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小戏精》 第1页 [现代情感] 《总裁的小戏精》作者:花花点点【完结】 文案: 时茵醒来失忆,一个颜值爆表的总裁把她领回家, 自此,她过上有钱有闲的神仙日子。 只是这总裁口味难以捉摸,今天说爱傻白甜,明天又爱小妖精,时茵翻遍各种霸总文,苦练演技每天都在换人设。 一日 时.傻白甜拉着总裁看动漫,一边乐得摇头晃脑,一边往他嘴里塞棒棒糖,问:“甜不甜?” 江总裁瞥她一眼,“可以再蠢点。” 又一日 时.小妖精走进书房,一扭腰坐进总裁怀里,“亲爱的,人家今天口红色好不好看?” 江总裁扫一眼视频会议里目瞪口呆的下属,按掉电源,“不擦更好看。” 又又一日 时.小白花面对总裁的吻不躲不避,含泪轻笑,“就算得到我的身体,你也得不到我的心。” 江总裁这次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慢慢扯下自己领带。 小白花慌了,立即擦干眼泪,“等等,我想起来还有一集动漫没看啊喂……” 男主感情洁癖,独占欲强 *没心没肺戏精小姐姐×优雅矜贵(狠厉偏执)总裁 *失忆梗+ *总体甜文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婚恋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茵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主每天都在换人设 立意:爱自己,为自己而活 第一章 我去,原来她是有靠山的!…… “茵茵,过来吃鸡蛋糕,我妈做了好多!” 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戳啊戳,听到声音转过头去,朝隔壁院子里奶声奶气地叫:“尧尧哥哥你快来,我抓到一只毛毛虫!” “你尧尧哥哥要写作业呢!” 门前藤椅上传来带笑的声音,“茵茵,外婆给你把辫子扎起来,看这乱的,一会你妈要回来接你了。” 茵茵背着身体蹲在小花圃旁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地上划拉,声音闷闷地,“外婆,我不想去市里,市里没有毛毛虫,没有外婆,也没有尧尧哥哥。” 她回过头,肉肉的小脸上嘴巴噘得老高,澄净的大眼睛扑闪着,“我还约了好朋友明天挖沙子玩呢。” “傻丫头。” 老藤椅发出“吱嘎”的声音,外婆起身走过来,笑着捋捋她散乱的头发。 …… 记忆一片一片,清晰又模糊。 她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像有千斤重,最后只是眼珠子勉强动了动。 回想刚才脑海里出现过的片段,她知道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在她三四岁时。 对了,她叫殷茵。 跟外婆姓,尧尧哥哥是外婆家的邻居。 可她却记不清外婆的样子了。 正努力回忆,一个嘤嘤哭着的声音响起,像是离她很近。 “姐……对不起,我是真的很喜欢浩海师哥。这两个月发生这么多事情,如果不是浩海师哥……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本来你们就要结婚了,结果天上突然掉下一个酒瓶,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很年轻的女孩子声音,抽抽噎噎,怪可怜的。 “姐,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坦白,就在昨天,我和浩海师哥……我们都喝了点酒,结果就…… 你别怪他,是我不好,要怪就怪我吧!” 女孩哭得更可怜了,像是真的非常自责。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 这个女孩不会是在和她说话吧?她什么时候有个妹妹了?还有那个浩海师哥又是哪位? 她脑袋里除了小时候断断续续的记忆,其它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姐,我该走了,浩海师哥一会要过来看你。” “妹妹”情绪似乎已经平复,吸吸鼻子,竟然有些羞答答地说:“昨晚发生那个……那个事之后,今天一早我说要回学校,接着就慌里慌张跑出来了,还没跟他……” 这时,门外传来说话声。 “妹妹”低呼一声,有些惊慌地跺了跺脚,接着“唰”地一声拉开什么。 殷茵猜是窗帘。 她有些吃力地消化刚才听到的信息,感觉房间安静下来。 不知是门没关牢,还是她现在听觉异常灵敏,门外声音还算清晰地传进来。 “徐医生,时茵今天怎么样?” “早上我们已经检查过,时小姐与之前相比还是没什么变化。” “那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这个不好说,可能明天就会醒,也可能就一直这样躺着。” …… 殷茵掩在被子下的手指动了动,不仅仅是耳朵,脑袋也逐渐清明。 “时茵”? 说的是她?可她明明叫殷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想,门在下一秒被推开。 来人在门口迟疑了好一会,才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停在床边。 接着,是拖拉椅子的声音。 一声叹息之后,这人缓缓坐下。 “……时茵。” 是刚才门外的男子。 “我们六岁开始认识,从上学到现在,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意外,我们昨天……应该已经举行婚礼,成为夫妻。 -- 第2页 你躺了两个月,也许还要这样躺一辈子。小柔这阵子不知道哭过多少次,每次来见你回去眼睛都是肿的,人也瘦了很多。” …… 殷茵平静地躺着,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妹妹”口中的浩海师哥。 以及,她的未婚夫。 “时茵,对不起!” 男人声音突然沉痛起来,甚至带着明显的哽咽。 得!又一个来找她忏悔的。 她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费力睁开眼睛,从一丝眼缝里勉强向外瞄了瞄。 一个皮肤偏麦色的年轻男子坐在床边椅子上,低着头,神情压抑痛苦。 个子看上去很高,浓眉大眼,是个帅哥。 “啪啪!” 帅哥突然左右开弓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声音响亮清脆。 殷茵哪想到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帅哥在自虐,惊得眼皮抖了好几抖,忙又闭上。 好在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激情忏悔中,一点没发现。 “我知道我不该那么做,但就是不忍心推开她。她不像你坚强能干,她天真、柔弱,哭着对我说做噩梦让我陪她喝点酒,我就……” 你就顺水推舟和自己未婚妻的妹妹上了床? 还找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殷茵心里鄙夷,真是白瞎了那张阳光帅气的脸。 一顿“忏悔”之后,帅哥清清喉咙,像是终于下定某个决心。 “既然已经对不起你,我不能再对不起她!时茵,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时柔。 以后就算你真的躺一辈子,我和时柔也会对你不离不弃,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哈?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殷茵还没来得及在心里翻个白眼,就听见一声呜咽。 “浩海师哥!” 窗帘“哗啦”一声,女主角闪身出来。 光听颤抖的声音,殷茵也能知道她此时心中有多激动。 “小……小柔,你怎么在这?” “呜呜呜……浩海师哥!”女主角泣不成声,三步并作两步扑进男主角怀里。 殷茵忍不住睁开眼,就见那对男女紧紧拥抱在一起。 男的高大帅气,女的柔弱娇美。 窗外有阳光透进来,像是给两人打着光,画面还挺唯美。 可惜,她没工夫欣赏这幕现场演绎的偶像剧情节,打量一眼周围,迅速把目前的情况梳理一遍。 这里是医院,她被高空掉落的酒瓶给砸了,并且足足躺了两个月。 很有可能的是,她还因此丧失掉很大一部分记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改名叫“时茵”。 不过,不管她是不是那个倒霉的时茵,都不妨碍床前这一对男渣女贱,未婚妻生死未卜,未婚夫竟然和小姨子上了床。 真是够狗血! “呜呜……别担心,我姐那么疼我,从小到大什么都让着我,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是,她一向大度宽容。小柔,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一辈子对你好!早上你就那么走了,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呜呜呜……人家才不会生你气。你……知道吗,我已经偷偷喜欢你很久了!” “我也是……如果不是我爸妈那么喜欢时茵……” 女主角哭得梨花带雨,红着脸努力踮起脚尖想要亲吻男主角。 男主角低下头去,主动靠近。 啧啧…… 殷茵睁开眼又闭上,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从床上跳起来棒打鸳鸯,奈何身体实在没力气。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 “江先生,您请。” 听着像是之前那位徐医生。 两三秒后,一个好听至极的声音慢悠悠道,“两情相悦,真是感人。” “不过,”这人轻笑,声音却透着凉意,“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在她床头秀这种恩爱戏码!” 周围温度骤降,没人敢吭声。 殷茵心中一震。 我去,原来她是有靠山的! 这么酷炫狂霸拽,怕不是个霸道总裁吧!? “江……总,您来了。” 终于,一阵沉默之后,浩海师哥出声。 殷茵躺在那乐了。 江总?难道真被说中,来的这位是个总裁? 而且听起来,这位浩海师哥十分忌惮他。 “妹妹”这时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声问:“他就是江山集团那个……江砚池?” “嗯。”浩海帅哥低低应了一声。 两人声音虽小,但离床很近。 殷茵没有睁眼,能清楚听到“妹妹”声音里的震惊和好奇。 看来,这个江山集团和这位江总裁很有来头啊。 一个鼎鼎有名的集团公司总裁,再怎么年轻有为恐怕也得四十岁左右。 不过,这人声音简直苏炸天,形象应该不至于是脑满肠肥身材走形那种。 于是,她脑中自动闪现出一个保养得宜还算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形象。 等等……她忽然想到一个关键。 这个江总裁和她是什么关系? 时柔是她妹妹,却不认识他,那就不会是亲戚关系。 朋友?情人?可她是有未婚夫的,不会是先绿了那个什么浩海吧? 难道她和未婚夫半斤八两,也是个渣? 这……她有点不淡定了。 -- 第3页 “徐医生,时间不早了。” 一个陌生男子突然出声,像在提醒。 接着,徐医生的声音响起,“今天探望时间已过,两位请先回,别打扰到时小姐休息。” 这话明显是对那对小情人说的。 “我姐现在是植物人,听不见也看不见,我们不会吵到她吧!” “妹妹”像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声音娇娇柔柔,听着倒让人觉着是在撒娇。 殷茵心想,这个时柔还真对得起她的名字,她甚至能想象出小姑娘此时眉头轻蹙微噘着嘴的可人模样。 徐医生果然没再说话,只是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出去。” 空气中突然飘来两个字。 轻短,凉薄,叫人不敢造次。 是江总裁。 这次,“妹妹”没再敢多说半个字。 很快,一对小情人离开。 殷茵竖起耳朵听着房里的动静。 就在她心中疑惑忍不住想睁开眼时,敏锐的听觉让她觉察到有人朝床边走近。 来人停在床前,不再有声息。 殷茵知道他在注视她。 一秒……两秒……三秒…… 她屏住呼吸,感觉自己肾上腺素突然往上急速攀升,一种巨大的压迫感笼罩在上方。 四秒……五秒……六秒…… 她拼命抑制住想要咽口水的冲动。 突然—— 一声轻笑。 “时助理,你眼珠在动。” 声音慵懒,优雅至极。 第二章 他笑起来……真好看。…… 时助理??? 殷茵明白过来,原来这位江总裁是她老板。 也就是说,江老板是来慰问意外受伤的员工的? 难怪她还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花香,估计老板还带了鲜花果篮来。 她顿时心安。 就说嘛,小时候的自己聪明可爱善良,怎么能随随便便长成一个道德有问题的渣女! 她睁开眼睛。 旁边已经围过来几位医生,看上去就很厉害的那种。 眼睛微转,并没有看到疑似江总裁的身影。 床边矮柜上倒真摆了一大束鲜花,红色,开得十分艳丽扎眼。 帘子被拉上。 医生给她做了全面检查,期间还问了几个常识性问题。 最后,几位专家针对她的情况竟然争论起来。 殷茵无聊地望着天花板,心里却在想,这病房高级得就像是间豪华公寓,不仅各种高科技仪器配备齐全,几位专家也是随叫随到,恐怕两个月住下来不是一笔小数目,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 小时候她跟着外婆住在城郊,妈妈常年在城里打工,家里条件很普通。 再看时柔和那个未婚夫,虽然看起来不穷,但也不像是很有钱的富二代之类,那么…… “怎么样了,徐医生?” 外头有人催促。 是之前那位陌生男子的声音,应该是江总裁的助理之类。 她脑中灵光一闪,反应过来,这间豪华病房十有八九是江总裁安排的。 说不定她还是工伤。 徐医生拉开帘子,态度恭敬,“江先生,时小姐术后恢复得不错,目前身体比较虚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只是……” 殷茵怀着巨大的好奇,朝他面对的方向望过去。 离她稍近,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目测有一米八多,长相端肃周正,一看就是个有为青年,十分可靠的样子。 这是江总裁?会不会略显平平无奇了些? 她正觉失望,突然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朝右望过去,赫然发现浅米色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沙发上散落着几只暖色抱枕,大片阳光洒落下来,看起来岁月静好。 那人显然不太喜欢这片光,身体微侧,靠坐在边上仅有的一片阴影里,两腿分得很开,西装裤包裹着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惹人遐想。 这个角度满眼都是腿,看不见他长什么模样。 殷茵费力地梗着脖子,眼睛往上翻。 冷不丁地,撞进一双波澜不兴的眼睛里。 …… 殷茵心口一窒,两眼飞速地在他脸上扫描。 绝了! 这颜值,这气场,这才是给她发工资的金主爸爸!!! 抑制不住地心花怒放眼冒小钱钱,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张开嘴,以艰难的姿势冲着总裁脱口而出—— “爸爸!” 专家们的争论声戛然而止。 接着,是一阵可怕的寂静。 江砚池面无表情,搭在沙发上的手微动。 定定看她两秒,开口,“再给她检查下脑子。” 殷茵闭上嘴巴,为自己刚刚发出的声音羞愧难当。 粗哑难听像鬼叫还在其次,重点是她明明想叫“老板”,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爸爸”。 好羞耻……她以极慢的速度回正脖子,仿佛这样就没人能发现她的存在。 接着,两眼一翻重新闭上,继续装昏迷。 床边几位专家神情懵逼,不知道这演的是哪一出。 江砚池食指轻叩扶手,不紧不慢看向徐医生。 徐医生立即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解释道,“通过检查和问询,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时小姐,可能失忆了。” -- 第4页 江砚池微微拧眉,瞥一眼正悄悄往上拉被子的某人,“不是失智?” 徐医生忍不住也看向病床,推推脸上的眼镜,语气有些不确定,“之前检查时,病人反应灵敏,语言和思维能力正常,现在看来……可能还需要再观察。” 殷茵躺着装死,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眩晕,不知道是术后后遗症,还是被自己刚才不要脸的骚操作给蠢晕的。 她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江总裁再帅那也是个资本家,资本家大多唯利是图,他会不会以为她脑子坏了没有压榨价值就决定放弃她? 不可以! 她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有个现成的大腿可以抱,绝不能让一句“爸爸”给毁了。 她得想办法扭转这局面。 正胡思乱想。 “姓名?” 低低的两个字,带着一团凉薄的气息一起穿进她耳膜。 她蓦地睁开眼。 江总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床边,就站在她上方。 她躺在那,即使是死亡视角,也不得不承认眼前是张好看得没有瑕疵的脸。 尤其距离比之前沙发那要近很多,这种扑面而来的冲击力更是巨大。 她很不争气地开始走神。 唔……个子看起来比他助理还要高,俊美白皙,气质优雅,连声音都带着华丽丽的质地。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眩晕了,是被金主爸爸给帅晕的。 “姓名。” 他问第二遍,手插在黑色西裤兜里,像是很有耐心。 殷茵眼珠转动了下,清清喉咙,沙哑地说:“时茵。” “年龄?” “二十几。”她不是很确定。 他微凉的目光注视她几秒,缓缓吐出几个字,“我叫什么?” 殷茵不假思索,“江砚池,我老板。” 她嘴角咧开,努力弯出一个多一分觉着傻少一分显得呆的弧度,以证明自己智力正常。 江砚池盯着她脸上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殷茵只觉他的目光在她头顶盘旋很久,神情捉摸不透。 她不由突发奇想,江总裁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这样想也不是不可能,小时候谁不夸她漂亮可爱,隔壁婶婶还说她是全村最好看的娃,长大了肯定是个天仙。 她正有些沉浸于自己的美貌,就见江总裁薄唇轻启,“很丑。” 她笑容慢慢僵住,不敢相信,他……说她丑?!! 以她幼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底子长大了能丑?江总裁若是以他自己为标准,恐怕谁在他眼里都是丑的。 她立马否定先前认为他可能对自己有意思的想法,甚至怀疑今天来探病只是一场作秀。说不定助理已经拍下老板在下属病床前慰问的照片,好做宣传资料。 她很快说服自己,没必要跟金主爸爸一般见识,眼睛越过他,看向后面的男助理。 自己失忆前应该跟这位是同事,于是她十分友好地晃晃没什么力气的手,顺便奉上一个友好的微笑。 男助理端肃的脸上陡然出现一丝裂缝,像是见鬼一样,眼神惊异地盯着她。 江砚池微微偏头,冷冷瞥一眼。 男助理神色微变,迅速低下头,有些惶恐地离开。 徐医生惯会察言观色,悄悄对几位医生招手,一群人也火速撤离。 房间里只剩下一躺一站两个人。 殷茵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先前的那种压迫感又来了,不由自主收起脸上的笑容。 江砚池很自然地坐到旁边椅子上。 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 殷茵被他看得心里直犯嘀咕。 这种眼神绝对不是爱慕,而像是在研究某种稀奇的物品。 五秒钟之后,他语带嫌弃地说:“还是不笑顺眼点。” 呵!对对对!你笑起来才顺眼,你全家笑起来都顺眼! 殷茵舔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在心里把他骂了一百遍。 最后还是决定翻个身,免得污了金主爸爸的眼。 她挪动虚弱的身体,像翻壳的乌龟一样滑稽地挣扎好几下才翻过去。 面朝墙,刚想喘上几口气,就有一只温凉的大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扒拉一下,接着—— 她又被翻回来了。 …… 殷茵瞪着他,心中顿起一股无名火,感觉自己此刻渺小得像只蚂蚁,一只手就能主宰她的命运。 胸口起伏好几下,她开始疯狂脑补怎么撸袖子跟他干一架,再不济,也得破口大骂骂得他狗血喷头才解气。 奈何人怂,到最后她只是往被子里缩了缩,脸上笑嘻嘻,“老板,您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啊?” 江砚池一动不动地注视她,“你在生气?” 殷茵嘴角一僵,接着笑出一个括弧,眨眨眼,“没有啊。” 江砚池若有所思,良久才说:“原来你会笑,也会生气。” 接着,他嘴角掠开一个凉凉的弧度,像是突然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身体甚至微微前倾,更加凑近了。 废话,她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还是说……她以前不会笑也不会生气? 等等,他突然靠这么近做什么? 她瞪着那张神颜,一阵头晕。 喔!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 第5页 不由自主地,她伸出左手挡住自己的眼,挡住那张令人眩晕的脸。 咦? 她惊奇地看向自己的手。 第四根手指线条扭曲,形状竟然是畸形的。 怎么会这样?她小时候手指明明是好的! 尝试动了动,没有任何痛感,像是很久以前的伤,但它明显反应不如其它手指灵活。 殷茵心中一沉,这么悲催么? 脑袋被砸,被未婚夫和妹妹背叛,现在手还有残疾,自己从前到底是作了多少孽啊? 透过指间空隙,她瞄向对面。 江砚池已经靠向椅背,正盯着她的无名指。 低声自语,“我以前竟从没发现过。” 第三章 我的女人,不用做牛做马。…… 三天后。 时茵恢复不少体力,也已经完全接受自己不叫“殷茵”的事实,在医院由专人伺候,吃好喝好,十分享受。 一早,她让护士小姐姐打开电视,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电视,时不时再和她聊上几句。 “我们院虽然是私立,但名气可大了,特别是脑外还有肿瘤方面在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别说普通床位了,就是vip特需也是很多有钱人要抢着订的。” 护士小姐姐语气相当自豪,“专门负责您的徐医生就是我们副院长,脑外科著名专家。” 时茵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才想起来问:“我是怎么受的伤?” “您是被十三楼扔下来的酒瓶给砸了,听说还是在上班路上,当场昏厥,送到这做了开颅手术但一直昏迷不醒,现在恢复得这么好,真是万幸。” 护士语含同情地说。 开颅手术啊,听起来还怪恐怖的。 许是没了记忆,时茵并没多少后怕,也体会不到当初的凶险。 她拿纸巾擦擦嘴,“有镜子吗?我想看看。” 护士很快找来。 时茵举起镜子,扬起嘴角,打算以绝佳的姿势好好欣赏自己的美貌。 两秒钟后…… 她倒吸一口凉气,手一哆嗦,当场扔了镜子。 脸色苍白,两颊凹陷,瘦得像难民就不说了,右边脑袋上一道十几厘米长的弧形疤痕简直触目惊心。 而这些,都没能打击到她,真正让她备受打击的是——她!竟!然!没!有!头!发! 也不能说没有,甚至还挺多,只是两三厘米长参差不齐地扎在头皮上,根根竖立着,像刺猬一样。 她“哇”地一声哭出来,一想到这些天就是以这种面目示人,尤其还被个帅得令人发指的资本家当面说丑,更是嚎啕大哭。 护士见这情景,吓得赶紧按铃叫人。 医生过来时,时茵正躺在床上两眼放空,眼睛鼻子通红,脸色比墙还白,看上去奄奄一息,十分凄惨。 徐医生以为有什么突发状况,心里一咯噔,赶忙上前。 这位主在这躺了两个月,好不容易醒过来眼看就要出院,可千万别再节外生枝。 想当初人被送来时,医院几个董事都在,江砚池就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 还有上周,他在门口亲耳听到江砚池对着病床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时助理,你觉得把这铲平建高尔夫球场怎么样?” 他摸摸手心的汗,江砚池是什么人? 从小被放逐国外的江家长孙,三年前突然杀回国内,一声不响干掉正当权的亲叔叔,成为江山集团真正的掌控者。 而就在时小姐住进来一个星期之后,江砚池突然成了这家私立医院的最大股东!这个人的能力和手段可见一斑。 徐医生面上还算淡定,手心却在冒汗,“时小姐,您是哪里不舒服?” 时茵两眼慢慢聚焦,勉强笑笑,声音还带着哭腔,“徐医生,这旁边的头发还长吗?” 她可怜巴巴地往右边脑袋刀口处比划了下。 徐医生心里一松,想着小姑娘和他女儿一般大正是爱美的年纪,笑容亲切起来,“别担心,疤会慢慢淡化,等头发长长就遮住了。” 他是主治医生,从开始抢救到现在全程参与,眼见着如花似玉一姑娘瘦得脸只剩巴掌大,一头秀发也被剃得精光。 不由由衷说道,“时小姐头型长得好,现在这样也是好看的。” 护士在一旁连连点头。 时茵吸吸鼻子,之前毫无心理准备才会被自己的丑样吓哭,现在想想还有点难为情,没头发总比没命好,大不了以后戴帽子就是。 她让护士把床头调到合适的高度,舒服地靠着,“徐医生,为什么我只记得小时候的事?” 徐医生沉吟,“有可能那是你记忆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或者说你潜意识里想逃避一些人和事。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 时茵曲起腿,抱着膝盖,沉思一会忽然抬起头,“您有没有想过,时茵其实已经死了,现在是另一个灵魂穿进这具身体?” 徐医生一愣。 护士小姐姐表情惊悚地看着她。 时茵见这两人反应,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眨眨眼,“我昨天看了本穿越小说。” 她把脸搁在膝盖上,叹口气,“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啊?” 徐医生和护士对望一眼,神情都是一松。 尤其徐医生,刚才已经在想怎么向江砚池汇报病人的神经系统又出现问题。 -- 第6页 他轻咳一声,“您是选择性失忆,可能是暂时性也可能会长期。但是幸运的是,通过这三天的观察,您的语言、思维、认知和学习能力都没有受损。” 那倒是,时茵也发现自己只是单纯忘记一些人和事,一些生活技能和常识还在。 这三天,她每天一醒就开电视看各种节目,眼睛看累了就用耳朵听,偶尔有陌生的事物,护士解释一下她就能明白,总体来说没什么障碍。 她点头,好奇问道,“在这住两个月要不少钱吧?” 徐医生笑,“您的费用杨助理会处理,他下午来接您出院。” 时茵疑惑,“杨助理?” “是江先生的助理,您上次见过。” 时茵记起来,是那位长相平平但感觉很可靠的男子。 - 中午吃完饭,护士把时茵推到窗前晒太阳。 “时小姐,江先生对您好好哦!” 时茵看着外头漂亮的花园和人工湖景,发现湖面上竟然还游着两只黑天鹅和白天鹅,由衷点头,“有这样大方的老板是我的荣幸。” 护士拉了凳子坐在轮椅旁,一脸羡慕,“我要是能有这样的运气就好了。” 时茵诧异,“走路被酒瓶砸的运气?” 护士看看她头上的疤痕,心有余悸,呵呵笑了两声。 “您还不知道吧,江先生每星期都会抽出一天来看您,就坐在床边,一坐就是一个小时,我偷偷看见过两三回呢。” 时茵心中震惊,那个资本家不是当面说她丑?还能盯着她光秃秃的刀疤头一看一小时? 这是一种什么嗜好! 尤其,她又想起三天前他坐在床边看她的眼神,心中更加怪异。 瞥见护士窥探的目光,她转开话题,“我家人知道我今天出院?” 护士摇头,“我也不清楚,您妹妹通常都是星期天和她那个打篮球的男朋友一起来看您。” “打篮球的男朋友?” “对啊,好像叫丁浩海,两人看起来好甜好般配的。” 时茵失笑,原来那个未婚夫是打篮球的,倒是蛮符合本人阳光帅哥的气质。 不过,这两人举止是有多亲密多不避嫌才让旁人觉得他们是一对。 她犹豫了下,又问:“平时还有其他人来吗?” 护士想了想,“还有两位应该是您朋友,一男一女,过来看过您几次。” 时茵心里出现各种猜测,却毫无头绪。 护士小姐姐的话匣子却打开了,“……能来这里治疗的都是有钱人,很多都是年纪大的,您是我护理过最年轻的呢!” 她把椅子搬得更近了些,小声说道,“去年江山集团另一位江总在这做了个小手术,等他出院没几天,我们科里一个女同事就辞职了,后来被人看到两人一起逛街!要知道那位江总都四十好几家里有老婆了!” “还有一位江总?”时茵惊讶。 “对啊,不过那位早就失势了,现在江山集团是江砚池先生说了算。” 护士小姐姐大概这俩月护理她也憋坏了,把坊间流传江砚池如何反杀夺权的故事讲的绘声绘色,言语之间更是对他崇拜不已。 时茵听完,立马决定不计前嫌原谅江总裁当面嫌弃她丑的事。 毕竟,金主爸爸她惹不起,还是个这么狠的。 不一会,杨助理来了。 身后还跟着位四十来岁衣着讲究的阿姨。 阿姨上前来,笑容亲切,眼神中带着怜悯,“时小姐,您可受苦了。” 时茵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是自己哪位长辈?听称呼又不像。 她笑笑,“阿姨,您好!” 转脸又朝面无表情的杨助理挥挥手,咧嘴笑。 杨助理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低声道,“这是方姨。” 说完,从身后拿了件东西出来。 时茵一看,竟是顶米色布帽。 她心中诧异,没想到冷面寡言的杨助理会这么细心,顿时对他好感倍增,“谢谢你。” 把帽子带在头上,她笑着问:“杨助理,我们以前是同事?” 杨助理点头。 时茵追问:“我也是——江先生的助理?” “是。” 虽然杨助理这人看起来无趣又不近人情,但时茵莫名觉得他很可信,又问:“是江先生安排你来接我出院?” “是。” 时茵心中不禁感慨,员工上班路上遭遇飞来横祸,是工伤。 公司不仅帮安排住院,连出院也包了,真是够有情有义了。 不过,另一方面是不是也说明,她工作非常出色,老板很看重?这对目前彷徨无依未来没有着落的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她脸上笑意更甚,“有江总电话吗?我想亲自跟他说声谢谢。” 杨助理略微犹豫之后从兜里掏出手机。 响了五声,电话才被接起。 “什么事?”是那个低沉优雅的声音,只是听上去有些沙哑。 时茵咧开嘴打招呼,“老板,中午好啊!吃过饭没?” 她余光扫见方姨正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杨助理倒是一脸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谁?” 是不是太热情太谄媚了? 时茵笑意收敛几许,清清喉咙,压低声音,“江先生,我是时助理。” -- 第7页 电话那头再度安静下来。 接着是有些冰凉的声音,“现在是凌晨一点,我在纽约。” …… 时茵忽觉脖子冷嗖嗖,难怪他声音听起来有点不一样,之前大概在睡觉。 她瞥一眼站得笔直看向别处的杨助理,干笑几声妄想混过去,“哈哈哈哈,要不,您继续睡?” 说完,就要挂电话。 “你,今天哭了?” 这是一个疑问句,好像还带着点关心。 时茵受宠若惊,张开嘴正想说话,江砚池的声音再度响起。 “因为丑?” 时茵:…… 她默默闭上嘴巴,摸摸头顶。 反应过来这顶帽子很有可能是他让杨助理准备的。 他会这么好心? 或者他只是单纯看不过眼,让她遮丑。 不管他是什么动机都不重要,她想起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清清嗓子,开始向金大腿表忠心。 “老板,我就是想跟您说声,感谢您和公司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等我养好身体一定努力工作,继续为您做牛做马。” 这段表态一气呵成,情绪也十分到位,她满意地等着老板回应。 等了半天,那边轻描淡写过来一句: “不用努力。” …… 时茵惊骇,心叫不妙。 他只负责帮她治疗,等她出院就要让她滚蛋是不是? 毕竟她被砸的是脑子,谁知道还有没有后遗症,更别提为公司创造利益。 而且,她现在不仅“丑”,还身有残疾,严重刺激到他的审美! 果然是资本家,没有一点人情味! 她提起一口气,准备跟他据理力争,“江……” “我的女人,用不着做牛做马。” ??? 时茵惊恐地瞪着手机,看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杨助理,再看看微笑着的方姨,心中“喀嚓”一声—— 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第四章 江先生,结婚了没 两个小时后,汽车驶入一处豪华别墅群,时茵这才从懵逼的状态中回过点神来。 车子很快在其中一幢旁边停下,自动门缓缓打开,有两个佣人走出来,一个帮拿行李,一个帮开车门。 时茵舔舔嘴唇,转脸问方姨,“我住这?” 方姨笑着点头,“这是江先生两年前买的房子。来,慢慢的,我扶您下车。” 时茵机械地任她搀扶着,又望一眼眼前气派的仿古雕花大门,狐疑,“我以前也住……这?” 方姨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瞧我这记性,杨助理跟我说您不大记得从前的事,您以前大多时候是住这里的。” 这…… 时茵脑海里顿时又响起那几个字——“我的女人”,急急拉着方姨胳膊,存着最后一丝侥幸问:“我和江砚池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姨扶她的动作微顿,看着她白皙消瘦的脸庞,一番欲言又止之后,目光转向已经下车的杨助理。 杨助理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边在说什么,面无表情道,“方姨,好好照顾时小姐。” 他看向时茵,微点一下头,上车离开。 时茵回过头来,方姨脸色已经如常。 “时小姐,我们进去吧,看看厨房准备了什么下午茶。” 时茵抬头望望天边火红的晚霞,这时候下午茶? 方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呵呵笑了两声。 时茵心中虽然抓心挠肝,知道暂时也问不出什么,只好先跟着进去。 刚踏进门里,一团雪白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往她腿边撞了过来。 时茵条件反射地躲避,身体虚弱晃了两晃差点没站住,好在方姨自始至终都在旁扶着。 她喘口气站直一看,一只胖乎乎的白色卷毛狗正扒着她的裤腿猛摇尾巴,眼睛圆溜溜,头也滚圆像个雪球。 方姨轻喝,“卷卷,不许淘气!” “卷卷……” 时茵盯着腿边那一团卷毛,这名字起的是不是太偷懒了点? “时小姐,您不记得了吧,这小家伙还是您带过来的,您给取的名。” 时茵惊讶,再看小肥狗冲着她哼哼唧唧示好的样,明摆着就是熟识她的。 她缓缓蹲下身,狗狗立即扑到她膝盖上,熟门熟路地团成一团,滴溜溜的眼睛像浸了水一样,温顺有灵性地地望着她。 不知怎么,时茵鼻子突然有点发酸,心里明明空空的,却又有无尽的悲伤。 她抱着卷卷,把脸埋进那身雪白的毛里,偷偷擦干莫名其妙湿了的眼眶。 - 偌大的长方形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时茵孤零零地坐着,卷卷伏在她椅子旁。 “时小姐,您多吃点,看着比以前瘦了不少,可得好好补补。” 不仅是方姨,厨房里干活的赵阿姨也认识她。 “蒸仔排、玉带虾仁、素什锦、苦瓜羹……这些都是您以前常吃的,看还合不合胃口。” 时茵开始相信,她以前真在这里住过,真和江砚池有一腿。 不过别的都还行,这苦瓜羹? 她尝了一口,在赵阿姨的虎视眈眈下勉强咽下去,再没敢喝第二口。 她以前,竟然这么爱吃苦? 吃完饭,方姨拎着她的行李带她上楼。 -- 第8页 走进右手边第一间房,很自然地说:“这是您以前住的房间。” 时茵走进一看,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她以前是……这种品味? 厚厚的白色长绒地毯,几乎一整面墙的浅金色蕾丝窗帘,古典欧式宫廷风大床,床顶是圆形的,上面垂下层层叠叠的白纱床幔。 还有金色的水晶吊灯,古典壁画,烛台造型壁灯,雕花繁复的实木梳妆台……所有的一切极尽浪漫奢华之相。 要不是听方姨说了,她一定觉得这里曾经住过一位高贵的公主殿下。 奇怪的是,放眼看去,整个房间里除了一些昂贵的精致摆设外看不到一件私人物品,不像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不过也有可能是打扫得太过整洁的缘故。 她往里走。 这才发现床对面的墙上有一道暗门,轻轻推开,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个和刚才卧室差不多大小的衣帽间,里面像品牌专柜一样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衣服,鞋子,包包。而且一眼望去大多都是新的,很多衣服上的吊牌都还没拆。 其中有一排柜子,放的全是帽子,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她估量了下,大概够戴俩月每天不重样。 方姨跟过来,解释道,“这些是江先生让人送来的。旁边是浴室,水已经放好,我扶您去泡个澡?” 时茵看她架势像是要亲自帮她洗,忙婉拒,“我自己可以,你去忙吧。” 方姨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临走时不放心地叮嘱,“我住楼下,墙上有按铃,您有事随时叫我。” “等等,方姨。” 时茵想起什么,略有些迟疑地问道,“江先生,平常会来这边住?” “江先生工作忙,还经常飞来飞去的,之前每个月过来一次。” 时茵心一凉。 原来,她只是被人豢养的金丝雀,等着金主偶尔的临幸。 - 回到卧室,时茵心情十分惆怅。 缓了好一会,看看方姨拎上来的行李,决定还是先去洗澡。 咦,这是什么? 行李包外侧袋子里竟然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不知道原先就在,还是被人后放进去的。 拆开纸袋,里面是一个灰色皮质钱包,还有一只手机。 她心跳如擂,翻开钱包,里面有银行卡、身份证、驾驶证。 毫无疑问,证件上的姓名栏都写着:时茵。照片也是她,是不同时期有头发的她。 仔细比较各个时期的照片,她发现一个共同点,自己无一例外看上去都面容冷淡,虽然五官漂亮,但是眼睛里却没有光彩,看不到半点开心的样子。 总结一句话就是: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怎么会这样?她小时候明明是个欢脱活泼的性子,年仅四岁就已经稳站幼儿园C位,小朋友们抢着要跟她玩。 她拿起手机翻看,很新,连开机密码都没设置。 微信、短信、相机里,一片空白,什么信息都没有。 通讯录里倒是有一个人,是杨助理。 她有些失望地躺倒在床上。 所以,她四岁被妈妈接到城里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改姓“时”?外婆呢?还有……妈妈,她为什么没有去医院看过她? 既然她已经和丁浩海谈婚论嫁,为什么又和江砚池不清不楚? 她又是怎么成为江砚池养着的……金丝雀?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出现,找不到答案。 她越来越迷茫,找不到未来的方向。 不过,这种迷茫也就持续了顶多五分钟。 既来之则安之。 种种迹象来看,第一次人生好像有点苦逼,如果她真渣了丁浩海,她被砸就是报应,甚至丁浩海也渣了她,两人算扯平。 现在她丧失记忆,无依无靠,只能先抱紧江砚池的大腿。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确认江砚池有没有结婚。 毕竟,她不能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这点道德底线得有。 这个问题不搞清楚,她今晚没法在这个金屋睡觉。 于是,她果断拨打杨助理电话。 - 此时的杨晋正在公司加班。 桌面上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条件反射地先是看向对面led显示屏上的人,见他并没注意这边,这才看一眼手机,面露惊讶。 略略犹豫之后关掉手机屏幕。 旁边的副总简维瞟一眼他,看向屏幕上的老板。 纽约现在是早上七点,江砚池已经坐在办公桌前。白衬衫扣得整整齐齐,一件黑色西装搭在他身后的椅背上。 简维知道他上午要出席一个活动,所以赶在活动开始前进行这个视频会议。 而江砚池此时手上正拿着一根深色领带,慢条斯理地往颈上系。 简维见状,胆大地开起玩笑,“老大,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女人来干这活,多有情趣!” 江砚池手上动作不停,瞥一眼他,“你倒是懂情趣,怎么还离了?” 简维一下子被戳到痛处,嘴角垮下。 江砚池熟稔地把领带系好,整整衣领,不动声色地扫一眼有些分神的杨晋。 接着收回目光,示意简维,“开始。” 简维打开笔记本,开始汇报公司最新的西湾项目开发方案。 -- 第9页 …… 两分钟后,杨晋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简维声音不停,看向他。 心中大奇,杨助理为人严谨,会议上手机铃声响这种失误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 更何况是发生两次? 江砚池这时微微转动椅子,瞥向杨晋,“是她?” 杨晋暗暗松口气,点头,“是。” 江砚池伸手做了个手势,身体缓缓向后靠,手上捏了一支金色签字笔,随意把玩着。 杨晋按下免提。 简维惊讶地来回看两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你好,是杨助理吗?” 是时茵轻快柔和的声音。 简维诧异地对着杨晋挑了挑眉,眼神促狭。 仿佛在说:你小子走桃花运了! 没想到一记冷光射来,他转过头去,老板正优雅地靠在椅子上,随意转动着那支金笔。 他狐疑地摸摸自己陡然发凉的脖子。 “刚打第一遍你没接,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时茵软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没有。” “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是有个很要紧的事想问你,就两分钟。” 杨晋这时注意到老板手中转动的笔停了下来。 他回答:“请讲。” 简维端杯喝水,心中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杨晋啊杨晋你是跟女生说话不是向老板汇报工作,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本正经? 他噙着一口水正要对他挤眉弄眼,忽然警觉地往右转脸,老板正扯着嘴角盯着他。 “江先生……结婚了没?” “咳!”双重惊吓,简维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杨晋抽了两张纸,面无表情地擦着脸,如实回答,“没有。” “女朋友呢?或者……情人?公开未公开的都算上。” 杨晋跟随江砚池一起长大,从国内到国外,再筹谋多年重新回到国内,确定他没有交往过任何女人,更谈不上对外公开过。 而且老板曾交代,若是时助理主动问他问题,需如实回答。 他开口:“没有。” “好,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时茵挂断电话。 杨晋也放下手机。 简维正在紧急抢救面前淋湿的笔记本。 江砚池滑动椅子向前,轻轻扔下手中的笔,抬眼看杨晋,“昨天讲的话不记得?” 杨晋一惊,昨天讲的话? 他迅速回忆,昨天他向老板汇报时助理哭了的事,老板只让他准备帽子别的没说什么,再有就是时助理打的那通凌晨电话,老板提过“我的女人”这几个字。 “我的女人”? 所以……他刚才的回答错了? 他反应过来,拿起手机,“我马上打给时助理。” 江砚池抬手制止。 杨晋细看他表情,倒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心中疑惑,却还是放下手机。 “她手是怎么回事?” 江砚池松开刚刚系好的领带,低声问。 “医生说至少是六七年前的旧伤,当时没有好好治疗,耽误了。” 江砚池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语气也是淡淡,“怎么受的伤?” “因为没有就医记录,时间也久了……”杨晋面露愧色。 “继续查,查清楚为止。” “是。” 简维无心再管笔记本,来回瞪着两人。 他们两次提到“时助理”,不会是他知道的那个吧? 不可能。 那位不是昏迷不醒在医院躺着?刚刚电话里的女孩声音柔软婉转,像是带着笑,怎么可能是那个冷冰冰惜字如金的时助理! 他正琢磨,冷不丁听到老板在叫他。 “老大,什么事?” 江砚池看向他,“西湾项目重新做方案,明早十点我要见到邮件。” 随即,屏幕一闪。 简维愣愣地看着已经不见人影的屏幕,后知后觉地转脸看杨晋,“我是不是得罪老板了?” 因为那句系领带的调侃?还是…… 杨晋客观地说:“今天的方案确实不够精彩。” “嘶,落井下石是不?” 杨晋不理他,合上笔记本夹在胳膊下,大步走出会议室。 心里却越来越疑惑,他是不是低估了时助理在老板心中的分量? 第五章 钱?爱情? 挂断电话,时茵心情还是有些惆怅。 没想到她连江砚池的情人都不是,太卑微了。 不过好在金主是单身,她道德底线还在。 这一觉睡得还算香,虽然床布置得浮夸了些,但舒服是真舒服。 早上睡到自然醒,她才有精力四处逛逛。 楼上有健身室,视听室,书房,够她消磨一天时间,不想在楼上待着就下去逛花园,晒晒太阳遛遛狗。 一日三餐荤素搭配,下午还有一餐炖品,简直是神仙日子。 她就这么舒舒服服地过了一个月,长了点肉,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就连头发似乎都冒得快了些。 她甚至觉得就这么混吃到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而她的金主自从医院之后再没出现过,就连杨助理也消失了。 时茵没当回事,乐得逍遥自在。 这几天更是宅得很,除了吃饭遛狗基本没出过房间。 -- 第10页 方姨和赵阿姨瞧着不对有点急了,尤其是方姨,今早用餐时忧心忡忡看着她,好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当时茵吃完晚饭出来遛狗时,方姨跟了过来。 在强行拉完几句家常之后,她直奔主题,“先生这段时间有没有打电话给您?” 时茵一边逗着卷卷,一边摇头,想着一会上去继续追剧。 “那您就没主动去个电话?” “我没他电话。” 虽然她也确实没想过要打就是了。 “您可以找杨助理啊!” 方姨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三十米开外的一幢房子,“隔壁那幢您知道是谁的?” 时茵抬头望望,摇头,不知道方姨葫芦里卖什么药。 方姨小声说:“江家另一位,现在失势的那个。” 时茵想起来医院护士说的八卦,猜测,“江砚池的二叔?” 方姨点头。 时茵不由又看一眼那幢一模一样的房子。 心里奇怪,叔侄俩不是死对头么?那么多房子偏要挑在一处买。 “上个月刚搬进去一个女的,听说是个三线小明星,打扮得可时髦了。在这之前是个小模特,再之前那个好像原先在医院里上班,长得挺好看。” 时茵咋舌,这江二叔可真够忙活的。 方姨语气郑重,“时小姐,有些话我本来不应该说,但为了您好我还是倚老卖老说了。” 时茵停住自己薅狗毛的手,老老实实站好,“你说。” “从前您就是冷冰冰的,总爱在房间里待着,一天说不上两句话,江先生一个月才来一次。我瞧着您这次从医院回来人倒是变得活泼了,也爱笑了,怎么这两天感觉又回去了。” 方姨苦口婆心,“男人再长情那也受不住女人的冷淡,这时候要是再来个温柔体贴会甜言蜜语的,先生的心可就被勾走了!” 时茵皱着眉佯装思考,江总裁长不长情她不知道,但总感觉那人铁石心肠,并不是个能轻易让人勾走心的人。 方姨见她皱着小脸,以为是听进去了,叹口气,“咱家先生外头可没其她女人,这房子自始至终就住过您一位,您可得好好把握。” 时茵拍拍卷卷的头,让它自己去玩,回过头,“把握什么?” “当然是抓住先生的心呐,说句不恰当的话,先生就是您嘴边的唐僧肉,您就不想吃?” 时茵“噗嗤”一声笑出来,“方姨,你说我是小妖精?” 方姨一愣,“哦哟,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就是个比喻!” 时茵收起笑,手揣进卫衣前面的大口袋,好奇地问:“我以前是因为什么跟着江砚池?钱?爱情?还是……看上他的脸?” 方姨想了想实话实说:“要说是为了钱吧,也没见您花什么钱,那些个大牌珠宝奢侈品您从来不爱。要说是为了爱情,您连笑都不对先生笑一下,恨不得一句话都不和他说。” 方姨疑惑地看着她,“我那时候就觉得奇怪,先生要能力有能力,要模样有模样,我就没见过比他更优秀的男人,您怎么就能一点不上心?” 是啊。 听了方姨的话,时茵自己也不能理解。 她以前性格这么奇怪? 不会生气不会笑,口味清淡爱吃苦,还无情无欲到连江砚池这样的男人都看不上? 欸?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本来和丁浩海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是被江总裁强取豪夺? 方姨哪知道她想这么多,趁热打铁拿出手机,熟练地划拉几下,把屏幕亮给她看。 是一个财经新闻官微发的微博。 标题写着:[江山麒悦SUV美国上市预热,江砚池亲自出席卫淼作陪] 下面是一些现场照片,最中间一张是两人合影。 方姨点开合影,放大。 时茵仔细瞧瞧,这只是被媒体抓拍的一张照片。 应该已是活动尾声,很多人站在一辆黑色SUV周围热切交谈,旁边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却是这张图的焦点。 江砚池一身黑色西装,右手抄在兜里,左手举着香槟,大概是察觉到有人拍摄,侧过脸来,眼角微微向上倾斜,盯着镜头。 这个眼神太杀,再加上那张矜贵从容的脸,简直帅得要人命。 而他对面站着的就是卫淼,穿着白色礼服,长度及膝,露出洁白匀称的小腿。 她正看着江砚池笑,眼睛如月牙一般弯弯,很给人好感。 时茵知道这位美女。 她这一个月可没白安逸,混吃混喝之余还上网恶补了各种有用没用的资讯,连娱乐圈都没放过。 这位是当红小花,女团爱豆出身,前两年就已经拍过两部收视不错的电视剧,今年又刚爆了一部主演电影,人气口碑都有,才二十五岁,尤以治愈系的笑容著称。 方姨指指照片,“看见了?” 时茵打了个哈欠。 事实上,这个新闻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了,#江砚池卫淼#的热搜当天在微博上久居高位不下,她很难不看到,还在追剧间隙刷了会评论。 卫淼的粉丝很彪悍,不管哪个男明星和自家偶像扯在一起,都要骂对方蹭热度不要脸,唯有这次,很多卫粉跑到江山集团官微下舔着脸夸“强强联手”、神仙组合”、“好般配”之类的话。 要知道,江砚池连微博都没开,更是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但只要一出现那必定是热搜到爆。毕竟,“江砚池”三个字,代表的就是资本,更何况还有天花板级别的颜值,可谓是“真顶流”。 -- 第11页 方姨看她一副没所谓的样子,晃晃手机,“您就没点想法?” “想法啊,”时茵看一眼卫淼精致漂亮的脸,敷衍地点头,“长得挺漂亮。” 方姨不以为然,“卸了妆也就那样,您现在素颜都比她好看!” 时茵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摸摸自己光滑细嫩的脸笑眯眯,“不至于,不至于……” “我方岚岚可从不说假话,不但是我,就是赵阿姨也这么说。” 方姨从头到脚打量她,十分欣慰地说:“您这一个月总算养了点肉,眼睛亮灿灿,皮肤水灵灵,明眸皓齿腰细腿长的,我怎么觉着您比以前还好看,跟天仙似的。” 时茵听得乐滋滋,笑着谦虚摆手,“过奖过奖……” 她再望一眼屏幕上的大明星,客观评价,“人家前凸后翘,身材真的不错。” 方姨瞄瞄时茵略显平坦的部位,撇嘴,“这有什么,衣帽间您仔细看了没,下面抽屉里,您选件稍微厚点的垫起来不就行了。这种嘛,挤挤就有了。” 时茵嘴角微抽,摸摸额头,“没必要,没必要……” 她还挺喜欢自己的身材,虽然不够丰满,但也算修长窈窕。 方姨这时话锋一转,“论长相论气质您是比她胜一筹,但有一样您肯定不如她。” 时茵心想,我为什么要跟别人比? 不过还是配合地问:“是什么?” “人家是演员,我看过她的电视剧,演什么像什么,演一个男人喜欢的小娇娇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我看呐,再过不了多久,您要还是这么不上心,离新人换旧人也就不远了。” 时茵挑眉,“既然我不为钱也不为爱,那干嘛要担心成为旧人?说不定哪天我不想耗在这了,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呢。” 方姨脸色一变,急了,“精彩什么呀!外面的世界多险恶,您不记得很多东西,要是离开这能去哪儿?听说您家里也就一个妹妹,我看这段时间她对您不闻不问,估计也指望不上。 再说,您脑子毕竟伤过,医生说后面还得复查,保不准以后有什么后遗症,您还是多为将来打算打算吧!” 方姨急匆匆说完一大段话后,紧张兮兮地盯着时茵。 她说这些话确实在为时茵考虑,但也不是没私心。 杨助理那天带她去接时茵时,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时小姐想走,你们也不用留了。” 杨助理从来不多话,既然这么说,多半就是江先生的意思了。 这里干活的人,包括她,都是两年前过来的。他们过来没几天,时茵也就住进来了。显而易见,他们都是为时茵请的人。 在这活简单,薪水高,时茵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不是个多事的人,再好相处不过,谁都不想丢了这么好的差事。 所以,不管是为时茵还是为自己,她都得劝她安安心心留在这里,最好是能彻底抓住江先生的心。 时茵不知道方姨还有另一层心思,倒是把她最后一段话听进去了。 她是得考虑现实。 钱包里有两张银行卡,她尝试过手机登录,却不记得密码。她提醒自己得尽快去银行查一下里面的存款。 卷卷这时飞跑过来,“汪汪”叫着对她摇尾巴。 这是自己玩得没意思,想让她跟它一起玩。 方姨一咬牙,无比认真地说:“您要是肯花点心思,就是做江夫人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做了江夫人,您就名正言顺,还受法律保护,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我再想想。” 时茵笑着对方姨做个手势,撒欢着跑向卷卷,一人一狗奔向前面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 方姨看着她纤细瘦弱的背影只能干着急。 你说这位时小姐吧,以前是冷冰冰的叫人不敢接近,现在呢,倒是爱笑爱动了,偏偏又成了个没心没肺的。 她无奈,一转头,顿时面色又惊又喜。 大门打开,一辆黑色迈巴赫正缓缓驶进来。 是江砚池惯用的那辆。 第六章 爱情,那是什么东西 微风轻拂,天边缀着大片漂亮的彩霞。 不远处的草坪上,一人一狗正玩着“你来追我啊”的游戏。 时茵什么都不想,昂着头咧开嘴拼命奔跑,一路洒下肆无忌惮的笑声。 门下大理石台阶上站着三个人。 方姨快要急疯了,搓着手拼命想要给时姑奶奶递信号,几次张开嘴想叫终是没敢吱声。 杨晋站在后头,尽管知道时助理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 如果说,从前的时助理是冰一样的女子,那么现在就是“疯”了的女子。 江总裁就显得平静多了,甚至踱步来到院子里设的茶座,气定神闲地坐着观看。 赵阿姨眼明手快,立即搬来茶具,给老板泡茶。 草坪上开始进行折返跑比赛,刚开始是人领先,接着狗追上来,最后两条腿终究抵不过四条腿的耐力,尽管四条腿的那只很肥。 “哈哈哈哈,卷卷,不要舔我脸,不准咬我帽子!” “汪!汪汪!” 一人一狗在草坪上滚作一团。 良久,时茵喘息着戴正被卷卷扯歪的帽子,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方姨逮到机会立马对她疯狂使眼色做手势。 -- 第12页 她收回眼,翘起嘴角望着天边的余晖,觉得此时此刻畅快极了。 她干脆抱着卷卷一起四仰八叉地躺到草坪上,享受这一刻精疲力尽之后的美好。 方姨有一点说的没错,她得考虑现实。 人活着就得花钱,如果离开这,衣食住行无论哪一项都是开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生存技能。 她头受过严重的伤,还因此失忆。 她相信徐医生的判断,从前的记忆里必定有令她十分痛苦的人和事,所以潜意识里才会选择遗忘。 她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多想从前无益,那就过好以后。 跟着江砚池,可保衣食无忧。再说,人家又帅又多金,自己还占便宜了。 根据方姨所说,他从前一个月来一次,距离上次见面也差不多一个月了,也就是说还按老规矩来。 不过,他除了养她在这里,别处并没有其她女人。杨助理的回答也证实过这点。 这倒是让她有点意外。 江老板年纪轻轻就这么清心寡欲? 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可是夜夜求欢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傻白甜女主腰酸背痛天天下不了床。 虽说书里写的夸张了些,但现实中的总裁一个月一次这频率是不是太少了点,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咳,为了阻止自己对金主有更多不好的猜测,也为了避免方姨眼抽筋,时茵终于拍拍屁股站起来。 牵着卷卷来到台阶下,她笑着打招呼,“杨助理,又见面了。” 杨晋客气地点头。 时茵掸掸衣服,脚步轻快地走向遮阳亭下的茶座,人未到声先到。 “下午好,老板。” 茶煮好了,正冒着热气。 江砚池的西装已经脱掉,坐在藤椅上,慢条斯理地卷着衬衫袖口,见她过来只是眼皮轻抬了下。 时茵双手揣在卫衣兜里,靠着柱子,两眼放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毕竟一个月前见的那次是躺着看的,视野不够开阔,此时再看,她只想说一句话。 真是太特么好看了!!! 刚才看的照片算个p啊,这才是活生生的美男子,照片不及真人十分之一! 他穿着白衬衫,即使是姿态随意地坐在那里,也让人觉得身姿优雅挺拔。 在淡淡茶烟的熏绕下,那张俊美的脸像是罩了层薄雾,隐隐冒着仙气,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绝的是,她两次见他,不管是在清冷的医院,还是现在和煦的院子里,都觉得这人自带仙气之外,周身还环绕着一种“顺我者生”的气势,教人不敢随随便便逆他的意。 大概是她盯的久了,江砚池斜睨她一眼,提起茶壶,倒进旁边的小杯里,放到对面。 时茵被他这一眼看得心荡了荡,瞬间能体会到微博那张合照下疯狂舔他颜的女粉丝的感受。 她笑嘻嘻地坐到对面,低头推推脚边的卷卷,指着江砚池,“来,跟金主爸爸问好。” 卷卷被她推得往前走了两步,又怂得退回来无比乖巧地坐下,跟之前的撒欢劲完全判若两狗。 时茵失笑,果然不管是人是狗,都会被江总裁的无敌气场给压制。 杨晋这时对旁边使个眼色,围观的人都悄悄进屋。 方姨临走前,还拿了一根小狗肠把卷卷给调走了。 时茵双手端起小瓷杯,一口饮尽,只觉得入口清淡,稍稍有点苦,但还挺好喝。 刚才跑得出了点汗,这一小杯根本不够解渴,她把空杯放下,微微倾身提起茶壶反客为主地给自己又倒一杯。 江砚池看着她奔跑过后红扑扑的脸,心里却想,原来她是左撇子。 时茵抬头,见他正看着自己,下意识地缩了缩那根形状有些扭曲的手指,下一秒却又大大方方伸出来,无所谓地笑,“是不是很丑?不知道小时候怎么顽皮伤到了。” 她曾问过徐医生,徐医生说是很多年前的旧伤。 她的手若不是这点瑕疵的话,其实修长白皙,骨节秀气,十分好看。 “不丑。” 时茵一怔,她刚才不过自嘲,没想到他会答她。 上个月她惨兮兮躺病床上的时候这人毫不掩饰说她丑,现在却又良心发现如此仁慈,她怪不习惯的。 男人真是善变,尤其是这么好看的男人。 “这是什么茶?”她问。 这次小口品尝着,免得江老板觉得她在牛嚼牡丹。 “白毫银针。” 江砚池视线从她无名指收回,懒懒地靠向椅背,轻问:“喜欢这里?” 好吃好喝好住,不仅有花园,还有私人草坪,更有这么英俊的男人可以一起喝茶聊天,恐怕是个人都会喜欢。 时茵自认自己还是个正常人,而且是个有点贪心的正常人,很爽快地回答,“喜欢。” “想不想要?” 时茵猛地抬头,咽下嘴里的茶,狐疑地看他。 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不像在开玩笑。 “……想。” 她眼睛亮晶晶,表情十分真挚。 江砚池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嘴角,提起茶壶,给她续上杯,“好好表现。” “怎么……个表现法?” “自己琢磨。”江砚池低头饮茶。 这??? 顿时,时茵脑袋里轰隆隆闪过几个少儿不宜的画面…… -- 第13页 她迟疑问道,“我以前……表现不好?” “你说呢?”他轻轻挑眉。 时茵语塞,对从前的自己有些不齿,你说你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住这么漂亮的房子,怎么敢让金主不满意呢,人家没炒你鱿鱼就是客气了。 她轻咳一声,又是一口饮尽杯里的茶。 怂怂地笑,“老板,你上次电话里说我是……你的女人?” 江砚池没说话。 时茵小心观察他神色,试探,“我以前……喜欢你?” 江砚池瞥她一眼,“嗯。” ……嗯? 时茵心中疑惑,这怎么和方姨说的不一样啊? 她顺着他的话继续问道,“有多喜欢?” 江砚池提起茶壶,又给她续上一杯。 才淡淡道,“可以为了我去死。” …… 时茵惊愕地张着嘴巴,瞪着面前这个优雅从容的男人。 良久,她才找着自己的声音,“你呢,喜不喜欢我?” 见他投过来一记奇怪的目光,她顿时觉得这个问题很自作多情。 身体往后靠靠,她换了一种问法,“我猜,我们不是因为爱情在一起?” “爱情,”他微微抬眼,看着她,“那是什么东西。” 时茵哑然,还真是自己上赶着做情人? 人家不爱她,她还能一厢情愿地愿意为他去死?之前的时茵怕不是个傻子吧?要不就是个花痴,被男人的漂亮皮囊给迷坏脑子,这智商还不如被砸之后的呢!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看他面容淡淡,倒也没有任何讥嘲的意思,仿佛刚才真的只是在疑惑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哪知道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所以喽,资本家就是资本家,从他的角度来看,他和她就是单纯的金钱关系。 那她从前到底喜不喜欢他?方姨明明说她对他不上心,那不就是为了钱? 可是为了钱不是更应该对他上心? 啊啊啊!时茵越想越糊涂,感觉自己钻进一个死胡同。 表现出来就是,她一会皱眉,一会敲敲头,苦恼地□□自己的脸。 最后自暴自弃地瞪他一眼,转脸欣赏起花园的风景来。 微风吹来,大片大片的红色花朵在枝头随风轻颤,肆意散发着香气,看起来壮观又美丽。 时茵来这第二天才发现,花园里只种这一种花。 而上次在医院,摆在床头的那一束也是这种——开得艳丽,甚至有点俗气的红玫瑰。 她当时觉得奇怪,还问方姨,“这么大个花园,为什么不种点别的花,一种红色多单调。” 方姨说:“这里原先种的全是兰花,各种各样的兰花,还有一些很名贵的稀有品种,养活它们真是费了好大劲。 后来不知怎么的,您出事那天晚上,江先生叫人把兰花全挖了,连夜移栽了整园的红玫瑰。” 时茵望着那片红色,出了神。 江砚池微垂着眼皮,在看她。 她今天穿着件浅绿色戴帽子的卫衣,头上戴了顶白色棉线帽,白皙的脸上脂粉未施,清新漂亮的像是刚抽枝的嫩芽。 生机勃勃。 他伸长了腿,望望远处渐暗的天色,惬意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刚要走过来的杨晋停在门口,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没敢惊扰。 他竟在自己老板脸上,看到了“安宁”这两个字。 第七章 看,有只小蚂蚁 两人各自坐着。 不一会,赵阿姨来了,见江砚池躺着闭目养神,脸上有些犹豫,像是有什么事。 时茵微微挑眉,眨巴一下眼睛,意在询问。 赵阿姨又瞄一眼江砚池,才压着嗓子小声说:“时小姐,今天的辣子鸡还做吗?” 时茵心中奇怪,这段时间,赵阿姨是知道她口味的,菜单也是每天前一晚就拟定,为什么现在特地跑来问? 或者,她问的不是她,而是江砚池? 她扭头,看向旁边的睡美男。 玫瑰花园旁,他躺在那,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胸口缓缓起伏着。 说是睡美男真是一点不夸张。 啧,越看越不是滋味。 睫毛比她还长,皮肤冷白恐怕跟她有的一拼。 她不服气地站起身,靠近他,蹲下去。 伸出自己一截胳膊,和他卷起衣袖的小臂平行放在一起比较。 咦,还真差不多,肉眼难以分出胜负。 不过,他手臂明显跟她的不同。 他的比她要粗很多,虽然白但很结实,还有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像是蕴含着无穷力量。 她猜,他一定是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那种身材,简简单单的衬衫也能穿得那么好看。 江砚池睁开眼,就见她鬼鬼祟祟地蹲在自己腿边。 低声问:“你在做什么?” 时茵手一抖,顺势撑在膝盖上,背对着他心里后悔不迭。 你说你比什么比,跟一个资本家比皮肤白,可真有出息! 低头蹲了四五秒,她灵机一动,指着地上,“看,有只小蚂蚁,在你脚边。” “估计是玫瑰园那边爬过来的。” 怕他不信,还仰起头看他,言之凿凿,“不信你问赵阿姨。” 被忽略很久的赵阿姨站在一旁,愣愣看着时茵,不明白怎么忽然跟自己扯上关系。 -- 第14页 对面坐着的可是江砚池,面对那双深邃得仿佛能透视一切的眼睛,她实在不敢说谎,只能搓着手,勉强“啊……呃”两声。 心里却想,负责打扫院子的陶叔是个强迫症,别说小蚂蚁了,就是一粒灰一根头发丝也别想找着。 在这间隙,时茵悄悄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坐回自己位置。 当刚才那一幕没发生过。 江砚池眼神扫过她裸露出来的手臂,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方姨这才想起自己原本过来的目的,只好又问一遍,“时小姐,今天辣子鸡是不是还要做?” 时茵靠在桌边,支着脸,看向江砚池。 “你吃辣?” “嗯。” 她下巴轻抬,“有辣才有灵魂。” 江砚池若有所思,看着赵阿姨,“按时小姐的意思来。” “行。”赵阿姨笑眯眯地去了。 不一会,爆炒的香气飘到院子里,其实味道已经很淡,但吃货的鼻子可不是一般灵敏,时茵深深吸上一口,一脸陶醉地赞叹道,“赵阿姨的手艺真是绝了,闻着口水都要流下来!” 说着就有点刹不住嘴,“昨天做的水煮鱼,麻辣鲜香,鱼片又滑又嫩,入口即化,太好吃了,我一下子吃了两碗白米饭,前天还做了腊肠闷饭,一开锅那个香啊,馋得卷卷都……” 江砚池小心克制自己的呼吸,看着她活灵活现的脸。 她戴着帽子,显得脸更小了。形状好看的眉飞扬着,随着她的表情一动一动。一双杏眼黑白分明,又像浸了水一样,闪着波光,鼻子小巧挺秀,嫣红的嘴巴一张一合,笑声和话语一起从唇里蹦出来。 他看着她,好奇不已。一个人怎么能做出这么多表情来?一个人又怎么会只因为一点吃的就满足至此? 她好像一点也不怕他,不像以前,从不敢和他对视,站在她身边恨不能隐去所有存在感。 很快,那种隐隐的不适感还是来了。 他撇过脸轻咳一声,瞥一眼在门口露头的杨晋。 杨晋走过来。 “御城的于总想要跟您通话。” 江砚池抬手看表,“安排晚上九点。” 见杨晋欲言又止,皱眉,“什么事?” 杨晋低声道:“夫人刚才打电话过来。” 沉默一会,江砚淡淡开口,“说什么?” 时茵早就竖起耳朵听。 见老板并不避讳,杨晋看一眼时茵,掩下心中的惊讶,“夫人明天上午的飞机回国。” 他略略迟疑道,“明天的行程是不是取消?” 江砚池语气冷淡,“不需要。” 听到这,时茵心里早已七上八下,怎么又冒出个夫人来! 她狐疑地看向杨晋,用嘴型问:“不是说没结婚? 杨晋不知是没看见还是碍于老板在,没给回应。 江砚池倒是转了脸,看着她。 时茵合上嘴,佯装无事,端起杯子喝茶。 “凉了。”他淡淡道。 杯子已举在嘴边。 听他这么一说,她只好又默默放下,手指抠抠桌面。 “是我母亲。”江砚池站起身。 时茵摸摸鼻子,憨笑两声。 “走吧,去吃饭。” 时茵就等着这话呢,立即雀跃地蹦起来,率先踏进门里,向着餐厅一边小跑一边挥舞着手臂,欢呼,“赵阿姨,我快饿死啦!” 间隙,里头还传来几声狗叫。 杨晋跟在江砚池后头,目瞪口呆看着已经消失的纤细背影。 江砚池停在门口,低头又咳嗽一声。 杨晋立即反应过来,眉头紧锁,“老板……” “没事,很轻微。”江砚池摆手,面色淡定。 杨晋仔细观察,见他不再有其他反应,暂时放下心来。 “江老板,快别磨蹭了,菜凉了就不好吃啦!” 餐厅方向突然传来催促的声音,响亮、大胆、毫无顾忌。 杨晋心头一震,眉头已经拧成个大疙瘩。 这个时助理未免也太放肆,从来没人敢对老板这么大呼小叫。 江砚池大概也是头一回被人嫌弃说磨蹭,连着咳嗽两声。 杨晋神情剧变,“我马上通知张医生。” 江砚池伸手阻止他,等着喉咙里那股麻痒感消失,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我心里有数。” 杨晋内心还是自责,暗暗决定把厨房的阿姨给换掉。 他第一天就对她讲过,哪些东西绝对不能出现在餐桌上,甚至每次来菜单也是固定。 她今天犯了忌讳,就得付出代价。 江砚池对这位忠心耿耿的下属再了解不过,只瞥他一眼就知道他心中所想,语含警告,“不准擅作主张。” 杨晋听了脸色更沉,嘴角动动。 江砚池轻哼,“想说什么?” “失忆……真能让人性情改变?” 杨晋想不通,这完完全全就是变了个人。 还是从前的时助理好,安静,顺从,绝不多事。 现在的,也太会来事了。 沉默一会,江砚池轻撇嘴角,“喜欢笑,爱吃辣,更习惯用左手,话多。” “也许,这才是她的本性。” 他回头望着那一片红玫瑰,低声自语。 “夫人那边……” 江砚池的眼神陡然阴郁起来,声音冰冷,“我的私事,还轮不到她多嘴。” -- 第15页 杨晋低头,不敢多话。 第八章 你认为,我需要被抚慰?…… 晚餐有点浪漫。 方姨和赵阿姨竟然临时布置了餐厅。 珍珠白的桌布上,摆着几只爱心形状的粉色蜡烛。红玫瑰是花园里现摘的,插在细长的透明水晶瓶中,就连餐厅主灯也被调到适合谈情说爱的氛围模式。 两人落座,时茵偷偷瞧向对面的男人。 灯光是柔和的暗调,更衬得他五官立体,轮廓线完美,就连额前垂下的几根头发丝都透着帅气。 江砚池微微抬眼,和她眼神碰个正着。 时茵也不尴尬,托着腮,环顾一圈桌面,笑,“好像还差点什么。” “什么?” “等我一下。” 时茵推开椅子,去餐边柜子里翻了翻,拿出一个瓶子,还有两只玻璃杯。 “这是我看了网上的做法让赵阿姨酿的果酒,只有一点点度数,很好喝。” 她拧开瓶子,倒了两杯,眨眨眼笑,“要不要猜猜是用什么酿的?” 江砚池看着杯中深粉色的液体,轻嗅,“白桃、红玫瑰。” 时茵惊讶,竖起大拇指,“厉害!我还给它取了个很美的名字,叫——玫瑰桃子酿。” 江砚池嘴角轻扯,这名字,还真是简单直接。 时茵笑嘻嘻地举起玻璃杯,“老板,我敬你。” 江砚池轻轻晃了晃杯中液体,和她轻碰,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时茵并不在意,轻抿一口放下,拿起筷子开吃。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她简直爱死赵阿姨的手艺,要说她对这里喜爱,这绝对是原因之一。 说起赵阿姨,全国主流菜系她都会做,就是西餐也不在话下。可是主人家口味清淡,忌讳颇多,这两年她做来做去要么是做北临的本帮菜,要么就是西餐,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 时茵从医院刚回来的那几天,她还是按照惯例做她以前常吃的那些,没想到过了一个星期,时茵主动跑到厨房一脸苦大仇深地问“能不能给加点辣”,由此赵阿姨一发不可收拾,把看家本领发挥的淋漓尽致,时茵也吃得不亦乐乎,两人相见恨晚。 不过,今天菜式还是按以往菜单来,只加了一道辣子鸡,放在时茵面前。 两人都没再说话,时茵是没空,江砚池则是习惯使然。 吃到一半,时茵才有空看看对面,发现江砚池正注视着自己,而他面前除了一小碗苦瓜羹喝掉大半,其它的菜就没怎么动过。 江砚池其实看她有一会了,她吃得太香,竟没有发觉。 倒不是说她吃相不好,实际上她细嚼慢咽吃得还算斯文,只是表情太过专注,一口米饭一口菜无比投入的样子叫人很难忽视。 “很好吃?”他忍不住问。 就说嘛,谁能拒绝辣子鸡的诱惑?天天吃那些不是清蒸就是清炒的菜谁都会没胃口。 时茵很大方地问:“要不要尝尝?” 江砚池犹豫片刻果真夹起一块鸡丁,慢慢送进嘴里。咀嚼几下,那种从未体验过的辛辣味道充斥到嘴里,接着是喉咙。 他拿起餐巾捂嘴轻咳一声,还是尝试着把食物咽下去。 有这么辣?赵阿姨今天明显少放辣子了。 时茵惊奇地发现他白皙的脸上开始慢慢泛红,脖子、耳朵,甚至眼睛里都有点红,忙倒杯温水给他。 江砚池抑制着鼻腔和咽喉里的不适,一连喝下几口水,才慢慢平复下来。 看来没那么糟糕,他眼底闪过一丝自嘲。 时茵想过他不吃辣,但没想到才吃一口反应就这么大。很明显,他以前是不吃辣的。 那从前的时茵呢?是她本身不喜欢还是因为江砚池不吃所以她也不能吃? 要不然赵阿姨今天为什么特地跑出来问那么一出? 她挑着米饭,心里满不在乎地想,管她以前什么口味呢,重点是现在爱吃什么,总不能因为金主爸爸不能吃辣自己也跟着戒辣吧? 那好不容易重来一次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她茅塞顿开,先前纠结的问题突然有答案了。 从前时茵对江砚池是喜欢还是讨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排斥这个人。 不过,就某方面,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商量商量。 想到这,她稍稍加快动作,吃完碗里的饭,擦擦嘴。发现江砚池也已经放下筷子,脸上波澜不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茵瞄一眼墙上的时间,心里忐忑。 待会是不是就要上楼了,金主爸爸大老远过来总不会只是跟她吃顿饭吧? 她咽下一口口水,在心底再三斟酌过语气之后,微微一笑,努力释放出友好的善意,“老板,你觉不觉得,一个月来一次,这频率有点低了?” 江砚池有些意外,抬头看她,“你在埋怨我来的少?”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她端起杯子又喝口酒,给自己壮胆,“就,那种事嘛,一个月一次其实也没多大必要。” 她之前查过资料,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在那方面的需求正旺盛,一周三四次都算少的,一个月一次的频率明显就是性冷淡。 既然都冷淡了,那就别勉强嘛! 江砚池微垂着眼,在喝水。 时茵偷偷观察他脸色,除了之前因为吃辣脸上还透着点淡淡的红,其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 第16页 她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笑,“不如,我们干点别的更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的事?” 江砚池重复这几个字,放下水杯,像是饶有兴趣。 时茵点头如捣蒜,大胆提议道,“我们走心不走肾怎么样?” 嘴里又辣又麻,咽处也还是不适。 江砚池握拳轻咳,皱起眉头。 时茵以为他被戳到痛处羞恼,立即表态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 “怎么表现?”他哑声道。 “在心灵上抚慰你,让你得到真正的满足。” “抚慰我?” 江砚池脸上出现一丝古怪的神色。 时茵拍着心口保证,“绝对走心的那种!” 江砚池眯起眼,“你认为,我需要被抚慰?” 时茵重重地点一下头,站起身,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无比真诚地说:“老板,请让我做你的心灵治疗师。” 江砚池微偏了头,目光从她的手缓缓移到她脸上,眼神凉嗖嗖。 时茵只觉得他是欲盖弥彰,毕竟一个高高在上极其优秀的男人被人知道有那种难言之隐,此时什么反应都正常。 她抿抿嘴角,善解人意地微笑,毫不闪避他看她如看神经病的目光。 他坐着,她站着。 两人对视五秒。 江砚池一声咳嗽,打破这次对峙。 时茵单方面觉得自己赢了,暗吁一口气,轻轻拍他肩膀,像是对失败者的安抚。 之后,咧着嘴角坐回去。 她像是谈了一笔了不得的大买卖,举起杯子,郑重其事道,“来,我们合作愉快。” 心里却已经忍不住在想:只要好好表现让金主爸爸满意,没准就能有大别墅。 啊,未来要是能在属于自己的大别墅里醉生梦死也很不错呢! 江砚池并不知道她前前后后已经脑补很多故事,只是被她这股迷之高兴给感染,轻轻碰上她的杯子。 第九章 走心不走肾 晚餐还算圆满地结束。 时茵和江砚池一前一后走出餐厅。 楼梯转角处,时茵主动邀请,“月色正好,老板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散步赏赏花,对月当歌一首?” “不用。” 江砚池扭头轻轻打了一个喷嚏,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 时茵望着他颀长笔直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在强装坚强。 也是,这个时候他应该更想自处,自己就别打搅了。 不过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她本想趁热打铁把他拐到花园里,借着良辰美景跟他在月光下再长谈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表个态,最好再做个承诺。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口头谈了笔大买卖,但是没签合同,一切都还不作数。 要不,上楼去谈? 没必要没必要。虽然他不太行,但孤男寡女的待在房间里总感觉不太妥当。 卷卷已经从自己的狗窝里屁颠屁颠跑过来,打着滚在催她。 算了,她决定还是牵着狗子出去溜达消食。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天了,月亮被遮住大半,只剩下小半个灰白色,小风阵阵,吹在身上有点凉嗖嗖。 时茵缩缩脖子,一只脚跨在门口,犹豫还要不要出去。 看看迫不及待要往外奔的狗子,再望望楼上亮着的灯,她现在反正是不敢上楼,还是得在外面磨蹭磨蹭,熬到江老板睡觉再说。 把卫衣帽子也戴上头,她随着卷卷一起奔出去。 怀着心事,一路溜达。 刚走到花园,她就被花架下突然闪出的人影吓了一跳。 卷卷英勇地冲在她前面,“汪汪”叫了两声。 “时助理。” 时茵捂着小心脏,先是蹲下去揉了揉卷卷圆滚滚的头,再站起身笑,“杨助理也来赏花?” 杨晋没说话,闻到一丝淡淡的酒味,脸色剧变,“你给老板喝酒了?” 时茵讶异他的反应,茫然地摇头,“我喝了,他没喝。” 杨晋神情微松,下一秒又紧皱起眉头,一脸严肃,“时助理,我需要提醒你一件事。” “嗯。” 时茵心中十分疑惑,拍拍卷卷,让它自己去玩。 接着站直身体,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杨晋微微转身,看向别处。 “老板从小就有哮喘,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得十分注意,医生也严禁食用辛辣刺激的食物,辣椒这种东西,闻都不能闻。” 时茵惊愕,难怪江砚池今天吃一口辣子鸡就那个反应,难怪这幢别墅的酒柜里只有饮料却找不到一瓶酒。 恐怕杨晋还不知道江砚池今天吃了一口辣子鸡丁,要是知道了,非把她大卸八块不可。 她呐呐,“抱歉,我不知道。他,哮喘很严重吗?” “是。”昏暗的灯光下,杨晋目光微闪。 他不算说谎,确实很严重,严重到曾经危及性命。 只不过,在最好的治疗和药物控制下,江砚池的哮喘症状这些年已经愈来愈轻,发作频率也越来越低。甚至这三四年里,除了偶尔的轻喘咳嗽外,已不再有复发。 唯一复发的一次,就是三个月前——时茵头被砸破的那天夜里,医生连夜赶过来,他也因此休养了一个星期。 时茵却被他的话吓到了。 -- 第17页 心中歉意更盛,“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绝不在他面前吃好吃的勾引他。” 杨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语气竟有一丝警告,“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 说完,准备离开。 时茵自知今天理亏,只能坦然接受。 想起一件事,时茵叫住他。 “等一下,杨助理,问你个事。” 杨晋转回身。 “你叫我时助理,我是……哪方面的助理?以前是负责什么工作的?” “私人助理。” “怎么个私人法?”时茵没明白,睁着求知的杏眼看着他。 杨晋像是想了一会,最后言简意赅地概括,“老板有需要的时候会通知你。” 有需要啊……通知…… 可是对一个金丝雀能有什么需要啊? 通知她洗干净,在别墅那张弹性十足的大床上等着么? 时茵微张着嘴,看着杨晋平平无奇的面瘫表情,心里后悔不迭。 你说你瞎问什么,现在多尴尬。 不过——性.冷淡也会有那方面的需求哦? 时茵干笑两声,望望天上已经被遮不见的月亮,乘着冷风,扭扭腰踢踢腿,进行晚间锻炼。 假装没看见杨晋离开。 - 楼上书房。 江砚池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本书,脸色有些苍白。 杨晋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支吸入剂。 车上一直备着药剂,就是预防万一。 他看一眼,知道老板已经有胸闷轻喘的症状,赶紧快步走到桌前。 和从前比,这次只是轻微。 江砚池心中有数,知道能自行缓解,不过还是接过瓶剂,深深吸入一口,屏住呼吸几秒,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抬起头,声音如常,“和她说什么了?” 没有什么能逃过老板的眼。 杨晋低下头,“告诉她,您有哮喘。” 江砚池眼神一凛,“多事。” 杨晋沉默。 江砚池合上书。 “杨岸昨天电话里跟我叫苦,说分公司新项目人手不够。” 杨晋一惊,抬起头。 “这次出差你就留在那边帮他,一个月以后再回来。” 杨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杨岸这两年一直在海外负责分公司。 他和杨岸虽是堂兄弟,却一向看不惯他的浮夸招摇,杨岸也不喜欢他的死板严肃,所以两人从来不对付。 老板也是知道的。 但这只是其一。其二,这么多年这是老板头一次要将他调离身边。即使是上次时助理被砸,也只是罚他停薪半年。 他知道这次在老板警告之后仍然擅作主张会有惩戒,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惩罚,不由心急道,“我的主要职责是近身保护您的安全,您罚我别的……” “两个月。” 杨晋立即吞下想要说的话,应声,“是。” 立在一旁,再不敢多一句嘴。 - 九点,和御城的于总通完电话。 江砚池沉思一会,问:“明天几点飞机?” 杨晋这才动了动,回答:“早上九点。” 江砚池看一眼时间,“通知简维,现在去机场。” 杨晋有些意外,小声问:“您今晚不要在这……” “没必要。” 她很快乐,没必要打破这份平静。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江砚池心中却被自己惊到。 他这样的人,竟然想要一个人快乐。 他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低头扣上两边袖扣,利落地拿起西装,走出书房。 杨晋听了刚才那话也是一怔,理解的却是,此一时彼一时。 江山集团早已归入老板囊中,再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当初的逢场作戏确实已没必要。 步下楼梯,江砚池突然想起什么,问:“走心不走肾是什么意思?” 杨晋心中错愕,想了想说:“可能是网络用语,我查一下。” 二十秒后,他回答:“走心就是用心上心的意思,走肾……是上床,发生肉.体关系。” 江砚池脚步停下,怀疑地看他一眼。 杨晋表情恭谨,“网上是这么说的。” 两三秒后。 江砚池轻嗤,“好极了。” 大步走出门外。 第十章 只是一个玩具 时茵正在花园里吹冷风干耗着呢,大门口传来汽车引擎声。 她瞧了瞧,发现江砚池和杨晋竟然走了。 她心里一咯噔,江总裁不会是因为她的话不高兴了吧? 方姨大概是听见动静追出来,结果只来得及看到一点车屁股。 她回过头,满脸疑惑,“先生今晚怎么不住这了?” 时茵“唔”了一声,摊摊手,“我也不知道。” 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有些发虚。江总裁万一恼羞成怒把她赶出这里,她不是反倒弄巧成拙了? 她顿时有些后悔今晚操之过急。 方姨皱着眉头,“不对啊,我听杨助理说是明早九点的飞机,我还让赵阿姨提早准备早餐了。” 也就是说,江砚池原本是打算在这过夜,临时改变计划的? 时茵越发心虚,伸手要摸摸头发却想起自己戴了帽子,只好顺势伸个懒腰,装模作样地打个哈欠,“可能临时有急事吧。好困,我先回房间了。” -- 第18页 走出几步,她回过头,“方姨,江老板以前也会留下来过夜?” 方姨点头,“每次来都会。” “我和他……睡一屋?” “这……应该吧。” 时茵讶然。 为什么是……应该? 方姨解释道,“江先生喜欢清净,每次来,我们佣人都是不上楼的。他离开以后,房间也是由您亲自整理。” ? 时茵愣住。 这说明什么? 说明江老板是真的不行。一个月来一次很有可能只是做做样子,给一些人看。 可是今天,他竟然连样子都不做,一声招呼不打就这么走了。 这是真的被她扎心扎到落荒而逃? 上了楼,她连追剧的心思都没有了,洗洗躺床上,辗转反侧十五分钟。 自己竟然把金主爸爸给得罪了。 很快,她又安慰自己,怕什么,大不了打包行李走人。 跟了江砚池两年,银行卡上总该有些存款,不至于饿死。 说不定她还是个小富婆呢。 第二天一早,她就让司机送她去附近的银行。 结果,看到两张卡的余额,她彻底傻眼了。 一张五十八块,另一张一千七百四十二块,总共合计一千八。 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我去…… 是她以前太能挥霍了,还是江老板抠抠搜搜压根没给什么钱? 作为一个被人养了两年的金丝雀,她是不是也太失败了? 她一脸沮丧地回到玫瑰园。 还没下车,就看到院子里停了一辆黑色宾利。 咦,江总裁回心转意,这么快又来了? 时茵心中一喜,推门下车。 大老远就热情地喊,“老板……” 跑进客厅,她刹住脚。 家里来客人了。 沙发主位上坐着一个女人,短发,化着淡妆,皮肤白皙看起来十分细腻,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 她穿了一身米色衣裤,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一看就是很好的面料,剪裁得体得像是量身定制。周身除了手腕上戴了一只碧绿的翡翠镯子,其它并没什么首饰,但就是让人觉得雍容华贵。 此刻,她正跟左边坐着的一个年轻女孩说话,笑容亲切,声音优雅。 年轻女孩坐姿十分端庄,穿了件浅绿色的高领雪纺衫,外面套了一件无袖的白色针织裙,清新自然,又不失大方。 最让时茵觉得羡慕的是,她有一头漂亮的黑色长发,如瀑布般披泄在肩头。 可惜是背对着她,看不到长什么样子。 不过,光看背影就已经是个美人。 方姨本来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见到时茵出现,忙悄悄给她使了一个眼色,笑着说:“时小姐,江夫人来看你了。” 时茵其实刚才就已经看出来,这是江砚池的母亲。 他长得有四五分像她。 她走上前,微笑着打招呼,“您好,江夫人。” 江夫人这才抬起头,看向她,笑容客气而疏离。 时茵只觉她明明在笑,目光却锐利得像冰刀一样。 “听说你失忆了?” 时茵笑笑。 江夫人又细看她一会,点头,“看着是和从前不大一样,精气神反而好了。来,过来这边坐吧。” 她指指右手边位置。 时茵依言走过去,坐在那个女孩对面。 女孩果然很好看,鹅蛋脸,有一对弯弯的柳叶眉,看起来温柔娴静,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见她看过去,女孩主动和她点头微笑,“时小姐,我是蒋尔然。” 名字也和人很般配啊。 时茵回以微笑,“蒋小姐,你好。” 江夫人这时指指沙发旁放着的几个礼盒,“方姨,这些你交代给厨房,每天熬一盅,给时小姐好好补补。” 时茵十分真诚道,“谢谢江夫人。” 江夫人点头。 转过脸,笑着说:“砚池最喜欢白毫银针,我是嫌淡了点,没什么味道。尔然,你尝尝看。” 蒋尔然端起小茶杯,十分优雅地喝了一口,笑,“我倒是觉得这茶好喝,清清淡淡的。” 江夫人笑看她一眼,“合你口味就好。” 蒋尔然抿嘴笑笑。 眼睛瞥向对面干坐着的时茵,十分亲切地说:“时小姐刚从外面回来,口渴了吧,也尝尝这茶。” 说完,她身体微微前倾,亲自倒了一杯放在时茵面前。 蒋小姐可真是个体贴人。 这是怕她尴尬,替她解围呢。 不过,再怎么说她也算半个主人,她来替她倒茶是不是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时茵笑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谢谢蒋小姐。这茶我昨天倒是喝过,味道比今天还淡点。” 蒋尔然一怔,看她一眼,没说话。 江夫人放下茶杯,看着桌上的玫瑰插瓶,皱皱眉,“门口那花园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记得以前种的是兰花?好像还有两株姜氏荷,看着十分清雅。” 这话不知道是问方姨还是问时茵。 方姨略略犹豫了下,欲言又止。 蒋小姐轻声笑,“兰花娇贵,需要精心伺候,就让那些自诩文人雅士的去欣赏好了。今天过来的时候,我远远地就看见这片红玫瑰园,真是好看又接地气。” -- 第19页 江夫人不以为然,“一园子的红玫瑰,总归有些俗气。” “大俗即大雅嘛!” 江夫人笑了,拍拍蒋小姐的手,“我可真是羡慕你妈妈,有这样一个女儿天天哄着,不高兴也难。” “江阿姨,我可不会哄人,我说的都是实话。” 江夫人笑起来,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你和砚池也有不少年没见了,等他有空约了一起吃饭。” 蒋尔然落落大方,“我听您的。” …… 时茵自始至终在旁边坐着,喝自己的茶。 终于,江夫人起身。 “下午还有一个慈善活动,尔然,你跟我一起去。” 蒋尔然优优雅雅地站起来,笑着点头。 时茵自然也站起身,送两人出门。 江夫人停在门口,看着时茵,说起今天和她说的第二句话,“不用送了,你好好休息。” 复又转脸看向方姨,“你们好好照顾时小姐。” 方姨忙点头应是。 时茵还是走出几步,目送两人停在黑色宾利旁。 江夫人似乎并不急着上车。 “尔然,你是不是有些奇怪,我为什么对她这么客气?” “您自然有您的道理。” “你这丫头,我就爱听你说话。” 江夫人语气淡淡,“砚池一心只想着工作,对其他什么都不上心,有时候连我见他一面都难,”她语气微顿,“也就她能让他消遣片刻。” 蒋小姐轻轻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也只是一个玩具而已,砚池一个月都来不了一趟。” 江夫人转脸轻笑,“你不用放在心上。” “看您说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嘛,我干嘛要放在心上!” “我还能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阿姨!”女孩子难为情地抱着江夫人胳膊,撒娇讨饶。 时茵低头笑笑。 就三四米的距离,想不听见都难。 也许,江夫人是有意让她听见。 司机打开车门。 蒋小姐十分周到地扶江夫人坐上去。 待她要上车时,很自然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见到时茵正望着,她似乎并不意外,反而弯唇笑了笑,才上车。 时茵看不出她这个笑里的意思。 她也不在乎。 不过,江夫人的那句话倒是有点激起她的斗志。 她是江砚池的玩具? 不,她是个打工人。 给江老板打工。 她很快给自己定下一个宏伟的目标: 她要努力得到这幢别墅,成为这里真正的主人。 让那些不相干的人别一声招呼不打,想进就进。 第十一章 花花世界 理想很伟大,现实很骨感。 立下豪言壮志之后,时茵只鸡血了一天,等到第二天,她就蔫了。 因为,她终于记起来,两天前自己刚把老板给得罪了。 她有想过主动打个电话给他,又怕打草惊蛇,万一人家已经忘了先前的不愉快自己反而在提醒他,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如等到一个月后,看他来不来就知道是什么态度了。 于是,她耐着性子等到第二个月的最后一天。 江老板没出现。 时茵知道,自己多半是凉了。她已经被打入冷宫,接下来很可能就要被逐出玫瑰园。 今天,她吃完午餐回房间。 角落的行李袋,本来方姨以前要帮她收拾掉,她没让。大概从一开始,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很快要走。 重新整理,重要的也只是几张证件而已。 她默默把钱包重新放回夹层,再放几件平时常穿的衣物,坐在床头思考,万一被扫地出门怎么靠一千八在北临这样的大城市活下去。 想着想着,她躺倒在软绵绵的大床上睡了个午觉,竟然梦到自己成了流落在北临街头的乞丐,因为长得如花似玉被人觊觎,无数双肮脏的黑手朝她伸过来,吓得她惨叫一声,醒了。 之后整个一下午她都有点没精打采。 等到晚餐,看到桌上丰盛的四菜一汤,她哭丧着脸,“赵阿姨,以后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赵阿姨面无表情地睨她一眼,盛上一碗冒尖的米饭放她面前。 她忙推辞,“太多了,吃不掉。” “不多,你平时饭量我又不是不知道。” 时茵脸顿时囧成一团,她将近一米七的个子需求量大不行么?再说也就饿的时候添第二碗,平时可都只吃一碗米饭,多吗? 她刚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就听赵阿姨煞有其事地叹口气,“趁还有得吃,多吃点吧!” …… 时茵嘴角垮下,捧着碗,“你也觉得我离走不远了?” “咱们都得走。”赵阿姨一边说一边给她添了一碗汤。 时茵咽下嘴里的米饭,瞪大眼睛,“为什么?你们干嘛不在这待了?有别家比这薪水高?” 赵阿姨摇头,“那肯定还是江先生给的薪水高。不过杨助理早就说过,你要是走了,我们也得走。” 竟然是这样?! 时茵吃惊不已,没想到她这瘦弱的肩头还扛着好几个人的命运! “老话说的好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一下子过得太.安逸,还真是吃不了苦了。” -- 第20页 说着,赵阿姨嘴巴往门外努努,“方姨中午把行李都给收拾好了,我也得想想找下家了。” 时茵瞄瞄正往这边走的方姨,猜她多半是打扫卫生时看见自己房间的行李了。 方姨走进来,温声道,“最近您有什么想吃的赶紧都告诉赵阿姨,以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说到底我们非亲非故,但也相处了两年多,您一个漂亮小姑娘,哪哪都不认识,受过那么严重的伤,还无依无靠的,以后可怎么办哟!” 说着说着,眼眶一红,眼泪都要掉下来。 赵阿姨也难过地叹口气,抹抹眼睛。 时茵错愕地张着嘴巴,放下碗。 不至于吧? 但看着两人,渐渐也有些伤感。 她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方姨这是有意拉上赵阿姨一起来劝说自己,但她相信其中还是有几分真情在。 其实在中午做了那个噩梦之后,她就已经有了决定。 这里不仅是个栖息之所,还能提供神仙般的日子,她过了三个月的好日子,还能忍受外面现实世界对她的毒打? 不,她不能,也没必要。 所以,该怂的时候就得怂。 “要不,打个电话给江老板?”她咬着筷子,看着两人。 “我看行,”方姨眼睛一亮,笑,“我就知道您是个聪明人。” 赵阿姨忍不住好奇地问:“您上次到底跟江先生说什么把他给气走了?” 气?不至于吧?! 时茵回想那天江老板的表情,这人自始至终都是优雅从容的,哪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她想了想,“不如,还是先打给杨助理探探口气?” 方姨踌躇过后点头,“也行,杨助理是江先生最信任的人。” 电话说打就打。 很快接通。 时茵清清喉咙,“杨助理,好久不见,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是。” 杨晋一向惜字如金。 时茵也不指望电话里能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快人快语,“上次说要请你吃饭,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空?” 等了一会,杨晋才回答:“有。” 时茵猜他原本是要拒绝,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口,忙抢着说:“好啊好啊,明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银港的菜不错,中午十二点。” “没问题。” 挂断电话,时茵立即问:“银港是哪?” 方姨很快回答,“是市中心一家餐厅,江山集团大楼也在那,张叔知道地方。我记得您以前和江先生在那边用过餐。” 张叔是玫瑰园配备的司机。 时茵思忖,银港恐怕不是什么便宜的地方,但只两个人用餐,杨助理又是个实在人,一千八足够了。 - 第二天。 时茵在衣帽间溜达一圈,最后上身穿了一件衣领刺绣、版型宽松的丝质白衬衫,下面是黑色高腰长裤。一米六九的身高,再加上她参差不齐七八厘米长的短发,整个一翩翩美少年。 在镜子前,她咔咔拍了好几张自拍,被自己帅得心花怒放。 方姨和赵阿姨很关心今天这个见面,特地上来看。 时茵学江砚池的站姿,两腿岔开,手插裤兜,微转了脸,“怎么样?” 赵阿姨上看下看,由衷赞叹,“好看,比电视上那些小明星还好看,直接可以出道了!” 时茵神情睥睨,勾起嘴角笑,“有没有比江老板帅?” 赵阿姨仔细看了看,摇头,“那还是江先生帅,您再怎么看也还是个漂亮小姑娘。江先生身上那种气势我就没在第二个人身上看过,叫人又爱又怕,那种感觉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 “打住。” 时茵佯装不高兴地瘪瘪嘴,赵阿姨除了烧一手好菜,还真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实在人。 好吧,赵阿姨的意思她懂。 江老板不管是在气质还是气场上都拿捏的死死的,独一无二,没人能模仿。 她转脸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方姨,挑眉询问。 方姨其实也被时茵这身简单的打扮飒到,视线从两条笔直的长腿移到她漂亮灵动的脸蛋上,十分理智地说:“您穿这身是打算跟杨助理称兄道弟?” 欸,这角度清奇。 能和杨助理搞好关系,那也很不错啊。 时茵对方姨伸出个大拇指,“就这么办。” 方姨被她逗笑,“杨助理一看就是个直男,您得以柔克刚先打动他。” 说话间,她眼睛如雷达一般在衣柜里扫描一遍,很快在左边第三格挑了件香芋色的长袖连衣裙,复古大方领,收腰款式,还有点可爱的泡泡袖。 “您腰细个高,肩颈又漂亮,穿这件肯定好看,试试?” 时茵拿在身上比了比,可惜道,“裙子是个好裙子,就是我这头发不配合啊。” 这么短的头发穿件这么仙女的裙子,感觉多奇怪。 话刚落,她就见方姨不知道又从哪拿了一顶假发过来。 十分钟后,时茵着迷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呜……肤白貌美黑长直! 她也是拥有海藻般蓬松乌黑长发的小仙女了! 她扭扭纤细的腰身,抬抬下巴,满意地扬起嘴角。 -- 第21页 镜子里的方姨和赵阿姨也露出惊艳的目光。 方姨甚至摩拳擦掌,“来,我再给您化个妆,杀进市中心,艳压所有人!” 时茵怀疑地看看方姨素着的一张脸,和她异常兴奋闪闪发光的眼睛。 方姨挺直了腰,撇嘴,“您是不相信我手艺?我在没干这行前可是专门去学过化妆的,还在剧组待过几年,后来因为一些事改行了。” 时茵惊了,就连赵阿姨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像是第一天认识她。 “嗨,我的故事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等下次有空再讲给你们听,今天先干正事。” 方姨推着时茵,“先去洗把脸!” 接下来,时茵只能半信半疑,被迫把自己的脸交给她。 二十分钟后,时茵服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普通小仙女,而是妥妥的女神级别大仙女。 她转身用手跪拜,“方姨,我要拜师,把你这一身绝学传授给我!” 方姨笑容得意,“没问题。主要是您底子好,我就是稍微发挥发挥。” 大概是整个玫瑰园的人都觉得今天很重要,甚至事关到后半辈子的幸福指数高低,时茵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在所有人的殷切目光中上了车。 张叔说了一句,“时小姐,您坐好了!” 之后,就把车开得飞快。 时茵坐在后排,默默系好安全带,没敢提出任何质疑。 因为她很怕张叔当场甩出一张退役赛车手的证明给她看。 毕竟,玫瑰园的人可能个个深藏不露。 结果,她比约定时间早了将近三十分钟到达,当然这也有她被催促提前出发的缘故。 张叔在她下车前甚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这一路上,时茵有些紧张,更多的还是兴奋。 因为,除了之前去过一趟两公里远的银行,这次才算是真正走出玫瑰园的大门。 推开车门的一刹那。时茵默默对自己说了一句:花花世界,本仙女来啦! 第十二章 你这包,仿的还挺真。…… 市中心果然不一般。 高楼林立,随处可见繁华。 临近中午,又是商圈,到处是形形色色逛街吃饭的人。 银港就在商业中心旁边。 是家总高四十七层的五星级酒店,一楼和二楼有对外开放的餐厅。 时茵进门,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她在一楼找个位置坐下。 很快有穿制服的小姐姐过来。 她表示等人,小姐姐给她倒了柠檬水,离开时回头望了好几眼,眼里满是惊艳。 时茵也觉得自己今天是仙女本仙,对这种赞叹的目光十分受用。只是没得意几秒,她就想起银行卡里可怜的余额,赶紧拿起菜单翻看。 上面的价格果然很好看,菜品各式各样,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各种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时茵摇摇头,想着一会点菜不能太客气,得想办法掌握主动权,否则她会死得很“难看”。 正物色点什么菜呢,耳后响起女孩的惊喜呼声。 是从后面一桌传来的。 “师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的包包!”大概因为太过欣喜,女孩声音显得有点尖细,但依旧是娇滴滴的。 时茵立即记起,这是那个叫“时柔”——也就是她妹妹的声音。 那么…… “这还不容易?我偷偷问你室友了,她说上周逛街你看了这个没舍得买,我就想等你生日送给你。” 果然,这是丁浩海了。 时茵心里啧啧,没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小。 她今天刚走进花花世界就碰到这俩,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孽缘? “师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这个得小几万呢,我太喜欢了!” “你喜欢就好,小柔,今天我都安排好了,等吃完饭我们去逛街,晚上再一起看场电影。” “好,人家今天一天都是你的。” “包括晚上?” “好嘛好嘛,我晚上不回宿舍了!这包你在哪买的?难怪早上问你不说,是不是今天提前来专柜了?” 丁浩海有点支支吾吾,“……是找我一个朋友代购的。” “啊……”时柔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会不会是假的啊?我们班有同学买A货,被认出来是假的,都快被嘲死了!” 丁浩海忙说:“我朋友很靠谱,里面有代购小票,全程拍摄,绝对保真不怕验货的。小柔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让你在同学面前丢脸。” “那就好,人家刚才就是小小担心了一下下,怎么会不相信你,谢谢亲爱的,亲亲,mua!” …… 时茵被迫听着这波怪叫人不适的恩爱,扫视两旁,看还有没有座位可以换,免得一会影响胃口。 屁股刚准备要抬,她就被人提及。 “师哥,问你一个问题,老实回答。我不是比我姐好?” “这还用说,你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人。” 时柔嘻嘻笑着,语气里有些小得意,“我姐的性格真是,我妈有时候也烦她,说我是贴心小棉袄,说她是死人木头,整天阴沉沉的不讨人喜欢。你说奇不奇怪,虽然我们不是一个爸,但好歹是一个妈生的,怎么差那么多……” 说到最后,她叹口气,“想想我们姐妹的感情还挺好,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怪可怜的,第一次去医院看她的时候我真的吓坏了,眼睛都哭肿了……” -- 第22页 时茵皱眉。 她小时候记忆里确实没有爸爸的存在,不然也不会住外婆家。 她是私生女?还是爸爸很早就去世或离婚了? 不过,从时柔刚才的话可以推断,妈妈是和另一个男人结婚,生了时柔。而她被接到城里后,和他们一起生活。 “小柔,你有没有……联系你姐?”丁浩海在问。 “怎么了?江山集团不是会全权负责她的治疗么?” “我知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这段时间球馆忙着招生,我也没空去看她。”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丁浩海语气有些不自然。 沉默一会,时柔才开口,“医院跟我说,江山集团那个叫杨晋的把她接到南行山休养了,留了南行山那里的电话。” “你打了?” “……没。她不能动不能说话,我打了也没什么用。再说南明山那边是高档别墅区,都是请佣人的,有什么好担心。” 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冷血,时柔又解释道,“你知道的,我这段时间都在忙毕业大戏,焦头烂额的快累死了,等结束再去看她好了。” …… 时茵手托着腮,心里叹气。 时茵啊时茵,你从前过得也太失败了?真是妈妈不疼,妹妹不爱。 出院时,她特意给医院留了玫瑰园的电话,如果有人去医院,会拿到这个电话。 两个月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接到过。 还好有个江总裁。 不然她真就悲催到家了。 时茵心里由衷对江砚池生出一份感激。 “欸,我姐从住院到出院,都是那个杨晋在办,你说他是不是对我姐有意思啊?” “怎么会。江山集团是大企业,很在乎名声,工伤他们肯定是要负责到底的。” “谁知道呢,反正你以前和她根本不叫谈恋爱,比朋友还不如。我看她和那个杨晋倒是满般配的,两个人待在一起半天都不用说一句话,谁也不嫌弃谁。” 似乎想到那个画面,时柔嗤嗤笑起来。 接着轻咳一声,“我背一下这个包包,怎么样,好看吗?” …… 时茵也笑。 这个妹妹看着娇娇弱弱,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以前恐怕没少受她欺负。 恶向胆边生。她忽然有股冲动,想要现场来跟她对个线。 正想着,迎面走来一个穿藏青色制服的男士,停在她桌旁。 “时小姐?”来人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在打量她。 时茵挑眉,瞄一眼他胸前的经理铭牌,微微颔首。 经理笑容更加亲切,“抱歉,新来的工作人员没见过您,把您给领这坐了。” 他状似随意地问:“江先生怎么没和您一起来?” 看来从前她没少跟江砚池来这啊。 时茵微笑,“我约了杨晋,他一会到。” 经理面露了然,立即说:“那,还是去杨先生常订的那个包间?” 时茵点头,扬起嘴角,“好啊。” 经理直直看着她,眼中闪过奇异的神色。 随后做出“请”的手势,“您请跟我来。” 时茵拿着包,站起身。 “……姐?!” 又是一声惊呼。 听着还有点惊悚。 时茵很想翻个白眼,但碍于今天打扮这么女神,还是忍住了。 她笑容敛去,缓缓转过身。 时柔已经站起来。 “真的是你,姐……你醒了?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没打电话给我啊?” 时柔震惊地看着她,有些语无伦次,下一瞬像是意识到什么,脸上又勉强挤出一点喜意来。 丁浩海也站起来了,脸色更好不到哪去。在惊骇地打量她好几眼后,见她眼神瞟过去,又迅速躲闪开去。 时茵轻抬下巴,轮流看着两人。 最后眼神落在时柔脸上。 她今天穿了五厘米的高跟鞋,有近一米七五的身高。 此时看着时柔,有一种身高颜值双重碾压的效果。 她轻撇嘴角,眼神倨傲。 “……姐?” 时柔紧张又疑惑地看着她,像是不敢确认眼前的人。 毕竟面前这个和她所认识的时茵完全就是两个人。 时茵眼神从时柔脸上慢慢滑下,有意无意扫过她身上斜挎着的小包,轻轻勾起唇角。 巧了,跟方姨今天给她挑的包是同一个牌子。 时柔被她嘴角这个笑弄得更加不安,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小半步,手下意识地放在小皮包的银色大logo上。 时茵拿包的手适时换了一只,很自然地轻拂耳边的长发。 无可避免的,时柔立即注意到她腕间挎着的银白色手拎包。 她认得这款,放在专柜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据柜员所说是这个牌子今年新出的限量款,北临一共三只。 当红女星卫淼就有一只。 她上周去逛专柜曾偷偷瞄过一眼价格,比她身上的入门款要贵几十倍。 她忍不住咽一下口水,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眼睛里像是起了雾,柔柔弱弱地说:“姐,你现在用哪个号码,我们加个微信吧!我去医院的时候,他们说你出院了,我真的快担心死了!” 时茵轻声嗤笑,神情冷漠地俯视她。 -- 第23页 两三秒后,低声说:“妹妹,你认错人了。” 时柔半信半疑,“你……你不是时茵?” 时茵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高跟鞋轻旋。 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你这包,仿的还挺真。” 时柔怔愣,脸刷地红了,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把皮包翻盖上的皮都掐出了印。 丁浩海神色更是惊疑不定,快速看一眼时茵,接着又慌又乱不知所措地说:“不是的,小柔……” 经理也是个人精,大概看出什么。 这时殷勤地弯下腰,恭敬地说:“时小姐,您这边请。” 时茵点头,头也不回,走出女神的步伐。 心里却想,她哪知道那包是真是假,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就在她心里扎上一根刺。 不过,刚才那样欺负妹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在心里小小反省了下: 时茵啊时茵,你怎么能这么肤浅幼稚? 再一想,她可是金丝雀啊。 能深刻到哪去。 第十三章 老板,你累不累 一分钟后,时茵随经理走到二楼,进入一个环境十分清雅的包厢。 这一分钟里,经理数次“不经意”扫过她的脸,虽已很隐蔽,但还是被她发现。 时茵坐下,微一歪头,抓住经理再次偷看的眼神,“怎么?” 经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地笑笑,沉默一会忍不住说:“您看着……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笑起来……特别好看,像是在闪闪发光。” 时茵已经见怪不怪,想当初杨晋和方姨第一次见到她笑时也是这个反应。 而且今天,她还化了个美美的妆。 “谢谢。” 她弯弯唇角坐下,灵机一动,随口问:“知不知道杨晋爱吃什么菜?” 经理很快回答:“杨先生通常都是一个人来,习惯在外头随便找个位置坐,点的是几种普通简餐,每次来回换。也许是工作繁忙,杨先生吃饭比较快。” 时茵放心了,这吃饭风格和杨晋本人人设很一致。 一千八足够。 她点头,俏皮地眨眨眼,“那,我自己先坐会?” 经理一怔愣,脸色竟然有点发红。 忙说:“行,您先喝茶。” 随即殷勤地给她倒了茶,才离开。 时茵笑笑,打量着包厢。 很宽敞,还有个巨大的落地窗。 她拉开窗帘一角向外看。 原来马路对面就是江山集团大楼,目测总高和银港差不多。 她仰着头往上看,楼顶明晃晃的几个大字特别显眼,在太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 据方姨所说,江山集团是北临首屈一指的大公司,什么业务都有涉及,提起来没人不知道。 时茵注视着楼下现在还空无一人的门口,估计杨晋一会会从那边过来。 还有十分钟才到十二点,时茵决定先去趟洗手间。 她来前搜过银港,这里的洗手间竟然上过网红打卡榜,曾经被评为五星级洗手间。风靡的时候,有不少人专门来这拍照发朋友圈。 出门沿着走廊走上十来米,拐个弯就是,不远。 大概由于她在网上已经看过图片,豪华是挺豪华,但算不上多惊喜。 她走进一个隔间,刚关上门,就听见外面传来女人的嬉笑交谈声。 “敏敏,猜我之前在楼下看见谁了?” “我哪知道,谁啊?” “时助理!” “哪个时助理?噢,从前跟着老板的那个冰美人?她不是失宠了么?” “是啊,好一阵没看到她了,我差点没认出来,跟从前太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她竟然在笑哎,长发飘飘的,穿个淡紫色裙子,天哪太美了!”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这描述的哪是她,我就没见过她穿亮颜色的衣服。” “是哦……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确定了。欸,是不是那个小明星啊,还挺像的,叫蒋什么……最近有点火的一个旅游真人秀,被吐槽公主病的那个女的!” “我平常不爱看这种节目。一会吃完饭我们去隔壁逛逛吧,G家新出了一款口红。” …… 时茵站起身。 心想,五星级的洗手间也一样不少八卦嘛。 她也听出来,这两个小姐姐应该是江山集团的员工。 至于有人跟她长得像,她倒不觉得稀奇。毕竟世界这么大,长得像的人并不少。 她洗完手出来,慢慢跟在那两个小姐姐后头。 直到转弯往不同的方向走。 刚到拐角,突然一袭黑影迎来,她下意识闪身躲避,抬头。 对方和她擦肩而过,差点撞在一起。 “哎呀,怎么走路的,也不小心点!” 女人没好气地埋怨一声,随即又娇滴滴地说:“江总,您没被撞到吧?” 时茵下意识地回头看。 那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也晃晃悠悠回过头。 两人目光撞在一起。 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不胖不瘦,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梳着大背头,看起来也是相貌堂堂,很有威仪。 只是好像喝了酒,有点走不稳的样子,身边又搂着个身材婀娜衣着性感的女人,让他那种上位者的威仪大打折扣。 -- 第24页 男人盯着她的脸,眉头皱了又皱,面上仿似有些疑惑。 女人也回头看了看她,见是个腰细腿长白白嫩嫩的大美人,忙催促,“江总,我们快点吧,他们都在等你继续喝呢。” 说着,硬把人拉走了。 时茵心中奇怪,刚刚那个男的好像认识她。 大中午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这人姓江,倒是有点巧。 她回到包厢。 刚坐下两分钟,门外传来经理十分恭敬的声音,“您请,时小姐已经到了有一会。” 门被推开,又被轻轻拉上。 时茵就见一个颀长的身影停在自己面前,脸色变了又变。 “……老板?”她下意识地站起来。 江砚池脱下西装,放到一边。 视线在她头上略作停留之后落在她脸上,语气寻常,“杨晋临时有事。” 实际上,杨晋因为上次的事被发配到欧洲分公司,已经一个多月不在北临。 时茵愣愣看着他俊逸的脸。 目光不自觉下移,从下颌线往下滑落,到微微滚动的喉结,再到松开一粒纽扣的领口处。 他今天依旧穿的白衬衫,不腻吗? 不,她不腻!永远都不嫌腻! 她敢打包票,穿白衬衫的江老板一定可以秒杀世界上所有的男人。 不,是一切生物! 啧,看着这样一张脸和这样一具身体,真的很难不发花痴。 好在她想起自己今天大小也是个仙女,以及来这的目的,试探地问:“那您来这是?” 江砚池淡淡看她一眼,坐下。 “不是要请客?” 时茵点点头,接着又赶紧摇头。 她请得起杨晋,可请不起江砚池啊。 江砚池像是看不见她的明示,直接表明,“杨晋委托我替他吃这顿饭。” “啊?” 时茵心里一紧,强装镇定坐下。 想说,那也得问请客的人同不同意吧? “怎么?” 江砚池一只手端着,另一只手解着袖口的扣子,歪了头斜斜看她,“他没来你很失望?” 嗷,他的眼角微微上斜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三分讥诮四分凉薄五分漫不经心,是不是就指的这? 还有他的手怎么这么好看,解颗扣子也这么性感! 这时候还有空想这? 时茵服了自己,摇摇头,赶走心里的杂念。 “你在失望?” 江砚池见她不说话,面色淡了淡。 时茵咧着嘴笑,“怎么会!老板大驾光临,求之不得。” 本来请杨晋吃饭就是要打听江老板对她是什么态度,现在本尊亲自过来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她心中的大石头起码放下一半,看来这段时间不管是方姨还是自己都有点想多了。 江砚池没说话,卷起袖子,瞥一眼她面前的菜单,伸手去拿。 时茵瞪着他伸过来的手,眼疾手快先人一步,按住菜单。 开什么玩笑,他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吃山珍海味长大的,普通的菜能入得了他的眼他的嘴? 不行,她得誓死捍卫她银行卡里所剩不多的余额! 时茵按着菜单,十分体恤地问:“老板,你工作刚忙完吧,累不累?” “还好,不累。”江砚池手也轻轻按在菜单上。 “怎么会,你肯定累了!” 时茵一手按住菜单,一手提起茶壶倒茶,笑眯眯地说:“来,先喝杯水润润喉。” 江砚池淡淡一笑,“这茶,我喝不惯。” 时茵想起,人家可是只喝白毫银针的主。 人家也确实有资格挑剔! 她呵呵一笑,“那您就先休息一会,玩玩手机,点菜这种粗话我来就行。” “不玩手机。” 时茵语塞。 他确实不像闲得会玩手机的人。 她咬咬牙,尝试把菜单抽走。 纹丝不动。 时茵不死心地再做尝试,用力拽住,纸张都发出声响。 “怎么?这顿饭是不打算请了?” 江砚池抬眼,眼中闪过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戏谑。 “怎么会?我不是怕你劳累嘛!” 时茵手上使劲,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那就好。” 江砚池手上微微用力,看着她。 时茵放弃抵抗,绝望地松开手。 眼睛眨眨,皮笑肉不笑地说:“想吃什么您随便看?别跟我客气。” 心里却有一只小蚂蚁在热锅上疯狂转圈圈。 怎么办怎么办?他要点什么?菜单上都有什么来着? 等等,这是包间,是不是还有包间费? 啊……她那一千八危矣。 江砚池瞥一眼她努力微笑的样子,又看了眼她脸颊边垂下的长发,拿起菜单,逐页翻看。 真的是逐页翻看,江老板像是看名家著作,每道菜都在慢慢浏览。 安静,美好。 时茵就不同了,手捂着心口。 他每看一道,她的心脏就抽抽一下,他每翻一页,她就备受折磨。 屏着几口气,终于熬到最后“山珍海味”那两页,眼看他细细端详好几秒,她心也凉了半截。 下一秒,他合上菜单,轻轻推到她面前。 -- 第25页 “刚才不是要看?” 时茵眯着眼笑,拿起菜单,机械地翻着。 看到的每一页都画着硕大的人民币。 直看得眼晕头疼。 她合上菜单,笑,“我选好了。” 江砚池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十分优雅地按下桌边按铃。 第十四章 我想你,茶饭不思 经理很快敲门进来。 端了一方茶盘,茶壶和杯子都跟原先的不一样,看起来十分古朴自然,高级感满满。 经理为两人重新泡茶,动作十分专业,一看就是茶艺满级,叫人看了赏心悦目。 雾气蒸腾,茶叶完整舒展,汤色清淡。 时茵已经喝过两次这茶,一看茶色就知道,是白毫银针。 忍不住看江老板一眼,心里啧了一声,这茶怕不是特地为他一人备着的。 经理这时走到江砚池身侧,笑着说:“上次金鼎办了场主题为文化传承的拍卖,我们老板看到有银针,还是福鼎最好的茶场产的,一共就八百克,立马给拍下来,说要留着等您一起来品。 不巧的是,我们老板早上刚飞西州,还没回来。要知道您今天过来,就不着急走了。” 江砚池“嗯”了一声,拿起杯子,轻饮一口,“茶不错。” 又淡淡道,“回头你老板回来,叫他来对面喝茶。” “行,我记住了。” 经理背着手,微微躬身,“那……江先生,今天午餐是不是还按老规矩来?正好今天有煨了十八个钟头刚出锅的,这批食材也是难得的好。” 江砚池低低“嗯”了一声。 手指轻点桌面,抬眼看向对面。 经理脸上像是闪过一丝意外,身体微侧,面向时茵,笑着问:“时小姐,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时茵没注意到经理的表情,脑子里已经完全被刚才听到的“老规矩”这三个字所占据。 神特么老规矩?那他刚才还在那看老半天菜单。 就是存心的吧? 她告诉自己“冷静”,默念自己刚刚定下的座右铭——别跟老板一般见识。 经理提醒,“时小姐?” 时茵回过神来,迅速在心里算上一笔账,优雅地弯唇微笑,“我要一份沙拉,谢谢。” 她不知道江砚池到底点了什么“老规矩”,但有预感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菜。 而之前翻菜单时,沙拉是里面最便宜的。 江砚池这时看过来,“不再要点别的?” 时茵摸摸自己的脸,笑容完美堪比世界小姐,“我减肥。” 江砚池看了看她被长发遮挡更显得巴掌大的小脸,“确定?” “昂。” 江砚池点头,对经理说:“时小姐那份换成沙拉。” “好的,两位请稍等。” 经理正要离开,踌躇一会,又回过头来,在看一眼时茵之后,小声对江砚池说:“巧得很,今天江政江总也来了,和姜果娱乐的几个人在二楼喝酒。” 江砚池瞥一眼他,“知道了。” 时茵心中讶异,刚才经理表情十分谨慎,像是很怕惹江砚池不高兴。 而且,是和他提到的那个人有关系。 那么,这个江政江总究竟是什么人? 她忽然联想到一种可能,这个江政会不会就是传说中江砚池的二叔。 还有,她从洗手间回来时差点撞上的那个男人也叫“江总”,会不会就是江政? 刚才经理看了她一眼,难道她和江政有什么关系? 时茵摇摇头。 不管!就算她从前年少无知和江二叔有什么关系,她现在也绝不能认。 抱大腿嘛,认准一条抱就好,千万不能朝三暮四。 尤其她眼光好,现在这条大腿巨粗。 - 室内只剩下两人,一时无话。 包厢隔音太好,外面的嘈杂声竟然一点都听不到。 这就显得房间里安静得有点尴尬。 江老板正独自品茶。 所以,只是时茵一个人尴尬。 时茵重获新生之后就立志要做个没心没肺的快乐人儿 ,绝不允许自己的字典里有负面不健康的词存在,就是“尴尬”这种不尴不尬的词也不行。 她摆弄着垂在胸前的长发,看向对面静静喝茶犹如拍摄名品画报的江总裁,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打开话题。 眼珠转了转,她手托着腮,送上一个略显风情的笑,“老板,我今天发型好不好看?” 沉默。 就在时茵以为这句问话如羽毛一般飘入风中,悄无声息时,江老板抬起头。 十分认真地注视她的脸,以及长发。 “不好看。” 江老板眼皮眨都没眨一下。 时茵今天被别人的目光赞叹多次,早就信心满满,且已做好被夸赞再谦虚两句的准备。 被他冷水兜头这么一浇,嘴角的笑意一寸一寸僵住。 他对她有救命之恩。 他是她的再生父母。 因为他,免了她无家可归街头流浪之苦。 他长这么好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以上全部默念一遍。 没问题,她忍! 做好强大的心里建设,她微微一笑,转开话题,“老板,你最近怎么不来玫瑰园了?” “忙。” -- 第26页 忙,还来蹭她的饭! 这回答明显就是在敷衍。 时茵呵呵笑,“忙也要记得常回玫瑰园看看啊,再不然打个电话慰问一下也好。” 也不用常回玫瑰园看看,主要就是打个电话。不然她会以为自己失宠朝不保夕了。 “有这个必要?”江砚池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手上缓缓转动着古陶杯。 时茵连着点好几下头,“当然有必要,你不来的话我都……” 差点把实话说出来,她及时顿住,合上嘴。 “我不来,会怎样?” 拇指在杯沿轻轻摩挲,江砚池抬起那双湛黑深不可测的眼睛看着她。 “你不来……” 时茵脑袋拼命地转着,在他沉沉注视下脱口而出,“你不来卷卷想你想的都吃不下饭啦。” 江砚池动作微滞,想了两秒才记起她口中的“卷卷”是那条小肥狗的名字。 抬头,轻笑,“你,确定?”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时茵脸不红气不喘,很肯定地点头,“我前天给它称重,瘦了一斤半呢,看着还没精打采的。” 嘿嘿,这句倒不是瞎话,卷卷确实掉了一两斤肉,不过是因为方姨给换了一种狗粮,人家嘴巴挑剔不爱吃。 江砚池放下杯子,似笑非笑看着她,仿佛在说:没关系,你继续编。 时茵也笑望着他,一脸真诚,丝毫不觉着尴尬。 江砚池的目光在她白皙细腻的脸上打了个转,开口,“太肥,是应该减减。” “我吗?” 时茵心里一扎,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 “狗。” …… 时茵端起面前的杯子,战术喝茶。 “你呢?” 江砚池修长的手指捏着茶壶把手,轻轻提起,给杯里重新倒上水。 “嗯?” 时茵嘴里抿着一口茶,抬头看他,没明白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薄唇轻启,“有没有和那只狗一样,想我想的茶饭不思?” “咳……” 时茵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忙转了脸,连咳数声。 江砚池眼皮微垂,优雅地喝着茶,嘴角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一只平常连靠近他都哆嗦的狗,想他想的吃不下饭? 这种胡话亏她说得出来。 他饮下两口茶,好整以暇欣赏几秒她的窘状,这才递过去纸巾。 “咳……谢谢。” 时茵伸手接过,偷偷瞄他一眼。 江总裁面色从容,见她看过去微微挑眉,似还在等她回答刚才的问题。 唔……她吃好喝好天天带着狗子上蹿下跳,难道真要昧着良心说为他茶饭不思? 这难度会不会太大了点。 她又看一眼江老板。 江老板正殷切地望着她。 OK!不就是考验演技吗? 她人生的第二条座右铭是: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酝酿一下感情。 敲门声轻轻响了两下,经理来上菜了。 时茵在全力调度自己的感情,压根没听见有人敲门。 她深吸一口气,无比专注地看着江砚池,在经理进来的同时。 满怀深情脱口而出—— “老板,我想你,茶饭不思。” 第十五章 分手费 “我想你,茶饭不思。” 时茵说完这几个字,就惊恐地发现经理出现在门口。 眼神一碰,经理忙机警地躲闪开去,望向别处。 耳根有点发烫,时茵假装若无其事地转回脸,继续面对江砚池,接回刚才的戏。 江砚池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足足两秒,他嘴角轻撇,“说完了?” “嗯。” 时茵乖巧地点头,甚至能回以微笑,就像刚才只说了一句“老板你吃了吗”这样寻常的话。 江砚池看她一眼,冷笑,“时助理也会骗人了。” 嘴里说着这么深情的话,心思却已经不晓得飘到哪处。 这么一比,从前的时茵省心多了。 经理咽下一口口水,端着托盘,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出。 时茵捧着脸,眉头一皱。 这是在嫌弃她的演技? 她刚才已经灌注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功力。 也不管有外人在,她言真意切地表忠心,“是真的,不信你问方姨,问玫瑰园的人。” 沉默一会。 江砚池开口,“听说,你一顿吃两碗米饭。” …… 时茵张开嘴,眼睛眨眨。 接着看见经理还杵在门口,投过来惊讶的目光。 呵呵,是哪个叛徒出卖了她? 枉她单身赴会面对大boss,谋求大家共同的幸福,他(她)在背后扎刀子。 她看着江砚池,强装镇定,还能谦虚地笑笑,“偶尔,只是偶尔。” 江砚池瞥她一眼,伸手做了个手势。 经理见状如临大赦般迈开腿,把餐食摆上桌。 眼观鼻鼻观心,一句多话不说,匆匆关门走了。 时茵轻咳一声,身体前倾,“老板,咱们商量个事呗。” “什么事?” 江砚池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突然凑近的脸,以及,脖颈处一大片裸.露的肌肤。 今天之前,他从没注意看过女人的锁骨。 -- 第27页 却觉她的很漂亮,线条清晰,呈长长的一字型,左边颈窝里还藏着一粒小小的痣,他一眼就看到。 这件长裙很衬她,颜色轻柔,不失活泼。刚进来时她站着,他一眼就注意到她细细的腰肢,以及长裙下洁白细长的小腿。 他心思微动,目光回到她小巧的下巴,再到脸上。 她脸上又出现新表情了,像是委屈,又像是撒娇。 他不确定。 时茵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撇撇嘴,“以后,能不能……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么私密的事了?” 她说完这话才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归为不是“外人”的人。那是什么人? 江砚池刚才有点走神,问:“什么?” “你刚才说我吃两碗饭。” “你介意?”江砚池微皱着眉头,像是有些意外。 时茵点头,“我耳朵现在还烫着呢,不信你摸摸看。” 说着,果真侧了脸送上自己耳朵。 从没有女人敢这么直白地对他说“摸摸”这种话。 江砚池看着那只白嫩小巧微微泛红的耳垂,沉默一会,“知道了,下次不会。” 时茵顿时眉开眼笑,竖起大拇指夸赞,“老板你真好!” 江砚池略略瞥一眼她,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十分古怪。 就像路边随意走过的一个人,在对一个答应不乱扔垃圾的小孩称赞“小朋友你真棒”。 他当然不知道,时茵刚刚定下了自己的第三个人生座右铭:老板,就是得哄着。 - 时茵肚子早饿了,看看他面前盖着盖子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又看看自己面前五彩斑斓的沙拉,拿起叉子两手举起,“我们开动吧!” 江砚池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竟有些被感染,微微勾起嘴角,揭开盖子。 “哇……” 时茵忍不住惊叹,看向他面前冒着热气的一罐菜品。 香,实在是太香了! 那可是传说中的佛跳墙啊!! 她忍不住舔舔唇,之前看菜单就被这道菜吸引,因为配图十分诱人,旁边罗列了几十种食材,个个珍贵,一盅一千四百八。 来前搜银港时,这道菜是必推指数五颗星零差评,据说口味非常正宗。有两个吃播还打包了回去直播来着,全都赞不绝口。 所以按照“老规矩”,她面前本来也应该是一盅佛跳墙。 而现在,只是一盘蔬菜沙拉。 虽然这份沙拉已经尽可能地做到精致、丰富,但说来说去也就是几根不同种类的菜叶叶掺和在一起。在一盅由名贵食材集成的至尊无敌佛跳墙面前,显得十分寒酸。 谁叫今天她请客呢。 时茵自我安慰,叉起一块紫甘蓝,瞧这颜色多漂亮,和她今天的裙子很配呢。嚼两下,嫩脆爽口。 还有这奶油色的沙拉酱,一看就很美味。她拿起小碟,把沙拉酱全部倒进蔬菜里,搅拌了尝一尝。 嗯,不错。 仙女吃什么佛跳墙啊,俗气,还不如吃点维生素菜叶叶,美容又健康。 她心情瞬间好了不少,抬起头。 就见江砚池拿起那盅连汤带食材的佛跳墙,整个浇在一碗白米饭上,顿时鲜香四溢。 那碗米饭本就颗颗饱满,十分晶莹,现在沾了金黄润稠的汤汁,更是滑糯Q弹得过分。 旁边是什么? 时茵立即想起菜单上列出的名词,花胶,鲍鱼,鹿蹄筋,顶级松茸花菇…… 时茵嚼着瞬间变得没味的菜叶叶,别说口水了,眼泪都要流下来。 低下头,她扒拉一口芝麻菜,有点苦。 顿时心里也觉得苦。 佛跳墙加上一盘蔬菜沙拉总共一千五百五,她的银行卡算是勉强hold住,但也和倾家荡产没多少差别了。 等等,一千八减去一千五百五,这是剩了个二百五给她? 她顿时有点心梗。 呵,这二百五有什么错呢?是它让那一千五百五离它远去了? 不,是佛跳墙。 可佛跳墙又有什么错呢? 所以只能是江砚池的错。 她吃着草,无比怨念地瞪着他。 许是感受到那股怨气,江砚池淡淡扫她一眼,挖起半勺浸了汤汁的米饭,缓缓送进嘴里。 时茵舔舔唇,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盘里的西蓝花。 江砚池只是慢条斯理地用着餐,毫不在意对面有个仙女已经快抓狂。 终于,时茵放下手里的叉子。 两肘支在桌子上,手捧着脸,眼巴巴地望着他。 江砚池头也不抬,没任何反应。 时茵叹口气,自言自语,“我看我还是下次再请杨助理吃饭好了。” 江砚池依旧没有反应,像是听不懂她的暗示。 忍不住了。 “我也想吃佛跳墙。” 她嘻嘻一笑,十分狗腿地说:“不如今天你请我啊。” 江砚池终于抬头,“为什么?” 时茵撇嘴笑,“哪有员工请老板吃饭的,这样多不给老板面子。” 江砚池点头,“不用给我面子。” 真是心狠。 时茵被堵得没话说,摸摸耳朵,败下阵来。 继续吃着草,一边味同嚼蜡,一边悄悄观察他。 资本家的心态真是叫人难以捉摸,一幢别墅好吃好喝养着她,却连一顿饭也要和她抠。 -- 第28页 暗暗叹口气,她现在的心情有点纠结。 他今天主动过来,说明没为先前的事生气,她是不是要抓住机会再谈谈上次的事? 可是要怎么说他才不抵触呢? 她想了想,佯装好奇地问:“老板,以前我们在一起通常会做些什么?” 江砚池吃饭的动作微顿,抬头看着她。 时茵神情期待。 他缓缓开口,“在一间房里待着,你说会做些什么?” …… 时茵张口结舌,脑海中浮现某种少儿不宜的画面。 再看他表情淡淡一副性.冷淡的样子,怀疑自己是不是误解了他的话。 鼓起勇气,她小声问:“做什么?” 江砚池面上竟有片刻怔愣,极快地低语一句“话真多。” 接着语气冷淡,“饭吃完了?” “……没。”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高兴,时茵赶紧埋头吃草。 江砚池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放下筷子,竟发现自己已经把面前的食物全吃完了。 他从记事起就被母亲请人教导各种东西,她每件事都用最高的标准要求他,就连吃饭都也被规定只吃七分饱,久而久之便养成习惯。 今天这餐饭比他以往哪餐都吃得多。 他懒懒地靠向椅背。 原来,偶尔放纵的感觉并不坏。 想到什么,他转身拿起边上的西装,从兜里拿出一个薄薄的东西,放在桌面上。 时茵也吃完了,正擦着嘴。 好奇瞄了瞄,竟是张银行卡,不由惊讶地看着他。 他面色依旧冷淡,“给你的。” “……给我?” 时茵震惊。 一起吃了顿气氛不是太融洽的饭,最后再给她一张卡。 这什么意思? 猛地,她想到一种可能。 自从上次从玫瑰园离开后,他第二个月就没再出现。方姨说,这是两年来唯一一次,所以大家才会很紧张。 她约杨晋吃饭,杨晋本要拒绝,却又临时答应邀约,现在看来就是江砚池授的意。 现在,平白无故又扔出一张卡。 她心慌慌,看着他波澜不兴没有温度的眼睛。 试探地问:“今天这顿……是散伙饭?” 江砚池抬眼,眉头动了动。 有些不明白,她这个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什么,怎么就能从一张银行卡联想到散伙饭。这算不算被砸的后遗症? 时茵却误解了,以为他在不耐烦。 立即,她的心一凉,看向那张卡。 明白了,这是分手费! 她上次还是惹到他。 他今天特地来赴约,就是为了和她吃散伙饭,顺便分手! 她有一瞬间的失落和沮丧。 下一秒,现实让她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 堂堂集团总裁,出手不至于太小气,而且现在主动权不在她,她到底是拿卡爽快走人,还是依依不舍一番,给足他面子再拿卡走人? 她直觉选择后者。 1、2、3,她手在桌底狠掐自己一把,眼里开始包着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睫毛轻眨,声音发颤,“老板,你……你不要我了?” 江砚池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惊奇地看她三秒变脸。 在她晶莹的泪水快要滑落之际,他忍不住低声说道—— “放心,我会护你一生衣食无忧。” 第十六章 傻白甜已就位 时茵心里震惊,紧张得喉咙里咕咚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冷漠的脸。 没听错的话,他刚才说的是一句承诺。 而她相信,他这样的人不会随随便便许下承诺,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护她一生衣食无忧。 她何德何能? 霎时,她眼泪何止是刚才硬挤出来的一滴,这下是不由自主地哗哗往下流。 她惨遭意外失忆,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疼爱,没有自己的家。还有什么比刚才那句话更能给她安全感呢! 她想到这些,顿时哭得不能自已。 江砚池面露惊讶,几次见面她总是嘻嘻哈哈十分开朗,从没见过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 就是从前,他也没见过她掉眼泪。 沉默片刻,他递过去纸巾。 “谢谢。” 她带着哭腔,小心擦着眼睛鼻子,嘴里委委屈屈咕哝一声,“妆要花了。” 江砚池失笑。 “你哭什么?” “感动啊!” 时茵抽抽噎噎,泪眼婆娑地看他,“你为什么突然说那种话?” 江砚池皱眉,“你说我不要你。” “那,”时茵看着他的眼睛,“你今天来不是要和我分手?” “不是。” 听到肯定的回答,时茵彻底放下心来。 她瞄瞄桌上的卡,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所以这是?” “给你的零花钱,每个月额度一百万。” 零花钱?一百万?!! 而且是每个月一百万的额度,每个月啊!!! 这对一个刚刚差点倾家荡产的人来说,完完全全就是一笔横财! 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时茵心中砰砰砰直跳,看看卡,又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看他,激动地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 第29页 “我……我可以随便买买买吗?” “只要不犯法。” 时茵激动地点头,露出八颗牙齿,嘴都要咧到天上去,眼睛鼻子却还是红通通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江砚池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样子,皱了皱眉,“钱能让你高兴?” 时茵嘴角的笑抽了抽,这不废话吗? 谁见了钱不高兴? 也可能,钱对他这种人来说已经只是个简单的数字,没多少实际意义。 可她不同啊,尤其现在正缺钱。 她一连点了好几下头,十分肯定地说:“当然了!” 他若有所思,竟十分认真地说:“我有很多钱。” …… 时茵有点懵,咽下一口口水,眼睛直直看他。 他现在是在向她炫耀? 不对。谁不知道他有很多钱,还用得着炫耀? 而且,他的语气听起来难得有些温柔,更像是一个小孩在对另一个小孩说:“我有很多玩具,你来陪我玩。” 时茵眉头微蹙,心里正胡思乱想,就见江砚池把卡轻轻推向她。 “200303,密码。”他低声说。 200303? 时茵在心中默念这串数字,十分好奇,“这是日期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江砚池看着她没说话,目光沉沉,深得像是见不到底。 时茵心惊,只觉他眼神中藏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怕他万一又反悔,不敢再追问。 “房子那,我已叫人增加安保,以后没有经过你允许,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他说这话时语气再寻常不过。 时茵却再次震惊。 他必定是知道江夫人来过玫瑰园了,可那“闲杂人等”是他亲妈哎,为了一个“金丝雀”,这么大义灭亲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终于忍不住问。 “好吗?”他脸上竟出现一丝茫然。 片刻之后他淡淡开口,“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向爱护。人,也是一样。” 时茵觉得他这话怪怪的。 可又找不出哪里怪。 管他呢,卡是真的就行。 她不自觉瞄一眼桌上的卡,手在伸出去的刹那又缩回来,问,“我需要做什么?或者,我的……价值是什么?” 还是问清楚为好,毕竟天下没白吃的午餐。 他又是那么成功的商人,怎么会做赔本生意? 江砚池盯着她,墨黑的眼睛深沉如水。 良久之后,他才淡淡说道,“只要乖乖地,一直待在玫瑰园就好。” 这么简单?听起来又好像没那么简单。 可是,这不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吗? 时茵没明白。 江砚池眼皮微垂,视线流连在她形状漂亮的锁骨上,很轻易找到她颈窝里那粒小小的痣,竟有些好奇,不知道摩挲上去是什么感觉。 他目光回到她脸上,轻轻打了个转,身体慵懒地往后靠。 “你,不是要做我的心灵治疗师?” 时茵一听,兴奋地身体往前倾,“所以……你同意我上次说的,走心不走肾?” 江砚池皱了皱眉,像是对最后那几个字很不适应,但还是“嗯”了一声。 时茵一下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惋惜。 一方面是不用担心要跟一个了解不深的男人上床,另一方面又有点可惜这样优秀的男人竟然真是性.冷淡。 他有的是钱,应该也找过最好的医生治疗,现在连一个月一次都放弃,看来已是无药可医。 她收起心里的同情和遗憾,指着银行卡十分虔诚地问:“所以这是我的工作报酬?” “可以这么认为。” 时茵这才拿起卡,笑眯眯地塞进包里,再抬头,已是满腔热忱,“你放心,我一定会提供最好的走心服务,让你满意。” 让他满意? 江砚池在心里轻轻咀嚼最后这几个字,眼神落在她俏生生的脸上,眼中渐渐生起一丝兴味。 他倒要看看,她怎么让他满意。 - 回到玫瑰园,时茵特地上网搜江砚池。 能查到的资料基本也都是她听说过的,短短几年间他在商场创下了各种丰功伟绩,唯一算得上花边的就是和一线女星卫淼的那张合影。 总结起来就是,他生活自律,洁身自好,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事业上,简直就是个赚钱机器。 但,是人都有情感需求。要不然他不会主动提起“心灵治疗师”这茬。 时茵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往后工作就是投其所好,满足他的心理需要,毕竟不能白拿一个月一百万的高薪。 不过,他的喜好是什么,她还不清楚。 他平常最亲近的人就是杨晋。 时茵想了想,还是决定和杨晋聊聊。 算好时差,她吃过晚饭打了这个电话。 “杨助理,听说你出差了?” “对。” “那,现在方便讲话吗?” 杨晋此时做了抱歉的手势,走出会议室。 分公司负责人杨岸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 看他表情,打电话的人不像是老板。可除了老板,谁还能让恪守规则一板一眼的杨晋走出正在开会的会议室? 杨晋来到走廊,“你说。” -- 第30页 时茵直接表明,“老板交给我一个十分重要的工作,我需要了解一些细节,你能不能帮我?” “什么细节?” “老板平常有没有一些特别的喜好?或者生活习惯?还有喜欢的女人类型。” 沉默半晌,杨晋说:“加微信,我发给你。” 老板说过,凡是时助理的事,全力配合。 他不能拒绝。 时茵忍不住咧嘴笑,“那太好了,就拜托你!” 她太喜欢杨晋的简单直接,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没有多话。就好比上次辣子鸡的事,他可以直接等着当面警告她一样。 时茵很快加上杨晋的微信。 一点不意外,他的姓名就是微信名。 两分钟后,微信开始接二连三地提示新信息。 【喜欢白色、黑色,不喜欢花里胡哨。】 【不能吃辣,不能喝酒,喝茶只喝白毫银针。】 【不喜欢吵闹。喜欢安静、干净,听舒缓的音乐。】 【不喜欢晒太阳,不喜欢吹冷风。睡觉一定要关掉所有灯,窗帘全部拉严实。】 【不喜欢动物,刚睡醒千万不要打扰他。】 【喜欢慢跑、游泳,不能做剧烈运动。】 …… 【喜欢的女人类型,不确定。】 时茵非常认真地拿了一个小本本记录下来,逐条阅读,逐条分析。 啧,不是黑就是白,江老板这生活是不是也太单调乏味了些? 不喜欢动物,难怪从不去逗卷卷。 不能做剧烈运动? 这一条大概是因为他有哮喘。 她非常自觉地把滚床单运动也给归纳进去。 毕竟那个事一看就很剧烈,因为电视剧中放到有关镜头时,男女主十有八九都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他那个身体状况肯定受不住,久而久之就冷淡了。 唔……难怪了。 所以他才会一个月来玫瑰园一次,还可有可无。 看着最后一条,她有点犯难。 【喜欢的女人类型,不确定。】 这句话有歧义啊。 她发消息:【最后一条,是老板喜欢的女人类型很多,所以没法确定到底喜欢哪一种?】 杨晋此时也有点犯难,甚至颇有些头疼地抓了抓头发。 老板在“女人”这块似乎没什么特别喜好,从前也就是时助理在他身边待了两年,这么看他应该是喜欢时助理这种沉默话少类型的。 可时助理失忆后性情大变,整个一没心没肺爱闹腾,按道理讲这种根本不符合老板的一贯喜好。 可偏偏老板又对现在的时助理多有关注,关注度甚至远远超过他预期。 所以,他很困惑。 想了想,他还是回:【是我不确定。】 时茵看着信息,揉了揉脸。 这么说,连杨晋都不知道江老板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那她要怎么投其所好? 想了想,还是直接问本尊。 她先发给杨晋。 【老板有没有微信?】 一分钟后,杨晋推送一个名片过来。 一个灰色原始头像,昵称就叫:江砚池。 时茵申请加好友。 左等右等,十分钟也没等到通过的消息。 这时,杨晋又心有灵犀地发来一个尾号是四个零的手机号。 时茵不得不感叹,杨助理这人,实在太妥帖了。 她看了眼时间,九点半。 拨通电话。 “什么事?”果然是江砚池的声音。 “老板,是我。”她雀跃地说。 “嗯。” 她不知道,他手机里其实存了她号码。 时茵催促,“快通过一下,我刚才加你了!” 沉默两秒,江砚池问:“一只小仙女?” “你看到了呀,那怎么不通过?” “头像不是你,以为是哪个网红。” 时茵短暂沉默之后,有些不满,“是我的自拍啊!加了一点点滤镜,就一点点!” “难看。”他语气里有些嫌弃。 “再见。” 时茵气得挂断电话。 这是他第几次说她难看了!? 她看看自己头像,这是早上她戴了黑长直化好妆拍的,才换没到一天。 不是挺好看的吗?不过加了滤镜确实有点不像她,可也不至于难看啊,他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 哼,他通过她了。 时茵点开他主页,一片空白。 他没有设置几天可见,因为他压根没发过一条朋友圈。 时茵没辙,发微信给他。 【老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又是石沉大海。 一直到她洗好澡上床,那边才发过来一个【?】 时茵趴在被窝里,打字: 【卫淼那样的喜不喜欢?】 江砚池也刚洗完澡,正拿着毛巾擦头发。 看了眼手机,擦干手指回:【谁?不认识】 时茵:…… 要知道微博上已经有江总裁和卫一姐的超话了,很多卫淼的粉丝都在那明戳戳暗戳戳地高潮,这边江总裁竟然连卫淼是谁都不记得。 时茵迅速找到那张上过热搜的合影,给他发过去。 -- 第31页 两分钟之后,对方发来一个字:【哦】 时茵扶额,怀疑江老板不仅审美有问题,还有可能是脸盲。 要不然会连她的微信头像都认不出,还三番两次说她难看! 哼哼,现在想起来还气! 想了想,她又找几个不同类型的女明星,一齐发给他。 直截了当:【以上美女看起来哪个最顺眼?】 【三】 他这次倒是很快就回复了。 咦? 时茵有些惊讶,三号佳丽在这几位明星里颜值属于中间位置,身材也不是最突出,除了一双眼睛很有灵气外,其它并无特别亮点。 而且据她所知,这位在影视剧中基本演的都是傻白甜。 傻白甜? 时茵脑袋叮的一下,突然抓到重点——自古以来,霸总的最佳cp不就是傻白甜? 哈哈哈哈,总裁文诚不欺她! 她摩拳擦掌,兴奋地点开自己微信头像,把昵称那一栏改成:【时.傻白甜】,点击保存。 接着,她又把江砚池的备注改为:【总裁大人】 一分钟后,换好衣服正要上床的江砚池收到两条微信。 【总裁大人,小甜甜已就位!】 第二条是个表情包。 中间是一只看起来蠢蠢的企鹅,左边右边各竖排一行字:正宗傻白甜,不甜不要钱。 江砚池:…… 第十七章 蝴蝶结,歪了 凌晨十二点。 像是突然找到开启宝藏的钥匙, 时茵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 干脆不睡起来嗨。 她兴奋地打开某知名小说网站。 在玫瑰园这段时间,她已经熟练使用市面上各大主流app,当然这其中方姨的功劳很大。 别看方岚岚女士今年已近五十, 实际看上去也就三四十岁。 据她所说,她年轻的时候在剧组做化妆师, 经常一连两三个月在外头, 后因夫妻经常分居两地丈夫婆家不满,才辞了剧组的活。 婆婆一直催着要小孩, 没想到的是她不能生育,结果显而易见, 她和丈夫以离婚收场。 离婚后她就一直一个人过,因不想再去剧组风吹日晒,就奋发图强考到家政行业的高级资格证,从此一人挣钱一人花, 活得不要太滋润。 而且人家紧跟社会潮流, 不仅打扮洋气,还是个合格的网上冲浪选手, 看网文嗑男团刷微博通通不在话下。 所以,这个小说app还是方岚岚女士推荐给她的。 时茵选择#豪门#、#总裁#两个标签, 再按销量排名搜索。 立即,全站最受欢迎的总裁文全罗列出来。 她相信, 只要把前一百本看完,不管江砚池有多挑剔多难搞,她都能让他服服帖帖。 点开后台账户,余额还有四块,她上个月充过十块钱。 她尝试绑定那张银行卡,根据提示一步步操作。 页面要求输入充值金额, 她下意识就要点“10元”,一想,她现在可是月入百万的人,怎么能这么抠抠搜搜。 顿时豪情万丈,手一扬,输入——20。 后台成功入账。 呼!原来这就是财大气粗挥金如土的感觉,她喜欢。 - 十几天后。 又到月底那一天。 玫瑰园的人一大早就开始忙忙碌碌。 方姨仔仔细细检查别墅里每个犄角旮旯,一粒灰尘都不允许存在。 刚修剪完花枝的陶叔又在扫院子,一刻没停下来过。 厨房里,赵阿姨把食材检查仔细,厨具擦洗得噌亮能当镜子照。 这架势,像是要迎接某位重要领导来视察工作。 可是渐渐地,大家开始心情忐忑,魂不守舍。 以前来时,杨助理都会在中午之前通知,可是今天一直等到吃过中午饭,也没等来任何消息。 众人相望无言,暗暗叹气。 方姨摇摇头,“大家都做好心理准备吧。” 赵阿姨看一眼楼梯方向,忍不住道,“我们倒也没什么,就是时小姐……江先生真狠心呐,把人晾这不管不问的。” “行了,我上去看看。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今天江先生估计是不会来了。 ” 大家垂头丧气地散了。 方姨抱着两个小纸箱上楼,敲响右手边房间门。 门响第五声,时茵才听见,心不在焉应了一声,“进来。” 方姨推门,看到时茵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一直没人应,她吓得差点要直接推门了。 她哪知道,时茵这些天沉浸于霸总文中不能自拔,孜孜不倦,废寝忘食。 “刚送来的快递。” 方姨走到床边,把小纸箱放在柜子上。 时茵趴在那,只是随意地点头,“嗯,知道了,谢谢方姨。” 看得眼睛酸,她揉揉眼。 方姨看不见她脸,以为她趴那哭呢,叹口气宽慰她,“没事,江先生是个大方人,您想办法跟他要一笔分手费,这个时候也别管什么脸面不脸面了,该要的就得要。 实在不行,您以后就跟我混,干化妆去。我在直播平台有账号,还有一百多万粉,就凭您这张脸,再加上我的技术,肯定能火……” 方姨越讲越觉得自己想法妙,开始各种畅想,滔滔不绝。 -- 第32页 “要想火,还得跟别人做的不一样……” 时茵打个哈欠,终于把最后一本总裁文走马观花地看完。 细数这些天的成果,她第一本花了一天一夜才看完,第三本花了一天,第五本只花半天,再后来就越看越快,有些甚至只要一两个小时就能翻完。 不是因为不认真,实在是因为看多了大同小异,她都能续写出剧情。 不过刚刚好像听到什么直播什么技术之类的话,她懵懵懂懂地爬起来,回头。 方姨停住嘴,惊讶地看她。 手上捧着手机,面色白里透红,不知道看了什么嘴角还带点可疑的笑,哪有半分伤心难过的样子。 方姨刚才嗓子都快说干了,忍不住干咳一声,“您……这是在忙什么呢?” 时茵舒服地盘起腿,伸个长长的懒腰,“看文学著作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学习如何把霸总拿捏得死死的,想到这,她乐得在床上嘿嘿直笑。 方姨听了却是惊奇不已,马上道,“学习啊,那是要考试吗?” 时茵揉揉胀胀的脑袋,打个哈欠,“要考的。” 她这段时间刻苦程度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这么努力不就是想考个好点的分数。 江老板就是考官。 方姨再看她的目光已是满满的敬佩,伸出大拇指道,“好样的时小姐,我明白了,您是想读书改变命运。” 咦,好像也可以这么说。 “嗯!”时茵重重点一下头。 “有志气,加油!” 方姨不想打搅她,转身要走。 “对了方姨,”时茵叫住她,“让赵阿姨把我的菜单换了,按江老板口味来。” 老板发那么高薪水,而且难得来一趟,她要是还自私地只顾自己吃辣,那就是没良心。 毕竟,拿人手软嘛。 方姨睁大眼睛回头,一想,时小姐这是学习学昏头了,原来还不知道今天江先生不来。 她顿时心生怜悯,犹豫一会,十分委婉地说:“江先生工作忙,今天不一定能来。” 时茵不以为然,淡定地摇头,“他会来。” 方姨不解,“您怎么知道?”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时茵看看时间,五点钟。 江老板差不多该下班了。 她打开微信。 她和他的聊天对话还止于那个傻白甜企鹅的表情包。 她清清嗓子,直接发语音。 江砚池此时正在一个拍卖会现场。 这个拍卖会办的很隆重,以晚宴的形式,并带有慈善性质,参加的都是各行各业的大佬。 江砚池并不热衷这些活动,往往只是派个人参加,这次是主办方再三盛情邀请,他才答应过来。 不过也只是来露个脸,顺便拍幅字画,送给江老爷子。 “下面是084号,红玫瑰钻石项链,起拍价五十万。请看大屏幕,这款项链是由意大利设计师……” 口袋里手机嗡嗡两声。 他拿出,点开。 “老板,下班没?” 十分娇俏软柔的女人声音。 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刚好主持人话刚说完,现场有些安静。 离得近的恐怕听得一清二楚,几个人循声往这边看看,见是江砚池,都面露惊讶,接着会意一笑。 前面有年长的回过头来,笑着调侃,“江总,看来外面所言不可尽信!都说江总专情,且只钟情于一人,这听着可不像是从前那位时助理啊。” 这旁边有几个是见过时助理的,都点头笑。 杨晋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那个时助理去哪了,很长时间没见到了。” “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看来,江总和我们一样都是凡人呐,哈哈。” …… 他悄悄看一眼自己老板。 心里有些悔不当初,如果那天,他反应再快些…… 总之,这个时助理真是麻烦。 估计很快,老板有新欢的流言就会传播至北临整个上流圈。 江砚池翘着二郎腿,十分霸气地坐着。 只是对年长的那位大佬勾勾嘴角,微一颔首。 接着,垂眸,手指轻点手机,回复:【嗯。】 那边时茵看着这一个字,有些哭笑不得。 总裁大人果然都是人狠话不多的。 一个小插曲而已,拍卖还在继续。 “启安的刘总,六十万。” …… “进钢的赵总,八十万。” …… 杨晋看着手中拍卖手册,还有两个就到南朝字画,也就是他们今天要拍的东西。 之后就是晚宴,按计划,老板会短暂出席。 他感觉到一股视线,抬头,见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正自以为没人发现地看着江砚池。 眼神里,满是爱慕。 这种眼神,杨晋十多年里不知道看过多少,并不觉得奇怪。 那个女人目光微动,和他打了个照面。她先是有片刻慌乱,接着十分大方地对他笑了笑。 杨晋一下想起来,这是蒋家的一位千金,叫蒋尔然。 和夫人走的很近。 蒋尔然是跟随母亲一起来的。 她从别的地方得知今天江砚池会参加这场拍卖会。 -- 第33页 她来的很早,完完整整看到江砚池进场。 他一身白色西装,优雅俊美,气场强大,把周围所有人都映衬得黯然失色,叫人难以接近…… “启源的方总,一百万。还有没有?还有没有要加价的?来,一百万一遍……” 拍卖师环顾会场,慢慢举起锤子。 江砚池这时往旁边看一眼。 杨晋心中十分诧异,却还是举起牌子:“三百万。” “嗡”的一声,众人齐刷刷往这边看。 拍卖师也愣住,很快反应过来:“三百万!江山集团的江总,三百万。 三百万一次,三百万两次,三百万三次!成交!” 拍卖师敲下锤子。 手机“嗡嗡”又传来消息。 江砚池看向杨晋,“东西拿了,一会来车里。” 他站起身,朝前面微点了下头,离席。 杨晋本来以为老板会在接下来的晚宴上露个面再走,没想到现在连南朝字画都没等到。 而且还花三百万拍了个莫名其妙不值钱的碎钻项链。 老板不是一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好吧,就当做慈善了。 杨晋只能这样想。 江砚池走出会场,一边走,一边点开时茵刚发来的语音。 “老板,猜猜我这些天在做什么?” 江砚池直接回她,“这些天在做什么?” 时茵嘿嘿笑了两声,很快回过来:“看书,学习。” “什么书?” 时茵回忆自己这些天看过的一百本书,脑海中很快闪现一连串看起来差不多的书名:《总裁大人悄悄爱》、《帝国总裁的天价小甜妻》、《总裁大人太凶猛》…… 唔……任凭她再厚脸皮,突然也有点难以启齿,踌躇了会,她一本正经地说:“《学会与老板和谐相处》。” 江砚池:…… 方姨在一旁看呆了,反应过来后忙张着嘴用口型催促她。 时茵竟然看懂,发语音问:“老板,你今天来不来玫瑰园?” “已经在车上。” 时茵看向方姨,挑挑眉。 方姨这下可高兴坏了。 时茵上次从市区回来之后,当天晚上还高高兴兴吃了顿饭,说老板对她好着呢。结果第二天开始又把自己关楼上不出门,就连遛狗都不去了。 方姨当时就想,这情势不妙啊,估计杨助理那根本没好消息,想上楼问吧又怕她更加伤心难过。 再加上今天这情况,她真以为大家都要凉了。本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竟然还有转机。 时茵扔下手机,揉揉鸡窝一样的头发。 方姨见她素面朝天,还穿着睡衣,心里有点着急。 建议道,“要不要换件衣服化个妆?” 时茵躺成大字,比个ok的手势,“马上,来得及。” 方姨暗暗点头,想她总算开窍了。 笑问:“您先换衣服,一会我来给您化妆?” “不用,小意思,我搞得定。”时茵自信满满地朝她笑。 方姨看着她雪白的小脸,不由也笑,“那是,您都出师了!” 这些天时茵除了把自己关屋里,还做了一件事情。 有一天方姨送下午茶进去,她主动要跟她学化妆。方姨当时以为她是想学个手艺为以后做打算,当场答应下来。 时茵上手很快,只教了两次现在自己已经能又快又好地撸个日常妆。 方姨看看时间,再一次催促她,“您可赶紧的,别躺床上了。” 接着急匆匆往外走,自言自语着,“我得赶紧下去告诉他们,该打扫的打扫,该准备的准备,一会江先生就该来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必须比过年还重视……” 时茵失笑,看看方姨拿上来的快递,不慌不忙地拆开。 - 下午五点五十。 方姨在楼梯口第三次提醒,“时小姐,江先生的车马上就要到了!” “知道啦!” 时茵笑着答应一声,方姨真是个急性子。 她哼着儿歌,拿起眉笔,端详镜中的自己。 唔,傻白甜通常都算不上大美人,她这样出色的颜值还真有点苦恼呢! 还好,她早有准备。 快递盒已经拆开,她从里面拿出一顶假发戴上。 长度刚到肩部,发尾有些随意地微卷乱翘,重点是齐刘海,可以遮住她饱满漂亮的额头,让她的美貌度下降一级,可爱度上升一级。 接着,她又从另一个快递盒里拿出发箍戴上,粉色波点蝴蝶结,够傻够甜。 接着开始换衣服。 造型完毕。 她微微一笑,对着镜子,“时茵,你现在是个傻白甜。” 做好心理暗示,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房门。 刚走到楼梯,久违的江总裁就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 他大概是从某个正式场合直接过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白色西装,浅蓝色衬衫,胸口插袋露出点浅蓝色的饰巾。面容英俊,身材颀长,每根头发丝都透露着贵气。 他大步流星地往客厅方向走,走路像是带着风,自带霸总光环,整个人都blingbling的。 时茵感叹,自己真是运气爆棚,竟能摊上这样优质的金主爸爸! 不就是演个傻白甜吗?她可以。 -- 第34页 她站在楼梯上,伸出左手做出招财猫式的可爱动作,憨甜憨甜地叫:“砚池哥哥!” 刚要跨进门的杨晋脚下一颤,接着伸手扶了下墙壁。 他往声音方向瞧了一眼,直接停在当场。 江砚池走在前头,听到那声叫,眉头似是轻跳了下,本要去往沙发的脚转了个方向,缓缓走过来几步,停在楼梯下方。 看着她。 时茵心喜,看来这声砚池哥哥他还挺受用,不由对自己接下来的工作越来越有信心。 对上他微凉的视线,她笑得牙不见眼,摆起手,迈着十分欢快的步伐走下楼梯。 卷卷这段时间见她见得少,乍见她下来,急匆匆从相隔几个房间的狗窝里滚过来,摇着尾巴跃上楼梯就去迎。 时茵哪料到半路杀出个肥卷卷,这时注意力全在江砚池那里,眼看着就要踩上狗头。 好在已经是倒数第二级台阶,电光火石间她还来得及瞄一眼江总裁的方向。 “啊!” 她可怜巴巴地惊呼一声,努力保持身体平衡,算准方向不偏不倚往他怀里扑。 就在这时,江砚池竟然不紧不慢往后退了小半步,低低看着她,脸上波澜不惊。 于是,就因那小半步的距离,时茵只来得及碰触到他胸前的衬衫面料。 衬衫面料竟然是滑的。 好在她反应出奇灵敏,在马上就要五体投地之前伸长了手够到他的西装下摆。 但由于冲势过猛,她依旧一路下滑,紧要关头她只能抓住一切她能抓住的。 结果,她不管不顾先抱住一条坚硬结实的大腿,接着才慢慢滑向地面,跪坐在地。 就在他腿边。 她仰起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沿着一条大长腿,慢慢看向上方。 这是一个无比诡异的姿势,尤其是在旁观的方姨眼里。 “哎哟……” 时茵无暇顾及此刻的尴尬,小声痛呼着,感觉膝盖硌得生疼。 江砚池眼睛微垂,极快地看了眼自己被拉扯着的裤子,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 只一瞬,他表情恢复如常。 动动腿,“坐着还舒服?” 时茵这才发现自己一条腿在地,另一条腿跪在他脚上,两手还抱着他的大腿。 难怪硌得这么疼,要摔在厚厚的地毯上还就没事了! 她睁着无辜的杏眼,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傻傻地叫,“砚池哥哥。” 江砚池审视地看着她,慢慢抽出脚。 手指在空中轻点,“蝴蝶结,歪了。” 时茵疑惑地眨巴几下眼睛,伸手摸头上。 岂止是蝴蝶结,就连假发都已经歪在一边,连着齐刘海歪歪斜斜快遮住她一只眼。 不用照镜子,她也能想象到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她偷偷看向他,见他目光射过来忙低下头,红着脸把假发理正。 嘴角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微微翘起,很好,事情正按计划顺利进行呢。 要知道,傻白甜第一步就是——在总裁面前出糗。 第十八章 挖肾又挖心 时茵半真半假地“嘶嘶”揉着膝盖。 心里有些埋怨, 刚才江老板竟然就这么任她摔下来,冷血,过分。 果然天下霸总一般黑! 卷卷不明白主人为什么坐地上, 围着她一直打转,大概觉得这样很有趣, 也学她坐在地上, 最后干脆躺她脚边,翻着肚皮。 还是狗子可爱。 时茵忍不住伸手去挠挠它肚皮。 江砚池站在那, 长身玉立,面无表情。 杨晋还站在门口, 手里拿着只盒子,神情麻木。 心里却想,果然每次见时助理,都能发现她又“疯”到新境界。 这么明目张胆敢往老板身上扑的, 她是头一个。 时茵已经把狗子举起, 用脸去蹭它脖子上的毛毛,狗还没怎么样呢, 倒把自己逗得咯咯咯笑。 江砚池别开眼,瞥向一旁的方姨, “什么时候开饭?” “啊?呃……” 方姨今天受到不少惊吓,先前一直处于目瞪口呆状态, 此时猛地回过神来。 忙说:“已经好了,先生去洗手吃饭吧。” 江砚池抬脚要走。 “老板,你刚才不接住我,现在还不拉我起来么?” 他回过头。 就见时茵已经放下狗,鼓着腮帮子,像个河豚, 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瞪着他。 接着,又轻轻吐出气,唇角一弯,甜甜地笑起来,向他伸出手。 这一笑,快要把人心融化了。 杨晋立在墙边,看到时茵这出神入化的表演,叹为观止。 不得不再次感叹一句,时助理这女人,可真是会来事啊。 江砚池盯着她脸上的笑容看了良久,又看看她白嫩纤细的手指,片刻之后淡淡说:“摸过狗。” …… 时茵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起。 嗯,霸总没个洁癖,那还能叫霸总? 江砚池转身往餐厅方向去。 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转脸看向依然赖在地上的时茵。 时茵以为他走了,正和方姨挤眉弄眼,冷不丁被他扫过来的眼神撞个正着,只好龇牙咧嘴地在那哼哼,“哎哟,好痛……” 她的反应像是取悦了他。 江砚池突然勾起嘴角,缓缓道,“茵茵。” -- 第35页 这声“茵茵”竟带着两分宠爱的味道。 时茵心里先是一抖,接着又感觉五脏六腑都阵阵熨帖。她扑闪着眼睛,懵懂地望着他。 “过来吃饭。” 他轻笑着,转身离开。 “……好。” 她下意识地回答,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忍不住咽下口水抚抚小心脏,若是他一直用刚才那种语气和她说话,她哪里抵抗得住,就算被卖了恐怕还得帮他数钱。 她眼珠转转,看到杨晋还直愣愣地杵在门口,十分卡哇伊地笑,“杨助理,我今天可不可爱?” 说着,还在脸旁竖了个剪刀手。 杨晋答非所问,“我把东西给老板送去。” 说完,目不斜视地急匆匆路过客厅。 时茵不解,摸摸刘海问方姨,“他跑什么呀,难道刚才那个问题很难?” 人都走了,方姨赶紧把时茵扶起来,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上下打量,“您今天怎么……” 齐刘海,白帽衫,背带裤,脸上除了化了眼线显得眼睛格外圆溜溜外,连粉底都没擦一下。 这就是她说的好好打扮?整个一刚出校门的学生。 还有脸颊两边,原本白白嫩嫩的皮肤上怎么多了几粒浅褐色小雀斑? 再一细看,像是拿眉笔画的。 方姨忍不住伸手,想去擦拭。 时茵看出她的意图,忙挡住自己的脸,“我这样很丑?” 那倒不至于。 方姨摇头,“丑是不丑。” 时茵意味深长地笑笑,指指自己的脸,“我白不白?” “白。”方姨看着她白得发光的皮肤,自动屏蔽那几粒小雀斑,很肯定的点头。 时茵扑闪两下眼睛,伸出右手食指点着自己脸,歪头一笑,“甜不甜?” 方姨望着她嘴边突然漾起的笑容,心窝一颤,不由自主点头,“甜。” 她要是男人,一准被甜晕。 时茵吹吹有点厚重的头帘,“是不是还看起来傻乎乎的?” “……有点。” 那就对了。 时茵嘿嘿嘿笑,“刚才江老板是不是对我笑,还叫我茵茵来着?” 方姨愣住,若有所思地点头,“要说以前,我从没听他这样叫过您。” 时茵越发自信,拍拍方姨肩膀,意味深长地说:“相信我,咱们江总裁就好这口。” 说完,她理理头上的蝴蝶结,踩着欢快的步子往餐厅方向一阵小跑。 方姨在后头愣愣地看着,时小姐头上的大蝴蝶结随着她的步伐一荡一荡的,像个小翅膀,还怪可爱。 - 江砚池已经坐在餐桌边,像是在等她。 时茵洗好手过来,本打算坐下,一瘪嘴,几步来到江砚池边上。 “你看!” 她委委屈屈地撩起右边裤腿,露出膝盖。 江砚池眼神落在她膝盖下方有点蹭破皮的地方。她腿比脸还要白一点,那处红红的十分明显。 他心里顿时有些异样。 当时退后是他本能反应,因不想与人有身体接触。其实还是犹豫了,才只退小半步,否则她摔下来不可能碰得到他,甚至……还抓住他的腿。 想到这,他身体有些微微发热。 被她抓住的那一刻也是。 他轻轻皱眉,收回目光,就见她正眨巴着雾蒙蒙的眼睛,嘟着嘴在看他。 接着像个孩子奶声奶气地说:“好疼,吹吹!” 江砚池看着她,身体的热度奇异地还在上升。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处伤口。 “嘶……” 时茵缩了一下,可怜兮兮地叫,“好凉,不是叫你碰啊。” 她当然也没真想叫他吹吹,想也知道不可能。只是作为一个傻白甜总得做出些常人不能理解的事,这是人设自觉。 “凉?”江砚池语气惊讶。 时茵点点头,“反正比我温度低。” 可能也不是。她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是凉,是热?是麻? 总之就是刚才那一下肌肤接触太突然,她下意识地就觉得凉。 江砚池的眼神却有些微妙,怎么会凉,他明明感觉自己很热。 而她,很滑,很软。 时茵弯下腰,自己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轻哼一声,装模作样地一瘸一拐回到座位上。 江砚池一动不动注视她的脸。 时茵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接着就听见一句—— “时助理,你雀斑掉了。” 她愣住。 他虚空点点她的脸。 她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摸,结果把两边雀斑都揩得糊成一团。 她干脆凑过脸去,睁着大眼睛,天真无邪地说:“老板,你给我擦。” 江砚池这次竟然没拒绝,只迟疑片刻,便拿起纸巾,给她擦拭。 时茵闭上眼,忍不住又偷偷睁开一丝眼缝。 就见他神情十分专注,动作很轻,像是生怕弄坏她的皮肤,最后还用指腹轻轻揩了一下。 “擦好没呀?”脸上像有根羽毛在那轻拂,她觉得痒痒,忍不住催促。 “嗯。” 他瞥一眼她,放下纸巾。 时茵还是觉得那处被他弄得痒痒,伸手抓抓。 “别抓,会红。” -- 第36页 她不以为意,又伸手挠两下。 他轻皱眉头,竟倾身过来把她手拿开。 她一脸懵逼,“这是我的脸啊。” 而你,是我的。 江砚池目光沉沉,瞥一眼她蠢蠢欲动又想去抓的手,淡声道,“吃饭。” 时茵很怂地缩回手,规规矩矩在桌上放着。 心里嘀咕,这么霸总吗?自己的手想抓脸也不行?他怎么忍心这么对一个傻白甜! 两人开始用餐。 三分钟后,江砚池开口,“以后吃饭,你的菜单不用换。” 时茵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歪着头送上一个可可爱爱的笑,“今天的菜很好吃啊,清淡,有益健康,我很喜欢。” 她摸摸头上的蝴蝶结,不死心地再次发出灵魂拷问,“我今天这样好不好看?” 江砚池盯着她额头碍眼的刘海,点头,“不错。” 首次得到夸奖,时茵得意地摇头晃脑,挖起一大勺米饭往嘴里塞,吃的香喷喷。 九个傻白甜里有八个是吃货,这点时茵不用装,完全本色出演。 咽下这口饭,她好奇地问,“一会吃完饭你要做什么?” “有个视频会议。” “然后呢?” “休息。” 时茵动动屁股,欲言又止。 “什么事?” 时茵两手捧着脸,有些害羞地说:“开完会可以和我一起看电影吗?” 江砚池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不可以。” “为什么啊?”她问。 因为,他没有与人坐在一起共同分享一部电影的嗜好。 话到嘴边,他说:“会议要到很晚。” 时茵顿时面露失望,小小的脸上,总是向上翘起的嘴角也往下撇。 “明天休息。” 他突然又说。 时茵眼睛陡然一亮,“那明天早上好不好?明天我陪你看电影!” 这怎么又成陪他看? 江砚池看她一眼,没去纠正,点头。 时茵喜笑颜开,“太好了!”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昨天看了本十分猎奇古早的霸总文,结果夜里做了一个噩梦,她变成文里的凄惨女主角,被霸总挖肾又挖心。 实在接受不能的剧情,现在想起来还心口一痛。时茵开玩笑地问:“老板,你以前没对我做过什么吧?” “做什么?”江砚池眉头微皱。 时茵指指自己胸下靠近心口的地方,疑惑,“我这里有伤痕。” 江砚池目光微动。 因为你在十六岁时,两根肋骨被打断,左手无名指骨折。 这是杨晋查出来的。 他心内轻叹,没有回答她。 只是推推桌上的黑色哑光盒子,转开她的注意力。 “给你的。” 时茵惊讶,她早就看到杨晋拿来的这盒子,外观十分精美,竟然是送她的。 在他眼神示意下,她打开盖子。 是一根金色锁骨链,前面有个工艺繁复的小小红玫瑰,旁边绿叶上镶着数颗钻石。 十分夺目好看。 时茵往下拉拉领子,露出锁骨。 再把项链围在脖子上,“好看吗?” 江砚池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这根链子钻石小,不值什么钱,只是胜在设计还不错。但在拍卖会上看到时,他第一反应是她戴了会很好看。 果然好看。 红色玫瑰小巧别致,与她雪白的肌肤交相辉映,绿叶上的小钻璀璨得恰到好处。 而金色细链在她锁骨上轻轻扭转滚动时,竟像是在传达着某种可人的诱惑。 “你特意买了送我?”时茵摸着前面的红玫瑰,十分喜欢。 “不是,做慈善。” 江砚池终于找着她颈窝里的那粒小痣,眸色暗了暗。 第十九章 爱心叫早服务 早上五点半, 闹钟响起。 时茵在被窝里挣扎。 来玫瑰园以后,她基本都是八点钟起来吃早饭。这个点醒,是绝无仅有的。 挣扎了十秒, 打工人的自觉让她努力坐起来。 因为杨晋给她的资料里,江老板早上六点起, 晚上十点睡, 真就是老年人作息。 还好只是一个月来一回,她能承受。 洗漱完换好衣服, 她看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快步下楼。 方姨和赵阿姨正在厨房等着她。 料理台上已经摆开架势。 馅料和面皮都准备到位, 就等她包了。 见她打着哈欠,方姨不由笑,“您也是,让赵阿姨弄就好了, 非要自己来。” 时茵摇摇头, 一边洗手一边说:“我可是优秀的体验派女演员,必须真听真看真感受。” “那是, 您亲自包出来的,江先生一定喜欢。” 赵阿姨看看墙上挂钟, 催促,“赶紧的吧, 先生一会就起床了。” 接着,她开始手把手教时茵包馄饨。 半个多小时后。 时茵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不太自信地嘀咕,“是不是不怎么好看啊?” 方姨看着案台上歪七扭八的一些个小面坨坨,犹豫半晌,安慰她说:“还行, 第一次包这样不错了,重要的是心意。” 时茵点头,觉着也是。 赵阿姨马上一脸嫌弃,半点面子不给,“您是真没这个天赋,我四岁的时候捏泥巴捏得都比这个齐整。” -- 第37页 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强。 时茵默然,确实也没想到自己的手细细长长,却能残到这个地步。 不过呢,颜值不够,造型来凑。 她灵机一动,选了十几个勉强还能看出来是馄饨的,摆出一个心形。又拿出手机,美颜一番,把自己也一起拍进去。 接着,发送给江砚池。 【总裁大人,起床啦!爱心发射biubiubiu~】 等到六点半,楼上还没听到动静。 睡在一楼的杨晋倒是穿着黑t恤黑运动裤路过厨房。 时茵眼睛一亮,叫住他,“杨助理早啊,出去跑步?” 杨晋本打算上楼看看,平常这个点老板已经下楼。 他看看时茵的“奇装异服”和她头上毛茸茸的白色兔耳朵,突然决定不上去了。 毕竟有时助理这样的女人存在,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老板晚起会床实在没什么大不了。 时茵见他朝她头上看,不由晃晃脑袋,还十分体贴地转了一个圈,向他展示新淘的卡通家居服。 问:“杨助理,我今天是不是比昨天更可爱?” “……嗯。” 时茵满意地笑,指指料理台上的馄饨,热情邀请,“一会跑完步回来吃馄饨啊,我亲手包的。” 杨晋瞄一眼那些奇形怪状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一阵沉默。 “不用,我不爱吃馄饨。” 说完这句,他赶紧遛了。 时茵有些失望,转回头。 方姨没想伤时茵的心,赵阿姨当仁不让。 “杨助理不吃馄饨?我怎么记得上回他一连吃了两大碗,整整六十只,我数的一清二楚。” 时茵撇撇嘴,好你个杨晋,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瞎话。 她回头再看看那些馄饨,觉得它们越发丑了。 锅里已经在烧着水,赵阿姨一会要准备下馄饨。 时茵看一眼时间,自告奋勇,“我去楼上看看。” - 停在江砚池门前。 时茵轻轻敲几下,里头没反应。 尝试扭动门把手,开了。 她小心翼翼把门推开一点,探头往床的方向看。 她已经在玫瑰园住了两三个月,对楼上几间房的格局了如指掌。这间卧室是楼上最大的一间,相对于她那间高调夸张的“公主房”来说,装修布置简约智能,整体浅灰色调,是低调的奢华风。 窗帘拉的很严实,微敞的门里透进来外面的光亮,让房间里看起来没那么黑。 她又把门推开一点,踢掉拖鞋,蹑手蹑脚往床边走。 白色被子微微隆起,房间主人平躺着,被子整整齐齐拉在肩膀处,一只胳膊平放在被子上。 时茵思忖,杨晋给的信息不准啊,六点半了江老板怎么还没要醒的迹象。 她盯着那只露在外面的手,骨节、线条,没有一丝瑕疵,漂亮至极。 她不由伸出自己左手,和他的并排放在一起,无名指的线条越发显得难看。 她缩回手,自惭形秽。 视线往上,慢慢来到他的脸上。 他仰卧着,半暗的光线下,脸部线条格外明显,额头、鼻梁、下巴,每一个棱角都近乎完美。 而且,此时的他,睫毛覆下,隐去那双可以看穿一切的冰冷眸子,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更加温润端和。 隐隐约约地,时茵还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不知道是从熏染过的被子上传来,还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她心里好奇,低下头,凑近去闻。 越近越觉得眼前躺着的是一个睡美人! 她要是真的公主,一定会不顾一切亲吻这个睡美人。 可惜,她不是,也没那个胆。 忽然,他眉头微拧,眼睫毛动了下。 她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人设,以及一大早闯进他房间的目的。 就在他眼睛睁开的刹那,她已奉上一个元气满满的甜美笑容,“早上好,我的总裁大人!” 他身体微僵,表情有一瞬间的懵懂,在看清床边的一团粉色人影后,眼睛危险地眯起。 时茵感觉房间温度陡然降至冰点,默默转开脸,避免和他对视。 接着,在心里默念三遍“我是傻白甜”之后,拍着手晃起兔耳朵开始唱: “小朋友,起床床,起床起床快起床~不起就变懒羊羊,懒羊羊肥胖胖~” 一曲唱完,她只敢望着他头顶一小撮乱翘的头发,硬着头皮说:“总裁大人,起床吃早餐啦!” 一阵诡异的安静之后。 “出去。”他轻声说。 时茵听着心里凉嗖嗖。 视线悄悄下移,一下子碰到他的眼睛。 果然,他的眼睛冰冷的可怕,正呲呲往外射冰刀。 他急了他急了! 时茵紧张又兴奋地喉咙里滑动一下,感觉自己今天不是被刀扎死就是被冰冻死。 她默念傻白甜法则第二条: 在总裁头上动土,让他抓狂。 OK,没问题。 Action! 她不安地抓着自己的手,扭来扭去,小声说:“可是……可是我想等你一起吃早餐啊!” “出去!”他抓了把头发,突然脸色阴郁地坐起来,瞪着她。 时茵吓得一抖,接着心里又忍不住激动地嚎叫。 -- 第38页 呜呜……眼前的美.色实在是太可口了! 她本来只想为老板来个甜甜的叫早服务,哪想到能看到这么美好的肉.体。 神情冷漠,头发凌乱蓬松,额前碎发随意地垂下,让他看起来年轻好几岁,整个一帅到骨子里的清冷少年。 深蓝色丝质面料的睡衣,柔软顺滑,包裹着劲瘦的躯体,翻领处露出的一小块肌肤白皙冷感,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 还有卷起的被子外露出的一只脚,干净修长,漂亮得不像话。 时茵心中啧啧,恨不能拿手机把这幕拍下来永远珍藏,以后没事就能拿出来欣赏,要是哪天看腻了还能转手卖出大赚一笔。 她正想得喜滋滋,一转眼就见江砚池脸色难看地盯着自己,忙收敛起神色,低头做出一副傻傻的小可怜模样。 江砚池眉头紧锁,在她头顶的兔子耳朵上打量两秒,又盯着她衣服前面硕大的胡萝卜口袋片刻,弄不懂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她都是从哪找来的。 极其克制地轻吸一口气,他凉凉开口,“谁允许你进来的?” 时茵缩着脖子拽着衣角,像犯错的小孩一样不知所措,抬头看他,“老板,我……我吵到你了吗?” 心里却想,啊,她可真是个小天才啊,竟然能把优雅冷矜波澜不惊的江老板给气得快炸毛! 他见她一脸无辜睁着那对杏眼的傻样,心中顿起一股烦躁,甚至有股冲动想要把她那对兔耳朵给折下来。 他眼中已不再是冰,而是两团小火苗,并且有愈燃愈旺的趋势。 时茵见情况不对,打算见好就收,别真把他惹毛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她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后知后觉地说:“对不起,我敲门了。杨助理说你六点起床,我以为你起了,我只是……想叫你下去吃早餐。” 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掉下来,她吸吸鼻子,“老板,你……你好凶哦!” 一跺脚,又怕又气地跑了。 江砚池难以置信地看着敞开的门口,心里竟很想骂脏话。 该死的!他暴躁地抓了把头发。 若是别人敢这么闯进来,他早就扔出床头的台灯,叫他这辈子都不要在他眼前出现。 平息片刻,看一眼床边柜子上的手表,已经六点四十,他心中又是一阵烦躁。 他作息向来规律,不知是不是很久没在这留宿的缘故,昨晚竟然失眠,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睡着。 而在她出现之前,他甚至在做一个匪夷所思的梦,才因此错过起床时间。 想起梦中某个场景,他不自觉地喉结滚动了下。 懊恼地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脚才着地,就听见楼梯方向传来肆无忌惮的喊声。 “赵阿姨,老板起了,可以下馄饨啦!” 声音欢快,中气十足,哪有半点刚才的胆怯可怜样! 一声嗤笑。 他颇有些无奈地揪揪眉心,像是十分头疼。 第二十章 胡萝卜小兔 江砚池下楼时, 手里拎着两只粉色拖鞋。 杨晋跑步回来,远远地见老板站在楼梯上,手里拿着东西, 习惯性地要上去帮拿。 等来到楼梯下,见到鞋面上一只兔子一只胡萝卜时, 他及时止住脚。 “杨助理, 快来,馄饨就快好了。” 时茵从餐厅门里探出头, 朝他喊道。 楼梯上的江砚池脸色微沉,慢慢走下来。 杨晋瞄一眼老板神色, 站得笔直,“我不爱吃馄饨。” 时茵轻哼一声,“赵阿姨说了,你一顿能吃六十个馄饨。我一共就包了三十个, 你就当尝尝鲜吧。” 江砚池手里的拖鞋“啪嗒”一声掉在楼梯上, 滚下来。 时茵吓了一跳,以为是卷卷在作妖把什么东西弄翻了。 走出去看, 才发现江砚池正站在楼梯倒数第四层上,阴着个脸。 起床气这么大?她心中嘀咕。 再看看地上, 原来刚才啪嗒掉下来的是一只拖鞋,是她之前“落荒而逃”时遗漏在他房间的。 而另一只, 还在他手里。 悲催的是,地上那只的胡萝卜已经离开鞋面,滚在一边。 其实,这拖鞋和她头上的兔耳朵一起,是买身上这套家居服赠送的。 质量肯定好不到哪去。 不过,江老板也不能就这么把它扔下来啊, 什么仇什么怨? 她仰头叉腰瞪着他。 心里却在想:这男人真特么帅! 他今天竟然少有的穿了件黑衬衫,下摆束在黑色西装裤里,一眼看去腰以下全是腿,又长又直。 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在黑色映衬下显得既冷峻又魅惑,让人心甘情愿地仰望膜拜,却又惧于他周身强大的气场不敢轻易接近。 “手滑。” 他单手插着裤兜,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把另一只兔子头的拖鞋递给她。 时茵一六九的身高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气势顿时弱下一大截。 但是,傻白甜要什么气势呢? 她没有接他手中的拖鞋,而是弯下腰捡起胡萝卜,再抬头时已经眼眶通红。 偷偷看他一眼,小声控诉,“你把我的胡萝卜弄掉了,兔子会伤心的!” 杨晋忍不住看向老板手中那只鞋,一只兔子在龇着牙笑。 他嘴角动动,悄悄往边上退两步。 -- 第39页 江砚池瞥一眼她只穿着袜子的脚,再次递了拖鞋,“穿上。” 屋子里是恒温,而且铺了厚厚的地毯,方姨每天拿吸尘器吸,不穿鞋更舒服。 时茵平常也是不爱穿鞋的,今天不过是为了配合身上这套衣服才穿。 她不听他的,手揉揉眼睛,不时瞥他一眼,拿着手上的胡萝卜一脸哀痛。 江砚池脸色冷下几许,收回手。 杨晋在一旁心惊胆战,不敢多言。 沉默一会。 江砚池开口,“找瓶胶水。” 杨晋反应过来,立马奔去找方姨。 躲在厨房门口的方姨已经开始翻箱倒柜。 两分钟后。 杨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板蹲在地上,给一只劣质拖鞋粘上胶水,再把胡萝卜小心翼翼黏上去。 他心中五味杂陈,这可是点石成金的手,竟然在做这种幼儿园的手工,商场上的人就算亲眼见了恐怕都不敢相信。 终于,江砚池站起身,“好了。” 时茵瘪瘪嘴,穿上拖鞋。 转脸拉着杨晋,“走吧杨助理,上次请你吃饭没吃成,今天就当请你吃馄饨。” 杨晋窥视老板一眼,只见老板勾着嘴角似笑非笑,两手插在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心里发慌,来不及拒绝,就已经被时茵给拉进餐厅。 江砚池抬头看着餐厅方向,静默一会,提起脚跟在后头。 时茵指着桌上两碗馄饨,“杨助理,这两碗都给你吃,不够我再包。” 杨晋见了,顿时有些心慌,不敢看身后,很坚决地说:“我上个星期已经决定戒了馄饨。” 时茵惊讶,“为……为什么啊?” 为什么? 杨晋摸摸头上的汗,绞尽脑汁地想着别人戒烟戒酒,他为什么要戒馄饨。 就在这时,赵阿姨从厨房端了一屉水晶虾饺过来,盖刚揭开,还冒着热气。 杨晋绝望的眼睛一亮,如见到救命稻草般地奔过去。 一手抢走赵阿姨的蒸笼,惊喜万分地说:“太好了,今天有我最爱的虾饺,我一顿能吃七十个!” 说完,直接端着一屉虾饺逃出餐厅。 赵阿姨看看自己停在空中的手,“七十个?那……那我再去做?” 说完,迷惑地重新走进厨房。 时茵回头,惊道,“杨助理这是突然疯……释放天性了?” 江砚池瞥她一眼,来到餐桌前。 时茵突然想起来早上自己是哭着跑出去的,应该还在生气,故意不看他,端着两碗馄饨坐到餐桌旁。 江砚池也坐下来。 因为小馄饨的卖相实在太难看,赵阿姨很有预见性地另外准备了北临的传统早点。 在这些精致早点的映衬下,那两碗小馄饨丑得格外突出。 时茵拿起其中一碗,独自吃着,一反常态地不说话。 趁他不注意时,偷偷看对面一眼。 这人又是一副性.冷淡的模样,早上那副被逼急恼怒的样子恐怕这世上没几个人能看到。 江砚池拿起筷子,看着她面前那碗像是包了馅的面疙瘩。 问:“我那份?” “哼!” 时茵端了碗把脸转到一边,不看他。 “手怎么了?” 江砚池看着她左手食指裹着的创可贴。 时茵看向自己手指,心中嘿嘿。 傻白甜进厨房必定不会完好无整地出来,不是被火烫就是被刀切,严重点还能烧厨房。 她只是包个馄饨,烧厨房就不说了,切到手都嫌夸张。 于是,她说:“煮馄饨的时候被开水烫的。” 合情合理。 她得意地晃晃桌底的脚。 “把手给我。”他温声说。 嘤嘤嘤……他又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了。 时茵眼冒心心,十分乖巧地把受伤的那只手伸过去。 江砚池看她一眼,轻轻捏住创可贴边缘。 “烫伤就不要包着了,要透气。” 等时茵回过神来发现他的意图时,他已经把创可贴利落地转了一圈。 撕下来。 时茵心叫不妙。 睁大眼睛,瞪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惊喜地叫,“哇,方姨的烫伤药好神奇噢!已经不红肿,完全修复了耶!” 宝宝们还等什么,买它! 时茵默默在心底加上一句。 江砚池沉默一会,语气淡淡,“没事就好。” 时茵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他早上那么吼她,傻白甜也是有骨气的。 江砚池轻笑,“又怎么了?” 时茵皱着鼻子,“你早上对我那么凶!” “早上不是故意吼你。” 江砚池低声道,“下次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进房间。” 对于江砚池来说,这恐怕已经算是低声下气了。 傻白甜可不会真的记仇,只要给点阳光就能积极绽放给你看。 时茵感觉对着这张脸实在很难生气,脸适时转过来,扑闪着纯真的大眼睛,很有反省意识地说:“其实……其实我也有错,应该再多敲几下门。” 说完,已经眉开眼笑,端起另一只碗,舀起一只馄饨,送到他嘴边,示意他张嘴,“啊……” 江砚池闭着唇,湛黑的眼睛看着她。 时茵假装看不懂他脸上的拒绝,歪着头得意道,“超级好吃,我早上五点多起床亲手包的。” -- 第40页 “啊……”她继续示意他。 江砚池微撇了脸,“我自己……” 时茵瞅准机会,眼疾手快把一只小馄饨送进他嘴里。 江砚池:…… 他此刻第一个想法竟是:原来他从小到大的修炼还不够,终极考验在这等着他。 他轻轻咀嚼两下。 “好吃吧?虽然丑了点,但是赵阿姨拌的馅无敌了。” 确实不错。 江砚池咽下去,刚要说话,就见她的勺子又鬼鬼祟祟伸过来。 这次他也不说话了,直接伸手去端她面前的碗。 时茵本来还挺享受给老板投食的感觉,见状只好松手。 她想起今天的计划,提起,“昨天不是答应和我一起看电影?我想看这个电影很久了。” 江砚池心中警惕,“什么电影?” “神奇小兔比亚米。” “那是什么?” “动画片啊。” 江砚池眉心一跳。 于是,二十分钟后,楼上视听室传来这样的声音。 “快看,这只兔子太好笑太话痨了!” “我喜欢这只小猪,丑萌丑萌的!” “噗哈哈哈哈哈!” …… 江砚池看着屏幕,面无表情。 画面有些诡异,一个眉飞色舞前俯后仰,一个面色淡漠纹丝不动,仿佛两人看的不是同部电影。 演到某个地方,话痨小兔开始唱歌:“小朋友,起床床,起床起床快起床…… 江砚池顿时脸色沉下来,想起早上她在床头就是唱的这首。 偏过头冷笑,“这就是你想看很久的电影?” “对啊,看过还想看。哈哈哈哈哈,你快看!” 时茵半躺在沙发上,笑得忍不住双手拍着自己的腿,拍得不过瘾,一只手又伸过去拍旁边的。 不过是一只兔子打个哈欠,一只七星瓢虫正好飞进它嘴里。 很好笑? 江砚池微转了眼,瞥向她拍在自己大腿上的手,心中曾经有过的那种怪异感又来了。 也许不是心中,只是身体上的。 他幅度很小地动了下腿,想挪开。 她盯着屏幕“噗嗤”一声笑出来,又一把抓住他的裤子,用力晃了晃,“你快看呀,刚刚那只豹子太帅了,表情好像你,配音也好好听!它这么说话的——喂,丑东西,拿开你的爪子,这是我的猎物!” 江砚池看一眼裤子被她抓出褶痕的地方,尽量忽视她还停留在那里的手,看向屏幕。 一只优雅敏捷的黑色豹子从一只狼爪下抢走兔子,把玩一番竟然没吃它。 果然是给小朋友看的童话故事。 他没什么兴趣地靠向沙发,手肘支在旁边,撑着额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扫上两眼。 昨晚睡得不好,这个电影很热闹,但是再热闹也没旁边这个人热闹。 听着她的吵闹声,他竟很想闭上眼,续上早晨被她惊扰的梦。 那时,他拥着一副又软又滑的身体,正低头寻找,颈窝里那颗淡色的痣。 第二十一章 老板,救命 正想着, 江砚池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像是拆包装纸的声音。 “老板!” 他眉头微动。 刚转脸,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杵到他嘴边。 他垂下眸, 看清唇边是什么东西。 抬起眼。 一张笑开花的脸就凑在眼前。 时茵手里举着个兔头形状的棒棒糖,傻乎乎地问:“甜不甜?” “时——茵!”江砚池眯起眼。 时茵一愣, 继而敛起笑容, 小声嘀咕,“昨天还叫人家茵茵, 现在就开始连名带姓……” “能不能再蠢点?”江砚池感觉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 “你说我蠢喔?” 时茵一脸受伤的表情。 江砚池没说话,尽力克制自己想要把她扔出去的冲动。 “你不喜欢吗?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了!” 时茵一脸失望。 接着, 悻悻地收回棒棒糖,伸出舌头没心没肺地舔了一口,“多好吃啊!” 江砚池眼神一变,像是难以置信她的举动。 那个粉色棒棒糖, 刚才已经碰到他的唇。 她怎么能…… 时茵还真没意识到这茬, 把整个棒棒糖放进嘴里吸.吮,一边吸一边说:“你要是不喜欢这个, 我还有大白兔,奶香味的, 要不要吃?” 江砚池坐在那纹丝不动,眼里风起云涌。 时茵反应迟钝地看着他, “要吗?我现在去拿。” “不要。”他盯着她,终于从齿间说出两个字。 “不要就不要嘛!干嘛瞪我,怪吓人的!” 时茵傻乎乎地凑近看他,想研究他的表情。 电影放完了,响起片尾曲。 还是那首“起床起床快起床”。 “怎么老是生气,以后还怎么做朋友啊?这样我还不如和卷卷玩呢!哼!” 时茵含着棒棒糖, 委委屈屈说完几个字,一溜烟又跑了。 等门关上。 江砚池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已归于平静。 刚才短短几分钟里,他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屏幕上,那只兔子在怪声怪气地唱着。 他舔了下唇,酸酸甜甜的味道。 - -- 第41页 中午吃饭的时候,时茵倒是收敛不少,一心做个干饭人,没有多话。 吃饱喝足就有点犯困。 这段时间,她已经养成每天至少睡两个小时午觉的习惯,尤其今天还起那么早。 她掩嘴悄悄打个哈欠,等江砚池放下筷子,说:“老板,我想去睡午觉了。” 方姨说过,江老板每次来第二天早上就会离开,今天早上是她拖着他看电影,现在吃过午饭,怎么着也该走了吧。 要知道,演戏很耗精力的,尤其是要演一个表情丰富的傻白甜。 她抱歉地说:“下午我醒得比较晚,就不下来送你了。” 言下之意:你走不走,我现在要提前下班了。 江砚池看着她,“去吧。” 多好的老板! 时茵目露感激,清清喉咙,十分诚挚地问:“老板,请问您对我今天的服务满意吗?满分是五颗星的话您打几颗星?” “今天还没结束。”江砚池淡淡道。 也是。 时茵没多想,“那我就先上去了,我们后面再联系。” 她甜甜地笑,挥挥手,“老板,下次见!” - 一直睡到三点,时茵才起床。 她心想,江老板已经离开,这里又是她的天下。 睡饱了,心情倍好。她换上平日穿的休闲衣裤,哼着歌来到一楼,往厨房钻。 赵阿姨正在准备下午茶。 见她进来,不由笑,“煮了你爱吃的水果羹,等我盛出来。” 时茵拿起点心盘里一块小圆饼送进嘴里,香香酥酥的。真好啊,又可以进入她的节奏,吃香喝辣啦! 她伸个懒腰,撒着娇,“阿姨,晚上我想吃水煮鱼。” 赵阿姨打趣她,“熬不住了?你不是说先生在的时候按原先菜单来么?又反悔了?” “嗯?” 时茵一愣,“老板还没走?” 赵阿姨点头,止不住地笑,“多好啊,以前可没连着在这住两天。这说明什么,说明先生喜欢你呀!” 时茵心中得意,说明她演得好。 不过,江老板真就这么喜欢傻白甜? 那自己就更得投其所好,让他高兴。 毕竟拿了钱就得好好干活。 而且,他说过只要她的表现让他满意,这房子就归她。 顿时,时茵鸡血满满。 她问:“老板人呢?” 赵阿姨摇头,“我也没看见,杨助理在外面,你问问。” 时茵点头。 喝完一碗水果羹,想了想说:“阿姨,再盛一碗,我给老板送去。” 赵阿姨立即照办。 - 时茵端着水果羹出来,才注意到杨晋正在院子里洗车。 杨晋见她等在门口似有话要说,放下水管走过来。 时茵笑问:“杨助理,老板在书房吗?我去给他送点吃的。” 杨晋瞥一眼她手中的水果羹,想说,老板不爱吃甜。 “在泳池。” 噢!时茵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她笑眯眯地问:“我能去看看吗?” “看什么?” “看……我跟老板学游泳啊。” 时茵暗笑,当然是看美好的肉.体啊。 杨晋迟疑了下,“……哦。” 老板从来只在私人泳池游泳,也从来没有与人共用泳池的习惯。 但眼前这个女人,老板早上甚至为她破了不和旁人一起看电影的习惯。 他思考两秒,还是闭上嘴。 时茵眼珠转了转,把手上的碗塞给杨晋,“这个你喝,老板不爱吃甜。” 说完,蹭蹭蹭跑上楼。 杨晋:…… 时茵上楼,翻自己前几天买的泳衣。 杨晋给她的资料有写,江砚池从幼年起每周至少三次游泳,这对他的哮喘治疗有很好的帮助。 所以为防江老板游兴来了,时茵是提前准备好泳衣的。 很快,她换了衣服,穿着浴袍下楼。 泳池在地下一层,据方姨所说,江砚池特意找了很有名的设计师改装建造,配备了各项强大的高端净水消毒系统,同时还设了休憩区域和视听区域。 可见江砚池对游泳这项运动十分重视。 时茵之前有下去过,当时就被它的豪华和规模震惊到。 她走过一个强制式消毒池,通往游泳池走道。 天花板很高,全透明玻璃吊顶,和灯光融合在一起,显得整个地下一层都很亮堂。 她放开嗓子又甜又亮地叫一声,“老板!” 江砚池潜入水中,隐隐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 太阳穴竟又开始跳,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 等他露出水面靠在池壁,就见一团黄色漂浮在水上。 他皱起眉,难以置信。 竟然是一只黄黄的大肥鸭子。 时茵坐在一只大黄鸭背上,抱着鸭脖,两只脚在水里努力地划着。 没错,她除了准备一套儿童款的泳衣之外,还准备了这个充气的水上充气小船。 前两天收到货,她一个人在下面捣鼓半天才把它充好气,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老板,帮我一下!” 时茵冲江砚池的方向喊。 她本来以为骑着黄鸭从这头漂到那头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只需要自己划划水就行。等她坐上去才发现事情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这只黄鸭自有它主意,根本不听她使唤。 -- 第42页 她回头看看,如今想下船也由不得自己,因为已经漂出去有一段距离。 她有些着急,朝江砚池挥手,“老板,快来帮我推一下!” 江砚池撑着扶梯上岸,拿了浴袍一裹,坐到旁边的躺椅上。 好整以暇地看着。 接下来十分钟,那只黄鸭就在水上漫无目的地漂荡。 一个穿着小黄鸭T恤短裤的女人在那断断续续地喊: “救命啊,老板,救我!” “江老板!” “江总裁!” “江砚池!” …… 时茵累得精疲力尽,她自认自己的身体协调性很好,十分确定是这只大黄鸭有问题。 而且,可怕的是,她隐隐听到有丝丝的漏气声。 往往傻白甜在这时候会掉进水里,等着总裁英雄救美。 可是她可真没打算掉水里啊! 因为,她不会游泳,不想真的呛水啊! 她扭着身体,努力保持平衡,想让大黄鸭转个方向。 可是气已经不够,她稍一用力。 大黄鸭吱嘎一声,翻了。 “啊!” 她揪着大黄鸭,大声呼喊,“老板救命!” 呛了一口水,两只脚开始疯狂扑腾。 躺椅上的人已经站起来,一个鱼跃,跳进水里。 三秒后,江砚池提着时茵的胳膊。 时茵见到救命稻草,立即双手双脚用尽全力死死巴着他。 “吓死我了!” 她搂住他的脖子,“哇”一声哭出来。 江砚池垂着手,站在水里默默看她。 三十秒后,时茵平息下来。 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姿势有多尴尬。 他上半身什么都没穿。 而她,就挂在他身上。 这种冲击力……不对,应该是摩擦力。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皮肤沾了水后在他身上慢慢滑落的摩擦声。 咳咳,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又往上攀了攀。 回头望望,更不敢下水,只好厚着脸皮继续巴在他身上。 心里还在安慰自己,没事,就当是在演戏,这点尺度才哪到哪。 江砚池轻轻掰下她一只胳膊。 时茵立即缠回去。 江砚池尝试拉开她的脚。 时茵十分敏捷地又盘上去,仰着脸可怜地哀求,“老板,我不会游泳,你不能不管我!” 沉默一会。 江砚池低声说:“这里是浅水区。” 他声音有些沉,有些哑。 时茵此时却无暇顾及,只是狐疑地看他。 一只脚尝试探下去,两手慢慢往下滑,把他手臂抓得紧紧的。 咦? 脚碰到池底了? 她这才敢慢慢松开手,站直一看,水刚好在她下巴。 呃…… 难怪之前自己在这折腾半天,他就在那看笑话。 她嘴角悻悻,抹抹额头流下来的水,顺便把还没干的眼泪也给擦掉,傻笑着看他。 眼睛其实已经像雷达一样在扫描,心里忍不住啧啧。 这胸膛,这手臂,还有在水中若隐若现的小腹,原来都是有肌肉的。 肌肉线条并不夸张,就是刚刚好,能让人疯狂流口水的那种。 嘤!难怪他穿衬衫那么好看! 而她,刚刚竟然零距离地抱过他! 想到这,时茵心中一阵异样,脸滚滚发烫。 再偷瞄一眼他,他冷着脸,眼中忍耐,像是有些不高兴。 她又把他惹抓狂了? 时茵心虚,小声说:“我……我歇会儿去。老板,你继续。” 说着,踩着水一路奔回池边。 等人走后,江砚池才轻吁一口气。 潜入水里,隐藏自己火热的身体。 第二十二章 用不着替我省钱 时茵实在没脸再在泳池边待着, 趁江砚池没上来偷偷溜回房间,冲完澡自己待着。 她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擦头发, 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她走到窗户边,往下看。 是那辆黑色的车。 江砚池这是要走了?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至少今天不用再面对他。 果然, 他出现在楼下,转过脸来, 像是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时茵不想下去送,因为泳池那一幕实在太尴尬了。饶是她自知脸皮够厚, 也一时半会消化不了。 尤其她现在一想,眼前就又浮现江砚池赤.裸.裸的上半身。 她那样算不算吃豆腐?那么一副神仙□□,就这么被她这种凡夫俗子给染指了。 不想了,不想了! 她敲敲自己脑袋, 摸摸发烫的脸。 楼梯口传来方姨的叫声:“时小姐, 江先生要走了!” 时茵装没听见。 她现在没法面对他,太丢人了。 床上手机突然响起。 时茵走过去。 是杨晋。 “老板让你下来汇报工作。” 时茵:…… 五分钟后, 她磨磨蹭蹭下楼。 老板要走,玫瑰园的人都在外头了。 时茵在万众瞩目下登场。 方姨、赵阿姨、张叔、陶叔, 全都笑眯眯地看着她。 除了杨晋,神情木然。 江老板背对着她, 面朝花园。 -- 第43页 反正,除了江老板谁都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时茵很快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抬头挺胸,走出世界小姐的风范,微笑着和大家挥手致意,“都在呐!” 江砚池缓缓回过头。 四目相对。 时茵立即怂了, 垂下手低着头,小碎步挪到他旁边。 “……老板。” 江砚池低低“嗯”了一声。 就这么汇报? 时茵回头望望两旁的人,抠抠手指,有点不好意思。 江砚池嘴角轻翘,似是没想到她也有脸皮薄的时候。 方姨一个眼色,大家立即散了。 杨晋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江砚池看着她。 她大概是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沐浴露的清香味。头发没完全擦干,有几根半湿的发黏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此时人又低眉顺目的,看起来特别乖巧。 衣服也顺眼多了,上面套着一件米色短衫,下面是件很有垂感的宽松长裤,显得人更加纤细修长。 时茵也在偷偷打量他。 他重新换了一件黑衬衫,上面有不明显的暗纹,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和早上那件有什么差别。 外面是黑西装,整个人又是一副清冷禁.欲的样子。 可经过之前的事,时茵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已经不纯洁。 她眼睛自有意识地穿过黑衬衫,开始具象脑补他不穿衣服是什么样。 宽肩窄臀,矫健劲瘦,力量感与美感并存。 她轻咳一声,掩饰地移开目光,又抠抠手指。 江砚池看她一眼,转脸看向前面的玫瑰园。 “喜欢吗?” “啊?” 他声音很低,像在自语。 时茵没听清。 “这些红玫瑰。” “喜欢啊。” 时茵点头。她天天都会摘几支新鲜的玫瑰,插在自己房间的花瓶里。 静默一会,江砚池转过身,“开始吧,不是要汇报工作?” 时茵心想,明明是你叫我下来汇报工作。 老板说的都是对的。 她站直身体,两手交握在腹部,微笑着说:“那我就开始了。” 于是,她开始自己的流水账式汇报。 “今天到现在为止,我总共工作了九个半小时,从早上五点半开始,给您□□心早餐,抚慰您一夜睡眠过后空虚的胃。 同时还提供贴心的叫早服务,让您一睁眼就能看到积极阳光努力工作的我,保持一天的好心情。” 江砚池面色淡定,静静听她讲。 “之后,我陪您看了一部十分有趣的电影。因为您平常工作繁忙,行程紧密,希望这部电影能让您释放工作压力,放松心情,找到您失去已久的童真。” 江砚池手插.进裤袋,嘴角弯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时茵喘口气,继续开始背小学生作文,“中午,我睡了一个午觉,是为了下午能够给老板带来更好的服务,因为下午的工作内容对体力要求非常大,是我不擅长的游泳。” “出院以后,我身体还没有恢复到完全好,但是为了能让老板有更好的体验,我明知自己不会游泳还进入泳池,不惜牺牲自己让老板参与到英雄救美的环节。” 时茵停顿片刻,大言不惭地笑,“综上,我对自己今天的工作基本满意,给自己的表现打八十分。后面我会继续努力,争取表现更好一些。” 她快速做完最后总结,鞠了个躬,“老板,您对我今天的服务还满意吗?您认为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 她眨眨眼,等着江砚池的回答。 在她焦灼的等待中,江砚池开口:“不满意。” 这么不给面子? 时茵皱眉,看他脸色,“哪里不满意?” 江砚池看着她,“把你的棒棒糖和假发通通扔掉。下次,我不希望再见到这些东西。” 时茵撇嘴,“你不喜欢傻白甜了?” 那今天还在这待这么久?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 江砚池皱眉,“谁说我喜欢傻白甜?” 时茵立即拿出打工人的卑微姿态,主动请教,“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沉默一会,江砚池看着她,缓缓吐出几个字:“脑子正常的。” 时茵:…… 要求这么低么? 她开始努力回忆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难道自己用力过猛,把傻白甜给演成傻子了? 她清清喉咙,呵呵呵笑,“你早说啊,我也觉得傻白甜有时候脑子缺根筋!那,要不咱们下次换个风格?” 江砚池似笑非笑看着她。 时茵思索,“不喜欢傻白甜……要不成熟妩媚点的?” 江砚池心想,听起来至少不会辣眼睛瞎吵吵随便塞他棒棒糖。 遂无可无不可地“嗯”一声。 时茵眼中一亮,搓搓手,脑中已经有了新的创作思路。 江砚池看着她脸上鲜活的表情,却在回想今天所经历的一切。 今天,还真是……十分充实的一天,与他过去二十七年的每一天都截然不同。 他深深看她一眼,走向车子。 时茵笑嘻嘻地跟上。 临走前,江砚池特地降下车窗。 时茵以为有什么叮嘱,凑过去听。 他低声说:“我江砚池的女人,用不着替我省钱。” -- 第44页 “嗯?”时茵不明所以,看着他。 “买点好的,别总几十几十地花。” 时茵愣愣地看着慢慢升上去的车窗,心里一顿囧。 这段时间,她在网上淘了一些零零碎碎的道具,想着就偶尔用用,所以就挑便宜实惠性价比高的。 她用的是他的副卡,他一定是收到扣款信息了。 所以,他这是嫌她花钱抠搜? - 第二天。 吃完早饭,时茵让张叔送她去市中心一家理发店。 老板说了,让她把假发通通扔掉。 因为她觉得自己头发实在太短,做不了风情万种的长发妖精,必须得找个手艺高超的理发师来操刀,让她做个短发妖精。 这家理发店是她昨晚费尽心思搜来的一家高端理发店。 其实人家全名叫刘某某造型工作室。 这个刘某某是几位著名大导演经常合作的造型师,而且得过电影大奖,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最佳造型师”。 这是他开的个人品牌店,主要业务是妆发,还给一些明星借服装,很多明星和有钱人会到这消费。 不过,据说要想刘老师亲自动手剪发型,得至少提前半年预约。 时茵没指望由刘老师亲自操刀,想着好歹是个金字招牌,让店里其他理发师剪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一进去就有热情的小哥哥过来,快速打量她一眼,客气地说:“客人您好,您有什么需要?” 时茵指指自己戴了帽子的脑袋,“剪头发。” “请问您有预约吗?” 时茵摇头,环顾四周,每个理发位都坐了人,等候区也排了三四个。 这的生意果然名不虚传,技术肯定差不了。她对自己未来的发型有了信心。 “您先坐会,一会我看哪位小哥有空档会叫您。” 小哥哥领她到等候区的一个单人沙发坐下。 来都来了,时茵想碰碰运气,随口问:“今天刘老师有空么?” “嗤!” 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嗤笑。 “没预约还想让刘老师剪,恐怕那些影帝影后都没这个面子。要知道我为了约刘老师做造型,特地把婚礼延后到明年!” 小哥哥看着时茵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客人,刘老师今天只排了一个名额。” 时茵弯唇笑笑,拿了旁边的杂志随手翻看。 小哥哥给她倒了杯水离开。 “嗳,我说你要不要染个发色,真是服了,一年到头黑长直腻不腻啊!” 是之前那个嗤笑的女人。 “不腻啊,我喜欢这样。”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温柔大方。 而且,有点耳熟。 时茵这才循声望过去。 巧的是,那个女人也往这边看。 黑色如瀑布般的长发,落落大方的笑容。 时茵有些意外地怔了怔,主动打招呼,“蒋小姐。” 蒋尔然大概之前已经看到她,依旧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浅笑着回应,“时小姐。” “谁啊这是?” 蒋尔然旁边那位勉强转了点脸,眼睛往左边瞟。 她大概是在烫头发,裹了一头的发卷,动作有些不便。 蒋尔然轻声细语,“刚认识的一个朋友。” 停顿片刻,她又笑,“一个偶然的机会,江夫人介绍认识的。” “江夫人吗?” 那个女人像是十分讶异,略略看时茵一眼,好奇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时茵没答她,不喜欢这女人说话的语气。 蒋尔然适时说:“时小姐,这是我朋友于卉卉。” 又转脸对身边那位介绍,“她叫时茵。” “时茵?” 于卉卉蹙起眉头,“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噢,我想起来了!” 她突然大幅度地转过脸,仔仔细细打量时茵好几眼,才撇了撇嘴,“跟传说中的有点不一样嘛!” 她突然别有深意地笑笑,回过头去和蒋尔然交头接耳一番。 时茵听到一句: “长得还真挺像你堂姐的!” 第二十三章 小妖精嘛,得作妖 时茵听到一句: “还真挺像你堂姐的。” 她突然想起上次在银港, 也有人提过她长得像谁。 她这么大众脸? “你堂姐现在做什么呢?好久没看到她了。” 于卉卉好奇地问。 蒋尔然笑笑,“大概忙吧,她兴趣爱好很多, 我也很久没遇到她了。” “也是,她和你性格差太多, 玩不到一块。欸, ”于卉卉转脸往这边瞥了瞥,“你说, 她现在后不后悔?” “不知道。别说这个了,你染什么颜色决定好没有?” “差点忘了, 刚才那两个颜色我再看看。” …… 这时,楼梯上下来一个人。 一米八左右的个子,黑T,外面是件黑皮衣, 脚上踩着一双马丁靴, 看起来三十出头,手上拎着一个黑色旅行袋。 是一个看起来有点酷的男人。 刚过来给于卉卉弄头发的发型师见他下来, 问:“老师,你要走了?” “还有一会, 中午的飞机飞深城,这次要在那待俩月, 有事给我打电话。” 声音也很酷。 -- 第45页 时茵很好奇地看着他。 “知道了,老师。” 刘老师从上衣兜里掏出包烟,抽出来一根,又从裤兜里找出一个银色打火机,往门外走。 他像是觉察到有人盯着他看,往时茵的方向扫过来。 眼神是漫不经心的, 却又暗藏锐利。 时茵戴着顶渔夫帽,帽檐压的很低,他并不能看清她的眼睛。 时茵微微抬起脸,弯唇一笑。 那人表情明显一怔,接着礼貌地点了下头,把烟含在嘴里。 于卉卉这时叫,“刘老师真是个大忙人,我每次来都见不到,今天总算运气不错。” 语气里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娇。 时茵嘴角微翘,继续翻杂志。 “哟,是于小姐。” 刘老师朝这边看,有些意外,“蒋小姐也来了,做养护?” 蒋尔然微笑,“今天不做,我陪卉卉来的。” 刘老师收起烟,走了两步温声道,“每次见蒋小姐,都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蒋尔然莞尔,“刘老师过奖了。” 之前叫老师的那位发型师小哥称赞道,“蒋小姐这发质实在应该去做洗发水广告。” 刘老师拍了下徒弟的头,“蒋小姐又不是那些个赶通告的女明星,要拍什么广告。” 徒弟自知说错话,讪讪道,“我就是开个玩笑。” 蒋尔然却十分大方地笑,“我不爱拍照,拍广告这么难的事真是难为我。不过我家堂姐估计会对这些有兴趣。” 刘老师脸上闪过某种时茵看不懂的神色,随即笑道,“我上次还真在一个局上碰到她,可惜大家都忙,没聊两句。” 于卉卉大概觉得自己被冷落,嘟了嘟嘴, “哎呀,我脖子快酸死了,烫好了没啊?” 发型师小哥走过来,拨弄了下于卉卉的头发,“再等几分钟就可以洗头了。” “老师,你没空帮我做造型,帮我选发色还不行吗?”于卉卉朝刘老师叫道。 刘老师这才走过来。 “现在不是流行冷可可吗?我上次在国外见到有人染,颜色太好看了,我染那个怎么样?” 于卉卉扬着眉毛,一脸期待地问。 刘允政在镜子里端详她的脸,“现在这个黑茶色就挺适合你,不如叫小君帮你把发根再染下。” 于卉卉的专属发型师小君在旁边点头,“这个色还是上次我给于小姐推荐的,真的挺好看。” 于卉卉眉头蹙着,不怎么满意,“我觉得有点老气,还是想换个更洋气点的颜色,那个冷可可就不错。” 小君求救地看了眼自己老板。 来他们店里的大多都是vip客户,有钱人多的是。这个于小姐算不上最有钱的,但肯定属于难伺候那一挂,每次都是这不满意那不满意偏偏还经常来光顾,一会要是染了不好看又得怪他们手艺不好。 但你要不照她心意做,她肯定更不高兴。 他打算还是顺着她,“于小姐,那我们一会就染冷可可。” 于卉卉满意地笑,“那个冷可可我染了肯定好看的。” 这时,刘允政嘴角轻撇了下,看着镜子说:“你皮肤黄,染那色不好看。” 他的语气相当温和,“当然了,你出钱你自己决定,我可以让他们按你要求染。” 于卉卉不说话了。 周围听到这话的都往她脸上看了看。 时茵心中好笑,果然是传说中十分有个性的名造型师,说话这么直接,一点不怕得罪客户。 于卉卉看起来就是个很少吃亏的人,竟然也不敢和刘老师呛,可见刘老师的江湖地位。 刘允政大概觉得还不够,又指指时茵,“这位小姐要不要试试冷可可,绝对好看。” 室内空调温度太足,时茵正脱外套呢。 听到刘大师的话顿感无语,这个大师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她把外套放在一旁,笑了笑,很认真地点头,“谢谢老师的建议,我会考虑。” 于卉卉气得看看她半天没说话,最后僵笑着给自己台阶下,“我相信老师的眼光,行,那我就先洗头吧。” 刘允政点头,转身要走。 时茵这时弯唇一笑,“老师,您有时间帮我剪个头发吗?” 时茵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谁啊?这么不懂规矩。” “众洋的于大小姐都排到明年,刘大师会给她剪?” “还有我听说有个土大款砸重金都没砸动刘大师……” 旁边的小哥哥怕老板不高兴,忙对时茵说:“刘老师得预约,等有档期我会通知你。或者我先安排其他发型师帮你剪,我们六号小哥手艺也很好,要不先洗头?” 时茵心中有些失望,但也只好如此了。 她站起身,脱掉外套,拿掉一直戴着的帽子。 所有人都惊了。 包括蒋尔然。她上次和江夫人去玫瑰园,时茵当时也戴着帽子,她当时并没多想。 少有女人头发会剪这么短。 尤其在这一屋要么直要么卷的长发阵营中,她尤其显得异类。 刘允政眼睛微眯,手指摩挲着下巴,啧了一声摇摇头,“这发型怎么跟狗啃过一样,太糟糕了。” “噗!” 不知谁笑了出来。 时茵满不在乎地笑笑,看着刘允政,“老师要不要挑战一下?” -- 第46页 口气这么大? 刘允政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见过的美女多了,能让他惊艳的真没几个。 这个生面孔其实长相并不是美艳型,妆容也淡,但在一屋子的美女中愣是让人眼前一亮。 因为那双眼睛,实在是太灵动了。 即使她刚才说了那么一句狂妄的话,也不会让人生厌。 刘允政慢步踱到她旁边,绕着她转了一圈,眼睛闪过一丝异彩。 嘴里蹦出两个字,“漂亮!” 这么完美的头型,他很久没看到了,一看就手痒。 还有极其优越的肩颈线条,搭配那张可纯真可性感的脸,他的创作灵感简直爆棚。 他抬手看一眼时间,“只有二十分钟,先去洗头。” 很快,时茵洗完头出来。 刘允政也抽完一支烟进来。 她扫一眼四周,周围人的目光有好奇,有羡慕。 已经在染发的于卉卉眼神更是十分不友善,却也不敢说什么。 因为,刘允政不仅是炙手可热的造型师,还是北临刘家曾经的太子爷,当年弃商从艺,是北临上层圈里的一个异类。 刘允政指着一张空出来的椅子。 时茵坐上去。 “头上怎么回事?” “意外。”时茵让方姨看过,疤痕已经很浅,被浓密的头发盖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挺酷。什么要求?” 时茵非常认真地说:“小妖精,能勾魂的那种。” 刘允政挑眉,在镜子里看着她,手上剪刀一转。 接下来只听持续不断的咔嚓咔嚓声。 刘海在眉毛之上,修剪出参差不齐的效果,同样是狗啃刘海,但大师就是大师,对切口和凌乱感的控制绝了。 刘允政端详一阵,又让人拿来化妆箱,快速在她眼眉处扫上几笔,重新擦了口红。 时茵抬起下巴,镜子里的脸有种利落的冷艳感,当她弯起嘴角,表情就更加灵动。 旁边有人讨论: “太好看了,搞得我也想剪短发!” “那也得能请动刘大师剪啊!而且这个发型对脸型和五官要求太高了,一般人hold不住。” 时茵很满意,由衷夸赞,“刘老师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她笑着问:“可不可以一起拍张合影?” 刘允政定定看她两秒,突然转身离开。 得寸进尺!知道刘允政最讨厌什么吗?最讨厌别人要合照!” 在邻座忍耐很久的于卉卉轻嗤一声,“尔然,你这是认识的哪门子朋友,丢死人!” 蒋尔然只是愣愣看着时茵的脸,像是压根没听见于卉卉的话。 时茵还真不知道刘允政有这个忌讳,刚才也只是一时起意。 她耸耸肩,起身走向前台,对小哥哥说:“麻烦结账。” 付完款,她正打算离开。 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声音。 “等等!” 她回头一看,就见刘允政手里拿着两件衣服,两个健步来到她面前。 前台小哥哥小声提醒,“老师,要赶不上飞机了。” 刘允政像是没听见,把衣服往时茵手里一塞,推她进入一个房间。 “我的作品必须完美,换上。” 随后,门砰地关上。 十分钟后,时茵走出来。 皮衣纱裙,短发红唇,五分清纯五分性感,妥妥的小妖精。 众人惊艳。 刘允政像是十分满意,对她招招手,“来吧,不是要合影?” 时茵扬起嘴角,来到他身边。 刘允政头主动往她那边靠了靠,举起她的手机,拍下合影。 随后,他拎起放在前台的旅行包,回头。 “对了,你叫什么?” “时茵。”时茵手背在后头,浅浅地笑。 刘允政眼里闪过一丝异色,随后点了下头,离开。 店里的人都惊呆了。 就连刘允政最得力的徒弟小君也十分不淡定,看向时茵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 来这的人都知道,刘允政有两个忌讳。 一是,没预约不给剪。 二是,不跟人合照。 而今天,这两条竟然全破了。 时茵指指身上的衣服,“算下价钱。” 小君坚决摇头,“老师说送你。” 时茵想想刘允政这人确实还挺有意思,自己执意付钱恐怕他还不高兴。 今天这人情是欠下了,得日后想办法还。 而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妖精嘛,得作妖。 第二十四章 一起下午茶? 做好造型, 时茵让张叔送她去江山集团对面的商场。 她今天就是要逛逛逛,买买买,吃吃吃, 这样肆意挥霍的人生才配得上她现在的人设。 间隙,她给江砚池发微信。 【老板, 我在逛街】 五分钟后, 江砚池回:【多买点】 时茵失笑,这是生怕她不花钱。 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果真一路逛吃买, 中间还看了场电影,最后停在三楼一家店门口的椅子上休息。 “咚……咚……咚” 里面传来此起彼伏又很有节奏的声音。 时茵仰头看。 门头招牌上写着:小星星少儿篮球俱乐部。 -- 第47页 难怪, 里面是拍球声。 她好奇地走进去。 这是一个还算宽敞的场地,在这么个地段租这么一大间恐怕不便宜。 左边尽头有个休息区,男男女女坐在沙发上,大多数是爷爷奶奶辈的。 不远处的场馆里, 有十来个小孩分成两排在练习拍球, 都才五六岁的样子。 两个穿红色篮球服的高个男生大概是教练,在前头指导。 时茵往前走几步, 饶有兴趣地看着。 这么小的孩子蹲着马步在那拍球,一边拍还一边给自己数数, 怪可爱的。 “下面是行进间运球,从这条线到前面那条红色线, 再运球返回,输的那队每人十个抱头深蹲。” 教练吹响口哨。 小朋友们争先恐后地边拍球边跑,后面还在喊着加油。 其中,有个小朋友落在后头,一着急把球拍在脚上,球直接滚出来, 一路滚到门口这边。 就在时茵脚旁。 她迟疑片刻,捡起球。 教练之一的寸头帅哥朝她走过来,手微微举起。 时茵抬手,很自然地把球拋过去。 寸头帅哥接住球,惊讶地看她一眼,继续朝她走近。 时茵以为这里不给闲杂人等进,转身要走。 “小姐姐,等一下。”寸头帅哥急急叫住她。 时茵回头,疑惑地看他。 帅哥近距离看到时茵的脸,竟看得有点愣住,等时茵勾了勾嘴角他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问:“小姐姐是不是学过篮球?刚才传球很专业啊。” 时茵诧异地摇头,笑,“你是在和我搭讪?” 帅哥脸一下子红了,摆手,“不是不是。” 他挠挠头,“我不可能看错啊,刚才那一下明明很专业。” 时茵心中其实也觉得有些怪异。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这位小哥举起手,她下意识就把球扔过去了,没想到随手扔出去的抛物线还挺好看。 不仅好看,还准确到达对方面前。 这不由让她想到丁浩海,他好像就是打篮球的,上次听他和时柔交谈时也提过‘球馆’这两个字。 那么她作为丁浩海曾经的未婚妻,会打一点篮球好像也不是太奇怪。 寸头帅哥十分积极地说:“我们这招人,教小朋友打球的,有没有兴趣?” 时茵失笑,“我没学过,怎么能教人。” “不可能啊,你运球看看。” 寸头帅哥把球递给她,见她不接,又往前送了送,大有她今天不拿决不罢休的态势。 时茵只好接过球,好在今天做了在外浪一天的打算,穿的是平底鞋,也不算勉强。 她把球扔在地上随意拍起来,刚开始还有点无所适从,几秒钟后竟能很好地控制球,换只手也一样。 她心中越来越惊讶。 这时,寸头帅哥突然弯下身体要来抢她的球,她条件反射地伸出右手臂挡在身前,同时背转身运球,抬头看见十多米开外的篮筐,她脚下不停,径直往篮筐下跑。 在三米线外站定,投篮。 打板,进了。 小朋友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停下来了,一个个跳着拍手,争先恐后地叫。 “姐姐好帅!” “姐姐好漂亮!” 时茵兴奋地喘着气,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种技能。 搞不好,她曾经还是个职业运动员呢! 可转念一想不可能啊,她身高勉强到一米七,哪有这么矮的篮球运动员,顶多是个业余爱好者。 寸头帅哥跟过来,难掩激动地拉着她到一旁。 “小姐姐,我们这待遇真的很好的,工作也不累,你要不考虑一下?” “我会打不代表我能教啊。” 时茵摇头,觉得他在异想天开。 “我们总部会安排培训,合格上岗,这个你不用担心。” 时茵心中不以为然,敷衍地说:“我考虑考虑。” “那留个联系方式吧!拜托拜托!”寸头帅哥一脸真诚,叫人没法拒绝。 时茵想想也没什么,拿出手机加了微信。 帅哥点着屏幕编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时茵。” 帅哥突然放下手机惊讶地看她,上下打量好几眼,“你就是时茵?时扬俱乐部的时茵?” 时扬俱乐部? 时茵心中不可思议,难道她以前真是个篮球运动员?哪个俱乐部那么倒霉! “我们老板前两年一直想挖你来着,你后来是不是不做这行了?” 她懵懂地问,“我以前做哪行?” “少儿篮球培训啊!你在我们业内是有名的美女教练,时扬俱乐部的摇钱树,带的班连续三年获得对抗赛冠军,很多家长冲着你去报名。” 时茵惊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我?” 帅哥指指地上,“时扬俱乐部以前就开在这,学员根本不愁招,不过你从时扬走了以后生意就不大好,后来搬到别的地方去了,这的租金太贵。” 时茵努力消化听到的这一切,沉默良久,问:“时扬是谁?” 帅哥吃惊地看她,指指自己脑袋,“你这里……” 时茵老实说:“我遇到一场意外,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很多事情想不起来。” “难怪了。” -- 第48页 帅哥一脸同情,“时扬是你父亲,不过我听说……好像不是亲的。” 时茵点头,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时教练以前是省队的,后来退役办了时扬俱乐部,专门做十四岁以下少儿篮球培训,是这一行的老人了,他……两三年前去世了。” 帅哥惋惜道。 原来是这样。 时茵猜测,“丁浩海也在时扬做教练?” 帅哥点头,“时扬现在好像都是他在管,店开在朝喜路那边,我去过一次。” “好,谢谢你。” 时茵沉默一会,跟小哥挥挥手。 帅哥追出来,“小时教练,你要是还做这一行的话一定要考虑我们小星星,只要你来,我们老板肯定什么条件都答应。” 时茵笑笑,转身离开。 没想到出来一趟,获得这么令人意外的消息。 她以前竟然是教小孩子打球的! 可按刚才那个帅哥所说,她在那一行已经做的很出色,为什么会离开时扬,后来又成了江砚池的金丝雀? 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之余她还有些高兴,一技傍身心里有底气嘛,以后要是在玫瑰园待不下去了,她出来找工作也不至于饿死。 一想到这,时茵顿觉前路光明后路无忧,就连走路都带着风。 看看时间,下午四点。 江老板这时候不知道在做什么? 工作一天,大概有些疲惫吧。 她决定让他提神醒脑一下。 今天刘老师给涂的口红她当时留心看了眼牌子,之后特地到专柜买了一支。 她重新补了补颜色,举起手机,十分近距离地对准脸,拍了一个唇部大特写,发给他。 再编辑一行话:【新买的口红,好不好看?诱惑.jpg】 五分钟后,他回复:【嗯】 这么吝啬?就一个字。 时茵又发:【老板,要不要一起下午茶?】 五秒钟后,江砚池发来:【你在哪】 时茵没回。 她嘴角轻轻翘起,戴上新买的墨镜,打算给江老板来点更提神的。 - 十五分钟后,时茵拎着一袋打包的甜品,出现在江山集团总部楼下。 在两个保安的密切注视下,她走向前台。 前台小姐姐抬头就见一个极漂亮头发很短的女人向自己走来,看着面生,也不像是客户。 时茵微笑,“你好!” 小姐姐客气道,“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时茵想了想说:“我找杨晋。” 她看着小姐姐,唇角弯弯,“我姓时,时间的时。” 她这一笑,前台小姐姐竟看得有些心速加快,反应过来忙说:“好的,请稍等。” 她拿起座机电话,正要拨号,眼前闪过一团叫人眼花缭乱的颜色。 “渴死我了,北临今天怎么这么热,小朱快给我倒杯水。” 简维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提着电脑包,肩膀上还搭着一件西装外套,看起来风尘仆仆。 前台小姐姐惊讶地问:“简总,你这是从哪来?” 她放下刚要拨的电话,拿纸杯倒了杯水。 简维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完,才有空看向旁边。 这一看不得了。 他大惊失色,“时……时助理?” 时茵转脸,轻轻挑眉,嘴角也随之弯起。 简维惊艳地看着她,上下打量。 这身高,这脸蛋都没错,可这发型这穿着,还有脸上的表情神态,和他认识的时助理大相径庭,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他立即感觉是自己认错,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 前台小姐姐疑惑地打断他,“简总,你认识这位时小姐?” 简维震惊,回头又仔细看着眼前的人,“你……姓时?时茵?” 时茵刚才在旁已经观察过这个奇奇怪怪的男人,穿着件花里胡哨的衬衫像是去哪刚度完假回来,但手里拎的电脑包和风尘仆仆的样子又不像。 她点头,拿下墨镜,“我是。” 简维第一反应是:我去!!! 想起上次给杨晋打电话的女人,真是她! “你过来找老板?” 他咽下一口口水,尽量不让自己熊熊燃烧的八卦心情表露在脸上。 时茵伸出纤长的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简维立即点头,自以为很懂地拍了下手,“Surprise!我明白!” 随即自告奋勇地说:“我带你上去。” 时茵嘴角弯起美丽的弧度,“那就谢谢简总了。”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第二十五章 是个狠人 简维按开电梯, “女士优先。” 时茵微微颔首走入。 简维跟着进入,刷卡,按下四十一层。 他忍不住偷偷观察身侧的女人, 忍不住道,“时助理, 你变化很大。” “我不记得很多东西, ”时茵转脸笑,“有机会换一种人生也不错。” 简维思考着她这句话, 深以为然地点头。 “我也觉得时助理现在这样非常不错。” 时茵笑,看一眼他的行李, “简总这是出差回来?” “是啊,出去半个月差点没累死我,一回来就往这赶,等着给老板汇报成果呢。” -- 第49页 简维理理自己有些皱巴巴的衬衫, 语气抱怨。 时茵调侃, “简总乐在其中。” 简维一愣,“被你看出来了, 还真是,累并快乐着。” 心里却想, 现在的时助理真是个妙人,从前可是多一句话都不说。 四十一层到了, 简维十分殷勤道,“来,我领你过去。” 时茵跟在后头。 走过一个十分宽敞的办公室,简维介绍道,“这是秘书室,你以前也坐这里。” 时茵好奇地环顾四周, 这里大多是女性,也有两个男性,他们无一例外都穿着十分得体的职业装,一看就是精英模样。 而且,她怀疑要进这里是不是还对长相有要求,因为一眼扫过去,个个条亮盘顺,十分养眼。 有个穿粉蓝色套装的女孩诧异道,“时助理?” 时茵点头,微笑,“大家好。” 众人都有些难以置信,或直白或隐蔽地看着她。 时茵也在暗暗观察,这些或明或暗的目光中有好奇,有羡慕,也有讥嘲,总之各怀心思。 这时,一个年纪稍长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开口,“简总,老板在等你。” 简维微微迟疑,看向时茵。 时茵微笑,“我先坐一会。” 简维见她一副自得的样子,点头,“那行,你正好也跟大家叙叙旧。” 他指了刚才说话那位,“这是青姐。” 随后往里走,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 时茵面向青姐,微笑颔首。 猜测这位大概是这间办公室的头。 不过叙旧嘛? 时茵心中好笑,大家看她的眼神复杂,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叙旧的关系。 青姐面容有些严肃,正在暗暗打量她。 她弯唇一笑,轻轻挑眉。 青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后淡淡道,“时助理,好久不见了。” 时茵送上手中的点心,“正好路过这里,买了些点心,麻烦青姐分给大家吃。” 青姐点头,招呼众人,“时助理的一片心意,大家过来吃吧!” 复又道,“小苗,给时助理倒杯水。” 大家都过来拿吃的,纷纷对她表示谢意,只是无一例外地表情谨慎,语气疏离。 时茵不以为意地笑笑,自行坐到一旁做接待用的沙发上。 青姐和别人交待一句,“我去财务那送单子。”离开了办公室。 大概是主管走了,办公室开始窃窃私语。 很快,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端来一杯水,轻轻放在时茵面前。 时茵点头,对她微笑,“谢谢。” 小苗好奇道,“原来你就是时助理呀,我是刚来这实习的,还没见过你呢。” 时茵笑,歪头,“我这么出名吗?” “对啊,我听姐姐们说的。”小苗回头看看,很小声地说。 时茵弯起嘴角,学她一样也瞄了一眼后面,小声问:“她们说我什么?” 小苗顿时怔住,盯着她的脸,“你好漂亮啊,比她们说的漂亮多了!她们说你是木头……” 小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尴尬地捂住嘴。 时茵不由笑,“木头美人?冰美人?花瓶?” 小苗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表情十分疑惑,“可是你跟她们说的完全不一样欸!她们说……你性格很孤僻,从来不笑,也不理人。” 时茵胳膊支在膝盖上,撑着脸,俏皮地眨眨眼睛,“我是吗?” 小苗果断摇头,又回头看一眼,捂着嘴更小声地说:“她们一定是嫉妒江总喜欢你。” 时茵“噗”地一声笑出来。 她这一笑,引得好几个人转脸看她,个个眼神惊异。 小苗吓得低头。 时茵却没半分不自在,继续小声逗她,“你怎么知道江总喜欢我?” 小苗掩嘴道,“她们说,你是江总私人助理,只有你能近身跟着他。还有还有,江总出席重要活动,一般都会带着你。” 时茵思忖,所以在别人眼里,江砚池是喜欢她的吗? 这时,那个穿粉蓝套装的小姐姐忍不住问:“时助理,你上个月是不是去过银港,就在二楼,我当时以为认错人。” 看来这位就是上次在洗手间碰到的小姐姐,只不过当时跟在后面,并没看到脸。 时茵点头,“我是去过。” 粉蓝小姐姐面露疑惑,“我记得当时你是长头发。” 时茵摸摸自己参差的前额刘海,“刚剪的,好看吗?” 粉蓝小姐姐点头,“太好看了,我从来没见过剪短发这么好看的女生,比那些女爱豆还好看!在哪剪的?我也一直想剪短发!” “刘允政工作室。” 粉蓝小姐姐惊奇道,“不会是刘大师亲自剪的吧?” 时茵点头。 “哇……”,粉蓝小姐姐十分羡慕地说:“听说他那得预约很久才能排到。” 时茵实事求是道,“运气好。” “凡尔赛!” 有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时茵望过去,是个穿白色套装的女人,瓜子脸,五官精致,身材也十分婀娜,在这群人里很打眼。 白色套装嗤笑,“小姚,你想去刘允政工作室剪头发不难,但要想刘允政亲自给你剪恐怕得排到后年也不一定。” -- 第50页 粉蓝色套装嘴角动动没说话。 看了时茵一眼,心里确实有点酸。 旁边一位也忍不住嘀咕,“要不是借着江总的关系,能让刘允政帮剪头发?还说是运气好,可不就是凡尔赛!” “人家有资格凡尔赛好么?” 这时,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有本事你们也去为江总挡酒瓶啊!十一楼扔下来的,你们敢么?” 大家顿时都惊讶地望着她。 白色套装撇撇嘴,冷笑,“什么酒瓶啊?周璐璐你可真能耐又开始编故事。” 粉蓝色忍不住站起来催促,“到底怎么回事啊,周璐璐,别卖关子了,你刚才说什么酒瓶?” 那个叫周璐璐的缓缓道,“我这是听公司某个高层透露的,可信度百分之九十。 公司前阵子不是要拆一批老房子做科技住宅嘛,江总去视察那天,十一楼竟然有个酒鬼往下扔酒瓶。听说本来是要砸到江总的,是时助理在紧要关头把江总推开,头当场破了个洞,昏迷两个月,人差点挂了!” 办公室里接二连三响起吸气声,大家面面相觑。 白色套裙轻哼一声,“拍电视剧呢,谁知道真的假的!” 粉蓝色套装不敢置信地看着时茵,缓缓坐下去。 时茵听着有关她自己的故事,心头也是震惊不已。 “天哪你也太牛了!”站在她对面的小苗伸出手指,偷偷给她点赞。 一边点一边小心翼翼往她头上瞟,小声问:“时助理,刚才周秘书讲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时茵回过神来,轻叹口气,微微低下脑袋,“你说这个?” 小苗弯下腰凑近了看,接着倒抽一口凉气,回头叫:“天哪是真的!好长一个疤痕!” 众人齐齐往她这边看。 周璐璐叹口气,“所以啊,人家这是拿命换来的凡尔赛。你们说,要换成自己,当时有那个魄力替老板挨这一下?十一楼噢,弄不好要死人的!” 大家一声不吭。 周璐璐又道,“据说杨助理当时也在旁边,他都没做到的事,时助理竟然能做到,反正我是服了。” “要么说她是个狠人呢!” 白色套装嘀咕一声。 时茵淡定地拿起杯子喝水,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为保护江砚池差点没命。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至于为金主爸爸这么拼命? 难道…… 她突然想到一个让她心跳加速的可能—— 她以前很爱江砚池,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他。 不然,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她会为他奋不顾身。 正想着,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 简维和杨晋一前一后走出来。 简维向时茵眨了下眼,伸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他没向老板透露她过来的消息。 时茵回以微笑。 杨晋关上办公室的门,抬头见到时茵时明显一愣。 时茵放下杯子站起身,指指已经合上的门,“我可以进去了?” 杨晋倒也没犹豫,转身又扭开门把手。 时茵点头,“谢谢杨助理。” 在好多双眼睛盯视下,她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 江砚池听到门响,以为是杨晋和简维折返。 头也不抬地问:“还有什么事?” 他手里拿着手机,就在前一秒刚拨出一个号码。 门轻轻关上。 时茵兜里响起音乐声。 她掏出手机,复又看向前面。 两人四目相对。 江砚池伸手按掉电话,眼睛在她头上打了个转,接着又浏览全身。 时茵弯弯唇,提起黑纱裙摆得意地转了个圈,“好看么?” 第二十六章 晚上六点半的下午茶 “好看吗?” 时茵手背在后头, 看着他,笑靥如花。 江砚池注视良久,勉强从她饱满娇艳的红唇上收回目光, 低低一声,“嗯。” 时茵没忽视他的目光, 一扭腰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故意凑近了, 微微俯身一只手托着腮看他,小声问:“老板, 还在忙吗?” 江砚池垂眸,看着她小小的下巴, 以及若隐若现的领口。 微微勾起唇角,“你在勾引我?” 时茵轻笑,手撑着脸,眉头微蹙着, “被你看出来了。” 她睫毛轻眨, 斜睨着他,“那, 你吃不吃这一套?” 江砚池沉默地看着她,看她好看的眉眼, 还有额前参差的碎发。 突然,他身体前倾, 更加逼近她。 时茵嘴边笑意微僵,心里忍不住开始嘤嘤嘤,心脏也在砰砰砰直跳。 这距离简直要人命,相隔只有几厘米远,她仿佛已经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 像是察觉她的紧张,他突然低声笑了出来, 歪了头在她耳边循循善诱,“不够,茵茵可以再大胆一点。” “轰”! 时茵只感觉耳根一热,再hold不住,求生欲望极强地坐直身体,往后缩了缩。 心里直叹,只要他想,这世上恐怕没有哪个女人能逃过他的有心撩拨。 她暗吁口气,假装随意地看了看桌面上放着的好几份文件。 “还在忙吗?会不会打扰你?” -- 第51页 江砚池身体缓缓往后靠,瞥一眼她空空的手,答非所问,“我的下午茶?” 时茵耸耸肩,“分给你的秘书室了。” 江砚池眉头微拧。 “反正你也不吃,杨晋说你不爱吃甜食。” 时茵环顾四周,欣赏他的办公室,不敢再轻易往他脸上看。 她耳朵到现在还在发烫。 唔,低调简约风,和他玫瑰园的房间一个路子。 时茵见他久久不说话,回过头,就见他眉头皱着,脸色微沉。 时茵疑惑,刚才不还好好的? “什么下午茶?”他轻声问。 时茵惊奇,难道他还真惦记着下午茶? 不由笑,“对面商场买的甜点,很好吃。” 江砚池瞥她一眼。 时茵被这一眼看得凉嗖嗖,呐呐说道,“那家有外送服务,我叫他们再送点过来?” “不要。”他表情淡淡,回绝的倒是挺快。 他真的在不高兴。 就为了她把下午茶给别人? 不可能吧! 她试探道,“要不,我给你泡杯茶?反正你也不吃那些。” 江砚池看着她,沉默两秒。 “以后给我的东西,不许给别人。” 时茵惊愕,觉得他现在就像个吃食被抢的小孩,不讲道理还闹性子。 可他表情再认真不过。 时茵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心思转了转,突然很想跟他算一笔账。 她斟酌了下语气,十分轻快地说:“老板,有个事想问你。” “什么?”他抬眼看她。 “我……是为救你受伤?” 他凝视她两秒,“嗯。” 时茵挠挠额头,微笑,“我以前很喜欢你?” “这个你以前已经问过。” 是了,她确实问过,在他第一次去玫瑰园时。 他也回答了。 他说,她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为了他去死。 原来,他那时候就已经告诉她真相。 她忍不住问:“你喜欢我吗?” 江砚池定定看她,像是陷入沉思。 时茵记得那天她也问过类似这样的问题。 他当时表情不屑一顾。 “好了,不用回答。” 时茵觉得怪没面子,轻咳一声,“所以,你供我吃供我住,还给我卡,是为了补偿我?” 江砚池抬眼,“有部分原因。” 就说嘛,无端端地对她那么好。 时茵想了想,“这样吧,你直接补偿我一笔钱,我们两清,谁也不欠谁。” “两清。”他低低重复这两个字,像是没弄清她的意思。 两秒之后,他突然抬头看她,“你想离开?” “嗯,”时茵没心没肺地点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嘛。” 江砚池盯着她,嘴角弯起一丝讽意,“你答应过我,会好好待在玫瑰园。” 时茵不以为然,“此一时彼一时啊,我那时候不知道我是为救你受伤。” 江砚池面色彻底沉下来,缓缓道,“你若离开,什么都得不到。” 他的声音冰冷,眼里竟有一丝狠厉。 时茵心惊,鼓起勇气反驳他,“我是为你受伤,难道不该给我补偿?” 椅子轻轻滑动转了一个方向,他侧脸对着她。 语气再凉薄不过,“你家人要求赔偿五百万,在你住院第一天就已经全额支付。” 时茵一怔,艰难说道,“我家人?” 他转脸,轻笑,“你母亲和妹妹,还有,你未婚夫。” 他看着她,“要说两清,早已两清。” 时茵心中震惊,突然觉得十分可笑。 他们拿了钱,却不管她,任她自生自灭? 而最可笑的是她,在这大言不惭地跟人家要补偿。 他坐在椅子上,有些用力地扯开衬衫第一粒扣子。 时茵愣愣地看他,感觉头和心脏一起,隐隐作痛。 不是说,不管过去重新生活了吗? 她还想那些不相干的做什么! 他说过,只要她乖乖的,他会护她一生衣食无忧。 她还图别的什么? 江砚池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想清楚,如果离开,什么都不会有。” 识时务者为俊杰。 时茵脑子迅速转过弯来,嘴角轻轻翘起,“刚才只是开个玩笑,玫瑰园多好,我还不舍得走呢。” 江砚池审视着她,目光深沉。 时茵眼波流转,看着他瘪瘪嘴,“你不相信我?” 江砚池淡淡说:“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时茵点头,忍不住问:“为什么非要留着我?” 她在想,或许他是不是有点喜欢她? 不然,她想不出别的原因。 沉默一会,江砚池开口,“像你这么忠诚的下属,离开实在可惜。” 时茵一愣,继而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跟资本家谈什么感情,谈钱就好啊。 他和她之间,当成一场金钱游戏就好。 江砚池起身,“走吧。” “去哪?”时茵不解。 “下午茶。” 时茵看看时间,晚上六点半的下午茶? - 简维拿着个小蛋糕正往嘴里塞,看见时茵出来,忙招呼道,“时助理,这家的小蛋糕真不错,有妈妈的味道。” -- 第52页 “简总喜欢就好。” 时茵点头笑。 她其实也有同感,早上她就买过一次,吃第一口时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下午又去买了很多。 正在复印资料的周璐璐回过头,看向时茵,“这家的手工酸奶也很地道,我每次路过必买。” 时茵嘴角上扬,“好,谢谢周秘推荐,我下次试试。” 周璐璐和她相视一笑。 简维拎起包装袋看了看,斜眼看向周璐璐,“认识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这家的东西?” 周璐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说着十分不客气地推开他,“让让,那么胖还吃,没看见别挡着道!” 时茵心里奇怪,简总是可以出入江砚池办公室的高层管理人员,周秘书怎么会这么跟他说话?而且简总还一副不敢回嘴心甘情愿的样子。 江砚池这时从时茵身后走过。 简维立即热情地叫:“老大,时助理带的小蛋糕,要不要尝尝?” 江砚池瞥简维一眼,目光极快地扫过他手中的包装盒。 简维嘴里嚼着蛋糕,没来由地一噎,只觉得老板刚才的眼神阴恻恻。 他轻咳一声,望向正和青姐说话的杨晋,“杨助理,你来一个?” 杨晋有意无意看一眼他微凸的肚子,嫌弃地说:“我不吃甜食。” 时茵跟着江砚池走进电梯。 “江总。” 电梯越往下降,这样的声音越多。 已经六点,正是员工们的下班时间。 时茵有些奇怪,刚刚四十一楼明明有总裁专用梯,他为什么要选择公用梯? 而且,每当电梯在某层停下,见到他的人都目光惊奇,显然他并不常坐员工电梯。 那些员工也并不能常见到老板。 狭小的空间里,站了很多人。 而且充斥着一种奇怪的气氛,还有一股混合了各种香水味的香气。 江老板实在长得太优越,惹得女员工们一个个芳心萌动,尽管他身后已经站了一个身份可疑的她。 时茵悄悄望去,有的故作大方,有的含羞带怯,有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他后脑勺。 她忍不住回想之前办公室里的那幕,提醒自己不要再去碰触这个人的底线,否则绝对讨不了好。 电梯终于停在一楼。 没人敢第一个出去。 江砚池不负众望地大步走出电梯。 接着,其他人争先恐后往外涌。 时茵不知道被谁挤了下,落在后头。 江砚池已经走出去几米远。 像是想起什么,他停住脚步,回头。 时茵加快几步,像个小跟班一样,站在他身后一米远。 “过来。”他微微皱眉,像是不满。 时茵上前,以为他有话要说。 江砚池伸出胳膊,示意她。 “嗯?”时茵没明白,傻愣愣地站着。 江砚池忍耐地看她一眼,干脆拿起她的手腕,套进自己胳膊里。 轻声嘀咕,“免得你跟丢。” 时茵惊愕,看了看自己被强行套在他胳膊里的手。 这算什么? 刚刚才在办公室狠狠打过她脸,现在又来塞把甜枣? 这男人,是不是也太善变了些! 第二十七章 想要吗? 时茵一想, 对啊,她现在是小妖精。 估计在大家眼里,她和江老板的关系本就不大纯洁, 也没必要避嫌,反正以后得和他绑在一块, 还不如坐实这关系。 于是, 她不顾周围的目光,更加亲密地靠近他, 两只手抱住他胳膊。 江砚池微微侧目。 时茵看着他,语气里有丝小埋怨, “谁叫你走这么快,我都跟不上你了。” 江砚池轻哼了下。 时茵干脆得寸进尺,主动要求:“我们去银港吃饭吧。” 自从上次去过银港之后,她就对那里的佛跳墙念念不忘, 有次做梦竟然梦到, 醒了还在流口水。白天逛街,小吃吃太多, 中午的时候一点不饿,要不然她中午自己就去吃了。 江砚池没说什么。 时茵就当他是同意了, 开心地摇了摇他手臂。 心里却想,杨晋给的资料上明明有写, 江老板很不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可她这么靠着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 或者只是因为还隔着两层衣服? 时茵心中跃跃欲试,很想逗逗他,谁让他之前在办公室对她那么说话。 她手缓缓向下,碰触到他的手,抓住。 果然, 他的手瞬间僵了下。 时茵心中暗笑,慢慢分开手指,和他的交叉在一起。 他的手微凉,她的温度明显要比他高。 他脚步不急不缓,手既不握住,也不挣脱,任她十指交叉着。 反倒是时茵此时觉得心里怪怪的,又不好这时撒开他的手,那样显得自己太怂。 刚才在办公室已经怂过一回,她也是要点脸面的。 于是,她就这么一路抓着他的手,跟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大楼。 越抓心里越不自在,手心也有点冒汗。 好在到了银港。 时茵假装很自然地撒开手,偷偷往身上擦了擦汗。 江砚池转脸,轻笑,“你紧张什么?” -- 第53页 “嗯?” 时茵装作不懂,浮夸地摸摸肚子,“好饿啊!” 江砚池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反而走进旁边商场入口。 时茵不解,只好跟过去。 “老板,你在找什么?” 二十分钟后,她忍不住问。 他们从一层转到二层,现在已经在三层。 时茵本来以为他要买东西,却没见他进去任何一家店,只是闲庭信步地走着。 终于,江砚池停在一家店门口。 “到了。” 时茵抬头看,这不是她买甜点那家店么?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继而忍不住扶额。 江砚池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停住等她。 时茵面无表情,走快两步,心里好笑又好气。 感情他逛了大半个商场,就是为了找这家店! 他真是跟下午茶干上了。 这家店生意很好,排队点单的人不少。 江砚池略有些犹豫之后,站到队伍后头。 时茵在后面看着,心里啧啧。 前面大多数都是小姐姐,要么在低头玩手机,要么在和好姐妹或是男朋友叽叽喳喳地交谈。 只有他穿着一身定制西装,衣冠楚楚地站在那,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时茵心想,他大概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排队买东西的经历,毕竟对他来说,时间宝贵,去哪都是vip,有专人打点好。 作为打工人,怎么能让老板在自己面前受累。 她跟上去,狗腿地说:“老板,这种事我来做就行,你先去旁边歇会,我来排。” “不用。” 他睨她一眼,淡淡道。 时茵只好在旁边站着。 很快,有人注意到他们。 “哇,太帅了!快看那个穿西装的!是不是拍电视啊,现实中竟然有这么好看的人!” “没有啊,没看到摄像机。旁边那个短发小姐姐也好好看,是不是他女朋友?” “肯定是啊,简直配一脸!” “确定这不是在演电视吗?” …… 时茵感觉到很多双眼睛在朝这边看,那些买完东西的还在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时茵心中有些小小的虚荣,再看江老板,他像是完全没注意这些,面色再淡定不过。 终于轮到他们。 收银小姐姐不时看一眼江砚池,激动得脸都有点红。 江砚池转脸,“是什么?” 时茵立即接收到他的意思,一个不差地把下午自己点过的东西又全部重点一遍。 正要结账,他对收银员说:“再加两杯手工酸奶。” 时茵惊讶。 他路过秘书室时,不仅看到包装袋上的字样,还听到周璐璐说的话。 她真是服了。 东西打包好,时茵主动拿了,问:“我们去哪吃?” 这家店很小,里面只有两张桌椅给客人临时休息,而且人来人往,很不方便。 江砚池很自然地拎走她手上的袋子。 走出商场,时茵大胆猜测,“不会是要回你办公室吧?” 毕竟,按照他刚才一系列行径,大概重新回到办公室吃这个下午茶才能完全符合他心意。 江砚池睨她一眼,“不是要去银港。” 于是,五分钟后,时茵坐在与上次相同的包厢。 空调打的有点高,她脱掉小皮衣,放在一旁椅子上。 里面是一件吊带薄纱长裙,上身面料有些弹性,非常贴身,不仅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胸部和细细的腰肢,还十分突出她的肩颈线条和漂亮的锁骨。 而她锁骨上,正是那串红玫瑰项链。 江砚池目光顿暗,一下子就想起自己曾做过的那个梦。 他盯着她锁骨之间肆意绽放的红玫瑰,不由自主地又去寻找,在她颈窝里那颗小小的痣。 她肘部撑在桌子上,两手捧着脸,锁骨耸立成一条直线,右手臂挡着那里,他没找到。 他心中有些失望,又觉得有些渴,很想拉开她的手。 事实上,他真伸出了手。 时茵惊讶,放下手臂,问:“怎么了?” 他终于看到那粒,一直在引诱他的淡色小东西。 瞥见她惊讶的表情,他才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手停在半空中,转向旁边茶壶,倒了一杯水。 时茵没多想,打开一盒蛋糕,拿起一只咬一口,瘪瘪嘴,“晚餐不会就是吃这个吧?” 她提议,“要不……” 这时,有人敲门。 时茵抬头看。 是王经理,他往旁退了半步,进来一个男人。 来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浅色休闲西装,头发打理得很讲究,形容潇洒,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 他语气熟稔道,“砚池,我正打算明天去你那喝茶,今天反倒你过来了。” “这位是……” 他状似好奇地看向时茵。 江砚池瞥一眼他,嘴角微露讽意。 蒋宗林呵呵干笑两声,一拍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是时小姐吧?幸会幸会!” 时茵微微挑眉,看向对面。 江砚池这才开口,“这里的老板,蒋宗林。” 时茵转脸,弯弯唇笑,“蒋先生。” 蒋宗林客气地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奇异的色彩。 -- 第54页 他瞄见桌子上的东西,对着江砚池“嘶”了一声,“怎么,是我们家点心不好吃?还特地从别处打包了过来。” 时茵抱歉地笑,解释道,“是我白天在隔壁逛街买多了,只好带到这儿。” 江砚池嘴角勾起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看一眼她,拿起一块小蛋糕尝了尝,“味道不错。” 蒋宗林心中惊讶江砚池的反应,不由细细打量起时茵。 按道理讲,他今天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明知江砚池带着个女人在这吃饭,他出现多多少少有点冒昧。 只不过王经理在他耳边提过两次,说这位时小姐怎么怎么脱胎换骨,这才引起他的好奇。 其实,这位时小姐他以前听说过很多次,因为某些原因,格外有些人爱在他耳边提起。从别人的叙述中,他知道那是个中规中矩的美人,而江砚池对她也没多特别。但今天见到却是颠覆了他以为的印象。 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这个女人不仅皮相美,骨相更是一等一的绝。黑色薄纱,白色肌肤,极好看的天鹅颈,还有冷艳的红唇,表情里明明有几分纯真,骨子里却又透露出一种很天然的性感,十分矛盾,又十分吸引人。 蒋宗林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她和自己的妹妹蒋瑶长得很像,但又完全不一样。 江砚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他这瞥了一眼,那一眼带着刺骨的冷意,惊得他赶紧转开视线。 他回过脸,对着王经理呵斥,“怎么这么久还不上菜?” 王经理一愣,心想,那是因为江先生说等会再上啊,不由看向江砚池。 江砚池微点一下头。 王经理赶紧去催厨房。 蒋宗林回过头来,看向时茵,语气十分温和地问:“不知道时小姐是哪里人?” 时茵想了想说:“北临下面的乡下。” 蒋宗林若有所思,还想再说什么,见到江砚池脸上已有不耐,不由又吞回口中的话。 他笑笑,“那我就不打搅二位了,砚池,改天一起喝茶。”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时小姐,后会有期。” - 等蒋宗林离开,时茵忍不住问:“蒋先生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江砚池在吃第二块小蛋糕,语气淡淡,“不用理会。” 见他似乎不愿多谈,时茵心中奇怪,却也不好再问。 又想起一件事,她好奇地问,“简总和周璐璐是什么关系?” “离婚夫妻。” “啊?” 时茵惊讶,原来如此。 难怪两人相处时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表面嫌弃,却又十分亲密。 她笑笑,拿起袋子里的手工酸奶,拧瓶盖。 没想到盖还挺紧,一下子没拧开。 她眨眨眼,看向对面,伸出左手。 略显做作地轻呼,“好痛。” 江砚池看着她的手,白白嫩嫩的食指已经拧出红印。 他不发一言,擦干净手。 拿走她面前的酸奶瓶,轻轻一拧,再拆开一只小勺放进瓶里,递给她。 时茵眼神追随着他的动作,轻叹,“老板,你 好帅!” 江砚池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时茵继续拍马屁,“老板,你对我这么好,图什么?” 就图一个忠心耿耿? “你呢?” 他不答反问,“对我有所图?” “当然了。” 时茵直言不讳,“我图的可多啦,你的房子,你的钱,还有……” 她陡地打住。 “还有什么?” “还有……” 时茵故意上下打量他,手托着腮不怀好意地笑,“还有美好的肉.体。” 虽然用不了,但就是看看,也已经让人很满足啊。 江砚池看一眼她,目光闪了闪。 轻问,“想要吗?” 时茵一愣,“要……要什么?” 江砚池微微凑近,低声道,“我的肉.体。” 第二十八章 记住,不要乱跑 “我的肉.体。” 这几个字带着某种画面, 一起钻进时茵的脑子里。 她心脏在某个刹那仿佛漏跳一拍,嘴里含 着酸奶勺,傻愣愣地看着他。 江砚池凝视她的脸, 片刻之后,轻声嗤笑, “茵茵的戏不怎么样啊。” 时茵反应过来, 原来他在故意捉弄她。 不过自己今天确实不怎么入戏,小妖精, 还真是有点不好演啊。 她迅速在内心反省,重新建立起女演员的信念感。 三二一, action。 她微眯着眼看他,尽量做出双眼迷离的效果。 接着舔了舔手中的酸奶勺,低声说:“想要啊。” 来吧,解放天性大胆地勾引他。谁怕谁, 又不犯法。 江砚池嘴角勾了勾。 时茵还不过瘾, 微趴在桌面上,一只手托着下巴, 另一只手慢慢伸出去。 江砚池目光一动不动看着她。 时茵弯起红唇,一根手指轻碰他的指尖, 抬头,媚眼如丝, “你呢,想不想要?” 江砚池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波澜。 敲门声响起。 时茵不慌不忙坐直身体,两手托着腮,无比纯真地看向门口。 江砚池悄悄收回被她触碰的手,轻轻撰进掌心。 -- 第55页 王经理来送吃的,十分恭敬地将食物放在两人中间。 是佛跳墙, 但分量明显比上次时茵见过的要多,像是两人份。 时茵两眼一亮,开心地把小蛋糕统统收起来,期待地看着江砚池。 她此时哪还有刚才那股魅惑劲,完全就是一只贪吃的小猫。 江砚池心里好笑,亲自为她舀了一勺满满食材,连着汤汁一起浇在一碗米饭上,推到她面前。 “谢谢老板!” 时茵咧嘴笑,虔诚地拿起筷子开动。 刚才那一场璇旎消散在食物的香气中。 吃完晚饭出来,已经八点多。 时茵是真的吃饱喝足,两人份的食物她吃了大半,实在是太好吃了。 张叔的车已经等在外头。 夜晚还有些凉,时茵拢紧身上的小皮衣,脖子缩了缩。 江砚池看一眼她裙下露出的小腿,低声说:“上车吧!” 时茵点头,微微仰起脸朝他笑,“老板,拜拜!” 她亲吻掌心,送上一个飞吻,钻进车里。 车里暖和,她舒服地叹了口气,今天还真是充实的一天呢。 她正感慨,右边车门打开,又坐进来一个人。 时茵转脸,“老板?” 江砚池瞥一眼前面。 张叔立即踩下油门,出发。 时茵惊愕,“你要跟我一起回玫瑰园?” 江砚池舒适地靠向椅背,微微侧目,“不是让我常回去看看?” 时茵:…… 心里想说,她那只是客套话。 - 第二天。 时茵下楼时,方姨告知,江老板已经离开。 她惊讶不已,这人也真是怪,昨天和她一起回玫瑰园,各自回房间休息。结果今天早上人家已经走了。 敢情他回来一趟,真是为了“常回家看看”? 男人的心思猜不透。 时茵也不去猜,安安心心享用自己的早餐。 正吃着呢,客厅那边响起电话声。 不一会,方姨过来。 “时小姐,您妹妹打电话过来。” 时茵皱眉,“挂掉吧。” “她说……有您很想知道的事。” 时茵顿时觉得饭不香了,人类的好奇感促使她站起身。 “姐,你还好吗?”是时柔细细柔柔的声音。 时茵语气淡淡,“什么事?” “就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你,我很担心你。” “没什么事我挂了。” “别挂……”时柔急急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你来朝喜路162号,我们家的球馆搬到这了。” “对不起,我没兴趣。” “是妈妈临终前要对你说的话。” 时茵心口一窒,于现在的她而言,那只是个陌生女人。 但,她却是她的“妈妈”。 缓了两秒,她轻语,“她是怎么……” “肝癌。” 时茵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良久,她问:“我外婆呢?” “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姐,你怎么……” 时柔声音里满是惊讶。 时茵闭了闭眼。 她从医院醒来到现在就没听过外婆的任何消息,她年事已高,她其实早已在心底想过这种可能性,却又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姐,你一定要过来……” 时茵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回到餐厅安静地吃完早餐。 方姨第一次看到她这种神色,面露担心,却又不敢多问。 时茵带着卷卷出去溜达一圈后,把自己关在楼上。 等到下午四点,她换了身外出的衣服,让张叔送她去朝喜路162号。 路上竟下起小雨,淅淅沥沥。 时茵平常都乐呵呵的,今天坐在车上一言不发,张叔从后视镜看她几次,心中奇怪。 一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个位置偏郊区的商场,已经有些老旧。虽然不能和市中心的高大上相比,人气倒不算差。只是商场规划不太好,车都停在上面,停得满满当当,张叔找了好一会才找到停车位。 车子停好,时茵推开车门。 张叔忙拿了一把伞给她遮着,问:“要不要我跟您一块上去?” 时茵笑笑,“不用,我应该很快下来。” 她独自撑着伞前往商场入口。 她很快发现,二楼一整层都是做教育培训的店面。她很快找到时扬少儿篮球俱乐部,位置就在电梯下来没多远,隔壁一家是跆拳道馆。 时茵刚要踏进时家球馆,旁边有个声音叫住她。 “时茵,是你吗?” 时茵转过脸,见是个穿着跆拳道服的年轻男子,身高目测在一七八左右,身材健硕,长相也很周正。 “真的是你!” 男子面露惊喜,上下打量她,“你什么时候出院的?我上周问浩海,他什么都没说,我就以为你还在医院躺着。” “太好了!太好了!你看起来好的很,没事了对不对?” 时茵不由弯起嘴角。 这是她出院以来,第一个对她醒来表示出开心之情的“熟人”,而且,她能感受到他的喜悦是由心而发。 男人震惊地看着她。 “时茵,你真应该多笑笑,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丁浩海那小子真他妈走运!” -- 第56页 时茵笑眯眯地看着他,温声道,“你叫什么?我有点记不得以前的事。” 男人一愣,继而上前一步,豪迈地拍拍她肩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失个忆算屁啊!” 时茵身体一歪,“啊”了一声。 男人皱了皱眉,“你这也太脆弱了,从前可不这样,以后没事过来跟我多练练,把这段时间落下的都补起来。” 时茵无奈地笑,“你还没回答我。” 男人挠挠头,有些憨憨地笑,“于靖,你以前都叫我靖哥。时茵,看到你好好的,我真的太高兴了!” 时茵感觉到了,问:“我们认识很久?” “那当然,我,你,还有丁浩海,三个人从上小学就认识。你的跆拳道还是我教的!” 时茵惊讶,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我还会跆拳道?” 于靖打量她的身材,摇摇头,“你现在肯定不行了,看起来软趴趴,一点肌肉都没。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健健康康地活着,而且看起来比以前更好!” 他热切地看着她,突然抹了把脸,咧嘴一笑,“走,今天小柔也回来了,我陪你过去。” 时茵点头,“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时家球馆。 里面有一个班正在上课,六七个小朋友,站得稀稀拉拉。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小哥在旁看着。 于靖冲他喊,“丁教练呢?” 小哥指指里面。 于靖回头招招手,时茵跟着走过去。 里面只是临时隔出来的一小间,仅仅用个布帘挡着。 里面传来一些细碎的声音。 “不要在这边,我们晚上回去再……” “小柔,我等不及了,两个星期没见,我好想你,我就想亲亲。” “才不信你,上次也是……哎呀轻一点……” 于靖脚步微滞,猛地掀开布帘。 窄床旁边,一对男女正抱在一起,吻得火热。 男的球服已经脱掉,裸.着上半身,女的衣服领子也已经扯到肩膀。 两人听到动静,惊吓地望着门口。 “时柔,你给我滚一边去!” 于靖呵斥一声。 时柔吓得一哆嗦,忙理好衣服,躲到一边,偷偷朝时茵望。 “丁浩海,你这个王八羔子!” 于靖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正套衣服的丁浩海脸上就是一拳。 时柔吓得尖叫一声。 丁浩海闷哼一声,踉跄地倒在床上。 于靖上前拉他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你TM怎么敢!枉我拿你当兄弟,你怎么敢对不起时茵!” 丁浩海一声不吭。 “你说话,你他妈的给我说话!” 于靖扯着他的领口,气得脑门上青筋直冒。 “我对不起她,我喜欢的是时柔。” 丁浩海捂着脸,低声说。 时茵在一旁事不关己地看戏,没想到丁浩海还算敢作敢当。 只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敢看自己一眼。 于靖吐出一口气,“你他妈早干嘛去了,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现在告诉我你喜欢的是时柔?” 丁浩海突然笑起来,看着他,“我知道,你喜欢时茵很多年。” 于靖身体陡地一僵,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两三秒后,他冷笑,“但我从来没有奢想过什么,我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就连她躺在医院我都没敢随便去看。 而你,现在竟然背叛她!” 时茵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这好像是她“重生”之后,唯一一个不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喜欢她的人。 她弯起嘴角,“靖哥,我找他们有别的事。” 于靖有丝紧张地看着她,“时茵,你不用什么都忍。” 时茵心中感动,“我知道,谢谢你。” “你……你有事随时找我。” “好,一定。” 她想了想,主动说:“我们加个微信。” 于靖欣喜,加了联系方式后离开。 房间里剩下三个人。 时茵没有看丁浩海,只是望着时柔。 时柔不安地动了动,怯怯叫一声,“姐……” 时茵抱起胳膊,轻笑,“你是叫我来看刚才那一幕?” 时柔脸羞红,眼泪掉下来,“不是……姐,对不起!我……” 时茵嘴角现出一丝讽意,转身,“我在外头等你。” 她在外面找了个凳子坐下,看小朋友练球。 那个小哥好奇地看她好几眼。 包里手机震动,她拿出看一眼。 【在哪】 竟然是江砚池。 没记错的话,这还是江老板头一次主动找她。 时茵心中奇怪,回复:【朝喜路】 很快他发来几个字。 【记住,不要乱跑】 时茵不解,什么意思? 这是在查岗? 第二十九章 免得你忘记回家的路 时茵挺直腰背, 往窗外看。 雨还在下,天空像罩了一层浓浓的雾气,灰蒙蒙的。停车场的车子进进出出, 堵在出口处,雨刮一刻不停歇地左右摇摆, 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片嘈杂。 时柔掀开帘子, 远远地看着窗边的人。 -- 第57页 上次在银港,她让她当众出丑, 连饭都没吃完就匆匆离开,好几天没理丁浩海。 她以为自己真认错人, 直到打那个医院留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时,她才确定,她就是时茵,是她姐姐。 可是, 这怎么会是她姐姐? 她穿的丝质白衬衫, 一看就很简约大牌,肩上背的小包依旧是她最爱的那个牌子, 却已经不是上次那款。 她剪的短发可真好看,修长白皙的脖子完美地露出来, 如白天鹅一般优雅,从头到脚处处透着一种高级的美感。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她从前只会穿着颜色暗沉的衣服,梳着一成不变的低马尾,神情木然地把自己隐藏在角落。 而更不同的是,是她看她时的样子。 她从前虽然寡言少语,但对她很好,不管她叫她做什么或是要什么她都不会拒绝, 简直任她予取予求。 可现在,她看她的眼神常常带着冷漠,嘲讽,让她心生畏惧。 时茵回身,瞥一眼帘子方向,坐在靠墙的长凳上。 时柔顿时有些紧张,回头看一眼弯腰坐着神情呆滞的丁浩海,皱了皱眉。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过来,停在时茵面前。 小声说:“姐,你很久没回家了,我们去家里说吧。” 家? 时茵有一瞬间的恍惚,原来她是有家的吗? “不用,就在这。” 她抬起头,面色冷淡。 时柔目光闪了闪,慢慢坐到她旁边。 小心观察她神色,咬咬牙低声说:“姐,是我错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如果还喜欢浩海哥,我愿意退出。” 时茵像是听到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歪了头看她,“丁浩海?” 她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连给江砚池提鞋都不配。” 时柔一惊,看着她,失声问:“你……和江先生在一块了?” 时茵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 时柔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忍不住瞄一眼她背的那只闪着高调光泽的皮包。 她以前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江砚池,她只看过一次,就能知道那是个多出色多高不可攀的男人,而时茵无趣乏味,根本不懂和男人相处,连个只会微笑的花瓶都不如。 可现在再看面前的人,她不这样想了。 她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性感而不自知,男人会为她疯狂。 她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委屈地叫了一声,“姐!” 眼泪簌簌地掉下来,我见犹怜。 时茵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她,这演技果然比她好啊,上次好像听是电影学院的学生,这学真没白上。 时柔小声抽泣着。 “我是害怕,爸爸妈妈都走了,你也躺在医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胆小,什么都做不了,丁浩海他这时候帮我很多,我一感动就……我当时已经绝望了,以为你这辈子都醒不过来,所以我想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就能更好照顾你……” 时茵听不下去了,打断她,“你们照顾我?” 时柔红着眼点头,“我真是这样想的。” “噢。”时茵点头,“是出钱还是出力了?” 时柔心虚地看她一眼,“你……你是工伤,江山集团理应要负责的。” 时茵笑,“对,他们负责了。那五百万在哪儿?” 时柔咽了下口水,把手腕上新买的手链往袖子里藏了藏。 她吸吸鼻子,“给妈妈治病就已经花掉大半,还有……球馆那时候快要倒闭,很多家长来闹要求退款,浩海哥拿了钱去还商场租金以及给家长退款,然后又租了这边的场地。 这段时间馆里状况不好还在亏损,每个月开销很大,我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卖掉爸妈唯一留下来的房子……” 她看一眼时茵,小声解释,“妈还没走的时候我劝她关掉球馆,她不让,她说这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不能关。 妈还说了,你要是醒了,一定要回来帮着经营球馆。不信,我给你看视频。” 说着,她拉开包包拉链,拿出手机。 时茵瞥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鞋子,无一不是知名品牌,就连手机也是某高端品牌刚出来的最新款。 她突然心中厌烦,想自己是来错了,站起身。 时柔忙说:“姐,你别走!我给你看,这里有妈要对你说的话。” 她点开一个视频。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女人。 苍白,憔悴,眼窝深陷,脸上瘦的没有一点肉,但是依稀能看出五官的清秀。 细看眉眼,脸型,时柔一定很像年轻时候的她。 她气息虚弱,双眼无神地望着镜头。 时茵盯着那张脸,突然感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一般,一阵眩晕。 她手扶了下墙,有些失神地坐到凳子上。 “妈,你快说呀!”画外传来时柔的声音。 女人喘了两声,嘴角扯动,像是笑了下。 “小茵,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小柔。妈妈以前可能是有点偏心,你别怪我。因为你是姐姐,再加上小柔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你让着她也是应该的。 我昨天去医院看你了,看到你躺在那我真的很难过,你总归是我生的,哪有妈妈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妈妈希望你能尽快醒过来。” -- 第58页 她停下来歇了会,抹抹眼里的泪水。 “小柔没你能干,也吃不了苦。家里现成的都给她,房子我已经过户,妈妈知道你会同意的。球馆也挂在她名下,她对这个不感兴趣也不懂,只是挂个虚名,以后还是你和浩海好好经营,赚的钱一半归你们一半归她。 妈妈相信你一定能让球馆起死回生,这样我对你们爸爸也能有个交待。 还有啊,小柔以后是要进演艺圈的,你认识江老板,江山集团那么有名,听说还有娱乐公司,你请江先生帮帮小柔,你为他受这么严重的伤,他肯定会帮忙。小柔将来要是出人头地,也能帮着你是不是……” 时茵坐在那靠着墙,背依旧挺得笔直,只是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有些木然地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那根扭曲的手指。 时柔抱着她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你肯定很气我对不对?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去和他分手,叫他离开咱们家球馆,只要你回来,你来管理球馆,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姐,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们是亲姐妹,你不能不管我呀……” 时茵感觉头上受伤的那块嗡嗡地疼,突然站起身,使出很大的力气挣脱她的手。 时柔惊叫一声,手机被甩得远远落在地上。 她惶恐地看着她。 时茵没有看她,只是抬起下巴,直直走出球馆。 “咦,那是不是小时教练?” 门口有人亲热地拽住她,惊喜地叫。 “哎哟,真是小时教练啊,你是不是要回来了?我们家瑞瑞本来打算还剩几节课上完就不续报了,你要是回来,那我们肯定要续的呀!” “瑞瑞奶奶,这是哪个小时教练?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喔!” “你不知道的,这个小时教练很厉害的,六班的那个荣荣你晓得吧,小学组篮球赛拿了冠军那个,就是靠这个特长生加分上的北中。” “这么厉害啊?那我们肯定也要报小时教练班的,小时教练,你是不是要在这里教的啊?” …… 时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电梯,怎么来到一楼。 走到出口,她茫然地看着外面,一片雾蒙蒙。 雨下的很大,比她来的时候要大得多,风带着水汽刮在她脸上。 门口有人在叫:“小姐,要不要伞,十块钱一把!” 她有些愣神,机械地迈进雨里。 耳朵里隐隐听到旁边人惊讶的声音: “雨下那么大,快看那个女的……” “哦哟,小姑娘,不急那一会的呀!” 湿冷的雨水钻进脖子里,滑进身体里,她下意识地哆嗦了下,一下子清醒。 这才发现自己傻愣愣站在倾盆大雨里,已经距离商场大门七八米远。 她想往回跑,就见门口站了一堆人看着她,指指点点。 算了,反正已经淋湿,那就跑吧。 于是,她举起包挡在头上。 跑出去的一刹那,有人不可思议地叫:“靠,那是爱马仕欸,她竟然拿来挡雨!” 时茵有点想笑,今天这包小了点,早知道带个大的。 她加快脚步,一边笑一边跑,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泪雨朦胧中,对面快步走过来一个人。 高大,修长,手上拿着一把黑伞。 时茵迟疑地停下脚步。 这个身形,即使看不到脸,她也能一眼认出是谁。 只是他一向从容,从没见过这么匆忙的样子。 两三秒间,他已经来到她面前,伞遮住她。 时茵有点看不清,抹抹脸上的水,像只落水的小猫,可怜兮兮地问:“老板,你怎么来了呀?” 江砚池目光沉沉看着她,皱眉:“哭什么?” 时茵咧嘴,抹抹眼,笑得比哭还难看,“没,没有啊。你来接我吗?” 江砚池轻哼一声,“免得你忘记回家的路。” 第三十章 嘶吼 时茵衣服全湿了, 衬衫黏在身上,头发上也在滴着水。 她缩在座位上,有些抱歉地看了看江砚池, 她把车子全弄湿了。 江砚池瞥一眼前面,“开快点。” 拿了车上的盖毯, 把她裹上, 又拿了纸巾帮她擦拭头发和脸。 时茵感激地笑笑,蹭着他的手, 像温顺的小猫。 “休息一会。”江砚池低声说。 她轻轻“嗯”一声,闭上眼睛蜷在毛毯里。 想起这是江砚池常坐的那辆车, 她又睁开眼睛,“张叔……” “让他先回去了。” 时茵重新又闭上眼睛,车子里太安静,她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索性睁开眼, 主动聊天。 “今天下班这么早?” “嗯。” “我好饿, 不知道赵阿姨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过了一会,他才问:“你想吃什么?” 时茵语气轻快, “什么都想吃。” 江砚池瞥一眼前面,“今晚早点开饭。” 语气微顿, 他又说:“让厨房煮点姜茶。” “是。”前面传来杨晋的声音。 时茵惊讶,这才看到杨晋在副驾驶上坐着。 她上车竟然没发现。 杨晋立即打电话给玫瑰园。 时茵轻叹口气, 望向窗外。 -- 第59页 江砚池微微侧目,她把自己拢得只剩一个小脸在外面,被雨水浇过的脸白润晶莹,像上好的瓷器一般润泽,眉头却微蹙着,像是有无尽的心事。 他皱了皱眉, 看向前方。 回到玫瑰园,雨已经停了。 方姨在门口等着,见到时茵狼狈的样子惊讶不已,“哎哟,张叔不是说您带伞了吗?怎么淋成这样?” 时茵笑眯眯地抱抱她,甜甜叫了声,“方姨,我好饿。” 方姨心顿时一软,仔细看她神色,猜测今天出去必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摸摸她身上半干的衣服,端了姜茶给她,“喝完去洗个热水澡,一会下来有的吃。” 时茵一口气喝光,乖巧地上楼,快速冲个澡。 等再下楼已经是神采奕奕。 她确实很饿,在给赵阿姨吹了一顿彩虹屁之后埋头吃饭,连吃两碗。 放下筷子,她伸个懒腰,“好困。” “上去吧。”江砚池看着她,温声道。 时茵点头,上楼。 关上门,她伪装的面具一寸一寸破碎。 爬上床,慢慢把自己卷成一团。 “茵茵,快来吃鸡蛋糕,我妈做了好多!” …… 记忆像是梦境一样,重新回到那天。 妈妈接她去城里。 外婆给她收拾了一个小箱子,尧尧哥哥送她满满两袋婶婶做的鸡蛋糕。 她要带着它们和妈妈一起去北临的新家。 她不想走,看到花园边的铲子,想要把它一起带走。 妈妈不耐烦地催促,“快点殷茵,我回去还一堆事!” 外婆拉着妈妈,“你要不想接,就还放在我这。” 妈妈嘀咕,“时扬说要接她过去,说这才是一家人。” 外婆叹气,“时扬是个好人。你对茵茵有点耐心,再怎么也是你自己生的。” 妈妈往旁边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结果,她还是没能带那把铲子,来到北临。 “小茵,叫爸爸。” 妈妈对她说。 殷茵仰望着面前高大的陌生男人,不解地问:“妈妈,你不是说爸爸已经死了吗?” 妈妈面露一丝尴尬,不高兴地说:“让你叫你就叫,哪那么多问题!” 殷茵害怕妈妈皱眉,犹犹豫豫叫了一声,“爸爸。” 男人笑着摸摸她的头。 殷茵顿时有些高兴,这个爸爸好像挺喜欢她。她心中得意,她又可爱又漂亮,谁会不喜欢她呢!这是外婆经常对她说的话。 这时,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殷茵惊奇,她知道那个声音是很小很小的宝宝发出来的,尧尧哥哥家就有一个小妹妹,整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喝奶。 “小柔醒了。” 妈妈笑起来,有些急切地走进一个房间。 殷茵好奇地跟着走进去。 床上真的有一个小婴儿!用粉色的小被子包裹着。 妈妈抱起啼哭的婴儿,轻轻晃了晃,亲亲脸蛋小声哄着,“小柔儿是不是饿啦?妈妈喂啊,乖宝贝不哭了!” 说着,妈妈解开自己衣服。 殷茵有些羡慕,接着又觉得没什么好羡慕。她还是宝宝的时候,妈妈肯定也是这样抱着她哄。 她好奇地看着那个小婴儿,发现她已经不哭了,在用力吸着奶。 妈妈看她一眼,温声说:“这是妹妹,你以后要保护她知不知道?” 殷茵点头,“我是大人了。” 想了想,她奶声奶气地问:“妈妈,这是你生的宝宝吗?” 妈妈笑,“当然了,这是我们家的小宝贝,你的妹妹,时柔。” 殷茵睁大眼睛。 妈妈什么时候生了宝宝她竟然不知道。 外婆隔壁家的婶婶生小宝宝她就知道,因为她肚子很大,像气球一样鼓鼓的。 可是,她确实已经很久没见过妈妈了。 …… 时茵十岁了,她早在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改了姓。 “姐姐,爸爸早上给你的零花钱呢?我买娃娃的钱不够,把钱给我。” “不是零花钱,老师让买练习册的。” “我不管,反正你得把钱给我,那是我爸的钱,虽然你也姓时,但你跟我爸没有一点关系。” “我要买练习册。” “妈妈说了,你以后就在球馆帮忙,不用读那么多书。” …… 时茵十四岁。 她去医院给妈妈送饭,是她亲手做的。 “扬哥,孩子没了……医生说我以后再怀孕的几率很小。” 妈妈躺在病床上哭泣。 继父叹口气,安慰着,“没了就没了吧,身体要紧。” “说不定是个儿子,我本来还指望他将来能像你一样打球,接手你的球馆。” “不是还有时茵和时柔嘛!” “时柔要学跳舞练钢琴,哪有空学篮球,再说她不喜欢,我也不想让她做这行。” “那就时茵吧,她基本功倒是练得不错。” “别提那个死丫头,要不是她今天做值日生,也用不着我去接小柔,又怎么会摔这一跤!” “这怎么能怪她,只是意外,你不应该那么冲动打她一巴掌。” “呜呜呜……就是她的错,她生来就是克我的!我真后悔当初……” -- 第60页 妈妈捂着脸哭得痛不欲生。 时茵站在门口,低着头,左脸肿了一块。 …… 时茵十六岁。 她上重点高中了,成绩还不错,但是却没多少时间学习。因为,每天放学每个周末,她都要去球馆帮忙。 周末,场馆在固定时间段会开放给成年人,有不少人来这打球。 她做些登记前台的工作,有时也做陪练助教。 “小妹妹球技不错,正好少个人,你过来!” “孟少爷,你哪是看人家球技,你是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吧!” 场上几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开始嬉笑。 “愣着干什么,过来啊,你是在这打工的吧,叫你还不应,我一会告诉你老板!” 时茵偶尔会被客人叫了凑人数,这很正常。 她沉默着加入他们。 “长这么好看,原来是个哑巴!” 那个孟少爷嗤笑了声,“过来,你来防守我。” 打篮球多少会有身体接触,她有意保持点距离,那人却故意来碰撞她的身体,甚至伸手触摸她前面。 “哟,妹妹这么软啊!” 其他人开始调笑。 “孟少,打球就打球,别调戏人家小妹妹啊!” 她一句不吭,不敢反驳,怕惹出事情给球馆带来麻烦。 妈妈会生气。 但是,那个孟少爷没打算放过她。 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闯进来,从背后一把抱住她。 她被吓得出不了声,拼命去掰他的手。 他死死抱住她,要来亲她的脸。 她再忍受不了,一边叫着,一边转身,高高抬起脚。 长期打篮球,再加上见缝插针地在隔壁学跆拳道,她虽然看上去瘦削,但其实很有力量和爆发力。 那一脚踢得孟少爷倒在地上,捂着自己裆部哀嚎。 他手下在外面看着门,听到动静进来把他给架走了。 她惊慌失措地回到家,想把这事告诉妈妈,却听到时柔房间里传来一阵欢笑声。 “我们家的小公主真漂亮,明天一定让所有人都惊艳。” “妈妈,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件礼服?” “你什么心思妈妈不知道啊?妈妈蛋糕也订好了,明天放学我们全家一起去银港给你过生日。” “去银港吗?”小柔开心地叫起来,“姐姐也去吗?” “她不用,她得去球馆看着。来,衣服试穿给妈妈看看。” …… 时茵默默回到自己房间。 其实,她和小柔的生日只差一天,就是今天。 两天后,有一帮混混来球馆闹事,继父焦头烂额。 时茵回到家,刚进门就是一巴掌。 她不躲不避,低着头。 “那个孟家势力有多大你知不知道?那样的人你也敢惹?” 她抬头,悲凉地笑,“我没有,是他欺负我。” 这个笑更加刺激到妈妈。 她愤怒地扇她另一边脸,指着她,“是不是你自己行为不检点?一个女孩子,穿篮球服你自己不注意点?还有,别有事没事对男人笑,人家以为你在勾.引他?” 时茵愣住,流不出一滴眼泪。 只是奇怪地看着妈妈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恨我是吧?你该恨的是你亲生父亲!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 十天后,在放学路上,时茵被人拖到小树林里。 他们想要脱她的衣服,他们说着不堪入耳的话殴打她。 她像疯了一样,一边嚎叫一边奋力反抗,只盯着一个人打,想要跟他同归于尽。 他们大概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竟然被震到,决定放她一马。 即使这样,她肋骨还是断了两根,左手无名指被掰折。 妈妈和时柔旅游回来。 时柔幸灾乐祸叫,“姐,你手怎么啦?” “打篮球不小心。” 妈妈瞥了一眼,“一个女孩子手弄成这样难不难看!让你去球馆不是叫你光顾着打球的!” …… 她本来是左撇子,从此改换右手。 她本来有一双灵气十足的笑眼,从此开始冷着一张脸,不再轻易对人笑,就怕“招蜂引蝶”。 久而久之,她性格越来越孤僻,木讷。 …… 继父某天深夜心梗去世。 葬礼上,妈妈伤心欲绝,哭得晕厥。 等醒过来,她抓着她的头发打她,“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的,肯定是你害的!我真后悔啊,当初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 …… “啊啊啊啊啊!!!” 时茵蒙在被子里,终于喊出来,像疯了一样呐喊,嘶吼。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亲生母亲不爱她?她恨她!她恨她一辈子!她到死都不会原谅她! “时茵!开门!” 门外有人在叫。 接着,一声巨响,门被什么撞开。 第三十一章 都是成年人 时茵浑身像浸了水一样, 全是汗。 江砚池摸到她的脸,也是湿漉漉一片。 轻叹口气,“别怕, 有我在。” 时茵恸哭,紧紧抓住他手臂。 江砚池心里竟然一痛, 抱她在怀里。 -- 第61页 良久。 “我记得了。”时茵哑着声音说。 江砚池身体微僵, “记得什么?” “记得妈妈,继父, 时柔,丁浩海, 他们所有人。” “我呢?”江砚池问。 时茵摇头。 江砚池打开灯,看着她,目光幽暗。 乍见灯光,时茵眼睛轻轻眨着, 躲开他的注视。 没有听到回答, 江砚池皱了皱眉,审视她。 时茵泪眼婆娑, 小声抽泣着。 江砚池语气轻轻,“时茵, 向我保证,你会乖乖的。” 沉默一会。 时茵闭上眼睛, 声音沙哑,“我累了。” 须臾,江砚池站起身,“把衣服换了再睡。” 转身离开。 时茵呆坐片刻,下床重新找了一套睡衣换上,慢慢躺下。 她考上北临一个很好的大学, 念的是体育专业。 丁浩海和他同校,比她大一岁,是继父的得意弟子。继父很看好他,一心培养他走职业路线,他表现也很不错,顺利进入省队。 丁浩海父母本来看上的是时柔,时母刚开始也觉得丁浩海不错,长相好,性格好,将来要是成为有名的职业球员那也配得上时柔,可惜他后来因为腿伤不能再继续高强度的职业训练,时母就有些嫌弃。 丁浩海父母却不断献殷勤,再加上时扬喜欢丁浩海,想让他来帮自己打理球馆,于是时母主动提起,说将来球馆会交给时茵打理,时茵和丁浩海年龄相当兴趣相投很般配。 丁家父母考虑之后也欣然同意,尤其丁母觉得时柔从小娇惯,不好伺候,不如时茵话少能吃苦。 那些年,时茵已经找不到自己,犹如一个提线木偶,而操控木偶线的人就是妈妈,她在她面前无比顺从。 于是,时茵在妈妈的“命令”下和丁浩海成了男女朋友。 她和丁浩海六七岁时就认识,一起在球馆训练,之后又一起共事做教练。 丁浩海对她一直有好感,所以刚开始挺热情,会主动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 时茵却是麻木的,只当这是妈妈交给她的任务,十分配合。 直到丁浩海对她有身体接触时,她内心才开始排斥,但也并没有拒绝,直到后来丁浩海要求有其它更亲密的举动时,她才表现出强烈的反抗。 她这样,丁浩海刚开始是有点不高兴,但结合她平常寡言少语穿衣保守,只觉得她是放不开,也渐渐默认把亲密留到结婚以后。尤其想到将来球馆会归自己所有,他便也不再强求。 所以,他们除了前两次的牵手之外,再没有别的身体接触。 等到外婆去世以后,时茵的世界变得更加灰暗,更加沉默,除了面对学员,她其余时间基本不说话。 那段时间,唯一让时茵有点开心的就是考到教练资格证,正式成为时扬球馆的教练。 孩子们信任她,喜欢她,她只有在面对孩子们时才会找到自己存在的一点意义。 - 时茵深深叹口气,拥着如云朵般柔软的被子,有些混乱地想着。 她现在到底是失忆后的时茵,还是从前那个封闭自己的时茵? 而且,她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近两年的事情她还是不记得。 而江砚池,她的记忆里没有他。 她不得不猜测,她和他之间必定发生过很不好的事情,她无法承受,所以潜意识里选择遗忘。 所以,之前江砚池要求她保证时,她没有正面回应。 她不知道该给什么回应。 她感激他,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完全依附于他。 亲人尚且能遗弃,她又怎么能全然相信一个凭空出现不在她记忆里的人。 对了,她想起一个人。 在那段漫长的岁月里,还有一个人,偶尔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在医院时,护士曾说有一男一女去医院看过她。 男的大概率是于靖 ,女的应该就是赵蕊阳。 她以前的手机找不到了,新手机上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或者明天问问于靖,他可能会知道。 …… 这么想着,天快要亮时她终于疲惫地睡着。 - 早晨,快十一点,时茵才醒。 方姨没叫她,外边也静悄悄的。 她洗漱好下楼,饥肠辘辘地就闻见楼下飘来鲜香麻辣的气味。 她满足地吸了一口,心情开始好起来。 方姨站在楼梯口,看她状态还好,不由笑着说:“先吃饭吧,有位赵小姐打电话过来,我留了号码。” 时茵一愣,是赵蕊阳? 没想到昨夜正想着,今天她就来电话了。 她点头,撒娇,“我好饿,提前吃午饭行吗?” 方姨笑着“嗯”了一声,“马上就好,今天都是你爱吃的,还有你最爱的水煮鱼。” “太好了!”时茵迫不及待地钻进厨房,对着赵阿姨一顿夸。 一顿饱食过后,她突然领悟,自己再也不是从前的时茵。 那就彻彻底底做个没心没肺的人吧,留好退路,及时行乐。 她豁然开朗,踱着小步从餐厅出来,手里还抓了几颗葡萄边走边吃。 突然,她顿住脚,后退一步头往左歪。 江砚池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而且西装笔挺,一副要去办公室的模样,只是脚上穿的是双拖鞋。 -- 第62页 时茵惊讶地望望时间,十一点五十。 她以为他早走了。今天不是周末,不用上班的么?而且,他那么早吃过午饭了? 江砚池看过来一眼。 时茵想起昨夜,有点心虚地叫,“老板。” “嗯。” 江砚池淡淡应声,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时茵站在那,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手足无措,欲言又止一会,她抬起脚准备悄悄上楼。 蹑手蹑脚走到楼梯口,她想起方姨说的电话,又转回来。 扭扭捏捏地说:“我……我打个电话。” “嗯。”半晌,他才应了一声。 时茵偷瞄他一眼,拨出方姨记下来的号码。 “是蕊阳吗?” 时茵嘴角弯起,“嗯,是我,我很好。” 江砚池的视线落在她后背上。 “好,下午见。” 时茵挂断电话,“老板,我一会要出去。” 江砚池早已收回目光,盯着电脑,像是随口问:“去哪?几点。” “育新路,约了两点。” 江砚池合上屏幕,“顺路,一会送你。” “……好啊。”时茵愣愣地说。 方姨这时走过来,“先生,可以用餐了。” 时茵惊讶,赵阿姨今天做的菜完全是按她口味来的。 对了,进厨房时她曾看到料理台上已经备好的其它食材,原来赵阿姨是分开做的菜。 不过江砚池在这,赵阿姨肯定不会擅作主张,除非,这是江老板要求的。 她不禁有些感动,有些内疚自己昨夜的反应。 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摊开手心,“老板,吃不吃葡萄?” 她手心里躺着两颗青青的葡萄。 江砚池看她一眼,伸手拿起一颗。 时茵顿时开心地咧起嘴角,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颗,得寸进尺地问:“甜不甜?” “嗯。” 江砚池轻应一声,打量她身上的家居服,“不是要出门?” “对哦。” 时茵笑,愉快地挥挥手上楼,“老板,你慢慢吃啊。” 江砚池望着她的背影,嘴角轻翘。 看来,她并没有回到过去。 - 下午两点,时茵坐江砚池的车到达约定好的咖啡店。 赵蕊阳已经提前到了。 她又惊又喜地对她招手,“时茵,是你吗?” 时茵点头,笑着在她对面坐下。 如果说,她以前有朋友的话,于靖算一个,另一个就是赵蕊阳。 赵蕊阳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像太阳,开朗温暖,一看就是那种美满家庭出来的孩子。 而且,她是继父另一位得意弟子,在省队打后卫,表现非常出色,并且有望入选国家队。 赵蕊阳惊讶地看着她,仔仔细细打量,“简直不敢相信,真的是你!你终于舍得把你的美貌展现出来啦?” 时茵笑,“你呢?最近有打比赛吗?” 赵蕊阳抱歉地说:“这段时间都在封闭训练,连手机都没有。刚刚出关,我就去医院看你,才知道你出院了。” “要打比赛了?”时茵高兴地问。 “嗯,”赵蕊阳面带得意,“明天就要去西京打全国联赛。” 时茵由衷高兴,两手握拳给她打气,“加油,你是最棒的!” 赵蕊阳吃惊地看着她的动作,从前的时茵哪会说这样的话。 她竟有些感动,不禁也握起拳头,“那必须的!” 她缓声说:“时茵,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好,要一直这么开心下去喔!” 时茵点头,学她刚才的语气,“那必须的,等你凯旋归来。” 她端起咖啡。 两人碰杯,相视一笑。 时茵想起来问:“蕊阳,你知不知道江砚池?” “江山集团那位?” 时茵心中一喜,立即问:“我在你面前提过他?” 赵蕊阳摇头,“没有啊,江砚池全国人民谁不知道啊,我是在你出事之后去医院才听说你是在江山集团做事。” 时茵眉头拧起,“我以前没告诉过你?” 赵蕊阳轻哼,“要不是我这个人主动脸皮又厚,你早就失去我这个可爱又暖心的宝宝了。” 时茵不由忏愧。 虽然她是在开玩笑地说,但还真是实话。 可是,有关江砚池的事,她竟然在唯一的同性朋友面前都没提起过。 想想从前的自己,倒也不奇怪。 - 四点,时茵从咖啡店出来。 忘记叫江叔来接,她打算叫辆车回去。 “时小姐!” 她转脸,惊奇地发现江砚池那辆黑色迈巴赫还在。 司机下车,已经打开后排一侧的车门。 时茵惊讶,“江先生让你来接我?” 司机还没回答,时茵就已经看见里面坐着的人。 “就这样,晚上我会看邮件。” 江砚池摘下耳机,合上屏幕。 时茵讷讷,“……老板,你没走?” “刚过来,顺路。” 江砚池示意她上车。 时茵“哦”了一声,坐上来。 车子缓缓驶入公路,车内安静得很。 江砚池闭上眼睛,在休息。 时茵玩心乍起,突然往他那边挪了挪。 -- 第63页 江砚池纹丝不动,像是没发现她的举动。 时茵又凑近了些,已经碰到他的肩膀。 他这才睁开眼睛,转脸,“怎么?” 时茵羞答答地眨眨眼,“老板,你是不是喜欢我,不自知啊?” 江砚池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波澜。 时茵嘴角翘起,凑近他耳朵,“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啊。” 第三十二章 撩不动 “都是成年人, 有什么不好意思啊!” 江砚池面色淡淡,不为所动。 时茵右手轻轻抚上他的肩膀,手指在上犹如弹钢琴一般轻点着, “老板,你上次还没说呢, 对我这么好, 图什么?” 江砚池抬眼,“你觉得?” “唔, ”时茵装模作样地思考两秒,娇声问:“是不是看上我的……美貌?” 她眼波流转, 十分妩媚地对他眨了眨眼。 江砚池眼皮都没动一下。 没反应? 时茵还就不信了,自己真就撩他不动? 那她还怎么做小妖精! 她索性倚靠着他肩膀,越发凑近了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到底是不是, 你快说呀?” 不知道是被她吹得耳朵痒, 还是她声音嗲得过分,江砚池突然转过脸来。 电光火石间, 两人都愣住,神色怪异地看着对方。 因为, 就在刚刚,他的嘴唇擦到她的额头。 就一瞬间, 如羽毛轻轻拂过,在时茵心头荡起一阵涟漪。 静默片刻,时茵摸摸自己额头,怂怂地坐了回去。 江砚池也早已转回脸,脸上波澜不兴。 “老板……” 安静一会,时茵突然拖长了声调叫。 那阵涟漪刚刚平息, 又微微起了波澜。 江砚池只觉得这声柔软娇媚,酥.麻入骨。 他眉头轻跳了下,忍不住看她一眼。 时茵被他这一眼看得心跳莫名加快,缓缓心神,指了指窗外,“我……我刚才看到有家果记哎,就是上次我买小蛋糕的那家。” “停车。”江砚池示意司机。 时茵暗囧。 她刚刚只是觉得车里太安静有些尴尬,随口找个话题,并不是要买。现在车都停了,她想着干脆下去买点点心带给方姨她们。 正准备要推开车门,杨晋已经开门下车。 车上又重新回归沉默。 时茵忍不住又摸摸自己额头,总感觉那支羽毛还在时不时拂过那处皮肤。 她偷偷窥视一眼旁边,和他看过来的眼神撞个正着。 她咧嘴笑笑,若无其事地转过头。 好在杨晋效率很高,不一会就回来了。 只是这…… 时茵看着四五袋的东西,惊住,“太……多了吧?” 杨晋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每样都买了点。” 时茵看看江砚池。 江砚池开口,理所当然地说:“不是喜欢?每样都尝尝。” 好吧,时茵心想,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车子重新出发。 伴着香浓的蛋奶香气,时茵突然想起从前。 这家店曹喜路上原来也有一家,不过她从来没去买过。 以前在球馆时,赵蕊阳曾经拎了一盒分给她吃。她那时就觉得好吃,和外婆家隔壁婶婶做的一样,总想着存钱买了带给外婆,尧尧哥哥,还有婶婶吃。 她小时没有零花钱,这种高档点心房是不敢进的。七八岁时她就在球馆帮忙干活,打扫卫生,继父见她辛苦偶尔会塞给她一点零花钱,不过多数也会被时柔拿走。 她刚开始还有点脾气,自然不愿意,在时柔去告状导致她多次被妈妈训斥打骂过后,就不再反抗。 想到这些,她情绪有些低落,望向窗外。 江砚池侧目,瞥一眼她额头光洁白皙的皮肤,再凝视她安静的侧脸,和之前嬉皮调笑的样子已经判若两人,心里有点怅然若失。 他收回眼,竟觉有些心神不宁。 又过一会,他再次转脸。 她低着头,无意识地抠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砚池瞥一眼被她抠得毛毛糙糙的指甲,皱了皱眉,有意打破沉默,“房子还想不想要了?” 时茵惊讶地转脸,反应过来,点头。 江砚池瞥见她终于舍得放下的手指,心里竟然一松,淡声问:“你认为自己最近表现好不好?” 时茵张着嘴巴,有种正被老板训斥的感觉,之前的惆怅立马烟消云散。 她坐直身体,心虚地摇头。 要不是江老板刚刚提起,她都快忘了自己打工人的身份。 江老板这是对她不满了? 她小心为自己辩解,“我之前傻白甜不是演得挺好嘛?” 演傻白甜的时候她可是完全沉浸式表演,信念感十足,甚至她都快相信自己就是傻白甜本人了。 不提还好,她这一提,江砚池脑子里又浮现出她之前的蠢样。 不由嘴角轻扯,看着她。 “那,小妖精呢?” 时茵摸摸鼻子,没什么自信地问。 江砚池打量一眼她,“就这?” 时茵看看自己,今天是和赵蕊阳见面,她特地找了套运动风的衣服穿,显得元气满满,活力四射,压根和小妖精不搭边。 她很有自知之明地嘿嘿笑了两声。 -- 第64页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让她有些三心二意,小妖精确实演得不咋地。 她想了想问:“那,你喜欢傻白甜还是小妖精?” 沉默片刻,江砚池薄唇轻启,“小妖精。” 时茵看他面色淡淡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嘀咕,“也没看出来你有多喜欢小妖精呀。” 她之前都那样撩他了,他还不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子!总不可能是她魅力太差! 江砚池瞥一眼她,“你是小妖精?” 时茵瘪瘪嘴,虚心接受来自老板的质疑。 自己确实没演出小妖精的魅惑劲,难道要尺度再大点? 啧,这恐怕不太容易啊! 只单单为了月一百万的卡,需要牺牲那么大? 她有些迟疑,再抬头看看他英俊的脸,还有衬衫包裹下的宽肩和胸膛。 唔,没问题,她愿意。 她顿时感觉自己已经掌握财富密码,摸摸下巴得意地笑,“放心吧老板,包你满意。” 江砚池看一眼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嘴角微微勾起,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纸杯蛋糕,咬了一口,饶有兴致地说:“这个味道上次没吃过。” 司机惊讶地往后视镜瞥了瞥。 坐在副驾驶的杨晋虽已经见怪不怪,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 老板从前是绝不允许把食物带到车上的,刚才让他下去买也就算了,好歹是有包装盒的,现在竟然主动在车上吃起来。 时茵的馋虫被勾.引出来,凑过去看,“什么味道?” 江砚池很自然地举起手中蛋糕,送往她嘴边。 时茵没多想,就着他的手咬一口,“唔,是栗子味,好香好好吃啊。” 她意犹未尽,看看他腿上的盒子,“咦,好像一共有四种口味,每个都不一样。” 她伸手在盒子里挑出一个,吃一口,“这是蔓越莓口味的,也还不错。” “我尝尝。” 江砚池往她这边靠,就着她手里的蛋糕咬了一口。 时茵有点被他的举动惊到,再一想,自己刚刚好像也吃了他咬过的。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算就算,她歪过头,又去他手里咬一口,“我还是喜欢这个。” 江砚池嘴角弯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弧度,拿走她手里的蔓越莓蛋糕,把栗子味的换给她。 接着,两人一起把四只蛋糕分着吃完。 - 回到玫瑰园。 吃过晚餐,时茵悄悄拉了方姨问:“方姨,你上次拿的那件衣服放哪了?” 方姨一愣,反应过来,继而满脸笑意,忍不住睨她一眼,“早就应该这样了!我上去给您拿。” 时茵想说不用,方姨已经一步两层爬上楼梯,蹿出去好远,这身手比二十几岁的她还敏捷。 等她到楼上衣帽间,方姨不仅拿了那件黑色细肩带的真丝裙子,旁边还搭配了一套情.趣.内衣。 见她进来,忙迫不及待地催促,“来,换了看看。” 时茵嘴角笑意顿时有些僵住,轻咳一声,“方姨啊,我和老板不是那种……”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指指那套黑色蕾.丝内衣,推辞道,“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哈……” 方姨撇嘴,鄙夷地看她,“不是我说您,这里这么多好看的内衣您不穿,偏偏自己从网上重新买,买的都是些什么呀,那种素色光板的我就不说了,竟然还有卡通图案的,多幼稚!” 时茵尴尬地挠挠头。 方姨轻哼一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您身体线条这么好看,就是得穿这些好看的衣服,不然多浪费。想我快快五十岁的人了,我上次还……” 时茵预感到后面将有长篇大论,连忙举手,“我穿,我穿还不行吗?” 反正穿在里面,又看不到。 “这就对了!”方姨立马笑起来。 时茵心中好笑,倒不是她怕方姨,只是有时有个人这么管着自己,感觉还有点小幸福。 她拎起裙子,上次没仔细看,此时再盯着深v领,有些迟疑,“这领子是不是太低了点?” “这还低呀?什么都没露。” 方姨瞪着她,准备继续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时茵忍不住扶额笑。 “赶紧的,先试试再说。” 方姨趁机把衣服往她怀里一塞,推她进里间。 过了一会,时茵换好衣服出来。 方姨简直看呆了,等回过神来忍不住赞叹道,“我说什么来着,您以后就得这么穿,保准把江先生迷得神魂颠倒。” 时茵照照镜子,不得不承认,方姨的眼光果然毒辣。 人靠衣装啊,在这件衣服的衬托下,自己还真有点小风情,就连抬个手扭个腰的寻常动作,都突然带着几分性感的意思。 她顿时信心倍增,要是这样还撩不动江砚池,她以后就跟他姓。 第三十三章 江老板的喜好 晚上八点。 “你现在是小妖精, 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 在重复三遍之后,时茵敲响书房的门。 “进来。” 江砚池低沉的声音响起。 时茵推开门。 脚轻轻一勾,门关上。 她一只手撑着门, 另一只手扶在腰上,扭着脖子凹出一个十分妖娆的姿势。 -- 第65页 江砚池看着电脑屏幕, 眉头微拧, 似在思考什么重大事情,压根就没往门口看。 时茵扭得脖子酸, 嗲声叫,“亲爱的!” 江砚池目光从屏幕移开, 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时茵睨他一眼,踩着猫步走向书桌,一扭腰坐进他怀里,噘着嘴, “亲爱的, 人家这个口红色好不好看?” 江砚池僵着身体,眸色却是沉了沉, 眼神落在她娇艳的红唇上。 “卧槽……” 突然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时茵惊讶地转脸,就见屏幕一闪, 电脑合上。 江砚池凝视她,只着一件深v薄裙, 还是吊带款式,大片白嫩的肌肤裸.露在外,不由暗暗懊恼。该死,刚才看得太入神,竟然忘记视频会议还开着。 而另一边,老板掉线, 江山集团的高管层已经彻底炸开窝。 大家七嘴八舌地在问: “卧槽!我没看错吧?你们是不是也看到了,有个女的坐在老板怀里!” “杨助理 ,你知道的吧?”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杨助理,来点消息给兄弟们嘛!” …… 杨晋此时在一楼的固定客房,坐在书桌前,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里不再冷静的高管们。 他也没想到啊……老板和时助理竟然已经进行到这步了。 他和老板一起长大,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女人亲密至此。 这个时助理,果然有毒。 时茵也是一惊,忙看向江砚池。 江砚池眉头紧锁,眼中似有些恼意。 时茵以为他在怪她突然闯进来,不由瘪瘪嘴,“对不起,你在开会吗?可是人家刚才敲过门了。” 江砚池尽量忽视她坐在自己怀里的那种异样触感,低声说:“是我的错。” 时茵弯起嘴角,双手勾上他的脖子。 这个姿势实在诱惑至极,v领下的一点白嫩若隐若现,能看到一点黑色蕾丝边,叫人遐想连篇。 江砚池眼底生温,手自有意识地轻轻揽住她的腰,眼神又不由自主聚焦在她肩窝那粒小小的痣上。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它,一低头就能亲吻上。 时茵不由自主轻轻颤了一下,裙子是丝质,本就轻薄滑腻,他的手又像是带着电,仿佛拂在她的心上。 她轻哼一声,转移自己注意力,“你还没说好不好看呢?” 江砚池眼底热潮暗涌,眼神勉强从那粒痣上离开,声音沙哑地说:“好看极了。” 时茵从没听过江老板这样高的称赞,心底得意,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呢,就连一向优雅淡定的江老板都不再冷静。 她得意地动了动身体,想站起来。 屁股却抬不起来。 他一只手箍在她的腰上,微微施力。 而他的眼正盯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目光灼热,是她从没在他脸上见到过的。 时茵突然嗅到某种危险的气息,脑子转了转,捂嘴打个哈欠,“唔,好困,我去睡觉了。” 她尝试用力,却纹丝不动。 只好怯生生地叫,“老板……” “怎么?”他声音低沉。 “我很沉的。”时茵讨好着说,嘴角咧开。 江砚池嘴角也轻轻翘起,一只手扶在她腰上,另一只手放在她腿弯,突然抱她掂了掂重量,“刚刚好。” 时茵没防备这动作,一紧张赶紧又环住他脖子,表情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江砚池勾起嘴角,“刚才不是很大胆,现在怎么不敢了?” 时茵摸摸耳边短碎发,“一般后面的剧本都是要上替身了。” “是么?” 江砚池嘴角戏谑,手轻轻抬起虚放在她肩头。 时茵身体一僵,“……你要干嘛?” “这个掉了。” 时茵转脸,果然左边肩带已经滑落,露出整个肩头,方姨精心搭配的内衣也秀出一角。 时茵顿时羞红了脸,她可真没想到要这个尺度。 江砚池手指轻挑,把肩带归回原位。 时茵只感觉肩头一阵痒痒,带着全身都有些发软,这还没把他撩怎么样呢,自己反倒先受不住了。 她怂得又想逃,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江砚池垂眸,她眉头微微蹙着,嫣红的小嘴不再是明媚地扬起,而是委屈地瘪着,仿佛是受了谁的欺负。 他不由想起她养的那只卷毛狗,有时候他朝它看过去时,它就是这幅表情。 他突然有点心猿意马,身体的热度迅速上升,他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腿,借以掩饰自己的变化,双手却突然掐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 时茵慌了,抓住她坚硬的手臂,细碎地叫了声,“……老板。” “嗯?”他低低应声,眼睛里一片幽暗。 “咱们走心不走肾的,哦?” “怕了?” 时茵仰着脸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线条极其好看的薄唇,忍不住舔.舔唇角,心里某种渴望在慢慢滋长。 江砚池喉结轻轻滑动了下,伸手抬起她下巴,“茵茵,不要轻易放火。” 时茵很怂地点头。 心里腹诽,说好的性.冷淡呢?他眼里的小火苗愈烧愈烈,哪有半点冷淡! 要早知道这样,她才不敢听方姨的话穿这身衣服。 -- 第66页 江砚池心里在激烈地挣扎着,深吸一口她身上的香气,松开箍在她腰上的手,淡声说:“不是困了?” 时茵松一口气,慢慢滑下地,转身之前突然极快地在他下巴亲了一下,接着撒脚就跑。 江砚池一怔,想抓她,却又收回手。 因为他不敢保证在抓住她之后,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 他低叹一声,摸着自己下巴被她亲到的那处,身体又是一阵炙热,不禁有些后悔刚才放她走。 时茵一口气跑到走廊里,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几乎要钻出嗓子眼。 刚才完全是渴望战胜了理智,她不知怎么就大脑一热做出那种举动。 而且,她明明想要亲的是他的唇,一紧张就亲到下巴去了! 她捂着滚烫滚烫的脸,像喝醉了一样脚步不稳地走回自己房间。 关上门,来到镜子前。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自己。 面色通红,就连身体露出来的肌肤上也像是沾染了一层粉色。 眼睛里是俏生生的媚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又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羞意。 要演成这样,得有多么高超的演技! 时茵捂着发烫的耳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撇下,有些恐慌地哭丧着脸,“时茵,你完了你完了……” 兴奋一阵,沮丧一阵,她匆匆忙忙洗了个澡躺床上分析反省。 或者只是因为入戏太深出不了戏了? 要么最近找点别的事干干转移注意力,比如出去把篮球和跆拳道捡起来发泄发泄精力? 再不济,出去购购物刷刷卡也行啊。 最重要的一点是,减少和江老板见面,这个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带着蛊。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夜越深脑子越清醒。 突然,手机响起两声震动。 【今天戏不错,继续保持】 时茵哀嚎一声。 老板点名称赞了,那她明天是不是还要继续小妖精的人设? 这,危险系数实在太高了。 可是她得有契约精神,不能拒绝。 心里七上八下,她挣扎良久,想了想发: 【老板,咱们走心不走肾哦!】 一方面是提醒他,更主要是警醒自己,免得她想入非非,真把江老板给扑了! 两分钟过后,他回过来一个字。 【嗯】 看到他给了肯定的回答,时茵心里一松,接着好像又有点失落。 她心中顿时唾弃自己。 鄙夷之余,又忍不住告诫自己:时茵啊时茵,你千万要禁得住美.色的诱惑!别火还没烧着别人呢,先把自己给燎了。 - 第二天早晨。 时茵特地早起梳妆打扮一番,赶着和江砚池一起吃早餐。 江砚池已经坐到餐桌旁,十分优雅地用着餐。 时茵扭着小腰走过来,先抛上一个媚眼,轻盈地坐到他对面。 “亲爱的,昨晚睡得好吗?人家可是想你想得睡不着呢!” 时茵掩嘴打了个哈欠,虽说语气有些矫揉造作,但话可是真话。 她昨晚就睡了三四个小时,好在黑眼圈还没爬上她年轻的脸,皮肤依旧水当当,完全看不出熬夜的痕迹。 江砚池看向神采飞扬的她,淡淡道,“还不错。” 时茵观察他的脸,白净英挺,精神饱满,看起来是睡得蛮好,不由心里有些不平衡。 她瞪他一眼,夹起一只蒸饺,狠狠连咬两口。 江砚池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一眼她。 他说谎了,他昨夜睡得好也不好,凌晨两三点才勉强睡着,结果梦里全是她。 她的娇笑,她的柔软,她的温度,是他从没体验过的活.色.生.香。 五点钟的时候,他起来重新换了身衣服,再也没睡着。 两人各怀心思,表面上风平浪静地吃着早餐。 手机微信音突然响起。 时茵瞄一眼,接起语音通话,按下免提。 开心地叫,“靖哥。” 江砚池手上筷子动作微顿,抬头瞥她一眼。 于靖的声音传来,“小茵。” “嗯,什么事靖哥?” 小茵?靖哥? 江砚池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于靖的声音有些憨憨,像是不好意思,“上次不是说会联系我,我一直在等你电话。” 时茵有些赧然,都把这事忘了,忙找补,“前两天有些事,正准备这两天给你电话呢。” “我明白,是丁浩海那小子,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难过。你出来,靖哥陪你喝点酒,就什么烦恼都忘了。” 时茵呵呵笑了两声。 于靖趁机说:“捡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有没有空中午一起吃个饭?” 时茵想了想,“好啊,我们好好聊聊,去哪吃饭?” 于靖声音里透出明显的高兴,语气都有些急促,“临大旁边那家烤鱼馆吧,以前我们三个人一起去……” 他声音陡然停住,懊恼不已,“看我这嘴!我们去别的地方吃。” 时茵失笑,记起来那家烤鱼馆。 确实有次球馆下课,丁浩海带她一起去吃,顺便又把于靖给叫上一起。 她早忘了具体细节,只记得那家鱼烤得外焦里嫩,确实不错。 她笑着说:“别啊,那家鱼我还挺喜欢吃的,就去那家!” -- 第67页 “行,咱别跟鱼过不去,那就去那,再点上两瓶啤酒,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时茵一怔,心里有某种猜测,很爽快地说:“没问题,那咱们中午十二点见。” 江砚池注意到她神情的细小变化,心中有了计较。 按掉通话,时茵继续吃早餐。 沉默一会,江砚池像是随口问:“刚才是谁?” “嗯?”时茵刚才在想事情,回过神来,咬着筷子说:“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一个……哥们,人很好的,他以前还教我跆拳道呢。” “是吗?” 这么说是青梅竹马了? 除了那个姓丁的,又冒出来一个? 江砚池心中冷哼,看着她,“穿成这样?” “不好看吗?” 时茵低头看看自己,不是他叫她继续小妖精人设?而且这件比昨晚那件保守多了,一字领,只是小小露了点肩膀,下面还配了裤子。 江砚池盯着她漂亮的锁骨,还有肩窝里他最爱的那处,沉声道,“不好看。” 时茵皱眉,不高兴地嘀咕,“可是我一早打扮了好久呢。” “换掉。” “我觉得好看,方姨也说好看。” 时茵轻哼一声,放下筷子,撇过脸。 江砚池细细看她脸色,因她的不高兴心中竟起了些躁意。 缓缓心神,他耐着性子温声道,“今天风大,脖子会冷。” 时茵看看窗外,花园里的花是在轻轻晃动,但也算不上风大吧? 而且现在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冷什么呀! 正需要反驳冷不丁地他突然伸手过来。 时茵一愣,就见他把她领子往上拉了拉。 继而,他轻声细语地说:“乖,去换掉。” 时茵心脏一阵麻痹,双手双脚五体投地,心里也是一下子服帖了,十分顺从地点头,“好。” 江砚池满意地勾起嘴角,趁着一张俊美无敌的脸,好看得颠倒众生。 呜呜……这个男人太危险! 时茵心脏又开始乱跳,不敢再看他,低头火急火燎把早餐吃完,想着赶紧逃离这个餐桌。 放下筷子,她假装看看时间,自言自语,“那我上去换衣服了,早点出门,还可以先去逛逛学校,很久没回去看看了。” 江砚池看她急匆匆忙着约会的样子,心里开始不舒服了。 他吃饭一向只吃七成饱,这时竟又重新拿起筷子,淡淡说:“我还没吃完。” 时茵脚都跨出去一步,回过头来,惊讶地看他。 她是见他放下筷子才起身的。 而此时,他拿着筷子夹起她面前盘里剩下的一只蒸饺。 她只好又坐回去,手托着腮,看他。 江砚池慢条斯理地吃着,像是在进行一项行为艺术活动。 时茵偷偷给他计时,一只蒸饺他足足花了五分钟嚼完。 她好奇地想,他嘴不酸吗? 接着,在她的注视下,江老板竟然又给自己盛了半碗粥。 时茵惊讶,相处有些时日,她是知道他的用餐习惯的。 这是昨晚没吃饱给饿的? 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杨晋这时已经在客厅露头了,往这看了一眼。 时茵看一眼时间,提醒,“老板,你该出发了。” 江砚池舀起一小勺粥,慢慢吃完。 才说:“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不去公司。” “嗯?” 时茵惊讶地看看他,穿戴整齐,坐姿笔挺,面色如常,看上去挺好的啊。 她不由蹙起眉头,俯身过来摸摸他额头,“也不烫啊,是哪里不舒服?” 江砚池看着她因这个动作而显露的一些风景,面色暗了暗,打定注意今天不能让她出门。让那个什么靖见鬼去吧。 他偏了脸,低声轻咳。 时茵立即想起他常年患有哮喘,忙紧张地说:“我去叫杨晋。” “不用,老毛病。” 他摆摆手,掩嘴又咳一声,轻声喘了喘,“在家休息一天就行。” 时茵迟疑,脑子里天人交战。 老板身体不适在家休息,她拿着那么高的薪水还有脸出去浪? 这难道不是道德的沦丧,人性的扭曲? 可是,她已经约了于靖,而且在家也帮不上忙啊! “咳咳咳……” 江砚池连咳三声。 时茵的良心受到三下鞭挞,迟疑地说:“要不,我今天在家陪你?” 江砚池瞥她一眼,想了想,“也好。” 愉快地推开面前半碗白粥。 时茵哪知道他的心思,看看自己,无比乖巧地说:“那,我先上去换件衣服。” “不用。”江砚池眼神胶在她迷人的锁骨上,有些后悔之前多此一举把她衣领给拉上去。 时茵惊讶,“你不是说不好看?” 江砚池收回视线,轻咳一声,十分认真地打量她,“现在看看,也还行。” “真的?”时茵怀疑地看他。 “嗯。”江砚池确定地点头。 时茵心中腹诽,果然伴君如伴虎,江老板的喜好真是难以捉摸啊。 第三十四章 想和你亲到天荒地老 杨晋从门前过。 时茵微微扬声, “杨助理,老板哮喘犯了。” 杨晋神情微惊,立即走过来, 担忧地说:“老板,我去拿药。” -- 第68页 江砚池睨时茵一眼。 杨晋看着自己老板, 见他眉目舒展, 并没有半分痛苦的样子,而且早晨起来下楼时还一切正常, 怎么才吃个早餐哮喘就犯了?他比老板更早吃的早饭,厨房也检查过, 没有什么犯忌讳的食物。 他心生奇怪,细细观察老板脸色,就见他突然瞥过来一眼,淡淡说:“楼上有药。” 杨晋越发疑惑, 以前并不怎么来这住, 所以这里并没有备药。 他暗暗揣测老板刚才是什么意思。 时茵手托着腮,朝两人左看看右看看。 江砚池低咳一声, 示意杨晋,“你一会直接去公司, 有事电话联系。” 杨晋瞬间懂了。 原来…… 他心中顿感五味杂陈,没想到老板这样的人也会沉迷美.色, “从此君王不早朝”说的是不是就这? 他低应一声,独自前往公司。 - 时茵发完信息给于靖,主动问:“老板,我扶你上楼休息一会?” “不用,出去坐会。” 时茵望望外头,“你刚才说风大。” “已经停了。” 江砚池语气淡定, 丝毫听不出心虚。 老板说的都是对的。 时茵没多想,果真站起身,十分殷勤地来到他身边,伸出手。 她本只是客气,表达下自己对领导的关切,毕竟他除了有点咳嗽,其他看起来好的很,远没有达到要被“扶”的状态。 哪想江砚池真伸出手臂,看着她。 时茵只好顺势握住他,呵呵笑了笑。 他这才站起身。 也许只是人家自制力好,所以表面才看不出有什么不舒服。 时茵扶他走出餐厅,“忧心忡忡”地问:“老板,你觉得还好吗?要不要我上去帮你拿药?” 楼上自然是没有药的。 江砚池瞥一眼她略显做作的表情,勉为其难道,“不用,休息一会应该能缓解。” “那就好。” 时茵一脸诚恳,“你今天有什么需要都跟我说,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伺候?” 江砚池轻轻咀嚼这两字,心中竟有些想歪,不由奇怪地看一眼她。 “当然了,”时茵双手合掌,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江砚池嘴角轻扯,点头赞许,“很好。” 于是,时茵尽心尽责地把江老板扶到院子里坐下。 环顾一圈,心里奇怪,往常这时候是玫瑰园一天中最繁忙的时候,打扫卫生的,修剪花枝的,食材采购的,大家都各司其职。怎么她有种错觉,好像今天的玫瑰园除了她和江老板,就没第三个人的存在? 她哪知道,玫瑰园的人从杨晋那得到老板今天不去公司的消息之后,已经不约而同达成共识,能不出现就不出现,给两人营造出独处的气氛。 江砚池从桌下的收纳篮里拿出一本书,坐在躺椅上随手翻看着。 院子里的风确实已可忽略不计,太阳初升,一片风和日丽。 时茵迎着朝阳,伸个长长的懒腰,做起伸展运动。 江砚池漫不经心地抬起眼,朝她看去。 她身上那件针织毛衣不仅露肩,还有点短。她刚才这一动作,细细的腰肢就露出一小截白嫩,浅色牛仔长裤附着腰肢,经过美好的髋部线条,之后松松垮垮垂下,漂亮极了。 “茵茵。”他突然出声。 时茵转脸,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这么叫她,但每当他这么叫时,她心里都软塌塌的。 “嗯?” 她扭着腰,回头笑眯眯地看他,“老板有什么吩咐?” “过来这坐。”江砚池指指自己旁边。 “为什么呀?”时茵不解。 江砚池微眯着眼望一眼天空,“挡着太阳。” 时茵:…… 她嘴角撇下,不信自己这么如花似玉一姑娘,在他眼里就只是个工具人? 她轻哼一声,提议,“不如我帮你把椅子往里边靠靠,就晒不到了。” “不用,这边光线好。” 他看着她。 又要光线好,又不能晒着一点,还真难伺候! 时茵想起自己之前亲口许下的“好好伺候”,立马调整服务意识,嘴角完美扬起,“好的老板,很高兴为你服务。” 她果真拿了把椅子坐他旁边,笑嘻嘻地给他遮着太阳。 阳光其实一点也不强烈,照在身上很舒服,暖洋洋的。 时茵打个哈欠,惬意地伸长了腿,垂着胳膊,摊在椅子上。 卷卷不甘寂寞地跑过来。 时茵任它跳上自己的脚,抱起它,在怀里蹂躏一番,突然转脸笑,“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家三口?” 话说完,她自己先一愣,忙说:“咳,我不是说你是狗啊……呃,我肯定也不是狗哈哈哈。” 江砚池似笑非笑地看她,仿佛在说:不急,我等你慢慢解释。 时茵瘪瘪嘴,“我是狗好了吧。汪汪!” 卷卷瞪着它圆溜溜的眼,也跟着“汪汪”两声。 江砚池嘴角忍不住翘起,这个傻瓜。 他身体往后靠,把书放在胸前,眯起眼睛。 两人安静地晒着太阳。 时茵逗了会狗子,曲起腿,呆坐在那,朝他看。 他半躺在那,眼睛闭着,衬衫扣得整整齐齐,姿态却又十分放松。 -- 第69页 昨晚偷亲他的那种萌动又来了,她忍不住捂住自己嘴唇。 江砚池突然睁眼,声音里仿佛带着笑,“在看什么?” 时茵心一下子就被勾走大半,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好看?” 他在那什么都不做,自己就被撩到,实在是太没出息。 不行,得拿出小妖精的本事来。 江砚池微怔,嘴角轻扯,“那得感谢我的父母。” 时茵没听出他话语中的自嘲,屈膝捧着脸,轻轻叹口气。 “怎么?” 时茵睫毛轻眨,歪着脑袋朝他笑,“在想,怎么诱惑你。” “就这?” 他注视她突然靠近的脸。 时茵盯着他的唇,抬起身,“我想……” 他的脸十分配合地低下来,离她的唇再往前两厘米就能碰到。 时茵只感觉心脏在这一刻突然停止跳动,他……他怎么知道她想干什么? 他垂眸,低声嘟囔,“闭上眼。” 时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羞意,赶紧闭上眼。 他的唇轻轻贴了上来,含住她的唇瓣,轻轻吸.吮了下。 哑声说:“这种事,还是得男人主动。” 时茵脸通红,心狂跳,迅速转开脸,“我……我去摘点玫瑰做插花。” 她推开他,踉踉跄跄地下地。 她一边跑一边唾弃自己,时茵你怂什么?小妖精哪在乎这点尺度,这么好的机会该上就上啊! 一咬牙,她果断停住脚。 江砚池望着她,轻轻挑眉。 时茵手背在后头,扬起下巴,踩着妖娆的步伐,停在他跟前。 江砚池手托着腮,撑在扶手上。 嘴角轻勾,看着她。 时茵轻咬着唇,弯下腰,伸出左手,在他的讶然中覆上他的眼。 接着,主动凑上自己的唇,亲他。 和他刚才的比,这都不算是个吻,只是乱无章法地像个菜鸡一样,在他唇上轻啄。 他微微张开唇,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却像是有些等不及,一手掌握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主动钻入她的唇里,轻轻搅弄。 像是过了很久,时茵微喘着在他唇边娇声道,“陪人家去摘玫瑰花好不好?” 怎么能不好?虽然他此刻只想继续刚才的事。 江砚池望着她娇艳欲滴的唇,眼神一片幽深,任她拉起身。 花园里的红玫瑰还带着点露水,清香扑鼻。 时茵掐下来一朵,戴在自己耳边,歪着头,巧笑倩兮,“好看吗?” “嗯。” 人比花娇。 江砚池很自然地想到这个词,眼睛却不由自主往她红艳艳的唇上瞟,丰盈润泽,忍不住叫人想咬一口。 他的喉结难以抑制地滑动了下。 时茵采下一枝玫瑰轻嗅着,偷眼看他。 他今天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神情肉眼可见的愉悦,显得面容格外柔和,没那么高冷。 此刻站在花丛中,白衣黑裤,就像一个俊雅的名门公子,等着歪门邪道的小妖女把他绑走,行不能描述之事。 她想到这,脸上更是一阵发烫。 他突然低声轻笑,像在诱哄,“茵茵,在想什么?” 时茵有些苦恼地皱着眉,大胆地望着他。 “嗯?”他沙哑着问。 她突然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脖子。 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说:“江砚池,我想……” 想做那个无法无天的妖女,不顾一切把你扑倒在这花丛中,这样那样为所欲为一番。 “想什么?”他伸出右手,轻轻拥住她的腰。 衣服太短,他的手指已经触到她的皮肤。 他的手微凉,时茵微颤了下,忍不住嘤咛一声。 仰着脸,对他亦真亦假地笑,“想要……和你亲到天荒地老。” 她还是没胆说要把他扑倒。 可就算只是这句话,杀伤力也是巨大的。 江砚池眼神顿暗,仔细看她的脸,一时竟分不清她是演戏,还是说的真心话。 他手紧紧箍住她的腰,难以克制地低下头,轻轻含住她的唇,辗转研磨。 刚开始还很温柔,接着越来越用力。 直到她轻掐一下他后颈,他的唇才松开。 她把脸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地抱怨,“不准这么亲,要喘不过气了!” 他拥住她,手臂微微用力,把她死死压在自己胸膛上,仿佛这样才能平息自己心中的激荡。 第三十五章 得到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这一天之后, 江砚池有一个多月没再踏进玫瑰园,两人也没再联系。 时茵以为江老板又开始满世界飞,心里头稍稍有些失落外, 并没怎么当一回事。直到方姨特地打电话问杨晋,才知道老板一直就住在靠近公司的一处房子, 压根没出过北临。 这伤害就有点大了。 时茵当晚失眠, 开始反省,是不是她那天太主动, 把江老板给吓跑了?自己垂涎他的美色已久,一下子借着演戏没收住, 彻底暴露了。 她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在憋了几天之后,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他。 江砚池正在和一群管理层开会。 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各位管理者们,今天多多少少都显得有些灰头土脸, 有些甚至胡子已经几天没刮。 -- 第70页 就连会议桌上给大家提供的也不是清茶, 而是咖啡,方便提神醒脑。 因为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 所有人都十分自觉地在跟着老板一起加班加点。 是公司出现财务危机了?恰恰相反,公司业绩在稳步增长的基础上, 上个月盈利更是翻了一番,昨天刚发完季度奖金, 就因为一个月的奋发,整个季度奖金比上季度足足多了将近两倍。 因此,大家私下有些小抱怨之余,看着银行卡上快速增长的数字又觉得十分安慰,一转身脸上赤.裸.裸地写着:我可以,我熬得住! 简维私下里找杨晋了解情况, 老板最近是不是对公司未来的发展有什么新战略目标,或者他是不满自己现今的身价排行,想要朝世界级富豪发起冲刺? 会议室里正在进行头脑风暴,讨论气氛如火如荼,江砚池手里把玩着手机,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众人并不敢大意,想当初这位从国外回来,江政一方面出于家族压力,一方面也是显得自己能容人,把他放在公司,却也只是给了个管理层的虚位,没有实权。 他年纪轻轻,又有一张可以迷倒众生的脸,几乎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中看不中用的二世祖,甚至很多人私底下聊起他时都是用“废太子”、“前太子”这样调侃的词来代替。 谁也没想到,这位废太子韬光养晦两三年,突然发起兵变,等江政意识到是养虎为患时,已经为时已晚。 桌上手机突然“嗡嗡”响起。 众人一起看向老板。 江砚池瞥一眼手机,神情微动。 他示意简维继续,从会议室出来。 会议室一阵寂静之后。 “你们猜,是不是上次那位打过来的?” “英雄所见略同。” “对了!我想起来上次那位像谁了,时助理,先前跟在老板身边的那位!” “怎么可能!罗总你得去医院看看眼睛,那位千娇百媚的怎么可能是那个冰美人!绝不可能!” …… 简维看一眼杨晋,两人心照不宣。 - 清清喉咙,他按下接听键。 “什么事?” 电话里一阵安静。 “怎么了?” 不知道是幻听还是怎么,他竟感觉自己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心情开始微微急躁,难以按捺。 时茵委委屈屈地轻哼一声。 “老板,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这么多天的焦躁一下子得到缓解,江砚池轻声说:“……没有。” “那你就是不喜欢小妖精了?” 沉默一会,江砚池才答,“嗯。” “为什么?”时茵不解,那天……那天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不像不喜欢啊? 不由疑惑地问:“是我演得不好吗?” “不是。” 是太好了,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是因为他开始意识到她对他的诱惑力每日剧增,她有意为之的眼神,动作,声音,甚至穿着,对他都是一种煎熬,身心俱是。 所以,这段时间他的日程排得特别满,满到让他没有空踏足玫瑰园,没有时间去想起她。 可又怎么会不想起她! “那是为什么?”时茵不解。 “不喜欢黏人又磨人的。”江砚池随便找了个理由,说着违心的话。 时茵心中沮丧。 不喜欢太妖精的?好的,没问题。 本来演小妖精就挺费劲,还容易惹火上身。 见她不说话,江砚池以为是不高兴了,忙说:“我下班过去。” 哼,爱来不来。 时茵在心底放了一句狠话,率先挂断电话。 - 下午两点。 时茵坐在花园里,荡着秋千,瞥一眼开进院子的车,不为所动。 江砚池下车,往花园方向看了一眼。 方姨朝着花园方向扬声叫,“时小姐,江先生来了!” 时茵慢腾腾地离开秋千,更往里走了走,在一处花丛间坐下。 方姨心里焦急还不能表现出来,偷偷抹一把汗解释说:“时小姐太专心了,肯定是没注意到您来了。” “她在做什么?”江砚池问。 “在……画画呢!吃完饭就坐那了!”方姨笑呵呵地说。 江砚池剑眉微挑,朝花园走去。 时茵坐在画架前,瞪着画纸上的鬼画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找这么高难度的事来做。 不过吧,虽然画的不怎么样,表情也有点郁闷,但她知道自己的背影必定是好看的。 她给他打完电话就去楼上找了一件白色连衣裙换上,今天的妆容也很清淡,配合她无辜的表情,给人一种楚楚可怜小白花的气质。 江砚池慢慢朝她走来,停在身后。 时茵暗暗挺直腰背,管理好脸上表情,蘸了一团红色颜料,随意地往画纸上一笔一笔地涂。 “在画什么?” 江砚池低声问。 “红玫瑰。” 时茵声音轻轻,还有些冷淡。 心里在想,这么明显你不会看么? 江砚池看着画纸上零星分布的几团红色,仔细端详了一会,才勉强看出来她画的是红玫瑰,还得亏她用的是红色颜料。 时茵不看他,只画着自己的画。 江砚池也不着急,在旁静静站着。 -- 第71页 十分钟过去,时茵感觉自己腰也酸手也酸,不由悄悄往边上瞥一眼。 江老板手抄着兜,姿态悠闲,没有一丝不耐。 时茵面无表情地转回脸,不认输地提笔再画。 江砚池心中好笑,微微弯下腰,从她手上拿走画笔,蘸了颜料,往调色盘上十分利落地调了个更深一点的红色,在其中一团“玫瑰”上随意地勾上几笔。 时茵惊奇地发现,她的“玫瑰”因为这几笔竟然一下子活了起来。 她心中叹服,完全没想到一个资本家还会画画这种根本不搭边的技能。 她当然不知道,江砚池的父亲在三十八岁去世后,他的二叔江政通过一些奸诈手段夺取大权,执掌江山集团。江砚池随母亲一起,被江家放逐国外。江政刚开始其实对他们母子还是有所防备,甚至布置了眼线在别墅里。 于是,为了应付二叔,除了哮喘“时常”发作之外,他还学了一堆和经商无关的东西,譬如画画钢琴之类的艺术技艺。 偶尔,江政经过纽约会来看他,他要是不“生病”的话,还会主动给他弹首曲子,畅想着自己将来能成为一个艺术家。 所以,那时在江家人眼里,他只是个热爱艺术的病秧子,没有半点威胁性。 江砚池看了看画纸,动手又改了一朵,不甚满意地轻撇嘴角,到底是很久没画过,生疏了。 时茵却看得心里崇拜不已,一转脸,差点就要给他吹彩虹屁,猛然想起自己的新人设,已经扬起的嘴角慢慢垮下。 她趁他又要画时,伸手把画纸揭下来。 “嘶”地一声,纸变成两片。 她低着头,慢慢折叠,再折叠,纤细的手指用着力,把整张纸撕成碎片。 江砚池放下笔,后退小半步,不动声色看着她。 时茵低着头,肩膀突然慢慢抖动起来。 江砚池心里顿起一丝波澜,终于出声,“怎么了?” 时茵轻笑,抬起头来。 江砚池心惊,她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原来刚才真是在哭。 时茵眼里含着一丝哀怨,嘴角是嘲讽的笑,“这幅画本来是为了祭奠我心中那段永远忘不了的感情,现在上面有你的笔迹,就是在玷污它。” 江砚池皱眉,“什么感情?” “是你这辈子都无法明白的爱情!” 时茵红着眼眶,声音破碎,“你让我像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这里,但我的心你却关不住,因为它……”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笑容脆弱,“永远只会记得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他是谁?”江砚池面容陡然冷下来。 鬼知道他是谁! 时茵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名字,泪盈于睫地说:“我和浩海哥青梅竹马,我们本已谈婚论嫁,你却仗着权势强取豪夺,把我豢养在这里。我恨你,我恨你……” 她摇着头,一声比一声轻,脸上已全是泪。 江砚池眼睛里冷得已经快结冰,她轻蔑地撇开脸时他心里陡地又升起一团火。 “时茵,你是我的。” 他突然伸手捏住她下巴,粗暴地吻上去。 时茵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任他亲吻,眼神嘲弄。 江砚池停下动作,看着她。 她抹抹嘴唇,嘴边是绝望又倔强的笑容,“江砚池,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江砚池眼神顿暗,扯下领带,一把抱起她,“那就试试看。” 时茵被他这动作吓得一慌,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腾空而起。 她揪住他胳膊,失声叫:“等等等等演戏呢喂……老板,咱们可是说好的走肾不走心!” 第三十六章 拱火 “等等演戏呢喂……老板, 咱们说好的走心不走肾!” 江砚池却像是没听见,径直往前走。 时茵看看他的脸,冰冷得吓人, 眼神里迸出的是炽热的火苗,脚下毫不在意地踩过一丛红玫瑰。 她看着折断的花枝, 咽了下口水, 心想不至于吧?不就演个小白花,对他有这么大刺激? 时茵心虚地拍拍他手臂, 他身体绷得很直,手臂摸上去更是硬邦邦。 不知是她的动作太小, 还是他已无暇顾及,一点反应都没有。 眼看就要走出花园,方姨她们肯定朝这看呢。 时茵想着众目睽睽之下这情景得多尴尬,急得用力去掐他的腰。 他身体一僵, 终于停下脚步。 时茵赶紧揪着他手臂说:“老板, 刚才都是演戏,别当真!” “演戏?”江砚池声音沉沉, 一字一顿吐出这两个字。 时茵拼命点头,不敢看他的眼, 细声叫:“痛痛痛……” 虽然她还有点享受人生第一次公主抱,但美中不足的是他眼神太吓人, 而且太用力,勒得她腰间都有点疼了。 江砚池手指微松。 时茵趁机掰开他的手跳下来,夸张地揉揉自己的腰。 江砚池盯着她,“刚才那些都是编的?” 时茵眨眨还湿润着的眼,无辜地点头。 今天可是把一年的眼泪都给流完了,一会得去多补充点水分。 沉默一会, 江砚池神色微微松弛下来,“这次又是什么?” “小白花,还是不爱你的。” 时茵笑眯眯地说。 江砚池脸色冷下几分,“我强取豪夺?” -- 第72页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送上门的!” 时茵干笑着摆摆手,“哈哈哈,都是人设都是人设。” 江砚池冷哼,“和别人谈婚论嫁?” 时茵低头,抠抠手指,“这好像是真的。” 江砚池脸色更冷了。 时茵抬眼,“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其实我早就和丁浩海分手了。” 这事说来话长,也是她前不久刚记起来的。 江砚池面色稍霁,微拧着眉,“以后不许再说今天这样的话。” 时茵跺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到底还演不演嘛?是你自己说小妖精黏人又磨人,我才演今天这个的。” 江砚池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心中有些恼。 看着她不高兴的脸,轻咳一声,“演吧。” 时茵怀疑地看他,“被你强取豪夺的小白花?” “嗯。” 江砚池凝视她红红的眼睛和鼻子,补充一句,“不准再这么哭。” 时茵撇撇嘴,限制这么多,还怎么发挥她的高超演技? - 门口,方姨踮起脚,一脸姨母笑地看着花园方向。 赵阿姨捧着托盘从屋里走出来,见状问,“傻愣着干什么呢,快去叫人呀,我这茶都沏好了,先生可不能喝凉茶。” 方姨摆摆手,呵呵笑着,“是喝茶重要还是谈恋爱重要?冷了就再重新沏嘛!” 赵阿姨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奇道,“哎哟,这是在做什么呢?” “少见多怪了是不是?年轻人的柔情蜜意啊,藏都藏不住。” 赵阿姨点点头笑,“我说这阵子江先生来得这么勤呢!” “那是,时小姐这模样这性子,多讨人喜欢,就是江先生这样心性坚毅的,那也把持不住。欸,你来晚了没看见,刚才俩人都抱在一起亲上了!” 方姨忍不住啧啧赞叹,“两人真是般配,将来生的小孩不知道得有多漂亮!” 赵阿姨想要说什么,欲言又止。 方姨奇怪地看她,“难道你不觉得?” 赵阿姨摇摇头,“时小姐要是能和江先生成了当然好,可我看江先生妈妈那边恐怕……” 方姨不以为然,“我看那位江夫人厉害是厉害,但是还做不了咱们这位江先生的主。” -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餐厅碰面。 江砚池下楼时,时茵破天荒地已经坐在餐厅,独自用着餐。 见到江砚池进来,她一秒钟变脸,眼神无比淡漠地看他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江砚池眉头不自觉皱起,想起什么,又仔仔细细看她一眼,才淡淡道,“坐下。” 时茵无声无息地坐下,继续吃自己的早餐,像是没有灵魂一般。 安静一会,江砚池瞥一眼她身上的白底碎花裙,问:“今天要出去?” 时茵声音轻轻,也不看他,“约朋友吃饭。” “哪个朋友?” 时茵嘴角露出一丝柔柔弱弱的笑,却又含着讥诮,不说话。 江砚池心中一躁,感觉昨天压着的那股火又要起来,不知道是怒火还是什么火,在身体里一拱一拱的。 她是小妖精时他拱火,她现在对他爱答不理甩脸色他更拱火。 他克制地看着她,“衣服换掉。” 时茵看一眼他,十分顺从地说:“好。” 再没多一个字,站起身。 “算了,别换了。” 明明知道她在演戏,他心头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焦躁。 她这么顺从他更恼火,也见不得她就这么从眼前离开。 “叫张叔送你。” 时茵低着头,没应声。 “早点回来。” 时茵拼命憋着自己想要同他说话的欲望,心想,怎么感觉这人突然像电视里演的那种爸爸一样,管头管脚还要管几点回来。 不过,她还挺受用呢。 她凉凉地看他一眼,离开。 江砚池扯扯领带,心中十分郁闷,早知道今早得经受这些,还不如让她变回小妖精。 小妖精也就伤伤身而已,现在是伤身又伤心。 - 临近中午,时茵出发。 等她到时,于靖已经在烤鱼馆等着了。 两人点了条三斤七两的黑鱼,甜辣口。 老板手艺很好,烤得焦香鲜辣,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还开了一瓶啤酒。 “我这几年积攒了一些钱,再加上我爸妈支持的,打算明年自己出来开跆拳道馆。” 时茵为他高兴,“你一定可以的。” “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时茵筷子微顿,“还不确定。” 其实她心中隐隐有些计划,只是目前还不成熟。 “不如你过来帮忙,我们一起干。” 于靖半开玩笑地说。 时茵微愣,“我只会一些花拳绣腿,能帮什么忙?” “可以过来帮我做管理啊,或者,你想不想开篮球馆?我可以帮你一起开篮球馆。” 时茵懂了。 他并不是真的要她去帮忙,而是…… “我们家就我一个,我爸妈性格也很好相处。他们给我在北临已经买了一套两居室,虽然不大,但靠近地铁。我呢,没什么大志向,就想将来自己开个跆拳道馆,和合适的人过过安稳选小日子。” “时茵,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 第73页 时茵心中叹气,放下筷子。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和丁浩海一样,我真的会一辈子对你好,忠诚顾家。” 时茵相信他。 于靖一向真诚直爽,她相信刚才这些都是他的真心话。 只是,她还是得拒绝他。 “靖哥,对不起。” 于靖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为什么?” 时茵想了想说:“我……有喜欢的人。” 于靖呆呆地看着她,慢慢地,脸上闪过更大的失落。 过了很久,他点头,“行,我知道了。” “对不起。”时茵心里很难受,除了这三个字,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没事,其实我猜到十有八九你会拒绝我。” 于靖笑笑,强装无所谓地说。 时茵给自己杯里倒上啤酒,端到他面前。 于靖端起手中杯子和她轻碰,一口气全干了。 时茵见状,也仰着脖子,慢慢把杯里的酒全喝了。 两人沉默地吃着鱼。 时茵心中难过,她其实预料到今天过来他会表白,她也想过如果是这种局面她应该怎么化解,可是面对他那张坦诚憨直的脸时,她什么俏皮话都说不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于靖抹了把脸,突然开口,“时茵,来,祝你幸福!” 他倒了满满一杯酒,端起来。 时茵看看自己杯里剩的一点酒,拿起酒瓶。 “别,”于靖拦住她,“女孩子别喝那么多,意思一下就行。” 说完,他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自己多保重。” 时茵抬头看他无比郑重的表情,心里一阵难过,强颜欢笑,“又不是不见面了,怎么跟生离死别似的!” “我可能会暂时离开北临。” “为什么?去哪?”时茵心中一惊。 “去西州,那边有个剧组拍动作戏的,让我过去做武替,薪水给的还挺丰厚,估计要好几个月。” 时茵点头,心里一松,原来是这个缘故。 “我本来想,如果你今天答应我,我就留在北临,继续做跆拳道教练。如果你拒绝,我就答应那个剧组,把这笔钱赚了估计年底就能把道馆开起来。” 时茵心中一热,看着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于靖,我以后做你妹妹好不好?” 她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很自私。 可是她怕经过今天,于靖会不再联系她,她将从此失去这个朋友。所以,她厚着脸皮认他做哥哥,想强行有了牵绊。 于靖一愣,看着她亮晶晶的眼和希翼的表情,两三秒后十分爽气地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哪天跟我回去见我爸妈,他们一直想要个女儿,看到我拐这么个漂亮的妹妹回去,肯定开心得不得了!” 时茵顿时弯起嘴角,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接下来气氛就好多了,于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之后就一口一个“妹妹”地叫。 下午两点多,两人才从餐馆出来。 站在门口,时茵问:“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 “我就不送你了,回北临告诉我,到时我去接你。” “好!”于靖爽朗地笑。 时茵看着他离开。 “时小姐。”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时茵转过脸。 蒋尔然微微笑着,“我们真的很有缘,又遇见了。” 时茵心中讶异,弯弯唇笑,“是很有缘啊,蒋小姐。” 蒋尔然依旧长发飘飘,穿着一件淡绿连身长裙,外面套着件薄薄的白色羊毛开衫,温柔又大方。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临大边上的餐饮一条街,喧闹,烟火气十足。 蒋尔然看起来不像是会来这的人。 第三十七章 替身 时茵注意到她手里抱着两本厚厚的书, 最上面一本写着“古典音乐鉴赏”,心中不由猜测,难道她是临大的学生? 也有可能, 是老师? “蒋老师又去逛书店啦!” 这时,有两个手捧奶茶的女生从门口路过, 甜甜地叫。 蒋尔然微笑, 指指手里的书,“买了两本。” 其中一个高马尾女生往时茵方向看了看, 好奇地问:“蒋老师,这是你朋友吗?真漂亮, 长得好像一个女明星噢!” 旁边卷发女生立即说:“我也觉得我也觉得,是不是那个蒋公主?” 女生似乎意识到说错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偷偷看向蒋尔然。 蒋尔然莞尔, “怎么了?” 卷发女生吐吐舌, “蒋老师,你认识蒋公……呃蒋瑶吗?” 高马尾女生插嘴, “蒋瑶又不红,而且蒋老师不追星, 怎么可能认识。” “不是,”卷发女生小声和姐妹咬耳朵, “我前两天刚看到一个扒皮贴,说蒋瑶是蒋孝有的女儿。” “不会吧!”高马尾女生声音扬起,“地产大鳄蒋孝有?蒋瑶如果是蒋孝有的女儿怎么可能进娱乐圈,还只是个十八线不红的?” “反正那个帖子里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很多人觉得是真的。你不是也看了那个真人秀,蒋瑶像个公主一样, 拽得很,谁都不放在眼里,大家都猜测她背后就是资方。” 卷发女生又悄悄朝蒋尔然瞄一眼,“所以我才问蒋老师啊,学校不是很多人传,蒋老师是蒋孝有的侄女,蒋孝为的女儿嘛!” -- 第74页 两个女生一起看向蒋尔然,脸上透着八卦。 时茵心思微动。 她知道蒋家,和江家一样是北临数一数二的豪门。蒋家的朗园地产在国内同行业排名前三,是在蒋孝有手里壮大起来的,而蒋孝为是蒋孝有的弟弟,名气远没有哥哥大。 有意思的是,蒋孝有那么有名除了因为朗园地产外,还因为他的一些花边新闻。据传,一位当红女明星和他关系十分亲密,两人曾被狗仔拍到一起在国外度假的画面。 时茵不动声色地站在旁边,心里一番思量。 蒋尔然,还有和自己长得很像的那个蒋瑶,以及上次在银港见到的蒋宗林…… 她理着这其中的关系。 “蒋老师,透露点消息嘛,蒋瑶到底是不是朗园地产的千金?” 高马尾大概和蒋尔然很熟稔,撒着娇。 蒋尔然却没接她的茬,看一眼腕表,微微笑说:“我怎么记得你们下午还有课。” “吓!” 两个女生表情惊悚,掏出手机看一眼,嘴里叫着:“还有五分钟,遭了遭了是严教授的课!蒋老师再见!” 两个女生一溜烟跑了。 蒋尔然转回脸来,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时茵却敏锐地感觉到她在观察自己,不由咧嘴一笑,没心没肺地说:“原来你在临大做老师啊,真是年轻有为!” 蒋尔然轻轻蹙了下眉,只是一瞬,随后谦虚地笑笑,“我在这教钢琴。” 时茵瞥一眼她漂亮细长的手指,原来如此。 不过现在看着她,突然感觉有种似曾相识。 啊,想起来了,她临近毕业时学校有次与国外某大学的交流晚会上,其中有个节目是一位老师代表临大和对方学校的老师一起四手联弹。 她当时坐在很后排,看不清楚那位美女长什么样,只觉得气质很好,一举手一投足都十分优雅。 现在回想,旁边同学好像提起“蒋家千金”、“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回来”之类的词,看来就是她了。 时茵恍然,“没记错的话,我以前在学校应该见过你弹钢琴,可惜当时坐的远,看不清楚你的脸。” 她笑,“但我还记得当时那首曲子的名字很可爱,好像叫《鹅妈妈组曲》。” 蒋尔然微怔,像是回忆了下,“那是我来临大的第一年。” 她脸上出现某种不可思议,“原来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你以前……是这的学生?” “对,我是体院的。” 蒋尔然十分惊讶地打量时茵,“女孩子学体育真的很酷,不过你看起来不太像是练体育的。” 她大概以为练体育的女孩都五大三粗的,时茵失笑,“我以前学的是体育教育专业。” 不过自己现在确实太纤细了点,长期不运动,也没有肌肉。 蒋尔然了然地点头,顿了顿说道:“我今天没课了,学校旁边有家咖啡不错,要不要一起尝尝?” 时茵心中奇怪,她们并不是一起喝咖啡聊天的关系,蒋尔然也并不像是随随便便邀请别人喝茶的人,恐怕是别有深意。 那就看看她要说什么,反正自己不赶时间。她点头,“好啊!” 咖啡店就在对面。 蒋尔然在询问过时茵意见之后,点了两杯咖啡和点心。 “味道怎么样?” 时茵尝了一口,“还不错,我记得这里以前是家水果店。” “好像是。” 蒋尔然搅拌着杯里的咖啡,像是不经意提起,“之前和你一起的那位先生很不错。” “哦?”时茵微微挑眉,笑,“蒋小姐怎么知道?” “只是感觉,为人很可靠踏实的样子。” 时茵点头,“你的眼光很准。” 蒋尔然淡淡一笑,“时小姐和他关系好像很亲近。我去书店的时候路过那家餐馆,看到你们有说有笑,等我逛了好久买完书回来时,正好见你们出来。” “没想到蒋小姐也会有爱八卦的时候。” 时茵笑眯眯地调侃。 “当然,是人都会有好奇心,”蒋尔然意味深长地抿抿嘴角笑,“更何况时小姐在我眼里是个很特别的人。” 因为江砚池吗? 时茵这么想,却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对蒋尔然还有些好感,不想戳破。 但蒋尔然今天大概并不想。 她面容友善,语气真诚,“虽然外表来看,那位先生配你略显平庸了些,但一定会是个顾家有担当的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也十分令人羡慕。” 这就交浅言深,略显急切了些。 时茵弯起嘴角,十分高兴地说:“原来你对我哥哥的评价这么高,回头我一定转告他。” “你……” 蒋尔然脸上笑意微僵。 时茵眨眨眼,俏皮地打量她,“你今天请我喝咖啡是要聊我哥哥?” “当然不是。” 蒋尔然笑意不再,眉头微微拧起,“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每次见你,你都能一副开心自得的样子?” 时茵手撑着脸,“不然呢,我应该沮丧着脸?” “你喜欢江砚池吗?” 沉默一会,蒋尔然终于不打算再迂回。 时茵挑眉,“喜欢啊,为什么不呢?” 蒋尔然盯着她,脸上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是啊,谁能不喜欢。” -- 第75页 她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讥讽,“你一定比我想的还要喜欢他吧,喜欢到即使只是做别人的替身也心甘情愿。” 时茵心中叹了口气,这位蒋小姐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嘛,自己才刺上那么两句,就彻底没有耐心了。 她神色淡定,问:“你堂姐吗?” 上次剪头发的时候,和蒋尔然一起的那位提起过。刚才那两个女生也再次提到,名字叫蒋瑶。 蒋尔然疑惑,“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能这么心安理得?” 时茵不以为然地笑,“为什么不?各取所需而已。再说,江砚池也很喜欢我啊!” 蒋尔然的人生里大概从来没遇到过时茵这样的人,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摇头,“我不信,他明明爱的是我堂姐。” “是吗?”时茵心中顿起一丝波澜,却不想被她看出,撇嘴笑,“有多爱?” 蒋尔然看她一眼,“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时茵摇头,故意凡尔赛地耸耸肩,“我不清楚,他在我面前可从来不会提起任何别的女人。” “不可能!我们这个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他爱的是蒋瑶,就连你的房间也是完全按照她的闺房装修。” 时茵微怔,脑子里闪现房间里的种种布置,顿时感觉那张舒适的大床不香了。 蒋尔然细细观察着她,语带怜悯,“所以我见着时小姐时,常常会想,你这么聪慧灵秀,怎么会愿意做别人的替身呢!” 时茵嗤笑出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可是我能和他朝夕相对啊,你大概也很想吧?” 蒋尔然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恼意,被呛得说不出话。 时茵轻笑,叉起一块小点心送进嘴里。 手机响起。 她瞥一眼,按掉。 手机就放在桌面上,蒋尔然很容易看见屏幕上亮着的三个字:江老板。 她心中顿起一丝波澜,是他,是他打过来的! 可是这个女人竟然不接? 她低下头喝咖啡,手指紧紧捏着杯柄。 电话再次响起。 时茵轻轻按下接听键,继续被强取豪夺小白花的人设,声音冷淡,“什么事?” “怎么还没回去?” “正好碰到一个熟人,她请我喝茶。” “谁?” 时茵看一眼正竖着耳朵的蒋尔然,淡淡说:“蒋小姐,你应该认识的。” 一两秒后,江砚池说:“别太晚了,早点回家。” “嗯。” 时茵率先挂断电话。 蒋尔然此时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那种巨大的失落难以掩饰。 她的手在发抖,放在桌下紧紧握着,紧到已经掐疼自己掌心。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她连见一面都难,此时只能从另一个女人和他的通话里隐隐听见他的声音。 她从来不曾想象,那个她深深渴望的人,竟会主动打电话给一个女人,并且让她早点回家。 她心里一阵苦涩,多么希望这个女人是她。 是的。时茵说的没错,就算是替身,她也愿意。 时茵心中也有些复杂。 刚才她故意提到蒋小姐,却没有说是哪位蒋小姐,她能感觉到江砚池明显停顿了下,不知那两秒他在想什么。 她心中有些酸涩,原来她只是另一个女人的替身啊。 就在她快要爱上他的时候,这个残忍的真相来了。 第三十八章 茵茵,对我笑笑 时茵看看时间, 主动说:“江老板催我了。” 意思是,我们没什么好聊,差不多撤吧。 蒋尔然却没意识到这个意思, 神情有点恍惚,盯着她迟疑地开口, “他……会打电话给你?” 时茵看着她, 心中叹气,这样一个家世教养都十分好的女人在提起一个男人时, 竟如此卑微。 不过,想想对方是江砚池倒也说不上多奇怪。 她不忍看她, 低头把杯里的咖啡喝完。 蒋尔然似是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目光闪了闪,微微坐直身体,又恢复平时的从容大方。 到底还是不甘心, 她轻轻笑着说:“也是, 因为你长着一张和她相同的脸,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她的声音很温婉, 眼神里却有掩藏不住的怨意,羡慕, 还有嫉妒。 时茵对她的好感已经去了大半,吃完最后一块点心, 瞄一眼她面前自始至终就没动过的慕斯甜点,擦擦嘴说:“蒋小姐,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蒋尔然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点头,拿起手包和书, 走向前台。 时茵腿长,快人一步,和前台小哥哥说:“结账,我们AA。” 复又转脸对蒋尔然笑,“大概没有下次了,我们互不相欠吧。” 蒋尔然嘴角动动,没有说什么。 前台小哥哥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惊讶,微笑着说:“蒋老师,我们新开发了一款奶泡咖啡,下次可以来尝尝。” 蒋尔然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小哥哥又看向时茵,有些不好意思地叫:“漂亮小姐姐,以后常来!” “好,今天的红丝绒不错。” 时茵笑着挥挥手。 小哥哥看着她脸上泛起的笑容,惊艳地目送她离开。 时茵走出门外,就见蒋尔然站在不远处,愣愣地看着一个方向。 时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 第76页 是江砚池的车,就停在马路边。 时茵心中轻哼一声,心情不大好。 她慢慢踱步过去。 蒋尔然朝她看过来,有丝亲昵地笑着,像是在等她。 时茵嘴角微微弯起,如她所愿地走近她。 两人一起走到路边。 驾驶位车窗降下。 司机恭敬地说:“时小姐,江先生来接您。” 时茵拢了拢身上的小外套,心中觉得别扭,不太想上车。 沉默几秒。 后排车窗缓缓降下。 一张极好看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时茵撇开脸,视线掠过身边的蒋尔然,望向别处。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感觉到她神情一振,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时茵心想,她一定很开心,也很紧张。 蒋尔然克制着心里的激动,微笑着主动打招呼,“砚池,好久不见。” 江砚池视线从时茵脸上移开,目光锐利地朝她旁边射过去。 像是短暂思索一会,他淡淡问:“我认识你?” 蒋尔然一愣,脸色迅速黯淡下来。她想过无数次和他再次面对面说话的情景,唯独没想过是这一种。 “你……不记得我了?” 她努力地笑着,抱着书的手用力地泛出白色。 “去年在美国时,伯母的生日晚宴上我们见过面,你说我钢琴弹得很好……” 蒋尔然声音越说越轻,已经没了往日的自信。 其实不止那日,回国后有两次商务活动上,她跟着父亲在“机缘巧合”之下也曾见过他,只是没机会说上话。 原来……他对她根本没有印象。 “抱歉。” 江砚池微微颔首,瞥一眼时茵,“还愣着干什么。” 时茵眼睁睁地看着蒋尔然脸上没了神采,心里一阵唏嘘,突然觉得自己的那点失落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看一眼他,坐进已经打开的车门里。 在蒋尔然绝望的眼神中,车子缓缓起步。 汽车平稳地行驶着。 时茵很沉默。 她现在根本不用演什么小白花,本身就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江砚池以为她还在演人设,心里虽不大畅快,但也还能忍耐。 时茵淡漠地看着窗外,一路上想了很多。 他对她这么好,原来只是因为她和另一个女人长得像啊。 她差点以为他也有点喜欢她呢。 她甚至没有权利质疑他什么,也没有立场去问任何,毕竟他和她不是单纯的恋人关系。 那么,从今往后她还能开开心心待在玫瑰园吗?像从前一样面对他? 想到这,她对自己有点生气,要是有骨气的话,她刚才就不应该上车,直接跟他说拜拜。 多潇洒! 可理智还是战胜了一时意气。 蒋尔然今天约她喝咖啡不过是在激她,估计巴不得她主动离开玫瑰园呢。 她有必要那么冲动? 当然没必要。 毕竟,她的银行卡里目前存款约等于零,意气用事对她没半点好处。 就算要走,她也得先存一笔钱,后顾无忧从从容容地走。 “我晚点要出差。” 江砚池突然开口。 时茵回过神来,隐约听到他刚才好像说要出差,小声嘀咕,“关我什么事!” 江砚池转脸瞥她一眼,提醒自己她在演戏,这才觉得好受了点。 沉默一会,时茵主动问:“你真不认识蒋尔然?” 她终于主动和自己说话。 江砚池很认真地思索一会,不是很确定地说:“是蒋孝为的女儿?” 真是无情。 时茵心里忍不住又怜悯一下蒋尔然,假装不经意地问,“那蒋瑶呢?” 江砚池眉头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看一眼她,没说什么。 时茵心一沉,看来是真的了。 就在这一刻,她很利落地下了个决定。 往后只做个没有感情的存钱机器,存到一百五十万就奔赴自由去搞事业。 她今天和于靖聊了很多,其中也谈到继续做老本行的事,若是要自己开个青少篮球培训馆,最少也得准备一百万启动资金,多多益善。 她心中稍定,咽下自作多情的那种苦涩,不再去想。 到达玫瑰园,车子在大门外停下。 江砚池没下车。 时茵想起他之前好像说过要出差的事,意识到,“一会就走?” “嗯。”江砚池沉沉应声。 司机瞄一眼后视镜,默默下车,走得远远的。 时茵心中震惊,时间这么赶他还特地去接她,再把她送回来? 她刚刚定下来的心又有些乱了。 看吧,就是这样的宠爱,她才会一不小心陷进去,一不小心以为他是喜欢她的。 她神情落寞,语声呐呐,“那就……一路平安。” 她手扶在门把手上,准备下车。 他忽然倾身过来,一把捞回她。 “唔……” 她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就已经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抱在怀里,紧接着,他凉凉的唇覆了上来。 时茵被他抱得不能动弹,任他吻个结结实实。 片刻,他摩挲着她的脸蛋,低声说:“等我回来,不准再演戏。” -- 第77页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接她时还很心平气和,她偏偏不理人还摆脸色,他心里就开始不对劲,那股火瞬间就拱起来,压抑了一路,直到刚才她要下车才发泄出来。 时茵想说,她早忘了今天自己是啥人设,压根没演。 可他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亲上来,温柔辗转。 良久,他才离开她的唇,揉揉她的后颈像在安抚,“乖乖在家,别乱跑。” “嗯。” 时茵捂住自己的嘴,认怂地点头。 江砚池盯着她,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 抚抚她饱满的额头,轻声说:“茵茵,对我笑笑。” 自从这个什么小白花,她还没对他笑过。 时茵有些晕乎,压根笑不出来,在他的虎视眈眈下,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果然不满意,唇又压下来,狠狠肆虐,直到她喊痛才作罢。 他像是意犹未尽,看着她眼泪包在眼里的样子,皱眉,“哭什么?” 时茵已经被亲得快缺氧了,心中更是乱成一锅粥。 她带着哭腔嚷嚷,“你饿了去吃饭呐,吃我干什么?” 他刚才真的像个强取豪夺的坏蛋,像是要把她吃掉。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有两股力量在她脑子里交战,一个说随着自己心意去喜欢他,另一个又说,别傻了,快远离,要不然会吃大亏。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被他这么抱着亲着,这才急哭了。 江砚池脸上有些不自在,以为自己真吓着她了,刚才好像是粗暴了些,因为这次要出去好几天,所以才没克制住。 他微微松开她,又舍不得就这么放她下去,低低说:“不如,跟我一起出差。” “我不要!” 时茵哭得更大声了,这次真是被吓的。 她感觉自己再跟他多待一分钟,就会彻底爱上他。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江砚池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去揩她的眼泪,帮她打开车门,“好了,去吧。” 时茵如临大赦,一边抹干净眼泪一边下了车,样子十分小可怜。 方姨迎上来,奇怪地看着她红通通的鼻子,“哎哟,这是怎么了?” 汽车很快驶离。 时茵嘴巴一瘪,委屈地说:“方姨,我完啦!” 方姨盯着她潋滟润泽的唇看了两秒,想也知道刚才在车里发生过什么。 心里好笑,忙说:“呸呸呸!什么完了,我看好得很!” 时茵吸吸鼻子,只感觉心里又酸又涩又苦,还有一点点甜。 她知道,自己这次真的要玩完。 第三十九章 爱你哟 时茵想了想说:“方姨, 问你一件事。” “您说。” “知不知道蒋瑶?” 方姨脸色明显变了,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收起。 时茵凝视她,直接问:“我是不是蒋瑶的替身?” 方姨神色踌躇, 过了一会有些不自然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时茵笑笑,佯装轻快, “这么说是真的了。” 方姨担忧地看着她, “只要江先生现在对您好就行了,从前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从前是什么事?” “我也是听江夫人身边的人透露的, 不一定是真的。” 时茵想让自己彻底死心,嘴角轻轻翘起, “我想知道。” 方姨叹口气,“具体的我不清楚,据说江家和蒋家从前是世交,江先生和蒋小姐从小就定下婚约, 结果两年多前, 那位蒋小姐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订婚宴的时候居然逃婚了。这对两家来说都是丑闻,在整个豪门圈里都闹开了。 这事过去没多久, 就听说蒋小姐和个男明星在一起,再后来, 江先生就……”方姨看一眼她,小心翼翼地停住了话。 “再后来, 江砚池就找了一个和蒋小姐长得很像的女人放在身边,那人就是我。” 方姨不安地点了下头。 时茵轻笑,淡淡问道,“蒋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 方姨摇头,“我也没见过蒋小姐,不过最近倒是看到一个网综上有她。” 她皱皱眉, 不以为然道,“这位蒋小姐也真是奇怪,连江先生这样的都不愿意嫁,反倒进娱乐圈上这种有剧本的恋爱节目。” “她和我长得很像吗?” 其实这个问题只要打开手机搜索一下就能知晓答案,时茵却一直没想去查。 方姨犹豫了下,点头,“像倒是像,但您和她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人吧,竟然会在和江砚池的订婚宴上逃婚。 所以,江砚池爱而不得,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甚至找个长得像她的女人放在身边。 时茵心里酸涩,转身上楼。 回到卧室,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脸。 拿出手机,搜索“蒋瑶”。 头一个出来的就是“限时心动”,那个真人秀的节目名称。 时茵点进第一期视频。 一个十分宽敞的房间里,有好几个穿着相同制服的人在穿梭奔走,有条不紊地往行李箱里装东西。 镜头扫过地上躺着的七八个行李箱。 导演在画外惊讶地问:“这些……都要带?” “这已经是精简过的,不能再少。” -- 第78页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声音慵懒,说出的话却不容反驳。 镜头慢慢往旁边移,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出现在时茵面前,旁边打着两个字:蒋瑶。 时茵在这一刻仿佛停止呼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里那个和自己长得极为相像的女人。 她随意披散着一头微卷的栗色长发,身上是一套白色睡衣,欧式宫廷风的繁复设计,款式明明有些夸张,在她身上却一点不显得突兀。 她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眼神,表情,高傲得像公主,面容却又美艳得像玫瑰。 方姨说的没错,自己和她确实不同。 也真是神奇,那么相似的五官,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气质。 时茵突然想到楼下花园里成片的玫瑰花,不知道她喜不喜欢红玫瑰? 也许,这些红玫瑰正是为她而种。 她抿抿嘴角,自嘲地盯着屏幕里的人。 蒋瑶很随意地蜷在白色真皮沙发上,手里抱着一只看起来就很名贵的犬种,丝毫不在意镜头,神情懒洋洋的。 “别的女嘉宾都只带一个箱子,到时候住在楼上,恐怕你得自己把这些行李搬上去……” 导演尝试着劝说。 蒋瑶抚着狗狗身上的毛,不以为然地抬头,“放心,会有人负责行李,不用你们节目组操心。” “小姐,这双高跟鞋您最喜欢了,要不要带?”有佣人拿着一双白色高跟鞋过来问。 蒋瑶淡淡瞥一眼,“上次去梅陇的活动刮到台阶,你通知他们送双新的过来。” “好的。” 镜头转到高跟鞋,一个超大特写,看不出鞋上有任何刮过的痕迹。 “对了,还有我的枕头,酒店那些我用不惯。” 蒋瑶拂下腿上的狗,走进卧室。 镜头慢慢跟进。 厚厚的白色长绒地毯,几乎一整面墙的浅金色蕾丝窗帘,古典欧式宫廷风大床,床顶是圆形的,上面垂下层层叠叠的白纱床幔。 还有金色的水晶吊灯,古典壁画,烛台造型壁灯,雕花繁复的实木梳妆台……所有的一切极尽浪漫奢华之相。 时茵手指在轻轻发抖,回头望望,和自己身处的这间房如出一辙。 她心头那点希翼彻底破灭。 人家只当你是替身,你偏偏妄想谈感情,不是自找没趣? 关掉视频,她提起角落放的那只行李包离开卧室。 走是不会轻易走的,楼上房间很多,随便挑一间就是。 - 第二天,时茵从客房醒来,大概是换了新床,睡得不怎么好。 她打个哈欠,在床上呆坐十分钟才下床。 洗漱完,套上舒适的卫衣裤,走出门外。 方姨早上上来打扫卫生,见到原来那间卧室没人,吓了一跳。 忽然见这扇门打开,先是一愣,随后不以为意地笑道,“还是这间卧室更漂亮,和先生那间一个风格,原先那个我从前就觉得太夸张,不伦不类的。” 说着,她放下怀里的卷卷,卷卷亲热地朝时茵奔过来。 时茵弯下腰,揉揉狗子的脸,笑看方姨一眼,知道她是顺她的意,想让她高兴。 包括卷卷也是她特意带上来,不由心里一暖。 方姨见她笑了,心放下一半,“下去吃早餐吧,您上次不是说周记的豆浆粥好吃,赵阿姨昨天买了豆子,今早特地磨了煮粥。” 时茵鼻子嗅嗅,眼睛一亮,“难怪我闻到豆浆的味道。” “必须的,赵阿姨买了最好的豆子,磨出来的豆浆又浓又醇,煮出来的粥都是香的。快去吧!” “嗯。”时茵抱着卷卷两步一蹦地下楼去。 下楼时,她在想,往后的日子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努力存钱。 既然是做别人替身,那也得有酬劳是不是? 她就当他给她的那张副卡是酬劳了,反正卡是给她用的,怎么花他也管不着。 这样看来,要存到一百五十万其实不难。 她每月有一百万的额度可以用,过去这几个月,吃穿用都不用操心,只是偶尔出去逛个街或者网上买点小东西才用到那张卡。 如今,不用白不用嘛。 吃完早餐,她点进手机银行,尝试转账,却被提示“没有权限使用该功能”。 她反应过来,这是江砚池名下的信用卡,不能转账到她卡里。她不死心地尝试充值到支付宝和微信,都不可以。 那就只剩下取现这一条路了。 她上楼从包里找出那张某银行的高端黑卡,正看反看研究了下,决定打电话问银行。 好不容易拨通,在她询问取现额度后,银行人员回答她,“女士,您这张副卡在开卡时设置了禁止转账和取现功能,只能用于刷卡消费和手机支付。” 还有这种事? 时茵懵了,再一次问:“柜台取现不可以?” “是的。” 时茵有点颓。 江砚池为什么要给她一张不能取现的卡? 要说他抠吧,一百万任她消费,这也说不通啊。 这种有钱花没钱存的滋味很不好,她得想想办法。 这时,手机“嗡”的一声,有微信跳出来。 江砚池:【我到酒店了】 就着又发一个:【在做什么?】 时茵趴在床上,没有感情地回复两个字:【想你】 -- 第79页 他拿她当替身,她拿他当金.主。 两分钟之后,江砚池直接发视频邀请过来。 时茵尝试弯起嘴角,接起视频。 他还是昨天那身衣服,估计是刚到酒店,还没来得及换。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他看起来依旧好看得过分。 时茵移不开自己的眼睛,心里哼哼两声,不愿承认自己真的有点想他。 “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好,不是说了想你。” 时茵撇撇嘴角,送上一个鬼脸。 他嘴角轻轻勾起,松开领口扣子,“想要什么,回去给你带礼物。” 时茵现在只对钱感兴趣,衣服包包那些衣帽间里有的是。 她手撑着脸,很实际地说:“不如发个红包!” 江砚池顿了下,脱下西装,“可以。” 时茵眉开眼笑,“谢谢老板!” “嗯,”江砚池仔细看她,有丝宠溺地叮嘱,“乖乖的。” 时茵沉醉在他的目光里,心想,你看的是我,还是她呢? 她摇摇头,迅速赶走心里的杂念,轻轻翘起嘴角,“好。” 江砚池却没忽略她这一秒的走神,不动声色地问:“今天打算做什么?” 时茵避重就轻,“刚吃完早餐,等下带卷卷出去散步。” 江砚池点头,没说什么。 等结束通话,手机立即有提示音响起。 时茵点开来,他真给她微信发了个红包,还是转账。 一万块! 啧! 时茵陡然发现新的财富密码,一句“想你”值一万块的话,她可以天天对他说。 礼尚往来,她找了个表情包发过去。 【爱你哟.jpg】 不到三秒,又是一万发过来。 时茵咋舌,赶紧收款,一下子两万到账,小小填补她受伤的心灵。 心里不得不感慨,难怪世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呢,就连江老板这样的人都躲不过。 第四十章 他碰你了? 时茵牵着卷卷出门, 漫无目的地溜达。 这个别墅区的绿化做的非常好,随处可见鲜花绿植,处处是景, 随手一拍都很漂亮。 时茵心情不错,掐了路边一朵小黄花别在耳边, 很有兴致地拍了几张自拍。 “政, 我不想走!” 突然,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好像还带着点抽泣。 时茵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跟着卷卷的脚步, 走到隔壁那幢院子外头了。 院门大敞着,一辆黑色汽车停在里头,阻挡了她的视线。 时茵走上几步,可以看见站在院子里的人。 一个年轻女人抱着男人的胳膊, 一边哭一边哀求。 那个男人是江政。 那次在银港, 灯光昏暗又是匆匆一瞥,时茵看得并不真切。今天再看, 她不得不感慨,江家人的基因十分优秀, 江政只比江砚池稍矮一些,虽已四十多岁, 但看起来也是魅力大叔一枚,和外头的油腻中年男人有天差地别。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是曾经执掌过江山集团的大佬。 只不过两次见他,他都和女人拉拉扯扯,十分风流的样子。 想起方姨几个月前说这里住的是个模特,但院里的女人目测还没自己高, 可见那个模特早已经是过去时了。 时茵算见识到,这个江二叔就是个已有家室却仍然不停游戏花丛的大渣男。 她转身要走,绳子却被卷卷突然挣脱,它一下子窜到院门口的墙角边跟一只蝴蝶玩。 时茵不敢叫,怕被里头的人发现自己,只好蹑手蹑脚跟着卷卷。 “政,你昨天不是说要陪人家去度假,人家还准备了好几套漂亮的泳衣,我们今天就去好不好?”女人小心翼翼地讨好着。 江政神情有些厌烦,倒也没挥开手臂,只是沉声说:“坏了规矩,你就该知道是这个后果。” 女人瑟缩,摇着他的胳膊,哭得我见犹怜。 江政轻轻拿开她的手,面上还带着对美人的怜爱,一脸惋惜地说:“她是我江政的太太,谁给你的胆子闹到她面前!” “我没有,”女人摇着头抽抽噎噎,十分委屈,“我只是刚好遇见你太太,我也不知道她会在那里出现。” 江政不再看她,对旁边做了个手势。 旁边立即有人走出来,拉她离开。 她用力挣脱那人的手,惯性地倒在江政脚边,哭哭啼啼,“政,我……我怀孕了!” 她仰着脸,希翼地看着江政。 江政脸色十分阴沉,居高临下地看她。 “我真的怀孕了,不信你看检查报告!” 女人抖抖索索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纸。 时茵咋舌,这么狗血么? 她捡起遛狗绳,小心翼翼朝里望。 “处理掉。” 几秒的沉默后,江政冷冷开口。 女人怔愣住,抱着江政的腿木木地说:“那是……你的孩子呀!” “不过是随便养养的一个宠物,也妄想要挟我。” 江政甩开她的手,不顾踉跄在地的女人,对旁边低喝,“还愣着干什么?” 随即又十分冷漠地叮嘱,“你跟着去,亲眼看她进手术室。” “不要,我不要!那是你的孩子啊,放开我啊啊啊……江政你太狠心了!” -- 第80页 女人很快被拉进车里,另有佣人拿着一个行李箱放到后备箱。 车门关上,车子启动。 时茵忙牵着狗沿着围墙往前走,佯装只是路过的行人。 车很快开走。 时茵走了几步转身,打算原路返回玫瑰园。 “小时。” 一个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 时茵心里一咯噔,停住脚,抬头。 江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院子,就站在自己面前几米远的地方,面色沉沉,眼睛如鹰一般犀利地盯着自己。 时茵不自觉地捏紧手中的狗绳,看着这个相貌堂堂的男人,知道这个人的内里一定不是他外表所显出来的这么绅士。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怕,这个江政和江砚池的深不可测相比,只是看得见的可怕。 她微扬起头,轻描淡写地笑笑。 江政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心中更是惊讶不已。 别说笑了,从前的时茵,此时必定会闪躲着避开目光,把自己隐往角落,叫人生不出半点兴趣。 他不由想起上次在银港,她长发长裙妆容精致,是一副明丽美人的模样。今天再见,却是短发素颜,耳边那朵孱弱的小黄花映衬着她白瓷一般的皮肤,更显得纯真性感。 这样多变的女人,他还没碰见过。 江政注视着她,陡然笑起来,“原来上次我没看错人。” 时茵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慢慢走近自己。 江政停在她面前,“说来也巧,住在这两年多,还是第一次碰见你。” 他突然凑近了盯着她,半似调侃,“小时,你变化大到我几乎认不出。” 时茵心里有些紧张,警惕地看他,脸上不敢露出丝毫情绪。 “怎么,攀上砚池这棵大树不认得我了?” 江政似是想到什么,明目张胆地打量她全身,玩味地笑,“我可是比他更早认识你。” 他轻叹口气,“早知如此,可惜了。” 时茵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目光,迎视着他,嘴角轻撇,“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江政一愣,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眼中闪过兴味,“果真是不一样了。” 时茵越过他,想走。 “等等。” 江政轻踱一步,来到她面前。 “怎么,对待老朋友就是这样?” 他凝视她,语声缓缓,“想当初,还是我把你送给他。” 时茵轻笑,“那就谢谢你了。” 心中却是一惊。 因为她突然想到一种十分可怕的可能性。 在江砚池之前,她不会和江政也有一腿吧? 想到这,她紧张地心都揪起来。 江政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盯着她脸上的笑意,居然在看到一丝江砚池的影子,脸色陡然沉下来,冷哼,“砚池把你□□得好啊。” 他说这话时,表情阴郁,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他似是想到种种不快,突然伸手,捏住时茵下巴。 时茵正走神,没提防他这动作,垂眸看着他的手,心中一阵厌恶。 “我后悔了,”他意味深长地笑,“听说他一个月都来不了一趟,不如你跟我,我向来懂得怜香惜玉。” 时茵鄙夷地看着他,十分认真地说:“他比你年轻比你帅。” “你!” 江政没想到她突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气得面色通红,说不出话来。 时茵趁机转开自己的脸,他如今大权旁落必定十分恨江砚池,自己别再激怒他,万一再迁怒到自己身上。 她十分敏捷地往旁边撤。 卷卷这时看到远处飞舞的蝴蝶,挣扎着要跑。 时茵顺势跟着它往前一阵小跑,“卷卷,等我!” 奔跑的刹那,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滑落在地,她并没发觉。 江政望着她的背影良久,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随后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和那枝破碎的小黄花。 - 时茵晚上看了一部爱情电影,哭得稀里哗啦,在梦里都还重复循环着男女主的悲剧结尾。 正睡得昏昏沉沉,她就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着她。 她心中一惊,睁开眼睛。 房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却明显感觉到床边有人的气息。 ??? 她吓得一激灵,声音哽在喉咙里叫不出来,手已经握拳狠狠抡过去。 她却连人带拳被拥进一个温温的怀里。 一个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是我。” 时茵身体一僵,放松下来,想想不对,伸手打开旁边床灯。 灯上显示时间,凌晨三点四十。 时茵微仰着脸,看清眼前的人,“老板?你不是在出差?” 江砚池放开她,仔细看她的脸,“他碰你了?” 时茵一脸懵,没反应过来。 江砚池面容依旧淡淡,但神奇的是,时茵能敏锐察觉到他情绪里的焦躁。 “江政吗?” 她迅速理了一下近二十四小时内发生过的事,舔.舔有点干涩的唇问。 “碰哪了?”他盯着她的唇。 时茵想了想,有些可怜地说:“……摸我这了。” 她指指自己下巴。 话刚说完,他已经伸手过来,粗鲁地揩她的下巴。 -- 第81页 “嘶……轻点!” 时茵蹙着眉。 他看着她细白皮肤上的红印,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指腹轻轻摩.挲那处,哑着声音说:“对不起。” 时茵奇怪他的反应,期期艾艾小声问:“那个,我和江政以前是不是有……” “没有。” 江砚池皱眉,很果断地回答她。 “噢。” 时茵放下心来,他不会骗她。 她清清喉咙,“你怎么大半夜地回来了呀?” “临时有点事。” 江砚池轻描淡写地说。 实际上,他是在去分公司的路上拨打那通电话,在电话那头响起江政的声音时,他立即让司机直接开去机场,一刻再不能等。 在飞行的十几个小时里,他的脑子一直停留着江政在电话里说过的话。 “蒋瑶是只被惯坏的猫,驯服过一次我就失了兴趣。她嘛,是一朵不知道叫什么名的小黄花,散发着诱人香气,叫人欲罢不能。不如,你把她还给二叔。” 江砚池无法克制心中的怒意,轻轻捂住她的眼。 时茵不解,摸上他覆着自己眼睛的手,“怎么了?” “没事。”他哑声说。 “骗人。” 她扒下他的手,斜着眼睛,轻哼一声。 他看着她,“不是说想我睡得不好,回来监督你有没有说谎。” 时茵明知他在哄她,还是不由自主咧嘴笑着,又有些难为情地捂着脸,闷声叫,“我刚才没打呼吧?” 江砚池一声低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嗜血的狠厉。 他已不是十岁少年,护不住自己心爱的玩具。 第四十一章 玫瑰花 时茵睡了长长的一觉, 又好像一直在做梦,梦里她见到江砚池,轻轻抚摸她的额头, 催她快点睡觉,声音低低的, 温柔得不像话。 她记得他温凉的手触碰她皮肤时的感受, 有点酥痒,却又让她觉得安心, 就像真实发生过一样。 她就这样昏昏沉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等到彻底醒来, 已经快十一点。 房间里还是黑压压的,她拿起遥控打开窗帘,才发现外面天色暗沉,雾蒙蒙一片。 睁大眼细看, 原来是下雨了, 淅淅沥沥。 难怪自己睡得这么久,还一直做梦。江老板昨天才飞往国外, 怎么可能晚上又出现在玫瑰园。 她伸个大大的懒腰,准备下床, 余光瞧见床头放着自己的手机。 咦?她昨天下午找半天,怀疑是掉在江政那幢房子围墙外边, 后来还悄悄过去找了没找着,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怀着疑惑快速洗漱完,下楼。 卷卷打着哈欠,从自己窝里跑出来,朝她摇尾巴。 她笑着弯腰,狠狠挼一把它背上厚厚的卷毛。 方姨走过来, 悄悄打量一眼之后笑眯眯地说:“今天睡得好吧,雨从昨天夜里一直下到现在呢。” 时茵心里奇怪,感觉方姨刚才的眼神十分暧昧,还有明显的揶揄。 她眨巴两下眼睛,忍不住揉揉自己的腰,总感觉腰侧一处好像被什么重物长时间压过,酸疼酸疼的。 方姨却想歪了,快速瞥她腰侧一眼,脑补很多画面之后掩嘴笑,“一会吃完午饭,我给你来个按摩。” 啊? 时茵不明所以地点头,“好……啊。” 方姨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终于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先吃饭。” 时茵愣愣地往餐厅走,这才想起来问:“方姨,手机在哪找着的?” “我不知道啊,找着了吗?” 方姨奇怪道。 那…… 时茵心中一跳,急急问:“江砚池昨天回来了?” 方姨张大了嘴巴,惊讶道,“您不知道?江先生昨天夜里回来,早上七点吃了早餐去机场,没让叫醒您。” 她本以为时茵今天这么晚起床是因为昨夜两人小别胜新婚给累的,却原来她根本不知道,不由有些小失望。 时茵哪知道她心中想的是这个,诧异不已,“早上又走了?” “是啊。” 方姨越想越纳闷,低声说:“昨天夜里进门,江先生像是有什么急事直接就上楼了,连我叫他都没听见。不过早上走的时候,我看他心情好像还不错,慢悠悠地吃完早餐才走,还叮嘱我不用上楼叫您。” 时茵心中震惊,瞬间想起那些以为是梦境的情景。 原来她不是做梦。 他昨夜真的在她床边出现过,他身上有些凉,手也是,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他问江政碰她哪了,她揉着眼睛委屈巴巴地告状,他好像有一瞬间很生气。 她把自己裹在薄被里,他把西装脱了,只穿着一件衬衫,侧躺在她身边,手搭在她腰上,看着她。 她又困又懵,记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也可能根本没说话。最后的印象就是在他的注视下,她就这么睡着了。 想到这些恍恍惚惚的细节,她心房某个角落一下子软塌塌,接着又觉匪夷所思,一个男人为她从万里之外连夜赶回来只是看她睡觉?这要不是真爱都说不过去! - 日子接连过去好些天,时茵有些度日如年,江砚池没回来,连电话都没一个,像是从人间蒸发。 昨晚熬夜看篮球培训视频,今天理所当然地起晚了。 -- 第82页 她坐在餐桌旁,一声不吭地吃着早餐。 方姨暗暗打量一会,问:“是不是不合口味?” “嗯?” 时茵回过神来,刚要说话,听到外头响起一阵轰隆隆的机器声,像是从西边传过来。 她奇怪道,“外头在干什么呢?” 方姨皱皱眉道,“隔壁弄个挖掘机在院子里挖土呢,吵死人。” “江政家?” 方姨点头,又迅速摇摇头,“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他家了。” 时茵错愕,傻愣愣地张着嘴巴,怀疑自己这几天胡思乱想把脑子给搞不灵光了,怎么听不懂方姨的话了? 方姨接着说:“我看到江政夫人了。住这么久,江政我见过两三回,他夫人倒是头一次见。” 时茵闭上嘴巴,耐心地等着她下面的话。 果然,方姨接下来又道,“这里的房子在北临是数得上的豪宅,而且一房难求稀缺得很,很多有钱人专门找人盯着房源呢。听说前不久江政夫人透出风声有出手意向,很快就有土豪出了比市场高两百万的价格全款买下,江政夫人今天就是过来做最后交接的。” 时茵先是惊愕,随即而来的是一些心喜,她不喜欢那个江二叔,以后能不碰到最好。 她想了想问:“江政下台了现在做什么?” “他这样的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还是有生意做的。之前住隔壁的是个网红,搞美妆的,上次抓着我聊了好半天。她说江政最近投资了一部电影,答应让她在里面演个角色。听在里面干活的阿姨说,这个网红有了!” 方姨有些唏嘘道。 时茵不解,“有什么了?” 方姨失笑,“怀上了啊,听说都快三个月了,她一直憋着没说。” 时茵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个,她那天确实目睹过这一幕。 方姨摇摇头,“这种人家,家里老婆对这些事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孩子,不闹到跟前来。那网红做三儿不说,还贪心,胆大包天地闹到江政夫人面前,现在已经凉了。听说江政夫人这次气得不轻,一点面子没给江政留,直接做主把这房子给卖了,这事估计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贪心啊…… 时茵顿时有些后怕,她是不是也贪心了,贪心地享受那个男人偶然流露的温柔和宠爱。 还好还好,她没有沉溺进去。 想到这,她心下稍安,拿起筷子继续吃着,随口问:“那孩子……” 方姨坐在旁边,推推面前盘子,“这个小菜新鲜开胃,尝尝。” 见时茵动了一筷子,她接着说:“孩子当然不可能生的,江政夫人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不会容许这种有损家族利益的事情发生。那姑娘本来想拿孩子做筹码,没想到最后人财两空,身体还得受罪,听说是江政亲自叫人给弄到医院去……” 时茵服了,方姨可真是个小灵通。 听完一整个故事,她笑着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方姨见她没吃多少,又看看她巴掌大的小脸似乎瘦了些,想着让赵阿姨中午做道辣子鸡,有这道菜她每次都能吃下一大碗饭。 时茵打算到外头亭子里坐坐,招呼一直坐在自己脚边的卷卷,“走,晒会太阳去!” 两人一狗往外走,就听到大门处传来一阵说话声,其中有赵阿姨,还有一个是从没听过的女声。 两人相视一眼,停在门口台阶上。 “哎呦,这可真是个美人,跟天仙似的!” 一个热情带笑略显夸张的声音响起。 赵阿姨买菜回来,一个长相十分富态的中年女人随她一道进来,此时赞叹不已地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时茵,脸上惊艳的表情倒不像是假的。 毫无疑问,刚才那话就是出自她口。 离两人两步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女人,身形纤细,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穿着素雅贵气,看向时茵的眼神却有些审视。 那个胖胖的女人一身行头价值不菲,脖子上挂着翠绿的翡翠,手腕上套着玉镯,手指上还戴着好几个戒指,全身上下昭告着——“有钱”。 她一手拎着什么,另一只手亲昵地挽住赵阿姨胳膊问:“这是不是就是时小姐啊?” 赵阿姨挣脱不得,脸上表情颇有些无奈,偷偷朝台阶上两人苦笑了下。 方姨先反应过来,客气地说:“江夫人,吴太太。” 随后,递了个眼色给时茵。 时茵已经猜出这两人是谁,也不急着打招呼,只淡淡笑着。 那个富态的女人很自来熟地上前,笑眯眯地说:“时小姐,您好!以后就是邻居了,这是一点见面礼,常来常往啊!” 时茵瞥一眼包装得十分华丽的礼盒,这才注意到上面的烫金logo,是某奢侈品牌。哪有素未谋面一上来就送珠宝的,这架势显然有备而来,还不知道是冲谁来的呢! 她没接,只是礼貌地笑笑,“吴太太客气,见面礼就不用了。” 吴太太不以为意,又往前递递,把那个logo直直杵到时茵眼前,有意暗示,“时小姐别客气,只是一点心意,要不打开看看?你肯定喜欢。” 时茵往边上移了小半步,依旧抿嘴笑笑,笑容却显得疏离。 方姨上前一步挡到时茵前面,“吴太太,您那边在挖什么呢?一早上那么大动静。” -- 第83页 吴太太脸上笑意微僵,她本以为这小姑娘家家的眼皮子浅,这礼随随便便就能送出去,没想到人家从头到尾连正眼都没瞧一下,不由心里着急这趟是白来了,丈夫儿子恐怕还要埋怨她办不成事。 她心不在焉地回答方姨,“松松土种点花,我也想叫人种一片红玫瑰,红通通的看起来多富贵啊!” 时茵听着好笑,想说,您已经够富贵的了! 方姨听着也有点无语,正想着怎么打消她那念头,就见一团东西突然往自己怀里扔过来,她条件反射接住。 接着就听吴太太扔下一句,“我想起来那边还乱糟糟很多要整理的呢,时小姐下次再聊!” 随即人已经急匆匆地跑了。 方姨愣愣地看着手里东西,好笑又好气,“这个吴太太!” 时茵忍不住笑,“一会给人送回去吧。” 方姨点头,“行,我知道。”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江政夫人轻声笑起来。 时茵朝她看过去。 江政夫人也正看着她,“和吴太太相比,我空手来真是失礼了。” 她慢慢走过来,目光打量,最后点点头,“闻名不如一见,砚池还真是专情。” 说到最后,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些不以为然。 时茵不喜欢她这个笑,暗暗皱了下眉,面上只是扯扯嘴角。 “这边房子不错,可惜我那边事忙,又要管家又要操心孩子,倒是便宜了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可惜了。” 江政夫人语声轻缓,有着某个阶层特有的傲慢。 时茵脸上淡淡的,也不搭话。 江政夫人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尴尬,想起自己的来意,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们家那位和砚池没法比,从前还忙些正事,这几年越来越不务正业,我这次把房子卖了也是替他收收心。” 时茵看着她,依旧不咸不淡。 江政夫人脸上的傲慢不再,神情开始变得不自在。她轻咳一声,“若是……从前有什么不愉快,还请时小姐别放在心上。” 这话说的十分客气,甚至有些卑微。 时茵暗暗在心里揣度一会,江夫人怎么说也是江砚池的长辈,和她并没交集更无过节,犯不着这么放低姿态和她说这种话。 她不由多想,难道是为前些天在江政围墙外发生的那个小插曲? 或许,江夫人卖房也与这个有关? 时茵不动声色,只是不卑不亢地说:“江夫人言重了。” 江政夫人心下微松,暗暗观察时茵,竟看不出她这话是敷衍还是真心所说。没想到自己活到四十岁还要在个小姑娘面前看眼色,不由恨死江政,闯的篓子还得她来收拾。 她面上半点不敢显露,见时茵兴致缺缺,自己也已经表面诚意,适时给自己找台阶下,“这是要出去遛狗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时茵从善如流,弯弯嘴角笑,“江夫人慢走。” - 等遛完狗,时茵来到院子里喝茶,收到一则微信,竟是消失多天的江老板发来的。 【礼物收到了?】 时茵疑惑,什么礼物。 这时,去还东西的方姨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那个盒子,无奈地说:“我去敲门,大门紧闭,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连院子里的挖掘机也不见了!” 时茵愕然,接着灵光一闪,对着盒子拍照发过去。 【这个?】 【嗯】 时茵扶额,对方姨说:“先放着吧。” 方姨也明白过来,笑呵呵地进屋去了。 时茵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亮闪闪的胸针,竟然也是一朵红玫瑰,绿色的翡翠叶片托着鲜红的花朵,做工十分精巧。 她不由想起白天偶然刷到的一个视频。 “限时心动”里,四位男生分别挑选一束花送给心动女生,蒋瑶收到的是一大束红玫瑰,她问男生为什么送红玫瑰,男生说她像红玫瑰一样美艳迷人。 蒋瑶笑得颠倒众生,说了一句话——“谢谢你,这是我最喜欢的花。” 江老板这是把对蒋瑶的爱意全投射到她这里来了。 她心中微冷,先前那点接到微信的雀跃荡然无存。 她勾勾嘴角,作为一个替身,十分尽责地回复:【谢谢老板,我很喜欢。】 第四十二章 你有真爱? 下午五点多钟, 时茵来到厨房。赵阿姨正在为晚餐配菜。 时茵随意拈起果盘里的一颗葡萄就要往嘴里放,赵阿姨忙制止她,“刚用小苏打泡着, 还没洗干净呢!” 时茵已经吃进嘴里,眯起眼满足地点头, “还是这个好吃。” 赵阿姨笑着摇摇头, “知道你爱吃这个品种,早上出门的时候方姨叮嘱我三回, 生怕买错。” 时茵心里感动,赵阿姨虽然心直口快但其实是个热心肠, 方姨就更不用说了,拿她当亲人一样。 真是舍不得这里啊!她心里感慨,眼眶都有点发热,掩饰地伸手洗着果盘里的葡萄。 赵阿姨没察觉, 在一旁剥着蒜, 自顾自地说:“是不是先生不在,觉得无聊了?” 时茵刚才那点小感动顿时烟消云散,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提起江砚池,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赵阿姨的话, 只能笑笑。 她瞧瞧料理台上的各式配菜,都是自己爱吃的, 有意转开话题,“阿姨,你教我做菜吧!” -- 第84页 赵阿姨正举起刀拍蒜,动作一滞,奇道,“怎么想起来学做菜了?” 说完也不等时茵回答, 了然地笑,“我知道了,你是想学了以后亲手做给江先生吃。” 时茵哭笑不得,她可没那么痴心,纯粹是觉得阿姨做的菜太好吃,万一哪天离开这就再也吃不到,这才想着干脆学几个拿手菜。 她看一眼料理台上的几样配菜,反正不是江砚池爱吃的,也就不解释,笑着磨拳擦掌道,“那我们就操练起来吧!” “等等!”赵阿姨看着今晚要做的菜,略略思索一下,有些急切地说:“我让老张去买盒豆腐,正好家里还有虾仁,做个虾仁酿豆腐,先生爱吃。” “他又不在,不用了吧……”时茵讪讪道。 “咱们可以先学啊!”赵阿姨望一眼窗外天色,十分积极地说:“天还早着呢,来得及。” 时茵撅撅嘴,好吧好吧,酿豆腐也不错就是了,那就多学一道。 - 张叔效率快得惊人,不到三十分钟就已经带着豆腐回来。 赵阿姨拿了一盒揭开包装,仔细瞧了瞧,豆腐白白嫩嫩,散着浓浓的豆香。 她点头,“是这家没错。” 时茵在一旁很认真地数了数,纳闷,“做个酿豆腐用不着五盒豆腐吧?” 张叔瞥一眼她细皮嫩肉的手,挠挠头憨憨一笑。仿佛在说,就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五块豆腐都不一定够嚯嚯。 时茵一眼看穿张叔的心里话,心里不服,自己这么聪明,难道还搞不定一道虾仁酿豆腐?她嘟起嘴,手叉着腰看向赵阿姨,像在撒娇。 赵阿姨还没忘记上次的手工馄饨,非但不帮她还十分赞许地点头,“老张办事一向周到。” 见时茵嫩生生的小脸垮下来,她忙又安慰道,“要是多出来,咱们今晚正好再做个麻婆豆腐好了。” 时茵一想,也行。 为了麻婆豆腐,她瞬间斗志满满,卷起衣袖,洗手开工。 结果,不到二十分钟,时茵已经蔫了一半。即使在赵阿姨这名大师傅的指导下,她也没能一雪之前的馄饨之耻。 虾仁炒糊不说,原本漂亮密实的豆腐在她铲下全都碎成渣渣。 对这结果赵阿姨一点也不意外,心里好笑,还得佯装淡定地鼓励她,“没事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咱们豆腐还多着呢。” 时茵重振士气,把虾仁豆腐渣装盘,洗锅再来。 这次她更加仔细,严格按照赵阿姨的指导,小心翼翼地伺候豆腐,结果还是碎了大半。不过,她自我感觉已经明显比第一次有长进,不由高兴地握拳,“宝,干得好!” 赵阿姨看着她这高兴劲,又瞧一眼锅里的食材,心里直摇头,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手怎么就不知道轻重,一铲子下去翻江倒海,半块豆腐粉身碎骨飞出锅外,就这还沾沾自喜呢,上次和方姨学化妆也没见这么费劲。她颇感可惜,自己这一身厨艺她是学不到了。 “是不是可以放盐了?”时茵转过脸,笑眯眯地问。 “啊?”方姨回过神来,随口说,“放吧,放吧。” 时茵不知道,自己在上一秒已经被赵师傅放弃。她还很得意地哼起小歌,拿起调料罐。 就在这时,方姨来到门口,难掩急切地说: “先生来电话了!” 时茵心中意外,手里一抖,一大勺盐就下去了,旁边立着的锅盖没能幸免,被她一胳膊肘给扫到地上去。更惨的是锅盖又带倒边上的调料罐,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赵阿姨回身拿个盘子的功夫,就听“咣当咣当”好几声响,连忙转过脸来,见着地上的惨案目瞪口呆。 时茵知道赵阿姨平时有多宝贝自己的厨房,就差在门上贴“闲人免进”了。她心虚地搓搓手,“那个……一点小意外哈!” 小意外?赵阿姨心在滴血,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心疼地直哎哟,“小姑奶奶,我看您以后还是只管吃就好了。” 知道自己从此失去拜师的可能,时茵心里惋惜,委屈地瘪瘪嘴。 方姨看着赵阿姨铁青的脸色,也是哭笑不得,再一想自己来的目的,忙说:“不管这些了,先接电话吧!” 大概是见不得时茵瘪着嘴的无辜样,又不忘数落赵阿姨,“有什么大惊小怪,打扫一下不就行了!” 时茵捂嘴偷笑,在方姨的眼神催促下去客厅。 - “怎么不接电话?” 听筒里传来久违的男声。 时茵看一眼被自己随意放在沙发角落的手机,猜他之前大概已经打过。 她张开嘴,一时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握着听筒沉默。 “时茵?”他声音低沉,十分悦耳,却又没什么温度。 她心中轻叹一声,略显敷衍地笑,“什么事,老板?” “怎么不接电话?” 他很执着于这个问题?也对,谁敢不接江砚池的电话呢? 时茵撇撇嘴,抱歉地说:“在忙,手机没拿。” “忙什么?” 时茵腹诽,江老板今天这么闲吗?消失这么多天,今天一出现就反常地问东问西。 听筒里隐约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接着是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像是杨晋在旁低声提醒,“蒋先生也在酒店,想约您一起喝茶。” -- 第85页 蒋先生……时茵思忖,是上次见过的那位?银港老板蒋宗林,蒋瑶的哥哥。 她竖起耳朵听着。 “怎么不说话?” 时茵一愣。 “今天怎么呆呆的。” 他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时茵心里不知怎么就一荡,很快清醒过来,抠着电话机,有些不情不愿地说:“跟赵阿姨学做菜。” 她意识到自己语气的冷淡,想想这样不行,对方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干嘛跟钱过不去。 他不可能没感觉到她的态度,却依然很有耐心地问:“什么菜?” “虾仁酿豆腐。” 快速调整好心态,她微微一笑,声音又乖又甜,“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说完之后,她脸不自觉地红了红。 电话里沉默下来,接着“滴”一声,挂断。 时茵愣愣看看听筒,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么挂了。 在自己说了刚才的话之后。 她摸摸自己的脸,傻傻站着,嘴角浅浅撇下。 突然,连续的震动声响起。 她看向沙发上的手机,没精打采地走过去。 嗯?她突然坐直身体。 “怎么这么慢?” 屏幕上的男人穿着黑色衬衣,微微皱着眉头,衬得白皙的面容更加冷峻。 时茵慢慢曲起腿,偷眼瞧着那张帅得过分的脸,无意识地咬着手指头,“开了震动没听见。” 他面色稍缓,眼神落在她的唇上,“不要咬手。” 时茵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低头看看,左手无名指边缘已经被咬得红通通,指甲也缺了个口子,显得这根原本就难看的手指更丑了。 她缩起手指,没好气地嘀咕, “刚才不是挂了,又打过来做什么?” “想看看你。”他眼睛不离她。 时茵闭上嘴,突然变哑巴。 两人对视片刻。 他低头扣着袖扣,随口说:“如果想开球馆,物色好地方和我说。” 时茵惊讶,他怎么知道她想开球馆? 她试探地问:“你要帮我?” “我说过,会养你一辈子。” 时茵轻笑,“对我这么好,是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停顿片刻,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低低应声,“就算是。” 时茵不解,“你不是已经付了四百万,也算尽到责任了。”虽然这钱她一分没拿到。 那只是让那些所谓的亲人不能再插手她的事。 江砚池却没说这话,站起身,套上西装,“我的命只值四百万?” 那确实大大地不止。 时茵脑子转转,从善如流地拍起马屁,“老板,在我心里你是无价的。” 江砚池睨她一眼。 时茵受到鼓励,半开玩笑地说:“那四百万你没交到我手上,严格来说就不算报完恩,不过我也不跟你计较,就凭咱俩交情你重新给我一百万意思意思得了,咱们从此两清。” “两清?” “是啊,咱们互不相欠,各自奔赴自由去寻找真爱不是挺好?” “你有真爱?”江砚池嘴角勾起一弯弧度,眼睛里却闪过锐利的光。 时茵心想,我没有,你不是有吗?这么着急出门不就是要去见蒋宗林?未来大舅哥嘛!也别藏着掖着了,赶紧去追啊。 她满不在乎地笑笑,“谁知道呢,说不定明天就能在人海茫茫里遇到。” 说到最后,她双手合十,一脸夸张憧憬。 “想都不要想。” 视频结束。 时茵盯着手机,轻啧一声。 她这么善解人意鼓励他去追回蒋瑶,他竟然还发脾气挂她电话。 替身不好做啊! 第四十三章 他这是恨她,还是爱她?!…… 时茵没想到的是, 江砚池当晚就回来了。 严格来说,不能算当晚,因为已经是凌晨两三点。 和上次不同的是, 她反锁了房门。 敲门声不知响了多久。 她伸手挡住走廊的光线,眯着眼, 瞪着站在门口的江砚池。 他在廊灯下立着, 颀长,挺拔, 给人满满的压迫感。 但是,真tmd的帅! 即使睡眼惺忪, 大脑混沌,也丝毫不耽误时茵这一刻垂涎美色的念头。 她揉揉眼,还算淡定地瞄了瞄他坚硬的下颌线条,以及没来得及换下的西装, 掩嘴打个哈欠。 江砚池只是双手插在兜里, 两腿分开站着,不说话, 也不动。湛黑的眼微微垂着,是在看她, 又像是在思考什么,叫人捉摸不透。 时茵搓搓有点冷的胳膊, 蜷蜷没来得及穿拖鞋的脚趾,半开玩笑地提醒,“老板,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江砚池还是没动作。 怎么,三更半夜在这跟她玩一二三木头人? 时茵忍不住又打个哈欠,决定不奉陪了, 退后一步打算关门睡觉。 就在门要关上的刹那,江砚池突然往前一步,手臂抬起,缓缓抵在门上。 时茵抱着门边,微微扬起头,像是整个人笼罩在他的臂弯下。 这是什么暧昧姿势?半夜三更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时候。 呃,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珍珠色吊带睡衣,再看看对方,量身定做的手工西装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皱褶。 -- 第86页 好吧,只有她一个人衣衫不整。 她抱着胳膊遮在胸前,庆幸自己是在门里暗处。走廊的灯光按照江砚池一直以来的习惯也被调到最暗,他应该不会注意到她里面没穿内衣。 她心下稍安,微微缩起身体,略带不满地嘟囔一声,“大半夜的做什么啊?”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下意识的反应,她这声在此时寂静的夜里听来十分娇憨可怜,惹人心痒。 在江砚池的心里,就更是了。 他眼神微动,在她脸上流连两三秒,接着不着痕迹地掠过她胸前,声音如常,“不是要做菜给我吃?” 时茵有点晕。 她先是被耳朵上方的低沉嗓音苏到,接着开始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还没清醒,张着嘴白痴一样地看着他。 做菜???现在??? 江砚池身体微侧,抵在门上的手也抬起,大有此刻就等她一起下楼的意思。 时茵忘记胸前的尴尬,伸手抓抓凌乱的头发,十分无语。 她上前一步,逼近他, “你大半夜的回来,就是为了让我做菜给你吃?” 江砚池没说话,近距离地看着她,眼神暗了又暗。 她离得太近了,他甚至已经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眼睛往下,那粒淡淡的小痣正藏在锁骨里。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轻轻滑动了下,只感觉饥肠辘辘。 时茵没有觉察,心里还在震惊,她昨天就那么随口一说,他竟然还当真了? 关键是,她没学会啊! 她忍不住扶额,平静一下情绪,十分心虚地说:“我做的不好。” “不重要。” 良久,他从喉咙里低低吐出这句。 …… 时茵一口气不上不下,忍不住在心里翻个大大的白眼,不重要你还大半夜地敲门把人薅起来?老板就是这么虐待员工的? “鞋穿上,我在楼下等你。” 江砚池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离开她的身体,像是没看见她的哀怨,转身离开。 走到楼梯口时突然回头,意味深长道,“衣服最好换掉。” 时茵低头。 吓!救命啊!!她明明躲在门后,什么时候来到门外了!!! 她后知后觉捂住那层丝滑纤薄的布料,回想刚刚过去的几分钟,又羞又恼! 她恨恨地跺跺脚,在心里把江砚池骂了一百八十遍。 - 四十分钟后,两人衣衫整齐地坐在灯火通明的厨房里。 江砚池已经脱下西装,穿着白衬衫黑西裤。 时茵换下睡衣,换上一套长袖长裤,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之前的“失误”。 而且,她放弃把赵阿姨从床上挖起来的想法,凭一己之力,在三十分钟内完成一道菜。 当然,仅仅是“完成”。 此时,她打着哈欠,有些生无可恋地看着对面。 江砚池瞥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东西,轻轻挑眉。 仿佛在说,这鬼东西是什么? 时茵给他一个微笑,指着里面一颗红色物体,“虾仁。” 接着,又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还有形状的白色,“豆腐。” “连起来就是——虾仁酿豆腐。” 她字正腔圆地把菜名念给他听。 这已经是今晚做的最好的一次了,好歹有两块豆腐还没碎。 江砚池眉头微皱,仔仔细细端详这道菜。他当然知道里面有虾仁有豆腐,但以往记忆里,这道菜应该是虾仁肉馅镶嵌在豆腐里,哪里是盘中这种分崩离析的状态。 他嘴角隐过一丝笑意,拿起筷子,夹起其中唯二没碎的豆腐之一,抬头邀请,“陪我吃点。” 时茵回想刚才故意放多的盐,连忙摆手,指指自己面前早已备好的牛奶,眯眼笑,“我不饿,喝点牛奶有助于睡眠。” 言下之意,你快点吃,我还要上去睡觉呢! 江砚池没勉强她,把筷中豆腐送进嘴里,轻轻咀嚼。 时茵假装玩着手机,余光偷偷观察他,见他不紧不慢又夹起一只虾仁吃起来,面不改色沉静自若。 她心中呵呵,撑着脸问:“味道怎么样?” “不错。” 他淡淡说完,甚至愉悦地看她一眼。 不可能啊,她刚才放了两勺盐呢!而且就这惨不忍睹的卖相,不错在哪里? 时茵盯着他,眼见他面色平稳地吃下小半盘,和他以往用餐一样,优雅,赏心悦目。 他饮食一向少而清淡,大半夜在这吃豆腐,除了饿得慌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 她喝下一口牛奶,看看窗外的夜色,疑惑,“你不会没吃晚饭吧?” “嗯。”他偏头轻轻咳一声,才回答。 别是被咸得齁住了? 想起他有旧疾,时茵顿时心虚,后悔刚才的恶作剧,忙找补着说:“不好吃就别吃了,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 说着,他拿起她面前的杯子,喝下一大口牛奶。 时茵看看自己喝过的杯子,再瞧瞧一脸平静的他,沉默了。 之后,眼睁睁看他把一盘虾仁酿豆腐吃完,牛奶也被他全部喝光。 时茵又有点晕了。寂静的夜,独处的空间,面前端坐的男人……她心中开始纷乱,甚至患得患失起来。 终于,江砚池放下筷子,看着心不在焉的她,“上去吧。” -- 第87页 “啊?”时茵愣愣看他英俊的眉眼。 他突然弯起唇角,凝视她,低声温柔, “去睡觉,乖。” 时茵:…… 心里一阵麻痹,她像被催眠一样站起身,无比乖巧地上楼。 等躺回到床上,她才清醒过来。 疯了疯了,那个男人疯了!大半夜地把她拎起来,就为了叫她做一锅酿豆腐,让她在那像个傻子一样看他吃完再无比体贴地叫她上楼睡觉? 他这是恨她,还是爱她?! 她翻来覆去,彻底没了睡意。 第二天晚起床是理所当然的。 时茵毫不意外,半夜回来的江砚池已经不在,听方姨说是去公司了,杨晋一早过来把人接走。 她心里感慨,果然这种级别的老板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她乐得自在,一边吃着早午餐一边刷手机,只两分钟,她整个人就开始不好了。 蒋瑶和江砚池的合照一起挂在微博热搜上,后面一个火红的“爆”字。 照片是路人拍的。合照上其实还有第三个人,蒋瑶的哥哥蒋宗林,银港老板。江砚池和蒋宗林在交谈,蒋瑶独自站在一边,离两人有点远,但眼睛明显是望着江砚池的。 照片背景是一架飞机,上面写着:江山集团。 时茵顿时感觉食不知味。 果然她是被美色蒙蔽了脑子,江老板昨夜是和白月光一起坐私人飞机回来的,难怪那么反常。 而她,自始自终就是个替身。 这时,手机响了两声。 她抿抿嘴角接起。 “起床了?” 时茵心中冷笑两声,愉快地应声,“早啊老板!” 她得有职业操守,继续演好替身这个角色,毕竟,她还指着金主爸爸早日存够钱离开。 已经是快中午的时候。 江砚池轻声笑了下,“早,茵茵。” 嘤! 时茵差点又被勾了魂,忙默念“替身”二字,迅速冷静下来。 呵,看来他心情相当不错啊。肯定不错了,昨天和白月光一起回来的呢。 她保持沉默,等着他说话,那头却一片安静。 正觉奇怪,她突发奇想,他打这通电话不会是要赶她走?或者他和蒋瑶已经渐入佳境,那张照片里蒋瑶看他的眼神可不一般。 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心情忐忑起来。 “今天打算做什么?学做菜?” 咳,时茵万万没想到他还有闲情逸致和她拉家常。 菜是肯定不打算尽力学了,会个一招半式将来不饿死自己就行。 蒋瑶的事既然他不提,她也不好多问。不过,如果他和蒋瑶真有什么,她断不会横在两人中间,绝对有多远滚多远。 她酝酿好情绪,细声细气试探,“才不学呢,手都烫红了,你也不在家陪我。” 说完这句,她在心里为自己叫好,这语气半娇半怨,气质拿捏得十分到位。 江砚池像是很受用,沉默半晌竟然开口,“现在回去陪你?” 嗯?这和她预想的有点差距啊! 时茵听出他不是玩笑话,可不希望他真回来,忙嫌弃地轻哼,“算了吧,人家一会要出去逛街。” “人家”两字一出,鸡皮疙瘩簌簌往下掉,时茵抖了两抖,也不管江砚池什么感受,趁机问:“这次回来有没有给人家带礼物?” 电话那头又有两秒的沉默,似在消化她做作的语气。 “喜欢什么让司机陪你去买。” “唔……”时茵拖长了声,像是不怎么满意。 江砚池沉吟, “发个红包?” 就喜欢这么简单直接的! 时茵心里乐滋滋,很想夸他上道,还得装作勉为其难,“……也行。” 挂掉电话,不过一分钟,微信就收到一条转账信息。 她点进去,满意地看着金额,已经开始脑补往后远走高飞的日子。 第四十四章 旺财手机壳 下午, 时茵真出去逛街了。 过两天是方姨生日,她打算买个礼物送她。 当然是刷江砚池给的卡。 北临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而江湾新城是北临七八年前新划出的区域, 产城融合试点板块。由于各种政策规划利好,几年间吸引了大批年轻有为的外地人才。经过数年的发展, 这里愈发生机勃勃, 人气也越来越足,很多新北临人在这定居生活。 时茵今天逛的这家商场叫久汇, 就开在江湾新城中心地带,是这里规模最大最高档的一个购物中心, 周边围绕着很多大型住宅区。虽然和市中心银港那一圈的奢华还有不小差距,但也是欣欣向荣,未来可期。 来之前,她已经在网上做了功课, 今天正好实地考察一番。 没错——她在物色以后的落脚处。 今天是周六, 正是人多的时候。 时茵环顾四周,来这的以年轻人居多。有三三两两站在奶茶店门口的大学生, 在谈论自己的实习工作;也有打扮利落的职场男女,坐在周六的咖啡馆里谈业务;还有很多牵着孩子的爸爸妈妈, 谈笑风生。果然如网上所说,这是座活力之城, 潜力之城。看了楼层分布图,和大多商场一样,三楼是儿童中心。 她暗暗点头,也不着急上去,先在楼下挑了两套贵妇级护肤品,又去二楼看包。 -- 第88页 江砚池知道她出来逛, 怎么也得买点东西意思下。 想来,买包最符合金丝雀的人设了,反正也不用花她自己卡里的钱。 二楼就是服饰包包类,不乏一线品牌,也不乏看起来就很有钱的顾客。 时茵随便走进一家。 为了保密,她今天出来没叫张叔,是自己打车过来的。穿着也很随意,看不出牌子的宽松衣裤,帆布鞋。整个人看起来和大学生一般年纪,只是气质更出众,叫人移不开眼的那种洒脱漂亮。 店里有三位三十多岁的女顾客,一边看着包一边熟稔地聊天。 两位柜姐在一旁服务。 时茵进来时,其中一位只粗粗瞄到她背影,见是个高高瘦瘦穿着休闲的小姑娘,估摸着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没当回事继续和身边的顾客交谈。 “源源妈妈,这只怎么样?” “我瞧瞧,绿色不怎么好搭配衣服吧!要我选,还是黑色。” “我上周生日,老公刚送了黑色,我是觉得有点老气。”语气虽抱怨,却又很难不叫人听出其中的得意。 “轩轩爸爸真是有心,会挣钱还爱老婆,我们家老张没法比。”源源妈妈笑着应和。 “也就这俩优点了,要不,一会你们再陪我去挑两件搭配的衣服!” “来不及吧,孩子们再过一会钢琴课要结束了。”一直没说话的第三位女士终于出声。 “果果妈妈,你不挑一只?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偶尔犒劳一下自己嘛!” “轩轩妈妈,我可没你的福气,还是把钱花在孩子教育上更实际,正想着再给她报个编程课呢。” “你家果果已经够优秀的了,别把孩子累着了!” “就是就是。诶,我也想给我家源源再报个篮球,俩月没长个可愁死我了!” …… 时茵和她们离得有些远,但一点不妨碍她听到这些话。 她倒不觉得烦,甚至对这类话有些熟悉。 是了,她以前做少儿篮球培训,应该没少和这些妈妈们打交道。 这个商圈的妈妈们和别处也没什么不同,十分看重孩子的教育,焦虑着孩子的一切。 她翘起嘴角,打量柜上的包包。 还真看中一个。奶咖色,很配今天衣服。 她转头,微微扬声叫:“请帮我拿这只。” 柜姐这才望过来,瞧见小姑娘的正脸,眼中生起几分惊艳,再细细打量她的穿着,才发现是某个以低调舒适著称的奢牌。以及,她手上拎着某贵妇级化妆品袋子。 柜姐快步走过来,笑容恰到好处的热情,“您好,这是刚上的限量款,我们店里总共配到两只,就剩这一只了。” 时茵心中怀疑,自己随手一挑就挑个限量款? 不过真假与否并不重要,只要看中了,也就是刷个卡分分钟的事。 她看看镜子点头,“行,我就背着吧。” 说完,掏出一张卡。 柜姐正郁闷刚才那三个顾客呢,在这磨蹭半个多小时也没买,白白浪费自己感情。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二话不说就决定把这只拿下。 她心中欣喜,忙殷勤地说:“您请这边。” 密码早已烂熟于胸,“200303”。 愉快地输入完,时茵背着新买的战利品从店里出来。 走出十多米远,一个男人快步赶到她前头,挡住去路。 “你好美女,能不能商量个事。” 时茵狐疑地看他。 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长相干净,称得上帅气。 “是这样,我女朋友很喜欢这个包,明天是她生日,我打算送给她,顺便求婚。刚店里面的人说最后一个被你买了,从别的地方调货过来最快也要后天。” 男人指着她手中拎着的包包,“能不能把它让给我?” “你出个价,我可以多出点没关系。” 见时茵没说话,他又十分有诚意地补充一句。 时茵心中感叹,虽说这是个新城,但有钱人真不少啊。 她再看这包,也就那样,刚才在店里的喜欢劲已经过去大半。 而且,自己的小金库又能多一笔钱,何乐而不为? 她掏出专柜开的小票,“你按这个金额转给我吧。” 帅哥喜出望外,立即加她微信,转账过来。 时茵看信息,转账金额比小票足足多了两千多块,正好凑了个整。 她挑眉看向对面。 帅哥笑笑,“一点补偿,就当请你吃饭。” “那就多谢。” 有钱不收是傻子。 时茵笑着摆摆手,美滋滋地离开。 - 来到三楼,各种才艺兴趣班,一家挨着一家。 基本每家店旁的休息椅上都坐满家长,无一例外地刷着手机打发时间。 时茵心想,这里的人气毋庸置疑了,又是新城规模最大的商场,店面租金恐怕不会便宜。 她溜达一圈,惊喜地发现有一家竟然是空的,位置也相当好,就在升降梯对面。而且场地是这层里最大的,开篮球馆再合适不过。 按道理讲,人流量这么大的商场店面都是要抢的,怎么可能空置。 她仔细看了看,没看到任何诸如“店面升级正在装修中”的宣传,也没看到门上粘贴招租广告。 -- 第89页 也不管自己钱攒没攒够,既然今天撞见了,就得弄清楚。 几番辗转,她找到物业的工作人员。 “对不起小姐,这间已经有主了。” 啊……果然还是被租了啊。 虽说心中已经猜到,时茵还是可惜得不行。 她好奇地问: “别人租了是准备开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已经空置快半年了。” 时茵惊讶,这么大一个店面每个月租金就得好多,空置半年她听着就肉疼。 她询问三楼的租金,比预想的还要高一些,不过相比这里的客流和目标人群,倒也合理。 虽知机会不大,她还是留下电话号码,方便以后有店面空出来联系她。 - 时茵吃完晚饭才打道回府。 这么晚是有原因的。 昨夜忘记收拾厨房,赵阿姨今早看到一片狼藉时吓了一跳,以为她半夜起来苦练厨艺,感动不已。好不容易等到她起床,一反昨天决绝的态度,说要再教她做两道江先生爱吃的菜。 经历过昨晚,时茵心里早已放弃做菜,赵阿姨却下定决心要把她教好,她推辞还不行,最后只好嘻嘻哈哈一番才应付过去。 因此,她特地在外面拖延时间吃了晚饭才回去,就是怕赵阿姨等着教她做菜。 到家时,江砚池已经在了。 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好整以暇地喝茶。 时茵偷偷观察他,心里不得不服,昨晚这人顶多睡了两个小时,今天又忙于工作,这个点了脸上竟没有一点疲态,就连半点黑眼圈都看不到。 她来到他对面坐下,把袋子随手放在一旁,笑盈盈地叫,“什么时候来的,早知道人家早点回来了!” 他神色温和,倒了一杯茶给她,徐徐问:“去哪逛了,怎么没让司机送?” 时茵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去了江湾新城,面上还算自若,佯装不高兴地撇撇嘴,“你又不陪我,那我就自己随便走走喽。” 江砚池嘴角微微上扬,眼睛掠过她腿边的拎袋,“买什么了?” “给方姨和赵阿姨买了点东西,谢谢她们对我的照顾。” 时茵笑眯眯地拿出东西给他看。 江砚池讶异地看她一眼。 时茵顿觉刚才的话有些不妥,“谢谢照顾”往往是要分别时说的话,她忙补救地说,“过两天是方姨生日。” 江砚池点头,端起杯子喝茶。 看他脸色并无异样,时茵心里一松,但多少还是有些心虚。应该再重新买个包的,袋子里这些东西和今天的消费额明显差的远,要知道那个限量款包包可是刷了快二十万。 “那是什么?”江砚池突然问。 嗯? 时茵顺着他的眼神看,是一个很小的透明袋子。 她眼睛眨眨,献宝地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手机壳,好看吗?” 那是一个米白背景,画着一只黄棕相间小土狗的手机壳,左上角还写着大大的“旺财”两个字。 虽说偏中性风格,但这种图案大多是女生会买。 逛了半天,没给金.主爸爸买一点东西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时茵把毕生的演技奉上,露出春风十里的笑,“给你买的,我挑了很久,喜欢吗?” 江砚池的手机向来不用壳。 他看着她的脸,微微挑眉。 时茵假装没看见他的怀疑,指着那只旺财,“像不像卷卷?” 大概终于嗅到主人的气息,卷卷这时从花园里浪回来了,屁颠屁颠地钻到她裤脚边。 江砚池十分配合地看看手机壳上的黄棕色小狗,再扫一眼地上那只白色小胖墩。 时茵也随着他一起看,轻咳一声,“颜色就不用看了哈,只看脸。” 江砚池很给面子地又端视一眼地上摊平的那只,“……是有点。” 时茵满意地笑了,她买的时候是真觉得跟卷卷的脸长得像。 “我帮你换上。” 说着,她笑眯眯地伸手。 心中庆幸,杨晋给她的手机和他的是同款同个型号。 江砚池身体微微往后靠,手搭在扶手上,拒绝的意思十分明了。 时茵此时玩心乍起,一心想要给他的手机套上这个旺财手机壳,想想他拿着的样子就十分好笑。 他脱下来的西装就放在一边沙发上,她睫毛轻眨,伸手去西装兜里拿,却没有。 另一边也是。 时茵有些失望,轻撇过脸。 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正看着她,轻轻开口,“这么容易就放弃?” 时茵撇嘴,小声嘀咕,“我怎么知道你放哪了!” 江砚池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徐徐伸长了腿,越发惬意地靠着椅背。 时茵这才注意到他西裤口袋里露出的手机一角。 因为此时的姿势,手机和他的腿根处贴在一起,中间只隔了一层不算厚的西裤布料。 她挠挠头,这位置…… 虽说以前也亲过两次,但那已经是好几十天前的事了。这么多天没见,她心里好像和他变得生分起来,如今又知道有个白月光的存在,更是有些别扭。 他微转了脸,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这一眼在时茵看来,十分挑衅。 心头的那点火一下子被挑起来。 演戏谁还不会么! -- 第90页 她轻哼一声,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手伸进西裤兜里。 虽是一鼓作气,实则屏气凝神,伸进去的两根手指也是小心翼翼搭上手机边缘,尽量避开他温热的腿部。 一声嗤笑。 时茵恼羞成怒,心一横,干脆整只手揣进他兜里,女土匪一样把手机抢出来,顺手还十分嚣张地摸了一把他大腿。 他毫不克制地低低笑了起来,到最后,甚至笑得有些咳嗽。 时茵两耳不闻,利落地把手机壳套上,一把又揣进他兜里。 恶狠狠地说:“不准拿下来!” 说完,也不看他,逃命似地离开客厅,飞奔上楼。 第四十五章 轰……他说他是她的。…… 时茵躺在床上, 触摸过他的手掌心还一阵发烫。 真是要命,这个人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只要他一出现, 她就有点头脑发热。 再在这里待下去,她只会一步步沉沦。 轻轻呼出一口气, 打开微信, 下午进账的小二十万让她很快冷静下来。 她得加快存钱的步伐,尽快离开这个男人。 让人欣喜的是, 她似乎已经找到财富密码。 时茵翻身下床,打开衣帽间的门。 环顾四周, 她犹如来到一个奢品王国。衣服、鞋帽、包包,还有珠宝首饰,让人眼花缭乱。 这些都是江砚池送的,大多还是全新, 包装都在。她现在只要随便转手几样, 就是不小的进账。 转了一圈,她还是挑了一款看起来不怎么打眼的包包, 各个角度拍几张照片,登入某二手网站, 上传。 - 第二天早上。 时茵在走廊遇见江砚池时,多少有些诧异。 她特地晚起床, 就是为了避免遇见,没想到捱到这个点江老板竟然没出门。 他站在书房门口不远处讲电话,眼睛却是看着这边的。 两人不可避免地四目相对。 时茵有一瞬间在想,他是不是盯她房门很久了,要不然这么巧一打开门他就在走廊里,再一想怎么可能, 这可是站在云端的江砚池,恐怕只有那个白月光才能让他如此上心,自己未免太自恋。 此时想转脸当没看见已经不可能,她只好伸手晃两下,露出略显敷衍的笑,“今天不去公司吗?” 江砚池神色淡淡,把手机揣进兜里,向这边走过来。 时茵看得目不转睛。 他上身是一件白色短袖,下面是灰色棉质长裤,脚上是和她同款的拖鞋,整个人和平常西装革履的样子差异不小。 她好像还没见过他这种居家穿着,只觉眼前人好看得晃眼睛,而且似乎更容易接近。心中有些蠢蠢欲动,她赶紧告诫自己冷静,在他距离接近一米时防御性地往后撤了一小步。 他眉头轻轻皱了下。 她意识到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妥,索性又往后撤一步,用十分做作的目光把他从头看到脚,啧啧赞叹,“老板好帅!” 江砚池站在半米外,静静地看着她表演,面无表情。 时茵也不尴尬,装模作样摸摸平坦的小腹,越过他,“好饿……我下去吃早饭。” 擦肩而过的瞬间,一丝气流涌动。 接着,她的腰被人勾住。 她低头,就见他已经转身,以占有者的姿势揽住她的腰。 江砚池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理所当然地说:“一起。” 时茵喉咙里咕咚一声,腰麻腿麻,被迫随着他的脚步一起。 等到踏上楼梯,她才反应过来,“你还没吃?” “嗯。” 他另一只手插进兜里,朝她看一眼,“开了个早会。” 时茵眨眨眼,心里更加奇怪了。 他饮食休息都十分规律,怎么会因为开会就把十分重要的早餐推迟到现在? 若是公司陷入十万火急弄得他废寝忘食也情有可原,但此刻他一脸闲适一副今天要在家休息的姿态,明摆着不可能。 哦,不对!还是有过一次破例的——就是前天,他没吃晚饭特地赶回来深夜吃掉一盘酿豆腐。 反常即妖! 时茵不知不觉停下脚步。 江砚池转脸,“不饿?” 问这话时他声音低低,又因两人靠在一起,近似耳语。 时茵顿时耳根有些发热。 她强装镇定,冲他甜甜地笑,“饿,饿死了!” 他盯着她脸上的笑,沉默片刻。 时茵被他看得嘴角发僵,“怎……怎么了啊?” 他语气淡淡,“不想笑,就别笑。” …… 时茵摸摸鼻子,心里一阵发窘。 “走吧,吃完有事和你说。” “好……好啊。” 时茵看着他的脸,只感觉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心一颤,身体也跟着抖了一下。 他微侧了脸看她,“冷吗?” 也许是错觉,也许是自作多情,她竟在他鲜少流露情绪的脸上看到温柔的影子。 时茵摇头,心乱如麻。 就是这样,他随随便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她沉溺。 她拼命调动自己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就算是真,那也是因为她长得太像另一个人。 好在这时卷卷叫了一声,冲上楼梯来迎她。 她理智瞬间回来一半,顺势张开手,夸张地叫:“宝贝!” -- 第91页 卷卷十分配合地一跃跳进她怀里,尾巴还恰到好处地扫到旁边那位。 他果然有些嫌弃地往旁边撤了一小步,腰间的手也自然松开。 时茵心里有片刻的失落,随即跨下楼梯,抱着狗逃命似地奔向楼下。 - 餐桌旁。 两人安静地用着早餐。 桌面上的手机“嗡嗡”两声,弹出一条信息。 时茵含着调羹,随意瞄一眼。 ——是某鱼的。 她赶紧拿起手机,心虚地瞄一眼对面,见他正专心吃早餐,不由暗松口气。 是有人问包: 【正品吗?能不能便宜点?】 她快速打字回复: 【一口价,全新没用过,走验货宝】 “今天要做什么?” “嗯?”时茵反应过来他在问她,顺手把手机放进兜里,随口答道,“还没想好。” “陪你逛街?” 时茵抬头,见他已经放下筷子,慌忙咽下口中的牛奶,吃惊地看他,“最近公司不忙?”而且也很久没看到杨晋出现了。 “忙完了,休假。” 他看着她,眼神胶在某处。 时茵摸摸自己的脸。 他突然伸手过来,在她嘴角轻揩了下。 时茵像被电过,整个人处于酥麻状态,愣愣地看着他。 “牛奶。”他轻轻说。 时茵后知后觉,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刚做完这动作,她就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连带觉着自己刚才的动作好像带着某种暗示。 她慌里慌张低下头,连喝几口牛奶,用力咀嚼盘里的早点。 “慢点,不急。”他像是轻叹了口气,又像是带着点笑意。 时茵没抬头,压根不敢看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心想,你不急我急啊,赶紧吃完离开,免得自己一不留神就想入非非。 江砚池见她喝得杯子已经见底,体贴地又帮她倒半杯。 时茵嘴里还塞着食物,囫囵吞枣咽下去,嚷嚷,“够了够了,我吃完上去看电影呢!” “什么电影?” 他像是很感兴趣。 她哪知道!刚才不过是随便找个理由。 想了想,她眯眯眼笑,“一部动画片,很幼稚的。” “没关系,一起。” 那还得了!孤男寡女待在影音室多危险!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江砚池微微挑眉,“昨天不是埋怨让你独守空闺?” “咳……” 什么独守空闺……明明是他曲解,她昨天原话可不是这样。 不等她辩解,低沉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放心,今天想做什么,都陪你。” 时茵有点顶不住,咕噜咕噜几大口牛奶压压惊,也借机让自己冷静。 一时的糖衣炮弹而已,绝不能束手就擒,不然后头有得她悔。 可是就一天,就放纵一天应该也没什么吧……她和他一起做过的事少之又少,以后就当是个美好的回忆…… 她心内天人交战,理性和感性在相互厮杀。 江砚池脸上一如既往的从容,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抚着白玉筷子上的精雕花纹。 等了片刻,他抬头轻笑,“茵茵,慢慢想,这几天我都是你的。” 轰……他又叫她茵茵,还说他是她的! 时茵脑子一热,第一反应就是命拿去,我不要了! 她一咬牙,盯着他,“我想……” 电话就在这时响起。 时茵心里一震,冲昏的大脑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瞬间冷静下来。与之同时,一丝遗憾在心头慢慢弥漫。 她强迫自己把眼睛从面前那张极好看的脸上转移到一旁的手机上。 是失联很久的赵蕊阳。 她按下接听。 赵蕊阳中气十足的声音不用开免提也能清晰传出来:“姐妹,我凯旋啦!还不出来给我接风洗尘?” 时茵被她的开心感染,嘴角上扬,“好啊,请你吃饭。” “够意思,我要吃好的!” “没问题,银港怎么样?” …… 和赵蕊阳约好时间,时茵放下手机,脸一皱,表现出十二万分的歉意,“怎么办,好像没法陪你休假了。” 江砚池拿起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轻轻抬眼,“十二点?我送你。” “不用,有张叔就行了,你好好休息。” 时茵笑眯眯地拒绝他,不想再给自己犯错的空间。 江砚池也笑,点头,站起身。 时茵悄悄看他脸色,在那张脸上看不出有任何不高兴或是生气的情绪。 反正这人一向深不可测,她也懒得揣测,倒是想起下楼时他好像提过什么,不由提醒,“不是要跟我说事?” 他侧过脸,深深看她一眼, “不急。” 第四十六章 想要什么都会给你 时茵刚到银港门口, 上次的经理就已经迎上来。 “时小姐,茶给您沏好了,佛跳墙也让厨房备着, 您看还需要点什么?” 时茵惊讶,一想就明白过来, 必是江砚池让人打过招呼了。 她本来打算就在一楼随便找个位置, 现在也不好拒绝江砚池的好意,于是笑笑, “我约了一位朋友。” 经理立即应声,“您放心, 一会赵小姐来了我亲自给您送上去。” -- 第92页 时茵服了,没想到江砚池能体贴到这种程度,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二十分钟后,赵蕊阳姗姗来迟。 “对不起啊, 是不是等无聊了?刚好出门的时候有点事耽搁了。” 赵蕊阳连连抱歉, 十分不好意思。 时茵摇头笑,“喝着这么好的茶, 再看看窗外的景色,怎么会无聊。” 赵蕊阳看看窗外, 又打量完房间,脸上早已掩不住惊讶。她家算是中产, 来银港吃饭本是平常,偶尔和长辈来也会定个包厢,但今天这个包厢据说是光有钱都不能够的。 她暗暗打量起面前的时茵:俏皮的短发,白皙的皮肤,灵动的眉眼,还有眉眼间似有若无难以分辨的某种情愫, 和她集训前那次见面感觉又不一样。 她忍不住赞叹道,“我们时茵什么时候变成个大美人了啊!” 时茵被她的反应逗笑,手撑着下巴,眨眼,“小姐姐还满意?” “那是相当满意!”赵蕊阳忍不住好奇,“听说这是江砚池的包厢?” 时茵点头。 赵蕊阳终究还是没忍住八卦,眼神调侃,“你这是因祸得福了,看来江砚池对你不错。” “是啊,江老板很大方,补偿我一笔巨款。” 时茵自认自己和江砚池的关系有点复杂,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半开着玩笑地说完,她下巴轻抬,冲着她旁边椅子上,“这包挺好看的。” 赵蕊阳一愣,转头看看,神色有丝腼腆,低头喝茶。 时茵心中却是惊讶不已。 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赵蕊阳背的包正是前天她在江湾新城久汇让出去的那款。 或者只是同款? 她故意打趣,“不会是男朋友送的吧!” 赵蕊阳脸竟然红了,像小女生一样半捂着脸。 这样的表情在一向落落大方的赵蕊阳脸上少有出现。 时茵佯装生气,“好啊,有男朋友了也不告诉我!” 赵蕊阳一下子急了,“就是最近才确定关系的,本来就打算今天和你说的。” “长什么样,帅不帅?怎么认识的?” 赵蕊阳挠挠头,“其实是一个叔叔家的儿子,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一直拿她当哥哥来着,谁知道上个月他突然向我表白……” “看来你还挺喜欢人家的表白。” 时茵支着肘,“不会是向你求婚了吧?” “你怎么知道?” 赵蕊阳瞪大了眼,这是昨晚才发生的事。 果然是了。 “猜的。”时茵避重就轻,“你怎么回答人家?” 赵蕊阳脸色通红还故作镇定,不以为然地说:“我爸妈说先订婚,反正他们满意得很。” 青梅竹马的感情,家世也相当,水到渠成的事了。 时茵心里为赵蕊阳高兴,隐隐也有一丝羡慕。 少时父母宠爱,大时自己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自己,相互信任没有猜疑,再美好不过了。 - 连着两天,时茵都一早就往外跑。美其名曰,朋友要订婚,有很多事请她帮忙。 实际上,赵蕊阳的男朋友周先生体贴周到,订婚的事全权负责不需要女方操一点心,就更谈不上需要时茵帮忙了。赵蕊阳乐得做个甩手掌柜,索性拉着时茵吃喝玩乐。 时茵陪着玩了一天,期间周先生打了五六通电话嘘寒问暖,她还是识趣地主动说有事,给人家二人世界。 第二天,她照样一早出门,一方面是躲江砚池,另一方面也是想出去逛逛店面,找落脚处。 可喜的是,挂在二手网站上试水的那只小皮包很抢手,昨天就已经被她悄悄放进中心花园的快递柜寄走。等这笔钱到手,再加上之前存的,她卡里就总共有三十几万的私房钱。晚上她再接再厉又上传一款很有收藏价值的经典鳄鱼皮,半小时后就有买家要求同城当面交易。 所以,今早她是挎着这只包出门的。 楼下江砚池已经用好早餐,坐在院子里看书。 她连早饭都没吃,匆匆打个招呼就出门了。 买家带了专业人士验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过程很顺利。 照样捱到晚上十点多,时茵才回家。为了保密,她这两天出门没叫张叔,借口朋友在小区门口接,其实自己在打车软件上叫了车。 客厅留了小灯,光线有些暗。 往常晚归,方姨都会在这等她,和她说几句话再回自己房间。今天却没见方姨身影,她心中有些奇怪,再一想她可能正好有别的事在忙,也就没放在心上。 卷卷照例摇着尾巴过来,她一边换鞋一边揉几下它圆滚滚的肚子,准备上楼。 “去哪了?” 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突然响起。 时茵心里一惊,回头,这才发现江砚池就坐在沙发上。 灯光昏暗,他又坐在靠里一角,她进门站立的地方视线受阻,竟然没发现。 时茵收回跨上楼梯的脚,语气轻松,“朋友试婚纱,请我帮着挑选。” 说话间,她细看他脸色,看不出阴晴。他难得休假,她却整日往外跑,作为一个替身,确实很不称职。 目前她还不想惹金主不满,思量一下,笑眯眯地来到他身边坐下,“怎么没上去休息?” 江砚池看着她,目光沉沉。 时茵却觉得要被他看穿,故意朝他靠近,腿已经贴着他的,娇俏地笑,“不会在等我吧?” -- 第93页 “嗯。”江砚池淡淡看她一眼。 时茵一怔,反倒不知道怎么接话,假意凑过去朝他手里看,“看什么书呢?” 江砚池合上书,亮给她看。 花花绿绿的封面上几个花体字—《总裁大人狠狠爱》。 时茵脸色一时五彩纷呈,过了几秒反应过来,“你去我房间了?” “嗯。”他看着她,“怎么搬回去了?” 时茵本来还有些担心他发现房间里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再一想,自己前天已经把行李拎进衣帽间。至于衣帽间少了两只包他当然不可能发现。 于是,她安下心来,耸耸肩笑着说:“还是原先那张床舒服。” 当然不是床的原因,她重新搬回那间房,不过是提醒自己—她只是个替身。既然是替身,又何必在意那个房间本来是为谁而设。 江砚池注视着她,像在探究什么。 时茵避开眼神,掩嘴打个哈欠,“好困,我上去了。” 她刚站起身,就听背后凉凉响起— “茵茵,早上背的包呢?” 时茵身体顿时僵住,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性,最后只是回身送上一个恍然大悟的笑,“难怪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原来是把包忘朋友那了。” 江砚池似乎没听到她说的理由,低头喝茶,“什么价?” 时茵瞥一眼他,敲敲自己的头叹气,“我这脑袋是不是又犯病了,老是忘东忘西,今天还一直晕晕的。” 江砚池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起身,眼眸微垂。 时茵瘪着嘴,脸上的表情有些可怜兮兮。 江砚池抬手,轻轻拂过她脑袋受过伤的地方,语气温柔,“乖,什么价?” 时茵叹出一口气,老实交代:“68250。” 江砚池点头,帮她掏出兜里的手机,“来,转给我。” …… 时茵扑闪几下大眼睛,苦着脸看他。 江砚池继续坐下喝茶,见旁边人站在那好一会没动静,抬起头看她一眼,“转68000就行。” 时茵原本在那拼命挤啊挤挤不出一滴眼泪,听他这么一说,迅速计算:68250减去68000是多少? 250……神忒么二百五!! 她气结,疯狂在心里扎小人。 江砚池不紧不慢又瞥一眼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样子,嘴角轻撇了下。 接着抬手看表,意在催促。 时茵没法,心不甘情不愿点开手机,垂死挣扎着问:“60000行不行?” “不行。” 江砚池无动于衷,拿起那本《总裁大人狠狠爱》随手翻看。 “小气。” 时茵快速点几下,转了68000。 江砚池的手机就在茶几上,立即传来两声“嗡嗡”。 他并没去看,只是指关节轻敲两下桌面。 时茵看向他。 “时茵。” 他叫她名字,面容突然变得冷肃,那双眼睛更加深不可测,锐利地像是射出两道寒星。 时茵心头一凛,身上顿起寒意,却又不得不与他对视。 “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但是记住一条,别存钱。” 时茵咽下一口口水,刚要分析这句话的意思,就听他又添一句。 “明天我生日。” 时茵惊讶,情绪还没从刚才的惊惶中转变过来,嘴巴张半天,回了一个“啊?” 江砚池皱眉,幽幽看她一眼,“明早还出去?” “……不出。” “嗯。” 江砚池起身上楼,临了指指沙发,“以后这种书少看。” 时茵:…… 第四十七章 钱多多,爱多多 翌日。 时茵没有赖床, 自觉地早早下楼,陪老板一起早餐。 用餐时,她十分乖巧地问:“今天打算怎么过?” 不等江砚池开口, 她主动提议,“不如我们开个生日party, 办得隆重一点, 场地就设在银港,交给王经理办。” 她眼珠子转转, 兴致高昂,“正好把公司里的人还有蒋小姐她们都请来, 大家一起聚聚!” 她十分自然地提了蒋小姐,却又说得模棱两可,没说是哪位蒋小姐。 江砚池抬头看她一眼,语气淡淡, “不用。” 这是立即否决了她的提议。 时茵哼哼两声, 她当然知道这个提议有些荒唐,也就随口开个玩笑。她故意提起蒋小姐, 不过是想看他什么反应。 结果,他的反应就是没反应。 他越是这样, 她就越好奇他和蒋瑶之间发生过什么。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种下一片玫瑰园,为她准备最爱的房间, 不是深爱又是什么?若是深爱又为什么不去找回她? 她搞不懂他这是隐忍,还是无动于衷? “再吃点。”江砚池夹了一只蒸饺给她。 时茵回过神来,见他正看着自己。 “好好吃饭。” 难得的,他语气有些戏谑。 “啊?呃……” 时茵有些愣愣地拨弄着碗里的蒸饺。 江砚池瞥一眼她,“早上有点事要处理,下午带你出去逛逛。” “哦。” 时茵咬一口蒸饺, 心想,到时看他喜欢什么就买了送他做生日礼物,反正是刷他卡。 吃完早餐没几分钟,杨晋就来了,拎着公文包。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进了书房。 -- 第94页 时茵突然意识到,他可能并不闲,这两天休假不过是为了在家陪她。 没过几秒,她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大概只是公司临时有事,她于他并没多重要。 闲着也是闲着,她找赵阿姨帮忙,打算自己动手做个生日蛋糕。 毕竟这将会是她和他一起过的唯一一个生日,权当留个纪念。 四个小时后,蛋糕终于做成。 赵阿姨口头指导,时茵几乎全程自己操作。 那是一个心形的蛋糕,通体抹上乳白色的奶油,中间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祝江老板—钱多多,爱多多。 时茵看着自己倾尽心血的作品,怀疑地问:“是不是简陋了点?” 方姨忙说:“怎么会,挺漂亮的啊,现在就流行这种简约风。” 就连赵阿姨也难得捧场,“这心看着挺正。” 时茵听着乐了,这心可不是正的么!她可是把自己最想要的祝福都写在蛋糕里送他了。 不过他现在钱已经够多了,那就祝他往后爱也多多—在她离开后的日子里。 - 时茵轻敲两下门。 门里没动静。 她扭开门把手,发现书房根本没有人。 正疑惑,才发现里面相通的小会议室门虚掩着。 她端着托盘走过去,刚要敲门,门里的声音让她动作停下来。 “江政这次损失惨重,名下两家公司都涉嫌贿赂官员,调查的人明天抵达北临。” “盯紧点,别给他喘息的机会。” “是,我明白。夫人今天一点的飞机。” “有留话?” “她说这两三年都不会回来了,希望您能亲自去机场送她。还有,蒋小姐同夫人一班飞机。” 大概过了四五秒之后,江砚池开口:“知道了。” 时茵自嘲地笑笑,本想离开,转身转的急,托盘里的杯子发出不小的声响。 门里传来一个淡然的声音。 “进来。” 时茵多此一举地敲两下门,接着推开。 她笑意盈盈地放下托盘,看着两人,“一会要吃饭了,先喝点茶吧。” 杨晋站起身,微一颔首,“我还要回公司。” 时茵惊讶,“不留下来吃饭?今天你老板生日哎!” 杨晋脚已经踏出门外,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今天是老板生日没错,但是他从来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时茵看着被带上的门,撇撇嘴,“杨助理这个人真是一点面子不给。” 江砚池瞥一眼她,倾身端起杯子浅尝一口,挑眉,“你泡的?” 时茵惊讶地看他,“这也能喝出来?” “嗯。方姨水平没这么差。” 时茵嘴角垮下,拿起旁边杯子喝下两大口,不以为然,“我感觉差不多。” 说着,不服气地把一杯全喝了。 江砚池破有些无奈地摇头,“牛嚼牡丹。” 时茵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皱着眉,“我就是牛怎么了,牛还不稀罕牡丹呢!你高贵你能耐你不食人间烟火你怎么不找你的白月光仙女去!” 说着,她不管不顾伸手夺走他手里的杯子,“这么难喝快别喝了!” 江砚池没预见她这么大反应,脸上一时惊讶,顷刻之间面色变了变,到最后只是轻轻说了句,“今天这么开不得玩笑。” 时茵愕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怎么突然就炸了,一时后悔,眼眶红红别扭地转过头去。 房间里的空气沉寂下来。 直到墙上时钟响起音乐声,时针指向十二点。 江砚池开口:“我出去一趟。” 时茵知道,他是要去机场。 “好,你忙。” 她眨眨眼,把眼眶里的泪硬挤回去,笑嘻嘻地看他,“正好我吃了饭要在家看电影。” 江砚池没再说什么,拿起西装离开。 时茵扬起的嘴角慢慢落下,心里一阵苦涩。 独自坐了一会,方姨上楼来。 小心翼翼问:“先生他……” 时茵收拾好心情站起来,没心没肺地笑,“他有事忙,我们吃饭吧,今天就当给我过生日了。” 方姨不由也笑,“行,我记得你生日是三月份,今年都没赶上过呢。” 是了,三月份她还在医院里躺着,生死未卜。 这么一想,她现在活得好好的,已经足够幸运。 时茵彻底高兴起来,“走,我们去切蛋糕!” 吃完丰盛的午餐,时茵打了个电话给于靖。 他离开北临已经有一段时间,最近自己光想着怎么快速存钱,把才认的哥哥都给忘脑后了。 果然,于靖接到电话第一句就是:“还知道打电话啊,还以为你把我删了!” 时茵自知理亏,嘿嘿笑着问:“最近怎么样,做武行是不是很辛苦?” “累是累点,这一行学问还挺多,挺有意思。” 于靖侃侃而谈,讲了很多在片场有趣的事,以及明星的八卦。 时茵听他语气,知道是适应得不错,不由也为他高兴。 她心思一动,“发个位置给我,我过两天去探班。” 去看于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是想暂时离开玫瑰园,到外面散散心。 于靖很高兴,“行啊,这边风景不错,还有不少你们小姑娘爱看的小鲜肉。” -- 第95页 两人聊了一会,于靖突然想起来说:“有件事真是绝了,昨天刚进组一个女明星,长得和你特别像,我差点以为就是你!” 时茵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蒋瑶。 也真是神奇,自从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她就各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连和于靖聊天都能聊到她。 - 下午两点。 江砚池推开门的时候,时茵正托着下巴两眼呆滞地盯着荧幕,不知是走神还是太入神,就连有人进来都没发现。 幕布上光影闪动,抒情悲戚的音乐声中,男女主角在诉说久别重逢的相思。 江砚池来到她身边坐下。 时茵意识到旁边沙发陷下,这才回头。 白皙的小脸上竟挂着两行泪,还不可自抑地发出一声抽泣声。 江砚池皱眉,看看荧幕上拥抱在一起的男女主,再凝神看她,仿佛在说:就这? 时茵觉得有些尴尬,转开脸想抽纸巾,结果纸巾盒里空空如也,最后一张刚被自己用完。她泪眼婆娑,先是看看自己的白色衣袖,又眼尖地注意到他西装胸袋中露出的白色口袋巾。 江砚池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沉吟,“这个不吸水。” 他话音刚落,时茵就瘪着嘴哭出来,像是伤透了心。 一边哭一边控诉,“怎么这么小气!就没见过这么抠搜的总裁!钱不让存,连个手帕都不给!你知不知道你就要失去我了……” 江砚池眉头皱得更深了,手顿了顿,抽出胸口的丝质饰巾,递给她。 时茵接了胡乱擦拭一通,像是跟这块饰巾有仇。 几秒后,江砚池轻咳一声问:“你,月经来了?” 时茵揩泪的动作陡然顿住,“你……你怎么知道?” 江砚池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神色也像是松了一口气。 时茵脸上晴一阵阴一阵,回神一想,难道自己今天情绪这么不稳定是和大姨妈有关? 她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嫌弃地看看手中质感光滑的口袋巾,“果真不吸水。” 但是已被她弄得斑驳一片,总不好就这么还给他。 江砚池看着她把口袋巾蹂躏一番后偷偷塞进自己衣服兜里,嘴边隐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沉默片刻,他轻轻说:“蛋糕我吃了。” 时茵一愣,猜是方姨告诉他,继而瘪瘪嘴幸灾乐祸地笑,“钱多多被我吃了,你的福气少一半。” 他走之后,她就下楼把蛋糕切了,园子里的人见者有份,最后还是在方姨的再三劝说下剩下一块“爱多多”。 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江砚池看着她眼睛红红咧着嘴傻笑的样子,点头,“另一半也不错。” “好吃吗?”时茵斜眼觑他。 “嗯。下次做白色就可以。” 他语气十分认真。实际刚刚在楼下,他对着那小块粉色犹豫很久,才决定把它放进嘴里。 时茵弯弯嘴角,“好啊。” 眼底却闪过一丝黯然,明年这个时候,她早已离开。 江砚池瞥一眼她,顺势揽她的腰,“出去逛逛?” 他声音低低,动作温柔,像是在哄她。 时茵麻了半个身子,顺从地随他站起来。 第四十八章 小白脸 时茵回房换好衣服, 走出衣帽间。 就见江砚池伸长了腿,慵懒地靠坐在床边,右手拈着一枝谢掉的红玫瑰, 面色冷清,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心中微怔, 看向床头柜子上的白色细瓷花瓶。 原本这瓶子里的玫瑰是方姨每日一换, 后来她主动揽了这活,每天遛狗的时候顺便去花园剪几枝带回来插上, 不过自从知道这花是属于另一个人之后,她就有些懈怠, 这次的大概已经两三天没换。 他这是不高兴了? 时茵自嘲地笑笑,轻声说:“忘记换了。” 听到她的声音,江砚池把玫瑰放回瓶中,轻轻扫一眼她身上, 神色微动。 时茵循着他的目光看看自己身上, 又看看镜子,“怎么?衣服不好看吗?” 浅烟蓝的收腰针织连衣长裙像是量身定做, 勾勒出她纤秾合度的身材,虽说不上风情万种, 但也算气质佳人一枚吧? 江砚池的目光在她身上缓缓流连,短短几秒钟, 直看得她产生自我怀疑。 抠抠手指,她说:“那……我换一件?” 江砚池眼神落到她脸上,慢慢收起长腿,拎起床头一只白色小包,“这个更配你衣服。” 说着,他几步来到她身后, 换下她肩上原本挎着的米色皮包。 时茵对镜照了照,好像是更清新一些。 实际上,她现在有点没法思考,他靠得太近,几乎就贴在她身后,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 拿包就拿包,站那么近做什么?她可没那么好的自制力! 时茵舔舔唇,想向前迈一步,两肩却被他轻轻握住。 她顿感心慌,不敢回头,一抬头却发现他正在镜中看着她。 她鼓起勇气,和他遥遥相望。 他穿着深灰蓝的西装,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她也不差,身材修长窈窕,气质灵动。 她赫然发现自己下意识挑选的衣服竟和他同色系,以至于两人站在一起特别般配,像是一对正情浓的恋人。 因为,他此时看她的眼睛里甚至闪耀着一丝灼热。 -- 第96页 他看的是她还是“她”? 时茵有点沮丧,避开他的眼神,低头去翻包。 江砚池倏地也低下头,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微温的唇就落在她耳廓。 时茵一抖,被迫歪着头仰脸看他。 “很好看。” 江砚池扬起嘴角,满意地牵住她的手,“走吧。” 时茵脑子已经短路,傻愣愣地跟着出门下楼。 - 两人来到银港边上的港贸。 时茵一路察言观色,想知道他喜欢什么,好借花献佛刷卡送他。 结果不知怎么她成了主角,反倒他给她买了一堆东西。 终于到了某手表专柜,江砚池表现出那么丢丢感兴趣的样子。 时茵立即豪气地说:“喜欢哪个,我来付。” 江砚池笑看一眼她,指着一款男士手表,“这个不错。” 时茵顺着看过去,外观是还可以,标价二十多万,比他手上戴着的同品牌差了好几个档次。 柜姐从几米开外走过来,早就瞄见男顾客手上的腕表,再加上他出众的气质外表,已经在猜这是哪位富家公子或是她不认识的男明星。 她笑容满面地推荐另一款高端系列的产品,“先生,您要不要看一下这款,外形复古优雅,机芯是咱们家新研发的,采用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别家都做不了……” 柜姐非常详细专业地介绍一通,总体归纳就是该表外形尊贵不凡内在高精尖,就是为他这样出色的男士量身打造。听得时茵暗暗点头,再等她看清楚价格后面那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不禁心叹:这个价格确实也挺出色。 江砚池很有耐心地听柜姐说完,手指在玻璃台面上轻点,微微抬眼,“不用,给我拿这款。” 柜姐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被他这平常的一眼看得脸红了红,说话都结巴了下,“好……好的,您请稍等。” 时茵心里啧啧,他是无心,实在是这张脸惹人犯罪。 她手肘撑在柜台上,歪头看他,“真喜欢这个?” 他瞥一眼她,“帮我戴上。” 说话间,他已经解下原本戴着的那只表,随手揣进裤兜,另一只手伸向她。 时茵退后小半步。 面前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手腕不粗不细,白皙的皮肤下青筋很明显,线条往上,小臂却是结实有力。时茵知道他常年坚持游泳,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更何况上次在泳池,她曾亲眼鉴证过,甚至还肌肤相亲过。 其实也就是两三个月前的事,却像是在梦中发生过并不真切。大概那时,她目的明确,只把自己当个“打工人”。 江砚池手臂微抬,眼神似在催促。 时茵回过神来,接过柜姐手中的表。 帮男人戴表这种事她还没干过,尤其这表虽比不上他平常戴的,但也值二十多万。她屏气凝神折腾了快半分钟也没找到窍门叩好,急得柜姐好几次跃跃欲试想代劳。 时茵心里也怪尴尬,索性抽手让给旁边柜姐来。 江砚池这时却按住她的手,温声细语,“这样,用点力按一下试试。” 时茵“嗯”一声,按他说的用力一按,果然戴好了。 她抬起他的手左看右看,笑眯眯地点头,“好看,就它了。” 心里在想,主要是这个人这双手,就是圈个麻绳也风雅至极。 江砚池看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是不错。” 时茵莫名感觉他这个笑有点意味深长,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柜姐眼睛几乎没从江砚池脸上移开过,这时笑着说:“我帮您装起来,您还需要其它吗?” “不用。” “好的,您请这边付款。” 江砚池没接话,戴着表的左手插进兜里,看一眼时茵,淡淡一笑,“我女朋友付钱。” 时茵心里一悸,惊讶于他的用词。 柜姐面色也是变了变,万万没想到自己道行浅看走眼,这么出色的男人原来是个吃软饭的。不过想想也合理,想要吃软饭可不是得有个好皮囊么!也不知道这小姐姐是哪家的富二代,真是叫人羡慕呐! 转瞬,她已经调整好面部表情,微笑着看向时茵,语气里多了两分恭敬,“女士,您这边请。” 时茵脑子里还在回荡江砚池说的“女朋友”那三个字,机械地翻包拿卡。 猛地,她忽然发现不对! 她今天拎的是只白色小包,她出门最常用的就是这只和另外一只米色。 而她原本是要拿那只米色,副卡和手机都已经放进去,却因为他临时起意换了这只白色。 要命的是,这只包里放的是她自己存私房钱的银行卡。 所以她现在连手机支付都不可能,只有这一张银行卡。 她心里隐隐有些怀疑,慢慢转脸,看向江砚池。 江砚池眼皮微掀,语气温柔,“怎么,不是要送我礼物?” 时茵看向面露八卦的柜姐,皮笑肉不笑,“没事。” 柜姐提醒,“我们可以手机支付的。” 时茵保持微笑,递出自己的银行卡。 两分钟后,她拿着刷完卡的小票,看着上面的数字心痛不已。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她好不容易存的钱就剩个零头。 她转脸看向江砚池,愈发肯定他带她出来逛街就是个阴谋。他像是算好了她卡里有多少钱,专门挑个二十几万的东西,让她回到几个月前一贫如洗的状态。 -- 第97页 江砚池拥她出店,跟个没事人一样问:“饿了,请我吃饭?” “饭有什么好吃?” 时茵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她看着面前这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心里疼的直抽抽,抽着抽着就起了歹心。这钱也花了,总得捞着点什么吧? 她忽地停住脚步,拉下他的脖子,朝他的唇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囫囵碾磨两下不解气,又狠狠咬上两口。末了,拍拍他的脸,玩味地笑,“乖。” 看着他怔愣的表情,她突然觉得爽了,难怪那些富婆爱养小白脸呢,这钱也算花得其所了! 第四十九章 兰亭公寓 送完礼物之后, 时茵干脆破罐子破摔,铁了心不理江砚池,以示自己的反抗。 江砚池并没说什么, 结束假期,开始做空中飞人。 之后几天, 江砚池电话来得很勤, 基本一天一通,每晚掐准睡觉前的点。 他只负责问问题, 诸如:今天吃了什么?出去玩了?和谁一起?没出去?在家做什么了? 于是,她得当场做个小作文, 包括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交待一日三餐和具体动向。 “……今天早上去看兽医啦!卷卷有点拉肚子,一早上拉四次,很稀的水状, 还有少量豆腐渣样, 闻着一股酸腐味……” “不用说这么详细。” 时茵心里翻个白眼,嘴上笑嘻嘻, “老板,今天是重阳节, 发个红包吧!” 两秒后,那边淡淡一声:“嗯。” 时茵咧开嘴角, 拿杯子喝口水,继续开始流水账,“医生开的药真神,卷卷中午的时候精神就好一点了,下午才拉过一次。睡完午觉两点半,我去花园里采了好多玫瑰花, 最近天气好,正好晒了做花茶。我是跟网上学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是成功了请你喝茶……” 直讲到十点半,时茵看时间差不多了再次提醒,“老板,节日快乐哦!” 通话结束五秒,手机传来信息。 时茵点开微信转账信息:200块。 她目瞪口呆,深吸好几口气才忍住没将他拉黑。 她本想把200块钱还回去让他自己留着,想想没舍得,蚊子腿肉也是肉,往后自己在外头过苦日子,够买二三十桶方便面呢! 两天后,时茵在枕边发现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串项链,坠子是大小两枝不同形状的红玫瑰,十分精巧漂亮,一看就很值钱。 她猜,这是补偿,也是警告。 他吃准了她没钱就不会离开玫瑰园。 是啊,她在这吃好的用好的,还能忍受得了外面的穷日子? 若是她能保持初心,只当他是金主爸爸,留在这也未尝不可。可实际上…… 她心内叹气,按照原来计划存到一百万再离开已经不现实,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银行卡里的钱还不够付一个月房租,现在就离开实在不理智。或者,她可以先和赵蕊阳借点钱,后面工作了还上。这个念头只存在几秒就被她否定,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麻烦朋友,尤其是金钱上。 就在她左右摇摆的时候,江砚池再一次上了热搜,还是和蒋瑶。依旧是在机场被人拍到,两人同乘江山集团的私人飞机。 接着,有知情人爆料,江砚池和蒋瑶曾经谈过,还订过婚,后来因为误会分手。媒体断定,两人已经破镜重圆。 这对时茵来说,无疑是下了一剂猛药。 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打算先找个工作,开篮球馆的事只能从长计议。 看到新闻的当天下午,她换好衣服出门。 刚坐上车,江砚池电话就来了。 “在做什么?” “在车上,去做指甲。” 以防他不信,她扬声问: “张叔,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得半个钟头,我开快点。” 张叔是个大嗓门,笑呵呵地说完,踩了脚油门。他不知道是江砚池的电话,以为时茵赶时间,立马来了精神,甚至往后调整了下座椅,准备展示昔日“车神”风采。 时茵莞尔,知道他车技娴熟,也就随他去。 江砚池这时问:“去市区?” “是。”时茵主动说:“约了赵蕊阳。” “嗯。” 他停顿了会说:“我再有两天回来。” 时茵有些诧异他主动告知自己的行踪,以往都是行踪神秘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她暗暗思忖,没有言语。 沉默片刻,他主动问:“没有话和我说?” 时茵懵懂,“都说完了呀!” 又是几秒的寂静。 “免提打开。” “嗯?”时茵不解,但是照做。 清冷的声音响起,“张叔,开慢点。” 张叔立即正襟危坐,语声恭敬,“好的,老板。” 时茵明显感觉到车速降了下来,不由失笑。 - 和赵蕊阳打过照面以后,时茵让张叔先回去。 两人一起做完指甲,她到底还是开口和赵蕊阳借钱,她要一万,赵蕊阳什么都没问转了两万,说让她先用着不够再找她。 她心中感激,没多言谢,只提醒自己赶紧找到工作早日还钱。 之后,她一个人叫车去江湾新城。 上车后,发了一张在店里做指甲的照片给江砚池,问:“好不好看?” 不等他回答,手机揣进兜里,闭目养神。 -- 第98页 她是过来看房的,打算在久汇附近先找个房子租下来。 一个人没必要租多大,也不想和人合租,看来看去,离久汇步行不到五百米有几幢公寓楼。 上面写着“兰庭公寓”。 左右好几家中介,她走进门脸看起来比较正规的一家。 刚跨进门里,里面几个穿西装的男男女女齐齐看过来。 有个年轻西装小哥睁大眼睛,不确定地叫出来,“时小姐?” 时茵按捺住心头的愕然,瞄一眼他脖子上的挂牌,对他笑笑,“小许,你好!” 小许立即从座位走出来,一脸不可置信,“真的是你啊时小姐!头发剪了我都没敢认!” 时茵已经见怪不怪,知道不止是剪了头发的缘故,冲小许俏皮地笑笑。 果然,小许又是一脸震惊,看着她扬起的嘴角失神好几秒,等时茵瞥一眼他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搓搓手。 他努力平复脸上的惊诧,客气地问:“时小姐,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时茵笑容不变,“看看有没有房子租。” “租房?”小许疑惑地搔搔头,“你不是买这的房子了吗?” 时茵心里一惊,勉强抑制住心里的波涛汹涌,才不动声色地开口,“帮我朋友问问。” 中介了然,“你朋友是要租多大的?” 不等时茵回答,他又主动说:“你知道的,这边位置好,离久汇步行几分钟,房源很紧张。我现在手头上有一套跟你那套一样的49平户型,还有一套79平两室户。” 时茵的心脏简直已经要跳到喉咙口,她暗暗吸一口气,淡淡说:“小的,就一个人住,要配置齐全。” “那肯定齐全的,精装修全配直接拎包入住,房东挂4700一个月,押一付三。” 时茵点头,“我跟我朋友说下。” “好的,可得抓紧,兰庭公寓的房子一挂出来很多人抢着要,今天已经好几拨带看,两三天就租出去了。” 时茵点头,像是随口问:“我那套现在单价多少?” “现在行情不错,我前段时间打你电话想问问有没有出售的意向,但是你手机一直说关机。” 小许以为她想卖房,殷勤说道,“当初你房子是我经手的,要是想卖还是交给我,我肯定帮你卖个好价钱。我记得你家是36号楼吧?位置靠南门,7楼楼层也不错,按照现在价格能卖到两百八十万左右。才不到两年时间你就净赚一百来万。” 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时茵怀疑自己能激动地哭出来。 应付小许几句,她找个理由离开,怀着一颗快要蹦出来的心,来到兰亭公寓大门外。 等了没一会,她蹭到一个阿姨的门禁进入小区。 里面不算大,就五栋楼,半新不旧,胜在小区绿化环境不错,和玫瑰园那样的高档住宅虽然有壁,但对于现在的时茵而言,已经不能更满意。 她站在三十六栋楼下,入户门敞开着,保洁正在拖地。她很自然地对阿姨笑笑,顺利进入,在一楼观察了下,这是两梯四户。 走进电梯,她按下“7”。 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来。 面前是701和702,两户相邻。一家门虚掩着,门口放着儿童滑板车,里面传来孩子的笑闹声。另一家门上贴着半旧的对联,有一角已经脱落。 她穿过右边长长的连廊。 是703和704,也有一个电梯。 704是边户,应该是79平的户型,门口放着一袋垃圾,明显有人住。 而703的门上连个福字都没有,门口更是空无一物。 时茵笃定,就是它了。 可是她要怎么进去?她并没有在自己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里发现钥匙之类。 猛地,她想起上来的时候电梯里有开锁电话,忙又折返电梯,拍下还没被撕去的广告标签。 打完电话一刻钟左右,开锁师傅就来了,带着工具箱。 价格谈妥,不到一分钟,门开了。 时茵微信转了八十块。江砚池发的两百块红包也算派上用场。 踏进门里,放眼望去,客厅已经一目了然。 里面是装修过的,还很新,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桌子、沙发、地毯……布置得很漂亮。 突然,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久不住人的房子里应该会有难闻的气味才对,这里非但没有,空气还十分清新,甚至看上去一尘不染。 她低下头,猛地发现玄关柜下面摆放着一双淡紫色拖鞋,因是隐藏式设计,她刚才竟没看见。 更让她恐慌的是,柜子台面上竟然放着一瓶鲜红的玫瑰花。 —是鲜花,像是早上才采摘放进去的。 她立即意识到走错门了。这里明显是有人住的,只不过主人暂时离开。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瞧见客厅一角的置物架上错落陈列着三个篮球,其中两颗上面赫然印着“时扬篮球俱乐部”的字样。 她紧张得喉咙里咕咚一声,回头轻轻关上门。 第五十章 梦,终于醒了。 时茵缓步向前。 她并不急着参观房间, 只是来到沙发坐下,耐心等待。 等待的间隙,她四周望望。 此时是下午两点多, 室内采光不算差,虽然不是南北通透, 但小小的阳台上也能洒满阳光。 -- 第99页 除开公摊面积, 这个房子套内恐怕也就三四十平。客厅自然不大,稍稍探身, 就能看到厨房,操作台小得几乎只容得下一个人转身, 冰箱锅具看起来很新,不知道是打扫的太干净,还是没有使用过。 间隙,江砚池发来消息:好看。 时茵看看自己新做的指甲, 只是透明色, 并没多特别。她本看中一种雾蓝效果,但想想左手那根手指涂了这色会更明显, 遂作罢。 她想回复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倒是发现对方正在输入中, 过了几秒却什么也没发,又这样反复两次。 她心中惊奇, 难以想象他那样杀伐果决的人也会有这样犹豫的时候。 过了半分钟,终于有几个字发过来。 [早点回家] 时茵面色微变,竟有些心虚。 再一想,这不过是日常话语,自己要走这事就连方姨都没透露,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她心下稍安, 今天本就打算回玫瑰园的,于是心安理得地回复:[好]再加上一个可可爱爱表情包。 又耐心等了将近半个小时,门外终于传来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 接着,门开了。 时茵站起身。 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 她面色惊恐,手中的钥匙甚至掉落在地上,而后反应过来,捡起钥匙惊喜地问:“是时小姐吧?” 说完,十分好奇地上下打量时茵。 时茵落落大方地任她打量,点头微笑,“有人和你提过我?” “是啊,请我来干活的那位先生说房东姓时,不知道哪天就会回来住,让我隔个两天就来打扫通风一次。那位先生说了,只管打扫,不要动这里任何东西,不然要找我的!时小姐,你看过房子了吧,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时茵哪里记得她离开时这里是什么样,不过猜想这里应该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淡淡一笑,问:“那位先生长什么样?有没有留联系方式?” 阿姨不用想就回答道,“有点胖,白白的,看着乐呵呵,个子不高也不矮,反正是挺能说会道一人。我没有他电话,他说有事会联系我。” 阿姨形容得很详细。 时茵努力在不完全的记忆中搜索,遗憾的是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符合这个特征。 但不管如何,这个人特意找人照料她的房子,大抵不会害她。 抬眼看到门口那瓶红玫瑰,她指着,“那花是……” 阿姨得意地说:“漂亮吧?我早上特地绕路从鲜花市场买来的,比门口花店的还好还新鲜!” 她心想,价钱也比那些装潢漂亮的花店便宜多了,她每两天就要来换一瓶鲜花,和花市老板早混熟了,拿的可是批发价,面前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哪懂得这些。 时茵无暇关心阿姨在想什么,心内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只是巧合,红玫瑰本不是什么稀罕品种。她还以为…… 摇摇头,她斟酌一下略显抱歉地说:“谢谢您,阿姨。我现在回来住,以后您就不用过来了。” 阿姨听了一愣,接着面色有点纠结,目光闪了闪,“可是工钱已经结了一半了,当初那人可是说好两年的,我看是长工还把别家的给辞了,这才刚做大半年……” 时茵闻音知意,已经给了的钱再叫人拿出来确实有点强人所难,更何况还是她自己的缘故。 她笑笑说:“没关系,给了的您就拿着。” 阿姨明显松了一口气,笑呵呵地说:“那行,我把今天的活干完,保准打扫得一尘不染。” 说完,她就像是怕时茵后悔似的麻利地钻进厨房。 时茵失笑,避进房间。 和厨房客厅比,卧室并不算小。也大概由于床和衣柜都是极简风,连个梳妆台都没有放,无形中扩大了室内空间。窗户很大,挂着米色窗帘,里面还有一层轻柔的白纱。只是此时白纱被拉开了,一扇窗打开通着风。 她坐在床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往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她拉开衣柜的门,里面放着一些床品和衣物。即使她今天住这也不怕没有被子盖。 柜子最下面有两层抽屉,她蹲下去,好奇地抽出来。 里面放着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她解开绕绳,倒出里面的东西。 竟是房产证!还有一些房产交易的相关合同。 她仔细看了一遍,房产证上明明确确写着她的名字,兰庭公寓36#703室,为她一个人所有。总价162万,购于去年。她心里这下才算真的踏实。 她打开最下层抽屉。 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盒子,盒子里放着一部半旧的手机。 为什么说是半旧,因为米色手机壳已经有些泛黄,但拿在手中却莫名给她一种熟悉感。 这十有八九是她以前用过的,如此宝贝存放,也许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也说不定。 在抽屉里找到充电器和数据线,她插上电充了一会,按下开机键。 手指轻触屏幕的一刹那,不知怎么,她内心突然紧张起来。 她咽下一口唾沫,点开微信。 联系人并不多,最近的聊天记录是年初的时候,三月二号,赵蕊阳和她约好第二天中午吃饭。 三月三号晚八点,赵蕊阳发了一张照片:路人聚集,一个遭遇意外的女子躺在地上,被遮挡得只露出腿和脚。旁边是救护车和医护人员。 -- 第100页 赵蕊阳后面急急发了一连串:你中午好像穿的这双鞋???这个路人拍的是不是你??时茵,是不是你受伤了? 她当然没有回信息。 时茵先前还真没关心自己具体是哪天受伤的。原来是三月三号。 咦,她突然想起江砚池给的那张卡密码,200303,竟然是这个含义。 她有些不解,他为什么把她出事的日子设为密码? 往下滑,是和时柔的聊天记录,多是时柔说上电影学院花销大钱不够用,让她转钱。 每个月一笔转账信息,固定五千块。 再后来,时柔说:“妈要交医药费了。” 她总共转了五笔,也是每月一次,每笔都是二十万。 她心中惊讶,以前自己这么有钱? 还有和丁浩海的少量聊天记录。 即使是男女朋友关系时,他们的联系就非常少。 甚至在两年前,她在微信上已经提出分手,两人之后很久没有联系。 今年年初,江浩海重新发来消息,提出复合,甚至要和她结婚,并且发誓自己和时柔不会再有什么。 甚至还有丁浩海母亲大段大段的语音。 大意在说:“茵茵,我已经帮你教训过浩海,他知道错了。我和他爸早就相中你做我们家儿媳妇,你妈偏心,我可是要把你当亲闺女的。不是我说,你妈把这个馆留给时柔,早晚得让她给败了。你和浩海青梅竹马,可不能因为时柔那个不懂事的丫头分开。 你俩干同一行志同道合多难得,将来小两口一起开个球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浩海球馆,肯定比时家现在这个强。你找个时间回来一趟,咱们趁着你妈还在,把婚事定了。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多争取点嫁妆,你妈总不能什么都留给时柔那个丫头。” 难怪丁浩海回头找她呢,原来是迫于他妈的压力。他妈也不过是看中她能吃苦比时柔好拿捏,还在业内小有名气能在事业上帮助丁浩海。这位阿姨与她亲生母亲本质上并没什么区别,她若同意,不过是从时家继续换到丁家做牛做马。 好在那时的自己虽软弱却也没昏头,找了个借口回绝这对母子。 她回复的是: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她继续翻看,发现微信好友里并没有江砚池。 估摸着,在她出事之前,她和江老板的关系应该不怎么亲近。 但是作为老板他出手还挺大方,她不仅能付母亲的治疗费用,还能买下一套公寓。 她点进相册。 连张自拍都没有。除了少量风景照,就是卷卷的一些照片。 奇怪的是,另有一个隐私文件夹,打开需要密码。 她尝试输入自己生日,不对。 鬼使神差地,她想起前两天刚过生日的那人,随意输入几个数字。 竟然开了!!! 她顿时惊诧不已,接着心中一阵苦涩,闭上眼,几乎能猜到这个文件夹的秘密。 睁开眼,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她的心脏还是在这一秒骤停。 里面有数十张照片,有在办公室低头工作的,有在车上闭目养神的,也有在酒会上与人交谈的…… 一如既往地俊美、优雅,全是一个人。背影,或者侧面不同角度,没有一个正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她竟然……早在出事之前就已经喜欢那个人。 原来,她回复丁浩海母子的那句话,不是假话。 而且,看这些偷拍的照片,恐怕还是暗恋。 她心内惶然,头上曾经做过手术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她无措地扶着脑袋,才发觉并不是头痛,而是心里剧痛,喉咙也一阵阵发紧,呼吸变得困难。 紧接着,脑袋里突然传来一个冷淡而熟悉的声音:“只不过是个玩具。” ——只不过是个玩具。 江夫人说这话时她并没多少感觉。 但这话原来是他亲口说的。 她轻笑出声,终于能喘出一口气。 两行泪滑落下来,唇边是戚然的笑。 她该一早就离开的,那样就不会再一次喜欢上他。 而现在,梦——终于醒了。 第五十一章 “我要钱。” 时茵回到玫瑰园, 吃完晚饭特地找方姨和赵阿姨聊了会天,回到楼上收拾几样随身物品。江砚池送的那些值钱东西她一件没带。 第二天一早,趁着天没亮楼下人还没起床, 她提着行李悄悄离开。 等方姨上楼叫她时,会看到她留的离别信。 她没有回兰庭公寓, 而是叫了辆顺风车直奔乡下小镇。 两个小时的车程, 车窗外的风景断断续续闪过。 而她二十六年的人生也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闪现。 她原名叫殷茵,四岁之前跟随外婆, 活泼好动。四岁之后被接到新家,母亲已经再婚生了妹妹时柔。她懵懵懂懂地当起姐姐, 改名时茵,适应新家。母亲十分疼爱时柔,对她却冷眼冷语,心情好时也会给颗糖, 心情不好时就会把气撒她身上。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害怕突如其来的责骂和挨打,在家里尽量把自己缩的小了再小, 默默干活,一声不吭。 再大点继父叫她到球馆帮忙, 她除了上学就是待在球馆里,包办各种杂活。和永远穿着运动服回到家一身臭汗的她相比, 时柔总是香香的,穿着好看的连衣裙,抱着漂亮的洋娃娃,忙着参加各个同学的生日聚会。但是,相对家里,她无疑更喜欢待在球馆。而且她运动天赋不错, 耳濡目染下篮球打的很好,继父有心培养。她也由此结识赵蕊阳和于靖,日子算是苦中有乐。 -- 第101页 直到十六岁那年,她被一个富二代学员性/骚扰以及殴打,因和于靖学过一些散打,她拼死反抗才逃脱。等她满身伤痕哭着告诉母亲时,母亲没有一句关心,也不打算报警,反而辱骂她不知检点给家里找麻烦。她的心慢慢沉到黑漆漆的深渊里,再掉不出一滴眼泪,低下头抹干净嘴角的血迹,藏起受伤的手。至此,她性情大变,越发沉默寡言,左手无名指也因没有及时治疗造成永久性损伤。 晦暗日子里唯一的光亮就是篮球。可惜她长到169不再长个,不能和赵蕊阳一样走职业篮球的路线,转做少儿培训。小朋友们纯真无邪,会对她笑,还会甜甜地叫她小时教练。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这唯一能让她开心的事上,没想到真做出成绩,在业内闯出名气。时柔从小娇生惯养,柔弱不爱运动,一年也去不了球馆几回,对馆里事务更是毫无兴趣。于是,母亲直截了当跟她说,球馆将来是你妹妹的,你负责帮她打工,她不会亏待你。她顺从地说好。 师兄丁浩海是继父的徒弟,一直帮着管理球馆事务。继父觉得他稳重靠得住,和时柔性格相补,可惜母亲眼光高,看不上丁浩海。丁浩海母亲反倒看上时茵,主动找时母聊天想做亲家,时母撇撇嘴同意了。时茵和丁浩海按部就班地“谈恋爱”,两家结亲,定下婚约。 继父意外去逝,丧事那天,时茵无意中发现时柔抱着师兄哭泣,说失去爸爸不想再失去他,师兄起先有些紧张无措却没拒绝。她对丁浩海从来就没有感觉,心中并无多少波澜。此后,她发现两人数次暧昧,也没戳破。时柔更加肆无忌惮,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从来不在她眼里,只要她想要的她就得让给她。 时家球馆开了有些年头,也赚到些钱,算是小富之家。只是前两年时柔一直嫌弃房子小邀请朋友来没面子,母亲把旧房子卖掉添了不少钱置换成一套好地段的大房子,说将来留给她。再加上继父生前又刚投入一部分资金进行场地设施升级,导致时家没剩下几个存款。母亲这时生重病,需要很多钱,时柔除了哭还是哭,却半点不提卖房的事。时茵向来没有提意见的份,只能想办法招收更多的学员排更多的课筹钱,可面对昂贵的医药费还是捉襟见肘。 转机很快来到。球馆没课的时候也会提供给外面的人赚些租借费。一次,某公司定场地过来团建,时茵给他们做比赛裁判。其中有个男人一看就是这群人的领导,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上位者的气势很盛。时茵却不喜,因为从她上场后那人就不时盯着她看,目光奇异,嘴边一丝呷笑令她心生厌恶。 她后来才知道这人叫江政,是当时江山集团的老板。 赛后,江政果然主动找她,言行还算客气,说她长得很像他认识的一个女人。 时茵只认为这是某种老套的搭讪,神情木然,不想引起他半点兴趣。 他却依旧饶有兴趣地说,她叫蒋瑶。你呢,叫什么名字? 时茵心中震荡。母亲前不久在医院病床上骂她冷心冷肺妈快死了连半滴眼泪都没,不如时柔贴心十分之一。时柔上电影学院,哭哭啼啼说有期末考不好请假也不能夜不归宿,时母心疼让她回去好好上课,说你姐在这呢。时茵什么都没说,白天上班夜里陪床,绞尽脑汁筹钱。因为医院已经在催做手术。 夜里,母亲疼醒又发一通脾气骂丁家不仗义拿出两万块钱是打发要饭的,幸亏当初没同意丁浩海和时柔,差点把时柔往火坑里推。接着又骂她没用扫把星,已经快要嫁进丁家连点钱都要不来,根本就是不想要巴不得她死。 她逆来顺受惯了,沉默地在床前收拾被打翻的杯子,重新端水递药。母亲喘着粗气吃了止痛药终于安静下来,在充满消毒水的凌晨两点脸色灰暗地对她说起一件事,其中就有蒋瑶这个名字。 她说:“你去找她,她有钱。” …… 时茵压下心里的惊讶,对江政说自己叫时茵。 江政笑,“你长得像她,却又不像她。” 像是回味什么,他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笑,“她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不过被宠坏了,叫人又爱又恨。你呢,太素。” 他看着她失去兴趣般摇了摇头。 时茵问,“能不能让我见见蒋瑶?” 江政有些讶异,“她在国外,我也很久没见过她。” 像是想起什么,他笑得诡异,“有个人肯定对你很感兴趣,你愿不愿意跟我去见见他。” 她问:“是谁?我有什么好处?” 江政哈哈大笑,“一个差点要和蒋瑶结婚的男人,我的侄子,江砚池。” “至于好处,那就要看你的本事。” 她那时一门心思就想尽她所能给母亲治病,觉得这就是老天派给她的任务。只有完成,才算还完上辈子欠下的债,还完这辈子生养的嗯。只有这样,下辈子她们才不用再遇见。 ——即使是让她厚颜无耻地去向一个陌生人要钱。 她异想天开,也许那个叫江砚池的人能让她见到蒋瑶。 后来,她发了一封解除婚约信给丁浩海做了结,球馆理所当然地由时柔做主交给丁浩海代管。她跟随江政来到江山集团。 那时江砚池只是江山集团一个挂名的高管,手握一点股份,没什么实权。 她后来才知道,这只是假象,骗过了所有人,最重要是骗过了江政。 -- 第102页 江政亲自带她来到一间办公室。 那是她第一次见江砚池,惊为天人。 她一向麻木的心底竟不由发出两声感叹: 天底下竟有这么好看的皮囊! 原来真有人平日里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还不显轻浮招摇! 他就一身白衣慵懒地坐在黑色皮椅上。 下属拿着一叠文件站在办公桌前。 他像是没看见有人在等,语气十分懒散,电话里和人说一会翘班飞去瑞士滑雪。 两分钟过后,他终于扔下手机,不耐烦地说了句:“怎么这么多?我一会得出去。” 下属大概已习以为常,快速翻页,指到需要签字的地方,把笔递给他。 他看也不看就草草签上自己的名字。 江政这时象征性地敲两下门,笑呵呵地开口,“砚池,你这样可不行,工作还是要上点心嘛。” 江砚池抬头,像是这才发现早就站在玻璃门外的人。 “叔叔……” 说完两字,他就目光震惊地看向江政边上的人。 时茵忘不了他那个眼神。 惊讶、欣喜、痛苦、怨恨…… 她瞬间明白,他一定很爱很爱蒋瑶。 下属知趣地拿着文件离开。 江政轻咳一声,“砚池啊,这是时茵,你不是要换个助理,这个怎么样?” 江砚池已经听不见江政说什么,缓缓站起身,眼睛一直盯着时茵,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成拳。 江政细细观察他几秒,满意地离开了。 宽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他。 那几秒钟里,时间仿佛凝结,时茵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被冻住。 直到江砚池缓缓来到她身边,声音低低,带着一丝讽意,“他说,你叫什么?” “噢,时茵。” 他自言自语,像是突然想起来。 她悄悄抬头,一下子望进他眼底的冷漠,不由心生恐惧,慌张地移开目光。 他踱近一步,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跟他,还是跟我?” 时茵头皮发麻,身体克制不住地发抖,开始后悔冲动来这里。 他就这么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凉薄地叹了口气,“或者,你要什么?” 时茵暗暗咬疼自己的舌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害怕他,却不讨厌他,运气好的话,很快能借他见到蒋瑶。 于是,她凭第六感立刻做了决定,低着头依旧不敢看他,“我要钱。” 第五十二章 越线 江砚池手撑在门边, 淡淡扫一眼门外走过的总经理办公室的人。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恭恭敬敬地说:“江总,董事长让我来叫您, 一会那边有个会议。” 江砚池轻扯了下嘴角,“不去了, 正忙着。” 那人觑一眼门里女人的侧脸, 没掩饰住脸上的了然神色,随后掩饰地笑笑, “好的,那您先忙。” 等人走远了, 江砚池微垂下眼,看向臂弯下的女人。 时茵此时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手脚丝毫不敢动,就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 江砚池放下手臂, 瞥一眼她, “要钱?” 他说的缓慢,眼神射过来时, 时茵身体却不安地缩了缩。他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但是那双眸子幽黑深沉不可见底, 看过来时仿佛能把她的灵魂洞穿。 “要多少?”他轻声问。 时茵不敢与他对视,在心里慌乱地估算母亲手术和后续治疗护理的费用, 再三掂量之后很不确定地开口,“一百万?” 说完,她头埋的更低,整个人羞愧得无以复加。怕他觉得自己狮子大开口,忙又吞吞吐吐地说:“如果……我有你要的东西的话。” 江砚池像是有些意外,扯了扯嘴角, “确定不多要点?” 她小心翼翼瞄他一眼,“应该够……够了。” 江砚池手抄进兜里,眉头微拧了下,开口,“一年,给你五百万。” 时茵震惊地抬头看他,表情十分不安,“我……我要做什么?” 江砚池盯着她的脸,嘴角慢慢弯起一丝讽意,“怕了?江政没告诉你,需要做什么?” 时茵心中又惊又惧,可转念一想,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又有什么不能做。 - 自此,时茵就跟在江砚池身边。并且还给她一个头衔——“私人助理”。 他带她去各种场合。公司、酒会、拍卖行、慈善活动、私人聚会……甚至还在西郊买了一套别墅给她居住。 很快,上层圈里疯传,江家那位身边跟了个和前未婚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大家都唏嘘,没想到江家还出了个痴情种,江砚池可算是栽在蒋瑶身上了! 可是,时茵一直没机会见到蒋瑶,甚至没见过蒋家任何一个人。 不过,也没必要见,因为钱已经不缺了。她的账户每个月都会有一笔进账。 她给母亲付了手术费,还请了护工。 而所谓私人助理,只用替他一个人工作,需要随叫随到。 他有时会看着她发呆,像是陷入某种回忆,眼睛里又是那种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偶尔也会搂她的腰,对她轻声细语地说话,在人前毫不避讳。 但也仅此而已,他对她再没有更多的身体接触。 她反倒松了口气,自己只因有张和蒋瑶一样的脸,便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拿到钱,这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运气。 -- 第103页 陪同参加活动时,她难免会收到一些异样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和她出身截然不同的富家千金们。江砚池只凭那一张好看至极的脸就能占据无数女人的心,她们表面矜持,实际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私下谈论的也是他。她们对她无疑是不友善的,酸言酸语她更是听过不少。 她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并不以为意,因为初衷本就是为钱。 一年之期很快到来,她做好离开的准备。可就在这时,手术成功早已出院的母亲病情复发,住进ICU。 也许是忘了,江砚池没说让她离开。她也就厚着脸皮不提,继续留在他身边。毕竟住ICU的费用是天价,她接再多的课也没法解决。 第二年里,他变得越来越忙碌,已不像刚开始那样时时带着她。偶尔出席一些场合需要女伴,杨晋会提前通知她。大多时候她待在玫瑰园,他基本保持每月来一次的频率。即使过夜也只是各在各的房间。时茵心想,他大概只是想念那个人了,偶尔过来看看这张相似的脸,聊以慰藉。 后来她从网上知道,江山集团已经易主,江政下台,输得很惨。 江砚池已经布局多年,从前的懒散不过是假象。 他来玫瑰园时,大多时候只是喝茶看书。她就静静待在一旁,不说不笑,如同个摆设。 他也不说话,对她更没半点要求,一坐就是半天。 对了,还有卷卷,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在翻路边的垃圾桶时被她捡到带回来。 他明显不是喜爱小动物的人,第一次见时,很是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这一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内心起了变化。 她会不自觉地看他,会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观察他的每个表情变化,会在他不注意时偷偷拍下他的照片。 她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像是没什么希望的人生突然有了意义。她开始有欢喜,干涸枯死的心也像活了过来。她知道他们并不可能,但没关系,她会独自保存这份喜欢,不让人发现。 渐渐地,她越来越沉迷其中。 一次,他在玫瑰园的庭院里休息。 方姨拿了毯子过来。 她等没人时蹑手蹑脚来到他身边,轻轻盖上。 他睡着了,睫毛密密地覆着。那双她惧怕得不敢直视的眼睛闭上时,她才得以放肆地看他,才敢流露心里的情绪。 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他突然睁开眼。 他如往常一般冷淡地看她。 她瞬间慌了,这辈子没那么恐慌过,在温暖的阳光下瑟瑟发抖。 这次之后,他两个月没出现。 她每一日都在后悔,怪自己为什么不小心些。她恐惧地等待,等待他的处罚。 他再次见她,是杨晋接她去一个饭局。 她心中窃喜,如蒙大赦。 车上,她再不敢多看他一眼,怕惹他厌弃。 饭局上,他不能喝酒,有人起哄,她主动替他喝了两杯。 回程时,她已微醺。 沉默中,他终于开口,“时助理,你是一个可靠的下属?” 她说:“是。” “很好,别越过这条线。” 她羞愧难当,他已发现她的心思,这是在警告她。 此后,她越发小心隐藏,在他面前如没有感情的机器。 可这只是假象。那段时间,她有多害怕他,就有多期待见到他。 他是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甚至让她觉得自己的喜欢是份亵渎。而这份喜欢越来越多,渐渐让她觉得痛苦,难以自控。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应该离开,否则会越陷越深失去自我。可另一个自己马上说,没关系,还能怎么受伤呢,反正你早就没了自我。 第二年八月中,江夫人头一次出现在玫瑰园。 她被叫下楼,表情一贯的木然。方姨在一旁暗暗着急。 江夫人只说了一句“长得是挺像”,便把她晾在一旁。 江砚池得到消息回来,示意她上楼。 江夫人却叫住她,皱着眉头说:“那柜几上的花剪的不好,你再修修。” 时茵看向江砚池,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看她。便顺从地走到几步开外,把那瓶花拿下来,一枝枝重新整理,修剪。 江夫人关心两句儿子身体后,看一眼她的方向说:“也快两年时间,你总不会当真了?” 江砚池喝着茶,语气淡淡,“只是个玩具。” 她手一抖,剪刀戳到指腹,鲜红的血珠冒出来,慢慢扩大,却感觉不到疼。 江夫人满意地点头,“你明白就好。不过玩物丧志,你小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的。” “能让二叔放下戒心,也让蒋家亏心,何乐而不为。” “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蒋瑶任性骄妄,胡作非为,我确实不希望你娶那样一个妻子,当年的婚约不成反倒是好事。” 江砚池像是讽笑了下,“当初您可是一心要和蒋家结亲。” 江夫人面上有些尴尬,“此一时彼一时。蒋家倒也不是不行,蒋孝为也有一个女儿,叫蒋尔然,和她堂姐有两分相像,但比她宜家宜室多了,在临大做老师,你可以见见。” 时茵捏紧流血的手指,不让它们滴到洁白的花瓣上。 江砚池对蒋瑶念念不忘,而她,自始至终只是个玩具。 -- 第104页 她早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能听他亲口说。 那天夜里,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的心脏被人戳破一个洞,汩汩流血,怎么也流不尽。 她痛的蜷缩一团,呜咽哀嚎,醒来时早就哭湿了衣被。 终于,在临近两年时,在无数次心里建设后,她走进他的书房,和他提离开。 “我已经存好一百万,要回去和师兄结婚。” “师兄?”他像是有些意外。 “是我未婚夫。” 他微微皱眉,合上面前的书,注视着她,“为什么是一百万?” 她习惯性地移开目光,低下头,“五万给师兄买钻戒,五十万用作新房装修,剩下的做私房钱。” 他轻笑了下,“时助理,你看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不,我很高兴。” 她鼓起勇气抬头,第一次否定他,并且尝试咧开自己的嘴角。 他定定看她两秒,重新拾起面前的书,“好,我知道了。” 第五十三章 秘密 时茵离开书房, 当晚收拾好自己东西。她有些懊恼刚才没问清楚什么时候可以走,现在也不敢再去打扰他,只能等到明天再说。 第二天, 楼梯口碰到杨晋,他递过来一张卡。 “江先生给你的奖金。” 时茵惊讶。 “收着吧, 说是让你多存点私房钱。” 杨晋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时茵迟疑片刻收下, 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杨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并不知道她已提离职, 自然也没得到江砚池关于这个问题的指示。 正要如实告知,旁边房门开了, 江砚池拿着西装外套走出来。 等他路过,时茵捏着那张卡,小心翼翼地叫:“江先生。” 也许是她声音太小,江砚池脚下未停, 没给任何反应。 倒是离得更远一步的杨晋朝她看。 时茵暗暗吸一口气, 鼓起勇气大点声叫:“江……” 江砚池这时才斜斜瞥过来一眼,“婚期定了?” 时茵一愣, 没任何心理准备地回答:“没……还没。” “那你急什么。” 时茵语塞,还想要说什么, 江砚池已经回过头,没好气地冲杨晋, “还愣着干什么,不是有早会?” 杨晋被骂的有些懵,随即镇定下来,快步下楼,“我先去开车。” 杨晋走了,时茵更加不知所措地站那, 低着头,习惯性地又想把自己隐藏到角落里。 江砚池轻哼一声,看也不看她,步下楼梯。 等到看不见人,时茵才敢抬起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刚才是在生气? 她本来见他就紧张,又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类似恼怒的神色,原本想要问的话一个字不敢往外冒。 难道江山集团出事了?可以往就是和江政夺权被一群董事群攻剑拔弩张的关头,他也照样镇定自若。有什么事能让他这样一反常态? 现在怎么办?她也不好就这么离开,尤其是刚收下一笔奖金。 只能再找机会说了。 下午,时茵去了一趟江湾新城。 早些时候,她已经看好一套小公寓,离旁边人流量很大的商场只几百米。本来存款只够付首付,现在加上新得到的这笔钱,她直接付了全款。 而接下来那段时间,她压根见不到江砚池,他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问杨晋,只说江先生出差了。 这在以前也很平常,但她如今心境不同,越等待越发发痛苦煎熬。 尤其每周要去医院探望母亲,对她又是另一层打击。她是生她的人,她不可能对那些责骂和埋怨无动于衷。 这一天,她从医院出来,麻木地在街上走着,竟无意间在马路对面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栋老旧居民楼,墙上圈着红红的“拆”字。 他穿着深色西装,身边跟着一些人,杨晋照旧在身边。 她看得发呆,她知道,自己太渴望见到他了。 这么想着,她已经跨过马路。 她听到有工作人员在汇报这里拆了之后商场的投资和规划,抬头间似乎望见楼上有扇窗户开着,里面隐隐约约有人。她没多想,脚不听使唤地走近他。 他转过脸来,眼中微微露出一丝惊讶。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举动有些鲁莽,他在工作自己不应打扰。 止住脚步,她有些无措,余光竟看见那扇窗的位置落下一个东西。 她想都没想就本能推开他…… 闭上眼前,她见到他惊惧的脸。 她轻轻弯起嘴角,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 - 车子终于停下。 时茵恍惚睁开眼,下车时,大吃一惊。 村子已经与她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一幢幢簇新带院子的小洋房,整齐排列着,路也是新修过的,宽阔平坦,十分漂亮。 她提着行李,懵懵地往前走。 一家,两家,三家…… 外婆的房子是第六家。 她停下来,透过栅栏朝院子里看,里面有绿绿的草坪和铺好的灰色地砖。 她不确定地探头往里看,屋子的大门紧闭着。 “是茵茵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时茵转身,等看清眼前的人,惊喜地叫,“温婶!” -- 第105页 温婶眼睛一亮,跨下电瓶车,“我正好去摘了一筐橘子回来,看这背影像你,还真是!” 时茵注意到车上那一筐色泽诱人的砂糖橘,是了,这个村子旁边就是大片大片的橘子园,尤其这里的砂糖橘远近闻名。 温婶架好车,拉着时茵的手左看右看,“瘦了不少,是不是工作太忙太累了?” 她笑呵呵地说:“往年四月初七你都会回来,结果连着两年没回,还以为你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四月初七是外婆的祭日,原来她已经两三年没回来了。 她心中愧疚,喃喃说:“对不起。” “傻孩子,这有什么对不起。工作忙,你外婆会体谅的,再说我帮你烧过纸钱了,她老人家在那头有钱花。” 方姨拉着她走进隔壁一幢房子。 院子里和刚才看的那幢差不多模样,只是还晾晒着一些衣物和瓜果,充满了鲜活的气息。 她迟疑地问:“婶婶,这的房子……” “漂亮吧!这边全都拆了统一造的,有些人家拿了钱去城里了,我还是习惯住这里,才不稀罕那些个高楼呢!” “那我外婆家呢?” “你不知道?”温婶惊讶地看她,再一想明白过来,叹口气,“你外婆在世的时候还跟我提过,说要把这房子留给你,可惜她没白纸黑字立下遗嘱。拆迁的时候,你妈说以后反正不回来住了,就拿了补贴的钱走了。这房子现在已经被别人买了。” 时茵沉默着。 温婶婶同情地看着她,也不好说她妈的不是,暗暗叹口气转移话题,“对了,你海晓哥现在在北临二院,你有他电话吧?以后有空常联系。” “还有啊,我记得你最爱吃我做的鸡蛋糕,走,你给我打下手,多做点让你吃个够!” 时茵不由笑,“好。” - 在温婶家吃过午饭,时茵独自去山上给外婆磕头烧纸,哭得像个孩子。 接着,她去镇上买了一张去西州的汽车票。 再等颠簸三个半小时到达西州汽车站时,天已经黑了。 这两天几乎没怎么睡觉,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就在汽车站旁边找了家宾馆住下。 洗簌过后,关机睡觉。 大概是白天太累,她这一夜竟睡得极好。 第二天一早,她打开手机,发现有七八个未接来电。 全是来自江砚池。 是了,他最近每晚都会给她电话。 还有一条微信:在哪? 她心如止水,打电话给于靖,约好时间。 于靖的剧组在西州影视城,这里是很多影视作品的拍摄地。 他晒得很黑,看上去比以前瘦一些,但神采奕奕。 时茵点头,“看样子你过得不错。” 于靖见到她也很高兴,聊了一会挠挠头说:“有件事忘了和你说。” “什么?” “时柔也在。” 时茵一怔。 “没事,你看见就当没看见,甭搭理她。” 于靖斟酌了下语气,皱眉道,“这丫头现在心大着呢,你跟她不是一路人。” 时茵没太明白于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也不想多问。 她和时柔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于靖下午有戏。他原本来这只是做武行,因为打得漂亮又相貌堂堂,人品也没得说能吃苦耐劳,导演火眼金睛后来还安排一个戏份不少的配角给他。 时茵坐在边上看他们拍戏,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望望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 三四点钟时,一辆白色保姆车在附近停下。 车上下来几个人。拎包的拎包,打伞的打伞,还有一个黑衣带墨镜的跟在身侧。 被围着的那个,俨然一线女明星的排场。 时茵身体慢慢坐直。 终于,她看见她了。 她的双胞胎姐姐——蒋瑶。 蒋瑶穿着戏装,一袭暗红色的长袖盘扣旗袍,衬得身材完美到无懈可击。妆发也已经弄好,如波浪般卷曲的长发,额头别着珍珠边夹,白肤红唇,明艳非常。 这是一个年代戏,她是戏里的双女主之一,出演美丽娇纵敢爱敢恨的富家千金。 蒋瑶一向眼高于顶,路过时,无意间往旁边树下瞥一眼。 这一眼,令她神情剧变,脚步也明显滞了滞。 不过两秒,她昂起头继续往前走。像是想到什么,回头不耐烦地催促,“你一会跟我把词对一下,省得顾导又在那唠叨。” 时茵转脸,这才发现,后面那个穿着一身素色戏服脚踩布鞋的竟是时柔。她简单地梳着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这妆扮,明显是类似丫头佣人之类的角色。 她先前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时茵并没注意。 时柔也看见她了,先是惊诧,接着神色间闪过一丝阴霾,欲言又止两秒还是快步跟上蒋瑶。 下午主要是蒋瑶的戏,拍的并不顺利。时柔饰演她的贴身丫头,几乎每场戏都在。 导演一直皱着眉头,却不敢朝蒋瑶发火,一多半火气就撒到时柔头上。 时茵听于靖说了,蒋瑶是带着资本来的。 这并不奇怪,以她的条件进娱乐圈恐怕就是玩票性质。 让时茵感到惊讶的是,从小被娇惯吃不得一点苦的时柔在这里倒是收敛很多。大概这是个拼资历拼背景的地方,她有自知之明。不过就时茵看来,她演技还不错,至少比蒋瑶强。 -- 第106页 终于一场戏过了。 休息间隙,时柔走过来,语气说不上和善,“于靖告诉你我在这里?来看我笑话是吧!” 时茵语气淡淡,“我没那么闲。” “也是,你一向对什么都无所谓。” 时柔语气松缓了些,看她一眼,“你怎么不问我和丁浩海的事?” 时茵还真不想知道,不过看现在情景,大概也能猜着。 她问:“分了?” 时柔撇嘴,“他妈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妈。” 时茵沉默。 时柔不以为意地笑,“反正我现在也看不上他,就是个妈宝男,还小气的很。正好,好聚好散。” 时茵暗暗看她,总感觉她和从前娇滴滴的样子有很大差别,或许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你信不信,我能红?”她忽然问。 时茵摇头,“我不知道。” 时柔脸上有丝恼怒,“我知道你不信。我现在只是缺少一个机会,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所有人都认识的大明星,让丁浩海他妈后悔去吧!到时候顾锦明也得请我来给他当女一号!” 顾锦明就是刚才骂过她的顾导演。 “小时,去给我买瓶饮料。” 突然,一个慵懒得不可一世的女声响起。 时柔面色一紧,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低头离开。 时茵心中暗暗称奇,就见蒋瑶已来到她对面。 助理之一眼疾手快地在树荫下给她支好凳子,随即识趣地离开。 “你以为她怎么进的剧组?还不是走江政的路子,这部戏原本是江政公司投资的,小丫头还以为傍上一棵大树。” 时茵心中一震,说不出是难受还是什么。 “江政就是个好色之徒,不,还是用流氓来形容他更贴切。不过这次嘛,他彻底完了,恐怕这辈子都不敢回国。” 蒋瑶轻笑一声,摸出个打火机,点燃一根细白的长烟,“听说他夫人求到江砚池那,现在他留下来的烂摊子全部由江山集团接手,这部戏也是。” 时茵心想,江砚池接手恐怕并不是因为江政夫人的情面,而是因为这部戏的女主是蒋瑶。 蒋瑶优雅地吐出一个烟圈,眼神朝她瞟过来,缓缓说:“我知道你,她们都说你是我的替身。” 时茵看着她,目光微动。 “人人都说江砚池深爱我,差点连我自己都信了。” 蒋瑶唇角讥讽,“可笑的是,在这之前我和他连面都没见过。” “啊,也不对,”她轻轻举起燃烧一半的烟,食指轻弹烟灰,“我其实见过他,只是一个背影,那时他刚从国外回来,听说还生着病。” “我后悔吗?当然后悔过。北临哪个女人不奢望遇见像江砚池那样的男人,光是那张脸就已经足够让人神魂颠倒,更何况还很会赚钱。” “可是这一切都被江政毁了。他忌惮他这个侄子,为了阻止蒋家和江砚池联姻,故意告诉我江砚池体弱多病,有严重旧疾,后来又……总之,他使了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诱骗我。” 蒋瑶脸上闪过一丝愤恨和不堪。 时茵心中早已震惊,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想起玫瑰园的种种,心里一动,“也许江砚池以前见过你,才对你念念不忘。” 蒋瑶摇头,“你以为我没这样想过?前阵子跟着我哥见过他,我主动示好,他却对我视而不见。” 她脸上露出一丝失落的表情,但也只是一瞬,紧接着重新被那种骄矜的神情所代替。 “我可是蒋瑶,没必要对个男人上赶着。”即使他是江砚池。 说完这话,她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酸涩,没人知道她当初真正见到江砚池时心里有多懊悔。 “蒋瑶!” 导演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蒋瑶朝那边看一眼,回过头不紧不慢继续说:“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说这些吗?” 时茵也正疑惑。 “我妈对我很好,我爸更是宠我像个公主。可我知道,我是个私生女,一个妄想嫁入豪门的女人生的。可惜我爸最终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 “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时茵,我们还是各自安好。” 蒋瑶深深看她一眼,离开。 天色渐暗,据说导演临时加了夜戏。 于靖很抱歉,本想请时茵吃饭。 时茵倒觉得无所谓,她本想悄悄看一眼蒋瑶就好,没想到竟和她打了照面。而见到时柔,更是意料之外。 这是一种奇妙的关系。血缘很重要,但有时,也没那么重要。 她和时柔,还有蒋瑶。 知道她们都以各自的方式活着,就可以了。 以后,见不见都已不重要。 第五十四章 完结 时茵走出电梯, 拐进宾馆又长又暗的走廊。 走廊的地毯不知道多久没换了,透着一股霉味。 她低着头心不在焉,在想蒋瑶的话。 江砚池和蒋瑶有婚约, 两人竟然没见过面? 那他为什么会放一个和蒋瑶长得相像的女人在身边? 她猛地想起他和江夫人那次的谈话,他曾经说“让二叔放下戒心, 让蒋家亏心, 何乐而不为”。 再联系江政所说,以及蒋瑶之前提及的, 她忽然明白过来。 -- 第107页 江砚池在江政眼皮子底下韬光养晦,体弱多病一半是真, 另一半很可能是故意夸大做给江政看。江政忌惮他和蒋家联姻,从中破坏,诱骗蒋瑶。蒋瑶失约那段时间,江砚池必定十分“失意”。而当江政把她送到江砚池面前, 他也就顺水推舟地收下, 甚至表现出一副痛苦深情的样子,让江政更加认定他情系蒋瑶无心事业, 从而放下戒心。 所以,她一直就是个工具人。 难怪他说, 她只是个玩具。 想到这,她不由苦笑。 她低着头, 慢慢往前走。 房间在最里一间,不知不觉走到快尽头。 眼前陡然出现一双黑色皮鞋,接着是深灰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 心口猛地一窒,她抬起头,望进那双幽深的眼眸里。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前天电话里,他说还要两天才能回来。这是昨天早上接到方姨报信就立马从国外飞回来, 再赶到西州,恐怕是一刻没停。 两人对视良久,谁都没说话。 周围的空气冷得像是要掉冰渣。 “为什么不接电话?” 时茵避开他的眼神,声音微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江砚池没有回答,盯着她,“你向我保证过,永远记得回玫瑰园的路。” 时茵瑟缩了下,从前面对他的那种紧张感又来了。 她暗暗告诉自己,你已不是从前那个逆来顺受懦弱胆小的时茵,该支棱起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下巴眼睛一横,“江砚池,我又不是卖给你,去哪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说完,也不看他的反应,刷卡进门。 江砚池神情一滞,在她关门时及时伸出一脚,跟着进来。 时茵扔下包,也不看他,拿起遥控打开电视。 接下来就是,一个歪在床上两眼盯着电视,一个站在一米开外盯着她。 这样的低气压僵持了足足有五分钟。 时茵看似目不转睛,实际已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就在她感觉自己眼睛快要抽筋时,江砚池语气幽幽,“你说等我回来泡玫瑰花茶。” 时茵扭头看他,倏地又转回来,“噢,已经晒好了,你让方姨泡给你喝。” “来之前,我去过兰庭公寓。” 时茵心里一惊,果然是他叫人一直帮照看房子。 她嘴角轻撇,“你怎么知道我买了兰亭公寓?” 他看着她,“那天晕厥前,你说兰亭公寓有套房子,钥匙在包里。” 时茵汗颜,竟是自己告诉他,大概是“临终遗言”,她完全不记得。 她瞄一眼他,不说话。 “你爱我。” 他忽然走到床边说。 时茵心里一痛,笑着转脸,一字一顿,“只是为了钱。” “舍身救我也是为了钱?” “是。” 江砚池淡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为了钱也好。” 他盯着她,“我有很多钱。” 时茵又想气又想笑,一跃下床,径直走向房门, “江老板,嫌钱多的话可以拿出去捐献。” 她打开门,“我要休息了。” 江砚池忍耐地看她一眼,离开。 五分钟后,时茵收到信息。 【我住隔壁,有事叫我。】 时茵:…… - 第二天,时茵打开房门时,江砚池已经站在门口。 和昨天相比,他脸色有些苍白,眼睛里也有一些红血丝。 时茵心想,他大概是没睡好,毕竟是住惯高档酒店的人,这里对他来说实在是简陋了些。 不过,又不是她请他来的! 收起不必要的同情心,她面无表情越过他。 江砚池眼神暗了暗,撇过脸握拳咳嗽几声,跟在她身后。 这里的空调吹起来呼哧呼哧,他不会是冻着了吧?万一再把他旧疾给招出来…… 她皱皱眉,忍住回头看他的冲动。 宾馆外,一辆熟悉的黑色大奔停着。 杨晋站在车旁,对她微微颔首。 时茵心下一松,既然杨晋在这,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她嘴角弯弯算是打过招呼,扭头就走。 没等她踏出一步,手臂被人拽住。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她,“跟我回北临。” “我自己会走。” “茵茵,听话。”一阵风刮起,他轻喘了声,咳嗽加重。 杨晋担忧地看着他,想说什么,被他抬手制止。 今天风挺大。 宾馆门口的广告牌有一角脱落,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时茵眉头不自觉拧起。 犹豫片刻,她还是坐进车里。 江砚池面色微缓,跟着坐进来。 时茵靠在边上,转头望向窗外,打定主意不和他说话。 一路安静,只有间隙的低咳声,咳得她心里一揪一揪的。 于是,她时不时瞪着杨晋的后脑勺。 杨晋在后视镜里碰到她的眼神,心里也是又急又苦。 五十个小时前,方姨打电话哭哭啼啼告诉他时小姐留下一封信不告而别,他不敢耽搁,立即汇报给江砚池。江砚池当时在吃晚餐,听了消息沉默不语,却在回房时打碎了墙边摆着的一对青花瓷。再等他出来,只是沉沉说一句:“回北临。” -- 第108页 他现在想起江砚池当时的脸色还心有余悸。他们取消定行程连夜飞北临,第二天中午到达,没回玫瑰园直接去了兰亭公寓,却扑了个空。再等得到消息来西州,已经是晚上。昨夜他又执意住在这家破旧的小宾馆,必然睡的不好。 三个小时后,到达北临。 时茵开口,“杨助理,麻烦路边让我下去。” 杨晋迟疑,瞥一眼后面闭着眼睛的江砚池,没敢停车。 时茵看看外面,正是北临二院附近。 她微微扬声,“杨助理,前面日安茶餐厅停车。” “什么事?” 江砚池睁开眼睛。 “我约了人。” 江砚池看一眼前面,没再说什么。 车子停在日安门口。 “谢谢。”时茵开门下车,头也不回。 她约了温海晓,就在二院附近的茶餐厅。 四岁离开后,母亲不常带她回外婆家,她也很少能见到这个儿时的哥哥。 再大些等她能找机会自己回去,温海晓已经在别的城市学医,他们就更难碰到。 回想上一次见他,已经是好几年前他放暑假回家。 而如今,他已经如愿成为一名医生。 两人点了简餐。 如记忆中一样,温海晓是温暖,善解人意的。 他的笑容也一如既往地让时茵感到亲切。 他们聊了很多,大多是小时候的事。 时茵很开心,她很久没觉得这么放松,和平静。 可惜下午他还有工作,他们约好下次再聊。 离开时,两人一起走到门外。 温海晓说:“茵茵,你看起来不太好。” 时茵的心一下子就被戳中,说不出话。 他问:“你心里是不是有个很重要的人?” 时茵一怔,脸色黯淡下来。 “茵茵,小时候你可是个勇敢的小姑娘。” 时茵眼里含着泪。她的童年很短暂,回忆里的美好除了外婆就是海晓哥哥。 而外婆已不在。 她流着泪问:“海晓哥哥,我能抱抱你吗?” 温海晓看她一会,露出温暖的笑,“傻丫头。” 说完,他主动张开大大的怀抱。 时茵抹一把泪,扑向他的怀里,就像抱着外婆。 而路边一辆黑色大奔,疾驰而去。 - 时茵回到兰亭公寓,安稳住下。 第二天,她就开始投简历,准备先找个工作。 下午,她溜达到久汇广场三楼,发现上个月看的那家一直空置的店面在装修,看样子,正是要打造一家篮球馆。 她想着也许能在这里找份教练的工作,上前查问,工人却一问三不知。 她驻足观看良久,才离开。 两天后,她准备出门时,看到杨晋站在她家门口。 他第一句话就是:“你去看看他吧。” 时茵没说话。 杨晋一脸焦急,“他这次病得很重。” 时茵眉头蹙起,“你应该找医生。” “他脾气很大,不让医生看,药也不吃,夜里一直在喘,话都说不出来。再这样下去,我怕……” 杨晋不会骗她。 时茵开始担心,点头,“走吧。” 车子刚在玫瑰园停下,她就推门下车。 方姨一脸激动地迎上来。 时茵顾不上寒暄,急急问:“他怎么样?” 方姨表情一顿,看到后头杨晋的眼色,迟疑了下摇头,“……不太好。” 时茵心急如焚地上楼,在门口平息一会,才推开房间门。 屋里很安静,床上的人像是睡着了。 时茵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着他。 短短两天没见,他憔悴不少,脸色苍白,眉头也紧紧皱着,像是有什么让他很烦恼的事。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好看得让人心折。 时茵心想,自己真是栽在这个人身上了,轻轻叹口气坐到床边。 许是意识到床边动静,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两秒后又迷迷糊糊地闭上,看着十分虚弱。 时茵忍不住伸手,轻轻触摸他的额头,有些烫。 江砚池猛地又睁开眼,抵制住大脑的眩晕,牢牢盯着她。 时茵心软,忍不住嘟囔,“知道自己有病,为什么不吃药?” 江砚池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稍作思考就明白大概是杨晋说了什么。 他忍不住弯起嘴角,嘶哑着说:“你关心我。” 时茵瘪瘪嘴,没说话,已经无心追究杨晋之前说的“他很严重,已经说不出话”。 “时茵,我一定很爱你。”沉默中,他轻声说。 时茵毫无防备,惊愕地瞪着他,久久才说:“……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江砚池轻笑,喉咙里发出抑制不住的两声低咳。 那天他等在车里,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拥抱,几近发狂,只差下一秒就要冲下去揍那个男人。 怕自己真的失去理智,他只能先离开。那是他人生第一次逃避。 等回去冷静下来,他叫人去查,那人叫温海晓,是她小时候的邻居。而且,他有女朋友了。 当晚,他心急如焚就要去找她。可是,连日来的奔波已经超负荷,他开始发高烧,全身失去力气,后面两天大多也是昏昏沉沉睡着,到了今天才感觉好点。 -- 第109页 一个半小时前他吃了药,睡着前在想:明天,等明天他就去找她,就算扛也要把她扛回来。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悄悄抓住她的。 时茵手指微动。 他以为她要走,立即握紧,目光哀求,“茵茵,别走。” 时茵震惊,心乱如麻。 他看着她,眼神如火般炙热,“求你爱我,直到我死。其它随你怎么办。” 说完,他剧烈地咳嗽着。 时茵急得伸手捂住他的嘴,“快别说了!” “我想讲给你听。” 他轻轻拿开她的手。 接下来,他断断续续讲了很多。 父亲早逝,二叔江政逐渐掌握江山集团大权,江家老爷子已失长子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并纵容江政把他们母子赶到国外。母亲不甘心自己曾经的荣华被人夺走,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十分严格地培养他,并以幼年的他为工具。小时体弱多病是她故意拖延不看医生导致,哮喘更是人为,母亲狠心以苦肉计博得江老爷子怜悯,才得以回国。自他懂事,母亲就告诉他,一定要夺回江山集团。于是,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完成母亲的心愿。 没人真正爱他,直到她推开他被砸得头破血流的那天。他那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救活她,不惜一切代价。因为他想听她亲口说出,她爱他。如果她死了,他必将永远坠入黑暗。 …… 时茵静静听他以平常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他们的命运竟如此相似。 他又何尝不是她冰冷生命中的闪光,能让她发现还有自我,还能爱人,还想爱自己。 她弯下腰,又哭又笑地拥抱他,也拥抱自己。 【完结】 番外: 婚后一天,两人坐在院子里乘凉。 乘着乘着,两人腻歪到一起,坐一张躺椅上去了。 “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时茵翘起头问。 江砚池抚摸着她的长发,仔细想了一会,如实回答:“不知道。” 也许是那两年沉默的陪伴,也许是她说要离开和别人结婚的时候,也许是她被砸得头破血流倒在他怀里的那一瞬间……已经说不清了。 “反正是我先喜欢你的。” 时茵不满意他的回答,想想觉得有点委屈,“你说我只是个玩具。” “有么,不记得了。”江砚池声音有些不自然。 “哼!”时茵坐起身,扭头不理他。 江砚池自知理亏,轻咳一声,“那只是说给我母亲听。” 当时他根基不稳,母亲手中还有不少股份,那么说只是权宜之计。 时茵依旧扭着脸,只给他一个后脑勺,其实在偷笑。到现在,她还哪有不明白的,不过是故意逗他。 “还是失忆可爱点。”他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江砚池?”时茵回头,斜他一眼。 “我说我爱你,老婆。”趁她转身,他顺势拽下她,牢牢吻住她的唇,直让她停止思考。 等她喘息的功夫,又在她耳边低语,“回房间去?” 时茵捂住他又要凑过来的嘴巴,坚决地说:“不行,晚上再说。” 江砚池没法,只能抱着她一阵耳鬓厮磨。 时茵半推半就,脸红红地瞥见在玫瑰园里修剪花枝的张叔。 心里忍不住嘀咕,明明蜜月已经足足度了两个月,这人还是动不动不分场地不分时间地缠着她,本来她一个人坐在这吹风吃葡萄,他非要凑过来挤着她。 想起他们的第一次,那又完全相反。 直至新婚夜,他还迟迟不下手,龟毛得令人发指。他说要让她印象深刻这辈子忘不了,又要时间地点心情全都完美,一会要开灯,一会又嫌灯光太亮。到最后,她气得打他,霸王硬上弓把第一次给完成。他却喜欢得不得了,完全就是个自虐狂。 “在想什么?”他轻咬她脖子。 时茵一抖,怕一会又收不住,赶紧转开话题,“我不喜欢红玫瑰,我要把这一园子全改种向日葵!” “嗯?”江砚池脸上现出一丝诧异,心不在焉地点头,“也行。” 时茵捕捉到他刚才的神色,轻哼一声,“怎么,不高兴?” 江砚池亲亲她耳垂,安抚,“我以为你喜欢红玫瑰,才叫人移植过来。” 时茵惊讶,“我喜欢?” “你不记得了?” 时茵摇头。 “你晕倒之前说:江砚池,如果我死了,请在我幕前放一枝红玫瑰。” 时茵突然记起,原来自己搞了个大乌龙。这里原本不叫玫瑰园,原先花园里种的也不是红玫瑰,而是各种各样名贵的花树,其中以兰花居多。“玫瑰园”这个名字还是她出院后住过来看到满园玫瑰才起的。 原来竟是她自己记忆混淆了。 她自卑怯懦,只是棵藏在角落里的无名小野花。在她倒在他怀里时,以为自己要死了,那一刻想的是,如果重活一次,她要做一枝红玫瑰,热情奔放,恣意地活。 所以,她和他说:“请在我墓前放一枝红玫瑰。” 没想到他不仅听进去,还种了满园的红玫瑰。 她抚抚额,有些尴尬地说:“那……那就留着吧。” 江砚池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看看花园里沉吟,“还是向日葵好,我叫人明天把这些玫瑰全拔掉。” -- 第110页 时茵也觉得,一片金黄金黄向阳笑,看着心情多好。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抠抠手指,“太浪费了吧?” 江砚池拿开她的手指,握进自己掌心,宠溺地说:“不浪费,只要你喜欢。” 时茵的心瞬间融化,奖励地亲他一记。 对了,久汇广场那间正在装修的商铺正是他为她准备,还有外婆家的房子也被他所买。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已为她做了很多。 她终于不用羡慕时柔,她也成了会哭会要糖的小孩,但只在一个人面前。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