倘若被人知晓他便是游逸,还不知要怎么折磨他,与其如此,不如自己死,还来得痛快些。 胡闹! 游逸落到一半,便被人接住了,道人抱着他,御风而行,如履平地。 这般修为 游逸攀着道人的肩膀,一时竟忘了反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死了近百年,这世间不知又出了多少仙人、圣人。 道人低头看着他,带了点斥责的口吻:下次不许这样。 道人抱着他回了山间小苑。这处庭院修得雅致,院子不小,亭台廊庑间坠着假山水池,池子里种着荷花,正当夏季,荷花亭亭玉立,开得极好。此外,院里还种着许多桃树,枝繁叶茂,长得也挺好,可惜过了节令,无花也无果。这般布置,到挺像楚南一带的风格。 想到楚南,游逸难得有些伤怀。 他从道人怀抱中挣脱,闷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 乱乱乱! 千头万绪,一团乱麻。 阿懒门外,黑衣道人似乎有话要说。游逸没应,道人颇为无奈,站了会便走了。 游逸躺在床上,等黑衣道人走远了,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看了眼手心里锋利的碎石,狠心往自己掌心一划。 粗粝的石锋划破手掌,鲜血自白肉绽开的掌心汩汩涌出。 游逸以血为墨,往地上画了个阵法。不一会儿,阵法便成型了,是一个小型的养灵阵法。 游逸站在阵眼处,将流血的手掌按了上去。周身血液仿佛得了召唤,顺着已经干涸的印记蔓延开去,将干涸的阵法染成血红色。 随着阵法颜色的加深,屋内的邪气便多一分,小小的一方天地,森寒如阴曹地府,仿佛有无数怨灵自阵法中涌出。屋内座椅摆件都不安地抖动起来。 游逸眼神一亮。眼见阵法即将成型,立即撤了手。 再继续下去,他怕被那道人发现。 虽然那道人为了滋养他的魂魄,用的是邪修们常用的聚灵阵法,大抵也不是什么道门正统的拥护者,但这不代表这人能容忍一个彻彻底底的邪修挤占自己道侣的身体。纵然此事非邪修所愿。 阵眼处的东西似乎不愿他离去,竟生出一只无形的手来,抱住了游逸的手腕,轻轻蹭了蹭,好似讨奶的孩子一般。 游逸神色一冷,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未成形的阵灵也敢诱惑他。他狠狠拍了那阵灵一巴掌,抽回了手。断了血液供养,那地上的阵法印记逐渐变浅,不一会儿便消失了。 屋内瞬间恢复如常。 游逸垂下血肉模糊的手掌,满意一笑。自魔王蚩尤封神,共工断玉皇楼,通天路绝,千年来邪修从无绝迹,还是有原因的。 修正道,需要仙缘,需要天赋,需要积攒天地清气化为自身灵力,历经种种磨难,方能证大道。但修炼邪术却不需要,只要欲念至极,敢于搏命,便可成魔。 没有仙缘又怎么样,没了修为又怎么样,以命养阵,阵灵依然愿意为他所用,撕魂成符,威力不逊真人所画灵符! 当然,修邪术,得命大。毕竟道门有记载,百年前由魔入圣的魔尊也被自己的阵法反噬,死了。 就算机缘巧合复活了,也只能委屈的蹲在小屋子里,画着小邪修们常用的养灵阵作为依凭。完了还怕被人发现,给灭了。 哎,这般活着意义何在啊。游逸躺回床上。毫无灵力以血养灵还是勉强了些,弄了个半成品,竟然有些累了,没一会儿便阖眼睡去。 小院另一端,未曾走远的玉楼看着自己骤然破开一道口子的手掌,不禁摇了摇头,看向游逸所在的屋子,似乎有些无奈。 游逸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天已经黑净了。屋内点了两盏烛光,灯光昏黄而暧昧。 游逸看着床边的道人。他正执着他划伤的手,用银针挑开结痂的血疤,把肉里的碎石挑出。 怎么伤的?道人抬眼看着他,轻声问道,语气有点责问的意味,但更多的是心疼。 游逸垂眸看向自己的手,目光陡然被另一只手吸引。他随口道:落下山崖时被碎石划的吧,不知道,回来才看见。 眼前这人的手是微温的,如羊脂暖玉一般,很白,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同他他这人一般好看。 也不知道他信还是不信,但信与不信对游逸来说都无所谓。 怎么不早叫我?道人仍盯着那伤口,换了一柄锋利的小刀,将游逸掌心翻开的肉挑开,往深处抛去。那里有一小块石头嵌在肉里了,得剔出来。 嘶刀尖没进肉里,游逸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刀干净利落地剔出了小石子,但终究是牵连了皮肉,纵使再温柔,也是疼的。 道人收了刀,看着游逸。 游逸觉得自己这是漏了怯,丢人,把脑袋转过一边去,羞于见人。 疼吗? 游逸顶着一头的冷汗,嘴硬道:不疼。 道人看着游逸疼得微颤的指尖,叹了口气。他低头,在游逸掌心轻轻落下一吻,随后用纱布将其包上了。 游逸愣了,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脚心窜上头顶,整个人都飘了。 只因为一个落在掌心的微不足道的吻。 道人给他处理完伤口便收拾东西离开了。游逸看着自己手上的纱布,愣了许久。 好一会儿,游逸才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脑袋,骂道:□□熏心! 第3章 重生浮玉山 游逸缓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这样下去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属于道人的道侣,游逸对他的存在极其敏感,只要他稍稍靠近自己,便觉得心里被一片羽毛轻轻挠过,这种暧昧的感觉难以描述。 靠近尚且如此,更不必说接触和亲吻。 不管以后如何,还是得先离开这里再说。 那道人道侣的魂魄已经消散百年,怕是早归了天地,招不回来了。这具身体便借他用着吧,等他活够了,再还回来。游逸十分无赖地想着。 传送阵法需灵力驱动,如今我连聚气都成问题,传送阵怕是用不了了。 匿形术倒是可以借用魂力试试,但那人还挺厉害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怕是难以顺利隐身离开。 不如找人来救? 游逸眨了眨眼,笑了笑,到是可行,可是找谁呢。 魔尊大人自言自语一番,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自己那些旧部。 玄离不行,那小崽子太冲动了,让他来,整座山都能给人掀了。那人好歹救了他,游逸暂时不想找他麻烦。 白祁还在楚南守阵,动不得。 林隐平时倒挺可靠,但怕他发疯,现在没了修为怕是降不住他。 陆罪,陆罪忠心有余游逸皱了皱眉,其他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唯独有关陆罪的记忆有些模糊。 罢了,唤谢春生吧。浪是浪了点,但人还挺可靠的。 说干就干,游逸跑到门缝处向外看,没看见道人的身影才打开房门出去。 他跑到一处隐蔽的角落,撕下一片衣角,咬破右手食指,在布片上画了个鸟。游逸对着画念了幻形咒,才念完,就如愿听见一声雀鸣。布片化作飞鸟,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游逸眯眼笑着,摸了摸鸟儿的小脑袋,去,找谢春生~告诉他,我回来了。 鸟儿得了命令,扑腾翅膀飞了起来。 我靠。 游逸一句脏话卡在了嗓子眼,那承载了他希望的鸟儿,竟然被烤焦了! 游逸凝眸细看,才发现这小院四周都罩了一层结界。细细的电流在结界上翻滚涌动,外物不能闯进来,里面的东西也出不去。 感情这是防着他呢? 阿懒。道人来得也巧,这么长时间不出现,这会儿又冒出来了。 游逸看着他走来,心里有些慌,悄悄把咬破的手指藏在了身后。 道人停在他两步外,静静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说。 屋里闷,出来走走。游逸随口扯了个慌,怕他追问,扭头就往自己屋里走。 道人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跟在游逸后头。 游逸不知道他是否看见了他画符念咒,心里十分忐忑,自顾闷头往前走。 到了自己的院子,游逸快步走进去。转身关门时,道人却将手轻轻搭在门沿上,虽然是轻轻的,但这门游逸是关不上了。 游逸看着他,他也看着游逸。 这是察觉出端倪,要兴师问罪了? 游逸忙道:我想睡了。 道人点点头,你魂归躯壳,多睡睡可以稳定魂魄。 话虽如此说,但他搭在门上的手一点收回去的迹象都没有。 游逸看着他,你还有事吗? 道人解释说:今晚我不用疗伤了。 游逸偏了偏脑袋:所以? 游逸当惯了魔尊,睡惯了大床,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屋里那个小破木板床竟然是个双人床。 这会儿他同他那便宜道侣躺在床上,心里别提多委屈。他活了三百多年,还没和人挤一张床上睡过。 睡不着?道人侧着身子,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游逸的头发。 游逸翻了个白眼,这床太小,两个大男人躺上去就没了别的空地,这胳膊腿儿难免挨着碰着,睡得着个鬼。 游逸把自己的头发薅回来,警告说:你别玩我头发。 道人笑了笑,不以为然,有随手拈了一绺发丝放在手里玩,你睡你的,我玩我的,不影响。 平时看着挺正经一人,没想到还挺不要脸的。 游逸自认倒霉。玩吧,玩吧!等我跑了,咱们就永不相见! 游逸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明天还得找机会传信儿呢。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残酷。游逸一连半月都没找到机会传信。 道人自从疗伤结束后,便牛皮糖似的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有事阿懒,没事也阿懒。一觉睡醒,睁眼是他,睡前闭眼,看到的还是他。游逸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他不仅要压制道人靠近时生出的各种绮念,还要按耐下想要修炼的冲动,心里别提多不耐烦。 身体的原主摊上这么个道侣也太惨了,完全没有一点私人空间,难怪他不愿回来! 我忍,我忍 游逸看着坐自己对面,看宝似的盯着他看的人,终于忍无可忍了! 你不需要修炼吗?道门修炼,讲求一个恒字,因为天地清气需要吸纳炼化,才能转化为自身的灵力,若是停止吐纳清气,那修为也会停滞不前。 当然,这要除去那些已经得证天地大道的人。得证大道,便身归四象,与天地相通。也就是说,圣人仙人们,一呼一吸都是修炼。 游逸看着眼前的人,心道:你总不该是属于不需要刻意修炼那一波的吧。自从玉皇楼坍塌,天绝地通,这天地间可没几个人成圣成仙了。百年前,这世间除了他自己,便只有只有 游逸揉了揉太阳穴,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道人看着他,笑了起来,阿懒不希望我陪着你吗? 游逸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我觉得不需要。 道人眨了眨眼镜,看着游逸,怅然若失,阿懒,你以前很喜欢缠着我,老是叫我陪你玩儿,晚间睡觉也得抱着我,说是要做噩梦,你害怕 道人还没说完,游逸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没想到他竟然重生在这样一个人身上。有损威严,实在是有损威严! 不能这样下去了,得让他意识到,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阿懒了。这种腻腻歪歪的相处模式,游逸再也忍受不了了。 他看着道人,敛了所有笑意,向道人坦白:其实,我一直瞒了你一件事情。 道人似乎早有擦觉,但还是问道:什么事情? 游逸看着他,一副欲语还休,难以启齿的模样。 道人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没事,我在。 游逸摇头,叹息一声后说道:我失忆了。 道人嘴角微微一勾,大抵是想笑,但见游逸目光投向他,便立即把嘴角压了下去,怎会如此? 游逸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应是魂魄受损,伤了记忆。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3) 我看看。道人站起来,伸出两指,轻轻贴在他眉心。源源不断的灵力探入他的灵识。 这是要查探他的魂魄。 游逸一惊,立即将脑中所有杂念抛开。没想到这道人还会这招。 这是游逸独创的探魂术,可查探一人魂魄是否受损。当年游逸最厉害的两大术法之一的便是魂术。以魂魄替代灵力,在灵力枯竭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这是这法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会对魂魄造成严重的损伤。游逸为了方便疗伤,便发明了探魂术。 没想到他死后一百年,这术法竟然没有失传。 温暖的手指贴在额头,温和深厚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他的灵识。 游逸了解这术法,只能查探魂魄是否受损,不能对他产生什么威胁,于是主动将自己的魂魄曝露出来,方便他查验。 道人看着游逸,忍俊不禁。 游逸大抵还没意识到,将自己的魂魄展现于外人面前,任人查探,是多么亲密的一种行为。 约一炷香后,道人收手。 游逸眨了眨眼睛,满足地喟叹一声。自己探魂时还不觉得,用灵力浸润魂魄竟然这么舒服。 怎么样?游逸看着他。 识魄未归,所以记忆混乱了。道人难得露出诧异的表情。失算了。养了一百年,原以为识魄会自己回归本体,谁知竟没有。 游逸不知道人所想,一劲儿点头,并趁机道:是的,所以我现在不记得你,也不知道阿懒是谁,或许百年前我们很亲密很相爱,但现在我这个情况有点特殊,你也理解一下,咱们以后能不能有点距离。 扯完谎,游逸偷眼看他,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表情一贯很少,这会儿也跟平素一般,没什么表情,只是眼里多了一丝疑惑。连失望也算不上。 这是什么反应?信还是不信,难过还是失望,给点反应啊! 好一会儿,道人才开口道:你不记得我了? 游逸点头,不记得了。 沉默。道人不说话,游逸也不主动打破这沉默。 许久之后,游逸都快坐僵了,道人才道:不记得了也没关系。那就重新认识吧。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怅然:大概是比旁人活得久了些,没有名字了,旁人叫我玉楼。 玉楼? 游逸猛一回神,想起来了。 他未死之前,道门诸人都卑躬屈膝地活在他的统治之下,但唯有一人,潜心修炼,证道成仙,成了整个道门的希望,人称玉楼真人。 他原以为这人不过山野散修,谁曾想,竟会是道门第一人。 第4章 重生浮玉山 自从得知误救自己的道人是玉楼真人后,游逸安分了许多,没再动过让旁人来救自己的念头。 毕竟他那些旧部对他还算忠心,断没有叫人来枉送性命的道理。还是自强不息吧。没法练邪术,那就练道术。 邪修当久了,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曾是正统道门的弟子。也曾嫉恶如仇,也曾济世救人 想到这里,游逸心神一乱,好不容易聚在丹田的气团又散了。再次功亏一篑。 游逸睁眼,皱了皱眉头。 已而夕阳在山,远山倦鸟回巢。晚风拂过游逸的衣袍,似在温柔地安抚他。 游逸躺在巨石上,伸手描摹远山的轮廓,长叹了一口气。 路漫漫其修远兮。他是登上过巅峰的人,自然知道修行一事,贵在持之以恒。许多修士,十年始凝气,百年才能塑金身。他如今才开始修炼就能引气入体,已经快了常人千万倍。 然而,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恢复前世修为,是以恨不得自己的修炼速度能再快个万万倍。 阿懒,我回来了。玉楼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又来了 玉楼在这里陪游逸坐了一天,刚才离开了一小会儿,没过一炷香时间又回来了。 游逸本以为告知他自己失忆一事后,就能让他给自己一点独处的时间,但万万没想到,这人只是随便听了一耳朵,全然不在意。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忘了,那得花更多的时间在一起,说不定那天这记忆就自己回来了。 说得还挺有道理 可问题是,游逸不是他道侣,根本没有这段记忆他还能无中生有不成? 有苦难言! 不高兴?玉楼坐在他身侧,低头看着躺在石头上的游逸,伸出手来。 游逸侧翻避过玉楼的手,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答道:没事。 玉楼的手悬在半空中,缓缓收了回来。他仰起头看着游逸,淡道:你脑袋上有一只蜘蛛。 游逸一愣,伸手在脑袋上一阵乱摸,却只摘下一片枯黄的落叶。 他看看叶子,又看看玉楼。 玉楼忍俊不禁,淡道:许是我看错了。 游逸扔了叶子,转身往院子里走。 玉楼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但游逸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越是想忽视,这种存在感就越强。甚至能想见,他跟在自己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眉眼深情。晚风拂过他的衣袍,竟有些落寞的意味。 越发衬得他无情。 游逸的心一下就乱了,一时没注意脚下的枯木,竟被绊了一下,身体往前扑去。 忽觉腰上一紧,玉楼一伸手便揽住了游逸的腰,将人往后带了带。 小心些。玉楼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温热的气息沾上耳朵,游逸的耳廓瞬间就红了起来。 游逸站定,僵硬地保持着现有的姿势不往后靠,杜绝与玉楼增加接触面。 本以为玉楼等他站稳后就会放开手,谁知他偏不许游逸这样躲避自己。 游逸腰间的手一紧,他被人抱进了怀里。 真人!后背贴上玉楼胸膛,游逸一惊。 阿懒,你以前不是这样待我的。玉楼在他身后轻声说道,语气颇有些神伤。 这般美人,这种语气,游逸的心一下就软了,愧疚了,他放软了声音:我失忆了。 那就想起来。玉楼似乎笃定他一定能想起来。 游逸哑然。 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叫他放开。 想不起来了。他根本不是他的道侣,他不曾与他相爱,更不曾与他亲密,甚至不曾见过他 他们一正一邪,本不该有过多交集。 若是让玉楼知晓他救下的人是当年的魔尊游逸,怕是此刻所有温柔与深情都会化作无情的利剑。 自古正邪不两立。 或许他本就不该偷生,早在睁眼的那一刻,就该告诉他真相。 游逸是个大魔头,杀过许多人,残害过不少修士,却不曾玩弄过谁的感情他不屑。 罢了,他前世早就活够了。窃人躯壳,苟且偷生,可以,但没必要。 太阳落山后,山间很快就黑了下来。 路旁,小溪潺潺流去,波光搅碎投映在溪面的月亮,折射出柔和的光影。 倏尔间,风过林间,一豆绿光从草丛里飞出,一点,两点,三点无数点。漫山的流萤骤然飞出,在这静谧的夜里,织就一幅人间星河。 游逸一时呆了,脑中涌现出一个影子。 我们曾相约,等到夏日,就去看落在桃里的星星们,可是桃里没了,星星也没了,都没了 你信我,等我们逃出去,我一定会还你一片星河!你撑住千万别死 无边的火焰,千里焦土。 一人背着重伤的他,艰难地前行。 这是他的记忆吗?为何凭空多出一个人来?当年桃里覆灭,难道他不是独自一人逃出那方炼狱的。 游逸茫然地想着。 好看吗?玉楼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将游逸从茫然中拉了回来。 游逸看着漫天的萤火虫,由衷道:好看。 山间寒冷,并不适合萤火虫生长。要养出这么多萤火虫,须得改换山间物候。山河易断,物候难改。到底是道门正统的仙人,这样的大手笔,不知要多么庞大的灵力作为支撑。 玉楼看着游逸漆黑的眸子因这星河而璀璨,不禁微微弯了嘴角,送给你,人间的星星。 游逸一愣,不知怎么的,只是一瞬间,那背着他走过火海焦土的人,模样竟然清晰起来。 是个和尚,但有着一张与玉楼真人一模一样的脸。 怎么回事? 游逸顿时有了一个猜测:难道,阿懒的魂魄并没有消散,而是与他融合了?这百年间,游逸在无意识状态下,确实融了不少魂魄,他本以为那都是自己的残魂。 如果真是这样,阿懒的魂魄,很可能也被他一同吸收了,所以如今才会时不时地涌现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甚至和他的记忆混在在了一处,生出了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这样倒也说得通了。 游逸微微垂下眼睛。一想到这样的景色是有主的,心里便陡然失落了起来。 不早了,往回走吧。游逸不着痕迹收敛了惊喜的表情,回去的路上,没再看这漫山流萤一眼。 玉楼察觉到游逸的变化,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背后。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揭晓的时候。 那夜后,游逸便不再老想着修炼跑路,反而是依着玉楼,同他对弈,论道,静坐,看云 前世他是活够了的,若说有什么遗憾,那便是三百年来身居高位,人人敬而远之,生活难免冷清了些。 而今重生一回,不再想着修炼之事,竟也尝到了一点有人陪伴的乐趣。 游逸本以为日子会就这样过下去,直到他厌倦,然后告诉玉楼真相,归还躯壳。 但天道无常亦有偿,万事具有因果。游逸重生是因,必有其要偿的果。 一日,天气晴好,风轻云淡。玉楼与游逸在浮玉山颠对弈。 浮玉山颠是云梦大泽一带的最高峰,站在这里,只见云烟初敛,天水苍茫,一时青山遮不尽,半江碧水中分来,景色极佳。 游逸一边赏景,一边落子布局,似乎成竹在胸,十分悠闲。反观玉楼,却一改平素淡泊的模样,眉头微微一簇,似在思索应该如何破局。 游逸见了好笑,万万没想到邀约自己要下棋的人,竟然不会下棋。 原来真人也有不会的东西。游逸用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玉楼。 玉楼微微抿唇,笑道:只是下得不好,阿懒你让着我。 游逸执棋子的手一顿,却只是一瞬,便又稳稳的落在了原定的位置。霎时,黑子已成纵横绝杀之势,白子气数已尽。 玉楼放下棋子,摇了摇头,是我输了。 游逸笑道:那有什么惩罚吗? 玉楼看着他,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起身弯腰,在游逸脸庞落下一吻。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过无数次一般。 温软的唇瓣在游逸脸旁轻轻一碰,他愣了,茫然地看着玉楼。 玉楼坐下,笑道:有惩罚。输了的人亲对方一下。 难怪要约我下棋,原来在这儿等着我。 游逸板着脸,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觉被轻吻过的脸颊,有些烫人。 忽然,一声鹤唳自山外传来。浮玉山的巨大结界骤然启动,山体上空电流刺啦作响。 有人闯山! 玉楼敛了眉眼中的笑意,不悦地看向结界之外。 两只黑顶仙鹤扇着翅膀抓着一个年轻的道人停在半空中,隔着结界与他们对视。 那小道一身暗金龙纹黑袍,束龙头白玉冠,腰间别着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灵器。 是槐南宗的人。 小道被仙鹤抓着吊在空中,一张俊脸被冷风吹得涕泗横流,配上这一身打扮显得十分滑稽。 游逸不禁笑出了声。一百年过去了,槐南宗还是这么骚。 小道大概在山外找了许久,这会儿见了人,不禁喜出望外。一会儿指指自己被风摧折的面容,一会儿又指指玉楼,又是躬身,又是作揖。 游逸猜他是想让玉楼放他进来。 玉楼看着那小道,沉声道:我已经回绝了你父亲的请求,你来也没用,回去吧。 那小道连连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那火花闪电不停炸开的结界,一脸焦急。 游逸纳闷了,问道:他是哑巴吗? 玉楼摇了摇头。 那他现在在干嘛,跳舞吗?游逸指着那手舞足蹈的小道士。 玉楼想了想:大概,他以为我们听不见他说话吧。 噢,游逸笑起来,冲那小道士道:小子,有话就说吧,你们仙尊听得见。 林愧生:脸都丢尽了。 晚辈林愧生拜见真人,上次是我父亲唐突了,晚辈代他向您道歉,这次我来,不是为了上次的事情,而是有要事相商。方才他的行为虽然有些不雅,但开口却很有礼貌。 玉楼脸色稍缓,随手一招,那结界便破开一道口子,将林愧生同那两只仙鹤吸了进来。 林愧生进入结界,见了游逸,颇有些惊讶。毕竟玉楼真人独居此山两百年,从未有过什么客人。但他不敢冒犯,规规矩矩向游逸行了一礼,晚辈拜见仙长。 我这儿没这些规矩。游逸冲林愧生摆了摆手,又对玉楼道:既然你有事,那我先回去了。 玉楼点了点头。 游逸收拾完棋子,拿上棋盘准备下山。 正转身,却听见那小辈说道:真人,楚南生乱,桃里出事儿了! 游逸脚步一顿,手上不稳,棋盒摔在地上,黑白棋子洒了一地。 第5章 重生浮玉山 没事吧?玉楼下意识起身,往游逸处靠了靠。 游逸笑道:没事,手滑了。 玉楼点点头,随手一挥,散落在地上的棋子便哗啦啦飞回各自的棋盒,黑白分明。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4) 多谢真人。游逸笑了笑,端着棋盘走了。表面和平常无异,但他端着棋盘的手,却缓缓捏紧,额头上渗出涔涔冷汗,似乎正承受极大的痛苦。 玉楼看着游逸的背影,又看了眼那孤零零落在草丛中的黑子,眉心微微一动。 据传,魔尊游逸曾创分魂之术,可将自己的魂魄附在外物上,以供其趋使。魔尊死后,天下邪修对此术趋之若鹜,连道统修士也蠢蠢欲动。然而,世人只看到了这分魂术好用,却没人知道,此术每施展一次,就需将自己的魂魄撕裂一次。撕魂过程极其痛苦,非一般人所能忍受。 你这又是何苦玉楼叹了口气。 林愧生:真人? 玉楼淡淡看了他一眼,说吧。 真人容禀。 林愧生偷眼瞧玉楼真人,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不太高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突然造访,叨扰了他。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正事要紧。 半年前,寒山南宗派弟子来槐江向家父求援。据那弟子所说:楚南一带的村庄丢了不少半大的孩子,父母怎么找都找不到,村民怀疑是邪修作祟,便求助寒山南宗。寒山南宗派了弟子前去查探,果然发现了邪修的踪迹。那些弟子跟着邪修留下的线索,一路追查至桃里地界,谁知这之后竟再无消息传回。最开始大家只当他们遇难受困,可不幸的是 玉楼面色凝重起来。如果只是被困,这事儿怕不会找上这浮玉山了。 林愧生叹了口气,派出的弟子全都死了。在他们失踪一月后,在楚江下游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奇怪的是,他们全都是溺水而亡。 宗门修士集体溺亡,此事前所未见。南宗宗主秦南震怒,亲率弟子至桃里查探,此后便再没回来 玉楼道:寒山宗群龙无首,最后找上了你们? 林愧生道:没错。此事就发生在几日前,家父刚从浮玉山回到宗门,寒山南宗的弟子便到了。说到这里,林愧生有些尴尬,悄悄看了眼玉楼的脸色才接着说道:此事涉及了桃里,干系重大,家父当即就想来浮玉山同您商议,可他才被您赶了回去,心里憋着气,便叫晚辈来请您去槐江一趟。 说完,林愧生怕玉楼不允,当即向他行一礼:想必真人定不会弃天下苍生于不顾! 玉楼一哂,走到草丛边,将那枚遗落的棋子捡了起来。他道:歇一晚,明日我与你去槐江。 山间小院,游逸在房内盘腿打坐。 房门嘎吱一响,玉楼走了进来。 游逸睁开眼睛:事情解决了? 玉楼摇了摇头:没有,明日我要跟他去一趟槐南宗,你和我一起去吗? 游逸想了想,我倒是挺想去山外看看,但是我现在没有灵力,怕耽搁你的事儿。我还是在浮玉山等你回来吧。 说完,游逸对玉楼笑了笑。 玉楼微笑着看他,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真的吗? 嗯? 你真的会在这里等我回来吗? 游逸表情一疆,随即笑道:自然是真的。 玉楼点了点头,也好。方才掉了一枚棋子,你收好,别再掉了。 游逸看着被放在自己手心的棋子,瞳孔一收,但旋即恢复如常,笑道:棋子还多,不差这一枚。 玉楼摇了摇头,今日丟一枚,明日丢一枚,棋盒里的棋子迟早会丢尽的。 玉楼说这枚棋子时的神情太过认真,游逸心虚,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不敢再聊下去,只好说道:我知道了。 翌日一早,林愧生就来催玉楼启程。游逸十分乖巧地送他出门。 林愧生本来以为游逸是玉楼的客人,见两人从一间屋子里出来,还依依惜别,不由惊掉了下巴。 怎么回事?这也不敢问啊。 临别前,玉楼轻轻捏了捏游逸的手心,阿懒,我走了。 晚辈拜别仙长。林愧生也向游逸辞别。 游逸点头,冲两人挥了挥手。 玉楼御剑,林愧生骑鹤。结界主动破开一道口子,送二人出山。 两人消失在天际,结界渐渐愈合成原来的模样,坚固难破。 玉楼一走,游逸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一股森然的戾气攀上了他的眉宇,那样的表情,叫人看了定会觉得脊背生寒。 他半眯着眼睛,笑了笑,老子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在桃里作乱。 天地初生,其道鸿蒙。鸿蒙巨龙,布雨行风 东南卧龙峡,山高水深,林木葳蕤,灵秀非常。传说百年前曾有巨龙沉睡于此。 居住在卧龙山的隐士对此深信不疑,把自己从父辈那儿学来的歌谣,一字一句教给自己的孩子。 鸿蒙巨龙,布雨行风。水为其开,山为其动 孩子听了,一脸憧憬地问:爹爹,世上真的有龙吗? 小儿无知,惹得隐士哈哈大笑:当然有了,百年前你祖父还亲眼见过呐。他说那巨龙通体体黝黑,体型庞然,足有百丈之长,盘起来比山丘还硕大,目似两枚烈焰巨日,爪若钢铁利剑,腾飞起来,遮天蔽日,水开山动,气势非常!豁呀,那场面 哇!小孩儿看着父亲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不禁心向往之,我也想见龙,爹爹,你见过龙了吗? 隐士一愣,顿时颓然了,他摸了摸孩子的脑袋,长叹一声。 隐士的妻子从厨房走出来,讥讽道:他见过啊,呵!见过个鬼!为了寻龙,窝在这深山老林里,朝不保夕,让咱们娘俩过着野人似的日子,我看他是疯了! 隐士气急,狠狠跺了跺脚,指着妻子骂道:无知!你无知! 我无知?妻子冷笑了一声:窝在这山里快十年了,龙呢!山间的长虫倒是见了不少,这就是你说的龙吗?笑死个人。 你你你,怎敢将那山间的长虫比作神龙,就不怕遭报应吗?隐士脸都气红了。 报应?我嫁给你这老匹夫才是遭了报应!我看你就是疯了,那道观的老道士非说世上有仙人,你倒好,偏信世上有龙。龙呢?出来啊,你害我至此,何不让我见见真容?莫不是不敢 妻子话音未落,整个卧龙山都震动起来?妻子脸色一变,忙抱着孩子去拽隐士,地动了,地动了!快跑啊! 隐士本想跑,却突然瞥见一物,立即生了根似的再也走不动了。 龙,是龙啊!隐士状若癫狂,高声呼喊着。 只见卧龙峡上空,一巨型黑龙披风踏云,盘旋而上。那龙果真如那传说讲的,双目如彤彤巨日,飞腾的一瞬间风起云涌,天地失色。 妻子见了,陡然惊惶地跪倒匍匐在地。 千里之外,楚南桃里。 青袍道人察觉东南一带异动,不由惊道:什么动静? 他身旁的黑衣邪修远眺东南,皱了皱眉,喃喃道:玄离? 黑龙乘风踏云,瞬行千里,落于浮玉山巅。 游逸站在结界之内,看着那黑色巨龙。黑龙停在空中,将赤目凑近结界,与游逸对视。 游逸一笑,周身黑气森然。 好儿子,百年不见,不认识爹爹了?来,毁了这结界,放爹爹出去。 霎时间,龙吟响彻云霄。 百里外,正赶往槐江的两人也听到了这声龙吟。 玉楼停下,回望浮玉山,。 林愧生有些担忧:真人,似是东面传来的动静,那位仙长不会出事吧。 玉楼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罢了,走吧。黑龙玄离,不会伤他。 什么?黑龙什么!高空风声甚急,林愧生没听清玉楼真人所言,只依稀听到了黑龙二字。 黑龙? 当年魔尊御下,毁天灭地的大魔龙? 不可能,定是他听错了。 诶,真人,你等等我。林愧生回神之时,玉楼已御剑飞远,他忙拍拍仙鹤背脊,叫它们追上去。 第6章 桃里惊闻 半杯桃花酿,醉倒十年春。来往客官不要错过,进店尝一杯陈年佳酿咯~ 捏糖人哟,百年张家手艺,捏虎画龙,栩栩如生,捏糖人咯! 桃花苗,上好的桃花苗,有人要吗?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楚南天门镇,位于楚江之南、天门山东麓,是东入天门山和南北往来的必经之处,楚南一地最为繁华的城镇。往来船只,络绎不绝,客栈酒馆,数以百计。 临到了晚上,楚馆便也开门了,吊脚楼上张灯结彩,笙歌艳舞,分外好看,不时还能瞧见巨大的花船载着楚地的姑娘们离开,据说那是要献给人间帝王的。 数百年前,楚南还不似如今这般开化,被中原称为蛮夷之地。就算偶尔被提及,也绝不会想到咱们天门镇来,而是会让人想起一处令人心驰神往的人间仙境。 今儿啊,老朽便给在坐诸位讲一段楚南旧闻 天门镇最古老的酒馆中,说书人打板开讲。 据说啊,四百年前,咱们楚南有一处人间仙境,名为桃里,景色尤美,两岸山坡具植桃树,春来时,漫山遍野都是灼灼桃花,春风拂过,漫天桃花如雨。风光旖旎,令人目酣神醉。说起来,如今的天门镇,便是照着那桃里来布局规划的。只是此间景色,不及桃里十之一二。 可惜啊,世间好物不牢固,轻云易散琉璃脆。桃里为外人所知不久,便遭了难。 说到此,说书人卖了个关子,诸位可知,发生了何事? 话音刚落,便有常来的酒客跳出来拆台,嗨,不就是邪修作乱,桃里毁于一旦嘛。老头儿,这都多少年了,你每每开场都讲这段儿,烦不烦啊,赶快换下一段! 这位客官莫急,这不是给诸位南来北往的客人讲讲楚南的旧闻嘛。说书人笑了笑,很快做了结语,开始下一段故事。 楚南旧事千千万,唯有桃里被毁,是无数楚南人的心头一恨,每每提起具是一声长叹。 只是时移世易,这些伤痛随着旧人逝去慢慢淡化了,再加上这百年来,南迁的中原人增多,各种新闻轶事层出不穷,人们便不大喜欢听这一段故事了。 但这家酒馆的说书人固执,每日说书必以此开头,被拆台无数次,仍旧不改。 白祁照例来这里沽酒,要了一坛桃花酿,坐在临窗的位置喝酒。 他不听说书人说书,也不抬头打量来往的酒客,只是喝自己的酒。等酒喝完了,便同往常一般,丢下酒钱就走,绝不引起旁人注意。 不过这次,他才走出酒馆,便被人叫住了。定睛一看,是刚才的说书人。 说书人已经很老了,须发尽白,脸上沟壑纵横,牙齿也掉完了。走起路来步履蹒跚,那架老骨头好像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白祁礼貌地微笑,老人家,你有事吗? 说书的老头踌躇半晌,才靠近他,低声问道:您是当年给我仙药的那位仙人吧? 白祁摇了摇头,我不太懂,您说什么? 老头儿有些怀疑,仔细打量了白祁一番,又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一定是你!老头儿说着便跪了下来,不住磕头,仙人救命,仙人救命啊! 老头说:仙长您忘了,一百年前,您来这里听书,觉得小老儿讲得不错,便给了我一颗长生的仙药。 白祁恍如大悟。百年之前,游逸身亡,他来此守阵,遇到一个说书的青年在讲桃里旧闻,他觉得有趣,便送了枚药丸给他。 他笑了起来,十分和善地看着说书的老头,那药你吃了吗? 老头儿先是点点头,又突然摇了摇头,紧接着就用他那特有的苍老的嗓音说道:仙人,你那药,错了! 错了?可你还活着啊。白祁眯了眯眼睛,和善的看着面前的老头儿。 他的相貌实在普通,丢到人群里绝对不会引起注意那种,但眯起眼睛微笑时,却有种佛陀般的慈悲。 我是还活着,可是老头儿缩了缩脖子,看见白祁那慈悲的神情,又突然勇敢起来,可是自我吃下那药之后,我便成了现在这样!仙人你看看我,我拖着这幅病体残躯活了整整你一百年!难道我要这样永生下去吗?我想您一定是给错了药,所以天天在这这里说书,等您出现。终于再次盼来了您。您这段时间天天出现在酒馆,一定是来拯救我的,对吧? 老头儿如见神佛一般看着白祁,浑浊的老眼里骤然迸发出新生的光芒。 噢,这样啊?白祁笑了,脚下绽开白色的光芒,圆形法阵旋转变大,一道结界骤然升起,将两人笼罩其中,可那药效就是这样,我可没给错药。 老头儿看着白祁慈悲的笑脸,突然惊恐起来。他颤抖着双腿,不住后退,但没走两步,便被结界拦住了去路。他用力捶打结界,大声呼号,想要引起路人的注意,但路人仿佛看不到一般,没有理会他。 行了。白祁敛了笑容,看着结界外的路人,说道:他们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的声音,还是省省力气吧。 老头儿终于绝望了,靠着结界璧滑坐在地上,哀求道: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 白祁偏了偏脑袋,疑惑道:我既让你长生,又怎会杀你呢? 那你是想老头陡然陷入更大的绝望,回想起这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一百年人生,终于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是你骗我!你说服药之后就能拥有比常人更长的寿命。可谁知我服药后就变成现在这模样。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是你骗我!我不想这样。老头痉挛一般死死拽着白祁的衣摆,声声凄切。 白祁皱着眉头,不满说书人的控诉,可我告诉过你,这药得用至亲之人的心头血做药引。你连至亲之人都杀了,还怕什么老去,活着不就好了吗?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5) 老头儿不住的摇头,不是!不是除了活着,我想要更多。我以为拥有了更长的寿命,就能拥有更多 噢,那是你太贪心了。白祁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贪心的人。人生一世,谁能十全十美呢?下辈子做个知足的人吧 白祁转身走出结界,忽然想起一事,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十分诚恳的道歉: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没有来生了。这药也不是什么长生药,而是用你的魂魄做燃料,维持你的生命,等魂魄燃尽,你就该死了。 这么说来,好像也不需要至亲之人的血做药引啊唉,不过你杀都杀了,也无所谓了,今天能为了长生杀人,明日便能为了其他东西杀人,总归你是要杀了她们的。白祁自言自语,慢慢走远了。 老头儿在结界之内,骤然睁大眼睛,而后凄厉地惨叫起来,可惜隔着结界,旁人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他还会在这结界凝成的小小虚空之中呆很久,直到魂魄燃尽 白祁哼着小调,出了天门镇。在镇门口碰到了一个年轻乞丐,十七八岁的模样,趴在地上挖蚯蚓吃。 他笑了笑,蹲在了小乞丐面前。小乞丐胆怯地看着他,忙把手上的蚯蚓塞嘴里吃了,生怕他要抢他的。 别怕。他笑了起来,摸了摸小乞丐的脑袋:告诉我,镇子里这么繁华,你怎么不去那里乞讨,而是在这里吃这种东西? 小乞丐被他慈悲的眼神打动,委屈地说:我最会说话,每天乞讨得最多,让其他乞丐讨不着钱,就被赶出来了。他们不许我再进镇乞讨,否则见我一次打一次。 噢,那他们太坏了。白祁怜悯的看着面前的孩子,伸手往虚空一握,凭空变出一把匕首来。 小乞丐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他道:我送你一把神器,只要你拿它杀了那些欺负你的人,它就能赐你巨大的力量。 小乞丐看着那漆黑的匕首,如魔怔一般,痴痴的问:真的吗?只要杀了他们,我就能变强! 白祁摸着他的脸,鼓励道:试一试吧,蚯蚓哪里里比得上城里讨来的大白馒头好吃呢。 小乞丐点了头,双眼突然变得赤红,一把抢过匕首,冲向了城镇。 白祁看着孩子坚毅的背影,笑了笑。他突然就想起了百年前遇见那个说书人的情景了。 年轻但病弱的青年在斜阳残照中给一群乞丐们说书,说的是楚南桃里旧事。说一句,咳两声,惹得乞丐们哈哈大笑。 有一个没笑,问他为何不回家,他说:家有严母、悍妇以及嗷嗷待哺的小儿,我今日说书没赚着钱,不敢回去。 这有引得乞丐们大笑起来,你怎么比我们还惨。 说书人摇了摇头,不说话了。乞丐们觉得无聊,一哄而散。 他上前去,给了说书的青年一颗药丸,你好像快死了,就这样过一生,甘心吗?我这里有一颗药丸,只要以至亲之人的心头血为药引服下,你就能永生。 天下哪有这般好的事情呢? 他缓缓摇了摇头,恍惚间,竟听见一声龙吟自天门镇传来。 白祁回望天门镇,眉头一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弹棉花的小小白的地雷,人生第一个雷(除抽雷和亲友支持),太感动了。 喜欢本文的小天使记得点个收藏哦,你们的喜爱和支持是我前行路上最大动力。 三次超级忙,再加上码字慢(时速600800不定,我太难了),所以很难做到日更(争取一周六更),希望小天使们见谅,我会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努力提高手速的。 爱你们,晚安。 第7章 桃里惊闻 槐江之南,槐南宗。 爹,你是说,在楚南作乱的邪修是假菩萨白祁?林愧生也是第一次听他爹全须全尾讲楚南的事情,听后十分惊讶。 假菩萨白祁是游逸手下得力干将,其邪阵深得游逸真传,可杀人于无形之中。再加上擅长以言语挑逗人心,令人入魔,是个极其难缠的角色。 自游逸死后,他已销声匿迹近百年,这次现身楚南,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知意欲何为 槐南宗掌门林尽冲儿子点了点头,后又看向玉楼,叹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让愧生来找你了。 玉楼面上没什么表情,听完后只是淡淡道:楚南的事,我来处理。 如此甚好。得了承诺,林尽安心不少。 玉楼顿了顿,忽又问道:此事,其他宗门可知? 林尽摇了摇头,楚南一带的修士与外界宗门往来甚少,只与我槐南宗尚有联系。我了解情况后,一面令人将那修士秘密送走,一面叫愧生来寻你,其他宗门应该还不知道这事。 玉楼点了点头,嘱咐道:此事暂且按下,待我自楚南回来,再行商议。 林尽点了点头,不过,真人,我与你同去。 玉楼略有些惊讶。 林尽抬眼看向窗外,只见槐南山脉连亘起伏,双子峰巍峨矗立,千年未改。 自游逸死后,林隐也没了消息,我不放心。林尽的声音有些落寞。他是个君子,持正道,守道心,做任何事情都奉行不违正道四字。 唯有林隐,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污点。 玉楼点了点头,嘱咐道:你安排一下,收拾妥当后,我们即刻启程。 多谢真人。 林尽要去楚南,林愧生不得不留下镇守宗门。林尽看着老大不满的林愧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迟早要担此重任,正好趁此机会锻炼一下。如何管理宗门,如何教众师兄弟信任你,都需要学习。万不可像平日一般任性。 林愧生扁了扁嘴,对林尽的话颇为不不以为然,也不知道是谁任性,为了点私事就擅离宗门,没有一点一宗之主的样子。 林尽自知理亏,不由温言道:是爹爹不好,你多受累。 听了这话,林愧生就已经心软了,但嘴上还是抱怨了一句:自小便这么说,也不知这些年是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 林尽自二十岁结丹之后,容貌便没再变过。儿子林愧生这些年随着年岁增长,骨架也渐渐长开,身量也与他一般高了。两人在一起便越发不像父子,而像兄弟了。 林尽被儿子这般抱怨也不恼,只是按着他脑袋揉了揉,笑道:自然是你照顾爹爹了。行了,玉楼真人等着了,我得走了。 林愧生点了点头,嘱咐道:爹,万事小心,于是别冲动,与真人一道行动。临别时,又想起回来路上的事情,提醒说:我与真人回来的路上,隐隐听到一声龙吟,怕是游逸座下那条黑龙也出世了。 林尽听后面色有一瞬凝重,但旋即恢复如常,我知道了。末了好像舍不得,又抱了抱林愧生,你放心吧,爹爹很快就回来。 真人,可以出发了。林尽到山门处与玉楼汇合。 走吧。玉楼早早等在了山门,见林尽到了,祭出仙剑,立即御剑而去。 林尽急忙追上去。 林愧生看着父亲御剑消失在天际,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宗门时,却见一道青色剑芒破空而来。 林愧生眼神一凛,心道:他来干什么? 愧生,好久不见。青衣道人收了佩剑,微笑着向他走来,我来寻你父亲。 这会儿来寻?林愧生略一思付,明白了。定是他看到玉楼真人来了槐南宗,坐不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扯了个谎,归云师兄来得不巧,我爹方才同真人去浮玉山了。 浮玉山前有止字碑,意为闲人止步,不可冒进。他说他爹与玉楼真人去了浮玉山,陆归云根本没法一探究竟。 陆归云笑容一凝,好似被人踩了痛脚一般,但还是耐心的探问道:仙人出浮玉山了,可是道门出了什么事情? 玉楼真人极少离开浮玉山,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林愧生突然笑了起来:嗨,归云师兄多虑了,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为了槐江道盟的事情。 槐江一带,天下灵气最盛之所。槐南宗,越虚宗,北江宗的老祖于千年之前相中了这块毓秀宝地,在此修炼得道并开宗立派。千年过去,无数宗派消散湮灭,唯有槐江三宗屹立不倒,并且愈发鼎盛。 三百年前,道门为了抵抗魔尊游逸,槐江三宗宗主联合起来,组成了槐江道盟,并推越虚宗鸣鹤山人为盟主,暂时统领道门。而今游逸已死百年,各个宗门不再被邪修打压,各自发展起来,道盟不复往日的团结。再加上鸣鹤山人历劫失败,大限将至,道盟亟待推举新的盟主。 鸣鹤山人有意推举自己这位得意弟子陆归云,以延续越虚宗道门第一宗派的名头。这惹得其他宗门十分不满,道门领袖这个位置,本该是天下宗门轮流坐的,岂有一家独霸的道理。 他父亲林尽害怕道盟因此分崩离析,及时站出来推举了一个让道门诸人不敢有异议的人玉楼真人。 但玉楼三百年前便不屑这尊位,三百年后要让他出世何其之难。林尽力排众议,博得一定时间,去劝说玉楼真人出世掌权。 自然,这事儿是没成的,前不久林尽去浮玉山便是为这事,最后被玉楼真人毫不留情赶了出来。 但这会儿,正好可以拿这事当理由糊弄一番。真人说,楚南的事情要先保密。他先乱了越虚宗和江北宗的阵脚,让他们把目光聚在浮玉山,这些人便无暇顾及楚南异动了。 陆归云听了林愧生的话,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这么说仙人有意盟主之位? 林愧生装傻,不置可否:这倒是不知,真人自有他的考量。还得等我爹回来后,再行告知诸位。 陆归云点了点头,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那便静候佳音。既然林尽师叔不在,那我就先回宗门了。 归云师兄慢走。林愧生冲他一抱拳。看着御剑折返的陆归云,不由低叹了一声,长恨此身非君有,何时忘却营营。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10.21) 第8章 桃里惊闻 游逸骑在黑龙背上,被呼啸而过的冷风吹得七歪八倒。好不容易见到了目的地,忙趴在黑龙的耳边大吼:玄离!前面就是楚南了,降落。 黑龙长啸一声,一个摆尾向地面俯冲去。 一龙一人落到一处平缓的谷底,游逸立即从龙背上跳了下来,躺在了草地上。 黑龙用角拱了拱游逸的腰,赤红巨眼中满是疑惑。 游逸抬手,摸了摸玄离硕大的龙头,儿子,爹爹如今不比从前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下次飞慢点。现在让我歇一会儿。 黑龙点了点头,下意识伸出湿漉漉的毛毯一般的巨大舌头来舔他。 游逸立时精神了,连翻两次身,躲过了这湿身之祸。 黑龙卷着一舌头草屑和碎砂石,十分委屈,当即从鼻孔喷出两道强劲的气流。游逸心知不妙,不及反应,下一秒已经被这龙息卷到了峭壁上一棵怪柏树上,挂着。 游逸: 黑龙见自己闯了祸,把巨大的脑袋埋在了地上。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看着游逸。 游逸看着面前的傻龙,叹了口气,别看着了,救我下来。 黑龙点了点头,然后挪动巨大的身子,向游逸爬去。每走一步,地动山摇。挂在树枝上的游逸也随之摇晃。 游逸叹了口气,无奈道:玄离,你先化形再来救我。待会儿这山给你震塌了,爹爹可就要长埋山谷了。 黑龙再次点点头 ,然后睁着一双巨目,看着游逸。 时间过去了很久。 看我干什么,你倒是变啊!游逸看着摇摇欲断的树枝,又看了看毫无动静的黑色巨型长条,突然有些绝望。 他问黑龙:你是不是又忘了怎么化形了? 黑龙心虚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摇头。 游逸眯了眯桃花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它,不耐道:说实话! 玄离吓得龙身一抖,全身龙鳞都张开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巨大的龙身开始缩小,然后团成了一盘。 游逸看着那丑陋的四脚蛇,终于忍无可忍,当即撕魂化符,丟向玄离。 魂符贴上龙身,黑雾升起慢慢包裹住了缩小的龙身。待黑雾散开,黑色龙鳞化做一件黑色软袍,覆在了一个四五岁的俊秀男娃身上。 男娃眉眼大喜过望,哇,谢谢爹! 行了,救我下来。游逸白着脸,咬牙切齿道。 撕魂真特么疼啊! 男娃怯怯地望着挂在树枝上的游逸,中指对戳,仿佛要做一件十分为难的事情。游逸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要说不知道怎么把我弄下来,我就 玄离吓得一抖,当即捏决念咒,不一会儿一朵白色云彩陡然出现在游逸脚边。 游逸用脚踩了踩,确定云朵足够结实后,反手撕裂了纠缠在树枝上的衣袍。 游逸落在柔软的云彩上,云彩缓缓下沉,将他从峭壁带到了地面上,然后嘣的一声,消散了。 游逸脚踩土地,踏实了不少,扭了扭胳膊腿儿,然后转身恶狠狠地瞪着玄离。 玄离当即小脸煞白,黑亮清澈的眼眸中立即蓄满了泪水。 不等游逸开口骂人,玄离便扑进了玄离怀里,一边哭一边说:爹爹,我错了! 游逸抱着玄离,心一下就软了,扬起的手,落在了他毛绒绒的脑袋上,揉了揉。 楚南,天门镇。 游逸带着玄离进了城。 天门镇中热闹繁盛,人流熙攘。买桃花酿的,买花苗的,买糖人的城中各类商贩都开张了,道路两旁,吆喝声不绝于耳。 游逸看着这仿桃里而建造的城池,颇为伤怀。 倒是玄离,沉睡了一百年,这会儿见什么都新鲜,在人群中灵活的穿梭着,不一会儿就跑不见了。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6) 游逸皱了皱眉头,正想去找,少年又从人群中挤了回来,左手多了一串糖葫芦,右手多了一个龙形糖画。 游逸道:哪来儿来的? 玄离舔着糖葫芦,用龙形糖画一指,漫不经心道:那边抢的。 游逸穿过人群看去,只见那边的糖画小贩仍在高声叫骂:哪家的小孩儿,穿得挺齐,却是个偷鸡摸狗的贼! 游逸摇了摇头,十分不赞赏玄离这种行为。一把抢过他的龙形糖画,放嘴里嘎嘣咬了一口。 龙头进嘴,熟悉的甜味在口腔中弥漫,游逸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他看着两眼泪汪汪的玄离,毫不心软地教训道:下次记得给爹爹抢一串。 玄离点了点头,仍眼巴巴地看着游逸手上没了头的糖画。游逸坚定地摇了摇头,作为惩罚,没收了。 杀人了!人群中陡然炸开一声惊呼。 游逸神色一凛,循着声音看去。 人群惊惶尖叫,潮水一般从事发地散开。 游逸把玄离抱了起来,逆流而行。 有人好心叫住他,小伙子,那边危险,你抱着孩子,别去了。 游逸对那人笑了笑,我就远远看一看,不过去。 那人的妻儿在催他,他便也顾不得旁人,转身跑远了。 穿过密集的人流,游逸来到事发地,那里已经人为让出一片空地。只见一个衣衫破败的乞丐,拿着一把玄黑匕首,疯狂的追着人砍杀,形状癫狂。 鲜血已经溅了他一身,顺着他破烂的襟缕滴在了地上,形成了一小片血泊。他却恍如未觉,嘴里喃喃着:力量,我要力量!你们去死,都去死! 玄离抱着游逸的脖颈,突然磨了磨牙,兴奋地说:爹爹,那人彻底魔化了,我来吃了它。 游逸一巴掌拍在玄离后脑勺,吃你的糖葫芦。 说着,他把手上的糖画两口吃了,然后冲那乞丐吹了声口哨。这会儿,人流差不多已经散开,这片空地上只有游逸和那个魔化的乞丐两个活人。 乞丐瞬间将猩红的眼睛转向游逸,迟疑片刻后,突然挥舞着匕首,向他冲来。 游逸偏了偏头,哑然失笑: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么个东西,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 话音刚落,看着已经快到身前的乞丐,游逸转身就跑。 玄离立即抱紧游逸的脖颈,小脑袋搭在游逸肩膀上,一晃一晃的。他看着追着他们跑的入魔乞丐,突然就馋了,有口水从嘴角留了下来。 游逸察觉自己肩膀有些湿,又是一巴掌拍在了玄离的后脑勺 ,再想吃它,我把你剥皮炖汤! 玄离缩了缩脖子,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 ,不敢再想了。 游逸把乞丐带到了一处无人小巷,然后停了下来。 乞丐见状,愈加疯狂地向他冲杀过来。 游逸一手抱着玄离,一手轻轻点在了那乞丐的眉心。 乞丐身形一顿,仿佛被定住一般,动不了了。他看着游逸,猩红的眼有些茫然。 游逸叹了口气,垂下眼睛,将一缕分魂注入乞丐的灵识。 啊!乞丐骤然发出骇人的惨叫声。在剧痛中,他恍惚看见自己的魂魄被人抽出,那些本不属于他的乌黑的部分被一绺一绺撕下。 手法粗暴,半点不留情。 清理完乞丐的魂魄,游逸召回自己的分魂。玄离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看向地上一动不动的乞丐,问道:爹爹,他死了吗? 啧,他可不能死,我还有事问他。正说着话,游逸抬起右脚,狠狠踹在了乞丐肚子里。 乞丐吃痛,从晕死状态苏醒过来。他已经恢复了意识,赤红的双眼恢复了平时的黑白色。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有看了看游逸,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眼神逐渐变得惊恐。 游逸没时间等他接受这一切。他踩上乞丐的手腕,从他手中夺下那柄玄黑匕首,问道: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乞丐看着游逸那半眯着的桃花眼,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伸出手,哆哆嗦嗦往城门一指。 游逸望向城门,点了点头。 走吧,儿子,咱们去找白祁。 玄离趴在游逸肩膀上,乖巧的点了点头,他望着那蜷缩在地上的乞丐,问道:不灭口吗? 不用了。游逸垂下眼睑,颇有些怜悯的意味,他入魔太深,魔障与魂魄纠缠一处,已是共生之势。魔障既除,他也快魂飞魄散了。 唔。玄离凝神细看,这才发现那乞丐周身不断有光点溢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喜欢本文的话请点个收藏哦。 爱你们~ 第9章 桃里惊闻 游逸牵着玄离从乞丐所指的方向出了城。 才出城门,玄离便兴奋的说:爹爹,我嗅到了白祁的气味,在那边! 游逸顺着玄离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羊肠小道蜿蜒伸进树木葳蕤的青山中。 确定吗?游逸问。玄离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走吧,跟上去看看。 游逸摸了摸玄离的脑袋,玄离立即召来云朵。云朵载上两人沿着小路向前飘去。 你确定你没闻错吗?游逸坐在云朵上,看着越发葳蕤的树冠和渐渐看不见痕迹的小路,十分疑惑。 唔玄离垂着头,支支吾吾地解释说:刚刚我真的闻到了白祁的味道! 游逸顿时明白了,玄离现在已经嗅不到白祁留下的味道了。 我们是走错了吗?玄离拉了拉游逸的衣袖,提议道:要不直接召白祁来见你吧。 游逸手下这些人都与他盟过誓约,尊他为主,生死不弃,若他召唤,必有回应。 游逸摇了摇头,玄离急了:那怎么办呀,我们现在成没头的苍蝇啦!坐骑小云朵也被玄离的情绪影响,停下来原地打转。 游逸被这傻云和傻龙弄得头疼,忙道:别转了,别转了,继续往前吧。 游逸怀疑玄离嗅错了,不过嘴上说说,心里压根儿不是这么想的。黑龙的嗅觉十分灵敏,极少出错。 这会儿它丢失白祁的味道,很可能是白祁察觉身后有东西跟着,故意掩埋了味道。 在城中制造骚乱,又独自来到这深山密林,还掩去了自身的气味 游逸眯了眯眼睛,心道:他想要做什么? 小云朵驮着两人往密林深处探索。 密林常年不见日月,十分潮湿,阴冷异常,腐烂的树叶和倒坍的朽木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不时还有一两只乌鸦,乍然腾飞,发出凄厉的叫声。 突然,林间小憩的鸟群惊飞,游逸视线一定,只见山腰处白衣一闪。 玄离,山腰! 玄离也瞧见了那白色身影,瞬间会意,小云朵骤然加速,追那白色身影而去。 白衣人似发现了身后的追兵,也加快了脚步。 玄离坐在云上,十分着急:爹,白祁跑什么啊!难道他不知道身后跟着的是我们吗?我叫叫他! 玄离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白唔。 游逸手疾眼快,捂住玄离的嘴。玄离看着游逸,一口气堵着出不来,小脸瞬间红了。 游逸道:别叫。 玄离呆呆的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听爹爹的总没错。 游逸放开他,沉声道:那人不是白祁。先跟上去,看看他想干什么。 两人一路追到山腰,那白色身影的速度减缓下来,而后,一个闪身,不见了。 爹,这玄离看着眼前的景物,有些呆。 那白色身影消失的地方,有一处破败的古庙。古庙规模十分庞大,三进的院落分别立着天王殿,观音殿和大雄宝殿。除此外,院落右侧还有七层的汉白玉舍利佛塔,钟楼鼓楼,藏经阁,僧人住宿之地,打坐参禅的场地凡佛门院落中应有的事物,这破败的寺庙一应俱全,而且保存完好,只是破旧荒芜了些,红色的墙皮完全剥落,墙上、屋顶上爬满了青苔,屋檐横梁上全是蜘蛛网,铺陈整齐的青石板砖也已经全裂掉了,缝隙中的野草和菌类兴兴向荣。 云朵缓缓降落,停在了寺庙的木门前。 玄离道:进去吗? 游逸点点头,跳下云朵抱起玄离,走进了这座破败的寺庙。 踏进寺院那一刻,周围的场景骤然变换。掩映日月的密林都消失不见,阳光普照大地,四周温暖了起来。 寺庙也褪去衰败的模样,脱落的墙皮,破碎的地砖,长满青苔的墙面全都恢复如初,蛛网,鸟巢,野草全都消失不见。寺庙在阳光下,真正显露出了其雄伟辉煌的全貌红墙碧瓦,庄严肃穆。 山之高,月出小。月出小,何皎皎 不合时宜的歌声从身后传来,游逸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的姑娘轻声恒唱着《山之高》,蹦蹦跳跳走进了寺庙。那姑娘只有十七八岁,声音同那杳远的诵经声缠绕在一块,显得那么空灵。 你们是了拜佛的吗。小姑娘从门口跳了进来,看见了他。 幻术! 游逸眯了眯眼睛,瞬间回神了。再看自己手臂,本该在自己怀里的玄离早已不见了踪影。 喂,问你话呢,你是来拜佛的吗?小姑娘见游逸愣着没理他,十分生气,语气也不客气起来:近日寺庙有贵客远道而来,方丈吩咐,禅院闭门,不接香客,不受香火。你要是来拜佛的,就赶快回去吧。 游逸笑了笑,对那小姑娘说道:我不是来拜佛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小姑娘插着腰,气呼呼地问。 游逸道:我和你一样,是远道而来的贵客。 啊?小姑娘似乎不信,围着他转了圈,那我昨日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家弟子? 游逸抱拳道:在下寒山宗宗主座下四弟子游逸。昨日因师门有事交代,在山脚滞留了一夜,故而来迟了。 游逸一愣,不知为何,这话竟脱口而出了,好似多年之前,他便说过一般。 游逸只当自己是陷在了幻境中,无形中扮演了某个角色,故而未做多想。 噢,原来是寒山宗的游师兄,方才多有冒犯,请多多包涵。我是越虚宗的秋水。小丫头竟就这么信了他的话,冲他行了个见面礼。 女施主,你又乱跑了,山中多豺狼虎豹,毒虫雾障,还是不要离开禅院。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游逸转身,却见一位和白祁长得一模一样的僧人迎面走来。他当即一怔,但随即明白了。 这个幻境,同白祁有关。 秋水嘟了嘟嘴嘴,不满道:我又不是凡间那些弱女子。你们庙里这么无聊,还不让人出门玩儿,是什么道理? 白祁无奈地摇了摇头,女施主,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师门担心。 秋水背着手,往后退了步,而后像个灵动的雀儿一般,跑出了门,臭和尚,我才不回去,你有本事来追我呀! 少女的风铃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又渐渐杳然了。 年轻的和尚拿她没有办法,追了出去。 白祁?游逸试探般唤了那僧人一声。 果然,僧人毫无反应,走了出去。 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与刚刚那丫头截然不同。 难道,这是那位秋水姑娘的幻境? 游逸跟着两人,出了门。 出门的瞬间,场景骤然变换。 密不透光的森林,腐烂的树叶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林中寂静,能听见飞鸟腾跃声,还能听见细小的虫子爬行的窸窣声。 秋水捡了一根小木棍,为了泄气,一边走一边敲打树木。树上的青苔簌簌落下,树皮下的小虫子被惊扰,四处逃散。 秋水走了许久,看着越来越阴森的树林,心里忐忑起来。她回头看了眼,并没有看见那和尚的身影,顿时十分生气:哼!臭和尚,竟然还不来找我。若我出了事,我看你怎么向越虚宗交代! 躲在一旁看戏的游逸顿时失笑,心道:这姑娘真能作,估计待会儿就该出事了。 一切果然如游逸所料,没一会儿,林间的飞鸟惊飞,虫子走兽纷纷逃逸。 有东西来了! 一声熊咆从林间传来,继而大地微微颤动,一个巨大的黑影跑了出来。 是一只巨大的黑熊! 秋水见了那两人高的巨大黑熊,瞳孔一收,立即祭出灵剑,同黑熊对峙。 黑熊停在不远处,静静打量着秋水。 四周安静下来,黑熊的呼吸声便如雷鸣般,在林中炸响。 巨响折磨着少女的耳膜,没一会儿,她握剑的手便微微颤抖起来,腿也不受控制,往后退了一步。 咔嚓,她踩到了一截树枝,少女脑子绷紧的弦,断了。 救命啊!少女收了灵剑,转身便跑。 黑熊见敌人露怯,顿时兴奋起来,四脚并用,如离弦的剑一般冲杀出去。所过之处,土地破裂,巨木倒地。 秋水太过惊恐,只顾跑,御剑飞行也忘了,周身的灵力凝滞,什么术法都使不出来。秋水急得都快哭了。 人怎么能跑过常年在林间捕猎的兽呢。 不过瞬息间,秋水便被黑熊拦住了去路。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大黑影,秋水脚步一顿,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黑熊俯下身,用鼻子嗅了嗅,发现是活人之后,立即张开大嘴,露出了森森獠牙。 生死一线之际,一人从斜刺里杀出,用木棍支住了黑熊的嘴。哈喇子从黑熊嘴角流出,散发出难闻的腥气。 好臭秋水捂着嘴,蹬着腿退出去老远。 还是和尚的白祁看着秋水,摇了摇头。而后看向黑熊,神色一凛,口念佛号,锁链似的金色咒文缓缓缠缚上黑熊的身体。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7) 黑熊挣扎起来,瞪着腿四处乱撞。巨木被黑熊撞裂,落叶纷飞,愤怒的咆哮声响彻山林。 但这黑熊着实可怕,几次都差点挣脱束缚。白祁不得不加大灵力输出,以维持黑熊身上的禁制。 好一会儿,林间才安静下来。白祁看着晕死过去的黑熊,念了声佛号。 秋水这才颤巍巍站起来,躲在僧人背后,打量着倒地的黑熊,问道:死了吗? 白祁摇了摇头。 秋水秀眉一竖,立即召出灵剑,向那黑熊走去。 白祁拦住她,劝道:众生有灵,女施主,便放它一条生路吧。这黑熊也是山间灵物,若非你贸然闯入,它绝不会发狂伤人的。 秋水才从恐惧中挣脱出来,此时愤怒非常,非要拿那黑熊的命。 白祁无法,只得一指点在少女眉心,令她陷入沉睡。 秋水跌倒在白祁怀中,白祁伸手将人打横抱起,正准备回去,却见林中红色残影一闪,往他脖子上一咬。 嘶白祁回头,见一条红黑相间的赤练蛇停在不远处,吐着蛇信子,森森盯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已捉虫,可食用。10.24 第10章 桃里惊闻 夜幕降临,密林漆黑一片。鸱鸮在啼叫,风吹过林间,簌簌有声。 一处山洞,洞内有昏黄的灯光。那是僧人黄昏时点的蜡烛,已经燃了一半了。除了僧人外,洞内还有一位昏睡的少女和一条打结的蛇。 白衣僧人盘腿打坐以灵力遏制毒蛇扩散,但蛇毒还是蔓延开来,他周身都呈现出不祥的黑紫色。 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用灵力驱散蛇毒,但蛇性主淫,若解了蛇毒,情毒便会即刻攻心。这蛇在灵气充足的山间修行了许久,已经结丹,毒性非比寻常,身旁又有妙龄少女,他怕自己把持不住破戒。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杀了这蛇,吞了他的内丹,那不管是蛇毒还是情毒都可以迎难而解,自己的修为也能更上一层楼。 但,万物有灵,他若杀它,便犯了杀戒。 可是他不想死啊。他是禅院数一数二的弟子,除了大师兄,没人比他更有悟性。师父曾预言,倘若他一心修行,定有成佛的一日。 禅宗数百年来,许久无人成佛了。他若成佛,必定能上伽蓝殿,塑金身,受香火供奉 众生有欲,他欲成佛。 可他今日,就要死了 夜,那么长,那么静,僧人想起了许多事情。 他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是这么静谧的夜晚,他路过厨房,瞧见平素待弟子们十分严苛的师叔偷偷溜进厨房,从怀里抱出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小白兔冲师叔眨了眨红眼睛。师叔笑了笑,然后拿刀杀了它。 然后将它架在了火上。 那位师叔吃肉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贪食的狗,与平日不苟言笑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太过惊骇,转身跑了。 第二日,厨房当值的小沙弥被那位师叔逐出禅院,因为他破了戒 ,吃了一只兔子。 后来,师叔还是老样子,严苛的对待禅院的弟子们。行必有律,遇戒必止,否则便逐出禅院。 过了好些年,那位师叔修为愈发高深,主持派他去山下历练。那位师叔行过茫茫红尘,渡了许多人,被人称为活佛。后来,他又于滔天洪水中,救下了一个村庄的人。而他自己却耗尽灵力,累死了。 他的尸骸被运回禅院焚化。火光燃起的那一刻,无人不哀痛,就在这哀痛和沉默中,一枚金色舍利自火中缓缓飞出。 谁说破戒者不可成佛? 这位师叔,替那一村子人挡下滔天洪水的瞬间,前尘罪孽散尽,一朝得悟。 白衣僧人睁开眼睛,看了看昏睡的少女,又看了看那蛇,犹豫了许久。终于,他伸出手,把那蛇揪起来,取出了蛇的内丹 僧人服下内丹,继续打坐,不一会儿,身上的毒素便褪尽了。 他睁开眼,笑了笑,好似与平常无异,但眼中有红芒一闪而过。 游逸神色一凛。他对这红芒太过熟悉了。万万邪修,初入魔时,都是这样的眼神。 白祁自撞破师叔破戒,又瞧见师叔成佛,心中便十分不服气。可如今方明白,破戒不影响成佛,影响成佛的,是放不下,堪不破,悟不得。 他悟不得,故立地成魔。 游逸叹了口气,原来白祁是这么入魔的。 游逸本想继续看下去,可谁知那白衣僧人突然看向他,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不是看不见他吗?游逸眉头一皱,再看向白祁时,察觉到了异样。这僧人的神态全然变了。 有旁人闯入并主导了这幻境! 是谁? 白衣僧人站起身,缓缓向他走来。 游逸看着他,猛地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如此强悍的力量游逸明白了。他直面白衣僧人,唤了一声:白祁。 白祁一顿,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是 白影一闪,到了游逸身前,白祁伸手掐住游逸的脖子,斥责道:胆大包天,区区宵小,也敢冒充尊主! 游逸喉间一紧,顿时呼吸困难。 白祁眼神一闪,顿时有了感应,但抓着游逸脖子的手,反而收紧了。 游逸呼吸一滞。他怎么也没想到,白祁竟然叛了他。 我将如此重任托付与你,你竟敢叛我?游逸失望地看着他。 白祁偏过头,不敢看他,笃定道:尊主已死,你不该假冒他! 那我便让你瞧瞧真假!游逸咧嘴一笑,一个法阵在他脚下,缓缓成型。 白祁见了,陡然惊惧起来,当即念咒结印,欲下杀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愤怒的龙鸣破空而来,幻境颤抖起来,哗的一声,土崩瓦解。 黑衣道人从龙背跃下,一剑向僧人劈去。僧人不及反应,胳膊应声而断。但终究只是幻象,胳膊落地,化做星星点点的白光,消散了。 僧人看着来人有一瞬茫然,认出来后,竟露出一个十分奇怪的表情。 玉楼看也不看他,只随手一挥,便将那幻象击碎了人。四周安静下来。 三条分叉路口,让迷途的人不知作何选择。原来游逸与玄离选路的时候,已经就踏入了方才的幻境。 再看游逸,他脚下的阵法马上就要成型,渐渐变作猩红色,而操控阵法的人已经没了意识,眼中红芒炽盛,宛若地狱的鬼火。黑气在他周身盘旋,诡异的纹路爬上了他俊俏的脸庞。这是怨灵们的狂欢! 道人身后,黑龙化为少年,看见游逸怨灵缠身的模样顿时惊慌失措,爹爹 别去,我来。玉楼拦住想要扑上去的玄离,安抚了一句,随即抬手结印,将灵力聚集在自己指尖,而后点在了自己的眉心。 玄离看着玉楼的操作,又看了看快被恶灵吞噬的游逸,急道:你快救救我爹爹吧! 别急,你看。玉楼把玄离抱起来,让他好好看看游逸。 玄离半信半疑,看向游逸。 环绕在游逸四周的黑气凝滞了,他脸上的纹路也从眉心处褪去。阵法渐渐褪色,最后消散无痕。 游逸恢复意识,看着身前的黑衣道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下意识笑了笑,哟,真人 话没说完,人便晕了。 玉楼接住游逸,看着他惨白的脸,叹了口气。 献魂引灵阵,也只有魔尊本人敢用了。以魂为献,召附近恶灵,以供驱使,遇佛杀佛,遇神杀神!但心智不坚者,便会被被恶灵吞噬,魂飞魄散。 这世上,除了三百年前的游逸,还没有一个人,到阵法结束时还活着。 桃花酿,上好的桃花酿咯~ 船家,我们要过河! 客官,您吃点什么哟,住店啊,有房间,有房间,您往上走! 不绝于耳的吆喝声,或急或缓的脚步声,还有密密匝匝的说话声 游逸再也睡不着,翻身坐了起来。 游逸睁眼,看着装潢典雅的房间,有一瞬儿恍惚。 爹爹! 大门自外而开,刺眼的日光照进室内,游逸下意识闭上了眼。 玄离蹦进游逸怀里,紧紧抱着:爹爹,你可算醒了! 游逸提着玄离的领子,把人拎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无事后才把人扔到床上。 嗷玄离撞到了头,抱着脑袋痛呼了声,委屈地瞪了眼无动于衷游逸,腾一下扑进另一人怀里。 玉楼揉了揉玄离的脑袋,摇了摇头。 游逸看着玉楼,有些心虚,双手撑着床沿儿,双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爹爹,是这个叔叔救了我们!玄离伸手拍了拍游逸的脑袋,你得谢谢人家! 游逸瞪了他一眼,心道:咱们是坏蛋,不要说这种话行不行。 玄离缩了缩脖子,抱着玉楼的脖子,背过身去,末了还轻哼了一声。大概是对他的行为有些嗤之以鼻。 游逸当即一头黑线,索性不去管这忘恩负义的傻龙。他看向玉楼,笑了笑,颇为尴尬地开了个头:我睡了多久? 玉楼看着他,不说话。 他越是沉默,游逸便越发心虚。 生气了?发现自己不是原主了? 游逸垂了垂脑袋:行吧,我坦白。不过发生这种事情,也非我所愿!我本来早就想告诉你的可是后来游逸一顿,看了眼玉楼,又看了眼巴巴望着他的玄离,不说话了。 玉楼看着游逸说着说着就泛红的脸,心情好了不少,便笑了起来,柔声问:后来如何? 游逸一愣,搓了搓脸,不耐烦地说:没什么。反正我现在不能死,你也杀不了我! 玉楼哑然失笑,阿懒,你是我道侣,我为什么要杀你。 玄离本来还蒙着,不知道两人什么关系,这会儿听玉楼说这话,小眼神当即一亮,继而笑道:道侣哦! 不是!游逸瞪了傻龙一眼。 玄离立即把脑袋埋在玉楼的肩窝,玉楼抱着玄离,轻拍他的背以示安抚。末了他看向游逸,严肃道:别想否认,阿懒。还有,我们之间的事情,别迁怒孩子。 我否认什么?不是,说话就说话,你把孩子的音拖那么长干嘛? 游逸顿时觉得玉楼的话有问题,正准备反驳,却被另一人打断了。 真人,寒山南宗的弟子到了。一个穿得十分骚包的道人出现在门口。 游逸仔细一看,笑了。 是林尽啊。 林尽见房门开着,便直接走了进来。玉楼当即侧身,挡住了游逸,并悄悄递给游逸一个银质面具。 游逸会意,带上了面具。 总所周知,这天下最恨游逸的人非林尽莫数。若是林尽见了他,当即就得拔剑相向,任谁也拦不住。 说来奇怪,他下山后才发现这具身体的相貌与他本来的模样相差不多。他原以为就是因此才出现招魂失误的情况,因为一个人的相貌多少会影响灵魂的模样。 但现在看玉楼的反应,此事怕另有隐情。 这位道友也醒了?林尽瞧见玉楼身后的游逸,笑了笑,那正好,可与我们一道去寒山南宗,讲讲你在幻境中看到的事情。 诶?道友脸上是林尽走近,才看见游逸脸上的面具。 游逸按着面具,低下头。 玉楼一本正经道:他貌丑,不愿以真容示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的两章太赶了,待捉虫。(10.23) 已修,可食用。(10.24) 第11章 桃里惊闻 寒山南宗,位于楚江中游扶隅岛。 旧时传说扶隅岛是日落之地,灵气充沛,天灵地宝无数。更有上古禁制保护,附近水域上空不得御剑飞行,更不能踏水而行,只能乘坐普通的竹筏,才能上岛,可谓易守难攻。 季师兄,诸位仙长到了!寒山南宗的小弟子撑着竹筏,将玉楼一行人带至扶隅岛。 一位白衣剑修率领寒山弟子们到渡口迎接。一片雪色白袍,如云一般占据整个渡口。领头的剑修年纪轻轻,但气度不凡,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风范,林尽一眼便认出那是寒山南宗的大弟子季临。 季临面有倦容,想是宗主失踪,寒山南宗的事务都落在了他肩上,忧虑过甚所致。 他站在渡口远远看见了林尽,立即松了口气。等竹筏靠近,他才看见了林尽身后的黑衣道人。 玉楼真人! 季临大喜过望,忙带着弟子们去迎接,寒山季临见过仙人、林宗主!季临的视线落在游逸和玄离身上,顿了顿,问道:这位仙长和小友是?既然跟着玉楼真人和槐南宗宗主一同到来,定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季临不敢怠慢。 游逸看着眼前这群白衣修士,正出神,一时没反应过来。玄离却很高兴有人同他说话,当即奶声奶气道:我叫玄离,哥哥你好哇! 林尽一惊,季临一愣,不约而同看向玉楼,异口同声道:玄离? 当年魔尊座下那条大魔龙不就叫 可眼前的小孩通身仙家气派,还与玉楼真人如此亲密 玉楼看着疑惑二人组,淡淡问道:怎么了? 季临当即摇头,无事。而后看向林尽,笑道:林宗主,应当只是同名,是我们大惊小怪了。 林尽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下意识看了眼带着银质面具的青年。 青年自进入寒山南宗的领地,便一直心不在焉。仿佛重游故地,见物是人非,心中无限伤感。 不知怎的,林尽突然想起了一件旧闻:魔尊游逸,师出寒山。 不过游逸已死百年,而这人更是玉楼真人的好友,应当不可能同那大魔头有什么牵扯。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8) 林尽悄悄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不知为何,他下山之后老是心神不定,常想起那些陈年往事。 那这位季临再次看向出神的游逸。 玄离晃了晃游逸的胳膊。游逸回神,根本没听见季临说的话,见四周的人都看着自己,有些懵,问道:你说什么? 季临面露尴尬,再次行礼询问:寒山季临,拜见仙长,敢问仙长名讳? 游逸点了点头,问名讳啊。那得赶快编一个。 游逸正冥思苦想,玉楼走过来,同他十指相扣,对季临及其身后寒山弟子道:这是我的道侣,阿懒。 季临惊了,林尽也惊了,他们身后的一干寒山弟子瞬间哄闹起来,游逸更是又惊又怒。只有玄离拍手欢呼,对对对,我爹爹是真人的道侣! 玄离这话一脱口,众人的表情更奇怪了,寒山弟子的议论声又大了点。断袖、二婚之类的词语传了过来,游逸的脸彻底黑了下来,怒视着玉楼,挣了挣被握住的手,谁知玉楼攥得紧,根本挣不开。 季临见状有些尴尬,连咳三声,身后的弟子们才安静下来。 原来是阿懒仙长和玄离小友,久仰久仰。季临向两人拱了拱手,然后带着一行人进门。 寒山南宗修得极为雅致,空中云蒸霞蔚,雾气缭绕;阁楼依岛上山势而建,错落有致;曲水回廊,亭台水榭,与自然融为一体,颇有仙家自然无为的风范。 玉楼左手牵着游逸,右手抱着玄离,引得路上站岗的寒山南宗弟子频频侧目。玄离倒是没心没肺,见旁人看他,他就高兴地和人打招呼。游逸看着玄离,又看了看一脸坦然的玉楼,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不要拉着我!游逸忍无可忍,凑到玉楼耳边,低声警告。 玉楼看着他,问:阿懒不喜欢? 游逸翻了个白眼,当然不喜欢! 玉楼点了点头,然后慢悠悠地说:可是我喜欢,阿懒依我一回,好不好?说着还轻轻挠了挠游逸的手心。 酥麻的感觉从掌心传到全身,游逸心里一颤,面具下的脸微微泛红,不敢说话了。 季临:诸位仙长请坐。 四人跟着季临来到议事大厅,大厅宽阔明亮,朝门的墙壁上挂着寒山宗历代掌门的画像。 游逸看着那些画像,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他垂下头,心里道了句先人莫怪,然后走了进去。 玉楼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明,只是下意识捏了捏游逸的手,然后拉着游逸坐在自己旁边,并让玄离坐自己腿上。 玄离抱着玉楼的脖子,四处张望,见了椅子后面悬挂的画像,便想伸手去鹏。 游逸一手拍在玄离的手背,斥道:别闹! 玄离嘟着嘴,哼了一声。玉楼随手变了个小型画轴出来,递给了玄离玩,并小声道:你爹爹心情不好,别惹他。 玄离乖巧地点点头。 林尽瞧见这场面,分外识趣,主动坐到了对面,和这一家三口划分了界限。 四人坐定,季临挥退厅中弟子,并让人关上了门。 大厅安静了下来,季临看着玉楼和林尽,突然跪下了,真人,林宗主,今日之恩义,季临没齿难忘! 林尽受不得这一跪,忙站起来拉季临。谁知季临像是铁焊一般,两膝牢牢定在了地上。 游逸看着季临下跪,手陡然捏紧了。堂堂寒山大弟子,竟 玉楼摇了摇头,随手一挥,季临便跌坐在了地上。他道:我来,不是为了寒山宗,也不是为了你师尊,你不必跪我。 季临明白了,是季临糊涂了,仙人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怎会对楚南的事情置之不理。 林尽忙道:贤侄明白就好。你还是赶快跟我们讲讲你师尊失踪的前因后果吧。 季临道:半年前,楚南一带的小村庄陆续发生孩童丢失事件,师尊便派了内门弟子前去查探后来,师尊见折在桃里的弟子实在太多,惊怒之下亲自去了桃里,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季临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同游逸他们掌握的差不多。 林尽问道:秦宗主距今为止失踪,几日了? 季临道:二十八日。快一月了。 林尽眉头一皱,二十八日还没消息,秦南恐怕凶多吉少啊。 秦师秦宗主的命灯可还燃着?声音来自玉楼真人身旁的阿懒道人。道人带着银质面具,辨不清表情,但听语气却好像十分担忧。 季临看着他,点了点头:回仙长,命灯还燃着,并无任何异常。 游逸闻言稍稍放心了些,末了又道:可否,带我去看看。 这季临有些犹豫。命灯是宗门弟子生命的象征,各大门派都将其置于宗门祠堂,与先人的灵位共处一室,以求门中先人能庇佑当世弟子。 然而祠堂是宗门禁地,门内的普通弟子都没资格进入,更何况外人。 游逸明白季临的顾虑,解释道:命灯融了修士的血,能与修士感应,它是找到你师尊的关键。 季临道:仙长,我明白。只是他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许久,才答应:罢了,诸位仙长请随我来。你们一看便知。 季临带着他们往扶隅岛最高峰去。寒山南宗的祠堂修得极为瞩目,是座立在扶隅岛最高峰的八角木塔,远远望去,塔身掩映在云霞中,仿佛直抵云天。 林尽稀奇道:秦兄真有意思,把这禁地建在这么高的地方,生怕旁人看不见呐。 季临苦笑一声,道:师尊说,这里是岛上日照时常最多的地方,先人已逝,地狱太黑太冷,应该让他们多晒晒太阳。 游逸听了,突然笑了起来。季临见了,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游逸敛了笑,正色道:你师尊有心了。门中先人定然倍感欣慰。 五人脚程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木塔前。 塔身通体漆黑,共五层,每层的八角飞檐上都挂着一个铃铛。塔下有两个弟子守门。 玄离看着木塔,缩了缩脖子。在玉楼怀里呆不住了,伸出手要游逸抱。 游逸从玉楼怀里把黑龙拎起来,与他对视,怎么了? 玄离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声道:爹爹,我怕。 游逸明白了,玄离生于幽冥,属水,性阴,可通灵。这座祠堂里,供奉的都是寒山宗历任掌门和得道大能,玄离感知道他们的威压,怕了。 游逸叹了口气,四处看了看,把玄离扔进了林尽怀里,那就别进去了,和林尽哥哥在外面玩会儿。 诶,不是林宗主看着丢进自己怀里的小孩,想着游逸的话,我怎么就成哥哥了。 一句话的时间,林尽就平白无故矮了一辈。 怀里,玄离一手抱着他的脖子,一手捏着他的脸,笑道:哥哥,我们玩什么啊? 不是,哥哥不想玩。林尽本想找玉楼评理,扭头一看,玉楼和游逸已经跟着季临进塔了。 林尽: 第12章 桃里惊闻 游逸和玉楼随季临走进木塔。 木塔内部塔身的窗全部掩上,光线昏暗,全靠一盏盏嵌进塔璧的命灯照亮。古朴肃穆的感觉扑面而来。 游逸看着这一盏盏燃得炽盛的命灯,问季临:这塔叫什么名字? 季临道:师尊说,叫随逸塔。不过没挂匾,没什么人知道,弟子们都叫他黑木塔。两位仙长,这边走。 随逸塔?游逸笑了笑,跟着季临上楼。 游逸笑着,眉眼含星。玉楼不禁靠近他耳畔,小声道:阿懒喜欢?我也可以为你建一座楼,就叫懒楼。你说好不好? 游逸瞪了玉楼一眼,把人推开,用眼神告诉他:不好! 木塔只有五层,看着高,但没一会儿,便走到顶了。塔顶的空间相比楼下四层狭小了不少,墙壁上只嵌着寥寥几人的命灯,都是寒山南宗的重要人物。 其中就包括秦南的。 秦南的命灯处在正中,燃得正好。正如季临所说,没有任何异常。 可,游逸在上来的途中,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塔内五百盏命灯,全都燃着! 道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熄灭的命灯,三年后才可撤下,以表对死者的哀悼之情。算是依照了一点凡间的旧例。 可寒山南宗前些日子才折过弟子,这些命灯怎么还燃着? 他隔着面具,看了眼季临,季临叹了口气,看来仙长也发现了。是的,你没看错。门内所有弟子的命灯全都燃着,包括那些已经牺牲的师弟。 游逸抽了口冷气,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月前。 季临道:自师尊出门后,我每日都会来塔内查看师尊的命灯,都没有异常。直到半月前,我照例来塔中查看。一层一位已经牺牲的小师弟的命灯突然亮了起来,我吓到了,那位小师弟的尸骸是我亲自收敛的,我绝不会记错。于是我急忙跑上二楼,二楼的命灯灭得最多,平日都处于半黑暗的状态,可我那日上去,入眼是灯火煌煌所有熄灭的命灯全都再次燃了起来! 季临看着嵌入塔壁的命灯,叹了口气,我现在踏进这木塔,心里都很慌。千万年来,道门中从来没有哪个宗门的命灯出现过重燃的情况。这塔里的命灯已经给不了我指示,我很担忧师尊。师尊曾说,他命灯熄灭便向外求援,可现在这个情况,我实在害怕,所以派了弟子去槐南宗说明情况。 游逸面色凝重起来,他下意识去寻找玉楼的身影。 玉楼没在原来的位置站着,而是走到一面墙前面,盯着一盏命灯看。 游逸看着那盏燃烧的命灯,火光在他眼睛里跳动,他的灵魂深处,突然生起一种感应。这盏灯 他慢慢走过去,与玉楼并肩站着。 那盏命灯已经十分古老了,和宗主秦南那盏差不多老旧,度上的金箔已经掉完了,露出漆黑的本色。值得注意的是,灯上的名牌被人刮去了。 为何这盏灯的名字被刮去了?游逸指着这盏灯,问季临。玉楼也看向季临,显然也想知道答案。 季临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这好像是一位师叔的命灯。师尊说,这位师叔叛出了宗门,但并没有把命灯带走,师尊便帮他照看着。后来我们从寒山迁到了扶隅岛,再把这命灯拿出来时,上面的名字已经被人划去了。当时师尊还挺生气的,下令彻查此事,但最终也没查出来。 玉楼道:你这位师叔是? 季临又摇了摇头,这还真不知道,师尊虽然常常提起这为师叔,但从来没提过他的名字。对了!他说着,突然想起来一事,说起来这盏命灯在一百年前就灭了,可师尊不让撤,便一直摆在这里,前段时间也跟着这些命灯亮了起来。不对不对,这盏灯好像亮得还早些! 季临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想法:这一切,不会是因为这盏灯吧。 你想太多了。每一盏命灯都是由主人的鲜血点燃的,是不受外物影响的。游逸摇了摇头,否定了季临的猜想。 这灯是他的,他活了,命灯自然重新亮了起来。至于其他的灯为什么会突然重燃,这恐怕与那些牺牲弟子的魂魄有关系。 游逸突然想到一茬难道有人在试验重生之法? 游逸下意识看向玉楼这个令他重生的人。这一看,游逸愣了,玉楼伸出手,取下了墙上的无名命灯。 游逸:你干什么!? 玉楼拿着从墙上扣下来的灯,淡道:没干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把命灯收入囊中。末了他看向季临,一本正经道:你说得也有道理,这灯先放在我这儿,待我查验一番再说。 季临朝玉楼拱了拱手,多谢仙人! 灯主人游逸:你查验个锤子。 游逸取下秦南的命灯,气呼呼地下楼了。 塔外,陪玄离玩的得精疲力尽的林尽看到游逸出来,立即喜出望外,抱着玄离,问道:怎么样,可有收获。 游逸点点头,一巴掌挥开要求抱抱的玄离的手,简单地同林尽说了塔内的情况。 咱们先休整一番,今夜午夜,就凭它去寻秦宗主。他拿出秦南的命灯,让林尽瞧了眼。 林尽半信半疑,眼前的青年虽然是玉楼真人的道侣,但是周身灵力低微,看起来不怎么可靠的样子。 而且,靠命灯找人,简直闻所未闻。 但玉楼真人都没说话,他只好暂时按下疑虑,点了点头,同意了游逸的安排。 午夜,月上中天,整座扶隅岛都沐浴在清泠的月光中。 游逸蹲在太极广场上,按照五行八卦帖黄符。季临本想让弟子们协助他,游逸怕出问题,拒绝了。 他独自一人吭哧吭哧忙活好一会儿才将阵法布成,然后他将秦南的命灯放在了阵眼处。 游逸向玉楼招了招手,真人,劳你搭把手,帮我启动一下阵法。 玉楼点了点头,按照游逸的指示,将灵力注入阵法。 阵法启动,发出白色的光芒。 黄符从地上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符咒符文发出淡红色的光芒,而后化做红色的光点,窜入了阵眼的命灯中。 阵中命灯越燃越盛。 游逸见差不多了,便叫玉楼停手。灵力一撤,阵法的白光黯淡了,黄符立即自燃,化做黑灰被风吹散了。 唯有秦南的命灯,在夜风中摇曳。 游逸取出命灯,伸手掐断了命灯的灯芯。 呲的一声,命灯熄灭了。 你干什么!季临见游逸掐灭了师尊的命灯,顿时慌了,要找游逸算账。 林尽也皱了皱眉头,看向玉楼,真人,这 玉楼倒是如平常一般,脸上没什么情绪。倒是他怀里的玄离,不满他们怀疑游逸,龇牙咧嘴地瞪了他们一眼。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9) 游逸摇了摇头,叹道:年轻人,你还是太浮躁了。你师尊的命灯好着呢。游逸摊开手,一簇火光自他掌心亮起。 火焰焰尖随风摇曳,随后指向东南方。 那里是桃里! 游逸眼神一暗,将命灯灯芯收好,看了眼玄离,说道:我们走吧。 玄离立即从玉楼怀里蹦下来,抬手念咒,召出白云,坐了上去。 游逸正准备上去,一手却从斜刺里伸出,揽住他的腰。 玉楼抱着游逸,踏上灵剑,咻的一声窜了出去。 诶!爹爹,等等我!玄离拍了拍白云屁股。白云晃了两下,冲了出去。 季临也准备跟上去。 林尽急忙拦下他,季临,这事交给我们,你必须留下。寒山南宗不能没人看管。 季临有片刻犹豫,最终点了点头,林宗主,多谢! 季临目送四人走远,怀着期待的心情,回了大殿。 扶隅岛东侧水域,平静的水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突然一个巴掌大小的漩涡出现在水面上,想是流水撞上了河床的石头,可是,没一会儿,那漩涡越来越大,就像河床坍塌了一个巨大的洞一般。 哗哗哗! 除了水声,还有怪异的声响从漩涡中心传来。这声音惊动了守夜的弟子。 弟子看见了那巨大的漩涡,万分惊诧,正准备给宗门传递消息时,那漩涡中心突闪现一黑一红两道残影。 什什么人!弟子在恐惧的趋势下,后退了几步。 你在,怕我吗?娇媚的声音在那小弟子耳边炸响,冰凉的手攀上了他的脖颈,轻轻抚摸过他的血管。 一股极强的威压笼罩着那名寒山弟子,他睁大眼睛,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啧啧啧,小可怜。一身红衣的女人娇笑着,用纤细的手指掐着小弟子的下巴,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小弟子愣住了,一时间心猿意马,陷入了美好的梦境中。 解决了就快走吧。一黑衣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催促红衣女人。 急什么嘛。女人笑着撒了个娇,然后将那陷入梦境的小弟子轻轻放在了地上。他环顾四周,问道:这是哪儿?怎么怪熟悉的。 男人答道:楚南扶隅岛。 女人哟了一声,竟然是来过的地方诶。玄离这小家伙,来这地方干什么?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男子不咸不淡回了句,然后转身往寒山南宗走去。 第13章 桃里惊闻 剑行于百丈空中,冷风扑面,游逸推了推玉楼,抱怨道:你抱这么紧干什么? 玉楼按住游逸的手,劝道:别闹,待会掉下去了。 游逸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恐高,站得稳! 行,那我松点。说着,玉楼果真撤了手。 游逸这才没话说了。 不过没人扶着,好像是缺点安全感。 我靠! 一股飓风突然袭来,脚下灵剑倾斜,游逸身子晃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抱住了玉楼的腰。 玉楼忍俊不禁,轻轻摸了摸游逸的脑袋,不怕。 游逸:这厮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真人,你看!林尽突然加速,指了指下方山河。 玄离坐在白云上,看着眼前的场景,难得没有露出好奇的表情,只是冷眼看着,俊俏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楚南山水灵秀,林木葳蕤,从高空看去,云烟绕山岚,漫山都是苍翠的绿。 但林尽所指那片土地却不然。那是一片焦土,不见溪流,不见树木,甚至连一根草也见不着。这场面让人想起了上古蛮荒时代的场面,旱魃出世,烈火将人间烧作炼狱。 这片焦土被一层结界笼罩着。结界泛着血红色光芒。倘使他们再靠近一点,便能感受到这结界所散发出来的强大力量。这是游逸当年,以身祭阵,耗尽庞大灵力支撑起来的巨大结界。 许多门派的修士都曾来试探过这结界的威力,全都铩羽而归。 故此自游逸死后一百年,再没人能踏入桃里一步。所有人都在猜测,游逸为何冒着自身被反噬的风险去筑起这层结界。所有人都以为,这桃里一定藏着无尽的宝藏,而魔尊游逸,就是想要独吞这宝藏,才会冒险设阵,最终被自己的阵法反噬身亡。 游逸看着那漆黑的荒野,叹了口气:到了他顿了顿,对玉楼道:空中目标太大,我们先下去吧。 玉楼点了点头,立即控制灵剑降落。 四人落到桃里边界。玄离跳下白云,立即缩进了游逸怀里,看表情似乎不怎么高兴。游逸没有像往常一般,把人丢尽玉楼怀里,而是十分难得地显露了点作为父亲的温情,轻轻摸了摸玄离的脑袋。 玄离得到了安抚,打了个哈欠,倚在游逸怀里睡了。 游逸看着沉睡的玄离,眸光微微晃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玉楼低声道:把孩子给我吧。 游逸摇了摇头,不用。说着,他一手抱着玄离,一手摊开,火焰在它手心亮起,焰尖指向了南方。 这边。游逸冲玉楼和林尽招了招手,带着他们按照命灯魂魄的指引去寻找秦南。 路上,林尽问道:阿懒仙友,我挺好奇的,你是怎么让这命灯变作指路灯的? 游逸到没想藏私,解释说:命灯里面藏了灯主的一缕魂魄,只要将这一缕魂魄唤醒,它便会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原身去。这命灯也就变做了指路明灯。不是什么很难的阵法,你想学的话,我改天教你。 多谢仙友!林尽冲游逸拱了拱手,十分钦佩游逸的学识,他问道:敢问阿懒仙友,此法是从何学来? 游逸一顿,不知道怎么说,此法是他研究分魂是演练出来的,但他不能说啊。魔尊游逸精通魂术,但他现在只是个没有灵力的小角色,便是说了,料想林尽也不会相信。 林尽见游逸不说话,立即解释道:我只是好奇,断没有刺探的心思。若有唐突,仙友莫怪。 道门除却各大宗门术法,还有许多未传世的法术掌握在山林散修手中,这些散修往往不喜门人透露自己的踪迹,甚至是提起自己的姓名。显然,林尽将游逸当做了不出世的散修弟子。 游逸见他这么说了,便不再给自己找搪塞的借口了。 玉楼催促道:快走吧,现在还不知道秦宗主是什么情况,我们迟一分,他便多一分危险。 真人说得有理。林尽加快脚步,自觉走到最前方,为两人开路。 游逸正准备加快脚步,玉楼却伸手揽住了他的腰,把人圈在自己身边。 干嘛?游逸没好气地问道。 玉楼看着他,低声问道:阿懒,我也好奇,你这阵法是跟谁学的? 游逸看着玉楼,那张足以倾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一时间猜不透他的想法。 游逸有些心烦,通过种种迹象,他敢肯定玉楼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可不知为何,他不仅帮他隐瞒,还待他颇为暧昧。 难道他和这道门第一人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噫!一念及此,游逸全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他决定了,等处理完桃里的事情,自己还活着的话,一定要把识魄找回来。 这混乱不堪的记忆,和不知来源的躯壳,让他面对玉楼时,总有股莫名的不安,而这不安来自于他心底深处,摇曳的悸动。游逸大抵明白,这就是人们称之为情.欲的东西。可这玩意儿出现在他身上,太奇怪了。 怎么不说话?玉楼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游逸还没发现,自己脸上早染了一层薄红。 游逸眯了眯眼睛,把怀里的玄离塞进玉楼怀里,你抱孩子。说完,大步前进。 玉楼抱着玄离,看着游逸的背影,叹了口气。 桃里结界外,有一处名为白家村的小村庄,坐落在宁静的小山谷里。村庄阡陌交错,桃花如云,宛若人间仙境。田间,村人们拉着黄牛在耕作,垂髫小儿们三俩作伴,在田埂上追逐玩闹。 一位白衣人从田埂路过,耕作的农人都停下来,向那人打招呼:仙人,您回来啦?那人笑着向农人们招了招手。 小孩子们见了那人,立即兴奋起来,欢快地跑过去,围在他身边亲切地叫哥哥,哥哥! 白衣人怜爱地看着这群孩子,从怀里摸出一把蜜饯,散给他们。他笑着说:哥哥想回家休息了,你们自己去玩吧。 孩子们异口同声说,好!然后高兴地跑远了。 白祁看着这安静祥和的景象,十分满意。他放缓了回家的脚步,仔细地欣赏村庄的一草一木。 他的屋子在村子最里头,要过一座小木桥才能看到。那是一座挂在悬架上的吊脚楼,修得比一般吊脚楼要高些,住在楼上,可以俯瞰整个村庄的风景。 白祁纵身一跃,稳稳落在自家房门口。 屋里本来还有些动静,但里边的人听见了门外的动静,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是一间极其古朴的吊脚楼,屋内只陈放着必须的生活用具,其余的装饰一概没有。屋子里的轩窗也都掩上了,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屋子一角,一个被禁制束缚在椅子上的男人,正愤恨地看着他。那人的脚边有两具小孩的尸体,已经泛青,大概已经死了好一会儿了。 小孩身上的衣衫裂开了好几道口子,裸露的皮肉上全是抓痕,淤青,牙印而要他们命的,却是脑袋上裂开的巨大的口子。 啧,这么惨烈,竟然同归于了。白祁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具小小的尸骸,有些悲哀。 他把那两具尸体翻来覆去看了看,确定全都死亡后,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向小孩心脏刺去。匕首没入皮肉,白祁熟练地将刀锋一旋,然后拔出,继而用手一掏,抓出一枚血淋淋心脏。 椅子上的人目眦欲裂,剧烈挣扎起来,他身上的禁制骤然收紧,死死勒紧他的皮肉中。 白祁这才发现了他似的,偏着脑袋看着他,看他双眼赤红,不由笑了起来:啧,你好像很生气啊? 唔!男人狠狠剜了他一眼,嘴里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 真可怜啊秦宗主,被绑在这里,连话都说不了。白祁摇了摇头,蹲下身子按照刚刚的方式取下了另一颗心脏。 深红的血液从白祁的手上渗下,他举起两颗心脏,放到鼻子边嗅了嗅。 白祁突然敛了笑容,把那两枚心脏丟到了一旁,如丢垃圾一般。他看着那两个孩子的尸体,自言自语道:竟然不新鲜了 ,看来我在路上浪费了不少时间啊。 说着,他走到了一处房门口,缓缓将门打开。 这是一间黑漆漆的屋子,一丝光也没有,屋内没有任何器具,仅有十多个小孩儿蹲在墙脚,紧挨着彼此,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恐惧地看向他。 这么怕我啊?白祁笑了起来,露出他独有的,慈悲的表情。 小孩儿们颤抖起来,有胆小的孩子已经开始低声抽泣。 白祁看着他们,一个个稚嫩的,怯生生的脸,眼中红芒乍现。他叹了口气,将一把匕首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来吧,活下来的那个,我送他回家。 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孩子都听到了。 小孩儿们都抬起头来,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角落,一个胆子稍大的女孩吼道:大家不要相信他!他是邪修,不会放过我们的! 白祁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他微笑着扫过其他孩子,缓缓掩上了门。他搬了把椅子来,坐在门口,只是坐着。 起初,屋内一点动静也没有,可这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没一会儿屋内便响起了争吵声,又过了一会儿,场面热闹了起来:殴打声,争抢声,哭声,惨叫声各种声响从黑屋子里传出来,让人不敢相信,这里面只是一屋子半大的孩童。 秦宗主,看到了吗?人啊,不过如此。只要给他们一点点诱惑,他们就本性毕露了。屋内的动静渐渐低了下来,白祁笑了笑,看着被困住的秦南,淡淡说道。 秦南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有泪滚落下来。为那屋子里,惨死的孩子们。 至于么?白起摇了摇头,似乎不大明白,他为何如此悲愤。 这时,一只红眼的纸鸟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它绕着白祁飞了几圈,然后落到了桌子上,面对着白祁,红眼珠闪了闪,竟然口口吐人言:白祁,心脏准备好了吗? 这声音从鸟嘴里吐出来,分外诡异。 白祁捏了捏拳头,已经准备好了,我马上去取来给你。 纸鸟扑腾扑腾翅膀,发出诡异的笑声:辛苦你了,快去吧。 白祁转身,打开了小黑屋的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个小女孩儿坐在这尸山血海中,冷眼看着她。 是方才说话的小女孩。 白祁露出赞赏的神情,他拔出匕首,缓缓向她走去。 女孩没有哭,只是冷眼看着他,冷冷地说:你果然是骗人的。 白祁笑了笑,说道:可你信了。你把他们都杀了。 女孩摇了摇头,她说:我没信。我只是觉得,怀着希望死去,总比看到希望后又绝望地死去要辛福。 白祁看着她,拿着匕首的手一抖。 片刻后,白祁取出一枚还在跳动的鲜活的心脏,递给纸鸟。纸鸟长大鸟喙,将那心脏吞入了腹中。 白祁:你们什么时候把盈盈还我? 纸鸟道:等她病好了,自然就会回来和你团聚。你放心,你提供的心脏,都会拿来治疗你的女儿的。 我要个具体时间!白祁捏紧拳头,语气不善。 纸鸟冷笑起来,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按我吩咐地去做,你的女儿自然会平安无事,否则纸鸟点到为止,末了又道:对了,浮玉山那位已经到桃里咯,祝你好运。记住,你若敢暴露我们的计划,你的女儿,可就回不来咯。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10) 白祁道:知道了。 纸鸟点了点头,红眼珠子一暗,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白祁看着飞远的纸鸟,凄然一笑。他看着被困住,不能说话的秦南,问道:秦宗主,你有话想说?说着,就撤了秦南嘴上的禁制。 秦南嘴上禁制一解,立即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白祁任他笑,不闹也不怒。 秦南笑了累,看着白祁,骂道:你看看你,和那个女孩儿有什么区别?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条狗罢了!你的女儿,也会死!就像那些无辜的孩子们一样! 白祁不以为然,他道:秦宗主,没关系,你尽管恶毒的诅咒吧,我不怕了。他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秦宗主,你知道这世上有种秘法可以叫人死而复生吗? 就在前些日子,我在幻境碰到一人,你猜猜是谁?白祁弯腰,在去秦南耳畔,轻声说出两个字来。 秦南睁大眼,瞳孔骤然一收。 第14章 桃里惊闻 游逸一行人已经走了许久,仍旧没有到达目的地。游逸看着命灯的指向,皱了皱眉。 阿懒仙人,怎么了?林尽见他停下来,疑惑道。他还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我不太确定。不过,我们可能走进某种阵法中了。游逸看了眼玉楼,问道:你觉得呢? 玉楼环顾四周,点了点头。 林尽一惊,什么阵法能让我们都毫无防备?真人,您也未曾察觉吗? 玉楼摇了摇头。 游逸想了想,说道:困住我们的应该是迷踪。这类阵法,在踏入之前是难以察觉的。 林尽一顿,继而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假菩萨!果然是他,秦宗主肯定也在他手上,真是真是丧心病狂,罪大恶极,罪不容诛!到底是正经人,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末了又怪自己,我早该想到的,游逸同他那些心腹,最善用这些邪术了! 游逸也是一叹,他的心腹,竟然用他教的阵法,来对付他。 玉楼面上没什么表情,他看向游逸,问道:,阿懒,你能破吗? 游逸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迷踪非是一阵,而是布阵之法。此法之下,阵法变化万千,倘使不能摸透布阵人的心思,我们极有可能迷失阵中。 林尽急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游逸垂了垂眼,想起在古庙幻境,白祁竟然对自己动了杀心,一时有些怅然。 继续走吧。玉楼道。 游逸和林尽同时看向他,玉楼拍拍怀里睡得不太安稳的玄离,解释道:既是阵法,必有灵力或旁物支撑,只要抽了供养阵法的灵力,这阵就不攻自破了。 林尽一喜,真人英明! 游逸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迷踪,迷踪,顾名思义,除了困住入阵之人外,还能掩盖阵法的痕迹,包括灵力流动和阵眼。 游逸现在只期望白祁学艺不精,还没能掌握彻底掩盖灵力流动的方法。 游逸收了命灯,跟在玉楼身后。 林尽提议:要不我们分头找找看? 游逸立即翻了个白眼,林宗主,这么大个人了,你别犯蠢行吗?你觉得在这个阵中,咱们走散了,还能碰头吗? 林尽脸上一红,大抵是觉得自己的提议有点蠢了,呐呐道:是林某思虑不周。末了又觉得阿懒这语气十分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游逸叹了口气,玉楼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柔声道:还是阿懒懂得多,咱们走吧。 游逸浑身一激灵,拍开玉楼的手,指了指玄离,没好气地说:把我儿子抱好,别摔了。 林尽见了,急道:真人,阿懒仙人,你们别打情骂俏了,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破阵! 打情骂俏?游逸一口恶气卡嗓子眼,一时不知道该拿谁撒气。 他看向似笑非笑的玉楼,更冒火了,伸出手往前头一指:你,去带探路。 玉楼看了他一眼,叮嘱道:那你要跟紧我。 游逸点了点头。玉楼走到了队伍最前方。游逸斜睨了他一眼,趁没人察觉,悄悄撕下一绺魂魄制成魂符备用。 迷踪阵内险象环生,危急之时,谁也靠不住。 玉楼似有察觉,视线落在了游逸身上。 游逸把魂符藏在身后,冲他干笑了两声,又吊儿郎当地调笑道:我又没你好看,盯着我干嘛? 玉楼一愣,继而笑了,那身不见底的眼中似有冰消雪融,百花竟放。颜色格外殊丽。 游逸心里骂了一句靠,心道:好看的人笑起来真是要命。 游逸不敢再撩他,只顾闷头往前走。 什么人!林尽突然一喝,祭出了自己的灵器。 没等他们寻见破阵的关键,这阵主便自己来寻他们了。 嘎吱,嘎吱踏在落叶上的脚步声响起,循声望去,白祁一身白衣,款款向他们走来。他走近,以那惯有的慈悲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施施然行了个礼:贵客远道而来,某有失远迎。 白祁!?受死!林尽见了邪修,当即愤怒起来,将灵剑蓄满灵力,向白祁攻去。白光一闪,剑啸凌冽,利剑破空而去。说时迟那时快,剑刃贴上敌人脖颈的那一刻,白影一闪,白祁消失原地。 林尽扑了个空,茫然地张望,寻找白祁的位置。 哎呀,林宗主,你还是那么冲动。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白祁瞬移到了他们身后。 玉楼拦住怒不可遏的林尽,提醒道:只是幻象,别中计。 林尽愤愤然收了灵剑,怒视着白祁。 啧,浮玉山玉楼真人,名不虚传呀。白祁笑着拍了拍手,言语间竟有些讽刺的意味。他看见玉楼怀里的玄离,略有些惊讶,随即将视线落在了游逸身上。 游逸冷不丁抬眼,和白祁四目相对。白祁一愣,下意识挪开了视线。 游逸嗤笑一声,张了张嘴,用口型骂道:废物! 白祁捏了捏拳头,又将视线挪了回来,狠狠地盯着游逸,抬手指着他,说道:你跟我走,我放了他们。 林尽一愣,以为白祁是在挑软柿子捏,不由怒斥道:有本事冲我来,威胁一个灵力低微的普通修士算什么本事! 大抵是为了彰显游逸真的很弱,林尽还特意强调了灵力低微四字。 游逸当即沉了脸。 白祁见林尽维护游逸,当即大笑起来,末了,又贱兮兮地说:我没什么本事,现今不想和你打,只想要他。不交,那就在这阵法里面呆一辈子吧。 是吗?玉楼冷冷地接了一句,周身灵力涌动,阵法突然波动了起来。 仙人一怒,天地震伏。 白祁脸色一变,警告道:你敢!这阵法连着桃里结界,你若强行破戒,必遭反噬! 游逸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啊,这阵法连着桃里结界,有本事,你们就强行破阵吧。他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游逸一眼。 玉楼眉头一皱,两道罡风朝白祁席卷而去,他周身聚集起强大的灵力场,整个阵法剧烈震动起来。 白祁堪堪躲过那两道罡风,略有些惊惶,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阵法连着结界,结界下镇压这十数万怨灵,结界破,怨灵出,天下必乱! 林尽愤然道:这邪修胡言乱语,真人,不必信他!说完,举起长剑,向那幻象攻去。 玉楼冷冷地看着他,两道灵力迅速凝聚成两道利箭蹿向白祁。幻象左右受敌,躲避不及,被灵力穿透双肩,钉在了树干上。 白祁敛了笑,愤怒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这不过是个幻象! 是么?游逸勾起唇角,你跑一个试试? 怎怎么会白祁愣住了,他本想抽走神识,却发现,他的神识被钉在了幻象上,竟抽不回来了,而他的魂魄,竟源源不断涌向这里。他惊慌的看向游逸,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自己身上的魂符。那魂符正迅速融进他的幻象中,将他的魂魄牢牢拴住 局势瞬间扭转。快得林尽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玉楼看着他,冷声道:要么带我们出去,要么你魂飞魄散! 白祁: 就是这里!白祁把玉楼三人带到阵眼处,接着扭了扭自己被绑得像粽子的魂魄,松开我,我给你们破阵! 玉楼看向游逸,淡道:有他在,有你什么事。 白祁一愣,惊道:你知道他是话还没说完,他嘴上就多了道禁制。 游逸走到阵眼处,瞧见白祁的布阵手法,竟生出点青出于蓝的欣慰之情。难怪这阵法能将玉楼也困在其中,这竟然是个叠阵。叠了两重变化规律完全相反的迷踪阵法。 不过,现在阵眼已经暴露在敌人眼前,这阵法便不攻自破了。白祁到底还是自负了些,以为自己凝出一个幻象入阵,他们就奈何不了他了,却忘了,他的一切阵法,幻术都是游逸教的。经过上次古庙幻境的事情,游逸早就想出了应对之法。 游逸拆掉阵眼,周遭事物立即恢复原状。一条通向密林之外的小路出现在他们眼前。 游逸取出秦南的命灯,命灯所指,与小路延伸的方向同向,走吧,这边。 喂,你们都出来了,现在可以放了我了吧!白祁挣扎道。 林尽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急什么急!等我们找到秦宗主自会放了你。 白祁沉下脸来,骂道:果然,你们这些正人君子都是些背信弃义的小人! 小人就小人,跟你这种邪魔外道,讲什么道理!林尽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也是。白祁狞笑起来,你这种人,只晓得叫嚷着正义、天理!最后把自己的未婚妻和弟弟都赔了进去,活该,你活该!难怪林隐那家伙这么恨你! 林隐林尽问道:你知道林隐在哪里? 白祁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先找秦宗主要紧。玉楼拦下想继续追问的林尽,提醒道:别被他引诱了。 林尽冷静了下来,顿时察觉自己刚才的状态不对,抬手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道:差点忘了,这人最善诱人入魔。多谢仙人提醒。 游逸看了眼林尽,轻嗤了一声。白祁见自己的意图被戳破,冷笑了一声,不再挣扎了。 他们在命灯的指引下,很快就来到白家村。村人们正在耕作,一片祥和的场面。 由于白祁是灵体,常人看不见。村民看来了生人,纷纷围上来询问他们干什么。游逸骗他们说自己是白祁的朋友,来看看他。 村人仿佛不知白祁是谁,游逸一翻描述,他们才领悟:噢!你说的是仙人吧? 游逸点了点头,你知道他住哪里吗? 村民们见他们气度不凡,又带着孩子,便放下了防备,热情地为他们指路:仙人就住在村子最里面,过了一道木桥就能瞧见,是一座很高的吊脚楼。你们是他的朋友,肯定有本事上去。 多谢!游逸向村民们道了谢。然后立即赶往白祁的屋子。 林尽看着这处宁静的小村庄,惊道:白祁销声匿迹这一百年,都住在这里?难道真如道门传言,他再替游逸守着这桃里结界。 游逸暗叹一声,心道:从前也许是的,但现在已经开始勾结外人,想要破坏这结界了。 到了。玉楼停在一处悬崖前,一座吊脚楼突兀的支在峭壁上,极高,普通人根本上不去。 游逸看着这楼,笑了,他问白祁:你住这么高干什么? 白祁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游逸被瞪得莫名其妙,不知为何竟然从那眼神中读出了点委屈的意味。 啧。游逸琢磨了一下,没想明白。接着,自己便被人拦腰抱起,腾地一下,落到了吊脚楼上。 游逸落到吊脚楼上,站定,转身一瞧,愣住了。 从这吊脚楼远眺,正好可以将桃里结界尽收眼底。白祁为何在此一百年,为何修这么高的吊脚楼 一切都有了答案。 白祁也曾尽心守阵啊。 秦宗主!林尽推开木门,被扑面的血腥味惊到了,急忙跑进屋子里,查探秦南安危。 可,屋内除了小孩儿的尸体,什么也没有。 秦宗主呢!林尽立即跑出来质问白祁。 白祁挑了挑眉,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秦南在我这儿。 游逸看着命灯,火焰焰尖瞬间换了个方向。游逸向那方向看去,一道残影在空中划过,他喝道:在那边,快追。 玉楼把熟睡的玄离和白祁的魂魄都交到了游逸手里,然后召出灵剑,追了去,林宗主,跟上。 阿懒仙友,我们救下秦宗主就回。你在此稍候。说着,也踏上灵剑,咻地蹿了出去。 吊脚楼上,便只剩游逸和白祁。当然,没算熟睡的玄离。 游逸叹了口气,撤了白祁的禁制。 白祁飘在空中,嘴唇翁动,尊主 游逸取下面具,指着那些小孩的尸体,冷声道:这些,都是你干的? 白祁有一瞬茫然,继而点了点头。 游逸皱了皱眉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那是远远超于失望的,甚至于仇恨了。 融入白祁魂魄的魂符突然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如利刃一般割裂白祁的魂魄。 啊!白祁魂魄扭曲,发出凄然的惨叫,尊主!我为你守阵一百年,寸步不离,我有功,你不能杀我! 游逸看着白祁,带上了面具。魂符的金光渐渐黯淡,白祁趁游逸不备,转身逃了。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11) 第15章 桃里鬼域 乌云遮蔽天空,雷声涌动,刀剑激鸣,仙家灵力相互碰撞,在空中炸出刺目的火花。 游逸和玄离坐着白云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半空中,玉楼与林尽已经和刚才的黑一人交上手了。黑衣人骤然对上道门魁首,应对颇为狼狈,处于绝对的下风。但他把秦南当做挡箭盘,使玉楼和林尽不得施展全力。 游逸见那黑衣人竟然使着纯正的仙家法术,顿时笑了。他没死时,道门众志成城,亲如兄弟,没事总喜欢抱团找他的茬,搅得他不得安生。可如今,他死了,道门竟然兴起了内斗。 有趣! 那黑衣人虽然有秦南做挡箭盘,但到底遭不住道门两大高手如密雨一般的无缝攻击,没逃出多远,便露了败绩。玉楼与林尽前后夹击,截断了黑衣人的去路。 黑衣人顿时慌乱了起来,用匕首抵住秦南的心脏,吼道: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游逸本来坐在云朵上看戏,这会儿见秦南被人挟持,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对玄离道:飞近点看看。 玄离扁了扁嘴,不大乐意,爹爹,别管这些事了,我们回家吧。我想家了。 游逸看着脚下的焦土,叹了口气:玄离,我早就没有家了。当年桃里遭受的那一场屠杀,已经将他的家,彻底葬送。 玄离急道:碧落城不是吗?爹爹不是最喜欢呆在碧落城了吗?我们回去吧,爹爹陪我回去看看吧。玄离想起百年前游逸祭阵身亡的事情,伤心地哭起来,眼泪珍珠串一般滚落。 游逸摸了摸玄离的脑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珠,坚持道:玄离,听话。 我不听!玄离害怕游逸再次死去,哭得更大声了。游逸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玉楼那边,那黑衣人被两大高手围困,精神已经濒临崩溃,手上失了控制,抵在秦南心窝的匕首刺进些许,鲜血冒出来,染红了秦南的白衣。昏迷的秦南,痛苦的蹙起眉头。 游逸脸色一沉,不再管玄离。咬牙扯下一块魂魄,用分魂术控制座下白云,飞向那黑衣人。 阿懒仙友,你怎么来了!林尽见游逸靠近,提醒道:这里危险,你没有灵力,小心点。 游逸无语,这世上竟然真的有比玄离还蠢的人。 黑衣人听了林尽的话,立即把视线投到了游逸身上,那眼神仿佛是在看香饽饽。 一个没有灵力的修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儿,是人就知道可以从他们这里突出重围。 好在林尽没有蠢到家,话音才落就察觉到了不对,立即转头,戒备地看着黑衣人。黑衣人笑了两声,天无绝人之路!他把秦南从灵剑上推了下去,继而向游逸冲杀去。 秦南处于昏迷状态,不能自救,游逸没有灵力,肯定抗不下黑衣人这一击,玉楼真人又在另一端,根本来不及搭救。林尽立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游逸喝道:去救秦师兄! 游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替他做了决定,林尽不敢再犹豫,箭一般飞向加速坠落的秦南。 阿懒!玉楼见黑衣人的举动,陡然失态。空中乌云翻滚,四道闪电同时轰向黑衣人。生死关头,黑衣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竟躲过了这四道闪电,成功冲杀至游逸面前。 游逸面色不改,冷冷地看着他,仿佛看一件死物,充面轻蔑与不屑。 黑衣人自觉不妙。 陡然间,天地一黑,一庞然巨物腾空而起,发出愤怒的咆哮。 龙黑衣人惊慌地看着眼前的巨物。 黑龙载着游逸腾飞而起,继而一个摆尾将黑衣人拍到了结界上。黑衣人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结界红光一闪,黑气顿生,紧紧缠住了黑衣人。 黑衣人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正在遭受极痛苦的酷刑。 游逸看着这场面,冷冷一笑。化魂结界,触之,魂飞魄散。 游逸换乘白云,飞到黑衣人面前,正准备以分魂之术摄取他的记忆,却立即察觉不对。 黑衣人身上,有一股及其强大的灵魂力量蔓延开来。游逸警铃大作,立即撤退,不料被无数只无形的手缠住四肢。一股巨力袭来,将他拽下白云,拖向结界。 化魂结界,触之,魂飞魄散! 风呼啸而过,黑龙仰天长鸣,乌云聚集,劈里啪啦的雷声擂鼓般响起,有人在叫他,但被这嘈杂的背景压过,显得杳缈了。 游逸撞上结界,只觉魂魄正在被一个手法极好的割肉师父凌迟,没等他察觉到疼痛,便失去了意识。 原来生死一瞬间,竟然什么也来不及想。 玉楼疾驰而至,接住了自结界滑落的游逸躯壳。 自游逸复活后,他抱他,他总会身子一僵,时间长了就会反抗。可是这次,游逸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里,没有一丝挣扎。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应过来,包括游逸自己。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还没来得及闭上,身体还留有余温。 只是躯壳之内,空空荡荡。 阿懒?玉楼颤声唤道,但没人应答。 向来稳重的道门仙人,突然慌了,他手足无措地摆弄着游逸,一会儿捏捏他的脸,一会儿挠挠他咯吱窝,就像平日逗弄他一般。在浮玉山那会儿,游逸不喜欢他这样,总会拍开他的手,狠狠地瞪他。 可这次,什么反应都没有。玉楼陡然觉得不快,觉得愤怒,他吼道:游逸,你说话啊! 没人应答。 黑龙彻底愤怒,龙尾一摆,撞上一座山头,山头轰然崩塌。碎石撞上桃里结界,又被轻巧地弹开了。 林尽背着秦南,御剑飞到玉楼身旁。看到游逸的尸首,一时失语,只喃喃道:怎么是他? 游逸的面具不知何时掉了,那张让林尽无比痛恨的脸就曝露在他眼前,但他不觉得快意。 玉楼抱着游逸,凌冽的风吹乱他的衣袍和白发。继而,狂风大作。乌云还未散开,但空中骤然一亮,犹如阳光普照。 无数道雷电聚集一起,齐冲向桃里结界! 仙人一怒,天地震伏。如此强大的灵力冲向这结界,一定能将这结界破开一道口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槐江,一间隐蔽的暗室,青衣男子看着通灵镜中的场景,兴奋地大笑。 百年筹谋未曾寻到这结界一丝一毫的破绽,没想到今日阴差阳错弄死一人竟然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天无绝人之路,连天道都是顺着我怎么回事!男子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抱起通灵镜,看着完好无损的桃里结界,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为什么!男子一拳砸墙,骂道:你他妈倒是轰呀!管它干什么! 原来,如此强大的攻击只落到半空中,就被玉楼强行撤回了。为此,玉楼还被自身灵力反噬,受了伤。 他看着挡在结界前的黑龙,冷冷道:让开! 黑龙摆了摆尾巴,摇了摇头。那如烈日一般的巨目,看着游逸的躯壳,有泪从鳞片上滚落下来。 玄离化做人身,扑到玉楼怀里,死死按住他的手,你不能毁了结界! 玄离仰起稚嫩的小脸,哭道:这结界里,镇着桃里十万亡魂!你若强行破坏结界,结界内的缚灵阵必定会受损,届时十万亡魂出世,天下苍生必受其乱。 玉楼愣住了。 林尽更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说什么? 玄离一边哭,一边扑向林尽,挂在他身上,伸出小拳头捶他,你们只道爹爹杀生证道,由魔入圣,是天道不公,偏袒邪魔!却从来不想,这世上哪有邪魔证道之说! 林尽愣了,下意识不愿相信。 玄离便哭得更大声了。 真人林尽看向玉楼。玉楼却抱着游逸,御剑走了。 玄离当即召出白云,想追上去。 还没出发,便被人拽住后颈,提溜了起来。他回头,看见林尽正板着脸打量他。 玄离吼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哟,小玄离睡了这些年,脾气大了不少啊。柔媚的声音在林尽身旁响起,玄离抬眼一望,衣着暴露的红衣女人,站在灵剑上凹了个前凸后翘的姿势,冲他抛了个媚眼。玄离瞬间觉得有些反胃,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乖巧地叫声了春生哥哥! 弟弟! 玄离:? 声音从背后传来,玄离回头,看见了另一个林尽。那抓着他的是? 长得和林尽一模一样的黑衣男子勾起嘴角,冲林尽一笑,满含讥讽地寒暄:林宗主,好久不见。 绕是玄离不聪明,这会儿也明白了,抓着他的是林尽的弟弟林隐啊。他当即扑到林隐怀里,大哭起来,呜!你们怎么才来啊! 林隐大抵不大喜欢小孩子,立即把人丢到了谢春生怀里。 谢春生见玄离哭得涕泗横流,当即母爱泛滥,揩去玄离脸上的泪,问道:玄离宝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玄离哭道:不是,是爹爹死了! 爹爹?谢春生同林隐对视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群众两脸懵逼。 捉虫11.2 第16章 桃里鬼域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 清婉悠扬的歌声萦绕在耳畔,游逸睫毛微颤,醒了。 他抬眼,见自己处在一间朴素的木屋里,身下是一张极简的木板床。 屋子虽然简朴,但很整洁。看得出来,屋子主人是个很会生活的人。屋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墙上还挂着弓箭、锄头、皮料等物。桌子上,白净的瓷瓶里,插了一枝开得正盛的桃花。由于没有窗户,屋内光线黑暗,桃花旁有一盏油灯,正劈里啪啦的燃烧着。 游逸看着这陌生的环境,有一瞬恍惚。他不是撞上结界,死了吗? 他举起双手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身体是半透明的,摸上去冰冰凉凉的,质感有点像琉璃。 游逸略有些惊讶,但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曾以这个形态在浮玉山呆了一百年,是灵体。 难道结界并没能击碎他的魂魄?所以他现在所处的是死后的世界? 道门没有轮转之说,《道经》上记载:人死后,灵魂会重回天地。道门先贤注释:人只能活一世,死后万事空,故需要珍惜今生。 但游逸在一本邪修古籍上看到过另一种说法。那古籍引用了《道经》这句话,并注了天地二字。那古籍注为:此天地者非彼之天地。并在后来的论述中,暗示人间并非世人看到的那样,寰宇之中还有我们未曾探索到的世界,天之上有地,地之下有天。 这在无意中暗合了佛门的观点。 佛经把三千世界分上中下三界,下者幽冥,有地藏王渡化亡灵;中者人间,住着芸芸众生;上者西天,是为佛国,释迦牟尼便在那里。 据传,有道门修士曾为此与佛修激辩三年。但由于世上没有重生的例子,谁都没法给出铁证去说服对方。最终,这位道门修士与佛修大打出手,同归于尽了。 念及此,游逸兴奋起来,这佛道之辨,或将由他揭晓答案。上一次死亡,他以身祭阵,一半魂魄归了桃里的镇魂大阵,一半被玉楼招去了,所以没能看见死后的光景。但这次,他死得干脆,魂魄也是囫囵整个的。正好可以弥补上次死亡的遗憾。 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游逸翻身下床,循着歌声找去。 他推开房门,转过嵌满油灯的昏暗走廊,瞧见了一人。没错,活生生的人。他略有些失望。看来他并没有到什么地下之天,幽冥黄泉,而是还在人间。 一素衣女子正站在走廊尽头,那里有一个火炉,炉上有个罐子,罐子里熬着汤。女子的歌声婉转悠扬,身段曼妙窈窕,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段白锦扎起。从背影来看,应该是个清丽的美人。 游逸站在她身后,轻轻敲了敲梁柱。 女子听见动静,不再唱歌。她拿起搁在栏杆上的扇子,对着火炉扇了扇。火炉里的火焰炽盛起来。激得药罐子里的蒸汽噗嗤噗嗤往外逃窜。 游逸见素衣女子不搭理自己,清了清嗓子,厚着脸皮问道:你在熬什么? 女子背着她,清冷地说:药汤。 游逸顿觉四周气温骤降。这声音也太冷了,堪比三冬严寒的风,十尺冰湖下的水。 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继续问道:什么药? 女子道:补魂的药。 游逸挑了挑眉:我的? 女子点了点头:你的。 啧游逸本想把话题继续下去,但女子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问一个答一个,让他觉得有点累,索性一口气把心中的疑问全都问了出来:是你救了我?为什么?这是哪?我为什么会这样?我还活着吗? 女子轻笑起来,放下扇子,调笑道:你还是老样子,轻浮得很。 游逸一愣,你认识我? 女子有些惊讶,转过身来,你不认识我? 嘶游逸看着女子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脸了。 那张脸上没有一丁点皮肤,肉已经腐烂,如猩红的烂泥般黏在骨架上。两枚圆滚滚的眼珠子嵌在这红色的烂泥中,仿佛随时会掉下来,鼻孔处也只是空了两个洞,随着女子的呼吸,一张一阖,嘴唇像是干裂土地裂开的缝。 女子瞧见游逸的表情,意识到什么,当即扯过一张人皮,覆在了自己脸上,一张清丽漂亮的脸呈现在游逸面前。 画皮?游逸略微惊讶,这是一种邪术,且失传已久。 女子点了点头,又问:现在想起我了吗? 游逸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张脸仿佛在哪里见过。 啧!女子似有些生气,语气也有了起伏,不似方才那般冷冰冰的,我是秋水啊!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12) 秋水?游逸猛地想起来了,你是幻境里面那个小丫头! 什么幻境啊!秋水拿起扇子,敲了敲游逸的脑袋,我们四百年前在楚南佛门见过啊。 当时你来迟了,还被我骂了一通呢。怎么,当了魔尊,就不认故人啦?秋水瞪了他一眼。游逸突然就明白,何为顾盼生辉,若这张画皮是秋水本来的样子,那她未毁容前,当真是个极漂亮的女子。不过比之玉楼,还是差点,若是玉楼那样清冷的人做出这样的表情 游逸一愣,心道:怎么又想起他了。 他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他立即察觉了不对。秋水说的事情,不是他前几天才在幻境中看到的吗?为何她说,这是四百年前的事情。 四百年前,他去过佛门? 为何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难道识魂缺失使他记忆受损? 不对!游逸立即否定了自己。识魂有损,只会使记忆混乱,绝不会使记忆缺失他说他失忆,不过是胡乱皱了个谎话骗玉楼罢了。 游逸看向秋水,仔细打量着她,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真的认识啊? 秋水柳眉一竖,哼了一声,不理他了。 不像撒谎。 游逸愈加困惑。 他确定,这栋木屋和眼前的人不是幻象。他修炼邪术三百年,天下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些邪门歪道。凡是幻境,皆为虚生,或是取自人脑中的记忆,或是取自人心中的梦魇,不管是记忆和梦魇都有模糊之处,这些模糊处,便是幻境的破绽。但这里,还有眼前的这个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四百年前他们见过?真的见过? 游逸拍了拍脑袋,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突然,灵魂深处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星星点点的白光从他的灵体溢散。 呀,怎么回事儿!秋水一惊,忙把药罐子里的药倒进瓷碗里,递给游逸,快喝。 游逸看着碗里的药,没接。这并不是什么药,而是无数灵魂碎片,如撕碎的柳絮,挤在小小的瓷碗中。 以魂补魂! 游逸看向秋水,你怎么会如此邪恶的魂术。 呆会儿再跟你解释,快喝!秋水看着游逸周身散开的白光和他逐渐透明的灵体,十分着急,不等他说完,便将整碗残魂,倒进了游逸嘴里。 游逸尚未反应过来,那些残魂便如游鱼一般,融合进了他的魂魄。 游逸周身散溢的光点止住,又慢慢飘了回来,身体恢复了刚开始的半透明状。 秋水松了口气,解释道:这些残魂,都是鬼域里的恶鬼,早没了意识了。你也不要有什么负罪感。 游逸点了点头,还在想刚刚的魂术,一时没能回神,神情有些呆滞。 秋水以为他还在为吞噬残魂的事介怀,当即骂道:都是当过魔尊的人了,怎么还扭扭捏捏的,这几缕残魂,比之你手下的亡魂,可有十分之一!不过话又说回来,百年前就传你已经死了,怎么现在才到这里来?倘使你早些来,说不定还能当鬼王呢? 游逸没有答话,或者根本没听秋水说话。 秋水见他爱搭不理的模样,又生气了,喂,跟你说话呢!说着,还伸手去拧游逸的耳朵。 游逸下意识避过,回神了,他看着秋水,问道:这是哪里? 秋水尚在生气,嘟囔道:不回答我的问题,却来问我问题。好一会儿,他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鬼域。末了,想吓他,森森道:都是鬼哦! 鬼域?游逸挑了挑眉,可你是活人。 眼前的秋水,虽然长相骇人,只能以画皮覆面,但却是货真价实的人。 秋水当即翻了个白眼:可你死了!末了又颇为骄傲地说:我是这里唯一的活人啦! 游逸一愣,喃喃道:我死了? 那可不,你看看自己,像活着吗?秋水摇了摇头,不过呀,刚来这里的人,都是这样,不相信自己死了,总觉得自己还活着。 秋水说着,又想起一桩事来,不过最近来了好多新鬼,据说生前都是道门修士,还有好些小孩儿,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新鬼,小孩儿?游逸猛地一惊,有了可怕的联想。 难道,这里是 桃里? 当年桃里遭难,十万百姓惨死,冤魂不散,并渐渐强大起来,成为了怨灵,他害怕这十万怨灵为害天下,遂将桃里封印,为此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难道,这十万桃里冤魂,被封印后,并没有消散,而是在这里生活了下来? 并且,铸就了一座鬼城? 游逸当即觉得毛骨悚然。 他抬头,想问问秋水具体情况。 正准备开口,走廊的木门被人拉开,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你是谁? 游逸愣了,看着小女孩的胸口,皱了皱眉头。 一个灵魂,胸口却是空的。 第17章 桃里鬼域 盈盈,你醒啦。秋水把小女孩抱了起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游逸一怔,心中疑道:她能接触魂魄? 叫盈盈的小女孩颇为冷漠地推了推她,从她怀里跳了下来,又围着游逸转了一圈,接着停在了他面前,仰头看他,我问你话呢!你是谁? 盈盈,不能没礼貌。秋水上前,拉了拉小女孩。 盈盈拍开秋水的手,不悦道:别碰我。 秋水收回手,神色一黯。 游逸看着小女孩空荡荡的胸口出神,没发现秋水的异样。 按常理来说,人死后,不管身体变成什么样子,灵魂都该是完整的。除非死者生前就伤及了灵魂。这女孩心脏处魂魄空缺,应该是被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夺去了心脏,以至于心脏处的魂魄也被撕裂了。 游逸想起了,白祁的吊脚楼内一屋子的小孩儿尸体。只是他未及细看,不知那里面是否有一具没了心脏的女孩尸体。 喂,你怎么不说话!小女孩见游逸还是不搭理自己,气呼呼地踢了他一脚。不过她实在太虚弱了,踢人的脚跟棉团似的,轻飘飘一下,连挠痒痒都不够格。 游逸回过神来,冲女孩抱歉一笑,并蹲下身来,与小女孩平视,柔声道:抱歉,我刚刚走神了。我叫游逸,你呢? 哦。你要小心小女孩话说一半,突然顿了顿,接着打了个哈欠,慢慢垂下眼睑,许久都没动静。 游逸低头一看,发现小女孩竟然就这么睡着了。他抬头,看了眼一旁的秋水,睡着了? 秋水忙把小女孩抱进屋子里,放在了床上。 游逸看着那铺满毛料,软塌塌的床,想起了自己躺的那张什么都没有的木板床,突然有些酸。 秋水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脸,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出生到死亡,父母都不在她身边,所以放肆了些。 游逸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秋水在解释女孩的行为,他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她很虚弱。游逸靠着门,轻声道。 秋水点了点头,她死前魂魄受损,本该魂飞魄散的,是这鬼域留住了她。 鬼域留住了她?游逸不解。 秋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这鬼域神奇的地方多了。人死后只要被这里接纳,魂魄就不会消散。 被接纳?游逸更困惑了。 秋水点点头,是的,并不是每个死人都能进鬼域的。进来了,就表示你被鬼域接纳了。 游逸听得云里雾里。床上,小女孩皱着眉头,不安的挣扎起来,秋水忙把女孩抱进怀里,用手安抚她。 游逸看着秋水慈爱的动作,道出了心中的疑问:你好像很关心她? 秋水看着胸口空荡荡的盈盈,柳眉含愁。听到游逸的话,苦笑了一声:她是我女儿。 闻言,游逸皱了皱眉头。他还记得,在山腰幻境中看到的一切。白祁和秋水的关系,非比寻常。 那这个女孩的父亲是? 游逸又想起了那一屋子的小孩儿尸体。 游逸问道:她没有其他亲人了吗?能和道门女修结为道侣并诞下孩子的人,应该不是凡人。道门修士,怎么会允许旁人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 秋水静了静,没有答话。 好一会儿,她放下熟睡的盈盈,从里屋走出来,说道:魔尊大人,我带你去鬼域逛逛? 游逸看了眼屋子里的盈盈,心里一奇,现在吗?可她 秋水道:不用管她,她的魂魄还不稳定,每次短暂苏醒后,都会睡上好久。 游逸眯了眯眼睛,点了点头,好啊,那走吧。 秋水的木屋十分宽敞,游逸跟着她在昏暗的走廊转了许久才走出院子。 院子外,天地昏暗,四周仿佛被笼上了一层黑纱罩子,叫人看不清东西。唯有头顶一轮猩红的月亮,耀眼得有些刺目。 这月亮挺亮的,就是不怎么管用。游逸看着黑漆漆的世界,抱怨了一声。 秋水捂着嘴笑出了声,纠正道:这是太阳! 游逸一愣,眯起眼睛细看了一下那玩意儿,果然没瞧见月亮该有的阴影,竟是我眼拙了。 秋水笑着摇摇头,从门口取出两盏手提灯,用法术点亮,并将其中一盏递给游逸,拿着灯,照着点路。这里就是这样,没有白天,永远都是黑夜。 难怪秋水的木屋没有一扇窗子,原来是没必要。 游逸接过灯,举到面前瞧了瞧,发现这灯也十分奇怪,烧的不是灯油,而是如柳絮一般的残魂。 鬼域的吃穿用度都靠猎捕残魂供给吗?游逸想起自己喝的药,随口问道。 差不多吧。秋水道:鬼域什么也没有,就剩这些东西了,大鬼靠吸食小鬼修炼,小鬼收集残魂过日子,就弱肉强食那一套,到哪儿都一样。末了她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游逸点了点头,原来这里的魂魄还可以修炼。那是不是吞噬的魂魄越强,修为增进也越快。 差不多吧。秋水道:不过也要量力而行,吃下过强的魂魄,消化不好,是会被反噬的。 是么?游逸笑了笑,随口道:那想吃我的可要掂量一下了。 秋水神色一变,眼中有一丝慌张。她不再接话 ,反而再次催促道:快走吧。 你带路。游逸勾起嘴角,随她走上漆黑的小路。 游逸走了一段路,有些好奇,便用灯照亮脚下的土地,发现这里的土地都是漆黑的焦土,经烈火炙烤,已经干裂翘起了。焦土之上,生机全无。 游逸更加肯定,这里就是桃里。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在短短一百年间,这里就成了一座能够允许人鬼共存的鬼城? 游逸跟着秋水,见还瞧不见目的地,便和秋水闲聊起来: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秋水想了想,回答说:五六年前吧。这里没有时间,所有的人不,所有的鬼都活得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算日子。要不是看到我女儿都长这么大了,我还觉得自己是才来这里呢。解释完,秋水静了静,有些伤感。她放弃一切去保护的女儿,最后还是死了,而且还死得那么惨。 游逸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进入鬼域的? 她说鬼域里都是鬼,可她是个例外。游逸想知道,她为何能成为这个意外。 秋水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被人追杀,撞到了结界上,等我醒来,就成现在这样。 啧,倒是我这结界害了你。游逸叹了口气。 秋水笑了笑,眸低冷光一闪而过。 没关系。 游逸问完想问的,便不再开口,秋水也沉默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距离,秋水伸手向前一指,诺,到了。整个鬼域最核心地带,鬼王城。怎么样,壮观吧。 游逸顺着她手指看去,一座巍峨的城池出现在他的眼前。城中楼阁,鳞次栉比,画角飞檐,悉如人间。 不过,这整座城池,都不是实景,而是 幻境?游逸挑了挑眉,看向秋水。 秋水拍手一赞:不愧是魔修尊主,一眼就能道破玄机。这整座鬼王城确实是由一个个幻象堆砌起来的幻境,不过也十分壮观。要进去看看吗? 能进? 当然啦!秋水笑着说,一脸无害。 游逸眯着眼睛,望了望这隐没在黑暗中的庞然幻境。虽然鬼王城是处幻境,但,城门守城的鬼魂,可是货真价实的。谁知道这里面还有多少这样的鬼。去看看?他进去了,还能出来吗? 秋水见游逸不为所动,脸色微微一变,你不感兴趣吗? 游逸压下眼底的戒备,黑亮的眸子微微一阖,笑道:怎么会,既然来了,肯定要看看。你带路。 跟着我。秋水带着游逸,进了鬼王城。 入城时,守城门的鬼直勾勾地盯着游逸看,仿佛再看稀世珍宝,末了,还酸溜溜地问秋水:你最近赚了不少了吧! 秋水回头瞪了那守门鬼一眼,拉着游逸快步走了。 游逸进了鬼王城,看着这与人间无异的繁华景象,不由啧啧称奇。酒楼,店铺,街边小摊,南北游商,凡是人间街市有的东西,这里悉数不缺。 哟,这街灯亮啊。游逸看着这满街的如星河一般繁多的花灯,随口道:这是燃了多少魂魄呀。你看这城里亮得,跟人间那些不夜天似的。 秋水没听出来游逸话里有话,只道:是挺亮的,我们往前面看看。说着,就拽着游逸的胳膊往前走。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13) 一路上,有许多鬼上前,想和秋水攀谈,都被秋水挥退了。 游逸看着越来越近的高大建筑,顿住了脚。 秋水道:怎么了? 游逸看似无意道:我累了。不想逛了,回去吧。 不行!秋水一急,声音比平时拔高好几度。 为什么?游逸眯了眯眼睛,神情不悦。 秋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鬼王宫,向游逸解释道:就快逛完了。难得出来一趟,多走两步呗。 游逸皱起眉头,我若说,不呢? 秋水面色一冷,阴沉道:由不得你! 游逸语气冰冷:你,威胁我? 游逸上前一步,扣住了秋水的手腕。秋水只觉心脉一冷,仿佛有冰渣子在血液里流淌。 游逸冷笑道:你知道上个威胁我的人,怎么样了吗? 秋水脸色一白,哆哆嗦嗦道:是我救了你,你不能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游逸清嗤了一声,我们这些邪魔外道,就喜欢恩将仇报!更何况,你并非真心救我。说吧,把我带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末了,游逸又冷冷地接了句:你若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再将你女儿的魂魄撕得稀碎,熬汤喝了! 秋水浑身一颤,喝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游逸痞痞地笑起来,末了又威胁道:别浪费时间了。你既是宗门弟子,想必听说过,我的脾气,可是很坏的。 秋水瑟缩道:就是想带你看看。 游逸皱了皱眉,说实话! 秋月垂下头,我说了,你会杀了我的。 游逸笑了,讥讽道:你既然都说和我是故人了,我怎么会这么不讲情面呢。 这点不是骗你的。秋水解释道:我从前真的见过你! 游逸点了点头,无可无不可,可我现在不想听这些。 秋水哑然,不说话了。 不说话?那就我来说!游逸逼近一步,抓住了秋水的胳膊,冷声道:你既然知道这里是桃里,又笃定我便是游逸,那你一定知道,百年前是我付出生命的代价,封印了这块地方吧。看到我来了,一点不惊讶,还救我,还要带我逛鬼王城。顿了顿,游逸笑了起来:你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故人,这么好心吗? 秋水嘴硬道:不行吗,我就是好心!我是道门正统越虚宗的弟子,自小熟读我宗门门规,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惩奸除恶,从无懈怠 行了。游逸沉下脸色,打断她,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赶快交代你的目的,否则,你可就见不到你女儿了。 秋水一愣,双眼瞬间红了,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你们这些邪修心里,世人做任何事,都是别有目的吗? 游逸一愣,只听秋水一边哭一边抱怨:我好心救你,又怕你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想着先带你来鬼域看看,为此连自己的女儿都丢在了一边。你却东一句我要害你,西一句我有目的!难道在你心里,世人都是邪恶的,没有人值得相信吗! 啧。游逸见不得人哭,当即松了手,退后一步。 秋水呜呜呜地哭得更大声了,游逸顿觉头大,只想找个东西把她的嘴塞了起来。正无措间,秋水的哭声戛然而止,然后猛地转身,跑了! 她一边跑,一边吼:上好的新魂来啰,都来吃呀,晚了可就被其他鬼捷足先登了! 游逸盯着秋水的背影,眸色一冷。四周,繁华的幻境倏然崩塌。 无数鬼魂露出了青面獠牙,直勾勾地盯着游逸,就好像看着什么山珍海味。若是鬼魂能流哈喇子,那么它们脚下怕早成了汪洋大海。 靠!游逸低声骂了一句,看着海潮一般的鬼魂向他涌来,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改11.5 第18章 桃里鬼域 鬼群追着游逸,发出兴奋的嚎叫。游逸一面狂奔,一面撕魂画符,召出巨大的屏障,阻挡鬼群靠近。 渐渐的,鬼群被游逸甩在了身后。游逸停了下来,缓了缓。虽然灵体状态不会觉得疲惫,但魂力消耗太多,十分危险,轻则灵识涣散,重则魂飞魄散。 游逸环顾四周,四周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天上猩红的太阳,是这方天地唯一的光。 身后又有了动静,游逸回头一看,只见黑暗中,无数惨白的魂魄向自己涌来,鬼群赶了上来。游逸对他们锲而不舍的精神表示赞叹,并为自己落魄的人鬼生表示哀叹。 游逸继续逃命。 突然,他胳膊一紧,一只手拽住了他。游逸心下一凛,扯下一块魂魄,正准备丢出去制敌。 却听拉住他的鬼说道:跟我来! 黑暗中,游逸只瞧见了一截白色衣摆。人死后,魂魄并非□□的,而是穿着生前所穿的衣裳。这衣裳游逸认识,是寒山宗弟子的道袍! 游逸放下戒备,跟着这寒山弟子去了。 两人跑了许久,跨过一条干枯几百年的河道,又绕过了一座小山丘,那寒山弟子才停下来。 黑暗中,游逸只瞧见了一个弧形轮廓。他猜想,应该是一处山洞。 寒山弟子点燃了残魂制成的火把,一个洞口出现在游逸眼前。洞口只有半人高,洞内墙壁凹凸不平,一眼望不到底。 那寒山弟子道:快进去吧。 火把的照耀下,游逸看清楚了这名弟子的容貌。他还只是个少年,面孔十分青涩,顶多十六岁。 愣着干什么!我又不害你!少年拽了拽游逸的胳膊,催促道:跟上。 游逸弯腰钻进山洞,跟着少年往洞内走去。这洞口十分狭窄,但没走一会儿,洞口便向下拐去。 游逸走进一看,呆了。这山洞竟然连着一个硕大的溶洞。洞中流水潺潺,无数石笋拔地而起,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矿物质和微生物,发着幽微的荧光。 少年举着火把,说道:跳下去。末了还解释道:不要怕,这洞口虽然有点高,但我们是鬼了,摔不死的。 游逸点了点头,一个纵身跳了下去。灵体像一片羽毛一般,在空中飘荡了一会儿才落到地面上。 谁!黑暗中,传来一声低喝。又其他鬼魂飘了过来。他们看见陌生的灵体,都戒备起来。游逸粗略一看,怕有十数个鬼魂,都穿着寒山宗的道袍。 全都是寒山宗的弟子!? 游逸立即想起了寒山南宗木塔内那些熄灭后又亮起的命灯。 师兄,人是我带来的。身后,少年举着火把,飘了下来,我看他被鬼王城那些猛鬼追杀,便把人救了下来。 方才出声的青年鬼魂皱了皱眉头,低斥道:云鸣师弟,这里危机四伏,你我自顾不暇,你怎么还有心思救人! 说话的青年应是这群鬼魂的领头人,他说完后,身后的鬼魂也都附和道:是呀,小师弟,你也太任性了,万一他是鬼王城的鬼怎么办!万一他引来那些恶鬼,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怎么会!被称做云鸣的少年挠了挠头,慌张道:他一定是好鬼,你们别这样!说着,还撞了撞游逸的胳膊,说呀,你是不是好鬼。 游逸哑然失笑,无奈道:诸位,我是好鬼。不仅如此,我还与你们寒山宗有旧。 游逸一下道破他们的门派,为首的青年一愣,继而面色一沉,正色道:你怎么证明! 游逸看着这些穿着寒山道袍的青年,也正经起来。 他站定,冲云鸣道:火把给我。 云鸣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将火把递给他。 游逸接过火把,向众寒山弟子一抱拳。继而以火把作剑,舞了一套剑招。 这些寒山弟子看着游逸的动作,颇为愕然,继而小声议论了起来。 道门中,大都以练气为主,弟子们靠修行门派功法入门,然后再选择自己的灵器。唯有楚南寒山宗,是当世仅存的剑修门派,门下弟子只修剑,一套寒山剑法,惊艳天下。 而游逸所舞,便是寒山剑法中,最难领悟的一招问道。 一套剑法舞毕,游逸收剑,将火把还给目瞪口呆的少年,又冲那十几个寒山弟子笑了笑,谦虚道:许久不练,生疏了。诸位道友莫笑。 洞内的议论声静了,青年身后的鬼拽了拽他衣袖,低声问道:师兄,方才那一招,是问道吧。 青年从惊愕中回神,冲那位师弟点了点头,继而向游逸作揖,恭敬道:晚辈寒山南宗二弟子云霄,敢问仙长尊姓大名?寒山宗的剑法从无外传的先例,故而云霄已经将游逸当做了自己人。 游逸见已经取得他们的信任,便不再多说,毕竟这群弟子极有可能是为白祁所害,若他们晓得他是游逸,怕会再生嫌隙,便故作神秘,淡道:早死之人,无名之辈,不问也罢。 无名之辈?云霄沉吟一番,只当游逸是寒山宗已故的先贤,便未做多想你。 等他回神时,游逸已经同其他寒山弟子打成了一团。云鸣道:仙长,你教教我们寒山剑法吧。 游逸一笑,道:行啊!你们还差几招? 云鸣道:我下山前,才学的第八式。少年说着,拿着火把给游逸舞了一招,师父还夸我天赋好,将来必成大器。 游逸心底一酸,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弟子。弟子们纷纷说道: 十一式。 十二式。 十二式。 十三式。 弟子们挨个报完,游逸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竟无一人习完寒山剑法吗?寒山宗曾有规定,门内弟子未领悟问道剑法,是不许下山的。 诸鬼都安静了下来,没人说话。 游逸看向云霄。 云霄摇了摇头,道:我也只学到第十七式纵横。 这是问道前一式 游逸叹了口气,问他们为何这么早就入世修行。 云鸣小声道:仙长,宗主十年前就将这条规定废了。现在凡是习到第八式的弟子都可以下山。 为何? 云霄解释说:自从我们南宗迁到扶隅岛后,为巩固南宗在楚南的地位,宗主便一改寒山宗出世的作风,奉行入世修行。门内弟子下山修行,帮助过不少百姓,咱们南宗的名声也树立起来,来求助南宗的百姓也越来越多,门内有下山资格的弟子愈加不够,宗主便逐年放宽资格,以满足楚南百姓的需求。 原来如此。 游逸对秦南的做法不以为然,但他明白秦南作为南宗之主,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看着这群早夭的寒山弟子,以魂凝剑,道:你们都是好样的。寒山宗来不及教你们的,我来教。 语罢,游逸将寒山剑法从头到尾演示了一遍。 寒山剑法招式极简,讲求一击致命。故而没有许多华而不实的技巧,舞起来是不好看的。但游逸舞剑却不同,明明是同样的招式,由他舞来却少了三分凌厉血气,多了一丝柔情。 在场的寒山弟子都看呆了。 云霄蓦然想起,师尊传他剑法时,曾说起一位师叔,天赋超群,对剑法有独特的领悟力,是天生的剑修,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师尊没说。 游逸一套剑法舞毕,看向一众弟子,问道:看清楚了吗? 寒山弟子们呆呆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游逸:这一届的弟子,资质有些差啊。 游逸便耐着性子,又演示了一遍。这次下来,弟子们记了一些,游逸便让他们自己练去了。 弟子们分散开,在这黑暗的溶洞里,以灵魂之身,联系生前未曾学到的招式。 游逸看着这些跃动的身影,叹了口气。他把视线转向云霄,向青年招了招手,云霄,我有事问你。 云霄走过来,抱拳道:仙长请讲。 游逸道:你们说的那些城中恶鬼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还要从我们死后灵魂进入鬼域讲起。云霄道:我们进入鬼域后,遇到了一个名叫秋水的女子。她起初待我们极好,不仅帮助我们修复魂魄,还告诉我们鬼域的生存法则。可过了一段时间,我们便发现了不对 我们进入鬼域不久,便陆续有小孩儿的魂魄进入。起初,她也向对待我们一样照顾那些孩子,但没过多久,我们就发现那些孩子不见了。我们去问她,她说那些孩子的魂魄太过弱小,已经消散了。我们便信以为真,可有一天,她带着一个孩子出门,云鸣师弟觉得不对,便悄悄跟在她身后。结果竟发现她将那孩子带到鬼王城给卖了! 想必仙长已经察觉了,这鬼地方除了鬼,什么都没有,吃穿用度全靠魂魄维持。她作为鬼域唯一的活人,为了维持生计,也为了能在鬼域有一席之地,便做起了拐卖新鬼的勾当。 游逸想起自己一醒来便被秋水急吼吼带去鬼王城的事情,问道:她既然以拐卖鬼魂为生,那她为何不早卖了你们? 云霄道:因为他想把我们献给鬼王! 作者有话要说: 待修改.11.04 第19章 桃里鬼域 鬼王?游逸一愣,将自己遇到秋水的事情告诉了云霄。 云霄听后,愤然道:这女人这些年在这里不知害了多少新鬼。 游逸也是一叹,但没多说什么。他明白,人在困境中往往会面临两难的抉择,死或生,玉碎或瓦全。秋水不过是选择了后者,放弃自幼修习的道义,在这暗无天光的鬼域苟延残喘。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14) 游逸将话题带回云霄他们这儿,问道:后来呢,你们是怎么查知,她想把你们献给鬼王的? 云霄想了想,噢对,刚刚讲到小师弟发现秋水将那小孩儿卖了。我接着讲啊。 游逸点了点头。 云霄道:小师弟回来之后,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们。我们当时也和你一样的困惑,故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派人轮流跟着她,看她究竟想做什么。慢慢的,我们发现她进城之后,不再和那些普通的小鬼谈生意,而是专门同那些高阶的恶鬼往来,问他们怎么向鬼王进献魂魄。 仙长你才来,有所不知。这鬼域本没有规矩可言,奉行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十年前,鬼王吞噬了其他强大的恶鬼,修为猛涨,便趁势统一了鬼域,玩起了人间帝王那一套,提拔了许多恶鬼当自己的臣子,还许诺,只要有人能给他进献魂魄帮助他修炼,便可以得到一份官职,受鬼王庇佑。 打探到这一层,我们顿时明白了,她将我们照顾得这么好,不过是想将我们献给鬼王,以求得鬼王庇佑。 我们自然不能让她的奸计得逞。拆穿她后,本想惩戒她的,谁知我们是魂魄,使不出法术,根本奈何不得她这个大活人。后来,我们怕她报复,招来恶鬼吞噬我们,便从她哪里逃了出来,躲到这地下溶洞,极少出去。 游逸是死过一次的,晓得没有接触过魂术的修士,生前纵使法力通天,死后也是使不出一点法术的,只能任人宰割。 游逸现在好奇的是,鬼域那些恶鬼,是怎么靠吞噬魂魄增进修为的。难道,这鬼域中,还有其他人会魂术? 游逸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云霄。 云霄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只要吞下人魂,便能够变得强大。但是怎样的一种强大,我们也没感受过。 游逸问道:你们没试过吞噬魂魄吗? 云霄脸色一沉,不悦道:寒山弟子,是为苍生执剑,为天下除恶!要我们去生吞魂魄,绝无可能! 游逸看着云霄坚毅的眼神,愣了愣。没等他回神,大地震颤起来。溶洞内,有细小的石子抖落。 怎么了!怎么了?溶洞内,休息的寒山弟子们陆续清醒,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云鸣跑了过来,对云霄道:师兄,外面好像有情况,我去看看。 云霄点了点头,小心行事。云鸣虽是一众师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头脑活泛,为人机警,进入鬼域后,带着他们化解了不少危机。 云鸣往洞口飘去,游逸叫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云鸣笑了笑,我看看就回,仙长您歇着吧。咱们这儿隐蔽,从没被恶鬼发现过,应当没什么大事 听他这么说,游逸越发不安,害怕是因为他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祸端,故而执意要跟出去看看。 云鸣劝不住他,只好带上了游逸。 两人飘上山洞,到洞口处,深处半颗脑袋,往外探了探。 这云鸣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游逸也是一怔。 只见不远处,无数惨白的鬼影,举着火把,行动有素向他们的藏身之所,快速逼近。 鬼魂方阵中,还抬着一个巨大鬼魂。那魂魄像是发涨的棉花一般,只是坐着便有三人高,溢出的魂魄向疱疹一样,黏在他的身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巨大的癞疙宝,观感分外恶心。 那是鬼王?游逸看向云鸣,问道。 云鸣显然也被眼前的场景镇住了,顿了顿,才回答道:对。 云鸣看向游逸,问道:仙长,你说他们是冲着我们这儿来的吗?这里这么隐蔽,他们真能发现吗?云鸣心里还怀着一丝侥幸,他们的藏身之所不会被发现。 游逸摇了摇头,问道:那溶洞除了这里,还有其他出口吗? 有! 游逸当机立断,你回去报信,带着他们赶快跑!他们冲着我来的,我去引开他们。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云鸣道:我们这儿这么多道门修士,总比你一人有吸引力吧。末了,怕游逸误会什么,他迅速补了一句,我不是不许你独自逃生,只是觉得我们人多,你跟着我们,会安全一点。 游逸叹了口气,冷声道:我没在跟你商量,你再啰啰嗦嗦的,你那些师兄弟,一个都活不了。他们真的是冲我来的,你们没必要为了保我,害了自己。快回去吧,带着他们跑。 游逸说完,不等云鸣反应,便凝出一点分魂,融入了云鸣体内,操纵着他,返回溶洞。 云鸣愣了愣,惊道:你对我做了,我怎么不受控制了。你到底是谁! 游逸叹了口气,走出了山洞。 修炼过魂术的魂魄,这会儿就和普通修士的魂魄显出差别了。 灵体状态,游逸的五感是异常敏感的。故此,他刚才探出洞口,就看到了鬼王,以及他身边的秋水。 秋水正为鬼王指路,并道:魔尊的魂魄就在前面。我救起他时,曾喂他喝了一碗残魂,那残魂里掺着我的一绺分魂,我能感应到他。就在前面了。 游逸看着眼前的数万鬼兵,笑了。他生前以魂术纵横天下,一招分魂,令道门修士闻风丧胆,没想到,如今竟在阴沟里翻了船。 罢了。游逸立即将自己的魂魄检查了一番,剔除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部分。 然后,他缓缓走向那如潮水般的鬼群。 鬼王瞧见了游逸,立即叫停了队伍。 秋水惊喜道:鬼王,我没说错吧!看,他就在哪里! 干得好,本王定重重赏你!鬼王笑了,缓缓站起身来,对游逸道:游尊主,三百年不见,别来无恙! 你认识我?游逸偏着脑袋瞧了许久,没看出来这如烂棉花一般的魂团是个什么东西。 呵呵,游尊主忘性大,怕是早忘了三百年前,血洗我南元宗时,是何等狂妄!鬼王横眉一竖,怒道:你今日落到了我手中,我定要让你魂飞魄散! 啧,口气挺大,我当是哪路神仙,原来不过是我手下亡魂!游逸听他自报家门,冷笑起来,不屑道:若你没遇上我,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一些时日。但现在,既然遇到了我,那你就再死一次吧。 说着,游逸毫不手软撕下两绺魂魄,向鬼王丢去。 魂符触及鬼王,当即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轰地一声炸开了。 鬼王四周的大量鬼魂都在这一击下魂飞魄散,一些炸残的,侥幸未死的魂魄躺在地方,发出阵阵哀嚎。 剩下未受波及的鬼魂们面面相觑,不敢再轻举妄动。 游逸看向那些魂魄,缓缓道:桃里百姓,降者不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11.5日的更新。 5号白天修改了一下前面的内容删改了两千字这样子,晚上上完晚课回来才开始写五号的更新,紧赶慢赶还是迟了,非常抱歉。 11.6凌晨。 第20章 桃里鬼域 游逸,你不觉得现在说这种话,早了吗?鬼王抖落挂在身上的魂魄残肢,拖着他那丑陋的灵体,一步步向游逸走来。 早么?游逸咧嘴一笑,不以为意道:那先除掉你,再说! 他以魂凝剑,箭步冲向鬼王。全然本能的驱使,他要杀掉他! 游逸本来的计划是,引起鬼王的注意后就立即跑路,避免和鬼王正面对抗。但,鬼王自报家门后,他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动了。 那已经消散的仇恨再次抽芽,并且迅速在他胸膛中疯长,使他做出了这疯狂的决定。 谁能想到呢,当年被他错骨扬灰的人,魂魄竟然滞留在了人间,并进入这鬼域中,成了所谓的鬼王。 不过这苟延残喘的脏东西既已经遇见了他,那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的。 游逸回忆起当年将这人的宗门摧毁,并将他挫骨扬灰的场景,胸中陡然升起一股快意。他将手中长剑一抖,一招杀意凛然的纵横式突至鬼王面前。 狂妄!鬼王挪动着庞大的身躯,一个扭身,伸出左胳膊格挡住游逸的招式,接着,右手燃起蓝色赤焰,向游逸拍下。 高温突至面前,游逸只觉魂魄快要蒸发。他一个闪身,堪堪躲过鬼王的火焰掌,又顺势绕到鬼王身后,将魂剑一横,搁在了鬼王颈窝。 去死!游逸腕上用力,想将魂剑嵌入鬼王的灵体。 一只手陡然从鬼王灵体处伸出来,抓住了魂剑,猛地一捏,魂剑竟然开始扭曲变形。 魂剑连着魂魄,全身骨头被压碎的痛感传遍游逸的全身。灵魂受损,痛楚来得比□□上的损伤更为强烈。 游逸立即收了魂剑。 鬼手抓空,又改变攻势,向游逸抓来! 游逸眸光一冷,揪着鬼王的脑袋,双脚踏在他的后脖猛地一蹬,借力弹出一丈远。 鬼王拿下一成,居高临下俯视游逸,桀桀笑起来:游逸,你好弱呀! 游逸落到地上,轻笑了一声,不屑道:灭你,足够了! 哈哈哈,还嘴硬!鬼王大手一挥,吩咐一旁的鬼群,都给我上!谁有本事吃了他,我再赏他一百只魂魄当晚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鬼王话音才落下,鬼群就沸腾起来,争先恐后涌向游逸!那场面,就好像铺天盖地的海啸一般。 游逸看着那些魂魄,垂了垂眼,一连撕下四团魂魄丟向鬼群! 轰!巨响响彻整个鬼域。 白光一闪,无数魂魄被炸碎,掀飞! 轰!轰又是几声巨响,白光陆续乍亮,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域,竟比那猩红的太阳还要刺眼。 粉碎的残魂从空中纷纷扬扬飘下,好似一场白茫茫的大雪。 魂魄碎片飘进了山洞中,落到了云鸣的手上,又化做一点白光,消散了。 本该从另一个洞口逃跑的寒山弟子们挤在山洞中,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面,无不惊艳! 他们看着游逸在鬼群中冲杀,与鬼王抗衡,不由自主,想起了一句话: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师兄,这位仙长使的是什么法术,这也太强了!云霄身后,一个师弟问道。 云霄看着游逸,看着他撕魂御敌,蓦地想起一人。一个已经死去百年,让整个道门都俯首的人。 可这个人,为什么会和寒山宗扯上关系呢? 云霄入道才八十多年,资历尚浅,还未曾了解到那段尘封四百年的宗门辛秘。或许从师尊哪里听到过一星半点。但,这都太少了,不能让他将那位同自己的宗门联系起来。 师兄?那师弟见云霄发神,又叫了一声。 云霄回神,正欲说话。云鸣突然说道:师兄,我去帮他!看他打架,太爽了!我不许他们欺负他! 不许!云霄大怒。 若眼前这灵体真是那位的魂魄,那他和他们,是敌非友啊! 但云鸣说完,已经冲了出去。少年人,热血未凉,血气方刚,喜欢谁,亲近谁,便愿意为谁拼命,那管他是谁。 云鸣!云霄没拉住他,十分懊恼,狠狠锤了下山壁。 狭窄的山洞内,有稍年长一点的师弟开口劝云霄,云鸣小师弟太没分寸,让他吃点苦头也好。那位仙长这么强,应当不会有事。 啊!仙长关注着洞外情况的师弟们,突然惊呼了一声。 众人向外看去,只见游逸被鬼王的巨爪钳住了脑袋,狠狠地惯在了地上。 这时,云鸣一跃而下,一脚踢向鬼王的手腕,救下了游逸。 遭受痛击,游逸没有迟缓,站定后又向鬼王攻去。 可,不知是消耗过大还是其他原因,游逸的攻势不减,但每一击的威力却在减弱。 鬼王应对越发从容,即使游逸多了云鸣这个助力。 山洞之内,没人知道游逸为什么这么拼命。 他这么强,为什么不跑呢?有人不解,但没人能回答。 我也想去帮他。突然,一个微小的声音在山洞内响起。 寒山弟子纷纷把目光投向声音的主人。又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师弟。 不许!云霄害怕这位师弟也学云鸣,立即拉住了他,劝道:你出去能干什么,白白送命罢了。 可是小师弟看向山洞之外,说道:我们已经死了啊。师兄,与其苟延残喘,不生不死地活着,不如壮烈一次! 是啊!不少年轻的师弟都被游逸激起了热血,想要加入洞外的战斗。永远在溶洞中躲着算什么英雄,不如放手一搏,闹他个天翻地覆! 我说不许!云霄怒吼道:万一我们还能复活呢!留着灵识不散,才能有希望啊!他不知道怎么劝这些师弟了,只能拿些几乎没有可能的事情诱惑他们。 洞内安静了下来。 师弟们茫然地看着他,复活? 云霄点了点头。见自己抓着的小师弟已经不那么冲动,便放开了他,转过身去,同其他师弟讲述自己的展望。 万一呢?万一他们还能活一次呢? 他怎么允许师弟们,为了一个外人,白白断送希望? 他正说着,身旁白影一闪。方才说话的小师弟已经冲了出去,师兄,抱歉,我想去试试新学的寒山剑法。 第21章 桃里鬼域 你们来干什么?游逸看着陆续加入战斗的寒山弟子,吼道:不是让你们跑吗? 年轻的寒山弟子长剑一扫,劈散了近身的鬼魂。他听到游逸的声音,朗声笑道说:仙长,我想来试试新学的剑法。 吼!恶鬼扑来,泛着寒光的利爪直逼青年的头部。青年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侧身一闪,从容避过一击。接着,他反手一劈,将那魂魄腰斩身前。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15) 恶鬼的魂魄化做白光溢散,青年骄傲地抬起下巴,仙长,我学得好不好! 好!游逸称赞了一句,又投入了战斗中。 哈哈,痛快!另一边,年纪最小的云鸣也兴奋了起来,他提着长剑长驱直入,斩杀了不少恶鬼。 但他急于进攻,忽视了防守,一只猛鬼窜到他身后露出锐利的獠牙。 游逸瞳孔一缩,小心! 噗呲一魂剑挥来,猛鬼被削去头颅。云霄提溜着云鸣的后颈,把他护到自己身后,小心些! 师兄?云鸣看着周围的师兄们,有些愣。 想试剑的,可不止你们。一位面相和善的弟子笑着说道,接着他凝出了魂剑,毫不犹豫向鬼群冲杀去,招式凌厉,气势如虹,所过之处,一个接一个鬼魂原地消散。 至此,所有寒山弟子都加入了这场诛杀鬼王的战斗。 游逸看着这些来自寒山的魂魄陆续冲进鬼群,胸中情绪翻涌,突然就想起了一件旧事。只可惜,现在不是怀旧的时候,否则他定要烫上两壶热酒,和他们摆上三天三夜。 游逸定了定神,一个旋身,向鬼王杀去。 鬼王座下的鬼魂大都不强,多是没有神识的恶鬼和怨灵,但基数极大,杀之不尽,才清理完一波,便有另一波补上。 寒山弟子的加入,分担了游逸的压力。涌向游逸的魂魄变少,游逸终于有余力腾出手去对付鬼王。 修士的魂魄!鬼王瞧见加入战斗的寒山宗弟子,当即兴奋了起来。他好久没吃过修士的魂魄了,现在,好馋啊。 他踢开脚下密密麻麻的鬼魂,不再和游逸纠缠,转而冲向离他最近的云霄。 游逸凝出魂剑,斩掉挡路的鬼魂,横剑挡在鬼王身前。 游逸眉头一挑,冷声道:乖乖等死,哪都别去! 滚开!鬼王暴怒,一掌拍向游逸。 游逸举起魂剑,不躲不避,对着鬼王拍来的手掌,一剑劈下。 啊!鬼王惨叫了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和灵体分离,有魂魄从那断口处溢出。 游逸一击即中,面色不见喜怒,咬牙扯下一大块魂魄,拍在了鬼王的断臂处。 你干什么!鬼王猛地长出四条手臂,撕扯着黏在手上的那团残魂,可那团残魂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接触鬼王之后就开始肆意生长,从断臂蔓延至脖颈,蔓延至鬼王灵魂深处。 鬼王惶恐起来,这种感觉太过诡异,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自己身体内外攀爬,覆盖他,吞噬他。 不要,走,走开!鬼王伸出利爪在自己身上划拉,没将那些生长的魂团的除掉,却把自己的灵体划得伤痕累累。无数白色的光点从那些口子溢出。 鬼王的魂魄飞快消散,不一会儿就变回普通大小,跌倒在地。但游逸那团分魂还在蚕食着他的灵体。 被分魂蚕食的的感觉不错吧?游逸冷笑了声,举起长剑,猛地剁向于期。 一下。 两下! 三下 破碎的魂魄柳絮般漫天翻飞,游逸周身黑气缠绕,戾气横生。 游逸发了狂似的猛剁,直到将于期大卸八块,才停了下来,将周身的黑气纳入魂魄。 鬼王的魂魄及其强大,为了做出顺利蚕食他的分魂,游逸撕扯魂魄时下了狠手,直接掏空了自己腹部。 魂魄开始自我修复,但所谓的修复,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没一会儿,游逸腹部的窟窿自我愈合了,但整个灵体却更加透明了。 但看着一地的灵体碎块,游逸觉得快意,那疯长的仇恨终于消散。他笑了起来,秾丽的眉眼间,具是嚣张与狠戾,说了要你消失,你还不信。 鬼王死了! 鬼群中传来一声暴喝,那些前仆后继的鬼魂都顿住了,纷纷看向游逸。 拼死拦住鬼群的寒山弟子们也呆住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这场战斗,竟然这么快结束了? 游逸抖了抖手上的长剑,冲鬼群道:我再说一次,降者不杀! 鬼群轰然闹开了,他们怕了,没鬼再敢动吃了游逸的念头。他们缓缓退开了。 危机解除。 寒山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欢呼:胜了!接着所有人都兴奋地大叫,包括稳重的云霄。 游逸也笑了起来,收了魂剑,跌坐在地上。灵体状态不会累,但他现在太虚弱了,虚弱到不能支撑灵体直立。 他以手撑地,换了舒服的坐姿,想让自己休息会儿。 仙长,你没事吧!云霄跑过来,想把游逸扶起来。 游逸摆了摆手,笑道:让我歇会儿。 突然,游逸脸色变了。 云鸣捕捉到这一瞬间的变化,问道:仙长,怎么了? 游逸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看去。 云鸣也往地上看了看,因为过于惊恐,瞳孔猛地一缩。他颤声道:还、还活着! 那些散着冷白色微光的灵魂碎片竟然化做蚯蚓一般的长条,缓慢的蠕动起来。 怎么回事!云霄扶起游逸,带着一众师弟退开。 白色蚯蚓移动的速度慢慢加快,它们和同伴相遇,然后交织在一起,再相遇,再交织 很快,那些碎片就凝出一个人形灵体来。 鬼、鬼王没死!已经退开的鬼群又缓缓收拢回来。 鬼王?一个阴冷又飘渺的声音从那灵体处传来,本尊不喜欢这个称呼! 游逸看着那灵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收,颤声道:快,快跑! 那是什么?!云霄问道。 别问了,跑!游逸拉上扶着他云霄,抢跑成功。其他弟子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他们跑了。 然而,晚了。 灵体收拢所有残魂,凝聚成型,缓缓睁开了眼睛。暗红的光芒一闪,一双秾丽的桃花眼,蓦地荡开了笑意。 跑?能跑去哪儿呀? 说完,以那灵体为中心,地面荡开暗红色的波纹,一个巨大的阵法浮现出来,铺满了整个鬼域。 如此大规模的阵法,根本,无处可逃。 这是缚灵阵?所有人都惊了。 无数血红的咒印从阵法上凌空飘起,化作了锁链,缠住了所有的魂魄。 第22章 桃里鬼域 血红色咒印从阵法飘起,缠住了所有的魂魄,然后慢慢收紧 寒山弟子方才死里逃生,已经力竭,这会儿又被咒印缠住,顿时慌了。 这是什么! 师兄,我动不了了! 不是死了吗? 怎、怎么还会复活? 没有什么比死里逃生之后再次陷入困境更让人绝望。 魂魄们都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各种惊慌的,绝望的,凄然的,哀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叫人心烦意乱。 啧,吵死了!灵体十分不耐,猛一抬手。所有的咒印向上生长,缠上灵魂们的脖子,然后继续向上,封住了鬼魂们的嘴巴。 整个鬼域静了下来。 咒印还在生长,慢慢地,缠满了整个魂魄,无数血红的蛹,立在了黑暗之中。 游逸看着这诡异的场面,只觉头皮都炸开了。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一百年前。他以身祭阵,驱动缚灵大阵,以同样的手法,镇住了桃里十万亡魂。 可是,他现在并没有驱动阵法 他的脚下,血红的咒印缓缓向他靠近,似乎在试探,但一触到他,就好似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去了。 游逸眯了眯眼,看向那灵体。那灵体也发现了他。 啧。灵体转了转脖子,极其轻蔑地笑了声,说:本尊当是谁这么大本事,原来是你这个废物啊。 灵体动了,缓缓向游逸走来。白光渐渐散去,显出他本来的模样。 游逸虽早有预感,但亲眼瞧见时,还是十分惊诧。 灵体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唯有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红芒跃动。 魔物! 游逸当即凝出魂剑,指向和他一模一样的灵体! 灵体笑了笑,闪现到游逸身前,轻轻握住了游逸拿剑的手。游逸只觉全身一僵,整个灵魂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下巴被人勾起,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庞。慢慢的,灵体凑近他的耳畔,小声道:本尊若是魔物,你又是什么东西?难道将本尊从你的灵识中抽离,你就可以安心当你的救世主了吗?我呸! 游逸眉头微蹙,一时不知这灵体再说什么,也不知他为何怀有如此大的仇恨。 抽离? 他没做过。 难道 游逸想到自己识魄残缺,突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或许,他那没被云楼招去的识魄,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困在了桃里结界内。后来,被同在结界内的鬼王吞噬,便彻底和他断了联系。而他方才丢去对付鬼王的分魂,在杀死鬼王的同时,又阴差阳错唤醒了鬼王体内的他的识魄,识魄苏醒并附在那团分魂上,形成了新的灵体。 所以,眼前的灵体,是他的分魂! 游逸神色凝重起来,一人双魂,实在是闻所未闻。 游逸凝视着眼前的自己,那分魂却不同他纠缠,一个闪身便退开了。 紧接着,分魂念了个决,将自身的魂力输入脚下阵法。阵法盘旋,开始逆转。 分魂逆转了整个缚灵阵法! 游逸瞳孔一缩,颤声道:不,不要! 缚灵大阵逆转,是为噬魂阵。可以吞噬阵中束缚的魂魄,增强自身魂魄的力量。 阵法加速反旋,红光大亮,将漆黑的鬼域照得赤红。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魂蛹消失。 源源不断的力量从阵法中传来,供养着那分魂,同时也供养着它的本体游逸。 他与鬼王那一战的损耗,立刻被补上了。 多营养的魂魄啊。分魂勾起嘴角,发出满足的喟叹。 游逸看着那些消失的魂蛹,整个人都愣住了,以魂补魂,大煞之术。这是被他亲自废除的禁术,而今却又出在了他的手下。 他们不是你的食物!游逸将手中魂剑插入地下,凝聚所有魂力,注入了脚下的阵法。 阵法得了主人的召唤,顿时脱离分魂的控制,变向运转。阵中心向游逸转移,分魂脚下的阵法亮起,瞬间生出无数条咒印,想将分魂缠绕起来。 分魂唇角一弯,不知是愤怒还是不屑。它凝出一把和游逸一模一样的魂剑,旋身一扫,将周身所有跃跃欲试地咒印斩断,接着,毫不犹豫向游逸发起攻击。 魂剑携风而来,游逸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杀意。十数条咒印随他心意,腾空而起,形成了一道屏障,挡在了他的身前,阻断分魂这一击。 不自量力!我看你护得主谁!分魂一击不中,侧身一闪,突至一魂蛹前,一刀劈下! 咒印寸寸崩裂。 被困住的魂魄露了出来,是寒山南宗的弟子。他重获自由,十分兴奋,笑道:师兄,我挣开了诶? 话音未落,他便察觉不对,他看着自己的手,疑惑道:我怎么,在变透明?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无数血红的魂蛹,以及两个游逸。 仙长,你们这是诶,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那弟子的魂魄便散尽了。他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游逸愣住了,一时间双眼酸涩,喉头发苦。他看向分魂,眼中尽是愤恨。 灵体状态是不能哭的,他现在的表情却比哭了还要难看。 分魂咧开嘴,露出恶劣的笑容,然后举起魂剑,向另一枚魂蛹劈去。 咒印崩裂,白光溢散。 一个,两个,三个 一张张熟悉的脸,自魂蛹中剥离出来,又转瞬消散于天地。 楚南扶隅岛,寒山南宗。 如墨的夜色笼罩天地,乌云密布,星辰不显,月亮也瞧不见踪迹,黑色木塔矗立在夜色中,飞檐的风铃随夜风轻响。 守夜的弟子坐在塔内,看着一盏盏昏黄的命灯,眼皮子越来越沉 突然,塔外狂风骤雨。风铃猛烈摇晃,铃声大作。 弟子惊醒过来,听着塔外的动静,感叹道:好大的风雨啊。 偶有一缕风通过门缝吹进来,命灯也随之摇曳。 突然,一盏命灯灭了。弟子一惊,揉了揉眼睛,发现没有看错后,急忙跑去查看熄灭的命灯,喃喃道:怎么回事? 一点白光从熄灭的命灯中飘了出来,围着木塔塔壁转了一圈,然后消散于木塔顶端。 不等那弟子想明白,塔内命灯接连熄灭。 一盏,两盏,三盏十七盏! 十七点白光飘起,围绕着塔壁旋转,宛若星河流淌。 弟子静静地看着如星河一般的光点,出现,旋转,然后消归天地。 他懂了。 这是一场告别啊。 那些已死的亡魂,用那仅存的余念,向所有生者告别! 弟子蓦地就流下了眼泪,跌跌撞撞跑进大雨中。 宗主,不好了!! 小弟子浑身被大雨淋湿,跪在大殿中,一边哭一边说道:塔里重燃那些命灯,灭、灭了。刚刚一瞬间,灭了十七盏。 秦南闻言,跌坐在椅子上,嘴唇微微张开,本想说话的,却觉得喉间微猩,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林尽一惊,秦宗主? 季临急忙扶住秦南,关切道:师尊,没事吧? 秦南拭去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们去木塔看看。他顿了顿,又看向林尽,问道:林宗主可愿同往?他被白祁掳去,受了严重的内伤,至今还没痊愈,需要旁人助力。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16) 林尽点了点头,林某愿尽绵薄之力。 得了承诺,秦南稍稍放下心,向林尽一抱拳,谢道:多谢林宗主。 三人来到木塔,一道闪电自空中劈下,霎时间天地一亮,雷声大作,风雨声更加滂沱。 木塔门被推开,冷风拼命往里钻,整栋塔里的命灯都疯狂摇曳。 紧接着,又有两盏命灯,熄灭了。 两点白色碎魂飘起,绕着塔壁旋转,末了又慢慢飘向秦南。 秦南看着眼前的白色光点,眼眶红了。他伸出手来,碎魂便乖乖地落在他的指尖,轻轻蹭了蹭,然后消失了。 秦南缓缓闭上眼睛,掩去眸中的痛苦。 他终生未娶,无子。自建立南宗后,抛却杂事,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这批弟子身上。 楚南一事,他带去二十一位弟子,本是为历练,可谁知竟中了白祁的圈套,弟子们为掩护他,悉数死在白祁的幻境之中。 他回来之后见命灯未熄,本以为他们还有生还的希望 可如今,命灯灭了十九盏。 这些都是他视若亲子的弟子啊! 季临心下也是一酸,扶住秦南的胳膊,劝道:师尊,您去歇歇吧。一切,交给弟子。 秦南从被救下到如今,每日都在操心弟子和游逸的事情。而今,已经连轴转了十日。 绕是道门修士,可以不吃不喝,但终究是肉体凡胎,身体总归会吃不消的。 秦南摇了摇头,转而命令季临,传令门内弟子,所有人准备出岛,前往桃里。不把白祁找出来碎尸万段,我秦南自戕与此! 季临一惊,师尊,不可! 林尽也劝道:秦宗主,我知道你很难过,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我们先找到玉楼真人再从长计议,可好?玉楼带走游逸的尸体后,便没再现身,林尽已经找了他多日。如今玉楼行踪不明,游逸手下的林隐、谢春生又现身楚南,林尽怕再生事端,他们无力收拾残局。 秦南看着那些灭掉的命灯,又看了眼那两盏尚燃着的命灯,摇了摇头,坚决道:不等了,即刻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补昨天的。 第23章 桃里鬼域 桃里,鬼域。 分魂手执魂剑,斩杀一个又一个寒山弟子。 游逸闭上眼睛,加大魂力输出稳定阵法。 分魂看着游逸愤恨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禁大笑起来。他再次举起魂剑,劈向身边的魂蛹。 你能护住谁呀! 轻蔑阴冷的声音在耳畔萦绕回旋,游逸终于忍无可忍,他睁开眼睛,怒视着自己的分魂。脚下阵法红光一闪,终于稳定了下来,缠缚住魂魄们的咒印慢慢散开,退回阵法之中。 游逸立即拔出魂剑,向分魂杀去,我谁也救不了,可我能杀了你! 啧,生气了。分魂举剑格挡,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挥,但每一次都巧妙的化解了游逸的攻势。 分魂道:本尊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杀不了我! 游逸攻势不减,冷声道:试试看! 分魂摇了摇头,突然眯了眯眼睛,眼中红芒炽盛,可是,本尊已经玩够了! 分魂将手中魂剑一抖,蓄足魂力。一招近乎完美的问道向游逸袭来。 游逸眉头一颤,心道不妙,立即转攻为守 分魂见游逸放弃攻势,不由笑了。等的就是现在! 一招气势汹汹的问道,成不成却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的杀招! 游逸未曾看破分魂的诡计,横剑拆招,费九牛二虎之力,化解了这招问道。分魂与他擦身而过,落到了他的身后。 游逸察觉不对,他竟然在无意中将背后交给了敌人!意识到这一点,游逸立即拉开与分魂的距离。 但,晚了。 冰凉的灵体已经缠上他。一只胳膊从后面箍住了游逸的脖颈,猛地一个过肩摔,将游逸贯在了地上。 不及挣扎,魂剑已经落下,贯穿了游逸的灵体。 你输了。分魂冷冷地说。 游逸睁大眼睛,强烈的疼痛令他神识一黑,差点断片。 你看看你,呈什么能?分魂抬起游逸的下巴,狰狞地笑了起来,知道你为什么杀不了我吗?因为你心头有恨啊! 游逸一颤,猛地摇头,我没有! 没有?分魂嗤笑道:那怎么会有我呢?我是你心中的仇恨,你越是愤怒越是愤恨,我就越强! 你怎么能没有恨!不过是不愿承认罢了!你恨自己无能,没有救下桃里;你恨师尊不信任你,将你逐出师门;你恨你自己,明明放不下私欲,却偏偏要做圣人;你恨这天下,明明是你救了他们,他们却把你当魔头! 分魂眼中红芒愈加炽烈,仿佛盛着地狱来的烈火,要烧尽世间的一切,包括自己。 分魂看着仍不愿相信这一切的游逸,表情逐渐扭曲。他咬牙切齿道:你之所以不恨,不过是因为你忘记了,忘记了我,忘记所有令你痛苦、令你不安的记忆,忘记了所有的欲.望和仇恨! 不不是这样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却总是断续的,总是大段大段的空白。游逸下意识觉得不该是这样,但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从不曾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怎会主动去割舍那些记忆。 不过没关系了,和我融合吧,想起这一切,你才是真正的游逸!分魂握紧魂剑,开始反噬自己的主魂! 仙长!缚灵阵稳定后,咒印褪去。魂魄们慢慢清醒过来。 云鸣恢复意识的第一瞬间,便瞧见了这诡异的场景游逸拿剑杀了游逸。 他怔了怔,喃喃道:这是什么情况 啧,寒山宗弟子,竟然还没杀完。分魂被人打断,分外不耐。他丢下被魂剑钉死在地上的游逸,向云鸣走去。 住手啊! 他被人拽住了。 已经十分虚弱的游逸,死死地抱住了他。 他们全都是秦师兄的亲传弟子!你杀的全是秦师兄的亲传弟子! 游逸近乎嘶喊,你、你如何下得去手!当年师尊要逐我出门,只有秦南师兄一人,信我护我!你既是我,又怎能忘记这一切! 他在赌,赌自己最恶的那一面,还具有一丁点未曾泯灭的良知。 你说什么?分魂愣了一瞬,幺指微微颤动。他在这桃里鬼域呆了一百年了,根本不认识这些小弟子,他只当他们是普通的寒山弟子 游逸瞧见分魂幺指上的小动作,心下松了口气。若他心有不忍,他的幺指便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赌对了! 然而,游逸忘了,云鸣是个热血冲动的傻孩子。他好不容易令分魂生出点恻隐之心来,帮云鸣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云鸣却举起了魂剑,向分魂冲去。魔物,竟敢冒充仙长,我杀了你! 少年人啊无知无畏,年岁不永。 分魂幺指停止颤动,他看着那少年,冷笑一声。接着,他拔出贯穿游逸的魂剑,向那少年掷去。 一剑穿胸! 游逸只觉眼前一黑。 魂剑穿过云鸣的魂魄,稳稳的插进了土里,剑柄一颤一颤,发出嗡鸣。 云鸣被魂剑贯穿,跌倒在地上,胸口破开一个巨大的窟窿。魂魄如细碎的星光,自那窟窿处点点流逝。云鸣仰躺在地上,看着那猩红的太阳,张了张口,说的却是:呀,竟然这么强 师弟!恰这时,云霄也醒了。他瞧见云鸣正在消散的魂魄,愣了。 他看着游逸的分魂,以为那是游逸,难以置信道:仙长,为什么? 分魂眼中红芒更加炽盛,嘴角的笑意更加肆意。 游逸躺在地上,意识已经快消散了。他捏紧拳头,大吼道:跑啊!快跑! 云霄这才瞧见了地上快要魂飞魄散的游逸,立即明白此仙长非彼仙长。 他一把扛起魂魄重伤的小师弟,跑了。 分魂正欲追,游逸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扑到了他身上。 接着,分魂肩膀一疼,大块魂魄被撕咬了下来。 分魂一愣,你在干什么! 游逸嚼着嘴里的魂魄碎片,冷冷一笑,森然道:以魂补魂。来啊,看谁吞噬谁! 不分魂挣扎起来。 可游逸就像饥饿的狼一般,死死缠住了他,一口口地撕咬他,吞噬他!他越是挣扎,越是无力。 你吞噬我,就不怕境界跌落,再度入魔吗?分魂意识消散前,留下这句话。 怕?游逸笑了,随着一口口魂魄下肚,那些丢失的记忆慢慢补回。 有关仇恨,有关爱? 他慢悠悠吞下最后一口分魂的魂魄,然后站了起来,漫不经心道:有何可怕 本尊从来都是魔! 鬼群们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场面,都颤栗了。 他们生前都是人,死后也保持了点为人的自觉,吞噬魂魄都是克制的。只有那些失去意识的怨灵和恶鬼,才会像这般,生猛的撕咬魂魄! 接着,他们看着游逸转过身来,看着他们。 他的眼中,红芒与金色流华,正交织对抗。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11.10 第24章 桃里鬼域 游逸看着这些魂魄,魂魄们也在看他。 金色光芒与红芒交织融合,不等分出胜负,又慢慢隐没了。游逸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双眼古井无波。 他转身,慢慢走向不远处的云霄。 云霄背着云鸣,戒备的看着他,你是仙长还是那魔物? 游逸道:本尊与他融合了。 云霄误解了这句话,以为游逸已经被魔物吞噬。他暴喝一声,克服了心底的悲伤和恐惧,凝出魂剑,向游逸砍去,我和你拼了! 人在最绝望的绝境中,总能激发自己的潜能。云霄出剑,使出一招问道! 无师自通且气势如虹。 游逸平静地看着他。紧接着一股强劲但柔和的力量包裹住了云霄,把云鸣和他分离开,托着人放在了地上。 游逸俯下身,检查云鸣的伤势。 云霄挣扎起来,你放开我师弟! 别吵。游逸抬手,用魂力封住了云霄的声音。 云鸣的魂魄被贯穿,正迅速流逝。但,还为三魂还未散开。 游逸松了口气,还有救。他将魂力注入云鸣体内。云鸣胸口的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魂魄修复完毕,云鸣睁开眼睛,看着半蹲的游逸,笑道:诶?仙长! 游逸拍拍手,站了起来,他冲云鸣道:下次惜命些。末了又看了眼云霄:你也是。 云霄明白自己误会游逸了,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儿离了禁锢,笑了笑,没有说话。 云鸣环顾四周,看着不远处的鬼群,问游逸:仙长,我的师兄呢? 游逸一顿,神识之中,自己的记忆和分魂的记忆交织融合,他一时分不清是自己击散了那些魂魄,还是别人。 云鸣见游逸不说话,明白了。他哽咽道:他们还存在这世间吗? 游逸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在,或许不在。 生从何处来,死往何处去,魂飞魄散又如何,这是大道之外,茫茫众生又一参不透的东西。 云鸣茫然了,他看了看云霄,又问游逸: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呢,还算活着吗?我们也要一直呆在这里,等变成怨魂或恶鬼,然后等其他魂魄击杀我们吗? 不用这么麻烦了。游逸解释道:百年前,桃里亡魂十万余,因为怨气甚重不肯往生,本尊怕他们化为怨灵,所以将此处封印。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纳入新魂,但亡魂们经过这一百年的厮杀,已经消散了十之八九了,剩下的,可以渡化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去到该去的地方。那天外之天,地下黄泉。 你封印了这里?云霄沉吟一晌,惊道:你是魔尊游逸! 云鸣入门晚,但也听过魔尊游逸的事迹,什么杀人不眨眼,靠杀人来修炼,总之□□掳掠无恶不作,是个不可饶恕的大魔头!可眼前的人,不像若说非要说像,方才那魔物就很像,但是它已经被游逸吞噬了。难道,世人说的魔尊是刚刚的魔物?云鸣脑子转得飞快,但没有得出答案。 游逸看着他俩,饶有兴趣地问:这么惊讶吗? 云霄道:我生得晚些,不曾活在你在的世界,只听世人说你罪大恶极 也许是吧。游逸伸出十指,细细端详,本尊手上确实沾了许多的血。方才,不还杀了你们的师兄弟,不是吗? 云鸣、云霄皆是一惊,但还不至于是非不分,他们道:是那魔物杀的! 可他便是我,我便是他。游逸抬头看着那猩红的月亮,喃喃道:这一切的果,因都在我。 仙长云鸣有些担忧,扯了扯云霄的胳膊:师兄,仙长是不是因为吞噬了那魔物,意识错乱了?就像那些走火入魔的修士一样。 云鸣不知道魂魄能否走火入魔,但他隐隐觉得游逸吞噬那魔物之后,变得不一样了。 云霄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 游逸听了这师兄俩的悄悄话,笑了笑。 他抬手,启动了缚灵大阵,无数血红的咒印凌空飘起,缠缚住了桃里所有魂魄。 云鸣一惊:仙长,你这是干什么? 游逸:休息一会儿,等本尊了结最后一件事,咱们就上路了。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17) 话音才落,所有的魂魄都在咒印的缠缚下,失去了意识。 游逸转身,去寻不知何时逃离战场的秋水。 她做为桃里唯一的活人,一定藏着关于这片鬼域不为人知的秘密。 盈盈,快跑!快跑啊。秋水拽着小女孩,蓬头垢面,脸上的画皮掉了下来,露出可怖的真容。 心脏处空荡荡的小女孩平静的看着她,冷声道:为什么要跑? 秋水指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咒印,惊骇道:你看到这些东西了吗?是他来了,是他来了!他要来杀我们! 他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小女孩偏了偏脑袋,勾起嘴角,一笑: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我没有!秋水猛地摇头,脸上的烂肉随她脑袋的摆动,扑簌簌落下,她说:他是魔尊啊,他生来就是要杀人的。 哦,原来本尊这么残忍。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血红色咒印自盈盈脚下飘起,将她整个包裹住了。 盈盈的意识逐渐昏沉,瞧见那走来的灵体后,小声道:哦,是你啊。 不不!盈盈,我的女儿!秋水眼眶涌出血水,疯狂的撕扯着盈盈身上的咒印。 游逸看着眼前疯狂的烂掉的女人,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她自私,她拐卖生魂,她苟且偷生,可她对她女儿,却是真心的。 一种狭隘的爱,游逸不懂。 行了,她早就死了。他一拂袖,令咒印将盈盈拖远了。 秋水扑了个空,跌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哀嚎,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泄愤,求求你放过我女儿 游逸俯视着地上如一团烂肉的女子,摇了摇头,已死之人,谈何放过。本尊只是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不过在这之前,让本尊看看你身上的秘密吧。 游逸慢慢走到秋水跟前,蹲下身伸出右手,点在了秋水眉间,然后轻轻一勾。 一抹白色的魂魄浮现,融合了分魂的游逸,轻而易举就探入了它的灵识。 秋水的记忆如汹涌的洪水,向他涌来。 一切缘起那次佛宗初见,尚是少女的秋水对白祁情根深种。可那时的白祁,还是个和尚,一个心如止水,一心向佛的和尚。 秋水的一腔真情,只得错付了 后来,时光轮转,红尘巨变。眼见游逸一统魔界,由魔入圣,又死在桃里。 秋水出落得愈发动人,但她一心向道,从未动过一丝凡心。 与秋水相反的是,白祁入了魔,投在了游逸挥下,随游逸出生入死,成了凶名在外的假菩萨。游逸死后,他也销声匿迹。 一个道门娇女,一个残忍邪修,本该再无交集的两人,命运却替她们安排了再续前缘的机会。 转折出现在一个大雾的清晨,秋水做完早课,去向师尊请安。 彼时,鸣鹤道人正同大弟子商议要事,见秋水来了,他们告诉她,收到密报,假菩萨现身楚南桃里附近,并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下山,去到假菩萨身边做卧底。 假菩萨,白祁吗?彼时,秋水这般问。 鸣鹤道人点了点,以为秋水不愿,劝说了许久。却不知,秋水心中那汪无波的古井,早在听到白祁这个名字时,便已经泛起涟漪。 秋水道:为宗门效力,为天下除害,弟子愿往! 接下来的故事,便乏善可陈了。 为游逸守阵的白祁,没能抵住美人计的诱惑,当然也可能是当年在佛宗就动过心,谁知道呢。总之,两人在白家村,成亲了。 婚后,两人日子过得很美好,两人如凡人一般,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爱人过上这样的生活,是秋水梦寐以求的事情。 于是她开始期盼长长久久。 但这是不可能。 因为她是个卧底,带着任务来的。 宗门要她打探魔尊封印桃里的秘密。她问过白祁,但白祁总是三缄其口。她为了能继续待在白祁身边,编了不少瞎话恢复宗门。 她以为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六年前,事情再次发生转变。 她怀孕了。 这让秋水惶恐不安,如果让宗门晓得这一切,她的美梦就破碎了。她想逃,想让白祁带她逃走,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过幸福的小日子。 但白祁不知她怀孕,却早猜到秋水卧底的身份,只当她演够了情深义重,要诳他出去,拿他复命了,故此没有答应她,只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秋水伤心欲绝,但肚子里有了白祁的孩子,她不敢回宗门,于是她躲到山林之中,餐风饮露,如此三月,还是被宗门发现,带了回去。 按宗门门规,她的行为是叛门,该被处死。但宗门大师兄为她求情,鸣鹤山人便饶了她一命。 倒也不是这位大师兄有多好心,不过是他认为白祁对秋水有情,想拿她当诱饵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十一打乱了原有的更新节奏,迟到了,抱歉~ 第25章 桃里鬼域 他们把秋水带到白祁面前,疯狂折磨她,以此威胁白祁讲出桃里的秘密,并要白祁帮助他们破阵。 白祁以为他们再使苦肉计,拒不从命,秋水以为他对自己无情,心如死灰。为了保下腹中的孩子,她引诱了看守她的的弟子,然后趁机逃了出来。 秋水逃出来后,因为身上伤势过重,晕倒在林中,一个过路采药的医女救了他。 那医女是个善良的寡妇,丈夫新亡,肚子里有个三月大的孩子。秋水伪装成了普通人,还骗医女,自己的村子遭山贼劫掠,家破人亡,全家只剩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医女怜她无依无靠,收留了她。秋水在医女家中住下,一直到临产。 那是个秋日,秋水在医女的帮助下诞下一女。她为他起名盈盈,因为白祁说过,秋水盈盈,若咱们有了女儿,就叫盈盈吧。 纵然白祁无情,秋水却从未忘情。否则,她便不会诞下此女。 修士生产时,灵气会外泄。越虚宗的人循着这泄露的灵气,很快就能找来。 说来也巧,医女帮助秋水顺产后,自己临产,诞下一女。 秋水知自己行踪暴露,害怕越虚宗的人把自己的孩子也一起抓回去,折磨她,利用她。 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摆脱越虚宗的魔爪,她邪念一动,将自己的孩子和那医女的孩子互换。然后她抱着医女的孩子,一声不吭,离开了医女的家。 越虚宗的修士很快寻来,将秋水和她怀里的孩子一并带了回去。 一切如秋水所预料的,他们果然拿她和那孩子一道去威胁白祁。 白祁仍旧不为所动,秋水彻底崩溃,哽咽质问道:你我夫妻数年,你可曾爱过我? 白祁道:我一直知道你是越虚宗派来的卧底。夫妻数载,我从未信你。 她问他爱不爱,他避之不谈,只说我从未信你。 秋水认命,她动机不纯,他从未相信。如此因果,何来情爱。 行,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倒苦水一般,秋水将这些年对白祁的痴恋全盘托出。 白祁目露不忍,她心满意足,转身撞了桃里结界。 若你爱我,我用自己的死,狠狠伤你一次;若你不爱我,我用自己的死,了结这份痴。 化魂结界,触之,魂飞魄散。 但机缘巧合,秋水没有魂飞魄散。 秋水和游逸一样,魂魄被纳入了桃里结界之中。 不对!游逸皱了皱眉,秋水既然是魂入桃里结界,那她的肉身是那儿来的! 游逸凝神,继续查探。 秋水魂入鬼域,在漆黑的世界中漫无目的飘荡。 直到有一天,她瞧见一抹红光,与天上的太阳相异的血红色的光。 她走近,发现漆黑的土里嵌着一枚血红色的心脏,明明离了肉身,却还在有节奏的跳动。她一碰,那心脏就像灵活的蚯蚓一般,钻进了地下,只露出一小截血管。秋水想把它挖出来,开始刨土,土黏在了她的手上,她恍若未觉。每当她快要成功的时候,心脏便又沉下去了。 她就一直挖,一直挖,直到挖出一个大坑,直到魂力耗尽,没了意识。 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坑底,心脏已经没了踪影,但自己挖过的泥土都附着在她身上。 她觉得四肢沉重,想抖落身上的泥土,可是抖不掉,而自己,竟然察觉到了累,她抬手,放到自己鼻孔处,有呼吸! 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泥土重塑了她的肉身,她复活了。 只是这肉身仍旧是泥土,混着血管和筋脉,看起来就像是没了皮的烂肉一般,十分恶心。 秋水作为一个美丽的女人,怎么能够忍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她本就不想活了,自然也不愿这样活着,于是选择了自杀。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这具泥塑的身体竟然是不死的。不管她以怎样的方式死亡,再次醒来后,都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永生吗?游逸的表情凝重起来。 不是。 很快,游逸就从秋水的记忆中,察觉到了不对。 秋水自杀几次之后,便妥协了,再没生过死去这个念头,她开始为了活下去而奔忙,在这鬼域当起了魂贩子。她还用画皮之术,修复了自己的脸。 当她蒙上画皮时,她记忆是清晰的,她会想起自己生前的一切,会悲伤,会怨恨,会期待,像一个真正活着的人;当她取下画皮,她的记忆非常模糊,同时她的神识也模糊起来,全凭本能做事,活像一个行尸走肉。 可怕的是,越往后,她忘记带画皮的时日就越多,意识也就越发模糊 不难想象,长此以往,这具肉身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具没有意识的,杀不死的活尸! 游逸收回手,秋水的魂魄立即被吸入肉身。他看着蜷在地上的秋水,神色凝重。 秋水的画皮早已经掉了,这会儿虽仍在抽泣,但声音已经小了许多,仿佛立即就会喑哑一般。 游逸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临起身时,他瞧见身旁的小小魂蛹,突生一念,探入了盈盈的记忆。 五年来,盈盈在医女的照顾下,活得十分幸福,不仅继承了她母亲的狡黠,还濡染了医女的善良。医女常说:等她长大,定然是个极灵秀的女孩子。 但没等她长大,她便被人掳去了。 小盈盈生前最后一段记忆铺展开来: 白祁:来吧,活下来的那个,我送他回家。 盈盈:大家不要相信他!他是邪修,不会放过我们的! 没人听她的。属于孩子们的厮杀开始了,盈盈不愿加入这场战争,但这由不得她。 她杀了所有的人,然后坐在尸山血海中,平静地等待她的命运。 白祁推门进来,拿着匕首。 盈盈说:你果然是骗人的。 白祁道:可你信了。你把他们都杀了。 盈盈摇了摇头,她说:我没信。我只是觉得,怀着希望死去,总比看到希望后又绝望地死去要辛福。 白祁拿刀的手颤了颤,然后毫不心软,取走了盈盈的心脏。 游逸猛地抽手,幺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白祁啊 游逸再次看向秋水,表情复杂,罢了,留你一命。此间谜题甚多,本尊管不了,便留给后来人吧。 游逸垂了垂眼,眸中金光乍现。他转身,回到战场,看着眼前数万魂魄,轻声道:结束了。 他抬手,捏决念咒,整个桃里的缚灵大阵的红光慢慢黯淡下来,然后阵法在主人的命令下自动瓦解了,所有被咒印缠住的魂魄都恢复了自由。 他们看着游逸,游逸也看着他们,紧接着,一股柔和的力量覆盖住了他们,将他们缓缓托起。 云鸣和云霄浮在半空中,意识到了什么,他们道:仙长,我们要启程了吗? 游逸点了点头,他周身有金色的流华溢出。流华如春风一般,抚慰过每一个魂魄,然后凝出一条通往天外之天,地下黄泉的道路。 他闭眼,念道: 太上赦令,超汝孤魂,一切亡魂,四生沾恩! 魂魄们恍惚得了什么召唤,一个旋身,步上金色的道路。 盈盈看着蜷缩着的秋水,蹲下来,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也踏上了那条路。 云鸣与云霄并肩站着,等所有魂魄都上路,他们也准备走了。 云鸣道:仙长,你什么时候来? 游逸笑了笑,朝他们挥了挥手,我一会儿就来。 云鸣、云霄点点头,转身上路。 所有的的魂魄都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游逸会心一笑,他眼中的金色光芒瞬间熄灭,魂力耗尽,道路瞬间坍塌,桃里重归黑暗。 圣人舍己,以渡众生。 游逸闭上眼睛,轻声喟叹:如此甚好,我终究不负桃里。 游逸周身白光慢慢黯淡下来。 突然,天空接连传来几声巨响,罩住桃里的化魂结界震颤起来,黑色的天幕陡然裂出几条巨大的缝隙,有阳光从那缝隙中照射进来。 不等游逸适应,又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桃里结界消失了 这黑暗了一百年的土地,天亮了。 游逸眯了眯眼睛,恍惚间,瞧见一黑衣白发的玉面道人,捧着一盏灯火幽微的命灯。那命灯领着那道人,向他奔来,匆匆若玉山将倾。 阿懒他在唤他,声音微颤。 游逸补全了所有记忆,自然想起了这称呼的由来,不由忍俊不禁,他应道:怯尘呀,看着玉楼手里的命灯,他问道:你专程来找我吗? 玉楼看着游逸即将涣散的魂魄,一时失语。 游逸却不愿沉默,他没时间了,阳光之下,他的魂魄正在迅速黯淡,他还有好多话想说。 他走到玉楼身边,骄傲地说:我告诉你啊。我终是渡尽桃里十万亡魂,我不负这天下。可是 游逸轻轻握住了玉楼的手,然后靠近他,在他唇畔落下一吻。 一时间,风也静了,云也停了。 一声轻叹,在玉楼耳畔想起,我不负这天下,可是我到底还是负了你。 玉楼手上的命灯,已经只剩一星点火光,而后微微一摇晃,灭了。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18) 风动云行,天地如常。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他,不许! 玉楼颤声道:游逸,你啊 胸中常怀苍生,却从来不顾惜眼前人。 他叹了口气,三分怨,七分宠:既知负我,那就好生补偿我。 诶!!!游逸惊了,看着熄灭的命灯,又看着玉楼眼底倒映的自己,惊道:我怎么还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 游逸:我以为我可以吃盒饭了。 山:想屁吃. (下个地图可能开回忆杀,也可能开寒山北宗的剧情,我好纠结。) 第26章 北宗山祭 玉楼抿唇一笑,紧了紧握住游逸的手。源源不断的灵力自玉楼处传来,支撑着游逸的灵体。 游逸低头,只见自己心口处有一个极浅的咒印浮现,但很快又没入灵体之中,不见踪影。 这咒印 游逸眯了眯眼睛,明白了自己魂力耗尽却还没魂飞魄散的原因。他双手揪住玉楼道袍的衣领,猛地扯开。 白皙但结实的胸膛呈现在游逸的眼前。玉楼的胸口,一枚浅白色的咒印正缓缓运转,将玉楼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给游逸,修补着他的灵体。 游逸颤声问道:共命咒? 玉楼轻声应道:嗯。 游逸手指微微颤动,伸出手抚摸那浅白色的咒印。玉楼肌肤似温暖的羊脂玉,温热的,就如他这个人一般。 玉楼瞧见游逸发神,抿唇一笑,伸手覆住游逸的手,而后用另一只手,将游逸的灵体环住,抱紧了。 交叠的两只手,夹在冰凉的灵体和温暖身体之间,游逸清晰的感受到了那白色咒印之下,玉楼心脏缓和但有力的跳动,游逸已经能猜到,自己的躯体,定也有这样的律动。 共命咒,顾名思义,结印的两人会共享生命。只要其中一人不死,另一人不管受多重的伤,都不会死去。但,相应的,两人会承受同样的伤害。 这是上古道侣之间最常用的咒印,而今已经很少见了。 游逸从没想过,这种咒印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轻叹一口气,想起自己重生以来,撕魂如撕纸,玩命当游戏,只当自己重活一次,怎么都是赚的,所以无畏无惧。却不知,他所受的伤,咬牙忍下的痛,都有玉楼在背后,默默地替他分担。 何苦呢?游逸的的声音很轻,却夹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玉楼低头,在游逸耳畔落下一吻,轻声道:归魂吧。 天空黑影一闪,一声龙吟响彻云霄。黑龙玄离赶来,将游逸的躯壳带到。 游逸仿佛得了召唤,眼前一黑,再睁眼,自己躺在地上,脑袋上方,黑龙吊着两枚赤红巨目,仔细地打量他。 见他苏醒活来,立即兴奋起来,鼻翼微张 游逸害怕相似的故事再度发生,迅速伸出双手,堵住了玄离的鼻孔,命令道:不准喷气! 黑龙一愣,嘭的一声,化作了人形,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游逸忙抬起袖子,挡住了玄离喷出的雨雾般的口水。 爹爹,你可算回来了!玄离红着眼,趴到游逸怀里,大哭起来。 玄离,你好重,赶紧给我起开!游逸一脸嫌弃,瞪着腿,使劲扒拉着身上的玄离,无奈刚刚和身体融合,还没适应,使不出力气,拉不开。 他偏了偏头,瞧见一旁的玉楼,看着他尚未合拢的衣襟和露出的白皙胸膛,面上一红。 离魂一段时日,他差点忘了,这具身体对玉楼的感知格外敏感。更何况,如今他恢复了往日的记忆,那些荒唐的画面也随之翻涌上来,游逸的脸更红,他眨了眨眼睛,指着怀里哭闹不休的玄离,小声道:快帮我把他弄开呀! 玉楼笑了笑,把玄离提起来,放到了一边,接着,向游逸伸出手。 游逸一愣,呆呆地伸出手来。 玉楼笑着紧紧握住了游逸的手,然后把人拉起来,抱了个满怀。 两人的心脏贴紧了,在共命咒的联系下,一同跳动着,又一同砰砰乱跳起来。 玉楼轻声笑了起来,柔声唤道:阿懒 游逸一愣,只觉所有的血气都往脸上窜,当即推了推玉楼,和他拉开了距离。 玉楼笑着,捏了捏游逸的手。 玄离坐在一旁,愣愣的看着这一幕,顿时觉得自己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孤儿,伤心之下,哭得更大声了。 站住!天空传来一声暴喝! 一道凌厉的剑气划破苍穹。 游逸眼尾一沉,扫向半空中。 数百灵剑如流星般飞至,桃里上空热闹了起来。 灵剑之上,载着白衣如雪的寒山弟子,以秦南为首,追着一人。 那人一身风骚的红衣,提溜着一人,在空中蛇形走位。 游逸凝眸细视,又踢了踢一旁的玄离,问道:你看那货,像不像谢春生? 噢。 玄离抬头看了眼,不小心喷出个鼻涕泡泡,忙用衣袖擦掉了,然后带着哭腔,乖巧地回答:爹爹,不是像,那货就是谢春生! 他们在干嘛?游逸看着他们飞过来飞过去,问玉楼:你知道吗? 玉楼摇了摇头。这些时日他都拿着命灯在思索,要不要破开结界,无暇顾及别的事情。 玄离举起小手,邀宠般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游逸这才看了他一眼,说说看。 玄离道:寒山宗说白祁杀了他们门下的弟子,要找他报仇,倾全宗门之力围剿他。谢春生和林隐路过,不知白祁叛了爹爹,就顺手救下了他,然后他们就一路追了过来。 游逸抬头望天,谢春生那抹红衣过分亮眼,这不只有谢春生吗,他手上提溜的东西是白祁,林隐呢? 玄离道:林隐在路上被林尽拦下了。看样子要打一架呢。 噢,差点忘了,林尽也在楚南。游逸叹了口气,这下热闹了。 他转身,看向玉楼,我先处理一下事情,咱们不,你游逸本想说咱们等会儿再回去,可一想又觉得不对,能回哪儿去呢,于是有些语无伦次。 玉楼一笑,亲亲捏了捏游逸的耳垂,没事,我等你。 游逸点了点头,拍了拍玄离的脑袋,玄离会意,眉开眼笑变出一朵云,爹,坐! 游逸望着天空数百剑修,和玄离商量:儿子咱们能有气势点吗? 噢,懂了!玄离捏决,云朵嘭嘭嘭胀大,爹爹,够大、够有气势了吗? 算了游逸垂下脑袋,跳上了白云,对一脸傻气的玄离道:走! 玄离点点头,也上了白云,临走时还不忘问玉楼一句:仙人,你上来吗? 玉楼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他召出灵剑,说道:我御剑跟着你们。 好!玄离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给白云注入灵力,起飞。 游逸看着一旁脚踏灵剑,衣袍翻飞的玉楼,暗叹了一句,拉风! 看来,重新修炼这事儿得提上提上日程了。 谢春生!放下白祁,我饶你不死。空中,秦南对谢春生穷追不舍,身后跟着数百弟子,声势浩大,气势逼人。 谢春生速度不减,娇声道:秦宗主好生吓人。不过,凭你和你手下这些人,可要不了人家的命哦。 你秦南气结,他这几百年来专攻俗务,疏于修行,修为比之当世高手,确实差了一大截,否则也不至于被白祁俘获。但他贵为一宗之主,还没人敢当面掉他的面子,只有这些轻狂不羁邪修 我什么呀?谢春生讥笑道:当年若非尊主护着你们南宗,你能抗下楚含风给的压力,在楚南立稳脚跟?如今尊主去了,你就开始对我们赶净杀绝,真是不要脸! 胡言乱语!秦南气结,骂道:分明是你们这些邪修欺人太甚,若非白祁在楚南残害百姓,又杀我门下弟子二十一人,我何至于要他性命! 噢,谢春生笑了起来,秦宗主这么说,就是承认当年受了咱们尊主的恩惠咯。堂堂宗门宗主,却与邪修纠缠不清,秦宗主,你就不怕在道盟哪儿说不清楚吗? 你!秦南这才明白,谢春生给他下了个套,当即不再接话,只对弟子们道:结阵,围住他! 第27章 北宗山祭 寒山诛邪剑阵,重重杀机,是寒山宗一大杀阵。 谢春生笑容一僵,但嘴上仍不饶人,秦宗主,你这是被戳破心事,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吧。 放你娘狗屁!秦南被谢春生激得恼怒,当即不顾自己一宗之主的身份,骂了出来。 秦宗主还是这么暴躁。谢春生见剑阵将成,不再逞口舌之能,沉下心来加速御剑。谁知他一扭头,视线一白,撞进一团软绵绵的云朵里。手上提溜的白祁也摔在了云朵上。 玄离,别来碍事!谢春生撑着云朵,狼狈地爬了起来。 一抬头,瞧见一双秾丽的桃花眼。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幻觉之后,傻了。 游逸附身看他,眨了眨眼睛,怎么,不认识了? 尊、尊主!谢春生惊得口齿不清。 游逸笑了笑,淡道:是我。 谢春生眼尾一红,立即理了理头发,扯了扯凌乱的衣裳,向游逸一拜:属下拜见尊主! 行了,怎么还生疏起来了。游逸把人拉了起来。 玄离用了个小法术,变出条绳子,将昏迷的白祁绑成了一个粽子,丢到了游逸脚边,爹爹,他怎么处置? 先不急。游逸摆了摆手,看着眼前蓄势待发的剑阵,轻声道: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谢春生一脸茫然,指着白祁问道:宗主,白祁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玄离答道:白祁叛了。 谢春生一静,不再说话。 游逸看着慢慢靠近的寒山剑阵,站在云朵前端,迎风玉立。 秦南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心下就泛起了涟漪。 他被救起后,林尽就和他说了游逸复活的事情。他心里本来还犯嘀咕,不相信人能死而复生,但这会儿人已出现在自己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秦南嘴角微微一扬,但又强行压下了。不行,魔尊复生,他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游逸看着秦南走近,一时间心绪万千。于他百年一瞬,于这世间却是长长的一世。当年寒山宗最有活力、最有野心的公子哥儿,竟也现了疲态,虽然仍旧是年轻的面孔,但眼神却沧桑了许多。 游逸叹了口气,向秦南行了一礼。 秦南一愣。那是寒山宗弟子之间打招呼用的。如今在他南宗已经不用了。 身后数百寒山弟子看着这令谢春生俯首称臣的陌生人,以为他在挑衅秦南,俱是一怒,剑阵的杀气陡然拔升。 弟子们严阵以待,杀气腾腾,准备大干一场。谁知,自家宗主却摆了摆手,下令:撤阵! 弟子们虽然惊讶,但很听话,乖乖撤了剑阵。 秦南看着眼前的人,盯着他的桃花眼,指着他脚下的白祁,斩钉截铁道:这人,我一定要杀。 游逸点了点头,商量道:一切听秦宗主的。只是,我想先问他一些问题。请宗主稍候。 到底是师兄弟,秦南信任游逸,当即带着弟子退避。 游逸这才转身,看着昏迷的白祁,对谢春生道:弄醒他。 好。谢春生伸出两指,往白祁命穴一点。 白祁吃痛,苏醒过来。瞧见完好无损的游逸站在自己面前,他吓得一颤,心虚地撇开了视线。 游逸蹲下身,伸出二指,挑起了白祁下巴,令他看着自己。 那对向来多情的桃花眼,此时眼神如冰,如刀一般,刺痛了白祁。 游逸不愿与他多言,开门见山,问道:为何叛我?声音平静,没有半点不忿。 白祁闭上他贯会哄人的眼睛,颤声解释道:尊主,世人有欲,我也不例外。他们拿我妻子和女儿威胁我,我不得不从。 妻子和女儿?秋水和盈盈。 游逸叹了口气,继续问道:是谁威胁你? 白祁答:越虚宗。 我问游逸声音一冷,是谁? 白祁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从不用本体和我见面,我只知他是越虚宗弟子。 游逸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背后的主使,竟然藏得这么深。那他们为什么要你帮助他们破坏结界? 白祁道:他们怀疑你在桃里结界藏宝藏。 宝藏?游逸琢磨了一下,不大相信。难道造成这一切的悲剧的原因,只是因为误会和贪欲吗? 那游逸张口,问出他最不能原谅的事情,你为何要残杀那些孩子? 白祁冷笑起来,因为那些抓了我女儿的人说,她心脏不好,需要靠其他孩子的心脏续命。 游逸一怔,竟然是为了女儿?游逸想起了秋水调换婴儿的事情。心下一凛,一时辨不清是谁的错。 白祁见游逸不说话,苦笑了一声,悲戚道:尊主,我失去了秋水,不想再失去女儿了为了她,别说是几个孩子,便是屠了楚南,我也白祁的眸子泛起赤红的光芒,越说越兴奋。 啪!游逸一掌,掴在了白祁脸上。 白祁愣了,抬头看着游逸,竟有些委屈,我只是想救我女儿,我错了吗?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19) 错了。游逸轻飘飘吐出两个字,看着白祁诧异的眼神,他道:那根本不是你的女儿。 游逸抬手,给白祁看了她妻女的记忆。 白祁得知真相,怔住了。 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疯癫道:不是这样的,游逸,你在骗我!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游逸摇了摇头,吩咐谢春生:去,把人交给寒山宗。 谢春生看着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白祁,心生恻隐,怕他被秦南折磨,不得好死,提议道:我们自己杀了得了。 游逸想起那二十一个小弟子,狠下心,摇了摇头。 谢春生不敢违背游逸的命令,点了点头,拎着人去了。 游逸叹了口气。 玉楼自身后抱住他,把人带到自己的灵剑之上,轻声道:结束了。 与此同时,当所有人都聚集在空中之时。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枚鲜活的心脏探出一点痕迹,小心翼翼地在焦土中移动。 它跑到蜷缩着的绝望的秋水身下,然后钻进了她的身体。 秋水黑色的眼珠慢慢变红了,那糜烂的身体突然一颤,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慢慢地站了起来。她扭头,森森的看了眼半空中的游逸,然后拖着腐烂身躯,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密林中。 槐江,越虚宗。 还是那间密闭的暗室,青衣男子透过通灵镜,看着游逸和玉楼相拥,冷冷一笑。 堂堂道门仙人,竟然和我们尊主搅和在一起,有趣。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青衣男子也哂笑起来,不过也多亏了玉楼仙人,否则,桃里结界又怎么能这么快破开。 倒也是。黑暗中的人影唇角微微勾起,眼中红芒炽盛,对了,你们槐江道盟的人到楚南了吗? 应该到了吧。青衣男子算了算时间,皱起眉头,怎么还没消息穿回来。 黑影桀桀笑起来,那你得催催他们了,我的人可是早就埋伏在桃里结界外,只等结界破开,就去寻找神核。 青衣男子盯着那黑影,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捏了捏拳头,轻声念起一段咒语,那黑影一颤,痛苦地蜷缩在了地上。男子走进他,一脚踹在那黑影的脸上,恶狠狠道:你敢! 哈哈,嘶!黑影吐出口血水,咬牙切齿道:等我找到神核,解了蛊毒,第一第一件事就是将你碎尸万段,然后,屠你越虚宗满门! 你、找、死!男子继续念咒,脚下力道不减,狠狠碾压那邪修的脸。 邪修眼中红芒炽盛颤,忍下那撕裂捣碎搬的疼痛,一声不吭。 楚南一处渡口,一群修士伪装成普通百姓,悄悄上了渡船,沿楚江南下,去往桃里。 渡船并不小,但空间有限,五十几个青年挤在一起,显得十分拥挤。 一少年弟子抱着长剑,问领头的师兄,师兄,你说咱们听师父的行吗?这楚南一向归寒山南宗管辖,我们贸然来此查探,会不会 住嘴!领头的青年打断他,训斥道:师尊让我们做的,照做就是,哪儿这么多废话!寒山南宗被邪修闹得人仰马翻,现在自顾不暇,我们帮帮他怎么了! 你这小辈修为一般,到挺会狡辩。一冰冷的声音刺入那青年的耳朵,你是个什么东西,寒山宗需要你来帮? 谁在说话!青年脸色一沉,恶狠狠地扫视渡船内的弟子。弟子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一小师弟战战兢兢抬起头,指了指渡船顶棚,小声道:声音好像是从这上面传来的。 青年瞪了那弟子一眼,我不知道吗?然后一个闪身,站到了船舷上。 星眉朗目的白衣剑修站在渡船顶棚,冷眼看着他。那眼神冷得,说像数九寒天的冰水也不为过。 青年只觉脊背生寒,周身汗毛都束了起来。这是恐惧的表现。他在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 越是面对强敌,越要镇定。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向那剑修行了一礼,问道:敢问仙人尊姓大名。 剑修垂下眼,淡道:寒山、楚含风。 五字一出,如雷贯耳。青年话都说不清楚了,结结巴巴道:原,原来是,楚、楚宗主! 楚含风一个眼神也不赏他,只冷声丢下一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楚南,老子的地盘。 第28章 北宗 山祭(倒v开始) 楚南桃里一事,暂时落下帷幕。 但游逸却犯了难。 他看着玉楼,又看了看林隐和谢春生,欲言又止。 林隐道:尊主,既然此间事了,便随我们回魔界吧。 谢春生附和道:没错,自您去后,陆罪压不住那些邪修,魔界乱了。好几个城主自立为王,不再受我们的管束,还纵容手下邪修到人间作乱。 陆罪游逸轻声念了这名字,垂了垂眼,又看向玉楼。他倒是想回去看看,在魔界呆了两百多年,若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玉楼站在他身边,洞悉他的想法。为不使他为难,他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使不得!游逸大惊,玉楼作为正道魁首,虽然常年隐居,并未参加正邪纷争,但他的身份立在那儿,已经足够一众邪修愤恨发狂了。 玉楼偏了偏头,笑道:为什么? 你这不明知故问嘛。游逸眨了眨眼睛,你去了之后,魔界不就更乱了。 不会。玉楼道:我可以伪装成邪修。 游逸坚决道:不行,绝对不行。 玉楼剑眉一挑,想起方才那俩邪修提到那个陆罪时,游逸那有些怅然的表情,心里便有了旁的计较,阿懒,旁事依你,这事儿没得商量,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确了,要么你就别回魔界,若要回,那我是一定要去的。 游逸捏了捏拳头,咬着后槽牙,低声骂道:一百年过去,你这倔脾气是与日俱增啊。 玉楼抬手揉了揉游逸的腮帮子,低声道:你现在没有修为,我得保护你。 游逸一愣,他竟然忽略了这一点。他现在灵力为零,万一遇上什么事情,只能靠魂力支撑战斗。现在身上有玉楼的共命咒,撕自己的魂,就是撕玉楼的魂。他可以肆意伤害自己,他不能不顾惜玉楼。 那就先不回。游逸看向林隐和谢春生,你们先回吧。我相信陆罪,有他在,魔界不会出大问题的。我在人间,也可以制约这那些到人间作乱的邪修。 尊主!林隐皱了皱眉头,劝道:现在的人间已经不是百年前的人间了!自你死后,道门大肆屠戮邪修,天下修士已经不论对错,只分正邪,见邪修便杀。您留在这里,很危险。 林隐和谢春生也看出,游逸现在尚未恢复修为,甚至算得上手无缚鸡之力。 谢春也跟着劝:尊主,您回了魔界,便能重新修炼,恢复修为指日可待。这人间清气四溢,您不觉得闷么? 邪修和修士都靠天地之气修炼。不过邪修是靠浊气修炼,诸如煞气,怨气之类;而道门修士则靠世间清气修炼。两道可谓异道殊途,难以共生。 如今这人间天下承平,河清海晏,正是清气最盛的时候,根本不利于他修炼。而魔界,是邪修的聚居地,又是域外之境,不受人间气运干扰,浊气正盛,非常适合邪修修炼。 游逸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不回去吧,修为得不到提升;回去吧,玉楼又得跟着。 回还是不回? 游逸内 心万分纠结,一把揪过玄离毛绒的脑袋,使劲揉搓! 玉楼摇了摇头,从身后环住游逸,低头凑近他的耳畔,含笑道:不就是修炼么,我可与你双修。他的声音压得低,有些哑,又因为带着笑意,显得分外缠绵。 游逸闻言,像喝下滚烫的烈酒一般,从脖子倒脸,整个红了。 玄离小耳朵一动,满脸疑惑,问谢春生和林隐:双修怎么修?仙人说要约爹爹双 游逸回神,立即捂住了玄离的嘴,完了又用手肘顶顶玉楼,小声道:你撒手! 不放。玉楼低声拒绝,又轻轻在游逸腰部捏了一把。游逸被捏到痒痒肉,下意识哼唧了一声。 谢春生和林隐面面相觑,默默转过身去。 游逸这边犹豫不决,秦南那方却已经处决白祁。 秦南到底是正直的君子,并未折磨白祁,询问清楚后,便给了他一个痛快。然后令手下将他的尸体拿去烧了,并将骨灰盒给了游逸。 秦南道:他死时已经入魔,我怕他魂魄不散沦为怨灵,便将它的魂魄封在了这骨灰盒中,你渡了他吧。 游逸修习魂术,可使人魂飞魄散,亦有咒法可渡化怨灵。他点了点头,对玉楼道:仙人,借你灵力一用。 嗯。玉楼伸出右手,覆在了游逸的手背上,轻轻扣住。柔和的仙家灵力聚集在了游逸的手掌,游逸将手掌贴在了骨灰盒上。 灵力融入骨灰盒中,不一会儿,骨灰盒一轻,点点白色碎光飘散,又缓慢凝聚成一个人形。白祁的魂魄浮现,冲游逸挥了挥手,又冲白玉楼一笑,然后消散于天地之间。 游逸道:白祁,原为佛宗弟子,悟不破,一朝入魔。而今命数已尽,望前尘罪孽消尽,魂归天地。 秦南走到游逸身边,问道: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不追前事,只问后来。秦南做事风格百年未变。 游逸挠了挠脑袋,还不知道。重活一世,还恍惚着呢。 秦南笑了声,拍拍游逸的肩膀,那去我扶隅岛坐坐? 游逸沉吟一番,看看玉楼,又看看林隐和谢春生。 玉楼还是那句话:我跟着你。 谢春生叹了口气,瞧游逸的神情,也改了口:尊主,我也跟着你。 林隐淡道:那我回魔界,在人间,我闷得慌。 你回哪儿去! 沉默许久的林尽跳了出来,拽住林隐的胳膊:哪儿也不许去,跟我回家! 林隐眼中红芒一闪,盯着林尽,冷声道:你找死吗? 眼见场面就要不可控,秦南站了出来,一锤定音:来者是客,都去南宗坐一坐再做决定。到底是秦南啊,把一窝邪修往自家请,只有他干得出来。 于是,秦南留下一批弟子收拾残局,准备带游逸和玉楼他们回寒山南宗。 临行前,游逸突然想起,复活秋水的那枚心脏还是悬案,同秦南及玉楼说过之后,三人又折返去看。 秋水已经不见踪迹,地上只有一些腐烂肉糜和发黑的血迹。无法,游逸只得叫秦南加 大搜查力度,发现秋水或者心脏一般的魔物,便即刻告诉他。他下意识觉得,这枚心脏,藏着许多秘密。 秦南便又布置了一番。 临到傍晚,一行人才启程前往寒山南宗。 游逸本来坐在玄离的云朵上,后来被玉楼拉到灵剑之上,与他一道飞行。 日薄西山,天空染上一层暖色,脚下青山绿水也都妩媚起来。 玉楼站在游逸身后,小声问道:你真的不考虑和我双修吗? 温暖的鼻息喷在耳廓,游逸双腿一颤,差点掉下灵剑。玉楼一把搂住了游逸,佯怒道:方才我搂着你,你说你站得稳。现在栽跟头了吧。 游逸翻了个白眼:你这么闹我,我四条腿也站不稳。 那你就抱紧我。玉楼一笑,迎着夕阳,那殊丽近妖的脸染上一层柔和的暖光,比之平常,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性尽消。游逸只觉心神一颤,下意识照玉楼说的,抱住了他的腰。 美色误人啊。 游逸这边正缠绵,林尽和谢春生这边却是暗潮涌动,剑拔弩张。 林尽看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满脸黑线,冷声道:放手! 谢春生摇了摇头,软声道:人家怕嘛。 林尽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万分懊悔,不该招惹他。 故事还要从起飞之前说起。 谢春生不会御剑,准备坐玄离的白云,但那时游逸还在玄离的云朵上,谢春生不忍玄离那小小的云朵承受那重重的重量,于是站上了林隐的灵剑。 一旁,林尽见这么个搔首弄姿,衣衫不整的妖孽站到了自家弟弟身后,立即炸了,气冲冲把人提到了自己剑上,然后立即起飞。 徒留林隐一脸懵逼。 起飞之后,林尽就后悔了。谢春生因欲.望入魔,是个闲不住的主儿。 这一路上,林隐是个疯子,他不敢招惹;玄离是个孩子,他下不了手;秦南倒是不错,只可惜长得太秀气,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至于游逸和玉楼,他在他们面前,是半点骚气都不敢露。 这会儿好容易见了个可以招惹的男人,还主动载他,他自然有些忍不住。先是嗅嗅林尽脖子,又牵牵林尽衣袖,后来见林尽都没有反应,胆子也大了,伸手捏了捏林尽那软趴趴的耳朵。 林尽忍了许久没有发作,这会儿终于炸了,使了个小法术,本是想叫谢春生收敛些,谁知一阵气流刮过,灵剑不稳,谢春生撞到了他身上。他手上一抖,失了分寸,伤了谢春生的脸。 谢春生大怒,也不收敛了,手上越发不规矩,把林尽上半身摸了个遍,末了还抱住林尽的腰,整个人都搭在了林尽身上。 这也就出现了方才那一幕。 林尽现在心里就一个词后悔!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起来,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突然,谢春生放开林尽,眺望天边,惊道:好强的剑气啊。 只见桃里西北,一道剑气直冲苍穹。如此功力,非剑圣不可及。 所有人都被这道剑气吸引了注意力。 秦南惊讶道:含风师兄竟然已突破剑圣之境。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20) 第29章 北宗 山祭 一行人到达扶隅岛附近。由于扶隅岛四周水域有上古禁制,不能御剑,所以他们从空中落到一处渡口,换乘渡船。为迎接宗主凯旋,和接待客人,大弟子季临派了最豪华的渡船来接。渡船除了有超大的平台可以观景吹风,船舱内还有数十卧室,可以供他们休息。 秦南与林尽站在甲板边上,撑着船舷,看着滚滚东去的水流。 林尽犹豫了许久,方才问道:魔尊复生的消息,需通知其他宗门吗? 秦南对他笑了笑,捏着下巴问道:魔尊复生了吗? 林尽懂了,笑着摇摇头。 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道门难得这么安宁,我还想多过几日顺心日子呢。秦南拍了拍林尽的胳膊,小声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信我,但我还是想说。当年林隐的事情,与游逸无关。 林尽点了点头,我知道。是因为那个女人,林隐才会入魔,我不过是话说一半,他顿住了,视线瞟到甲板另一头。 游逸和林隐正在谈事情。 林隐道:尊主,扶隅岛与魔界相通,等到了寒山南宗,我便回去了。陆罪一人在魔界,我怕出什么乱子。 游逸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你回去之后,将所有叛逃的城主报给我 好。 还有就是 游逸本来想问问陆罪的情况,但忽然瞧见林尽向他们走来,立即打住,算了,没事。你哥来了,我先撤。说完,不等林隐反应,就转身跑开。 世人皆知林尽恨透了魔尊游逸。因为林尽觉得,是游逸诱惑了林隐,他那根正苗红,前途无量的弟弟才会走错路,堕入魔道。 自林隐入魔后,每逢道门反攻,林尽必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道门修士都称赞他嫉恶如仇,是道门楷模。 说实话,游逸是有些烦他的,因为这人年轻的时候,修为差就算了,还是个弟控,逮着他就骂,还多次闯入魔界找弟弟。 游逸早想办了他,却不得不顾及林隐的想法。 想起那些年在林尽那里挨过的骂,游逸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于是,瞧见林尽走过来,他果断掉头走了。没掉马前还能勉强处处,这会儿身份已经暴露,和林尽面对面说话,还要心平气和,这不符合他魔尊狂傲的性格。 游逸钻进自己的房间,发现玄离和玉楼都在。 你们在这里干嘛?游逸问道。 玄离道:我跟着仙人来的。 游逸挑眉,看向玉楼。 玉楼道:我来找你。 找我干嘛? 玉楼道:水路漫长,还要两日才到扶隅岛,想问问你,修炼吗? 练着呢。游逸往自己床上一趟,感叹道:就是这幅身体不大适合修炼邪术,进境慢了些。 为什么不试试练道术?玉楼私心不愿游逸再练邪术。 那不更慢? 游逸叹了口气,更何况,这么多年早习惯了浊气在体内运转,再练正统道术,纳清气入体,不习惯。 玄离跑过来,趴床边,天真地说:爹爹,你可以和仙人双修呀。我听谢春生说,双修就很舒服,而且修为进展很快呢。 游逸脸色一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提起玄离的后脑勺,丢了出去,谢春生,带玄离去玩! 干嘛啦,谢春生的声音从另一间房传来,我正在做指甲! 游逸才不管这么多,吼道:这是命令!说完,嘭地一声,把房门关上,锁死了。 一转头,发现玉楼含笑看他,如此人间艳色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游逸老脸一红。 游逸道:小孩子说话没规矩,你别介意。 玉楼笑出声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揉捏游逸的耳廓,他道:阿懒,与我双修吧。声音微微发哑,颇有些情欲的味道。 游逸听了,头皮一麻,炸了。 玉楼瞧见游逸耳朵瞬间变得通红,神色慌乱,不禁心念一动。他的手顺势滑到游逸的后颈,轻轻捏着他的脖子,慢慢把人带近,轻轻抵住他的额头,与他对视。 他道:与我双修,便可分享我的福泽和灵力,你很快就能恢复修为。这样,我也能放心一点。 这是诱惑,赤.裸.裸的诱惑。 游逸眨了眨那双秾丽的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 自玉楼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游逸就陷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他的听觉和视觉都模糊起来,随之变得强烈地是身上的感觉。 他能清晰的感知到玉楼捏他的耳垂,抚摸他的后颈 身体里燃起了一把火,玉楼的手落到那里,那火就烧到那里。 炽烈的,滚烫的。 玉楼与游逸,连着共命咒,两体一心。虽然游逸没说话,但他已然知晓答案。 他另一手环住游逸的腰,缓缓收拢。 游逸鼻翼微微颤动,喷出一口热气来。他抬眼,看着玉楼。桃花眼中水光潋滟,眼尾微微泛红,好似春风吹过,碧波荡漾,桃花灼灼。 阔别几百年的爱人啊,他再次抱了个满怀。 玉楼环着游逸的手微微颤抖,一低头,噙住了游逸的唇。 一时间,天雷地火,灼烧着滚滚红尘。 师弟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秦南。 游逸瞳孔一颤,定神了,下意识推了玉楼一把。 玉楼退开两步,垂了垂眼。 游逸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他揉了揉发烫的脸,视线落到别处,不敢看玉楼。 游逸,你在吗?秦南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游逸清了清嗓子,我在,什么事? 秦南道:开门,有话和你说。 这游逸太阳穴直跳,想起方才的吻,只觉满室旖旎,不适合外人进来。 他下意识道:我要睡了。 秦南道:说什么胡话,自你筑基之后,就没睡过觉了。 哦哦,那我修炼呢。游逸换了说法。 秦南道:哦,那什么时候能好?我等你。 不用!还早呢。 那我走了,你待会儿来找我。 走了?游逸扫过玉楼,那方才那事儿是不是得续上? 游逸脸上又是一红,忙道:别,师兄!我马上就好。 啧,你搞什么?我去甲板等你!秦南没了耐心,走了。 游逸松了口气。 玉楼瞧他慌乱地模样,笑道:什么都还没做呢,紧张什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游逸本想驳一句,我以前哪样?但话没出口呢,自己想起来了。 那时他初入魔道,五蕴炽盛,七情六欲统统被放大,确实不像话,浪得没边。 而玉楼则是最大的受害者。本来挺清冷一人,被他生生闹成了如今这样闷骚。 游逸心虚,摸了摸鼻子,强行给自己找场子,清心寡欲几百年,生疏了些,下次有机会再试试。 说完,游逸尬笑两声,捧着玉楼的脸亲了口,出门寻秦南了。 玉楼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着急了些。 游逸赶到甲板。 天已经黑净,群山隐没在黑暗中,只瞧得见起伏的轮廓。河流微波荡漾,盛着皎洁的月光。满天星子闪烁,与月色辉映成画。 秦南倚着船舷,看着满天星河。 游逸走到他身边,问道:秦宗主,什么事? 秦南笑骂道:刚刚还叫师兄,这会儿又是秦宗主了。你死了一次,脑子坏掉了是不是。 游逸一愣,想起方才情急之下是叫了声师兄。 他笑了起来,既然秦南还认他这个师弟,他也就不拘束了,行,是师弟的错。那师兄叫我来,什么事? 秦南道:路上那道剑气,瞧见了吗? 游逸道:那剑气如虹,直冲霄汉,想忽视都难。不等秦南说话,他敛了笑意,沉声道:是楚师兄吧。 秦南点了点头,揪着自己衣袖,苦笑道:说来我也有一百多年没见着他了。没想到,他都步入圣境了。 游逸到没有多意外,当年秦南带着弟子前往扶隅岛创立南宗,楚含风就放下狠话,不承认南宗的地位,将秦南逐出寒山宗,生死不见,然后自己去闭关悟道了。所以这一百多年来,北宗继续坚持出世,无为不争,而南宗趁势崛起,将楚南道门统统纳入门下。但相应地,秦南每日为俗务殚精竭虑,落下了修为,而楚含风闭关修行,心无旁骛,自然一日千里。 当年师兄也是为了我才离开乐游山。游逸拍了拍船舷,有些自责。 秦南摇了摇头,也不全是为了你,此事另有隐情。我他欲言又止, 然转了话题,问道:你与玉楼仙人,是两情相悦? 咳游逸没想到这话题变得飞快,半句话的功夫,就转到了他身上。 游逸挠了挠脑袋,沉吟良久方才说道:算我误他。 秦南揪着袖子的手一紧。 玉楼真人无名,倒也不是真无名,而是觉得有愧师门,弃名不用罢了。旁人是不晓得,秦南因为和游逸关系密切,晓得点前因后果。 天生佛骨啊,本是要成佛的。生生被游逸拖着去地狱走了一朝,染了凡尘,只得弃佛修道。 不过,往事随风。当年虽是游逸拖累了玉楼,但决定却是玉楼自己做的,他如今也算求仁得仁。 秦南叹了口气,话题再次转变,诶,你是怎么复活的,给师兄讲讲呗。 游逸道:他用共命咒养了我魂魄百年。至于这躯壳怎么来的,还没问过。毕竟他没恢复记忆时,以为这是玉楼道侣的躯壳,便没有多想。谁知道这道侣就是他呢。 竟然用了共命咒!秦南有些惊讶,啧啧了两声。 游逸以为他要接个什么话,谁知这人感叹一句后,就这么沉默了。 游逸瞧出秦南情绪不对,问道:师兄,你想问的不是这些吧? 秦南表情一凝,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随便问问,师兄关心你一下。 游逸摇了摇头,咱们师兄弟,你话最多,却是最不八卦的那个。你想问的,绝对不是这些。 就你话多!秦南横他一眼,手上摩挲着什么东西,犹豫一会儿,才坦白道:其实还是楚含风的事。 他此番步入圣境,寒山宗不久得为他举行山祭。到时,广邀天下宗门,我是必须得去的。秦南顿了顿,解释道:我没有不想去的意思,反正就是唉,他也说了要与我死生不见,我现在想起来还心里犯怵,所以 秦南抬起右手拍了拍游逸的肩膀,提议道:你和我一道回去吧。 游逸:师兄,我觉得你在搞我。 当年楚含风对秦南说的是死生不见,对游逸说得可是见即诛之。 反正你死都死了,谁知道你是游逸。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吧,别让玉楼等急了。秦南嘿嘿一笑,明知故问:方才我来,他在你房里吧。 游逸: 送走游逸,秦南一个人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 他摊开左手,掌心躺着一枚白色玉佩,正面刻着一个楚字。 师弟误了怯尘,又成就了玉楼。世间的事情,果真难以捉摸,倘若当年 秦南的声音,随风散在了寒凉刺骨的夜风中。 七月流火。 快秋分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评论发红包,别问,问就是怕你们不喜欢。 母胎solo(仅指我)的感情戏,就是这么的尬,干瘪,柴(不sq)。 第30章 北宗 山祭 楚南乐游山,高有一万八千丈,奇峰峭险,直抵苍穹,乃是群山环抱的楚南第一高峰,山巅奇寒无比,终年积雪不化,故此,又有寒山之称。 寒山剑宗,便发源于此,并在此开宗立派,绵延了三千多年。据传,寒山剑宗最鼎盛的时期,门下弟子有万余人,天下道门皆以寒山宗为首。 不过发展到如今,道门气宗崛起,寒山剑宗奉行无为,讲究不争,便渐趋没落了,山上常驻弟子不过千人。 到了楚含风这一代,更是直接分裂成了南北两宗。大半弟子随秦南下山。宗主楚含风闭关百多年,没有再收过弟子,如今偌大的乐游山,只剩下一百多剑修了,不管何时都是空荡荡的,透着股孤寂的意味。 一位披着雪白狐裘的青年剑修撑着一把黄色的油纸伞站在风雪之中,凝视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看神情,是在等人,而且已经等急了。 突然,一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阶梯的另一头。那人提着剑,迈着不徐不疾地步子,拾级而上。 青年当即大喜,向那人招了招手,师尊! 楚含风一抬眼便瞧见了站在台阶之上的,眉目清秀的青年。 凌童,他门下第三十七弟子,也是他的关门弟子,是所有弟子中修为最浅,最沉不住气的一个。但凌童有个好处,那就是嘴甜、会说话,干活跑腿也很利索,为人冲和,不争不抢不比,最大的愿望就是当寒山宗的大管家,照顾诸位师兄弟的衣食住行。 整个寒山宗,没人不喜欢他。 楚含风瞧着这凛冽的风雪,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师尊!瞧你这一身的雪,也不知道撑个伞。凌童把手上的另一把伞递给楚含风,帮他拍落肩头的碎雪。整个寒山宗,只有他敢这么放肆。其他弟子连多看一眼自家师尊都觉得渗得慌。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21) 你,等我?楚含风撑开伞,问凌童。 凌童点了点头,接着向楚含风叩首:弟子恭贺师尊突破圣境。 楚含风点了点头,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绕过凌童往宗门大殿去,他们,都在吗? 是。 凌童善解人意,知道楚含风问的是门内的长老们。前些日子楚含风私自出关下山,在外突破圣境,虽是喜事一桩,但四位长老似乎气得不轻,早早坐在大殿里,等楚含风回来就责问他。 这也是凌童来此等候的原因。 凌童跟在楚含风身后,小声道:大长老似乎气得不轻,把其他三位都叫来了。师尊您别气他,好生解释一番,长老们会理解的。 虽然凌童也不知师尊此番匆忙下山是为了什么,但在他心里,师尊做事,总有他的道理,是绝对不会错的。 嗯。楚含风走到大殿门口,顿了顿,对凌童道:你,回去。 凌童一愣,知楚含风怕自己跟进去会受牵连,便点了点头,去寻其他师兄弟了。 楚含风见凌童走远,面色一沉,推门进了大殿。 风雪吹入大殿,殿中烛火摇曳。四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依次坐在左右两旁的椅子上,都闭着眼睛,仙风道骨没有,反倒倚老卖老,一看就 不好相与。 楚含风看也不看他们,径直走到主位,一掀下摆,坐下了。 主位后是三尊塑像,都制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与楚含风现在的神情,一模一样。 楚含风!为首的大长老睁开眼睛,怒视着楚含风。 楚含风扫向他,淡道:师叔,你有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大长老拍案而起,指着楚含风骂道:闭关最紧要关头竟然提前出关,你就不怕进境失败,功亏一篑吗? 楚含风剑眉一蹙,冷声道:关你,何事? 你你你!大长老不想楚含风犯错在先,竟然还敢这么狂傲,气得脑血四溢,指着他的手都颤了起来。 其他三位长老瞧出楚含风情绪不对,而今又是突破圣境的人,他们三联手也打不过,便拉住大长老,劝道:师兄,算了,算了。宗主如今成功突破圣境,也算喜事一桩。 算什么算!大长老道:自寒山宗落到他手上,没落至此,现在他还以身涉险,难道我还不能说说他吗? 不能。声音来自楚含风,比山顶三千年积雪还冷。 三位长老心下一凛,不敢触楚含风霉头,摸了摸鼻子,坐回自己位置,眼观鼻,鼻观心。 大长老见自己师兄弟这么不给力,狠狠跺了跺脚,气呼呼回到了自己位置上,不说话了。 气氛逐渐变得尴尬。 三位长老瞧楚含风面若寒冰,一时如坐针毡。 许久,楚含风才道:没事了? 三位长老忙道:没事了,没事了。 大长老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那走吧。楚含风不想再对着这四张老脸生闷气。 好好好。三个长老立即起身离去,临出门瞧见老大没跟上来,又默默退了回来,把人架上,拖走了。 三人出了门,他们把老大放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装了。吓呆了吧。 呼。大长老揉了揉自己的脸,狠狠地捋了捋自己胡须,那小子突破圣境之后,真是吓人啊。 三长老感叹道:是啊。平时就看不惯我们这些老的,现在更不放在眼里。 四长老看得开,笑道:谁叫我们没本事,白活了这么久,修为却没什么进展。要是咱们都像五师弟那般厉害,你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可惜五师弟飞升了,如今不能给我们撑腰,他徒弟反倒骑到了我们头上。 唉。二长老摇了摇头,不过,他平时虽看不惯我们,待我们也还算尊敬,这次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三、四长老指着大长老,异口同声道:还不是怨他! 大长老拍开两个师弟的手,嘟囔道:我那还不是为了他好!万一他出关之后,不能顺利突破圣境呢! 二长老道:怎么说? 三长老:害!还不是秦南的事儿。 经过其他三个师兄弟的解释,二长老明白了。 原来,秦南被擒,寒山南宗弟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北宗求援。门下弟子接到消息,正想报给 楚含风。谁知被大长老截住,就这么搁置下来。 可谁知,玉楼仙人一剑劈开了桃里结界,闹得楚南地动山摇,楚含风察觉动静出关查探,揪住一个小弟子随口问了两句,就匆匆下山了。 二长老摇了摇头,小声道:师兄你也太糊涂了。楚含风这人是面冷心善,最重情义,当年他和秦南还最要好你把秦南的消息拦下,不是触他逆鳞吗? 我怎么知道这消息瞒不住啊。老头吹了吹胡子,再说了,秦南不也没事嘛。真是,他俩都一百多年没见了,谁知道这小子还挂念着那叛徒 行了,师兄,他们跟咱们的感情是一样一样的。自小一块儿长大,一块练剑,一起出门游历更何况,秦南小时候聪明,没少帮助楚含风,他记挂着他,多正常的事情。 楚含风站在大殿屋檐之下,目送四位长老走远。 风声将他们的对话送到他的耳边,楚含风听着,想起一些旧事来,紧握的手掌慢慢摊开了。 他的手上,是一块儿刻着秦字的玉佩。 师尊,风雪大,回去吧。 楚含风不知站了多久,一转头瞧见凌童站在身侧。 他看着他,一时有些恍惚,问道:你入我门下,多久了? 凌童不明白师尊为何突然这么问,迟疑了一会儿,才答道:快一百五十年了。 楚含风,对那时,他才下山。 谁?凌童没听明白。 楚含风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大殿。 凌童亦步亦趋跟了进去。 楚含风转身看他,有事? 凌童点了点头,师尊如今突破圣境,晋升为剑圣,按我寒山宗的旧例,应该举行山祭。 噢,山祭。楚含风点了点头,你去、办吧。 好。凌童慢慢退了出去。 山祭。楚含风低声念了念。想起上一次寒山宗山祭,还是七百多年前,他师尊位列剑圣之时。 那时,他看着师尊身披云氅,一步步走向乐游山颠,祭告神灵和先祖。他对秦南说,总有、一天,我、我也会,像师尊、一样厉害! 秦南瞧他一眼,笑着说道:有志气!若你真能成为剑圣,那我就当你的声音。 楚含风不解:为、什么? 秦南撑着楚含风的肩膀,解释道:你傻啊,剑圣是个结巴,旁人笑你怎么办? 我、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我不喜欢别人笑你! 师尊?凌童折返回来,瞧见楚含风竟面带微笑,不免有些震惊。 楚含风回过神来,收敛了笑意,看向凌童:何事? 咱们山祭,要请扶隅岛吗?凌童缩了缩脖子。 楚含风一愣 秦南,你若、走出这这、山门一步,你我、死生不见! 七百多年光阴过去,而今他终于成了剑圣。而那个说要当他声音的人,却早已弃他而去。 第31章 北宗 山祭 行了三日水路,游逸一行人总算到达扶隅岛。 游逸跳下渡船,看着岛上高处的木塔,拉了拉秦南的袖子,小声问道:师兄,你这塔怎么起这个名字啊? 秦南一愣,佯装不知,什么名字?它没名字,就叫黑木塔。 游逸嘿嘿一笑,师兄,你徒弟跟我闲谈的时候可告诉我了,叫随逸 行了行了!秦南急忙捂住游逸的嘴,往四周瞧了瞧,见没人注意,才小声骂道:知道了还诓我?生怕别人知道南宗和你魔尊游逸关系密切不成? 游逸双手搁在脑后,轻快的吹声口哨,扫过玉楼、林尽等人,说道:这些人不都知道了吗?别扯开话题,你快说。 唉,秦南摇了摇头,无奈道:当年你不死了吗?我以为你死透了,怕你生前作恶太多,死后没人祭奠,就给你建了个塔。谁知道你这孽障,竟然被人救了回来 游逸笑了起来,勾住秦南的肩膀,轻声道:谢谢师兄。 游逸想起些少年时期的事情。那时他师尊尚在,但不爱管他们。他们的衣食住行便全由秦南打理,这之间的琐碎,往往叫人不胜其烦,但秦南却干得挺开心。 用秦南自己的话说,就是:帮你们整整内务,管管伙食,可比练剑轻松多了。谁干谁享受。 曾有师弟笑言:师兄,你这是人妻思想。 一言出,惹得满堂大笑。游逸也跟着他们一起闹秦南,一本正经道:你们别笑,倘若秦师兄是女的,我就是死,也得把他娶回家! 师兄弟们又是一阵大笑。 后来,这事儿传到大师兄楚含风耳朵里,游逸挨了好一顿毒打,被其他师兄们笑了小半月。 游逸如今想起这事儿,仍是唏嘘不已。几百年过去,秦南还在为他们这些师弟操心。生时怕你过不好,死后怕你无人祭。 他摇了摇头,一声长叹。 秦南看他一眼,笑道:多大点事儿,瞧你这模样,感情我是给你送终了是吧? 游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你这是要给我当儿子吗? 我去你的!秦南一脚踹在游逸屁股上。 游逸一个踉跄,撞在了玉楼身上。玉楼伸手,扶住游逸。游逸跌在玉楼怀里,笑了起来。 玉楼瞧他挨踹还一脸笑,心下有些酸溜溜,便轻轻在游逸腰上掐了把。 撕!游逸 吃痛,抬眼瞪玉楼,你干嘛? 玉楼一笑,轻声道:你猜? 游逸: 什么毛病? 尊主,我回去了。林隐在扶隅岛住了一晚,便来向游逸辞行。 嗯?游逸正吃着秦南送来的鱼,玉楼在一旁帮他挑刺,这么急? 林隐面无表情道:我怕魔界出事。 有这么乱吗?游逸想着自己管理魔界那些年,也是交由陆罪管理的,他什么都不干,也没出什么乱子啊。怎么到林隐这儿,少他一天,魔界就要倾覆的感觉? 林隐不答。 门口,谢春生倚门,笑出了声。 游逸抬眼看他。 谢春生解释道:他哪是怕魔界出事儿啊。他是想躲着他哥呢。 你闭嘴!林隐横了谢春生一眼。谢春生视若无睹,仍向游逸道:昨儿夜里,林隐在自己屋里修炼,叫我帮着护法,还没开始呢,他哥就冲了进来,看我俩的眼神,跟那什么似的,啧啧啧 谢春生摇了摇头,一个劲儿翻白眼。 这游逸低头扒拉了两口鱼,行,那你先回吧。 林隐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临出门时,还撞了谢春生一下。 谢春生柳眉一挑,不悦道:干嘛啦? 林隐没好气道:帮我打开一下回去的法阵。 扶隅岛联通魔界的通道需要合两位大魔修之力才能打开。 啧,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你和你哥真是一个样儿,都不叫人。 老子本来就不是人! 林隐和谢春生骂骂咧咧走远了。 玉楼看着他们走远,将理好的鱼肉放游逸碗里,问道:扶隅岛和魔界的通道是怎么回事? 游逸扒拉口鱼,轻描淡写道:当年我为屠南元宗弄的传送阵法。 扶隅岛有上古禁制,易守难攻,游逸另辟蹊径,暗中来扶隅岛设下了这个联通魔界的阵法。而后直接从魔界攻入扶隅岛,打了南元宗一个措手不及。 玉楼闻言,放下筷子,把游逸的碗也撤了。 你干嘛,我还没吃好呢!游逸伸手抢碗,被玉楼拦了回来。 他怒而看向玉楼,却见玉楼双眸沉若深水,表面平静,暗里如何汹涌不得而知。 游逸眨了眨眼镜,有些心虚,背过身子小声 囔:有事说事,抢人饭碗做什么。 玉楼扶着游逸的肩膀,把人转了半圈,与自己对视,你看着我! 游逸抬眼撇了玉楼一眼,然后垂下了。 玉楼捏着游逸下巴,把他下垂的脑袋扶正了,难得严肃起来,当年行动,为何不与我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游逸拍了拍玉楼的手,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计较呢? 玉楼沉默下来,许久才道:因为你至今没给我一个解释 游逸去屠南元宗的前夕,是从玉楼哪儿走的。他才答应他,若要报桃里之仇,一定会告知他。 然而,游逸说这话的时候,早就布置好了一切。等他醒来的时候,魔尊游逸,杀生证道,由魔入圣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道门。 游逸眯了眯眼睛,叹道:没什么好解释的,都过去了。末了,又想起自己这具躯壳,你不也没说怎么救起我的吗?这灵魂,这壳子,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也没说?趁我失忆还骗我来着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22) 他的本意是想表达,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可说到后来,却像是责怪了,于是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悄然无声。 玉楼看着他,静静的,许久没说话。 游逸心脏一顿。 他感觉到了,眼前的人在生气。 我游逸张了张口,本想道歉,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玉楼却伸手将游逸禁锢在怀里,然后埋头在他颈窝,狠狠咬了一口。 嘶!游逸倒吸口凉气。 玉楼放开他,轻轻舔去唇齿间的血迹。 游逸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血迹印在手指上。再看玉楼的脖子,他的衣领下同样渗出红色的血迹。 你这又是何必。游逸垂了垂眼,你明知我们身上有共命咒,伤我便是伤你自己。 玉楼不说话,捏着游逸的下巴,再次低头,吻上游逸的唇。 一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 好一会儿,玉楼才放开呼吸不济的游逸。 游逸面色潮红,那多情的桃花眼里盛着一汪春水,半仰着头,失神地望着玉楼。 玉楼瞧见他的眼神,终是心软了,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游逸,你啊一声感慨,俱是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忙了,没来得及写完,晚上在本章后面补上后面半章。 已补。11.19.0.26 第32章 北宗 山祭 游逸,你给我出来! 玉楼咬了游逸一口之后,有些气闷地走了,好几天没露面。游逸正反省自己的态度,思考要不要主动找他,林尽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揉了揉眉心,缓缓走出房门。 林尽提着剑,怒发冲冠,见游逸出来,立即问道:林隐呢? 游逸靠着走廊的红木梁柱,把玩着自己的鬓发,漫不经心道:回魔界了。 你少诓我!林尽不相信,冷声道:这些日子我天天守在渡口,他除了这扶隅岛,能去哪儿? 啧,你这是看犯人么?游逸摇了摇头,实在没多少耐心和林尽掰扯,丢下一句信不信由你之后,便不再解释。 林尽一个人唧唧歪歪说了半天,见游逸一点反应都没有,愤然离去。 林尽走后,玄离和谢春生在走廊尽头探出半个脑袋。 玄离道:最近爹爹心情不好诶。 谢春生点了点头,沉吟一番,解释道:我见玉楼仙人有几日没进尊主房间了。可能是两人房事不顺,尊主忧心着呢。 噢~玄离呆呆地点了点头,突然又问道:什么叫房事? 谢春生顿时来了精神,准备给玄离好好解释一番,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房事啊,就是他的话才开头,就见游逸回头,一道凌厉的眼刀向他杀来 游逸咬着后槽牙,冷声道:谢春生,你找死! 快、快跑!谢春生抱起玄离,慌忙跑了。 游逸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无奈摇摇头。 他一脚踏栏杆上,侧身坐下,看远山倦鸟归林。 他不来算了,要不去我去找他?游逸偏着脑袋瞎想。 师弟?秦南来寻游逸,见他一人坐在门口栏杆上,颇为奇怪,视线往他屋里探了探,玉楼仙人不在? 游逸木然摇头。 哦。秦南点了点头,竟然没有关心师弟的心思。他坐到游逸对面,掏出一张仙气缭绕的金色折子,猜猜这是什么? 游逸翻了个白眼,指着那封皮上硕大的两字,念道:请、柬! 秦南一愣,挠了挠头,继而哈哈大笑,师弟你真聪明!秦南站了起来,把那请柬往游逸眼前晃了晃,那再猜猜,是哪家的请柬。 游逸叹了口气,慢悠悠道:道门诸君:楚南寒山宗敬上!说完,游逸摇了摇头,感叹道:师兄,你是收到请柬,高兴得傻了吧。咱们宗门这请柬样式几千年都不带变的,我还能认不出来? 秦南把请柬收了起来,笑道:这不见你不高兴,逗你玩嘛。说着,他拍了拍游逸的肩膀,准备准备,明日出发! 行。游逸兴致缺缺。 秦南瞧他模样,叹了口气,道:此事还没来得及告知玉楼仙人,师兄请你代为传达,行不行? 游逸眼睛一亮,腾一下站了起来,行!我这就去。 秦南为参加楚含风的山祭,倒是煞费苦心,取出许多天珍地宝当礼物不说,还把自己打扮了一番。 游逸只当他想风风光光地回到自己的宗门,故而未做多想。 玄离,谢春生,去了乐游山,你俩给我收敛一点,听到没有。临行前,游逸看着指着谢春生和玄离,耳提面命。 谢春生和玄离忙不迭点头,乖巧道:听到了。 行,那走吧 。说着,领着两人上了船。 游逸本不想带玄离和谢春生前去,毕竟山祭是寒山宗最大的祭典,只有宗门内出了剑圣才会举行一次,几百年都不一定见上一次,届时天下宗门都会派人去祝贺。游逸怕带上他们,出了乱子,不好收拾。 但玄离死活不肯离开游逸,但凡多劝一句,就哇哇大哭,一点不听话。 谢春生原本是可去可不去的态度,但林尽作死,非要嘲谢春生一句,说他是邪修,定然不敢去这种道门群英荟萃的大场面。 谢春生虽然有点娘,但是内心还是男儿本色,当即拍案而起,死活要跟着去。 游逸无法,只得让玉楼给他俩下了封印,以收束周身的煞气。 游逸上了船,环顾四周,之见秦南指挥南宗弟子上上下下搬运东西,却不见玉楼和林尽。 师兄!游逸向秦南招了招手。 诶!秦南笑了起来,冲游逸道:你先去船舱歇着吧,马上就开船。 噢,不是,我想问玉楼和林尽呢?游逸抱着玄离,带着谢春生,走到秦南身旁。 不等秦南答话,谢春生道:他们早上先我们一步乘轻舟走了,说是要和槐南宗的人汇合。 游逸脸色一沉。 谢春生瞧出游逸表情不对,瞬间猜到了什么,小声道:那位,没和您说? 玄离抱着游逸的脖子,睁大眼睛,迷糊道:哪位是哪位? 秦南立即捂住玄离的小嘴巴,笑着对游逸道:许是仙人走得急,没来得急还没说完,自己就打住了。都是仙人了,不管多急,隔空传个话,总能办到吧。 师弟,我觉得事情秦南还想找补一下。 游逸却摇了摇头,留下一句我没事。就抱着玄离进了船舱。 余下秦南和谢春生面面相觑。 秦南道:他俩咋了? 谢春生摇了摇头,他们道侣之间的事情,我们这种万年单身汉怎么知道。许是双修不顺吧。说完,见秦南一脸好奇,忙接了一句:别问我为什么不顺,我没修过! 噢。秦南恍悟,突然福至心灵,对谢春生道:原来你没有双修过啊? 谢春生见自己抖了自己的底细,面上有些挂不住,当即没好气地补了一句,我是说有些年头没修过了!我经人事的时候,你还没开荤呢。说完,扭着细腰,风情万种地走了。 秦南: 许久他才小声道:我现在也没开、开荤呐。 船舱里,游逸揉搓着玄离那毛绒绒的小脑袋,气冲冲骂道:死秃驴!脾气长得比头发还快! 玄离甩了甩小脑袋,仰起小脸,傻乎乎地问:爹爹你骂谁? 游逸哼了一声,还能是谁!你最喜欢那个! 玄离软声道:我最喜欢爹爹了! 游逸怒道:除了我! 噢。爹爹你说玉楼仙人呀。玄离抓了抓小脑袋,可他有头发呀,白色的,可好摸了。比我的头发都软,爹爹你摸过吗? 游逸面上一红,他摸倒是摸过,可惜那时他摇得跟风中的落叶一般,十指深深嵌入玉楼发中,只为了固定自己的身形,倒没感受过那头发软不软 爹爹,你脸好红呀!玄离伸手戳了戳游逸的脸,你别光顾着笑呀。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骂仙人是秃驴呢? 游逸一把拍开玄离的爪子,答道:他以前秃,那脑袋蹭光瓦亮的,贼拉秃! 第33章 北宗 山祭 为了赶赴这次祭典,秦南特地用灵符改造了渡船,使船速飞速提升,原本最快都要七日才能到达乐游山麓的渡船,不过三日便到了。 秦南跳下渡船,亲自指挥弟子们搬运礼物。 游逸看着这一箱又一箱的宝物,不得不感叹,秦师兄对楚师兄真是大方,这一船礼物,怕是南宗半数家财了。 所有礼物都运下来后,秦南嘱咐季临带着师弟们抬上礼物,先行上山。 他们来得早,山道上还没有其他宾客。 游逸看着这直通寒山宗的一万八千步台阶,叹了口气。 秦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几百年没回来了吧。 游逸点了点头,取出玉楼给他的银纸面具,覆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心稍稍平静了些。 师兄,走吧。 秦南点了点头,师兄弟两人,并肩踏上了这山道。 谢春生牵着玄离,跟在他们身后。 没走多远,玄离就累了,问道:为什么不飞上去呀?我走不动了。 谢春生把玄离抱起来,解释道:凡传承千年以上的宗门,必有上古禁制。乐游山寒山宗也不例外,宗门上空是不能使用灵力飞行的,只能一步步走上去。 那我可以变成龙飞呀!玄离挥动小手,我是天生就能飞的,和凤凰一样! 游逸回头撇他一眼,怕玄离一时脑抽化出原型,当即警告道:外人面前不许现原型! 我知道!玄离对游逸的不信任表示不满,仰起小脸轻哼了一声。 四人快步走了小半天,临近傍晚,才抵达寒山宗位于半山腰的山门。巨大两扇玄石山门依地势而建,陡然拔起,与山石白雪交相辉映,显得古朴大气。 由于秦南人未至,礼先到,而且礼物排场极大,吸引了十来个寒山北宗的弟子来瞧。虽然人不算多,但对于弟子零落的北宗来说,已经是极其难得的场面了。 游逸到时便瞧见这十来个弟子围在山门处,看着秦南送来的礼物,议论纷纷。见他们上得山,顿时收了声音,冷淡地看着他们。 凌童见过几位仙长,敢问仙长门派,弟子好禀报师尊,并安排住宿。穿着狐裘的青年剑修迎上前来。青年模样清秀,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待客之道可谓滴水不漏。 但秦南的脸色却变得不太好看,他的礼物先至,这迎客的弟子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谁。 明知故问,那他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寒山南宗来拜谒寒山宗,这名头确实不好听,若要打比方,就好像人间同人私奔的闺女再度回娘家一样,不管私嫁的人后来多么的飞黄腾达,于娘家和这闺女来说,都是一桩耻辱。 这青年剑修这么问,分明是想要折辱秦南。 秦南看了眼季临,季临脸色也是十分难看,看来已经在这青年嘴下吃过亏了。 仙长,怎么了?凌童一脸笑意地看着秦南。 秦南收回视线,正欲答话 游逸眯了眯眼睛,看向青年的眼神露出点冷意来。他拉住自家师兄,淡道:楚南扶隅岛秦南来谒,劳道童前面领路。 凌童脸上笑意一僵。他资历虽轻,修为虽差,但也比山中还没拜师的道童们高了好几个辈分。游逸这一句话,不仅化解了秦南的尴尬,还降了降凌童的身份,可谓一箭双雕。 这位仙长误会了,我乃宗主门下关门弟子,并非道童。凌童虽有惊讶,但反应挺快,迅速冷静了下来,并平静的解释,仿佛没听懂游逸话中的嘲讽之意。 啧,那真是对不住,见面不报师门,我当你师尊上不得台面呢。游逸笑了笑,语气十分轻蔑。 你竟敢辱我师尊!提到楚含风,凌童有些沉不住气,当即敛了笑意,怒目而视。 是我辱你师尊还是你在辱你师尊?游逸被玉楼抛下,憋了一肚子的气,这番正好一气发泄,你既是楚宗主门下弟子,为何不自报家门? 我凌童语塞。他若自报师门,那就得称秦南为师叔,他不愿。 游逸接着道:你既是楚宗主门下弟子,见了师门师叔,为何不拜!难道楚含风只教了你待客之道,却没教你师门之礼吗? 别秦南见游逸夹枪带棒,句句都带楚含风,到底有些不忍。 凌童被游逸逼问,终是辩无可辩。他捏了捏拳头,索性撕破脸,指着秦南骂道:寒山宗的叛徒,我为何要拜,他配吗? 欺人太甚!季临见师尊被小辈当面辱骂,终是没忍下这口气,拔剑相向。其他南宗弟子也都跟着大师兄亮出了武器。 这是我寒山宗的地盘!凌童瞧着季临,冷冷一喝。 他身后的十几个弟子都提着剑上前一步。 一时间,气氛紧张了起来。仿佛只消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打个不可开交。 秦南看着凌童,咬咬牙,对季临道:把剑收起来。 季临不愿:师尊,是他们北宗欺人!当时咱们向他们求援,也是如今这幅嘴脸,真不知你为何还要赶着来参加这山祭。你要喜欢,咱们在扶隅岛,一年整一次!可比他们风光。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23) 你们不过欺世盗名之辈!靠着我寒山宗的名头开宗立派,如今竟然还有脸说这种话,我呸!凌童愤然以对。 季临冷笑道:若非我们南宗声名在外,谁知这世上还有个寒山剑宗! 住嘴!秦南低喝了一声,一字一顿道:他是主,我们是客!不得放肆! 游逸闻言垂了垂眼,心里有些难过。这里曾经也是他们的宗门,他们的家啊。 季临握剑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逐渐泛白。与秦南对峙好一会儿,他委屈地才把剑收了回去。 凌童见秦南退步,不知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冷声道:看来秦宗主也晓得自己是什么东西! 游逸眉头一蹙,正想驳斥他。 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自山门后传来,凌童! 凌童表情一变,回身瞧见山道上的白衣剑修,当即往地上一跪,弟子拜见师尊! 其他北宗弟子也纷纷向那人行礼,弟子见过宗主! 楚含风来了。 游逸瞧见他,悄悄躲到了秦南身后。 你在这,干什么?楚含风越过一众弟子,走到凌童身旁,沉声问道。 弟子听闻有客到了,特地来迎。不曾想凌童本想向楚含风诉苦。 谁知楚含风冷声问道:今日,该你、迎客? 凌童一愣,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楚含风看向山门处的十数弟子,一弟子颤巍巍地举了举手,宗主,今日本该弟子迎客。 玩忽、职守,自去领罚!楚含风一句话 就定了那弟子得罪,末了有看向其他剑修,你们、无事吗? 那十几个弟子见楚含风点名他们,俱是一颤,纷纷作鸟兽散。 楚含风喝退其余弟子,方才再次看向凌童,你 不等楚含风说话,凌童便跪在了雪地上,师尊,弟子知错!只是听闻扶隅岛携重金前来辱我北宗,所以才 退下。楚含风一声令下,打断凌童的话。凌童一愣,不想一向偏心自己的师尊也会有冷待他的一天,当即有些委屈,红着眼睛跑开了。 凌童走远,秦南看向楚含风,浑身一僵,木讷地解释道:我是真心想送楚师楚宗主一些薄礼,并无欺辱之意。 楚含风这才将视线落到秦南身上。 仍是那清秀的少年模样,但风霜催逼,多年沉浸俗务,使他身上的锐气消减不少。 师弟楚含风顿了顿,突觉舌头打结,便把原本想说的话,统统咽下,只道:我知道。随我、进、进山吧。 秦南点了点头,正准备进去。 季临却嘲道:堂堂三千年宗门,竟也如此小气,连点薄礼也收得这么惶恐。真是,自己自甘没落也就罢了,却见不得别人好。我看某些人就是眼红。 秦南回身,脸上现了怒意。 行了。游逸忙勾住季临的肩膀,顺带捂住他的嘴,你再这么阴阳怪气损你师伯,你师尊要打人了。 季临冷冷一哼。他是秦南大弟子,入门早,是当年寒山宗分裂的见证者之一。对当年楚含风固步自封,不肯带领宗门入世的做法,颇有微词。 楚含风算是看着季临长大的,知他自幼便不亲近自己这个师伯,面对他的讽刺,也没多说。 倒是他旁边戴面具的修士 感觉,认识。 这位、仙友是?楚含风把视线投向游逸。 游逸当即一僵,扯开嘴角,露出个苦笑,我 我的道侣,阿懒。一黑衣白发的俊美道长从山道缓步行来,一开口就定下了游逸的游逸的身份。 游逸看向玉楼,眼睛一亮,下意识勾起嘴角。 玉楼仙人、的道、道侣?楚含风有些震惊,毕竟几百年来从未听说这位仙人有什么所谓的道侣。 有什么问题吗?玉楼上前牵住游逸的手,一脸坦然。 楚含风摇了摇头,让出半个身子,请。 楚含风目送游逸随玉楼仙人进山,秦南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小声道:师兄我们也走吧。 好。楚含风看着秦南,笑着点点头。他们正准备进山,山道上却突然蹿出个人影来,扑腾跪下了。 仙人你等等我走这么急干什么哎哟!林尽为了追赶玉楼,爬山爬得腿软,好容易赶到山门,谁知脚一软,双膝沉地,跪下了。 他抬头,看着一脸震惊的秦南和楚含风,抱了抱拳,笑道:楚宗主,秦宗主,有礼了,有礼了。 秦南和楚含风面露尴尬,异口同声道:林宗主,要不你先起来? 一阵大笑从山门内传来,谢春生道:林尽,你这礼行得也太大了,瞧把两位宗主吓得,你让他们怎么给你回礼。 后面,林愧生赶到,忙把自家爹爹扶了起来。其他槐南宗弟子则一脸肃穆,全当没瞧见自家宗主出丑。 第34章 北宗 山祭 进入山门后,路过一道狭长的一线天,寒山宗霍然出现在眼前。 八把巨大的石剑悬在太极广场上方,剑气横溢。据传,这石剑乃寒山宗六位开宗剑圣的佩剑所化,距今已有两千多年。 游逸看着这熟悉的巨剑,心中百感交集 ,脚步为之一顿。 玉楼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游逸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他们跟着领路的弟子,绕过太极广场,才抵达寒山宗安排给宾客的客房。由于两人的关系,客房紧张地寒山宗贴心地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 一进房间,关上门,游逸就挣脱玉楼牵着自己的手,反手按着他的肩膀把人压在了门上。 玉楼呼吸微微一凝,静静地看着游逸。 游逸也盯着他,好一会儿才道:怎么先走了?还在生气? 玉楼微微抿唇,柔声道:没有生气。 游逸瞧着玉楼的表情,眯了眯眼睛,还敢骗我? 玉楼摇了摇头,看着游逸的眼睛,解释道:真的。这段时间有意避开你,是在思考,我和你之间的感情。我不想总是做那个被你丢下的人。偶尔,我也想让你体会一下,被人丢下是什么感觉。 游逸一怔,扣着玉楼肩膀的手一松,玉楼倾身将游逸揽进怀里。 玉楼的唇贴着他的耳畔,他说:阿懒,我希望你的心里,除了天下与苍生,还能有我;我希望当你不顾一切,献出生命的时候,能想一想,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你。 壮士断腕,了无牵挂。玉楼想成为游逸的牵挂,不愿意他再当那一去不返的壮士。 这种爱很狭隘,狭隘到百年前的的玉楼都不敢同游逸说,甚至想一想都觉得是折辱了自己和所爱之人。 可是,三百年后的今天,经历过无数次失而复得的他,终于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游逸,我爱你。天下苍生向我要你时,我很不愿意。 游逸愣住了,这是玉楼第一次这样直白地告诉她,他的想法,他的期盼。 在过往的悠悠岁月中,玉楼的感情是含蓄的,是隐忍的,对待他更是无限的包容和支持,甚至没有任何索求。他原以为是玉楼心中佛性未灭,无欲无求。 可原来,不过是他明白他的道,晓得他最终会做出的选择,所以从不曾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来扰乱他的决定。 清淡的松香萦绕在鼻尖,玉楼的白发垂落在游逸的手背上,游逸反手轻轻捏住一把发丝,心道:真软啊。 只可惜为他还俗蓄发的人,终是为他白了头。 游逸从不欠天下苍生什么,他曾独自守住了黑暗的关口,也曾为枉死的亡魂讨公道,他虽堕入魔道,可心中道义犹存。 可他却独独欠了玉楼一份深情,数百年的等待以及一条命。 小仙童,你确定房间是这样安排 的吗?林愧生礼貌地问领路的童子。 童子点了点头,以为是他们嫌院子小,于是奶声奶气地解释说:请仙长海涵,本次山祭应邀的门派大大小小有近百个,山门院落有限,都是一宗一院,槐南宗来得早,这已经是条件最好的院落了。 林愧生见自己被误解,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道童向林愧生拱了拱手,多想仙长理解。说完,他怕有其他麻烦,一溜烟跑了。 我是想替我爹爹问一句,他为什么会分到咱们院来?林愧生看着跑远的道童,指着一红衣人,茫然地补出下句,末了他又给自己一大嘴巴子,叫你大喘气! 他垂了垂脑袋,颓丧地跨进院子。他爹正和玉楼仙人的道侣的朋友站在主卧门口,冷眼相对,明争暗斗。 林愧生上前,把仙童的话一字不漏转告给林尽。林尽低声骂道:叫你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你问的是什么东西! 林愧生翻了个白眼,嘲道:那您自己去问呀? 林尽低声骂道:你是不知道这人有多不要脸,我要是走开,他马上就能住进这屋。你们一个也拦不住! 有这么夸张吗?林愧生不认识谢春生,也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觉得林尽的做法小气了些,便劝道:要不算了,一间屋子罢了。 你懂什么?林尽瞪了儿子一眼,他堂堂一宗之主,能让一个邪修在屋子上压自己一头吗?绝无可能! 去去去,自己找屋子去,我今天非要住这屋!林尽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撵走。 谢春生冷笑了一声,怎么,不叫儿子帮着抢了。 对付你这种邪修,用得着么!林尽压低了声音,冷笑道:刚才人道童可说了,一宗一院,这院子是分给我槐南宗的,这主卧,理应我这个宗主来住才合规矩。 谢春生靠着门,拨弄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笑道:我管你什么规矩,反正他是把我安排到这院子里了,我这身娇体软的,就要住最好的屋子。 你身娇呸呸,污言秽语!林尽拍了拍自己的嘴,暗骂自己竟然跟着谢春生的思路走了,太不像话。 谢春生见不得他那虚伪样儿,当即冷哼一声,把门一推,脚一抬,准备往里面跨。 林尽手疾眼快,抓住了谢春生的手臂不,衣袖,狠狠一扯。 谢春生本就松垮的红袍滑落一半,露出半片香肩,和光洁白皙的背。 林尽一愣,忙松了手,把视线转到别处。 哟?我说林宗主今儿怎么就因为一个屋子跟我过不去。原来这心里啊,别有怀抱。谢春生也不去理会自己的衣裳,就这样走到林尽跟前,戳了戳他的心窝,又勾起他的下巴,媚声道:怎么,想和我,住一间? 林尽看着谢春生,愣住了。若说谢春生好看,那时绝对比不上玉楼仙人的,但他身上有 一种男人少有的风情,如女人一般媚,却比女人多了几分硬朗和随性。林尽这一生,生在宗门,长在宗门,从未领教过这种毫不含蓄的风情,故而一时没能挪开眼睛。 谢春生见林尽的模样,冷笑,转身进了屋子,嘭一声关上了门,屋子我的,你滚吧。 林尽这才回过神来,暗骂道:卑劣! 秦南跟着楚含风走了许久,看着他一路把游逸、林尽等人交给领路的道童,却未给指派道童。浩浩荡荡一行人,现在只剩下他俩。 我还没到吗?秦南犹豫了一下,问道。 楚含风脚步一顿,回头看着秦南,磕磕磕绊绊说道:我、我亲、亲自带、你去。 噢,行。秦南把视线撇向别处,看着太极广场上高悬的六把巨剑,低声道:多谢,师兄。 嗯。楚含风应了生,然后领着秦南继续往前。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不问一别经年,过得如何,不问如今再见,日后如何。两人像从未分开过一般,安静且默契地走在山道之上。 天渐渐黑净,山上气温骤降,纷纷扬扬的雪花砸向大地。 有雪落到秦南的脸上,微冷。是在扶隅岛那四季如春的小岛,如何也感受不到的熟悉的冷。 楚含风顿住,一抬手,盖在了秦南头顶。 秦南看着他,一笑,师兄竟然还记得。 楚含风没有说话,却也笑了。不仅记得,而且记得深刻。 秦南不喜撑伞遮雪,楚含风自小便为他用手和宽大的衣袖遮住头顶。 走吧,就在前、前面。 秦南点了点头。两人加快脚步。 在路上,秦南就觉得山道熟悉,到了之后才恍悟,楚含风带他来的是他当年住的院子。 秦南看着这整洁得仿佛他从未离开过的院落,愣住了,师兄,这 这百年、我我、没让人,动它。只有我、偶尔来,替你打扫。你你你,呼,你看看住得、习惯吗?楚含风面对秦南,结巴陡然加重。 好。秦南跨进院子,走到自己房门前。 临推门前,鬼使神差回头看了眼,却发现楚含风还没走。他就站在那里,如松柏一般,挡住了身后,漫天飞扬的雪花。 秦南心底一酸,当年他率领弟子离开寒山宗,楚含风也是这般看他。 他在山门外,楚含风在山门内。 而后便是一百多年不见 他暗叹了一声,收了收情绪,冲楚含风挥了挥手,师兄,你回吧。 楚含风点了点,转身进了隔壁的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抱歉orz. 这一段都是感情戏,节奏慢了点,多多包涵。 评论发三个红包,系统自动发评论前三。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24) 第35章 山祭 祸端 几天之后,其他宗门的人也陆续到来。冷清多年的乐游山,突然热闹了起来。 由于寒山宗弟子只剩一百多人,加上未曾拜师的道童也不过两百人,举行如此隆重的山祭,人手有些紧张。秦南主动叫季临带着南宗的弟子去帮忙。 季临对北宗素有嫌怨,连带着对秦南的安排也不大满意。但师尊之令不得不从,他不情不愿地去了。 才干了半天,季临就气呼呼地回了院子。 正巧玉楼被楚含风请去议事,游逸百无聊赖,准备带玄离去山上玩儿。半道路过南宗的院子,撞见了气冲冲的季临,便多嘴问了一句,哟,年轻人,怎么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 季临委屈地解释:师叔,你不知道,气死我了!我们南宗的弟子好心去帮北宗那些人干活儿,他们不识好、冷嘲热讽也就罢了,竟然还让我们去做脏活累活!我正想找师尊评理呢! 玄离从游逸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奶声道:好过分!在船上的那些日子,季临给了他好多糖,他现在可喜欢这个小师兄了。 季临得到了宽慰,笑着对玄离道:龙宝真乖。末了又对游逸道:师叔你看,小孩儿都觉得过分了。 游逸听见龙宝这个称呼,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见季临和玄离要翻脸,游逸忙敛了笑,对季临道:这事儿找你师尊没用,他刚被楚含风请去大殿议事,估计要等好一会儿才能回来。这样,我跟你去看看,帮咱们南宗找找场子。 这就不麻烦师叔了吧。季临有些怀疑,毕竟游逸一是没有灵力,二是身份特殊,在这道门没名没分的,怎么给他们找场子? 客气了师侄。反正我现在无聊,一点也不嫌麻烦。走吧。说着,就勾着季临的肩膀,往前走。 季临见游逸误解他的意思,也不好再拒绝,于是硬着头皮带游逸去了寒山宗后院厨房。 南宗的弟子们正在厨房里忙上忙下,苦哈哈地利用法术清洗餐盘和酒具。 虽然修士要辟谷,不能常食人间烟火,但这种大型祭典,主人家还是要准备些灵果佳肴和美酒佳酿以筹宾客。北宗的弟子见南宗的人自请帮忙,便把这十来个弟子都安排进了厨房,让他们洗盘子。还派了两个弟子来监督他们。 南宗弟子见季临回来,都放下了手上的活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师兄,怎么样,师尊怎么说? 那俩北宗弟子在后面,面面相觑。 季临看着满含希冀的师弟们,摇了摇头,没找到师尊。 唉南宗的弟子们丧气地垂下头。 闻言,那俩北宗弟子没好气地说:呵,我还以为能请什么大能呢。我就说吧,你们师尊根本不想管你们。要真心疼你们,就不会让你们来帮我们干活了。我看他是见咱们宗主突破圣境,后悔了,巴巴地想回来呢。 你敢辱我师尊!季临闻言大怒,握紧了手中的剑。 北宗弟子退后一步,瑟缩道: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在北宗。 话语才落,那两个弟子神情一变,突然抬手给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并歉疚地说:是我出言不逊,请师兄们见谅。这些盘子我们来洗,师兄们请回吧。 南宗弟子都以为是季临吓到了那弟子,纷纷笑了起来。 季临却觉出不对,转身看向游逸。 游逸抱着玄离,带着银质面具,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季临挪到游逸身边,小声道:师叔,分魂术? 游逸点了点头。 自他晓得游逸的身份后,便一直好奇,为何游逸的分魂术能令人道门中人讳莫如深,如今一见,明白了。这么多修士在场,游逸毫无修为,愣是毫无痕迹就控制了那两个弟子。 若这邪术用在了自己身上,并叫自己做些出格的事情 季临打了个寒战。 叫小师侄们回去歇着吧。游逸笑了笑,抱着玄离走了。 师叔慢走。季临向游逸挥了挥手。 等师弟们都散去,季临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后院。 那俩弟子忙前忙后,麻溜地洗着盘子。仿佛这事儿就该他们干一样,半点也瞧不出来他们被人控制了。 季临在后院站了许久,那俩弟子刷完了盘子,突然一滞,但片刻又清醒了过来。 一人道:诶?南宗那些人这么快就把盘子刷完了? 另一人接道:看不出来,他们还挺勤快的嘛。走,咱们也回去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这手酸得很。 一人笑道:练剑练的吧。我早跟你说过不要没日没夜瞎练,剑境是需要领悟的。 可能是吧 那俩寒山北宗的弟子走远了。季临听着他们的对话,顿觉毛骨悚然 分魂术,果然名不虚传。 游逸从后院离开,绕到了太极广场。 爹爹,我们来这里干什么?玄离抱着他的脖子,问道。 等玉楼。你自己找地方玩会儿吧。游逸把玄离放下,自己在广场旁,寻了一处临悬崖的亭子坐下。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广场后的大殿和山腰处的山门。 大殿殿门紧闭,想来事情还没说完。山门处,北宗弟子和各宗门宾客熙攘往来,颇为热闹。 游逸看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道袍,看着修士拾级而上,不由想起了当年仍在乐游山的日子,那时师尊和所有师兄都在,寒山宗还没有没落至此,山上还很热闹,虽然终年积雪,却不会让人觉得寒冷。许多的少年剑修在山上修行练剑,不时还能听见少年们弹剑而歌。 可惜一别经年,物是人非,再看这寒山宗,游逸只觉得寂寥了。 他一时有些失神,不觉时光流逝。 你在这里、干什么? 游逸尚处在回忆之中,回头瞧见一张板正的脸,惊得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楚师兄! 话音才落,游逸就愣住了。 楚含风道:你叫我、什么? 第36章 山祭 祸端 游逸看着一脸惊疑的楚含风,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师兄,怎么了?秦南走上前来,见游逸也在,有些惊讶。 楚含风皱着眉,对秦南道:他叫我、师兄。 秦南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阿懒修为虽浅,但是玉楼仙人的道侣,辈分高,见我也叫师兄,并没有不尊重师兄的意思,师兄莫怪。 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楚含风见秦南误解自己的意思,急忙解释。 秦南点了点头,对他道:不是这个意思就好。说完,又转向游逸,阿懒,叫楚宗主。 游逸会意,秦南这是在帮他掩饰呢。他抱拳,对楚含风说道:楚宗主。 楚含风疑虑未消,总觉得面前的人像是故人,他沉声问道:面具,不能摘? 游逸面对楚含风秒怂,撒谎都不自在,忙点了点头,说:貌丑,羞于见人。 楚含风眉间疑虑更甚,眼前的人长身玉立,如松如翠,自有一份洒脱气质,又怎会因容貌自卑?他想动手取下面前这人的面具一探究竟。 秦南瞧见楚含风手上的小动作,侧身插.进两人中间,面对楚含风,说道:师兄,听说阿懒的脸曾伤过,玉楼仙人颇为在意,咱们还是别问他伤心事了。 楚含风半信半疑,本还想追问些别的,身后有弟子来报来报:师尊,北江宗到了。长老们请您去见客。 楚含风不想去,却还是点了点头。临走前,他回头对秦南道:我走、了。 秦南点了点头。 目送楚含风走远,秦南和游逸同时松了口气。游逸收回视线,往桌子上盘腿一坐,不羁地笑道:得亏那那小师侄来得巧,吓死我了。说完,他抬眼打量秦南,随口提了句:刚刚那师侄好像是跟咱们叫板那个吧,好像叫凌童?师兄,你有没有觉得他和你还挺像的,倒不是说长相,就是神似,对那小师侄和你神似! 秦南在想其他事情,见游逸和自己说话,一拳捶上游逸的背,你小子能不能安分点。 还说不得。游逸背上吃痛,呲牙咧嘴小声嘀咕 秦南道:我没提这事儿! 游逸一脸坦然:还有其他事儿? 秦南看他装傻充愣,又给了他一拳。他压低声音,斥责道:我说的是后院的事!要不是出大殿就遇上季临,还不知道你这么放肆。分魂术哪儿都能用是吧? 哦,这事儿啊。游逸不以为意,我那是帮小师侄们出气呢。况且,我最近修为虽然没涨,但魂术却强了不少,不会出事的。自从在桃里吞噬了自己的分魂,找回了识魄,游逸对魂术的控制更加精湛。 南宗我自会护着,用得着你帮? 秦南叹了口气,晓得游逸是个混世魔王,不折腾就不安生,但还是苦口婆心劝道:你身份特殊,还是小心些。更何况,你已经算是他们的长辈,年轻时嚣张一点也就罢了,怎么都几百岁了,还这么轻狂。和小辈们计较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游逸依然听不惯秦南的唠叨,把注意力转到了别处。 这会儿见太极广场上,玉楼和一人站着说话。他有些惊讶,玉楼鲜少与旁人这般平和地说话,生疏,冷淡才是他的常态。他戳了戳秦南,问道:师兄,那是谁? 秦南顺着游逸的视线看去。一身黑衣的玉楼身旁,立着个面若冠玉的青衣修士。远远看去,那修士跟根倒挂的葱似的,脸白衫青,头上的白玉冠高高立起,恨不得怼到天上去。 秦南道:陆归云吧,越虚宗鸣鹤山人的小弟子。据说鸣鹤山人大限将至,准备将宗主之位传给他。现已暂代越虚宗宗主之位。 他和玉楼很熟?游逸压了压眼尾。 秦南笑了起来,调笑道:师弟,你现在像只护食的大白鹤。 游逸: 秦南笑够了,才回答游逸的问题,楚南这边和槐江一带向来无甚交集,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我帮你向林尽打听打听? 游逸忙摆了摆手,我就随口一问,你别到处传。 这有什么,你是玉楼仙人公开承认的道侣呀。说着,秦南又笑了起来。 游逸急吼吼踹了他一脚。 那边,玉楼瞧见了游逸,同陆归云说了句话,就将人丢在了那里,向游逸走来。 玉楼走近,毫不顾及这亭外人来人往,与游逸十指紧扣。 游逸垂着眼,没有说话。 玉楼关切道:怎么了? 没事。 玉楼看着游逸的模样,心下有些怀疑,但还是试探道:不开心? 我游逸本想说没有,想想又没必要,便坦言道:有一点。 玉楼心中欣喜,知道游逸这是在乎他了,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有那不时上扬的嘴角能瞧出些端倪。缓了一会儿,玉楼明知故问:谁惹你了? 你呗。等你这么久,你却在和别人说话 被当成空气的秦南站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面上颇为尴尬。 谁能想到呢,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和高不可攀的道门仙人,谈起恋爱来,竟也和凡夫俗子一般。 秦南瞧两人情浓意浓,暂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便默默退出凉亭。 他没走多远,陆归云迎了上来,笑盈盈道:归云拜见秦宗主。 秦南冲他点了点头,道友有事?按道门辈分,秦南要大陆归云一辈。但陆归云如今代越虚宗宗主,秦南没 占这便宜。 陆归云摇了摇头,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前些日子听闻秦宗主落入邪修之手,伸手重伤,心中十分不安。如今见宗主平安归来,十分欣喜。 秦南一愣,不都封锁消息了吗,怎么还是传出去了?他尬笑道:多谢道友关心。既然没事,告辞。 说完,秦南就准备离开。再不走,他这老脸就挂不住了。 秦宗主,陆归云叫住他,小声问道:我听说魔尊游逸死而复生,是真的吗? 秦南脸色一变,视线往亭子处一瞟,但旋即收了回来。他故作惊疑,陆道友听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说? 陆归云道:倒也不是谁说的,只是桃里结界突然破开,惊动了其他宗门,道门私下猜测议论罢了。原来楚南这边还不知? 还真不知。秦南面不改色地撒谎。但心下还是沉重起来。 桃里结界破开这事儿,他到没指望能瞒多久。原本是想等山祭结束,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只是他没想到,山祭还没开始,这事儿就已经传开了。 哈哈,秦宗主倒也不必忧心,只是传言罢了。不过,若秦宗主得到什么消息,请一定知会槐江道盟一声。 秦南点了点头,一定。 两人正说话,四周突然喧哗起来。各宗门年轻修士都向山门处涌去。秦南一瞧,这里面还有熟人。 这是怎么了 ,急匆匆干嘛去?秦南拉住小跑前进的林愧生。 别拉我!林愧生被人拽住,本有些不悦,见是秦南,方才好声道:见过秦宗主。秦南把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林愧生答道:是北江宗到了。秦宗主,我赶着去接灵月师妹呢。先行告退。说着就又跑了。 原来如此。秦南失笑。 槐江三宗之一的北江宗,是道门唯一一女修门派,宗主希夷,已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其门下灵月,更是冰清玉洁貌若天仙,方成年便被道门冠以第一美人的称号。 秦南对世间美色到没什么想法,但见陆归云一年轻修士也岿然不动,便有些好奇:陆道友不去看看?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25) 陆归云笑着摇了摇头,归云不喜这些。 秦南点了点头,心道年纪轻轻就掌权越虚宗,果然是有定力的。他干干巴巴的称赞了几句,就借故走了。 陆归云负手站在太极广场,看着这些急吼吼的修士,面露不屑。 他将目光落在崖边的凉亭,轻轻勾了勾嘴角,低声道:不知玉楼仙人和这灵月比起来,谁更美? 话音才落,一记眼刀就向自己杀来。凉亭处,游逸的目光也落到了他身上,眼神阴冷不善。 陆归云面上毫无惧色,勾起嘴角,冲游逸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11.24 第37章 山祭 祸端 希夷宗主。楚含风亲自来到山门,迎接北江宗。 江北宗是槐江三宗中唯一的纯女修门派,地位比较特殊,单论宗门实力或许不能和越虚宗和槐南宗相提并论,但其是不少宗主夫人的本宗,其地位也就水涨船高。 希夷一袭绛红色长袍,容色甚美,但气质冷硬甚至近于刻薄,一看就是苦修之人,让人生不起别的想法。 她见楚含风来迎,难得露了点笑意,楚宗主,百年不见,竟已突破圣境,可喜可贺。 过誉了。请!楚含风淡淡应了一句,便让出山道,请江北宗的女修们进去。 希夷知他是结巴,不善言谈,便也没有多言,径直带着弟子们走上山道。 道旁本围了许多其他宗门的年轻修士,这会儿也自动让开一条道来。 一水儿的绛红色长袍女修,走上山道,给这泼墨山水画似的景色,平添一份亮色。 灵月师妹!我在这里!人群中,跑出一金边底纹的黑衣修士,他越过众人,高兴地向一女修打招呼。 希夷顿住脚,看了眼身后的小弟子。 灵月同宗门其他弟子一样穿着绛红色的长袍,一头乌黑的长发用黑色发带绑了个高马尾,十分英气的打扮,但就算如此,也难以遮掩她的美貌。眉若远山含黛,眸似秋水凝愁,身段窈窕,令人浮想联翩,可偏偏这人,又如天上神女一般,冰清玉洁,叫人不敢亵.渎。 他是?那青年修士隔得有些远,希夷没认出他是谁。 灵月垂下头,本欲答不知,身旁的寒月却抢先道:师尊,是槐南宗少宗主,林愧生。 灵月忙拽寒月衣袖,但为时已晚。 寒月是灵月的师姐,也是极美丽的女子,只是比之灵月,要逊色太多。 林愧生?希夷沉吟了一番,灵月悄悄拽紧了衣袖。 片刻后,希夷吩咐道:既是林宗主的儿子,不可怠慢,去见见吧。 是。灵月心下不情愿,但不敢违抗师尊命令,勉强应下,挪着步子去了。 那少宗主一表人才,听说修为也不错,待师妹也算有心,若能成,也算是段良缘。 寒月笑盈盈地声音从身后传来,灵月咬了咬牙,分外不悦。 希夷带着弟子们继续往上,到了太极广场。寒月瞧见一青衣道袍,忙趋近希夷,低声道:师尊,是越虚宗陆师兄。 希夷也瞧见了陆归云,本想顺了弟子的意,但陡然想起山门处那一茬,瞬间洞悉了寒月的心机,晓得自己是中了寒月的计,心下有些不悦,冷声道:心神不定,何以问道。还不快走! 寒月被骂,当即有些难堪,委屈道:师尊就是偏心,许师妹去见林愧生,却不许我去见陆归云。 希夷眸色陡然一冷。北江宗地位特殊,靠着什么走到如今这一步她也明白,所以门下弟子和别的宗门有个别的牵扯,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寒月 林愧生对灵月有意,陆归云对你也有意?希夷想点醒寒月。陆归云看着温和有礼,谦谦君子,心肠却硬,除了道术和地位,其他一概不喜。至于寒月,怕是根本没入过他的眼。 寒月却以为希夷说她不如灵月,眼圈陡然一红,倔道:师尊不让我见他,如何晓得他对我无意。 那你就去。希夷见寒月如此执着,也不再劝,拂袖而去。其他弟子如游鱼般从寒月身侧穿过,不时响起几声低笑,和不自量力、痴心妄想等词。 寒月捏紧拳头,又倏然放开,脸上挂着笑容,向陆归云走去 ,并柔声道:陆师兄。 道友是?陆归云向面前的女修行了一礼,默默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寒月心下一凉,却仍笑道:北江宗,寒月。 哦。陆归云点了点头,而后再没话了。 寒月有些尴尬,站了好一会儿,方才调笑道:原来师兄不善言辞。 陆归云眉头一挑,淡道:说笑了。姑娘有事? 寒月面上彻底挂不住了,急道:倒也没什么事,就是见师兄在这里,想来想来见见。说完,寒月面带绯红,垂下头。这已经无异于表白了。 哦。陆归云淡淡应了一声,又没话了。 寒月抬头看他,跺了跺脚,愤然离去。 陆归云摇了摇头,也走了。 好一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游逸瞧了这一出戏,颇有些好笑。 玉楼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闲,和他在这儿对峙这么久,也不累。 谁让他拿你和女子比较。游逸勾了勾玉楼的下巴,嘴角微微扬起,说真的,你不生气? 玉楼笑了起来,若非我长得好看,你当年又怎会对我另眼相看。 游逸面上一红,嘴硬道:谁对你动心了。我那是英雄惜英雄,分明是你会错了意,先对我动了心。 是么?玉楼倾身,额头抵着游逸的额头,眼睛看着游逸的眼睛。 游逸眨了眨眼睛,只觉心脏乱跳,手指没由来地轻颤。 玉楼瞧他的样子,笑了,阿懒,你撒谎。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炸开,游逸只觉胸膛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弄得他有些难受。他忙推了玉楼一把,往亭外走。飞雪落到身上,凉意激得他身子轻颤,才算是灭了这把无名火。 玉楼瞧着游逸的背影,笑了笑,低声道:忍吧,看你能忍多久。 话语顺着风声,刮到了游逸耳畔,游逸转身瞪了玉楼一眼。 看什么,知道你是顺风耳,故意说给你听的。玉楼难得呛他一句。 游逸耳尖再次泛红,急忙转身走了。 临到山道,撞见了骂骂咧咧的谢春生。 尊主!我要杀了林尽!谢春生见了他,立即抱住了游逸的胳膊,向他狂倒苦水。 游逸此刻只想快点回房去,但被谢春生缠得没办法,只得按下不耐,听了一耳朵。 事情回到不久以前。 灵月去见林愧生,没给一丝好脸色。林愧生不知美人生气是为何故,绞尽脑汁,不顾旁人讥笑,装猴献宝,也没能使灵月展露笑颜。 谢春生见了,便同旁人一样,讥讽了一句,一旁的林尽听了,勃然大怒,反讥他是邪修,没人喜欢,还长得丑,不男不女。 其他话谢春生都没放在心上,唯有那长得丑,不男不女几个字狠狠戳在了他心上,当即就要和林尽拼命。奈何身上有玉楼的封印,不得用邪术,最后被林尽反杀,按在地上好一顿磨蹭。 谢春生落荒而逃,撞见了游逸,跟他诉了一阵苦。 尊主!你得为我做主! 游逸听完,一脸黑线,许久才道:你近来为何老是招惹林尽? 有么? 谢春生愣住,仔细琢磨了一番,而后一锤定音:因为他好欺负。 游逸:对着那张和林隐一样的脸,你不瘆得慌吗? 谢春生赶忙摇头,不一样,尊主,他们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11.25 第38章 山祭 祸端 乐游山的夜因大雪锁山,瞧不见月光看不见星辰,常是黑漆漆的不见一点亮光。故此,每到晚上弟子们都缩在了房里,山道上难得见人。 今晚却是难得,山道上一点昏黄的灯光,顶着密密匝匝的大雪,艰难地在漆黑的山道上行进。 临到一处废弃的小院,摇曳的灯光才停下。提灯的人竟是一极其美貌的女子灵月。灯光映在灵月脸上,比雪还白嫩的肌肤带了点暧昧的暖黄色,像洛水的神女,也像夜行的狐妖。白日那冰清玉洁、不可攀折的模样被掩去了,女子瞧着破院,露了点羞涩和怯意。夜里私会情郎,她怎能不羞,不怯? 归云师兄。她在院门探出半个身子,轻声唤道。声音里夹杂了隐秘的欢喜。 归云,你到了吗?灵月踏进院子。方进院子,便被人握住了手。 灵月一惊,手上的灯笼倏然落地,蜡烛触了雪,滋一声灭了,小院重归黑暗。 是我。握着灵月的手收了回去,陆归云淡淡地应了声。 归云灵月一下扑进陆归云怀里,紧紧抱住,声音透着些委屈和依赖。 陆归云一顿,良久才将手搭上女子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怎么这会儿找我?他轻声问道。 想你。灵月窝在陆归云怀里轻轻蹭了蹭,她扬起脸,问道:白日来时,你见过寒月师姐了吗? 陆归云点了点头。 灵月无缘由就生了气,一拳又一拳捶在陆归云胸口。陆归云皱了皱眉,握住灵月纤细的手腕,柔声:怎么了? 灵月埋怨道:我那师姐倾慕于你,来时将我支开,却趁机见了你。 陆归云恍然,把人揽进怀里,劝慰道:没事,我没理她。 咱们还是走吧。 游逸夜来兴起,带着玉楼寻访少时故居,没想到竟然撞见一对儿鸳鸯在护诉衷肠。 本想等俩人走后再进去,不曾想两人在这冰天雪地竟然也能有旁的兴趣。听两人的意思是要行一场鱼水之欢,游逸赶忙拉着玉楼离去。 玉楼隐去两人的气息和踪迹,悄声走了。 等走出一段距离,游逸方才感叹道:难怪一个对女子无意,一个对男儿薄情,原来是心里早装了旁人。到也算不负深情? 玉楼却皱着眉头,没有话说。 怎么了? 玉楼回神,答道:陆归云我看不透。 平日见他,他是醉心名利地位的后生,誓要坐稳槐江道盟盟主之位,为此不惜向他来讨,不过做法到也算坦荡,他不置可否;可到了晚间,却成了柔情蜜意的情郎。这未免 游逸闻言,也点了点头。陆归云给他的感觉,十分奇怪。但哪儿奇怪,却说不上。 两人沉默一阵,游逸忽道:罢了,不过区区道门修士,应当掀不出什么惊涛骇浪。 玉楼点了点头,这事儿便算翻篇。两人兴致缺缺回了自己的院子。 游逸和玉楼不知,倘若他们多站一会儿,或许能阻止一场灾祸,挽救数万人的性命然而,红尘一切因果,早已注定。 仍是那方小院,陆归云拥着面带潮红,气若游丝地灵月,含笑问道:美人儿,你 觉得你美,还是玉楼仙人美? 灵月一愣,心下有些诧异,但仍轻笑道:这时候嗯,问这个干什么? 陆归云一停,捻住灵月的下巴,漫不经心道:我只是在想,你这样的美人儿,能不能让玉楼仙人那道侣动心。 闻言,灵月浑身一颤,蓦地对上陆归云的眼睛 赤红! 美人儿,这样吧。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灵月穿好衣裳,失魂落魄地从小院走出来。她浑身冰凉,止不住地颤抖。 夜那么黑,雪那么冷,仿佛这世界亘古如此。三千年漫漫长夜,三千年道门兴盛,神佛党同伐异,魔神灭,魔界开,妖魔沉寂,玉皇楼坍塌,天绝地通 那些古老的道门传说纷踏至来,什么道门仙人,什么魔界尊主,什么圣境剑修与那些早已漫灭的神相比,不过微尘蜉蝣,一拂即散。 灵月行走在雪地之中,双瞳茫茫然。 好啊,你竟敢背着师尊,出来与男人私通!突然,一女子从黑夜中冲了出来,揪住灵月的衣裳,一扯,就瞧见了那不堪的痕迹。 啪!狠厉的一巴掌,生生地掴在了那美丽的脸上。 灵月抬眼,瞧见来人,轻笑道:原来是师姐呀。 寒月脸色更冷,骂道:你竟然还笑简直不知廉耻! 灵月对她的骂声置若罔闻,只是拖着步子,向前走去。 寒月以为她心虚要逃,立即揪住了灵月那乌黑的墨发,把人往院子里拖。 我倒要看看,能和灵月师妹春风一度的,是何等优秀的男人!呵,你抚了师尊的意,不与林愧生往来,却私下与男人偷情,我看她日后还宠不宠你,仗着一张脸,压我这么多年,总算被我抓住小辫子了。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灵月平日清高,背后却是个纵欲的荡.妇! 尖锐的骂声,在雪山回荡。那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嫉妒,就像决堤的洪水,足以淹没所有的理智。 灵月却很茫然,双眼望着漆黑的夜空,看不穿,看不破。 进去!寒月揪着灵月的头发,把人往院子里一丢,继而自己往破屋子里走去,呵,我倒要看看,是谁 灵月蓦然回神,她挣扎起来,抱住了寒月的腰,不!师姐,不要进去! 你做了丑事,还怕人揭开遮羞布吗?寒月冷笑着,把人推开。 谁知灵月此时却像一块牛皮膏药,推开又扑上来 你这个疯子,滚开!寒月没了耐心,掌心蓄力,一掌击在灵月的胸口。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26) 灵月被寒月灵力掀飞,落在了雪地里,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落在地上,如艳丽的花。 她看着寒月,一步步踏进了破屋子里 屋子里传来惨叫声,凄厉异常,但仅仅一息,便再没了声响! 灵月望着漆黑的夜空,喃喃道:蠢货,愚不可及。 青衣修士从破屋子里走了起来,瞧见蜷缩在地的灵月,摇了摇头。 他将她抱起,擦去她眼角的水痕,轻声安慰道:既然晓得是她蠢,就不要埋怨自己救不了她。 灵月一愣,继而颤抖着缩进陆归云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第39章 山祭 祸端 翌日,难得雪停天霁,游逸饱睡一晚,精神大好,准备带玄离出去玩,出门却没见着人,回屋问玉楼,才知道被谢春生接去了。 他找玄离干什么?游逸扒拉着门框问玉楼。 玉楼正叠被子,不知道,一会儿我和你去找找看。 游逸见他还遵守着以前佛门的规矩,一丝不苟地叠被子,颇为好笑,正巧他最近修为恢复了一些,能用一些小法术,当即捏了决,将乱糟糟的被子变成了豆腐块。 行了,走吧。游逸拍了拍手。 玉楼无奈地摇了摇头,阿懒这名儿,是一点没取错。 游逸想起这名儿的由来,当即老脸一红,赶忙拉着玉楼出门。 两人来到槐南宗的小院儿,还没走拢,就听门内传来打斗声。 我抱住他了!你快上。玄离奶声奶气地声音响起。 干得好!我来了。这是谢春生的声音,透着点惊喜。 你耍赖!林尽又惊又怒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游逸和玉楼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一进门就见玄离缠着林尽,谢春生撩起袖子,一顿猛锤。其他槐南宗的弟子站在一旁,没有宗主命令,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干看着。 玄离!游逸低喝了一声。 玄离闻声,立即松开林尽,扑到了游逸怀里,爹爹! 没了碍手碍脚的玄离,林尽立即反扑,将谢春生按在了地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挨揍地谢春生殷切地看向游逸,希望他能伸出援手。 游逸果断无视。 你们干嘛呢?游逸把玄离提溜起来,放到了地上。 玄离见游逸面色不悦,立即出卖了谢春生:谢春生给我吃糖,叫我帮他打林尽哥哥。 游逸看向嗷嗷惨叫的谢春生,摇了摇头。又看看林尽,觉得他也幼稚得出奇。 走了,走了!游逸一手牵玄离,一手拉玉楼,准备离开。 谁知一转头,就撞上了林愧生。 林愧生看起来不大开心,见了游逸和玉楼也只是恭敬地打了声招呼,然后进了院子。瞧见他爹揍谢春生也没有任何想法,安安静静地往自己屋里走。 怎么了这是?林尽放开谢春生,站了起来,叫住了自己儿子。 谢春生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嘲道:去找被 小姑娘拒绝了吧。 林尽立即踹了谢春生一脚,反驳道:我儿子一表人才,哪个女修见他不心动!说着又转向自家儿子,讨好道:愧生,爹说得对不对? 林愧生叹了口气,道:我刚刚去寻灵月师妹,结果师妹病了,唉。 谢春生笑了起来,看吧,称病不出,不就是拒绝你的意思嘛。这年头,哪个修士还生病啊。 你没完了是吧?林尽捂住谢春生的嘴,对林愧生道:女子比男子脆弱些,女修也是如此,这乐游山天寒地冻的,生病也正常,你过些日子再去看师妹吧。 真的?林愧生双眼一亮,显然更相信他爹的说辞。 游逸倚着院门,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天寒地冻的,是容易生病。但林愧生却是绝对没戏了。 游逸看不惯林尽,但对林愧生没什么意见,便好意提醒道:万一灵月有喜欢的人,所以才称病不出呢? 林愧生皱了皱眉,答道:灵月她平日在北江宗,鲜少出门,她上哪儿喜欢旁人去。 比如,陆归云?游逸点到为止,不再多言。见林愧生似乎有所领悟,便带着玄离和玉楼走了。 半道上,一家三口遇上了帮寒山宗干活的季临,玄离闹着要和季临玩,游逸便任他去了。 回小院的路上,又成了游逸和玉楼两人。 玉楼牵着游逸,游逸看着漫山白雪,叹了口气,这山上,真是千年如一日地无聊。这山祭结束,再也不回来了。 玉楼笑着,挠了挠游逸的掌心,去看看你以前的院子吧。 游逸双眼一亮,笑道:可! 昨夜败兴而归,今天白日去,总不能再撞见那档子事儿了吧。不过自己以前的小院被野鸳鸯当了欢爱场,游逸还是有点膈应。 院子荒芜已久,在风雪的摧残下,只剩断壁残垣和一间门窗损坏严重的屋子了,全然瞧不见本来面目。昨夜天黑看不分明倒也罢了,今日清清楚楚瞧见这物不是,人也非的场景,游逸难免有些伤怀。 秦师兄下山数百年,那院子跟新的一样,我走了这院子就没人管了。大师兄的心,也太偏了。 游逸酸溜溜地骂了一句,玉楼没有说话,只把人抱紧了。 他偏心秦南,我偏心你。 游逸一愣,耳根酥酥麻麻地,像听了什么不得了地情话。 玉楼抬手,捏了捏游逸泛红的耳朵, 你害羞了许多。 胡说!游逸道:本尊向来向来游逸只单纯想反驳,却根本没想好说什么,话才开口,就没词儿了。 玉楼道:那为何不愿与我双修? 又是双修!游逸一愣,不知如何作答。他明白玉楼不是纵.欲之人,这么想与他双修不过是想助他早日恢复修为。不管是修正道或是走邪路,双修都是最快,且不伤根底的做法。 但游逸老是在逃避,为什么? 游逸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想了许久才明白,他在害怕。 他害怕恢复修为。 世上还有许多事情等他处理,秋水的去向,鬼域里那枚诡异的心脏,白祁身后的主使及目的,还有魔界和陆罪桩桩件件,都让他想退缩。 一个人能为别人舍生几次呢? 游逸舍了三次 只因他在那个位置,有那个能力,所以该他做出牺牲的时候,他义无反顾。 可如今,他害怕了。 他的命连着玉楼的命啊。 游逸长叹一声,揽住玉楼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继而把脸埋在玉楼的颈窝,低声道:我害怕 朗朗晴空,照应着皑皑白雪,天地间仿佛就他们两个人。 玉楼抱着游逸,游逸揽着他。 就那么轻轻地三个字,叫玉楼明白了游逸的心思。 两人拥立许久,玉楼问:要进院子看看吗? 不看了,破院子不稀罕。游逸牵着玉楼,准备离开,日后带你去看我魔界的大宫殿,比这山都大! 辅一转身,便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传来。 游逸与玉楼同时转身,只见一黑色人影从院子里跌跌撞撞走了出来。那人呈现焦黑色,并非是服饰,而是从头到尾全是这种颜色,看起来像个烤过的泥人。 游逸蓦地想起了秋水。 那东西发现院外有人,吓得四处逃窜,速度极快,一转眼便只剩一黑点。 拦住它! 不等游逸说,玉楼已经丢出几个术法,但全都被那东西躲过了。 两人一路追至山崖,那东西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乐游山上不能御剑,也不能靠其他术法飞行,那东西就这么跳了下去。游逸看着悬崖,皱了皱眉。 两人折回去,查看那东西留下的痕迹。 人的脚印,落着黑色的泥。 第40章 山祭 祸端 泥人游逸拈起一点黑泥,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看向玉楼,淡道:我在鬼域,见过这个玩意儿。 嗯?玉楼一时没反应过来。 秋水。游逸解释道:秋水便是如此,只有泥身我怀疑刚刚那东西,和秋水一样,是魔物。 确定吗?玉楼一时无法全信,毕竟世上已经许久没出现过魔物了。 确定,我怀疑这玩意儿和那颗诡异的心脏有关。只是不知,它怎么会从桃里跑到乐游山来。游逸站了起来,拍掉手上的黑泥,对玉楼道:算了,不想这些了,魔物出现在乐游山,咱们还是去和楚含风说一声,好叫他早做防备。 嗯。 游逸和玉楼赶往寒山大殿,却没看到楚含风。小弟子凌童对他们说:师尊送秦师叔回去了。仙长找师尊有事吗? 游逸和玉楼正想唤凌童去叫人,却见希夷带着林尽和陆归云来了大殿。 凌童在这阵仗,忙道:三位有事吗? 希夷道:凌师侄,叨扰了,我来找你师尊。我门下有一弟子名叫寒月,昨夜在乐游山失踪了。 昨夜? 游逸眯了眯眼睛,看向陆归云。 凌童道:三位宗主稍候,我这就去请。 山祭临近,万事准备妥当,忙碌多日的楚含风和秦南总算松了一口气。 楚含风将秦南送回院子,谢道:师弟,这些日子幸苦你了。 咱们师兄弟不说这些。秦南笑了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儿。 楚含风一时怔住了,看着秦南,欲言又止。 怎么?秦南以为他有话要说。 没事。楚含风摇了摇头,握紧了手中的剑。 行,那师兄你回去吧,我回房了。秦南笑着往屋里走,临开门时,却听楚含风在身后说道:师弟,做我的、主祭吧。 秦南推门的手一顿,心中顿时掀起滔天骇浪。许久,他才冷静下来,轻声答道:这不合规矩。 剑圣山祭,需有一名主祭来主持祭典。这人要么是剑圣的师长,要么是剑圣至亲至爱之人。 他如今叛门立宗,纵使与楚含风关系再好,也没资格主持这次山祭。 楚含风握着长剑的手指逐渐泛白,固执地看着秦南。 秦南劝道:长老们尚在,可以为你主持山祭,倘若你实在不愿在山祭上瞧见老头们,门下还有那三十九位弟子,哪一个都比我合适。 可我心里、你最合适!楚含风打断秦南的絮絮叨叨。断续的八个字,坚定而动人。 一时风声温柔,秦南愣住了。半垂的手无意碰到门锁,叮当一声响,无端惊醒那些不该有的幻梦。 秦南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多年前,师尊就同他说过,楚含风,是成圣飞升的命。要他多多辅佐他,帮他移除修行之外的障碍。秦南一口应下。可后来,他自己却成为了楚含风的心障 想必师尊当年,定然没算到这一步。秦南暗自猜想。 秦南,我其实楚含风喉结滚动,见秦南不应,有些着急。 秦南怕楚含风说出些他没法拒绝的话,当即打断楚含风,急道:师兄,我意已决,你找旁人吧。 楚含风吞咽几许的话,终究没能出口。他看着秦南,想起许多的往事。 p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沉默。 许久,楚含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楚含风刚踏出院子,他的小弟子凌童便匆忙寻来,师尊,北江宗门下有一个弟子失踪了。 楚含风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凌童道:好像是说昨夜出了门,到现在还没回。希夷宗主现在就在大殿候着呢,要我来请您过去。越虚宗陆归云还有槐南宗林宗主都在。 楚含风:好,我这就、过去。 秦南闻言,追了出来,师兄,我和你一起去。北江宗地位特殊,不可怠慢。万一有需要人手的地方,我也好搭把手。 楚含风看着秦南,牵住秦南的手,那、走吧。 两人走在前面。 凌童看着自家师尊与这个叛门秦师叔交握在一处的手,总觉得有些怪异,可具体又说不出来。 三人赶到大殿,发现除了槐江三宗的掌权者在场外,玉楼真人和游逸也在。 楚宗主,秦宗主。殿内诸人起身,向楚含风和秦南打招呼。 楚含风回礼示意,坐上主位。秦南和诸人打过招呼后,和带着面具的游逸交换视线,落座他旁边。 主人家到了,希夷直接切入正题:寒月今早便不见踪影,我询问弟子,有弟子说看见她昨夜出去了。我担心她出事,便让弟子去寻,谁知至今仍未找到,我带来的弟子有限,又不熟悉地形,难以寻遍偌大的乐游山,希望 听了一半,秦南懂了,希夷这是想让寒山宗帮他找人。不过小事罢了,也值得她把整个槐江道盟也叫来?秦南不以为然。 他把头凑近游逸,低声问道:你们怎么也在?北江宗虽然势大,能让陆归云和林尽因为一小事专门跑一趟,但却不能左右玉楼和游逸。 游逸专心盯着一人,没听见秦南的话。 秦南循着游逸的视线望去,见一身青衣的陆归云,淡然端坐。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秦南伸出一指,戳了戳游逸的胳膊。 游逸收回视线,看向自家师兄,低声道:怎么了? 秦南再次问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27) 游逸压低声音,近乎唇语:山上出事了。 他的表情十分凝重,秦南没由来担忧起来。游逸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上一次这么担忧,还是百年前镇压桃里十万怨灵前夕。 秦南本欲问详情,但现在人多耳杂,实在不是讨论的良机,便将心中疑虑暂时按下。 游逸又看向陆归云,他有些怀疑: 同一晚上,陆归云与灵月私会,寒月失踪;第二天泥人现身 这之间什么联系都没有吗? 另一旁,希夷已经把情况阐述清楚,请求道:希望楚宗主能帮忙找找我那弟子。她自小便呆在我身边,只盼她是贪玩迷路,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唉!希夷叹了口气,坐回位置上。 不待楚含风说话,林尽疑道:会不会是邪修作乱?话才出口,他便觉得不可能,邪修头子在这儿坐着呢,哪个邪修敢在此撒野。 林尽正想改口,陆归云却接过话头,附和道:林宗主说得有理。近来道门传言魔尊游逸已经复生,退归魔界的大邪修们蠢蠢欲动。如今道门各大宗门都在乐游山,万一邪修倾巢而出,我们怕凶多吉少。楚宗主,得提防着呀。 楚含风眉头一皱。 秦南会意,代他 道:陆道友,乐游山上有上古禁制,便是魔修倾巢出动也不能一拥而上,只得徒步上山,山门处又有弟子值守,一有异动,便会来报,莫说已死百年的魔尊,便是玉楼仙人,也不可能强攻上来! 说完,他向玉楼颔首,表示无意冒犯。玉楼摆手示意无妨。 这是事实。乐游山确实易守难攻。 万一邪修早就混进来了呢。四百年前,扶隅岛南元宗不就是这么被游逸灭门的么。魔尊游逸,师出寒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陆归云轻飘飘一句话,再次把矛头指向游逸。 楚含风将游逸当做寒山宗的污点,平日都不许门人提他,见陆归云反复提及,当即沉下脸,不悦道:游逸,早死了,你这么怕、死人? 陆归云不识趣,仍道:魔尊狡诈多端,生生死死,谁说得清楚。 他这么说,希夷也有些怕,毕竟游逸留给道门的恐惧远非一百年可以散去。 她忙留下一句请楚宗主费心帮忙。后,便不再多言,万一真牵涉邪修,那此事就复杂了,她显然不想淌这趟浑水。 陆归云不过借题发挥,希夷不再说话,他也不愿当出头鸟,不说话了。至于林尽,他就是个搅屎棍,见别人都不说话,也老实闭嘴。 大殿安静了下来。 楚含风这才道:此事,寒山宗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也请诸位、彻查、门下弟子,确保、没有、邪修混入。至于其他、谣言,也请证实、再、摆出来说。 楚含风说得结结巴巴,但意思却很明白。寒月失踪,他会查,算是给希夷一个交代;至于陆归云说的有邪修混入,魔尊复生的谣言等等,一律不该寒山宗管。 堂堂剑圣,把话说到这份上,算是给足了槐江道盟面子。槐江来的三人勉强应下,陆续走了。 大殿只剩下游逸、玉楼,秦南、楚含风四人。 楚含风面向玉楼,仙人,您还有事吗? 玉楼开门见山道:楚宗主,乐游山中有魔物。 仙人,您确定吗?楚含风面色有些不悦,一会儿是邪修,一会儿是魔物,寒山宗立宗两千年,从没出过这些事情。更何况自魔神湮灭,天下已有三千年没出现过魔物了。 游逸道:确定。那玩意儿我见过一次。 楚含风把视线落在了游逸身上,有些惊疑。蓦地就想起了陆归云的话,若游逸未死 游逸不知楚含风心中所想,也顾不得身份暴露,当即把自己在鬼域中看到的,稍作修饰,告诉了楚含风。 楚含风面色逐渐凝重。 秦南惊道:活的心脏;裹挟灵魂,逐渐吞噬意识的泥身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等四人商量出答案,凌童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对楚含风道:师尊,门内有五个道童也失踪了! 怎么回事? 原来,寒月失踪并非个例,近日来,乐游山上陆续有道童失踪,但下面的弟子害怕耽误山祭,便没有上报,今日听闻有其他宗门弟子失踪,他们才惊觉事情不简单,把实情报给了凌童。 楚含风剑眉一竖,吩咐道:增派巡逻弟子,加强山上的防御。务必保护山上宾客的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11.28 (修了三次,总算顺了。今天时间不够了,赶出来的稿子质量也不高,明天双更补上。请小天使们多多见谅。) 第41章 山祭 祸端 夜,漆黑一片,天地之间,风雪肆虐。 突然,一只泥手从断崖伸了出来,而后紧紧抠住崖壁,慢慢地一个黑泥脑袋露了出来。那脑袋隐没在黑暗中,只能瞧见一个不光滑的轮廓。他那赤红的眼睛,像是两簇幽冥烈火,幽幽地悬在半空中,看着分外骇人。 泥尸从断崖爬了上来,然后手脚并用,极速前进。看样子,像极了饿狠的狼,已经没有半点人性。 两个寒山剑修,正在山间巡逻。 年轻的那个提着一盏红灯笼,看着无边的夜色,心中有些忐忑。他看向自家师兄,问道:师兄,你见过魔物吗? 师兄抬手,拍了拍师弟的脑袋。 哎哟!年轻剑修捂住脑袋,师兄,你打我干嘛? 师兄摇了摇头,无奈道:师尊说过,世上已有三千年没出过魔物了,我上哪去见。你是不是上课走神了? 嘿嘿。小弟子挠了挠头,竟然被你发现了。 你呀!师兄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不过也奇怪,三千年前就消失的魔物,竟然出现在了咱们乐游山,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可千万别出什么大事情,从寒月失踪开始,就陆续有宗门弟子失踪,任凭咱们严防死守都没用,师尊近来愁得啊,唉 小弟子四处看了看,只觉心底涌起一股凉意,忙提着灯笼追上去,师兄,你等等我啊。 师兄看着师弟不由自主挽上自己的胳膊,突然明白了什么,笑道:你是不是害怕啦? 小师弟立即摇头,口是心非: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怕。难道我这寒山剑法,白练的么! 是么?师兄似笑非笑,继续往前走。 突然,他顿住了脚。 怎么了!师弟陡然一惊,悄悄缩到了师兄的身后。 师兄的手按住在了师弟的手背,颤声道:快、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小师弟探出半个眼睛,陡然大叫起来,啊!那是什么东西! 好一会儿,无事发生。师弟睁开眼睛,四周仍是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没有。而自家师兄,因为憋笑,脸都红了。 师兄!师弟向师兄踢了一脚积雪。 哈哈哈!师弟师兄笑弯了腰,你还说你不怕! 师弟明白自己被骗,忙举起灯笼来,作势要打人。 师兄赶忙夺过灯笼,笑道:好了好了,师兄错了。这个可不是用来打人的,待会儿灯灭了,这黑黢黢的一片,你该吓破胆了。 才不会!灯笼还我。师弟去抢师兄手上的灯笼。 行,不闹了。师兄趁机在小师弟头上摸了一把,把灯笼还给了他。 师弟拿着灯 笼,气呼呼地,闷头前行。 师兄见人恼了,忙追上去,哄道:别生气了。明天我帮你跟凌童说一下,给你安排白天的岗。 真的?小师弟半信半疑,见师兄点头,当即高兴得跳起来,师兄最好了! 你呀!师兄伸手弹了弹师弟的额头。 哎哟。师弟低头,捂住额头,再抬头,见左前方两个红点一闪。 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怎么?想吓我? 不是!师弟向前一指,你看,红眼睛的 师兄顺着师弟的手指看去,只见一黑色的人影旋风一般向自己极速掠近。那眼睛,红得像浓烈的血。 下一瞬,自己胸口一凉。 师兄! 师弟撕心裂肺的吼声在耳边炸响,他看了看师弟,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一只手,嵌入他的胸口,拽住了心脏,而后一扯而出。 鲜血喷溅,瞬息之间,一个活生生地人就没了。 师弟丢下灯笼,拔出长剑,向那人形魔物攻去。一出手便是大杀招,寒山剑法最后一式问道! 剑刃寒光一闪,划破长夜。那魔物避之不及,被一剑钉在了雪地之上。他手上的心脏一滑,滚出老远。 剑身嗡鸣,雪花落在剑锋之上,碎雪四溅! 师弟看着师兄的尸体,又看着尚在挣扎的魔物,捏决念咒,准备给宗门报信。 唔 谁知,咒语还没念完,一柄长剑贯穿了他的胸口,指尖积攒的灵力四散,散入黑暗中。 他艰难地转过身子,只见一青衣修士,笑着看他,双眼比那魔物还要红。 是是你!汩汩鲜血从胸口和嘴中涌出,小弟子的瞳孔逐渐放大,他断断续续道:你也是魔魔物! 我怎么会是这种低劣的物种。陆归云笑了起来,漫不经心道:这丑东西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过是出来转转罢了。他转动手中长剑,然后缓缓拔出:谁知道,竟然撞见了这么有趣的事情。不过呢,这消息我不太想和别人分享呢。 所以,就请你去死吧。陆归云收剑。 小弟子看着陆归云赤红的双眼,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陆归云走向那魔物,把钉住它的长剑拔了下来,唉,真是没用的东西。你和你的主人一样,没用,窝囊,只能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苟活于世! 魔物低嚎一声,看着陆归云,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颤抖着,慢慢向后爬。 怕我?陆归云踩住魔物的脚,俯下身,冲那魔物一笑。 魔物立即匍匐在地,像是仆人见了残暴的君主。 陆归云伸手,摸了摸魔物的脑袋,这样吧。瞧你乖巧,我把这两具尸体送你,你带我去见你的主人。 寒山大殿,楚含风负手而立,看着三清像,眉间的川字逐渐加深。 这些日子,乐游山上虽加强了巡守力度,但仍有宗门弟子陆续失踪。 一时间,各大宗门人人自危。 而那些魔物,竟然来无影,去无踪,一点踪迹也没留下,毫无踪迹可循。 他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所谓的魔物,根本是玉楼仙人与他道侣编出来的谎言。可那些陆续失踪的弟子,又去哪里了呢? 楚含风心中疑虑万千,一时郁结难抒,不由拔出长剑,一跃至太极广场,舞起寒山剑法。剑招在他手化繁至简,招式更为凌厉,隐隐拦江断河之威。 秦南跟了出来,看着楚含风,有些心疼。山祭的临近,竟生出这许多的祸端。寒山宗立派两千年,出了十位剑圣,从来没一位像楚含风这般不顺的。 一套寒山剑法走下来,楚含风才觉胸口的气散了些许。他看着一脸担忧的秦南,勉强挂上笑容,安慰道:我没事。 秦南点了点头,没事就好,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乐游山上有你,还有玉楼仙人,便是游逸师弟复生,也不能掀起什么波澜。 嗯。秦南提及游逸,楚含风心念一动,突然问道:师弟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游逸他、真的还活着这一切、不过是他跟、跟我们、开的玩笑,其实根本、没有魔物。 秦南一愣,继而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师兄。 是么?楚含风道:可我、总觉得,那个阿懒、像极了、游逸。 秦南心下一凛,难道游逸已经暴露了? 这时,凌童从山道上跑来,眼眶通红,眼角还有未干的水迹,显然是刚刚哭过了。凌童虽然修为不深,但绝不是好哭之人。 师尊凌童看着楚含风,没注意脚下的路,竟被一石块绊倒在地。 秦南赶紧将其扶起来。楚含风看着凌童,问道:发生了、何事? 凌童擦去眼角的泪,哽咽道:师尊,十七师兄和二十九师兄的命灯灭了 灭、灭了? 是,他们昨夜巡逻,换班的时候没有回来,大师兄觉得不对,派人去找,怎么也找不到,后来师兄去禁地一看,他们的命灯,已经灭了。 命灯灭,人死,魂散。 楚含风身形一颤,手中长剑嗡鸣,似感知主人的悲痛,代为哀鸣。 而且,这表示,其他失踪的人,很有可能,也已经遇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12.1 第42章 山祭 祸端 寒山宗弟子遇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乐游山。各大宗门十分震惊,毕竟寒山北宗弟子虽少,但每一个都是万中无一的剑修高手,若连他们都会遇害,那其他失踪的人,基本没可能生还了。 乐游山上的气氛低沉起来,各派弟子都被自家仙长拘在了院子里,哪儿也不许去。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山祭完毕,立即下山,结束这担惊受怕的日子。 有些才发展起来的小宗门,弟子稀少,为避免损失,担着开罪寒山宗的风险,来向楚含风辞行。 秦南来到大殿时,正巧碰见一小宗门向楚含风辞行。楚含风没有挽留,直接放行,还派了一位弟子跟随护送。 那小宗门的宗主千恩万谢,领着十数弟子退了出去。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首例了。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28) 楚含风目送那小宗门离去,瞧见了站在屋檐下的秦南。 大抵是这些日子太累了,楚含风瞧见他,心上那根弦便松了些许,嘴角不自觉挂上抹笑意。 秦南走到楚含风身边,问道:走了多少人了? 楚含风答道:七个宗门,大概、一百多人。 秦南伸手拍拍拍楚含风的肩膀,安慰道:走了也好,山中人多繁杂,反而不好搜寻魔物。他们不走,徒添伤亡罢了。 楚含风见秦南红软的嘴唇一张一合,柔软的舌头和洁白的牙齿不时相撞 真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伸手揽住秦南的肩膀,把脑袋埋在了他的颈窝。 秦南一惊,想推开楚含风,辅一抬手,楚含风在他耳畔轻声道:让我、靠一靠。他的声音很疲倦,像是梦时的呓语。 温热的额头贴着他颈部的皮肤,秦南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抬头看着三清像,反手抱住了楚含风。 两人相拥,彼此紧贴,如同少时一般,毫无隔阂。 凌童来时,正巧瞧见两人相拥的画面,心下略有些奇怪,不由清咳了一声。等两人分开,他才对楚含风道:师尊,长老们来了。说有要事相商。 秦南一愣,对楚含风道:我去里屋坐会儿。 寒山宗四位长老不待见他,恨他分裂寒山宗成立寒山南宗,消减了乐游山寒山宗的名头,被世人冠以寒山北宗之名,每次见面都恨不得除之后快,为寒山宗正名。 楚含风也知道这点,不想秦南被那些老头为难,当即点了点头。 秦南躲去里屋,四位长老进了大殿。 他们与楚含风寒暄一会儿,方才说明来意。 大长老道:宗主,如今乐游山上已有多家弟子失踪,闹得人心惶惶,我看不如将山祭提前,早早送各大宗门离去,然后封山除祸,以免造成更大的损失。 其他长老赶忙附和,三长老提议道:反正现在万事具备,不如明日就办了吧。如今每日都有人失踪,咱们早一日举行山祭,就少一分伤亡,也算对亡者的告慰,相信已故的弟子们也不希望再有师兄弟遇害。 楚含风垂眸,没有说话。 剑圣山祭,需得在望日举行。因为只有十五日望,乐游山的风雪才会消歇,将月亮露出来。 也只有在这一天,剑圣才能祭日拜月。其他日子,难以两全。 秦南暗暗捏紧拳头。 四位长老的提议没错,提早结束山祭,送宾客下山,再封山除魔,确实能减少损失。毕竟如今不知那魔物身在何处,万一是潜藏在其 他宗门实在不好揪出。 可如今已是初八,及至月中,不过七日,这都等不得吗? 四位长老还在喋喋不休的劝,楚含风没有说话,四长老道:宗主,你不说话,我们就当你同意了。 秦南忍无可忍,来到前厅,怒道:我不同意! 大长老一见来人,当即拂袖而起,质问楚含风:这叛徒为何在此? 不等楚含风说话,秦南怒道:幸好我今日在此,否则楚师兄的山祭就该被你们逼得改日子了。寒山宗立派两千年,从没有哪个剑圣的山祭如此草率! 大长老怒道:这对大家都好!你这叛徒有什么资格说话。万一那魔物藏在宗门弟子中,我们多留旁人一日,就是平白将自家弟子们置于危险之中!如今寒山宗人丁凋敝,每折一人,老朽都痛如刀割!你这叛徒又懂什么! 一连两个叛徒,叫秦南哑口无言,他看向楚含风。 楚含风眉头微颤,继而轻轻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长老们说得有理提前吧。 失踪的人越来越多,游逸和玉楼为了揪出魔物,每日都带着谢春生和玄离在山中搜索蛛丝马迹。只是那些魔物好似能遁地一半,除却最初看见的黑影,后来便再无踪迹。 什么都没有,那些东西真能藏!等道门这些废物都走了,我就叫玄离掀了这座山,我看它能忘哪儿躲。游逸今日的搜寻仍旧无果,颇为不耐地和玉楼回了院子。 一进拱门,瞧见秦南坐在院子里,看模样颇为不悦。 师兄,你怎么了?游逸把玄离丢给玉楼,坐到了秦南身旁。 秦南叹了口气,说道:山祭提前了。秦南将大殿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游逸。 山祭提前,寒山宗从未有此先例。此例一开,楚含风必定沦为后世笑柄 因魔物作乱,堂堂剑圣,无力应对,不得不提前山祭。啧,这传出去,确实难听。 不过,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游逸斟酌一番,对秦南道:师兄,我觉得此事可行。 秦南一愣,连你也觉得这可行? 游逸点了点头,山中宾客众多,鱼龙混杂,留在山上反而碍手碍脚,不如让他们先走。 话虽如此,可是秦南可是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长叹一声,颓然离去。 游逸一头雾水,他看向玉楼,问道:师兄怎么了? 玉楼牵着玄离,看着游逸,突然抿唇一笑,你没看出来吗? 游逸摇头。 玉楼解释道:秦南喜欢楚含风,所以想让他拥有最好的东西。他在乎的,根本不是什么山祭,而是楚含风这个人。 游逸彻底懵了,你是说秦师兄他喜欢楚师兄这不可能!我自小由秦师兄带大,他与楚师兄也就比旁人亲近一点点,那不是因为他俩入门早,相处的时间比旁人长嘛,至于旁的游逸说着,自己就没声儿了。 秦南待楚含风,真与旁人一样吗? 游逸摇了摇头,喃喃道:还真有可能。 玉楼看着游逸,笑了。面前这人什么都好,心思玲珑,对世事也看得透彻,晓得人无全人,不怕别人闲言碎语,也不因身份和地位改变志向。 可就是这样剔透的一个人,独独不懂,这人间除了大义,还有私情。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12.1 第43章 山祭 祸端 山祭提前的消息传了下去,所有宗门修士都松了口气。 翌日一早,天光未明,在院子里蜗居多时的宗门弟子伴着晨间的新雪出门,来到了太极广场。广场正东,对着乐游山巅的祭台,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剑圣山祭的全过程。 据传,剑圣会在月落日升的那一刻,举剑祭天,剑光与天光融为一体,山河都会为之倾倒,那场面瑰丽而壮观。 然而多日的惊惧,早浇灭了他们对这场山祭的兴趣,来这里不过是给寒山宗一个面子。许多修士聚集在太极广场上,闹哄哄地,有的聊着宗门辛秘、有的谈论师门长短、有的在商量怎么返回所有人都兴致缺缺,没一个人的心思在山祭上。 凌童与一众师兄站在广场周围,看着这些修士,既愤怒又无奈。 四位长老站在大殿门口,望着闹哄哄的人群,长叹一声,一齐转身进了大殿。 楚含风抱剑,坐在主位之上,穿着平日的白色道袍。 大长老皱了皱眉头,怎么不换衣服?不要主祭边算了,祭袍也不穿? 剑圣山祭,有专门的祭袍,下摆和背面以金线绣着楚南的山水,袖口绘着六道寒山剑纹,有身披山河,剑担苍生之意。 楚含风略一抬眸,淡道:祭袍、没绣好,尚缺、一剑纹。 他说完,便站了起来,拿着剑昂首阔步走出大殿。 太极广场上哄闹的人群为之一静,为楚含风让出道路。 楚含风穿过广场,走向通往山巅的道路。天还黑着,雪已经小了,但没有月亮,也瞧不见星河,唯有雪色常存。 楚含风路过凌童,问道:你师叔、没来? 凌童一愣,低头道:没见到。 楚含风叹了口气,越过凌童,往山巅走去。广场上,楚含风三十九位弟子以大弟子为首,有序地跟在楚含风身后,走上了山道。 乐游山山腰,游逸坐在院子里,和秦南大眼瞪小眼。 师兄,这天马上就亮了,你真不去看看?游逸玩着石桌上的积雪,堆了个小雪人。 秦南没有说话,见游逸想给雪人嵌眼睛,当即用法术帮他找了两颗大小相宜的石子。 谢谢师兄。游逸接过石子,给雪人嵌上,然后撕下一节黑色的衣裳,给雪人做了件小衣服过上。 他看着小雪人,笑了笑,回身唤道:玄离,出来。 来了!玄离蹬着小腿儿跑了出来,什么事? 游逸把小雪人拿起来,递给玄离,给玉楼仙人,问他,我捏得像不像他。 玄离结果雪人,转着脑袋看了一圈,实诚道:这么丑,一点也不像,也就衣服颜色差不多。 说完,他抬头瞧见了游逸阴沉的眼神,当即撒腿跑进屋子,仙人!爹爹捏了一个你,贼拉好看,你快瞧瞧。 游逸拍了拍手,看向秦南,你不想去就不去吧。要不我陪你去山上走走?老在这儿坐着也不是回事儿。天儿怪冷的,我屁股都坐僵了。 行。 两人出了游逸的院子,漫无目的地闲逛。这山是他 们少年生长修习之地,纵使百年,仍有种亲切之感。 两人逛了一会儿,秦南道:玉楼仙人跟了好一会儿了,要不叫他一起逛? 游逸转身,见玉楼不远不近的缀在身后。一身辨识度极强的黑衣,雪白的发用玉冠束起,左手牵着玄离,右手托着他送他的小雪人。 游逸眯了眯那对多情的眼,愣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他不放心,让他跟着吧。 你呀。秦南笑着摇了摇头,仙人真心待你,你也应该有所表示。 游逸长眉一挑,接道:师兄,大师兄待你也不错,你有什么表示吗? 秦南脚步一顿,佯怒道:我那半个岛的宝物都送他了,怎么没表示?说完又怕游逸误会,补了句,更何况师门情谊和道侣之间的情谊又不一样。 游逸眨了眨眼睛,真的么,真的只是同门之情,别无他念? 秦南看着游逸,抓住了他目光中一闪而逝的狡黠。他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游逸看着秦南这踌躇不语的模样,误会了这其中的情感关系,斟酌片刻才道:师兄,你若真的喜欢大师兄,就告诉他,让他知道,成与不成另说。毕竟事实无常,你若怕他不喜欢你,就隐忍不发,那这份感情终其一生都不会结果。 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秦南垂下眼睑,苦笑道:师尊说过,他天资卓绝,不出意外是能飞升的,叫我好好辅佐他,中兴寒山宗。 他望着乐游山巅的方向,叹道:如今寒山宗未兴,他没有证道飞升,我不敢应他。 应他?游逸恍悟,惊道:师兄你是说楚师兄喜欢你,但是你没答应? 秦南点了点头。 我早该猜到的,我早该猜到的。游逸像是断了触角的蚂蚁,在雪地的打转转,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看着秦南,什么时候的事情? 秦南想了想,答道:你当上魔尊后不久,大概三百多年前吧。 游逸掰着手指算了算,那不就是你和他争执开始的时间? 秦南离开寒山宗之前,曾与楚含风争执,甚至对立,只因他想门下弟子下山,入世历练,以扬寒山宗之名;但楚含风坚持出世。认为专心修行,心无旁骛,方为证道之本,入世历练,会坏了弟子本心,使剑境难以突破。 当年,这场争执持续了数十年,在楚南闹在得极大,道门散修还专门为此开了一场赌局,赌谁的理念能说服对方。但谁都没想到,这场旷日持久的争执,会以寒山宗分裂为结局。 适时,游逸已经灭掉南元宗,扶隅岛空缺。秦南便带领门下季临等三十位弟子,去了扶隅岛,成立寒山南宗。 数百年过去,寒山南宗入世历练,名声大振,但再没出过惊才绝艳的弟子;而乐游山寒山宗因为不问世事,渐渐无人问津,人丁凋敝,鲜少被人提及了。就算被世人提起,也只是谈论寒山南宗时,捎带一句,且还要加个北字,以示区别。 寒山南宗和寒山北宗由此南北对峙。 秦南点了点头,回答游逸:当年我与他因为你入魔的事情大吵了一架,他嘴笨,说不赢我,便用行动来刺激我 第44章 山祭 祸端 三百年前,寒山大殿。 秦南红着眼,看着楚含风,怒道:你当真要毁了师弟的命灯? 楚含风亦是面红耳赤,攥着游逸的命灯不甘示弱,他当了、魔尊,自是与、寒山宗、再无瓜葛。为何、要留命灯,你不怕、寒山宗、遭人非议? 秦南捏紧拳头,咬牙道:你明知此事非他所愿!师弟为救桃里百姓才会入魔,为了收束魔界,平衡正邪才会当魔尊。当年,师尊和长老逐他出门也是怕南元宗借故伤我宗门,实属无奈之举,他们在时都没毁游逸的命灯,你凭什么! 楚含风道:正邪、不两立!楚含风见秦南一颗心全向着游逸,而不为他考虑,心下不是滋味,当即将灵力聚在掌心,欲毁命灯。 楚含风!秦南冲上前,一把夺过游逸的命灯,将它宝贝似地护在怀中,留下它吧。如今游逸身处魔界,步履维艰,我不想他死在外面我们都不知道!我不想他死了都没人祭典!他是我自小带大的,你知不知! 楚含风没想到秦南会来抢夺命灯,害怕误伤他,当即收手,任凭灵力反噬。 秦南你楚含风喉见一猩,鲜血自嘴角溢出。 秦南看着楚含风,蓦地睁大眼睛。 师兄! 楚含风被灵力反噬,又怒火中烧,晕了过去。 秦南十分自责,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楚含风足足晕了三日,才悠悠醒转。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29) 一伤一愧,两人终于冷静了下来。 秦南坐在床头,将药汤递给楚含风,师兄,是我太冲动了,没考虑你的难处。我已将师弟命灯的名字刮去,不入禁地,由我代管,你看行吗? 彼时他们师尊飞升,楚含风接任宗主之位。一直被南元宗打压的寒山宗失去主心骨,地位和实力再次下滑,南元宗想趁机把乐游山占为己有,处处寻寒山宗的麻烦。 游逸的事,实在是压垮楚含风的最后一根稻草。否则,他也不会与秦南大动干戈。 楚含风看着秦南,最终点头应允。 师兄,多谢你。游逸听秦南回忆这段,颇为感动,沉吟一会儿,才问道:后来呢,你怎么知道楚师兄对你有情是他养病的时候告诉你的吗? 秦南摇了摇头,此事发生之后,我和楚师兄都意识到了寒山宗的困境。师尊飞升,长老无能,寒山宗实力大减。若不振兴寒山宗,谁都敢觊觎乐游山。于是,为了复兴宗门,我提议入世修行,广纳弟子,扬我寒山之名。 不用问结果,游逸也知道,这提议无疾而终了。按理来说,这不失为可行之法。但那时,南元宗尚在,声名远播,但凡有点资质的弟子都被招去了扶隅岛,寒山宗想要好苗子,何其之难。 于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长老们老谋深算,提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联姻?楚含风当即黑了脸。 那时,大长老的须发还没白尽,他摸着黑亮的小胡子,说道:宗主,你可别小看这联姻之法。你看槐江北江宗,不就是靠着送自家弟子给别家当宗主夫人,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吗?还有槐南宗林尽,若非他得了越虚宗宗主之女的青睐,能比过事事强于他的林隐吗? 师兄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三长老接过话头:老朽近来,和各派宗主多有联系,听说北江宗宗主有一女,名希夷,容貌甚美,资质上 乘,与宗主你十分匹配。宗主若与希夷结为道侣,咱们寒山宗便有望进驻槐江道盟,届时,南元宗要对我们施压,也得掂量掂量了。 说得有道理啊。二长老和四长老齐声附和,末了,又看向秦南,你觉得呢? 秦南一愣,听他们如此热烈的讨论楚含风的婚嫁之事,心头有些闷,反应了一会儿才道:那希夷既是北江宗少宗主,如何肯放弃唾手可得的宗门,到咱们寒山宗来当个宗主夫人? 大长老拍案而起,怒道:咱们寒山宗怎么了!立宗两千年,与槐江气宗并驾齐驱多年,若非南元宗异军突起,你师尊又得道飞升,你们这些晚辈青黄不接,我们怎么会落魄至此!你个废物,还敢看不起养你长大的宗门! 我秦南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有些懵,不等开口反驳,楚含风已经把他护在身后,出声呛道:长老,我们晚辈、是不行,您又、行了吗? 你说什么?大长老气得胡子一翘。 二长老急忙拉住他,笑着打圆场:宗主,师兄,你们都消消气。秦南的说法也是有道理的。不过,秦南啊,你有所不知。二长老把秦南从楚含风身后拉了出来,拍着他的手,笑言:上次围剿邪修,希夷姑娘在人群中瞧见了咱们宗主的英姿,一见倾心。事故北江宗宗主派人来探问,咱们宗主是否有意。若宗主首肯,明日就能去北江宗下聘。 秦南和楚含风这才明白,这四个老头儿早和外人接洽好了,来试探楚含风呢。 楚含风听了这番话,淡道:我不、同意。 宗主!大长老跺了跺脚,你忍心看寒山宗这么没落下去吗? 楚含风坚持道:道门自古、以实力、为尊,我潜心修炼,自能重振、寒山宗。 四长老摇了摇头,苦口婆心:宗主,你是榆木脑袋,现在这世道,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只看实力了。 楚含风是个结巴,说不赢这四个能说会道的老头,索性不与他们争,闭上嘴巴,打坐修炼。 长老们见楚含风油盐不进,又看向秦南,秦南啊,你和宗主关系最好,快帮忙劝劝。 秦南心下老大不快,他一路藏着护着的结巴,怎么就被别人看上了呢。 他看着四位长老,没好气道:宗主说得对。联什么姻,丢人。 你!好,我就看你们要把寒山宗糟蹋成什么样子。师弟啊,你看看你这些狼心狗肺的徒弟。大长老骂完,拂袖而去。 其他三个长老也长叹一声,离开了大殿。 联姻风波后,师兄见我如此回护他,便察觉了我的心意,同时将他的心意告诉了我。秦南轻叹一声,不知是遗憾还是伤怀。 游逸沉吟片刻,师兄,既然两情相悦,为何没成? 秦南轻叹道: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有情,我难道无心。只是那时,我不知那种满心的欢喜和雀跃,就是人们说的情爱。 秦南拒绝了楚含风,和他大吵一架,劝他专心修炼,完成师尊的嘱托,振兴寒山宗。为此,还一度冷待楚含风。 后来,两人又因为出世和入世这个宗旨争执多年,关系一度将至冰点。 后来,游逸铲除南元宗,压在寒山宗头上的这座大山总算被除去,秦南和楚含风的压力小了不少,两人的关系渐趋缓和。 楚含风再 探问秦南心意。 经过这百多年的纠缠与冷待,秦南早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有意但碍于种种原因,不敢回应。又见楚含风因此事生了魔障,修为停滞不前,他不由心烦意乱。为了叫楚含风死心,破除情障,专心修炼,秦南借故生事,领着门下弟子,去了扶隅岛。 原来如此。游逸一拍大腿,明白了。但很快,他就郁闷了。 多年来,他一直以为寒山宗分裂是因为他。秦南是为他打抱不平,才和楚含风决裂,离开乐游山。 结果! 没想到! 是他自己! 自作多情! 当年,他听闻秦南欲离开乐游山,当即把魔界的事情抛在一边,专程赶去乐游山接他的秦师兄,结果被楚含风提剑追杀至槐江以南,得了楚含风那句见即诛之。 现在想来,游逸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 这里面,根本没他什么事! 突然,空中炸开几道闪电,天地一亮,轰隆隆几声巨响,响彻乐游山巅。 游逸和秦南同时望向乐游山颠。 山上积雪轰然崩塌,沉积数百年的雪,奔涌而下,遮天蔽日。不及落下,又被一道强悍的起劲托住,抬升,向空中一扬!积雪再次散作雪花,飞向楚南各地。 终年不见雪的楚南,迎来了七百年后的又一场雪。沉寂多年的剑宗,终于又等来了一位剑圣。 游逸看着这壮观的场面,看向秦南,在这巨大的背景声中,冲秦南吼道:山祭开始了,你真的不去吗?师兄,如今大师兄已是剑圣,寒山宗兴盛有望,你此时仍不回应他,难道要等他飞升之后在应他吗? 自玉皇楼坍塌,天地便隔开了,修士飞升,便意味着要与人间的一切做断舍离。 秦南顿了顿,一个旋身,往山巅跑去。 游逸笑了起来,转身跑向玉楼,扑进他怀里,玉楼牵着玄离,只得单手接他,没接住,两人齐齐跌进雪里。 玄离见了,大笑起来,以为他们在玩闹,捧起一捧雪,撒在了两人身上,下雪咯。 冰渣子倾下,落了游逸满头,玉楼满脸。游逸心情好,难得没揍这傻龙。 他趴在地上,瞧玉楼两瓣薄唇间落了冰渣,便伸出食指,帮他拂去。 谁知,才触及那温软的唇,手指就顺着唇缝滑了进去。冰凉的指尖落入暖软的口腔,还有软乎的红毯子,轻轻裹住吮.吸。 游逸浑身酥麻,周身骨头,从脚趾骨,软到了头盖骨。 玉楼自下看着他,眼神渐渐变了。 他赶忙撤回手指,慌忙道:咱们也去看热闹吧。 他用手肘撑着雪地,准备站起来,还没动,便被玉楼环住了腰,阿懒,我不想去。 游逸愣了,那你想干嘛? 玉楼笑了,揽着游逸,从雪地坐起来,偏头看向正撅着屁股,好奇盯着他俩的玄离,柔声道:去找谢春生玩。 噢,好呀。玄离隐约领会到了什么,蹬着短腿,飞速远离。 游逸看着玄离跑远,一个不留神,被玉楼压在雪地里。 这次换他自下看着玉楼,他看着玉楼盛满欲.望的眼,颤声道: 这么玩,太野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45章 魔物 泥尸 山祭结束,各个宗门陆续离去,不过半日,便已经撤离大半。 游逸盘腿坐在山腰一处突出山石上,居高临下看着正下山的道门修士,笑道:这群贪生怕死的玩意儿可算是走了。 谢春生跟在游逸身旁,瞥了眼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玉楼,低声道:尊主,咱们回么?那位站了好一会了。 游逸桃花眼一眯,扶了扶自己的腰,不悦道:让他等着。 谢春生不敢说话了。山祭结束,游逸的修为也突然回升,只是这脾气变得阴晴不定。 那是北江宗?游逸往太极广场一指 ,绛红色长袍使这群女修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是的。 啧,徒弟还没找到呢,这是准备走了?游逸偏了偏头,语气不屑。刚开始非要找徒弟,后来晓得此事和魔物有关,屁都不放一个了。 要不,我去问问?谢春生试探地问了一句,陪游逸在这冰天雪地坐了大半天,他冷得慌,早想动一动了。 游逸眼皮一掀,视线扫向谢春生。 谢春生低下头,咽了口唾沫。 今天的尊主,有些吓人啊。 游逸抓起一把雪,放手里揉搓,许久才道:去吧。 谢春生如获大赦,赶紧跑了。 阿懒 谢春生才走,玉楼就走了过来。 游逸玩雪球,不理他。 玉楼坐到游逸身旁,伸手把雪球夺下,抛在一边。 游逸眼尾一压,睨着玉楼:你干嘛? 玉楼晓得他被自己压雪地里欺负狠了,现在不痛快,不敢说话招他。 他伸手牵过游逸冻得通红的手,然后裹在了掌心。温暖深厚的灵力自掌心涌出,温暖着游逸冰凉的手。 我不冷。游逸抽回手,面对一个闷葫芦,连气也没处撒。 游逸一偏头,瞧见一青衣修士在另一处山道上独行。 是陆归云。 游逸站起来,对玉楼道:施个匿形术,我去探探他的记忆。 玉楼一拂手,两人的身形和气息便隐去了。 陆归云虽然年轻,但天资卓绝,修为进境一日千里,直追林尽等老人。普通的匿形术还不及近身就会被他发现,只有玉楼的匿形术,才能完全隐去气息和施法时的灵力波动。 玉楼道:你怀疑他和魔物有关联? 不知道,随便探探。游逸皱眉道:他给我的感觉,太奇怪了。 看陆归云的方向应该是 去太极广场,两人抄近道,快步追去。 游逸在一截隧洞追上了陆归云,当即将灵力汇聚在指尖,凌空画出一道赤红的符咒,丟向陆归云。 游逸有了灵力,无需撕魂画符,消耗小了不少。 符咒触及陆归云后脑勺,眼见要融进去了。一道陌生且蛮横的煞气袭来,符咒立时灰飞烟灭。 怎么回事!游逸心下一惊。 陆归云顿住脚,缓缓转身。一对红得滴血的瞳仁在黑暗中转了转,最后看向了游逸。 游逸对上那赤红的瞳孔,愣住了。玉楼环住游逸的腰,向后一跃,退出了隧洞。 光线突然变亮,游逸下意识闭上眼睛,回神了。 魔游逸抚着玉楼的肩膀,声音微颤。心中惊骇不止。他有过许多猜测,但这却超出了他的想象。 如此强横的力量让他想起了道门古老的传说,已经湮灭三千年的魔神。 玉楼捏了捏游逸的手心,他还没发现我们,快去查探灵月的记忆。 灵月与陆归云有过肌肤之亲,关系特殊之至,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游逸的想法和玉楼不谋而合。 两人赶到山门,北江宗果然是去辞行的,这会儿已经出了山门。 游逸身上有玉楼的匿形术,不怕惊动旁人,快步追上北江宗的队伍,伸出一脚。 灵月被绊倒在地,北江宗的队伍停住。山道上其他修士因此受堵,议论纷纷, 希夷转身看着灵月,有些不悦,怎么回事? 灵月垂下头,欠声道:是弟子不小心,绊了一下。 那还不快起来!成天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希夷见她这模样,当即发了火。 是!灵月赶紧站起来,撑着伤腿缓慢下山,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两眼。 游逸倚着山壁,看着北江宗一行人离去,神色凝重。刚刚绊倒灵月的一瞬间,他用符咒探过灵月的记忆。 但,除了一双赤红的眼,什么也探不到。 游逸冲玉楼摇了摇头,玉楼沉吟片刻,道:先去扣住陆归云。 两人一路狂奔,上得太极广场,却没见到陆归云的身影。 你去告知楚师兄,我去越虚宗的院子看看!游逸与玉楼分开,独自折往越虚宗的院子。 游逸一路狂奔,半道上遇到了林尽。林尽准备留下来帮助寒山宗对付魔物,事故仍未离去。 他一把揪住林尽,林尽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游逸喘了口气,问道:越虚宗走了吗 ?槐南宗的院子和越虚宗的院子挨得很近。 林尽挠头,怎么了?今天没见越虚宗的弟子出门啊,应该还没走吧。 没出门?游逸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放开林尽,奔向不远处的小院。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30) 喂,搞什么,神神秘秘的。林尽好奇,也跟了上去。 游逸跑近院子,突然顿住了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臭味。 林尽捏着鼻子,皱眉,什么味道,这么臭? 游逸沉默着,一步步走到院子门口,伸手推开院门 我靠林尽呼吸一滞,瞳孔微微收缩。 满园白雪已经被血浸红。所有越虚宗弟子都死了,尸体如同废弃的摆件一般,被随意地抛弃在园子四周。 游逸跨进院子,辅一落脚,就沾了一脚的血。 林尽深呼吸一会儿,才勉自镇定,捏着鼻子走进院子。 这是怎么回事?林尽问道。 游逸蹲下身,翻看地上的尸体,听见林尽的问题,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地上这些尸体,全都被挖了心。而在桃里鬼域复活秋水的魔物,恰巧是一颗心 难道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那和陆归云,有关系吗? 被挖心的盈盈,欺骗白祁贡献心脏的越虚宗弟子,复活秋水的心脏,陆归云,这满园的尸体 游逸把一桩桩事件摆出来隐约探知到了这之间的联系,还没等他想明白,耳边突然炸开一声惊呼。 啊! 游逸看向林尽,翻了个白眼。一宗之主,遇事咋咋呼呼,怂得不行。 林尽看了眼游逸,略有些尴尬,伸手往西南角一指,哪儿有具尸体动了一下。 游逸眉头一皱,怎么可能?他踏进这院子,根本没感觉到一丝魂力波动。应该都死绝了才是。 他顺着林尽的所指方向看去,看到了那句尸体,无语了。 那具尸体面部朝下,脸都埋进了冰冷的血水里,就算没被杀死,也早被憋死了。 游逸看向林尽,我说林宗主,眼神不好,就别咋咋呼呼行么? 不是,真的。 游逸推开他,准备查看其他尸体。谁知刚走一步,就见那具尸体抖了一下。 接着,那具尸体的四肢以一种不正常的幅度屈起支起了整个身子,骨骼错位的声音想起,那颗湿漉漉的头缓缓抬起。 一对赤红的眼睛,盯上林尽。接着,那具尸体陡突然暴走,扑向林尽! 第46章 魔物 泥尸 林尽被这魔物的速度震惊了,当即拔剑挡住了魔物一爪,借这缺口往地上一滚,躲过了那泥尸的攻势。 魔物扑空,发出嘶哑的怒吼,而后锁定了一旁的游逸,不管不顾向他扑来。 游逸半眯着眼,信手一挥。魔物脚底生出一杀阵,阵法自西向东旋转,血光炽盛,血红的咒印升起,牢牢缠住魔物。 游逸眼皮一挑,淡道:绞杀。 咒令下,血红咒印陡然收紧 阵法渐渐消散,徒留一地血肉模糊地碎尸块。 林尽在红雪里滚过一遭,身上浸了冰血渣子。浓烈的腥味萦绕在他鼻尖,抬头又瞧见这一地尸块,脸色一变,干呕起来。 游逸瞧他模样颇为好笑,大发慈悲丟他一个净衣咒。 血水除尽,腥味变淡,林尽好受了些。他走近那堆尸块,瞧了一眼又马上撇开,嫌恶道:这什么东西? 尸块竟然化作了泥土块,黑色的泥土浸了血水,看起来就像是发霉变质的肉糜,十分恶心。 游逸耸了耸肩膀,说道:我怎么知道? 这林尽有些无语,那你不知道,好歹留个全尸啊,弄成这样,谁还看得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游逸眉头一挑,漫不经心道:林宗主放心,这儿还有这么多,你可以慢慢儿看。 林尽背心一凉,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你是说这些这些尸体全都魔化了?话没说完,就见好几具尸体动了起来,那细碎的响动,令人头皮发麻。 没错。游逸唇角一勾,活动脖子和手腕,双瞳赤金光晕乍现。 强大的威压袭来,林尽呼吸一滞,惊道:你的修为! 恢复了一半吧,也就那样。游逸不以为意,抖抖手腕,凌空勾画,数张符咒瞬时成形。 游逸把符咒分布在小院四周,开始布阵,林宗主,挑一个带走吧。待会儿这阵成了,我可就一个不留了。 泥尸渐渐苏醒,挥舞着,嘶吼着,大有群魔乱舞之势。林尽赶忙挑了一个看起来温顺些的魔物,用符咒镇住,拖到一边儿。 要帮忙吗?林尽看向游逸。 管好你自己。游逸杀阵布成,所布符咒亮起红光,飞速旋转。 魔物们彻底苏醒,见了游逸和林尽这俩大活人,血红色瞳孔一亮,发狂了,嘶吼着扑向他们。 游逸眯了眯眼睛,不躲不避。 血色符咒成了一道屏障,一头魔物撞上来,就会粘走一张,每粘走一张,屏障便会削弱一分。 林尽有些紧张,这么多魔物,你行不行啊? 多?游逸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 林尽咽了口唾沫,不说话了。 对于一个为统一魔界,一举阵杀万余敌对邪修的大魔头来说,这点魔物确实不算多,甚至不够他杀的。 符咒一张张减少,只剩最后一张,阵法形成的屏障已经削弱到吹弹可破的地步,林尽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剑。 最后一张符咒粘上魔物,游逸拍了拍手,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淡道:结束了,走吧。 林尽看着粘着符咒,但生龙活虎的魔物们,有些懵,他看向游逸:这就结束了? 游逸已经出了门。等他再回头 ,贴在魔物身上的符咒突然起火,魔物瞬间就成了灰烬。 林尽终于明白,游逸为何能震慑魔界万万邪修了,这手段,令人胆寒呐。林尽小心脏微微一颤,忙提上自己挑的魔物样本,追上游逸。 两人走后不就,被碎尸的泥尸块突然动了一下。 两人来到寒山大殿,却只见玉楼和游逸,不见楚含风。 玉楼见了游逸,问道:怎么样? 游逸道:没看到陆归云。但越虚宗的弟子全都死了,死后化作了魔物,肉身会逐渐变成泥土。就这玩意儿。游逸侧身,指着林尽手上的魔物。那魔物周身皮肤皲裂脱落,泥化了。 这泥人是什么玩意儿?秦南凑近那魔物,魔物嗅到生人气息,红色的眼睛突然大亮,冲秦南呲牙嘶吼。 秦南皱了皱眉,还挺凶。 准确来说是泥尸,他们都死了,然后魔化成了这样。游逸向秦南解释,又拍了拍泥尸的脑袋,泥尸感到害怕,缩了缩脖子,老实了。 秦南道:泥尸?就是在山间作恶的魔物? 算是一个品种。游逸叹了口气,分析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泥尸可以由尸体转化。那些失踪的弟子,很有可以已经沦为了这种魔物。所以,失踪的弟子越多,山间潜伏的魔物也越多,说不定这山上某处地方,就藏着一大撮泥尸,随时准备放出来,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殿所有人都静了,游逸看向玉楼,你这边有陆归云的线索吗? 玉楼看向秦南,秦南道:不久前我见他路过太极广场,独自从另一条山道下山了。 对了,你找陆归云干什么,你还没告诉我呢?林尽还不知陆归云的事情,听不懂这茬儿,便插嘴问游逸。 游逸赏他一个白眼,我以为你看到那一院子魔物就明白了。原来你不仅怂,而且还蠢。 林尽气绝。 玉楼道:陆归云是魔,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很可能和他有关。 林尽愣住了,许久才吐出一个字,魔?道门三千年未有记录的东西了,他实在陌生。 玉楼点了点头,神色少见地凝重。 游逸皱眉环顾四周,确定楚含风不在。他看向秦南:楚师兄呢? 秦南道:有弟子来报,西山脚有异动,师兄带着弟子去查探了。说完,秦南有些担心:陆归云和师兄都下山了,师兄不会出事吧? 林尽道:楚宗主如今跃升剑圣,修为大增,陆归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游逸也道:陆归云虽是魔,但似乎很虚弱,连玉楼的匿形术也破不了,应当不是楚师兄的对手。 秦南这才安心点。 林尽道:那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陆归云找出来。他以魔物之身,潜入道门数百年,还与这泥尸有莫大干系,这背后一定有巨大的阴谋。 殿内众人点了点头。 突然,大门嘎吱一声响。四人齐齐回头,只见一人扶门站着,姿势有些歪斜。 林尽站得最近,当即认出来人,没好气道:谢春生?你这么站着干嘛,没点站像。 游逸见谢春生不说话,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去这么久,北江宗都已经走了?谢春生去问北江宗是否辞行,应该很快回来才是。 说话呀!林尽走进,戳了戳谢春生。 谢春生突然睁眼,眼中红芒一闪,随即黯淡,跌进了林尽怀里。 你干嘛林尽接住谢春生,声音突然一拔,谢春生,你怎么受伤了!你说什么喂,别死啊! 三人被林尽的话吓了一跳,赶紧围了上去。 林尽急道:你们快看看他的伤!他双手架着谢春生胳膊,让人靠在自己胸膛,根本不敢碰他的背。 谢春生的背,不知被什么挠了,数十道纵横交错的血痕爬满整个背部,血肉翻飞,深可见骨,根本没一处好肉,近心脏那块儿,还有五个血洞,鲜血直涌。 游逸探了探谢春生的鼻息和魂魄,心一沉,谢春生的鼻子和魂魄十分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他赶紧并拢两指,点遍谢春生周身大穴,止住了血。 他咬了咬牙,想起如今的事态,伸手去探谢春生的记忆。谢春生重伤濒死也要回来,一定有什么消息要告诉他。 林尽跺了跺脚,察觉游逸没给谢春生疗伤,当即拍开游逸的手,吼道:你先给他疗伤啊!说着,林尽就准备把自己的灵力渡给谢春生。 游逸立即拦下,沉声道:救不了!谢春生是纯阴之体,自有一套练气法门,旁人的灵力不能往他身体里渡,会害死他的! 纯阴之体?林尽一愣,颤声道:那就这样,让他等死? 游逸垂眸,掩饰眸中的悲伤。他道:我他妈要有办法,会不救我的人? 林尽沉默了,就这么抱着谢春生,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这人呛他,闹他,他烦他要死可如今这人就要死了。 游逸深吸一口气,不再看谢春生,勉强自己镇定下来,转向秦南,告知方才从谢春生哪儿探知的消息:师兄,山下出事了,不知为何,山下突然涌出数万泥尸,杀了下山修士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所有修士都在往山上退。 数万泥尸?秦南被这数量震惊了,当即转身跑了出去:我这就去安排弟子们备战。 林尽,你陪谢春生最后一程吧,我去看看山下的情况,回来葬他。游逸给林尽丢下这句话,扭头就走,眼中水光一闪而逝。他清楚,谢春生撑不了多久了。 林尽愣住了,看向玉楼,求助:仙人,真的没办法了吗? 玉楼犹豫片刻,说道:佛经之上有关于纯阴之体的记载,若有纯阳之体与其相交,或可中和其纯阴之体的特质,从而接受旁人的灵力。只是纯阳之体,与纯阴之体同样难得,且需元阳未泄才能维持自己的体质。如今时间匆促,泥尸围山,上哪去找一个纯阳之体来中合谢春生的纯阴体质? 玉楼叹了口气,走出了大殿。 林尽扶着谢春生,愣了许久。 纯阳之体,他是;元阳未泄,他是。 可是,谢春生与他 尊主快逃!谢春生趴在林尽肩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他意识模糊,陷入无尽的梦魇,尊主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林尽咬紧牙关,狠狠心,将谢春生扛了起来,转身进了偏殿。 谢春生,你求的人,救不了你 第47章 魔物 泥尸 游逸随秦南离开大殿。 秦南看着他,想了许多安慰的话,但都没说出口。游逸踏过尸山血海走到如今这一步,已不需要安慰。 他拍了拍游逸的肩膀,叹了口气:我去召集寒山弟子。 游逸点了点头,与秦南分开。他在太极广场站了一会儿,看着高悬的四柄巨剑,眯了眯眼睛。 山雨欲来风满楼,道门三千年太平,到头了。 阿懒。玉楼赶上游逸,我和你一起去。 游逸道:走。 两人赶往山门。由山门处俯瞰,只见东西南三处山麓数以万计的泥尸如黑色的洪水一般,不断上涌。数千道门修士纷纷寄出灵物宝器,且战且退,但因为不熟悉泥尸的攻击,应对狼狈,损失惨重。而那些死去的人,又会转化为泥尸,此消彼长,魔物越来越多。 游逸盯着那些魔物,捏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指缝冒出几滴血珠。 玉楼看着掌心裂开的伤口,上前握住游逸的手,将他的十指一根根掰开,然后反手扣住。两人的血混在了一起,一时分不清是谁的。 阿懒,走吧。玉楼松开游逸,替他治愈掌心的伤口。 游逸看着自己的手,点了点头。 半道上,他们遇上了季临和玄离。 季临有些狼狈,抱着玄离,神色慌张,见了游逸和玉楼,当即一喜,大喊道:阿懒仙长,你快看看玄离。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31) 游逸远远瞧见玄离,心一紧,玄离怎么了? 季临道:我带玄离下山玩,撞上了怪物潮,玄离一口吞了好多,然后就晕倒了。仙长,你快看看他。 游逸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玄离的肚子,圆滚滚的。游逸松了口气,揪了揪玄离的脸。 玄离往季临怀里蹭了蹭,打了个绵长响亮的嗝。 游逸道:他没事。 季临:? 吃多了,睡一觉就好。他伸手摸了摸玄离的脑袋,对季临道:带他去大殿吧,谢春生受了重伤,怕是不行了,让玄离送送他。 季临一愣,点了点头,抱着玄离跑上山。 大家不要乱!希夷拿着灵器御敌,对近处的修士道:大家合力,筑起结界,把他们挡在山下! 泥尸潮源源不断涌来,稍不留神就会被吞噬。修士们只顾着斩杀泥尸,没人响应希夷。 希夷看着疲惫且麻木的修士们,有些无奈。泥尸潮来得突然,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筑结界,到了后期,大家都杀红了眼,根本没人听她说话。 师尊小 心!灵月从斜刺里杀出一剑,将一只扑向希夷的泥尸挑飞。 希夷看了眼灵月,原本明艳动人的姑娘现在十分狼狈,头发凌乱,白皙的脸上满是污垢,胳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冒着血。 你管好自己。希夷心疼,回身击出一掌,强横的灵力将数十泥尸掀飞。 然而,这些泥尸不怕痛、不会死,动作灵敏迅疾,击退之后很快就会涌上来。 她们下山就被卷入战斗,如今已经抵挡了大半天。修士们的灵力渐渐枯竭,但那些泥尸完全没有减少的迹象。 不知还能撑多久 希夷回身看着山顶,有些绝望,其实退与不退,都是绝路。 突然,一白衣人出现在山道之上,希夷下意识觉得白衣人的身形十分熟悉,以为那是寒山宗的某位剑修。 等那人走近,希夷才瞧见来人脸上的银质面具,却是玉楼仙人的道侣,一个灵力低微的修士。 希夷顿时有些失望,冲那人道:你来干什么!这里凶险得很,快退回去! 游逸一眼在人群中瞧见了冲自己说话的女修。 他摇了摇头,然后凌空一跃,落进泥尸潮中。 他伸出双手,按住两个泥尸的脑袋,用力一扭,那两只泥尸身首分离。其他泥尸察觉身边的动静,纷纷转向涌向游逸。不过一瞬,就把游逸吞没了。 希夷皱了皱眉头。 由于大批泥尸涌向游逸,山道上的修士轻松了些,灵月暂得喘息,回到师尊身旁,喃喃道:这是来送死的吗? 希夷没有说话,她看着那小山似的泥尸堆,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和威压,下意识颤了一下。 师尊,怎么了?灵月扶住希夷。 希夷摇了摇头,推了灵月一把,快!跟着大家往山上退! 希夷甩下这句话便转身抵挡泥尸,为弟子断后。灵月愣了,被涌上山的修士撞了一下,才回神,转身往山上跑。 突然,埋住游逸的泥尸堆突然动了一下,惨叫声从尸堆传来。很快,那小山似的尸堆就像遇了热的冰块一样,融化了下去。有新的泥尸补上去,但很快,又化了。 反复几次,那一片土地露了点空隙出来。 玉楼仙人的道侣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希夷眼快,从泥尸露出的缝隙瞧见一赤色阵法缓缓旋转,把那些泥尸全部绞杀了,瞧见十分残忍。 但只一瞬,游逸脚下的阵法消失。他徒手揪住泥尸脑袋,一爪捏爆,黑泥飞溅,泥身软软瘫倒在地。这震慑了其他泥尸,它们围着他,却不敢靠近。 游逸勾唇一笑,抬脚踢开挡路的泥尸,清出一条道儿,款款往山道上 走去。 山道上的修士看着这一幕,愣住了。魔物已经十分可怕,可眼前的人,更可怕,仅仅是这么走来,那威压,就叫人不寒而栗。 这时,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玉楼仙人的道侣,太可怕了。 不走?游逸透过面具扫了他们一眼。 修士们这才回过神来,往山上跑。 游逸回身,扔出数张符咒,筑起一道屏障,阻断山麓的泥尸上山的途径,方才旋身往山中走去。 一旁,南山麓的山道,道门仙人的灵力陡然爆发,引动山上的积雪如长龙一般随灵力飞去,然后将涌来的泥尸淹没。 玉楼仙人!是仙人来救我们了!被救下的修士们欢呼起来,高呼着玉楼的道号。 游逸偏了偏头,看了眼自己这边安静如鸡的修士们,不平道:喂,你们怎么不像他们一样喊! 修士们看他一眼,垂着头,推了推前边的人,快走,快走! 游逸: 游逸赶到山门,与玉楼汇合。 游逸看向玉楼:怎么样? 玉楼道:暂时挡住了。现在还剩西山麓。 如果不出意外,楚师兄应该在那边游逸话音未落,就见西山麓一道剑气冲天,一时云停风住,天地变色。 游逸扭了扭脖子,叹道:还是楚师兄强啊。 玉楼轻轻捏了捏游逸的脸,淡道:我只是没使出全力。 游逸点了点头,看向寒山之巅,叹道:你领他们进山吧。我去看看谢春生。 玉楼捏了捏游逸的胳膊,去吧。 游逸往大殿跑。 玄离,这个雪人够大了吧。季临滚好雪球,把它抱起来,往堆好的雪人身子上放。 玄离点了点头,把怀里的胡萝卜,树枝都掏了出来,并把树枝递给季临,我来给它安鼻子,你给它安手手。 游逸来到太极广场,本以为会听见玄离的哭声,却不想瞧见了这幅和谐欢乐的场面。 游逸看向紧闭的大殿门,又看向玄离和季临,皱了皱眉。 谢春生这么惨,死了都没人哭? 游逸小跑过去,玄离见了他,立即扑进他怀里,乖乖喊:爹爹! 游逸接住玄离,问季临:谢春生怎么样? 季临一愣,往大殿看了点,不知为何有些含羞,应该没事了吧。 没事了? 他和玉楼都救不了的伤,谁这么强? 难道林尽深藏不露? 第48章 魔物 泥尸 游逸不太放心,准备进大殿看看。 季临赶紧拦住他,仙长,里面在疗伤,我们还是等他们出来吧。 游逸皱眉头,不能进? 季临坚定地点了点头,不能进! 行,那等等。 游逸悬着一颗心在太极广场徘徊了一会儿。他看看玄离,又看看季临,不耐道:怎么还不出来? 季临忙把人按住,劝道:再等等吧。若是有情况,林宗主会叫我们的。 游逸负手,看着紧闭的大门,一时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疗伤方式不能看啊,莫非是槐南宗不传之密? 季临其实什么都不懂,却急忙点头,差不多,差不多。 行。没想到林尽还会医术,真行。游逸嘀咕了声,继续等。 不久,玉楼也到了。 游逸问道:那些修士安排得如何? 交给秦宗主安排了。玉楼答完,见游逸和季临都在广场上,有些诧异,指着大殿问道:为何不进去? 季临道:林宗主在给谢春生疗伤。 玉楼一顿,山中有纯阳之体? 季临摇头,没有。仙人怎么这么问? 玉楼奇道:那谁在给谢春生疗伤? 季临道:林宗主。 难道林尽是纯阳之体?玉楼负手,看向大殿。 纯阳之体游逸看着玉楼,怎么回事? 玉楼把佛经的记载告诉了游逸。 需欢媾 游逸恍悟,明白为何不能进去了。 只是,谢春生他愿意吗?游逸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罢了,活着要紧。 三人候在大殿外,一时无话。玄离尚懵懂,不懂大人们的苦恼,自顾自玩着雪人。 仙长,季临道友! 一个金边黑衣的修士跑了过来,游逸瞧见那骚包的道袍,脸色微微一变。 来人是林愧生。 林愧生跑过来,还有些喘,你们见我爹了吗? 三人齐齐看向大殿,一时有些尴尬,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哪儿不对劲。 林愧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疑惑道:我爹在里面? 游逸拽了拽玉楼的衣袖,玉楼道:他现在有事,你找他何事? 林愧生一本正经: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玉楼面无表情:什么正事? 林愧生挠了挠脑袋,犹豫道:北江宗下山被 魔物袭击,现在折回来了。我看灵月师妹受伤了,想给师妹送点伤药。 游逸当即翻了个白眼,你都多大了,送个药还问你爹? 不是!林愧生当即摇头,脸上一红,我想顺便和师妹说那什么,你们知道的,人受伤的时候,需要人照顾,心也软,我就想就想 游逸瞧他含羞带怯,欲言又止,当即觉得这青年有点惨,自己喜欢的姑娘喜欢这别人,自己的爹正和 游逸打断他的支支吾吾,义正严辞:送药去吧,其他事日后再谈,如今魔物围山,哪有时间给你谈情说爱! 林愧生看向玉楼,仙人,我想 玉楼道:阿懒说得对。 是我失了分寸。林愧生有些失望,但却很识大体,那我去送药了。 去吧。 三人送走林愧生。季临见玉楼和游逸一唱一和有些摸不着头脑,师叔,林道友和灵月姑娘,郎才女貌,我觉得挺好的。你们阻止人家干什么? 疑惑可以有,但有些疑惑却不能被解答。游逸转头看他,我阻止了吗? 季临对上游逸阴沉的桃花眼,不禁一颤,改口道:我就随口问问。说完,他转头去找玄离,玄离,你雪人堆好了吗,哥哥和你一起玩。 游逸把头转回来,看着玉楼,叹了口气,林尽真是纯阳之体? 玉楼点点头,否则,他救不了谢春生。 游逸纳闷了,突然回神,晓得那点儿不对劲了,林尽是纯阳之体,那林愧生是谁的儿子? 这俩人长得也挺像,搁一起说不是亲生的,任谁都不会信。 但真相往往出人意料。 游逸看向玉楼。 玉楼摇头道:我亦不知。 这时,大殿红门打开,林尽道:进来吧,人没事了。 季临来时直接冲进了大殿,撞见了不该看的,如今心里还打鼓,当即对游逸和玉楼道:仙人,师叔你们快去看看,我陪玄离就好。 玄离道:我也想去看看谢春生! 季临赶快把玄离拉回来,龙宝,我们堆雪人好不好,雪人眼睛掉了。 游逸见状,大抵猜到了前因后果,没多问,转身和玉楼一起进了大殿。 大殿内,暖香融融,香烛的气味充盈了整个屋子。三清像前,插着三支新点的香。 欲盖弥彰。 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尽坐在一旁,垂着眼,也不看人,只往偏殿一指:人在里面。 我去看看。游逸让玉楼留在大殿,独身去了偏殿。 玉楼看着三清像前飘起的白烟,又看了眼林尽。林尽颈部有青红的淤痕。 林尽察觉玉楼的视线,沉声道:白眼狼掐的。 玉楼立即将视线挪到别处,劝道:佛经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 林尽按了按太阳穴,打断他:仙人,我敬你,请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太荒唐了。 嗯。玉楼应了声,然后沉默。 林尽这人,自幼长在宗门,少年时没接触过什么复杂的人事,傻是傻了点,但也侧面说明他心性纯良,活得干净透彻,平日除了宗门事务就是日常修炼,再有旁的,大抵就是养儿子,思考如何才能劝弟弟回头之类的事情。 至于情爱之事,却没有开窍的机会。早年倒也有过未婚妻,不过没等到他娶她,人就死了。关键是人没见过几面,却给他留了个便宜儿子。这事儿林尽说冤,也真是冤,说不冤,也有一定因由。当然,这是前尘往事了,暂且按下不表。 内殿传来点动静,似是游逸与谢春生在说话。林尽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腾一下站了起来,也不看玉楼,自言自语:我回去看看宗门弟子。如今魔物当前,不可掉以轻心。说完,扭头就走。 玉楼: 游逸进偏殿,看见了角落的谢春生。 谢春生躺在红木榻上,脸色苍白,身上穿着林尽的外袍,单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伤怎么样了?游逸上前探了探谢春生的魂魄,见已经稳定,便松了口气。 谢春生看着游逸,嘴唇微颤,许久才道:好了。 游逸点了点头,那就行,活下来就行。 嗯。谢春生应了一声,然后沉默。 游逸点点头,在内殿踱着步子,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32) 谢春生知道游逸有话问,便安静地等着。他向来如此,平时话虽多,但关键的时候,往往是问一句才会答一句。 他等了好一会儿,却听游逸道:我送你回房养伤。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 谢春生一笑,突然就释然了。游逸说得对,能活就行,虽然他不愿以这样的方式被救,但事已至此,他总不能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然后自杀吧。 世人都道他们是邪修,杀人不眨眼。游逸被骂得尤为惨,但其实,他们恩仇分明得很。有仇必报,有恩也是会还的。 游逸将人拉起来,问:能走吗? 可以,林尽不仅治了我的伤,还渡了不少灵力给我。只是灵力还没有完全融入他的的筋脉,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但走路完全没问题。 那走吧。听谢春生主动提起林尽,游逸的心才算彻底放下。 两人来到大殿。殿中只剩玉楼一人。 游逸没问林尽,单对玉楼道:我送谢春生回院子。 玉楼点了点头,没有跟去。 出了大殿门,一小人跑了过来,扑进谢春生怀里,谢春生一个趔趄,游逸忙把玄离从谢春生身上扒拉下来。 玄离道:谢春生,你没事吧。 谢春生揪了揪玄离的脸,叫哥哥! 玄离将他还能捏他,当即吐了吐舌头,扭头跑去玩了。 季临瞧见谢春生,尬笑着,挥了挥手。 谢春生慢步走近他,低声威胁:忘了你看到的,否则 季临一颤,忙道: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算你聪明。谢春生扭头走了。 季临看着谢春生的背影欲哭无泪。林尽威胁他,谢春生也威胁他 这一切只因他多看一眼! 谢春生与游逸走上山道。谢春生看着来来往往的落魄修士们,问道:尊主,山下那些魔物准备怎么处置?他撑着重伤赶回来就是为了给游逸报信。 游逸道:已经把他们都挡在山下了。但太多了,除不尽,暂时还没想到解决办法。 谢春生沉吟一番,想劝游逸走,他们有玄离,可以带他们离山,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游逸既肯为桃里献出生命,又怎会弃轻易抛弃乐游山。 召陆罪吧。谢春生道:也好趁此机会,叫久居魔界的邪修们,出来活动下筋骨。 这个提议,游逸也想过,但道门修士是否能放下芥蒂,与邪修们联手除魔呢? 游逸不敢确定。 各宗门修士应该已经通知了自家留守宗门弟子,再看看情况吧。唉走吧,快到了。游逸把谢春生送回小院,刚进门,便察觉谢春生身子僵了一下。他往院内一瞟,见林尽负手站在院子里,正教弟子们如何对付泥尸。 林尽见了谢春生,也是一愣。 尴尬仅持续一瞬间,两人默契的移开了视线,林尽继续教弟子,谢春生叫游逸回去,然后大步回了自己屋子。 默契得,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然而,他们都忘了 ,谢春生进院子时,还裹着林尽的外袍。那件骚得不行的,相隔十万八千里望一眼,也能认出来的黑金道袍。 瞧见这一切的弟子们当时没说什么。 没等天黑,这事儿就捅到了林愧生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迟了点,非常抱歉。 但我没偷懒哟,下午四点半就开始写了,一直写到现在。这段剧情很重要,实在太难磨了。 第49章 魔物 泥尸 林愧生给灵月送药吃了闭门羹,十分颓丧,回来又听门人说院里那散修穿着他爹的衣服,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被人扶着回来,看他爹时,那眼神百转千回,缠绵悱恻 林愧生一时有些纳闷,径直去敲了谢春生的门。 进。 谢春生正盘腿调息,消化着林尽渡给他的灵力。他天生纯阴之体,练气方式与旁人不同,修行方面颇有阻塞,进展十分缓慢,自从被游逸纳入挥下之后,便专修幻媚之术,但根基一直不好,连御剑都学不会。 但被林尽舍身相救后,阴阳相融,经脉贯通,一时之间拨云见雾,他窥见了修行法门,短短一息,修为大涨。 一睁眼,他眼中红芒更为精纯。 林愧生一进门就察觉邪气盈屋,忙关上门,避免邪气溢出,被外面弟子察觉。 他关好门,一抬眼对上谢春生的眸子炽盛的红芒映入眼帘,宛若升腾的火焰,一下就烧灼了他的眼,天地为之一暗,只剩这两簇红火。 谢春生见林愧生被自己幻术所惑,当即收敛了邪气,眼中红芒黯淡,显出淡棕色的瞳孔。屋内清气充盈,林愧生猛地回神。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慢慢压下心中的惊骇。 虽然早就知谢春生是游逸手下的大邪修,但他并没有直观的感受过大邪修带来的压迫感。因为在这之前,谢春生身上有玉楼的封印,邪气被压着,看起来就与普通修士无异。 如今谢春生死里逃生,玉楼的封印自然作废,压抑许久的邪气煞气骤然涌出,叫林愧生下了一跳。 大邪修果然名不虚传,明明未与其交锋,仅仅是待在他身旁,就已经被勾住了心魄,任人宰割。 林愧生扒拉着门,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就这么冒失地闯进来。万一谢春生发疯杀了他怎么办? 什么事?谢春生见林愧生被吓成这样,对自己提升的修为颇为满意,心里颇为感谢林尽,连带对林愧生也和颜悦色。 我听说你和我爹林愧生见谢春生神色一暗,心里咯噔一下,立即见闭上眼睛,不敢再说下去。 谢春生冷笑一声:我和你爹怎么? 林愧生一颤,心道:死就死吧,你都要给我当后娘了,还不让说咋滴。 他睁开眼,怒视着谢春生,吼道:你为什么穿我爹的衣服!是不是你勾引他了! 谢春生一愣,抬手看了眼自己的外袍。 回来只顾调息,竟然忘了换衣裳 他看着林愧生,又尴尬又生气。 他想了想,还是不答为妙。至于人嘛谢春生抬手,隔空一掌,将人推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林愧生跌坐在雪里,愣了愣,继而吼道:爹!你给我找的什么后娘,他虐待我! 林尽立即从房间跑出来,拍谢春生门:谢春生你忘恩负义,好好的打我儿子干什么? 于是,本来还不明就里的槐南宗弟子统统顿悟了。原来住院里的这位散修是他们未来的宗主夫人,难怪他会被塞进了自家宗门的院子呢,说不定就是宗主安排的。 谢春生: 槐南宗到底有没有正常人! 第50章 魔物 泥尸 游逸将谢春生送回院子后,折回大殿。 楚含风已经回来了,秦南也已经安顿好了受伤的修士。 玉楼正与他们说陆归云的事情。 楚含风有些震惊,魔?仙人如何得知? 玉楼沉吟一番,道:还请楚宗主信我。这就是不准备道明原因了。 楚含风看了眼身旁的秦南,秦南轻轻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游逸走了进来,冲秦南、楚含风颔首示意,然后坐到了玉楼身边。 秦南回来听季临说林尽救了谢春生,便问道:你那位朋友怎么样了?楚含风在这儿,不能直接说出谢春生的名字,秦南用朋友代称。 多亏林尽,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楚含风看着二人,又看了看玉楼,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若陆归云、为魔,山下泥尸、他制造的? 这个问题很关键,玉楼和秦南把视线落在了游逸身上。 根据游逸所说,这些泥尸应该和桃里鬼域被心脏化为泥尸的秋水,情况差不多,但又有区别。 秋水是魂魄化泥尸,且保有意识。而其他魔物,是尸体泥化,意识全无。 至于陆归云,虽然从白祁和秋水的记忆探知,他和越虚宗与这事儿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他们似乎只是再找桃里中的某样东西,并不知这些泥尸。 游逸根据以上猜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猜,陆归云虽然与这些泥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与那心脏魔物并非一道。陆归云失踪后,越虚宗弟子被屠杀,说不定这是两方关系的一个转折。是走向合谋,还是两方对峙,仍未可知,但我猜,没谈拢的情况更大。也就是说,陆归云虽是魔,但和魔物并非同类。 玉楼点了点头游逸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秦南和楚含风并不知道全部详情,现在有些懵。但秦南选择相信师弟,而楚含风选择相信秦南。 但抛开陆归云,两人仍有疑问。 楚含风问道:抛开陆归云不提,山下那魔物是如何制造如此庞大的泥尸潮的。 游逸沉吟一番,道:如果被泥尸所杀,就会转化为泥尸,这事情就好理解多了。 秦南和楚含风一惊。 这样一来,确实好理解了。 为何山中弟子只是失踪,却不见尸首,因为已化作泥尸,涌入了泥尸潮中,没了意识,发过来残杀自己的兄 弟。 而那魔物根本不需费多大劲,只需要在一个地方转化一个泥尸,就能有无穷的泥尸供他趋势。 至于那第一个泥尸,或许只是被人杀害,丢弃在一旁。比如,第一个失踪的寒月。 秦南皱眉,神色凝重:那这些泥尸岂不是杀不尽? 游逸叹了口气:是挺麻烦的。不过幸好,他们只是能转化旁人,而非不死之躯。 往往,人乐观的时候,事情会往悲观的方向发展。反之,亦是同理。 游逸话音才落,就见林尽和谢春生匆匆跑来,身后拴着一只泥尸,张牙舞爪地,显然不是他们先前捉来当样本的那一只。 游逸眯了眯眼睛,瞧见了泥尸身上的裂痕,突然想起了被他碎尸的那只泥尸,难道 这玩意儿竟然杀不死!林尽拖着泥尸进来。 方才他和谢春生因为林愧生的事情吵架,听见旁边院子有动静,一出门就瞧见了这漫无目的游荡的泥尸。 泥尸身上无数裂痕,就像被切碎之后重组一般。这让他想起了被游逸碎尸的那一只。所以赶紧和谢春生化干戈为玉帛,抓了这只泥尸过来。 游逸看着这泥尸,气笑了。 楚含风皱眉道:难怪这些怪物潮只多不少。 游逸叹了口气,不过这也不算坏事。这相当于告诉我们,将泥尸用真火焚烧殆尽,它们就不能复生。因为游逸除了这只泥尸,后面用火符阵杀的怪物,统统没有复活。 秦南静了静,可是山中修士,有几个能运用真火呢? 真火需以符咒和阵法召唤,才能引来,山中多剑修和气修,并非人人都会。 游逸笑道:不会,就学呗。他顿了顿,不等众人反应,又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陆归云,泥尸围山,他又不是和泥尸一伙儿的,应该跑不了。 秦南道:自从你们告知我它是魔修之后,我便派弟子在山中搜寻,但并未寻到。 游逸皱了皱眉,暗道自家师兄的搜寻能力着实一般,当时在逃离寻秋水和那心脏,结果一无所获,任其逃到了乐游山附近作乱,如今寻陆归云,又是一无所获。 玉楼微微颔首,突然道:不如,多留意灵月的动向。 灵月!?除了游逸,其他人都有些不明白。 玉楼一顿,灵月与陆归云的事,他不知如何说,只道:烦请诸位信我。 明白了。楚含风道:我叫凌童、去盯着。 第51章 魔物 泥尸 乐游山,北江宗所处小院。 灵月端着一盆血水出门。 希夷从房门出来,瞧见灵月端的血水,想起她抵抗泥尸时受的伤,一时有些心疼。这次北江宗遭受重创,带出来的弟子折了一半,灵月随她杀出尸山血海,可谓不离不弃。希夷一向严肃,此时面对灵月,却放软了声调,问道:身上的伤没事了吧? 灵月摇了摇头,多谢师尊关心,今晚再调息一晚,应该就无碍了。 那就好。希夷退回房屋。此次与泥尸交锋,她也受了重伤。如今泥尸围城,大战在即,她也得尽快疗伤。 灵月拜别师尊,然后泼掉血水,回了屋子。 屋子里燃着火炉,暖融融的。屋外风雪交加,乌云遮空,光线不强,关上门,屋内更显昏暗。 灵月并拢二指,使了个火决,引燃了屋内的火烛。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陆归云敞着衣裳,盘腿坐在床上,双眸微阖,嘴唇苍白。他的胸口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本该是存放心脏地方,现在却空荡荡的。血管混在碎肉中,还在渗血。血液从男人白皙的胸膛流下,两道血痕淋漓刺目。 灵月赶紧拿出干净帕子,为陆归云擦身体,粗粝的葛布碰到伤口,陆归云皱了皱眉。灵月心疼道:这伤没法治么? 陆归云睁开眼,血红色的眼睛里盛满冷意。他微一垂眼,红色的瞳仁慢慢黯淡,转为幽邃的黑,只有瞳孔仍留了一抹红痕。 他看向灵月,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灵月的手突然一紧,手中的帕子变形扭曲。 陆归云勾起嘴角,轻笑道:怕我? 我担心你的伤。灵月低下头,声音有些颤。 无碍。陆归云放开灵月的手,夺过她手上的帕子,塞进了自己胸口的血洞,然后慢条斯理将衣裳穿好。 这伤,他早就习惯了,心脏被挖他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三千年后他终于苏醒,可却只能靠别人的心脏苟延残喘。上次白祁送来的心脏极好,年轻,健康,蓬勃有力,而且还隐藏着两道灵脉,可见这心脏的主人是极有修仙天赋的,与他极为契合。 他本来已经将那颗小小心脏融入了自己体内,一时修为大涨。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有能力去寻回自己的东西了,所以上次他偶遇泥尸杀人,便主动叫那泥尸带路,去寻那占据神核的魔物。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33) 然而他却低估了那魔物的力量。那魔物见了,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扑向他,将他的心脏生生剜了下来。回来的路上又被人拦路,暴露了身份。 没办法,身上有伤,又没了心脏,他只得杀了带来的越虚宗弟子,挖他们的心脏当替代品,躲到了灵月这里疗伤。然而这些心脏都太糟糕了,根本没法与他这具肉身融合! 还是需要寻找新的心脏,只是如今这状况 他皱了皱眉,眼中有些不耐,视线转向灵月冷声问道:我叫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灵月一颤,支吾道:快了,这些日子苦战泥尸,我没找到机会把蛊虫种入 师尊体内。 陆归云急需拥趸来助他完成计划,便找到她,要她给希夷下蛊,以便控制北江宗,从而渗透整个道门。然而,师尊虽然不近人情了些,但却没有对不起她,叫她去害师尊她如何下得去手。 撒谎!陆归云见灵月目光闪躲,不由低声怒斥。 不我没有。灵月只觉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令她呼吸艰难。 陆归云轻哼了一声,慢慢走近灵月,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灵月因窒息而狰狞扭曲的脸,极大的取悦了他。 灵月只觉脖子间的压力消失了,新鲜空气涌入,她猛地咳嗽起来。 灵月,怎么了?希夷的声音自隔壁传来。 灵月捂着嘴,缓住咳嗽,而后朗声:没事,师尊,疗伤行岔气了。 小心些。一声叮嘱传来,而后再没声音。 陆归云伸出冰凉的手,摸了摸灵月的脸,笑道:师徒情深呐,我突然觉得,你不会帮我办事了。没用的人,还是别留着了。冰凉的手慢慢下滑,滑至灵月白皙的脖子,多美的脖子啊,捏断了,还好看么? 阴冷的视线在自己身上逡巡,灵月一颤,握住了陆归云的手,哀求道:不,我愿意为你办事,给我一点时间,我明天就对师尊下蛊! 陆归云双眼一沉,红瞳闪现:明天? 灵月惊惧异常,猛地摇头,不不不,我现在就去。下蛊后,师尊会听你的,我也会听你的,整个北江宗都听你的!别杀我,我有用!她神经质一般喃喃着,见陆归云神色逐渐变冷,猛地一抖,忙推门跑了出去。 陆归云勾起嘴角,神色阴冷。 灵月跑去隔壁屋。 希夷正在床上盘腿调息,见灵月进来,掀开眼帘,关切道:怎么了? 灵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希夷道:师尊,方才行气走岔,如今体内灵气紊乱,弟子难受,求师尊助我。 灵月自幼长在北江宗,乖巧可人,希夷无疑有他,冲她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 谢师尊。灵月垂着头,避开希夷那关切的目光,小步趋近。 绛红色衣袖垂在她的手上,遮住了掌中光景。 她的指尖,正捏着一只可以叫人听话的蛊虫。只要希夷碰到她的手,就会中招。届时,蛊虫会刺破希夷的皮肤,然后在她皮肉下打洞,攀爬,侵入希夷的灵台,吞噬她的灵魂,让她变成一具听话的行尸走肉! 怎么心不在焉的?希夷见灵月走神,皱了皱眉,站起来,摸了摸灵月的头发,是不是山下泥尸潮吓到你了? 希夷一向冷肃,待弟子从来不苟言笑,也不见什么温情,有的只是严厉和责骂。 但经历过泥尸潮,她亲眼见十数弟子死在眼前,死里逃生后便对弟子们柔和了许多。这是灵月多年梦寐以求的场景师尊关切地看她,关心她,问她:怎么了? 灵月眼眶红了,她看着希夷,突然上前抱住了她,哽咽道:师尊,这些日子我常常梦到寒月 姐她太可怕了!她说是我害了她,可那是她自作自受!可现在我真的要害人了师尊你会入我的梦吗? 这孩子在胡说些什么? 不等希夷想清楚,她就没了自主意识。 灵月抱住她的那一刻,手碰到了希夷的后颈,蛊虫发现目标,迅速没入目标的皮肤,然后往大脑攀爬。 师尊?师尊!灵月心中大痛,抱着希夷小声哭了起来。 而希夷面无表情,双手微垂,漆黑的瞳仁茫然地看着虚空。她已经被蛊虫吞噬了,没了自主意识,再也不能回应灵月了。 隔壁屋响起细微的动静,灵月哭声骤然一收,回到隔壁。这期间,没有惊动任何一位北江宗弟子。 妥了?陆归云倚着一面墙,笑盈盈地看着她。灵月瞧见那面墙上有个洞,正好可以看见隔壁屋。她微不可见地抖了抖,瑟缩道:我已经照你的吩咐做了。 真好。陆归云冲她招了招手,你过来,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灵月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她已经按照他说的,控制了希夷,也就是说,她帮助他兵不血刃控制了整个北江宗,这已是她力所能及的极致了。 她已经没有能帮到他的地方了。 你来就知道了。陆归云轻轻笑了声,逐渐变红的眼珠转了转,狡黠非常。 灵月受了迷惑,心中虽然觉得不妥,四肢却不受控制,领着她走向陆归云。 陆归云将人揽进怀里,轻抚着女人的背:真是听话,不过冰凉的手,停在了灵月的后背心,四指屈起,缓缓没入灵月的血肉,鲜血涌出,染红了他白皙的手掌,不过,我没有心,好难受,你把自己心给我吧。 灵月瞳孔微缩,然后慢慢放大,直至涣散,她埋在陆归云耳畔,小声道:寒月死时,我便猜到了我的结局。 陆归云握着才掏出的鲜血淋漓的心脏,愣了愣。 院子外,凌童带着一旁系弟子,正密切注意灵月的动向,见灵月从自己房间跑到希夷房间,又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再没动静,他心下觉得奇怪,便令旁系师弟去禀报楚含风。 凌童目送师弟离去,突然,背后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一人笑道:小道长,在这院子里站了这么久,冷不冷? 凌童身子僵硬,缓缓转身。 陆归云笑眯眯地看着他,身后跟着希夷和灵月。灵月没了心脏,鲜血流过山峰峡谷,总算落地。她所过之处血滴满地。 凌童压住心中的惊骇,勉强一笑,冲陆归云行一礼,陆道友,你怎么在这里? 那我该在哪里呢?陆归云上前,伸手拍了拍凌童的肩膀。 凌童只觉脖子一痒,突然警觉起来,聚起灵力,准备直接给师尊发信号。然而,没等他成功,他便垂下了手,瞳孔涣散,瞳仁无神地看着眼前的人。 陆归云道:去,告诉游逸,我在这里。 第52章 魔物 泥尸 寒山大殿,两只狰狞地泥尸被阵法困在大殿正中,发出阵阵低吼。 游逸围着泥尸转了圈,看向这一屋子的人,这是要干什么? 林尽道:试试除了真火,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除掉泥尸。毕竟真火符难画,普通修士没个一两年的练习,根本画不好,现在临阵磨枪,根本来不及。所以林尽想试试,有没有其他方法能彻底铲除泥尸。 游逸摸着下巴,哦了声,又扫了眼林愧生和季临这两个晚辈:那他们来干什么? 秦南正和楚含风低声说话,听见游逸发问,转身答道:观摩学习。 行吧。 游逸坐回位置上,反正现在得等凌童那边的消息,瞎折腾会儿也行。 玉楼侧身,轻轻捏了捏游逸的耳朵,柔声道:不着急。 游逸靠近玉楼,小声道:我不着急,只是现在心神不定,怕迟则生变。 没事,我在这里。玉楼透过面具,温柔地看着游逸的眼睛,这极大的安抚了游逸焦躁的心情。 游逸点了点头,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玄离从门口跑了进来,扑进游逸怀里,闷闷不乐。 玉楼轻轻摸摸玄离的脑袋,怎么了? 玄离从游逸怀里探出头,看着玉楼,闷闷道:季临不和我玩了,好无聊。 游逸无语,揪住玄离后颈,把人从自己怀里提出来。 他环顾一周,视线落到了谢春生身上。谢春生坐在走廊上,看着漫天飞雪,百无聊赖。 游逸把玄离丟谢春生怀里,带他去玩。 谢春生接住玄离,应道:好。 林尽看向游逸,不悦道:他伤还没痊愈! 林愧生看着他爹,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也不见关心关心我。 啧啧。游逸闻言,似笑非笑睨了林尽一眼。 林尽复又去瞪林愧生,林愧生不甘示弱,回瞪回去。 谢春生见气氛不对,忙抱着玄离走了。 诶,那谁,外面不安全!林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心想:外面有魔物和泥尸,还有强弱不知的陆归云,一个重伤未愈的病人和一个小孩,万一出事怎我们办? 林尽显然是关心则乱,忘了玄离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 游逸把人拦住,指了指殿中俩泥尸,说道:干你的事儿,我跟着去。 玉楼闻言,也站了起来。秦南和楚含风的视线落到这边。 游逸忙把人按住,低声道:不用你跟着,有我和玄离在,出不了事儿。我去去就回,你在这儿等凌童那边的消息。 玉楼不甚情愿地坐了回去。 游逸和谢春生带着玄离去了乐游山东峰。 玄离从谢春生怀里蹦下来,撒开脚丫子,跑进雪地里,咯吱咯吱大笑。 游逸上前两步,把玄离拽了回来,跑什么,真当带你来玩的? 玄离和谢春生同时看向游逸,谢春生道:尊主,你是想 游逸抬手,凌空画了个传话的符咒 ,答道:召陆罪。 谢春生一喜,尊主改变主意了? 游逸点了点头,将传话符丢出,近来我心神不宁,细想一下,才发觉形势没我 想的那么简单。 谢春生若有所思。玄离不懂,问道:为何?是山下的那些怪物不好对付吗?我去帮爹爹吃了它们! 游逸笑了起来,摸了摸玄离的脑袋,山下泥尸自然不足为据。 那爹爹在忧心什么?玄离扬起小脸,十分困惑。 谢春生道:尊主是怕,咱们身份暴露,道门修士群起而攻之? 游逸点了点头,若是我们身份暴露,道门各宗派必定产生分歧,届时陆归云或山下的魔物趁虚而入,山中可能损失惨重。 倒也是。谢春生明白了,如今这山中没有邪修势力,若乱起来,他们就被动了。 玄离道:陆罪叔叔回信了。 游逸抬头,只见空中浮现一串红黑色的大字。 尊主稍候,属下即刻启程,不日便至。 不日是何日?玄离指着这串红黑的字问道。 游逸挑眉:谁知道呢。 身后,响起软履踏雪声,游逸立即拂去空中的痕迹,转身。 楚含风的小弟子凌童站在他身后,冲他行礼,面无表情道:陆归云在北江宗小院。 游逸一喜,问道: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凌童不答,木然呆立原地。 游逸皱了皱眉,凌童? 谢春生上前,探了探凌童的脉搏,还有气,不是泥尸。 游逸抬手,点在凌童眉心。 游逸放下手,叹道:人还活着,但魂魄快没了。 谢春生瞳孔微缩,惊道:难道除了尊主,还有人会魂术? 游逸摇了摇头,用煞气一引,一只黑色的蛊虫破皮肉飞出,掉到了雪地里。地上白雪一红。凌童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谢春生蹲下身子查看凌童和蛊虫。 凌童离了蛊虫的控制,陷入昏迷。蛊虫落在雪地里,被冻在原地。谢春生想抓起来细看。 游逸拦住他,叮嘱道:小心些,是噬魂蛊。 玄离和谢春生并排蹲下,看着蛊虫问道:爹爹,噬魂蛊是什么? 一种失传许久的蛊虫,可以吞噬魂魄,替蛊主控制饲主的躯壳。游逸顿了顿,我记得古籍上记载,这蛊虫乃是魔神所创,魔神死后,便再没出现过。 又是失传的东西,还和魔神有关谢春生皱眉道:是陆归云干的吗,他怎么会有失传的噬魂蛊? 游逸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谢春生抬起头看游逸,去哪儿看? 刚刚他不是说了吗?游逸指着凌童,陆归云在北江宗小院。 可他被蛊虫控制了。谢春生犹豫道:会不会是陷阱? 既来之,则安之。游逸眯了眯眼睛,冷声道:他既敢约见我,我岂有不赴约之理。 尊主谢春生皱眉,十分担忧。 行了。游逸拍拍谢春生,你和玄离把凌童送回去疗伤,顺便告知玉楼这消息。我先行一步。 好。谢春生扛上凌童,和玄离往大殿跑。 游逸折往北江所在的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 第53章 魔物 泥尸 风雪忽至,游逸冒着凌冽的寒风,来到北江宗所在的小院。 由于北江宗全是女修,寒山宗专为她们辟了一处清幽的院子居住,周围没有其他宗门。但相隔不远,翻过一处山坳,便是越虚宗和槐南宗的院子。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34) 陆归云一身青衣,撑一把油纸伞站在风雪中,对游逸道:等你多时了。 游逸看着他,冷声道:等我干嘛?找死? 凭你,还杀不死我。陆归云笑了笑,慢慢朝游逸走来,停在他两步之外。 一把伞,将两人纳在同一空间。 陆归云看着他,红瞳灼烈,游逸,我只是在好奇,你经历过背叛,被人追杀,被人陷害,被人误会后修炼邪术,爬过尸山血海,沾了满手血腥,在魑魅魍魉的拥簇下才浴火重生。像你这样的人,为何没有成魔呢? 大抵是我,被上天眷顾。游逸勾唇一笑,眼中涌现赤金光芒。他看着陆归云,嘲讽道:而你,由生至死,到底求不得,魔终究是魔,不得解脱! 陆归云笑容一僵。 两道煞气相互碰撞,轰然炸开! 游逸被震开两步,接着聚气为刃,一掌劈向陆归云。 陆归云旋伞一跃,借助游逸掀起的气劲,退开三丈。 一招落空,游逸箭步上前,步步紧逼,杀招频现。 堂堂魔尊,不过如此。陆归云撑着伞,只避不攻,不时使用油纸伞遮蔽游逸的目光。 游逸被这些小把戏闹得心烦。 油纸伞兜头罩来,游逸眯眼,横手一劈! 油纸伞瞬间裂成两半,游逸箭步突进,将剑气凝至极限! 然而,伞后并非陆归云! 灵月挡在陆归云身前,神色茫然。 游逸立即收手,强大的灵力炸开,掀起地上的积雪,游逸眼前一白。 就这样吧,游逸。陆归云转身没入风雪深处,杳渺的声音萦绕在游逸耳畔,我倒要看看,道门恨你杀你,你该如何自持。我等你入魔 灵月轰然倒地。 飞扬的雪渣散去,游逸这才看见灵月空荡荡的胸口。人,早就死了。 游逸捏紧拳头。 魔尊游逸,杀我爱徒!女子木然的声音响起,此仇不共戴天! 一剑从游逸耳侧杀出,他立即偏头躲过,绛红色衣袖拂了游逸满脸。 游逸下腰,接着双腿一曲,抬脚踢开女修的长剑,自己顺势后空翻,稳稳落在了雪地里。 希夷退后三步,手中长剑颤抖,双眸失神,茫然重复:魔尊游逸,杀我弟子!此仇不共戴天! 游 逸站定,看着希夷皱了皱眉。 她和凌童一样,被蛊虫控制了。 得趁人来之前,控制住希夷,引出她体内的蛊虫,否则他纵有千百张嘴,都说不清了。游逸看了眼地上的灵月尸体,神色凝重。 他捏了捏拳头,明白了陆归云的阴谋。他要揭开游逸的身份,搅浑乐游山这趟水! 这和游逸忧心的一模一样,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希夷站定,又一剑杀来。 游逸旋身,左手两指一并捏住剑尖,长剑弯曲,希夷近身游逸。 游逸抬起右手,点在希夷眉心。 希夷一愣,眼珠晃了晃,魔尊游逸,杀我不,不是这样! 魂魄未散,意识尚存,还有救。 游逸一喜,将煞气聚集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上,欲引出希夷颅内的蛊虫。 啊!疼!蛊虫在颅内爬行,希夷双手抱住脑袋,发出凄厉的惨叫,长剑落在地上,哐当一声响。 游逸眯了眯眼睛,这只蛊虫比凌童体内那只要强大,它在对抗他,不愿离开宿主。 魔尊游逸,杀我弟子!希夷才清醒过来的意识,再次被蛊虫掌握。 她目光一滞,伸出双手,掐住游逸的脖子。 游逸呼吸一滞,眼中赤金光芒渐渐转红。他狠狠心,运起体内的灵力,一掌拍向希夷,希夷被灵力掀飞,摔在了雪里,吐出口血来。 游逸收手,走向希夷,欲继续除蛊。 师尊! 一群北江宗弟子跑了出来,看到希夷倒地吐血,纷纷跑了来,挡在希夷身前。 我师尊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下此狠手!一女修质问游逸。 游逸一怔,不等他说话,希夷暴喝道:魔尊游逸,杀我弟子!杀了他! 话音落,希夷的脑袋轰然炸开,白色的脑浆和血溅落雪地。一支黑色的蛊虫趁人不注意,钻入雪地,跑了。 师尊!一众女修纷纷惊呼。 游逸皱了皱眉。 突然,一女修拾起地上长剑,劈向游逸,我杀了你! 游逸一个慌神,面具被挑飞。 魔魔尊游逸!有年长的女修,认出了游逸的脸,惊恐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其他宗门的修士。修士们以为泥尸攻上山来,纷纷涌到这边。 众人见了游逸,更为惊骇,统统祭出灵器,戒备地看着他。 游逸眯了眯眼睛,看着惊恐的修士们,叹了口气。 陆归云,算你赢下这一局。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成~ 第54章 魔尊 入魇 寒山大殿。 游逸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扣着桌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他看着那两只生龙活虎的泥尸,随口道:还没找到其他办法铲除泥尸? 楚含风看着他不着调的样子,狠狠皱了皱眉。 秦南拍了拍楚含风,转身劝游逸,师弟,别闹了。殿外这么多修士,都等着一个交代呢。 游逸轻笑了一声,人又不是我杀的。 楚含风沉声道:你说不是、谁信? 我管他们信不信。游逸右腿往左腿上一搭,靠在玉楼身上,伸手勾了勾玉楼的下巴,你信不信? 玉楼点头,我信。 玉楼仙人!楚含风显然还没从玉楼仙人和游逸搞到了一起这件事中回神,这会儿见玉楼表态仍十分震惊。 毕竟是道门魁首,数百年来,道门倚仗着玉楼仙人的庇护,才敢和游逸叫板。如今倒好,两人狼狈为奸,搅和到一块了。那如今,道门岂非更抬不起头了? 游逸看着楚含风,笑着摇了摇头。若叫楚含风知道,他与玉楼三百年多年前就已经搅和到一块儿,楚含风的表情应该更好看。 秦南扯了扯楚含风的衣袖,师兄,你当知道,师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陆归云用蛊虫控制希夷自杀,再嫁祸师弟,不就是想让道门各宗派心生嫌隙吗?我们不能中计。 楚含风叹了一声,他当然知道此事绝非游逸所为,可他信又如何,游逸恶名昭彰,说人不是他杀的,道门修士又不会信! 唯一的人证凌童又昏迷不醒,根本没人能证明,灵月是陆归云所杀,希夷是被蛊虫控制,才会污蔑游逸,爆体而亡。 而且也不单是这件事教他生气,他扫过殿内众人,越看越气。除却谢春生和小黑龙玄离,玉楼仙人、秦南、林尽都知道游逸的身份,乃至林愧生、季临等小辈也知道,独独他一人不知! 其他人倒也罢了,可连秦南都跟着游逸欺瞒他。 想起此前见游逸种种,若非秦南插科打诨,他早就该认出来了。 他看向秦南。秦南心虚地低下头。 游逸,出来受死! 殿外传来喧哗之声,各宗派修士都聚集在太极广场,声讨游逸。 寒山宗弟子跑进来,宗主,北江宗弟子纠集了山中各派修士,欲杀魔尊游那弟子看了游逸一眼,见游逸的视线落自己身上,吓得浑身一颤,当即改口,欲杀游师叔! 游逸喜欢这称呼,偏头笑了笑,一对招子格外亮。 他在众人的目光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大摇大摆走到大殿门口,面对数千道门修士,狂妄道:一群废物也想杀本尊,好笑!刚才我从北江宗小院走回来,也没见人动手啊。怎么,现在人齐了,觉得自己有胜算了?游逸扫过太极广场的修士,讥讽道:若非本尊想死,你们连我一根毫毛也伤不了,懂? 太极广场所有修士为之一静。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但没人敢说话。 只有伤心地北江宗女修们冲上前来,游逸,我们跟你拼了! 寒山宗弟子上前,将女修们拦住。秦南赶紧把人拽了回来,关上殿门。 楚含风怒斥道:你干什么!还嫌误会、不够深吗? 游逸揉了揉眉心,轻笑:外面那群废物这么嚣张,总得给点回应吧?游逸如今暴露了身份,不用再装什 么道门修士,仙人道侣,这会儿渐渐恢复了本来面目。 乖张暴戾,目中无人。 秦南看向玉楼,想让他管管游逸。这里应该只有玉楼能压制游逸了。 玉楼颔首,看向游逸,缓声道:若非我同意,就算你死了,我也要从阎王手里抢人。 秦南:我是这个意思吗? 角落里,黑衣青年一动。 谢春生抬眼,把林愧生拦住,干什么去? 我去杀陆归云!林愧生双眼通红,眉间戾气横生。灵月的死,对他打击颇大。 谢春生皱眉道:人都不知道躲哪儿了,你去哪儿杀? 就算掀了这座山,我也要找到他!林愧生推了谢春生一把,你让开! 林尽皱了皱眉,上前拦住林愧生,别冲动。 爹!你也拦我?林愧生睁大眼睛,十分惊讶。 你要为灵月报仇,爹支持你。只是现在不行!林尽劝道:外面太乱了,你太弱了。 林愧生愣了,这是林尽第一次说他弱。自小到大,他被长辈夸赞,被同辈敬仰,从来没人说过他弱小。 如今,林尽却直白地告诉他,你太弱了。 林愧生不信,爹,你不是说我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吗? 谢春生一笑,嘲讽道:你爹都是个废物,他说的话,你竟然信? 你说什么!林愧生一怒,猛地转身怒视谢春生,却只见一抹赤红光芒闪过。 谢春生看着林愧生,柔声蛊惑道:你太累了,睡会儿吧。 林愧生茫然地点了点头,接着闭上了眼睛。 谢春生把人推向林尽,冷声道:看好你儿子。别让他去找死。 林尽接住沉睡的林愧生,看向谢春生,皱眉道:你对他用了媚术? 谢春生翻了个白眼,解释道:放心吧,只是让他睡一会儿,没坏处。 都是些什么事啊。秦南摇了摇头,看向季临,吩咐道:带林少宗主去偏殿休息。 好。季临从林尽那里接过林愧生。他身后,玄离扯了扯季临的衣摆,你不和我玩了吗? 季临看着玄离,一时有些为难。 游逸坐下,招呼道:玄离,过来坐下。 哦。玄离垂着脑袋,跑到游逸右手边坐下。游逸摸了摸玄离的脑袋,别乱跑,待会儿有事要你做。 玄离抬头看游逸,眼神一亮,什么事情? 游逸淡道:清理山下泥尸,为陆罪和林隐开道。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游逸身上。 楚含风拍案而起,怒道:游逸!你当、乐游山、是什么地方? 游逸淡道:特殊时期,师兄见谅。请为我手下邪修,腾点住的地方。 楚含风咬牙切齿:你做梦! 那来都来了,你说怎么办吧。游逸破罐子破摔,看着楚含风,摊手。 师尊,不好了!山下有大批邪修迫近!寒山宗弟子跑来报信。 游逸拍拍手,站了起来,对玄离和谢春生道:去,接人。不要把泥尸放进来了。 好。 玄离跑到殿外,化身黑色巨龙,载上谢春生往山下去。 大殿之外,一片哗然。 第55章 魔尊 入魇 游逸!你真当、无人管束你? 谢春生和玄离辅一出门,楚含风拔出手中长剑,指向游逸。 剑圣拔剑,灵力四溢,精纯强横的剑气横扫大殿,所有灯烛摇晃熄灭,屋内一暗。 师兄!秦南赶紧去拦,楚含风不为所动。 游逸转身,看着楚含风。玉楼眸色一沉,挡在游逸身前,仙家灵力涌出,与剑圣灵气对抗,房屋梁柱震颤,仿佛随时崩塌,整个大殿压抑到了极致。 林尽与秦南都有些不适,忙运气抵抗。 行了。游逸伸手捏了捏玉楼的肩膀,又看向楚含风,冷声道:既然楚宗主不愿借宿,我领着他们睡山上便是。不劳麻烦了。 游逸说完,转身便走。 玉楼收敛外放的灵力,跟上游逸。 楚含风沉着脸,看两人离去。 大殿之内,压力顿小。秦南和林尽松了口气。 秦南皱眉道:师兄,如今泥尸围山,道门修士又与师弟误会颇深,欲除之后快,他召来邪修也是无奈之举,你为何拔剑? 楚含风收剑回剑鞘,转身看着三清像,没有说话。 林尽叹了口气,解释道:楚宗主,我知你速来坚守道门正义,不喜邪修。但如今邪修上山,也算是平衡了山中势力,游逸不再孤身无援,不需要我们偏帮。此举,未尝不是想把你我从这场浑水中摘出去啊。 楚含风闭上眼睛,沉声道:若游逸、手下魔修、伤道门一人我定、不饶他! 秦南道:师兄,我相信师弟,他不会让邪修为祸人间的。 但愿他能管束住那些人吧。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35) 游逸和玉楼踏出大殿,太极广场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了两人身上。 方才屋内灵气四溢,他们全都察觉到了,本以为里面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但如今一瞧,却是无事发生,他们不免有些失望。 游逸看也不看这群废物,径直走下台阶,广场上无人敢拦路,纷纷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连北江宗女修也被道门修士拦在了后边,不让她们靠近。 游逸穿过太极广场,玉楼紧随其后。 若说一众修士看见游逸是恐惧,那看见玉楼倒戈,便是惊愕了。 有修士不信,唤道:仙人? 玉楼没理,反而上前两步,搂住游逸的腰,与他走了。 怎么会这样?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道门魁首,修士们的信仰与传说,就这样倒戈了? 有人怀疑,定是魔尊以分魂术控制了仙人! 有人不信,游逸的分魂术已经强到能控制道门仙人的地步了吗? 广场一静,所有人都觉得可怕。难不成大局已定,道门又要回到百年之前,被邪修打压,苟延馋喘? 不怕!一人看向寒山大殿,又升起希望,我们还有寒山宗,剑圣定会率领我们,与邪修一战! 大殿之内,楚含风听着殿外的议论,握着长剑的指尖逐渐泛白。他看着三清像, 咬牙切齿道:游逸有、一句话、说得对。 林尽和秦南齐齐转向他。 楚含风一字一顿,道门这群人,都是废物。 自三千年前诸神大战,魔物绝迹,邪修功法散落,邪修难成气候,退居魔界,道门修士便一家独大。 养尊处优三千年,各宗门却不思进取,反而同道倾轧,拉帮结派,打压小门小派,以维持自己宗门的绝对地位。以至于后来出了个游逸,道门便被打得落花流水,三百年抬不起头,只得夹着尾巴做人。 然而那屈辱的三百年,却也出了林尽,秦南,希夷,玉楼,楚含风等人,槐江三宗和寒山南、北宗也在此时打响了名头。 只可惜,游逸死后,修士们将邪修撵回魔界,一切又恢复原样。这百年来,道门也就陆归云一个后辈看得过去,然而这后辈还是隐藏身份的大魔头。 林尽叹道:安稳三千年,让所有人都忘了,我们最大的敌人根本不是什么邪修,而是那天地浊气所生,怨气所养的魔物。 如今魔物卷土重来,而先贤圣人早已作古,如何应对,能否应对,都成了未知。只盼道门能早日理解这一点吧。 秦南也是一声长叹。 楚含风垂眸,唤来门下弟子,去请长老! 秦南一愣,叫那四个老头儿干什么?自从山上传有魔物伤人,那四个老头就躲去闭关修炼,再没出现过。说白了,还是怕死。 楚含风看向他,师弟,合宗吧。 林尽一愣,这是要谈寒山宗门内之事,他不便听。他对二人行一礼,转身去了偏殿:我去看看愧生。 大殿只剩秦南、楚含风两人,楚含风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秦南一愣。 楚含风忙解释道:如今魔物围山,又有邪魔重生,邪修也再次现世,寒山宗不能再内耗了,需合两宗之力,整顿楚南宗门,共同御敌我知道在你的带领下,南宗发展得好,你若同意合宗,宗主之位,拱手奉上。 他口齿不清,为维护宗主尊严,从来没说过这么长一段话。他结巴,旁人只需片刻就能说完的话,他断断续续说了许久。 秦南看着他,静静听他说完。 楚含风见他没反应,有些着急,上前握住秦南的手,师弟,我是真心的。并无觊觎南宗之意。 秦南一时觉得好笑,睡都睡过了,难道我不知道你的心? 只是事关宗门,他得替扶隅岛上的弟子考虑。若是合宗,日后的寒山宗是按南宗的规矩办事,还是按北宗的规矩办事,这些事情都得说清楚。 他看向楚含风,轻轻捏了捏男人的掌心,轻声道:合宗,我没异议,宗主之位,我也不要,我心甘情愿辅佐你。但我有一个要求,寒山宗必须入世。 魔物现世,说不定只是暗潮汹涌的前兆,日后还有什么出来仍未可知。出世修行,或可强一人,但强不了整个宗门,更救不了世人。 我想,先祖创立寒山剑宗,定然不是叫我们困守乐游山,不顾天下。如今寒山宗已经不是没落的小 小派,没有宗派能打压我们,我们无需再委曲求全。 楚含风当即松了口气,答道:好。入世,救世。 师尊,长老到了。 请长老进来。 楚含风坐上主位,并让秦南坐他旁边。 秦南略有些迟疑,这不是宗主夫人的位置 楚含风一笑,你我、这般关系,你就是我、夫人。他末尾二字吐得轻,但脱得长,没由来地暧昧,秦南脸上一红。谁能想到呢,楚含风这种憨憨也会调.情。 两人坐定,四位长老陆续进大殿。瞧见两人的座次,脸上稍显怪异,但却没说什么。 他们来时见到了山下海潮般的泥尸,还有狂妄叫嚣的邪修,以及魔尊游逸,吓得魂飞魄散。这会儿怕楚含风肆意报复,让他们这四把老骨头当先锋,去御敌。 是故,四人到了大殿,大气儿都不敢喘。 等楚含风说明意图,四人当即举双手赞成。 合宗好啊。寒山南宗本就是我们寒山宗的一部分,许多弟子一去不返,老朽甚是想念。大长老摸了摸胡子,激动得老泪纵横。全然忘记,当初秦南另立寒山南宗,他是第一个要求楚含风将秦南及其弟子逐出寒山宗的人! 其他三位长老纷纷附和,说着两宗合并的诸多好处。 楚含风听着心累,赶紧撵人。 四位长老纷纷离去,走前还表示:他们要闭关修炼,非紧要关头,不要找他们。 这是要当缩头乌龟,不愿和寒山宗一同应对山下魔物了。 楚含风冷笑着,点头应允。 送走四位长老,楚含风看着秦南,倏尔一笑。 寒山宗寂寥数百年,答应与他并肩相守的人,总算回来了。 寒山宗山门,游逸与玉楼并肩而立,俯瞰山脚。 游逸握住玉楼的手,嘱咐道:邪修不喜你这道门仙人,到时冷言冷语,你不必介怀。我会帮你骂他们,只是怕有些人,拦不住。 玉楼点了点头,柔声道:放心。我不与他们吵,也不动手。 山脚下,泥尸们扒拉着符咒和结界,妄图攻上山来。一众邪修们等在后面,等着黑龙清理干净入口。 黑龙腾飞,一扫尾,便荡平一大片泥尸。泥尸漫天飞舞,像玄离玩泥巴时,溅起的泥点子。 林隐看着玄离大杀四方,勾了勾嘴角,看来很快就能进山了。 林隐身旁,站着一人,一身素色黑衣裹着削瘦枯槁地身形。五官姣好清秀,但肤色苍白,唇色微微泛紫,一对倒三角眼,如毒蛇般阴冷。他望着乐游山腰的巨大玄色山门,激动无比,干枯的手握住林隐地胳膊,不住摇晃。 尊主在那!我感受到了,就在那儿!马上就能见面了,林隐,一百年了,我和他一百年没见了。男人的声音因过度激动,破了音。 林隐看着他,皱了皱眉,劝道:陆罪,我劝你待会儿见了宗主,收起你现在这幅表情。 p 陆罪掀起眼皮,蛇眼直视林隐,什么表情? 啧。林隐望天,想了想,缓缓吐出四字,垂涎欲滴? 狗屁!陆罪否认道:老子这叫敬仰,崇拜,尊敬! 林隐一笑,最好如此。毕竟那位那可在山上。 陆罪闻言,眼角一沉,面色阴冷。 来了。林隐转开话题,看向半空。 空中,黑龙腾飞,载着谢春生落到他们所在的平地。 黑龙伏低,谢春生从龙背上跳了下来,冲林隐与陆罪一笑,山道已清,进山吧。 好。兄弟们,跟我走!陆罪急不可耐,领着身后邪修,冲上山道。 林隐笑着摇了摇头,款步跟上。越过谢春生时,他脚步一顿。 林隐凑近谢春生,轻轻嗅了嗅,而后皱眉,我哥的味道。你们睡过了? 谢春生表情一僵,林隐鼻子这么灵?不过沾了味道就是睡过?什么道理? 他轻轻勾起唇角,否认:大概是这些日子,走得近,染了他身上的香?谢春生皱了皱眉,林尽熏香么,似乎没闻到过啊。 还不承认,有趣。林隐解释道:林尽早我一刻钟出生,天生的纯阳之体,若与纯阴之体交.媾,便能使纯阴之体沾染自己的味道,以彰示你说到这儿,绕是林隐面冷,也没忍住不笑。 谢春生皱眉,追问道:彰示什么? 林隐道:自然是彰示你有主了。怎么,都和他走到这一步了,他什么都不告诉你吗? 谢春生咬了咬后槽牙,他和林尽交媾,本就是形势所迫,他无心,林尽无情,能说些什么? 啧。看来他真没和你说。难道是你逼他的?林隐欣慰地拍了拍谢春生的肩膀,干得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谢春生拍开林隐的手,骂道:你今天话真多。 难得开心。林隐大笑道:林尽自负正人君子,不愿与邪修有任何牵扯,这下倒好,他这一辈子都得和你双宿双栖,他心里定然膈应,他膈应,我就开心!谢春生,干得好! 谢春生心下一沉,什么意思? 对了,你还不知道。林隐道:纯阴之体与纯阳之体体质特殊,若是有缘双修,那就是天赐的姻缘,两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和彼此你懂我的意思吧。 谢春生石化在原地。 林隐大笑,看谢春生分外亲切。他再次搭上谢春生的肩膀,低声嘱咐:对了,日后你们每月需双修一次,莫忘了,嫂子。 谢春生沉下眼,问道:林尽知道这些么? 当然。 林隐收回手,看向山道,正色道:泥尸快再次封锁山道了,快上山吧。 谢春生仍沉浸在震惊之中。黑龙腾飞,掀起巨大的风浪,方才使他如梦初醒。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昨天存稿箱出了点问题,今天两章合一,更四千。 ps:明天四六级,考试的小天使加油啊。 第56章 魔尊 入魇 黑龙腾飞,俯冲而下。玄离化作人形,跑向游逸,爹爹,他们来了。 游逸负手,看着蜿蜒漫长的山道。 陆罪,林隐,谢春生领着魔界邪修们,进入乐游山。 属下拜见尊主! 陆罪率先抵达,看见游逸,倒吊三角眼陡然一亮,如朝圣一般匍匐跪拜。他身后的邪修们,也同陆罪一般跪倒一片,心悦臣服。 起来吧。游逸语气平淡,透着些疏离。 谢尊主。陆罪起身,看向游逸身旁的玉楼,眼角略微一沉,阴冷道:玉楼仙人。 游逸眯了眯眼睛。玉楼不动声色,伸手搂住游逸的腰。 陆罪眼中红芒乍现,森然邪气溢出,身后的邪修倒吸一口冷气,纷纷退避三舍。 玄离眨了眨眼睛,抱着游逸的腿,躲到了他身后。 玉楼淡然自若,轻轻在游逸唇畔一吻,而后看向陆罪,勾唇一笑。 挑衅! 游逸拽了拽玉楼的衣袖,瞪他一眼。 玉楼却收紧环在游逸腰间的手,游逸没有防备身形一倾,撞在玉楼胸口。这场面落在旁人眼里,就好像游逸主动靠进玉楼胸口,显得分外痴缠。 陆罪周身邪气陡然暴涨,五指一曲,向玉楼杀去。 玉楼一手揽游逸,一手运灵力,与陆罪交锋。 陆罪怒不可遏,手上招式愈发凶狠。玉楼早有准备,信手一挥,以冰雪砌墙,挡下陆罪的攻势。 陆罪一拳击上冰墙,嘭一声巨响,冰渣四溅,洒了游逸满头。 够了! 游逸皱眉,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沉,气势凛然。他推开玉楼,一股更为强悍的邪气荡开,风雪倏尔一滞。 玄离撒开小短腿,急忙跑开。邪修们退之不及,巨大的威压使他们纷纷伏低,齐声道:尊主息怒! 谢春生、林隐姗姗来迟。 见游逸发怒,林隐心下暗道不妙,抱拳劝道:尊主息怒。末了又踹陆罪一脚,低声道:还不认错! 陆罪周身邪气顿消,撇了撇嘴,向游逸躬身,抱拳,尊主息怒,是属下鲁莽!语气既不甘又委屈。 游逸略过他,看向陆罪身后一干邪修,骂道:都给我起来!一百年了,你们竟然半点长进也无,稍有动静,就往地下趴!比道门那群废物还不如!端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邪修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反驳。 尊主骂得对!一嘶哑的声音在人群前端响起。 游逸眯了眯眼,看向说话那人。 骨瘦如柴的大邪修谄媚地望着他,这人身上实没有什么肉,浑身上下只剩骨头架子,眼眶凹得很深,手指如干枯的树枝。游逸思索片刻,方才想起来这是谁。 楼兰城主吴不为,当年他剑挑三十六路大魔修,吴不为是唯一一个不战而降,跪地称臣之人,是他手下最怕死的那个。 游逸难得在魔界外瞧见他,颇觉好笑,没想到你也来了。吴不为怕死,素来不上前线,常常缩在魔界,美其名曰:镇守后方。 吴不为笑了笑,立即表忠心,用他那嘶哑难听的声音,抑扬顿挫道:为尊主办事,前仆后继,肝脑涂地。 林隐抱臂,冷哼了一声。谢春生才是真正镇守后方的 人,与吴不为有过几次交锋,知他阴险狡诈,两面三刀,是十足的小人,如今见他这般作为,心下十分恶心。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36) 游逸不置可否,转向一众邪修,吩咐道:在山中寻一处平地,稍作休整,安营扎寨。没我命令,不得在山中胡作非为。 是。 游逸说完,便往太极广场去。玉楼追上去,又是牵手,又是搂腰,哄了许久才叫游逸消气。 邪修们看着两人的背影,目瞪口呆。 谢春生和玄离跟上去。临走前,谢春生问林隐:上去么,你哥也在。 林隐冷下脸,摇头。 该走的人走完,陆罪仍保持方才认错的姿势。 林隐冷道:起来吧。怎么还是闹成这样? 陆罪直起身子,不答,眼中红芒一炸,炽烈夺目,叫人胆颤。他轻笑了一声,转向吴不为。 吴不为对上陆罪,下意识退后半步,颤声道:副君 陆罪一抬手,吴不为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拖至陆罪脚边。 陆罪掐住吴不为枯瘦的脖子。 吴不为呼吸一滞,急促道:副君恕罪!不知属下何处冒犯? 放开城主!吴不为手下纷纷亮出武器。 陆罪手下邪修迅速行动,将吴不为手下团团围住。气氛陡然紧张。 陆罪也不看那些喽啰,只是盯着吴不为,咬牙切齿道:踩着我的脸,在尊主面前露脸,很开心是不是?怎么,城主之位坐腻了,想更进一步,试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什么感觉,是不是? 吴不为一颤,我绝无此意!副君饶命! 我今日心情不好,不想饶你。陆罪眸色一凛,手上陡然用力,去死吧。 陆罪!林隐拦下他,劝道:他才在尊主面前露过脸,你无故杀他,尊主怕会生气。 陆罪闻言,手劲儿一松,将吴不为扔到一边,暂且饶你一命!说完又吩咐自己手下,随我找地方驻扎! 吴不为手脚并用,爬到陆罪脚下,磕头谢恩,副君宽宏大量,属下感激不尽。 陆罪手下撤了包围圈,随陆罪走了。 吴不为手下魔修忙把他扶起来。 吴不为顺了口气,冲林隐抱拳:多谢。 林隐哼了一声,走了。 慢走。吴不为赔笑,躬身送人。 林隐快步追上陆罪,冷道:今日这么沉不住气么? 陆罪捏着手掌,扭了扭脖颈,倒三角眼如伺机而动的毒蛇,泛着森然寒气,迟早得杀了他,先试试手感。 林隐淡道:理由。 陆罪一笑,勾结外人,意欲图谋不轨。 林隐道:真假? 重要吗?陆罪道:我想杀他罢了。 林隐道:尊主觉得重要。你无故杀人,还栽张陷害,他不会放过你。 自游逸一统魔界,纷杂无序的魔界便有了新规:有罪诛,无罪安,有功升,邪修们不得随意厮杀,违者,黄泉魔宫见魔尊。 陆罪沉下脸,冷道:是真的。栽张陷害这种人,我不屑。吴不为这一百年野心膨胀,一面培植心腹,一面与外人勾结,至于意欲何为,我还没有探明,否则也不会留他到现在。 第57章 魔尊 入魇 林隐没想到吴不为胆敢背叛魔界,沉吟片刻,忧心道:那他这次主动请缨,怕是另有图谋。 陆罪不以为意,轻蔑道:不用担心,我已派手下盯着了,他若敢有异动,看我怎么收拾他。倒吊三角眼,透出渗人的寒意。 忽然,陆罪眸中寒冰一化,喜道:尊主召见。 林隐摸了摸下巴,我也感觉到了。你先去,我带兄弟们去寻住处,稍后到。 游逸返回寒山大殿,对楚含风的冷脸视若无睹,大摇大摆坐下。玉楼跟着他进来,坐他旁边。太极广场传来蚊吟般的议论声,不少难听的词汇进入两人的耳朵。 游逸沉下脸,一抬手,丢出一张火符。外面慌乱一阵,渐渐没了声音。 玉楼轻轻握住游逸的手。游逸骂道:一群只会耍嘴皮子的废物。 玄离后到,跑进大殿,奶声问秦南:季临呐?我想找他玩。 秦南指了指偏殿,玄离一笑,屁颠屁颠跑进去。 谢春生也问秦南:林尽呢? 秦南再次指向偏殿。 多谢。谢春生跟着玄离进了偏殿。 大殿便只剩四人,楚含风冷着脸,把游逸当空气,游逸望着房梁,作白眼状。秦南与玉楼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气氛十分尴尬。 好一会儿,秦南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师弟,方才我与楚师兄商议,准备将南宗并入寒山宗。 楚含风皱眉,纠正道:不是并入,是合宗。 游逸一愣,继而点了点头,也好。 如今魔物现世,玉楼又与他亲近,失了人心,道门群龙无首。楚含风步入剑圣之境,或可一争魁首之位,但其宗门实力到底薄弱了些,恐会被人架空,若是南北合宗,便可消除这一隐患。 楚含风闻言,面色稍霁。 秦南问游逸: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除泥尸,诛陆归云。游逸语调虽轻,却透着决绝。 三人视线落到游逸身上,秦南道:你已经有计划了? 游逸摇头,知己知彼,我们还是先探明陆归云的身份吧。 你有头绪了?秦南话音方落,殿外喧哗起来。 陆罪的声音最是响亮,哟,没想到这儿有这么多废物!那嚣张的语气和游逸 一模一样。 玉楼看向游逸,游逸解释道:是他学我。 玉楼道:他知道陆归云的身份? 游逸点了点头,看向殿门。 陆罪大摇大摆走进来,见了游逸方才收敛,属下拜见尊主。 起来吧。游逸轻叩着座椅把手,瞥了眼楚含风,见楚含风握紧手中的剑,忙道:叫你来,是有事问你。 陆罪一愣,奇道:竟然不是让我来教训外面那群废物,无趣。 楚含风喝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岂由、你放肆! 游逸任魔尊那三百年,邪修在人间横行霸道,陆罪这个名字是比游逸还叫人愤恨的存在。 游逸是凭借强横的修为和邪术,叫一众修士敢怒不敢言,但陆罪却喜欢用一些小手段,将围攻魔界的一众修士玩弄于股掌之间,常常令人有一种被玩弄的感觉。 楚含风便曾与此人交锋,对他颇有成见。 哟,楚、楚宗主,我、我才看见你,别别见怪。陆罪看向楚含风,并学他说话,暗讽他结巴。 楚含风一脸黑线,陆罪放肆地大笑起来。 游逸皱眉,斥道:陆罪! 陆罪立即收声,装乖:尊主想问什么? 游逸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可看过魔宫有关魔物和魔的古籍? 秦南与楚含风面面相觑,明白了游逸召陆罪来乐游山的意图。陆罪虽然可恶,但博闻强识,通读正邪两道典籍,并且熟记于心,好比行走的书柜,有鬼面书生之称。 陆罪思索了一番,尊主是想问,山下的泥尸? 游逸颔首。 这泥尸应该是被某种力量异化的魔物。陆罪抬手,以灵力祭出一本古籍幻象,他翻开一页,念道:三千年前,天地相通,人神妖魔共处,后共工折玉皇楼,绝了通天路,导致人神相隔。共工不得归天,与魔神蚩尤相争,同归于尽,但其力量却永存于人间,可诱人入魔,堕为魔物。 陆罪合上古籍,对游逸道:许多古籍上都有过类似记载:突现不死魔物,魂魄消散,肉身不死,就算切成肉泥也能重塑,唯有使其灰飞烟灭方可诛杀。只是这么大规模的异化魔物,确实罕见。尊主可知,是什么制造了这些泥尸? 游逸道:一枚心脏。前段时间,我误入桃里他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了陆罪。 /p 心脏陆罪神色渐渐凝重,倒吊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 游逸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有邪魔现身,我猜,他在寻找这心脏。 魔?陆罪睁开眼睛,有些惊慌,尊主,您说得可是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陆罪看向秦南和楚含风,因为这里有外人啊。 楚含风面色一沉,秦南一手搭上他肩膀,示意稍安勿躁。 魔物围山,邪魔现世。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并无欺瞒,你答就是。游逸叹了口气,陆罪这人心思剔透,但有时候却难免多疑多虑。 行。陆罪道: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您说的那位,可就不好对付了。 别卖关子。 陆罪沉声道:当年共工与蚩尤相争,最后同归于尽,那死状是相当惨烈,共工被蚩尤抽去脊骨,而魔神蚩尤则被共工挖了心。二人的血流了数十年,冲出蜿蜒的沟渠,后又注满雨水,是为如今的楚江。而那枚心脏,随楚江漂流,散落人间,化作满足人们欲望的神核。 大殿四人具是一惊。玉楼端起茶杯,轻轻用杯盖碾磨茶杯口,若有所思。 秦南问道:也就是说,楚南是共工与蚩尤相争的旧地? 没错。而且这地方,恰好在桃里一带,这也是为什么,数千年来,楚南桃里最为富饶。因为天神的遗骸,滋养着它。 陆罪看向游逸,叹道:只可惜,如此宝地,为人觊觎,付之一炬了。尊主,我这么说,您明白了吗? 游逸垂眸,轻敲着座椅把手,沉默片刻,方才道:也就是说,陆归云体内的魔是魔神蚩尤?那心脏,则是让人们趋之若鹜的神核? 陆罪点头。 游逸敛笑:若魔神拿回神核,会如何? 这古籍上没有写。陆罪想了想,按我猜测,当是魔神重生,主宰这方天地吧。 通天路已绝,人间无神,若魔神复生,将所向披靡。 游逸点了点头,压住心中惊涛骇浪,看向秦南和楚含风,师兄,接下来要作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秦南颔首,沉吟片刻道:我们必须得先魔神一步,夺下神核,毁灭它。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迟了,抱歉。这一节太卡了。明天起来再看看是否需要修改吧。 已修改12.16 第58章 魔尊 入魇 陆罪闻言,立即请命:属下愿为尊主效劳。 楚含风闻言,立即反对,态度十分坚决,此事、事关天下苍生,决不能、交给邪修、去做! 神核虽然消失已久但道门有不少关于它的传闻,据说:它能令人获得魔神的力量,并使人长生不死。不少人对它趋之若鹜,每次现世,必定会引起腥风血雨。但毕竟是上古魔物,魔性极强,心性不坚之间之人,极可能被神核吞噬意,沦为傀儡,危害世间。 陆罪看向楚含风,似笑非笑,莫非,楚宗主是想亲身涉险? 楚含风正有此意。但陆罪说得暧.昧,意在暗讽他觊觎神核。楚含风嘴笨,只是瞪着着陆罪,却不知如何开口。若说是,便中了陆罪的圈套,承认自己觊觎神核,若说不是,又与自己的想法想违背。 他正犹豫,游逸起身,将陆罪拉到自己身后。 楚含风皱眉,与游逸对视。 游逸道:师兄,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你和他都不用争了,此事,我去。 为何? 游逸道:山下的泥尸的模样大同小异,你们如何分辨哪只泥尸持有神核? 山下有数万泥尸,要在泥尸潮中寻找拥有神核那只,对于普通修士而言,好比大海捞针。 但游逸不同,他的魂术可助他探查魂魄。山下泥尸大都没了意识,魂魄消散于天地,唯持有神核哪只,魂魄尚存。 故此,神核对于游逸来说,就像是暗夜中发光的星星,十分好找。 殿内安静下来,楚含风握着剑柄,仍在犹豫。 陆罪道:尊主,我与你同行! 游逸看着陆罪,摇了摇头,你待在山上,有其他事情要你做。林隐和玄离随我去就行了。 可是 游逸眉头一紧,冷道:我意已决! 陆罪咬了咬唇,那你千万小心。 玉楼沉默良久,终于道:我和阿懒一道去。定然不会让他受伤。 陆罪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游逸闻言,立即跑到玉楼身边,低声道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带你去了? 玉楼看着游逸,坚决道: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阿懒,此事没得商量,要么你就别去找什么神核,要么你就带上我。 玉楼与游逸生离死别太多次,他再不敢放手了。 游逸点了点头,行吧。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一人压一人。 游逸直起身子,看向大殿外,问陆罪:林隐呢? 不待陆罪回答,林尽从偏殿探出头来,林隐来了? 游逸: 秦南看着林尽,略有 些愣,林宗主,你的眼睛怎么了? 害!林尽摸了摸自己的熊猫眼,痛呼道:谢春生也不知道发什么疯,进来就打我两拳哎哟! 林尽从侧门跌进大殿。 众人一愣,林尽捂着自己的屁股爬了起来,怒道:谢春生,你过分了!哪有踹人屁股的!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37) 谢春生从偏殿走出来,看也不看林尽,径直走到游逸身边,尊主,我也随你去取神核。方才他在偏殿,把谈话内容听了个大概。 林尽道:那我也去!你们一群邪修去,我怕你们图谋不轨! 谢春生冷笑,呵,图谋不轨?三百年前,若非尊主不许我们下狠手,你们道门早被杀得片甲不留了!林尽怒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游逸死后,你们还不是被打得屁滚尿流!谢春生不屑道:那是尊主吩咐,别和你们这群废物一般见识!叫我们好好守家! 游逸忽视拌嘴的小两口,看向陆罪。 陆罪答道:人已经到了。 游逸转向门口,林隐路过太极广场,冷着一张脸,进入寒山大殿。 来得正好。游逸正欲上前。 林尽一个箭步冲到了林隐面前,惊喜道:弟弟!看样子还想给他一个拥抱。 林隐睨着林尽,双眼一沉,周身邪气暴涨。 游逸赶紧将两人分开,谢春生,把林尽拉开。 好。谢春生把林尽拽到一旁,游逸对林隐道:有事情要你做,先把你和林尽的恩怨放一放。 什么事?林隐周身煞气稍稍收了点。 游逸把方才的安排告诉了他。 林隐点了点头,要带多少人去? 游逸道:此事不宜声张,且有玉楼和玄离跟着,挑十几个会使用火符的和能打的吧。 林尽闻言,一面扒拉谢春生,一面喊道:我也要去!就带这么点人,我弟弟出事了怎么办! 谢春生忙道:那我也去! 谢春生,别捣乱!游逸转向谢春生,斥道:你差点死在那些魔物手中,这么快就忘了?谢春生擅长媚术,可杀人于无形,但并不适合贴身肉搏。 谢春生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了。 游逸再转向林尽,林宗主,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山上,守着你儿子,免得他醒过来,去找陆归云报仇。陆归云是什么身份,你刚刚听到了吧。 林隐皱眉,看着林尽,冷声道:待在山上,护好林愧生。 林尽也不说话了,许久才冲林隐道:知道了。 谢春生摸着鼻子,看着他们兄弟二人,隐约猜到点什么。 林隐不再看林尽,转而对游逸,尊主,还有什么安排 ? 游逸摇头,没了。你去安排人手吧。说完,游逸又吩咐陆罪,你带人守好山道,我们未归,不许放一人下山。无论是谁,胆敢强闯者,杀! 是。林隐和陆罪接受命令,一道出去了。 安排好邪修,游逸看向楚含风和秦南,两位师兄,如今山中修士,不信我者颇多,我如今带邪修下山,他们必然躁动,两位师兄一定看好他们,一是不教他们下山,二是注意防备陆归云趁乱用蛊虫控制各宗门领袖。 计划已定,且十分完善,由不得楚含风和秦南说不。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这一辈,要论机灵和应变,还当属游逸第一。 秦南上前,拍了拍游逸的胳膊,师弟,山上交给我们。你深入泥尸潮,一定小心。 游逸握住玉楼的手,笑道:我一人就能教天地变色,这次有他相伴在侧,夺取神核,不在话下。 不在话下,呵,真是期待你们的成功啊。一处隐蔽地,陆归云笑了起来,看向身旁的寒山弟子。弟子被蛊虫控制,给他带来了寒山大殿的对话。 不过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陆归云摸着胸口,偏头沉思。 这弟子是他好不容易才控制的人,寒山宗弟子稀少,控制这么一个就花了他极大的功夫,但现在他心脏又坏掉了,急需换新的。 用还是不用呢? 陆归云犹豫片刻,还是伸出了魔爪。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不再需要情报了,只有拿到神核,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五指穿胸而过,鲜血喷溅,弟子倒地。蛊虫从弟子天灵盖破皮而出。它张开银色的小翅膀,飞到了陆归云手上。 陆归云将鲜活的心脏安进胸口,而后摸了摸蛊虫,低声道:去,告诉吴不为对了,得给他点力量。 林隐和陆罪回到邪修扎营的地方挑人。 陆罪对林隐道:这次行动,带上吴不为。 林隐皱眉,为何? 陆罪道:尊主夺下神核之后,必定要领我们剿灭泥尸,届时场面混乱难控,我怕他使坏。现今正好借此机会,先除掉他。 林隐点了点头,又沉吟道:但他是出了名的贪生怕死,万一他不肯去呢? 陆罪一笑:那就更好办了。不尊上令,杀无赦! 作者有话要说:死亡十二月。 考试考试考试 交论文交论文交论文。 特别是,我卡文了。 一章两千字,每个四小时,楞是憋不出来。 自闭了。 发6个红包冲冲喜,求评论鸭。 (也不知道发不发得出去。球球啦~) 第59章 魔尊 入魇 乐游山,寒山宗山门。里三围外三围全是邪修。 常见的大雪天,鹅毛大雪纷扬落下。 游逸站在悬崖边,看着山脚,密集的飞雪砸得他睁不开眼睛。陆罪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伞,撑开,殷勤地往游逸头顶送。玉楼顺手接过,为游逸撑上。 陆罪脸色一沉,不悦。玉楼会意,淡道:多谢。 陆罪: 游逸没理会身旁明争暗斗的两人,径直离开伞下,走到林隐身旁问道:准备妥当了? 林隐点头,向游逸介绍:点了十五人随行,都是当年跟着尊主出生入死的兄弟。 游逸看向林隐身后的十五人,对前十四人都十分满意,至于最旁边这个游逸的视线落在了吴不为身上,纳闷道:你,也去?他记得吴不为十分怕死,极少上前线。 吴不为意识到游逸在跟他说话,便抬起头冲游逸笑了笑,笑容十分无奈。 这是在暗示,有人逼他? 游逸看向陆罪。 陆罪一挑三角眼,笑道:吴城主对尊主忠心一片,日月可鉴。听闻这次行动,主动请缨,甘为尊主出生入死,赴汤蹈火。陆罪看向吴不为,唇角一沉吴城主,你说是不是? 吴不为忙不迭点头。 游逸皱眉,林隐上前,小声解释道:陆罪探知,吴不为图谋不轨。为防止他事后作乱,准备趁此机会除掉他。 胡闹!游逸小声斥责林隐,此行关乎重大、不可有失,随行加入有异心之人,不就是增加了一分变故?林隐低头不语。 游逸转身,对随行的十五人道:此行危险万分,你们若后悔了,或突然不想去,可以现在回去。 十五人闻言,异口同声道:属下愿随尊主一战。 吴不为,你也是?游逸本就是给吴不为机会,见他跟众人一般口吻,便又拎出来问了一句。 吴不为一愣,立即躬身,诚恳道:属下甘为尊主,出生入死。 态度转变这么快?游逸心下一冷,表面却展露欣赏的表情,淡道:忠心可嘉,此行危险,你不用去了。 吴不为错愕抬头,他这是被游逸怀疑了?尊主,可是属下说错了什么? 陆罪见自己的计划不被游逸采纳,心下十分委屈,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这会儿见叛徒吴不为还在装无辜,不由骂道:尊主说什么就是什么,由得 你问为什么? 吴不为脖子一缩,立即道:副君说得极是。 游逸:我怎么觉得是在骂我? 陆罪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冲游逸躬身致歉,默默走远了。 游逸不再管他,走到玉楼身边,问道:玄离到了吗? 玉楼点头,看向山道。季临抱着玄离从山道下来。他见这一片密密麻麻的全是邪修,不便过来,远远地就把玄离放下。 玄离迈着小短腿,踏着厚厚的积雪,跑了过来,爹爹,我来啦。游逸摸摸玄离的脑袋,吩咐道:准备出发。 好。玄离应声一变,化作黑色巨龙,于空中翱翔一周稳稳落在了山门处,伏低身躯。游逸腾身跃上龙背,朝玉楼伸手。玉楼握住游逸的手,坐到游逸身后,环住游逸的腰,将人拢在自己怀中。 游逸并未察觉这个姿势有何不妥,沉着脸,吩咐林隐:待会儿玄离会带我去寻神核,待我锁定目标,你们即刻下山为我开道。 林隐点头。 末了,游逸看向陆罪,看好山上每一个人,不容有失。陆罪颔首应下。安排好一切,游逸摸了摸龙首,柔声道:玄离,走吧。 黑龙直起四肢,抬头长啸,而后一摆尾,跃下悬崖,乘风而去。 黑龙发出的响动,惊动了山下的泥尸,怪物潮黑水一般涌动起来。玄离降低飞行高度。数万泥尸纷纷朝他们伸出了利爪。但抓不到。 游逸眯着眼睛,迅速用探魂之术扫过这一片儿,没有,往南边看看。 黑龙折身,往南边去。泥尸潮围山,与山脚形状相契合,成不标准的马蹄状。南山脚最为平缓,聚集的泥尸也最多。 黑龙盘旋在南山麓上方,生人的气息令泥尸们狂躁不已,发出阵阵嘶吼。 游逸施法一探,仍旧没寻到神核的踪影。他看着偌大的泥尸潮,皱起眉头,这么找,效率慢,动静大,迟早会惊动神核。 难寻?玉楼看出游逸的难处。 游逸点了点头,泥尸太多了,我的探魂之术覆盖面太小了 他话未说完,一股强大的灵力便涌入了他的经脉之中,探魂之术的范围骤然扩大,逐渐覆盖整个山麓。 现在呢? 可以了。游逸心头一喜,闭上眼睛,细心感知神核所在位置。 泥尸最多的南山麓,没有;其次是方才下来的西山麓,没有; 北山麓,泥尸最少,但一残损的魂魄正向东北去。难道神核持有者并没有停留在山脚,而是绕过山脉北上了?游逸心下一凛。乐游山地处天门山西南段,北山麓只要穿过一道峡谷就是天门镇。 天门镇作为楚南门户,做沟通南北之用,商贾发达,每日来往人流不下十万。 若是让泥尸进入天门镇,后果不堪设想。 找到了吗?玉楼的声音将游逸的神识拉了回来。 游逸沉声道:在北山麓。玉楼皱眉,它想去天门镇? 很有可能。游逸略一沉吟,当机立断:玄离,去北山麓。 黑龙应声,踏风而起,一时间穿云见日,天光大亮。玉楼用灵力撑起一片无形护罩,游逸看着明晃晃的太阳,眯了眯眼。仅是一瞬,黑龙便向下俯冲,大雪纷飞,天地昏暗,北山麓出现在眼前。瞬息之间,他们就飞跃了乐游山。 从北山麓向东北望,鬼斧神工的天门峡谷,就这么突兀地映入眼帘。一批泥尸正有序涌入那狭长的步道。 游逸摸了摸玄离的脑袋,吩咐道:去,断了他们的路。 黑龙长啸,一摆尾,撞上天门峡谷的山壁,山体震颤,碎石滚落。 再来! 玄离腾跃而起,而后俯冲向下,以龙角撞上天门峡谷。轰,这经历千年风吹雨打仍旧屹立的山体在此刻破碎崩塌,巨石滚落,淹没了前端的泥尸,同时也阻断了东出天门山的唯一道路。 辛苦了,儿子。游逸摸摸了玄离的龙角,同时用灵力抚平了那道微小的裂痕,而后对玉楼道:走! 此处已出寒山宗地界,没了上古禁制,游逸和玉楼从龙背上跃下,御风而行,落到峡谷入口。 被阻断前路的泥尸纷纷退了出来,见到生人,不管不顾扑上来。游逸信手一挥,无源真火凭空燃起,将近身的泥尸烧了个灰飞烟灭。玉楼不甘示弱,引动灵力,与天地感应,空中乌云集汇,几十道闪电轰然落下,对周围一里地的泥尸落下无差别毁灭式攻击。 正当所有泥尸都前仆后继涌向游逸和玉楼,一只泥尸却悄然后退。游逸眯眯眼,锁定了它的位置。 可算是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在我没更这两天对我的支持,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第60章 魔尊 入魇 游逸盯着那泥尸的动向,扯着玉楼的衣袖,提醒道:东南。 玉楼会意,低声道:去吧,我给你开路。正说着,他已经引动灵力,天际乌云翻涌,数十道雷电依次降下,挡路的泥尸全都被电成了焦尸,游逸扔出火符,将这些焦尸悉数烧尽。 无数泥尸倒下,现出了躲藏地神核持有者。游逸看着它,轻蔑一笑。 持有神核的泥尸发现自己暴露踪迹,慌张逃窜。 空中黑龙降落,大地震颤。庞大的龙身如山脉一般横亘在它身前,挡住去路,硕日巨目怒视着它,一声龙鸣震耳欲聋,龙息喷出,将泥尸卷飞老远,摔在地上。 泥尸从地上爬起来,转向逃跑。 游逸身形一闪,挡在了那泥尸身前。他晃着一沓火符,冷笑道:想去哪儿啊? 泥尸后撤,转过身却见黑衣人长身玉立,白发迎风,眼中是佛陀慈悲,但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环绕的细小闪电却刺啦作响,教人胆寒。 它,被包围了。 泥尸红瞳一闪,吼数千泥尸突然发狂,涌向游逸和玉楼。玉楼眉头一蹙,一挥手,无数道闪电落下,形成一个柱形围笼,把发狂的泥尸们挡在了外面。泥尸触上闪电光柱,瞬间成一团焦尸。 游逸双眼一眯,那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眼,杀气凛然。他将手中厚厚一沓火符扔出,火符随风扬起,漫天飘落,粘在泥尸身上,真火爆燃。沾上火星的泥尸,也在瞬间化为灰烬。一时间,人间做炼狱,真火将烧尽这些可怜的傀儡。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38) 黑龙在闪电外围,张开血盆大口,准备饱餐一顿,游逸喝道:不许吃脏东西!黑龙委屈应下,变为扫尾。龙尾一摆,掀飞一大片泥尸。 泥尸们感受到恐惧,缓缓后退,在远处逡巡探视,不敢前行。 持有神核的泥尸瞬间孤立无援。它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游逸身上,那赤红的眼珠突然晃动起来,胸口的心脏发出赤红色的血光。她抱住脑袋,凄厉地哀嚎起来。 神核?玉楼看向游逸。 游逸点头。 泥尸因为痛苦,跪伏在地,脑袋深深埋进了膝盖。游逸上前,准备趁机夺取神核。忽然,惨叫声停了,泥尸发出桀桀怪笑声。 泥尸抬起头来,赤红的眼珠盯着游逸,神情满是怨毒,她冷笑道:杀吧,杀吧,把这些魔物全杀了,总归是你们道门弟子,就当是为我夫君和女儿偿命了。哈哈哈,至于我,我早就不想活了,来啊,杀了我! 游逸皱眉,迟疑道:秋水? 秋水双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而后偏了偏她那泥土脑袋,笑道:怎么,没认出来? 游逸叹了一口,本来多美的一个女人啊,如今却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样子。能认出来才怪!他感疑惑道:难道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么? 玉楼道:也可能是神核放大她的仇恨。 还是怯尘师兄聪明,不过,为了报仇,我自愿献身秋水笑着,红瞳闪烁,神 核尝试攻陷她的意识。周围泥尸嘶吼,蠢蠢欲动。 玉楼见游逸心生恻隐,提醒道:取神核。 游逸点头,将周身邪气都聚集在了掌心。陆罪说过,神核乃魔神心脏,最喜世间怨浊之气。取神核时,可用邪气将其引出。 游逸身为魔尊,一身邪气,十分纯粹。神核果然被这股邪气吸引,活跃起来,血光炽烈,欲破皮而出。 秋水冷笑,赤瞳转黑。她伸手,主动撕裂了自己的胸膛,血红色的心脏骤然飞出,落到了游逸掌心。没了神核支撑,她魂魄迅速消散,泥塑的身子也渐渐化为飞灰,拿去吧,拿去吧,好东西呀声音杳渺微弱,但怨毒不减。 漫山的泥尸,陡然哀嚎,而后也随秋水,化为尘土。 山间数万万泥尸,瞬间消散。 原来魔物围山,数万人堕为魔物,不过一场报复。 不过,随着秋水的死亡,这场报复彻底结束。 但危机并未解除。 赤红的心脏落入游逸手中,游逸只觉心神一晃,心中残存的恶念迅速生根发芽,有一个声音在召唤他,叫他杀人,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滋养他,给他杀人地刀。 他突然明白了秋水的怨恨,这种神识被引诱、被侵占的感觉,叫人抓狂。 善恶一线,游逸眼中金色光芒与赤色红芒交缠出现,争斗不休。 玉楼见状神色一变,立即上前握住游逸的手腕,去掰他的手指:阿懒,丢掉它! 游逸僵立原地,恍若未闻,五指缓慢并拢,攥紧了那心脏,淋漓的鲜血自那白皙的指缝滴落。 玄离化作人形,跑向游逸,爹爹,你怎么了?玉楼赶紧将玄离拦下,别碰他。 好。玄离红着眼,乖巧地站在一旁。 玉楼顾不上玄离,见游逸心神被控,立即聚起灵力,欲就此击毁神核。 他抬手,对着那心脏一掌劈下。谁料,一股强横的魔气炸开,玉楼不敌,退开一步,喉头涌出腥甜的液体,勉力控制,才堪堪将其压下。 仙人!玄离上前,你没事吧。 玉楼摇头,凝视那心脏,暗自捏紧拳头,眉头紧蹙。 这魔物不仅迅速魔化着游逸,还在攫取他的修为,化为己用。若要毁它,就得先毁游逸的修为和根底。如此附身方式,实在恶毒之至。 心脏察觉异动,迅速跳动起来,血管生长蔓延,缠绕住游逸的胳膊,并缓缓探向心脏。 玉楼神色一凛,将周身灵力聚集在自己胸口,唤醒共命咒。 两人胸口亮起白光,共命咒涌现。探向游逸心口的血管好似被什么灼烧一般,瞬间缩了回去。 游逸眼中,金光逐渐炽盛。那桃花眼看着玉楼,轻轻颤动,泛起朦胧的水汽,微弱的声音传来:怯尘,怯尘 玉楼心尖微微一颤,上前拥住游逸,轻抚他的背脊,柔声道:阿懒,我在。 第61章 魔尊 入魇(倒v结束) 温柔地声音直击心底,共命咒飞速旋转,游逸猛地回神。他伸手推开玉楼,收束周身煞气。 玄离喜道:爹爹!游逸转头,冲他一笑。 心脏无法攫取灵力,缠住游逸胳膊的血管瞬间委顿。游逸对玉楼道:趁现在,毁掉它! 玉楼犹豫,游逸催促道:快啊,有共命咒在,不会有事的! 好!玉楼聚起灵力,空中雷云翻动,一道闪电对着游逸的手劈下。 玄离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闪电落到半空,便被一道灵力截住。 玉楼转身,只见不远处,青袍修士携着强悍的煞气,缓缓走来。 心脏再次活跃起来,血光大亮,血管重新焕发活力 ,肆意生长,径直探向游逸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叩击着他胸口的共命咒。 我靠有完没完!游逸的意识再次模糊,周身邪气暴涨。玉楼扶住游逸的肩膀,唤道:阿懒! 别别碰我!游逸只觉脑袋撕裂般疼痛,有什么东西想要挤进来,主导他、控制他!而心底压抑的那些邪念,正迅速暴涨。 不!玉楼,离我远点游逸意识渐渐沉沦,话音方落,他的手就失控了,重重一掌拍在了玉楼胸口。玉楼筑起的闪电屏障消散,乌云散去,太阳露头,阳光普照大地。 游逸撤回手,难以置信。玉楼,我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玉楼扶着游逸,指尖微颤,阿懒! 游逸和玉楼受伤,共命咒光芒减弱游。 神核趁虚而入,血管击碎共命咒筑起的屏障,刺入游逸的胸口,神核陡然变小,化作一红色光电,钻入游逸的胸膛鲜血溢出,染红游逸的白袍。玉楼胸口也破开一道口子,但很快就愈合了。 游逸眼中赤金光芒彻底消散,红芒凝聚成一点,又陡然炸开。他点漆似的眼珠,被染成了血红色。 一股熟悉的感觉自游逸心底涌起。他正被吞噬! 啊!游逸爆喝一声,突然跃起,向远处飞奔。 爹爹!玄离追上去。 玉楼慌忙祭出缚灵索,将人绑住,拽了回来。游逸挣扎着,放开!啊!他看着游逸赤红的眼珠,喉头一紧,当即丢出一个昏睡咒。 游逸闭上眼睛,陷入沉睡。玉楼把人绑在了自己背上。 陆归云走近,见两人惨状,轻声笑起来,魔修尊主,道门魁首,狼狈呀! 玉楼看着陆归云,捏紧拳头,喝道:玄离,回乐游山!神核附身游逸,暂时无法毁掉。若陆 归云夺去神核,魔神复生,后果不堪设想。 玄离见状,立即化作巨龙。 想走?陆归云笑着摇了摇头,血色巨阵涌现,旋转,无数血红色的符印凌空飘起,缠住了黑龙。黑龙挣扎,符咒收紧。 缚灵巨阵,你越挣扎,绑得越紧。陆归云笑着,摸了摸玄离的脑袋,你还是乖乖呆着吧。 黑龙看着陆归云,喷出一道强劲的龙息。陆归云防备不急,被掀飞老远。黑龙仰天长啸,十分得意。陆归云从地上爬起来,神色阴沉。捆住玄离的符咒骤然紧缩。龙鳞破碎,灵符如软刀,嵌入了黑龙的筋骨,龙血涌出,瞬间化作一大滩血泊。黑龙哀鸣一声,软塌塌倒在地上。 陆归云摇头走开,看向玉楼。 玉楼也被缚灵符印缠住了手脚,他看着陆归云,暗自捏紧了拳头。 陆归云笑道: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缚灵阵啊? 玉楼沉默不语。 啧,比四百年前沉稳不少。陆归云一顿,语气陡然一转,不屑道:不过,你还是这么不堪一击。当人就是这样,几千年也难得精进,在神的面前,永远是只蝼蚁!这样吧,小和尚,我看你可怜,好心告诉你一个秘密。陆归云大笑起来:当年游逸在桃里入魔,是我诱导的。你和他的姻缘,也全靠我拉红线! 玉楼神色一凛,咬牙道:原来是你! 四百年前桃里被屠,他和游逸被人追杀。绝境处,他发狂入魔,杀了追杀之人后便没了意识。清醒时,却发现游逸正在为他清理身体中的魔气。 原本意气风发的年轻剑修,为了他,生生斩断自己的灵根,把全身修为悉数散尽,将身体当做鼎炉,甘心雌伏于他,将他全身的邪气,都过渡到了自己的体内。 当年,他见他醒来,泛着水雾的一双桃花眼陡然惊惧,他忙用手,盖住了他的眼。 别看唔,就快好了。他的语气轻松,但声音是颤的,因为隐秘的痛楚,气息有些喘。 有冰凉的水滴落在他干燥的唇畔,他不知道这是他的汗,还是他的泪。 他尝了尝,很咸,很苦。 后来,他遍阅典籍,发现过渡魔气,并非只有那种办法。他那时,只以为游逸倾慕于他,甘心如此。却不曾想,他是受了骗!他总算明白了,为何他每每问起游逸桃里入魔一事,游逸都含混其词。因为那是他心头的一道疤,立志成为剑修的人,在那一天,前程尽送。 玉楼咽了口唾沫,捏紧拳头,脖子间青筋暴起。周身灵力迅速运转,开始和捆住他的咒印对抗。 哦,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啊。陆归云的笑,变得玩味 ,那你要感谢我,若非是我,当年入魔的,可就是你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玉楼随口一问,分散陆归云的注意力。他身上的缚灵咒印,已有松动的迹象。 他没想到,陆归云竟答了:当年我尚没有实体,需要一个躯壳,游逸根骨绝佳,正好合适。那时我已经掌握了我心脏的位置,本想将他培养成魔,再夺取他的躯壳。谁知他竟入了圣境,还将我的神识驱逐了出来呵,不过没关系,殊途同归。他的躯壳,终究只能供我复生之用! 他抬手将玉楼身后的游逸抢下。 玉楼皱眉,冷声道:放开他! 放开他?游逸的身体可比陆归云的呆着舒服。魔神将游逸放在地上,而后现出灵魂,扑向游逸。 游逸周身白光一闪,魔神魂魄被神力掀飞,险些魂飞魄散。 魔神难以置信,喃喃道:佛骨 游逸猛地睁开眼睛,红瞳一闪,神识暂时挣脱了神核的控制。他站起来,迅速伸手钳住了半空中漂浮的魂魄,眼尾一压,神色狠戾。 不等那灵体反应,他当即撕魂做剑,一剑刺向魔神。长剑穿透魔神的魂魄。 魔神看着自己逐渐溢散的魂魄震惊不已。 游逸冷声道:神又如何,本尊照样杀你! 魔神魂魄消散殆尽,缚灵阵法没了供养,瞬间消散。 游逸脱力跪倒在地,玉楼上前,将人抱进自己怀里。 游逸看着玉楼,笑了起来,伸手摸摸他的脸,低声道:别听他瞎说,当年我虽然是被骗了,但也心甘情愿,因为我很喜欢你啊。 玉楼点了点头,勉强笑笑,颤声道:当年你嫌弃我秃。 游逸跟着笑了起来,摸了摸玉楼的脑袋:嘴上说说罢了,其实心里喜欢。你别怨我误了你,你这样好看的人,就不该做和尚。 那我该做什么?玉楼看着游逸,手指轻颤。 游逸的眼神渐趋涣散。神核一直在尝试攻陷游逸的意识,他已经撑了许久 做本尊的魔后吧。游逸强撑着说完这句话,意识便沉寂了下去。 神核的意念冒头,游逸的意识猛地缠住它,同它一起,沉入识海深处。 你的主人已死,还是与我沉睡吧。 第62章 魔尊 入魇(三章合一) 林隐和陆罪带人赶到时,一切都结束了。 陆归云倒在地上,魂魄全无。玄离伤痕累累,无力支撑原型,化作了人形,躺在血泊之中。玉楼抱着游逸,垂头不语。 游逸闭着眼,胸口是一抹血红 尊主!陆罪急忙跑过去,跪倒游逸身旁,悔恨道:我又来迟了! 玉楼抬头看他,只见陆罪看着游逸,倒三角眼红得厉害,眼眶蓄满了泪水。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握游逸垂下的手。 玉楼把游逸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揣,将人打横抱起来,淡道:神核进入阿懒的身体,想控制他,阿懒主动封闭五感和灵识,将神核的力量一道封印了。简而言之,只是睡着了,还有救。 睡了?陆罪的手悬在半空,赶忙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起身看游逸,发现他的尊主只是闭着眼,呼吸平稳,确实是睡了,还好,问题不大。 林隐松了口气,把血泊中的玄离捞了起来。玄离挣扎了一下,哽咽道:爹爹,好疼啊 玄离全身都是细小的伤口,毛茸茸的软发沾了血水,全都湿溻溻的撘在了额头。血水顺着额头流下,糊了小玄离的眼睛。教他一时看不清东西。 林隐使了净衣咒,将玄离周身上下清洁干净,又用灵力抚平了玄离身上的伤口。 玄离这才能睁眼。 他瞧见抱着自己的人不是游逸而是林隐,呆呆地问:我爹爹呐? 受了点伤,玉楼仙人抱着呢。林隐拖着玄离的屁股,把小孩儿往上托了托。 玄离顺势抱住林隐的肩膀,哦,没事就好。那魔头也太吓人了,不过爹爹也好厉害,一下就将杀死他了。 嗯。林隐没能瞧见过程,但看结局,他们应该是胜了。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39) 玄离打了个哈欠,脑袋耷拉在林隐肩膀上,嘀咕道: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啊? 林隐解释道:下山的时候遇到点事情,耽搁了。他和陆罪见黑龙北去时,就知道山下情况有变,准备跟来。不料吴不为突然暴走,修为猛涨,带着他的手下一道反了。 他和林隐联手也难以抵抗,最后还是楚含风出手将吴不为斩杀,他们才得以脱身,带着人下山赶来。 唔,那下次,不要遇到事情了。玄离奶声要求,然后闭上眼睛,睡了。 林隐摸了摸玄离的脑袋,低声道:好啊。 啧,看不出来你对小不点还挺有耐心。陆罪在玉楼那边遇冷,连游逸手指头也没碰着,心下老大不爽,便跑到林隐这边来瞧玄离,刚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林隐抱着玄离,没说话。 但他不说话,不代表陆罪就会保持沉默。陆罪挠了挠脑袋,问道:我记得,你是有个儿子的吧。 林隐沉下脸。 陆罪没瞧见,仍在思索,你那时也挺宝贝的,不过后来就没瞧见了。你把他送人了? 林隐转身就走。 真送人了?陆罪追上去,送你哥了是不是? 林隐召来灵剑,咻一声飞远了。剑风掀起一捧灰尘和几根野草,全甩在了林隐脸上。 我靠陆罪抹了把脸,又转头看玉楼。 玉楼抱着游逸,召来灵剑,也准备走。 他便也召来灵剑。 玉楼看着他,吩咐道:带人把这里收拾一下。把陆归 云尸身带回来。 陆罪睁大眼睛,惊道:你命令我?你以为自己是谁? 他这话说完,玉楼已经抱着人飞出老远。 玉楼抱着游逸回到乐游山,发现山中也经历了一场变故,方才平定下来。 吴不为暴走,楚含风出手将其击杀,陆罪和林隐带人下山。 这一切在山中修士看来就是:邪修作乱,楚含风出手维护正义,将邪修斩于剑下,陆罪、林隐不敌,带人逃了。 于是山中修士群情激奋,为了一雪前耻,纷纷祭出灵力,要和山间驻守的邪修们干仗。 两方结怨多年,本就是宿敌,此时短兵相接,没一会儿就杀红了眼,秦南、林尽等人根本劝不住。 直到东北现异像,山下泥尸消散一空。修士和邪修们才停止争斗。 秦南这才有了解释的时机,将山中的事情告知众人。 道门修士半信半疑,但还是停止了争斗。 倒不是他们真就信了,而是他们停下来,就冷静了,发现山中寒山宗和槐南宗这两个大宗根本没人动手,就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在掺和,万一待会儿游逸带人杀回来,寒山宗和槐南宗袖手旁观,他们可承担不起这罪过。 这会儿,秦南给了他们停战的理由,他们当然欣然接受。 至于邪修,反正是他们压着道门废物在打,完全把这当成了一场玩闹。 玉楼踏过这一地狼藉,径直入了山门。 太极广场,立着两道人影。 楚含风和秦南处理完山中的事情,就一直等在这里。 玉楼抱着游逸,缓步上山。游逸一动不动靠在玉楼怀里,一身白衣血迹斑驳。两人心里都咯噔一下。秦南赶紧迎上来,师弟! 林隐比玉楼先走,来得却稍迟,方上山就瞧见了秦南送葬般沉重的表情。他一手拖着玄离,一手拍拍秦南的肩膀,淡道:还活着。 秦南:那是受伤了?严重吗? 玉楼摇了摇头,避开秦南想查探一番的手,淡道:不严重。但情况复杂,进大殿说吧。 玉楼抱着人,绕过秦南和楚含风,径直走向大殿。林隐抱着玄离,跟在玉楼身后。 秦南和楚含风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季临正在大殿当值,见玉楼回来,喜道:仙人,你回视线落到仙人怀中的游逸,语气急转直下,惊道:师叔怎么了? 林隐抱着玄离进来,淡道:尊主没事。顿了顿,又把怀里的玄离放季临怀里,玄离累了,你带他去睡会儿。 好。季临摸了摸玄离软嘟嘟的小脸,抱着小孩走了。 玉楼进了偏殿,弯腰把人放在软塌上。 正准备直起身子,游逸却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喃喃道:死秃驴不许走! 玉楼蹲在软塌旁,轻轻摸摸游逸的耳垂,而后凑到他耳边,宠溺道:好,我不走。阿懒乖啊。 游逸得了安抚,慢慢松开了手,意识又沉寂了下去。 玉楼起身,叹了口气。 林隐倚靠在门口,见状转身问身后的楚含风和秦南:谢春生呢? 谢春生?在槐南宗院子吧。林愧生醒了,他俩就把孩子带回院子了。对吧,师兄?秦南说着有些不太确定,转头向楚含风确认。 楚含风点了点头。 在林尽那儿 p 林隐打消自己去找人的想法,对秦南道:麻烦秦宗主帮忙把人叫来。 秦南见林隐客客气气和他说话,一时有些楞,有种林尽在和他说话的错觉。 秦宗主?林隐皱眉。 秦南回神,道:好。转身把事情交代给了一个小弟子。 楚含风看向林隐,问道:你,找谢春生,给游逸,疗伤? 林隐道:尊主没受伤,只是神核侵入他的体内,正在和尊主争夺身体。尊主为了不被神核控制,主动封闭五感和灵识,拖着神核的意识一道沉睡。谢春生擅长幻媚之术,可侵入人的识海,查探尊主如今的情况。 秦南楚含风面面相觑,秦南听着有些担忧,若是师弟不能战胜神核的意识,那岂不是要这么睡一辈子。 林隐颔首,转而却接道:我相信尊主! 不会睡一辈子的,还有另一种方法。陆罪善后完毕,回到了乐游山。 大殿里的三人不约而同看向他。 陆罪道:尊主战胜神核,内化神核的力量,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尊主若失败,我们也有办法救尊主。 别卖关子。林隐没好气道。 我就喘口气!陆罪委屈巴巴瞪了林隐一眼,继续道:只要我们取出神核,就能帮助尊主,化险为夷。 怎么取?林隐觉得这事儿悬。 我不说过了吗,神核喜欢邪气,只要以邪气诱引,就能主动出来。陆罪摸了摸下巴,笃定道:只要我们找一个比尊主更强的邪修,拿他做引,定能将尊主体内的神核取出。 林隐彻底黑了脸。 游逸为什么能当邪修尊主?为什么称霸魔界三百年,无人敢拭其锋芒?不就是因为他是最强的吗? 现在要找个更强的人 林隐压下内心所有脏话,拍了拍陆罪的肩膀,耐心地引导陆罪,让他明白这事儿的不可取之处。 他道:上哪儿去找比尊主更强的邪修? 陆罪陷入了沉思。 林隐冷笑。 陆罪被这一笑,激起了胜负欲。那倒吊三角眼无意间扫到了楚含风,突然绽放出诡异的光。他笑了起来,问林隐:现在没有这样的人,以后就一定没有么? 林隐不解,你想让尊主等个几百年? 倒不是这个意思。陆罪指着楚含风,问道:倘若剑圣入魔,与尊主相比,孰强孰弱? 林隐沉默。 秦南不悦,怒道:我师兄剑道已入圣境,怎会无故入魔? 陆罪压了压眼尾,阴沉道:杀了你呀。 楚含风双眸凝寒冰,长剑出窍,剑身激鸣,剑锋冷冽峥嵘直指陆罪,你,说什么? 陆罪笑了笑,告饶:开个玩笑,楚宗主何必动怒。也没说只有你配入魔嘛。陆罪声音一顿,忽而扬声道:玉楼仙人灵力不凡,深不可测,也可一试! 陆罪话音刚落,楚含风剑锋更近一寸,直逼陆罪面门,林隐赶紧将陆罪拉开,冷道:楚宗主,你过分了! 楚含风握着剑,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秦南见状,扯了扯他的衣袖,师兄,他也是为了师弟。 楚含风才把剑收回来,对秦南道:不管为谁,都不得、伤你。 偏殿。 玉楼坐在软塌 ,握起游逸的手,放在唇畔吻轻吻。他知道,陆罪那番话,是说给他听的。他伸手摸游逸的脸,笑了起来,难得见你睡这么乖。 大殿。 陆罪看着楚含风,嗤笑一声。 林隐侧身,挡在陆罪和楚含风之间,截住陆罪的视线,低声骂道:你发什么疯? 陆罪阴恻恻道:若尊主真的需要,我就算杀尽天下人,也要逼他们入魔。 逼谁入魔?谢春生从林尽哪里赶过来,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林隐看向谢春生,敷衍道:没什么,你去看看尊主。他把游逸陷入沉睡的经过给谢春生讲了一遍。 谢春生点头,准备进入偏殿。临进门前,谢春生对林隐道:林魁生醒了,你不去见见吗? 林隐皱眉,欲言又止。 谢春生道:我猜的。 林隐摇头,冷道:不用你来操心我的事。 谢春生白他一眼,转身进了内殿。 我来看看尊主。谢春生对守在软塌旁的玉楼道。 玉楼见谢春生进来,主动让开一个位置,站到一旁。 谢春生蹲在软塌旁,轻轻摇了摇游逸,尊主。游逸皱了皱眉,没有应答。 谢春生伸手掀开游逸的眼皮。一对血红的眼瞳叫他倒吸口冷气。他转头对玉楼道:请将尊主扶起来。 玉楼上前,将游逸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再高一点。 玉楼胸膛前倾,托住游逸的胳肢窝,将他向上提了点。 好了。谢春生坐上软塌,将周身灵力运转至指尖,而后伸手在自己眉心点三下,又在游逸眉心点了三下。游逸猛地睁眼,血红色眼珠颤了颤。 谢春生收回手,迅速在胸前结印,双眸红芒骤现。 游逸身躯一僵,慢慢调整自己的视线,直到与谢春生的双眼对视。谢春生缓缓闭上眼睛。 无尽的黑暗,无尽的烈火。炽热的高温,灼烧着人的肌肤和灵魂。 白衣青年行走在这黑暗之中,他那赤红的双眸映照这火光、血光还有残损的肢体,耳畔萦绕的是哀泣和惨叫。 有一个杳渺朦胧的声音在呼唤他,引诱他:游逸,你不恨吗?好好看看吧,这些都是你的亲人、你曾经的邻居。那些恶人把他们全都杀了,一个不留噢,还有一个小和尚,可他也快死了。 画面骤转。 一间残损的破庙,围墙早已坍塌,院内杂草丛生,只有主殿房屋结构尚存,但仅是尚存而已。主殿的窗破了,木门也坏了,连屋顶,都像赖毛的狗皮,这块儿有,那块儿没有。 大殿正中,立着一尊石佛,长久无人打理,石佛浑身长满青苔。从屋顶渗下来的冷雨,从门窗灌入的冷风,无时无刻不再侵蚀它,以至于它慈悲的面容也斑驳了。 身穿缁衣的俊俏和尚,垂手站在古佛之前。周身邪气盎然四溢。他身旁,是满地尸首,死状惨不忍睹。 鲜血从他羊脂白玉般的手指间滑落,从他浸湿的僧衣衣角滴落。许多的血滴,汇成了和尚脚底的血泊。 他破了杀戒,杀了人。 他抬头,看着那尊古佛,一双眼,赤色红芒与无尽的慈悲相融。 和尚站了许久。 最终,他双手合十,跪在佛前。 不是忏悔,也无怨怼, 只是平静的跪着。 白衣青年从远处,走进这间古庙。他看着和尚,一双桃花眼,忽然弯做两只月牙儿。 一个声音提醒他,他快死了青年面色一僵。 他彻底入魔之时,就是他自戕之时。你能救他,只有你能救他 中间许多话,都模糊不清。 青年闻言,惊疑道:只有这种方法? 是,只有这种方法。你看这和尚,多可怜啊,他都是为了你,为你杀人,为你报仇,为你入魔,你不救他吗? 救!青年几乎没有犹豫。他抬右手,将食指和中指并在一处,而后在眉间、胸口、丹田三处一点。 青年自断仙根,捏碎了体内金丹,精纯的灵力四散开来,激得残损的木门和窗框哐当作响。 修为散尽,青年猛地吐出口血来,脸色转瞬苍白,唇角血迹称得整个人旖.旎艳绝。 去吧,你可以救他。 青年迟疑着,走近和尚,半蹲在他身前,审视着他。 犹豫什么,快啊! 青年指尖轻颤,触碰自己的腰带 对,就是这样。 跪地垂头的和尚,微不可觉地勾起嘴角。 突然,青年一笑,眼中黑瞳转红,所有柔情与迟疑都化作了狠戾。 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了和尚的脖子。 和尚被迫抬头,昳丽的五官变得扭曲狰狞,那对本该泛着红芒的眼睛,却是与游逸一般的赤红。 呵,找到你了,去死吧!游逸手指用力,和尚颈骨被捏碎,脑袋一偏,死了。 和尚倒在血泊之中,尸身化作一枚血红色心脏,钻入地下,跑了。 游逸冷笑一声,场景骤然崩塌,化作无尽黑暗。 游逸自黑暗中现身,红瞳狠戾,冷道:你又是谁?来找死? 谢春生赶紧将自己的灵识抽出,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神识震荡,他被游逸赶出了识海。谢春生捂住几近裂开的脑袋,喷出一口血来。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40) 游逸重新闭上眼睛,软倒在玉楼怀中。 谢春生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游逸,惊魂未定。 外面的四人听见动静,都跑了进来。陆罪瞧见地上的血迹,皱眉道:没事吧? 林隐模样的人上前扶住谢春生,用指腹帮他擦去嘴角残余的血迹。谢春生僵了僵,淡道:我没事!怎么是你在外面。林隐呢? 林尽道:他去见愧生了。 谢春生点头,看向游逸。游逸睡得十分安稳,嘴角犹挂着一抹微笑。这会儿不知又陷入了什么梦境之中。 玉楼等谢春生恢复,方才出声询问:看到了什么? 谢春生将自己在游逸识海查探到的画面,告诉了众人。 玉楼听到古庙时,神色微变,有些不自然。 谢春生讲完,陆罪笑道,也就是说,尊主不仅没事,还在梦里和神核的意识斗智斗勇? 现在看来是这样。谢春生顿了顿,接着道:但侵入意识在主意识的识海中待太久的话,侵入的意识会越来越了解主意识,甚至篡改主意识识海中的记忆,直至主意识分辨不出真假,落入侵入意识的圈套,被侵入意识彻底控制。尊主现在虽然能分辨神核的意识,但似乎,不能将其彻底杀死。这其实和游逸的分魂控人差不多,都是通过侵 ,压制来达到控制的目的。不过神核是侵入识海控制意识,而分魂术则是侵入躯壳、控制灵魂。但分魂术的控制是可逆的,只要将分魂取出,被控制的人就能恢复如常;神核的控制却不可逆转,一旦游逸的意识被神核攻陷,就会彻底沦为傀儡,再也不能做自己了。 陆罪神色变得凝重,沉吟半晌,问道:也就是说,神核在尊主体内待得越久,尊主就越危险?。 谢春生点了点头。 屋内数人都沉默下来。 玉楼沉默许久,开口道:或许,神核控制人的意识,也是一种魂术。 什么? 偏殿内四人,统统转向玉楼,玉楼解释道:人的识海之中,供养的是识魄,所谓的意识,不过是识魄的体现,意识之间的争斗,其实是魂魄之争。分魂术压制识魄,神核摧毁识魄,仅此而已。识魄是人魂中最为重要的一魄,稍有缺损,轻则失忆,重则神志错乱,一旦缺失或毁灭,人就会变为只剩本能的动物。 谢春生听懂了一部分,但仍由疑惑,这么说的话,神核拥有意识,是因为它拥有魂魄? 没错,但仅是残魂。玉楼道:神核离体,魔神的残魂附着在上面。这缕残魂经历三千多年的漫长历史,通过侵占旁人意识,吞噬旁人魂魄,缓慢培育着自己的魂魄。 那神核长成之后,岂不是另一个魔神?陆罪皱眉,才杀一个,又冒出一个,若是魔神残魂千千万万,岂非杀之不尽。玉楼仙人,你确定吗? 玉楼看着他,摇了摇头,不确定。上面都是我的猜测。我这么说是想问问玉楼转而看着谢春生,有什么办法让我进入阿懒的识海么? 仙人?谢春生惊了,猛地摇头,你的灵力和魂魄太过强大,若将你的意识引入尊主识海,尊主的识海会瞬间崩塌。我之所以可以通过幻媚之术进入尊主识海,是因我乃纯阴之体,没修炼之前就是通灵的体质。 玉楼点了点头,握住游逸的手,略有些失望。 陆罪看着玉楼,忽而怪笑道:你想救尊主?那不必麻烦,只要你入魔,把神核引出话题又回到了方才的争论。 谢春生皱眉道:就算能将神核引出,它也会另择新的躯壳。根本不能将它除掉。说来这事儿还要怪陆罪看书囫囵吞枣,不求甚解,看到书上写邪气可以吸引神核,便以为可以用这种方法将神核取出,殊不知这种方法只是转移之法,会将神核引入自己的体内。 陆罪看着谢春生,神色渐冷,谢春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竟然还关心别人的生死。只要能救尊主,神核除不除有什么关系,旁人死不死有什么所谓! 谢春生站起来,与陆罪对视,怒道:你这是违背尊主的意愿! 我管他愿不愿!我只想他活着!陆罪眼中红芒骤现,他看着游逸,对谢春生道:是他救我出无边地狱,是他传我修为,教我如何克制体内魔气他知我信我,准我为魔界副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发誓终生追随他可百年前他却为了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桃里冤魂,甘愿去死。我当年是疯了才会答应他,帮他守什么魔界。你知不知道,这百年我是怎么活的!如今他重活一世,就算拿天下人换他我也愿意!你得遇知心人,不在乎他了,没关系,我在乎,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他! 谢春生眼眶发红,哽咽道:你凭什么说我不在乎他!难道我想他死吗!我也是尊主从濒死之地捡回来的,我这一 身本事也是尊主手把手教的,我对尊主的感情不比你少!我这么说,只因为我不疯!我不敢触尊主的逆鳞!当年的事,尊主差点要你半条命,如今你教玉楼为尊主送死,你以为尊主醒来,会放过你吗! 陆罪冷道:我死,亦不足惜。 谢春生摇了摇头,冷笑:尊主身上有玉楼共命咒,玉楼出事,尊主也难独活。我劝你收了你的那些小心思! 陆罪一愣。 一旁几人看着两个邪修争吵,都没有说话。谁能想到呢,令天下闻风丧胆的魔头们,也不过是跟在游逸身后,未能摆脱孺慕之情的大小孩儿。 林尽看着谢春生,叹了口气,将人揽在怀中。 林隐恰此时进来,冷道:闹够了没有?都滚出去!也不嫌丢人。他回来得早,在外面站了会儿,等陆罪发完疯才进来。有些情绪,总得有途径发泄。 陆罪冷笑,转身出门,擦肩而过时,没好气地对林隐道:你疯起来比我还没边呢。 谢春生靠在林尽肩头,擦了擦眼泪。林尽心头一软,轻轻揽住谢春生,拍了拍他的背。 啧。林隐多看林尽一眼都嫌烦,见已经劝走陆罪,一秒也不愿多待,转身便走。 林尽对林隐心中有愧,对这个弟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看着林隐的背影,长叹口气。 玉楼将游逸放回软塌,对偏殿其他人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守着他。 其余四人点了点头,两两结对,陆续出去了。 秦南临走之前,安慰道:仙人,别太担心了,师弟这几百年风雨都熬过来了,这次也定能化险为夷。 玉楼点了点头。 秦南和楚含风离开偏殿,才出大殿门,便有小弟子来报:宗主,各大宗门的支援到了。 楚含风: 秦南: 泥尸围山的时候不来,事情一解决,后脚就到了,都他妈的是些什么毛病? 楚含风和楚含风无奈地摇摇头,带着弟子去山门迎接。 率先到达的是北江宗和越虚宗。 这次泥尸围山,各宗门皆有损失,但越虚宗和北江宗损失最为惨重。前者派来参加山祭的弟子全都被杀害,一夕之间损失数十精英弟子;而后者则死了宗主,直接动摇了宗门根基。 山门处除了寒山宗弟子,还有许多其他宗门的修士在等待自家宗门的援兵。他们见到越虚宗和北江宗弟子上山,不禁议论起来。 这次北江宗和越虚宗损失惨重,实力大减,槐江道盟的格局怕是要改写了。 北江宗不好说,毕竟她们能在槐江道盟占一席之位,靠的是与槐江各个小宗门的裙带关系。说话之人摇了摇头,言语之间透露着对这个纯女修宗门的不屑。不过越虚宗是真栽了,本是槐江三宗最强的宗门,如今鸣鹤山人垂垂老矣,他悉心培养的弟子陆归云又被传成魔神附体,教游逸给杀了,啧那人提及游逸,突然觉得脖间一凉,下意识抖了抖身子,不敢再说。 虽然寒山宗已经对泥尸围山和陆归云被魔神附体的事情做过了解释,但道门之内,相信之人寥寥无几。他们不过是害怕游逸,敢怒不敢言罢了。 我看啊,槐南宗才是这次泥尸围山最大的赢家。他们宗从头到尾毫无损失,门下玉楼仙人又投了游逸,这下强强联手,回到槐江,必然趁机夺取槐江道盟盟主之位。我听说啊,林尽 厮早就觊觎盟主之位了。一人接过话茬儿,将矛头指向槐南宗。 林尽带着所有槐南宗弟子,面无表情从这个修士面前走过。 那修士一惊,默默退到了人群中。 林愧生冷笑:一群孙子。 林尽皱眉,斥责道:愧生,注意言辞。 林愧生颔首,不再说话。 北江宗和越虚宗抵达山门。 身着北江宗降红色长袍的年长女修,领着一群女弟子上前。观其修为根基,竟已臻圣境。一时之间,众人疑惑,北江宗何时出了一位接近圣境的高手? 北江宗坤夷,见过诸位。女修上前自报家门,语气平淡。所有人都恍然醒悟。 坤夷,北江宗上任宗主大弟子,少时天资超群,本是北江宗第一继承人,后因不喜俗务,让位于夷希,自去闭关修炼。这一闭关就是三百多年。三百多年的沉寂,叫许多人都快忘了这号人物。 林尽上前,对坤夷行礼,坤夷师姐。 坤夷对林尽点了点头,神色还算柔和。但转眼瞧见楚含风,那脸色便只能用冷若冰霜来形容。 坤夷道:楚含风,将我师妹及其弟子尸身运出。你这乐游山雪大,山路难走,我就不进去了。 楚含风点头,立即有弟子上山通传。 秦南看着两人,小声问楚含风道:我怎么觉得,她话中有话? 楚含风一顿,随口搪塞过去:有吗?不觉得。可能,她、就是这种、性格。 当年,寒山宗四位长老希望楚含风和夷希结为道侣,楚含风断然拒绝。夷希得知此事,曾亲自来楚南找楚含风。可惜楚含风并未见他,只给她留了个字条,上书:山路难走,请回。 坤夷此言无非是为她死去的师姐抱不平。 不过都是陈年旧事了,没必要叫秦南知道。 有理。秦南只当楚含风神经大条,并未多想。 越虚宗随后抵达,一位孱弱的白发老者坐在轮椅上,由越虚宗弟子从山道一步步推上来。 山门处,槐江小宗门纷纷向这白发老者行礼,拜见盟主。 来人正是槐江道盟现任盟主,越虚宗宗主,鸣鹤山人。 鸣鹤山人捂住嘴咳嗽两声,冲行礼的人挥了挥手,吩咐道:都起来吧。我这把老骨头,大限将至,怕是当不了几天盟主了。他话说完,视线落在了林尽身上。 林尽皮笑肉不笑,冲鸣鹤山人一抱拳,心道:这老家伙怕是要挑事儿。 鸣鹤山人的视线仅在林尽身上停留一夕,而后转向坤夷,暗示道:师侄,你千里迢迢从槐江到楚南,就只为接夷希遗体回宗?就不为惨死的弟子们,讨个真相吗? 坤夷看向老者,略一颔首,淡道:寒山宗已经给出了解释。令徒陆归云,被魔神夺舍,用噬魂蛊控制了我师妹,造成我师妹为游逸所害的假象,意图挑起邪修与道门的争斗。怎么,师叔没收到消息? 什么狗屁解释,简直满纸荒唐!魔神早在三千年前就魂飞魄散了!鸣鹤山人勃然大怒,而后凄然道:这么荒唐的话你也信,莫非是怕了游逸那黄毛小儿?还是说,你对当年夷希继位之事耿耿于怀,早盼着她死,换你来当北江宗宗主? 坤夷见老头给自己下套,冷笑了声,师叔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你越虚宗数十弟子惨死乐游山,确实可怜,师叔想要一个合心意的解释,合情合理。 但你不该妄想拿我北江宗,当你问罪寒山宗的枪!师叔,我这话有理吗? 老头儿看着坤夷,暗自咬牙,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陡然一白,气得一震咳嗽。 坤夷淡道:师叔注意身体。别没证道,就早亡了。 恰此时,寒山宗弟子协助山上的北江宗女修将夷希及其弟子的尸身运来。 坤夷上前检查夷希的尸体,夷希头颅炸开,看不出所以然。但灵月尸身保持完好,坤夷见其额头血痂,心下了然。她平复心下的悲伤,面无表情起身,将几具尸身分别收入乾坤袋中,转身下山。 鸣鹤山人看着北江宗一行人离去,神色一暗。 楚含风看向鸣鹤山人,秦南道:鸣鹤山人若是不信寒山宗给出的解释,自可入山查探令徒的尸体,探探有无魔物气息。 鸣鹤山人冷笑道:自是要查探的。还请两位宗主让路。 楚含风和秦南给老头儿让开一条路,目送越虚宗弟子上山。 其他宗门见山间气氛紧张,未免卷入争端误作了谁的枪,纷纷向楚含风辞行。只有少数几家依附于越虚宗的宗门,勉强留了几个弟子在山上表心意。 至此,乐游山的宾客除了一干邪修,便只剩越虚宗和槐南宗两大宗门,人数瞬间少了大半。 越虚宗弟子跟随鸣鹤山人上山,一位弟子小声对身旁的同门道:如今山上全是邪修,我们就这么上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同门冷道:师尊自有他的道理。 队伍一停,鸣鹤山人道:谁在说话? 小弟子一愣,战战兢兢举起手。 鸣鹤山人和蔼一笑,别怕。有问题,是好事,只是这儿是外面,外人多,为师的想法不好与你细说。晚间我叫你师兄同你细说。 小弟子放下手,喜道:多谢师尊。 嗯。鸣鹤山人对那小弟子点点头,而后吩咐道:走吧。 队伍缓缓向前。 鸣鹤山人低声问道:那弟子哪儿来的? 推轮椅的弟子答道:外门补进来的。还没来得及教规矩就被带出来了。是弟子的疏漏。 鸣鹤山人轻咳了声,淡道:处理掉吧,太蠢,教不了。 是。弟子见怪不怪,推着老者继续前行。 对了,魔界那边和你联系了吗?弟子摇头,近来事多,那位可能忙着。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41) 那你去联系他,我要见游逸,取神核。 是。 秦南和楚含风站在山门,望着山道上那一溜青衣弟子,神色凝重。 秦南问道:师兄,你说鸣鹤山人是真不相信,还是假不相信? 师兄、不知道。楚含风伸手碾平秦南眉间折痕,不过如今、魔神已死,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了。 秦南点头:希望如此吧。 第63章 魔尊 入魇 鸣鹤山人进入乐游山,楚含风当即唤弟子将陆归云尸身抬出,请鸣鹤山人在太极广场当众查验,并邀请山中其他宗门的宗主和弟子旁观作证。 虽然魔神魂魄已散,但陆归云的躯壳为魔神魂魄附身已久,尸身仍残留魔气,只要稍加查探,就能探知,根本无从遮掩。 鸣鹤山人怀疑寒山宗撒谎作假之事,也可不攻而破。 太极广场,众目睽睽。 陆归云尸身被寒山宗弟子抬上。无需用灵力查探,众修士便察觉一股魔气从陆归云处四散开来。 旁观的修士议论起来。 鸣鹤山人转着轮椅,来到尸体旁边,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陆归云的脸,露了出来,周身没有任何伤口,只是魂魄消散一空。 和寒山宗的解释,一致无二。 修士们议论声更盛。 楚含风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对鸣鹤山人道:山人,查验得、如何? 鸣鹤山人盖上白布,用手捂住嘴,咳嗽两声,归云身上,确有魔气。 秦南松了口气,那山人现在该信我宗解释了吧。 若是旁人,或许就信了。只是鸣鹤山人话说一半,忽而招招手,吩咐越虚宗弟子:先将归云尸身收敛。 秦南皱眉,只是什么?还请山人明示。 鸣鹤山人看着秦南,而后转向道门众人。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老朽请问诸位,可知我门下弟子为谁所杀? 众人一愣,一人迟疑道:是游逸! 秦南皱眉:是又如何?难道魔神重生作乱,不该杀? 魔神作乱,自是该杀!只是鸣鹤山人话头一转,又问众人:请问诸位,你们可看见过我弟子害人? 众人纷纷摇头。一人仗义直言:话都是寒山宗弟子传出来的,泥尸围山,我们被邪修拦在山上,哪儿都不能去。等泥尸消失,陆归云已经死了。什么魔神,我们可没瞧见。 秦南看向那修士,认出了他的身份。是依附于越虚宗门下的一个小宗门宗主。说话修士对上秦南的视线,目光游移,不自然地退到了人群之中。 但他这么一说,激起不少修士的愤慨之情。游逸毕竟是邪修,说他杀魔救世,根本没几人相信。 多谢道友告知真相。鸣鹤山人转向秦南,笑道:秦宗主,看来天下人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秦南和楚含风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料,鸣鹤山人竟然会来这一手。 秦南咬牙道:那陆归云这一身魔气如何解释? 鸣鹤山人表情一变,一时老泪纵横,秦宗主!难道你没听见吗,我弟子是被游 逸所杀,游逸既想污他清白,让他沾染上邪气、魔气之类,又有何难? 他转向一众修士,言辞凄切:不知诸位可知难南元宗事变? 众人摇头。 只有一楚南散修应他,可是当年为祸楚南,被游逸一夕屠尽的宗门? 没错。鸣鹤山人感慨道:诸位看呐,游逸此人,惯会污蔑!当年他屠杀南元宗,事后竟说是南元宗作恶多端,罪无可赦!屹立楚南数千余年的宗门啊,一夕之间,门人散尽,声望尽毁。 楚南散修皱眉,直言道:山人,此事不对吧。当年游逸剿灭南元宗,楚南道门可是拍手称庆啊。 鸣鹤山人看向那散修,道友修道几年了? 散修一愣,惭愧道:不满百年。 那你如何得知当年真相?鸣鹤山人咄咄逼问。 散修一愣,默默退回人群。 秦南皱眉,冷道:那我有资格说吗?南元宗本就作恶多端,罪不容诛!当年哪一个楚南修士,不是深恶痛绝?便是如今,楚南修士提起南元宗也得狠啐一口! 看,这不就是游逸想要达到的目的吗!不仅杀你,还污你名声,让你死后也不得安息。何其恶毒!鸣鹤山人又落下一把浊泪。 不少不明真相人士被他牵动情绪,痛骂游逸。 不等人众人平复,老头儿收了眼泪,忽江矛头指向寒山宗,秦宗主,楚宗主,游逸作恶多端,天下皆知。此时寒山宗一而再、再而三为他辩护,难道你们寒山宗早投靠了魔界? 沉默许久的楚含风终于愤怒,一派胡言! 是真相还是胡言,我想诸位看得清清楚楚。鸣鹤山人道:如今魔尊游逸和他手下邪修就在乐游山上,你们寒山宗可有防备?众人皆知,邪修到处,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为何到你乐游山就温顺乖巧,毫无动作? 楚含风冷笑,秦南不由捏紧了拳头。 话已至此,鸣鹤山人的态度倒也清楚了。不管他是否知晓陆归云为魔神附身一事,反正他现在是不想承认这一事实。不仅如此,他还想扭曲事实,把山中发生的事情都怪到游逸和寒山宗身上。 既然已撕破脸,秦南也不想再和这无耻老头儿虚与委蛇,当即嘲讽道:山人果然是当盟主的料,用不了几句话就将黑的说成白的,要不了一会儿,就把众人说得群情激奋,甘愿为你冲锋陷阵。 鸣鹤山人摊摊手,表现得十分无辜,老朽不过说出事实。 事实?任你红口黄牙一说就是事实?秦南嗤笑着摇头,那我还说你越虚宗献祭弟子,妄图复生魔神,主宰道门呢! 老头儿神色一变,但迅速恢复如常。 他 看着秦南,叹了口气,无奈道:秦宗主,没想到你投靠了魔界,也变得油嘴滑舌起来。既然如此,不如叫游逸出来对质,看看是你们寒山宗说谎,还是老朽颠倒黑白! 叫游逸出来对质!对质!越虚宗弟子纷纷附和。 但旁观的道门修士无一人出声。或者说,在鸣鹤山人提到寒山宗勾结游逸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噤声了。 开玩笑,玉楼仙人投靠魔界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若是剑圣也投靠了魔尊,那他们还闹什么闹?夹紧尾巴做人才是真的。 鸣鹤山人脸色一沉,越虚宗弟子喊了一会儿也偃旗息鼓。他们万万没想到,道门这群人这么窝囊,跟着他们叫嚣都不敢。 秦南见状,冷笑道:山人想见游逸?那自己去见啊。邪修们不躲不避就等在那儿,山人上山没瞧见吗?我们没和魔界勾结,可叫不来魔尊! 鸣鹤山人气得猛喘气,爆发一阵震天响的咳嗽,许久才平复下来。 秦南假意关切道:山人注意身体。 鸣鹤山人冷哼一声,总之,你们寒山宗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给出合理解释,老朽和弟子就不下山! 鸣鹤山人说完,招招手示意弟子将自己推走。估计也是气得待不下去了。 好戏散场,旁观的修士也纷纷离去 秦南盯着鸣鹤山人,暗骂:老不死的。污蔑寒山宗就算了,还想给南元宗做翻案文章,做梦! 楚含风上前,握住秦南的手,轻轻捏他的手掌心,宽慰道:没事,有我在。寒山宗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有话语权,任这些大宗欺压的没落小宗了。这话说得结结巴巴,但胜在叫人安心。 秦南点了点头,想起当年那些事情,眼眶微微发红。 楚含风抬手,捧住秦南的脸,拇指轻揉他的眼尾,都过去了。 不多时,小弟子跑来询问,宗主,越虚宗问,他们住哪儿? 秦南冷笑:叫老头儿住雪地里,冷死他。 楚含风笑着摇头,为彰显宗门气度,当即吩咐道:让他们,住西山。 秦南一下没绷住,笑出声。西山倒是有一处院子,乃是寒山宗未没落之前的待客之地,房屋占地宽敞、格局气派。就是久无人打扫,房顶漏雪,门窗漏风。越虚宗住进去,估计得花大力气修缮。 弟子会意,飞快去了, 越虚宗在住宿问题上吃邉,没多说什么,就这么住了下来。仿佛真要等寒山宗给个合理解释。 但,秦南和楚含风知道,他们的目的绝不在此。 老头儿见了陆归云的尸身还有条有理当众扯谎,说明他根本不关心魔神之事,或者他早知陆归云被魔神附体,毕竟陆 归云在越虚宗,地位可不低。后来他又点名要见游逸,试探之意,不言而喻。 结合白祁事件和鸣鹤山人的态度,秦南和楚含风猜测:越虚宗是为神核而来! 但越虚宗乃槐江第一宗,势力根深蒂固,在道门极有威望。空口白舌说其野心在此,怕也无人相信。 寒山大殿,秦南弟子季临说出自己心中的忧虑。 只能防备着。秦南无奈摊手。 林尽叹了口气,当日你们瞧见坤夷师姐那态度,就该猜着这老东西是什么货色了。在槐江,他惯会颠倒黑白,拉帮结派,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去求仙人接任盟主之位。 谢春生冷笑,原来你们道门自诩清白干净,竟也是藏污纳垢之所。 林尽叹气,这些事,倒也是近来才想明白。 谢春生一愣,嘟囔道:那你真是够蠢的。 陆罪抱臂,冷笑,不就是一个越虚宗么。老子这就带兄弟去灭了这群龟孙。 林隐摇头道:别闹。鸣鹤老儿看着孱弱,修为却深不可测,只是没能证道,境界不高罢了。拼起命来,你讨不着好。 啧。陆罪讥讽道:难怪这老头儿要死不活的,原来是境界不高,要修为不要命。 自玉皇楼坍塌,天地相隔。人间浊气盛,清气衰。修士结丹之后,修为积攒到一定程度,便需证道,提高自身境界才能继续修炼。 若未曾证道进境而不断提升自己修为,则会加速身体老化,直至爆体而亡。 夜色浓如墨,风雪凛冽。 西山小院。 鸣鹤山人打坐修炼,突觉筋脉一阻,猛地吐出口黑血。 大弟子忙迎上前,师尊,没事吧。 鸣鹤山人不语,只揪住大弟子的脑袋,将多余的修为渡了过去。 大弟子顿时青筋暴起,外来灵气涌入筋脉叫他疼痛难当,想惨叫时却又被鸣鹤山人捂住了嘴。 好一会儿,鸣鹤山人才将溢出的修为全灌进弟子的筋脉。弟子软倒在地,又马上爬了起来,磕头谢恩:多谢师尊。鸣鹤山人传他修为,过程虽苦,但每次都能让他少努力十年。 鸣鹤山人摆摆手,转而问道:叫你联系邪修那边儿,怎么样了? 第64章 魔尊 入魇 那越虚宗大弟子闻言,愤然道:师尊,我们被人骗了。那人说,与我们交易,不过是为了揪出魔界叛徒。如今叛徒吴不为已除,交易作废。想要神核做梦! 鸣鹤山人猛一捏拳,咬牙切齿道:好个陆罪,竟敢骗我! 鸣鹤,看来你计划失败,损失惨重啊。折了个陆归云就算了,又把好不容易控制的邪修给暴露了。惨呐。 屋内凭空出现另一个声音,弟子偷瞄鸣鹤山人一眼,身子不由一抖,猛地匍匐在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屋内没有其他人存在,声音从鸣鹤山人处传来。 只见老头儿突现阴阳眼,左眼珠红得滴血,右眼却是浑浊的灰黑色。他脸上的表情也霍然诡异起来,右脸笑着,分外嘲讽;左脸却阴沉沉地,十分不悦。 老头儿道:我的损失,不也是魔神大人的损失?怎么,魔神大人养好魂魄了? 陆归云身死,其体内魔神分魂被游逸杀死。魔神自身魂魄也受了一定牵连。这些日子,都安分的待在他身体里,不曾冒头。 右眼那血红的眼珠忽而一转,魔神的声音响起,无关痛痒的分魂,毁了就毁了,对我根本没有影响。倒是你,老了,就快掌控不了体内的灵力了吧?不如把身躯彻底交给我,我来替你解决,如何? 呵呵,老头左脸一笑,堆出一沓难看的褶子,而后沉声道:你做梦! 声音才落下,便迅速抬手,往自己周身几处大穴一点,然后伸出左手,将右眼皮狠狠压下。 魔气消散,魔神讥讽道:你大限将至,迟早是要死的,不如早将身躯献祭于我,与本君同生共死 死?鸣鹤山人桀桀怪笑,表情如做美梦,只要我拿到神核,就能一朝化神,长生不老。到时,死的就是你呀,魔神大人。 鸣鹤山人放下左手,睁开右眼,眼瞳已经恢复浑浊的灰黑。 他转了转僵直的眼珠,将视线落在自己徒弟身上,你趴着干什么? 徒弟慢吞吞抬起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笑道:趴着舒服。 没出息!鸣鹤山人斥责一声,忽又问道:陆罪真这么说? 是。徒弟迅速忘记方才的插曲,接上话题,师尊,邪修是否已经拿到神核,所以才敢这么嚣张? 鸣鹤山人摸着自己垂下的白发,琢磨一番。 泥尸消散,说明神核已经出世。然而神核却无人提起及事情怎么想怎么不对。 老头儿摇头,自顾自分析:他们若拿到神核,按照游逸那张扬的性格,必定会当众销毁或大肆宣扬,以绝道门争抢之心。 那他们没拿到神核?弟子不解:游逸亲自出马,还杀了魔神大人的分魂,怎么可能眼睁睁放神核走? 老头沉吟一番,突然想到一茬,或许神核确实在游逸手上,可他没办法掌控!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42) 这师尊英明!弟子也觉得这说法有理,当即道:不如去试探一番? 你已经有主意了?鸣鹤山人看向弟子。 弟子笑着,点了点头,小跑到鸣鹤山人跟前,悄悄同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鸣鹤山人赞许一笑,按你说的去办。 游逸击杀魔神,受了重伤。哪儿来的消息? 道友还不知道?这山上都 传遍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是邪修的诡计呢? 我到觉得是真的。道友不觉得奇怪吗?自从泥尸消失,玉楼仙人和游逸都不曾露面。定然是游逸受了重伤,下不了床,玉楼贴身照顾着呢。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趁机除魔? 乐游山,寒山大殿。 三清像衣带飘然,面目杳渺神秘。 楚含风端坐主位,神色凝重。秦南坐在他身旁,宽慰道:没事,让他们闹去,掀不起什么风浪。 楚含风点点头,握住秦南的手,轻轻摩挲。 大殿之外,围满了道门修士,他们七嘴八舌,就山上传言议论纷纷,不时还传来几声叫骂和挑衅。 听说游逸受了重伤,真是天佑我道门。诸位道友,大家同心戮力,今日定能诛杀游逸! 是啊,魔尊命不久矣,大家千万别退缩! 对,叫他们交出游逸!今天定要杀了这魔头,为人间除害! 陆罪自偏殿探头,神色阴沉不定,这群孙子,老子带人杀出去,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谢春生拦住他,摇了摇头。林隐道:守着尊主要紧。我们一旦出手,邪气怨气四溢,说不定会影响尊主。 陆罪看向沉睡的游逸,冷静下来。 游逸睡得安稳,神识稳定,目前没有任何状况,只是仍旧无法内化神核苏醒过来。 玉楼守在软塌旁,握住游逸的手,一言不发。玄离伤势痊愈,见过游逸后,就赖着不走,倔强地抱着游逸的腰,缩进软塌里侧,睡在游逸身旁。 秦南去偏殿看了游逸一眼,确认无事后,又推门出来。 太极广场,修士们见邪修久不露面,更加肯定谣言的真实性,胆子大起来,叫嚣声更盛。 更有甚者,将祸水蔓延,直言寒山宗包庇邪修,是道门叛徒。若不交出游逸,道门定会齐心协力,将寒山宗一并灭了。 灭寒山宗?老子倒要、看看,这群孙子,有没有、这能力!楚含风提剑而起,想出门与叫嚣的修士一较高下。 秦南赶紧将人拦下,劝道:师兄,此事定然是越虚宗挑起,意在试探师弟的情况。如今敌不动,我不动。等老头坐不住,自然会出招。我们务必冷静,届时见招拆招。 楚含风皱眉,抱着剑坐了回去。 林尽喝了口茶,看向秦南,不如由我槐南宗出面调停? 秦南摇头,多谢林宗主,槐南宗如今也备受质疑,就不要冒头了,免得牵连进来。 林尽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突然,门外激愤起来,殿内众人隐约听到了越虚宗、鸣鹤山人等词。 林尽放下茶杯,不屑道:坐不住的来了。 殿外,从太极广场向西望去,白雪覆盖的山道之上多了青色人影。 山道上,越虚宗弟子推着鸣鹤山人,前往太极广场。 弟子靠近轮椅椅背,小声道:师尊,修士们骂了半日,寒山宗和邪修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您的猜测是正确的。游逸确实为神核所困。 鸣鹤山人笑了起来,脑中忽然出现魔神的声音,神核,我感受到了,就在前面。 老头点头,脸上笑意更浓。 越虚宗抵达太极广场,修士们除魔激情陡然达到一个高潮。 p 鸣鹤山人来了! 山人,请带领我们除魔! 我等愿随仙人除魔卫道! 鸣鹤山人一抬手,太极广场的叫嚣声便停了。老头儿满意点头,又向徒弟使了个眼色。 徒弟会意,上前叫门,楚宗主,越虚宗求见! 秦南和楚含风这才踏出大殿,站在白玉台阶之上,冷眼看着广场上的老头。 老头浑浊的眼珠一转,视线落到了林尽身上,林宗主?你也投了魔界? 林尽冷哼一声,仰头道:正邪自在心中。 看来是了。老头慈祥地点点头,又转头看着秦南和楚含风,忽然发难:楚含风,秦南!交出游逸,老朽谅你年幼,还可看在你们师尊的面子上,饶你们性命! 不下于圣境的深厚的修为自鸣鹤山人处溢出,叫他身旁的修士都不自觉退后一步。 秦南皱眉,不料老头突然发难。 楚含风拔剑出鞘,怒道:老东西,你当我、寒山宗、好欺负? 灵剑出鞘,凌厉的剑气与鸣鹤山人的灵力撞在一处,轰的一声,两道灵力炸开,掀起狂风巨浪,不少修士运气抵挡,仍被击退两三步。 看来你们是要执迷不悟了。老头长叹一声,忽然神色一凛,冲门下弟子一招手,既然如此,杀进去!越虚宗修士纷纷祭出灵器,杀气毕现。 秦南冷哼一声,对弟子们道:寒山大殿,岂容外人放肆!结阵 寒山宗弟子纷纷拔剑,寒山剑阵瞬间成型,杀意凌然。 两宗对垒,灵力四溢,太极广场风雪骤停,高悬的巨剑发出嗡鸣之声。 气氛陡然紧张。 修士们暗自握拳。该他们做决定的时候了。 林尽轻笑着,摇了摇头,一招手,所有槐南宗弟子纷纷祭出灵器,护在了大殿之前。 修士们一愣,暗自权衡两方实力。 对方是剑圣和两大宗门,其后还有三大邪修和玉楼坐镇。 修士们自觉不敌,犹豫了。 忽然,人群里炸开一声,他强任他强,老子不想被邪修踩在脚下,拼了! 那修士运起灵力,自人群中冲杀出来。 然而,他还没碰到人,就被楚含风强悍的剑气掀飞在地上,而后口吐鲜血,重伤晕倒。 一只银色小虫从他后脑勺破皮而出,钻入雪地之中。 秦南眼尖,当即皱眉。 噬魂蛊!越虚宗果然和魔神早有勾结! 不等他说话,便有越虚宗弟子冲上前查探那受伤的修士。 那修士本来还在喘气,被弟子触碰之后彻底绝了生机。 弟子佯装惊恐,大喊道:死了,他死了!寒山宗滥杀无辜了! 本来还在犹豫的修士们陡然一惊,跟着身边的人一起,掏出了灵器。他们只想自保。 秦南皱眉,低声道:修士里混了他们的人! 话音方落,越虚宗弟子忽然让开一条道,大喝道:欺人太甚!兄弟们,我们冲进去,杀了游逸!杀了楚含风!为我们的道友,报仇雪恨! 冲啊! 舆论压力推波助澜。脑子还在犹豫的修士,脚步已经跟随别人的脚步,冲了上去。 寒山宗弟子也纷纷冲下大殿台阶,拦住失控的 修士们。 秦南皱眉,看向鸣鹤山人,那老头已经不知不觉退到了人群最后,做壁上观。 楚含风握着长剑的手指陡然泛白。 他不解!修士纳清气入体,本为洗髓明心,可为何有些人却越修越坏,越修越蠢呢? 杀吧,杀气越浓,神核越活跃。老头儿缩在人后,眼中红瞳隐现。 寒山大殿,偏殿。 邪修们听着殿外的打斗声,神色逐渐凝重。 游逸的气息因为大殿外的杀伐之气,陡然紊乱。胸口处的神核隐现红光。 玉楼皱眉,握紧了游逸的手。 谢春生急忙上前查探,蹙眉道:殿外杀气、怨气陡增,影响到尊主了。 玉楼眉头一簇,而后拂袖起身,吩咐道:护好他。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玉楼出门,如洋似海的仙家灵力淹没整个太极广场。殿外逐渐安静下来,杀伐之气消散,唯有怨气,萦绕上空。 游逸的气息趋于平稳,三位大邪修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悬起的心还未彻底放下,偏殿突然阴寒起来,垂地帷幔无风自动。 游逸突然坐起。玄离从睡梦中惊醒,一抬头,对上游逸猩红的眼珠。 爹爹? 三人闻声,看向游逸。只见他胸口处,血色心脏红光炽盛,在游逸的胸腔之内,激烈地跳动。 陆罪惊道:有东西在引动神核!三人视线散开,四处张望。 房梁上空,一黑红的灵体缓慢探头,而后咧嘴一笑,从房梁跳下。 游逸! 玉楼破门而出,一道悍然的灵力冲向灵体。 然而,晚了。 黑红的灵体已经没入游逸的躯壳。 尊主!三大邪修同声惊呼。 玄离尚迷糊着,慌张道:有东西进爹爹体内了! 那是什么?谢春生喃喃道。 哈哈哈哈哈!一群废物!以为杀死本君的分魂就能高枕无忧。天真!难道这世上只有游逸会分魂术吗! 游逸张嘴大笑,发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声音。 玉楼僵在原地,只见那灵体瞬间掌控游逸的躯壳,缓缓转向他,冲他诡秘一笑:怯尘,你大意了。 玉楼猛地咬牙,抬手念咒。 游逸和玉楼胸口处,同时亮起白光,共命咒缓缓运转。 魔神嗤道:共命咒?没用的,本君会留着游逸的魂魄,不伤他躯壳。可他的神识,将永远沉睡,永远为我主导。 玉楼冷道:是么? 魔神一愣,游逸表情随之一僵,只见游逸的背脊,金光涌现。 魔神魂魄待在游逸体内,突然倍觉煎熬,就像是被放入油锅煎炸一般。 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般痛苦,是佛骨难怪游逸死而复生,好个痴情和尚,竟剔骨救他! 第65章 旧梦 桃里 师弟,师弟! 游逸猛地睁眼,看着自己头顶上,年轻俊逸的秦南师兄,眨了眨眼睛。 秦南见游逸犯迷糊,摇头叹气,一把揪住他耳朵,俯身大喊:起床了!! 游逸心神巨震,忙挥开秦南的手,双手双脚并用,往床铺里头缩。他转头四处张望,见到房间熟悉的摆设,松了口气。 是他的房间,没错,没有荒芜,也没有被遗弃。 一招见效,秦南满意地绕到床头,把游逸挂床头的衣袍一股脑扔他脸上,躲就有用了?赶紧起床,师尊找你! 游逸扒拉下衣袍,抱自己怀里,仍呆呆地四处张望。 你怎么了?撒癔症?秦南伸手戳了戳游逸的额头。 游逸揉揉额头,看着青年秦南,恍惚道:师兄,我好像做了一场梦。 秦南哑然失笑,转身帮游逸收拾佩剑,什么梦? 记不清了。游逸桃花眼微微一眯,喃喃道:好像是一场经年黄粱梦,梦里,物不是,人也非。只有一个人爱我、护我、救我。 秦南连听三个我,当即笑出声,我看你啊,是做春梦了! 游逸耳朵根一红,嘴上却没羞没臊,师兄,你怎么乱讲。我要做春梦,肯定是和你啊。 秦南一掌拍在游逸后脑勺,笑骂道:从小就是个色胚子,嘴上没边!得亏山上没师妹给你祸祸。你前段时间不还说喜欢佛宗那怯尘师兄? 是啊。现在也喜欢。游逸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秦南上前帮他穿衣裳。 游逸偏着脑袋,痴笑道:说起来,好久不见怯尘师兄了。师兄,佛宗最近有什么佛事吗? 没有!别想什么怯尘了,你就是图人家长得好看。真是傻,那大秃子有什么好看的?你若真想处道侣,师兄带你去北江宗转转,那儿啊,全是小美人。秦南帮游逸系好腰带,又把人拽下床洗漱,搞快点!师尊等着呢。 游逸这才想起自己起床的目的,师尊找我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秦南见游逸洗好脸,帮他把帕子拧干,挂一旁墙上,估计是你年至十八,又突破了寒山剑法最后一式,师尊要安排你下山历练吧。 寒山宗历来奉行出世修炼,不慕世间虚名,但近百年来,寒山宗山外无名,渐趋没落。当代宗主也就是游逸他们师尊,为了弘扬寒山宗的名号,便改了门规,规定弟子年至十八且习成寒山剑法最后一招就要下山历练一番。 真的啊?游逸桃花眼一亮,笑道:那我岂不是可以去佛宗找怯尘师兄玩了? 别想大和尚了。秦南觉得自家小师弟这审美上有点问题,改天还是得带他去北江宗 转转。他拉开房门,门外的风雪灌进来,游逸打了个哆嗦,忙用灵力抵御寒气。 秦南回头道:年轻弟子下山历练,向来是师尊和长老们定地方。你以为是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师尊是宠你,但这事儿上可不会含糊。 哦。游逸略感失望,出门又瞧见了面无表情的大师兄,当即更难过了。 大师兄怎么在这儿?游逸挽住秦南胳膊,小声问。他曾扬言要娶秦南,后来被楚含风揍了一顿。那之后,游逸一直有些怕他。 没等秦南回答,游逸就被楚含风提溜起来,扔到了一边。 让他、自己去。你还没、吃早饭。楚含风拽住秦南胳膊,把人往饭堂拽。 师兄,你慢点。秦南刹住脚,转扭头对游逸道:师弟,你自己去大殿见师尊啊。早饭想吃什么,师兄给你留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43) 他辟谷,不饿!楚含风把秦南的脑袋掰回去,拉着人走了。 游逸摸着自己咕噜作响的肚子,凄凉腹诽:谁说辟谷就不饿了?大师兄真是偏心,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他了。 楚南位于楚江之南,天气和暖,四季并不分明,东风常在,冬雪难期。但乐游山是个例外。乐游山上终年大雪,难得有个晴天。 游逸顶着密密匝匝的大雪,穿过漫长崎岖的山道,来到寒山大殿。 师尊,唤徒儿来何事?游逸跪到他师尊跟前。 起来吧。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历练的事情。游逸师尊寒剑子醉心修行,长年闭关,非要事绝不出面。这次为了游逸下山历练的事情,竟出关亲自操持,可见其对这小弟子的重视。 果然是下山历练的事情。 游逸虽然被秦南提点过,但仍然不死心。他抬头,对师尊道:师尊,弟子想去佛宗历练。 佛宗?寒剑子皱眉道:上次道门会盟,为师不是带你去过了吗?怎么又想去了?他虽常年闭关,不怎么关心弟子起居生活,但对游逸的小心思,还是掌握一点的。 他实在不懂,佛宗那大弟子冷冰冰的,怎么就讨得了他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弟子的喜爱呢。 要说游逸拜入寒山宗,可花了寒剑子的好大的功夫。 十八年前,寒剑子下山办事,御剑途径桃里上空。只见空中流星坠地,一处富贵宅邸金光四溢。 天生异象,必有奇才降世。 寒剑子立即落地。府邸内传来婴儿的哭声。府邸中,丫鬟仆人四处奔走。 原来是桃里望族游家新添了个小少爷。 寒剑子当即入内,向孩子父亲禀明身份,并表示想将这婴儿收入门下。 普通人得了这等机缘和青睐,自当欣喜若狂。 但游家是个 外,他们祖上就是修仙世家,可这家人走到最后,竟觉得修行之路太苦太孤独,不愿让子孙走上这条路,所以带着子孙归隐红尘,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所以,修仙什么的,人家根本不稀罕。有钱有权,在人间过过逍遥日子,百年一瞬,有什么不好? 寒剑子被游家的思想惊呆了。这觉悟,这境界,世所罕见! 但这奇才,我还是要收! 他好说歹说,在游家磨了七天七夜,最后还撒谎扯上了仙界的存亡,才说服孩儿他爹妈让他收他们儿子为徒。 但游家爹妈有点小要求。 要等孩子七岁才能上山修行。除此之外,还不能虐待他们孩子,要顺着孩子心意来,每年都要给孩子一点假期,让他回家看看爹妈 寒剑子听得一脸黑线,但仍笑着应允。 孩儿他爹还怕寒剑子忘记,当即挥笔写就一个逸字,做他儿子的名字,顺便时刻提醒寒剑子,今日应下的承诺。 骄纵无羁,是为游逸。 好在游逸是个奇才,奇在根骨,也奇在神识,在千宠万宠之下也没长歪。甚至除了有些缺心眼,没有任何毛病。而且因为是奇才嘛,那修为还长得蹭蹭的。七岁入山修行,十岁就会纳气入体,十五岁就能气聚丹田,十七岁就成功结丹,十八岁就领悟了同门百年才能领悟的寒山剑法最后一式问道。 如此进展,可谓神速。 山上所有人都说,假以时日,游逸定能成为寒山下一位剑圣,带领寒山宗走向复兴。 寒剑子表示,十分赞同! 奈何,唯一一点,小弟子千好万好,就是缺心眼。 就好比现在,好好的,非要去佛宗历练。他早就让四大长老算好了,游逸的历练之地,是在桃里。这地点,上天都顺着游逸来啊,回趟家,玩一玩、闹一闹再平平安安回山,多少。谁料,游逸说想去佛宗。 上天的安排,岂能随意篡改? 寒剑子看向游逸,试探道:徒弟啊,你不想家吗? 不想啊,上个月不才回去过吗?游逸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爹娘还说春节的时候带饺子和腊肉来山上看我呢。历练应该要花不少时间吧?历练回来估计就能见他们了。 寒剑子: 他抬手,揉了揉游逸的脑袋,放软了声音,商量似的,徒弟,为师叫师伯们替你算了算,你这次历练之地不在佛宗。 游逸偏了偏头,不问自己历练之地哪里,反而嘟囔道:可我还是想去佛宗。 这缺心眼的!不就是想见那和尚吗? 好在他有两手准备。 寒剑子负手道:你确定要去佛宗?为师倒是听说,楚南桃里有邪修作乱,佛宗那边有 所察觉,派了弟子下去了。 游逸一愣,派谁下山了? 寒剑子脸不红心不跳,淡然道:佛宗大弟子,怯尘。 游逸眼睛一亮,当即道:师尊,弟子想去楚南历练! 寒剑子满意地点点头,心里暗道:拿大和尚诳这傻徒弟,可真好使。 他目送兴高采烈的游逸跑出大门,又转身,对性格稳重的三弟子道:三儿,你带上四五六七八,陪老幺走一趟。你们师伯算出来,你师弟这次的历练会有些波折,我怕出事 楚南,桃里。 寒山宗一行人御剑,不过半日就从乐游山脚抵达桃里。 其他六个弟子不似游逸,鲜少有机会下山,落地后见了桃里的美景,都惊呆了。 只见无数碧绿小溪如锦带一般穿城而过,将桃里划分成了好几部分,每部分都用青石拱桥连接,每座桥头必种桃树。此时正直盛夏,桃花谢尽,绿叶繁茂,硕果累累。 游逸随手揪下一颗桃子,往衣袖上擦擦灰,放嘴里咬。 老三站在石桥上,望着这鳞次栉比的商铺和房屋,又与熙攘的人群擦肩而过,被这人间的红尘气给冲懵了。 他扯了扯游逸的衣袖,呆问道:小师弟,我们该往哪儿走? 游逸往桃里正中心一指,往哪儿,我家在哪儿。 三四五六七八六位师兄顺着游逸的指头看去,一座标准楚南园林式的富贵宅邸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排场,这占地,比他们寒山大殿大了三倍不止。 一行人来到游逸家门前,正巧撞见才到的佛修。一群白僧衣和尚,从一处石桥缓缓行来。 游逸眯了眯眼,一一看过。 怎么没怯尘师兄? 等和尚们走近,游逸问领头的和尚,师兄,你们大师兄呢? 领头和尚叫白祁,佛宗二弟子,上次道门会盟,游逸见过他。因为长相一般,所以游逸对他印象也一般,但总归不算差。 白祁瞧见游逸,温和道:怯尘师兄仍在佛宗,准备进浮屠禅域修炼。我宗主持应令师邀请,派贫僧及诸位师弟前来,助游小道长,完成历练。 游逸: 靠!被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抱歉。期末事情稍稍有点多。 第66章 旧梦 桃里 师弟,和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三师兄站游逸床边,扯了扯少年的被褥,你这次下山是来历练的。老缩在床上像什么话。 师兄你们去逛吧。游逸裹着蚕丝棉被,往床里面滚了滚,我想再睡会。 三师兄为难道:那历练的事情怎么办? 游逸探出半个脑袋,胡言乱语:所谓历练,便是天赐劫难。就跟天劫似的,时间到了,自然就来了,不用急。 胡说。这哪儿跟天劫一样,历练就是得自己找事儿做。三师兄一下掀了游逸的被褥。 可惜正值夏日,游逸根本不冷,裹被子就是习惯使然。他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摊在床上,师兄,你再这样我爹娘可就要来了。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 师弟,快起。三师兄不想召来游逸父母,下意识降低了音量。那俩中年人,实在太可怕了,对游逸的宠爱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前几日初到,见游逸自己佩剑,心疼得跟自家儿子受了虐待似的,当即要往乐游山送百来个小厮给游逸使唤,三师兄好说歹说才劝住。 师弟啊,起吧,就当陪师兄逛逛桃里,行不行? 游逸扯过被子,蒙住了耳朵。 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三师兄摇了摇头,退出游逸房间。。 游逸睁开眼睛,目送三师兄离去,心里得意一笑:哼,敢骗我,那就别想我干事儿。历练?谁高兴谁去! 三师兄,怎么样?小师弟起了吗?三师兄才出门,四五六七八师弟纷纷围了过来,语气十分关切。 没有。三师兄挫败的心,在五位师弟殷切的目光之下,稍稍得了些安慰。 他叹气道:都怪师尊,好端端地非要骗师弟,这下倒好,好几天都没事干,就瞎玩了诶,要不你们去劝劝?每天都让我去劝是怎么回事? 三师兄说完,五位师弟表情一僵。他纳闷:这都什么反应? 下一刻,师弟们给了他答案。 五个师弟统统无视了他和他的话,手挽着手,高高兴兴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讨论:今天去哪儿玩? 真好,师弟又没起。走!咱们去戏园子听曲儿。 又去戏园子?今儿去天香楼行不行,听人说那里的桃花酿香得不得了,再配上肘子西施的卤猪蹄,简直桃里一绝。 各位师兄,天儿还早。不如先去听曲儿,然后再去天香楼吃午饭。 可以!还是八师弟懂事。 三师兄目送师弟们离去,额头上冒出无数黑线,一群小王八蛋,吃饭听曲儿竟然不带我。 骂完转身,一瓦亮的脑门出现在他眼前。三师兄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却是那佛宗二弟子。 白祁冲三师兄一笑,柔声问道:游小道长今天也不起吗? 三师兄摊了摊手,见不到你们大师兄,小师弟怕是不会出门了。罢了,机会难得,我也出去逛逛。 道长慢走。白祁送道人离去,随即轻笑道:原来如此。 楚南,佛宗。 千佛殿前,年轻的白袍僧人盘腿坐在蒲团之上,闭目诵经。 这实在是个很好看的和尚,如同万顷莲池中,最夺目的那朵莲花。幽微 的烛光照在他慈悲的脸上,平白为他增添份圣洁的美感,远远一看恍若真佛降世。 忽然,僧人睫毛一颤,缓缓睁开眼睛。他眼前有金色字符一闪而过。 是百里之外传回的消息。 僧人阅后起身,去寻住持。 你要下山?主持不解:不是定了明日进浮屠禅域修行吗? 僧人双手合十,修行之事,可缓;此事,不可缓。 住持追问:什么事? 僧人默然不语。 住持突然了悟,见僧人神色决然,已无可劝,只得无奈道:罢了,你去吧。 僧人微微颔首。 住持送僧人到山门。临走之时,住持突然问他:怯尘,可知庙里为何安排你明日入禅域修行? 怯尘垂眼,点了点头。佛宗此次安排他入禅域,是为了助他避劫。 主持一惊,那你还执意下山? 怯尘却是微微一笑,既然在劫难逃,不如去看看,是什么劫。 纤长白皙的手指按在游逸的胳膊上,轻轻推了推。 游逸裹紧被子,迷糊道:师兄,你自己去玩吧,别管我了,我不想起! 为何不起? 温柔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游逸瞬间清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和尚,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怯尘瞧着好笑,一指点在少年眉心,发什么呆? 你、你不是该在禅域修行吗?游逸喜出望外,伸手握住了和尚的手指。 游逸掌心温热,因为才从被窝伸出来,带着些粘腻的汗渍。怯尘生性喜洁,却并不嫌弃游逸,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谁料游逸竟顺着这股劲,一下扑上来,抱住了他,大和尚,我好想你啊。 怯尘怕他摔,伸手扶住游逸的腰,夏日里衣轻薄,恍若无物,他轻易就感受到了青年劲瘦有力的腰身。手指好似触电一般,松了松。 游逸毫无察觉,扑怯尘身上,伸手摸他光秃秃圆溜溜的脑门,朗声问:和尚,你想不想我? 怯尘闻言,口舌一僵,竟不知如何作答。他知道,游逸说的想,就是单纯的想,可他却不知为何,想到了许多旁的意思。 什么百转千回,什么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佛宗所有的清规戒律,瞬间叫嚣起来。 怯尘把人推开,沉声道:换衣裳,起床。 好。游逸缺心眼,没发现怯尘情绪的变化,喜滋滋去寻他衣裳。 怯尘见游逸没心没肺的模样,暗叹一声:这人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说来,怯尘只大游逸两岁。 他第一次见游逸时,他十岁,游逸只有八岁。 那年,佛宗做佛事,游逸随他师尊来佛宗做客。 小小少年,才上山修行一年,被师长宠得无法无天。 才离了师尊,就跳上释迦摩尼的莲花座,然后盘腿坐下,对一众佛修说:我是佛祖,你们拜我。 佛修们都惊了,当他年少无知,纷纷叫他下来。 然而少年却不依,你们为何不拜我,此刻我在莲座上,就是你们的佛。 佛修们 怒了,都觉得这少年不懂规矩。奈何孩子太小,周围一圈大人,打不得骂不得,拽也不行。 场面就这样僵持下来。 直到佛修叫来了怯尘。 怯尘同游逸差不多大小,自小养在佛宗,已经极有气势。叫他来,一方面可以骇住游逸,另一方面又不至于让剑宗说他们佛宗欺负人。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44) 怯尘听佛修们说得眼中,匆匆赶来。但见游逸第一眼,他其实没觉得生气,白白净净的小孩儿坐在莲座上,就算不是佛祖,也是个真童子。 但为了佛宗的脸面,他还是装作十分生气的模样,指着游逸道:你,下来。 本以为小游逸要折腾一番才肯就范,谁料小孩儿见他出场时就愣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跟见了什么好东西似的,贼亮! 游逸坐在莲台上,乖乖伸出手,这莲台太高,小和尚你抱我。 佛修们松了口气,怯尘上前把小游逸抱下来。 游逸肉乎乎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伸手摸他光秃秃的脑门,笑嘻嘻道:小和尚,你长得和别人不一样。 怯尘扶着游逸没动,低声问道:怎么不一样? 不知道,就长得很和我胃口,我很喜欢。 怯尘皱了皱眉,心道:难道我长得像盘菜? 从小被夸好看的怯尘,头一次对自己的长相生出了怀疑。 没多久,游逸师尊便来了。 见游逸乖乖缩在玉楼怀里,寒剑子有些惊讶。他把游逸拎过去,小声问了几句话。 游逸大抵有些不高兴,抬脚就往寒剑子脸上踹。 旁人见了都说:游逸这般教养,实在无法无天,将来恐会酿成大错。他们还提醒寒剑子,这般资质的小孩,应当好生管教。 怯尘却摇了摇头,掩下眼中的羡慕,心道:我若在主持脸上踹一脚,该是什么光景? 又过了些时辰,寒剑子要走。 他小徒弟却突然跑过来,抱住了怯尘。 脆生生的童音在大殿想起,师尊,你走吧,我要在这里当小和尚了。 寒剑子大惊,你又发什么疯? 游逸躲到怯尘身后。怯尘看着怒气冲冲走来的寒剑子,下意识张开了双臂。母鸡护崽似的。 寒剑子愣了愣,指着游逸道:你,走出来。 游逸从玉楼胳膊下探出半个脑袋,我不!要么你让我和小和尚多玩一会儿,要么你就让我在这儿当小和尚。你选吧。 寒剑子无奈,只得依了小徒弟。 这一玩,就到了晚上,游逸仍旧不肯走,闹着要和怯尘一起睡。 寒剑子头疼,便勉强留了一晚。 主持邀寒剑子谈经论道,俩小孩儿就搁隔壁屋睡觉。 怯尘长在佛宗,一言一行,都被管着。连睡觉都很规矩。 游逸却不同,自幼长在家中,七岁才送上山。父母千宠万宠,且不管束,长到八岁仍旧是一点规矩也无,睡觉翻来覆去的。最后竟把怯尘当被褥抱住了。 怯尘忍无可忍,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见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看。那时怯尘第一次觉得,游逸这眼睛,很好看,像是飘了桃花的一汪春水。 你总算醒了。游逸放开他,躺回自己的位置。 怯尘听他毫无歉疚的 语气,明白了,这人故意闹他呢。怯尘复又闭上眼睛,小声道:别闹我!我明天还有早课呢? 游逸撇了撇嘴,斥责他:我明天就回去了,你怎么有心思睡。你不会舍不得我吗? 怯尘一愣,被游逸这么一点拨,才觉得心里空了一下。山中没有同龄人,他虽是这一辈的大师兄,但其实师弟们都比他大许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大师兄的,反正他和他们玩不到有一块。 游逸算是他第一个玩伴。 但他这么承认,岂不是很丢人? 怯尘晃了晃小光头,狠心道:当然舍得。 小游逸眯了眯眼睛,忽然探头,把耳朵贴在他胸口,心跳加快!你撒谎! 怯尘慌乱起来,忙捂住游逸的嘴,主持说,当和尚的不能撒谎,你别乱说。 游逸见怯尘慌乱的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我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嘛,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怯尘心不在焉地点头。 游逸却突然凑上来,软乎乎的小手抱住他光秃秃的脑门,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玉楼转身,和游逸对视,小声问:什么秘密? 小游逸有些紧张,张了张嘴,又怕怯尘听不清楚,又把脑袋往前挪了挪,直到两人鼻尖都碰到一处,才停下来。 其实,我今天跑上莲花台,是师尊教我的。他想让我和你比比,我们谁更厉害。谁料我见你就喜欢,舍不得打你,坏了他的好事。 怯尘一听就笑了。原来寒剑子来佛宗做客是假,叫这天资卓绝的小剑修和他这佛宗藏着掖着的天生佛骨一较高下才是真。 游逸赶紧捂住他的嘴,嘘,我答应师尊了,要替他保密的。 怯尘点了点头,伸手揪了揪游逸的脸,游逸,你以后肯定比我厉害。 游逸听了,嘿嘿直笑,笑完了又礼尚往来,吹嘘怯尘:你以后会和我一样厉害。 怯尘便忍不住笑。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玩的人。 那年,小剑修和小佛修没有比出高下,反而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此后许多年,两人也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只要佛宗有佛事,游逸就会和他师尊来佛宗玩。 这时间一晃,就是十年后。 游逸这缺心眼的还是当年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儿,怯尘却觉得自己待游逸的心境,早在经年累月的相处中,悄然暗换。 住持说,他是天生佛骨,是佛宗最有佛缘,最有望成佛的人。 但怯尘却觉得,师长们在骗他。 他自幼就五蕴盛,六毒具。死在他手上的飞蛾蚂蚁不计其数。 他不会像白祁师弟一样,救助受伤的鸟儿,也不会和其他和尚一样,同情和怜悯弱小。他不懂佛祖为何慈悲,更不明白何谓色,何谓空。 在他心里,天行有常,众生草木。 但游逸是那个唯一。 怯尘见游逸褪下里衣,又一件件换上常服,眸色逐渐加深。 他想,他可能成不了佛了。 怯尘怯尘,若真是要成佛的人,为什么会怕纷扰红尘? 师长们一定是在骗他! 去他妈的天生佛骨。 作者有话要说:orz,又迟到了。 第67章 旧梦 桃里 怯尘的到来,终于教游逸打起精神。 三师兄提醒道:师弟,该去历练了。 游家父母闻讯赶来,见儿子穿戴整齐站院子里,十分忧虑。 游母问:儿子,怎么起床了,是不是房间的床睡腻了?你爹前些日子从西域预定一张白玉暖床,很快就到了。 游父:没错。儿子,你再忍受一段时间。爹爹马上给你换床。 游逸抱住自家爹娘,解释道:爹娘 ,我回来也有些日子了,该干点正事了。 哎游父摇了摇头。 游母红了眼眶,伸出纤纤玉指戳他爹心窝,都怪你,要送儿子去修仙,这下好了,还要下山历练。累着、伤者孩子可怎么办啊。 唉游父又摇了摇头。 游逸赶紧搂住母亲,又哄又骗,顺便转移话题,把怯尘介绍给他双亲,爹娘,你们看,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怯尘小和尚,我跟他玩得可好了。 游母瞧见玉楼,瞬间收了眼泪。 玉楼双手合十,冲游逸双亲行了个佛礼。 游母笑着上前,亲切地握住了玉楼的手,小师傅,我知道你。游逸常跟我们提起你。他说啊,你是佛宗大弟子,很厉害,将来要成佛的。 怯尘微微一笑,正想谦虚,游母话锋一转:我跟你讲,我们游逸就不是拿剑修仙的料,他学不好的。听说他们道门规矩多,可他是个没规矩的,日后他若做错事,你多帮帮他实在不行,就让他跟你当和尚去,你们佛门不是说那个 游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到这儿却突然卡壳。游父默契接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游母抛给游父一个赞赏的眼神,而后接着说:就是这个理,怯尘小师傅,倘若游逸犯错,你就劝他回头是岸,倘若他不听话,你就多劝劝,实在不听,你就拉他做和尚去。天天吃斋念佛,他那心也就慢慢变好了。还有啊 游逸听母亲说得越发没边,忙把两人分开,又废了好一阵口舌,将父母从自己院子送走。 怯尘目送游逸父母离去,微微一笑。这对夫妻实在有趣,难怪会养出这么可爱的儿子。 躲在角落,提心吊胆的三师兄长舒一口气。他对游逸道:还好今天没逮着我念。语气疲惫又无奈。 由于三师兄常催游逸去历练,游逸父母把他当做了道门压榨者、监视者。每每见他,都要泪眼婆娑劝好一阵,劝他放过他们儿子,劝他不要折磨他。 孩子还小,有什么事情不能日后做呢? 孩子就想睡个觉,你怎么忍心叫醒他? 三师兄这才明白,师尊为何这般宠爱小师弟。他是 怕游家父母上山和他拼命啊! 游逸拍了拍三师兄的肩膀,师兄见谅,我爹娘就那样。晚来得子嘛,是宠我了一点。 是是是。三师兄忙不迭点头,把话题扯回历练上。 游逸拍着胸腹,对三师兄保证:我会上心的。历练嘛,有何难?我这几天,天天出门溜达,路遇不平,拔刀相助;路遇贫苦,倾囊相授不对,解囊相助!相信很快就能功成身退了。 怯尘哑然失笑,你想得到简单。 游逸还嘴:我们道门下山历练,本来就是干这些,我师尊说的。说完还拉三师兄作证,是不,师兄? 三师兄苦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心里:你是这样,我们可不是!赴刀山火海,剿邪魔老巢,才是我们的主题。 天色渐晚,残照当空。夕阳染红了桃里的溪流,给这水墨画般的城镇,点染了一片暖色。 游逸突发奇想,拉上怯尘,跑向城郊。 桃里的溪流,在城外三里汇入楚江。溪流交汇,冲出大片浅滩。浅滩之上,长着成片的蒹葭。正直盛夏,蒹葭葱郁。 怯尘和游逸并肩躺在白细的沙滩上,周围环绕着茂盛的蒹葭,为他们营造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 怯尘侧过身子,问游逸:来这儿干什么? 太阳落山,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这里的环境清幽,只听得潺潺水声和蛙鸣。于黑暗中,和又心上人在一处,动了凡心的和尚难免心旌神摇。 等一下就知道了。游逸一手枕头,一手抚摸着怯尘光秃秃圆溜溜的脑门。 怯尘捉住游逸的手,突然问:你为什么老喜欢摸我头? 游逸一愣,笑道:我总是摸你头吗?我自己没察觉,可能是手觉得摸着好玩儿。 那我也摸摸你,可以吗?怯尘捉着游逸的手,轻声问。 游逸笑了起来,可以啊。但是我束着道冠,你摸不着。诶怎么摸脸啊。 温热的手指拂过游逸白皙的脸蛋,临走时又恋恋不舍地捏了把。 我又没说摸哪儿。怯尘收回手,悄悄笼进了宽大的衣袖中。衣袖下,碰过游逸的五指蜷曲颤抖,怯尘只觉整个手都烧起来了,从五个手指蔓延到手掌,然后窜上心窝,来势汹汹,如火如荼。 奇妙的感觉,但意外叫人舒坦。 游逸对此毫无察觉,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你真无赖,那再让我摸摸头。 怯尘侧躺着看他,主动把头光秃秃的脑袋伸过去,眼底盛满了细碎的光。 忽然,游逸坐了起来,兴奋地说:它们出来了,快看。 怯尘也坐起来。 只见无数散着幽光的萤火虫,从草丛和密林中升起 落满月光的河流,隐没在黑夜的群山,还有璀璨的星空都成了这些小虫子舞蹈的背景。 游逸望着这些飞舞流动的萤火,眼睫微颤。点漆似的眼眸,映照出这星星点点的绿光,忽弯做一汪盛满星河的月牙儿泉。 游逸被美景吸引,激动地握住怯尘的手,和尚,好看吧!这景色可是桃里盛夏一绝!一般人我不带他来看! 十里流萤,织就人间星河。 怯尘看着游逸,心中微波荡漾,眼中也有星河璀璨。 万千星辰,都是游逸。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景色太美,无言以 温软的唇,落在游逸的唇上,一触即分。 游逸一愣一惊,所有的话都哑火了。唇角烧起了火,撩拨着少年的心。 一阵清凉夜风吹过,吹乱了流萤飞舞的痕迹。一只小萤火虫惊慌失措,啪一声,撞在了游逸脑门。 游逸醒神,身子稍稍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他抬手,揉了揉嘴唇,抱怨道:你撞到我了。 可能是吧。怯尘摇了摇头,拂开往游逸头顶攀爬的萤火虫,苦笑一声。 古怪,太古怪了。 游逸蹭一下站了起来,萤火虫也看了,风也吹了。回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河滩上,漫天的流萤为他们照亮前路。 两人一路沉默,回到了桃里。 才进城,一柄灵剑飞速落下,一人从剑身上跳下来。 师弟,你们去哪儿了?来者是游逸四师兄。 游逸一怔,含混道:就去城外,那啥,转了转 算了,不管了。四师兄打断他,桃里出事了! 游逸和怯尘同时皱眉,怎么了? 四师兄道:有邪修在城中杀人,被三师兄发现,他和佛宗几位弟子一道追出去了。 游逸心脏一跳,我父母没事吧? 没事,我和五六七八师弟守着桃里呢。四师兄道:三师兄道,这可能就是你的劫难和机缘,叫你快去帮忙。早日完成历练,也好回山继续修炼。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45) 游逸点点头,怯尘拉住他:我也去。 好。游逸道:四师兄,三师兄往那边去了? 东南。 游逸点头,祭出灵剑载上怯尘,和他一道奔赴东南。 师兄! 游逸感应到三师兄的剑气,迅速落地。只见三师兄和白祁等和尚已经降住了邪修,正等他来处置。 三师兄招呼他:师弟,快来杀了她,我们这次的任务就结束了。 好!游逸提着剑, 跑过去。 师兄,这 犹豫什么,动手啊。 游逸下意识摇了摇头。 这哪是什么邪修,分明是个小女孩。可怜的小女孩被一群大男人围住,目露恐惧,瑟缩地蜷在地上。 放过我吧幽微的声音从小女孩的哪里传来,可怜又无助。 这邪修凶残,灵符快失效了,动手啊!三师兄有些急,推了游逸一把。 游逸踉跄一步,走到小女孩的身前。 小女孩伸手,抓住了他的裤腿儿,哥哥,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游逸颤抖着退后一步,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知道这是邪修的伪装,可他还是做不到。他收了灵剑,不忍地转过头,师兄,你来吧。 突然,怯尘箭步上前,将游逸揽进怀中。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他拿剑的手,反向反手一刺。 噗滚烫的鲜血迸射出,溅了游逸一背。 游逸一愣,看看怯尘,又扭头看那女孩。哪里还有什么女孩。 那邪修在游逸转身的一刹那,突破灵符的束缚,身形暴涨,化作了身形矫健的成人。五指尖锐锋利,泛着阴冷的绿光,直往游逸脑门去。这一掌拍实,游逸不死也得丟半条命。 好在怯尘反应迅速,电光火石之间,护住了游逸。 怯尘松开游逸,将长剑拔出,交还游逸。 邪修失力,软到在地。 师弟,你没事吧。三师兄和其他和尚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查看。 游逸摇了摇头,接过灵剑,复又看向怯尘。 怯尘一身白色僧衣,半边都染了血。还有一滴,竟溅在他眉心,好似一点妖娆的朱砂痣。 游逸下意识伸手,替他拂去。 怯尘摇了摇头,按住游逸的肩膀,迫使他转身。 还没死,去补一刀。 温柔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游逸点了点头,走过去,手起,剑落。 那邪修临死前看他一眼,却诡异一笑。 游逸心口不由一凉,不好的预感节节攀升,炸得他头皮发麻。 天,那是什么?一个小和尚惊呼道。 所有人转身看去。只见桃里方向,邪气四溢,火光冲天。 遭了!三师兄道:是调虎离山,邪修的目标是桃里! 话音刚落,游逸已经踩上灵剑,飞了回去。 第68章 旧梦 桃里 浓墨似的夜色被火光照亮,凡人的生命在烈火中转瞬即逝。 哀嚎,惨叫,呼救不绝于耳连绕城的溪流都在烈火的炙烤下沸腾起来,咕噜噜地响。 所有的桃树都化成了焦灰,大街上满是坍塌的屋架和横陈的焦尸。浓烟滚滚,黑色的灰烬漫天飞舞,烤焦的肉香令人作呕。 游逸赶回家,顶着浓烟,窜进被烈焰舔舐的游家大院。 爹,娘!每一声喊叫都淹没在烈火焚烧声中,无人应答。 身处火焰之中,高温烧灼,即使有灵力护体,仍有大颗大颗汗水从他额头浸出滴落,落在火上,滋一声化作一绺青烟。 游逸的心,变得焦灼。 忽然,前方火光摇动,一人劈开烈火,踉跄行来。 游逸侧身,躲到一处烧焦的假山后。 师弟,你在哪儿? 熟悉但虚弱的声音传来,游逸警惕的神经一松,从假山后绕了出来,五师兄,这儿。 五师兄加快脚步,穿过火光走向游逸。 游逸见了人,不由睁大眼,惊道:师兄,你这伤怎么会这样!他冲上前,将身形不稳的五师兄扶住。 只见五师兄一身白衣道袍被烈火烧得衣不蔽体,而那裸露的肌肤全是被烈焰炙烤出来的燎泡,不少脓泡已经破裂,混着黑灰,流着黄水。 游逸运起灵力,急道:师兄你别怕,我给你疗伤! 五师兄摇了摇头,虚弱道:我不行了,你快快走! 游逸眼眶一红,双眼被眼泪模糊。 五师兄忍着疼,伸出被烧得焦黑的手抓住了游逸的肩膀,作乱的邪修是魔界城主,很强。师兄们都尽力了,四师兄战死,我和六七八师弟灵力耗尽被邪修抛进火中可纵算如此,我们仍旧没办法,护住你父母家人,拦住邪修屠城的脚步 游逸的心瞬间沉下,巨大的茫然感和恐惧感裹挟了他。 五师兄叹了口气,他已经没力气安慰游逸了。他捏了捏游逸的肩膀,最尽后一点灵力,将他推出烈火焚烧的游家院子。 回去找师尊,听话! 那边有灵力波动,去看看!阴冷嘶哑的声音从火焰另一头传来,浓烈的邪气混着滚滚热浪,冲荡着游逸的灵魂。 游逸倍觉压迫,双膝微曲,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 原来在巨大的修为差距面前,仅是气息,就足够叫人恐惧臣服。 五师兄冲游逸摆手,示意他快走,而后转身,投入烈火之中。 不 游逸亲眼目睹师兄赴死,一时心神俱颤,没能抗住骤然增强的压迫,跪倒在地。 忽然,一人冲来,拥住了他。白色僧衣拂了游逸满脸。不等他反应,来人已将他背起,逃往城外。 游逸环住怯尘的脖子,不吵不闹,只是悄悄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 压抑的抽泣声在怯尘耳畔响起,没一会儿,游逸的泪就浸湿了他的肩膀。 怯尘心里一紧,烈火灼热,浓烟滚烫,他只觉呼吸困难。 他背着游逸,穿过两条烧焦的长街,与赶来的白祁等人迎面撞上。 三师兄见怯尘背着游逸,心里咯噔一下,颤声道:我师弟他怎么了? 游逸闻声,在怯尘颈窝处蹭了蹭眼泪,从他背上跳了下来,师兄,我没事。因为才哭过,声音微微发哑,只是其他师兄,怕是游逸深吸一口气,说不下去了。 三师兄明白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上前抱住游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放开,转身去擦自己的眼泪。 游逸捏紧拳头,调整好情绪,继续道:我方才见了五师兄最后一面,他说作乱邪修是魔界城主,我们不是对手。他叫我们回山请师尊下山除魔。 白祁惊道:竟然是魔界城主!魔界秩序混乱,崇尚强者为尊,能当上城主的邪修,必定是万里挑一,其修为堪比道门一宗之主。游小道长可知他们所来为何? 游逸摇了摇头。桃里虽然鱼龙混杂,但有佛宗、剑宗坐守此地,鲜少有邪修作乱,多年来都太平无事。 邪气蔓延开来,怯尘皱眉,催促道:有邪修靠近,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三师兄准备召唤灵剑。 游逸道:师兄不可!邪修能探知灵力波动,先出城吧。 三师兄一惊,忙收了灵力。众人对视一眼,一同往城外跑去。 那边好像有动静,去看看!邪修阴冷的声音传来,仿佛仅一墙之隔。 众人一惊,加速前进。 路上,白祁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脚步踉跄,被迫停了下来。 自己的衣角被人攥住。 是个重伤的女孩。 女孩的腿被坍塌的房梁压断,身上也被肆虐的火舌舔伤。但她没有放弃生存的希望,她靠着双手,爬过重重废墟,倒在马路上,最终揪住了白祁的僧袍。 白祁一愣,本想趁众人不注意,继续向前,可就在犹豫的一瞬间,他想起一些事来。 眼中红芒一闪,他躬身将女孩儿救了下来。 众人察觉邪气,只当邪修迫近,没察觉白祁的异样。 怯尘看着白祁怀中的女孩,提醒道:她生机已绝,活不了。 白祁道:可她现在还活着。 怯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白祁总是如此,比他慈悲。 三师兄道:刚又察觉到一丝邪气,我们还没彻底摆脱邪修,大家继续跑。 众人点头,继续前进。 约摸一刻钟后,众人总算瞧见了城门。邪气远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三师兄掏出传信符,准备给师门传信。 灵符燃烧,消息就要传出去了 强大的邪气炸开,扑灭了燃烧的符纸。 三师兄手上微颤,灵符飘落在地。一众佛修弟子也愣了,纷纷举起佛珠。 怯尘下意识握住了游逸的手。游逸反手扣住,又向怯尘挪了半步,和他肩膀挨肩膀。 衣着暴露,身材婀娜的妖媚女邪修出现在城门口,向他们款款走来。 这儿还有群漏网之鱼呢。还是一群可爱的和尚。 强大的邪气铺天盖地压来,教人窒息,众人下意识后退,准备后撤。谁知才转身,一群黑袍邪修截住了去路。 原来在这儿,我还以为跑了呢。阴冷的声音从为首的黑袍邪修哪儿传来,正是一路追赶他们的那批邪修! 前有狼,后有虎,没路了。 众人纷纷祭出灵器。 那女邪修见了黑袍邪修,有些惊讶,暂时忽略了修士们,转而问黑袍邪修:黑老鬼,你怎么在这儿,瞧这兴师动众的,满城杀孽是你做下的吧? 黑袍邪修见了女邪修,稀疏的眉头皱起,阴恻恻地反问:媚娘,你又来干什么?陆罪派你来的? 呵,这就不是你能管的咯。媚娘笑了起来,扯开话题:这些人 ,你杀还是我杀? 黑袍偏了偏头,随你。 游逸见两人反应,断定他们不是一路邪修,当既灵机一动,吼道:你既已得逞,为何不肯放过我们? 媚娘闻言,神色一冷,黑老鬼!你已经拿到东西了? 放屁!黑老鬼怒道:你别听那小子胡诌!他转向游逸,冷笑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心思却多。嗬嗬 黑老鬼怪笑起来。游逸心下一凉。下一秒,阴风破面而来,黑老鬼伸出利爪,直扑向他。 游逸看向那女邪修,我知道东西在哪儿!他想杀人灭口!言辞恳切,煞有其事。 媚娘瞬间动了,纤长玉腿一横一踢,将那黑袍邪修踹出老远。 黑老鬼瞬间暴怒,小妮子,别当陆罪护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给我拦下她!老子今天不仅要东西,还要试试陆城主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两路邪修打作一团。 游逸一行人反而无人看管。 众人领会游逸的反间计,立即祭出飞行灵器。 他们想逃!邪修们反应过来。 立即有邪修退出战局,前来捉人。但所有修士都已经踏上灵器,飞上了半空。 邪修们停止打斗。 黑老鬼暴怒,当即伸手凌空一抓,数道锋利的风刃向空中的修士们袭来。 修士们立即闪避,唯有白祁抱着重伤的女孩儿,行动不便,被风刃击中,从半空中跌落。 佛修们一愣,纷纷喊道:师兄! 白祁抱着女孩,摔在地上,女孩瞬间气绝。而白祁也因巨大的冲击,身受重伤。 鲜血从四肢百骸涌出,白祁意识逐渐模糊,他冲师兄弟们挥了挥手,随后扔出了手中的串珠。 无数卍字决涌出,佛光四溢。邪修们乍见金光,双目如被烈火灼烧,发出凄然地惨叫。 白祁咽下卡在喉咙的鲜血,撕声吼道:走啊! 怯尘双眼微垂,一拢衣袖,用灵力拖住师弟们,转身飞走。 一行人竭力飞出老远,渐渐灵力不支,放缓了速度。 游逸在众人里,灵力最弱,率先体力不支。怯尘察觉不对,将人揽到自己的灵器上。 游逸抱住怯尘的腰,胸膛贴近他背脊,脑袋在他颈窝轻轻磨蹭。 怯尘知道游逸在安慰他,心窝不由一软,伸手揪了揪游逸的脸蛋,我没事,诸行无常,万般皆是法,各人有各人的缘。 游逸点了点头,放怯尘腰上的手紧了紧。大抵生死之后,一些俗世观点,情感阻隔突然在此刻变得无关紧要。 游逸偏过头,亲吻怯尘的侧脸,和尚,河滩上你亲我,我是知道的。 怯尘一愣,心脏瞬间空了。 抓到你们了。阴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如影随形,教人厌烦惊骇。 黑袍邪修追来了! 不等人反应,一道邪气凌然的掌风冲向游逸和怯尘。 游逸当即侧身,独自受下这一击。 邪修这一击正中他后心,游逸只觉自己神魂俱碎。 冲击余波令两人身形不稳,游逸的脑袋软塌塌搭在怯尘肩膀。 怯尘心下一冷,见游逸意识模糊,口鼻不断涌出鲜血,一时慌乱,无法控制灵器继续飞行,两人一道从半空跌落 作者有话要说:2020,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祝小天使们万事胜意,所有的心愿都能实现! 第69章 旧梦 桃里 怯尘背着游逸,迫降桃里城郊。 烈火蔓延,将桃里四周青山点燃。数万亩桃林一夜之间付之一炬。彼时山火燎原,鸟群离巢惊飞;火光划破墨夜,衬得明月黯淡,星子隐匿。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46) 怯尘背着重伤昏迷的游逸,在烈火浓烟中艰难穿行。 游逸。 游逸,你醒醒。 怯尘每走一步,就唤游逸一声。 游逸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没有应答。 怯尘的心,前所未有的慌乱。他想停下来检查游逸的伤,可此处烈火灼烧,他只能向前。 游逸,你应我一声怯尘声音喑哑,停下来深呼吸调整,猛吸进一口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 垂在他胸口的手动了动。 只见游逸抬起手,在他胸口拍了拍。 怯尘一喜,问道:游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游逸从昏迷中挣扎醒来,看着四处烈火,缓了缓情绪,方才虚弱道:我没事就是那一掌把我拍岔气儿了,现在体内灵气在我筋脉四处乱窜。 怯尘闻言松了口气,等出了火海,我就为你疗伤。 他托着游逸的屁股,把人往背上提了提,然后闷头前进。 游逸伏在游逸背上,看着烈火烧尽他的家园故土,想起死在邪修手中的父母和师兄弟,一时悲从中来。 他把脑袋抵在怯尘肩膀上,咬紧牙关忍耐,但落泪还是不争气地从眼眶滚落。那些压抑的悲痛与仇恨,都混在了这汹涌的眼泪中。 游逸不是爱哭的人,但今日发生的事情,足以榨干他一生的眼泪。 温热的液体落在怯尘脖颈,又氤氲开来,他心口不由一紧。 游逸,哭出声 游逸摇了摇头,倔强地咽下所有哀泣和痛哭。纵算牙关出血,满嘴腥甜,他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怨恨,但恨意没能冲昏他,反而使他更加清醒。 他知道,此时此刻此地,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了,桃里已经没了,亲友已经死了,而他还很弱小。 今日若能活下去,便只能变强。 一路沉默。 直到路过城郊河滩,游逸看着燃烧的芦苇丛,方才长叹一声,虚弱道:我本来还想,明年夏日再带你来看落在桃里的星河,可是如今,不过几个时辰,桃里没了,星星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怯尘心下一酸,安慰道:游逸,你信我,等我们逃出去,我一定会还你一片星河!但是你要撑住千万别死因为害怕这种情况的发生,怯尘说最后那句话,声音是颤的。 游逸红着眼,轻笑起来。他伸手捏了捏怯尘的耳朵,低声道:放心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死。毕竟我的肩上,担着桃里十万冤魂的仇! 最后一句,游逸没说。 没必要说。这是他的仇恨,与和尚无关。 他把脑袋埋在了怯尘的颈窝,轻声问:我有点累,睡一会儿,行不行? 怯尘没由来一慌,拒绝道:再等等,不能睡。 那好吧。游逸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勉强打起精神。 又走过一片火海,怯尘忽然笑了一声。前方不远处,出现座破败的寺庙。 寺庙周围,铺了大片青石板,没有可燃物。大火绕过它,烧去了别处。 游逸,太好了,我给你疗伤! 嗯。太好了游逸双眸微阖,嘴角轻轻一勾。 不能睡! 嗯游逸的声音逐渐微茫。 怯尘背着游逸冲入破庙。而后与游逸面对面坐下,慌忙运起灵力,为游逸疗伤。 佛家修为有如一股柔和暖流,涌入游逸的七经八脉,将他体内乱窜的灵力,慢慢压制收服。 不一会儿,游逸体内瘀滞的筋脉都被疏通。丹田重新运转,开始主动吸收天地灵气。 不对这灵气不对! 桃里一夜之间,死了近十万人,怨气浓重,浊气顿生。恰巧游逸重伤,丹田为了助游逸疗伤,竟然连浊气也一并纳入体内。 道门纳清气,邪修才纳浊气! 浊气顺利入体,是修士入魔的征兆! 游逸猛地睁眼,眼瞳之中红芒一闪。源源不断的浊气在此汇聚,一并涌入游逸的躯体。 游逸躯壳一僵,忽然扣住了怯尘的手,痛苦道:怯尘我好像要入魔了。 怯尘一愣,见游逸泛着红芒的双瞳,不由一惊,怎么会这样? 不待游逸回答,怯尘明白了。游逸心中恨意太盛,恰好与这四周的浊气相吸引。是以,源源不断的浊气奔涌过来,将本就稀薄的清气,涤荡一空。 浊气入体,迅速侵占游逸的四肢百骸 游逸垂下头,双手撑地。身体因为恐惧,颤抖起来。 他伸手,抓住了怯尘的胳膊,声音惶恐茫然,怯尘我害怕 怯尘一愣,倾身拥住游逸,轻拍他的背脊,不怕,我救你。 不怕,你不会入魔的。 怯尘温柔的声音,教游逸镇定下来。 怯尘搂着游逸,一手将人按在怀中,一手贴在游逸的背心 涌入游逸体内的佛门修为开始倒涌,同时将侵入的浊气一并席卷。 游逸睁大眼,意识到什么,不 他挣扎,怯尘却死死按着他 。游逸贴着怯尘的胸膛,感受体内灵力清洗,只觉整个人都疯了。 眼泪疯狂涌出,他声嘶力竭大喊:我不要你替我我不要!!! 没关系,怯尘仍在安抚游逸,我是天生佛骨,我不会入魔的。 你放屁!!游逸哭喊道:世上入魔的佛修少吗!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悟性。怯尘轻笑着,松了按着游逸的手,转而揉他的脑袋。 游逸体内浊气涤荡一空,瞳中红芒消散无痕。 游逸弹坐起来,去看怯尘。 怯尘抬头,冲他一笑。眼中红芒曳动,衬得和尚像朵妖冶的红莲花。所有浊气,都向他涌去。 怯尘 游逸近乎茫然,近乎手足无措。 我没事。怯尘压下体内四窜的邪气,复又盘腿打坐,我需要净化体内的浊气,帮我护法好吗?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聚气凝神。 佛家金光自怯尘背脊溢出,是佛骨在与涌来浊气对抗! 游逸稍稍松了口气,按怯尘说的,守在他身旁,为他护法。 四周寂静下来,烈火的燃烧声成了凄然的背景。 游逸看着怯尘,无力感疯狂滋生。 他太弱了谁都护不住就算了,如今还连累他人。 空中雷云聚集,被烈火映得通红的暗夜骤然一亮,轰隆一声,雷声惊人。 没一会儿,大雨倾盆。 四周满山的烈火,很快被暴雨浇熄。 古庙残破,半边屋顶镂空。暴雨和冷风毫无阻拦就侵入了大殿。 游逸用灵力为怯尘撑起一道避雨的屏障。自己却暴露在暴雨之中。冷雨浇透游逸的衣衫,游逸的手抠入泥土。 老天,看来你也不可靠。十八岁的少年,忽而冷笑起来,低声埋怨:这雨你若肯早下,桃里十万百姓,何至于葬身火海,连尸骨都灰飞烟灭! 因为你们太弱咯。 娇媚的声音响起,连带的,是一道破风而来的利爪。 游逸只觉脊背肌肉寸寸裂开,鲜血飞溅。 黑袍邪修阴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就是这小子说,他知道东西在哪儿? 媚娘娇笑起来,是咯,只能是他呀。毕竟刚刚那群和尚和那个小道长,已经被你弄死啦。 和尚和小道长是三师兄和怯尘的师弟们,他们竟也 游逸躺在地上,有一瞬绝望。 忽然,他脖子一紧,身子被黑袍邪修提了起来。 黑袍阴冷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而后冷声道:东西在哪儿? 游逸冷笑起来,他不知邪修目的,方才不过为了脱身,随口胡诌。但他此刻,不想邪修们得逞。 他笑了笑,被我毁了,你们一辈子都得不到那东西了。 黑袍邪修眯了眯眼,突然大笑起来,原来是个小骗子。 被识破了! 黑袍将游逸举过头顶,然后往地上狠狠一摔! 游逸与大地亲密接触,五脏六腑移位,瞬间呕出口鲜血。 哟,真狠呀。媚娘笑了起来,赶快杀了吧,那边还有位天生佛骨的和尚呢,他若醒了,拉我们同归于尽可不是难事。 知道了!黑袍邪修不耐烦应了声,然后举起利爪 游逸闻言,忙撑起身子,爬向怯尘。 好在怯尘离他不远,稍稍一动,他就碰到了怯尘。 他伸手,扣住怯尘的手 怯尘眉睫一颤。 游逸盯着怯尘好看的脸,忽而笑了起来,和尚,你挺好看的,只可惜 我没来得及说爱你。 怯尘背脊金光一收,周围浊气迅速涌入他的身体。 快动手!媚娘催促道:和尚要醒了! 黑袍眉头一皱,举起利爪,挥向两人。 游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道怯尘身上。 想象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游逸看向玉楼,顿住了。 和尚眼中,红芒炽烈,这是彻底坏道入魔的象征! 方才抗拒抵御的浊气,在此刻,统统为他所用。 黑袍的利爪被无形的起劲弹开。 怯尘将游逸打横抱起,周身邪气暴涨。他看着周围的邪修,眼神慈悲。 你们,谁都活不了。 第70章 旧梦 桃里 暴雨如注,鲜血飞溅,僧人的僧袍被染成暗红色。鲜血从他指尖低落,又被雨水冲开,晕成一片血泊。 最后一个邪修,在他的掌下送命。至此,邪修全军覆没。 但怯尘自己也受了重伤。涌入的邪气,在佛骨的催化下,极大的提升了怯尘的修为,可同时,也让他的筋脉不堪重负。 除此之外,还有邪修反抗之时带给他的皮肉伤。 旁人的鲜血和怯尘的鲜血交融落下,游逸看着他,泪雨滂沱。怯尘他唤他,气息微弱,声音嘶哑。 怯尘缓缓回头,瞳中红芒跃动。他冲游逸笑了笑,然后慢慢走向他。僧衣在血泊中曳开一道水痕。 他走到游逸跟前,缓缓蹲下。将带血的手放置在暴雨中冲刷,直到鲜血冲净,才轻抚上游逸的脸。 他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又帮他抚平眉间的折痕。然后,伸出食指,点在游逸眉心。 指尖亮起白光,又没入游逸的眉心。怯尘将体内仅剩的佛家修为,全灌入了游逸体内。 温暖柔和的灵力涌进游逸的筋脉,四处游走,帮他修复受损的躯体。 游逸摇了摇头,艰难地抬起无力的手臂。他想把怯尘的手拍开。 怯尘,救你自己 手臂还没抬起,就被怯尘另一只手捉住。 灵力注入完毕,食指离开眉心。空下的手转去游逸的后脑勺。怯尘将游逸的脑袋微微一抬。 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随之落下。 怯尘伸出湿软的舌头,轻轻勾住游逸的舌头,温柔挑逗。 游逸闭上眼睛,认真回应。 两唇分开,怯尘伸手揉了揉游逸的鼻尖,微微一笑。 游逸,以后的路,自己走下去。 怯尘脑袋抵在游逸的脖颈,双手无力垂下,气息奄奄。 游逸只觉呼吸一滞 不 怯尘不要死,好不好! 怯尘 他就这样,在暴雨冲刷的背景中,唤了许久。 但重伤昏迷的人,没有应答。 怯尘,你醒来好不好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邪气缓慢散去。血腥味慢慢蒸腾,化作难闻的气息。东方夜幕见白。 游逸恢复了点体力。他抬手,抱住了怯尘的脖子。 怯尘气息微弱,身上却烧得得像火,像那火盆中,最后一簇旺火。 天光乍来,轻柔的阳光,伴着朦胧的晨雾,洒在这片烧焦的土地之上,像轻柔的安抚。 游逸抬头,看着从破败屋顶渗透进来的光线,眯了眯眼。 他推了推怯尘的脑袋,轻声道:怯尘,天亮了,你该醒了。 没人应答。 历经生死之后的长久寂静,足以逼疯任何一个人。 游逸轻笑了声,摸着怯尘光秃秃的脑袋,你怎么也学我赖床啊。 仍旧没人应答。 游逸收敛笑容,嘴角下沉,双眼如枯败的桃花,没了光彩 。 他快死了。 有人声响起,带着戏谑和嘲弄。 游逸一怔,下意识反驳:他不会死的!语气幼稚,模样可怜。 啧啧啧。声音再次响起,小孩儿啊,就是这样,不相信事实。 游逸静了静心,这才环顾四周,没有人, 也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结合昨夜惨死的十万桃里百姓,游逸心下一凉。他牢牢抱住怯尘,不再答话。 真是情深义重呀。 你救我,我救你。比人间话本里的故事还精彩。 你喜欢他是吗? 他爱你吗? 我猜是爱的吧,我看他亲吻你了。他还肯为你去死,肯定是爱的。 真是怀念呐,好久没见到佛门、道门出过这样为了情爱舍生忘死的修士了。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47) 你知道的,修士和人不同,人就短短一世,他们愿意为了爱情,放弃余生。但修士呢,自以为拥有了更长的生命,对一切情爱不屑一顾。其实啊,是他们自私罢了。 你们就不一样了,虽然年轻,噢,不对,也正因为年轻,还活得像个人 这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喋喋不休。 游逸咬紧后槽牙,一字一顿:你好吵! 那声音一顿,而后笑道:我有办法救他。 做个交易吧。 我需要一个躯壳。 先告诉我怎么救他! 行啊。小孩儿,不要怕羞哦。 游逸听那它说完,脸色由惨白逐渐转向绯红,而后毫不犹豫道:好。我答应你。声音一笑,化作白色光点,飘入游逸的灵识。 游逸心神一震,外物入侵的感觉异常明显。那不知名的东西仿佛在尝试攻陷他的神识,但最终失败了。 游逸将它压入识海深处,然后碎金丹,断灵根,散尽一身修为。 没了灵气护体,四周浊气蠢蠢欲动。游逸按照那声音的说话,将这些浊气有条不紊纳入自己的丹田,再转往经脉。 如此循环一周天,游逸眼瞳红芒骤现,精纯的邪气凛然四溢。 游逸起身,将怯尘扶起,褪下自己的外衣。 这天赋那声音在游逸脑海响起,仿佛十分激动,如此下去,不出百年,天下将无人与你争锋。 游逸皱眉,扣在腰带上的手一紧,给我闭嘴! 他闭眼,再次将那声音压入识海深处,怕他再次挣脱出来,特地又往识海最深处按了按。 世界安静,游逸这才继续行事 一切准备妥当,游逸扶着怯尘的肩膀,缓缓坐下 这荒唐的第一次! 但出奇有效。 怯尘体内的邪气缓缓渡至游逸体内。 气息交融,皮肉磋磨 灵气在艰涩的律动中缓慢交换。 佛骨重新焕发生机,金光自怯尘背脊涌自眉心。迸裂的经脉和绽开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怯尘逐渐恢复意识,睁开眼。 游逸与他对视,脑子瞬间一白,他慌乱的伸出手,遮住了怯尘的眼睛。 别别看。 嗯。怯尘闷闷地应了声,轻轻搂住游逸的腰。 游逸束好腰带,转身去看怯尘。怯尘看着他,伸手扣上他脉搏。游逸挣扎不过,索性任他探看。 不过邪气四溢,已入魔道罢了。 许久,怯尘放开游逸,缓缓垂下眼,为了救我,值得么? 游逸眼中红芒跃动,他伸手挑起怯尘的下巴,逼迫他与他对视,这样大家都能活,不挺好? 怯尘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 说。 大抵是修了邪道,心中五蕴炽盛,游逸见他愧疚的神情,心中没由来一怒。他放开他,转身离去。 怯尘问道:你去哪儿? 回山。 怯尘上前,握住游逸的手,你如今回去,会被道门当邪修斩杀。总归是回不了头了。游逸又突然有点委屈,他转身抱住怯尘,把脑袋靠在他肩膀,轻轻蹭了蹭。 怯尘轻拍游逸的背,柔声道:别回去了,和我走吧,去哪里都好。 游逸心中一动。 放下一切和怯尘走,多好啊。 但是 游逸摇了摇头,桃里被屠,师兄们无一生还,师门等着我给他们一个交代。 怯尘道:万一他们将你当做邪修 游逸捏捏怯尘的耳垂,打断他:师尊定然不会如此无情。不过,此去寒山宗,师门怕是呆不下去了如今家也没了游逸说着,鼻头一酸。 怯尘伸手,揉了揉游逸发红的眼尾,我说了,你还有我。你去哪儿,我都会陪着你的。 游逸静了静,把脑袋埋进怯尘颈窝。 怯尘亲吻他的耳廓,轻声道: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游逸摇头,替他决定:你也回佛宗一趟吧。这么多佛宗弟子死在桃里,佛门师长等你一个交代;还有他们把你养这么大,你是去是留,也该告诉他们一声。 怯尘也摇头,换了两全之策:我们不分开。我先陪你回寒山宗,你再陪我去佛门。 你不当剑修了,我也不修佛了。 天下之大,总归有你我容身之所。 游逸看着怯尘,最终点了点头。他抱住怯尘的脖颈,轻声道:幸好有你。 嗯。怯尘搂住游逸的腰,我爱你。 乐游山,寒山宗。 游逸和怯尘被拦在了山门处。 游逸看着曾经熟悉的寒山弟子,缓缓收紧颤抖的十指。 不能进,是吗? 弟子们点了点头,见游逸泛着红芒的眼睛,即警惕,又可惜。 天赋异禀的剑修,寒山宗多少年才出这么一个啊。 守门弟子道:宗主说了,你既入了魔道,便再也不是寒山弟子,不杀你已是看在多年师徒情分上,桃里情况他已窒息,你走吧。 游逸点了点头,而后一撩衣袍,跪在冰雪覆盖的山道上,朝寒山大殿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师尊,弟子游逸,在此别过 ! 游逸起身,牵上怯尘的手,与他下山。 难过就哭出来。怯尘轻轻捏了捏游逸的冰凉手指。 游逸摇了摇头,我早知结局如此。 怯尘抿唇,抬手覆上游逸的后脑勺,把人脑袋按在了自己胸膛上,好了,我看不到了,哭吧。 游逸把脑袋埋在怯尘胸膛,双手揪着怯尘的衣袖。忽然,他用额头顶了顶怯尘的胸口。 怯尘放开他,? 游逸抬头看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尖,撞到鼻子了。眼泪落下,我没想哭。 嗯,我知道。怯尘抬手,帮游逸拭去眼泪。 游逸看着他,轻笑出声。抬手揽住怯尘的脖子,盯着他微抿的薄唇,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恰此时,秦南从山道上跑来,朗声唤他,师弟! 第71章 旧梦 魔界 师弟!秦南从山道上跑下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游逸放开怯尘,神色有些慌张,耳尖微红。 怯尘笑着捏了捏游逸的耳朵。 师弟!秦南跑了过来,并没发现游逸的异样。他把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全都塞给了游逸。什么符纸、灵器,应有尽有。 游逸抱着沉甸甸的包裹,笑道:谢谢师兄。 咱们师兄弟不说这些。秦南揉了揉游逸的脑袋,下山之后照顾好自己。其实并非师尊不愿留你,只是近来邪修猖狂,南元宗不断施压,要我们这些下面的宗门收束门庭,切勿让邪修钻了空子。长老们怕南元宗寻衅,力主逐你出门,师尊也没办法。 游逸眼神一亮,那这阵风头过去,我还能回来吗? 秦南一愣,没有答话。 游逸才升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他握紧袖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师兄,有缘再会。 游逸转身,同怯尘一道离去。 秦南看着游逸的背影,叹了口气。 佛宗山门。 游逸看着金光四溢的宝刹,不禁目眩。他抬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将周身邪气收敛到极致。 怯尘察觉异样,扶住游逸,怎么了? 游逸脸色泛白,望着漫长的台阶,皱眉道:我可能不能不能和你上山了。 怯尘暗道疏忽。 游逸转修邪术,那这佛宗的山门,便不能再进。 怯尘道:那你在山下等我,我很快下山。 游逸点了点头。他寻一块山石,乖巧坐下。 怯尘上山,一步三回头,等我! 游逸点头,知道了。 等待总是漫长的,但游逸没想过,怯尘此去难回。 日头西斜,复又东升,一转眼便是一昼夜。游逸坐在山石上,眯了眯眼。他起身,望向漫长的台阶和佛光普照的金顶,终于按耐不住。他忍着身体的不适,一步步走上去。 从前修道,不觉得佛光有什么威力,如今一朝入魔,总算尝到了丝煎熬的滋味。 游逸擦去额头冷汗,看着才走不到三分之一的台阶,咬咬牙,继续前行。 施主,不要往前了。拦住他的是个小和尚,一身灰蓝僧袍,大概只有半人高,两颊还有些抛抛肉。 游逸看着小和尚,红瞳炽烈,与这佛门摄人的金光形成鲜明对比。 怯尘呢? 小和尚道:大师兄在山上? 他什么时候下山。 大师兄不下山。 游逸皱眉,由于体力不支,跪倒在台阶之上。 小和尚心有不忍,劝道:施主,你还是回去吧。 游逸双手撑在石阶上,缓缓摇头,他若不来,我回哪儿去? 小和尚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游逸问他:他为什么不下山。 小和尚目光一闪,这是师兄的决定,我不知道。 游逸看着小和尚,忽然明白了。 你撒谎。游逸缓缓起身,是你们把他关起来了,你们舍不得这个天生佛骨,你们不要他下山! 小和尚一惊,提着僧袍,噔噔跑上山。他一边跑一边喊,不管如何,你都不能再往前了!这是为你好! 游逸轻笑了一声,掸了掸衣袍的灰,继续前行。 你不能往前了。声音来自识海。 游逸冷笑,一缕无主灵识,也想阻我? 我只是劝一劝你。寄宿在他识海的灵识道:你再走下去,不用佛宗僧人出手伤你,仅是这山门禁制,就能将你烧死。 佛宗不讲慈悲吗? 狗屁慈悲。都是修行,你们道门真的做到无为了吗? 这世上啊,成佛证道是一套,但修士修行,往往是另一套。 游逸停下脚步,那我要怎么做? 把你的躯壳交给我,我来帮你,帮你屠佛门,抢和尚,你觉得怎么样? 游逸冷笑,将那抹灵识往深海深处按。 灵识挣扎起来,开个不那么有趣的玩笑,用不着这么生气吧。 游逸沉下脸,重复道:现在,我要怎么做?语气十分不耐。 那声音道:去魔界。哪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按照我教的功法修行,要不了一百年,你就能横行道门、佛宗,再也不惧这小小金光了。 游逸望着高不可攀的佛宗宝刹,眯了眯眼睛,最终转身下山。 身后尘土飞扬,道旁一颗古柏的树皮剥落,现出八个笔迹飞扬的字,人先寄住,日后来娶。 佛宗宝刹,白玉舍利塔。 小和尚踮着脚,悄悄溜进塔内。 大师兄,大师兄。 怯尘闻声抬头,缠缚在他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他走了吗?声音虚弱无力。 小和尚点了点头。 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小和尚想了想,好像开始不愿走,后来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还有吗? 噢,有。小和尚激动道:他还挺聪明的,猜到师兄你被关起来了。走的时候还搁山道上那可古柏上刻字了,什么人先寄住,日后来娶 。住持可生气了,那可是千年古树啊! 小和尚围着蒲团转了圈,纳罕道:师兄,你说那位施主是不是写错字了。娶是女字作底欸,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锁链摇动,小和尚回头,不由大吃一惊,一向冷淡克制的大师兄竟然笑了起来。 不,没错。 真的吗?小和尚睁大眼睛,半信半疑。 怯尘点了点头,回去吧。待会儿住持该找你了。 好。小和尚看着怯尘身上的链子,有些担忧,劝诫的话在舌尖绕了三四圈,最终因为那抹笑,他什么也没说,默默退了出去。 舍利塔重归黑暗,无数佛灯亮起,周围场景转换,一个恍惚,人至浮屠禅域。 佛光耀耀,佛音渺渺。诸佛座驾,次第降临,环绕身前。 身上的锁链消失,怯尘起身,与诸佛平视。 佛问他:可犯戒? 怯尘点头。 佛说:数来。 怯尘垂眸,平静道:弟子于雨夜入魔,杀邪修近百人,妄动杀戒;情起于心,践行于行,是为淫戒;而后不悔过,又犯贪嗔痴慢疑。细数来,佛门清规戒律,已犯八九。 可悔? 怯尘抬头与诸佛对视,弟子不悔。 八字掷地有声。 诸佛皆惊。 怯尘道:弟子虽生佛骨,却无佛心。一切戒律,于我浮云。此后余生,愿归红尘。请真佛放行。 诸佛沉默。 金刚问:要罚吗?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48) 罚。 金刚执戒鞭上前,问怯尘:可悔过? 无过,不悔。 戒鞭落下,怯尘魂魄一颤。妄动杀戒,擅结孽缘。你凭何不悔?金刚每说一字,便落一鞭。戒鞭直击魂魄,身上没有痕迹,但魂魄却被鞭得残魂飞溅。 怯尘咬牙忍痛,而后狂妄道:就算是死在这里,老子也绝不改口! 我没错,无过可悔! 戒鞭如狂风暴雨般落下。 怯尘被鞭倒在地,形容狼狈,可嘴里仍念着,我没错,错的是你们 我本无佛缘,你们为何骗我? 金刚怒目,戒鞭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怯尘闭眼,背后脊骨炸开一道白光,潜藏的仙家灵力觉醒,将金刚手中戒鞭击飞。 诸佛默然。 许久,佛才说:罢了,就这样吧。昆仑狂徒,终究难逊。 诸佛归天,佛光消散,佛音渐渐远去,一切恍如幻梦,唯有舍利塔中的黑暗,真实存在。 怯尘倒在地上,嘴角勾起一抹哂笑。 /p 原来诸佛菩萨,也会骗人。 云梦大泽到了,浮玉山在哪?游逸御剑,盘桓在云梦上空。 神识中那抹灵识告诉他,云梦浮玉山,有通往魔界的大门。 再往东。 游逸依言,继续向东飞行。 忽而,层云消散,青山突兀出现。山体林木葳蕤,熊咆猿啸,金石遍地。 到了。 游逸收剑落地,大门在哪儿? 无处不在。 游逸黑脸。 灵识急忙解释:整座浮玉山都是魔界门户,只要你照我说的做,就能打开结界,进入魔界。 游逸挑眉,看来你挺了解魔界的。他说着,照那灵识的话,凌空结印,用灵力撕开一道口子。 游逸望着结界内撕裂扭曲的黑暗空间,皱了皱眉,你他妈不会是想拉我同归于尽吧。 怕啦?那就算咯。颅内灵识桀桀怪笑,那你就呆在人间,当一辈子废物吧。 你那和尚,估计也要被佛宗关一辈子了。 游逸轻啧了声,一头扎进了那道空间裂缝。 裂缝消失,空间归于湖南,烈风卷着沙尘,扑面而来。 游逸捏着鼻子,看着眼前广袤的隔壁,皱了皱眉,这是什么破地方? 魔界!那声音激动起来,邪修们的天堂,修士的炼狱! 啧,你怎么跟回老家一样兴奋。游逸好奇道:你究竟是谁啊?他本以为这灵识不过是抹孤魂野鬼,但现在看来,怕是猜错了。 意料之外,那声音竟然没有回答他,反而主动沉睡了。 装神弄鬼。游逸不再管它,甩开步子,大步向前。 那玩意儿果然没骗他。魔界果然浊气盈天,游逸单是走在路上,就感觉毛孔充盈,修为稳步提升。 只是,该去哪儿修炼呢? 游逸看着这大同小异的隔壁荒原,犯了难。 忽然,大地震颤。游逸脚下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我靠!游逸借助修为,凌空一翻,稳稳落地。 他落入了一个巨大的溶洞,洞内黑暗无光,只能瞧见大致轮廓。但没过多久,因为空气涌入,四周燃起绿幽幽的磷火。 洞内逐渐变亮,游逸瞳孔一收,被眼前的景观震撼了。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溶洞,而是巨龙的骨架撑起的庞大空间。 忽然,空间一角,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游逸心下一惊,下意识警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魔尊长成之路开启。 虽然很快就会结束。 第72章 旧梦 魔界 龙骨洞穴宽广幽暗,一时辨不清动静从什么方位传来。游逸下意识将灵力聚在掌心。 他匿去呼吸,紧贴着洞璧,一寸寸向前查探。 哗!数只蝙蝠惊飞,惹得鬼火翻覆。洞内的光线忽明忽暗。游逸隐约瞧见前方有一椭圆巨物。 他伸手一划,将洞内漂浮的鬼火聚集在掌心,而后向前一推。 火团向前飘行,将前方的洞穴照亮。游逸跟着亮光,缓慢前进。 我靠!游逸被眼前的事物惊呆了。 洞穴最深处,竟有一枚硕大的蛋? 游逸实在不敢肯定这就是个蛋,因为它太大了,乍一看就像是横卧江心,被冲刷得十分光滑的巨石。 但它在动。 灰白斑驳的壳子轻轻鼓动,连带整个洞穴都跟着它震颤。 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了。游逸在心里默想,只是,是什么呢? 是龙的幼崽。脑海里,那抹灵识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飘渺哀愁,仿佛响起些并不愉快的回忆。 游逸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那声音笑了起来,怎么,没见过? 还真没。 自从通天路绝,人间清气日益稀薄,龙凤这类天生地养的灵物无法继续修炼,早在漫长的时光长河中绝迹。 只是龙本神物,怎会出现在魔界? 是魔龙。灵识洞悉游逸的困惑,解释道:三千年前,它大限将至,人间稀薄的灵气无法助它渡劫,于是化为魔龙,闯入魔界,想靠魔界充裕的浊气,博一线生机。不过现在看来,它失败了。但它竟留下一颗魔龙蛋,倒是有趣。 你知道的到挺多。游逸嘟囔一句,又皱眉问:天生的神物也能入魔? 声音呵呵干笑,回答道:只要心中有欲,众生皆可成魔。 游逸沉默,不置可否。 咔嚓。有什么东西裂开。 游逸脖子一梗,指着龙蛋,皱了皱眉,这玩意儿,不会要出生了吧? 应该吧。 咔嚓!又是一声。 龙蛋裂开一条肉眼可见的缝。一只锋利的爪子探了出来,在幽暗光线的衬托下,利爪泛出的寒光格外夺目。 游逸来不及思索,转身就跑。哗! 轰! 魔龙破壳而出,一声长啸震耳欲聋。洞穴震颤,尘土飞扬。 游逸腾空,一脚蹬上洞璧,冲向洞穴顶部的裂痕。 眼见要跃出去了,洞中又是一颤,洞顶石块坍塌,将游逸从半空砸下。游逸摔在洞底,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福无双至,福不单行。 不等游逸回神,魔龙幼崽已经到了他眼前。 虽说是幼崽,但这小龙的体量已经十分可观,黑黝黝的身躯像深山老林里修炼了千年的巨蟒,黑色长条几乎塞满了整个洞穴。一对赤金巨目在黑暗中与他对视,看得游逸头骨发麻。 忽然,脑中的声音道:你完了。龙可是很难对付的。把身躯交给我吧,我来对付他。 游逸冷笑,交给你,那我还能拿回身体吗?为防灵识趁火打劫,游逸将它拖进了识海深处,你还是睡着吧! 他再次抬头和魔龙对视。幼龙伸出爪子刨了刨土,没有动。 这是卡着了?游逸一喜,视线四处逡巡。然而结局叫人失望,虽然洞穴对龙来说显小,可还有些许空间供它活动。 怎么回事?游逸重新看向黑龙。 同他视线四处转动的龙脑袋迅速转回来,和他对视。 游逸眯眯眼睛,把脑袋往右偏了偏。 黑龙跟着它偏。 左偏。 龙脑袋偏回来。 这龙好蠢! 游逸大喜,忙从地上爬起来,抖抖身上灰 谁料,黑龙竟也学着他,把身体和前肢高高扬起。 嘭! 龙头撞上洞顶,洞穴震动不止,顶部石块纷纷摇落。 完了,要塌!游逸忙用灵力支起屏障护住自己。 小黑龙受到惊吓,在狭小空间四处逃窜。但这么小的空间,它无处可逃,不是被石块砸头,就是被石块砸中了身子。 游逸见这傻龙可怜兮兮的模样,一时心软,不由喝道:过来! 小黑龙一愣,竟然听懂了,乖乖缩过来,在游逸身边盘成一坨。 游逸咬牙扩大保护屏障,将黑龙一并纳入庇护之下。 呸!游逸从土堆里爬出来,形容十分狼狈,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被黄沙包裹,一身白衣也成了沙衣。 他赶紧捏个净身诀,将自己清理干净。干净清爽的状态教人愉悦,他忍不住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嘭! 嘭嘭! 黑龙从坍塌的土堆中爬出来,庞大的身躯完全展现在游逸的面前。它看着游逸,缓缓向他走来。每走一步,大地都为之一颤。 游逸看着黑龙,暗自羡慕神兽与生俱来的优越天赋。 黑龙走到游逸身边,看了看他干净如新的衣袍,又盯了盯自己嵌满灰尘的鳞片 游逸眯了眯眼,心里咯噔一下。 只见黑龙四爪抓地借力,然后开始像毛毛打湿的狗一般,狂甩身子。 沙土飞扬,才清洁干净的游逸,又蒙尘了。 这龙还能再蠢点吗?游逸咬咬牙,忍了。他再次捏了净衣诀,将自己和黑龙都清理干净,然后继续前行,寻找地方修行。 小黑龙看着自己黑亮顺滑的身子,高兴地甩甩尾巴,摇头晃脑地跟在游逸身后。 这一跟就是四百年。 魔界不属于人间,乃是历代魔神开拓出来的域外结界,经过近万年的开拓演变,幅员十分辽阔。 游逸从浮玉山进入,只能直达魔界边境。是以他漫无目的走了半个月都没见着人。 第一次碰见邪修,还是因为黑龙跟班太过夺目,勾起了旁人的觊觎之心。不过,这位贪心的邪修太弱小,还没来得及出招,就被黑龙一脚踩死了。 但这只是一个开端,此后隔三差五就会有邪修跳出来抢夺黑龙。开始都是黑龙出爪解决他们。到后来,游逸修为提升,便开始拿这些邪修练功,短短两年间,他的修为突飞猛进。 儿子,你又吃什么了?游逸修炼结束,从暂住的山洞走出,瞧见黑龙嘴角有一抹血迹。 黑龙伸出爪子刨土,把脑袋偏向一边。 游逸皱眉,伸手掰过龙脑袋,叫他和自己对视。 黑龙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动。 游逸放开他,冷声道:吐出来。 黑龙缩了缩脑袋,一张嘴,吐出数架人骨。 游逸一时恶寒。黑龙跟了他两年,兽性改了许多,但唯有吃人一点,屡教不改。 他有些气闷,转身进洞。 黑龙呜咽一声,跟着游逸往洞里钻,但洞口狭窄,它只探进一个头就被卡住了。黑龙四爪焦急刨地,发出一声声低鸣。 游逸回身,见黑龙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不由心软。他叹了口气,帮黑龙把脑袋推出去。 游逸站在洞口,看着低伏的黑龙,再次耳提面命,不要乱吃东西,尤其是人。明白了吗? 黑龙点了点头,忽又摆摆身子,将尾巴放到游逸眼前。 游逸眯眯眼,只见黑龙尾巴上,赫然裂着一道半人长的豁口,鳞片破碎血肉翻飞,炽热的龙血涌出又慢慢干涸,凝成一道可怖的伤疤。 那些人伤的?游逸抚上这道伤口,用灵力帮黑龙疗伤。 黑龙点头,见尾巴痊愈,十分高兴地甩了甩。 游逸摸摸玄离的脑袋,再次道:谁伤你,你碾死他就行,但不能吃,那些都是脏东西。 黑龙再次点头。 游逸偏头,不敢确定黑龙真的明白了自己的话。 他抬手,敲了敲脑袋。 颅内声音响起:什么事?语气有些不耐。 这两年,随着自身修为的提升,游逸已经掌握了控制这缕灵识的方法。他把这灵识缩进了识海深处,没他同意,这缕灵识就不能出来,也不能探听他内心的声音。 这让灵识十分生气,但它无可奈何。 游逸问他:龙何时才能化形? 人身?声音想了想,这蠢货要想自己化形,怕是得练个几千年吧。 游逸皱眉,没其他办法帮他么? 有啊,你给他施个化形术就行了。 这么简单? 年轻人,这要看你灵力的。这龙这么大坨,可没那么好变。不如,你将身躯交给我,我来帮 游逸沉下脸,把它关回识海深处。 化形术。游逸围着黑龙庞大的躯体转了圈,不管了,试试吧。 他伸手摸了摸黑龙的脑袋,儿子,待会儿爹爹要是失误了,你 可不许生气啊。 黑龙不懂游逸在说什么,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用脑袋亲昵地蹭游逸的手心。 来吧。现在不能动了。游逸退开一步,捏决念咒。 无形的煞气慢慢延展,包裹住了黑龙的身躯。 游逸眯眼,大喝道:变。 黑龙眨眨眼睛,鳞片微张,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缩小变成了一条蛇。 失误,重来!游逸再次用灵力包裹住黑龙。 黑色小蛇尾巴轻颤,然后慢慢变大,鳞片褪去,身体缩短变白,生长出柔软白嫩的四肢。脑袋成型,分化出清秀的五官。褪去的鳞片突然收缩,化作了一片黑色的肚兜,软软搭在一片白皙的小肚皮上。 成功了!游逸大喜。只是,这是不是小了点。 游逸把地上两三岁大的孩子抱了起来,伸手逗他,黑龙? 孩子深处软嘟嘟的白胖小手,抱住游逸的脸,软乎乎的叫:爹爹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49) 游逸心一软,伸手掐了掐黑龙脸上的软肉。 黑龙吃痛,伸手拍了拍游逸的手背。游逸不禁大笑起来。 现在这模样,叫黑龙怪怪的,还是取个名字吧。游逸把玄离抱在怀里,一撩衣袍坐在了山洞口。 他望着魔界终年昏黑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苍茫戈壁,一时恍惚,不由想起了楚南的青绿山水,和那个尚羁押在佛宗的人。 怯尘啊,我想你了。 游逸叹了口气,伸手逗了逗小孩儿的下巴,月有圆缺,情人长别。取一个离字吧。哦对,你没有姓,游离?像个女孩儿,也不酷,你长大了肯定不喜欢。你是公的,龙鳞又这么黑,又超脱五行之外 游逸偏头想了想,再加个玄字吧。玄离,嗯,可以。游逸笑起来,一锤定音。 头儿!就是这里! 游逸给龙取了个满意地名字,心情大好,正准备出去溜达一圈。谁知,不远处烟尘滚滚,邪气凛然,一大群邪修冲了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头儿!就是这儿。我们就是在这儿撞见了黑龙,本想将它抓来献给你,不料黑龙难逊,我们为此损失了好几个兄弟。 游逸眯了眯眼睛,癫了颠玄离的屁股,低声笑道:儿子,你还挺抢手的。 玄离伸手抱住游逸的脖子,咯咯笑出声。 喂,小子,那条黑龙呢?邪修们逡巡一圈,没见着黑龙的影子,便没好气地询问游逸。 我不太想说。游逸看向那邪修,瞳中红芒炽盛,强横的邪气四溢而出。 邪修一愣,察觉到了自己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差距。但想着自己这边人多,复又挺了挺腰,嚣张道:你找死!我劝你乖乖儿告诉我们,大爷我兴许还能饶你一条小命。 游逸冷笑,一手抱着玄离,一手聚起一团火球,而后随手一抛。 轰!火球炸开,散座零星的火花。 众邪修一愣,纷纷大 起来,老子还你以为你要用什么厉害的招式呢,没想到是演杂耍。 杂耍?可能是吧。游逸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吹了口气。 空中弥漫飘散的火星,落进人堆。 啊!好烫! 火星沾上人群,瞬间燃起大火,扑不灭,息不掉,且愈加凶猛,不一会儿就烧成了势。 邪修们惨叫起来,慌忙寻找灭火的方法。一群人乱做热锅上的蚂蚁。 游逸趁乱,从中揪出方才叫嚣之人。 游逸弯了弯桃花眼,微笑道:杂耍,好看吗? 邪修胆寒,哐当一下跪在了地上,饶、饶命。 游逸摇了摇头,冷笑道:心情不好,不想饶你。 不不不!邪修胆寒,瞧见了游逸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游逸见这人可怜惊惧的模样,心情大好。他缓缓起身,一脚将人踹回火堆。 一群废物。游逸转身,悠哉悠哉离去。没走几步,寒风顿起,烈火被吹熄,惨叫声慢慢平复。 白先生! 白先生来了! 多谢白先生救命之恩。 游逸转身,瞧着邪修的援兵,皱了皱眉。 一脸黑灰,形容狼狈的邪修头头重新恢复嚣张地气焰,他谄媚地跟在那位援兵身后,恶狠狠对游逸道:臭小子,你完了! 嘴角笑意平复,游逸揉了揉眼睛,惊诧道:白祁? 邪修们尊奉的白先生,一身素净白衣,不长不短的头发自然垂下,那张脸和白祁一模一样,眼中仍旧闪着慈悲的光。 白祁一笑,和他打招呼:游小道长,好久不见。态度温和有礼,身上半点邪气不露,若非那对闪着红芒的眼睛,根本看不出来眼前的人是个邪修。 游逸心下一寒。他记得当年桃里覆灭,白祁被邪修打落,身受重伤。在哪种情况之下,修士绝无可能逃生。 若没死,谁救了他?还是说,那件事本就是白祁自导自演的金蝉脱壳之法?而白祁这个人,从头至尾都是魔界的细作! 越想越有理!越有理游逸越愤怒!浊气被吸引,源源不断涌入游逸的筋脉。 若白祁是细作,那桃里十万百姓惨死,岂不是和他有关? 游逸瞳孔转红,周身邪气凌然四溢。 魔魔化了! 邪修们噤若寒蝉,默默退开一步。 他向前一步,缓缓走到白祁跟前,与他对视。 你为什么会在魔界,桃里百姓的死是否和你有关? 白祁一愣,不及说话,便被游逸掐住了脖子。游逸裂了咧嘴,疯魔道:犹豫,你心虚!就是你! 对!脑中响起推波助澜的声音,就是这样,这人是魔界的奸细,他潜入佛宗,查探各界消息。桃里覆灭,他是罪魁祸首!杀了他,入魔吧! 游逸眼尾一沉,手上越发使劲。怀中,玄离被游逸的模样吓到,赶紧把脑袋埋进游逸的颈窝,不敢动弹。 白祁因为呼吸不畅,脸色涨红。他盯着游逸的眼睛,吃力的抬起右手,轻轻在他眉心一点。 白光没入游逸灵识,是正经的佛门修为。 游逸一愣,眼中现出几分茫然,手上的劲道也松了些。 白祁缓了口气,艰难道:游小道长,你迷失了。 游逸眯了眯眼睛,稍稍回了点神,桃里百姓不是你杀的? 白祁摇头,我不知道你生出了怎样的怀疑,也不知道你怎样瞬间认定了这个怀疑,但我向你保证,桃里与我无关。 真的? 嗯。白祁看着他,一双眼睛慈悲而诚恳。不像撒谎。 他想起了怯尘。怯尘也有一双这样慈悲的眼。 不,他骗你!他才是彻头彻尾的邪修,谎话连篇,你不要给他骗了,快杀了他!那缕灵识的声音在脑中催促咆哮。 好吵!游逸眯了眯眼睛,把那灵识按进识海深处。他放开白祁,瞳孔缓慢转成平常的漆黑,只剩炽烈红芒。 我需要一个合理解释。游逸道:你为何会入魔,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魔界? 白祁握了握拳,眼睑微颤,说来都是孽 白祁将它重伤之后的事情,如实告知。 原来白祁参禅遇阻,早生了杂念。那日他重伤,耗尽体内佛法,生死一线之际,竟纳入了浊气,由此步上邪修之路。 当时,那女邪修媚娘见他模样尚可,资质上佳,便以双修秘法救了他,并派人将他送回魔界,准备当鼎炉养着。好在上天开眼,女邪修死在了桃里,再没回来。 白祁在魔界养好伤,便从女邪修那里逃了出来。流浪途中,他遇到了这群修为低微,不被各大魔城接纳的邪修。他加入他们,和他们一起流浪。 辗转多年,不料在此,偶遇故人。 游逸听完,叹了口气,抱歉,是我胡思乱想,误会你了。 白祁摇头笑道:没关系。浊气入体,会使人易怒多疑,我明白的。不过游小道长还是应当注意一下,一旦魔化,意识迷失,你就成了一具只会杀人的行尸走肉。 游逸一愣,点了点头,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对了,游小道长又怎会入魔?师兄可还安好? 叫我游逸吧,早不是什么道长了。怯尘他游逸叹了口气,把他入魔和怯尘被佛宗羁押的事情告诉了白祁。 白祁听后一叹,那你日后又什么安排? 游逸道:修炼,找出桃里覆灭的真相,去救怯尘。 白祁点了点头,师兄性子傲,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不用你去救,他也会设法脱身。 至于桃里被屠白祁回忆了一下,斟酌道:我初入魔界之时,曾意外听见魔界两个大邪修争执。他们为自己手下惨死之事耿耿于怀,并在争吵中意外透露了一件事情。 是道门南元宗,重金相筹,请他们去桃里寻一件东西。只是不知为何,找东西成了屠城。 第73章 旧梦 魔界 南元宗?游逸眯了眯眼睛,问白祁:谈起这事儿的两个大邪修是谁? 白祁微愣,游小道长想做什么? 游逸捏了捏玄离软嘟嘟的小手,既然他们晓得其中内情,那就去问问他们。 不可!白祁上前一步,握住游逸的手腕,言辞恳切:游小道长,现在的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我慢慢修炼。十年不行,就一百年。游逸眼尾微挑,咬牙道:老子总有一天,要做这魔界第一人。教那些对桃里举起屠刀之人,全都付出代价。 白祁看着游逸周身溢出的煞气,微微一凛。 游逸却是一笑,将周身煞气收敛,所以,告诉我吧。你当知道,仇恨、愤怒、怨气之流,是邪修修炼最好的助力。 白祁叹了口气,游小道长,我怕你入魔。 无妨!游逸轻笑:我能控制住自己。不过,若是天命不允我,那就算了。 嘴上说着算了,但他的神情却赤.裸裸写着与天命一战的想法。 白祁笑了起来,你啊,难怪师兄喜欢你。 游逸眨了眨眼睛,没接话,但嘴角微微一弯。 那俩大邪修是西极城陆罪和轮回道道主。白祁道:当年领兵屠桃里的黑袍邪修,就是轮回道的人。而那女邪修媚娘,则是陆罪的手下。 游逸颔首,将这两人牢牢记下。 白祁提醒道:那两个大邪修除了强悍的修为,底下还有许多忠心耿耿的手下,你若想用武力制服他们,得强他们许多才行。 我明白。游逸远眺这阔远无涯的荒凉戈壁,忽问白祁: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白祁道:去寻龙。 游逸怀里的玄离闻声微动,抬头看白祁,用目光探视着他。 白祁看向小玄离,笑问道:这是谁家小孩? 玄离抱紧游逸,奶声奶气叫了一声爹爹。 白祁:? 游逸捏了把玄离的脸,没急着解释,反而问白祁:你寻龙做什么? 白祁如实答了。原来,当年在桃里的遭遇,使他落下了隐疾。他急需一片龙鳞来助他疏通筋脉。 白起想起一事,问道:方才有兄弟说在这边看见了黑龙,只是如今却不见踪影,你是何时到此,可见过它? 见过。 在哪? 诺。游逸指了指怀里的玄离,儿子,去。 玄离从游逸手臂上跳下来,摇身一变,化作身形巨大的黑龙。 白祁和身后的邪修俱是一惊。 玄离一扫尾,拔下一片尾部的黑色龙鳞,放在白祁手中。 白祁看着黑亮的龙鳞,喜道:多谢你,小黑龙。 玄离晃了晃尾巴,抬起前肢拍了拍白祁的肩膀。 行了,龙鳞拿了。帮我一件事吧。 白祁看向游逸,游小道长请说。 我要再次闭关。游逸指了指玄离,你留在这里,帮我看着玄离。他虽然天生神力,游逸点了点玄离的脑袋,可能是这里还没成长吧,蠢 了些。 好。交给我吧。 游逸颔首,又召来玄离。他摸了摸玄离的脑袋,轻声道:儿子,我又要闭关了吗,你得替我护法。玄离点点头。 游逸又指了指白祁,这个哥哥会和我们一起,你保护好他。知道吗? 玄离再次点头。 乖。游逸弹了弹黑龙的鼻子,放心了。 楚南,佛宗。 千年老树枝繁叶茂,树叶在风中婆娑摇曳,哗哗作响。巨大的金佛坐落山间,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神圣的金光。 金佛旁,是一座白玉舍利塔,塔门上,挂着两个六角铃铛。山风吹过,铃铛纹丝不动。 年轻和尚坐在舍利塔门口的台阶上,视线越过层层红墙,看着波澜起伏的林海,双手撑着脑袋,幻想山门外万千红尘是什么模样。 忽然,地面一颤。年轻和尚吓得跳起了来。他身后,舍利塔门口的铃铛震颤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敲得他心脏狂跳。 他跑到佛塔门口,大师兄,你又在试着挣脱锁链吗? 嗯。 这么多年过去,你都试了几百次了,真佛下的封印,你逃不掉的。还是别自讨苦吃了。小和尚好心劝着。 我不属于这里,我必须走。怯尘语气柔和,但透着股坚定。多年囚困,他可以不怨恨佛宗对他做的一切,但他必须离去。 小和尚叹了口气,垂头坐回台阶上。 舍利塔仍在颤动,门口的佛玲声比平时急促。咔嚓一声,一道裂纹出现在佛塔木门上。 年轻和尚听见声音,猛地回头。他惊喜道:大师兄,你要成功了! 嗯。怯尘轻笑了一声,对一切了然于胸。 窸窣纷杂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年轻和尚跑到台阶上探看。 主持听见这异于平日的佛铃声,匆匆赶来。身后跟着长老和大师傅,除此外还有数十位修炼金刚不坏身的武僧师兄。 年轻和尚缩了缩脑袋,跑到木门前,大师兄,你还行吗?住持来了,我先溜啦。 去吧。 你小心呐,主持还带了许多武僧师兄来。年轻和尚提醒一句,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敢再多呆,匆忙翻墙跑了。 佛玲声更加急促,咔咔嚓木门上的裂缝越来越大。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50) 住持领着佛修们抵达小院,身后武僧一字排开,将佛塔团团围住。 住持,封印要破了。开口弥勒佛模样的长老说道。由于他生了张和蔼慈善的笑脸,说这话时,单看表情会让人觉得他说的是一件让人期待的事情。 住持不悦地别开脸。 大师傅皱眉道:连真佛封印都镇不住他吗? 主持长叹口气,看着越来越大的裂痕,吩咐道:加强封印吧。 是。长老和大师傅得令,迅速念咒,加强佛塔封印。 不久,木门之上的裂痕停止生长,佛玲重归安静,一阵风吹过,纹丝不动。 长老和大师傅同时收手,巨大的灵力消耗,让他们有些疲惫。长老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纳闷道:我怎 么觉得这孩子的灵力不太对劲? 主持闻声,看向大师傅。 是道门灵力。大师傅道:这孩子竟在佛塔内弃佛修道了。 一语落,满院皆惊。 忽然,风停。 空中云朵集聚,遮蔽耀耀日光,一旁金佛,也随之收敛了佛光。 雷声响动。 要下雨了?有佛修弟子的声音从其他院子传来。 佛塔小院里却十分安静,住持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深厚的仙家灵力自佛塔溢出,召集了这片雷云。轰隆一声,闪电落下,直劈佛塔木门。佛玲疯狂震动起来。 轰隆隆,云层翻滚。 轰!轰!轰! 一连数道闪电劈下。 佛玲声哑,咔嚓一声和木门同时碎裂。 黑黝黝的门洞,就这样直接展露在佛修面前。门中,一身影摇晃着站起来,缓缓走出。 一阵阴风吹来,带来一股久不见光的味道。怯尘从佛塔走出,一身白衣蒙尘,但那对眼睛依然慈悲,同时又多了点醒世的沧桑。 住持看着怯尘头上生出的三千青丝,希望彻底破灭,身躯微微一颤,你真要弃佛门而去? 怯尘颔首,我不属于这里,而且,怯尘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很想他,我想见他。 荒唐!佛门圣地,你竟然乱动妄念!主持一怒,大声呵斥。 人之常情罢了。怯尘一笑,并不觉得自己错。 他随手一挥,散去空中雷云。阳光再次照耀大地。金佛闪着耀眼的光,使得慈悲面目变得模糊。 怯尘望着屹立的金佛,又看了看明朗的日头。他收回视线,冲住持行了个佛礼,而后将身上的僧袍褪下,递给住持。 师父,我得走了。 数十武僧同时一喝,摆出迎战的姿势。 怯尘姿势不变,对住持道:师父,你当知道,师弟们不是我的对手。今天我是一定要走的。你若让他们拦我,不过徒增伤亡。 长老皱眉,质问道:佛门将你养大,教你佛法,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怯尘一笑,淡然道:佛门将我羁押,抽我灵力供奉佛塔之时,想必也没念什么情分吧。 不等对方答话,怯尘道:你们关我二十载,我不怨。但今日,我既已经破了这封印,就一定要出这个门! 都给我让开!怯尘看着拦路的武僧,猛地一喝。武僧们一惊,纷纷看向住持。 住持看着怯尘,垂了垂眼。他伸手接过怯尘递出的僧袍,疲惫道:还了名字和僧袍,你走吧。 武僧为怯尘让出一条路。 怯尘对住持一拜,而后越过他,大步离去。 临出门前,住持道:此后佛宗之门,再不会对你打开。 知道了。怯尘已死,不会再回来了。他随手将自己垂下的头发绾在头顶,对身后的住持挥了挥手,而后大步离去,毫无留恋不舍的意思。 从此后,天高海阔,万丈红尘。 游逸,我来寻你,你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呼,久等啦。 第74章 旧梦 魔界 匆匆一百年,弹指一挥间。魔界边境戈壁,一座无名小城悄然兴起。 据传,这里没有强弱之别,只要在此定居就能受到城主的庇护。但同时,城中邪修必须遵守城主定下的规矩,若有违反,一律诛杀。 这规矩,吸引了许多弱小的邪修来此定居。故此,小城不大,人口却不少。 无趣,在弱肉强食的魔界搞人间那一套,自取灭亡罢了。陆罪侧倚在王榻上,将手上的情报放到一边,兴趣缺缺,轮回道那边有什么动静? 手下邪修回道:轮回道那边,已经接连召回了好几个大邪修,据传,他们准备攻占这座新城。 啧,弹丸之地,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陆罪不解,语气略带不屑。 属下道:也许是因为那座小城有个诱人的传闻。 嗯?说来听听。 据说那里住着一条龙。 龙?陆罪掀起眼皮,来了兴趣。他召来一旁的手下,吩咐道:去准备车马,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是。 位于戈壁的边境小城,人流熙攘,繁华初现。 游逸抱着玄离,随便寻了一处路边小摊,点了碗只听过没喝过的胡辣汤。 一口汤汁下肚,味道辛辣冲鼻,游逸皱了皱眉头。 老板见状,笑问道:客官入魔前是南方人? 嗯。 那可能喝不惯。老板给他换了碗稀粥,您喝这个。 游逸喝了口白粥,总算冲淡了嘴里的辛辣味。一旁,玄离拨了拨游逸的胳膊,爹爹,我也要喝。 游逸把自己那碗白粥端高,避过玄离的手,对老板道:再来一碗。 好嘞。 玄离捧着自己那碗白粥,呼噜呼噜大口生吞。 游逸看着玄离,叹了口气。别人家的孩子一年一岁,十几年就能长大。可他闭关这一百年,玄离却还是两三岁的模样。脑子也迟迟不开化,蠢得不行。 玄离喝完白粥,用袖子擦擦嘴,小腿一蹬从凳子上跳下去,飞速跑开。 游逸丢了两块魔石给老板,支着两条长腿,慢吞吞跟上。 玄离跑到街角,冲进一处热闹的人群。他身量矮小,在人群外围扒拉好久都没能钻进去,无奈之下,只得跑回来找游逸。 抱。 游逸把玄离拎起来,两三下挤进人群。 他看着人群中央的场面,眉头微蹙。 都来看一看啊。络腮胡大汉拍了拍身旁的笼子,卖力吆喝。 笼子里面装着一个十来岁的漂亮小孩。小孩听见吆喝声,从混沌中苏醒过来,身子瑟缩一下。 他的瞳孔闪动着幽微的红芒,释放出微弱的煞气。一个才入魔不久的小邪修,灵力低微,对自己的命运无力掌控。 那大汉晃了晃笼子,朗声道:难得一见的纯阴之体,炼造鼎炉的绝佳材料,各 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围观的邪修瞬间炸开锅,议论纷纷。这个纯阴之体似乎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一个邪修提醒道:老板,城中不允许人口买卖,咱们去城外交易行不行? 这话一出,引得不少人附和。 那大汉误会了,瞬间黑脸:去城外?好叫你们抢我货物吗?别把老子当那些没见识的蠢货。我从未听过这种规矩! 想买这纯阴之体的邪修纷纷劝说。那大汉却绝不松口,表示交易只能在城中进行。 买家们犯了难,不少人选择放弃。 但仍有小部分人,或因居住时间不长,或因自身实力强横,或因抵挡不住纯阴之体的诱惑,竟失去了对城中规矩的敬畏,仍在叫价。 游逸抱着玄离,退出人群。 不一会儿,白祁找来,他作为这座城市明面上的管理者,不少邪修认识他。 你在这儿干什么?白祁越过恭敬的人群,走到游逸跟前,急道:我有事儿找你! 游逸抬手制止,先不急,我这儿也有一件事要处理。 他指了指街角那贩.卖.人口的大汉,吩咐道:找人盯着,把出价超过三轮的人处理一下。那大汉是外来人,不晓得城中规矩情有可原,可以饶他一命,砍去四肢丢出城外吧。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像在说今晚要吃肉一样。 白祁习以为常,往那处瞧了瞧,找了两人去盯着。 至于那小孩儿游逸舌尖一顿,想了想才道:你找人试探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叫他来陪玄离玩儿。 好。 游逸将这件事安排好,方才问白祁:找我什么事? 这座城由他一手缔造,但平时都是白祁在管理,少有用得上他的时候。 白祁这会找上他,说明这事儿不小。至少白祁解决不了。 白祁压低声音,城外探子来报,有大批邪修正往咱们这儿来,看样子,来者不善。 还有吗? 白祁摇头。 游逸有些失望,这种事发生过无数次,于他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这次不一样。白祁急道:领头的是轮回道主! 游逸闻言,眯了眯眼睛,有意思,我不去找他,他倒是找上门来了。他伸手揉了揉玄离的脑袋,轻笑道:正好我出关,可以拿他练练手。 玄离捏起拳头,往前一冲,大喝道:杀呀! 白祁:还是小心为上。 知道了。游逸直接略过这个话题,问道:轮回道的人还有多久能到? 最快明天,最迟后天。 啧,来得到挺快。游逸望向城门,漫不经心道:告诉城里的人,明后两天不要出门,免得误伤。 知道了。要我帮忙吗? 不用。游逸道:玄离和我去就行。 三日后,城门口。 游逸搬了根 椅子摆在城门下,自己往哪儿一坐,耐心等待轮回道主到来。 玄离趴一旁玩泥巴,堆了一座又一座做工粗糙的城堡,当然,玄离不说的话,一般人是认不出来这是什么的。 就在游逸耐心将要耗尽之时,不远处起了滚滚烟尘。 兵临城下。 道主,前方城门洞开,只有一个青年和一个小孩儿在城门口,实力一时看不出。 八抬大轿上,肥硕如肉塔一般的轮回道主冷笑了声,虚张声势。这种边陲破城,还能出大邪修么?杀了。 是。 轮回道主笑着,靠在了椅背上。 不一会儿,手下回来了,但形容狼狈。 轮回道主皱了皱眉,失败了? 属下身躯一颤,辩解道:是那人太强了!道主,请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废物还想要机会?轮回道主笑着,拍了拍那邪修的脸。 阴冷的邪气窜入那邪修的身体,很快就将那人的经脉搅碎,邪修惨叫一声,体内的煞气乱涌,叫他爆体而亡。 轮回道主蒙住了眼睛,厉声吩咐道:愣着干什么,赶快把这些恶心的东西清理干净。 是。 地上碎肉被手下清理干净,轮回道主放下手,长舒了一口气。他轻抚胸口,柔弱道:这才对嘛,我这个人呐,心善,可见不得这些恶心的东西。 手下人急忙附和,道主说得是。 轮回道主满意地笑起来。他拍了拍身边的黑袍男子,吩咐道:你去。这人是他手下得力干将,实力已经逼近三十六道大邪修,对付一个无名小卒,绰绰有余。 尊道主令!黑袍男子略一躬身,消失在原地。 轮回道主轻叩着座椅把手,默数时间。 黑袍出手,向来追求速战速决。他看上的猎物,一刻钟之内必定死亡。 不远处,一处高耸的断崖上,陆罪负手而立,看着轮回道的人,嗤笑了一声。 属下不解道:城主,如此明显的空城计,轮回道主为何还要派人去试探?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陆罪冷笑一声,讥讽道:只因那头废物胆小如鼠,看什么都是陷阱。他摇摇头,忍下不耐,把视线投向远处的城门。 白衣青年坐在椅子上,似乎很无聊? 陆罪那阴冷的倒吊三角眼微微一弯,轻笑出声,这人倒是十分有趣,若他能在轮回道手中活下来,我到可以留他一命。 忽然,城门处短兵相接。陆罪脸色微变,没有来紧张起来,但不过瞬息,战斗结束。 陆罪抚掌大笑道:看来轮回道踢到铁板了,咱们回吧。 属下不解:咱们不是来寻龙的吗?就这么走了? 错啦,我只是来凑热闹的。陆罪拍了拍属下的肩膀,小声吩咐:轮回道的人回不去了,你速速回城,带人将轮回道占领。 属下一凛,喜道:属下这就去。 时间流逝,一刻钟早就过去,但派出的属下却仍没回来。轮回道主不禁心慌,额上渗出一排排豆大的冷汗。 有手下见状,主动请命,道主,不如让属下去看看。 轮回道主擦着汗,点了点头。 恰此时,一青年抱着一小孩儿,缓缓走来。 什么人!轮回道邪修冲上前,将来人团团围住。 游逸偏了偏脑袋,嘴角轻勾,原来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们跑了呢。 强大的煞气铺展开来,所有轮回道邪修惧是一惊。游逸摸了摸鼻子,笑道:一群废物!这样吧,现在离去,我饶你们一命。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51) 轮回道主脸色一黑,冷哼一声,所有轮回道邪修没有动作。 游逸点了点头,满意道:太好了,有练手的机会了。 轮回道主看着青年胸有成竹的模样,瞬间大怒。 他一拍椅子把手,从坐辇上跳了下来。肥硕的身躯落地,大地为之一颤,而后,强大的煞气炸开,直扑游逸。 小子,你找死!轮回道主一挥手,吩咐道:都给我上,杀了他! 杀!轮回道邪修祭出灵器,冲向游逸。 游逸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邪修,毫不慌张,他将玄离放在地上,随手撕下一块魂魄。 撕魂的痛楚教他皱眉,但这表情仅出现了一瞬。 游逸忍下疼痛,将手上残魂揉碎,而后轻轻一吹。 星星点点的白光飘散,好似那年桃里城郊,漫天飞舞的流萤。 游逸看着飞扬的光点,唇角微微一弯。 白光飞散,没入邪修的体内。 这是什么!一声惊呼,教所有邪修都顿住了脚。 场面诡异地停滞下来,所有人都静了,他们在害怕,在等待 但,无事发生。 轮回道主松了口气,继而大笑道:我当是什么厉害招数,却原来是个虚张声势的小把戏。兄弟们不要怕,给我冲! 玄离闻言,扯了扯游逸的衣摆,爹爹,为什么老有人说你的魂术是小把戏? 游逸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大概是他们蠢吧。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轮回道主皱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道寒光自面前闪过,一向对他忠心耿耿的属下竟然倒戈了! 轮回道主怒喝:放肆!你竟然叛我? 不对!轮回道主察觉到了什么。 手下神情木然,眼神黯淡无光,显然是被什么操控了! 可是,什么邪术能瞬间控制这么多邪修? 轮回道主看向青年,脊背一凉 只见青年眯着一对桃花眼,笑得阴冷。 别急着杀,断腿断手即可,我还有事要问。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愿意为这个故事等待的小天使们,鞠躬! 第75章 旧梦 魔界 不不,饶命!桃里之事与我无关呐! 是南元宗,都是南元宗干的! 轮回道主不愧为魔界三十六道大邪修之一,竟能独自一人斩杀所有手下。但战到最后,他也耗尽了所有修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任人宰割。 游逸踢开挡路的尸体,慢慢走到轮回道主跟前。 轮回道主看着俯视自己的游逸,身上白肉不住颤抖,双脚不住往后支,肥硕宽大的身躯在沙地上拖拉出一道扭曲的痕迹。因为恐惧,他的表情渐渐狰狞。 你你别过来,你不是想从我这里知道真相吗?恐惧的驱使,使轮回道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用这个可笑的姿态,威胁游逸:你再过来,我就自杀!我若死了,桃里的事情将永远尘封! 游逸眼尾微微一沉,看表情十分不悦。 强者都不喜欢被威胁。但很多时候,抓住强者的弱点威胁他,是有大用的。 轮回道主以为自己的小把戏起了作用,不由大喜,忙从地面爬起,将灵力聚在脚下,迅速逃开。他心想:只要跑远一点,就能脱困了。 游逸看着轮回道主狼狈的身影,摊了摊手,不以为意道:行啊,那你去死吧。 轮回道主身形一僵,因为重心不稳,直接扑倒在沙地上。 他看着游逸,恐惧地摇了摇头。 怎么?不敢吗?游逸沉下脸,表情阴鸷,那我来帮你。 他身影一闪,出现在轮回道主身前。 轮回道主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就已陷入敌手。咔嚓一声,脊骨断裂。 沉重肥硕的身躯砸在地上,扬起细碎干燥的沙尘。 游逸嫌弃地甩了甩袖子,等沙尘散去,才蹲下.身子,用一缕分魂,将轮回道主的魂魄生生扯出。 哇!玄离拍了拍手,对这新奇的手段十分感兴趣。 游逸看了眼兴味十足的玄离,凶道:转过去,小孩子不能看。 哦。玄离乖乖背过身。 游逸叹了口气,虚伪道:这方法是残忍了一点,但他不肯说,我也没办法。 玄离点头,爹爹说得对! 魂魄扯出,游逸看着漂浮的灵体,眯了眯眼睛身后的纯阴之体。少年慢慢长大,那张脸越发动人。 游逸向他招了招手。 名唤谢春生的少年一愣,忙跑过来,拜见尊主! 眼见着少年要跪下去 ,游逸忙把人扶起来。 游逸的手握住了谢春生的胳膊,谢春生身子一僵,委屈地咬了咬嘴唇。 你这是什么表情?游逸实在不解,不让他跪怎么还委屈上了? 谢春生低下头,小声道:尊主为何对人家这么好? 我对你算好吗?游逸更加费解,他没对他做什么呀? 是很好的。谢春生掰着手指细数,尊主你救了我,还给我吃的穿的住的,除此外还传授我功法。我本以为尊主要让我去前线呢,谁知道尊主只叫我和玄离玩。这还不好吗? 倒也是。游逸点了点头,可转念一想又不对了,那你还委屈什么?! 谢春生戳着手指,默默退开一步。他看了眼游逸,又委屈地垂下脑袋。 他小声道:尊主,你对我这么好,却什么都不要我做,是不是看上了我的美色,想让我以身相许。 游逸裂开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是什么给了谢春生这种错觉? 谢春生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心中更为惶恐,当既规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一边哭一边说:尊主,我虽然生得美丽,但但也是男儿身,你若要我要我做那种事情,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若是尊主真有此意,我只得以死明志! 他说着,就要自尽。 游逸麻了,彻底麻了,连制止都忘了。还是白祁将谢春生拦下,拉开。 白祁,我真的做不到!谢春生哭喊道:你让我死吧! 别闹了!白祁沉下脸,没好气地骂道:干好自己的事情,别胡思乱想了。尊主自是见过时间绝色的人,哪能看上你? 谢春生一愣,惊诧道:世间竟有比我还美的人? 白祁:你真是个宝。 一旁,玄离揪了揪游逸的脸,奶声奶气道:爹爹,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呐? 哟?游逸揪住玄离的衣领,把人提起来和自己对视,你怎么知道? 玄离眨了眨眼睛,大笑道:我猜的。 爹爹你睡觉的时候,常常叫他的名字呢。 他叫怯尘对不对? 游逸笑着点了点头。 他戳了戳玄离的脸,笑着说:我带你去见他,怎么样? 好耶!玄离拍手大笑,他在哪儿啊? 游逸眯了眯眼,一字一顿道:楚南,佛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我定能九点之前写完! 第76章 旧梦 兄弟 槐江山主峰,苍翠古树满山,山腰的青烟随微风流动。山间林泉飞瀑与虫子鸟兽齐响,奏出了大自然美妙的乐声。 槐江三宗之首越虚宗就坐落于此。巍峨气派的山门掩映在葱郁的林木间,若隐若现,庄重而神秘。 几个年轻修士聚在广场边缘的六角亭中 ,小声讨论着师长们谈论的事情。 近来,魔界异动频频,一些消息传到了道门人耳中,闹得人心惶惶。越虚宗作为槐江三宗之首,立即召来了其他两宗,讨论此事,以安抚人心。 弟子们从师长哪儿了解到只言片语,也热闹地讨论起来。 一位青衣女修道:我听师尊说,魔界出了个大邪修,可厉害了,短短几年就把魔界统一了! 青衣女修是越虚宗的小弟子,名唤亚青,由于姿容清丽,活泼动人,在年轻一辈里很受喜欢。 她一出声,许多年轻修士都开口搭话。 亚青师妹说得是,我听说啊,这大邪修是近年才冒头的,身份神秘,用的功法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对对对!听说这个大魔头还很凶残,将三十六道大邪修全杀了,连城中的居民都没放过。魔界的河都鲜血被染红了。 这话不对。声音来自一金边黑衣的骚包修士,魔界是域外结界,多为戈壁,唯有一条忘川河,还有上古禁制,什么东西落上去都会沉没,包括血液。所以,不存在染红之说。 他一出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不为其他,只因这人是槐南宗林尽,亚青的未婚夫婿。 林尽此人,在年轻一辈中,资质平平,为人更是古板平正,十分无趣。但他却因槐南宗少宗主的身份,抱得美人归。 年轻修士们说不嫉妒那都是假的。 平日都把他当空气,这会儿他说话,旁人直接略过了他,去讲别的事情了。连带的,大家想起了亚青的婚约,对她也冷淡了几分。 亚青有些气,郁闷地瞪了林尽一眼。 林尽看着亚青,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旁人只道他娶亚青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占了大便宜,可根本没人问他愿意不愿意。平白因为个女人受人挤兑,他还委屈呢。亚青见林尽这么不识趣,心里更气更委屈了。 正想起身离去,亚青却见一个青年往亭子这边走来。青年模样和林尽相仿,是林尽的同胞兄弟林隐。 说是同胞,两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林尽呢,说好听点是平和冲淡,但说难听点就是古板沉闷。但林隐不同,整个人英姿飒爽,眉宇间尽是男子英气。 槐江一带,许多年轻女修都爱慕他,亚青也不例外。 亚青见了林隐,心里有些难 过。说来他俩本有一段情。 她下山历练之时,撞见了除魔的林隐,少年人风度翩翩,瞬间俘获了少女的心。两人同行了一段时间,到亚青该回山的日子才不得不分开。 亚青回山后,害怕错失良人,立即找师尊为她说亲。但林隐用了化名,亚青只知晓他的模样和槐南宗弟子的身份。 故此,师尊将她带到槐南宗,她第一眼就认出了青年的脸,也知晓了他槐南宗少主的身份。 一个是槐南宗少宗主,一个是越虚宗备受宠爱的小师妹,门当户对,这门亲事很快就定下了。 但其实,林隐当时还未回山。亚青定下的人是林隐的同胞哥哥林尽。 亚青知道真相后,闹着要解除婚约,但被师长关了三个月禁闭,再也不敢闹了。 林隐回山之后,晓得了这事儿,但什么也没说。 亚青以为他无意,心里的希望破灭,也不挣扎了,这事儿也就这样阴差阳错定了下来。她喜欢弟弟,将来却要做哥哥的道侣。 怎么想怎么荒唐。 亚青眼眶发红,见林隐越走越近,慌乱起身,跑出了亭子。 林尽有些惊讶,心道自己就瞪她一眼,不至于吧?等他一回头,瞧见了身后的林隐,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虽不晓得他俩有什么故事,但他却能看出两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那眉来眼去的劲儿,完全是把他当做了死人。 林隐望着亚青离去的方向,轻叹了一口气。 林尽垂了垂脑袋,踱步到林隐身前。 两个模样相似的人,就这样面对面站到了一起。 但要旁人来分辨,只要认识兄弟俩的,没人会认错。两人这气质,确实相去甚远。林尽这人心肠很好,待人也温柔,修炼上也勤奋,所有人都这样夸他,可若要问兄弟俩谁更好,那答案必然是弟弟更好。 林尽嘛,好是好,但总归是差了点什么。 所以槐南宗定了林尽做少宗主。只因师长觉得他天赋不行,只配管理宗门俗务。成仙成圣的重担,还是得交给了林隐。 做什么?林隐看着哥哥,皱了皱眉。 林尽耷怂了眼皮,嘟囔道:去看看。小姑娘一个人到处乱跑不安全。 林隐慢慢捏紧拳头,没好气道:她是你未婚妻! 可她心又没在我这儿。林尽眼睛撇向别处。 林隐黑了脸,冷声道:那你去抢啊,去哄啊!怎么,女人你也让给我? 不是让!我又不喜欢她,哄什么哄!林尽皱眉,突然又觉得这事儿说不清楚,算了,随你吧,反正我是不会管她的。 你他妈就是个废物!林隐骂 一句,掠过林尽,追亚青去了。 林尽揉了揉眉心,抱怨道:好端端的,骂人干什么。 这时,大殿门开,各宗门师长陆续走了出来。 一身黑衣的修士混在期中,引得一旁的女修纷纷惊呼,甚至一些男修也惊了。 只因这人容貌过分逼人,说好看,都必须加上无数形容词才能配上这样的相貌。但偏偏,这样好看的一个人,周身气场却极为清冷,甚至于寒冷逼人的地步。 故此,所有倾慕之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连议论都是悄声的,生怕被人听见,被说亵渎神明。 那人是谁呀,平日怎么没见过? 看服饰应是槐南宗的长老。应该是新晋的,以前没见过。 像是为了印证这个说法,林尽走到了道人身旁,恭恭敬敬行礼,仙长。 道人无名,本是浪迹江湖的散修,后因修为深厚,受宗主之邀,做了他们槐南宗的座上宾,并兼任长老一职。 近日宗主闭关,不便出行,便由无名长老代槐南宗来越虚宗议事。 道人将林尽扶起来,平和道:不必多礼。他环顾四周,没看见林隐,不由皱了皱眉。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52) 林尽忙道:林隐有事离开,稍后便回。 道人点点头,那你们自己回去,我有事要办。 道人就是八十年前从佛宗出走的怯尘,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游逸的下落,但始终没结果。这次听说魔界出了个大魔修,他下意识觉得这人是游逸,准备去魔界一趟。 这是这次议事的所有内容。他说着,两指一并,点在了林尽眉心。 所有议事内容出现在林尽脑海,与他想的差不多,无非是害怕那个大魔修统一魔界之后会将势力伸向道门,所以叫大家加紧戒备。 我明白了。林尽略一点头,恭送道人:仙长慢走。 道人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道人消失,林尽松了口气,狠狠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不过他是要去哪儿? 算了,习惯了。这位仙长虽是他们槐南宗的座上宾,但常年不在宗门,多是浪迹与五湖四海。 听说他在找人,但找了快一百年了,至今没找到。 算了,别人的事儿,少管。林尽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算好时间,去寻林隐。 只是 他把整个槐江主峰都找了个遍,就是没找到林隐和亚青。 不会是私奔了吧? 林尽这样想着,竟松了口气。 楚南,佛宗。 本是佛光普照的灵秀宝地,此时却邪气冲 天。 游逸穿着一身红,胸前还带一朵大红花,领着一群邪修,吹锣打鼓走到了佛宗山门。 佛修大怒,纷纷冲到山门,亮出武器拳头,严阵以待。 游逸叫手下搬来凳子,往山门一坐,痞里痞气道:老子今儿来接人了,快把人给我请出来,否则 游逸捏了捏拳头,眼神一厉。 来者不善,且实力不俗。 佛宗为了避免伤亡,老实道:施主,你要找的人已经下山了。 游逸表情一沉,眸中红芒炽盛,强大煞气爆开,叫一些年轻佛修退后好几尺 。 游逸冷笑道:下山?老子不信,我看是你们这些秃驴不肯放人! 施主莫要血口喷人,出家人不打诳语,您要寻找之人,已在八十年多年前下山了。住持忍下不悦,好言相劝。 游逸眯了眯眼睛,不耐道:行啊,那你们让开,让我搜山!他说着,就要闯山门。 施主既入魔道,便于佛门无缘,还请施主速速离去! 住持侧身,挡在了游逸身前。 一佛一魔,两道强横的灵力冲撞抗衡,不禁叫地面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给我让开!游逸盛怒,等了一百年才来见的人,一句下山了就想把他打发?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施主,收手吧。怯尘师兄确实下山了。 游逸一看,说话的人是当年那个小和尚。光阴似箭,小和尚已经长成了大和尚了。 游逸收手,看向那小和尚。 住持也瞬间收了手,暗自咽下一口血。 游逸不再管这些老和尚,只对那长成大和尚的小和尚招了招手。 小和尚走到游逸跟前。 你放松,别怕,别抗拒。游逸说着,伸出手,覆在了小和尚眉心。 小和尚皱了皱眉,你在干什么? 探你的记忆。 好在小和尚心思单纯,见识少,游逸很快就找到了怯尘相关。 怯尘下山的画面一一浮现。 游逸撤手,领着一众邪修走了。 临走前,他还顺手毁了佛宗山门的千年石门,当做他们关怯尘二十年的惩戒。 下山后,游逸一直锁着眉头。 说不出是难过还是高兴,总之没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他有些失望,还有些茫然。 从前他虽着急,却不慌乱,因为他知道,怯尘就在佛宗,等着他来救。可如今得知怯尘下山,他突然慌了。 怯尘啊,天下之大,何时能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orz,还是迟了 第77章 旧梦 兄弟 没接到人,游逸一脸不快地下了山。 白祁等在山脚。由于出身佛宗,他并没有跟着上去要人。见游逸表情,他把事情结果猜到了八.九。 人已经下山了? 游逸冲他点了点头,而后一招手,叫邪修们搭好轿子,自己坐了上去。队伍启程,一群邪修大张旗鼓地来,却郁郁不乐而去。 游逸无精打采地靠在座椅上。一向黏他的玄离也瞧出他心情不对,老老实实和谢春生一道走,没有烦他。 白祁走到轿子旁边,劝道:师兄说不定也在满天下找你,等你的名字名扬四海,就是你们再见之日。 可我现在就想见他。游逸捏了捏眉心,有些任性地说。只要提到怯尘,这个杀伐果断的魔头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黏糊糊的,像个娇贵的小少爷。 不,准确说是变回了百年前,那个未经历生死,也没经历如今种种的小剑修。 白祁无奈,只得用其他事情来分散游逸的注意,魔界如今单剩陆罪不降,回去后还是好好敲打敲打他。他若能为你也所用,会是你统帅魔界的一大助力。当年桃里的事情我查过了,陆罪只是发觉轮回道有异动,所以派了媚娘跟着,他手上并没沾桃里百姓的血,你也无需介怀。这一切的主谋,还是南元宗。 行了。游逸打断他,手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我睡会儿。 是。白祁退开。 游逸周围安静下来,只有木质轿子行进间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呼吸着楚南熟悉的湿润的空气,陷入浅眠。 放开!女子的惊呼从不远处传来,你们是什么人! 游逸倏尔睁眼,不悦地皱了皱眉。 发生了什么?游逸掀开轿子帘儿,冷声问道。 抬轿和随侍的邪修是其他魔城的降将,都怕游逸,一时不敢接话。 游逸不耐,正要发火。谢春生抱着玄离跑了过来,回尊主,咱们来时路过槐江,行踪被一女修瞧见了,白祁怕节外生枝,便先将她捉了。本来是施了昏睡咒的,这会儿醒了,正闹呢。 啧,麻烦。游逸从轿子上下来,对谢春生道:带我去看看。 我告诉你们!我是越虚宗弟子,我师父是越虚宗宗主,你们若是识相,赶快将我放了!我还可以考虑让我师父放过你们! 青衣女修被绳索困着,不住挣扎,好在手腕脖子处都垫了毛巾,否则照她这么折腾,非得磨破皮不可。 游逸瞧这温柔的绑法,就晓得是白祁亲自动的手。 他到时,白祁正在劝青衣女修不要闹,还说他们不会伤她,等到了时候,自会放他离去。 然而那女修却不依,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本来就这么愚蠢,竟 然自曝师门意图恐吓他们。 白祁今儿也是,格外耐心,那温柔悲悯的劲儿,让人想起了他还是佛修的时候,也是这么婆婆妈妈的,尤其是对待女子。 照他这样劝,不知何时才能让这女子安静下来,游逸摇了摇头,箭步上前抓住了绑缚女修的绳子,然后把人提了起来。 啊!青衣女修惊叫。 白祁一惊,急道:游逸,不可! 游逸盯着那女子,声音冰冷:吵死了,闭嘴! 强横的煞气扑面而来,女修看着游逸眸中跃动的红芒,呼吸一滞,你们是是邪邪邪修!? 谢天谢地,她总算意识到这一点。 女修老实闭上了嘴,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世界安静。 游逸捏了捏耳朵,把人丢回地上,拍拍手返回轿子。 白祁把女修扶了起来,交给手下邪修,然后走到游逸轿子边。 还没说话,游逸就不耐烦地截住了他,不要问我什么时候放了她,你抓的人,你自己定,只要别带到入口就行。说真的,白祁。游逸从轿子里探出半个脑袋,回趟人间,你又像个人了。 我一直都挺像个人的。白祁轻笑了一声,见游逸一脸疲态,便不再多言:你休息吧,别多想。 游逸缩回轿子,闭眼睡觉。这一睡,就睡到了魔界东极入口浮玉山。 游逸悠悠醒转,谁料那女修地声音又在耳边炸响! 游逸猛地掀帘,怒道:白祁!怎么把人带这了! 浮玉山乃魔界入口这事儿,是个秘密,不该叫道门人知道。 玄离闻声支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过来,爹爹,我们路过槐江的时候就把这个姨姨放啦,可是她自己跟过来了,还说要跟我们去魔界当邪修。 游逸皱眉,大步走到了那女子跟前。 那女修本扯着白祁胡闹,这会儿见游逸黑脸走来,当既吓懵了。 女修道:我是真心实意想当邪修,别杀我! 游逸挑眉,理由呢? 女修红着眼睛道: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叫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 这年头当邪修的理由已经这么随意了吗? 游逸指了指山脚,对白祁道:敲晕了扔下去! 女修一愣,怒从心起,竟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冲游逸大吼:为什么!这理由不够吗? 年轻真好啊。游逸好笑地拍了拍白祁的肩膀,吩咐道:敲晕,丢路边喂狗。 白祁皱眉,凑到游逸耳边,低声道:在这里放了她么?我怕入口位置会就此暴露。 暴露又如何?游逸不以为意,手上随意划拉,画出一个无形阵法,而后凌空一扯,撕开一道 间结界。 他们能打开再说吧。游逸笑着,走进结界。 邪修们跟着他陆续进入魔界,最后只剩白祁和那女修。 白祁看着那女修,轻叹口气。 女修摇头,不解道:我受够了道门规矩,想当邪修也不行吗?难道当邪修,也有门槛吗! 不然呢?白祁看着女修,目光慈悲,但语调冰冷,没见过尸山血海,没尝过生离别,没在阎王殿前走一圈,你凭何入魔? 小姑娘,回去吧,当个修士挺好的,至少还能呼吸这人间的空气。 白祁丢下这句话,转身进入空间裂缝,裂缝消失,诺达浮玉山瞬间空寂。 亚青茫然地站在原地,仍在消化白祁最后那句话。 难道当邪修是不能正常呼吸的吗?她小声念叨着,转身下山。 她走远,空间裂缝再次打开。 游逸望着女子的背影,对白祁道:她没明白。 正常,我就随便感慨一句。 怎么,后悔当邪修了? 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毕竟当时那种情况,我没得选。 话题到此为止,两人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游逸才道:找个信得过的手下跟着她。浮玉山人迹罕至,山中豺狼虎豹甚多,不乏成精的灵兽,这丫头人傻灵力弱,怕是个不会御剑之术的,就这么走出去,有危险。 你这样,可不像一个大魔头啊? 游逸一愣,继而冷笑:你也可以不安排。他说完,转身招呼玄离化龙,径直回了黄泉宫。 回人间走一遭,就像一个梦,很快就淡忘了。 游逸把对怯尘的思念压在心底,开始着手准备一举攻陷西极城。并将去南元宗为桃里复仇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只是,这两件事都还没进展,魔界又生了变故。 一黑衣道人,一人一剑,自东往西杀来,破了大半魔城。 这势头,就快比上当年的游逸了。 游逸看着一封封求援的信件,颇为好笑。他看向白祁,笑问道:你说,是这道门修士真的强,还是这群废物不肯卖力呢? 他下意识觉得,是归顺的城主不愿为他效力,而选择放水。身居高位,人会变得多疑。 都有可能。白祁提议道:不如先去看看,若是任他打到黄泉宫,我怕陆罪那边会趁机反弹。 烦人。游逸捏了捏眉心,那我悄悄去一趟吧,你留在这儿,盯好陆罪的动向。 好。早去早回。 作者有话要说:游逸:早回不了,起码要干个一年零n个月才能回来。 白祁:干? 游逸:干仗啊! 第78章 旧梦 重逢 杀! 数千邪修同时祭出灵器,向前冲锋。一时间城外戈壁烟尘滚滚,煞气逼人。 然而,邪修潮对面却只有一个人。这让肃杀的场面显得有些滑稽。 黑衣道人一人一剑,面对冲来的邪修人潮,丝毫不惧。他抬手轻拭剑身,剑身泛起凛冽的寒芒,照出了道人平静的眼神。 邪修逼近,煞气如无形之山,若是一般修士,早在这混杂的煞气压迫下跪地求饶。但道人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只是一阵风来了,掀起了他的衣袍,拂动了他的鬓发。 时机成熟,道人动了,周身衣袍逆风翻飞,灵力运转汇至指尖。他抬手将灵力注入剑身,而后将长剑一横,向前一挥。强横的灵力化作无数风刃,搅进了邪修潮中 轰!风刃炸开,无数邪修被掀飞,天上下起了密密匝匝的人形大雨。 邪修们被这一招惊住,不敢再攻,再加上早听闻道人一剑破数城的事迹,心理防线十分脆弱。故此,道人仅是一招,就将气势汹汹的邪修潮瓦解,同时轻而易举地破了这个城。 丢人! 远处高岗上,游逸负手而立,目睹了整场战役,他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心。 说来他倒是误会了那些城主,这道人是真的很强。仅凭方才那一剑就可看出,道人的修为不在他之下。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53) 因为来者并非剑修,只是单纯借助灵剑的剑刃,将自己的灵气聚成风刃输出。这比借助剑招劈出剑气要难上许多,需要更深厚的灵力作为支持。 而这人又将这一招用得这么轻松,其修为可见一斑。 道门何时出了这么个人物?游逸皱了皱眉,这下难办了咯。不过,既然进了魔界的门,就别想出去了。 正面交锋打不赢,那还有阴招嘛。 说起来,游逸攻陷各大魔城时,没少用下三滥的手段。比起正面交战,以武力服人,游逸倒更喜欢用阴招,因为它不仅省时省力,还能以弱胜强。 曾经有一个大邪修,和那个陆罪一样倔强,不肯投降又不肯出城和游逸痛痛快快打一场。游逸无法,只得用分魂术控制旁人进了城,给这位来了点药。不消半日,这位大邪修就难耐药性,大开城门,跪地献城以求解药。 正好,这药他还留了点。 龙涎和烈性催.情草制成的好东西,只要沾一点,天王老子也受不了。游逸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药瓶,里面的药丸叮当作响。一股暖香从瓶口溢出,游逸赶紧又加了层封皮。别没药倒人,自己先中招了。 游逸把封好的药瓶收好,慢悠悠晃进了这座边境魔城。 魔城城主经此一战受了点轻伤,瞧这可以交差,就准备本放这道人过去。可谁料,魔尊游逸竟然亲临了。 城主看着面带微笑的游逸,背脊一寒,哪儿还敢有放人的念头,急急忙忙安排了一队人去阻拦那道人。 尊主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平日耀武扬威的魔城城主跟孙子似的,凑到了游逸跟前。 行了。游逸免了他这些虚礼,直接切入正题,我来这儿是为什么你知道吧? 明白。城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是属下等办事不力,让尊主费心了。 费心谈不上。但下面这件事,你必须给我办好。游逸拍了拍城主的肩膀,把怀里的药,交给了城主,内服外敷或是吸食都有效,你去办吧。注意别误伤。 是。城主捧着药,战战兢兢走了。 站住! 黑衣道人一愣,看着拦路的邪修,剑眉一挑。 街道上的行人见气氛不对,全都抛下手头的事情,跑回家中,闭门不出。 一时间,热闹的街市变作杂乱萧条的空城,除了黑衣道人和拦路的邪修,一个人也瞧不见。 这位仙长,对不住了。城主对黑衣道人笑了笑,上头有令,您不能过这座城。 这么说,前面数城是上面那人有意放行?道人脸上仍旧没多余的表情。 额倒不是。城主挠了挠头,只是他们不尽心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像他们那样? 因为他们对我忠心,不成吗?狂傲轻蔑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悍煞气。 道人闻声一愣,瞳仁微微一颤,握剑的手悄然一松。 就是现在!他被尊主的修为镇住了! 城主自顾自脑补一波,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上前去。 游逸!道人一声轻喝,令人群之后安逸躺在躺椅上的游逸一愣。 而后他立即起身,越过人群,擒住了城主已化作魔爪的手。 住手! 城主一愣,耳朵已经接到指令,可另一只手还是在惯性驱使下,将碾成粉末的烈性药洒出。 完了! 药粉随风,飘入怯尘的鼻子。 游逸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一声。 尊主赎罪!城主立即跪地求饶,游逸临场变卦实在让他来不及反应。 瞧方才两人那个对视,城主就觉得自己可能办了错事。 那望眼欲穿含情脉脉的眼神,哪是愁人相见? 现在只期盼尊主给他的药是有解药的,否则尊主迁怒与他,他还能活吗? 城主跪伏在地,暗自脑补了许多,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这时,城主肩膀被人一戳。 城主立即包头,颤抖道:尊主赎罪!属下是无心之过啊! 戳了戳城主的属下有些尴尬,战战兢兢道:城主,尊主已经和那道人走了。 走了?城主立即抬头,环顾四周。莫说游逸,连一丝邪气都没留下。 城主长舒 了一口,叫属下将自己扶起来,并问道:尊主去哪儿了? 属下道:不知。尊主一晃,就不见人影了。 一晃就没影的游逸,正携着怯尘赶往人间。魔界浊气盛清气稀,不仅不利于转修道法的怯尘运功排毒,还对药性有催发作用。此毒药性极烈,就算服下解药,也只是稍作缓解,还是需要运功将体内余毒排出。 两人一路疾驰,由东极入口出,落到了浮玉山。 怯尘落地,什么都没说,立即运功打坐。游逸守在一旁,为他护法。 日头西斜,斜阳染红满山青木,也为怯尘的脸,打上一抹暖光。运功排毒的过程,比游逸想得要漫长。 游逸打量着百年不见的人,忽而一叹。 变了。 和尚长头发了,成了个厉害的道士。 不过没关系,人还是那个人,就算成了道士,也是个很好看的道士。 比当和尚的时候还好看! 只是,离别仓促,相见荒唐,那些情人间催泪的、感人的场面在他和怯尘之间都没发生过。 怎么会这样呢? 游逸咬了咬嘴唇,委屈地揉了揉发红的眼角,把偷跑出来的泪珠悄悄抹去。 哭了?怯尘睁眼,深邃的眼窝在夕阳的照射下处于阴翳之中,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有了平静的假象。 没有!游逸一惊,赶紧吸了吸鼻子,转而问怯尘:你没事吧? 怯尘不答反问:为何要用这种药? 游逸捏着衣角,小声道:好用,又不会闹出人命。毕竟在魔界那个杂乱无序的地界,不闹出人命就是最仁慈的手段。 怯尘闻言,长叹口气,而后伸手揽住了游逸。 游逸不慎,撞上了怯尘的胸膛,心脏极速跳动的声音鼓动耳膜,同时牵引了他的心跳。 怯尘骨节分明的大手,盖住了游逸的后颈,轻轻摩挲。 游逸环住怯尘的腰,再次问:你好点了吗? 怯尘垂下眼皮,压下自己不住上翘的嘴角。他亲昵地抚摸游逸的颈窝,把脑袋凑到了游逸耳边,药性太烈了,游逸,怎么办呢?声音低沉,饱含欲.望。 我、我帮你!游逸近乎脱口而出,或是愧疚和心疼教他如此,或是怯尘的话语太蛊惑人心,或仅仅是因为他愿意。 谁说得清呢? 就像是风吹幡动,其实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而是我心动。 阔别百年的有情人,身披夕阳,把天地做了屋舍,满山青木都是他们情意的见证。 太阳西沉复又东升,没人去数它辗转了几个轮回。 总之,时光悠悠,天长地久。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要是有驾照就好了,我就能开车了!!!! 第79章 旧梦 乱局 可有尊主消息?白祁负手而立,询问堂下寻人归来的邪修。 游逸失踪已近一月,这是白祁派出的第三支寻人小队。 率领小队寻人的大邪修回道:回禀先生,属下等并未寻见尊主。 没找到?白祁眼尾一沉,拍案而起,尊主修为深厚,百里外都能闻见魔气,你们竟然说没找到? 邪修们纷纷垂下脑袋,先生赎罪,我们已经将魔界各大区域都找过了,确实没找见尊主。 白祁皱眉,稍稍平复情绪后才继续问道:可知尊主最后一次现身,是在何处。 应是一座边境小城。手下邪修答道:尊主截住那扰乱魔界的道士后,就再现身。 叫那座魔城的城主来见我。 是。 那座边境小城的魔城城主很快就赶到了黄泉魔城。 白祁掩去游逸失踪这一事实,询问了游逸最后一次现身的经过。 那位城主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为了撇清干系,将当日的事情,事无巨细全盘托出。 状若神人的黑衣道人,双双离去。白祁掐了掐眉心,冲那城主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魔城城主如获大赦,迅速退出黄泉宫。 玄离从偏殿跑出来,拽了拽白祁衣袖,找到爹爹了吗? 白祁摇了摇头,不满道:尊主怕是跟人跑了。 玄离嘟嘴,你胡说。 跑了?谢春生将玄离抱起,不解道:如今陆罪未除,道门又起了攻打魔界之心,尊主怎会在此时跑开。白祁,你开玩笑的吧? 我没有!白祁突然有些恼怒,一方面是忧心游逸一去不回,将魔界这个烂摊子彻底丢给他,一方面却又害怕自己能力不够,镇不住魔界狂徒,自己在魔界的地位不保。 白祁抬头,看着那魔界城主离开的方向,眼中红芒一闪,杀机突现。 他召来手下的大邪修,吩咐道:尊主失踪的消息不可走漏,方才那人你去处理了,做得好的话,他的魔城,你来接管。 是。大邪修追了出去。 谢春生一愣,忙劝道:不可无故杀人! 无故?白祁陡然怒道:尊主失踪,为了魔界秩序死两人个人又何妨?谢春生,魔界可不是容你心慈手软的地方。 但尊主有规定 行了!白祁打断谢春生,反问道:现在尊主在哪儿呢?他再不回来,魔界都要乱了。等那些狂徒乱起来,他还做什么尊主,这里还会有我等的立足之地吗? 谢春生正想驳斥,却见白祁的瞳仁逐渐转红,他惊道:白祁!你在魔化! 白祁瞬间察觉了自己现在状态不对。他坐回椅子上,揉了揉眉心,逐渐转红的瞳仁又渐渐变回黑色。 你带玄离去玩吧,我太累了,休息一会儿。 游逸失踪的这一个月,白祁整日都在操心魔界事务,一时心烦意乱,被体内浊气钻了空子。 好。谢春生忧心忡忡地看了白祁一眼,牵着玄离,离开了大殿。 云梦泽畔,浮玉山腰。 一抹流云与树梢的青叶打了声招呼,又迅速随风远去。 黑衣道人从山间运来一根两人才能环抱的巨木,放在了山间空地,瞧瞧,用他做房屋的主梁行不行。 空地后,屋子的构架已经初具模型,游逸坐在木架上,固定木桩。 闻声,他从木架上跳下来,拍了拍怯尘运回的巨木。巨木粗壮结实,尚透着一股清新的木香,游逸笑了起来,这可以,那我开始处理了。 好。怯尘撩起道袍,蹲到树木另一头,我来帮你。 于是,一个道门大能,一个魔界尊主,同坐在一根木头上,刨木头。 刨花纷飞,不一会儿,就落了一地。 两人纯靠体力,刨完了一根木头。随后,怯尘用灵力将木头烘干,上架。 时间流走,日头西斜。 游逸和怯尘并肩躺在草地休息,丛林中响起热闹的虫鸣。 游逸和怯尘嬉闹一会儿,忽揪住道人一缕碎发,好奇道:怎么弃佛修道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走错路了。道人将头发从游逸处抽回,并顺势扣住了他的手心。 磅礴但温柔地灵力自其掌心涌出,将游逸周身包裹。一时间,游逸与怯尘通感。他捕捉到了流风的轨迹,看见群山气脉如龙般蜿蜒而去,也瞧见了清气随风而来,源源不断汇入怯尘的经脉。 而怯尘什么都没做。其他修士修炼,是与天地争气,而怯尘修炼,却全然顺势而为,自然而言。 游逸不由睁大眼睛。何为天纵奇才?这便是了。 怯尘松手,游逸瞬间从那奇幻的状态中剥离。 眼前的山,还是那山,清风徐来,隐匿了狡黠的轨迹。 游逸倏然笑出声来。他翻身,捧住怯尘的脸,佯装不忿:我向来自负,觉得自己天资卓绝,修道修魔都快人一步。如今与你相比,才明白,我也不过肉体凡胎,需要与天地争气。 怯尘笑着捏了捏游逸的脸,无妨,我是你的,我的气运和根骨也是你的。你若有难,我一定在你身后。 行啊。一言为定。游逸突然卸力,趴在了怯尘的胸口,那你帮我治理魔界如何? 怯尘笑着摇了摇头,知他是玩笑话,便没接茬,转而问道:魔界未平,你不去看着吗? 不急。游逸翻身仰躺,缓声道:等魔界彻底乱了,内忧外患之时再回去也不迟。 你想一举铲除心怀不轨之人? 一劳永逸,有何不可? 游逸道:魔界亡命之徒太多,他们大多都只是暂时屈从与我,一旦我倒下,如今的太平必定顷刻瓦解。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做的,是将恐惧牢牢刻在他们心头,教他们在我去后也不敢妄为我想要桃里的悲剧,不再发生。这些话,游逸藏在心底多时,却从未对旁人说话,此时倚着怯尘一口气说完,胸中倒畅快不少。 怯尘却皱了皱眉,游逸,万一失败了呢?一力对抗魔界和道门,这事太难了。 游逸一笑,漫不经心道:就当是我自负吧。我没想过失败会怎样,大不了一死。可不做这些事情,他会比死还难受。当年桃里那场大火,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骨髓之中,他的仇恨未尽,他要做的事,就不会半途而废。 怯尘垂眸,握住了游逸的手,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54) 游逸表情一僵,忽而笑道:是我说错了,若我真的失败了,我就来找你,和你浪迹天涯,如何? 怯尘这才展颜一笑,记住你说的。别当了小骗子。 我发誓。游逸举起手,却被怯尘按下,我信你,不用发誓。 嗯。游逸收回手,抱住怯尘。 若是怯尘此刻瞧他的眼,定能瞧见游逸眼底的心虚。 两人各自想着事情,沉默了 会儿,怯尘忽然想起一事,你与我在浮玉山,寸步不出,如何知晓魔界何时动乱? 游逸揪了把草放手里把玩,这不是有你吗? 怯尘:嗯? 到了时候,自有信使给你报信。 我? 时光一晃,又是两月过去,游逸和怯尘的小院搭好,两人舒舒服服缩进了自己的窝。 一日,一只白鹤落在他俩的小院。 第二日,便有青年修士登门拜访。 怯尘打开院门,看着林尽,什么事? 林尽激动道:仙长,可算找到你了,宗门出事了! 道人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侧过身,将林尽让进小院。 坐下细说吧。道人把林尽请到亭子坐下,替他斟了杯茶。 多谢仙长。林尽喝了口茶润嗓,方才将事情经过详细讲来。怯尘结合游逸所讲,将事情还原了七八。 亚青被游逸等邪修放走后,并没有返回宗门,而是拉了一路来寻来的林隐私奔。 两人私奔后,就此隐居不问世事。越虚宗和槐南宗苦寻无果,正准备放弃时,佛宗传信说:魔界邪修曾到人间作孽。 两大宗门的宗主一合计,便将此事赖在了邪修头上。他们以苦主身份召集天下宗门,意欲讨伐魔界,还道门一个安宁。 此事一出,人心惶惶的道门响应云集。 槐南宗毕竟是丢了个备受重视的弟子,在所有宗门中是闹得最凶的那个。于是他被道门众人推选出来,做了讨伐魔界的先锋。 自从邪修退居魔界,道门与邪修已有百年未曾开战。时移世易,道门不再了解魔界的实力。所谓先锋,不过是道门想推个人下水试试深浅。 如今事已成定局。在大半宗门都认同这个方案的情况下,槐南宗宗主不敢说不。回宗后,他懊恼万分,深觉自己冲动,害了宗门,于是急忙命林尽来找怯尘救场。 仙长,魔界本就有几大邪修坐镇,如今又出了个深不可测的大魔头,您若不出手相助,我宗必定有去无回。 林尽一番话说完,都快给怯尘跪下了。 但黑衣道人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林尽瞧了心里直打鼓。 场面静了好一会儿,道人才道:说完了? 嗯。林尽忙不迭点头,仙长,槐南宗的存亡就仰仗您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道人拢了拢袖子,起身送客。 林尽一愣,仙长?您是同意了吗? 道人一时无奈,林尽什么都好,就是呆板愚蠢,瞧不出旁人的言外之意。 我既应下,便不会见死不救。 得了道人亲口承诺,林尽放下心里的大石头,展颜一笑。 多谢仙长,仙长您为何隐居于此?仙长,方才我见凉亭放着两只茶杯,是还有其他仙长与你同住吗?仙长 林尽。道人打断他,青年一愣,恭敬道:仙长有何吩咐? 怯尘指了指门,你该走了。 林尽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叨扰许久。是该走了,晚辈告辞。他吹哨唤来仙鹤,乘鹤而去。 这小子,话真多。游逸倚着门框吐槽。 怯尘笑道:他就是你说的信使? 嗯。等魔界和道门打起来,我就该去魔界了。游逸伸了个懒腰,这些日子,过分安逸了。 没事,你总要回来的。 游逸垂眼,点了点头。 第80章 旧梦 成圣 一轮圆月高挂空中,魔界迎来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满月日。 清冷的辉光洒在地面,将地面的血迹照得清清楚楚。新建的黄泉宫,还没来得及上漆,就被鲜血染了色。 血色一路延伸,直入崭新巍峨的黄泉宫。 黄泉大殿,灯光昏暗,大红的帷幕随风摇曳。 陆罪和白祁半跪在地,争锋相对。他们周围都是受伤倒地的邪修,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大殿。 陆罪眯了眯倒吊三角眼,先白祁一步站稳身形。 你不是我的对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久久站不起来的白祁,冷笑了一声,降了吧,白祁。我保你如今地位。 白祁擦掉嘴角的鲜血,摇了摇头。 陆罪皱眉,你非要跟着游逸吗?那个弃你而去的不羁狂徒有什么好?你既有实力又有智谋,跟我一起统治魔界,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道不同,不相为谋。白祁看着陆罪,不屑道:我跟你这种不知人命贵重的邪修,没什么好说的! 人命贵重?陆罪被逗笑了,他行至白祁跟前,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人提起来与自己对视:你真是还当自己是那个悲天悯人的佛修吗? 陆罪沉下脸,瞳中红芒炽盛,手上骤然发力青筋暴起,去死吧! 白祁呼吸困难,下意识抓住了陆罪的手腕。 金色佛光一闪,陆罪手腕被灼伤,猛地甩开白祁。 你竟然佛魔双修!陆罪看着自己焦黑的手腕,登时怒不可遏。 白祁撞到一根梁柱上,当即喷出口鲜血,瘫软在光滑的地板上,奄奄一息。 陆罪冲上前去,揪住了陆罪的衣领。 白祁半垂着眼,意识涣散。 看来就这么让你死,还是便宜你了。陆罪冷笑着,把人拖出大殿之外。 大殿之外,尚有许多投降的邪修。他们大多是游逸手下的降将,如今陆罪攻来,又降了陆罪。如此行径,若去了人间,他们个个都能混个贰臣第一。 陆罪站在百级台阶之上,将白祁丢了下去。 白祁顺着台阶滚下,滚到了这些降将脚边。 白先生这这些降将中也有些是白祁从百年前就带到现在的邪修。他们见白祁被陆罪伤成这样,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陆罪看着这群降将,冷声吩咐:杀了他。 降将们面面相觑,不敢动作。 白祁是游逸心腹,如今游逸不知所踪,手下黑龙也没捉住。若是他们动了白祁,万一游逸卷土重来,那他还能容忍他们再倒戈一次吗? 不动手吗?陆罪抬起胳膊,拍了拍手。 闻声,他所有手下都掏出了刀。寒铁白刃,煞气逼人。投向的邪修抖了抖,颤声问:陆罪,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陆罪眯着眼睛,打了个响指,手下得到指令,举起了屠刀。寒光一闪,距那手下最近的邪修就被砍下了头颅。 鲜血四溅,头颅翻滚两圈,滚到了白祁面前,白祁眉睫轻颤,闭上了眼睛。 陆罪冷声道:不杀他,你们替他死! 邪修们打了个寒战,总算明白为什么陆罪手下有这么多忠心死侍了。他这是在逼他们,断了自己的回头路啊。 杀还是不杀,决定权在你们手上。陆罪背过身去,我只走三步,三步后还没结果,你们陪他死吧。 话音才落,陆罪就迈出了一只脚。 一。 有降将祭出了灵器。 二。 别杀白先生,你也是跟着他一路走来的,他待我们有恩啊。 滚开!在魔界讲狗屁的恩情,活下去才是正途! 邪修们推开劝阻的同伴,迈出了步子。 三。 屠刀高举。 白祁闭上了眼睛。 吼!龙吟响起,黑龙归来,庞大的身躯遮蔽了天空的圆月,大地为之一暗。 黑龙落地,龙尾一扫就将那些不备的邪修统统拍开。 谢春生从龙背跃下,将白祁扶起来,白祁,撑住。 不是叫你们跑吗。白祁推了推谢春生,走啊!由于情绪激动,他嘴角又溢出口血。 没事,谢春生急忙安抚,尊主回来了。 谢春生话音才落,就见一人蹲在自己身旁,将手放在了白祁头顶。 游逸看着白祁周身的伤皱了皱眉,抱歉,我来迟了。 白祁瞧见游逸,总算松了口气,安心闭上了眼睛。 强悍的修为自游逸掌心溢出,慢慢包裹了白祁的身躯。 游逸对谢春生道:守着他疗伤。 好。 游逸站起啦,冲周围邪修一笑,而后转向陆罪,冷脸以对。 陆罪眯了眯眼睛,立即择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撤! 陆罪手下纷纷逃遁,陆罪自己也一跃而起。 吼!黑龙腾空,将身躯一横,拦住了陆罪的去路。 陆罪一愣。 就在这停顿的瞬间,游逸追上。 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后颈,并向后一扯! 陆罪身躯一沉,自半空中落下。肉身摔在白玉桥上,发出一声闷响。 陆罪吐出口血,在转头环顾四周,自己的手下已经全被游逸的阵法裹挟。 他深吸口气,擦去嘴角的血迹,怒声道:你他妈诈我? 嘭!游逸垂眸,盯着陆罪的脸,抬手就是一拳。 眉骨被打,后脑勺撞在了桥面之上,陆罪眼前一阵发黑。 他缓了一会儿,方才好转。 他看着游逸,咧嘴冷笑 嘭! 还没发出声音,游逸又照着他的脸来了一拳。 你他妈能用点劲儿吗?陆罪怒极反笑,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力气也小。魔尊?我呸。 噢?游逸转了转手腕,勾唇一笑,那换个人来。 游逸起身,随手一招。阵法随即变动,将陆罪手下邪修依次松绑,送到了游逸面前。 游逸冲陆罪手下邪修们笑了笑,来吧,排好队,一人一拳。 陆罪手下邪修全被游逸控制,麻木地走到了陆罪身前,举起了拳头。 游逸提醒道:下手重一点哦,否则你们陆城主可不依,要骂人的。 嘭!陆罪脑袋一歪,鼻孔挂下两条血迹。 游逸眯了眯眼,背过身负手而立。 陆罪此行带来了八百手下,除去受伤的百多人,还有六百多人。但这六百多邪修一人一拳,也够陆罪吃一壶了。 陆罪所有手下都动完手,游逸才转身看陆罪。 陆罪蜷缩在石桥上,周身已没一处好肉,全都是青紫的伤痕。 啧。游逸上前将陆罪翻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知道疼了吗? 陆罪没说话,但游逸触碰他时,他身子抖了抖。 行,知道疼了。游逸 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谈正事吧。 游逸看向白祁,伤怎么样了? 白祁正盘腿打坐,闻言,立即睁开了眼睛,没大碍了。 行,你和他说。我还有其他事情。 谢春生将白祁扶起,搀着他走到陆罪跟前。 白祁看着陆罪,轻笑了一声,你败了,降了吧。 陆罪呸出口血,冷笑道:没想到,老子竟被你们给阴了。 游逸失踪,是你们放出的假消息,对吧? 白祁笑着,摇了摇头,尊主才归。 不可能!定是游逸命你先来消耗的力量!陆罪有自己的坚持,被人阴了那不叫失败。所以白祁否认之时,他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败呢? 你确实败了。白祁道:尊主一人,就能杀你千军万马,况他手下还有我等。你早该认清这个事实,而不是缩在西极城坐进观天,还美其名曰:伺机而动。 陆罪,你已不是魔界第一人,还是称臣吧。趁着尊主还想用你。 陆罪闭上眼睛,沉声道:我陆罪绝不向人屈膝。你们杀了我吧。 尊主不会杀你的。白祁笑了声,说起来,尊主的性子和你挺像的,认定了的事情不会改,他既想用你,就不会杀你。他会把你关起来,折磨你,叫你生不如死,直到你同意为止。 恰此时,游逸已经走到了那群降将前面。 黑龙落地,将那群人赶到了一堆儿。 游逸往台阶前一座,拍了拍手,来吧,刚刚都有哪些人向白祁举起了屠刀啊? 投降的邪修纷纷跪地求饶,尊主,我们都是被迫的! 饶命啊! 啧。不说也没关系。游逸拿出一沓魂符咒,放手上数了数,反正你们的魂魄,可比你们这张嘴要诚实。魂符亮起白光,从游逸手上飞到了半空中。 邪修们都听说过游逸的魂术,可都没经历过,此时见游逸亮出魂符,惊惧之下纷纷后撤,只是才转身,就对上了黑龙的血盆巨口。 邪修们吓得跌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跑什么,弄得这么狼狈。游逸耸了耸肩膀,魂符飞动贴在了邪修们的脑门上,随后渐渐没入了他们的身体。 啊,我死了。 别搞笑,什么都还没发生呢。 哦。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55) 看吧,又不疼。游逸笑着,打了个响指。 变故仅在瞬间发生。 人群中有十几个邪修身子一僵,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平安无事的邪修们愣住了,有胆子大的,蹲下身子,试了试那邪修的鼻息。还没得出结果,就听游逸道:别看了,这些叛徒全都魂飞魄散了。 邪修们颤抖起来,恐惧地同时又松了口气:没事了,自己还活着。 然而,游逸夏一句话,又将他们的心,彻底悬了起来。 至于你们嘛,反正魂符是埋下了。游逸笑了笑,你们若想魂飞魄散,大可以去做叛徒。 投向陆罪的邪修们彻底怕了。 属下愿随尊主,生生世世。 嗯,好说。游逸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去吧,去治疗大殿中受伤的弟兄。 是! 陆罪看着游逸行事,瞳孔微微一缩。 谢春生道:你也看到咯,尊主的魂术直击灵魂。你若不降,到时候施加在你身上的折磨,可就不是刀剑拳头了。 第81章 旧梦 成圣 处理完手下叛将,游逸转身步入黄泉大殿。 手下邪修已经将所有伤患抬走救治,但空气中的血腥味仍未散去。游逸看着地上斑驳的血迹,终究有些茫然。 初入魔界,本为变强和复仇,如今两者都快实现,他的双手却也沾满血腥。 等解决了南元宗,就离开吧这里,和怯尘一起,去哪里都好。游逸如此想着,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松。 忽然,戏谑地声音在颅内响起,怎么,游逸,害怕了,想收手了?体内寄宿地灵体又冒了出来。 游逸皱眉。这种内心被人窥探看穿的感觉令他十分不悦。 那灵体浑似不觉,仍嘻笑道:事情已经做了,游逸,沾满手的血,到哪儿都洗不干净。 闭嘴!游逸瞳中红芒一闪,冷声道:你如今被我困在体内,就不怕我让你永远沉睡? 哟,生气了?可惜啊,你也只能动动嘴皮子了,你若能做到,岂会留我到今日?灵体说完就大笑起来,明显有恃无恐,十分得意。 迟早有那一天的。游逸冷笑道:你最好安分点。 呵。那灵体笑了声,罕见地主动陷入沉睡。 游逸抬手,轻轻按压太阳穴。 是时候想办法解决体内这灵体了。 尊主累了就早去休息吧。谢春生扶着白祁走了进来,见游逸神色不悦,便轻声劝道。 我没事。游逸径直穿过大厅,走到主位坐下。 他看向白祁,问道:怎么样,陆罪降了吗? 白祁答道:已经有所动摇,应该很快就降了。 嗯,他这边就先这样吧,反正他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了。游逸顿了顿,又道:倒是我回来时,在魔界边境瞧见了两个道门探子。由此可见,道门应该是寻到了进入魔界的门路,不日就要展开进攻了,我们准备迎战吧。他们来了,就得送他们个礼物。 是。 那没事了,去疗伤吧。游逸挥了挥手,让白祁离去。 白祁看着他,没动。 还有事? 你这些日子都和师兄在一起? 白祁冷不丁一问,叫游逸一愣,好久才点了点头。 白祁沉默着,嘴唇翁动,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你想问我为何如今才归?游逸见他不要,便随口猜了一下。 白祁却是一笑,见你以铁血手腕处理叛将之时,我就明白了。这是你给陆罪,或者说整个魔界下的一个套。此事之后,魔界就彻底成了你的天下。 那你想问什么?游逸不解。 处理完这一切,你是不是要和师兄离开魔界?白起看着他,表情复杂。 尊主要走?谢春生听到这话,直接变了脸色。 游逸沉默片刻,答道:日后再说吧。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谁知道到时候走不走的了。 这就是想走了。白祁垂眸,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劝降陆罪的。 倒也用不着陆罪。游逸对白祁道:我走之后,你自可取而代之。 白祁摇了摇头,你都要走了,为何肯定我要留下? 游逸一愣,却又听白祁道:此地终非故土,纵是身居高位,也难安此身呐。 故里?游逸笑了起来,你想回佛宗? 佛宗是回不去了。白祁一叹,但转而笑道:回到楚南,找个无人的地方,就此隐居也不错。 想法不错。游逸笑了起来,行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白祁摇头。 游逸道:那去疗伤吧。 白祁自去疗伤,将谢春生留下。 白祁走后,游逸沉下脸,对谢春生道:叫外面的城主、道主们都进来吧。 谢春生出去叫人。 不一会儿,外面等候的大邪修鱼贯而入。 相比从前进入这大殿,所有人都安静了不少。从前的不屑与敷衍,全都化成了此刻的恐惧与忐忑。 游逸看着他们这低眉顺眼的模样颇为满意,便没再为难恐吓他们。 他直接切入正题,先提拔了几个邪修,填补上空缺的城主位,而后宣布了道门不日后将攻打魔界的消息,叫城主们商量布防事宜。 只守不攻?有邪修问道。毕竟从前道门攻魔界,邪修们必定会给他们迎头痛击。 是。游逸挑了挑眉,有意见? 邪修一愣,急忙摇头。 那就是了。该你们知道的,我肯定会告诉你们。也就是说,不该知道的,就别问。 有此一例,邪修们便不再询问,而是老实商定布防策略。群策群力,具体方案很快就拟定了。 游逸便不拖着他们了,当既把人放了回去。 所有人走后,谢春生询问游逸:尊主,您不是要给道门一个礼物吗,为何吩咐各大城主只守不攻呢? 游逸一笑,面对自己人便耐心了许多,他解释道:前期道门必定以试探为主,我们又何必早早暴露了自己的实力? 我明白了。您不告诉各位城主也是这个理,你怕他们贪功冒进,坏了您的大计。 聪明。 除掉了心怀不轨的邪修,有给其他邪修敲响了警钟,魔界办事速度达到了一个峰值。所有城池在道门攻来的前一天就早早做好了准备。 道门先锋槐南宗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但魔界选择只守不攻,无疑是让道门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如此来回三次,道门与魔界不伤一兵一卒,但槐南宗却已经没了耐心。他们本就是被逼做这个先锋,如今魔界据守不出,他们又攻打不下,便不想再魔界耗费时间了,当既提出想要撤退。 这提议一出,瞬间遭到了道门各宗的反对,恰此时槐南宗那无名无姓的长老赶来,丢下一句谁不愿意就自己来替,我槐南宗弟子要回宗修炼后,就带着表面不情不愿地槐南宗弟子走了。 没了探路的棍子,道门各宗又不想率先折损自己的实力,这场声势浩大的讨伐就这样偃旗息鼓。 游逸倒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本是想好好敲打敲打道门,叫他们安分点,别再找魔界麻烦的。 这样一来,道门魔界相安无事,人间不就太平了吗? 不过如今这样的结果,也还不错。游逸将此事放在一边,着手安排对付南元宗的事情。 这事儿游逸也不准备瞒着怯尘,便时常去浮玉山,同他商量这事儿。 南元宗位于扶隅岛,有着上古禁制,不可强攻只能智取。 要怎么做才能兵不血刃进入扶隅岛呢? 游逸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就被另一件事情,打乱了脚步。 本来偃旗息鼓的道门,在休息了一年之后,又打上门来了。 由于这次没有事先得到消息,魔界还真被破了好几个城,折损了不少邪修。 且这次,打头阵的,仍是槐南宗,但比之上次,这次的势头,猛烈了不是一星半点。 第82章 旧梦 成圣 尊主,这是这段时间边境魔城传上来的战报。白祁将一本簿册递给了游逸。 由西极攻入?游逸随手翻着簿册,轻笑道:道门这修士倒也聪明,晓得挑软柿子捏。自陆罪被捕后,西极城就空了下来,布防最为薄弱。 白祁沉吟片刻,询问游逸,是否需要调动其他魔城邪修前往守城? 游逸捏着战报想了想,最终道:算了。 白祁一顿,皱眉道:你想亲自前往西极? 没错。游逸将战报丢在桌子上,拢袖起身,收拾完魔界,道门也需要敲打敲打了。 白祁明白了,抱拳请命: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和谢春生在后方坐镇。游逸从大殿台阶走下,径直出门。白祁赶紧跟上游逸的步子,急道:你想独自一人面对道门修士? 游逸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什么话,咱们这儿不还有个现成的西极城主吗?我带他去就行。 你想用陆罪?白祁眼中难掩惊讶。 有何不可?游逸瞥了白祁一眼。 白祁对上游逸的眼睛,劝道:陆罪毕竟是降将,这一年在黄泉宫虽是安分守己,但我看,他并非诚心归降。白祁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他心里憋着口气呢。 那杀了?游逸停下脚突然发问。 游逸突然停下,白祁差点撞他身上。白祁急忙顿住脚,到也不用杀了,他是可用之人,只是如今时机不对。假以时日 别假以时日了。游逸打断白祁,可用之人放久了,就没什么用处了。我现在要用他,他就必须为我卖力。 白祁看着游逸,张了张嘴,复又闭上了。 游逸解释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陆罪在边境害我,我腹背受敌难以应对罢了。 白祁点了点头。 游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不出事的。我此行将陆罪带在身边,就是想彻底剔除他的反骨。 游逸都说到这份上,白祁那还敢继续劝,只得点头应允,但为了游逸的安危,白祁要求游逸带上玄离。 玄离最近黏人得很,不想带他。游逸拒绝。 白祁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和师兄私会频繁,常常将人小孩儿关在黄泉宫一走了之。 我那不是私会!再说了,我哪次离去没有告知玄离?是他非要跟着我,我只能将他关在黄泉宫。游逸嘟囔道:我去见他,都是谈正事,带个孩子去想什么话? 谈正事?白祁嗤笑一声,表示怀疑。 啧,你这什么表情?游逸眯了眯眼睛,白祁,你以前可是个和尚,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白祁无奈扶额,我可以什么都不想,但你得把玄离带上。游逸,如今魔界未稳,道门虎视眈眈,你不能出半点差错。 唠叨,游逸捏了捏耳朵,行,我带上玄离。 三日后,游逸领着玄离和陆罪,赶往西极。 一路上,陆罪不愿和游逸说话,始终缄默。游逸也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旁人不搭理他,他便直接无视他。 三人在西极城郊降落。 一年之前,西极城还是魔界第一大城,除却其傲 人的实力之外,从城池建筑也可窥见一斑。十丈高墙延绵数十里,朱红色的大门气势磅礴,连匾额都做成了金边勾线的模样。 不过陆罪败绩一年后,这一切都倾颓了。朱红大门无人打理,朱漆剥落 ,那金边匾额也挂满了蜘蛛丝,气势不再。 陆罪看着这一切,暗自捏紧拳头。他苦心经营百年,方才成就了魔界第一城。可游逸竟然放任它不管! 他看着气定神闲的游逸,不由咬牙道:你为何不找人看管西极城! 游逸看他一眼,颇有些莫名其妙的意味,我的东西,我想管就管,不想管就算了。与你何关? 陆罪喉结滚动,倒吊三角眼陡然一睁。红芒涌现,昭示着邪修的愤怒。 邪气翻涌,直逼游逸。玄离忙跑到游逸身前,冲陆罪呲牙。 游逸摸了摸玄离的脑袋,把人提到自己身后,而后冲陆罪一笑。陆罪皱眉,却听游逸轻飘飘道:陆罪,降了吧。 什么?陆罪一愣,没想到这个话题转换这么快。降?陆罪盯着游逸,轻轻动了动脖颈,我不是早就降了吗?陆罪说着,冲游逸一躬身,如今整个魔界,都唯尊主马首是瞻。 游逸笑着摇了摇头,大步走进西极城。 陆罪心中狐疑,思索片刻,大步跟了上去。陆罪进入城中,就傻眼了。 城中往来邪修甚多,商铺林立,吆喝叫卖不绝于耳。他的西极城,俨然被游逸改造成了一个交易市场。 陆罪咬紧牙关,肺都快气炸。 游逸看着陆罪,笑道:陆罪,还喜欢现在的西极城吗? 游逸!要杀要剐随你便!陆罪愤然道:你为何辱我! 游逸摊手,无辜道:自你被捕,我一直以礼相待,何来欺辱? 陆罪指着城中街道,怒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西极城曾是魔界最富庶最威严的城市,如今却被你弄成这乡野草市!你嘴上说要用我,却根本瞧不上我,更瞧不上我耗费百年建造的城池。倘使我真心投效,怕也只能做你身边提鞋的奴才! 奴才?游逸摸了摸鼻尖,嘟囔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个。他上前,轻轻拍了拍陆罪的肩膀,陆罪,我不需要奴才。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56) 陆罪看着游逸,略一侧身躲过游逸的手,那你这是何意? 游逸的手落空,稍稍一顿便背回身后。他负手而立,看向四周忙碌的邪修,轻叹道:他们跟我和白祁快有一百年了,本身资质不佳,修行不易。从边境小城走到如今,实属九死一生。 他收回视线,那双绮丽的桃花眼微微一眯,陆罪,我是看得上你的城,才将这些兄弟迁至此处。 陆罪不知怎的,就瞧见了游逸那双眼睛。一对极好看的眼睛,红芒之下是一汪清泉似的黑色瞳仁。 这样一双眼睛,竟长在了这个魔头身上。由此可知,世人说从眼睛可以窥见心灵都是些屁话。 我话已至此,你若还不明白,我只能换种说法了。游逸抬眼,却见陆罪盯着自己出神。 游逸紧了紧手指,猛一拂袖! 陆罪回神,轻佻道:以前不觉得,你竟然挺好看的。 游逸皱眉,祭出一张魂符,打入陆罪体内。 陆罪面色一白, 烈的疼痛从体内滋生,身体仿佛被撕成两半。剧痛难当,陆罪捂着胸口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四周邪修一愣,纷纷往这边看来,认出游逸后,又把视线收了回去,该干嘛干嘛。 陆罪颤抖着,将身子蜷在一处,但体内的疼痛丝毫没有缓解。 忽然,冰凉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脑袋被迫扬起。 游逸居高临下,俯视陆罪。 我这个人呢,喜欢识时务的人。你既然敬酒不吃,那我只好换种方式和你说话。游逸笑着,双眸红芒闪现。 陆罪只觉体内疼痛加剧,仿佛有个小人在自己体内,拿着钝刀剥皮拆骨。 游逸道:陆罪,你若诚心归降,我能再还你一座西极城,甚至更多。可你若非要做无畏的反抗,我也一样用你。不过从此后,你在我眼里,就真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不值一提。 陆罪盯着游逸,本来阴沉凶狠的三角眼,也因为疼痛,蒙上了一层水雾。 游逸见他快受不住,缓缓起身,将他体内的魂符召了出来。 疼痛消失,陆罪深吸了一口气,周身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 他双手撑地,低垂着脑袋,冷汗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头颅上方,传来游逸冷淡的声音,陆罪,你好好考虑一下,是做一人之下,还是万万人之下。 一人之下?陆罪轻笑一声,狂妄道:那我要做魔界副君,你肯吗? 游逸毫不犹豫,可以。 陆罪一惊,猛地抬头。游逸眼中没有一丝玩味,那他说的可以,也是真心的? 游逸眯了眯眼睛,见陆罪已经动摇,便不再多言,而是直接向陆罪伸出手,起来吧。 陆罪心中一动,犹豫良久。游逸不动,耐心等待他。最终,陆罪被副君之位打动,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暂时屈居强者之下,也未尝不可。待他日后没落,我再取而代之! 游逸虽不知陆罪心中所想,但也明白彻底拉拢陆罪还需时间。如今这种情况,已经算顺利了。 游逸将陆罪拉起来,与他一道穿过西极城。 西极城西,道门修士已经兵临城下。游逸和陆罪登上城墙。 陆罪看着城下罗列的道门修士,问游逸:他们既然已到达西极城,为何不攻城?一路走来,城内邪修毫无防备,若是道门攻城,西极城顷刻就会沦陷。 游逸撑着石砖,看着城外的修士,随口道:谁知道呢,大概是打累了吧。据游逸得到的战报,道门自魔界西入口打到西极城,所用时间不过短短数日。 陆罪: 游逸瞥了眼陆罪,笑道:无所谓嘛,反正你我来了,他们再难进寸步。 不待陆罪说话,游逸指着城下邪修,拍了拍陆罪肩膀,去吧,想做魔界副君,也得拿出点实力来。 陆罪来了精神,询问道:要我做什么? 道门攻势迅猛,全赖一人之功,你去将他擒来。游逸掏出怀里的战报抛给陆罪。 陆罪接过战报粗略一扫,林隐二字时常出现,文末还贴心的附了一张林隐亲娘也认不出来的画像。锁定目标,陆罪合上战报问游逸:要活的? 不仅如此,还要你和他 毫发无伤。 啧,你到挺会出难题。 陆罪可在万人中央杀人于无形,但要活捉对手并保证自己全身而退,这就难了。 那我给你找个帮手。游逸低头,看了眼瞪着脚往城墙上攀爬的玄离。 玄离察觉游逸的视线,冲游逸一笑。 游逸把玄离提起来,指着城外修士道:看到那群人了吗? 玄离点头。 游逸道:去吓吓他们。 好。玄离站在墙沿上,一跃而下。 黑龙腾空,冲向正在休憩的修士群。修士们吓了一跳,各自运用灵器法术对付黑龙。场面极度混乱。 游逸点了点头,收回视线看向陆罪,陆罪,去吧。若成,你就是魔界副君,日后我若身死,你就是魔界新主;若身死,那就是时运不济,命当如此。 陆罪看他一眼,而后登上城墙,一跃而下。 陆罪逐渐远去,没入了混乱的人群,再分不清谁是谁。游逸眯了眯眼睛,手指轻叩墙砖,耐心等待结果。 在这昏暗的魔界,没有日头可以计时。唯有晚间月亮升起,方可查知这一天又过了。 游逸在城墙上换了无数站姿,终是有些累,便叫城内邪修搬了根躺椅来。 游逸瘫在躺椅上,总算舒服了些。 他前后晃着椅子,看着明晃晃的月亮,计算着时间。黑龙扔在搅闹,说明陆罪尚未成功。 时间比想象中的要长啊。游逸耷拉着眼皮,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旁边等候的邪修见了,忙问:尊主,可要上些吃食解闷?游逸不近女色,更没有其他爱好,只无聊狠了会吃点东西。 游逸正想点头,却见黑龙摆尾,一个旋身飞回来了。 不用了,你先退下吧。游逸改口,而后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城墙边。黑龙向游逸冲来,临近城墙时,龙身一缩,化作小孩儿,稳稳当当落在游逸怀里。 不待游逸说话,玄离就大声道:爹爹,陆罪成了!清澈的童音透着股少见的兴奋劲儿。 游逸松了口气,把玄离放下。这时,黑影一闪,陆罪回来了,手上还提了个黑衣修士。 昏迷的?游逸看向陆罪。 陆罪道:他没事,就是回来时挣扎得厉害,我施了咒,让他睡会儿。 游逸点了点头。 城外杀喊声渐近,无数灵剑载着修士腾空而起。槐南宗的修士追了过来。 游逸祭出数十灵符,迅速架起一道屏障,将追来的修士挡在了城外。 做完这一切,他将视线落在了陆罪手里的修士身上,把人弄醒。 第83章 旧梦 成圣 黑龙从天而降,惊扰了休憩中的道门修士。林隐以为是魔界反攻,跟着其他修士专心抵御黑龙。等陆罪近身,他才明白这场混乱是冲他来的。 大仇未报,不能在这里折戟。林隐如此想着,拼死挣扎,最终被陆罪用咒语迷晕。 等他醒来,人已经在魔城上了。身上绑着缚灵锁,他越是挣扎,捆绑就越紧。 城墙之外,立着一道符咒筑起的屏障,将修士阻拦在外。 林隐皱眉,将视线落在前面的躺椅上。躺椅上的青年一身白袍,一双桃花眼半眯着上下审视着他。 青年身边有个小孩,趴在躺椅的把手上,好奇地盯着他。 而他身旁,站着将他抓来的魔头陆罪。看样子,陆罪正在向青年复命。 那这青年,岂不就是如今风头正盛的魔尊? 醒了?青年冲他一笑,端的是温和无害。 这杀人的魔头! 林隐握紧拳头,双脚一蹬向游逸撞去,我杀了你!缚灵锁猛地收紧。双脚被缠住,林隐重重地跌倒在地。 林隐不甘地挪动着身子,抬起头怒视游逸。那眼神,恨不得将眼前人拨皮拆骨。 玄离被他吓到,躲到躺椅后面,悄悄看他。陆罪见他挣扎得厉害,提着他后颈往后拉。 游逸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林隐面前纳闷地看着他。 虽说道门与邪修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可这样愤恨的眼神,好似他杀了他全家似的。槐南宗的修士已经嫉恶如仇到这种地步了? 林隐见游逸走近,直冲他呲牙。 游逸摸了摸下巴,问道:你好像很恨我? 林隐看着游逸茫然的表情,更加愤恨,灵气自他体内溢出,与身上的缚灵锁较劲,你这魔头纵容手下滥杀无辜,怕是根本不知自己手下冤魂几何?我今日来此就是要为她报仇雪恨! 纵容手下,滥杀无辜?游逸眉头一蹙,面对这指控,当既运起灵力,并住两指往林隐眉心一点。 林隐的记忆浮现。 原来是越虚宗的师兄。你们怎么在这儿?林隐自从和亚青隐居后,便再没见过道门中人,此时在这山间小路撞见这三个越虚宗修士,不免有些慌张。 他和亚青本是私奔,若是行踪暴露,怕会被宗门的人带回去。如今亚青临产,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那三个修士行止匆忙,猛地撞见林隐也有些慌张,暗自捏紧了手里的佩剑。 一人急中生智,惊慌道:林隐,出大事了! 林隐正挂念亚青,心里不由一慌,出什么事了? 那修士掩面道:如今,道门与魔界争斗不休,我兄弟三人追邪修至此,那邪修走投无路便冲进一所农家挟持了一个女子。那女子 修士一时语塞,他身旁的师弟赶紧接上,那女子正是亚青师妹,我们本想救她,可那邪修实在凶狠,见自己抓着个修士,当既吸食了亚青师妹的灵力,将我们三人击伤,逃了! 对,正是如此!一直没开口的青年也跟着两个师兄附和,正想说话。林 隐已经御剑走了。 林隐赶回家中,迎接他的不是娇妻,而是是一场大火。 亚青和他们的小窝,都葬送在这场火中。林隐用尽全力扑灭火焰,却只从灰烬中扒拉出一具焦尸。 他早上出门,她还叮嘱他,下山多买些布匹,她要亲手给为出生的孩子做衣裳。可等他满载而归,孩子和她,都与他永隔了。 那一刻的绝望与愤恨,令人崩溃。林隐当既回到宗门,联合道门势力,攻入魔界。 游逸被林隐的情绪感染,瞳中染上一抹红。 尊主!陆罪出声提醒。游逸猛地撤手,离开了林隐的识海。 由于游逸翻出了林隐的记忆,林隐不得不再次清晰地回忆那段记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林隐垂下脑袋,眼泪一颗颗滚落。 我资质好,很受宗门重视,师尊和长老总是时刻提醒我,要刻苦修炼,争取证道飞升为槐南宗扬名。切记,切记不可妄动凡心,断了自己的飞升之路。我一直都这样做,直到遇见她。 其实最初,我没有很喜欢她,但她喜欢我,我便喜欢他。我哥说,他羡慕我,因为长辈们提携我,同辈我敬仰我,他觉得我拥有他没有的一切,我应该很开心其实不然,这只让我觉得孤独! 直到她出现,我才觉得自己和人世有了牵绊。她的爱来势汹汹,我明知不可接受,不可去爱!可人在感情面前,怎能管住自己的心? 当她求我带他私奔,我明知这不对,她是我未来嫂子,不该和我有牵扯,我这么做是自毁前途!可我还是做了,因为心动,因为叛逆。我想和她有一个家,家里有爱我的家人。 可我和她才过了一年!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安定下来!林隐猛地抬头,怒视游逸,声音嘶哑却疯狂咆哮:这一切都被一个邪修毁了!你可知她已经身怀六甲,我马上就能做一个父亲!都是你这魔头!若非你纵容手下邪修杀人,我的家怎么会不在! 我杀了你! 玄离看着状若癫狂的林隐,扑进了游逸怀里,爹爹,他疯了! 游逸摸了摸玄离的脑袋,轻声道:他只是很伤心。 为什么伤心?玄离望着游逸,十分不解。 陆罪道:因为他唯一的亲人被人害死了。 游逸抬眸,看向陆罪,你能懂? 陆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虽是邪修,却也是人。 这话从陆罪嘴里说出来,游逸觉得十分有趣。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游逸再次看向林隐。 林隐盯着他,额上青筋暴起,眼睛里现了血丝,他方才挣扎得激烈,缚灵锁收紧,嵌进皮肉中,鲜血浸透黑袍,又自他指尖滴落。 算了。游逸叹了口气,将林隐身上的缚灵锁撤了。 林隐恢复自由身,猛地蓄力,冲向游逸。充溢的灵力汇聚在拳头之上,林隐对着游逸的脑袋,当头砸下。 嘭!灵力炸开,林隐手臂麻痛难止并且难以控制地轻颤起来。 可是面前的游逸却 毫未伤。 林隐的拳头砸在了一面坚固的屏障上。他回神,才发现自己早被游逸关在了无形的屏障中。 游逸隔着屏障,对他道:林隐,你早觉得此事蹊跷了 ,对吧?只是你不敢想,于是将怨恨指向魔界,可事实是这样吗? 林隐垂着面前的屏幕,没有说话。 游逸道:林隐,我可以给你真相。 游逸将林隐捉来,本是想挫挫道门锐气。如今却发现了更好玩的事情。 游逸眯眯眼睛,瞬间有了主意。他吩咐陆罪:看好林隐,我去去就回。他说完就蹬上城墙,越过符咒筑起的屏障,跳下城墙。 强大的邪修从天而降,修士们如临大敌,且战且退。无数道灵力炸开,风浪炫光令人眼花缭乱。 陆罪撑着城墙,盯着游逸的身影,双眼泛起亮光,人对同道强者,总有种钦佩之情。只见游逸身形如闪电,冲进了修士群中,将人群从中分开。他目标明确,直捣黄龙,瞬息之间就在混乱中揪住一个修士。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57) 救命啊!修士正慌忙逃窜,突然被人揪住衣领,惊恐之下发了杀猪般的惨叫。 别吵。游逸打了个响指,修士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废物。游逸轻嗤一声将人提在手中,而后腾空一跃,踢翻空中围堵的槐南宗弟子,借力跃上城墙。 游逸落在石砖上,将人丢在了林隐面前,瞧瞧,他是那三人之一吧? 林隐拍着屏障,怒道:魔头,你又要干什么? 游逸漫不经心道:当然是还你真相。我不喜欢被人误会。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人你就找谁去。 话音刚落,游逸便将灵力聚在右手,往那昏迷的修士上空一抓。不!惨叫传来,修士的魂魄被拽出了身体。 魂魄被游逸撰在手中,吓得不住颤抖,仙仙长饶命! 我不想要你的命,游逸冲灵体一笑,我只要亚青死亡的真相。 魂魄听到亚青二字,脸色一变。 瞧见这表情,游逸觉得自己的猜测对了大半。他提着魂魄,走到林隐面前,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毁了你的家,是我这种魔头,还是这些衣冠楚楚的修士! 游逸将魂魄撕裂,白光溢散,其识魄承载的记忆也一一浮现。游逸寻到有关亚青的那一份,将其弹入林隐识海。 林隐一愣,而后变了脸色,不,不是这样的。幻术!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游逸一笑,轻声道:是真实还是幻术,你看不出吗? 山间密林,亚青在小院坐着,等待林隐回家。忽然,空中划过三道熟悉的灵气。亚青一惊,慌忙躲藏。 越虚宗弟子在一处山路拦住了她的去路,亚青师妹,别来无恙。 亚青垂着脑袋,闷声道: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带你回去!越虚宗弟子怒道:你与林隐私奔,弃宗门恩义于不顾,如今被我们找到,还不随我们回去受罚! 亚青小脸一白,看着三位师兄,当既使了个障眼法,转 逃跑。 想逃!两名弟子迅速掠开,将亚青去路封锁,而后一人从迷障中冲出,一掌拍在亚青后背。 亚青身形一顿,当既喷出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其他两名修士一惊,师、师兄!你怎下此狠手。 出手的修士也是一惊,慌张道:我没有!我就是想打伤她,让她不能再逃,谁知她竟如此虚弱! 一名弟子上前,探查亚青鼻息,而后手指一颤,惊慌道:没有鼻息,怕是死了! 现在怎么办! 走,就当我们没来过这里!反正她失踪了,除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在这里! 对对对!可她身上有伤啊,若是林隐回来,定然会有所察觉! 那烧了她! 大火燃起,火焰中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三名修士吓了一跳,她、她没死? 别管了!快走吧! 不要,别走!救她啊!林隐猛地睁眼,眼中有泪涌出。 游逸看向陆罪,看来,真相让他不好受啊。 陆罪挑眉,你没看? 游逸怂了怂肩,与我无关,不想看。 啊!林隐哭喊着,猛砸屏障,灵气暴虐而出,竟将屏障逼出几道裂缝。 罢了。游逸一挥手,撤了屏障。 林隐没了阻挡,猛地冲向游逸。陆罪正要上前阻拦,却见游逸摇了摇头。 林隐冲到游逸身前,却没对他出手,而是弯腰抓起了地上昏迷的越虚宗修士,而后将他扔下了城墙。 城外修士一惊,吵嚷起来。林隐暴喝一声,然后跳下了城墙。 林隐,你干什么! 杀人了! 林隐,你疯了! 玄离趴在城墙上,看着墙下乱麻麻的场面,回头问游逸:爹爹,他是不是很伤心? 游逸抬手,揉了揉眉心,对,他入魔了。 玄离还没见过修士入魔,好奇道:为什么? 陆罪道:因为信仰崩塌,仇恨驱使。 游逸点了点头,补充道:还有所爱之人离世。 噢。玄离点了点头,却又听陆罪问游逸,你又是为什么入魔? 游逸看着陆罪的身影,平静道:我是楚南桃里人。 陆罪一顿,瞬间明白了,因为仇恨。 游逸一笑,不想解释太多。 两日后,林隐再次出现在西极城,已经彻底成为了邪修,手里还多了把带血的剑和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杀人去了?陆罪看着林隐手里的剑,问道。 游逸逗着林隐怀里的婴儿,笑问道:找儿子去了? 林隐将手里的剑收入剑鞘,冲游逸点了点头。 不幸中的万幸。游逸道:好歹她给你留了个孩子。 林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谁也不知道,他差点杀了这个孩子。亚青就是因为生下了他才 这么虚弱,从而被那三个越虚宗弟子误杀。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一切都会不一样。 林隐至此投效游逸,同陆罪联手,将道门修士赶出了魔界。 游逸为避免兵临城下的情况再次发生,命陆罪在魔界四大入口布下结界,令道门修士再也不能轻易闯入。 从此之后,道门不管多么强势,都只能打到魔界入口,眼睁睁看着邪修们逃进魔界而无能为力。 各大宗门为此忧心不止,为如何破除魔界入口结界这个问题商讨了无数次。 此时,他们还没意识到魔界已经重新整合,崛起在即。 直到游逸灭了南元宗,由魔入圣。道门才惊觉,魔界早有能力颠覆江山。 为了不成为第二个南元宗,道门各宗做了三百年的缩头乌龟,以至人间崇魔不崇道,邪修一时鼎盛至极。直到游逸死在桃里,修士们重新冒头,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说来游逸这人,一生作恶无数,但许多都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唯一被证实的,只有他诛灭南元宗这事儿。 而此事,却又在道门争论不休。 楚南宗门说:这是干了件好事,毕竟南元宗仗着宗门势大,经常欺压周遭小宗,甚至闹出过人命; 可槐江宗门却说:游逸罪大恶极,诛灭南元宗之后,必定会横扫中原,将整个道门踩在脚下,楚南宗门为游逸说话,定是与魔界有牵扯! 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楚南宗门以寒山宗为首,不堪受辱,从此与槐江宗门断了往来。 后来过了百年,槐江一带与楚南宗门关系缓和,人们又说:游逸灭南元宗,定是苦心孤诣算计过的,为的就是分裂道门。因为游逸屠戮南元宗之日,正是槐江道盟成立前夕,此事一出,槐江边与楚南决裂,此后道门再没形成统一联盟。 这说法一出,赢得了道门各宗的一致认可。 至于游逸亲口透露的真相灭南元宗,只因其联合邪修屠戮桃里,从头至尾,都没引起道门的注意,更没人相信。 直到桃里冤魂作祟,游逸以身祭阵,将桃里十万亡魂镇压,这事儿才被寥寥数人偶尔谈及。 而游逸做下这惊动道门之举时,根本没想这么多,那个日子也没有精挑细选。定在那日,只因陆罪正好在那日将魔界与扶隅岛的传送通道打通。 是日清晨,游逸正准备去浮玉山寻怯尘。刚出门,陆罪来报:尊主,魔界直入扶隅岛的法阵已经布好,是否即刻出兵南元宗? 游逸点头,吩咐道:你先去安排,我去去就回。 陆罪纳闷,问白祁:尊主平日出去也就算了,今日又是去哪儿? 白祁笑道:平日去哪儿,今日便是去哪儿。 啧,不说算了,等他下次出门我自己跟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细心的安岭小天使指出笔误。 另外推荐一首歌,音频怪物的《追风》。 歌词内容和故事无关,以前很喜欢,写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了。 第84章 旧梦 成圣 浮玉山一处无名小院。 怯尘正坐在院中糊灯笼,忽听得门外传来拍门声。 有人吗?打劫! 怯尘听这熟悉的声音哑然失笑,决定暂不做声,继续糊灯笼。细长的手指拈起薄如蝉翼的灯笼纸,将它轻轻糊到灯笼骨架上。 没人吗?那本大爷要踹门啦?门外静了一会儿,继而哐当一声,游逸踹开大门,大摇大摆走进了院子。 哟,这不有人吗,怎么不答话?他走近怯尘,伸手捏住男人的下巴,温热的指尖轻轻摩挲肌肤。 怯尘眨了眨眼睛,听眼前人笑着说:长得不错,香大爷一口就饶了你。 怯尘淡道:你这是哪儿学的下流行径? 游逸不答,直接把脸凑到了怯尘跟前,诺! 怯尘看着游逸突然凑近的侧脸,手指轻轻一颤,震破了方才糊上的灯笼纸。他的视线扫过游逸的额头鼻梁,狠心掠过那红软的嘴唇,最终停在耳朵上。游逸的耳朵很干净,依稀可见细小的容貌,且轮廓一弯直下,没有耳垂。 世人说此为福薄之相。 怯尘眯了眯眼睛,略微抬头,含住游逸的耳朵,然后轻轻一咬。 呀!游逸吃痛,捂着耳朵退开,委屈道:你咬我做什么? 怯尘盯着他,喉结上下一滚,轻轻吐出两字:反抗。 嗯?游逸没听清,又靠近怯尘,你说什么? 怯尘放下手中的灯笼,伸手握住游逸的手腕,将人拉近拘在自己怀里。他凑到游逸耳畔,轻声道:我说,我在反抗。恶霸突然闯入民宅,我作为房子的主人,是不是该反抗? 游逸一顿,忽然觉得耳朵烫了起来。本以为怯尘是在恼他行事轻佻,却不想这人连玩闹也这么配合他。他倚在怯尘胸膛,闷声一笑,怯尘你可还记得,你曾是个和尚? 怯尘笑道:蓄发还俗近百年了,早该忘了。 游逸伸手把玩怯尘垂下的鬓发,打趣道:倒也是,这烦恼丝都这么长了,名号也还了佛宗。如今当称你无名仙咯。 怯尘失笑,你说的都对,阿懒。最后两字,舌尖抵着上腭滑出,叫得格外温柔。 游逸一愣,忙道:不许这么唤! 怯尘蹭了蹭游逸的耳朵,明知故问:为何? 游逸面上一红,忙道:我不喜欢。 怯尘点头道:我亦不喜欢。 那你为何这般叫? 怯尘看着他,淡道:恰当。 这、这游逸突然语塞,这名是怯尘在那种时候才会唤的,只因他不大爱动,往那软被中一躺,便任其施为。 毕竟有关那档子事儿,平日床上说说也就罢了,谁料怯尘就这样摊开来说。他想了想,方才低声道:反正你一人动也行,何必? 怯尘低声哄骗:我会累,我若累了 胡言乱语!游逸忙打断他,你何时累过,我不动尚且坚持不住,若是、若是动了,不得累着?游逸越说越气短,最后竟结巴起来。 那这么说怯尘轻笑一声,阿懒是嫌我太久? 停!游逸抬头望了眼明晃晃的太阳,青天白日,咱们还是别说这些了。 怯尘忍俊不禁,抬手捏住游逸的下巴,学着游逸的语气,行啊,香我一口,就饶了你。 原来在这儿等着,也罢。游逸抿抿唇,伸手抱住怯尘的脖颈,轻轻落下一个吻。 一吻毕,游逸喘着气儿放开怯尘。怯尘心满意足,放了人,坐回去继续糊灯笼。 游逸拉了根椅子来,坐怯尘身旁看他做灯笼。没一会儿,怯尘便将灯笼画好。细腻柔韧的纸面贴合在骨架之上,精致可爱。 怯尘道:这个做得不错,挂门口吧,想一想,画点什么? 游逸想了想,轻声道:画桃树吧。 怯尘捏着灯笼的手一僵,而后点了点头,好,画桃树。还有一盏,也是挂门上的,再想想,画什么? 怯尘将手上的灯笼放下,举起另一盏。 游逸道:画流萤。 桃树,流萤,那是属于桃里的美好记忆,游逸有多久不曾主动提及了? 怯尘放下灯笼,轻声问道:游逸,你怎么了? 游逸垂眼,忽从收纳东西的乾坤袋中取出两坛酒,怯尘,喝过酒吗?上好的桃花酿,喝不喝? 怯尘看着游逸的眼睛,声音温柔,尚未喝过,你若想喝,我可以陪你。游逸闻声,沉默了半晌,忽然道:陆罪已经搭好了进入扶隅岛的传送阵法。 怯尘眉心一动,明白了游逸的心思,所以你今日来,是想灌醉我,独自前去。不是疑问,是肯定。怎么改主意了? 游逸掌着着酒坛,故作轻松,只是突然觉得,你我自幼相知相识,你能懂我。 怯尘敛笑,看着游逸没有说话。 游逸揭开酒封,推了一坛给怯尘,答应我,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此事后,我们安安稳稳在浮玉山生活,谁也不能打扰我们。 修士寿数虽比常人长些,可终有尽数,倘使境界不得提升,那也就不过百多年的光阴。 他们来这世上已经走过了百多年的光阴。游逸轻叹一声,灌了口酒。冷酒入口,瞬间辛辣起来。游逸借着这口酒气,壮了壮胆。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58) 我所修为魔道,提升修为虽是一日千里,可这境界却难以再进一步!再进一步就是彻底成魔了,游逸不愿意自己走到那一步。 也就是说,怯尘,我余下日子不多,也许就是十几年光阴了。等南元宗事了,我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和你安稳度过,不被任何人打扰。 所以,此事我去,你别露面。 游逸的话,尽于此。他提着酒坛,又灌了口酒。桃花酿一向绵软醇厚,今日却有些辣喉。他一口咽下,生生被辣出两行泪来。 怯尘伸出一手替游逸拂去眼尾的水痕,另一手捏着酒坛,手指轻颤。 话题已至生死,他想装不明白,也不行了。游逸想求安稳,而这份安稳,只有他保持如今的身份,才能给游逸。 游逸已经走过尸山血海,站到了风口浪尖,已成道门中人人畏惧、人人喊打的魔尊。 他若离开魔界,必定会被道门群起而攻之,只有他维持如今的身份,才能把游逸藏起来,藏在自己的庇护之下。 否则,道门魔界同时攻来,纵使他们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得安稳。 而他要保持这个身份,就不能随游逸同去扶隅岛。游逸做不出屠戮宗门一事,活下去的人太多,若有人看到他,难免会暴露二人关系。 一旦暴露,哪怕只是传出些风言风语,游逸想求的安稳,便荡然无存。道门众人,必定会不厌其烦找上门来确认。 他明白游逸的 法,他是在不安为自己的身份,为自己今日要做的事情。 可南元宗毕竟是当世大宗,万一他们还有什么没出世的大能 游逸能应对吗? 怯尘想了想,下了决定:游逸,此事我不能应你。我不能不去。你若出事,我好及时出手。 游逸皱眉,若你被旁人瞧见 那又如何?怯尘打断游逸,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源源不断的灵力自怯尘掌心涌出,缠绕上游逸的手臂,继而将他整个包裹。 他体内的邪气开始叫嚣,然而他那点力量,在怯尘磅礴的灵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游逸睁大眼睛,惊道:你境界提升了? 怯尘将灵力收束,冲游逸点了点头。 周身压力消失,游逸松了口气。他起身,并起二指,点在怯尘眉心。 游逸进入怯尘的识海,被感知的一切惊呆了。莽莽苍苍,混沌有灵,仿佛无数个人间都在这里了,仿佛天地灵脉尽归了这片虚无这阔大磅礴的识海,险叫游逸迷失其中。 游逸急忙撤手。 怯尘扶住他,轻声叮嘱,小心些。 游逸回神,看着怯尘半晌无言。许久,他才问道:不是圣境? 对。怯尘道:是仙境。 游逸张了张嘴,再次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怎么可能!你可受过天雷? 修仙路漫漫,其次序为纳气、筑基、结丹、成圣、证道飞升。大多修士都按照这一顺序修炼。 但凡事总有例外,濒临成圣之时,有的修士会越过圣境,直接证道。证道之后,修士会滞留人间,做人间地仙,布道世人。此即为修行另一境界仙境。 但仙人滞留人世,乃逆天而行。不管有意无意,天道都会降下数道天雷,以锤炼仙人体格心性。具体会有多少道天雷降下,已经没人说得清了。毕竟人间,已有数千年没出过仙人了。 数千年来,贪恋红尘不愿飞升的修士甚多,主动放弃成圣选择证仙的修士也有,但无一人能撑过天雷之劫。 游逸看着怯尘,心跳停了一瞬。怯尘突破仙境,那是否已受过天雷劫难?可近来,人间并无异象啊。 怯尘看出游逸的忧虑,轻声答道:没有,我没受过天雷。 这更不可能了!游逸惊得站了起来了,从未听闻,修士越境证仙却被天道放过的先例,可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查过怯尘识海,怯尘确实进境了,只是为何,没有天雷呢? 我亦不知。怯尘眼中亦有茫然,前些日子修炼结束,就成这样了。 游逸围着怯尘转了圈,把他胳膊腿儿都审视了一遭,身体可有不适? 没有。怯尘把游逸拉回来坐下,进境也有些时日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大概是天道偏心我吧,我自小修行就比旁人顺利。 游逸点了点头,又突然想到一点:也许是你天生佛骨,本就是人间佛子,所以天道认同你留在人间。 怯尘眉眼微垂,没有接话。 也可能是你灵根属水,利万物而不争 ,又可御雷,所以天雷运行也在你的掌控之中。游逸自顾自想着,没瞧见怯尘面上表情那些细微的变化。 顺其自然吧。怯尘伸手捏了捏游逸的肩膀,把话题转回南元宗一事,别多想,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叫你为我分心的。还 是继续谈南元宗的事情。 怯尘道:如今我已进境,纵使被旁人瞧见我你同时出现在楚南,他们也不敢多想。让我随你同去楚南吧。放心,若无必要我不露面。 游逸眯眼沉思,神色有一丝松动。怯尘说得没错,地仙难得,在修士眼中,他就是行走的道。既然是道,谁敢质疑半句呢。 行吧。游逸拍了拍酒坛子,应下了。 怯尘笑起来,倾身吻上游逸的唇。一吻毕,怯尘笑道:全是酒味。 有吗?我就喝了两口!游逸哈了口气,自己闻了闻,只有一点点,应该不明显吧? 他再抬头,却见怯尘撑着脑袋,不住揉太阳穴。 游逸皱眉,怎么了? 怯尘抬头,神色依然沉稳,只是黑亮的瞳仁仿佛蒙了一层雾。游逸见他这模样,十分不解,却听怯尘道:不知为何,我有些晕。许是醉了。 醉醉了?游逸揉了揉自己的唇,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崩塌。 一杯倒已算少见,这沾酒晕是什么水平? 怯尘眩晕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以用灵力将体内酒气逼出。 游逸见他这样,不由笑出了声,当着他面,又灌了口酒,叫外人瞧见了,定以为我强迫你喝酒了。 怯尘轻咳一声,轻声说:日后我多练练。 别,不能喝就算了。游逸忙把两坛子酒往自己这边揽。 怯尘因游逸这份贴心,会心一笑。谁知嘴角才扬起,游逸凑过来,小声道:我怕你酒后乱性。 游逸因为这句话,在自家小院多呆了一个时辰方才抽身离去。 游逸一走,怯尘便启程赶往楚南。 而游逸这边,则带上了陆罪、白祁和数十邪修,直接从魔界偷建的传送法阵,进入了扶隅岛。 攻进去吗?陆罪对游逸带他来南元宗复仇这件事情很有兴趣,此时格外积极。 不用了。游逸拦下陆罪,又看向白祁,吩咐道:带人去把渡口封了,没我命令,一只鸟也别放出去。 好。白祁自去传令。 封渡口?陆罪摸了摸下巴,猛地看向游逸,你想屠宗! 游逸看着陆罪眯了眯眼睛。 却见陆罪咧嘴一笑,兴奋道:够狠!我喜欢! 我劝你不要自己瞎想。游逸说完直接翻了他一个白眼。也是在接触过后他才发现,陆罪这厮,竟然是个魔界读书人,还给自己封了个鬼面书生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诨号。 读书人嘛,心软,所以也没坏到根儿上。陆罪对此深以为憾,觉得这玷污了他作为邪修的尊严,于是每每见到心狠手辣之辈,都会由衷的佩服。 这怎么能算瞎想呢,我这是根据你的言辞和行为推断出来的结 行了。游逸打断陆罪,去敲门吧。 敲门?陆罪挑了挑眉,我们做邪修的不是该直接破门而入吗? 游逸扫了陆罪一眼。 陆罪立即跑去敲门。 他一边敲,一边吼:里面的孙子听着!赶快出来受死!跑得快的,兴许还能有个全尸! 不一会儿,南玄宗的护宗结界就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游逸:好好的人,怎么跟我以后就傻了? 第85章 旧梦 成圣 游逸上前敲了敲南元宗的护宗结界,坚固的结界表面荡开一圈又一圈浅色光晕。 啧,还挺厚的。游逸眯了眯眼睛,正准备用上灵力再试,却见那光圈慢慢缩小,每缩小一圈,便有数道无形剑气向他飞来。 游逸立即翻身躲避。剑气过处,草屑飞扬,土地被劈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尊主小心,南元宗这护宗结界攻守兼备,只要触碰就会触动剑刃攻击!陆罪出声提醒,上前协助游逸,消磨结界的攻击。 游逸御风腾空,躲到了半空中,等那剑气飞完,他才落到地上。 白祁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怎么了? 游逸理了理衣袍,淡道:没事,吩咐下去,不要触碰这结界!他说着,又运起灵力,隔空往结界上一拍! 煞气击中结界,灵气波纹荡开,又弹出一波剑气攻击。 啧,灵气也不能碰。游逸退后躲避,而后看向陆罪,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陆罪点了点头,凡是结界,无论防御还是攻击,都需要灵力支撑,只要我们一直攻击结界,耗光支撑结界的灵力就行了。 游逸抬手,捏了捏眉心,这南元宗仅修士便有近千人,更别说其他天灵地宝了。耗光其灵力,谈何容易? 所以我早就说了,应该多带些人出来。陆罪看着分散在四周的几十个邪修摇了摇头,就我们这些人,怕是连续攻击一月,也不能将这结界击碎。 白祁道:不如去将玄离召来? 游逸想了想,道:你去换玄离出来,我怕魔界生乱,谢春生一人应付不来。 白祁点头,直接由传送法阵回了魔界。 游逸再次将视线转到结界上。 陆罪问道:尊主,现在怎么办? 游逸道:继续攻击。 陆罪点了点头,召来属下,继续攻击结界。霎时间,整个扶隅岛邪气缭绕,剑气横飞。 不多时,玄离到达扶隅岛,化作一条巨型黑龙。游逸上前摸了摸龙首,指着结界吩咐道:踏破它! 黑龙闻声,长吟一声后,凌空腾飞直入云霄。然后,这庞然大物从九万丈高空俯冲而下。 轰!黑龙撞在结界之上,整个扶隅岛都为之一震,楚江之水为其掀起惊涛骇浪,强大的冲击力从结界顶端扩散开来,令游逸等不得不运起灵力抵抗。 黑龙一击结束,这结界甚至无力分心攻击,而是全力修补被黑龙冲撞出的裂缝。 陆罪瞧见黑龙这战力,大喜道:按这力量,不消三次,莫说这结界,连这岛都能给他撞沉了。 游逸望着楚江掀起的骇浪咆哮而去皱了皱眉头。扶隅岛附近,楚江沿岸还有许多小城镇,若真叫玄离撞下去,扶隅岛沉了也就罢了,沿岸的百姓怕是会遭殃。 游逸权衡许久,对玄离道:玄离,算了! 玄离正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得了游逸的命令,立即从空中落到了岛上。 陆罪一愣,尊主,这是为何! 游逸将心中的忧虑告诉了陆罪。 陆罪怒道:不过几座城镇和几条人命,有何可惜!游逸,优柔寡断可成不了大事。 闭嘴!游逸冷眼看向陆罪,一字一顿道:本尊说话,岂 容你置喙! 陆罪握紧拳头,咬牙道:那咱们回吧!这护宗结界都破不了,还打什么打! 黑龙见陆罪冲游逸吼叫,当即冲上前,举起来龙爪。 玄离,退下!游逸急忙拦住游逸。 陆罪盯着黑龙,警惕地退后几步,一边退一边催游逸:尊主,是去是留,你说句话。 游逸闻声,陷入犹豫。他既想今日了结南元宗这桩事,却又不想殃及池鱼。 该如何是好? 正犹豫间,天现异象。扶隅岛上空本是晴空万里,转瞬之间却是乌云蔽日。 天阴了下来,江面掠起凉风。 轰!的一声,一道雷电直击南元宗护宗结界。 这是怯尘!游逸瞬间反应了过来!他转向陆罪,吩咐道:同雷电一起攻击! 是!陆罪不明就里,但见结界在雷电攻击下受损,十分兴奋。 数道雷电轮番落下,众邪修配合雷电进行攻击,不消一炷香时间,护宗结界就土崩瓦解。 仙人之力,摧枯拉朽。 南元宗最后一道屏障消失,游逸立即带人冲进了南元宗。 护我宗门!杀啊!南元宗弟子冲了出来。黑龙上前,一个神龙摆尾,便将冲上来的弟子扫飞。 邪修们跟随黑龙,愈战愈勇,不一会就将前路清理干净。 游逸踏上台阶,随手揪了一个受伤的弟子,你们宗主呢? 那弟子瞧见游逸,身子不住颤抖,但十分有骨气,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游逸轻笑了一声,你不说,我也能知道。他并起二指,往那弟子眉心一点。 大殿。游逸得了答案,将弟子轻轻放下,缓步走向南元宗大殿。 大殿由南元宗精英弟子守护,在游逸突破结界之前,就布好了阵法,严阵以待。 游逸看着眼前的修士,淡道:我只找你们宗主,识相的,让开。说不定还能活命。 南元宗修士面面相觑,目露迟疑。他们虽是南元宗最强战力,可却从未与邪修直接对抗,摸不着邪修的攻击路数,此时心中十分忐忑。若是必死无疑,他们说不定还会拼死抵抗,可如今有了活命的路子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59) 别信他的!其中一人吼道:此人是魔尊游逸,杀人无算满口谎言!若是投降,他必定将咱们全杀了! 啧,这样的话,我就动手了。游逸眯了眯眼眼睛,桃花眼中红芒炽盛,强大的邪气涌起,直接扑向前排修士。 退!修士们被这近乎实体化的邪气逼得喘不过起来,前排修士想往后退。 不许退!一修士吼道:如今他就一人,能把我们怎么样?赶紧结阵,杀了他! 南元宗弟子闻声,反应过来。立即运起灵力,有序地向游逸攻来。 游逸轻笑一声,就怕你们不用阵法呢。 所谓阵法,无非配合之法。无论是杀阵或是防御之阵,要发挥其最大力量,都需要阵中修士配合无间。而无论多么熟练有效的配合,在游逸这里,都不足为惧。 游逸一面躲避修士的攻击,一面从怀中取出了事先备好的魂符。游逸笑着,将魂符抛出。 魂符飞出,追修士而去。南元宗修士尚不知此为何物,一时不知这无形符咒该如何应对, 乱之间,不少魂符已经没入修士体内。 倒戈只在瞬息之间。 这这东西可以控制我们!有修士惊呼,但为时已晚,被控制的修士已经将手中的刀剑,指向了自己的师兄弟。 阵法已乱,游逸退出了人群。魂符没入修士体内,化作了一缕缕分魂,控制修士们行动。只是一时控制人数过多,游逸将魂术运转至极限,导致自己本身对外界感知变得虚弱,好在修士们乱做一团,无人发现他的异样。 不一会儿,玄离破开人群,向大殿靠近。游逸见了黑龙,立即道:玄离,为我护法。 玄离闻声,一摆龙尾将游逸周围的修士清理干净,然后将身子圈起来,把游逸护在其中。 自身有了保护,游逸总算安心,开始专心控制分魂! 没一会儿,修士们便溃不成军。尚未被控制地南元宗弟子,且战且退,将防线缩到了大殿门口。 宗主,守不住了! 开门啊,让我们进去避一避! 见游逸控制下的分魂越走越近,弟子们慌了,开始敲南元宗大殿的门。 只可惜,没人应。 恰此时,游逸道:降者不杀!交出你们宗主者重重有赏! 自己守护之人将自己拒之门外,濒死之际,敌人却给了自己一条生路。是负隅顽抗用生命代价成全忠义,还是他不仁我不义就此倒戈? 这是个无需纠结的选择。不少修士放下了武器,更有甚者,对游逸说的重重有赏动了心,当即抄起武器就往大殿门上劈。 没多久,南元宗宗主于期就被他的弟子亲自压着,带到了游逸面前。除此之外,修士们为了在游逸面前挣表现,还把于期的儿女和亲传弟子一并捉了来。 游逸看着这一排被捉来的修士,一时也也分不清谁是谁。便问道:谁是宗主? 在这里!一弟子将人推了出来。 游逸看向南元宗宗主,入眼却是张极为和善的笑脸,单看这张脸,任谁也不会相信他会勾结魔界,为了一己私欲屠戮城镇! 游逸招了招手,那弟子便将于期押到了游逸跟前。 于期见了游逸,目光有所闪避,但仍旧端着宗主架子,朗声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攻我南元宗! 不待游逸说话,于期又道:请你放了我门下弟子,我愿为弟子们去死!还有那些投向你的弟子,请你善待他们 行了。游逸打断他: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你若是真为他们着想,方才他们敲门之时,你就该放他们进去。 于期叹了一口气,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恰此时,一被押的女修哭道:不是的这样的,爹爹要给你们开门的,但是被我拦住了。各位师兄,是我贪生怕死,寒了你们的心,可这跟爹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就这样反了,对得起他这些年的教导和养育之恩吗?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一章结束回忆杀的,谁料没写完,时间也不够了。明天继续! 第86章 旧梦 成圣(回忆完) 看来你很了解你的父亲?游逸看向那女修,露出一抹哂笑。 女修被游逸激怒,骂道:我父亲一生正直,无愧天下,没想到今日竟遭此惨祸!你这丧尽天良的魔头,杀人无算,迟早会遭天谴的!等着吧,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报应?游逸嘴角微抽,走向女修冰冷道: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世上哪来什么报应? 我呸!女修闻言朝游逸啐了一口。游逸事先察觉,侧身避过。 女修见一击落空,不禁咬了咬牙,天道好轮回,你今日杀人放火,明日就该挫骨扬灰!等着吧! 是么?游逸指了指于期:可你父亲不就是个典型例子么?你可知,他百年前曾为一己私欲,勾结邪修,屠戮桃里百姓十万余! 女修神色一变,仿佛听见了极大的笑话,胡说八道!我爹为了保护楚南百姓,几近呕心沥血,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你想污蔑他,做梦吧! 游逸见女修情绪激动,不似为于期掩护。她不会不知于期干下的勾当吧? 游逸念及此,突然看向于期,于宗主,你连自己女儿都隐瞒? 于期目光有一瞬闪躲,但仍旧义正言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于某人一生求道,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那桃里十万亡魂怎么算?游逸走近于期,双眸中跃动的红芒仿佛地狱捎来的无尽业火。 不、不关我的事!我没做过,我怎么知道!于期见游逸走进,眸中杀意凌然,吓得脸色一白,慌乱起来。 哟,这么怕呀?游逸冷笑着,掐住了于期的脖子:看来午夜梦回时,没少做噩梦吧。 于期喉间一紧,恐惧袭来,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游逸看着他,冷声道:我今日来,就是替他们索命的。 不不不,别杀我,不关我的事情!于期呼吸受阻,下意识挣扎了起来。 濒死之际,于期破罐子破摔,调集周身灵力,欲来个玉石俱焚。压制他的弟子察觉不对,急忙撒手退后。 游逸见情况有变,忙对玄离道:拦住他! 于期挣脱身上的桎梏,立即祭出灵剑向游逸劈去。游逸急忙应付从前面飞来的剑气,被牵绊住了手脚。 于期抓住时机,转身便逃。 说时迟那时快,黑龙应声而动。庞大的身躯舒展开来,龙尾一摆便将于期扫在地上,继而龙爪跟上,将人死死踩住。 啊!于期发出一声惨叫。 黑龙的利爪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将人死死钉在了地上,鲜血涌出,很快就染红了地砖。 爹!于期的女儿挣扎起来,眼泪很快就染花了她的脸庞。 游逸看她一眼,走到于期那儿,蹲下了身子,于宗主,你养了个好女儿。你走的时候没想到她,她现在到为你哭上了,看来你的身后事,有人替你操持了。 于期怒视游逸,本欲说话,张口却喷出一口血来。 游逸摇头道:不用了,你现在不必说话了。 反正我说,他们不信;而你,又不肯坦白真相。还是让他们看看吧,让他们看看你这个师父、父亲、一宗之主,都干了些什么! 游逸说着,直接扯下一缕魂魄,以它作钩,将于期的识魄整个扯出。 白色灵体飞出,游逸寻出有关桃里的片段,将其公诸于众! 无边的火焰,无尽的呼救,无数的亡魂!于期与邪修的交涉,狠心下令的嘴脸,一一在众人面前浮现。 p 而这一切,都因为一个贪字! 广场之上,所有人都静了,所有不知情的弟子,都暗自垂下了脑袋。 于期女儿哭喊道:不,不是真的!都是幻象! 游逸看向于期,愤恨道:桃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拿十万百姓的命去换? 于期看着他,桀桀怪笑,嘴唇轻轻张合,吐出了一句话。 那东西,不就在你身体里吗? 什么! 游逸愣住了,意识陡然一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世界都重新归于混沌,他感知不到四周,也感知不到自己。 不要!别杀我爹! 游逸是被女子尖锐的哭喊声拉回来。 他重新拥有意识,感知到了自己。 只是这带血的手是怎么回事? 游逸茫然低头,却见于期的头颅,已经粉碎,血水、碎骨和脑浆全都混在了一处,辨不清本来模样。 游逸恶心极了,但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这恶心的场面让他想作呕啊!他下意识皱眉,眉头却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他甚至还笑了一下,及其讥讽又及其残忍。 魔头,我杀了你!于期女儿执着长剑,冲杀过来。游逸周身的邪气猛然暴涨,女修被弹开,撞在石柱之上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游逸尝试着,控制自己抬起胳膊,胳膊动了。 游逸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他却呆住了。 他抬起的手落在了黑龙的脑袋上,轻轻抚摸。 玄离以为这是游逸的抚弄,还高兴地蹭了蹭。坚硬滑腻的鳞片在掌心划过,游逸觉得有些痒。 五感未失,可为何身体不受控制? 游逸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就察觉自己身体动了。他的视线随之转换,手指过广场上每一个修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淡漠地响起:全杀了。 玄离点闻声,兴奋地摆了摆尾巴。 修士们见游逸出尔反尔,立即祭出灵器,戒备地看着游逸。 不,不要! 游逸想说话,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恰此时,陆罪走了过来,瞧见游逸惊诧道:尊主!你魔化了! 游逸看向陆罪,透过他的眸子,他看到了自己血红的眼珠,也从哪儿看到了另一个魂魄的轮廓。 他明白了,是身体里的灵识抢占了他的身体。 鸠占鹊巢,很好玩吧。游逸冷道。 呀,还是被你发现了。听着自己的声音说这话,实在很不好受。 陆罪纳闷,尊主,你在说什么? 玄离也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游逸。 游逸听见自己的声音忽悠他们,没什么,干事吧。去把南元宗的修士,全杀了。 陆罪略一眉,尊主,你怎么怪怪呃! 游逸瞧见,自己的手掐住了陆罪的脖子。陆罪近乎窒息,不一会儿就涨红了脸。他的双手扒住游逸的手腕,狠狠的掐进了肉中。 陆罪盯着游逸,断断续续问道:你你怎么了? 游逸察觉痛楚,心神巨震,努力在识海深处寻找那抹灵识的踪迹。 在哪里,在哪里? 滚出来啊! 陆罪的指甲被鲜血染红,指关节慢慢松了力气,那跃动着红芒的眸子,也渐渐没了光芒。 你也去死!游逸双瞳赤红,表情狰狞。 玄离也察觉不对,走过来查探游逸的情况。谁料,龙首才探到游逸身侧,就被游逸扇了一巴掌,龙首因为掌力猛地一偏。 我叫你杀人,你他妈的怎么不动,百多岁,还是个蠢货!养头猪都比你聪明!游逸看着黑龙,冲他咆哮。 玄离退后一步,委屈地伏低了身子。 陆罪趁此机会,猛地一掌拍在游逸的手腕。游逸身体吃痛,五指下意识一松。陆罪挣脱束缚,立即祭出灵器,猛退后几步警惕地看着游逸。 周围修士不明就里,只见邪修们窝里斗,瞬间骚乱起来,各自逃窜。 控制游逸的灵识陡然暴怒,周身邪气炸开,肆虐整个南元宗。 南元宗修士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邪气盈天的大场面。不少人来不及运功抵御,直击被振晕了。还有大部分人,虽然反应过来,却也在强大邪气的压迫下,丧失了行动力。只有寥寥几个功力深厚的,成功逃出了宗门。 玄离抬了抬爪子,准备去追。陆罪吼道:别去,尊主魔魔化了,极有可能失控,待会儿得靠你制服他! 玄离看着游逸,面对那逐渐变得赤红的眼仁,终是放下了爪子,冲陆罪点了点头。 玄离,别听他的,去杀了他们!游逸揉了揉手腕,吩咐玄离。 玄离正犹豫,游逸又道:不,玄离别去!别听我的! 这一声,短促而迅疾,好像是被捂住嘴的人,突然能说话一般。 玄离和陆罪愣住了,都盯着游逸,想瞧瞧他接下来有什么行动。 游逸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动了,整个身子就像静止了一般,唯有那双桃花眼,暗光涌动,那眼瞳在红瞳与红芒之间不住地转换。 陆罪纳闷道:怎么回事? 识海深处,游逸正与身体中的灵识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游逸!杀了这些人有什么不好?那灵识用言语撩拨游逸的情绪,想想桃里的大火,想想那十万无辜的亡魂,想想疼爱你的父母和照顾你的师兄弟!不拿南元宗全宗弟子做祭奠,他们在九泉之下能安息吗? 我知道你是想杀他们的,我知道你恨 ,你恨魔界邪修,你狠道门修士,是他们让你失去了家!可你心软啊,你明明那么恨他们,却不敢杀他们,你怕自己良心不安,你怕自己的手,沾满鲜血! 所以我来帮你,我来帮你做你最想做的事情!我来帮你杀了他们!只要他们都死了,你的复仇之路也就结束了!你不用再做人人畏惧的魔尊,你可以离开魔界,可以和心爱的人双宿双飞! 杀了他们吧! 灵识的意志在脑海中回旋,游逸想起了桃里的大火,火焰过处,烧尽所有,灼烈的高温逼迫着他,叫他屈服。那些冤死的亡魂在呼喊他,叫他替他们复仇,叫他杀了这些虚伪的道门修士!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60) 可他们并不知情!他们和你们一样,是无辜的!游逸无助地辩驳。 他们怎么能算无辜!他们是一把把刀啊,若没有这一把一把的刀为于期铺路,于期有什么权力和魔界交易?是他们,促成了这一切!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无辜。 都不无辜吗? 游逸的眼眸,又红了些,周身邪气更加浓烈。 忽然,空中雷云集聚,一道闷雷在空中响起。 阿懒,别听他的!他想吞噬你的意识! 游逸,够了!你为桃里做的够多了! 熟悉的声音在识海响起,游逸猛地回神冲那灵识吼道:老子信了你的邪,你给我滚出去! 霎时间,游逸眼中的红 芒疯狂跃动,像是一簇烈焰,要将那赤红魔瞳燃烧殆尽。 游逸的眼瞳恢复黑色,意识重新掌控了身体,体内的魂魄也开始驱逐外物。那灵识察觉不妙,猛地缠住了游逸的一缕魂魄。 游逸冷声道:拼着魂魄受损,你今天也得给我滚! 话音落,游逸抬手径直将那片魂魄整个扯下! 滚! 灵体携着游逸那抹残魂,仓促逃离。 结束了。 魂魄重创,剧痛席卷全身,游逸一时失力,跪倒在地。 陆罪和玄离看着他,不敢有动作 游逸艰难抬头,虚弱道:还不扶我一把! 你没事吧?陆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后怕。 你没事吧?游逸看着陆罪脖子上的淤青,手指不自在地抻了抻。 陆罪见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玄离化作人身,直接扑倒了游逸怀里,爹爹! 游逸抱着玄离,揉了揉他的脸,玄离,对不起。 玄离笑着,在游逸怀里拱了拱。 邪气消散,周遭的修士没了压制,又活动起来。他们举着武器,戒备地看着游逸。 陆罪看着这些人,问道: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全杀了? 游逸想了想道:南元宗自今日解散,自愿退宗离去者,不杀!不愿离去者,废去修为,扔楚江喂鱼! 修士们闻言,立即脱下了身上代表南元宗的服饰,匆匆离去。 魔头!拿命来!女修从地上跃起,拿剑劈砍面前的石柱。忽然,石柱断裂,女修发出嘶哑的笑声,爹啊,女儿替你报仇了!这魔头污你清白,害你性命,女儿替你杀了他! 游逸皱了皱眉,她这是? 陆罪用手指点了点脑袋,没有说话。 游逸收回视线,看着眼手上残留的血迹,长叹了一口气。他起身,牵着玄离对陆罪道:走吧,回魔界。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忽觉灵台清明,周身邪气散去,一道金光没入了眉心。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江风吹拂,天地灵气涌入了他的气脉。再睁眼,他瞧见了风的轨迹,看见了群山之下隐隐流动的灵脉。 进境了? 不是成魔,而是成圣? 游逸不由得一笑,可这场景好像见过啊?定然是错觉。未成圣之前,修士是看不见气的流动的。 忽然,他察觉江畔有灵气涌动,转头正见一修士御剑东去。看样子修为还不低,足以和自己比肩。 游逸眯了眯眼眼睛,谁啊? 尊主,你这是?陆罪察觉游逸周身气息不对。 游逸如实回答。 陆罪不由目瞪口呆,由魔入圣? 空中雷云散去,天边的夕阳展露,染红了大半楚江。 都黄昏了。游逸望着夕阳,喃喃道:该早点来的。 陆罪随口接道:我今早就告诉你,传送法阵搭好了,是你自己出去了,半天才回。 我出去了?游逸皱了皱眉,怎么没印象? 你怎么了,失忆了?陆罪指着自己,我是是谁? 游逸拍他一把,别闹。他想了想,略去那灵识的存在,说道:方才我魔化时伤了魂魄,或许牵连了识魄,忘了些人事吧。 还有这种事情?陆罪纳闷,但转念一想,这人都由魔入圣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陆罪道:那我帮你回忆一下,是不是忘了什么人? 没有吧。游逸扳着手指数:故去的父母,寒山宗的师兄弟,魔界的一干邪修。这些都记得,剩下一个幺指,游逸弯了弯,终是没弯下去。 他看向陆罪,把手放下,没了。 你的朋友呢?你的情人呢?陆罪道:千万别是吧自己情人和情人忘了,这种关系啊,掺杂了各种感情,很复杂的,你若把人忘了,人家肯定很伤心。 朋友?游逸道:我自小在寒山宗长大,师兄弟就是我朋友。至于情人,我们寒山宗没有女弟子。 外出历练呢?也没遇到心仪的女子吗? 我第一次下山历练就入魔了。 哦,那也不一定是历练,外出经历有吗? 倒是有,师尊常带我去佛宗。 陆罪不解道:那我奇了怪了,你又没个情人,又没什么朋友,前些日子天天往外跑是干什么去了?难道是背着我们修炼去了? 游逸想了想,想不起来,如实道:忘了。 陆罪当即拍手,得了。你就是把这事儿忘了。快想想,看能不能找回来。 游逸皱眉,开始思索。 是去修炼吗?难道我是忘了什么功法?游逸想起那灵识的作为,它最初侵入他体内,就是用邪功做诱饵,如今他将它赶走,他带走那些记忆也无可厚非。 不过没事,也用不着了。此事结束之后,他就要 就要 游逸捏了捏眉心。 忘了。 陆罪见状,问道:想起来了吗? 游逸摇头,也许想不起来了,识魄受损,就表明彻底失去这部分的记忆。而且魂魄会自愈,日后许多不合理之处也会自动被修补。单凭我,应该是想不起来了。 这么邪门?陆罪道:那怎么办?对你有影响吗? 应当没有。游逸抬手,掐了掐眉心。 那就行了。陆罪道:只要对你没影响,忘了啥都没关系。若是忘了什么人,他挂念你时,自然会来找你;若是忘了什么事,那就算了,反正多一件不如少一件。你说是不是? 是这个理,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呢? 到底,忘了什么? 自此三百年,游逸时常呆坐,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忘了什么。 道门修士说,魔尊游逸杀生证道,由魔入圣,是天命有偏。殊不知,他是以放下为道,以情爱为祭,实则无意成圣。天命从未偏过,只是旁人不知,游逸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楚南,乐游山,寒山宗偏殿。殿外风雪依旧,殿内烛光昏黄,青烟缭绕。 玉楼看着游逸,替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谢春生道:尊主怎么样了? 玉楼道:有佛骨压制着,暂时平静下来了。 谢春生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是道门仙人,尊主是世人眼中的大魔头,我一直挺好奇的,你们何时相识的? 此话一出,殿内的林尽、林隐都看了过来。候在大殿的季临等晚辈,也好奇地探了半个头进来。 玉楼道:幼时。他环视众人,将自己与游逸的事情,捡重点随口提了两句。 谢春生听到游逸魂魄受损失忆之时,皱了皱眉。 此事他是有印象的。许久之前,游逸有一段时间总是外出 ,每次外出回来,心情都不错,那时白祁也是各种暗示,他们都猜测游逸在外边有了人,可自扶隅岛一站后,游逸再没离开过魔界,人也沉默了许多,就连白祁也不大爱搭理了。 谢春生道:那时宗主独独忘了你? 玉楼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不来魔界寻尊主?谢春生看着玉楼,十分纳闷。游逸死了他还要拼尽全力让人死而复生,可见用情至深。但游逸生时,一人苦苦思索三百年,他为何不来寻他? 玉楼垂眸,没有说话。 四百年前,扶玉山小院。 门外响起敲门声,怯尘笑道:回来了? 门外人没应,又敲了敲门。 怯尘皱眉,忽察觉门外邪气不对,立即将灵气铺开。 门外那人立即道:师兄,是我。 怯尘一顿,撤了封在门上的禁制。大门洞开,怯尘看着门口的白衣邪修,眉心忽然一跳。 白祁?怯尘让人进来坐,问道:游逸呢? 白祁未死并投效游逸,这事儿他是知道的。 白祁看着他,忽然道:尊主成圣了。 我知道。怯尘取出茶杯,给白祁斟茶:所以,你来是? 白祁道:但尊主魂魄受损,独独将你忘了。 怯尘手一顿,杯中热茶溢了出来,将小石桌打湿,热气氤氲开来,怯尘手指微微一颤。他回过神,一拂袖,用灵力将溢出的水分蒸干。 他把茶杯递到白祁前,淡道:我去找他。忘了也没关系,会想起来的。 师兄,你将杯中茶也弄没了。白祁将空茶杯放到一边。怯尘看了眼空茶杯,没有说话。 白祁见状,劝道:我来这儿的目的,是希望你不去。 理由呢? 白祁道:我问过当时跟去的邪修,尊主成圣,是在魂魄受损之后。这代表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修行,每进一境都要取舍,佛说这是勘破,道说这是证道。但对有些人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提升的代价。 白祁说,游逸是忘了怯尘方才成圣,是在提醒他,游逸很可能是放下了情爱,才得以进境。 怯尘捏了捏眉心,万一不是呢? 万一是呢?白祁急道:尊主不是一般修士,他能成圣,你知道这对我们邪修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怯尘看了眼白祁。 白祁激动道:是希望。修士入魔,本只有魔化或陨落这两条路,都是绝路。可如今,尊主给了我们希望。成圣啊!放在从前哪个邪修敢奢望? 师兄,你放过尊主吧。让我们看看,尊主能走到哪一步。白祁上前揪住了玉楼的袖子,殷切道:就当是我求你,我代表魔界数万万邪修求你! 你不要用个人间的小情小爱,去阻碍尊主修行! 怯尘愣住了,将自己的衣袖从白祁手里扯出来,直接背过身去。 师兄!白祁急道:就算你不为魔界邪修想,也该为尊主想想啊。万一尊主是因为放下情爱才证的道,你去招惹他,就是毁了他的道! 你已证道成仙,你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自然无所谓!可尊主呢,他忘了,他不知道自己放下的是什么!万一他因你境界跌落,邪气反噬,是会要命的! 你为他想想! 别说了!怯尘一拳砸在亭柱上。 白祁静了,许久才听怯尘道: 你走吧,我知 道了。 白祁一喜,当既向怯尘一拜,我代尊主,以及魔界邪修,拜谢师兄大义。 白祁说完,转身便走。他知晓怯尘为人,一旦应下,便不会食言。 临出门,怯尘对白祁道:你是为自己,不是为旁人。名目如何伟大,都难掩你的自私。 白祁脚步一顿,怯尘继续道:修行之道,切忌贪心,万事顺其自然,说不定走得更长久些。游逸的道,不是你的道,旁人未必能效仿。佛魔双休,毁坏的,终究是自己的根底。该放下的,便放下吧。 白祁掌着门框,手指缓慢捏紧,最终又放开了,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一句道:多谢师兄教诲,我自有分寸。 怯尘目送白祁离去,长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以槐南宗为首的道门修士,找上山来,就游逸灭南元宗一事,请怯尘出手,讨伐魔界。 前些日子,他自楚南回山,道门众人见他境界提升,便以为自己又多了份倚仗,向魔界发了请战书。 怯尘摇了摇头,将这些人送走,而后在浮玉山脚下立止字碑,筑护山结界,以闭关为名,在浮玉山闷坐了三百年。 三百年后,早已是玉楼仙人的怯尘再出山,却是听说魔尊游逸身祭了桃里缚灵阵法,匆匆赶来。 彼时人们才发现,仙人不知为何,一头青丝全然白了。 原来仙人,也有愁肠。 仙长,怎么不说话?谢春生见玉楼出神,轻唤了一声。 玉楼回神,摇了摇头,淡道:往事,不提也罢。 谢春生点了点头,忙道:是我冒昧了。 噫。众人没听到什么八卦,颇有些失望。 玉楼看向林尽,殿外其他宗门的修士散了吗? 此时由楚含风和秦南去负责了,现在还没回音。林尽见玉楼问到自己,忙道:我去问问秦宗主。 陆罪有消息了吗?玉楼将视线转到林隐身上。 他们对魔神和神核知之甚少,陆罪主动返回魔界,查阅魔界古籍,看可有其他应对之法,以备不时之需。 我去看看。林隐在林尽走之后,才起身出门。 门外的小辈见偏殿的人陆续出来,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61) 玉楼把视线转向谢春生,谢春生忙道:我得看着宗主,不能走。 嗯!突然,游逸哼哼一声。 玉楼忙看向游逸。 游逸腾地坐起来,表情痛苦,不住捶自己的脑袋,我到底忘了什么!想起来,想起来! 谢春生道:尊主又被魇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不大满意。 本来写的是玉楼不知游逸忘了他,在浮玉山上苦等,三百年浮云苍狗,纵是等白了头,也没等见人。 后来一想,不合逻辑,于是有了谢春生那一问,同时也给白祁魔化做个缓冲。 还删掉了一个小片段是,玉楼回山途中,捡到个婴儿,他把这个婴儿带回,悉心教导,心想日后这孩子还能和玄离玩儿。谁知这孩子没有仙缘,不能修仙,玉楼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又一天天变老,最终死去。 于是他想,凡人一生都过去了,游逸啊,你怎么还不来。他堪不破,境界跌落,一朝白头。 一个尾生抱柱似的片段。我倒是挺喜欢,但逻辑上就太薄弱了。玉楼也不该是这么不知变通的人。 遂改之。 假装这是个三合一把。 前天的,昨天的,今天的。 第87章 魔神 复生 清冷的月光从天井洒下,黄泉大殿浸沐在这光辉之下,透出亘古的寂寥。 游逸闷坐大殿之上,用毛笔在纸上写下一个个名字,每写一个名字下就附许多的事迹,从这些事迹中,又牵引出许多人。 三百年寂寥长夜,他都在做这样的事情。 到底忘了什么呢? 魂魄在自愈,他的记忆经过自我修复,越来越完善,那遗忘的片段早已从记忆链中彻底消失。可是,他下意识觉得,那是及其重要的事情,不能忘。 可他,想不起来了。 脑子开始隐隐作痛,游逸将手中的毛笔搁到一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白祁,我要运动,来帮我护法。游逸唤了一声,却没人应答。游逸皱了皱眉头,又唤了声,仍旧没人应答。 不在大殿?游逸心下狐疑,又试着叫玄离、谢春生,但都是一样的结果。 人都去哪儿了? 游逸起身走下大殿,准备去殿外看看。 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感觉,很难受吧。 声音从身后传来,游逸脚步一顿,暗自将灵力蓄在指尖,转过身去。 大殿首座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而且这人,竟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幻术! 游逸瞬间有了判断,当既将手中聚成魂符丢出。魂符飘飞,靠近那人之时,陡然爆炸,灵力炸开,将书案坐椅化为齑粉。 爆炸的余浪消散,那人已不见踪迹。游逸不敢放松警惕,又用灵识查探了整个大殿,确定没有其他灵力波动时,才放下心来。 你在找我? 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游逸的心一悬,当既向音源拍出一掌。 他反应速度极快,若是常人根本躲不开这一掌。但在他靠近那人之时,那人却凭空消失了。 游逸眯了眯眯眼,在大殿站定。既然这幻术难解,那敌不动,我不动。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攀上了他的脖子,细微的鼻息喷洒在右耳。游逸眼尾一沉,直接向左撤开一步,然后抱住那人的胳膊狠狠一摔,径直将人压在了地上。 游逸按着那人,将灵力运转自眼瞳,意图破了这人的幻术。 失败了?游逸有些诧异,身下之人仍旧是自己的脸。他沉下脸,聚出一把匕首悬在那人胸口之上,然后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眯眼一笑,丝毫不惧,我就是你呀。我是你遗失的记忆。只要你将我的灵识纳入体内,你就能想起遗忘的事情! 那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游逸一愣,就在这一瞬间,身下之人猛地睁大了眼睛,血红的瞳仁闪现,一股无形的力量摄住了他,令他失神片刻。 有什么东西正在侵入识海! 经南元宗身体被夺一事,游逸对此分外敏感,他立即反应过来,稳住神识,然后将手上的匕首往下一推。 身下那人吓了一跳, 忙道:尊主,是我!一双手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入侵感消失,游逸凝神一瞧,身下之人化作了谢春生的模样。 匕首已经没入了一截,鲜血从伤口溢出,谢春生眼中的恐惧还未消散,脸色惨白。 游逸眉头一蹙,细心分辨真假。 谢春生见游逸迟疑,急忙解释:近日我幻媚之术大成,便准备试试身手,尊主,我手真的! 恰此时,林隐和玄离听见动静跑了进来。 尊主,出什么事了?林隐走近,瞧见了游逸身下的人,皱眉道:谢春生,你这是? 玄离笑道:肯定是练手练到爹爹身上,结果失败了。 游逸看了眼林隐和玄离,这才起身放了谢春生。难怪他识不破,原来这幻术里面还掺了媚术。 谢春生急忙退到一边疗伤,他一边运功一边为自己正名:我可没失败,否则怎么会白挨这一刀子,是吧,尊主? 游逸撇了他一眼,淡道:术法练得不错,但要再练练身手,否则遇到心性坚定的,你得丟命。 知道了。谢春生嘿嘿一笑。 游逸环顾一周,问道:陆罪和白祁呢? 林隐:近日桃里的冤魂异动频频,缚灵阵法损毁了几处,他们赶去修补了。 百多年前,桃里冤魂作祟,游逸便在桃里设了几处缚灵阵法,以限制桃里的冤魂,免得它们逃出,骚扰附近的村庄。 缚灵阵法又出问题了?游逸有些担忧,我亲自去看看,你和谢春生守好魔界。 林隐点了点头。 玄离跟上来,抱住了游逸的大腿:爹爹,我也要去。 游逸摸了摸玄离的脑袋,玄离乖,爹爹去去就回。他把玄离抱起,交给了林隐,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知道了,你去吧。 游逸点头,启程赶往楚南。他到时,正值午夜,天空无月无星,四周漆黑一片,唯有环绕桃里的缚灵大阵隐隐闪着红光。 好大的怨气。游逸皱眉,忙寻找陆罪和白祁的踪迹。他在桃里上空盘旋一周,终于在西南角瞧见了匆忙修补法阵的两人。 游逸从半空落下。桃里的怨灵察觉生人气息,纷纷向他涌来。 这些怨灵,都是曾是桃里百姓。游逸不愿伤他们,急忙侧身避过,加速降落。 尊主?白祁见游逸来此,有些惊讶。 陆罪撤了维护法阵的灵力,笑道: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游逸落地,补在了陆罪的位置。他已成圣三百年,修为深厚,很快就把破损的法阵修补好了。 游逸收手,问两人:还有其他法阵破损吗? 白祁摇了摇头。 陆罪却道:暂时是没有了,只是这里的冤魂愈来愈多,怨气也越来越重,若不早日处理,迟早会出事。 游逸看着这片怨气冲天焦土,没有说话。 陆 见他没反应,继续道:你瞧瞧这千里焦土,若非怨灵作祟,何至于寸草不生。尊主,要我说,直接把这些怨灵除了,一了百了。 尊主有他的打算,别逼他。白祁拉了陆罪一把。 陆罪啧了一声,转向一边不再多言。 游逸聚起灵力,又布下几个缚灵阵。 陆罪瞥他一眼,嘟囔道:这怨气愈演愈烈,你就算把整个桃里铺满了也压不住。 游逸垂了垂眼,淡道:先回吧,我自有办法。 三日后,黄泉大殿,陆罪惊道:这就是你的办法? 游逸点了点头,问他:可行吗? 陆罪道:我不同意! 游逸冷道:不需要你同意。 陆罪看着他,突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游逸望着陆罪的背影,轻笑一声: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脾气。 白祁坐在一旁,没有接话。 游逸看向他,你什么想法? 白祁道:我也不同意。 游逸表情一滞,叹了口气,桃里的怨气愈演愈烈,不能再拖下去了。 白祁道:总有其他办法。 没有了。游逸故作轻松:要是有其他办法,我早就试了。 白祁捏了捏拳头,咬牙道:你可知,以身祭阵,你会死的! 游逸一笑:我明白,但桃里百姓,不可不救。 白祁看着游逸,嘴唇嗫嚅几下,最终又闭上了。 游逸看着他,语气怅然:白祁,那是我毕生的心魔。不管多少年过去,我都忘不了桃里那场火。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可是桃里那些人至今都没有解脱,且容我这一次吧。游逸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三百年来,这儿空得很,我已经受够了。 可白祁想劝,但不知如何开口。 就这么定下吧。游逸上前,拍了拍白祁的肩膀,我依稀记得,你说过不想呆在魔界了,是吧? 白祁抬头看他,游逸请求道:阵法成后,你替我守阵吧。所有人中,我最信你。 白祁怔愣良久,最终点了点头。 游逸笑了起来,松了一口气,对了,还有玄离。他若闹起来,怕是得把我的阵法毁了,我得叫谢春生让他睡一觉。暂且睡个三百年吧,那时,他也该忘了我了,就算没忘,桃里的魂魄,也早度化完了,不怕他祸祸。 游逸想了想,又说:还有陆罪,以前许诺过的,我若离去,由他代我,如今林隐和谢春生都一代大邪修了,可以辅佐他,也不怕他孤掌难鸣,压不住魔界邪修。 白祁,我去了。万事摆脱你了。 游逸来到桃里,直接撑起化魂结界,然后再慢慢将所有缚灵阵勾连在一起。其间,冤魂咆哮,纷纷朝游逸发出攻击。 游逸将他们轻轻拨开,如安抚孩童一般轻声安抚:别闹了,我陪着你们。 游逸运起灵力,启动缚灵大阵。无数血红的咒印飘起,将这片土地上所有怨灵缠缚、包裹。 阵中安静下来,游逸笑着,缓缓走向阵中央。 结束了 尊主,别过去! 突然,他脑海中,响起了谢春生的声音。 游逸顿住脚,皱了皱眉。他正想细听,周遭的阵法突然波动起来。是怨灵们察觉不对,反抗起来。 来不及了。 游逸不再多想,飞身掠向阵中央的阵眼。 游逸就位,阵法发出刺目的红光,血红咒印攀上游逸的躯干,开始吸收游逸的灵力。 灵力快速流失,游逸的意识逐渐模糊。 阿懒,停下!别被梦魇住! 游逸一愣:谁的声音? 好熟悉。 是游逸陷入沉思,忽然福至心头:是玉楼! 霎时之间,游逸从梦魇之中清醒过来。 该死,这时候出来搅局! 四周场景破碎,回归了识海的本来面目。一直潜藏在识海深处的魔神魂魄终于现形。 游逸立即缠住了魔神魂魄,让它无处可逃。魔神暴怒,与游逸的魂魄正面交锋。 恰此时,玉楼的声音传来:阿懒,那只是一缕分魂,魔神本源灵识已经潜入了神核。你快感应神核,直接将它逼出! 游逸来不及思考玉楼为何知晓这么多,单凭借对玉楼无条件的信任,下意识照做,立即凝神搜索,寻到了神核所在。 他自昏睡中苏醒,运起周身灵力,将神核自体内逼出。 这个过程出奇顺利,猩红的心脏毫无反抗,从他体内飞出,静卧在游逸的掌心。 他身旁,谢春生和玉楼皆是一愣。谢春生道:尊主,你将神核逼出来? 游逸点了点头,多亏玉楼地提醒。 提醒什么?谢春生惊道:仙人的灵识进入尊主识海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就被逼退出来了。 游逸一惊,猛地看向玉楼,玉楼的嘴角还挂着一抹血痕。 遭了。玉楼反应过来,立即结印,向那心脏拍去。 然而,晚了。 迫人的威压瞬间充盈了整个偏殿。 三人都没抗住,鲜血在喉间不住翻涌。 唉呀,本君翻遍游逸识海,都没找到可乘之机。多亏了玉楼那一声提醒,真真假假,才最唬人嘛。 作者有话要说:结局篇了,估计长则十章,短则四、五章就会完结。 小天使们的捉虫我都看见了,明天会抽时间一一修改。疏漏之处给小天使们阅读带来不便,非常抱歉,也感谢小天们的包容。 另外,番外有想看的梗可以在评论里回复,如果回复不多,我应该都会写。 鞠躬! 第88章 魔神 复生2 神核自游逸掌心飞起,源源不断的魔气从心脏中释放出来,很快,整个偏殿都被浓黑的雾气充斥。 雾气中,怨灵哀嚎,饿鬼谗食。 游逸和谢春生望着这雾气,惊了。他们都是邪修,明白将魔气凝练至这种地步,需要多强大的力量。 玉楼被这魔气搅得心神不宁,忙攥紧游逸的手,提醒道:快退出去!三人立即行动,退出了偏殿。 仙长,怎么了!季临瞧见异动,忙跑来询问。 玉楼立即道:魔神复生,快通知山中所有宗门,即刻撤退! 是、是!季临从没见过玉楼仙人如此严肃的表情,听他说完更是哆嗦一下,不敢多问,连忙跑去办事了。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62) 季临离去,游逸和玉楼转身结印,准备在偏殿设下禁制,为修士们撤退争取时间。 谢春生见两人同时动作,忙上前拉住了游逸,尊主,我们邪术与魔神一脉相传,你的禁制,怕是没有用。 游逸觉得有理,便停了手。 玉楼对游逸道:交给我就行。 游逸点了点头,复又看向谢春生,吩咐道:你去协助季临,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撤离山中所有修士。 谢春生点头,临走时又不放心,叮嘱道:尊主,千万小心。 知道了。游逸催促道:快去吧。 你也去。 声音从身侧传来,游逸一愣,猛地看向玉楼。 玉楼也看着他,解释道:这里有我足矣。山中势力复杂,更有投向魔神的越虚宗弟子从中作祟,只有你去才能镇得住他们。 玉楼见游逸仍在犹豫,明白了他的顾虑,阿懒,别担心。我们身上有共命咒,同生共死,谁都不能抛弃彼此。 对,共命咒,游逸摸了摸胸口的咒印,稍松了口气,那我先出去,你多小心,设好禁制后立即出来。 嗯。玉楼应了声,冲游逸一笑,快去。 游逸转身跑出大殿,来到了太极广场。 广场上聚集了许多修士,他们都受了鸣鹤山人的蛊惑,来讨伐游逸。 季临和谢春生来劝他们即刻离山,他们不仅不相信,反而更坚定了游逸重伤的想法,便想要硬闯。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了起来。 闹什么!游逸见状,当即丢出几道唬人的符咒。符咒在人群中炸开,修士们看着游逸完好无损地走出来,都静了。 叫嚣得最厉害的那几个修士,当即缩了缩脖子,从前排退到了人群之中。 游逸见了这些人,气不打一处来,瞳中红芒跃动,瞬移进人群,揪出了其中一个修士。 救修士满脸惊惧,不等他出声,就被游逸捏住了脖子。 游逸揪着那修士,聚气为刃,直接划破了那修士的后颈皮。一只银白色的小虫子嵌在那修士的血肉中,仍不死心地往修士肉中钻。 游逸手疾眼快,揪出了那虫子。虫子离体,那修士的瞳孔立即扩散,没了生机。 看看这是什么!游逸将噬魂蛊高高举起。 修士们一脸雾水,有人在人群中惊呼:魔尊杀人了! 不!有修士反应了过来,你们仔细看,那是噬魂蛊! 此话 一出,修士们瞬间炸开了锅。 噬魂蛊为魔神所创,魔神死后,这蛊虫也曾在道门掀起不小的风波。只因有人宣传它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修士们听信传言,对此物趋之若鹜,但使用之后才发现,此物不过是濒死之人锻造成一个的傀儡。 而这些傀儡,只听蛊主的话,当年养蛊之人用此蛊将整个道门玩弄鼓掌之间,道门损失惨重,各宗门倾尽全力才将这噬魂蛊和蛊主打败。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修士们还将蛊虫饲养方法焚毁。从此后,噬魂蛊便从世间绝迹。但它作为有名的禁术,仍在修士间口耳传颂。 有修士不解,问道:噬魂蛊早已绝迹,怎会突然在此出现,难道魔神真的复生了? 没错!游逸将手放下,冷声道:魔神复生,而你们却在这儿任傀儡摆布,耽搁逃生的时间!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正义之师,卫道先锋?我呸,不过是一群被魔神爪牙利用的废物! 修士们慌张起来,魔神真的复生了! 有人道:大家镇定!这是他的谎言,好让我们就此放过他!别忘了,游逸熟悉各种邪术,万一这噬魂蛊就是他弄出来的呢? 游逸眯了眯眼,锁定人群中说话的修士,然后将手中的噬魂蛊,扔到了那修士的身上。 周围修士一惊,纷纷散开。要知道,这噬魂蛊可不只对死人有效。 游逸,你又杀人!有修士愤怒了。 不,道友!有人拦住他,这噬魂蛊没有钻进这人的皮肤,他也被蛊虫控制了! 噬魂蛊有两个特性,其一是跑到人身上,就会往皮肤里面钻,人们稍不注意就会中蛊;其二便是这噬魂蛊领地意识极强,一只蛊虫进入宿主体内,就绝不会让别的蛊虫入驻。当年,道门就是依靠噬魂蛊这两个特性,分辨中蛊之人,从而打败了蛊主。 一时之间,修士们乱了,他们戒备地看着身边的人,默默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游逸眯了眯眼睛,见此情状,一时说不出话来。修士修道,就是修成这个样子吗? 季临见游逸不说话,站了出来,直接切入主题:魔神已然复生,全靠玉楼仙人阻挡,你们还不走,是想留在这里和魔神一战吗? 季临环视众人,忽放缓了语气:诸位仙长,道友!这乐游山上有上古禁制,修士不得御剑。你们再不走,可来不及了! 此言一出,聚在广场的修士做鸟兽散。 游逸见众人争先恐后下山,稍松了口气。他看向季临,笑道:做得不错。 季临挠了挠脑袋,没有说话。 师弟!怎么样了?身后传来秦南的声音。 游逸转身,见秦南匆忙赶来,淡道:没事,已经劝走了。 走了就好。秦南抬手揉了揉眉心,面有倦容。 师兄,你怎么了?游逸皱起眉,他细心地发现秦南衣袖上有不少血点子。 秦南顺着游逸的视线才瞧见自己衣服上的血点子,噢,没事。 他一边用净衣术清理,一边解释:自从魔神魂魄进入你的体内,鸣鹤老儿就昏迷了。我与师兄怕越虚宗弟子闹事,便将他们一道软禁在西山小院中。方才,鸣鹤大限将至,无力收束自身灵力,自爆了,越虚宗不少弟子都被炸伤了。我和师兄去收拾残局了。 游逸点了点头,楚师兄呢? 秦南道:他折去组织弟子撤离了,本来林宗主也在,听说魔神复生,就赶回院子组织弟子撤离了。 谢春生一愣,惊道:林尽走了? 你想什么呢?林尽从一旁跑了来,气息尚有点喘,但仍第一时间向谢春生解释:我赶回去是让愧生带弟子们先撤。 谢春生静了静,小声道:你也该走的。 如今山上,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谁都不知道玉楼能否暂时拦住魔神。 若是拦不住,这乐游山的上古禁制便为他们关死了逃生的门。 那是魔神啊。纵然已经身死两千多年,世上仍流传着他的传说。那是真正的魔界之主。比之游逸和玉楼,都更强的存在。 林尽笑着,捏了捏谢春生的肩膀。谢春生睨他一眼,不再说话。 尊主,没事吧!被玉楼支走的林隐也赶了回来,他本来在山门等陆罪,见山中修士匆忙下山,一问得知是魔神复生,便匆忙赶了回来。 游逸摇了摇头,转而问:陆罪回来了吗? 林隐摇头,还没,不过应该快了,陆罪走时带上了玄离,路上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言下之意,是怕陆罪在魔界耽搁时间。 游逸点了点头,见山中修士撤离十之八九,便对林隐和谢春生道:你们也带着山中邪修下山吧。 谢春生道:我和尊主一起下山。 游逸眉头一蹙,对林尽道:带他走。 你敢!谢春生怒视林尽。 林尽稍一犹豫,抬手就将谢春生敲晕。 林隐看了眼林尽,没有异议,只对游逸道:尊主小心。我们在山下等你们。 游逸点了点头,目送他们三人离去后,又转向秦南,师兄,你去寻楚师兄,也跟他下山吧。 秦南往他身后一指,不用了,他也来了。 游逸转头,见风雪之中,楚含风负剑从山道上跑来。 怎么样了?楚含风稳住气息,立即问道。 秦南道:山中大部分修士已经撤离。 楚含风点头,又问:魔神呢? 游逸答道:玉楼正在设法拦住他。 我去助他。楚含风跑进偏殿,游逸和秦南对视一眼,跟了进去。 玉楼所设禁制已经成功大半,见游逸折返,有些惊讶,人都撤走了吗? 游逸点了点头。 忽然,禁制上的符文出现波动,魔神正在尝试破门而出。楚含风与秦南见状,立即将自身灵力送入玉楼体内。 玉楼得了助力,所设的禁制在强大的灵力灌注下稳定下来,快速成型。 不过片刻,禁制成型,三人同时撤手。 嘭!偏殿内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建筑也跟着摇晃。 玉楼皱眉,提醒道:快走,这禁制撑不了多久! 四人一路飞奔,一刻不停地跑到山门时,一声巨响从大殿传来,整个山体为之一震。 游逸顿住脚步,回头一看,不由蹙紧眉头。源源不断的黑气自大殿涌出,混着崩裂的积雪,滚滚向下。雪崩的轰鸣声混着无数怨灵的哀嚎,震耳欲 聋。 玉楼拽了拽游逸的手,大声道:禁制破了,快走! 游逸收回视线,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在他身后,黑气自大殿顶端盘旋向上,慢慢汇聚成了一个黑色的巨人。巨人身形如山,仿佛伸手便可触碰苍穹。它站立于寒山之巅,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迈开了脚步,不紧不慢走下山。 此神,以其庞大身躯,彰显人之渺小。 山上的动静惊动了山脚下聚集的修士,不少人御剑逃离。这场面就好比人类一脚探入草丛,蛰伏其中的蚊虫四散惊飞。 林尽见各宗门修士陆续离去,当即吩咐林愧生:先带弟子们回山。 林愧生道:爹,你不走吗? 林尽道:仙人他们还没下来,我再等等。 林愧生点了点头,知道情况紧急,不是扭捏的时候。他看向一旁的季临:你们寒山宗走吗? 季临道:我已叫北宗的师兄带弟子们先撤去扶隅岛。师尊和师伯还没下山,我再等等。 那我先走一步,你多保重。林愧生召来灵剑,带领弟子们御剑走了。 林隐望着林愧生离去的背影,一直到人消失,才转回来。 林尽见他这样,摇了摇头。恰此时,他怀中的谢春生苏醒过来。 谢春生醒来,初时尚有些迷茫,但环顾四周,见自己已经在山脚,当即黑了脸。 尊主呢? 林尽视线躲闪,支吾道:还在山中。 谢春生猛地回头,瞧见从山巅行来的巨人,脸色大变,他握住林尽的手,喃喃道:尊主他们不会出事吧。 林隐忽抬手往山间一指,下来了。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游逸四人正从山道狂奔而下,出了禁制范围便御剑起飞。 山下四人赶紧升空与他们回合。 师尊!季临忙飞到了秦南身边。 秦南见了弟子,欣慰道:辛苦了,快走。 谢春生由林尽带着与游逸会面,不等他开口,游逸便催道:我没事,别磨蹭,赶紧走。 他们身后,魔神已经下山。这巨物的动作看着迟缓,实则一步千里,要追上他们,不过几步功夫。 八人不敢耽搁,急忙离开。 谁料,魔神突然奔跑起来。一时之间,山摇地动,狂风呼啸。御剑的修士受狂风影响,不得不放慢速度。 魔神逼近,锁定游逸他们的位置,然后一掌拍下。巨掌落下犹如天塌,日光为之一暗。 众人心下一凛,用灵力合筑起层层屏障。巨掌被屏障阻拦,落下的速度减缓,但仍迫使修士们沉向地面。 巨大压力之下,季临吼道:撑不住啊! 尊主,我回来了!陆罪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同时,一声愤怒的龙吟,响彻云霄。 巨龙回归,龙尾一摆,便将魔神的巨掌拍到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鸽了这么多天,非常抱歉。 放心,结局是he。 第89章 死战 后生 尊主快走,我来断后!陆罪从龙背跃下,祭出灵器向魔神冲去。 游逸皱眉,立即催动灵力,丢出数张符咒。符咒飘起化作无数道缚灵索。这些缚灵索瞬间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魔神。 玄离见魔神受困,长尾一摆,直接呼到了魔神的脸上。 游逸上前,揪着陆罪的后颈,冷声道:你不是对手,快走!说完,又对玄离道:儿子,别打了,快走! 一行人不敢再耽搁,趁魔神突破缚灵索的功夫,匆忙逃离。 他们一口气飞出数十里才发现魔神并未追来。众人在空中稍作商量,便径直赶往距此最近的槐南宗。 呼,总算到了。季临落在槐南宗山门,靠着石碑休息。 一口气飞行这么远,大家都有点累,看着这漫长陡峭的山道,没人想立即上山,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原地休息。 游逸落地,玉楼将他揽过,轻声道:靠着我缓一缓。 爹爹,我好想你!玄离化作人身,瞪着小短腿跑到游逸身边,紧紧地抱住他。游逸嘴角微扬,伸手摸了摸玄离的脑袋。 不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到了。游逸把陆罪召到身边,问道:查到魔神的消息了吗? 陆罪赶紧将有关魔神的古籍交给游逸。 游逸看着那一大堆古籍,有些头疼。 陆罪解释道:时间紧迫,我来不及细看,便将提到魔神的典籍全都带来了。 游逸点头,随手拿过一本古籍翻看。 怎么了?玉楼见游逸眉头越皱越深,有些担忧。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63) 游逸将古籍递给玉楼,随后对众人道:和我们猜的差不多。魔神乃不死之神,只要魂魄与神核融合,就算没有躯壳,也能再生。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自责道:是我大意了,没能困住他。 玉楼揽着游逸的手稍紧了紧。 秦南道: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楚含风看着游逸,结巴道:浮生轮转,百年一小劫,千年一大劫,你、我们、他们都不是始作俑者,我们不过,恰好遇上了这场劫难,并且处在了漩涡的中心。 我们、要做的,是、倾尽全力,护苍生无碍。 听完楚含风这番话,游逸忽然就明白了师兄的道。 他自己是于杀戮之前,证得放下,放下仇恨,放下杀念;而楚含风则是在山中日日闷坐,看到了世间的轮回。 难怪百年后再见,楚师兄没有丝毫变化,人还是那么愣,脾气还得那么臭,似乎只有修为提升了。 他曾经一度怀疑,楚含风能进境,和玉楼一样,是走了运。到如今他才明白,这一切只 因为楚含风的道,不在小处。 秦南见游逸欲言又止,忙道:师弟,别想了,还是先翻翻这些古籍吧。看看其中中可有对付魔神的方法。 林尽道:秦宗主说得有理,但这古籍颇多,不如先进山吧。除了古籍,还有许多事情有待商议。 爹!青年的声音从山道传来。 游逸抬眼望去,见林愧生从山道上跑来,直奔林尽。父子俩见面,都是拉着对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林隐看着这父子俩,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谢春生扯了扯林尽的衣摆,小声道:行了,你们就分开了几个时辰,至于么。 当着众人的面,林尽有些赧然,忙把林愧生轻推到一边,别看了,我没事。山中弟子可都回来了? 爹,放心吧,都回来了。他说完,又逐一见过在场的长辈。轮到林隐时,林隐少见地收敛了周身邪气,还冲林愧生一笑。 林愧生看着林隐,看着面前和他爹长相一模一样的邪修,不由挠了挠脑袋,小声唤道:叔叔。 林隐一愣,最终笑着点了点头。 游逸无奈地摇头,将玄离抱起来,对玉楼道:我们进去吧。 * 魔神复生,单凭一宗一门之力,定然难以对抗。依我看,还需召集道门各宗,全力一战。林尽分析着目前的局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林隐嗤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天真,道门各宗向来趋利避害。他们不投向魔神就谢天谢地了,你还想让他们帮忙,简直痴心妄想。 林尽听着林隐的话,不置可否。林隐因当年的事情,对道门误会颇深,他不想与他争论,便转去瞧游逸。 游逸和玉楼正在翻阅陆罪带来的古籍。林尽见他们已经翻了许多,便问道:仙长,找到对付魔神的方法了吗? 游逸把手中的古籍放下,摇了摇头,这些古籍只记载了魔神的生平和其复生之法,并未载其弱点。 谢春生皱眉:怎么会这样? 陆罪想了想,这也不难理解,魔界毕竟是魔神的地盘,这些古籍说不定还是那魔神统治时期留下来的东西。没有记载魔神弱点的古籍,也情有可原。 那我们这会儿功夫不就白费了?谢春生低下头,有些泄气。 林尽忽然福至心头道:这么说的话,道门世代与邪魔相争,说不定会有相关记载。要不我派人去各宗门问问? 不必了。游逸揉着太阳穴,提醒道:道门更迭至今,最古老的宗门也就槐江槐南宗、越虚宗和楚南剑宗。三者中两者都在这儿了。我们都没有相关记载,别的宗门怎么会有。更何况,我们没时间了,魔神不 傻,又怎会老老实实待在乐游山,等我们布置好一切。 那现在怎么办?林尽有些不安,在大殿中来回踱步。 别晃了。谢春生把人拉倒一边。 林隐道:你别拉他,他就这窝囊样,遇事儿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什么用都没有。 林尽低下头,默默走到了一边。 林谢春生把人拉住,小声道:别听他瞎说。 叔叔!林愧生见状,不悦道:你不要针对我爹。 林隐看着林愧生,张了张嘴,复又闭上了。 或许还有一处可以寻得答案。玉楼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他身上。 游逸看向玉楼,何处? 佛宗,浮屠禅域。 秦南一喜,抚掌道:对!据说浮屠禅域可直接朝拜佛,佛经百世轮转,说不定知晓魔神的弱点。 林尽不转悠了,立即道:我这就派人去佛宗询问! 不用了。玉楼起身,拦住林尽:未免纰漏,我亲自去一趟。你们留在槐江,做好全力一战的准备。 游逸也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玉楼轻轻捏了捏游逸的脸,你得在这儿守着大家。 游逸皱了皱眉,玉楼笑道:等我回来。 玉楼正准备出发,却正巧碰见槐南宗弟子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宗主,不好了! 游逸心下一凛,只听那弟子道:越虚宗弟子去楚南投魔神了! 什么!殿内所有人都震惊了。 游逸暗自捏紧桌角,指尖微微泛白。 越虚宗林隐眯了眯眼睛,瞳中红芒跃动,神色阴沉。 林隐,你想干什么!?游逸察觉林隐情绪不对,立即把人拉住。 放开我!林隐挣扎起来,尊主!让我去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你别听见越虚宗就发疯!游逸把人拉回来摁在椅子上,然后给谢春生使了个眼色。 谢春生立即上前安抚林隐。 林尽看着林隐,又是一叹。 秦南与楚含风对视一眼,站出来宽慰众人:这样也好,免得我们和魔神开战,还有分出人手,去提防这些人。 陆罪靠着墙,担忧道:就怕有一就有二。万一其他宗门也效仿越虚宗,单凭我们,根本毫无胜算。 邪修式微,势力远不如百年前。槐南宗和寒山剑宗虽是道门大宗,但仅仅两宗修士,根本无法和整个道门修士相提并论。 笑话,你们邪修都有济世之心,难道我道门修士,全是伪君子不成!冷冰冰的女声自大殿之外传 来。 这是?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 楚含风提醒道:是坤夷。 话音才落,一袭红衣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坤夷携剑而来,一身窄袖长袍,端的英姿飒爽,须眉不让。 坤夷宗主。林尽上前与坤夷见礼。 坤夷抬手制止:林宗主,不必多礼。我此次来,是想告诉诸位。我已与外嫁的北江宗女修取得联系,请她们说服自家宗主,与魔神一战。 就在方才,我所能联系到的宗门俱已回话,近八成表示愿为道门一战,现已在赶往槐江的路上。还有两成宗门因人丁稀薄,无力出战,但他们也表示,绝不会助纣为虐投向魔神。 坤夷这话一出,所有人心中的石头都落下大半。北江宗作为槐江三宗之一,地位特殊,宗门实力虽稍欠,但其势力姻亲却遍布天下。可谓整个道门都和北江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坤夷宗主,多谢! 她虽是女子,却做到了在场所有人都做不到之事。联想北江宗多年布局,不得不叫人佩服。 坤夷摆了摆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说完,反而向众人一拜, 反倒是我北江宗,女修众多,实力不济,倘若魔神攻来,还望诸位宗主多加回护。 林尽道:这是自然。 如此,坤夷就告辞了。若有情况,请随时告知北江宗。坤夷说完,不再多留转身就走。 坤夷宗主慢走。林尽望着希夷的背影,突然抬手抹了把汗。虽然这女修说话行事有礼有节,但那周身那凌厉的气场却不曾收敛零星半点。 既然道门内部已经安定,我就不再耽搁了。玉楼将游逸牵到门外,轻声叮嘱:若是魔神攻来,你要立刻通过共命咒教我知晓。 游逸道:知道了,你也要小心。 玉楼笑着,捏了捏游逸的耳垂,他抬头望了眼天色,见太阳西沉,夜幕降临,便对游逸道:明日太阳升起时,我就回来了。 游逸点了点头,忽然,他脚边一沉,一低头,原来是玄离抱着他的腿,在用力扯玉楼的衣摆。 玉楼蹲下身子,与玄离对视。 玄离放开游逸,伸手抱住了玉楼的脖子,小声嘱咐:你要小心,早点回来。 玉楼笑起来,轻声应道:好。 游逸望着玉楼的背影,把玄离抱了起来。玄离伸出小手,拍了拍游逸的脸,爹爹,你放心吧,仙人这么厉害,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游逸闻言,脸上愁容一扫,笑了起来。他问玄离,你很喜欢玉楼? 嗯!他喜欢爹爹,对爹爹好。所以我喜欢他。玄离攀着游逸的肩膀,奶声奶气地回答。 第90章 死战 后生2 深夜楚南,一道灵光自东北方来,落在了佛宗山门。 魔神复生,势必危害天下,佛宗也不敢掉以轻心,增加了两班弟子轮流巡夜。守夜的僧人察觉半空异动,立即报告住持。住持召集僧众,迎至山门。 是他。 住持看着山门处的黑衣道人,心中戒备放下大半。住持走下台阶,问来人:施主所为何来? 玉楼向主持行礼,请求道:我想入浮屠禅域。 住持猜也是如此,玉楼叛出佛宗后,是真真切切做到了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看着这满头白发的道门仙人,提醒道:施主,你也曾在佛宗修行,应当明白 ,浮屠禅域作为我佛宗圣地,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倘若佛不愿意见你,你很有可能会迷失在禅域之中。 玉楼点头,我知道。一切后果由我自行承担。 那好吧。住持知他是为魔神一事来,便没有多加阻拦,当即命弟子们让路,放玉楼进山。 多谢!玉楼不再耽搁,穿过众佛修,直奔浮屠禅域。 禅域入口乃一白玉舍利塔,玉楼站在舍利塔前,凝神定心,然后推门进去。 舍利塔内,场景瞬间变换,空间无限延伸,天地空茫。不过,只有无尽的空,佛没有出现。 玉楼在原地站定,耐心等待。可时间过了许久,佛一直未曾现身。他耐心耗尽,忽然朗声道:魔神复生,苍生罹难,佛此时避而不见,岂非枉称慈悲! 放肆!诸佛现身,刺人眼目的金光,充斥了整个空间。诸佛端坐莲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有罗汉横眉怒斥:你这道门狂徒,当真无知无畏!在佛面前,也敢口出狂言! 玉楼与佛对视,放软态度:若非如此,佛怎会见我。 佛见你是因为佛慈悲!罗汉上前一步,双目圆睁怒视玉楼。 罢了。就当是还他四百年前种下的因。佛抬手挥退罗汉,对玉楼说:你问吧。 时间紧迫,玉楼不再客气,直接问道:凡间修士该如何消灭魔神? 佛摇头:神是天地造物,不死之灵,凡间修士不可匹敌。 毫无办法? 有。佛依然宝相庄严,声音杳渺又清晰,仿佛近在耳畔,又仿佛远在天边。 佛说:欲灭魔神,得先知,他为什么生。 为什么生?玉楼琢磨这句话,不得其解。 佛答道:因为仇恨。魔神心中有恨才能复生,只要化去魔神心中的仇恨,他的灵魂便会重归天地,再无力为祸苍生。 仇恨?他和谁有仇?事关苍生,玉楼不敢自己去猜,但求问得细致准确。 杀他之人。 共工?玉楼皱眉,可共工早在三千年就和魔神同归于尽了。 神是天地造物,不死之灵。既然魔神能复生,那么共工自然也可以。 那他在哪里?既然有神复生,那何须凡间修士与魔神相斗。 佛看着他,忽然抬手作拈花状,微微一笑。 何意? 不等玉楼发问,四周场景瞬间变换,诸佛消失,他被禅域驱逐,回归现世。 佛的意思是,神人复生,魔神为向神人复仇,方才重归世间。 只是共工是谁?他在 哪? 玉楼忽想起佛最后那个微笑,皱了皱眉。 槐江槐南宗。 游逸倚在道旁古柏上,百无聊赖地数着山道的台阶。 他身旁人来人往,但没一人上前搭话见礼。各宗修士随宗门师长汇集于槐江宗,见了他这位魔尊,纷纷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后匆匆走过。 游逸两眼一垂,只当没瞧见这些冷眼。魔界和道门对峙三百余年,如今要毫无芥蒂地和平共处,怕还是有些困难。 山门处,黑衣白发的道人自西南方回返。游逸双眼一亮,兴奋地冲玉楼挥手。 玉楼快步上山,不顾众人视线,将游逸拥入怀中。 游逸一愣,忽然笑起来。 玉楼放开他,柔声道:先进去吧,山间水汽中,你衣裳都润湿了。 山间晨雾缭绕,游逸身上蒙了层湿气,衣裳似干未干,触感冰凉。 游逸看着玉楼,觉得他情绪有些低落,他将玉楼垂落在眼尾的白发别至耳后,轻声道:怎么了?不顺利吗?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64) 进去说吧。玉楼握住游逸的手,同他一道进入大殿。 仙长回来了!林尽见到玉楼,立即将众人叫到大殿。 众人来齐。比之昨日,这大殿之上多了几位宗门宗主。他们见了玉楼,纷纷起身行礼。 仙长,此去佛宗可有收获?林尽请玉楼坐下,问出了众人心中的问题。 连游逸也将视线落到了玉楼身上。 玉楼看着众人,忽摇了摇头。众人的心提了起来。 仙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宗主们露出惶恐的表情。 玉楼道:佛说,神是天地造物,不死之躯,凡间修士无力匹敌。他表情严肃,不似玩笑,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当真毫无办法?林尽连忙追问。 众人盯着玉楼,屏息以待。 玉楼静了许久,在大家都要绝望时,玉楼平静道:有。只要道门各宗同心协力,便足以与魔神一战,将其诛杀。 在座的宗主们松了口气,立即表态,愿随仙人护卫苍生! 林尽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抱怨道:仙长,你吓死我了,咱们下次先报喜再报忧,行不? 玉楼看着林尽,淡道:如实告知罢了。 游逸看着玉楼,心情渐渐沉重起来,他能感受到,玉楼的情绪并不像表现出来那么平静。这种感觉令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甚至有一丝慌乱。 等所有人都走了,他才问道:没有找到对付魔神的办法,对吗? 玉楼看着游逸,眼底的光彩渐渐收敛,他长叹一声,将游逸拢入怀中。 今日的玉楼,似乎比平时粘人。游逸念及此,耳根微微发红。 玉楼将下巴枕在游逸的肩膀,轻声道:没有,找到了。我只是有些累。 游逸回抱住玉楼,小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玉楼道:我还俗了。 你不说,我就自己看。游逸将灵力聚在指尖,不等玉楼反应,便将指尖放在了他的眉心。 玉楼昨夜入禅域的记忆涌入游逸的脑海。游逸消化着这段记忆,眉头越皱越紧。 这段记忆看完,玉楼抬手,将游逸的手指轻轻带离眉心,就这些了。佛并未说神在何处。 游逸将所有信息理顺,也就是说,要消灭魔神,就必须找出复生的神? 玉楼点了点头。 游逸终于明白了玉楼忧虑的根源。 共工在道史上,是有名的逆神。其因一己私欲,撞毁玉皇楼,致使天地断绝。而后又想独霸人间,不顾苍生安危,与魔神相争,最终与魔神同归于尽。他虽是神,却自私易怒,从未担起一个神守护苍生的职责。 如今要让这自私自利的神主动站出来,消解魔神的仇恨,为苍生再次陨落。他如何愿意? 他若不愿站出来,茫茫人海,他们又该如何寻他?纵然可以寻到,魔神会给他们这个时间吗?他为复仇而生,仇恨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教他愤怒,教他杀戮。 神啊,纵使天地造物,又与人有何不同? 游逸叹了口气,他明白玉楼为何要骗那些宗主了。 此时此刻,神已经不可靠,人间生灵要想在魔神哪那谋求一线生机,便只能自救。所以人心决不能散。 * 有了玉楼的话,道门战胜魔神的信心更加强烈,许多本想避世不出的宗门也加入进来。槐南宗作为道门的汇合备战地,因各宗门修士抵达,热闹了许多。修士们全力备战,斗志昂扬。 就在这时,楚南传来噩耗:魔神离开乐游山,开始了屠杀,从楚南最近的村庄开始,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凡有人烟处,必定血流成河。 天道为此震怒,自魔神开始屠杀那一刻,楚南就雷声不绝。无数道天雷昼夜不息地劈在魔神身上,企图阻止他的恶行。可天雷这点力道,对神来说,不过挠痒痒罢了,根本不能阻止魔神继续杀戮。 消息传到槐江,万目睚眦。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魔神的目标只是道门修士或魔界邪修,因为不管追溯千年或是万年,都没出过神屠杀凡人的例子。这就好比一个人,不会去杀戮一群蝼蚁一样,两者之间力量悬殊,单方面的杀戮对强者毫无意义,更有甚者还会积怨成劫,遭到反噬。 修士们极为震惊,皆对天血势,必诛魔神,为逝者报仇,还天下太平。其中,以楚南修士最为激愤。 槐南宗大殿,各宗门宗主因此事汇集与此。 楚含风与秦南进入大殿,不少人向他们投去了同情的目光。楚南毕竟是寒山剑宗的发源地,其门下弟子也多为楚南人,这些被屠杀的百姓,多是剑宗弟子的亲族。 林尽忙将二人迎至座位上。 有人安慰道:两位宗主,不必自责,没护住楚南不是你们的错。毕竟对付魔神,需道门全力一击,为了天下苍生,只能保大舍小了。 楚、秦二人闻言,当即黑了脸。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但却十分冷血。世上每一个生灵,都不该被牺牲。因为自己没被牺牲,就漠视他人的牺牲,是人类的一大自私源。 那人见秦楚二人不悦,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为全自己的面子,忙向二人道歉:两位宗主,可是在下的话有何不妥?若真如此,在下向二位道歉。 楚含风别过脸不愿理他。秦南见他这做作的姿态,心中仍有不悦,但当着道门各宗的面,也不好把事做绝,便勉强道:朱宗主多虑了,不必如此。 朱宗主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好,还是秦宗主深明大义,在下也只是心系天下苍生,为道门和苍生着想 啪!一声脆响,朱宗主 体一歪,脸上多了五根指印。 谁啊!朱宗主捂着脸,勃然大怒。但转过来瞧见动手的人时,气焰顿消 ,嘴皮子颤了颤,一个字也不敢说。 游逸随玉楼一道进殿,来时人不多,不想讨嫌,便坐到了角落。这位朱宗主刚说话时,他虽有不悦也和两位师兄一样忍了下来,谁料这人竟这人竟深谙气人之道,非把人逼到忍无可忍。 他抬起手,在这位宗主衣服上擦了擦手,淡道:不好意思,手脏了。 朱宗主低着头,颤巍巍道:没关系,您擦。 游逸冷笑了声,警告道:不会说话,就把嘴闭紧了,再有下次,我割了你的舌头。 朱宗主连忙点头,大气儿都不敢出。 游逸这才放过他,退回自己的位置。 朱宗主方才松了口气,却又被首位的玉楼仙人叫住,朱宗主? 那位宗主一惊,忙道:仙人,何事? 玉楼道:我觉得,就方才的话,你应该像在场所有宗主道歉。 朱宗主有些茫然,在场的宗主也没搞明白这玉楼仙人是闹哪出。 不等朱宗主自己意识到问题所在,玉楼对在场众人道:朱宗主说,自己都是为了道门,为了苍生。可是在场近百位宗主,哪个不是把自己的身家和性命都押在了这一战中,难道他们就不是为了道门,为了苍生吗? 一语诛心。 一旁,林尽还不忘补一句,朱宗主,仗还没开打,就急着邀功,不好吧? 朱宗主闻言大惊,也不敢辩驳,忙向各位宗主道歉:是我失言!各位宗主赎罪! 得罪一个寒山剑宗,他不怕;得罪游逸,他躲着便是;可得罪整个道门,那就要命了。 想来,朱宗主也是一时口快,下次注意就好。回去坐吧。解决完姓朱的,林尽将话题带回正轨,我们还是商议,该如何对付魔神诶仙长? 玉楼自主位起身,走下了大殿,宽大的衣袍带起一阵冷风。 林尽有些茫然,仙长,你去哪儿? 你们商量吧,定下后知会我就行。玉楼声音很轻,透着股说不出的疲惫,他转向游逸,对他招了招手。 游逸走到他身旁,轻声道:走了? 嗯。玉楼对游逸一笑,陪我出去走走。 游逸跟着玉楼,离开了大殿。 你不高兴?游逸与玉楼十指相扣,慢慢穿过广场向山道走去。 殿外广场空旷寂静,偶有知了鸣夏。与乐游山终年风雪不同,槐江四季分明,春香秋冬,风物各异。此时正值夏季,太阳光明晃晃的照下来,将玉楼的深邃的眉眼掩藏在一片阴影之中。 游逸以为他还为方才的事情挂怀,便安慰道:别多想,人性复杂。那姓朱的不算坏 ,蠢罢了。 阿懒。玉楼笑起来,我是在想你。 游逸眉头一挑,想我还不高兴? 玉楼看着游逸,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百年前,若你记得我,还会奋不顾身地祭阵吗? 不知道。 再想想。 游逸想了一会儿,回答说:还是会吧。天地虽然广大,但人在局中,路只有一条。 玉楼垂下眼睑,点了点头。 是啊,人在局中,路只有一条。 第91章 死战 后生3 槐江,槐南宗大殿前广场。各宗修士聚在一处,议论纷纷。 知道吗?宗主们已经商定,明天就要向魔神宣战了。 这么急? 缓不得!魔神在楚南大开杀戒。咱们迟一日,人间就要死千百人! 魔神竟如此残忍! 你说,咱们能打赢魔神吗? 打不赢也得上!我们若退了,道门可就任魔神宰割了。 大家安静! 议论声戛然而止。 玉楼领着各宗宗主,来到广场。 林尽,开始吧。玉楼站到一旁,把林尽让出来。 林尽冲各大宗主点头示意,而后清了清嗓子,将商定的征讨时间告知众人。 果真是明日。 我的消息什么时候错过? 修士们早得了消息,对此并没有多惊讶,再加上他们早已做好战前准备,莫说是明日出发,便是现在要走,他们也能做到有条不紊。 林尽见状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激励的话,便叫大家散了。明日对战魔神,势必会有牺牲。今夜,说不定是许多修士的最后一夜,他不敢多耽搁。 修士们陆续离场。等广场上的修士散得七七八八,林尽才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放下。 仙长,我刚才说得还行吧?林尽转身,玉楼的位置却空了。 走了? 看见玉楼仙人了吗?林尽拉住一个弟子询问。 不知道啊。弟子挠了挠脑袋,也许去东山了吧,我刚从那边来,见到魔尊了。 林尽便快步往东山去,可没走几步,就在拐角和林愧生撞个正着。 爹!林愧生揉了揉疼痛的鼻尖,抱怨道:你急匆匆地干嘛? 见到仙长了吗,我正找他呢。林尽问林愧生。 没有啊,仙长不是和你一起去广场了吗?林愧生纳闷,你找仙长干嘛? 散场的时候人太多,我一转身就没见仙长了。林尽掌心交叠,轻轻搓了搓。他看着自家儿子,小声道:明天就要直面魔神了,我有点紧张,得看着仙长才好点。 林愧生冲林尽翻了个白眼。 出息!声音自背后传来,林尽转身,正好瞧见林隐眼中那未及掩去的不屑。 你这人林尽叹了口气,算了,我不和你争。 啧。林隐径直越过林尽,对林愧生道: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林愧生有些愣。 林隐点头,他看着林愧生,又把视线投向远处,下意识搓了搓手。 好啊。林愧生点头,又对林尽道:爹,我和叔叔去了。 去吧。林尽看着林隐和林愧生并肩离去的背影,不由会心一笑。 你们兄弟俩可真有趣。说像吧,这脾性是天差地别;说不像吧,却连小动作都一样。 声音又从背后传来。 谢春生,你怎么在这儿?林尽转身,把视线投向了转角。 谢春生靠在转角处,正揶揄地看着他,我跟林隐来的,本以为他要找你打一场呢,谁知道是来找儿子的。谢春生打了个哈欠,淡道:无趣,回去睡觉了。 诶!林尽将人拉住。 谢春生撇他一眼,干嘛? 林尽垂下脑袋,喉结上下滑动,抓着谢春生的手紧了紧,但最终松开了。 没事,你去睡吧。 出息!谢春生无奈一叹。他走近林尽,略一抬头,便将一吻献上。 一个如蜻蜓点水般的吻,林尽愣住了。 谢春生环住林尽的脖子,在他耳畔轻声叮嘱:万事小心,活着回来。谢春生的幻媚之术不适合近战和团攻,便被留在了后方,不跟他们一起去楚南。 好。林尽僵硬地抬起手,回抱住了谢春生。很怪,他们之间,应当还不存在感情这种东西,可冥冥之中,他们又觉得对方是可以依靠和信赖的人。 如果我活着回来,那我们我们 你们看见我爹爹了吗? 声音还是从背后传来,谢春生放开林尽,对小玄离摇了摇头。 玄离嘟了嘟嘴,爹爹不见了。 林尽道:玉楼仙长也不见了。要不我们去找找? 好!玄离乖巧地点头。 谢春生翻了个白眼,对林尽道:良夜苦短,你找人家干什么?他蹲下来,摸了摸玄离的脑袋,尊主今晚有事,你和季临!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65) 谢春生把路过的季临叫来,对玄离道:今晚你和季临哥哥玩。 玄离嘟了嘟嘴,不大开心。 季临把玄离抱起来,怎么不开心?不想和哥哥玩吗? 不是。玄离趴在季临肩膀上,小声说:我想找爹爹。 那我带你去找好不好? 好! 季临将玄离抱走,谢春生转回来,问林尽:刚刚你想说什么? 我、我是想说,我们林尽搓着手,结巴了许久。 * 季临?你这么晚抱着玄离做什么? 季临带着玄离找游逸,经过自家宗门的院子时,被秦南叫住了。 季临道:我们在找游师叔。 游逸?秦南想了想,对玄离道:你爹爹好像和玉楼仙长在一起。你今晚和季临哥哥玩好不好? 玄离摇头。 季临笑道:没事,现在还早,我再带他找找。对了,师尊知道师叔和仙长去哪儿了吗? 他俩好像往东边去了。秦南回头问屋子里的人,师兄,你看到游逸和玉楼了吗? 楚含风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东。 秦南转回来,解释道:他们往东边去了。 多谢师尊。季临转身往东去。 玄离突然探出半个头,问秦南:你们住一起吗?我爹爹和玉楼仙人也住一起。但有时候他们会把我赶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南一愣,忽然笑起来,摇了摇头。 季临忙抱着玄离走了。 * 一路东去,玉楼和游逸在浮玉山停下。游逸看着这熟悉的景致,不由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我们来这儿,不和林尽他们说一声吗?游逸问玉楼。 玉楼道:没事,看看就回。 玉楼走在林间小道上,落日余晖打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辉。游逸又瞧见了,玉楼自佛门浸染而出的,慈悲的眼神。 他想起自己重生那日的事情,一时玩心起,伸手捏住了 楼的下巴,将人抵在了一旁的树干上,调笑道:玉楼,你为什么这么好看? 树枝摇曳,发出细碎的响声,玉楼看着游逸,微微一笑。游逸一时呆了,竟忘了下一步动作。 玉楼趁机握住游逸的手腕,另一手揽游逸的腰,将人按进自己怀中。游逸忙用另一只手搭住玉楼的肩膀。 玉楼见游逸慌乱的样子,不由笑了出声。游逸眯了眯眼睛,忽然前倾,张口咬住了玉楼的唇。说是咬,却没用劲,触感上仍是一个吻,但气势逼人。 玉楼眉眼一弯,眼中笑意更盛。 游逸松嘴,用脑袋顶了顶玉楼的肩膀,并威胁道:不许笑! 玉楼笑着摇摇头,松开游逸,继续往山上走。 游逸跑上前,拉住玉楼的手,带着他在山道上奔跑。就如同少年时,他们也曾在楚南的山道上,这般玩闹。 夜幕降临,流萤自腐草中升起,细碎流光中,似有翩翩两少年,自时光深处跑来。 呼!到了!一路跑到小院,游逸撑着膝盖喘气。玉楼站在一旁,扶着他,轻轻拍他的背。流萤在他们身旁翻飞,山风温柔地吹拂。 不一会儿,游逸缓了过来,玉楼推开院门,和他进了院子。他已找回了缺失的记忆,再看这处与玉楼一同修建的庭院,自然别有怀抱。 后来你又翻修过?游逸问玉楼,这院子比他记忆中那个,大了不少。 玉楼轻声道:山中寂寥,总得找些事情来做。 游逸闻言,垂下了眼睑。他想起遗忘玉楼的那三百年,忽有些感慨。世上很多事情大都如此,谈不上对错,只是遗憾。 当年,他们明明有大把时光可以相守,谁料世事无常,仅因一点偏差,他们那三百年,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不过,时间还长。游逸笑道:等灭了魔神,我们还有大把日子,那时啊,咱们还能回桃里,将那片焦土,再次变作桃林。 玉楼沉默着,点了点头。 游逸拉上玉楼的手,提议说:我们转转吧。才醒来那阵没有记忆,你为你是我对头,每天都想逃跑,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修的这院子。 好。 游逸和玉楼并肩走过这处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回到最初的凉亭,紧挨着坐下。 游逸一手搭着玉楼,一手指着门前那个灯笼,这两盏灯笼是我们那时候做的那对吗? 嗯。 灯即是等,游逸不在这儿的那些年,玉楼总想着,只要灯亮着,游逸就有回来的那一天。是以,这么多年,他一直用灵力保护着这两盏灯笼,让它不至于因风雨虫蚁的侵蚀而朽坏。 游逸忽沉默片刻。他望着那两盏等灯笼,轻声道:一直没问,你是怎么把我从死亡中带回来的? 玉楼一愣,轻笑道:我以为你不会问了。 有些事情,还是知道了才能心安。游逸看着玉楼,别骗我,我想知道。 好。玉楼轻声应下,嘴角略微上扬。他伸手抚摸游逸的脸,眼中满是不舍。骨节分明的手一寸寸划过游逸的眉眼、鼻峰和嘴唇,然后坠下,握住了游逸的手。 你游逸察觉不对,玉楼却将他的手,带到了眉心。 阿懒,自己看吧。 游逸被声音引导,下意识进入了玉楼的识海。灵识沉浮许久才寻见那段尘封的记忆。 画面走马 观花般浮现。 百年前,玉楼听闻游逸死讯,有片刻失神,然后直奔桃里。他到时,结界已成,他的爱人,永永远远留在了里面。他面对这可恨的结界,狂怒、暴走、咆哮,但终究没伤它分毫,只因它承载了游逸救赎桃里的心愿。 玉楼踉跄离去,回到浮玉山,枯坐一宿,然后跑到佛宗,强闯浮屠禅域,又在佛前动武,直至佛说能救,他才罢休。 玉楼从佛宗回山,开始用禁术招魂。 禁术之所以是禁术,一是险,二是难。是以失败无可避免,但长达十年,多达无数次的失败却叫人绝望。 彼时的浮玉山,已是恶鬼横行,怨灵满道。天道震怒,无数道天雷劈下,每一道都精准的劈在玉楼身上,将他劈至体无完肤。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 他招魂十载,受雷刑九载。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无一瞬停歇。 游逸记得,天道对玉楼极为宽恕,便是他成仙,也不曾引来天雷。但天道对玉楼所有的偏爱,都那十年消耗殆尽,从此后,天道无私,再无偏袒。 可招魂只是教游逸复生的第一步,玉楼的苦难不过刚刚开始。 为了重塑游逸的肉身,玉楼访名山斗凶兽,潜深海,战巨鳌,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息壤。 然后,是最后一步。 剔骨融魂。 当他看到玉楼用尖刀刺入皮肤,将一整块脊骨生生剜出时,游逸已经疯了。 他再不能承受,自玉楼识海撤出,眼泪扑簌簌落下。 这么做值得吗?! 这声问,没能发出。 游逸怔愣了,所有喷薄的情绪在这一刻消弥,化作了无尽的惊惶。 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了! 他看着玉楼,目呲欲裂。 玉楼倾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然后伸手,拂去了游逸胸口的共命咒印。 不要! 本以为我能陪你一辈子,你什么时候死,我什么时候死。玉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抚摸着游逸的脸,轻叹道:终究是我自负,我从没想过,我会走在你前面。 是啊,他已是人间地仙,若非自愿,谁能叫他死? 所有被忽视的细节涌上了心头,游逸明白了:玉楼将去赴一场必死的局,只因他便是那位有名的逆神! 天道的偏爱,灵气的顺从,都在此刻有了合理的解释。 眼泪自游逸眼眶滚落,玉楼替他揩去,然后在他唇上印上一吻。温热的唇,长久的缠绵。不舍,眷恋,但他终得上路。 玉楼站起来,以手蒙住游逸的眼。 阿懒,对不起,你忍忍。 疼痛自灵魂深处蔓延,有什么自灵魂深处抽离,记忆正逐渐模糊。 不要!!! 在他失去记忆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玉楼说:你的记忆,我先带走。我若活着回来,要打要骂都依你。可我若死了,你这记忆不要也罢。 你不能替我做决定!呐喊卡在喉咙,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眼泪,不住滚落。 阿懒,忘了我,活下去。玉楼深深地看了游逸最后一眼,而后撤手,起身离去。 游逸茫然地望着那道背影。 那是谁? 我什么哭?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还有一章,已经写完了,估计今晚就能修完放出来。 第92章 死战 后生(结局) 楚南,桃里。 魔神化作人身,独自坐在这片焦土之中,望着星河璀璨的夜空,怅然若失。 他的身旁,是一架由灵魂搭就的天梯。一魂一阶,如今已经筑了很高很高。 玉楼走近,依稀还能听见冤魂们的哀嚎。这些冤魂,除了被魔神杀害的楚南百姓,还有主动投效魔神的越虚宗弟子。 玉楼垂下眼,幺指微颤。什么样的仇恨,要用这么多人命来填? 和尚,你来送死?魔神听到动静,转过身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玉楼淡道:送你去死。 可惜了,本君不死不灭。魔神放肆地大笑,我已重生,你们这些凡人,能奈我何? 没有什么是不死的,神,也会陨落!玉楼凌空一抓,用灵气凝出一把无形长剑挥向魔神。 既然你要送死,那我就不客气了。魔神冷笑,释放出森然魔气。魔神的身躯猛然暴涨,化作了山一般的黑色的巨人。 魔气肆虐而来,玉楼临危不惧,默念咒语。就在魔气即将吞没他的那一刻,他周身金光一闪。 天地灵气席卷而来,与魔气相抗衡。 你以为佛骨就能对付我不对!魔神望着被玉楼吸引来的天地灵气,脸色大变。 要控制如此磅礴的天地灵气,根本不是佛骨能做到的。 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那逆神之骨同他神核一样,自神体剥离,又能令陨落的神,再次重生之物! 魔神咬牙,忽又宣泄似的大笑起来,原来是你,原来是你!魔神盯着玉楼,那猩红的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收敛笑意,怨毒道:我本以为你躲回天上了,正想去找你,没想到,你竟自己送上们来了! 好!今日,我就要让你形神俱灭,以慰我魔族绝种之恨!黑色巨人看着身旁的魂梯,忽伸手将其扯下,把所有魂灵直接生吞入腹。 魔神吸食数万魂灵,力量大涨。巨大的身躯再次暴涨。月光被他遮蔽,桃里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唯有玉楼,是这方天地唯一的光。 玉楼见魔神将所有魂灵生吞,十分愤怒,当即运起灵力,然后将涌来的天地灵气,化作无数剑气,凌厉的气刃如暴雨般落下,将魔神布下的滔天魔气割裂。 月光自缝隙中逃出两三光柱,玉楼在这一瞬间,找到了魔神的藏身之处!这巨大身躯,不过是魔神用魔气捏造的障眼法,其真身,是他方才见到的人形! 玉楼锁定魔神位置,当既凌空一跃,向他杀去! 气刃划破黑雾,玉楼与魔神打了个照面。魔神看着他,神色森然。 玉楼暗道不妙。 魔神冷笑道:中计了。 忽然,无数只鬼手从黑雾中伸出,将玉楼的身躯和魂魄紧紧缠住。玉楼动弹不得。 魔神凌空走来,怨恨地看着他,然后伸手,刺穿玉楼的胸膛。 剧痛传来,玉楼的瞳孔微微一缩。 阿懒,我成功了。 玉楼含着血,对魔神道:弑神之罪,天道不会饶你,你等死吧。 鬼手消散,玉楼自高空中坠下。神骨金光瞬间黯淡,点点白光从他身体中溢出。 这是魂飞魄散的征兆。 魔神看着玉楼,疯狂大笑。灭族之恨,杀身之仇呐,终于在三千年后,彻底了结!魔神抬头,望着数千年亘古不变的明月,露出了极不和谐的温柔眼神。 忽然,天空雷云集聚,将皎洁的明月遮蔽。天雷携着毁天灭地的威力,直接劈在了魔神身上。噗!只一击,便叫魔神口吐鲜血。 魔神脸色大变,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指天骂道:天道!你偏心!三千年前,他撞毁玉皇楼,你不罚;他灭我种族,你不罚!如今我为自己报仇,你凭什么罚我! 天道从不言语,瞬息志娟,又一道天雷劈下。如此量级的雷刑,前所未见,以至于仅仅两道雷,就叫魔神重伤倒地。 魔神颤抖着,嘶吼道:凭什么!凭什么!啊! 又一道雷,毫不留情地落下,魔神软到在地,嘴角不住涌出鲜血。他握着拳,双眼望着天,眼中有不解和不甘。 凭什么? 天地断绝,人间无神,没人能告诉他,为何天道,要对他下此狠手。 轰!又一道天雷落下了,魔神也承受不住,他的魂魄开始溢散,身躯迅速腐朽。神核显形,咻一下钻入了土中。它会深埋地底,静待魔神下一次复生。 只是这次,魔神魂魄被天雷劈了个稀碎,再要重生,怕得万万年之后了。 雷云散去,月光依旧皎洁。 玉楼见魔神魂魄重归天地,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溢散的魂魄光点随风翻飞,与月光交相辉映。 温柔的夏风轻轻拂过这片荒芜的原野,天地灵脉随风涌动,在桃里汇聚。 玉楼的身躯被涌来的灵脉缠缚包裹,胸口的伤缓慢愈合,溢散于天地的残魂忽然倒流。接着,玉楼的身体开始发光,那光越来越炽盛,直到充盈整个天地,暗夜为之大亮。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66) 一霎那,金光收敛,一栋接连天地的金色塔楼自桃里拔地而起。 若魔神撑到此刻,看到此情此景,或许会明白,天道为何重罚他。 因为他认错了神。 当然,玉楼自己,还有西天诸佛,都错了。 玉楼不是逆神,而是得逆神之骨而重塑魂魄的玉皇楼塔灵,是天地再次连接的唯一希望,也是自天地本身掉落的一部分!是以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向他,才会有天道百般袒护。 至于那毁坏玉皇楼,屠戮魔神全族,最后与魔神同归于尽的逆神,早在三千年前,就被天道彻底抹灭灵魂,永永远远消失在了世间。 其骨,成了他撞毁的灵塔之骨;其血肉,成了人间沃土,养育着楚南一代又一代百姓。 一报还一报,大道无常亦有常。 只是天道不言不语,纵然是神佛,也看不透 ,算不到。 * 于此同时,天下修士都瞧见了这屹立于楚南的金色高塔。 有人问:那那是什么,为何所有灵气都向它涌去?! 玉皇楼!通天之塔玉皇楼! 修士们愣了一瞬,接着,所有修士都沸腾了,他们不管不顾,向那高塔奔去。 玉皇楼啊,传说中的通天之塔,只要攀上塔顶,就能直接成神! 然,等他们抵达楚南时,玉皇楼已经消失了,所有灵气运行,回归正规。 修士们从狂热状态回归正常,脑子嗡嗡的,仿佛方才所见,只是一场梦。 那里是桃里吗,怎么回事?半空中,御剑的修士往下一指,其余修士纷纷看去,只见那片荒芜了数百年的焦土,竟然重新焕发生机,一夜之间,桃林葳蕤。 魔神呢?为何不见了?又有修士发问。 偌大楚南,清气充溢,已寻不见半点魔气。 仿佛魔神重生,也是一场梦。 忽然,一年老的修士在人群中高呼,魔神已经死了,是神杀了他!方才的异象,就是神救世人的象征。 神想告诉我们,他来过,他仍庇佑着人间! * 师尊!季临赶到楚南,问秦南:方才那金色高塔是什么? 玉皇楼。 玉皇楼不是早就毁了吗,怎么此时出现。 秦南摇头,不知道。 那魔神的消失呢?真和这异象有关?真的有神下凡了吗? 秦南仍是摇头。此事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他不知道玉皇楼为何重现,更不知道魔神是死了还是消失了。 季临见师尊也处于茫然中,便不再发问。 秦南沉吟半晌,忽问道:你们找到了玉楼仙人了吗? 季临摇头:不过我和玄离在浮玉山找到了游师叔。可师叔有些奇怪,我问他玉楼仙长去哪了,他竟反问我,玉楼是谁? 秦南皱了皱眉。 还有就是,玉皇楼出现的那一刻,游师叔突然就晕过去了,我和玄离立即将师叔带回槐江。我到槐南宗后,听闻师尊和楚师伯来楚南了,便立即赶来通知你们。 幸苦了。你游师叔没事吧?秦南有些担忧。 季临道:林宗主和魔界那几位仙长轮流看过了,都说没大碍。 那就好。秦南放下心,见楚含风返回,便问道:师兄,可有什么发现,真如修士们所说,是神杀了魔神?方才,修士们还在半空观望之时,楚含风就只身进了桃里查探。 楚含风摇头,结巴道:不清楚,只是我到时,那新生的桃林中,还残存着玉楼仙人和魔神的气息,但很快就消散了。 秦南忽有不好的预感。 楚含风道:若我、没猜错,根本不是、神救世人,而是玉楼与、魔神,同归于尽。 秦南一愣,颤声道:那师 弟他 楚含风握住秦南的手,这只是,我的猜测,先回去吧,人间、安全了。 * 槐江,槐南宗。 因为玉皇楼重现,聚在此处的八成修士都跑去了楚南,本来拥挤的槐江宗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与空旷。 林尽站在大殿前,见楚含风和秦南返回,当即迎上前,怎么样,楚南发生了什么? 秦南道:玉皇楼出现又消失,魔神死了,玉楼仙人失踪。 林尽一愣,消化了许久方才问道:玉楼仙人出事了? 秦南垂下眼睑,轻声道:九成可能。 林尽忽抬手撑住身旁的栏杆,指尖微微泛白。 秦南上前,拍了拍林尽的肩膀。他在扶隅岛时,常与林尽来往,对他的情况还算了解。 林隐入魔不久,槐南宗老宗主去世,林尽虽是名正言顺坐上这宗主之位,却因自身能力问题,常被门人轻视耻笑。早些年,全靠玉楼替他撑着,他才坐稳这位置。是以,林尽对玉楼,十分敬爱,是真切地将他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和长辈。 秦南建议道:林宗主,你累了,去歇会儿吧。 不用。林尽佯装镇定,平静道:游逸在偏殿,我带你们去见他。 * 尊主,别撞了!谢春生焦急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接着是桌椅翻倒,瓷杯碎裂的声音 。 三人略一皱眉,快步进了屋子。 告诉我!游逸鬓发散乱,额头有一大块血斑,他揪着谢春生,双目赤红,不住问:我忘了什么?我为什么又想不起了? 没有!尊主,你什么都没忘!谢春生急忙安抚着游逸。 游逸猛地摇头,忽发了狠,将谢春生提起来,不,一定是忘了什么!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不、不是的,咳呃,尊主,你先放开我!谢春生吓坏了,脸色惨白。 谢春生!林尽的心一悬,毫不犹豫冲了上去,分开游逸和谢春生。 陆罪和林隐也赶上前,把游逸拉开按住。 游逸挣扎起来,双目红芒炽盛,放开我!混账!一时间,偏殿内邪气肆虐,门窗被气流撞得哐当作响。 爹爹,别这样!玄离一边哭一边按住游逸的腰。 陆罪咬牙道:谢春生,让尊主睡一会儿,我们压制不住他! 谢春生点头,立即将灵力运转至巅峰,瞳中燃起红芒,灼灼似火。 让尊主看我! 林隐忙用手将游逸的头固定住。游逸看了眼谢春生的眼睛,先是一愣,然后慢慢消停下来,沉睡过去。陆罪和林隐忙把人放到床榻上。 谢春生撤了灵力,瘫坐在椅子上。林尽忙将自身灵力输入谢春生体内,以填补他的消耗。 多谢。谢春生冲林尽一笑。 林尽抬手,替谢春生擦去鬓角的汗水,轻声道:没事,你辛苦了。 秦南看着游逸,十分担忧。楚含风揽住秦南,问谢春生:游逸怎么了? 谢春生道:有人将尊主的识魄撕走了一块,尊主的记忆出现问题,情绪十分不稳定。 屋内安静下来,没人问这个有人是谁,能不伤游逸又取走他魂魄的人,只有一人。 屋内静了一会儿,陆罪揭过这个话题,问起另一件事:楚南是怎么回事? 秦南将楚含风的猜测告诉了众人。屋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玄离大哭起来。 秦南颤声道:本来我和师兄也是猜测,但结合师弟的情况,玉楼仙人怕是他点到为止,不敢再说下去。 林尽闻言,下意识握紧了谢春生的手。 谢春生也扣紧了林尽的手,他想了许久,才问道:那我们要告诉尊主真相吗? 一时之间,没人回答。 倒是一向不爱冒头的林尽,率先开了口:仙人既然除去阿懒仙长的记忆,应当是知道自己此去无回,是以想让仙长忘了他,好好活下去。 众人纷纷点头。 林尽道:那就这样吧,听仙长的,让阿懒仙长忘了他。 你们也要替我做决定吗?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声音的源头。 游逸自床榻上坐起,冷眼扫过众人。 谢春生看着游逸,颤声道:尊主!你、你没睡! 你哪点功夫,还没练到家。不诈一诈你们,能偷听你们说话么?游逸站起来,问众人:我和这个玉楼,什么关系?他现在在哪?你们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瞒着我? 面对一连串问题,众人选择沉默。 行,不说。那我自己去找。游逸倏地站起来,撇开众人就往门外跑。 尊主!游逸!爹爹! 大家反应过来,忙追出去。 谁知,游逸才出院门,就撞进一白发道人的怀中。 熟悉的味道萦绕鼻尖,道人一手揽着游逸,一手替他抚平额上的伤痕。 阿懒。道人柔声唤他,将他散乱的鬓发别至耳后,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游逸愣住,注视眼前的好看道人良久,忽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还好,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写完啦。 四平八稳的结局,不喜求轻拍。 感谢小天们这半年时间的陪伴,如果有缘,下本文再见啦。(我这么能鸽,你们可能已经把我拉黑了。虽然但是,我还是想再见到你们!) 有大概有两到三章番外,还想看的小天使可以稍稍等一等。大概一章日常,一到两章是前面在评论区征集到的梗。 1.时刻回返的撸玄离,哈哈哈哈我想想怎么撸。 2.嘿嘿嘿的假如桃里没有被屠杀,游逸没有入魔,他们会怎么样。 (当时只看到这两条,若有遗漏,非常抱歉。) 第93章 番外共坐论道 仙长!开门呐! 尊主!开门呀! 听着门外此起彼伏的喊声,游逸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玄离趴在他大腿上,奶声问:爹爹,你为什么不见他们呀? 游逸躺在摇椅里,懒洋洋道:他们此时来,无非是为了道门和魔界那些事,我不想管了,随他们闹去。 哦。玄离点点头,又问玉楼:你也不见他们吗? 不见。 玉楼正在院里洗水果,他把颗颗如紫水晶般的葡萄用山泉水洗净,装在盘子里递给游逸。 山中本因桃里之故,多植桃树,至春夏之交,桃子成熟,便可饱食一顿,游逸本是十分欢喜,但久食则厌,玉楼又种了葡萄、西瓜、枇杷等水果。本是一隐逸小院,现在却被玉楼捣鼓成了花样百出的果园。为了让这些物候习性各不相同的水果在山间老老实实开花结果,着实费了玉楼一番心血。 游逸接过葡萄,美滋滋吞下一颗,咬开果皮,果皮的酸涩让游逸皱了皱眉,但接着酸甜可口的汁水在唇齿间蔓延,游逸的口腹之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好吃么?玉楼坐到游逸身边。游逸抬手喂他一颗。玉楼低头,将果子含进嘴里,温软的唇触碰到游逸指尖。 游逸感受着指尖的温度,忽笑了起来。 爹爹,我也要吃!玄离顺着摇椅把手爬上来,扑倒了游逸身上。游逸忙把整盘果子塞给玄离,匆匆把玄离提到屋外: 外面吃去,顺便分外面俩哥哥一点,吃完了就请他们回去。 玄离抱着果盘,美滋滋走了。 玄离走后,游逸一抬手,就将屋门带上,末了还下了禁制,不教外面的人,听到屋内的动静。 玉楼意味深长地看着游逸,游逸笑骂道:这时候装什么正经人? 小院门口,林尽和谢春生两人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应答,不禁有些无奈。 林尽问谢春生:现在怎么办? 谢春生一撩衣袍,往门前台阶上一坐,等呗,尊主什么时候见我,我什么时候回去。 也行。林尽挨着谢春生坐下。 谢春生推他一把,你别靠这么近,我们现在是对头。反正这里也没外人。林尽抱着谢春生的胳膊,往他身边挪了挪,直到两人紧紧挤在一处,他才罢休。谢春生轻哼了一声,不想理他,却也没再把人推开。 魔神死后,人间没太平几年,道门和魔界再次对立,近来还有开战的征兆。林尽和谢春生来此,就是想请玉楼和游逸出山镇场子。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林谢二人身上都快结网了,他们身后的门,还是紧闭着。 林尽打了个哈欠,不耐道:还要等多久呀? 谢春生靠在林尽肩膀上,久久没应声。林尽转头一瞧,才发现谢春生靠着他睡着了。 林尽见谢春生信赖地倚靠着自己,心中没由来一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戳了戳谢春生的脸 挺滑,挺软。 不等他生出别的念头,他们身后的门,嘎吱一声打开了。谢春生醒过来,林尽赶紧把自己的手收回去。 他们起身,正想对玉楼或游逸行礼,却只瞧见了玄离。 尊主呢? 仙长呢? 两人同时问道。 玄离抹了抹嘴,把果盘举高,爹爹和仙人不想管道门和魔界那些事情,你们吃了葡萄就回去吧。 林尽和谢春生看着偌大果盘里两颗半青半紫的小葡萄,一时摸不着头脑。 玄离见他们不吃,一时有些心虚,故作生气,愣着干什么,吃了快走呀! 谢春生凭着对玄离的熟识,忽眯了眯眼,朗声道:你把这一大盘葡萄都偷吃了! 才没有!玄离高声辩驳,又怕游逸听到询问,忙小声道:本来就不多,我、我只吃了一点点。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67) 不要狡辩!谢春生晃了晃是指,威胁道:我要向尊主告你!说你贪吃! 谢春生夸张地长大了嘴,尊才出一个气音,就被玄离捂住了嘴。 不许!玄离挂到谢春生身上,双手死死地按住了谢春生的嘴巴。 唔!唔 谢春生给林尽使眼色,林尽初时还有些懵,但见谢春生眼抽似的疯狂眨眼,忽然灵光一现。他把玄离抱过去。 玄离,别闹了。谢哥哥被风沙迷眼了。 这傻子。 谢春生暗叹一声,好在殊途同归,自己嘴算是解放了。 谢春生看着在林尽怀里委屈巴巴的玄离,商量道:玄离,我知道你怕尊主罚你,我也不是狠心的人,对吧。我可以不告诉尊主。 玄离顿时有了生气,真的? 谢春生忽悠道:是呀,只要你不赶我们走,并放我们进去见尊主,我和林哥哥就把这件事忘了,怎么样? 玄离有些为难:可是爹爹不想见你们? 都还没见呢,你怎么知道尊主不想见我们? 玄离有些懵,觉得谢春生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啊。他权衡再三,思索再三,终于点了点头。 不过你们要等着哦,爹爹和仙人在屋里玩,得傍晚才会出来。 看天色,还得一个多时辰。玄离兀自化作黑龙,跑山里撒欢去了。 谢春生和林尽如愿进了屋子,两人在亭子坐下,林尽频频打量谢春生,谢春生不耐道:有话就说。 林尽道:你眼睛没事吧,还有沙子吗?要不我帮你吹吹?他说着,就往谢春生身边凑。 谢春生一把把人薅开,吹你个大头鬼。 林尽一脸懵,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谢春生无奈扶额,平时看着挺正常一人,怎么到自己跟前儿就跟傻了似的。 莫非是我媚术大成,只要旁人靠近我,就会失了心智? 谢春生忽又笑起来。 唉,俩傻子。 天近黄昏,游逸和玉楼果真出来了。 游逸只穿了件轻薄里衣,走玉楼前头,故意快人半步,似有些生气。他抬眼见了谢春生和林尽,倒没多意外,但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游逸到亭中坐下,玉楼坐到一旁,把手里的外衣披到游逸身上,好声劝道:是我错了。 每次都这样说,也没见你改过。游逸也不看他,自顾自把衣带栓好。 谢春生和林尽面面相觑,忽又见游逸把 线落到了他们这边。 谢春生立即道:尊主,是我同玄离说 游逸抬手制止,不用解释了。玄离那傻小子呢? 不等谢春生回答,就听后山一声巨响。像是巨木折断的声音。 行了,我知道了。游逸似对这事已经见怪不怪。 他看着谢春生和林尽,你们有什么事? 谢春生与林尽把魔界和道门的情况同两人说了说。末了,谢春生道:我们想请尊主和仙人出山,镇一镇两方激进主战的修士。 道门有楚含风,魔界有陆罪,有他们镇着,还不够么?游逸撑着脑袋,想不明白。 他们说顺其自然,不用管。林尽和谢春生异口同声道。 那不就是了。游逸挥了挥手,回吧。 林尽看向玉楼,仙人,您也 玉楼淡道:堵不如疏,魔界和道门本就势如水火,偶尔小打小闹,倒也无妨。 可 行了。游逸不耐道:楚含风和陆罪都能想明白,你们俩是榆木脑袋吗?有阴必有阳,又邪必有正,道门和魔界相争相斗,清气和浊气此消彼长,方才是这世间运行的道。 游逸见两人还是不明白,叹了口气,直接道:道门和魔界和平共处,不是你俩在一起的前提,你俩若想在一起,天王老子都管不了。你们俩啊,少管些闲事,多为自己想想吧。 游逸看向谢春生,枉你修炼媚术数百载,惑人无数,却连自己的心也看不明白。你来此,真是为了道门和魔界的和平? 谢春生低头不语。 游逸又看向林尽,你这一生,唯唯诺诺。别人说你天资不好,不如林隐,你就觉得自己不如林隐,别人说修士要守正持身,你就有样学样当个君子。可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想过吗?你知不知道,林隐之所以怨你如此,就是因为你不争不抢! 林尽低下头,也不说话了。 游逸这一通话说完,气顺了,见两人垂头丧气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把话说狠了。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放缓语气:有些缘分是天注定,既然有想法,那别错过。若因身份之别,仍有顾虑,那就想想我和玉楼。 对面两人看着他们,似懂了,又似没懂。 玉楼道:回去吧。别人说再多,你们也只是听个响,有些路还是得自己去走一走,试一试。 是,多谢两位仙长。 送走林尽和谢春生,玉楼柔声道:把玄离叫回来吧,天黑了。 游逸忽沉下脸,不悦道:你也知道天黑了! 是我错了。玉楼再次认错,下次你说够了,我绝不继续。 游逸面上微红,补了一句:还要轻点。 依你。 楚南乐游山,寒山剑宗,秦南和楚含风陷入了同样的烦恼。 楚含风前半生醉心剑道,虽对秦南有别的想法,但绝没到肌肤相亲那一步。秦南也是,心中虽有爱慕,但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绝没有沾上欲这一念。 可两人自袒露心迹后,日日见,天天见,某些想法总会生根发芽。 毫无某方面经 验的两人,一时有些苦恼。楚含风还悄悄下山,买了两本春.宫回来,但由于业务不熟练,对某些行话并不清楚,这春.宫买错了。当两人做好心理准备,翻开书,瞧见一男一女,当既就懵了。 秦南和楚含风并肩躺在床上。 秦南道:要不,问问师弟? 楚含风想了半天,可。 于是,两人连夜去了浮玉山。 游逸见了两位师兄,喜不自胜,但听他们说了来意后,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游逸少时,也曾幻想过,自己和诸位师兄各有所成,夜半围坐,当炉论道的场面。 可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同刻板严正的楚师兄,共坐谈论床上之道。 夜深了,蟾宫不露面,任万千星子璀璨。 山间小院,一盏孤灯,灯下四人,俱是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呼,结束啦。 读者点的番外就不放这里啦,后续会当福利放出。 3.5 【番外二撸玄离】 玉楼,你看见我前几天画的御妖符了吗?游逸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看见那沓符咒。 没,怎么了?玉楼正给园中果树修剪枝桠,回话的瞬间,不小心把预留的枝桠剪断了,他见游逸没察觉,忙用法术给它接上。 游逸忧心道:那沓符咒都是失败品,我准备今天销毁的。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失败品?游逸画符,鲜有失败的时候。 对,我本想把这符咒改成镇妖符,但引入灵气时出了点问题,这沓符咒不仅不能镇妖,反而会引来天地灵气,大大增强妖怪的力量。 游逸说着,忽然想起一事,不会是玄离拿了吧? 为何?玉楼放下手中的活计,看向游逸。 游逸道:他前些日子对我说,云梦泽有只水妖,频频侵扰当地百姓,他要下山捉妖,为名除害。他看向玉楼,问道:玄离呢? 玉楼道:出门玩去了。 什么时候出去的? 三天前。 正是游逸画好符咒那日。 游逸: 两人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匆忙封了小院,下山找玄离。他们在云梦找了许久,终于在大泽的一处边缘水潭把玄离揪了出来。 玄离化为龙身,蜷缩成巨大的一团,软哒哒地趴在地上。 游逸还没见过玄离这么沮丧,一时也忘了生气,忙摸着龙首问:怎么了? 玄离闻言,当既大哭起来,爹爹,我要死了。经过多年修炼,玄离已经能在龙身时口吐人言。 怎么就要死了?游逸有些慌,忙用魂术探查玄离的魂魄,魂魄完好无损,没什么问题。 玉楼也上前,用灵力查探黑龙的灵脉,灵力畅通无阻,无病无伤。 游逸板起脸,拍了玄离脑袋一下,故作严肃: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玄离呜呜哭着,把蜷缩的身子展开,露出微微凸起的小腹,绝望地说:爹爹,我怀宝宝了。 此话无异于晴天霹雳,玉楼和游逸当场就石化了。 游逸跑到龙身 部,摸了摸玄离的小腹,小腹动了动,似有活物在其中。游逸忙道:怎么回事! 玄离抽噎着,讲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真是他偷拿了镇妖符咒,下山除妖。 那水妖中了符咒,不仅没被降服,反而越来越强。玄离怕事情闹大,被游逸责罚,索性一张嘴,吞了那水妖。可谁知,他吞了那水妖之后,肚子竟涨大起来,就像母龙怀宝宝那样,玄离害怕极了,以为自己快死了,也不敢回家,就缩在水潭里等死。 游逸听完整件事,只想暴打玄离一顿,都说了不能乱吃东西!现在消化不了,知道难受了吧!他恼怒地戳了戳玄离的肚子。 玄离再次把身子蜷缩起来,脑袋埋在地上,十分委屈。 游逸又气又怒又心疼,轻轻踢了玄离一脚,命令道:不许缩着! 玄离听话地把身子打开。 游逸看了玉楼一眼。玉楼会意,同他一起抓住了玄离的后爪。 玄离,我们帮你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准备好了吗? 啊?玄离还没听清,他的尾巴就悬空了。 玄离下意识想腾空飞跃,玉楼见状施了个小法术,将玄离两只前爪绑在一处。玄离前爪使不上力,自然垂落下来。黑色长条在空中拉了长长的一竖。 黑龙脑袋朝下,有些晕,不等他适应,自己的身子便被玉楼和游逸左右甩动起来。 玄离在半空中被晃得七荤八素,直犯恶心。腹中又是一动,玄离一个呕吐,便将腹中的东西囫囵吐出。 吐出的银白活物泥鳅似的,扑腾两下就往水里钻。 游逸手疾眼快,立即用缚灵索将那水妖紧紧缠住,丢在了地上。他们松开玄离,从半空落地上。 游逸看着那银白色的长条,皱了皱眉,这 玉楼道:是银蛟,水蛇所化。 怎么变这样了!玄离化作人身,气匆匆跑来。 游逸看向玄离,玄离道:我吞他的时候,还是一条蛇呢。 玉楼解释道:它在你体内吸食了数日龙气,化蛟了。 游逸一巴掌拍在玄离脑袋上,你没事吞它做什么! 玄离人身几百年不曾变化,近几年倒是长得飞快,转眼就是半大的小伙子了。不过可惜,变的只是外貌,这心智唉! 还不是因为他为祸人间,我想为民除害嘛!玄离气呼呼地为自己辩解。 才没有微弱的声音从银蛟处传来,玉楼和游逸的视线落到了那银蛟身上,才化蛟身,就能学人言,这银蛟的天资非凡啊。 怎么没有!你履兴水患,叫云梦泽的百姓整整一年都无法捕鱼,这还不叫作恶吗?玄离作势要打银蛟。 银蛟瑟缩着,颤巍巍道:他们年年都捞好多鱼去,我没吃的了我饿了才会这样做的! 那我来劝你不要作恶了,你为什么不听话,还敢打我! 你们龙类都把拿拳头打蛇叫劝吗! 你听话一点,我不就不打你了! 你什么都不说就开打,我听什么话! 玄离怔了怔,嘴硬道:我心里说了! 银蛟: 这龙怎 么没脸没皮的,跟谁学的? 游逸看了眼玉楼,又看了眼争吵不休的一蛟一龙,头疼道:现在怎么办? 玉楼道:放了吧。 不行! 游逸挑眉,把视线转向玄离。 玄离道:它吸食了我的龙气,他得认我当爹,孝敬我,怎么能放了。 银蛟晃了晃尾巴:我是你大爷! 游逸: 玉楼改口道:既然玄离舍不得,那都养着吧。 游逸看向银蛟:跟我们回山里怎么样? 有吃的吗? 有。 有好玩的吗? 有。 可以不认它当爹吗? 可以。 于是,山间小院又多了个新成员。 * 小白,过来。玄离躺摇椅里,冲小白勾了勾手指。 小白才化人形,走路还不稳,见玄离叫他,抱着个大西瓜,摇摇晃晃走了过去,干什么? 玄离嘿嘿一笑,一把抢过小白怀里的大西瓜。 小白大惊:这是我的西瓜! 恋耽美 魔尊每天都想退休(重生)——瘦山寒(68) 玄离变出龙首,一口就把西瓜吞了,末了变回来,擦擦嘴,气定神闲地说:我是你爹,你该孝敬我。 小白捏紧拳头,一拳垂在玄离脸上,我是你大爷! 小白!你完了! * 屋里,游逸推了推玉楼,别别弄了,那两小子打起来了,你去看看。 玉楼亲吻着游逸的眼角,轻声道:没事,他们有分寸。 嗯疼! 别分心,我轻些。 (3.6更新,还有一章,也会贴作话下面。) 【番外3前提:桃里无事,游逸没有入魔。】3.9更新 师兄,你在想什么? 怯尘回神,笑着对师弟摇了摇头。 哦。我看你半天不动,以为你想事情呢。小师弟挠了挠脑袋,对怯尘道:主持叫你过去。 什么事? 没说。师弟搁前边领路,嘴上不停,估计和道门有关。最近陆续来了好些个道门弟子。 怯尘本随口一问,并没多大好奇,听到道门弟子四字,才来了点兴致,半垂的眼皮微微一抬,状似无意问:可有寒山剑宗弟子? 唔师弟摸着脑门想了想,好像没有。 哦。怯尘垂下眼,兴致缺缺。 * 怯尘师兄,怯尘师兄! 临到大雄宝殿,一灵秀的道门女修叫住了他。 怯尘略一抬眼,随即双手合十,向那女修行了一礼,秋水姑娘。 秋水笑起来,忽走近他,小声问:白祁呐? 点漆似的眸子荡漾着,满含期待。 怯尘正想开口,忽想起白祁师弟的叮嘱:师兄,你若再见到那位姑娘,别给她指路了。我不想见她。 他摇了摇头,再次向她行了个佛礼,然后匆匆越过她,进了大雄宝殿。 诶,怯尘师兄秋水垂下挽留的手,有些失望。 师兄,这姑娘倒来得勤,一年能见她好几次,次次来都问白祁师兄,她不会是看上白祁师兄了吧?小师弟有一双慧眼。 怯尘转身,不咸不淡地看了眼小师弟,淡道:不得妄语。 哦。小师弟挠了挠脑袋,嘀咕道:也不算妄语吧,我看人挺准的。 * 主持,找我何事?怯尘见过主持。 主持扇了扇手里点燃的香,将它递给怯尘。怯尘接过,随手把香插.进了佛案上的香炉里。 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佛慈悲的面容。 主持苍老的声音传来,我老了。怯尘,你觉得你和白祁,谁更适合我这个位置? 怯尘默然。 怎么不说话?主持浑浊的眼睛正注视着玉楼。 怯尘见主持坚持要一个答案,便直言道:都不合适。 主持皱眉,说说原因。 白祁师弟执念太重,悟不得;我欲念太深,求不得。怯尘垂眼,不知怎么,想起那人,心脏微微一跳。 你到直白!主持叹了口气,转了话题:道门欲成立道盟,不少宗门都给佛宗递了帖子,你和白祁去瞧瞧吧。回来后,再给我答复。 * 成立道盟,不是件小事,更不是件容易的事。 首要问题就是:谁来做这个盟主? 可以说,赞同成立道盟的宗门中,有九成的宗主都觊觎着这个位置。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越虚宗牵头,将天下有头有脸的修士都请到了槐江,共定盟主之位。 至于为什么请佛宗,大概是想请他们来旁观,顺便做个公证。 白祁!你可算出来了。 女子略带埋怨的唤声,从山道上传来。 怯尘看向白祁,白祁垂眸,低声道:师兄助我,我有些害怕。 怯尘沉吟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那我只能走为上!白祁向秋水行一礼,然后匆匆掠过,快步上山。 喂!秋水跺了跺脚,立即追了上去。 怯尘望着两人的背影,摇了摇头。 怯尘! 忽然,一白衣剑修从天而降,径直扑倒了怯尘怀里。怯尘揽着青年,微楞,面上逐渐绷不住,嘴角荡开浅浅的笑意。 师弟。楚含风和秦南随之落下,把扑到怯尘身上的小师弟扒拉了下来。 怯尘师傅,师弟顽劣,见谅。秦南向怯尘见礼。 怯尘微笑道:无妨。 游逸搭上怯尘的肩膀,不满道:师兄,我和怯尘多熟了,你们别替我见外呀。 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秦南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进山吧。 怯尘点点头,让楚含风和秦南先行,请。 游逸和怯尘落在后面,并肩而行。 游逸小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佛宗收到了帖子,主持叫我来看看。 原来如此,我还想说回去的时候跑佛宗去看你呢。游逸扳着手指算了算, 咱们快半年没见了吧? 嗯,六月零三天。怯尘答得准确,上次你从佛宗回去,就没再来过了。 好像是。提到上次,游逸耳根泛红,不由避重就轻,还是你记性好。 怯尘虚握拳头,见游逸逃避,便沉默下来。游逸摸着自己的剑,吹了两声口哨,也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着,进了越虚宗的山门。 已有许多修士到了越虚宗,他们三两成群,讨论着这次盟会,谁最有可能成为盟主。 楚宗主!有人上来与楚含风寒暄,秦南正要跟着去,又不放心游逸,便对怯尘道:怯尘师傅,师弟便摆脱你了。 秦施主放心。 秦南与楚含风随人离去。 诶,师兄,我也想 去字还没出口,怯尘抓着游逸,把人拉到了无人的角落。 他把人逼至角落里,游逸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忽笑道:你觉得这次谁最有可能当盟主? 怯尘淡道:我不关心。 那游逸望天,瞧见北江宗的那些姑娘了吗?真好看。 怯尘沉脸,冷声道:我不喜欢。 呃游逸飞速转动脑子,一时竟想不出其他话题。 游逸 怯尘唤他,游逸将乱瞟的视线落到怯尘脸上。 怯尘忽捏住他的下巴,倾身吻上来。 诶,朱兄!你到了! 哇,师尊,好热闹呀。 哟,林宗主也到了,快请进、快请进! 他们与喧嚣的人群,仅一墙之隔,游逸没由来紧张起来,手抓着墙壁,扣了一手的灰。 唔温软的舌头搅弄着,游逸牙关被迫微张,鼻翼轻轻煽动,有涎水从嘴角流下。 不能流口水,丢人 游逸眼眶微热,眼角泛起点水光,细长的睫毛粘在一处,看起来竟有些楚楚动人的意味。 许久,怯尘放开他,轻轻替他揩去嘴角的涎水。 游逸瞪着他,怯尘柔声威胁:还和我扯别的吗?说着又欺身压近,伸手轻轻按压游逸的肩膀。 游逸退无可退,背脊紧贴着墙,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不说话?怯尘狠了心,不打算放过。上次轻易放过,换来的,是长达半年的避之不见。 我游逸低着头,我只是 怯尘见他这般扭捏,心忽然一沉。 你不喜欢我了。怯尘替游逸说,声音冷得吓人。 不是!游逸立即否认。 那是为什么?怯尘的耐心都快被游逸耗尽了,他既着急又害怕,半年前匆匆离去,半年后装作无事发生,他根本就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游逸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明明都已经做到最后一步了。 他们,早该是道侣了。 游逸看着怯尘,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先在自己衣裳上擦了擦手,然后揪住怯尘的袖子,轻轻扯了扯。 怯尘看着游逸,游逸小声请求:改天说行不行?这里人太多了,我怕待会儿 人过来。 怯尘摇头。 游逸无奈,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怯尘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一定要知道?游逸扣了扣手指,低下头。 怯尘坚定地点头。 游逸叹了口气,委屈地说:上次弄疼我了。疼了好久,偏偏怯尘还特别高兴,他都没处说委屈。 怯尘一愣,无措道:下次不会了! 我不想有下次了。游逸把头偏向一边,嘀咕道:明明是个和尚,干那事儿却 我会还俗的。 没和你讨论还俗的事,况且这也不是还俗就能解决的问题。游逸看着怯尘,商量道:要不我们不做那种事情吧。真的太疼了。 真的很疼吗?怯尘心疼地问。 游逸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不做那种事情,你就和我在一起么?怯尘眯了眯眼睛。 游逸稍作迟疑,想起和怯尘在一起地点点滴滴,然后点了点头。 怯尘笑道:好。 游逸终于松了口气,高兴地在怯尘脸上亲了一口。 怯尘只是笑,心里却又别的盘算。 后来,游逸抱着怯尘的脖子,一边哭一遍骂:死秃驴,你个骗子! 怯尘亲吻着游逸,温柔道:阿懒,我还俗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暂且按下不表。 游逸和怯尘各自消了心中的芥蒂后,又黏在了一处。秦南是知道师弟心思的,见两人在众人面前也是出入同行,不由频频咳嗽提醒,但游逸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反倒是楚含风,结结巴巴地问:怎么了,受凉了? 秦南摆了摆手,没有的事儿,可能最近糖吃多,齁得慌。 楚含风皱眉道:修行、要辟谷,糖,少吃。 秦南捏了捏拳,忽幽怨道:师兄。 嗯? 我恨你像块木头! * 师兄助我! 游逸正同玉楼窝客房里闲聊,忽见门口白影一闪,白祁跑进来,直往隐蔽处躲。 游逸道:白祁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白祁忙把食指放唇中央,嘘!,然后转身躲进了衣柜。 不等游逸反应,就听见院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唤:白祁! 衣柜门颤了颤,发出轻响。 秋水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问:游师兄,怯尘师兄,你们见到白祁了吗? 怯尘不语,游逸悄无声息,指了指衣柜。 啊!秋水施主,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苦苦逼迫? 你把这叫逼迫? 啊!错错! 接下来的故事就有些惨烈了,且按下不表。总之,有情人终成眷属。 至于佛宗 当小师弟接过主持衣钵,坐上主持的位置时,尚有些懵。 师父,你把怯尘和白祁师兄支出去,就是为了扶我上位吗? 主持气得直跺脚,要不是那俩完蛋玩意儿不肯回来了,有你什么事儿!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