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怜/穿书后我成了茶艺大师》 第1页 [穿越重生] 《帝王怜/穿书后我成了茶艺大师》作者:棠眠【完结】 文案: 苏家有意送女儿讨好南巡的太子爷,四位苏家小姐环肥燕瘦,可偏偏太子爷点了路过庭院,正要被苏家人赶出苏家的假千金苏翘。 苏翘:嗷QvQ 穿书不搞男主那还有什么意思·女主x前面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后面宝贝你好香·男主 茶学/真假千金文学/替身文学/上位文学/老处男文学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翘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假千金也有春天 立意: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第一章 (修) 岂不妙哉 落了一场春雨,依墙而种的海棠像是被催熟了一般,绯色花苞层层叠叠地展开,色泽由淡转浓,花蕊嫩黄,枝叶上点着露水,娇艳欲滴。 路过饯春院的下人都忍不住瞧上几眼,不过这一瞧,视线就不由得被海棠花边上的轩窗吸引。 饯春院说是间院子,其实就是处抱夏。 轩窗一开便能清楚屋内的摆设,窗边搁了张清竹榻,榻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其上趴着的美人。 鹅蛋脸小巧白皙,眉如远黛,乌黑的头发松松地挽了个坠髻,整个人不经意透出的那股子脆弱,比旁的海棠还娇几分。 不过美貌又如何,始终不是苏家正经的主子。 见美人的眉心浅浅蹙起,偷望她的人憋不住为她叹了一声。 苏翘这会儿还真是在感叹自个儿倒霉。 穿来三四天了,她今天才发现自己是穿了书。 她穿来的时候,原主正在病中,她一有意识就是头昏脑热,险些以为自个上一世病了十几年不够,这一世一开头就让她给病死。 所幸原主只是风寒,喝了几天药,她就脱离了那股昏沉。 只是病好了,她才发现喝苦药是她面临的最简单的挑战。 原主十六岁之前的人生平平淡淡,就是个养在深闺,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的千金小姐,到了近半年生活才起了波折。 而且这波折还不小。 当年苏三夫人在上香路途意外产女,同一时间也有一位夫家姓苏的农妇破了羊水,都是苏夫人,寺庙乱成一团,因此抱错了孩子。 这事原主没什么错,她爹娘并不是有意换子,她被抱错的时候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 苏家人也没怪原主的意思,找到真的苏家千金后,知道原主的爹娘已经去世,便把她留了下来,把她收为了苏家义女,也当苏家姑娘养着。 只是苏家人不计较,被抱错的真正苏家千金却意难平。 在真千金苏婷玉看来,原主与原主的爹娘都是罪大恶极的罪人,让她一个真千金受尽苦楚,卑躬屈膝。 到这里就进入了苏翘记忆里书本的部分了。 她穿得这本书叫做《为皇》,是一本大男主小说,从男主是太子起笔,一直写到男主大杀四方,登基为帝,看书本的字数,后面的内容应该还有男主登基之后,励精图治,大开后宫。 她穿得这个人物,在书本里只是男主还是太子时前期的一个小地图中,出现的路人甲。 没多少戏份,跟男主都没说上过一句话。 男主到江南南巡,因为苏家是他母族分支,便下榻于苏家。 苏家以为自个家摊上了好事,想着苏家能出个太子嫔,却不知道男主下榻苏家,是苏家灾难的开始。 先是传出苏婷玉记恨原主,偷偷给原主下绝子药,让原主无法嫁人的闺阁丑闻。 又传了苏家少爷强抢民女不成,放火烧了民女的全家的恶举。 最后就是有确实证据说苏家强占良田,强迫良民借他们苏家利息高额的印子钱,百姓无力偿还,逼着他们卖儿卖女。 这些并不是无中生有的罪责,苏家仗着主家的名声在江南无法无天,男主南巡的目的之一就是收拾苏家。 这本书她看到了苏家被收拾,吃不进大男主的文,就没有继续看。 不过没往下看也够了。 原主这个假千金的下场清清楚楚,苏家垮了之后她跟着下狱,先是被狱卒玷污,而后男主身边的人记起了她,觉得她不算苏家人想帮她一把。 男主便让原主划花了脸,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自找生路。 原主是个懦弱性子,没了亲人依靠,也没了清白与模样,没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当了十六年的苏家千金,原主付出的代价可谓不小。 想着,苏翘手撑着脸颊叹了口气。 “姑娘怎么起来了?” 春鹃回屋就撞见主子在叹气,见着她身上搭着毯子才放下了心,“姑娘你的风寒才好,别再受冻。” 说到风寒,苏翘又想叹气。 她这会已经被苏婷玉下了绝子药,就是这次风寒大夫给她看诊看出,苏家人知道她这毛病难治差不多已经放弃她。 她自己不在意能不能生孩子,但是在这个时代,貌美却没有繁衍子孙能力的女人,便是农家也不会乐意迎回家做正室。 要是她穿得早一些,说不定能想法子早早嫁出去,未来苏家大厦将倾也跟她没关系。 可惜她穿得太晚。 虽然觉着郁闷,却不阻碍苏翘快速在八仙桌前坐定,并且伸手打开了食盒。 -- 第2页 盒中五菜一汤,有荤有素,瞧着她就胃口大开。 由着春鹃放好碗筷,苏翘想到什么,没去摸筷子,反倒看向了春鹃:“受委屈了?” 往常她饭前都得喝一碗苦药,今日没药,且春鹃又紧绷着唇。 春鹃本不想开口,但是听着主子的询问,就鼻子就酸了起来:“说什么都是苏家姑娘,但分明就是搪塞人的话……” 事情说起简单,春鹃去厨房煎药,厨子嫌药味会把食物熏臭了,不许她煎药。 她去跟管厨房的管事告状,谁想到管事帮着厨子说话,最终她没煎成药,只是领回了午膳。 “这些下人惯会拜高踩低,真当姑娘你跟老爷夫人没情分。” 说到这,那还真是没多少情分。 原主虽然在苏家生活了十六年,但却一直不怎么讨苏三夫人的喜欢。 该是真有血脉亲缘这回事,从原主小时,苏三夫人就嫌原主胆小蠢笨一点都不像她。 苏三夫人不止一个女儿,这不喜欢就维持了十几年,后面发现抱错,一切的不喜都有了缘由。 至于苏三老爷,因为常年在外忙苏家产业,身边有娇妾与贴心庶女,更注意不到原主。 那么没情分的情况下,这每日三餐的水准已经让她感动了。 “我本来就已经没事,你就是煎了药,我也会撒娇卖乖避着不喝,没煎岂不是更好。“苏翘眨了眨眼,给春鹃摆了碗筷,“置那些闲气做什么,不如坐下陪我一起吃饭。” “那怎么使得,奴婢怎么能跟姑娘一起用膳。” 瞧着主子那双被春水沁过的眸子,春鹃倒是没多气了。 不知是不是经过大风浪人便会成长,她觉得主子这几日跟以往不同,不再自怨自艾,说起话来带着股说不出松快,让人听着舒服。 知道春鹃重规矩,苏翘没再强迫她上桌。 不过知晓到了饯春院后,春鹃只能吃她剩下的膳食,她用菜时便注意着分割,没弄混了菜。 上一世苏翘身体一直不好,到了后期根本不能进食,只能靠营养针维持生命。 这一世她最高兴的就是她能吃了。 怀抱着感恩之心把青菜放在嘴中,只要能吃,之后需要面临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愉悦的心思在她筷子碰到糖醋鱼之后顿了顿。 瞧着筷子尖上的血丝,她把菜稍一挑,这鱼根本没烧熟。 她把菜全都试过,除了糖醋鱼,还有道三鲜丸子也有问题。 而且一看就是故意,表面看着正常,问题却藏在内里。 没药喝苏翘无所谓,但不能好好吃饭,让苏翘蹙起了眉。 苏家发现了苏婷玉给她下药,重重地罚了苏婷玉,受了罚苏婷玉记恨她,所以授意厨房使小手段不奇怪。 吃着其他没问题的饭菜,苏翘并不打算告状,苏三夫人喜欢自个失而复得的亲女儿,就算对原主有丁点情分,她告一两次状也告没了。 不过这次她吃下这亏,厨房下次就敢上三道,到最后估计就是残羹冷炙,给她喝洗碗水。 在苏家人身上寻庇护行不通,那么她就得想法子找比苏家人更有力的庇护。 至于找谁……苏翘瞧了眼窗外渐停的雨,她原本只是随意想想,但现在饭都没法子好好吃,随便想想就变成了认真想想。 既然苏家的小姐们都在争男主,那么多她一个该也不多。 * 用完了饭菜,苏翘便坐在了妆台前头。 之前她只是粗略看过原主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 她跟原主的骨相有八分相似,但是上一世她因为生病就像是骨头架子挂了层皮,原主的皮相比她优越多了。 杏眼琼鼻,脸颊有肉,中庭偏短,这脸五官不必特意做表情,便有种天然的纯幼感。 按着她从原主那儿得的记忆,原主这长相该是苏府姑娘里最出众的。 除此之外,原主这张脸还有一个优势。 她记得书中男主身边伺候的宫人提及过,原主长得像京城的一位已经嫁人的贵女,听那意思那位贵女像是男主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而后男主让原主划破脸自谋生路也证实了这点,怕是受不了跟自个白月光相似的脸受了侮辱。 书里面没直接描写过男主的性格,但大男主文想也知道男主是个霸道,唯我至尊的脾气。 她原本想着找个男主身边的侍卫依靠,到时候苏家出事,她避开一劫就好。 但是想到白月光这回事,男主怕是不会放任与自个心爱女人模样相似的女人,跟自己的属下搅合。 如此她就只好直接选男主了。 她不能生育,身份地位摆不上台面,加上跟苏家的关系,不可能进太子府。 而她也不打算进,等到男主南巡离开江南,给她留笔银子让她留在江南就行。 这样她既嫖了未来的九五之尊,又拥有了自由,这书穿得才有意思。 第二章 (修) 不堪一握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 苏翘让春鹃给她找衣裳,梳发髻春鹃都没多想,只是瞧着她出门,春鹃扫向墙角的漏钟有些不确定道。 这个时辰出门,怎么看都不像是去给夫人老爷请安。 想着春鹃有些慌,瞅着比平日美了无数倍,一颦一笑都勾人的姑娘,“姑娘你真要去?” -- 第3页 春鹃既想苏翘去,又不想苏翘去。 全苏府姑娘都争得好去处,她家姑娘又不差,为何不能去,但她又怕姑娘的性子,什么都没争到反而受罪。 春鹃挣扎的神情让整张脸都有些扭曲,苏翘瞧着忍不住弯了弯眼:“看着你的模样,怎么像是我要踏入什么火坑。” “怎么能说是火坑,”春鹃瞧了瞧左右,见没有小丫头偷听,才道,“太子殿下那儿是一等一的好去处,若是姑娘你能被太子爷瞧中,在府里的地位就不必这般尴尬。” 春鹃这话完全是为苏翘着想。 她是个直性子的人,若是她是个怕苦怕累的,当初她就会跟画扇一样选择跟在苏婷玉的身边。 但她选择了苏翘。 她怕苏翘的性子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会被欺负。 再者主子是一辈子的事,她既跟了苏翘,就做不出中途背主的事。 “我知道,只要成了,我们都会比现在好过许多,都不必受委屈。” 苏翘拍了拍春鹃的手,她不会辜负她的这份择主之情,她们两个总得都吃上饱饭。 听出了主子的意思,春鹃又有些鼻酸,瞧着主子的发髻:“这发奴婢梳得太随意了些,不如再重新梳过?” 见主子头上只是光秃秃地簪了根碧簪,想到是要去吸引太子注意,春鹃连忙说道。 “不必,这般就好。” 她在苏家是什么处境,稍稍打听就能知晓,再说男主打算处理苏家,恐怕都已经知道她被下了绝子药。 她这境况,打扮的太过华丽,反而落了俗。 太子景迄下榻苏家后,苏家的小姐们每日都少不了制造跟景迄的偶遇。 几日下来,苏家任谁都晓得景迄行动的路线,与每日回府的大概时辰。 知道自个主子要去争,春鹃去打听了一圈:“六姑娘和七姑娘在荷花池附近。” 六姑娘便是苏婷玉,而七姑娘是三房庶出的姑娘苏雨初。 春鹃打听这个,是想主子不要跟她们俩照面,免得起冲突,却没想主子听完却往荷花池的方向走。 “姑娘?” “我独独一人去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会怎么想?” 苏翘不疾不徐地道,景迄再傻也知道苏府的姑娘们想引起他的注意,再者他还不傻。 她那么冒冒然然地撞上去,哪怕跟他爱慕的女人长得再相似,他也会觉得她心思不纯。 身处高位的人,不管男女,平日里见多了心眼,总是想多看些天真纯粹。 再者她看过书,知道景迄对可怜的女子有几分柔软。 “六姐姐,你看那人是谁?” 苏雨初在三房算不得受宠的庶女,之前苏翘是嫡女的时候,她便多讨好苏翘,后头苏翘不是苏家姑娘,她便改为讨好苏婷玉。 而苏婷玉去哪也爱带着她,就像有庶女作配,才能显得她这个三房嫡女货真价实。 苏婷玉顺着苏雨初指得位置看过去,见着来人的身影,愣了愣。 几步的距离,来人的面容渐清,苏婷玉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她怎么都没想到苏翘会在这时出现。 环顾了四周,苏婷玉觉着自个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苏翘。 苏婷玉不好直接与苏翘起冲突,幸好她有苏雨初,她还未开口,苏雨初就拧起了眉:“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做这身打扮!” 尖锐的嗓音比趴在梧桐树上蝉鸣还刺耳几分。 听了她的话,苏翘低眸瞧了眼自个身上的衣裳。 为了塑造氛围,她不止头簪选得普通,衣裳也简单至极。 相比于她,苏婷玉梳着双髻,头上簪着点翠芙蓉花簪,东珠作配,脖子上带着赤金嵌羊脂玉璎珞;在旁作配的苏雨初穿戴也不差,浅粉绣金撒花裙,头上是镶金紫玉蝴蝶簪。 她们三人站在一块,就像是灰姑娘面对两个继姐。 眨了眨眼,苏翘走到她们跟前,朝她们轻轻一福:“六姑娘,七姑娘安好。” 她虽然被苏家收为义女,但并未记进族谱,没有排行,光凭这一点原主在苏府就成不了什么正经主子,就是比丫鬟好一点的身份。 “我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不答?!” 苏雨初原本是替苏婷玉发气,但见苏翘的模样,自个也气了起来。 原因无他,苏翘今日看着太美了。 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走路不畏首畏尾,神情没了曾经的呆傻迟钝,妍丽的让人无法忽视。 面对苏雨初的问题,苏翘浅浅一笑,低了眸。 苏雨初见她这副柔媚模样更加来气,瞥见她发上了簪了支蜻蜓样式的翠玉,伸手就要去拔。 “姑娘,姑娘……” 苏雨初身边伺候的丫头,压低声音急切地唤了自家主子两声。 只是苏雨初不听,依然拔了苏翘头上的那根簪往地上一掷。 头发散落,苏雨初没听懂丫头的提醒,苏翘却听懂了,她微微仰头,挺翘的鼻头先蹭出乌黑的发丝,直至小巧雪白的脸完全露出。 虽然没镜子让她瞧自己现在的模样,但是看苏雨初和苏婷玉错愕与惊怒的表情看来,她现在模样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妩媚,柔弱,这些子会勾起男人兴趣的词汇,大概都堆在了此刻她的身上 苏婷玉愣了片刻就回过了神,瞧着远处九曲回廊的身影,表面不显心头却烧起了一把火。 -- 第4页 她虽恨苏翘,但从未把苏翘当做一回事。 因为她知道苏翘胆小懦弱,打了她左脸,她还会把右脸露出来。 谁知道她看不上的苏翘今日竟然会有这般表现。 以往难不成都是她装的。 “姑娘别与她说了……” 丫头见主子还要跟苏翘纠缠不清,紧张地扯着主子的衣裳。 苏雨初瞪了她一眼:“你还要为她求情不成……” 而她这一侧眸,话没说完就明了丫头急切的语调是为了什么。 不远处绣了蛟龙的玄黑衣袍若隐若现,那截衣裳让她面色微僵,下一刻她的神态变为了乖巧可人,只是摔簪子的事已经做了,现在补救已经太晚。 “殿下千岁,万福金安。” 苏婷玉先反应过来请了安,苏翘像是没反应过来,含雾的眼睛懵懂地看着景迄的方向,片刻才跟着福身。 廊上浓荫蔽日,她们这边看不清来人,但桥上面的人却看得清荷花池的景。 察觉主子的步子缓了半步,李进顺着主子的视线踮起了脚。 荷花池里挺立着根根粉霞,花蕊赤黄,花瓣由浅白转为天边的霞粉。 景色悦人,不过比起这景,站在池边姑娘更显婀娜。 鸦色的发散在风中,嫩绿的软纱衫点缀了几只银蝶,风一吹上面的蝶展翅欲飞,襦裙下纤细的腰肢比池中的枝蔓还不堪一折。 按理说苏翘站在那处应该看不到他们,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眼眸朝着他们的方向,受惊的眸子如映了粉霞的池水,波光摇荡。 “殿下。” 李进小声唤了声,“那是苏家的六姑娘和七姑娘,还有曾经的六姑娘。” 说完,李进见主子侧眸瞧了他眼,黑眸中并无多少情绪,像是停步只是因为满池的荷花被不疾不徐的夏风吹得清香醉人,不是为了池边的人。 苏婷玉一直福身到了回廊没了人影才起,待她转眼,见苏翘早已趁机提起裙摆,带着丫头往小道跑了。 偷摸的样子浑然不见刚刚的做作姿态。 “她是定是故意的!” 想到刚刚太子爷说不定瞧见了自己欺负苏翘,苏雨初又气又急,恨不得去找太子爷解释清楚。 但太子爷又怎么可能听她解释。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狡诈,竟然设计让我砸她簪子,也不知太子有没有注意到她……” 听到苏雨初的话,苏婷玉露出厌恶的神情。 若是苏翘被太子注意那苏雨初还真是功不可没了,蠢成这样连累她也给苏翘做了陪衬。 “六姐姐,我们去找苏翘算账!” 感觉得出苏婷玉的不悦,苏雨初声音不小,但神态却是小心翼翼。 “殿下在府中,你打算闹出什么事丢三房的脸面?” 苏婷玉不傻,苏翘这会儿在这里露了脸,没一会消息就会传到苏家那些长辈的耳里。 苏翘貌美人人都看在眼里,如若不然苏家也不会把人留下收为义女。 苏翘有上进心,长辈们只会高兴。 想着,苏婷玉就后悔起来,她没把苏翘当回事,所以下药的事她做得不算妥帖,谁知道那大夫那么多事,告诉了她爹娘苏翘的毛病。 而她爹又寻着蛛丝马迹逮到了她。 这件事关于她清誉,她爹娘定然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但是回想苏翘那副勾人模样,她心里不住不安了起来。 她已经让苏翘占了十六年便宜,总不会还栽在苏翘的坑里,让她抢了她的机缘,踩着她往上爬? 第三章 (修) 荡漾波光 不能找苏翘麻烦,苏雨初为了补救自个与苏婷玉的关系,便想到了去三夫人孙氏那儿告状。 “母亲,你都不知道,那个苏翘今日就跟勾栏院的姑娘一样,搔首弄姿,害得女儿和六姐姐在太子面前丢了人。” 苏雨初详细说了在荷花池发生的事,孙氏听罢瞧向自己的女儿,见女儿不反驳,孙氏微微惊讶:“她还有这般胆子?” “翘儿妹妹瞧着胆子的确不小。” 谁都知那个时辰太子爷会回府,光冲苏翘那时出现就知道她不可能是无意,何况再加上她之后的做派,“她以往胆小才不讨娘亲喜欢,如今娘亲怕是要爱她了。” 她的话里带着点点的哀怨,孙氏要是听不出来就怪了。 “不是我生的,什么性子都讨不得我的喜欢。” 听到这话,苏雨初收敛了面上的表情,默默退到了一旁,她是姨娘肚子出来的,孙氏这话不知是有意无意都包含了她。 “哪怕她聪明能讨太子殿下的喜欢?” 苏婷玉歪着头,语气不显,但眼里分明含了泪。 见状,孙氏惊讶,她们母女相认没有半年,但感情远远深过苏翘。 她知道亲女的个性,不知苏翘今日是做了什么让女儿竟然那么大反应。 挥退了屋内闲杂人等,孙氏牵着苏婷玉的手,把她拉到了身边坐着:“跟娘亲说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苏翘就是个耗子胆,脑子也不灵敏难不成还能真吓着你?” 没了旁人,苏婷玉的眼泪没什么阻碍地滑下了脸颊。 “女儿鬼迷心窍做了错事,本就低了翘儿妹妹一头,如今她不复往日,晓得如何引起太子的注意,女儿自问从小生活在乡间,风吹日晒不如她肌肤白皙,模样也不如她貌美……” -- 第5页 “谁说你不如她,你与我长得有八分相似,还不如一个农家女?” 听到女儿说生活在乡间,孙氏心就是一疼。 当初要不是下人马虎,怎么让她的亲女受那么多苦楚,到了今日还要因为一个祖上三代都是农民的农女自卑。 “娘……”苏婷玉一哭便止不住,“女儿到十六岁才回到你身边,女儿太怕了,怕你跟爹爹更喜欢翘儿妹妹,她貌美又乖顺,而我只是在乡间长大,女儿日日都在反省,求娘别厌恶了女儿。” 听着女儿的哭求,孙氏跟着眼酸。 拍着女儿的背道:“你是我亲生骨肉,是我怀胎十月生下,你一难受为娘心就跟着疼,娘怎么可能厌弃你。” 苏婷玉下药的事,孙氏刚知晓时是有些生气,她好歹把苏翘当了十六年亲女儿,但人心总是偏的,苏婷玉哭了几次认错,提及小时候在乡下受得苦,她把下药的事抛之脑后。 “她占了你十六年的好日子,本就该赔你些东西。” “有娘在怎么会叫旁人抢了你的福气。” “苏家姑娘里要是出一个太子嫔,只会是你。” 听着孙氏的承诺,苏婷玉渐渐的止住了哭,小声抽泣趴在孙氏的怀里:“那翘儿妹妹?” “先送到庄子头,等到往后想起便接回来。” 这意思就是想不起就不接了。 苏婷玉心头一喜,孙氏最终还是为了她彻底舍弃苏翘。 * “殿下,这是苏家送上来的云雾茶,色鲜茶香,殿下要不要试试味道?” 桌上的公文景迄批改过半,手上的紫毫笔刚搁下,李进端着红木托盘就凑到了主子跟前。 景迄颔首,接过茶盅,先闻了味,唇才碰上杯沿,抿了一口。 “与宫中贡茶差不离多少。” 凤眼微眯,景迄评价了句。 这话李进听着没什么感觉,但要是苏大老爷在这,恐怕要吓得跪下。 一个小小的苏家,府里备出的茶叶就有贡茶的标准,可想而知这苏家靠着外戚这层关系,在江南笼络了多少银子。 李进知晓主子最讨厌旁人打着他的名声做事,哪怕这苏家与皇后娘娘有故,主子离开江南时,苏家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这些暂时都与苏家的姑娘无关,何况那位算起来跟苏家还没关系。 见主子不急着继续审批折子,李进凑到桌边笑道:“这几日奴才听了几件苏府的趣事,殿下不若听听解乏。” 景迄睨向李进,未说是听还是不听。 伺候太子久了,李进练就了一张铁脸,知道主子不爱听琐事,但还是在主子的眸光下,笑眯眯地开口。 真假千金的乌龙事,别说在苏家,就是在整个江南也不是一件秘密。 不过世人只知,假的苏家六小姐占了天大的便宜,一个农家女过了十六年的千金生活,哪怕被拆穿了身份,苏家人依然心善把她收为义女,留在苏家。 外头谁不说苏家人好,但却不晓得,苏翘这个假千金在苏府过得不怎么样,被下了绝子汤药,这一世都无法生育。 要是没这一遭,苏翘虽然身份不成,但占着跟苏家的干亲,嫁个小富人家不是难事。 但没了生子的能力,怕是做妾都遭人嫌弃。 这事说着惨,但他到了这把年纪什么惨事没听过,这苏家后院的事他不过当做热闹听,未曾想过与主子说。 而这会提及,无非是因为之前主子在廊上朝苏翘的那一瞥。 第一日来苏府他便察觉了苏翘与尚书之女有几分相似,主子怕是也注意到了。 既不能与裴姑娘相守,寻个苏姑娘伴着该也不差。 “殿下,皇后娘娘吩咐,殿下你这趟要给她带个美人回去。” 察觉到主子的目光不耐,李进硬着头皮,继续道,“奴才说急了,皇后娘娘是说只要有殿下多看一眼的姑娘,甭管几个都要带回京城。” 这话像是他母后会说的。 他知太子妃又带着几个嫔妃去宫中告了状,没想到他母妃应对的主意是这个。 太子府里的女人他不碰,难不成外头的女人他就会动? 有时他不知道他母后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还是觉着既要做戏就要做得更真,让他损害几个女人与子嗣,显得自己无所顾忌,跟父皇毫无隔阂。 “殿下,这假的苏六姑娘除却长得像那位,还是个胆小省事的性子。” 既然瞧中了苏翘,李进自然打听了她性子木讷,被苏婷玉欺负也不敢声张,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自己该受。 不过他最看中的还是苏翘不能生育的这一点。 他自太子小时候,就在太子身边伺候,大约能揣摩一丝太子的想法。 这满太子府后院的女人不碰,定然不可能是主子身体有什么问题,有可能是裴姑娘真难忘,也有可能是主子死了几个兄长,避免陛下多疑,干脆不诞子嗣,让自己这个东宫太子始终保有缺陷。 这两种猜测下,苏翘怎么看都是合适人选。 既长得像是裴姑娘,又被下了绝子汤无法生育。 “殿下身边该有个知冷知热的姑娘伴着了。” 这些劝说得话李进不是第一次提及,景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重新提起了紫毫笔,翻开折子前,景迄突然想起了今日看他的那双眼睛。 -- 第6页 水眸害怕地荡漾波光,仿佛下一刻就能让潋滟的光辉在她眼中破碎,的确是副懦弱胆小的模样。 而想起了眼睛,他的脑海里就自动地浮现出了被软绸裹着的腰。 春风缠/绵,乌黑的发丝飘散如云,遮不住那纤细不堪一握的腰肢。 可能真是憋了太久,今日才注意起女人的腰肢,当天景迄在梦中就忙了一夜。 梦里有雾眸,有腰,连被鞋袜遮住的玉足,都毫无遗漏的在他梦中展现个彻底。 风里诱人的清香,不像是池塘玉立的荷花,而像是她身上的气味。 第四章 (修) 反策画扇 荷花池那日过后,苏翘之后几日都在屋中老实待着。 苏婷玉和苏雨初虽然没上门找她麻烦,但饯春院外却多了两个婆子,没事就在她的破厢房外面巡逻,像是防着她在景迄回府时踏出院门半步。 这状况除非她学会隐身术,如若不然根本无法像那天一般,穿戴整齐去池边经营氛围感。 被堵死了路,春鹃每日愁着眉,但苏翘却神色一如往常。 她不出手没有生路,出手了至少厨房的人有几分害怕,她的一日三餐没了问题。 “奴婢给翘儿姑娘请安。” 苏翘正思考着怎么再见景迄,听得一声响,瞧着门口的画扇,春鹃挡在了苏翘的前头。 “你来做什么?” 苏翘也看着画扇,她就想那日她的表现苏婷玉不会无动于衷,这不就来了。 当初画扇跟春鹃都是原主的贴身丫鬟,相比春鹃原主更信赖画扇,谁晓得苏婷玉回府,画扇便粘了上去,成了苏婷玉的贴身丫鬟。 被春鹃和苏翘看着,画扇有些不自在:“我来是夫人有事嘱咐翘儿姑娘。” “夫人有事不派碧玺来,让你来做什么?” 春鹃怀疑地看着画扇,碧玺是孙氏身边的大丫头,孙氏有事怎么也该是差自己身边的丫鬟去做,怎么轮得到画扇。 画扇脸色涨红:“我怎么知道,反正就是夫人派我来的,难不成我还有胆子瞎传话。” “这谁知晓。” 春鹃不冷不热地道。 瞧见画扇上门她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恨不得几句话就把她怼出了饯春院。 察觉春鹃的不安稳,苏翘安抚地看了看她。 风暴要来怎么都躲不住,她信是孙氏让画扇来的,只是不知道孙氏会为了苏婷玉做到哪一步。 “坐下吧,站着说话多累。” 说着苏翘先坐在了凳上,一双眸子微微上扬睇着画扇。 这副情态,是画扇从未在苏翘身上见着过的,一时间她竟然不敢直视苏翘。 前几日在荷花池边,画扇也在,她那时候只觉得苏翘是被狐狸精附体,如若不然怎么会跟平时完全不同。 若是苏翘一直是那般,她也不会另投苏婷玉,背上个背主的名声。 “多谢翘儿姑娘,奴婢可不敢坐。” 察觉到画扇的局促,苏翘在心中轻轻一笑,仔细地打量了画扇一遍,留意到了她有些僵直的脖颈。 苏婷玉恢复身份后,除却住进了原主之前住的院子,孙氏为亲女儿能立得住脚,还让院子里下人们自个选择,是跟原主到饯春院,还是留在原本芳华院伺候。 除了春鹃,芳华院的下人一个没走。 画扇是原主的贴身丫头,如今成了苏婷玉的贴身丫头。 按着苏婷玉恨原主,能恨到给原主下绝子汤,她不信苏婷玉会善待原主曾经的贴身丫鬟,现在看来画扇身上是真的有伤。 苏翘歪了歪头,她在荷花池的做派有没有威慑到苏婷玉不知道,但看样子,至少引起了画扇的主意,教她对她不再像往常对原主般随意。 “是六姑娘让你来的?” 屋里的沉默无端让画扇有些紧张,听到苏翘开口,她不住在心中松了口气。 不过想到她接下来要对苏翘说得话,她那口气又提了回来。 若是可以她才不想当这个恶人。 苏翘的做派不复从前,之前在池边她都看傻了,她一直都知苏翘漂亮,但也一直觉得苏翘漂亮是漂亮却没有魂。 就像是不直视她的面颊就不会觉得她是个美人,而直视久了便觉得她的美格外腻味,让人忍不住想挑毛病。 但在池边的那一刻却不一样。 哪怕是苏雨初夺簪,苏翘侧头都有种说不出的风情韵味。 让人不禁多看她几眼,而不是注意砸在地上的那根簪子。 “不是六姑娘的意思,是夫人想让姑娘去乡下的庄子住上一段时间养病。” “养病?” 看来苏婷玉还真是怕了她横插一杠,竟然要把她弄出苏府,而孙氏也依了她的意思。 “怎么可能,夫人怎么可能!” 春鹃忍不住出声,哪怕苏婷玉回府后,孙氏表现的有多偏心,春鹃还是觉着孙氏对她家姑娘是有些情分,毕竟朝夕相处了十六年。 现在孙氏这般,她家姑娘心里该多难受,怎么也是叫了那么多年的母亲。 竟然一声都没叫进孙氏的心里。 “好歹你也在姑娘身边伺候一场,姑娘从未苛待过你,便是贵重的物件也舍得赏你,你怎么能如此害姑娘!” 画扇被春鹃吼得面色难看:“……这本就是夫人吩咐,我有什么办法。” -- 第7页 “好了。” 苏翘安抚地拍了拍春鹃,瞧着画扇道:“母亲有没有说过何时接我回府?” “夫人说等到姑娘病好了,就接姑娘回府。” “恐怕太子殿下一离开江南,我的病就能好了。” 听到苏翘似笑非笑地回话,画扇下意识看向了她,就见她眼梢翘起,眼中流转的风情与以往的她完全不同。 这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画扇有些害怕,嘴里不受控地道:“六姑娘不想翘儿姑娘再见太子殿下。” 若是真有个好庄子让她过日子,她一百个愿意,可她知晓把她送到庄子,纯粹是苏婷玉要让她受折磨,加速她的死期,苏翘轻笑:“她为何不愿让我见太子,是不是因为知道我比她貌美,我与她站在太子面前,太子只愿看我。” “姑娘……” 春鹃和画扇都是一惊,没想到是苏翘竟然敢这般说话。 但苏翘神情,让人觉着她说这样张扬的话正常不过,再者她说得本就是事实。 画扇日日伺候在苏婷玉身边,怎会不知苏婷玉为了让人不提她之前的十六年,表面端庄娴熟像是大家闺秀,实则小肚鸡肠,恨死了苏翘。 在苏婷玉看来,苏翘的一切都是偷了她的,从身份到肌肤的色泽,还有五官模样。 可苏婷玉却忘了自己是因为长得跟苏三夫人相似,才会被苏三夫人认出。 想着,画扇偷瞄苏翘,要是之前的苏翘说自己会被太子看中,她只会当做笑话听,但是现在的苏翘不同,要是她跟苏家姑娘站在一起。 画扇怎么想太子殿下都是铁定选她。 可这又有什么用,苏翘明日就得离开府邸了。 “明日马车会在后门等待,姑娘需服下这药,捂面上车。” 画扇手上拿着一枚手掌大小的瓷瓶,里面放得是能让苏翘起疹子的药物。 孙氏准备这药,是怕苏家其他主子多管闲事,让苏翘真病了,才能堵住苏家人的嘴巴。 看着搁在桌上的药瓶,苏翘觉着自个要感谢苏婷玉手下留情,要是她早些时日把这药下到她的饭菜之中,连前几日的那一幕都不会有。 “姑娘,这药不能用。”春鹃瞪着药瓶,恨不得把瓶子给砸了。 “翘儿姑娘……” 见苏翘坐着不动,画扇为难地叫了一声。 孙氏命令她,一定要看着苏翘喝完药水才能走。 苏翘伸手拿了瓷瓶,青花纹的瓷瓶在手里转动,苏翘幽幽叹了口气:“这一别不知道我们何时能相见。” “姑娘是什么话,夫人始终要把姑娘接回府邸的。”画扇不敢看苏翘的眼。 “六姑娘不想看到我,接不接是两说,不过依着大伯父和父亲的想法,恐怕不会乐意让我低嫁,养了我十六年怎么都会让我物尽其用……” 苏翘笑的苦涩,“我的状况不低嫁能以什么身份进旁人家可想而知,开始的日子会难过一些,但我现在一切都看开,后头日子该会好过,只是你……” “奴婢?” 画扇见苏翘的目光看向自己,含雾的眸子,让她的心颤了颤。 “是我害了你,你若不是我曾经的贴身丫头,你爹娘都是府里的老人,想要顺顺当当过日子不难,可按着六姑娘讨厌我的劲……” 苏翘的表情更愧疚了,她的存在算是间接害苦了画扇。 这会画扇不是心抖,而是身抖了。 苏婷玉亲点她为贴身丫鬟的时候,她喜不自禁,她曾经伺候过苏翘,还以为就此会不得用了,没想到苏婷玉还愿意用她。 开始时为了讨好苏婷玉她说了不少苏翘的坏话,把苏翘的小家子气翻来覆去地说了许多遍,但后面她发现光是说苏翘坏话已经讨好不了苏婷玉。 在外还好,苏婷玉对她就像是她未曾侍奉苏翘,但暗地里却纵容其他下人欺辱她。 这一切刚发生的时候,她当然把一切都怪在了苏翘的头上,但是现在被欺负的久了,便不止是恨苏翘一人。 听到了苏翘的惋惜,画扇失魂落魄,她知苏翘不是在吓她,她现在才明了她这种背弃过原主的人,到哪儿主子都是不敢用的。 画扇对上蹙眉也是风情万种的脸,呐呐半晌:“可是夫人宠爱六姑娘……” 知道画扇已经动摇,苏翘握住了她的手,拿着帕子擦干了她掌心的汗。 “回去吧,药我会用的。” 听着苏翘没有托她做些什么,画扇不觉轻松,反而觉得失落,她刚刚的紧张和挣扎就像是扑了一场空。 “那奴婢先走了。” 苏翘点头,起身送了她两步。 * 刚刚的一切看在春鹃的眼里就像是一场梦。 她还在紧张主子会被着喝下药水,就见主子了了几句话让画扇变了神色。 “姑娘你是不是想让画扇帮着我们?” 她跟画扇从小一起在苏翘身边伺候,清楚画扇吃不得苦,不至于揣奸把猾,但就是墙头草的性子。 春鹃看得出画扇方才的模样就是动摇了,她本以为画扇在苏婷玉身边过得不错,现在看来苏婷玉该是个面善心恶的主,能让画扇那么个认利不认情的人想吃回头草。 “试试吧,现在这状况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瞧着桌上的药瓶,别看她对着画扇把握十足,实际上她心里没几分底。 -- 第8页 按理说景迄就是没瞧清她,他身边伺候的人也该提及了她长得跟他的白月光相似,既然知道相似就该对她有些兴趣。 听到要把她送到庄子,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跑。 但是这时代没身份,她就算有银子也不好开溜,苏家在江南势大,想逮她实在是太容易。 不能跑,又不想死,主意还是得往景迄的身上打。 可能是因为要把她送走,孙氏略有愧疚,今日厨房给她上的晚膳菜色不错,认认真真吃饱了饭。 “外头人散了吗?” 春鹃点头:“那两个婆子已经走了。” 这个点太子已经归府,她们自然不必再浪费时辰监看苏翘。 “姑娘,你今日还要出去?” 从画扇今日过来,春鹃拧着的眉就没松开过,“今日奴婢陪姑娘出去吧?” 这几日白日在婆子的监视下,苏翘没有出门,但是到了晚些,婆子们散了,苏翘都会出门走走。 知道主子可能是想去遇太子殿下,春鹃又紧张又觉得心疼。 太子爷住得院子重兵看守,主子根本靠近不了,这般出门怎么才能遇得上。 “不用,就是见不到人,就当是吃饱了消食。” 苏翘指尖点到了春鹃的眉心上,“你信我,我说过我们会好起来。” “姑娘……” 感觉到了苏翘指尖的温度,春鹃抿了抿唇,“是奴婢无用,帮不上姑娘的忙。” “我可不许你那么说,要不是你陪着我,之前风寒都能要我的命。” 这苏府里除了春鹃把她的命当一回事,苏三老爷最多嘱咐几句,可没真把她当回事管她。 苏翘在清竹榻上趴到了天完全黑透,瞧着天上弯月,才慢悠悠地出了饯春院。 她记得书本中说过,景迄夜里忙完事务,偶尔在苏家的院子散步透气,因此还撞见了苏家少爷的一桩丑事。 今天是她在苏府的最后一日,若是还遇不上景迄,也不知明天她走时,还能不能制造让景迄注意到她的机会。 想着听到了由远至近的声响,苏翘眨了眨眼,她的运气好像不错。 第五章 (修) 踏月夜游 “殿下看咱们这算不算得上是踏月夜游?” 知道主子不乐意出外透气,李进装作不知地笑眯眯道,“白日苏府到处都是人,殿下不耐烦散步,现在入了夜没了人,主子稍微走动,透透气也好。” 景迄没应他,眸光低沉,像是出了屋子,脑子依然在思考公务。 李进见状也不打扰主子,屏气凝神地提着灯笼走在主子身侧,给主子照亮。 原本李进对苏家姑娘积极出现在主子面前是满意的。 但是见着这些姑娘明显触动不了主子,他就觉得厌烦了。 一回苏府就能见到她们在各个入口制造巧遇,这不像是艳福,反倒是像把主子逼着困在院中不能随意走动。 以往在太子府的时候,主子用完晚膳,会在府里消食赏景,到了苏家反倒是被逼得只能时时处理公务。 想着,李进突然见着主子的脚步一顿。 “殿下?” 李进不解地叫了一声,瞧着着近处的荷花池,他们这才走多久,难不成主子就走累了? 景迄看着假山附近灰扑扑的身影,不由觉得稀奇,不过只是背影,他竟然看出了是谁。 李进的声音渐渐清晰,苏翘觉着自己出现铁定得让李进叹气,人家逮着苏家人没法子献殷勤的时辰出门,谁想到没走几步,就在这里遇到了她。 苏翘看着前面堵路的假山群,感觉到李进的声音顿下,她缓缓地转过了头。 双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珠,苏翘见来人都看向了她,动了动嘴皮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往后退了一步。 李进原本是笑眯眯的,瞧见苏翘人也愣了。 他虽然觉得苏翘极为合适伺候主子,但却未想过给苏翘制造什么机会,谁想到他说动了主子透气,竟然会那么巧地遇上她。 这样主子看起来,倒像是他故意安排了。 想着主子刚刚那个顿步,主子应该是比他先看见苏翘。 只是不知…… 李进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苏翘,月光下苏翘的模样更像裴贵女,不过又多了一丝裴贵女没有的风韵。 主子面色淡然地站在原地,该是等着苏翘上前请安。 而苏翘躲着这处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脸上遗留了几滴泪痕,退了半步后惊慌的神情渐渐恢复镇定。 她也不上前,若非在月光的映照下她的身影是个人影,他都要怀疑是他年老眼花,把一个石头柱子看成了她。 这是在做什么? 半响没见到苏翘的动静,李进不明所以,却又觉得这会不该发出什么声音打破寂静。 在不明所以的寂静中,主子竟也没有走的意思,目光着落处依然是苏翘的方向。 在李进的不解中,苏翘终于动了,她不是上前请安,也不是慌不择路地逃跑,而是缓缓蹲下。 深色的衣裳加上昏暗的夜色,苏翘这一蹲下,竟然隐隐有跟她身边石块合为一体的感觉。 李进呆愣,旋即想到苏翘该是听着了他说不想见到苏家人,怕被斥责所以就不发一语的躲在了石头边上。 若是这般,那也太蠢了些。 -- 第9页 不过瞧着她懵懂模样,又觉得这蠢,蠢得趣味好玩。 “过来。” 李进正犹豫开口唤苏翘起来请安,便听到主子对苏翘的召唤。 听到声音苏翘肩膀微微一颤,像是知道自己躲不过了,默默抬起头,站起走到了景迄的面前。 她的胆小就是就像是幼鹿,害怕危险,但对危险又有一种迷茫的松弛。 景迄叫她,她就乖乖地走在了他的跟前,在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仰着才被泪水洗过的眸子,福身给景迄请安。 “殿下千岁,万福金安。” 不知是不是这附近的风都将盛放的荷亲近了一遍,刮到景迄身侧的风格外缠绵、香软。 像是长了茎秆上的绒毛薄刺,瘙弄着他的掌心轻轻发痒。 苏翘这副在月色下脆弱眼睛含泪的模样,突然唤起这几日驻扎在景迄夜里的梦,景迄微微晃神手已经放在了苏翘的脸上。 被泪水划过的脸如他所想,带着湿润触感。 除此之外,柔软,滑嫩。 被碰触了脸颊,苏翘的杏眼慢慢瞪大,还没等她继续做出什么反应,景迄就放下了手。 景迄睨了眼微张着唇,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苏翘,就像是刚刚摸脸的事情未曾发生,转身既走。 李进还没从自个主子登徒子的行为中反应过来,就见主子走了。 “翘儿姑娘慢行。” 含笑匆匆道了句,李进急忙跟上了主子。 沉默了一路,等回到住处,李进还未入门就跪下认错:“殿下,奴才今日真只是想让殿下出门透气,并未安排假苏姑娘在那处等殿下。” 李进在景迄身边伺候了十多年,伴君伴得越久,他就越明白他这种老部下,忠心最重要。 这件事他怎么都会撇清干系,不会让主子误会他胆大做起了主子的主。 景迄低眸扫了眼堵路的李进:“孤知道。” 李进只是劝他出门,而走到那处,是他自己乱走。 再者他信李进没那么傻,明知道他讨厌自作主张,还故意设这个局。 瞧主子是真信了他,李进松了口气:“今日这事真是太巧了。” 他真没想到会遇到苏翘,更没想到主子竟然会伸手摸苏翘的脸。 而且摸完不发一语就走了,这要是换到寻常人身上,就像是二流子占了姑娘便宜,占完就跑。 看出主子不想提这事,李进就当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瞧见,压抑住了问主子对苏翘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假苏姑娘为何会出现在那?” 出去散步是临时起意,除非苏翘是未卜先知,不然不可能提前守在那处。 而且苏翘在他们面前的表现,也不像是有什么聪明手段。 既是得了主子特别对待的姑娘,李进感叹完后,当即便叫了人去查探苏家有什么变动。 半个时辰的功夫就知晓明日苏翘要被送到庄子上去。 “竟这般没情分?” 养只猫猫狗狗,养个几年也有些感情,但苏翘在孙氏眼中像是连身边伺候的丫头都不如。 李进想着朝主子道:“那今日该真是巧了,那位假苏姑娘估摸是要被赶走,知道往后可能回不了苏府,便趁着夜里看一看苏府的景。” 然后他们就那么的恰好遇着了。 瞧主子神情无动于衷,李进摸不着头脑,为了撇清关系,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而他不知,他家主子面上正经,但经了前几日的春/梦,压抑的精力犹如开闸泄洪,白日还好,但梦里总有些缠绵悱恻的春景。 当夜就又在梦里跟苏翘忙了一夜。 只是这次的场景从白日变成了夜里,在假山边上,月光如练,被他压着在身下的女人眸子泛泪懵懂无措。 一副想求饶,又不怯怯不敢开口的模样。 * 夜里遇到了景迄还被摸了脸,但到了白日,苏翘的运道还是一份都没改变。 被一道早叫起收拾行装,她险些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你这脸,我多看一眼都怕做噩梦。” 事已定局,两个婆子对苏翘可说不上客气,见她脸上出的红疹,嬉笑着调侃。 春鹃瞪向两人,都这时候了她也不怕得罪人:“那我看你这脸,定是几十年没停歇的夜夜做噩梦。” 说话的婆子年轻的时候脸上冒过不少痘子,脸上坑坑洼洼的都是痕迹,也不知道她来的勇气笑人。 “你!” “我什么我,你若是瞧不惯我,我们就闹到夫人跟前去,让她评判个是非对错。” 婆子本想上手给春鹃一顿教训,但听到闹到夫人跟前,怕坏了夫人的事被罚,重重哼了声:“我看你们能得意到几时。” “这可不劳你操心。” 挤兑走了婆子,春鹃看向自家姑娘:“别听那些婆子胡说,姑娘脸生了疹子也比旁人好看。” 听着春鹃的安慰,苏翘弯了弯眼:“过会就能消的东西,你何必费神跟她们置气。” 既然躲过了在画扇面前用药,苏翘自然不会傻傻的去用那药,她脸上零星的红疹是她记得原主碰触狗尾巴会有过敏反应,昨夜特意捡了狗尾巴草在脸上敷了敷。 “就是看不惯她们狗仗人势的模样。”自己什么都不是,瞧不起旁人倒是瞧得起劲,嘴脸难看至极。 -- 第10页 画扇到时,苏翘与春鹃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见到苏翘洁白肌肤上零星的几个红痘,还有她脖颈上泛红的色泽,画扇惊讶了片刻。 昨日她走了没多久人就清醒了,想到自己没亲自看到苏翘用药,还怕苏翘要是没用,她被苏婷玉发现她放水,会惩罚她。 没想到苏翘真用了。 触到画扇惊讶的眼神,春鹃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再看什么,是怕姑娘没用你那药。” 越说春鹃就越气不过,“也不知姑娘为何要那么为你着想,你那么个叛主的丫头,主子竟然怕你受罚,你一走就用了药,你这样的丫头打死都活该,反正路是你自个选的……” 说着春鹃都带了哭腔,像是真气狠了画扇这个白眼狼。 “春鹃。”苏翘惊讶,她跟春鹃说好联合做戏,还怕春鹃不擅长演不好,谁知道春鹃不止演好了,这情形分明是超常发挥。 “姑娘,你就别管她了,背了你她往后的日子一定前程似锦。” 苏翘没再说话,寻了一张半透的长巾捂住了面颊,长巾过发只露出了一双眸子。 “走吧。” “奴婢想帮姑娘……” 听了春鹃的话,画扇触到苏翘的眉眼,纠结片刻,忍不住凑到她边上说道。 “她昨日拿你出气了?” 听到画扇的话,苏翘没流露出惊喜的神情,反倒微微蹙眉,打量着画扇,寻找她哪处又伤了。 画扇咬着牙,苏婷玉怕落人话柄,倒是从没拿她出气,只是容着旁人欺负她。 昨日她都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苏雨初手上的热茶就不经意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姑娘为何要用那药?” 要是没有用药,还能让老爷拦了拦,不必被送到庄子上去。 “我要是不用,那些婆子发现,你如何交代?” 苏翘没有刻意摆出煽情的姿态,只是简单地叙述了事实,越是这样越能让画扇感觉苏翘为她着想。 “也就姑娘会这般奴婢着想了……” 想着苏翘以往对自己的好,还有苏婷玉如今对自己的恶,画扇眼酸了酸。 若是苏翘是真正的苏家姑娘就好了。 “姑娘如此对我,我也不是个没心肝的……”画扇咬了咬唇,像是做了个大决定,“太子殿下还未离府。” 看着画扇咬得发白的唇,春鹃愣了愣,没想到画扇能做到这一步:“你还算是个人。” “殿下会从正门出门,送姑娘去庄子的车在侧门,出了饯春院,姑娘你们就走,只当误会马车停到了正门。” 虽然起了帮苏翘的念头,但画扇还是不敢惹恼苏婷玉,只能想法子把危险降到最低。 “但就是这样,让她知晓还是会罚你。” 苏翘眉头轻蹙,担忧地道。 “便是没这事,她不喜欢我,也会由着旁人欺辱我……”画扇掀开了袖子让苏翘看她手上的伤痕。 上面的掐痕有苏雨初,也有芳华院的其他丫头。 “只盼姑娘出头,能把我早日接到身边。” 画扇泪眼婆娑,若不赌,她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差,为此她愿意帮苏翘那么一次。 第六章 (修) 那就要她 “姑娘,咱们遇到了太子殿下该说些什么?” 春鹃连苏翘昨夜有没有遇到太子都不知晓,更不晓得太子碰了苏翘的脸。 此时跟画扇分开,她不免有些忐忑。 做戏骗画扇投诚不难,但是她却不知要如何做,才能让太子能成为她家姑娘的庇护。 “先看看他见了我如何说。” 庄子自然是不能去的,谁知道会不会在路上,苏婷玉就为她制造一场意外。 她太过惜命,根本不敢去赌。 昨夜景迄既然摸她的脸,想来是在乎她这张脸……想着苏翘把脸上遮面的薄纱稍稍松开,哪怕昨夜景迄是兴致来了,只是手痒占占便宜,如今看到她这张跟他白月光相似的脸糟蹋成这样,总该有些反应。 踏上了回廊,走了几步瞅见廊上的人影,苏翘便是一怔,怎么人那么多。 不小的廊上有苏家大老爷,还有苏婷玉与苏家的几个姑娘,并着他们的丫鬟奴仆把这地挤得满满当当。 苏翘眺向其中高了一截,宛如鹤立鸡群的景迄,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瞧他薄唇收拢,像是心情不悦。 不过她将将犹豫了一瞬,景迄侧眸便瞧见了她,她还未上前福身请安,就见他眉心微拧:“脸是怎么回事?” 风扬起没多少重量的面纱,昨夜还干净无暇的脸蛋,如今却多了零星红疹,脸脖颈红的像是被水煮过。 见下人终于把苏翘找来,苏大老爷刚松下一口气,便听见了景迄的发问。 * 时辰倒回一刻钟。 今日如往常没什么不同,苏家的姑娘依然制造与景迄的巧遇。 只是不同的是景迄,路过苏家姑娘时他突然停了步子,苏家姑娘欣喜若狂,觉得自个金石为开,就听见景迄派人唤了苏大老爷。 “既要请安为何差了一个?” 听到主子的话,李进有所察觉,眼里不禁含了笑。 本以为主子无动于衷,现在看来分明是真瞧上了。 李进明了缘由,但苏大老爷却一头雾水,景迄刚到苏府时,早晚他们苏家人都齐聚正门恭送恭迎,而景迄不喜欢这排场,隔日便让他们撤了。 -- 第11页 既然这样,说请安差了一个又是什么意思? 苏大老爷扫过旁边的侄女们,要是说差了苏家人请安,这里可不止少了一个。 瞅见李进的眼色,苏大老爷脑海突然清明,小心问道:“殿下可是觉得少了翘姐儿?” 见景迄默认,苏大老爷欣喜若狂,立马派了人去寻苏翘。 而片刻后,苏翘正好踏上回廊。 听到景迄的问话,苏婷玉垂下的手抓紧了衣裳,僵着脖子连抬头往苏翘那儿看一眼都不愿。 孙氏直接让她的丫头送药到苏翘的跟前,是想让苏翘彻底死心,明了孙氏跟她已经彻底没了情分,这苏家不会有人助她。 谁知苏翘就像是打不死的野虫,竟然让太子爷记住了她,当众问起了她的脸。 这段路上种的都是柳树,风一吹柳絮乱飞。 苏翘小心避着没想到还是中了招,柳絮飞进眼里,眼睛越眨越痒,她忍不住上手揉了揉眼。 含泪把沾在眼睛里的东西揉出,做完了一切,苏翘像是意识到自己不能那么随意,抬起头怯怯地看向众人。 至于景迄的问话,苏翘并未回答,只是福身请安。 景迄也未追问,扫了眼苏翘眼角被脏东西弄出的水迹,莫名想起了一些现在不该想起的事情。 “那就她吧。” 景迄淡淡开口,像是解决了一个悬在苏家头顶的大难题。 低哑的声音刚传到苏翘的耳里,苏翘的视线里就已经只剩下了景迄的背影,与几个苏家姑娘难看至极的表情。 “姑娘,这太好了。” 春鹃差点喜极而泣,太子爷竟然真注意到了主子,并且成为了主子的庇护。 苏翘虽然觉得景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淡的像是在菜市场随便挑了块豆腐,但的确是太好了。 触到李进看过来的目光,苏翘先是呆着跟他对视,然后缓缓反应过来低下头。 比起在场的其他人,李进对自个主子的决定倒是不觉得奇怪。 他没跟上景迄,而是笑眯眯地走向了苏翘:“恭喜翘儿姑娘。” 扫向苏翘脸上的红疹,李进视线转向了苏大老爷,“苏大人,杂家还要赶着去伺候殿下,六姑娘这儿就交予你了。” 这还是李进第一次尊称自己为“大人”,苏大老爷受宠若惊,连连点头;“李公公放心,这翘姐儿的福分,也是苏家的福分。” 苏大老爷脸上绽开的笑容险些能与日月争辉,充分证明了他的话都是出自真心。 他之前便觉着苏翘在苏家的姑娘中容貌最为出众,没想到还真让她拔得了头筹。 李进一走,苏大老爷不管其他人,独独只对苏翘绽开了笑:“翘姐儿可用了早膳,若是没用,便陪大伯用些茶点,大伯有话要嘱咐你一二。” “大夫呢,还不快去请大夫为姑娘看诊。” 苏大老爷皱眉瞧向旁边的下人,不禁嫌他们不够机灵。 “六姐姐……” 见苏翘被苏大老爷迎走了,苏雨初不由瑟瑟,苏翘今日会被送去庄子的事她也知道。 她今早还可惜无法见到苏翘像是丧家之犬般被赶走,谁晓得苏翘竟然翻身了。 太子爷那句人没齐分明是问得苏翘。 难不成那日荷花池就让太子爷对苏翘的记忆那么深刻。 “六姐姐,你说苏翘会不会对付我们?” 苏雨初想到自己之前对苏翘的欺辱,不由紧张地看向苏婷玉。 苏婷玉瞟了她一眼,眼里满是憎恶:“住嘴。” 说完,她转身往三房走去,她的害怕不比苏雨初少,苏翘要是成为了太子的妾侍,那第一个对付的就是她。 想到她曾经对苏翘做过的事,她只恨孙氏动作太慢,要是荷花池后孙氏立刻处置了苏翘,太子就是还记得苏翘也没用了。 * 苏大老爷直接把苏翘接到了大房。 他们到时,大夫后脚也带着诊箱赶到。 “翘姐儿你这疹子?” 半透的长纱巾掀开,见苏翘的脸上只有几颗凸起红疹,脖颈只是红没有疹子冒出,苏大老爷先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一路上都在担忧苏翘的脸,现在见到全貌,虽然大夫还没看诊,但这状况瞧着就不严重。 “姑娘这像是用了什么东西肌肤不适起了疹子,不用擦药,喝一剂清热解毒的汤药就能药到病除。” 有了大夫的话,苏大老爷更加放心。 “那就劳烦杨大夫开药,不吝啬药材,定要药到病除!” 瞧着苏翘白皙的肌肤,大夫就知道苏大老爷在担心什么,说不用擦药还是开了药膏,双管齐下,保证不会留疤。 处理好了苏翘这脸,苏大老爷吩咐下人给苏翘上了茶点就道:“翘姐儿你虽不是我大房的孩子,但我一直知道你乖巧懂事,你放心你受的委屈,大伯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苏大老爷怎么会没看到春鹃拿得包袱,再联系到苏翘这脸,他就知三房一定又出了篓子。 苏翘闻言低眸:“翘儿谢谢大伯,不过翘儿并没有受什么委屈。” “都是一家人言什么谢。” 苏大老爷温柔可亲,瞧苏翘乖巧低眸的模样,心中满意点头,苏翘不是苏家人,反倒比苏家姑娘更好操控。 往后定能成为他们苏家的助力。 -- 第12页 “你先休息,大伯等会再来看你。” 苏翘瞅苏大老爷的神情,就能把他想法猜出个大概,目送苏大老爷离开,苏翘就躺倒了在了榻上。 看戏的时候不觉得,自己上场做戏就发现还真不容易。 “姑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春鹃给苏翘端上了汤药,她现在走着路都还像是踩着云朵,没想到竟然就那么成了。 主子没有坐上去庄子的马车,此时在大房厢房躺着,身上盖着云衾,一切如梦似幻,让春鹃觉得不真实。 “事到如今就是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知道大夫给她开得药都是些清热解毒的药材,苏翘接过一饮而尽。 “你放心,我现在至少能护得住你了。” 春鹃咬唇,以前她跟着苏翘,是觉得没了她苏翘定活得艰难,却没期望过苏翘能护她。 “姑娘,从之前到往后,奴婢永远只有姑娘一个主子。” 春鹃跪下,到了今日她才在苏翘身上找到了归属感,她这下跪承诺,便是把一颗忠心牢牢地挂在了苏翘身上。 “我知道,春鹃在这世上我只信你。” 苏翘把春鹃牵了起来。 苏翘本想再说些什么,还没开口,门响了响,开门竟是苏大夫人。 看到是苏大夫人,苏翘立刻站起叫了声“大伯娘”。 “嗳,瞧着可怜见的,药可喝了?”石氏的视线从春鹃脸上的泪痕,滑到了苏翘脸上擦的药膏。 白白嫩嫩的脸蛋抹着青绿的膏药,看在她眼中,就像一副价值千金的画卷被毁了一样,让人心疼的紧。 “回大伯娘的话,翘儿已经喝药了。” “莫起来了,都是自家人,你身子骨不舒服站病了不是教伯娘心疼。” 石氏话语亲热,说着在床沿坐下,仔仔细细打量了苏翘一遍,像是在担忧她身上哪处红肿没敷上药。 苏翘露出受宠若惊表情,呐呐开口:“大伯娘……” 见到苏翘这小可怜的样子,石氏摸了摸她的头:“这乖巧可人的模样,合该有好运道。” 想到苏大老爷说的话,石氏怎么看苏翘怎么顺眼。 石氏的年岁要比苏三夫人大一截,嫡亲的孩子不是娶的嫁的嫁,既然占不到大便宜,石氏就对推姑娘到太子跟前这事兴趣缺缺。 谁知道冒出来一个苏翘,若是其他房的姑娘被选中,她们有自个的爹娘,跟大房亲近不到哪里去。 想着,石氏从手上取下了一支羊脂玉的镯子戴到苏翘的手上。 石氏身材干瘦,她的镯子戴在苏翘的手腕上竟然还是大了。 “翘儿太瘦,辜负了大伯娘的心意。” 见手腕挂不住镯子,苏翘不好意思地瞧着石氏。 石氏瞧着她雾蒙蒙的圆眼珠,笑道:“小姑娘瘦些好。” 看着苏翘脸颊有肉,石氏倒是没想到她的骨架那么小,认真一看,苏翘虽然才十六岁的年纪,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纤细的地方纤细。 这怪不得会让太子爷注意了。 石氏笑眯眯地拍了拍苏翘的手:“我这镯子是好东西,原本是一对,你大姐姐出嫁时,我给了她一支,这一支你现在戴不上,就留下住做压箱底。” 苏翘本想推辞,但见石氏表情,羞涩地道:“……谢谢大伯娘。” 低着头,苏翘瞧着玉镯子,她当然看得出这是好东西。 要是放在现代,至少五十万起跳。 收好镯子,苏翘泪眼朦胧:“大伯娘你对翘儿真好。” “你大姐姐嫁得早,我可不得可劲疼爱你们。” 两人默契的忽略了曾经不熟络的关系。 除却玉镯,石氏还给苏翘带来了不少首饰。 在更大的利益前面,石氏一点都不吝啬,带来的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以前是你大伯父跟我没看顾好你,往后定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知道苏翘现在身边就只有一个丫头,石氏直接把身边的大丫头红袖留给了她,“有什么要做的就嘱咐红袖去做,不必与她客气。” “谢谢伯娘。” 石氏来过之后,过了一会,除了三房其他各房纷纷送上礼物。 而三房虽然没送礼,但一个时辰不到,苏三老爷与孙氏便带着苏婷玉亲自到了大房。 一家三口齐上阵,自然是为了接苏翘。 第七章 (修) 做人上人 苏婷玉的模样有八分像孙氏,剩下两分便是像苏三老爷。 三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家人,也怪不得苏婷玉一回来就讨了苏家人的喜欢,原主不妒忌这个,苏翘也不在意。 苏家人的亲情本该是属于苏婷玉的,原主不争这份亲情,她更不会争,比起什么假千金比真千金受宠的剧本,她更喜欢假千金看没安好心的真千金一家一起团灭的剧本。 瞧着一同来的三人,苏翘视线转了一圈,最后怯怯地看向了苏大老爷,一副害怕求助的模样。 “翘姐儿,我们来接你回去了。” 苏三老爷看到苏翘脸上的药膏,不由在心中骂了发妻。 这么就由着女儿做出了糊涂事。 苏三老爷之前都是忙外省的生意,注意力都在两个嫡亲的儿子身上,女儿也不止苏翘一个,因为苏翘生性胆小,他根本没怎么注意。 -- 第13页 而后发现苏翘不是自己亲生女儿,也就想着毕竟养了十多年,给份嫁妆嫁了就成。 对苏婷玉这个真女儿他有所愧疚,所以就有几分纵容,谁知差点纵容成了祸事。 幸好还是有补救的机会,想着,苏三老爷脸上的笑意浓了浓:“翘姐儿还有哪儿不舒服,等回了院子,咱们再找大夫看看。” 苏大老爷本想把苏翘留在大房,不过他三弟的一番话提醒了他,苏翘无法生育,送到太子身边的作用不大。 所以还是得苏家的其他姑娘去太子身边伺候。 既要推苏家的其他姑娘,自然要制造苏家和乐融融的景象。 苏翘不住三房,住在大房,不就坐实了苏家姑娘们不和乐。 说一千道一万,苏大老爷还是念着手足情分,愿意给三房这个补救的机会。 “住处已经收拾好了,翘姐儿回去住着,你爹娘不会再舍得你受委屈。” 见苏翘点了头,苏大老爷的和善收敛,瞧向了苏婷玉:“玉姐儿留下,我有话与你说。” 苏大老爷发话,孙氏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开口拦。 见状,苏翘明白这应该是苏婷玉担下了罪责,她这留下估计不是被家法,就是去跪祖宗牌位。 算是苏大老爷说得给她的交代。 虽然亲女儿被留下,但回三房的路上,苏三老爷不断对苏翘嘘寒问暖,浑然忘记了自己亲女儿可能正在被罚。 而苏三老爷不在乎亲女儿,孙氏却不可能不在乎,孙氏沉默了一路,到了住处苏三老爷走了,她便开了口:“哪怕你好运被太子爷选中,往后所依仗的还是苏家,太子府邸美人无数,若是没了苏家,你的几分美貌算不上什么。” 苏翘老实地站在孙氏的跟前,她就想着苏家不可能人人都唱白脸捧她,果真孙氏这个黑脸就出现了,提醒她需要乖乖听苏家人的话。 “女儿知晓。” 听着苏翘怯怯的声音,孙氏就觉得心烦。 没找到亲女儿之前,孙氏就不喜欢苏翘,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苏翘一在她身边待着,她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倒霉,后面找到了亲女儿就知道了原因。 早知道就不该对苏翘心软,自己被她害得倒霉不算,连带着她的亲女儿也跟着倒霉。 “做人需知恩图报,你占了玉儿十几年的日子,她受的苦你便是吃斋念佛一辈子也还不了……” 孙氏顿了顿,“去庄子之事,本是为你好,你若是要争便争吧。” 苏翘一直乖巧应承孙氏的话,孙氏走了才回神打量面前的院落。 她这次回三房不是去饯春院,而是到了原主是苏家千金时曾经住过的芳华院。 这屋子是原主自小住的地方,苏婷玉回府后就成了苏婷玉的住处,现在没想到苏婷玉又让了出来。 听着还是苏婷玉主动让的。 屋里大的陈设都是正常,只是没放什么精致摆件,想来应该是被苏婷玉全都移走了。 “我要是住在了这,六姑娘该住在哪儿?” “六姑娘移到了夫人的碧纱橱。” 春鹃一回三房就开始打听消息,这些消息一打听便知。 孙氏怎么可能让亲女儿吃亏,直接让苏婷玉跟自己住到了一块,这是人母女情深,苏翘半点不嫉妒。 说来说去她只不过是要一条生路而已,苏家人不给她,她就努力为自己争取。 苏翘在屋内休歇了一会,大夫又上了门,反复诊脉,并且问她的月信状况,看着阵仗不像是针对她脸上的疹子,而是之前原主被下药的事。 瞧着大夫的神情,她看样子是好不成了。 不生孩子这事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觉得伤痛欲绝,她现在的状况,自己都保不住,自然也不会想要什么孩子。 “大夫,我手足容易发寒,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让我好些?” 既然是公费看病,苏翘不客气地把她平时小毛病都说了出来。 “姑娘这是体寒,老朽开几个方子,平日让下人熬着给姑娘服用,慢慢就调养好了。” 苏翘轻声道了谢。 见苏翘态度温和,还是天真烂漫的年岁,大夫心中叹了口气,想起苏家主子的吩咐,若是诊出她无法有孕,就得往另一面给她开药。 “姑娘好好休息罢,往后注意食补,身子骨会慢慢好起来。” 说完,大夫由红袖送走,大夫说得话没什么问题,倒是苏翘扫到红袖的神情觉得有些奇怪。 可能是知道她不能怀孕,所以觉得她可利用价值大大减少。 * 红袖送大夫这一趟送得有些久,等到再回来带了一个妈妈过来。 “老奴姓李,按着大夫人的吩咐,往后就在姑娘身边伺候了。” 李妈妈年纪看着四十左右,修了细细的柳叶眉,唇上抹得脂是牡丹色,头上戴着赤金柳叶插梳,身上穿得是蜜合色撒花长褙子,这身打扮看着比石氏身边伺候的妈妈还要精致几分。 “李妈妈请起。” 稍稍打量了李妈妈,苏翘就立刻把她虚扶了起来,“大伯娘有心了,给了我一个红袖姐姐,如今还来了妈妈。” 苏翘瞧李妈妈,李妈妈也瞧着她。 苏翘脸上的疹子本就不严重,敷了药没一会就消了,此时脸蛋干干净净,双颊泛着自然的淡粉,柔嫩的能掐出水。 -- 第14页 精致的琼鼻,微翘讨喜的唇峰,再加上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也怪不得贵人能一眼看上。 “老奴与红袖不同,她是伺候姑娘起居,而老奴则是给姑娘提点一些规矩。” 说着,李妈妈笑了笑,“往后姑娘别嫌老奴话多才是,这在殿下身边伺候不比寻常,有些规矩姑娘晓得了才能走得更远。” 选了这条路,这些都是苏翘考虑过的,苏家怎么都不可能白让她得了这份好事。 派几个人在她身边再正常不过。 想要自由,只有等几个月后苏家彻底没了。 “姑娘,咱们先让绣娘量身,合身的衣裳需尽早做。” 李妈妈不喜欢浪费时辰,瞧了眼日头就让绣娘进了门,苏翘乖乖地站着让她们摆弄,绣娘每报出一个数字,李妈妈就会用本子记下。 绣娘说腰间尺寸的时候,李妈妈展颜,但说到胸前尺寸,李妈妈明显皱了皱眉。 说实话原主的身段苏翘倒是挺满意的,上一世她三天两头在医院躺着,干瘦的像是一把骨头。 她那时的腰围跟现在差不多,但是纯扁平,就像是腰下面直接是大腿,没有一个起伏过渡。 “姑娘还小,往后还是能再长。” 为了量身,苏翘就穿了一层薄薄的单衣,李妈妈瞧着苏翘的身形,想着她的年纪就觉得还有发展空间。 苏翘身上有肉,腰却极细,这身段以后养的好,定然不会差。 “衣裳不必穿了,红袖你去让小丫头送水进来,伺候姑娘沐浴。” 拦住春鹃给苏翘穿衣,准备好了浴桶,就见李妈妈拿出一个红匣子,里面是大大小小的葫芦瓷瓶。 站在水前,李妈妈挑着瓶子碗里头撒了粉末,药味被热水烘出。 瞧着她的举动,苏翘怔了怔:“李妈妈,这是做什么?” “这些都是给姑娘调理身子骨的药,姑娘就当是泡药浴。” 说来奇怪,李妈妈放粉末的时候,嗅着都是药味,等她调完了走到浴桶前又成了一股似麝非麝的淡香。 李妈妈拿了玉簪把苏翘满头青丝挽起,没让发丝落了浴桶:“姑娘这发要用另外的水来洗。” 红袖端了新盆,小心捧着苏翘的头,苏翘闻到了股何首乌的味道。 但应该不止有何首乌。 看来苏家真是对她下了血本,这待遇精致的过分。 片刻,苏翘就发现自己感叹早了,药浴没泡片刻,李妈妈挽了衣袖,便在她身体开始动了起来。 李妈妈神色淡然,但是苏翘忍不住瞪大了眼。 开始是羞涩,后面就是疼,李妈妈的手是柔软的,但她屈指用骨头在她软肉边上刮,疼得咬着唇才没叫出声。 苏翘挣扎着要起来,李妈妈连忙让小丫头压住了她的手。 “姑娘别怕,老奴这是在给姑娘通脉。” 她又不是要当小龙女,难不成还要打通个任督二脉。 苏翘疼得眼泪汪汪:“李妈妈,太疼了。” 她这个年纪本就是在发育,平日里发疼她都受不住,而李妈妈的手劲比平时的疼还要强几倍。 “疼是因为姑娘你经脉堵塞,姑娘,吃得人苦中苦,方能做人上人。” “可我不想做人上人……” 苏翘下意识反驳,她上一世治病已经受了太多病痛,这一世她勾/引景迄,泡男主是其次,主要是还是为了脱离苏家这个吃人的环境成为自由人。 “姑娘说笑了。” 李妈妈笑眯眯地让小丫头按着苏翘,“姑娘且忍着一会,等会就舒服了。” 这话李妈妈倒是没骗她,疼完了之后,穴位就有股酥麻的感觉涌上,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但硬说舒服也是可以。 等到被从水里抱出来,苏翘雪白的肌肤泛着一层淡淡的绯红,就像是快熟的樱桃。 李妈妈仔细给她擦了身上水:“等到晚间姑娘就要去给殿下送茶点,倒时姑娘打算如何跟殿下搭话?” 第八章 (修) 好生伺候 还能怎么说话,当然是景迄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知道李妈妈说这话不是期待她答,而是有话交代她,苏翘侧身,眸子半睁懒洋洋地看着她。 不是她不想打起精神,而是在水里那么一折腾,她全身又软又麻,现在不积蓄力气,恐怕等会茶盅都端不动。 玫瑰事事如意软缎上青丝流泻,半靠在迎着上的美人,神色慵懒,杏眼含雾。 模样清纯的姑娘添上媚态最是动人。 李妈妈看着满意,苏家人把宝压在苏翘身上没怎么押错,才跟苏翘处了那么一会,胆小愚蠢她没感觉的出来。 但这妍丽的模样,便是石头做的男人,心肠也得为她软了软。 而要是学了手段,男人想离开她都难。 “姑娘,有些话你得先知晓,太子府美女如云,若是光凭美貌想在太子府立足实在太难。” 苏翘露出一副害怕神态。 知道害怕就行,想到苏翘刚刚说不想当人上人,李妈妈就怕她又这般说。 人蠢无事,男人本就不喜欢美人太聪明,但要是没上进心,就坏了苏家的事。 “姑娘生性单纯,去了那地要是没些不同于别人的手段,恐怕会被啃得连渣都不剩。” 苏翘本以为李妈妈是要提醒她听苏家人的话,但看她的神情又不像。 -- 第15页 随着李妈妈说下来,苏翘憋了几口气,把脸憋红,露出羞涩不过的表情。 大眀从高/祖开始便有后宫不能干政的规矩,皇上与皇子的妃嫔都不会从世家挑选,而是找寻常人家的清白姑娘。 因有皇后娘娘照看,进太子府的妃嫔,虽都不是出身高门,但也没太过寻常,至少都是在正五品以上官员中中挑选。 这般人家的姑娘,自然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若想跟她们不同,那就得相反的来。 接下来的一个半时辰,李妈妈仔细教导了苏翘如何用身体讨男人欢心,见时辰不早,才意犹未尽地停了。 “老奴说的,姑娘看都要记得,说不定今晚就能派上用场。” 哪怕没有血缘,苏翘现在说起来也是苏家的姑娘,不是什么丫头,主子想拉上床就拉。 按理说应该把这事往宗人府报,至少定下选侍的名额再让苏翘伺候。 但是太子那边没发话,谁知道是个什么想法,所以苏家人特意安排苏翘去送夜茶,就是想看看贵人要不要享用苏翘,若是要享用,没名没分苏翘也得受着。 看着苏翘含羞带怯地应了,李妈妈才满意离开,让丫头给苏翘奉上晚膳。 上的菜品精致,但数量却极少,就是全吃完了苏翘也不会觉着饱,而看红袖的意思,她还不能全吃完。 这真是折磨人了。 她才想着能吃上饱饭,没想着还不如饯春院。 而且菜一入口,苏翘蹙了蹙眉。 全都淡而无味,厨子根本没放多少调料烹饪,连油水都不见多少,估计是怕她吃得味重,有体味会熏到景迄。 虽然饭菜味道一般,但是折腾了一天,苏翘肚饿越吃越香,可她手上的小碗的米饭吃完,红袖就开始撤菜,没有让她添饭再吃的意思。 春鹃在一旁看着,知道主子没饱,却也没什么办法阻止。 苏翘:“……” 没吃饱就算了,还不能上床躺着,红袖监督她站了一会消食,才许她去坐下。 本以为要过上好日子了,这算是什么好日子。 这会儿不用装可怜,苏翘就觉着自个可怜了,见屋里没人了才朝春鹃道:“打听没有?” 李妈妈一来,苏翘就让春鹃去打听她的来历,看春鹃神情这会儿应该是有眉目了。 “奴婢问了大房的丫头,人好像是大夫人今日从府外请进来的。” 听到是从府外请的,苏翘心里就有了数。 这李妈妈的身份估计是哪个花楼的老鸨,妆容妥帖,身段保养的不输苏家这些夫人。 看李妈妈的手段,苏家人是要把她当做花楼的姑娘调/教。 她想起刚刚自己泡过的药浴,也不知道那里面具体是什么药粉,对她身体又没有妨碍。 本以为被景迄选中,她就能暂时喘息,看来苏家没垮,她就得多受一天罪。 * 景迄是酉时初回的苏府,他一到府,三房就开始忙了起来。 苏翘的屋子里满是衣裳胭脂,各类首饰摆了满桌,李妈妈挑来选去,就为了给苏翘选一身最完美的装扮,好能让景迄兽性大发。 苏翘像个娃娃一样坐在椅子上,任由李妈妈打扮,闪耀的珠宝看久了,眼累昏昏欲睡,听到李妈妈一声“好了”,才迷迷糊糊地醒过了神。 在西洋镜前一照,苏翘不大清楚李妈妈折腾那么久折腾了什么。 她脸上上的妆被擦个干净,身上的衣裳换了几套,又穿回了她之前的那套,头上的发髻也是,只是多了一对缠丝白玉响铃簪。 苏翘摇了摇脑袋,铃铛就叮咚作响。 她刚觉得这发簪不错,就见李妈妈把她的头上的簪子拿下,换了一对玲珑簪。 “听说太子喜静,姑娘还是别戴响簪,免得惹太子不喜。” 所以说她跟一个时辰前,唯一的差别就是换了套亵衣,其他与她之前没什么两样。 李妈妈废了那么半天功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家开给她的工钱太高,她不显得忙碌些就不好意思领银子。 摆弄半天,没摆弄出什么,李妈妈也觉得挫败。 实在是苏家人给她的关于太子爷的资料太少,她难以琢磨太子爷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怕雕琢过度,让太子看了不喜,加加减减后,还是让苏翘保持了原样。 “姑娘记得多展现女儿家的姿态,若是太子爷说了什么,姑娘记下告诉老奴,往后也好提点姑娘。” “妈妈放心。” 打扮的差不多,李妈妈又让苏翘练了练步子,等到厨房送了食盒,才送她离了三房。 苏翘的院子忙了多久,苏婷玉就在孙氏的屋里哭了多久。 她腿上的裙子掀着,双膝青肿,苏大老爷不耐烦跟小姑娘讲道理,把她留下就直接让她去跪了祖宗牌位。 孙氏看着心疼,轻揉女儿腿上的青肿,“是为娘错了,当初就不该让她留在苏府。” “大伯不许我再在殿下跟前出现……” 苏婷玉泣不成声,苏大老爷彻底禁了她的足,她都不能在太子面前出现了,太子殿下又怎么会有机会看上她。 “你还有娘,你不信娘能为你想法子?” 孙氏唇靠在女儿耳边,说了李妈妈的来历,“她无法生育,只能当个玩意,家中如何都会送真正的苏姑娘到太子跟前。” -- 第16页 苏婷玉听完稍稍展颜:“可我……” “你信娘就是,一个当做玩意养的东西能长命到哪里去,她后半生的日子不会过得比你好。” 苏婷玉紧紧咬着唇,可她现在就想见苏翘消失。 * “是翘儿姑娘来了?” 李进看着院外的灯笼,眯了眯眼,直接迎了出去。 “李公公安好。” 瞧见李进,苏翘福了福身。 走近苏翘,李进不漏痕迹地打量了她一遍,见她衣着首饰都不夸张,身上也没熏什么味浓的熏香,在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就怕苏家人不知事,觉着机会千载难逢,就把苏翘弄得花团锦簇,恨不得她在夜里也能发光,讨了他家主子的厌。 这清素的模样,有几分裴贵女的丰韵。 “这是给殿下准备的点心。” 苏翘提起手上的东西让李进打量。 李进笑着让小太监接过:“那么蠢重的盒子别累着翘儿姑娘的手。” 知道入景迄口的东西,都要拿去查一遍是否有毒,苏翘没接什么话。 “翘儿姑娘在这稍待,洒家去通传一声。” 李进单把苏翘接进了院子,红袖和春鹃都被拦在院外。 “劳烦李公公了。” 想到李妈妈的嘱咐,苏翘拿了个荷包递了过去。 李进笑眯眯地捏住:“洒家谢了翘儿姑娘的赏,翘儿姑娘不必紧张,殿下看着冷清,脾气却不差,他既选了你就不会为难你,你好生伺候就是。” 见李进了屋,苏翘瞧着散发柔润烛光的屋内,心想这场景也太扭曲了,她给人送银子,然后人嘱咐她好好伺候。 这声嘱咐她还要诚惶诚恐的捧着,当天大的好处落在自己身上,露出感恩的神情。 第九章 (修) 投喂点心 今日景迄在屋中没改折子,而是拿了本书在看。 李进凑上去看了一眼,著书人是他们今日见过的官员之一。 众人只知主子天生命好,生来就是天潢贵胄,却不知道自个主子为了这身份地位多尽责努力。 为了逮个官员的把柄,连人写得文章都细读一遍。 想着今日那官员肥头大耳的样子,不看他也猜得到,那官员著的书会多没趣味。 李进进屋景迄就察觉到了,看这般书跟看折子不同,景迄一目十行,精神并不集中。 见李进杵在跟前,景迄懒洋洋地抬眸:“何事?” 听到主子发问,李进笑得眼角的褶子都挤了出来:“回殿下的话,是翘儿姑娘来了。” 这话没让景迄脸上浮现任何神情。 “殿下白日才点了人,晚上就把人拒之门外,小姑娘怕是要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给吓病。” “信送到宗人府了?” 景迄挑着眉,他虽然没亲自选过谁,但还记得皇家的章程,伺候皇子的女子不管身份如何,入不入府都要入册。 “殿下这话说的,翘儿姑娘来拿了食盒,只是为了给殿下送点心,并不是为了侍寝。” 李进倒是想主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等着什么宗人府回信。 但是他清楚主子的性子,因为这些年忌讳惯了,有宗人府回信他都不一定会做什么,又何况是今夜。 景迄闭唇沉默了片刻,扫见了李进眼巴巴的模样,倒是明白了民间的那句俗语,“皇帝不急憋死太监”。 “让她进来。” 得了主子的吩咐,李进两步并作一步打开了门扉,亲自去给苏翘掀了帘子迎她进屋。 过了描金象牙屏风,苏翘没看清榻上的身影便向下一福。 “民女苏翘叩见殿下,殿下千岁,万福金安。” 请安的姿势是李妈妈给她恶补的,李妈妈意思是让她能凹就凹,最好能让景迄在烛光下看到她曼妙的身体曲线。 但是她对着镜子试过一次,觉得太刻意,要是景迄看出来反而招人嫌恶,所以就没照着李妈妈的法子来。 瞄了眼地上的投影,幸好她没凹,这打光的方向,她的影子分明是黑乎乎的一坨,哪怕她把屁股撅向天际,也曼妙不起来。 也不知道是被人审视时辰变得格外漫长还是如何,苏翘迟迟没听到景迄叫她站起。 一旁李进也觉得安静的奇怪,忍不住瞧向主子的方向。 他这一瞧就瞧到了主子落在苏翘身上深邃的眸光,见状,他悄声无息地往后挪动,直至退到了不会打扰到主子的地方屏息停下。 李进走动的再无生息,余光有影子动荡,也影响到了景迄让他回了神。 “起吧。” 苏翘露出脸颊,四目相对,景迄的黑眸深邃淡然,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看来景迄是极喜欢她这张脸了,感觉到差不多时刻,苏翘才低了眸。 见状,景迄不禁觉着自己好笑,他瞧见苏翘请安,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了这两日做得梦,先是怔了一下,而后苏翘抬头,他脑海的景象更加清晰。 清晰的男女交/缠,让他一时无法直视她的眸子。 但视线一转开,他又觉得自个被梦境影响实在太蠢,就有了之后的凝视。 幸而是苏翘先低了头……思及,他余光扫见低眸的苏翘,又抬起了头。 唇瓣绷紧,像是鼓起勇气,又要跟他的视线拼一个胜负。 -- 第17页 这模样让景迄觉得好笑,那日她在月色中的沉默,就足以让他看出她不是聪明丫头。 呆呆傻傻,怪不得在苏家十六年,也没跟苏家人产生多少情分,还被下了绝子药。 “不是给孤带了膳食,东西呢?” 被景迄提醒,苏翘看了眼角落的李进:“李公公拿走了。” 说完,苏翘意识到自己这话像是告状一样,立刻睁大了眼补充道,“公公怕我累手。” 没想到两人这就拐到吃的上面,李进微微觉得可惜。 刚刚那般的气氛他可没见主子跟太子府哪个女人有过,本以为可以直接成就好事,没想到还是停住了。 可惜可惜。 “奴才这就把食盒拿进来。” 食盒里面装的东西苏翘不知道是什么,她本以为苏家会给景迄准备虎鞭汤之类,催他快跟她成就好事。 但东西端出来,皆是精致的吃食,闻着里面放得该是适合夜晚用的清淡食材,没放什么壮/阳的动物器官。 这就麻烦了…… 苏翘瞧着摆满八仙桌的食物,她馋了。 要是什么补汤,一股药材味,清汤寡水的她一定没兴趣。 但桌上的食物色香味俱全,厨子不吝啬用料,跟她今天下午吃的东西完全不同。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不馋。 就是不去看那些食物,香味也无孔不入的往鼻子里头钻。 摆好了膳食,李进就退到了一边,同时提醒苏翘:“殿下不需旁人伺候用膳。” 那还算是人道,不至于让她一边馋着,一边伸筷子往别人的嘴里送东西。 景迄没有晚上用食的习惯,有时候饿了吃完汤面就是,那么多精致的点心摆着,他光看都觉得歪腻。 刚想叫下人收起,余光便扫到了苏翘的眼神。 比起喜欢和不喜欢这类容易伪装的情绪,人的馋是最难藏住的。 想着苏翘馋这一桌的食物,景迄又觉得不可能,苏家的人再不喜欢苏翘,也不可能饿着她。 特别在他选中她之后。 所以她现在的模样,该是装出的特别。 景迄微微蹙起了眉,顿时觉得兴意阑珊,不过侧眸瞧见苏翘极力让自己视线避免触碰食物的样子,景迄拿起了一个脆皮点心,咬了一口。 咔嚓—— 苏翘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听力如此优越,她不仅能听到食物被咬断发出的声响,还能听到景迄在嘴里咀嚼食物的动静。 一口一口……景迄嚼了五口吞咽进了肚子里。 满桌的食物因为主人开始动筷,香味竟然散得更加厉害。 苏翘觉着香味已经不止从她的鼻腔往胃里面跑,甚至她的毛孔也塞满了食物的香味。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苏翘在庆幸自己肚子没有不争气叫起来的同时,发现她的嘴里已经聚满了口水。 既然她能听清景迄的咀嚼,那就代表她要是咽口水,这屋里的人也能听到。 感觉自己牙缝里都积满了口水的苏翘:“……” 她本以为自己可能会在勾/引景迄的时候,业务不熟练出丑丢人,却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就先死在了一桌饭菜上。 苏翘不敢看景迄的方向,自然错过了景迄观察她模样露出的笑意。 见着她脸皮不自觉地皱成了一团,景迄反而眉眼舒展。 “这个是不是太甜?” 在饥饿的折磨中,苏翘已经神志不清,听到景迄的发问,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话。 茫然地看向景迄指得唐三彩瓷碟,苏翘瞧着上面的翠绿色的茶糕。 站在这里她都闻得到糕点的茶香味。 也不知道厨子是用多贵的茶叶调得味。 “殿下吃着太甜了吗?” 苏翘看向门边的下人,景迄吃着不好,自然是让厨房重做。 只是她还没开口唤下人,就听到景迄又道:“你尝尝味,看是不是太甜了。” 苏翘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要是她没听错的话,是她幻想的事情发生了? 刚刚站着流口水时,她就一直想着景迄能让她尝尝味道。 怕是自己多想,苏翘特意看了景迄,见他等待的目光就知道是自己没听错。 接了李进送来的象牙筷,苏翘不敢立刻伸筷。 在景迄的面前坐下试菜和弯腰试菜好像都不够恭敬,苏翘看着桌子的高度,干脆往下一跪,膝盖落在了猩红色万事如意毯上。 桌子遮挡了她的口鼻,但不影响她的手瞄准茶点。 碧翠色泽的点心放在筷上格外的诱人好看,苏翘举到唇边咬了一口。 记得景迄的问题,咽下一口,苏翘便看向他道:“回殿下,甜。” 景迄翘了翘眉:“你觉得难吃?” 苏翘摇了摇头,她察觉筷子快夹不住剩下的一半糕点,下意识嘴巴一接,快速地咽了点心,才呐呐开口:“甜滋滋的,很好吃。” 她跪在地上,圆眼珠子向上眼巴巴地瞧着他,景迄喉咙倏一痒,口腔里竟然也有了唾液,馋了起来。 只是他的馋大约苏翘的不同。 “既是这样……” 一出声,景迄发现自个声音微哑,手放在唇边轻咳了声,顺便掩饰了滑动的喉结,“既是这样,你把这碟吃了吧。” “谢殿下赏赐。” -- 第18页 苏翘眼里露出惊喜,但瞧着点心,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吃这赏赐的东西。 要是站起来端起盘子去角落吃显得有些奇怪,但要在这里跪着筷子伸长夹来夹去,好像也不对劲。 这就该怪李妈妈了,没用的东西教了那么多,却没告诉她这些事情。 看出了苏翘的为难,而且景迄也怕了她这跪着,杏眸眼巴巴抬着看他的模样。 “给苏姑娘拿张椅子过来。” “谢殿下赐坐。” 苏翘的感谢紧随其后,她之前对景迄的判断好像有些误差,本以为他冷清矜贵,难以接近,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太高高在上。 或者说外表的再冷清的男人在面对美人的时候,性格都会变得和善起来。 在圆凳上坐下,见景迄动了筷子,苏翘才伸筷子夹了茶点。 她不大懂景迄的口味,她吃起来这个点心,甜而不腻,茶香浓郁,便是吃完这一碟她也不会觉得腻。 景迄才吃了半口竟然就觉得甜。 景迄本来没什么胃口,见他伸筷子,苏翘才敢动手,而且每一次都是小心翼翼地去吃那碟他赏她的点心。 像是他无事刻薄小姑娘。 “尝这个,是不是太咸?” 景迄点了一碟离苏翘近的膳食。 苏翘应了声,把筷子伸了过去。 这一碟是用蘑菇做得食物,说不上咸,反而因为添了一些香辣的调料,让人吃了一口馋得还想吃第二口。 “回殿下的话,民女吃着不是很咸……” 苏翘不确定自己的答案是对是错,一道菜的胃口不同还行,要是她吃东西的口味全然跟景迄全然不同,他觉得不好的她都觉得好,会不会让他不舒服。 但现在改口也来不及了。 而景迄原本打算按着之前那般的话敷衍过去,见身边小姑娘唇又绷紧了,觉着有几分好笑,这丫头脑子不聪明,想得倒是挺多。 “嗯,孤也觉得不咸。” 苏翘:咦?这难道就是所谓君心难测? 第十章 (修) 湢室自省 之后景迄又点了几碟子,让苏翘试味。 相比她今天吃得一点味道都没有的食物,景迄的夜宵色香味俱全,厨子在保留食物本身香味的同时,添加配料,制造更诱/人的口感。 馋她是真的馋,不过倒也没馋到没有理智。 她知道景迄吃女人可怜这一套,所以才放纵了自己的食欲。 肚子吃得半饱,她的手腕慢慢就开始僵硬起来。 偷瞅了景迄一眼,见他已经放筷,她脸上浮现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 但她有放筷的意思,景迄的眉头就微蹙了一下。 这是想让她继续吃? 苏翘把喝粥的勺子含在了嘴里,她从三房出来快有小半个时辰了,之前设想会面对的状况都没发生。 景迄这样子看着今晚像是不会睡她。 不过也没有厌恶她的意思就是。 瞟向景迄没移开的眼,苏翘开始按着自己胃口继续吃了起来。 只是她吃一口就怯怯瞅景迄一眼,粥碗要见了底,她捕捉到了景迄滑动的喉结,并且看到他伸筷往嘴里塞了口银芽鸡丝。 注意到景迄的动作,苏翘不禁思绪,景迄是不是有什么胃病之类所以喜欢看旁人食欲满满的用膳。 虽然看景迄壮硕的样子不像是有胃病的模样,但谁知道他是不是个空架子,肩是直角肩可以撑衣裳,实际上袍下的肚子已经饿得扁了进去。 想着,苏翘继续吃了起来。 只是这会她一改之前悄寂无声的吃东西方式,试着鼓着腮帮让食物在嘴里待得久一点。 每咬下一口食物,脸上都露出愉悦的表情。 等到她把肚子吃的全饱时,景迄已经提起筷子又吃了几筷。 肚子饱了,且桌子上的东西她差不多已经全都碰过,苏翘眼巴巴地看向景迄。 景迄原本觉着苏翘胆小,但处了那么一会,又觉得她的胆子比许多人的大。 试问有几个人能沉默地直视他,良久不发一语。 “吃饱了。” “回殿下,民女吃饱了。”苏翘回的小心翼翼。 景迄扫了眼墙角的漏钟,本打算随意把人打发离开,没想到陪人耗了半个时辰。 “李进。” 主子使唤,躲在角落的李进响亮地应了声,带着两个小内侍收拾了桌面,把用过的碗碟装回了食盒。 “殿下,奴才送翘儿姑娘回去?” 李进见主子书桌前走,像是要开始做正事,主动开口询问。 景迄颔首,这回儿苏翘直至出了门,他的视线都没有往她的方向瞟半眼。 书里她看到的部分并没有详细介绍景迄的白月光,她只知道有那么一个嫁做人妇的女人让景迄求而不得。 难不成白月光对他太过神圣,所以让他对她这个代餐都生不出魔爪。 那夜在荷花池相遇,好歹还摸了她的脸颊,这次竟然只是看她吃饭了。 凭着景迄的身份,苏翘怎么都不会想景迄会压抑自己的欲/望,所以都在想自己表现有哪儿不对。 “翘儿姑娘明日还会来吧?” 相比景迄的冷淡,李进的笑容真切的多,走出院子,李进满是期待的发问,明显是希望她明日再来。 苏翘微微低头:“这要看长辈的意思……” -- 第19页 李进这话其实不是问苏翘的,而是说给等着苏翘的苏家下人听。 表示他家主子满意,明日照常就是。 看着乖巧的苏翘,李进笑了笑:“洒家是希望苏翘姑娘多来,有苏翘姑娘作陪,殿下今夜用了不少东西。” “殿下平日不爱用膳吗?” 不爱用膳是没有,但在不碰骑射的情况下,少在这个时辰用那么多东西。 李进瞧着苏翘好奇的目光,点了点头。 “多亏了姑娘。” 听着这话苏翘眨了眨眼,要是景迄真把她当做了吃播,那也不错,不用付出身体就得到庇护,而且还白得了晚上一餐。 李进把苏翘快送到三房才开始折返。 回到了屋中,李进瞧主子换了外出的衣裳,不禁疑惑道:“殿下这是?” “出去走走,你不必跟了。” “奴才遵命。” 知晓主子不喜欢别人管束,李进喏了声,并未多问什么。 等到人出了府邸,才知道主子是牵了马出门。 “罗三他们可在后面跟着?” “头他们都跟上了。” 听到有侍卫随后,李进没了担忧。 “李公公,这大晚上的殿下为何出门?”瞧着不像为了公事夜出,不禁让人疑惑。 李进想到主子动得筷子,心想主子就算不讨厌苏翘,也不可能为了哄她,硬吃下不想吃的东西。 “殿下该是去透透气,以往在京城又不是没有,殿下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能揣摩的。” 心思难以揣摩的景迄,此时策马已经到了吴湖。 夜风迎面拍打,景迄心头那股火气下去了不少,下了马,打算牵着马绳在湖边绕一圈透气。 他到了江南后少在夜里出门,没想到这地的夜景不错。 虽已不早,周围不少店家还是亮着灯笼,湖上的画舫丝竹管弦不绝,时不时有缠绵的吴侬软调传出。 只是景迄没走几步,就撞见了在草地里打野食,两人到了关键时刻,姿势就像是路边的狗。 除却这处,他又听到了几声怪叫,扫视这片草丛,竟像是有不少人。 而他这一倒回,又见船上揽客的姑娘,穿着不蔽体的衣裳,朝他扬手巧笑。 隔着那么远,他都能闻到她们身上浓烈的脂粉味。 意识到自己是闯进了什么地方,景迄眉头蹙起,上马既走。 跟在主子后头的罗三不解,主子一路往这地策马,他本来还以为主子是想来试试云城的温柔乡,但怎么人还没上船又走了。 瞧了眼招手的那几个花娘,长得不挺像样的。 * 苏翘回到住处,自然少不了李妈妈巨细靡遗的询问。 因为怕让她知道自己吃得太多,白日直接不让她吃东西,苏翘只说了景迄赏了她一碟茶点。 过后,苏翘就发现她决定十分正确,因为李妈妈温柔地问完之后,便让她去墙根站着消食。 这要是让她知道她具体吃了多少,那不得让她大晚上去跑圈。 李妈妈数着时辰,等到苏翘站了一刻钟,又拿出了些缎带:“今日老奴摸了姑娘的骨头,姑娘一身软骨,练软功一定十分容易。” 好不容易站够了时辰,苏翘听着李妈妈的话一怔:“为什么要练软功?” 她这身体都十六了,骨头能有多软,再说她这又不是训练再就业,要去寻一个舞姬的工作,没事大晚上练什么软功。 “姑娘这就不晓得了,你越软殿下就越喜欢。” 猜到李妈妈为得是这个,但见她故作神秘地说出来,苏翘不禁觉得她的面上添了几分猥琐。 李妈妈知道苏翘不能像楼里的姑娘任她折腾,循序渐进的让她折腿压腰,见时辰差不多了用热敷了用力的地方,就把她送上了床。 上了榻还不算完。 李妈妈让春鹃跟红袖用软缎绑住了她的四肢,调整她的睡相,免得她侍寝之后乱动,打扰了贵人。 缎子绑的不紧,倒是可忍受的范围。 不过谁愿意晚上绑着东西睡觉,苏翘先是骂苏家人畜生,把人一个个骂过去,不禁把景迄也算上了。 从外回府的景迄打了个喷嚏,李进见状立刻捧上了热茶。 景迄才跑了一身的汗,不耐烦喝这些玩意。 扔了马绳:“备水。” 瞧着主子心情一般,李进不敢提起苏翘,备了水就安静地退到了一边。 “出去。” 听到主子低声吩咐,李进出了屋子便朝罗三问道:“主子可是在路上碰到了什么人?” 罗三摇头,把主子一路上路过的地方说了一遍,旋即想到了什么道:“我本来还以为主子会上船呢,谁知道主子就走了。” “洒家看你脑子里水不少,殿下怎么会去那种脏地方。” “那殿下在外面听半天音。” 这话李进不知道如何辩解,只有瞪了罗三。 清了湢室,周围安静,景迄闭目反而更容易想一些有的没的,感觉到不该起立的地方竖的笔直,景迄换了一桶稍凉的水。 不过他身上热气没有被凉水冲淡,反倒被激的颤了颤。 低眸看着属于自己的蠢东西,景迄不乐意的伸出了手,这一安抚,脑海中苏翘的脸就越清晰可见。 做梦这事,他从十五六开始,便时常在梦中发泄,只是梦没有具体的人。 -- 第20页 之后有了太子妃与嫔,有他父皇当前车之鉴,他不想早早有子嗣出生,在壮年就开始担忧亲子夺位。 因为给自己划了警醒的界限,他之后不管是梦境,或是火气上来自/渎,脑海里都没明确的出现过哪个女人的脸。 而到了苏家倒是不一样了。 梦过苏翘不算,他现在脑海里竟然挥之不去她咬着汤勺的模样。 想到与她用膳时,几次为掩饰失态进食。 景迄蹙眉,难不成真像李进担忧的那般,正常的男人憋到一定年岁,就会憋不住,像是发/情的公狗一样? 身体的紧绷结束,景迄进入了贤者状态,没了刚刚的急切,恶心浮现心头。 他这人最厌恶的便是被欲/望牵着鼻子走。 第十一章 (修) 在外罚站 苏翘第一日送夜宵送得宾主尽欢,本以为第二日会同第一日一般,谁知道隔日夜间去景迄的院子就碰了壁。 李进笑容一如昨日,只是说出的话完全不同。 “殿下有公务处理,今日怕是见不了翘儿姑娘了。” 苏翘应了声:“那这些宵夜?” 因为昨日退回厨房的盘子空了大半,今日厨房做得东西更多,沉得要两个丫头才拿得住。 李进让院里的人接了食盒:“劳烦翘儿姑娘跑了那么一趟。” “不劳烦。” 把准备好荷包给了李进,见他接下,苏翘松了口气,李进这种在贵人身边伺候的内侍,旁人想送他银子都找不到门路,而送到他面前他肯收得都是给人面子。 想是那么想,只是她还没走回三房,景迄院子里的侍卫便走了出来。 不是为了追她让她去拜见景迄,而是为了把食盒送回厨房。 那么短的时辰,恐怕景迄连看都没看食盒,就让人拿出来了。 李进的态度没让苏翘害怕,但这会儿她瞧着夜色中的院落,就有些惴惴不安了。 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像是刻意的要收回青睐。 难不成是有人在景迄面前说了什么,或是她做事出了什么纰漏? 苏翘回想了自己从头到尾的表现,没东西吃的可怜不需装就真实。 对她这张跟他白月光相似的脸,她格外珍视,在他跟前没露出任何不好看的神情。 怎么就突然不乐意见她了。 李妈妈在院里应该是早就听到了她没见着景迄,不问她为何那么早回来,按着昨日的顺序,让她该压腿压腿,该下腰下腰。 景迄屋内,李进也茫然着。 昨日主子还对苏翘开了其他姑娘都没有过的特例,今日怎么就不见人了。 瞧向处理公务的主子,他见昨日主子夜膳用得不少,才把食盒留下。 谁知道刚一开腔,主子露出不喜的神色,让人立刻带走,跟昨日南辕北辙。 “若是身体不适,就回屋歇息,换你徒弟来伺候。” 景迄抬眸就瞥见了李进愁苦的脸,瞧着不顺眼开口就把他赶出了屋子。 “奴才喏。” 虽不知道主子今日为何不同,但是感觉到了主子的怒气,李进退出屋子,换了自个徒弟进屋伺候。 接下来的两日,苏翘去景迄院子都碰了壁。 而且连李进都见不着了,侍卫不接食盒,只说殿下不见闲人,便把她挡在了门外。 “姑娘,殿下怎么就……” 接连三次,春鹃不解,在她看来殿下今日还拒,明日她们就不好再来了。 不能见着殿下,那苏翘的地位会不会又回到以往那般。 苏翘的步子顿了顿。 这几日她被景迄拒之门外,李妈妈反倒不像第一日,教她如何引起景迄注意,估计是怕自己教拐了,不愿承担罪责,所以干脆不瞎出主意,想让她自个思考行动。 苏家找了不少帮她的人,但实际上一切她只能靠自己。 “把食盒给我。” “姑娘?” 红袖听到苏翘的要求,不知道她想要做些什么。 总不会是见不着殿下,想自己惩罚自己,去提那蠢重的物件。 “你们先回去,我去再等等,说不定殿下等会就想用膳了。” “奴婢去陪着姑娘。” 春鹃开口道,那些侍卫一个个看着豹头环眼,都不是好相与的,她陪着主子至少能提个重物。 “不必,你也回去。” 苏翘给了个让春鹃安心的眼神,既然要装可怜,自然要独自一人才够可怜。 回想景迄的摸脸,与看她吃饭,哪怕这几日都是碰壁,她还是觉得景迄没有那么难对付。 “告诉李妈妈,我晚些回去。” 说完,苏翘提着食盒往景迄的院子倒转。 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李妈妈给她吃得东西太没油水还是如何,她越来越觉着自己软绵绵的,胳膊腿没有一点力气。 不需要装,这食盒的重量就让她走得跌跌撞撞。 景迄要是不搭理她,没了他这一餐的补贴,等不到苏家人死,恐怕她就先得饿死。 罗三见苏翘去而复返,不解道:“苏姑娘怎么又来了?” 而且身边丫头婆子一个都无,纤细的胳膊抱着一个比腰还粗的食盒。 “我怕殿下饿着……现在时候还早,我在外头等等,要是殿下饿了,随时都能传我进去。” -- 第21页 苏翘走得气喘吁吁,说话时她努力压住了喘气,柔嫩的嗓音透着股脆弱的可怜。 “这……” 罗三犹豫片刻,让人去报了李进。 李进听着觉得苏翘还算有些上进心,不是一味的木头人,只知道送膳食,主子不吃就自顾自的走了。 “既然翘儿姑娘有心,就让她在外等着吧?” 侍卫见李进不像是要去通报殿下的意思,不由好奇了声:“这是要她等到何时?” “那就看她愿意等到何时了。” 罗三侧耳听了属下悄声的回话,再看苏翘不由觉得她有几分可怜,不知怎么得罪了那个尖声细气的老头,被打发在这里罚站。 虽然觉着可怜,但罗三并不开口拦住,瞟了苏翘一眼,并未说话。 见状,苏翘知道他许她在这里等了,脸上扬起笑脸,朝他福了福身。 苏翘抱着那个大食盒,本来手就情不自禁的在发颤,屈膝过后,手颤抖地更厉害,罗三轻“呵”了声,知道她这样子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很快罗三就发现自己想岔了,他以为苏翘抱不了多久,但每一次觉得她快摔的时候,她都牢牢地站稳了。 纤细的胳膊死死的抱着食盒,就像是捧着自己的命。 苏翘站了一刻钟的时候,院里的侍卫拿她打了赌,赌她会摔了食盒,哭着厉害。 罗三参与其中,旁人都是以一刻两刻为底,罗三放了一锭银子,堵一个时辰以上。 见头白白送银子,几个侍卫互看了一眼:“这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哪像是能站那么久,头你不是打算给她开后门吧?” 侍卫说完,罗三一掌拍在了他的肩上。 “殿下的事情我们哪里干预得了,还开后门,我看是你后门得开开了。” 说话的侍卫捂着屁股嬉笑,还真怕自个头有哪种嗜好。 罗三瞧他的动作,一脸恶心,长得跟头熊似的,还担心有爷们能看上他。 下了赌注,罗三走向了苏翘:“苏姑娘你站在这处挡住了我们巡逻的路线,能不能换一处站着。” 苏翘怔了怔,看向周围,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 “站着吧。” 罗三给苏翘指了个地方。 其他侍卫看着这幕,不晓得头这是干什么:“我们巡逻有特定要走哪一处吗?” 有人不明所以,不懂换位子是为了什么,又怕是罗三是要用什么奸计要赢他们的银子。 看得明白的人不答话,心里想着头倒是挺会怜香惜玉。 屋内李进琢磨着什么时候,不经意地提醒主子苏翘在外面等待,就见主子折子批的差不多,走到窗边透气,然后回眸蹙眉看着他。 “殿下?” 面对主子的不悦,李进心中惴惴,主子最近常有无缘无故的火气,难不成是看腻了他这个老奴,寻思着彻底把他给换了。 “她怎么在外面?” 窗外不远处,隔着两颗桃树,原本应该早就离开的苏翘站在树下,双手紧抱着一个食盒,艳丽的桃花枝衬出了她唇白如纸。 心中有所猜测,李进还是凑上前看了眼。 见到花树下的苏翘,他惊讶道:“罗三怎么让她进院了……” 面对主子的目光,李进弓腰解释说,“殿下连拒了几次宵夜,奴才明白了意思,刚刚下面的人报翘儿姑娘说要站在院门口等殿下的召见,奴才怕打扰殿下,就没告诉殿下,想着让翘儿姑娘白等一场,苏家人知道殿下的意思,也就不会让翘儿姑娘再来打扰殿下。” 这话有理有据,不像是编的谎话。 李进说完,抬眸偷瞧主子:“不知道罗三怎么让翘儿姑娘站在了院内,奴才唤人让她去院外站着,不碍殿下的眼?” 景迄睇向李进,虽然李进撇清了干系,但他依然觉着他留下苏翘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赶她。 瞟向外面手臂颤颤发抖的苏翘,景迄走离了窗边,审犯人时他不会因为砍掉犯人手臂而皱一下眉头,他们竟然觉着他会因为一个女人抱着食盒站着而怜香惜玉。 “嗯,赶到院外罢。” 听到主子吩咐,李进神色如常,吩咐了自个小徒弟去赶人。 又站回了原来站着的位置,苏翘眨了眨眼,这是怕她脚麻所以给她替换地方? 只不过到了后面就再也没人来搭理她。 周围没有漏钟可看,但是苏翘听着府里打更的小厮报时,判断自己大概站了快一个时辰。 她站着院里的侍卫也是站着,而且比起她站得要更直更挺。 想到自己只是偶尔站那么一会,但他们却是每天都那么站着,苏翘顿时觉得平衡许多。 终于屋中灯火熄灭,判断是景迄已经休息,苏翘松了口,她今天的“罚站”告一段落。 朝罗三他们福了福身,苏翘抬脚,一个踉跄差点跌了。 站着不动还不觉得,这一动起来就全身发疼,知道自己不能在这处摔倒,苏翘每一步都努力踩稳,以防自己摔倒。 她不知道她这种行为,再旁人看来,就是要摔的前兆,她落得步子越用力,就让人觉得她根本没剩下几分力气。 看着她为自己赢了不少银子的份上,罗三瞥了眼属下:“跟上,要是摔了,帮忙叫个苏家的下人请大夫。” 说着罗三自个都觉得自个的心地好。 -- 第22页 侍卫不近不远地悄悄坠在苏翘的身后,想着头吩咐的话,不敢让人发现。 找到半道见着苏翘真的摔了,叹了口气,正想去叫苏家下人,便看到了他惊的闭不上嘴的一幕。 苏翘的手早就抱食盒抱麻了,走到差不多的地方,她觉得可以了脚一软跪坐到了地上。 至于食盒她顺势摔到了地上。 因为她的膝盖先落地,食盒离地面不远,摔到地面听着没碎几个碟子。 来不及揉捏自己发麻的手,苏翘先打开食盒,塞了一样食物进嘴里。 她知苏家到处都是景迄的耳目,这一场可怜她早就计划要装。 不过东西入嘴,她便有些停不住,站那么久她早就肚子空空,就算这一幕没让景迄的人看到,她至少也混了餐饱的。 苏翘抖着手往嘴里放食物,还要小心不能弄脏唇周,免得被人发现。 她吞咽的声音像是呜呜呜在哭,想吃一餐饱饭实在是太难了。 第十二章 (修) 猎人狩猎 见了那么惊骇的一幕,侍卫回到院子嘴巴也没合拢。 苏家人生怕不知道苏翘摔了,灯火通明的让下人请大夫,罗三本来对苏翘有几分看得顺眼,听到这大动静那几分顺眼也没了。 苏翘在这里守着,不就是苏家授意她来装可怜。 手抖得那么厉害还能站一个时辰,谁知道最开始的手抖是不是装的。 觉得自己被耍了,罗三心情不嘉,见属下那么一副下巴脱臼的模样,他白了眼道:“怎么了,看见她故意摔到了地上?” 乌志点头。 见状,罗三脸黑的更厉害:“原来真是装模作样……” “头,我瞧见她捡残羹冷炙吃,手一边抖一边往嘴巴里塞东西,比昨日我们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小乞丐还可怜。” 乌志没注意罗三说了什么,他稍稍回神就把自己看到的一切迅速地说了出来。 罗三听得满脸茫然:“什么意思?” “就是那位苏姑娘。” 看同僚都围了过来,乌志不吝啬分享自己见到的奇景。 他长那么大,再可怜的场景他不是没见过,但远远没有刚刚那一幕让他触目惊心,现在想起来画面都十分生动的停留在脑海之中。 他眼力极好,看到苏翘摔倒,他就觉得她那一跤太刻意,后面发生的一切更是让他笃定苏翘那一跤是假摔。 “她摔在地上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食盒,像是见里面的东西摔得不够狠,怕被人发现她吃了里面的东西,她还动了动盒子,然后才伸手往里面拿东西塞进嘴巴。” 说着,乌志吸了吸牙缝,“她吃得时候不小心拿了一块瓷片,差点划破了嘴。” 虽然离得远,但他眼神比苏翘好多了,见到苏翘拿着瓷片往嘴里填,他差点发出声响漏出了行踪。 “你眼神不好看岔了吧,好歹也是苏家的姑娘,怎么可能那么惨?” “不会知道你在那里故意装给你看的吧?” 被质疑引以为傲的目力,乌志当即就要跟他们干起来:“谁知道她为什么要捡残羹冷炙吃,人是真饿了想吃东西,还是装模作样吃东西我看得出来,再说她装这个给我看做什么?!” 这话说得也是,就听过这些小姐们装娇,就是装可怜也是摆出弱柳扶风的姿态,没听过谁大晚上故意把饭菜摔了,坐在地上捡饭菜吃。 那景想着还真是有几分可怜。 “我瞧那个苏姑娘那么瘦,不会是因为真没饭可吃的缘由吧?” 苏翘不是真正的苏家小姐,他们都晓得,但没想到她能惨成这样。 “怎么回事?大晚上吵吵嚷嚷,不怕打扰到殿下休歇。” 李进听到院中有声响,披了件披风就出了屋子,瞪着罗三几人,奸细的声音压出了几分厚重。 罗三刚想反驳是李进人老觉轻,他们小声说话,他都能听得到响,就听到主室传来殿下的声响:“何事?” 殿下低沉的嗓音让人无法忽略,罗三咽了口口水,都怪他这大嗓门,还真把殿下给吵醒了。 罗三看了眼乌志,带着他一起走到了门边,打算把事情始末说清,再请殿下责罚。 * 苏翘那一摔找准了角度没摔出什么问题,膝盖皮都没破,就是青肿了一块,但是她的手就有些严重。 抱着不轻的食盒,站了一个时辰,到三房的时候手已经不怎么能动了,春鹃心疼地给她擦了药,揉了小半个时辰,隔日醒来手反而更疼。 苏翘靠在枕上,两只手软绵绵的垂在身侧,她现在就觉得这两只手是个摆设,口渴她都无力去端杯子。 春鹃又给她上了一次药:“姑娘你这手像是肿了。” 原本白皙的肌肤有些发红,而且比起以前胳膊粗了一圈。 “过了晌午应该就能消。” 原主平日里没怎么使力,胳膊上没多少肌肉,所以这次才那么惨烈,身体适应了应该就会好些。 “今日姑娘还去太子殿下的院子吗?” 给苏翘揉手,春鹃不怎么想主子再去受罪,“反正太子爷已经点了姑娘,便是姑娘不去,旁人也不敢欺负姑娘。” “怎么会不敢欺负,我不过碰了几次壁,就听到了有下人说我蠢笨。” 苏翘说完,看春鹃立马瞪着眼去拿棍子,忍不住一笑,“我可不记得是谁说的,你不会打算把三房的奴才都打个遍吧。” -- 第23页 “姑娘!” 春鹃气得不成没想到自家姑娘还有心情说笑。 “不是六姑娘那里,就是七姑娘那里,也就她们两边的丫头嘴脸丑恶,没事就爱嚼舌根。” “我不介意人在我背后嚼舌根,在我背后说话的,定是这辈子都难以如我的,我在意的是我自个的未来。” 苏翘不把春鹃当做外人,这些话直接跟她说道,“我现在看着不错,但有李妈妈,有红袖,在我看来她们比那些嚼舌根的恐怖多了,若是我没有拥有足够的能力,她们俩就是绑住我手脚的枷锁。” 春鹃瞧着主子清亮的眸子,一时间接不上话。 主子引起太子爷注意,让她察觉主子跟以往不同,但是她之前从未像是这会一样,觉得主子那么不同。 春鹃仔细想着,的确如主子所说,背后嚼舌根无所谓,只是李妈妈她们的管教束手束脚。 李妈妈第一日来时对待主子就像是对待物件。 她见主子神色如常,还以为是自己多想。 “那姑娘打算怎么做?” “讨太子爷的喜欢,不能只是一天的青眼,至少是几个月他的另眼相待。” 苏家还有几个月就要没了,她不想毁了自己的脸,还想要许多银子,多得能让她后半生无忧,能在云城稳住脚跟。 按着景迄往常的习惯,他不喜欢苏家人的什么做派,李进就会直接开腔警告。 昨日许她站着,就该是对她没多少厌恶。 既然这样她就不能半途而废。 还去不去景迄院子等着这事,下午时分李妈妈也来问了苏翘,听到她说要去,李妈妈明显露出满意的神色。 看来苏家人也是希望她坚持不懈,用可怜打动景迄。 “姑娘真还要去?” “要去的,我去等着,殿下饿了便会召我进屋。” “若是殿下一直不饿?” “那我便一直等着,厨房里一直烧着热水,也都是备着,指不定主子那会儿要用,我夜里没事愿意在院门口候着殿下。” 苏翘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李妈妈不禁怀疑苏翘对太子爷是动了真情。 不过动了真情好啊。 男人嘛,谁会厌恶一个美貌姑娘对自己爱慕。 苏翘对李妈妈说得好,但是真到了时辰,她不疼的胳膊又疼了起来,看着窗外乌云遮月,若是今夜淋一场雨她可怜是可怜了,但这胳膊说不定会落下风湿。 犯懒只是在心中想了想,到了点苏翘打扮周全,一如既往地去了景迄的院子。 只是今日罗三看她的眼神明显与昨日不同。 不止是他,院里的其他侍卫也有些奇怪。 心中有了数,她昨夜那场戏不算是白做,苏翘避着他们的视线,一副被他们看得不自在的模样。 “苏姑娘,殿下吩咐过闲人勿扰。” 这话已经说了几日,罗三依然照常道。 苏翘应了声:“罗大人,我想像昨日一般在这候着殿下。” 罗三闭唇没有什么异议。 见状,苏翘接过了食盒,交代春鹃她们先走。 看着苏翘熟练的抱上盒子,罗三表情怪异,脑海里不断浮现昨日属下说得场景——苏翘故意摔倒,然后颤抖着手去抓盒子里的冷菜。 “罗大人,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站了一会,苏翘不由问道。 “苏姑娘你脸上没有脏东西。” 回完,罗三扫过自个的属下,圆眼珠子瞪着,示意这些傻子看人不要那么直接。 偷瞄都不会,还让当事人察觉了,当初是怎么教他们的盯梢。 被苏翘提醒,罗三不在前面站着,去了别处躲懒,感觉院里的“雕塑”恢复平常正常状态,苏翘抱着木头盒子,安静地等了起来。 按摩半天的手再提重物没让她习惯,反而之前的肿胀酸疼又涌了上来,她不知道今天她有没有昨日能坚持,只能寄希望景迄今日事情没那么多,能早些吹熄烛火入睡。 “呀,落雨了。” 李进瞧见了黑幕有蓝青色的光芒闪动,片刻闷雷响起,他几步窗边,虽然打了雷,但是雨下得并不大。 不过细雨看着是飘了有一会了,青石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李进瞟见在檐下坐着躲雨的罗三,见着他靠在柱子边没坐像的样子就觉得碍眼,也不知道主子怎么爱用那么个没规矩的莽汉。 “窗开着。” “殿下想要品茶赏雨?” 听到主子的话,李进收回关窗的手,回头问道。 景迄搁了笔,走到了窗边:“今夜这场雨下毕,院子里的花该落光了。” 院里的几株桃花开得极盛,日光一烘,到了夜里都还散着幽幽香气。 这般开到极致的娇花自然受不住暴雨的洗礼。 “殿下若是喜欢桃花,奴才可让苏家人再移几株过来。” “不必。” 他不过闲话,对这些花并无多少留恋,扫见墙边的淡粉色衣摆,景迄在窗边站了一会,便是这一会脑海里便浮现了一只湿漉漉的小鹿精。 懵懂的目光,蠢蠢的光往猎人的陷阱中跳。 而猎人看着她蹒跚莽撞的步伐,充斥贪婪的眼眸急切地近乎滴血。 欲/望积累到极致,各种借口不必多想就全涌入了脑海。 -- 第24页 猎人不会压抑对猎物的欲/望,那为何他非要逼着自己反抗窗外女人对他的吸引。 分明他一招手,她就能摆出比他梦中更娇媚动人的姿态。 手指在微湿的窗沿轻触,景迄启唇,“把人叫进来罢。” 李进先是一愣,旋即一喜,想着自个主子怜香惜玉,始终见不得那张脸受罪。 第十三章 甜而不腻 苏翘这边刚被迎进太子的院子,全苏府都收到了消息。 苏雨初在苏婷玉的屋子里说话,听到小丫头的传话,一时不察,手里的杯子落在了地上。 茶水溅到脚上,苏雨初“哎呀”了声。 相比她来说,听到这个消息苏婷玉镇定的多。 自那日太子爷选了苏翘,哪怕这几日太子爷冷待苏翘,她也没自我安慰,光想太子爷能不要苏翘。 苏翘的美貌不可否认,与其想着避免太子爷碰苏翘,还不如想想在太子爷碰了苏翘后,如何能把苏翘厌弃了。 “六姐姐。” 弄撒了茶盅,苏雨初咽了口口水,瞧着苏婷玉的深沉的目光,怕惹恼了她让她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看看七小姐的脚有没有伤着。” 见苏婷玉没生气,苏雨初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任由下人给脱鞋看伤。 “本以为殿下发现了苏翘是个装模作样的女人……” 这几日太子的冷待,让苏雨初生出了痴心,她没少让身边的下人说酸话,谁想到是空欢喜一场。 “翘儿妹妹貌美,性子又温顺,殿下不见她,她就在外淋雨守着,换做我是殿下,我也会感动。” 听到这话,苏雨初愣了愣,这不是气糊涂了吧。 “那我们就任由她?” 苏雨初小心翼翼地问道,苏婷玉有多恨苏翘她感觉得出来,她不信苏婷玉能看着苏翘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些日子被禁足在屋里,我想通了不少。” 给苏翘下药的事,只有苏家的几个长辈跟苏婷玉自个知道,旁人不知道这事,此时苏婷玉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就让人觉得两人好像也不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只是苏婷玉想开了,苏雨初却难以想开。 她是个庶女,哪怕苏翘以前不受宠,她也是生活在苏翘的阴影底下,石氏对苏翘不好,自然会对她更差。 后面发现苏翘不是真千金,她就把自己受过的窝囊气全都发泄在苏翘身上。 苏婷玉能接受苏翘半当了十六年千金,现在还麻雀变凤凰,她却接受不了,她光是想都觉得抓心挠肺的难受。 苏翘连苏家姑娘都算不上,凭什么就是她捡了这个便宜。 “可我觉得她这分明是抢了姐姐的运道……” 被苏婷玉一瞧,苏雨初半截话卡在了嘴里。 她想煽风点火,但苏婷玉不是个傻子。 苏雨初出了苏婷玉的屋子,气得在自个贴身丫鬟的胳膊上捏了捏。 丫头叫也不敢叫一声,默默地受了这疼。 “真是疯了,占了她十六年的好日子,她竟然还能无所谓,说什么命里没有莫强求。” 回到院子,苏雨初还在跺脚。 明明往常欺负苏翘,苏婷玉也掺了一脚,但现在却像是只有她一人做错事,苏婷玉什么都没干过。 想到在苏婷玉那儿她有意拿画扇泄气,苏婷玉一副维护的模样,苏雨初不由得有些慌乱。 对,苏婷玉这分明是看苏翘飞黄腾达了,想把错都往她一人头上推。 “她还真是奸诈,有夫人为她撑腰,她就堂而皇之的假装之前的事没做过。” “姑娘,奴婢今日还听到,六姑娘送了膏药到芳华院。” 苏翘碰壁,苏婷玉虽被禁足不能去看望,却贴心的送上了东西,而她却是在一旁看热闹。 “当真?”苏雨初瞪大了眼,“她还真是面上一套,暗里一套,若不是她刚回府时,经常与我说她在外受了多少罪,暗示我去对付苏翘泄愤,我哪会没事就找苏翘麻烦。” 她虽看不惯苏翘,但苏婷玉的暗示,她才不敢那么的肆无忌惮。 “不若我们也给翘儿姑娘送些礼?” 听到丫头的建议,苏雨初翻了个白眼。 “她们都打算推我当靶子,我现在讨好苏翘有什么用。” 再者她也不愿讨好苏翘,她跟苏婷玉不同,苏婷玉才回府半年,当了十六年的农女,觉着被苏翘压一头就认命了。 但是她不同。 她看着苏翘懦弱呆傻了十六年,怎么接受得了苏翘的变化。 苏翘还是嫡女的时候,她就想她现在卑躬屈膝的讨好苏翘,但按着苏翘的性子,嫁了人就是被磋磨的命,到时候她的所有场子都找回来了。 那么想了十多年,哪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她乐意当缩头乌龟,我可不愿,从匣子里拿些银子,给我舅舅递个信,看看楚家是什么状况。” 苏雨初说得舅舅是她姨娘的哥哥,而楚家跟苏翘关系就深了。 楚家少爷跟苏翘有婚约,苏翘被发现不是苏家姑娘后,楚家少爷依然闹着要娶苏翘,不乐意婚约对象换成了苏婷玉。 因此两家的婚事就那么耽搁了起来。 “当初楚庭锦为了求娶苏翘闹得那么厉害,谁知晓两人是不是早就有了首尾。” -- 第25页 就是没有,闹得那么厉害也该有些,她就不信风言风语传到太子爷的耳中,他还会对苏翘有兴趣。 * 雨一下,苏翘就发现了。 仰着头看着天上坠下的雨丝,她想着夜里落雨少有毛毛细雨,刚觉着自己幸运,就听到了闷雷。 这分明是要下大暴雨的节奏。 想着会下大暴雨,苏翘瞧着院子的烛火就有些犹豫。 原主的身体比她上一世的身体好上许多,但也没多经得起折腾,要不然不会一场风寒加上忧虑过重,人就换成了她。 她讨好景迄是为了保命,但要淋了暴雨受了罪,那不是得不偿失。 正在她想着如何脱离这地方,回屋里洗个热水澡躺着,就见不远处,春鹃拎着灯笼打着伞,看着便是来接她的。 有人跟她推拉,她就好借机装晕走了。 虽然主子跟自己说了现在情势不好,但春鹃见着下雨还是担忧主子,忍不住拿了伞过来。 只是她这伞还未给主子遮上,就听到一声充满喜气的唤声。 李进尖锐的嗓音在雨幕中格外清晰响耳。 “翘儿姑娘来了怎么无人通传,那么沉的东西你们还不快接过去。” 苏翘怔愣,看着渐近的春鹃,先是手上的东西被接过,而后人也被李进半拉进了院子。 “翘儿姑娘你快擦擦脸,春雨寒骨,这别冻病了。” 李进边说边带着苏翘往前走,再次看到象牙底座的屏风,苏翘还没过屏风,就看到站在书桌前头的景迄。 间隔的玛瑙垂帘挂在了两侧的金爪上,两人毫无阻隔的打了个照面。 脸上的雨水被屋内的热气一烘,都成了雾,苏翘眨了眨被迷蒙住的眼眸,朝景迄福了福身。 看来景迄还真是吃可怜女人这一套。 也有可能是舍不得她这张脸淋雨,想着苏翘微微仰头,让景迄把她这张湿漉漉的脸瞧得更清楚。 “找件衣裳给她换上。” 景迄看着苏翘湿润的发丝的衣裳,竟然有伸手碰触,想试试手感的冲动。 “喏。” 李进把苏翘带到与正房相连的厢房里头,只是他应主子的话应得简单,却不知要拿什么衣服给苏翘换。 他们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女人的衣裳。 想着李进就后悔刚刚把那个要接苏翘的丫头打发了,让她快去快回一刻钟之内至少能把衣裳带回来。 至于现在? 李进瞧着等待换衣的苏翘,他方才没错过主子凝视苏翘的眼神。 黑眸像是着了火,与上次完全不同。 虽不知道主子的转变是因为什么,但总不会与上次一般什么都不做就放走苏翘。 “翘儿姑娘,你且换上这身衣裳。” 苏翘低眸,瞧着手上乳白色金丝滚边的亵衣,闻着上面淡淡龙涎香的气味,不由庆幸春鹃走慢了几步,让她进了景迄的屋子。 换上了景迄的寝衣,苏翘的头发被李进散开,李进点了无烟的银丝炭,边烘边为她擦拭 “劳烦李公公了。” “伺候主子本就是奴才该做的事。”李进调子不高,轻声暗示苏翘。 “翘儿姑娘这头发真好,又柔又顺,梳子放在上面都挂不住。”摸着苏翘柔顺的头发,李进想起了之前在荷花池她被欺负那一日。 见头发干的差不多,李进没为苏翘挽髻,取了根金丝缎带给她束了发丝。 “姑娘去吧。” 李进笑眯眯地为苏翘打了隔帘,怕主子等急了。 苏翘微微点了头,转回了正室。 她这一来一回一刻钟都不到,但是景迄已经不在书桌前面,而是半靠在锦榻上,手里拿了本书,她一出来他便放下了书,指了指桌子。 桌上放了几碟小菜与一盅粥。 “其他东西已经凉了,这些也够你吃了罢?” 苏翘受宠若惊地点头:“谢谢殿下。” 只是走到桌前发现只有一双碗筷,不由疑惑地看向景迄:“殿下不用?” “不用。” 这又是看她吃饭? 苏翘不确定地坐下,她不知道她哪面脸更像景迄的白月光,所以干脆露了全脸朝他。 而身上衣裳的袖子宽大,她需得手扶手腕,才能好好夹菜。 苏翘一出来景迄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衣裳。 他哪怕觉得自个要当个狩猎的猎人,也觉得要足够体面,不能太过急切,所以让李进带苏翘换了衣裳。 谁知道李进竟给苏翘拿了他的衣裳。 穿在他身上合适的衣裳,在苏翘身上宽大的不成样子,腰用缎带紧紧束着,不合身的衣裳也摇摇欲坠,像是下一刻就会露出什么不该露的东西。 瞧着烛光下寝衣中若隐若现的淡粉系绳,他穿时怎么不觉得这寝衣那么透薄。 “殿下,这个核桃酥做得甜而不腻,殿下要不要试一试?” 光是自己吃苏翘觉得不大好,端着核桃酥她小心翼翼地瞧着景迄,要是他说要尝尝她就立刻送过去。 没想到不必她送,景迄听了她的话,起身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只是他不看她手上的核桃酥,只是看着她的脸。 “饱了吗?” 她往嘴里放了五口菜不到要是能饱就怪了,但是感受到景迄落在她面上眸光的含义。 苏翘轻点了下头:“回殿下的话,饱了。” -- 第26页 随着她的肯定,景迄手落在了她的面上,指尖摩挲,感受着肌肤的温润柔软。 虽然她的脸已经擦干,没了湿漉的触感,但那股缠绵甜腻却随着他手指的触碰蒸了出来。 第十四章 一点情分 “前几日递了信到宗人府,回信还未下来。” 苏翘由着景迄爱不释手地碰触自己的脸,听到他这话微微一怔。 宗人府管皇亲国戚的各类杂事,特别是各位皇子的床笫之事。 太子纳妃可能要过皇后娘娘的案,但若只是寻个寻常伺候的,只要在宗人府那儿记个档就成。 只是宗人府记档,是怕有皇家血脉遗落在外,她既怀不上身孕,又不打算去京城,把她的名字送到宗人府完全是没必要的步骤。 不过景迄这话教她在意的——他前几日避开她,难不成是因为宗人府的回信没下来? 苏翘眨了眨眼,想了想景迄这几日的态度,只觉得他这话是个敷衍的借口。 送信给宗人府不过是记档,太子想睡女人难不成还要等到宗人府回信应承才能睡? 他既然点了她到身边伺候,就算他不主动问,他身边伺候的人也会告诉他她的处境。 比起什么按部就班名字记册才睡她,她觉得景迄要不是想喜怒无常,让苏家惶恐,就是太过自我,认为自己轻易被个身份卑贱的女人勾/引不够体面,大男主自尊上来所以冷待她几天。 反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苏翘本来因为景迄的长相对他有些好感,但这会儿什么好感都没了,露水姻缘,两人睡几次她就滚蛋,等到景迄离开江南就再也不见。 感觉景迄的手指按压她的唇瓣,苏翘搁在齿边上的唇,不由地探出头,舔了舔带有薄茧的指腹。 舔舐就像是才吃完香甜糕点的一个下意识动作,舔完之后苏翘反应过来,便是副自己做错事的样子瞧向景迄。 然后她清晰地看到了景迄滚动的喉结。 喉结的滚动隐隐让她觉得熟悉,但不等她深思,景迄的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脖颈。 挑开摇摇欲坠寝衣前,景迄直视苏翘眼睛:“你可愿?” 苏翘觉得景迄太装模作样,明明眼睛早就红了,还先关心她有没有吃饱,现在又有闲心问她愿不愿意。 轻点了下头,苏翘正想编几句应景诉衷情的话,身体突然一轻,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景迄放在了床榻上。 两人距离极近,但景迄似乎是嫌不够近一般,握着她的腿让他贴紧他紧绷的身体,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显然这会儿他并不需要她这张嘴诉什么衷情。 双唇碰触,苏翘庆幸自己刚刚没吃什么留渣的食物,端起核桃酥前先抿了口茶清味。 不属于的苏翘的寝衣一剥既落,不过腰上的软带太紧,寝衣就变成了下裙。 解了绯色系带,景迄的吻从唇落在了深邃颈窝,手指悄无声息地钻入了裙中。 苏翘全身都泛起了淡淡的粉,但也不知是她装羞涩羞得缩成一团,不方便景迄探索,还是他不擅长在暗处行动,竟然没碰对地方。 软绵绵的依在景迄的身上,苏翘轻咬着唇,像是被手指的温度烫到不停颤动…… 好,成了。 错过了淋雨湿漉漉的苏翘,但最终景迄还是苏翘身上摸到了水。 没了软缎的腰白皙纤细,当真如他梦中一般,不堪一握。 * 景迄院子的灯烛一夜未熄。 苏翘在榻上没躺半个时辰,就觉得自个说景迄客气是误会了。 期初景迄倒是按部就班,但不知道她的颤抖是开启了他的什么机关,他的动作越来越急切,且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对她开始进行了全方面的探索。 不用刻意,她的身体不受控的一直颤抖,她想压抑停住,牙齿才咬上唇瓣,景迄以唇堵住,不给她强迫自己清醒的机会。 中途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景迄也不知是不是心疼她这张脸,见她泪水不停,舌尖拭去了她面上的泪。 李进一直等着主子唤水,每一次觉得差不多了,片刻又有了动静。 大约寅时他送水入屋,发现锦帐被主子放下,他根本瞧不见床榻上的情况。 但是没听到苏翘的声音,怕是人已经累睡了。 “殿下,可要把翘儿姑娘移到厢房?” 那么几个时辰,虽然看不到床榻的状况,他大约也能猜到锦帐后多一塌糊涂。 主子一向喜洁,他就是怕腌臜到主子,所以才一直留意动静,别让主子第一回 开荤就留下什么不舒适的记忆。 “收拾过了?” 知道主子问得是厢房,李进连连应声。 厢房有两个门,正房直通,也另有正门出去。 给苏翘擦干头发,他便吩咐丫头好好收拾了一遍。 “被衾,软枕都是新换,不会委屈了翘儿姑娘。” 猜着苏翘睡着了,李进知道自个该是移不动苏翘,刚想叫徒弟一起移人,就见主子弯腰把苏翘从锦帐内抱了出来。 被衾裹苏翘的身上,李进只瞧得见她一点散落的发丝。 李进迟一步跟到厢房,发现主子不止是要把苏翘放在这处。 包裹苏翘的被衾已经被扔到了地上,搭在身上的新被衾太凉,苏翘就是在梦中也委屈地嘤嘤了起来。 -- 第27页 然后他就见主子也进了被褥,碰触到了主子,苏翘像是得了舒服,蹭了蹭,嘴里便没了哼唧声。 见状,李进能说什么,捡起被衾他迅速出了厢房。 正房的床榻与被上,血迹绵延了大片,看着触目惊心,但是仔细一看,就发现是因为水迹晕开。 该是落红前后都发了大水。 * 梦中苏翘隐约感觉到换了床,虽然龙涎香的气味还萦绕周围,但她的意识产生错觉,觉着自己已经离开了需要绷着神经的地方。 蹭着身边越来越烫的火炉,苏翘意识到了什么,发疼的腿先放了上去,旋即她的唇也靠了上去。 亲了几口,又舔了舔,她的牙齿就咬了上去。 发现咬不动她就又舔了起来。 舔咬来回了几次,极尽温柔对对待这块梦中能填饱她肚子的肉。 李进这水没送完多久,又听到了苏翘嗯嗯唧唧的哭声,主子好像开腔哄了几句,但却没让苏翘的哭声停止。 瞧着渐亮的天色,也不知道主子今日还愿不愿意出门。 天还没亮苏翘就醒了,身体又疼又舒服,睁开眼发现舒服是因为景迄在给她捏胳膊。 怀疑自己还在梦中,苏翘闭了闭眼。 再睁眼,她的胳膊还是在景迄的手中,他大概是精通穴位,替她散淤比春鹃她们的手法要好上许多。 在他的推按下,她肿疼的胳膊酥酥麻麻,这种舒服把劳累一夜的不适都抵消了一截。 瞅着自己的胳膊,苏翘不禁感叹再垃圾的男人在床上满足后,都会像是个人。 最后那一次,她半梦半醒间感觉的景迄身体灼热,知道自己就是躲也躲不过再一回,就干脆迎了上去。 想着自己那么积极怎么都要积攒些情分,让景迄知道她的娇弱,她便一直哭着喊疼,然后景迄就问她哪里疼。 她还能是哪里疼,说了疼处,感觉景迄装听不见,她就只能说胳膊疼。 她这胳膊肿了一回,消肿之后应该让手休息一阵,但她昨晚又提了重物,所以比之前还肿几分。 享受了片刻,苏翘死去地开始收胳膊:“殿下……” 景迄没放:“怎么伤成这样?” 昨夜他只觉得她手软绵绵的没力,胳膊搭在他脖颈上没一会就往下滑,连他的腰都揽不住。 她今早喊疼,他才发现她胳膊肿了。 旋即一想,这肿应该也是跟他有关,这两日她守在院子外,胳膊一直都抱了食盒。 “不是很疼。” 苏翘弱弱地说完,就瞅到了景迄似笑非笑的眼。 “不疼你喊什么?” 昨夜她叫得疼比他用酷刑审问犯人时都多。 在她双臂都按了一会:“少碰重物,擦药将养一段时间。” 说着瞧见苏翘那双红通通的眼,懵懵懂懂地望着他,景迄生了戏谑之心,吓道,“若是养不好,你这双手怕是废了。” 苏翘配合的缩了缩脖子。 感觉到景迄的愉悦,苏翘心中不由想到底是男人,原本以为他阴晴不定,性子难以琢磨,实际上只要床榻上舒服了,男人没什么不一样。 特别他还是大男主文的男主呢,在他人生中对他最重要的是万里河山,女人只是消遣。 这般女人走到他的心里会很难,但是从他身上拿一些身外物却会很简单。 算起来他这样的人,比其他男人还好对付不少。 只要不用他费神就给他想有的消遣,他就不会吝啬给予心以外的俗物。 而她所需的正好就是许多俗物和一点情分。 第十五章 天赋异禀 “殿下,昨夜好像下了场大雨?” 感觉景迄揉捏了她的胳膊片刻,又起了探索的兴致,苏翘往床内缩了缩,没话找话说道。 “唔。” 景迄应了声,说起大雨便想到昨夜他跟她缠绵半刻,发现天牎未关,他起身去关,她到了乐处,但脚如蔓藤般缠着不许他走。 那会儿他为她忘了半晌雨落屋地的声音。 唇先碰触到苏翘脖颈,景迄不急不缓吻了片刻,才覆身而上。 大概是昨夜淋的雨都进了她的身体成了她的眼泪,没一会她又哭了起来。 只是这次哭已经疼少痒多。 嘴里说着难受,结束之后稍好的手却跟脚一齐缠着景迄。 景迄险些控制不住又来了一回,是苏翘觉得自己的状况有些不对,推搡着景迄:“殿下出门办公要迟了。” 昨夜疾风骤雨,今日却是个好天气。 金灿的日光投进厢房,给绣锦绣山河屏风渡上了层光影。 看这日头都已经过了景迄平日出门的时辰。 被苏翘催着出门,景迄瞧着她微肿的唇,他虽然不懂男女□□,但以耗费体力来说,苏翘被折腾到现在怕是累得够呛。 手在苏翘纤细的腰肢滑动了一圈,感受她身体在他指尖下的战栗,景迄“唔”了声,片刻收手起了身。 等到景迄穿上衣裳走出厢房,苏翘才突然反应过来,他穿衣裳的时候她是不是该起来服侍他来着。 都怪他穿衣裳穿得太利落,让她忘了这茬子事。 “殿下万安。” 到了时辰没见主子出门,他们也不敢打扰,幸好是出来了,再晚些就可能要误了昨日安排的事。 -- 第28页 “几时了?” “回殿下的话,还有半个时辰,就该见魏大人了。” 景迄应了声,匆匆用了早膳,出门前还记得屋里的苏翘:“给她找个大夫看看。” 手会废了是他吓唬她,但是若是不好好养护,她那手定会留下损伤。 听到要主子说要叫大夫,李进不大的眼睛撑开眼角都没了褶子。 不过想想折腾了一夜,云雨到了方才才歇下,要看大夫也不稀奇。 “殿下放心就是,奴才会安排周全。” “嗯。” 走之前,景迄想到了那夜侍卫见着的惊奇事,就道,“给她备份早点送去。” 交代完这最后一桩事,景迄没再多耽误工夫。 李进送主子走了才开始动了起来。 “翘儿姑娘醒了没有。” “李公公,我醒着……只是没有衣裳。” 其实景迄走了,苏翘困意上来,又躺倒睡了过去,不过睡得不熟,听到李进的声音立刻睁开了眼,还给自己找了个不下床的理由。 “是洒家疏忽了,洒家把衣裳放在了软榻的红木托盘上,却忘了告诉姑娘。” 苏翘支起身子,不远处的榻上果真放了个托盘,里头放着衣裳。 “翘儿姑娘稍等。” 李进说完,苏翘听到开门的声响,她捂着胸口的被衾,发现进来的春鹃。 “姑娘……” 瞧主子脸色发白,春鹃想问主子有没有事,但是想到这是旁人的地盘才把话压下了。 “你怎么来了?不会昨夜直接没走?” 打量春鹃身上的衣服,昨夜太黑,她根本没瞅清春鹃穿得是啥,就跟不知道她这会有没有换过衣裳。 “没有,姑娘进了院子,奴婢就走了,今早想着姑娘这里需要人伺候,就跟红袖一同来了,只是李公公只放了我进院。” 主仆俩说话都是压低了声响,苏翘听到春鹃的话,轻轻一笑:“李公公倒是懂得识人。” 能看得出只有春鹃是她的人。 “姑娘你这……”春鹃进门手里还端着热水,打算先给苏翘擦拭过再换衣。 软衾一掀开,春鹃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苏翘肌肤白嫩且薄,平日稍稍磕碰都会留下红痕,而现在她身上却不止是红痕,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主子在野外被野狼给啃了。 冷不防就被春鹃掀开了被子,见她一副快哭的模样,苏翘无奈道:“我没事,这些不疼。” 低眸扫过身上的痕迹,苏翘眉心颤了颤,觉得自己的话说得亏心,这些痕迹光是看着她都觉得疼,可说实在话,她真的没多疼。 想起这个,苏翘又想到了方才景迄碰她,她明明体力都到了极限,却还想要更多。 掰着指头算了算,如果景迄没有趁她睡着时碰她,他们从昨夜到今早一共有五次。 这节奏她还想要,不是原主的身体天赋异禀,就是李妈妈对她做了些什么。 想到这些日子她天天泡得药浴和喝得补汤。 这些东西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苏翘蹙眉,觉得自己防备心还是太少,她只想着苏家把她当做物件,让李妈妈来调/教她身娇体软,却忘了都把她当物件了,一定能有什么招数,就往她身上使什么招数,直至把她身体开发到极致。 “翘儿姑娘衣裳可换好了?” 听到李进催促,春鹃连忙应了声:“李公公,我家姑娘已经穿戴好了。” 说完,春鹃扶着苏翘起身,只是苏翘说着不疼,一站起就腿软靠到了春鹃身上。 低眸看腿,幸好这裙摆宽大,不然任谁都看得出她现在合不拢双腿。 苏翘由春鹃扶出了厢房才发现李进给她请了大夫。 “这是殿下走时特意吩咐,翘儿姑娘身上有什么不适直说便是,莫要强忍不舒服,让殿下担忧。” 李进笑眯眯地瞧着苏翘,他现在是怎么瞧苏翘怎么顺眼,以前只觉得她跟裴贵女相似,现在却觉得她分明比裴贵女更美貌几分。 裴贵女让他家主子求而不得,而苏翘却由他家主子任所欲为。 谁好谁坏一目了然。 “谢殿下关怀。” 景迄没在,苏翘也少不了俯身谢恩。 在玫瑰椅上坐下,苏翘的手搭在引枕上,这算是想要什么就来了什么。 李进找得这位大夫并不是她苏家见过的那两位,这般她身上出现了什么问题,他瞧出来该就不会为苏家隐瞒。 看诊只是个掩饰,大夫早已从李进的嘴里知晓苏翘是什么伤。 “大夫,我平日里身体容易发寒,是不是因为体虚?” 见大夫摸她的脉搏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全程平平淡淡像是没瞧出什么,苏翘主动问道。 那日苏家人找大夫给她看诊,她也说了这话,大夫说会为她开药调养,但是汤药那么多天喝下来并无什么效用。 她该凉的还是凉,今早景迄离开床榻一会,她就觉得冷了起来,春鹃帮她穿衣时,她脚底板冰冰凉凉。 “小夫人是有些体寒,这需要平日温补,小夫人还年轻并不碍事。” 总不能跟大夫说自己觉得夜里太舒服不正常,听了这话苏翘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诊断大夫没跟苏翘说,而是出去与李进私谈。 -- 第29页 他们一走,早膳便呈了上来。 这倒是让苏翘惊喜了,她本以为李进会打发她回三房用早膳,想着那些没滋味的饭菜,她就觉得在榻上累的不值得,谁想到李进竟然细心管了她的饭。 八仙桌放满了珐琅碟,碟子有大有小,呈放着色香味俱全的餐点。 苏翘先喝了口奶枣羹,香味在嘴里四散,顿时觉得人生只需如此。 昨夜的宵夜只是开了胃口,没真吃上什么东西,加上体力消耗过猛,苏翘这用膳一用就用了大半。 肚子实在无法再撑,她才停了筷子。 李进回转见苏翘胃口不错,不由得有些惊异,他听闻女子才经历过那事,一般会没什么胃口,他特意让厨房多上些早膳,就是想让苏翘有选择,至少吃上一点。 如今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了,苏翘的胃口比许多貌美的女子都好上不少。 那夜乌志说了他的所见,他就派人打听了一圈。 苏家人倒不是到了现在还薄待苏翘,不过是想让她保持身段罢了,这倒没做错什么。 “洒家已经让丫头备了水,翘儿姑娘不若在这沐浴后再回住宿?” 苏翘没什么意见,等到了湢室才发现李进备得水是药浴,平桌上隔了药膏,详细写了该如何使用。 “奴婢本以为太子爷的属下都是鼻孔看人,但这位李公公看着挺贴心的。” 看着药瓶,春鹃不由感叹道。 “那是因为他觉得我发挥了我该有的作用。” 想起前几日李进的避而不见又到今日的笑脸相迎,贴心只是种简单的行为,端看是想不想对谁做。 闻了闻这药浴没有李妈妈配的似麝非麝的味道,苏翘安心地浸了进去。 碰了药她有损伤的肌肤先是微疼,旋即就热了起来。 泡了一小刻钟,苏翘再行走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现在只剩了浓浓的困意。 送回了芳华院,瞧着等待的李妈妈,苏翘说了已经在景迄院子用了药浴擦了药的事。 她有意试探李妈妈,说完之后李妈妈微微皱了下眉,不过却没说让苏翘再泡一次药浴:“殿下那里的东西一定是顶好的,老奴恭喜姑娘了,从此往后姑娘便平步青云,飞上枝头不会再受什么委屈。” 苏翘被发现不是苏家姑娘后,别说苏家的正经主子,便是奴才也能踩她一脚。 如今她侍了寝,彻底成了太子爷的人,有太子爷当靠山,完全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见李妈妈一味的恭喜她,听到太子安排大夫给她诊脉没露出害怕神色,苏翘疑惑了,难不成是她想多了,单是这身体天赋异禀,不像是寻常那些姑娘一样容易疼? 第十六章 举荐姐妹 吃饱了饭又洗了澡,苏翘到了芳华院没说两句话,打了哈欠就困倒在了床榻上。 睡到了晌午,起来吃了寡淡无味但好歹是食物的午膳,苏翘又打算上榻睡午觉。 只是她刚八仙桌站起,李妈妈就选了衣裳摆在她跟前:“姑娘想穿这身碧色的,还是这淡粉描金的?” 瞧着面前两件衣裳,她哪件都不想穿,她身上的寝衣是天蚕丝制的,柔软轻薄,穿着睡觉舒服的像是躺在云上。 “为何要换衣?大伯父要见我?” 李妈妈摇头道:“是三夫人要见姑娘。” 虽然见她的人不一样,但他们的缘由应该都一样,是为了验收她进景迄的屋子的成果。 知道逃不过这次见面,苏翘恋恋不舍地瞧了眼自己的床,挑了淡粉金线滚边对襟,换上了同色撒花裙。 换好了衣裳,她坐在妆奁前头,视线触到镜中自己微怔了怔。 伸手触了触眼下,不知是不是在景迄那害羞的太厉害,她眼下散了一片桃花粉。 绯红晕染在她颧骨上头半寸,既衬了她的肤色,又点缀了她的眼波。 瞧着就像是摘了开得极盛的垂丝海棠,偷抹在了眼下。 “姑娘标志的不似凡人,像是天上的花仙。” 李妈妈自然注意到了苏翘了娇嫩,巧手在她发间穿梭,转眼就打好了云鬓的底子,要把发丝堆上去,挽个繁花髻。 “李妈妈,这般不好吧?” 苏翘叫停了李妈妈,“殿下并未说什么,伺候殿下的李公公也未说什么。” 闻言,李妈妈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不是个蠢人,自然知道苏翘说得不好是什么意思。 也亏苏翘提醒,她喜不自禁都忘了太子爷不是普通人,他既然没明确说给名分,那苏翘便不能梳妇人髻。 这妇人髻一梳,指不定太子爷那边是觉得逼迫他什么,心中不喜那就坏了事。 “太子殿下就没说什么?” 李妈妈问得这话,苏翘踏进孙氏的屋里,孙氏开口也问了一遭。 而苏翘对待两人都是同样反应,先摇了头,才道:“殿下只说递信到了宗人府,其他什么也没与我说。” “妹妹是苏家的姑娘,殿下递信到宗人府,定是要给妹妹一个名分,我在这里提前恭喜妹妹了。” 坐在孙氏身旁的苏婷玉开口,她那张与孙氏有八分相似的脸上满是笑意,看着像是真心安抚苏翘。 苏婷玉跟孙氏住在一块,苏翘来时就想到会遇见她,此时见她这副做派,也不觉奇怪。 毕竟昨日苏婷玉已经给她送了伤药膏投石问路,明显是打算以往的事都烟消云散,要与她装作无事地重新培养姐妹关系。 -- 第30页 若不是她看过书,知道苏婷玉恨原主的存在,恨到偷偷给原主下药,她现在说不定还真被苏婷玉的态度感动了。 苏婷玉是真千金,却过了十六年的农女生活,怎么说都是委屈的那一方。 现在她摆出修好的意思,如果她置之不理,在世人看起来就太过没良心。 这该就是苏婷玉打得主意。 苏翘轻应了声:“若是有名分,就不算愧对父亲母亲的期许,但若是没名分,女儿也愿意好好伺候殿下。” 名分当然是不可能有名分。 苏翘在心中嘲了句,景迄要整顿苏家,又怎么可能从苏家弄个姑娘当太子府选侍之流。 她能被景迄瞧上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长得与他白月光相似,跟苏家人没有血缘关系,在苏家的地位尴尬。 硬算起来就是个农家女,完全可以拖着不给她名分。 而这正是她希望的,她本就不想要名分,只想要银子。 苏婷玉之后又道了几句会有名分的话安慰苏翘,知道孙氏跟苏翘有话要说,就先起身避开到了碧纱橱。 见苏婷玉的裙摆在紫檀木雕花屏风后消失,苏翘笃定她应该在里间耳朵贴着墙,努力听着这里的动静。 “过来我这儿坐。” 孙氏朝苏翘招了招手,让她坐在跟前。 苏翘脸上挤出一丝惊喜,怯怯地瞧着孙氏身边宝蓝色如意纹软垫:“女儿真可以坐在母亲身边?” 那可是原主想坐却从未坐过的位置。 瞧苏翘这模样,孙氏心中哂笑,人人说她变了,但她觉得她与以前分明一样。 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也不知道殿下看上了她什么。 “昨夜殿下对你如何?可疼惜你?” 苏翘坐近,孙氏就嗅到她身上淡淡龙涎香气,这是要如何沾染,让人更了衣到了这会还有气味。 孙氏微微倾脖下望,便看到苏翘衣裳遮挡下暧昧的红痕。 太子爷住的院子,给苏家人几个胆子,他们都不敢安插探子,所以昨夜具体什么情况他们并不知晓。 只知道今早殿下出府晚了。 而耽搁想来就是因为苏翘。 “殿下是极好的。”苏翘含羞带臊地点头。 景迄的确是挺好的,虽然她哭得次数不少,但大多都是爽哭。 她都做好初次会痛不欲生的状况了,现实她疼少痒多,且景迄的身体也很给力。 直角肩下不是空架子,公狗腰,鲨鱼线,每次使力寸寸肌肉都带着诱人的绷紧,这条件放在现代会所铁定是顶级男模的水准。 而收费按秒计算的男模收了钱只陪客人喝酒,哪有景迄那么周到。 “为何今早殿下出府晚了?” 孙氏问完见苏翘羞涩低头,就明白了缘由。 只是她非李妈妈,她以往对苏翘还有几分情分,现在因为亲女儿,已经把苏翘当做了敌人,见她这般只觉得歪腻厌烦。 “殿下没对你提起京城的人,或者唤与你不同的名字?” 苏翘一怔,妍丽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像是孙氏这话提醒了什么她不解的事情。 见状,孙氏安心拿过了身侧放着的画卷:“你打开看看。” 抽开红色缎带,画卷展开,苏翘瞧见里面的人心中不由道了声像。 孙氏铺垫的那几句,让她早就猜到这卷轴里是男主白月光的画像,现在展开更是确定了。 “你觉不觉着这画上人与你有几分相似?” 苏翘点头,不好意思道:“女儿还以为画得就是女儿。” 画上人身着妆花对襟,头上带了对芙蓉玉环。 鹅蛋脸,琼鼻,杏眼,乍看之下还真像她。 不过细看苏翘还是觉得自己的这张脸更动人。 如果画师画得没有失真,两人充其量就是同类型的美人,打眼一看有六分相似,细看就只剩了三分。 “母亲,这是?” “这是礼部尚书裴大人的千金,如今已经嫁人……京中盛传,殿下曾倾慕她,只可惜没缘分。” “所以殿下对我?” 苏翘惊讶的眼里掩不住受伤。 “这位贵女的闺名是‘雅秋’。” 说着,孙氏仔细打量苏翘,发现她的神情更为受伤,想来殿下昨夜是彻底把她当做了替代品。 孙氏的话提醒了苏翘,苏翘真回想了一番,在床榻时景迄叫她什么了。 她被翻来覆去的折腾,脑子里只是偶尔闪过李妈妈跟她提得姿势,倒是没注意过景迄怎么叫她。 现在想起来景迄好像就没叫过她。 从打第一面他们见面,他就没叫过她名字,在床榻上需要她做什么,或者问她什么也只是“你”。 哪怕白日给她揉捏了伤处,对他来说她也只是工具。 当工具了好啊,没多少留恋,往后两人各自安好。 苏翘一边想一边蓄泪,孙氏见到她眼角的泪痕,把人搂进了怀里,安抚道:“以色侍人终不长久,何况殿下还是透着你看旁人,不过幸好你背靠苏家,有我们为你谋划。” 见正题终于来了,苏翘凄凄地叫了声“母亲”。 “有苏家在,哪怕你在殿下眼中只是这位裴贵女的代替,家里人也不会让你无名无分,哪日被殿下被遗弃也无处可哭。” 苏翘抽泣,既然以后无处可哭,那她现在就得多哭几声哭足了。 -- 第31页 “我养了你十六年,玉儿虽然是我的亲女,但论起情分我与你更足,只是我脾气如此,有时候说话难免教人误会。” “我从未怨过母亲……我本不是苏家的姑娘,母亲愿意留我,就已经让我感激。” “既然这般,我也不与你说谎话骗你,大夫曾经给你诊过脉,你自小体虚,大夫说你的体质难以有孕,就是这样我才不愿你去争,想把送到庄子调养身体。” “你自儿想,要是殿下知道你身为女子不能有孕……” 苏翘因为孙氏的话彻底怔住了,她实在没想到孙氏的口才那么好,这都能让她编圆了。 听她这话她做得一切都是为她好,是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有乖乖去庄子上。 “女儿怎么会?” 孙氏重重叹了口气,安慰了苏翘几句,等到她心情平复起来,不疾不徐地跟她提起了二房五姑娘。 苏翘本以为孙氏会说苏婷玉,却没想到她提得的是二房的姑娘。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提苏婷玉,就显得目的性太重,而换了一个房就像是为她着想。 听了半天孙氏把让她拉皮条的事说得义正言辞,像是她不拉就天理难容,终于在她轻声应和说会想法子后,这次会谈终于告一段落。 出了孙氏的院子,苏翘半张身子靠在春鹃的身上,听孙氏说话太累了,比景迄再来一次还要累。 “夫人没轻贱姑娘吧?”瞧着主子疲惫的样子,春鹃担忧地道。 自从孙氏要把苏翘送到庄子上,春鹃对孙氏就没了多少期待。 “这会儿捧着我都还不够,怎么会轻贱,她不过是想让我把府里的姐姐妹妹都举荐到殿下面前。” 说完,苏翘自个都被自个的语气逗笑了。 苏家找来了个青楼老鸨调.教府里姑娘,然后有让她这个姑娘拉皮条,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府实际做得是皮肉买卖。 “夫人怎么能这样!” 春鹃忿忿不平,“那姑娘怎么办?” “顺其自然。”苏翘没把举荐这回事放在心上。 连她这个跟景迄白月光长得那么相似的人,景迄都纠结了那么久,又怎么会苏家的姑娘说收就收。 “那些是什么东西?” 回到芳华院,瞧见桌上堆放的锦盒,苏翘走上一个个看过。 “这些是各房送给姑娘的礼。” “家里人待我真好。” 苏翘甜笑着捧起了装有点翠头面的盒子。 说起来她从饯春院出来苏家各房已经给她送了不少礼,按着这个速度,苏家人给她送上几个月,哪怕她没在景迄身上捞到银子,积攒的这些珠宝也足以让她成为一个小富婆。 “这是五姑娘送的。” 见到苏翘拿起一个盒子,红袖特意提醒道。 “我知晓了,五姐姐眼光好,这璎珞衬我……红袖你出去忙罢,我自个仔细看会。” 红袖心中笑了声小家子气,应声出去。 而她一走,苏翘便收敛了脸上的笑,移开了盒子瞧着底下那封信。 第十七章 至情至性 信封压在锦盒之下,苏翘移动锦盒时看到一角,等到把红袖打发出去,彻底把锦盒移开果真是封信。 洁白的信封上落了“楚庭锦”三字。 “姑娘,这是?” 春鹃如红袖一般没注意到信封,见苏翘移动锦盒拿出了一封信,瞧见名字惊得跳了起来。 “这东西是谁放在这的?!” 春鹃又惊又怒,不敢大声让旁人听见,压着声音瞪着信封,就像要把信封给凭空瞪没了。 “谁放的不知道,可一定是拿给我看的。” 捏着信封一脚,苏翘对着光影瞧着里面写满字折着的信纸。 要是今天没看到楚庭锦这个名字,她都快要忘了原主有那么一段。 孙氏虽然不喜欢原主,但原主怎么也是三房嫡女,在没发现原主是假千金之前,苏家给原主定了一门婚事, 订得是楚家的二少爷。 而后发现了原主是假千金,两家不想取消婚事伤了和气,便打算让苏婷玉代替原主继续婚约。 这个选择原主愿意,苏婷玉愿意,但谁想到楚家二少爷楚庭锦却不愿意。 在两家人见面的地方,楚庭锦大闹了一场,说苏婷玉长得丑他看不上,他就是喜欢原主,不管原主是何身份他都愿意娶她。 只是他愿意没用,楚家长辈可不会允许自家嫡子,娶一个身份低微的姑娘。 楚庭锦的爹娘把他押回家中关了起来,不许他再提娶原主的事。 至于楚家跟苏家的婚约,因为楚庭锦的反抗,暂时停滞了下来。 这一停滞就等到了太子南巡,下榻苏家。 说起来,苏翘觉得苏婷玉恨原主恨到给原主下绝子药,就是被楚庭锦刺激的。 楚庭锦说死都不愿意娶她,把她相貌与谈吐挑剔了个遍,嘲笑她穿上了锦缎也是个村姑,她无法找楚庭锦的麻烦,就把恶气全都撒在了原主的身上。 “姑娘打算如何处理这信?” 春鹃见主子拿着信,不像是要把信展开来看,不知道主子是如何打算,“这楚二公子也太没谱了,这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 说着,春鹃就觉得脑袋隐隐作疼。 以往她把楚庭锦当做主子的出路,想着等到主子嫁进楚家,就能结束在苏家尴尬的身份。 -- 第32页 但是现在楚庭锦送信就变成了添乱,主子现在可是太子爷的人了。 把信放回了桌上,苏翘看向春鹃:“那日你把信送到他手上了没有?” 主子的问题让春鹃阵阵发寒,她当即就跪了下来:“那日奴婢没见到楚二少爷,信交给了他的长随。” “你跪着做什么,信是我让你送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也是我连累了你,跟你没什么关系。” “当初我应该劝着姑娘……” 春鹃咬着唇,当初她送什么信啊,那信楚庭锦要是还留着,就是私相授受的证据。 想到那封信,苏翘眉心蹙了起来。 写那么一封信怪不得原主,那时候原主被苏婷玉下了药,葵水比平日的量都要大许多。 那时候原主被赶到了饯春院,身边只有一个春鹃。 而春鹃跟她一样都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只知道每个月女子会有葵水,却不知道多少是正常。 原主不好意思拿这事问人,所以她流了半个月的血,最后体弱患上风寒才得看了大夫。 那时候原主以为自己快死了,想到自己亲生父母亡故,孙氏因为苏婷玉的事对她有恨,到了死前她除了身边的春鹃,也就一个楚庭锦不在意她的身份愿意娶她。 小姑娘总是有些少女情怀,原主那时候就给楚庭锦写了一封绝笔。 苏翘回想了一下,在她看来那信里并没有多出格的话,只是原主倾诉了自己朦胧的情愫,感谢了楚庭锦对自己的青睐,然后跟他说苏婷玉是个好姑娘,是她害了她,抢了她的十六年,希望楚庭锦能娶苏婷玉。 至于原主自己,她希望来世能与楚庭锦在一起。 虽然她进了这躯壳,成了“苏翘”,但原主是真的没了。 这信就是原主的绝笔。 在她看来信没问题,但是在旁人看来就是至情至性,生死为契的情笺。 “那信应该没落到楚庭锦的手上。” 按着她记忆中楚庭锦的霸王性子,收到那么一封信,知道原主快死了,怎么都会想办法见原主一面。 不会到这个时候才给她送上一封信。 “要是不在楚二少爷的手里,那会在哪?奴婢见过那个长随跟在楚二少爷身旁,而且他也认出了奴婢,奴婢才把信给了他。” 信在哪里这就是最让苏翘忧心的。 在楚庭锦的手上还好,以他的品性不会拿那个信招摇,但是别人身上就成了一枚定时炸/弹。 知道是个隐藏的危险是,但她现在却没办法将其清除。 她现在只有寄希望于楚家长辈不希望原主跟楚庭锦通信,那下人收了信之后就把信给毁了。 “你叫个小丫头去府门口等着,看父亲什么时候回来,若是回来了,我去给他请安。” 信件静静地摆在桌上,苏翘没有拆开看的意思。 若是原主应该很期待看到这封信,期待知道楚庭锦对她说了什么。 可现在原主已经不在了,她看反而亵渎了原主的感情。 听出主子的意思,春鹃犹豫道:“姑娘想把这信交给老爷?要是老爷看到这信对姑娘生气怎么办?” 在她看来就该把这封信给毁了,当做没存在过。 “我如今是苏府的香馍馍,他怎么可能对我生气。” 这信不可能是苏家的长辈授意放在这里,他们会用身世,用不能生育来控制她,但是不会用男女感情威胁她。 楚庭锦这事翻了船,那就是全苏家人合伙给景迄戴绿帽子。 苏家长辈们不会那么傻。 所以做这件事的,应该是苏家的哪位姑娘。 想了想今日苏婷玉的表现,她有了孙氏的指点,不会做那么蠢的事,那就应该是除了她以外的别的苏家姑娘。 苏翘等到了申时末,知道苏三老爷到了府邸,便揣着信去寻他。 果真苏三老爷看到信脸色就是一变,顾不上骂她,接过了信放入袖中:“这信还有没有旁人看到?” 苏翘怕说了春鹃,让苏三老爷谨慎过头,害春鹃出了事。 所以摇头道:“发现这信女儿就把下人全都支出了门外,这信只有女儿一人看见。” 瞧着苏三老爷紧张的神情,苏翘继续说,“父亲放心,女儿从未跟楚二公子私下通信过,这信女儿不知道为何会送到女儿的屋里。女儿没拆这信,不知道其中说了什么。” 楚庭锦写信能送到苏府不难,但能送进三房,还悄声无息地摆在了苏翘的房里,这明显就是三房出了内鬼。 苏三老爷立刻想到了孙氏与苏婷玉,安抚苏翘道:“为父当然相信翘儿你不会跟外男私相授受,你且放心,为父会处理此事。” “女儿知道了,只是今日母亲才见过我,我却没把信给了母亲,这让母亲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怨我……” 苏翘怯怯看向苏三老爷,可以让孙氏怀疑是她把信交给了苏三老爷,但却不能摆在明面说出来。 不然她在孙氏那儿哭得半个时辰,就成了笑话。 苏三老爷本就怀疑这可能是苏婷玉做的,听到苏翘没把信给孙氏只觉得庆幸,要不然这件事孙氏恐怕会压下不让他知晓。 “翘儿放心,为父不会让你母亲知道这信是你给我。”苏三老爷顿了顿,“你只需好好伺候殿下,不让殿下知道此事。” -- 第33页 再次嘱咐了一遍,听到苏翘的保证,苏三老爷急匆匆去了书房,估计是去看信里内容去了。 信不在自己手中了,苏翘松了口气。 不知道楚庭锦写了什么,拿着那封信她心始终是虚的。 把信交给苏三老爷最好,要是她自个把信毁了,送信人还会继续送信,到时候她的枕头下面,首饰盒里恐怕都得被塞进信纸。 现在有苏三老爷处理,逮出是谁送信就不会困难。 * 没了压力,苏翘伸了伸懒腰,又回了榻上躺着。 她在榻上躺了一会,就有小丫头来报说太子爷回府了。 听到这消息,苏翘眨了眨眼,她让小丫头去府门口守着,说是等苏三老爷,但落在旁人的眼中应该就是寻借口掩饰她在等景迄。 但就是她真等景迄又如何,现在又还没到晚间,她莽莽撞撞的闯上去,说不定景迄会觉得她太过粘人,跟他过了一个夜就没规矩起来。 知晓男人都喜欢不粘人的女人,苏翘自然不会去当那个招人烦的。 翻了个身她继续老老实实地在榻上躺好,等到景迄院里的小内侍来请她时,她已经昏昏欲睡,听到春鹃通传还以为自个在梦中。 “奴才小安子给翘儿姑娘请安。”这内侍是李进的小徒弟,年岁不大进屋就利落的给苏翘请了安,“殿下吩咐,说是翘儿姑娘在芳华院要是还未用膳,便去褚玉院陪殿下一同用。” 这话让睡得迷迷糊糊的苏翘倏地清醒。 景迄竟然那么上道,一回府就邀她干饭。 “不知翘儿姑娘用过膳没有?”小安子不确定地看着苏翘,要是已经用过,他可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主子回话。 “自然没有。” 苏翘说完往前走了几步,要出门槛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穿得衣裳不能见景迄,生生刹住了步子,叫红袖她们给她备衣裳。 “劳烦小公公等一会了。” 苏翘让丫头给小安子上了茶,就怕他等不及先跑了。 第十八章 没轻没重 怕太子爷久等,李妈妈不到一刻钟就把苏翘装扮妥帖。 “殿下派人来唤姑娘是天大的好事,姑娘可要珍惜。” 李妈妈抓紧时间交代苏翘道,“早知应该先给姑娘备些东西垫个底,免得在殿下哪儿失礼。” “妈妈放心,我不会多吃。” 苏翘递给李妈妈安心的眼神。 她不会多吃,把肚子填饱就够了。 “姑娘知晓就好,千万别吃味重的食物,多喝汤吃素菜。” 吃饭的规矩不止一条,李妈妈说完嘴上的,又操心起今晚另一桩要吃得饭,“第一夜姑娘恐怕羞涩许多事都顾不上,但今日就可以试试老奴教你的那些……” 苏翘照着镜子,对李妈妈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 招数可以使,但绝对不是今日,她已经打算好在榻上能多死鱼就多死鱼,她可不想再来五次。 “妈妈手真巧。” 听李妈妈越说越火热,苏翘开腔打断道。 李妈妈给她梳了个垂云髻,乌发上簪了垂珠凤尾钗,以浅粉堆纱绢花作配。 至于身上,选得是件十二幅湘裙,披了条金丝薄烟翠绿纱。 从颜色搭配就能看出李妈妈平日没闲着,应该心里默默给她的首饰跟衣裳都配成了套,要穿时就能把成套的想法给摆出来。 “姑娘喜欢就好。” 李妈妈回完还想再说两句,但苏翘已经走向了小安子喝茶的侧间。 “安公公等久了。” 小安子本以为姑娘梳妆缓慢,还怕苏翘有收拾半晌,打算一盏茶喝完,就去催一催苏翘,没想着茶水才喝了半盅,苏翘就已经好了。 “不久不久,翘儿姑娘打扮妥帖最为重要。”收了春鹃递过来的锦囊,小安子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就是喜欢苏翘这般的人,虽然得了殿下的宠,做事还是客气,没有用下颌看人,好歹把他当回事,没真把他当做苏家的奴才。 怕菜放凉了,出了芳华院,苏翘两步并做一步,鞋上缀的珍珠玉石叮咚作响。 一路走到褚玉院,小安子往内通传了一声,掀了紫斑竹帘。 “殿下千岁……” 苏翘进门目光搜寻,从内室寻到书桌,声音都出了一半却没看到景迄。 “翘儿姑娘安,殿下嫌骑马身上粘了灰尘,去了湢室沐浴。” 见苏翘那么快就到了,李进微微惊讶,他记得芳华院离这里不近,难不成苏翘是早知殿下会唤她,早就打扮好了在芳华院等待。 不管如何,早到总比拿乔姗姗来迟懂规矩,瞧着苏翘盛放的娇颜,李进含笑道,“翘儿姑娘来的正好,姑娘可会束发?” 苏翘点头,女子发髻太繁复她不怎么会梳,但给男子束发,李妈妈却是特意教过她。 “既然姑娘会的话,就劳烦姑娘入湢室给殿下束发。”李进取了根紫玉簪递给了苏翘,指了指湢室的入口。 主子不喜欢被下头的人伺候的太殷勤,平日吃穿,洗漱都是自个做,但是苏翘跟其他奴才不同,李进才有此安排。 苏翘接过了簪子,虽然李进是正色与她交代,但她却觉着在他面上看出了几分暧昧。 走向湢室她做好了看到些不该看的,或者是被景迄直接拉进水里的准备,然而她没走几步就撞上了景迄。 -- 第34页 景迄该是已经洗好了,穿着银白底翠纹寝衣,身上没水,但那双长眸却有被水蒸腾过的微润。 “走得那么快?” 低眸瞧着捧着玉簪的苏翘,景迄眉梢微挑了下,李进问他何时上晚膳。 说到吃他便想起了她,想着她戌时又要给他送宵夜,而他又不喜欢晚上进食,一味看着她吃太怪,就让人把她提前叫了过来。 这会儿吃饱,她晚上就该不饿了。 他今日起了马,觉得身上粘了一身的灰,本以为苏翘会在他换好衣裳后才来,没想到她脚步这般快。 想着景迄眸光下滑,定在了她的腰上,这是被苏家人饿得有多惨。 “民女怕殿下等久了。” 知道景迄晓得自个贪吃,苏翘眼眸眨动,一副不敢与他对视的模样。 “来早了,就要稍等孤片刻。” 景迄提醒了苏翘一句,苏翘连连点头:“民女等殿下。” 说完后,苏翘看了看手上的玉簪,又看了看景迄已经束好的发,知道自己没用武之地干脆垂着手,乖巧地站在墙边。 景迄坐下后察觉她没跟上,伸手朝她招了招,把她以为不需要做得事情又安回了她身上。 “重新给孤束发。” 苏翘看着景迄的头发,觉得她要是上了手,景迄恐怕要后悔这个决定。 她虽然跟李妈妈学过束发,但让她束散开的发丝,会觉得她有几分手艺,至少能把头发梳整齐了。 但现在景迄头上那个发髻明显比她技术好。 觉着景迄会失望,可他人都招手了,她只有上前。 把手上的玉簪搁在了桌上,苏翘取了牛角梳。 散开了景迄的发,苏翘指尖按着景迄的头皮,先给他梳了一遍。 他的头发浓密,且比她的要粗许多。 梳完头后她发现她一只手竟然难以把他的头发抓完。 一个男人也不知道长那么多头发做什么,瞧着眼前不知道该怎么挽髻的头发,苏翘又拿起梳子给他梳鬓角,打算从发边分出几缕头发先编成辫子再汇聚到一起冠发。 这算是她跟李妈妈学得男子发型中她觉得最好看的一个。 景迄开始倒是耐心地坐在桌前,不过感觉到苏翘的动作缓慢,像是他的发丝脆弱一碰就断,手软绵绵的不敢对他用力,他便慢慢跑起了神。 透着镜边看着苏翘认真神情,感受着她小指在他鬓间勾发的触感。 怕小辫子编得太散了不好看,苏翘每编好一截都认真地收一收,编了几截她突然想到什么,瞧向景迄:“殿下,你疼不疼?” 没听到景迄的回应,苏翘心想不是真扯着他头发了吧。 她记得她以前看宫廷剧,宫女给妃子梳头,弄掉一根发丝宫女都要挨板子。 景迄虽然是个男的,谁知他是不是也有这规矩。 想着,苏翘更软声道:“民女手没轻没重的,殿下疼一定要与民女说……” 她嘱咐完,依然没听到景迄的回话,只是她整个人天旋地转,回神已经从景迄的身后被他抱到了他面前的桌上。 景迄的桌上不像姑娘家的妆奁,上头只有一根苏翘刚刚放上去的玉簪。 苏翘拿着牛角梳,看着近在咫尺的景迄,神情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抱到了桌上。 “殿下……” “你这是把孤当做了几岁的奶娃娃,要给孤打扮多久?” 她问了他两次疼不疼。 他自然是疼,只是疼得不是绷紧发丝的头皮,而是别的地方。 她既然怕他疼,那便要由她来解了他的疼。 便是能任她摆弄的小孩,也要她给足了甜头,才会乖乖坐在让她玩头发丝。 把人拉进,景迄的唇袭下,先轻咬了苏翘的下颌。 酥麻的疼痛从上至下,一直到了苏翘的脚趾尖,她捏紧了梳子,发现不知何时屋内的李进和小安子已经不在了。 吻从下颌过渡到了脖颈,景迄扶着苏翘的后颈,逼着她的高高扬起了下颌。 如雪细腻干净的肌肤多了瑰丽的色泽。 景迄的唇齿回溯,吻住了苏翘微张的唇,他越进攻,她就越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不止何时苏翘已经松开了手上的牛角梳,胳膊撑着桌台上,纤细的腰柔若无骨。 摇动的木桌伴随着物品滚动的声响,苏翘泪眼朦胧的眼眸下睇,颤着道:“殿下,簪子要掉了……” “随它。” 景迄突然想起了什么,瞧着她眼角的泪:“疼吗?” “你疼得话要与孤说……” “孤没有轻重……” 把最后一句苏翘说得话还给了她,景迄扶苏翘腰的手倏然收紧,苏翘瞪大了眼,脑子一片空白。 这会要是底下的桌子要是能开口说话,估计都要因为这快散架的力道大叫一声疼。 * 李进是个周全人,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厢鸣金收兵,准备好的衣裳就送进了屋子。 苏翘换好了衣裳,出了屏风发现景迄已经束好了头发,也不知道是他束的还是李进代劳。 不过都不重要就是。 见景迄拿了一截紫玉在看,苏翘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就听到李进有些可惜道:“这支是殿下及冠时皇后娘娘送得簪子,也不知内务府寻不寻得到相同的。” -- 第35页 苏翘往前的脚步一顿,她看得出那玉簪不凡,但是没想到竟然那么不凡。 竟然是皇后送给景迄的及冠礼。 可簪子会碎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方才她还提醒了景迄,是他自己说没事,而且还更用力的摇桌子。 他的那个力道,没把桌腿撞断了,只是碎簪都是客气。 怕站着不动,像是她做错事心虚,苏翘慢走到景迄边上,担忧地看着景迄手上的断簪:“这可怎么办?” 景迄瞧了她眼,把断簪递给了李进:“拿去用金丝勾一勾,能恢复成如何便是如何。” “喏。” 递了簪子,景迄紧接着吩咐道:“备膳罢。” 他身边脸上浮着娇粉的小丫头是想吃东西,才来褚玉院来得飞快,但他一时心痒先喂她吃了别的。 他是解了馋,但她双腿打颤的样子,估计再不给她吃,她又要哭一场。 第十九章 两个愿望 苏翘真不明白景迄的体力是从哪里来的。 方才他是出力,她是受累。 但到了用膳的时候,景迄的胃口并不大。 说景迄胃口不大,苏翘仔细掂量又觉得是她对他有偏见。 他的不大也不是那种吃一丁点饭就饱了,只是按着她是柔弱女人的饭量,她只能吃景迄胃口的一半。 只是这一半要让她吃饱,景迄估计得去码头做几个时辰的苦力,那他的一半才是她的食量。 说到底都是她的胃太过无底洞。 夹着菜放进嘴里,苏翘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看景迄一眼,就怕他搁了筷子,他要是放了筷,那她也不好继续吃了。 “苏家人就那么饿着你?” 乍听到景迄的问话,苏翘怔了下。 抬眸看向他:“殿下怎么会那么说?” “你日日都像是没吃饱的模样……”景迄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苏翘像是受惊的兔子,瞪圆了眼吓得缩成了一团。 景迄一顿,他不过闲谈,她却以为他在斥责她吃相不雅。 对于她的吃相他并无意见。 他没少跟人同席,特别是南巡这段时间,各色官员他都见了不少。 一齐用膳的人当中有满脑肥肠,一动脑门就冒油官员,明明胖成那副模样,见到膳食依然像是饿死鬼投胎,那吃相让人见了就倒胃口。 至于苏翘,她吃每一口都是细嚼慢咽,面上的神情像是品尝无上美味,这种珍惜食物的模样,只会让观看的人跟着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苏家人不许你吃饭,是怕你腰粗便讨不了孤的喜欢?” 从李进那儿知道了缘由,但景迄还是问了苏翘一遍。 瞧着苏翘乌发下纤细的腰肢,想到这处会变得粗壮,景迄眉心蹙了蹙。 苏翘身上他喜欢的地方不止一处,可最喜欢的就是她这腰。 手握在其上,像是稍稍用力便能折断,但实际这腰柔得很,刚刚在桌台上便摆出了一个特别不过的姿势。 “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家人并没有不许民女用膳。”苏翘呐呐道。 苏家人没不许她吃饭,他们只是给她吃得不多,且把饭菜都做得没味道,想用这种方式来降低她的食欲。 “没有不许你吃饭,但却让你每日都不能吃饱,时时都是饿着。” 景迄想起属下说得她偷食盒的饭菜吃,得饿成什么样子,才会做出这种事。 触到苏翘嚅动的唇,想到这唇差点被瓷片划破,景迄可不怎么觉得舒服。 “民女是不是在殿下面前吃太多了?” 面对景迄的话,苏翘每一句都想承认,并且顺着他的话大骂苏家浑球,但现实她一句都不能承认,还得给苏家辩解,“长辈们这般安排是为了民女好,他们怕民女吃多了,在殿下面前露出丑态。” 这话李进听着都不人道。 人饿就得吃饭,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当年会当奴才就是为了一口饱饭,那么看来苏翘还不如当奴才的。 “苏姑娘虽已及笄,但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按着苏家人给的饭食,说不定会饿出毛病。” 知道主子怜惜苏翘,想要帮她,李进开口递话道。 景迄今年二六,他想到自个十六的时候的确是未长成的模样,到了二一个子才定下。 苏翘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按着她的腿长的确是还能长些。 “你本来的食量没使你发胖,便是你需要吃那么多,即是如此就不必为孤特意少食。” 他爱苏翘的纤腰,也爱苏翘一身软肉。 若是变得骨瘦如柴,岂不是硌了他的手。 景迄这话听着是许苏翘按着自己食量吃饭,但是她却听出了别种的味道。 他让她照自个食量的前提是不发胖,也就是说如果她吃多了圆了,他是不乐意的。 这还真纯纯把她当做工具人了。 成吧,这也算多掌握了一条他的喜好,等到他弄垮了苏家,觉得把她带到京城也没啥问题的时候,她就捏着她腰间的肥肉打消他的念头。 “可是父亲母亲那里……” “这翘儿姑娘放心,洒家与苏三老爷交代殿下的意思就是。” 听到这话,苏翘谢了景迄的恩典,只是愁眉不展,不像真为这事高兴。 苏翘这般,屋内的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缘由,苏家人既然能把苏翘当做物件对待,那说明她在苏家没什么地位。 -- 第36页 既然如此,李进交代景迄的意思,在苏家人看来就是苏翘在景迄面前告了黑状。 想明白苏翘在想什么,李进只觉得苏翘胆子太小。 现在她不是什么苏府的假千金,而是伺候过太子爷的人,背靠太子,哪还需要害怕苏家人。 该是苏家人怕她,奉承她才对。 “你有何想要的东西?” 景迄见苏翘蹙起的眉,突然开口问道。 提起了她吃不饱的事,他想到自个好像还没赏她什么。 若是在太子府,她伺候完了他,宗人府与他母后都会给她赏赐,李进也会打开库房为她挑上几件妥帖的奖赏。 但现在这地方,就难以按着京城的章程走。 “殿下是指什么?” 那么莫名其妙的发问,苏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拘任何东西,算是孤给你赏赐。” 苏翘怔了下,反应过来景迄是要给她陪/睡的报酬。 看出景迄不耐再往深的地方解释,苏翘也不装傻了,立刻转动脑子想着自己最想要什么。 她的最大目标是银子跟自由。 但是这个现在不能提。 那她现阶段的次目标就是摆脱李妈妈的摆弄。 虽然大夫没看出来她身上有哪儿不对劲,但她还是怕了李妈妈喂她的汤药。 昨日不觉,但方才在桌台上那场,沟渠泄洪,她失神时嗅到一股似麝非麝的淡香。 那香味与李妈妈给她泡得药浴是同一味道。 虽然只是香味,但想到李妈妈是从哪种地方出来,她觉得防备一点还是没错。 不过她又不能在景迄面前直接捅破李妈妈的身份。 一怕自己表演不好,让景迄察觉她没那么单纯;二就是谁知道景迄是不是乐在其中。 他本就是把她当做工具人,说不定还高兴苏家人那么识相,把她养成方便上榻的状态。 不能直接捅破,她一双眼瞧着景迄,怯怯地眨了眨,像是怕话说出来太过分吓到他。 这模样让景迄升起了几分期待,想听听看她是想要金山还是要银山。 “殿下,民女能留在褚玉院吗?” 说完,苏翘连连摆手,紧张地补充,“民女不是要缠着殿下,只是民女觉得自个留在褚玉院更好伺候殿下。” “那便留下。” 听到她这个要求,景迄觉着自个把她想厉害了。 她的胆子哪敢提什么金山银山。 她已经是他的人,在京城可以单给她一个院子,但这里她两个院子来回,的确是不便。 “除此之外呢?” 苏翘杏眼瞪大,眼中晶亮,像是有萤火闪烁:“殿下要给民女两个愿望?” 见她那么容易满足,把这等小事都当做愿望,景迄扯了扯唇,“嗯”了一声。 “翘儿想要家产。” 这次苏翘的话终于引起了景迄的惊异,连带旁边摆茶的李进手一斜,差点打翻了茶杯。 她还真敢要。 “哪家的家产?” 听到景迄的问题,苏翘不由得佩服他,不愧是大男主,这脑子就是灵,能听出别的意思。 “会殿下的话,翘儿是想要亲生父母留下的家产。” 既然想让景迄帮忙,自称自然要用的亲密一些。 苏翘解释道,“殿下应该知晓翘儿不是苏家的姑娘,当初因为抱错才在苏家长大,之前母亲找到了六姐姐,翘儿有心回亲生父母那儿去,但是翘儿的亲生父母已经去世了……” 虽然人去世了,但原主听到过苏府的下人说,她的亲生父母留的有土地和房产。 原主觉得自个欠苏家十六年,当然不可能问苏婷玉要这份东西,但是她不一样,她觉得这完全是原主应得的。 看苏婷玉的意思,她并不感激原主父母的养育之恩,反而恨他们害了她,让她当了十六年的农家女。 那现在既然各归各位,苏婷玉得到了孙氏的宠爱,那些原主父母留给原主的田地,也不该还记在苏婷玉的名下,交给苏家管理。 “我知道我开口要田地有些过分,我吃住都在苏府,我亲生爹娘留下的那些东西,恐怕怎么都补不够我的这些吃喝,但是就跟六姐姐渴望找到真正爹娘一样,翘儿也想找到自己的根木。” 原主一直都想去拜祭自己的亲生父母,只是苏家人不给安排。她跟孙氏提过一次,看到孙氏露出厌恶的表情就不敢再提。 虽然原主的性格懦弱,但不贪慕虚荣,若是原主的亲生爹娘没死,她是愿意去跟父母一起生活,而不是寄人篱下,尴尬的在苏府住着。 苏翘说完之后期待地看着景迄,这算是原主最想要的东西。 再者苏家的田地不是有问题嘛,也不知道景迄现在查到了没有,若是还没查到,她也算给他提个醒了。 他要田地的时候说不定能察觉到蛛丝马迹。 “好。” 景迄应了声,对上了苏翘的视线。 他不由觉得苏翘乖巧的过分,要她是他的欲/望所致,但他却从未打算为她放过苏家。 便是给宗人府送信也是他喜欢按着规矩做事,至于名分他并不打算给她。 他要对付苏家,怎么可能从苏家捞出个姑娘当妾。 哪怕苏翘跟苏家没有血缘也是苏家的姑娘。 问苏翘要什么,他本想她若是要分位,他要如何敷衍,却没想到她自行给他解决了麻烦。 -- 第37页 她说她想认祖归宗,要回自己的家根。 既是如此那他最后一点麻烦也没了,不会教人说他睡了苏家的姑娘,转身又翻脸不认人的重罚苏家。 感觉到景迄眼中的满意,苏翘身心愉悦,要到了想要的东西,又增加了自个在景迄心中的印象分,这买卖实在划得来。 第二十章 暗通款曲 既然定下苏翘住在褚玉院,李进也不必去跟苏三老爷说多给苏翘点饭吃的事了,只需要通知他苏翘要从芳华院移到褚玉院。 “翘儿姑娘要伺候殿下,这般来回始终没有住在褚玉院方便。” “李公公说得是,殿下愿意让小女住进褚玉院,是小女的福分。” 苏三老爷脸上堆满了笑容,苏家人自然是想苏翘跟太子爷越亲近越好,能住在一个院子当然是好事。 “不过殿下不喜嘈杂,翘儿姑娘怕不能带几个下人进院。” 李进眯着眼瞧着苏三老爷,眼角的褶皱聚在了一起,人看着像客套的笑,又像是在提醒苏三老爷什么。 苏三老爷连忙应道:“翘姐儿不是骄奢的性子,一个贴身丫头便够。” 他怎么会听不懂李进在警告他,不要想趁机安插人手进褚玉院。 这就是李进想多了,他哪有胆子去窥探太子爷的秘密,这要是被抓到苏家不就是完了。 “翘儿姑娘的确是好性子,是三老爷教得好。” “李公公客气了……” 苏三老爷递了个锦袋过去,“听说殿下把小女的名字报到宗人府,不知殿下打算给小女什么名分。” 李进没接他的银子,拂尘一挥,笑道:“三老爷既知道了翘儿姑娘的名字在宗人府记了档,又怕什么没名分,再说殿下正是年轻体热的时候,翘儿常得他的宠幸,等到翘儿姑娘怀了子,那便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太子嫔也封的。” 怀胎的说法没让苏三老爷展颜,反倒让他面色发黑。 要是苏翘能有孩子他还担心什么,可偏偏苏翘伤了身体,根本不会有孩子。 欣赏了苏三老爷的表情变化,李进听着内室压抑的哭声已经停得没声了,不再久留,“洒家还要回褚玉院伺候殿下,就不打扰三老爷了。” “李公公慢走,劳烦李公公往我这跑了一趟。” 苏三老爷还有话想问,但是听李进说要走,也只能笑脸相送,把李进送出了三房。 李进回了褚玉院,不急着进屋,而是找了罗三。 “你派人去三房瞧瞧,看洒家去之前,苏三老爷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洒家在他屋里时听到了女子的哭声,听声像是那位真苏姑娘。” 罗三瞥了他一眼:“这是殿下吩咐?” “这是洒家想知道,不探清楚是大事还是小事,又怎么能报给殿下。” 虽然知道是李进自个闲来无事想看热闹,但他这话说得却有道理,罗三点了属下,让他去查探。 “小心盯梢,别让人发现了。” 自从他们看苏翘,把苏翘看得不自在,他就担心起了他们盯梢的能力。 “属下明白。” 吩咐完了事,罗三见李进还在身旁站着,不由道,“在这做什么,怎么不进屋伺候殿下茶水。” “书房的轩窗掩上了。” 李进虽然不懂盯梢,却懂得看主子眼色。 平日主子在书房处理公务,总喜欢开窗透气,但是今日屋内灯烛明亮,窗却是掩上的,明显代表着什么。 他一提,罗三就想起苏翘进屋有一阵了。 “殿□□力真好。” 这才刚入夜,现在就摇起了床,之后的漫漫长夜该怎么过。 “殿下自然如龙似虎,有挥洒不完的雨露。” 说着李进就觉得可惜,若是苏翘没被下药,主子这般频繁浇灌,怀上子嗣不是难事。 不过如今主子如今开了荤,晓得了女人的好处,等到回到京城不愁没有伺候主子的美人。 宫中已没可以跟主子较劲的皇子,而陛下从上年的冬到今频频生病,南巡不能成行需主子代劳。 现如今的情形,主子已经不需那么多顾忌,可以让太子府的嫔妃怀上子嗣。 * 屋内灯火如昼,景迄不止哪里来得兴趣,看到苏翘娇汗淋漓,突然把她抱到了桌台之上。 只是这次与晚膳前那次不同,他对着光亮,认真地欣赏了盛开的花变回花苞。 灼灼的目光把苏翘看得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连脚指头都泛着红晕,他才心满意地再次抱住了她。 偷埋在她的脖颈之中,沙哑的声音像是极致享受后的喟叹:“怎么那么香……” 他从未特意的嗅过哪个女人,若说女人的气味,他只觉得的是脂粉浓香。 而苏翘给他开了眼,她身上有种说不清是什么花的花香,还夹杂了淡淡似麝非麝的气味,像是花草,吸引授粉时散出的淡腥。 触着她湿漉漉的肌肤,也不知道他连着抱她十天半月,身上会不会全是她的气味。 * “没想到在父亲的眼中女儿竟然那么不明白事理,会在这个时候看不得翘儿妹妹好。” 苏三老爷得了楚庭锦的信件,自然怀疑到了孙氏和苏婷玉的身上。 他不是个没证据就胡乱发怒的无能男人,所以他没有直接找上了两人,而是先找上了苏婷玉,打算逐个击破。 -- 第38页 李进见他之前,他便是在审问苏婷玉。 “刚刚你也听到李公公的话了,若不是你给翘姐儿下了药,我们三房说不定就能出个太子嫔。” 现在是太子嫔,等到太子登基,不是贵妃也是四妃之一,而这些都被苏婷玉毁了。 想着苏三老爷就想给她一巴掌,后悔把她寻回家来,要是没找她回来哪会有这些麻烦。 李进的话苏婷玉自然听到了,而且他的话还让她庆幸了半晌,幸好当初她给苏翘下了药,要不然苏翘飞上枝头,她真成了所有人眼中是笑话。 她只后悔当初她的手段太少,气到了极致,莽莽撞撞的给苏翘下了药,留下太多蛛丝马迹,让苏三老爷发现了。 “当真不是你?” 苏婷玉眼泪珠子像是断了线一样不停从眼里往外冒。 “女儿知道自下药的事后,父亲就难以相信女儿,但当初女儿是真的被楚二公子气狠了,想到自个在外面受尽苦楚,找到了亲生父母还是遭人厌弃,才起了歹念……但女儿当初是下人挑唆,以为那药只会让翘儿妹妹肚疼,不知道会让她不能生育。” 这段时日苏婷玉常哭,哭多了她就琢磨出来,怎么哭又真诚又可怜。 果真她一提曾经在外的事,苏三老爷虽然不如孙氏一般露出心疼的表情,但至少神色软了软。 “若是偏心翘姐儿,又怎么会把楚家的婚事换到你身上,那楚庭锦不懂事,难不成我们会让你受委屈。” “是女儿太傻。”苏婷玉抽泣,“爹,以往女儿不懂事,但现在已经彻底明白,家族强大女儿能挺直腰杆,女儿怎么会害翘儿妹妹。” “这信真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苏三老爷手上的信已经打开过,想到其中的内容,苏三老爷就头疼,楚庭锦竟然邀苏翘私奔,话语中像是两人已经情意相通,私定了终身。 这要是让太子爷知道,不是要害死苏家。 “翘儿妹妹不能有孕……” 知道说得太婉转,车轱辘半天也摆不脱自己的嫌疑,苏婷玉轻声地说了这句。 苏翘不能怀孕,且没家世背景,只能依附在苏家,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傻的就不会对付苏翘,给自己给苏家添麻烦。 苏三老爷明白这个道理,他原本是担心苏婷玉小家子气,单不愿见苏翘好,所以做傻事。 但现在看来她脑子清楚,不会犯傻。 既不是苏婷玉,那应该跟孙氏也无关,那会是谁? 难不成是二房四房里的姑娘? “爹误会了你,可不是你之前做得事,这次爹也不会怀疑你。” 面对苏婷玉的哭泣,苏三老爷拧眉道,“这事虽然与你无关,但你依然要反省,继续禁足不能踏出三房。” 苏婷玉应了声,面上没有一丝不愿:“女儿听爹的话,不会再给家里添乱。” 听到这话,苏三老爷心中舒服了不少,打发走了苏婷玉,他拿着信却没停下,不揪出内奸是谁,他连觉都睡不安稳。 这厢的话传到罗三跟李进的耳里,两人互看了一眼。 罗三讲话没讲究,直接道:“苏家是塞了个旁人的女人给殿下?” 若是这样,罗三到不觉得有什么。 女人嘛,漂亮懂事就好了,哪怕之前跟过其他男人,有什么关系。 再说看李进的样子,苏翘的落红是给了殿下。 李进可没罗三想的那么开:“洒家打听了她在苏家的事,倒是忘了打听她跟外男的关系,那信上是什么内容,也不知苏翘是不是给那人写过回信。” “男人给漂亮女人写信还能有什么内容。” 罗三啧了声,见李进脸色不好,才没详细与他猜测内容,“只要苏三老爷不毁信,我就让乌志偷出来抄一份,不过你打算把这事告诉殿下知晓?” 瞧着屋里到现在都没熄的烛火,李进就是说了殿下恐怕也不会当一回事。 只有男人因为有对手,被激起火气的,没听过哪个男人知道碰过的女人有别的男人喜欢,就撒开手把美人往别的男人怀里推。 “查清楚再说。” 若是查到苏翘跟了殿下,心里却有别人,这自然是要告诉殿下的。 第二十一章 好戏开锣 上回那次暴雨把褚玉院的桃花打得凋零,本以为这一季的花已经没了,没想到不过几日的功夫,花瓣竟然又冒了出来。 鲜嫩娇俏,比上一茬的花色泽更粉。 苏翘在院中散步时见着稀奇,想着屋里的花瓶空空,等到景迄回府她请安时就提了一嘴。 “殿下,翘儿能不能剪几支放在屋里?” 要是逛苏府院子看到合意的花,依她现在的地位,喜欢直接剪了就是的,但褚玉院的主子是景迄,那她就少不得问他几句,免得犯了什么忌讳惹了人嫌。 “喜欢?” 景迄听到苏翘连支花都问他,反问了声突然走出了屋子,苏翘连忙跟上,出门就见他站在了花树边上:“喜欢哪支?” 褐色的枝干虽然冒出了新花,但却没之前长得茂盛,花朵稀稀拉拉,看着并不漂亮。 打量了几眼花枝,景迄没听到苏翘的声音,转头眉梢微挑地看向她。 景迄会引起苏家姑娘的疯狂,不止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还因为他的五官极其英俊,如出云的朗月。 -- 第39页 落在旁人脸上寡淡的色彩,在他脸上就像是打翻了似的。他眉与眼珠都是赤黑,唇是鲜红,皮肤不似女子那种轻薄易羞的白,而是浓郁的白色,像是一碗搁久的蒙古奶。 此时他背后是盛放的桃花枝叶,多了种娇艳的颜色,竟然给他面上添了几分妖冶,一时间苏翘脑子里竟然幻想起他红唇叼花会是什么模样。 苏翘微晃了下神:“殿下看那支怎么样?” 她之前看花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挑好了哪几支,现在景迄问起,正好指了过去。 景迄看向她指得位置,伸手把枝干掐断,连带着把他看着开得盛的花枝也取了下来。 他的手一掰咔嚓就是一根,苏翘手里握着的剪子完全没派上用场。 “谢殿下赏赐。” 苏翘抱着花枝,要是景迄没帮她,她跟春鹃的个子估计要搬个箱子踩着才能剪到。 耳畔一凉,苏翘抬眸眨了眨眼,瞧着景迄收回的手,若有所察的轻触了触自己的耳边。 景迄摘了朵花簪在了她的耳畔。 虽然不知道自己耳边顶着花是什么模样,苏翘眼睛弯成了月牙,歪了歪头让景迄仔细瞧她:“殿下喜欢什么花,翘儿之前住的饯春院种了几株垂丝海棠,漂亮极了。” 苏翘认真地说海棠漂亮,景迄却觉得什么花都不可能胜过她现在的妍态。 花开到极盛便落了,但苏翘这些日子却是越开越盛,那双春水眸还是像初出山谷的小鹿,但是眼角眉梢挂着一股由他生出的诱人媚意。 “唔……” 景迄倒转回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苏翘的话。 苏翘抱着花枝想着要不要跟着进门,站在门槛边上就被景迄抱了进去。 长脚一踢合上了门扉,景迄的动作有几分着急。 苏翘被扒了大半,不由得提醒他:“殿下,湢室……水等会凉了。” 景迄头埋在苏翘脖颈前,闻言想着要先沐浴,便把苏翘一齐抱到了湢室。 他的衣裳他嫌脏,脱了个干净,但是苏翘的内衫轻薄透着淡香,所以就被他连人带衣一起扔到了水里。 景迄比她高,沐浴的水深自然比她用的要深,落水时苏翘一时没踩到底,不由惊叫了声,攀附在了景迄的身上。 这姿势景迄倒是喜欢,看着水上浮起了布料,轻笑了声:“像是朵散开的花。” “殿下……” 方才被吓到,苏翘眼上的小扇子都挂了水珠,此时又羞又怯地瞧着景迄。 之后自然是酣畅淋漓。 按着景迄第一二天的势头,苏翘本以为他会几夜与她不熄烛火,她都看书查了一堆补肾的食物,想说要给自己补一补战斗力。 谁想到她搬进褚玉院几日,景迄都没留她过夜。 有几次她觉着景迄都要动手了,不知道为何他又深深忍住。 估计这就是大男主的自制力,知道要修养身心,不能耽于美色。 隔了几日,这次的快乐终于没夹杂什么不适的疼痛。 水里的动作都带着一种钝感,因为这种钝,让苏翘越来越痒痒。 她全身是水,但这股打从内心深处散出来的痒,让她喉咙发热,嘴里干的极需景迄的滋润。 每次苏翘都少不了哭,只是这次哭的内容变了个样,听得景迄黑眸泛起了笑,给了她想要的。 * 战局一直从水胶着到了榻上,隔日景迄出府,苏翘起来看了眼屋里乱糟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水鬼偷偷进屋里打劫了。 她觉得尴尬,但可不敢动这屋里的东西。 景迄的东西都有李进整理,她要是乱动,李进估摸不是觉得她懂事,只会怀疑苏家授意她偷看什么。 为了避免麻烦,苏翘换上衣裳迅速回了自个的住处。 “姑娘你看这个。” 苏翘躺在榻上夜里的疲惫劲上来,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弹,听到春鹃的声音侧过了头:“什么东西?” 春鹃抱了个两尺大的匣子,红木的底上面用金粉描边,嵌了珍珠和玛瑙。 “这是姑娘你还没回屋时,安公公送来的。” “打开看看?” 看到这盒子苏翘来了精神,眼眸放光,没意外这该是景迄赏她的东西。 匣子打开,果真没让她失望,里头放了各式首饰,赤金、点翠、掐丝、翡翠…… 款式以桃花样式居多。 见状,苏翘不由佩服李进他们的办事能力,她是昨个下午要的桃花枝,这才几个时辰李进就知道投其所好的往匣子里塞那多东西。 欣赏了半晌珠宝闪耀的光芒,苏翘选了对赤金簪给春鹃:“这样式配你。” 自从苏翘翻身,春鹃已经收了不少赏赐,看到摆在眼前的簪子,春鹃忍不住道:“以前在姑娘身边伺候,姑娘更喜欢画扇,有东西都是赏给画扇,奴婢不是眼红那些东西,只是忍不住会觉得奴婢比画扇差。” 之前两个做戏蒙画扇,苏翘就察觉了春鹃的委屈,没想到她会直接坦白出来。 “你本就不比她差,是我那时候许多事都没想透彻。” “姑娘这句话,比奴婢得什么东西都高兴。” 春鹃收好了匣子,她说这话其实是在提醒自己,她不是爱财之人,现在主子的日子好过了,她得时刻警醒不忘初心,甭被财帛迷了眼。 -- 第40页 知道春鹃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苏翘等着她放好了东西,瞧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是李妈妈见了奴婢,她没直接让奴婢听她的话,但那意思就是想让奴婢把姑娘每日做得事传给她知晓。” “我就想着她不会一直安安静静。” 她们收拾东西离开芳华院时,李妈妈特意交代,让她们出褚玉院便给她递信,听意思想每天见她们一面。 而苏翘既然怕了她那汤药,又怎么可能听她的话。 到了褚玉院之后,她就没出过院子,李妈妈又不敢上门找她,估计已经暗暗急疯了。 不过她急关她什么事,苏家过几个月就垮了,她现在能躲起来,干嘛还要露头但苏家的工具人。 “不必搭理她们,你平日也别出院子了,过些时日殿下应该会把我们移出去。” 她说自己要寻根,算是解决了景迄的一个大麻烦。 只要让她认祖归宗,他日他对付苏家起来,就不怕人说他睡了苏家的姑娘,转眼翻脸不认人。 因此,景迄迟早要把她移出苏府,只是不知道会寻什么借口,什么理由移。 * 苏翘交代了春鹃不要出褚玉院,没想到苏家人急得不行,还是派人上了门。 只是来人不是苏家的长辈,也不是李妈妈,而是苏雨初。 人来时正是晌午过后,也不知道李进是如何想的,竟然放了她进院子。 “六姐姐。” 见着苏翘,苏雨初险些有些认不出来,前几日她们还在三房见过,她知道苏翘没了从前的呆傻,因此模样也变得出挑。 但是这几日苏翘似乎又更美了,身上穿着茜红色银丝妆花褙子,头上带着珊瑚绿松石双簪,一张脸眼下淡粉,媚得出奇。 “七姑娘叫错了,我哪里是你的六姐姐。” 虽然不知道李进为何要把苏雨初放进院子,但既然人来了,苏翘只能好好应付。 说起来,在三房原主对两个人最好,一个是画扇,一个是苏雨初。 而这两人在知道原主不是苏家真千金时,离开她离得最快。 离开就算了,而且还下了狠劲踩她,生怕苏婷玉误会她们还剩什么情分。 “我已经习惯叫姐姐六姐姐了,六姐姐是不是还在怪我?其实我有什么法子,我姨娘出身不好,夫人又不喜欢她,连带着我在夫人跟前都抬不起头,我只能听苏婷玉的话,来为难姐姐。” 这话是把过往的事都推到了苏婷玉的身上。 瞧着苏雨初满脸愧疚的模样,苏翘不怎么耐烦跟她演姐妹情深那一套。 当初她跟画扇演戏,是因为那时画扇对她有用,但是现在苏婷玉对她都没有用处,何况是苏雨初。 “是父亲母亲让你来的?” 感觉出苏翘不想听她说话,苏雨初咬了咬唇。 她与苏翘一起长大,难不成她曾经的好糊弄都是伪装不成,人的变化怎么能那么大,她说得话她都不乐意听了。 “爹爹怕姐姐你在院子里闷着,所以让我来寻姐姐说说话。” “多谢父亲关心,我在褚玉院不闷。” 听到苏翘含着笑意的话,苏雨初掐了掐手指,能在太子身边伺候,当然不可能会闷。 以前她是嫡女就算了,现在她不过是农家女,凭什么走那么好的运道。 摸着袖中的信件,苏雨初极想拿出来摆在苏翘面前,看她大惊失色的模样。 不过她没傻的彻底,既然知道苏翘已经不同往日愚蠢,她安耐住了冲动,反正苏翘的把柄在手,她总能让苏翘翻船。 苏雨初在褚玉院待了半个时辰,当真只说了些闲话,问了殿下待她好不好,半点不提李妈妈的事。 “七姑娘看着有意跟姑娘重修旧好。” “压根就没好过,又怎么重修的起来。” 把苏雨初送出院子,苏翘听到春鹃的话笑答道。 之前的好不过是原主单方面认为,苏雨初可一直把原主当做敌人。 想到这个,苏翘突然想起楚庭锦的信,也不知道跟苏雨初有没有关系。 * “翘儿姑娘,刚刚侍卫通传殿下喝了点酒水,姑娘要不要去迎一迎殿下?” 天黑了景迄还没归府,小安子听了侍卫通传,就去了苏翘门前。 苏翘来褚玉院的这几日,小安子没少讨好她。 小安子是李进的徒弟,不像是他师父般已经是受主子器重的内侍,自然少不了钻营。 闻言,苏翘笑着站起:“谢安公公提点,我这就接殿下。” “翘儿姑娘不必走急了,殿下到府门口还要一会呢。” 提醒了苏翘,小安子也不耽搁功夫,亲自去小厨房看着他们熬醒酒汤去。 “多带几个驱蚊虫的香包。”苏翘特意嘱咐春鹃,夜里提个灯笼走在外面,就像是大型喂蚊器移动。 出了褚玉院,苏翘瞧着外面的景有种新奇的感觉,满打满算她有六天没离开院子了。 要是景迄多晚归几日也挺好,她也可以出外走走,多伸展手脚。 累得时候想躺着,但躺久了又想四处走走。 “不走那条路,听安公公的意思人要一会才会回来,咱们绕一圈再过去。” “翘儿?” 苏翘的话刚落音,旁侧树丛冒出一声又惊又喜的声响,靛蓝色的身影从树丛里跳出,苏翘吓了一跳。 -- 第41页 楚庭锦慌乱地挡住了春鹃袭过来的拳脚:“是我,楚家楚庭锦,你这小丫头打我做什么?!” 听到楚庭锦自报家门,春鹃手上一顿,对着灯笼看了看,还真是楚庭锦。 “楚二公子你怎么在这?” 把信交给了苏三老爷,苏翘就放下了心,想着苏三老爷为了苏家,怎么都会解决了这事。 谁想到她把苏三老爷想的太有用,竟然让楚庭锦溜进了苏府。 两人许久未见,楚庭锦好好地看了苏翘一遍,见她没少胳膊少腿,不像是过得不好才放下了心。 “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带你走。” 楚庭锦走到了苏翘的跟前,咧嘴笑道,“我想明白了,爹娘脾气太臭,我就是求动他们让你进门,你到了楚家我看不着的地方,指不定会被欺负,既然这样不如我们直接离开云城,过个几年我们再回来。” 楚庭锦的笑容干净纯粹,苏翘信他话说得认真。 只可惜他这话说得太晚,要是他早早把原主带走就好了,原主就不会重病,身体的魂也不会换成她。 现在魂变成了她,她自然不会点头同意。 不说她现在跟景迄的关系,就是她没跟景迄也不会跟楚庭锦走。 楚庭锦求得是原主,她要是跟他搅合在一起,就等于是抢了原主的东西。 这跟要原主亲生爹娘的田地完全不同。 “楚二公子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你误会了,我对你并无意,你也不必为我离开云城。” 苏翘的话让楚庭锦脸上的笑淡了淡,取而代之的是怜惜的神色。 “你不必怕我吃苦,便是没有你我也打算出云城去闯一闯,免得让人觉着我脱了楚家的这层皮什么都不是。” 楚庭锦完全误会她是为了他,苏翘正想开口反驳,又听到他道:“我看过你的信,与其等下一世,不如这一世我们就远走高飞。” 闻言,苏翘一怔,楚庭锦竟然看到了原主的信。 他怎么会看到原主写得信? 要是看到了又怎么会现在才来? 突然间苏翘心里涌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何时写过信?楚二公子你看到的是什么信,又是什么时候看着的?” 苏翘一脸茫然,楚庭锦也有了些疑惑:“信是我这几日看的,但应该是前些日子你给我写的……我知道那信是你写的,你现在为何不认?” 感觉到这事不对劲,苏翘浑身都麻了起来,只想快点甩掉楚庭锦,离开这个地方。 “楚二公子我们定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前十几年都以为自己会嫁进楚家,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不是苏家的千金,亲生父母已经亡故,我不知道你看得是什么信,我的确给你写过一封信,只不过那封信是我病重以为自己快死时,想为自己找个寄托,病一好我就后悔了。” 与其承认没信,不停的纠缠不清,苏翘觉得还不如认了那信。 “你是怨我来得太晚?” 听到苏翘说她之前病重快死,楚庭锦不由心疼,他方才见苏翘精神饱满,还以为那信是苏翘故意写得严重吓唬他。 这种小手段他并不讨厌,谁知道是他看到那封信的日子太晚,苏翘已经独自撑过了重病。 “我不是怨你太晚,是我该给你赔罪,病中病得迷糊,写了那么封信害你误会。” 苏翘顿了顿,“楚二公子,我心中已经有了人,遇到他我才知,我给你写得信是病中胡闹。” 说完,苏翘给了春鹃一个眼色,打算早溜早好。 “我不信,我看得懂那信里的情意,你说这话不过是想劝退我,你既然连死前唯一想得人都是我,又怎么可能说变心就变心……” “殿下。” 楚庭锦的话还没落音,苏翘便睁大眼唤了一声。 夜黑她竟然没看到景迄就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拐角。 他没打灯笼,黑眸比夜风还冷几分,见她发现了他,他勾了勾唇,凤眸似笑非笑,像是在可惜表演提前结束。 第二十二章 小人嘴脸 虽然烛火黯淡, 却不阻碍景迄瞧清眼前女人吓得不轻,一副做错事被逮住的模样。 既然被发现了,最精彩的部分也就没了,景迄的面上有几分的兴意阑珊, 并无继续停留的意思。 只是他迈步还没路过两人, 楚庭锦反应过来苏翘称呼的意思,瞧着景迄:“是太子殿下?” 太子爷下榻苏家的事, 楚庭锦哪怕被楚家禁足也听说了, 不过苏翘已经是太子房里人的事, 苏家不敢往外宣传,他自然不知道。 若是他已经知道,完全不会上门, 来害苏翘那么一遭。 “草民叩见太子千岁, 草民并非歹人,而是苏家义女苏翘的未婚夫,因为家中原因不能与苏姑娘完成婚约,愿太子殿下成人之美, 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楚庭锦利落跪下, 在他看来被景迄撞见了是好事一桩, 若是景迄愿意帮他跟苏翘, 那么他们就不必私奔东躲西藏。 “哦。” 景迄的步子停了停, 他不看地上跪着的楚庭锦,而是睇向旁侧脸蛋皱成一团的苏翘。 “想让孤成人之美?” 景迄语调不轻不重,不像是生气, 只是有几分不耐,像是遇到了什么无聊事,却非得解决。 “殿下, 翘儿已经跟楚二公子解释过,翘儿心中只有殿下对他并无情意,翘儿哪都不想去,只想留在褚玉院伺候殿下。” -- 第42页 意识到是陷阱,她就想到今天这事会有麻烦,但没想到会那么麻烦。 苏家不可能把楚庭锦弄到府里害她,就算苏家人想弄人,苏府由景迄的侍卫巡逻把手,景迄没点头,谁敢放楚庭锦进来。 再想到小安子特意让她接景迄…… 她知道楚庭锦的存在是个隐藏炸/弹,却没想到炸的那么厉害。 苏翘咬了咬舌尖,夜色中琢磨景迄的神态,不知道这一出景迄想要的是什么结果。 是他要处理苏家,嫌弃她累赘想顺带把她一起处理,还是只是巧合知道了楚庭锦,想具体看看两人到底有没有私情,他有没有被戴绿帽。 苏翘说心中只有景迄,楚庭锦就已经傻了,见到景迄离开,苏翘紧随其后,他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方才苏翘说心里有人,他只觉得是在搪塞他,现在听来心里有没有人不知道,但身边却是真有人了。 而且有得还是他们谁都不能得罪的人。 看着苏翘背影消失,楚庭锦想追上去为她向景迄解释,但是步子却怎么都迈起来。 他跟苏翘八岁定亲,他嫌弃过苏翘太蠢,明明是嫡女,在苏家的地位却像是庶女一般,人也就一张脸能看。 但目光在苏翘身上倾注久了,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脑子会无端冒出她模样,她委屈的样子,她小心翼翼跟他说话的样子。 等到家中说要更换结亲的对象,他才发现他是乐意,甚至是期待娶苏翘。 有他这个小霸王护着她,谁还敢给她脸色。 谁知道会闹成这副模样……楚庭锦从地上站起,他不是个傻的,想到苏翘的话,还有他到最近才看到的那封信,他们明显是落入了旁人的圈套。 这圈套明显是为了苏翘而设。 楚庭锦没追上景迄他们,但也没离开苏家,而是握着拳头往苏家人的住处走。 给他送信帮他入府的人以为他是泥捏的,竟然敢设计到他的头上,让他来害苏翘。 他跟苏翘要是难逃一死,怎么也得把他们都拖下水陪葬。 * 景迄迈步的速度看着不快,苏翘干脆提起裙子跑了起来。 伸手扯了眼睫毛,一边追一边眼泪就下来了。 “殿下,你就不听翘儿解释?” 在方才那处,她察觉到不对,特意说了自己心里有人,楚庭锦听不出她所说的有人是谁,难不成景迄还不知道她指得是他。 但明显没什么用,景迄看她的目光太淡漠。 苏翘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景迄踏进褚玉院时拉住了他的衣摆。 “殿下,你就听翘儿说几句……”苏翘红着眼眶,不等景迄回话就说了起来,“翘儿去接殿下,不知道楚公子为什么在那,楚公子曾经跟翘儿定的有婚约,但婚约早就解除了,翘儿心里只有殿下。” 面前的女人模样娇弱可怜,脸颊挂着摇摇欲坠的泪珠,脆弱的像是一碰就碎的玩意。 景迄扯了扯袖子,竟然一时间没扯动,苏翘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衣摆,感觉到景迄的不耐也没有放开,就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脸上的戏不少,但苏翘心里已经把景迄骂了无数遍。 想到楚庭锦能出现在苏府,很可能是景迄让侍卫把他放进来的,她恨不得把景迄撕碎了。 她怎么就那么倒霉遇到景迄这种人。 他睡她就是看她长得漂亮,睡第二次以至于之后许多次,是因为她身段好。 明明他睡她的理由没一条是因为走心,他现在却因为原主曾经跟楚庭锦为难她。 “他求成全,你为何不要?” 景迄看着面前哭泣不停的女人,启唇道,“你若是愿意,孤可以帮你。” 闻言,苏翘拼命摇头,泣不成声,只是手指紧紧抓住景迄的衣摆。 “你好好考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楚公子对你真心,你也不是心中无他,不必在孤身边枯耗,孤不一定会给你名分。” “翘儿心中只有殿下!” 苏翘说得斩钉截铁但还是被景迄挥开了手。 景迄健步如飞,苏翘跟着进了褚玉院,罗三他们只是冷面,并无伸手拦她。 只是小安子端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守在景迄门外,看样子不止不会帮她,而且还等着奚落她几句。 她现在在小安子的眼中应该是从枝头掉到了地下,而且掉的还是泥沼地,永无翻身的可能。 事实证明是她把人心想得太简单。 大约因为她长得跟景迄的白月光相似,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到了李进想让她伺候景迄的意思,并且他还为她制造了不少机会。 除了他的善意,他的徒弟小安子对她也讨好有加。 她心里下意识的就把他们当做了同一阵营的人,谁想到今日就被狠狠坑了一把。 心中的气憋得越厉害,苏翘眼圈便越红。 她知道她这会儿不能走,要是走了她就等于完了。 景迄说他可以成全她和楚庭锦,她可不敢要他这个成全,她要是真跟楚庭锦在一起,那就是认下了她跟楚庭锦不清不楚,伺候着太子爷,心里还有别的想头。 再说喜欢楚庭锦的是原主,她也不愿跟楚庭锦搅合。 小安子瞧着面前的女人,女人杏眼含泪,神态怯怯,端得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 第43页 看得小安子心中道了声可怜,不过心里却没升起丝毫怜悯,做奴才做久了,最爱看得便是这种从高处坠落的戏码。 小安子抬眼瞧着苏翘:“翘儿姑娘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我在这处等到殿下召见我。” 苏翘低着头站在一旁,小安子哼笑:“翘儿姑娘这也太省事了,没见人犯错是站着等主子召见,说是做错了事,但翘儿姑娘你可没半点认错的态度。” 闻言,苏翘一怔。 她做好了站一夜的准备,谁想到小安子竟然让她跪着。 对她来说,她宁愿站一夜也不愿意跪一刻。 景迄又不是她家刻在碑上的长辈,凭什么她要跪他。 而且今日她算是做错了什么? 别说原主只是给楚庭锦写了情笺,就是原主跟楚庭锦睡了,那也是原主乐意,是原主曾经的事。 男人真是恶心,若是去偷腥,恐怕偷的女人有别的男人,他们还觉得刺激,但要是规规矩矩的女人,曾经给别的男人写一封信就罪不可恕了。 “不然奴才给翘儿姑娘寻个软垫过来?” 小安子见苏翘没立刻跪下,躬着身子像是为她着想般说道。 他们当内侍的不像是罗三他们在外做事的侍卫,罗三不知道殿下没碰过其他女人,但他跟在李进身边做事,自然有所察觉。 殿下干干净净,又怎么可能容得了他第一个女人,跟别的男人定下生死盟约。 苏翘这回是翻不了身了。 瞧着她小兔子般的眼睛,小安子升起了逗弄她的心,越是感觉她不想跪,却是想逼她跪下。 感觉到小安子的恶意,苏翘咬了咬牙,到古代来她也不是第一次下跪了,但请安什么的都可以算作规矩,如今让她下跪认错,而且还是不知道要跪到多久下跪,她一点都不愿意。 苏翘衡量了一下,如果她这会儿跪了,景迄这种习惯人下跪的上位者,铁定不会心软,而她不跪,按着景迄的性子一定不会杀了她。 所以她完全没有跪下的理由。 苏翘抽泣的越来越厉害,含着哭腔道:“不必劳烦安公公,我做错了事,又有什么资格能用软垫,是该跪着求殿下原谅……” 说着苏翘往下弯腰时,扶着头晃了晃,直接倒地晕了过去。 “姑娘!” 小安子见苏翘就那么晕了,想着她一定是装模作样,但春鹃就守在一旁,不止没让苏翘躺在地上,还挡住了他,让他没法子上前验证。 春鹃不需要扮乖哭得梨花带雨让男人怜惜,她哭得声音极大,就像是苏翘已经死在她怀里了一样。 不等小安子捂住她的嘴,李进就已经出来,让春鹃扶着苏翘回房。 “殿下有公务处理,你们在屋外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李进扫了眼春鹃怀里双眸紧闭的苏翘,殿下既然没说如何处置苏氏,只说让他出来把人打发走,他就不能逾越处置把苏翘赶出褚玉院。 被扶到了床上躺下,苏翘才幽幽地睁开了眼。 “姑娘,奴婢去给你熬一碗宁神汤吧?”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苏翘点了点头:“顺便看看楚庭锦人走了没有。” 春鹃走了没多久院子就嘈杂了起来,苏翘听到了“走水”了几个字,等到春鹃回来,苏翘才知道楚庭锦拿了火把去苏家正院要公道,差点把苏家正院给烧了。 第二十三章 自作主张 景迄屋里寂静一片, 苏翘回房躺着了,李进跪在屋内等着景迄责罚。 “奴才自作主张,还请主子责罚。” 知道了苏翘曾经跟楚庭锦有一段,李进就想试一试苏翘, 以免让自家主子受了蒙骗。 从楚家夫人的手上偷了苏翘写过的信, 他看了信中内容觉得太过,就找人仿照信函, 给楚庭锦送了一封过去。 既然都查出苏翘写过得信, 他自然也查出了是苏雨初暗里帮楚庭锦送信到苏府。 他刻意给了苏雨初机会让她跟苏翘单独相处, 谁知道苏雨初有些脑子,并没有直接说出楚庭锦的名字来逼问苏翘。 之后便是晚上这场事。 发现苏雨初有心放楚庭锦进府却不得章法,他就把苏翘写过的信放在了主子桌上。 主子看了信半晌, 并无下令拦住楚庭锦进府, 他以为主子是想发落苏翘,但没想到却没立刻把苏翘赶出褚玉院。 李进抬高了眼,偷看主子的脸色。 他怎么觉得主子像是要把气发在他身上。 李进跪了小半个时辰,景迄的视线才从公务离开, 轻“呵”了声。 李进想得没错, 景迄的确是把气发在了他身上。 今日这场戏, 着实让他觉得无趣。 这会儿他脑海里还是不是浮现苏翘梨花带雨, 委屈至极的模样。 看到她曾写得那封信, 他鬼使神差的听了李进的话要试一试苏翘,可真看了戏,就像是他故意设下陷阱故意为难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 小安子糊弄苏翘的话并非全是假话, 景迄今夜的确饮了些酒,这会儿脑子虽然不晕,但却有些困意。 他胳膊撑在桌台支着头, 无端又想起了那封信的只言片语。 因为在病中,苏翘那封信上的字写得并不好,该都是重写了许多次,还颤抖着晕开了许多字。 厚厚的一封信,上头写了她初遇楚庭锦时的情形,还有他们定亲时她的担忧,因为她看得出楚庭锦并不喜欢她。 -- 第44页 她自个知道自己不够讨喜,所以定下婚事后,她一直在打听他的喜好,希望成亲后能得他一点喜欢。 ——“……锦郎,你不知道你知道我身份还愿跟我成亲时,我有多欢喜,我亲生的爹娘已经亡故,我在苏家只是个多余的人,别说他人我自己也不喜我自己,但你却说你此生只会娶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怜悯我,但我真的很高兴……” ——“我知道我不该高兴,因为你这桩婚事自始至终都属于六姑娘,是我害了她招了你的骂,她是个好姑娘,你应该对她好一些……” 从颤抖带着水痕的字迹,景迄能看得出写信人的欢喜与痛苦。 怨不得楚庭锦听到苏翘说心中有人,只觉得那是搪塞他的说辞,要是打开了这信,碰到信上的泪,瞧见苏翘真真切切说愿三世做牛做马,只换一世与楚庭锦双全,都无法不相信她的心意。 “三十宫棍,罚暂且记下,等到回京后领。” 思索半晌,景迄觉得自己醉的不轻,便是苏翘心中有人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过贪她美色,把她当做消遣,在这事上在意动气,还真不像一回事。 “奴才领罚。” 从地上站起,李进意识到主子说了对他的惩罚,却没说对苏翘的。 偷觑主子的脸色,也不知道主子打算如何对待苏翘。 主子喜洁,虽然苏翘有一张跟裴贵女相似的脸,恐怕这次之后主子也会慢慢远了她。 这么想他不由觉得可惜,这段时日主子跟苏翘的相处他都看到了眼里,主子是爱极了苏翘的身子,有时天亮了还能听到响动。 只希望往后还能寻到如此合主子心意的姑娘。 早就听到外头嘈杂一片,景迄起身休息前唤了罗三:“怎么回事?” “回殿下的话,那位楚公子在苏家正房放了火,说是有人戏耍他,要苏家人给他一个交代,这时火已经熄灭了。” “不必管。” 景迄淡淡回了声,不管这府邸里的人还要唱什么戏,今晚他都不打算再听。 * 春鹃取了药水回屋,不用主子说,她就自动把汤药倒到了花盆里。 “奴婢去三房还没见着老爷,就听到有下人说走水了,楚二公子在正房附近点了一把火,风一撩烧了几颗树,幸好在烧到屋子的时候,火已经被下人灭了。” “这火放得挺好。” 今日这事楚庭锦能进苏家,一定有景迄的点头,但之前房里能出现楚庭锦的书信,一定是苏家有人帮忙递信。 也就是那封信惹了祸,让李进他们察觉到了什么,推波助澜,最后造成今晚的局面。 “楚二公子说有人耍他,给他递了假信,骗他说姑娘你钟情他,还帮他翻/墙入了苏府。” 楚庭锦出现在苏府里面,苏家人就吓得不轻,听到他的话更是没了魂魄。 听到楚庭锦已经见过太子殿下,当即苏大老爷就软了腿。 谁敢给太子爷戴绿帽,弄不好就是死罪,当即就结了楚庭锦的话,说府中有人处心积虑做局,冤枉楚庭锦和苏翘。 “我想也会是这种结果,楚庭锦还算有脑子。” 不管促成这事的背后有没有景迄插手,都要把景迄摘干净,拖一个送信的凶手出来结案。 “楚二公子大闹了一场,砸了府里不少东西,非得让老爷夫人给他一个交代,奴婢走时他才被府中家丁压着送回了楚家。” 感觉到楚公子做这些是知道自己闯了祸,想祸水东引让殿下放过自家小姐,春鹃小心觑着主子的神情,怕主子觉得难过。 没想到主子表情如常,看来是真是心里真的没了楚公子。 “老爷见到奴婢,奴婢照实说了在路上发生的事情,老爷骇得站不稳,仿佛问了奴婢几次当时情形,才放了奴婢离开。” “父亲没说会找到设计陷害我的人?” “老爷可能太慌乱忘了,不过奴婢走时,他大怒把府中人聚到一块,要逮出是谁放楚二公子进府,可能今夜就会查出是谁做的。” 苏府能放楚庭锦进府的还有谁。 苏家人恐怕也都知道这事是出自景迄的意思,不敢找景迄麻烦,只有随便找个人顶罪,当做给景迄一个交代。 至于会找谁,她已经猜到了。 她之前就想苏婷玉不会那么傻,苏婷玉看不过她过得好,可能会煽动人借楚庭锦生事,但她自己一定会撇清关系不会出手。 现在看来她煽动的应该就是苏雨初。 她之前就想李进为什么会把苏雨初放进褚玉院,现在线索全都联到了一起。 看小安子的变化,放苏雨初进褚玉院大概率是李进的主意。至于景迄,他性格实在不像是会浪费那么多日子布线,晚上跟她亲热白天想着怎么整她。 应该是李进早知道是苏雨初帮楚庭锦,让苏雨初见她,是想看苏雨初激她,两人说出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所以苏家会想到送人探望她,都是李进暗示的意思。 景迄身边还真都是忠奴,老谋深算就怕她让他们的主子吃亏。 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不复杂,但陷在局中的时候,她就跟个傻子一样。 也就是她太觉得局势太过明朗,只用等苏家几个月就可以获得自由,谁想到这才几天就给了她一重击。 -- 第45页 “等知道是谁心怀鬼胎,殿下一定不会再跟姑娘计较。”春鹃这话自己都知道是自我安慰,苏翘却点了点头,虽然现在局面看着不好,但她今晚既然还能睡在褚玉院,她就觉得一切没有太糟。 再者景迄给她的感觉也不像是气得让她消失。 睡前苏翘特意让春鹃不要熄蜡烛,要营造一种她害怕的彻夜难眠的感觉。 “半夜记得推醒我,我冲窗子哭个几声。” 春鹃应下了,但半夜苏翘被推醒,嗯嗯唧唧叫了两声完全不乐意下床去哭,“算了,现在哭有屁用,到时候还是在他床上多哭会……” * 褚玉院这边的人入睡了,苏府的其他人却彻夜难眠。 四房的老爷夫人都齐聚一堂,若是不找出人来,没一个人能安心入睡。 不过就是找出人来,恐怕今夜也是难眠。 见到那么大的阵仗,苏雨初不由心慌,她只是不想看苏翘好,想让太子爷知道苏翘有那么一段往事,谁知道竟然那么巧的让楚庭锦跟太子爷遇上。 “信的事你应该找与我们交代,按理说这信你拿到手上都有几日,既然这样怎么到现在还没查出个子丑寅卯。” 苏大老爷不客气地说道,“如今殿下误会,你打算如何跟殿下交代。” 他怎么知道怎么跟殿下交代,自从见到楚庭锦,苏三老爷身上的汗就没干过。 这几日他暗里一直在寻找内奸,但一直都没揪出来是谁。 实在找不到人,他今个还把事情告诉了孙氏,让她帮他一起找人,谁知道还是出了事。 “我特意见了楚家人,让他们不要楚庭锦乱跑,谁知道他竟然有本事,离开楚府不算还闯入苏府。” “不清不楚的你让人家少爷不要乱走,楚家凭什么听你的!” 苏二夫人刺了一句,“现在苏翘是讨了殿下的嫌,那便把她移出来,让我家倩姐儿去伺候。” 没人搭理苏二夫人,现在哪里说换人就能换人。 “殿下既然没把翘姐儿赶出来,那就是等着我们给他一个交代,今夜怎么也得把内奸查出来。” 苏大老爷下了令,最先严查的就是苏家三房。 苏婷玉虽然在苏三老爷的面前摆脱了嫌疑,但还是被反复逼问。 反正不是自己做的,苏婷玉没有半点不耐,来来回回回答她大伯提出的问题。 相比起她,苏雨初早就面色僵硬。 虽然痛苦,但苏雨初想到被发现的后果,死死硬撑了下来。 只是她撑了下来,她的丫鬟却受不了拷打,把她给卖了。 一切尘埃落定,已经到了寅时。 “女儿不是有意的,女儿没想害苏家……” 她只是恨不得苏翘去死而已。 “七妹妹你怎么这般傻,好歹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你不祝愿她好,竟然还这般害她。” 抓住了是苏雨初,苏婷玉装作一副震惊模样,旋即帕子点在眼睛边上,像是没想到苏雨初会那么恶毒,做这种手足相残的事。 “我这样……” 听到苏婷玉的声音,苏雨初想着反正是一死,还不如把苏婷玉一起拉下水,只是她还没开口,就被婆子塞住了嘴巴。 “先上家法,把人打老实了,明日一早送到殿下面前,听殿下处置。” 听说要上家法,苏雨初挣扎不要。 她姨娘有心帮她,只是为了她说话没帮上忙,反倒害住了自己。 “无缘无故她怎么会有这歹毒心肠,定是你言传身教,家法你们一起领了,明日一起去殿下面前解释” 见姨娘护在自己身上,苏雨初拼命吐出了嘴中的帕子求饶道:“我姨娘根本不知道,她胆子小,要是知道我做这事一定会劝我……” 她姨娘好歹在苏府伺候了十多年,苏家人竟然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把她姨娘处置了。 “爹你放过姨娘,放过我吧,我才是你的亲女儿,苏翘跟苏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雨初给苏家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苏三老爷连看都不乐意看她一眼,又何况是听她说话。 见唯一会救她的人转身离开,苏雨初猛烈地挣扎了起来:“为何要连坐我姨娘,她只是我的姨娘,我的母亲是苏三夫人,为何不是夫人没教好我……” 苏雨初没说完就被她姨娘捂住了嘴巴。 “七姑娘别说了,别说了……” 方姨娘泣涕涟涟,“是我的错,老爷你饶过七姑娘吧……” 两人的求饶都没什么用处,藤鞭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们身上。 听着皮开肉裂的声响,苏婷玉后怕地抱住了孙氏:“娘,女儿好怕。” 闻言,孙氏抚了抚女儿头发:“这事跟我们没有关系,你别自个吓自个,快回去休息,这声听多了会发噩梦。” “女儿不走,女儿想要听,仔细听了才能给女儿一个警醒,不让女儿犯错。” 三十藤鞭打完,苏雨初跟方姨娘已经面白如纸,出气多进气少。 “去叫大夫过来,现在人要是出事,等到天亮拿什么人给殿下交代。” 看着还没亮的天,苏家人艰难地等着天亮。 这事怎么都要推清楚了,不能太子爷觉得是他们骗了他。 * 景迄与平日一般的时辰起身。 -- 第46页 苏翘早早起来想伺候景迄梳洗,如同昨日一般被小安子拦在了门外。 瞧着褚玉院外已经跪着的苏雨初,也不知景迄见了苏雨初,听了苏家人的辩解,会是什么个反应。 “殿下千岁,万福金安。” 看到玄色衣摆,苏翘立刻靠边福了福。 她本以为景迄不会搭理她,出乎意料的她请完安,听到了一声“嗯”。 惊讶地抬起眸,景迄并没有看她,但是从小安子错愕的神情可以看出,刚刚那声并不是她的幻听,景迄真搭理她了。 怔了下,苏翘立刻跟上景迄,时不时小心翼翼瞅一眼,一副想跟他亲近又怕的模样。 景迄只当看不见,却也没挥手让苏翘离开。 “太子殿下,草民没管好内宅,累殿下昨日看了场笑话,今日特意带孽女前来请罪,还请殿下拨冗,听草民说一说昨日事情始末。” 景迄一出来,苏三老爷立刻跪倒在地。 景迄低眸看着父女俩,并不乐意在这事上再浪费功夫。 “既要代人请罪,你该也挨了鞭子再来。” 苏雨初下颌留有鞭痕,特意抽在那么明显的地方,想来是故意给他欣赏。 “殿下……” 意识到太子爷误会了自己的话,他说带女请罪,太子爷却以为是代替,苏三老爷一阵紧张,只是他还未说话,苏雨初就先开了口。 “殿下,是我给楚二公子送信,也是我让想法子让楚二公子进入府邸,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嫉妒苏翘。” 为了让她白日有力气请罪,打完鞭子后苏家人给她喝了些补汤。 只是这样,苏雨初面对高高在上的景迄,还是不免颤颤巍巍,她想抬头看景迄的神情,但头抬到一半,想到自己现在的腌臜模样还是低下了头。 “苏翘不是苏家的姑娘,她白白当了苏家十六年的嫡小姐,她的一切都是抢六姐姐的,要不是因为她六姐姐也不会在乡间长大,她的一切都属于六姐姐,殿下你应该喜欢六姐姐才对!” 知道自己的话可能会被打断,苏雨初说得又急又快。 “殿下,我害苏翘只是为我六姐姐不平,她才是三房的嫡小姐……” 苏三老爷终于从她的瞎扯中回过了神,捂住了她的嘴巴没让她继续往下说。 苏翘站在后面,注意到苏雨初瞟向她的眼神。 她懂苏雨初的意思,苏雨初觉得自个逃不过一劫,所以拼了命的想把苏婷玉拉下水。 苏雨初说这番话要么让殿下注意到苏婷玉,冷落苏翘,要么让殿下厌恶苏婷玉,让苏婷玉倒霉。 只要苏婷玉跟苏翘能斗起来,怎么样她都乐意。 “孤不过喜欢她榻上手段,她是什么身份,与孤有什么关系。” 景迄扯了扯嘴角,好笑地看着在地上挣扎的父女俩,打断了他们一人想污蔑苏翘,一人想救苏翘名声的戏码。 这话是景迄想了一夜的想法。 苏翘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玩物,他不该因为一个玩物动气,苏翘想要嫁人不愿跟他,他就成全,而她既然不愿嫁人,那就仍然是他的玩物。 景迄似笑非笑的神情触到一旁苏翘的神情顿了顿。 苏翘煞白了一张脸,虽然没流泪,但波光粼粼的眼睛却似乎有水波荡漾,委屈难过的情态比昨晚更甚。 昨夜他还想许楚庭锦进府是为难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那他这会儿,更是把为难用到了极致。 一时间景迄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想清楚了还是没想清楚。 他说这话到底是为了让苏家人住口不在烦他,还是依然气不顺那一封信上的情谊,故意说这话想看苏翘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第二十四章 物尽其用 景迄的话让在场的人一愣, 谁也没想到他会那么直白的说出苏翘的作用。 罗三回神算快,他瞟了眼面上没有血色的苏翘,跟旁人一同惊异殿下对苏翘的轻蔑。 不过相比别人想的殿下是让苏家人认清苏翘的身份,他只觉得苏翘这事把殿下气得不轻。 这种粗俗的话, 他说出口不奇怪, 但是殿下说出口就奇怪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贱一个女人,怎么想都不像是殿下平时能做出来的事。 “莫拿闲事烦孤。” 景迄也察觉自己的话带着泄愤的意味, 眉头微蹙了下, 丢了一句就走了。 而被夸榻上功夫好的苏翘表情难过的愣在原地, 目送景迄远走。 听到景迄的话,苏翘先是咬了舌尖装出痛苦模样,剩下脑海里就一个想法—— 太子府的女人还真都是正经不过的女人。 虽然李妈妈教了她不少奇/淫/技巧, 但她觉得这些招数, 至少要等到新鲜感没了再使,不然往后她有事想求景迄的时候,会没特别的玩意吹枕边风。 所以这段时间她自认为自己是自由发挥,既不像是死鱼, 但也没特别用什么奇/淫/技巧让景迄快活。 两人在床榻上得到愉悦, 大概是持平状态。 没想到就这样还得到了景迄的夸奖。 因为景迄的话, 苏翘纠结了半宿的郁气烟消云散, 整个人都明朗了起来。 不过瞧着院里投向她的目光, 她怕自己的可怜要装不像了,干脆捂着脸跑回了住处。 景迄走了,苏翘也走了。 苏三老爷看着身边的苏雨初, 他准备了许多说辞来撇清关系,没想到竟然都没派上用场。 -- 第47页 按着太子爷话里的意思,他根本不在意苏翘的身份, 甚至苏翘的曾经都是闲事,登不上大雅之堂,没资格呈到他的面前。 “罗大人,殿下的意思是?” 感觉到了殿下的意思,苏三老爷还是不确定地问了罗三。 “你们苏家自己的家事,为什么要烦殿下。” 罗三挑眉回了一句,瞧了眼坐在地上发笑的苏雨初。 见到她那么快从惊吓里回神,还嘲笑起苏翘来,罗三不由觉得她想得开。 殿下哪怕说得不是气话,但苏翘在他面前至少能落得个榻上手段好,但是苏雨初这不是送到了殿下面前,殿下都没多看一眼。 “快把人带走吧,大清早在这里堵着算是什么意思。” “是是是,我这就把孽女带走。” 苏三老爷连应了几声,让人拖走了苏雨初。 人走远还听得到苏雨初的笑声,笑苏翘在殿下眼中跟妓/女无异。 罗三听着咂嘴,咋地,榻上不找个放得开的,难不成还给自己找个母亲敬着? “老爷,殿下不计较这事,是好事一件,你怎么还愁着眉。” 孙氏从下人口中听到了事情始末,不觉得太子爷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苏翘本就不是苏家真正的姑娘,他们找李妈妈来,就是为了让苏翘讨殿下的喜欢,现在太子爷的话就等于是夸赞了他们的成果。 “我在想殿下那么直白的说出来,那往后还会不会把苏翘带回京城。” 按着苏家人的计划,哪怕不能再推一个苏家姑娘到太子跟前,苏翘也是要进太子府的,现在太子爷明显没把苏翘当做一回事。 那还会让她进太子府吗? “苏翘好歹是苏家的义女,又不真是花街柳巷的女人,老爷担心这个做什么。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处理眼前的事,不让家中的丑事传出去。” 苏雨初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虽然是个庶女,但不少人家都知晓她,总不能一直把她关在家里。 “说是得了病,送到庄子养着,其他的事往后再说。” 毕竟是自己的血脉,殿下都说不在意了,苏三老爷当然不会要人的命。 “那方姨娘?” “一齐送去。” 苏三老爷坐在椅子上还在思索殿下的态度,闻言摆了摆手,“你看着处理就是,我去大房一趟,翘姐儿的事要跟大哥好好商量。” 平心而论,要是他撞见自己的女人跟其他男人私会,一定恨不得撕了奸夫□□。 哪怕有误会,也得找那奸夫的麻烦。 他都这样,按着太子爷的身份,不应该更加气恼? 也不知道太子爷今日说得不管,是真觉得这事不值得放在心上,还是已经对苏家失望,说得气话。 他手上还有一封楚庭锦的信,他本想拿来证明是楚庭锦单相思,现在看来也不必呈了。 “若不是七丫头嫉妒,根本不会有那么大的麻烦事,让她们在庄子待一段时日,对外就说她们病死了,把人送到尼姑庵去。” 苏三老爷起身后越想越气,直接改了处置苏雨初的主意。 对外称死,那就是永远不会再有接回苏府的一天。 这吩咐听得孙氏中意,她知道苏雨初把她女儿拖下水,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气得不轻,打算好好教训苏雨初一番,现在不用她暗里做什么,苏雨初就能就会落得最惨的下场。 * “师父,你说殿下是什么意思?” 小安子惴惴不安地琢磨了一天,没想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 晚间归府,苏翘到主子跟前请安,主子虽然没留苏翘,但也没露出什么厌恶神色。 平平淡淡就跟今早苏翘请安一样,跟对待寻常奴仆没什么区别。 这就让他不明白了,他明明以为苏翘翻不了身,可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主子没有震怒,苏翘也依然留在褚玉院。 李进其实也没琢磨明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殿下对苏翘是肉眼可见地冷淡了下来。 苏翘人虽然还留在褚玉院,但殿下应该是不会再碰她。 “殿下之前答应过苏翘两个愿望,一是留在褚玉院,二是让她认祖归宗。” 之前苏翘说什么想寻根,想要亲生父母的田产,李进还以为她是以退为进,有心计的想谋取更多东西。 但是看了那封信,他倒是信了苏翘的话。 “殿下是念旧情的人,她伺候了殿下一场,长得又跟裴贵女颇像,殿下怎么都会完成答应过她的愿望。” “师父的意思是,殿下满足苏翘的愿望后,不会把她带回京城?” 小安子昨日看了苏翘的笑话,他怕苏翘翻身后记住这份仇。 “这我怎么知道。” 李进觑了他眼,“你不会见了人落难就张扬看戏,露出了什么马脚?” 小安子表情难看,他昨日会为难苏翘,还不是李进跟他说苏翘肯定不可能翻身,他才会暴露本性。 “主子事情没几个人说得准,谁知哪日主子想了苏翘的香温玉软,苏翘伺候好了,主子又许了她什么。” 小安子在旁弓着腰听着,主子要是只把苏翘当做榻上的玩意,那的确不会因为楚庭锦,就此觉是苏翘罪不可赦。 至于他得罪苏翘的事,他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榻上的玩意再翻身,也翻身不起来。 -- 第48页 * “姑娘,你这小曲再哼大声些就要让旁人听见了。” 春鹃一提醒,苏翘立刻收了音,亮晶晶的杏眼眨了眨:“真那么大声,我还以为我只是在心里哼哼。” 春鹃无奈地点了点头。 今早殿下的话让她吓了一跳,那时候主子明明脸白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晕倒,但没想到回了屋子主子就笑了起来。 看着不像是被殿下伤了心,反而是殿下说了什么好听话,哄得主子心花怒放。 怕主子是受刺激受得厉害才这样,春鹃不敢开口问什么。 现在眼瞅着天都黑了,她瞧着主子的高兴是真高兴,才想着要问一问。 忌讳着这里是褚玉院,主仆二人说话都压低了声响。 “姑娘到底是高兴什么?若是高兴殿下不计较楚二公子的事,但殿下并不像是完全不介意。” 她都感觉到殿下的态度冷淡了不少,她不相信主子感觉不到。 “我在高兴我们的未来有望。” 苏翘轻笑道,她当然感觉到了景迄的冷淡,他不乐意让她伺候,她就不伺候了呗。 景迄的意思她是明白了,他嫌她的曾经,看不上她了。 但是他品性不错,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她好歹伺候了他一场,有些情分,所以对付苏家之前他会把她摘干净,让她认祖归宗,不掺和到苏家的泥潭里。 原本她伺候景迄就是为了这个,现在无意间达成了成就,她还往景迄面前凑什么,每日吃好喝好等自由就好了。 “殿下不会带我们回京城,我的家当也就那些东西,就是这般你也愿意跟在我身旁吗?” 苏翘点了点箱笼,哪怕景迄走之前没给她买什么宅子,光是她现在的家当,还有被太子睡过的身份,也够她在云城买一套还不错的宅子。 “姑娘这是说什么话,你是春鹃的主子,自然是姑娘你在哪奴婢跟到那。” 春鹃虽然没完全听懂主子的意思,但是她感觉得出来主子有自己的主意。 有主意就好,说起来她宁愿她们留在云城。 若是到了京城主子的身份在太子府一定又是尴尬,京城的那些贵女一定比苏家的姑娘们更难应对。 “那咱们就等着吧,等到殿下把我弄到外头,你就到处去看看寻一寻,看往后我们自立门户住在哪处好。” 被主子弯月般的笑眼感染,春鹃脸上也挂满了笑,喜悦地点了头。 * 有了楚庭锦半夜大闹苏家,所有人都以为苏府会闹腾一阵,谁知道反而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只是不知道这平衡是真平衡,还是火山爆发时的宁静。 前几日苏雨初能见到苏翘让焦虑的李妈妈一喜。 只是之后苏雨初就出了事,她好不容易见了孙氏一面,可孙氏根本不耐烦应付她。 “府里的事你难不成没有听说,这种情况下你还想见翘姐儿,你让我如何给你想办法?” 忌讳着李妈妈是从哪种地方出来的人,孙氏不怎么乐意与她打交道。 李妈妈讪笑:“可是大夫人找老奴进府,就是为了调/教翘儿姑娘,老奴现在日日见不到翘儿姑娘,既教不了她软功,也无法为她养肌。” 孙氏瞥了她眼,想着这老鸨还闲不成,收了银子着急做事,不能物尽其用还慌了。 “现在谁也去不了褚玉院,翘姐儿做错了事更不敢出来,你的那些手段先留着,以后有机会再使。” “这……”李妈妈憋了一肚子的话,却一句都不敢说。 “殿下都夸了翘姐儿榻上不错了,那就证明你调/教有效,你放心苏家不会亏待了你。” 听到这话李妈妈只是干笑,知道怎么都不可能见到苏翘,她便退出了孙氏的屋子。 回到自己的住处,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绕了几圈,最后打开了行囊开始收拾细软,有了逃遁之意。 第二十五章 移不开眼 这几日苏翘总觉得自个身子有些不对劲。 而且这不对劲还是不能跟旁人分享的那种不对劲。 因为跟春鹃睡在一个屋, 夜深人静她也不敢胡乱动。 瞪着头顶的帐幔,苏翘四肢冰凉,偏生五脏六腑又热得厉害。 翻来覆去都觉得不舒服,她干脆爬起来摸到桌边找零嘴。 这些日子春鹃看出她爱吃了, 屋里常会留一些凉了也能用的点心。 苏翘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三块凉糕, 喝了三四杯茶水,摸着肚子她又去翻五香蚕豆吃。 吃着豆子, 一壶茶水一下子就见了底。 虽然屋里还有吃的, 但她肚子已经涨的不行。 胃都快撑破了, 食欲还没把她那股欲给压下去。 刚过了谷雨,气候还是有些偏凉,但苏翘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子, 湿哒哒都是汗水。 实在受不了屋里的憋闷, 她打开了轩窗,外头的风刮进屋里顿时好了许多。 手捧着脸撑在窗沿上,苏翘头伸在外头,目光不由往景迄住得屋子瞟去。 这几日她都老老实实地跟景迄问了早晚安, 景迄没跟她说任何话, 她也没说任何多余的话讨他的嫌。 两人现在相处的模式是她觉得最完美的。 可她身体的状况隐隐有要打破这完美的迹象。 昨日她沐浴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热, 身体上的问题谁还没一双手了。 -- 第49页 自个为自个解决之后, 她没当一回事, 只想自己是刚开荤,可能年轻精力旺盛。 不过只是一次就算了,今天从早上到现在, 她都觉得有些痒,不是蚊虫叮肉的痒,而是像有羽毛瘙她的软肉。 今个景迄归府她去请安, 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差点腿软站不住。 之前她还担心自己的身体经不起折腾,谁知道她完全想多了,她分明就是个肉食女,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头,翘儿姑娘是在看什么?” 主子休息了,他们这些侍卫却要打起精神巡逻,苏翘一开窗他们就听到动静了,观察半晌就见苏翘盯着殿下的卧室瞧,也不知道在瞧什么。 “还能瞧什么,不就是想殿下了。” 罗三打了个哈欠道。 “我还以为翘儿姑娘乐意不去殿下跟前伺候呢。” 楚庭锦潜入苏府,除了前两日苏翘哭哭啼啼往殿下面前凑,之后就没见苏翘哭闹辩解什么,她每日只是到殿下面前请安,联想苏翘之前偷吃东西的样子,他们不免猜测苏翘到褚玉院就是为了吃饭,如今有了饭吃,殿下冷待她也觉得无所谓。 没想到是他们想错了,翘儿姑娘还算有些心肝。 “殿下当日都那么说了,她胆子小哪里还敢歪缠。她不缠殿下是对的,殿下的性子说不想听什么事了,那就是真不想听,谁还在他跟前啰嗦就是找死。” 瞅了眼苏翘的望眼欲穿,罗三觉得苏翘不够聪明,“胆子小有好事也有坏事,比如这几天殿下明显火气已经降下去,她明明可以抓住机会体贴殿下两句。” 总不能等着殿下屈尊降贵,主动给她修好的机会。 跟李进他们不同,罗三不觉苏翘就那么完了。 苏翘模样万里挑一,娇娇怯怯正好是男人好得那一口。 殿下之前宠得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因为个楚庭锦就完全不念滋味。 在他看来两人不过是缺一个机会破冰,之前每晚听着响动,听得心痒也不能出去找女人解决,但现在没响动,又觉得夜里乏味无聊。 想着罗三枕着胳膊,有心帮苏翘一把。 * 吹了半宿的凉风,苏翘后半夜睡得不错,但到了早晨,她都没进景迄的屋子,光是站在门口嗅到淡淡的龙涎香味,热气就涌了上来。 为了不让自己一见景迄,就恨不得把一双眼黏在他的身上,苏翘请安时头压得比平时还底几分。 感觉到差不多了,苏翘抬起了头。 只是今日景迄没把她当做摆设直接路过她,而是在她面前顿了半步。 被景迄的目光扫过,苏翘全身一酥。 景迄停下是听罗三说她夜夜落泪凝望他的卧室,现在看她的眼眸,肿倒是没肿,但眼周附近泛着红晕。 杏眸雾气氤氲,像是哭过的样子。 虽然认为罗三所言非虚,但景迄没开口说什么,一如往常路过了苏翘。 见状,罗三不由嫌苏翘木讷,这时候说句贴心话,殿下要是搭理了那就破冰了,要是没搭理那也不吃亏。 偏生他又不能提点什么,只能干着急。 * “春鹃,给我泡壶清火的凉茶。” 回了住处,苏翘开口就是要败火的茶水,只听过秋老虎没听春老虎,她这阵火气到底是怎么骚起来的。 “姑娘你昨夜一声不响地吹了冷风,奴婢今早摸了你的额有些热,特意去厨房给你煮了姜汤,姑娘你是糊涂了才想大清早上喝凉茶吧?” 把姜汤放在桌上,春鹃仔细地看着主子,也没见嘴边冒火痘,“姑娘嘴里头起热痘了?” “没有。” 苏翘看着热烘烘的姜汤重重叹了口气,“你去泡就是,我喝了凉茶,捂着被子睡一觉说不准就好了。” “姑娘说得是什么道理?” 只听过风寒,喝姜汤睡一觉就好了,没听过都着凉喝清火的茶水睡一觉。 “你不懂我这热……” 春鹃还是个小姑娘,苏翘怕把自己真实的情况说出来吓到她。 现在别说凉茶,可以消掉体内这股火,她连冰块都愿意抱着入睡。 “你等会取食的时候,找个机会去三房找李妈妈,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东西要给你,或是暗示给你听什么话。” 她想来想去,她这状况都该跟李妈妈有关系。 那种地方是出来的妈妈,谁知道手上有多少手段,而这些手段总有一两个能逃过大夫的诊脉。 春鹃应声去办,半个时辰后她返回带给了苏翘一个坏消息—— 李妈妈离开了苏家。 “怎么会走了?” 苏翘心中不好的预感无限蔓延,李妈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走,苏家人又怎么会放她走。 “说是突然发了恶疾,所以被移除府邸了……姑娘,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春鹃看主子面色不好,担心地问道。 主子急着往褚玉院跑,最大的缘由就是烦李妈妈管东管西,如今李妈妈离开苏府是好事一件,怎么主子看着却不高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事。” 要是她猜测的是真的,那何止是大事,那就是天崩地裂。 苏翘拿着团扇扇着自己后颈,不知不觉这处又积了一层汗水,而随着汗水流出,她鼻尖萦绕着那股似麝非麝的气味。 -- 第50页 怎么会那么巧人就突然有了恶疾,在这个时候离开了苏府? 越想苏翘越觉得不对,要是李妈妈只是对她下药了还好,她现在忍着,等到有自由了,去找解药就没事。 但就不知道李妈妈的药是只会让她有反应,还是会通过她过给景迄。 想到方才景迄在她面前停得半步,她根本不确定,景迄有没有中招。 苏家真是自己死都还不够,还想拖着她一起死。 灌了口凉茶,苏翘又觉得这事可能跟苏家没什么关系,虽然苏家想要平步青云都想疯了,但应该没胆子对景迄下阴手。 只是苏家没胆子,谁知道李妈妈有没有胆子。 回想她离开三房时候,李妈妈先是想法设法的想跟她一起走,之后走不了,千叮咛万嘱咐她有机会一定要到三房见她。 这些细节想起来,她一个头两个大,李妈妈到底从哪里来的胆子,玩这种要命的花招。 被那么一吓,苏翘身体的燥热都清下去不少。 不过清下去只是暂时的,她的馋一天比一天更甚,像是把对食物的馋转移到了男人的身上。 对,是对所有男人,而不是对景迄一人。 在褚玉院里,她连罗三那些侍卫都不敢多看一眼,就怕自己馋起来,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苏翘行事愈加小心,连给景迄请安她都离得稍微远了些。 只是距离远了,她的眼里那股渴求却越来越遮不住。 一日听到春鹃给她倒洗澡水时,感叹好香,苏翘面红耳赤,发酸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怪不得有个词叫香汗淋漓,姑娘用过的洗澡水都比那些香料好闻。” “你没碰那水吧?”苏翘突然紧张问道。 见春鹃摇头,苏翘松了口气,要是春鹃碰了,她之后都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不知道李妈妈给她用得到底是什么药,她就怕自己硬挨个十天半月挨出问题。 “明日殿下走后,我们回三房一趟。” “姑娘为何要回三房?” 到褚玉院后,除了那夜见了楚庭锦,之后主子就没出过褚玉院。 她知道主子怕她离了院子,殿下就不许她回院子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跟苏家其他人打交道。 特别是老爷夫人。 扣着自己的掌心压痒,苏翘蹙着眉,她之前一直没出院子,要是贸然出去,恐怕李进他们怀疑,她身上这事可是不能让景迄知道的。 若是被发现了,就不会像是原主曾经给楚庭锦写过信那么简单。 知道让春鹃单独出去更好,但是看着春鹃单纯的神情,她真撇不开脸皮。 “等到明日再看吧。” 而真等到了隔日,苏翘思索着要如何跟春鹃解释,没想到事情有了新转机。 景迄停到了她的面前:“今日你与孤出去一趟。” 听到低沉声音在周边响起,苏翘触到景迄张开的红唇就有点移不开眼,硬逼着自己,才让目光下滑落在了景迄的喉结上。 她快要馋疯了。 第二十六章 最后一面 苏翘馋得不敢看景迄, 但落在景迄的眼里,就是她被他那日发怒吓到,胆子越缩越小,已经到了完全不敢与他目光相对的地步。 不过这般才算正常, 往常她那初生小鹿不懂危险的眸光, 以他们两人的身份来说,本就是一种冒犯。 这几日景迄察觉到了苏翘偷偷瞧他的粘腻目光。 一日比一日更甚, 加上罗三对他说得那些话, 他知道苏翘是想跟他认错, 求他原谅。 可楚庭锦那事算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 反倒他要谢谢发生了那么一码子事,看到信那股子恼怒,让他发觉自己在苏翘身上耽误太多精神。 若是没有信件, 处置完苏家, 就那么把苏翘留在云城显得他太不近人情,而如今有了这桩意外,他也不用再忧心苏翘的去留。 京城尚有一堆烂账任他处理,带个女人回去, 只是耽搁他处理事物, 分心照顾她。 他会给她留一笔银子, 保她后半生无忧, 她进褚玉院想来所求的也只是这个。 想着, 景迄低眸看苏翘眼下的绯色,开口道:“孤答应过你,把你亲生父母留下东西给你, 祭拜之事你出去后可自行安排。” “翘儿姑娘收拾东西吧。” 罗三见殿下已经嘱咐完了,提醒了苏翘了一句。 看到苏翘他就觉得可惜,他有心帮苏翘, 有事没事就在殿下面前说她好话,因为这个还被李进瞪了不少眼。 没想到他做得这些都是无用功,这几天没见到苏翘抓住机会,反倒越来越惧怕殿下。 能看出她想亲近殿下,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往前踏上一步。 “罗侍卫,我要收拾什么东西……?” 幸福来得太突然,苏翘试探地问了句。 “翘儿姑娘把能带得东西都带上吧,还有你那小丫鬟。” 听这个意思,苏翘就知道跟景迄的出去一趟,是再也不回苏家了,克制住心里的喜悦,苏翘赶着去收拾东西。 “会不会劳烦到殿下等我?”走之前苏翘有些纠结地问道。 罗三听着一笑,殿下怎么可能浪费时辰等待一个女人。 “殿下会先去办其他事情,等到我把姑娘你安顿好了,殿下再与姑娘说话。” -- 第51页 说完,罗三见苏翘的神态,也不知道她到底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没有。 见她乖巧地点头,想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罗三提醒道,“殿下等会见姑娘,姑娘若不想今日是最后一面,就说些……女儿家该说的话吧。” 罗三记得以前那些姑娘想他常去看她们,从他口袋里捞银子,都会说些甜蜜话。 而那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在他眼里就是女人才会说的。 他努力提醒苏翘,回应他的却是苏翘迷茫的目光。 想来她的傻脑子根本没明白。 对着苏翘清灵的目光……算逑,不管了,反正殿下也不会亏待她。 * 罗三说把能带的东西都带上,苏翘就没打算客气,只是盘点了一圈发现没多少东西能带。 她是最近才过得好,所以衣裳只有春天一季的衣裳,把衣裳装上,再放上她从苏家和景迄这儿得的珠宝就没了其他东西。 “罗侍卫,我要不要去跟父亲母亲说一声?” 见东西放好了,苏翘不想表现的太迫不及待,特意问了一句。 “不必,李进会知会你跟殿下出去了。” 至于把人带出去了,却不带回来,苏家就算有胆子问缘由,那也来不及了。 本以为苏家是小贪,谁知道是枉顾人命的贪。 至多一个月,云城就不会再有苏家。 瞧了眼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苏翘,罗三心中叹了口气:“最后看一眼这地方吧,往后你的日子一定比在苏府好。” 苏翘其实不想继续在这地方浪费时辰。 景迄是男人,罗三也是男人。 因为她跟景迄有过肌肤之亲,所以景迄对她更有吸引力,而跟罗三站在一起,虽然罗三对她的吸引力没那么大,但她脑子也会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再想下去她觉得自个都要坏了。 “罗侍卫的意思是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苏翘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见罗三点头,她脚步轻挪像是犹豫着要回内院。 见状,罗三怕苏翘非要去三房告辞,他可不擅长跟女眷拉扯,连忙道:“翘儿姑娘快上马车,莫让殿下等急了。” 刚刚不是还说景迄不会等人。 为了让她快走,说谎都不打草稿。 苏翘装作犹豫不过是完善她的人设,当然不可能真返回褚玉院不走,听到罗三用景迄吓她,她立刻露出一个害怕的表情,小碎步上了马车。 进到车里,苏翘跟春鹃对视了眼,等待了那么久,终于要离开苏府。 想来景迄安排她离开苏府,那就代表他要开始对付苏家。 这比书里面的进度要稍快了些,看来她要原主亲生父母的田产,应该帮助景迄发现了什么。 能帮到忙就行,她已经期待这一天期待太久了,感觉着马车驶出苏府,苏翘一阵兴奋,谁能想到她穿越那么久了,到今天才第一次出苏家的大门。 而搜索原主的记忆,她离开苏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只是她这兴奋没兴奋多久就眉头蹙了起来。 “姑娘你怎么了?” 春鹃察觉到了主子的变化,担忧地看着主子脸上的潮红,“姑娘是着凉还没好吗?” 眼睁睁地看着主子脸上染上瑰色,春鹃的经验太少,只能先到主子是病了。 “我没事。” 察觉到自己声音也有变化,苏翘轻咳了两声通嗓子。 她哪里想到这地面会不平坦成这样,马车没一会就咯噔一下,本来她整个人都敏感得不行,马车的起伏就像是催化剂,让她状态更加奇怪。 “姑娘都咳嗽了,还说没事。” 春鹃摸了摸苏翘的额头,“姑娘你的额头好烫。” “没事。” 苏翘庆幸自己是个笔直的直女,这药只让她对男人馋,要是她没那么直,劲头上来说不定就把春鹃就地正法了。 那可真是丧尽天良。 “怎么了?翘儿姑娘身子骨不舒服?” 罗三耳朵好,听到了车内的动静。 苏翘摇头,春鹃见状大声回道:“谢罗侍卫对我家姑娘的关心,我家姑娘只是坐不习惯马车。” 春鹃这边否认了,但罗三看不到苏翘那张脸,说话变得随意许多。 “其实翘儿姑娘每夜开窗凝望殿下屋子,我们都看在眼里,每夜吹着冷风着凉也是理所当然……要不然我给姑娘找个大夫看看,也让殿下知道姑娘你的一片心意。” 苏翘脸上燥红的更加厉害。 她晚上吹凉风压火,没想到落在罗三他们的眼里就是痴痴盯着景迄的卧房。 不过说痴痴也没什么不对。 她看景迄的屋子的时候的确是期待什么。 “姑娘?”春鹃压低了声音唤了句,不知道要不要应了罗三的请大夫。 苏翘脸贴到了冰凉的马车壁上:“罗侍卫别找大夫,我没风寒,只是女儿家的一些不舒服。” 说着苏翘带着颤抖的哭腔。 听到这话,罗三就不好再接了,女儿家的不舒服,就是大夫也不一定看得出一个所以然来。 罗三没再搭话,靠在车壁的苏翘神色晦涩不明。 罗三说大夫算是给她提了个醒。 今日她是打算让春鹃去三房找苏家人讨商量,谁知道就那么出了苏家。 -- 第52页 她中得药不是挨一挨就能挨过去的,出了苏家她一定要给自己找大夫。 现在问题就是她偷摸找大夫绕不绕得过景迄。 能绕得过当然好,但是要是绕不过,就不知道景迄会是什么一个反应。 她观察下来,就算她身上的药对景迄有作用,对他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要不然她一个女人都被折磨成这样,他一个太子爷,恐怕早就被欲/望逼到夜夜笙歌。 既然他没大事,按着他的性子,就不会把苏家的过错迁怒在一个弱女子的身上,只是一辈子不会见她而已。 那么看来,让景迄知不知道对她来说都不会有什么惩罚。 只是为了不直面麻烦,她这事不能主动告诉景迄,就算他知道也得是他自个发现。 * 景迄安置她的地方不差,在一处清幽的胡同里头,是两进两出的院子。 想到景迄身为大男主,一定不会对女人吝啬,苏翘看这宅子怎么看怎么满意,等到景迄离开云城,这宅子应该完全归她了。 卸下了行装,等到罗三他们走了,苏翘急不可耐的要了热水沐浴,在湢室忙活了一阵,等到出来又问春鹃要了凉茶。 “姑娘要不然还是看看大夫,别是生了什么大病。” 苏翘累得没一丝力气。 她现在才觉得男人也不容易,平日听他们说什么五指姑娘,以为是多快乐,实际上自己操作,就发现格外累手。 而且还觉得差了些什么。 奄奄一息地趴在桌上:“才搬出来就找大夫不好,等到往后在慢慢寻吧。” 虽然觉得被景迄发现也没事,但按着原主月事血流成河都不敢看大夫的性子,她现在还是只能往死憋着的状态。 “姑娘是怕找大夫让殿下生气?” “算是吧。” 苏翘无力地应了声,怕春鹃担心,朝她道,“你放心我现在惜命的很,觉得该叫大夫了我铁定会叫大夫给我看诊。” 春鹃点了点头,但看着主子连脖颈都是潮红,却不怎么放得下心。 第二十七章 美味佳肴 二进二出的院子, 罗三想也知道苏翘跟春鹃打理不过来,就给她们寻了两个粗使婆子,一个门房,还有一个厨子。 苏翘把人都叫到跟前问过, 知道他们都是罗三跟人牙子现买的, 想来景迄应该是打算把这几人当做宅子的附赠品一起给她。 “那位老爷交代过,说先由我们这几人打理宅子, 等到姑娘安顿好了, 再找人牙子挑选丫头。” 苏翘点头, 不过她不打算再买什么丫头。 打理宅子这几人就足够了,要是再买丫头那也是用来伺候她。 她没那么肉懒,有春鹃就够了, 人多了反而事多。 “姑娘打算什么时候摆饭?” 听到吃饭的事, 苏翘才发现忙了那么一阵已经快到晌午。 想来景迄要是有话跟她说也不会晌午来:“现在就摆吧。” 吃饱了她的手才有力气办事。 宅子的厨子手艺比苏府的厨子要差上许多,不过家常菜的味道做得不错。 苏翘吃完就上榻睡了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身体也没那么痒了, 估计还能在挨个几天。 满打满算李妈妈那药浴她也只泡了八次, 说不准那药只是一阵, 她挨过了药效就没事了。 “姑娘, 殿下今日是不是不会来了?” 眼瞅着到了快摆晚膳的时辰, 想到罗三走之前说的话,春鹃不知道要不要退后些时辰摆饭。 “可能是不来了。” 想想景迄也没什么要跟她说的,她人从苏府移出来了, 宅子她也住上了,要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完全可以让罗三他们跑一趟, 不用亲自来见她。 “那奴婢让厨房准备晚膳?” 苏翘点头:“中午那道剁椒鱼头挺好,我还想要吃。” 辣味是抑制那啥欲的一把好手。 “姑娘你嘴巴都辣肿了。” 笑了主子一句,春鹃应了声去准备。 苏翘想着吃鱼肉,可惜没吃上嘴,宅门就传来了响声。 景迄刚进门,苏翘就已经小跑到了他的面前。 “殿下千岁,万福金安。” 知道这院子就是她一人住,景迄就是搬出苏府,也不会住在这里,苏翘对迎接景迄是一种放松的状态。 来就来了吧,反正是最后一面。 不过夜风拂过,嗅到景迄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苏翘就没办法放松了,不止没办法放松还有些腿软。 果真辣味压抑什么的完全就是臆想。 没见到人,那股劲能被控制,可一旦见到了人,就跟猫闻到了腥,身体和脑子都难以控制。 硬撑着没坐在地上,苏翘跟着景迄身后走进了正厅,只期望他能快说完快走。 哪怕是在外面,李进也接过了奉茶的活,泡好茶端上梨木桌,他才退到了门边。 苏翘觉得站在景迄跟前太难受,干脆退了几步跪在了地上。 瞧着她跪下,景迄抿茶的动作一顿。 说起来他似乎没见苏翘在他眼前跪过,上次小安子为难她,让她跪在门外,听说她刚要跪下就哭晕了过去。 李进跟他说这事,是想提醒他苏翘偷奸耍滑,但他自个有眼睛,想想苏翘的性子,就知道她当时是真哭晕了,还是装晕。 -- 第53页 平日没行那么大的礼,想来这次是罗三跟她说了些什么,才让她乖觉有此变化。 只是这变化无用,他决定的事向来不会更改。他既然已经决定不带苏翘回京城,她不懂事的求他只会让他觉得厌烦。 苏翘跪下就觉得好多了,厅里铺着厚厚的地毯不咯骨头,舒服的让她想整个人都趴在地上。 “这是你亲生父母留下的田地,有良田也有旱地,孤给你凑成了二十亩良田。” 怕苏翘歪缠,景迄直接进入了正题,“你爹娘留下的房屋地契,还有这处宅子的地契都在这里,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三千两的银票。” 景迄的每句话都听得苏翘心花怒放,她没想到景迄还会给她三千两的银子,本以为光是一间宅子就完了。 看来太子爷不愧是太子爷,大方又敞亮。 怕自己一开口喜悦就从嘴里流露了出来,苏翘伏在地上,就当做说不出话,所以用大礼谢恩。 苏翘俯下,景迄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她的背上。 翘起的弧度让他无法忽视。 本来不掐腰的衣裳,因为她的姿势紧绷起来,纤细的腰让人产生了扶上去的冲动。 脑子不受控的过了一遍扶上去的滋味,景迄口干舌燥,喝了半盏茶水润喉才继续说,“你的户籍已经记到了你亲生父母名下,苏家做错了事,会受到该有的惩罚,而你跟这祸事无关。” “殿下,苏家做错了什么事?” 苏翘颤着声音问了一遍。 “仗势欺人,残害百姓。” 回了一句,景迄就站了起来,其实安置苏翘的事宜,可以交给罗三他们,只是因为苏翘曾伺候过他一场,他才来了那么一趟。 走了两步,瞧着身体颤抖的苏翘,景迄的步子停下。 “你可还有话问孤?” 景迄身上的气味无孔不入,苏翘觉得自己恐怕眼睛都馋红了,她哪里有什么事想问景迄,她现在就想他快些走。 “翘儿……不知道……” 知道想让景迄走应该多问苏家的事,甚至给苏家人求情,但是张开了嘴,她的声音就控制不住地软绵了起来。 她还想撑到景迄离开京城,现在看来明日没大夫,她就会去钻陌生男人的被窝。 感觉她颤抖的样子像是在哭泣,景迄蹲下伸手,不知道从哪来的善心竟然想把她扶起来。 景迄的手一触到苏翘,她就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身体缩紧。 麻的,挨不住了。 苏翘扬起了头,杏眼覆盖了一层波光。 顺着景迄的力道站起,不过腿一软她人就落入了他的怀里。 苏翘嗓音嫩的能掐出水来:“殿下……” 既然是他撞上来,她就不客气了。 说完话他也不说快走,不知道磨蹭个什么。 苏翘的手软绵绵地搭在景迄的胳膊身上,水汪汪的眸子定定地瞧着他。 今早景迄还说苏翘学聪明了,没了初生小鹿对危险懵懂的眼神,知道不能直视他。 但现在看来是他感觉错了,她分明一点都没变,依然是一只懵懂小鹿,什么都写在眼里,就是勾/人,媚里也带着纯。 两人抱到一起的时候,李进还没反应过来要退出屋子,见到主子吻上了苏翘的唇,他才吃了一惊,连忙退出了这处。 罗三见他急急忙忙出来,旋即反应过来里面发生了什么,不由得一笑。 没以为没戏了,看来苏翘还是有些脑子,知道把握最后一次机会。 “你让苏翘勾/引殿下?” 看到罗三脸上的笑容,李进怀疑地道。 闻言,罗三急忙抬起了手,一脸无辜:“李公公你可别乱说,我哪敢那么做,再说殿下是让人勾/引就能勾/引得到的?” 要是这样,那官员们可不得发疯地给殿下送女人。 李进明白这个道理,主子克制守礼,从不耽于美色。 也就是这样他看到苏翘扑到主子的怀里,才没当回事,他本以为下一刻主子就会把人推开,谁知道主子没推,反而吻上苏翘的唇。 正厅只有桌子与椅,景迄的唇在苏翘脖颈上流连片刻,有意把她抱到能躺下的地方。 不过苏翘却等不及了,抱着景迄的胳膊,便躺在了桌上,手掌不是在碰触景迄的衣裳,而是在摸他的肌肤。 景迄的肌肤灼热如火,但这种热跟她身上的热不同。 这种热能解她的渴。 哪怕景迄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在某些事上也拒绝不了刺激。 苏翘都把自己呈在了桌上,他又怎么可能不尝这道美味佳肴。 从桌子到椅凳上,苏翘眼角全是泪痕,发现她做错了一个决定,她应该看大夫,而追求满足。 在药物的作用下,满足变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 厅内热火朝天,罗三看了眼时辰:“看来今夜是走不了,我去让厨房给我煮碗面吃。” 李进眉头紧蹙,主子想做什么他当然没意见。 只是他记得那厅内别说床,连张小榻都没有,这都一个多时辰了,苏翘到底是怎么扯着主子胡闹。 见着再不出去,过会衣裳彻底无法能穿。 景迄把苏翘抱出了花厅。 李进连忙迎了过去,见主子上裳微敞,肌肤上有几道像猫儿划下的红痕,他低头不敢再看。 -- 第54页 “给我备身衣裳。” 景迄低哑的声音刚响,就见他抱着的那团衣裳内,伸出了一只嫩白纤细的手。 淡粉色的手指在在喉结上轻触,像是爱极了他喉结滑动的模样。 “滚出去。” 景迄这句话是朝李进说的。 李进一滚,木头摩擦的咯吱声就溢了出来。 罗三已经吃了两碗面,摸着滚圆的肚皮:“李公公要不要也来吃一碗。” “洒家可没罗侍卫那么大的肚皮。” 李进白了罗三一眼,开始去备事后的东西。 往常他听旁人说内侍没了根,不算男人,根本就不懂真正的男人在想什么。 对此他只觉得嗤之以鼻,哪怕没了根,他也懂得察言观色,从未在主子面前做过什么蠢事。 但是今日他算是晓得了,不同真是不同。 罗三一直在主子面前说苏翘的好话,一副苏翘只是犯了小错,殿下不会介意的模样,对此他只觉得罗三是粗人,不懂看主子脸色。 他本以为殿下是彻底不喜了苏翘。 可今日这事打了他自己脸,谁想到苏翘一勾,主子就那么的亟不可待。 洒金帐翻了几波,苏翘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景迄轻也哭,景迄重她也落泪。 景迄被折磨的不轻,但从他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对这折磨的不满。 重温软香玉,景迄本以为自己已经吃透了苏翘,这次因为苏翘的热情,他才发现他之前对满足要求的太低。 苏翘隐隐约约听到景迄在她耳畔道:“孤就不信伺候不了你……” 眨着迷蒙的眼睛,她觉得按着她身体的情况,景迄这狠话可能要落空。 不过想到他是说做到的大男主。 苏翘开始担忧—— 景迄狠话成真,田被犁坏,她死在这个地方。 第二十八章 大夫诊脉 觉得自己到承受极限的时候, 苏翘就开始叫不要了。 欲拒还迎的不要,跟真的满溢是能瞧得出的。 何况天都要到寅时了,景迄吃饱了心情好,低声在苏翘耳畔轻哄了几句, 摸着她平坦的肚子:“是不是饿了?” 景迄的嗓音低沉, 平日说话时就如同埙音醇厚,此时柔软了声线, 动听的让人会产生他是什么好男人的错觉。 苏翘觉着应该没这时候更好的时机了, 抓着被衾, 眨着泪眼朦胧的眼睛:“殿下,翘儿觉得不对……” 现在她已经不想什么绕过景迄请大夫之类的。 才那么猛烈的睡过,景迄要是翻脸不认人, 那就不是个男人。 既然他都爽了, 她的麻烦事他当然要帮着解决。 “哪儿不对?” 景迄看着苏翘脖颈上红痕,看不出什么不对,觉得一切都太对不过,没有哪一回有这回那么对。 感觉到景迄的黑眸又深邃了起来, 苏翘怀疑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景迄这样子可不像是没中招。 这精神头怎么比她还好, 说不准他只是平日比她能忍。 “翘儿无时无刻都想着殿下。” 苏翘羞涩地往景迄的怀里钻, 在景迄以为她在撒娇讨好他的时候, 她可怜巴巴地又道,“想到现在身上疼得不得了,还是想要殿下宠我, 平日里殿下不宠我,我浑身就像是有蚂蚁爬一样……” 说出这样的话对苏翘来说困难至极,她脸蛋憋得涨红, 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后面就只剩下了气音。 前面的话听着像是情/趣,后面的话若是再听不出不对,景迄就太过色/欲熏心。 眉心蹙起,凤眸低垂瞧着怀里的女人,景迄脑子里将今夜发生的一切都过了一遍。 他自然感觉到了苏翘的主动跟热情,不过在他看来都是她知道他不会再见他,所以斗胆留住他。 但是现在想来她的确是太急切,在花厅时候,她几乎是追着他吻,捧着他的脸,索取他嘴里的一切。 这些都是她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 感觉到苏翘不老实的手,景迄抓住了她的手腕,审视地看着她的模样。 杏眼冒出太多泪珠子,现在就是睁着,黑眼珠也蒙了层薄雾,眼眶红了一圈,一直蔓延到了腮边,连鼻尖都泛着红晕。 而唇在他某次难以自持的情绪中已经咬肿了。 “痒得厉害?” 苏翘又羞又臊,不好意思看景迄。 但这时候景迄可容不得她躲避,磁性的嗓音慢慢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审视:“从何时开始的?” 感觉到景迄的冷淡,苏翘也不敢继续在他怀里歪腻,手老实了许多,但看着她的神情,就知晓她是在憋着情绪。 “……从殿下生气开始。” 苏翘怯怯道。 从景迄开始生气,他就没再碰过她。 “苏家人可给你吃过什么?” 见苏翘一脸懵懂,知道问她也没个数,景迄起身穿了衣裳。 他起来后,苏翘依然坐在床榻上,神情里透着无所适从。 景迄身上的潮热还未完全褪下,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弯腰把她从床榻上抱了下来,放入了早就备好的浴汤中。 “等孤查清楚回来。” 踏出了门扉,景迄的面色彻底凉了下来。 罗三眼神还成,本来在打盹,见到主子的神情立刻就打了激灵,半点困意都没了。 -- 第55页 这是怎么回事,都折腾到寅时了,难不成还能有什么不高兴? “孤之前让你们找得大夫呢?” 景迄的眸光含着冰渣,罗三听得一愣,瞧了瞧紧闭的门扉,难不成是折腾的太久,把苏翘折腾出毛病了。 “回殿下的话,大夫属下已经找好了,原本打算明日就让他上门为翘儿姑娘看诊。” 景迄不是个吝啬的人,或者说他相当大方。 就算因为楚庭锦的事,提醒他不把苏翘带回京城,但他却从未打算亏待苏翘。 除却宅子和银子,他知道她曾经被苏婷玉下了绝子药,就吩咐了罗三去寻觅名医,看能不能把她这毛病治好。 大眀鼓励寡妇再嫁,何况苏翘只是伺候了他一场。 等到他离开云城,她是想找什么楚庭锦,苏庭锦都与他无关。 “让他现在就来,还有你现在去查苏翘在三房时,她身边都有什么人伺候,查苏家一个月的人员进出,谁去过药铺,又都取过什么药。” “属下领命……只是殿下,这药要往哪方面查?” 罗三瞅了眼门扉,主子都吩咐成这样了,他要还是没察觉到不对,就是个棒槌。 “媚/药。” 瞧见属下震惊的表情,景迄淡淡补充,“他们是下在了她身上。” 那也是要不得事,罗三听过有些药下在女子体/内,而男人跟女子接触后,就会通过身体接触传到男人的身上。 “苏家人好大的胆子!” 罗三现在就恨不得去抓了苏家的人,统统给砍了。 “先去寻人,办事需讲求证据。” 瞥了罗三一眼,景迄并不担忧自己的身体,身为男人他能分清对苏翘,他是由身体激发的冲动,还是由药物激发。 只是回想没碰苏翘之前,他曾经做过的那几场梦。 若说有什么蹊跷的,那几场梦最蹊跷,但他相信苏家没那么大本事,能左右人的梦境。 再者能左右梦境,单推个苏翘到他跟前,不是太过可惜。 罗三领命去办,同时又让属下去周边的城镇,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大夫。 事关太子,半点都马虎不得。 得到过三四次满足的身体还在隐隐作痒,甚至痒劲还有越来越烈的架势。 不过始终是累了,再痒也不能被倦意给稍稍控制。 从浴桶里出来,苏翘看着凌乱的罗汉床,用毯子裹全身,直接躺在窄小的贵妃榻上。 景迄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窝在湖蓝色薄绒毯子的脸褪去了潮红,雪白的脸,肿起的唇,这模样不需要任何表情都已经足够可怜。 阻了阻下人送膳进屋:“把屋里收拾干净,抱你们主子上床榻入睡。” “是殿下,奴婢这就去收拾。” “你主子可跟你说过,她身体不适?” 景迄认出回话的是常跟在苏翘身边的丫头,便开口问道。 听到问话,春鹃咬了咬唇,直接就跪到了地上:“回殿下的话,姑娘体弱,自前几日开窗吹了夜风,就一直有些发热,奴婢劝姑娘寻大夫,姑娘一直不同意,怕自己太麻烦,让殿下心烦。” 说着,春鹃都为自家主子委屈,“殿下不知道,我家姑娘胆子小,总怕做错事惹人厌,殿下没到苏府之前,姑娘得过一次风寒,命都快没了都不敢求夫人寻大夫。” 是她觉得不行,去苏三老爷面前哭求,才让苏三老爷找了大夫给苏翘看诊。 丫鬟提到开窗吹风,景迄就想到了罗三常在跟前提得那回事。 他说苏翘夜夜不睡,开着窗迎风流泪地凝望他的屋子。 看苏翘的模样,凝望是真,想他也是真,但缘由应该是她体内的那股燥火作怪。 被当做了女人的泻火工具,景迄应该觉得恼怒才对,但是苏翘的状况太可怜,举动又太无助,他没觉得多恼怒,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大夫快到了。” 说完不去看小丫头惊喜的神情,景迄在这宅子里另外寻了一间屋子休歇。 在侍卫的催促下,大夫卯时初就到了院子。 知道自个殿下可能被下了药,李进怎么可能让大夫先看苏翘,他直接把大夫迎到了主子的跟前,让他先为主子把脉。 “大夫可得好生看诊,半点不对都要说出来。” 李进尖细的嗓音一听就免不得让人多想,大夫头不敢多抬,仔细地给景迄把脉。 “贵人脉搏有力,筋信骨强,老夫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既是隐秘药物,自然体表难显,李进蹙眉把苏翘的事详细说了说:“她大概是被下了药,就是不知道下在她身上的药会不会过给我家主子?” 听到李进说起还有个女子,大夫就明白了。 他擅长妇女内科,罗三寻他是跟他说有一个女子被下了绝子药,想让他帮忙看诊,他还奇怪说好是个女子,怎么来了是给个男人诊脉。 “这位爷,老夫要先为那位夫人诊脉,辨别她是中了什么毒,才知道对贵人有没有妨害。” 景迄颔首:“去吧。” 憋了几日的欲/望狠狠发泄了一回,没让苏翘生龙活虎,反而让苏翘精神萎靡。 大夫来了,春鹃唤了她几声才把她唤醒,不过醒来之后苏翘整个人也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眼眸半睁,只能靠在春鹃身上。 -- 第56页 见状,春鹃吓得不轻:“大夫,我家姑娘是怎么回事?” 苏翘小脸煞白,一看就是不好。 “这位夫……姑娘这是精气消耗过度,不是大事,后续吃些补药,或者吃点补血气的食物都能补上。” 跟春鹃解释过,大夫就开始认真地为苏翘把起了脉。 苏翘杏眼半阖,明显不能回答问题,大夫只能询问春鹃:“你家姑娘可喝过什么汤药,或者泡过什么气味特殊的药粉?” 听到气味特殊,景迄也看向了春鹃。 第二十九章 兄妹私情 听到大夫提起气味, 春鹃脑子里立刻浮现了李妈妈。 想到主子之前让她去寻李妈妈,知道李妈妈离开府邸的脸色,春鹃的脸色发白,她自以为是为了主子好, 谁知道主子现在这状况是不是能与旁人说的。 “嗅起来像是香味, 且不是能常闻到的香味。” 大夫形容了一下,春鹃更确定了大夫说得是李妈妈的药浴, 想着要不要装傻瞒过去, 她感觉到了主子手指轻轻动, 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个“口”。 口既是言,那就是照实说这事。 春鹃安了心,在众人目光下, 眉头紧锁道:“大夫说得香味奴婢应该嗅到过。殿下点了姑娘后, 大夫人给姑娘安排了一个大丫鬟和一个妈妈,李妈妈到芳华院的第一日就让姑娘泡了药浴,那药浴有股香味。” 看来问题就出在这李妈妈的身上。 李进回忆苏翘身边的人,一时间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妈妈, 可能是那妈妈心虚, 平日也刻意躲着他。 “还有呢?除了药浴, 有没有让你姑娘喝药?” “是有喝药, 不过那是姑娘之前风寒, 大夫给开得调理身体的药……那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搂着主子,春鹃表情紧张,这架势她要是还不明白主子身体不适不是因为风寒, 而是被人害了就是个傻的。 “李妈妈是大夫人派的人,应该不是恶人,大夫人好端端的害我家姑娘做什么……” 春鹃看向景迄的方向, 知道这会儿只有太子爷能救她家主子。 这种内宅阴私,大夫知道自个不能插话,手指在苏翘的脉搏又停了会,瞧了苏翘的舌苔和眼下,大夫道:“老夫先开一副药,可以缓解姑娘现在的症候。” 说完,他往这屋子里做决定的男人看过去,示意要出去说话。 景迄注意到了大夫说得是缓解,而不是病愈:“是多厉害的毒药,让她成了这副样子?” “这药的确阴毒。” 出了屋子,大夫直言道,“之前说得被下了绝子药的姑娘就是这位吧?” “是她。” “这位姑娘被下得药,是花街柳巷的方子,药方叫‘百花媚’,多是花楼为了控制姑娘所用。” 听到苏家给苏翘用花楼控制姑娘的方子,景迄竟然不觉得惊奇,那府子人怕是没什么做不出,又没什么不敢做的。 苏翘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养了十六年的嫡女,只是个可利用的物件。 “大夫继续。” “这方子在花街柳巷也只有丧尽天良的老板才会用。” 大夫细细解释了“百花媚”的药效。 服下百花媚的姑娘,差不多就成了老鸨的傀儡,药物的作用下,再贞洁烈女的姑娘,也会渴望男子的滋润,而且这种渴望是会随着时间叠加,慢慢到解药控制不住的状况,姑娘也就废了。 这药用花来取名,除却用药的女子会越来越娇媚诱/人,还有个含义就是女子在药物的催动下,身体会开到极盛,而这极盛跟花期一般短暂。 景迄眉头轻蹙,他记得苏翘才及笄一年,这次多大,就要没了命? “要是没有解药,是不是与她交合也解不了她的痒?” 景迄接问了一句。 刚刚给两人诊脉,大夫就看出了些端倪,现在听景迄主动发问,就知道他是已经试过自己给人解痒。 大夫点头道,“药物会让姑娘无止境的渴求,若是一味的求满足,反而会伤了身体。” “那对我家主子有没有什么妨害?” 李进最在意的就是这个,见大夫迟迟不说,不由急问道。 “百花媚养到成熟会让男子对女子上瘾,但这种瘾远不如女子那般痛苦癫狂,且这位姑娘中药不深,所以贵人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 “能否解她身上这毒?”嘉(丽) 大夫点头:“贵人的属下找老夫,该知道老夫是看妇女杂症,花街柳巷的姑娘杂症最多,也最愿意看大夫治病,所以老夫对百花媚有些研究,这位姑娘中毒不深,至多半个月就能解了,只是……” 大夫顿了顿,他虽然不知道屋里的那个姑娘是什么身份,但是看样子就知道不是楼里的姑娘。 听那个丫头的意思,还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 大夫停顿看向李进,景迄懂了他的暗示,让李进先出了屋子。 屋里没其他人,大夫在景迄旁轻言道:“有些事老夫觉得还是得让贵人知晓……” * “殿下还没回来?” 因为景迄不喜,苏家人没有每日殷勤去他跟前请安,但代表他们不注意他的动向,平日里景迄回来的时辰稍晚,他们都会到处打听,看看是因为什么事耽搁。 昨日景迄迟迟未归,他们以为是有大事耽搁,谁知道等了一夜,现在天亮了依然没见人影。 -- 第57页 这在以往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殿下没回来,那翘丫头回来了没有?” 看门的下人摇头:“翘儿姑娘一大早被侍卫接出去后,到现在都没有归府。” “这是怎么回事?” 厅里的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了三房的人。 苏三老爷见人都看向他,也只能把自个知道的事又重说了一遍。 “昨日清晨,褚玉院的内侍知会我,说殿下要带翘姐儿出门,但带出门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他不说我哪敢问。” 他听到这话的时候只觉得是一件好事。 自从楚庭锦的事后,苏翘就不再得殿下喜欢,殿下能想到带她出去,那该是苏翘又讨了殿下的喜欢。 “我说你们操心这些做什么,好好的一个活人,难不成还能丢了不成,又不是小孩,在外面住上一夜又怎么了?” 苏尔寿见一屋子长辈愁眉紧锁,不过景迄一夜不归就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耐烦地说道。 “慎言!” 苏大老爷瞪向儿子,“这些话也是你能乱说的!” “我怎么就乱说了,难不成殿下还是个孩子?” 苏尔寿根本没把亲爹的气恼放在眼里,吊儿郎当地道,“我看殿下就是兴致来了,带翘丫头出去玩了,玩得忘了时辰就没回府。” 他猜测的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苏大老爷却有种不安的感觉,主要是太子爷到了江南之后表现的太正派,实在不像是贪乐的样子。 “去仔细打听,看殿下去府衙了没有?” 给他们多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查景迄的行踪,只能去府衙去碰碰运气,看人是不是夜里在那留宿了。 “太子爷南巡又不是巡云城一个地方,带翘丫头连夜去别的城又不是不可能,爹我看你这是没事找事,多此一举。” 苏大老爷一说完,苏尔寿就再旁边说风凉话,苏大老爷气得伸手就想揍他。 苏尔寿连忙躲过,其他人怕苏大老爷腿脚不好使,在众人面前栽跟头丢丑,忙去拦了拦。 “寿哥儿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殿下或许是去别城巡查,怕路上无聊就把翘姐儿带去了,殿下亲近翘姐儿是好事,大哥你完全不必操心。” “家中子弟那么没出息,我怎么能不操心。” 见亲爹被劝住,苏尔寿没了威胁,人又散漫地躺在了椅子上,一只脚翘得老高,没有半点坐像。 看到这没出息的儿子苏大老爷就来气。 “你找得那个老婆子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得了重病?” “这谁知道,从哪个地方出来的老女人,不是心思多,就是病多,我已经叫苏忠他们去处理,往后要是还有需要,再寻一个回府就是。” “算了,当初我就不该听了你的话。” 苏大老爷想了想,把哪种地方出来的人安置在府中,这要是被发现实在太过危险。 当初他就是太想抓住机会,才听了儿子的话,寻了那个婆子来教苏翘。 “莫要留下后患。” 提醒了一句,苏大老爷看着儿子的样子,“你最近也收敛些,别光带着苏忠到处胡闹,殿下下榻苏家虽然是苏家的荣耀,但自殿下来云城,我这可心吊着就没下来过。” 苏尔寿觉得自个老子就是年岁大了,晚上睡不着容易想太多。 他们云城苏家是宣平侯府的旁支,而宣平侯府是太子爷的外家,太子再想立威风也不会拿自家人下手。 “自从太子爷来了之后,我哪儿不收敛了,每日在家不说,昨日还读了一本书。” 只是那书不是什么正经书,他还是躺在娇妾怀里,让娇妾给他读得就是。 一大早一家人聚在一起什么都没聊出来,苏尔寿出厅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二哥哥安好。” 在月门等着的苏婷玉,见着苏尔寿福了福身,眉欢眼笑,“今个二哥哥依然潇洒英俊,风度翩翩。” 瞧见是苏婷玉,苏尔寿挑了挑眉:“大早上守在这里做什么,想知道我们聊了什么?” 苏家人可能会被苏婷玉乖巧的模样所蒙蔽,但苏尔寿却清楚苏婷玉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初是他先遇到了苏婷玉,他本来被她勾得稍稍动了心思,后面她跟孙氏无意相见,两人的往事才尘封了。 “二哥哥说的,难不成妹妹就不能找你说说话?” “咱们有什么话好说,表的还能畅谈几句,既是堂兄妹,我可怕后面的麻烦。” 苏尔寿在“畅谈”两个字上加重了音,苏婷玉听得又气又恼,嗔了他一眼。 瞧她的样子,苏尔寿自认自己是怜香惜玉的,便把她扯到了暖阁哄了几句。 苏婷玉知晓两人相处太过粘腻,不过想到苏尔寿的做派,他不占些小便宜才让她觉得稀奇,就无所谓他的贴脸碰耳的说话。 “如今你想让哥哥再帮你,哥哥也帮不了。” 苏婷玉一个闺阁小姐,有银子也弄不到绝子药,她的药自然是从苏尔寿手上求的。 那时候她被楚庭锦辱骂,心中愤恨,哭着求着苏尔寿帮她。 毕竟差点成了自己女人的人,见她可怜,苏尔寿就帮她弄了药。 不过他这药弄得有私心,苏翘标志他看在眼里,以往是亲堂妹,不能做些什么,而苏翘没了嫁人的可能,自然就可以苏家人自个消化。 -- 第58页 谁想到他还没下手就来了个景迄。 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跟太子抢女人,所以只有忘了娇花,另寻乐子。 “我知道你心里头妒恨,但谁让人家翘姐儿美貌动人,先是楚庭锦,现在又来了个太子爷。” 听到苏尔寿故意夸奖苏翘来气她,苏婷玉面上虽笑,但心里恨得起了火。 酥手搭上了苏尔寿的腿,手指隔着丝绸在他的肉上轻捏,苏婷玉巧笑:“她有他们,我不是有二哥哥吗?” 第三十章 伺候不了 乌志怀疑自己这双招子是开了光。 他之前随便跟在苏翘身后, 就看到了苏翘假摔偷吃。 这会头指派他来苏家监视动向,他才在这里没蹲多久,就看到了苏尔寿跟苏婷玉歪歪腻腻。 两人虽然没上榻,但又是摸腿又是摸脸, 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堂兄妹关系。 之后两人说的话, 都是脸贴脸说得悄悄话,乌志半点都没听到, 但是看到苏尔寿不老实的手, 和两人脸上浮现的神情, 就知道没什么好话。 “你说的是真的?” 罗三听到属下汇报,愣了一愣,没想到苏家能乱到这个地步。 “比珍珠还真, 苏尔寿的手都钻进了苏婷玉的衣裳里头, 苏婷玉好像习惯了这种事,看着没什么不自在。” 要不是地方不对,他觉得他们两人当场都能把衣裳给脱了。 “他们两个是怎么搞到了一起?” “后头两人说的话,属下没有听见, 但是听前面的意思, 苏婷玉没回苏府前, 两人就认识, 可能那时候就有了首尾。” 听到这个罗三更疑惑了, 殿下住在苏家之前,他略略查过苏家的关系。 不是说是孙氏上香碰到了苏婷玉,觉着苏婷玉面善, 才有了之后相认。 这个苏家少爷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既然没听到,那就去查他们的渊源……从苏婷玉养父母哪儿查起。” 罗三顿了顿,苏婷玉的养父母, 就是苏翘的亲生父母,之前苏翘要亲爹娘遗留下的东西,他了解了一些事情。 苏翘的亲爹娘是遇上山贼意外去世。 但是晓得这事的时候,他觉得有丝不对劲,但是没有细查,现在知晓了苏婷玉跟苏尔寿的关系,那丝不对劲就扩大了。 罗三眉头紧蹙,苏翘不会倒霉成这样,要真是他所想的一般,那苏家不就是彻底趴在她身上,吸干了她的血。 苏家有动向,罗三自然要报个主子知晓。 到了主子住的地方,罗三发现自己到的正是时候。 李进正劝着主子离开这地,意思是不管苏翘,还要治她的罪。 在李进看来李妈妈是苏家人找的,但是谁知道苏翘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却隐瞒了没说。 就算是没有察觉,百花媚到了最后还是会对男人产生影响,光是这点就够苏翘死上百八次。 “殿下,虽说苏翘不是主谋,但谁又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诱/惑殿下,弄坏殿下的万金之躯。” 罗三听到李进的话,不由觉得他做派小气。 之前李进给主子拉皮条拉的热衷,恨不得把苏翘直接塞进殿下的屋子里,等到主子真收了苏翘,也不知道他又哪里不自在了,无时无刻想要殿下离苏翘远远的。 楚庭锦那事本来有更婉转的处理方式。 偏偏李进就选了让苏翘难堪的一种。 听到李进开始说苏翘图谋不轨,从一开始就是刻意出现在殿下面前,罗三忍不住拱了拱手,插话道:“李公公又不是不知道翘儿姑娘的曾经,她要是有那么多的心思,又怎么可能被欺负成这样。” “谁知她是不是受了欺负,所以变了性子。” 李进越想越觉得昨日的事情不对劲,殿下明明都已经对苏翘没了兴趣,却跟苏翘胡闹了那么几次。 仔细想苏翘的一切,有太多的巧合,这些巧合凑在一起,谁知道是不是苏翘的刻意谋划。 “李公公说得不对,听大夫说那媚/药药效强劲,苏翘忍了可不止是一日两日,昨日她要真的有留殿下的心,也是我出言相劝,她心思单纯什么都不懂。” 罗三做事敢作敢当,这些天他帮着苏翘,一方面是可怜苏翘,一方面是闲着无聊想跟李进打对台。 这几天苏翘的躲避他看在了眼里,苏翘明显不懂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甚至觉得羞耻想躲着殿下。 说着,罗三又想到了之前他说要给苏翘请大夫,苏翘害羞的态度,更肯定苏翘什么都不懂。 “翘儿姑娘是大家闺秀哪懂得那么多心思,倒是那位真正的苏家姑娘,心思可不少。” 罗三半跪主子跟前,把乌志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包括他对苏翘亲生父母的一些猜测。 “不过这些只是属下的猜测,还需要仔细调查,获得证据。” 罗三的话虽然没让景迄面上浮现什么夸张的神情,但至少让他对李进摆了摆手,不想再听他啰嗦。 “不必浪费功夫,苏家的事孤本来就打算要那个苏尔寿作为破口,你直接把他带出苏府拷问。” 苏家几房,除却庶出的四房稍微干净,其他三房身上都有些问题。 其中的大房最甚,除却压迫农民收取高额田租,大房的少爷苏尔寿,强抢民女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桩。 有人想告苏家御状,苏尔寿便叫人守在城门外头,告状的都会被他活活打死,用来威慑他人。 -- 第59页 罗三听到主子说直接抓人,大舒了一口气。 他就喜欢一切都直接来,越是苏尔寿这种畜生,越经不起审问,手段都不用上全,他铁定全都招供。 “属下这就去办。” 屋里的人走了个干净,景迄在屋内坐了片刻,大约是属下都在他耳边提及苏翘,他的脑子苏翘的模样时常浮现,他干脆直接去了苏翘的屋子。 这宅子原本是送给苏翘,他搬出苏府另有住处,但因为昨日的意外,他就留着没走。 “奴婢叩见殿下,殿下千岁,万福金安。” 春鹃刚伺候主子睡下,一出门就见景迄来了,请了安后,连忙道,“殿下,我家姑娘刚躺下,奴婢这就去把她叫起来。” “不必。” 景迄推门进去,他第一次犹豫自己下的决定。 给苏翘的安排他早就定好,在李进他们眼中,昨日是苏翘因为身体中毒刻意勾/引,但他自己知道,要不是见色起意,他根本不会脱她衣裳。 要是大夫说那药对他也有作用,那还算能混过去,但偏偏那药对他没有作用。 憋着的只有苏翘。 瞧着眼前垂下的洒金帐,那么看来罗三说得苏翘夜夜看他的卧房落泪,这事应该再真不过,只是她落泪的缘由,不是纯粹的想他,而是想他的身体。 他昨夜与她说闺中私话,说不信伺候不了她,他的本意是说笑调侃她,没想到还真成了伺候她,解了她的痒。 哦,他还不算解了她的痒,要不是察觉不对叫了大夫,她的药劲上来,恐怕他还伺候不了她。 第三十一章 神仙日子 看着洒金帐思索了片刻, 既然苏翘已经休息,景迄也不打算把她叫醒,只是他刚打算要走,就见洒金帐上多了一只白皙如玉的手。 帐幔荡起涟漪, 苏翘的脸露了出来。 苏翘才刚躺下, 根本就没睡着,听到开门的声响还以为是春鹃, 侧眸觉得身影不对, 才掀开了帘子。 “给殿下请安……” 苏翘怔了下, 掀被子下榻的动作才做了第一步,就如愿听到了景迄的“不必多礼”。 盖好柔软的被衾,苏翘眨巴眼睛看着景迄。 “殿下有什么事吩咐?” 昨夜她迷迷糊糊, 但今日大夫已经给她讲清楚的她身体的状况。 只需要半个月她的身体就能药到病除。 虽然大夫有没有说她身上这毒会不会过人, 但从她好能好好躺在榻上,景迄现在还能来看她,就证明是不过人的。 不过人是好事,不过苏翘想想就觉得李妈妈该死, 花楼的药都光压迫女人, 不能扯着男人一齐倒霉共沉沦。 景迄来见苏翘, 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安置她。 本觉得看到了人说不定就会有想法, 但如今对上她的眸子, 他依然没辨清是想把人留下还是带走。 喝了解药,苏翘的脸色比夜里好了许多,但唇瓣还是苍白。 “大夫详细跟你说过你身体的状况没有?” “回殿下的话, 大夫说过了,大夫说翘儿只要好好服药,只需要半个月就能药到病除, 劳殿下为翘儿忧心了。” 说到药到病除,景迄就想到了大夫说得后遗症。 中过百花媚,就算用过解药,她还是会比普通女人更难以忍受夜里孤单。 大夫的原话是“其实也没有大不了,男子便是没中过什么毒,看到貌美女人也少不了眼红脖子粗,这位姑娘只要好好嫁人,夫君愿意花时辰陪她,这遗症只是夫妻情/趣。” 卢大夫不知道苏翘具体跟景迄的关系,所以假设了苏翘往后有夫君这事。 苏翘这后遗症不说也无碍,礼教对女子约束之深,哪怕苏翘往后比其他女子重欲,想来也会好生忍住。 只是卢大夫既看妇科,又多为烟花女子看病,比起旁的男人,他对女人多了不少怜惜。 欲是人的天性,宜疏不宜堵。 “孤不打算带你回京城。” 景迄说完,看向苏翘的神情,只见她神情怔愣,像是还没消化完他说的话,面上没什么情绪。 “给你宅子和银子,是为了你往后能在这里立柱脚跟。至于之后你是想与楚庭锦再续前缘,还是另嫁他人也好,都是你的事情,孤不会干预。” 这些话景迄本来不打算说出口,怕说了苏翘声泪俱下求他带她一起走。 他昨日留下了银子,就打算剩下的事由罗三他们安排,谁知道他昨日没出门槛,就把苏翘抱进了怀里。 一耗就耗到了现在。 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何种心思,亲自与苏翘说了这些安排。 “你若是怕和孤的关系影响你嫁人,孤可以让罗三安排你去一个新的地方。” “不管在哪,宅子与银子这些立身之本,孤都会给你。” 苏翘不敢抬着头,她怕她再听景迄说下去,会控制不住嘴角扬起的弧度。 怎么说是男主呢,这胸襟就是敞亮。 她之前觉着景迄应该会在意她再跟别人在一起,想着他走后她虽然吃喝不愁,但应该会过上很长一段日子的寡妇生活。 但是现在看来,她以后想跟哪个男人好就跟哪个男人好。 她才不要去别的地方落脚,她就要在云城。 在这个地方旁人都知道她跟太子睡过,不敢来招惹她,但明里不敢招惹她,把她娶进家门,可暗里谁不好奇太子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 第60页 也就是她可以靠着景迄的这层关系,作威作福,不必担忧在古代这破地方嫁人,去他们家中遵从什么三从四德,还能靠着他的关系,随意的搞男人。 这哪是人过的日子! 这分明是神仙过得日子! “翘儿被李妈妈下毒,差点害到殿下,殿下就是要带翘儿回京城,翘儿也觉得不配。” 因为兴奋,苏翘的声音有些颤抖。 苏翘怕自己的颤抖让景迄误会她的话是以退为进,在装可怜想去京城。 她特意抬起了头,认真不过地直视景迄。 “除此之外,民女生在云城,长在云城,问殿下要亲生父母留下的东西,也是想往后能经常给父母上香拜祭,民女想留在云城。” 咬着自己嘴内的肉,这次苏翘总是没抖了。 “嗯。” 景迄应了声,没再多言什么。 苏翘先是看着景迄关门出去,接着没多久就听到院内的动静,景迄他们已经完全撤出了这间宅子。 舒展地在床榻上滚了滚,苏翘完全不想睡了,爬起床让厨房给她做昨天没吃上的剁椒鱼头。 “姑娘,你生着病那能吃这种重口的东西。” “我是中毒,不是生病,这两者完全不同,服下解药我已经觉得神清气爽。” 春鹃瞧着主子的气色的确是好了不少,但是想到早上她还怏怏,春鹃皱眉:“我去问问卢大夫,若是大夫说姑娘能吃,我就去让厨房做。” 走到门边,春鹃特意回头道,“奴婢会先去交代厨房,不让他们给姑娘做味重的食物,姑娘别想趁着奴婢去问卢大夫,就去厨房要吃的。” 春鹃说完,见主子露出委屈的神色,不由得一笑。 她昨天被吓得不轻,主子一副性命垂危的模样,大夫又说主子是中了毒,今早主子醒来她都想想好要怎么小心翼翼的伺候主子了。 没想到现在主子看起来就好了不少。 最怕是什么都不想吃,能馋口就证明身体不错。 说起来好像殿下一走,主子的身体就好了。 春鹃去问大夫,苏翘本以为按着大夫的性子,她铁定什么都没得吃了,没想到这个卢大夫是个好大夫。 他的想法竟然跟她差不多。 道她是中毒不是生病,昨日体力还消耗过度,想吃东西当然就吃,不必压抑胃口去吃清淡无味是食物。 有了大夫的医嘱,半个时辰后,苏翘就吃上了她想吃的剁椒鱼头。 青红双辣,吃起来跟景迄的体力一样带劲。 * 有主子下令,罗三立刻就去了苏府一趟。 人是空手去,出门的时候就扛了一个麻布袋。 “头,那么抓人是不是不大好?” 乌志看着被蒙了麻布袋的苏尔寿,要抓人怎么也得把人给引出苏府再抓,苏尔寿这般直接在苏府消失,那苏家人不是要找疯了。 苏尔寿被苏婷玉激了一身火气,找妾侍泄了火,躺在榻上正休养生息呢,没想到就被人套了口袋。 麻布袋困得死紧他怎么也挣扎不开。 听到有人说话,他立刻开口:“你们以为我是什么寻常人,我是苏家的二少爷,当朝太子就住在我家府上,你们要是为财就趁早把我放了,我不会亏待你们,若是拖得久了,我家人找上门,你们想拿银子可就没那么好拿了。” 苏家家大业大,平日都是苏尔寿逮人,还从没有过他被人套带子。 乌志听到苏尔寿的话,看向了头儿。 罗三踹了麻袋一脚:“何必浪费那功夫,殿下对付苏家就是这两天的事,苏家找就找呗,哪怕让他们找到了又怎么样。” 苏尔寿存了一肚子威胁的话,听到罗三无所谓的语气全都哑了火。 罗三一开口,他就觉得声音熟悉。 他提起殿下后,苏尔寿更是豁然开朗,把这声音对上了罗三的脸。 苏尔寿身体还是在动,只是这会儿不是在挣扎,而是在颤抖。 “罗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殿下是不是对苏家有什么误会?” 罗三没想到苏尔寿竟然还能听出他的声音。 给乌志使了个眼色,让他直接解了口袋。 被套了袋子,苏尔寿满脑子都是想看清是谁敢抓他,现在知道是谁抓他了,反而害怕的不敢睁眼看罗三。 “罗大人,我没做过什么坏事,殿下是不是误会了?” 苏尔寿态度老实,哪里还有刚刚威胁人的样子。 瞧他这怂样,罗三又给了他一脚。 “殿下明察秋毫,你的意思还是殿下冤枉你了?” “我不敢,我不敢,只是苏家是宣平侯府的分支,跟殿下是自己人,殿下怎么会想对付苏家……” 这话听得罗三又给了他一脚:“什么玩意,老子身上十多条疤,差点死了三次,才成了殿下的自己人,你个酒囊饭袋也敢说是殿下的自己人?!” 罗三的脚劲大,一脚都能把人骨头踹断,他对苏尔寿只用了五分力,苏尔寿也疼得眼冒金星。 只是他半点意见都不敢有,只敢老实的挨着。 他晓得他能在谁面前当祖宗,又在谁的面得当孙子。 “罗大人……” “你跟你那六堂妹是什么关系?” 苏尔寿平生坏事做得太多,刚刚他一直猜测自己是做得什么事被景迄发现,听到罗三提起苏婷玉他立刻松了口气。 -- 第61页 不过想到罗三之前说的,景迄是要对付整个苏府,他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我与六妹妹关系好,所以常在一起说话,罗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话刚落音,罗三的脚就踹了他的肚子。 “他妈的,你把老子当傻子糊弄,你们要只是这样的关系,老子闲着无事捉了你审问你。” 肚子挨了一脚,苏尔寿五脏六腑震地生疼,连吐了几口酸水。 他知道他要是再挨一脚,下口就该是吐血了。 “我与六妹妹在她没回苏家时就相识,不过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是相识……” 他的确没对苏婷玉做过什么,原本要做得时候她就被孙氏发现,成了他的堂妹。 之后他虽然想下嘴,但一直没机会,所以两人只是亲亲摸摸。 不过就算他跟苏婷玉之前真有关系,这也苏家丑闻,景迄应该没闲心管这种私事。 他现在不晓得是景迄发现了苏翘被下了绝子药不孕,还是知晓了李妈妈的事,知道他们给苏翘下了毒,想让苏翘更讨景迄喜欢。 想着,他的肚子又挨了一脚。 满嘴血腥味,他低头就看到了滴落到衣服上的血点。 罗三似乎嫌他的模样太腌臜,下一刻一桶水泼来,他从头到脚清了一遍。 苏尔寿从小就没受过多少疼,连擦破皮都没有,更何况是被打得吐血了,他眼里疼得都有了泪水。 “殿下是不是知晓了翘儿妹妹不能生育,那都是苏婷玉嫉妒,给翘儿妹妹下得药,跟我全无关系……” 把楚庭锦当初拒婚的事说了一遍。 苏尔寿说得认真,但明显没让罗三满意,这次罗三没再用脚,而是握起了鞭子。 啪啪几鞭就抽到了苏尔寿的身上。 苏尔寿被绑在了木架上,根本闪避不过,叫了几声,这会眼泪鼻涕一齐流了出来。 “苏婷玉心思歹毒,是她勾/引的我,坏事都是她做得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鞭打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响声不绝。 如罗三所想苏尔寿这般狗仗人势的纨绔,根本挨不住什么严刑拷打,他最厉害的还没上,只是带辣椒水的鞭子打了数十鞭,苏尔寿就有些神志不清。 “……苏婷玉勾引我,她以为我们给苏翘用了什么好东西,有了那东西就能被男人喜欢,所以想问我要……” 不管亲娘怎么承诺,苏婷玉看着苏翘过得好,五脏六腑被虫咬似的。 就像苏雨初离开苏府之前说的话,虽然苏雨初是想把她拖下水,但那些话何尝不是她真实的想法。 她就是觉得苏翘的一切都是偷了她的。 苏翘身上的好事都应该发生在她身上。 所以听到景迄只是喜欢苏翘的身上手段,而她又对苏翘身上的药一知半解,就起了心思想让苏尔寿也给她弄那些药来。 看出苏尔寿的神智已经模糊,罗三把真把人弄晕了不好审,他不再打他,而是用鞭子抽着空地,站在苏尔寿身旁,把苏家的事套了出来。 听着苏尔寿做得那些混账事,乌志在旁咂舌。 苏婷玉又蠢又毒,但这个苏尔寿也不遑多让。 两人还真是绝配了。 第三十二章 兄妹互殴 苏婷玉怎么也没想到, 她不过跟苏尔寿卿卿我我了小会,就给两人带来要命灾难。 在罗三的审问下,苏尔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苏家做得恶事都说了出来。 除此之外, 他与苏婷玉的关系, 他也说得清清楚楚。 包括苏婷玉是什么德性,当初是如何勾引他, 唆使他残害她的养父母。 苏尔寿招出的东西完全可以扣押苏家几房, 但罗三见殿下没催着进程, 便把苏婷玉也掳了带进了私牢。 能审问的罗三已经审过苏尔寿,他抓了苏婷玉不是为了审问,只是想让她提早受苦, 少过点好日子。 苏婷玉根本不知道是谁抓了自己, 好端端在闺房就被套了麻布口袋,在牢房里见到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苏尔寿,只觉得自己是见了鬼,根本没认出他是她的二哥哥。 她没认出苏尔寿, 但苏尔寿却凭着她的尖叫认出了她。 想到罗三是因为见到两人纠缠, 怀疑起了一切, 苏尔寿都被打成了一滩烂泥, 见到苏婷玉这个罪魁祸首, 依然有力气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这个贱女人……要不是你害我,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脖子倏然被抓,苏婷玉挣扎不休:“我是苏家的小姐, 你放开我……” 她一提苏家,苏尔寿更气,没把她找回苏家一切好好的, 就是因为她回了苏家,一切才麻烦了起来。 “你给我住嘴,贱人……” 苏尔寿把怒气都泄在了苏婷玉的身上,苏婷玉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被掐得正着,反应过来腿脚并用,每一下都往他伤口揍。 两人一边骂一边互殴。 苏婷玉慢慢认出了对方是苏尔寿,她想停下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苏尔寿被审讯了一天,哪还有多少清醒的理智,苏婷玉一停下,脸上就被他狠狠咬了一口。 苏尔寿就跟野兽无异,苏婷玉的脸颊直接落了血。 “头,你把这女人抓来做得太对了,我们抽苏尔寿鞭子,哪有看他们两个疯狗互咬来的爽快。” 乌志看着牢里的状况,嘴角就没掉下来过。 -- 第62页 这两日审问苏尔寿审问出的东西,就是把苏尔寿与苏婷玉杀几遍都不够他们赎罪。 特别是苏婷玉本以为她最恶的就是给苏翘下药,谁知道她根本就是灭绝人性,为了自己的名声,什么人心都没有了。 听到牢里的两人又扯到了陈年往事,罗三听得皱眉:“留他们一条狗命,往后还有用处。” “头放心,属下等会就进去把他们两人分开关押。” 两人肯定是要死的,但是不能死的那么容易。 “我去给殿下复命。” 罗三说完就出了地牢,之前发现苏尔寿跟苏婷玉的关系,他就对苏翘亲生父母的去世有所怀疑,现在怀疑成真,他不觉得高兴,只觉得苏翘太过可怜。 他们一家算是被苏府给坑惨了。 若是他们一家是贪慕虚荣的人家也就算了,偏偏都是一家老实人,一辈子勤勤恳恳,好事没少做却没有好报应。 “苏婷玉自小心比天高,旁人是宁做穷□□不做富人妾,而她却是宁愿为妾,也不愿意嫁给家世与她相当的人……” 见到了主子,罗三说起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按着苏婷玉本来的出生,想嫁给公子哥不是件难事,偏偏她被抱错,她的养父母怕她贪慕一时虚荣,做出终生后悔的事,察觉她跟苏尔寿勾勾搭搭,就打算把她嫁给一房表亲。 但是苏婷玉怎么可能乐意,她原本都打算跟苏尔寿跑了,跟养父母断绝关系,谁知道遇到了孙氏,因为长相投了孙氏的眼缘,后面又发现她是被抱错,她其实是苏府的千金。 发现了自己是苏家的千金,苏婷玉就恨起了养父母一家,觉得是他们害她当了十六年的农家女。 若独独是恨就算了,大不了往后老死不相往来,但苏婷玉记着养父母知道她跟苏尔寿关系,怕他们乱说毁了她的名声,就怂恿苏尔寿在她养父母家里放了一把火…… 按着他查出来的一切,苏翘的亲生爹娘虽然是普通百姓,但因为只有一个女儿,就把所有最好的都给苏婷玉,并未让她吃过什么苦。 但是苏婷玉回报给他们的就是把夫妻二人活活烧死。 罗三见过不少恶人,歹毒成苏婷玉这样的已经能排到前几。 “苏婷玉也算真是苏家人了,她母亲孙氏养了翘儿姑娘十六年,跟翘儿姑娘没丁点情分,而她被翘儿姑娘的亲生父母养育了十六年,为了自己的名声,两条人命说烧就烧。” 罗三感叹了一声,就看向了主子,“殿下觉得这事要往外传吗?” 苏婷玉与堂兄□□,又设计残害养父母一家,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传出去两人铁定是人人喊打。 但是这事传出去,苏翘一定会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死不是意外,也不知道她承受得住不。 “光是兄妹□□,还有苏家人打死百姓,霸占农田这几项就够苏家人不得翻身,苏翘姑娘的事情可以完全隐藏……” 亲生父母被有心人害死,自己又被下药不能生育,这一桩桩的事换做男人都不一定承受得住。 “为何不传?” 罗三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主子的声响,只是主子说得着话,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殿下?” 罗三看向神情淡漠的主子,“殿下,打算把苏翘姑娘父母的事也摆上公堂?” “既是他们犯下的罪责,为何不摆上公堂?” 景迄冷清的嗓音微带了些不耐,像是心烦罗三要他两次传达同样的意思。 “那翘儿姑娘不能生育与被下药的事?” 罗三试探地问道。 “下了媚/药的事自然不能外传,不然不是让殿下的名声受牵连。” 李进见罗三问了这般的傻问题,不由插话道。 罗三见他说完,主子没有反驳的意思,不由疑惑,苏翘又是哪儿惹到了主子。 明明请大夫时候,主子跟苏翘还好好的。 怎么搬出来就一下子疏远了。 虽然觉得主子对苏翘残忍,但主子的话不能不听,罗三应了声,便立刻去办。 只能期望苏翘心里承受力够强,不要被这些事打击的太难过。 * 苏家少了一个苏尔寿,苏家人还能想人是在府邸里闷得厉害,偷摸跑出去玩了。 但是苏婷玉也凭空失踪,就不由让苏家人慌张了起来。 景迄和苏翘几日没回府,苏家又有少爷与小姐失踪,这明摆着不祥。 “我去见赵知府,门房连大门都没让我进,只说知府不在,让我改日再去。” 苏二老爷跟赵知府是茶友,往日两人没少一起品茗观赏字画,苏家给赵知府的孝敬不少,从未遭过如此的冷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爷总不会拿我们家下手吧?” 景迄南巡为得就是体察民情,肃清几州毒瘤。 这段时间不是没有人倒霉,但是在他们看来都只是小打小闹,景迄并没有动什么大家族的根基。 既然旁的家族他都不惹,他们是宣平侯府的人,怎么又会动手到他们身上。 “他要是拿我们下手,就是打宣平侯府的脸,侯府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太子爷这样又是何必?” 苏二老爷连连发问,他说这些不是为了有人应和他,而是心里没底,说这些才能让他觉得安稳。 -- 第63页 “一直没发现翘姐儿与殿下的行踪?” 苏大老爷朝苏三老爷问道。 苏三老爷眉头紧锁,面色难看:“并无……我见褚玉院几日没有人员进出,偷偷让人去了褚玉院查看,虽然殿下遗留些东西在屋里,但都是不重要的物件,而翘姐儿的屋里一件首饰都没剩。” 偷偷窥探褚玉院,对他来说用尽了胆量,而发现了院里的情况,他全身发麻,都不敢让苏府众人知晓,怕大家都觉得苏府要完。 苏大老爷被一家人指望地看着,但他有什么办法。 “周县的事都抹平了没有,还有庄子上关着的那些农户……” 苏大老爷急的根本坐不住,太子南巡有些农户想告御状,都没他们拦下,怕杀人太过招眼,他们就把人关在了苏家的庄子里。 现在想起来就该把人统统杀了,人死了一了百了,就是把尸首挖出来,他们也不会说话,但是人活着就全都是人证。 “苏忠,苏忠——” “老爷不好了!” 苏忠神情焦急地进门,不是因为苏大老爷的传唤,而是因为外头的风声,“也不知道是谁乱嚼舌根,说咱们苏家鱼肉百姓,横行乡里,还说二少爷跟六姑娘兄妹相/奸,为了掩人耳目,二少爷放火烧死了六姑娘的养父母……” 这一桩桩都是难听至极的丑闻,苏忠喘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奴才想阻止这些谣言,但是根本阻止不了,像是有心人故意传播,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在讨论,也不知道是谁想害我们苏府。” 他这话刚说完,又有下人闯进屋里报信,说是衙门派了捕快押人。 苏大老爷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他们以为身后有宣平侯府就能高枕无忧,可要是景迄根本不在乎宣平侯府,他们就毫无底牌,没有半条活路! 第三十三章 红娘牵线 苏家做得恶事在云城传得风风雨雨, 几个苏家老爷全都被扣到了衙门,更证明了世面上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苏翘听到苏婷玉和苏尔寿做得事,在春鹃担忧的目光下怔愣了半晌。 书本提过苏尔寿放火烧死平民百姓,但是却没说过他烧死了原主的父母。 那么看来原主一家都太惨, 被苏家人害得彻彻底底。 “六小姐和二少爷实在太坏了, 说起来在府里奴婢见过两人拉扯,还以为两人只是投了眼缘, 没想到两人竟然是那种关系。” 春鹃光是说着都觉得恶心, 两人可是堂兄妹, 简直是没了伦理。 说完,见主子还沉浸在思绪中,春鹃又道:“姑娘, 他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她怕主子沉浸在亲生父母惨死的事上, 想说两人的奸情来转移主子的注意力,但看来没什么用处。 感觉到了春鹃的担忧,苏翘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逝者已逝, 凶手能绳之以法, 他们定能瞑目。” “姑娘想去看衙门审案吗?” 苏府的一切都被衙门都扣了下来, 就等这几日殿下亲审了案子治罪。 苏家人做了那么多错事, 所有人都说他们不会再有翻身的余地。 能亲眼看到苏家人罪有应得, 是一件爽快事,但春鹃却不怎么想让主子去。 外面传得风风雨雨的不止主子的亲生父母被苏婷玉他们害死,还有主子被苏婷玉下了绝子药。 主子去看审案, 一定少不了旁人异样的目光。 “罗侍卫真是混账,就算姑娘真的被下了药,现在有卢大夫妙手回春, 一定能痊愈无碍,殿下都说姑娘你往后能随意嫁人了,罗侍卫还让这事传遍了云城。” 苏翘把景迄对她的安排都告诉了春鹃,知道殿下允许主子之后自行婚配,春鹃自然想主子往后能有个好归宿,而不是一人孤独终老。 可现在传出主子的身子坏了,那还有谁敢娶主子。 恐怕就是楚庭锦也得躲得远远的了。 “跟罗侍卫有什么关系。” 苏翘对这事没啥气愤的感觉,反正她对生孩子这事一点都不看重,要真想养孩子,可以去收养孤儿,不一定非要从她肚子里出来。 “不是罗侍卫,那是李公公?” 春鹃不确定地问道。 “罗侍卫看着粗枝大叶,实际心细,论起来褚玉院里他最把我当个人,而李公公凡事以殿下为先,他可能心里头厌恶我,觉着我给殿下带去了麻烦,但之前他自作主张了一回,不可能再干这种事不惹恼殿下。” 主子这一说,把两个人选都撇除了嫌疑,春鹃怔了怔:“那殿下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说不准他嘴上大方,但是心里头还是觉得不爽快。” 苏翘耸了耸肩,大约景迄就是嘴上说得大方,让她随便嫁人,自己给自己寻个终身依靠,实际上大男子主义,不乐意旁人碰自己碰过的女人。 随便一想,苏翘就觉得自己猜中了景迄的心思。 景迄占有欲强她是知道的,他们以往做完,都会叫下人进屋伺候收拾,进来的不是太监就是丫鬟,但每次景迄都会把她抱得紧紧的,连头发丝都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她余韵还在忍不住喘息一声,他都会堵住她的嘴。 这种状况景迄可能自己没察觉,但她可感觉的清清楚楚。 景迄传话可恨,但苏翘打开了首饰匣子,再糟糕的心情她也多云转晴。 -- 第64页 等到景迄走后她就彻底拥有一个旁人不敢招惹的靠山,还有大笔的银子和自由,这样的生活她还能有什么意见。 “明日我们去衙门,若是没看到苏家人定罪,我对不起我的亲生父母。” 苏翘让春鹃准备幂罗,等到明日看完苏家定罪,她就该去拜祭原主的双亲。 虽然坏人罪有应得也无法人死而复生,但至少是一份慰藉。 * 苏家人一大家子住在云城,在城中他们表面功夫做得不错,初一十五设置粥棚,每次衙门凑银子修路修桥,苏家人都占大头。 府邸里甚至还有知府亲笔“积善之家”的匾额。 所以苏家做得那些事传出来,城中许多百姓不信,觉得是有什么误会。 只不过人确确实实被抓到了府衙,又是太子殿下亲审,百姓也不敢贸然给苏府喊冤,到了开堂当日,几乎半城的人都挤在了衙门外头,看想太子爷断出个是非一二。 人潮汹涌,苏翘看着前头的人墙,心想自己要不然在人群外面听完全程。 “翘儿姑娘。” “乌侍卫。” 听到有人唤自己,苏翘侧过脸,正好是自个眼熟知道名字的。 “头猜到了姑娘会来,特意让我给姑娘留了个位置。” 罗三其实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猜准,按苏翘柔弱的性子,应该会受伤到在宅子中哭个几日,但他又想到苏翘以前等在褚玉院门口,抱着食盒的模样。 想着她该是有点韧性,所以还是让属下留意了几分。 “谢谢罗侍卫,谢谢乌侍卫。” “不谢不谢,这都是应该的。” 看苏翘那么诚恳道谢,乌志都不好意思告诉她,留的位置只是让她站在人群前头,不至于看不到殿下审苏家人,而凳子之类的,殿下没有吩咐,公堂之上留不了她的椅凳。 “堂上坐得是太子爷吧,长得可真俊……” 苏翘随着乌志往前走,没几步就听到了那么一句。 抬眸看了眼堂上的景迄,他今天的确英俊不凡,穿了朱红色绣四爪金龙的太子袍,面色淡漠如凡尘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打量的目光太直接,才看了几眼,景迄就扫向了她的方向。 在景迄看到她之前,苏翘迅速低下了头。 升堂的威武声响起,捕快压上苏家几个老爷,几个人穿着囚衣,面容憔悴看着就知道这两日过得不佳。 知府高坐明堂,知道在他管辖区域出了苏家那么一个毒瘤,他这官必被罢免不可。 罢官没事,就怕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为了让景迄看出自己的乖觉,知府审理案子利落无比,传唤证人,让师爷宣读证词,每一项都没让景迄插手就处理的明明白白。 苏家除却庶出的一房,其他三房的老爷都背了不少条人命,按律当斩首示众,知府下决定前瞅了眼太子爷,见太子爷没意见,牌子就扔了下去。 灰头土脸的几人,见定了死刑,纷纷垂死挣扎了起来。 “殿下,是苏尔寿设计害你,与我们无关啊!” “太子殿下,翘姐儿定然不愿看到殿下如此对待苏家三房,养恩大于生恩,她一直把我当做亲生父亲……” 苏三老爷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口不择言地提起了苏翘。 被点了名字,苏翘听着百姓里窸窸窣窣问“翘姐儿”是谁的声音,不管景迄回不回苏三老爷的话,今日之后她跟景迄的艳闻少不得传遍大街小巷。 “你纵容亲女给她下绝子药,这就是养恩大于生恩?” 景迄开了上堂后的第一句腔。 苏三老爷连连摆手否认:“我根本不知道这事,是苏婷玉……” 他没说完,景迄就不耐烦地站起了身:“苏尔寿既全全招供,你觉得他会漏掉你们对苏翘做得事,孤没有在你们罪责上加上一条谋害皇储,你们还有何不满?” 谋害皇储这条罪命灭九族都不够。 堂上堂下哑然一片,景迄见事已有定论,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目光瞟了苏翘站立的方向一眼。 见她的幂蓠没有任何颤动,头半低着不知道是不是在观察蚁虫。 景迄眉头微蹙,直接离开了公堂。 景迄走了,苏翘站到了最后。 只是百姓们都被“谋害皇储”几个字震慑的不轻,景迄一走就吵吵嚷嚷了起来,知府拍了几次惊堂木无用,反正罪已经定下,便草草收场。 苏家三位老爷与苏尔寿斩首示众,而其他人按罪论处。 “既然是苏婷玉唆使苏尔寿放得火,为何没有把苏婷玉斩首?” 回去的路上春鹃忿忿不平,怕苏婷玉就此逃过一劫。 苏翘也觉得这事奇怪,不过有时候活着比死了痛苦,在牢里关个十几年,比直接杀了人更要人命。 “苏家定了案,苏家签了身契的下人,衙门这几日应该就会卖出,你去盯着点,画扇算是人证,提供了苏婷玉跟苏尔寿纠缠不清的证据,应该不会落得太惨,不过你到时候去看看,若是需要帮忙就帮她一把。” “奴婢省的。” 春鹃画扇之前帮过她们一把,那份人情正好现在给还了,“那要把她带进宅子里吗?” “不必了,别提我,以你的名义给她一些银子已经仁至义尽。” 虽然画扇之前帮过她,但是她清楚画扇的性子,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始终是个隐患。 -- 第65页 * “知道该怎么做了?” 本已经消失跑路的李妈妈畏畏缩缩地站在角落,颤抖着点了头:“老奴知道该怎么做。” “做得好,你说不定能留一条命,要是做不好,那你可半点用处都没了。” 罗三警告了声,扫了眼满脸咬痕躺在地上装死的苏婷玉:“你问苏尔寿要媚/药,他没给你,但是我家殿下是个大方的,特意嘱咐让我满足你的心愿。” 他说完,苏婷玉虽然没睁眼,急促的呼吸分明证明了她人是醒的, 不过人醒不醒都不影响李妈妈下药,罗三没有兴趣观赏接下来的一切,走到牢门口正好尖叫响起,苏婷玉叫得惨烈,明显是李妈妈已经开始下手了。 “你们要做什么……” 乌志复命时听到了苏婷玉的惨叫,不由啧啧有声:“她想中百花媚,咱们满足了她,她怎么还一副受苦的模样。” 罗三瞥了属下一眼:“人送回去了?” “翘儿姑娘不让送,说不需要麻烦,再说属下这一身看着就是侍卫,硬要送翘儿姑娘怕给她惹来麻烦。” 乌志觉得自己做对了事,但是罗三瞧他的目光却满是嫌弃。 “能有什么麻烦,若是她想跟殿下走,却无处开口,你送她一段路,听她说两句才算是帮了她。” 罗三原本想着苏翘在云城嫁人也可以,可现在外头风言风语的,他觉着苏翘还是跟着主子更有出路。 乌志听着头的话,愣了一愣:“头还想做红娘?可是……” “可是什么?” “属下瞧见那个楚庭锦偷摸跟着翘儿姑娘……” 虽然楚庭锦小心翼翼,但他是什么眼神,自然发现了楚庭锦的行踪。 想着都这样了,楚庭锦还一往情深,他才没非要送人。 他和罗三都想做红娘,但明显牵得不是同一条线。 第三十四章 惭愧垂目 乌志看老大的两颗黑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 不由觉得委屈。 “殿下决定下的事什么时候更改过,再说咱们明日就要离开云城,既有这样翘儿姑娘有个可依靠的男人不是挺好?” 苏家人那么丧心病狂,苏翘现在在他们眼中都成了惹人怜爱的小可怜。 乌志确定了殿下不会再回云城, 跟苏翘有什么关联, 才乐的在一旁看楚庭锦行动。 谁知道这在头儿的眼里就是做错了事。 “楚庭锦是楚家的少爷,你觉得楚家人会让自家的少爷娶一个不能生育, 而且还伺候过太子爷的女人?” 罗三皱眉, 若是苏家的那些事没牵连上苏翘还好, 偏偏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今日在堂上斥责苏三老爷,说得那句话也让人浮想联翩。 “说不定那为楚少爷是个爷们?” 罗三摸了摸下巴, 瞧了眼属下:“这话你等会再跟我说一遍, 看看殿下听见是什么反应。” “殿下会是什么反应?”乌志突然有些担心,殿下总不会生气吧。 “谁知道呢。” 要是丝毫没反应,那这事就算了,但是他仔细想了一下, 殿下这几次的行为都有些像是野狗撒尿圈地盘的意思。 殿下又不是个狠人, 谁知道是不是理智觉得把苏翘带回京城麻烦, 心里又想把人带走, 所以把苏翘逼得不好在云城独自过活。 “我看我能跟张公一起当谋士了, 我这脑子每日只是指挥你们盯梢审讯,实在太过浪费。” 罗三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不禁自夸了起来。 不过半个时辰没到他的信心就烟消云散, 他跟乌志主子面前表演了一番,主子没半点反应,只是嫌弃他们声音太大蹙了蹙眉。 罗三:幸好当谋士的事, 没宣扬出去让太多人知道。 * 从衙门出来,苏翘去宅子取了东西,就跟春鹃直接去了葬原主父母的地方。 本以为苏家父母除却原主就没有孩子,过了那么大半年,坟墓会荒废,苏翘还特意请了两个人,想说好好收拾一番。 到了地方却是干干净净。 苏翘靠近了看了眼墓碑,瞧见孝女写得是她的名字,不由得一笑:“也不知道罗侍卫他们什么时走,我们得准备些东西谢谢他们。” 这墓碑是新立的,景迄不可能管这些小事,所以大概是罗三帮得忙。 “罗侍卫人真好,原本褚玉院我最怕他,没想到他看着凶恶,但是心挺细的。” “反倒是安公公满脸笑容,觉得我们无望去京城就变了态度。” “人心太难说。” 春鹃感叹了一声,架起了盆子在墓前方便烧纸。 苏翘跪下拜了拜,她接手了原主的身体,原主的爹娘就跟她父母无异,只要她活着就会一直给他们供奉香火。 “谁在那里?” 纸钱烧的差不多,春鹃想起竹篮子里还有带的点心,转身去拿,见着树林边上有个人躲着。 春鹃刚捡了石头还没砸过去,人就走出来了。 见到人,春鹃跟主子互看了眼,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楚庭锦。 楚庭锦神情无奈,他本来不想冒头的,没想到还是被春鹃给逮到了。 瞧向苏翘,楚庭锦装作无谓的态度:“我出外散步,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地方。” 苏翘想了想这里离楚府的距离,楚庭锦这散步还散得挺远。 -- 第66页 “楚夫人和楚老爷怎么没关着你?” 哪怕楚家不知道楚庭锦跟太子抢女人,也该知道他大晚上在苏家放火。 “当然是关了,但又怎么关得住我。” 不想让苏翘觉着自己像个小孩一样被爹娘管束,楚庭锦神情轻松,说着走上前,拿着香纸拜了拜。 “我是不是害了你。” 烧完纸钱,楚庭锦小声道。 他今日偷跑出来,是想看苏家人会落个什么下场,无意间碰到了苏翘,就忍不住一直跟在了她的后头。 在他想来苏翘要还是太子的人,定然是会有人跟随身旁,但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是他影响了她,让她失去了太子的欢心。 “我去给殿下解释……” “解释什么?你觉得我适合进太子府吗?无父无母,而且还不能生育。” 苏翘说完,楚庭锦面色就是一黯:“苏婷玉给你下毒,是不是因为我拒婚?” 当初他拒绝换亲,所以把苏婷玉从头到尾贬损了一遍,他只想用这种方式让所有人知道他不喜欢苏婷玉,苏婷玉入不了楚家大门,谁知道让苏婷玉怀恨在心。 苏翘点了头,没特意安抚楚庭锦,减轻他的心理压力。 “按着苏婷玉的性子,我的存在就让她窝火,我在苏府一日,她就会想法子折磨我一日,不过你拒婚说那些话让她没脸,的确是促使她给我下药的缘由。” “我……” 怕楚庭锦又说什么带她私奔的话,苏翘抬手阻了阻:“苏翘已经死了,你不必觉得对我愧疚。” 楚庭锦怔愣,不知道好端端的面前人怎么诅咒起自己。 苏翘说这些话,也算是经过深思熟虑。 按着楚庭锦的性子,她可真怕景迄离开云城之后,他不顾楚家人的阻拦纠缠她。 而她谁都可以睡,但就是不想睡原主的男人。 “我是我,她是她,她被苏婷玉下了药之后,葵水不绝,之后又感染了风寒,熬到看大夫的时候已经晚了,你看到那封信是她的绝笔。” “你若是怕我给你再带来麻烦……” “我告诉你这个,是想让你知道,有个跟你定亲的姑娘,到死也想着你……不过她不知道她的死因有一部分是你造成的,当然按着她的性子,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怨你。” 楚庭锦一边听,一边凝视着苏翘,当真觉得她与“苏翘”是不同的。 长得相似,但却不像是一个人。 看着楚庭锦神色恍惚,苏翘叹了口气道:“往后我们少相见,我不想你把对她的愧疚转到我的身上,她喜欢你,想要来世与你做夫妻,但我不想,你若是多见我,对她是一种不公平。” “她真死了?” 听到来世,楚庭锦狠狠地瞪着苏翘,像是要把属于他的那个人给找出来。 “嗯。” 苏翘任由他瞪着,看着他那股气迅速地松弛,面上各种神情闪过,不由觉得他有几分可怜。 但是这可怜相比与原主,也就那样吧。 苏翘是个自私的人,如果是别人,恐怕不会说对楚庭锦说原主因他倒霉,还会劝他好好成亲,往后娶一个贤妻良母。 可偏偏她就是不高兴。 楚庭锦当初说那番话,根本没顾虑后果,只高兴自己说爽了,让在场所有人都难堪了,却没想过原主尴尬的身份会不会被迁怒。 “楚公子我希望你能永远记得她,她信人有来生,我可不信,我只希望楚公子你心里永远有她的一座坟。” 她既生活在云城,楚庭锦要不是会把原主的爱移到她的身上,要么就是觉得她没什么好爱,觉得曾经都是年少轻狂,慢慢忘记原主。 这两样她都不乐意。 看着楚庭锦失魂落魄的离开,苏翘希望他这失魂落魄维持的久一点,别一段时间过去就给自己找寻出口,在别的女人身上找温暖。 “害怕了吗?” 收拾好东西,苏翘打算去原主父母曾经住得地方看一看,见春鹃一路安静,苏翘主动地朝她问道。 话没头没尾,春鹃却听懂她在问什么,春鹃摇了摇头:“奴婢能感觉得到的。” 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人,春鹃自然能感觉到两个主子不同,只是之前只是模糊的感觉,今日苏翘跟楚庭锦一说,认识就突然明确了起来。 “对于奴婢来说,主子一直只有一个,不管是之前的主子,还是现在的主子,奴婢都会用心对待服侍。” 她现在心不在焉,只是受到了冲击,“要是那时候奴婢提前去找了大夫该多好。” “苏婷玉不会让你找的。” 苏婷玉下了药怎么可能让苏翘看大夫,只是苏婷玉应该自个也没猜到,苏三老爷后面请的大夫医术精湛,半个月前下得药,还是被看出了端倪。 上午的时辰,用来看衙门审案,下午的时辰用来祭拜原主父母,回到宅子后苏翘吃了晚饭就躺下了。 “姑娘,乌侍卫来送了信,说殿下明日就会离开云城,说云城的知府会被罢免,等到知道是谁上任后,罗侍卫会打声招呼,往后姑娘有什么难事,可以直接去衙门求助。” “罗侍卫有心了。” 有了这话,苏翘睡得更加安稳,大约要彻底跟景迄断开联系了,苏翘做了一个关于他的梦。 梦里头景迄已经登基成为了九五之尊,后宫佳丽三千,姹紫嫣红。 -- 第67页 他偶尔闲来无事提笔作画,一画就画出了她的模样。 追忆曾经,一时间觉得得到又失去的最让人心痒。 因此快马加鞭的到了云城重温旧梦,不过到了她的宅子面前,却发现想要温柔乡,排队领号。 这梦极为不切实际,但就是不切实际,苏翘才在梦里乐得不轻。 情节一路进行到了,她保养得宜愈加妍丽,而景迄每日伺候后宫,已经成了银枪蜡烛头。 面对她失望的目光,他惭愧垂目。 “殿下……” “嗯。” 苏翘梦中安慰景迄,却听到了一声不怎么对的回应。 睁眼前,苏翘冷汗先流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恼羞成怒 听到景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苏翘紧闭双眼想骗自己是梦境,可感受到略过肌肤的微风,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抱着她的景迄拍了拍她的背:“坐好, 小心摔下去。” 景迄声音微沉, 听着像是不怎么高兴。 去他的不怎么高兴,大怒的应该是她才对。 睁开眼, 苏翘先是低眸看着身上的衣裳, 她记得她睡觉不爱穿衣, 景迄还算是个人至少给她穿上了衣裳,还把披风裹在了她的身上。 打量完了自己身上的状况,她的视线从景迄的下颌转到前面的景色。 她跟景迄坐在马上, 看方向是要往城门口走。 她宁愿他是走之前找她马震, 也不愿意他是哪根神经不对,要把她带出云城。 眼见离城门越来越近,苏翘不顾景迄的警告挣扎了起来。 “殿下,我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想挣扎着下马, 但她可怕摔瘸了腿, 她一边扭动一边抓着景迄的衣摆, 要是摔了至少要有个垫背的跟她一起。 “在闹什么?” 景迄本来目视前方, 从苏翘醒来就没看过她一眼, 因为她的挣扎,不得不低眸凝视她,等着她的解释。 他低眸的姿势苏翘无比的熟悉, 她刚刚在梦中还见过一次,但是在梦中他可不是眼前这副神态—— 不冷不热,像是她要说得事情不让他满意, 他就把她扔下马。 他要是把她扔下,那她可得感激他了。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会在这里?” 所有问题中,景迄最不想解释的就是这个,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自然是他不止梦了一夜她娇媚地在旁的男人身下承欢。 他本已经启程,但到了城门口又忍不住驾马把她接了出来。 找到苏翘没把她叫醒,而是直接把人接上马,就是为了不想解释自己为何出尔反尔。 苏翘平时乖觉,现在也不知道没睡清醒还是如何,清亮的眸子盯着他,非要等一个答案。 “云城的人既都知道你是孤的人,你在这过不安稳。” “殿下,没关系,我不在意。” 景迄一说,苏翘就立刻接道,“我的家在云城,爹娘也葬在这里,我每逢节庆还要去给爹娘上香。” “孤会安排你族里过继一人到你爹娘名下,由他代你上香。” “可是那毕竟不是亲生的……” “便是在京城,你也可以在寺庙设牌位,祭拜你的爹娘。” 景迄睨向苏翘,“安心了?” 以往瞧见景迄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因为要靠他庇护,并不觉得有什么。 反正一切都是有结束的时候,只要他离开云城,苏家倒霉,她就可以终止自己卑微的姿态。 景迄估计觉得把她带走,她要感恩戴德。 还安心了? 她都要被他吓哭了,安心个屁。 “殿下,我有病,不配留在殿下身边。” “会治好。” 卢大夫的医术虽然可以,但怎么比得上太医,等到了京城他会让太医给她再次诊脉。 景迄越想越该把苏翘带回京城,就算不管她那遗症,她好歹伺候了他一场,他怎么也得把她身体治好了,不让她年纪轻轻就病死在这破城中。 “殿下不计较我的身体,是殿下慈悲,但是我身份卑微,是苏家的养女,留在殿下身边着实累赘,殿下既然都把我安置好了,就不要带走我了。” 若不是听到苏翘梦中迷迷糊糊也在叫他的名字,景迄险些真觉得她不愿意跟他走。 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孤就是要带你走,你能如何?” 说着,身下的马又动了起来,苏翘继续挣扎:“殿下,我会给你带来麻烦。” 景迄按住她,已经彻底不搭理她,看样子非要把她带走不可。 “殿下,我真不愿意离开云城,我生在这里我也想死在这里。” “苏翘你能保住一条命离开苏家是孤给的,孤让你死在哪里,你就得死在那里。” 这话听得苏翘一阵挫败,景迄话说得不客气,完全堵死了好好商量的这条路。 语言没用,苏翘就开始憋眼泪,等到了城门口,她已经满脸的眼泪,景迄要是个人,就知道强扭的瓜不甜,逼不想走的人走没什么意思。 殿下走得好好的,突然倒转,罗三他们想了想就猜到了缘由。 特别新准备了一辆马车,本来打算苏翘一来就恭贺她,但人真来了,看到两人的气氛,谁都不敢上前。 天边渐渐镀了层金光,像是金乌升起,但是太子爷身上却像是笼罩了万里乌云,随时都有一场席卷整座城的骤风急雨。 -- 第68页 苏翘刚开始哭,景迄就察觉到了。 人是喜极而泣,还是不高兴心里难受,景迄还是看得出来。 意识到苏翘真是不想走,他的面色越来越暗。 他特意去接她,所想像可不是现在这个状况。 既然那么不想跟他走,那她梦里是在叫什么,在跟他告别? 景迄这会儿真有把人扔下马的冲动,她爱留哪就留哪里,只要不在他跟前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你应承楚庭锦什么,可要孤再给你添一份嫁妆?” 把人带下马,景迄看着她脸上的眼泪,话就不受控的倾泻而出。 苏翘昨日见了楚庭锦,今日那么不想走,大可能是因为跟楚庭锦再续前缘,说定了以后。 想到曾经那封至情至性的的情笺,景迄扯了扯嘴角,他贸然接人说不准坏了小儿女的好事。 听到景迄提到楚庭锦,苏翘有心扯楚庭锦当挡箭牌,嫁妆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能留在云城。 不过触到景迄眼底的恼怒,紧绷的唇角,求生欲让她不敢扯其他男人。 “我跟楚公子什么都没有,他昨日与我提了往事,我明确跟他说了永不相见。” “既是如此,为何不走?” 她拒绝了楚庭锦,就一定要跟他走?这是什么道理,世间男人千千万万,她干嘛一定要从他们之间做抉择。 “我不想去京城,我想留在故土,殿下这是你安排的,宅子银子你都给我了。” “城中大半的人都知道你曾伺候过孤,你留在这里,不仅寻不到良配,而且还会被人指点,这样也无谓?” 景迄少有那么气恼的时刻,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有威胁女人的一天。 而且威胁的缘由,只是为了让她乖乖上马车,让她进太子府。 “伺候过殿下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不怕被人指点。” 满脸眼泪,苏翘的语调却半点不弱,认真不过,无法让人怀疑她在闹别捏说反话。 景迄审视地看着她,片刻,苏翘以为他终于想通要放她走了,就听到他沉声道:“晚了。” 他既然去出尔反尔亲自去接了她,又怎么可能再把人扔下不管。 没有卢大夫的话,他可能不会非要带上苏翘不可,但是想到卢大夫说得后遗症,苏翘会比寻常女子重欲,他知道要是不带走苏翘,往后他少不了脑中浮现她香汗淋漓,而这水是为旁人流的模样。 不管因为什么不愿走,她甘愿走得走,不甘愿走也得走。 “愣着做什么,请苏姑娘进马车,若是人走了孤唯你们是问。” 说完景迄上了马,不管后头的队伍,直接打马出了城门。 见他一走苏翘就知道要完,这事没了可商量的余地,有了景迄的话,李进他们就是绑也会把她绑上马车。 “罗侍卫你们还不快追上殿下,怎么能让他独自出城。” 罗三看了眼苏翘,想着如今李进也不会再对她如何,就带人追了出去。 “翘儿姑娘请吧,若是不顺脚,洒家让小安子给姑娘当车墩,迎姑娘上马车。” 听到师父的话,小安子立刻在马车边上跪下,供苏翘使用。 小安子能屈能伸,苏翘无意占这种便宜,绕开他上了马车。 “翘儿姑娘安心休息,姑娘的东西洒家会派人取来。” 进了马车,苏翘浑身无力地靠着车壁上,人就像是行尸走肉。 也不知道景迄是要直接入京,还是要巡游旁的城镇。 既然景迄担忧她在云城名声不好,不能嫁人,那能不能在别得城把她放下来。 越想头越痛,知道外头有李进他们注意动静,苏翘也呜呜了起来。 反正她就是不乐意,不乐意。 她才没兴趣跟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她好不容易摆脱了困境,可以自己当家做主,凭着她这张脸,怎么都该是一群男人争夺她一个才对。 第三十六章 好吃好喝 李进办事迅速还没到驿站, 他就把春鹃接上了苏翘的车。 除却春鹃之后,连卢大夫他也带上了,估计是怕她路上犯病,把他家殿下给吸干。 看着车厢里多出的箱笼, 苏翘难以露出笑脸。 在自由的前提下, 花银子才快乐,自由都没了, 那银子还有什么意思。 在现代她一直躺在病床上, 许多事情都不能做, 穿书对她来说就是一次新生,可以尝试许多没尝试过的事情,她都做好越过道德边界的打算了, 实际上除却勾、引景迄这事刺激了点, 其他好像就没啥事有趣。 趴在箱笼上,苏翘奄奄一息:“鹃啊,你有没有听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姑娘你可别想不开啊!” 春鹃看了眼周围透风的车窗,就怕旁人听到了主子的话, 压低声音劝道, “姑娘怎么会提到杜十娘, 姑娘跟她又不是一回事。” 杜十娘是所托非人, 以为遇到了有情郎, 实际遇到了个只是贪图她财色的小人,发现自己被情郎卖掉,觉得生无可恋才跳河自尽。 再说杜十娘可是妓子, 主子跟殿下与这个故事根本没一点相似的地方。 “哪不是一回事,都是信任被辜负。” 苏翘叹了口气,可惜她不会游水, 要不然拿着宝箱,沉入水中死遁了也好。 “姑娘,就那么讨厌殿下?” -- 第69页 这话春鹃凑到主子耳根边上才敢问。 “不然呢,一个没把我当人的男人,难不成我还要喜欢他?” 自从“夜会楚庭锦”的事发生,她就对景迄没了好感,谁会喜欢束手束脚,看别人脸色过日子。 景迄长得英俊,地位又高,要是在现代,她乐意有那么一个结婚对象,他赚钱养她,要是他在外面彩旗飘飘,她就拿着他的钱去养小奶狗。 偏偏现在地位不对等,而且在云城还好,等到了京城进了太子府,太子妃要整治她就一句话的事。 她一个美丽动人的小姑娘,去当一个大她十岁男人的小老婆,这合理?! 想到自己离开了苏府,反而多了一群姐姐妹妹要喊,苏翘干呕了一声。 “翘儿姑娘可是不适?” 外头小安子听到苏翘呕吐特意询问了声。 “谢安公公关怀,我家姑娘还好。” 春鹃回完无奈地看向主子,在这儿一点动静都会被人注意到,再说下去就怕她俩的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苏翘虽然恨景迄的没事找事,但不至于傻到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跟春鹃对视了一眼,她就继续在箱笼上趴着,到了驿站人还是无精打采。 如她想得一样,景迄没有直接回京,而是巡查其他州府,不过不如他在云城的大张旗鼓,他隐瞒了自个的身份,对外只是扯了个小官头衔。 他们到驿站时,罗三他们已经蹲在路边吃面了。 看着他们抱着海碗吃得汗流浃背,苏翘期待地看向春鹃。 “姑娘回屋等着,奴婢去买面。” “多放些辣子。” 交代完苏翘就想起了宅子里的厨子,那厨子做辣口有一手,也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吃到。 苏翘在屋子里等了一会,春鹃除却带了面回来,还带来了罗三。 “罗侍卫辛苦了,我还没谢过你为我爹娘立碑的事。” 说着苏翘就要去掏银子,“立碑是子女的事,罗侍卫要是又出力又出银子,我爹娘一定会托梦骂我。” “翘儿姑娘客气了。”虽然苏翘那么说,但罗三还是没接银子,而是道,“不过姑娘谢错了人,立碑的事是殿下吩咐。” 听到是景迄吩咐,苏翘怔了怔,瞧着罗三的神情,充分怀疑他在替他的主子做面子。 按着景迄的性子,哪里会管这种小事。 不过苏翘也不反驳,从善如流地收起了银子:“殿下济弱扶倾,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听这语气,苏翘像是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就好,跟殿下闹脾气能有什么好处。 “翘儿姑娘,可准备些茶点给殿下送去。” 人的成就感就那么简单,罗三之前觉得主子对苏翘有意,所以努力的牵线,后面主子没有反应,他在乌志面前丢了丑。 如今主子把苏翘接到了身边,就代表着他赢了。 因为这个胜利,让他对苏翘有了责任感,觉得要努力把她推到主子面前,让他们恢复以往的关系。 哪怕苏翘现在病没好,不能做帐中事,那也可以跟主子说说话,认个错。 “哎……” 罗三想着就见苏翘突然扶了额头,眉头紧锁:“罗侍卫,不知为何我这头突然疼起来了。” 见她脆弱模样,罗三吓了一跳:“姑娘你病才刚好,身体不适是正常,我这就去帮你叫卢大夫。” 罗三一走,苏翘马上打开了食盒:“面没坨住吧?” 看到面还是根根分明,她松了口气。 泡发的面可不好吃。 主子突然说头疼,春鹃也吓了一跳,但转眼就看主子换了神情,春鹃扶着胸口小心关了门窗。 “姑娘不想去?” “我巴不得路上把我扔下,为何还要特意去讨好。” 苏翘拌了小碟虎皮辣椒进面里,快乐地嗦了一口。 为了保命她不会刻意露出不愿的态度,也不会声嘶力竭地去跟景迄抗争,但要是让她像是以前那么懂眼色,凑到景迄面前讨好,那是不可能的。 能不能顺利在这段时间留下,就看她这冷淡有多讨景迄嫌弃了。 想着苏翘一边嗦面,一边照镜子,也不知道景迄的那位裴姑娘,具体是个什么模样,不过男人的白月光,想来就是不施粉黛,出水芙蓉那一类。 从明日她就开始敷粉化浓妆,离景迄的理想型越远越好。 卢大夫拿着药箱到时,苏翘一碗面已经快见底了,卢大夫看了看要空了的碗,还有苏翘被辣的发红的嘴巴。 “苏姑娘是哪疼?” 他看她这会儿头像是好了,可能就嘴巴有点疼。 “之前猛地疼了一下,喘了两口气就好了,麻烦卢大夫跑这一趟。” “无事,身体的毛病是说不准,疼一下就好不稀奇。不过苏姑娘头疼可能是舟车劳顿,你身体虚弱需要多补,食补最好。” 听着大夫的话,苏翘一乐,让春鹃又给她去打了碗鸡汤面。 这里条件简陋,她只有喝鸡汤补一补了。 虽然景迄讨嫌,但因为他认识的男人感觉都还不错,罗三嘴硬心软,卢大夫知道她贪嘴,特意给她找了借口好吃好喝。 只可惜都是动不得人,连口嗨都不可以,只能心里嗨一嗨。 第三十七章 [修] 选择开溜 抛下苏翘先到驿站并没有让景迄心中那个口气顺过来。 -- 第70页 知道苏翘他们到了, 景迄便一直等着苏翘上门认错。 他从出生初始就高高在上,他的嫡兄意外去世后,他幼年就被封为了太子。 苏翘的不愿,在他看来就是人还没睡醒, 所以说话不经脑子惹他厌烦。 这一路的冷静, 怎么也该她清醒了。 谁知道她竟然木讷至此,竟然来求他原谅也不懂。 他原本把自己的出尔反尔推到对苏翘的怜惜上。 但如今被他怜惜的这个人不领情, 就显得他的出尔反尔多此一举。 既然是多此一举, 那他就该把人送回云城, 遵守他之前订好的约定。 可想到要把人送走,他又隐隐觉得不甘,这不由让他思考他到底是因为可怜苏翘, 才非带上她不可, 还是因为他自个想带着她。 想的再深一步,如果没有苏翘被下药这事,到了今日他会不会依然倒回苏翘的住处把她接走。 景迄瞧向旁边立着的李进,“路上她可有说些什么?” 听到主子的问题, 李进不由惊讶, 主子沉思, 他本以为是在思考公事, 没想到竟然是在想苏翘。 这倒是稀奇, 主子少有因为无关的人分神。 今日特意去接苏翘已是稀奇,看着像是在意上了。 “回殿下的话,苏姑娘在路上哭了几声, 像是身体有些不适,到了驿站刚刚还叫了卢大夫诊脉。” “嗯。” 景迄应了声,神情并未什么变化。 身体不适, 不是苏翘躲避的借口,再不适只要不是死了,都有功夫来认错。 看罗三他们的热乎劲,苏翘不晓得,难不成他们还不会提醒她? 回答了主子后一个问题,李进顿了顿又道:“苏姑娘长得与裴贵女相似,殿下对她存有几分怜悯,丢不开手也是正常。” 李进之前的话没让景迄皱眉,之后的话却让他挺拔的鼻梁上多了几条痕迹。 这不是李进第一次提裴家的姑娘。 自从苏翘出现后,李进就常说苏翘与什么裴贵女相似,可以让他调剂。 开始他根本想不起所谓的裴贵女是谁,几次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李进说得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 前几年京城传出过他对这位裴姑娘一见倾心,为了求娶她,才迟迟不愿选太子妃。 他本来就不想成亲,还给这谣言加了一把火,后面这位裴姑娘嫁人,他父皇给他赐婚。 因为不想太早有子,他对府邸的女人都极为冷淡。 外头又有谣言,说他是因为那位裴姑娘所以这般。 他懒得澄清,没想到身边伺候的人也能被谣言误解,一口一个跟裴贵女相似。 而他根本连那个姓裴女子长什么样都不晓得。 不过有这层遮羞布也好,至少他的“丢不开手”,不是因为不想看苏翘跟其他男人欢/好,而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裴贵女。 “翘儿姑娘生性胆小,想来苏家人告诉过她,她是因为长得像裴贵女,才得到殿下青睐,殿下要把翘儿姑娘带到京城,翘儿姑娘害怕不愿去不奇怪。” 感觉得到经过几桩因为苏翘起得麻烦事,主子非但没厌弃苏翘,反倒对她越来越好。 李进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自然挑着好话来说苏翘。 李进说得像是头头是道,但景迄有种感觉,苏翘并不是因为这个才排斥进京。 接下来的几日,罗三他们都疑惑主子跟苏翘是怎么一回事。 这几日主子没有明显的表现气恼,但心情是肉眼可见的不好。 苏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也不像是像吓傻了。每日该吃吃该睡睡,卢大夫有事没事还给她煎几盅药喝。 但她就是不搭理殿下。 别说认错,她连把之前龃龉当做没事发生,直接去讨好殿下也不愿。 罗三他们提醒她,她就一副怯怯的模样,怎么也不敢去接近殿下。 几天下来,罗三他们都看出苏翘是十分不愿去京城。 “这翘儿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太子府会比云城差不成?” “谁知道呢,就怕她这样下去,殿下会一时气恼,把她扔到了半道上。” 听到属下们的窃窃私语,罗三皱眉往桌上一拍:“瞎说什么,殿下可能跟个女子计较。” “可是头,你难道没感觉出来殿下这几天心情不佳?” 殿下以前没跟女子计较过,那是因为没女子敢惹他,谁知道苏翘给他没脸,他会怎么样。 罗三虽然像是赶脏苍蝇一样不许属下们再说,但他自己却忍不住地多想。 说实在话,这几日殿下看着是有些示弱。 就像是夫妻俩吵架,男人等着女人撒娇认错,邀请他上榻,而女人无动于衷,大有破罐子破摔,让自个榻空一辈子的打算。 这种情况下,男人要是低个头就没事了。 但是殿下可不是普通的男人,再说把苏翘带回京城,就等于应承给了她名分,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能光明正大的当太子爷的女人。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苏翘却显得弃之如敝履。 简直把男人的面子扔到地上踩。 * 就在众人猜测,景迄会何时把苏翘扔下时,没想到景迄还没开口,苏翘反倒先消失了。 在路上吃吃喝喝了五六天,苏翘见景迄一点赶走她的意思都没有,寻了个机会带着春鹃一跑了之。 -- 第71页 跑之前她不忘给景迄留了一封信,阐述了她配不上他的心路历程,并且恳求他不要找她,就让她这样的人永远在他面前消失。 “殿下,属下没想到一时疏忽,竟然让翘儿姑娘带着丫鬟走了,她们应该走的不远,属下这就去找她们?” 瞅着主子面无表情地低眸看信,罗三心里叫了声糟。 他们那么多侍卫竟然连两个女人都看不住,还有苏翘也是好端端的跑什么跑,这都已经不是胆小而是傻了。 苏翘留的信只有两张纸,景迄却来回看了两遍,相比她写给楚庭锦的信,字迹既不抖,也没有泪水晕开笔墨,但这封信却比那一封让他不顺眼许多。 “既然主动走了,不是省的你们去送,还要找回来做什么。” 扔下书信,景迄直接驳了罗三的话。 “殿下的意思是不找翘儿姑娘回来了?” 罗三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见主子不耐烦的离去,他还是不知道到底是要去找还是不去。 看主子的态度,像是不要他多事把苏翘她们抓回来,但他又怕主子这会面色难看成这样,事后想发火找不到苏翘拿他们出气。 “还是去看看人在哪,不要露出行踪,监视个几日,殿下要是之后不提你就撤回。” 罗三想了想还是吩咐了属下去找了苏翘,两个弱女子那么瞎跑,就怕主子等到想找人的时候,人已经只剩尸骨。 被罗三担忧生命状况的苏翘这会儿好的不能再好,她跟春鹃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普通衣裳,顺着地图走了一阵,直接进了小城镇歇脚。 进了酒楼定了饭菜,苏翘见春鹃时不时缩头缩脑的打量外头,敲了敲她的头。 “该吃饭吃饭,你这样子活像是当了贼怕被人抓住。” “姑娘,奴婢这不是害怕嘛。”春鹃揉了揉脑袋,想到她们俩瞒着太子殿下跑了,她现在胸膛里的心还在奔奔乱跳,“姑娘,你说罗侍卫他们会不会很快就找到我们,我们要不然在跑远一点再用膳?” “要是要抓我们,我们怎么跑都逃不过,你就放心吧,太子不会派人。” 嗦了口面条,苏翘神色放松,根本不担忧景迄派人捉她。 景迄就把她当做个玩意,对于离开云城带上她,他看作是对她的恩典。 但她明显不想要这个恩典,这五日的冷淡,估计已经让景迄后悔带走她,如今她识趣跑了景迄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派人抓她。 “太子殿下是个好人。” 一口气吃完了饭菜,苏翘揉着小肚子感叹道。 要是换做其他的男人,她铁定不敢那么整,她就是看出了景迄性子自傲,不乐意跟女人计较,才敢留书出走。 此后一别两宽,祝景迄早日登基搞到自己的白月光,往后都不要想起她。 “姑娘,那我们返回云城?” “当然得回去,宅子都还在那里。” 苏翘本来想过要不要重新找个地方扎根,后面想了想没必要,她跟景迄这种算是和平“分手”,她要是就那么消失不回云城,就像是恨景迄一样。 她可一点都不恨景迄,他给她的地契跟金银珠宝入了她的口袋,那就全都是她的了。 吃饱喝足,苏翘不急着继续赶路,问店家要了一间上房,打算休息一阵再去准备返回云城。 等到再次坐上马车,苏翘已经梳起了妇人髻,而春鹃换上了书生袍伪装成了男子。 “姑娘……” 春鹃还没叫出口,就被苏翘按住了嘴:“夫君,往后你要叫我夫人。” 苏翘梳的是简单的云髻,侧边就放了两朵深红绢花点缀,只是这样却比往常还娇媚几分。 秋波般的眼眸一眨,春鹃脸蛋一红,明白主子为什么不跟她一样穿上男装,主子这模样就是换上男装也没人相信,反倒更引人注意。 第三十八章 [修] 乐极生悲 苏翘她们这一走就走了三日, 她们速度不快,一边往云城赶,一边游山玩水品尝美食,而景迄这边速度也不快, 迟迟不入他的目的地抚州, 而是在半路停留像是在等待什么。 “殿下,人带到了。” 罗三拱了拱手, 想起了前两日殿下的吩咐。 苏翘她们偷跑之后, 殿下虽然发怒说不必去管, 但他担忧殿下还是撂不开手,所以派了乌志去寻找苏翘踪迹。 到了夜间时分,殿下把他召入屋中, 他看到殿下手上又拿起了苏翘写得那封信, 正想着自己做对了,殿下果真撂不开手,没想到殿下不是让他把苏翘找回来,而是让他派人去云城, 去找苏府曾经伺候过苏翘的旧人。 “把人带进来。” 景迄神情冷漠, 看着敞开的门扉, 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若是那样苏翘还真是胆大包天。 被罗三带进屋的是曾经伺候过苏翘的画扇。 画扇颤抖不停, 进了屋就直直跪在了景迄跟前:“太子殿下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苏家做得恶事都跟奴婢无关……” 这段时日画扇算是吓破了胆, 对于她来说苏家就跟巨峰一样,哪怕太子殿下贵不可言,那也是京城的太子, 苏家在江南就是土霸王。 谁知道她觉得的巨峰说倒就倒,苏家的几个男主子凌迟的凌迟,秋后问斩的问斩,她们这些当丫鬟的不管在府中是几等丫鬟,到了牢里都是用十几两银子买走的奴仆。 -- 第72页 “孤知晓是苏翘派人赎了你,给了你自由身,你既然叛主,她又为何会帮你?” “奴婢冤枉啊,”画扇大拜在地,也不想太子殿下为什么要问她这些,就竹筒倒豆子般把内情都说了出来,“姑娘派春鹃赎奴婢,是因为奴婢是姑娘的人,奴婢虽然曾经到苏婷玉身边伺候,但是奴婢心中的主子只有姑娘,为了姑娘奴婢连命都可以不要……” “哦。” 景迄沉吟一声,打断了画扇接连不断的表忠心,“那你说说,你都为了她做过什么不要命的事?” 画扇听到这话,稍稍一愣,抬眸小心瞅了景迄一眼。 她为苏翘做的事其实不多,算来算去也就那次她送药,苏翘可怜她,她想通苏婷玉迟早会弄死她,就改投苏翘,承诺为她效忠。 这事她不知道她可不可以说…… “还不快说,当着殿下的面还想玩心眼不成,你要是有半句假话,我就把你送回牢里,这回谁赎都不管用。”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照实说,求殿下饶奴婢一命,不要让奴婢再回牢狱。” 画扇本身就不是嘴严之人,被罗三一吓,还有什么敢瞒。 从荷花池开始,到被送出府,一切的巧合都是苏翘有意为之。 听着画扇说起苏翘差点被送出府那段,景迄不由感叹苏翘的运气。 那次她要是利用画扇直接出现到了他的面前,他一定会多想,但恰好那时候他跟苏大老爷提及了她,让她没有突兀出现,所以在他心中她依然是个受尽欺负的小可怜。 想到这些景迄不由冷笑。 他起意找苏家旧人,是觉得他把苏翘带出云城后,她这一路的表现都毫无道理。 按着她柔弱的性子,她会觉得自己身体被下了药,不敢在他身边伺候,但他都把她带到身边,表明自己不介意愿意把她带到京城给她名分,她就不该还避之不及。 当初楚庭锦找上她,她口口声声说心中只有他,要是只有他,又怎么会想着带着丫鬟逃走。 这些蹊跷促使他怀疑起苏翘的本性,派人去找苏家旧人,他原本还觉得是自己多疑,没想到他竟然猜对了。 苏翘的本性果真跟她表现出来的不同。 可笑当初李进暗示他苏翘心机深沉,他还觉得李进疑心太重,苏翘晕倒一定就是吓晕,又怎么可能是装晕。 现在看来愚蠢的是自己。 他竟然被苏翘骗了那么久。 “殿下,这丫鬟的话不一定全是真的,她以前是翘儿姑娘的丫鬟,后面另投他主,这样背信弃义的奴才不值得取信。” 罗三在旁听得满头冷汗,试着为苏翘说了句好话。 “她还真会做戏。”罗三的劝慰,景迄一句都没听进去,想到过往种种,怪不得离开云城那一天,她睁开眼看到他会那么惊恐,她已经从他身上得到了她想要的,脱离了危险的苏家有了宅子银两,又怎么会愿意继续伺候他。 在她眼中他不过就是她逃离危险境遇的工具,什么他是她的心上人,恐怕她说那话的时候就是察觉到不对,知道他在附近故意开口。 景迄气得仿佛又把火在心头燃烧,按理说苏翘的想法正好,他原本也是把她当做消遣的乐子,打算离开云城就把她扔下,她能对他不动情,做好一个工具的本分,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可他现在就是气,气的不行。 气的想把她找到身边,捏着她的脖子,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胸膛中的火越烧越烈,景迄就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对苏翘是上心了。 因为上心所以才违背自己早就定好的计划,一直给自己找借口把苏翘带走,甚至用幼稚没趣的伎俩让云城人都知道苏翘是他的人,逼着自己选择把她带回京城。 感觉到曾经没有过的情绪充斥心头,景迄面色越来越冷硬:“她人在哪?” 罗三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苏翘。 “回殿下的话,属下一直派乌志跟着苏氏主仆,她们乔装成了一对夫妻,正慢悠悠的往云城赶,如今还没踏入云州境内,属下这就把两人抓回来。” 闻言,景迄没有展颜,反倒下颌绷得更紧。 承认自己对苏翘上了心,他自然能轻易发现他这几日在等一个借口把苏翘抓回来。 先是暗自琢磨苏翘不对劲的地方,又是派人去寻苏家仆人,为得都是要一个借口,让他抓苏翘变得理所应当。 如若不然,他既然不打算管逃走的苏翘,为什么还要去派人找什么丫鬟到跟前知道苏翘本性。 “不必抓回来,青州那儿让她去。” “殿下?” 罗三一愣,想起针对青州的布置,“去青州的人早就安排好了,苏氏怕是做不好吧?” “她骗孤一次,便让她帮孤一次,这般就算扯平,她想待在云城便在云城待一辈子。” 怒意渐渐在景迄面上消散,他恢复了往常的冷清,“把孤的话带给她。” 见殿下已经决定好了,罗三只能应是。 想到殿下需要苏翘做的事,罗三这回没派人传信,而是飞鸽问了乌志他们身在何处策马赶了过去。 * 这几天苏翘过得有多逍遥就有多逍遥。 不止是因为能吃美食,主要是她还自由。不用担心苏家的阴谋诡计,也不用担忧跟景迄睡觉会被他大老婆给撕了。 -- 第73页 快到入夜的时分,苏翘她们挑了城中最豪华的客栈住下,苏翘进了屋便寻了在榻上躺下。 “姑娘,你这是哪儿不舒服,是不是犯病了?” 苏翘脸上的绯红一直蔓延到了耳尖,模样看着就不对,春鹃紧张地给她倒了杯茶,“卢大夫的药方奴婢还背着,奴婢去给姑娘抓药。” 苏翘摆手阻止了春鹃出门:“跟那个病没有关系。” 纯粹的不舒服跟欲/火焚身她分得清楚,她就是毫无缘由地心跳快了起来,眼皮子也有些不听使唤,时不时猛然跳一下。 “难不成我这是要乐极生悲?” 人高兴久了老天总是会看不过眼,让人出一两件倒霉事。 苏翘有些坐立不安,起身把门给拴牢了。 回身看到窗户没拴,又走向了窗口。 只是她的手刚碰到窗棂,在窗外蹲了一会的乌志探出了头:“苏姑娘,殿下有事需要姑娘去做。” 面对苏翘惊悚的要脱窗的眼睛,乌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罗三今夜就回到,他一直找寻机会告诉苏翘这事,好让她提前做个准备,但苏翘一天都在吃吃喝喝,一副不想被人打扰扫兴的模样,他总觉得哪个时机都不对。 刚刚在窗外听到苏翘说“乐极生悲”,他感觉时机刚好就冒了头。 但是瞅苏翘的神情,她该是一丝“乐极生悲”的准备都没做。 猛然是见到乌志,苏翘深吸了几口气,回想了这几天她应该一句景迄的坏话都没说,大脑才开始解读他说了什么话。 “乌侍卫请进,乌侍卫说殿下有事需要我去做,不知道是要我去做什么?” “具体是什么事,罗头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等罗头到了再给姑娘解释。” “一个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殿下要做的都是大事,怎么会有事要用到我?” 苏翘对于景迄有事让她做十分以及特别的不明白。 除了床榻上那点事,景迄还有什么是能用得到她,苏翘抿了抿唇,想尽可能的多探听点消息,“我与春鹃这一路走得安稳,想来要感谢乌侍卫。” “姑娘客气了,属下并没有帮上多少忙。” 知道苏翘想探听他是不是早就跟着她,这个殿下和罗三没交代不能说,他也不打算隐瞒。 “乌侍卫保护我们是殿下的意思?” 要真是这样,她就完全解读错了景迄的性子,同时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景迄这不是把她当乐子,是把她当做心肝了吧。 幸好事态没发展的那么严重,乌志摇了摇头,把罗三的意思说了出来。 “罗头怕姑娘跟殿下只是小闹,所以派我跟随姑娘。” “也就是我走了几日,殿下突然想到又事需要让我去做,便派了罗侍卫过来接我?” 乌志点头:“就如姑娘说的这般。” 苏翘见乌志嘴里掏不出其他信息,也就没再继续问他,而是忐忑地等了罗三,想知道景迄到底要让她做什么。 看乌志的态度,她逃跑这事景迄应该不会把她抓回去浸猪笼。 既然不是浸猪笼砍腿之类的事,她就不明白景迄能有什么是非让她去做。 在景迄心中难不成她是什么可靠能做正事的人?要真是这样她可得自我反省在他面前表现不好,让他有了这种错觉。 苏翘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等见到罗三听到他提起画扇,她就觉得不好,等到听清楚景迄要让她做什么,她面上诚惶诚恐,内心把景迄的祖宗十八代都骂干净了。 第三十九章 [修] 装模作样 “到青州境内了?” 感觉马车停下, 苏翘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从榻上爬起。 不得不说她心理素质还是可以的,昨夜她听着罗三的话不停骂景迄,担忧着自己会不会出意外死在青州, 但上了马车之后, 她就困意上涌,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翘儿姑娘, 地方还没到, 但需要你换一辆马车。” 闻言, 苏翘掀起了车帘,不远处停了一辆比这辆稍大,也稍华丽的马车。 看到新的马车苏翘有种不祥的预感, 等到走到马车边上, 看着马夫掀开车帘,苏翘就发现自己预感成真。 车并不是空的,内里坐了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景迄。 景迄不复寻常的深色衣衫打扮,而是穿了广袖的袍子, 头上带着儒生冠, 手中拿了古籍低眸在看, 如画的眉眼多了几分风流姿态。 按着罗三给她的解释, 这次景迄南巡打算解决青州的匪患问题。 青州土匪与官员勾结, 每次上面派人剿匪,官员便通知土匪藏匿,只能抓到几个零星用来掩饰的小匪。 景迄不满意这状况, 所以打算派人深入,打算由此一网打尽。 听到景迄要解决青州的土匪,苏翘由衷的为青州的百姓感到高兴, 但是她就不明白,景迄哪来的想法,让她去当那个深入土匪窝的人质。 但想到景迄审问了画扇,明白了她不是什么清纯小白花,景迄的想法不管多么独特多么让她窒息,她都得好好受着。 再者罗三有一句话让她十分心动。 她只要完成了这件事,按着景迄的意思她之前利用景迄就扯平了,她可以回云城住一辈子,景迄不会再寻她任何麻烦。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苏翘上了马车,车内狭窄不方便请安,她别扭地行了个礼。 -- 第74页 至于替自己解释,说画扇别有用心的话她就省了,都到了这一步,何必再去浪费那些口水。 想来她就是有精神狡辩,景迄也不耐烦听。 景迄的视线从书册上移开,看向面前神色坦然的女人。 他还以为她见到他会吓得哭泣不止,跪着求他原谅,看来他是低估她了,她比他想的更有本事。 如此会演戏,这次由她扮演人质正好。 马车行驶起来,苏翘站着不便变跪坐了下来,平视着景迄:“没想到殿下竟然会以身涉险,如此的为国为民,真是百姓之福。” 虽然不打算泪如雨下的喊冤,但同在一辆马车里,拍马屁安抚好景迄的心情是必要的。 罗三说景迄没有要她命的打算,承诺她在山寨里不会出事,可谁知道呢,要是景迄突然一个心情不好,救她的速度晚一些,那她不是就一命呜呼。 “怕孤杀你?” 景迄薄唇微启,直接戳中了苏翘的心思。 “民女万万没有那么想,殿下是天神下凡,何等的龙章凤姿,怎么可能跟一个无依无靠,被逼着走到绝境的小女子计较。” 苏翘顿了顿,“殿下就是污夜里乍亮的天光,就是心软的神明,一丁点光辉就能让陷入泥潭的人重获新生。” 穿上了广袖长衫,景迄的姿态感觉都比平日随意了许多,他听着苏翘的话,搁下了手中的书籍是,嘴角似笑非笑的翘起。 “之前倒是可惜你了,早知道你说话如此动听,孤该早早弄清你的本性,让你这张嘴多派上用场。” “殿下谬赞,殿下身边怎么可能缺说实话的人,翘儿蠢笨,书又念得少,说起实话来朴实无华,殿下乍听觉得特别,但听多了就该觉得无趣。” “呵,你倒是谦虚。” 他身边可没有她嘴那么甜,溜须拍马拍的那么自然的属下。 景迄来这趟一是觉得青州的事要亲自盯着,二是想看苏翘见他是如何反应,会怎么痛哭流涕的狡辩。如今见苏翘那么自在,景迄虽然没有怒火中烧,但多少有些闷气。 “给我泡杯茶。”景迄点了点车内的格子,给苏翘指了个活。 苏翘打开了格子,茶跟热水都是备好的。 景迄喝得都是贡茶,热水一冲不用什么特别的手法,便是茶香四溢。 苏翘闻着香,喉咙也有些渴了,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青州,眼巴巴地瞧着景迄:“殿下,翘儿能喝一杯吗?” 景迄瞥了她一眼:“不能。” 没想到景迄会那么小气,苏翘一噎,过了一阵实在渴的不行,瞅着景迄一边看书,一边薄唇靠在杯盏边缘品茶,苏翘抿了抿唇,娇声娇气道::“夫君,妾渴了,夫君不是最宠爱妾的吗?” 景迄叫她来扮演的人质是一个商户家中的儿媳,既然景迄在这又换了衣裳,那该是要扮她的夫君,既是这样她叫他一声夫君也没错。 娇怯的声音让景迄品茶的动作顿了顿。 抬眸看向表情期待的苏翘,为了装的像样,她梳了妇人髻,云鬓簪一圈赤金钩吻花,额前坠颗点睛的红宝石。 也不知道是她更适合云鬓,还是她解放了性子,整个人瞧着在云城时更妩媚动人。 景迄点了下头,没再克扣她不许喝水,只是提醒了句:“你该自称贱妾。” 正在愉快倒水的苏翘:…… 贱你个头。 * 进入青州境内,马车外的景色便肉眼可见的不同了。 平坦路道就变得起伏,之前官道两侧不是稻田就是绿木,而现在却都变成了连绵不绝的青山。 “老爷夫人,咱们这就进入青州了,小的小时候就住在这附近的一个小镇,这边比抚州的山多了不少,老爷夫人在抚州没见到这些景,觉不觉着新鲜?” 听到马夫的声音,苏翘心脏略紧了下。 他们来青州是冲着钓山贼来的,这马夫都开始入戏了,那不是证明有山贼在偷偷窥探他们。 苏翘打量了眼马夫。 也不知道景迄从哪找来的这马夫,皮肤黝黑,手掌满是干茧,带着重重的口音,怎么看怎么像个普普通通车夫。 “老爷夫人,前头有家面馆,不如稍作修整再上路?” 苏翘看了眼景迄,见她没有意见,就让春鹃扶着自己下了马车。 刚下车店小二就迎了上来:“这位爷和夫人想吃些什么?我们小店有阳春面,豆花面,猪肚猪脚一类也一应俱全。” “夫人小心。” 春鹃嫌这小面摊不干净,拿着帕子把凳子擦拭了一遍,才扶着苏翘坐下。 景迄本要坐下,看到主仆二人的举动,再看油腻的漆红椅凳就有些恶心。 只是没有李进等人随侍在旁,根本不会有人为他注意这些细节。 感觉有不可忽视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苏翘无辜地看向景迄:“相公,你想吃什么面?” “我没胃口。” “相公,好歹也吃些,莫饿坏了肚子。” “你起来。” 苏翘想着景迄自己不想吃,也不愿意让她吃东西,站起后才移了一步,就见景迄在她原本的位置上坐下。 苏翘:“……” 怎么她不装清纯小白花了,景迄就可以那么理所当然的抢她的位置? 看着景迄的举动,春鹃才反应过来自个忘了伺候景迄。 -- 第75页 连忙把所有椅凳都擦了一遍,春鹃对于要当人质的事慌了一路,如今已经能坦然处之,并且与主子一样入戏。 “车上准备的餐具,老爷和夫人要是用膳,奴婢这就去取来。” 嗅到汤面的香味,苏翘知道自个是肯定要吃的。 “去取吧。” 这面铺子看着其貌不扬,但是食物做得还算干净。 吃了一碗阳春面,苏翘问了几遍老板猪内脏洗得干不干净,得到了干净的答案,她斗胆叫了一碗。 猪杂碎景迄连见都没见过,听明白是什么东西,看着苏翘那一碗,景迄露出嫌恶的表情。 他自问他已经够平易近人,没有那些贵胄的习性,但也没想到有人会吃这东西。 苏翘自然注意到了景迄的表情,她就是知道他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故意吃这些恶心他。 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杂碎,苏翘放在鼻尖嗅了嗅。 “要是觉得腌臜就别吃了。”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相公不知道,猪杂碎要是腌制的好,极为好吃。” 把食物放进嘴里,苏翘眼睛一亮,不腥不骚,这个面铺师傅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景迄坐在凳上喝茶等苏翘,听到她吃完面碗的杂碎还不够,还要续加,不由得放了茶盏:“我去车上等你。” “相公慢走。” 虽然景迄走了,苏翘也没有加快吃东西的速度,把肚子吃饱了,知道厨子还擅长炸饼子,等了一袋炸饼才慢悠悠地上了车。 不是她不想走快,而是吃得太饱,没办法走得太快。 掀开车帘,里头的景迄果真面色不好。 向来只有别人等他,哪有他等别人的。 再者苏翘需要他等的缘由还是要吃一堆发臭的内脏。 还没等景迄出言斥责,苏翘的表情先委屈了起来,到了景迄身边,苏翘小心地道:“我知道殿下要做大事,就怕自个拖累殿下,我胆子小就肚子饿,要吃许多东西才能稳下去。” 吃完面,苏翘用香茗反复地漱了几次口,此时靠景迄极近的说话,嘴里喷洒出来的也是带着茉莉的香气,而不是什么葱姜蒜的臭味。 听到苏翘的解释,景迄睇着她:“的确该把肚子吃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便是你的最后一顿。” 苏翘:“……” “夫君就别吓贱妾了。” 景迄哼笑,觉得自个跟苏翘赌气幼稚,但又不想让她一步,给她什么保证。 不过见她坐在车角落里神色一刻比一刻凝重,就像是马上要上断头台一般,景迄受不了道:“孤不会让女人送死。” 她是把他当做了什么人,他虽然气闷苏翘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利用他的喜好逃脱了苏家,但怎么也不至于设计她去送死。 听到景迄开腔,苏翘吸了吸鼻子:“我就知道殿下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好的好人,殿下别不相信,翘儿没见过父母,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只有殿下一人。” “云城还有一个痴等你,为了你火烧苏家的楚庭锦。”景迄冷冷淡淡地提醒了她一声。 “殿下是说那个不分场合让苏婷玉难堪,然后让苏婷玉把气发在我身上,让我险些流血至死的楚公子?” 反正不装小白花了,苏翘怂了怂肩,“若是殿下说他的话,那只能说翘儿跟殿下理解的‘好’有些许的差别。” 景迄的心情奇异的愉悦了些。 “放心,孤不会让你死。” 看着苏翘脸上笑容灿烂如花,景迄缓缓转过了视线,继续专注在眼前的书籍。 有了景迄的保证,虽然确定此行的危险系数不低,但苏翘还是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起来。 大男主的信用她还是相信的。 接下来的时间,苏翘都乖巧的蹲在车子角落,时不时给景迄倒一杯茶,刷一刷好感度。 景迄对苏翘的谄媚照单全收,不管她是什么性子,贪生怕死都是真的。 发现自个的心情在往愉悦的方向发展,景迄的眉心微蹙,搁下了手中的书籍,这时马车一个急刹,正好他也不必再装模作样看他根本没看进的书。 第四十章 [修] 又纯又欲 “各位好汉, 我家家主就是个儒生,家境普通,实在没多少银两。” 听到车夫发颤的解释,苏翘看着垂下的帘子不怎么敢打开。 看样子山贼是钓出来了, 但就是不知道景迄打算让她怎么去当人质, 看这个状态他应该是会陪着她一起当吧? “少他妈的废话,把人给老子叫出来, 他妈的是什么龟孙不成, 在马车里面窝着, 滚下来!” 骑在马上,头绑青色布巾的男人看着车帘,虽然满口脏话, 但见车帘颤动, 他策马退了几步。 小心能使万年船,没带脑子当山贼的,不知道早死在了哪条道上。 景迄先出了马车,接着就是苏翘。 车帘掀开, 见确实只有这对夫妻俩, 山贼才悠闲地打量起两人。 目光扫向气质不同的景迄, 山贼呸了一声:“你这龟孙倒是艳福不浅!” 景迄安静以对, 不见平日的脾气。 虽然很想欣赏景迄被骂龟孙的神情, 但苏翘怕被迁怒,一点都不敢抬头看。 “这小娘子长得可美,他妈的都伺候过爷们了, 还那么一副含羞带臊的欠操样。” 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苏翘姑且就把他的话当做夸奖了。 -- 第76页 “各位求财的话,银子就在这里, 但是别侮辱在下的内人。” 景迄拿出了银袋子,不过却没人接住。 一群人见他落到这地步,还要逞英雄护女人,笑声一片。 “这点银子你想打发谁,马车虽差,但你跟你的婆娘,穿得是上好的纺绸,你钱袋里的银子,恐怕都买不到你婆娘身上的衣裳。” 青山寨收到线报,说一抚州富户少爷会路过青州。 如今临边的州府哪个不晓得青州盗匪横行,有银子都不敢到青州来,而非来不可的都要乔装打扮。 景迄这马车和车夫都没问题,但衣裳却暴露了他们。 “我也不与你们说废话,我们青山寨只求财不要人命,你们老实跟我们回寨子,写一份信送给家人,把赏银奉上,我们就把你们放了。” “老四……” 留络腮胡的山匪说完,旁边的人就皱眉靠近了他。 “我瞧他们怎么有些不对。” “有什么不对?” 面前的几人,马夫吓得颤颤发抖跪在地上,圆脸丫头眼里满是惊恐,却壮着胆子护在主子跟前。 而美貌妇人则躲在男人身后,不敢看他们。 这反应没什么乍看没什么不对,当山贼久了,都喜欢这种老实的,别动不动就哭闹威胁,得杀死个人才能安静。 “那男人让我觉得不舒服。” 叶南示意老四去看景迄。 他虽然咬牙一副不服,忍辱负重的模样,但叶南还是觉得违和。 “我看你是想多了……” “最近不得不防。” 叶南暗示地说道。 太子南巡对于他们这些小心灵通之辈不是秘密,虽说太子是去抚州,但谁晓得会不会听说了青州的乱象,布置什么陷阱来抓他们。 为了不被盯上,他们已经收敛了不少。 每一个点子都是再三确定才出手。 “那你是什么意思?” 见到景迄因为他们的话逐渐放松的神情,老四就觉得叶南是想得太多。 哪至于那么凑巧。 “肥羊就那么放了?” “自然不能就那么放了,青山寨自来雁过拔毛,怎么可能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叶南瞧向了景迄:“你可以走,但是你的夫人要留下。” 景迄一怔,没想到这些山匪能小心成这样,竟然要把他放走。 “你们要绑人要赎金就留下我,我是家中嫡子,我爹娘为了我不会吝啬金银,我的夫人生性胆小,经不得吓。” “你若是在意她,自然会拿银子来赎她,你要是不在意她,我还缺个暖床的婆娘。” 瞧着苏翘纤细的腰肢,老四吹了口口哨:“我说你怎么要放这男人,说什么小心行事,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上了这小娘子。” 苏翘听到抖得不停,紧紧抓着景迄的衣摆,山匪来抓她,她眼泪都落下来,而景迄护倒是护她了。 只是挨了山匪几拳就松了手,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山贼拉上马。 而春鹃追着山贼的马边叫边跑,见着她跑得摔倒,还努力追她,苏翘一阵心疼。 “春鹃你别追了,去找我爹娘,让他们拿银子赎我,还有我的嫁妆……” 苏翘哭哭啼啼地朝春鹃交代。 本来山匪见春鹃送上门,想着苏翘暂时不能动,倒是可以把丫鬟带回山寨当个乐子,听到了苏翘的话,才没顺手抓人。 春鹃犹豫着顿了步,而至于景迄,马蹄扬起黄沙漫天,他的身影早就模糊了。 苏翘被马颠得五脏六腑都生生发疼,越看黄沙外的那个身影,越觉得是一只狗在那里蹲着。 最好她不要出什么事,要不然她铁定要跟景迄同归于尽,帮着这些山贼把他给宰了。 她可不会管什么大义。 渐渐看不到景迄的狗影,苏翘收回了目光,因为是正面朝下地被放在马匹的前头,她垂着头不需要假装什么丧气表情,看着就够心如死灰。 脑子里过了一遍景迄之前跟她说过的信息,她虽然不知道景迄要做什么,但是能感觉得出来,让这些人知道她是什么龙家万氏,比让他们知道她姓苏,是从云州来要来得安全。 马匹进入丛林后一直是上山状态,茂密枝叶扫过身体倒是还好,只是马骨头就恰好卡在了她的肚子上,她移动就要往下掉,但是不移动就要被戳得吐出来。 知道这两种状态绑匪都受不了,苏翘艰难的抬头:“这位公子,能不能让我坐正?” 乍听到苏翘细细软软的声响,叶南还还以为她是在求饶。 可瞧着又不怎么像,苏翘大着声音又说了一遍,叶南才听清了。 “坐正?” 拉停了马,叶南神情玩味地打量着苏翘。 挣扎中她的发髻散落了几丝在腮边,她此时脸色煞白,明明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但说得话倒是胆子大。 两人共骑一马,她要坐正不是他抱着她,就是她抱着他。 若不是苏翘的姿态模样,实在跟烟花女子挂不上勾,他又要怀疑起她是不是诈,不是什么夫人,而是从窑子雇来的。 听见叶南反问,苏翘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样。 “我午膳吃得太多,在这样趴着怕会吐出来。” 苏翘一行人到了青州边际,就被叶南等人盯上,当时面铺就有他们潜伏的人。 -- 第77页 这个妇人看着削瘦,但胃口着实不小,就像是怀孕了一般。 扫了眼苏翘的肚子,叶南神情闪了闪。 “公子?” 见叶南一直打量她,一句话都不说,苏翘有些紧张。 要是说不怕跟这些人打交道不可能。 看书看到山贼杀人,只觉得是为了衬托山贼凶残,而现在她在书里面,叶南要杀她,那就是她要亲自感受山贼的凶残。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担心吐出来?” 苏翘小心地看着他:“现在远远不到连体面都不能顾及的地步,再说我若是吐出来,弄脏了马与公子的鞋,难道公子不会迁怒于我?” 想到这女人形容的情形,叶南皱眉抓住了她的后腰衣裳,一翻便让她成了正坐的姿势。 只是叶南看着苏翘扑在马脖子的姿势,视线滑过她凹凸有致背脊,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 响亮的一声把旁边树上的鸟雀都惊飞了。 苏翘瞪大了眼,叶南紧紧稳住了她的腰,她才没有因为挣扎跌下马。 这不要命的样子,是个正经女人无疑。 “别再乱动,掉下去落了个残废,我们二当家最喜欢的就是身体有残缺的女人。” 苏翘吓得一动不动:“我爹娘最疼我,我家并不比我相公的家世差到哪里,你们别碰我,至多几天就会有人送银子上门赎我。” “我们没跟你相公说要多少银子,你爹娘再疼你,也不会舍得把家产悉数奉上,再者谁知道你一家家产奉上够不够买你回去。” 他们青山寨可不懂什么见好就收,绑得人越值钱,他们就越要榨得一文不剩。 不定赎银,第一次奉上百两,下一次就要千两,一直要到那家人放弃给赎银为止,而绑票的家人都不要人了,那人也不必留着。 说完,见苏翘连头发丝都僵硬住了,叶南张嘴吹了吹她身后散落的头发丝,不由觉得有趣。 他平日里不喜欢跟这些绑票交谈,在他看来这些人一旦被抓就是等待宰杀的猪狗,人怎么会费神跟猪狗说话。 但是苏翘柔弱可欺的模样却让他十分有逗弄的兴趣。 “你的模样不会落得那些男人的下场,若是你的家人开始放弃赎你,你也不会没命。” 而想保住性命的方法,叶南没说,苏翘也想得到是什么。 要是那样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她睡不同的男人,跟不同的男人轮流睡她是两回事。 用身体取悦景迄已经是她的极限,她不会再用身体取悦任何人,更何况是当妓/女。 苏翘悲哀自己好不容易得了一条命,费尽功夫逃过了苏家的劫难,却还是要惨死。 她想着突然感觉到腰间的手掌一松,就听叶南缓了语气:“若是以往怕是收多少银子,你也回不到抚州,但是最近风声紧,我们不想惹事,只要你相公够诚意,你还能当你的贵夫人。” “公子,你说的话是真的?” 感觉身后这人似乎是残存了点点良知,苏翘呼吸都不复刚刚那般艰难。 只是之后叶南像是懊悔向她施舍了善意,就没再搭理她。 老四先到得山寨,回头见人没了,还怕出了什么事。 等了片刻,见叶南把人带回来,人还是坐在他的身前,不由起哄:“看来是真看上眼了,怪不得之前那些女人讨不了你的喜欢,原来是嫌她们太风骚。” 苏翘觉得这个络腮胡大黄牙老格外矛盾,之前说她欠操,现在又说她不风骚。 合着这是拐着弯夸她又纯又欲? 下了马,苏翘哪里都不打量,只是看着叶南。 不是她之前看景迄的眼神,而是受害者拼命抓住救命稻草的求救目光。 这山寨里有多少人有良知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面前这人,铁定比那个什么老四多点对女人的同情心。 只是苏翘觉得自己看人的眼神就是单纯的求救。 但眼神能传达的意义能分割的那么明确,那眼睛就是自带字幕功能了。 若是景迄在这,只会觉得此时的她看叶南的眼神,就跟看他差不多。 叶南因为苏翘的目光愣了下神,苏翘察觉他的神色倏然一软,但是下一刻他不是放了她,而是取了麻绳把她绑了。 力道大的差点把她的手腕给勒断。 苏翘:…… 生活怎么那么压抑,他妈的就没人靠得住,只能靠自己。 被关进了散发恶臭的破屋,苏翘看着地上厚厚的稻草,隐约能看到干涸的血迹。 窗户被被铁板封住,门一关就剩了门缝透进来的薄薄金光。 这种情况她突然发现缩骨功自学都救不了自己,得要江湖高手创建“纸片功”,她才能从门缝里逃出去。 虽然稻草有股说不清的臭味,苏翘还是疲惫地倒在了稻草上。 早知道就多翻几页小说了,要是知道景迄钓这些山贼搞人质是要做什么,总不会像是现在那么两眼一抹黑。 她看得出景迄是想自己被这些山匪抓走,但是这些山匪偏偏只抓了她。 想着苏翘就气,被拍屁股的应该是景迄才对。 * 习惯了屋子里的臭味,新鲜干净的空气涌入,苏翘半梦半醒间干呕了几声。 手脚被绑住无法伸手遮眼,苏翘闭着眼缓了一会才适应外头的金光。 -- 第78页 她想睡着时间说不定能过得快一点,没想到这都一觉醒来了,外面的天还是亮的。 来人是叶南,苏翘蠕动的坐起。 “疼吗?” 叶南看向苏翘手腕上的绳子,蹲下帮她解开。 麻绳绑过的地方先是发红,然后迅速肿了起来,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充血状态结束就会发青。 绳子是叶南绑的,现在又是他解开绳子问疼不疼,苏翘有些琢磨不透,动了动发麻的四肢:“谢谢公子。” “这地方除却大锁,还有人把手,不必绑着你。” 解释了松开她的原因,叶南审视地看着她,“山寨里全是男人,你在待在这比想法子逃走对你更好。” 被关到这里之前,她详细记了路。 想到七扭八拐的路线,还有遇到男人看她的眼神,她丝毫不怀疑叶南话的真实性。 再次道谢过后,苏翘感觉得到叶南对她的态度软和,小心翼翼地瞅着他:“公子之前说得是真的,只要我爹娘送上金银,就会把我放走?” 景迄她不知道,但是春鹃这会儿应该去找她放珠宝地契的箱子,要把她赎回去。 叶南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眉眼,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与你那相公没有丁点感情?” 他发现了苏翘一直提爹娘,却没提过她的相公。 “我嫁给我相公并没有多久,今天在面铺他还跟我置气了,我的爹娘更疼我。” 苏翘说话不经意间撅了撅嘴,受宠娇俏的模样,让人无法怀疑她说得是假话。 叶南没再接话,走了几步,只是到了门边要关门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倒回了她的跟前。 “你与我母亲有些相似。” 苏翘怔愣地看向叶南。 叶南看起来比那个络腮胡年纪要小些,但应该跟景迄差不多,该是二五二六的年纪。 本以为景迄大她十岁睡她已经是灭绝人性,没想到这人更绝,说她像他娘。 叶南就地坐下:“你的眉眼像她,她是个好女人,若不是为了护我,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死。” 叶南眉清目秀,说他亲娘长得漂亮,苏翘倒是相信。 但是说她跟他娘长得像,她可没在他脸上看出她的影子。 “因为公子的娘亲早早去世,所以公子成了草寇?” “你是第一个叫我公子的,我这样子到底是哪里像公子,我们这些人最恶心的便是什么端方公子。” 叶南凑近苏翘,“我娘不喜欢叫人公子,她比你嘴甜会说话,你这点不像她。” 那还真是不巧,苏翘抖抖索索,不知道面对危险害怕这点,像不像他的亲娘:“我嘴拙,好汉莫气。” 叶南被她的傻样逗得一乐,松弛地盘腿坐在她边上。 他是青州本地人,家里有十几亩良田日子过得不错,虽然父亲早逝,但他娘对他疼爱有加,他五六岁时就送他去私塾读书。 他与他母亲的好日子终结在了他的十一岁的时候。 同宗的族人眼红他家的产业,想方设法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最后生生把他们赶出了村。 家产被夺,他娘没办法想带他去投奔娘家,半路遇到山贼,不仅被抢了剩余的银子,他的母亲还被山匪看上掳进了山寨中。 没银子的美人被掳进了全是男人的地方,会是什么待遇可想而知。 苏翘听不得这些,眼眶发红:“那你日子是不是过得很苦?” 柔软的声调让叶南心颤了颤,盯着苏翘含泪的眼睛,叶南觉得她的柔媚越来越与他娘亲相似。 第四十一章 [修] 夫妻情深 “你有身孕?” 叶南离开之前突然看着苏翘的肚子道。 他看她的眼神太笃定, 苏翘下意识摸着自己小腹。 她就是多吃了两碗面,这就胃凸的让人觉得她肚子里揣小孩了? 想到这一路上,叶南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的往她肚子上落,苏翘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她提他娘。 她本来以为他是表达欲旺盛, 现在看来分明是误会了什么。 别说她被灌了药, 这辈子跟怀孕无缘,就算她真那么倒霉, 卢大夫每天给她把脉, 也该诊出来了。 想到叶南可能对孕妇有特殊的怜悯感情。 苏翘神情恍惚:“怎么可能, 我要是这时候有孕,那这个孩子也太可怜了,我死没关系, 但是这个孩子……” 苏翘哽咽地有些说不下去。 身体娇小的女人缩成一团, 眼眶含着泪花,本该惹人怜爱的画面,叶南却迅速走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苏翘能感觉得到叶南这次走不是生气。 果真过了一会, 木门再次打开, 来人又是叶南。 不过他这次过来带了食盒。 “谢谢好汉。” 听到苏翘叫公子, 叶南就觉得不顺耳, 但是现在听她一口一个好汉, 他仍然觉得怪异。 瞧着她白皙干净的肌肤,还有发红纯净的眼,叶南大概知道了原因。 她这人太干净, 咬字字正腔圆,不适合这些市井流气的称呼。 “我叫叶南。” “叶好汉……叶大哥?” 苏翘不确定地叫道,幸好叶南对称呼没有了不满意的意思。 叶南打开食盒, 里面端出来的菜是几个家常小炒,明显没有虐待她的意思。 -- 第79页 叶南垂眸摆菜,苏翘对比他对一次见她的神情,虽然他们见了三面都是同一天,但是每一次再见他对她的态度都会客气一丝。 不管他是因为他娘还是因为什么,他这样至少她是安全的。 端过饭碗,苏翘吃了几口就干呕了起来。 憋红了眼睛:“叶大哥对不住,我浪费了你的好意……” “饭菜不合胃口?”叶南眉心微微蹙起,他虽然怜悯苏翘,但还记得她是绑票,他是半绑匪。 苏翘摇头,咬唇看向角落的稻草。 稻草已经被她拢到了角落,但还是散发着一种霉臭。 “我也不知道为何,独自在这地还好,但是一有食物,就忍不住难受。” 苏翘身上的衣裳是上好的雪缎,折腾了半天,也只是沾上了几块脏污,光华的色泽与这破地方格格不入。 想到这地方不知道打死过几个人。 叶南把饭菜放回了食盒,苏翘以为她得寸进尺,人要被她气走了,谁晓得他竟然站起收拾起屋子。 “叶大哥,我也来……” “不要乱走。” 抱着稻草踏出了门槛,叶南像是不放心,每次出去的时候都会关门上锁。 几趟过后叶南还弄了抹布把到处擦了一遍,把角落铺上了新稻草。 幸好这个地方不是很潮,不然在稻草上睡一夜,她都能睡出风湿。 “叶大哥你人真好,要是我们不是在这个地方遇到就好了。” “我娘也爱洁。” 对于苏翘恳切的目光,叶南像是有些不自在,又搬出了他娘。 “叶伯母一定也是个心肠软的大好人。” “她的确心肠软。” 叶南又说了一些关于他娘的事,当初他爹重病,他娘是怎么照顾他爹还有他。 “叶大哥想离开这个地方吗?” 叶南说起过去,面上的神情柔和又温暖,苏翘问了一句,见他神色恍惚,苏翘不觉得庆幸,只觉得怪异。 主要是她的运气一直都说不上好,而这个叶南对她的每个态度,都恰好了一点。 就像是她是有玛丽苏光环的女主角,两人才见了三次面,他就对她掏心掏肺。 她相信人有多面,但是对于手上有人命的山匪,他们可能傻,但不可能单纯纯真。 看那个老四的态度,还有叶南之前绑她的手法,怎么看他也不是个什么新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南的话打断了苏翘的思绪,见他眼神变得凶狠,苏翘缩了缩脖子:“我觉得叶伯母一定不想看到叶大哥现在这样,若是叶大哥能走得话就好了……我爹娘若是能多给这里当家一些银子,叶大哥能跟我一起被赎走吗?” 苏翘装傻补了后面一句,果真引起了叶南发笑。 “傻。” “可叶大哥想留在这里吗?” 回答苏翘的是沉默,苏翘等了片刻,本以为叶南又要锁门走了,突然听到外面杂乱的声响。 “快吃。” 叶南从腰间拿了一截药膏扔到了她的身上,“这药你留着擦手。” 屋里重新恢复了黑暗,苏翘握着药膏,躺在崭新的稻草上。 说不定她真有玛丽苏女主光环呢,因为长得漂亮,所以得到了叶南的另眼相待。 要真是这样,不用的景迄,叶南就能帮助她逃出去。 正想着下次看到叶南要说些什么,苏翘突然听到外头骂骂咧咧的声响,门锁一卸,大门打开苏翘就是一傻。 天正是黄昏,昏黄色泽的映衬下,苏翘能看清被山贼拖着得人的状态。 要不是景迄抬头看了她一眼,她都以为是旁人穿了景迄的衣裳被这些山匪抓了。 “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看着不吭不响,偷偷摸摸跟着我们,三脚猫的招数还想救人。” “放了她,马夫跟丫鬟已经龙家要银子,我是家中嫡子,我爹娘定会奉上赎金。”景迄状态惨烈依然不忘要求绑匪放了苏翘。 见状,苏翘差点都要感动了。 “那可不行,放了她你的痴情不是错付了,怎么也得把她留下陪你。” 知道苏翘是被叶南看上的人,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放人。 把景迄扔到了地上:“你爹娘最好早些送银子来,要不然你的手就会先送到龙家。” 山匪一走,苏翘就摸索到了景迄身边。 摸到了景迄的脸,苏翘都还没回过神,觉得自己刚刚看到得是幻境。 景迄明显跟这些人动过手,且没讨到好处,他脸上青肿,身上也全是脏污,像是挨了几脚。 她本来以为他不是按兵不动,就是带着罗三他们来救她。 谁能想到他能亲自挨打,过来陪她蹲下黑屋。 “你的手指压在我的伤口了。” 苏翘吓得手指连忙松开,只是片刻她又摸索着去摸景迄的耳朵,嘴唇覆在他的耳上。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她低头发丝也跟着落下,景迄微微侧过了耳朵,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在这里没受什么委屈。 至少看眼睛没大哭过。 “来救你。” 苏翘怔了下,反应过来景迄没有说这句话没放低声量,他这应该不是在跟她说什么情话,而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 “相公你真傻!” -- 第80页 这次怔愣的换成了景迄。 骂他傻的人已是少见,而且这个人还是苏翘,她到底哪里来的胆子。 * 苏翘扶着景迄坐下,想到叶南之前拿给她的药,摸索着要给景迄擦上去。 无论叶南跟她怎么真情流露,都不如景迄在她身边让踏实。 罗三他们可能不管她,但是怎么都不可能不管景迄,现在他们估计正蹲在什么地方心惊胆颤,担心他们主子的安危。 “相公,你疼不疼?” 苏翘的手指微颤,像是不敢去触摸景迄的伤口,“相公你为什么那么傻,带银子来救我就是,竟然追上来。” “是孤害你被抓。” 景迄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虽然把苏翘牵扯进了事情当中,但他没想过要牺牲她。 他想过山匪会带走他,放过苏翘,或者两人一起带走,却没想过他们会只带走苏翘。 再者他要用她时,并未考虑太多,她被带走后,他就想到山匪对貌美的女人会做些什么,特别是这些山匪是抱着必定撕票的态度。 “从哪来得药膏?” 凉悠悠的膏体覆盖伤口,景迄蹙了蹙眉,苏翘总不可能随身带着这玩意。 “叶大哥给的。” 苏翘说完,她给景迄擦药的手就被他挡住了,虽然屋里昏暗,但是她能感觉到景迄倏然冷下去的眸光。 “叶大哥就是抓了我的劫匪,他是个好人。” 这次景迄直接移动去别的地方坐着了。 “若不是他照顾我,我不一定会遇到什么。” 苏翘的话说完,片刻换来了景迄的一声轻呵。 如果不知道苏翘的本性,他可能会觉得苏翘就是纯粹的傻,所以相信山贼是好人,称呼山贼为大哥,但知道了她的本性,他还能不懂她在想什么,她这是又找上了其他靠山。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换来了一个叶大哥。 屋里恢复了安静,苏翘觉得那么沉默下去不是一回事,才小心地摸索到景迄的身边。 “别碰我。” 苏翘要去摸他耳朵的手一僵,只能靠着模糊的光线,嘴唇去寻找他的耳朵。 “殿下,我知道那人再好也是山匪,我刚刚那么说是怕有人偷听为难我们。” “这处没人看守,若是有人监视,孤的人会示警提醒。” 咦…… 苏翘神情一松:“殿下怎么不早说,我刚刚可一直提心吊胆。” “青山寨大匪窝,渗透几个人进来不难。”而且他早已下令,若是苏翘被辱,便放弃计划,让人把她营救出山寨。 现在看来只是多此一举,她不是有她的叶大哥。 “那殿下为什么要来?” 她已经想了半天了,不知道景迄剿个山贼窝点,还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就不能去衙门调兵,然后直接把窝点给灭了。 “青州与安王管辖的领地相近,青州官员并不听孤的命令。” 南巡之前他就在地图上给青州打了个圈,想要严惩这处匪盗横行的状态,但是青州就像是自成一国,官员都给他打太极,说匪患的事,就给他抓两个毛贼交差。 没听到苏翘问为什么会有人不听他命令的傻话,景迄继续说,“孤就是光门正大到了青州,没有官员配合,孤也无法清剿山匪,孤亲自进了山贼窝,总不会还有人搪塞孤这里是什么青山书院。” “是因为这般,殿下宁愿被打也要到山寨里面来?” 要是这样,景迄对自己还挺狠得下心。 到了景迄这个地位,还有谁能打他,他竟然甘愿受这些山贼的拳脚,就为了取信他们。 “殿下饿吗?” 苏翘想起了食盒的饭菜没动几口,想来不会有人再送新的,就朝景迄问道。 景迄早就看到地上放得有食盒,想来也是她那个叶大哥给她准备的。 “不用。” “哦。” 苏翘应了声,听出景迄不想搭理她了,打算人慢慢溜到另一边坐下。 没想到景迄又开了口:“他为何帮你?你跟他说了什么,或是承诺了什么?” 景迄本不想问这话,苏翘要是暴露了他,这些人就不会抓他。 她不心虚,就是没有暴露彼此的身份。 但就是这样,他依然想知道那山匪为什么对她另眼相待。 “他说我像是他娘亲。” 苏翘把叶南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没有隐瞒景迄的意思。 “你相信他的话?” 他信山贼里面有不少可怜人,但他不信一个山贼才见着人质没多久,就对人质诉说自己的心事。 景迄眉心拧起,“若是他娘真受过这般苦楚,而他又无力营救,这事会是他最难言的痛苦,若他是个萎靡渡日的普通人,说不定能随意向人提起这事,但他是个山匪。” 说完没听到苏翘的回应,景迄顿了顿,想着说不定苏翘是跟那个叶大哥互相做戏,他的点醒只是多此一举,“你在听吗?” 昏暗的环境里苏翘点了点头:“殿下我在听的。” 她是没想到景迄会跟她说这些。 一直以来她都能感觉到景迄对她的看不上,当然那种看不上不是显性的,动不动就摆出轻蔑的态度。 他的看不上是隐性的,除却床榻上他会冒出几句荤话,在榻下他都会避免与她交谈。 -- 第81页 有时候她都觉得,她跟景迄算不算跨物种交/媾,在他眼里她的脑子除却指令,都听不懂稍微复杂的人话。 所以景迄现在跟她说这些她才惊讶。 原来他能把她当做同等类的人类交流。 “殿下你就是大好人,是对我最好的人。” 被苏翘发光的眸子瞅着,景迄扯了扯嘴角,她被抓走时看他的眼神可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他是穷凶极恶的山匪,所以他对你说的话,要么是另有所图,要么就是把你当做了死人。” 只有在死人面前,压抑过度的人才会放纵的释放自己的情感。 “也有可能两者皆是。” 苏翘一哆嗦,她是觉得叶南对她太好了点,但她是觉得叶南想搞点情趣,没想到叶南把她当做死人。 “幸好殿下来了。” “孤说过保你性命无忧……至多明日下午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殿下,这次过后,我是不是就能回云州了?” 苏翘趴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提起了这次当人质的交换条件,“不是在殿下身边不好,只是翘儿既不能有孕,又被下过见不得人的药,实在不想跟殿下去京城,翘儿性子懒散又胆小,好不容易离开苏家,就想过平静的日子,像个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 “难道孤会留你不成。” 有了景迄的话,苏翘就放心了:“殿下最好了,大人大量不跟翘儿计较,简直就是翘儿的再生父母,是神仙!” 苏翘的好听话一句接一句,但却没发现黑暗中景迄的脸越来越黑。 等到她说完,他的连彻底黑透了。 他如果真那么好,她为什么不愿留在他身边,还因为能离开他而感到身心雀跃。 在黑暗里很容易滋生害怕的情绪,但有景迄这张安全牌陪着,苏翘没啥害怕的情绪,只有无尽的困意。 她再醒来是因为门锁开启的声音。 眯瞪瞪地睁开了眼,来人竟然还是叶南。 他拿了一个烛台,进屋打量了一遍,先走向了景迄。 叶南蹲下,她才发现他手上拿了麻绳,搁下烛台,就要朝景迄动手。 虽然看景迄被绑是很爽,但触到景迄的冷眼,苏翘还是出声道:“叶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叶南回答她,抵住挣扎的景迄把他绑好,带着烛火又向她走去。 对于她,他没有绑人的意思。 在她身旁坐下,叶南轻声道:“我睡不着,想来看看你。” 闻言,苏翘看向被绑住扔在稻草堆上面如寒霜的景迄,这不大好吧。 第四十二章 命悬一线 月明星稀, 皎洁如练的银光撒入屋内,给破旧的屋子添上了丝丝温馨。 苏翘眼睁睁地看着叶南轻松的把景迄绑住,又看到叶南把烛台放下坐她的身边。 发现烛光中她和叶南的影子紧紧挨在一起,她已经不敢去看景迄的脸色了。 景迄就算再没把她当回事, 在他心里她也是他的女人, 叶南这完全就是当着他的面给他戴绿帽啊! “白日跟你说了那些话,晚上我就梦到了我娘。” 叶南这会儿穿得与之前不同, 之前是深色方面行动的对襟罩甲, 现在只是寝衣外披了一件外衫。 他本就长得眉清目秀, 穿衣的颜色一浅,脸上就没了戾气。 嗅着他沐浴过身上散发的清香,苏翘挺乐意听他说话, 但还是道:“叶大哥, 要不然你把我相公放开了再说?” “绑住他不好?”叶南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不然你更希望我直接砍断他的手脚?” 连着两个疑问句,苏翘吞了口口水。 虽然她不方便说出口,但不知道叶南能不能从她的神情中看出来, 她愿意让景迄骨折一只手。 “叶大哥别伤害我相公, 如果不是因为我, 他不会特意追上来。” “他对你的确不错, 不过没甚用处, 他来也没救下你不是吗?你还是被关在这个破屋里,得靠着我才能保住性命。” 苏翘瞄了眼景迄,发现他不知何时转过了身, 根本不看她这个方向。 按着他的说法,这周边都是他的人。 他想对付叶南不是难事。 那既然他自己选择被绑着,而不是解决叶南, 估计是有什么其他打算。 “叶大哥你不是说现在风声紧,只要给够赎金,我和我相公都能安全离开。” 叶南扬起嘴角,像是在欣赏苏翘面上的慌张与祈求:“所以你想与他一起死?” 苏翘正要辩驳,肩头一沉,她怔了怔,侧眸就见叶南说着话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怎么就靠肩上了。 微硬的发丝戳着脖子,苏翘动了动,试图让这个状况纯洁一点:“叶大哥,你头疼?” “我想我娘亲,”靠在她肩上的叶南闭了眼,鼻子朝她的方向吸了吸:“你身上的气味都像是我娘。” 感觉到了苏翘的紧张,景迄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不发一语地迅速的收回了目光。 苏翘本以为景迄不反抗,是因为他那个什么计划,但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不反抗纯粹就是想看她倒霉,报复她刚刚说要离开他。 她一直觉得他大度,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那么小心眼的人。 “叶大哥,会不会我是你失散的妹妹?” -- 第82页 苏翘手支撑在腿上,免得没力气把叶南给摔了,“说起来我跟我娘长得不怎么相似。” 叶南本是神情柔软像是在享受什么,听到苏翘的话,睁开了眼,细细打量她的神情。 不知道他是看到了什么,倏然眉眼绽开一笑。 “若你真是我的妹妹,那我在这世上算是有了亲人。” “那哥,能把你妹夫给放了吗?” 不管叶南是真动感情跟她说往事,还是瞎几把乱说在逗她,为她生命着想,最好的就是顺着他的话陪他演戏。 但是她现在怕越顺着他,景迄就会越不管她,为了保命她还是得把叶南的情绪给破坏了。 “原来你与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我放了他。” 愤怒的语气像是下一刻就会动手。 “可是叶大哥跟我说这些,就是把我当做妹妹,既然是妹妹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翘眨了眨眼,“哥哥,放人吧,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吧?咱们娘铁定不乐意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边说苏翘边摇叶南。 那模样真把他当做亲哥撒起了娇。 叶南看苏翘的目光带了丝探究,旋即兴味从他眼底升起。 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苏翘就下意识地觉得不好,还不等她退开,叶南握着她的手把她往他方向用力一拉。 叶南的目光转向了屋外。 夜色中好像是有什么黑影在移动。 “放手。” 叶南看到景迄挣扎开了绳子惊讶了一下,旋即冲他一笑,抓住苏翘向屋外疾驰。 罗三他们已经挡在外面,可惜一个人都没挡住叶南。 天旋地转之间,苏翘本来以为自个不是要摔,就是被刀锋划破脸,谁想到几个来回,她就从被叶南搂到怀里,变成被他抱起。 最后她只来得及看一眼景迄,周围的风景换了几番,景迄的属下竟然都没挡住叶南。 “殿下,属下们来迟。” “去追。” 叶南绑绳颇有技巧,他挣扎了片刻才解开,没想到就那么一会的功夫,苏翘就被他给抱走了。 侍卫大半去追,剩下罗三他们保护在景迄身边。 “主子放心,乌志他们一定能抓到那人救回翘儿姑娘,只是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山匪的注意,恐怕要提前进行计划。” “官兵已在山下?” “回殿下的话,属下说殿下被抓,青州的官员再不愿配合,也不敢拿殿下的性命开玩笑,士兵已在山下等待信号……殿下?” 见主子往苏翘被抓得方向走,罗三惊讶地开口。 “那人不对。” 景迄眉头蹙起,刚开始他只觉得叶南是个普通山匪,哪怕在山下时,叶南只抓了苏翘,放走了他。 但是现在却觉得不对。 叶南像是对罗三他们的出现早有预料,他临走那一笑,就像是早就知晓他的身份。 “他是谁?” 景迄朝探子问道。 “回殿下的话,叶南是山寨大当家亲戚,几年前来得山寨,平日里只跟几位当家行动,小的对他并不清楚,只是小的听说过他似乎喜欢折磨女人。” 折磨两个字让景迄想到叶南看苏翘的目光。 眉头的“川”更紧:“继续说。” “小的其实也没亲眼看过,只是听过山寨里面当家的开玩笑调侃,说叶南嫖/妓时弄死了女人。” “乌志他们已经去追,他带翘儿姑娘逃走应该只是为了保命,不会伤害翘儿姑娘。” 听到探子的话,罗三安慰主子地说道。 除非那人是想自杀,要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要苏翘的命,更枉论折磨。 道理所有人都明白,但景迄还是加快了步子,他后悔起没有一开始就阻止叶南。 “人呢?!” 追到一半,罗三就听到了拼杀的声响,几步路就看到乌志跟山匪们动起了手。 而苏翘与叶南不见踪影。 不好的预感成真,景迄脚步一顿:“发信号派人攻山。” “殿下,山上一乱,叶南可能会趁机逃跑。” “就是不乱,凭借他的本事也能离开。” 景迄肃着面打量周围,月亮渐渐被乌云遮蔽,夜色越来越暗,连人都面目不清,就更难辨别叶南会带着苏翘会藏在哪处。 * “失望?” 叶南行动干脆利落地躲过了乌志等人,看到怀里的苏翘表情越来越惊讶,两个水汪汪的眼珠像是要掉出眼眶,叶南扬唇笑道。 她怎么可能不失望! 看到罗三她还觉得是危险终于要结束了,谁知道叶南不止逃过了罗三的阻拦,还把乌志他们甩掉。 靠着山贼的阻拦,轻而易举地抱着她躲到了这破地方。 苏翘看着周围,这里应该是一处地窖,地方不小放了不少的杂物。 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叶南靠着椅子上打量苏翘:“觉得我身手如何?” “挺好。” 这是苏翘由心的评价,有几次她都觉得他会被抓住,谁知道他竟然都躲过,且不说景迄的侍卫都是好手,他怀里还抱住了一个她。 见苏翘说着,大大方方地走到他面前的椅凳上坐下,叶南微挑了挑眉,好奇地前倾:“你不害怕?” -- 第83页 在刚刚破屋里不害怕,可能说是有景迄撑腰,但是在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能不害怕?”苏翘把手放在桌上,她的手指还在控制不住地战栗。 叶南能毫发无损地躲过乌志,有一部分就是他把她当做了肉盾。看出乌志他们忌讳着她,不敢下狠手,他就时不时把她挡在身前,有几次刀锋从她脖间滑过,她险些以为自己就要那么死了。 摸了摸脖子,一脖子的汗水。 “哈哈哈,你还真有意思,怪不得能得到太子的青睐。”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听到叶南提到景迄,苏翘一点都不惊讶,从他对付侍卫游刃有余的态度,她就察觉他可能早就知道景迄的身份。 而知道景迄的身份,还去小屋跟她调情,明显是看景迄的笑话。 如今她生死难明,也只有景迄是笑话这事的让她觉得高兴。 “倒也不是,在山下时他有伪装,我虽看过他的画像,但却没想到是他。” 谁能想到堂堂太子爷能为了剿匪,带着自个的女人亲自深入虎穴。 虽然说着景迄,但是叶南胳膊撑在桌上,透着烛光凝视着苏翘,比起景迄他的兴趣点明显在苏翘的身上。 苏翘无所谓地让他看着,反正现在除了让他看,她也没办法做些什么。 “你是那个假苏家千金?” 景迄在云城大义灭亲,办理苏家的案子,早就传遍了各处。 苏翘跟在景迄身边,那身份昭然若揭,除却那个倒霉透顶,被景迄怜悯的苏家假姑娘不会有别人。 “我的爹娘姓苏,我就是苏家千金,若是你要找什么假千金,那就是找错人了。” “哦。” 叶南歪着头笑盈盈地应了声,不过他脸上的笑意再触到苏翘的肚子的时候淡了淡。 开始他是真的以为她有身孕,后面察觉到景迄是景迄,意识到她的身份,他就知道她不可能有身孕。 那真是可惜了。 本以为还能好好地玩一场。 “真想带你看看我的藏品。” 叶南露出可惜的神态,现在恐怕景迄已经包围了他的住处,他无法带苏翘过去。 听到叶南若有所指地藏品,苏翘就是一抖。 昏黄的烛光染在叶南琥珀色的眼珠上,使他脸上升起了一丝妖异的光。 那些藏品铁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才让他光是提起,就兴奋成这样。 第四十三章 逃过一劫 “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 见自己说什么, 苏翘都若有所觉,叶南不由觉得新奇,按着消息看来,这个苏翘应该是个蠢货。 他们还想过要从苏翘这里入手, 现在看来人并不傻, 还有些趣味。 想到在景迄面前她拉着他撒娇,叶南脸上的笑意更浓, “你什么时候察觉我不对?” 苏翘惊异地瞧了他一眼:“叶大哥有哪里不对, 叶大哥不就是山贼, 要是突然变成什么大善人,才是不对吧?” 那就是说他从掏心窝子开始,她就没相信他说得任何一句话。 叶南表情受伤:“我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的, 你就一点都不信?” “我信啊, 但这跟你是个山匪有什么冲突,小时候受过伤长大就一定要成为一个好人?要真是这样,怎么会大多的善人都是富人。” 累了一天,苏翘已经没了坐正的体力, 人边说边枕在桌上抬眸看着叶南。 苏翘这张脸上, 眼睛尤其出众。 眼珠子转动时就像星辰打碎秋水, 迸发出淡淡温润的光辉。 叶南学她一样弯下了腰, 头放在个胳膊上近距离与她对视:“你在太子面前应该不是这副模样。” 按着她的性格不会在苏家被欺负成那样, 而且景迄自律克制,哪怕苏翘长得合他心意,他也不会沾染一个性格与规矩相去甚远的女人。 “人有多面, 难道叶大哥对谁都像是对我这样?” 叶南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他对别得女人的态度。 通常他都是瞄准目标,叙说他小时候的故事, 这其中有些人会上钩,有些人如同苏翘一样知道他有问题,却假装地配合着他。 但她们都没有机会像是苏翘这般,开诚布公地与他交谈。 苏翘眼里对生的渴望不是她现在还能活着的原因,她现在还能活着是因为她足够有趣,吸引住了他想与她说话。 反应过来,叶南脸上的笑容让他的眼眸微微眯起,原来她连这个也察觉了,所以才这副模样与他说话。 “真想让你看看我的藏品。” 叶南再次感叹,他真期待苏翘看到那些东西的反应,不知道会不会也与众不同。 “你要是放过我,我总是会看到。” 虽然不知道叶南的藏品是什么恶心东西,但是看恶心的东西,总比没了命好。 叶南摇头,拒绝了苏翘的提议:“放了你反而是害了你,你当着太子的面与我亲密,如今又被我掳走那么久,你对他而言已经是弃子。” 他杀了她,或许她在景迄心里还能落得一点分量。 而他放过她,所有人都会怀疑她的忠心,猜疑她的身份。 苏翘听着觉得叶南的思想很有问题,她又不是当狗的,主人觉得她不忠心,她就生不如死了。 “殿下不会杀女人,就是弃子,我也是活着。” -- 第84页 “活着就那么重要?” 苏翘不答话,只是看着叶南,像是用眼睛在问他,活着要是不重要,你为什么不在小时候遭遇苦难时就自尽。 人能活着谁会想死。 “原来你没把太子当一回事。” 察觉到了这一点,叶南越看苏翘越顺眼,只是可惜这次时机不对,要不然他一定会把她带走。 得玩够了再做成藏品。 “我给你一个机会。” 叶南拿出了一袋子指头大的果干,他嚼了两颗,见苏翘盯着一直看,把袋子扔给了她。 苏翘接过塞了一颗进嘴里。 赤红色的果干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甜而不腻,而且吃完口齿留香。 “我给你两次机会。” 苏翘满意的神情传染给了叶南,他撑着头,给她加了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我往外跑,你数到一百个数再来抓我?” 苏翘随意猜测道,没想到叶南点了点头:“可以。” “不然把我送回地面再开始数?” 回想了这一路逃跑叶南的脚力,她觉得自己有些悬。 这地方说隐蔽倒是不隐蔽,就是山寨中一处树林修的暗室,她只要跑出暗道,就可以回到地面上。 而回到地面上应该就能找到乌志他们。 只是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什么机关,她要是卡在了什么机关前面,叶南就是数一万声她也跑不出去。 叶南没搭理她,似是思考地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 “猜猜我的藏品。” 这就是第二个机会? 没机会让她亲眼看到,所以就让她来猜测? 苏翘眨巴眼睛,会让叶南那么兴奋分享给别人欣赏的,一定是常人欣赏不了的东西。 或许还会让女人觉得揪心。 想到他怀疑她怀孕后热情的态度,还有知道她身份后,知道她不会有孕的失望。 “婴儿?” 苏翘不怎么确定,边说边盯着叶南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神态获取信息,“没成型的婴儿就是一团肉,肉很难保存,但如果成型有了骨骼,只留下骨头不会让人一眼察觉是什么东西……” 柔软的声音慢慢点燃了叶南眼中的那团火。 见状,苏翘知道自己的判断没什么错误了,“你用特殊的药剂把那些没成型或是成型的婴儿保存了起来?” “对。” 叶南眼里闪着光,苏翘都不敢想这些婴儿会是怎么来的,只见叶南看她的神情越来越温柔,就像是再看什么同类。 苏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去他妈的同类。 “青山寨太子想剿就剿罢,他都以身涉险了,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归,至于青州……那就看看他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仔细料理。” 叶南说完,没再给苏翘说话的机会,而是伸出了一根手指,“一……” 苏翘毫不迟疑,往来时路飞奔。 “二……”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苏翘觉得催命的倒数就在耳边乍响,她侧身看着走在她身边的叶南,麻的,这人没在凳子上坐着,而是跟着她一边走一边倒数。 “八……我想送你一程,这地方那么暗,你摔坏了怎么办?” 他一说,苏翘才察觉她一直看得清周围,不是因为她目力惊人,而是靠着他手上拿着的那盏灯台。 赤红的蜡油缓慢融化,“二十一……” 苏翘摸索着墙面,她记得叶南是从这个地方把她带进这里,但是门呢? “把灯烛举高。” 叶南依言把灯烛抬高,蜡油洒落手背,他“哎呀”地叫了一声。 苏翘可没空搭理他。 “五十八……” 每一个数字叶南都拉得老常,像是给她充分的时间。 但听着绵长尾音在石室里回荡,苏翘反而满身是汗,心快从跳出。 冷静,冷静。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叶南给了她两个机会,也就是她答错了一次,还会有一次机会。 但她明明已经答对了他的藏品,她已经获得了活下去的机会。 他对她是有兴趣的,不会杀了她。 “八十二……” “开关在哪?要怎么才能出去?” 叶南倒数的声音一顿,低眸看着苏翘抓住他衣摆的手。 幽幽叹息了一声:“还没到一百就不玩了。” 他语调可惜地退后了一步,手指在墙上按动了几下,只听到门扉移动:“去吧。” 苏翘撒丫子就跑。 看着她的背影,叶南没再跟上,吹熄了手中的灯烛,笑笑道:“你猜对了婴儿,但是女人呢?” 夜风把这句话送进耳里,苏翘从脚底板一直麻到了天灵盖,本以为叶南会立刻冲上来抓住她,结束她的生命。 而幸好她跑开了一段路,他没有追来,也没有声音传来。 辨别着之前来得道路,苏翘走得小心翼翼,遇到景迄的属下还好,要是遇到山匪,那她真是白逃了。 真想着,苏翘倏然见着刀刃的银光,下意识道:“是我!” 她的声音让刀刃收起:“翘儿姑娘?” 乌志露出了脸,谨慎地打量周围,明显是怕叶南潜伏在附近。 “就我一个人……不过你们还是小心点,我也不知道他说放了我,会不会偷偷躲在我身后。” -- 第85页 “他主动放了你?” 乌志惊讶的同时松了口气,“他应该不会跟着姑娘。” 周围除了乌志还有几个侍卫,几人纷纷走出,“殿下已经控制了山寨,他要是往这里走,那就是上门送命,他应该是从别条通道逃了。” 乌志说着,跟苏翘解释道:“殿下猜到这地方有暗道,但是审问了山寨当家只知道其中一条路,殿下找了地图判断了几个点,我们会在这一处,是因为殿下猜测这个地方会有一处暗门。” “殿下真厉害。” 这里跟她出来的距离,相差不远,也不知道景迄是根据什么来判断的,“我带你们过去?” 说完,苏翘想到之前乌志他们根本没追上叶南,而且叶南还是抱着她的状态。 觉得不靠谱,又继续道,“要不然还是多叫些人再过去,我才逃出来……” “翘儿姑娘放心,一定不止我们一起去,而且叶南应该从另外一条道逃了。殿下判断出有几个通道后,就带人去了叶南可能逃窜的通道,现在殿下已经抓到了叶南也说不定。” 听到乌志的话,苏翘没松口气的感觉,她现在背上的汗水都还没干。 哪怕景迄是光环加身的男主,她也觉得叶南没那么容易被他抓住。 第四十四章 美人发怒 景迄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他判断暗道的所在位置,是依靠地图上硬件条件。 虽然判断出了几个可能的地方,但他至多有三成把握能抓住了叶南。 而能带回苏翘的把握更低。 按理说知道他身份的人,打主意到苏翘身上, 只要他肯给出他们想要的, 苏翘百分百能安然无恙地回到他的身边,但想到叶南跟苏翘说的话, 还有叶南离开山洞时对他挑衅的眼神。 景迄眉头紧蹙, 他甚至不清楚苏翘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他再见到苏翘,是她碎掉的尸块,还是一缕头发。 “这暗道不知道有什么机关埋伏, 殿下你不能涉险, 属下带人进去查探就是。” 审问了山寨里面的当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离下山最近的密道。 密道被树木遮挡,就像是一处天然山洞。 罗三见主子要直接进去连忙拦道。 他虽然担心苏翘安危,但分得清轻重, 苏翘再不应该死, 她的命也比主子的命轻。 “属下知道殿下担忧翘儿姑娘的安危, 属下们会小心寻找, 势必把姑娘安全带回。” “密道的修葺方式按得是五行八卦, 这个孤比你们精通。” 虽然不清楚进入密道后会遭遇什么陷阱,但是景迄比起罗三他们,更清楚这些密道的排布原理。 “殿下, 叶南想逃出这个地方,一定会以翘儿姑娘为质,她的平安一定无碍, 既然如此殿下又何必冒险。” “孤说护她性命无忧。” 景迄脸色难看,他的确恼怒苏翘虚情假意,但却从来没想过要她的命。 她废了那么多心思得到他的青睐,逃脱苏家那个牢笼,她该活着。 “她与孤说,孤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孤以为她心中楚庭锦的地位极重,但她与孤说若不是楚庭锦愚蠢,惹怒了苏婷玉,她也不会被下药差点没了性命,一个把命看得比情重的女子值得活着。” 既然知道了苏翘的本来性格,景迄就对当初他看过的那封信存了疑。 他信苏翘厌恶楚庭锦,他不想让自己因为自大也成为那个被她厌恶的人。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因他而死。 景迄决定的事,谁都劝不了,不过进入山洞没多久,乌志那边就传来消息,说苏翘没事了。 乍听到这个消息,景迄并未撤走。 他同其他人一样,不觉得叶南会轻易放掉苏翘,现在听到苏翘安全,只觉是属下不想涉险跟他说谎。 “殿下,翘儿姑娘安全无恙,属下们进了之前困住翘儿姑娘的地方,那地方看着像是一处密室没有其他出路,但也有可能暗藏机关,属下们没发现……” 话真话假,景迄还是听得明白,当即转身往回走去:“你们带人进去,仔细搜查。” 景迄健步如飞,从未像是此刻那么迫切想见到苏翘。 早知就不用她了,属下若是为他而死,他会觉得亏欠,但他可以补偿他们家人,或者赏赐他们功勋,但是苏翘,她要是死了,他什么都不能给她。 只能那么一直欠着。 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 * 士兵上山突击,人大部分是被控制住了,但哭声连绵不绝,有男有女,苏翘走在路上因为有侍卫护航,不少人以为她是大人物,都嚎哭着求饶。 惨叫听多了脑门芯疼。 身上被吓出的冷汗本来已经干了,又不停地在往下流。 苏翘知道自己有些不好,拒绝了乌志说得去找景迄:“山寨的大厅在哪,给我准备一床干净的被褥,我要躺一会。” “夫人稍等。” “那翘儿姑娘你先休息,我们去给殿下传个信。” 苏翘脸色煞白,开口说话气若悬丝,乌志他们不知道叶南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也不敢贸然逼她去见殿下。 山寨大厅的主座足够的大,上面换上了干净的白狐狸毛,苏翘也不管周围还有什么人,蜷缩着躺在了上面。 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请安的声音,苏翘眼睛半张,依稀看到了景迄从屋外进来。 -- 第86页 等到景迄走到榻前,不等他开口,苏翘就先主动道:“殿下,我病了。” 发出声音,苏翘更确定自己病了,一开口脑子就嗡嗡作响,神经跟着抽疼。 估计是因为在那个黑屋子里受了凉,之后又被叶南吓出了几身的冷汗,原主身体本来就弱,这就顶不住了。 “你不用起来。” 知道苏翘告知他生病的想法是什么,景迄手动了动,把她身上的毯子掖了掖。 不过,苏翘却动了动脖子避开了毯子:“臭。” 身下狐狸皮是全新的还好,但身上的毯子应该有人用过,有股男人的汗臭味。 景迄手上一僵。 他本来赶来想过第一句与苏翘说什么,叶南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放了她,就算不问她叶南的事,也该是在她跪下请安后,他说上一句没事就好。 谁想竟然会是那么一幅景象。 她神色朦胧地躺在椅子上,下座是被绑住的山匪,他弯腰给她盖被,还要被她嘟着唇嫌弃。 “孤先送你下去。” 知道她嫌弃毯子臭,景迄用她身下的皮毛裹住了她,把人抱入怀中。 景迄是疾步赶过来的,身上暖烘烘的,苏翘一入他怀,就紧紧抱住了她,恨不得整个人盘在他身上。 “孤先送她下去,控制山寨,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人。” “属下遵命。” 乌志他们目送主子走远,身边有个侍卫忍不住道,“我本来以为主子不在乎苏翘的性命。” 都把人当做人质用了,那不就是死了就死了。 乌志其实也有些想不明白,既然在意,又折磨人干嘛,好好金屋藏娇不是更快活。 想到主子脸上挂着的还没消得青肿,他觉着主子这不止是折磨苏翘,连自个也折磨了。 * 虽然山上有马可用,上马一疾驰,苏翘就在景迄怀里掐着他的腰喊冷。 景迄不敢骑快,只能半骑半走。 等到把苏翘送到山下,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苏翘一直闭着眼睛,景迄知道她是醒的,但是晓得她是真不舒服,不乐意睁眼,就没说话恐吓她。 其实这感觉对景迄算是稀奇。 从小他身边的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而苏翘一开始对他也是百依百顺,哪怕在床上她哭得厉害,推搡他让他心烦了,他稍稍厉目,她就一副憋着眼泪,怯怯瞧着他,努力包容承受的小可怜模样。 还未像她现在这般任性娇气,稍不舒服就直接掐他腰间的软肉。 就像是笃定他不会把她扔下。 “姑娘!殿下,我家姑娘没事吧?!” 春鹃在山下等得心急如焚,几次想从上山去找主子都被士兵生生拦下。 远远瞧见马上的人影,感觉好像是自个主子,等到人近了,果真是景迄和自家姑娘,只是姑娘双眸紧闭的地趴在景迄的怀里,生死不知。 春鹃吓得眼泪直流,围在两人的身边又不敢伸手去探主子的呼吸。 “我只是困了。” 苏翘听到春鹃的哭声,睁开眼安慰了句又闭上了眼睛。 景迄低眸看着苏翘柔顺搭在眼下的睫毛,他路上与她说了几句,她都没搭理,还以为她病的难以开口,没想到连丫鬟她都还有力气安抚。 他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与他发脾气。 她知不知两人的身份,若是他让她去死她也不能有一句怨言,而现在她却不止天高地厚的跟他发脾气。 “卢大夫呢,叫他来给你主子看诊。” 景迄吩咐了句,就把苏翘放在了车板上。 只是他放得不怎么顺利,苏翘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摆,像是死也不愿意离开温暖的火炉。 景迄轻呵了声,握着她的手把她指头一根根的掰开。 一离开温暖的怀抱,苏翘的手像是婴儿一样胡乱地挥了两下,然后蜷缩着抱住自己。 “说吧,他为何会放了你?” 在他看来叶南杀了她,跟他抓住叶南,叶南以她为质以命换命的可能性一半一半,但无论如何结果只会是这两种的其中一种,而不会毫无要求地直接放了她。 第四十五章 [修] 叶南人头 回答景迄的是苏翘漫长的沉默。 她连眼皮子都没动, 缩成一团可怜的像是刚出生的动物幼崽。 “你不必急着回答,等孤把他的脑袋带过来,你再细细地与孤说清。” 吃了那么一个大亏,他本来见苏翘一面就继续去捉拿叶南, 但不知为何他竟然把她抱下了山看大夫。 察觉到自己在苏翘身上耗费的注意力太深, 就像是被她的情绪牵着走,景迄眉心褶起, 留下苏翘转身上马。 风尘扬起, 见景迄走了, 春鹃大舒了一口气:“卢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家姑娘,她脸好白, 连与我说话都没有力气……” 卢大夫手搭上去:“听着山上的动静, 还以为姑娘会受什么大难,幸好幸好,只是惊吓过度。” “的确是幸好。”苏翘有气无力的笑了笑,不想搭理景迄是真的, 她后怕没有力气说话也是真的。 放下了手, 卢大夫朝苏翘道, “姑娘你这是劳累过度, 体虚染了风寒, 喝几贴药好好睡一觉就能药到病除。” “那就好,麻烦卢大夫了。” “姑娘,我们现在去哪?”春鹃看了看周围, 罗侍卫他们安排的有住处,但殿下还在山上,他们是不是要等殿下下山, 再回住处休息。 -- 第87页 “当然是找个有床的地方沐浴睡觉。” 苏翘半眯着眼,“不必在这里等着,反正等不到什么好消息。” 经历了差点死在叶南手上,她觉得她现在最想听的好消息,一是叶南惨死,二是景迄断胳膊断腿。 明显这两件事都难以实现,那她不如好好睡觉,好应付几个时辰后来自景迄的猜疑。 苏翘以为自己没几个时辰就会见到景迄,但谁想到景迄直接消失了几天,等到几天后再出现,真给她带了个好消息。 * “殿下,属下无能,没有抓到叶南。” 景迄折返之前,罗三已经带着人进了密道,里头的机关简陋,他们并无人员损伤,只是一条路走到了头也没见到了叶南。 人要么还在山寨里,要么就是已经从别的路跑了。 他感觉后者更有可能。 “把密道给翻了,孤要看看他们在这山上打了多少洞。” 察觉主子这话带了气,罗三二话不说立刻去办。 最快把这座山翻个底朝天的办法自然不能纯靠人工,罗三拿着主子的旨意,直接去青州军部去调轰天雷。 能用炸的,就不必费力去挖。 几个时辰后景迄判断出叶南是沿着哪条路逃走,直接追了上去。 这一追就是几天,原本青州官员都守在山下,等着太子殿下发落,没想到太子殿下负伤追贼,让他们的乌纱帽多保住了几天。 景迄一副砍不下人脑袋就不罢休的模样,让青州所有人都知道了苏翘。 没错,千里追凶这事不知道经过了几道艺术加工,成了太子殿下一怒为红颜,因为气愤自己的爱妾受辱,所以非杀叶南不可。 听到这些传言,苏翘没澄清的意思,反倒收了不少官员走门路送到她面前的金银珠宝。 “姑娘,这般会不会不好?要是殿下回来看到了,生气怎么办?” 自从苏翘收了第一份礼物,之后的礼物就如水般往她们住处涌,如今屋子能走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到处都堆满了箱笼。 主子怡然自得,但春鹃看到这些礼物却怵得很。 “有什么可生气的,他到青州抓贪官,我帮他收了那么多赃物,他高兴还来不及。” 苏翘没打算私吞这全部东西,就只打算要一点压压惊,要是不能收,罗三他们早就通知她了,不会任由她这般大开院门。 “殿下为了姑娘带着伤去抓山贼,想来应该不会因为这些事跟姑娘置气。” 春鹃明显谣言迷惑,跟其他人一样都觉得景迄是为了她叶南。 “他抓人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别人觉得他是为了我无碍,但是春鹃你是我的人,你得清楚若不是他我们俩早就逍遥地到处吃喝玩乐,不会在这受罪,我也不会差点没命。” 本来在苏翘看来,她陪景迄上床,他帮她离开苏家,两个人已经两清了,这次青州行是附加任务,而这个附加任务让她险些丧命,景迄的后续的补救不会让她感激,她现在就只想景迄能一去不复返。 最好跟那个叶南同归于尽,这样她也不必忧心以后的麻烦。 “姑娘说的是,奴婢想岔了。” 春鹃被苏翘点醒,想到乌志他们说从叶南的住处搜索出许多死掉的婴儿和女人的头发,拍着胸口十分的后怕,主子是自己运气好,如若不然就被山匪折磨死了。 殿下要真是珍惜主子,根本不可能让主子涉险。 “想明白了就好。”苏翘拍了拍春鹃的肩,“想明白了就一起跟我在心里祈求佛祖,让景迄别回来了。” 她也不是诅咒景迄死,就是之后不想再见到他。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没什么用处,她上午才说完,下午景迄就回了。 景迄奔波了几日,下颌冒出了不少青色的胡渣,平白老了两三岁,不过因为五官过于优越,所以没老的发丑,而是另一种味道。 苏翘瞧见院子里的美貌丫鬟没少偷偷打量景迄。 说起来这些丫鬟也是官员们送来,说是伺候她,但瞧着她们的情态,明显身在曹营心在汉。 苏翘无意争这个伺候权,便打算偷偷退开,可惜景迄扫视了一圈,目光直直看向了她。 虽然风尘仆仆,胡子邋遢,但景迄的眼眸却很亮,让人无法忽视他这会的心情愉悦。 “殿下万福金安。” 苏翘福身站起,景迄刚好走到了她的面前。 “人头你要这会看,还是等会看?” 苏翘一怔,立马想起了两人最后一面,他与她说的话。 他说他会带着叶南的人头来审问她,所以他的意思是他没有无功而返,真说到做到的杀了叶南? 苏翘下意识看了眼景迄垂着的双手,怕他突然扔个人头出来。 咽了口口水:“殿下杀了叶南?” 她以为凭着叶南的本事,应该从景迄手下逃过,现在看来男主就是男主,试图在他面前搞事的配角都逃不过他的绝命追捕。 “怎么,你舍不得?” 苏翘从景迄的笑里看出了几分血腥,以防景迄杀了一个没止住手痒,让她步了叶南的后尘,苏翘摆手:“殿下说笑了,翘儿怎么可能舍不得他,殿下能把他杀了翘儿高兴还来不及,至于人头翘儿能不能就别看了,昨夜翘儿还在做噩梦呢。” 听到苏翘夜夜噩梦,景迄神情稍软,没再说让她看人头的事。 -- 第88页 本身景迄也没打算让苏翘看,不过是与她说笑,想看她会流露出什么神情。 几日未见人还是那个人,但景迄却感觉到了苏翘在他心中微妙的不同,不等他想清楚这不同是什么,他洗漱换了衣裳便要马不停蹄的去处理这几天他落下的事情。 青州的官员等了几日,终于要等到悬在头上的刀子往下落了。 “殿下这次发了好大的脾气,听说青州的官员会被撤下大半。” 春鹃有空就出去打听消息,这次事闹得不小,太子差点死在山贼的手上,别说把青州的官员全都罢完,就是要他们脑袋,在所有人看来也没什么问题。 “他排演了这出戏,就是为了治理青州匪患,拳脚都挨了,要是没成功那也太亏。” “但奴婢还是不懂,为何要这样?” 在她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爷想抓山贼,官员怎么可能不抓,为何要弄得那么麻烦。 “因为青州离京城太远。” 地方远了,官员的心就野了,再说他们身后又不是没有靠山。 景迄要管匪患,他们随便抓几个人,通知山匪先躲起来就是,哪会有现在不得不抓的阵仗。 因为景迄在山寨时跟她说过只字片语,苏翘大概能拼凑出事情大概。 想到叶南提及过的安王,估计景迄废了那么大的劲,也难以把青州的势力连根拔起。 随着景迄回来,苏翘他们也从跟他去的侍卫嘴里知道了这些天景迄为了抓人有多拼。 景迄先是把整座山都翻了个底朝天,猜测叶南是顺着一条暗道进了河流之中,靠着水流逃了出去。 而后顺着水流找寻蛛丝马迹,叶南也非等闲之辈,几次误导了景迄差点溜走,可是景迄每次都能反应过来再次追上。 终于在一处农舍抓住了乔装打扮的叶南。 听得苏翘直感叹男主不愧是男主。 叶南死了对苏翘是好事一件,叶南那样的变态,要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他就会一直惦记着。 她从叶南的手里逃走,却在他的记忆里挂了号,若是他没死她就要时刻担忧他来找自己。 现在他死了,一切万事大吉。 顺便苏翘还从侍卫口中知道了叶南的身世。 事情跟苏翘想得八九不离十,叶南没什么爱他的亲娘。他娘只觉得他多余,他是他娘第一任相公的孩子,他亲爹死后她娘二嫁,他就是个拖油瓶的存在。 没几年他娘再嫁的相公也意外死了,他娘偷情被发现,被赶出了夫家。 之后他们遇到山贼,他娘被看上,本该他是没命的,因为一个山贼看他可怜,收养了他,他才保住了一条命。 至于他娘在山寨没待几年,就因为怀孕落胎不慎死了。 她就想着如果叶南他娘对他真像是他说得那么好,他不至于那么癫狂,现在看来猜测真没错,典型的小时缺爱所以心理变态。 得到了所有自己想知道的信息,苏翘看向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侍卫,笑道:“殿下真好,愿意为我解惑。” 她又不傻,侍卫肯告诉她这些,一定是景迄授意,要不然他怎么敢说。 侍卫拱了拱手,算是默认了苏翘的猜测。 第四十六章 [修] 沾花惹草 “他到底什么时候让我滚蛋?” 苏翘撑着脑袋, 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 之前景迄去追杀叶南,她就只能待在这里,不敢提回云州的事,怕叶南杀个回马枪, 半道把她劫了, 但如今景迄回来了,叶南死了, 那她不就是可以走了吗? 可景迄日日忙着处理青州的事务不见踪影, 完全不提把她送回云州的事。 换了一只手撑脸, 苏翘想到一件恐怖的事情,景迄不会后悔不打算放她走了吧?! 这个可能性让她唬了一跳,穿越后她真是经历太多了, 虽然每一桩事看着都顺风顺水, 但实际上她根本过得一点都不顺。 勾引景迄是勾引成功了,但因为楚庭锦被景迄冷待,好不容易被景迄送到宅子里,又被查出了被苏家人下了药。 等到苏家垮了, 景迄要走了, 却又自以为对她好的把她带走。 而她偷溜后本以为终于要自由了, 景迄又找到了画扇, 知道了她之前的性格是伪装, 她接近他是别有用心,是为了逃脱了苏家人的掌控。 之后就是被景迄报复弄到山寨,差点死在了叶南的手上。 想到这一切, 苏翘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过这些倒霉事应该已经到尽头了,不说景迄身为太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单是他知道了她不乖巧的性子, 也该对她没了兴趣。 每天想着走又遇不到日理万机的景迄到这个宅院来,苏翘没办法就去乌志打听消息。 “姑娘想走?”听到苏翘有离开的意思,乌志一愣,没想到经过了山寨的事,苏翘竟然还想离开太子。 青州的事务繁多,太子殿下为了帮她报仇,放下公务不眠不休地追杀叶南几日,如此用心她竟然还想走。 “当初不是说好了,我进了山寨当人质,殿下就原谅我曾经的错处,如今山寨已经被殿下铲除,我也没了用处……若是乌侍卫你们没空送我的话,我和春鹃可以租一辆马车自行回去。” 瞅到乌志惊讶的态度,苏翘更迫不及待地想走了。 再不走她总觉得会出一些她无法阻止的意外,让她又被迫留在景迄的身边。 -- 第89页 “不不不,苏姑娘你可不能租车离开,叶南是死了,但是余孽还有,现在不止青州别的地方都知道了你是殿下的宠妾,要不然是怕有人偷袭抓走你,我们也不会日夜在院外巡逻。” 乌志可不敢放走苏翘,免得殿下回来要了他的脑袋,余孽有是真的,有人想抓苏翘也是真的,但是他故意把情况说得危险了一点。 果真苏翘听到这话,表情怔愣没急着想走了:“为什么要抓我,我就是一个没有名分被殿下抛弃的孤女。” “苏姑娘不必如此自贬,殿下才为你不眠不休地追杀山匪,在所有人眼里看来你都是殿下的爱妾无疑。” 而且他估计殿下的眼里也应该是这样。 “殿下哪里是为我,叶南之前绑了他让他受辱……” 在苏翘看来景迄分明是自己气不过去杀叶南,谁想到会传成现在这样,看着乌志摇头,苏翘知道跟他辩没有意义,“乌侍卫,殿下还有多久会离开青州?” “大概还有小半个月。” 听到还有小半个月,苏翘点了点头。 既然流言蜚语让所有人误会景迄非她不可,那她在这十五天里让流言变化,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景迄心中没那么重要,这样她也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景迄,做一个被抛弃的孤女。 看着苏翘蹙眉沉思,乌志不由劝道:“殿下度量比普通男人大的多,苏姑娘跟殿下有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何必想着离开。” 他跟他的头讨论过,如果殿下想跟苏翘追究罪责,就不会问完画扇之后就把画扇送走,而是留下画扇来让苏翘感到别扭羞愧。 “我知道殿下度量大,但我不适合京城,不适合太子府,女人一多我就害怕。” 如果在现代跟一群美女当姐妹她是无所谓,但是在古代跟一群女人当姐妹争一个男人,她还真不知道她新得来这条命有什么意义。 “这……” 知道乌志明白不了她的想法,苏翘摆了摆手:“我知道乌侍卫劝我是好意,但人各有志,殿下身边纵使有金窝银窝,但我还是觉得我的狗窝更自在。” 苏翘还记得乌志是景迄的属下,到最后不忘把自己自比成狗来抬高景迄。 说完之后,苏翘边回房边盘算了起来,她要如何才能让所有人觉得景迄不喜欢她,她对景迄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 与乌志谈过之后,隔日苏翘就不在宅子里继续待着,而是带着春鹃出了门。 而乌志他们则是坠在她的周围,暗中保护着她的安全。 有了他们跟着,苏翘自然更放心了,银袋子她直接放在手上甩了甩去,根本不怕被偷儿和劫匪盯上。 青州匪盗横行,但州内却有种畸形的经济繁荣。 银子多,玩乐的地方就不少。 花街多的吓人不说,苏翘因为穿得招摇,眼神又不像是姑娘家害羞躲闪,谁看她她就看谁,加上她甩着银子不差钱的模样,走在路上有不少男人朝她抛媚眼。 春鹃小姑娘人傻,只觉得那些人在用目光占苏翘的便宜,却不知道她家主子乐在其中。 在酒楼坐下,苏翘支着脑袋往下看着行走的人群,跟个肤白的男人对上了几眼,片刻就有一小童上楼递了名帖。 素净的小帖上,写了那位公子的名字,与他客居的雅楼。 “这是什么东西?” 春鹃见周围的人笑得一脸暧昧,就觉得不好,把那小童给推走了。 “姑娘把这东西扔了吧。” 苏翘慢悠悠地把名帖看完,而后把帖子放在鼻下轻轻一嗅,清雅的竹香溢入鼻腔:“好香。” “姑娘!” 在暗中躲着的乌志他们也一脸呆滞,不知道苏翘是不是中了邪,怎么会摆出那么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 “公子好意怎么能辜负,你这丫头可是妒忌,怎么要我扔帖子。” 苏翘说着眼梢一扫,霸道的媚态让不少观望的人心中蠢蠢欲动。 青州的人都知太子殿下有一宠妾,但却无人见过这宠妾的模样,谁也不会想到那么招摇的苏翘会是那个太子宠妾,只以为她是哪户世家的自在小姐。 半天不到的功夫,苏翘桌上就摆了不少帖子,苏翘统统拿过细看,走之前都让春鹃妥帖的收了起来。 “这可都是公子们的心意,任何一封可都不要弄掉了。” 苏翘捂着嘴轻笑,眸子大方的把每个俊秀的公子都看了又看。 说起来她的病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 按着卢大夫的说法,是已经好了,药他也给她停了。 她现在看到男人不像之前有那种强烈的欲/望,但碰到俊秀的男人,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当然喜欢看英俊的男人也有可能跟她病没有关系,食色性也,男人喜欢美女,看到美女翻白眼都能以为是在抛媚眼,以为在勾引他们为此甚至硬起来,相比起来她面对好看男人明晃晃的勾引,馋肉简直再正派不过。 乌志几人看到第一封帖子的时候,还打算去找那人麻烦,而后看苏翘一直在收帖子,目光跟这些人来来去去,一个个都麻了。 苏翘果真是中邪了吧?! 因为这事太大,乌志先告诉了罗三,而罗三听到了后立刻给他脑袋一掌:“这种光明正大给殿下戴绿帽,还不止戴一顶的事,你让我去跟殿下说,你是嫌我命长?” -- 第90页 “可属下的命也短啊。” 乌志怂怂的看向头儿,“我看苏姑娘可能是中邪了,要不然我们先找道士驱邪,要是无用再通知殿下?” “驱你个头!” 罗三知道这事耽搁不得,没再跟属下推脱谁去通报,深吸了一口气就踏进了景迄的书房。 垂着大脑袋,罗三把苏翘的找死行径说了一遍,说道最后他战战兢兢,等着殿下突然的暴怒,或者是把怒气出到他头上。 谁想到全程安安静静,他抬眸看向殿下,殿下竟然依然在看公务,像是丝毫没被这事影响。 这两人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哪有男人听到自己的女人在外面沾花惹草还那么镇定。 “说完了就出去,孤知道了。” 因为殿下不像要发脾气的样子,罗三想劝也不知道怎么劝,只有听话地退了出去。 而他走后,只见景迄抬头注视了窗外景色片刻,手上生生捏断了一支笔。 木屑散落扎入了他的手指,就是这般的疼痛也解不掉他心中的怒火,反而让他的怒火烧得更旺,想要活生生撕碎什么来泄愤。 苏翘她到底是怎么敢?! 景迄这边在咽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憋屈和恼怒,而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景迄“撕碎”的苏翘则是一日比一日乐不思蜀。 有了第一日的无事之后,她就觉得景迄默认了她用这种方法脱离跟他的关系,每日更是在外穿着绫罗绸缎到处闲逛收帖子。 乌志他们跟在苏翘的身后,见到她甚至挑了帖子中一个地址去欣赏歌舞,一个个冷汗直流,但同时又不得不羡慕苏翘的潇洒。 他们这些当男人的,就是有银子也没她过得那么潇洒,当然他们还没银子,那就更羡慕苏翘的自在了。 第四十七章 [修] 殿下爱我 景迄的发难在三日后。 “殿下要带我出门?” 苏翘听到侍卫的传话, 卸去头上珠钗的动作一顿,看了看外头渐暗的天色,“这会儿出门,殿下可有说是要带我去哪里?” 这几日她天天往外跑, 外头已经隐隐有风声说太子的宠妾不安于室, 因为曾被苏家人下过媚药喜欢与男子玩闹。 不得不说广大民众的八卦能力比她想的强多了,她都还在想她要怎么把她想传的消息传出去, 吃瓜民众就已经帮她完成了这一步, 以至于景迄终于看不下去终于要见她了。 “殿下没有言明要带姑娘去哪, 只说让姑娘装扮妥帖。” 下人手上捧着红木托盘,上头放着金线绣纹的华服,“这是殿下吩咐为姑娘准备的华服, 吩咐姑娘穿着一身与他一齐出门。” “这可比我平日出门穿得衣裳华美多了。”目光从华服扫到另一个托盘上的红宝石头面, 苏翘感叹了一声,“东西放下吧,我会尽快打扮妥帖,不让殿下多等。” “姑娘, 殿下这是想做什么?” 侍女退下去, 春鹃就不禁担忧问道, “殿下给姑娘送上这些东西, 是要跟姑娘修好吗?” 春鹃猜的心虚气短, 任她觉得殿下多喜欢主子,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送东西给主子示好,除非是殿下不知道主子这几天做得事。 问题是殿下会不知道吗? 乌侍卫都在她面前不止一次婉转的示意她, 让她提醒主子收敛点,免得殿下追究起来没人能帮得了主子。 “鹃儿,你把殿下想的可真温柔, 送礼物跟我修好?”苏翘笑了几声,觉得她家春鹃单纯的可爱,“既叫我见他,又不是在宅中见面,要不是他事务忙到没时辰抽空过来,就是赶走我之前给我个教训,比如说让我打扮漂漂亮亮的,然后马车直接返回云州,连见都不屑再见我一面……” 说到后面这个可能,苏翘不由砸了砸嘴,觉得自个嘴里都是甜味。 要是能这样把她放走也是好事一桩。 “殿下会那么狠心?”春鹃想象不到,太子殿下会不见主子一面,就把她直接赶走。 “送我走不是狠心,把我留下来,让我跟他进京面对风浪才是狠心。” 相比惶惶的春鹃,苏翘要坦然许多。 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承诺是景迄自己承诺的,如今她想走走不掉,他总得给她个说法,而不是对她避而不见,像是忘了有她这个人。 蝶恋花织金衣裙穿上,头上是芙蓉髻,苏翘对镜照了几眼:“平日若是这个打扮,城里喜欢我的公子哥怕是要更多。” “姑娘,平时那般就已经不少了。” “哪会有人嫌爱慕者太多。”刮了春鹃的鼻子,“你在身上多放点银票,说不定我们这会出了宅子就不回来了。” 回忆之前,景迄每次说要带她去哪里,不都是试图把她扔掉。 哪怕主子提了不止一次殿下今晚会放走她们,春鹃还是不怎么相信她们就能那么走掉:“殿下会放姑娘走吗?” “这都不放,那我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从楚庭锦的事情看来,景迄明显是受不住有人给他戴绿帽,她这几天那么张扬,明显是想逼着他放她自由,他总不可能还有个土匪窝让她去吧。 说起来到现在景迄都还没询问她是如何从叶南手上逃脱,如果今晚景迄会出现,那应该就是问她这事,而她交代完了应该就能滚蛋。 想着苏翘准备了一小节生姜,免得到时候自己太兴奋哭不出来让景迄没面子。 -- 第91页 没花多少时间打扮妥帖,苏翘到了马车边上,发现只有乌志几人,景迄并不在。 “殿下已经先走了,姑娘只管上马车就是。” 苏翘见状更觉得景迄是要扔了她,连去哪都懒得问直接应声上了马。 见着人进了马车,想到等会要把苏翘带去的地方,乌志憋不住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看向周围他的同僚表情都差不多。 马车缓慢的行驶,借着夜风春鹃朝外头瞅了几眼:“姑娘,这不对……” 越过春鹃的脑袋,苏翘也看清了外面的景色,微微一怔就恢复了坦然。 她刚刚换上华服对镜自赏时,还想这身打扮只用来见景迄太可惜,谁想到景迄就非常“懂事”的给她制造了让别的男人观赏她的机会。 看着街上的花红柳绿,还有车帘隔不开的脂粉,这马车的目的地明显不是什么清净地方。 这条路苏翘跟春鹃都很熟悉,因为今日她们刚在这附近的一处宅子里赏了歌舞。 “殿下这是?”春鹃小声开口,不安地看向主子。 “殿下这是要算账。” 她没想错景迄果真是个受不了一点绿帽子的大男主,但他把她带到这里的缘由她却想不明白。 感觉到马车停下,看着宅子外面熟悉的大红灯笼,苏翘镇定地下了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景迄想做什么她踏进宅子里就能知道。 开门的小童是晌午的那个,见到苏翘微微惊讶:“夫人怎么又来了?” 而他身后的青柳也是一愣,不过他比小童聪明许多,看到如今这架势就知道苏翘的去而复返不对,看了眼不似普通家丁的乌志,神情紧张:“夫人?” 苏翘朝他轻摇了头,避开了他要扶她的动作。 她可不敢让他扶。 谁知道景迄就躲在绿植的哪一处在偷偷看着。 “邀请我来的贵人呢?” 面对苏翘的问题,青柳神情茫然:“夫人之前并未有人过来,只是小厮上门,说有贵人上门。” 听到这话苏翘看向乌志,景迄总不会是觉得她这些天都没动真格的太辛苦,让她滚蛋之前让她公款真正的消费一把。 “公子在隔壁,公子说夫人可先喝几杯再去找他。” “先喝几杯?” 苏翘眨了眨眼,她哪里有胆子让景迄等她,“喝酒就不必了,乌侍卫还是领我现在就去见公子……还是公子这会在忙不方便?” 这条街做得都是什么买卖大家心知肚明,景迄既然在隔壁,说不定这会正搂着美人办事。 听出苏翘的言外之意,乌志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他觉得苏翘胆子小,而这几日他觉得苏翘的胆子分明大的不能再大。 如果殿下真在宠幸其他女人,她就不紧张嫉妒?竟然还一副怕耽误了殿下办事的样子。 “公子与官员在隔壁议事,夫人若是不想在这边消遣,可以先过去等待。”乌志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明示了,让苏翘快点过去装乖卖巧让殿下高兴。 可惜苏翘没领他的情,只是道:“既然公子让我喝酒,我自然得喝点。” 进了雅厅,厅内有温着的花酒,幽香浮动,酒还没喝,人就有三分醉。 “夫人上座。” 青柳看出苏翘的身不由己,没有多说什么,跪坐在琴前便开始了奏乐。 芊指拨动,就着落玉般的音,苏翘自个取了酒,开始一杯一杯地喝了起来。 慢悠悠地喝了差不多半壶酒水,怕青柳手累,苏翘看向了乌志:“不知道公子忙完了没有?” 乌志不知道殿下忙完了没有,但他知道苏翘再那么喝下去铁定不好,他指了指后面:“公子在后面的一处院子赏乐。” 闻言,苏翘握着酒壶站起,不要人扶,干脆地往乌志指着的地方走去。 走了几步,苏翘就不需要乌志指路了,另一处院落的不止有乐器弹奏,还歌女唱曲,相比起她刚刚享受过的待遇,明显热闹许多。 开始走几步不觉,走到后面酒劲上涌,苏翘的脚步就开始踉跄了起来。 推开了厅门,这屋里竟然不止景迄的一个人。 面对其他人看向她的目光,苏翘往屋里走了几步偷了个滕团放在门扉边上坐下。 头靠在了木门上,苏翘醉醺醺地摆了摆手:“各位大人慢聊,不必把小的当回事。” “这是……” 屋内的乐曲一顿,本在说话的官员互看了一眼,不知道侍卫怎么没拦住这个醉醺醺的女人。 苏翘说让他们不把她当回事,但他们怎么可能无视她的存在。 看向正座上没有开口的太子殿下,一时间屋里静的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安静的环境太适合醉鬼入睡了,苏翘昏昏沉沉,有些后悔自己为了讨景迄的厌真喝了半壶酒,这种状况她不会出什么丑吧? 想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拨了拨领口,觉得身体闷热透不过气。 “殿下……” 怕自己没跟景迄谈就醉过去,苏翘靠着门细细叫了一声。 而屋中所有人都能察觉她此时所唤的殿下面色难看得很,黑眸里似有波涛翻滚,未免被波及官员们纷纷识趣低头从屋中离开,把屋子留给明显有渊源的两人。 官员一走,景迄也没在座上久坐,他直接站起也要从大门出去。 -- 第92页 只是他才走到门口,苏翘就抱住了他的腿。 “放开。”嗅到苏翘身上的酒味,景迄眉心微拧,“谁给你的胆子在孤面前耍酒疯。” “殿下既然讨厌我的话,怎么还不让我滚蛋。” 怕是恶心不到景迄,苏翘仰头说完憋不住打了个酒嗝。 景迄眉宇间的冷意更甚,但不知道为何竟然没一脚踹开苏翘:“现在人人都晓得你是孤的宠妾,你一离开孤的保护就会被人捉去,你就那么想找死不成?” “我已经努力让我的名声坏了……”苏翘抱着景迄的腿,小声为自己辩解,“只要殿下你配合我,让旁人知道我被山贼碰过,殿下你看不上我了,我就可以获得自由。” “叶南没有碰你。” 若是他碰了不可能只是砍头那么简单。 “他的头都靠在我肩上了!”苏翘嘟着嘴,眨着迷蒙的眸子,不高兴的跟景迄辩解。 看到苏翘这个样子,景迄奇异的心情好了几分,动了动被她紧紧抱着的脚:“你是怪孤当时没有救你,让你差点命丧他手?” 苏翘摇了摇头,景迄刚想她终于晓得乖顺示弱了,就听到她道:“我是怪你当初明明都已经离开云城了,为什么还要返回城中把做美梦的我挖出来。” 景迄脸色一变,蹲身视线跟苏翘视线齐平,他捏着苏翘的下颌:“苏氏,你可知道你再说什么?” 他客气的没有跟她提过画扇说得那些话,没有清算她骗他的事,如今她倒是提起了旧事让他难堪。 苏翘试图说话,但脸被掐住腮帮子没办法动弹,试了几次她干脆吐了嘴里的气,放松唇瓣无辜地看着景迄。 她虽然头晕乎乎的,可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当时景迄的出尔反尔,她现在早就自在逍遥了。 被酒气喷洒,景迄看了苏翘片刻才松开了手:“你离开孤小命难保。” 他今日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现在面对醉醺醺的她,他突然没了兴致,的确是他太过自信,所以让她被叶南抓走,让她差点没了命。 她心里不平也好,觉得不舒坦也好,叶南既然已死,他不会问她与叶南单独在一起的那一个时辰都说了什么,也不会追究她这些天的胡闹。 “孤不与你计较前事,日后你记得给孤老实一些,免得孤改变主意不护你这条小命。” “怎么就日后了……我跟你哪有什么日后?” 苏翘瞪大了眼,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一改之前歪歪扭扭靠在门边的样子,挺直了腰背,盘腿正正经经地坐在了滕团上。 抬着眸子,苏翘努力去碰触景迄的视线,“景迄,你爱我啊?” 景迄眉头一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对,你爱我。”景迄的恼怒没让苏翘轻松,反而让她愁眉苦脸,“我早该想到的,你那时候晓得我中了药没有抛弃我,我就应该明白了,之后你还把我带走,我想着你可能是因为占有欲,不想我跟别的男人上榻……” 苏翘抬手敲了敲脑袋,喝醉似乎让她的思维开阔许多,之前没想过的方向都在脑海浮现,“我只是想当个替身混饭吃,你是因为对裴贵女爱而不得,所以把爱意转嫁到了我身上?” “你喝醉了。” 景迄不屑陪着醉鬼发疯,只是他还没走出门扉就又被苏翘抓住了裤摆。 “不要否认了!你要是不爱我,怎么会在我身上耗费那么多精力,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会因为一个孤女靠着身体换取活下去的机会就报复她,景迄,你就是喜欢我才把我抓回来,现在你还要用有人要抓我的借口把我带回京城……” 趁着景迄愣神,苏翘又抱住了他的腿。 柔软的锦缎让她忍不住蹭了蹭,“景迄别那么爱我,我想要自由,我不要跟其他女人抢一根黄瓜……” 娇糯模糊的声音越来越小,景迄低头,那个大言不惭污蔑他爱她的女人已经抱着他的腿,闭上眼睡着了。 第四十八章 [修] 恼羞成怒 等到苏翘再醒来天已经黑透。 盯着金钩束起的帐幔, 她半响才回过了神,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躺着,现在醒来都要面对什么。 有些人酒醉了会安静,有些人醉了会喋喋不休。 而喋喋不休的这类人, 有些睡一觉醒来会忘记自己说过了什么, 有些会记得十分清楚。 苏翘非常不幸的就是记得十分清楚的这一类。 敲了敲脑袋,苏翘深吸了一口气, 她说得都是什么狗屁, 她竟然说景迄爱她。 用的都还不是“喜欢”比较轻的词, 而是用的“爱”。 不过虽然是醉话,但她也不是信口开河就是,她心里是真想过景迄要是再不放她走, 就应该是喜欢她, 毕竟她对跟着他都那么排斥了,景迄没什么理由一而再再而三留她。 喝醉后她应该是被景迄不放她走吓到了,所以就把自己的想法夸张说了口。 说景迄爱她爱的不行,想激怒景迄放她走。 苏翘感受了下自己还完整的手脚, 看来景迄还是大度的, 没有气到现场把她弄死。 摇了下脑袋, 苏翘发现自己想不起景迄那时候的具体表情, 就记得他很生气, 非常生气,她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所以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她足够清醒了来找她麻烦, 还是被她挑破之后,发现真爱她,打算让她感受一把“霸道太子爱上我”的苏爽。 -- 第93页 “姑娘, 殿下吩咐你醒来就让你把醒酒汤喝了。” 苏翘套上鞋发现屋里还有第二人。 侍女端着瓷碗往苏翘面前一送,“姑娘醒的正好,醒酒汤正好热着,要是姑娘再晚醒一点,这醒酒汤又要再拿去热一遭了。” “醒酒汤又不值几个银子,值当那么回锅熬煮?就没多煮上一点,这碗凉了再盛新的。” 侍女被苏翘噼里啪啦的训斥吓蒙了一瞬,连忙跪下:“奴婢说错了,奴婢每次都是去厨房盛新的汤水,没有一碗汤水一直回锅熬煮。” 苏翘没急着喝那碗闻起来就酸不溜秋的解酒汤:“怎么是你在屋里伺候,我的丫鬟呢?” “春鹃姑娘在侧房休息,殿下让奴婢在屋里伺候,说姑娘醒了喝完解酒汤,就让姑娘沐浴更衣。” 听到沐浴更衣,苏翘嗅了嗅自己。 喝得时候不觉得,现在酒醒了就发现自己一身的酒味。 说起来青柳那儿的果酒还真是醉人,她入口觉得没酒味不重才喝了半壶,谁想到到后面醉的那么厉害。 问题醉的那么厉害,也不知道是把事情弄复杂了,还是把事情解决了。 景迄又是让她喝解酒汤,又是让洗澡,估计事情复杂,景迄短时间内不打算让她滚蛋。 叹了口气,苏翘捏着鼻子喝了半碗解酒汤:“成了,你别跪着了,热水在哪我沐浴去。” 算起来她也素了好久,每天嗅着年轻英俊男人的气味不能吃,属实是一种折磨,如今景迄要来侍寝,她既然逃不过那只能成全他。 与她想的差不离,她洗干净擦完了头发,景迄就在屋中出现。 他早就洗去了身上的酒气,换了一身靛蓝色的长袍,头戴鎏金发冠,狭长的眼睛不带感情地打量着她。 他这般的眼神若是以往她可能瑟瑟发抖,但两人如今都坦诚成了这副模样,哪怕景迄跟她说他要来真格的杀了她,她现在也怕不起来。 “清醒了?” 景迄沉声道,想到他进门苏翘没有起身请安,“孤看你还是没清醒,来人再端三碗解酒汤来。” “殿下到底是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是太子府后院的美人们都太温顺了,所以就觉得我特别?” 不理会景迄叫汤的举动,苏翘歪了歪脑袋,琉璃似的眸子在烛光下越发流光溢彩,“殿下,其实我一点都不特别,我要是特别的话,我在第一次见你就会大大的‘哼’一声,旁的女人都是追逐你,而我就要与众不同,任你身份再高贵不为所动。” 景迄没想到苏翘酒醒了还这德性,而且明显病得更重了。 “谁说孤喜爱你。” 景迄的眸子多了几分阴沉,上前猛地把苏翘往榻上一压,狭长的眸子巡视她的神情:“孤看你是彻头彻尾的疯了。” 苏翘眨巴眨巴眼:“殿下你这是不是叫恼羞成怒。” “你当真觉得孤不会让你吃板子?!” 他气得都觉得奇了,怀疑苏翘是真疯了,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是真不怕死,还是笃定他喜爱她。 真不怕死的人他见过许多,他身下这个绝非如此。 而喜爱她…… 景迄眉头一蹙,想起她醉倒前的那番话,她言之凿凿,说若不是他爱她不会寻借口把她留下。 这完全是胡话,他哪次留她不是因为有原因。 若不是怕她此时离开被抓,会浪费他的精力,他又有何不能让她走。 景迄想着抓苏翘的手情不自禁的用力,见她吃疼皱起了眉,他突然觉得舒爽。 他不让她走或许真因为喜爱她,但这份喜爱不一定是想让她过得好的喜爱,她耍了他那么久他凭什么就一定要让她如愿。 他就是要把她留在他的身边,让她的愿望落空,谁让她眼中无尊卑可言,在他面前信口胡说,不把他当做一回事。 “你说对了,孤的确喜爱你,不过喜爱的是你这身体,等到孤腻味了,你先去哪儿就去哪儿,孤没闲心管你。” 闻言,苏翘叹了口气:“这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殿下你把我留在云城的宅子,让我自行婚嫁,第二次是殿下你让我当人质,说当完人质不怪罪我曾骗你,这是第三次。” 就是喝醉了也没苏翘现在脑壳那么疼,“其实被殿下你喜欢我还挺高兴的,毕竟你人帅身份高还聪明,但是……” 要说真讨厌景迄,她也没多讨厌,可想到自己要一直被一个自身都不自由的男人掌控,她就觉得很痛苦。 哪怕给她吃香喝辣,她也觉得人生灰暗。 但景迄明显就已经喜欢她了,那她能怎么办,跟他闹铁定无用只会吃苦头而已。 不等苏翘继续思考,恼羞成怒的景迄就已经开始给她吃苦头了,他撕裂了她身上的锦缎,埋头咬住了她的脖颈。 非常凶狠的一口,苏翘险些以为景迄说不过就要咬掉她一块肉。 幸好她推开他的时候,他的唇上只有他湿漉漉的口水,没有沾上任何血液。 “殿下,这样我很疼啊!” “那你就疼着吧。”景迄轻哼,他这会是真动了气,没了跟苏翘好好说话的心思。 他既然把她当做玩物,又何必管她疼不疼,按着苏翘腰景迄直接一冲到底。 “唔——” 叫声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发出,苏翘半眯的眼眸都疼得瞪圆了,不过睁眼见到景迄额上的汗水,她就宽心了许多。 -- 第94页 景迄真以为他的身体是铁铸的,她没做好准备,紧的像是没缝的贝,他硬冲怎么可能会好受。 猛冲的这一下,两人缓了片刻才有了下一步。 哪怕开始再疼,新鲜和刺激都能让人兴奋得无视疼痛,身体渐热,景迄听着苏翘变调的声音,就想起了自己是奔着让她受折磨来的,怎么能让她享受太久。 苏翘想着自己要是疼得厉害,也能干的让景迄觉得难受,谁想到她天赋异禀,越不舒服越顺滑。 换个想法,能让这个状态的她不舒服,景迄看着毫不费力,实际上说不定早就把吃奶的劲使出来了。 哭了小半个时辰,苏翘嗓子都哑了,折磨终于告一段落,景迄鸣金收兵低眸看着她。 他的眼神就像是他能轻易抽离情绪,刚刚只是做了一件不带感情的事:“孤不放你只是因为眷恋你的身体,等到没了兴致自然会让你离开。” 苏翘嗯嗯唧唧,觉得景迄的承诺不可信,但是又觉得还是得信一下,说不定真是一条出路。 “等到殿下你得到裴贵女大约就不需要我这个替身了。” 景迄冷哼了一声,虽想不起那个裴贵女到底长什么模样,却默认了她的话。 既然结束了,苏翘挣扎的想起来,但起来一半又躺会了床上,景迄刚刚闹得她有种跟牲口打了一架的错觉,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 “疼死了……” 苏翘眼泪汪汪,不打算忍受自己受到的痛苦。 抱怨完见景迄没什么反应,苏翘伸长胳膊戳了戳景迄的心口:“殿下我说我疼,我又不是不愿,往后殿下你不能这样了知不知道!” 景迄挥开了苏翘的手指,他本来听到苏翘叫疼觉得烦躁,如今听到她的教训,都不知道他刚刚是折辱了她,还是折辱了自己。 目光滑过苏翘的莹白的肌肤:“等到哪一日孤对你这副皮囊无兴趣了,便会跟你清算你那些小心思。” 苏翘歪了歪头:“殿下你刚刚还说没兴趣就放我走,现在又说清算,我就知道你的话不能相信。” 景迄第一次那么想捏断一个人的脖子,但手放上去他又发现心里那股情绪既不是厌恶也不是憎恨,收回了手,他只当没听见苏翘说了什么。 “在孤厌弃你之前,你都是孤的人,紧守分寸不要做让孤要你性命的事。” “呜呜。” 假哭了两声,苏翘心中叹了口气,滚进了被子里闭眼睡觉。 景迄看着她这样子,心中有口气就是不顺,当即就把她挖了出来再折腾了一次。 对于第二次的恰饭,景迄大概是记住了苏翘的刚刚斥责,知道她愿意配合没必要弄疼她,所以他挖人的动作看起来雷霆万钧,但实际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再在苏翘身上啃几个牙印。 这会苏翘呜呜的哭声里面掺加了几声欢愉,明显带着满意。 第四十九章 [修] 念念不忘 景迄离开青州是十日后。 因为被景迄警告, 苏翘这十日内没有再去听曲,逃跑的心思是短暂的产生了一两次,不过看到乌志他们像是盯贼一样盯着她就放弃了。 除非是景迄允许她跑,要不然她往哪里跑都会被他捉回来。 从青州到了抚州, 下马车时, 见下人都没卸下多少东西,苏翘忍不住朝景迄问:“殿下不打算在抚州久留?” “停留一两日就返京, 抚州离京城近, 巡抚廉洁清明, 没什么问题。” 云州是外戚手伸得太长,他需大义灭亲,把苏家处理掉, 给宣平侯府一个警告, 而青州是匪患严重,官员多被操控,需要大换血。 抚州无事,自然不需要浪费功夫。 “那殿下为何不在青州多费些神?虽然官员罢免了不少, 但我觉得青州改变不大。” 感觉到景迄心情不错, 苏翘直接问道。 虽然景迄换了不少官员, 又剿灭了几个大山寨, 但青州离焕然一新还有距离。 “若是把神都耗费在青州, 孤不必当太子,看直接去当青州巡抚。” 青州的问题在于安王,想要解决根本, 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见苏翘若有所思地点头,景迄扯扯嘴角:“怎么,发现孤不打算在这些地方久留, 想不出花招跑了?” 被发现了自己的算盘,苏翘连扯谎骗人的意思都没有,嘿嘿一笑,那傻乎乎的模样看得景迄磨牙。 苏翘问他为何看上了她,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他怎么就觉得她的身体难舍,非要把她带到身边给自己添堵。 抚州不过待了两日就要再次启程,苏翘瞧着前路,心不由慌了起来。 她就是个拖延症患者,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她就想拖着不去京城,但谁知道景迄办事那么快,她还没调试好心情他又重新上路了。 太子府有多少女人来着? 她听说过景迄娶不到白月光,然后就弄了一大院子跟白月光相似的女人。 一堆女人聚在一起要是为了上进,那就没攻克不了的难关,但要是为了争男人,开始多正常的女人,到后面也会变成疯子。 她自认自己是个意志力不坚定的人,要是进了太子府,恐怕就是疯婆子预备役。 而且她知道景迄喜欢她呢,她到时候会不会为了权力利用景迄,变成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要怎么才能又受景迄保护,又不用搅合到他后院去? -- 第95页 苏翘深深叹了口气,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之中。 景迄侧眸瞧向在睡梦中叹气的苏翘,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让她睡着觉还露出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连听了几声叹气,景迄干脆支着头,打量起了苏翘。 在苏翘之前,他还从未跟人躺一张榻过。 更别提那么近距离地打量一个人。 苏翘肤白唇红,哪怕深仇大恨地皱着脸人也不丑。 若不是真美,也不会第一眼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入了他的梦,让他撒不下手。 他听过有内侍里背地里说起苏翘的美只是普通,摆在云州特别,但到了美女如云的宫中,却只是平平。 也就是听到了这话,景迄开始思考苏翘的长相。 人都是一双眼一幅口鼻,真要评断个美丑,也不知要按什么标准。 但要他苏翘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顺眼,而也只有她,光是触摸到肌肤就让他指尖发麻。 苏翘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惊醒,睁开眼发现是景迄在摇她。 “殿下?” “下去,你吵着孤了。” 苏翘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旁边这畜生说什么,他们赶路回京,中途都是睡驿站,有些驿站的环境不错,有些却差强人意。 今日住得这屋子就只摆了床与桌子,连个软榻都没有,这个情况下,她下床能睡哪里,总不会睡床底吧。 知道这个男人是没事找事,因为被她戳穿了她在他心中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就给她找不自在,他跨过他的时候不经意往他身上一倒。 “哎哟。” 发现自个嘴磕在了景迄的侧脸,苏翘慌张地坐起又趴下,详细看他发红的肌肤,“殿下,翘儿不是故意的……” 先是嘟着嘴吹了吹发红的地方,下一刻就变成舔了舔,等到苏翘再次坐起,就是仰着脖子轻吟了。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等到苏翘再次躺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到底真是她睡相不雅观吵到了景迄,还是他趁她睡着偷偷看她,看到来了兴致,找借口故意让她起来办事。 想到她坐在他身上,他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腰,苏翘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 再不乐意,几天后苏翘还是看到了京城的城门。 景迄并未张扬,城外没人迎接,只有来来往往的百姓。 “殿下要进宫吗?” 入了城,苏翘见景迄还悠闲地坐着,没有做什么准备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按理说太子东宫应该在宫内,但景迄年纪不小,又有了太子妃,皇上下令把太子府牵到了宫外。 “换了衣裳再去觐见父皇。” 景迄瞥了眼苏翘,“你从前几日起就开始焦躁不安,到底有什么话想说?” 不止夜里叹气,白日还光晃神,他早就看出她不对,也给了她说话的机会,但她一路沉默,也不知道是在憋什么。 听到景迄主动提及,苏翘眼眸一亮:“殿下,我能不能不进太子府?” 这话倒不出景迄的意料,应该是从她焦躁开始,就想到了她在打这个注意。 不愿跟其他人抢一根黄瓜…… 景迄都奇怪自己听到这话怎么没给她一顿板子。 “你以为是什么人都能进太子府的?” 景迄轻笑,“你家世背景皆拿不出手,你想进孤还不一定让你进去。” “殿下的不一定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我要是撒撒娇,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景迄:“你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 当然是不想! 苏翘眨巴眼睛:“殿下,你平日怎么在床榻上折磨欺负我,我都觉得无碍,但我就怕漂亮女人折磨欺负我,我一对上漂亮女人我就心虚腿软,见不得她们不高兴。” 这话把她说得像个贪色的风流纨绔子一样,什么叫见了美貌女人就腿软,见不得女人不高兴。 “苏翘,孤是让你聪明,不是让你下流。” 苏翘无辜地眨了眨眼,这都下流了,那昨天晚上他们做得那叫啥。 “可是,我真见不得美人耍狠,漂漂亮亮的女人,因为嫉妒模样丑陋,那也太暴殄天物。” 景迄气得都有些乐了:“你怎么就知道旁人会嫉妒你?” “倒也不是旁人嫉妒我,只是我想着殿下夜里跟其他妃嫔睡觉,一定会气得在床上打滚,要是听到什么声响,说不定还会咬帕子用头撞墙。” 她说得生动,景迄脑海里都有了她头撞墙的画面。 想到她痛苦的在床上翻滚,他竟然有一丝的愉悦。 “如此不贤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可我不想瞒着殿下,对殿下说谎。” 苏翘拧着眉,小巧的脸上满是为难,“殿下要不然就把我安置在外面,有空了就来看看我,若是殿下没空,我也用手绝对不去偷人。” “……” 他警告她不要下流,她这是当做反话听了。 什么叫做用手。 便是男人说出这话,他都觉得龌龊恶心,她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景迄目光移向她那双手,像是察觉他的视线,苏翘手指灵活的动了动。 “……” 真是面皮厚如城墙。 “你这嘴巴该好好漱漱了。” 闻言,苏翘往手心哈了口气,然后嗅了嗅。 -- 第96页 不是她说,她虽然爱吃杂七八杂的东西,但口腔卫生保持的不错,不管什么时候嘴巴都没有异味。 鼻子耸动地手心嗅过过后,苏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了景迄的怀里,双手勾在了他的脖颈上头。 她的动作太快,景迄只来得及头颅后仰。 低眸看着苏翘发大的脸:“松手。” “翘儿嘴嘴没有臭臭,殿下冤枉人家。” 先用肉麻不过的话吓住了景迄,苏翘就趁机吻上了他的唇。 景迄嘴唇紧闭,她就耐心地撬开,舌尖舔舐他的齿贝,勾引他来感受她嘴里的香甜。 只是苏翘都吮累了,景迄还没张嘴,反而开始抓住她的手推她。 要是能轻易认输,那就不是苏翘了。 他越推她抱得越紧,直直把人逼到了角落,跪坐在他的腿上,逼着他张了嘴。 景迄也值得夸奖,在车上惜字如金,嘴里也没沉淀出什么难闻的臭味。 苏翘的手原本抓在景迄的衣领上,舌尖被他咬的酥麻,手指忍不住去摸索他的皮肉想看有没有机会掐一掐报复。 手到他腰间时还好,再往下就被他抓住了双手。 这次的抓不像是刚刚欲拒还迎的推搡,是苏翘抗拒不了的力道。 双手被景迄抓着高举,苏翘被迫坐直。 “殿下?” 看着景迄撕了车内的帐幔,然后抓住她的手要捆,苏翘睁大了眼。 景迄这是把她当做偷东西被抓现行的小偷了吧,双手举高不算,还要把她绑起来。 “殿下我错了,真错了。” 感觉布条在手腕上围了一圈,苏翘连忙认错。 “不要,不要……” 看着景迄绑完了坐到一边,苏翘嘟着嘴叫了起来,娇媚的声响,引来了车外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车外的罗三他们都是一脸难色。 这些天主子跟苏翘火热他们都看在眼里,但是没想到主子进了京城还那么不克制自己,这车水马龙到处都是人,苏翘的声音让有心人听见,淫/乱的帽子就扣上了。 “你怎么那么不知羞。” 景迄怎么可能没察觉外头的咳嗽,瞧着苏翘,第一次有掐死她的念头。 “翘儿只是不想被绑着……” 苏翘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她越这样,景迄越不想给她解开,握着汗巾想着要不要塞进她的嘴巴,被外头的声响打了个岔。 “罗指挥?” 清雅的嗓音响起,苏翘侧了侧头,这声音听着就像是个美人。 罗三的咳嗽一顿,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稀奇:“赵夫人。” 裴雅秋颔首轻笑:“在轿中听到罗指挥的声响……” 目光扫过众人,“最近忽冷忽热,罗指挥要注意保暖,咳成这样,恐怕回府就要先喝一碗姜汤。” 在太子跟前当差的侍卫,都是勋贵子弟出身,罗家跟裴家有旧,罗三跟裴雅秋见过几面,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她对他说这话不算越矩。 裴雅秋说完之后,像是意识到罗三他们身后的马车坐的会是什么人,福身权当请了安,才返回自己的轿子。 人走了,马车里的气氛也冷了。 苏翘动了动手:“殿下,那就是你记挂在心头,久久不能忘怀的裴贵女?” 她记得景迄的白月光就是嫁给了姓赵的人家,听着车外的反应,她也就是随意一猜。 不过她这一猜,好像是猜对了。 景迄的目光淡漠,伸手解开了她的束缚:“下车。” 第五十章 落脚京城 下车是没关系。 问题是下车要去哪里? 苏翘揉着手腕:“殿下让我去哪?” “你不是说不想进太子府, 既然这般自己去寻地方……莫找太差的地方,孤不喜欢睡硬床。” 受了她那些下流话的影响,景迄说法也变得有些放纵,说着, 他的目光克制不住地往苏翘那双白皙纤细的手上落。 “你手要是碰了不该碰的地方, 孤会把它砍了。” 景迄语气冷冽,苏翘吓得手指一缩。 这也太霸道了吧! 如果他说得不该碰的地方指的是她那个地方的话, 那不是属于她的地方, 她碰了碰怎么了? 景迄表情冷漠, 苏翘不敢提出异议,但小心移到了车边,要下车时她还是纠结着转过了头。 “殿下, 那沐浴的时候我能洗洗吗?” 说完苏翘就把手背着, 就怕话让景迄不如意,又被他给绑了。 景迄面上不怒不喜,伸手把她往车下一推:“滚。” 幸好他力道不大,而她就在车厢边上坐着, 被推下车踉跄两下就站稳了。 站稳后, 发现侍卫都看着她, 苏翘无奈地耸了耸肩:“罗侍卫你们别看我, 本来还好端端的, 不知道怎么有人与你说话,殿下就突然叫我滚了。” “你们还在等什么?” 景迄的声音从车内响起,罗三他们赶忙收回目光, 驾驶马车继续前行,苏翘见状,迅速去后头马车找春鹃。 经过了上次在青州主子被绑, 春鹃随时都把银子装在了身上,主子一来她就拿着包袱跳下了马车。 “贵重东西奴婢都背着呢……”小声说完,春鹃看向路边的人,看谁都像贼,“姑娘,我们现在去哪?云州是不能回了吧?” -- 第97页 这都到京城了,春鹃也歇了回云州的心思。 苏翘敲了她头一记:“别那么没精打采的,总有回去的一天。” 她虽然觉得景迄喜欢她,但喜欢这种东西又不是没期限的,他现在对她上心离不开她,还非装出一副别扭样来欺负她,可总有一天他感觉会淡。 等到他感觉淡的那天她应该就能自由。 春鹃看着气鼓鼓的主子,试探道:“那咱们现在先找客栈落脚?” “先等等。” 苏翘目送着马车进入了拐角,她依然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就见有人驾马从拐角倒回。 “苏姑娘,你们还在就好。” 乌志见苏翘主仆还在路边,面上一喜,“我送你们去住处。” 苏翘想着景迄都指挥着不要睡硬床了,那怎么也该给她找张软床躺着,这不就来人了。 “姑娘打算在哪处落脚?” 乌志主动接过了主仆二人手上的包袱,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苏翘,路上才遇到裴贵女,殿下就让苏翘滚,明显就是替身再好也不如正主,“殿下心中还是有姑娘的,不然不会派我来照看姑娘。” “那殿下给银子了吗?” 乌志一愣。 苏翘继续道:“京城寸土寸金,总得有银子才能落脚,若是殿下不给银子,那恐怕我就得睡大街了。” “姑娘不必担心,只管挑落脚的地方就是。” 乌志没把这事当做一回事,虽然主子没有刻意交代,但是苏翘是殿下的女人,殿下出银子周全是天经地义的事。 有了乌志的话,苏翘当即找了中人,租了套贵是最大优点的宅子。 等一切安置好,躺倒在软床上,苏翘舒缓筋骨,她现在是一个人躺在床上,但景迄说不定已经跟一群人躺在床上。 太子府美女如云,小别胜新婚,一个个抚慰太慢,谁知道景迄会不会为了省事,直接一起上了。 景迄嫌她下流,她哪儿下流了,她虽然想的天花乱坠,但她实则就他一个男人,有时候来想法了也只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是景迄则是环肥燕瘦,想尝什么滋味有什么滋味。 这到底是谁下流。 * “殿下,为何不让妹妹进府,难不成是怕我们欺负了她?” 苏翘已经是躺在床榻上等入睡的时辰,景迄坐在书房一边处理公务,还要一边面对太子妃明里暗里的怨怼。 太子妃带着太子嫔,和着两个景迄觉得不眼熟,但应该是自己选侍的女人,在书房喝了半盏茶也没有走得意思。 “谁是你妹妹?” 景迄启唇问道。 “殿下这是明知故问,伺候过殿下的女人,自然是我们的姐妹。” 诸淑惠笑得僵硬,看着景迄的目光满是哀怨。 太/祖开朝以来,便定下了后宫不许干政的规矩,为了让后宫不能干政,连选妃上也定下了规矩。 妃嫔身份不能过高,只能从四品官以下的家族中选人。 只是几朝过去,这规矩就慢慢松散起来。 诸淑惠几个叔伯都有实权,若不是嫁给景迄,诸淑惠嫁到哪家都是被捧在手心的人物。 但嫁给了景迄,景迄不止没捧着她,连她屋子都没去过。 她本来以为景迄是天阉,不能人道,但又听说他去南巡,弄了一个跟裴雅秋长得一样的女人。 难不成这世上就只有一个裴雅秋,只有与她长得相似的,才配得到他的宠爱。 “殿下把妹妹带回来吧,这府邸里不会有人为难她,她虽然得了殿下的宠爱,但却是个不能生育的可怜人,大伙儿都一样,又有谁会为难她。” 诸淑惠叹气一声接着一声,“臣妾都不知该不该羡慕妹妹,妹妹得了殿下的宠爱,却不能为殿下开枝散叶,臣妾与其他妹妹都等着为殿下怀子,殿下却不宠爱我们……” 抱怨的事诸淑惠从以前便经常做,除却不敢光明正大的与旁人说这事,平日里没少带太子府的女人去后宫,找皇后娘娘告状。 以前诸淑惠制造麻烦,他只觉得不耐,但现在经过了苏翘那些下流话的洗礼,他就想到了诸淑惠是在跟他求欢。 诸淑惠是太子妃,想与他敦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他没碰过女人,对那事没具体的感觉,可现在碰过了苏翘。 肌肤碰触的画面浮现脑海,景迄拧眉细想了片刻。 “你们先出去。” 诸淑惠见景迄只挥退了其他人,不由得一喜:“殿下有话私下交代臣妾?” 景迄应了声,打量诸淑惠的眉眼。 太子府有不少旁人塞进来的女人,但只有她是跟他拜过天地,名字跟他写在一块的。 “你若是寂寞,可以寻中意的人,不被人知晓,遗漏麻烦便好。” 诸淑惠频繁向他求欢,他刚刚仔细想了想,哪怕没有怀孕生子的麻烦,他对睡她也无什么兴趣,既然如此不如让她自行寻人。 以往他素着,也不会觉着诸淑惠夜夜空闺会如何,但遇到了苏翘让他知晓女人跟男人差不多,诸淑惠与其他女人不同,她是他明媒正娶,他无意得罪她的叔伯们,她想享乐他不会阻拦。 景迄说得风轻云淡,诸淑惠却吓得瞪大了双眼,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是叔叔和哥哥惹了殿下不高兴?让殿下说这种不好笑的玩笑话来吓臣妾?” -- 第98页 “孤没与你说笑。” 听到景迄那么说,诸淑惠干笑,没有喝完剩下的半盏茶就寻了借口匆匆离开。 见状,景迄觉着没趣,诸淑惠平日里看着嚣张,但实际界限分明,过得并不舒坦,如果换做苏翘听他说了这话,敢不敢是一回事,可至少眼睛会亮一亮。 诸淑惠是他父皇给他寻得太子妃,为何给他寻个家世显赫的太子妃,不外乎是警告,是想看他挣扎害怕。 他的父皇是个疯子,从有第一个儿子便开始立太子废太子,他之前已有三个太子被废,七八个皇子死于意外。 旁的人家生儿育女是为了开枝散叶,但他的父皇却喜欢修剪枝蔓。 像是觉得砍了生出的枝丫,气运跟寿命都能增加到自己的身上。 知道他父皇怕什么,他就不去做什么,他无到这个年岁也无子嗣,与外祖与岳家的关系都是平平。 他父皇品着他这些举动,应该高兴不过,幼狮长出了牙,依然惧怕他,行事小心,怕步了其他太子的后尘。 打发走了诸淑惠,景迄也没了继续看公务的心情。 从被册封为太子始,他就做好了忍受他父皇是个疯子,要对他多加忍让的准备。 但这几年他越发越忍不下去。 看着一只垂垂老矣的狮子发出无力的咆哮,还沾沾自喜自己的威慑能力,实在是一件可笑无趣的事。 站起了身,景迄走了几步,才想到:“苏翘呢?” “回殿下的话,翘儿姑娘已经安置在了城东的雅宝胡同,殿下传她入府?” “她不想跟孤一起进府,孤传她作甚,没有孤自然有其他人去寻她,逼她做她不乐意的事。” 景迄扯了扯嘴角,心情愉悦了不少。 苏翘这些日子天天在他面前无赖,他懒得管她,她以为自己逍遥又自在,占了便宜,等到有人烦她她来求他时,他就让她晓得她该不该在他面前胡乱撒野,惹得他既想掐死她,又想砍了她的手。 第五十一章 正室上门 “夫人, 你一走殿下就把侍妾赶下车,这明显是做给夫人看的,告诉夫人替身怎么都是替身,比不上夫人这个正主。” 裴雅秋的贴身丫头为她卸下云鬓, 拿着象牙梳一边替她梳头, 一边带着喜悦地说道。 太子爷南巡看中了一个女人,这事不是什么秘密。 而稍微隐秘些的消息, 就是这女人之所以被太子看中, 那是因为跟她家主子长得有几分相似。 从她家主子成亲后, 太子殿下身边的女人都跟她家主子相似,这都是全京城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 只是没想到太子殿下南巡,也弄来了一个相似的回京。 “虽然没瞧见正面, 但看侧脸那丫头长得的确有几分像夫人, 只是气韵夫人差远了。” 秋纹思索着苏翘下了马车后站在路边的样子,她们离得远,不好直接走过去打量,但身量一样, 肌肤都是皙白, 五官轮廓也让人觉得相像。 “你哪来的胆子, 这话也敢胡咧咧。” 裴雅秋微微蹙眉, 夺过了她手上的象牙梳扔到了桌上, “你若是不无心给我梳头,就换一个细心的来。” 秋纹察觉主子是真来了气,立刻跪下求饶道:“奴婢该死, 奴婢知错了,这就掌嘴,夫人千万别被奴婢的愚笨气坏了身子。” 说完, 双手开弓就往脸上扇了起来。 响亮的巴掌声在屋内回荡了十几下,裴雅秋幽幽道:“的确愚笨,你是贴身伺候我的丫头,你脸上有伤,旁人该怎么说我。” 秋纹僵着手,只能拼命磕头认错。 “都说好了,你磕破了额难道就好看了?” 本该是紧张的气氛,但从头到尾是裴雅秋都是温温柔柔的语调,一边拿着梳子把剩下的头发梳完,一边对秋纹轻声细语。 只是她越柔声,秋纹就害怕的越厉害。 她甚至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会发脾气。 明明昨日主子打听到了殿下会今日回京,刻意去巧遇,主子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去的,为什么还会不乐意她说得这些话。 自从嫁到国公府之后,主子的性格就越来越难测了。 “奴婢……” 秋纹呐呐抬着头,不知如何求饶才能让主子高兴。 瞧着她这副样子,裴雅秋伸手点了点她发红的脑门:“你这傻丫头,太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的话让旁人听到了,还以为我看夫君病了,就迫不及待地为自己找下家。” “奴婢没那个意思。” 裴雅秋梳着头发没接话,奴才的表现大多都是因为主子的意思,秋纹会高兴太子爷的另眼相待,自然跟她脱不了关系。 稍稍教训,裴雅秋就熄了火:“行了,有些话能说不能说心中要有一杆秤,我是赵家的媳妇,跟殿下之前没有干系,之后也不会不清不白地搅合到一起。” 警告了秋纹,裴雅秋让她重新给她挽了一个坠髻:“走吧,去看看夫君。” 刚到了卧房外头,就是屋门关着都遮不住药味。 裴雅秋手搭在门扉片刻,才踏入了屋中。 她来得恰好,赵子仓已经喝了药睡下,干瘦苍白的身体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要不是时不时呼吸会突然急促,就像是一具死尸。 裴雅秋在床边坐下,瞧着赵子仓的脸,想得却是景迄。 -- 第99页 秋纹说景迄赶走侍妾是做给她看的,她不知他是不是做给她看,若这是她的机会她会牢牢抓住。 京城的闺秀想要声名远播,要么就是家世背景显赫到让人无法忽视,要么就是跟顶尖权利扯上什么关系。 她因为家世背景差了一截,所以一直离贵女圈有些距离,太子是她曾经瞄上的跳板。 两人不需要发生些什么,只需要有几次偶遇,坊间有些暧昧消息,就可以抬高她的身价。 几次偶遇都是按着她的计划来的,可消息传出去闹出的动静却比她想得大太多。 就像是有人刻意在帮她,她本来只打算让旁人以为太子对她青眼有加,但京城却传得风风雨雨,说太子对她一见钟情。 坊间言之凿凿,她听到都觉得太过,害怕太子府找她麻烦,谁想到太子府并无动静。 久而久之,她也不由想这是不是就是景迄的意思。 他的确对她有心,才会放纵外面的传言。 因为这些传言,她期待过成为太子妃,但太/祖早就传下祖训,皇子嫔妃只能四品官职以下的人家挑选。 她想着景迄身为未来储君,太子妃身份不能太高,但谁想到她嫁了半年后,陛下就像是忘了祖训般为景迄指婚了诸淑惠。 若是诸淑惠都能当太子妃,那她有什么不可以,她无比后悔跟国公府先定下了亲事,这种情况下,赵子仓的身体又越来越差,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手搁在赵子仓没生气的脸上,裴雅秋由心而生一股厌恶,以前与景迄错过是她胆子太小,如今她怎么都该抓住机会。 景迄是未来储君,他值得最好的,何必找那么多替身慰藉相思。 * 到了京城几日,苏翘就心烦了几日。 在大宅子里住下,她本来打算好好吃喝玩乐打发时间,谁知道第一日就人上门。 上门的是太子妃身边的嬷嬷,仔细打量她一番,说要把她接入太子府。 她当然不愿意,直接就跟那个嬷嬷说景迄说她身份不行不能入府。 之后那嬷嬷又上门了几次,她都做好闭门不见,干脆得罪人的心思了,谁想到太子妃竟然亲自上门了。 乌志紧张的都有些结巴:“我已经叫人去禀报殿下,翘儿姑娘你不必害怕。” “太子妃平日严厉吗?” 苏翘本来不怕的,但是看乌志那么紧张,反倒怕了起来。 怪不得她跟景迄说不去太子府,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估计他早就想到,她就是不去太子府也少不了麻烦,总是会有人来烦她。 想想也是,景迄虽然没给她名分,但好歹她是伺候过景迄的女人,太子妃若是完全无视她,少不得被旁人说闲话,说她不大度不能容人。 “属下也不知娘娘严不严厉,只是知道娘娘的脾气不算好。” 在太子府的时候,诸淑惠不是带着妃嫔进宫告状,就是去书房堵殿下,怎么看也不是好相与的性子。 “是会随意打杀人的性子吗?”嘉(丽) “这我不知,但我知道翘儿姑娘你不开门,娘娘一定会破门而入。” 性子那么带劲,闻言苏翘加快了步伐,去迎接景迄的正室。 诸淑惠已经在花厅坐着,穿着身羽蓝色团花芍药长裙,头戴七翅斜凤簪,模样庄重大气,宛如人间富贵花。 苏翘瞧见忍不住感叹一声景迄好艳福,正室都那么貌美了,那些以色侍人的妾侍不是更醉人。 “民女苏翘叩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苏翘规规矩矩的福身,低眉顺眼,极力不让自己流露出什么女人会厌恶的媚态。 诸淑惠打量着苏翘的作态,听严嬷嬷说苏氏看着像是个胆小老实的丫头,究竟老不老实还不晓得,但现在看起来至少是个懂事知道规矩的。 想着,诸淑惠抬了抬手:“起来吧。” “谢娘娘。” 苏翘站直,诸淑惠便仔细打量起了她的模样。 她见过裴雅秋,裴雅秋是她最讨厌的那种小家子气的长相,她怎么都看不懂景迄为什么会对裴雅秋一往情深。 但是瞧见苏翘,她倒是满意。 让她来看苏翘长得跟裴雅秋倒不是很像,苏翘的眼睛更圆更水灵,脸形也不是那么的尖,双颊有肉,唇也不是樱桃嘴,像是多塞两口米饭就会噎住。 “你的模样长得比本宫想得要好上不少。” 若真是跟裴雅秋长得一模一样,她可不会有多少耐心搭理她。 “娘娘明艳过人,我还没见过娘娘那么美貌的人。” 诸淑惠一见面就夸人,除却是真觉得苏翘长得没那么丑,也有下马威的意思。 谁想到她说完,苏翘就笑眯眯地夸奖起了她。 两人一来一回,就像是第一次见面就看对了眼。 诸淑惠抿了口茶:“这茶叶就是本宫身边的奴才都不会喝,严嬷嬷接你去太子府你一直不去,本宫还以为这里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留念,别跟本宫说,你就是为了这茶?” “若是知道娘娘如此美貌,严嬷嬷一来我就立刻跟她去见娘娘。” 苏翘长得小巧精致,眼睛灵动,人长得不油腻,油嘴滑舌都让人觉得真诚。 她夸得第一次,诸淑惠没搭理她,如今她又提了次,诸淑惠瞧着她:“你讨好本宫无用,本宫接你进太子府,你只要懂如何讨好殿下就够了。” -- 第100页 原本她不打算来接苏翘,但景迄的那番话她越想越心惊。 女人不比男人,男人睡女人不管睡多少都是风流,世人不会闲话反而会冠以美名,就像是景迄这次从苏家带出了苏翘,旁人都说他是救了可怜人,市面上还有两人的戏本子。 但女人别说多睡男人,就光是自个夫君不睡自己,都要检讨自个是不是出了什么错。 景迄心思深沉,她就怕她听不懂他的警告,落入他的圈套,所以干脆亲自来接苏翘。 他不乐意让她伺候,苏翘是他的新欢,他总该喜欢。 “收拾收拾东西,进府去吧,这外头哪里有太子府好。” 诸淑惠话是那么说,但苏翘看她的神情,却觉得她是在反话。 她分明对太子府不满的很。 想着,苏翘试探地道:“若是我不想进府,娘娘会与我置气吗?” 诸淑惠皱眉,觉着这苏翘自来熟的很,语气熟稔,像是两人已经认识许久。 不过瞧着她清亮的眼,这举动倒是不怎么烦人就是。 “为何不想入太子府,怕本宫欺负你不成?” “民女当然不怕娘娘,民女平生最喜欢美人,最不乐意看美人生气不舒坦,若是娘娘非让民女进太子府,民女一定会进。” 出身世家,诸淑惠自小身边就围绕着夸奖她的人,并没有少听到旁人说她美,但苏翘的夸奖格外不同。 油嘴滑舌就像是个男子。 “那为何不进府邸?” “因为殿下不怎么讨人喜欢。” 诸淑惠生生一愣,瞧着苏翘微皱的眉头,片刻反应过来:“放肆。” 虽然喝斥了苏翘,但诸淑惠脸上却克制不住流露出爽快的神色。 景迄何止是不讨人喜欢,简直就是个惹人厌的混账,占着她这个美人却不碰,她开始还觉得他有张好脸,现在只觉得他面目可憎。 第五十二章 结成同盟 苏翘见诸淑惠说了放肆却没走, 看神情还隐隐有赞同的的意思,突然觉得景迄后院的女人可能没她想的那么恐怖。 瞅着苏翘闪闪发亮的眸子,诸淑惠莫名地往椅子内侧坐了坐,太子府不少美人, 这些美人不管心中如何想, 但至少面上都对她恭恭敬敬,极尽讨好。 但苏翘的讨好跟她们完全不同, 甚至她都不知道苏翘这算不算是讨好。 “殿下真是把你宠得无法无天了, 殿下不讨人喜欢, 这话你都有胆子说,你就不怕本宫告诉殿下?!” “怕当然是怕,但是民女信任娘娘。” “信任?” 要不是确定她之前苏氏没有来往, 诸淑惠都要以为两人早就见过, 而且还关系匪浅,苏翘凭什么信任她,“本宫是太子妃,是殿下正室, 本宫今日到此处把你带进太子府是本宫的职责, 该是殿下信任本宫, 你信任本宫做什么?” 诸淑惠本以为说了这话会让苏翘清醒, 没想到苏翘没露出害怕的神色, 反倒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她在心疼她? 这是什么道理。 “可是娘娘除了是殿下的正室,还是女子,人是根本, 太子妃不过是头衔。” 没等诸淑惠下一句的“放肆”说出口,苏翘就继续道,“民女跟殿下说, 民女不愿见美人们难过才不进太子府,民女这话是说真的,同为女子,民女最不乐意见女子不悦,更讨厌一群漂漂亮亮的女郎为了争夺什么东西丑态毕露。” 她是真厌恶一群女人为了男人勾心斗角。 特别是所有人的立场都是不得不抢的时候,在男人后院,女人都会变得面目可憎,哪怕不是喜欢那个男人,就是为了活下去的资源也不得不抢。 这种状况下,哪怕开始是个好端端的人,也能被环境被自我折磨疯癫,但恨来恨去,男人倒是爽了,他们造成的状况,但每个女人都想着跟他们抱团。 他们挑三拣四,选中喜欢的,然后给不喜欢的扣上蛇蝎心肠等品行败坏的评价,就像是超脱于世俗之上,局面都不是他们造成的一样。 她这个人一直都蛮有“团体”观念。 在她看来女人和女人是同类,男人和男人是同类,男人会维护自己的权益设定各种规矩,那女人跟男人应该对立。 可是这个时代,根本就不是这样,因为是男权社会,所以男人定下了各种规矩后,没见女人反抗,只见女人因为这些规矩而自相残杀。 苏翘想着,就跟诸淑惠提起了在云州时苏家的事。 苏婷玉本来性格有问题,但激发她害人心思的是楚庭锦的侮辱,让她能拿到害人药物的是苏尔寿。 再说苏婷玉害死原主父母,那火也是苏尔寿放的。 不是说这些事都是男人的错,但要是没男人,苏婷玉做错的事不该有那么多。 但是外头传得最凶,骂的最狠的是苏婷玉,甚至还有人说她是丧门星,害苦了苏家。 就像是苏家没认回她,苏家做得那些坏事就没关系,不会被景迄严查似的。 虽然这只是部分的声音,可也看得出来世人对女人比对男人要苛责许多,怎么就不是苏家老爷鱼肉乡民,苏尔寿丧心病狂,所以害苦了苏家一族。 苏翘开始说得时候,诸淑惠只是听,但听了一会就忍不住开始发问,与她对起了话。 “我听你话的意思,难道你觉得苏婷玉不可恨?” -- 第101页 景迄大义灭亲铲除苏家的事,早就传到了京城,比起苏家做得那些恶事,苏婷玉更让人津津乐道。 勾/引堂兄,残害养父母,给养妹下绝子药,这一桩桩恶毒至极。 她听得时候没觉得这有男人什么错,还可怜苏翘来着,现在听苏翘说,不由觉得事情都是苏婷玉做的,但好像都是男人在其中推动。 疑惑地看着苏翘,也不知道她怎么来得这些想法,偏偏这想法听着并无什么问题。 “她自然可恨。” 苏翘可不是什么大圣母,觉得苏婷玉是什么可怜人。 她离开青州时,罗三跟她说,苏婷玉被下了药扔进了花楼。 被下了百花媚又被扔到了那种地方,下场可想而知,但这些都是苏婷玉罪有应得,她半点都没有同情苏婷玉的意思。 “民女只是觉得相比苏婷玉,其他男人受到的惩罚应该要重个几倍才够。” “这倒没错。” 诸淑惠抿了口茶,瞧见丫头给她添茶,她才发现这不怎么好喝的茶水,她已经喝了两盅。 微蹙了蹙眉,诸淑惠又一次打量苏翘。 原本听苏氏说话,是她好奇太子不碰满府邸的女子,唯独宠幸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人。 谁想越听越觉得不懂太子为何会喜欢苏氏。 她虽然不清楚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但她肯定没男人会喜欢把他们不当一回事的女人。 苏氏对她说得这些话,要是跟太子说过一句,太子就不可能提起兴致。 真不知苏氏为何那么信任她。 难不成真是因为同是女子? 两个女人第一面看着不大顺眼的,后头都能越聊越起劲成为友人,何况苏翘跟诸淑惠第一面还瞧着彼此顺眼。 “太子妃为何要绕着太子爷打转,太子府那些女人是没法子,她们身份低微,不讨好殿下,府邸的下人就扒高踩低,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她们是没法,但太子妃又不用如此,民女知道太子妃对让民女进太子府并无兴趣。” 见诸淑惠瞧着她沉思,苏翘直接道。 全京城的人都知晓,诸淑惠的身份与其他妃嫔的身份不同,诸淑惠出身名门,叔伯都是有实权的人物。 这般的身份傲气一些根本无谓。 “你不懂。” 听到苏翘的话,诸淑惠蹙眉叹气,她就是因为出身太好,怕传出什么骄纵的名声影响家族,才平日受了委屈也不敢跟家里人说,在太子府谨小慎微,最多没事进宫去跟太后告状太子不睡她。 “娘娘的顾虑,以民女的身份不明白十分正常,不过娘娘真不必让太子爷太如意,男人一如意就喜欢找麻烦,娘娘你来找民女,殿下不用深想就知道你一定会把民女带进府。” 苏翘想起景迄赶她下车时的表情,他铁定是想到了她不入太子府,太子妃也会找她,而她会迫于压力老老实实的进府,接受他嘲弄的目光。 想着她就不乐意让景迄如愿,幸好诸淑惠明显也是听得进话的模样,她自然要试试诸淑惠愿不愿意跟她组织战线。 苏翘眼里灵动有光,诸淑惠对着她的眸子,莫名的有些兴味。 她自然明白苏翘的意思,她都不明白苏翘从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两人身份悬殊,苏翘话里话外就像是她们是一起的,而景迄是她们的对立方。 跟景迄喜爱的女人一起气景迄,诸淑惠想想就觉得爽快。 只是她面色不改,并未回什么站起了身。 苏翘送她到了大门口,诸淑惠到了上马车也没提把她带走的事。 看着华车渐远,苏翘才笑着转身:“太子妃真有趣,这趟来京城没来亏。” 诸淑惠可能觉得自己养气的功夫不错,听着她的话,一直都是表情平静的模样,但实际上,除却她第一句说得讨厌景迄,后头她每次数落男人,诸淑惠脸上都浮现了激动,鼓着腮帮像是想拼命认同她,但有碍于身份不能表现出来。 最后她的提议,诸淑惠更是眼睛发光,她觉得那一刻她们两人的眸子加在一起,估计都群星闪烁了。 “唉,我完全无法拒绝可爱的女人。” 回了住处,苏翘不由朝春鹃感叹。 春鹃一时间觉得自家主子有了登徒子的调调,正想着,就见主子的手朝她脸掐了过来。 “春鹃你也可爱。” 主子手劲不大,但春鹃脸却忍不住红了,主子夸奴才只有夸忠心的,哪有夸可爱的。 “姑娘,太子妃是个好人吗?她会不会把你跟她说的话跟太子殿下说?” 几次听到主子的话,她捏紧了腿肉,担忧太子妃问罪, 看到春鹃白白嫩嫩的脸蛋多了许多褶子,苏翘想到了包子,顿时有了饿意。 跟诸淑惠说了那么多的话,体力消耗一空,今日完全可以提早两刻钟开饭。 先点了晚膳的硬菜,苏翘才跟春鹃解释:“总得试一试,我愿意相信她不是那般的人,是个好人。” 她哪有什么绝对把握。 不过虽然开局遇到了苏婷玉这般人,但她不是还遇到了春鹃。 信任这回事,她宁愿在女人身上多尝试,反正女人总是比男人靠谱。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了诸淑惠跟前。 “娘娘不会真信了苏氏的说法?谁知道她是不是说谎骗娘娘,有心设计,让娘娘惹了殿下的厌。” -- 第102页 “依奴婢看,娘娘应该把苏氏的话告诉殿下。” 丫头一说,诸淑惠就瞪向了她。 “她与本宫说这些,难不成她会不担忧本宫告诉殿下,担忧却还说,那是因为她信任本宫,她既然信任本宫,本宫又不是小人,怎么会去告状!” 诸淑惠本来有些犹豫,但瞧见丫头的嘴脸,不由想到苏翘说的,男人制定规矩,而女人在这规矩下自相残杀。 诸淑惠本就是个有脾气的人,要不然也不会频繁去宫里告状。她刚嫁入太子府的时候,看哪里都不顺眼,但为了家族只能忍气吞声,今日听到苏翘说那些,她觉得惊讶的同时也觉得好笑。 她堂堂诸家女,竟然还没一个农女活得自在。 需要一个农女告诉她看着不快乐,像是个怨妇。 不过苏翘算是赌对了,诸淑惠没那么多小心思,不会听完她的话,转身就把她给坑了。 “若是让本宫知道你们乱嚼舌根,你们就看本宫怎罚你们。” 伺候的人跪了一地,诸淑惠瞧了眼景迄住的院子,她就放纵一日,大不了明日再去苏翘住宅一趟,把苏翘接回太子府。 * 太子妃找上苏翘,在乌志看来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他让人快马加鞭的去递消息,没到两刻钟景迄就收到了信。 只是收到了信,他却没什么举动。 李进早就想到了主子的反应,挥退了报信的人:“娘娘蕙质兰心,庄敬恭顺,此行应该是不愿让外人觉得自个不大度,特意去接翘儿姑娘回府,既是这样娘娘定然不会为难翘儿姑娘。” 几次下来,李进已经看明白苏翘在主子心中占了一席之地,如今说话又处处为苏翘着想了起来。 “至多小半个时辰,娘娘就会带着翘儿姑娘回来……殿下可要奴才为姑娘准备住处?” 景迄忙着公务,“唔”了一声:“不急。” 既然诸淑惠把人带回来,自然会把人安顿好。 苏翘说她见不得女人伤心,那他倒要看看她如何应对女人。 看看她被诸淑惠带回太子府后,又要怎么厚着脸皮,当做之前的事没发生过来抱他大腿让他护着她。 听到主子说不急,李进就懂了,那看来苏翘的名分也得“不急”一阵子才能落下来。 “师父,苏翘真要入府?” 小安子听到了传闻,一瞧见是李进就紧张求证。 他这人没什么大毛病,只是做小伏低惯了,逮着机会就想占占便宜,他事后翻脸的事海了去了,谁想到在苏翘身上翻了船。 每一次都觉得她会被殿下厌弃,她都稳住,就那么入了京,如今太子妃还要接她进太子府。 “你不是说没开罪过她,那你现在怕个什么。” 李进瞥了徒弟一眼,回京途中见他时时躲着苏翘他就猜到了一二,“早知今日,当初为何做事不周全一些!” 虽然是教训徒弟,李进感受着隐隐作疼的屁股,他这也是警醒自己。 之前他擅做主张把苏翘跟楚庭锦来往的信件放在主子桌上,那时候没挨罚,一回太子府就补上了。 三十板子,他现在整个背依然发木,但就是这样他也不敢歇息,只能继续撑着一口气伺候主子,免得让主子多心。 “师父教训的是,小安子知错了,就怕小安子在近处伺候,翘儿姑娘记恨,牵连了师父。” 小安子抹着眼角,不晓得还以为苏翘是进太子府当太子妃,一进门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行了,她又不是傻子,冒冒失失地告状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只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对她笑脸相迎,她自然不敢对你摆脸子。” 李进并未把这件事当做一回事,就是太子妃也不会动主子身边的太监,何况苏翘要是入了府,顶天也只是个选侍。 道理小安子都晓得,他刻意这副姿态只是想看看他师父护不护他。 现在自然安下了心。 苏翘还没名分,就拿腔作势的在外面住着,要太子妃亲自去请。 哪怕太子妃现在不为难她,她入了太子妃的眼,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总有她倒霉的时候。 * 全太子府的人,都觉得诸淑惠此行简单,定然小半个时辰就能返回府邸。 苏翘敢拒绝太子妃身边的妈妈,但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拒绝太子妃。 可谁都没想到,时辰过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别说苏翘了,连太子妃都没回府。 各路人都来打探消息,门房本等得兴致勃勃,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差不多,但迟迟见不到人,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站着都一副在睡觉的样子。 两个时辰太子妃都没归府,李进疑惑的紧,想着要不干脆派人去苏翘住处打听消息,总不能太子妃那么沉不住气,在外头就克制不住教训苏翘。 “师父,要不让人去打听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成,小心一些,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洒家也好报给殿下。” 这边刚商量好,人刚派出去,就有人传消息说太子妃回府了。 “娘娘回了,看着心情愉悦,不像是受了气。” 听这话李进不高兴反倒蹙起了眉。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娘娘没把翘儿姑娘带回来?” 好端端的说太子妃心情不错,不像是受了气,那就是她现在的清醒该是生气的模样,但却没发脾气。 -- 第103页 “回李公公的话,娘娘是一人回来的。” “是洒家小看了翘儿姑娘,敢情太子妃娘娘都请不动她。” 详细问了几句,李进便去寻了主子,告诉了主子这事。 “没想到娘娘也碰了壁,但按着奴才的话,娘娘返回又不像是生气的模样,也不知道翘儿姑娘对娘娘说了什么。” 诸淑惠迟迟没归府,景迄就猜到了事情不会如他所想,没想到结果竟真是这般。 他对诸淑惠提得建议,真诚不过,但按着她的反应,恐怕觉得他是在警告威胁她。 带着惧怕的情绪,她无论如何都会把苏翘带回太子府,以此来跟他求和。 但人没带回来真就是奇了怪了。 苏翘到底是如何卖弄口舌,才让诸淑惠改变了念头。 接下来的几日诸淑惠日日出门,去得都是苏翘的住处。 “就是刘备请诸葛亮,三顾茅庐人也出山了,那个女人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般拿腔作势,竟然让咱们娘娘上门那么多次。” “我看娘娘也没不乐意的意思,每日都打扮周全,兴致满满的出门。” “为何会这样,难不成那个女人会变什么戏法,讨娘娘的开心……” 景迄进出书房时,路过回廊恰好听到了丫鬟说得这段。 便是没听到,景迄也猜得到如今全府都想着苏翘是何许人也,能让太子妃如此的礼让她。 若她是想壮声势,那如今太子府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地方藏了人,太子妃这几日红光满面,看着就像……” 听着丫头越说越不像是一回事,李进连忙喝斥,抓住了多嘴多舌丫头交给了管事处置。 “殿下仁厚,让这些丫头没了规矩,这次奴才一定好好罚她们,叫府里的人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乌志报回来什么消息?” 景迄捏了捏鼻梁,南巡之后有许多事要报,加上又要吸收他错过了几个月的消息,他马不停蹄了几日,如今稍闲,也该探究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翘有本事让叶南放了她,如今还有本事让诸淑惠听她指令,也不知她从哪来的那么多本事。 “回殿下的话,乌志只说太子妃跟翘儿姑娘都是独自叙话,因为他是侍卫不好待在内院,探听不到什么消息。” “这般无用?” 景迄微拧起了眉,没想到自个的亲卫连内宅消息都无法探听。 “殿下息怒,奴才这就派人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孤对内宅妇人说了什么并无兴趣。” 景迄淡淡开口,听到主子这话,李进便打算自个偷偷打听,平日无事时可以跟主子提上两句。 不过他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没几个时辰,天黑透了太子妃还不见归府,他的主子换了衣裳,直接去了苏翘的住处。 既然都要见到本人,有话都可以当面询问,当然不必再打听什么消息。 第五十三章 三人齐聚 绿木成荫, 假山流水,时不时飞溅到廊檐下的荷花灯,灯盏打着旋,上头坠得彩石在光下闪动, 像是眨着眼的星辰。 绘七仙女捧蟠桃的堂帘大掀, 露出其中躺在榻叙话苏翘与诸淑惠。 梨花木桌上放的是各类水果,手边花茶是诸淑惠自个从太子府带出来的。 “带了锦褥, 熏香小炉不够, 本宫觉得你这罗汉榻也得换换。” 两人说着话就在榻上睡着了, 睡醒了之后,诸淑惠撑着脑袋挑剔地说道。 苏翘朦胧的眸子触到光要睁不睁,懒洋洋地在榻上一翻:“这不是挺好。” 昨日诸淑惠来找她, 见她懒洋洋困在榻上, 挑剔了她小歇的地方,今日就给她带来了锦褥,连原先的青布帐幔也被换成了粉纱撒花流苏帐,香炉里焚的是价值不菲的香饼。 柔软的绣褥, 美妙的景致, 这对苏翘来说已经完美不过。 她说服诸淑惠是不想让景迄得意, 若是能交上一个朋友自然更好, 谁想到事实比想象更完美, 她现在这算是直接被富婆包养了。 想着,苏翘伸手拦住了诸淑惠的腰:“你好香。” 诸淑惠略躲了下,但还是让苏翘抱住了她的腰。 在闺中诸淑惠也有谈得来的友人, 但还没人像苏翘这般,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披了女人皮的男人。 但瞧着她那张脸,就是披了女人皮, 看在这皮那么好看的份上,谁不乐意让她占便宜。 “你身上也香,是幽香。” 觉着不能干被苏翘占了便宜,诸淑惠头埋到她脖颈处吸了一口,不过做完这一切她没法子像是苏翘那样舒服的眯着眼,反而略略觉得不自在起来,又不是小猫小狗凑成一堆嗅来嗅去是做什么。 “才与你认识几日,本宫都觉着被你带怪了。” 第一日被苏翘的话蛊惑,回到了府邸,她就打算第二日上门把苏翘带入太子府。 能让她一个太子妃上门两次,算是苏翘莫大荣耀了。 她出门前想着一定要快解决这事,不要为了个妾侍太浪费精神,谁知道第二日苏翘就像是知道她会上门,准备了一堆玩乐的东西和好吃的吃食,让她又没有把她带回太子府,一直耽搁到了今日。 苏翘拿了点翠嵌红蓝二色宝石金梳,半搂着诸淑惠给她梳理发丝。 -- 第104页 “哪儿怪了,娘娘不是好好的。” “怪是心里怪,比起太子府本宫更乐意住在你这儿。”之前她不会想什么公不公平,瞧着满府的美人也没什么感觉,但现在她会觉得烦闷。 她都想告诉苏翘,景迄有多恶心人,明媒正娶了她却不碰她,还让她去偷人,主动把把柄往他手里递。 就算他是真不在乎太子妃和其他男人如何,也没有威胁她的意思,但他可不是站着她的角度为她想才说的那话,他是高高在上,从他的角度打发她。 原本他这样,她只觉得可恶,厌恶他的威胁,但又不能不接受,可听了苏翘的话,这几日她虽然不可能直接去踹景迄一脚,脑子却过了许多想法。 陛下用诸家来跟景迄相互警醒,景迄以冷待她的方式让陛下安心。 这些男人只晓得把女人当做工具,可真是恶心。 “翘儿,这几日本宫在你这儿十分快活。” 往苏翘的腿上一躺,诸淑惠眼眸微弯,妍丽的脸上一笑就如芍药盛放,“怪不得男人都喜欢美人,原来温香软玉就是这般。” 苏翘刚要接话,听到门口传来一声较重的脚步声:“谁?” 问了没听到回话,苏翘跟诸淑惠对视了眼。 “可能是丫头笨手笨脚?” 诸淑惠坐起:“你不是说殿下看着风轻云淡,实则受不住气,也有可能是他派人探听消息。” 察觉可能是景迄派人探听消息,诸淑惠嘴角越开越大,以往她的重华院院门大开,景迄的人都避着走,没想到也有打听关于她消息的一日。 “他要是知道我们俩同睡一张榻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苏翘觉得诸淑惠单纯,不过躺在一起,就觉得享受到了温香软玉,不过景迄抱着诸淑惠会刁难她,等着看她笑话的想法,如今她跟诸淑惠熟络的可同睡一榻,让他晓得估计又惊讶又要装逼稳住他那张持重老成的面皮。 想到那幅场景,苏翘噗的笑出了声,见诸淑惠好奇地看向她,便低头在她耳边说了这事。 这会儿笑的人就变成了两个。 “都到这个点了,娘娘用了晚膳再回去?” 下了榻,苏翘看了漏沙才发现日头好她们一睡就睡过了时辰。 “那便用了再回。” 因为家中宠爱,诸淑惠当姑娘时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嫁到太子府压抑了几年,如今被苏翘叩开了开关,人就有些不可收拾。 “明日我们去游湖如何?本宫听过一家专门开在湖上的水楼,里头卖的膳食都是现捕现烹,味道极鲜。” 诸淑惠说完就见苏翘眨巴眼期待地看着她,见状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小乖乖,本宫带你去吃。” 景迄走到门边时恰好听到了这句,想到乌志慌慌张张报给他的那句话,苏翘都让诸淑惠十分快活了,这声小乖乖正常不过。 此情此景,若是个懂事的人都不会去破坏。 可惜景迄明显是个煞风景的,不许下人们禀报,不是他脾气好善解人意免了他们的请安,只是他想听听两人说些什么,有想知道他出现在两人面前,两人是个什么反应。 朱红的袍子在日光下夺人视线。 苏翘和诸淑惠侧眸瞧见了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旋即站了起来:“臣妾给殿下请安。” “民女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 “免礼。” 景迄走到桌前扫了一眼,这些菜都还冒着热气,看来是才上桌,他算是赶巧了。 “殿下怎么会来?” 虽然平日跟苏翘数落过几次景迄,但诸淑惠对景迄还是有几分惧怕,那么一想还是苏翘胆子大。 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能大大方方地说景迄不讨人喜欢。 想着,诸淑惠就看向了苏翘,有跟她讨主意的意思。 而随着她的视线移动,景迄的目光也看向苏翘。 被夫妻俩注视,苏翘的大眼睛眨了一下,默默转脸看向了身后,就像是看自己身后有些什么。 这状况真是太尴尬了。 虽然知道在这个时代,大老婆跟小三小四之流一起面对男人是常态。 但她自个过不了自个心里那一关。 她没接触诸淑惠时,跟景迄做什么她都不觉得羞耻,而接触诸淑惠时,没看到景迄也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在她面前,她感觉就觉得怪了。 人家是一对夫妻,她是个睡了人丈夫,还试图跟人妻子做好友的人。 窝草,这也太骚了。 高段位的绿茶恐怕都没有她绿的那么自然流畅,至少前一刻她都觉得她解放了女性,跟诸淑惠愉悦地享受着女孩子相处的美好时光。 本来只是逃避的回头看一眼,可想到这场面有多骚,她就忍不住彻底转过了身体,背对着两人。 她这心态明显还需要训练,在这个时代睡过同一个男人才是姐妹。 只要思想足够开放,就是景迄义务面向多位女性展开服务。 两人一起看着苏翘转过身没有再回头的打算,景迄缓缓收回目光,瞥了诸淑惠一眼,就像说你就把希望寄托到了这软蛋的身上。 诸淑惠也没想到苏翘平日跟她说得好听,面对景迄比她还没胆子。 面对景迄的讥讽,诸淑惠知道他铁定是在看不上苏翘。 -- 第105页 这就不对了,苏翘可不是她的人,是他的人。 诸淑惠没开口,但目光流露出不屑,像是在说——这软蛋分明是你先看上。 第五十四章 风雨欲来 屋里的气氛怪异, 跟在景迄身后的李进原本脸上是挂着笑,渐渐这笑也没了,低着头不讲话,不敢打破主子之间的沉寂。 没了懂事的下人牺牲自己转移注意力, 自然只有靠苏翘他们本人了。 苏翘虽然已经缓解好了心情, 站在了诸淑惠的身旁,但还没思索出怎么开口。 主要是景迄的神情让人觉得不适, 就让她这时说什么话都显得奇怪。 她总不能说她跟太子妃是真心的, 让景迄谅解她们两人, 也不能说不是她故意勾着太子妃到这处陪她,是太子妃一厢情愿,对她图谋不轨。 做人难, 做美女更难, 而做一个夹在人夫妻中间的茶味美女是难上加难。 她都要被奇怪的氛围折磨得再次转身了,景迄中途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道:“孤来看自己的侍妾。” 听到这话苏翘才想起,诸淑惠刚刚问景迄是干什么来的。 而彼此视线来回试探了那么多回, 景迄才慢悠悠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孤把侍妾安置到此处, 自然会来看望, 只是不知道太子妃又是为何而来?” 景迄从小便有些霸道, 曾经属于他的骏马, 因为他的皇弟喜欢,他父皇便让他大方赠与他的皇弟。 他心中不舒服,就驾着那匹马, 绕着京城跑到把那匹马累死,而后问他的皇弟还要不要。 那时候他年纪不大,把马累死,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些年旁人为了不得罪他,从未提过那事,他也渐渐健忘那时的不愿,但却记得他的九弟弟看到他时大哭不止,露出的惊恐神情。 那时候他不过七岁,上头还有亲嫡皇兄为太子,之后皇兄意外逝世,他逐渐长大知道性子外露不好,再也做过那般霸道的事。 而他的兄弟们已经留下他东西碰不得的印象,没再说喜欢属于他的什么东西。 对他来说,他虽然不愿承认苏翘说的他爱她,但苏翘属于他毋庸置疑。 诸淑惠虽然是他的太子妃,他却没把她看作是他的。 他知道苏翘满脑子的离开京城,也知道她满肚子花招,却没想到她的花招会打到诸淑惠的身上,而诸淑惠竟然也接招了。 如今见两人眉眼相交时透出的熟稔,他就想到了叶南还有苏翘为了败坏名声去听小曲的事,就算诸淑惠是女子,但苏翘这人能有什么做不出来。 特别她穿得这一身是什么! 景迄视线下滑,瞧着她桃红的一身,脖颈的衣裳敞开,露出白腻柔嫩的肌肤。 她之前跟太子妃在榻上,衣裳该更是不整,露出的肌肤更多。 他知苏翘明白自个美貌,却没想到她用她的美貌勾了他,还试图来讨好诸淑惠。 “殿下的侍妾就是臣妾的妹妹,臣妾自然是来关怀妹妹,怕妹妹独自住在此处太寂寞。” 苏翘闻言点了点头。 景迄不知道诸淑惠是怎么回事,但是瞧见苏翘的神情,他便有种这女人像是找到了新的有力靠山,打算一脚把他踹开。 眼眸似笑非笑地眯起,景迄打量着两人一致对外的模样:“太子妃管理内宅无错,但府邸那么多事务,太子妃不该把精神落在一个小小的侍妾身上。” 若是府邸那些美人听到景迄的斥责,恐怕要吓死。 但诸淑惠只觉得兴奋。 这些年她找了景迄多少麻烦,又为他解决了多少麻烦,他一概都不搭理她。 仿佛跟她多说一句,都拉低了自个的脑子。 诸淑惠既怕景迄,但又因为能惹怒他而亢奋,最终亢奋打败了害怕,她握住了苏翘的手:“臣妾与妹妹一见如故才多有来往,府中的事物臣妾都是处理好才来,殿下总不会不愿意我们姐妹增进感情,和和乐乐。” 景迄的目光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被诸淑惠抓住的手,手指一扣,紧紧回握住了诸淑惠。 两人在他面前站直,就像是等待老父亲成全的一对恩爱男女。 苏翘自个也感觉到她跟太子妃的情谊太浓了些,按着这状况景迄不是该识相离开,就是砸桌子让她们分开。 景迄来的时候铁定想不到这画面。 他的正妻跟他在外面偷睡的女人手牵着手,排外地看着他。 苏翘想着这情形还能怎么怪异下去的时候,景迄径自走到了桌前坐下:“孤正好也未用,用了膳太子妃正好跟孤一起回府。” 诸淑惠牵着苏翘入了座。 景迄坐在上座,诸淑惠其次,而她在诸淑惠的旁边。 这位置没什么错,但景迄抬起了眸,打量准备拿起筷子的苏翘:“孤与太子妃用膳,你也入座?” 诸淑惠领着苏翘入座,自然会维护她:“都是一家人……” 同时苏翘虚弱的嗓音在旁幽幽道:“民女不是来破坏这个家,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 不好意思,这种场景下她情不自禁就婊了起来。 身为一个勤勤恳恳的干饭人,苏翘第一次觉得自个有食不下咽的感觉,低头站起,往后一路退到门槛外头。 诸淑惠想把苏翘叫回来,但看着景迄已经动了筷子,只有把话憋回了嗓子眼。 -- 第106页 跟一个女人如此计较,哪怕景迄脸上看不出什么,她也能确定他现在铁定不高兴。 这餐饭动了几次筷子就完全结束。 景迄带着诸淑惠走时,并未提带上苏翘,甚至连眼神都没往她边上瞟一眼。 两人走后,苏翘神情呆滞的片刻,便通知春鹃准备行李。 “姑娘,殿下又没说要姑娘进府,姑娘去了不是羊入虎口?” 就连春鹃也看出刚刚的状况奇怪,殿下像是十分厌恶太子妃来这儿找姑娘。 “不去羊入虎口,在这里也跑不了庙。” 不过她现在选择去太子府,不是怕景迄,而是怕太子妃心里有疙瘩。 太子妃连来了她的住处几次,平民百姓不会晓得,但关注太子府的有心人一定知道。 如今太子妃又被景迄带了回去,落到别人的眼里,不就成了太子妃请了几次太子爱宠,太子为爱宠出头,不给太子妃面子,直接把太子妃赶走。 本来从太子妃第一日找她,她就做好了进太子府的准备,如今自己收拾包袱过去也没什么。 哪怕今日景迄把诸淑惠带走,训斥了诸淑惠,她依然觉得诸淑惠的性子不会把气发在她身上。 有诸淑惠在,太子府后院就不会是什么龙潭虎穴。 “乌侍卫你在想什么?” 苏翘收拾好了东西,上马车前瞧见乌志出神的表情,不由问了一句。 他不是最想她进太子府,她租房子住下之后,他就一直念叨,现在怎么神游天外,也不来恭喜她想通了。 “翘儿姑娘……” 乌志憋了半天,叫了一声称呼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妾侍讨好主母是理所当然的事,特别是苏翘这种不能生育的妾侍,但是苏翘跟太子妃之间太怪异。 怪异到让人不知该如何判断苏翘是不是超过了讨好的分寸。 * “娘娘,苏氏来了。” “哪个苏氏?”诸淑惠回了院子才换衣裳,听到下人通报,疑惑了下,“翘翘?” “回娘娘的话,正是住在城南胡同的苏氏。” “她怎么来了?不会是怕本宫被殿下骂了吧?” 诸淑惠一边说,一边匆匆的往外头走。 被景迄带走,她本来觉着景迄会训斥她,但是景迄一句话都没说,回过味来,她就享受起让景迄吃闷气的感觉。 她怕什么景迄训斥她,景迄本来就不该训斥她。 她是太子妃,苏翘是景迄相中的美人,于情于理都该归她管。 再说她去看望苏翘,又没跟她吵闹,他的女人们和乐融融,这是多好的事。 “她人来得正好,她住在府邸里,殿下总不会还说本宫浪费时辰去找她。” “娘娘,奴婢真不明白,为何娘娘就跟苏氏一见如故了……”诸淑惠身边的大丫头不明白自个主子怎么还有那么大的劲头,从今日殿下的态度看来,殿下分明不喜欢娘娘与哪个苏氏接触。 “就是娘娘生气,奴婢也要说,娘娘真心就怕苏氏利用娘娘,经过今日京城许多人家都知道殿下多了一个爱宠,为了那个爱宠不惜下娘娘脸面。” “苏氏能利用本宫什么,她不能生育,身份又低,利用本宫亲近殿下?”说着诸淑惠都觉得好笑,“她不靠近本宫,殿下说不定还多亲近她一些。” 她又不是傻子,才几日就跟苏翘亲如姐妹,她放松跟苏翘一起玩乐,除了她说的话的确有趣,那就是因为苏翘怎么都不可能对她造成威胁。 跟景迄敦伦这事,她以前还想,在景迄说那番话后,她就没什么感觉。 既然嫁了就只能等着呗,等到他熬死了皇帝,有胆量有后,她是他名门正娶的正妻,于情于理都该让她有孩子。 以前觉得景迄模样英俊,神通广大,但是听苏翘说多了那些想法,她再思考景迄。 就觉得他是个被陛下欺压,所以只有欺压女人的软蛋。 虽然她本事还不如他,但不妨碍她看不上他。 这些想法都是她之前没有过的,现在比起想着景迄什么时候能睡她,她更想跟苏翘一起玩,两人就是躺着说话,也比干干感受沉闷的太子府后院有趣。 再者还能气景迄,何乐而不为。 * “人进太子府了?” 如苏翘所想,许多有心人都在盯着太子府,而裴雅秋就是其中一个。 “听说还是太子妃亲自接进去的。”说着,秋纹都觉得太子妃窝囊,被一个宠妾如此欺辱。 不过这也证明了她家姑娘在太子心中多么的重要。 苏翘只是跟她家主子相似,就能得到这优待,那她家主子本人太子会宠成什么样子。 “沁鸢公主的生辰宴还有几日。” 秋纹听到主子的问话,面上一喜,知道主子一定是跟她想的一样,所以已经在找机会想在殿下面前露脸了。 “回夫人的话,还有八日。” 沁鸢公主虽然不是嫡出公主,但自幼养在皇后身下,她的生辰宴,太子殿下定然会去。 只是她家主子已经嫁了人成了夫人,就不知道未婚公主的生辰宴会不会对她下帖子。 若是太子殿下想见到主子,应该是会想法子把帖子递到主子手上。 想到这个秋纹松了口气,觉得万无一失。在她看来一直是自家主子躲着太子殿下,如今主子递出橄榄枝,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不接。 -- 第107页 太子殿下往后可是九五之尊,只要得了他的喜欢,主子嫁过人又如何,前几朝也有过嫁过的女人进宫成为宠妃。 秋纹喜形于色,若不是被主子警告过,她现在就要恭贺主子起来。 受了她的情绪影响,裴雅秋脸上泛着淡淡的笑。 诸淑惠那样的蠢货都能成为太子妃,她自问才情容貌样样不差,为何要被困在这死气沉沉的府邸之中。 第五十五章 等着征服 “竟然还真下帖子了, 沁鸢还真没把本宫这个皇嫂放在眼里。” 听到下人打听到的消息,诸淑惠翻了个白眼,“热心成这样,不晓得还以为她自个对嫁做人妇的女人有兴趣。” 严嬷嬷见主子越说越不成样子, 示意看了眼在榻上的苏翘。 苏翘穿了身雪缎寝衣, 胳膊撑着头,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诸淑惠发脾气。 被严嬷嬷提醒, 诸淑惠没觉得这话让苏翘听到有什么, 反而想起了她不知道沁鸢是谁。 回了榻上坐下, 诸淑惠解释道:“你身边也没个人能提点你,恐怕连沁鸢这个称号都没听过。” 苏翘点头,正面朝上, 一头青丝顺着美人榻沿全都散在了地上。 在路途上她跟罗三他们打听了一些消息, 罗三他们是什么人,除却了夸奖景迄威武不凡,就是偶尔说一说太子妃宽厚让她不必害怕。 到了京城后,她则让春鹃去打听消息。 春鹃一个小姑娘能打听到什么, 最多只能弄清当今圣上有几个儿子, 而听几耳朵不知道是真还是瞎编的后宫争斗。 感觉到终于可以听到真实全面的皇家八卦了, 苏翘双眸放光, 期待地看着诸淑惠。 “你这脸看着有肉, 怎么那么小?” 诸淑惠开口前,注意到苏翘仰面后脸小的堪堪一个巴掌大,捏了捏她的脸才说起沁鸢公主。 “沁鸢公主的生母是个七品小官之女, 生下公主后便去了,之后沁鸢公主就一直养在皇后娘娘的身下,若是骄纵毕竟不是真正的嫡公主也不算骄纵, 但总会做一些讨人厌的事就是……” 想到沁鸢这几年做得事情,诸淑惠的腮帮子就气鼓了起来。 沁鸢跟景迄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妹,但沁鸢极其喜欢景迄这个哥哥。 她也不吝于让其他人晓得,她最喜欢的哥哥是景迄,她可以无条件的维护景迄。 “本宫没当太子妃前,就听说过她因为听信了旁人说九皇子说太子爷坏话,抓了一窝蛇塞进了九皇子的被窝,本以为是谣言,没想到本宫也得了这待遇。” 诸淑惠说得咬牙切齿,她每次去宫里告状,沁鸢就会找她麻烦,第一次便是塞蛇。 虽然沁鸢没放多久就被人发现,她没有亲眼看到那些蛇,但想起依然觉得头皮发麻。 “摸摸毛吓不着。”苏翘抬高了手,摸了摸诸淑惠脖颈项圈上带的那点狐狸毛。 诸淑惠弹开了她的手:“你不晓得沁鸢公主,那位赵裴氏你应该晓得吧?” “我在云州时就知道……”苏翘顿了顿,回想之前看过那幅画,“我被太子殿下选中,苏家人怕我得意忘形,便拿了裴贵女的画像给我看,说我是与她长得相似才被殿下看中。” “她可担不起贵女这个称呼,她父亲空有官职,裴家不是多少有底蕴的人家,她怎么算得上什么贵女。” 裴雅秋那些名声远扬的伎俩,她们这些贵女谁看不懂。 只是可惜她们这些女人看懂没有用处,那些男人少长了个脑子,偏偏看不懂。 “说她美也就那样,让本宫看来你没有丁点跟她相似,说实话若是你们真相似,无论你多有趣,本宫也不会搭理你。” 她最讨厌的便是裴雅秋那般装模作样的女人,若是裴雅秋过得普通也就算了,偏偏这京城中就是有许多男人喜欢她,就连景迄那种性子的人,心中也有裴雅秋的一席之地。 “那幸好殿下眼瘸,看错了眼,既让我逃脱了苏家的困境,又不至于被娘娘你厌恶。” 严嬷嬷听着主子一连串的话,都想捂住主子的嘴,让她别把这些话说给苏翘听,免得他日变成苏翘威胁她的把柄。 而听到苏翘大大方方的说太子爷眼瞎,她也不想着捂主子嘴巴了,而是走到了门口观察四周,别让两人成了难姐难妹,齐齐口无遮拦倒了霉。 “他的确眼神不好,怎么会觉得你像她?” 诸淑惠边说,边打量着苏翘的五官,她越跟苏翘相处,越觉得苏翘跟裴雅秋不像,硬说什么相似,两人都是小小骨头架子肌肤细腻白皙的美人,身量差不多高,身形相似,乍眼一看背影说不定就认错了。 在诸淑惠的目光下,苏翘耸了耸肩,她没具体见过裴雅秋,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像不像。 不过她对裴雅秋没什么恶感就是,她还等着景迄得到裴雅秋这个正主,然后放她这个代替品自由。 “因为太子爷心中掂量那位,所以沁鸢公主庆生宴就下帖子邀了那位。” 说完了前因,诸淑惠终于说到了她为什么会生气。 裴雅秋已经嫁人,明显不是沁鸢公主的交际圈子,她给裴雅秋下帖子,明显是为景迄下的。 这不就是当众打她这个太子妃的脸。 若不是皇后娘娘宠爱沁鸢,她都想托病不去那什么生辰宴。 -- 第108页 诸淑惠说完,察觉苏翘若有所思,像是在消化这些话,诸淑惠眼眸一眯:“沁鸢模样长得不错,是个美人。” 苏翘一怔,不知道诸淑惠说这个干嘛。 “沁鸢公主天香国色正常不过。” 苏翘说完就被诸淑惠掐了胳膊。 突然被掐了那么一下,苏翘愣了愣就开始在榻上打滚。 诸淑惠看她的模样:“本宫没用多少力气,你疼得真那么厉害?” “倒也不是。” 苏翘恢复平静躺好,“就是怕不打滚,娘娘觉得掐得不重,再给我来一下。” 诸淑惠气笑了,苏翘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本宫是想你进太子府这几日逢人都是三分笑,如今听到沁鸢公主又美又率真,岂不是想要努力与她来往。” 进了太子府,苏翘与她自己所说的差不多,不喜欢与女子起冲突。 哪怕有美人不怀好意的刺探她,她也一笑了之。 府里的美人苏翘要交好无所谓,反正都是身份在她之下,看到她要笑脸相迎的。 但是沁鸢不同,她不喜欢沁鸢,自然不想身边的人与沁鸢交好。 “你与她不好,我为何要努力与她交友?” 苏翘疑惑地看向诸淑惠,“她哪怕在率真美貌,在我眼中她也不会如你。” “话说得好听,本宫虽然是太子妃,但比起来沁鸢在陛下与皇后娘娘,甚至太子爷面前更说得上话,你既然抱着跟女子都为善的想法,怎么就想与她来往。” “因为娘娘你讨厌她呀。” 苏翘轻笑,觉得诸淑惠担忧朋友被抢的样子,就像是小姑娘岔开腿护地盘的模样格外可爱。 “如果我先遇到沁鸢公主,可能会想法子让她不讨厌我,但我是先遇到了娘娘,人与人之间讲究缘分,为了维护这份缘分更讲究取舍。” 反正她就是无条件以诸淑惠的喜恶为准则就对了。 从主子发脾气,严嬷嬷就注意着动静,听着两人说话,不由心中骂了太子爷。 若不是太子爷亏待她家主子,她家主子怎么会因为个女人的讨好话就喜不自胜。 埋怨完了太子爷,严嬷嬷又不禁担忧起自个主子,主子如此单纯,苏翘几句油嘴滑舌的话就把她诓住了。 若是沁鸢公主对苏翘温柔以待,给银子给笑脸,苏翘那还会想什么维护缘分。 苏翘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好女人! * 诸淑惠跟苏翘提及沁鸢公主,苏翘没当回事。 哪怕沁鸢公主再受宠再哥控,也跟她一个小小的侍妾没关系。 只是等到快到生辰宴,诸淑惠给她做衣裳,她才晓得诸淑惠要带她一起去参加生辰宴。 “我去不合适吧?” 太子府还有太子嫔,还有选侍,她可是什么名分都没有,下人都还在叫她姑娘。 “带你去见见世面,至少知道裴雅秋长什么模样,免得往后旁人一直说你因为长得像她占了便宜,你只看过画像,连她真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新得了一个朋友,诸淑惠这几日去哪都喜欢带着苏翘,这种宴会比起带那些面和心不和的嫔妃,她自然更愿意带苏翘。 “宫中御厨的手艺你还没尝过。” 这句话成功点燃了苏翘的兴趣。 太子府的厨子也是从宫中带出来的御厨,但是手艺再高超,比起留在宫中的那些自然要差一截。 “我一定不给娘娘丢人。” “丢不了人,不过你更紧了本宫是真的,你的身世不少人都知晓,就怕有人为难你。” “娘娘真好。” 苏翘粘腻地往诸淑惠的身上靠。 到了出发当日,苏翘才发现景迄骑马在前也要入宫为沁鸢公主贺生。 那日她来太子府,诸淑惠亲自接了她,之后她一直住在离诸淑惠相近的院子里,这种深宅内院的规矩妾侍只需要给主母请安。 不用跟景迄请安,他又不找她,两人同住在一个府邸,竟然能几日不见面。 对此她只觉得轻松,她还记得他找上宅院的神态,那可不是好应付的。 掀开帘子偷看了一眼景迄侧脸,苏翘收回了目光:“殿下竟然也去,我还以为他会无空。” 在太子府自然会听到许多关于景迄的消息,他回京之后一直在忙碌,加上陛下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他每日都要在上书房待上许久处理机要。 “沁鸢是殿下最宠爱的妹妹,他有闲暇时辰自然会去贺生,再者他若是不去,沁鸢公主恐怕要闹翻天。” 诸淑惠混不在意地回道。 比起景迄也去,她更在意她与苏翘的装扮。 她是正红金银二线绣丹凤朝阳对襟,而苏翘穿了件淡玉色撒花裙,外头薄烟翠绿纱长襟。 苏翘发簪是她精心挑选的金玉累丝蜻蜓子母簪,还有山茶花珠钗作配。 从头到脚都是她动手打扮,所以看着就格外顺心。 “若是裴雅秋有眼睛,见着你那颗心就该老实许多。” “要是她心有意动摇,哪怕我面若夜叉,她也能从我面上寻找相似,若是她心稳,我长什么样子她都不会多瞧。” 苏翘接话道,而从马车进京,裴雅秋有意在马车外搭得几句话,就能看出裴雅秋的心是不稳的。 所以不管她怎么打扮,裴雅秋都会觉得她是被她的光彩照耀。 -- 第109页 对于裴雅秋苏翘没什么兴趣,她来就是为了御膳,吃饱喝好是她今日唯一的任务。 想是那么想,但下了马车后,苏翘的心思就转了一个弯。 丫鬟掀开了马车帘子,她提着裙摆下车,抬眸见到在前头等着的景迄,突然那么一瞬,心像是被蜻蜓翅膀略过,稍稍痒了痒。 景迄神情淡漠地站在路道前头,目光像是在看她们,又像是在看别处,任何人都不配入他眼的冷漠,还有那股与热闹环境不相称的漫不经心,苏翘继心痒后可耻地咽了口口水。 怎么办,情/欲跟食欲一起来了。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景迄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怎么说呢,像是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精神,又像是故意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等着人来征服。 苏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不得不说,今天的景迄很让她有感觉。 第五十六章 公主生辰 到了宫门口就不能再乘马车, 主子们换乘轿子,而下人在旁随行。 苏翘的身份与下人差不离多少,但诸淑惠见她走在阳光底下,雪白的肌肤像是要被晒化了似的, 就让宫人给她也准备了一顶小轿。 就那么一会功夫, 景迄坐得轿子早就走远了,就诸淑惠在旁陪着苏翘。 见状, 苏翘在心目扇了自己两巴掌, 诸淑惠如此体贴, 她竟然当着她的面就对景迄馋了起来。 这也太不应该了! 女人之间没男人的时候,做朋友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有了男人这种生物, 而且这男人还是共用的, 女人之间的关系就很容易崩盘。 她要是趁机跟景迄有什么,让诸淑惠发现估计得觉得她背叛她,明里说讨厌景迄,可暗地里却眉来眼去, 既占了她的便宜, 又没在景迄那里吃亏。 冷水不停往下浇, 终于把苏翘的欲/火灭个干净。 原本到太子府, 她还担忧按着景迄到宅子找她那意思, 她一进府就会找她麻烦,而她为了平息他的怒火又要编谎话又要哭闹,最后一切都要在床榻上解决。 她紧张了半天, 幸好景迄把她视作空气,并没有搭理她,既然这样她要是主动迎上去那也太犯贱。 憋住憋住, 她可以! “沁鸢公主虽然做了不少刁蛮的事,但那都是她觉着本宫碍眼,你不招惹她,她不会无缘无故地为难你。” 诸淑惠注意到了苏翘神情紧绷了一路,下了轿子还没入园,她低声安抚地道。 闻言,苏翘更觉得自己不应该。 “我就是来吃喝的,一定不会招惹到公主殿下。” 诸淑惠颔首,想着苏翘的性子也难以招惹到旁人:“等会见着裴雅秋了,本宫指给你看。” 景迄先一步入园,沁鸢公主一见着他,就围着他转去了,门口就剩了年老的嬷嬷和大宫女迎客。 不用跟沁鸢打交道,诸淑惠只觉得轻松,把礼物送上,就带着苏翘进了御花园。 刚进园,苏翘就被皇家的大手笔给开了眼界。 如今虽然没到夏日最热的时候,但站在烈日下依然不好受,御花园绿木成荫,繁花似锦,有宫娥到处站着等着为主子撑伞就算了,这地没几步还放了一个大冰盆子用来散热。 冰放在日光下自然化得快,但苏翘看这些冰图案都雕刻完整,可见宫人随时会替换新冰。 “本来还在这,怎么人就不见了,绿釉你去找找,看裴氏在哪?” 苏翘跟诸淑惠刚亭廊边上,就听着姑娘娇俏的声音响起,带着丝着急,像是吩咐宫女找人还不够,还要自个也要跟着去找人才放心。 看着诸淑惠面色发黑,苏翘领会了这说话的人是谁。 沁鸢公主这性子还真是直爽,哪怕裴雅秋是国公府的少夫人,在她看来也是可以随意让她哥哥亲近的。 “找她来做什么?”响起的是景迄略显低沉的嗓音。 “自然让她给皇兄请安。” 沁鸢没霸气到极致,还晓得稍稍委婉。 “不必。” 景迄的话落音,苏翘与诸淑惠也进了亭中,宫人跪了一地请安,坐在景迄侧面的姑娘看向诸淑惠,晓得自个皇兄为何会不想见裴氏。 有这个碍事的在这里,皇兄自然不好见心仪的人。 沁鸢不情不愿地站起给诸淑惠请了安,眼波一转,看向了旁侧的苏翘,上下打量后露出满意的神色:“你就是皇兄在云州收得美人?长得倒是不错。” 苏翘福了福身:“谢公主夸奖。” “好好伺候皇兄,皇兄喜欢你,本宫就喜欢你,这般旁人谁也欺负不了你。” 说着,眼眸往诸淑惠身上一瞥。 显然是在明示谁会欺负苏翘。 不等诸淑惠开口,景迄先启唇道:“沁鸢,谁让你如此无礼。” 沁鸢嘴巴一鼓,苏翘还以为她要生气往外跑呢,就见她去抱住了景迄的胳膊:“皇兄你偏心,今日是沁鸢的生辰,但是皇嫂却抢我风头穿了一身大红,这般我就不能生生气?!” 沁鸢公主跟景迄分开站着不觉,但两人站在一起,苏翘就察觉到了两人眉眼间的相似。 都是浓眉重颜的长相,一看就是兄妹。 “太子妃大红,而你是杏黄,她抢不了你的寿星风头。” “不嘛,皇嫂就不该穿这般鲜艳是颜色。” 沁鸢公主一副不罢休的模样,看着不如她意她都要哭出来。 -- 第110页 人当然不会因为一件衣裳就气成这样,苏翘想了想,觉着沁鸢公主这是想把太子妃赶走,好给景迄制造见白月光的机会。 只是不等诸淑惠离开,景迄先站起了身:“贺礼已经给你了,你们这里都是姑娘家,孤久留不便,孤去母妃那儿一趟,过会再来看你。” 说完不等沁鸢公主反应,景迄已经走出了亭廊。 沁鸢追了两步,见跟不上气得跺了跺脚,回眸看向诸淑惠:“皇嫂高兴了?” “本宫有何高兴的。”诸淑惠忍着没翻白眼,免得落得个跟小姑娘计较,“殿下这般出去,说不定是嫌公主身边的宫人寻人太慢,亲自去找人了。” 沁鸢面上一喜,想着说不定真是这样,旋即又狐疑地瞧向诸淑惠,“皇嫂今日说话怎么那么奇怪?” 往常一定少不了跟她针锋相对,而今日的话虽然有嘲讽的意思,但听得出她并不气恼。 闻言,诸淑惠瞧了苏翘一眼,觉得苏翘教她的法子不错。 与其跟人针锋相对,给自己添堵,还不如顺着别人的意说话,然后在一旁看笑话。 她不阻止,她也不信众目睽睽景迄敢对裴雅秋做些什么。 而景迄真要做什么,她又怎么可能拦得住。 不听话的男人就像沙,紧握在手里,不如痛快扬了,自己找乐子潇洒。 “本宫一直都是这般。” 诸淑惠笑了笑,牵着苏翘去桌前吃点心。 看着两人和乐,沁鸢公主走到两人面前仔细打量她们的神情:“皇嫂地位高高在上,若是我带出去见客,恐怕其他客人都会拘束,那皇嫂便把这人借我,让她陪我去见客。” 听到这话,苏翘跟诸淑惠都是一愣。 之前诸淑惠问苏翘会不会另投她人怀抱,苏翘坚定万分,没想到考验就那么来了。 “你要带便带,本宫本就是带她来见见世面,哦,她是冲着御膳来的,若是有好吃的点心,别吝啬让她尝尝。” 诸淑惠的话像是不客气,但那股熟稔无异昭示着跟苏翘关系亲密,听得沁鸢更觉得疑惑,看了看苏翘,要不是确定自个眼睛没毛病,都怀疑这人是别人假扮的。 要不然诸淑惠怎么会那么殷勤讨好,像是眼里只看得到苏氏。 刚刚她皇兄在时,她都没见诸淑惠对她皇兄那么热情。 “皇嫂放心,本宫不会饿着她。” “那便去吧。” 诸淑惠在玫瑰椅上端坐,抛给苏翘一个让她放心去撒欢玩乐的眼神。 而苏翘觉得诸淑惠大方让她走是考验她。 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如她之前所说,面对沁鸢公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坚决站边她,不是试图讨好公主。 苏翘回抛给诸淑惠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引得诸淑惠忍不住发笑。 听到诸淑惠的笑声,又不知道她为何而笑,沁鸢公主更是狐疑。 走出开满绣球花的甬道,沁鸢公主挥退了身边跟着的宫人,看苏翘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 “本宫听过你的身世,你是个可怜人,幸好遇到了皇兄怜悯,才逃过一劫。” “妾一直感谢殿下救妾出火坑。” “知道感恩便是好的……皇嫂对你如何?平日可有欺负你?” 听到考验来了,苏翘眨了眨眼,一脸诚恳:“回公主的话,娘娘平日对妾就像是亲妹妹,从未欺负过妾。” 这答案明显没让沁鸢公主满意,她冷笑了声,动了动唇:“她怎么可能那么大方,她最最小气根本受不了皇兄宠幸美人,隔三差五就进宫告状,没一点太子妃的样子。” “这就是公主误会了,娘娘最最大方,不止待妾好,待太子府其他姐姐也极好,娘娘并不好妒,公主说得告状可能只是娘娘进宫请安……” 苏翘说得不急不缓,一副劝解的模样。 沁鸢瞪大了眼,因为苏翘的这些话,她开始见苏翘时那丁点顺眼全没了。 “你把手伸出来。” 苏翘不明其意地伸出了手,就见沁鸢把她的袖子往上一捞。 露出的肌肤晶莹如玉没有半点多余的东西。 见沁鸢公主面上的失望,苏翘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敢情这公主是怀疑她被太子妃打了,身上全是伤痕。 “娘娘真是个好人,公主要是用心接触,一定会亲近娘娘,不会跟娘娘生气。” 沁鸢才不耐烦听这些:“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教你,让你那么听她的话,不过你得晓得,太子府的主子是皇兄,你费心讨好皇兄才是正理。” 警告完,沁鸢就没了让苏翘陪她的心思,她本来还以为能让苏翘告诸淑惠的状,谁想到她一直说诸淑惠的好话,让人觉得倒胃口。 她才不要跟诸淑惠的走狗走在一块,想着沁鸢便领着宫女不搭理苏翘直接走了。 人走了,苏翘直接返回,她还惦记着那亭子里摆放的点心。 不过她倒回发现诸淑惠竟然已经离开。 “太子妃娘娘寻了七皇妃说话,姑娘要不然在这里稍等?” 见桌上的点心都撤了,苏翘觉得稍等也等不到人,干脆到处走走。 反正她穿这一身也不像是宫女,旁人就是觉得她脸生,也不至于给她难堪。 边寻觅着吃的边赏着御花园的景,苏翘是循着人声多的地方走,但不知道怎么好像绕到什么偏僻地方。 -- 第111页 她正想找个宫人问路,宫人没找到,倒是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见到人,她下意识往假山边上一藏,但抬眸就见人直直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傻子。 苏翘:“……” 这就过分了,她见到他就躲,那说明他做人问题,性格不讨喜,他不好好检讨自身,鄙夷地看着她是个什么意思。 第五十七章 假山私会 都被景迄瞧见了, 苏翘自然不能继续往假山里面躲,大大方方地走到了空地,苏翘上前两步:“殿下万福金安,妾随便逛逛没想到就遇到了殿下。” 景迄眼皮子微微挑高, 他会在这里是因为沁鸢为他设计, 让他单独见裴雅秋,他知道了后便打算直接躲开。 没想到没见到裴雅秋, 却见到了苏翘。 “你不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太子妃, 为何会在此处?” 这话听着就像是她故意甩开诸淑惠, 在这里巧遇他似的。 苏翘本想说沁鸢把她带走,想跟她一起在背后偷说太子妃的小话,但是瞅见景迄似笑非笑的神情, 还有眼皮子压低, 没一点笑意半露的黑眸。 移了移身子,苏翘往他面前又进了一步:“殿下不是说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都那么一会了,怎么会还在御花园?” 距离一近, 苏翘就嗅到了混合了景迄体味的龙涎香, 微凉的香氛在周围浮动, 就像是有条粘腻的丝线牵引两人靠近。 因为站得地方稍低, 苏翘的视线还比景迄高一小截, 她歪了歪头,眼眸眨动等着景迄的回答。 对于她的姿态,景迄唇边的笑慢慢变得耐人寻味。 “孤如何做事, 难不成还要跟你交代。” “妾只是好奇罢了。” 每说一句,苏翘的脚步都轻移上前,景迄低眸看向她不老实的脚:“这是做什么?你不怕让你主子知道你的不忠?” 低沉地语调嘲讽都要溢出来。 景迄身边有个大嗓门的罗三, 平日里能听到不少府中传闻。 其中一则便是—— 说苏翘虽然是太子爷带回京城,却更像是太子妃的家仆,平日唯太子妃命是从,别说提及太子爷,就连看都不敢看太子爷一眼。 偶某次在府中遇见,景迄注意看了看,发现苏翘的确不敢抬头看他,而且脚底抹油,能躲过与他正面相遇就躲。 他长那么大第一次遇到苏翘这般的人,且在她身上享受个各种第一次的待遇。 想到苏翘缩在诸淑惠身边的怂样,景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想看看如今诸淑惠不在她会如何对他。 眼神这个东西,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都能往里头灌。 景迄没一句好听话,神态也一副找茬挑衅的模样,但苏翘就是能感觉到他在勾她。 这种感觉她刚开始觉得是她自己起了色心,但认真与景迄对视,她就感觉到他分明也馋了。 说起来她进太子府之后就没见他招幸过任何人,他这总不会是在给她守节吧? 那她可真担当不起。 苏翘打量地看着景迄,这样放肆的眼神在青州的时候她常有,但到了京城之后就收敛了不少。 发现她的眼神肆无忌惮,景迄微挑了挑眸,明显也感觉到了什么:“怎么,趁着新靠山不在打算笼络孤这个旧靠山了?” “殿下怎么这般说,殿下跟太子妃在翘儿心中分明一样重要。” 说着苏翘就像是怕景迄跑了一般,抓住了他的衣摆。 景迄的视线落在那几根纤细的手指上,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味:“放肆。” 这就放肆了,放肆的还在后头呢。 知道景迄已经感觉到她传递的暧昧,并且也兴致勃勃,苏翘故意又给了他一点刺激:“不让娘娘知道就行。” 用话震住了景迄,苏翘扯着他的衣摆一拉,把他扯进了到了跟前,两人胸口相贴。 感觉到苏翘迫不及待攀上来的双手,景迄不知自己是该怒还是该笑,他这几日的确是有些惦记苏翘,特别是看到她一副恨不得黏在诸淑惠身上的模样,他就想狠狠的把她扯下来让她往他身上贴。 但这绝非是现在在这个地方想她做什么:“你要与孤偷情?” “殿下不想?” 苏翘反问,手指抵住了景迄的唇,“人生得意须尽欢,妾知道殿下这段时间繁忙公务,并无招幸过任何姐姐。” 两人处那么那么久了,她可知道景迄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 而她也总算明白了卢大夫说她的后遗症是怎么回事,她大部分时间能跟正常人无异,但一旦起了欲/念火就会在心头越烧越旺,就像是有蚂蚁在骨头里面钻,难受的非得要解决不成。 手指一翻,苏翘的手指间就入了景迄的唇,他面冷但唇里面倒是挺热,柔软的舌尖让苏翘忍不住戳了一下。 对上景迄错愕的目光,苏翘无力地趴在他的怀里,媚眼如丝,把放进他唇里的指尖放进了自己嘴里。 虽未口齿交融,这举动却比真正唇齿碰触还要诱人。 这边情火越烧越旺,但落在偷听的沁鸢耳里,就像是苏翘在对她皇兄不敬。 沁鸢本想冲出来替皇兄惩治,谁想到她刚走出,就见皇兄压住了那女人,俯身的样子像在跟人亲吻。 唇上的碰触她看不仔细,但片刻她就清晰地看到了皇兄埋头在苏翘脖颈吮吸,两人移到假山里头没了影,她才反应过来匆匆离去。 -- 第112页 吩咐宫人阻止任何人靠近那处还不够,她坐立难安怕发生什么大事,干脆去了坤宁宫去找皇后娘娘讨主意。 * 这假山因为引了流水,里头阴冷潮湿,甫一进去苏翘就抓高了裙摆,怕裙边沾上泥土。 景迄看懂了她的顾忌恶意的用力,有意让她抓不住裙摆。 “别躲。” 景迄几次察觉到苏翘的闪躲,就像是肉已经到嘴边,却光是擦身而过,景迄哑声扶住了苏翘的肩。 “疼。”苏翘委屈的眼泪汪汪。 她觉得她跟景迄就像是较劲一样,这地方对景迄对她来说都不合适,若是被人发现,景迄名声虽不至于毁,但谏官一定不会饶过他。 被他那几个兄弟知晓,估计全京城都会知道他在御花园里,在他妹妹的生辰宴上跟女人偷偷嬉戏。 但越是危险,她勾起来就越觉得刺激,她本以为景迄可能啃她脖子几口,就会点到为止的离开,谁想到她脖子差点被他咬出血了,人也被他推进了假山里面。 现在她双手捧着裙摆抱到小腹以上,背又时时被推向粗糙凹凸的石壁。 是她输了。 她玩不起,等到景迄尽兴,她背上的衣服铁定会被磨破。 “殿下,不然算了吧……” 苏翘咬着唇,她虽然还觉得难受,但想到被发现会有多丢人,她还是可以硬忍过去。 只是她可以停下,但景迄眼下潮红,明显正在兴头。 “有贼心没贼胆,你自个傻,还是把孤当蠢货。” 瞧着苏翘提着裙子攀附在他身上摇摇欲坠的模样,景迄带着苏翘换了个姿势,手垫在她的背后,总算让苏翘止住喊疼。 苏翘咬着唇,又怕把自己唇咬破了,只有唇贴着景迄颈下的肌肤,舔舐着他微咸的汗液,察觉堵不住溢出的声响,才咬了上去。 他咬了她那么多下,她不过只是咬一下,这不过分吧…… 知道不是合适的地方,景迄的动作很快,但就是太急,景迄松开苏翘后,她捧着裙子靠着石壁蹲了一会才缓过神整理衣裳,抬眸见景迄已经整齐,她便把他拉到了假山口,对着有光的地方,用他的黑眸来整理发髻。 “殿下,妾的头发没乱吧?” 从景迄的眼珠子看起来,春鹃今日给她梳得头发够紧,她刚刚大频率摇摆也没散开,但是以防万一,还是问问景迄更好。 办事的时候景迄觉得痛快,现在热血下头,他便惊讶起自己的不着调。 看着苏翘对着他整理仪容,景迄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怀里一抱:“你这个样子不会还想回席上?” “那总不能就那么消失了吧?” “知道后果早干什么去了?” “我原本只是想逗逗你……” 苏翘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不想去看景迄的神情,自从知道景迄喜欢她之后,她对他就越来越随意,但不代表她能在气场上压景迄一头。 这会她就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因为身体痒痒她就想逗逗景迄,至少亲几下解解渴,但谁知道景迄比她这个中过药的还疯,竟然真在这地方不管不顾的跟她来了全套。 苏翘低着头,她现在这个状态有点像是渴望刺激的良家妇女,真放纵自己炮了,又受不了道德良心的谴责。 双眸无神地看着地上的青草,苏翘重重叹了口气。 景迄抱着她走了一段路:“出来吧。” 听到这声音,苏翘一惊,抬起头发现随着景迄的话落音真出来了几个内侍。 回头看了看这里跟假山的距离,苏翘不确定自己的声音到底有没有传那么远。 “去换衣服。” 看了眼惊讶的嘴巴合不拢的苏翘,景迄真不懂自己怎么就那么抵抗不了这个傻蛋的勾引,因为这场胡闹他不知道需要解决多少麻烦。 * “儿臣给母后请安。” 景迄离了苏翘,就没在御花园继续耽搁,而是去了坤宁宫。 请完了安,景迄目光移向搂着母后的沁鸢,“你在御花园办生辰宴,人却在母后这里。” 沁鸢不怎么敢对上景迄的目光,动了动唇道:“我想母后了,所以来陪陪母后再去御花园。” 沁鸢的不自在都写在了面上,景迄眉头微拧:“回御花园去。” “走吧,本宫有话与你皇兄私下说,你回去好好招待你的客人,特别是莫要闹小孩子脾气,跟你皇嫂对着来。” “我才没与皇嫂对着来……” 沁鸢开口辩解,只是人还没从刚刚的情形脱离出来,说了一句就说不下去了,只有潦草的退安返回御花园。 小姑娘走了,皇后便笑眯眯地打量起儿子。 “怎么不把那美人带来,让本宫瞧瞧是多美貌的女子,能让我儿乱了分寸,不管礼数在外就亲热了起来?” 景迄少年老成,小时候都是他几个哥哥在带,他哥哥们一个个没了之后,他更是成长了许多,做得事情万全周到,她常常还要问他讨主意。 皇后从未训斥过他,但今日却不得不多说两句:“沁鸢吓得不轻,慌慌张张来找本宫,怕闹出什么大事。” “儿臣不成体统,劳母后忧心。” 听到儿子干脆承认了错,皇后反而惊讶,她本以为儿子会说是沁鸢看错,或者说什么借口让这件事合理,没想到他竟然干脆认了。 -- 第113页 “到底是多美?能让我儿偭规越矩。” 皇后娘娘脸上的好奇更甚,她自然听说儿子带回来的女人跟裴氏相似,但具体多像,沁鸢慌慌张张的跑来,她不可能开口询问。 “可惜不能生育。” 想到苏翘被下过药,皇后不禁可惜。 “不能生育儿臣才能把人留在身边,儿臣为何不碰太子府的女人,母后难道不晓得?” 皇后怔愣地看着儿子,她一直想抱皇孙,每次她提起孩子儿子是闭嘴不言,这还是第一次他说了这话。 “迄儿?” “若是儿臣这个太子做得太松散逍遥,父皇如何会高兴。” 景迄神情松弛,说出的话却让皇后全身紧绷。 她起身亲自查探了各处,才开口道:“迄儿你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你父皇自然也是想抱皇孙的,他私下与本宫提了几次,说小七都有了第三子,为何你还没动静。” 景迄不与皇后辩解这些,只是看向她,淡淡道:“母后,父皇有意废除儿臣的太子之位。” 谁能想到他的父皇已经年老体弱,依然没学会虎毒不食子,看着幼狮变为成狮,又想以灭掉儿子的方式来显示自己的威风。 可惜他跟他之前的两个哥哥不同,不会让同一件事发生第三遍。 “怎么可能,朝野上下对你都是夸赞,陛下为何要废你?” “母后与父皇成婚四十余年,难道真不晓得?” 苏翘没露出本性的时候,他还想过他怎么看上了苏翘,他最厌恶的就是柔弱无力的女子。 但是现在想想,苏翘并不是柔弱无力,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全身都迸发着她想活下去的欲/望,哪怕她看着无力,野心是藏不住的。 而他的母后则是没有半点野心,他严查苏家牵连了宣平侯府,她没有开口说半句。 他与苏翘不顾场合的胡闹,她的训斥轻拿轻放。 也就是她这般随和软弱,他的父皇才一直挑她生的儿子折腾。 “母后,父皇让你第一个儿子意外死去时,你与他已经没了情分。” 见皇后脸上浮现的怒意,景迄突然想让苏翘劝一劝她,换做苏翘恐怕想得极开,不会因为什么天地君亲师,就把夫君视作天,夫君做什么都硬生生的受着,不去怀疑,只是温顺的接受着一切。 第五十八章 惠惠真好。 “阿嚏。” 被念叨的苏翘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这大夏天的我换个衣裳,总不会换伤寒了吧?” 苏翘的话让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瞄了她一眼。 她生了一身雪肌本来就招眼,这会儿双颊饱满泛着淡淡绯红, 气色好不知道才喝了几十盅燕窝, 这模样别说伤寒,午膳跟晚膳都该省了, 免得精神太过饱满, 开得太盛, 夺了他人的风采。 连听到她摔倒,本来极担心她的诸淑惠,见到她的模样都白了她一眼。 不知道她是真摔了, 还是只想换一身漂亮的新衣裳。 “御花园都是平路你也能摔了,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说了什么话讨了沁鸢的嫌,她故意设计让你摔了一跤?” “沁鸢公主没对我做什么,她有意让我说娘娘坏话,察觉我不乐意说, 公主便撇下我去了旁的地方。” “去了别的地方?恐怕是去找殿下跟裴氏了, 她费工夫邀请裴氏来这, 怎么都会让她跟殿下见一面。” 早就猜到沁鸢想做什么, 她不过是懒得阻止, “把本宫衬得跟个恶妇一样,若是殿下想睡谁,本宫哪里管得到, 但殿下都知道取舍,知道要敬国公府的面子,知道裴氏是有夫之妇, 也不知道沁鸢到底是敬爱殿下,还是想给殿下找麻烦。” 诸淑惠扯了扯唇,觉得沁鸢就是个傻子。 听着这些话,苏翘忍不住心虚,要是诸淑惠知道她截胡了景迄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色迷心窍,说得就是她这种人。 在景迄面前,她手指压在景迄的唇上,说不让诸淑惠知道,她还觉得挺有感觉,偷情背德什么的,景迄在她脖颈边喘得每一口气她都觉得格外来劲。 但是现在回归现实,她就不行了。 比起怕景迄告诉诸淑惠,她发现她自己更难面对诸淑惠。 “怎么,你有话说?” 诸淑惠跟妯娌应酬的差不多,寻了一处地方,让宫人上了茶点,好让苏翘安心品尝宫里御厨的手艺。 “我刚刚遇见了殿下。” “你遇上了?” 诸淑惠见着苏翘的表情,感觉她说的话会影响胃口,干脆放了筷子,“怎么,你撞见了裴诗跟殿下的好事了?” 诸淑惠那么说,苏翘更难开口。 她这不就是睡了人老公,事后说因为珍惜我们的友谊,所以我把事情告诉你,我诚实单纯我一点都不婊。 咳嗽两声通了嗓子。 “我遇到殿下时,他身边没其他人……然后,我瞧着他模样可口……” 接下来的话苏翘不怎么说得下去,干脆眼巴巴的诸淑惠,她知道她会懂她的欲言又止。 诸淑惠的确是懂了。 只是看着苏翘一脸像是做错事的模样有些不解:“你是他的侍妾,殿下让你伺候正常不过,你怕什么?” “殿下本无意,是我瞧他冷漠的样子,心里痒痒。” 既然要说,自然是谁主动这事也得说清了,说完苏翘小心翼翼瞧着诸淑惠。 -- 第114页 苏翘提及这事,诸淑惠的确觉得是景迄来得兴致,现在听到苏翘说心里痒痒,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怪异感觉。 “他就从了你了?” 进宫前他多看她们一眼都欠奉,竟然就顺了苏翘的意。 见苏翘点头,诸淑惠笑出了声:“原来他喜欢这般,怪不得太子府的美人他都不喜欢,恐怕是因为都太温顺。” 本来这事诸淑惠听着面上没气恼的意思,但心中是有些不舒服。 苏翘现在背靠着她,然后一有空闲时间就去讨好景迄,而且还是在御花园,就像是她这个太子妃有多不贤,阻着太子宠爱妾侍。 但幸好苏翘把话直接说了出来,而且还说是她心痒主动。 想到她截胡了裴氏,打乱了沁鸢的计划她更觉得爽快。 “本宫知道你曾经中过毒,你会心痒说不定是那毒作祟,本宫不觉得有什么,再说殿下竟然选了你入府,这心痒他给你解开正常。” “惠惠,你真好。” 诸淑惠的反应让苏翘眼泪汪汪,果真姐妹才是最棒的,男人就是解痒的玩意。 诸淑惠虽然私下叫过翘翘,苏翘却一直都是敬称她为娘娘,这还是她第一次叫她惠惠。 而且她也是第一个那么叫她的。 诸淑惠看着埋在自己怀里苏翘:“本宫本来觉得你没错,但你这副模样让本宫疑惑是不是想错了,你实则是做了件大错事,本宫该严惩才是。” “娘娘,我们要不要找些有意义的事做?” 没把诸淑惠的威胁当真,苏翘突然直了身子,双眸放光道。 乍听到苏翘的话,诸淑惠怔了怔:“什么叫做有意义的事?” “帮助别人?我也不晓得,但就没什么事能让我们忙起来,那种一开始做了就要投入精神,责任心迫使我们不会中途放弃,会一直投入精神,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 苏翘越说语速越快,她真觉得自个迫切的需要那么一份事业来充实她的每一天。 在青州被抢匪抓过之后,她就一直在报复性的享乐,到了京城后遇到了诸淑惠更是,开始她是想让诸淑惠晓得她无害,后面就是觉得两个人玩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到了太子府之后,两人不是一起看书交换想法,就是出门找有名的酒楼试菜,或者是研究衣裳首饰怎么打扮好看,还有凑桌子打马吊。 这样的日子很快乐是没错,但是这种日子长久下去,既麻木人,又使人空虚。 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如果她想维护跟诸淑惠这份情谊的话,她就该跟她一起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而不是光喊一些新鲜的口号,然后两人懒散当狐朋狗友。 “我进城的时候,城中不见乞丐,但城外却是有的,我们帮帮他们?” “好啊,”突然见苏翘变了神态,黑眸灵动,诸淑惠先应了声才道,“初一十五本宫都会捐银子给善堂,本宫可以多捐一些。” “善堂是谁开的,帮助的又是什么人?” 这些诸淑惠倒是都没想过:“应该都是些可怜人。” “那又都是多可怜的人……”苏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善堂的主事是男是女,若是男主事,一个可怜的女童,跟一个可怜的男童,只能帮一个人的情况下,他会帮谁?” 这是诸淑惠更没想到,而这细想下来,遇到这种情况定然是选男童,因为哪怕是大部分女子也是觉得男人更有用。 明白了苏翘的意思,诸淑惠来了精神:“那我们要怎么做?怎么才能找到需要被帮的女子?” 她当姑娘的时候没少捐银子,只是银子要不是直接给善堂就是给寺庙,就是施粥她也是吩咐下去,让主事去办,从未亲手操持。 “只要有银子,架个牌子都会有人主动上门,主要是我们打算帮到什么程度,我们是收养孤儿,那养大了她们又如何谋生?娘娘你发现没有我们去酒楼小二都是男人,从未见一个丫头。” 平日里在内宅就觉得女人不少,女人和男人都在做事,但是出门在外面,街道上倒是有些卖小食的女商贩,但大多地方聘用的小二都不是女人。 两人越说越投入,严嬷嬷连续不断咳嗽了几声,两人抬起了头发现有人来了。 来得不止一人,沁鸢走在前头她身边围绕了五六个打扮周全的贵女,站在她身旁那一位最为招眼。 天海蓝的裙袍,头上云髻配点翠嵌东珠步摇,眼角略下垂,把尖脸带来的刻薄之意都柔化了,端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不用诸淑惠特意点出,苏翘一眼就看出招眼这位是景迄的白月光。 像这种东西别人各有角度,但是让她看来,之前那张画像倒是还跟她像些,而裴氏本人五官跟她完全不同。 她甚至看出诸淑惠为何讨厌裴氏了。 裴氏的脸窄加尖,她用了各种方法柔和了面部线条,让略单的眼皮含情,男人可能会看不出她的刻意,只觉得有风情,但是女人就不同了。 她能感觉裴氏每一个姿势,连见到诸淑惠露出的惊讶,都不知道私下在心中琢磨过多少次。 要说跟裴氏像,苏翘觉得自个的路数跟裴氏有些像,她勾景迄的时候,心里不知到过了多少遍自己哪个姿势好看,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能引起景迄的注意。 但不同的是,她这人既讨好男人,也不愿意放弃女性市场,她也知道女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再者她的五官比裴氏柔和,所以她才没讨诸淑惠的厌。 -- 第115页 “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身吧,今日是沁鸢的生辰,你们莫因为本宫在这就拘束起来,随意即可。” 沁鸢不给诸淑惠面子,但诸淑惠可没她那么不讲道理,面对她的客人都是笑盈盈的模样。 “是,娘娘。” 一时间没了话,所有人都看向了沁鸢,然后就发现沁鸢公主正看着太子妃身边的女人。 苏翘出现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但知道她是没身份的女人,就没人对她投下太多关注。 毕竟女人光是美貌无用,到了她们这个地位,身份才是第一,幸好沁鸢跟太子妃都貌美,她们才敢精心打扮自己,如若不然抢了贵人的风头,她们往后就要倒霉。 沁鸢的眼神怪异,苏翘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无辜,但是心里却翻江倒海。 景迄会跟她一起沉沦放纵,她想着按着他的性子,应该是对周围有把握,但看沁鸢的神情,她明显是察觉了。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景迄怎么没脑子成这样。 明明是自己勾/引,但苏翘埋怨景迄埋怨地半点不客气。 在她看来她就只需要享乐,麻烦和后患景迄解决就可以了,谁知道景迄也跟她学了起来,对周围的状况没把握就跟她一起享乐起来。 男人还真是不靠谱。 第五十九章 开始捞钱 “如何?” 把请安的人打发走, 诸淑惠看向苏翘,她晓得苏翘一定认出了裴雅秋,“本宫瞧着裴氏见着你的脸明显一怔。” 这反应像是自个也觉得不像。 想着诸淑惠就想笑:“这些年本宫明里暗里不知道因为她吃了多少亏,动不动就拿本宫跟她比较, 比起闲人没事找事, 本宫但更信她从中作梗,抬高自己的身价。” “貌美的女人讨人喜欢, 但想踩着旁人抬高自己就让人生厌了。” 苏翘跟诸淑惠说了她看到裴氏之后的面相分析, “说不定以往她跟我长得像, 但是面由心生,她踩人的事情做多了,人就变丑了。” 诸淑惠听着白了她一眼:“本宫觉得你说得话有几分道理, 借由旁人抬高自己的女人的确让人生厌。” 苏翘无辜地搂住了她的腰撒娇:“我可没有踩赵少夫人捧高自己的意思, 娘娘厌恶她,我若是踩她恐怕娘娘还觉得我脚沾上脏东西不高兴。” “果真是今日做错了事,讲话都比平日嘴甜。” 诸淑惠任她抱着,接着道, “回府本宫且不理你几日再说, 既然沁鸢晓得了, 那皇后娘娘自然也晓得了这事, 本宫做做样子, 看皇后娘娘会不会赏赐些什么安抚本宫。” 沁鸢的不对劲,不止苏翘看出来了,诸淑惠也看懂了。 “你还真是厉害, 按着殿下周全的性子,竟然被你勾得让沁鸢这个呆瓜也晓得发生了什么。” 掰开了苏翘的手,诸淑惠衣袖摔得干脆利落, 看着那几日的冷战从这会就开始了。 女人软腰的触感还残留在手,苏翘撑着头看着诸淑惠的背影,怎么说有钱的人会越来越钱呢。 惠姐手上的银子都那么多了,有机会还想从皇后那里捞钱,她这个穷光蛋,怎么都得把这精神好好学起来。 比如说从景迄身上捞一笔。 * “娘娘真打算与苏氏一起助人?” 离了御花园,严嬷嬷瞧见主子眉头拧起,以为她在苏氏与殿下的事,不由道,“她与殿下这般做分明是打娘娘的脸,为何娘娘对苏氏如此容忍?” “这就算打脸,那这些年来本宫无时无刻都在挨巴掌。” 诸淑惠想着跟苏翘设想的一切,心中紧张兴奋,听到严嬷嬷的话,直接回道。 说嫉妒自然是有一些的,她对苏翘虽然看得上眼,但就算是自个亲妹妹得了宠,她不得宠她也难免眼酸,何况她与苏翘才认识了几日。 “本宫开始几日跟她相处,大部分缘由是想瞧瞧殿下唯一碰过的女人是什么样子,而后本宫在她身上看到不同的东西。” 是什么不同的东西,描述起来大概就是苏翘能大方说自己馋景迄,然后又怕破坏与她的关系,坦白地告诉她。 苏翘看男人,看权势都是不同的,而这种不同会让人情不自禁向往。 若是可以打破教条,谁又愿意一直在条条框框中活着。 “嬷嬷,本宫不快乐太久了。” “娘娘……” 严嬷嬷是诸淑惠的奶嬷嬷,自小看诸淑惠长大,怎么会不知道自个主子进了太子府后每日多难熬。 主子像是恣意,还能进宫跟皇后娘娘告状,但皇后娘娘的性子柔和,她既不计较主子的告状,也不会训斥太子爷,督促儿子儿媳快些圆房。 “虽然没弄明白殿下为何喜欢苏翘,但是本宫知道自个为何喜欢苏翘,她让本宫想起,本宫原本的性子不是那么的死气沉沉。” 她未嫁人之前家人千娇百宠,她从未低头讨好过任何人,景迄虽然貌好,可不是她喜欢模样,加上他的身份,更是让她不会多看他一眼。 她早都想好了,她要不是选个入赘的夫婿,就是从她叔伯的下属里面选一个老实的,谁知道她就被赐婚进了皇家,被景迄的冷脸逼着不得不想着法子讨好他。 “仔细想想,太子不喜欢本宫,本宫也不喜欢他,他忙着他的储君之位,本宫也该忙自个的事。” -- 第116页 “就怕苏氏说的事情没有谱,会给娘娘带来麻烦。” “帮人能带来什么麻烦,本宫感觉得到苏翘是真觉得本宫更重要,你以为她是什么勤快性子?” 勤快二字说出口,诸淑惠就笑了起来。 这几日跟苏翘厮混在一起,她还能不知道苏翘的性子,苏翘虽然脑子里有不少新鲜想法,行事准则也有自个的规矩,但人却有种龟缩感。 若说她对苏翘有什么看不惯的,就是苏翘看着像是有很多想法,很多反抗,但是这些想法和反抗都是到一半,争取到一点甜头就停下了,让人觉得不大气。 要是寻个狐朋狗友,这样也就行了,可她期待苏翘的不同到底有多不同。 “按着她的性子,她踏出一步说要做这些事,就是为了跟本宫多些情谊,不然她可以直接去讨好太子爷,不与本宫交好对她也没什么损害。” 见严嬷嬷还要说,诸淑惠笑道:“好了,人是好是坏本宫辨得清楚,要是真辨认错了,本宫愿意承担自个的错。” 既然主子都那么说了,严嬷嬷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就希望苏氏不要辜负娘娘的真心……往后她若是不趁机跟殿下纠缠,老奴会更信她。” “纠缠又怎么,不过是个解痒的。” 这话按理说应该是指苏翘只是个玩意,但是严嬷嬷却知道主子这是再说太子爷。 一时间人的身份像是混了,像是苏翘成了太子爷,她家主子依然是太子妃,而景迄变成了侍妾,她家主子大度不在意景迄偶尔的争宠。 真是乱了,乱了。 * 被诸淑惠丢下,苏翘吃了两块糕点也打算溜了。 谁想到她跟内侍一说,内侍说太子妃没给她留马车。 这是让她徒步走回太子府? 苏翘不禁疑惑诸淑惠是真的不气她,还是在这儿等着她,然后她就见沁鸢公主匆匆而来。 这次沁鸢怪异的目光更肆无忌惮,来回打量了苏翘。 苏翘看得出她有话想问,但几次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来回那么几次,她都累了,沁鸢终于寻到了可以说得话:“皇嫂为何扔下你走了?” “娘娘没有扔下妾,只是有事先行一步。” “她有何事急的不能把你带走。”猜到诸淑惠应该是知道了苏翘跟皇兄那事,看诸淑惠吃瘪她该高兴才是,但又不怎么笑得出来。 她就只是想安排裴氏跟皇兄见上一面,若是皇兄当时是见了裴氏,不会也像是对苏翘那般,不管地方就做那事吧? 沁鸢心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母后跟皇兄说得如何。 “算了,皇嫂既然走了,你先随本宫去听戏,等会本宫派人送你回太子府。” 不管怎么样,皇兄会碰苏翘,应该就是喜欢,既然喜欢她自然要给苏翘做做面子。 “谢公主殿下厚爱,只是娘娘走了,妾应该随后才是,不若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做那事被个小姑娘看到,不管沁鸢是看到了多少,苏翘都觉得尴尬,让她留下来听戏,她宁愿徒步走回太子府。 “你说也是,那便回吧……皇兄他,算了,你往后要守规矩,皇兄不喜旁人对他不守规矩。” 乱七八糟地说了警告,沁鸢摆了摆手,示意苏翘快走,再不走她恐怕就受不了直接把那些问题问出口。 她家皇兄明明是冷静不过的人,平日里笑脸都少露,为何苏氏一勾,她皇兄就胡天胡地起来。 是苏氏使了什么花招,还是她皇兄一直那样,与她听过那些纨绔子,下流胚没什么两样。 她之前觉得她皇兄的心思再纯真不过,不然怎么会那么惦记裴氏,她不忍皇兄受相思之苦,才想法设法的安排,但现在再看,她皇兄的心思绝对不纯真。 至少对着苏翘不纯真。 而苏翘一面对着诸淑惠讨好,一面又背着诸淑惠,交代皇兄不要让诸淑惠晓得。 苏翘坏的那么明显,她都不知道该不该跟他皇兄说苏翘心思复杂,不像是个好女人。 算了不说了,感觉皇兄好像就喜欢这样…… 打发了苏翘,沁鸢心不在焉回到听戏的地方,还未坐下就迎上了裴雅秋的笑脸。 “苏氏如此貌美,怪不得不止得了殿下的宠,娘娘也对她青眼以待。” 裴雅秋这是听到了太子妃先走,刻意试探沁鸢。谁知道沁鸢听到这话,只觉得对裴雅秋有几分不好意思,她今日是想设局让裴雅秋跟皇兄见面,没想到让苏氏抢了先。 “她走了好运罢了。” 裴雅秋浅笑,瞧着沁鸢又是茫然又是厌恶的神情,猜到刚刚那一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这位苏氏看着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她未曾单独见到太子,恐怕就是苏氏在后运作,也不知苏氏怎么拦住了太子爷。 脑海中互相苏氏那张脸,裴雅秋心中升起了丝丝嫉妒,苏翘看得出自个的优势,裴雅秋自然也看得出。 两人是同一类的长相,苏翘因为脸上肉多,要比她柔和、讨喜几分。 不过片刻,裴雅秋就恢复了平常。 长得讨人喜欢可不是什么好事,只有玩意才需要长得讨喜,她从未听过哪个身处高位的女人,长了一张谁见了都觉得好欺负的脸。 * 太子府就建在皇宫边上没多远。 苏翘在马车上发个呆的功夫,马车就进了二门,下了马车,苏翘抬头一瞧,府里下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 第117页 等到走回诸淑惠的住处,她就明白了为什么。 她到府邸之后,诸淑惠为了表示对她的关照,直接让她住进了她的院子。 而如今她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严嬷嬷守在外面:“翘儿姑娘,你的院子是宜春院,我这就派人帮你把东西送过去。” 严嬷嬷刻意注意着苏翘的神情,她要是露出一丝的怨怼与气恼,她铁定要告诉主子。 可惜苏翘不如她愿,点头道了声麻烦:“宜春院听着就是个好地方,只是妾还是想跟娘娘一起住,严嬷嬷不能给我求求情吗?” “娘娘定下的事,怎么能更改。” 苏翘唉声叹气:“那我晚膳再来给娘娘请安。” “不必了,娘娘并不想见到翘儿姑娘。” 几句对话,让竖起耳朵的下人们听了个够。 从苏翘进府以来他们就等着这一天呢。 看着就奇怪,就算娘娘通情达理,但苏翘在府外拿乔了那么几天,娘娘能多喜欢她。 之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现在总算是正常了,要把人赶到宜春院去。 宜春院位置倒是不差,地方也不小,只是那是个赏春的院子,如今花植枯萎的枯萎,败落的败落,死气沉沉感觉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娘娘……” 苏翘眼巴巴地看着院子一阵,严嬷嬷不耐烦地请了几次才走了。 “娘娘说殿下洞幽察微,翘儿姑娘你直接去见娘娘说不定会被察觉,娘娘把璎珞留在你身边,你若是有事传达,便派璎珞传话就是。” 严嬷嬷本想多吓苏翘一阵,让她晓得厉害,但见苏翘站在院门口神情可怜,闲人一没有就恢复了平日淡笑模样,就知道根本没吓到她。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那么肯定她在御花园勾搭殿下,娘娘不会与她发火。 “除此之外,翘儿姑娘你不必担忧皇后娘娘问责,皇后娘娘不爱管太子府的事,不会寻你麻烦。” “劳烦严嬷嬷告诉娘娘放心,我会安心住在这处,还有告诉娘娘不止她劳心,我也会费力去捞银子。” 把该交代的交代完,严嬷嬷已经准备走了,突然听到苏翘精神抖擞的声音,她惊讶地看着苏翘:“翘儿姑娘是什么意思?” 她家娘娘吃亏,皇后娘娘心疼儿媳安抚正常,但是苏翘能得什么银子。 “嬷嬷只管说就是,娘娘知道的。” 苏翘笑眯眯地道。 本来觉得御花园那次是最后一次了,现在为了银子,她要把自个主动送到景迄跟前,也不知道他会如何羞辱她。 不过这才有意思,虽然挺怕景迄的喜欢的,但看着他一边口是心非的排斥她,一边又拒绝不了她的泥足深陷还挺有意思。 * 从坤宁宫出来,景迄去了上书房办事。 等到把手中事务做完回到太子府已经到了入夜的时辰。 才下过一场大雨,夜风有几分寒意。 景迄避开了李进披披风的动作:“这会儿凉的恰好,孤没有那么体弱。” “是,殿下。” 主人未归,戌时将过太子府依然灯火通明,看着这模样,景迄反倒不想进府。 在门口停了两步,转身就打算去卫所巡查军务。 “殿下?” 景迄上马之前,一盏灯笼由远至近,走到景迄跟前,昏黄的灯笼将提灯人的脸照得朦胧温婉。 苏翘看清了人,就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她就不该决定等什么景迄,平日这个时候她梦都开始做了,现在却大晚上站在这里。 “殿下,劳碌了一整日,沐浴的热水已经备好,妾伺候殿下早些休息,明日殿下还有早朝呢。” 大晚上在府门口等他的事,府邸的嫔妾不是没做过,就连诸淑惠开始为了讨好他,也在门口站过一阵。 只是她们发现没用,且会惹他心烦后,就再也没做过这事。 “怎么,惹怒了新主子,又来投奔旧主子了?” 苏翘这副殷勤的嘴脸,景迄不用多加思考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苏翘抿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主子哪有什么新旧,一日是主子就一生是主子。” 听这话,李进都忍不住看了苏翘一眼,幸好她是个女人,若是个宦官,靠着这浑然天成的拍马屁功夫,说不定能挤掉他的位置。 “殿下,妾给你照路。” “不必,孤不用不忠之人。” 苏翘脸上笑意更甜:“那幸好了,妾十分中!” 苏翘大拇指,她长相顶身材顶,整个人又顶又中。 第六十章 笑脸相迎 “哈哈哈哈哈——” 罗三笑声豪迈, 要是换在战场,他这笑声就像是号令士兵冲锋前嘹亮的号角,呼吁所有人跟他一起向前冲锋。 可惜其他人明显畏惧主子的冷脸,一个个紧咬嘴巴皮, 寂静的深夜里只有罗三一个突兀的笑声。 苏翘倒是回了他一个浅笑, 但景迄却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罗三立刻闭紧了嘴巴,明明挺有意思的事, 刚刚他瞧着主子的嘴角都要扬起来, 怎么最后像是只有他一人听懂了苏翘的笑话。 “苏氏, 旁人不要的,孤也不要。” 景迄低眸瞧着苏翘,冷漠的眼神像是要把苏翘生生瞧走。 不知道是夜色太深还是如何, 苏翘这会儿瞧景迄的漠然与白天时候有些不同, 白日的时候虽然拒人于千里,但那种冷淡带着钩子,至少能让人感觉他心情不差。 -- 第118页 而现在这会他透出的感觉就是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人。 她敢确定她这时候对他邀约, 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推开她。 也不知道就一个下午的时辰, 他公务遇到了什么麻烦, 让他全身毛都竖起来了。 “旁人不要的, 殿下也不要, 但殿下难道忘了叶南那个疯子,他如今在阎王殿说不定还在想妾呢,妾可不是没人要的。” 辩解了一句, 苏翘牵住了景迄的衣袖,“外头风大,殿下还是先进府洗个热水澡再发脾气, 到时候殿下说什么,妾都老实听殿下训话。” 扯一下扯不动,苏翘加重了力气,幸好景迄衣裳用的布料结实,没被她给扯烂了。 “呵。” 景迄不吃这套,甩了袖连同苏翘的手一起甩落。 耽搁那么一会,他没了去卫所的心思,直接走进了府邸,而苏翘就像是没感觉到他的冷漠,紧紧跟在了他的后头。 亦步亦趋,像是怕慢半步就被留在夜色里。 瞧着两人的背影,罗三看向留在府邸的乌志。 “翘儿姑娘这是跟娘娘恼了?” 他整天跟着主子,根本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像是在御花园恼的,两人分开回府,姑娘是公主殿下派人送回府邸,除此之外,娘娘一回府就吩咐下人把翘儿姑娘的东西移走了。” 说着乌志都觉得稀奇,两人关系好的莫名,恼得也莫名。 “女人之间闹脾气还能因为什么,定是为了殿下。” 说着罗三搓了搓下巴的胡茬,“我是没想到苏氏还有这一手,以前只知道傻傻的站着,现在都懂得扯袖子哄人了。” 主子今天心情不好,他们这些旁边伺候再清楚不过,主子说要去卫所,他还想着今天晚上卫所怕不得安宁,士兵要□□练到天亮。 苏翘死皮赖脸,他暗暗为她捏了几把冷汗,谁知道殿下嘴上话不好听,人却不走了。 要不怎么说,温柔乡英雄冢。 “苏氏跟娘娘闹翻了也好,虽然在内宅会难过一些,但是讨好了殿下,有殿下护着,那可比娘娘给她个好脸好多了。” 他们这些旁观的人,看到苏翘让太子妃把她当做亲妹妹般看待,都觉得苏翘好手段。 但是同时他们并不看好这段关系,苏翘哪怕开始为了在府邸立稳脚跟要讨好主母,可迟早要去讨好殿下。 而一讨好殿下,太子妃气性高,见着殿下不给她一个好脸,却宠爱苏翘,久而久之定会心存芥蒂,两人的关系就是不闹翻,那暗里太子妃也会刁难苏翘出气。 “女人家的事想着就让人头疼,也就那些读书人的书里头,那些女人才一点气性都没有,就乐意给自个相公照顾小的,把妾照顾得比对自个亲娘还好。” “头,嫂子都走了那么久了,你不找个妾照顾在身旁照顾,难不成是因为怕纳了妾,嫂子的从下头上来寻你麻烦?” 侍卫嘴贱,说完就被罗三追着打脑袋。 “他奶奶的,什么下头,她是在上头,升仙了你知不知道!” 把属下教训了一顿,罗三浑身通畅,“你们少他妈乱说,她是给老子生孩子死的,我得给她守几年。” “那得守几年啊?” 他们只听过女人给男人守寡的,没听过男人给女人守的。 “当然是守到我觉得差不多成了就不守了。” 给了属下一拐子,罗三连着骂了十几句的问候祖宗的话,本来是说主子内宅,怎么就说到他头上了。 主子因为苏翘心情好转不少,但是他心情却差得想追这些属下再揍个几圈。 苏翘跟着景迄一路走到他住的院子。 景迄的院子跟诸淑惠的院子相距不远,但这还是苏翘第一次过来。 见没人拦着她,她一路进了屋。 “妾吩咐厨房熬了补汤,殿下先去沐浴,出来正好可以吃两口夜宵再休息。” “苏氏,孤低估了你的厚脸皮。” 苏翘神情无辜,她哪里厚脸皮了,她这叫做自己。 “你做这些事,是为了让孤觉着你特别?”与诸淑惠交好,又在御花园蓄意勾引他,惹恼了诸淑惠后有了正当理由讨好投奔他。 绕来绕去,她的目标不过是为了加重她在他心里的分量,让他多分神思虑她几分。 想着,景迄低眸轻笑,“不过你运道一直不错就是,御花园竟然让你碰到了孤。” “妾一直都是个好运气的人,要不然早就死在苏家人的折磨下了。” “往后老实些,分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莫要做多余的事,那样只会让孤厌烦。” “那妾不让殿下厌烦,殿下会赏妾吗?” 目光滑过苏翘期待的神情,景迄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应了她一声。 景迄说完就去进了湢室沐浴,因为他没叫苏翘走,苏翘只有留在屋内,等到夜宵送上,景迄出来抛了一个“你怎么还在”的眼神,苏翘才迤迤然地走了。 春鹃在外头等着主子,见大晚上殿下也不留人,走远了就忍不住抱怨:“辛苦姑娘了,殿下说话那么难听,姑娘还笑脸相迎。” “他能给我银子,这点难听算是什么。” 而且几次交锋她算是琢磨透了。 景迄这个人不屑欺负女人,他话说得多难听,但他却不会用暴力来让她老实。 -- 第119页 再者威胁的话说多了,不止她这个听得人觉得不痛不痒,说的人恐怕也习惯了威胁落空,对她越来越能容忍。 “有人设摆在前头,景迄底线好摸,人也好懂。” 苏翘喃喃自语道。 大男主的小说,男主通常都是一个性格,唯吾独尊,仗着脑子身份比旁人好,做事看事都是一副骄傲模样。 景迄竟然笃定她跟诸淑惠交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这是从哪来自信。 越是这样,她越是想打他的脸。 若是把景迄惹得太厉害,就期望她家惠惠能护住她了。 “明日早些把我叫起来,这几日得认真在殿下那儿露脸,莫让他觉得我是个半途而废的人。” 嘱咐了春鹃叫自己早起,苏翘就愉快地上了床榻。 到了隔日,苏翘半夜送景迄回院子的事就已经传得全府皆知。 苏翘睡眼朦胧地走在路上,都察觉到不少人打探的目光。 “现在府里都觉得姑娘是踩着太子妃娘娘往上爬,不知道娘娘会不会也那么认为。” “当然不会。” 苏翘捂着嘴打了个小哈欠,哪怕诸淑惠有所怀疑,心中有丝丝芥蒂,但她只要她不开口与她断绝往来,她就愿意把她列为第一选择。 与诸淑惠交好,她会从一个玩伴升为一个伙伴、友人,而讨好景迄,她会从一个奴才升成一个忠心任他睡的奴才。 不傻都知道该怎么选。 苏翘到景迄门口时,见着下人拿早膳入门,她立刻从下人手上领了一个食篮,随着他们一起进了屋。 屋中的景迄已经洗漱好了,换上了绣蛟龙的太子袍。 苏翘把篮子里的早膳摆上了桌,走到景迄面前时,先垫脚给他理了理不乱的领子,才福身道:“殿下万福金安,妾来给殿下请安了。” 这个时辰,便是夏日天都还没亮。 景迄低眸看着苏翘满是困意的脸,这会儿她算是有一些在苏府时的样子,知道谁是主子,她又该如何做才是守本分。 虽然觉得她现在的模样狗腿难看,但总比说些没意思的话,耽搁他的精力好。 “起吧。” 景迄用膳不需要人伺候,苏翘就在旁看着景迄用膳,等到他用好了就一直跟着他去二门,直到他上了马才停住了步子。 抬头望着坐在马上的景迄:“殿下一路顺风,妾在府邸你等着你回来。” 相比她的热情,景迄冷淡得多:“往后孤不传你,你莫去归元院。” 说完既走,苏翘目送他走远,等到回了宜春院没多久,李进就给她送来了赏赐。 “每位美人进府,殿下都会开库房选些物件赏赐,是洒家大意现在才给翘儿姑娘送过来。” “劳烦李公公了。” 扫过红木匣子,苏翘巧笑。 美人进府主子会开库房给入府礼苏翘晓得,只是她因为一开始就奔着讨好太子妃去,所以没得这些东西。 之前她就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补上,现在终于东西到了手。 虽然都是些不好不坏,中庸的首饰、摆件,但白得的东西有什么可挑三拣四的。 “姑娘想开了就好。” 李进瞧见苏翘脸上的笑容,不由开口道。 讨好太子妃,哪有讨好太子爷有用,也不知道苏翘当初是中了什么邪。 “开了,我定是想开了,我不过低头半日,殿下就待我那么好,给我赏赐,往后我一定要好好伺候殿下。” 苏翘语调认真,景迄才给了她这些东西打发她,她至少得再往他面前蹭个几日。 至于他说的什么不准去他的院子,嘿,她根本没放心上。 她就是要去,他能怎么样,难不成把她扔到床榻上办了她? 她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第六十一章 像一粒米 讨好景迄的作用显著, 宜春院不缺冰也不缺香,管事还特意上门,问苏翘喜欢什么花草,要给宜春院好好布置一番。 而住得相近的美人, 明面虽然怕得罪太子妃没上门拜访, 却让小丫鬟给她送了些小玩意。 “姑娘要布置这处吗?” 春鹃想到主子没几日就要回太子妃那儿,觉着不必费这个功夫。 “布置, 为何不布置, 反正用的也不是我的银子。” 苏翘让春鹃拿了笔墨纸砚, 原主绘画不错,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连带着写字跟绘画也十分像样。 在白纸上描绘出她想要的感觉, 待上头的墨水一干, 苏翘就让春鹃去拿给管事。 “花不要太繁复,两种就行,树木要百年的老树,不然枝干太细看着不顺眼, 还有我的床榻是怎么回事, 哪怕是在苏府, 我睡得也不是梨花木, 这八宝阁就放这些破烂, 哪儿有宝贝的样子……” 挑剔地说完,苏翘触到璎珞惊讶的眼神:“怎么?” 璎珞摇头:“奴婢以为姑娘你不挑这些杂事。” 在太子妃那儿住的时候,苏翘明明十分好说话的模样, 她们这些在太子妃身边伺候的老人,怕太子妃被她哄了,心中不甘愿, 暗里给她稍次的茶水。 见她没有反应,她们还觉得她是乡下来的根本牛嚼牡丹,现在却见她抿了抿茶,就能说出是陈茶要换,可见之前她是不愿跟她们计较。 “本来是不挑的,但这不是有人送上门给我添东西。” -- 第120页 但当初太子妃也说让苏翘缺什么就说,她并没说那么多的要求,对着太子妃就是什么都可以。 之前璎珞只觉得苏翘是靠甜言蜜语让娘娘待她不同,现在倒是能看出苏翘不止是花言巧语。 “姑娘这是要写信?” 绘得图收起来,苏翘手挽着云袖,纤纤玉指握着紫毫沾了墨。 瞧着她如玉的面颊,微亮的眸子,璎珞不确定她这是要写信,还是要作诗。 若是写信,谁都知道她亲生父母双亡,而养父母一家子也都没了,她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无人可写信。 但要是作诗,从苏翘进府以来,看着实在不像是什么才女。 难不成苏翘是在藏拙? 璎珞思来想去,苏翘一落笔,她就愣住了。 她起头题的是太子妃娘娘的闺名。 苏翘要写信给娘娘? 这才几步路,为何要多此一举写信? 璎珞在旁等着,眼睁睁地看着苏翘写了一张纸还不够,连着写满了三四张信笺才算完。 “用那块百合香饼熏。” 见苏翘写完封信,璎珞接过信件,本以为直接送信就是,没想到苏翘还要给信熏香。 愣了下,璎珞立马点头去做。 耽搁了小一刻,璎珞到了太子妃的院子,却又等了小一会。 因为太子妃要给苏翘回信,还让严嬷嬷去库房取了千金难得的紫檀香来熏香。 “小心一些,莫让旁人察觉了。” 璎珞走之前,诸淑惠特意吩咐道。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小心,不会让旁人看出不对。” “跟她说再等几日就成了,她现在闲着无聊,只管折腾管事,想怎么布置院子就怎么布置院子。” 这些话诸淑惠都在信里头说了,但还是刻意交代了璎珞了一遍。 “奴婢记下了。” 打发走了璎珞,诸淑惠打开苏翘的信笺又看了一遍。 苏翘倒是没在信里面多写什么,就只是她们俩分开后发生的事,写有人给她送东西拉她为同盟,还有景迄让她别去他院子,她打算当做没听到。 “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信?” 诸淑惠有些期待道,平日里她若是写信,都是正正经经的给家人写家书,这种不怎么正经,带着打趣随意的小笺倒是没写过。 而且这种背着所有人偷偷来往,也让她觉得有趣。 “娘娘还是小孩心性。” 严嬷嬷听了主子的话,对待苏翘也柔和了许多。 “若是能当孩子,谁愿意摆个架子过这种无聊日子。” 诸淑惠唉声叹气。 她每日真就没什么事做,刚开始她以为景迄只是不与她圆房,后面慢慢察觉这府邸的女人他都不碰。 而这些女人却不知道景迄谁都不碰,只以为自己不讨景迄的喜欢。 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府怨妇,虽然景迄想起会把府里的美人赏给下属,散出去一些,但依然怨气冲天。 她以前还会带着嫔妃去皇后娘娘告状,后面觉得无聊也懒得去了。 唯一的余兴节目没有,加上内宅的权全都集中在她这里,妾侍全都没宠老实,杂事她只需要交给管事去做,偶尔抽查就是,久而久之,越来越无聊。 “你说太子爷什么时候能掌权?” “主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严嬷嬷紧张地看向周围,根本不敢接话,太子掌权,那不就代表陛下要退位。 这话若是有人深究那就是谋逆。 “这太子府被景迄治理的如铁桶一般,怎么可能有探子听到本宫的话。” 诸淑惠混不在意地道,“本宫一直想着呢,若是他不成,那本宫只能陪着他一起死,若是他成了,本宫反而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娘娘怎么会那么想,若是殿下荣登大宝,娘娘自然是正宫娘娘。” “他明显就不喜欢本宫……” 景迄说了让她找男人的话太侮辱,诸淑惠怎么都说不出口,瘪了瘪嘴,“他若是废本宫,诸家一定会为本宫讨回公道,但就怕他连诸家也想动。” “娘娘,殿下怎么会?” 严嬷嬷头冒虚汗,不知道娘娘如何会想到这些。 “诸家效忠陛下,若是太子跟陛下反目……” “娘娘!” 严嬷嬷厉声阻止自家主子继续说下去,这越说越没谱了,便不是让外人听去,让殿下知道也不是好事。 这时恰好小丫头通报璎珞来了,想着是苏翘送信过来,严嬷嬷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觉得苏翘这信来的格外及时。 诸淑惠打开了信笺,她在去的信件里说了要亲自去探访,才知道帮什么人最好,要如何帮,这回信是苏翘赞同了她的话。 并且列举了许多女子可以做得事物,她们可以建造各类作坊,收留了孤苦无依的女人之后,再教她们一项技能,让她们不至于离开她们就没法子生存。 不好让璎珞频繁来回引起旁人注意,诸淑惠写了一封回信过去,就叫苏翘别回了明日再说。 信送走后,诸淑惠也不想景迄能不能荣登大宝的事了,而是思考起女人都能做什么。 在她看来除却力气活女人不能做,其他事务好像没女人不能做的。 但不知为何,那些穷苦人家的女人虽然不像她们这些贵女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能做的事情也极其少。 -- 第121页 “若是娘娘想把这事做美,不如收养男童,建书院,哪怕是出了个童生,旁人也会说娘娘厉害。” 见主子一直研究如何如何助人,严嬷嬷不禁说道,她完全是为了主子着想,“就怕按着娘娘和苏氏的想法,最后吃力不讨好。” “为何?” 诸淑惠瞅着严嬷嬷脸上的皱褶,不懂她话的意思。 “娘娘若是帮了一个状元,那天下人都会传为美谈,但帮了一群女人,这些女人哪怕有吃有穿,又能如何?不过是养出一群奴才罢了。” “男童不是童生就是状元,女童就是奴才了?” 哪怕自个是主子,严嬷嬷是奴才,诸淑惠听着这话也来气,“嬷嬷,你忘了你也是女子?” 没想到主子会发火,严嬷嬷只有小心劝道:“老奴当然晓得,老奴说这话是为了主子着想,同样都是帮人,花同等的银子,可以增添名望,而有些在旁人看来只是白忙活。” 正因为严嬷嬷是女人,所以才晓得女人没出路,投胎的好当姑娘,那就能唤奴使婢,投胎差的长得美长得丑都不是好事。 原本她以为主子跟苏翘只是随便说说,如今看到主子真要撒银子,她自然是希望主子撒在实处。 只是她的话并没有让诸淑惠赞同,反倒醒悟了苏翘之前说的话。 之前苏翘说做这是可能会遭到很多阻碍,甚至被她们帮得人也会觉得不解排斥,但能不能开始做和做下去,都要看她们自己。 她听到这话还觉得不解,为何有人会不解排斥,但是现在听到严嬷嬷的劝说她就懂了。 哪怕在有些女人看来,女人的命不值钱,费力气让她们活下来只是浪费功夫。 一时间她又想跟苏翘说话了,可惜她已经交代璎珞今日不在传信。 “皇后娘娘那儿还没动静?” 诸淑惠不耐烦地道,偷偷摸摸的来往,还是没光明正大的来往方便。 “若是皇后娘娘此时安抚娘娘,会让人起疑那日御花园发生了什么,皇后娘娘是个谨慎细微的性子。”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性子怎么生出了殿下这般的儿子。” 若是景迄有皇后娘娘一半的柔和,她也不至于那么期待跟苏翘一起气他。 * 今日景迄回府比昨日早了不少,晚膳时分就回了。 苏翘提早吃了晚膳,听到有下人通报,就在门口站着等景迄。 见着了人,冰镇过的杨梅汤就送了上去。 “殿下今日辛苦了。” 苏翘身上穿得是诸淑惠给她做得衣裳。 鹅黄秀金团花交领褙子,内配曳地如意月裙,妆容干净明丽,笑起来眼眸扬起三分,比起平日有种不同的端庄的美。 景迄的目光一转向她,苏翘就立刻抓紧机会道,“殿下送给妾的头面,妾很喜欢。” 苏翘娇俏一笑,微微低头,露出芙蓉髻上的发饰。 既然她提起,又低了头,景迄自然扫了一眼。 相比她的衣裳,哪怕是景迄这个不懂首饰的,也知道她头上的簪子配不上她身上的衣服。 她头上头面的赤金还不如她身上的金线亮,陪衬的珍珠还不如她脚上那双明珠鞋上的东珠大。 景迄赏得东西不算差,奈何太子妃给得东西太好。 东西是李进选的,景迄根本不会注意旁人有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但苏翘这会只提头面,不提衣裳,景迄大概就猜到了始末。 扯了扯嘴,说倒是没说什么,不发一言地走在了前头。 苏翘连忙跟了上去:“妾真喜欢这步摇,这用来做花眼的珍珠真小,像是一粒米,妾都没瞧过这样的呢。” 苏翘满心欢喜地在景迄边上叽叽喳喳。 景迄发现之前他的想法错了,苏翘哪儿学聪明了,分明还是一样的死皮赖脸,不懂的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脑子不用在正途。 第六十二章 一退再退 苏翘的话出口, 周围都静了静。 她双眸闪亮,没流露出任何嫌恶的意思,就像真是没见过小珍珠,所以惊讶。 只是她的表情再无辜, 旁的人都不会相信她这话没有别的意思。 李进瞧见苏翘的打扮就知道有鬼, 没想到她一来还真找了麻烦。堂而皇之地抱怨珠宝的大小。 东西是他置办的,但他都是按着府中份例, 只是不知殿下会不会只听苏翘的一面之词。 想着李进看向了主子, 而主子正在看着苏翘头上的发簪。 景迄一向大方, 对府中的女人从未抠搜,苏翘是第一个在他面前阴阳怪气说他小气。 当然旁人就想说他小气,也不会像她有那么大的胆子。 想来她今日这个打扮也是为了突出她头上这些小家子气的首饰。 “孤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你若是一二再而三的挑衅孤, 孤会给你教训。” 景迄不客气地警告道。而苏翘的表情茫然,就像是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气恼。 她不知道就怪了。 景迄收回目光:“滚回你住得地方,莫在孤面前碍眼。” “殿下为何那么凶,从早晨殿下离开, 妾就一直盼着殿下回来, 还特意打扮了自己, 这面上的脂粉, 妾研究了许久才化成这般……” 苏翘委委屈屈, 说着眼珠子附近都有了水雾,仿佛景迄再来一句重话,泪珠就会不堪重负从眼中落出。 -- 第122页 这副情态是看了不道一声厉害。 李进之前就觉着自己低估了苏翘, 现在更是觉得自个以前眼瞎,分明把白狐看成了白兔。 主子被封为太子之后,性子一日比一日沉稳, 不轻易流露喜怒。 他这个伺候久的老人,听到主子一声“滚”都要吓得双腿哆嗦,但是苏翘不止没走,竟然还撒起娇来。 那单纯委屈的模样,不知道是笃定了主子舍不得她,还是纯粹生死置之度外。 苏翘的话不是妄言,今日她这妆是下了功夫,不像是以往那样刻意化浓,模糊五官惹景迄讨厌,而是仔细描绘,眉毛是远山黛,眼皮上用的是海棠色,下眼角她特意用了淡粉小心描了个三角阴影,配着她波光粼粼的眼眸,无情都含了三分情意。 除此之外,额稍她还贴了几片浅色花瓣,衬的雪肌娇嫩。 苏翘像是怕眼泪落下,仰着头,纤细的脖颈青色的脉搏透着脆弱。 “殿下,妾这般不好看?” 自然是好看,不若他为何会气她刻意打扮,只是为了嘲他小气。 不等景迄回答,苏翘的手已经悄悄抱住他的胳膊。 景迄低眸看了眼,并未推搡她,让她滚蛋。 “不是不喜欢与美人争宠,怎么?在府中住了几日,打量没人比你貌美,所以也没了对美人的怜惜。” 景迄这话虽然带着讥讽,但是比起之前让苏翘滚蛋的话已经缓和许多。 但是苏翘眼眶中的眼泪却滚滚而落,一粒接着一粒:“殿下怎么能那么说,妾是什么性格殿下还不晓得,若不是实在仰慕殿下,克制不了心绪,又怎么会巴巴的黏上来。” 苏翘的眼泪让景迄微怔了片刻,他没少看到苏翘眼眸含雾,还以为那几颗泪珠子她是含在眼眶里做装饰,谁知道还真会落下来。 “就是知晓你的德性,孤才这般说。” 景迄说完,苏翘眼泪落得更厉害。 只是她委屈掉眼泪也不辩解也不走,就搂着景迄的胳膊,怔怔地看着他。 “看来往常你对孤算是客气了,没使出你的全力。” 景迄与她对视了几眼,突然咧唇一笑,像是人间清醒,根本不吃苏翘这一套。 闻言,苏翘也没露出惊慌的神色,就是哭哭啼啼地跟在景迄身后,一起跟他进了归元院。 跟在后头的李进他们,从景迄让苏翘滚那里就摸不着头脑了。 为了殿下的话一句比一句不留情面,只差指着鼻子骂苏翘假模假样,没安好心,但是苏翘却丝毫不像是被训斥,脸上不见一丝羞愤。 “师父,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殿下是恼了翘儿姑娘,还是在跟翘儿姑娘打情骂俏。” “打情骂俏”几个字小安子说得格外艰难。 让人滚,说人心计深沉也能算是甜言蜜语? 李进没回徒弟的话,他也琢磨不透主子是什么个意思。 听到主子的话,他都打算上前把苏翘拉开,但是还未开口,就见到了主子对苏翘露出的笑。 那笑容不算愉悦,但总不是厌恶。 “殿下是如何想洒家不知道,但这苏氏却是好手段,晨时殿下还让她不要踏入归元院,这才几个时辰过去,她却又进去了。” 而且看样子大有可能会留宿。 * 旁人觉得苏翘这是胆大,肆无忌惮,但是苏翘却觉得自个分寸把握的极好。 人当然都是喜欢新鲜感,她早就看出来,在景迄身边伺候的人,对他都是兢兢业业,罗三偶尔会说两三句调皮话,但景迄扫一眼就没胆了。 他们这些伺候景迄那么久的都那么没胆子,她这个有胆子的当然新鲜了。 再说她把自己的位置摆得极低,他讽刺她没有半点客气,她一点意见都没有,全都默默忍下。 这姿态简直都低到尘埃了。 入了归元院,苏翘本想先去净面,但还没走就被景迄扯到了榻上。 瞧着压在她身上的景迄,苏翘眨了眨眼,怯怯叫了声:“殿下?” 接下来的一切水到渠成,衣裳落了地,景迄的吻落在苏翘的面颊。 两人上次是在山洞,虽然刺激,但顾忌地方不对,两人都没放开,景迄更是草草了事,带着弥补的心思,这一次用的时辰格外漫长。 “殿下……” “苏翘,你可知耍孤的后果?” 云雨渐收,景迄手掌滑过苏翘的肌肤,突然开口道。 他可以不计较她之前费力讨好诸淑惠,但如今她跟诸淑惠不和就极力讨好自己,像是正常又透着不对。 他对她有几分容忍,但却不是她可以戏耍的对象。 面对景迄的警告,苏翘水眸朦胧,呆呆地眨了眨眼,往他怀里缩了缩,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 苏翘才站到府门口,消息就传遍了府邸,之后她进了归元院,更是让一众美人咬碎银牙。 “娘娘,这苏氏就不是个好东西,殿下都说不让她进归元院了,她还死皮赖脸的进去,真是个乡下人一点面皮都不要。” 妃嫔坐在诸淑惠的重华院里,没一个人说苏翘的好话。 本身苏翘在她们眼中也不值得讨好。 没有家世背景,只有一张脸,进府邸时声势浩大,连太子妃都被她迷惑了,让人看了就不高兴。 -- 第123页 不过苏翘倒是给她们提了个醒,太子爷难讨好,讨好太子妃也有好处可拿。 如今苏翘遭了厌弃,她们自然可补上她的位置。 “姐姐看透她真是太好,若是一直把她留在重华院,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她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娘娘把她赶出重华院,她不闭门反省,竟然当夜就去讨好殿下,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若不是娘娘大度,挨多少板子都不够。” 她一说周围一片应和,因为诸淑惠坐在上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她们觉着自个说的话入了诸淑惠的耳,说得越发热烈。 恶毒的话越骂越厉害,恨不得苏翘就在她们面前,让她们可以扒她的皮,拆她的骨。 “在殿下那儿留了那么久,恐怕今夜要留宿了吧?” 有美人插了一句,此话一出,周围静了一下,骂苏翘骂的更加厉害。 太子不宠幸府中美人算是个秘密,除却诸淑惠知道,也就一些灵敏的老人察觉了。 这些太子府后院的美人,都以为景迄清心寡欲,自己没好运被景迄宠过,却不知道景迄唯一睡过的女人怕只有苏翘。 要是让她们知道这件事,大概会妒恨的眼眶落血。 诸淑惠在上座听着,不知道苏翘听到这些人说她八字硬,克死父母会是什么反应。 苏翘还说她长得讨喜,惹人喜欢,这些人都恨不得把她给杀了,这还叫讨喜。 到了晚膳时分,诸淑惠实在不耐烦听下去,终于叫了送客。 一屋子莺莺燕燕走得干净,却留下了各种熏香的气味。 严嬷嬷让丫鬟们开了窗散气:“娘娘不耐烦听她们说这些,怎么不早些把她们赶走?” “本宫是借着她们提醒自己,不能像她们变成只会抱怨的怨妇。” 以往苏翘没出现时,她实在无聊也会跟这些妃嫔说话。 因为交情浅浅,能聊得也不多,无非是景迄,或是外头旁人家的夫人。 比如说裴雅秋不去伺候她的病秧子相公,却光想着办诗会出风头,简直不守妇道。 “娘娘不介怀苏氏?” 这话严嬷嬷都问倦了。 在她看来苏翘做得许多事,都该让主子生气,偏偏看着主子的样子,根本半点都不介意。 而且像是因为苏翘做得这些事,看透的一些事情,心情还变好了。 “她呀,就是个傻子。” 现在苏翘就是把自个放到了悬崖边上。 若苏翘对景迄是真,那就是耍了她,若是对她是真是,那就是耍了景迄。 虽然不知道苏翘对着景迄是怎么一副娇媚模样,但她相信苏翘对她是真的。 敢惹景迄,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 诸淑惠眉头微蹙,事到如今,她宁愿苏翘对景迄是真的了,就怕苏翘以为她有多厉害,觉着惹怒了景迄,她能把她救下来。 “本宫看着就生了一副侠义心肠?” 诸淑惠指着自个,朝严嬷嬷问道。 虽然严嬷嬷不懂主子到底为何对苏翘青睐,但不得不承认,因为苏翘主子比往日活力了许多。 侠义这个词,还是主子当姑娘时,她经常从姑娘口中听到的。 “娘娘慈眉善目,看着就是个大善人。” 听到了严嬷嬷的肯定,诸淑惠笑容不止,像是完全忘了刚刚听了那么一大堆的坏心情的话。 * 景迄从未承认过苏翘说他对她有爱,可每一次又都拒绝不了苏翘的勾引。 办完事看着苏翘在他身边安睡的模样,景迄身体爽快,但又牙齿痒痒。 看了半晌他忍不住推醒了她,让她回自己的院子过夜,这般能让她别太得意,以为拿捏了他。 虽没过夜,但到了隔日,景迄还是记得像米粒一样大小的珍珠,开口吩咐让李进拿银子,给府里女人置办首饰。 景迄不碰府中女人,却从未对她们小气,每逢节日都有赏赐,只是现在不年不节,这些女人怎么看都要谢谢苏翘让她们沾了光。 “银子不够去跟账房支,莫让人又在孤面前哭。” “殿下放心,翘儿姑娘那儿是奴才料理不周,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除却苏翘还有谁敢在景迄面前说簪子上的珍珠太小。 景迄没有特意交代给苏翘重赏,可说了不希望发生同样的事情,意思昭然若揭。 李进掂量着苏翘屋里那些太子妃给置办的衣裳,给宜春院的赏赐格外的重,免得又出现首饰配不了衣裳的事。 红木箱笼抬到宜春院,苏翘翘着腿笑不见眼,除却景迄的体力,他最讨人欢心的就是大方了。 “听说殿下给府里的美人都赏赐了。” 苏翘打开了锦盒,看着里头巴掌的羊脂玉:“都是他的女人就该都赏赐,他银子那么多,不给府里的女人,也是给府外的女人。” “殿下在府外应该没女人吧?” 春鹃不确定地道。 景迄洁身自好,从未听过他眠花宿柳,而且她们进太子府那么久,也没见景迄招幸过哪个美人,“姑娘,殿下好像独独留你在归元院过。” 景迄待苏翘不同,春鹃这个苏翘的贴身丫鬟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有些消息,春鹃不必去打探就汇到了她的面前。 “他哪儿让我留宿归元院了。” -- 第124页 苏翘自个也察觉到了景迄对后院的冷淡,但是她不至于觉得自己有什么穿越者光环,让景迄一眼看中她,此后再也不碰其他的女人。 她是个没权利的女人,偶尔还会想想自己左右拥抱,景迄这种不左拥右抱,群臣都跟着担忧的太子,怎么可能只睡一个女人。 如今这个状况,应该是景迄有什么安排,至于是什么安排,景迄不会告诉她,而她为了自个的小命,也不该去窥探。 “别想他了,我知道你觉得我哪里都好,想要我背靠景迄飞上枝头,在府邸成为有身份的人……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般,太子都对我那么不同,我要是换个性子,乖巧可人一些,眼里心中只有太子,他会更宠我?” 春鹃没想到自己想什么主子都看得明白。 点了点头,春鹃道:“难道不是奴婢想得这般?” 她觉得主子对殿下有时尽心,又时不尽心,殿下就对主子如此特别,要是主子对殿下完全尽心,那殿下岂不是独宠主子一个。 “当然不是。” 苏翘点了点春鹃的额头,太子府人多,她又是漩涡中心的人物,春鹃在她身边脑子一时间犯糊涂也正常。 “不管我怎么做,殿下对我只会到这个程度了。” 或许她要是完全乖巧,景迄会比现在还不乐意搭理她。 男人都是贱人,轻易得到的觉得没趣,你对他忽冷忽热,让他琢磨不透,他嘴里说不吃这一套,到目光却往你身上注视。 “殿下不是什么文人墨客,也没什么多愁善感的心思,他一切都看到清清楚楚,他对我身子有几分兴趣,所以对我有几分宽容,但若是我越了线,开始奢望我不该要的东西,给他寻麻烦,他会毫不犹豫解决我这个麻烦。” 苏翘越说越阴森,春鹃被她吓了一跳。 “殿下真会那么不讲情面?” 苏翘哈哈一笑:“没他我命早就被苏家人折磨死了,我的命都是他的,他会跟我讲什么情面。” 苏翘回想曾经,不由觉得后悔。 她那时候刚穿书,对眼前的一切其实有种游戏人间的感觉,所以比起其他选择,她直接去选择抱景迄的大腿,尝一尝睡男主的滋味。 现在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越发越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她被赐予了新的生命,那么一想就觉得当初的选择草率。 她靠景迄保住了命,她那么觉得,景迄自然也那么觉得。 没了他她的命就没了,有那么一个认知,哪怕景迄喜欢她,她的命在景迄的眼里也没多值钱。 再说值钱也没用,她还想着离开京城,自由自在过日子。 “唉……” 想到这些,景迄的赏赐都不香了,如今她想逆转局面,只有靠诸淑惠。 她看得出景迄对诸淑惠有忌惮,而诸淑惠有娘家依靠,只要诸淑惠能立起来,她靠着诸淑惠才能有自由生活。 “有句话说得好,老天爷给人关上了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 诸淑惠就是她的窗。 春鹃对主子的意思似懂非懂,忍不住道:“若是太子妃不愿为姑娘得罪殿下怎么办?” “她会的。” 苏翘肯定道。 诸淑惠的性子比她嫉恶如仇,再说她又不是利用诸淑惠,而是真的想与她交好,她的每句话都是真心,她相信诸淑惠感觉得到。 * 太子府因为有了苏翘,比起以往多了不少活力。 每日都有新鲜事闹出来。 就拿今日来说,就道苏翘哭着跑出了归元院。 稍稍打听,苏翘哭得原因让人哭笑不得。 她竟然开口让景迄给她建一座金屋,把她金屋藏娇。 “亏她也想得出来。” 景迄虽然大方,但他这大方也不是无止境的。为了不让陛下疑心,景迄跟外家并不亲近,闹出了苏家的事,宣平侯府差点被剥夺爵位,更是跟景迄划清了界限。 没了外家支援,景迄也没什么产业,怎么可能有建金屋的银子。 “殿下气得让苏氏在宜春院禁足。” 严嬷嬷道,“但却没说禁足几日,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一直关下去。” “不可能一直关下去。” 诸淑惠站起了身,虽然知晓凭着苏翘的脑子,景迄说禁足,她也有法子过得好,但不该继续那么拖下去了。 时间越长,景迄觉着被戏耍的感觉就越厉害,她就怕把人惹得太火,到时候她救不了苏翘。 苏翘纯粹假哭做戏,离了归元院眼角都不见红,诸淑惠去宜春院时候还有些担忧,一到地方见到苏翘喜笑颜开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担心是多余的。 “你怎么想的?竟然要起了金屋。” 两人几日不见,说起话来却像是更亲近了。 苏翘靠着诸淑惠坐下,“我只是看到书中说金屋藏娇,想让殿下效仿给我建一座金屋。” 当然是被景迄拒绝了。 他连开口都没开口,像瞧傻子一样瞧她。 然后她就引经据典试图说服他,哪个霸主没有一段风流韵事,娇宠美人可以给他锦上添花。 她本来是胡说八道,乱扯道理烦景迄,让他弄点东西打发她。 这几日都是这般,谁知道今日景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她说一条他就反驳一条,比起她他才是真正的引经据典。 -- 第125页 她口才不如,就使出了终极无赖法宝—— 她开始脱衣服。 只是景迄把她睡完之后,就把她赶出了院子。 想来是觉得她这几天得寸进尺过分,打算给她一些教训。 后面一截话苏翘就没跟诸淑惠说了,因为觉得太丢人,被睡了还没达成目的。 她不说诸淑惠听着她前头的话也知道她受了委屈,瞧着她的模样:“本宫以为你笑的那么甜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怎么听着像是被欺负的不轻?” “的确是遇到了好事。” 苏翘眨了眨眼,“娘娘你来找我就是好事,去折腾太子爷太无聊,一点意思都没有。” “本宫也看戏看乏了。” 苏翘说完,诸淑惠立刻接到。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你怎么就肯定本宫有本事救你,本宫才在这里坐下,就能想象到殿下的怒火了,他可是最讨厌旁人骗他。” “谁都讨厌旁人骗自己,只是对着有些人他们能大发脾气,而对着有些人他们不敢发脾气。” 苏翘正色道,“娘娘若是愿意救我,一定救得了我。” 被苏翘寄予厚望,诸淑惠瞧了她半晌,叹了口气:“那就走吧。” 她可没苏翘想得胆子那么大,敢直面挑衅景迄。 两人现在立刻出府,该干什么干什么,若是景迄不追究,那这事就算了,若是景迄追究,那再想法子解决。 相比诸淑惠,苏翘的表情轻松的多。 “我在青州的时候找过一个半仙看过手相,那个半仙说我是长命百岁的命格。” 说完,苏翘摸出了银子,“若是那半仙不对,不若我们今日先去红螺寺把那有名的斋菜吃了,真要死也莫留下遗憾。” 诸淑惠收了她的银子。 “你别贫了,你这些日子讨好太子,如今又毫不犹疑地投靠本宫,不就是想让本宫看到你诚心,你既然那么信任本宫,本宫自然会护住你,太子要不了你的命。” 府中下人眼睁睁地看着苏翘跟太子妃一同出了府邸,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妃不是跟苏翘恼了,这几日苏翘都在讨好太子爷,怎么两人又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了。 “是不是我眼睛花了?” “苏氏倒是是有什么妖术,因为被殿下训斥哭了,娘娘就心疼原谅她,不恼她了?” 想来想去,只有这个猜想最符合实际。 “那殿下……” 说话的人提起景迄就打了个寒颤,不敢继续说下去。 苏氏和太子妃和好了,那这些日子被苏氏讨好的殿下算是什么。 任他们谁都不敢想有人敢那么把殿下的脸面踩到地上。 “苏氏是不要命了吧?” 哪怕诸淑惠是太子妃,但这太子府的主子是谁,她难不成不晓得。 同样的疑问在李进脑子里也转了几圈,最后看向自家主子。 “娘娘不知为何突然去寻苏氏,之后两人不知道到说了什么就出了府。” 诸淑惠在太子府也是主子,她出行不需要给任何人报备,所以李进也不知道两人去了哪里,“殿下,要不要奴才让人跟上,看娘娘把苏氏带去哪里?” 若是太子妃是要把苏翘带出去杀了,那苏翘还有一条生路,要不然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是在耍殿下。 太子妃是陛下赐婚,有诸家做靠,哪怕做了错事殿下也会轻拿轻放,但是苏翘不同,她到底哪来的胆子,吃殿下的喝殿下的,竟然还敢把殿下不当做一回事。 “让乌志撤了,以后不必再跟苏翘。” “殿下这是?” 乌志留在苏翘身边,是用来保护她,如今把人撤走像是惩罚,但是苏翘如此肆无忌惮,这般惩罚怎么可能够。 “你以为孤看不出她这几日缠磨是为了什么?” 第一日他倒是掉进了苏翘的陷阱,以为她是为了引起他注意,做这些事情,后面慢慢就察觉到了她的有恃无恐。 久居上位,一个人是真讨好自己,还是无聊打发时辰他看得出来。 他一直厌恶诸淑惠给他找麻烦,借此让诸淑惠收敛是一件好事。 “随便她们做什么,不烦孤就是。” 李进应了声,甭管怎么说,李进都感觉到了主子对苏翘的宽容。 若是其他奴才敢这般行事,怕是早就没了命。 “孤手上事多,只是暂时无空追究。” 景迄触到李进的眼神,知道他在想什么,扯着唇补充了一句。 这话不是对李进解释,而是说给他自己听。 因为有个万事都顺从的母亲,景迄对女人一直有种恶感,就像是刚遇到苏翘时,他一边被她吸引,一边排斥这种吸引。 苏翘的不受控,让他觉得麻烦,同时又让他正眼看她。 她的身份比他身边每个女人都差上许多,没有任何依靠,但却敢做许多旁人不敢做得事。 他对她宽容,并不止因为两人睡过,还因为她的这个怕死又拼命试探底线的性子。 只是,他也没打算不追究她的肆无忌惮,等到有了空闲,他会让苏翘晓得他的警告是什么意思,没有人能耍了他之后,能安然无恙地在旁人身边嬉笑怒骂。 何况他既然把苏翘视作他的人,于他来说,苏翘的行为跟背叛无异。 -- 第126页 第六十三章 普度众生 红螺寺是京中除却国寺最有名的寺庙。 最值得一提的红螺寺的斋饭远近驰名, 苏翘在云州打听京城情况的时候,就听过红螺寺的名声。 “因为斋饭有名,所以红螺寺也是最富的。” 苏翘跟诸淑惠刚踏出了太子府还有些怕,但快到了地方, 苏翘一副一心一意馋好吃的模样, 感染了诸淑惠,让她心慢慢安了下来。 “那么有名, 估计每年收的香火钱也是最多?” 苏翘远远就看见了山上若隐若现的金光, 现代没人敢把寺庙弄得太富丽堂皇, 就怕被举报找麻烦,但是古代就不一样了。 在云州的时候她就发现很多寺庙大佛用的是金身,红螺寺那么出名, 供奉的大佛身上的金子估计都够一个乡镇的百姓十几年衣食无忧。 “红螺寺排场最大, 给他捐银子又是做善事,香火自然最鼎盛。” 诸淑惠说的排场,苏翘在山下就感觉到了。 红螺寺香火鼎盛,许多百姓都在山下建了房屋, 有些百姓千里迢迢来朝圣, 不一定能在红螺寺里头吃斋菜, 就会选择在山下吃斋, 也当是吃了红螺寺的斋饭。 除此之外, 卖香纸与香果的也不少,靠着个大寺,山下的百姓虽然赚不到盆满钵满, 但至少做生意的百姓衣裳上都没什么补丁。 “人可真不少。” 从太子府邸到这里要一个多时辰,可见这儿有多偏僻,但看着却跟城中一样热闹。 穿着袈裟的僧人来来往往, 到处可见佛寺的图案,规模再大一点就像是一座佛城。 “本宫记得这地方就叫做小佛城,原先只是寺庙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渐渐有人听说这儿有饭吃,投奔而来,人越来越多,变成了如今模样。” “我佛慈悲。” 苏翘瞧着因为诸淑惠的话,有人侧目看向两人,立刻做了个手势。 诸淑惠白了她一眼:“我们上山吧。” “为何?因为被看得不自在了?” 苏翘大大方方的走在路道上,听到诸淑惠的话问道。 这个时代并没有女人一定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在京城城中路道上能见到不少姑娘,但这个地方靠近寺庙,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姑娘。 大多都是上了年纪打扮朴素的妇人在街上行走,她们两个一下马车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哪有什么不自在,本宫的身份本就该是万众瞩目。” 见苏翘浑然不在意别人打量的目光,诸淑惠自然不愿输给她,承认自个不习惯被那么多人盯着。 苏翘轻笑,在街道大概绕了一圈,买了几份点心,才打算上马车去寺庙里头。 “等会要吃斋菜,你现在就把肚子塞饱了岂不是可惜。” 苏翘瞧着诸淑惠轻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娘娘,你小看了我的胃口。” 她的肚子哪里那么容易塞饱。 诸淑惠想到苏翘平日的食量,哼了声:“也不知道那么能吃,腰怎么会这般细。” 论起食量,诸淑惠觉得自个吃得比苏翘要少许多,但是苏翘的腰肢却比她细。 “因为我骨头架子小,再者我大概是女娲娘娘仔细捏的。” 前头那话听着还顺耳,后头的话就讨打了。 诸淑惠跑着追了苏翘几步,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寺庙里头才肃穆起来。 红螺寺大的没边,苏翘跟诸淑惠上了香,听了主持诵经,就被送到了厢房与用斋菜。 红木桌台上放了十八种不同的斋菜,香味浓郁,却不是靠辛辣食材吊味。 苏翘尝了口白菇,寺庙的厨子费了心,不是特意把素斋做出肉食的味道,而是减少辅助的香料,尽量保持食物的原汁原味。 “味道的确出众,怪不得名气那么大。” 苏翘吃了个肚圆,夸了几句就在榻上躺着了。 诸淑惠瞧她的样子:“咱们是怕太子爷立刻找麻烦,所以往外头躲几个时辰,我看你的样子是彻底把这几个时辰当做最后几个时辰过,除却吃就是玩,是觉得现在吃饱了高兴完了,到时候回府挨板子就不疼了?” “当然不是。” 知道诸淑惠这是提醒别忘了两人决定要做的正经事,苏翘翻了个身,“等会娘娘少捐些香火钱吧,这地方根本不缺银子,你捐给他们,不过是又给他们建造一座金佛。” 在这地玩的开心,诸淑惠是打算多捐些,听到苏翘的话,诸淑惠蹙了蹙眉:“建金佛有什么不好,这地方香火鼎盛,惠及的百姓才越来越多。” “的确是惠及了许多百姓,不过娘娘没发现,街道上孩子不多。”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街边买点心的时候,问了几个摊主,住在这地方的百姓,既不需要给朝廷交银子,也不需要给寺庙交银子,不过寺庙每年都会看看百姓家中有没有有慧根的孩子。” 住在寺庙附近,日日受着熏陶,这里的百姓家家都信佛,供奉佛经。 不过红螺寺也不算太强硬,每家总是会留下个不怎么有慧根的孩子,当俗家弟子,给家中传宗接代。 而其他有慧根的孩子,自然是送进寺庙当小沙弥。 “本宫听说红螺寺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既然有这些孤儿,又何必在百姓家中选人。” “这全京城能有多少孤儿,就算红螺寺想全收养了,朝廷会答应?” -- 第127页 朝廷每年都会拨银子给善堂,那么多银子,然后善堂一个人都没有,全都去当和尚了? 不管信众看来有慧根是多好的一件事,但当了和尚就等于绝了后,朝廷不会一直由着孩子全送进寺庙。 “这也不算是寺庙逼他们吧?” 诸淑惠犹豫地道,觉得有些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 “怎么就不算逼了,小孩子能懂个什么。” 一躺下,苏翘就有了困意,打了个哈欠,不打算这事上多言,而是换了个角度道,“家家户户不可能只生儿子,不生女儿吧,儿子都送上山,那山下不就变成了‘女儿国’,但娘娘在街道上看到了几个女童?” 一个要建造佛城的大寺庙怎么可能容许山下都是女人。 诸淑惠一愣,她跟苏翘在山下游玩了大半个时辰,她就只注意到苏翘到处吃吃喝喝,却没注意到周围的孩童。 听苏翘那么一说,周围的确好像不止没什么姑娘,也没什么小女孩。 “那她们都去哪了?” 诸淑惠表情难看,已经猜想到这些女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女童不是被掐死了,就是被送到了其他地方。” 苏翘干脆地说道,被送走的可能性比较小,本来穷人就不乐意养女儿,这地方彻底不需要,掐死最干脆。 “怎么可能……” 诸淑惠听着外头的佛音,干巴巴地说道。 她不是没听过穷人生了女孩不想养育会直接掐死,但是大眀富足,她有时候听说这些事,都是当做奇闻异事,根本没想到平日真会遇到这种状况。 “说不定是我想太多。” 苏翘没把话说死,诸淑惠见她起个话头,又捂着肚子躺在了榻上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忍不住推了推她。 “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你想的是不是真的,本宫找僧人来问一问不就晓得了。” “问这个有什么作用,又不是僧人下令杀人,这些百姓若不是依靠他们早就饿死了,他们住在山下,盖得房子不用给寺庙银两,寺庙还给他们田地耕种,还给他们庇护,你就是指着僧人的鼻子骂他们是恶人,做得又是谁的主。” 若是在现代,诸淑惠这站出去,做得那些没出世小女孩的主,但在这个地方,可没百姓会吃她这一套只觉得她多管闲事。 “那就放着不管?” 诸淑惠惊讶地看着苏翘,第一次发现她的冷漠,在她看来苏翘与自己一样,都是有侠胆的,看到不平的事都会出手。 “谁说不管,只是现在管不了。” 站在红螺寺的角度,他们没做错,他们收养孤儿,百姓为了感谢他们,给他们送男童挑选,而他们的地盘,他们不喜欢有太多女人也没错。 而百姓的角度,他们若是不愿要寺庙庇护,大可以离开这里,但他们选择了留下,哪又能怎么办。 “我在云州也去过几次庙宇,也就红螺寺那么大,有那么多百姓拥护。” 苏翘顿了顿,“一个势力那么大不是好事,哪怕敬畏神佛是好事一桩,不知道朝廷是察觉了还是没察觉,若是没察觉,我们就让他们察觉,朝廷察觉他们过了线会让他们收缩。” 说着,苏翘想着大殿里那些金光闪闪的佛像,若是遇到了饥荒年,朝廷国库没银子,这就是一座宝库。 当然会有这些想法,本质是因为她是无神论着,比起信仰神佛,她更信自己。 苏翘说的话已经尽量婉转,诸淑惠还是听怔了怔。 后宫不准干政,有皇后这个老实的婆婆做标准,诸淑惠就算懂得许多道理,也不会细想。 她这样也觉得所有姑娘都这样,没想到苏翘说起来完全没有忌讳。 一时间,诸淑惠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如今想要让女童活下来,主要还是要让百姓晓得,小丫头长大会有用处。” 什么全民教育之类的,苏翘知道搞起来很难,大眀再富足,也还没到可以搞全民教育,让百姓都能享受到教育。 她们要做只能从最基础的开始做,潜移默化的影响其他人,一开始就拿出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她倒是不怕引起朝廷注意被打压,就怕诸淑惠碰壁碰的太多,直接放弃了。 苏翘现在就是把自己放在了幕僚的角色,她来给诸淑惠出主意想办法,然后诸淑惠的身份在前挡着,她们一起做些有意义的事。 以防诸淑惠现在就害怕退缩,苏翘就没跟她说以后会越来越麻烦,一旦挑了担子,就很难放下。 “小歇一会,我们就去尼姑庵看看,我打听过这附近十几里地的地方,就有个尼姑庵。” 苏翘拍了拍诸淑惠,邀请她一起躺下消食。 听了这些话,诸淑惠怎么躺的下去。 诸淑惠神色复杂:“你一路上都琢磨着这些事情,竟然吃得下睡得着?” 这心得多大,才能一边意识到这地发生的惨事,一边还能跟她说笑打闹。 “不吃不喝,不是没几日就一命呜呼了。” 知道诸淑惠是不会让自己睡了,苏翘干脆坐起,撑着脑袋,“我知道娘娘听到这些事,心中忧心,想要尽快解决心安,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是说解决就能解决的,我们得一步步的来。” 在病床上躺了十几年,她训练出来的除了对直面绝境的勇气,就是耐心。 -- 第128页 “你在苏府时,苏府会教你这些?” 诸淑惠在床榻边上坐下,探究地看着苏翘,以传闻来说苏翘就是个小可怜,苏家谁也没把她当回事,还被真千金欺负的不能生育,但越接触她越觉得传说中的那个苏翘,跟她面前这个苏翘没关系。 “有些事不需要教,而是自个观察自个想。” 苏翘神情坦然,刚开始她沉浸在穿书多了一条命的快乐里,只想游戏人间,现在随着在这里的日子越来越长,她就想做一些事情。 恰好又碰上了诸淑惠。 她没有地位身份,但是诸淑惠有。 两人的思想又正好合拍。 看出诸淑惠静不下心小歇,苏翘干脆道了上路。 离开了红螺寺,又是小半个时辰,两人到了苏翘之前打听的尼姑庵。 比起红螺寺的大路,水月庵越走越偏,诸淑惠几次怀疑根本没什么尼姑庵,是苏翘打听错了。 真看到了树林中的建筑,诸淑惠才惊讶地看向苏翘。 “你怎么看到什么都老神在在,像是早有预料的模样。” 眼前的水月庵比起红螺寺差了十万八千里,既旧又破,这里倒是又不少的女童,只是这些女童穿得都是打了补丁的衣裳,一个个面黄肌瘦,与红螺寺里的小沙弥也不同。 诸淑惠觉着惊讶,但苏翘却面色淡然,淡然到让诸淑惠想到了景迄那张脸。 “总是有人家会舍不得女儿,但也舍不得搬离小佛城,那就只能就近找孩子的去处。” 苏翘让诸淑惠没表明身份,自个去打听了一圈,实际跟她猜得八九不离十,这里很多孩子都是从小佛寺那儿送到了这个地方。 “有些施主会留下银子,但是有些施主直接趁夜把孩子扔到了门口……” 孩子们面黄肌瘦,庵主也没好到哪里去,知道苏翘她们有心施赠香油钱,庵主唉声叹气,“我佛慈悲,贫尼总不能不管这些孩子,只是再这样下去,贫尼也有心无力,只能跟孩子们一起饿死。” 庵主说得可怜,现实也是这般。 这地方到处破破旧旧,她们来了那么久,也不见什么香客。 在水月庵稍待了一会,苏翘留下五两的香油钱,就带着诸淑惠走了。 走远了不见庵主和孩子们,诸淑惠才皱眉道:“你怎么才留五两银子?” 她本来打算捐给红螺寺五百两,在红螺寺苏翘不让她捐,那她就打算加倍留到这个地方,但是她还没提就被苏翘抢过了话。 “娘娘真想帮她们还是大张旗鼓一些罢。” 苏翘知道诸淑惠迫不及待要做些什么,但给水月庵一千两,只会吓到庵主,还不如替她处理如何运用这笔银子。 “娘娘可以派人送米送面,然后出银子修缮这地方,水月庵得到娘娘的青睐,往后一定少不了人慕名而来。” “你说得对。” 诸淑惠应和完,一双眼眸落在苏翘的身上就没移开。 苏翘被她直勾勾的盯着,开始还给她抛几个媚眼,后头就有些不自在了。 “娘娘这是晚上想让妾侍寝?” 诸淑惠伸手敲了苏翘的头:“胡乱说个什么,本宫是觉得你聪明罢了,能想到许多本宫想不到的事。” 之前她觉得景迄选中苏翘,是因为苏翘漂亮,且脸皮比城墙厚,会说漂亮话。 现在看来景迄估计是察觉到了她有寻常人没有的聪慧。 想到景迄,诸淑惠眉心一愁:“你回去就去归元院院口等着,跟太子爷说几句甜蜜话,莫让他找我们麻烦。” 想到了苏翘惹怒了景迄,诸淑惠不怕是不可能的。 苏翘才不送上门找死,她抱住了诸淑惠的腰:“翘翘不要,翘翘的甜蜜话只跟娘娘说。” 诸淑惠翻了个白眼,倒也没逼着苏翘一定要去景迄那里求饶。 她想好景迄若是找事,她就学苏翘的胡搅蛮缠。 但一路紧张地回了府邸,发现太子府风平浪静,竟然没什么动静。 以为的风暴都没来,诸淑惠又开始盯着苏翘看。 景迄怎么待苏翘就那么不一样,她自问对景迄没什么兴趣,都要觉得嫉妒了。 第六十四章 懦弱无用 太子府里人都期待两个主子因为苏翘大打出手, 但谁想到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归元院安安静静,太子爷像是根本没把苏翘另投太子妃的事放在心上。 而重华院因为苏翘搬东西进院子热闹了一阵,之后又回归了平静。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这苏翘是狐媚转世不成,殿下因为她那张脸厚待她, 是她运气好, 但娘娘那儿算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进府几年, 娘娘可从未那么对过我们。” 说话的选侍面色发黑, 她是因为长得跟裴雅秋有几分相似, 被送进的太子府。 进府后就见过太子爷两三面,太子爷根本没有因为她的模样而对她不同,反倒太子妃因为她更裴氏相似不待见她。 怎么她这儿是两边不讨好, 苏翘那里就是人人都当宝。 “苏翘怕是真有什么特殊本事, 在娘娘面前站稳了脚跟,让娘娘不惜跟殿下打擂台,把她留在身边。” 苏翘从一出现就像是个谜一样,让人忍不住琢磨, 她到底有什么本事, 从她的穿衣到说话, 府里的美人不知道观察了多少遍。 -- 第129页 刚入府时倒是不觉得她有甚特别, 前几日她开始讨好殿下费心打扮, 倒是让她们狠狠惊艳了一把。 只是美貌就如此有用,让两位主子对苏翘那么青睐? 她们越琢磨不透,就越觉得苏翘神秘。 事到如今, 就算有人说苏翘是仙女下凡,所以人见人爱,她们嘴上酸两句, 心里怕是都会有几分动摇相信。 这太子府后院的事情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让皇帝生出了兴趣。 “竟然有那么有趣的丫头。” 因为上了年纪,皇帝不止体力渐差,目力也越来越衰弱,奏折上的字拿远看与拿近了看都不成,只能全交由太子处理,而他听秉笔太监读一遍之后,做最后决策。 公务听多了就乏了,内侍就是察觉到了皇上的心不在焉,便跟他说了这桩奇闻。 谁都晓得太子景迄眼里揉不得沙子,公务处理的井井有条不说,太子后院也一团和乐,从未传过什么丑闻。 景迄如此自律,苏翘的存在就让人诧异,更没想到景迄能被美色/诱惑,昏头昏脑让女人牵着鼻子走。 “听说苏氏美若天仙,不比已经嫁人的赵裴氏差。” “朕听闻苏氏面似裴氏,才被迄儿挑中在身边伺候。” 皇帝一句话就戳破了刘金忠的婉转,“若是神似,那便到不了美若天仙。” 知道儿子对裴氏情有独钟,早些年大眀帝见过裴氏几面,想着若真是美貌,不如弄进宫中,他是见了觉得差了些味道,才把裴氏赐婚赵家没自个占了。 “不若奴才派人去瞧瞧,看看到底有几成相似?” 皇帝没否了这话,他这些个儿子里他最看重景迄,觉着他脑子最灵,比起他那几个哥哥都要更胜一筹。 他既看得上景迄,自然会好奇景迄看上的女人是什么模样。 “这苏氏不能生育,殿下再喜爱,也该只是贪一时之欢。” 刘金忠想了想道,不能生育的女人能有什么用,就跟一个摆设一样,也许就是这样太子妃才懒得与苏翘计较,太子府后院没闹出什么风波。 “幸好有那么个女人让他贪欢,不然朕的太子可不是憋坏了。” 皇帝放下茶盅,跟景迄相似的眉眼散开,脸上全是笑容。 欺负儿子是一件有趣的事。 他培养的幼虎成长的再勇猛,再让朝臣惧怕,为了让他宽心,显示自个的惧怕,及冠那么多年只敢找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发泄欲/望。 “真是可怜,朕分明没那个意思,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怕成了这样,不敢留后,朕赐给他的太子妃也不敢触碰半分……” 说着可怜,皇帝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喉咙里卡了痰才止住了笑声。 刘金忠连忙给大眀帝拍背顺气:“陛下千万保重龙体。” 大眀帝咳了痰,片刻才顺了那口气。 “朕自然要保重,储君如此懦弱无用,大眀交到他手上朕如何能心安,若没有培养出合适的储君接朕的位置,朕如何能去面对太/祖。” 大眀帝这话刘金忠是万万不敢接的,往常大眀帝对太子只有夸奖,近几个月来挑剔越来越多,如今又直接说出不能把皇位交给太子,刘金忠不敢深想下去。 瞧着大眀帝龙冠下花白的发丝,大眀帝这根蜡烛已经快烧到了底,虽然不知道蜡烛何时能灭,但他有种感觉,陛下死之前一定会太子拉下储君之位。 都说虎毒不食子,到大眀帝这里却都是反着来的。 若不是每一任太子都与陛下相似,刘金忠都怀疑这些太子不是陛下亲生,不然陛下处理起来怎么会那么干脆。 * 景迄不找麻烦正好,隔日苏翘就跟诸淑惠带着银子去了水月庵。 大张旗鼓地抬着银子去捐香油钱,这动静之大,让人无法不去注意。 诸淑惠在庵里一露面就有人含泪给她磕头,哪怕她受惯了大礼,也习惯不了这样的状况,不由想找苏翘求救。 而苏翘一进庵里就不见了踪影。 诸淑惠找了半天,才在后院角落找到了她,见她抬着头顺着她的视线往上望,只看到了破瓦片。 “屋顶有什么宝贝是你看得到,我看不到的?” 眯起眼睛睁大眼睛都没看出瓦片的不同,诸淑惠不由朝苏翘问道。 “若是有宝贝,我就上屋顶去拿了,怎么会呆呆在这里看着。” 苏翘调笑了一句,低头拿笔在纸上记录自个的想法,“我是在看水月庵的建筑结构,既然要修葺那就修的漂亮一些,这般也能多吸引些人。” “你懂这个?” 诸淑惠看着苏翘落笔像是那么一回事,“你怎么什么都会?” “我可不懂。” 苏翘连忙否认,虽然装逼的滋味很爽,但过度神化自己,可能就会被人当做妖孽给烧了。 她上一世的母亲是个建筑师,为了讨好她冷漠嫌弃她累赘的家人们,她看过许多这方面的知识,为了只是给她母亲搭得上话。 但毕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她只是有一些建筑灵感,具体要在建筑上增添什么图纹,还要询问过庵主,建筑结构更是要专门的人看过才算。 围着建筑绕了一圈,苏翘把大概想法都记了下来,诸淑惠在旁边看着,苏翘虽然说不会,但这分明画的有模有样,外观比如今的水月庵好了数倍。 -- 第130页 “外观的修葺能让人觉得这是一回事,许多人到了一个破庙觉得给几文钱就够,而到了红螺寺的大殿一两银子以下都拿不出手。” “这本宫懂,所以京城的酒楼都奢华至极,为得就是菜肴的价格水涨船高。” “除此之外,大路也要修起来,不然建筑再美也吸引不了多少香客。” 诸淑惠在旁边应声,瞧着苏翘又去找庵主,去探查附近的状况,没跟着她一起去。 她不在这些人还自在一些,女童们绕在苏翘周围,庵主不会诚惶诚恐地对着苏翘。 “之前她说要做能让她废寝忘食,开始就撂不下手的事情,本宫还以为她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她真能这样。” 诸淑惠虽然可怜这些人,但除了拿银子她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但是苏翘不同,她可以不嫌这些小丫头脏臭,低头与她们说话,也可以笑脸迎人地跟庵主打交道。 之前她还觉得苏翘冷漠,可真论起做事,苏翘做得比她多多了。 “娘娘又不是普通人,怎么能在这些俗事上费神。” 听到主子的话,严嬷嬷接话道,“再说若非娘娘的银子和地位,翘儿姑娘做这些有什么用。” “说得好,苏翘有脑子,本宫有银子,而我们两人都有一颗向善助人的心,双剑合璧甚好。” 严嬷嬷听着这话有些怪异,觉得主子像是把自个说成了冤大头。 但看主子满脸笑容,主子分明乐意当这个冤大头。 * 诸淑惠跟苏翘连着出了几日门,诸淑惠虽然没什么耐心,但见着苏翘做事也觉得有趣。 特别是看她跟旁人打交道,更觉得新奇。 她不管是在诸家时,还是成为太子妃都是旁人巴结的对象,从来没有过自个地下身段去对旁人客气。 “今日忙完,娘娘想不想去珍馐楼尝尝新菜?” 苏翘订好了木材,转身就见诸淑惠看着自己,怕她觉着无聊主动提到。 “还是留些银子做事吧,只修缮一个水月庵怎么够。” “那也不必苛待自个,助人为乐要量力而行,这些都是殿下的子民,也没见殿下每日着急上火,不是该吃的吃该睡的睡。” 苏翘对比了景迄,觉得她跟诸淑惠完全值得好好吃一顿。 “他该着急上火了。” 苏翘提起景迄,诸淑惠出乎意料说道,说完看了眼周围,示意苏翘过会再仔细说。 因为苏翘跟她提及许多她平日不会注意的事情,她受了影响,关注起了一些她平时不怎么注意的事情。 比如说陛下疼爱十四皇子,夸奖了几次,还亲自去看十四皇子骑射。 除此之外,景迄被陛下频频挑错,陛下明显是想抬举十四皇子。 本朝皇子不少,除却意外死去的,还有年满三十封了爵位离开京城的,现在大眀十二位皇子。 “殿下被封为太子之前,前头已经死了几个兄长。” 诸淑惠说着就叹了口气,所以她不愿当这个太子妃,谁知道景迄能不能顺利登基,还是跟他那几个嫡兄一样,当个几年太子就死了。 “殿下没有子嗣,有可能是他身子骨有毛病,也有可能是他想留个缺陷,让陛下觉得心安。” 这些事都是诸淑惠的哥哥见她经常进宫闹腾,稍稍提醒她之后,她琢磨出来的。 景迄前面两个嫡兄在世的时候,她虽然还小,但是也听过他们的名声。 品性高洁,受群臣簇拥。 而一个意外坠马去世,另一个却是牵扯进了官员贪污的案子,被废自刎在宫殿之中。 “我听说殿下之前有三个太子?” 苏翘能打听到的消息有限,听到诸淑惠主动提及,便仔细问道。 “的确是三个,第一位太子也是嫡出,只不过太子被废之后,当初的皇后也被废了打入冷宫,如今的皇后娘娘,一共生育了三位皇子,前两位都当过太子,殿下是第三位。” “皇后娘娘也是不易。” 苏翘忍不住感叹了声。 死了两个儿子,竟然小儿子还是太子,这样都还能稳坐中宫没有发疯,这本事不是普通人的能有的。 “母后温柔和善,这次本宫受委屈,她不止给了赏赐安抚,还亲自把本宫叫到宫中,劝慰了本宫片刻。” 在寻常人家,婆婆是那么个好性格,是好事一件,但这是皇家,皇后娘娘这般,诸淑惠只觉得憋屈。 她在景迄那儿受了气,想让皇后娘娘做主,看到皇后的模样,像是她欺负了皇后。 “与你说这些是让你心中有个底,过些日子本宫该就不能这样时常跟你一起出门了。” 诸淑惠瞧着苏翘,若是景迄被废,她就只能陪着他去死,若是景迄造反,诸家选择护陛下,她就得自刎成全家族。 这道理她一直知道,只是知道想也无用,所以不去想。 这段时日跟苏翘在一块,她有了人活过来的感觉,景迄一直被陛下斥责,她身为太子妃自然不好每日出府,但却不想苏翘同她一样被束缚。 苏翘怔了怔明白了诸淑惠的意思。 “殿下不会忍气吞声,他的性子不会甘愿被养蛊,哪怕那人是他亲生父亲。” 诸淑惠笑了笑并不接话。 “娘娘在担忧什么?” 苏翘转念一想就知道诸淑惠在担忧什么,不由道,“娘娘既然担忧家族会舍弃娘娘,就该想法子让诸家重视娘娘,娘娘为桥梁让诸家与殿下连在一起。” -- 第131页 “可殿下他……” 诸淑惠刚到太子府不是没想过与景迄做恩爱夫妻,让诸家成为景迄的助力,可是景迄根本不接茬子,“殿下实在难以琢磨,本宫根本不懂如何跟他打交道。” “殿下不难琢磨,自大狂妄,不把人放入眼里,觉得任何人都不配做他对手,不就是殿下?” 苏翘干脆总结出了大男主人设。 诸淑惠一怔,景迄是这样的吗?苏翘肯定的神情,让她的话十分具有说服力。 第六十五章 丢进水里 诸淑惠给苏翘提了个醒后, 陪了苏翘几日,就老实待在了府里,让苏翘单独出府行动。 见诸淑惠每日笑少皱眉多,苏翘预料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果真没过多久, 景迄就因为粮仓有人私偷盗霉米售卖害死百姓的事被皇上怪罪, 禁足到了太子府里。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景迄公务繁多, 一个粮仓归在他要处理的事物里只是小事一件。 出了偷盗霉米售卖的事, 按理说处理几个小官, 就能把这事抹平,但皇上摆出了一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态度,非要追究到景迄头上, 那谁也不敢违逆皇上的意思, 替景迄说话。 景迄被禁足,皇帝选了几位皇子上朝听政,其中十四皇子最为出众,苏翘在外面行走, 听得最多的便是十四皇子要代替景迄的太子之位。 “若真是这样, 那还真是捡到大便宜了。” 说是百姓不能妄议朝政, 但街头巷尾, 谁聚在一起不说一两句现在的局势。 皇帝已经是高龄, 所有人都等着皇帝寿终就寝,把皇位传给太子爷。 实际上如今跟太子主政已经没太大的区别,现在皇帝又突然要捧十四皇子, 那不就是太子栽树,让十四皇子摘果。 十四皇子年岁尚小,皇帝已经活不了几年, 若是把十四皇子定为太子,那这换了几个太子的位置,不意外的会是十四皇子捡了便宜登基。 苏翘听着这些猜测,把自己设身处地成景迄,就不由得生气。 都死了两个嫡亲哥哥,最后这便宜还是让旁人得了。 不过苏翘怎么都不相信景迄会乖乖认命就是。 因为相信景迄的本事,所以忽闻了这件大事,苏翘还是监完了工,才慢悠悠地回了太子府。 到了府邸她才发现,轻松的好像就她一个人。 整座太子府就像是被阴霾笼罩,每个人面色发灰,都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姑娘,咱们明日还出门吗?” 春鹃感觉到了府邸的沉寂,哪怕在屋里头,也不敢大声说话。 “自然出门,为何不出门。” 苏翘没把现在的状况当做一回事,换了一身衣裳就去跟诸淑惠一起用饭。 只不过诸淑惠这里也是蒙了层灰雾,诸淑惠精神不错,但奈何她身边伺候的都是苦瓜脸。 诸淑惠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瞧着她们的模样,本宫是一口都吃不下。” 不过是禁足,所有人就一副天快塌的模样,要是风波真起来了,不用旁人动手,估计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吓死。 “那让厨房给娘娘再准备其他膳食,不吃对身体可不好。” 苏翘每日往外跑,消耗的多,食量也比之前要多,诸淑惠嘴上抱怨身边伺候的,实则自个也担忧自个。 见到苏翘那么没心没肺不由羡慕。 苏翘大概就是那种明日会砍头,也不会阻碍她今晚饱餐。 “你帮本宫探探。” 诸淑惠握住了苏翘的手,“殿下如今到底打算怎么办?翘翘,本宫不如你信任殿下。” 苏翘能那么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是笃定景迄不会被这次风浪击倒,但是诸淑惠却没法子相信景迄。 她知道景迄很有本事,但是之前被废的太子,哪一个没有本事。 在龙位上坐着的是他们的亲爹。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景迄哪怕再厉害,那不成能冒着千古骂名对陛下做什么。 瞧见诸淑惠眼里藏不住的忧心,苏翘应了声:“我去探探无事,只是殿下的性子,不一定能对我据实已告。” 这些日子她都是躲着景迄走,如今要主动送上门,想想她也觉得面前的饭菜不香了。 从诸淑惠那儿出来,苏翘在屋里做了许久准备,听到了璎珞的传话,才打扮周全地去寻景迄。 她找到景迄的时候不巧,景迄面前已经站了一位美人。 那位美人打扮的还有些眼熟,苏翘在后研究了片刻,发现是她之前做过的打扮。 洒金曳地裙,荷花花钿点在额上,瞧着景迄的目光,两分媚态,三分缠绵。 “殿下,妾知道你心中郁结,所以特意等在此处,妾想让殿下知晓,无论如何,妾永远都是殿下的妾。” 美人字字真情,苏翘听着,就觉得自个之前准备的话不成,相比起来完全没有力度。 那就只有换种有力度的方式了。 苏翘妖妖娆娆地走上前,挤开了美人,膝盖微屈:“殿下万福金安,妾也是特意等在此处,想与殿下说几句话。” 怕直接求见景迄会拒之门外,她们这些个女人想见景迄一面,都是寻着景迄用过晚膳散步的时辰来跟他巧遇。 那么大的空地方,苏翘挤人,怎么看都是故意。 站在景迄面前的美人脚步踉跄,差点没站稳摔到了地上,回眸狠狠瞪了苏翘一眼,碍于景迄在跟前只有忍气吞声,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想让景迄怜惜。 -- 第132页 只是景迄恐怕怜惜不了她,从苏翘出现,景迄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想看看她冒出来又想做些什么,根本无空去注意旁人委不委屈。 “殿下既然是要散步,妾陪殿下走走吧,又不是罚站,为何要堵在这地方。” 苏翘说着就走到了景迄的旁侧,完全忽略了那位美人,想把人直接带走。 “殿下……” 美人眼巴巴地唤了一声,要是景迄就那么走了,她不就变成了笑话。 柔弱无助的呼唤,反而让景迄微微蹙眉,嫌麻烦地踏出了脚步,景迄腿长走得快,苏翘跟在后面差点跟不住。 察觉景迄是想把她一起甩掉,苏翘停了步子:“殿下是散步还是赶路?太子府虽大,但是殿下走得那么快,怕一刻钟不到就把府邸绕完了。” 略喘了两口气,苏翘小跑着追上了景迄,“殿下跟妾说说话吧,妾躲了那么久,特意来讨骂,殿下要是一直对妾那么客气,妾都以为殿下是把妾当做心肝肉了。” 体力不支,苏翘的话都打着飘,最后那句话轻飘飘的入耳,就像是在得意洋洋的炫耀。 景迄的脚步顿了顿:“苏翘,上前一步。” 被景迄连名带姓地叫,苏翘觉着不好,但是想到诸淑惠交给自己的任务,苏翘还是依言上前了一步。 “殿下有何吩——” 苏翘上前的同时,景迄抓住了她腰肢往上一提,苏翘的话断了喉咙里,瞪着眼看着渐近的荷花池。 噗通一声,苏翘第一次尝试被人扔下水的滋味。 幸好荷花池里没有做什么假山,不然她落水后砸到石头,不死也残。 呛了几口水,苏翘勉强地站了起来。 眼前雾茫茫的一片,苏翘擦了面上几次才能看清现在的状况。 把她扔下水的罪魁祸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岸边看她挣扎,而李进他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像是怕他们存在会影响景迄弄死人的兴致,连影子都看不着。 苏翘根本不会泅水,靠着水不深,还有旁边有许多枝叶才能勉强站着。 她试图往岸边走,没几步脚下一滑,差点整个人又进了水里,吓得她一动不动。 呆呆地站在水中,苏翘瞧着景迄:“殿下是想看伊人宛在水中央?” 苏翘发丝散乱,头上还顶着破碎的叶子,实在算不上什么伊人。 景迄收回目光就要走,苏翘见状,又立刻小心翼翼的往前移动。 感觉到自己的速度把景迄拉下水的可能性为零,才开口说道:“殿下既然都已经出了气,就把妾拉上去吧,殿下一个大男人,总不会打算把一个弱女子凌虐至死。” 不过是她丢进水里,竟然就算凌虐了。 景迄扯了扯唇,转身在旁的石凳上坐下:“拉你孤怕脏了孤的手。” “殿下把妾扔进水里的时候碰了妾的腰,那时候怎么就不嫌脏了?” 越往岸边走,苏翘发现越滑,再说岸比水要高出一大截,要是靠她自己根本上不去。 抬眸看着神色冷漠的景迄,那么高的地方他也能把她往下扔,他是真没在乎她的命。 之前景迄不找她麻烦,她觉得庆幸的同时,知道一定有一场暴风雨等着自己。 只是没想到景迄的暴风雨会那么狠,她要是没靠自己站稳,景迄会不会亲眼看着她溺死。 “殿下就那么想妾去死吗?那妾如了殿下的愿,殿下会不会就不再怨妾?” 苏翘愤恨说完,突然松开了抓住荷花枝干的手,仰面倒进了水里。 景迄的眼眸因为她的举动稍稍撑起,旋即就见苏翘又紧紧抓住了枝干站稳了。 苏翘哭丧着脸看着景迄:“妾也想有胆量勇气一些,但是妾怕死怕疼,殿下把妾救上去吧?” 她好不容易多一条命,今晚的晚饭还少吃了半碗,她怎么可能舍得去死。 苏翘的表演只换来了景迄的一声冷笑。 “你耍孤的时候,怎么就不怕疼不怕死了?” 她在他面前讨好,转眼又去了诸淑惠那里,她不会以为他会不跟她计较,任由她来来去去。 因为从未有人敢这般对他,他也不知该照什么罪责处理,把人弄进地牢上刑小题大做,但不处置她,他心中始终憋了一口气。 她到底是仗着什么,敢一而再再三的不把他当做一回事。 “殿下你不是说你喜欢聪明的女人?” 幸好天气不冷,苏翘也不急着上岸了,在水里面质问起景迄。 “孤何时说过,孤说的是你若是聪明的话,可以活得久些。” 而现在苏翘现在分明就是愚蠢,惹怒了他一次不够,如今还敢像个没事人一样又凑到他的面前。 要不是她是个女人,怎么会是只扔下水那么简单。 “妾这样难道不是聪明,殿下心中妾有多少衡量?妾不过是个玩意,若是妾能生子还好,有了孩子也算有个依仗,但妾不能生育,殿下觉得妾想活着,是讨好殿下容易活着,还是讨好娘娘容易活着。” 苏翘的话没把景迄糊弄过去,景迄眯了眯眼:“你讨好她?” 什么修缮尼姑庵,什么建善堂收养孤儿,这些事诸淑惠以前不做,苏翘来了却不停的拿银子出来。 想来就全都是苏翘的主意。 “孤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但孤看得出你不是在讨好太子妃,而是把她耍的团团转,让她听你的话,按着你的说法做事。” -- 第133页 “殿下未免把我看得也太厉害了,我要是有这本事,当初在苏府会被欺负成那样?” 沾了水的衣裳越来越重,而且苏翘也渐渐感觉到冷了,边说她便小心翼翼地脱下身上的累赘,“妾与娘娘投机,是因为我们都是好人,妾这些日子做得事情,在殿下眼里看来可能什么都不算,但对妾来说是在做好事,我跟娘娘都觉得女人不易,瞧着那些女童可怜想给她们一个避风港……” 月光下,浸泡半晌的肌肤白嫩如雪,景迄刚开始还在听苏翘说话,渐渐目光就从她的嘴滑到了她的脖子下面。 在水中脱衣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苏翘好不容易把厚重的裙衫剥掉,就见一件锦袍从天而降,砸在了她的头上。 “裹着,上来。” 听到景迄的命令,苏翘没把衣裳甩开,只是没往前挪动步子。 “若是妾能上去早就上去了,怎么会要殿下命令。” 说着,苏翘白生生的胳膊从衣裳里伸了出去,眨了眨眼柔声道,“殿下拉妾上去吧?” 景迄倒想直接不管她一走了之,但是看着她一身雪腻白肉,他的东西总不能让旁人看了。 “不知羞耻。” 知道景迄是在骂她大庭广众脱衣裳,苏翘不犟,只是使着可怜的语调道:“这里是只有殿下妾才这样,一直在水里头,加上衣裳,妾身子骨不好,撑不了多久。” 月光下苏翘的嘴唇泛白,表明她所言非虚。 景迄盯着苏翘站起了身,然后苏翘就看着他下了水,一步步走进了她。 对她而言极滑腻难以站稳的水底,景迄走起来若履平地,他甚至还能把她抱起,轻而易举的把她带上了岸。 “你想错了,孤既然把你带回京城,不会把你当做个玩意,用完就丢。” 景迄这算是回苏翘刚刚的话。 不管是属下还是女人,既然跟了他,他当做自己人,就不会说扔就扔。 哪怕苏翘不能生育,未来也不会如她想的那般活得艰难,不要去讨好除却他的人站稳脚跟。 “殿下你的女人那么多,不是妾不信你,只是你看顾的过来吗?哪怕殿下你对妾不是用完就丢,过些年殿下你有了新宠,妾的日子总是难过的……若是娘娘惹恼了殿下,殿下会像是今日这样把她直接丢进水里?” 窝在景迄的怀里,苏翘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揪着他的衣摆,“殿下你不会,因为娘娘是你名门正娶的正妻,哪怕你不喜爱她,不乐意去重华院,但因为身份你也会给她尊重,这些日子殿下没立刻找妾麻烦,也是因为不想跟娘娘闹起来,殿下不是妾不想像根菟丝花一样绕着你,只是妾太爱惜妾的命了,妾想活着。” 看着苏翘那又要冒泪珠子的眼眸,景迄觉着真是奇怪,把她丢到水里她不哭,现在倒是要哭起来了。 “你跟孤说这些,是想让孤体谅你?你可知孤只在乎身边人忠不忠诚孤,你瞻前顾后,满嘴借口,只会让孤觉得不留你也罢。” 景迄把苏翘抱上岸,却没带着她离开,此时他说完,胳膊稍稍拉远了一些,像是又要把苏翘扔进水里。 第六十六章 你在其中最美 苏翘打了个喷嚏, 她之前酝酿的眼泪珠子随着这个喷嚏,直接喷出了眼眶外头。 虽然被喷嚏打断了情绪,但也阻止不了她装柔弱。 揉了揉眼睛,苏翘往景迄的怀里缩了缩。 只要她贴的够紧, 她就可以把景迄一起拉下水。 “殿下那么强大的人, 怎么真可能跟妾计较这些。妾不用殿□□谅,只要殿下闲暇时扫妾一眼, 看着妾为了保命到处钻营, 把妾当做个笑话一样逗乐就是。” “你倒是把自个的位置放得低。” 只是他听着这话不觉得爽快, 反而厌恶苏翘面上的笑容。 她既是他的人,就只有他能嫌弃看不上她,至于其他人, 包括她自己也不该说这些话, 贬损属于他的东西。 知道太看重人与物都不是一件好事,但在苏翘身上,他曾经收敛的那些霸道又慢慢溢了出来。 心情不愉,景迄还是收回了手, 没有把苏翘再往水里扔一次。 扔了没死, 她会活生生地被人看个彻底, 扔了死了, 她赤/裸/裸的浮在水上, 依然会被人看得彻底。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捞她,而他不想再下水一次。 苏翘在水里不止脱了衣裳,还脱了鞋子。 景迄把人放下, 见她裹着个湿淋淋的袍子,赤着脚踩在青石板上,把人又抱了起来。 在路上苏翘就察觉到景迄的身体越来越热, 她伸手去摸他同样湿滑的肌肤,见他面色淡然,唇瓣轻抿,这副像是老僧入定的模样不像是四大皆空,倒是像邀请她继续下去。 一路上苏翘动作不停,若是路道再长一些,景迄身上的湿衣裳恐怕都要被他自个烘干了。 在外头苏翘像是中了媚/药的妖女,但进了屋里,景迄要低头,苏翘反而伸手阻了阻。 景迄的唇贴到了苏翘的掌心,眉心不由蹙了蹙:“苏翘?” 这一声带着警告的意思,他听了她的话,已经大发慈悲不打算同她计较,如今她还想再耍什么花招。 “那池子不知道下人多久清洗一次,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不及去找茅厕,趁夜在里头方便……” 苏翘没说完,景迄的脸色就已经黑成了锅底。 -- 第134页 “苏翘!” 苏翘身上没系紧的湿袍子半露,晶莹如玉的肌肤因为苏翘的话,没了最开始的吸引力。 见景迄恼怒,苏翘委屈道:“妾不是怕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恶心到殿下,不然对妾来说,这话说不说有什么差……那妾去沐浴了?” 湢室早就备好热水,还有姜茶在旁。 苏翘先喝了姜茶才进了水中,泡了那么久的凉水,怕恶心到景迄是假,她是怕自己身子骨挨不住,被景迄折腾散架了,才找借口缓一缓。 就连刚刚摸景迄,她也只是怕夜风太冷,想给自己寻一个暖炉。 热气蒸腾,疲惫上涌,苏翘在雾气中慢慢眯起了眼,指望自个出去的时候景迄最好已经没了兴致,能让她裹着被子发一身汗,彻底断绝伤风的可能。 只是她满是雾气的视野,不过片刻功夫就出现了个不和谐的人影。 景迄三下五除二的解了身上沾了水的衣裳,对上苏翘不解的目光:“怎么?” 他的地方,他下水沐浴,难不成她还有意见。 苏翘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立刻移动到最角落,给景迄这条真龙腾出最大的位置。 浴池够大,景迄下池子直接去了苏翘相反的一面。 苏翘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讨好一下,只是她实在乏,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殿下,娘娘是个好女人,她与你是夫妻,夫妻一体,有些话你该多对她说,让她心中有个底。” 苏翘想起今夜找景迄的任务,话说出口怕景迄觉得自个是在说教,又补充道, “妾不明白为何殿下会排斥娘娘,娘娘的性子看着强硬,实则软绵天真,殿下对她稍稍好一些,她定会对殿下你死心塌地。” 连她这个外人,用上口舌都能让诸淑惠对她另眼相待,没到一个月,诸淑惠就对她付出了真心,可见诸淑惠是个多单纯的人。 这样的女人,景迄稍稍费些心思,诸淑惠为了他都会卖命说服诸家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好了两府对立,她就自刎成全家族的准备。 “孤不需要她的死心塌地。” 景迄淡淡地道,诸家是大眀帝的死忠,大眀帝用诸家警示他,他从未想过把诸家收为己用,自然跟诸淑惠划清了界限。 再者……景迄看向苏翘求知的眸子,“她并不愿嫁孤。” 当初大眀帝赐婚,他想知道诸家人的态度,探查过诸家,自然知道了诸淑惠知道要嫁给他连哭了三日。 他那时候年岁还轻,最是受不了旁人的不愿,诸淑惠进门他不主动亲近再正常不过,都过了那么几年,他更不可能去跟诸淑惠修好。 若是有外人在他自会给诸淑惠正室的尊重,但要他把她当做自己人,跟她说自个的打算,那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景迄不知道自个怎么跟苏翘说起了这个,回眸看到她恍然大悟的模样,景迄眉心蹙起:“孤不过说了一句,你又是明白什么了?” “明白了殿下也是个好人。” “什么好人?” “不会强迫旁人,行事自有一套准则,也是个简单不过的人。” 景迄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简单,一时间景迄不知道苏翘是在夸他,还是贬损他,瞧见她脸上的松弛,景迄觉着该是第二种意思,把他也当做了诸淑惠那一类的傻人。 水波荡漾,苏翘眨眼的功夫就见景迄逼近,且自己脸蛋还被他掐在了手里,被迫仰着脖颈看他。 景迄不说话,但这个行为分明是在不满意刚刚自个挺好的评价。 “妾困迷糊了,说错了还不成。” “你为何不怕?” 苏翘主动上门,又主动提及诸淑惠,景迄自然猜到了她是为什么而来。 他被禁足在府,当然感觉到了府中人心惶惶,个个都觉得乌云盖顶。 只是他不懂诸淑惠都怕到让她来他跟前探底子,为什么她一个那么怕死的人,却眉眼轻松,怕他罚她,不怕他被废她跟着陪葬。 “因为我信殿下。” 苏翘表完忠心,不由觉得自个茶,这不是暗示其他人都不相信景迄,就她一个人对景迄有自信。 纠结了一下,苏翘没想到更好可以补救的话,想说些其他话把这事带过去,回神发现景迄一直安静的看着她,就像是等着她纠结结束,再编一点瞎话出来。 苏翘讪笑了两声:“娘娘更信殿下,是妾多事,觉得殿下跟娘娘这样不好……” “信孤的人很多,不过……”景迄拉长了话音,在白雾茫茫的浴池里,他低哑的声音多了股湿滑黏糊,“你在其中最美。” 既然是最美的,如今又在他的池子里,他自然不必客气,可以尽情享用。 从景迄进来苏翘就知道她逃不过这一回。 被禁锢在了角落,苏翘虽然面上害怕,但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窃喜。 景迄知道她这是高兴他说她最美。 似笑非笑地挑起了唇,大概是这一夜被撩得太久,一身火气也无空再讥讽苏翘的窃喜,景迄俯身道:“往后不必再去旁人那儿求生,孤会管你终老。” 在苏翘耳畔承诺完,景迄不再压抑自己,唇错开在她耳后留下红痕。 景迄的话苏翘没放在心上,他一不是她亲崽,二不是养老金发放单位,怎么可能管得了她终老。 只是她在归元院留到了白日,穿好了衣裳打算去找诸淑惠回话,就被李进他们堵在了门口。 -- 第135页 “翘儿姑娘,殿下吩咐,往后你不能踏出归元院半步。” 苏翘一怔,她之前还夸景迄什么来着。 她说他这人有原则不会强迫人,她话才说了几个时辰,景迄竟然把她给囚了。 第六十七章 金屋囚娇 得知自己不能踏出归元院, 苏翘没费劲做什么强行往外冲的傻事,这一座府邸都是景迄的,她能冲到哪里去。 “殿下现在人在哪里?” 景迄既然被禁足,总不可能离开了府邸。 “殿下一早就往重华院去了, 想来是有事跟娘娘相商。” 李进没有隐瞒苏翘的意思, 说完笑盈盈地把苏翘往屋内迎了迎,“翘儿姑娘应该饿了, 不若先用早膳莫饿坏身体。” 苏翘扫了眼院门口的侍卫, 看来景迄虽然囚禁了她, 但却不断苛待她,至少还管吃饭。 而且要是景迄有心整治她,李进恐怕就不会是这么一副态度。 只是景迄为什么要去找诸淑惠?昨夜她劝他给诸淑惠卖好, 拉拢诸家人, 他一副老子最牛逼,不需要任何帮助就能称王称霸的叼样。 既然这样他还去重华院干什么? 看着满桌的菜肴,苏翘的胃口一般,她光跟诸淑惠说景迄的性格很好懂, 实际上她很多时候都是迷糊。 按着昨夜景迄的态度, 她能断定景迄去找诸淑惠一定不可能是求和, 但具体是为什么她却猜不到。 之前景迄没找她麻烦, 她还以为景迄因为局势, 有跟诸淑惠破冰的意图,为了跟诸淑惠示好才这般。 但如今他又把她囚/禁了,难道从头到尾, 都是她在唱独角戏瞎理解。 难不成比起诸淑惠,她在景迄心中的地位更重? 苏翘想起昨日在榻间景迄的模样。 在浴池里景迄狠吃了她几次,之后景迄把她抱上榻, 她已经力乏连哭都哭不出来。 景迄看她的模样,动作缓慢的揉弄她,就像是给她时间恢复体力。 磨蹭了小半个时辰,他的招数的确起了作用,苏翘不是咬他肩膀,就是扯他头发。 该是她扯得狠了,景迄红着眼连啃了几口她的腰肢,她痛哭了他开始低声哄她,紧紧拥着她嘴里哼着小调,耐心十足不见凶猛。 那小调唱得是什么苏翘不知道,现在回想起来只是觉得景迄的神情十分柔和。 凭借这模样,倒是可以说景迄对她用心,但仔细思虑,苏翘却觉得景迄那对沉黑不见底的眸子,倒映的不像她,而像是他自己。 他该不是被皇帝禁足,那股子内心不知道怎么发泄,所以干脆折磨她,看她痛苦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在云州时,李进就没少惊讶苏翘的好胃口,从未见过她有食不下咽的时候。 以防人出什么问题,他难以跟殿下交代,李进主动道:“翘儿姑娘可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唤卢大夫来看看?” 闻言,苏翘立刻摇了头。 卢大夫被景迄从云州带到青州,之后又带到了京城,如今是她的专属大夫。 为了不辜负这千里迢迢,卢大夫每日都在研究如何给她调养身体。 旁人觉得景迄宠爱她,所以特意给她配了个大夫,她却觉得自个就是卢大夫的小白鼠,每天被逼着喝些奇怪汤药,她现在别说看到卢大夫,光是听到卢大夫都觉得害怕。 亏了昨日那一碗姜茶,虽然在荷花池里泡了一刻钟,她也没觉得身体有哪里不适。 “殿下把我禁足在归元院,明显是不想让我与其他人接触,既然这样李公公你把卢大夫唤来,岂不是违背了殿下意思。” 李进听着也是。 主子把苏翘禁足归元院实在奇异,这是以往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他猜不到主子是怎么想,还不如随了苏翘的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李进绝了叫卢大夫的心思,苏翘心情一松,顿时胃口就上来了。 果真生活需要比较,只有一个难关的时候影响食欲,但设立另一个小难关,然后又轻易解决后,顿时神清气爽。 * 与此同时,重华院坐在餐桌前的两人才是真正的食不下咽。 诸淑惠让苏翘去探景迄的想法,没想到人去了一夜没归,倒是把景迄给招来了。 “殿下,苏翘呢?” 吃不下诸淑惠干脆放下了筷子,看景迄直接问道,昨夜荷花池那处有动静,不过路道被罗三他们封了,她根本无从查探发生了什么。 想到苏翘没回来,诸淑惠面色不好,“殿下你不会把苏氏杀了吧?” “孤为何要杀她?” 听到景迄的反问,诸淑惠心中依然惴惴,不确定苏翘到底有没有逃过一劫。 在她看来苏翘对景迄做的事,已经够景迄杀她几十次。 都是她的错,不该让苏翘去探听景迄的意思,没了她的庇护,谁知道景迄会做出什么事。 明知道景迄现在正缺人泄愤。 诸淑惠的神情越来越懊悔,看着景迄的目光甚至带着愤恨。 景迄被她注视,冷哼了一声:“她是孤的人,孤要她生她就生,要她死她就得死,跟你有何关系。” 景迄来重华院是因为苏翘给他提了一个醒,诸淑惠要是打自尽的主意,对他来说是个麻烦,诸家态度不明,而诸淑惠要是自尽的话,就干脆的给诸家做了抉择。 若是她聪明,就该安静到一切结束,他们再算总账。 -- 第136页 本来是为了谈事而来,但扯到苏翘,景迄面色就难看了起来。 他的人,他想怎么安排是他的事,怎么轮得着旁人指手画脚。 诸淑惠被景迄的话堵得难受,想与他大吵一架泄愤,可触到景迄冰冷的眼神就哑了火,也不知道苏翘平日里面对景迄是什么耍无赖。 这样的景迄,她在他面前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胆颤。 沉默半晌,景迄才道:“孤不会立你为后。” 诸淑惠瞪大了眼,一下子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景迄:“殿下是什么意思?” 景迄这话像是笃定自己不会被废,会登基称帝。 他既然登基为帝,她是他的太子妃,于情于理都该是他的皇后。 说不打算立她为后,难道要提前杀了她不成。 诸淑惠的惊慌害怕全都写在了脸上,景迄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跟她绕弯子,怕她自己把自己给吓死。 “孤不喜欢旁人塞给孤的人,孤会把你送回诸家,若是你不愿,除却继续在孤身边,你可自己选择去哪。” “什么叫旁人塞给殿下,臣妾是陛下赐婚,臣妾的名字记在了皇家玉牒上。”哪怕她再不愿意,景迄再不喜爱她,往后他们都该是葬在一处。 把她退回诸家,他也说得出来,诸家怎么可能再收她回去。 “你们在一起那么些天,你竟然还听不懂孤的话。” 景迄虽是坐着抬眸看诸淑惠,但气势半点不弱,眸光似怜似嘲,“孤既决定称帝,赐婚你认孤不认。” 大眀帝有没有用心培养过他,自然是用过心的。嘉(丽) 若是不扒开大眀帝的心肠,他面上就是个一等一的慈父。 他可以亲手教每一位皇子骑射,记得他们的生辰喜好。 景迄到如今还记得,他刚被册封为太子那几年,要学得东西太多,人人又爱拿他跟他的哥哥们比较,有一次风寒昏迷,大眀帝守了他一夜。 他记得的大眀帝的一切好,所以才在知道他内里是什么样之后,觉得所有一切尤为可笑。 他的父皇乐于培养完美的储君,然后再亲手毁掉他们。 他的哥哥因为父皇无微不至的关怀,所以被冤枉后选择了自尽,而他不同,若是有人需要痛苦自尽,那个人不该是他。 这些话景迄没有跟诸淑惠说,他走到了门口,才听到呆愣的诸淑惠发出了声响:“在殿下看来只有苏翘懂你所言……臣妾还担心她的性命,看来是白费心了,只有她懂殿下,殿下自然如珠似宝地待她,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景迄眉心微蹙:“她在孤的心里并非珍宝,孤只是觉得她稍有脑子。” “怕是殿下觉得满府的人都是旁人塞的,眼里只看得到苏翘,所以只觉得她有脑子。” 景迄没反驳诸淑惠的话,他的背影不见,诸淑惠才整个人垮了下来,垂着背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空。 她一直不明白景迄是怎么一回事,不拒旁人给他塞女人,但又从来不碰她们。 原来是因为景迄划了一条明确的界限,分清了自己人还有“旁人”。 一时间诸淑惠竟然觉得景迄有些可怜,按着苏翘跟她说过的那些话,苏翘开始是为了脱离苏家才讨好他,后来苏家不成问题,苏翘就一直想甩开他。 到京城来也非苏翘的本意。 景迄把苏翘当做自己人,苏翘恐怕不那么觉得。 他排斥旁人给他塞人,但他自个挑来挑去,挑中的也是一个想逃离他的人。 这些事诸淑惠不知道景迄知不知道。 但她也没有告诉他的意思。 既然景迄有登基为帝的把握,又不要她的命,她该思虑自个往后的事,而不是浪费精神帮助景迄认清他是一厢情愿。 * 苏翘在归元院里一直等着景迄回来,但等着等着她就觉得不对起来。 她用了早膳,用了午膳,闲书都看了半本,景迄竟然还没回来。 “殿下这是去跟娘娘研究如何造纸,还是如何造指南针,为何到现在还没回来?” 看了眼日头,等会就该吃晚膳了,不是她看不起景迄的体力,只是他昨天晚上在她身上花了几个时辰,现在又过了四五个时辰,景迄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支棱不住。 “这洒家就不知晓了,或许殿下跟娘娘有重要的事情商议,翘儿姑娘若是等累了可以小歇一觉,到时殿下应该就回来了。” 苏翘瞧着李进那张笑脸,她才不相信景迄还在诸淑惠那里,现在人估计不在太子府都可能。 皇上禁足景迄,但又没派人看着他,他想往外跑稍稍乔装一下,就能溜出去。 苏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平时她无聊起来一天能睡七八个时辰,跟经常在屋顶上晒太阳的大肥猫一个德行。 但最近因为常去府外忙尼姑庵的事,她整个人的精神都调动了起来,让她光吃不做事,她根本睡不着觉。 见李进不管她在屋里的书架乱翻,苏翘看了一圈,要了笔墨纸砚,拿了景迄写过的字帖临摹了起来。 “翘儿姑娘这是做什么?” 李进没想到苏翘那么闲不住,到处东翻西找,而且还找出了几本殿下曾经抄写过古籍。 “自然是学殿下的字,往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苏翘朝李进眨了眨眼,李进脸上的笑有些干,仿殿下字体能派上什么用场,苏翘真是仗着殿下的宠爱什么都敢说,也不怕被当做居心不轨送进大牢。 -- 第137页 景迄的字下过狠功夫练习,形和魂都难仿,但谁让苏翘现在就是时辰多,她一直写到晚上屋外寂静一片才停了笔。 李进催她睡了几次,见她不听,自个早就休息了,只有春鹃在旁摇摇欲坠地打瞌睡。 苏翘揉了揉手腕,这都快午夜了,景迄竟然还没回来,他这不是把他们都留在府邸里,自己独自跑了吧。 让春鹃下去休息,苏翘换了寝衣。 衣裳刚换上,就见衣橱上投射了一道影子。 苏翘心跳猛地停了下,而后急速地跳了起来。 “殿下,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苏翘捂住心口,要不是闻到了景迄身上的气味,她可能就吓晕了。 一整日不见的景迄站在她身后,看着风尘仆仆,明显是去了趟远地方,如她所想没在太子府里头。 “你在等孤?” 景迄本就是悄悄离去,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回府,瞧见屋里头灯还亮着,他并未思索太多,进了屋闻到一股墨香,见桌上全都是写过的纸张,而又见纸上字体隐隐熟悉,才反应过来苏翘临摹了整日他的字。 “殿下没回来休息,妾自然要等着。” 虽然是吃得太饱没事做睡不着,但既然景迄恰好回来了,也不是不可以说成是在等他。 回完见景迄目光滑向她身上的寝衣,苏翘立刻道:“妾练字练得手腕累了,所以打算去榻上看书等待殿下,书妾都放在榻上了,殿下不信可以去看。” 幸好她这人不爱把东西归放原处,之前看得书还在榻上扔着。 苏翘说完,景迄像是真要去看,寝衣也没换就走了出去。 只是出去之后他没去榻边,而是径直走到了书桌前头:“过来。” 苏翘依言过去,见景迄重新铺了一张干净的纸,不由得惊讶,景迄这是多好的精神,三更半夜他不知道从哪里蹭了一身灰尘回来,竟然还有精神练字。 “殿下?” 景迄把苏翘半抱入怀,握着她的手提起了紫毫笔:“孤写字遇内勾喜欢轻带,起笔轻,收笔重……” 一边解说,景迄一边带着苏翘写了几个字。 苏翘察觉他的心情不错,不由侧目看向他。 他唇瓣轻轻抿着,眉心带着浅浅折痕,像是从未握过旁人的手写字,所以没想到写出来的字那么难看。 察觉到她目光,景迄放了笔,那目光就像是说:她不注意力不集中,怪不得写得字丑。 看来是真心情不错。 苏翘正猜测着景迄心情不错的缘由,就听到他道:“今日乖觉,往后也同今日这般。” 苏翘一愣,那么听起来景迄的心情不错像是因为她等他等到了半夜。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好对付起来,是被魂穿了,还是天降陨石把他给砸出毛病了。 第六十八章 进宫 教完了字, 景迄去洗漱换了寝衣。 大概是因为忙碌一天,他上了榻就闭了眼,苏翘看着他脸上的疲惫,这还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躺在床榻上什么都不做。 说起来景迄虽然不允许她踏出归元院, 但是归元院里面那么多厢房, 她一直待在主屋里头,旁人猜不透景迄心思, 也不敢把她赶走, 她就那么稀里糊涂地一直在这里歇着。 不过从景迄进门到现在躺着看来, 他并不介意屋里多一个她。 “为何不睡?” 景迄睁开了眼,看向打量他的苏翘。 苏翘是觉得烛火已经灭了,景迄又闭上了眼, 她才会大大方方地打量他, 哪想到他那么敏锐,竟然察觉到了她的注视。 比起回答他的问题,苏翘迅速地闭上了眼。 谁说她没睡,她分明早就已经睡了。 既睁开了眼, 景迄少不了多看苏翘几眼。 他没少看到她的睡颜, 只是她不是挂着泪痕, 就是皱着鼻子, 一脸委屈。 这样平平静静地闭着眼, 好像从来没有过。 景迄看着不由得伸出了手,把枕头上苏翘散开的头发收拢。 弄好了头发,景迄的手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搭在她头上揉了揉。 有些妇人觉得发髻难拆,加上头发太长睡觉容易压到,连睡觉都是梳着髻, 但苏翘觉得这样躺着不舒服,一直都是散发。 景迄手开始只是摸着她的头,后面手指尖就穿过了浓密的发丝,触碰到她的头皮。 带有薄茧的手指一下下划过头皮,苏翘发现原来头皮也是她的敏感点,酥酥麻麻一直从天灵盖痒到了脚底板。 轻吟了几声,身上便多了景迄的重量,苏翘舒服眯着的眼微睁:“殿下不累吗?” 景迄从进门到上榻,明显都没有跟她亲热的打算,算起来像是她主动邀请他,但是好端端谁让他来摸她的头。 想着,苏翘脚跨在景迄的腰上,跟他换了一个姿势。 “殿下如果累的话,不如妾来效劳。” 坐在景迄的身上,苏翘跃跃欲试,每次看似景迄出力更多,但是她一直都要被压着,她早就受够了要一直要承受景迄的重量,今日正好来试试看。 “随你。” 景迄今日的确疲惫,本来打算安稳睡觉,谁知道他不过碰了碰她的头,她就叫的跟发/春的猫儿似的。 而此时她坐在他身上的模样乖觉,让他不觉得讨厌,反而升起几丝期待。 -- 第138页 既然景迄没意见,苏翘就尝试了起来。 不得不说,在上面就是爽。 能压着别人,谁乐意被人压着……苏翘就是没了力也不乐意从景迄身上下去,扒着景迄阻止他调换位置。 说是她给景迄效劳,实则是让景迄出更多的力,让自己更舒服。 但苏翘才不会让景迄察觉自己的用心。 累到气喘吁吁,没有开口的力气,她依然用满怀期待的语气,凑到景迄的耳边:“殿下觉得舒服吗?” 苏翘双眸在黑夜里也闪闪发光,那模样就像是自个费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景迄不知道苏翘今日做得一切是真心,还是不得已的应付,不过都让他愉悦了就是。 “嗯。” 得到了景迄的肯定,苏翘更是赖在景迄的身上不愿意下去。 哪怕睡觉,也懒洋洋的趴在他的身上不愿意挪窝。 虽然景迄身上都不是软肉,但是肉垫怎么都比铺盖更舒服。 景迄推了她几次,她都大胆的趴回原位,可能景迄也是大晚上被苏翘折腾没力气了,后头就由着她那么睡了。 苏翘趴在景迄的身上,一点都不担心会把他压坏。 从她穿越到这地方,她这身体长高了三厘米,就这样她平日看景迄还要抬头。 目测起来景迄应该有一米八五左右,而她最多一米六,之后不知道还能长多少,但现在她趴在景迄的身上体型就是他的一半。 之前他怎么压她,她都还能喘气,她那么瘦小又怎么可能把景迄压坏了。 晚上睡得晚,苏翘白日醒得就晚。 她白日睁开眼,景迄已经不在了,而她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什么压在景迄身上就像是她晚上做得梦。 “殿下是什么时候走的?” 苏翘朝春鹃问道。 “具体的时辰奴婢也不知道,但李公公唤奴婢来伺候姑娘时,殿下已经不在屋里,大概是一个时辰前。” “也不知道去哪了。” “李公公说殿下在书房。”春鹃听到主子小声低语,立刻回道。 苏翘轻应了声,觉得景迄有可能又跑出府邸了,只是跟她没什么关系。 “管他在不在,反正我们是出不了归元院。” 用了早膳,苏翘又试着走到了大门口,这次依然被拦住不准出去。 看来景迄是打算长时间囚/禁她。 本来她昨日该问景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景迄态度柔和,让她一时间忘记了。 那看来今日得问问。 * 归元院就跟铁桶似的,景迄下令不准苏翘离开,苏翘就连一丁点外头的消息都听不到。 所有人都对她闭口不言,春鹃同她一样,就像是被所有人隔离起来,她们在院子里走动,原本在说话的下人瞧见她们,甭管说得是什么都会低头住嘴。 这算是个什么事,明明夜里景迄对她也不像是要惩罚她什么,怎么搞成现在这副模样。 苏翘思考着等到景迄回来,她要如何开口试探,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想出最合适的问法,她就可以出院了。 “皇后娘娘宣我入宫?” 苏翘看了看宫里来的内侍,又看了看李进,皇后娘娘为何无缘无故要让她入宫。 传话的这个宫人明显跟李进有些交情,他传完懿旨,李进就满脸笑意地跟他攀谈了起来,交际话说了片刻,李进才让小安子给人上茶,请他在外稍等苏翘梳妆。 “翘儿姑娘快收拾进宫吧。” 李进急急忙忙地唤人给苏翘梳妆,苏翘还是迷茫状态:“为何要进宫?皇后娘娘为何见我,李公公你打听出来了没有?” 苏翘听诸淑惠提起过皇后。 皇后娘娘是景迄的嫡母,性子温婉大方,从未跟谁急过脸,诸淑惠对景迄满是怨气,但对皇后娘娘却从未提过气。 不过苏翘想着自个听过关于皇后的事迹,也不知道诸淑惠对皇后娘娘的认识够不够明确。 皇后是继后,在她之前有一任皇后被打入冷宫,而后她从贵妃封为中宫之主。 她一共三个儿子,三个都是太子。 能把皇后的位置做得那么稳,虽然诸淑惠说她性子好,但苏翘还是忍不住想,皇后娘娘实则手段高超。 但不管皇后是手段高,还是性子温和,苏翘都不明白她为何要在这时候宣她入宫。 若是找她麻烦,应该早就找了,现在才觉得她祸害了她儿子,要把她叫进宫处置是不是太晚了? “翘儿姑娘,殿下不在府中。” 面对苏翘的疑问,李进看着她定定地说道,“刚刚张旺说要拜见殿下,洒家说殿下在书房看书不好打扰,但时辰一久就怕他非要见殿下。” “他不是皇后娘娘的人?” “他的确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但人的心思难以琢磨,谁知道他晓得了不该晓得事,会不会当做筹码跟旁人换取什么。” 听李进那么一说,苏翘更不想走了,谁知道前方是龙潭还是虎穴,她觉得归元院就挺好,她就想在院子里不要挪窝。 看出了苏翘的想法,李进摇头道:“姑娘你必须要进宫,张旺都来了,你难不成打算违抗皇后娘娘懿旨?” “若是我违抗?” 苏翘试探地问道。 “张旺就是拖也会把姑娘拖进宫,而且姑娘还会性命之忧。” -- 第139页 她就知道。 苏翘看发髻差不多已经好了,便站了起来:“那就走吧。” 李进本以为苏翘还要推脱,见她突然干脆,差点没跟上她的步伐。 不是苏翘不重视自己的命,是她知道什么人可以耍横,什么人不可以,皇后娘娘可能没打算对她做什么,她要是违抗懿旨,说不定才会对她做什么。 “姑娘进宫不必慌张,皇后娘娘疼爱殿下,一直希望殿下身边贴心的人陪伴,殿下南巡时候,皇后娘娘还嘱咐洒家注意殿下有没有瞧得上眼的姑娘。” 李进不担心皇后娘娘会对苏翘做什么,只是担心苏翘紧张做了蠢事,或者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傻话。 苏翘点了点头,只是走之前道:“我要进宫这事,应该不在殿下的预料之中,他不许我踏出归元院,而我现在算是踏出了,于情于理李公公你都该给殿下传个信吧?” “姑娘放心,洒家会让侍卫传信,事出突然,殿下应该不会怪罪。” “那可不一定。” 苏翘低头看着地面自个缩成一团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太热顶着满头首饰太累影响了她,她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 “我可以见一见娘娘吗?” 苏翘想到了诸淑惠,“我虽然没有名分,但既是殿下的女人,如今要进宫总不该连招呼都不给娘娘打一声。” “可殿下不想姑娘去重华院。” “现在不是事出突然,总不能让那位张公公瞧见我就那么直接走了,不把太子妃娘娘当一回事。” 见李进迟疑片刻点了头,苏翘松了口气,见诸淑惠一面,听她说几句,总比她就那么贸然进宫的好。 第六十九章 皇后 “娘娘也要进宫?”张旺刚跟太子妃请完安, 就听到太子妃说要进宫请安,张旺看了看苏翘,又看了看诸淑惠,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僵硬, “皇后娘娘只唤了苏氏进宫, 娘娘进宫是不是……?” 诸淑惠只当没听到他推脱的语气:“本宫许久没见母后,今日恰好进宫给母后请安, 这有何不可?” 目光在张旺脸上绕了一圈, 诸淑惠狐疑地道, “张公公不会要与本宫说,母后不想见本宫?” 陛下只禁足了太子,而不是把太子府所有人都禁足了。 诸淑惠平日不出门, 是因为夫妻一体, 她又不乐意听到旁人的闲话,所以干脆也不出府。 但是出府闲逛跟入宫跟婆母请安是两回事,她进宫请安哪里就不好了。 诸淑惠话都说成这般,张旺还敢说什么。 等着苏翘梳妆时, 他还试探太子府下人, 想拖到见景迄一面再走, 谁想到没见到太子爷, 却要把太子妃招惹入宫。 “张公公还有什么话说?” 诸淑惠自然瞧得出张旺脸上的不愿, 越是这样,她越要跟苏翘走不可,皇后就算要对付苏翘, 那也该是为她这个太子妃做主,她主动要去张旺该高兴才是。 “娘娘请,小的派人给皇后娘娘送个信去。” 张旺面上为难, 想借此让诸淑惠意识到她不敢去,但诸淑惠偏当看不到,拉着苏翘就上了马车。 “殿下没为难娘娘吧?” 只剩两人,苏翘低声在诸淑惠耳畔问道。她觉得景迄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为难诸淑惠,但是诸淑惠气色不好,看着不像是没受为难。 “他没为难本宫,只本宫想不通一些事。” 诸淑惠就不问苏翘好不好了,她看着白白嫩嫩,跟平日没什么区别。 想来就算景迄为难了她,也被她轻易化解了。 这世上也只有苏翘对付景迄有一手。 “你害怕吗?”诸淑惠瞧着苏翘,“按着本宫对皇后娘娘的了解,她不会无故把你叫进宫里。” 皇后娘娘就是与世无争的性子,她之前闲着无事,常去宫里告状,皇后娘娘既不训斥她,也不训斥景迄,今日会叫苏翘进宫实在奇怪。 若是苏翘有了身孕,皇后娘娘倒是可能把人叫进宫里看看,但是苏翘又不可能有孕。 诸淑惠起了进宫的想法,就是因为觉得不对劲,才想陪着苏翘进宫一遭。 “要是不怕,就不会提起见娘娘,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给娘娘添麻烦。” 苏翘说见诸淑惠,只是想诸淑惠能提醒她一两句,没想到诸淑惠竟然在知道有问题的状况下,主动要求与她一起进宫。 “若是会添麻烦你就见本宫了?”诸淑惠看着苏翘老神在在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她害怕。 “自然还是要麻烦的,保命重要,娘娘对我的恩情,我只要活着总是想得到法子还的。” 闻言,诸淑惠没好气地点了点苏翘的脑袋:“本宫真该夸你一句聪明。” “谢娘娘愿意走这一趟。”苏翘真情实意,她跟诸淑惠有交情,但那份交情在她看来还不至于让诸淑惠为了她的命奔波。 “你这感激感得太早了,要真是出了什么大事,本宫不一定保得住你。” 诸淑惠蹙眉,虽然觉得此行不对劲,但她又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这种没头绪的感觉实在太差。 “说不定就是皇后娘娘想简单见我一面。” 苏翘看着渐近的皇宫,“我安分守己,又身份卑微,总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用处。” “希望如此。” -- 第140页 进了宫,见宫人走得方向是坤宁宫,诸淑惠松了口气,至少真是皇后要见苏翘。 到了坤宁宫门口,苏翘跟诸淑惠在门口站正,等着宫人通传。 片刻,大宫女出来迎人,锦绣帘帐一道道打起,苏翘看到皇后娘娘真容前,先在宫人摆好的锦垫上跪下,给皇后娘娘行了大礼。 苏翘没有身份才是如此,诸淑惠站在旁屈了屈身问安便好。 “淑惠怎么也来了?” 皇后娘娘惊讶诸淑惠的随行,瞧了苏翘一眼,就跟儿媳说起话来,“面色怎么这般差,可是身边人伺候的不周到?” “儿臣苦夏,晚上睡得有些不安稳,劳母后为儿臣忧心。” 两人在说话,苏翘在一旁瞧瞧观察起皇后。 皇后娘娘说诸淑惠面色不好,但皇后的面色才是难掩疲惫,也不知道是多久没睡好了,眼下的青痕脂粉都难以盖住,从眼角延伸的两道痕迹更是难以让人忽视。 观察了半晌,苏翘突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皇后娘娘传她进宫,但她人站在这里,她却一直跟诸淑惠闲话家常,连看都没看她几眼,像是根本没话要与她说。 诸淑惠也察觉到了这点,等了片刻,见皇后迟迟不对苏翘开口,便主动道:“今日张公公到府邸说母后想见苏氏,儿臣想着许久没跟母后请安,就跟苏氏一同进了宫,母后不会觉得儿臣冒失吧?” “你心中有本宫,才特意来请安,本宫又怎么会怪罪你。” 皇后说完扫了苏翘一眼,苏翘本以为她要对她开口了,但皇后又收回了目光,跟诸淑惠继续闲话。 诸淑惠与苏翘对视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这是为什么,但她既不打算为难,也算是好事一件。 只是闲话片刻,张旺进屋在皇后娘娘耳边低语了几声,察觉张旺若有似无地注视,苏翘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起来。 “淑惠你陪本宫去御花园走一走。” 张旺说完,皇后思绪了片刻,抬眸对诸淑惠开口道。 诸淑惠笑着迎上了前:“这个时节御花园最是漂亮,儿臣托了母后的福,可以去一饱眼福。” 说着,诸淑惠顿了顿,“只是不知道母后有什么话吩咐苏氏,不如早早交代,好让她回府邸去,她胆小怕事,是小地方来的,儿臣还没调教好她,就怕她久留宫中,做出什么丑事丢了殿下的脸面。” “等你陪着本宫去了御花园,出宫时便把人一齐带走吧。” 把人叫进宫,又说让她单独待会,就可以把人带走,这要是没问题就怪了。 虽然皇后已经站起往外走,诸淑惠还是追问道:“母后就没话吩咐苏氏?” 皇后看向诸淑惠,眸光很冷,诸淑惠从未见过皇后露出这样的目光,诸淑惠明白皇后这是让她住嘴。 “皇后娘娘,妾最是愚钝,殿下怕妾说错话做错事情,这几日都把妾关在他的院中,不准妾踏出他的院门一步。” 诸淑惠住了嘴,但苏翘的嘴没被封上。 她不知道皇后有什么打算,是打算处置她,还是把她交给什么人,但景迄是皇后的亲儿子。 若是皇后娘娘是打算杀她,她的话已经表明她对景迄的重要,要是把她交给其他人,景迄都怕她说错话做错事,皇后总不会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害,把她留下给她做错事连累景迄的机会。 第七十章 升职贵妃 绕来绕去, 把诸淑惠绕进了宫里,苏翘最后还是得一人跟在张旺身后,避不可避的去见让她进宫的那个人。 能让皇后娘娘帮着打圆场的,这宫里就那一位了。 看着面前巍峨的宫殿, 苏翘琢磨了一路, 也没琢磨出来皇上为什么废那么一番功夫见她。 他是想用她来对付景迄? 这是太看得起她,还是太看不起景迄。 她虽然口口声声说景迄爱她, 但她深知他对她的爱应该是可以舍弃的那种, 例如有人用她的性命胁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他大有可能让人把她直接杀了,如果他能为她报仇这件事就算了,如果报不了仇, 他或许偶尔午夜梦回想起她片刻。 苏翘眉心微蹙, 这两样她都不喜欢,她只想自个活着偶尔回忆旁人,而不是在墓碑里面,让旁人偶尔回忆她。 进了宫殿, 苏翘先被宫女带到侧间搜身, 检查她身上没利器后, 才把她放入了大殿。 诺大的宫殿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有回声, 这种环境的下苏翘下意识的用脚尖走路, 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随着苏翘的迈步,龙椅上的大眀帝的模样愈加清晰。 是她从未见过的人,但五官却给她熟悉的感觉。 苏翘稍稍思索就明白了熟悉的缘由, 她见到皇后的时候,只觉得皇后娘娘端庄华贵,并没有想到景迄, 但看到大眀帝,她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景迄。 见过父子两人的,绝对不会怀疑景迄的皇家血脉,两人的五官实在太像了。 只是大眀帝的年岁已经不小,头发花白,皮肤松垮褶皱,不像是景迄的亲爹,而像是他的亲爷爷。 苏翘从踏进宫殿开始,脸上就保持着惊吓的表情,到了把大眀帝看清的位置,才像是恍然大悟一样跪下请安。 “民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老了视线就差了许多,幸好苏翘走得够近,要不然大眀帝还无法看清她。 -- 第141页 “没想到是朕唤你吧?”大眀帝的态度算是和蔼,感觉出了苏翘的惊慌,笑了一声,“起来吧,再离朕近些。” 苏翘依言又进了几步。 帝王打量人从来没有躲躲藏藏这一说法,大眀帝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苏翘的脸上,像是在细品她的漂亮。 说实话,如果是一个正值盛年的男人用男人的目光打量,哪怕苏翘脸皮再厚,也会觉得不自在,但是大眀帝实在太老了。 老的让她无法对他产生害羞的情绪,哪怕他看她的目光是男人品味女人的那种目光。 “陛下,民女是不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想着一个拥有三千佳丽的男人,大概接受不了自己已经老到让女人没有危险感,苏翘装作被看得不自在,一副想躲有不敢躲的模样,“民女愚钝,若是做错了什么,还请陛下责罚。” 不止模样鲜嫩,声音也如同黄鹂出谷,瘙的人心痒痒,怪不得他的儿子对她青眼有加,容得了她的放肆。 “你无错,朕只是想见见你。” 闻言,苏翘松了口气,微微低着头,等着大眀帝见完了让她走。 “人人都说你像赵家儿媳,依朕看你比赵家少夫人更为脱俗貌美,鼻头圆润,嘴唇饱满上翘,长了张惹人怜爱的脸。” 闻言,苏翘怔了怔。 这算是什么话? 这话要是景迄的对头说出来,她可以理解成对方是想挑衅景迄,所以调戏景迄的女人。 但大眀帝不是景迄的亲爹吗?而且……都那么老了。 苏翘偷偷瞅了金黄毯子上的银白发丝,她以前从没打听过皇上的年纪,看景迄还是青年,自然不会把皇帝想得太老。 但想想景迄是第四任太子,大眀帝已经熬死了三任储君,那么老态龙钟就说得通了。 刚刚他的打量就让她觉得疑惑,现在算是直接进入正题了吗? 那么多女人他不招惹,现在来调戏他儿子睡过的女人。 苏翘头低得更厉害,怕瞅到大眀帝那张布满皱褶的脸上出现色眯眯的表情,会忍不住吐出来。 她倒是想过她这张脸老少通吃,但没想到还真有老头对她表达好感的一天。 而且她不止不能骂老不修,还得端正的在人面前站着。 “苏氏,你愿不愿做朕的贵妃?” 相比裴氏,苏翘明显更对大眀帝的胃口,他未曾让裴氏进宫,如今却想把苏翘留在宫中。 且这分位不低,开口就是贵妃。 会如此行事,想来除了苏翘长得顺眼,还因为有景迄的重视。 大眀帝开口,他面前的苏翘还好,眼珠子还能动不像是吓傻了,但旁边伺候的人却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金忠脸上都是冷汗,他听到陛下要见苏氏,就有种不好预感,没想到预感真成了真。 陛下前半生励精图治,临到老了竟然干出跟自家儿子抢女人的事。 虽然觉得这事荒唐,但刘金忠是半点都不敢劝。 这些年陛下越发喜怒无常,在朝堂上还好,还会做出一副明君做派,但在宫中处罚宫人,把宫人打死的事时常发生。 “苏氏你觉得如何?” 大眀帝的问题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应,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打量着苏翘细腻白嫩的小脸,又问了一遍。 老头的嗓子又沉又哑,就像是喉咙里面含了什么东西,吞不进去,也吐不出来。 “陛下,民女身份低微,爹娘双亡。” 苏翘小心地抬头,害怕自己的揭短让大眀帝不高兴,“民女这样身份也能做贵妃吗?” 苏翘说完,刘金忠露出错愕的表情,他可没想到苏氏会那么回答。 从陛下说苏氏做贵妃开始,他就做好了给苏氏收尸的准备。苏氏在太子府虽然没有名分,但谁都知道苏氏是太子的人。 既是太子的人,又怎么可能同意大眀帝的话,在他猜想中苏翘定然会惊慌失措的求饶,然后抬出太子让陛下收回成命。 而按着陛下最近的脾气,一怒之下就是不杀了苏氏,也会重罚不让她好过。 但谁想到这苏氏呆愣过后,不是反抗而是顺从,没有提及太子,而是说起了自己身份,听着像是对着惊喜到来诚惶诚恐,又有几分雀跃惊喜。 这态度正好取悦了大眀帝。 他这样不愿服老,想永远都是猛虎的老男人,抢走儿子的东西会给他带来难以言说的快感。 “你身份有何不妥?朕既定你为贵妃,又有谁敢异议。” 话都说到这步了,苏翘直接跪下谢恩:“陛下,臣妾定会做好这个贵妃,不会辜负陛下厚爱。” “好,好,好!” 大眀帝脸上的笑让他的皮肤提起,不像刚刚那般死气沉沉。 他连道了三声好,想来是十分满意苏翘的干脆。 只是苏翘跪着话说得好,但贵妃是要做啥的她可是都不知道。 说是教养皇子皇女,皇后还在轮不上她,若是让她生儿育女,别说她的身体不能生,大眀帝这样子怕连尿尿都让人扶着,想来也不会让女人怀孕。 “臣妾忘了有一事禀明陛下,臣妾被养姐下过绝子药,大夫查过臣妾的身体,今生怕是难以有孕。” 苏翘神情惶恐,可怜巴巴地瞅着皇帝,像是怕他因此收回成命。 -- 第142页 这显然又取悦了皇帝,他面色柔和:“朕的儿女不少,已经不缺儿女,贤贵妃只需娇艳如花,尽心伺候朕,就不枉朕封你为贵妃。” “臣妾知道。” 苏翘福了福身,不知道是养气的本事出众,还是真高兴有那么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面上看不出半点不愿。 大眀帝打量着苏翘,觉得她妙,又觉得她的乖顺少了几分乐趣。 “你就不怕太子恨你?” “太子为何恨臣妾?”苏翘眨巴眼睛,她是景迄的亲娘送到他亲爹这里来的,要恨该是她恨他们全家,景迄凭什么恨她,“太子难不成会不愿意臣妾在陛下身边伺候?” 苏翘捂住了因为惊讶微张的唇,让人瞧着像是她才当上贵妃,就开始上太子眼药。 皇帝笑得太过频繁,这会儿笑声带着“呼哧”喘气的声响。 刘金忠见状连忙送上参茶,伺候皇帝喝完了,才瞅了眼苏翘的神情。 苏翘表情紧张担忧,手僵在一旁,一副想帮忙又不知道从何下手的模样。 看着让人越发越怀疑打探的消息是假。 按着消息来说,太子爷极疼苏氏,为了苏氏不惜惹恼太子妃。而这个苏氏也是个性格强硬的女子,又是修缮尼姑庵,又是给慈幼院定规矩,看着比太子妃还有魄力。 苏翘做的这些事,在他看来明显是太子爷为苏翘造势,也好给她个不错名分。 若是太子爷都对苏翘如此费心了,苏翘现在的表现算是怎么一回事。 她竟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太子爷。 刘金忠瞧见了苏翘发自真心的慌乱,大眀帝自然也瞧见了,他缓过来了气,手搭在苏翘的胳膊上,借着她的力站了起来。 “走,朕这就为你写册封的圣旨。” 听到这就要册封了,苏翘扶着皇上的姿势更加恭顺,步子都带了股雀跃的味道。 看宫斗剧的时候,多少美女厮杀到死都当不上贵妃,而她现在倒好直接荣升贵妃了。 对此她可真没什么不乐意的地方。 她记得大眀没后妃殉葬的规矩,所以等到大眀帝这老头死后,她就是太妃。 至于伺候大眀帝什么的,就是景迄不造反称帝,大眀帝这样子也不像是能折腾女人的。 反正当贵妃,总比现在就被大眀帝杀了好。 第七十一章 爱的供养 “陛下, 可需奴才传唤秉笔太监?” 见大眀帝被苏翘搀扶着走到了书桌前头,刘金忠连忙跟上问道。 大眀帝因为眼神跟体力,早就把撰写圣旨这个活交给了秉笔太监,少有亲自动笔。 “给朕的贵妃册封, 自然该由朕亲自提笔。” 闻言, 苏翘水汪汪的眸子瞧着大眀帝:“陛下待臣妾真是太好了。” 话语中的感动不似作伪,任谁听着都听得出苏翘这是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原本大眀帝要苏翘, 不过是为了抢儿子东西, 瞧儿子的表情, 这短短一会儿的相处,苏翘的乖顺让大眀帝越看她越愉悦。 景迄有他的血脉,景迄看上的东西, 自然会中他的意。 拍了拍苏翘的手:“好的还在后头, 做了朕的贵妃,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朕也会帮你摘下来。” 说着大眀帝佝偻的背仿佛都直了一些,像是下一刻就能帮美人揽月摘星。 苏翘笑得喜不自胜:“臣妾一直都觉得臣妾没福气, 爹娘被人害死, 养父母又是那般的恶人, 原来不是臣妾没福气, 而是所有福气和好运都是留在遇到陛下这里。” 刘金忠在旁磨墨差点手抖拿不住墨块。 按着调查来的消息苏翘的确命苦, 前十几年在苏家没过上什么好日子,还被苏家正牌的嫡女下了药,但是她的好运可不是现在才来。 听过她传闻的人, 都知道她在最惨时遇到了太子爷,有了太子爷相护。 甚至有人猜测,苏家的下场会那么惨, 除却苏家本就做错了事情,还因为太子爷要为爱宠出头。 而如今苏翘却说福气和好运都是为了遇到陛下,对太子爷完全避而不谈。 听着苏翘说起甜蜜话熟练的态度,刘金忠都怀疑苏翘这话可能对太子爷也说过,如今是照搬也又跟陛下说了一次。 但不管这话是第几次说,反正是取悦了陛下。 刘金忠侧眸瞧见了陛下抚摸苏翘的手。 皮肉松弛带着褐色老人斑点的手,在晶莹如玉的肌肤上来回磨蹭,刘金忠看到这一场景不由得去瞧苏翘的面色。 苏翘脸上别说恶心,竟然还有一丝害羞。 刘金忠这会儿对苏翘只剩了佩服。 这宫里想要攀高枝的宫女不少,皇上的哀老对她们来说并不是问题,她们只想从陛下这里获得权利,成为人上人。 但是苏翘不一样。 她并不是什么无依无靠的孤女,她是太子爷爱宠,连太子妃都要让她三分,如今她却能对皇上露出这副神情,让人不得不觉她是个狠人。 别说刘金忠,苏翘自个也觉得自个挺了不起。 刚被皇上打量,她还觉得他为老不尊恶心想吐,如今接受了自个要成为贵妃这件事,恶心消失一空不说,心里还生出了几分期待。 被传唤进宫,哪怕有诸淑惠作陪,她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害怕了一路,谁想到她不止性命无忧,竟然会成为贵妃。 -- 第143页 至于皇上摸她的手,如她之前的感觉一样,皇上已经老到让她没有危险感。 除非他真刀实枪要对她做什么变态的事,要不然这样抚摸,她只觉得他手软绵绵挺舒服。 站在书桌旁,苏翘看着大眀帝匍匐在桌上,手颤抖的为她写下册封的圣旨,不由觉得感动,都老成这副德性了,还懂得讨女人欢心,这老头做的比他儿子可好上不少。 大眀帝执笔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抬手从桌旁的紫檀木盒子里取出玉玺,往圣旨上重重一盖。 随着他一盖,苏翘的贵妃身份便铁板钉钉。 “陛下,这旨现在就送到宗人府,昭告天下?” “送去吧。” 废了一番力气,大眀帝在椅凳上坐下喘气,挥手让刘金忠去办。 他既金口玉言封了苏翘贵妃,又写下了圣旨,自然得让世人都知道这件事,知道他有了新宠苏氏。 缓了片刻,大眀帝瞧向苏翘,“既然分位定了,朕该给你赐个宫殿。” “臣妾谢陛下。” 苏翘绕在皇帝的身边,因为他的大方敞亮双眸放光。 “这小丫头明明是一副可人儿的模样,却像是从未被人疼过,听到点好东西就双眸放光,像是只见了腥的小猫。” 苏翘撅了撅嘴:“这样才招陛下疼嘛。” 老的都走不动的男人,总不会喜欢女人说不爱权利,不爱金银财宝,他们老的都只剩这些了,总不会期待女人是喜欢他们走路时候颤抖的模样。 “哈哈哈,的确招朕的疼。” 大眀帝摸了摸苏翘的脸颊,让刘金忠呈上了地图。 “这宫里哪处有空闲的宫殿朕不知晓,爱妃且过来跟朕一起看看,喜欢那处,朕就赐你哪处。” “臣妾自然是喜欢离陛下近的宫殿。” 苏翘跪坐在龙椅边上,跟大眀帝选了又选,定下了一座离乾清宫相近的宫殿。 刘金忠记得那座宫殿是有人的,但看现在的架势,只能请那位妃嫔搬出去腾地方了。 选完宫殿,刘金忠见大眀帝一脸疲态连忙送上了参茶:“陛下可要小歇片刻?” “都是臣妾不好,一时兴奋拖着陛下陪臣妾胡闹了那么久,不说陛下疲惫,臣妾大喜过后,这会也觉得有些困顿。” 苏翘懒洋洋地趴在龙椅边上,瞧着大眀帝,还真的有几分大眀帝说得小猫模样。 摸了摸苏翘的脑袋,大眀帝没再说什么,让内侍扶起自己前去休息。 踏出宫殿,苏翘看着外头的晴空万里:“来的时候本宫还是没有身份的农女,这一个时辰不到,本宫已经是金贵的贵妃,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刘公公说呢?” 刘金忠笑容可掬,上翘的嘴角像是比苏翘本人还为她高兴:“奴才恭贺贤贵妃,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公公客气了,往后还需要公公多加关照才是。” “贵妃娘娘哪里的话,若是娘娘有什么吩咐,奴才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金忠是惯性脸上挂假,说好听话了的,但此刻看着苏翘脸上笑容,他会紧张自个的笑会不会看起来太假。 因为苏翘的神情太放松,对自己身份转换接受的太自然,让他怎么看都挑不出错。 “刘公公,在去月华宫之前,本宫能不能跟太子妃说两句?” 苏翘提起太子妃,刘金忠一愣,顺着她的视线一看,便看到了站在阶梯下的诸淑惠。 一刻钟前有内侍通传太子妃求见陛下,而陛下之前就下过旨不见任何人,所以刘金忠连太子妃来了这事都未往陛下面前通传。 想到如今木已成舟,太子妃没多久也会知晓苏翘成了贵妃,刘金忠自然不会驳苏翘面子。 “娘娘可要把太子妃请到月华宫去?” “那就不必了,只是说两句就好。” 听出刘金忠不阻止的意思,苏翘直接朝诸淑惠走去。 刘金忠看着她的背影,思绪翩翩,猜想苏翘会那么干脆另投陛下的怀抱,是因为她在太子府邸过得比不如传闻般光鲜。 既然如此,苏翘去找太子妃说话,会不会是飞上枝头后,想口出恶言让太子妃难堪。 他这个想法在瞧见苏翘对太子妃的笑颜就没有,想来也是,苏翘在陛下面前那么周全,就算真不喜太子妃,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留下把柄。 “惠惠,皇后娘娘都不管了,你来做什么,你这般只会让我内疚。” 苏翘没想到诸淑惠会来,她这一来稍有不慎,大眀帝追究就是个麻烦。 苏翘安然无恙地被送出乾清殿,诸淑惠松一口气的同时,疑惑起她的好气色。 她这样子不像是受了大苦,反倒是像遇到了什么好事。 “可以出宫了?” 瞧了眼远处站着的刘金忠,诸淑惠压低声音吵苏翘问道。 苏翘摇头:“惠惠你怕要自己出宫了,我往后会一直住在宫中,陛下赐了我月华宫,若是你以后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方便的话可去我那儿坐坐。” 苏翘的话听得诸淑惠一头雾水,好端端的陛下为何会给苏翘赐宫殿,而且苏翘的语气…… 诸淑惠不傻,只是被可能的猜测吓蒙,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两人对视了片刻,诸淑惠面上表情复杂:“怎么会……” 苏翘可是景迄的女人,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皇上怎么会抢自己儿子的女人,就不怕传出去让人耻笑? -- 第144页 “我觉得挺好,往常我都是叫你娘娘,如今却能大大方方的叫你惠惠。” “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你就是平时乐意叫,本宫会阻止你不成?” 诸淑惠看着苏翘脸上的笑,她可无法同苏翘这般自在。 从御花园返回坤宁宫,她劝了皇后娘娘许久,见劝不过,只有自己前来求见陛下。 谁知道陛下既不是要杀苏翘,也是利用苏翘威胁景迄,而是让苏翘成为他的妃嫔。 陛下越老越糊涂,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他就不觉得滑稽?! “惠惠出宫吧,再晚些就要错过午间的茶点了。” 苏翘轻推了诸淑惠一把,“今日谢谢你陪我来这一趟。” 道完谢,苏翘没再给诸淑惠说话的机会,转身朝刘金忠走去,现在说什么担忧什么都没用,还不如思考一下晚膳用些什么。 她上次在沁鸢公主的生辰宴上,只是吃了点心,还没尝过宫里御厨做大菜的手艺。 * 太子府内比起景迄被陛下禁足当日还要寂静,下人们一个个低眉敛目,诸淑惠回到府邸,还以为自己到了什么大型坟场。 “这是怎么了?” 虽然苏翘被皇上留下,诸淑惠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觉着皇上只是一时糊涂闹着玩,不会让人知晓这事,过不了多久就会把苏翘放是出宫。 “宫人来报,说翘儿姑娘在宫中脚滑摔跤,人活活给摔死了……还有传闻陛下册封了一位贵妃,这位贤贵妃的姓苏。” 这两件事凑在一起,不难让人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璎珞触到主子难看的脸色,“娘娘,这可怎么办?” 苏翘进了一趟宫就摔死了,要是真摔死了还好,现在人变成了贵妃,算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呢?” 诸淑惠皱着眉,她怎么知道怎么办,现在要看景迄要怎么办。 事情已经传开,景迄若是没有任何行动,往后苏翘就是铁板钉钉的贵妃了。 自己的女人变成了自个的小妈,也不知道景迄会是什么表情。 “回娘娘的话,殿下在书房。” “衣裳就先不换了,本宫见了太子再说。” 听到景迄在书房,诸淑惠走到一半转道,直接去了景迄的书房。 景迄这里是整个太子府最压抑的地方,明明晴空万里,诸淑惠在远处看着,就觉得这里的上空盖了厚厚的乌云。 “殿下在里头?” 诸淑惠看着李进不拦她,就知道景迄估计早就吩咐过,等着她出宫给他带来消息。 诸淑惠推了门进去,没走几步,她就止住了步子。 不是她不想走到景迄的面前,而是这屋子实在太乱,东西落在地面到处都是,还有四分五裂的瓷器在她面前横着。 也亏她止步的早,要是没看见她这双脚恐怕就得伤了。 “殿下?” 诸淑惠目光搜寻了一圈,在一处椅子上找到景迄。 景迄低着眸,她唤他也没被他叫起来。 这种情况,诸淑惠直接省去了请安,反正景迄也不会注意看。 说实话,她没想到景迄会是那么一副模样,她还以为景迄这样的人,只会永远的冷静,听到苏翘被留在宫中会气恼,但会迅速想出对策。 决定是放弃苏翘,还是想法子把苏翘弄出宫。 她还以为摔东西是她们这些后院女人无可奈何,实在不知道怎么出气用的法子,没想到景迄气急了,也会把屋里的摆设砸个干净。 “殿下,打算如何处理这事?臣妾从宫中出来,正好见了贤贵妃一面,父皇赐她月华宫,若是殿下现在不阻止,估计过几日册、宝送进了太庙,贵妃这个头衔她就摆不脱了。” 到那时候,皇家族谱上会记载着苏翘是景迄的小妈。 也怪景迄迟迟不给苏翘名分,哪怕是封个选侍,那也是有个太子府的身份。 因为没这层身份,陛下这就不算是夺妾,反倒是陛下要是封了苏翘,而景迄再去抢夺,就是乱了伦理,为天地所不容。 但景迄现在想法子把苏翘弄出宫,诸淑惠也不知道他能想什么法子。 陛下摆明要苏翘,景迄一个儿子难不成要抗命,在这个节骨眼为了个女人跟陛下闹翻,彻底失去这个太子之位。 再说若是为了这事政变,只会给景迄留下恶名,苏翘身为“罪魁祸首”活着一日,就会被谏官戳脊梁骨一日,直到把她戳死为止。 瞧着整个人都笼在黑暗中的景迄,诸淑惠叹了口气:“殿下不管也好,贤贵妃本就讨厌纷争,等到殿下登基的时候,尊贤贵妃为太妃,送到别苑好生供养,比把她留在深宫中快活。” 诸淑惠说着,突然明白苏翘面对她时神情松弛愉悦的缘由。 苏翘估计就是那么想的,比起未来当景迄的妃嫔,跟他纠缠忍受他的喜怒无常,还不如当太妃,享受他的供养。 诸淑惠的这番话显然分量不轻,因为她一说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景迄终于抬起了头。 坐在黑暗中的景迄,眼眸也染上了一层浓厚的黑色,其中情绪浓稠的难以化开。 “她是孤的。” 景迄声音虽哑,但每一个字他都咬的分明,直勾勾的视线加重了他话的力度。 诸淑惠微愣,她第一次在景迄身上感觉到了渗人。 -- 第145页 他所处的黑暗里,就像是有看不见的死气在翻滚,她要是在这个地方久待,说不定就会被那股死气吞噬,死在这个地方。 “臣妾祝殿下成功。” 知道自己问,景迄也不会告诉自个计划,诸淑惠祝福了一句便退出了屋子。 出了屋,她摸了摸额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被屋里气氛吓出了冷汗。 回眸看了眼紧闭的屋子,她不知道景迄会不会现在就出手抢夺苏翘,但她有种感觉,苏翘就算以后变成了太妃,也逃脱不了景迄的掌控。 第七十二章 彩衣娱亲 与诸淑惠说完了话, 苏翘本想直接去月华宫,但不知怎么刘金忠非要带她到处绕了一圈,还让她水榭稍坐了一会,才把她带过去。 开始她还以为是陛下出尔反尔, 觉得比起让她当贵妃, 还是把她杀了更好,提心吊胆了一阵, 到了月华宫, 听到细碎的哭声才晓得这宫殿的主殿是有人住的, 刘金忠带她绕来绕去只是为了留时辰让人搬走。 刘金忠见苏翘脸上只有恍然,没有怜悯的情绪,暗自松了口气。 原先住在这儿的端妃不是好惹的, 若是苏翘要见人, 说不得会被端妃骂的狗血淋头。 刘金忠动作迅速,苏翘才在月华宫坐下,他就带了宫人给她挑选。 “贵妃娘娘,按照规矩, 你身边需有八名宫女, 以及十二名内侍伺候, 贴身伺候二十人, 其他杂役若是娘娘没有特别也要求, 奴才可为娘娘挑选。” 苏翘一样扫过去,挑出了模样最周正的二十人:“其他就托给刘公公劳心了。” 原本刘金忠以为苏翘会详细问问这些宫人之前是在哪里伺候,擅长什么, 没想到苏翘直接看脸挑人。 也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觉得自个不会在宫中久留才这般。 “贵妃娘娘,月华宫除却您住的主殿, 侧殿还有四位娘娘,贵妃娘娘可要见一见她们?” “让她们来罢。” 既然要住下,自然要见见同住的室友。 四位妃嫔看着年岁都比她大上一些,但不过也都二三十左右,且都模样出众,极具风情。 想来也是,月华宫离大眀帝的寝宫那么近,自然是留给最受宠的几个妃嫔居住。 见着她们齐齐福身给她问安,苏翘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在太子府时,诸淑惠总是不耐烦见后院的美人们,觉得她们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苏翘的想法可跟诸淑惠不同。 她不管她们心中想得是什么,她就单单喜欢看美人,觉着美人看多了自个也会越来越美。 “众位妹妹们起来吧,往后我们就是姐妹了,应当相互扶持,相互关怀。” 四位妃子站起,瞧着苏翘面嫩脸上摆出一副慈笑的模样,均是一头雾水。 她们其中位份最大的是一位伺候了陛下七八年的昭仪,她算是几人之中消息最灵通之人,但她怎么打听都没打听出来这位贤贵妃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宫中已经许多年没册封贵妃,别说贵妃,因为陛下身体越来越哀老,少到后宫临幸妃嫔,她们这些后妃的位份许久都没人往上提了。 如今突然冒出来了个贤贵妃,还这般的年轻,比起嫉妒她们更加的是好奇。 好奇她是何等身份,怎么就得宠成了贵妃。 只是再好奇,她们在没弄清楚苏翘是谁之前,都保持着谨慎,不敢出言试探。 这月华宫主殿一直是端妃的住处,这位贤贵妃一来,就让端妃哭哭啼啼地搬到了别处,她们哪里敢招惹。 苏翘与她们说了几句就感觉到了她们的拘束,摆了摆手,让人把她们送了出去。 妃嫔一走,刘金忠觉着他也到了该告辞的时候,只是他还没开口,就见端坐在上座的苏翘,面颊泛起浅红,羞涩地道:“刘公公可知道本宫的册封典礼何时能办?” “这……贵妃娘娘莫急,陛下既然已经昭告天下,自然会尽快为娘娘举行册封典礼。” “几个妹妹来看本宫,本宫却没有丁点表示,幸好妹妹们没跟本宫计较。” 苏翘说完齿贝咬了咬下唇,像是极为不好意思。 闻言,刘金忠拍了拍脑袋:“瞧奴才这记性,光想着给贵妃娘娘找伺候的人,忘了给贵妃娘娘备一些必需的东西。” 有了刘金忠这句话,苏翘就放下了心,过了一刻钟不到,就有宫人抬着箱笼陆续进了月华宫,苏翘打开看了看,里头不是锦缎,就是金银玉石,不管是只用还是赏人都是极好。 发了笔横财,苏翘看着周围陌生的面孔,无比的想春鹃。 不过比起让春鹃跟着她进宫,她觉着春鹃在太子府,有诸淑惠照顾更好。 虽然短短一日,她有了身份又有了珠宝,但是知道下一刻又会怎样。 抚着羊脂白玉,苏翘往贵妃榻上一倒:“摆膳吧。” 乌黑浓密的头发铺洒在锦榻上,未被衣裳遮盖的肌肤,比她手上抱着抚摸的玉壶还光滑细腻。 宫人们先是惊讶新主子的媚态,被那双眸子扫过,才反应过来主子吩咐了什么急忙去办。 * “现在可以休息了吧?” 苏翘从宫中点灯就一直等着,见太监熄了院门口的灯笼,才开口问道。 宫里的规矩不少,其中一样就是得等皇上休息了,她们这些嫔妃才能休息,若是皇上临幸哪个宫妃,那宫殿的灯就可一直亮着。 -- 第146页 苏翘虽然觉着老皇帝老的没了男人的感觉,被他触摸单纯就像是肉贴着肉,但也就仅限于摸手摸头了,真让她看一具衰老的身体,她觉得自个还没那么重口味。 她面上不显,实则害怕了半天皇上要临幸她。 幸好皇上没那么心急。 换了一个新的地方睡觉,苏翘躺下后睡得并不安稳,不止是因为认生,还因为她有种预感,觉着今夜会发生些什么。 瞅着紧闭的窗棂,若是真有事发生,也不知道人是会从大门口走进来,还是翻窗进来。 既然有门不是傻的都知道走门而入。 苏翘想了想,裹着衣裳下床把门栓给上了。 也就是那么巧,上完了门,她人还没回到床榻上,就听到了门被推动的动静,推门的那人发现门推不开也不敢大声声张,静了片刻推开了窗户。 苏翘藏在帷帐后头,看着来人艰难的翻过了窗台,朝床榻走去。 瞧着熟悉的身形,苏翘挪步走到了来人的后头:“沁鸢这是在做什么?” “啊——” 沁鸢发现床榻上没人正疑惑着,听到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吓得差点蹦起来,警觉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的尖叫传得太远。 \你怎么会在本宫身后?” “本宫起来喝水,正好见到沁鸢你翻窗进屋,所以在边上站着,想看看沁鸢你要做些什么。” “你倒是挺习惯你的新身份。” 沁鸢回过神来,察觉了苏翘对着她是用着长辈的态度说话,不由觉得苏翘恶心,“若本宫是你 ,早就以死明志,不会做这个贵妃,让皇兄为难。” “若是沁鸢是我,的确该以死明志,一边是父皇,一边是皇兄,都是血脉至亲,这可是乱了伦理的丑事。” “你!” 就是黑暗中也能看出沁鸢被挤兑的脸色发青。 之前在生辰宴见苏翘,哪怕苏翘后头勾搭皇兄,她也觉得苏翘是个被欺负不敢吭气的性子,现在看来全都是假的。 “早知道你那么享受成为贵妃,本宫就不该来救你。” “沁鸢是来救我的?” 苏翘瞧着沁鸢,她本来还以为沁鸢是劝她自尽,若是她不愿意自尽,她就会帮她一把,没想到人竟然打着救她的主意来的。 “本宫是早就记在母后的身下,你哪怕是个贵妃,本宫不愿,你还是得称本宫一声公主。” 沁鸢听着苏翘的长辈款,听得实在不顺耳,不由开口纠正她,贵妃这个头衔再好听,那依然是皇家妾,而她是嫡出公主,就算按着礼节她看到苏翘需要请安,苏翘也不能直呼她的封号,她们的身份差得远了。 沁鸢本以为说完,面前这个乡下来的女人会恍然大悟地改变称呼,谁知道她只是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包容,依然在摆着长辈款。 “算了,本宫跟你说什么道理,旁的妇人都有的廉耻心你丁点没有。” 说完,沁鸢不乐意跟苏翘再耗下去,转身要去打开门栓,她可不想再傻傻的爬一次窗户。 “公主过来,皇后娘娘知晓吗?” 沁鸢转身发现苏翘根本没跟上她,面对她的问题,沁鸢蹙了蹙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本宫来救你走就是了,你要是没傻到极致,就该知道这贵妃不好做,父皇只是一时糊涂,再过几日大臣们知道了你曾经的身份,会劝父皇废了你,到时候你估计连性命都保不住。” “既然皇后娘娘不知晓,公主就别做傻事,夜已经深了公主应该回宫好好休息。” 说着苏翘打了一个哈欠,不准备上前送客,打算用躺下的方式劝客人快走。 “本宫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沁鸢气恼的不行,本来让苏翘走这事,她可以吩咐心腹来做,不必亲自前来。 她亲自过来,一是怕苏翘戒备心太强,疑心宫人说谎,二是觉得自己好歹是个公主,是父皇的亲生女儿,若是这是被发现了,她说不定能跟父皇讲道理,让父皇醒悟放了苏翘。 那么周到的想法,谁知道苏翘压根不领情,就只把她当做打扰她休息的人。 “母后当然知晓,不然你以为本宫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大晚上潜入月华宫不惊动任何人。” 苏翘能不管不顾的躺下,沁鸢却无法像她一样,“你不必担忧这是个局,本宫与母后都晓得皇兄喜欢你,我们都不想让皇兄不高兴,所以我们不会动你,一定会把你安全的送出宫。” “送出宫就安全了?我答应了陛下做他的贵妃,我消失不见,陛下一定会找我,若是在殿下的地方找到了我,那殿下可就是私藏陛下的女人……” 苏翘轻笑了声,“老子抢儿子的女人,那是风流不羁,儿子抢老子的女人,那是天地不容。” “可你还不是……” “都已经下旨了,本宫就是贵妃,还有什么不是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走?” 沁鸢重重跺了跺脚,她怎么都没想到苏翘会不愿意走,“明明母后说你在坤宁宫时都快哭了……” “那时候我求助皇后娘娘,娘娘既然管不了我,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者我那时候也不知道陛下是让我做贵妃啊。” 苏翘眨巴眨巴眼睛,那攀附权贵模样沁鸢怎么看怎么欠揍。 “不管你了,你爱当贵妃就当贵妃,本宫看你在宫中能活几日。” -- 第147页 沁鸢是因为皇兄喜欢苏翘才求着跑这一趟,而这样的苏翘明显不值得皇兄喜欢。 放完了狠话,沁鸢开了门栓,走时却没给苏翘带上门的意思。 看着敞开的大门,苏翘可不想再起来一次:“公主,等一下。” 没听到沁鸢转回的声响,苏翘叹了口气,她特意没说让沁鸢等一下是为了什么,没想到人走还是走得那么快。 挣扎着下了床,苏翘低头刚套上鞋,突然听到咯吱一声,抬头门已经关了,而门口站了一个模糊黑影,这人的身形比沁鸢高大许多。 苏翘手搭在床沿边上,没了坐起来的打算。 见到沁鸢她惊讶了一下,因为在她想法里,来的不应该是她。 瞧着景迄一步步走近,苏翘不由觉得可惜,沁鸢真是景迄的好妹妹,自个把窗爬了,还打开房门,让景迄连房门都不用推。 景迄的步子不大,但屋子就那么大,苏翘眨了几次眼的功夫,他就在她的面前站定。 苏翘抬眸瞧着他:“我还以为今夜殿下不来了呢。” * 月华宫附近的蝉都被宫人粘了个干净,周围寂静的苏翘都能听着她说话舌头在口腔滚动的声响。 苏翘的脖子抬得都有些累了,景迄终于有了动静。 他伸手掐了苏翘的脖子。 苏翘没躲,感觉到景迄手指的收紧,笑了笑:“殿下这是对自己无能的发泄吗?” 景迄不是等到这时才来,而是把所有事情处理到了现在才有空前来。 知道沁鸢过来,他没有阻止,就是想看看苏翘面对沁鸢会说什么,果真没说什么让他高兴的话。 景迄的手持续收紧,苏翘被憋得别说说话,连气都喘不过来,整张脸涨得通红,眼角的粉色有了血一般的色泽。 只是这样她依然没挣扎,没求饶,就像是笃定面前这个人不会掐死她。 仿佛过了一世,新鲜的气息涌入,苏翘趴在榻上咳得翻天覆地。 嗓子又疼又紧,猛烈的咳嗽,才能让她感觉自己的嗓子还能用。 景迄低眸站在床边,就那么安静地等着苏翘咳完。 “你认为是孤的错?” 屋中又回归了安静,景迄才淡淡开腔,无能的宣泄,苏翘竟然觉得他会把她进宫归罪于自己的无能。 手抚着颈子,苏翘侧眸:“不然是我的错?我从未见过陛下,总不能说是我花枝招展勾引了陛下,让陛下非要封我为贵妃。” 想到景迄进门都没给自己请安,苏翘又坐回了端正的姿势,直视景迄,“陛下是冲着你来的,而我被无辜的牵连,太子殿下,你要我数一数这是你第几次许诺落空吗?” “第一次是在云州,你说把我留在云州,许我未来生活无忧,但你返回把我带走;第二次是在青州,你说保我安全,转眼我被山贼掳走;这是第三次,你在床榻上还说,让我不要在亲近太子妃,你护我终老,现如今我坐在哪里,面对什么危险,殿下不会不晓得吧?” 在黑暗中,苏翘的杏眼格外的圆润,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景迄,话里满是嘲讽,“若是有个七老八十女人抚摸太子殿下,满脑子都是想睡太子殿下,殿下是个什么感觉?” “住嘴。” 比起恶心苏翘的假设,他更厌恶一个男人对苏翘有这样的举动和想法,哪怕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若是住嘴就能解决一切,太子爷今夜跑这一趟做什么?” 玩味地看着紧绷的景迄,从景迄踏进屋里,苏翘就感觉到了他的状态不好,想也知道他会夜闯后宫,估计已经做下了某些决定,让局面开始变化。 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景迄又是个看似狠心,实则心肠偶尔会软一软的人,想来内心承受的压力不小。 只是这些与她有什么干系,冲着景迄刚刚掐她,她就诅咒他们父子自相残杀,最后两个人都死翘翘。 “殿下进屋那么久,还没有给本宫请安,既不请安,那退安得有吧?” 阴沉的目光像是要把苏翘盯透。 片刻后,景迄转身离开,苏翘看着他的背影:“太子别学沁鸢,离开连个门都不关。” 景迄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转身看着苏翘青丝流淌床榻,单胳支撑在床榻上,懒洋洋的神态像是随时要睡下。 她脖子上的掌印已经转为深红,景迄不免回想他方才他掐下去时在想些什么。 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单单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死了,他心中许多的思绪都会回归平静。 但触到她镇定自若的目光,他的手就先没了力道。 是无能的宣泄吗? 连自己喜欢,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护不住? 苏翘眼睁睁地看着走到门边的景迄又转身走回了她的面前。 这是打算再掐她一次? 苏翘抚了抚自个的脖子,第一次她确定景迄不会掐死她,但这要再来一次她就不确定了。 “太子这是反应过来要守礼尊礼,返回来给本宫补上请安?” 景迄坐在床边脱了鞋躺下,应了声,给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扇枕温被。” 被景迄搂在了怀里,苏翘怔愣了半晌,他怎么敢这样? 侧眸看过去,景迄已经闭上眼,只是她挣扎想躲开,他的胳膊依然紧紧地搂着她。 “这天气不冷不热,不需要殿下扇枕温被,倒是长夜漫漫无聊,殿下倒是可以彩衣娱亲,下榻给本宫舞一段。” -- 第148页 景迄睁开了眼,拿起苏翘的手指放进了嘴里。 舌尖一根根的扫过,黑眸像是在说,这个表演是不是比下榻跳舞更有趣味。 第七十三章 爱妃过来 “太子不看重礼义廉耻, 本宫却担心自个会不会被抓去浸猪笼。” 抽回了手,苏翘把景迄往外推,“太子还是快走吧,何必要把柄往旁人手上递, 你自个死是你自个选的, 而本宫才当了贵妃半日,享了半天福气, 就那么被你害死了也太过可怜。” 往外推搡的手景迄抓住, 苏翘继续使劲, 非但没把人推走,反而被他逮住了双手往上举高,旋即他翻身就压在了她的身上, 与此同时把她的手压在了头顶。 这个姿势迫使苏翘肩背微微翘起, 下颌点在了景迄的胸膛。 “不想被浸猪笼就安静。” 景迄头颅向下,两人视线对上,苏翘以为景迄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手指一松, 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他的身体一翻, 他们又回到了刚刚的姿势。 不得不说躺在景迄的臂弯里, 比被他压在身下要好上许多。 知道景迄是铁了心不走, 苏翘也懒得继续挑衅他, 以免人没走不算,还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殿下罔顾人伦就罔顾吧,但记得明早要早些离开, 莫让人发现了。” 说完,苏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景迄臂弯里寻了个合适的位置闭上了眼。 她倒是能屈能伸, 景迄盯着苏翘的睡颜,虽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具体装了什么,但应该没有他,而她自个占了大半。 当个贵妃尾巴就翘到了天上,她到底是多渴望权力,憋了多久想以居高临下的态度与他说话。 * 苏翘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只是一整晚她半梦半醒间不是觉得手被放在火上烤,就是觉得有虫子在手上爬。 为了赶走虫子,她的手挥动了许多下,但没有什么效用,虫子就像是牢牢依附在了她的手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等到白日醒来苏翘摊开手看了半晌,手依然白净,没有任何被折磨过的痕迹。 想到睡之前景迄舔她手指的事,有可能是她惊吓过后睡梦中产生了错觉,当然也有可能是景迄舔她手指舔上瘾了,她睡着之后抱着她的手啃。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 下了床榻,苏翘从穿衣到洗漱都有宫人伺候,等坐在了西洋镜前头,苏翘才发现脖颈上残留的红痕,看了看身边低头不言的宫人。 得,景迄还算有些本事,她这才挑选的宫人,他竟然全收买了,从起床到现在那么久竟然没一个人提及她脖颈的痕迹。 “本宫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穿好了衣裳,苏翘想起了这事,若是要请安,早膳她只能迟些用了。 “回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吩咐过后妃们一月去一次坤宁宫请安即可。” 太监回完,主动道:“娘娘可饿了?不如唤御膳房摆膳?” “陛下那本宫也不必去请安?” 苏翘试探道,看景迄昨日的态度,她总觉得宫里该是发生了什么。 既然景迄不告诉她,那她只有自己查探。 “陛下那……娘娘,陛下昨日晚间就发起了热,太医们守了一夜,到如今陛下还没醒,不过听太医们的传话,陛下已经大好了。” “陛下竟然病了,还病得那么严重?”苏翘想了想,“不会是本宫离了乾清宫没多久,陛下就病倒了吧?” 见到太监肯定,苏翘算是明白为何昨夜老皇帝没唤她侍寝。 像是大眀帝这种时间不多的老人,人生的时间规划只有两个方向,一是搞事,二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继续搞事。 她昨日一直想着人休息好了,会把她传到跟前就是不侍寝,也可以做些有的没的不浪费她这个贵妃头衔。 怪不得昨夜景迄敢大大方方的留下来。 只是景迄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直接让大眀帝病逝,好继位登基? 瞧了眼说话的太监,她记得昨日他是几个宫人中稍安静的几个,说话轻声细语,头也不敢多抬。 没想到消息知道的不少。 “那现在谁伴着陛下?” “乾清宫并未召后妃过去侍奉陛下,如今陛下身边应该只有太医们悉心照料。” 苏翘应了一声,没再提老皇帝这个话题。 她可没那么积极,这时候去插一脚献殷勤,景迄开始对付老皇帝了就好,这样她也就不必侍寝,看老头子的身体。 在月华宫享受了几日,除却景迄第一日的骚扰,之后几日苏翘都没见过景迄的人影,只是听说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这几日都无法上朝,景迄完全监国。 而她这个贵妃就像是彻底被人遗忘了一样,虽然昭告了天下,但宝、册迟迟未下,更别说送到太庙上玉牒。 正在她想着皇帝是不是已经不打算用她气景迄,皇帝传召了她。 在皇帝闭宫养病的第五天,独独传了她去乾清宫,面对其他宫妃羡慕的眼神,苏翘一时间觉得自己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妃。 到了乾清宫,苏翘由刘金忠领着到了皇帝榻前。 不过几天大眀帝看着又衰老了许多,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彻底白花花的一片,看不到几根黑色发丝。 他这场大病明显就是景迄做得手脚,只是不知道景迄既然要做手脚,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弄死大眀帝登基。 -- 第149页 是心软了,还是大眀帝命硬,硬生生撑了过来? “爱妃,过来。” 沙哑的嗓子有气无力,短短的四个字就像是耗费了莫大的气力。 苏翘上前跪坐在床榻边上,眼泪汪汪:“陛下可要快些好起来,陛下是臣妾的依靠,若是没有陛下,臣妾该怎么办……” 握住了大眀帝的手,苏翘侧眸看向一旁的刘金忠,“陛下用膳了没?吃药了没?” 问完不等刘金忠回答,又回眸看向了大眀帝,继续道,“殿下不要嫌臣妾啰嗦,臣妾胆子小,好不容易遇到对臣妾那么好的陛下,臣妾害怕。” 说完,脸往大眀帝的手掌一靠,这场着急上火的戏才算是演完了。 大眀帝大概也是这些日子病糊涂了,瞧着苏翘的模样,不说怀疑真假,反倒是心疼起苏翘的可怜模样。 “朕为了爱妃怎么也会好起来,护着爱妃不受任何人欺辱。” “陛下金口玉言可要守诺,一定要尽快好起来。” 瞧着宫人送上了汤药,苏翘直接接过,“陛下若是不嫌臣妾手笨,臣妾伺候陛下用药可好。” 大眀帝自然不会嫌弃,他把苏翘叫来为得就是这个,由宫人扶着半躺在床榻上,大眀帝打量着苏翘低头吹药的模样:“爱妃可这样对过迄儿?” 这个问题让苏翘怔了怔,仿佛被羞辱了一般:“陛下这是嫌弃臣妾了?” “若是嫌弃爱妃,就不会让爱妃贴身伺候,只是朕好奇,爱妃如何能让朕那个铁石心肠的儿子,独独对爱妃不同。” 靠在杏黄绣游龙的迎枕上,大眀帝审视的眼眸颇有压迫力。 看着像是因为这场病,人没了耐性,所以不愿意在跟苏翘慢悠悠的兜圈子,而是想直接知道答案。 “可能殿下外冷内热,只是看着铁石心肠呢?” 苏翘把吹凉的药喂到了大眀帝的嘴边,边喂药边道,“太子殿下其实是很好哄,他与太子妃不和,是因为太子妃不愿哄他。” “那其他美人?” “太子可能疑心她们是旁人安插的探子,只有臣妾是他亲手所救,也是他亲自决定要把臣妾留在身边。” “这般你不觉得对不起他?” 大眀帝本以为苏翘会装傻,却没想到她笑眯眯地道出了自己对景迄的猜测。 听到大眀帝的质问,苏翘喂药的手一顿,歪了歪头,“陛下为何这般说?臣妾有何处对不起殿下?伺候殿下时臣妾是尽心尽力的。” “若朕放你回去……” 大眀帝还没说完,苏翘就放下药碗,拉着大眀帝的胳膊撒娇道:“陛下说对臣妾好是诓人的?不是说金口玉言,都昭告了天下,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苏翘的抉择明显让大眀帝十分满意,他拍了拍抓住他胳膊不放的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朕既然说让你成朕的贵妃,自然会说到做到,朕这就下旨让工部与礼部拟定宝、册,择定吉时送往太庙。” “臣妾谢陛下。” 完成了愿望,苏翘又拿起了汤药碗继续喂药。 不过大眀帝明显升起了谈性,与苏翘聊起了景迄的小时候。 听到景迄因为不乐意把自己的马让给别人,宁愿把马活活累死,苏翘心里默默骂了句神经病。 这马投胎投的太差,怎么就遇到了景迄这种主人。 他要是那么爱马,怎么不跟马一起葬在一座坟,说不定能生生世世做主仆。 大眀帝说了景迄的霸道,还说了景迄刚被封为太子时,因为不适应担起重担,在梦里大哭不止。 在大眀帝诉说的往事里,景迄就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可怜,苏翘丝毫联想不到现在的景迄。 听着听着,苏翘渐渐觉得不对。 倒不是怀疑大眀帝叙述的真实性,而是大眀帝的表情太慈爱了。 仔细思考,大眀帝说得这些,也都不是站在批判的角度数落景迄的不好,而是以一个慈父的视角来讲述他孩子小时候做得可爱蠢事。 也就是因为他的态度,所以苏翘才觉得曾经的景迄是个小可怜。 瞅着大眀帝脸上的神色,苏翘心中骂了声疯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不正常,怪不得小的也有毛病。 大眀帝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因为太爱儿子,所以想掌控儿子的喜怒哀乐? 景迄来时,汤药已经见了底,苏翘正把瓷碗往托盘上搁。 “臣妾在伺候陛下吃些东西罢,药要喝,东西要吃,人才会好得快。” 话说完了,苏翘才转身看向了景迄,她没有站起而是坐着等待景迄给她请安。 第七十四章 坐怀喂药 景迄被大眀帝下令禁足, 但大眀帝重病朝中无人,众臣商议过后,就把景迄从太子府中请了出来。 只是这些大臣应该不晓得,此举动不会让大眀帝安心养病, 反而让他坐立不安。 人好不容易找个件事给禁足到了太子府, 他们商议半天又把人叫了出来。 用得还是请的方式,像是没了景迄主持大局, 国将不国。 大眀帝看着发色乌黑, 背脊笔直的儿子, 神色不复跟苏翘谈起景迄的模样:“是朕老了说话无用。” “儿臣给父皇请安。” 面对大眀帝的冷面,景迄适应良好,规规矩矩地请完安就立在了一边, 至于苏翘期待的对她问好完全没有。 -- 第150页 甚至像是根本没看到她这个人的存在。 只是大眀帝怎么会让儿子忽视自己的宠妃。 见着苏翘一脸失望, 小嘴委屈地撅起,大眀帝眉头紧蹙:“太子,你难不成没看到贵妃在这? 还是朕已经病重到给不起自个宠妃体面,让她被朕的儿子藐视。” 景迄扫向了苏翘, 顿了片刻才道:“父皇让儿臣给她请安?” 低哑的嗓音带着藏不住的嘲讽, 这样子像是不打算忽视苏翘原本的身份, 而是要把一切摊开, 跟大眀帝说出个一二三。 “苏氏是朕的贵妃, 你给她请安有何不对?” “未上玉牒,算不得妃嫔。” 大眀帝惊异地瞧向了景迄,这还是第一次他的儿子, 在人前那么坚定地反抗他。 看来苏氏对他格外重要,重要的让他做戏弯下自己的脊梁都不愿。 说来也是,哪个有尊严的男人能容忍躺在自己身下的女人, 转眼在别的男人怀里承欢。 只是越这样,大眀帝就越想打断景迄的脊梁,逼迫这他做他最不愿的事情。 “朕既然昭告天下,就是要给爱妃一个名分,上玉牒是时辰早晚的问题,满不成朕决定的事过几日还会有变故不成?” 大眀帝喘了口气,明显是还没说够,继续道,“朕的话你都说不听了,可是嫌朕老了,觉得朕随时都会驾鹤西归,笃定自己能立刻继位。” “陛下息怒,太子殿下定然没有这个意思,外头太热,太子殿下一路走过来,被太阳晒昏了头。” 候在殿里的官员开口打圆场。 说着对景迄使眼色,大眀帝都病成了这样,何必为了口舌坏了谋划,为了一个女人把把柄往旁人手里送。 景迄住了嘴,但依然没有看苏翘一眼。 他不看苏翘,却不阻碍苏翘打量他。 看这样子大眀帝并未召景迄前来觐见,他急匆匆赶来,冒着得罪大眀帝的风险,不会因为知道她在这里吧。 苏翘知道这状况是她插不了嘴的,看了景迄几眼,怕人误会就低下头享受着屋里的沉默压抑的气氛。 片刻,大眀帝启唇道:“跪下。” 苏翘抬眸,发现大眀帝这话是对景迄说的。 “父皇,儿臣哪儿错了?” 暗光在景迄眼中流转最后化为沉寂,大眀帝既是君有是父,他给他跪过无数次,但这一回他不想再跪。 若是再跪也该是他驾崩大丧那一日。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死都可以,何况朕只是让你跪下。” “贵妃娘娘求你为殿下求求情吧,他不是不愿给你请安,只是你的册封大典还未下来,而太子殿下一直都是重规矩的人……” 这官员这是豁出去了,冒着自个命不要,想要把大眀帝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让景迄逃过这一劫。 如他所想的,他还没说完旁侧的亲卫已经把他压下。 “秦良你目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竟指挥起朕的贵妃起来。” “陛下恕罪,臣只是一时心急,请陛下重责。” “的确是要重罚,你这样子,朕推你到午门斩首也是你该受的。” “陛下饶命……” 大臣虽然做好了小命不保的准备,但听到大眀帝这要杀他,吓得满脸惧怕。 “廷杖五十,刘金忠你去盯着,若是谁敢手软,连那人一起罚。” “谢陛下恩典,谢贵妃娘娘恩典,这廷杖微臣绝无怨言。” 被一同谢了,苏翘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模样,而是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到,直接靠在了大眀帝的怀里,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 景迄狠狠地盯着这一幕,触到他的眼神,苏翘眨了眨眼,像是知道他讨厌什么,立刻坐正了身体。 只是她才坐正,大眀帝一捞,竟然让她又贴回他的怀中。 苏翘这回瞪大了眼,眼里全是无辜。 这可不是她的错了。 有那么一瞬间,这屋里的所有人都以为景迄会暴起伤人,不是父子相残,也是一刀捅死苏翘这个给他难堪的女人。 但几个呼吸间,景迄身上散发的阴沉死气没了。 “父皇,儿臣有事禀奏,事关反贼起兵作乱,宰相、太傅已经在宫外候着。” 景迄弯腰拱了拱手,到这会才说出来他来乾清宫的理由。 虽然喜好折磨儿子,但大眀帝不是个昏君,听到大臣们都在宫外等待他商议国事,拍了拍苏翘的肩:“爱妃就先回去吧,等到朕忙完了政事,再传你过来。” “陛下日理万机,更要保重身体。”苏翘瞧向一旁的景迄,“太子一定要好好照看陛下,察觉陛下有勉强的模样,一定要阻止陛下操劳,让陛下休息片刻再继续。” 没人知道苏翘为何那么不怕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景迄。 这一切落在大明帝的眼中,让他心生愉悦,在苏翘走之前吩咐道:“你今日对贵妃无礼,贵妃却没与你计较,你既不愿下跪认错,朕就把贵妃的册封大典交与你,权当你为贵妃赔罪,今日你便督促礼部,亲自把宝、册送入太庙,三日之内办成此事。” “那就劳太子费心了。” 苏翘笑盈盈地福身,比起没教养的景迄,她可是有礼貌多了。 * 回到了月华宫,苏翘还没回味景迄吃瘪的样子,伺候的太监便靠了过来,一边为她摘下云鬓上的步摇,一边轻声细语道:“娘娘这又是何必?惹恼了殿下,对娘娘能有什么好处?” -- 第151页 苏翘瞥了眼说话的内侍。 她记得这人,之前跟她说老皇帝重病的就是他。 长了一张老实的脸,但说起话来倒是狗腿的很,也不知道景迄给了他多少好处,让他竟然敢就那么光明正大的威胁她。 “你叫什么来着?” “回娘娘的话,小的叫乙雪。” “哦。” 苏翘应了声,打量了他片刻,才继续道,“这话是太子让你传达给本宫的?” 乙雪一笑:“这有什么分别,娘娘做错了事,便是没有殿下吩咐,我们这些奴才也该在旁提醒娘娘。” “那么一说,这话是你们这些奴才的主意,跟太子没关系。” 云鬓散落满背,头上一轻,苏翘懒洋洋趴在桌上,斜眼看着多管闲事的乙雪,“你们奴才难不成是太子,怎么就知道本宫这般,他就会杀了本宫。” “贵妃娘娘在陛下离间陛下跟殿下的感情。” “他们的感情还用得着本宫离间?” 苏翘扑哧一笑,想起了老皇帝面对她时,满是荣耀的提起儿子,就像是景迄是他亲手塑造的艺术品,还有景迄来了后,老皇帝眼中散发的厌恶。 老皇帝就是个疯子。 他们两个哪有感情让她离间,老皇帝想拿她来伤害景迄的自尊,她只是偶尔显示一下她有作用而已。 “娘娘就不怕死吗?” 乙雪看着笑得止不住,埋头进臂弯的苏翘,他实在不明白苏翘这个女人,她做得任何一件事都让人觉得费解。 坦然接受贵妃的身份不说,不老实享受得到的一切,非要去得罪殿下。 难不成是想死在殿下的手上。 “本宫自然怕死,但本宫晓得太子不会杀本宫。” 以防乙雪“这些奴才们”多管闲事,为景迄做主,苏翘特意笃定地加上了后面一句。 “你们又不是太子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就知道本宫这样,他没有乐在其中。” 乙雪瞧着苏翘眉眼间挂着的得意,微微疑惑,不是说殿下在乾清宫气疯了,差点因为苏翘跟陛下吵起来,但看苏翘笃定的样子,难不成这样两人真乐在其中? 关于苏翘的对话同样发生在景迄这面。 只是相比乙雪警告苏翘老实,景迄的幕僚更倾向于要苏翘的性命。 “臣之前觉得若是对苏氏出手,一定会惹怒陛下,但是从今日看来,苏氏就是一个祸患,把她留着说不定会惹出更大的祸事。” 幕僚的谏言并未得到景迄的赞同,他乌云密布的脸转向幕僚,阴沉的目光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否决了这个提议。 “殿下何必对苏氏心慈手软,她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在乾清殿她说得话,做得事分明都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看殿下出丑,想给陛下制造筏子来斥责殿下……秦大人的五十廷杖,怕是要休息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元气。” 陛下下令要狠狠打,谁敢留手,人没被活生生打成两半,已经是秦良运气好。 而秦良这场无妄之灾,他们自然算到了苏翘的头上。 “好了,都少说两句,陛下明显宠爱苏氏,苏氏之前是什么身份,朝中有谁不晓得,苏氏死了谁不怀疑殿下。” “就算怀疑,没有留下证据,那也无谓。” “说得对,苏氏在一日,殿下心神便不安一日。” 李坤听着这些话满脸不赞同,按照现在这模样,苏氏死了恐怕殿下心神才更不安。 “殿下今日是没做好准备,有了今日的教训,往后殿下自然知道如何去做,各位大人就别忧心了,那是殿下的人,若是要处置,如何处置殿下自有一套法子。” 幕僚还有话想说,但见景迄从进屋开始一句话都未曾说过,看着明显不是冷静状态,思考片刻还是住了嘴。 把人都打发走了,李坤留在了屋中:“我打听到陛下未对苏氏做什么,殿下可放心,到时候夺回来就是。” 都是男人自然知道被夺走的女人最香甜,夺回来之后,那股劲淡了就不会再留恋。 “她入了他的怀,喂他吃药喝粥。” 李坤一怔,想了一想才分清两个“他”,分别指得是谁。 听景迄的语气就知道他十分在意,李坤微微思索:“要不然殿下就当苏氏是伺候公公,寻常人家公公婆婆有疾,儿子无法在旁侍疾,不都是女人代劳,坐在公公怀里喂药,该是出于孝心……” 李坤觉得自己说得很好,但说完后,景迄明显没赞同的意思。 阴沉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说他还想要自个的嘴,就快点滚蛋。 第七十五章 侍寝 “今个是阴天?” 在大眀帝那儿伺候完了汤药, 苏翘踏出了乾清宫,没走个几步,就惊异地看向天空。 天上层层叠叠了纤灰色的云,风吹过还有些凉。 瞧着天色苏翘立刻回想起来, 今天的确是阴天, 她从月华宫过来时,就是觉得天凉, 还特意换了稍厚的外裳, 忘了是阴天的原因分明是因为在乾清殿热傻了。 大眀帝年纪大了, 本来就怕冷,加上生病,就更吹不得风。 乾清殿诺大的宫殿, 又闷又热, 弥漫着药味和老人味。 她不知道伺候的人闻不闻得到大眀帝身上的老人味,但她闻久了就有晕眩的感觉。 就像是整个人身处一个破烂陈旧的屋子里,屏住呼吸那种腐烂的味道也往身上贴。 -- 第152页 苏翘不自在地抖了抖身体,乙雪瞧见, 不由道:“娘娘是觉得凉了?要不要奴才先回去取披风出来。” “不用, 这个天气正好, 怎么可能会凉, 逛一会再回去。” “娘娘想去哪儿?” “本宫走到不能走的地方, 你提醒本宫就是。” 她之前进宫只去过御花园,当贵妃那么些天,她还没逛过这后宫。 后宫里除却皇后, 便是她最大,那么好的身份不狐假虎威,到处巡视瞧着别人对她露出“那么貌美还那么好运”的表情, 岂不可惜。 身份是好,就可惜升官发财没死“老婆”,昨日给大眀帝喂药,因为有景迄打岔还有几分乐趣。 今日景迄没来,看着个脸上都是皱纹的老头,实在容易让人觉得不耐烦。 而且她觉得没景迄,大眀帝也觉得无聊,所以想做些其他特别的事。 大眀帝能在她身上再做文章的事,莫过于侍寝。 她可不想被老头子压,当然她压老头子也丧尽天良。 那该怎么办?今日景迄不来,那若是老皇帝让她侍寝,他会不会来阻止? 想着,她不由得后悔昨日太实诚,昨日应该一边往老皇帝怀里靠,一边悄悄扣景迄的掌心。 要打一棒子给颗甜枣,人才会一直被她吊着,如若不然把人心伤透了,他被身边的人一劝,直接不打算跟她再扯上什么关系怎么办。 虽然反省了昨日做得不够好,但苏翘没太多懊恼的情绪。 景迄的性子她是瞧出来的,她之前被诸淑惠这个女人抢走,他都能不爽到把她囚/禁。 那时候她跑去投奔诸淑惠,还有跟他玩闹的意思在,如今大眀帝可是明抢,他心中怎会不气闷,估计做梦都在想把她抢回去。 若是大眀帝让她侍寝,他不可能不管。 等到那时候她再扣扣他的掌心也来得及。 “你就是贤贵妃?” 苏翘脚步顿了顿,看向了问话那人。 说话的应该是个位份不低的妃子,头上云鬓高耸,戴着缠丝点翠五凤挂珠钗,模样更是出挑,鼻梁高挺脸上的纹路极淡,说是二十七八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对。 只不过模样再好,位份再不低,只要不是皇后,见着她都该行礼,苏翘见着人没说话,乙雪小声在旁提醒:“这是端妃娘娘。” 端妃这个称谓苏翘有些熟悉,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道,端妃不就是被她抢了宫殿的那个妃子。 “本宫还以为是谁如此无礼,没想到是端妃妹妹。” 听到苏翘的话,端妃都气乐了,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乡下人,竟然敢在她的面前摆架子。 端妃育有皇子皇女,便是皇后娘娘,对她也是八分客气,不敢让她没脸。 “贵妃说话还是得掂量,本宫可不是你什么妹妹。” “本宫以为这宫里是按着地位排辈,不是按着年纪。”苏翘顿了顿,打量端妃眼角的细纹,“若是按年纪,本宫的确不能叫端妃妹妹,端妃怕是能做本宫娘了。” “你——” 以色侍人的女人最厌恶的就是旁人说她们容貌不在,端妃气得鼻歪嘴斜,上前就要撕了苏翘。 乙雪等人往前一挡,牢牢挡住了端妃。 “端妃这是什么了?不乐意本宫叫你妹妹,把你叫小了,本宫说实话又恼怒,现在又那么一副模样,是不是打顿板子才能长教训,晓得在本宫面前不该如此放肆。” “你要打本宫板子!” 大眀帝身体复原后,只召见了苏翘,端妃几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她想知道苏翘会什么妖术,就刻意守在了这里。 乍瞧见想着是有几分姿色,怪不得把太子跟陛下都迷得五迷三道,只是她本觉得苏翘能爬到这个位置,该是个有脑子的女人,谁知道那么气人。 端妃气得发抖:“你以为没人知道你的身份,一个破鞋罢了,你以为陛下把你当做个玩意,你就能跟本宫叫板了!” “端妃这是说陛下穿破鞋?” 苏翘惊讶地捂住了嘴,旋即又露出了伤心的表情,就是唱戏的脸上变化都没她那么丰富多彩。 也不是苏翘戏瘾大发,只是端妃撞上来的时机不对,她正想着大眀帝无聊了会不会召她侍寝,端妃就撞上来了。 端妃知道她的底细,她也知道端妃的底细。 这段时日大眀帝最宠爱的十四皇子,就是端妃所出。 她之前还想着大眀帝连月华宫都能让端妃让给她,这是太重视她,还是告诉世人他已经对十四皇子失去兴致,不打算再捧着他给景迄打擂台。 反正无论如何,端妃越气就越好。 苏翘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便转身往回走。 “你是要去哪?”看着苏翘的背影,端妃有种不好的预感。 “自然是去跟陛下说,端妃侮辱本宫,怎么能不让陛下知道。” “你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教养,若非你逼本宫,本宫怎么可能说出那些话,你现在又要用这些碎话去扰陛下。” 苏翘回头脖颈扬起轻哼了声,模样要多挑衅就多挑衅。 端妃自然不可能放任她去陛下面前胡言乱语,连忙跟在了她的后头。 “你以为只有你长了嘴巴,本宫倒要看看,陛下会如何说!” “还能怎么说,自然是哄本宫,罚你板子。” -- 第153页 一路走到了乾清殿前,苏翘看着牌匾不止停住了步伐,还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你这是害怕了!” 端妃火气上来,身旁的宫人都拦不住她,见到苏翘止步,端妃扯了扯唇,“本宫以为你胆子多大,原来不过是虚张声势。” 苏翘瞅着端妃,哼笑了声:“差点中了你的计,陛下醒来后只传本宫到了乾清殿,端妃妹妹你哪儿见得到陛下,你激怒本宫不过是想蹭本宫的东风去见陛下。” 上下打量端妃,怕是看路边的乞丐,苏翘的目光都没那么怜悯,“本宫想告状,随时都能见陛下,为何要帮你见陛下。” “苏氏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地方不止有他们彼此身边的宫人,还有乾清殿伺候的宫人,苏翘这番话说出口,她要是见不到陛下,那宫中所有人都会把她当做笑话。 端妃脸涨成了酱紫色,若是现在手边有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朝苏翘刺过去。 苏翘才不管面前女人愤怒的怒吼,摆了摆手道:“本宫不陪妹妹闲聊了,过会再来跟陛下告状,希望妹妹那时候没守在这处,非蹭本宫的宠爱见陛下一面。” 苏翘说完既走,没走几步就听到端妃求见老皇帝的声音。 她话都说成这样了,端妃要是个要脸的,今日恐怕死在乾清殿前头,都要见老皇帝一面。 “娘娘,奴才实在不懂,娘娘为何要惹怒端妃?” 乙雪不解的问道,他伺候了苏翘几日,知道苏翘不是个得意忘形的傻子,“端妃娘娘一直受陛下宠爱,在宫中根基颇深,而且十四皇子性格桀骜,娘娘今日这事传到他的耳中,不定会酿出什么祸事。” “本宫是知道端妃想见陛下,帮了她一把,让她豁出去,不管不顾就在乾清殿前头等着陛下见她,本宫是做了好事,怎么从你嘴里听着像是做了恶事一样。” 苏翘才没兴趣告诉乙雪实话。 她惹怒端妃,当然是为了让端妃拼尽全力去见老皇帝,而两人要是见了面,皇上少得不能再少的精力,一定会被端妃耗费一空,这样她就不必担忧要侍寝的事了。 只是她想得美好,等到天黑没多久,就有乾清殿的宫人来传话,让她焚香沐浴去乾清殿侍寝。 第七十六章 疯了 焚香沐浴都是小事, 重要的是后面的侍寝。 苏翘进了浴池,宫人催促了许久,才从池子里出来。 看了眼胳膊,怪不得宫人不停的催, 她皮肤都已经被浴水泡皱了。 但她宁愿泡成个发面馒头, 也不愿意这时候去乾清殿。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就是有不好预感才去招惹端妃, 谁知道竟然还是逃不过侍寝这回事。 “端妃没见到陛下?” 因为乾清殿的宫人催促的厉害, 乙雪着急为苏翘挑选衣裳更换, 听到她的话,不知她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事。 “娘娘若是在意,奴才去打听一二?” “去打听吧……真是陛下传本宫去乾清殿?” 苏翘瞧着乙雪淡定的样子, 怀疑地补充了后头一句, 问完见乙雪神色没什么变化,蹙了蹙眉,“本宫知道你是殿下的人,殿下把你安排在本宫身边, 总不是让你期待本宫去侍寝的吧?” 乾清殿来传话, 乙雪不止不紧张, 还一副配合工作, 要把她火速送走的模样。 这完全就不对劲。 听到苏翘的话, 乙雪先打量了周围,确定周围没乾清殿的宫人,才低声道:“娘娘说话还是注意几分, 小心隔墙有耳,惹祸上身。” 警告完了之后,乙雪才道:“殿下让奴才在娘娘身边, 只是嘱咐奴才传递消息,还有盯着娘娘,莫让娘娘犯不该犯得错。” “所以侍寝是对的事,才让你那么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乙雪讪笑:“娘娘是哪里的话,奴才是为娘娘高兴,这不是娘娘一直期待的事。” 苏翘轻啧了声:“的确是本宫一直期待的事,只是没想到连你也能为本宫高兴。” 听出苏翘的不满,乙雪不敢接话,小心翼翼顿住了动作,像是不知道自个说了什么话惹苏翘不满。 苏翘拿起胭脂扫了扫脸颊,听到了乾清宫的宫人又再提醒她快些准备,也不知道老皇上是不是老得快死了就急着那么一会。 “本宫要侍寝的事,你递出去了没有?” 乙雪轻笑: “乾清殿也有殿下的人,侍寝之事不用奴才去递。” 还以为这个苏氏无懈可击,当真舍得殿下彻底投奔皇帝的怀抱,现在看来人还是怕的,怕彻底被殿下放弃。 这种矫揉造作的女人就该好好整治,让她知晓分寸。 “我们这些奴才跟娘娘一样,都希望陛下早日宠幸娘娘,等到木已成舟,殿下不会再找娘娘,奴才们在娘娘身边伺候也会松快许多。” 苏翘瞥了乙雪一眼,知道自己话说得太急让乙雪逮住了漏洞,知晓了她不乐意去侍寝。 他这是在讥讽她。 “你说得对,伺候陛下身体虚弱,伺候陛下可比殿下简单舒服多了,那么好的事情,本宫是走了多大的好运才能遇上。” 苏翘说着瞧着门口,像是想到了等会的快乐,轻轻一笑。 乙雪一愣,他是个阉人,自然不懂什么身体虚弱,简单舒服,只有低着头恭贺苏翘。 “这些头面既然等会都要卸下,就不必复杂的摆弄了。” -- 第154页 对着镜子照了照,苏翘不再拖延,直接上了宫人抬着的轿子。 她以前听过妃嫔侍寝是脱光了被抱进毯子里,就这样直接送到龙榻上。 幸好如今后宫不兴这一套,她能衣着完整的上轿。 月华宫离乾清宫不远,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苏翘的心揪得也越来厉害。 景迄竟然真没出现。 他是死了不成,要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大方。 站在了乾清宫门前,苏翘脸上已经挤不出来笑容。 其实也没多恐怖,□□算个什么,就如同她跟乙雪说得一样,景迄体力好还会折腾她,大眀帝一个老头最多看看,口舌上占便宜,她不会受太久的罪。 男人脱了衣服都一样,何必在意是老还是年轻。 ……不行。 苏翘怎么都无法麻痹说服自己,旁人往殿内走,她却是往后退了一步。 “娘娘?” “本宫今日不适,不知道能不能伺候好陛下。” “娘娘面色红润,不像是哪儿不适,娘娘放心,陛下最是疼人。” 刘金忠扶住了苏翘的手,把她往殿中带。 被他扶着苏翘,苏翘彻底没了磨蹭的机会。 “臣妾参见陛下……” 苏翘看着帐幔后头的人影,不知道如今她要出卖景迄什么消息,才能躲过今日这一劫。 “娘娘,要先系上这个。” 刘金忠拿出遮目的缎带,苏翘看着缎带,看来不止她怕见到皇帝身上坠下的皮肉,皇帝也怕自己的模样被她看到。 缎带在眼上绕了两圈,苏翘的视线只剩了黑暗。 “好了,娘娘小心。” 刘金忠的手在苏翘肩上轻轻一推,帮着她上前了几步。 听着刘金忠像是退下了。 “陛下?” 苏翘摸索了下,自己周边并没有可以扶着的东西,“周围好黑,臣妾好怕。” 摸不到东西,苏翘也没往前走的意思,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呦”了一声,“臣妾怕黑。” 太安静了,这屋子安静的像是她一个人一样。 看不见,听不着,恐慌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就在这时,扑鼻而来一股龙涎香:“陛下,臣妾有话想跟陛下说……” 话未说出口,吻堵住了苏翘的唇。 齿贝被舌尖抵住,苏翘才反应过来原来人已经离她那么近了。 屋中只剩苏翘头上的步摇颤巍巍摇动,苏翘手先是撑在身后,慢慢力竭整个人都躺在了地上。 压在她唇上的吻始终没有离开,苏翘去推他的肩膀,反倒被他抓住了双手压在了地上。 窒息的感觉让苏翘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下一刻整个人就会爆裂。 身上的人开始吻她的脖颈,她片刻才缓过神:“陛下你的唇好熟悉。” 对方并没有回应她,只是扯开了她的衣襟,跪坐着看着她衣裳散乱,嘴唇红肿的躺在地上。 “真脏。” 景迄语调嫌弃,但人说完却俯下身,品尝他觉得真脏的一切。 苏翘轻叫着闪躲,每一次又轻而易举的被景迄制住。 “陛下,你好厉害……” “跟陛下最舒服……” “翘儿往后都不想跟别人了。” 一句句娇媚至极的话从苏翘的唇中溢出,景迄的眼底染上赤红,拍打苏翘的屁股也没会让她乖乖的住嘴。 反倒让她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报复性的留下了牙印。 “臣妾也想在陛下身上留下痕迹。” 怕是被报复,苏翘嗯嗯唧唧地给自己找借口。 庆幸她之后都没挨巴掌,只是到了结束她脸上的缎带也没解开,蒙在眼上已经被汗水和泪水给湿透了。 感觉景迄离开了她的身体,苏翘坐起摸索着想解开缎带,但不知道刘金忠是怎么绑的,越解反而束缚的越紧。 “陛下,帮帮臣妾。” 以防把自己眼睛给勒瞎了,苏翘干脆放下了手,抬头求助道。 衣裳散落一地,苏翘坐在衣裳中间,模样可怜又可恨。 景迄抬手看着自个手上的咬痕,没有帮苏翘的意思。 苏翘等了半天没等到景迄的靠近,想着他人不会是跑了,就把这副样子的她留在这里。 “景迄,景迄,景迄!” 苏翘一声比一声大,听着宫殿的回音,人就是走出了宫殿也是能听到她的呼唤。 “叫孤做什么?” 景迄弯下腰,打量苏翘脸上的表情,她现在的模样可没有她刚刚进来时可口。 ——遮掩不住的惊慌,打心里的害怕自己被陌生的男人占有。 特别是他靠近吻她的时候,她紧握的拳头,虽然遮住了眼睛,但他知道那时候她的眼睛已经睁得极大。 “你对孤就那么有底气,知道孤放不下你?” 景迄自个都不知道自个对苏翘看得那么重,反而是因为她肆无忌惮的态度,才明白了他不乐意跟任何人分享她。 这真是稀奇,他都不知道的情绪,她能察觉到,且干一些作死的事情让他感觉到她对他的重要性。 “臣妾眼瞎了就不好看了。” “瞎了倒好,没那么多歪心思。” “瞎了看不到其他东西,每日只能默想一切,才会都是歪心思。” 苏翘向前摸索先摸到了景迄的腿,然后又摸到了他的胳膊,抓住了他的手,苏翘抬起放在自己的后脑,“殿下还是帮我解开吧,我只有看到殿下英俊的面庞,光滑紧实的身体才没功夫瞎想,只有好心思没有歪心思。” -- 第155页 景迄手搁在苏翘的头上,重量重的像是要把苏翘按在地上。 苏翘本以为他手要那么搁下去,突然他的手指一动,她脸上的缎带一松,猛地见到光明,苏翘用力闭了闭眼:“殿下你的光芒太耀眼,我的眼差点被刺瞎了。” 说着,苏翘感觉自己的下颌被景迄抬起,睁开眼,景迄的脸庞近在咫尺。 苏翘想着自己虽然眼周湿哒哒的,全都是泪水,但眼角一定没有眼屎,要不然景迄不会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嫌弃。 “这是最后一次。” “什么最后一次,是殿下最后一次跟我做,还是最后一次殿下如此无力,眼睁睁的看着旁人夺走自己的女人。” 苏翘的挑衅大概很有作用,要不然怎么会才休息那么一会,景迄就有了体力证明她说得第一项不成立。 “孤不是无力,孤只是不想失去父亲,变得跟你一样——不像个人。” 景迄的话在耳畔乍响,苏翘翻了个白眼:“看来殿下怎么排斥,也快跟我成为同类人了。” 刘金忠都帮着他,这里还是乾清宫,想来大眀帝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快死了。 想着苏翘侧眸看向杏黄色的幔帐,景迄一直把她压在地上,总不会是因为龙榻上有人吧? 苏翘看向景迄赤黑的眼眸,他应该没疯到这地步。 第七十七章 试探 见苏翘看向帐幔后面色惊悚, 景迄更觉得他的话没说错。 捂住苏翘的唇把该做的一切做完,景迄抱着她掀开帐幔,见她在他怀里紧闭双眼不敢往里看,景迄轻哼:“刚刚怎么没这股羞耻的劲。” “这能是一回事吗?” 苏翘小心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 龙榻上空空如也, 别说老皇帝了,连被褥都没放。 “这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人呢?” “怎么, 你失望人不在这里?” 失望个屁, 她分明是大松了一口气,她可没开放到让人欣赏自己的房事。 想来景迄也是不愿的,之前不管是在云州还是太子府, 做完之后他传人收拾都会把她包的严严实实, 连头发丝都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既然这样,又怎么可能跟大眀帝分享全景。 “我说真的,人呢?” “晕了,移到了别的地方。” 苏翘怀疑地看着景迄, 她伺候老皇帝的时候, 人还精精神神, 要不然她也不会担忧要侍寝, 这种情况, 人怎么可能说晕就晕,估计是景迄下得药。 “那你打算如何?” 问完,见景迄盯着她, 苏翘裹着衣裳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我没问错什么话吧,都这样了难不成你打算还偷偷摸摸,陛下说给你三天, 还有一天,我就要是上了玉牒的贵妃了。” 她是现代人,对什么上族谱没感觉,但是景迄不一样,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应该无法不在意这些这些伦理辈分。 睡自个亲爹的女人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 “你现在也是贵妃。”景迄睨向苏翘,大眀帝如此大张旗鼓,现在谁还不知道她被太子府带到了宫中。 他既然会在这里出现,就是伦理抛到了脑后。 “这可不是我的错。” “刘金忠说你对皇帝极力讨好。” “不然我一副贞洁烈女模样,好让殿下你看来欣赏我尸骨……哦,按着殿下的速度,也不至于能看到骨头,估计看得就是我被裹在凉席里头,全身都是尸斑的模样。” 景迄眉心拧了拧:“够了。” 他就不该期待苏翘能说几句好听话。 “殿下看到我的死尸,恐怕会心中难受一阵,觉得要为我讨回公道,而继位之后,说不定还会寻找几个跟我长得相似的女人权当慰藉,之后该处理政务,处理政务,该享受温柔乡享受温柔乡,慢慢会忘记我那么一个人。” 刚刚叫的厉害,现在又说了那么多话,苏翘寻了茶盅给自己倒了杯水润喉。 “不若还要怎样,孤活到如今岁数,若是你死也不是第一个为孤而死的人。” “他们可能觉得荣耀,但我——”苏翘指了指脑子,“我心中我最重要,若是我真因为殿下死了,我不会祝愿殿下长命富贵,我会诅咒殿下断子绝孙,比起殿下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想起我,我更想殿下那处彻底坏了,只记得我的滋味,也只能想我。” 苏翘说完,无不意外地又被景迄掐了脖子。 “你知不知道你都在说些什么。” 景迄毫不怀疑苏翘说得都是她心中想得话,只是她选择那么坦荡的说出来,除却激怒他,他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她的脖颈上还挂着他吮吸出来的红痕,此时他的手又那么掐在上面,没一点怜惜的意思。 “我难不成有什么说得不对?若是你意外了,你难不成不想我一辈子不跟其他任何人有关系,就每日除却想你还是想你。” 苏翘说得这个景迄从未想过,但此时听她说起,没觉得她说得不对就是。 哪怕他死了,她也是他的。 “那不一样。” 苏翘掰开了景迄的手:“有什么不一样,人心都是一样的,你想要的一切,怎么我就不能要了。” 苏翘手指点了点景迄的心口。 她听到大眀帝说起景迄小时候保不住什么东西,就会把那东西亲手毁掉,就盘算着跟景迄说这些话。 -- 第156页 被他累死的马是不能开口咒骂他,所以才只有那么被他累死。 她有嘴巴能表达自己的想法,自然要让景迄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叫刘金忠送衣裳进来吧?我这样子可不能回去。” 越是贵重的衣裳越是娇贵,她身上衣裳被景迄一折腾已经不能看了。 “你胆子又大了。” 景迄低眸看着自己被掰开的手,虽然他没有真掐死苏翘的意思,但没想到她会那么轻松挣脱他的束缚。 她胆子又大了,是她感觉到他对她更容忍了吗? 景迄眉头微拧,不明白自己哪儿让她给了她这种感觉,而且她还真感觉对了,她说得话大逆不道,但他却没有杀她的心思,反而觉得有趣。 “明明进殿时还吓成了耗子,就因为发现是孤,就敢张牙舞爪了。” “我这不是张牙舞爪,是好好与殿下说话呢,殿下总不能不乐意听,就给我加上莫须有的罪名。” 苏翘说着也给景迄倒了杯茶,“殿下喝茶润润喉。” 景迄视线落在了茶盏上。 “要不是个胆小鼠辈,又怎么会对端妃那副模样。” 今日并不是大眀帝传苏翘侍寝,而是他传的。 他原本以为苏翘真是无所谓躺在谁的身下,但是听说她招惹了德妃,把德妃引到乾清宫告状,心里就有了猜测。 为了猜测他设置了这个局。 “迟迟决断不下的事,如今竟为了一件无意义的猜测……” 景迄嘴巴在动,苏翘努力想去听他说什么,侧着耳朵瞪大眼睛,也只能听清只字片语。 苏翘扶着额头:“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 头晕,脑袋就跟一团浆糊,哪怕听到了景迄的只字片语,脑子也无法联系反应他在说什么。 瞧见她的模样,景迄伸手在她头上轻轻一推,看着她倒在玫瑰椅上。 “因为这茶水里有药。” 大眀帝因为上次昏迷,对身边的东西格外谨慎,乾清宫换了不少人。 只是这样还是在茶水上中了招。 毕竟换了再多人,他的心腹已经所剩了了。 虽然一直拖着未下最后的决定,但景迄早就忘记自己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布置一切可以跟大眀帝对抗的势力。 现在这股势力已经可以让大眀帝悄无声地的死去。 静静在乾清宫站了片刻,余光扫到了四仰八叉倒在椅子上苏翘,景迄不由得厌恶皱眉。 平日她的睡姿尚可入目,现在这副样子,是知道他给她下了药,所以在梦中也不忘用能用的方法让他看着碍眼。 传刘金忠把衣裳送入屋内,景迄亲自帮苏翘换上,才把人抱上了锦轿。 “殿下,娘娘这是怎么了?” 看着像是睡着了,但这也睡得太死了。 “犯傻喝了有药的茶水,而且喝了不止一杯。” 听到这话刘金忠立刻住了嘴,因为时辰赶得太急,他忘了替换茶水,若是殿下追究,他少不得被训。 不过看殿下心情愉悦的模样,大概是不会与他追究。 * 苏翘再睁眼,入目的是投入窗棂的晚霞。 想着她这是不是穿越时空,一觉倒回一个时辰前头了,就听到了外面的悲乐。 穿衣站了起来,苏翘走到外头发现原本宫殿悬挂的红灯笼都换成了白色,除此之外到处悬挂着白布。 “这是怎么了?” “娘娘你醒了?”乙雪扶着苏翘进屋,“陛下驾崩了,娘娘醒得正好,奴才给娘娘戴上孝布,娘娘等会要去乾清宫。” 苏翘怔愣地让乙雪摆弄,虽然知道大眀帝命不久矣,但她没想到会那么突然。 “本宫这一觉是睡了多久?” “娘娘睡了一日,陛下是晌午驾崩的。” “怎么会睡了那么久。”苏翘摸了摸自个僵直的脖子,她还记得她跟景迄说话来着,后来景迄好像说了什么话她听不清,她伸长了脖子却被景迄用手指一推,之后的事她就全忘了。 难不成景迄揍她了? 把她打得失忆,还让她昏睡一天。 苏翘检查地看了看手臂什么都没有,她记得景迄还掐她脖子来着,脖子上也没痕迹。 揉了揉脑袋:“为何本宫要去,殿下嘱咐的?” 她这一去就铁定是太妃了,景迄不该让她不去,然后想办法把她弄出宫,再弄回太子府邸去。 “回娘娘的话,是殿下吩咐……许多人都知晓娘娘是太子府出来的,若是娘娘不去突然消失,怕是麻烦比娘娘在更大。” 大眀帝没有留下遗诏。虽然没有遗诏,景迄身为太子登基理所当然,但总怕有人寻不是,逮着这些琐事不放。 “本宫知道了。” 苏翘点了点头,看着自个头上包着的白布,比起当景迄身边无名无分的女人,自然是当太妃更好。 她现在算是成功的升官发财死男人,而且还收了个英俊有权的男人当入幕之宾。 这比当太后都自在。 想到太后,苏翘脑海里浮现皇后那张脸,她想得容易,就不知道景迄亲娘在后宫中,能不能容得她跟景迄的关系了。 第七十八章 灵柩 如苏翘所想, 阻碍在她美好生活前头是就是景迄亲娘。 乾清宫哀乐不止,景迄冷着脸,看着皇后的目光陌生,就像是从未看明白过她。 -- 第157页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气到了极致, 景迄没再对皇后用敬称。 而这个时候也没人在意就是。 “本宫与陛下是结发夫妻, 本宫不愿让陛下一人寂寥离开,想要殉葬。” 景迄以往倒是没发现自个亲娘那么有自己脾气, 竟然敢活生生的陪死人下黄泉:“你打算如何殉葬?就你一人?” 皇后虽然下定了决心, 但是说出来发现儿子不止不阻止, 还冷言冷语,不由觉得失望。 “自然不止本宫一人,本宫还想带走两位后妃作伴。” “让儿臣想想母后要带走谁?” 景迄敲了敲脑袋, 似笑非笑地看着亲娘, “苏氏一定在母后的名单之中。” “她是陛下喜爱的宠妃,殉葬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 景迄气乐了,“母后难不成忘了苏氏是儿臣的人,哪怕是殉葬也该殉儿臣的葬, 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你这是什么话, 她是贵妃, 是你父皇的女人, 跟太子府邸早就没了关系。” 皇后脸色跟她身上孝服一般惨白。 她为何殉葬, 就是想用一个最好的方式带走苏翘,不给儿子留下祸患,“不过是一个不能生育的孤女, 你不能为了她蒙上污点。” “母后的意思是她可以生育,当初她被带进宫中向你求助,你就会对她伸出援助之手?” 哪怕在苏翘面前景迄从不反省道歉, 但她说得那些话他未尝没有深思。 能做得一切她都做了,到如今这一步,跟她没多少关系。 “儿臣听宫人传话的意思,苏氏当初跟母后说了她对儿臣的重要。” “迄儿!” 皇后脾气柔和,少有发脾气的时候,不是气极了也不会拍桌站起,“你这是为了一个孤女在斥责本宫?” 她为儿子命都不要,而她的儿子却惦记着一个浑身麻烦的女人。 景迄没哄皇后的意思,在她的目光中点了头。 “母后难不成忘了儿臣刚南巡回京对你说得那些话。” 景迄扯了扯唇,“母后难道听不出那时候儿臣就在求救,求母后跟儿臣站在同一线,不止为了儿臣,还为了早逝的皇兄们。” “本宫想着如何为你解决麻烦,你却一直在怨本宫,那是你的父皇,你要本宫如何做,若不是本宫不争不抢,安安分分如何保得住你……” 景迄找就想跟皇后谈那么一场,只是皇后一直躲躲闪闪,不愿跟他深谈,原来她的心中是这般想的。 她把她的胆小懦弱,当做了为了他的忍辱负重。 不过她这样想能有什么错,他怎么能以不强大这个罪名来斥责一个弱者。 “还请母后以后依然安安分分,殉葬之事不要再提。” “本宫可以不殉葬,但苏氏不能留下。”皇后斩钉截铁,苏翘在她看来就是个祸害,她的儿子从来都是好好的,而苏翘出现之后就变了,“她留下会害了你。” “母后,儿臣与你说了那么多,你还不明白?若是你想殉葬是你的事,你对父皇的感情真挚,接受不了他的离去,怕他孤寂,所以不惜给外头的谣言加一把火,坐实了儿臣逼宫,你不愿意成为太后,面对儿臣将会登基的事实。” “本宫……” 皇后刻意肃穆的表情因为景迄的质问慌乱,急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既然能为儿子死,又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儿子。 景迄瞧着她的模样,他才杀了自己的亲父,不想再吓死自己的亲母。 轻叹了一口气:“儿臣不会拦着母后做什么,因为你属于自己,不属于儿臣,但是苏氏是儿臣的,她不会为任何莫名的男人殉葬,那怕母后想要略过儿臣,在大丧上宣布你的决定,儿臣也不会让苏氏去死。” “迄儿,本宫生你养你,你就如此对待本宫?” 皇后的眼泪比皇帝死时流得多多了。 她找景迄说这话,只想到景迄为了阻止她殉葬,会只处理苏氏一人。 谁想到他不处理苏氏,反而让她去死。 “母后生养儿臣,儿臣心中感激,所以才不愿意束缚母后,问母后要一些母后给不出的东西。” 景迄说完见皇后似乎没听懂,不由觉得乏味,平日像是只有他一人无情无义,如今谈感情,他发现好像只有他一人像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生在帝王家,双亲不掺杂质的爱护本就是一件难事。 景迄跟皇后分开之后,再见就是乾清宫的正殿,皇后神情悲凉,率领后妃跪在灵柩旁边,红肿着眼睛,没再提什么殉葬的事。 确定皇后不会弄出什么麻烦事,景迄目光移动看向了她的身侧。 苏翘的眼睛竟然比皇后还红肿几分,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落。 景迄拧了拧眉。 苏翘手里藏了半颗洋葱,哭得正兴起,腰间被戳了戳,苏翘捂着面侧脸,后头是模样陌生的宫妃,她正想人是不是不小心碰到她了,就见人递过来一张纸。 打开纸条,里头只有两个字。 ——装晕。 字迹熟悉,苏翘伸长脖子瞧向还跪在灵前的景迄,这人怎么会心疼人了,自个都还跪着,就想着让她去休息了。 既然是景迄开口了,苏翘吸了吸鼻子,扶着头,往后面一倒。 “贵妃娘娘……” -- 第158页 苏翘的晕倒让妃嫔们乱了乱,不过宫人就在旁侧等着,半刻的功夫就把苏翘接出了人群,送到后殿休息。 被送上了榻,苏翘本想顺势睡一会,但之前昏睡了一天一夜,她现在格外精神,再者不停有哀嚎的声音传来,配着哀乐,她怕她在这里睡觉,一闭眼就做噩梦。 “殿下不过来?” 苏翘朝乙雪问道,她还以为景迄让她装晕是有事交代,但明显人没来的意思。 “殿下要在陛下灵前,应该无空来照看娘娘。” 苏翘走到床边,侧殿的窗外是荷花池,嗅了嗅没有纸钱味道的空气,苏翘伸了伸懒腰,“你去帮本宫探探,太子妃去哪里了……若是可以,把本宫留在太子府的贴身丫头带过来。” “娘娘,现在宫中一片混乱,奴才到处乱走恐怕不好。” “本宫知道你做得到。” 哭得久了,苏翘的声音微微沙哑,低沉的声线让她给人的感觉也沉稳锐利了许多。 “乙雪,你大概也看得出,至少这几年本宫是不会死的,本宫一日不死,你就要在本宫跟前伺候一次,既是这样你不如对本宫用心一些,本宫不会亏待你。” 伺候了苏翘一段时日,乙雪自然知道苏翘不是小人性格。 再者最重要的是苏翘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她能左右殿下的想法,就值得他为苏翘卖命。 “娘娘稍待,只是打听太子妃无事,带人进宫,奴才可能要去问问李公公。” 乙雪说得李公公该就是李进。 苏翘点头:“去吧,李公公不会不卖本宫这个面子。” 乙雪一走,侧殿就彻底没了人,苏翘看着外头波光粼粼的水面,吩咐乙雪去打听太子妃是因为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眀帝死了,诸淑惠身为太子妃哪怕是重病也该出现,但她刚刚进正殿,根本就没看到她。 她为什么会不在? 苏翘眉头紧蹙,她这个人记仇更记恩,诸淑惠帮过她,她一直想要回报诸淑惠,但被景迄跟大眀帝打岔,她本来想为诸淑惠造势也没造起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乙雪带着春鹃进门,苏翘扫见两人的面色,就知道自己是预感成真了。 景迄疯了不成,竟然容不得诸淑惠活着 第七十九章 我只有你了 春鹃跟在乙雪身后时面色尚算平静, 一进殿内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落。 主仆重逢自然是有许多话说,乙雪想着有春鹃在,太子妃的事也不必他来宣告,自觉地退到了侧殿的入口处, 这个地方虽然能看到屋里的动静, 但苏翘跟春鹃说话压低了声响他听不到。 这也算是他对苏翘的诚意。 “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姑娘了,奴婢几次想法子进宫, 求了太子妃与太子爷都无用。” “没早进来是好事, 若是你早早来了我不一定护得住你。” 苏翘在春鹃面前转了一圈, “别哭了,你看我不是毫发无损的在你面前。” 春鹃抹着眼泪,仔细盯着主子一圈, 才放心点了点头, 主子的确没什么损伤,虽然披麻戴孝,眼睛红肿,但身上那股精神气挡不住。 “姑娘没事就好了……” “太子妃呢?” 苏翘提及诸淑惠, 春鹃脸上才有一丝笑容的脸立刻黯淡了下去, 她本来想先瞒着主子, 没想到主子那么敏锐, 竟然主动问起。 春鹃的脸色无异已经说明了什么, 苏翘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一回事?” “娘娘是两天前没的,突发的恶疾,奴婢没见到娘娘最后一面。” 春鹃扶着主子, 这些话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过如何说,但真说出口, 她不由得紧张,主子跟太子妃最好,太子妃没了主子一定伤心。 “两天前吗……” 苏翘闭了闭眼,回忆自己两天前在做什么,似乎是在伺候老皇帝,得意洋洋让景迄吃瘪。 没想到那时候诸淑惠就已经没了。 那么大的事,竟然没一点动静传进宫中。 虽然在大殿内没看到诸淑惠,她已经猜到了答案,真听到诸淑惠没了,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她不明白景迄为什么非要诸淑惠的命。 她感觉得到景迄对诸淑惠的排斥,甚至因为她,排斥的情绪更甚,只是她以为景迄会因为诸淑惠的身份,至少跟诸淑惠相敬如宾。 没想到诸淑惠的担忧竟然成了真,景迄还没登基她就没了。 “姑娘……” 春鹃扶着苏翘在榻上坐下,抿了抿唇,既然说了她自然是要全盘托出,“姑娘进宫以后,太子妃就把奴婢带到身边,让奴婢做她的贴身婢女,让璎珞她们教奴婢规矩,那时候娘娘一次无意说过,她没什么留给姑娘的,所以把奴婢调/教的聪明一些,也算是圆满了跟姑娘的情谊。”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话不对,后面太子妃没了,她回想这话更觉得古怪。 明明是突发的恶疾,太子妃却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没了一样。 “姑娘要是不想听,奴婢就不说了,姑娘别哭啊!” 一个抬眼的功夫,春鹃发现主子脸上都是泪水,心疼的连忙拿帕子擦拭, “姑娘别哭了,眼都肿了。” “我应该早些知道这个消息,原本在大殿上我还担心我哭的不够真挚,被人逮到错处。” 要是知道诸淑惠死了,她还需要什么洋葱,说不定趴在灵柩上,她哭得比皇后还真诚。 -- 第159页 “她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 春鹃摇头:“太子妃去世时奴婢被府里的公公寻了错处,叫去刑院学规矩,等到奴婢可以出刑院的时候太子妃已经没了,说是重疾去了。” “诸家人是什么反应?” 苏翘突然想到了诸家,如果诸淑惠没了,要是诸家毫无反应,那就代表着景迄已经解决掉了诸家人。 诸淑惠最在乎的就是家族,如果诸家人也没了,那真是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太子妃一去,诸家人就上了门,带走了太子妃的贴身丫鬟,奴婢听府邸有人闲言碎语,说是是太子妃娘家怀疑太子妃是被人害死,所以才要把人带走审问。” 说着,春鹃担忧地道,“若是太子妃真是被害的,那怎么办?” 春鹃再傻也知道能在太子府害太子妃的只有太子爷,知道罪魁祸首是太子爷,诸家人能怎么办,她们又能怎么办。 总不能找太子爷报仇。 苏翘读得出春鹃的欲言又止:“能怎么办,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是往后姑娘还要靠殿下。” 她在太子府就知道主子成了贵妃,如今陛下死了,太子爷不日就要继位,主子哪怕成了太妃也得依靠太子爷。 “谁说靠他就不能报仇了。” 苏翘抹干了脸上的眼泪,第一次对景迄产生了想让他去死的情绪。 在云州时候被景迄带走,她只是厌烦景迄玩不起,感叹人生不易没那么容易顺风顺水,青州被抓,她虽然恨景迄,但也有种自己倒霉,谁让自己在苏家时候去勾景迄。 但现在她却是想让景迄死了,不止因为诸淑惠,还因为她厌烦了没个头的生活。 按着景迄的意思,往后她就是太妃也少不得跟他偷欢。 然后呢,这关系一直保持到景迄对她厌恶吗? 她相信景迄一对她厌恶,现在的皇后到时候的太后就不会对她客气,还有景迄的宫妃,知道内情的臣子…… 谁不会想让她死。 “姑娘一定不要乱来,不一定是殿下做了什么,可能是那时太子妃就知道自己身患重病,时日无多。” 春鹃无比后悔把猜测告诉主子,她没想到主子会因为她的猜测,竟然想要殿下的命。 “你放心,我什么时候乱来过来,我只是要为我的未来着想。” 虽然听到诸淑惠死讯的时候,她有冲动把景迄一刀子捅死,但冷静下来,这种不靠谱的想法就没了,先别说她杀不杀得了景迄,真让她侥幸把景迄弄死了,她铁定要陪葬。 她可不想在黄泉路上跟他相遇。 “若是我能当皇帝就好了……” 要是她跟景迄的身份调换,她现在哪里还会有这些烦恼,该有这些烦恼的就是景迄了。 做了半刻当皇帝的梦,苏翘还是老实为现状想起了对策。 大眀帝也就在美色上看着好糊弄,实际对待景迄清醒得很。 听到他的死讯,她还在想人会不会突然从棺材里蹦出来指着景迄骂。 就算人真死了,她相信大眀帝该留了些后手。 比如说遗诏。 她记得她伺候大眀帝汤药的时候,大眀帝说本以为遗诏是他最后一次动笔,没想到还是动手给她写册封的圣旨。 大眀帝早就写了传位的遗诏,而皇位在遗诏中会是传给景迄? 她觉得不大可能。 可想到刘金忠都成了景迄的人,继位的名字写得就算不是景迄,说不定他也有本事改了。 当务之急,她还是想办法见一面诸家的人,她记得诸淑惠跟她说过诸家是忠于大眀帝,一直都跟景迄划开界限,既然如此她就先看看诸家人的想法。 谋定而后动,反正她不能被摆在被动的位置,再那么随波逐流下去。 * 景迄到侧殿的时候苏翘已经睡着了。 看着被衾鼓起的那一小团,景迄看向乙雪:“药效还没褪?” 如果不是药效原因,怎么可能会有人在睡了一天一夜的情况下,相隔几个时辰还能继续入睡。 乙雪上前道:“娘娘才睡下……从宫外带回来的丫头该是跟娘娘说了太子妃已经薨了,娘娘哭了许久。” 景迄走上前几步就看到了苏翘眼下的泪痕。 苏翘要贴身丫鬟的事,李进知会过他,他既然点头同意,自然是做好了准备苏翘会因为诸淑惠的事跟他闹腾。 只是没想苏翘会那么乖,竟然没有清醒的等着对他冷嘲热讽,而是乖乖的在睡觉。 “退下吧。” 挥退了侧殿的下人,景迄脱了外裳在苏翘的身边躺下。 安静的环境里丁点的响动都格外明显,景迄先是听到一声接一声急促的敲鼓声。 靠近苏翘,就发现是她心房在剧烈的跳动。 像是在做什么恐怖的噩梦,心砰砰砰个不停,他把手覆盖在她的心房上,里头的那颗心跳动的就缓慢了下来。 心跳恢复正常,她脸上的潮红也慢慢褪去。 只是人不过正常了一瞬,脸不红了,闭着的眼睛又在冒泪。 一滴接着一滴,比在灵堂时候哭得还起劲。 景迄举起她的手放在鼻尖嗅了嗅,上面已经没有任何味道,也不知道她怎么还能哭。 捏着苏翘的双肩:“你这是在为谁而哭?是男人还是女人?” -- 第160页 不管是为谁哭,都让他感觉到不悦。 景迄想把苏翘推醒,但还没动作,苏翘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泪眼朦胧的眼睛雾蒙蒙的,可怜的像是才经过什么大难。 “你在装睡?” 景迄怀疑地看着苏翘,她的眼眸朦胧,要是装睡她装模作样的本事可进步了不止一点。 苏翘没点头也没摇头,看了景迄半晌,像是在辨别他是谁。 景迄耐心等待着她辨别结束,为了诸淑惠跟他大闹,没想到她突然靠近碰了碰她的唇。 景迄眉头拧起:“你这是在做什么?” 嘴唇的碰触如同蜻蜓点水,让他不解她是睡迷糊了,还是想暗示他什么。 “还未脱下孝衣,你就开始勾引新帝了?” 景迄嘲弄地打量苏翘微开的衣领,“还有什么花招,不如一同使出来。” 苏翘手臂攀附在景迄的脖颈,再一次碰上了他的唇,比起上一次她这次更加深入。 景迄不得不回应,只是两人唇瓣分开,景迄居高临下打量着苏翘的那双朦胧眼:“怎么?听到诸淑惠的下场害怕了?” 怕到那么迫不及待地讨好他,觉着他会像让诸淑惠消失一般,让她消失。 “你们俩的情谊不过如此。” 苏翘的模样越是脆弱,景迄越是有折磨她的欲望,仿佛在她脸上看到痛苦的表情,才能平复他今日的烦闷。 像是感觉到他的想法,苏翘的面上慢慢浮现痛苦,只是挽着他脖子的手没有松开,唇瓣微张,缓慢地道:“我只有你了。” 第八十章 恃宠生娇 因为诸淑惠没了, 所以就只有他了。 景迄努力想从苏翘脸上辨认出什么,瞅见她眼中的迷茫,憎恶,脆弱, 更觉得她跟诸淑惠的情谊也就那样。 不过她的话倒是很讨他喜欢。 只有他了。 “既然只有孤了, 往后就全心全意的讨好孤,孤不会让你难过。” 还不让她难过, 他光是存在就让她难过死了。 苏翘盯着景迄的唇, 本来想再靠近上去, 但是没想到景迄往旁一侧,直接拒绝了她。 “没心情。” 被拒绝了,苏翘没强求, 睡在另一端, 才知道诸淑惠死了她能有心情就怪了。 她不过是觉得自个要做出点表示,让景迄感觉到她没怨恨他,且会老实在他身边,才在他上榻的时候亲吻他。 两人安静地躺在床榻上, 躺得无聊, 苏翘不由侧耳去听外头僧人超度的声音, 没一个字听得懂, 但某几个音节重复性还挺高的, 像是真在正经念叨着什么,不像是乱七八糟的糊弄人。 如景迄所想,除非是睡神转世, 否则真的很难在睡了一天一夜的情况下继续入睡。 苏翘无聊躺了一会就忍不住动了动去,被景迄捞进怀里,她还以为他后悔来了兴致, 等了半天没啥子动静,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 景迄闭着眼睛,乌黑的羽睫低垂,明显还在睡梦中。 两人睡了不是一次两次,但是她其实很少认真看过景迄的睡颜。 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好看。 人还是那个人,睁开眼是那样,闭上眼也不见脆弱。 瞄了眼景迄未开的领口,他现在睡得那么熟,她要是把银发簪捅进了他的心口,他一定反应不过来。 手指轻巧的探进衣领,苏翘感受景迄心脏的跳动。 之前他一碰她,她就醒了,但景迄估计这几天累得不行,她摸上去他的心跳还是保持着同一频率的跳动,没有醒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想要杀他应该很简单吧? 考虑半天杀人,终于把苏翘考虑困了,思绪飘了半晌,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了也不知道,等到景迄拉开她的手,她才惊醒睁开眼。 “你是什么表情?” 景迄才碰苏翘的手,她就醒了,一副见到鬼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苏翘揉了揉眼睛,估计是睡太多,脑袋躺坏了,她一闭眼就在做噩梦,被景迄吓醒的时候,她正好梦到自己拿了把刀,坐在景迄身上一块块的砍他。 因为梦境太血腥,所以乍看到完整的景迄就吓到了。 外头和尚还在念经,声音低哑,咕咕哝哝,听不出换人了没有。 瞅了眼漏钟,离她躺下才过了一个时辰:“又要去殿前?” 景迄站直,让伺候的宫人把白布裹回原来的位置,没回头应了声。 “那我不去?” 哭晕的就她一个人,而且晕一下就算了,她这都晕了半天了,这不就明显是躲懒不想去。 苏翘的问题让景迄离开的步子顿了顿。 回头的景迄眉头拧起,明显她的问题让他因为没睡够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我就是问一问,我哪有那么多眼泪的能哭。” 苏翘往床榻缩了缩,她哭得是他爹,他不感动就算了,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她都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惹恼了他。 “躺在那里的不是孤,所以你不必去。” 她是他的人,跟皇帝无关,自然不该出现在正殿上。 听到这话,苏翘喜笑颜开:“太子的意思是说,以后你死了,我还能还能好生生的在你棺材边上哭?”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她能看到他先死。 苏翘的笑脸下一刻就没了影,因为她瞧见景迄露出了沉思的神情,像是在考虑她的话,意识到他死了她怎么还能活着这问题。 -- 第161页 一时间苏翘想给自己两个巴掌。 夜晚使人理智失守,这些话她心里想想,自得其乐就够了,为什么要说出来让景迄作为参考意见。 “殿下你快去殿前吧,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去处理。” “别乱跑。” 景迄走之前不忘警告苏翘,只是这警告没啥子用,等到他人走了,苏翘就叫来了乙雪。 “咱们回月华宫吧,这儿太吵了。” 刚刚乙雪不在殿内伺候,所以也不知道景迄许不许苏翘回宫。 乙雪犹豫道:“如今宫里的主子们都在这儿,娘娘要是走了,那是不是不好?” “他们都还在殿前哭着呢,而本宫在后头躺着,这样就好了?” 苏翘反驳道,这里光线黯,又一直闻到香火的味道,还听得到和尚不停的念经,动不动就会敲一下钟,或者打锣鼓。 估计也是怕哭丧的人睡着了,所以搞这种动静吓人。 “太子不许本宫在殿前出现,本宫在这里呼呼大睡,还不如去月华宫睡得香些。” 陛下才走,也就苏翘有胆子敢说这种不敬的话。 “那奴才去问问李公公?” “问呗,反正殿下就想着本宫吃好睡好,看着他有个真心诚意的笑脸,不会乐意本宫在这里受苦。” 乙雪不敢接话,片刻就把这话传达给了李进,他也不婉转,一句一句的按着苏翘的语气复述。 “这个主子脾气还真是……” 剩下的话,李进没接着说,但乙雪也听得懂。 接着得词无非是无法无天,恃宠生娇之类。 “那李公公看,奴才该怎么回娘娘?” “殿下忙着处理宫里的事,杂家不敢拿这些细微小事烦他。” 虽然不敢烦主子,但李进也不敢耽误苏翘,现在苏翘胆大包天,他可真怕不让她如意,她就不管不顾直接跑出来找殿下哭诉。 “让她如意吧,如她所说,在乾清宫后殿睡觉跟在月华宫没什么区别。” 李进先应了苏翘这边,等到主子有空寻了个间隙把这事告诉了主子。 见主子没什么反应,明显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李进松了口气。 主子现在果真宠狠了苏翘,什么规矩都可以不放在她身上。 “殿下,端妃她们对贵妃娘娘不到灵前这事颇有微词,不然再让贵妃娘娘到灵前晕一次?” 端妃有皇子有地位,晓得景迄要是登基,她一定过不了好日子,所以就抓着机会想逮景迄的辫子。 这才一日,外头已经像模像样地传起来景迄淫/乱后宫,与嫔妃有染。 “父皇在九泉下孤寂,该有几位后妃与他作伴。” 皇后之前说得殉葬给了景迄想法,有些人既然闭不上嘴,那不如他来帮她们一把。 “苏翘是孤的人,往后不要让孤听到,你像是提及不甚在意的人般提起她。” 李进知道端妃要殉葬,刚在心中可怜她片刻,就听到了主子的警告。 一时间冷汗直流,吓得磕头认罪。 “奴才脑子发昏说错了话,贵妃娘娘高不可攀,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嘴上没把门的情急说错了话。” 说着李进就伸手打起了自个的嘴。 他虽然知道主子宠苏翘,但他的确没把苏翘当回事,在他心中她还是个见不得光的玩意。 也就是这样,他才会说出让苏翘再晕一次,杜绝麻烦。 没想到却让主子不高兴了。 连着打了十几巴掌,见主子出了门,李进才慢慢停下。 见状,小安子连忙上前扶他,小安子只敢搀扶,不敢说什么多余的话,就怕被李进迁怒。 李进倒也没迁怒他的意思,只是道:“你也看到为师的下场了,往后后宫谁做主你该是明白了,为师知道你跟贵妃娘娘有嫌隙,你自个想法子看能怎么化解就怎么化解。” 小安子面色难看,他哪晓得该怎么化解。 每一次看殿下冷淡苏翘,他都觉得苏翘就这样了,好不起来了。 谁知道转眼的功夫苏翘就能死而复生,过上更好的日子,在殿下心中的地位更重。 看现在的势头,苏翘哪怕成了太妃,也是后宫第一人。 * 苏翘这边还不知道自己因为景迄的态度,在宫里奴才们的心里地位又升级了。 她回月华殿先是洗了个澡,就打发乙雪他们出去打听消息。 “现在宫里乱糟糟的一片,本宫可不要当个聋子瞎子,发生了什么都不晓得……你们出去打探,往后宫里的大小事本宫都要知晓,你们若是做不好,本宫不会留你们。” “奴才遵命。” 月华宫的宫人齐齐领命,没人奇怪苏翘的要求,反倒觉得她的要求再正常不过。 如今陛下这座大山倒了,殿下明显对她用心,她若还闲适着什么都不做,那才是让人忧心。 “春鹃你在乙雪旁多跟着学一些,宫中跟外头不同,行事要小心一些。” 身边人虽然都能指挥得动,但她最信任的只有春鹃。 “娘娘放心。” 春鹃跟着宫人一起改了称呼,她也知晓不管主子身边有多少奴才,她始终都是最亲近的那一个。 把人都打发走了,苏翘瞧了眼时辰,一时间觉得肚子空空。 说起来她醒来就听到大眀帝死了,到现在就喝了两碗粥。 -- 第162页 传了膳,苏翘看着膳食就是一愣,不由想念起大眀帝来。 这老头怎么死的那么突然,景迄要是提前交代她一声也好,她就可以提前藏一些肉干,不会现在面对这寡淡的膳食。 按着规矩,大眀帝死的百日她都要吃这些玩意。 景迄既然不乐意她守灵,说不定也不乐意她为大眀帝吃素,想着苏翘就不急着用膳,派人去找景迄,看她这伙食能不能改善改善。 第八十一章 陪他吃素 出乎意料的景迄竟然没答应她改善伙食。 苏翘茫然了半晌:“你确定把本宫的话, 完完整整地传达给太子了?” 他不是不乐意她给大眀帝守孝,怎么在吃饭上又让她跟着吃素。 “回娘娘的话,奴才把话递到了李公公那儿,李公公去问了殿下。” “答案是不同意?” 苏翘瞪眼, 怀疑李进根本没问景迄, 为了图省事直接拒绝了她。 乙雪没想到苏翘会那么惦记着吃荤,惦记的眼睛都绿油油的发光, 干笑地道:“娘娘, 殿下那儿也还在吃素呢。” 听这个话苏翘就明白了, 景迄自个受着苦,所以想让她陪他。 这倒是像他会做的事,他明知道吃的对她有多重要, 因为无空折腾她, 所以在吃食上让她记得谁是老大。 “成吧,那就暂且吃个几天。” 乙雪一愣,戒荤腥要戒百日,苏翘这话的意思, 是她最多吃个几天素菜, 就要开始闹腾了。 乙雪不由觉得头疼, 原本还以为苏翘好伺候, 但现在苏翘本性渐露, 分明是个顶难伺候的主。 希望到那时候殿下就改变了主意,能让苏翘偷着吃些荤腥。 免得让苏翘为难他们这些当奴才的。 用了没什么味道的饭菜,苏翘出门逛了一圈。 这个时候逛皇宫最好, 因为人全都集中到了乾清殿,没去的人也不敢到处乱晃,四周都静悄悄的, 偶有几个亲卫把手要道,应该是怕有宫人趁乱往外头传递什么消息。 有乙雪跟他们交涉,苏翘往哪走都没人阻拦。 走累了回月华宫的时候还遇到了罗三。 两人好久未见,乍碰到苏翘下意识屈了下膝,想到什么又立刻直起,笑眯眯地看向罗三:“如今该是罗侍卫给本宫行礼了。” 罗三见苏翘眼睛红肿,还担忧她在宫中郁郁寡欢,心情不好。嘉(丽) 但是见她模样轻松,他跟着一笑,利落地行礼,不在意她的身份变幻,反正按着殿下宠爱她的程度,他早就做好了她会飞上枝头的准备。 “参见娘娘。” 说是参见娘娘,却不说是参见什么娘娘,反正殿下不日就会登基,他这算是提前尊称了苏翘。 苏翘没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景迄的属下里面,她最有好感的就是罗三,打量他一圈,见他精神饱满,就知道他这些日子跟他主子一样都过得不错。 “遇到罗侍卫就好了,有些事情想托罗侍卫帮帮本宫。” “娘娘有什么事?” “太子妃薨逝,她若是遗留了什么东西,或是用惯的旧人,若是诸家没带走,可不可以劳烦罗侍卫带给本宫。” 苏翘的话落音,罗三连思索都不用就摇头道:“太子妃娘娘的东西都送往了诸家,包括院里的下人,据属下所知,应该没遗留什么东西。” 诸淑惠走得那日,还是他去送得人,殿下吩咐让他把东西清除干净,不要让太子妃遗留任何东西。 而太子妃跟殿下想到一块去了,就怕自己遗留什么东西,吩咐身边人反复检查了几遍,确定没留下任何嫁妆在太子府才走了。 太子妃一走,殿下吩咐下人把院子的花草都给清楚了,这种情况下实在难剩下什么东西给苏翘。 瞧着苏翘听到他的话,眉目低垂表情失落,罗三怔愣,猜测殿下是没跟她说原委。 既然殿下都没说,他更得闭紧嘴巴,不能让苏翘察觉分毫。 “娘娘若没有其他的事吩咐,属下还要去乾清殿当值。” “罗侍卫慢走。” 苏翘本来还想要东西留个念想,人和物件都没留下来。 苏翘在心中又记了景迄一笔,他果真该死。 之后几天苏翘该吃吃,该睡睡,她过得潇洒自在,但景迄却是麻烦不断。 如她所想,老皇帝留了后手,没打算简简单单的把皇位留给景迄。 老皇帝才死一日,就有传闻老皇帝的遗诏废了景迄的太子之位,把皇位传给了青州的安王。 若只是传闻还好,大家茶余饭后当个乐子听。 但景迄要登基,被几位大臣阻拦,这事便让人忍不住揣测了起来。 难不成老皇帝真那么糊涂,帝位不传给自己的儿子,反倒传给自己的兄弟。 若是这样也算是大明好兄长了。 景迄本该是在老皇帝死后隔日登基,等因为大臣阻拦,如今已经过了四日,景迄还是个太子。 而且因为如此,他下令让端妃殉葬也被大臣劝谏,端妃依然好端端的在宫中抱着自己的儿子。 事情发展成这样,苏翘也不知道景迄急不急。 自她离开乾清宫的后殿就没在见过景迄,平日里只知道他忙得焦头烂额,他具体是什么模样她却没见着。 不过想来是忙碌的,要不然怎么可能不来月华宫折腾她。 -- 第163页 她能感觉到,上次在乾清宫他还屯着脾气想对她使。 “娘娘,要是那个安王真有遗旨,我们可怎么办?” 春鹃知道主子不喜欢殿下,但事实上她们靠着景迄才能有好日子过,若是景迄出了什么事,当不成皇帝,那殉葬的就该是主子了。 “真有遗旨那不是正好。” 苏翘完全没把这事当做一回事,因为她知道景迄是男主,安王有遗旨又怎么样,他就是有龙印,这天下该是景迄的,那就该是景迄的。 只是看着有人能给景迄带来麻烦,她就巴不得看到他们狗咬狗,咬得一嘴毛。 这几日她打听清楚了,诸淑惠虽然死了,但是诸家没受牵连,依然大权在握。 这次反对景迄登基的大臣中,诸淑惠的父亲就在其列。 出于对最终结局的了解,她觉着为了诸淑惠,她应该提醒诸家不要跟景迄作对。 但是想到人家一家忠臣,女儿嫁给景迄都改变不了什么,她去提醒能有个屁用。 既然不能阻止,她就不由得想,若是她帮诸家呢。 景迄是男主角,有主角光环,但是那么多穿越文,外来者搞死原本主角的也不少。 她这个变数要是帮助诸家,帮助安王,那是不是有可能扳倒景迄。 想是想得轻松,但具体操作,苏翘是怕死的,所以她一直想着见了诸家人再做谋划。 若是觉得那家人脑子不好,都是死脑筋搞不死景迄,她就还是在景迄身边蹲着,等到哪一日有机会了让他倒霉。 现在问题就是如何见到诸家人。 若是以前她一个宫妃想见臣子不是一件容易事,但幸好赶巧大眀帝死了,这段时间这些大臣天天进出宫廷。 而那些景迄的亲卫,因为景迄不能登基,都被驱离了皇宫,她想见人倒是没那么难。 只要能把乙雪给支开就成。 想着,苏翘看向了春鹃,幸好有春鹃在,她能有人可差使,不然大眀帝百日过了,她都不一定能见到人搭上话。 第八十二章 安然无恙 安王带着大军奔丧, 不少人猜测他拿着遗诏,就等着进京昭告天下。 不过也有人猜测他不会进京,人又不是傻的,莽莽撞撞地踏上景迄的地盘, 安王应该在京城外就会起兵跟景迄打起来。 众说纷纭, 反正京城的米价是涨了。 苏翘之前帮了尼姑庵,还借着诸淑惠的名义插手慈幼院, 不知道李进是不是怕她太无聊, 会生事打扰景迄, 竟然让这些人的信送到了她的跟前,让她头疼她们没米下锅的事。 收到信,苏翘开始愣了下, 后面就高兴起来。 不管李进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景迄授意,反正这都代表着她有一定的自由。 寻了三天的机会,各种摸查设计后,苏翘终于如愿见到了诸淑惠的堂兄。 诸家人长得都有几分相似, 诸席眉眼跟诸淑惠有几分相似, 不过因为是男子, 棱角要跟分明, 乍看着有几分锐利, 不像是好讲话的样子。 见到苏翘,诸席看了眼已经遁走的宫女,转念就明白苏翘是特意寻机会跟他见面。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娘娘万福金安。” “诸大人不必多礼。”苏翘没在诸席面前摆架子的意思,见他直起身,笑道, “没想到诸大人竟然知道本宫,本宫本想见到诸大人要费劲解释一番。” “偶然见过娘娘凤姿。” 诸席大概猜到苏翘为何会见他,别说她跟他的妹妹是好友,便是两人是对头,看着景迄宠爱苏翘的程度,他也不可能对苏翘恶言相向。 “诸大人应该猜到了,本宫是特意来见你,而见你的缘由,诸大人知道吗?” “因为舍妹?” 苏翘点头:“本宫到京城后,淑惠对本宫帮助良多,本宫把她当做密友,得知她重病去世,不能见她最后一面十分难过。” 跟苏翘见面,诸席以为她是想送信给诸淑惠,出于诸家人的立场,他不希望苏翘跟妹妹有太多牵扯。 一个是跟景迄和离的正妻,此后只能换身份在世上生存,一个是先皇的贵妃,如今太子的心尖宠。 虽然不知道两人的情谊是如何产生,但这种关系,交往甚密是一种麻烦。 只是他没想到,不必他婉言谢绝苏翘对妹妹的厚爱,苏翘话音的意思,像是根本不知道他妹妹安然无恙。 瞧着面前的貌美女人,他记得淑惠离开太子府后给她写了封说明原委,现在看来信该是被景迄扣下了。 发觉了问题,诸席却没有告诉苏翘的意思,只是安静地听她诉说对他妹妹的想念。 只是听久了他就感觉到丝丝不对,苏翘胆子不小,话里竟然带着对景迄的抱怨。 苏翘不停的试探诸席,但诸席神色不动,也不知道听懂了她的暗示没有。 见时候不早,苏翘也口干舌燥,就开口放了他出宫。 “诸大人万事小心,若是有什么本宫能帮忙的,本宫一定尽力而为,毕竟本宫也不是自愿留在在宫中。” 最后一句话苏翘的声量很轻,诸席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抬眸苏翘脸上带着淡笑,浑然不像是刚刚说了多惊世骇俗的话。 告别了苏翘,诸席想了半天,去求见了景迄。 景迄还未登基,为了不被人诟病,办公的地方未定在宫中,诸席求见畅通无阻,到了书房内,先是在旁侧听了半晌大臣与景迄谈事,书房事务告一段落,他才上前拜见。 -- 第164页 苏翘大概没想到她自己纠结了几天,想尽了办法避开监视见诸席,转眼间诸席就找到景迄把她给卖了。 要是让她知道这事,估计能哭得眼珠子掉下来。 李进在旁侧听见苏翘独自见诸席,大大唬了一跳,他立刻去看主子的神色。 见主子神色如常也没放下心,谁知道是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够,没有看出主子真正的想法。 “贵妃娘娘像是还不知道舍妹的事,只是见了臣,表达了对舍妹年轻早逝的怜悯。” 诸席虽然不喜欢苏翘,但因为她对他妹妹的那份心,也不打算在景迄这儿告她黑状。 苏翘的最后一句话,还有他品出的意思他都没说。 他只是借此提醒景迄,可以再多派些人监视苏翘,不要让她在宫中乱走,想一些不该想的事。 这也算是帮苏翘保住小命一条。 出乎意料的,上座的景迄听完轻笑,看着既不生气,也不觉得这事有何不对。 “那就劳烦诸大人多听她言语几日,孤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诸席怔愣,多看了几眼景迄的神色,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想找到苏翘的把柄整治她。 但这也不对,景迄是什么性子,想要处置苏翘不就一句话的事,何必那么麻烦。 “殿下,微臣不懂。” “你不必懂,只需把她说的话传达给孤。” 景迄语调顿了下,打量诸席的脸,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少看她,若是她找你,你站远半米。” “微臣万万不敢冒犯娘娘。” 诸席越听越糊涂,难不成景迄是最近政务太多,精神绷得太紧,所以知道苏翘有意联合旁人背叛他,所以想在旁看她笑话。 “殿下,是否不能告诉娘娘,微臣的妹妹还活着?” 走之前诸席朝景迄确认道。 景迄微微挑眉:“当然。” 苏翘在侧殿里搂着他,说只有他了,虽然话说得动听,但他知道她心中定然不是想着老实听话。 果真现在就有动作了。 人还不算傻,竟然绕开了奴才,独自见到了诸席。 打发走了诸席,景迄不忘朝李进吩咐:“让看管她的人松懈些,莫妨碍了她筹谋‘大事’。” 在“大事”上加了重音,景迄觉得好笑,一时间没忙着继续处理事务,而是想见苏翘。 想看看她踏出第一步后,面对他该是个怎么忍着得意的样子。 “等会孤要去月华宫一趟。” 想见人自然就要去见,景迄开口吩咐,示意李进去安排。 而他则是叫了亲信进屋,得要先把手上的事务处理结束,才能匀出时间去跟她来回过招。 第八十三章 不怀好意 见了诸席, 苏翘紧张了半晌,好不容易吃了点心人躺在软榻上缓过来了,却听到景迄要来。 瞅向传话的太监,来人脸上堆着笑, 一副讨好她的模样, 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殿下那么忙,怎么会有空见本宫?” “殿下定是想娘娘了。” 太监为了讨好她, 说话也没个顾忌, 直接把她跟景迄那点事摊在明面上。 苏翘哼笑了声:“皇后娘娘在乾坤宫坐在, 他想娘怎么想得到本宫这里。” 太监一噎,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不对惹怒了苏翘。 苏翘只是心乱随便怼了一句,说完就摆了摆手:“走吧, 本宫知道了, 等会恭迎太子殿下。” 打发走了传话的,苏翘看向乙雪:“今个晚膳摆清淡点,殿下最近忙得着急上火,吃不得味重的。” 苏翘为了景迄着想, 明明是好事一件, 但乙雪听着这话却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 就像是苏翘不怀好意一样。 她当然不是为了景迄着想, 她不知道景迄每日吃得是什么, 但她不相信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每天都是吃没油水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景迄找她跟诸席有没有关系,但她要换菜色这事迫在眉睫,再不吃点好的她脾气都要暴起来了。 景迄说要来, 苏翘自然是在月华宫乖巧等着他。 只是等到天黑也不见人影,苏翘看着面前没食欲的菜色,怀疑是景迄是知道了她的吩咐, 不愿过来吃草。 她不打算再等,下一刻门就被推开,罩着玄色斗篷的景迄就那么静悄悄地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特意让宫人知会,本宫还以为太子是要大大方方的过来,没想到却是挑了个天黑的时刻,一副宵小的模样进门。” 景迄身边没跟内侍,就一个人,明显是怕排场太大被人注意。 取下了斗篷搁在架子上,景迄目光触到桌上的菜色,眉梢微挑:“你有事求孤,还这么一副态度?” 不如苏翘所想,景迄背着她偷偷碰荤腥。 这些日子他该吃什么就吃什么,就是按着规矩用膳,所以立刻看出苏翘这一桌子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你就那么离不开吃?”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属下看她捡地下的饭菜吃,知道她的本性后,他想过她是做戏。 但想到她那时候在苏家的待遇,又觉着她说不定是真饿得没法。 “殿下倒是说说,哪个人能离得开吃。” 苏翘听着景迄的语气,就知道她跟诸席单独见面的事没让让他知道,他这会儿看着心情还不错。 -- 第165页 在桌前坐下,苏翘嘟着嘴巴:“我一饿脾气就容易不好,要是凶着殿下了,那只是因为等累了。” 景迄坐下的动作顿了顿,眼里多了几分探究,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说起了软话。 不过想想也想得通,她都开始接触诸席,定是觉得诸家跟他是对立面,她想帮诸家,自然要取得他信任才好办事。 对面女人模样娇嗔,一双杏眼泛着媚。 她这是打一棒给一颗甜枣。 先凶后软。 景迄虽然看透了她的招式,但依然觉得受用。 “孤在来时已经用过膳。” 景迄说完,就见苏翘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难看不是直白的难看,而是一种刻意做出来的委屈。 她大眼睛里面写满了受伤,可怜的像只被主人抛弃的狗崽子。 被自己的想法乐到,景迄提起了筷子:“虽然用过,但孤可以陪你在用几口。” “殿下真贴心。” 苏翘也提起了筷子,只是她看着景迄先把没什么油水的青菜放进嘴里,才慢悠悠的夹了蘑菇。 奇了怪了,景迄不是忙得焦头烂额,她怎么看着他心情好得不像样,根本不像是忙得没工夫睡觉。 察觉到苏翘的偷瞄,景迄搁下筷子,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 但苏翘被他今天好说话的态度惊到,没想好应对的态度,见他放了筷子,她也放下了筷子,就安静地看着景迄,等着他发话。 两人对视半晌,景迄又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塞进了苏翘的嘴里:“多吃点别饿坏了又乱发脾气。” 嚼着嘴里的菜叶子,这玩意她吃多了才是会发脾气。 “殿下……” 苏翘想撒娇把伙食给解决了,但是才开口,景迄的筷子又来了。 景迄明显没喂过人吃饭,筷子就只戳戳的往人的嘴里伸,苏翘怕不张嘴嘴皮子被他给戳破了,只有张嘴一口口把菜接到嘴里。 让景迄挺停筷子的是苏翘发红的眼睛。 她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嚼着菜,看着吃得挺香,但眼珠子却红了一圈。 “你要哭了?” 景迄喂得挺起劲,没想到对方却委屈的要掉眼泪。 “殿下既然知道我不爱吃这些,就不能如我愿,给我换换菜色。” “整个宫廷吃的都是这个,孤也如是,你为何就吃不得?” 景迄淡淡道,“百日之后会恢复你的饮食。” “那时候估计本宫已经成白骨了。” 挽着胳膊,苏翘极其的不乐意,像是下一刻就会发脾气走人,不过真到了下一刻,她的神色一变,走到他跟前,不管不顾地倒进了他的怀里。 就像是笃定他一定会扶着她不让她落地。 苏翘坐在景迄的怀里,脱了软缎鞋的脚在他腿上轻蹭。 “殿下,你舍得我成白骨?” 景迄算是听出来了,她要发脾气就自称本宫,要放身段求他就是“我”。 苏翘没等景迄做出决断,手指已经滑入了他的衣摆,扣着他结实的皮肉,感觉到景迄没阻止的意思,苏翘的手渐渐放肆。 “殿下的身子怎么那么热,如今宫中也禁着这个呢……” 头凑到景迄的耳畔,她的声音不大,在夜色中缠绵的恰好。 景迄等着她更放肆的动作,却见她倏然停住,要碰上他的耳梢的唇没碰,要摸上灼热的手没摸。 苏翘猛然站起,眼底只残留了丝丝的媚,她睇着衣襟微松的景迄:“殿下这是不打算给本宫吃畜生肉,所以送上自个的皮肉给本宫尝尝?” 第八十四章 景迄是狗托生的吧。…… 这话听着像是在讥讽, 但配上苏翘酥软的一塌糊涂的语调,只让听得人心头发痒,越发觉的面前的女人诱人。 论勾.引景迄不是没遇过厉害的,他自被封为太子, 就少不得有人往他身上打主意。 下药, 瘦马,他不是没遇过。 只是这些他都一一避过, 到了苏翘这里他就栽了跟头。 她的手指只是没章法的乱碰, 就能撩起他的火。 好像从两人一见面就是这般。 南巡是他情绪最紧绷的时刻, 那时他已经开始布置夺权的种种,他甚至做好了大眀帝如果提前察觉,他便直接在京外称帝, 一路杀回京城篡位。 按理说苏翘出现的时机十分不对, 他本来就寡情,被亲母的懦弱影响,害怕自己未来的孩子也有个没用的母亲。 加之为了让大眀帝放心,他干脆就绝了男女之情。 苏翘在他最不该浪费精力的时机出现, 却偏偏哪那都合他心意。 原本他以为他只是对她的身子爱不释手, 觉得她性子省事身世可怜才把她带到身边, 后面察觉了她的本性, 他疑惑过自己的想法。 疑惑为何自己就直接接受, 没有罚她,原本那点怒气因为她插科打诨也抛之脑后,反倒想让她留在太子府。 那怕知道她脑子里没有忠心, 只有利己这事,他依然把她当做自己人。 这段时间他有空便想,大概明白了自个的想法。 他爱不释手的不止她的身体。 对于她这个人, 他也抱有喜欢,所以才觉得她的装模作样是有趣,才愿意让她依然还在贵妃的位置上。 他察觉得到当贵妃时,她最轻松,哪怕像是现在使用些不入流的勾.引手段,也充满了她自己的味道。 -- 第166页 想来他的想法,苏翘没有琢磨出十分,也琢磨出五分,所以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景迄抓住苏翘停在他胸口的手往外一扯,连带把她推出了怀抱。 她因为一个诸淑惠,就大着胆子谋划起联合诸家对付他。 放在以往,苏翘早该在诸席见他时就没命,但他现在却格外想知道,苏翘之后知道一切的表情。 她把他摆到诸淑惠之后,轻而易举的背叛他自然要罚,但这罚得放在她产生愧疚之后。 他想看她那时是什么表情,再决定让她以何种方式赎罪。 被景迄推开,苏翘没急着靠近,而是在一旁懒洋洋地靠着,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景迄瞧。 “本宫这是哪儿又惹殿下不满意了,不过稍稍说了句话殿下就发脾气,长此以往本宫干脆装哑巴好了,一句话都不说,定然不会在惹恼太子殿下。” “如孤刚进门所说,你有事求孤,还那么一副态度?” 苏翘低眸扫了眼景迄身体唯一诚实的地方,茫然道:“这态度还不对?” 都起立成这个样子了,她态度再好一点,他岂不是要对着空气释放。 瘪了瘪嘴,苏翘娇媚的眉眼多了份委屈。 “殿下总是这样,心中不高兴就有各种借口折腾我,连我亲近殿下都成了态度不对。” 话里话外像是他喜怒无常为难她。 景迄不想重复一遍她刚刚趴在他怀里,把他比作畜生,只是安静地欣赏着她扁嘴皱眉,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有那么多委屈的神态,而且每一样都得心应手。 按着她在苏家没人疼的模样,想来她这些姿态都是为他而学,全全都是用来对付他的。 苏翘本以为景迄都主动来了,应该会很好对付才是,谁想到他就开始好对付了一会,明明满身火气,一杯茶下去帐篷平了,人越发气定神闲。 苏翘撒了半天娇,发现景迄都无动于衷,不由不耐烦起来。 合着景迄只是孝期不好在太子府宣/淫,所以来她这里听骚.话来了。 最后瞧了眼桌子上那堆清淡的草,想到还要吃这玩意几十天,苏翘觉得自个不能浪费太多精力,要不然说不定活不到开荤的那天。 “殿下乐意坐就坐着吧,茶水要是不够,可以让奴才去泡,本宫困了想休息了。” “这个时辰?” 景迄听出她是没招了,不由好笑。 “动物冬日没吃的会聪明的选择冬眠,这是本宫该学的。” 说着,苏翘也不再废话了,放下了层层帐幔,隔开了景迄的视线,直接上了罗汉床。 鞋子一蹬,苏翘靠着迎枕,翘着腿拿起了昨晚没看完的闲书。 她不知道旁人面对景迄的无动于衷会选择什么办法,但她知道她现在面对景迄,最重要的是不能惯着他。 吵不过躲起来可以,但不能惯着,比如说见到他冷脸就下跪求他。 人和人相处的界限是彼此能模糊感触到的,她能感觉到景迄对她的纵容,虽然不知道他这纵容因何而来,但她晓得她现在不必卑微的讨好他。 她就保持现在的态度即可。 她越骄纵,越不顺他意,没事就说两三句他听着不高兴的五四三,他就越来劲。 想着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她手上的书籍才看了半页,洒金山水素帐就被景迄撩了起来。 按理说肤白的人五官在面上会变得扁平不显眼,可景迄偏偏鼻梁高挺,眼珠子浓黑,窄窄的下颌容纳薄唇正好。 脸型跟五官相得益彰,让他就是站得远,让人看不清具体面目,也觉得赏心悦目。 苏翘开始想装作看不到他,他似乎是察觉了她的心思,就主动走了几步,静声站在了床榻边上。 这一下子就把苏翘的余光填满了,连累她正眼看着的书籍一个字都进不了脑。 今日的景迄跟平日一样都像是脑袋有大病,但又透着股说不出的奇怪。 在兴奋? 安王都要杀到京城了,他兴奋个什么。 看不进书,苏翘干脆收了。 “太子这是怎么回事?茶水没了可唤奴才添茶,来扰本宫休息作甚。” “见你生气了,所以打算来哄一哄你。” 苏翘一怔,景迄脑袋的大病是已经严重往不同方向分化了,她从未想过还能从景迄嘴里说出哄她的字眼。 “太子打算怎么哄本宫?” 没有放下翘着的腿,景迄主动要哄她,她可不会傻傻的说什么无福消受,她要一定要好好消受,享受一下景迄所谓的哄。 “自然是做贵妃娘娘想做的事……” 景迄嗓音渐渐低沉,苏翘眼睁睁地瞧着他打开盘扣,把身上的玄色衣裳脱下。 “本宫是想吃肉。” 这算是什么哄人,她就知道景迄不会做让她高兴的事,他这分明是看时辰不多,赶着出宫前在她身上爽一发。 “龙肉是肉中圣品,孤喂你。” 随着话落音,景迄压在了苏翘的身上,见她嘴唇紧闭,便耐心撬开。 “不张嘴怎么品肉。” “本宫要吃猪肉……” 苏翘瞪着眼,说完嘴巴还来不及闭上,龙舌就钻进了她的嘴里,逼着她品尝龙津。 她倒是想给景迄一口,让他知道什么叫吃肉,但景迄显然察觉了她的想法,进入正题的速度比起平时快了数倍。 -- 第167页 几乎才吻上,苏翘就被景迄猛烈的动作惊得瞪大了眼。 饶是已经配适了那么久,那么猛烈的一下,她也给疼麻了。 景迄明显也不好受,缓了一下才继续动作,苏翘怕疼别说咬他了,双手盘在他脑后,舌尖在他耳边啃咬不停,想快速激起感觉减轻疼痛。 细密的呼疼和亲吻在耳畔盘旋,景迄倒是来了感觉,但苏翘依然觉得不如往常舒服。 握着扶着她腰的手,苏翘带着往上抚摸,水汪汪的眼眸难受的瞧着景迄:“景迄,跟本宫说说话……” 直呼其名让景迄顿了顿,景迄眼中闪过疑惑,不过从苏翘急不可耐的动作中看出了她想听什么。 削瘦的下颌压在她的肩骨,薄唇在她耳边哑声言了几句。 从未说过的荤腥话,如今这个场面说出来恰恰好。 景迄看着苏翘热的发红的耳垂,毫不犹豫地啃咬了上去。 * 景迄在月华宫留到了深夜才翻身起榻,期间几个时辰,苏翘几次想反抗,让景迄知道不给她肉吃她不会配合他的任何行为。 但是景迄讲骚话像是讲上瘾了。 两人本来在榻上,大多都是她在叫唤,或者在哭。 景迄偶尔笑她几声,或者哄她几句。 在以前他说的最直白也不过是她身娇体香。 如今被她开启了机关,到了最后竟然跟她形容起感觉。 热和紧是他话语中最常用的形容词。 “孤有空再来看你……你自个找些事打发时间,规矩些莫闹腾,如今孤要烦心的事太多,不一定顾及得到你。” 景迄边穿衣裳,边嘱咐道。 原本一句话就能交代完,大约是怕她在宫里乱闹,给他惹麻烦,所以特意补了后面的话。 苏翘想怼人,奈何体力耗尽,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模糊地唔了声,苏翘转过了身睡觉。 景迄走之前见她反着睡,被衾也盖在了头上,只露出一截黑色的发丝。 本来都已经要走出内室,他又倒了回去把苏翘翻过了面。 苏翘闭着眼不乐意的拍他的手,啪啪两声,景迄低头看自个发红的手臂,这女人看着没力了,但打人倒是不轻。 本来还有昏沉的睡意,景迄这也被打醒了。 见着又要翻身趴着的苏翘,景迄翻开被衾,在她胸前留了个牙印。 “啊!” 抬眸见她从梦中吓醒,景迄扯唇一笑,愉悦至极:“压着不怕疼,你就继续趴着。” 说完既走,留苏翘看着自个身上的牙印发呆。 景迄是狗托生的吧。 吮的到处痕迹就算,竟然还给留了个牙印。 痕迹渐渐发红,整整齐齐,看得出景迄牙口不错。 第八十五章 上门偷窃 月华宫的宫人大约得了景迄的交代, 知道苏翘醒来会脾气不好,她一醒来,宫人就端上了肉糜粥,试图让肉味让她心情愉悦。 瞧着碗里浓稠的肉粥, 苏翘抱着被衾挑眉看向乙雪:“这是谁让准备的?” 还能是谁。 在皇帝孝期里能让苏翘光明正大吃肉的, 除却太子爷还能有谁。 乙雪恭敬笑着:“是殿下走时交代,说往后娘娘想吃什么就给娘娘备什么。” “唔……” 本来醒来感觉到胸口齿痕的疼痛, 内心在不停咒骂景迄的苏翘, 咒骂的词汇一顿, 再看那圈整齐的痕迹也没那么气。 虽然高兴恢复了饮食水准,苏翘还是洗漱完了,才开始用膳。 桌上的膳食终于恢复了色彩, 香菇肉馅的小笼包香得让苏翘胃口大开。 同样都是包子白菜豆腐馅的怎么都比不上里面加了猪肉的。 肚子吃饱了, 苏翘趴在外头美人榻上懒洋洋的吹风。 “娘娘像只餍足的猫。” 伺候的宫人瞧见苏翘模样,忍不住低声跟身边人说了两句。 乙雪听着不怎么赞同:“猫哪有那么动人。” 因为不必见客,苏翘不乐意梳绾高鬓,一头乌黑发丝只是用洒金绣花缎带松松绑着, 发丝散落绫罗缎的模样, 让乙雪想起了今早她醒来的时刻。 杏眼迷蒙半睁, 前头抱着被衾, 后头带着红痕的肌肤嫩白如雪, 比起白玉缎还要莹白几分。 若真是像什么,苏翘也该是像修行了千年的狐狸精,勾得殿下深夜离去前, 还想着她早上醒来的心情,吩咐他们准备肉粥。 乙雪无法忘记,殿下吩咐时轻笑了声, 像是猜到了苏翘看到荤腥会露出的表情,所以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今早娘娘醒来时候的模样,你们闭紧嘴巴,别到处乱说。” 下头的人以为乙雪说得是太子殿下在苏翘身上留下的爱痕,却不知道乙雪想得是苏翘的裸背。 他记得殿下走时苏翘是穿着寝衣的,该是殿下亲自给苏翘穿上,但今早苏翘没穿。 想来是苏翘中途嫌闷给脱了。 殿下给她穿上衣裳,想来就是不乐意她肌肤让旁人瞧见,而他们却看到了。 虽然是太监,算不得男人,乙雪珍惜自己的眼珠子,怕殿下知晓了会不满,舍不掉冲苏翘发怒,而会迁怒他们这些奴才。 * 景迄纵容她这码子事,月华宫的宫人都感觉得到,苏翘这个本人自然感觉的更清清楚楚。 -- 第168页 虽然不知道景迄是怎么一回事,人怎么突然坦荡起来,但她何必去深究是怎么回事,打蛇上棍就是。 他越给她自由,越在奴才面前表现的对她宠爱,那对她来说就越好。 隔日苏翘又见了诸席,第二次见面两人都有试探的意思。 感觉出诸席的不解和不信任,苏翘才觉得放心,若是他直接就把她当做了可信任的人,立刻与她掏心掏肺,她反而觉得有陷阱。 两人见到第三面,彼此已经有些信任。 只是两人谈得最多的还是诸淑惠,关于局势什么都很少提及。 苏翘接近诸席是为了逃离现在的状况,而不是为了多一个蓝颜知己,不由得心急,主动提起了自己听到的话:“听说安王距离京城只有两城的距离,已经驻扎下来,要太子给他一个说法。” 盛传遗旨在安王手中,而朝中的大臣都看过这份遗旨,所以大眀帝去了快半个月,因为大臣们阻拦,景迄迟迟不能登基。 “安王手上有定他继位的遗旨,这一战太子殿下避不可避,迟早要出城迎上。” 听到诸席肯定大眀帝定下的继承人是安王,苏翘抿了抿唇。 “若是太子胜了安王,那太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诸席没有接话,像是不满意这个名正言顺的说法。 两人谈了半晌,诸席目送苏翘远走,才拧紧了眉。 他倒是想提醒苏翘,但是如今已经有景迄的人监视,他想提醒也提醒不了,就只能看着苏翘那么泥足深陷。 监视的人是罗三,人走远了,他从隐秘处走出同样是一脸复杂。 他真不懂苏翘从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 若是殿下对她不好,她这样就算了,偏生殿下对她越来越好,她却要自己找死。 “罗大人,你说此事之后,按着殿下宠爱苏氏的程度,苏氏能保住一命吗?” 罗三摇头:“我不知道,殿下看着不气,像是觉得苏氏做这些小动作有趣,但苏氏若是到最后真选择了背叛他……” 苏翘第一日见诸席,殿下像是只觉得这事有趣,但这几次见下去,殿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想来这才正常,哪有人忍得了自个真心在意的女人,一心想要自己命的。 虽不知道殿下开始是怎么想的,但如果苏翘最后真选择背叛,他看这事铁定难以善了。 “殿下交代,下次你们相见,需跟苏氏说,你们需要殿下出城军力布置的方位图。” 罗山表情头疼,诸席也没好到哪里去。 苏翘会这样,大部分缘由都是因为误会诸淑惠死了,诸席不想苏翘因为这事没了小命,但又不得不按照太子的吩咐去做。 “希望苏氏及时醒悟……有些话我不能说,不如罗大人你旁敲侧击说两句?” “我能说什么,殿下对她好不好,她难道不知,最后结果什么都是她应该受的。” 话是那么说,但罗三还是想着,能帮就帮苏翘一把,毕竟人年纪还小,这段日子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一时脑子糊涂也不奇怪。 苏翘跟诸席再次见面,诸席便按着景迄的吩咐,把事情交代给了苏翘。 “后日太子就要出城,若是这两日能得到兵力图,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说了想让苏翘做的事,诸席提出了她成事之后能得到的好处。 诸家人会把帮她改头换面,让她远远离开京城,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去旁的地方生活。 “我护不住淑惠所以让她早早香消玉殒,你是淑惠的好友,我一定要要助你逃出这个牢笼。” 苏翘应了声:“我信诸大人的人品。” 听着诸席详细吩咐了她要做什么,苏翘一路紧张的回到了月华宫,独自一人在屋里消化一切。 她跟诸席接触就是为了这个,希望趁乱浑水摸鱼,逃出景迄的掌控,恢复自由身。 但机会真来了,她又觉得恍惚。 真要做这事? 苏翘在屋中思索片刻,把乙雪叫到了跟前:“本宫想见殿下。” “奴才这就去递话。” 乙雪立刻应道,只是他还没走,苏翘又叫住了他。 “最近殿下事忙,估摸着没空进宫见本宫,本宫去见他。” “这……” 后妃出宫不是小事,再说还是那么个节骨眼上。 按理说苏翘要出宫得禀报皇后,需要皇后同意才能拿到出宫牌子,但苏翘这是去见殿下,想来皇后就是同意,也不能拿着令牌光明正大的出宫。 “去安排,本宫现在就想出宫。” 苏翘不管乙雪为难的神色,直接摆了摆手,让他快动起来去递话。 见状,乙雪只有让人去传话,废了小半个时辰,给苏翘带来了好消息。 苏翘换了一身低调衣裳,悄悄出了宫门。 到了太子府,苏翘看着熟悉的景色恍如隔世,离开的时候匆匆,本来以为不会再回来了,没想还是自己主动又来了一趟。 “殿下在跟大人们议事,娘娘稍等片刻。” 李进给苏翘上了茶水,见苏翘掀开遮挡面部的幂篱,微微一怔,今日苏翘明显在打扮上废了劲。 脸上上了薄一层淡妆,略圆的眼眸用绯色勾翘,妍丽如三四月盛开灼灼桃花。 除此之外,为了低调出宫套上的普通的外裳一脱,云鲛丝织的华服在光下波光粼粼,把苏翘如雪的肌肤衬托的冰肌玉骨。 -- 第169页 苏翘平时的模样便让殿下心醉,今日妩媚异常,李进都不敢让苏翘见殿下了,怕殿下沉迷温柔乡,忘却了正事。 只是让苏翘不见殿下,李进只敢搁在心里想想,他一个奴才哪里阻止得了这事。 乙雪的信刚递到太子府,殿下就点了头,这递信和点头来回也就小半个时辰,苏翘就能装扮如此周全过来,想来在宫中就没觉得殿下会拒绝她提出的见面,所以递了信之后就开始装扮。 苏翘抿了口茶,她既然是奔着偷图来的,自然不会只跟景迄在床榻上相见。 “本宫知道殿下事忙,议事到深夜是常事,可本宫这一身打扮到了晚上可就黯淡了,得让殿下早些看到。” “娘娘何时都是极美的。” 李进笑了笑,应了苏翘的话,苏翘一副正宫娘娘,盛宠至极的模样,他也不敢让她一直在这就等。 片刻,书房那边说大臣离开,李进就见缝插针地把苏翘请了过去。 第八十六章 纯情少年 想到自己等会要做什么, 苏翘叩开书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动了动嘴免得等会面部表情太僵硬让景迄看出端倪。 而门一开她就怔住了,看着屋内的人, 脑子里转过各种念头, 最后怀疑是自己太紧张产生了幻觉,眨了眨眼, 小心地唤了声:“景迄?” 诸淑惠原本脸上带着笑, 听到景苏翘看着她叫景迄, 翻了一个大大白眼:“我哪儿长得像是他,你怎么见着我胡叫。” 听到诸淑惠开口,苏翘确定了自己幻觉, 没觉得轻松, 反而出了一背的冷汗,没力气走到诸淑惠面前,坐了就近的椅子。 “你这是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 诸淑惠不解地走到了苏翘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她脸上的慌张, “怎么吓成了这样?” 面前的人面色红润, 身上穿的衣裳比当太子妃时素净, 但布料精良, 明显这些日子也没过苦日子。 苏翘侧着脸看了诸淑惠的两侧, 面对她疑惑的眼神,干脆伸手摸了摸,确定没摸到贴□□的痕迹, 她又无力的坐回了椅子上。 诸淑惠被摸的莫名其妙:“你这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与我说你特别想见我,我才在离京前来见你一面……” 任诸淑惠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苏翘怎么那么怪里怪气。 “我是在摸你是不是易容假扮的, 景迄与我说你已经死了。” “啊?”诸淑惠愣了愣,她好端端的在这里怎么会死了,“他做什么骗你?我离开太子府之前还给你写了一封信,托他交给你,意思是那信你没收到?” “没收到……” 苏翘咬了咬唇,想抓头发却摸到了自己为勾引景迄特意梳高的云鬓,怒气无处发泄,她就一根根的取发簪往地上扔。 诸淑惠茫然地看着她的动作,见她把头上的发簪砸完了,好意从自己头上取了一支:“要继续砸吗?这里不够,让李进开库房给你再拿些过来。” 苏翘没接,而是解着头上的盘发,开始散头发。 “你到底是怎么了?气太子骗你,你不砸他书房的东西,折腾自己干什么,披头散发你是想把自己弄成疯婆子吓唬我?” “我心烦!” 盘发难解,苏翘跺着脚叫了几声,看的诸淑惠害怕,只有亲手帮她解起了头发。 “你可真会给我惊喜,我想过今日见你,你会是怎么样,唯独没想过你会是现在这样。” “景迄骗我说是他杀了你,然后我去接触了你哥哥,想着要给你报仇,坑景迄一把,今日我会在这里,是打算来偷景迄的布军图交给你哥哥,让你哥哥交给安王。” “我哥哥?” 诸淑惠脸上的笑顿了顿,终于明白了苏翘的情绪怎么会那么不对,“我哥哥是太子的人,怎么可能把军机要务给安王。” “我知道。” 在书房里看到诸淑惠,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她这明显就是被景迄耍了,他骗她他杀了诸淑惠,然后看着她因为愤怒忙前忙后,策划着背叛他。 “那太子是什么意思?我来之前听我兄长的意思,太子去亲征了,如今应该已经出了京城。” 诸淑惠听到景迄设局先是吓了一跳,但打量周围,又不觉得景迄设局是想要苏翘的命,要不然现在就该有侍卫进来把苏翘打入大牢等候发落。 正想着门扉敲了敲,诸淑惠跟苏翘对视了眼,诸淑惠压低了声音:“要不然你跟我调换衣裳,坐我的马车逃走?” “没必要。”知道逃不了,她何必浪费换衣服的功夫。 苏翘打开门,外头没有来抓她的侍卫,只有领她来书房的李进,两人对视,李进依然是恭敬模样:“贵妃娘娘,这是殿下让奴才交给娘娘的信。” 李进双手把信封递到了苏翘面前,她拿过打开,纸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愧疚就老实待着,等着孤回来再收拾你。 诸淑惠在旁看到了纸上的话,哪怕她没跟男人相好过,在她看着景迄这话也不是威胁而是打情骂俏。 “看来我是白担心你了,我还以为他骗你是要你的性命。” “我虽然没直接与你哥哥说,但暗示过他有没有什么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我确定他是听懂了。” 苏翘抬眸看向诸淑惠,“你哥哥既然是景迄的人,想来把这事也告诉了景迄,但他留给我的信却那么轻拿轻放……” -- 第170页 性命无忧是好事一件,苏翘的嘴唇却泛着白。 从推开门看到诸淑惠她的心就开始乱,随着时间过去,她心乱没好,反而越来越乱的厉害。 诸淑惠听到苏翘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景迄连苏翘要他命都能原谅,这是多喜欢苏翘才能这般,哪怕她现在不再是太子妃,跟景迄也不再有关系,心里也涌上了许多情绪。 还以为景迄没心,现在看来他是只对他在乎的人有心。 “你往后要一直跟他过下去,他心中有你还不好?” “可能是习惯了他的遮遮掩掩,他倏然那么坦然,把喜爱和纵容都摆在明白上,我有些不习惯。” 苏翘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但却没笑出来。 在青州时景迄出尔反尔不让她走,她那时候就质问过景迄,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喜欢到要背弃承诺留下她。 他那时候贬损了她一遍,说只是喜欢她的身体。 哪怕到了京城他也时时说只是喜欢跟她上榻。 现在看来他不是骗她,而是自己骗自己,他都能纵容她纵容成这样,又怎么可能是只喜欢身体。 “我真有点愧疚。” 苏翘余光扫过信纸,无奈地说道,如果景迄和诸淑惠一起出现,景迄在旁对她冷嘲热讽,她只会觉得自己蠢和景迄不是个东西,而现在这种状况,她只能说真让景迄装到了。 明明知道她想弄死他应该气的半死,却给她留打情骂俏的信就上战场,他这是从哪里学来的高级招数。 有些想法苏翘自己都没理清楚,更难跟诸淑惠分享,看向诸淑惠,苏翘轻松的笑了笑:“我愧疚个什么,我又不是真偷了什么地图,我该气景迄骗我才是,若不是有他最初的骗我,我也不会想什么报仇。” “我也不懂太子为何要骗你,难不成就是为了让你觉着愧疚?” 要真是这样景迄还真是情圣了,“你若是担忧他,要不要写封信去给他道歉?” “算了。” 苏翘摇头,她要是写信就像是被景迄打动,承诺了景迄什么一样,她不想再提景迄,转言道,“春鹃说你像是早就预料自己会重病,我当时听到这话,以为是你早就知道景迄要杀你,现在看来是你早就知道景迄会让你假死出府?” 这回愧疚的换成了诸淑惠:“我真不知道你会起给我报仇的心思,早知道我就明示春鹃,让她晓得我是装病没事。” 她是怕小丫头坏事就说,谁知道景迄会拿这件事来骗苏翘,“你进宫后殿下就与我说了,他从未把我当成自己人,不会立我为皇后。” 乍听这话她当然是愤怒的,她一直在太子府熬着,唯一的想法就是熬到景迄登基,她能成为皇后,这样也算不愧家族对她的栽培。 而景迄竟然绝了她的念想,说不会立她为皇后。 她为此恍惚了几日,后面见了家人,知道景迄不立她为后,却愿意放她回诸家,给她一个新的身份继续当诸家的姑娘,她胸膛的愤恨就消散一空。 “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嫁入皇家,知道家人愿意接纳我,不怨恨我无用当不了皇后,我自然是愿意回到原位,继续当家中小姐。”诸淑惠顿了顿,握着苏翘的手,“只是京城许多人都见过我,所以我得去我外祖家住上一阵,到时候是编个身份回京城,或是留在那都可以,我今日见你就是来跟你告辞。” “能离开京城是件好事,京城不知道会乱到什么时候。” 在苏翘看来不当皇后也是一件好事,看看景迄他娘这个前车之鉴,就知道当皇后没什么好处。 “你若是能跟我一起走就好了。” 这话说出来两个人都觉得是不可能。 看景迄的态度,苏翘除非死了,要不然不可能离开他的身边。 “我看殿下的意思,除了之外,太子府后院的其他人他也不打算带到宫里,你就趁着这个间隙培养自己的势力,让太医好好给你调养身体,若是实在怀不上孩子,就抱一个在身边养着,有孩子的嫔妃跟没孩子的始终不一样。” 马上要走了,诸淑惠止不住地交代苏翘这些琐事,“我知道你不是个傻的,我说的这些你应该也晓得,但我就怕以你性子你不去做。” 诸淑惠这倒是说对了,苏翘还真不想去做,什么抱孩子养,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后宫斗,想着她就觉得脑袋疼,顺带因为这脑袋疼,她对景迄那点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我还是假扮成你的丫鬟跟你一起离开京城吧。” “别说胡话,你逃走被捉是肯定的,要是连累了我怎么办。” 看看这就是姐妹,大难临头各自飞。 诸淑惠瞅着苏翘死气沉沉的靠在座椅上,又止不住安慰她:“我都知道你是什么性格,想来殿下更清楚,他既然喜爱你,说不定不会让你面对那些麻烦,都说你是裴雅秋的替身,但以往府里那些像裴雅秋的女人也不见殿下碰,他从十四岁开始纳妾却唯独碰了你,他仰慕裴雅秋我只是听过,他对你多纵容我却是亲眼见过,说不定替身的事只是无稽之谈,殿下他就是对你一见钟情,独独喜爱你一人。” 苏翘因为诸淑惠的话一怔,不是因为她说一见钟情,而是那句唯独碰她,迟钝地眨了眨眼:“所以你与他没有夫妻之实?” 在苏翘的注视下,诸淑惠点头:“殿下觉得我是先皇赐婚,是先皇的人不是他的人所以不碰我。” -- 第171页 “其他人他没碰过?” 得到诸淑惠肯定的答案,苏翘不禁回想她跟景迄的第一次,他那时候的状态的确不像是身经百战,只是她自己也没经验,就下意识没多想。 “我还真没想到……” 按着诸淑惠的意思,她是景迄第一个接近的女人,也是他第一个有亲密接触的女人,景迄在她的心中的形象瞬间有了变化,变得纯情了起来。 第八十七章 同甘共苦 从太子府回到宫里, 苏翘都还在想诸淑惠的话。 她上一世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二十多岁也没有过性经验,而在现代她那个年纪的男人都很少有处男,谁能想到景迄这个年纪还是个太子, 在她之前竟然没碰过其他女人。 以前她看电视剧的时候, 男主以为女主有过经验,实际发现没有, 男主都会表现的特别惊喜。 这种桥段她看到都会特别无语, 搞到第一次难道是什么惊天大便宜, 但现在这种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竟然还真有占到便宜的感觉。 原来那次是他的第一次啊……怪不得表现的那么差。 “娘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 春鹃瞅了主子几次, 见每一次她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意, 不由开口问道,“这几日娘娘没事就愁着眉,奴婢不敢问娘娘愁什么,只能跟娘娘一起愁, 现在娘娘能开怀, 奴婢就放心了。” 自从知道太子妃去世之后, 她就没见主子真心开怀的笑过, 想着主子心中的怒气, 她日夜提心吊胆,怕主子会不管不顾地做出弑君的事,幸好现在看着雨过天晴, 她也不用每天都吓得睡不着。 “我遇到好事的样子那么明显?” 苏翘摸着脸颊,还真摸到了露出的酒窝。 “往常娘娘看着就像是头上蒙了层乌云,这会娘娘看着就像是乌云散去, 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周围。” 苏翘笑了声,把知道诸淑惠没死的事告诉了春鹃。 春鹃听得一喜:“太子妃娘娘没事就好,太子妃那么好的人,要是死了太可惜了。” 而且太子妃没死的话,主子也不必恨太子殿下,每天祈祷太子殿下英年早逝。 “是啊,她没事就好。” 撑着脸颊,苏翘脸上的笑淡了淡,“我可真羡慕她,这会她应该已经离开京城了。” 诸淑惠走之前说跟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至今未娶,她去外祖家打算看看那个竹马有没有胆子娶她。 若是竹马有胆子的话,她会寄喜糖到京城。 之前觉得诸淑惠成为了权利的牺牲品,她心疼她觉得她可怜,但如今知道诸淑惠过得那么自由自在,她就心疼自己了。 诸淑惠嫁给景迄之后,就做好了一辈子困于皇权斗争,但如今人却离开了权利漩涡,去过轻松日子。 而她从一开始就想着不要被牵扯进麻烦的事,现在反而怎么都走不掉,景迄这个大龄老处男,口口声声说只是把她当个玩意,现在却说话不算数的动真感情。 堂堂太子爷竟然那么玩不起,真是丢人。 “娘娘,我怎么觉得你的心情又不好了?” 春鹃不明所以,明明说着好事,主子眉心怎么又皱了。 “我在想到底什么是自由?” 苏翘倒在了床上,看着头顶的洒金帐幔茫然地说道。 诸淑惠就算真嫁给了那个竹马,也得应付公婆,有了孩子之后也要照顾孩子。 离开京城就是自由了吗?明明是从一个束缚,跳进了另一个束缚。 只不过另外一个束缚她是心甘情愿跳进去的。 “我好像一直在追求自由,但我其实不知道我追求的具体自由是什么。” 苏翘朝春鹃说道,见她似乎没听懂,笑了笑,“你出去休息吧,我自个想想。” 春鹃应了声,给主子倒好了水,看着榻上愁眉不展的主子,忍不住道:“娘娘不是想回云州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吗?” “是啊,想回云州呢。”苏翘胳膊放在脑后,轻轻叹了口气。 云州对她来说就是个自由的符号,她摆脱苏家人,生命有了保障,她就想脱离需要她装模作样讨好的景迄,自由等于她可以做自己,可以得到旁人的尊重,不用担忧朝不保夕,不用以低人一等的方式存活。 但实际上如果她真回到了云州,会得到完全的自由吗?手上的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她依然要跟其他人接触,想法子赚够维持宅子开销的银子,她可能碰到适合的人,然后因为当过景迄侍妾所以难以跟那个人正常相恋…… 想着苏翘不由觉得诸淑惠还活着的后劲真大,都开始让她胡思乱想起外面的世界不一定好,跟景迄纠缠也不差。 这简直发了颠。 苏翘把桌上放温的水灌进肚子里,相比费脑子想景迄,睡觉才是正经事。 * 苏翘这一觉睡得不安生,可能是因为晚上喝得那杯水,半夜醒了去了趟净房,迷迷糊糊要往床上走,就听到了敲门声。 半夜三更听到敲门声,苏翘也是胆子够大,才没吓出问题。 腿软了下:“谁?” “娘娘,殿下吩咐你若是睡醒了,就让你出京去见他。” “啊?” 不算清醒的苏翘呆呆地看着门口,听着乙雪把话重复了一遍,才骂了句神经病。 “他不是在打架,叫我去做什么?” -- 第172页 “娘娘,殿下那是亲征。”乙雪干笑纠正道,两军对垒多大的场面,被苏翘说道就像是二流子斗殴一样。 “都一样,叫我去都没用。” “殿下下了令,说娘娘睡醒就赶过去……” “本宫没睡醒。”打了个哈欠,苏翘回到床上躺好。 乙雪在屋外欲言又止,始终没敢推门把苏翘绑上马车:“那娘娘再睡几个时辰?” 苏翘没理他,闭上眼努力想进入睡眠状态,但被那么一打岔,在床上滚了几回都没睡着。 “他的原话是什么,让本宫睡醒了就赶过去,要是本宫睡醒了不肯去,他打算如何?” 乙雪果真没走,听到苏翘的问话立刻回道:“娘娘不愿去,奴才们只能劝着娘娘过去,若是奴才们劝不动,殿下说就是绑也得把娘娘绑过去。” “劝本宫是你自个加的吧。” 苏翘咬牙切齿,更是睡不着了,她还想景迄没那么讨厌了,晓得以退为进,知道玩些套路让她心乱,现在看来分明还是一样的德性。 信上让她在宫里老实待着等他回京,而现在没过几个时辰,就气不过觉得还是要见她教训她一顿。 哪怕知道白天要被绑着走,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苏翘也还是硬在床上躺到了天亮才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了半天,她又在驻扎处等了景迄半天,终于天黑时看到了景迄。 两人对视片刻,景迄慢悠悠地摘掉了佩剑与盔甲:“孤以为你会有话与孤说。” “本宫也以为太子会有话对本宫说。” 苏翘上下打量着景迄,看来安王没有给他带来多少麻烦,他身上虽然装备齐全,但身上既没灰尘也没血迹,明显他这个亲征不是亲自上战场厮杀,而是在后方指挥。 “安王大军大败了一场,士气低迷,过不了几日就会退兵。” “猜到了。” 之前她以为诸淑惠的家族都反对景迄登基,既然诸淑惠的父辈们都支持景迄,那朝堂上那几个唱反调的大概都是为了迷惑安王做戏。 “虽然会退兵,但孤暂时无法要他的命。” 景迄可惜道,“孤要沐浴,你要不要一起?” 景迄脱到只剩薄薄的白衫,苏翘看到了他衣上的汗迹:“太子叫本宫来就是为了问本宫这个?” “孤叫你来,是想看你愧疚了没有。” “那真可惜,让太子失望了,本宫既不觉得自己有错,又怎么会觉得愧疚。” 苏翘的话引得景迄扬唇一笑,摇头道:“不失望,你看着比平时气弱。” “我哪有……” 苏翘还没说完就见景迄转身走了,看方向是要去沐浴。 人走了,苏翘不禁走到了桌台前,看着西洋镜里的脸,景迄分明是在唬她,她看着跟平常根本没有区别,哪里就比平常气弱了。 等到景迄洗完出来,苏翘头也不抬,认真地看着从桌上翻的军书。 景迄本想让苏翘给他擦拭头发,见她一声不吭,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便上前掀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书。“”“” 发现是那本他都看得不怎么明白的古籍,景迄轻笑了声:“怎么突然那么上进,难不成是为了配得上孤?” 苏翘:“……” “默认了?” “本宫是被太子的自大吓到了,以太子的水准,本宫想配得上何须上进。” 苏翘故意挑衅,只见景迄不气,反而脸上的笑容渐大:“原来你还真想过如何能配得上孤。” “……不,本宫只是嘲讽太子水准低。” “为了嘲讽孤,连自个也一起骂?”景迄眉梢轻挑,没想到苏翘竟然愿意与他同甘共苦。 苏翘来的路上想过景迄见到她就是不把她吊在城门口吓唬她,也该对她冷嘲热讽几句,怎么也没想到他心情那么好,有兴致跟她说笑话逗她。 “太子不是说要收拾本宫。”这话说出口,苏翘就觉得自己是个M,过不得好日子,竟然主动要求起惩罚。 闻言,景迄弹了弹苏翘的额头:“这不是还没入夜,贵妃娘娘就那么急着让儿臣伺候?” 苏翘还怔着,景迄把手上的棉帕扔到了她的手上,“孤骑了一日的马,手不剩多少力气,晚膳想吃肉食就给孤擦擦头。” 说着景迄坐在了榻前的小墩上,背对苏翘,方便她给他擦拭头发。 第八十八章 油里油气 面对食物的诱惑, 苏翘握着帕子给景迄擦起了头发,只是手上屈服了,苏翘不忘用嘴巴宣泄自己的愤怒:“太子装情圣有意思吗?” “孤怎么装情圣了?” “不是装情圣的话,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诸淑惠没死你却骗我她被你杀了, 看着我生气愤怒, 只差问诸席要毒药把你弄死,你却轻拿轻放, 既不要我的命, 也不赶我回云州。” “谁说孤要轻拿轻放, 再者赶你回云州,那是满足了你的愿望,与罚有什么关系。” 景迄说着好笑, 感觉苏翘给他擦拭头发的手越来越用力, 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腕,“孤既没杀了诸淑惠,你还想要孤的命?” “你没杀她,但你耍了我。” “对, 孤耍了你。” 景迄坦然承认, 黑眸直直盯向苏翘, “与孤而言, 诸淑惠是生是死都跟你没关系, 所以没特意跟你提及放了她,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孤要了她的命,孤就干脆承认, 想看看你会为此做出什么事情。” -- 第173页 “那本宫做得不知道太子满不满意?” 景迄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道:“孤亲手弑了亲父,孤想听孤的亲母能与孤说上几句, 或斥责或安慰,但她既不提父皇,也不提前面孤那几个哥哥,她只说要带着你殉葬,以为孤好的角度,带走孤喜爱的东西。” 景迄顿了顿,“孤让诸席准备了药,本想看看你会不会真下到孤的杯里。” “药呢?” 苏翘挣脱不开景迄的手,干脆卸了力气,“太子胆子不该那么小,既是耍本宫,本宫下了药正好把把柄递到太子手中,太子可以有正当理由杀了本宫这个毒妇,本宫没下药太子也没有损失。” “不,孤的胆子比你想的要小,孤不想杀你,所以孤没给你下药的机会,而是把诸淑惠带到了你的面前。” 景迄放开了苏翘的手,“孤想了想,哪怕你不愿孤也想把你留在孤的身边。” “太子是把本宫当做了小猫小狗?本宫既然不愿,太子强留本宫,只会让本宫恨你。” “那就恨吧,恨孤的人不少,多你一个不多。” 景迄轻笑了声,没有再让苏翘给他擦拭头发,自己拿了玉簪把头发盘上:“饿了就传膳。” 无论何时,苏翘都不会拿吃饭来赌气,甩了甩手:“饿了!” 景迄吩咐外头候着奴才去传膳:“孤还得吃素,你若是心中有气,就尽情享用肉食,让孤看着眼馋。” “不用你说!” 苏翘撇开脸不去看景迄,等到饭菜上来看到她跟景迄的菜色真不相同,犹豫了下,还是没幼稚跟大口吃肉,不是她体谅景迄,而是他话都说到前头了,她要是真按着他的话做,就像是跟他打情骂俏一样。 等到用好了膳食,景迄瞧着苏翘秀气小口吃饭:“看来真愧疚,那么乖巧。” 苏翘白了他一眼:“我若是吃得野蛮,你怕就要说看来真的愧疚,那么调皮,逗乐子给你看。” 景迄笑容朗然:“小聪明。” 苏翘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吃的都是素菜怎么嘴巴还那么油。” 景迄没觉得自己嘴巴油,知道这会说什么苏翘都要挑刺,干脆闭上了嘴巴,坐在桌前等着苏翘吃完才站起身。 “孤要去一趟马场,要不要一同?” 苏翘还想着景迄吃完了饭不动是为什么,没想到他在等她吃完,听到他的问话,苏翘立刻摇头:“不要。” 说完她就见景迄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的肚子。 苏翘:“……”看屁啊! 等到景迄不见人影,苏翘肚子里还忍不住地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啊,原主因为身体亏空的厉害,她接手了这具身体之后,怎么补肚子都平的像是难民。 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敢挑剔的看她肚子。 靠在椅子上骂了半晌,苏翘想去睡觉的时候,发现自己真吃撑了不舒服,默默去院子走了几圈。 她走得时候格外注意大门口,以防景迄回来碰到她在遛弯。 看多了她又觉得自己无聊,这院子里都是他的人,他想知道他走后她扶着腰遛弯简简单单,再说她在他走后遛弯又怎么了,她就是不乐意跟他去马场,乐意一个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消化了小一刻钟,苏翘去找了院里伺候的下人:“把本宫把厢房收拾出来,本宫不喜欢与旁人同住一个屋子。” “娘娘,这厢房没床,短时间可收拾不出来。”随侍的宫人为难地说道,还特意打开了厢房给苏翘看,院子里的两间厢房堆得都是杂物,“殿下亲征一切从简,就只有殿下的屋子家什齐全。” 宫人的为难不似作伪,但苏翘还是怀疑地眯了眯眼,再从简也不会厢房都放杂物吧,但想着这是景迄安排,苏翘又觉得太看高自己,景迄又不是来游玩,每天都要去阵前指挥,又要跟幕僚商议战术,大约没功夫搞这种小事。 “那你们把这间屋的罗汉榻铺上被子,打整到可以休息。” “娘娘要睡榻?” “为何是本宫睡。”苏翘瞥了宫人一眼,“若是不想让你们殿下睡不安生,那就收拾的整齐些。” 宫人听说是给太子殿下睡的,犹豫着不想去做,苏翘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不停本宫的话,本宫可是会吹耳边风的。” 话落音宫人立刻就动了起来。 见状,苏翘不由觉得好笑,他们既怕收拾了罗汉榻被景迄怪罪,又怕不听她的话被她告状。 因为知道罗汉榻是太子殿下要睡,宫人垫了几层软垫,还把围栏拆了一半拼凑木板,免得景迄伸不开脚。 等到他们收拾好退下,苏翘伸了个懒腰趴上榻。 她睡床让景迄乖乖睡榻,想就知道不可能,与其争这点威风,还不如她睡榻,能睡个安生觉。 想是那么想,等到景迄回屋却不是这般。 他就没往床边走,直接脱了鞋从后头抱住了没睡着在装睡的苏翘。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紧绷,景迄在她耳畔轻笑了声:“不是说榻收拾出来让孤睡,你要往孤的榻上爬,也得等孤睡着,怎么孤还没上榻你就急匆匆的先躲在了被子里。” “……”谁躲在被窝里了。 从景迄的怀里挣出,苏翘瞪着他,酝酿了半天,满腔的话都化成了叹息:“……我睡错了这就走。” -- 第174页 “孤的榻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景迄翻身一压,把要走的苏翘压在身下。 苏翘挣扎间拔下了他头上的发簪,赤黑的发丝落在她的周围把她的视线遮得密不透风。 周围都暗了偏偏景迄的眼里却有淡淡的光,暗光流转,苏翘被迫跟他对视。 “孤还以为你刚刚想说,孤是不是喜爱你喜爱的不行。”景迄语调调侃,苏翘方才瞪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鼓着腮帮子明显是要挑衅他,到最后却生生忍住变成了叹息。 “因为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全是水,用这话挑衅你没用。” 双脚被压住,苏翘只能用胳膊拼命地推着景迄的胸膛,以防他整个人压下来。 他猜得还真没错,她刚刚就是想说他是不是爱她到没脾气了,但想了想他现在正上头,明显没了曾经的别扭劲,她的挑衅说出口就成了递话给他,让他兴致冲冲的跟她调情。 不过就是不挑衅,对待一个求偶欲旺盛的男人那说,她说什么都是不对,她就是不说话他都能掰扯些有的没的。 “景迄你不是觉得烈马驯着有趣,把本宫当做烈马驯了吧。” “孤可没有那么说,再说马哪有你美,你又哪称得上烈马。” 前头一句倒是还顺耳,后面一句是什么鬼:“什么意思?” “夸你脾气好。” 景迄瞅了眼拼命抵在他胸膛的手,若是烈马就是蹄子断了也该反抗的就反抗,换做苏翘他要是再用力,估计她就会直接撤手,不会让自己手臂折了。 翻身在旁躺下:“老实睡吧,孤得守孝。” 身上没了人,苏翘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肘:“我说你……” 景迄等了半晌没听到苏翘接下来的话:“说什么?” “说你脑子进水。” 景迄没接话,片刻苏翘听到他在旁轻笑。 察觉这笑是冲着她来的,苏翘努力憋住了问他笑什么,但快要睡着的时刻,就感觉他又抱了上来。 “怎么不戳孤痛处?说孤杀了亲父,还装模作样的守孝。” 苏翘给了他一胳膊肘,只是细胳膊细腿没什么力气,还被景迄的小腹弹了回来。 攻击失败,苏翘干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没搭理景迄。 只是景迄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呼吸的气流不停骚扰她的耳膜,时不时“嗯?”一声,催促着她的回答。 苏翘被他骚扰到不行,怎么打滚都甩不开他,顿时后悔起自己吃完饭散步,那时候散步的体力用到这时候多好。 “你察觉我耍你的时候,也没骂过我不会生,没侮辱我身体中了药骚兮兮的找你求/欢。” 事实上她每次送上门,他都没拒绝过她,哪怕她真挺有魅力,他也完全可以人格羞辱她一番,然后再碰她。 他既然都没从人格上打压过她,她当然不该拿他的痛处戳他。 听到苏翘的解释,景迄怔了一下,手摸索到了她的心口:“这还挺热。” “两块肉夹着能不热?” 苏翘翻了个白眼,甩开了他的手,打算先假睡,等起夜再偷偷跑到床上。 第八十九章 什么毛病 想着要半夜去床上睡觉, 但苏翘膀胱太好,根本没有起夜的烦恼,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景迄也已经不在榻上。 她问了守在门口的宫人, 发现时辰还早, 只是这地方天亮的比京城早些,让她判断错了时辰。 犹豫着要不要回床上睡个回笼觉, 就听到宫人道:“娘娘, 天还没亮殿下就上了城门, 跟大人们商量军情了。” 苏翘懒腰伸到一半,闻言瞥了眼宫人:“本宫有问你吗?” “娘娘没问,这是殿下吩咐奴才们告诉娘娘, 殿下还说娘娘在这里待着无趣, 可以换上男装去找殿下,殿下寻些事给娘娘做。” “去城门上找他,让他给本宫找事做?怎么,他想把本宫从城门顶上扔下去?” 宫人干笑了两声:“娘娘说笑, 殿下怎么舍得。” 怎么就不舍得了, 之前他把她丢到荷花池里, 也没提前预告一声。 瞅到收拾屋子的宫人发现床榻没睡过的诧异眼神, 苏翘动了动脖子在院子里晨练了小半刻。 “在这里的确是无趣, 吃的也一般,给本宫备马,本宫要回京城。” 备马什么的当然被拒绝了。 宫人还特意叫了乌志, 让乌志吓唬她一路危险,贸然回京可能会被安王捉去当人质。 “怎么来的时候你不说危险,回去就危险了?”苏翘早就看透了乌志吓唬人这一套, “之前在青州你也说到处危险,帮着你主子把本宫骗到京城。” 乌志表情无辜:“娘娘,属下跟你说实话,娘娘来得这一路属下也心惊胆战,眼睛都不敢多眨,只是殿下下了令,属下只能送你过来。” “既然能眼睛不眨的送过来,怎么就不能眼都不眨的把本宫送回去。” “娘娘,这不是属下眨不眨眼的事,是殿下想留娘娘在身边,别说路上危险,就是路上平坦属下们也不敢送走你。” 苏翘挑眉瞅他:“哟,人诚实了啊。” 乌志摸了摸鼻子,殿下跟他们嘱咐,让他们把苏翘当做主子,这是之前太子妃都没享受过的待遇,他自然只能诚实,免得苏翘去殿下告状,说他们傲慢无礼不把她当回事。 -- 第175页 “娘娘,其实在青州时,属下也不是吓唬你,那时候的确有人盯着你,想要抓住你威胁殿下,在那些人的眼里,娘娘你就是常去听歌舞,他们也会想瞧瞧娘娘有多特别,为何这样殿下也愿意纵容着你。” “这套说辞在肚子里滚了不少遍了吧,说得那么顺溜。”苏翘翘着腿,合着不管在哪她离开景迄都是得死。 “这话的确是属下早就想说的,娘娘又不是知道殿下的性子,当初他要是在青州让你独自离开,他一定会派人保护你,但派人保护哪有把娘娘留在身边安全,殿下不是不守信只是为了娘娘的安全。” 苏翘哼了声:“你本宫让你备马车,不是让你来给你主子说好话。” 乌志嘿嘿笑了两声:“殿下把娘娘接过来,应该是怕娘娘在宫里胡思乱想,娘娘何必跟殿下闹脾气,既然来了就跟殿下一起凯旋归京不好吗?” “当然不好,哪有继母跟继子厮混在一块的。” 乌志一噎:“娘娘的底细属下们都清楚,娘娘的身份没上玉牒,怎么可能跟殿下是继母子关系。” “本宫心头那关过不去啊……”苏翘拉长了声调捶自己胸口,见乌志张了几次嘴也不知道接什么话,才放下了手。 说实在她其实不想回京城,回京城也是宫里待着,而如今景迄没登基,宫里就是有管事们看着也乱的不成样子。 再说景迄都说了,他妈想拖着她殉葬,都知道有这回事了,她就更不想待在宫里,免得哪天一命呜呼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闹着要回京不过是觉得她一声不吭,老实在这里待着太没脾气,会让景迄觉得他态度变化,她就会感恩戴德接受他的示好,跟他缠缠绵绵翩翩飞。 现在闹也闹过了,苏翘瞅着外头,选择回房睡了个回笼觉。 等到睡到中午,醒来吃完饭后实在无聊,就提出出去逛逛。 这地方里京城不远,说偏僻不算偏僻,但因为打仗到处大门紧闭,实在没什么好逛的。 特别是还时不时能听到百姓的哭声,搞得她心情越发越压抑低落。 “娘娘若是无趣,属下去城中找些伶人为娘娘表演?” 侍卫里有人为了讨好苏翘提了个馊主意,苏翘都要被这主意气笑了,不说现在是国丧期间,现在打仗到处在死人,她到底多没心没肺才能乐呵呵的欣赏伶人表演。 回到了住处,苏翘翻了翻房里景迄的书,对于看不懂的书,人类一般会有两个反应,要么是犯困,要么就是烦躁。 因为之前已经睡饱了,所以苏翘现在就剩下了烦躁。 在屋里来回走了几道,苏翘脑子里光想到刚刚听到的哭声,换上了宫人准备好的男装,打算去找景迄看看他打算找什么事给她做。 若是她不想做的事,她还可以羞辱他一番,给自己找找乐子。 男人在对追求女人的时候脾气最好,她要是不趁这时候伤伤他的自尊,那对他简直太客气了。 她很想跟景迄划清界限,哪怕他服软对她客气了几分,她也不会因此改变就跟他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但是这个界限却不好划清。 首先她没有太多的自由权,说划清界限就能找个地方住下,景迄敲门就让他滚球。 因为两个人晚上都是睡在一张床上,再有他的态度加持,她跟他吵架冷战就像是闹别扭,她不是没想过要不自己强硬一点,用决绝的态度表明自己不乐意跟他待在一块,他就是只赖皮狗。 问题是决绝的态度需要搭配决绝的行为,绝食抗议那苦的是她,真把景迄惹恼了,他弄到冷宫然后没事强/暴她,痛苦的还是她。 上辈子因为身体不好吃了太多苦,她真不想折腾自己,搞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所以想了想就这样吧,她吃他的喝他的,享受他突然发神经对她的温柔,但就是不爱他。 她的住处离城门不远,上了城门苏翘往下看了眼,看到了士兵在指挥俘虏清扫战场,把敌方死了的士兵衣服和武器扒下,集中在一起打算大火焚灭…… 苏翘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景迄对她一定有错误的认知,他不会认为她胆子大到看着些也没感觉吧,她晚上铁定会做噩梦好吧。 还是这就是他的最终目的,让她晚上害怕缠着他一起睡。 苏翘眯了眯眼,十分怀疑景迄叫她来的动机。 “殿下与吴将军出城追击安王,娘娘可能要稍等一段时间殿下才会回来。” “那就等吧。” 苏翘看了一圈周围,这地方比起住处要简陋许多,就放了几个椅子连个榻都没有,“平时殿下就在这里休息?” 知道苏翘是觉得这地方简陋,乌志回道:“回娘娘的话,殿下上了城楼不是跟将军们商量军机要务,就是在阵前指挥,没怎么在屋中休息,所以下面的人也没收拾什么休息的地方。” “哦。” 苏翘应了声,在凳上坐下,“看城门外的情形安王是退兵了?” 她在后宫里都知道朝里的文官催疯了,国不可一日无君,都催着景迄继位,但景迄却在这里跟安王打得火热。 “今日该是安王最后一次攻城,据线报安王昨日就带亲兵往青州退回,怕殿下追击,才让手下大将从昨日夜里就带兵攻城,让殿下无暇分身去追他的踪迹。” -- 第176页 “那攻城的那些士兵?” “死的七七八八,其他投降的俘虏殿下没杀他们的意思。” 苏翘想了想城下的场景,这些为安王断后的人,估计来的时候就知道性命不保。 “希望太子能抓到安王。” 景迄能有个强大的对手对她来说好像是件好事,但是想到安王活着,就会肖想皇位,两个人会一直打来打去,惨得是百姓,她就觉得安王还是早点死了好。 几个时辰后等到景迄回来,苏翘看着士气不怎么样的人马,就是知道他没抓到人。 跟在景迄身边的将士进城后就开始骂骂咧咧:“安王那狗贼,谁能想到他会为了逃跑儿子都不要了,差一点就抓住了他了还是被他金蝉脱壳……大夫呢,殿下中了一箭得好好包扎!” 这人骂完安王才想起景迄受伤,早就备好东西的军医围了上去,要给景迄看诊。 苏翘听到景迄回城就下了城楼,混在人群里面看热闹,看景迄面色很差,正想着大男主也有马失前蹄,抓不到敌人的时候,就见已经走过她的景迄停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被他从人群中扒拉出来,苏翘看了眼周围都比她高一整个头的人们,景迄这是什么火眼金睛,这都能发现她。 “来了。” 景迄面色不好,但没朝苏翘发脾气,看了眼她身上灰扑扑的男装,似乎心情还好了点,“怎么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苏翘唇红齿白,又没缠束胸,不管远看还是近看都是个女人。 “本来就是个女人,哪能换个衣服就变成男人。” 苏翘没好气地道,发现她穿男装后,景迄已经大大方方地看了几次她的胸前,苏翘忍不住踩了他一脚,“什么毛病?” 景迄没装傻,反倒又看了眼:“你穿女装看着不显,穿男装这处倒是格外显眼,像是瞬间长大了许多。” 苏翘:“……再看本宫抠了你的眼珠子。” “孤只是好奇,又不打算摸它,这样你也觉得冒犯?” 瞅见军医进门,苏翘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跟他继续掰扯下去。 景迄的伤在腹部,他中的箭有毒,中箭后已经做过了基本的处理,但因为骑马回来伤口开裂,布条上渗满了血。 “你这是在心疼孤,还是怕的眼珠子都不会动了?”看见苏翘看着地上的布条,景迄开口问道。 苏翘瞥了他一眼:“我在想当初我被苏婷玉下药,流的血应该比这个还多。” 换言之她在心疼她自己。 第九十章 哼哼唧唧 苏翘说完, 景迄沉默了片刻,等到军医离开,他才开口:“这点血的确不值得你心疼,要不然孤一个月要为你心疼七天。” 苏翘正在喝茶, 闻言差点把茶水喷回杯里。 见景迄往下瞅, 她下意识闭拢了腿:“本宫气血不旺,太子真要想心疼的话, 不需要七天, 三天就够了。” “怎么又变短了?”景迄眉心微蹙, 苏翘被下了药过后,一直都没来过葵水,卢大夫给她调理过后, 他看她脸色苍白, 还问过卢大夫月月出血会不会对她身体有碍,卢大夫特意跟他解释,说女子来潮太多太少都不好,七天正好。 苏翘奇异地看了景迄一眼:“你关心本宫葵水做什么, 反正本宫又不会怀孕。” 哪怕是来潮正常, 按着卢大夫的诊断, 身体亏损不可逆, 她这辈子很难会有孩子。 景迄上前摸了她手上的茶杯:“这水凉了, 让下人送壶热的再喝。” 说完才继续道,“孤本来不想要孩子,你不能生育正好。” “所以你非要把我留在身边, 就是因为这个……你要是为了这个,你随便与哪个女人一说,她们定愿意一辈子不生, 来换你的青睐。” “你都说谁都愿意了,这种情况下孤选中你,你难道不高兴?” “高是挺高兴,毕竟你身份高贵长得又俊朗不凡,但我应付不来宫里的生活,我想过普通的生活。”最后一句苏翘放软了嗓音,诚恳地看着景迄,“你现在是最大赢家,我听说陛下驾崩没几个时辰,国公府的少爷也去了,如今裴雅秋已是独身,你又何必在我这个替身身上浪费精神。” 夕阳给苏翘眼睛渡了一层软光,让她的小鹿眼睛越发水汪汪的动人。 景迄凝视她面颊片刻才道:“我何时说过你是替身,若不是你提过你是替身,我特意看了裴雅秋的模样,不然我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怎么会?” 苏翘眼睛茫然地眨了眨,她相信景迄不会为了泡她,说这种谎话,但一切都说不通啊,“你是说全京城的人都误会了你,包括近身在你身边伺候的人。” “我不知道何日开始,京城就流传起我对裴雅秋情有独钟的流言蜚语,觉着有那么个谣言能暂缓我的婚事,我就没有解释。” “就这样?” “就是这样,我那时候沉浸在发现我父皇的真面目下,要忧心他何时要杀我,而我又要如何布置能杀了他,这种情况下我哪有心情对女人一见钟情。” 感觉到苏翘终于有好好说话的念头,景迄就打算一次与她说清。 “若是那时候我遇到你,只会把你送到很远的地方,远到我看不到,不会让我因为你分心。” 所以说他跟她遇到的时候刚好,他那时候虽然精神还是紧绷,但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虎崽子,他有了跟他父皇对抗的能力,他有能力活下去,并且能保护一个属于他的人不被别人夺走。 -- 第177页 “说清了裴雅秋,我们来说说你想要的普通生活,既是普通自然不能嫁进世族,但你受不得苦,当然也不可能嫁给需要你帮着挑粪种菜的农户,所以你想要的普通生活到底是如何?” 瞅着景迄正经的态度,苏翘有点虚。 “谁说我非要嫁人不可。” “你的那后遗症,不嫁人难不成打算吃百家饭?” “……” “就算你打算如此,我信你能勾搭到给你解馋的男人,但你怎么就确定你勾搭的男人都是好聚好散的男人,他们身体有没有病症,长相又如何,你若是不打算在外勾搭,打算自个养几个,能养起面首过得可就不是普通日子,你打算如何生财?” 景迄觉得话不说明白,苏翘就会装傻,但真说得那么直白,他脸色却不好看。 哪个男人会愿意假设自己女人勾三搭四还养面首。 “我存得有银子,到时候我买些铺子,让这些银子生银子。” 景迄心里窝火,但是听苏翘说这些话,火气一散而空,听这话他知道苏翘这辈子难以离开他。 “你笑什么!” 苏翘看着景迄扬起的笑容,这男人竟然能一边求着她爱他,一边嘲笑她! “你怎么确定你买的铺子就能钱生钱,一个独身的女人,你怎么就确定你带着一堆银子落户,地方势力不找你麻烦。”景迄顿了顿,“还是你打算打着曾经是我女人的招牌威慑他人,裴氏的那些谣言能传遍京城,是我觉得对我有利,帮她助了阵,你死活要离开我,不会以为我还会愿意让你打着我的招牌安全渡日吧?” “按你的意思,独身的女人在大眀是活不下去了!?” “你弄错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一个充满幻想,说要过普通生活,却不打算受苦,想要有大笔银子半生,却没有能力守住银子,还想找俊朗姘头的女人活不下去。” 苏翘被景迄说得泄了气,她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对她没好气,跟她说几个字就不耐烦的景迄,那个景迄至少不会让她显得那么蠢。 “我那么个满脑子空想,离开你身边就活不下去的女人,你跟我求爱不觉得跌份吗?” “求爱?” 景迄重复了这个词,觉得这个词挺好,他现在的确是在跟苏翘求爱。 “我话的意思并不是你离开我就活不了。”虽然他挺想她离开他就不能活,“我没怀疑你在风浪下存活的本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过什么生活,你都得面对波折,留在我的身边你并不痛苦。”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痛苦。” “因为我见过痛苦的人是什么样子,再会做戏的人,也没本事像你一样把痛苦掩盖的像是没有一样。” “……” 她一直觉得她嘴上功夫要比景迄强许多,但他真发挥功力,她发现自己还是差了一截。 这些日子以来她唯一痛苦的就是前一阵觉得诸淑惠死了,知道人没死,她就转而变成嫉妒诸淑惠活得逍遥自在。 能活着有饭吃人真的很难痛苦起来,哪怕有时候有些不如意,想到宫人们心情不好也得笑脸伺候主子,想到战场上那些惨死的士兵,她那点不如意也不至于让她觉得痛苦。 沉默了片刻,见景迄说够了,轻松的在喝茶。 苏翘忍不住道:“你叫我来做什么,想用城下的场景吓我?让我老实不敢跟你唱反调?” 景迄侧眸瞧她,眼里带着惬意的情绪:“叫你来是因为你跟诸淑惠说,人要长久以往的相处下去,除却有共同的喜好,还要一起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我怕哪日就不喜欢你了,所以就想了想如何跟你做有意义的事。” “对我而言往后余生的意义就是守护好这片河山,百姓安居乐业。既然这样,你觉得你到战场上看看也无事,你是个有慈悲心肠的人,你自己会找事给自己做。”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感谢景迄高看她,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慈悲心肠。 跟景迄对视,苏翘内心哼哼唧唧,这场交锋虽然没裁判判定,但她知道她惨败。 第九十一章 还是贵妃 安王都跑了, 那这仗也算是打完了。 苏翘来了两天,又要跟着景迄班师回朝,坐进马车里,苏翘闲着无聊用脚踢了踢景迄:“你要怎么奖励本宫?” “嗯?” 景迄从公文里抬起眼, 这两日他忧心战事, 还要费神哄她,到现在她也没给他一个准话, 一副得过且过的模样, 这般她竟然还敢问他要奖励。 “战事胶着了那么一段时间, 你亲征也没什么用处,而本宫一来安王就跑了,说明本宫是大大的福星, 你不会不打算奖励本宫吧?” 景迄品了品这话, 没反驳她:“回京城就奖励你。” “奖励什么?” 听到景迄真要给她奖励,苏翘双眸发光,哪怕不打算跑了,她也不会嫌弃银子多。 “到京城你就知晓了。” 景迄卖了个关子, 回到宫里, 景迄去了朝堂跟守在大殿的官员们彻夜商量登基事宜, 而苏翘回月华宫休息。 等到天亮后, 苏翘得到几个消息。 礼部选来选去, 觉得明日就是今年最大的吉日,所以景迄会在明日登基为帝,除了这个消息之外, 还有一个跟苏翘息息相关的消息——贤贵妃昨日因为不小心,滑进荷花池溺毙了。 -- 第178页 听到贤贵妃死了,苏翘怔愣了半晌:“本宫就是贤贵妃吧?” “回娘娘的话, 娘娘以前是贤贵妃,如今的封号还没下来。” “滑进荷花池淹死,这也太可怜了。” 苏翘啧啧,虽然知道景迄会摘掉她贵妃的头衔,没想到他会给她选个这种死法。 想到回京时景迄说给她的奖励,说不定他那时候就盘算着这事,想吓她一跳,警告她不要那么嚣张。 “这世上有几人能当贵妃,谁想到本宫才当了两个月不到就香消玉殒。”苏翘为自己短暂的贵妃生涯叹息了声,“既然不是贵妃了,是不是这月华宫我也住不得了?” “这殿下倒是还未吩咐,说不定娘娘不必搬。” “我不搬怎么给太子殿下的嫔妃腾位置。” 诸淑惠虽然诈死离开,但景迄后院里还有几个嫔妃,按着规矩他登基后得选够入住几宫的后妃,等到孝期过去再办选秀。 “那奴才去问问李公公?”乙雪听着觉得也是,现在搬总比之后匆匆忙忙搬走好。 “去吧去吧,跟李公公说要是可以就给我选处安静些的地方,我喜欢安静不想太吵闹。” 乙雪应声而去,半个时辰回来朝苏翘摇了摇头:“李公公说殿下没安排,他不敢擅做主张,让娘娘您先安心住着,就是要换地方也会给咱们留搬走的时辰。” “行吧,那等明日再说,反正也就一日了。” 苏翘有些后悔在路上的时候没问景迄怎么安排她,她当时是想如果自己问的清清楚楚,就像是全然认同了景迄的话,已经开始期待未来的生活。 所以她就没问,但是没问不知道何去何从她又心慌。 半夜的时候大殿热闹了半刻钟,景迄的两个弟弟不乐意景迄继位弄了一出行刺,听说刀子差点都捅到了景迄的身体里,景迄险险躲过。 十四皇子失败,端妃也在住处自刎。 整座皇宫灯火辉煌,时不时能听到惊叫。 苏翘听乙雪说有几个刺客是冲着月华宫来,更是睡不着觉。 因为知道端妃恨她,她之前还让人盯着端妃的动静,见她吃斋念佛,像是安安稳稳地等着做太妃,她还想端妃想开了,现在明显是假装老实等着最后一击。 听着外面的惨叫不停歇,知道景迄该是趁机想清洗后宫,苏翘抱着被子在床榻上坐了半刻,最后下床换了衣裳。 “娘娘这是?” 见苏翘这时候穿上了外出的衣裳,乙雪愣了愣,“外头兵慌乱马的,娘娘不会是想去看热闹吧?” 苏翘瞥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觉悟,殿下被行刺,本宫换衣裳当然是要去看望殿下,怎么可能是去看热闹。” 乙雪给自己两个嘴巴:“娘娘教训的是,大半夜奴才脑子不清醒,说了糊涂话。” 他是真没想到苏翘要去看殿下,平日里就没见苏翘在乎过殿下,何况这次行刺殿下又没伤到,他就更不会觉得苏翘会担忧。 谁想到苏翘偏偏与往常不同了。 “去御膳房看看,要是有现成的参汤就给本宫装一碗,本宫带去看望殿下。” 打开房门,苏翘先小心看了外头。 在床上听着惨叫渗人,就觉得月华宫里都在打打杀杀,但实际上院内安安静静,连带这一片望过去都是安稳的,只是远处火光冲天,看着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 景迄在正殿里,听到苏翘过来看他,略略惊讶。 跟大臣们议完事,他本来是打算去找她,谁想到又来了刺杀,想着离天明已经差不了多少,他就去月华宫,谁知道他没去她竟然过来了。 “听通传的太监说,你是担心孤的安危,特意带了参汤来看望?” 景迄打算睡几个时辰好应对继位大典,身上只穿了内衫,头上卸了发冠,到底是年纪轻,又长得好,所以疲倦落在他身上就成了漫不经心的慵懒。 苏翘上下看了他一眼:“看来没受什么伤。” “传到你耳朵里的大概夸张了几倍,发难的是一名武臣,他离孤有一段距离,等到他到孤跟前的时候,孤已经做好了准备,自然没有受伤。” “就只有一个武将。” “还有个小太监与十四皇子。” 只不过除了那个武将,剩下这两个人都没什么本事,还没靠近他就被侍卫拦住。 “你这个登基磨难真不小,明明是正经太子,却要披荆斩棘。” “怎么突然这般温柔和善?” 景迄打开参汤瞅了眼,“里头下了毒?” “往后我就要在你手下吃饭,对你客气两分有那么奇怪?” 苏翘是想关心他两句再进入正题,听到他这般说,一下子就没了情绪。 “与你说笑呢,孤在你身上自作多情了太多次,所以你一对孤和气,孤就觉得不习惯。” 景迄依然挂着笑,拍了拍苏翘的肩头,“你能过来孤很高兴。” “我其实是觉着宫里那么乱,你这里警备最严密也最安全。” “真聪明。” 景迄夸了一句,带着苏翘一起躺在了榻上,嗅着苏翘发丝的清香,景迄轻笑:“陪孤睡会,还有几个时辰孤就要登基了。” 就要扛起江山社稷的重任,成为万人之上的帝王。 苏翘躺着没动:“除了觉得你这里安全,我还想着跟你示好,换个不错的分位。” -- 第179页 她准备了一箩筐的好话,没想到被景迄给打断了。 景迄轻“唔”了声,他原本是把苏翘抱在胸膛的姿势,伸手把苏翘往上抽了抽。 苏翘看着近在咫尺的嘴唇:“……” 她的示好是打算用语言,不是用舌头。 “唔?” 闭着眼的景迄没等到想要的碰触,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声响。 “……” 反正也不是没亲过,苏翘往前凑了凑,唇瓣印在了景迄的唇上。 这个吻很短暂,两人只是嘴唇碰触,稍稍吮吸就放开了彼此。 苏翘本来没多少睡意,被景迄困意影响也睡了过去。 不过这次她醒的挺早,几乎景迄睁开眼她也睁开了眼,两人对视,景迄捏了捏她的脸颊:“睡醒的样子跟个小奶猫似的。” 眼眸软绵绵的,看着就让人想欺负。 景迄起身摇铃让宫人进屋,苏翘见给她衣裳也是礼服:“我也去?” “如今孤的后院你的地位最高,你怎么能不去。” “啊,我有地位?” “太子选侍。”景迄答道,“你进太子府后就上了谱。” “哦……太子殿下你现在后院已经凋零到选侍的地位最高了?” 景迄轻笑没回她的话。 登基大典景迄要准备的事物不少,穿好了衣裳景迄就先走了一步,苏翘半个时辰后才到太庙外头。 女眷的位置空空,她站定后等了一小刻钟,典礼终于开始。 冗长的召天告地后,钟声响彻太庙,景迄登基为新帝,年号显庆。 宣告了景迄登基,之后就是册封其他人的事宜。 这个时候苏翘就打起了精神,听到景迄他娘成为了太后,她点点头,正常正常。 听到皇后之位暂时悬空,她点点头,挺好挺好。 听到苏氏被封为德贵妃,苏翘点头的动作顿了顿,听到乙雪提醒她上前谢恩,苏翘后知后觉地跪下叩谢恩典。 她本来以为按着她的身份,她连美人都做不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贵妃。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那后妃中不是她地位最高? 苏翘捧着礼服与玉牌,遥遥看向了景迄。 相隔长梯,她看不清景迄的表情,但能感觉他扬唇正看着她。 他还真是给了她一个不错的奖励。 第九十二章 吵架冷战 三年后—— 过完了寒冬, 苏翘悠哉从华云山的温泉别馆返回城中。 辇轿一直行到了深宫,到苏翘住的千秋殿内才停下。 宫女拂开了两侧车帘,乙雪则是弯着腰,做了扶苏翘下辇车的姿势。 苏翘没把手搭上去:“宫里也太冷了, 本宫要回别馆再住一阵子。” “娘娘, 奴才们早就把殿内的地暖烧上了,娘娘只要下车进了宫里, 就能觉得温暖如春。” 温暖如春都出来了, 苏翘瞥了乙雪一眼:“本宫看梨花都还没发芽, 哪儿就如春了。” “娘娘仔细看看,就只有几支疲懒的花枝没冒芽,其他的都有了绿芽。” 不管乙雪怎么说, 苏翘就是不想下车。 准备行装从别馆回宫, 她路上就一直是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每年就只有这一个月一个人的放风时间,怎么过都觉得短暂。 “娘娘,你要是再不回宫, 这宫里要乱套了。” 乙雪看了看殿外, 往年这种时候陛下都会来接娘娘, 娘娘不乐意下车, 陛下一抱就抱进了屋里, 今年陛下却不知道为何没来,这就苦了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 “怎么就乱套了?” 苏翘抱着暖炉靠在车内的软垫上,只要她不下车, 那她的假期就没有结束。 乙雪苦着脸道:“没有娘娘在宫主持中馈可不是乱套了。” 苏翘懒洋洋地低眸瞧他:“这话你也敢说,你这话传到太后娘娘的耳朵里,恐怕要连累本宫一起倒霉。” 她被封为贵妃后, 太后虽然碍于景迄没有要她的命,但有事没事就会给她找麻烦。 说起来太后也真是奇了怪了,先帝在的时候端庄大方,温温柔柔根本不怎么管事,手上的权利被其他后妃瓜分了也没什么意见。 但先帝一死却越活越有野心,什么都要插手什么都要管。 景迄对太后的行为开始是看热闹,后面就觉得太烦,就设计着让太后放权。 太后这个放权的初衷说起来是为了刁难她。 景迄让沁鸢在太后吹耳边风,说她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没什么本事,要是让她主持宫中中馈,宫中没多久就会被管的乱七八糟,她还会被琐事绑住手脚,没空勾引景迄。 太后听了这话非常有道理,所以就主动把权利交给了她。 谁能想到呢,后宫的掌事权多少后妃斗破了脑袋也难以到手,她啥也没干代表后宫中馈的凤印就到了她的手上。 景迄设计太后放权给了她,怕她疲懒管理不好,所以还给她安排了一个管事太监,两个管事嬷嬷。 但谁想到她对中馈这事半点也不疲懒,几年下来把后宫的权紧紧掌握在手里,当太后发现自己的宫人都要看千秋殿的脸色办事,想抢权已经抢不回去了。 景迄对她的行动力没少惊奇,他让太后放权是为了让太后没事别乱找麻烦,谁想到她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出,接了中馈把事事都办的妥帖,连什么职位让哪个新人顶上,都换的头头是道,像是在心里已经琢磨了许久。 -- 第180页 对此,苏翘觉着旁人对她的误解很深,她又不傻,送上门的肉哪有不吃的,别人看她脸色总比她看别人脸色舒服,权到了她的手上,她自然紧紧握在手里,怎么可能往外推。 “娘娘恕罪,奴才只是觉得宫中不能没了娘娘的指挥,这些日子奴才都无意听到几次小宫娥们抱怨规矩乱了套。” 乙雪跪下请罪也不忘告状,让苏翘晓得她多重要,宫里的事务多离不开她。 对他而言,千秋殿内说的话,只有千分之一传到太后的耳中,但苏翘不下车转回了别馆,那他才是真没好果子吃。 “娘娘车里冷,咱们还是进屋说话吧,奴才也得把在一个月的事务报给您。” “不过短短一个月,本宫过着更是只有过了三天的感觉,哪有那么多亟待要听的事物。” 瞅着乙雪越来越愁眉苦脸,苏翘乐的直笑。 这几年她越养越娇,特别是暂管了凤印后,更是享受起了别人哄着她做事,就连景迄有时候让她去做什么,都得耐心跟她讲半天道理,实在讲不通就把她往床上一扔,累的她没力气再反驳才能顺心。 觉着自己再不下车乙雪就要泪洒千秋殿,苏翘抱着暖炉下来车,进了殿内果真暖和,脱了身上白狐狸披风,苏翘在美人榻上歪着:“说说都出了什么乱套的大事。” 乙雪急忙去拿单子,跟管事大宫女一起跟苏翘禀报这一个月宫中的大小事。 苏翘听了几句,就知道乙雪的乱套是在夸张,这宫里明显没出什么大事。 这后宫她都管了三年了,该剔除的刺头全都剔的干净,短短一个月不在,太后怎么努力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乙雪报完了事情,瞧着苏翘听得快睡着了,也不知道要不要把最重要的那事在这时候一起报给苏翘知晓。 “还有什么没说的,”没听到响动,苏翘反而直接问道,“见到本宫时就眉头紧锁,现在还是眉头紧锁,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你成了这副样子。” “娘娘恕罪,奴才是不知道这事该说不该说。” “要是真不该说的事,你就不会对着本宫欲言又止,说吧,再不说本宫现在这会不想听,明日从别人口中知晓,你就得再跪一遭让本宫恕罪。” 乙雪这些年也是习惯了苏翘的说话方式,顿了顿就道:“太后娘娘从宫外接了个与娘娘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这一个月来一直想法子安插到陛下身边。” 本来他没把这事当回事,再相似又如何,苏翘这个正主在,难不成还能被替身给替了去。 但想着今日陛下没有如以往一样来接苏翘,他就不禁担忧起来,怕真让狐狸精钻了漏子,得了陛下的欢心。 “想法子安插到陛下身边?那到底是安插/进了,还是没安插/进。” “进了,那女子如今在养心殿当值。” “那太后娘娘还是有点本事,本宫听你的说法,还以为她废了一个月功夫,连个丫头都没法子往陛下身边安插。” “娘娘……” 乙雪看苏翘神色如常,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些年来后宫一直没进人,后宫大权又一直掌握在苏翘的手上,他以为苏翘会格外在意出现对手。 “除了这事就没别的了?”苏翘看乙雪没在愁眉苦脸,也就确定了没了其他。 听着没什么亟需处理的大事,苏翘就没急着干活,悠闲到了下午把活干了,才差人去问景迄要不要一起用晚膳,他不用她就自个吃了。 “娘娘,陛下这会还有公务处理,晚膳应该就在养心殿用了。” 回话的宫人退出了屋内,春鹃才靠近主子开口道:“娘娘,陛下这是不是还在跟娘娘置气呢?” “置什么气……哦,本宫都要忘了。” 春鹃不提,苏翘都忘了她这个短暂的一个月假期里跟景迄吵了一回架。 她每年的一个月冬假,是她软磨硬泡跟景迄央来的,当初说的就是这一个月里她要独自找地方散心。 第一年还好,后头这两年景迄都提出要跟她一起去,早就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出尔反尔。 她建议景迄自己找个地方散心,不要全年无休的把情绪扑在朝政上,然后景迄不识好人心的说有她玩弄他的情绪,他哪有把全部情绪扑在朝政上。 反正她去别馆的那晚上,两个人一边吵一边做,她嗓子都哑了,景迄还说他要把空着一个月的份额做齐了。 因为不欢而散,她到别馆心情还是不怎么样,瞅到别馆里有个侍卫长得不错,听说他会舞剑就让他舞了几回剑。 她也不知道别馆的消息怎么能那么快传到京城,反正第三日那侍卫就已经不在馆内,听说被调到了别处。 除此之外,别馆里除了她自己带的太监,侍卫都被换了一遍,长相都在基本线以下。 为此她还在别馆指桑骂槐了景迄半天,后面找到其他乐子消遣,才慢慢忘了这件事。 她这个人气来得快走得也快,一个月前的事情,她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好笑,没多少气恼的情绪。 反正她跟景迄在怎么不欢而散,她也是一个人快乐的渡过了一个月假期,而景迄只能在宫里窝着。 “他置气就置气吧,反正气出毛病了,又不是本宫难受。” “娘娘,这般被其他人钻了空子怎么办?” -- 第181页 这几年主子不是没跟陛下吵过架,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想法插空子,但这却是陛下第一次气那么久,没主动找主子和好。 “后宫那么多宫殿也该进几个人,这算是钻什么空子。” 苏翘不在意地回了一句,前些年她那么着急站稳脚跟,就是怕后宫人一多,她就要过上吃糠咽菜的日子,景迄给了她三年时间站稳脚跟已经够了,现在后宫进几个人对她起不了什么影响。 主子都那么大度了,春鹃还能说什么,只能退到一边。 传膳的宫人鱼贯而入,苏翘吃啥嘛嘛香,半点没有自己要有“妹妹”的烦恼。 见状,千秋殿的宫人都觉得两个主子是要冷上许久一段时间,浑然不知当天夜里景迄就翻墙入了千秋殿,进了苏翘的寝宫,咬了她肩头一口。 “哄一哄朕你会死是不是!?” 第九十三章 舍不得你 “我打算明早去的。” 苏翘被景迄吵醒, 以防后半夜都无法睡,眨动朦胧的眼眸,苏翘懒着声音道。 “当真?” 景迄眯着眼怀疑地看着苏翘。 苏翘点头:“总得酝酿酝酿。” “朕不信你。” 两人每次吵架,都是他主动求和, 她何时主动找他过, 还有半月就是他的生辰,他本想冷到那时候看她是不是铁定心永远等着他这边主动, 但今夜他就气的睡不着, 只有夜闯深闺咬她泄愤。 听到景迄不信, 苏翘无奈道:“若是陛下今夜不来,明日就会见我带着参汤去养心殿求和……” 话里话外明显是埋怨景迄憋不住气,没给她施展哄人的手段。 “也就是朕来了, 你才那么说。” 自认已经看透了苏翘, 晓得她这话大可能是在敷衍他,但景迄从床上起身,觉得还是得信她一次。 “朕明日等你过来。” 说完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 苏翘到了天亮睡醒,瞅着紧闭的窗棂, 分不清昨日她是在做梦还是景迄真来了一趟。 要是真来了又走了, 那他这个月真是无聊透顶了, 大晚上安生睡个觉多好, 来来回回的也不怕感冒伤风。 “娘娘今个早膳想用些什么?” “今日是不是有早朝?” 春鹃不知道主子怎么关心起早朝:“回娘娘的话, 今个有呢。” “让御膳房炖盅冬日滋补的参汤,早朝结束了提醒本宫一声。” 想着早朝要开上一会,苏翘没急着去养心殿, 可以先在千秋殿把早膳给用了,然后再去应付景迄那个幼稚鬼。 “娘娘这是要去见陛下?” 春鹃惊喜道,“娘娘怎么就改变注意了?” “因为……”苏翘顿了顿, 突然明白景迄怎么那么来去匆匆,他昨晚偷偷过来又不留宿,大概就是想她主动去找他时,宫里所有人都觉得她软了脾气主动求和。 这个幼稚鬼还挺有自尊心的嘛。 苏翘腹诽了句,没跟春鹃说真正原因,“平日都是他主动找本宫,本宫主动一次算是公平。” “娘娘这样想就好了,这样也就不怕旁人钻了空子。” “这空子怕还得钻,陛下要是再不选秀,群臣怕是要翻天了。” 她生不了不是什么秘密,景迄都快到了而立之年,他爹在这个年纪已经立了储君,而他现在别说储君,皇子皇女都没一个。 普通人家在景迄这个年纪没孩子,家中长辈都得急死,而景迄还是帝王,没儿子谁来继承皇位。 “卢太医都说娘娘身体大好了,应该没多久就能怀上皇子。” “太医们是说本宫身体无碍,却没说本宫能怀孩子。” 哪个太医敢笃定的说她身体无法生育,那恐怕是活够了。 以前她对孩子这事没什么感觉,想着自己活着都挺困难,要个孩子做什么,不能生分明更好,但这几年不知道是过得安逸了还是如何,倒是觉得有个孩子好像也无所谓。 不管是男孩女孩,她都有信心好好养大。 可惜她没子女缘,有想养孩子心却生不了。 “娘娘,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见主子神色淡了下来,春鹃后悔提起儿女的事,“不管娘娘有没有生下皇子,陛下也不会亏待娘娘的,往后娘娘还可以抱其他皇子养在千秋殿。” “你想的可真远。” 景迄还没选秀着呢,她身边的人已经想到了让她去抢人孩子,“成了不说这个,船到桥头自然直,本宫养别人的孩子作甚,没有子女无牵无挂,本宫才好潇洒过完这一生。” 苏翘想着景迄早朝要开快晌午才停,谁知道跟春鹃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有宫人传话说早朝散了。 幸好最近天气凉御膳房随时都有参汤熬着,苏翘才不至于两手空空去养心殿。 “贵妃娘娘可来了,”外头守着的大太监迎到了苏翘面前,大声通传了一声,便小声朝苏翘道,“陛下下朝后,没招大人们议事,奴才还想陛下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是等着娘娘呢。” “那幸好本宫听到下朝就过来了,没让陛下多等。” 见太监直接把她往殿里迎,苏翘脚步顿了顿,提醒道,“你还是先去问问陛下的意思,若是陛下今日不想见本宫,本宫冒冒失失进去,连累你们一起挨骂。” “这哪能。” 这几年宫里的人还有谁看不明白的,新帝脾气不好,官员换了几批,安王并着他的同党人头摆了一堆让人警醒,但新帝怎么杀人,都不会跟苏翘真恼。 -- 第182页 仿佛所有的好脾气都用在了苏翘一个人身上。 “娘娘看。” 进殿前,太监往旁侧指了指,苏翘瞧过去,就看到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宫女,“怎么?” “陛下都没让她进殿内伺候。” 他那么一说苏翘就明白了这个小宫女是谁,应该就是太后找的那个跟她相似的女子。 仔细瞧了眼,还真有些相似。 踏进养心殿,苏翘脱了外头的披风才慢悠悠地往内走,景迄穿着玄黑色家常袍子,站在桌台前头正在提笔练字。 苏翘在身边站着:“龙飞凤舞,铁画银钩,陛下的字可写得太好了。” “你是怎么瞧的,分明是心乱如麻,冷若冰霜。” 景迄搁了笔,半米长的纸上他只写了一个情字。 “我怕陛下生气,所以心乱如麻,陛下不愿消气,所以冷若冰霜。”苏翘觉得自己阅读理解的能力十分优秀,但景迄却不满意。 “朕撤走你身边人时,你就该来了,而不是一个月后才来担忧朕愿不愿意消气。” 苏翘摸了摸肩头的牙痕,看来这哄一哄还不是个能简单哄好的。 “你那时候不来,怕是舍不得你那一个月的独处。” 苏翘是气了几天就忘了这事,而他则是真恼怒了一个月。 之前她说要每年独处一个月,他听着她的那些道理,觉得像是那么一回事,两人在宫中每日都在一起,每年分别一个月并无什么妨碍。 但真到她欢天喜地出宫找地方玩乐了,他就觉得不对劲。 他是多让人难以忍受,让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那么高兴那么快乐,前两年他还能忍,而今年他是怎么都忍不了。 他与她说了几次他想陪她一同去,她每次都决绝拒绝,这般就算了,她竟然还看起了侍卫舞剑。 “陛下那时候心情正不舒坦,我又何必往枪/口上撞。” “所以你是知道朕气,然后故意躲开,做着你回来朕就不气了的美梦。” 呃……当然是这样啊。 苏翘往前一扑,抱住了景迄的胳膊,眨巴眼看着他:“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 “朕后悔了不行?” 景迄微微挑眉,以后他会十分警惕,不会在床榻上再答应她任何要求。 “陛下,君子一诺千金。” “反正在你身上朕失信又不是第一次。” “……”他竟然还好意思说。 苏翘站直了身体,没再撒娇磨蹭景迄:“陛下可知道我为何每个月都选在这时候去避寒。” “为何?” “因为按着惯例,这时节是选秀的时节。”开春了,动物发/情了,皇帝也该广撒雨露了。 开国以来,在选秀上大眀主张从简,后妃的身份不能太高,同时选秀也不能大肆铺张,让百姓觉着帝王耽于美色,一般选秀一个月为期,而苏翘每次出去都是选在这个月,只是景迄每次都没办选秀而已。 她对景迄的感情很复杂,说喜欢她一开始就不怎么讨厌他,而喜欢则是这几年一点一滴相处中培养起来的。 可是喜欢归喜欢,她又不会为了他委曲求全,所以对选秀这事感情就很复杂。 景迄要是有了其他女人,她一定不会再继续喜欢他,她该吃吃该喝喝,过着无子无女轻松自在的贵妃生活。 因为抱着自己要在某个时刻不喜欢景迄的想法,所以她对他的感情一直很克制。 就是那种她不否认自己喜欢他,但绝对不会让自己为了在乎他的情绪做任何事。 今年他一直赖着跟她一起去别馆,而她差点就同意了,察觉到这点,她才叫了侍卫舞剑,故意惹怒景迄,两个人闹得凶一点,她的感情才会更理智一点。 两人对视,景迄收起了轻讽,捏了捏苏翘不知道是冻红还是害羞的耳朵尖:“我想过你是为了这个,但却没想过你会那么坦诚的说出来。” 每到这个时节就是朝臣们催婚催的最厉害的时候,他想过苏翘总选这个时候去避寒,是不是想给他留空闲去陪其他女人。 只是他不确定她这样的想法,是嫌麻烦出去躲闲,还是喜欢他舍不得把他分给其他人。 捧着苏翘的脸,景迄看着她水光潋滟的小鹿眸:“是不是舍不得我?” 苏翘点头,下巴磕了磕景迄的掌心:“当然,陛下你比我大的,随着年纪上去你的体力会越来越差,到时候我都不够用,你还要分给别人,我可不得在千秋殿捡豆子度过寂寞长夜。” “……” 景迄低眸轻咬住了她的唇,她这张嘴虽然说不出一句好听的,但亲上去甜如蜜,比起她说的话诚实多了。 第九十四章 跑得太快 “按着你能折腾的程度, 朕的确没体力再分给别人。” 景迄从苏翘的唇上移开,虽然是贬低自己的体力,但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丝丝的愉悦。 被抱上了软榻,苏翘瞅了眼桌上的参汤:“你这是参汤不喝, 就打算原谅我了?” 景迄一根根抽下她云鬓的发簪, 每一缕发丝落下,他都凑上前轻嗅了嗅。 “什么时候你能给朕熬一盅参汤, 朕再气也会先喝了再跟你争吵。” 见他的眼瞳越来越沉黑, 苏翘无端有些害怕, 觉得他这目光深邃的要看进她的心里。 “喝了怕就要中毒躺下,哪有功夫跟我吵。”苏翘头往后一缩,说完才碰触了景迄落空的唇, 若即若离的几次亲吻过后, 苏翘在开口声音媚的带了丝沙哑,“陛下一个月没见我想没想我,我可是想陛下想得不行,昨夜怨了半个时辰陛下为什么不留下……” -- 第183页 景迄喉结滚动:“是你不留朕。” “是陛下走得太快……” 开始与景迄在一起的时候, 苏翘总是逮着机会就要坐在上面, 不是她心疼景迄的腰, 纯粹是自己控制节奏和深度比景迄热血上头乱戳舒服得多。 后面慢慢磨合久了, 景迄品出来她每次没力气还嗯嗯唧唧赖在上面不走的缘由, 终于懂得了不少技巧,知道要怎么伺候她。 现在她是能躺着能趴着,就坚决不坐着。 可这样景迄又不满意了, 她坐着的时候他嫌她磨蹭,她不愿意那么费力了,他又嫌她不够投入。 所以今天的开场是苏翘改名为苏摇摇, 摇的腰快废了,才有了新帝的体力展示。 等到两个心满意足,已经到了吃晚膳的时候。 苏翘算了算时辰,他们每次小别胜新婚的时间都能破上一次的记录。 “朕本来打算过几年再提,你今天哄朕哄得高兴,朕就提前与你说一说。”景迄撑着头,手指玩着苏翘的发丝,“朕打算挑几个宗亲的孩子培养,觉得哪个好往后皇位就传给他。” 苏翘本来懒洋洋的趴着,闻言怔了怔,侧过脸打量景迄的表情:“不能生的是我又不是你,皇位没传给自己的儿子,传给别人你就不心疼吗?” “你难不成忘了朕是如何登基的。”景迄淡淡道,他没登基的时候,就没想过太早要孩子,就是要孩子也不打算生的太多,免得年老看他们为了权利自相残杀,后面对苏翘动了感情,他思考他们的以后,就觉得没有自己的孩子也好。 “看别人的孩子为皇位自相残杀,总比看自己的孩子好,再者要是生了几个蠢的,朕还要操心他们的能力,在棺材里面躺着都不安心。” 这事是景迄早就琢磨好的,一直没跟苏翘说,就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比如是她肯承认她出游不带他,只不愿意亲眼看到他选秀,挑选后妃侍寝。 “这样太后能同意,大臣能同意?” “母后不同意的事情太多了,若是什么都按着她想得来,朕第一件事就是得把你送走,大臣们会同意的,朕的后宫就你一个,不存在外戚站队,从宗亲里面立储对他们能有什么妨害。” “那你真不会可惜吗?” 苏翘盯着景迄的眼睛,不愿意错过他这时的任何情绪,她是不能生育,景迄是能有孩子却选择了不要,这两者差别很大。 哪怕景迄说是不想看孩子长大后争夺皇位,但她能感觉到他做这个决定的缘由一半以上是考虑了她。 这些年景迄对她好的时刻不少,有时候两个人吵架吵得厉害,她提及他们初相遇的时候他让她吃得苦,他就软了脾气。 因为他总这样,让她觉得他的好没什么大不了,相比她之前因为他吃的苦头,他只是在偿还以往的傲慢。 但这会儿她是真有点眼酸。 她知道景迄不是说空话哄人的性格,他既然是能笃定的说出来,就是以后都不打算要孩子了。 “有什么可惜的,我的父皇为了一个皇位,弄死了那么多自己的孩子,我的哥哥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只是错在生在皇家……” 景迄捧着苏翘的脸,有些无奈道,“怎么就哭了,我又没说是为了你。” 他提起苏翘才发现自己哭了,滚烫的泪珠不停从眼眶滑落,根本就控制不住。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要是想养孩子,我们就从挑个跟你长得像的小姑娘养在身边,苏翘,不要哭了,你这样我心疼。” 景迄埋头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珠。 她以为诸淑惠没了的时候掉了眼泪,他那时候气愤她对诸淑惠的在意,他想他与她分明亲近得多,她却没因为他落过泪。 而如今她真落泪了,他又心疼,原来感情到了深处,他不会想她因为他难过流泪。 “我现在可不一样了,”苏翘抽泣着推开景迄,警告地说,“现在后宫里听我的话人不少,我不像以前那么没本事,你以后要是对我不好了,我是能把毒悄无声息的下在你杯子里的。” 景迄看着她挂着泪,抽泣的话都说不清楚,还正经八百的威胁他,憋住了笑点头道:“朕为了自个的命,往后余生怎么也得对你好。” 苏翘伸出了小指。 景迄虽然没跟人打过勾,小时候却看别人做过,同样伸出小指勾出了苏翘的小指:“怎么突然那么乖了。” 苏翘摇手指的时候,景迄就已经在她脸上连亲了好几口,觉得她这时候比任何时候都乖顺,都惹人怜爱。 两人磨了一个时辰才下床用膳,他们吃的时候,同时吩咐了宫人收拾行李,苏翘才回宫一日,又要陪景迄去别馆再住半个月。 知道景迄今日早朝时就已经安排好了这半个月的事情,苏翘胳膊肘捅了捅他:“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会同你一起去?” “一是觉得你没那么狠心,二是打算你那么狠心我就绑着你去。” 景迄看着苏翘不高兴鼓着的脸颊,轻笑,“现在的状况好的超出了我的预料,没想到你既没那么狠心,而且还那么心软,竟然掉起了泪珠子。” “谁说我掉眼泪了。”苏翘翻脸不认,“我那时候眼睫毛戳到了眼睛,眼睛痒痒有水流出来,可不是因为你说了什么。” “嗯,我知道。” -- 第184页 瞅着景迄满足的笑容,苏翘就知道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但不知道怎么的她也笑了起来,锤了锤景迄:“真烦人。” “怎么就烦起来,是朕那只小鹿在你心里面跑得太快?” “……”又油又傻,哼! 第九十五章 宝贝女儿 半个月后苏翘和景迄恋恋不舍从别馆回了宫。 景迄算是知道苏翘怎么那么享受在宫外的一个月, 在宫里怎么都比不上在外面悠闲自在。 “你有一个月,朕也该有一个月,往后我们一年两个月在外头过如何?” 苏翘当然没意见:“我避寒,你避暑, 这样如何?” “好。” 两人短短叙了话, 就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这半个月因为景迄也不在宫里, 太后抓紧时间还真搞出了些麻烦事。 “太后娘娘吃了御膳房备的点心说肚子不舒服, 换了一个御膳房管事, 连带把给她看诊的卢太医给罢免了。” “卢太医不是只给本宫看诊?” 苏翘听到卢太医被罢免,不解道,把卢大夫带到京城之后, 他就一直是她的专属大夫, 景迄登基后,他就成了太医,但还是专为她一人看诊。 “太后娘娘听说卢太医医术高明,就特意指了他看诊, 但卢太医没瞧好太后娘娘的病, 太后娘娘骂了卢太医庸医就革了他的太医之职。” “还真让她搞出了一些事情。”苏翘笑着开口, 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跟太后的关系就没好过, 往后也不打算修好,太后趁着她不在弄麻烦,她在了收拾好就行了。 景迄主动说了后宫不会进人, 他省去了她要跟其他女人争抢男人的麻烦,作为回报她就多有点耐心对付他的老母。 “怎么,还有什么话说?” “奴才觉得太后娘娘换掉卢太医, 可能不是为了给娘娘添堵,这拐着弯的关心娘娘。” 乙雪说着小心翼翼瞅着主子,怕自己说太后好话,惹主子气恼。 “哦,怎么拐着弯关心本宫了?”苏翘来了点兴趣。 “御膳房那事太后娘娘换上了自己的人,但是太医院太后娘娘是让一个有名的妇科圣手顶上了卢太医的位置。” “妇科圣手?” “是个有名的老大夫,奴才听闻是太后娘娘特意寻来的。” “她这是心疼她儿子一直耕种,但种不出个果子来,所以想帮帮本宫?” 苏翘笑道,她不能生所有人都知道,太后总不可能特意弄个大夫过来,怕她突然生个孩子出来。 所以说只能是她说的那种原因了。 估计是景迄今年又拒了选秀让太后急了,太后看不得她好,但又知道按着这种情况,景迄只会长时间反复耕她这块地,所以就想法子弄了个太医进宫给她看身体。 “有不想我好,又盼着我好。” 见着景迄的时候,苏翘把这事当做笑话说给他听,“太后娘娘可真有意思。” “心慈又心硬,她一直都是这样,你若是担心朕先让人查查那太医的背景,你再让他看诊,也算全了母后的用心。” “你这话说晚了,我已经让太医把了脉,他的说法跟卢大夫差不多,都说我现在没什么事,孩子要看缘分,没给我开药只是嘱咐让我平日少吃生冷的食物,多用些滋补的东西。” “既然诊断跟卢大夫一样,那过阵子还是把卢大夫接回宫中,让他为你看诊。” 因为有前车之鉴,景迄觉着对着太后还是防几分的好,想着还对苏翘道,“你不必看朕的面子对母后忍让过度,别忘了她曾经想让你殉葬,朕不知她会不会有你不在了,朕就广纳后宫,开枝散叶大窝大窝生子的想法。” 反正防着一点没错就是。 苏翘瞅景迄半天,扑哧一乐:“你这话也说完了,我把了脉之后就带着谢礼去看了太后。” 景迄不知道自己就去养心殿处理了几个时辰的公务,怎么什么都晚了:“然后?” “大概是我态度不错,太后并未给我冷脸,说太医说我身体没事,那就是没事过个一两年说不定就有好消息了,见我哭了说了几句软话安慰我,说晓得陛下你怨恨什么,惧怕什么,她不求宫里孩子太多,但没有皇子朝堂人心不稳总不是好事。” 听到苏翘说她哭了,景迄皱着眉捏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了她的眼下,见一点红肿都没有才松开了手。 “好端端的说着话,哭什么哭。” “也就是抽了抽鼻子,情绪看着有些低落。”日子过得好了她就没了说装哭就真能哭出来的本事,“虽然这次过后我与太后不会亲如母女,但之后总不会彼此防备的那么厉害。” “那就好。”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景迄自然不想两人闹到他只选择其中之一的地步。 “太医们都是我没事,那我会怀孕吗?” 跟景迄说开了,苏翘反而比起以往更想要孩子了,“女人是不是都有这种时候,到某个年纪就想做母亲了,明明知道生孩子很疼,也觉得疼就疼吧,想看看自己的孩子生出来是什么样子。” 见苏翘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景迄伸手拍了拍:“别看了,有是缘分,没有就算了,你好不容易心中才放进了朕,朕可不想里头多个孩子跟朕争。” 从后环抱住了苏翘,景迄轻声道,“不是说好了,你若是想养孩子朕就寻个跟你相似的小丫头,不用受疼又能又个跟你相似的孩子多好。” -- 第185页 知道景迄是怕她难受安慰她,苏翘倒在他的怀里:“晚些在寻吧,我现在也没到十分想养孩子,可能是听着太后提多了,所以一时间想太多。” 闻言,景迄含住了她的耳垂轻咬:“那就做些没功夫多想的事。” 苏翘转身吻住了他。 成吧,这也不错。 * “娘娘怎么喜欢吃起了酸?” 春鹃出门办个事的功夫,回到屋中伺候就见桌上的一碟酸枣空了,而其他的水果点心碰都没碰一下。 “可能是中午吃得太腻,所以想吃吃酸的。”说着,苏翘嘴里又有些馋酸味,打发小宫女又去给她拿了碟酸枣。 “娘娘吃什么奴婢都记着的,最近娘娘就是喜欢吃酸,跟午膳没什么关系。” 苏翘口味偏甜,偏辣,用她的说法就是吃辣的要用甜的压,吃甜的要用辣的解腻。 这段时间苏翘变了口味,吃辣嫌太辣,吃甜嫌太腻,偏好起酸口,春鹃注意了几天才说出口。 “是吗?” 苏翘眨眨眼,“人的口味真稀奇,本宫以前不吃豆芽,如今特别想吃醋溜豆芽。” 说着,她就唤乙雪进屋点单,让御膳房晚膳加一份醋溜豆芽。 春鹃在一旁听着主子的吩咐,见主子没察觉什么不对,忍不住道:“娘娘,以前在苏府的时候,奴婢见那些女眷有孕的前几个月都会嗜酸。” “啊?” 苏翘还愣着,乙雪就已经忘了醋溜豆芽,着急忙慌的去叫大夫。 “怎么就……”苏翘觉得他们想太多,但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我是不是没来月事?” “迟了一个多月了。” “都那么久了啊。”苏翘惊讶道。她迟来没几天春鹃就提醒了她,但她想着跟景迄在别馆那半个月没日没夜的入洞房,温泉池子里面也到处是他们的痕迹,她就想着可能是身体太操劳所以月事迟了。 怕让太医看诊,太医说出什么要节制的话,她就没召太医。 没想到这一迟就是迟了一个多月了。 “那就看看太医吧。” 景迄和太医一起踏进的千秋殿,苏翘瞧见景迄过来:“你来做什么,若是空欢喜,打算贡献肩膀给我啃一口?” “朕突然想你,就想过来看看你再继续处理公务,谁知道路上遇到了太医。” 景迄怕她觉得压力,从进门就克制的没看她的肚子,“想咬就咬,朕何时没让你咬过。” 两人闲话了两句就让太医近前把脉,太医摸上脉搏脸上就露出了笑,但知道这事误会不得,又认真的把了一次,才跪下道喜。 “恭喜陛下,恭喜贵妃娘娘,娘娘有喜了。” “还真是?” 苏翘呆滞地眨了眨眼,扭头看向景迄,发现他脸上也有些怔。 两人目光接触,景迄回神还有些不确定:“我们有孩子了?” 苏翘点了下头,“好像是这样。” “奴才确定了几次,贵妃娘娘确定是有喜了,脉搏壮健有力,娘娘这一胎很稳当。” “能判断出有孕多久了吗?” 听着大夫说是两个多月,苏翘算了算:“那是是在别馆的时候。” 短暂的混乱后,景迄挥退了屋中的闲人,只留下了自己跟苏翘。 苏翘看着景迄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肚子,不由斜了他一眼:“这个月份还没动静呢,你能摸出个什么。” “朕之前打了你肚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弄伤里头的孩子。” 景迄懊悔道,他当时想着不让苏翘紧张,就拍了拍她的肚子,谁知道她那时候就有孕了。 “要是那时候就弄伤了,现在早就不在肚子里了。”苏翘顿了顿,调笑地看着景迄,“相比拍肚子,你应该懊悔平日里把我腿抬那么高,那比较可能伤到它。” 苏翘说完就被景迄拍了嘴。 虽然他力气不大,但苏翘还是怔住了。 咋,知道她怀孕就开始打她了? “别乱说话,让女儿听到不好。” 苏翘想问他怎么就确定是个女儿,但瞧着他郑重地看着她的肚子,黑眸满是涌动的喜悦情绪,苏翘软了神情,抱住了他的脖颈:“好,不乱说话,咱们养个正正经经,乖乖巧巧的宝贝女儿。” “嗯。” 景迄抚摸着苏翘的头发,片刻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肚子,在心中给自己的女儿道了个歉。 不该想当然的觉得她永远不会来,不该在她才诞生几天不到就拍了她,希望她是个大度的小姑娘跟她娘亲一样,不要记恨他。 第九十六章 团圆美满 苏翘这一胎怀比她想象的顺利, 没怎么吐,身体也没怎么肿,但因为前期太顺利,后期她就开始疑神疑鬼起来。 不是担心孩子心跳停了, 就怕生出来缺胳膊少腿, 或者是脑子发育迟缓会是个不聪明的孩子。 有天夜里景迄迷迷糊糊听到了哭声,醒来就发现苏翘躲在床脚在哭。 他吓得什么瞌睡都醒了, 抱起她就要去找殿内留宿的太医。 “我没事……” 苏翘抽泣着要从他怀里出去, 景迄怕摔到她, 只有把她又放回了榻上。 “哭成这样怎么会没事。” 景迄给她捏了捏腿,“是不是腿抽筋了?”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她脚偶尔会抽筋, 但一般她都会把他推醒了在哭, 还从来没有过她一声不响的偷偷咬着枕头哭。 -- 第186页 “没抽筋。” “饿了?” “也不是……景迄,要是孩子不健康怎么办?”苏翘愁着眉,她会哭是因为她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因为被下过药, 生出了一个脑子有缺陷的小孩, 所有人都嘲笑那个孩子, 最恐怖的是她自己也嫌弃那个孩子。 苏翘说出了自己的梦, 说着说着自己又哭了起来, “……我怎么能这样,我是她的母亲,要是我都不爱她, 那这个世界还会有谁爱她。”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我们都没毛病,怎么可能会生出不健康的孩子。” “那说不定, 父母健□□出的孩子有问题又不是少数。” “真是那样那也是孩子跟我们缘分,她是我们的孩子谁敢嘲笑她,再说你光是还没见到她,只是想想会对她不好就难过成这样,又怎么可能如梦境一样嫌弃她。” “可我就是害怕。” 苏翘低头看着自己肚子,不能怀的时候想怀孕,怀上了以后又担心孩子在她肚子里待得不好,当母亲可真辛苦。 “生了这一胎以后我们就不生了。” 苏翘担忧,他在旁也忍不住提心吊胆,这种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不需要再有第二次。 “才不要,要是生的是个男孩,我就还想要个女孩,生的是女孩我就还想要个男孩,怎么能就不再生了!” 苏翘含着泪珠气愤地看着景迄,明显是把担忧化做了怒气发泄到了他的身上。 “……” 景迄给她拭干了泪水,“那以后我们再生一个就不生了。” “不是你怀孕生子你说得倒轻松!” “……”他真是个大罪人。 临近快生产的月份,苏翘的担忧又开始升级了,她开始担心自己要是身体太弱,生产的时候胎位不正,她熬不过去踏进鬼门关。 “要是生产的时候太医说保大还是保小,你会怎么选?”苏翘瞪着眼珠,等着景迄的答案。 景迄这些日子已经习惯苏翘时不时冒出来的恐怖念头:“太医说你的胎位很正,你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 “万一呢,凡事都有意外,哪有那么肯定的。” 景迄顿了顿,轻叹了口气道:“你们都平安当然是最好,但如果只能选一个,翘翘你对我而言比孩子重要。” 景迄说这话的时候用软枕捂住了苏翘的肚子,不想让女儿听到这话。 他还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但他更爱苏翘,哪怕孩子出生,他的注意力也会放在苏翘身上更多。 “是哦。” 苏翘应了声,看神情像是满意这个答案,但是转眼她就去找了太医,跟太医说要是到时候生产出事,一定要先保孩子。 她重活了一世,还遇到一个爱她的男人,她虽然舍不得这个世界,但孩子更应该活着。 景迄后面知道这事,又气又觉得好笑,交代了太医真有那么一个时刻,比起孩子他更需要苏翘。 “陛下放心,娘娘的怀相很好,不会有娘娘与陛下担心的事情发生。” 这话太医说过不少遍,他是相信了,但苏翘明显不信。 找到愁着眉的苏翘,景迄再气也没办法折腾一个快临盆的孕妇,只有狠狠的揉了一通她的脸。 “怎么会有你那么傻的女人,为了生个孩子命都可以不要!” 他以前只是怀疑,苏翘把未出世的孩子看得比他重要,如今他是确定了,这孩子的确是比他重要,重要到有一天需要做舍弃的时候,她可以舍弃他而选择孩子。 对此景迄的感情很复杂,他刚懂事就听过最是无情帝王家,后面长了一些,就看到他父皇笑脸背后的残忍,他母后温柔背后懦弱,他想过自己有了孩子一定不会像他父皇母后一般,但却未想过做到苏翘这个份上。 “明明当初觉得一生都没有孩子也无谓,反而落得个轻松自在,怎么现在就这样了。” 景迄捧着苏翘的脸,“竟然去跟太医胡说八道。” 听到景迄从太医那里知道她的嘱咐,苏翘气恼的都没工夫跟他计较他揉她的脸。 “我明明交代他不要说!打算不生当然轻松自在,既然要生我一定会给她很多很多的爱。” 苏翘摸着自己的肚子,她上一世的小时也是在父母的爱里面成长,只是病一直不见好,她父母开始会为她难过操心,后面像是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消磨了对她的爱,已经做好了告别她的准备。 他们就对她越来越冷漠,甚至觉得迟迟不死的她是一个麻烦。 她的孩子是她生命的延续,上一辈子的她没想过自己会重活一次,更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孕育一个新生命。 “景迄你对我很重要,我的生命在我眼中也很重要,但是我现在脑子里只有她。” 苏翘低眸看着自己的肚子。 只要想到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肚子里等待着睁眼看这个世界,她就心软的一塌糊涂,什么都可以为孩子付出。 景迄看着苏翘的神情,满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反正这样的状况一次就够,不管苏翘这一胎是儿子还是女儿,他都不想她再怀第二胎了。 在所有人的紧张中,苏翘在硕果累累的秋天生下了小公主。 五斤八两,健健康康没有苏翘担心的任何问题。 而在生产的时候也没有苏翘担忧的保大保小,发动半天她就生下了女儿。 -- 第187页 发现一切都比自己想的轻松,苏翘瞅着吃饱了在乖巧睡觉的女儿,觉着一定是女儿在她肚子里体味了太久她的担忧,乖巧地舍不得吓她,所以才让她生的那么顺利。 “景迄,我好爱她。” 苏翘亲了亲女儿奶香的脸蛋,“你在我心里要排第二了。” “……” 景迄看了眼女儿安然熟睡的模样,实在扔不出什么狠话。 没关系,反正孩子会长大,等到女儿大了嫁出去,那他自然又能回到苏翘心中的第一位。 按规矩苏翘生产后,景迄看一眼就得离开,但景迄不讲规矩,又有谁敢斥责他。 景迄一直陪到苏翘睡熟,就让奶娘把孩子抱到了侧间,而他则是上了床睡到了苏翘的身边。 握着苏翘的手,景迄的神情不由浮现一丝得意。 女儿再惹人疼又如何,这后半辈子始终都会是他们俩牵着手一起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