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黑化了》 第1页 [穿越重生] 《郡主她黑化了》作者:桐盏【完结】 文案: 长乐郡主裴蘅上一世,为了讨母亲欢心,被同母异父的妹妹蛊惑,又被母亲和贵妃算计,成了二皇子妃,等到二皇子登基,第一件事却要废掉自己,让妹妹入主坤宁宫 裴蘅只当自己会在冷宫中了却残生,不料,父亲和谢钰却逼宫了。 她都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在朝臣的跪拜下,以太后之尊,牵着小皇帝的手,开始了垂帘听政 可几个月后,她还是被人给害死了,死在了谢钰怀中,意识消散前,她强撑着力气,轻轻替谢钰擦去眼角的泪水,“这样也好……” 重生归来,裴蘅再不要当傻子了 而面对谢钰,裴蘅有些心虚的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根本躲不开,逃不掉 内容标签: 甜文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蘅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生之谁都别想害我 立意:什么时候,都要学会爱自己 第1章 . 重生 上一世,就因为自己的愚蠢,求着…… “哀家当初精挑细选,让你们近身侍奉郡主,以为你们是知轻重的人。可现在,却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便是这样欺上瞒下,任由郡主胡来的。” 慈宁宫里,年过七旬的薛太后瞧着宝贝外孙女苍白的脸色,再看看跪了一地的太医,一时间更是气急攻心,这若不是她知道外孙女自幼看重身边这几个贴身宫女,依着她的性子,早就让人拖出去杖毙了,又岂会留她们多活一日。 房嬷嬷看太后娘娘这般样子,忙搀扶着自家主子坐下来,“太后娘娘,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您忘记了,郡主出生那年冬天,京城迟迟不见下雪,钦天监那边战战兢兢,朝臣们更是谏言先帝爷祭天祈雪,可偏偏郡主在这个时候出生了,那天可是降了瑞雪。就碍着这个,奴婢相信,郡主一定会有老天爷保佑,不会有事的。” 薛太后听着,神色却是愈发凝重,半晌,她抬眸看着床榻上外孙女消瘦的脸颊,心疼道:“蘅儿自打出生便有哀家护着,哀家是半分都不舍得让她受委屈,可有当年那一桩丑事,蘅儿又岂能真的无忧无虑。这倒也罢了,外头那些暗地里的指指点点,只要有哀家在一日,便无人敢当面给蘅儿难堪。只她那个寡情的娘,哀家却是拿她没了法子。” 说着,薛太后顿了顿,暗暗叹息一声后,又道:“哀家原还想着,不管她和勇毅侯当年有多少恩怨,蘅儿总归是她肚子里出来的,时间久了,她总该知道心疼蘅儿的。可哀家还是太痴心妄想了,那孽障,对蘅儿哪有半分母女情分。” 薛太后说着,到底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房嬷嬷听了,也不由暗暗叹息一声。 她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十六年前。 那时,大周王朝自立国已经有二百三十年的历史,京城这些世家大族无一不沉浸在盛世繁华中。 却不料,西北莽子数十个部落集结,还暗中勾结了西北总督大举南下,那个时候,京城上上下下,顿时一片惊慌。 可那些已经习惯了歌舞升平,疏于训练的大周将士,如何能抵得过莽子的来势汹汹,不过两个月,就丢了幽州,怀州两座城池。 却在这时,原大同府被招安不久的裴家兵率兵迎战,苦战一年多,终于把蛮子赶出了西北。不过裴家人也是损失惨重,凯旋时,裴家父子四人帅兵出征,只回来了裴家大公子裴山和二公子裴申。 先帝爷念裴家有功,特封裴家大公子裴山为勇毅侯,举家迁至京城,之后,又把当时刚刚及笄的长宁长公主许给了勇毅侯。 可性子倨傲的长公主又如何瞧得上当初被朝廷招安的裴家人,什么赫赫战功,在长公主眼中,裴家人不过是粗鲁的匪患罢了,若不是当年被招安,不定还在大同占山为王呢。 为此,长公主没少找太后娘娘哭求过,可圣旨已下,太后娘娘更知道,先帝爷这般做,除了恩封之外,也存了心思让裴家能帮着朝廷练就精锐,这样便不至于有上一次的人心惶惶。太后娘娘既然明白,又如何敢多言一个字。 不久,长公主便出嫁了。原以为,长公主和勇毅侯即便做不到琴瑟和谐,也该能够相敬如宾的。却不料,在郡主出生的第二年,长公主竟然和当时的安国公世子爷有了勾且,这之后,长公主便闹着和离,转而嫁到了安国公府。 而有了这么年一桩丑事,郡主的存在,可想而知有多尴尬了,太后娘娘为此气的几个月未接长公主的请安折子,却又放心不下外孙女,后来,还是先帝爷下了旨意,接了郡主往长春宫常住,还给了郡主封号,封长乐郡主。 长乐,这封号还是太后娘娘亲自挑选的,所求不过是郡主能够在自己的庇护下,快快乐乐长大。 可有长公主在,郡主又如何能不受委屈。这阂宫内外,谁不知道长公主最不待见郡主这个女儿。 太后娘娘瞧着,心里如何能不心疼,没少训斥长公主。可长公主面儿上应的好,回过头去,又少不了苛责郡主。 就说这次,郡主突然染了风寒,几近没了气息,不都是因着长公主生辰在即,为了讨长公主欢心,熬夜给长公主绣生辰礼。 而宝莘和宝姒这两个宫女,怕也是念着郡主的孝心,才没拦着郡主,更没敢回禀给太后娘娘知道的。 -- 第2页 薛太后自然也想到了过往的事,顺间更是冷了脸,气呼呼道:“那孽障呢?自打蘅儿卧病在床,她连一次都未往宫里来探望过,她这是恨不得蘅儿真的去了吗?” 薛太后的突然发作让寝宫里原本就凝滞的气氛,愈发压抑了。 房嬷嬷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请了长公主入宫。 却在这时,只听宝莘一声惊呼,“郡主,郡主醒了!” 此时幽幽醒来的裴蘅,瞧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切,却有些恍惚。 薛太后则一把搂了她在怀里,老泪纵横道:“蘅儿,你若真有个什么不好,外祖母可怎么活啊!” 裴蘅这个时候,终于是找回些头绪来了。 若她没有猜错,自己这是重生了。 而眼前外祖母这般伤心,该是那年自己为了给母亲准备生辰礼物,不小心染了风寒,差点儿就去了。 想到这些,裴蘅心中不由一阵讽刺。 上一世,母亲不待见自己,她是知道的。而母亲和安国公那桩丑事,一直以来,不管外面有多少流言蜚语,她却根本听不到耳中。只因自幼身边便有人告诉自己,母亲在和安国公有丑事之前,先是爹爹背叛了母亲,和当时寄居在勇毅侯府的表姑娘柳氏有了不清不楚,母亲才和父亲离心,之后和离,嫁给安国公的。 也因此,她一直都觉得是父亲不好,才伤了母亲的心。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小心翼翼的讨好母亲,想亲近母亲。 而告诉自己这一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贴身宫女,宝姒。 想到上一世自己被这贱婢哄骗,裴蘅凌厉的目光便向她看去。 宝姒却根本没察觉到异常,想着郡主醒来了,太后娘娘也不会真的打罚她们这些郡主身边的贴身宫女,便难掩欣喜,跪爬到床前道:“郡主,您可算醒了,您不知道,奴婢都担心坏了。” 裴蘅听着,嘲讽的勾勾唇角。 上一世,比起性子沉稳的宝莘,她确实更喜欢时刻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的宝姒。 可恨的是,自己就因为她的颠倒黑白,故意哄骗,被母亲白白作践那么些年。 想及此,她紧紧攥着身上的锦被,冷冷道:“外祖母在,哪有你插嘴的份。出外头跪着,没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这话一出口,莫说是宝姒了,便是薛太后的眼神都有些疑惑了。 这宫里谁不知道,外孙女最宠着宝姒这丫头的。 对此,薛太后心中也不是没有计较,怕底下的人奴大欺主,不过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晾她们也没胆量糊弄外孙女,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却不料,今个儿倒是奇了,蘅儿竟然亲自罚了这丫头。 看着外祖母眼中的疑惑,裴蘅偎依在外祖母身上,道:“外祖母,是蘅儿不好,让外祖母担心了。以后,蘅儿再不会了。” 薛太后听着这话,又哪里还会顾及方才外孙女何以罚了宝姒,只哽咽道:“下次再不许这样了,虽是你母亲的生辰,可宫里这么多的绣娘,哪里需要你亲自动手。” 裴蘅记得,上一世,她虽因着身子的缘故,未亲自把给母亲绣的万寿图绣完,可想到这万寿图自己也算是绣了大半,母亲该也能体会到自己的孝心的,必不会介意最后是由宫里的绣娘收尾。 她没想到的是,生辰宴那日,母亲看了一眼她呈上前的万寿图,却根本没有亲手接过,而是由身边的嬷嬷收了起来。 那个时候,裴蘅只觉得脸颊热热的,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孟玥却轻轻抓着她的手,安慰她道:“蘅姐姐,母亲该也不是有心的。你也知道,母亲自幼便在宫里,如何能看不出姐姐这万寿图,是经了绣娘的手。” 她听了这话,更是心中满满的愧疚,觉得是自己让母亲失望了。 此刻回想起那一天,裴蘅觉得自己真的是蠢不足惜。 孟玥是谁,因着她是母亲和安国公所出,外祖母一直都不喜欢她。 而自己却鬼迷心窍,被孟玥这白莲花给骗了。 而母亲厌恶自己至极,却从未阻拦过自己和孟玥来往,不过是想借着自己,让孟玥在外祖母面前刷存在感,得到该有的荣宠罢了。 而自己,傻傻的只以为只要和孟玥亲近,母亲便会慢慢喜欢上自己,看到自己的好。 上一世,就因为自己的愚蠢,求着皇舅舅封了孟玥为柔嘉郡主,和自己平起平坐。 殊不知,在外人眼中,自己就是个傻子。 第2章 . 记忆 裴蘅都未反应过来,便在朝臣们的…… 看外孙女怔怔的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薛太后紧紧便抓了她的手,慈爱的开口道:“蘅儿,你母亲她是魔怔了,你放心,等瞅着时间,外祖母定要……” 薛太后的话还未说完,便见有宫女进来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过来了。” 随着宫女的回禀,只见沈皇后和孟贵妃缓步走了进来。 只两人刚进门,给薛太后请了安,没等沈皇后开口,便见孟贵妃上前笑道:“嫔妾就说嘛,郡主不会有事的。” 说罢,她接着又道:“不过郡主这昏睡几日,瞧着倒是真的憔悴了许多,这之后啊,可得交代御膳房那边,好好给郡主补补身子。” 对于孟贵妃和自己这样的亲近,上一世的裴蘅,该是欢喜的吧,毕竟孟贵妃是安国公府出嫁的姑奶奶,如今和母亲可是姑嫂关系,她为了讨好母亲,自然也是更愿意亲近孟贵妃的。 -- 第3页 可重生一世的裴蘅此刻却只感觉身上一阵寒意袭来。 上一世,沈皇后愈发不得皇舅舅喜欢,太子哥哥又生性愚钝,二皇子三岁就会背孟子了,可太子哥哥却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几乎成了朝臣们眼中的笑话。而之后,太子哥哥和二皇子,更是拉大了差距。 孟贵妃本就不甘心屈居沈皇后之下,瞧着太子这般愚钝,可不就起了让二表哥取代太子哥哥的心思。 裴蘅仔细回想着上一世的事情,若她没有记错,就在母亲生辰之后,便有朝臣上折子谏言皇上废太子,说太子资质愚钝,不宜继承大统。 可废太子又岂非容易之事,何况,太子哥哥之所以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也是有缘由的。 简单来说,如今的沈皇后其实是继后,并非太子哥哥的生母,她和太子哥哥的生母沈氏都出自信国公府沈家,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之所以入宫,都是因为当年沈皇后陪着皇舅舅往皇家寺庙上香,却有刺客行刺皇舅舅,身怀六甲的沈皇后情急之下替皇舅舅挡了致命的一箭,虽说最后算是平安生下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沈皇后还是去了。 沈皇后临终前,皇舅舅拉着沈皇后的手,昭告天下,封了这个孩子为太子。 当时,朝臣们都觉得皇舅舅疯了,甚至为此朝臣们跪在乾清宫外谏言,还有人跑去让外祖母插手此事,可皇舅舅却不为所动,力排众议下了立太子的诏书。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皇舅舅如何心里没有有计较,沈皇后当年护驾不假,可太子愚钝,难担大统,也不假。 而孟贵妃便是揣摩准了皇舅舅的心思,才敢暗地里那么多的小动作。 对继皇后沈氏,也是愈发没了恭敬。 而外祖母,虽知道孟贵妃的野心,却没有插手。毕竟,江山社稷,不容儿戏。 所以,只平日里多照拂沈皇后和太子一些,想着给太子娶妻生子,之后能平安出宫当个闲散的王爷。 可已经坐过储君之位的太子哥哥,又怎能真的当个闲王。 裴蘅记得很清楚,在太子哥哥被废,封为诚王之后不过一年,朝臣们便上折子说太子哥哥私德有亏,之后又说太子哥哥有不臣之心,只因太子哥哥留了身边惯用的内监在诚王府,而随后,太子妃突然上吊自尽,太子哥哥更是罪加一等,说是他性子日渐暴虐,对皇舅舅有怨怼,所以不满皇舅舅给他选的太子妃。 这一切的一切,起初皇舅舅还能偏袒太子哥哥,可之后,一件接着一件,皇舅舅如何能不动怒。 所以,在太子哥哥被废的第二年,皇舅舅便褫夺了太子哥哥的诚王之位,圈禁在了宗人府。 而之后,皇舅舅驾崩,二表哥继承皇位不过三日,便听说太子哥哥上吊自杀了。 死也就死了,可孟贵妃和二表哥却说太子哥哥对新帝心存怨怼,圈禁期间犹觊觎皇位,才寻死的,当真其心可诛。 最后还是外祖母出面,二表哥和孟贵妃才未再追究此事,许太子哥哥葬在皇陵。 想到这些,她瞧着眼前的孟贵妃,愈发面目可憎了。 可她并不只是因着太子哥哥的悲惨才不喜孟贵妃的,而是因为,上一世,她被孟贵妃算计着嫁给了二表哥。 她知道,外祖母私心是不想她被困在紫禁城的,可出了这样的事情,又能如何。她虽未失去清白,可也影响了之后的亲事了。而她也被这样的荒唐事吓坏了,惊慌失措之下,只知道哭。 偏偏那个时候,母亲入宫来了,她以为,母亲许会给自己做主,可母亲却甩了她一记耳光,骂她恬不知耻。 即便是此刻回想起来,她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这之后,她便嫁给了二表哥,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二表哥根本不喜欢自己,一直倾慕孟玥。 而孟玥,对二表哥也是死心塌地,竟然跪在自己面前,说她甘愿做二表哥的侧妃。 那个时候,裴蘅才突然恍惚过来,自己根本就是被算计了,二表哥哪里是真的想娶自己,他为的,不过是爹爹手中的兵力罢了。 而母亲之所以纵容孟玥给二表哥当侧妃,也是因为她已经笃定,有她在,有贵妃娘娘在,孟玥迟早会取代自己。 事情发展确实如她们所谋划的那般,大婚之后,二表哥一直冷着自己,怕是谁都不相信,她大婚一年,竟然还是处、子之身。她是骄傲的,便日日陪着外祖母养花弄草,想就这样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不料,孟玥却突然陷害自己谋害皇嗣,害她早产。 二表哥连问都没问,便差人封了长春宫,扬言要废了她。 外祖母闻着这消息,当即就晕倒了,再没醒来。 裴蘅强忍着悲痛送走了外祖母,只以为会等来废后的旨意,她其实已经不在乎了,在这宫里,她已经是和死人无异了,又哪里会在乎这后位,在乎住在冷宫。 可没等她等来废后的旨意,就听说二表哥驾崩了,听说是外祖母大丧期间,一直未临幸美人,大丧过后,二表哥兴致一来,一夜幸了九女,死在了龙床上。 当时已经是太后的孟贵妃,哭的死去活来的,下令把这九个美人皆凌迟处死。 之后,孟贵妃便想着抱了孟玥所生的孩子,垂帘听政。 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关心外头的事情了,根本不知道父亲和谢钰竟然逼宫了,九门和京津冀皆被父亲和谢钰的人把持,朝臣们见状,也接连上折子拥立侧妃许氏所出的庶长子为新帝。 -- 第4页 看着这情景,孟贵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朝臣未必就是被裴家和镇国公府给控制了,他们担心的,不过是怕有朝一日外戚专权,担心她一直垂帘听政,不肯还政于小皇帝。 毕竟,孟玥和她是姑侄,若让孟玥的孩子为帝,那这天下,该就是孟家的了。 对此,孟贵妃倒是想反击,可最终不知因着什么,很快慈宁宫就传了消息出来,说太后娘娘即日往颐春圆长住。 裴蘅都未反应过来,便在朝臣们的跪拜下,以太后之尊,牵着小皇帝的手,坐上了皇位。 回想着这些,裴蘅只觉得身上愈发冷了。 孟贵妃见她脸色不好,只当她大病初愈,精神不济也是有的,所以也没有多想,笑着又说了几句怜惜的话,便准备离开。 沈皇后自然也不会多留,吩咐屋里的宫女好好侍奉裴蘅之后,也离开了。 薛太后没有留人,她把外孙女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这个时候,也觉得外孙女该好好歇着,才能早日好起来。 看着沈皇后和孟贵妃离开,裴蘅微微叹息一声,看着外祖母缓缓开口道:“外祖母,前些日子听说皇舅舅已经张罗着给太子哥哥娶妻,可是瞅中哪家的姑娘了?” 听着外孙女的话,薛太后明显愣了一下,下一瞬才反应过来,外孙女该也是觉得方才孟贵妃怏然没有把沈皇后放在眼中,有些感慨吧。 想着这些,她笑着掐来掐外孙女的脸颊,道:“你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心思这么重了。” 重生一世,裴蘅如何能不知道,外祖母也无心因着沈皇后和太子,真的和孟贵妃生了嫌隙,所以,她只乖巧的笑了笑,不再多言。 这样的静寂中,裴蘅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屋里也已经点了灯。 宝莘见她醒来,忙递了御膳房刚送来的银耳莲子羹,笑着道:“郡主,太后娘娘方才才回了慈宁宫。” 裴蘅缓缓坐起身,并没有接过银耳莲子羹,而是开口道:“先侍奉我沐浴更衣吧。” 宝莘有些为难的看着她,若是往日,她早就开口劝着了,可此刻,她看着郡主沉静的眸子,不容置疑的样子,她只能把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很快,裴蘅便沐浴完,宝莘侍奉着正给她梳妆,却在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郡主,宝姒姐姐晕过去了。” 听着这话,裴蘅唇角微微勾了勾,讽刺道:“不过才跪了两个时辰,就晕过去了。这莫不是觉得我罚了她,所以心存怨怼了?” 说着,她顿了顿,漫不经心又道:“既如此,她也无需在我身边当差了,便打发她往浣衣局去吧。” 这句话一出口,宫女们皆面面相觑。 郡主今日这是怎么了?要知道郡主往日里可是最喜欢宝姒姐姐的。 而且浣衣局是什么地方?依着宝姒姐姐的骄傲,去了哪里还有活命的份儿。 宝莘也诧异极了,可她并没有给宝姒求情,她倒也并不是嫉妒往日里郡主便宠宝姒,而是因为,她总觉得宝姒有些奴大欺主。 看宝莘恭敬的站在那里,裴蘅心里怎能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暗暗叹息一声之后,她正准备让宝莘拿起了银耳莲子羹过来,乾清宫那边却是来人了。 来人正是乾清宫总管太监戚贵。 “郡主,皇上听说您醒来,原是准备过来看您的。只是小王爷和太妃娘娘回京的路上,遇到了流匪,幸亏镇国公世子爷路过,才能顺利脱险。可小王爷还是挂了伤,皇上闻着消息,当即震怒,传了侯爷和兵部尚书入宫,下令肃清流匪。” 裴蘅听着这话,身子猛的一僵,皇舅舅招了父亲和兵部尚书连夜入宫! 半晌之后,她脑海中终于回想起了这件事。 上一世,秦太妃和小舅舅可不就是这个时候从金陵祭祖回京的。 太妃秦氏是外祖父驾崩那年新选的秀女,那一年,外祖父身子愈发不好,便把所有的事情交给皇舅舅管理,自己则去颐春圆躲个清闲。 而颐春圆中,自然少不了美人。外祖父老了,便愈发喜欢新人在身边侍奉。 等到外祖父驾崩,颐春圆这些美人,要不就是殉葬,要不就是往庵堂去当姑子,却不料,当时不过十八岁的秦氏,竟然有了身孕。 这孩子,可是皇家血脉,也因此,秦氏很快就被接到宫里来,八个月后,顺利生下了了外祖父最小的儿子,皇舅舅亲自赐名陵,并封为璟王。 而秦氏也被封为太妃,陪外祖母住在了这慈宁宫后花园。 而这一转眼,秦太妃便在宫里过了十八年,外祖母看她乖顺,四个月前便给了恩旨,许小舅舅奉她回金陵祭祖。 可谁都想不到,回京的路上竟然会遇到流匪。 宝莘看她呆呆的样子,只当她是吓坏了,急急道:“郡主!” 裴蘅恍然回神,看着戚贵道:“太妃娘娘可是已经回宫了?” 戚贵缓缓道:“小王爷被人护送着回了璟王府,太妃娘娘则由县主陪着回了慈宁宫。县主和太妃娘娘听说您病倒,一路上心急不已,原是想着直接来看您的,还是太后娘娘劝着,说今个儿便不要折腾了,才没过来的。” 戚贵口中的县主,正是秦太妃的娘家侄女秦潋,秦太妃被封为太妃之后,皇舅舅便封秦家大老爷为怀宁伯,秦太妃膝下虽有小舅舅,可小舅舅毕竟是男孩子,三岁之后便跟着皇子们往上书房去读书,并不随秦太妃一起住。外祖母怜惜太妃娘娘身边无人承欢膝下,便时常让秦潋入宫来,后来,还给了秦潋一个县主的封号。 -- 第5页 而这次,秦太妃回金陵祭祖,秦潋也得了恩旨随行。 上一世,裴蘅和秦潋便很是亲近,只可惜,秦潋却是比她还不幸,她上一世受了再多的委屈,可最终,还是享了太后之尊。而秦潋,却被辽东王世子给瞧上了,远嫁辽东,却抵不过辽东王世子的喜新厌旧,秦潋郁郁寡欢几年,还是去了,留下一子,听说是被新的王妃自幼苛责。 上一世,裴蘅做太后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想接了这孩子往京城来,可惜,她还未来得及见到这孩子,便重生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上一世到底有没有顺利入京。 第3章 . 苛责 “奴婢再说句不该说的话,郡主不…… 戚贵看着眼前明显有些神游九霄的裴蘅,眼中不免闪过几分诧异,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眼前的郡主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可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他便笑着道:“郡主,奴才还有些差事要办,就先退下了。” 裴蘅浅笑的点点头。 很快,戚贵便退了出去。 宝莘看着桌上才用了一半的银耳莲子羹,缓声道:“郡主,这银耳莲子羹已经冷了,要不奴婢让御膳房那边重做一份。” 裴蘅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也没什么胃口。” 宝莘听着,还未来得及再劝,却听裴蘅又道:“瞅着这时辰,父亲也该从东暖阁出来了吧。” 宝莘闻言,眼中满是震惊。 她侍奉郡主身边这么些年,怎能不知郡主和侯爷之间父女情分实属淡漠。 看着宝莘震惊的目光,裴蘅却不由想到上一世,外祖母离世后,外祖母身边的房嬷嬷竟然告诉自己,当年其实是父亲主动求了外祖母把她接到宫里来的,说是他常年征战在外,难免顾及不了后宅,怕她受了委屈。 可入宫有了外祖母的庇佑就不一样了,即便有那么一桩丑事,即便所有人指指点点,他相信,这对于裴蘅来说,会是最好的选择。 裴蘅此刻依旧记得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是多么不可置信。 她以为父亲不喜自己,更恨毒了自己,可到头来,其实是她错看了父亲。 她更记得,那日她携小皇帝登基,父亲往她的慈宁宫来,一夜间像是老了许多。 四目相对中,父亲首先打破了眼前的平静,满目的愧疚看着她道:“是父亲无能,若是当初,父亲能拦着你嫁给二皇子,便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了。” 说完,没等她开口,他又道:“只现在也不晚,有为父和世子爷在,定会护你无恙的。” 裴蘅记得自己当时听了这话,哭的像是个孩子。 父亲第一次把她搂在怀里,却是喃喃自语道:“若是当初,世子爷问你可否愿意嫁给他,你点了头,那该有多好。” 裴蘅听着这话,身子猛的一僵。 她以为这只是她和谢钰的秘密,没想到,父亲竟然是知道的。 她和谢钰是五岁那年上元节第一次见到的,她出宫赏花灯,却和谢钰一同被人拐走。 她记得,她和谢钰紧紧被绑在一起,她惊慌失措下,哭的眼泪鼻涕一把,那绑匪怕她引来人,抬脚就要踹她,那个时候,是谢钰一把护住自己的。 等两人被救后,她才知道,谢钰差点儿就死了。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谢钰和自己有些相似。 她因为母亲的那桩丑事,被人暗地里指指点点,更不得母亲喜欢,而谢钰,作为镇国公府过继的嗣子,却是镇国公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上元节那日,就是镇国公夫人谋划除掉谢钰,才暗中买通人的。没想到的是,她顺带也被拐走了。 因为他救过自己,外祖母便很是青睐他,之后便时常往宫里来请安。 很快,两人就慢慢长大了,谢钰先是入宫当了带刀侍卫,之后,又去了密云卫历练,后来,又去了禁军,皇舅舅很是赏识他。 要说他也是个胆大的,借着时常能出入宫廷,暗中没少给自己带吃的玩的东西。 宫里有规矩,出入不能夹私,他却根本没放在心上,要不就是自己亲自给她带了东西来,要不就是让不知哪里来的小太监,偷偷给她送来。 裴蘅自幼就在宫里,如何能不喜欢他送来的小玩意。 可裴蘅却从未想过,自己嫁给他。 因为对于她的婚事,自有外祖母做主。 何况她那会儿还未及笄,小姑娘家生性散漫,又怎么会想到危险已经在等着自己。 等到她被人算计和二皇子有了丑事,谢钰便偷偷溜到她屋里来,问她,可否愿意嫁给他。 当时的她,其实并非没有动容过。 可想到母亲给自己的那一记耳光,她又有何颜面再嫁给他。 甚至,还说了好多伤他心的话。 说什么他不过是镇国公府的嗣子,如何比得上将来继承大统的二表哥。 还说她从未喜欢过他给她带来的小玩意,说她眼皮子没这么浅,不过是没好意思丢掉罢了。 她当时着实厌恶自己,根本无颜面对他,所以才说了这些伤人的话。 谢钰那日是怎么离开的,她根本不敢多看他一眼,可即便她没看,他也知道他满目的失望和受伤。 她以为他定会恨自己,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和父亲一起,选择逼宫。 -- 第6页 要知道,这可是诛九族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 此时的安国公府,长宁长公主也已经听说了裴蘅醒来的消息。 想起这个女儿,长宁长公主的眼中尽是嫌弃和厌恶。 言嬷嬷侍奉她身边多年,到底是没忍住,劝着道:“殿下,郡主病倒的这几日里,您一次都没往宫里去,太后娘娘怕是生了好大的火。” 说着,她斟酌下,又道:“奴婢再说句不该说的话,郡主不过是一个孩子,您便是再不喜郡主,面上也该周全些的,否则,落了苛责的名声……” 言嬷嬷的话还未说完,长宁长公主便恼羞成怒的一把把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她气急败坏道:“她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有孝道压着,她还敢觉得我苛责了她不成?” 说完,她犹自不解恨,咬牙又道:“她怎么就不干脆死了呢?我这些年一切的屈辱,都是因为她这个累赘,若不是她的存在,我和裴山已经和离,事情过去这么些年,何以还有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 言嬷嬷侍奉自家殿下这么些年,这个时候,听着这些话,心中也不由觉得自家殿下有些凉薄寡情了。 这稚子无过,当年的种种,殿下就这样迁怒于郡主,这对郡主来说,确实有些不公平呢。 可言嬷嬷毕竟只是个奴婢,这个时候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可心中还是一阵后怕,这亏的郡主醒过来了,这次若是郡主真的有个什么差池,太后娘娘如何能绕得过殿下。 就说当年殿下和国公爷做下的丑事,太后娘娘其实是想过把殿下打发到庵堂去的,后来,不管是因着皇上对殿下这个嫡亲妹妹的恻隐之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殿下才得以嫁到这安国公府。 可虽说这件事情过去这么些年了,在太后娘娘心里,无异于是扎了一根刺。这也是为什么,太后娘娘不喜二姑娘的缘故吧。 同是殿下嫡亲的闺女,太后娘娘却把郡主当作眼珠子来宠着,可对于二姑娘,太后娘娘却淡漠的很。 这若不是有郡主时常带了二姑娘往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怕是太后娘娘只当自己没有二姑娘这个外孙女呢。 感慨间,门口便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孟玥缓步走了进来。 要说二姑娘和郡主同是殿下所出,可言嬷嬷瞧着眼前的二姑娘,还是觉得二姑娘和郡主相比,气质上,到底是差了些。 郡主自幼就在宫里,得太后娘娘和皇上娇宠,确实是二姑娘比不上的。 孟玥并不知言嬷嬷心里的嘀咕,她刚听说裴蘅醒来的消息,瞬间就觉得,心情坏透了。 裴蘅这几日里都未醒,外头都在传,她怕是醒不过来了。孟玥闻着这消息,睡觉都差点儿笑醒。 她和裴蘅同是母亲嫡出的女儿,可因着有外祖母在,所有人都宠着裴蘅。 凭什么?裴蘅哪里就值得这样的荣宠。 这些年,她一直都想着,如果裴蘅死了该多好,这样,外祖母就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嫡亲的外孙女了,到时候,所有的荣宠,就该是自己的了。 可没想到,裴蘅却这么命硬,愣是醒来了。 而她,之所以这个时候往母亲房里来,不过是气急之下想在母亲面前给裴蘅上上眼药罢了。 她这些年最了解裴蘅了,她不就是想得了母亲的喜欢吗?她便偏让母亲对她厌恶至极。 这么想着,她眼眶突然红红道:“母亲,女儿听说蘅姐姐醒来了。还好她醒来了,否则,若被人知道她是因着给母亲准备生辰礼,才染了风寒,不免又惹了流言蜚语。” 长宁长公主听着她的话,果然脸色更不好看了。 看着母亲愈发阴沉的脸,孟玥心中别提有多得意了。裴蘅,外祖母和皇舅舅再疼你又如何?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得了母亲的欢心。 不过心里再是得意,孟玥明日还是不得不往宫里一趟。 毕竟,她还得靠着裴蘅这蠢货,在外祖母和皇舅舅面前刷存在感的。 所以,她顿了顿之后,低声又道:“母亲,蘅姐姐大病初愈,玥儿便想着,明日往宫里去探望蘅姐姐。” 女儿的心思,长宁长公主又怎么可能不明白,想她捧在手心的女儿,却只能靠着那孽障得了母妃和皇兄的眼,长宁长公主便忍不住搂了女儿在怀里,怜惜道:“是母亲不好,让你受了这么些委屈。不过你放心,这次,母亲定会给你请封郡主。” 听着这话,孟玥豆大的泪珠却是落下来。 按说,她是母亲嫡亲的闺女,外祖母和皇舅舅给她一个郡主之位,原也算不得什么。 可母亲已经递了请封折子三次了,外祖母都未松口。 孟玥如何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外祖母便是不想让自己和裴蘅平起平坐,想让裴蘅一直压着自己。 因着这个,孟玥在贵女间别提有多没脸了。 就是此刻想起来,她都羞得慌。 更可恨的是,她得不到这郡主的封号倒也罢了,偏偏那怀宁伯姑娘秦潋,外祖母却封了她为安阳县主。 秦家算什么东西?秦太妃若不是生了小舅舅,怕这个时候,早已经殉葬了。 凭什么秦潋都能得了封号,她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难道就因为秦潋时常出入慈宁宫,和裴蘅情如姐妹吗? -- 第7页 第4章 . 觊觎 这一世,她便要尽数都讨回来。…… 孟玥正暗暗不愤着,却在这时,只见有丫鬟进来回禀:“殿下,听说太妃娘娘和小王爷回京的路上遇到了流匪,幸好镇国公世子爷路过,才没生了大事。” 长宁长公主听了,似笑非笑道:“这秦氏,倒是个好命的。” 对于秦太妃,长宁长公主原是根本不放在眼中的。可随着秦潋被封为县主,长宁长公主便觉得母后这是故意借此打她的脸。如何能不迁怒于秦太妃。 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四个月前,母后竟然给了秦太妃恩旨,许她回金陵祭祖。 闻着这消息,长宁长公主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小看这秦太妃了。她往日里瞧她老实本分,恭顺有礼,没想到,却是自己瞎了眼了。 否则,母后何以这样厚待她。 怕是她为了这一日,没少费尽心思讨母后开心吧。 想到这,长宁长公主的眼神更冷了。 丫鬟看她这般,战战兢兢又道:“回禀殿下,刚刚还有消息从宫里传了出来,说皇上闻着太妃娘娘遇险的消息,连夜召了勇毅侯和兵部尚书往东暖阁去了。” 勇毅侯三个字一出口,长宁长公主更是白了脸。 看着母亲这般,孟玥心中越发得意了。她素来掐尖要强,如今和裴蘅比,虽然落了下风。可谁让裴蘅是勇毅侯的女儿呢?只碍着这个,母亲便绝对不会喜欢裴蘅。 而此时的谢钰正陪着璟王在王府后花园吃茶。 “皇兄不是派你往西北暗查地下马市吗?怎么这么快就回京了?”璟王周陵一边说着,一边亲自给谢钰倒了茶,只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谢钰怎能不知他在故意调侃自己:“小王爷,你该感谢我才是,若不是我提前回京,今日小王爷怕是不好全身而退吧。” 周陵见他嘴硬的样子,笑道:“今日没你在,本王不过多几道伤口,也算不得什么。” 说完,他却突然改了方才调侃的口气,认真道:“蘅儿已经醒来了,你也别太担心了。有太后娘娘在,不会有人欺负了她的。” 谢钰听了,却是冷冷道:“旁人是不敢给她委屈受,可那位,就不一定了。” 周陵怎能不知他的言外之意,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无解,想了想,他沉声道:“蘅儿便是太善良了,被太后娘娘保护的太好。你若真的不放心,便想法子娶了她吧。这样,皇姐即便再不喜蘅儿,还敢闹腾到你面前不成?” 谢钰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若不是为了这样的私心,他这些年就不会这么拼命。 可他不得不承认,他心口真的是憋了好大一口气,若欺负裴蘅的是别人,他定有千百种法子替她讨回来,可偏偏,这人是长宁长公主。 偏偏,裴蘅像个傻子似的,想得了母亲的喜欢。 周陵如何能不知道他心里的憋屈,安慰他道:“好了,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的。这次蘅儿差点儿没醒来,太后娘娘发了好大的火,就碍着这个,长姐多少会收敛一些的。” 说完,他又笑着道:“何况,你不回来了吗?而且还有我,有我们护着,再不会有这样的意外的。” 听着这话,谢钰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看着周陵,转移话题道:“小王爷也别光担心我,你的婚事,太妃娘娘怕也已经开始头疼了。也不知,会是哪家的贵女。” 提及此事,周陵一改方才的漫不经心,淡淡道:“娶谁不都一样?母妃这些年在宫里默默无闻,全靠太后娘娘庇佑。可秦家,还是招了别人的眼红。就我这个小王爷,别看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可也的顾及帝心难测。所以,我可不敢奢求和那些高门侯府联姻,娶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当个闲散王爷,就好了。” 裴蘅并不知谢钰和璟王这个时候在谈论自己,她才重生归来,脑子里恍恍惚惚的,只懒懒的靠在大红色金丝迎枕上,回想着上一世的事情。 可上一世那么多的事情,她脑海中却忍不住闪过她入主慈宁宫后的事情。 那个时候,朝政几乎已经被谢钰掌控,外头都在传,他有不臣之心。裴蘅却懒得理会这些,外祖母已经去了,这周家的江山,和她又有什么关系,所以,她非但没有想着削谢钰的权,反倒是亲自封他为摄政王。 朝臣们见此,面儿上不敢多言,可弹劾的折子却日日都会送到慈宁宫来。 谢钰不会不知道自己被弹劾,却根本不为所动,还是惯例往她慈宁宫来请安。 似乎一夜间,他成了那个让人讳莫如深的摄政王,再不是那个能和自己谈笑,哄自己开心的镇国公世子。 对此,裴蘅并不觉得伤心,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自己当初说的那些残忍的话,谢钰和她生了嫌隙,也是情理之中。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等到她生辰那日,谢钰却是醉醺醺的跑到了她宫里。 依着宫里的规矩,这个时候宫门已经是落了锁,可他却这样出现在她的慈宁宫,裴蘅气的便要让宫女送他出去。 可他却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样,一把横抱起自己,进了内室。 她气的便去挠他,熟料,他却整个人埋在自己身上,傻笑道:“蘅儿,和我离开这紫禁城吧,只你和我,再不会有别人来打扰。” -- 第8页 她艰难的对着他的视线,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世人皆知她是二表哥的皇后,如今又是慈宁宫太后娘娘,和他一起消失,会有多少流言蜚语。 谢钰见她摇头,却是瞬间红了眼,看着她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凌迟一样。 时间不知过不去多久,他终于拂袖而去。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一夜,再未入眠。 时间很快过去半个月,那一日,她依旧携小皇帝上早朝,却听朝臣们隐隐在议论,说是谢钰要娶裴仪为妻了。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携小皇帝坐上龙椅的,不知是不是香炉里的龙迭香烧的太浓了,她只感觉头晕晕的。 透过珠帘,她下意识的向谢钰看去,只还没看清他的脸,她便一口血吐了出来。 香炉里的龙迭香有问题! 脑海中才闪过这个念头,她就已经被谢钰搂在了怀里,“传御医!传御医!” 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她浅浅一笑,伸手轻轻摸过他的脸颊,喃喃道:“这样也好……” 谢钰微微一愣,下一瞬,却厉声道:“不,我不许你死!” 裴蘅此刻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有些恍惚。 许是因为上一世的记忆,这晚,裴蘅睡的并不安稳,宝莘不由有些担心,“郡主,奴婢可要传了御医来。” 裴蘅摇摇头。 宝莘见状,只暗暗叹息一声,点了安神香,这才缓步退了出去。 裴蘅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经亮了。 “郡主,玥姑娘今个儿进宫来了,这会儿正给太后娘娘请安呢。”说完,她顿了顿,又道:“还有柳氏今个儿一大早也递了请安折子入宫,说是要带了三姑娘入宫探望郡主呢。” 裴蘅听了,顿时满目的嘲讽。 如果说上一世,自己最讨厌谁,该就是裴仪了。 毕竟她是柳氏所生,自己又固执的认为,爹爹是和柳氏先有了苟且,母亲才选择了和离。 所以,上一世的自己,没少给裴仪没脸,而裴仪,也没少和她明争暗斗。 所以,这会儿听到两人相继入宫来探望自己,裴蘅便觉得讽刺极了。 尤其想到上一世,谢钰求娶裴仪,裴蘅心中便更是一阵烦躁。 宝莘几个宫女看她这样子,不由面面相觑,郡主这是怎么了,昨个儿罚了宝姒不说,今个儿,玥姑娘入宫来,怎么瞧这郡主像是不开心的样子。 裴蘅怎能不知道宫女们在想什么,淡淡道:“侍奉我梳妆吧。” 这边,宝莘才刚侍奉裴蘅梳好妆,便听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 很快,只见孟玥一身碧荷色银丝褙子,月白色条线裙,头戴红宝石珠花,脸上满是笑意,缓步就走了进来。 而跟在她身后的正是秦潋,一身淡紫色折枝衣裙,看着裴蘅时,眼中却难掩担心。 看着眼前的两人,裴蘅觉得上一世的自己真的蠢透了,上一世,她虽和秦潋情如姐妹,可和孟玥相比,她其实更亲近和自己有一半血缘的孟玥。 “蘅姐姐,今个儿怎么不见宝姒那丫头,可是病了?” 在裴蘅恍惚的这当口,孟玥已经坐了下来,一副和她姐妹情深的样子。 裴蘅神色淡淡地看着她,开口道:“昨个儿她在外祖母面前失了规矩,所以我罚她往浣衣局去了。” 孟玥的眼中果然满是惊讶,强撑着嘴角的笑容,朝裴蘅笑了笑,“能让蘅姐姐罚了她往浣衣局,可见真是这丫头失了规矩了。” 说罢,她又道:“只宝姒这丫头侍奉蘅姐姐身边多年,蘅姐姐不会一直让她呆在浣衣局的吧。” 听着她这话,裴蘅心道,自己果然猜对了,这宝姒该就是母亲安排入宫的,母亲便是让自己自幼就和父亲离心。 看裴蘅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好看,孟玥瞬间脸上讪讪的。这若是换做往日,她说这话,裴蘅这蠢货肯定就饶了宝姒了。 可眼前的裴蘅却是突然冷了脸。 这样的裴蘅是孟玥不熟悉的,往日里,虽然裴蘅是郡主之尊,可每每被她哄骗的团团转,她的这郡主的身份在她眼中便是笑话。 可现在,她那浑身的冷意,眼中的倨傲,让孟玥突然心口堵得慌。 她不得不承认,裴蘅这样的倨傲和娇纵,是那样的刺眼。 裴蘅哪里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她自问把自己玩的团团转,今日看自己不再附和她,肯定气都气死了。 想到她怒极攻心却还不得不对着自己笑,裴蘅的心情瞬间就好了。 上一世,已经成为过去。 这一世,她便要尽数都讨回来。 这么想着,她故意笑着道:“玥妹妹这么替宝姒说话,莫不是想和我讨了宝姒在身边侍奉。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虽宝姒是登记在册的宫女,可我和皇舅舅还有外祖母说一声,外祖母他们肯定不会不同意的。” 孟玥听着这话,别提有多恼羞成怒了。 她得母亲娇宠,哪里就眼皮子这样浅,瞧上了裴蘅身边侍奉的宫女。 而且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别人只会说她觊觎裴蘅的东西,如何能不有损自己的名声。 第5章 . 相见 他后来有没有娶裴仪呢? 裴蘅却仿若没有发现自己的倨傲,懒懒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 可这样的漫不经心落在孟玥眼中,却越发让她羞恼了。 -- 第9页 不过想到几日后便是母亲的生辰,想到到时候裴蘅定会被母亲迁怒,她心中的怒火便消散了许多。 她最了解裴蘅不过,她这些年满心想得到母亲的喜欢,只碍着这个,她便别想这样得意。 等她回去,定要在母亲面前给她上上眼药,这样,她就不信生辰宴那日,她成不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这么想着,她柔声转开话题道:“蘅姐姐,三日后便是母亲的生辰宴了,姐姐给母亲绣的那万寿图,要我说啊,这剩下的大可以交给宫里的绣娘来完成,姐姐没得为了这个,再伤了身子。” 话音刚落,却见裴蘅噗嗤笑了出来。 裴蘅若是没记错,上一世的孟玥,也说过同样的话。 她那个时候,还因着万寿图自己没能亲手完成,心里忐忑不安,害怕母亲觉得她失了孝心。可想到外祖母差人看着自己,不让自己再动一针一线,孟玥又这般宽慰自己,她便没有多想,把万寿图交给了宫里的绣娘。 她浑然不知,等待自己的竟然是那样的难堪和羞辱。 想到这些,她目光直接便向孟玥看去,似真似假道:“便依妹妹所言吧。” 听她这么说,孟玥眼中闪过一抹嘲弄。 裴蘅岂能看不到她的嘲讽。 正在这时,有宫女缓步进来回禀:“郡主,小王爷和镇国公世子爷今个儿入宫来了,这会儿刚从太后娘娘屋里出来。” 谢钰竟然入宫来了? 裴蘅虽知道自己避无可避的会见到他,可想到上一世的种种,她还是不由身子一僵。 裴蘅没想到的是,只这出神的功夫,便听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便传来男子的谈笑声。 裴蘅如何能不知,谢钰和小舅舅定是听说自己病了的消息,过来看自己了。 孟玥并没有注意到裴蘅的异常,她一听着小舅舅和谢钰入宫来了,心中便满是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大家都这样关心裴蘅。 小舅舅奉太妃娘娘往金陵祭祖,谢钰则奉旨往西北去,两人都才刚刚回京,就急着来看裴蘅了。 裴蘅到底有什么好的,她不过是仰仗外祖母的怜惜罢了,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担心她。 这么想着,她不由暗暗打量着面前的裴蘅,只见她一身浅粉色金丝褙子,同色月花裙,因为大病初愈,并未怎么上妆,乌黑的头发只简单的挽起,可这样的裴蘅,却是那样的耀眼。同样都是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可比起裴蘅,她却只称得上是小家碧玉,小舅舅和皇舅舅眼中,似乎也只看得到裴蘅。 裴蘅才没有心思去理会孟玥的嘀咕,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见到谢钰,裴蘅倒是想找个借口避开,可这样的话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一直都记得,上一世,自己在他怀里死去,那紧紧搂着她的双臂,满眼的措手不及和绝望,她努力的想安慰他,可惜,身子虚弱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后来有没有娶裴仪呢? 重生归来,裴蘅一直都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却不料,谢钰却这么快就入宫来了。 很快,谢钰和周陵便进来了。 没等裴蘅开口,孟玥便强撑着嘴角的笑意,故意看这周陵,打趣道:“小舅舅,上次玥儿生病,也不见小舅舅这么急着来探望呢。小舅舅这样偏宠蘅姐姐,小心玥儿心里泛酸。” 孟玥面上笑意嫣然,可私心她是瞧不上周陵这个小舅舅的。 秦太妃当时不过是颐春圆的美人,若不是肚子里有了遗珠,这会儿不定早就殉葬或者在庵堂青灯常伴。 可虽是瞧不上,她还是有些讨好周陵的心思。 这阂宫内外都知道,皇舅舅很是看重小舅舅这兄弟,外祖母也很是偏宠小舅舅,她自然想想着法子得了小舅舅的眼。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她想抢走小舅舅对裴蘅的独宠,反正只要是裴蘅有的,她总想着抢过来。 孟玥的话音刚落,周陵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拿了一个匣子出来。 孟玥瞧着眼前的黑漆雕花匣子,故作撒娇道,“小舅舅。” 等到她瞧见匣子里装的七彩陶人,却不由有些兴致缺缺,却还是装作乖巧懂事道:“我记得蘅姐姐最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了,不如让蘅姐姐先挑吧。” 裴蘅见自己被点名,终于回过神来。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钰,可她已经打定主意了,既然老天爷让她重生一世,那么一切就慢慢来吧。 想通这些之后,她敛了敛神,伸手从匣子里拿出一个笨拙可爱的陶人,道:“真可爱。” 话才说完,便见周陵一副受用的样子。 孟玥瞧着眼前这一幕,却是不舒服极了。 这边,谢钰瞧着眼前消瘦了许多的裴蘅,却是有些笑不出来。 裴蘅自然也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了,暗暗定了定神之后,她抬眸看着谢钰叫了声:“钰哥哥。” 上一世,自从她被谢钰救下之后,外祖母便经常召他往宫里来,又因为谢钰比她长了三岁,所以便让她叫谢钰一声钰哥哥。 起初她还不愿,她长这么大,除了几个皇子表哥,可从未叫过别人哥哥。 只是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习惯了这样叫他。 或许是他总是瞅着机会哄自己开心。 -- 第10页 也或许,是因为他总时不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吧。 可是重生一世,想到自己上一世和谢钰的纠结,她这声钰哥哥便叫的有些心虚。 所以,根本没和谢钰对视几秒,她便急急避开了。 裴蘅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她落在谢钰眼中,却是不由让他想起受惊的小兔子。 不由得,他紧紧攥紧了手,嘀咕道,难不成是自己方才脸太臭了,把蘅儿给吓坏了。 可不致于啊,蘅儿除了对着长公主的时候畏畏缩缩的,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可是从来都不受任何委屈的。 哪次不是和她没大没小,嘴上叫着钰哥哥,可若自己不小心惹了她不开心,她能直接让宫女把自己赶出去。 还好,周陵和谢钰没呆多久就离开了。 两人一个是小王爷,一个是镇国公世子,可到底是外男,这样长时间呆在后宫,也有些不像话。 等到两人离开,裴蘅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孟玥也不想继续在裴蘅面前演戏,也离开了。 屋里便只留下裴蘅和秦潋两人。 秦潋和她自幼要好,这个时候,终于是难掩担心道:“郡主,您和世子爷可是闹别扭了?” 裴蘅听着,顿时失笑,“没有。” 听她这么说,秦潋却是愈发奇怪了,若是没有闹别扭,怎么方才郡主和镇国公世子之间的气氛那么奇怪。 裴蘅此刻却没有时间和她解释这些,她笑着召了宝莘上前,在她耳侧低语了几句。 宝莘闻言,满是惊讶,可也没说什么,便缓步退了出去。 秦潋愈发奇怪了,总觉得今日的郡主,怪怪的。 便是方才和孟姑娘在一起时,似乎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往日里,孟姑娘每次入宫,郡主总有收不完的话和孟姑娘说。可刚刚,若是她没有看错,郡主对孟姑娘却是很淡漠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瞬间就消散了。 许是她多心了,郡主大病初愈,说不定只是缺了精力也是有的。 却说孟玥才出了慈宁宫,长长的宫道上,她满是讽刺道:“我看那裴蘅便是个眼皮子浅的,小舅舅不知从哪里寻来的陶人,她竟还当作宝了。” 见姑娘说的这般直白,丫鬟长瓶忙开口道:“姑娘,这宫里人多眼杂,您这样的话若是被人听去了,可就麻烦了。” 孟玥冷哼一声:“怕什么?何况我有没有说错,小舅舅那样宠着裴蘅,不就是想借此讨了外祖母的开心,那秦潋也是,一副不争不抢,温柔无害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恶心。” “还有那谢钰,一个过继的嗣子,不过就是当初救过裴蘅,才得了外祖母的眼,得以时常出入宫廷。可他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见着我时从来都没有该有的恭敬。” 孟玥越说越气,长瓶听着她的抱怨,却是暗暗叹息一声。 自家姑娘到底是气不过自己没有郡主的封号,所有才愈发掐尖好奇,觉得小王爷和镇国公世子爷怠慢了她吧。 可她这个时候,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盼着长公主殿下能早日为姑娘请封郡主,这样,姑娘许久不会这样喜怒无常了。 长长的宫道上,长瓶正暗自嘀咕着,却在这时,一个宫女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扑通一声便跪在自家姑娘面前。 等看清来人竟然是郡主身边侍奉的宝姒姑娘时,长瓶瞬间就愣住了。 宝姒却是哭哭啼啼道:“二姑娘,求您救我。奴婢不要一辈子呆在浣衣局,还请姑娘大发慈悲,允奴婢在姑娘身边侍奉吧。” 这样哭哭啼啼的,如何能不招惹了宫女和太监们的侧目。 孟玥气的险些跳脚,厉声道:“你这贱婢,在胡说什么!” 宝姒却哭的更厉害了,就和疯了一样:“二姑娘,这些年奴婢对您一直忠心耿耿,求您怜惜奴婢一次吧。” 说到后来,她直磕头道:“求姑娘怜惜奴婢。” 孟玥几乎是被气糊涂了,一脚便朝她踹去,不料,宝姒却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面色苍白。 慈宁宫里,薛太后正和秦太妃聊着金陵祭祖的事情,总管太监郑安却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等薛太后听说,宝姒被孟玥一脚踹的吐了血,当场毙命,薛太后再忍不住,猛的一拍桌子,“这孽障!竟敢这样不知所谓!” 薛太后老了,可她并不糊涂,昨个儿宝姒才被外孙女罚到了浣衣局,今个儿竟然就偷偷摸摸离开浣衣局,跪在孟玥面前,薛太后便是再愚蠢,都恍惚过来了,这宝姒,根本就是女儿安排到宫里来的。 想到这个,薛太后脸色瞬间更白了。她自以为当初自己精挑细选,选了宝姒这几个宫女在外孙女身边,却从未想过,原来一开始就错了。 秦太妃也瞬间恍惚过来,神色也是凝重极了。 而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在后宫传开了。 第6章 . 掌嘴 “来人!给哀家掌嘴二十,往后哀…… 翊坤宫里,孟贵妃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消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褚嬷嬷看主子脸色这般难看,小心翼翼又道:“娘娘,奴婢已经差人打听过了,说是昨个儿郡主才打发了宝姒那丫头往浣衣局,今个儿二姑娘就替这宝姒在郡主面前说话了。郡主性子天真散漫,倒也没恼她,甚至还说若二姑娘喜欢宝姒这丫头,可以放她出宫去侍奉二姑娘。” -- 第11页 这话才出口,孟贵妃一把便把桌上的杯子摔在了地上,脸色苍白道:“这蠢货,本宫之前还以为她乖巧懂事,可今日看看,根本就是掐尖好强,郡主身边贴身侍奉多年的宫女她都敢讨要,这若传出去,外人是该说我们孟家出来的姑娘根本不知何为长幼尊卑了。” 对于孟贵妃来说,若今个儿这事儿只是小姑娘家的小吵小闹,她原是不该插手的。毕竟郡主和玥丫头都是长宁长公主所出,真要闹腾出什么来,自然有长公主顶着。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不知所谓的东西竟然会在宫里闹出人命来。这也太不像话来。 而她这么一闹腾,孟家势必会被牵扯其中。 她这个贵妃娘娘,又哪里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些,孟贵妃更是气急了,咬牙切齿道:“可给长公主那边传过话了?” 褚嬷嬷恭敬道:“奴婢方才就打发人出宫去了。只是,长公主这些年最是宠着二姑娘,怕是一会儿入宫来时,可有的闹腾了。” 孟贵妃听着,似笑非笑道:“她到底是太后娘娘肚子里出来的,和皇上又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所以,本宫巴不得她闹腾呢,这事情若能因着她哭求一场翻过去,本宫也就无须头痛了。” 却说这边,裴蘅和秦潋正往薛太后寝宫的路上。 等两人绕过抄手游廊,便见孟玥脸色苍白的跪在院里。 看着裴蘅过来,孟玥脸上有着一闪而逝的屈辱,可很快,便被委屈和受惊为替代了。 “蘅姐姐,我是冤枉的,我也不知道那死丫头怎么会突然闯到我面前,更不知道后来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说着,她急急又道:“肯定是那死丫头故意算计我的,若是母亲知道那贱婢敢这样算计我,定不会轻饶她的……” 若是上一世,看着这样的孟玥,裴蘅应该会心软吧。 可重生一世,她却不要再这样被她耍着玩了。 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 这么想着,裴蘅瞬间双眼泛红,乌黑明亮的眸子瞬间涌上泪水,喃喃道:“方才妹妹往我屋里来,言语间尽是替宝姒求情的意思,我便随口说了一句,若是妹妹愿意,我未尝不可允了宝姒出宫侍奉妹妹。可是因为我这句无心之言,才让妹妹这般恨毒了宝姒,下这样的狠手?” 孟玥万万没有想到,原该站在自己这般的裴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是裴蘅揣测到了宝姒是母亲安排进宫来的,所以迁怒到了自己? 想到这,她一把便抓了裴蘅的衣角,急急解释道:“蘅姐姐,宝姒确是母亲安排入宫的不错,可母亲也是念着蘅姐姐,怕蘅姐姐在宫里受了委屈,才这样做的。而妹妹既知母亲对姐姐的用心,有怎会想和姐姐讨要来这丫头,也更不会因着姐姐一句戏言,对这丫头……” 说到这,孟玥更是一副梨花带雨,饱受委屈的样子。 裴蘅却根本没有耐心看她在这里演戏,只挣脱开她的手,缓步便离开了。 孟玥看裴蘅狠心离开,先是一怔,之后便满是羞恼和恨意。 裴蘅这贱人,今个儿是疯了不成? 若是母亲知道她这样对自己,定不会饶了她的。 “姑娘,您别怕,长公主殿下这会儿也该闻着消息,很快就会入宫来救您的。”长瓶见自家姑娘狠狠盯着郡主离去的背影,怎能不知道她心里的嘀咕,原也不该她多嘴的,可想到这毕竟是在宫里,姑娘若是再不知轻重,自己今个儿这小命怕是就交代在这里了。 姑娘有殿下护着,不过是被责罚,而自己,又有谁会护着自己。 裴蘅才不管孟玥那几乎要杀死自己的目光,尤其想到自己才重生回来,便让孟玥栽了这样的跟头,她便觉得脚下的步伐都有力了许多。 薛太后早已闻着外头的动静,见她来了,更是慈爱的招手让她往自己身边来。 “外祖母,玥妹妹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蘅儿不好,不该打发了宝姒往浣衣局去,更不该在玥妹妹替宝姒求情时,和玥妹妹开玩笑说,若她喜欢宝姒,便让宝姒往她身边去当贴身丫鬟。” 薛太后见她这个时候了,还再为着这个自责,心中更是怜惜,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慈爱道:“这又怎是你的错。那孽障敢犯下这样的弥天大错,外祖母看都是被你母亲给娇纵坏了。” 听外祖母提及母亲,裴蘅更是满眼的忧心,又道:“外祖母,妹妹一直跪在外头,母亲一会儿往宫里来,怕是要怪蘅儿没照顾好妹妹。” 裴蘅这话一出口,更是让薛太后冷了脸,挑眉道:“她敢!” 就在裴蘅和外祖母说话的这功夫,长宁长公主的轿辇刚过了东华门。 言嬷嬷看自家殿下铁青的脸,斟酌下,到底是小声道:“殿下,您一会儿可不能句句护着二姑娘,二姑娘这毕竟是手上沾了人命,太后娘娘怕还在气头上,奴婢担心殿下一味护着二姑娘,反倒是不好。” 听着她这话,长宁长公主的脸色变得愈发不好了,气急败坏道:“区区一个贱婢,玥儿即便真的失手弄死了她,又如何?难不成,母亲和皇兄还想玥儿给这贱婢赔命不成?!” 说完,她犹不解气,又道:“要不我说那孽障就是个晦气的,玥儿今个儿不过是入宫探望她,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言嬷嬷闻言,忙劝着道:“殿下,这话您可万万不能在太后娘娘面前说的。否则,太后娘娘只怕更饶不了二姑娘。” -- 第12页 长宁长公主虽确实是恨毒了裴蘅,可这个时候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很快,长宁长公主便到了慈宁宫。 才下轿辇,她便见宝贝女儿孤零零的跪在院中。 见她来了,孟玥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哭着就扑在她怀里。 想到母亲为了一个贱婢竟让女儿受这样的委屈,长宁长公主瞬间便忘记了言嬷嬷一路上的叮嘱,拽着女儿直接就闯进了薛太后的寝宫。 薛太后看她这样横冲直撞,当即便冷了脸,没等她动怒,却见长宁长公主哭着跪在了地上,“母亲,女儿知您这些年一直都不喜欢玥姐儿,可您难道忘记了,玥姐儿也是您嫡亲的外孙女啊。” “您当真要为了一个贱婢,这样罚玥姐儿。” 顿了顿后,长宁长公主又道:“何况,今个儿这事儿,怕也没有那么简单。玥姐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怎会真的要了那贱婢的命。要我看,别是这贱婢本就患了什么重病……” 长宁长公主的话还未说完,薛太后再忍不住,拿起身侧的杯子,就朝她扔去。 滚烫的茶水就这样倒在长宁长公主身上,长宁长公主先是不可置信,接着便是一阵羞恼。 可没等她再开口,薛太后就厉声道:“你还敢替着孽障说话!哀家这些年看她在蘅儿面前晃悠,只当她还算是乖巧懂事,却不想,她是这样的心狠手辣。” 长宁长公主听着这话,正要辩驳,却听薛太后又道:“还有你,你的手伸的如此之长,竟然一开始便安插了人在蘅儿身边。哀家当真是小看你了。” 被母后当场戳穿,指着鼻子骂,长宁长公主又岂能抵赖,情急之下,只哭着道:“母后,女儿并非有意瞒着您,女儿不也是担心蘅儿在宫里受了委屈。” 这话说出来是怎样的讽刺,薛太后看着她的目光,更是满目的失望。 所以,没等她说完,薛太后便一声厉呵,“闭嘴!” 长宁长公主这才有些慌了,慌乱之下,竟是满目责备的看向裴蘅,沉声道:“蘅儿,你太让母亲失望了。你和玥儿都是母亲肚子里出来的,今个儿玥儿若不是为了探望你才入宫来,何以会有这样的事情。可你当姐姐的,竟不肯替玥儿说一句话。” 被母亲突然点名,若是换做往日,裴蘅该会很手足无措吧。。 可此刻,她却再不会害怕了。 她早已不是那个任由她苛责的女儿了。 想到这些,裴蘅装作受伤的缓缓跪在地上,声音哽咽道:“母亲……” 这两个字一出口,她便一副伤心至极的样子,豆大的泪珠更是忍不住落下来。 薛太后见状,气的脸色更是苍白,气呼呼道:“来人!给哀家掌嘴二十,往后哀家倒要看看,她还会不会这么不长记性!” 孟玥瞬间就愣在了那里,怎么会,她是不是听错了。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哭着跪爬在薛太后面前道:“外祖母,玥儿知道错了。玥儿定会好好悔改,求您饶过玥儿这次吧。” 长宁长公主也愣住了,忙要把孟玥护在怀里。 可在场的嬷嬷们又岂是吃素的,直接便拦了她。 另外两个嬷嬷则一把制住孟玥,没等孟玥再哭叫,便听啪啪的声音响起。 很快,孟玥脸上便满是伤痕。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裴蘅心里不由冷哼一声。 她既重生一世,便会把自己上一世受的委屈,千百倍的讨回来。 而眼前,不过是开始罢了。 她再了解孟玥不过,她性子那样骄傲,却被外祖母这样让人掌了嘴,她怕是死的心都有了吧。 很快,宫人们便责罚完了,薛太后前几日因着裴蘅卧病在床,本就有些乏了,今个儿,再被长宁长公主和孟玥这么一闹腾,她更是有些体力不济。 所以,她看都没看孟玥和长宁长公主一眼,懒懒便道:“都退下吧,哀家也乏了。” 长宁长公主替女儿委屈,可看着母后这般,她怎能不知道,母后这样重罚了玥儿,未必就是真的因为死了一个贱婢。 而是自己一早就安插了宝姒在那孽障身边。 她即便是再委屈,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半个字的委屈也不敢再说。 第7章 . 不甘 这些年,长公主虽未松口,可母亲…… 打傻了的孟玥就这样被丫鬟扶着出了慈宁宫。 长宁长公主看着女儿脸上一道道伤痕,怎能不心疼。 孟玥也委屈极了,哭着看着母亲道:“母亲,玥儿自幼便知自己不得外祖母喜欢,可玥儿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外祖母竟然会如此心狠。那宝姒不就是个贱婢,死了又如何?可外祖母却让人这样责罚我。” 要说孟玥不恨,是假的。她自幼得母亲娇宠,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尤其此刻,她脸上火、辣辣的,再想到三日之后便是母亲的生辰宴,到时候,自己只怕更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话了。 想到自己竟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指指点点,孟玥更是哭的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言嬷嬷瞧着眼前这情景,生怕殿下再把事情闹大,忙开口对着孟玥道:“二姑娘,您可不好再哭的,要知道这伤口最是沾不得泪水。若是不小心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言嬷嬷这话一出口,孟玥瞬间便一阵惊慌,想到自己会有毁容的风险,她到底是强忍住了泪水。 -- 第13页 只不哭是不哭了,想到今日裴蘅那样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想到她倨傲的背影,她还是故意和母亲告状道:“母亲,外祖母罚我,玥儿不敢委屈。玥儿伤心的是,蘅姐姐今个儿竟然也和变了一个人一般。玥儿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些年玥儿那样亲近蘅姐姐,却换来蘅姐姐今日这样的淡漠。难不成,她因着得知宝姒是母亲安排到她身边,对母亲生了怨怼之情,也迁怒到了玥儿。” 孟玥这话可谓是火上浇油,果然,她的话才说完,便听长宁长公主一声怒喝:“她敢!” 裴蘅无需亲眼见到,也知道母亲和孟玥这个时候怕是恨不得掐死自己。 只她再也不会害怕了,她刚侍奉着外祖母歇下,和秦潋刚出了外祖母的寝宫,转过抄手游廊。 这时,却见不远处隆庆帝的身影。 若是上一世,裴蘅一定会乖巧的给皇舅舅请安,就像是自己从未受过任何委屈一样。 可这一世,裴蘅觉得自己未尝不可以告告状。 这么想着,待隆庆帝走近后,裴蘅便忍不住抽泣道:“皇舅舅,蘅儿好怕。蘅儿知道在母亲心里,自己一直都比不上玥妹妹。可今日,玥妹妹却因蘅儿身边的宫女受了罚,蘅儿只怕更惹了母亲生气。” 如果说刚开始裴蘅还有些演戏的成分,那么说到后来,她是真的觉得委屈了。 她越说越伤心,哭的眼睛红红,睫毛颤颤,落在隆庆帝眼中,又如何能不生了怜惜之情。 所以,没等裴蘅再说什么,他沉声就吩咐戚贵道:“你去告诉贵妃,让她亲自挑了教导嬷嬷往安国公府去。” 裴蘅原也只是想给母亲和孟玥上上眼药,怎么都没想到,皇舅舅竟然直接命贵妃娘娘挑选教导嬷嬷往安国公府。 这教导嬷嬷自然是去教孟玥规矩去的,到时候,母亲就是再怜惜孟玥,怕也只能忍着。 而孟贵妃,因着这事儿也算是颜面尽失,又岂会和母亲没有嫌隙,对孟玥这个侄女,怕也是心头刺了。 裴蘅想到母亲和孟玥气的跳脚的样子,差的点儿没笑出来。 不过,皇舅舅就在眼前,她可不敢太放肆,反倒是装作忧心忡忡,喃喃道:“皇舅舅,这样好吗?” 看她一副小可怜样儿,隆庆帝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小东西,也该学着胆大一点儿的。” 翊坤宫里,孟贵妃很快便接到了皇上的口谕。 没等孟贵妃开口,褚嬷嬷便低声道:“这些年,皇上不喜皇后娘娘,后宫之事,早就交给娘娘您处理,可这次,皇上竟然传了这样的口谕,可见是真的动怒了。” 这话褚嬷嬷不说,孟贵妃又如何能不清楚。 她暗暗叹息一声道:“哥哥当年若没有和长公主的那一桩丑事,本宫也不至于像今日这样难堪。” 褚嬷嬷道:“娘娘,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而此时的长春宫里,沈皇后也听说了太后娘娘罚了孟玥的事情。 只是,不管是孟玥被罚,还是长公主殿下灰溜溜出宫,这些都不是沈皇后关心的。 她如今,唯一的挂心的事情便是太子。 太子愚钝,朝堂间早有废太子的声音。 沈皇后因此胆战心惊多年,可到了后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小佛堂中诵经念佛。 “娘娘,您歇一歇吧。”封嬷嬷看她这般,低声劝道。 却在这时,有小宫女缓步走了进来。 这小佛堂轻易是不让人进来的,这个时候,有宫女过来,想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封嬷嬷一个眼神看过去,宫女便低声回禀道:“娘娘,听说戚公公刚刚往翊坤宫去了,说是皇上有口谕,令贵妃娘娘寻了教导嬷嬷往安国公府去。” 这些年,沈皇后一直被孟贵妃压着,这倒是第一次,她见皇上这样给孟贵妃没脸。 封嬷嬷看自家主子这神色,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沈皇后惊讶道:“嬷嬷这是何意?” 封嬷嬷沉声道:“娘娘,您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和贵妃娘娘争的心思,可您方才也听到了,皇上未必就真的不会恼贵妃娘娘。娘娘未必没有争一争的可能啊!” “奴婢也知,娘娘定要说眼前这只是一桩小事,皇上不会真的和贵妃娘娘生了嫌隙。可好多事情,都是事在人为。太子殿下愚钝不假,可娘娘若这样把皇位拱手让给二殿下,就依着贵妃娘娘的心狠手辣,还有二殿下的嚣张跋扈,真的能容太子殿下做了闲散王爷。到时候,国公府满门怕也难逃劫难。” 封嬷嬷这话几乎是把沈皇后给绕晕了,太子愚钝,她拿什么争? 若不是她没了法子,若不是害怕信国公府届时不能全身而退,她怎么会日日在这佛堂,日日抄经卷。 封嬷嬷看她这样子,一把抓了她的手,道:“娘娘,太子愚钝,可若太子大婚,诞下皇孙,未必不可与二皇子相争。皇上如今还是壮年,皇孙总有长大的一天。”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何况,即便皇上中途有个什么不好,皇孙失了这个机会,不还有璟王吗?这江山即便是给了璟王,也断不能落在二殿下手中的!” 封嬷嬷的话无异于是一道惊雷,让沈皇后一阵胆战心惊,双手合十,看着佛祖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很快便传出了宫外。 -- 第14页 勇毅侯府柳氏闻着消息时,先是一愣,半晌后,却没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要说柳氏这辈子最大的敌人,除了长宁长公主,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当年裴家还未被朝廷招安,她便陪伴老夫人左右,裴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这个表姑娘。 等到裴家军率兵往西北去,她日日在佛祖面前祈祷,盼着表哥能够平安归来。 可最终,表哥回是回来了,随即而来的却是皇上赐婚的旨意。 长公主身份尊贵,她这寄居在府中的表姑娘,怕是再没资格靠近表哥一步的。 她本已经歇了心思,放弃表哥了。却没想到,长宁长公主在生下郡主的第二年,竟然和安国公府世子爷有了苟且。 老夫人闻着这消息,如何能不动怒。 裴家再是落魄,也断容不得这样败坏门风的事情。 所以,没过几个月,长公主便和侯爷和离了,而之后,柳氏便被老夫人亲自指给儿子做了继室。 柳氏如何能不欢喜,想到终于能嫁给表哥,她感觉自己之前受的所有的委屈,都算不得什么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并未十里红妆,体体面面从侯府的正门被抬进来。 外头的宾客更是少的可怜,瞧着这一切,她心中如何能不复杂,表哥虽得了军功,,被封为勇毅侯,可在京城这些世家大族眼中,只能算得上是新贵。 又如何会在这个时候,冒着得罪长宁长公主的风险,往府中来赴宴。 她这个寄居在府中的表姑娘,更是没资格和长宁长公主相争了。 若这也罢了,长公主再是压着自己,只要自己能嫁给表哥,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柳氏就只盼着能给表哥生个哥儿,这样,谁还敢小瞧她。 可事情就是着不如人意,她生了裴仪后,肚子便再没有传出过消息。 柳氏如何能不急,求子的偏方不知暗中用了多少,可肚子愣是没有动静。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如何能不怀疑,是有人对她动了手脚,才让她无法再生育的。 而这个人,除了长宁长公主,不会是别人。 可她心里再委屈,再怀疑,也不敢胡乱嚷嚷的。长公主近年来虽不得太后娘娘喜欢,可到底是太后娘娘肚子里出来的,她怎敢轻举妄动。 这样的怨恨不甘中,很快,便过去了十多年。她的肚子还是没有任何迹象。 “母亲,您怎么了?长公主殿下这样灰溜溜的从宫里出来,您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裴仪是柳氏的独生女,这些年来,自然知道母亲的不甘。 女儿的话终于让柳氏回过神来,只见她暗暗叹息一声,自嘲道:“太后娘娘这样动怒虽是鲜见,可到底长公主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又岂会因着这点儿小事,栽了跟头。看吧,三日后,长公主的生辰宴,想来还是一样热闹的。” 裴仪怎能听不出母亲言语间的酸涩,只宽慰母亲道:“娘亲,您也算不得就真的输给了长公主。这些年,您没能生个哥儿,可长公主不也一样吗?嫁到安国公府后,除了孟玥,肚子也再没动静。别看那些侯门夫人表面儿上对长公主毕恭毕敬的,可暗地里,少不得有人会说她是遭了报应,才没个哥儿傍身。” 裴仪这话原是宽慰娘亲的,可落在柳氏耳中,却不免又胡思乱想起来。 裴仪看着娘亲黯然伤神的样子,斟酌了下,又道:“娘亲,女儿有句话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您若能主动和祖母开口,把二房的钧哥哥给过继过来。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说着,她害怕娘亲不同意,故意又道:“娘亲,您过继了钧哥哥,祖母和外头的人都会说您大度,贤惠。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别人女儿不敢说,可孟家老夫人,肯定会心里有计较的。” 裴仪这些话,有得提到一桩往事了。 当年长宁长公主和安国公世子有了丑事,那时安国公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而对方,正是礼部侍郎家的姑娘纪氏。 出了这样的事情,长公主自然不会给人做妾,可纪家姑娘,若不嫁给安国公世子,便只能搅了头发往庵堂去了。 所以,纪家姑娘便选择了避居妾位。 长宁长公主倒想阻止纪家姑娘入安国公府的门,可当时外头已经是流言蜚语遍地,她再是嚣张跋扈,也不敢再生事端的。 而纪氏却也是个有福的,婚后给安国公生了一子一女。这些年,庶长子孟清州更是得孟家老夫人喜欢。 没少有传闻说,孟家老夫人想让长公主把孟清州记在名下,当作嫡子来养。 这些年,长宁长公主虽未松口,可母亲若是过继了钧哥哥过来,孟家老夫人势必又是不一样的心思了。 加上眼前孟家姑娘被太后娘娘责罚,长公主殿下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第8章 . 忌惮 “我呢,自知愧对纪家,所以后半…… 若是别人和自己说这番话,柳氏少不得动怒,可她知道,女儿不是不知轻重之人,说这些话,怕也是担心自己。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她太大意了。她得姑母宠爱不假,可没能给老爷生个哥儿,姑母又如何能对她没有看法。 若自己继续这样装聋作哑,怕是时间长了,反倒是让姑母和她真的生了嫌隙。 看她这神色,裴仪怎能不知道,娘亲这是听到耳朵里了。所以,她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及了明日往宫里去的事情。 -- 第15页 提及裴衡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裴仪说不嫉妒是假的。长宁长公主做下那样的丑事,裴蘅如何能不被人指指点点。可她真的好大的福气,竟然自小就被接到宫里,有太后娘娘娇宠,还有皇上的偏袒,这些怎能不让裴仪心里泛酸。 明明她才是那个该被踩在脚底下的人,可现在,却处处压自己一头。 偏京城这些贵女们,惯会虚与委蛇,她们不敢得罪裴蘅,为了讨好裴蘅,就故意和自己撇清,甚至故意让自己难堪。 想到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裴仪心中便一阵不甘。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柳氏怎能不知她的心思,她暗暗叹息一声,拉了女儿的手,道:“仪姐儿,你对郡主不满归不满,可郡主毕竟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宠着,这面儿上,你断不敢对郡主不敬的。” 说着,不等裴仪开口,柳氏又宽慰她道:“女孩子家啊,最重要的便是婚配,你若得罪了郡主,娘亲到时候即便求到你爹爹跟前,怕也救不了你。” 这些话,即便娘亲不说,裴仪也是知道轻重的。 说到底,她和裴蘅不一样,裴蘅根本就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一开始,就已经压了自己一筹。 她也只能装作乖巧懂事,处处避着裴蘅的锋芒了。 好在,她这委屈也没白受,这些年,裴蘅当众一次次的给自己难堪,羞辱自己,外人只会说,她没有教养,娇纵跋扈。 京城这些世家贵族,谁家敢娶这样的媳妇进门。 否则,静安侯夫人何以近日来找了不少媒人上门,着急给静安侯世子爷薛淮提前定下婚事。 静安侯夫人这明明是害怕,薛太后因着怜惜之情把裴蘅塞给薛淮这个侄孙。 静安侯夫人尚且都这样对裴蘅避之不及,更别提别的侯夫人了。 想到这些,裴仪心里忍不住冷哼一声,她虽是如今被裴蘅压着,可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裴蘅只知道看自己的笑话,可等到静安侯夫人瞅中了合适的姑娘,到时候免不了往慈宁宫探探太后娘娘的意思。到时候,裴蘅怕是羞的都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吧。 却说这边,长宁长公主和孟玥刚回了安国公府,还未来得及梳洗一番,孟家老夫人那里便传了话过来,让她们过去一趟。 “娘亲,怎么办?”孟玥瞬间脸色苍白。 如果说再这安国公府,她最怕谁,便是孟老夫人了。 当年长宁长公主闹出那样的丑事,又逼得纪氏避居妾位,这整个安国公府,别人不敢说什么,可孟家老夫人,却是根本不惧这些的。 长宁长公主不是说什么都要嫁给儿子吗? 那好,她既入了这安国公府的门,便得遵孝道,别在她这老婆子面前处处摆长公主的威风。 要说孟家老夫人也是个厉害的,这话她也不是私底下说说,当年长宁长公主和安国公大婚前几日,她可是穿了诰命服往慈宁宫去请安,句句都入了太后娘娘的耳朵的。 也因此,长宁长公主即便再嚣张跋扈,也不敢对孟老夫人不敬的。 也是因为知道这些,孟玥在听说祖母让自己往她院子去时,当即就吓得脸色苍白。 “好了,你祖母还能吃了你不成?”长宁长公主想到自己处处被孟家老夫人压着,心情本就不好。这个时候,哪里会真的护着女儿。 孟玥虽抗拒往祖母院里,可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能委屈的哭了起来。 孟玥这边正哭哭啼啼的时候,孟家老夫人正端坐在檀木云鹤纹椅子上,手中转着佛珠,神色严肃。 纪姨娘和大姑娘孟沅恭敬地站在一旁,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这时,只见一个小丫鬟缓步走了进来,低声回禀:“老夫人,长公主殿下和二姑娘已经过了垂花门了。” 孟家老夫人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长宁长公主和孟玥进来时,便是这样一副凝重的气氛。 看女儿吓成这样,长宁长公主心里又如何能好过,可她也只能忍着,恭敬的上前请安:“母亲,都怪儿媳教导无方,才让这孽障铸成今日之错。可您也看到了,方才在宫里,母后已经罚过这孽障了,还请母亲怜惜。” 长宁长公主这辈子没有和谁低过头,即便是在慈宁宫里,她也敢仗着自己是薛太后肚子里出来的,没有规矩。 可在孟家老夫人面前,她却不敢。 当年她嫁进门那一日,她依着规矩给孟家老夫人敬茶,可孟家老夫人却迟迟未接过,之后更是众目睽睽之下,冷冷道:“你既已进了孟家的门,便得遵孟家的规矩。我这老婆子也不是苛责之人,只每月逢五逢十你往跟前来请安即可。可有一件事,我把话说在前面,纪氏,虽避居妾位,可你莫要仗着长公主之尊,暗中为难她。她和老大曾经定下亲事,是怎么沦落到今日这般的,你心里该是清楚。” “我呢,自知愧对纪家,所以后半辈子,已经准备吃斋念佛赎罪了。所以,你若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对纪氏玩什么手段,我便是拼了这老命,也绝对要让老大休了你。” 老夫人如此疾言厉色,长宁长公主即便是此刻回想起来,也不由忌惮几分。 所以,这些年,她和纪氏是井水不犯河水,更容得纪氏生下了一儿一女。 看她恭顺的样子,孟家老夫人却眉毛一挑,“求得我怜惜?你可知道,这是出了人命的!这传出去,孟家的颜面何在?” -- 第16页 长宁长公主听着这话,紧紧攥紧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要陷入掌心。 她怎能听不出来,老夫人这明着是骂玥姐儿,实际上,却是再打自己的脸。 可想到玥丫头今日已经受了罚,这三日后便是她得生辰宴,老夫人若再罚了玥丫头,生辰宴那日,自己的脸面更是丢尽了。 这么想着,她缓缓便跪在了地上,大有老夫人若是罚了孟玥,便连她一起罚的架势。 孟家老夫人见状,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气的一拍桌子,道:“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一旁,纪姨娘见状,忙上前替老夫人拍着后背。 看着眼前这番情景,长宁长公主心里也窝火极了,却也不敢再说半个字,拉了女儿就出去了。 等到两人从老夫人院里出来,孟玥便不忿道:“娘亲,您看纪姨娘,她算什么东西,就她这副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这府中的女主人呢。” 长宁长公主听着,一声厉呵,“好了!你还嫌闯的祸不够。” 孟玥被母亲这般训斥,怎能不知道母亲是忌惮纪姨娘所生的大哥哥。 母亲这些年一直未再有身孕,府中上上下下早有传言,祖母想把大哥哥记在母亲名下,当嫡子来养着。甚至有人说,母亲之所以没能生下哥儿,都是报应。 否则,怎么纪姨娘一过门就生了大哥哥,母亲却迟迟未能如愿。 这边,长宁长公主和孟玥各怀心思的回了长房,只这才坐下,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便见丫鬟神色匆匆走了进来。 “殿下,宫里来人了,是贵妃娘娘宫里的魏嬷嬷。” 长宁长公主先是一愣,下一瞬,突然反应过来些什么,一把便摔了桌上的杯子。 丫鬟见状,噗通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殿下,嬷嬷方才让奴婢带话给殿下,说是贵妃娘娘是依着皇上的口谕,指她入府给二姑娘当教导嬷嬷的。” 孟玥听着这话,猛地站起身,歇斯底里道:“母亲,不会的。皇舅舅不会这样做的。玥儿不要什么教导嬷嬷,这若是传出去,玥儿日后还怎么做人啊!” 长宁长公主虽说和隆庆帝是同胞姐弟,可她对隆庆帝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既传了口谕,怕是真的铁了心要她难堪了。 她更知道,她这弟弟是因着她往宫里安插人,才有这样的手段的。 因为知道,长宁长公主最终也只能懒懒开口对着女儿道:“罢了,魏嬷嬷既然来了,教导你几日,也未尝不可。你也快及笄了,等到及笄,让外人都看看我的玥儿稳重大方,届时来我们这国公府求亲的人,只怕要踏破门槛了。” 孟玥听了这话,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可不等她再哭求,便见长宁长公主冷了脸,道:“好了!我也乏了,你下去吧。” 一旁,言嬷嬷忙缓和气氛道:“二姑娘,你先让府里的郎中处理下这脸上的伤口,细细上些药,否则若是耽搁了,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孟玥怎能不知道言嬷嬷是怕自己惹了母亲动怒,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咬了咬牙,缓步出了屋。 第9章 . 先一步 而自己,做了这样的蠢事,侯爷…… “殿下,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若当初您能听奴婢的,点了身边的丫鬟侍奉国公爷身边,给国公爷添个哥儿,如今,也不至于落得这般被动了。” 言嬷嬷侍奉长宁长公主身边多年,这些话,别人说不得,她却是说得的。 而且,依着她的意思,这事儿若现在做起来,还算不得迟。若叫人好生伺候国公爷,等有了哥儿,再来一招去母留子,也就没纪姨娘和大少爷什么事情了。 这话,这些年言嬷嬷私底下没少明里暗里的劝着自家殿下,往日里,她说这番话,殿下总免不了要动怒。 毕竟自打殿下和国公爷大婚,除了纪姨娘这碍眼的存在之外,殿下这凤宁院里,可再没人敢靠近国公爷半步的。 可这次,让言嬷嬷意外的是,殿下竟然没有骂人,只是气恼道:“那纪氏算什么东西,还敢奢求她那孽障养在我名下,当做嫡子来养。我是疯了,才会这样给自己添堵。” 说完,不等言嬷嬷开口,她终于是下定决心道:“此事便依嬷嬷所言吧,你看看这院里,哪个丫头能入了国公爷的眼。” 言嬷嬷听着,忙缓声道:“殿下,您这样想就对了。只要给国公爷生下个哥儿,到时候,我们去母留子,这孩子定是把您当做亲生母亲来孝顺的。老夫人那边,也再没有理由在子嗣的事情上,挑您的错了。” 听言嬷嬷提及老夫人,长宁长公主又是一阵窝火,咬牙切齿道:“如今那纪氏且有老夫人护着,可老夫人身子是一年不比一年,我倒要看看,等老夫人去了,纪氏仰仗谁活着。” 这些年,殿下和老夫人的嫌隙,言嬷嬷尽数都看在眼中,只宽慰自家殿下道:“是啊,等老夫人一去,纪姨娘就只能在您手底下讨生活了。到时候,还不是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很快到了暮色时分,裴蘅刚准备陪着外祖母用晚膳,宫女便进来回禀:“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和二殿下过来给您请安了。” 隆庆帝子嗣单薄,所以薛太后对于周玺和周淳这两个孙儿,很是宠爱。 裴蘅听着外头的动静,紧紧攥紧手中的帕子,连指尖都在颤抖。 -- 第17页 这一世,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周淳,却没想过会如此之快。 裴蘅努力的回想着上一世的记忆,这个时间点,周淳正被皇舅舅安排在西苑练兵,根本没有这么快回来的。 她更记得,上一世,周淳是母亲生辰宴那日,才从西苑回来的。 可现在,他却出现了。 裴蘅怎能不知,他该是闻着孟玥今日受罚的消息,关心则乱,才急着回宫的吧。 想到这些,裴蘅心中不由冷哼一声,抬眸看着周淳道:“二表哥不是在西苑吗?怎么竟然连夜赶回来了?” 裴蘅满眼都是笑意,可落在周淳眼中,却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 不知为何,他一路上满肚子质问的话,在看到裴蘅一身浅蓝色牡丹银丝褙子,同色月华裙,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时,再说不出来。 明明还是以前那个人儿,却不知哪里不一样了。 尤其那双眼睛,往日里,她见着自己时,哪会这样直直的看着自己,那样的明眸皓齿,让他心里不由一咯噔。 裴蘅才不怕他看出自己的异样,反正有外祖母在,又有皇舅舅护着,她再不会和上一世一样,那样被他欺负了。 因着两人各怀心思,这顿饭两人并未再说话。 等到用完晚膳,薛太后也有些乏了,便打发了众人下去。 等裴蘅从外祖母房里出来,刚准备回自己屋,却还是被周淳给堵住了。 裴蘅似笑非笑道:“二表哥找我有事?” 周淳被她这样看着,心中突然一阵烦躁,可还是开口道:“听说今个儿玥表妹被外祖母罚了?” 不等周淳说完,裴蘅便抬眸冷冷扫他一眼,“二表哥可真逗,这整个宫里都知道,孟玥一脚踢死了我身边侍奉多年的宫女,怎的我听着,二表哥这话倒像是质问我的意思。” 看裴蘅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周淳突然冷了脸,可这样的裴蘅却是他所不熟悉的。 要说他和裴蘅也算是自幼一块长大,可从来都不知道,她有这样伶牙俐齿的一面。 裴蘅才无心和他多言,侧身便离开了。 周淳木着一张脸,一旁的太子殿下周玺却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急急追上前,“蘅妹妹,你怎么走了?” 想到上一世太子哥哥的结局,裴蘅到底是放慢了步伐。 周玺见状,呵呵笑道:“我就知道蘅妹妹不会不等我。” 看着这一切的周淳,暗骂太子一句蠢货。 可脸色却并未因此转晴。 身边的常随见他隐晦不明的眸子,小心翼翼道:“殿下,您方才怎那般瞧着郡主呢? 周淳抿唇,半晌低斥道:“多嘴。” 很快到了第二天,许是因为昨个儿见到了周淳,裴蘅一晚上都被噩梦惊扰,天快亮了才睡着。 等她醒来时,外头已啾恃洸经是日上三竿了。 宝莘见她醒来,缓步上前回禀道:“郡主,方才静安侯夫人和柳氏前后脚入宫来了,这会儿正在太后娘娘屋里呢。” 柳氏和裴仪入宫来,裴蘅是知道的。 可静安侯夫人这个时候入宫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可这样的疑惑刚起,下一瞬,裴蘅却突的想起一件事情。 那便是上一世,周淳登基,孟玥这个皇贵妃可谓是宠冠后宫,以至于宫人们只知道翊坤宫皇贵妃,而不知她这个皇后。 孟玥封皇贵妃那日,她更是高高在上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阴阳怪气道:“衡姐姐,你也别怪二表哥不喜欢你?毕竟连静安侯夫人当初都急着早些安排好静安侯世子的婚事,生怕晚了一步,外祖母便因着对你的怜惜,撮合你和静安侯世子在一起。” 裴蘅听着这话时,整个人都蒙了。 她根本都不知道有这件事情。 因为从始至终,她一直都未听外祖母说过,想让她嫁给薛令。 所以这只能是静安侯夫人未雨绸缪,怕招惹了她这麻烦。 而自己之所以一直被蒙在鼓中,想来也是外祖母怕她听说这事儿胡思乱想吧。 想到这些,裴蘅再坐不住,直接吩咐宝莘给自己梳妆打扮,就急急往外祖母屋里去了。 等她过去时,她明显的看静安侯夫人怔了怔,不过屋里的气氛还好,所以,静安侯夫人该还没来得及开口的。 裴蘅缓步上前行礼问好。 薛太后想到她昨晚没睡安稳,慈爱的便开口道:“你这孩子,身子才刚好,该多休息一会儿的。” 裴蘅撒娇道:“外祖母,蘅儿再躺下去,这骨头都要僵了。” 孩子气的话逗得薛太后哈哈笑了起来。 静安侯夫人和柳氏,也跟着笑了起来。 裴蘅这个时候,终于把视线落在了柳氏还有她身后的裴仪身上。 被她这么一看,裴仪缓步上前,乖巧的开口道:“二姐姐。” 想到上一世,自己和裴仪的过结,再想到谢钰有意娶裴仪为妻的传言,裴蘅心中便不由一阵烦躁。 其实,在得知自己上一世被母亲欺骗,裴蘅是无意再为难裴仪的。 可她还是无法和她姐妹情深。 所以,她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柳氏和裴仪对此也见怪不怪了,左右她们也入宫探望过了,所以,只吃了半盏茶便离开了。 静安侯夫人原是想和薛太后说说儿子的婚事,可有裴蘅在,她也不好开口,便琢磨着不如改日再入宫来。 -- 第18页 裴蘅又怎能不知她的心思,不等她告退,便笑着开口道:“蘅儿有些日子没见令哥哥入宫来了,令哥哥可是忙着学业?” 不等静安侯夫人开口,她又道:“哎呀,若我没有记错,令哥哥今年也十六了吧。我看,不如先订了婚事,再考取功名,否则,耽搁了婚事可就不好了。” 静安侯夫人听着这话,顿时一阵冷汗袭来。 郡主得太后娘娘娇宠,她一直都怕太后娘娘一个糊涂,便把郡主指给自己儿子。 可听郡主这番话,这根本就是自己多心了。 怕是太后娘娘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心思。 想到自己方才差点儿就说出口,依着太后娘娘的性子,怕是得大发脾气的。 而自己,做了这样的蠢事,侯爷若是知道了,不得气晕过去。 见静安侯夫人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脸色苍白,裴蘅笑着又道:“什么时候令表哥的婚事定了,蘅儿一定去喝喜酒。” 静安侯夫人强撑着嘴角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第10章 . 矜持 “去把新年时皇舅舅赏给我那身蜀…… 静安侯夫人因着自己差点儿闯了大祸,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薛太后再是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些什么,她眼神一冷,质问的视线直接就看向一旁的房嬷嬷。 房嬷嬷缓缓跪在地上,告罪道:“娘娘,侯夫人这些日确实在暗中给世子爷相看婚事,奴婢原也想着回禀给娘娘的,可这几日,郡主卧病在床,您已经是忧思过度,奴婢这才私自做主,没及时回禀给您,还请娘娘赎罪。” 到底是自己身边侍奉多年的老奴了,房嬷嬷这般做,薛太后又怎么会不理解。 可她还是忍不住一阵不悦。 且不说她从未想过撮合蘅丫头和薛令这侄孙,便是有这样的心思,静安侯夫人这样急着撇清,像避嫌一般急着就暗中给薛令相看婚事,这几乎是在打她的脸。 “这高氏,哀家以为她平日里最是恭顺,没想到,竟敢背着哀家有这样的动作!哀家何曾流露过想把蘅儿指给令哥儿的意思,可这高氏,肆意揣摩哀家心思不说,今个儿还敢往宫里来,她但凡顾忌些蘅儿的颜面,也断不该这样做的。” 薛太后越说越气,这若不是碍着这会儿蘅儿在身边,她方才定不会让高氏就这样离开,便是指着她鼻子骂一顿,也是轻的。 裴蘅看外祖母气的脸色苍白,忙拉了外祖母的手,柔声道:“外祖母,您别生气。侯夫人有这样的心思,该也不是有心的。何况,还有令表哥在呢,您若是因此训斥了侯夫人,以后蘅儿见到令表哥时,岂不尴尬。” 见外孙女这个时候了,还想到宽慰自己,薛太后心中顿时一阵慰藉。可下一瞬,她却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高氏这些日子给你令表哥相看婚事,外祖母都被房嬷嬷瞒着,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可是有人在你跟前嚼舌根了?” 裴蘅被问的一愣,只能拿话来搪塞外祖母道:“”外祖母,蘅儿哪里就提前知道了,蘅儿方才提及令表哥的婚事,也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近些日子皇后娘娘不是头痛太子哥哥的婚事令哥哥又自幼就入宫当了太子哥哥的伴读,又和太子哥哥同岁,蘅儿这才提及令哥哥的。” 这个理由,倒也不算是牵强,薛太后也就没再多问。 裴蘅见状,忙道:“外祖母,若没什么事情,那蘅儿先回去了。” 薛太虽心中还有些疑惑,可还是宠溺的拍拍她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裴蘅笑了笑,起身便离开了。 转眼间,便到了长宁长公主的生辰宴。 也不知是不是上一世的生辰宴上,自己太过难堪,裴蘅很早就醒来,再也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裴蘅直接就吩咐宝莘侍奉自己沐浴梳妆。 鎏金如意纹铜镜前,宝莘瞧着镜子中的郡主,乌黑的头发,肤如凝脂,可那双沉静的眸子,却是让她不由一阵心惊。 她自幼就侍奉郡主身边,郡主是什么脾性,她如何能不知道。在她的印象里,郡主最大的烦心事便是不得长公主殿下的喜欢,可除了这个,郡主在她看来,还是快乐的,天真散漫的。 可自打郡主这次醒来,先是罚了宝姒往浣衣局不说,就宝姒死的那日,也是郡主暗中传话给自己,让她把二姑娘入宫来的消息传给宝姒知道的,还故意让宝莘以为,二姑娘有意接她出宫,安排在身边侍奉。 宝姒定是听了这话,才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求到二姑娘跟前的。 可谁都想不到,事情会落得那般。 即便是此刻回想起来,宝莘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她自然知道宝姒的死是个意外,可即便二姑娘没有打罚宝姒,宝姒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二姑娘面前,这事儿也同样会闹腾大。 而郡主,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吧。 可郡主怎么会这样呢?还是说郡主已经知道宝姒是长公主殿下安排在郡主身边的,才想了这法子,除掉宝姒。 不,这还是有些说不通,毕竟郡主这些年一直都费尽心机想得了长公主殿下的喜欢,即便是知道宝姒是长公主殿下安排的,郡主也不会这样直接就闹腾开的,更不会为此让二姑娘受罚。 “你可是在想,那日我为何派你去给宝姒传话?” -- 第19页 宝莘正暗自琢磨着,却听裴蘅的声音响起。 她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郡主,奴婢不敢。” 看她吓成这样,裴蘅直直看着她得眼睛道:“宝莘,你只记住,我身边,只留忠心之人。” 说着,她忍不住紧紧握紧手,又道:“以前是我太傻了,总想着能得了母亲的喜欢,巴巴的被人作践。日后,这样的事情,再不会发生了。” 说完,不等宝莘反应过来,她笑着就道:“去把新年时皇舅舅赏给我那身蜀锦折枝金丝裙拿出来吧,今日就穿这件了。” 宝莘听着,又是一愣。要知道,往日里为了讨长公主殿下欢心,郡主穿的总是很素净,而这蜀锦折枝金丝裙,漂亮是漂亮,可因着太过华丽,郡主是一次都没有穿过的。 郡主难道真的想通了,不再委屈自己,费尽心机的讨好长公主殿下了? 想到这些,宝莘忙转身去拿了裙子出来。 等到她侍奉着郡主穿好衣服,瞧着眼前盛装的郡主,宝莘差点儿都没有认出来。 裴蘅瞧着镜子中的自己,却不由想到,十岁那年,她因着穿了一件外祖母赏赐的大红色遍地金衣裙,便被母亲训斥了一场,说她这般明艳,毫无女孩子家的矜持。 那个时候,裴蘅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把自己打扮的愈发素净,生怕惹了母亲不喜。 此刻回想着这些,裴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这辈子,再不会这样被她欺负了。 正在这时,有宫女缓步进来回禀,“郡主,县主过来了。” 往年长宁长公主的生辰宴,秦潋总是提前过来找裴蘅,之后在一起往安国公府去。 而今年,也不例外。 只让秦潋意外的是,今日的郡主,竟然穿上了这身蜀锦折枝金丝裙。只她心里有些疑惑,还是忍不住赞叹道:“郡主,你这样穿真好看。” 裴蘅笑着挽了她的手,“那日后便这样穿。” 因为是长公主的生辰宴,也不好迟到,裴蘅和秦潋也没多聊,就坐了马车出宫去了。 而此时的安国公府,外头已经是慢慢聚集了宾客。 若换做往日,孟玥早就穿上最漂亮的衣裙,往母亲屋里去了。 可今日,她瞧着镜子中自己脸上的伤痕,再厚的脂粉都掩盖不住的红、肿,她气的把梳妆台上的东西通通都摔在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长瓶哭着跪在地上,劝着她道:“姑娘,您可不能再闹腾了,殿下最注重颜面,若是到时候不见姑娘贺寿,怕是会动怒的。” “而且,奴婢听说二殿下已经提前回宫了,想来是闻着姑娘受了委屈,才一路赶回来的。今个儿,二殿下定要过来给殿下贺寿的,姑娘您难道不想见殿下吗?” 孟玥听着这话,终于找回些理智,喃喃自语道:“是啊,二表哥回来了,二表哥一定会给我做主的。” 见自家姑娘终于不再闹腾,长瓶忙重新侍奉着给她净面梳妆。 孟玥摸着自己的脸,恨恨道:“我定要让二表哥知道,裴蘅是怎么欺负我的。” 自打那日被罚,孟玥反复的回想着自己那日何以就栽了跟头。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根本就是被裴蘅给算计了,否则,在裴蘅和自己开玩笑说可以指了宝姒那丫头往自己身边侍奉后,宝姒怎么就真的跪在自己跟前了呢? 看着姑娘眼中的恨意,长瓶小心翼翼道:“姑娘,今个儿您想穿哪一身衣服呢?” 孟玥垂眸,半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把前些日子母亲交代尚衣局给我做的流彩百蝶穿花曳地裙拿出来吧。” 孟玥既然知道今日自己不能不露面,那便不会委屈自己。 这流彩百蝶穿花曳地裙若被裴蘅看到了,她就不信她不会羡慕嫉妒恨。 毕竟,这些年,因着母亲的不喜,裴蘅总是穿的很素净,而自己,母亲却交代尚衣局给自己做这样华丽的衣服,她便是要故意这样,让裴蘅颜面无存,让众人都看着,她和裴蘅同是母亲的女儿,待遇却这样的不同。 想到一会儿裴蘅看着自己这身衣裙时,委屈又羡慕的样子,孟玥突然觉得自己脸上的伤痕也不再那么碍眼了。 第11章 . 反击 “我怕没那样的福气!你这孽障但…… “你们说长乐郡主今日会不会来啊?” “是啊,孟玥被太后娘娘责罚,长公主殿下如何能不迁怒到郡主身上。要是我,定要借着身子微恙,躲远些的。” “就是,这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长宁长公主对郡主的苛责,如今又生了这事儿,怕是今日这生辰宴,郡主可有的委屈受了。” 安国公府的后花园里,姑娘们都是跟着家人来参加长公主这生辰宴的。 对于她们这些贵女来说,这可是一次抛头露面的机会。毕竟长公主殿下的生辰宴,京城世家大族怕是除了勇毅侯府,别的府邸,都会来人的。 而她们若能借此得了那些侯夫人国公夫人的喜欢,婚事便再不无需发愁了。 可因着孟玥被责罚,大家心里便不由存了几分看戏的心情。 而且,都这个点儿了,都不见孟玥露面,怕是脸上的伤痕都没法见人了吧。 “哎呀,看你们说的,长乐郡主怎么可能不来呢。这即便是心里害怕的要死,可不还有孝道压着吗?。” -- 第20页 说话的人正是国子监祭酒彭家姑娘彭月婉,这位姑娘往日里很会吹嘘拍马,近些年很得孟玥的喜欢。而她之所以敢这样说,不过也是仗着自己和孟玥亲近罢了。 可偏偏,这话却是落在了刚刚进了后院的裴蘅耳中。 见裴蘅突然出现,彭月婉脸色也不由有些讪讪的,可这样的难堪不过一秒,她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裴蘅。 这还是她认识的长乐郡主吗?这一身蜀锦折枝金丝裙,头戴蓝宝石珠花,哪里还是往日一身素净的样子。 其他贵女们也愣住了。 裴蘅瞧着大家吓呆的样子,心中不由冷哼一声,缓步逼近彭月婉道:“往年母亲生辰宴,彭姑娘哪次不是跟在玥妹妹屁、股后头,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的彭姑娘竟然只身一人在这里?” 裴蘅这话就有些讽刺的意味了,要说彭月婉算什么东西,仗着巴结了孟玥,得了孟玥的另眼相看,平日里可没少趾高气扬的。可实际上,她算什么东西,想着和孟玥当闺阁密友,她配吗? 而这些话,往日里贵女们都只敢在心里犯嘀咕,却不想,今日却被长乐郡主给了说出来了。 众人看着彭月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都偷偷笑了出来。 彭月婉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委屈,眼睛一红,豆大的泪珠便落了下来。 裴蘅恍若看不见一般,冷笑一声,便离开了。 众人看着裴蘅倨傲的背影,到底是忍不住悄悄道:“你们没发觉郡主不一样了吗?” “是啊,单说今日这身衣服,往日里,郡主可绝不会穿的。” “不过郡主这样穿可真好看,孟玥若是看到,你们说会不会气死啊。” 裴蘅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贵女们会如何议论自己,可她丝毫都不在乎。 倒是身侧的秦潋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有些担心道:“郡主,那彭月婉便是那样的性子,您又何必和她过不去。这若是传到长公主殿下耳中,怕是要动怒的。” 裴蘅听着秦潋这番话,再一次的可怜上一世的自己,若非自己太过软弱,一次又一次的被母亲欺负,秦潋又何须为了这点儿小事担心自己。 好在,她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软弱可欺的她了,她便要看看,她和母亲,到底谁输输赢。 后院发生这样的小插曲,如秦潋所担心的一般,没等裴蘅她们往长宁长公主屋里去,便早有嬷嬷回禀给了长宁长公主。 长宁长公主瞬间冷了脸,甚至不顾在场的国公夫人和侯夫人们,手中的杯子直接就震在了桌子上。 孟玥进来时,便见母亲阴沉着脸,她方才在路上也已经听说裴蘅故意给彭月婉难堪的事情了,可她并没有生气,反倒是觉得这事儿好极了,她定要让在母亲面前添油加醋,裴蘅她今日休想好过。 这么想着,她乖巧的走进屋,恭敬的给母亲磕头道:“女儿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孟玥一身流彩百蝶穿花曳地裙,脸上厚厚的胭脂,才让伤口没那么明显。 长宁长公主看的如何能不心疼她,怜惜的便招手让她上前,“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快起来。” 众人见长宁长公主这般,忍不住面面相觑。 要说这长公主如今也是即将四十的人了,可说话却还这么不过脑子。 太后娘娘因何责罚这孟玥,大家都心知肚明。可长宁长公主却在众目睽睽下,说孟玥受了委屈,这亏得是长宁长公主是太后娘娘肚子里出来的,否则,事情可就闹腾大了。 还有这孟玥,往日里瞧着也是个乖巧懂事的,没想到,却一脚踢死了郡主身边的贴身宫女。这样蛇蝎心肠的姑娘,哪家敢要啊。 因着这原因,大家都不由有些替长乐郡主点了一根蜡。 就长乐郡主那柔弱的样子,一会儿不知怎么被长公主苛责吧。 裴蘅并不知道大家因着孟玥受罚,竟然对自己生了些怜惜。 不过等她进来给母亲请安时,她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众人把她当做了小可怜。 当然,除了怜惜之外,大家之后更多的便是震惊。 往日里大家往安国公府给长公主殿下贺寿,郡主何曾这样装扮过,郡主这一身蜀锦折枝金丝裙,若她们没记错,该是新年时皇上亲自赏赐的。 “蘅儿给母亲贺寿,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长宁长公主也未料到她今日会如此装扮,猛地一拍桌子,气呼呼便道:“我怕没那样的福气!你这孽障但凡是有些孝心,如何敢在今日,那般给彭家姑娘难堪?!” 裴蘅早就知道母亲不敢众目睽睽下说她这身装扮有什么不对,毕竟这裙子,可是皇舅舅赏赐的。她便是再蠢,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失言。 所以,也唯有抓着她方才为难彭月婉的事情了。 裴蘅心中不屑,可面上却装作委屈道:“蘅儿知道自己不得母亲喜欢,可母亲连问都不问女儿一句,女儿何以那样对彭家姑娘,就这样训斥女儿,女儿今日豁出去也要问一句,天下竟然有这样心狠的母亲吗?” 长宁长公主是怎么都没料到她会顶嘴,瞬间被问得脸色铁青。 众人看她委屈的样子,暗中都摇了摇头。 是啊,都说这虎毒还不食子呢,就长公主殿下这样的母亲,却是世间少有。 -- 第21页 见众人面面相觑,长宁长公主也不得不找个台阶下,强忍着怒气,冷冷道:“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蘅缓缓开口道“女儿方才一入后院,便听到贵女们在议论玥妹妹受罚之事,原这也没什么,不过是姑娘间的闲聊罢了。唯这彭家姑娘,说什么玥妹妹因我受罚,母亲定会因此迁怒于我,还说我今日入府给母亲贺寿,不过是有孝道压着,言外之意便是女儿对母亲心存怨怼。母亲说说,女儿听了这话,如何能当做听不到?若女儿装聋作哑,那才是对母亲真正的不孝。” 长宁长公主都要被气死了,她往日里当真是小看了这孽障,只以为她唯唯诺诺,却不料,一夜间竟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颠倒黑白。 可她这样的解释,加上她梨花带雨的样子,长宁长公主若是继续闹腾下去,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只怕要弄的满京皆知了。 就在长宁长公主耿耿于怀间,有丫鬟进来回禀,“殿下,小王爷还有几位皇子和世子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长宁长公主听了,只能强忍着怒火,狠狠瞪了裴蘅一眼,冷冷道:“起来吧。” 很快,太子周玺,二皇子周淳,璟王周陵相继走了进来。 而小舅舅身后,不是别人,正是谢钰。 见几人进来,长宁长公主笑着看着周淳道:“你往西苑也有些日子了,今日瞧着,倒是愈发俊俏了。” 周淳是孟贵妃的独子,长宁长公主对他另眼相看,这本没有什么。可今日这么多人在,她却直接当做看不到太子周玺,这就有些不妥了。 太子殿下再是愚钝,可如今皇上未废太子,依旧是东宫储君,长宁长公主这般,若是传到皇上耳中,怕是心中会有些计较的。 在众人心思各异时,裴蘅的心情却不由有些紧张。方才自己那般咄咄逼人,怕是小舅舅和谢钰他们都在门外听到了。 想到自己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落在谢钰眼中,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些心虚。 想到这些,她偷偷看向谢钰,却不料,直接便和他的目光撞上了。 裴蘅愣了愣,正要避开,谁知,谢钰却嘴角微微勾起,隔着这么远,她竟然看到谢钰偷偷对着她伸出了大拇指。 裴蘅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先是好笑,可之后,却不由眼睛微微泛红。 上一世,他应该也很生气自己那样在母亲面前小心翼翼,唯唯诺诺吧。 第12章 . 气死人 “我竟不知,妹妹得母亲娇宠,…… 长宁长公主并未发觉裴蘅和谢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她虽因着裴蘅方才的顶撞心里还有些窝火,可在看到二皇子之后,她的注意力哪里还会在裴蘅这孽障身上。 尤其想到二皇子如此出类拔萃,迟早是要取代太子的,而等到二皇子登基,她是二皇子的姑母也是舅母,届时她定要怂恿着新帝,让勇毅侯府满门覆灭。 长宁长公主越想越得意,却在这时,有小丫鬟缓步又走了进来,低声回禀着:“殿下,大少爷,大姑娘,还有二少爷过来给您祝寿了。” 长公主的生辰宴,按说府邸晚辈们过来给磕头原也是惯例。可大家听着这话,都不由有些看戏的意思。 这真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道长公主当年逼的纪姨娘避居妾位,可这纪姨娘也是个有福的,过门之后,先于长公主给安国公诞下了一子一女。 而这庶长子孟青州,前些年虽得孟家老夫人宠爱,可到底是庶出,大家也没放在眼中。可谁能想到,这么些年过去,长公主这肚子,再没有任何的动静了呢? 而且,近来坊间早有传言,说是孟家老夫人早已经是打了主意想把孟青州记在长公主名下,当做嫡子来养着。 长公主殿下当然没有松口,可这事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要长公主殿下一日没能给安国公生下哥儿,这事儿孟家老夫人迟早是要以孝道逼着长公主答应的。 当然了,除非长公主舍得给身边的丫鬟开脸,安排她们去侍奉安国公,若能得个哥儿,也未必不能让孟家老夫人歇了心思。 可长公主那善妒的性子,会这样做吗?即便她会,众人怕也免不了看她的笑话。 毕竟这京城无人不知,自打长公主嫁给安国公,除了不得不进门的纪姨娘,安国公身边可再没有任何人侍奉的。 便是纪姨娘,再给安国公生下一子一女之后,这些年,安国公也嫌少往她屋里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不用想也知道是长公主从中作梗了。 对于纪姨娘生下的一子一女,往日里,长公主倒也可以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可今日这样的日子,她还能真的撵人不成?她厌恶纪姨娘,可以逼着纪姨娘年年这一日以身子抱恙为由不露面,可孟青州毕竟是长房唯一的哥儿,她不能,也不敢。 “儿子祝母亲福寿康宁。” 只见孟青州一身深紫色云纹直缀,皎如玉树,温文尔雅,缓缓跪在了地上。 长宁长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这庶长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淡淡道:“我若没记错,今年你也该十五了吧,要我说,这婚配也该相看起来了。” 长宁长公主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无非便是故意打孟青州的脸,让他知道,她是他的嫡母,婚事全由自己拿捏。 孟青州听着,神色果然微微一变,恭敬道:“母亲没记错。” -- 第22页 一旁的大姑娘孟沅脸色也不由变的苍白,紧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裴蘅把这一切看在眼中,记忆又不由回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孟家老夫人何以想逼着母亲把孟青州记在名下,最主要的该也是为了孟青州的婚事。 毕竟有母亲在,外人为了不得罪母亲,谁敢把自家的姑娘嫁给孟青州。 可若是孟青州记在母亲名下,就不一样了。即便母亲心中不甘,可为了自己的颜面,也不会让孟青州的婚事太过难看的。 可惜,孟家老夫人还是想错了,母亲把纪姨娘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这么些年,又怎么可能低这个头。 尤其在母亲把身边的丫鬟鸳鸯安排去侍奉安国公,不过一年,便给安国公诞下一个哥儿之后,孟家老夫人便只能歇了心思。 后来,孟家老夫人曾想着撮合娘家侄孙女和孟青州,可惜,还未等到商酌好,孟家老夫人便一病不起。 很快,便传出孟家老夫人中风的消息,到了年底,孟家老夫人便去了。 大丧过后,孟青州便替老夫人守孝三年,只这还没等到除服,新帝便登基了。 而在新帝登基不过半年,便听说孟青州染了风寒,去世了。 孟贵妃虽觉得蹊跷,可也不会真的为了区区一个庶出的侄子,和母亲撕破脸。 回想着这些,裴蘅心中便一阵冷意,她并非只是同情孟青州,同样,也是在替自己委屈。 长宁长公主见孟青州和孟沅吓破胆的样子,心中顿时舒畅了许多,对着在场的晚辈们,懒懒开口道:“好了,我也不拘着你们了,都下去吧。” 众人听着,纷纷行礼,缓步退了出去。 裴蘅离开前,却故意笑着看了一眼孟玥。 孟玥看着她眼中的得意,先是一怔,下一秒,气的差点儿跺脚。 可她到底不敢真的在诸位夫人面前,和裴蘅闹腾起来,所以,她也只能气呼呼的往水榭去了。 裴蘅看着孟玥气呼呼的追上来,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其他贵女们见两人之间的气氛,纷纷躲在了一旁看戏。 “裴蘅,你竟敢故意算计我!”孟玥那日受罚,本就杀了裴蘅的心都有。 偏她今日,竟然一改往日的素净,穿了皇舅舅赏赐的华服,这根本就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 和小舅舅赏赐给裴蘅的蜀锦折枝金丝裙相比,自己今日这样的装扮,根本就像是小丑一般。 母亲安排尚衣局给自己做的衣服再怎么华丽,又如何比的上小舅舅御赐。 否则,方才大家瞧着裴蘅时,也不会是那样惊艳的目光。 见孟玥这样跳脚,裴蘅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只见她眼角弯弯,声音里带着些讽刺道:“玥妹妹,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如何是我故意算计了你?难道我是老天爷不成,能预知你会一脚踢死宝姒那丫头?” 说到这,她饶有趣味的把视线落在孟玥脚上,坏心思又道:“我竟不知,妹妹得母亲娇宠,没想到这脚上的力气却生的和男儿一般大。这一脚便能踹死人,寻常男儿怕也做不到吧。” 孟玥原本是要找裴蘅算账,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她如此羞辱。 她不用想也知道,今个儿这生辰宴之后,外头便会有人揣测自己的脚大到可怕,否则,也不会那么大的力气。 僵持间,却听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孟玥转身看去,却是二表哥他们往水榭来了。 怎么会呢?二表哥他们应该往前院直接去吃茶的,怎么会突然往水榭这边来。 不由得,孟玥脸色更苍白了,没等二皇子开口,她抽泣着就冲向了二皇子,梨花带雨道:“二表哥,你要给我做主,蘅姐姐竟然这样羞辱玥儿。” 孟玥一心以为二表哥会给自己做主,否则,也不会连夜赶回京城来。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二表哥听了这话之后,却是没忍住低笑出声。 孟玥愈发羞恼,更是恨不得打个洞钻进去。 周淳也知道自己这样子,太不合适了,所以,只能强忍着笑意,看着孟玥道:“好了,不要闹了。你蘅姐姐说的也没错,蘅儿如何会预知到那宫女会死了?” 说完,周淳的目光缓缓落在裴蘅身上。 他缓缓转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指,心下微动,若说那一日裴蘅让他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那么今日,裴蘅这样伶牙俐齿,这样生动的一面,却是让他的心猛地一颤。 他竟不知道,蘅妹妹还会如此捉弄人。 见周淳朝自己看过来,裴蘅强忍着恶心,直接便走向璟王身侧的谢钰,笑着道:“钰哥哥,蘅儿这几日在宫里实在是闷死了,钰哥哥可否帮蘅儿从书肆寻些有趣的书来。” 看着声音软软糯糯的裴蘅,谢钰岂会不应,笑着道:“你呀,还真是找对人了。” 对于裴蘅和谢钰的亲近,若放在往日,周淳定会不屑一顾,可今日,他看着谢钰的目光,却充满了敌意。 谢钰如何会感受不到,可他丝毫没有躲闪,反倒是直接看了过去。 第13章 . 自作聪明 “母亲,我没有,没有……”…… 看谢钰直直向自己看过来,周淳下意识的攥紧拳头,眼中很是隐晦不明。 可他到底是没敢闹腾出什么事情来,谢钰这些年颇得父皇的器重,几个月前,更是被父皇派去暗查西北马市,这样的人,该拉拢过来的,而不是成为敌人。 -- 第23页 裴蘅把一切都看在眼中,目光中闪过一丝嘲讽。上一世,周淳不是钰哥哥的对手,这一世,更不会是。 一旁的孟玥还因着周淳今日的反常暗自生着闷气,她有些琢磨不准今日二表哥怎么会这样反常,可她又不敢再闹腾下去。 因为二表哥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他方才那玩笑的话,明显已经看出愠怒的迹象了,她若再不知收敛,只怕二表哥觉得自己不懂事。 正在这时,有小丫鬟缓步过来,恭敬道:“二姑娘,戏台子那边快要开唱了,殿下打发奴婢过来回禀一声。” 长公主的生辰宴,自然是少不了戏班子的。 今年,长宁长公主更是一早就让人寻了金陵来的戏班。 可见,是很注重今年这生辰宴的。 裴蘅听着,却是冷哼一声。 她本就不喜欢听戏,咿咿呀呀的,听的让人头痛。可即便如此,每次母亲的生辰宴,她都会乖巧的坐在那里,陪着母亲听完全场。 可今日这个生辰宴,她因着给母亲准备寿礼病了一场,身子本就没有大好,又因为被母亲当众给了难堪,她愈发头痛的厉害,便想着喝口茶来提提神。 谁知,那倒茶的丫鬟却是个手脚不伶俐的,不小心就碰倒茶杯,滚、烫的茶水直接就倒在了她的衣服上。 她下意识的便站了起来,可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却是扰了母亲听戏。 她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母亲冷冷的训斥,“没规矩的东西!” 她既是委屈又是惊吓,急急便跪在地上请罪。 却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哪里是意外,根本就是有人在故意害自己出丑。 重生一世,她哪里还会不明白,这必定是孟玥搞的鬼。 想着这些,裴蘅眼里满满都是冷意,她发誓,上一世她怎样狼狈,今日,她定要让孟玥千百倍的狼狈。 很快,众人们就来到了沉吟院,长公主生辰宴,戏台子每年都会搭在这里。 见他们来了,长宁长公主脸上尽是笑意,唯独视线落在裴蘅身上时,眼中的笑意瞬间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厌恶。 在场的侯夫人国公夫人看着这一幕,顿时又是一阵无语。 裴蘅却丝毫都不觉得尴尬,笑着坐了下来,甚至心情很好,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看她如此悠闲,长宁长公主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耳边咿咿呀呀的声音响起,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吧,上一世那个身着碧绿色褙子的丫鬟,终于露面了。 裴蘅嘴角微微勾起,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坐在裴蘅身侧的孟玥却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想到一会儿她便会出那样的丑,必免不了被母亲当众训斥,她差点儿就要笑出来。 裴蘅,你以为你真的赢了,不,不会的,你这蠢货,如何会赢了我。 许是太过笃定裴蘅会狼狈至极,孟玥便丝毫没有注意到别的,直到她看到滚、烫的茶水浸、湿、了自己的衣服,她才啊的一声站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一巴掌便甩在了那丫鬟脸上,气呼呼道:“你这没用的东西!” 众人看着她这样子,皆是一阵唏嘘。 空气瞬间像是凝滞了一般,便是连戏台上的人也都忘记了唱戏。 孟玥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脸色瞬间变的苍白。 裴蘅看她这样,故意拿起身侧的茶,轻抿一口。 看她这得意的样子,孟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裴蘅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害她的。 不甘加上疑惑让孟玥脸色更是苍白,长宁长公主也未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当即冷了脸便道:“这么莽撞的丫鬟,如何还能留着?” 长宁长公主原也是为了给女儿台阶下的,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的话音刚落,却见那丫鬟哭着跪在了地上,“奴婢冤枉,这一切都是二姑娘吩咐奴婢故意把茶水倒在郡主身上,让郡主出丑的。只奴婢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害的二姑娘……” 丫鬟的欲言又止让众人更是心中一阵唏嘘。 这孟家姑娘,前几日在宫里踢死了郡主身边的宫女不说,如今,竟然还故意算计郡主出丑。 如此心思阴沉,这京城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来了。 裴蘅早就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她最了解母亲,母亲必然会为了护着孟玥处置了这丫鬟的。 可这丫鬟在府中侍奉多年,如何能不知道母亲的性子,这若是直接撵出府也罢了,可今日这寿辰上自己犯了如此大错,怕是要被卖到外头的勾栏去的。 这个时候,自然是急着撇清自己了。 “母亲,我没有,没有……”孟玥这个时候还想抵赖,可她再怎么狡辩,也不会有人信她了。 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后背便一阵凉意袭来,下一瞬,她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自然不可能再继续看戏了,就都识趣的离开了。 回宫的路上,裴蘅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而一旁的秦潋,却是还有些不可置信,喃喃道:“郡主,孟姑娘怎能这样做?往日里她那般和郡主亲近,没想到,竟然都是假的。” 裴蘅看她脸色苍白,突然想到上一世,她至死都未再见秦潋一面,不由的,她眼睛一酸,轻轻就抓住了秦潋的手,“潋姐姐,这人心最是难测。所以我们一定得保护好自己。” -- 第24页 裴蘅这突如其来的话让秦潋顿时一怔,半晌后,她低声道:“郡主,你突然说这个,可是姑母对我的婚事已经有了主意?” 秦潋口中的姑母正是秦太妃。 因为自幼承欢秦太妃膝下,秦潋的婚事秦太妃自然免不了费心。 见她眼中的不安,裴蘅急急安抚她道:“没有,怎么会呢?太妃娘娘若真的瞅中什么人,也该是先暗中试探姐姐的意思的。” 听她这么说,秦潋也反应过来,自己闹了笑话,顿时有些羞涩。 裴蘅却是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京城的贵女们,哪个不想寻个好郎君。”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潋姐姐,有太妃娘娘在,一定不会让你所嫁非人的。何况,不还有我吗?若那人入不了我的眼,我定不会让姐姐嫁过去的。” 秦潋只当她是玩笑话,却不知,裴蘅说这话的时候,指尖都在颤抖。 第14章 . 上香 “何况,太后娘娘这些年一直都未…… 翊坤宫里,孟贵妃刚听说长宁长公主生辰宴上发生的事情,只见她脸色苍白,气呼呼道:“这蠢货,真是害我们孟家丢尽了脸面。” 褚嬷嬷看着自家主子难看的脸色,低声劝着道:“娘娘,您何须为了这点小事动怒,首辅大人不已经说了,明日便携朝臣跪在冬暖阁外头,谏言皇上废掉太子殿下。等到太子殿下被废,二殿下取而代之,谁还会因着今日这点小事儿,对我们孟家指指点点。” 褚嬷嬷这话算是说到孟贵妃心坎儿上了,这些年,朝臣们也不是没有上折子提及废太子的事情,可每次,都没有结果。可现在,太子即将到了大婚的年龄,这大婚过后,便得开始学着监国了,皇上心里如何能没有计较。 即便东宫再多的幕僚,太子这蠢货,如何能担得起这重任。 倒不如这个时候,让太子当个闲散王爷,来的好。 否则,他便是不给这个儿子留生路。 可即便心里觉得皇上已经有了废太子的心思,孟贵妃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这边,裴蘅和秦潋刚刚回了慈宁宫。 薛太后显然也听说了方才生辰宴上外孙女受的委屈,脸色很是不好看。 裴蘅偎依在外祖母身边,低声道:“外祖母,贵妃娘娘既已经差了教导嬷嬷往安国公府去,这件事情便算了吧。蘅儿不想再生是非了。” 听着她乖巧懂事的话,薛太后更是忍不住一阵怜惜,可没等薛太后开口,裴蘅却是又道:“外祖母,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蘅儿想着明日往静宁寺去上上香,外祖母觉得可好?” 薛太后听了,终于是松了眉头,轻轻抓了外孙女的手,笑着道:“说来外祖母也许久未往静宁寺去了,明日,外祖母倒也想出宫透透气。” 裴蘅听了,看了眼一旁的秦潋,又道:“那便让潋姐姐和太妃娘娘也一同去吧。” 薛太后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等到两人离开薛太后的寝宫,秦潋难掩疑惑道:“郡主,你往年不总说不喜欢寺院的香火气,说是熏的刺鼻,今日怎么突然主动想去上香了?” 裴蘅勾勾唇角,笑着道:“宫里闷得厉害,出去散散心,多好啊。” 看她满眼的笑意,秦潋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郡主有些不一样了。 她并非疑心郡主话的真假,可多少还是觉得,郡主像是藏了心事一般。 裴蘅如何能看不到她眼中的疑惑,她自幼和秦潋情如姐妹,她身上发生的变化,如何能瞒得过秦潋。 可她却只能这样做,再装不出上一世懵懂天真,没心没肺的样子。 重生归来,不管是孟玥还是周淳,她是一个都不打算放过的。 孟玥今日生辰宴上,出了那样的丑,而周淳,她虽不能保证皇舅舅会不会因着明日外祖母往静宁寺去,推迟废掉太子哥哥,可不管怎么,能恶心恶心孟贵妃和周淳,也是好的。 静宁寺是皇家寺庙,又是沈皇后当年救驾身亡之地,皇舅舅若听说外祖母明日往静宁寺去,心中自然会想起沈皇后的。 而孟贵妃想要如上一世那样顺利废掉太子哥哥,怕是难了。 薛太后要往静宁寺上香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六宫。 孟贵妃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咬牙切齿道:“太后娘娘这是做什么?竟然选了这个时间要往静宁寺上香?可是首辅那边所谋之事提前走漏了风声?” 褚嬷嬷缓缓开口道:“娘娘,奴婢倒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您想啊,太后娘娘多宠郡主啊,可郡主却大病一场不说,今日还受了这样的委屈。太后娘娘不能真的责罚了长公主殿下,想来想去,便想带了郡主往静宁寺去抄抄经,念念佛,也是可以理解的。” “何况,太后娘娘这些年一直都未插手废太子的事情,这个时候,又怎么会突然选择和娘娘为敌呢?” 孟贵妃听着这话,也觉得薛太后不会这么不识趣。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心中还是不由有些窝火。 而到了最后,这火气自然就撒在了孟玥身上,只见她一把甩了桌上的杯子,气狠狠道:“若这死丫头没惹出这么多的事情,郡主又如何会受了委屈,母后也就不会突然生了主意,想往静宁寺去。要我看,这孽障根本就是个晦气的,专给本宫添堵。” -- 第25页 安国公府 孟玥刚刚醒来,见长宁长公主冷着脸坐在那里,她瞬间想到了什么,哭着就冲上前,抱着母亲的腿,“母亲,您要给玥儿做主啊。今日之事,根本就是蘅姐姐在故意害我!” 长宁长公主虽是厌恶裴蘅这个女儿,可她也不是傻子,如何不知道这根本就是孟玥自作聪明。 所以,没等孟玥再哭诉,她便厉声呵斥道:“好了,我看真的是我平日里太纵着你了,才让你这样胆大包天。你再是掐尖好强,也不该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闹出这样的笑话,你真是把我的脸给丢尽了!” 母亲的训斥却是让孟玥愈发委屈了,她突然歇斯底里就道:“母亲说我掐尖好强,可女儿若能如蘅姐姐一样,得了郡主的封号,有外祖母和皇舅舅宠着,女儿何以会这样。” “母亲怎不想想,这些年,女儿为了讨好蘅姐姐,是怎样的在她面前费尽心机。您怎不问问,在宫里,在外祖母面前,女儿受了多少的委屈。明明都是外祖母嫡亲的外孙女,可蘅姐姐却是外祖母的掌心宝,而我,外祖母对我,却是连那秦潋的半分都不及。秦潋被封为县主之时,母亲可知道,有多人在暗中看我的笑话。女儿因此几日不敢见人,做梦都梦到那些贵女们幸灾乐祸的看我的笑话。” 长宁长公主也未料到她会说这些,顿时一阵不忍,拉了她起来,道:“好孩子,不哭,不哭。你放心,该你的,母亲迟早会给你争来的。” “至于那秦潋,她算什么东西。她若恭顺些,便不会哄得母后给了她这县主的封号,可她若妄想借此抬高身价,嫁入高门,她便想错了。” 孟玥见母亲脸色阴沉,如何能听不出母亲的言外之意,母亲这怕是要故意在婚事上恶心秦潋了。 想到这些,她心里终于是舒心了些。 她还欲再给裴蘅上上眼药,却在这时,薛太后明日往静宁寺的消息,传了出来。 长宁长公主愣了愣,心中暗道,“母后怎么会突然想到往静宁寺去了呢?” 第15章 . 表白 “蘅妹妹,你可知我为何这样努力…… 很快到了第二天,裴蘅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经亮了。 宝莘侍奉着她净面梳妆,又简单用了些点心,她便直接往外祖母寝宫去了。 只刚到门口,便撞见了沈皇后和孟贵妃。 看着孟贵妃今个儿明显比往日要浓的妆容,裴蘅心里如何能不知,孟贵妃该是因着今日外祖母往静宁寺去,耿耿于怀了一夜。 可她再是耿耿于怀,今个儿不还得往外祖母面前请安吗? 想到这,裴蘅心中便不由一阵讽刺。 不过她面儿上并未显露出来,反倒是乖巧的上前行礼道:“蘅儿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安。” 孟贵妃看她乖巧懂事的样子,再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笑着道:“本宫瞧你还是清瘦了许多,也难怪母后会这样担心,想着这个时候往静宁寺去上香了。” 孟贵妃这些话虽听着是对裴蘅的怜惜,可未尝不是故意说给沈皇后听的。 她不过是借着这话敲打沈皇后,让她别以为外祖母往静宁寺去,是想插手东宫的事情。 裴蘅尚且能揣摩出这些言外之意,沈皇后当然也不会那般迟钝。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愠怒,依旧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 裴蘅看在眼中,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孟贵妃这些年养尊处优,早已经不把沈皇后放在眼中了。 前世的裴蘅也未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可重生一世,她却不由有些怜惜沈皇后。 沈皇后自打入宫,这些年膝下连一子半女都没有,可怎么会这样呢,要说沈皇后和先皇后算是有七分相似的,皇舅舅既然心里有先皇后,也该给沈皇后留个孩子的。这样,沈皇后也有个盼头。 可偏偏,皇舅舅一个月里,连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也只是往沈皇后寝宫坐坐,并不留宿。 难道就是因为沈皇后太过肖似先皇后,皇舅舅才心中有愧,刻意疏离了沈皇后吗?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思,裴蘅跟在孟贵妃和沈皇后身后,进了外祖母的寝宫。 等到众人一一给薛太后请了安,大家就出发了。 依着往日的惯例,裴蘅和外祖母坐同一辆马车,秦潋则和秦太妃在另一辆马车上。 “外祖母,这依着贵妃娘娘的性子,听说您要往静宁寺去,哪怕是为了表孝心,也会请旨陪同的。可今日,贵妃娘娘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意思,蘅儿真有些捉摸不透呢。” 裴蘅不否认,这些话她确实是存着坏心思的。 薛太后听了,果然冷笑一声,道:“贵妃这些年没少暗地里怂恿朝臣们逼着你皇舅舅废掉你太子哥哥,而今,你太子哥哥就要选太子妃了,贵妃心里只怕更急了。怕是不愿意看着你太子哥哥大婚,想着在这之前,逼着你皇舅舅废掉太子的。这个时候,又如何会踏进静宁寺一步?” 上一世,裴蘅被保护的很好,这番话,外祖母是不会同她说的。 可重生一世,她主动开口问,外祖母当然不会瞒着自己的。 裴蘅听着这话,佯装孩子气,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子。” 静宁寺作为大周国排名第一的皇家寺院,自然是壮观宏伟。 可上一世,裴蘅并不喜欢这里,这里真的太过清静了,她还是更喜欢那些对普通香客开放,人来人往的寺院。 -- 第26页 重生一世,她同样不喜这里的气氛,不过她还是乖巧的跟在外祖母身边,先是去了大和殿上香,虔诚的跪在蒲团上,之后又添了香火钱,便随着外祖母往后院去了。 外祖母每次来静宁寺都会抄一个多时辰的经书,裴蘅也会跟着外祖母抄个几页,可此刻,瞧着眼前的白纸黑字,她心中却一阵烦躁。 若是这样可以求得佛祖的庇佑的话,为什么上一世,自己会落得那般,外祖母也因着自己的缘故,晕倒再没有起来。 看她突然变了神色,宝莘小声道:“郡主。” 薛太后也发觉了她的异常,不过也未多想,只当她还是个小孩子,没有定力,便慈爱的笑着道:“罢了,外祖母也不拘着你,你往外头去玩吧。” 裴蘅也没有为难自己,乖巧的和外祖母行了礼,便出去了。 裴蘅也不知自己想去哪里,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却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蘅妹妹。” 裴蘅恍然回神,转过身去,竟然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薛令。 只见他一身宝蓝色云纹团花袍子,神色有些拘谨的看着自己。 “令表哥,你怎么来了?今日令表哥不该在国子监读书吗?” 作为静安侯府的世子爷,又是外祖母的侄孙,薛令自幼读书便很厉害,去岁参加秋闱便考中了第二名,今年外头早有传闻说,令表哥必定会高中榜眼,甚至是状元。 而她若是没有记错,今日这个时间令表哥该在国子监读书,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被她这么一问,薛令更是不知所措了,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急急道:“蘅妹妹,我那日是真的不知道母亲会特意往宫里去,更不知道母亲是存了那样的心思……” 说到这,薛令再不知如何说下去,裴蘅却是懂了。 可她并没有怪他,反倒是微笑道:“令表哥,侯夫人爱子心切,我又岂会怪她。” 薛令却并没有因为她得安慰而舒展了眉头,瞧着像是愈发心情不好了,想来想去,他终于是鼓起勇气道:“蘅妹妹,你可知我为何这样努力读书,一定要考取功名吗?是因为母亲说过,若我得了状元,婚事便由我自己做主。” “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母亲竟然背着我暗地里替我相看婚事,甚至会故意往慈宁宫去,给了蘅妹妹难堪。” 裴蘅即便是重生一世,这会儿也被吓得愣住了。 怎么会呢?上一世,她一直都把令表哥当做哥哥的,而薛令,也从未对自己有过任何别的什么心思。 怎么突然间,他会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呢? 这样的手足无措间,只听身后又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郡主,薛世子爷。” 裴蘅下意识的回眸,却见谢钰一身侍卫的衣服,笑着朝她看来。 裴蘅脸色瞬间泛红,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钰哥哥怎么也来这静宁寺了。 而且,钰哥哥怕是看到令表哥和自己表白了?! 裴蘅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难堪的时候,跺了跺脚,便落荒而逃了。 不过她并没有往外祖母身边去,而是去了秦潋房里。 见她脸色泛红,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秦潋吓了一跳,下意识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裴蘅被她问的一愣,可想到方才令表哥和自己表白的样子,她还是缓缓开口道:“没什么,就是方才遇到了令表哥。” 秦潋眼中果然也满是诧异,“薛世子爷今年一直潜心在国子监读书,怎么会突然往这静宁寺来呢?” 裴蘅看她惊讶的样子,更是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想了想,她还是没把方才薛令和她告白的事情说给秦潋听。 她这会儿脑子里乱的厉害,只能安慰自己说,薛令大概是魔怔了。 裴蘅不知道的是,薛令并没有离开寺庙,而是去了薛太后那里。 薛太后听闻这个侄孙来了,眼中也有些惊讶,不过也并未多想。 直到薛令缓步走了进来,绷着脸,突然就跪在她面前,沉声道:“姑祖母,我想和您求娶蘅妹妹。” 平心而论,对于薛令这个侄孙,薛太后是很欣赏也很疼爱他的。 毕竟他有这个毅力和耐心想着去考取功名。 可即便是这样,在听到他想要求娶外孙女之后,她还是冷了脸,沉声道:“日后这样的话就莫要再说了。” 薛令听着,脸上一阵不解,可还未来得及问,薛太后便撂下了手中的笔,一字一顿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吗?那今日姑祖母便告诉你,你才华出众,风度翩翩,有仁义之心,这些,外祖母都看在眼中,可也因此,你护不住蘅儿。” “蘅儿这些年,因着你长宁姑母的缘故,受了多少委屈,哀家总有去的那一天,到时候,谁来护着蘅儿。你考取功名,即便是中了进士,可你浑身的书生气,你有胆量为了蘅儿,冒着不敬的名声,给你长宁姑母没脸吗?” “不,你没有,你性子淳厚,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说完,薛太后顿了顿,又道:“何况,还有你母亲,你母亲因何要这么急着替你相看婚事,哀家老了,可也不糊涂,哀家的蘅儿如何需要被人嫌弃,被人避之不及,有哀家在,哀家定会替她寻一个如意郎君,能替哀家照顾她,不让她受任何的委屈。” -- 第27页 因着薛太后这番话,等薛令从薛太后屋里出来时,整个人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房嬷嬷也未料到自家娘娘会说这样的话,想了想,她到底是不解道:“娘娘,世子爷敢跪在您面前,求娶郡主,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呢。” “奴婢再说句僭越的话,世子爷这样的品性,奴婢看也是配得上郡主的,侯夫人即便因着长公主殿下的缘故,对郡主有些不喜,可也应该不敢苛责郡主的。” “既如此,娘娘怎么就从未想过,把郡主指给世子爷呢?” 薛太后听了这话,却是暗暗叹息一声,“蘅儿那孩子,这些年因着长宁的糊涂,你想想她受了多少委屈。便是好些时候,若不是有人传了消息给哀家,哀家怕也被蒙在鼓中。她为了不惹哀家担心,可以偷偷瞒着哀家。等她嫁给令哥儿,同样也会这样忍了委屈。而令哥儿自幼饱读圣贤书,他再喜欢蘅儿,还能忤逆高氏不成?” “所以,哀家定要替蘅儿寻一个有胆有谋,能护得了蘅儿的夫婿。” 第16章 . 心灰意冷 “儿子既不能娶蘅妹妹,那读…… 静安侯府 高氏自从那日从慈宁宫回来,很是后怕了几日,可想着太后娘娘并未真的想过把郡主指给自己儿子,她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一旁,侍奉她身边多年的朱嬷嬷却是眉头微蹙,忧心忡忡的样子。 斟酌了下,她到底是开口道:“太太,奴婢还是有些担心呢,您忘了您和世子爷的约定,这若是被世子爷知道您暗中要给他定了婚事,如何能不闹腾。” 高氏听着这话,却是轻抿一口茶,幽幽道:“那些话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我还当真能纵容他不成?何况,这婚事,哪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若是个孝顺的,便该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高氏敢说这样的话,自然是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在她看来,儿子对长乐郡主的倾慕之情,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罢了。 她这当母亲的,如何能看他这样自取其辱。 在她眼中,儿子是京城少有的有志向的少年郎,日后那是要中状元,入翰林院,一路高升的。如何能有长乐郡主这样的污、点。 长乐郡主有太后娘娘的宠爱又如何?就长宁长公主当年那件丑事,她若是任由儿子娶了长乐郡主过门,儿子指不定怎么让人戳脊梁骨呢。 何况,郡主常年养尊处优,又有皇上和太后娘娘护着,她若过了门,自己还能真的给她立规矩不成,这哪里是享了儿媳的福,只怕自己都得小心翼翼的处处捧着她。 都说媳妇终有熬成婆的那一日,高氏可不想到时候再弄了尊大佛回来。 看自家主子执拗的样子,朱嬷嬷也知道自己再多说,主子也听不进去。可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心,觉得太太这样做,怕是要真的让世子爷和他生了嫌隙的。 却在这时,丫鬟如玉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高氏见她这样子,眉头微蹙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如玉低声回禀道:“太太,听说世子爷今日并未往国子监去读书,而是偷偷去了静宁寺。” 果然,高氏听了这话,一把便摔了桌上的杯子,脸色阴沉的可怕。 朱嬷嬷却不由有些担心,低声道:“太太,世子爷自从和您有了约定,这些日子可再未频繁找过郡主的。难不成,是太太暗中给世子爷相看婚事的事情,有人在世子爷面前嚼舌根了?或者是那日太太往慈宁宫去差点儿闹出的笑话,让世子爷知道了?” 高氏也未料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只冷着脸道:“常州呢?你差人让他过来一趟,我便要问问他,他自幼在世子爷跟前当差,如何能让世子爷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 高氏的话才说完,却听门口传出一声冷笑,只见薛令一脸淡漠的闯了进来。 高氏也未料到他会突然出现,脸色多少有些尴尬,可下一瞬,却是恢复了正常,强撑着嘴角的笑意,慈爱道:“你说你,回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薛令却是自嘲的笑了笑,直直瞪着高氏道:“儿子自幼便什么都听母亲的,唯蘅妹妹的事情上,儿子跪在母亲面前,求母亲成全。可儿子怎么都没有想到,母亲根本就是在哄骗我。” 高氏如何见过儿子这般淡漠,这般冷酷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慌了,忙想要抓着他的手解释。 可没想到,这手才刚伸出去,却被儿子一把甩开了。 高氏如何能不知,儿子这样,怕是真的恼了,不由就红了眼睛,哭着道:“我知你恼母亲自作主张,可母亲这么做,又是为了谁?郡主那孩子,其实我又如何能不怜惜她,只是再是怜惜,母亲也不能这样由着你胡来啊。” “你是我们静安侯府的世子,未来是要继承爵位的,可郡主,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如何能知道怎么执掌中馈,应付这里里外外那么多事情……” 高氏的话还未说完,却见薛令突然笑了起来。 一时间,高氏被弄的心里更慌了。 这样的儿子,太让她陌生了。 她宁愿儿子和她闹腾,也好过眼前这样莫名其妙的笑。 看着母亲眼中的不解,薛令步步逼近她,意味深长道:“母亲说怜惜蘅妹妹,却因着私心,在慈宁宫当面给了蘅妹妹难堪。儿子都有些糊涂了,不知道母亲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 第28页 高氏看他这样,心里突然更是不安了,薛令却是笑了笑,又道:“儿子既不能娶蘅妹妹,那读书中状元,又有何用?” 甩下这些话,薛令便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高氏看他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也因着这番话,高氏差点儿没有站稳,幸亏身边的朱嬷嬷扶着,她才没摔倒。 “嬷嬷,世子爷方才那番话,只是太过伤心,随口一说,是这样的吧?” 朱嬷嬷也算是自幼瞧着薛令长大的,何曾见过世子爷这般,世子爷自幼便和外头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孝顺不说,规矩礼仪也一点不差。 而今日这样子,朱嬷嬷心里其实也慌了,可她看着高氏伤心的眼神,也只能叹口气,安慰她道:“太太,您别太担心了,世子爷该也是伤心过度,说了些糊涂话罢了。” 高氏听着,却是神色凝重,半晌,她开口道:“差人去打听打听,今日世子爷往静宁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说这边,裴蘅陪着外祖母在静宁寺吃了斋饭,正在后院散步,却在这时,房嬷嬷缓步走了过来,“娘娘,方才宫里传了消息出来,说是首辅大人带了诸位朝臣跪在东暖阁外头,逼着皇上废掉太子殿下。” 房嬷嬷口中的首辅,正是当朝首辅胡子崇,先帝爷登基第三年中的进士,之后入翰林院,一步步坐上了首辅的位子。 这胡首辅要说早年也是爱惜羽毛,中庸之人,往年废太子的事情,他嫌少这样逼迫皇上的。可自打十五年前,他的发妻离世,之后续娶了兵部侍郎林家嫡女林氏为妻,慢慢的便变了性子一般,站在了孟贵妃的阵营。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这林家还有一姑娘,如今可是安国公府二房太太,有这样的关系,胡子崇选择支持二皇子,也是情理之中。 “皇舅舅可是答应了?”裴蘅急急问道。 房嬷嬷缓声道:“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皇上撕了胡大人递的折子,这会儿胡大人和朝臣们还在外头跪着呢。” “而且瞧这架势,怕是要一直跪下去的。” 裴蘅听着这话,孩子气的看着外祖母道:“外祖母,太子哥哥好可怜,若当初先皇后不是因为保护皇舅舅,动了胎气,太子哥哥何以伤了脑子。可这胡大人,却这般狂妄,他难道忘了,太子哥哥怎么说皇舅舅力排众议昭告天下的太子,他怎敢这样逼皇舅舅。” 听裴蘅这么说,薛太后噗嗤笑了起来,“你呀,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牙俐齿的。” 可嘴上这么说着,薛太后心里也觉得外孙女说得不无道理。 这胡子崇,却是有些太猖狂了。 而他之所以敢这样做,不过是仗着孟贵妃罢了。 第17章 . 变味(小修) “薛令那人无趣又古板,…… 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薛太后原还想着在这里斋戒几日,这会儿,又哪还有这心情,就下令起驾回宫了。 等宫女们扶着薛太后坐上马车,裴蘅也准备上车,却见谢钰一脸坏笑的走了过来。 “太后娘娘,今个儿便由卑职护送您回宫吧。” 薛太后听着,心中虽有些疑惑,毕竟这出宫的时候,可是禁军副统领曹顺护驾的。怎么突然间,回宫的时候却由谢钰顶替了。 可这样想着,薛太后也没多问,毕竟谢钰救过外孙女,她这些年对谢钰也很是青睐。 裴蘅却没薛太后这么淡定,她再了解谢钰不过,他这个时候过来,怕是因着方才令表哥和自己表白一事。 想到他如此坏心眼,故意来看自己的笑话,裴蘅便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 谢钰被她这么一瞪,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状,裴蘅真的恨不得一把把他从马背上踹下来。 可这么多人在,裴蘅最终还是忍住了,急急便上了马车。 谢钰见她气的腮帮子鼓鼓,眼中的笑意愈发深了。 很快,马车便出发了。侍卫李林看谢钰意气风发的样子,看看周围,却是低声道:“世子爷,您可能还不知道,今个儿薛令可是和太后娘娘求娶郡主了。不过太后娘娘该是没有答应,否则,薛令出来的时候,也不会那样失魂落魄。” 李林这么说,也并非是讨好谢钰。只是谢钰当年被镇国公夫人那般苛责,如今却凭自己的能耐,一步步得了皇上和太后娘娘的青睐,他对谢钰有满满的佩服。 而且,谢钰性子还算是随和,从未有别的世家公子的狂妄倨傲,所以,他也愿意和他私下里闲聊一番。 谢钰听着,抓着缰绳的手猛地一僵。 他倒没想到薛令那样的性子,会直接和太后娘娘求娶郡主。 而这样的事情,太后娘娘为了郡主的名声,应该也是下了禁口令的。 这李林之所以知道,怕也是和太后娘娘身边侍奉的宫女相识,才得知的吧。 想着这些,他冷冷看李林一眼,低斥道:“不要命了,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也敢套近乎。这若是被人发现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李林被他这么训斥,额头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磕磕绊绊道:“我也就只和世子爷说说,别人,我也没有……” 看谢钰依旧紧锁眉头,李林也有些后怕了。 之后的一路上,李林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更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再也不敢多和内宫的宫女靠近一步了。 -- 第29页 裴蘅根本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直到宫女们扶着她下马车时,才看到谢钰黑着脸,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他这是怎么了? 竟然这么喜怒无常起来了! 不过这么多人在,裴蘅也不好问他,便陪着外祖母回了寝宫。 等宫人们侍奉着薛太后重新梳妆打扮好,便有小宫女神色匆匆走了进来:“太后娘娘,听说方才皇上召了二殿下往东暖阁去,训斥了二殿下。”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有些惊讶。 毕竟这些年,朝臣们也不是第一次谏言废太子,可皇上从没有为此训斥过二殿下的。 裴蘅却松了口气,她其实在回宫之前,也有些不安,皇舅舅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是会和上一世一样,雷声大雨点小,罚了这些朝臣们的俸禄,还是别的? 直到她听说周淳被皇舅舅训斥,她才终于安下心来。 她重生这些日子,虽因着自己上一世的坎坷耿耿于怀,可她更害怕的是,自己即便是重生了,暗地里谋划这么些,历、史的轨迹依旧不会改变。 可现在,她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因为终于确定了这一点,等裴蘅从外祖母寝宫出来时,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等到晚些时候,她才终于知道,皇舅舅因着那日母亲生辰宴上,周淳走在了太子哥哥前面,才训斥周淳的。 听着这消息,裴蘅有片刻的讽刺。 毕竟上一世,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多次。可皇舅舅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吗?否则,周淳也不会越发的放肆。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只见宝莘缓步走了进来:“郡主,世子爷差人给您带了话本过来。” 裴蘅先是一愣,下一秒才想起来,母亲生辰宴那日,她为了躲开周淳,便故意和谢钰聊天,说是让他给自己寻些有趣的书来。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来了。 不过想到方才下马车时,他那黑的可怕的脸,她心中又不由泛起了嘀咕,“到底是谁惹他了?” “这宫里,敢给他气受的人,可没有几个?” “难道是那镇国公夫人郑氏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这郑氏,当年故意买、通人绑、架谢钰,这事儿可是死、罪。可让众人诧异的是,镇国公却跪在御前,替这发妻求情。 镇国公有此举,作为嗣子的谢钰,自然也被逼着,替嫡母求情。 事情闹腾到最后,这郑氏便在府中当起了在家居士,这些年,再没出现在众人面前。 可郑氏真的就服输了? 不,不会的。她这样的人,如何会认输。 否则,镇国公府前些日子也不会又传了喜讯出来,说是镇国公身边侍奉的一个姨娘,有了身孕,大夫说了,八成是个哥儿。 不管是不是哥儿,镇国公府能再有喜讯,这背后大概少不了郑氏的手段。 而钰哥哥,郑氏虽当了在家居士,可到底是他的嫡母,钰哥哥不还得被孝道压着,日日在她面前晨昏定省。 回想着这些,裴蘅几乎笃定,这次必然是郑氏那边又有什么小动作了,否则,钰哥哥不会这样生气的。 这么想着,她暗暗叹息一声,翻开了手中的书。 只这才打开,却有一封信掉了出来。 宝莘忙捡起来递给她。 裴蘅满是疑惑的打开,等她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下一瞬,却是满脸的羞恼,气的便把信丢在了一旁。 宝莘纳闷极了,这谢世子爷到底写了些什么,让郡主这样生气。 裴蘅却因着这封信,一晚上都感觉脸上热、热、的。 “薛令那人无趣又古板,郡主可要记得躲着些。” 黑漆檀木如意纹八角床上,裴蘅把自己蜷成一团,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一句话。 她先是羞恼,之后却慢慢变了味道。 上一世,她和谢钰虽也有拌嘴的时候,可谢钰却未有这样的行径的。 而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谢钰了,怎么办呢? 第18章 . 意外 “蘅姐姐,这柳氏哪里是上折子问…… 却说孟贵妃这边,这一整日发生的事情,弄的她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先是胡子崇带了诸位朝臣跪在东暖阁外头,惹的皇上震怒,可即便如此,她还存着最后一丝的侥幸,觉得皇上碍于颜面,才大发雷霆。 直至她听说皇上召了儿子往东暖阁,她才猛地清醒过来,皇上这根本就是还没有打定主意废掉太子。 想到自己为了这一日,暗中谋划那么多,却换来今日这样的难堪,孟贵妃便忍不住紧紧握紧了手,指甲几乎都陷入了掌心,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意。 褚嬷嬷见自家主子气的脸色发白,想了想,低声宽慰她道:“娘娘,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其实您这么急着让首辅大人逼着皇上废掉太子殿下,会不会有些太过心急了?” “太子毕竟是东宫储君,是皇上当年力排众议,不顾朝臣反对,执意立了的。所以,若真的废了太子,第一个脸面上不好看的,不是别人,正是皇上。” 孟贵妃听着褚嬷嬷这话,一时间也有些疑惑,自己难道真的有些心急了? 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大婚,她如何能有这个耐心。 而且准确来说,她并非害怕太子大婚,而是怕太子大婚之后,若有了皇孙,自己岂不被动了。 -- 第30页 孟贵妃虽不觉得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可以和自己儿子争,可若有人撺掇皇上说什么东宫才是皇权正统,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所以,她才这么急着想提早废掉太子的。 她自认为自己这么做,也算是揣摩圣心,毕竟太子那样愚钝,这是朝臣们都看得见的。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皇上的反应,完全不在自己预料之中。 莫不是因着母后今日往静宁寺去,勾、起了当年沈氏救驾身亡的事情,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孟贵妃脸色便愈发难看了。 她倒也不敢怪薛太后不会选择时机,偏这个时候往静宁寺去,想来想去,也只恨长公主和孟玥母女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让郡主受了委屈,否则,太后娘娘也不至于这么急着往静宁寺去。 “娘娘,奴婢看您也不必太心急,皇上肯定有废太子的心思,不过是今日这个时机不对罢了。毕竟,皇上再缅怀先皇后,也不会真的置江山社稷不顾的。” “至于您担心东宫诞下子嗣,这就更远了。毕竟,这史书上,也嫌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几句话,终于是让孟贵妃眉头舒展了一些。 看她这神色,褚嬷嬷恭敬地递上了一杯清茶。 孟贵妃伸手接过,轻抿一口,暗暗叹息一声,吩咐道:“你让人传话给淳儿,就说是本宫说的,让他收敛些。太子一日不被废,便依旧是东宫储君,他即便不顾及君臣之礼,也该知道兄友弟恭,再不能像往日那样嚣张的。” 褚嬷嬷听了,连忙交代人去传话。 孟贵妃沉默半晌后,又开口道:“皇上今日这样震怒,太子选妃之事,怕是会有变数了。” 褚嬷嬷怎能不懂娘娘这意思。 宫里早有太子选妃的传言,可皇上不喜太子,世家贵族们见皇上这般态度,无一不拼命的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的女儿被选入东宫,成了太子妃。 这若成了太子妃,将来,怕是招致满门祸患了。 所以,宫里早有传言说,沈皇后瞅中了自己娘家侄女,想让她入宫侍奉太子。 其实这也在孟贵妃的意料之中,毕竟太子不得皇上喜欢,沈皇后自然也不用绞尽脑汁的想着给太子找一个得力的岳家,招了皇上的不喜。 既如此,倒不如简单一些,直接从沈家姑娘中选太子妃,这样,一来不得罪那些世家大族,二来,也能让皇上对太子生了怜惜之情。 即便终有一日被废,应该也能封个亲王什么的。 可今日皇上这样震怒,还训斥了二殿下,这迹象,怕是不会放任太子选妃之事不管了。 也难怪贵妃娘娘会心中不安。 “娘娘,不管皇上是什么心思,这个时候,我们翊坤宫万万不能暗中有动作的,否则,怕是会招了皇上的猜忌。” 同一时间,长春宫里,沈皇后也未料到皇上会这样的反常。 封嬷嬷看了看自家主子神色凝重的样子,沉声道:“娘娘,贵妃娘娘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那胡大人是谁,娶的继室可是那林家姑娘,和安国公府沾亲带故,皇上心知肚明,这一切肯定是贵妃娘娘暗中授意的。” “可您也看到了,皇上不仅没有废太子,还训斥了二殿下,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好消息呢。这不管到底是因着太后娘娘今日往静宁寺去,让皇上想起了先皇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奴婢琢磨着,今晚,贵妃娘娘怕是一整夜都睡不安稳了。” “而且奴婢揣摩着,这之后太子殿下选妃的事情上,皇上肯定会插手的。” 沈皇后听了,身子猛地一僵。 在太子选妃的事情上,她其实已经想好了,让自己娘家侄女往东宫侍奉。 可这会儿,她听封嬷嬷这话,却明显有些言外之意。 看她满目的疑惑,封嬷嬷暗暗叹息一声,道:“娘娘,奴婢早就说过,表姑娘虽好,却对太子殿下没有助力啊。可太子殿下若能有得力的岳家,就不一样了。这结了亲,便是选择了站队,即便是为了家族日后的存亡,也会拼劲全力保住殿下的。” 封嬷嬷不说还好,这一说,沈皇后心里顿时又是七上八下的。 这京城世家大族,哪一个提及东宫选妃,不是躲的远远的。 就这情形,她根本不敢想会有什么变数。 不等沈皇后开口,封嬷嬷意味深长又道:“娘娘,您就别担心了,这一切,都有皇上做主。到时候,那些世家大族便是想躲,可一道赐婚的旨意下去,他们还想抗旨不成?” 封嬷嬷这话确实没有说错,这一晚,好多世家大族都因着皇上今日的震怒,一夜未眠。 等到第二天早朝,更有旨意传了下来,皇上令钦天监挑选吉日,半个月后,选太子妃。 裴蘅听说这消息时,正陪着外祖母用早膳。 “外祖母,皇舅舅令钦天监挑选吉日,也不知皇舅舅是不是瞅中哪家的贵女给太子哥哥当太子妃了?” 重生一世,裴蘅自然知道上一世,是沈皇后的侄女沈素凝入了东宫。 可这一世,皇舅舅亲自下令钦天监挑选吉日,可见怕是有什么变数的。 想到孟贵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舅舅亲自给太子哥哥指婚,裴蘅抓着筷子的手便不由有些颤抖。 上一世,她被孟贵妃逼到那样的绝境,这一世,她便要看着她节节溃败。 -- 第31页 却在这时,又有宫女进来缓步走了进来。 “娘娘,勇毅侯夫人递了请安折子入宫。” 一旁,房嬷嬷从宫女手中接过请安折子。 “娘娘,柳氏折子上说,勇毅侯想过继了侯府二房的钧少爷过来,所以想请郡主过继那日回府一趟。” 这件事情,裴蘅是记得的。 可上一世,因着她和爹爹的嫌隙,又因为她不喜柳氏,她便谎称自己身子抱恙,没有回府。 而她之所以做了这样的决定,孟玥在旁可没少怂恿她:“蘅姐姐,这柳氏哪里是上折子问姐姐要不要回去的,她这根本明摆着是想拿她继室的身份,逼着姐姐回府去。” “而且,这事儿即便要说,也该是侯爷和蘅姐姐说,哪里轮得到她插手。” 裴蘅清楚的记得,上一世,因为自己没有回府,外头很快便有流言蜚语说她不孝。 只她上一世,被外祖母娇宠着,并未把这些话放在耳中,可她不可否认的是,因着此事,她和父亲的关系,愈发淡漠了。 第19章 . 嗣子 “二表哥往日里疼玥妹妹可比疼、…… 回想起当年的事情,裴蘅再一次觉得自己太蠢了,才会被孟玥那样哄骗。 见外孙女一阵沉默,薛太后深吸一口气,笑着拍拍她的手,道:“这过继嗣子的事情,放在哪家都是大事。外祖母知道你心里未必愿意回去,可……” 薛太后的话还未说完,却见裴蘅笑眯眯道:“外祖母,我回去。” 薛太后瞬间愣住了。 见外祖母这般神色,裴蘅撒娇的搂了外祖母的胳膊,喃喃道:“外祖母,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又怎么会不知道事情的轻重。” 听着这话,薛太后顿时真的觉得外孙女真的长大了,她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笑道:“是啊,我的蘅儿长大了。” 薛太后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这时,宫女进来回禀:“娘娘,太子殿下和二殿下过来给您请安了。” 昨个儿周淳才被训斥,今日便和太子一起往慈宁宫来请安,裴蘅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存了什么心思。 所以,等到周淳进来,裴蘅只站起身敷衍的行了礼。 太子周玺却根本感觉不到空气中的微妙,看着桌上放着的玫瑰芙蓉糕,他便朝着薛太后撒娇道:“皇祖母,这玫瑰芙蓉糕,我最爱吃了。” 薛太后怜爱的看着他,亲自拿了玫瑰芙蓉糕递给他,“这玫瑰芙蓉糕虽好,可你也你不许多吃,小心积了食。” 周玺哈哈的点了点头,裴蘅看着这样的太子哥哥,心中却不由有些动容。 也不知道这一世,皇舅舅到底会给太子哥哥选谁做太子妃。 周淳看着太子乐呵呵的样子,心中直骂他是傻子,可想到昨日自己被父皇训斥,他到底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流露出对太子的不敬来。 所以,便转开话题,看着裴蘅道:“听说后日勇毅侯府准备过继嗣子,蘅妹妹到时候,可要回府去?” 裴蘅想到上一世他对自己的羞、辱,似笑非笑就道:“二表哥这话说的,过继嗣子这么大的事情,我若不回去,岂不被人说失了孝道。” 裴蘅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的口气平稳一些了,可落在大家耳中,如何能听不出她得语气不善。 薛太后也觉得她这火发的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过看周淳并未动怒,她便笑着缓和气氛道:“好了,外祖母也乏了,你们都出去玩吧,外祖母也不拘着你们。” 裴蘅这个时候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没沉住气,不过为了不惹了外祖母担心,她也没多说什么,就和周淳周玺离开了。 周淳却以为是自己提及了勇毅侯府过继嗣子的事情,有些唐突,忙开口道:“蘅妹妹,方才我并非有那样的意思。” 周淳这个样子,让裴蘅不由有些恍惚。 顿了顿,她故意开口道:“这几日玥妹妹就没差人给你带话,让你在贵妃娘娘面前给她求情?” 话题突然转到孟玥身上,周淳神色不由有些尴尬。 看他这神色,裴蘅如何能不知道被自己说中了,转身便准备回自己屋里。 周淳急急就要拦住她,“蘅妹妹,往日都是我瞎了眼,以为玥妹妹善良温婉,我也未料到她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竟然敢在姑母的生辰宴上,那般算计你。” 裴蘅听着,自嘲道:“二表哥往日里疼玥妹妹可比疼、我多,今个儿却突然和我说这样的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你。” 说完,不等周淳反应过来,她便离开了。 看她离去的背影,周淳眼眸幽深,却是没有再追上去。 却说勇毅侯府这边,柳氏和裴仪刚陪着裴家老夫人用过早膳。 听说柳氏递了请安折子往宫里去,裴家老夫人皱了皱眉,不过最终也未说什么。 裴仪却撇撇嘴,意味深长道:“就依着二姐姐的性子,怕是不会回府的。” 裴仪还想嘀咕几句,却见柳氏狠狠瞪了她一眼,连连告罪道:“母亲,这丫头被我给宠坏了,才敢说这样不知所谓的话。” 裴家老夫人看她这小心谨慎的样子,暗暗叹息一声,“仪丫头这话虽不中听,却也算不得说错。” 柳氏如何能听不出老夫人这言外之意。 郡主是谁的女儿?何况还有当年那桩丑事。 -- 第32页 老夫人能喜欢郡主才怪。 这若不是郡主自幼就被接到慈宁宫,指不定老夫人怎么不喜这个孙女呢。 可因着郡主有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宠爱,平日也不过是逢年过节才会回府,老夫人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有这个孙女。 对此,柳氏看在眼中,乐在心里,在她看来,只要老夫人不喜欢郡主,郡主便是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拿她这继母怎么样。 想着这些,柳氏恭敬的开口又道:“郡主住的院子,我昨个儿就已经交代下去,让人好好整理整理了。郡主是个孝顺的,便是为了尽孝心,那日该也会回府的。” 等到柳氏和裴仪从老夫人院里出来,裴仪终于忍不住,恨恨道:“娘亲,您方才怎么那样在祖母面前帮着二姐姐说话?何况,我刚刚又没有说错,就二姐姐那倨傲的性子,这些年和我们母女也不对付,她那日怎么可能回来?” 听着女儿的抱怨,柳氏心里如何能不明白女儿的心思,因着有郡主在,女儿从出生便被郡主压了一头。便是侯爷那里,按理说有了长公主那桩丑事,该也会偏宠仪姐儿一些的。 可奇怪的是,侯爷虽和郡主父女情分淡漠,但也未见宠着仪姐儿。 柳氏心里如何能好过。 可即便这么想着,她也忍不住叮嘱女儿道:“你方才那番话,私底下说说可以,可千万别不知轻重,到处乱嚷。” 裴仪心里明白,母亲这一次次的叮嘱,无非是怕自己得罪了裴蘅,说到底,母亲还是觉得裴蘅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宠着,怕到时候宫里怪罪下来。 可她却不甘心这样一直被裴蘅压着。 这裴蘅如今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宠着,可她总有嫁人的一日,不是? 这整个京城,看谁敢娶她。 而自己,若能寻个如意郎君,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嘲讽裴蘅一番,让她知道,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却说安国公府,长宁长公主刚得知了柳氏递了请安折子往慈宁宫的消息。 长宁长公主根本没料到,勇毅侯竟然真的决定从二房过继嗣子,震怒之下,她气的一把把桌上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看自家殿下气成这样,言嬷嬷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忍不住觉得殿下未免有些太孩子气了。 这说到底,当初是殿下先和国公爷有了丑事,才和勇毅侯和离的。 如今,膝下又有了二姑娘,这若是个聪明的,便该和勇毅侯府避嫌,而不是这样大发雷霆。 “殿下,您息怒。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这自打柳氏做了勇毅侯的继室,膝下也只能了一个姐儿,便是柳氏没这样的心思,裴家老夫人,如何能看着侯爷断了香火。” “何况,这事儿说到底也是裴家的家事,殿下您还是得想开些的。” 长宁长公主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当年和勇毅侯和离,嫁到这安国公府,虽是如了她的心愿,可在她听说柳氏成了勇毅侯的继室,她心中便不由很不是滋味。 她这辈子最大的夙愿,按说便是嫁给自己年少倾慕之人,可在柳氏和勇毅侯大婚那日,她却彻夜没有睡着。 所以,自此之后,她更是把勇毅侯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平日里,除了言嬷嬷,没有第二个人敢在她面前提及这三个字的。 而现在,勇毅侯要过继了二房的嗣子,她当然觉得柳氏是故意的,她和柳氏一样,没能诞下哥儿,可如今,勇毅侯府要过继嗣子了,到时候,老夫人那边,岂不可以明着提出想让她把孟青州记在名下,当做嫡子来养着。 正在这时,丫鬟鸳鸯缓步走了进来,低声回禀道:“娘娘,刚刚从宫里传了消息出来,说是郡主后日准备回勇毅侯府去。” 长宁长公主脸色顿时煞白,气急败坏道:“这孽障!她怎敢!” 第20章 . 回府 “也是,哀家老了,竟没考虑到这…… 长宁长公主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裴蘅竟敢答应后日回府去,甚至连提前知会自己一声,都没有。 这还是那个日日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女儿吗? 长宁长公主越想,越觉得心里憋的慌。先前玥姐儿因着踢死了她身边侍奉的宫女,被母后当众赏了耳光,之后自己的生辰宴上,又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这事情难道真是个巧合吗? 这样的念头一起,长宁长公主的眼眸便更冷了。 一旁,言嬷嬷如何能不知自家殿下心中的不可置信,可她这个时候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郡主后日回府一事,太后娘娘肯定是点了头的。就冲着这个,殿下若在这件事情上再胡搅蛮缠,只怕最后只会闹得愈发难堪。 所以,她便也没多说什么,暗中给了丫鬟鸳鸯一个眼神,示意她把这一地的狼藉先收拾收拾。 鸳鸯轻轻点了点头,缓步走上前,只这还没来得及蹲下身子,却被长宁长公主一脚踹在了地上。 鸳鸯顿时浑、身颤、抖,急急请罪:“殿下息怒。” 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长宁长公主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只见她缓缓站起身,一巴掌又甩了过去,“你这贱蹄子,穿的这样花枝招展的,是不是想着国公爷一会儿过来,多看你一眼啊。” 鸳鸯顿时脸色更苍白了,连连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言嬷嬷瞧着眼前这情景,又是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 -- 第33页 殿下真的是太任性了,要说那日,殿下也是点了头,让她亲自安排鸳鸯去侍奉国公爷,这说白了,便是给鸳鸯开了脸了。可殿下,自那日鸳鸯侍奉过国公爷之后,便对鸳鸯动辄就是打骂。 她私底下也不是没有劝过殿下,毕竟这若是传出去,殿下面儿上不好看,国公爷面儿上更不好看,只怕到时候,又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话了。 可殿下却根本听不到耳朵里。 殿下的性子,她也知道不是一日变成这样的,所以,她也不再说什么。只能盼着鸳鸯早日怀了身孕,这样,或许殿下就能消停一些了。 同一时间,韶秋院里,孟玥跟着魏嬷嬷学习规矩,已经是第三日了。 这几日里,对于孟玥来说,就仿若地、狱一般。 她自幼被母亲娇宠,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第一日的时候,她不是没有闹腾过,可她所有的哭求和闹腾,非但没让魏嬷嬷对她心生怜惜,反倒是越发严厉了。 原本一个时辰的学习,生生弄成了两个时辰。 可更让她委屈的是,她闹腾成这般,母亲那里,却丝毫动静都没有。她如何看不出来,母亲是碍于宫里的贵妃娘娘和外祖母,不敢帮她。 想着这些,她越发恨不得裴蘅去死。 若不是她,她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好了,今个儿上午,就这样结束吧。”孟玥正想着日后该怎么瞅着机会,把这几日这屈、辱千百倍的还给裴蘅,却在这时,魏嬷嬷的声音响了起来。 瞧着外头的日头,孟玥才恍惚过来,今日上午这学习,终于是结束了。 可她丝毫不敢露出喜色,反而是恭敬地对着魏嬷嬷欠了欠身:“今日辛苦嬷嬷了。” 魏嬷嬷在宫里教导过那么多的宫女,如何不知道她心中怕是恨毒了自己,所以,只轻轻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见魏嬷嬷离开,孟玥终于松了一口气,正要让丫鬟赶快拿了茶水上前,却在这时,长瓶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姑娘,听说殿下刚刚发了好大的火。” 孟玥诧异的看着她:“可知为了何事?” 长瓶低声回禀着:“奴婢听殿下屋里侍奉的莹香姐姐说,是勇毅侯府后日准备过继二房的少爷。” 顿了顿,她又道:“而且,听说是郡主那日也会回府。” 孟玥听着,也是满眼的不可置信,可她也没有多想,毕竟,她恨毒了裴蘅,正愁不知该怎么收拾她呢。而现在,她竟敢不知会母亲一声,便回勇毅侯府去,不用想,母亲有多气恼了。 看着自家姑娘眼中的幸灾乐祸,长瓶却忍不住心中一咯噔,小心翼翼忙劝着道:“姑娘,您这个时候,再不能生事了。否则,这魏嬷嬷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回翊坤宫的。” 孟玥听着,果然眸子里有几分害怕。 可她又岂是服输之人,没等长瓶再开口,便听她咬牙切齿道:“这老巫婆,若是被二表哥知道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看我不让二表哥寻着机会,弄、死她。” 她原是准备暗骂魏嬷嬷一番的,可这话音刚落,她却神色有些黯然的看着长瓶道:“二表哥那里,还是没有回信吗?” 想到二表哥竟然迟迟不肯给自己回信,贵妃娘娘那里也不见免了自己的罚,孟玥眼睛瞬间红红的。 长瓶看她这样,忙宽慰她道:“姑娘,您也知道殿下前日被皇上训斥,这个时候,怕是没来得及给姑娘回信。” 孟玥这几日跟着魏嬷嬷学规矩,可也是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的。 所以,她也不敢再抱怨,只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道:“太子表哥那蠢猪,如何会是二表哥的对手!”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就到了裴蘅回府的日子。 薛太后知道裴家老夫人因着当年那桩丑事不喜欢外孙女,所以,裴蘅离宫前,她硬是要派了两个太监跟着。 裴蘅如何能不知道,外祖母这是在给自己撑面子,可她还是没有点头,撒娇道:“外祖母,这太监只有宫里的人能用,我这么带出宫,可不合规矩的。” 薛太后眉头一皱,在她看来,这事儿没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她就不信,谁敢多说一个字。 可见外孙女坚持,她也不好再勉强她。 等到裴蘅离开,薛太后却不由有些伤感。 一旁,房嬷嬷如何能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忙低声道:“主子,郡主是真的长大了,您该高兴才是啊。” “何况,这派两个太监随郡主出宫,虽是小事,可主子您忘了,勇毅侯府如今可有些功高震主呢,这事情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弹劾到御前,岂不更惹主子头痛。” 薛太后听着这话,微微愣了愣,半晌,她才道:“也是,哀家老了,竟没考虑到这些。” 房嬷嬷笑着道:“这怎么是主子没想到,主子这明明是关心则乱了。” 裴蘅并不知道自己拒了两个小太监,会惹的外祖母这么伤感。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回勇毅侯府,想到自己要见到爹爹了,她的心情便不由有些复杂。 宝莘见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心中不由很是疑惑。 这往日里,郡主回府,什么时候这么紧张过。 可她也知道,自打郡主醒来,便有些不一样了,所以,也不敢多问一句。 马车就这样一路出了皇宫,等到了勇毅侯府时,已经是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了。 -- 第34页 裴蘅掀开车帘,却见柳氏和裴仪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裴蘅缓缓由宝莘扶着下了马车,瞧着勇毅侯府的牌匾,雄伟壮观的大门,一时间真的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这时,柳氏满脸堆笑的走上前,“郡主,您快进去吧,老夫人和老爷已经等着了。” 说着,不等裴蘅开口,柳氏又道:“这依着妾身的意思,是想着郡主换了轿子直接过了垂花门往老夫人院里去的,可今日这样的日子,妾身也不好尚做主张,也只能委屈郡主了。” 裴蘅看她笑眯眯的样子,不由上下重新打量起这柳啾恃洸氏来。 上一世,因着她不喜柳氏和裴仪,所以,没少故意给她没脸。 可每一次,似乎自己都成了那个恶人,便是坊间那些流言蜚语,也总说自己目无尊卑,不尊继母。 可重活一世,裴蘅瞧着眼前八面玲珑的柳氏,却觉得自己有些低估她了。 她方才那番话什么意思,这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便是她仗着郡主的身份,不知规矩了。 可从她口里说出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说,还一副贤惠宽容的样子。 第21章 . 各有心思 这别人当继母是怎么样,她不…… 被裴蘅这么看着,柳氏突然心中一阵慌乱,忙主动提起了近日府中的事情。 裴蘅如何能看不出她这点儿小心思,可也没有为难她,笑着就随她进了大门。 在前带路的柳氏却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暗暗嘀咕道,“郡主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依着柳氏的小心思,她之所以会递了请安折子入宫,心中其实已经料到郡主今日多半不会回府。 一来,郡主不得老夫人喜欢,这时候回府,也不过是徒增尴尬罢了,二来,过继嗣子这么大的事情,长宁长公主那边,岂能由着郡主回来。 可事情的结局,却和柳氏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郡主不仅回来了,而且,似乎也没准备闹腾,甚至瞧着,心情极好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 柳氏这些年虽不止一次的叮嘱女儿,不能对郡主不敬,莫要和郡主有了争执,可这都是怕女儿行事鲁莽,影响了日后的婚事。 至于她自己,面儿上的事情自然做的再是周全不过,可私心里,她又如何能甘心一辈子被长宁长公主压着。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她故意让人开了府邸的正门,又和郡主说可以换了轿子,直接往垂花门去的缘故。 老夫人本就不喜郡主,这事儿若是传到老夫人耳中,老夫人只会觉得郡主仗着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偏宠,倨高自傲,在这府中摆起了架子。 也会怜惜自己这当继母的,在郡主面前做小伏低,小心翼翼。 只要老夫人在这事儿上心中有了计较,那么,自己并不算真的输给了长宁长公主。 鹤春院里,知道郡主今日回府,两个身着深褐色褙子的嬷嬷早早就在屋檐下等着了。 见郡主和柳氏进了院子,两人急急便迎上前去:“郡主,夫人,老夫人和侯爷已经在等着了。” 裴蘅轻轻点了点头,缓步走进了屋。 只见裴家老夫人一身深紫色如意纹褙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坐在檀木吉祥纹椅子上。 裴蘅缓步上前,恭敬的给祖母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裴蘅能回府来,本就让众人惊讶了一把,这会儿,看她恭敬的行礼问安,不若往日的倨傲,大家心中更诧异了。 裴蘅怎么能不知道众人眼中的疑惑,上一世,她因着母亲的缘故,嫌少回府中来,即便回来,也不过是敷衍敷衍。 可重生一世,便是为了不让父亲夹在中间难做,她也不会像上一世一样不懂事了。 裴家老夫人到底不喜这个孙女,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开口道:“起来吧。” 裴蘅听了,缓缓站起身,依次给屋里的长辈都行了礼。 只是在看到爹爹时,她的眼睛不由有些泛红。 勇毅侯今年三十九,因着常年征战在外,给人的感觉有些严肃,又因为久居高位,不苟言笑,平日里府中的晚辈,皆对他心存敬畏。 可偏偏,他拿裴蘅这嫡长女没有法子。 这些年,因着长宁长公主的关系,两人的父女情分,实属淡漠。所以他万万没有想到,裴蘅会在今日回府,而且会这般乖巧,懂事,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因为两人彼此心里都有些复杂,一时间,气氛便有些凝滞。 柳氏瞧着,急急缓和气氛道:“老爷,瞅着时间差不多了,该往祠堂去祭拜了。” 柳氏这话说的确实很是时候,这过继嗣子这么大的事情,可是讲究时辰的,首先便是要在祠堂祭拜列祖列宗,其次便是当着宗亲的面改了族谱,是件件都含糊不得的。 众人听着这话,缓步便往祠堂走去。 柳氏更是亲自扶着老夫人,裴蘅跟在后头看着,不得不承认,柳氏这些年能在府中如鱼得水,确实也是个厉害的。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过继的事情就结束了。 府中顿时笑语不断,裴蘅瞧着眼前这些笑声,却再一次的感觉,自己在这府中,便是个客人。 或者说,连客人都说不上。 大家因着她有外祖母和皇舅舅的偏宠,自然不会当面给她难堪,可因着母亲当年闹出的那桩丑事,她如何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多少有些尴尬。 -- 第35页 不过这些,重活一世的裴蘅已经不会在意了。 她能重生一世,已经是老天爷对她的厚待了。 就在这时,柳氏缓步上前,满目慈爱的道:“郡主,您的院子妾身前几日便差下人打扫好了……” 柳氏说着,故意顿了顿,可众人如何能不知道,她的言外之意。 毕竟依着往日的惯例,郡主即便是回府,也不会在府中过、夜,当日便回宫的。 可让众人意外的是,裴蘅听了这话,却是浅笑的开口道:“今日我也确实有些累了。” 说完,她转头看了宝莘一眼,吩咐道:“你差人去给外祖母传个信,就说我今日就不回去了。” 听着这话,众人更是惊呆了。 裴仪也忍不住紧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中嘀咕道,“裴蘅是疯了不成?竟然要住在府中。” 这些年,裴仪一直都是避免和裴蘅有正面冲突的,可今日,她竟然要住在府中,她如何能不恼怒。 在她看来,她才是父亲唯一的嫡女。裴蘅算什么东西,她既然自幼就被接到宫里,那便不该在这样不知羞、耻的住在府中。 裴蘅看裴仪愤愤不平的样子,怎么能揣摩不出她丁点儿心思。 不过她权且当做看不到,缓步便回了自己院里。 鹤春院里,裴家老夫人也有些琢磨不透裴蘅的心思。 金嬷嬷却有另一番想法,缓声道:“主子,这郡主自幼便住在宫里,可这么多年过去,也快要及笄了,太后娘娘再宠着郡主,还能当真让郡主从慈宁宫出嫁不成?” 裴家老夫人愣了愣,有些没跟上她的思绪。 金嬷嬷缓声又道:“奴婢的意思,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老夫人往宫里递了请安折子,真的接郡主回府来住。” 裴家老夫人本就不喜裴蘅这个外孙女,这会儿听着这话,下意识便摇头道:“她若是回府,那位那边还不定闹腾成什么,我老了,可不想再招惹这些事儿了。” 裴家老夫人口中的那位,正是长宁长公主。 自打长宁长公主闹腾出那桩丑事,裴家老夫人是连她长公主都不愿意叫的。 却说柳氏这边,刚从裴蘅院里出来。 不等柳氏开口,裴仪急急就道:“娘亲,我看二姐姐便是故意折腾娘亲的,她不能拦了父亲过继嗣子,却仗着郡主的身份,把娘亲当做丫鬟来使唤。” 柳氏今日却是也有些累,对于郡主今日这异常的举动,心中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可她不可否认,她也很讨厌在郡主面前小心翼翼,做小伏低的感觉。 这别人当继母是怎么样,她不知道,可她,当真是在供着个祖宗呢。 第22章 . 父女 爹爹,蘅儿不会嫁给二表哥的…… “郡主,您今日这样住在府中,奴婢有些担心,长公主殿下若是知道了,怕是会……” 对于郡主今日突然留在府中过、夜,宝莘是愈发琢磨不透自家郡主了。 这往日里,便是过新年那日,郡主也是要连夜回宫的。 可这会儿,她看着郡主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懒懒的靠在大迎枕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心中不由便有些担心。 毕竟这长公主殿下的脾气她也是看在眼中的,今日留宿之事,又不同于别的事情,长公主殿下知道了,绝对要抓着这个不放的。 而郡主既然知道这勇毅侯府是殿下的心结,却还是执意留在了府中,这更是让宝莘有些难以理解了。 她几乎有一种错觉,似乎郡主这次醒来,处处都要和长公主殿下反着来一般。 可这些话,她也只敢藏在心里,是半个字都不敢说出来的。 可宝莘即便不说,裴蘅又怎能不知道她心中在犯嘀咕。 她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似笑非笑道:“好了,你就别担心了。” 说完,不等宝莘开口,裴蘅又道:“你差人去打听一下,爹爹这会儿可在书房?” 听着郡主这话,宝莘更是诧异了。 不一会儿,宝莘便回来了,低声回禀道:“侯爷这个时候确实在书房,只是,郡主,这书房可是重地,郡主您这么过去,怕是要惹了府中上上下下的人注意的。” 裴蘅听着,朱唇轻启道:“你是怕祖母觉得我失了规矩?” 话音刚落,她直接就笑出了声,看着宝莘又道:“祖母因何不喜欢我,这阖府上下都知道,所以,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说完,裴蘅就直接往前院去了。 看着她的身影,书房外的小厮一脸震惊的样子,都没来得及请安,便慌慌张张的进门回禀去了。 等裴蘅进去时,便看见爹爹正坐在藤木椅上,眼前放着棋盘。 这屋里只有爹爹一人,爹爹却自己和自己下棋,可见是心里藏着事儿的。 裴蘅缓步上前,恭敬地欠了欠身,没等勇毅侯开口,她便坐在了对面的藤木椅上。 在勇毅侯惊讶的目光中,只见裴蘅拿起一颗白子,勇毅侯微微愣了一愣,半晌,同样拿起身前的黑子,两人就这样一句话都没说,对弈起来。 在勇毅侯心里,裴蘅天性散漫,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宠着,棋艺该也是随便玩一玩的,可半柱香的时间后,他瞧着眼前几乎是平局的棋盘,眸子不由变得凝重,若他没有猜错,蘅儿这还是保留了实力,让了他一些的。 -- 第36页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裴蘅缓声道:“爹爹,宫里都在传,太子哥哥马上就要被废了。可皇舅舅猜忌心愈发重了,二表哥想要顺利坐上太子的位子,便得有一个强大的助力。” 勇毅侯听着心里一咯噔,还以为是薛太后和孟贵妃达成了协议,想着把女儿留在宫里,做二皇子妃。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勇毅侯心里顿时一阵堵得慌。 在他看来,后宫根本不适合女儿。如今,女儿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偏宠,骄纵肆意一些,都算不得事儿。可等到新、帝继承大统,这中宫皇后的位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若是蘅儿已经和二殿下互相倾慕,他心里即便再不中意,难道还能拦着不成? 几分钟的时间里,勇毅侯脑海中闪过好些个可能。 看他眉头紧蹙,都有些乱了头绪,裴蘅怎能不知道,爹爹想什么。 她急急开口道:“爹爹,蘅儿不会嫁给二表哥的。” 看她说这话时候眼中的厌恶,还有不符合年纪的淡漠,勇毅侯忍不住道:“可是二殿下欺负你了?” 这一刻,裴蘅都有些佩服爹爹这联想的能力了。 只不过,她没有摇头,而是直直的看着勇毅侯道:“爹爹,蘅儿是怕,外祖母虽不准备留了蘅儿在宫里,可贵妃娘娘,如今内宫已经是她的天下,蘅儿就怕到时候,突然被人算计。” “到时候,勇毅侯府该怎么办?裴家入京这么些年,裴家军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军功,皇舅舅如何能放心。若蘅儿成了二皇子妃,皇舅舅只怕心中更有计较了。而且,即便等到二表哥登基,依着贵妃娘娘的性子,裴家当真能够安然无恙。只怕到时候,等到合适的时机,贵妃娘娘和二表哥,就该想着踹开裴家了。” 听着这些话,勇毅侯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些年,他确实无意选择站队,原是想着,裴家忠心耿耿,即便二殿下登基,也能获得个全身而退的。可女儿这番话,却让他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想的远不如在深宫自幼长大的女儿透彻。 而且,让他更气的是,蘅儿既然担心怕贵妃娘娘算计,那么,该是已经有些征兆了。 这样的念头一起,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当初主动和太后娘娘请旨,接了蘅儿往慈宁宫去,到底对是不对。 他自认为,在这侯府,他难免不知道的时候,让蘅儿受了委屈。却没想到,这宫里,即便是有太后娘娘的娇宠,眼前这平静,其实也不过是假象罢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有些不敢相信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便是再宠蘅儿,可若是为了静安侯府日后的荣华富贵,是不是也会想过把蘅儿许给二皇子。 即便是蘅儿方才说太后娘娘无意留她在宫里,可此一时彼一时,太后娘娘未必就不会改了主意。 思寻间,只听裴蘅缓缓又道:“爹爹,我今日回府,其实还有一事。” 没等裴蘅说出口,勇毅侯便问道:“蘅儿可是想让爹爹上了折子,接你回府?” 自己自幼便承欢外祖母膝下,其实裴蘅也不舍得离开外祖母。可重活一世,她若继续住在宫里,难免不会再让孟贵妃瞅着机会。 要知道,这么些年过去,后宫几乎已经是孟贵妃把控了。 所以,她不敢赌,也不想、赌。 看女儿这神色,勇毅侯如何能不知道,他猜对了。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几个来回,半晌,沉声道:“好,明日,爹爹便往慈宁宫递请安折子。” 第23章 . 不舍 她老了,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 “你说什么?郡主往老爷书房去了?!”柳氏很快便听说了裴蘅往书房去的消息,只是因着太过震惊,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满目的疑惑。 坐在柳氏对面的裴仪,也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猛地就站起身,看着进来回禀的小丫鬟道:“书房重地,这些年里,便是娘亲都嫌少踏足的。你当真没有看错,二姐姐真的往书房去了?!” 丫鬟看她气呼呼的样子,战战兢兢回道:“二姑娘,不会有错的。前院的洒扫丫头看着郡主时,也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看错了。” 听着这话,裴仪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她忙看向柳氏,气急败坏道:“娘亲,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些年里,二姐姐和爹爹关系淡漠,这是谁都看在眼中的。怎么这好端端的,二姐姐竟然会主动往书房去。” “偏爹爹这样纵容她,竟然允许她踏入书房。” 柳氏原本心里就烦,这会儿被她这么一闹腾,柳氏更是眉头紧蹙,低斥出声道:“好了!这个时候闹腾又有何用?” 可话虽这么说,柳氏心里也疑惑极了。 再加上今日郡主突如其来竟然留、宿府中,她心中不由有些泛起了嘀咕,难不成,郡主是打算回府来住了。 裴仪听着她的揣测,瞬间更是炸毛了,急急道:“娘亲,二姐姐若是回府,这府中,哪里还有我们母女的一席之地。这些年,她常年待在慈宁宫,可即便如此,哪次娘亲和我见着她时,不是陪着小心。这若是真的回府来常住,还不日日得在她面前小心翼翼。” 裴仪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裴蘅会回府来住。 柳氏又如何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甚至觉得,是她有些胡思乱想了。 -- 第37页 毕竟郡主这么些年承欢太后娘娘膝下,即便郡主想回来,太后娘娘如何舍得。 这边,薛太后也刚听说外孙女今晚不回宫的消息。 她一时间就怔住了,外孙女自幼就养在她身边,这些年,哪怕是逢年过节,也未有离开过她身边的。 可今日,却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如何能不震惊。 房嬷嬷却是低声宽慰她道:“娘娘,今日勇毅侯府过继嗣子,是大喜的事情。侯爷想留了郡主在府中住一日,也算不得意外。” 房嬷嬷的话才刚说完,薛太后却冷哼一声道:“这么些年都没有过的事情,何以今日会有。莫不是裴家老夫人仗着自己是长辈,在蘅儿面前说了些什么。” 薛太后这些话其实是已经有些气糊涂了。 要知道,这些年,自打郡主入宫,裴家老夫人可从未在这件事情上说过半个字的。所以,今日又怎么可能会是裴家老夫人的缘故。 可薛太后除此之外,却怎么都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别的理由来。 一旁,房嬷嬷忙递了茶水上前,缓声道:“娘娘,奴婢说句僭越的话,郡主到底不是当年那个才入宫的小姑娘了。等到郡主及笄,总要论婚事的。虽说这婚事,勇毅侯府那边也不可能做的了郡主的主,可等到大婚那日,娘娘您还能当真让郡主从慈宁宫出嫁?” “而且,奴婢再说句大不敬的,如今是有您护着郡主,可若有一日,您走了,郡主连个娘家人都没有,若是受了欺负,怎么办?” “若长公主那边能对郡主有些怜惜,郡主即便从慈宁宫出嫁,原也没什么。只要有长公主在,郡主还能受了委屈不成。可偏偏,长公主这么年对郡主耿耿于怀,只怕到时候,也不会帮郡主的。” 话说到这来,薛太后便是再迟钝,也听出了些端倪。 房嬷嬷这根本是在说,是勇毅侯有这样的顾虑,才留了蘅儿在府中。而他真正的目的,便是以此为契机,真正的接了蘅儿回府。 想到这些,薛太后不由回想起多年前,勇毅侯跪在自己面前,恳请自己接了蘅儿往慈宁宫来。 当时,即便勇毅侯不说,薛太后也是有这样的心思的。 可她怎么都没有料到,在那桩丑事之后,勇毅侯会因着担心蘅儿在府中受了委屈,被裴家老夫人不喜,求到自己面前来。 那件事情让薛太后很是感慨,所以,这会儿听房嬷嬷暗示,勇毅侯想要接了蘅儿回府,她顿时又是一阵百感交集。 而且,房嬷嬷说的也不无道理。 她老了,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怕是护得了蘅儿一时,护不了蘅儿一世。 可想到外孙女会离宫,薛太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房嬷嬷见状,忙宽慰道:“娘娘,您若是担心郡主在侯府受了委屈,大可以指派身边的嬷嬷随郡主回府。到时候,裴家老夫人再是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也该顾忌娘娘的面子的。” “还有那柳氏,晾她也不敢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薛太后听了,半晌没有说话。 房嬷嬷瞧着,低声又道:“而且,比起郡主出宫这件事情,奴婢更有些担心,长公主殿下那边,这会儿该也已经闻着郡主住在侯府的事情了,怕是又得闹腾起来呢。” 提及这个女儿,薛太后顿时头更大了。 她就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生了这样拎不清的东西。 蘅儿怎么说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却能这么寡情。 看薛太后眉头紧蹙,房嬷嬷又道:“提及长公主殿下,奴婢有一件事情倒要回禀给娘娘。听说长公主殿下让身边一个叫鸳鸯的丫头,去侍奉安国公了。” 薛太后听了,直摇头道:“她这是嫌这些年闹得笑话还不够吗?竟给身边的丫鬟开脸,哀家脸上都替她挂不住。” 房嬷嬷道:“殿下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这些年一直对那纪姨娘耿耿于怀,如何愿意让孟青州记在自己名下。怕也是没辙了,才想出了这不得已的法子吧。” 房嬷嬷的话才说完,却见有宫女缓步走了进来。 等薛太后听说静安侯夫人高氏让人递了请安折子进宫,顿时更是眉头紧蹙。 上次高氏差点儿在慈宁宫弄出来的笑话,她该是臊、得慌,一段时间不敢入宫的。可这才几日,她却递了折子入宫,薛太后如何能不知,这怕是真的有要紧事了。 可侯府能有什么要紧事? 第24章 . 言外之意 你爹爹膝下便你和仪姐儿这两…… “郡主,奴婢要不要点些安神香?” 留在侯府第一晚,裴蘅可以说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安稳。 一会儿想外祖母明日接到爹爹的请安折子,该有多措手不及,若是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让爹爹这么做的,外祖母怕是会更伤心的吧。 等到后半夜,天都快亮了,她才微微有些睡意,可睡得也极其不安稳,一会儿梦到周淳要废掉自己,一会儿又梦到外祖母大丧那日,最后,又梦到谢钰要娶裴仪。 等她醒来时,整个人都疲惫极了。 宝莘还以为她是认床,忙递了早已经浸过的帕子,低声道:“郡主,奴婢先侍奉您梳妆吧。” 裴蘅轻轻点了点头,由宝莘侍奉着净面梳妆。 等到刚刚收拾妥当,却见老夫人院里的丫鬟过来了,“郡主,老夫人差奴婢过来传句话,说是让郡主一会儿往老夫人院里一起用早膳。” -- 第38页 这样的经历是裴蘅不曾有过的。而依着祖母对自己的厌恶,这个时候也该会躲个清闲的,可祖母却发了话,裴蘅如何能不想,怕是爹爹今日往祖母跟前请安,祖母才点了头的吧。 因为是第一次陪祖母用膳,裴蘅也不好耽搁,直接就往祖母院里去了。 等她到了时,柳氏和裴仪已经在屋檐下等着了。 见她来了,两人笑着迎了上前。 裴蘅轻轻点了点头,一起走了进去。 裴蘅刚进去,便见红木大桌子上摆着的玫瑰灌饼,酸汤牛肉,三味熏鸡 ,还有几样清粥小菜。 祖母则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坐在主位上,而一旁,左手边正是爹爹。 见裴蘅来了,勇毅侯瞧着心情极好的样子,等裴蘅刚给老夫人请了安,便听勇毅侯道:“母亲,今日一家人难得的一起吃饭,儿子便想着借此和母亲说一件事情。” 勇毅侯的话音刚落,一旁,柳氏嘴角的笑容便有些撑不住,只是这么多人在,她也不敢表露太明显,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她笑着便上前亲自给老夫人布菜。 果然,裴家老夫人的神色缓和了下来,缓缓对着勇毅侯道:“说吧,是什么事?” 勇毅侯沉声道:“儿子已经决定今日递了请安折子往慈宁宫,接蘅儿回府来住。” 勇毅侯的话音刚落,裴家老夫人脸色瞬间就变了,裴蘅看得出,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可她这气又不能往别处撒,便有些愠怒的低斥柳氏道:“这府中又不是没有布菜的丫鬟,你这嫁进门也这么些年了,何须做这样的事情!” 裴家老夫人这话说的可就有些意味深长了,裴蘅又岂会不知道,祖母是怕她出宫回府后,柳氏日子不好过。 她自知拦不住爹爹递了请安折子往宫里,所以是想着法子,借机让裴蘅知道,这府中,她虽是郡主,可柳氏也是当家太太,要她知道尊重长辈。 裴蘅心中明白,却没有说话。 她不认为她需要改变些什么,上一世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重生一世,她确实是想做出改变,可并不意味着,她需要在柳氏面前,委屈自己。 勇毅侯也没想到母亲会当众给女儿难堪,眉宇间也有些愠怒,简单用了些早膳之后,就离开了。 见儿子离开,裴家老夫人也没了用膳的心情,可事已至此,她也知道,自己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情,真的和儿子生了嫌隙。 所以,她到底是强忍了心中的不喜,看着裴蘅:“你爹爹递了请安折子入宫,倒也没错。毕竟你是我裴家的姑娘,便是要出嫁,也得从我们裴家出嫁的。”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只你爹爹膝下便你和仪姐儿这两个亲闺女,所以,你们姐妹间,日后还是得互相照应一些的。” 裴蘅再蠢,也知道祖母这是什么意思了。 祖母是觉得自己自幼在宫里,有外祖母宠着,有皇舅舅护着,所以才借此想让她对裴仪好一些,这样,也能给裴仪谋一门好的婚事。 可什么叫好的婚事呢? 尤其想到上一世,有流言蜚语说谢钰要娶裴仪为妻,裴蘅心绪便有些复杂。 柳氏和裴仪也没有料到老夫人会说这样的话,可裴仪并不觉得裴蘅会帮衬自己。 何况,在裴仪心里,她才不要裴蘅的施舍。 她也是爹爹嫡亲的女儿,婚事自有爹爹做主,哪就需要这样低三下气了。 甚至,祖母的这些话,让她心里前所未有的不舒服,祖母是疯了不成,还是说,在祖母心里,虽然不喜欢裴蘅,可其实,也是瞧不起自己的。 否则,祖母便不会不顾及自己的面子。 因着这个小插曲,接下来裴蘅回宫的路上,心情都有些闷闷的。 她倒不是觉得祖母说这番话,让自己受了委屈,而是脑海中,一次次的回想着上一世谢钰要娶裴仪的那些流言蜚语。 不过也巧了,今日恰巧谢钰在宫门当值,所以,等裴蘅见到他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时,下意识气呼呼的便甩下了车帘。 谢钰何曾见她这样,这怒气明显是向他来的。 可等到眼前的马车离开,他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 不行,找着机会,自己一定得往慈宁宫问问。 马车里,宝莘也被自家郡主这举动给惊住了,小声便问道:“郡主,世子爷惹您不开心了吗?” 可话虽这么说,宝莘心里却纳闷极了。 她可是日日不离开郡主身边的,若世子爷真的惹了郡主生气,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慈宁宫里,薛太后早已经在等着裴蘅了。 不过见裴蘅眼中的笑意,并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她多少是宽心不少,抓了外孙女的手,道:“说来,自打你入宫那一日起,昨个儿还是第一次离开外祖母身边。” 裴蘅虽然知道外祖母会舍不得自己,可这会儿还是不由红了眼睛,扑倒在外祖母怀里,哽咽道:“外祖母,是蘅儿不孝。” 一时间,惹得薛太后也忍不住眼睛红红,紧紧搂了她道:“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起糊涂话来了。我的蘅儿,自幼便承欢外祖母膝下,外祖母能有你在身边,不知有多开心。” 第25章 . 哭求 很快,宫里便都知道,勇毅侯上了…… 薛太后的话才说完,便有宫女进来回禀,“太后娘娘,静安侯夫人过来给您请安了。” -- 第39页 因着昨个儿晚上裴蘅并不在宫里,所以她还不知道昨日静安侯夫人递了请安折子入宫的事情。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觉得疑惑极了。 上次静安侯夫人在慈宁宫差点儿闹出的笑话,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又往慈宁宫递请安折子。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暗自思寻间,只见静安侯夫人缓步走了进来,只是让裴蘅更意外的是,这才几日没见,静安侯夫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虽妆容还是一丝不苟,可瞧着,却是憔悴了许多。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裴蘅心中越发诧异了。 静安侯夫人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裴蘅会在薛太后寝宫,她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薛太后面前:“太后娘娘……”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却见薛太后拿起身侧的茶盏,直接便朝她扔去。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静安侯夫人猛地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原来郡主竟然也在屋里。 她一时间,吓得是半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裴蘅就是再迟钝,这个时候也琢磨出了些什么。 她最是了解外祖母的,外祖母平日里待人和善,何曾动过这样的怒。而方才,外祖母这样做,怕是为了不让静安侯夫人胡乱说话,让自己听到的。 可静安侯夫人到底要说什么呢? 不等裴蘅道出心中的疑惑,只见薛太后开口了,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道:“蘅儿,你昨个儿出宫一天,也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 裴蘅虽满心的疑惑,可最终也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等裴蘅一离开,薛太后更是冷了脸,猛地站起身,气急的指着静安侯夫人的鼻子道:“哀家看你是疯了?!这样莽莽撞撞的,传出去,静安侯府的颜面何在?!” 薛太后从昨日接到静安侯夫人的请安折子,一晚上辗转反侧,想了许多。 可除了那日薛令和她求娶蘅儿,被她拒绝之后,她实在是想不出,侯府还有什么事情,会是她不知道的。 也因着这个揣测,她方才才及时制止了静安侯夫人的哭诉。 从私心里,她是不想让蘅儿知道薛令那日求娶她得事情的,何况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惹了流言蜚语。 被薛太后这么训斥,高氏一时间也吓坏了。 薛太后看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到底是暗暗叹息一声,沉声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急急的入宫来?” 静安侯夫人这才哽咽的把她当初和儿子的约定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她哭的止都止不住,一脸的懊悔道:“妾身如今也知道那日是妾身太过唐突,才往慈宁宫来,差点儿闹出了笑话。可妾身万万没有想到令哥儿会因着此事,连自个儿前程都不顾了,这几日,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喝的醉醺醺的。” “妾身是真的没法子了,才斗胆求到太后娘娘面前……” 薛太后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这里藏着这么一桩事儿,她看着静安侯夫人的眼神,是愈发的失望和恼怒了。 静安侯夫人也知道自己错了,急急趴在薛太后面前,拽着薛太后的衣服道:“太后娘娘,妾身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们静安侯府日后也全靠令哥儿支撑门楣的。之前都是妾身猪油蒙了心,妾身再不敢因着自己的私心,犯同样的错误了。” “所以,妾身求您成全令哥儿……” 静安侯夫人的话还未说完,薛太后一巴掌就甩了过去,满脸的震怒道:“你当哀家的蘅儿是这屋里的摆件不成?你说嫌弃就嫌弃,你说求娶就求娶!” 静安侯夫人直接就被打蒙了,一脸的懊悔。 薛太后看她这样子,沉声又道:“高氏,哀家今日也不怕告诉你,那日哀家往静宁寺,令哥儿其实已经私底下和哀家求娶过蘅儿了。可哀家并没有点头。” 静安侯夫人听了这话,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 薛太后看她愣在那里,又开口道:“哀家今日再说一遍,哀家从始至终都无意把蘅儿指给令哥儿。以前不会,日后也不会。” 说完,薛太后直直看着静安侯夫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又道:“你回去问问令哥儿,就当是帮哀家问的。他这样子,因着一时不如意,便连前程都不顾了,他这个样子,如何配得上娶蘅儿。” “他可还记得,他是我们静安侯府的世子,未来侯府还需要他支撑门楣。若他这一切都不顾了,那哀家就全当这些年白疼他了!” 薛太后这些话把静安侯夫人堵得是一个字再也说不出来,不一会儿便退出了慈宁宫。 看她悲伤的背影,薛太后也觉得头痛极了。 房嬷嬷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低声宽慰薛太后道:“娘娘,世子爷许也只是一时糊涂了。何况,这事儿也是侯夫人做的不对,竟然背着娘娘和世子爷有了约定,世子爷许还以为,侯夫人已经探过您的口风了。” 薛太后听着,半晌没有说话。 却在这时,又有宫女缓步走了进来,“太后娘娘,勇毅侯给您递了请安折子。” 薛太后身子猛地一僵,房嬷嬷见状,忙上前拿了折子,等她看到上面的白纸黑字,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宽慰自家主子了。 裴蘅这边,刚刚听说了静安侯夫人灰溜溜离开外祖母寝宫的消息。 -- 第40页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差人去打听打听,这高氏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入宫来的,可还没开口,便见宝莘缓步走了进来,低声道:“郡主,听说侯爷刚刚也给太后娘娘递了请安折子。” 想到外祖母看到这请安折子时,会有多伤心,裴蘅便再无心打听高氏的事情了。 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又如何瞒得住六宫。 很快,宫里便都知道,勇毅侯上了折子,说是想接了长乐郡主回府常住。 第26章 . 黑脸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裴蘅便想…… 翊坤宫里,孟贵妃闻着消息,心下一咯噔,缓缓道:“这之前也未有任何风声说是郡主要出宫的,怎么突然间,勇毅侯竟然就上了折子?” 褚嬷嬷也疑惑极了,毕竟娘娘这些年执掌六宫,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鲜少有不知道的。便是慈宁宫里,若真的有什么风吹草动,娘娘何以今日才知道。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勇毅侯这请安折子,也给了太后娘娘一个措手不及。 “娘娘,奴婢也觉得有些想不明白呢。按说郡主自幼便承欢太后娘娘膝下,即便是郡主快要及笄了,日后的婚嫁上,也都是太后娘娘做主的。勇毅侯还能插手不成?可若不是因着这个,侯爷这样做,当真是说不通呢。” 孟贵妃听着这话,眉头愈发紧缩,其实自从前些日子皇上训斥了儿子,又责令钦天监选了吉日,挑选太子妃。她这心里便一直都压了一块石头。 太子毕竟是东宫储君,当年沈皇后又有救驾之功,孟贵妃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把废太子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何况,儿子即便取代太子,皇上如今可还在盛年,太子历来又是靶子,就全靠着自己的扶持,怕是儿子即便得到这太子的位子,也未必就真的一帆风顺。 而这一切的被动,都因着孟贵妃手中没有半点兵力,这些年虽暗中拉拢不少朝臣,不过是些内阁之人罢了。 所以,孟贵妃若想摆脱现在这样的困境,未雨绸缪,只能是手中尽快掌控兵力。 可这整个京城,又有谁比得上这勇毅侯府。 手握重兵的勇毅侯,那可是连皇上都不得不忌惮的。 若自己能让勇毅侯选择站在自己的阵营,儿子继承皇位,就不可能再有任何变数。 可有什么法子让勇毅侯选择站队,孟贵妃心中便颇有些为难。 这思来想去,总觉得任何的法子都不如姻亲来的可靠。 而这最合适的人选,自然就是长乐郡主了。 长乐郡主毕竟是姓裴,加上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偏宠,娶了她,于儿子来说无意义是如虎添翼。 何况,长乐郡主这些年里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没经过什么事儿,日后,也不怕整出什么幺蛾子。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突然间,勇毅侯便要接了长乐郡主出宫,这让她如何能相信。 这若郡主一直在宫里,她自有法子促成这桩婚事,即便是这些年,太后娘娘一直流露出不想让长乐郡主留在宫里的意思,她也毫不在乎。 可现在,郡主出宫了,她如何能不被动。 褚嬷嬷自然是知道自家娘娘的想法的,低声又道:“娘娘,您也别太心急了,郡主自幼承欢太后娘娘膝下,这即便是出了宫,还能不隔三差五回慈宁宫不成?” “到时候,不还是逃不过您的手掌心。” 听着这话,孟贵妃轻轻抚了抚额,半晌,到底是点了点头,“也是。” 见自家娘娘缓和了神色,褚嬷嬷转开话题又道:“娘娘,也不知今日静安侯夫人到底是因了何事入宫,听说离开慈宁宫的时候,整个人都狼狈极了。您说,奴婢要不要特意差人去打听打听。” 孟贵妃却是摇摇头:“还能因着何事?这些年,这高氏生怕太后娘娘把郡主指给薛令,这次该也是为了薛令的婚事来请太后娘娘拿主意的。” “只她表现的这么急,太后娘娘又是护短的性子,如何能不动怒。”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其实就当年长宁长公主惹出来的那桩丑事,本宫也未必瞧得上长乐郡主,只如今,为了裴家的兵力,本宫也只能先委屈淳儿了,等他顺利夺得这天下,这天下这么多的女子,本宫定要好好补偿淳儿。” 慈宁宫里,裴蘅还不知孟贵妃已经开始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她一想到外祖母知道自己要离宫会多伤心,心中便愈发不是滋味。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外祖母寝宫去,却在这时,周淳来了。 一进门,便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口气道:“蘅妹妹,你真的要出宫去?” 裴蘅实在是烦死了,直接便道:“二表哥忘记了,我到底是裴家的姑娘。难不成,日后还能从慈宁宫出嫁不成?” 出嫁?! 周淳听着这两个字,瞬间黑了脸。 要说他往年并不觉得裴蘅对自己有什么重要的,甚至,他更亲近孟玥一些,可自打这次裴蘅醒来,他便不自觉的被裴蘅吸引。 这会儿,听着出嫁这两个字,他心里更是一阵怒火。 蘅妹妹想嫁给谁? 裴蘅并不知道他的胡思乱想,她只是想尽早离的周淳远远的,这样,就不会和上一世一样,闹出那样的丑事了。 所以,没等周淳开口,她就拿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大有一副对他爱理不理的架势。 -- 第41页 周淳看她这样子,却没有动怒,反倒是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她一番。 一旁,宝莘也吓傻了,正要开口缓和气氛,却听周淳缓声道:“蘅妹妹自幼在宫里长大,得祖母和父皇娇宠,即便是从慈宁宫出嫁,谁还敢说什么不成?”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裴蘅便想到上一世,自己就是这样糊里糊涂嫁给了周淳。 出了那样的丑事,裴家她是回不去了。外祖母又不舍得自己受了委屈,便做主自己从慈宁宫出嫁,直接被抬到了东宫。 即便是此刻回想着,她都觉得自己无助极了。 所以,她一瞬间就被踩到了痛点,气呼呼便看着周淳道:“在二表哥心里,我便是那样不知规矩的女孩子?还是说在二表哥心里,我和外头那些寄居在别府的表姑娘也一样,半分都做不了自己的主!” 裴蘅这火气却是有些突如其来,周淳看她气的脸色发白,也有些吓坏了。 可他并没有这样的意思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蘅妹妹这次醒来,总是一次次的曲解自己的意思。 怎么会这样呢? 他一时间又是觉得窝火,又是懊恼,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真的说话失了分寸。 第27章 . 私心 “玥儿倒有个想法,等蘅姐姐回府…… 因着裴蘅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通脾气,周淳没呆一会儿,就离开了。 一旁,宝莘忙递了茶水上前,犹豫了下,到底是开口道:“郡主,贵妃娘娘膝下就二殿下这么一个儿子,若知道您这样对二殿下发脾气,怕是心里会有计较的。” 看她有些发愁的样子,裴蘅突然间心情却是变好了许多,伸手接过她递上来的茶杯,轻抿一口,漫不经心的回道:“反正我过不久就要出宫了,贵妃娘娘即便知道了,还会为了这么点小事,闹腾到外祖母跟前不成?” 说完,裴蘅也不再多言,让宝莘侍奉她重新梳妆打扮之后,就又往薛太后寝宫去了。 因着勇毅侯上的折子,薛太后瞧着情绪确实不是很高。 “太后娘娘您莫要太过担心了,郡主有您宠着,勇毅侯府那些人,还敢真的给郡主委屈受不成?” “何况,这太子殿下就要选妃了,您大可以让郡主等太子选妃之后再离宫,勇毅侯该也不会有意见的。” “哀家能留得蘅儿几日,可还能一直找借口留着不成?哀家倒也不是不让蘅儿回府,毕竟你说的也对,蘅儿也快要及笄了,从慈宁宫出嫁,到底是委屈了这孩子。” 裴蘅才刚走进门,便听到外祖母和房嬷嬷的谈话。 她一时间更是红了眼睛。 薛太后见她来了,知道她心里许也不好受,便强撑着嘴角的笑容,朝她招手道:“来,蘅儿,往外祖母身边来。” 裴蘅听着,哭着便上前,偎依在了外祖母身边。 “蘅儿,你爹爹上折子的事情,你该也知道了。外祖母呢,也知自己留不住你,你到底姓裴,外祖母不能委屈你让你从慈宁宫出嫁。” “所以,外祖母已经吩咐内务府那边的人,着手安排你出宫的事情了。依着外祖母的私心,是想等你太子哥哥选妃结束之后的。可既然你爹爹上了折子,如今宫里宫外的人都在看,加之你母亲又是那样的性子,为免到时候节外生枝,徒增流言蜚语,外祖母便不留你了。” “只你回府之后,到底不比在宫里,有外祖母疼着,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哪怕是丁点儿的委屈,蘅儿也一定要差人告诉外祖母,否则,若是让外祖母从别处得知你被人欺负了,你让外祖母心里如何好受。” 听着外祖母一句句的叮嘱,裴蘅豆大的泪珠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看她哭了,薛太后忙那帕子轻轻替她擦了擦泪水,像是哄小孩一般的,又道:“外祖母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让彭嬷嬷跟着你出宫。” 彭嬷嬷在薛太后身边也是侍奉多年,可以说是除了房嬷嬷之外,最得薛太后信任的人了。 裴蘅怎能不知,外祖母是担心自己在侯府受了委屈,才让彭嬷嬷跟随她回府的。 想到外祖母替自己想的如此周全,她更是整个人都埋在了外祖母怀里,哽咽道:“外祖母,是蘅儿不孝,蘅儿惹外祖母伤心了。” 寝宫里,因着裴蘅即将离宫,薛太后和裴蘅都心情沉重极了。 此时的安国公府,长宁长公主也听说了勇毅侯上折子请旨接裴蘅回府的消息。 原本昨日裴蘅回府又留、宿在府中,就已经让长宁长公主一夜都未入眠,她怎么都没想到,这才不过一夜,竟然又生了这样大的事情。 长宁长公主瞬间满眼的愠怒,猛地一拍桌子,气急败坏道:“不!我绝不答应!” 言嬷嬷知道她心里不得劲儿,郡主若是这个时候回到裴家,坊间怕是又该对长公主殿下和国公爷当年那桩丑事议论纷纷了。 可这事儿说到底,也是事实,既然这么些年过去了,长公主殿下也该看开些。毕竟,郡主到底是裴家的姑娘,也不可能一直住在慈宁宫。 勇毅侯敢上了请安折子入宫,该也是考虑到郡主即将及笄,日后婚配的问题。 想到这些,她暗暗叹息一声,低声道:“殿下,奴婢倒觉得,这事儿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郡主是太后娘娘一手带大的,太后娘娘怕是也不会舍得郡主出宫的。” -- 第42页 言嬷嬷这话才出口,却在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殿下,刚刚从宫里传了消息出来,说是太后娘娘令内务府那边准备郡主离宫的事宜了。” 言嬷嬷也没料到,这么快就被打了脸。 她正琢磨着该怎么缓解这尴尬,这时,只听门槛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便见二姑娘一脸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这些日子,孟玥跟着魏嬷嬷学规矩,可以说时时刻刻都在心里给裴蘅扎小人。 直到刚刚,她听说勇毅侯上折子想接裴蘅回府的消息,她瞬间一扫这些日子的阴霾,整个人都重新有了生机。 裴蘅若是回府,那自己说不准可以瞅着机会,承欢外祖母膝下,她相信自己不比裴蘅差的,费心心思和功夫,一定能让外祖母喜欢上自己的。 而裴蘅,她离开了外祖母的庇护,回府之后只怕是另一幅情形。 当初那桩丑事且不提,就那勇毅侯夫人柳氏和裴家老夫人可是姑侄女,如何能不暗中给她穿小鞋。 这时间长了,总有的她受的。 还有那裴仪,只怕是不甘心屈居裴蘅之下的,到时候,可有得热闹看了。 也因着这样的心思,她急急就往母亲院里来了,却没想到,母亲竟然想拦了裴蘅回府。 她当然猜到母亲是因着勇毅侯的关系,才不想裴蘅回府,所以,在恭敬的给母亲请安之后,她便偎依在母亲身边,坏心思道:“母亲,勇毅侯这么急着接蘅姐姐回府,您若是硬拦着,只怕会惹了更多的流言蜚语呢。” “玥儿倒有个想法,等蘅姐姐回府,不如便让玥儿入宫承欢外祖母膝下,您说好吗?” 听着这话,长宁长公主的神色并未见缓和。 她虽宠着孟玥这个闺女,可实际上,她最爱的人还是自己,如何能看不透孟玥那点儿私心。 一旁,言嬷嬷不由有些同情二姑娘,不过想到刚才自己被打脸的事情,她斟酌了下,还是开口道:“殿下,二姑娘所言,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这些日子,纪姨娘那边虎视眈眈,老夫人更是,恨不得让您立马就把大少爷记在名下,当做嫡子来养。可她们何以敢这么做,还不是殿下您和太后娘娘因着当年的事情,生了嫌隙。可二姑娘若能往宫里近身陪伴太后娘娘,但凡能的了太后娘娘的半点儿怜惜,多少也能缓解您和太后娘娘的关系。” “到时候,老夫人和纪姨娘,怕是也得歇了不该有的心思。” 第28章 . 阻止 可若让她看着小舅舅如上一世那样…… 因着过不久就要出宫了,接下来几日里,裴蘅一天里多半的时间都在薛太后的寝宫待着。 要不陪着薛太后打打叶子牌,要不就是陪着薛太后修建院里的花花草草,如此闲散的日子,倒让裴蘅想到了上一世周淳登基之后,自己不得周淳喜欢,便躲到慈宁宫来,陪外祖母度过的最后一段时日。 这日,她又陪着外祖母在慈宁宫后花园散步,不由聊起小时候的事情,这时,有宫女缓步上前回禀,“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和县主过来给您请安了。” 宫女的话才说完,便见秦太妃一身素色如意纹褙子,同色挑线裙,缓步走了过来。 而身后的秦潋,则是一身浅蓝色折子褙子,头戴羊脂玉珠花。 等两人恭敬地给薛太后行礼问安,秦太妃瞧着裴蘅乖巧的样子,不免有些感慨,“想当年,郡主被接进宫来时,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这不知不觉间,郡主竟然就长这么大了。” 秦太妃也算是自幼看着裴蘅长大的,所以,知道裴蘅要出宫之后,难免也有些不舍。 薛太后又怎么能不知道她这些心思,缓缓开口道:“可不是,孩子们不知不觉间就长大了,之后啊,就得考虑婚嫁之事了。” 薛太后的话音刚落,却见秦太妃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看她这样子,薛太后暗暗叹息一声,又道:“说起来,陵儿也到了大婚的年龄,你私心可有中意的姑娘?” 秦太妃听了这话,顿时一阵拘谨,忙道:“太后娘娘,陵儿的婚事自有皇上做主,这不管选了哪家姑娘,妾身都满意的。” 一旁,裴蘅听着这话,却是久久没有做声。 上一世,秦太妃便是这样的性子,数十年如一日,只想求得小舅舅的平安。所以,即便是小舅舅的婚事,也都尽数交给了皇舅舅来定夺。 可说是皇舅舅定夺,最终还不是协理六宫的孟贵妃拿了花名册,给皇舅舅出谋划策。 所以,等到宫里指婚的旨意下来,众人都傻了眼。 皇舅舅给小舅舅选的王妃,竟然会是少詹事许宏举家嫡出的姑娘。 谁不知道这詹事府掌东宫内外事宜,太子哥哥如今又岌岌可危,小舅舅娶了这许家的姑娘,无意于是栽了大跟头。 而且,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等太子哥哥被废,詹事府许家即便能全身而退,不也被京城世家大族避之不及。 这些,连裴蘅这么一个养在深宫的姑娘家都知道,皇舅舅不可能不知道。 可皇舅舅还是点了头,上一世,裴蘅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皇舅舅这些年对小舅舅可谓是恩宠有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会给小舅舅挖这么大的坑。 重活一世,裴蘅却是知道了,小舅舅这些年意气风发,多少是惹了皇舅舅一些猜忌了。 -- 第43页 回想着这些,裴蘅心情便异常的沉重。 薛太后却没有发觉她的异常,又和秦太妃闲聊几句之后,就又回到了裴蘅出宫的事情上。 依着薛太后的心思,除了薛太后钦点的彭嬷嬷之外,她还想让外孙女挑选四个得力的宫女出宫侍奉。 宝莘自然是一个,可自打上次宝姒的事情之后,她便有些琢磨不准,另外三个该如何挑选。 裴蘅其实也不习惯用生人,所以,想了想,便提议了如画,青黛,琳琅三人。 这几个人,上一世里,即便是她最落魄的时候,也一直呆在了她得长春宫,她是信得过的。 既然是她亲自挑选的,薛太后也没说什么。在她看来,只要有彭嬷嬷在,她不怕有人敢做出奴大欺主的事情。 因着心里藏了事儿,裴蘅接下来多有些神不在焉的,陪着外祖母又逛了会儿后花园,外祖母也有些累了,就回了寝宫,侍奉着外祖母歇下之后,她和秦潋便离开了。 只刚走出寝宫,裴蘅却一把抓了秦潋的手,沉声道:“潋姐姐,你可知道今日小舅舅进宫没有?” 秦潋瞬间就被她给搞晕了,轻轻摇了摇头。 裴蘅却是等不及,喃喃道:“没事,我若没记错,今日钰哥哥在宫里当值……” 话才说完,她急急就吩咐宝莘,“你差人去给钰哥哥带句话,就说让他瞅着时间了,今日一定过来一趟。” 宝莘不由有些疑惑,毕竟郡主那日在宫门口,和谢世子爷像是闹了别扭的样子,可今日,却又主动让人寻了谢世子爷来。 不过她也没多想,郡主交代她的事情,她去办就是。 秦潋也听说了那日在宫门口,裴蘅和谢钰闹别扭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往别处想,只当是郡主惯是小孩子脾气,如今这是雨过天晴了。 这边,谢钰听说裴蘅找自己过去,心中也一阵纳闷。 毕竟往日里,一般是他主动往慈宁宫去。 尤其想到那日她莫名其妙发了一通脾气,谢钰是片刻都不敢耽搁,就往慈宁宫去了。 “郡主,今日你不生我的气了?!”谢钰在裴蘅面前,惯是这样的性子,可让他意外的是,裴蘅却没有跳脚,也没有被逗笑,反倒是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 谢钰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敛神道:“郡主可是担心几日后回府的事情?” 裴蘅听着这话,表情却愈发凝重了,看上去,像是在做挣扎。 谢钰正要再问,却见裴蘅尽数把屋里侍奉的宫女都打发了出去,半晌这话,她才沉声道:“钰哥哥,皇舅舅若是看中了詹事府许大人家的嫡女做小舅舅的王妃,该怎么办呢?” 饶是谢钰做过无数种揣测,这会儿听着这话,他还是后背一阵冷汗袭来。 他下意识的问道:“皇上可是和太后娘娘透露过这样的意思?” 可话才出口,他便觉得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这些年来,太后娘娘一直对秦家颇有照拂,若是早就听说这消息,一定不会同意的。 可若皇上没有和太后娘娘流露过丝毫,郡主又是如何知道的? 裴蘅也知道谢钰心中的疑惑,可现在,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就拽了他的衣袖道:“钰哥哥,你不要问我我怎么知道的,好不好?你只需要知道,如今,这个消息,只你和我知道。” 说着,裴蘅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毕竟若换做自己是谢钰,应该也会把她当做疯子吧。 可让她意外的是,谢钰却是轻轻笑了笑,安抚她道:“好了,我不问。”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这件事情,你万不可插手。我会和璟王暗中商讨对策的。” 谢钰的话却没有让裴蘅感觉到安心,她不敢想,若是皇舅舅打定主意想指婚,天下谁还能阻止的了。 可若让她看着小舅舅如上一世那样,不得志,因着这么一桩婚事,就被压的死死的,她心里又极其不甘心。 第29章 . 事发 “皇舅舅,这若是有御史因着此事…… “这若真是皇兄的意思,只怕皇兄不会轻易改了主意的。”周陵闻着谢钰从宫里带出来的消息时,先是震惊,可之后,便成了深深的无力。 这些年外人只道皇兄是长兄为父,给了他无数的恩宠,可实际上,只有周陵心里知道,帝心难测。 何况,这些年,秦家受了那么多的封赏,本就惹了不少人的嫉妒,他便是再韬光养晦,也不可能真的如表面上那样潇洒,可以不顾及一切。 而眼前这婚事,若皇兄执意如此,用这样的法子换的皇兄的安心,他其实并不想改变些什么。 谢钰看他嘴角自嘲的笑容,顿时急了,沉声便道:“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认命确实简单,可你想过秦家日后的前程没有?难道你就甘心秦家日后在京城做小伏低,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而且,还有秦潋的婚事,若你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秦潋的婚事,怕也艰难。” 谢钰是从来都不认命的,若他认命,当初早就死在了继母郑氏的手中。而且,也不会在当年事情暴、露之后,随着镇国公入宫替郑氏求情。 在他看来,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谋划。 周陵听着这话,果然是怔了一怔,他确实可以不在乎自己,可秦潋,他却不得不考虑。 -- 第44页 看他这神色,谢钰知道方才的话说到他心坎儿上了,直接又道:“若我没有猜错,皇上大概会借着太子选妃,顺便也给你赐婚。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而且,我左思右想,这詹事府许家的姑娘,应该逃不开贵妃娘娘的手。她协理六宫多年,一直费尽心机的想让二皇子取代太子殿下。也因此,她没少明里暗里的逼你站队,而你每次都装糊涂,怕是落在贵妃娘娘眼中,你已经是不识时务之人了。所以,才想借此给你些教训的。” 这话谢钰不说,周陵其实心中也多少有数。 只是他没有想过,贵妃的手段会如此狠。 想到这些,周陵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看着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 时间就这样很快过去,转眼间,就到了裴蘅出宫的日子。 一大早,宝莘便侍奉着她沐浴梳妆,简单用了些早膳之后,就往薛太后寝宫去了。 因着她要离宫,沈皇后和孟贵妃也来了。 看着孟贵妃满眼的慈爱,裴蘅心中一阵恶心,不过还是强撑着嘴角的笑容,和众人都问了安。 虽早已经知道宝贝外孙女要出宫,可薛太后还是神色有些寂寥,又是问她回府的东西都带全了没有,也不知道府中的吃食,会不会合她的口味。 一席话,听得孟贵妃直想翻白眼。 这勇毅侯府,还能缺了郡主的吃喝不成? 不过心里这么想着,她却没有表露出来,反倒是笑盈盈道:“母后若是担心,倒不如从御膳房那边指了人跟着郡主回府。” 裴蘅也没料到孟贵妃会这样说,下意识便要拒绝,却在这时,隆庆帝来了。 显然,他方才在屋檐下也听到了屋里的话,所以,都没等裴蘅给他请安,便见他哈哈笑着道:“朕看贵妃说的不错。” 说完,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太监,吩咐道:“这事儿你去安排,看看郡主平日里爱吃什么,寻个拿手的厨子,今日便往侯府去。” 皇舅舅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裴蘅如何能不知道,自己怎么拦都拦不住的,所以,只能乖巧的谢恩,道:“皇舅舅,这若是有御史因着此事弹劾蘅儿,蘅儿可要找皇舅舅做主的。”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了出来。 隆庆帝更是,哈哈大笑,宠溺的捏捏裴蘅的鼻子,道:“你这小东西,还真是会未雨绸缪,好,皇舅舅便答应你,若有人敢因此弹劾你,皇舅舅定要罢了他的官,看日后还有谁敢给我们蘅儿委屈受。” 隆庆帝的话才说完,便有小宫女进来回禀:“太后娘娘,皇上,王爷和两位殿下过来了。” 今日裴蘅出宫,几人的到来,倒也不意外。 只是,等裴蘅看到小舅舅时,还是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更让她觉得酸涩的事,今日的小舅舅,竟然还和往日一样,不见任何对皇舅舅的嫌隙。 小舅舅到底怎么想的呢? 难道真要娶了许家姑娘不成? 心中正这样胡思乱想着,却在这时,乾清宫总管太监戚贵急急走了进来,看着像是有要紧事的样子。 隆庆帝眉头微蹙,沉声道:“说吧。” 戚贵躬身回禀道:“皇上,是大理寺那边,有几位胡首辅的门生击鼓告状,说是首辅大人暗地里拿孝敬不说,还卖、官鬻、爵,甚至在科举考试中,有纵容舞、弊之嫌。” 说到后来,戚贵的声音越来越小,看上去,也是被这消息给吓住了。 裴蘅却下意识的看向小舅舅,若她没有猜错,这该是小舅舅和谢钰想出的法子。 毕竟胡子崇谁都知道是孟贵妃的人,可这个时候,却爆出这样的丑、闻,孟贵妃如何能不牵连其中。 何况,上次胡子崇在东暖阁外头逼着皇舅舅废太子,早已惹的皇舅舅不满。 如今,又被自己的门生告到大理寺去,事情只怕会很棘手的。 果然,孟贵妃听了这话,瞬间脸色苍白的可怕。 只她到底在宫里这么些年,知道不能自乱阵脚,可她沉得住气,二皇子周淳却没有这定力,还没等隆庆帝开口,便听他气急道:“不可能的,胡首辅最是两袖清风,爱惜羽翼之人,怎么可能做这样的勾、当。” 孟贵妃怎么也没料到儿子会在这个时候,这样不知所谓,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请罪道:“皇上,淳儿心直口快,还请皇上赎罪。” 周淳这才恍惚过来,方才自己逾越了,急急也跪在地上,磕头道:“父皇,儿子方才都是无心之失,还请父皇原谅。” 隆庆帝看两人跪地请罪,双眸却是愈发阴冷。 他如今还在呢,老二就敢越过他,这样大放厥词。 他眼中,可还有他这个父皇? 还是说,他已经笃定,自己会坐上太子的位子,很快也会荣登大宝。 想到这些,隆庆帝便怒不可歇,愈发觉得孟贵妃和周淳野心太大了。 第30章 . 下马威 “二姐姐,我听说这宫里的东西…… “来人,给朕彻查此事,朕倒要看看,在朕眼皮子底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欺上瞒下!” 隆庆帝果然不准备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彻查的旨意,却是让孟贵妃心中更是慌乱了。这官场上,水至清则无鱼,胡子崇能爬到内阁首辅这个位置上,又掌权这么些年,岂能丁点儿猫腻都没有。 -- 第45页 而这些事儿,皇上不可能丁点儿没有耳闻,可现在,却下旨彻查,孟贵妃心中不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胡大人这次,怕是不好轻易逃过的。 至于她,手中没了胡子崇这个内阁辅臣,无意义是断了一只手臂,这可如何是好。 裴蘅也没有料到皇舅舅会这样雷厉风行,可不管怎样,她心里是开心的。孟贵妃栽了这么大的跟头,还敢妄想在小舅舅的婚事上做文章吗? 晾她也没有这样的胆子的。 因着这样的变化,裴蘅出宫的路上,真的开心极了。 她重生之后最害怕的事情便是无法改变上一世的轨迹,可现在,她无需再这样忧心忡忡了。 此时的勇毅侯府,柳氏和裴仪早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柳氏原是打算上了请安折子,亲自接了裴蘅回府的,可裴家老夫人却发了话,说是内务府那边自有安排,让她莫要多此一举,柳氏听着这话,如何能不知道,老夫人这是不想让自己这当继母的,处处这样恭维郡主。 对此,柳氏心中也颇为受用。 毕竟这府中,她最大的依仗,便是姑母了。 而只要有了这个,郡主即便是回府,也不可能真的让她颜面扫地的。 可柳氏再是有心理准备,等她看到宫里的侍卫们拿了整整三十几个箱笼,几乎赶得上那些国公侯府大婚时的队伍,她心中还是不由咯噔一下。 裴仪也有些目瞪口呆,可初始的震惊之后,她心中便满满都是不甘,觉得裴蘅根本就是故意的,这样气势汹汹,兴师动众,就是为了给娘亲和她一个下马威。 “郡主,老夫人一早就在等着了,我们快进去吧。”柳氏到底比裴仪沉得住气,她也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像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似的。 所以,对于这么多的箱笼,她是只字未言。 裴仪却有些小心眼,阴阳怪气的开口道:“二姐姐,我听说这宫里的东西都是内造之物,可姐姐却这样明目张胆的都搬回府中,这若是遭了御史的弹劾,只怕会给爹爹惹了麻烦吧。” 重生一世的裴蘅,如何能不知道她那点儿小心思,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仪,回道:“这些东西都是外祖母和皇舅舅赏赐给我的,毕竟这长辈赐的东西,我不搬回来,岂不是失了孝心。” 见裴蘅这么伶牙俐齿,裴仪的脸色顿时有些羞恼。 她倒是想反驳,可却无从开口,难不成她还能说裴蘅不该有这样的孝心。 柳氏也没料到裴仪会这样自取其辱,忙缓和气氛道:“郡主,你别怪仪姐儿,她自幼鲜少出入宫廷,只是好奇心重一些,没有其他意思的。” 说完,她不着痕迹的狠狠捏了下裴仪的胳膊,裴仪再是不愿意,这会人也只能低声道:“二姐姐,方才确实是我无心之言,还请二姐姐不要介意。” 裴蘅心中冷哼一声,可也没有抓着她的小辫子不放,毕竟她今日回府,她也不想把事情给闹大了,否则,这若是传出去,只怕外人只会说她嚣张跋扈,不尊继母。 裴仪见裴蘅没有抓着她不放,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可这样静默没有几秒,她却陡然发现,裴蘅身边除了往日侍奉的一个宫女之外,竟然还多了其他三个宫女,还有一个身着青灰色褙子的嬷嬷。 这嬷嬷浑、身的气势,裴仪正好奇她到底是谁,只见裴蘅开口道:“彭嬷嬷之前是外祖母身边侍奉的宫人,这次我出宫,外祖母放心不下,便指了嬷嬷随我回府。” 这句话对于柳氏来说,无意义是晴天霹雳。 太后娘娘身边侍奉过的嬷嬷,那岂不是连老夫人都要忌惮几分。 所以说,太后娘娘这么做,根本就是怕郡主在府中受了委屈,才故意安排了人跟着郡主。 一时间,柳氏嘴角的笑容别提有多僵硬了。 裴仪也是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心中是恨毒了裴蘅的嚣张跋扈。 她若是个孝顺的,就该婉拒了太后娘娘的好意,可她没有拒绝,那便是故意让娘亲和祖母难堪的。 却说裴家老夫人这边,也已经听说了裴蘅浩浩荡荡回府,而且身边还带了慈宁宫侍奉过的嬷嬷回府的消息。 她缓缓转着手中的檀木佛珠,半晌都没有说话。 一旁,金嬷嬷低声道:“老夫人,郡主自幼承欢太后娘娘膝下,这又是郡主这么多年,第一次真正的回府居住,太后娘娘有如此举动,倒也可以理解。” 这些话,裴家老夫人又如何能听得进去。 她可是这府中的老祖宗,即便是给了郡主委屈受,她当晚辈的,也该忍着。 可太后娘娘,却这么急着就给她弄了这么一尊大佛入府,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日后如何对自个儿的孙女,还得顾忌这彭嬷嬷的眼色不成? 裴家老夫人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的很,懒懒便道:“罢了,我今日也有些乏了,就莫要让众人过来请安了。” 金嬷嬷听着,神色顿时一阵紧张,正要开口劝说自家主子,可裴家老夫人却直接闭上了眼睛,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金嬷嬷再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这个时候,也只能暗暗叹息一声,忙亲自往前面去传话。 等裴蘅听说老夫人突然犯了头疾,免了她过去请安时,她又怎么能不明白,老夫人这怕是故意再给自己下马威呢。 -- 第46页 若是上一世,她定会生气的。尤其柳氏和裴仪还在面前,她如何会让她们看了自己的笑话。 可这一世,她却不会再这么沉不住气了。 只听她缓声道:“我既然回府,又岂能不往祖母面前请安。可祖母身子微恙,我也不好扰了祖母的清闲,便在院里磕头,权且当做给祖母请安了吧。” 第31章 . 欢心 “糊涂东西,如此对嫡姐不敬,我…… 此时还在屋里生着闷气的裴家老夫人,怎么都没料到裴蘅会执意过来磕头。 她先是一怔,后又暗暗叹息一声。她年岁老了,平日里也不是那种苛责的性子,对于裴蘅这个嫡亲的孙女,她虽因着当年的事情对她不喜,可这会儿,看她并未因着自己闭门不见而嚣张跋扈,耍郡主的威风,反倒是恭敬地过来磕头请安,她多少觉得心里欣慰了一些。 再加上前些日子过继嗣子那日,蘅丫头也是乖巧懂事,看着倒不像是真的被太后娘娘宠坏,不知所谓的样子,她这闷气到底也生不起来了。 何况,她多少还得顾及儿子的脸面,若因着蘅丫头和儿子生了嫌隙,这便是因小失大了。 这么想着,她暗暗叹息一声,到底是开口道:“罢了,让她进来吧。” 裴蘅闻着祖母让她进去,不由怔了怔。 一旁,柳氏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老夫人才说犯了头疾,不便见人,这才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改了主意,这样自打脸,该也是顾及宫里太后娘娘的脸面的。 想着这些,柳氏喉、咙便梗得慌。 裴仪也和柳氏一样,原本想着裴蘅今日再是趾高气扬,今日只要不得了祖母的召见,那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也该知道祖母对她的不喜。 这府中不比宫里,都是看祖母眼色行事,只仗着这个,她裴蘅别想真的压在自己头上。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祖母竟然这样喜怒无常。 裴蘅这个时候却无暇理会柳氏和裴仪对自己的不满,对于祖母,她并不奢望祖母对待自己能和对待裴仪一样,毕竟,有当年那么一桩丑事摆在那里,可即便她没有这样的奢求,她还是想着能和祖母缓和一些关系的。 只因为她不忍心看着爹爹夹在祖母和自己之间。 所以,等她缓步走进祖母的房间请安时,脸上并不见任何的委屈,甚至还关切的开口道:“祖母,宫中的谭御医最善治这头疾,不如瞅着时间,孙女请了谭御医来给祖母看看。” 如果说裴家老夫人之前还有些脸上挂不住,那么现在,在裴蘅这句话之后,她心中大是慰藉。孙女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台阶下,她即便是脾气再倔,又岂能当做没有看到。 她笑着点了点头,道:“你有这孝心便够了,祖母这头疾,也不碍事的,许也是昨晚没睡好,方才才发作了。” 裴蘅听着祖母这话,如何能不知道,自己方才是说到祖母心坎儿上了。 一旁,柳氏和裴仪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裴蘅会这样讨了老夫人欢心。 这些年来,两人明里暗里的在老夫人面前不知给裴蘅上了多少眼药,所以在老夫人心里,一直都觉得裴蘅被太后娘娘娇宠坏了,性子骄纵不说,甚至不屑于承认自己是裴家的姑娘。 那个时候,柳氏之所以敢这么做,不过是看着裴蘅和老爷父女间关系实属淡漠,又自幼不在府中,所以有了这胆子。 可现在,看老夫人这样,她感觉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更让她心里纳闷的是,原先她在老夫人面前给郡主上眼药,也不全然都是胡编,毕竟,郡主没少众目睽睽之下欺负仪姐儿,也没少和老爷争吵。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突然间,郡主不过是病了一场,醒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谁看着都是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和肆意妄为那是丝毫不沾边的。 柳氏想破脑袋都不敢想,眼前的裴蘅已经不是她认识的裴蘅了,所以,也只当是太后娘娘指来的彭嬷嬷,暗地里给裴蘅出谋划策,让她想着法子讨老夫人欢心。 想着这些,柳氏阴冷的目光不振很久的看向一旁的彭嬷嬷,几乎想把彭嬷嬷给活、剐了。 裴家老夫人却没有看到这些,她笑着看着裴蘅道:“你能回府,你爹爹怕是高兴坏了。他原也是要等你回来的,只刚刚宫里有人来传话,说是皇上召见。” 裴蘅听着,轻声道:“方才蘅儿往外祖母跟前请辞时,听说胡首辅的门生在大理寺击鼓告状,说是首辅大人贪墨不说,还卖、官鬻、爵,甚至纵容科举舞、弊,皇舅舅该也是因着此事,才这么急着召了爹爹往宫里去的。” 裴家老夫人听着,身子猛地一惊。 竟有这样的事情?!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裴蘅,心中暗道,蘅丫头自幼在宫里,就是不一样,这样的事情,若她不说,只怕众人闻着时,已经是晚了不知有几日了。 裴仪却再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蘅姐姐,这朝堂之事,岂是我们姑娘家能讨论的,蘅姐姐也不怕自己这么苦无遮拦,给裴家招了麻烦?” 这蠢货,裴蘅是怎么都没想到,她重生一世,裴仪竟然愈发没有脑子了。 只她还没来得及回击,却见裴家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低斥道:“糊涂东西,如此对嫡姐不敬,我看是你母亲平日里太纵着你了。” -- 第47页 若是平日里,裴蘅这番话,确实是有些口无遮拦,可她一席话却是提醒了裴家老夫人,这自打裴家入京,这么些年过去,外头早有流言蜚语说皇上已经觉得裴家功高震主。 裴家老夫人虽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不是不担心裴家招致祸患,届时,她如何和底下的列祖列宗交代。 可宫里的事情,她无从得知,她即便是往宫里去,也是逢年过节,等着宫里宣召。可有了裴蘅在,就不一样了。 太后娘娘宠着她,皇上也纵着她,这若能提前闻得一星半点的风声,裴家也不至于落得太过被动。 想到这,裴家老夫人愈发觉得之前自己有些眼皮子浅,只顾着抓着当年那桩丑事不放,和裴蘅生了嫌隙。 其实仔细想想,比起裴家的前程,这些又哪有什么重要的。 裴仪怎么都没有想到,惯是重规矩的祖母竟然会反过来训斥自己,而且还说什么她不尊嫡姐,她明明也是爹爹嫡出的女儿,可祖母这话,却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庶出的一般。 她瞬间红了眼睛,可她再了解祖母的性子不过,她这个时候若是哭哭啼啼,祖母更是不饶她的。 所以,她只能强忍着委屈,低声道:“祖母息怒。” 可嘴上这么说着,她心中去时恨毒了裴蘅,她不明白,明明祖母方才已经借着头疾不愿她过来请安的,为何如此之快就改了主意,这即便是改了主意,依着祖母对裴蘅的不喜,也不该这样为了裴蘅训斥自己。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难不成,就因为太后娘娘派了彭嬷嬷往府中来,祖母才不得不低这个头吗? 若真是这样,祖母的性子也太和软了些吧。 柳氏也未料到老夫人会这样给女儿没脸,忙上前几步,战战兢兢道:“姑母,郡主能回府,仪姐儿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对郡主不敬。” 说着,转移话题又道:“郡主今日回府,我早就让人准备了家宴,等到中午,我们一家人,可要好好的聚一聚。” 柳氏这话里话外什么家宴,一家人,无一不是在提醒老太太,裴仪也是她嫡亲的孙女,而她,早已经不是当年寄居在府中的表姑娘,而是这勇毅侯府的侯夫人了。 她和老夫人又是姑侄女,这更是亲上加亲了。 果然,裴家老夫人听了这话,神色缓和了许多,离开前,甚至还叮嘱裴仪道:“你蘅姐姐才回府,院里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你多过去帮着一些。” 老夫人这番话,其实是疼惜裴仪的,毕竟能和裴蘅处好关系,对她只有益处。 可落在裴仪耳中,她却觉得刺耳极了。 第32章 . 假孕 想到这样的可能,柳氏脸色瞬间变…… 又说了会儿话之后,裴家老夫人便借口自己乏了,打发了众人下去。 看众人都缓步退了出去,金嬷嬷忍不住感慨一声道:“老夫人,这郡主的性子,奴婢瞧着倒不如外头传闻的那般,不管是上次回府,还是今日,瞧着甚至比三姑娘都沉稳许多呢。” 裴家老夫人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金嬷嬷见状,犹豫了下,又道:“只是方才三姑娘那些小心思,奴婢不由有些担心,她这掐尖好强的性子,日后只怕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裴家老夫人也不是瞎子,当然知道她在暗示什么,只她这次,并未接金嬷嬷的话,反倒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却说这边,柳氏和裴仪亲自送了裴蘅往她的院子。 没等裴蘅开口,柳氏便满脸的堆笑的推了裴仪一把,道:“你祖母方才说的是,你二姐姐才回府,对府中还不甚熟悉,你这几日啊,不如便多在你二姐姐身边,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柳氏这一路上心中也着实的不甘,可她到底不是当年那个寄居在府中的表姑娘了,还能被这点儿阵仗给吓住不成。 而且说句老实话,她们这个时候得罪了郡主,没什么好处的。何况,郡主此番回府,那些贵女们必定会下了帖子请郡主往府中吃茶赏花,到时候,若能把仪姐儿也带在身边,对于仪姐儿日后的婚配,可以说也是有很大的益处的。 可柳氏没想到的是,她这般上赶着,却是让裴仪觉得心中更酸涩了。 她和裴蘅都是父亲嫡出的女儿,可凭什么,她得和别府庶出的姑娘一般,这样处处讨好裴蘅。更不要说,长宁长公主殿下当年那桩丑事了,她裴蘅哪来的脸在自己面前摆谱。 裴蘅把柳氏和裴仪的小心思都看在眼中,心中不由冷哼一声,懒懒开口道:“我今日也累了,太太和三妹便先回去吧。至于这院里的事情,有宝莘她们几个,该都能应付的过来的。” 柳氏听着,微微一愣,面上不由一阵难堪。 郡主这副姿态,当真是丝毫不客气,和打发丫鬟一般,就这样拒了她的好意。 裴仪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没等柳氏再开口,她气呼呼便转身离开了。 柳氏脸色顿时更不好了,却还得陪着小心,对裴蘅道:“郡主莫要见怪,你三妹妹,今个儿这怕是魔怔了。” 裴蘅才懒得理会这些事儿,拿起身侧的茶杯,轻抿一口。 柳氏看着,如何还能再没脸色的留着,赶忙也退了出去。 等两人离开,宝莘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三姑娘也真是太没有规矩了……” -- 第48页 彭嬷嬷是薛太后宫里侍奉过的,这若换做是在宫里,宝莘这样说话,她早就出口训斥了。可今日,她却没有开口。 方才,说实话她也呆住了。郡主不过三言两语,竟然就能让裴家老夫人对她改了态度,太后娘娘总担心郡主回府之后,被孝道压着,在裴家老夫人那里受了委屈。 所以,派她过来,不过是想让裴家老夫人顾及些。 可如今看来,太后娘娘这是多虑了。就依着郡主的聪慧,哪里能吃的了亏。 便是那柳氏和裴家三姑娘,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只怕郡主也都看在眼中的。 而此时的沉安院里,柳氏压抑了一路的怒火,终于在这个时候爆发了。 “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就冲着郡主和你是嫡亲的姐妹,但凡你能和郡主亲近一些,日后的婚嫁,娘亲如何还需要发愁?” 柳氏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女儿会如此沉不住气。 这之前,原本都好好的,她说什么,她便做什么,每次在郡主那里受了委屈,弄到老夫人那里,也都能博了怜惜的。 可自打听说郡主要回府,这丫头就和变了个人一般,处处掐尖好奇,甚至还敢在老夫人面前,故意给郡主上眼药,这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如何做的出这样的蠢事? 裴仪何曾被娘亲这样训斥过,豆大的泪珠刷的就落了下来,直直的盯着柳氏道:“好一个嫡亲的姐妹?娘亲忘记了,二姐姐是长宁长公主肚子里出来的,而我,是娘亲肚子里出来的,这算哪门子嫡亲的姐妹?” “而且,娘亲什么事情都谈到日后的婚事上去,我怎么说也是爹爹嫡出的女儿,难不成,我不去巴结恭维二姐姐,爹爹还能随意把我嫁到小门小户不成?” 裴仪越说越觉得委屈,这若裴蘅之前在宫里也就罢了,两人一年里,也见不到几次面,可现在,裴蘅一回府,似乎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只知捧着裴蘅,她倒弄的像个小丑似的。 而且,让裴仪最难以接受的是,原本祖母应该是帮着娘亲和她的,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祖母竟然就改了主意。 甚至,在裴蘅面前故意给自己难堪。 想着这些,裴仪如何还能沉得住气,连带着看所有的人,都觉得是故意羞、辱她,故意看她的笑话。 柳氏看她哭的这么伤心,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些重了,暗暗叹息一声之后,她拉了女儿的手,道:“娘亲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这不是没法子了吗?” “只怪娘亲,这些年,没都能诞下个哥儿,否则,如今也不用这样谨慎小心,看郡主的脸色。” “可也因着这个,娘亲才不想让你和郡主伤了和气,你和郡主斗,能得到什么,太后娘娘,还有皇上,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怕到时候,连你祖母都保不住你的。” “所以,倒不如聪明些,让宫里的太后娘娘看着,我们的恭顺。” 柳氏原以为自己这番话会让女儿想明白一些,却不料,裴仪却一把抓着她的手,道:“娘亲,您说的对,就是因为您没能生下哥儿,我们才如此被动的。即便您过继了钧哥哥过来,可到底不是爹爹嫡亲的儿子。可您若是真的能生弟弟,这一切就不一样了。就冲着您有弟弟傍身,您日后何须再忌讳长宁长公主。” 柳氏这些年求神拜佛求子嗣的事情,裴仪不是不知道。可她这会儿却说这样的话,柳氏如何能不知道她的言外之意。 女儿竟然怂恿她假孕。 想到这样的可能,柳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下意识的摇头道:“不,绝对不可。这若是被人发现了……” 柳氏的话还未说完,却听裴仪一字一顿道:“娘亲,不会的,不会有人发现的。您难道真的甘心就这样一直小心翼翼,挺不直腰杆?” 第33章 . 偏袒 “蘅丫头,这璟王爷请的皮影班子…… 时间很快便这样过去几日,因着裴家老夫人的态度,侯府中上上下下的人,谁也不敢在裴蘅回府的事情上,乱嚼舌根。 对此,裴蘅但笑不语。 这日,宝莘几个丫鬟正陪着她打络子,却在这时,有丫鬟缓步上前回禀:“郡主,璟王爷差人送来了帖子,说是从陕西请来一个皮影戏耍的极好的班子,想明日请郡主往府中散心。” 裴蘅听着这话,不由轻笑出声:“小舅舅也真是,这京城怕再也找不出比他会玩乐的人了。” 可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是知道的,小舅舅怕也是担心自己在府中住的不习惯,才如此费心下了这请帖的。 这么想着,她笑着从丫鬟手中接过请帖,吩咐那丫鬟道:“你去告诉送帖的人,就说明日,我一定准时去。” 一旁,宝莘看她乐呵呵的样子,轻声提醒道:“郡主,这府中不比宫里,明日您既然要出府,一会儿怕是得亲自往老夫人跟前,回禀一声的。” 裴蘅听了,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开口道:“罢了,这络子也打烦了,倒不如这会儿就往祖母院里去一趟。” 等裴蘅到了裴家老夫人院里时,巧的是,柳氏和裴仪竟然也都在。 各自见礼之后,裴蘅便把明日要往小舅舅府中的事情说了出来。 裴蘅才回府几日,璟王爷那边就下了帖子,裴家老夫人便是再糊涂,也知道,这恐怕少不了慈宁宫太后娘娘的意思。 -- 第49页 这若换做往日,裴家老夫人多少心里会有些不舒服的。 可自打那日她想通之后,倒也不那么为难自己了,太后娘娘既然想看蘅丫头有没有受委屈,那她便依着就是,没得为了这个,让太后娘娘心里,有了计较。 只是,这既然是璟王爷下了请帖,对于裴家老夫人来说,与其裴蘅一人前去,倒不如把裴仪也带着。 在她看来,这两人都是裴家的姑娘,若裴仪能得裴蘅的照拂,日后出嫁之后,姐妹间也总有个照拂。 更说直白一些,对裴家,也是个助力。 所以,她想都没想,便开口道:“蘅丫头,这璟王爷请的皮影班子,倒是难得一遇,不如,你让仪姐儿也去开开眼。” 对于老夫人这样的心思,裴蘅其实在来的路上,已经心里有准备了。 毕竟那日她回府,从祖母屋里离开时,老夫人言语间就已经流露出,让她提携裴仪的意思。 对此,她倒也不生气,毕竟,老夫人老了,又和柳氏是姑侄女,瞅着机会便让多替裴仪谋划些,也是情理之中。 可她看着裴仪紧紧攥着帕子的手,心中却不由冷哼一声,只怕老夫人这良苦用心,落在裴仪耳中,除了羞辱,只剩下羞辱了吧。 好在,柳氏最了解自己闺女不过,没等裴仪闹腾出笑话,她急急便附和道:“老夫人说的是,你三妹妹这些年,鲜少出府,借着这机会能多出去认识认识人,倒也是件好事。” 柳氏这话其实是有些言外之意的,这些年,因着长宁长公主的缘故,柳氏虽是爹爹的继室,在京城贵妇人间,确实是鲜少接到帖子,连带着,裴仪这女儿,也被隔绝在了贵女的圈子外。 即便少有的几次,也因着裴蘅骄纵的性子,闹腾的场面很是不好看。 这些,柳氏知道,裴家老夫人也不会不知道,可柳氏偏偏这个时候,这样意有所指,其实就有些故意给裴蘅难堪的意思了。 不过她演技倒也好,若不是裴蘅重生一世,只怕就中了这个套,气急之下在老夫人面前失了规矩了。 想着这些,裴蘅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氏道:“太太这话说的,只要三妹妹愿意,我哪有不同意的。” 看她这样镇定自若的样子,柳氏心中不由一惊,瞧着裴蘅的眼神,也不由充满了诧异。 这郡主,似乎真的和往日里不一样了。 这若是往日,她不闹腾就好了,哪里还会点头。 柳氏思来想去,觉得裴蘅这样的变化,只可能是想在老夫人面前装作乖巧懂事的样子。 否则,她不会有这样的定力的。 不过,对此柳氏倒也乐见,毕竟,仪姐儿能跟着她往璟王府去,外头人也该看到,郡主这是在提携仪姐儿。 就冲着这个,仪姐儿的前程,只可能越来越好。 柳氏这般想着,忙朝裴仪使了个眼色,裴仪看她这神色,到底是强撑着嘴角的笑意,对着裴蘅道:“那仪儿便谢过二姐姐了。” 看裴仪言不由衷的样子,裴蘅笑的愈发开心了,甚至对着老夫人道:“祖母,您便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三妹妹受了委屈的。” 说完,还故意朝裴仪眨了眨眼睛,裴仪看着,直恨得咬牙,可惜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屈、辱,不敢流露出半分来。 等裴蘅从老夫人院里出来,宝莘不免替自家郡主觉得委屈,“郡主,老夫人也太偏袒了些,这言里言外都想着郡主能提携三姑娘,可老夫人也不看看三姑娘那掐尖好强的性子,只怕心里要委屈死了。” 裴蘅听着,笑着开口道:“祖母既然疼裴仪,那我没得为了这个,让祖母脸上不好看。至于裴仪,她若想闹腾,那便闹腾吧,反正到头来,倒霉的也不会是我。” 另一边,柳氏和裴仪也正说着体己话。 “仪姐儿,你祖母方才那些话,其实也是为你的前程着想的。这件事情上,你切不可孩子气,到时候,若传到你祖母耳中,莫说是你,便是娘亲也跟难办的。” “而且,那日你和娘亲说过的话,娘亲也已经细想过了,娘亲答应你,一切都按你说的办。可你,这期间可不能胡闹的,规规矩矩的跟在郡主身边,出去赴宴,见见见识人……” 柳氏的话还未说完,裴仪不可置信的猛地抓了她的手,满是惊喜道:“娘亲,你真的想通了?” 柳氏轻轻拍拍她的手,暗暗叹息一声道:“以前啊,娘亲就怕行差错步,可这几日仔细想想,若是有个哥儿傍身,娘亲许也不至于此。只娘亲这岁数,这个时候若传出有了身孕,外头,只怕会有一些流言蜚语的。” 只要娘亲能给自己诞下弟弟,别的又算的了什么?裴仪想想都觉得自己就要苦尽甘来了,笑着安抚柳氏道:“娘亲,您理会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做什么?这别的不说,就靖南王老王妃,当年不也四十五岁才生下靖南王这嫡子。” 第34章 . 变数 “何况,郡主和小王爷虽年岁差不…… 裴仪口中的靖南王老王妃,正是先帝爷一母同胞的妹妹,顺和大长公主。 当年,由太祖亲自赐婚,嫁给了本朝唯一的异姓王,靖南王施元。 施家可以说是西南的土、皇帝,太祖何以指婚,这众人都看得出来,也因着这样的心照不宣,众人都觉得,顺和大长公主此番出嫁,怕是很难被施家承认。 -- 第50页 而事实也确实如大家揣测那般,顺和大长公主自嫁过去之后,二十多年了肚子都未有任何的动静。因着没有子嗣,在施家,地位很是尴尬,甚至,一直被侧妃耿氏压着,整个王府,只知道有耿氏这侧妃,而不是有她这正妃。 对此,御史没少上折子弹劾靖南王府,说靖南王府妻妾不分,甚至暗指顺和大长公主这么些年一直未有身孕,都是靖南王府暗中动了手脚,这根本就是对朝廷有不臣之心。 可闹归闹,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先帝爷也不可能因着此事,真的和靖南王府闹翻。所以,这些年,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瞧着这情景,除了替顺和大长公主暗中点蜡,也做不了别的。 可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在顺和大长公主四十五岁那年,竟然传出了好消息。 当时,什么老蚌生珠的流言蜚语,可谓是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可不管外头怎么传,顺和大长公主最后顺利诞下了一个哥儿,等到孩子满月,就直接奏请朝廷,请封为世子,更由先帝爷亲自赐名,礽。 等到老靖南王去世,施礽更是直接继承了老靖南王的位子,如今虽快到弱冠之年,却已经是整个西南的掌控者了。 提及这镇南王,柳氏也不由有些唏嘘,道:“若我没记错,这小王爷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了,也不知道顺和大长公主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想着从西南那边选了王妃,还是奏请皇上赐婚?” 柳氏说这话不是没有缘由的,毕竟镇南王这个年龄,想真正的把西南掌控在手中,恐还少不了朝廷的支持。 他如今这个位子,即便是皇上下了旨意认可他,可老镇南王手下那些老将士,怕是心里会有计较的。 何况,那侧妃耿氏的娘家正是老镇南王的军师耿震之女,有这层关系在,顺和大长公主殿下只要脑子还不糊涂,应该不会从西南挑选王妃的。 此时的慈宁宫里,薛太后却已经接到了靖南王将要奉顺和大长公主回京的消息。 薛太后瞧着手中的请安折子,暗暗叹息一声道:“顺和这次回京,哀家估摸着,该是为了小王爷的婚事了。” 薛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请安折子,倒也看不出情绪。 房嬷嬷见状,缓缓开口道:“大长公主有这样的心思,倒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小王爷也只是半大的孩子,若要真正掌控西南,总少不了朝廷的支持的。” 薛太后听了,点头道:“可不是,那侧妃耿氏的两个儿子,堪堪比小王爷长了二十几岁,如果真要有什么私心的话,顺和怕也没法子,而今唯一的可能,也也只有回京,看看皇上的意思了。” 薛太后说完,眼神不由有些顾虑。 房嬷嬷打量着她这神色,试探的开口道:“娘娘,您可是在担心大长公主殿下打郡主的主意?” “可奴婢觉得她应该不敢吧,这阖京内外谁不知道您最宠着郡主,是不可能让郡主离开京城的。” “何况,郡主和小王爷虽年岁差不了多少,可毕竟这辈分上,可是差了的,大长公主殿下还真有脸和您开这个口?” 正说着呢,只见宫女缓步进来回禀:“太后娘娘,太妃娘娘和县主过来给您请安了。” 薛太后听着,轻轻点了点头,让两人进来。 等秦太妃和秦潋进去时,便见薛太后一副心思沉重的样子。 秦太妃不由朝一旁的房嬷嬷看去,只房嬷嬷还未开口,薛太后便拿起了顺和大长公主的请安折子,递给了她。 秦太妃忙接过,可她当年不过是在畅明园侍奉过先帝爷的美、人,顺和大长公主殿下的事情,她也只偶啾恃洸尔听宫人说了一些,别的是一概都不懂的。 薛太后原也没打算她能出谋划策,只轻抿一口茶,转移话题道:“这几日,也不见璟儿入宫来,别是又玩心大起了?” 秦太废看太后娘娘不再提顺和大长公主即将入京的事情,瞬间松了一口气,忙笑着回话道:“太后娘娘,妾身听说璟儿从西北那边请了皮影戏耍的贼好的班子,说是明日请诸位公子和贵女们,往府中去观看呢。” “而且,一早就给郡主递了请帖,郡主明日该也会去的。” 薛太后听着,如何能不知道,周璟这么花心思,不过是想借此让蘅儿出府,看看她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 想着这些,薛太后更是感慨周璟的一片孝心,没等秦太妃开口,她便道:“这璟儿,倒是难为他一片孝心了。” 顿了顿,她又道:“哀家这几日也让房嬷嬷找了这即将入宫的太子妃的人选,哀家瞅着这花名册,倒是觉得太常寺卿明家的姑娘,颇适合做璟儿的王妃。不知,你觉得妥不妥?” 秦太妃听着薛太后这话,瞬间红了眼睛,她这辈子只求儿子平平安安,当个闲散王爷,所以,这太常寺卿掌祭祀事宜,可谓是最适合不过的。 “妾身谢太后娘娘恩宠。”秦太妃说着,不由更是落下泪来。 薛太后看她这样,忍不住叹口气道:“你呀,璟儿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还能不替他做打算不成?原哀家还想等些日子再看的,可蘅儿这突然间就出宫了,让哀家多少觉得这计划赶不上变化,所以,才想着把璟儿的婚事提前确定下来的,否则,若是生了什么变数,哀家岂不又跟着伤心。” -- 第51页 秦太妃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因着这样的缘由,不由的,她心里越发是念裴蘅的好了。 虽这是误打误撞,可不管怎么,儿子这婚事能确定下来,她便不需要这样日日提着心了。 第35章 . 大胆 “姑母,我都这个岁数了,哪里还…… “你呀,这下满意了吧?”璟王府里,周陵瞧着眼前谢钰嘴角难掩的笑意,顿时忍不住调侃起他来。 谢钰轻抿一口茶,故意装糊涂道:“小王爷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这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道,是小王爷您特意从西北寻了耍皮影戏的班子……” 看他这嘴硬的样子,周陵轻笑一声,不过下一瞬,他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敛神道:“这太子眼瞅着就要选妃了,近来宫里都在传,太子妃人选不会是沈家姑娘。” “你说若皇上真给太子拉了个得力的岳家,贵妃娘娘那里,还会不会坐得住?” 谢钰似笑非笑道:“你是担心贵妃娘娘暗中打蘅儿的主意?” 周陵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道:“若皇上真给太子找了得力的岳家,二皇子肯定会变得被动,贵妃如何能甘心,自然会意识到,她若要扭转局面,只能手中握有兵权,而放眼这京城,除了蘅儿,还有谁最合适?” “更何况,蘅儿得太后娘娘和皇上偏宠,这对于贵妃来说,更是又一个优势了。” 周陵没说的是,长宁长公主和贵妃娘娘如今又是姑嫂关系,若真的背地里想动些心思,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今唯一庆幸的是,蘅儿已经出宫,不至于和之前一样,在贵妃眼皮子底下。 当然了,周陵其实心中也有些疑惑,总觉得蘅儿这次出宫,太过意外了,毕竟之前,太后娘娘也从未流露过任何的意思。 可就在勇毅侯府过继嗣子那日,蘅儿只在府中留、宿一晚,第二天,勇毅侯便上了请安折子,要接蘅儿回府。 这事儿许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回过头来想想,颇让人深思。 何况,还有贵妃娘娘准备把那詹事府许家姑娘指给自己的事情,这消息,怕是连太后娘娘都不知道的,可蘅儿却知道,甚至主动找了谢钰,让他们提前谋划,给了贵妃娘娘一个措手不及。 这接连发生的事情,周陵就是再迟钝,也不可能丝毫疑惑都没有。 这么想着,他到底忍不住开口又道:“谢钰,你有没有发觉,自打蘅儿这次醒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而且,蘅儿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呢?” “还是说,是二皇子在蘅儿跟前说漏了嘴?” 周陵绞尽脑汁,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样的可能性。 毕竟,除此之外,实在没有理由可以解释这件事情。 谢钰听了,神色也严肃了许多,可想到那日蘅儿让他莫要问为什么,只需信自己就好,他一下子便释然了。 不管蘅儿藏着多大的秘密,他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守护好蘅儿,好好的站在她身边,这就够了。 转眼间,便到了第二天。 裴蘅醒来后,简单用了早膳,便往老夫人院里去请安了。 只让她意外的是,她这才刚进去,便见柳氏一副羞涩的样子,而坐在檀木雕花椅子上的老夫人,更是满脸的笑意。 至于裴仪,和前几日的不忿相比,这会儿看着,竟然少有的得意的样子。 等裴蘅给祖母请安问好后,这才知道,原来柳氏竟然有了身孕了。 这府中多少年没有喜事了,老夫人如何能不高兴,看着柳氏就道:“你说你也真是的,前些日子月事就晚了,心中也该有些数的。可你,这几日忙着蘅丫头回府的事情,凡事都亲力亲为,这若是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如何是好?” 柳氏听着,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脸的羞涩道:“姑母,我都这个岁数了,哪里还敢往那方面去想,也是昨日,身边的嬷嬷不由多嘴了一句,我才暗中让人请了郎中入府的。” 说着,她顿了顿,故意又道:“而且,这虽是喜事,可传出去,我这岁数,恐少不了有人笑话……” 柳氏嘴上这么说着,可落在裴蘅眼中,却如何能不知道,她的口是心非。 至于老夫人听着这话,更是连连宽慰她道:“这有了子嗣,放在哪家哪户,都是喜事,你且放宽心,好好养胎,若能诞下个哥儿,我便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说完,视线又落在裴蘅身上,意有所指道:“说来,蘅儿这才回府不过几日,便有了这样的喜事,可见是老天爷的安排呢。蘅儿,你说是吗?” 裴蘅怎能不知道,老夫人是害怕自己因着柳氏突然有了身孕,心中不喜,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来。 可她会做什么呢?上一世里,柳氏除了裴仪这么一个女儿之外,肚子可再没有动静的。 可现在,她才刚回府没几日,柳氏就有了身孕,还是这个岁数,她真当她是另一个顺和大长公主,有这样的福气不成? 不过心里虽这么想着,她嘴上还是乖巧道:“太太有喜,这当然是大事,只是,太太这个岁数,确实也该谨慎一些,不如蘅儿请了太医院的康太医入府,康太医可是常给后宫娘娘们把平安脉的,若能给太太瞧瞧,祖母也安心,不是?” 裴家老夫人见她这么乖巧,非但没有因此闹腾,还肯请了宫里的康御医入府,她顿时对裴蘅更满意了。 -- 第52页 柳氏却差点儿没有吓晕过去,忙拒绝道:“老夫人,这康御医平日里都是给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她们把平安脉的,我哪敢这样拿大,这若是传出去,恐怕惹了流言蜚语,怕是会给老爷添麻烦。” “而且,这孩子还未满三个月……” 裴家老夫人如果之前还有些犹豫,那么在听说孩子还未满三个月之后,也瞬间歇了心思。 这孩子得来不易,确实该慎之又慎的。 裴蘅原也没真的强迫柳氏做什么,她不过是想印证一下自己的揣测罢了。 而结果如她所料的那般,柳氏瞬间就慌了。 柳氏竟敢来假孕这一招?裴蘅是怎么都没有料到,这一世因着自己回府,会把柳氏逼到动了这样的歪心思。 “好了,今个儿你和仪丫头往璟王府去,也该出发了,这若是迟了,失了礼数,可就不好了。” 裴家老夫人瞧着柳氏的肚子,懒懒便打发了众人下去。 裴蘅但笑不语,缓步退了出去。 裴仪看她这样,一瞬间有些心慌,可下一瞬,她就恢复了先前的得意,看着裴蘅,阴阳怪气道:“二姐姐,今日仪儿往璟王府赴宴,要劳烦姐姐照顾了。” 裴蘅听了,噗嗤笑了出来。 裴仪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看裴蘅笑意嫣然的样子,心中暗道:“你还笑,看到时候娘亲生下弟弟,你还笑得出来不?” 第36章 . 不记得  顺和大长公主想让自己做靖南…… “快看,那不是裴家的马车吗?” “啊,长乐郡主竟然真的和裴仪一块来了,你们快掐一掐我,看看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长乐郡主既然回了侯府,还能真的再和裴仪水火不容不成?何况,你们莫要忘记了,那柳氏可是裴家老夫人的亲侄女,便是碍着孝道,郡主也不敢再和往日一样,故意刁难裴仪的。” 裴蘅虽已经早有心理准备,这些贵女们看着她和裴仪一起前来,会跌破眼镜。 可真正看到大家八卦的眼神,还是让她有些忍俊不禁。 裴蘅只以为,这已经够狗血的了,却怎么都没想到,她这才刚下了马车,便见众人的视线朝她身后看去。 等裴蘅看到孟玥从安国公府的马车下来时,她差点儿没翻白眼。 那日长宁长公主生辰宴上闹出来的事情,在场的贵女许多也亲眼看到了,所以,这会儿颇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何况,今日这不还多了一个裴仪吗? 孟玥看众人幸灾乐祸的样子,也忍不住攥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那日自己被罚,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诸位贵女茶余饭后的笑柄。可她却不甘心,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一蹶不振,所以才恳求了母亲,往翊坤宫递了请安折子,解了她的禁足。 可这些日子受的苦楚,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过去,尤其此刻她看着裴蘅竟然比往日都要耀眼的样子,她心中更是不忿了。 想着这些,她强撑着嘴角的笑意,缓步逼近裴蘅,似笑非笑道:“妹妹倒从未想过,姐姐这才回府几日,竟然就已经和裴仪如此姐妹情深,一同来赴宴了?” 孟玥这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再指责裴蘅不孝,丝毫都不顾及长宁长公主的脸面。 孟玥只以为自己这样刺激裴蘅,她总该跳脚的,可她没想到的是,裴蘅却轻笑出声,嘲讽的看着她道:“我还以为妹妹这些日子跟着嬷嬷学规矩,总该有些长进的,可现在看来,妹妹这口无遮拦的毛病,还是丝毫都没有变呢。” “可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说,贵妃娘娘指派去的教导嬷嬷,也到了出宫荣养的年纪,否则,怎么会让妹妹丝毫的长进都没有?” 裴蘅漫不经心的几句话,让孟玥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裴蘅怎么敢如此颠倒黑白,这若落在贵妃娘娘耳中,只怕越发对自己不喜了。 可让孟玥更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未来得及反驳回去,却听身后传来了二表哥的声音,“蘅妹妹说的不错,我看这嬷嬷确实该放出宫去了?否则,怎会教的玥表妹愈发不知所谓?” 二表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 孟玥恨不得立马晕过去,更恨不得,把裴蘅千刀万剐、了,为什么,为什么她总能这样成功的算计自己,让自己在二表哥心里,愈发不讨喜。 难道,难道裴蘅其实和自己一样,早就暗中倾慕二表哥了? 还是说,裴蘅此番回府,难免受了委屈,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想着若能嫁给二表哥,日后若二表哥能顺利登基,她便成为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孟玥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甲都几乎陷入了掌心。 裴蘅看她心有不甘的样子,心中冷哼一声,正准备上前给周淳和太子周玺请安,却见小舅舅出府迎接众人了。 而小舅舅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潋。 因为有些日子没见,裴蘅没等小舅舅和周淳他们寒暄,便笑着上前抓了秦潋的手,“潋姐姐,你何时出宫的?” 秦潋笑着看着她,低语道:“太后娘娘担心你有没有在府中受了委屈,所以,今日便免了我过去请安,让我一大早就出宫来了。” 听着这话,裴蘅眼睛不由有些湿、润,道:“外祖母呢?外祖母的身子可还好?” -- 第53页 秦潋看她这样子,忙安抚她道:“你放心,还是和往常一样,每日里康太医都会过去给太后娘娘请平安脉,太后娘娘的身子,好着呢。” 说到这,秦潋顿了顿,倾身又在裴蘅耳边低语道:“只有件事情我得提前知会郡主一声,就在昨个儿,太后娘娘和姑母说准备把太常寺卿家的姑娘指给璟表哥了,不过如今旨意还未下,该是等太子殿下选妃那日,一同下旨吧。” 裴蘅听着,眼中满是欣喜,可想到这么多人在,她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欢喜。 可她才压下心中的欢喜,却听秦潋又低语道:“对了,还有件事情,郡主怕是还不知道。就是顺和大长公主殿下要带了靖南王回京省亲了,太后娘娘和姑母都觉得,顺和大长公主殿下是想借着这次入京,给靖南王找王妃呢。” 说着,她犹豫了下,又低声道:“太后娘娘闻着这消息,神色凝重极了,我当时还不懂,还是后来特意问了姑母,才知道太后娘娘这是在担心大长公主殿下打郡主的主意。” 顺和大长公主想让自己做靖南王的王妃,听着这话,裴蘅心里一咯噔,她是丝毫都不记得,上一世有过这样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上一世,皇舅舅最终把两广总督曲家的嫡女指给了靖南王。 所以,比起这个,裴蘅如今更担心的是,辽王那边。 若她没有记错,辽王世子爷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入京来的,毕竟太子哥哥大婚,这诸位藩王,都该入京祝贺的。 辽王世子爷也是那个时候,瞅中了潋姐姐,亲自请旨,求皇舅舅把潋姐姐赐给了她,做了她的王妃。 回想着这些,裴蘅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上一世,她一直都不明白,辽王世子怎么会求娶潋姐姐,毕竟,那个时候,小舅舅已经被皇舅舅赐婚,选的还是詹事府许家的姑娘,辽王爷若不愚笨,选谁都不会选潋姐姐。 那个时候,她想来想去,只当辽王世子是真性情,还替潋姐姐高兴了一番。 觉得潋姐姐会和辽王世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重活一世,她却明白了。辽王作为皇室一脉,当年太祖父那会儿,被打发到了辽东这偏远的地方,做了藩王。可心里,还是怕惹了皇上的忌惮的。 所以,他们宁愿偏安一隅,过着闲散的日子,也不愿意参与京城这些明争暗斗。 如此一来,潋姐姐或许是最能让皇舅舅安心的。甚至,辽王世子求娶潋姐姐,根本就是辽王府的一招棋。 第37章 . 落水 若真被你撞见了,第一时间也该想…… 回想着这些,裴蘅接下来看皮影戏的时候,也一副神游九霄的样子。 等到观看结束,见秦潋偷偷拽自己的袖子,裴蘅才终于是回过神来。 “郡主,您怎么了?可是在想靖南王就要入京的事情?”秦潋说着,心中不由有些懊恼,怀疑自己方才是否多嘴了。 毕竟依着太后娘娘的意思,此事该是不想让郡主担心的。可自己方才那么一说,郡主恐真的放在心里了。 见她这目光,裴蘅怎能不知道她又在为难自己了,忙抓了她的手,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 裴蘅的话才说完,却见周陵身边的常随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等众人听到半柱香之前,胡子崇上了折子,说是要致仕回乡时,一时间大家都懵了。 这胡子崇的事情,大理寺如今还在彻查,可胡大人却主动上折子奏请致仕回乡,这难免有威胁皇上的意思。 毕竟胡子崇掌控内阁这么些年,要说百官对他俯首帖耳,也不过为过的。如今,他这一奏请的折子一上去,定会有不少朝臣,跪地替他求情,哭诉是有奸、人陷、害胡子崇。 若这些朝臣也效仿胡子崇,愿意和胡子崇一起,摘了乌纱帽回乡,那皇上可有的头痛了。 可胡子崇素来行事谨慎,他应该知道自己这样的法子,即便是赢了,也会让成为皇舅舅心中的一根刺。所以,若他背后没有依仗,他该不敢这么豁出去的。 裴蘅想了想去,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孟贵妃那里,给了胡子崇什么允诺。 毕竟,孟贵妃绝对不甘心这么被动的,这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呢,她又怎么舍得眼睁睁的看着胡子崇,被降罪,然后牵连到自己。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皇上动不得胡子崇半分。 不过,毕竟重生了一世,裴蘅也不急,因为在她看来,胡子崇这样做,最终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不管怎么样,胡子崇也不是省油的灯,裴蘅便不由担心,那几个门生在大理寺击鼓状告胡子崇的事情,会给钰哥哥和小舅舅惹了麻烦。 想着这些,裴蘅担心的目光便向谢钰看去。 似乎知道她想什么,谢钰朝她安抚的笑了笑。 看他这个样子,裴蘅鼻子不由一酸。 此时的翊坤宫里,孟贵妃正在屋檐下逗着笼子里的鹦鹉。 一旁,褚嬷嬷看她一副得意的样子,却是不由皱起了眉头,担心道:“娘娘,胡大人这一招,真的可行吗?奴婢就有些担心,胡大人这么做,会惹了皇上震怒。” 孟贵妃听着,似笑非笑道:“这太子大婚,靖南王府和辽王那边,已经递了请安折子,不日便要入京。这个时候,皇上便是再窝火,也只能忍了。否则,岂不让几位藩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 第54页 孟贵妃不可否认的是,她前些日子也确实有些慌了,直至她接到胡子崇的密信,她才终于安下心来。 她更相信,事情到了最后,不过是拿那几个往大理寺告状的门生当垫背的,半分都伤不到自己的。 所以,比起担心胡子崇惹得龙颜震怒,她这会儿心里更担心的是,顺和大长公主殿下此番入京,该不会是打了长乐那丫头的主意吧。 若她真有这样的心思,孟贵妃是绝对不答应的。 “娘娘放心,有太后娘娘在,如何舍得郡主离京外嫁。而且,依着奴婢看,顺和大长公主殿下有这样的心思,非但不是坏事,反而会帮了娘娘呢。” “毕竟,若让太后娘娘在靖南王和殿下之间选,这结果,自然是会选殿下的。”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至于靖南王那边,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孟贵妃看她一眼:“你在本宫身边侍奉多年,还能有什么不能说的。” 褚嬷嬷斟酌了下到底是开口道:“奴婢是觉得,顺和大长公主既然有心给靖南王选妃,倒不如娘娘想法子促成表姑娘和靖南王。” 孟贵妃听了,微微一怔。 褚嬷嬷看她这副神色,忙又道:“当然了,奴婢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毕竟有长公主殿下在,怕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听了这话,孟贵妃却是冷哼一声,道:“本宫若真要撮合玥丫头和靖南王,还需看她的眼色不成?” 孟贵妃的话才说完,却见宫女神色匆匆走了进来,“娘娘,方才从璟王府传了消息回来,说是不知因着什么原因,表姑娘和裴家三姑娘同时落水了。” 这孽障?孟贵妃听着,脸色一阵阴沉。 前日长宁长公主上了请安折子,求她解了这孽障的禁足,并允她往璟王府去,她听了,也没多想,毕竟这太子就要大婚了,孟家再因着这件事情被人议论,她面儿上也不好看。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孽障竟敢接连生事。 却说这边,裴蘅也被眼前这情景给整懵了。 可看着孟玥和裴仪一副落汤鸡,别提有多狼狈的样子,她差点儿便笑了出来。 眼前这情景,别说,真比方才的皮影戏还要好看呢。 “郡主,您要给我家姑娘做主啊,我家姑娘定是被那裴仪给推下水的!” 长瓶作为孟玥的贴身丫鬟,这些年长跟着孟玥一同入宫,所以,着急之下便跪在裴蘅面前。 可她这一跪,却是让裴蘅变得被动极了。 孟玥和裴仪,她不管帮哪一个,都落不着好。 长瓶真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呢。 这死丫头竟敢故意给自己下套,裴蘅心中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说是仪妹妹推了玥妹妹,可你明明是玥妹妹的贴身丫鬟,若真被你撞见了,第一时间也该想着护主,而不是这样居心叵测的跪到我面前来?” 长瓶怎么都没有想到,郡主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毕竟,郡主和裴仪,不可能一日间就没有了嫌隙的。可郡主和自家姑娘,即便是顾及长公主殿下的面子,郡主也该护着自家姑娘的。 而这边,裴仪和孟玥刚刚被婆子们给救了上来,两人看自己狼狈的样子,都怀疑是对方故意绊了自己,才致使自己落水,直接就扭打了起来。 裴蘅看着这一幕,终于没忍住轻笑出声。 当然了,眼前这情景,她也明白了,这两人明摆着就是被人给算计了,而这个人是谁呢? 裴蘅侧首便向谢钰看去。 第38章 . 反将一军 “急什么?她那般口无遮拦,…… “太太,郡主方才说想要请了宫里的御医给您把平安脉,奴婢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七上八下的,郡主不会生了什么疑心吧?” 侯府正院里,柳氏懒懒的靠在贵妃椅上,怏然一副真的有了身孕,十足金贵的样子。 可身边侍奉多年的康嬷嬷,却有些莫名的担心。 “嬷嬷莫要自己吓唬自己了,郡主自幼养在深宫,心思单纯,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在姑母面前故意讨好卖乖罢了,哪里会真的有什么疑心?” 听着柳氏的话,康嬷嬷眉头微蹙,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这时,丫鬟晴湘急急跑了进来。 “太太,不好了!” 不等柳氏开口,便听晴湘急急又道:“太太,三姑娘和郡主刚刚回府了。只三姑娘却不知因着什么缘故,像是落过水的样子,一回来便哭着要往老夫人跟前去告状。” 没等晴湘再开口,柳氏便一把把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气急败坏道:“我就知道,郡主不过是在老夫人面前装乖巧,可她未免也太心急了些,竟这么急着就让仪姐儿出丑。” 看柳氏气呼呼的样子,康嬷嬷忙宽慰她道:“太太,您先别急,这事情还没弄清楚呢,您方才那番话,可不能在老夫人面前说的,否则,若是弄错了,怕是会弄到老爷那里,到时候,太太可就为难了。” 柳氏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这番话,这谁敢在璟王眼皮子底下这样让仪姐儿出丑,除了郡主,只怕没人有这样的胆量了吧。 这么想着,她急急便往老夫人院里去了。 却说这边,裴家老夫人刚午休醒来,却听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心头正纳闷着,这到底是何人敢在她院里这样没有规矩,却见金嬷嬷缓步走了进来,低声回禀道:“老夫人,郡主和三姑娘回来了。” -- 第55页 说着,她倾身上前,在老夫人耳边低语几句。 果然,裴家老夫人听了,猛地便把手中的茶杯震在了桌子上。 等裴家老夫人看着裴仪浑、身狼狈,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脸色便更阴沉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凌厉的视线便向裴蘅看去。 裴蘅怎能看不出老夫人的怒火,只她也不惧,缓步上前,欠了欠身,“蘅儿给祖母请安。” 她这副云淡风轻落在裴仪眼中,瞬间更让她抓狂了,没等老夫人开口,裴仪便哭诉道:“祖母,您要给仪儿做主啊。那孟家姑娘好生的无、赖,众目睽睽之下竟然那般算计仪儿,害的仪儿落了水。” “可二姐姐,竟丝毫没有护着仪儿的意思。仪儿倒要问问二姐姐,她到底是我们裴家的姑娘,还是孟家的姑娘?胳膊肘如此往外拐?” 裴家老夫人听了这话,果然脸色更不好看了,不满的看着裴蘅道:“你说,你三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裴蘅知道裴仪这次绝对要给自己穿小鞋,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蠢。 没等裴仪再哭诉,裴蘅缓缓跪在地上,瞬间红了眼睛,也一副委屈的样子,道:“祖母,三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到底是裴家的姑娘,还是孟家的姑娘?她这番话若是传出去,蘅儿还要不要做人?” 说完裴蘅哭着又道:“何况,三妹妹和玥妹妹同时落了水,这除了她们两人,谁能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三妹妹却逼着蘅儿替她做主,蘅儿斗胆问祖母一句,蘅儿该如何做主?” “蘅儿自幼不得母亲喜欢,在这府中也是无依无靠,这些三妹妹也是知道的,可三妹妹既然知道,却给蘅儿出这样的难题,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居心?” 裴家老夫人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听完裴蘅这番话,她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太心急了,没问清楚,就差点儿动了怒。 而且,裴仪方才那句气急之下的话,确实是太不知所谓了些,难道她还嫌当年那桩丑事惹的流言蜚语不够吗?她可知,她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会给侯府带来多大的麻烦。 想到这些,裴家老夫人气急的便掷了茶杯在地上,冷冷看着裴仪道:“你这孽障,如何敢这样胡言乱语,蘅儿是你的嫡姐,又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不管碍着哪个,你也不该像方才那样,口无遮拦。” 裴仪原本以为自己这般哭诉会得了祖母的怜惜,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裴蘅不过寥寥数语,竟然让祖母一瞬间改了态度。 她直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抓花裴蘅的脸, 好在这时,柳氏急急赶来了,想来方才她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一进来,便跪在地上磕头道:“姑母,您别生气,这孽障是糊涂了,她断不敢有那样的心思的。” “而且,这小姑娘之间有些小误会,算不得事的,我回去,定会好好教训她,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裴仪听着这番话,眼中更是不甘了。 为什么,祖母偏袒裴蘅也就罢了,连娘亲也这样作践自己。 柳氏看她这副拎不清的样子,强忍着才没一巴掌甩过去。 今日之事,若是好生利用,未必不能让老夫人对郡主生了不喜,可这狂妄的家伙,竟敢说那样不知所谓的话。 什么叫做郡主到底是裴家的姑娘,还是孟家的姑娘? 这件事情这也就是落在老夫人耳中了,若是传到老爷耳中,怕是自己也得跟着吃挂落的。 所以,柳氏这会儿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了。 裴蘅看着柳氏吃瘪的样子,也不紧抓着这件事情不放,只乖巧又委屈的跪在地上,看的裴家老夫人,心中又是阵阵的叹息。 等裴蘅从老夫人院里出来,宝莘难掩疑惑道:“郡主,您就这样轻易放过三姑娘了?她这样对郡主大不敬,这也太便宜她了吧。” 裴蘅勾勾唇角,似笑非笑道:“急什么?她那般口无遮拦,你以为能瞒得过爹爹。” 如裴蘅所说,等到傍晚裴蘅正用着晚膳,便有消息传了过来,“郡主,您真是料事如神了,听说侯爷方才发了好大的火,还罚了三姑娘跪了祠堂。” 第39章 . 告状 “去,让人把那孽障找来,我倒要…… “柳氏呢?难道没有给三妹妹求情?”裴蘅轻抿一口茶,幽幽道。 宝莘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道:“柳氏倒想求情,可三姑娘那番话,她敢吗?何况,三姑娘这般,她总少不了教导有失。” 裴蘅听着,轻笑出声。宝莘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以柳氏的性子,这个时候若强\\行替裴仪求情,只怕会惹的爹爹愈发动怒。 看她这般神色,宝莘想了想,却是有些担心道:“郡主,经此一事,柳氏和三姑娘该是要和您势不两立了。日后这府中,郡主可得担心点呢。” 这话即便宝莘不说,裴蘅心中也早有心理准备的。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难道还怕了她们母女不成?” 裴蘅没说的是,就柳氏肚子里那所谓的孩子,只这个把柄,她又有何惧。 宝莘看她浑然不在意的样子,也多少松了口气,只是,这说完了柳氏和三姑娘,她又不免想到安国公府那边,这会儿该是个什么情景。 就孟家姑娘那样的脾气,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这么大的人,心中怕是要恨死自家郡主了。这回去之后,不定怎么和长公主殿下告状呢。 -- 第56页 裴蘅看她眼中的担忧,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她如今早就不会在意了,懒懒开口便道:“她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吧。母亲还能为此往侯府来责备我不成?” “何况,过几日便是太子哥哥选妃的日子了,到时候,即便我在宫里见着母亲,不还有外祖母和皇舅舅护着吗?” 安国公府 如宝莘所担心的那样,孟玥正哭的梨花带雨的。 “母亲,蘅姐姐怎能这般?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出了这样的丑,她竟然丝毫都不想着帮我,难不成,在蘅姐姐心里,那柳氏的女儿,比女儿更重要吗?” “还有长瓶那丫头,哭着去求蘅姐姐给我做主,可蘅姐姐却众目睽睽下训斥了长瓶,说她不知护主,女儿竟然不知,衡姐姐敢这样颠倒黑白。” 孟玥越说越觉得委屈,说到后来,也顾不得形象了,鼻涕眼泪一把,瞧着别提有多可怜了,“要女儿说,衡姐姐根本是对母亲存了怨怼之心,否则,她怎么会故意带了裴仪往小舅舅的府邸去,小舅舅还能给裴仪下了请帖不成?一想到这,女儿心里就替母亲觉得委屈,比起女儿今日受的屈、辱,玥儿更耿耿于怀的是,蘅姐姐竟故意把母亲的脸面踩在脚底下,她分明便是借着此事,故意让母亲难堪。” 如果说孟玥落水的事情,长宁长公主只是有些愠怒,可越往后听,长宁长公主眼中的冷意便越重。 这孽障,当真如玥儿所说,敢对自己存了怨怼之心? 长宁长公主再是倨傲不过,前些日子的生辰宴上,她本就因着孟玥闹出来的事情,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可她又怎么会怪孟玥,自然是把一切都归结在了裴蘅身上。 如今,这才几日,这死丫头,不仅不知会自己一声,回了勇毅侯府,竟还敢明目张胆带了那柳氏的孽障往璟王府去! 这不是故意打自己的脸,是什么? 长宁长公主越想越气,猛地一拍桌子便道:“去,让人把那孽障找来,我倒要问问她,她还知不知道何为孝顺?” 言嬷嬷看她气成这般,忙劝着道:“殿下,您这个时候找了郡主入府,怕是不好吧。” “而且,奴婢倒觉得,郡主该是无心让殿下颜面扫地的,毕竟那柳氏和裴家老夫人可是姑侄女,这定是裴家老夫人开了口,以孝道压着郡主,郡主才不得不带了裴家姑娘往王府去的。” “至于二姑娘和裴家姑娘的事情,二姑娘确实是受了委屈,可郡主到底该向着谁,若是向着二姑娘,裴家老夫人如何能绕的过郡主,怕也是因此,郡主才一时间没了主意,不小心让二姑娘受了委屈的。” 言嬷嬷竟然替裴蘅那贱、人说话? 孟玥越听越气,几乎是下意识的,起身便推了言嬷嬷一把,气急败坏道:“你这贱婢,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明知母亲不喜蘅姐姐,却句句替衡姐姐说话,久了你怕以为衡姐姐才是你的主子了吧。” 言嬷嬷毕竟上了年纪了,被她这么一推,脚下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 言嬷嬷在长宁长公主身边当差这么多年,何曾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对孟玥顿时大为不喜,这二姑娘,哪里是缺了教养,这根本就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可心里这么想着,孟玥到底是小主子,她也只能强忍着痛,跪爬起来,请罪道:“二姑娘恕罪,奴婢并非故意向着郡主。只奴婢侍奉殿下这么些年,如何能看着殿下关心则乱。这别的不说,这若是被太后娘娘知道,殿下因着此事,特意找了郡主往府邸训斥,岂不更让太后娘娘和殿下母女间有了隔阂。” “而且,过些日子太子殿下便要选妃了,这个时候,少一事总好过多一事的,奴婢知道您受了委屈,可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这说到底,不过是姑娘家的小误会,若让殿下为了此事,兴师动众的,岂不也有损殿下的名声。” 言嬷嬷的每一句话,让孟玥顿时杀了她的心都有。 可这些话,孟玥听不进去,长宁长公主却是听进去了。 何况,孟玥方才对言嬷嬷这样无礼,这如何不是生生的打了自己的脸。 所以,没等言嬷嬷再开口,长宁长公主厉声便道:“你这没规矩的东西,言嬷嬷侍奉我身边这么些年,你怎敢这样没规矩?” 母亲不肯替自己出头,不肯怜惜自己也就罢了,为了区区一个贱婢,竟也这样训斥自己,孟玥越想越觉得委屈,哭着就跑了出去。 这般莽撞无礼,长宁长公主再是心疼她,这会儿也只剩下了不满。 言嬷嬷缓缓站起身,上前不轻不重的给她捏着肩膀,缓声安慰她道:“殿下,三姑娘年纪还小,您别放在心上。” 长宁长公主重重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第40章 . 太子选妃 只是今儿,诸位贵女们却没有…… 转眼间,便到了太子选妃的日子。 裴蘅一大早就醒来了,简单用了些早膳,和老夫人请过安之后,就往宫里去了。 车子刚刚到了东宁门,便见门口挤满了各家的马车。 只是,这些贵女们却并未如大家所预料的那般,打扮的花枝招展,甚至是,比起平日里的装扮,还要显得素净许多。 “郡主,今日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会成为太子妃?” 马车里,宝莘明显的感觉到了今日宫里压抑的气氛,这不仅仅是因为胡首辅上了请安折子以致仕逼着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因着今个儿入宫待选的这些贵女们,皆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瞧着像是生怕自己被选中,入了东宫似的。 -- 第57页 裴蘅听着宝莘这话,笑着轻轻放下车帘。其实上一世,她并不怎么关心太子哥哥选妃的事情的,毕竟,谁都知道,太子哥哥迟早被废,选妃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可今日,裴蘅却颇有些看好戏的心情。 慈宁宫里,薛太后一早就在等着宝贝外孙女了。 裴蘅自幼养在她身边,何曾分离过这么长时日,这些日子,薛太后也是强忍着,才没急急召了外孙女往慈宁宫来。 可即便如此,那日璟王府发生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不由的,薛太后对孟玥和裴仪,心中是愈发不喜了。 一旁,秦太妃看薛太后眉头微蹙,低声宽慰她道:“太后娘娘,那裴家三姑娘既被侯爷罚跪祠堂,裴家老夫人也没拦着,可见裴家老夫人也不是糊涂的。” 秦太妃这话算是说到薛太后心坎儿上了,说实话,这些日子勇毅侯府的一举一动,也鲜少能瞒得过她的眼睛,她原也担心裴家老夫人以孝道给蘅儿委屈受,可结果,每次蘅儿都能给化险为夷,这倒是让薛太后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己这宝贝外孙女了。 她一方面因着外孙女的聪慧而感到欣慰,可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她自幼宠在手心的外孙女竟然有朝一日要这样费心神,这欣慰便渐渐变了味道了。 裴蘅进来时,便见外祖母神色凝重的样子,她眼睛一红,便扑在了外祖母怀里。 薛太后一身明黄色如意纹褙子,眼睛也微微泛红,一把便搂住了外孙女,“我的蘅儿,来,让外祖母看看,你瘦了没有?” 裴蘅缓缓抬头,撒娇道:“蘅儿怎么会瘦了呢?外祖母没瞧见,蘅儿这双下巴都快出来了。” 这孩子气的的话,听的众人哈哈都笑了起来。 薛太后也是笑的眼泪差点儿就出来了。 正在这时,有宫女缓步进来回禀:“回禀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长公主殿下过来了。” 太子选妃,依着惯例是设在太和殿,保和殿,或者坤宁宫后花园的。 可隆庆帝却说太后娘娘年岁老了,不宜折腾,一道口谕便设在了这慈宁宫后花园。 对此,孟贵妃心里不知有多酸涩了,这祖宗的惯例,皇上竟然随便找了理由便推翻了。 这根本就是故意抬举太子。 而沈皇后,依旧是一副恭顺安分的样子,孟贵妃看她这般,心中的怒气到底是消散了一些,就这沈氏闷葫芦一般的性子,难道还会是她的对手不成? 也因着这样的倨傲,方才往慈宁宫来的路上,孟贵妃根本就没把沈皇后放在眼中,这若不是近来自己不得不收敛一些,她贵妃的轿撵早就走在沈皇后的凤撵之前了。 薛太后倒没想过三人会一起过来,尤其看着长宁长公主,薛太后便不由暗暗叹息一声。 裴蘅看外祖母这般神色,如何能不知道,外祖母这怕是早已经知道了璟王府里孟玥落水的事情了。 她敛了敛神,乖巧的上前,给沈皇后,孟贵妃,长宁长公主行了礼。 只她这声母亲,却是让长宁长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几乎想都没想,瞪着裴蘅就道:“这母亲二字,我可担不起。如今这阖宫内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从那柳氏肚子里出来的呢。” 说完,长宁长公主仍不解气,又阴阳怪气道:“你既带了那裴仪往璟王府去,这会儿又何须这样在我面前装乖巧!” 长宁长公主这话可以说是丝毫都不客气,若是上一世的裴蘅,怕早就羞的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可她,却再不会那样了。 只见她瞬间红了眼睛,似乎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强撑着让眼泪不要落下来。 这副样子落在薛太后眼中,薛太后如何能忍,直接就拍桌子道:“蘅丫头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敢这样给她委屈受?” 今日这样的大日子,薛太后这样气恼,可不是件小事。 这众目睽睽之下,长宁长公主被薛太后这样指着鼻子骂,她也委屈极了。 可没等她开口,却见隆庆帝大步走了进来。 众人忙给他行礼问安。 只是轮到长宁长公主时,那句皇兄才刚刚叫出来,便听隆庆帝沉声道:“玥丫头落水,这明明是身边侍奉的丫头护主不力,你却这般急着和蘅儿兴师问罪?” 护主不力,这简简单单四个字,就把裴蘅摘得一干二净。 长宁长公主就不明白了,这孽障到底有什么招数,能让母后和皇兄都这样偏袒她。 玥丫头和这孽障同样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可在皇兄和母后眼中,怕是连这丫头的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吧。 这么想着,长宁长公主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都要陷入掌心。 好在这时,又有宫人进来回禀:“太后娘娘,姑娘们都到了。” 今日到底是选太子妃,薛太后也不想因着这点儿小事,弄的这慈宁宫乌烟瘴气的,缓缓开口就道:“走,大家都往后花园去吧。” 很快,大家都到了慈宁宫后花园。 诸位贵女们皆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在场的姑娘们有好些并不是初次入宫,这往年里,逢年过节外命妇也会携了这些贵女们入宫请安。 只是今儿,诸位贵女们却没有了往日的争奇斗艳,反倒是目不斜视,头低的不能再低,生怕被选中的样子。 -- 第58页 很快,贵女们就开始比试琴棋书画。 时间就这样很快过去,只让众人诧异的是,竟然是次辅卫家的姑娘,被留了牌子。 裴蘅到底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卫家姑娘,不出意外的话,该就是今日的太子妃人选了。 胡子崇以致仕逼着皇舅舅放弃调查他那些肮脏事,却没想到,把皇舅舅给逼急了,这是准备着手换、内阁了。 而这位卫次辅,若裴蘅没有记错,他和胡子崇可是师生关系,当年,卫次辅殿试时,很得胡子崇的欣赏。 也因着这层关系,这些年,卫次辅可谓是胡子崇的左膀右臂。 可谁又能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变数? 皇舅舅选了卫家姑娘为太子妃,几乎是没有给卫家选择。 哪怕是为了卫家满门,卫次辅也会心甘情愿成为皇舅舅铲、除胡子崇的一枚棋子。 第41章 . 赐婚 “娘娘您的意思,难道是怀疑是太…… 心里这么想着,裴蘅不着痕迹的看向不远处的孟贵妃,果然,孟贵妃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脸色难看极了。 可孟贵妃再是怎么不甘心,今日这太子妃人选,还是落在了卫家姑娘的头上。 “怎么会是卫家姑娘呢?” “是啊,明明该是沈家姑娘才是?这整个京城里,除了沈家姑娘当这个倒霉鬼,谁还会往这东宫凑啊。” 这出人意料的结果,让在场的姑娘们也不由的窃窃私语起来。 薛太后也有些懵,可细细一想胡子崇这几日对皇帝步步紧逼,她这心里也就了然了。 只她也不欲多言,借口自己乏了,便示意裴蘅搀扶着自己,回了寝宫。 长宁长公主原本想着跟上前,她今个儿入宫来,实则是想和母后说说体己话,顺便再提提给玥丫头请封郡主的事情。 可母后却看都未看她一眼,长宁长公主的骄傲,又怎么肯受这样的委屈,气呼呼便出宫了。 孟贵妃强撑着嘴角的笑意,恭送了薛太后和隆庆帝离开,可下一瞬,她身子一晃,若不是身边的嬷嬷搀扶着,怕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嬷嬷,皇上怎能这样对本宫,这满朝文武,谁不知太子难担重任,可皇上,偏就选了那卫家姑娘。” 褚嬷嬷听他这么说,忙在她耳边低语道:“娘娘,我们先回宫吧。” 孟贵妃怎能不知道褚嬷嬷这是怕隔墙有耳,可也因此,她愈发觉得讽刺了。 想她协理后宫这么些年,除了皇后的位子,这后宫谁人不当她是六宫之主。没想到,今日,她竟要这样小心翼翼。 孟贵妃一回到翊坤宫,眼泪终于是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嬷嬷,本宫是今个儿才知道,皇上竟然还对太子有恻隐之心,可那沈氏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皇上便是心存愧疚,也不该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孟贵妃的话才说完,褚嬷嬷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知道您委屈,可您还算不得输。太子愚钝,只要这太子妃卫氏迟迟生不下皇孙,皇上还能当真一直念着旧情不成?” 说着,褚嬷嬷不知又想到什么,沉声又道:“何况,这孩子即便生下来,只要娘娘瞅着机会,在孩子身上动些手脚,这若再和太子殿下一般愚钝,皇上心中如何能没有计较。东宫,不废,也得废啊。” “到时候,这宫里,何人还能和二殿下争。” 原本已经是六神无主的孟贵妃,在听了这话之后,突然止住了泪水。 是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她与其这样执意逼着皇上废掉太子,倒不如再孩子的事情上动手脚,这样,皇上为了皇家血脉,江山社稷,也得忍痛废掉太子。 可她若是低这个头,胡首辅那边,势必是保不住的。 胡首辅替她效、命多年,若是折进去了,她可谓是自断右臂了。 褚嬷嬷如何能不知道她的顾虑,斟酌了下,她又低声道:“娘娘,只要您膝下有二殿下,还愁没有人替您卖\\命不成?” “何况,就依着皇上今日选了卫家姑娘做太子妃,胡首辅的前程,怕是没有几日了。您这个时候,该是急着撇清和胡大人的关系才是,如何还好保他?” 听着褚嬷嬷的话,孟贵妃身子一僵,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看她这样,褚嬷嬷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暗暗道:“还好,方才那番话,娘娘算是听进去了。否则,娘娘若执意保胡大人,这日后的麻烦,只怕是兜不住的。” 这么想着,褚嬷嬷起身欲给自家主子倒一杯清茶,却在这时,有宫女缓步进来,低声回禀道:“娘娘,方才乾清宫那边已经传了旨,封卫家姑娘为太子妃。” 说着,她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看孟贵妃眼中的冷意,她还是小心翼翼又开口道:“娘娘,乾清宫同时还传了另一道旨意,说太常寺卿明家嫡女蕙质兰心,柔嘉表度,特封为了璟王妃。” 话音刚落孟贵妃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原是准备把詹事府许家的姑娘指给璟王的,可奈何,今日皇上给了她这样的措手不及,她根本没来得及开口。 “太常寺卿明家,秦太妃闻着这消息,该是做梦都要笑出声了吧。” “她这些年,费尽心机讨好太后娘娘,终于是有了机会,让璟王当个闲散王爷,寻了个安全的岳家了。” -- 第59页 褚嬷嬷低声道:“娘娘您的意思,难道是怀疑是太后娘娘插手了璟王爷的婚事,才有了今儿这旨意?” “可怎么会呢?太后娘娘这些年,不是不知道秦太妃的心思,可太后娘娘从未松过口的。何况,太后娘娘怎肯为了区区一个璟王,和您为敌?” 孟贵妃却是根本听不进去,冷冷道:“可除了太后娘娘,谁人还有这样的能耐,让皇上给璟王这样的恩典。” “这些年,皇上虽厚待璟王,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恩宠的背后,不无忌惮。可皇上还是下了这旨意,本宫实在想不出,若不是太后背后搞鬼,还会是谁?” 这些年,因着璟王的不识抬举,孟贵妃心中很是耿耿于怀。她便要让他知道知道厉害,只要他娶了詹事府许家的姑娘,他还能不能这么沉得住气,到时候,不怕他不依附于自己。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太常寺卿明家,孟贵妃如何能相信,这只是个巧合。 褚嬷嬷自知主子的心结,可她还是大着胆子,劝着道:“娘娘,这即便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如今这形势,您可不好和太后娘娘生了嫌隙的。我们还是以静制动的好,这个时候,再不能出任何的乱子的。” 褚嬷嬷的话才说完,却见周淳脸色铁青的闯了进来。 显然,他对于今日太子选妃的事情,也不甘心极了。 “母妃,父皇是疯了不成?难道真的准备把这江山交给太子那蠢货!” 话音刚落,褚嬷嬷忙吓得跪在地上,劝着道:“殿下,您可不敢这么说,这若是传出去了,皇上和您怕是会生了嫌隙的。” 周淳本就在气头上,哪能听得进去这话,气的一脚便踹倒一旁的红木雕花椅。 砰的一声巨响,周淳才算终于解了些气。 孟贵妃看他终于平静下来,缓缓站起身,上前,拉着他的手,道:“淳儿,你放心,有母妃在,这江山,断然便宜不了太子。” “而且,母妃已经想过,若是能撮合了你和你蘅妹妹,届时有了裴家的支持……” 孟贵妃的话还未说完,周淳便满是欣喜道:“母妃,您真要把蘅妹妹嫁给我?” 孟贵妃看他兴奋的样子,又道:“可你皇祖母,怕是不愿意让你蘅妹妹留在宫里的。所以,此事母妃还得好好和你长宁姑母商量商量。” 第42章 . 谁怕谁 外祖母,蘅儿的意思,不如外祖…… 却说沈皇后这边,闻着乾清宫传出的旨意,沈皇后终是没忍住,低泣出声。 一旁,封嬷嬷也忍不住老泪纵横道:“娘娘,老天爷到底还是给我们沈家留了后路,这卫家姑娘做了太子妃,卫次辅可不是舍弃一个嫡女便能和东宫撇清关系的,何况,这还是皇上亲自指婚,就仗着这个,只要我们好好谋划,这皇位,断便宜不了贵妃娘娘的。” 沈皇后听着,只哽咽道:“本宫不敢奢求太子能坐上那个位子,只要沈家和太子都能平安,本宫也就知足了。” 说完,没等封嬷嬷开口,沈皇后便要起身往小佛堂。 封嬷嬷暗暗叹息一声,只也没再多言,缓步跟了上去。 这边,裴蘅陪着外祖母回了寝宫,方才到底人多,祖孙俩说些体己话也不方便,而这会儿,薛太后自然再没什么顾忌,一坐下,便拉了外孙女的手,事无巨细的问起了她在府中的生活。 言语间,生怕外孙女在外头受了委屈。 裴蘅看外祖母这关心则乱的样子,噗嗤便笑了起来,撒娇道:“外祖母,您可是指了彭嬷嬷跟了我回府的,若是我受了委屈,彭嬷嬷怕早就通传给您了。” 薛太后如何能听不出她在打趣自己,掐了掐她的鼻子,笑骂一句道:“你呀,竟还敢打趣外祖母了。” 可说完这话,薛太后还是忍不住把宝贝外孙女紧紧搂在了怀里,感慨道:“以前你在宫里,在外祖母眼皮子底下,便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外祖母也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可你回了侯府,毕竟不一样了,外祖母如何能不知道,我的蘅儿,多少是受了委屈的。” 说着,薛太后眼睛便不由有些泛红。 裴蘅鼻子也有些酸酸的,安慰她道:“外祖母,蘅儿没事的。您也知道,祖母虽因着母亲和安国公当年那桩丑事的缘故,对我有些不喜,可祖母并非那种苛责之人,又怎么可能真的为难蘅儿。” “至于那柳氏母女,一来有爹爹在,二来,蘅儿也不愚钝,何况,还被皇舅舅封为郡主,柳氏难不成还想仗着自己继母的身份,故意拿捏蘅儿不成?所以,外祖母不用担心蘅儿,蘅儿长大了,不需要永远活在外祖母的羽翼之下,甚至有朝一日,蘅儿说不定还能守护外祖母呢。” 这些贴心的话听得薛太后更是红了眼睛。 她轻轻拍拍外孙女的手,忍不住叹息道:“我的蘅儿,这么乖巧,懂事。可你那拎不清的娘亲,竟一直这样执迷不悟。” 提及这个女儿,薛太后是满满的失望。 裴蘅却是脑筋一转,低声道:“外祖母,母亲一直因着玥妹妹请封郡主的事情耿耿于怀,蘅儿思来想去,母亲总这样闹腾也不是法子,这样,外头难免有流言蜚语,于皇家颜面总不好看。” 裴蘅的话还未说完,薛太后却气呼呼道:“不可能,若让玥丫头和你平起平坐,外祖母是断不会答应的。” -- 第60页 裴蘅忙抓了外祖母的手,低声道:“外祖母,蘅儿的意思,不如外祖母给玥妹妹个县主的封号,这样,事情也就了了。母亲难不成还能再上折子,给玥妹妹请封郡主不成?这事儿若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薛太后愣了愣,半晌终于是点头道,“也是,这该是最好的法子了。” “至于封号,便宁嘉二字吧。” 听着宁嘉这两个字,裴蘅差点儿没有笑出声。 外祖母这是故意的吧,孟玥那掐尖好强的性子,和宁嘉这两个字是最不匹配了,可外祖母却偏偏选了这两个字,这根本是故意敲打孟玥是什么? 却在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世子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慈宁宫里,能让宫女直接叫世子爷的,除了令表哥,不会是别人。 只是让裴蘅奇怪的是,这若是往日,外祖母听着令表哥入宫来请安,都会很开心。可今日,她却感觉外祖母表情有些凝重。 思忖间,只见薛令一身青色团花袍子,缓步走了进来。 也不知是不是裴蘅的错觉,她总觉得几日未见,令表哥消瘦了一些,而且,也变得沉默了许多。 而等到薛令给薛太后请了安,薛太后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裴蘅大跌眼镜了。 “你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这读书虽重要,可婚事,也该相看起来了。起码,先定下来,瞅着合适的时间,再办婚事,也未尝不可。” 外祖母明明之前从不催促令表哥的婚事的?今日,怎么会突然变了态度呢? 而且,裴蘅若是没听错的话,她总觉得外祖母这番话,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难不成,是那日令表哥和自己表、白的事情,被外祖母知道了? 裴蘅这么想着,脸上便不由有些热、热、的。 生怕令表哥在这个时候,和那日一样冲动,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一切都依姑祖母安排即可。”终于,在几秒的沉默之后,薛令开口了。 裴蘅听着这话,暗暗松了一口气。 薛太后却没有和往日一样,多留薛令一会儿,便打发他下去了。 裴蘅也没有怀疑什么,可不知为什么,看令表哥落寞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令表哥有些可怜。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又陪着外祖母呆了一会儿之后,她便也离开了。 只让裴蘅没想到的是,她才出了慈宁宫,竟然见令表哥远远的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等自己的样子。 “令表哥……”一时间,裴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令见她拘谨的样子,却是轻笑一声,道:“蘅妹妹,那日在静宁寺,是令表哥唐突了。还望蘅妹妹莫要放在心上。” 见他还是那个嘴角带笑,温婉尔雅的样子,裴蘅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就说,令表哥肯定是逗我玩的。” 却在这时,谢钰的声音传了过来:“郡主这是准备出宫去?” 裴蘅下意识的抬眸看去,只见谢钰满眼笑意的朝他们走来。 看他这样,裴蘅根本无法相信,他那日竟然背后使坏,算计裴仪和孟玥落了水。 薛令却不知她的小心思,笑着和谢钰见了礼。 谢钰却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太子殿下如今婚事已定,太后娘娘怕也开始着急世子爷的婚事了吧。” 薛令不由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谢钰不是这样唐突之人。 可今日,他却这样直接,甚至是直接的有些无礼。 裴蘅却知道谢钰是因为什么,那日令表哥和自己告、白,可不就被他看了去。可这人也太嚣张了,竟敢一肚子坏水在这里故意试探令表哥。 这样子,似乎自己已经是他的所用物,不容任何人觊、觎一样。 这样的感觉,真的太微妙了,裴蘅一边觉得他狂妄,一边却忍不住,脸颊有些泛、红。 暗骂一声混蛋之后,她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薛令便是再迟钝,这个时候也琢磨出了些端倪,尤其看裴蘅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样子,他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暗道,原来自己早就输了。 可蘅妹妹和谢钰之间的事情,外祖母知道吗? 可不管如何,他是佩服谢钰的,就镇国公府那些肮脏事,若换做别人,早就不知死了几次了,可谢钰却能逢凶化吉,得了皇上的青睐,只这个,自己就不如谢钰,也难怪,外祖母说自己保护不了蘅妹妹。 这么想着,薛令喃喃就道:“若是蘅妹妹能嫁给谢兄,我输的是心服口服。”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谢钰也微微一愣。 可他没有否认,反而是笑着回道:“我若娶了郡主,定不会让郡主受任何委屈的。” 这话,若是出自别人的口,薛令多少有些怀疑,可谢钰,他却是相信的。 深深吸一口气后,他转身就离开了。 而此时的安国公府,听说母亲根本没有机会和外祖母提及给自己请封郡主的事情,孟玥的脸色变满是不甘,委屈道:“娘亲,蘅姐姐若是个孝顺的,便该在中间缓和娘亲和外祖母的关系,而不是这样,故意给娘亲难堪。” 这番话,即便孟玥不说,长宁长公主心里早就憋着火了。 可她又能如何? 母亲因着当年那桩丑事早就和她生了嫌隙,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 第61页 见她不说话,孟玥哽咽着又道:“而且,小舅舅能娶了太常寺卿家的姑娘,这谁看不出来,是外祖母心疼小舅舅,有心护着小舅舅。玥儿就不明白了,外祖母能心疼所有人,为什么独独不愿意心疼心疼玥儿。难道玥儿不是外祖母嫡亲的外孙女吗?” 孟玥说到这,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委屈还是怨怼了。 她和蘅姐姐同样是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外祖母却这样厚此薄彼,对自己没有任何一丝怜惜之情。 孟玥正委屈着,这时,有丫鬟急急走了进来,低声回禀道:“殿下,宫里来了宣旨的公公,说是让三姑娘接旨。” 什么? 孟玥猛地站起身,难掩喜色道:“外祖母终于肯给我郡主之尊了?” 长宁长公主也愣住了,这怎么会呢? 难不成,是母后回心转意了? 只她们都没来得及多想,便见宣旨的公公走了进来。 等公公宣读完圣旨,孟玥的脸色直接就从激动变成了愤恨,猛地站起身,一把从公公手中夺过圣旨,歇斯底里就道:“不,不会的。你们肯定搞错了,怎么会是县主?明明应该是郡主才是?” 宣旨的公公何曾见过有人这样放肆,只是碍于长宁长公主的面子,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低声道:“殿下,宫里还有事儿,奴才就先告退了。” 等到宣旨的公公离开,孟玥哭着就抓着长宁长公主的胳膊,道:“娘亲,不会的,一定是搞错了。我和蘅姐姐同样是娘亲肚子里出来的,不可能蘅姐姐是郡主,而我只是县主。” 长宁长公主的脸色也难看极了,只见她猛地摔了身侧的茶盏,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她气急败坏道:“母后竟然这般不肯顾及我的面子,而且,给了我这样的措手不及。” 孟玥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咬牙切齿道:“娘亲,一定是衡姐姐故意怂恿外祖母这么做的,否则,外祖母不可能这样的。” 第43章 . 心虚 “娘亲,蘅姐姐一定是心虚了,才…… “求娘亲给玥儿做主!”孟玥越想越觉得委屈,自己被封为县主,这还不如没有呢,京城那些贵女们,怎可能不看自己的笑话。 不,绝对不可以,她不要这样子。 长宁长公主也有些想不通,母后何以这样折、辱玥丫头,这玥丫头落了难堪,对母后有什么好处。 难道,真是那孽障怂恿母后的?! 想及此,长宁长公主目光一冷,猛地一拍桌子,就道:“去,去叫了那孽障过来,我便要问问她,她怎能这样坏心眼,作践玥儿。” 言嬷嬷倒是想劝,可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旨意给整懵了,而且,她再了解不过殿下的性子,这事儿,殿下不可能轻易作罢的。 只她心中还是有些讶然,这按说太后娘娘和殿下到底是亲生母女,这些年,太后娘娘虽不喜殿下,可也未曾让殿下这样难堪过。难不成,真是郡主故意在太后娘娘面前给三姑娘上眼药。 若真是这样,一会儿殿下怕是绕不过郡主的。 勇毅侯府 裴蘅才刚回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丫鬟们侍奉着她换了身便服后,她便懒懒的靠在金丝迎枕上看起了话本。 这时,宝莘神色慌乱的走了进来,低声回禀道:“郡主,殿下那边差人来传话了,说是让您过去一趟。” 不等裴蘅开口,宝莘又道:“郡主,这可怎么办?殿下怕是因着三姑娘被封为县主的事情,迁怒到了郡主。” 裴蘅慢慢合上手中的书,却是没有任何的慌乱。 看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宝莘更急了,眼睛也不由微微泛、红:“郡主,殿下最是疼惜三姑娘不过,这个时候想来正在气头上,郡主这若是过去,少不得受了责罚的。” 宝莘的话还未说完,却听裴蘅淡淡道:“你去传话给外头的人,就说我回府的路上,不小心染了风寒,今日就不过去给母亲请安了。毕竟这若不小心过了病气给母亲,便是我这当女儿的不孝了。” 说完,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又道:“还有,你去库房拿了那金丝累珠兰花金簪还有七彩宝石点珠耳坠来,这些都是内造的东西,拿去作为玥妹妹册封县主的礼物,就当是我这当姐姐的恭贺之意了。” 听着郡主的安排,宝莘直接就被吓傻了。 她确实是害怕郡主过去会受了委屈,可她怎么都没有想过,郡主竟然根本就不准备去。 甚至,在这节骨眼儿上,还给三姑娘送了礼物过去,这不是故意打三姑娘的脸吗? 殿下岂不要气晕过去。 看她吓得傻傻的样子,裴蘅轻轻揉了揉眉心,缓缓道:“别担心,就按我说的去办。” 说完,不等宝莘开口,她又道:“哦,对了,柳氏怀有身孕的事情,母亲许还不知道。不如便借着这机会,让外头那人通传给母亲吧。” 原本宝莘已经很胆战心惊了,这会儿,更是差点儿没有吓晕过去。 郡主,您这吃了熊心豹子胆,怎敢这样惹殿下呢? 很快,长宁长公主派过来的人,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只是,回来的时候,竟然只见她一人,身后哪有裴蘅的身影。 长宁长公主脸色愈发铁青了,不等她开口,那嬷嬷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明了一切。 -- 第62页 裴蘅怎敢?!孟玥怎么都没有想到,裴蘅竟然会借病不往府里来。 更让她气的差点儿背过去的是,裴蘅竟还送了她礼物。 这不是故意羞、辱她,是什么? “娘亲,蘅姐姐一定是心虚了,才不敢过来给您请安的。” 长宁长公主也着实没想过,裴蘅会有这样的胆子,气的一口血差点儿没有吐出来。 跪在地上的嬷嬷看自家殿下气成这样,壮着胆子又回禀道:“殿下,方才奴婢往勇毅侯府去,顺带还听到了一个消息。” 长宁长公主冷冷扫她一眼。 “听说那柳氏,近来有了身孕了,而且,府中皆在传,这次会是个哥儿。” 什么?!长宁长公主听着这消息,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 怎么会,那柳氏,都这个年纪了,竟然还能再有了身孕。 长宁长公主一瞬间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情绪了。当年,柳氏怀第一个孩子时,她都没放在眼中。谁想这么多年过去,柳氏再有了身孕,她竟然会如此的不甘心。 孟玥看她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却根本不知长宁长公主的心思,她此刻只恨不得抓花裴蘅的脸,所以,想都没有,满目泪痕的跪在长宁长公主面前,哭着就道:“娘亲,您倒是说句话啊,蘅姐姐竟敢这样作践女儿,娘亲难道就准备这样放过蘅姐姐吗?” “何况,蘅姐姐根本就对娘亲没有丁点儿的孝心,什么怕过了病气给母亲,要我说,她根本就是心虚,找了借口故意搪塞母亲的。” 长宁长公主此刻脑子里只想着柳氏那肚子里的孩子,被她这么一闹,一把就甩开了她,厉声道:“滚出去!” 孟玥直接就被吓傻了。 一旁,言嬷嬷忙扶了她起来,低声道:“三姑娘,殿下也累了,要不您先回去吧。” 孟玥却哪里能听得进去,一把就推开了她,哭着就跑了出去。 屋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言嬷嬷看自家殿下脸色阴沉的样子,暗暗叹息一声,到底是开口道:“殿下,您和侯爷已经和离这么多年,您怎么反而现在又放不开了。” 长宁长公主声音带着自嘲道:“人都说我们女人,容颜易逝,便是我和国公爷,这么些年过去,他虽还往我院里来,可自打我打发了鸳鸯那丫头去侍奉国公爷,国公爷面儿上虽不显,可谁人看不出来,他就和偷了、腥一般开心。” “可那柳氏,这些年倒是好命的,整个后院,除了她再无其他妾室。她都这个岁数了,又有了身孕,难不成,连老天爷也在故意让我难堪不成。” “她若真生下个哥儿,我如何能不被人背后指指点点。” 长宁长公主声音中的寂寥是这些年言嬷嬷从未听过的,可她也只能安慰自家殿下道:“殿下,这即便柳氏肚子里真的是个哥儿,裴家二房那嗣子已经过继过去了,日后,难道还能再换回来不成?” “所以,柳氏也算不得赢的。” 言嬷嬷原以为,殿下听着这两句话之后,会多少有些释怀,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长宁长公主却咬牙切齿道:“不!绝对不可以!我绝不允许她肚子里这孩子出生!” 第44章 . 坐实 “这衡姐姐不过是装病,没想到,…… “什么?她竟有这样的胆子?”柳氏刚刚就听说了长宁长公主那边遣人来传话的事情,所以,早早便等着看好戏了。 一旁,裴仪也满是幸灾乐祸,自打裴蘅回府,她在她手中吃了多少闷亏,可却一直没法子还回去,如今倒好,裴蘅怂恿着太后娘娘封了那孟玥为宁嘉县主,长宁长公主如何能饶恕她。 可两人怎么都没有想到,这裴蘅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非但不战战兢兢的往安国公府去请安,竟然还借口自己染了风寒,躲起来了。 “娘亲,这二姐姐果然是被太后娘娘给骄纵坏了,否则,便是碍着孝道,她也不敢这样打发了长公主遣来的嬷嬷。” 柳氏轻抿一口茶,道:“这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长公主殿下那样的性子,只怕更不待见郡主这女儿了。所以,我们且耐心些,日后,有的是好戏看。” 说完,怜惜的看着女儿道:“自打郡主回府,娘亲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可如今,我们是万万是不能轻举妄动的,等到娘亲这肚子里的孩子出生,郡主的锋芒自然也该收敛一些。” 可不是,在柳氏看来,裴蘅即便是皇上册封的郡主,可日后出嫁了,还能不仰仗娘家兄弟不成?她若是个聪明的,自然不会再那样嚣张跋扈。 裴仪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只乖巧的点头道:“娘亲,女儿知道了。” 说完,她不由提起了今天太子选妃的事情,低声道:“娘亲,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世间的事情,未必就不会有变数的。这不说别的,就今日太子殿下选妃,谁不知道沈家姑娘会是那个倒霉蛋,可谁能想到,沈家姑娘竟然全身而退了。” 柳氏听着,却是摇了摇头,道:“哪有什么全身而退?这沈家姑娘,即便不入东宫,婚事还不一样棘手。毕竟,皇后娘娘连给沈家世子爷谋个得力的婚事都不能,更别提一个丫头片子了。” 柳氏口中的沈家世子爷,正是沈皇后唯一的侄儿,沈宴。 要说也是个苦命的,自幼入宫做太子的伴读,却没想到,十岁那年,往西苑狩猎,不小心从马上落了下来,自此落了残疾。 -- 第63页 这些年,听说是郁郁寡欢,连门都不怎么出。 沈家就这么一个孙儿,如何能不指望着他继承香火。可一来沈家这尴尬的处境,哪家不是避之不及,二来,沈家世子爷又落了残疾,婚事更是难上加难了。 裴仪听柳氏这么说,也忍不住点了点头,“也是,皇后娘娘头痛世子爷的婚事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为了沈家姑娘再费心神。” 且说胡首辅这边,听说皇上选了卫家姑娘为太子妃,胡子崇便是如坐针毡。 皇上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如何能不明白。 下午,他便急急差人给卫家和翊坤宫都递了秘信,可这都等到傍晚了,两边竟然是丝毫的动静都没有。 胡子崇不由来回的踱着步子,心中愈发烦躁了。 这卫潜可是自己的门生,这些年若不是自己提携,他爬不到今日这样的位子。难道,他真的会背叛自己不成?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他后背便一阵冷汗袭来。 他这会儿,也不由有些懊恼,自己之前太过心急了,竟敢以致仕逼皇上让一步。 可他又哪里有选择,他不过是想自保罢了。 却在这时,幕僚王护穹急急走了进来。 没等他开口,胡子崇直接就道:“查出来了吗?到底是何人指使那两人往大理寺告状的。” 可结果,还是让胡子崇失望了。 他这些日子,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到底谁有这样的胆子。 王护穹看着他急躁的样子,也忍不住跺了跺脚道:“大人,近些日子这事情未免也太巧了吧。太子殿下没被废不说,竟然还把大人逼得这样的绝境。这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能耐。” 王护穹没敢说的是,他能想到的,目前也唯有皇上一人。 可皇上这些年对大人虽有些忌惮,也断然到不了要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可不管到底真相如何,如今,大人也只能想法子保住自己了。翊坤宫那边迟迟不肯回信,这明显是急着和大人撇清关系,他如何能不心急。 “大人,您这些年替贵妃娘娘办事,可如今您就要落难,贵妃娘娘竟想一脚把您给踹了,属下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听着他的抱怨,胡子崇的目光中也满是阴冷,半晌,他开口道:“罢了,不管之后的事情如何,我就当最后送贵妃娘娘一个礼物吧。” 说完,胡子崇直接就吩咐王护穹道:“你差人放出消息,在明早之前,我便要让整个京城传了流、言蜚语,说是皇上有心把沈家姑娘指给静安侯世子。” 这些年,薛太后一直想着让静安侯府平平安安,所以,从来都避免让静安侯府牵扯到储位之争中去。可若是有了这些流、言蜚语,便是让静安侯府和沈家扯上了关系,更是和东宫扯上了关系。 薛太后自然不会疑心沈皇后有这样的胆子,所以,只会怀疑孟贵妃因着不甘心太子选妃的事情,才故意放出这样的流、言蜚语。 给沈家和静安侯府一个措施不及。 到时候,孟贵妃必定是百口莫辩。 可那又如何?你想这样过河拆桥,做梦吧。 很快到了第二天,裴蘅早上刚醒来,便见宝莘笑着回禀道:“郡主,太后娘娘差康御医往府中来了,这会儿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裴蘅愣了愣,半晌才明白过来,外祖母这怕是知道了昨日她借病回绝母亲的事情,才故意找了康御医入府,坐实自己生病的事情,让母亲没法子拿这个,再找自己的麻烦的。 想到外祖母这样的费心,裴蘅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宝莘很快侍奉着她沐浴更衣,简单用了些早点之后,康御医便过来把平安脉了。 看着康御医一本震惊的说自己染了风寒,该修养几日,还煞有其事的开了药方,裴蘅的心情便更好了。 等到康御医离开,裴家老夫人那边也差了人过来,说是郡主身子有恙,这几日,便不用特意过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裴蘅听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因着这么大的阵势,很快,这阖府上下就都知道裴蘅染了风寒的消息。 柳氏那边听着这边的动静,一口气,憋得别提有多难受了。 她如今虽怀着身孕,可到底郡主染了风寒,老夫人不过去探望可以,自己若不带了仪姐儿过去,这可是要落人口舌的。 裴仪听母亲要带她过去探望裴蘅,心中也窝火极了,忍不住嘀咕道:“这衡姐姐不过是装病,没想到,太后娘娘和祖母,竟都配合她演起戏来了。她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柳氏怎么能不知道她心里的埋怨,轻声安抚她道:“好了,你昨个儿怎么答应娘亲的,我们现在,可不能和郡主有什么嫌隙的。何况,你爹爹前些日子才罚你跪了祠堂,你便是特意做给你爹爹看的,今日也该过去一趟。” 裴仪想到那日自己被罚跪,心中不由一怵,如何还敢再耍小脾气。 看柳氏和裴仪来了,裴蘅也无意为难两人,让宝姒收了柳氏带来的人参,鱼翅还有燕窝之后,便一副无、力的样子,靠在枕头上。 柳氏也不想在她面前做小伏低,也没多留,笑着又说了两句,带了裴仪就离开了。 等到柳氏母女离开,裴蘅终于不用再演戏,重新把锦被下的话本给拿了出来。 却在这时,宝莘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 第64页 “郡主,不好了,也不知是谁故意散、播流、言蜚、语,说是皇上准备把沈家姑娘指给薛世子爷。” 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裴蘅猛地抬眸,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重生一世,所以确信,上一世,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 而这一世,却有了这样的变化,所以这必定是背后有人搞鬼。 可到底是谁呢? 能一下子就用这些流、言蜚、语把薛家和沈家至于这样尴尬的境地。 这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道,外祖母根本不想让薛家掺和到储位之争中去,可有了这些流、言蜚语,如何能不惹一身、骚。 “郡主,难道是贵妃娘娘?昨日太子选妃,贵妃娘娘的脸色那般难看,莫不是怀疑选妃这件事情太后娘娘故意帮着皇后娘娘,所以才怀恨在心,故意让静安侯府和沈家落得如今这样的境地?”宝莘也觉得这件事古怪极了。 裴蘅却是摇了摇头,她并不认为孟贵妃会如此蠢。 她如今已经是输了一局,又怎么可能用这般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故意恶心外祖母呢? 第45章 . 求娶 “侯爷,您找了媒人往勇毅侯府求…… 慈宁宫里,薛太后也被惊的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房嬷嬷斟酌了下,缓缓开口道:“娘娘,这可怎么办?这到底是谁敢这样乱嚼舌根?” 房嬷嬷在这宫里呆了大半辈子,如何能不知道事情的棘手。 昨个儿太子选妃才落定,这不过一夜之间,便有了这样的流言蜚语,而且还直接把信国公府和静安侯府都牵扯了进去,这若不是有人背后故意算计两家,又是什么。 只是,到底这幕后之手会是谁呢? 沈皇后,不,不会的,皇后娘娘这些年小心翼翼,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的,而且,这事情对沈家事半分益处没有,所以,绝对不可能是沈皇后的。 所以,只剩下翊坤宫那边了。 可贵妃娘娘会这么蠢吗?如此心急想着算计沈家和薛家,她难道就不怕得罪太后娘娘? 可若不是贵妃娘娘,难道真如那些流言所说,是皇上的意思。 正暗自思寻着,又有宫女急急走了进来,“娘娘,侯夫人刚刚递了请安折子入宫。” 听着宫女的回禀,薛太后沉声道:“这蠢货,这么急着递请安折子,哀家怎不知她竟如此沉不住气。” 房嬷嬷看薛太后动怒,低声宽慰她道,“娘娘,高氏就世子爷这么一个儿子,想来闻着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一时间也有些懵了。” 说着,她犹豫了下,又道:“娘娘,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奴婢不免担心,那些世家大族闻着这流言蜚语,怕是不敢这个时候把自家姑娘许给世子爷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薛太后如何能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脸色愈发阴沉了,半晌,她看着房嬷嬷道,“你也怀疑,皇帝真有这样的心思?” 这话算是把房嬷嬷直接给问住了,斟酌了下,她低声道:“娘娘,奴婢不敢尚自揣测皇上的心思,只是,外头这些流言,怕是弄的皇上也骑虎难下了。太子殿下选妃,皇上选了那卫家姑娘,这朝臣们都看得出来,皇上如今并未有废太子的心思。可东宫若因此坐大,皇上怕也心里有计较的。所以,奴婢就担心,皇上之前未必有这样的心思,只怕这会儿,真的有了,事情可就愈发棘手了。” 薛太后听着,却是愈发糊涂了。 皇帝若担心东宫坐大,那就更该拦着薛家和沈家联姻才是,怎么房嬷嬷反倒说,儿子会乐见两家联姻呢? 房嬷嬷看着薛太后眼中的疑惑,缓缓解释道:“娘娘,这些年,东宫一直都岌岌可危,所以,皇后娘娘那边,也只想着太子殿下即便被废,也能当个闲散王爷。可如今,皇后娘娘难道还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太子殿下确实是愚钝,难担大任,可若卫氏若生下皇长孙,皇后娘娘手里有了这筹码,如何还肯眼睁睁的看着皇位落在二殿下手中。而这些,奴婢能想到,皇上只会猜忌更深,所以,若借着沈家和薛家联姻,以此试探皇后娘娘,也未尝没有可能。” 薛太后听着,顿时愈发头痛了。这些年,儿子对她孝顺不假,可这若牵扯到储位之争,她也有些摸不准,儿子到底这会儿到底是什么心思。 可不管怎么,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薛家掺和进去,她是不甘心的。 这些年,她不问朝政,不就是想让薛家平平安安,全身而退。 翊坤宫里,孟贵妃也懵了。 她并不觉得这会是皇上的意思,若真是皇上的意思,昨日太子选妃,皇上何不顺带着给静安侯世子指婚,而不是弄的现在这般流、言四起。 所以,只可能是沈皇后。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孟贵妃脸色愈发苍白了,咬牙切齿道:“本宫这些年算是轻看她了,这不声不响,竟如此算计本宫。” 褚嬷嬷见她气的脸色发白,忙递了茶水上前,道:“娘娘,您真觉得是皇后娘娘所为?可皇后娘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昨日太子选妃,皇后娘娘就该偷着乐了,她没有理由给自己惹这样的麻烦啊。” “毕竟这些年,阖宫内外谁人不知,太后娘娘不想让薛家牵扯到储位之争中去,皇后娘娘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惹了太后娘娘震怒,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倒是把太子殿下也搭进去。” -- 第65页 褚嬷嬷确实不觉得沈皇后有这样的胆子,这些年,沈皇后一直循规蹈矩,不可能一夜间有这样的变化的。 所以,没等孟贵妃开口,她又低声道:“娘娘,您刚刚说,皇上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可您想过没有,若真的是皇上的意思呢?” 听着这话,孟贵妃顿时身子一僵,半晌,她才明白过来。 褚嬷嬷看她震惊的样子,缓声又道:“娘娘,奴婢也只是揣测,可不管是不是皇上的意思,眼前薛家和沈家,已经是被推到风头浪尖上了。所以,娘娘这个时候,还是什么都不做的为好。” 孟贵妃却是猛地一拍桌子,道:“不管皇上是有心给东宫埋雷,还是别的什么心思,本宫绝对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薛家真的和沈家联姻的。到时候,太子殿下无异于如虎添翼,太后娘娘若是是为了娘家,选择站在东宫那边,本宫只怕后悔也晚了。不可以,本宫绝对不能赌皇上的心思。” 此时的静安侯府,高氏哭的眼睛红红的,看着静安侯道:“这一个时辰前就递了请安折子入宫了,慈宁宫还未有任何的动静,老爷,太后娘娘不会真的眼睁睁的看着这流言成真吧?” 这些日子,高氏为了儿子的婚事,可以说是把京城适龄的贵女们都挑了个遍,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措手不及。 那沈家,这京城哪家不是避之不及,这即便是太子选妃选了卫家姑娘,可太子那般愚钝,迟早会被废。 自己的儿子若娶了那沈家姑娘,岂不把整个薛家都搭进去了。 不,她绝对不能任由这些发生的。 这样的惊惧中,她突然觉得之前儿子对长乐郡主的倾慕之心,也算不得什么事了。甚至是,她有些懊悔,若儿子娶了郡主,最多不过是长宁长公主那些丑事让自己没有面子,绝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想到这些,她几乎是疯了,噗通就跪在了静安侯面前,哭着道:“侯爷,您找了媒人往勇毅侯府求娶郡主好不好?如今,许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静安侯直接就惊了,恼羞成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令哥儿,如此算计郡主,这且不说勇毅侯府那边答不答应,就现在这样,你还嫌事情不够多吗?而且,你想过没有,若真是皇上的意思,我这样做,怎能不惹了皇上动怒。” 高氏却一把拽了他的袖子,道:“妾身若是有法子,怎么会有这样疯狂的念头。可为了救令哥儿,眼下也只有这法子了。皇上即便震怒,可到底有太后娘娘在,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至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未必就不愿意让郡主嫁给令哥儿。这此一时,彼一时。比起薛家掺和到储位之争,太后娘娘难道还舍不得郡主这个外孙女不成?” 静安侯怎能不知事情的轻重,可也因着高氏这番话,他更慌了,一把推开高氏道:“不可!不可!你这样子做,让郡主怎么办?何况,这哪里是求娶,这根本是强、娶。我们怎能为了自己,让郡主受这样的委屈。” 第46章 . 摸不准 “她该是想着,即便给了外祖母…… 见静安侯暴跳如雷的样子,高氏哭的更厉害了。 静安侯被她哭的心烦不已,最终甩袖就往书房去了。 等静安侯离开,高氏终于是止住了哭声,可眼中的决绝,却是让侍奉她多年的朱嬷嬷,都不由心中一惊。 果然,没等朱嬷嬷开口,高氏就望着她道:“嬷嬷,我是真的没有法子了。我若不能狠下心,令哥儿的前程可就毁了。” 听着这话,朱嬷嬷怎能不知主子是准备瞒着侯爷差人往勇毅侯府去提亲,她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胆战心惊道:“主子,您可不能这样冒险啊。若是被太后娘娘知道您这样背着她算计郡主,太后娘娘如何能绕的过您?” 朱嬷嬷说到后来,忍不住就落下泪来。 高氏却像是豁出去一般,神情悲凉道:“若能为我儿谋划,便是舍了我这条命,又有何惧?何况,我到底是侯爷明媒正娶回家的,太后娘娘便是为了顾及侯府的名声,也不可能真的拿我怎么办的。顶多,我后半辈子,就如那镇国公夫人郑氏一般,在家里当起在家居士。” 朱嬷嬷全然没有想到高氏会这么不顾一切,还想再劝,可还没开口,却被高氏制止了,“好了,嬷嬷,现在你什么都别说了,我主意已定,你说什么都没用的。” 朱嬷嬷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暗暗叹息一声,半晌之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主子,这往勇毅侯府提亲,可不是一件小事,如今您的一举一动,落在外人眼中,可就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了。” 朱嬷嬷的顾虑,确实是个现实问题。而这去提亲的人选,可就不好挑了。 高氏如何能不明白这里面的危险,斟酌了一会儿,她沉声就道:“你去差人给哥哥传话,此事也只有哥哥出面是最好的。” 朱嬷嬷听着这话,顿时就吓傻了。 这主子是糊涂了不成?竟然让舅爷去提亲,这若是等事情败露,高家岂不也牵扯进去了? 还是说,主子料定太后娘娘不会为了一个外孙女,真的撕破脸面。 可不管怎么说,朱嬷嬷这一刻真的觉得主子是疯了。 看她满眼震惊的样子,高氏怎能不知她心中所想,她自嘲的勾勾唇角,道:“自打我嫁给侯爷,高家跟着受了多少恩惠,如今,怎就不能替我办点儿事了。” -- 第66页 高氏这话所说不假,高家虽有忠平伯的爵位,可内里早就空了。这些年,高氏暗里没少接济。 所以,在她看来,高家替她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 朱嬷嬷看她铁了心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再劝不住主子。 主子如今连高家都敢搭进去,只为了能稳住世子爷的前程,她如何能说主子做错了。 很快,朱嬷嬷便差人往高家去传话了。 忠平伯高逞听着这消息,几乎是目瞪口呆:“你说什么?这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直至来传话的人离开,忠平伯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依着他和静安侯的关系,平日里没少吃酒看戏,按说这会儿该是静安侯知会自己这个大舅子的,可眼下,却是妹妹差人来传消息。 忠平伯下意识便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他也没多想,只当外头那些流言蜚语,静安侯府那边行事多有不便,才弄得如今这样的。 忠平伯夫人却是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道:“老爷,这真的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这今日外头才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所有人可都看着慈宁宫呢,太后娘娘会这么急着就派您去提亲?” “而且这之前,太后娘娘可从未有心思把郡主指给世子爷的。” 忠平伯夫人这话中的揣测让忠平伯瞬间一阵心慌,可也因着心慌,他厉声呵斥道:“好了,你一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若不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还能是妹妹自己的意思不成?何况,太后娘娘也就令哥儿这么一个侄孙,为了保住这侄孙的前程,舍了一个外孙女,又算得了什么。” 这边,裴蘅是打死都没有想过,高氏敢这样背后算计自己。 只是因着令表哥突如其来就被弄的这样进退两难,裴蘅也忍不住心中有些烦躁,这一夜,辗转反侧,久久都没有睡着。 宝莘看她这样,暗暗叹息一声,点了安神香。 直到天快要亮了,裴蘅才慢慢有了睡意。 这几日,因着她身子微恙,祖母免了她几日的晨昏定省,裴蘅原打算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可才过巳时,就见宝莘脸色苍白的跑了进来,“郡主,不好了,不好了。” 等裴蘅听说忠平伯竟然上门来提亲,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宝莘看她呆愣在那里,瞬间更急了,“郡主,怎么会这样呢?太后娘娘最宠着郡主的,若真有心思撮合您和世子爷,不可能不问问您的意思的。” 裴蘅却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今日这突如其来的提亲,确实是给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她不相信,外祖母会这样对自己。 外祖母看过多少起起伏伏,不可能就因着外头那点儿流言蜚语,直接把自己推到这风头浪尖上。 而这忠平伯,又是高氏的哥哥,裴蘅如何能不怀疑,这里面是高氏动了手脚。 想到高氏竟然有这样的胆子,裴蘅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如果说,高氏之前生怕令表哥和自己扯上关系,因着这样的担心,她暗中早已经急着给令表哥相看婚配。 这些,自己虽受了委屈,被人指指点点,可她却并未真的迁怒高氏,毕竟,高氏碍着母亲当年的那桩丑事,不喜自己,也算可以理解。 可如今,高氏为了令表哥的前程,竟然给自己挖了这么大的坑,这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听郡主说这一切都是高氏自个儿的主意,宝莘直接就吓傻了,“郡主,侯夫人能有这样的胆子?” 裴蘅嘲讽的开口道:“她该是想着,即便给了外祖母这样的措手不及,外祖母碍于薛家的面子,也不可能拿她怎么样的。还不如,赌这么一把。” 宝莘听着,却是更慌了。 这可怎么办呢?太后娘娘再宠郡主,这个时候,她也摸不准太后娘娘会是什么心思了。 第47章 . 幸灾乐祸 二姐姐这是什么话?这忠平伯…… 这边,裴家老夫人也是吓了一跳。 这蘅儿还未及笄,薛家便差了人过来提亲,还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裴家老夫人怎能不对薛太后心里有计较。 她便是再不喜欢裴蘅这个孙女,可薛家这样都不提前探探口风,就明目张胆给了裴家一个措手不及,这未免太不把裴家当回事了。 柳氏看她神色凝重的样子,斟酌了下,开口道:“姑母,这忠平伯敢上门来替薛家世子爷提亲,终归还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虽事情比较突然,又是在这个当口,可妾身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婚事,未必就真的不妥。薛家到底是太后娘娘的娘家,郡主若是嫁过去,裴薛两家联姻,于我们可是大有益处的。” 听她这些话,裴家老夫人怎能不知她的深意,可裴家老夫人还是有些气恼,觉得太后娘娘有些不把裴家当回事。 柳氏看她眉头紧蹙,也知自己再说什么,老夫人这会儿怕是听不进去的。 所以,很有眼色的便退了出去。 只这才刚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就见裴仪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已经站在外头了。 见她出来,裴仪健步就冲上去,急急道:“娘亲,那忠平伯真的是替薛家世子爷来提亲的?” 看她眼中的幸灾乐祸,柳氏暗暗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裴仪见状,哈哈就笑了起来,和柳氏嘀咕道:“娘亲,这往日里,谁不说太后娘娘把二姐姐当做眼珠子来宠,可现在,薛家有了这样的麻烦,太后娘娘这么急着就让忠平伯来提亲了,可见太后娘娘对二姐姐的宠爱,到底比不过薛家的前程。” -- 第67页 说完,她又笑着道:“娘亲,你说二姐姐现在会不会都要气死了。她素来倨傲,这个时候太后娘娘却给了她这么一个措手不及,只怕这会儿外头的人,不知怎么幸灾乐祸呢。” 裴仪自顾自的说着话,丝毫都没意识到,裴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柳氏也吓坏了,如看到鬼一般,忙拽了女儿一把,急急开口道:“郡主,您怎么过来了?” 裴蘅啾恃洸似笑非笑的看看柳氏,又看看裴仪道:“我若不过来,倒不知道,太太和三妹妹竟然会在背后,如此议论我。” 裴仪原也有些尴尬,可看她一身蜜合色折纸金线褙子,肤如凝脂,眼睛里一如既往的高傲,裴仪便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回击道:“二姐姐这是什么话?这忠平伯都来提亲了,只怕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怎还不容我随口说几句。何况,我难道说错了吗?这薛家世子爷和沈家姑娘的流、言蜚语弄的是人人皆知,偏偏这个时候,忠平伯上门来提亲,这若不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又是什么?” 裴仪往日里鲜有这么伶牙俐齿的,可今日,想到裴蘅要被逼着嫁给薛家世子爷,她就觉得,自己未必就输给了裴蘅。 所以,没等裴蘅开口,她又嘲讽的开口道:“二姐姐,这婚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姐姐这个时候即便是往祖母院里去,只怕这亲事,二姐姐也做不了主的。” 说到这,她故意顿了顿,阴阳怪气又道:“何况,二姐姐便是要诉委屈,也该往慈宁宫找太后娘娘才是。” 裴仪说完,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了。这些年,她一直被裴蘅压着,活在裴蘅的光芒之下,她和裴蘅同样都是爹爹嫡出的姑娘,可她却只能处处避着裴蘅。 现在好了,往日里太后娘娘有多宠着她,如今,这忠平伯上门提亲的消息传了出去,她只会成为这京城最大的笑话。 裴仪以为,自己说这么多,这但凡要脸面的姑娘,早就恼羞成怒,或者是哭出来了。 可让她意外的是,裴蘅却是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样的高傲,瞬间便让裴仪炸毛了,伸手指着裴蘅,咬牙切齿道:“你就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裴仪的话还未说完,却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瞬间凝滞了一般,柳氏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裴仪也被勇毅侯的突然出现给吓坏了。 爹爹这个时候不该在宫里吗? 怎么会这么早回府呢? 裴仪还未来得及多想,便见勇毅侯脸色铁青的走了上前。 裴蘅乖巧的开口道:“爹爹。” 裴仪则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爹爹,我,我……” 一旁,柳氏也一副慌乱的样子,急急请罪道:“老爷,是仪姐儿不懂事,回去之后,妾身一定好好教训她。” 勇毅侯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柳氏伺候他这么些年,他原以为柳氏是知规矩的,便是上次仪丫头在蘅儿面前口出狂言,他也没真的迁怒到柳氏身上去。 可今日,他算是见识到了,柳氏是丁点儿都不无辜。 看老爷这么盯着自己,柳氏心中更慌了,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可没等她再解释,却听勇毅侯冷冷道:“钧哥儿已经是我们长房的嗣子,过些日子,我便会替钧哥儿请封世子之位。所以,你最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否则,这府中,你也不必呆了,直接往外头的庄子上静养就好。” 柳氏听了,直接就吓傻了。 怎么会这样? 那钧哥儿确实是过继过来了,可毕竟不是老爷的血脉啊。老爷如何能真的为他请封世子。 若这世子之位真的给了钧哥儿,那她假孕又为了什么? 可心里再多的委屈,柳氏这个时候,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勇毅侯也没有在柳氏母女身上浪费时间,伸手宠溺的摸了摸裴蘅的头,缓缓道:“走,陪爹爹先往书房去下下棋。” 裴蘅乖巧的点了点头。 一旁,裴仪看爹爹对裴蘅如此宠爱的样子,气的指尖都在颤、抖。 凭什么,裴蘅这么些年一直在宫里,和爹爹之前更是父女关系淡薄,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嫌隙,裴蘅还能得到爹爹的宠爱呢? 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而且,爹爹这个时候回府,怕是已经闻着忠平伯上门来提亲的消息了。可爹爹这态度,难道还想反对这婚事不成? 想到这些,裴仪心中愈发酸涩了。 不会的,爹爹不可能为了二姐姐,和太后娘娘撕破脸的。 第48章 . 表白 “我没有倾慕过令表哥,更不会嫁…… 没一会儿,裴蘅跟着勇毅侯就到了书房,只这才刚进门,勇毅侯便有些沉不住气的看着女儿道:“你和爹爹说实话,薛家今个儿来提亲,太后娘娘可否提前差人问过你的意思。” 勇毅侯这话中的意有所指,让裴蘅脸色一红,急急道:“爹爹您想错了,女儿只把令表哥当做哥哥的,并未有任何的儿女情、长。” 听着裴蘅这话,勇毅侯却明显有些不信。 “蘅儿,可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若你对薛家世子没有任何倾慕之情,薛家如何敢派人来提亲?这些年,太后娘娘对你的宠爱,爹爹都看在眼中,太后娘娘不可能为了缓解薛家的危机,逼着你嫁过去的。” -- 第68页 这话才说完,勇毅侯心里猛地一咯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裴蘅。 裴蘅被她这么看着,攥着帕子的手更紧了。 勇毅侯看她这样子,怎能不知道,他和女儿猜到一块去了。 可薛家人怎么敢呢?怎么敢背着太后娘娘就这样让人过来提亲? 这根本就是没把他这勇毅侯府放在眼中。 想到这,勇毅侯愈发是脸色阴沉了。 看爹爹脸色铁青,裴蘅忙抓着他的胳膊,道:“爹爹,您先别急,这事儿不会就这样让高氏得逞的。我相信外祖母,外祖母不可能就这样糊里糊涂让我嫁给令表哥的。” 裴蘅的话却丝毫没有让勇毅侯舒一口气,这么些年下来,他丝毫不怀疑太后娘娘对女儿的宠爱,可他更明白,薛家作为太后娘娘的娘家,和女儿比起来,这孰轻孰重,可想而知。 太后娘娘便是再糊涂,也不可能为了女儿,把薛家至于进退两难的境地的。 而且,他颇有些怀疑,即便没有高氏的欺上瞒下,太后娘娘许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没下定决心罢了。毕竟,若让薛家世子爷娶了沈家姑娘,薛家可就不能如太后娘娘所希望的那样,远离权利的漩涡了。 所以,勇毅侯怎么想,都觉得心里憋闷极了,在他看来,薛家这样的小心思,真是太龌龊了,他如何能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女儿嫁过去。 更不要说,女儿对那薛家世子爷,并没有倾慕之心。 可眼前这一切的困局,勇毅侯也知道棘手极了,气急之下,他猛地踹倒了一旁的椅子,半晌过后,他才开口又道:“好了,这些日子你且安心呆在府中,其他的事情,爹爹会想法子的。这婚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就不信了,爹爹不点头,薛家还能强、娶了你不成?” 裴蘅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就只能先回了自己院里。 许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提亲,她也不由有些烦躁,靠在大迎枕上,脑海中做了无数的设想。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便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等她醒来时,屋子里却没有一人,连平日里当值的宝莘,似乎也不在房里。 她开口正欲唤了宝莘进来,却在这时,一道身影渐渐逼近自己。 她面色猛地一变,却在下一瞬,等她看到眼前的人竟然是谢钰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谢钰,他怎么会偷偷往自己房里来了呢? 还是说,他也听说了忠平伯上门来提亲的事情。 想到这,裴蘅便不由有些不知所措,见她这个样子,谢钰却猛地走上前,一把抓了她的手腕,冷冷道:“我不许你嫁给任何人,薛令,也不可。” 这样子的谢钰,不由的和记忆中,他当摄政王那会儿重合在了一起。 一时间,裴蘅不由有些恍惚。 可这样的恍惚,落在谢钰眼中,却是让他脸色猛地变得铁青,冷冷质问道:“还是说,郡主本就已经倾慕薛家世子爷多年,所以,太后娘娘才派人这个时候过来提亲?” 不等裴蘅回答,他又气极反笑道:“可你想过没有?你若这样糊里糊涂嫁到薛家,根本就是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裴蘅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气给吓住了,可想到上一世,她死在他怀里,她眼睛便不由有些湿、润,想都没想,伸手便搂住了他的腰。 谢钰整个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住了,不由呼吸一顿。 没等谢钰开口,裴蘅低声就道:“我没有倾慕过令表哥,更不会嫁给令表哥。钰哥哥,这辈子,我从没想过嫁给任何人,除了你。” 谢钰仿若自己出现了幻、觉,又仿佛自己此刻在做梦一般。 看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裴蘅不由有些懊恼,自己这样子,会不会太不唐突了。 没错,上一世钰哥哥确实喜欢自己,在那件丑事之后,更说过要娶自己。可这一世,钰哥哥还是这样吗? 毕竟,自从自己重生以来,好多事情都改变了。 这么想着,她不由便有些心烦意乱。 也因为这样的不确定,她缓缓准备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可才刚有这念头,却被谢钰一把抱了回去,只听他在她耳边,沉声道:“好,从今以后,便由钰哥哥护着你。” 之后,便听他一声轻笑。 裴蘅怎能不知道,她方才那样子主动告白,这整个京城,怕是再寻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不由的,她便忍不住脸颊泛、红。 看她这样子,谢钰笑的更厉害了。 裴蘅恼羞成怒的伸手便捶他一下,四目相对中,她突然才想起来问他,他方才是怎么进来的。 勇毅侯府的守卫向来很严,可他却这样偷偷溜进来,而且还把她屋里侍奉的丫鬟和嬷嬷都打发了出去,这未免也太厉害了。 谢钰宠溺的抓着她的手,轻笑道:“这有何难?不过区区几个守卫罢了。” 裴蘅也不知该不该信他,可还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道:“那改日我可得和爹爹说说,就说这府中的防卫,该加强一下了。” 谢钰听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道:“薛家那边,我会解决的。” 裴蘅听着,不由一怔,“钰哥哥,你别乱来。这次,我估摸着定是那高氏自己私自做主,瞒着外祖母让人来提亲的。外祖母肯定不会同意的。” -- 第69页 谢钰却是意有所指道:“不管是不是静安侯夫人私自做主,如今已经不重要了。有句话我知你听了会不高兴,可薛家毕竟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太后娘娘真会狠心到为了护着你,让薛家至于那样难堪的境地。” “何况,太后娘娘一直想着薛家能给不掺和储位之争,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薛家世子爷娶了沈家姑娘,这虽说只是传言,可太后娘娘会冒这样的风险吗?” 裴蘅怎能不知道钰哥哥是在暗示自己,外祖母虽会因着高氏的自作主张而震怒,可未必不会乐见这样的结局。 就如方才,爹爹所担心的一般。 想到这些,裴蘅顿时也无法反驳。 她虽是重生了一世,可也知道,眼前这件事情,着实棘手。 所以钰哥哥到底准备怎么处理呢? 不由的,她更担心了。 看她这神色,谢钰安抚她道:“你只需安下心,过几日,该就会有消息的。” 见他不欲再多说,裴蘅也没有再问。 看她乖巧的样子,谢钰伸手又搂了她在怀里。 第49章 . 挖坑 所以,对二殿下来说,这裴家三姑…… 外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慈宁宫里,薛太后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这些年,薛家得自己照拂,府中但凡有大的事情,哪件不需要知会自己一声,更由自己拿主意。可如今倒好,忠平伯都往勇毅侯府去提亲了,她这才闻着了消息。薛太后是怎么都无法相信,薛家敢背着自己,有这样的胆子。 可她再不愿意相信,事情也已经摆在她面前了,想着外孙女的婚事,突然被这样搅合进来不说,还冒着她的名义,弄的这样进退两难,薛太后气的直接就吩咐房嬷嬷道:“去!去把高氏给哀家找来!哀家倒要问问她,她怎有这样大的胆子?” 薛太后虽还不知道到底是高氏说动了弟弟才有这样的胆子,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她一人谋划,可如今这节骨眼儿上,她若召了弟弟入宫,岂不更惹人注意。 所以,也只想着先把高氏找来。 房嬷嬷却有些为难道:“娘娘,您这个时候把高氏找来,外头那些人岂不都知道,娘娘您是问罪的意思。这若是别的府邸也就罢了,可薛家,若真的传到皇上耳中,侯爷和高氏敢瞒着您做下这样的事情,依着皇上的孝心,如何能绕的过侯爷?” “何况,若皇上真有心给世子爷和沈家姑娘指婚,这个时候听说侯爷如此胆大妄为,坏了皇上的好事儿,这如何能不迁怒到薛家。” 薛太后听着,脸色更白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被动极了,一方面,她确实怜惜外孙女被推到这风头浪尖上,可另一方面,却连找了高氏过来问罪,都不可。 自己口口声声说宠着外孙女,可现在,却眼睁睁的只能让她受这样的委屈,她如何对得起宝贝外孙女,日后,如何还有颜面,见外孙女。 房嬷嬷也知道自家娘娘的顾忌,她忙安抚薛太后道:“娘娘,不管如何,薛家在这样的流言蜚语下,这么急着去提亲,已经是惹了皇上震怒了。若让皇上知道,您根本没有暗中给薛家传话,事情,可就更不好了。所以,为今之计,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说到这,她犹豫了下,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沉声又道:“娘娘,奴婢再说一句僭越的话,这些年,您一直都想着薛家能够平平安安,不掺和储位之争。如今,事情到了这样的关头,若郡主能顺势嫁给世子爷,皇上碍着孝心,哪怕是顾忌您的颜面,也应该会点头的。如此一来,薛家岂不真的能如您想的,平平安安。” 房嬷嬷这话不可谓不大胆,薛太后听着,却是眼神一凌,气急败坏道:“你怎敢?你怎敢说这样不知所谓的话。” 房嬷嬷侍奉她身边多年,却是状着胆子,又道:“娘娘,您这些年疼惜郡主不假,可事情到了这样的节骨眼儿,您如何还能犹豫。您若不抓着这个机会,顺水推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就真的晚了。您想过没有,若您眼睁睁看着世子爷娶了沈家姑娘,等到您百年之后,谁还能庇护薛家。” “可世子爷娶了郡主就不一样了,裴家的兵力,虽会遭人猜忌,可也因此,薛家算是有了依附。所以,娘娘您也只能让郡主受些委屈了。” 房嬷嬷这番话,让薛太后确实不知该如何反驳。 看她一阵沉默,房嬷嬷又道:“娘娘,世子爷和郡主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更不要说,世子爷之前还和您求娶郡主,就凭着这份对郡主的心思,郡主嫁过去之后,还能受了委屈不成?” “至于高氏那里,她敢这样私自做主,这样算计郡主,还如何再敢端婆婆的架子,肯定会好好对郡主的。所以,这婚事,未必就不是一件美事。不然,就依着长公主殿下当年那桩丑事,依着勇毅侯和长公主殿下这么些年的耿耿于怀,郡主的婚事,其实也是很棘手的。所以,倒不如这样,一举两得。” 薛太后听着一愣,可她毕竟宠了外孙女这么些年,当然不会如房嬷嬷所言,能这么容易就释怀。 她不敢想,如果外孙女知道她默认了这件事情,如何能不和自己生了隔阂。 便是这些年,自己对她的恩宠,怕也变了味道。 此时的翊坤宫里,孟贵妃也是神色凝重,有些捉摸不定太后娘娘这次怎敢这样的雷厉风行,这么急着就让忠平伯去提亲。 -- 第70页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会是高氏自己私自做主。 这时,周淳气呼呼的冲了进来,一见到孟贵妃,他就满脸的愤怒道:“母妃,蘅妹妹是我的,我绝不容许任何人娶了蘅妹妹的。” 这节骨眼儿上,他这么大呼小叫的,孟贵妃忙打发了屋里的宫女下去,这才看着儿子道:“母妃告诉过你多少遍,日后你迟早要取代太子,凡事都不能失态,可你看看,你这么恼羞成怒的进来,如何不惹人看了笑话?” 周淳却哪能顾及的了这些,他只知道母妃说过,蘅妹妹会是自己的皇子妃,未来,更会是自己的皇后。所以,在听说忠平伯竟然上门替薛令求娶蘅妹妹时,他杀、了薛令的心都有了。 孟贵妃看他气呼呼的样子,其实心里又如何能不着急。 可她着急又有何用,太后娘娘这些年,做事向来是稳妥,如今,弄出这样的事情,莫说是她了,只怕皇上这会儿,怕也是措手不及。 周淳看她不说话,怎能不知道她的顾虑,跺了跺脚之后,就气呼呼的走了,孟贵妃拦都没来得及拦。 看着二殿下离开,褚嬷嬷低声道:“您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太后娘娘赐婚的口谕下来。到时候,您之前的谋划,可就前功尽弃了。” 孟贵妃当然不甘心啊,她手中没有兵力,如今就指望着能让儿子娶了裴蘅,这样便可依仗裴家,到时候,这皇位,迟早会是儿子的。 所以说,她现在也心烦意乱极了。 褚嬷嬷看她这神色,却是开口道:“娘娘,其实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孟贵妃看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褚嬷嬷道:“娘娘,依着奴婢看,您若要依仗裴家的兵力,如今这当口,确实不好在郡主的事情上出手。可您若换个角度想想,这裴家,也不是只有郡主一个姑娘。何况,奴婢可听说,那柳氏可是又有了身孕,外头算命的先生也说了,这次八成是个哥儿。” “所以,对二殿下来说,这裴家三姑娘,未必就不是一个选择。毕竟,勇毅侯虽过继了嗣子,可若柳氏这肚子里真的是个哥儿,勇毅侯还能不偏袒自己的亲生血脉不成?所以,侯爷未必不会因此站到您这边来。” “何况,就郡主的事情,勇毅侯这性子,怕是也觉得被太后娘娘摆了一道,挖坑让他跳了下去。所以,勇毅侯便是为了不再有这样的措手不及,也该考虑考虑站队的问题。而沈家,他如今怕是恨的咬牙切齿,如何还会站到太子那边,所以,自然而然,只能替娘娘您效力了。”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至于您担心惹了皇上的猜忌,奴婢却觉得,皇上在太子殿下和二殿下之间,如今更重要的是平衡之术。未必不会不点头。何况,裴家这么多年的兵力,却一直不站队,皇上心里就当真能够放心,这莫非是有别的什么心思?” 褚嬷嬷的话让孟贵妃顿时征在了那里。 是啊,其实仔细想想,裴蘅和裴仪比起来,除了有太后的宠爱,还有郡主的封号,其他,也算不得有什么优势。 尤其是如今,柳氏肚子里有了孩子,这更是多了一个筹码了。 男人嘛,都是看重子嗣的,孟贵妃就不相信,勇毅侯在自己的骨肉和那嗣子间,还能真的犹豫了不成? 这么想着,孟贵妃眼睛不由一亮。 褚嬷嬷看她这神色,知道方才那番话,娘娘是听进去了。 如今,唯一担心的,该就是二殿下了。 就二殿下的脾气,若知道将来娶的不是郡主,而是裴家三姑娘,不得气疯? 第50章 . 出路 “只你母亲那里,还有忠平伯府那…… 孟贵妃这边正暗自谋划着,静宁侯府里,薛令却气呼呼的要往乾清宫去,表明他只把裴蘅当做妹妹,并未有任何别的心思。 高氏看他这样子,气的猛拍桌子,厉声道:“你这孩子,如今还闹腾什么?之前,你不一直想娶你郡主吗?现在怎么反倒闹腾起来了。” 薛令深深吸了几口气,他虽平日里从不管府中的事情,可也不是聋子瞎子,今日父亲和母亲在房间里大吵一架,他再是糊涂也揣摩出,舅舅往勇毅侯府提亲一事,根本就是母亲自作主张,因着自己一己之私,把蘅妹妹给牵扯了进来。 他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怎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就是他的自尊心,也绝对不屑于母亲这样的手段的。 而这个时候了,母亲竟然还想着瞒着自己,想及此,他再也忍不住,冷冷开口道:“母亲,你就别骗我了?你当儿子是三岁小儿,这么容易糊弄吗?” 听他言语中的质问,高氏也忍不住有些愠怒,气呼呼道:“我真是把你给宠坏了,若还有别的法子,你当母亲会冒这样的风险,背着你姑祖母让你舅舅过去提亲。” “母亲为了你,可是把忠平伯府也牵扯进来了。可你,非但不体谅母亲的用心,竟还在这里质问我,你知道你这样子,多让母亲伤心。” 高氏越说越觉得委屈,她这么做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阖府的平安。 可儿子,非但不体谅自己,还这样气势汹汹的过来质问自己。 再想想今个儿,侯爷过来给自己的那一巴掌,高氏这心中是更苦了。 一旁,朱嬷嬷瞧着也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上前对着薛令缓声道:“世子爷,这别人不体谅夫人,您可是该理解夫人的心思的。外头那些关于世子爷和沈家姑娘的流言蜚语,若皇上真有这样的心思,我们薛家,可就被迫站在太子殿下那一边了。可太子殿下若被废,我们薛家,只怕不能够全身而退的。确实,如今还有太后娘娘护着,也无人敢故意给我们薛家没脸。可太后娘娘总有去的那一天,到时候,薛家该怎么办,世子爷您想过没有?” -- 第71页 随着朱嬷嬷的话,薛令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看他这神色,朱嬷嬷又道:“世子爷,而且您也看到了,太后娘娘不可能不知道夫人差人去提亲的事情,可都这个时辰了,慈宁宫那边还没有任何的动静,可见,太后娘娘也是顾及侯府的未来的。” “至于郡主,和世子爷可谓是青梅竹马,也算不得受了什么委屈。而且这婚事,什么时候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子爷根本无需因着太太的举动,而这般动怒。” 薛令却是再听不下去,甩袖就离开了。 他是倾慕蘅妹妹不假,可这样的手段,这样强、娶了蘅妹妹,岂不辜负了这么些年,他对蘅妹妹得倾慕之情。 一时间,薛令很是内疚。 思绪混乱下,他大步就往书房走去,可这才刚到书房,却见书房里放着一些账目。 等他看清上面竟然是舅舅忠平伯这么些年借着静安侯府的名义,在外面私放印子钱的账目,还有在京外强、占百姓土地的证据时,整个人都懵了。 可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愤怒或者害怕,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若是传到御前,舅舅肯定会被治罪,而薛家,也难逃其咎,到时候,勇毅侯大可以借着这些事情,拒了这门婚事。 而且这么做,别人不会说什么。 可这些东西却没有直接呈到御前,这便是有人让自己做选择。 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实在想不到,除了皇上,还会有谁。 他唯一能做的,该也只是跪在东暖阁外头,求皇上给他和沈家姑娘赐婚。这么一来,不仅让皇上如了意,也不会让薛家和忠平伯府落得那般险境,而蘅妹妹,更会全身而退。 今日舅舅往勇毅侯府提亲的事情,也会被人慢慢淡忘。 别人只会记得,他跪在东暖阁外面,求娶沈家姑娘。 也因为这一切,是皇上的意思,聪明的人也不敢再乱嚼舌根。 想到这一切的一切,薛令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 他自问饱读圣贤书,以为一切都能运筹帷幄,可现在看看,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帝心难测。 不由得,他想起那日他和姑祖母求娶蘅妹妹,姑祖母直言他护不住蘅妹妹,那个时候,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服气。 毕竟,比起京城那些纨绔子弟,他已经好了太多。直至现在,他才明白,姑祖母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确实是护不住蘅妹妹。 既然如此,那便用这仅有的一次机会,让蘅妹妹全身而退吧。 就当,这是自己为蘅妹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心里这么琢磨着,他缓缓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久久没有动作。 这边,高氏也听说了儿子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的事情,只她并未心急,反倒是沾沾自喜道:“这会儿看来,我这招铤而走险的棋,算是赌对了。” 朱嬷嬷也很是松了一口气,今个儿一整天,她一直心里都七上八下的,生怕太后娘娘找了主子往慈宁宫训斥。 若真是那样,主子这一番苦心,可就真的其心可诛了。 她甚至不敢想,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还好,太后娘娘没有真的老糊涂了,比起郡主这个外孙女,太后娘娘果然还是更看重薛家这个娘家。 想着这些,朱嬷嬷一边给高氏倒了茶水,一边缓声道:“主子,如今我们只需等着乾清宫的旨意下来了。就是侯爷那边,若闻着这赐婚的旨意,该也会赞主子您高明的。” 想到皇上不久该就会赐婚,高氏也不由有些激动。 她能让裴薛两家联姻,可谓是薛家的功臣。这日后,便是老夫人那边,也得高看她几分的。 到时候,自己想要帮衬下忠平伯府那边,也无需和之前那么偷偷、摸、摸、了。 因着这样的好心情,翌日用完早膳后,高氏心情很好的还往后花园去散了步。 这时,有丫鬟上前回禀道:“夫人,世子爷方才入宫去了。” 高氏听着,也没多想。毕竟,昨个儿太后娘娘没有问罪,今日,儿子往慈宁宫去,也只会让外头那些人更加确定这求娶郡主都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所以,她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直至半柱香的时间后,管家仲缮踉跄着步伐过来回禀,“太太,不好了,不好了。听说世子爷跪在东暖阁外头,求娶沈家姑娘为妻。” 高氏听着,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怎么会这样? 儿子是糊涂了不成? 朱嬷嬷忙搀扶着她,“主子,您别急,世子爷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苦衷的。” 高氏却是伤心欲绝道:“他真是我的好儿子啊。为了不让郡主受委屈,竟然连薛家的前程都不顾了。” 话没说完,高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这边,裴蘅也很快听说了消息。 没等裴蘅开口,宝莘便难言欢喜道:“郡主,世子爷真是个好人。为了不让郡主为难,竟然肯这样豁出去。” 裴蘅却没有说话,她再了解令表哥不过,今日这事儿,丁点儿都不像是令表哥的性子。 不由得,她想都那日谢钰和自己说,让自己安心待着,自己会解决所有的事情。 想都这些,她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钰哥哥到底是怎么做的呢? -- 第72页 令表哥便是再喜欢自己,也不可能至薛家的前程不顾的,可现实却是,令表哥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裴蘅心中如何能不疑惑。 只是这疑惑之外,裴蘅心里多少有些闷闷的。 她这些年得外祖母娇宠,又重活一世,所以一直都很确信,外祖母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实却如爹爹和钰哥哥担心的那般,比起薛家的前程,自己果然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裴蘅也知道,这一切也怪不得外祖母,都是高氏因着一己之私,逼得外祖母也不好有所举动。可她心里,还是微微有些不舒服。 甚至,有些害怕入宫见到外祖母。 慈宁宫里,薛太后闻着消息时,也是震惊极了。 薛令这侄孙她是知道的,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性子温婉尔雅,根本不是这样鲁莽的性子。 更不要说,拿薛家的前程开玩笑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有这样出人意料的举动。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薛太后的寝宫里,静的可怕。 直至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有宫女缓步进来回禀道:“太后娘娘,世子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很快,薛令就走了进来。 一副恭顺的样子,跪在地上,如往日一般,道:“给姑祖母请安。” 看着这些年自己宠着的侄孙,往日里从不让她操心,薛太后心里,顿时是五味陈杂。 她不知自己该劈头盖脸骂他一顿,还是该如何了。 薛令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只他并没有辩解,而是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了昨日放在自己书桌上的账目和地契。 薛太后瞧着,猛地一愣。 房嬷嬷忙呈递上前。 等薛太后看到时,差点儿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她颤着声音道:“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薛令紧紧握紧拳头,摇了摇头。 薛太后瞧着,忍不住一个瑟缩。 能在这个时候,这个节骨眼儿上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些东西放在令哥儿的书桌上,她如何能不疑心,这些,都是皇帝的意思。 若非如此,早就递到御前,成为罪、证,岂容令哥儿呈在自己面前。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薛太后终还是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道:“哀家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而你,今日做了这样的决策,哀家终于是可以放心的把薛家交给你了。” “只你母亲那里,还有忠平伯府那边,这些肮脏事,莫要再让哀家看到。皇上这一次是给了我们薛家选择,保留了哀家的颜面,只怕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第51章 . 纠结 孟贵妃如今心中更纠结的是,到底…… 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后,薛太后怎么都没想到,忠平伯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是怎样一个没脑子的废物,竟然差点儿把静安侯府也牵扯进去。 想着这些,薛太后便觉得疲惫极了,也没有多留薛令,就准备打发了他下去。 只薛令这才刚准备退下,宫女便缓步进来回禀,“太后娘娘,就在刚刚,皇上给世子爷和沈家姑娘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 薛令往东暖阁求娶沈家姑娘,这旨意,倒也算不得意外。薛太后想到薛家终还是难逃这权利的漩涡,不由重重叹息一声。 等到薛令离开,薛太后才忍不住老泪纵横道:“高氏这蠢货,这些年,哀家只当她还算是周全,没想到,却纵的忠平伯那般的欺上瞒下,让皇帝捉住了这样的把柄。” 可再怎么愠怒,薛太后确实也不好这个时候处置了高氏。 顿了顿,她吩咐房嬷嬷道:“去拿了女戒给高氏,就说是哀家说的,她若再敢这样自作聪明,这静安侯夫人的位子,有的是人想取而代之。” 房嬷嬷听着,点了点头,只是犹豫半晌,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娘娘,这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郡主那边,娘娘可要叫了郡主往慈宁宫来。” 薛太后想到外孙女受的这样的委屈,想着自己之前得无能为力,便不由红了眼睛,可不管怎么,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不管是之前自己默许了高氏的小动作,让外孙女忍了不该忍的委屈,还是今个儿薛令往东暖阁请旨,对于外孙女来说,都免不了惹了一身的流言蜚语。 外人只会误以为,薛令不喜欢蘅儿,因着这样的不喜,不惜豁出去往东暖阁求娶沈家姑娘。 想到外孙女所要承受的这些,薛太后虽有满满的苦衷,却也心中一时间,愧疚极了。 很快,隆庆帝给薛令和沈家姑娘赐婚的旨意,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六宫众人,顿时心思各异。 翊坤宫里,孟贵妃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薛令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算是沉稳的性子,却突然间,这样让人跌破眼镜。这难道只是因为早已暗中对沈家姑娘有倾慕之心吗? 还是说,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孟贵妃实在不敢相信,就为了这儿女情、长,他竟敢忤逆太后娘娘,把静安侯府置于这样的险地。 可不管怎么说,此事也已经成了定局。 孟贵妃如今心中更纠结的是,到底是该顺势替儿子娶了长乐郡主,还是如褚嬷嬷所言,让裴家三姑娘,取而代之。 从私心里,孟贵妃其实是看不上这裴仪的,虽说柳氏是勇毅侯的继室,可这些年,身份被长乐郡主压着,这样的人配自己的儿子,到底是差了些。 -- 第73页 可褚嬷嬷所言,却也不无道理。 这柳氏如今又有了身孕,柳氏又怎么甘心如之前一样,做小伏低,眼睁睁的看着嗣子继承爵位,所以,之后必将有手段的。 也因此,这裴仪,身份差些,倒也不那么重要了。 当然了,孟贵妃更担心的是,儿子那势在必得的性子,若知道到时候自己娶的不是长乐郡主,恐怕多少他们母子间,会生了嫌隙的。 一旁,褚嬷嬷怎能不知道自家主子的为难,可她还是低声道:“娘娘,之前您想替殿下求娶郡主,除了裴家的兵力外,不就是想着太后娘娘对郡主的偏宠。可如今,薛家世子爷和沈家姑娘赐婚的旨意以下,薛家,不论愿不愿意,都被划在了太子那边。所以,这个时候,求娶郡主或者是求娶裴家三姑娘,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奴婢也有些担心,您若替二殿下求娶郡主,恐惹了皇上的不满。您难道忘记了,这顺和大长公主殿下就要带了靖南王入京了,皇上许已经存了心思,把郡主指给靖南王也不一定。毕竟,西南那边,也是皇上多年来的一桩心事。能帮着靖南王坐稳这位子的人,还能有谁?再说了,皇上如今已经对裴家有了猜忌之心,未必不会打发了裴家子弟往西南去,这样,可谓是一箭双雕。一来,有裴家的借入,会让西南慢慢稳定下来,可也因着有裴家的借入,裴家还真的甘心臣、服在靖南王脚下不成,这必然是有利益的纠纷的。所以,奴婢斗胆劝娘娘您打消替殿下求娶郡主的心思。” 褚嬷嬷这番话,听得孟贵妃直接征在了那里。 她侍君多年,却是丝毫没有揣摩到皇上会有这样的心思的。 可褚嬷嬷的担忧,确实也不无道理。 一时间,她的心情更沉重了。 六宫里,和孟贵妃同样心情沉重的,还有长春宫的沈皇后。 自打前几日,外头有了薛家世子爷和自己侄女的流言蜚语,她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既想着皇上真的能赐婚,这样,沈家和薛家联姻,太后娘娘便是为了薛家,也不可能让皇上轻易就废掉太子的。 可她又忍不住有些担心,担心皇上因此猜忌太子。 毕竟这储君之位向来是靶子,即便皇上作为君父,也难以打消对这些皇子们的猜忌。 所以,和薛家联姻,无意义是一把双刃剑。 封嬷嬷却是觉得皇后娘娘的担心,有些庸人自扰了。 斟酌了下,她开口劝着沈皇后道:“娘娘,这说到底,可是一桩好事。薛家世子爷娶了表姑娘,这流露出的意思,朝臣们,如何能不揣测。我们沈家,也不至于和往日一样,战战兢兢,被人避之不及这么些年了。” “再说表姑娘,之前您一直想着让表姑娘侍奉太子殿下身边,也因此,这次太子妃人选选了卫家姑娘,表姑娘的婚事,如何能不耽搁了。可如今,您也无需再担心表姑娘的婚事了。无论如何,这对于我们东宫来说,可是连老天爷都在帮着我们呢。” 沈皇后知道,封嬷嬷说的都有道理。 其实,也是她太紧张了,这些年的小心翼翼,似乎已经成了习惯,融入了骨子里。 可为了太子,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改变了。 她从今日开始,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被废。 既然老天爷给她这次机会,她怎能轻易再示弱。 第52章 . 势在必得 “所以,我得尽快娶了郡主,…… 很快, 皇上给静安侯世子和沈家姑娘赐婚的旨意,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关于裴蘅的流言蜚语更多了。 “长乐郡主也真倒霉, 之前太后娘娘为了薛家的前程,就这样差人往勇毅侯府提亲, 可这才不过一日,薛家世子爷就闹腾出这样的事情。这薛家世子爷是有多不喜欢长乐郡主, 才敢忤逆太后娘娘的意思,和皇上求娶沈家姑娘啊。” “我也觉得,长乐郡主这次真的挺可怜的。” “是啊, 这不说别的, 就长乐郡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长宁长公主那边, 愣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就冲着这个, 长乐郡主只怕更伤心了。” “若换做我是长乐郡主,这辈子,怕是都不想踏出闺、房一步了。这哪还有脸再出现啊。” 被人议论纷纷的裴蘅, 这会儿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倒是丫鬟宝莘, 有些替自家郡主委屈道:“郡主,昨个儿老夫人已经严令府中的下人乱嚼舌根,可今日, 这些流言蜚语便传了进来。这若不是府中有人想看郡主的笑话,怎会这般。” 宝莘口中这人, 自然是柳氏了。 听着她的话,裴蘅似笑非笑道:“柳氏这样自作聪明,便任由她就是了。祖母老了,可并没有糊涂, 还能瞧不出这点儿把戏不成?” 宝莘听着,却是更替自家郡主觉得委屈了。 她侍奉郡主身边这么些年,如何能看不出,这次太后娘娘默认的态度,多少是伤了郡主。 偏这节骨眼儿上,一波又一波的流言蜚语,根本是挡都挡不住。 见她红了眼睛,裴蘅却是轻笑一声,道:“好了,这才多大点儿事儿啊。难道你希望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嫁给令表哥?” 宝莘听着,愣了一愣。 裴蘅又道:“所以我不怪令表哥的。” 宝莘似乎是听懂了,却又还是有些不懂。 -- 第74页 可没等她再开口,便见郡主懒懒靠在了大红色金丝迎枕上,闭目养神起来。 宝莘再是替自家郡主委屈,这个时候,也只能暗暗叹息一声。 而裴家老夫人这边,也被这两日的峰回路转给整的头痛极了。 对于裴蘅这个外孙女,裴家老夫人说不上喜欢,只是因着太后娘娘和皇上的偏宠,她才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眼下,勇毅侯府因着她的缘故,处于这样尴尬的地位。 裴家老夫人都不必出去,也知道外头是怎么对她们裴家,指指点点的。 一时间,裴家老夫人甚至是希望时间倒退一日,顺势让这外孙女嫁给薛家世子爷就是了。这样,也好过这样,徒增这么多的流言蜚语。 暗自思寻间,只见有丫鬟进来回禀:“老夫人,太太和三姑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这个时候,柳氏和仪丫头过来,裴家老夫人怎能不知两人是存了什么心思。 她老了,可并不愚钝,这府中她是下令任何人不准乱嚼舌根的,可今日,这些流言蜚语都传到了自己的耳朵,蘅丫头那里,也只会更多。 裴家老夫人素来是不喜欢有人背着自己搞些小动作的,即便是自己的亲侄女也不可以,所以,柳氏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请安,裴家老夫人犀利的目光便看向她,低斥道:“你已不是当初那个寄居侯府的表姑娘了?何必这么小心眼儿的,这么针对蘅丫头?” 被老夫人这么训斥,柳氏却突然红了眼睛,哽咽道:“姑母,这事儿确实是我办事不利,才没约束住底下这些人。可侄女也想着处置几个丫鬟,杀鸡儆猴,看看日后谁还敢乱嚼舌根。可还没来得及处置,侄女便犯了恶心,侄女怀仪姐儿时,也没这样频繁犯恶心。许真的是年纪摆在这里了,这孩子才如此折腾吧。” 一提及这肚子里的孩子,裴家老夫人果然缓和了神色。 而且啊,这孩子如此折腾,想必肯定是个哥儿的。 裴家如今只剩下两房,可二房那边,其实是庶支,裴家老夫人也是无奈之下,才过继了嗣子过来。 可现在,柳氏肚子里有了孩子,裴家老夫人自然又有了别的心思。 柳氏也是仗着这个,才有恃无恐,敢这样睁眼说瞎话。 而这些,裴家老夫人当然也知道,可她还是没有再追究下去,毕竟比起这个孙儿,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想着自己很快就要抱上大胖孙儿了,裴家老夫人瞪了屋里侍奉的丫鬟一眼,低斥道:“太太如今怀了身孕,还不怀扶着太太坐下。” 柳氏却没有坐下,反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裴家老夫人敛神道:“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等柳氏开口,裴仪便气呼呼道:“祖母,您可能还不知道,爹爹已经准备给钧哥哥请封世子了。” 裴家老夫人听着,果然神色凝重极了。 裴家老夫人当然明白,这儿子上了折子过继了这嗣子过来,这个时候,她确实不该有别的心思。 可人,总是有私心的。若说自己能眼睁睁的看着二房继承了这侯府,裴家老夫人对这一切都心甘情愿,这话只怕连她自己都不信。 “好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只需好好养、胎,其他的,无需理会,我自会想法子的。” 见祖母果然是护着娘亲和自己,裴仪心中很是得意。 她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二姐姐不是仗着太后娘娘的宠爱那样嚣张跋扈吗?瞧瞧,今日她落得这样的难堪。薛家世子爷竟然为了不娶她,忤逆太后娘娘的意思,往御前求娶沈家姑娘。 就冲着这些流言蜚语,她敢说,这二姐姐,对于侯府来说,已经是烫手山芋了。 祖母肯定会因此,越发不喜二姐姐的。 想着这些,她故意开口道:“祖母,二姐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仪儿看,怕是得养病养些日子了。不过这样也好,二姐姐这样呆在府中,总比出去被人指指点点的好。” 裴仪这话,根本就是故意怂恿裴家老夫人,借着眼前这事儿,把裴蘅给禁足了。 可裴家老夫人如何能有这样的胆子? 便是她不喜蘅丫头连累了侯府的名声,可蘅丫头也是御旨册封的郡主,何况,还有太后娘娘在宫里,她岂会糊涂到这般地步。 所以,没等裴仪再开口,裴家老夫人便猛地一拍桌子,道:“好了,如此口无遮拦,越发没有规矩了。” 裴仪怎么都没想到,祖母竟然会这样发火。 她的脸色猛地变得惨白,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柳氏忙请罪道:“姑母,都是侄女教导有失,才让她这样口无遮拦,侄女回去之后,肯定好好的教育她。” 等到裴仪和柳氏从老夫人房里出来,裴仪心中满是委屈道:“娘亲,二姐姐都这样了,祖母怎么还护着她?” “这样的事情,放在哪家,轻则禁足府中,重则早就被送到外头的庄子上住了。可祖母,竟然还因此训斥我。” 柳氏看她委屈的样子,安抚她道:“仪儿,你方才太心急了。郡主毕竟是皇上亲自册封,何况,还有太后娘娘在,你祖母,如何能不顾及这些。” “不过,我们也无需在意,就郡主如今这尴尬的境地,你祖母,心里只怕也恼怒她连累了侯府的名声。” -- 第75页 柳氏的话才说完,却见有嬷嬷急急往老夫人院里走来。 看她急匆匆的样子,柳氏拦住她,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事情?” 嬷嬷缓声回禀道:“太太,是慈宁宫传了话,说是让郡主明日入宫一趟。” 听着这话,柳氏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这太后娘娘,果然还是放不下郡主这个外孙女。 可放不下又如何呢? 郡主也不是傻子,之前太后娘娘默许了忠平伯上门提亲,这如何能不伤了两人的祖孙情分。 想到这些,柳氏不由便有些看戏的心情。 甚至有些恨不得,郡主和太后娘娘因此生了嫌隙,如此一来,郡主还想在这府中和往日一样倨傲,只怕也难了。 此时的璟王府里,谢钰和周陵正喝着茶。 想到谢钰竟然有胆子把忠平伯暗中放印子钱,私、占百姓土、地的证据偷偷放在薛令书桌上,他此刻都有些胆战心惊的。 “你呀,胆子也太大了……” 谢钰漫不经心的转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指,开口道:“我早已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抢了郡主的。” 看他说的这么直白,周陵却忍不住感叹道:“这次的事情,确实太险了,便是我,一开始也慌了,以为事情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说完,他重重叹息一声,又道:“只是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只会更多,蘅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挨的过去。” “还有裴家老夫人那边,若因此苛责蘅儿,也未尝没有可能。” 谢钰听着他这话,神色也有些凝重,半晌才开口道:“所以,我得尽快娶了郡主,由我护在眼皮底下,我看谁敢再欺负她。” 看他势在必得的样子,周陵忍不住轻笑出声。 第53章 . 倾慕 “只是二姑娘方才那哭哭啼啼的样…… 这边, 裴蘅也接到了外祖母让自己明个儿往宫里去的消息,她当然知道外祖母这么急着让自己入宫,是因着愧疚, 也因着之前的无能为力,想到外祖母这般, 裴蘅之前心中那点儿不舒服,也都没有了。 外祖母把她宠在手心这些年, 一直都想着护着自己,便是这次,若不是高氏给了外祖母一个措手不及, 外祖母也不会全然没有了回击的能力。 而且, 她若是愣要让外祖母在薛家的前程和自己之间做选择, 就太为难外祖母, 也太不孝了。 只裴蘅这样的心情, 京城众人却并不清楚,这太后娘娘这么急着宣长乐郡主入宫,大家岂不都观望着, 都有了看戏的心情。 这位太后娘娘娇宠多年, 却因着太后娘娘的私心,落得如今这样难堪的郡主,未来, 怕是没人敢娶了吧。 便是太后娘娘有心替郡主谋划,可郡主落得这般本就和太后娘娘脱不了干系, 这个时候,岂不更闹了笑话。 却说安国公府这边,长宁长公主也听说了母后召裴蘅入宫的消息。 只见长宁长公主一身绣牡丹折纸镶金边褙子,同色遍地金挑线裙, 冷冷道:“这孽障,我就该一生下就把她给掐死,否则,也不至于如今拖累的母后都这样难做。” 言嬷嬷听着自家殿下这话,不由暗暗叹息一声。这虽说殿下往日里,就不喜郡主,可这几日,郡主落得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殿下竟还没有一丝怜惜之情,反倒是说出这样寡情的话,便是她侍奉殿下身边多年,也不由生了感慨。 只不过言嬷嬷也知道自己不好再这事情上多嘴,所以,她只道出心中的疑惑道:“殿下,您难道不觉得此事奇怪的很。这且不说这些年,太后娘娘从未流露出让郡主嫁给薛家世子爷的意思,就世子爷这样冒然往东暖阁求旨赐婚,这丁点儿都不像是世子爷的性子啊。” 这世子爷如此反常的举动,言嬷嬷突然脑袋里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难道是高氏背地里因着私心让忠平伯往勇毅侯府提亲,世子爷因着骄傲,才如此闹腾的。 否则,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世子爷那般孝顺,能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 长宁长公主听着,眼神一冷。 言嬷嬷斟酌着,又道:“殿下,其实如今事情都已经落幕,再纠缠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只是,若高氏真有这样大的胆子,可见是丝毫都没有把太后娘娘,没有把殿下放在眼中啊。” 言嬷嬷这话一出口,长宁长公主果然脸色更冷了。 正在这时,孟玥笑着走了进来。 一进门,都还没来得及请安,她幸灾乐祸就道:“娘亲,外祖母真的宣了蘅姐姐往宫里去了?” 孟玥自打被封为宁嘉县主,这些日子别提有多憋闷了,恨不得暗地里扎小、人诅、咒裴蘅。直至外头传出令表哥和沈家姑娘的流言蜚语,忠平伯翌日便往勇毅侯府提亲,她这心里才终于顺了一些。 这些年,她一直都看着外祖母把裴蘅捧在手心,可眼前这事儿,外祖母也没见得就真的宠裴蘅到哪个程度。 比起薛家的前程,裴蘅区区一个外孙女,果然算不了什么。 更让孟玥没有想到的是,这竟然才只是个开始,令表哥竟然因着对沈家姑娘的倾慕之心,往东暖阁求旨赐婚,听着这样的消息,她差点儿没笑死过去。 就令表哥那骄傲的性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得多遭令表哥的厌恶,才会这般连外祖母的脸面都不顾了。 -- 第76页 闹出这样的事情,日后,这整个京城,谁还敢娶她? 想到这些,孟玥便心急的想看裴蘅的笑话,所以,在听说外祖母召了裴蘅明日往宫里去的消息后,她急急就往娘亲房里来了。 长宁长公主见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只轻抿一口茶,幽幽道:“怎的今个儿肯出房间了?” 这自打被封为宁嘉县主,孟玥便气的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除了晨昏定省往老夫人和长宁长公主这边请安,其余时间连一步都不愿意踏出房间的。 听娘亲这么说,孟玥眼睛突然泛红,低声道:“娘亲,是女儿不孝,这几日惹娘亲担心了。女儿只是一想着自己被封为县主一事,就恨不得一根绳子吊、死在屋里,这样,也就不会连累娘亲失了颜面,被人指指点点了。” 见她突然红了眼睛,长宁长公主也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伸手拉了女儿的手,道:“好了,这多大点儿事,姑娘家,婚嫁才是最重要的。娘亲必替你寻一门好的婚事。” 听着娘亲提及自己的婚事,孟玥轻轻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有些羞涩道:“娘亲,令表哥因着倾慕沈家姑娘,往东暖阁去求旨赐婚。若是女儿告诉娘亲,女儿也有倾慕的人呢?” 说到最后,她的话越来越低。 长宁长公主看她这羞涩的样子,倒也没发火。女儿也大了,也要到了及笄的年龄了,对人有了倾慕之心,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她笑着看着女儿道:“那你和娘亲说说,到底是怎样的男子,能入的了我们玥丫头的眼。这若是合适,娘亲一定会如你的愿的。” 长宁长公主这话似真似假,孟玥却再忍不住,开口道:“娘亲,女儿想嫁给二表哥,好不好?” 周淳?! 长宁长公主倒也没太过意外,这些年女儿瞅着机会就粘着二皇子,她也是知道的。而她一直没说破,也是因着,她其实心中早有计较。 这太子愚钝,不得皇兄喜欢,迟早会被废。所以,之前她也觉得,若让玥儿嫁给二皇子,也是一件美事。等到玥儿入主中宫,能诞下皇嗣,就更好了。 可长宁长公主想归想,却也没唐突的和孟贵妃开这个口。只因她再了解孟贵妃不过,为了替二皇子谋划,孟贵妃必然想着给二皇子找一个得力的岳家的。 又怎么可能选中玥儿。 长宁长公主呢,又是骄傲的性子,便压下了这样的心思。 何况,在她看来,这京城优秀的公、子哥也不是没有,未必就非得这样自降身份,去孟贵妃面前,讨那没趣。 看娘亲突然沉默,情绪也不高的样子,孟玥怎能不知道娘亲再想什么。 一时间,她委屈极了,噗通就跪在地上,哭着道:“娘亲,这世间对于女子来说,最幸运的事情,便是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娘亲当初和爹爹,不也是这样吗?所以,玥儿求娘亲成全,让玥儿嫁给二表哥吧。” 长宁长公主听着,却是自嘲的扯了扯嘴唇,“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骗小姑娘罢了。” 听着娘亲这话,孟玥也知道自己方才说错话了。这自打娘亲把鸳鸯派去侍奉爹爹之后,就恨不得瞅着机会就往那贱婢房里。 这些,她看在眼中,娘亲心中又怎么可能没有计较。 想着这些,她恨恨道:“娘亲,您何须在意那个贱婢,反正她迟早要死的。” 看她这样宽慰自己,长宁长公主轻轻抓了她的手,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至于你的婚事,娘亲定会精挑细选,不让你受一丝委屈的。” 若娘亲真肯想法子让自己嫁给二表哥,又何须精挑细选,孟玥听着,也知道娘亲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一时间,她情绪便有些低落。 可她也知道,娘亲并非不替自己谋划,而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又如何肯放弃一个得力的岳家,让自己成为二表哥的皇妃。 等她离开,言嬷嬷到底是没忍住,开口道:“殿下,贵妃娘娘这些年一直想替二皇子找个得力的岳家,如今,又折了一个胡首辅,想必贵妃娘娘这心中更急了。” “只是二姑娘方才那哭哭啼啼的样子,奴婢不由有些担心,二姑娘若是不小心有了什么心思,碾成大错,贵妃娘娘怕是会和您生了嫌隙的。” 碾成大错?长宁长公主怎能不知道言嬷嬷的言外之意,可她却没有动怒,反倒是幽幽道:“她就是小孩子心性,嬷嬷多心了。” 言嬷嬷听着这话,犹豫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斟酌了下,还是选择了闭嘴。 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天。 裴蘅梳妆打扮一番,简单用了些早膳,就往宫里去了。 等她到了宫门口时,却见到了谢钰和小舅舅。 许是因为那日自己的主动表白,裴蘅不由有些羞涩,缓缓开口道:“小舅舅,钰哥哥,你们怎么也入宫来了?” 周陵看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故意撞了谢钰一下,道:“收敛一些啊,这宫里,可是人多嘴杂的。” 小舅舅和钰哥哥最是要好,这个时候这样打趣自己,想必是知道自己主动和钰哥哥表白的事情了。 一时间,裴蘅更觉羞涩了,腮帮子鼓鼓,瞪了周陵一眼,道:“小舅舅,你就会欺负我,我不要和你玩了。” 说完,她便往慈宁宫去了。 -- 第77页 看她落荒而逃的样子,谢钰忍不住低笑出声。 周陵也难掩感慨道:“是我之前太迟钝了吗?怎么从没有觉得和今日一样,你和蘅儿站在一起,会那般登对。” 谢钰听着,一副得意的样子,勾勾唇角。 周陵也不再开他的玩笑,正色道:“听说前几日一堆胡首辅卖、官鬻、爵,贪、墨的证据,都出现在了皇兄面前。这里面,想必卫次辅没少有功劳。” “可这也怪了,皇兄大可以把这事儿交给大理寺彻查,给胡大人定罪,召我们两人入宫来做什么?” 第54章 . 卷入 “到时候再说吧,这眼瞅着太子就…… 慈宁宫里, 薛太后因着内疚,在看到裴蘅缓步走进来时,终于是忍不住, 眼泪落了下来。 裴蘅见状,也没忍住, 哭着扑倒在了外祖母怀里。 薛太后颤、抖着手轻轻抓着她的手,哽咽道:“是外祖母无能啊, 竟然让高氏背着外祖母,做出这等事情。” “这些年,外祖母一直担心你受了委屈, 怕你在宫里, 不自在。可没想到, 到头来, 竟然是外祖母惹了你伤心。” 听着这话, 裴蘅急忙摇头,看着外祖母道:“外祖母,蘅儿怎么会怪您, 蘅儿自幼得您照拂, 这些,蘅儿都是记在心里了。至于忠平伯上门替令表哥提亲,蘅儿知道, 外祖母也是进退两难了。蘅儿若因着外祖母这样的为难,就对外祖母心存怨怼, 就太对不起外祖母这些年对蘅儿的宠爱了。” 看外孙女这么乖巧懂事,薛太后又是欣慰,又是心痛,只紧紧抓着外孙女的手, 久久没有言语。 好在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太妃娘娘和县主过来给您请安了。” 很快,秦太妃和秦潋就缓步走了进来。 看薛太后和裴蘅都是眼睛红红,哭过的样子,秦太妃低声道:“娘娘,嫔妾知道郡主今日往宫里来,便做了郡主平日里最爱吃的紫薯芙蓉糕,拿过来给郡主尝尝。” 秦太妃住在慈宁宫这么些年,怎能不知道这怕是高氏因着私心,才造成这样的结局。按理说,今个儿,她不必过来的。可她又有些担心,因着这事儿,郡主和太后娘娘今日相见,有些尴尬,思来想去,她还是借口送这紫薯芙蓉糕,带了侄女过来。 薛太后如何能不明白秦太妃的良苦用心,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 裴蘅笑着拿了一块点心,轻咬一口,随口就道:“对了,外祖母,蘅儿方才在宫门口见到小舅舅和钰哥哥了,也不知道皇舅舅召见他们有什么事情。” 薛太后满是慈爱的看着她,缓缓道:“胡子崇如今落得这般,你皇舅舅怕是不放心交给大理寺彻查的。毕竟这些年,他党、羽众多,若有人从中作梗,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你皇舅舅怕是碍着这个,才想把这事儿交给你小舅舅和镇国公世子吧。” 朝堂上的事情,薛太后素来不爱理会,可皇帝把这事儿交给璟王和镇国公世子,证明皇帝很放心两人。也因此,薛太后心中也颇为欣慰。 哦,原来皇舅舅竟然是为了这事儿,裴蘅暗自嘀咕着。 不过她也没多问,毕竟朝堂之事,不是她这个小孩子家该问的。 又陪着外祖母聊了一会儿之后,薛太后便摆了摆手,笑着道:“好了,外祖母知道你和你潋姐姐有话要说,外祖母就不拘着你们了。” 裴蘅听着,笑着点了点头,就拉了秦潋往外头的水榭去了。 等宫女们上了茶水和点心,秦潋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郡主,你没事吧。” 和秦潋在一起,裴蘅还能有什么隐瞒的,摇摇头,道:“你放心,我没事的。何况,这次的事情是高氏私自做主,给了外祖母这样的措手不及。” 顿了顿,她又道:“当然了,即便是外祖母本就有这样的心思,我也不会怪外祖母的。我不可能让外祖母在薛家和我之间做选择,若是这样,外祖母就白疼我这么些年了。” 秦潋听着这番话,终于是放下心来。 只她也忍不住感慨道:“其实这京城的贵女,又有哪个能婚事自己做主。说白了,贵女们的婚事,都是和家族起落牵扯着的,最后也只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静安侯世子……” 原本只是一句感慨,秦潋却不由有些失言,不巧提及了薛令。 其实她心中也百思不得其解,静安侯世子这些年和郡主也算是青梅竹马,怎么突然间,竟然说是喜欢沈家姑娘,还因此让郡主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裴蘅轻抿一口茶,缓缓道:“潋姐姐,有件事情我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你,那日往静宁寺去上香,其实令表哥和我表白了,不过被我拒绝了。” “所以,令表哥可能也是因着不忍我受委屈,才往东暖阁去的。” 裴蘅自然不可能告诉秦潋,是谢钰把忠平伯暗中私放印子钱,圈、地的证据放在令表哥书桌上。所以,她也只能找了个理由来让秦潋安心。 秦潋听着,果然是征了怔,半晌之后,她开口道:“若真是这样,静安侯世子也算是真性、情了。” 话才说完,却见周淳从远处走了过来。 只让人意外的是,他手中竟然拿着一只通体雪白,葵花凤头鹦鹉,裴蘅不用想,他定是来讨好自己的。 -- 第78页 可裴蘅却丝毫都没有感动。 上辈子,他那般对自己,她怎么可能对他有恻隐之心。 见裴蘅丝毫都不喜欢眼前这小东西,周淳的脸上颇有些尴尬。 秦潋瞧着这尴尬的气氛,忙开口道:“二殿下,这鹦鹉瞧着是挺可爱,可若是不小心,咬伤了郡主就不好了。” 周淳听着,也觉得自己有些欠考虑。 毕竟这是鹦鹉虽可爱,可也是小畜、生,若真的不小心咬伤蘅妹妹,留了疤,确实不美。 这么想着,他笑着又道:“是二哥哥的错。” 顿了顿之后,他又道:“不如蘅妹妹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一定让人寻来。” 周淳不知道的是,他越是这样,裴蘅就越觉着恶心。 好在没等她开口,便见周陵和谢钰也过来了。 看着两人过来,周淳明显有些不悦,像是打扰到他似的。 等周淳听说两人刚从东暖阁出来,而且父皇还交代两人去彻查胡首辅的案子,这脸色就更不好了。 他这些年努力的想得了父皇的青睐,原本胡首辅的事情上,他想接手,好好让父皇看看他的能耐,也能撇清母妃和胡首辅暗中有往来的流言蜚语。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父皇竟然最后选择了小舅舅和谢钰。 凭什么? 是父皇不愿意自己借着此事立威,还是根本就不相信自己。 可周淳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也不可能真的当面撂下脸色,在他看来,不管是小舅舅还是谢钰,既然得了父皇的赏识,若能为自己所用,岂不更好。 这么想着,他不由抬头看向谢钰,心中不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若是玥表妹能嫁给谢钰,那谢钰岂不对自己唯命是从。 翊坤宫里,孟贵妃也听说了璟王和谢钰从东暖阁出来的消息。 她实在不愿意相信,皇上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两人来做。 褚嬷嬷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缓声道:“娘娘,其实奴婢看来,二殿下不插手此事,也未尝不好。毕竟,我们翊坤宫,这个时候再不适合和胡首辅有什么牵扯了。” 孟贵妃却不理解,因为在她看来,儿子能彻查胡首辅,便是和皇上表忠心。 褚嬷嬷怎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低声又道:“娘娘,皇上火眼金睛,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年您和胡首辅的暗中通信。即便是之前只是怀疑,可现在,那么多证据放在御前,皇上心中肯定是有计较的。” “这个时候,若二殿下强争着想插手此事,不免惹了皇上疑心,觉得二殿下是想暗中掩藏些什么。” 事已至此,孟贵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她还是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 褚嬷嬷看她这般神色,便转移话题道:“娘娘,要说这秦太妃也真是个不露声色的。就今日太后娘娘宣了郡主入宫,秦太妃却带了县主往太后寝宫去。就这样的用心,也难怪太后娘娘凡事都替她谋划。连璟王爷的婚事,也脱离了我们的掌控。” 孟贵妃冷哼一声,道:“她这是解决了璟王的婚事,可她怕是忘了,安阳县主还未婚配呢。” 听孟贵妃这么说,褚嬷嬷忍不住道:“娘娘,您难不成想撮合县主和表少爷。” 孟青州虽是庶出,可孟贵妃并不觉得有什么,这秦潋的县主的封号,不过是太后娘娘看秦潋和长乐郡主情如姐妹,随手赏给她的罢了。 而她这样的身份,和自己那侄儿,也算是相配。 褚嬷嬷却不由有些担心,“娘娘,璟王爷的婚事上,足以看出太后娘娘想全了太妃娘娘的意,让秦家安安稳稳,不卷入宫中这些事情。” “您这个时候,却想着撮合县主和表少爷,太后娘娘怕是会不喜的。” 孟贵妃对此却丝毫都不在意。 在她看来,秦家,太后娘娘不可能为了秦家,真的做出什么。 “到时候再说吧,这眼瞅着太子就要大婚了,这几日,顺和大长公主还有靖南王,辽王,也该快要入京了。” “这宫里,可又有的热闹了。” 第55章 . 意外 “殿下,皇上既然让太子殿下带了…… 孟贵妃这边才刚说完顺阳大长公主, 靖南王,还有辽王即将入京。 却在这时,有宫女神色匆匆进来回禀, “娘娘,方才从乾清宫传了消息出来, 说是顺和大长公主回京的路上遇到了流、匪,虽有靖南王府的护卫, 可顺和大长公主还是受了惊吓,这原本该过几日就入京来的,如今也只能寻了就近的寺庙住下来。” 孟贵妃听着, 也不由有些惊讶。 这到底是哪里的流、匪, 敢这样惊了顺和大长公主的车架。 只不等孟贵妃开口, 宫女又低声道:“娘娘, 皇上闻着这消息, 当即震怒,亲自指了太子殿下带了禁军前去接顺和大长公主回京。” 什么?如果说方才孟贵妃对顺和大长公主受惊一事,有些漫不经心, 那么现在, 她再也沉不住气了。 这怎么会这样? 皇上把彻查胡首辅的事情交给璟王和镇国公世子也就罢了,怎顺和大长公主的事情上,皇上竟然也只肯指派太子, 而不是自己儿子。 看她眼中掩饰不住的不甘,褚嬷嬷忙开口道:“娘娘, 皇上这怕是为太子殿下立威呢,毕竟太子殿下没多久就大婚了。” 孟贵妃却根本听不进去,这太子大婚,依着惯例, 到时候必将大赦天下,这已经很给太子体面了,可皇上竟然还觉得不够,这样护着太子。 -- 第79页 “这往日里,皇上不喜太子,这是阖宫内外都知道的事情。可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皇上这样偏袒太子。本宫若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这势头,日后这宫里,哪里还有我们母子的地位?” 说完,她猛地一拍桌子,道:“去,去告诉淳儿,就说是本宫说的,让他即刻往皇上面前请旨,和太子随行,一同去接顺和大长公主。” 褚嬷嬷闻言,不由一惊。 这二殿下的性子她是知道的,素来可不肯把太子殿下放在眼中的。可如今,却要和皇上求旨,而这理由,自然只能说太子是东宫储君,关系江山社稷,他随行,只是为了护着太子。 这样的兄友弟恭,是皇上愿意看到的,可二殿下,会愿意这样臣、服于太子殿下吗? 一时间,褚嬷嬷心里慌乱极了。 水榭这边,裴蘅她们也刚听说顺和大长公主遭遇流、匪,暂且在就近寺庙落脚的消息。 只是比起这个消息,皇舅舅差太子哥哥带了禁军去接顺和大长公主的事情,更让众人吃惊。 周淳更是冷着脸,紧握拳头,看得出,他在竭力的忍耐着心里的不甘。 看他这样,裴蘅也忍不住垂了眸子,她若是没记错,上一世,根本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重生,也顺带着让顺和大长公主入京的事情,发生了变化。 周淳却再也没忍住,脸色铁青,连告辞的话都没说,就拂袖离开了。 周璟和谢钰因着身上有差事,没一会儿也离开了。 一时间,水榭里只留下裴蘅和秦潋二人。 秦潋轻抿一口茶,感慨道:“这若放在往年,谁能想到,皇上会这样给太子殿下脸面呢。” 话音刚落,她多少意识到方才这句话有些不妥,便转开了话题,又道:“郡主也没有见过顺和大长公主殿下吧,听说当年殿下可是宫里最受宠的公主。” 上一世里,裴蘅当然是见过顺和大长公主的。只这天家的女儿再高贵,在几近三十年没有子嗣,被那侧妃耿氏压了这么些年,即便最后终于诞下靖南王,顺和大长公主也把这大半辈子给搭进去了。 如今,又要为了靖南王能真正掌控西南,入京替靖南王谋划婚事,这样的身心俱疲,该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吧。 可偏偏,顺和大长公主竟然都生生扛过来了,这样的倔强的性子,其实和她封号一点都不相似。 见裴蘅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秦潋噗嗤就笑了出来,道:“瞧我方才问的,顺和大长公主殿下,出嫁这么些年,今年才是第一次回京省亲,郡主自然是没有见过的。” 说完,她突然想到什么,开口又道:“对了,郡主,我听说这次顺和大长公主回京,除了靖南王之外,那侧妃耿氏的大儿子,也借着护送之名随行呢。” 裴蘅听着,果然愣了愣。 她前些日子就出宫去了,对于这件事情,确实是第一次听说。 而这件事,上一世也是没有的。 难道说,这顺和大长公主遇上流、匪的事情,和这耿氏的儿子,脱不开关系。 可他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借着顺和大长公主回京,在皇舅舅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情? 这么想着,她脑海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她没有记错,这耿氏,可是给老靖南王生了两个儿子的。而且,每个都比如今的靖南王长了二十几岁。 这莫不是,耿家事想铤而走险,借着这次入京,神不知鬼不觉除掉顺和大长公主和靖南王。 到时候,这耿氏的大儿子,顶多是护送不力,皇舅舅没有证据,也不可能真的拿他怎么样。 即便是获罪,耿氏不还有另一个儿子? 耿家在西南的地位,到时候,大可以直接接管镇南王府。 不过不管怎么样,如今这些也都只是自己的揣测,所以,裴蘅也没有多言,又和秦潋随便聊了一会儿之后,就出宫了。 且说周淳这边,他刚气冲冲从水榭出来,便看到了母妃宫里的小太监。 等他听闻母妃竟然想让自己和父皇请旨,借着太子千金之躯,不可出任何意外的借口,随太子一同去接顺和大长公主回宫。 周淳气的指尖都有些颤、抖。 母妃是疯了不成?竟然让自己臣、服在太子那蠢货脚下。 他越想,越是气不顺,气呼呼就往翊坤宫去了。 孟贵妃见他板着脸气呼呼的闯进来,怎能不明白他的委屈。 可没等她开口相劝,却见儿子一把踹了身侧的椅子,气急败坏道:“母妃,这往年,您从不忌惮太子东宫储君的身份,从来都想着儿子能把太子给比下去。可现在,您却让儿子心甘情愿的臣服在太子面前,母妃何以这样折、辱儿子?” “这些日子,看儿子笑话的人已经够多了,儿子只当母妃体谅我,没想到,母妃竟然还这样在儿子伤口上撒盐。” 因为他的闹腾,寝宫里,瞬间空气一片凝滞。 孟贵妃何曾见过儿子这样动怒,也不由红了眼睛:“母妃若不是揣摩你父皇的心思行事,何以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这按说,既有了流、匪,太子千金之躯,如何能涉险。何况,太子大婚在即,你父皇更不该指派了太子去。可你父皇,偏偏这样做了。这是什么缘故,你难道还不懂吗?你父皇便是想看着你和太子兄友弟恭啊。” -- 第80页 孟贵妃的苦口婆心,在气头上的周淳怎能听得进去,只听他自嘲道:“兄友弟恭,好一个兄友弟恭,只儿子怕是要让父皇失望了,儿子和太子那蠢货,一出生便注定是死对头,儿子绝对不会这样屈、辱的在他面前称臣的。” 甩下这句话,周淳便气呼呼的离开了。 孟贵妃瞧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暗暗叹息一声。 且说顺和大长公主这边,刚刚在寺庙歇下。 顺和大长公主即将回京省亲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了。所以,在寺庙主持看到时靖南王府的车架时,很快便命人清了寺庙。 这顺和大长公主殿下,若在他这寺中出了什么意外,这可万万不行的。 顺和大长公主也没拦着,之前流匪的事情,已经让她受了惊,这个时候若有人借机潜入寺中,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等随行的大夫给顺和大长公主请了平安脉,侍奉顺和大长公主多年的姜嬷嬷便忍不住开口道:“殿下,您方才没拦着方丈清了寺庙,可是怀疑,大老爷在暗中动了手脚。” 姜嬷嬷口中的大老爷,正是耿氏的大儿子,施灏。 顺和大长公主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道:“这些年,耿氏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如何能不疑心,这次老大怀了别的心思。” 可老大便是再心急,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就想着除掉自己。 一时间,顺和大长公主神色愈发凝重了。 正在这时,有丫鬟进来回禀:“殿下,太子殿下带了禁军过来了。” 隆庆帝竟然指了太子殿下来护送自己回京,饶是顺和大长公主,也不由吃了一惊。 她虽久居西南,可也是知道,皇上不喜太子的愚钝,反倒是更偏宠二皇子。 当然了,她这回京的路上,也听儿子说了近来京城的变化,可顺和大长公主这会儿才有些真实的感觉。 “殿下,皇上既然让太子殿下带了禁军来接您回京,可见,是尊您这个姑母的。这可是件好事啊。”一旁的姜嬷嬷缓缓开口道。 顺和大长公主轻轻点了点头,“西南之地父皇在位那会儿,便极其看重。便是碍着这个,皇上也得帮着我儿在西南真正掌、权,不是?” 第56章 . 良机 “这几日,大长公主殿下肯定要宴…… 转眼间, 三日就过去了。 这日,裴蘅正靠在大迎枕上看话本,便有丫鬟进来回禀:“郡主, 听说太子殿下护送顺和大长公主刚刚已经进了城门了。” 裴蘅听着,自言自语道:“大长公主殿下那日受了惊吓, 何况这些日子又舟车劳累,总该歇一日才往宫里去请安的。” 宝莘听着, 附和道:“奴婢也觉得是这样,不过等大长公主殿下往宫里请安之后,该是会给京城世家发请帖, 往靖南王府去做客的。” 靖南王虽是异姓王, 可在京城也有自己的宅邸的。 不过除了这些年靖南王府的人入京纳贡, 或者是靖南王还在那会儿, 万寿节进京贺寿, 其他时间,靖南王府多半都是闲置的。 裴蘅听着这话,也不由想起上一世, 顺和大长公主大肆宴请的事情。 她自然也是去了的,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靖南王施礽。如众人所说的一样,他是顺和大长公主的老来子,瞧着年纪, 就和太子哥哥还要小舅舅差不多,所以, 她也只当自己是晚辈,只需要装乖巧可爱就对了。 可不知为何,钰哥哥却是不喜靖南王,私下里还和她说这靖南王, 别看年纪小,其实就是个笑面虎,让她躲着些靖南王。 钰哥哥既然这么说,她自然不会不依着钰哥哥。 所以,除了顺和大长公主那次宴请之外,其他时间靖南王设宴,她多数都找了借口,没有前往。 此刻回想着这些,她再一次感觉那个时候的自己,确实是有些傻乎乎的。若她没记错的话,其实那段时间,外祖母也是找了理由拘着自己,不想自己和靖南王府扯上关系的。 可见,外祖母也是担心靖南王府打自己的主意的。 不过虽有这样的后知后觉,裴蘅其实并没有太过在意靖南王府接下来宴请的事情,自己只要按着上一世的轨迹,装乖巧装懂事不就可以了? 只需要等到最后皇舅舅把两广总督曲家姑娘赐给靖南王,这一切,就都过去了。 在裴蘅暗自嘀咕的这会儿,慈宁宫里,薛太后也已经接到了顺和大长公主明日入宫的请安折子。 薛太后瞧着眼前这请安折子,忍不住讽刺道:“她这么急着给哀家递了请安折子,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听着太后娘娘对大长公主这样颇有微词,房嬷嬷缓声道:“娘娘,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这顺和大长公主这会儿也该知道之前忠平伯往勇毅侯府求娶郡主,最终弄了那么一桩糊涂事的消息了。大长公主殿下性子那般倨傲,又是那个岁数才得了靖南王,许会改了主心思,也不一定呢。” 房嬷嬷这话的言外之意,薛太后如何能不懂。 可她却并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她和顺和大长公主闺阁时就相识,这位的厉害,她还是知道的。 且说靖南王府,姜嬷嬷瞧着自家殿下这么急着就往慈宁宫递请安折子,忍不住开口道:“殿下,您这么急着给太后娘娘递请安折子,怕是要惹外人揣测的。” -- 第81页 顺和大长公主却是暗暗叹息一声道:“若我这肚子,早些年就争气些,老王爷在那会儿,早就替礽儿铺好路,扫、清障、碍了,哪里需要我这个时候,这样费尽心机的去谋划这些。” “礽儿怕是现在,子嗣都差不多和他一样的年纪了。” 若是有选择的话,顺和大长公主何尝不想给儿子精挑细选,这别的不说,总该找个端庄稳重,知书达理,名声无碍的世家贵女给儿子做王妃。 可无论是哪家的贵女,又如何比得上这长乐郡主,能帮着儿子彻底掌控西南。 比起这个,长乐郡主性子骄纵,亦或者她母亲长宁长公主做出来的丑事,还有这些日子,薛家差人上门提亲,最终弄的那般难堪,这些,都算不得什么的。 姜嬷嬷怎能不知道自家殿下的顾虑,可她却有事要回禀给自家殿下知道,斟酌了下,她开口道:“殿下,奴婢方才可是听说,那柳氏似乎又有了身孕了。听说,还是个儿子。” “若真是这样,这长乐郡主未必就是最好的选择,那柳氏的嫡女裴家三姑娘,岂不更合适?” 顺和大长公主殿下听着,神色果然凝重了许多。 这柳氏肚子里若是个哥儿,男人嘛都是最注重子嗣的,日后,勇毅侯府自然是得交给这个亲儿子的,怎可能真的便宜了二房那嗣子。 可她却不喜欢这个柳氏,她虽好多年未回京,可当年长宁长公主和柳氏的嫌隙她也是知道的,虽长宁长公主做了那件丑事,可不也有流言蜚语说,是这柳氏仗着自己是裴家老夫人的内侄女,借着寄居侯府的机会,早已经爬了勇毅侯的床。 之后,又成了勇毅侯的继室。 顺和大长公主因着和侧妃耿氏的恩怨,最恨这些小贱、人的,所以她下意识便对柳氏,连带着对那裴家三姑娘生了厌恶。 见殿下冷着脸,姜嬷嬷也不敢再多说。 不过她也不着急,殿下最是顾全大局的,左右他们要等到太子殿下大婚之后才离京,殿下总该想明白的。 同一时间,勇毅侯府。 柳氏也听说了一大早顺和大长公主殿下入京就往慈宁宫递请安折子的消息。 这自打柳氏使了这假孕的招数,连带着,这心思也活络起来了。 之前,她听说顺和大长公主即将入京,她也只是揣测大长公主殿下是为了靖南王世子爷的婚事。可这会儿,听着大长公主殿下第一时间就往慈宁宫递请安折子,她心中如何能不揣测,这大长公主殿下,怕是瞅中了他们这勇毅侯府。 想着这些,她眉头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旁,裴仪看她突然变得这样,疑惑道:“娘亲,您怎么了?这大长公主殿下往宫里递请安折子,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吗?” 看她这天真的样子,柳氏知道她根本没搞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犹豫了下,她突然抓着女儿的手,缓缓开口道:“娘亲只是在想,大长公主殿下这么急着往慈宁宫递请安折子,许是存了替靖南王求娶郡主的心思。” 裴仪却像是听到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眼睛瞪得大大的,道:“娘亲,您想什么呢。这大长公主殿下是疯了不成?会瞅中二姐姐。这且不提长宁长公主那桩丑事,就近日,忠平伯上门求娶二姐姐,最后静安侯世子竟然跌破眼镜往御前求娶沈家姑娘的事情,大长公主殿下,即便之前不知,这会儿也该知道了的。” “既然知道,殿下怎么可能还会瞅中二姐姐呢?这天下清清、白白的贵女那么多,殿下那般宠着靖南王,怎么可能偏偏挑了二姐姐呢?” “除非,殿下是看中了爹爹手中的兵力,才挑选二姐姐的,可既然是因着这个,爹爹也不只有二姐姐一个嫡女,不还有我……” 裴仪原本只是抱怨一番,她这些年被裴蘅压着,暗地里损裴蘅已经是她的习惯了。 所以,当话赶话说到这的时候,她自己也被吓傻了。 柳氏却噗嗤笑了出来。 看娘亲这般,裴仪怎能不知道,娘亲方才心事重重,怕就是在想这事儿呢。 一时间,她也有些慌乱。 她自出生便日日陪伴娘亲身边,只想着在京城寻了合适的婚配,是从没有想过离京外嫁的。 柳氏看她吓得傻傻的样子,紧紧攥着她的手,道:“仪儿,你听娘亲说。这靖南王府可是富、可敌、国,何况,就这靖南王的辈分,若你能嫁给他,便是连宫里的太子殿下,二殿下,都得尊称你一声表嫂,到时候,我们娘俩可就扬眉吐气了。” “何况,娘亲这肚子里的孩子,你爹爹若真的铁了心给你钧哥哥请封世子,那娘亲假孕这一招,可谓是白折腾了。可你,若是能成了靖南王妃,那我们就不会这样被动了。” 听着这话,裴仪更是吓了一跳。 这靖南王府她若没有记错,那侧妃耿氏可有两个儿子的,如今这岁数,该是和爹爹差不多的。 小王爷若有朝一日镇不住这两个哥哥,玩完了,那她岂不跟着遭殃。 毕竟这顺和大长公主年岁也大了,若有一日去了,那耿家岂不更是不需要收敛。 柳氏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却是沉声道:“这什么事情都是富贵险中求。难道你甘心一辈子屈居郡主之下?” 裴仪听着,一时间更加不知该说什么了。 -- 第82页 柳氏缓声又道:“仪儿,大长公主殿下既然想和裴家联姻,那便是帮着靖南王稳固位子的。何况,皇上猜忌心重,不可能放任耿氏那两个儿子威胁到靖南王的。而朝廷只要肯支持靖南王,那便不会有你担心的事情发生。” “你细细想想,娘亲还能害你不成?娘亲怕的是,我们没能抓住这张牌,到时候,这错过了,可就真的没有后悔药的。” 没等裴仪开口,她又道:“这几日,大长公主殿下肯定要宴请众人的,到时候,娘亲便求了你祖母,让郡主带着你也去赴宴,你说可好?” 第57章 . 过招 “那孽障若能嫁给靖南王,哪里就…… 很快到了第二天, 慈宁宫里,因着顺和大长公主今日要往宫里来,沈皇后和孟贵妃一大早便也到了慈宁宫。 只让人意外的是, 长宁长公主今个儿竟然也带了孟玥入宫来,长宁长公主莫不是想让靖南王做自己的女婿?这样的念头一起, 孟贵妃却暗暗摇了摇头,不会的。长宁长公主最是宠着玥丫头, 怎么可能舍得玥丫头离京外嫁。所以,她该也是因着之前的事情,和太后娘娘生了嫌隙, 借此来缓和母女间的关系吧。 正暗自思寻着, 有宫女缓步进来回禀:“太后娘娘, 大长公主殿下和王爷到了。” 随着宫女的声音, 只见门口出现一个身着藏青色仙鹤如意纹褙子, 同色月华裙,头戴如意朱钗,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妇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而她身后跟着的, 正是靖安王。只见他修长挺拔, 温文尔雅,一双丹凤眼,众人都忍不住感慨着, 如此俊俏的少年郎,这京城, 怕也找不出几个来的。 只不等众人感慨完,顺和大长公主便拄着拐杖,屈膝就要给薛太后请安问好。 薛太后一把扶了她起来,瞧着难掩激动道:“掰手指算算, 我们两人也有四十多年没有见面了。” 顺和大长公主许也因着薛太后这话,脑海中不由晃过多年前两人还尚在闺阁时的时光,一时间,也是眼睛红红。 众人看两人情、难自已的样子,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这顺和大长公主这么急着入宫,外头可都在传,大长公主殿下想着替儿子求娶长乐郡主呢。 而太后娘娘,可是把长乐郡主当做眼珠子来宠着的,何况,之前还有薛家那桩糊涂事,太后娘娘怕是再不忍心让郡主受任何委屈的,如何肯放郡主离京外嫁。 这些,顺和大长公主不会不知道,也因此,眼前两人如此激动,多少有些演戏的成分了。 好在,两人忆往昔一会儿之后,顺和大长公主终于记起了自己儿子,看着靖南王道:“这些年啊,我也总想着礽儿能入京给皇上和您请安,可您也知道,我生礽儿的时候,已经是那个岁数,所以,这孩子娘、胎里多少有些亏了,早些年便不敢冒险让他这么舟车劳累。” 随着顺和大长公主的话,靖南王施礽缓步上前,恭敬的给薛太后请安道:“给太后娘娘请安。” 薛太后笑容慈爱的看着他,赞赏道:“这孩子,倒是俊朗,这京城里,只怕都瞅不出几个来的。” 说完,便笑着看着顺和大长公主道:“只我若没记错,这孩子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了吧,你可给这孩子定亲了?若是没有,我找人弄了花名册,这京城的贵女,总能帮你瞅瞅,看哪家的姑娘,能配得上这孩子。” 顺和大长公主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心中忍不住暗骂薛太后道,这老狐狸,明明知道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却还拿这番话来搪塞自己。 她那宝贝外孙女,真就那么金贵了?让她这么护着。 可心里这么嘀咕着,她还是满脸的堆笑道:“您能这么说,那我可算是放下一桩心事了。只是,到时候,您可不能舍不得。” 高手过招,便是这样你来我往。 薛太后和顺和大长公主闺阁时就相识,自然不会以为她方才那些意有所指的话,就能够让顺和大长公主歇了心思。 可顺和大长公主竟然这么快就给她堵了回来,薛太后心中到底是不悦的。 做太子妃那会儿,她确实得处处恭维当时还是公主的顺和大长公主殿下,谁让她是这宫里最受宠的公主,等到她做了皇后,顺和大长公主未离京前,她其实也是尽量不让两人之间生了嫌隙的。 可这么多年过去,薛太后做了这慈宁宫太后这么些年,在她看来,顺和大长公主即便是靖南王府的老王妃,是皇帝的姑母,也不该这么不给自己脸面的。 强压下种种情绪,她故意装傻道:“这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婚事上,孩子们能心意相通,也是需要顾及的。哀家看小王爷这般风度翩翩,这京城的贵女们,怕都争着想给你当着儿媳妇呢。” 哀家这两个字一出口,顺和大长公主怎能不知道,薛太后是在提醒自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切都变了。 这样的薛太后,其实是顺和大长公主所不熟悉的。 可没等她开口回击,却见听薛太后指着孟玥道:“来,过来给你姑祖母和表舅舅请安。” 孟玥是长宁长公主肚子里出来的,薛太后让她这个时候叫靖南王表舅舅,如此区分辈分,可不就是表明,薛太后无意于让自己的外孙女,和靖南王超越了这表舅舅的关系。 而薛太后不仅仅是有孟玥一个外孙女,裴蘅更是她的掌心宝。 -- 第83页 所以薛太后这根本就是在借着孟玥,让顺和大长公主歇了不该有的心思。 顺和大长公主也没有料到,薛太后会这么不顾及自己颜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 可也因此,她还就不服输了。 强撑着嘴角的笑意,她开口就道:“这礽儿的辈分,确实是大了一辈。可谁能想到,老天爷让我那个岁数才怀了礽儿。可这年龄上,礽儿该是和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差不多的。” “所以啊,只要能给礽儿找了媳妇,这辈分上差些,也没什么的。毕竟这同样辈分的姑娘家,只怕如今膝下几个孩子都有了。岁数和礽儿相当的,也只能是差了辈分了。” 顺和大长公主所言,确实也是个现实问题。 说到后来,她就差直接捅、破窗户纸,直接问起裴蘅来了。 好在,这时,隆庆帝来了。 隆庆帝其实方才在外头,已经听得里面的动静了。 可他却表现的丝毫都不为所动,看他这般态度,顺和大长公主心中忍不住窃喜。 这江山,到底是周家的,薛太后不同意又如何?皇上只要还想掌控西南,总会帮着自己的。 所以,等顺和大长公主从慈宁宫出来时,心中多少还是得意的,觉得,自己还是赢了薛太后。 姜嬷嬷看她这样,怎能不知道,自家殿下这是根本不准备给王爷求娶那裴家三姑娘。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不管怎么,这只要是皇上赐婚,裴家也该揣测圣心行事,她也犯不着为了这个,惹了殿下不开心。 却说这边,等顺和大长公主离开后,沈皇后和孟贵妃也识趣了退了下去。 一时间,寝宫里只留了长宁长公主母女。 若是换做往日,长宁长公主是不想轻易在母后面前示弱的,可这几日,老夫人逼着她把孟青州记在名下,还说要请了宗亲,到时候,大家做个见证。 长宁长公主一方面恨自己肚子不争气,一方面,又怕老夫人真的铁了心,到时候,自己只怕扛不住。 偏那鸳鸯的肚子,这些时日了,也未有任何的动静,长宁长公主多少有些疑心,老夫人这是为了把孟庆洲记在她名下,怕是暗中使了什么手段。 思来想去,她也唯有带了女儿入宫来,借着女儿册封县主一事,入宫谢恩,缓和母女间的关系了。 得了这县主的封号,孟玥心中其实是委屈极了,可她也不敢当面忤逆母亲,只能不情不愿的入宫来了。 所以,在众人都退下之后,她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外祖母,之前都是玥儿的错,是玥儿年少不知事,才惹了外祖母伤心。” 薛太后嘴唇微微勾起,却是开口道:“若是年少不知事,哀家倒也不追究什么了。哀家怕的是,你瞧不上这啾恃洸县主的封号,暗中不免怨怼哀家……” 孟玥听着,脸色都白了。 她虽不喜欢这个县主的封号,可外祖母这番话,她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否则,她在京城,还怎么立足。 何况,她日后定要瞅着机会嫁给二表哥的,她绝对不能让外祖母如此看待自己。 这么想着,她豆大的泪珠便落了下来,急急请罪道:“外祖母,玥儿不敢。玥儿若有此心,便让玥儿天打雷劈!” 薛太后不过是敲打她一番罢了,又如何会真的拿她怎么办。 而且,比起孟玥这些小心思,薛太后更不能忍的是,方才顺和大长公主那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瞧上了蘅儿,可长宁长公主,却是丝毫都不在意的样子。 就像是说,蘅儿根本不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薛太后因着这个心里本就有气,这会儿,在听到长宁长公主竟然是为了孟青州记在她名下的事情,想要自己替她出头,她更是失望了,猛地一拍桌子,就道:“当年你不惜做出丑事,不顾皇家颜面,也要嫁给安国公。如今,何须再找哀家主持公道!” 长宁长公主怎能不知道母后这是因着方才的事情迁怒自己,她一时间也气急了,委屈道:“那孽障若能嫁给靖南王,哪里就委屈她了。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竟然对靖南王还敢挑三拣四的,也不看看,就她那名声,京城哪家敢娶她。” 第58章 . 施压 “若仪丫头能取而代之,就仪丫头…… 薛太后忍耐长宁长公主多年, 今日,见她还是这样顽固不化,到底没忍住, 拿了身侧的杯子,一把就朝长宁长公主摔去。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 薛太后气呼呼道:“你给哀家滚!” 长宁长公主这会儿哪还记得自己入宫来是为了让母后给她做主的事情,眼睛一红, 哭着就跑了出去。 孟玥也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呆了,急急追了娘亲出去。 长长的宫道上,长宁长公主语气中满是怨怼道:“母后是疯了?这些年满心满眼的都是那孽障, 母后怎不想想, 我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何必这样次次急着教训我。” 若换做往日, 孟玥总该添油加醋几句的。可一想到自己日后是要嫁给二表哥的, 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娘亲和外祖母真的撕破脸。 所以, 她环视一周,看宫道上没有宫女和太监,确定不会隔墙有耳之后, 她缓缓开口道:“娘亲, 女儿知道您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养在您名下。可在女儿看来,娘亲未必就只能求了外祖母出山。何况,即便外祖母肯对祖母施压, 祖母勉强熄了火,可日后, 只怕越发看您不顺眼的,定会给您穿小鞋的。” -- 第84页 长宁长公主原本是听不进去这番话的,可此刻,她却不由沉默了。 是啊, 玥儿的话,也不无道理。 看她这神色,孟玥缓缓又道:“娘亲,您不甘心祖母这样逼您,可您有没有想过,若大哥哥生了什么意外,祖母还能再逼您不成?” 长宁长公主听着,脸色都白了。 其实早些年,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么做。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老夫人却像是提前知道她的小心思一般,直接把她叫到跟前,撂了狠话。 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她都能记得,老夫人疾言厉色的样子。 “州哥儿是我们安国公府的长房长孙,所以,只能平平安安长大,这中间,若是出现什么差池,什么染了风寒,惊了马,或者是不小心落了水,到时候,无需调查,我定要让你给州哥儿偿、命。” 老夫人疯了不成? 长宁长公主当即就吓得脸色苍白,可她没想到,老夫人比她还狠,直接就让她动不得分毫。 虽然心里不甘,可她还是诚惶诚恐道:“母亲说的什么话,若我真有那样的心思,又如何会眼睁睁的看着州哥儿出生。” 这样的话,落在安国公老夫人耳中,却是丝毫没有可信度。 她冷着脸,直直看着长宁长公主,道:“你没有最好。可你也别以为,我这老婆子今日是拿话吓唬你。从今日起,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别的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有人敢伤及州哥儿半分,无需有证据,无需往慈宁宫去狡辩,我定要了你的命。之后往慈宁宫传话,就说你突发疾病去了。” 长宁长公主是了解老夫人的性子的,她说的到,也就做得到。否则,也不至于在她和安国公大婚前,敢那样往慈宁宫去和母后吃茶。 也因此,这些年来,长宁长公主虽恨毒了纪氏母子,却一直都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老夫人一日不死,这府中,有多少老夫人的眼线。 她如何敢轻易冒险。 她更知道,她和母后的母女情分淡漠至此,到时候,母后未必会替自己讨公道。 或者是,再知道真相之后,母后也会默认老夫人对她的处置。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长宁长公主再不甘心,也只能歇了心思。 可此刻,听着女儿这番话,她心中的暗、火,嗖的一下就又燃起来了。 这顺和大长公主和靖南王已经入京,过几日,辽王,各地官员也该相继入京了。 到时候,各家必将设宴,而这些公子哥在一起,如何能不往西苑去狩猎,而自己只要小小的做些手脚,让孟青州落了马,到时候,死了最好,可即便没死,若能落了残疾,这老夫人还能逼着自己再把她记在名下不成? 这么多人做见证,老夫人还敢逼死自己吗? 毕竟,在众人看来,这一切,都只是意外。 这么想着,长宁长公主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欣慰的看着孟玥道:“玥儿,你果真是长大了,也知道替娘亲出主意了。” 孟玥笑眯眯道:“这些年,娘亲受的委屈,玥儿都是看在眼中的。只是,之前玥儿年纪小,怕说多了,惹了娘亲的责怪。” 长宁长公主看她懂事的样子,伸手抓了她的手在手心,可她却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女儿,没有说话。 孟玥被她这么看着,豆大的泪珠却掉了下来。 长宁长公主看着她,暗暗叹息一声,到底是开口道:“你是真的想嫁给二皇子?” 孟玥听着,以为娘亲要松口,难掩窃喜道:“娘亲,虽然说我是孟家的姑娘,姑母不乐意让二表哥娶了我,而失去其他强有力的岳家。可娘亲想过没有,若女儿能嫁给二表哥,诞下子嗣,得了二表哥的宠爱,娘亲在府中,也不至于那样看祖母眼色行事。” “等到二表哥登基,女儿便是二表哥的皇后,这样,难道不好吗?” 听着这话,长宁长公主却沉声道:“可你想过没有,若让你姑母同意你嫁给二皇子,这绝对没有可能的。所以,也只可能是你和二皇子生米煮成熟饭,逼着你姑母不得不同意。” “可你想过没有,即便是成了,得了赐婚,你姑母如何能不对你心存厌恶,二皇子,也未必不会因为失去得力的岳家,而迁怒于你。到时候,你别说得了盛宠了,只怕日后等待你的,只会是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 几句话,把孟玥问的直接呆愣在了那里。 看她这幅样子,长宁长公主又道:“所以,若不影响你姑母的计划,不惹了你表哥迁怒,你唯有做二皇子的侧妃,可你甘心吗?” 孟玥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侧妃那一日。 她自幼虽不得外祖母喜欢,可毕竟自己是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娘亲又是长公主,她若是嫁人,定是要做人正妻的,如何能屈居侧妃之位。 什么侧妃,说白了,不就是妾。 可她倾慕二表哥多年,哪里是一日就能放下的。 她不会甘心的。 半晌这话,她喃喃道:“娘亲,这宫里起起伏伏,可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史书上,也不是没有皇后,被逼避位让贤。所以,玥儿甘愿先做二表哥的侧妃。” 先做侧妃? 长宁长公主倒没有想过,她会有这样的自信。 可她却没有因此训斥女儿,而是缓步上了软轿。 -- 第85页 孟玥见状,自知娘亲这是同意了。 虽然不知为什么,她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可想到自己终于能给嫁给二表哥,她到底还是开心的。 勇毅侯府 裴蘅并不知道今日慈宁宫里,顺和大长公主和外祖母过招的事情。 只是,听说母亲也携了孟玥入了宫,她便忍不住,眼中带了些讽刺。 这几日,她不是没有听说安国公老夫人执意想把孟青州记在长公主名下,当做嫡子来养。这瞧着谁都看得出是为日后给孟青州请封世子做准备。 所以,母亲这个时候入宫,肯定是想借着顺和大长公主回京,宫里喜气洋洋的,能让外祖母松口给她做主。 对于这事儿,裴蘅原本是不放在心上的。可她却记得,上一世,因着此事,安国公老夫人突发疾病去了。 如今来看,这一切,不可能没有母亲在背后动手脚。 正想着,有丫鬟缓步进来回禀:“郡主,靖南王府刚刚派人给您送了请帖。” 不等裴蘅开口,宝莘就问道:“柳氏和三姑娘那边,可也同样送了帖子?” 这不说还好,一说,那丫鬟就有些难掩幸灾乐祸道:“郡主,据奴婢所知,靖南王府的人,只给老夫人和您送了帖子。” 裴蘅听着,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顺和大长公主,还真是个厉害人。想到替儿子求娶自己,便这样故意落柳氏母女的脸面。 而她这样的态度,祖母自然也不好带了柳氏和裴仪上门赴宴了,否则,这不是故意和顺和长公主对着干吗? 可柳氏会甘心这样被打脸吗? 裴蘅觉得,她如今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该不会甘心的。 如裴蘅所想,柳氏确实是不甘心。 不过,对于顺和大长公主没给自己请帖,她倒也不意外。 毕竟,即便不因着顺和大长公主想求娶郡主的心思,她这继室的身份,怕也入不了顺和大长公主的眼的。 所以,她这会儿正在裴家老夫人面前,求裴家老夫人能给裴蘅施压,让裴蘅明日带了仪姐儿往靖南王府去。 她不去,没什么。可仪姐儿,若能一举得了靖南王的眼,这可就不一样了。 而为了劝裴家老夫人松口,她早就准备了理由,只听她缓缓开口道:“姑母,大长公主替靖安王求娶郡主,可说白了,瞧中的不就是我们裴家的兵力。姑母何必把这大好的机会,让给郡主。” “若仪丫头能取而代之,就仪丫头讨人喜欢的性子,到时候,莫说是帮衬着裴家了,便是柳家那边,也会跟着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的。” 第59章 . 出风头 就当是借着这蠢货,让顺和大长…… 听着柳氏的话, 裴家老夫人身子一僵,可柳氏怎么看不出,她方才那句话, 是说到姑母心坎儿上了。 正当她以为姑母会松口时,裴家老夫人却是又道:“这些年, 我们裴家没少被皇上猜忌,皇上又如何会看着我们裴家的姑娘成为靖南王妃。若是稍有不慎, 让皇上以为我们裴家有这样的心思,猜忌心岂不越发重了。” 裴家老夫人老了,方才柳氏那些话, 确实也让她不由动了心。可比起这些, 她更担心的是, 顺和大长公主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未必就是皇上乐意见到的。 柳氏却哪里不知道姑母的担心, 斟酌了下,她缓缓上前,低声道:“姑母, 这不管皇上是什么心思, 总不能放任耿家欺在靖南王头上,日后,失去对西南的掌控吧。大长公主殿下老了, 总有去的那一天,皇上又如何能不看顾着些。” “至于我们裴家, 也是顺和大长公主先动了心思,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何况,再说了,姑母您细细想想, 也正是因着皇上对我们的猜忌,若到时候我们真的能和靖南王府联姻,皇上再猜忌,可也只能是猜忌了,还能真的动我们裴家不成?” 柳氏惯是会说话,几句话下来,可不让裴家老夫人改了主意。 只是,裴家老夫人并没有说话,而是拿起身侧的茶杯,喝了一口,似乎在借着这茶水,让自己脑子清明一些。 可柳氏,又怎能沉得住性子,见姑母这个样子,她噗通就跪在地上,急急道:“姑母,自打当年我寄居侯府,就看着姑母害怕裴家因着军功而招致祸患。可这么些年过去,姑母这样担心,又能如何?眼前,靖南王府这机会我们若是抓不住,若真有一日,裴家获、罪,可就迟了。” “老爷一辈子对皇上忠心耿耿,我自不敢揣测老爷对这事儿是什么态度。可当一个纯臣,可没这么容易的。何况,老爷一年里大半年都征战在外,未必就有我们想的多。所以,我才斗胆和姑母说这番话的。若能促成这门婚事,也不枉费姑母这些年对我的疼爱。” 裴家老夫人却怎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她为了裴家是真,可为了仪姐儿的前程,也是真。 可不管怎么样,裴家老夫人还是点了点头,道:“罢了,你无需再多说了。明日,蘅丫头过来请安时,我自会和蘅丫头提及,让蘅丫头携了仪姐儿同去赴宴。” 见姑母终于肯松口,柳氏顿时喜上眉梢。 裴仪更是,撒娇的偎依在祖母身边,笑着道:“祖母,您放心,若我真的能嫁给王爷,日后,我一定会记着我们裴家,记得柳家的。一定不会让祖母失望的。” -- 第86页 裴家老夫人听着,却还是有些担心,开口道:“顺和大长公主殿下瞅中了蘅丫头做靖南王王妃,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改了主意的。明日,你随你二姐姐去赴宴时,切不可失了礼,记得谨言慎行,这样,才不枉费你母亲这样费尽心机。” 裴家老夫人这句费尽心机,多少有些流露出对柳氏的不满。 可再不满,她心中也是知道轻重的。若真如柳氏所言,顺和大长公主看中的只是裴家的兵力,那么,仪姐儿能取代蘅丫头,这自然更合她的心意。 毕竟,柳家那边,若能因此得了照拂,这也算一件美事。 当然了,她之所以点头,也是因为,她揣摩着顺和大长公主刚回京,未必就知道蘅丫头前些日子和薛家世子爷的事情,这姑娘家,最重要的是名声,等顺和大长公主知道之后,未必不会把注意力转到仪姐儿身上。 很快到了第二天,裴蘅才刚醒来,梳妆打扮妥当,正准备用早膳,祖母院里便有人过来传话,说是让她今个儿过去一同用膳。 等传话的丫鬟离开,宝莘忍不住嘀咕道:“郡主,奴婢听说柳氏和三姑娘昨个儿往老夫人房里,可是呆了很长时间,也不知这两人,再打什么主意呢。” 裴蘅看她不忿的样子,却是微微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道:“今日靖南王府设宴,整个京城都传,顺和大长公主有和我们裴家结亲之意。你说,柳氏母女,会不会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宝莘听着,直接就傻了,这,她自然知道太后娘娘是不可能让郡主嫁给靖南王的。 可是,郡主不嫁是一回事,这都还八字没一撇呢,柳氏母女就这样心急,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吧。 裴蘅却没有多言,缓步就往老夫人院里去了。 等她才刚踏进老夫人院里,便见裴仪笑着站在屋檐下,看她来了,笑意嫣然就冲上去,对她笑着道:“二姐姐,祖母已经在等着了,我们进去吧。” 这真是奇了?为了能达成自己的目的,竟然能装作两人情如姐妹的样子,裴蘅一时间也不知对裴仪该感到恶心,还是佩服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里,只见柳氏正帮着裴家老夫人布菜。 见裴蘅来了,裴家老夫人笑着便招手让她上前,道:“蘅儿这段时间拘在府中,借着这机会,确实是该多出去散散心的。” 裴蘅乖巧的笑了笑,只还没来得及回话,却听裴仪对着老夫人撒娇道:“祖母,求您让二姐姐也带了仪儿去开开眼界吧。” 其实在来的路上,裴蘅心中已经揣测到柳氏母女的心思了。 可看裴仪这么恬不知耻的样子,她还是有些恶心到了。 裴家老夫人却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笑着道:“蘅儿,你爹爹膝下就你和你三妹妹两个孩子,还有你继母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哥儿。” “日后啊,你们姐弟间总需要照应的。所以,依着祖母的意思,不如你今个儿也带了你三妹妹给顺和大长公主殿下磕头请安,这样,外人只会道我们裴家长幼有序,教导有方。” 相互照应?! 裴蘅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这祖母前些日子并未这样让自己难堪,而今日,却这样改了态度,可见,定是这柳氏暗中怂恿祖母了。 至于说了什么话,其实并不难猜,就柳氏如今野心勃勃的样子,自然会让祖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想着这些,她故意道:“祖母,蘅儿倒觉得,顺和大长公主殿下虽才回京几日,这京城的哪家发生什么事情,该是已经都传到大长公主殿下耳中了。蘅儿更是听说,这次靖南王府宴请,那些国公侯府的继夫人,都未接到请帖的。蘅儿便不由有些怀疑,大长公主殿下是否因着那耿侧妃,才有这般态度。若这个时候,蘅儿冒然带了三妹妹上门,大长公主殿下知道了,若是动了怒,可如何是好。” 裴蘅就是见不得柳氏母女暗中算计自己,她们以为自己是谁,敢这样借着祖母逼自己给她们铺路。 所以,她丝毫都没有客气,直接就回击了。 果然,柳氏听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裴仪也忍不住眼睛泛红,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哽咽道:“二姐姐,你这是什么话?娘亲虽不是爹爹的发妻,可也不至于就如你口中所言,这样不堪。便是让外人评评理,我和二姐姐,也都是爹爹的嫡女,二姐姐哪里能这样倨傲,这样不把娘亲和我放在眼中。” 裴蘅方才不过是故意恶心柳氏母女的,她说这番话,自然不认为就能真的打消了祖母的心思。所以,她只故作无辜,看着祖母道:“祖母,蘅儿何时说不愿意带着三妹妹一同赴宴了?至于蘅儿方才所说,也并非故意羞、辱太太和三妹妹,若祖母不信,大可以去查,看看靖南王府是否给那些国公侯府的继夫人也下了帖子。” 皇上尊顺和大长公主这姑母,大长公主和耿侧妃的事情,这些年里,坊间也没少有流言蜚语。所以,裴家老夫人并不疑心裴蘅的话。 可她还是想试一试的,靖南王府和裴家联姻之事,说到底,顺和大长公主殿下才是那个该心急的。所以,就仗着这个,蘅儿即便带了仪姐儿前去赴宴,顺和大长公主殿下,也未必会真的撂了她的面子。 何况,她也前去呢。 有她在场,顺和大长公主心中再是愠怒,也不至于当面发作的。 -- 第87页 这么想着,裴家老夫人缓缓开口道:“好了,你只带了你三妹妹去赴宴即可,其他的事情,自有祖母做主。” 看祖母这般态度,裴仪得意的朝裴蘅笑了笑。 裴蘅方才那番话,她记下了。等她成为靖南王妃那一日,她定要把裴蘅踩在脚下。 让京城人都看看她的笑话。 裴蘅看她嚣张得意的样子,却是轻笑出声,暗骂她一声蠢货。 听说顺和大长公主殿下最是说一不二之人,裴仪却这么急着想出这风头,那就让她出风头好了。 就当是借着这蠢货,让顺和大长公主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一些。 这么看来,自己也算不得吃亏。 第60章 . 撵走 可这一刻,她却觉得,即便是政、…… 顺和大长公主回京省亲之后第一次设宴, 热闹可想而知了。 等裴家的马车到了时,只见靖南王府外头,已经停了不少的车驾。 而门口迎接宾客的, 正是靖南王施礽。 上一世里,裴蘅对这靖南王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刻, 等到太子哥哥大婚,皇舅舅把两广总督曲家姑娘许给靖南王, 她便更不可能把注意力放在靖南王身上了。 可这一世,许也是因着顺和大长公主这般强势的态度,裴蘅心中便更多了些防备。 思寻间, 已有婆子满脸堆笑的急急迎上前来, 恭敬的福了一福, 看着裴家老夫人道:“老夫人, 我家殿下早就在等着您了, 便让老奴带您进去吧。” 随着婆子的话,裴仪早就迫不及待的扶着裴家老夫人下了马车。 裴蘅怎能不知她这点儿小心思。方才,裴仪该也猜出来了, 站在门口迎客之人正是靖南王。 她自然不可能唐突的上前凑近乎, 却是可以装出一副孝顺的样子,亲自扶了祖母下马车。 可这样的小心思,落在裴蘅眼中, 却是觉得好笑极了。 这京城世家大族,哪家哪户少了身边侍奉的嬷嬷了, 哪里需要裴仪装作奴才样,这样急着尽孝心。 在裴蘅暗自嘀咕的这会儿,方才那几个婆子心中也不由有些纳闷。 这大长公主殿下有替小王爷求娶郡主的心思,所以, 这次并没有给那柳氏母女下帖子,而裴家,若她没有记错,只有三位姑娘的。 郡主行二,那柳氏所出的女儿行三。 而裴家行一的大姑娘,据说是二房一个姨娘所生,十岁那年染了风寒就去了。 所以,眼前这扶着裴家老夫人之人,难道会是那柳氏的女儿不成?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这些婆子们颇有些看戏的心情。 自家殿下最讨厌人耍小心思,若知道这位裴家三姑娘不请自来,即便是有裴家老夫人的面子,怕也不会待见这裴家三姑娘的。 这边,婆子们迎了裴蘅一行人刚过了二门,外头,同样前来赴宴的贵女们,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呦,裴仪还真是脸大,这谁不知道大长公主殿下根本没有给她下帖子,她却这样不请自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厚脸皮之人。” “是啊,这若不是有所图,裴仪怎肯把自己推到这风头浪尖上。” “姐姐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暗示裴仪其实是想嫁给靖南王?” “那可不是,你们可知道,柳氏肚子里可是有孩子了,听说还是个哥儿,因着这个,柳氏母女两人野心勃勃,这有啥可稀奇的。何况,不还有裴家老夫人做主吗?同样是裴家的姑娘,裴家老夫人自然是更愿意让柳氏的女儿坐上这位子了。” 姑娘们正暗自嘀咕着,却在这时,不知哪家的姑娘,突然神秘兮兮道:“大家可听说,长宁长公主身子微恙,今日更是往小汤山去修养了。” 这话一出口,空气瞬间凝滞了。 这,这未免也太巧了吧,今日靖南王府设宴,长宁长公主却去小汤山调养身子,难不成,长宁长公主这是在掩人耳目,其实真相是,顺和大长公主殿下根本就没有给长宁长公主送请帖。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众人都震惊呆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可震惊过后,姑娘们细细一想,倒也觉得这像是顺和大长公主的风格。 毕竟顺和大长公主被那侧妃耿氏压了这么些年,因此,不待见长宁长公主也是有的。 何况,就长宁长公主当年那桩丑事,今日裴家可是靖南王府的上宾,这于情于理,顺和大长公主该也不会让长宁长公主来赴宴的。 否则,这不是故意让裴家脸上下不来吗? 贵女们暗自嘀咕的这会儿,裴蘅已经绕过水榭,进来顺和大长公主的院子。 屋檐下,早有一个身着绛紫色褙子的嬷嬷候着了。这嬷嬷不是别人,正是顺和大长公主身边侍奉多年的姜嬷嬷。 “老夫人,我家殿下方才还念叨着您呢。”姜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恭敬的欠了欠身。 只是,视线落在扶着裴家老夫人身侧的裴仪身上时,她眼中闪过几分嘲讽,就在大家以为她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她绕过裴仪,恭敬的对裴蘅道:“这位便是郡主吧,奴婢给郡主请安。” 裴仪怎么都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婆子,竟敢无视自己到这般地步。 不由的,她心中不安极了,难不成,自己不该这样心急的过来?惹了顺和大长公主的震怒了? 可若是有选择的话,她也不会冒这样的险啊。今个儿往靖南王府来的贵女们,哪一个不想得了顺和大长公主殿下的青睐。尤其是方才,她虽只是对靖南王匆匆一瞥,可也能看得出,靖南王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 第88页 所以,她暗暗安慰自己道,不会的,大长公主殿下便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也不至于会真的为难自己的。 定是这奴婢,奴大欺主,才这样给自己难堪。 裴蘅看裴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样子,心里冷哼一声。 今日,能往大长公主跟前请安的,身份都颇为贵重,就是母亲,不也借着往小汤山养病,没有露面吗? 偏这裴仪,倒是觉得自己比母亲都厉害,敢这样不请自来。 裴蘅倒也没有想错,等她们进了屋,顺和大长公主和祖母只寒暄几句,便把视线落在了裴仪身上,只见她轻抿一口茶,满满的厌恶道:“可是我让人下错帖子了?竟然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在我眼前晃悠了。” 顺和大长公主本就瞧不上柳氏母女,更不要说,她才回京,便听闻有人因着柳氏肚子里的孩子,把柳氏和她相提并论,这如何能不让顺和大长公主更生厌恶。 所以,对于那日姜嬷嬷看她提及让裴家三姑娘取代裴蘅的事情,她心中其实本就没这样的心思,而今日,看裴仪这样不请自来,到底打了什么小心思,她怎能看不出来。 这得不知羞、耻到何种程度,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顺和大长公主最讨厌这样有小心思的贱、人了,尤其瞧着裴仪的长相,就和当年那耿氏似的,心中更是对裴仪厌恶至极。 当然了,她若是个沉得住气的,多少也该看在裴家老夫人的面子上,不必这样为难一个小姑娘,可她却全然没有这样的顾虑,裴家和靖南王府联姻,这哪里需要看裴家的意思,只要皇上有这个心思,谁敢不从。 所以 ,她更加不需要掩盖自己的不悦了。 裴仪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瞬间羞恼的眼泪直接就流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子,顺和大长公主怎能这样不给自己留颜面。 可她既然来了,又岂能轻易就这样认输,她不敢想,若自己真的被顺和大长公主撵出去,那日后,谁还敢娶她。 好在这时,裴家老夫人实在看不过去,只见她直直的看着裴蘅,一字一顿道:“蘅儿,你和殿下说说,今日你三妹妹,是为何前来赴宴的?” 裴蘅怎能不知道祖母是故意给她施压,可她却没有如祖母所希望的那样,反倒是装作懵懂道:“祖母?不是今日孙女给您请安时,三妹妹嚷嚷着想来开开眼界,祖母便说让蘅儿带了三妹妹前来吗?” 说着,不等裴家老夫人开口,裴蘅又道:“其实蘅儿当时也有些觉得不妥,毕竟姑祖母并未给太太和三妹妹下了帖子。” 裴蘅这话,裴家老夫人一口气差点儿没有喘上来,可看着裴蘅无辜的眼神,她又不能训斥她,毕竟她所言,丁点儿不差。 裴仪怎么都没有想到,裴蘅会这样落井下石,哭着想要辩解,可顺和大长公主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只一个眼神,便有婆子上前,拽了裴仪出去。 裴家老夫人倒是想甩袖离开,可她如何敢。皇上尊顺和大长公主这个姑母,今天这事儿,若只是让仪丫头受了委屈,那只是一件小事,损的是她一个人的名声。可若是闹腾大了,皇上怕是疑心,裴家对大长公主不尊,根本没有把皇家放在眼中。 所以,裴家老夫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她心里却憋屈死了,她活到这个岁数,何曾有这样没脸的时候。 却在这时,有丫鬟进来回禀:“殿下,王爷带了太子殿下,二殿下,还有诸位世子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说话间,只见以太子周玺为首,一行人缓步走了进来。 裴蘅的视线却不由的落在了最后进来的谢钰身上。 见几人进来,顺和大长公主脸上满是笑容,十分和蔼可亲的接受了众人的请安。 似乎,像是从来都没有过方才的震怒一般。 看着这样的大长公主,裴蘅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只让裴蘅没想到的是,顺和大长公主却根本不愿意放过她,亲昵的招手让她上前,慈爱的看着她道:“瞧瞧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难怪太后娘娘这些年如此宝贝这孩子。”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手腕上摘下一个羊脂玉镯子,便递给了裴蘅,“这镯子,是我当年出嫁时,就戴在我身上的,只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这漂亮的东西,还是娇滴滴的姑娘家更适合些。” 裴蘅也没料到大长公主殿下会这么雷厉风行,可这长辈赐不好辞,她不可能当面让顺和大长公主殿下难堪的。所以,她想了想,伸手接过了镯子,乖巧的开口道:“蘅儿谢姑祖母赏赐。” 一句姑祖母让顺和大长公主不由一怔。 可她却没有生气,那日她在慈宁宫时,见着长宁长公主和孟玥了,可比起眼前的孟玥来,她是格外的喜欢裴蘅。 这孩子,被薛太后娇宠着,浑身的贵气,确实不是孟家那姑娘可比的。 还有方才那裴仪,一副掐尖好强,小家子气的样子,如何配得上她的儿子。 而且,更让她意外的是,在之前听说薛家派人往勇毅侯府提亲,之后弄了一桩糊涂事之后,她其实心中多少有些不满裴蘅的。 可这一刻,她却觉得,即便是政、治联姻,这样的姑娘,配自己儿子,也不算是委屈了儿子。 第61章 . 外室 听说是清风坊的花魁,挺着大肚子…… -- 第89页 顺和大长公主这态度, 让在场的女眷们都忍不住面面相觑,她们自然不会以为顺和大长公主是真的看中长乐郡主做靖南王妃,而是认为, 大长公主只不过是没有选择罢了。 可大家又岂敢真的看顺和大长公主的笑话,就都笑着把视线落在了在场的诸位公子身上。 今个儿靖南王府设宴, 这些贵妇人们,除了真的来赴宴之外, 无外乎替自己还未出阁的闺女或者还未娶妻的儿子暗中相看婚事。 眼前的二殿下,靖南王,自然没她们什么事儿的。而剩下的公子中, 也就镇国公府谢钰, 虽是过继的嗣子, 可这些年也算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这前程自是不可限量。 可大家心里虽这么想着, 到底还是颇有些顾忌的。毕竟这镇国公府当年那桩糊涂事,那镇国公夫人郑氏更要唤镇国公老夫人一声姨母,只怕不会真的乐见这国公府便宜了谢钰这个嗣子的。而且, 镇国公府长房和二房这些年本就不对付, 二房又是庶支,镇国公老夫人心中自然有计较了,否则, 前些日子镇国公身边的侍妾也不会传出有了身孕的消息。 瞅着这时间,这几日, 也该临盆了。若真是个哥儿,不知又该生了多少事儿呢。 更不要说,这镇国公老夫人当年和顺和大长公主可是手帕交,还曾入宫给顺和大长公主做了伴读。如今, 顺和大长公主回京了,镇国公老夫人岂会不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这镇国公府长房,确实没有哥儿,所以才过继了隔房的侄儿过去。可姑娘,却是不缺的,便是能想法子让府中一个姑娘做了靖南王的侧妃,对于镇国公府来说,也算是很大的助力了。 正这么想着,外头已有丫鬟进来回禀,“殿下,镇国公府老夫人到了。” 很快,便见镇国公老夫人一身藏青色仙鹤纹褙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缓步走了进来。 而扶着她的,正是郑氏的嫡女,谢书瑶。 当年,郑氏不就认定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哥儿,才敢买、通流、匪拐、走谢钰,对谢钰下杀、手。只天意弄人,没想到,生下来的是个丫头片子。 也因着当年的丑事,这些年,这谢书瑶从不踏出府邸一步,平日里,都是跟着郑氏在佛堂诵经拜佛。 却因此,格外的得镇国公老夫人怜惜。 所以,大家看着眼前这妙龄少女,自然不会疑心会有别人了。 裴蘅的视线也不由向谢书瑶看去,只见她肤如凝脂,眉眼中带着几分魅、色,倒是京城少见的美人。 这若是常出来走动,贵女圈里,怎么都该有她的一席之地的。 只是比起这位突然现身的谢家嫡女,裴蘅更觉得扎眼的是,这镇国公老夫人从进来到现在,仿若根本没看到钰哥哥这个孙儿一般。 这众目睽睽下,哪怕装一下都不愿意,可见平日里,镇国公老夫人有多不待见钰哥哥了。 想到这些,裴蘅突然有些心疼钰哥哥。觉得这镇国公老夫人真的好生糊涂。 因着镇国公老夫人的到来,众人心里是各负心思。 说笑间,半盏茶的时间就过去了。 顺和大长公主瞅着这时间,也不拘着小辈们,便让大家往水榭去玩了。 因为心里觉得钰哥哥受了委屈,裴蘅便有些心不在焉的。 所以等靖南王施礽笑着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话时,她半晌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看着大家面面相觑的样子时,才恍惚过来,自己方才竟然走神了。 可不管靖南王在众人眼中,是怎样的风度翩翩,怎样的温文尔雅,裴蘅脑海中却只记得,上一世里,钰哥哥告诉她,靖南王就是只笑面虎。 想到钰哥哥竟然如此评价靖南王,再看看眼前笑眯眯的他,裴蘅突然有些忍俊不禁,差点儿没有笑出来。 不过好在,她还是忍住了。 靖南王却被她这个样子给整懵了,是自己脸上有脏东西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怎么惹的郡主竟然这副表情。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说之前母妃和他已经说过她瞅中了这位长乐郡主做他的王妃,之前,他也只是认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加上是注定的政、治联姻,他也就没有多想。 可是此刻,他虽第一次见到这位长乐郡主,倒是颇生了几分兴致。 比起他往日里见得那些花瓶美人,这位长乐郡主,倒是挺有些意思的。 竟然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走神,这确实挺新鲜的。 被靖南王这么看着,裴蘅也感觉有些不自在,正准备找了借口暂时避开,却在这时, 周淳脸色铁青的走了上前,看着靖南王道:“小王爷初次入京,京城可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不管是西苑涉猎还是凌云山钓鱼,便是这京城的美、人们,该也会让小王爷移不开眼的。不如瞅着合适的时机,我来做东,招待小王爷。” 周淳这话就颇有些不客气了,尤其他一副裴蘅是他的所有物的样子,裴蘅本就看他不爽,这个时候又岂会不生气,直接拽了秦潋就道:“潋姐姐,我们往那边去玩吧。” 说完,她拽了秦潋就离开了。 周淳却因着她这样的怒火而愈发生气了,他自认为自己把她保护在羽翼之下,却没有想到,自己根本就是一厢情愿。 想到裴蘅竟然丁点儿面子不给自己留,周淳又是生气,又是愤怒,可他又不可能把怒火真的撒在裴蘅身上,所以只慢慢逼近靖南王,气呼呼的在他耳边低语道:“我不管姑祖母是什么心思,蘅妹妹只能是我的。你若是识趣的话,就闪开些。” -- 第90页 周淳这狂妄自大的样子,让靖南王也不由冷了脸。 且不说他年纪轻轻便是掌控西南的王爷,就他唤母妃一声姑祖母,那自己,也算是他的长辈,他这样子不知所谓的样子,也难怪皇上迟迟不肯废掉太子。 想着这些,靖南王幽深的眸子直直盯着周淳,道:“二殿下还真是搞笑,若真喜欢郡主,怎不急着往皇上面前求娶郡主,反倒在这里耍小孩子脾气。” 靖南王这样一副欠揍的样子,偏他那句耍小孩子脾气,根本是把周淳当做了他的晚辈,这样的回击,让周淳再也没忍住,嗖的就抓了靖南王的衣领,一拳揍了出去。 场面瞬间乱成了一团。 水榭这边的人们,也因着这样的意外,而窃窃私语起来。 等消息传到顺和大长公主耳中时,顺和大长公主也未料到,周淳会有这样的胆子。 孟贵妃这边,却惊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孽障,本宫看他是疯了!他怎么能这样冲、动呢?” 褚嬷嬷低声宽慰她道:“娘娘,大长公主殿下便是再委屈,也只能忍了。否则,还想闹腾到皇上跟前,求皇上做主不成?” “要奴婢说啊,这当务之急,是您赶快求了皇上给二殿下赐婚。只要这婚事一定,二殿下便是之前有再多的心思,也该知道收敛一些了。” 孟贵妃心中确实后怕极了,这若放任儿子这样下去,只怕真的会惹了皇上动怒。 到时候,她们母子可就更被动了。 可这赐婚岂是容易之事? 之前褚嬷嬷那番话,她其实也是瞅中了裴家三姑娘的。 可今日,顺和大长公主那样给裴仪没脸,被人直接撵了出去,这样的人,如何能做儿子的正妃。 便是这裴仪不要脸,淳儿也要得要脸啊。 褚嬷嬷也没有料到顺和大长公主会如此苛责一个小姑娘,可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再劝着自家娘娘了。 她不由有些疑惑,难道这就是天意,她们注定要失去裴家这样的助力。 见她不说话,孟贵妃怎能不知她心中所想。 见贵妃娘娘这般挫败,褚嬷嬷暗暗叹息一声,缓缓道:“娘娘,京城除了禁卫军统领袁家,勇毅侯裴家,兵部尚书曹家,也唯有镇国公府谢家,手中还掌控着兵力了。” “当年郑氏那样对谢钰下杀、手,镇国公敢往御前替发妻求情,不也是仗着他那嫡亲的妹子嫁给了甘肃总兵赵锐。当年裴家掌控大同,得了军功被封侯爵之后,皇上便放心不下裴家,逐步默许赵家坐大。” “所以,娘娘与其一直盯着裴家,盯着这京城兵力,倒不如换个角度,选择赵家。而且,娘娘莫要忘了,这谢钰如今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得了赵家和他,能替娘娘效命,未必就比裴家差。” 孟贵妃怎么都没有想到褚嬷嬷会把心思打在赵家身上。 她一时间愣住了。 看她不说话,褚嬷嬷又道:“娘娘,您若是因着今个儿镇国公老夫人带了那谢家姑娘往靖南王府赴宴的事情犹豫,奴婢觉得您大可不必。今个儿往靖南王府做客的贵女们,也不只这谢家姑娘一人。何况,这镇国公老夫人和顺和大长公主情分还不一般,也不会真的有人去传这些流言蜚语的。” “而镇国公老夫人,若是个聪明的,就该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毕竟,这谢家姑娘是做二皇子妃,还是做靖南王侧妃,孰轻孰重,这谁都不会选错的。” 此时的慈宁宫里,薛太后也没有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其实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二皇子的心思,可也因此,她故意装起糊涂来。 在她看来,这后宫,不适合外孙女。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二皇子会这样失了分寸。这震惊之余,她竟有些感慨,觉得这老二,待外孙女,多少也有几分真心。 否则,也不至于于此。 房嬷嬷是知道自家娘娘不想让郡主嫁给靖南王的,所以,瞅着眼前这情形,她犹豫了下,低声道:“娘娘,二殿下若非没有把郡主放在心上,今日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是苦了郡主,外头本就流言蜚语那么多,经此一事,只怕暗中嚼舌根的人更多了。” 房嬷嬷其实也有些琢磨不透,太后娘娘到底想给郡主选个怎样的夫婿。 可在她看来,太后娘娘老了,若皇上真的有心把郡主嫁给靖南王,太后娘娘哪怕是拿孝道压着皇上,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薛太后听她这么说,心情也颇为复杂。 只恨外孙女出自裴家,否则,也不至于婚事被这么多人算计。 看太后娘娘心情沉重,房嬷嬷暗暗叹息一声,转开话题道:“娘娘,要奴婢说,大长公主殿下也太不给您面子了。虽长公主殿下当年做了那样的丑事,可大长公主殿下也不该连请帖都不给长公主。” “这若不是仗着皇上顾及西南之地,她该也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薛太后却是冷哼一声:“那孽障做出来的丑事,就别怪顺和不给她体面。何况,她那顽固不化的性子,去了不定怎么苛责蘅儿,哀家看她不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房嬷嬷看薛太后这般动怒,心中也不由有些感慨。 却说小汤山这边,孟玥其实是有些懵的,虽她随娘亲到小汤山散心几日,可外人如何会相信,娘亲真是来散心的。 -- 第91页 她不仅仅是因为顺和大长公主这样故意给娘亲没脸,心中愤愤不平,也因着今日没能往靖南王府赴宴,没能见到二表哥,心中觉得委屈极了。 原本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能让二表哥看到自己,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长宁长公主却浑然没有放在心上。 甚至是,她并未因此对顺和大长公主心生怨怼。 毕竟今日,裴家老夫人也会往靖南王府赴宴的,虽是她如今是安国公夫人了,可这个时候若是撞见裴家老夫人,她即便再端着,再仗着长公主的身份,高昂着头,也免不了那些长舌妇,暗中编排一些有的没的。 所以,没接到顺和大长公主的请帖,长宁长公主甚至还暗中松了一口气。 否则,她不得费尽心机找个理由拒了靖南王府的宴请。 这么想着,长宁长公主笑着看着女儿道:“好了,这小汤山的温泉可是最养人的,我家玥儿,若在这修养几日,只会愈发漂亮的。” 孟玥听了,也不好再耍小孩子脾气。 正准备和娘亲一起泡温泉,却在这时,言嬷嬷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孟玥原以为是靖南王府设宴,发生了什么,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和爹爹有关。 “殿下,奴婢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国公爷怎么会呢?这些年,国公爷对殿下的心思,众人都看得到的。除了纪姨娘,还有您亲自给开脸的鸳鸯,国公爷身边何曾有人近身?” “可就在刚刚,听说是清风坊的花魁,挺着大肚子,跪在府门外,声称她两年前就已经被国公爷赎身,这两年,一直被国公爷当外室养着。如今,为了肚子里的即将出生的孩子,不甘心让孩子当了私生子,才跪求老夫人允许她回府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长宁长公主听着言嬷嬷的回禀,手忍不住的颤抖着。 她先是不愿意相信,继而,眼中满是自嘲。 看她这个样子,孟玥也吓坏了,急急道:“娘亲,不会的,肯定是这贱人想攀附爹爹,肯定是的。” “爹爹不会这样做的,爹爹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 好一句没有这样的胆子。长宁长公主看着孟玥,突然觉得讽刺极了。 当年,她为了安国公,不惜做了那样的丑事,被人不齿。这么些年过去,她当然也知道,两人不比从前。 可她却从未想过,安国公竟然已经暗中把自己的颜面,这样踩在了自己脚底下。 她忍不住的想着,他和那贱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如何说自己的。 说自己是个妒妇,还是说自己年老色、衰。 想到这些,长宁长公主再忍不住,猛地站起身,便要回府。 言嬷嬷看她这个样子,自知拦不住,可她心中却担心极了。 殿下这般倨傲的人,回去之后,不知得怎么闹腾呢。 第62章 . 妒妇 我若非因为你是个妒妇,何需把玉……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孟家老夫人的脸色也难看极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恨不得自己根本没生下这个儿子,否则, 也不至于看他荒唐至此。 十几年前和长宁长公主那桩丑事也就罢了,如今, 竟然还瞒着所有人,在外头养了外室。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她怎就生了这样不知所谓的东西。 “老夫人,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怕依着长公主殿下的脾气, 这会儿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奴婢真的是有些担心, 长公主殿下做出什么决绝的事情来。” “奴婢也知道这事儿国公爷做的是荒唐了些, 可说到底, 不过是家事, 不管放在哪家,也该悄悄解决了的。这样,即便是惊动了宫里头, 皇上也不至于因着长公主殿下的哭闹真的治、罪我们孟家。” 金嬷嬷侍奉自家主子身边多年, 这些话旁人说不得,她却是说得的。 果然,孟家老夫人听了她这会, 眉头紧蹙,半晌开口道:“你的意思, 是接了那女人回府?” 金嬷嬷缓声道:“主子,事情已经闹得满城皆知,已然让外头那些人看了笑话了。这个时候,若不快刀斩乱麻, 还能有别的什么法子。”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好在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就说这京城,男人三妻四妾,也实属正常。外头养外室之人,也不是没有。长公主殿下若执意闹腾不肯罢休,也只能说明她是个妒妇。何况,她当年和国公爷做下那样的事情,这会儿倒知道委屈了,这事儿传出去,不过是看戏的人多一些,还能真有人站在长公主殿下这边不成?” “所以主子这个时候可不能犹豫,只有主子这边表明了态度,国公爷那里,也能腰杆儿硬些,不至于等殿下回来,弄的京城人都以为国公爷惧内,这样,事情可就更不好收拾了。” 孟家老夫人听着,怎能不晓得厉害。 所以,也没有犹豫,直接就下令接了那外室入府,暂且先安置在宝湘院中。 听说母亲把人安置在了府中,安国公到底是硬着头皮,终于敢来母亲院里。 看他一副怂样儿,孟家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厉声便道:“你既有这胆量在外头养了外室,怎的,还不敢面对长宁。” 安国公心里其实也委屈极了,如果说当年他和长宁长公主确实有过情分,可这么些年下来,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早就让他心中懊悔极了。 -- 第92页 又因为长宁长公主是皇家公主,性子又倨傲,好多事情他也只敢怒不敢言。 至于后来为什么养了外室,安国公觉得自己挺无辜的。一着不慎娶了长宁长公主这样一尊大佛,这换谁,谁不想在别处有个解语花,能让他松口气,让他重新找回男人的尊严呢。 只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平日里他稍微一皱眉头都会吓得哭哭啼啼的外室,竟有这胆子闹腾到府中。 给他弄了个措手不及。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孟家老夫人看儿子这眼神,怎能不知他心里想什么。 她暗暗叹息一声,沉声道:“好了,人我既已做主接到府中,便是你房里的人了。何况,她还怀着身孕,孩子终归是无辜的。” 安国公听母亲这番话,怎能不明白母亲这是想让这桩丑事尽早平息下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突然不再害怕了,甚至觉得今个儿这事儿也算不得事坏事。他窝囊了这么些年,若能借着这机会在长宁长公主面前硬、气一回,日后,哪里还需受那窝囊气。 正这么想着,只听外头一阵喧嚣声,只见长宁长公主脸色铁青,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安国公下意识战战兢兢便想躲在母亲身后,可想到母亲方才那番话,他还是强忍着没动。 长宁长公主虽才回府,可也知道那贱人已经被接到府中安置的消息。 她自然不会以为安国公会有这样的胆子,所以,一进来,便怒气冲冲的看着孟家老夫人道:“母亲,我知您不喜欢我,可您何须拿那贱人这样故意作践我。” 看她对着母亲兴师问罪的样子,安国公终于没沉住气,厉声道:“长宁,好了,你别闹了!” “玉簪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我说什么都不会让孩子流落在外的。” 长宁长公主未料到安国公竟然敢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扬手便准备一巴掌扇过去。 可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安国公却一把抓了她的手,把她摔在了地上,眼中一副你别不知好歹的意思。 这样的安国公,还是那个为了娶自己不顾安国公府的名声的那个人吗? 还是说,他这样做,仅仅只是为了那个贱人。 长宁长公主虽还未见到那贱人,可方才,安国公那句玉簪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如何能不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在安国公口中,却这样的深情,可比平日里叫她长宁,深情多了。 想着这些,长宁长公主再忍不住,歇斯底里道:“你,你竟敢这样对我!” “我告诉你,那贱人,我一定会杀了她,她肚子里那野、种,也休想碍我的眼!” 长宁长公主原本期望着安国公能清醒过来,可没想到,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安国公满眼怒火的看着她,道:“住嘴!我既把玉簪接到府中,便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你若实在看不过,大可不住在这府中。” 安国公这话,让长宁长公主直接就愣在了那里。 她可以不住在这国公府,那就只能回她的公主府。 可她已经嫁给安国公了,若非和离,她如何能回去。 难道说,为了那个贱人,安国公已经想着和自己和离了?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长宁长公主更是怒不可歇,上前一把抓着安国公的胳膊,冷冷道:“你怎敢,你怎敢这样对我!” “我告诉你,皇兄一定不会看我这样被你欺负的,母后,定也不会看我受这样的委屈……” 长宁长公主原以为自己提及皇兄和母后,安国公总该知道害怕了。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安国公看她的目光,却像是看个傻子,满眼的嘲讽道:“就当年你和我的那桩丑事,你有什么脸哭哭啼啼求皇上做主,求太后娘娘做主?何况,这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我若非因为你是个妒妇,何需把玉簪安置在外头,这事儿不管找谁理论,你也休想占了礼。” 自己当初怎么会喜欢上这样薄情寡义,这样冷酷无情之人。 长宁长公主双、腿一、软,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上。 当初自己满心欢喜的嫁给他,而今,他却说出这样猪狗不如的话来。 不由得,长宁长公主想到了当年她还未和勇毅侯和离那会儿,不管她怎么无理取闹,勇毅侯也未曾对这样羞、辱过自己。即便是后来那样的丑事,勇毅侯也只是给了自己休书。 那个时候,她只有终于能离开裴家的欢喜,却从未想过,此刻的自己,会再次回想起那一日。 可她又怎肯承认自己做错了,在众人皆以为她终于肯消停一些时,却见她不知何时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就朝安国公刺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安国公已经鲜、血直流,倒在了地上。 裴蘅闻到消息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宝莘也忍不住感慨道:“郡主,长公主殿下那般骄傲,国公爷却直接接了那外室往府中去住,也难怪会刺激的长公主殿下这般发疯。” 裴蘅轻抿一口茶,却没有接话。 如果说之前,她从靖南王府离开,路上听说了那外室在安国公府门口哭求的事情,她有些恍惚,那么现在,在听说母亲刺伤安国公之后,她更加觉得恍惚了。 -- 第93页 毕竟上一世,可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的。 在她所有的记忆中,母亲一直都是强势的,所以安国公身边除了纪姨娘,还有母亲做主给开了脸的丫鬟鸳鸯,身边从未有过别人的。 而这一世,却爆、出这样的事情,是这一世发生了什么改变,还是说,其实上一世的安国公也是这样,不过是掩藏的太好,才一直不被人知晓罢了。 可不管如何,裴蘅其实并不同情母亲。 看她不说话,宝莘也只当郡主和长宁长公主母女情分淡薄,所以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 想到自己方才竟然多了嘴,宝莘便急急转开话题道:“郡主,其实比起这个,奴婢更担心老夫人和三姑娘那边呢。” “今日靖南王府赴宴,郡主没有维护三姑娘,让老夫人下不来台。这老夫人回来的时候,可是一路上脸色铁青,奴婢就怕老夫人咽不下这口气,瞅着机会为难郡主。” 宝莘所说不错,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方才也都看到老夫人回府时,那一脸震怒的样子了。 可裴蘅却不可能请罪的。 这自打她从宫里回来,因着爹爹的缘故,她其实已经很顾及祖母的脸面了。 可是祖母,竟然利用长辈的身份,一次次的利用自己给柳氏母女铺路。 这些,裴蘅不会和爹爹诉委屈,可却不代表,她能让祖母这样胡来。 裴家,若真如皇舅舅若希望的那样,和靖南王府联姻。那过不了多久,皇舅舅便会借着让爹爹帮着靖南王掌权一事,下旨爹爹和叔父往西南去。 而等到靖南王真正掌权,爹爹不过成了皇舅舅手中的棋子。 到时候,在京城失去主心骨的裴家,又该何去何从。 可这些,祖母看不到,祖母只会以为,裴家和靖南王府联姻,便是强强联合,皇舅舅会因此不敢对裴家分毫。 想到这些,裴蘅暗暗叹息一声,不知该感慨祖母老了,还是祖母这些年养尊处优,根本不晓得这些厉害。 第63章 . 后怕 是啊,她只一心想着能让仪丫头取…… 裴蘅这边正暗自感慨着, 这时,有丫鬟神色匆匆进来回禀:“郡主,二殿下说是要见您, 听说已经闯到二门那边了,下人们只怕会拦不住的。” 今日在靖南王府, 周淳对自己那势在必得的样子,裴蘅想想都觉得恶心。可他竟敢如此横冲直撞, 这是觉得他们裴家人好欺负不成? 这么想着,裴蘅真的恨不得自己亲自拿了棒子打了这混蛋离开。 看郡主恼羞成怒的样子,宝莘怎能不知道郡主已然在气头上。可二殿下既然敢这样做, 不过是仗着皇子的身份, 裴家便是再有军功, 在二殿下面前, 也不过是臣子罢了。 所以, 宝莘也只能祈祷,国公爷早些从靖南王府回来。 否则,眼下只怕没人能拦得住二殿下的。 似乎是老天爷听到了宝莘的祈祷一般, 这个时候, 又有丫鬟进来回禀:“郡主,侯爷刚刚回来了。只是,只是侯爷也不知是不是今个儿喝酒喝多了, 见二殿下这般无状,直接便把二殿下撵了出府。” 什么? 饶是裴蘅重生一世, 这会儿也惊呆了。 只是没等裴蘅多想,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勇毅侯一脸酒气的走了进来。 看爹爹这个样子,裴蘅眼睛一红, 上前就抱住了爹爹,“爹爹!” 勇毅侯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没事,有爹爹在二殿下休想再这样狂妄的。” 说着,顿了顿,他又道:“今日你三妹妹在大长公主面前闹出笑话的事情,爹爹也听说了。你放心,你祖母那里,爹爹一会儿便找你祖母好好聊聊。” 这后宅之事,勇毅侯一般是不插手的。所以,也未料到祖母会逼着蘅儿带了仪姐儿去了靖南王府赴宴。 勇毅侯稍想,便知道这定是柳氏母女在老夫人面前说了些什么。 想到柳氏竟然有如此狼子野心,勇毅侯的眼神便一阵冷意。 看爹爹这样护着自己,裴蘅喃喃道:“爹爹,蘅儿让厨房给您煮了醒酒汤,您先用一些再往祖母房里去吧。” 听女儿这般说,勇毅侯怎能不知女儿这是担心自己一身酒气,不小心冲撞了老夫人。 想到女儿竟然如此孝心,再想想柳氏和仪丫头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连老夫人都敢怂恿,勇毅侯心中便愈不满柳氏母女了。 却说老夫人院里,柳氏翘首以盼一天,总想着若女儿能得了靖南王和顺和大长公主殿下的青睐,那事情也算是成功的一半了。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女儿竟然会受那样的羞、辱。 见女儿哭的伤心,她更是没忍住,拽了女儿便跑到了裴家老夫人房里。 裴家老夫人今个儿也是颜面尽失,这会儿,忍了又忍,才没找了裴蘅过来责问。 可裴家老夫人忍得,柳氏却忍不住,哭哭啼啼就道:“姑母,郡主的手段当真是厉害,明明今个儿早上她答应的好好的,一副乖巧懂事,和仪姐儿姐妹情深的样子,怎才一转眼的功夫,她就让仪姐儿这样难堪。” “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但凡肯顺着您的话帮衬仪姐儿一些,也不至于让您和仪姐儿被众人看了笑话。” 裴家老夫人本就心烦意乱的,被她这么一哭,头愈发痛了。 可柳氏的话多少也戳到了她的痛处,这蘅丫头,但凡对自己有些孝心,何至于闹得如今这个局面。 -- 第94页 难道,往日里她对自己的恭顺和孝敬,也都是假的。 可想到顺和大长公主殿下把自己戴了多年的羊脂玉镯子给了蘅丫头,她心中就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根子太软,才闹出这样的笑话。 正在这时,有丫鬟进来传话,“老夫人,不好了,二殿下闯入府中,说是要见郡主。” 裴家老夫人听着,眉头紧蹙,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柳氏却瞅着机会,阴阳怪气又道:“姑母,这二殿下也真是的,虽自幼和郡主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可也该知道这避讳二字的。” “便是二殿下不知,郡主作为姑娘家,也不好让二殿下会错意,做出这样的荒唐事的。” 柳氏原本还想再给裴蘅上些眼药,却在这时,只听外头的丫鬟战战兢兢道:“奴婢给侯爷请安。” 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柳氏却直接打了个寒颤。 侯爷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的,今个儿靖南王府设宴,男、人们喝酒怎么着也不至于现在就散了的。 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勇毅侯似笑非笑道:“我倒没想到,你这般关心蘅儿。不过你放心,爷如何能让蘅儿受这样的委屈,早就亲自把二殿下给撵出了府。” 什么?侯爷竟然生生把二殿下撵了出去。 柳氏瞬间脸色苍白。 可比起这个,柳氏更怕的是,方才自己说郡主的那番话,侯爷定是听了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根本不敢和侯爷对视,忙向裴家老夫人投去求、救的视线。 勇毅侯怎能不知道她这些小把戏,不过倒也没有怎么她,反倒是把她当做透明人一般,缓步走到了裴家老夫人面前。 被儿子这么冷冷的看着,裴家老夫人不由也有些心虚。 尤其想到今日顺和大长公主那般动怒,定是瞧不上仪丫头做自己的儿媳的。 而她,却带了仪丫头上门赴宴,顺和大长公主殿下不给面子,也算不得意外。 而且,仔细想想,她之前之所以想替仪丫头铺路,不过是顾及着娘家。可说到底,不管是蘅丫头还是仪丫头,日后总的出嫁的。这柳家,日后不还的靠这侯府照拂。 想着这些,她更是底气不足,生怕给儿子惹了麻烦。 勇毅侯看老夫人不说话,只当老夫人还有救,所以,倒也没和方才一样板着脸了,而是缓缓开口道:“母亲,您有没有想过,今日之事,一开始您就让我们裴家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了。顺和大长公主瞅中了蘅丫头,这是京城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您,却让仪姐儿也掺和进去,这说小点,是仪姐儿掐尖好强,说不好听点,便是有心搅合姐姐的婚配,取而代之。” 勇毅侯府的一番话,听得裴家老夫人脸色瞬间苍白。 是啊,她只一心想着能让仪丫头取而代之,却忘记了,这同房的妹妹抢姐姐的男、人,会让多少人看侯府的笑话。 看她脸色苍白,勇毅侯又道:“母亲,撇开这个不提,您当真觉得和靖南王府结亲是好事?这些年,您一直告诉儿子,要小心谨慎,可您怎就敢掺和西南之事。您难道没有想过,等我们裴家帮着靖南王掌权之后,我们裴家这枚棋子,也就该成为弃子了。” 勇毅侯的话才说完,就见裴家老夫人一口气差点儿没有喘上来。 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么多。 只想着能强强联合,这样,皇上即便想动裴家,也得掂量掂量。 她实在没有想过,裴家只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更是迟早的弃子。 见老夫人这般后怕的样子,勇毅侯也不再多说,而是直直瞪着柳氏,道:“今日之事,若说错,也是你野心太大。母亲老了,总有想不周全的时候,你不在旁劝着一些,反倒是这样暗中怂恿母亲让蘅丫头带了仪丫头去赴宴。” “你既不甘心这样安安分分在府中,那便往外头的庄子上去住吧。” 柳氏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哭着便拽着勇毅侯的衣角道:“侯爷,您不可以这样,妾身肚子里可还怀着您的骨肉呢。妾身日后定谨言慎行,定不会再有任何的小心思,更不会让郡主受任何委屈的。” 柳氏虽恨毒了裴蘅,可这个时候,想到自己会被送到外头的庄子上,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一旁的裴仪却远远没有她这样的能屈能伸,歇斯底里就道:“爹爹,娘亲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您要这样待娘亲?” “还是说,今日爹爹根本不是为了祖母带我往靖南王府赴宴的事情生气,而是听说安国公那外室的事情,才心情不好,把怒气撒在娘亲身上!” 空气瞬间凝滞了一般。 这些年,长宁长公主和安国公在这勇毅侯府,可以说是禁忌。 裴仪却敢这个时候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话。 看侯爷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瞅着就要爆、发,柳氏猛地站起身,一巴掌就甩了过去:“你疯了,怎敢和你爹爹这样说话!” 第64章 . 气头上 可您忘了,长公主和皇上,毕竟…… “娘亲!”柳氏的一巴掌可以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裴仪到底是个姑娘家,怎能受得住,脚下一个踉跄, 就倒在了地上。 感觉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意传来,裴仪才终于回过神来, 自己方才犯了怎样的忌讳。 -- 第95页 柳氏早已经是噗通跪在地上,磕着头, 满脸的泪痕道:“老爷,方才仪丫头真的只是一事失言,她绝无对老爷不敬的意思。” 说完, 柳氏求助的视线看向裴家老夫人, 哭着又道:“姑母, 若说仪丫头有错, 都是妾身的错。这些年, 妾身没能给爷诞下个哥儿,所以,对仪丫头这唯一的嫡女, 便恨不得宠在手心。求您给侄女一次机会吧, 侄女定会好好教导她,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到底是自己的侄女,这母女俩若真的被送到外头的庄子上, 她脸上又如何能挂得住。 想着这些,裴家老夫人暗暗叹息一声, 看着儿子便道:“这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而且这眼瞅着,太子殿下就要大婚了,若这个时候闹出这样的事情, 外头只会说你治家不严,只怕也有损我们侯府的名声。” 毕竟之前因着这柳氏母女的怂恿,裴家老夫人做了不少蠢事,这个时候,却还替她们求情,裴家老夫人说到后来,其实多少也有些不敢直视儿子的眼睛。 不等裴家老夫人再开口,勇毅侯便冷冷道:“母亲,儿子心意已决,断不会再给她们机会。” 说罢,勇毅侯便大声叫了管事曹平进来,“让人即刻备了马车,没我的命令,不得让她们母女踏出庄子一步。” 柳氏听着,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可勇毅侯又如何会怜惜,甩袖就离开了。 很快,柳氏母女被送到外头的庄子上的消息便传到了裴蘅耳中。 侯爷竟然丝毫不顾及柳氏肚子里的孩子,执意把柳氏母女送到外头的庄子上,宝莘一时间,也惊呆了。 可想到日后在这府中,再没人故意在老夫人面前给自家郡主上眼药,宝莘还是开心的,幸灾乐祸道:“郡主,这自打柳氏怀孕以来,没少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算计您,可现在,侯爷这么做,她也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裴蘅听着宝莘的话,却久久没有出声。 她自然知道爹爹既然过继了钧哥哥过来,迟早会替钧哥哥请封世子。毕竟这偌大的侯府,怎能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爹爹会这样雷厉风行。 等到晚上,老夫人差人给她送来小厨房特意做的桂花莲子羹和紫薯芙蓉糕时,裴蘅才终于明白,爹爹为什么会这样做了。 这但凡柳氏母女还在府中,祖母就少不了再次被柳氏母女蛊、惑。可爹爹今日这样发威,也让祖母静下心来,定是深刻思考了许多事情。 否则,也不会有眼前这特意差人送来的点心。 鹤春院里,金嬷嬷看着自家主子这样的做法,也惊呆了。 斟酌半晌,她到底是开口道:“老夫人,您也别担心太太和三姑娘,庄子那边,奴婢会亲自差人看着的,定不会委屈了太太和三姑娘,更不会让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差池的。” 裴家老夫人听着她这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像今日这样的状况,其实已经把裴家老夫人弄的精疲力尽了。 她能感觉到,儿子因着自己私自做主,恐已经和自己生了嫌隙。也因此,她才差小厨房做了东西给蘅丫头送去。 她更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养养花弄弄草还可以,可若想再谋划些什么,就怕到时候帮不上忙,反倒是给儿子添了乱。 这么想着,她重重叹息一声,道:“罢了,我老了,也该学学别府的那些老安人,日后啊,这府中的一切,便都由侯爷做主吧。” 听着老夫人这样的感慨,金嬷嬷也有些揣摩不透,老夫人这是真的准备当个懒散闲人了,还是说,老夫人这么说只是因为今日被刺激了。 不过她也没多问,这世间的事情,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 在她看来,侯爷如今是在气头上,等到柳氏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若真是个哥儿,侯爷还能不接了人回来不成? 到时候,老夫人该也就不会这么丧气,又恢复精神劲儿了。 同一时间,翊坤宫里,孟贵妃却刚听说安国公被长宁长公主刺伤的事情。她是知道长宁长公主的性子的,眼中素来容不下沙子,可她竟敢对哥哥下了杀、手,孟贵妃如何能轻饶她。 “娘娘,您莫要心急,国舅爷定会无碍的,否则,御医们这会儿也不会没有消息。” 孟贵妃却仍然不甘心,猛地一把把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气呼呼道:“这毒妇,本宫定要让哥哥休了她!” 看自家娘娘眼中的怒火,褚嬷嬷也知道,娘娘必还是铁了心,想着替国公爷报仇了。 若换做往日,褚嬷嬷肯定不会多说一句的。可这一次,她却噗通跪在地上,道:“娘娘,长公主殿下在气头上,犯了错也是有的。可您若让国公爷休了长公主,皇上心里,如何能没有计较。” “虽然这些年,因着长公主殿下做出的那些荒唐事,皇上和长公主之间也不免有嫌隙。可您忘了,长公主和皇上,毕竟是一母同胞啊。若是长公主被休了,面儿上不好看的,不也是皇上。” 孟贵妃却不甘心这么便宜了长宁长公主。 “这女子但凡犯了七出,如何能不被休。本宫若留了她在府中,日后只会更加家宅不宁。” “去,去找了林御史和任御史,这样的事情,若有御史弹劾,本宫就不信,皇上还能真的护着长宁不成?” -- 第96页 孟贵妃看来,这件事情她必定是要插手的,长宁长公主本就立身不正,如今又多了一件弑、夫,若这个时候有御史弹劾,皇上便是不愿意,也得让她平了这怒气。 褚嬷却不免有些担心,依旧劝着道:“娘娘,您真要这样做吗?您忘了,除了皇上之外,可还有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再是和长公主生了嫌隙,可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长公主被休。何况,这还要顾及长乐郡主的名声呢。” 很快到了第二天,裴蘅刚醒来,便见宝莘神色慌慌的走了进来,“郡主,不好了,听说今个儿早朝有御史弹劾长公主殿下。” 这个时候有人弹劾母亲?裴蘅细细一想,如何能不怀疑是孟贵妃动的手脚。 不过,她根本不关心这桩糊涂事。母亲被休又如何?不被休又如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可她这么想,其他人却并不这么想。 更因为她是长宁长公主所出,一时间,她再次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上。 “哎呀,你们说,长乐郡主也真倒霉,遇上这样的娘亲。没沾到长宁长公主一丝光也就算了,还这样被长宁长公主连累了名声。” “可不是,这若不是我真的见到,还以为是看话本呢。” “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顺和大长公主殿下会怎么想,若是我,哪里会愿意让靖南王娶长乐郡主这样的姑娘啊。这便是娶进门了,顺和大长公主殿下怕也的憋屈死吧。” “那又如何?靖南王府偏安一隅,到时候,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倒是长乐郡主,这嫁过去之后,怕是成为另一个顺和大长公主了。” “顺和大长公主殿下再是不喜欢小妾,可在靖南王的事情上,还能甘心让儿子受委屈不成?” 第65章 . 憋屈 “这老不死的,这个时候把那小贱…… 却说柳氏母女这边, 从两人被送到庄子上,已经有一日了。 柳氏原以为自己只要假装晕过去,老爷不至于铁了心真的处置了她们母女, 却没想到,最终还是难逃被送出来的结局。 想到老爷的决绝, 柳氏心中别提有多恨了。尤其此刻瞧着眼前这静寂的庄子,她心中更发寒了。这偌大的庄子, 若没有老爷下令,她们娘俩只怕连一步都休想走出去。 只是,比起昨日的惶恐不甘, 柳氏今日一整日都没有哭, 眼泪似乎都在昨日流尽了一般。 裴仪看她这般, 却是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娘亲, 都怪我,若不是我那日失言,爹爹也不会这样狠心。” 看着眼前满眼懊悔的女儿, 柳氏紧紧抓了她的手, 道:“不,是娘亲的错。这些年,娘亲一直以为只要有你祖母在, 总会给我们娘俩做主的。可现在看来,娘亲是大错特错了。你祖母, 即便有心替我们着想,却也不得不顾忌你爹爹那边。” 听娘亲这样说,裴仪一时间诧异极了,娘亲这言语中, 竟然有对祖母的怨怼。 柳氏却是接着又道:“这些年,我们靠着你祖母平安度日,小心翼翼,若是郡主没有回府,日子怕也就这样过下去了。可自打郡主回来,一切都变了。所以仪儿,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了。若我们能有靖南王府做依仗,那日后,我们便不必落得现在这样难堪了。” 裴仪听着,摇了摇头,自嘲的开口道:“娘亲,那日大长公主殿下那般动怒,又如何还会肯让我接近小王爷一步。” 裴仪只当娘亲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却没想到,柳氏在听了她这话之后,满目的算计道:“这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了,靖南王还能不娶你不成?” 裴仪听着,顿时一阵胆战心惊,“娘亲,这样真的可行吗?大长公主殿下瞅中了二姐姐,女儿就怕,到时候,大长公主殿下仍然让二姐姐做王爷的正妃……” 看她担心的样子,柳氏轻叱一声,道:“便到时候真是那样,你若能做了王爷的侧妃,也算不得落了下风。以你的姿、色和算计,难道还拿不住一个男人不成?娘亲告诉你,这男人啊,哪有什么坐怀不乱的,只要你使劲浑、身解数,王爷的心自然就在你身上。” 裴仪断然没有想到,娘亲会和她说这样的话。 不过,没等她问,便听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很快,便见一个身着绛紫色比甲,头戴银簪的婆子走了进来。 那婆子一进来,便恭敬的福了一福,完全不似昨日的嘲讽和不屑。 柳氏如何能不知道,定是姑母那边,传过话了。 若是换做柳氏往日的性子,少不得打罚这些奴大欺主的东西。可现在,她却不会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若要平安出生,少不得这婆子配合,所以她不会蠢到得罪她们。 “嬷嬷多礼了。” 见柳氏这般态度,那婆子顿时更是满脸堆笑,道:“太太,您就好好养着身子,如今啊,这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老夫人那边,今个儿已经派了接生嬷嬷和郎中过来,等侯爷气消了,定会亲自接了太太和世子爷回府的。” 这肚子里的孩子还未出身,这婆子便一口一个世子爷,可见这婆子是害怕柳氏因着她昨日的怠慢而记恨在心,唯恐柳氏秋后算账,才这样讨好柳氏的。 柳氏自然不会为难她,笑着道:“那这段时间便劳烦嬷嬷了。等我平安回府,定不会忘记嬷嬷的。” -- 第97页 看柳氏如此识趣,那婆子突然想到今日外头御史上折子弹劾长公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她本就是过来讨好柳氏的,所以便笑着把这事儿说了出来。 柳氏听着,果然是身子一僵。 好半晌,她才没忍住笑了出来,“这长公主殿下果然是厉害,就因着一个外室,竟然差点儿捅、死安国公。这放在哪家,能容下这样的恶妇啊。” 裴仪也忍不住嘀咕道:“娘亲,我看这次皇上和太后娘娘也休想袒护长公主殿下了,便是有心袒护,我看长公主殿下也会落得和那镇国公夫人郑氏一般,当个在家居士。否则,我就不信,贵妃娘娘能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了长公主殿下不成?” 裴仪想到长公主殿下落得那般难堪,心中顿时开心极了。 这些年,娘亲和她,因着长公主殿下的缘故,没少被人冷眼,行事更是小心翼翼。 可若长公主殿下落得那样的结局,那娘亲,终归是赢了长公主殿下了。 娘亲肚子里可是有弟弟在的,只要孩子出生,到时候,便是育嗣有功,爹爹不可能不接娘亲回去的。 想到这些,裴仪觉得被送到这庄子上,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毕竟,娘亲是假孕,若是在府中生孩子,总担心露出蛛丝马迹,可在庄子上,却不一样了。 就眼前这谭嬷嬷这般巴结娘亲,事情断不会有任何的差错的。 只是,即便有这谭嬷嬷在,她又该怎么接近靖南王呢? 等谭嬷嬷离开,柳氏却是开口道:“这靖南王入京,少不得去外出赴宴,你放心吧,娘亲会安排谭嬷嬷好好打听的。到时候,只要我们搞清楚了靖南王的行踪,稍微用些心,定不会失败的。” 柳氏一边说着,轻轻拉了女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裴仪不明所以,直到她听柳氏和她说完所谓的男、女之事,脸都羞红了。 看她满脸的羞涩,柳氏知道有些吓住她了,轻轻拍着她的手,道:“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着,她重重叹息一声,又道:“这些年,娘亲便是太规矩了,才没能得了你爹爹的心。可也因此,娘亲算是知道,相敬如宾就是狗、屁,这女人啊,若不仗着自己的身子,哪个男人会掏心窝子给她。” 安国公府 经过太医一夜的忙活,安国公终于是保住了一条命。 可安国公又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这若不是他身子不能动,害怕牵扯到伤口,他早就杀了那毒妇了。 “国公爷,都怪玉簪,都是玉簪糊涂,才让事情落得这般的。如果玉簪能听国公爷的,便不会让国公爷受这样的罪了。” 昨日安国公受伤,被安置在府中的玉簪第一时间便跪在了孟家老夫人面前请罪,原以为,老夫人会气的恨不得杀了她,没想到,老夫人却是打发了她往国公爷房里来。 她如今肚子大了,哪里能做的来真正伺候人的事情,可老夫人还是打发了她过来,可见,老夫人这都是故意做给长宁长公主看的。 也因此,她安心不少。 安国公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虽昨日确实有些气恼她自作主张,可现在,他满心的都是对长宁长公主的恨,又如何还会迁怒到玉簪身上。 “好了,不哭了,这怎么能是你的错。若说错,也是爷当初瞧上了你,却因着那毒妇的缘故,一直把你安置在外头,让你受了委屈。” 玉簪听着,哭的更伤心了,喃喃道:“爷……” 这边,安国公正和小妾浓、情、蜜、意着,另一边,长宁长公主却是别提有多憋屈了。 “这老不死的,这个时候把那小贱人送到国公爷房里,不就是故意打我的脸吗?” 长宁长公主丝毫都不后悔自己昨日动了刀,只恨没能一刀捅死安国公。 她才不怕事情闹大,说到底,她是皇家公主,这天下都是周家的,孟家的荣宠也都是皇兄给的。老夫人便是再动怒,还敢真的让国公爷休掉自己不成? 这可是关系皇家体面的事情,她不认为自己会输。 言嬷嬷却不如她想的乐观,低声道:“殿下,今个儿早朝上已经御史弹劾,这若不是老夫人铁了心想把事情闹大,如何会有御史敢蹦跶出来。怕是贵妃娘娘那边,也是不肯放过殿下的。” 第66章 . 脏水 若能让二表哥顺利登基,谢书瑶成…… 听说有人弹劾自己, 长宁长公主不由冷笑一声,瞧着是全然没有放在眼中。 言嬷嬷见她这样子,却是不由有些担心。 依着她的心思, 国公爷只要没事,殿下过去服个软, 不管是碍着国公府的颜面还是皇家颜面,夫妻两人日后彼此相敬如宾也就是了。没得为了这个再闹腾下去。 可棘手的是, 长公主殿下只怕不可能低这个头。国公爷那边,又抓着不放,这么闹腾下去, 言嬷嬷都不敢想, 事情会怎么样。 慈宁宫里, 薛太后也因着此事头痛极了。 今日早朝, 接连几个御史弹劾女儿, 薛太后的脸上如何能好看。 薛太后就不明白了,到底是自己教导有失,还是天意弄人, 让女儿都这个岁数了, 还和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为了一个外室,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闹腾成这般。 这放在哪家国公夫人侯夫人, 至多因着善妒打罚了这外室,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 第98页 可偏偏, 女儿把刀、子直接捅在了安国公身上,用了这再愚蠢不过的方法。 房嬷嬷看自家娘娘脸色凝重的样子,缓缓开口道:“娘娘,奴婢也不是偏向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殿下之前做事确实是糊涂,可这件事情上,安国公也算不得冤。这外室可是养在外头两年了,如今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出生了,也不怪殿下沉不住气。” 房嬷嬷这话多少是说到薛太后心坎儿上了,她和女儿这些年的嫌隙归嫌隙,觉得女儿不知所谓也好,头脑简单也罢,此事确实由安国公引起,安国公府却想把这脏水全都倒在女儿身上,薛太后是断然不答应的。 主仆两人正说着体己话,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宫女请安的声音。 薛太后抬眸看去,只见隆庆帝一身便服,缓步走了进来。 “儿子给母后请安。” 儿子这个时候过来,薛太后多少也能揣测到,他怕也因着长宁的事情头痛。 薛太后没忍住,暗暗叹息一声,道:“母后对不起你父皇啊,若你父皇在地底下知道你妹妹做下这样的糊涂事,母后怕是难逃教导有失。” 薛太后说着,忍不住眼睛红红。 隆庆帝却沉着脸道:“母后,您万万不可这样说。长宁这事儿做的虽说糊涂,可若有人敢逼着儿子处置长宁,那便是故意让儿子难堪了。” 隆庆帝的言外之意,薛太后自然听懂了。 可想到孟贵妃和安国公府那边,薛太后多少还是觉得此事有些棘手。 就算是皇命难违,只怕孟家那边也咽不下这口气。 隆庆帝却根本没把这些放在眼中,沉声又道:“母后,长宁是儿子的亲妹妹,当初安国公既然力排众议,娶了妹妹,那这辈子,就容不得他反悔。” 薛太后暗暗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转眼间,几日便过去了。 朝堂上,对于长宁长公主殿下伤及安国公一事,可谓是分成了两派。 可龙、座上,隆庆帝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瞧着就如看戏一般。 朝臣们见状,如何能揣摩不出隆庆帝的心思,皇上,这怕是护着长公主殿下呢。 翊坤宫里,孟贵妃突然打了个喷嚏,褚嬷嬷忙递了帕子上前。 孟贵妃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心情糟糕透了。 “皇上竟这般偏袒长宁,你让本宫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褚嬷嬷是知道自家娘娘的心思的,在娘娘看来,这事儿国舅爷和长公主殿下都有错,最后怎么也得各打五十大板,可没想到,皇上竟然这样偏袒长公主殿下,生生让国舅爷受了这委屈。 这朝臣们瞧着,心中如何能没有计较。 皇上这意思无非是说,孟家如今的荣宠,皆是君恩,孟家若抓着长公主殿下不放,便是不识好歹了。 “娘娘,您消消气。若真为了这个,和皇上生了嫌隙,怕是不好。” 孟贵妃却是十分恼怒,气呼呼道:“本宫侍奉皇上身边也将近二十年了。皇上哪怕不顾及本宫的面子,也得顾及淳儿啊。哥哥是淳儿的亲舅舅,却被皇上这么压着,生生忍了这委屈,别人会怎么看淳儿。” 可气归气,孟贵妃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再不宜有其他动作了。 长宁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就冲着这个,即便感情没好到什么程度,也足够长宁长公主一辈子享用,一辈子在皇上的庇护之下了。 “罢了,皇命难违,本宫也只能顺势而下了。”孟贵妃说完,没等褚嬷嬷开口,她又道:“近来这后花园的牡丹开的极好,不如明日请了诸位夫人和贵女入宫来赏花吧。” 娘娘这个时候竟然要办赏花宴。 褚嬷嬷不由愣了愣,不过再一想,她也就明白了。 这太子大婚在即,贵妃娘娘这是借着这赏花宴,给自己找台阶下。二来,怕也是想亲自看看那镇国公家的姑娘,看看能不能配得上二殿下。 裴蘅这边很快便接到了孟贵妃举办赏花宴才请帖。 不得不说,孟贵妃这样的定力,倒是让裴蘅不由有些佩服。 宝莘却低声回禀道:“郡主,奴婢可是听说,娘娘这次还给镇国公夫人下了请帖,明日,郑氏怕是会带了谢姑娘往宫里去的。” 哦? 裴蘅也不由愣了愣。 这自打郑氏当了在家居士,这些年,从不踏出府邸一步的,更别说参加宫里的宴请了。 可孟贵妃却还是给郑氏下了这帖子,裴蘅怎能不怀疑,孟贵妃该是听说了那日镇国公老夫人带了谢书瑶往顺和大长公主跟前请安的事情。 可孟贵妃那骄傲的性子,即便是听说这事儿,又怎么可能真的瞅中了谢书瑶给二表哥当正妃呢? 明明外人都知道,那日镇国公老夫人带了谢书瑶前去赴宴,是想着能让谢书瑶成了靖南王的侧妃的。 这些,孟贵妃不会不知道。 可她既然知道,却丝毫都不放在眼中。那唯一的可能,该是觊觎镇国公府那出嫁的姑奶奶的夫家甘肃总兵赵家的兵力了。 这些年来,孟贵妃一直想着能掌控兵力,眼睛一直未从裴家身上移开。 裴蘅确实有些惊讶,不知是哪位高人提点了孟贵妃,才让孟贵妃把目光放在了远在西北的赵家。 不过裴蘅不得不承认的是,孟贵妃这主意,确实是打的极好。 -- 第99页 镇国公府不仅仅是有赵家这个助力,不还有钰哥哥吗? 钰哥哥可是颇得皇舅舅赏识,若能替孟贵妃办事,也算是极大的助力了。 而且,孟贵妃敢这么做,肯定会允诺郑氏些东西。 若能让二表哥顺利登基,谢书瑶成了皇后,母仪天下,钰哥哥这嗣子,如何还会是郑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想到这些,裴蘅不由眯了眯眼。 第67章 . 蹦跶 “左右玥姐儿做不得二殿下的正妃…… 贵妃娘娘要办赏花宴?竟然还点名了书瑶也前去赴宴。 消息传到镇国公府时, 镇国公老夫人刚用过晚膳,正由孙女谢书瑶陪着,在后花园散步。 看着祖母吃惊的样子, 谢书瑶也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怎么会这样? 这些年里,她虽是镇国公府嫡出的姑娘, 可因为目前做的那桩丑事,她一直都闭门不出, 生怕惹了什么是非。 独那日顺和大长公主设宴,祖母凭着自己和顺和大长公主的昔日情分,才带了自己前去。 不等谢书瑶道出心中的疑问, 侍奉镇国公老夫人多年的夏嬷嬷开口了。 “老夫人, 那日大长公主设宴, 二殿下闹出那样的事情, 皇上虽未怪罪, 可贵妃娘娘心里,怕是已经忐忑不安了。” “莫非,贵妃娘娘已经想着尽早定下二殿下的婚事, 也省的日后夜长梦多, 再闹出这样的事情。” 说完,她顿了顿,看了谢书瑶一眼, 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镇国公老夫人看她这样子, 眼神也更凝重了。 她如何能听不出夏嬷嬷的言外之意,贵妃娘娘,这次的宴请,怕是打了自个儿孙女儿的主意了。 谢书瑶虽常年拘在闺阁, 可也并不是愚钝之人,看夏嬷嬷和祖母同样的神色,她自然也揣测到了些什么。 可也因为这样的揣测,她心中不由一阵慌乱。 镇国公老夫人看她吓得脸色苍白的样子,却是哈哈笑了起来,颇有些得意道:“这不管贵妃娘娘是真的相中了书瑶的乖巧懂事,还是意在赵家的兵力,于我们镇国公府而言,终归是一件好事。” 说完,她轻轻抓了孙女的手,语重心长又道:“书瑶,若贵妃娘娘真心让你入宫,祖母问你,是如何想的?” 听着镇国公老夫人的话,谢书瑶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像是吓破胆似的,泪眼朦胧道:“祖母,书瑶一切都听您的安排。这些年,书瑶若不是的您庇护,怕是不会活到现在。当年更因为母亲那桩丑事,让您难做。书瑶万万不会像母亲一般愚钝,置国公府的名声不顾的。所以,书瑶只听您的。” 谢书瑶的反应显然很是让镇国公老夫人受用。 她欣慰的拉了孙女起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书瑶,你也知道,自打这府邸的爵位给了你钰哥哥,祖母是日日不能睡的安稳。原先,祖母也已经不做他想的,那日带你给顺和大长公主磕头请安,也是想着若能寻着机会让你离开京城,你也算是自由了,大长公主殿下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必然不会为难你,而你母亲做下的那桩丑事,只要你离京外嫁,也不会生生拖累了你。” “可你也看到了,顺和大长公主对长乐郡主,怕是上了心。祖母原还头痛,怕耽搁了你的婚事,可现下好了,贵妃娘娘既然递出这橄榄枝,我们没有不紧紧抓着的道理。” “皇上早有废太子的心思,有朝一日,若二殿下登基,你作为皇后替二殿下诞下子嗣,祖母又何须畏惧你钰哥哥,即便是到了地底下,也不怕没有颜面见列祖列宗了。” 谢书瑶轻轻咬了咬嘴唇,只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自然也知道,能嫁给二殿下,是最好的选择。 可想到那日二殿下为了长乐郡主,和靖南王闹得那样不好看,她便不由有些忐忑,若二殿下,不愿意这桩婚事,那该如何是好呢? 明日赏花宴,贵妃娘娘点名让自己前去赴宴,只怕这会儿外头那些贵女们也多少揣测到贵妃娘娘的心思了。 可若只是贵妃娘娘一厢情愿,二殿下那样倔强的性子,若闹腾起来,自己非但没飞上枝头变凤凰,反倒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了那个小丑,又该如何是好呢? 看她脸色苍白,神色凝重,镇国公老夫人怎能不知她心中担心什么,暗暗叹息一声,安抚她道:“贵妃娘娘这些年纵着二殿下,可那也要看什么事情。二殿下闯出这样的祸事,还能当真再肆无忌惮。何况,大长公主殿下瞧着是相中了长乐郡主的,怕是过不了多久,会亲自和皇上开口替儿子求娶郡主。到时候,二殿下即便心里不甘,又能如何?” 说完,镇国公老夫人没等谢书瑶接话,语重心长又道:“祖母知道,你担心不能得到二殿下的心。可得到二殿下的心又有什么重要的?比起男人的心在不在自己身上,子嗣才是最重要的。你是中宫皇后,生下的孩子自然是正统嫡出,只要你不愚钝,生生把机会让给别人,谁还会是你的对手不成?” 祖母的话让谢书瑶到底是松了一口气,看她面色缓和,镇国公老夫人笑着忙打啾恃洸发了夏嬷嬷去给孙女准备明日入宫穿的衣服。 如谢书瑶所想,外头关于贵妃娘娘明日举办赏花宴的消息,已经是传遍了各个世家大族。 -- 第100页 而更让大家跌破眼镜的是,谢书瑶这位嫌少抛头露面之人,竟然被贵妃娘娘亲自点了名。 这如何能不惹人揣测。 安国公府这边,孟玥闻着这消息时,气的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她虽然已经放弃了争这二皇子妃的位子,她一心倾慕二表哥,即便是给二表哥做侧妃,她也甘愿。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到头来,贵妃姑母竟然会瞅中这往日里丝毫都不显的谢书瑶。 不由的,她心中一阵抓狂。 谢书瑶有什么好? 当年郑氏做了那样的丑事,谢书瑶因为郑氏这个母亲,这些年,连门都嫌少出。 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二表哥。 丫鬟琥珀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姑娘,这谢家姑娘势弱,要奴婢看,比起其他世家大族的姑娘,更不会是姑娘您的对手呢。” 孟玥听着不由愣了愣,半晌之后,她突然反应过来,是啊,自己是疯了不成?怎么会在这里生气呢? 自己应该拍手称快才是。 贵妃姑母瞅中这谢书瑶,看中的不就是甘肃总兵赵家的兵力,可即便如此,谢书瑶也因为那郑氏当年那桩丑事,弄的没脸见人。这样的人成了二表哥的皇妃,又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 何况,自己还有母亲撑腰,和二表哥又是自幼的青梅竹马,她谢书瑶有什么本事,能赢得了自己。 这么想着,孟玥心中瞬间畅快了。 看自家姑娘的脸色转晴,琥珀暗暗松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有丫鬟急急进来回禀:“姑娘,不好了,听说宝湘院那位不好了,刚刚连夜请了郎中入府。” 丫鬟口中之人自然是近来府中人人不知的玉簪如今的玉姨娘了。 孟玥眉头微蹙,没好气道:“咱这位姨娘还真是金贵了,这入府没多久,连着叫了几次郎中了,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疑心母亲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才闹出这样的阵势。” 从这点来说,孟玥觉得自己是小觑了这玉簪了。 琥珀看她神色不悦的样子,急急道:“姑娘,这玉姨娘敢这么整幺蛾子,无非是因着长公主殿下和国公爷那桩事,老夫人还在气头上,故意作妖的。” 琥珀所说的不假,于孟家老夫人而言,儿子险些丧命,可皇上和太后娘娘那边,却明摆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翊坤宫的女儿,也让自己忍了这委屈。 她没有法子,自然不敢闹腾到皇上面前去,可心中的气又如何能顺。 自然只能用这玉簪给长宁长公主添堵了。 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孟家老夫人也不怕这家丑外扬,直接就差了五六个婆子在宝湘院外头站着,这明显便是防着长宁长公主前去闹腾。 对此,长宁长公主真的生吞了孟家老夫人的心都有了。 这不,这会儿听着那边又请了郎中入府,长宁长公主脸色苍白,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言嬷嬷忙扶着她坐了下来:“殿下,若奴婢说,您没得和那位置气。说到底,您是国公爷的正室,她不过一个姨娘,生下的孩子,您若说想抱在身边养着,她还敢说一个不字不成?” 这话若不是言嬷嬷说,长宁长公主必然以为那人在故意讽刺自己,可言嬷嬷在自己身边这么些年,她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看殿下没有动怒,言嬷嬷一字一顿又道:“殿下,且让那位蹦跶去吧,到时候,若知道您想着把孩子养在身边,看她怎么哭。” 不得不说,言嬷嬷这招是真的狠。 夺人子,无异于是对女人来说最大的威胁。 长宁长公主想着那小贱人听着这消息时,不得不跪在自己面前哭求的样子,心情瞬间变好了。 看她脸色转晴,言嬷嬷才开口又道:“殿下,明日贵妃娘娘举办赏花宴,特意指了那谢家姑娘前去赴宴,奴婢琢磨着,贵妃娘娘莫不是想着……” 长宁长公主浑然不在意道:“左右玥姐儿做不得二殿下的正妃,所以这最后花落谁家,又有什么重要的。” 第68章 . 走水 “怕什么,这所有人都看到了的,…… 很快到了第二天, 裴蘅简单用了些早饭,梳妆打扮之后便往宫里去了。 这个时节御花园的牡丹开的确实极好,只诸位贵女又怎么会有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 尤其这些日子长宁长公主被弹劾, 对这些自幼便读女戒女训的贵女们来说,无异于是惊世骇俗之事。 长宁长公主再是贵为长公主, 这差点杀了自己的夫君,这怎能不是犯了七出之罪。 也因此, 裴蘅的身影一出现在御花园,众人的目光便又瞬间聚集在了她身上。 “那不是长乐郡主吗?我还想着今日她不敢来了呢。” “妹妹这么说便太不了解郡主了,这些年, 郡主何曾在意过那些指指点点, 有太后娘娘的宠爱, 这宫里谁敢明目张胆的给郡主气受。” 对于这些窃窃私语, 裴蘅只当做没看到, 她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花朵,一副心情甚好的样子。 却在这时,眼前的欢笑声竟是突然消散了一般, 裴蘅下意识的抬眸, 不知何时,周淳出现在了御花园。他的眼睛看着裴蘅好一会,复又把目光落在了谢书瑶身上。 众人也未料到二殿下会突然出现, 此时看二殿下脸色阴沉的盯着谢家姑娘,这些姑娘们, 心里顿时一阵纳闷。 -- 第101页 今日贵妃娘娘这赏花宴,明眼人都知道,贵妃娘娘是心急二殿下的婚事。 所以,在大家看到谢书瑶的身影时, 心中其实是有些不屑的。 郑氏如今可是在家居士,谢书瑶难不成还妄想和二殿下有什么牵扯不成? 可这会儿看二殿下这样看着谢书瑶,大家便不觉更多了几分揣测。 好在这时,孟贵妃到了。 众人忙行礼问安。 孟贵妃也没想到儿子会往御花园来,心中一阵恨铁不成钢。 只这人多眼杂,她再是生闷气,也不可能真的落了儿子的面子。 所以,只能强撑着嘴角的微笑,开口道:“今年这牡丹开的是极好。” 说完,她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着谢书瑶,道:”“你是谢家姑娘吧,本宫听闻你素日陪着老国公夫人诵经祈福,倒是个孝顺的孩子。” 谢书瑶哪能想到贵妃娘娘会点到自己,而且这阖京内外的人谁不知道,她诵经祈福,不过是因着母亲当年做的丑事,才不得已被困在府中。可娘娘却说,她是陪着祖母在小佛堂,还夸自己孝顺。 一时间,谢书瑶只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如果说昨日自己接到贵妃娘娘的帖子,她心中还有些不敢相信,觉得老天爷不会这样厚待自己。 那么现在,在贵妃娘娘这样的言语下,她怎能听不出来,贵妃娘娘怕是真的瞅中了自己,给二殿下做皇妃。 她忙小心翼翼的回道:“能侍奉祖母身旁,都是臣女的福分,万万不敢担孝顺二字。” 诸位贵女瞧着眼前这一幕,直想翻白眼。 贵妃娘娘对谢书瑶这般青睐,大家也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贵妃娘娘怕是瞧上这谢书瑶了。 她们这些人,今日不过是来当背景板罢了。 想到自己平日里没少对谢书瑶指指点点,如今,却成了她的陪衬,诸位贵女心里,怎能不犯嘀咕,觉得贵妃娘娘莫不是疯了,这样抬举谢书瑶。 只是,贵妃娘娘已有如此表态,大家也只敢怒不敢言,直到这赏花宴结束,出宫的路上,大家才忍不住不忿道:“也不知道贵妃娘娘瞅中了谢书瑶什么,这京城是没有其他贵女了吗?” “姐姐,你忘了,谢家那位出嫁的姑奶奶,不是嫁到甘肃去了吗?贵妃娘娘这怕是瞧着太子殿下即将大婚,又是娶的卫家姑娘,才病急乱投医的。” “那甘肃总兵赵家,手中那么些兵力,也值得贵妃娘娘高看?”有贵女不解道。 这边,贵女们窃窃私语着。;另一边,裴蘅正在往慈宁宫的路上。 宝莘紧紧跟在后面,只是想到方才那一幕,她还是忍不住低语道:“郡主,今日贵妃娘娘对谢家姑娘这般青睐,难不成真的想让谢家姑娘做二殿下的王妃?” 裴蘅笑了笑,“谢家姑娘和二表哥,倒也相配。” 宝莘侍奉郡主身边多年,怎能听不出郡主不欲多言此事,所以,也不再问了。 慈宁宫里,薛太后早就在等着宝贝外孙女了。 等听裴蘅打趣的说完方才御花园发生的事情,薛太后颇有些讽刺道:“贵妃最是掐尖好强的性子,如今,瞅中谢家姑娘,看来确实是心急了。” 对薛太后而言,虽也疼二皇子这孙儿,可也被贵妃这些日子的骚操作没少生了隔阂。所以,也不准备插手二皇子的婚事。 倒是瞧着宝贝外孙女,看她乖巧懂事的样子,薛太后暗暗叹息一声,抓了外孙女的手,道:“外祖母老了,好多事情也力不从心了。外祖母如今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的婚事。” 这些日子,薛太后其实暗中没少翻看京城这些世家子弟,和外孙女年龄相仿的,倒也不是没有,可有长宁那些糊涂事,加上高氏之前差人上门提亲之事,薛太后怎能不知道,外孙女的婚事,只会比之前更棘手。 何况,如今大长公主殿下回京省亲。 所以,薛太后其实是想着在大长公主打外孙女主意之前,提前把外孙女的婚事定下的。 可这事儿又谈何容易,抛开眼前这困境不说,就皇帝的心思,便是最大的变数。 看外祖母看着自己,久久没有言语,裴蘅怎能不知道,外祖母在为难什么。 她乖巧的偎依在外祖母怀里,喃喃道:“外祖母,蘅儿看您神色不太好,不如过段时间,蘅儿陪您往小汤山去小住些日子怎么样?” 这个时候了,外孙女还想着想自己散心,薛太后心中更是一阵难受。 不过薛太后还是点了点头。 因着多日不见外孙女,薛太后留了裴蘅在慈宁宫住一晚。 晚膳时,薛太后更是吩咐御膳房做了外孙女最爱吃的几道菜。祖孙俩正浅笑低语着,却在这时,有宫女急急进来回禀:“太后娘娘,不好了,方才从国公府传了消息入宫,说是那姨娘玉簪滑胎了,国公爷闻着消息,闹腾着要休了长公主。” 薛太后:“什么?” 裴蘅也未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房嬷嬷忙开口道:“太后娘娘,要不奴婢差人去看看。” 薛太后暗暗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裴蘅宽慰外祖母一会儿后,便回了自己屋里。 她此刻也是一阵恍惚。 可安国公府再乱,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 第102页 这些年,因着母亲,她早已经是声名狼藉,又哪里害怕再多这么一桩事。 此时的安国公府,瞧着安国公丢过来的休书,长宁长公主眼冒火星。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在这小贱人身上,栽了跟头。 那小贱人的院子,老夫人早就派人严加把守,纵然她再恨不得杀了拿小贱人,又怎么可能把手伸到那院子里去。 可现在,那小贱人滑了胎,国公爷竟然第一个疑心自己? 一时间,长宁长公主觉得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样的烂人。 只是,她生性骄傲,又岂能让安国公得意。 “你想休了我,你休想!你以为皇兄会让你这样做?你以为,这些年,孟家没有我,能有如今的荣宠?还是说,你觉得孟家如今有了贵妃和二皇子,便能这样不把我放在眼中。你别忘了,这天下,终归是周家的天下!” 长宁长公主这歇斯底里的样子,在安国公看来,就如泼妇一般。 尤其此刻,瞧着她丑恶的嘴脸,安国公更是一秒钟都不想看她一眼。 只听他冷冷道:“这天下确实是周家的天下,可男子休妻,是家事,皇上还能强压着我不让我休妻不成?” “我这就坐着这轮椅往宫里去,让朝臣们,让大家看看,我到底娶了怎样的毒妇。你这毒妇,我到底是休得休不得?” 长宁长公主怎么都没有想到,安国公会来这么一招。 她素来骄傲,也知道这段时间御史没少弹劾自己。 可若是安国公这样入宫,扬言要休她,她如何能丢的起这样的人? 她便是做了寡妇,也不要成为被休弃之人。 这念头一起,长宁长公主看着屋里的四角宫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等众人反应过来之时,眼前已经是一片火光。 “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孟家老夫人闻着消息,踉跄着急急往正院走去。 等她看到眼前一片火海,再听说儿子在火海中,她直接就晕了过去。 一旁,长宁长公主也是满身的狼狈,言嬷嬷颤抖的手搀扶着自家殿下,若不是怕人瞧出端倪,她也几乎要晕过去了。 方才那一幕,她是尽数看在眼中的。 殿下是故意让国公爷葬身火海的。 可比起殿下这样的疯狂,她如今更着急的是,等老夫人醒来,只怕放不过自家殿下的。 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长宁长公主却幽幽道:“怕什么,这所有人都看到了的,是国公爷为了那小贱人想和我同归于尽,和我有什么关系。” 言嬷嬷万万没有想到,殿下会这样镇定。 可再怎么惊慌失措,此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只要太后娘娘和皇上在,该会护着长公主的。 第69章 . 双手 长宁长公主就这样活生生被打断…… 很快, 安国公府走水的消息,便传到了宫里。 裴蘅听着消息时,也不由面色一僵。 即便是她重生一世, 也没有想到,母亲和安国公会走到这样的境地。 薛太后也惊呆了, 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如果说之前,女儿拿匕首伤了安国公, 让安国公落了残疾,这事儿,她仗着皇家的威严, 逼得孟家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那么现在, 安国公葬身火海, 这便是她再护着女儿, 只怕在朝廷间也站不住脚的。 这么想着, 薛太后也不知事情怎么就变成这般了。 当初闹腾的要和勇毅侯和离,嫁给安国公的也是女儿,可现在, 让安国公葬身火海的, 也是女儿。 这样的荒唐事,若非真的发生,薛太后怎么都不敢相信, 会有这一天。 而且,她不由担心, 孟家老夫人如今在气头上,这该如何是好。 毕竟女儿算是嫁过去了,而且当初,孟家老夫人曾为了女儿嫁入孟家一事, 往宫里来跪在自己面前,说日后,长公主虽身份尊贵,可比起长公主之尊,她首先是孟家的媳妇。 可现在,安国公死了,孟老夫人可不得疯了。 想到这些,薛太后脸色苍白的对着房嬷嬷道:“长宁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还在府中?” 房嬷嬷又岂会知道,急急便差人去打听了。 看外祖母这般伤神,裴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外祖母。 毕竟这样的事情,上一世是没有过的。 斟酌了下,她开口宽慰外祖母道:“外祖母,此事许还有什么隐情。也不能全让安国公府一口咬死,说这些都是母亲所为。” 裴蘅说这番话,其实并非出自真心。 母亲是怎样任性的人,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听她这么说,薛太后心中顿时一阵酸涩,外孙女这些年在女儿手上受了多少委屈,没想到,她非但没有怨恨,反倒这个时候还肯替她这个拎不清的娘亲说话。 关凭这一点,薛太后便对裴蘅更多了些怜惜,伸手搂了裴蘅在怀里。 裴蘅又哪里见过外祖母这样手足无措,只是,有些话她却不得不说,低声道:“外祖母,孟家如今已是不比当年,这件事情怕是御史弹劾的折子,很快就会送到皇舅舅面前。” “只是,这次不比上次,即便有皇祖母和皇舅舅护着母亲,怕是贵妃娘娘那边,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薛太后又岂能不知道这些。 -- 第103页 也正因为清楚,她心中才阵阵无力。 这是她做慈宁宫太后这么些年,最力不从心的时刻。 此时的翊坤宫里,孟贵妃也得知了哥哥葬身火海的消息。 她面色一白,险些没有晕过去。 半晌,孟贵妃才缓过神来,满目的泪水看着褚嬷嬷,道:“本宫之前便知那贱人是个祸害,没想到,到头来,竟害的哥哥这般惨死。” “这次,我绝对要她偿命的。按照大周的律法,她这样谋害夫君,即便她贵为长公主,也休想逃过的。” 褚嬷嬷却不由有些担心,开口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在气头上,更知道您恨不得把长公主千刀万剐。可是您想过没有,长公主若是被您给逼死了,这不管是在皇太后心中,还是皇上心中,都像是扎了一根刺。而且,皇上就长公主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子,等到日后回想起来,难免会对娘娘您心生怨恨,若是因此连带着迁怒了二殿下,可就得不偿失了。” “何况,皇上前些个儿才选了卫家姑娘为太子妃,若这个时候您逼得长公主去死,皇上心中岂能没有计较。” 孟贵妃并不愚钝,她怎么能不知道这些利害关系。 可是,安国公可是她的亲哥哥啊。 若她都不能替哥哥讨回公道,她如何给母亲交代。 日后还如何再有颜面见母亲。 而且上次长宁长公主伤了哥哥,自己已经是退了一步了,这次若再退,岂不让人觉得孟家可欺。 褚嬷嬷却眉头微蹙,斟酌了下,开口道:“娘娘,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人虽是气晕过去了,可闹腾成这样,长公主即便是想往外头去躲着,这会儿怕也出不了府的。” “所以娘娘得早些做决断啊。” 在孟贵妃主仆二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安国公府里,孟家老夫人已经醒来了。 言嬷嬷也早已经闻着了老夫人醒来的消息,只劝着长宁长公主道:“殿下,老夫人如今在气头上,我们还是避着些为好。不如,我们往慈宁宫去吧。” 长宁长公主却是丝毫都不害怕,冷冷道:“你慌什么?老夫人即便醒来,还能真的让人杀了我不成?那样的话,她如何给皇兄和母后交代。” 长公主的冷漠落在言嬷嬷眼中,却是觉得骇人极了。 毕竟当年,长公主闹着要嫁给国公爷,似乎还在眼前一般。 可如今,长公主却亲手让国公爷葬身火海,这真是造化弄人啊。 另一边,孟玥却是吓坏了。 她之前确实是因着玉姨娘的事情,心中觉得爹爹实在是太愧对母亲了。 可现在,母亲竟然亲手杀了爹爹。 她如何能承受的住。 她更知道,很快,这消息便会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到时候,谁都知道母亲的所作所为,而她,也会因着母亲的错误,而被人指指点点点。 而且,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和二表哥更是不可能了。 姑母不活剥了她,已经算是好的了,怎么可能让她和二表哥再有什么关系。 琥珀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安慰她道:“姑娘,您先别自己吓唬自己。长公主殿下这事儿,不还有皇太后和皇上护着吗?不可能真的让长公主殿下有什么差池的。” 孟玥哪里担心的是这些,她自然知道,有皇祖母和皇舅舅在,祖母不可能真的处死母亲。 所以比起这个,她担心的是外头的流言蜚语。 这日后,京城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想到所有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孟玥更是哭的伤心了,哽咽道:“母亲怎么总是这个样子,做什么事情都不看后果。” 琥珀听得一愣,刚要开口再劝她些什么,却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嚣声。 琥珀急急朝外头瞅去,却看到几个身子壮硕的嬷嬷朝长公主的房里去了。 而且,琥珀若是没有看错,为首的该是老夫人身边的金嬷嬷。 孟玥也看的愣住了,急急冲了出去。 不,不可能的,母亲是大长公主,即便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祖母也没有胆子敢这样对母亲的。 可心里再怎么不愿意相信,等她看到几个壮硕的嬷嬷强压了母亲往祖母的寿安院时,她还是差点儿没有吓死过去。 长宁长公主也没有想到,孟家老夫人会有这样的胆子。 她何曾被人这么羞辱过,一张脸满是羞恼,挣扎道:“你们几个贱婢,知道我是谁吗?若被母后和皇兄知道你们敢这样对我不敬,看不要了你们的脑袋。” 长宁长公主只以为这番话会有些威慑力,可没有想到,金嬷嬷却嘲讽的看着她,道:“殿下,您忘记了,当初您嫁到国公府,老夫人曾往慈宁宫去说了些什么。这些年,老夫人宽厚,对您的所作所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老夫人错就错在太过忌惮宫里的太后娘娘和皇上了,否则,也不至于铸成今日之错。国公爷又岂能枉死,您说是吗?” 金嬷嬷这番不留情面的话,可想而知,孟家老夫人已经是下了决心了。 长宁长公主却是气急了,厉声骂道:“你这个奴大欺主的东西,你带了我往老夫人身边去,又能如何?老夫人还真的敢让我死在府中不成?还是说,老夫人连二殿下都不在乎了,若被母后和皇兄知道我死在你们手中,你们以为,贵妃和二殿下还会和现在一样吗?” -- 第104页 金嬷嬷看她撒泼的样子,却是讽刺道:“老夫人自然不会惹这样的麻烦,可是,也绝对不可能真的放过您的。” 说完,也不再多说,冷着脸就往寿安院去了。 等长宁长公主被摔在地上时,才真正恍惚过来,老夫人是真的准备惩处她的。 孟家老夫人看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猛地一拍桌子,双目含泪道:“长宁,若早知今日之祸,当年我便是豁出命去,也不会让你进门来的。” “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能做的,也只是让我儿死的瞑目。” 如果说长宁长公主刚才还只是慌乱,可等孟老夫人这话一出口,便见有几个嬷嬷拿了行刑的长凳和板子来,长宁长公主如何能不怕。 她自幼哪里挨过打,尤其还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 可她却是想错了,这哪里是简单的家法,孟老夫人却是是杀她不得,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却是有的。 只见她恨不得杀了长宁长公主,眼色抓狂的看着长宁长公主,道:“你也别怕,我不要你的命。否则,皇上和太后娘娘那里,我确实不好交代。所以,我今日,要的只是你这只手。你是拿那只手放的火,我便让人打断哪只。” 长宁长公主怎么都没有想到,老夫人会这样狠毒。 可她看的出来,老夫人根本没有吓唬她的意思,是真的准备打断她的手。 瞬间,她哭着磕头道:“母亲,是我错了。求您绕过我吧。” 都这个时候了,还敢恬不知耻的脚自己母亲,孟家老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就道:“下贱的东西,这个时候知道怕了,那之前,你怎敢做那样狠毒之事。不过是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却让你下如此狠手。” 说罢,便不再多言,让人行刑。 这时,孟玥急急赶来了。 见此情景,哭的是眼泪鼻涕一把,跪爬在孟老夫人跟前,道:“祖母,求您绕过母亲吧,母亲也是疯了,否则,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的。” 孟老夫人一脚踹开她,骂道:“你父亲那样惨死,你作为孟家的骨血,如今,却还敢替那毒妇求情。这样的你,也配再做孟家子孙。” 说完,不等孟玥开口,孟家老夫人就道:“来人,拿了家谱来,今日我便要把这孽障从家族除名。” 空气瞬间就如凝滞了一般,孟玥半晌才恍惚过来,祖母是在做什么。 一旁,长宁长公主却是因此看出孟老夫人今日确实是铁了心了,所以,她也不再哀求,而是仰天长笑道:“母亲您何不杀了那孽障,左右也是我如今也见她不得,若老天爷让我重新选择,我绝对不会猪油蒙了心,嫁到这国公府来。” 母亲不替自己求情,竟然还说这样的话。 孟玥双重打击之下,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只是即便是晕厥,她却听到了耳边传来的惨叫声。 长宁长公主就这样活生生被打断了手,更因为她出言不逊,老夫人连另一首手也给她废掉了。 薛太后派来打听的人,才刚进府便闻到了这消息,急急便回宫回禀去了。 慈宁宫里,薛太后听说女儿被活生生打断了双手,掩面便哭了起来。 第70章 . 争宠 “长宁那贱人害死了哥哥,我却要…… 裴蘅也着实没有想到, 孟家老夫人会这样先下手为强。 不过裴蘅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有外祖母和皇舅舅在, 孟家老夫人若现在不动手,只怕日后再没有机会出这口恶气了。 “御医呢?还不快让御医去瞧瞧!”薛太后回过神来之后, 忙吩咐房嬷嬷道。 房嬷嬷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她这样子,薛太后怎么能不知道, 这御医就算是去了,只怕也没用的。 孟家老夫人既然肯下这狠手,丝毫都不顾及自己会震怒, 可见更不会留了余地。 想到这些, 薛太后重重叹息一声,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这晚, 薛太后是一宿都未睡着。裴蘅陪了薛太后到半夜,才被房嬷嬷劝了下去。 从内室出来,裴蘅直接回了自己之前住的屋子。 宝莘看她眼角的青色, 劝她睡下休息一会儿。 可裴蘅, 又岂能睡着。 今晚的夜色,似乎也因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显的格外的安静。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 外头的天色终于是亮了。 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侍奉的宫女们鱼贯而入。 由宫女们侍奉着沐浴梳妆, 简单用了些香菇鸡肉粥后,裴蘅才终于觉得脑袋不再那么沉闷。 宝莘看她这样,低声回禀道:‘郡主,太后娘娘今日下了口谕, 说是身子微恙,从今个儿起,六宫诸位妃嫔皆不用往慈宁宫来请安了。” 听着这话,裴蘅倒也没有太多的诧异。 外祖母这样的态度,可见还是恨毒了孟家老夫人,想着给母亲撑腰的。 其实,仔细想想,外祖母这样的做法倒也不算意外。母亲是外祖母唯一嫡出的女儿,便是有再大的错,便是安国公真的是死于母亲之手,可说到底,这一个巴掌也拍不响。 若没有那玉姨娘,母亲何以这样疯狂。 这些,孟家老夫人早该预料到的。 可孟家老夫人还是做主让人把这玉姨娘给接了回来,不就是故意落母亲的面子吗? -- 第105页 可如今安国公死了,母亲虽落了残疾,可御史们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母亲。 何况,这世界本就是对女人不公平,母亲落了残疾,外人也只会拍手称快,觉得母亲犯了七出,孟老夫人家法处置,留了她一命已经算是仁慈了。 可对于外祖母来说,这对她无异于是剜心之痛。 又怎么能轻易低头。 依着裴蘅对外祖母的了解,外祖母这般做,其实就是给孟家施压,允母亲离府,而不是后半辈子都被关在孟家恕罪。 可孟家会轻易退这一步吗? 一时间,裴蘅也不知道了。 看着自家郡主凝重的目光,宝莘低声又道:“郡主,听说昨日,孟家老夫人震怒之下,还把宁嘉县主从族谱中除名了。” “这往日里,长公主会护着宁嘉县主,可如今,长公主都这样自身难保,宁嘉县主怕是只能往慈宁宫来哭求了。” 裴蘅和孟玥自幼不对付,上一世,又是彼此最大的敌人。 所以,听着孟玥如今这样的处境,裴蘅嘴角不觉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见郡主这副神色,宝莘低声提醒道:“郡主,往日里太后娘娘虽不待见宁嘉县主,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后娘娘怕是会给与宁嘉县主恩宠的。郡主和县主自幼就不对付,如今,若是县主得了太后娘娘的恩宠,郡主岂不就输了。” 裴蘅轻抿一口茶,冷笑道:“外祖母即便肯护着她,肯给她恩宠,那也要看她守不守得住。” 宝莘并不愚笨,很快便听出了郡主的言外之意,不自觉问道:“郡主您的意思,难道是觉得宁嘉郡主会仗着太后娘娘的恩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裴蘅重生一世,自然是知道孟玥对周淳的倾慕的。 可惜,直到现在,孟玥也没能成为二皇子妃。 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若往慈宁宫来得了外祖母的庇护,更多了和周淳接近的机会,到时候会发生点儿什么,谁又能保证呢? 何况,不还有孟贵妃那边吗? 外祖母如今身子微恙,慈宁宫闭宫。孟贵妃再是愚笨也该知道,外祖母这是对孟家不满,对她不满。 孟贵妃虽也会觉得委屈,可还能真的和外祖母硬碰硬不成? 安国公左右已经死了,若是孟家和外祖母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孟贵妃肯定是坐不住的。 所以,依着裴蘅的揣测,孟贵妃未必不会利用孟玥,缓和眼前这僵局。 裴蘅正这样暗自思寻着,这时,外头有宫女进来回禀道:“郡主,宁嘉县主往慈宁宫来了,这会儿,人刚进了内室。” 裴蘅冷哼一声,神色看不出喜怒。 宝莘只低声道:“郡主,奴婢看您还是过去一趟,否则,依着宁嘉县主往日的性子,少不得会抓着这个不放,日后在太后娘娘跟前给您上眼药呢。” 这话即便宝莘不说,裴蘅当然也会露面的。 她重生一世,当然不会愚蠢到让孟玥抓住自己这样的把柄。 何况,除了这个之外,她也想看看孟玥如今狼狈的样子。 却说薛太后这边,她再是不喜孟玥这个外孙女,之前便是有再多的嫌隙,可如今,看着孟玥可怜兮兮,一身狼狈的样子,她到底是没忍住,抓了孟玥的手,道:“好孩子,苦了你了。你放心,有外祖母在,定会好好护着你的。” 孟玥哭的眼泪鼻涕一把,“外祖母,怎么会这样呢?母亲和爹爹之前排除万难也要在一起,就如话本上说的一样,不该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吗?怎么会弄的现在这样的局面。” 孟玥说完这番话,眼泪更是愈发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薛太后听着,如何能不动容。 是啊,在她看来,女儿和安国公之间,可不就是一段孽缘。 只苦了玥儿这孩子,孤零零一个人。 这时,有宫女缓步进来回禀:“娘娘,郡主过来了。” 听着裴蘅这个时候过来,孟玥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她今日往宫里来之前其实已经想过了,之前,外祖母独宠裴蘅,可如今,母亲落的这般,外祖母即便是因着母亲的缘故,肯定也会格外的怜惜自己的。 若自己能稍加利用,这日后外祖母到底疼自己多一些,还是疼裴蘅多一些,谁又说的准呢? 所以,在看到裴蘅的身影时,她眼中便涌上了浓浓的敌意。 裴蘅恭敬的给薛太后请了安,孟玥则假惺惺的对着她道:“蘅姐姐。” 说罢,便哽咽着又道:“蘅姐姐,往日是玥儿不好,是玥儿糊涂,才会惹的蘅姐姐生气。可现在的玥儿不一样了,玥儿如今才知道,玥儿之前是多么的不懂事,多么的骄纵。日后,玥儿再不会这样了。” 孟玥难得的懂事,让薛太后很是欣慰。 抓了两人的手,道:“你们俩到底是姐妹,日后,是该互相看顾着些为好。” “外祖母老了,不定哪天就走了。若临走时看到你们姐妹俩成为彼此的依靠,也就瞑目了。” 裴蘅笑了笑,低声应是。 孟玥则仗着自己受了极大的委屈,扑倒薛太后怀里,“外祖母,您不要这样说。玥儿会日日跪在菩萨面前,替您祈福,您定能长命百岁的。” 看着孟玥这样的惺惺作态,这样急着得了外祖母的宠,裴蘅只阵阵恶心袭来。 -- 第106页 而此时的翊坤宫里,孟贵妃得知太后娘娘身子微恙,免了六宫妃嫔请安之后,越发不安起来。 太后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孟贵妃如何能不清楚。 褚嬷嬷看她头痛的样子,低声道:“娘娘,也怪奴婢慢了一步,否则,该会拦了老夫人的。” 孟贵妃当然也觉得母亲做事太鲁莽了些,她其实也想给长宁长公主些教训的,可也未想过做到这样不好收拾的地步。 可她又不能怪母亲什么,哥哥去了,母亲伤心欲绝也是人之常情。 何况,如今这局面对于孟贵妃来说,也不是轻易就能退的。 便是要退,这一步,也得选好,不让外人以为孟家可欺。 褚嬷嬷又怎么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缓缓又道:“娘娘,要说老夫人做的事儿,也算不得全错。就说县主,如今不因着老夫人逐她出了族谱,往慈宁宫去了吗?” “可不管怎么,她到底是国公爷和长宁长公主唯一的孩子。何况,她这些年对二殿下早有倾慕,若能让她成了二殿下的侧妃,眼前这困境也就可解了。” 孟贵妃听着这话,却一把摔了桌上的杯子,不甘心道:“长宁那贱人害死了哥哥,我却要让她女儿做淳儿的侧妃?这口气,我是断断咽不下的。” 褚嬷嬷看着孟贵妃脸上的怒气,斟酌了下,低声又道:“娘娘,还是大局为重啊。毕竟长公主如今落了残疾,皇上心中怕是对孟家早有了嫌隙的。这若不赶紧缓和这局面,怕是对您和二殿下都不好。” “至于县主,您就当是二殿下屋里多了一个物件,您和她计较什么?” 第71章 . 慌了 “娘亲,如今唯一的法子,也只能…… 褚嬷嬷的话到底是被孟贵妃听到了耳朵里, 她虽心中不甘,可也知道,褚嬷嬷不会害自己。 所以, 这日晚些时候,她便差宫人们往慈宁宫去给了孟玥好多的赏赐。 薛太后闻着外头的动静时, 才刚刚小睡一会儿起来。 她下意识的眉头微蹙,虽没说什么, 可房嬷嬷毕竟侍奉她多年,怎能不知道娘娘这心里怕是不喜贵妃娘娘这样的自作主张的。 只是,心里虽这么想着, 她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娘娘, 这往日里, 也不见贵妃娘娘如何怜惜县主, 今个儿倒是奇了, 竟然如此大的阵势。奴婢就担心,娘娘怕是在打了县主的主意呢。” 薛太后听着这话,眼神更冷了。她怎么能听不出房嬷嬷在暗示什么, 冷冷道:“她便是七巧玲珑心, 这次也休想让这件事情轻易翻过。” 房嬷嬷当然知道,太后娘娘不会轻易退这一步的。所以,她其实此刻更担心的是, 县主是什么样的心思。 方才,贵妃娘娘差人过来, 她冷眼瞧着,县主怕也早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想着借此能留在宫里。 可这些话,娘娘这会儿还在气头上, 她也不好再拿这些事儿惹了娘娘心烦。 看房嬷嬷没再说话,薛太后心里那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心中也颇有些不痛快,忍不住咳嗽道:“玥丫头若当真敢在这件事情上有自己的小心思,那哀家,就真当没她这个外孙女了。” 说罢,薛太后也不再说什么,靠在金黄色如意纹迎枕上,一副疲惫的样子。 寝宫里一时间变得格外的安静。 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何能瞒得住六宫众人。 几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宫里人便不免暗中议论起来。 “这贵妃娘娘还真是厉害,这怕是有心思让那孟家姑娘做了二殿下的侧妃呢。” “可太后娘娘会答应吗?长宁长公主可是落了残疾,太后娘娘恨不得撕了孟家才是,怎么可能真的点头。” “这哪里是太后娘娘点不点头的事情。不说别的,便是皇上难不成还真的能看着太后娘娘这样一直和孟家僵持不下。何况,大家可别忘了,县主可是早些年就倾慕二殿下的。如今这样,倒也算是全了县主的意了。” “啧啧,长公主都这样了,县主若不管长公主死活,欢欢喜喜的嫁给二殿下,侍奉贵妃娘娘这个婆婆,长公主不得气死才是。” “可这也怪不得县主吧,县主已经孟家老夫人从族谱上除名,这个时候,不抓着二殿下这根救命稻草,难不成还当一个老姑娘不成?” 宫里的流言蜚语,裴蘅听着,只觉得一阵没劲儿。 看她这副神色,宝莘小心翼翼刚要说些什么,只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有宫女神色匆匆的进来回禀:“郡主,方才从外头传了消息进来,说是那柳氏早产了。生下了个哥儿。” 空气一瞬间便凝滞住了一般,宝莘瞅着郡主的神色,不由开口道:“郡主,柳氏早产了,老夫人怕是不可能看着她和三姑娘继续留在庄子上的,这怕用不了多久,该就会接了她和三姑娘还有孩子回府。” 裴蘅听着,心中一阵冷笑。 上一世,这孩子可没这么快就出生的。 可现在,竟然足足早了这么些日子。可见,柳氏是真的想借着这早产之事,重新杀回勇毅侯府。 想着柳氏的算计,还有她假孕一事,裴蘅心中突然生了想陪她玩玩的心思。 所以,没等宝莘再开口,便见裴蘅微微勾了勾唇角,道:“她若想回府,那便让她回。本郡主倒要看她,还能整出什么样幺蛾子。” -- 第107页 宝莘不由皱眉道:“郡主,柳氏如今膝下有了哥儿,又有老太太护着,这怕是满月宴不定怎么出风头呢。” 听着宝莘的话,裴蘅眼中嘲讽的意味更浓,“那本郡主便如她所愿。” 却说柳氏母女这边,才刚送走裴家老夫人差人来探望的嬷嬷。 裴仪坐在母亲身边,难掩兴奋道:“娘亲,还是您厉害,竟然想到了早产这一招。否则,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府呢。” 自柳氏母女被遣到庄子来这么些日子,母女两人已经算计好,想着法子了让裴仪出了庄子,若能寻着靖南王小王爷,得了王爷的宠,她们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而在前几日,在谭嬷嬷的帮助下,裴仪顺利出了庄子不说,还得知靖南王小王爷近日常去一酒坊。 裴仪得知这消息,自然是精心装扮一番,趁着夜色潜入了小王爷的房间。 可等她娇羞的推开靖南王小王爷的房间,看到的竟然不是靖南王小王爷,而是那耿氏的儿子,靖南王老王爷的庶长子施灏。 裴仪一下子便吓的跪在了地上,眼前这施灏,年龄几乎和她父亲一般,又生的凶悍,她如何能不怕。 怎么会这一步,本来一切都算计好的,怎么会突然间,房里竟然变成了别人。 可不管她怎么挣扎,她还是失身了。 等她一身狼狈的回到庄子时,柳氏看她这样子,哪里能猜不着这中间怕是出了岔子。 裴仪哭哭啼啼的和她道清原委,柳氏直接便愣在了那里,半晌,她紧紧抓着女儿的手,道:“这事儿,你绝对不可声张出去。” 这话即便是柳氏不说,裴仪也晓得厉害。 她处心积虑去算计靖南王小王爷,没想到落得这般,她便是再傻也知道,这事儿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的。 可出了这样的事情,听说那施灏又是暴、虐的性子,会如她所愿,把两人之间的事情只当做一个意外吗? 面对女儿的惶恐,柳氏也慌了。 所以,想来想去,她唯有早些回府,再想法子看怎么遮掩下此事,亦或是在事情暴、露之前替女儿寻一门好的婚事。 “娘亲,如今唯一的法子,也只能借着您顺利生下肚子里的弟弟,这样祖母才有法子接了我们回府。” 女儿的话瞬间提醒了柳氏,她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暗道,是啊,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而且,她若膝下有了哥儿,姑母必定会好好的替这孩子办满月宴的,到时候,她便还是勇毅侯夫人。有了哥儿傍身,如今长公主又落得那般难堪,这次,那些豪门贵妇人定不会再顾及长公主的威严,肯定会来恭喜自己的。 到时候,自己不愁不能从中替女儿寻一门好的婚事。 至于施灏那边,她相信,即便是顾忌勇毅侯府,该也不会随意声张那晚的事情的。 这么想着,她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惶恐不安的女儿,一字一顿道:“好了,别哭了,不管用什么手段,娘亲总会护着你的。” 第72章 . 逼宫 她再了解周淳不过,他的话明明就…… 柳氏生了儿子, 长房终于有了男嗣,勇毅侯老夫人如何能不急着把柳氏和孩子接回来。 只这柳氏到底才生产过,孩子又早产, 勇毅侯老夫人担心途中舟车劳累,反倒是不好。所以, 足足过了大半个月,才接了柳氏回府。 姑侄两人有些日子没见, 自是有不少掏心窝子的话,更别提如今还多了个大胖孙儿。 若不是旁边的嬷嬷们劝着,说是小世子爷身子骨弱, 该回去吃、奶了, 裴家老夫人指不定抱多久呢。 一旁, 柳氏听着方才那嬷那句小世子爷, 如何能不知道, 这大抵也是姑母的意思。 所以,心中更是得意。 不过得意归得意,她还是不忘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裴仪会意, 泪眼朦胧便跪在了裴家老夫人面前, 哽咽道:“祖母,之前的事情都是仪儿太糊涂了,仪儿并非故意惹爹爹生气的, 也并非真的和二姐姐过不去。” 到底是在庄子上受了苦,加上如今她已经失、身于那施灏, 裴仪如何能不知道,自己只有装乖巧,装懂事,重新得了祖母的欢心, 日后婚嫁上才能有出路。 所以,此刻这一幕倒也不全是演戏。 裴家老夫人老了,柳氏又她的侄女,之前便是裴仪有再大的错,可如今,她有了这孙儿,裴仪若没了脸面,便是让柳氏失了颜面。 所以,她虽心中也恼裴仪之前的愚笨和任性,可也未真的再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轻轻便抓了裴仪的手,重重叹息一声,道:“知错就好,知错就好。” 说完,她又突然想到什么,直直看着裴仪,道:‘不过,祖母还是不得不再次叮嘱你一番,如今,你有了弟弟,凡事都再不能任性了。若你父亲因着你的任性行为,迁怒到你母亲和弟弟身上,岂不让某些人得意了去。” 裴家老夫人说的这某些人,自然便是裴蘅和大少爷裴钧了。 裴仪听着,乖巧的偎依在祖母身边,道:“祖母,仪儿都听您的。” 说完,她顿了顿,却有些欲言又止,又道:“祖母,其实比起钧哥哥,仪儿更怕二姐姐得知弟弟出生的事情,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钧哥哥虽是过继来的,可世子之位,若二姐姐有意让太后娘娘从中拦着,怕是这世子的位子,永远都轮不到弟弟的。” -- 第108页 “而且,娘亲生了弟弟,这消息,如今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二姐姐虽在宫中,可也该知道了。可她既然知道,却连打发身边的丫鬟去看看娘亲和弟弟都未有过。可见这心里,怕是对这事耿耿于怀。” 裴仪的话虽说是给裴蘅上眼药,可这些话,倒也不假。 裴家老夫人听着,果然眼中涌上了浓浓的不悦。 一旁,柳氏却是瞅着这时机道,“姑母,妾身知道近来朝中事情颇多,也不敢扰了侯爷。只这孩子的满月宴马上就到了,妾身私心还是想让侯爷亲自给这孩子赐名的。” 柳氏说这番话,其实是有用意的。 侯爷之前便把话撂在那里,即便她肚子里的是个哥儿,这世子的位子,也轮不到这孩子。 也因此,柳氏心中颇为不服气。 所以,也只能从老夫人这里入手。 说到底,老夫人毕竟是侯爷的生母,即便是碍着孝道,侯爷也不可能真的不给老夫人这个面子。 而等到这孩子被侯爷赐名,裴钧也该有自知之明,主动让出这世子之位。 裴家老夫人如何能不知柳氏的心思,只沉声道:“这事儿你放心,侯爷再是为了之前的事情恼你,孩子毕竟是他的骨血,他不至于冷情到那个份上。” 说完,她突然又看着柳氏,又道:“这些日子,你便送了请帖送出去,满月宴那日,我便要办的热热闹闹的。” 很快,裴蘅便听说了柳氏广发请帖的事情。 宝莘忍不住替自家郡主不平道:“郡主,这柳氏母女才刚回府,便这样气势汹汹。这往日里,她哪里敢这样啊。可见真的是仗着自己母凭子贵,故意做给您看的。” 裴蘅能感觉到宝莘的不忿,却犹自云淡风轻道:“好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她想风光,便让她风光去吧。何况,她不还想着借着这满月宴,给裴仪瞅个如意郎君吗?既然如此,我且让她沾沾自喜些日子,等到她最得意的时候,再让她重重的摔下来,这样才好玩呢。” 这带着嘲讽和不屑的话让宝莘心中多少是安心了些。 郡主既然这么说,可见已经是有后招的。虽然她不知道郡主会怎么做,可她相信郡主,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柳氏母女得意的。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却见宫女缓步进来回禀:“郡主,二殿下过来了。” 话才说完,便见周淳大步走了进来。 如今,宫里谁人不知道,外祖母身子微恙,慈宁宫闭宫。大家更知道,这是外祖母和孟贵妃在打擂台呢。 所以,对于周淳的到来,裴蘅也多少有些意外。 裴蘅只淡定的看着他,道:“二表哥过来做什么?” 周淳如何能看不出裴蘅对她的不喜,急急便道:“蘅妹妹,你别担心,我不会娶孟玥的。” 这哪跟哪啊,裴蘅看着他,正色道:“二表哥这话什么意思?何况,你娶或者不娶孟玥,又和我有什么干系。” 听着她的话,周淳紧紧握紧拳头,一脸的不甘,道:“蘅妹妹,你可知道,我有多苦恼,多不甘心。我从未想过,这世间竟然好多事情,都由不了自己。” “母妃瞅中了谢家姑娘做我的王妃,可母妃却从未问过我,是否愿意。” “而今,母妃又想着让我娶了孟玥做侧妃,以此缓解和皇祖母之间的关系。我不知道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心仪的是蘅妹妹,为什么到头来,和蘅妹妹却越走越远。” 裴蘅最是了解周淳的性子不过,不管是他的嚣张跋扈,还是骄傲自恃。 若非这样的性子,之前在顺和大长公主府上,他便不会和靖南王小王爷起了冲突,还伤及靖南王小王爷。 所以对于他今日往慈宁宫来,裴蘅以为他会大发脾气,却从未想过,他会在自己面前,说这样的话。 平心而论,撇开上一世,这一世的周淳,其实并未真的伤害过自己。 所以,比起刚重生那会儿,她对周淳的恨意,此时此刻,她看着周淳时,竟然多了些怜悯。 “二表哥,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这世间之人,又有多少真的能事事如意呢?” “尤其在婚事上,什么时候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裴蘅说这番话,并非故意给周淳添堵。 可落在周淳耳中,却让他更是伤心和委屈。 时间便这样一分一秒过去,久到裴蘅准备让宝莘送客。 却在这时,周淳一把拉了她的手,道:“蘅妹妹,我不甘心。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如今这样进退两难,不过是没坐上那个位子罢了。若我成了九五之尊,这天下,还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裴蘅便是知道他再大胆,也未想过,他会这样口无遮拦。 可没等裴蘅反应过来,周淳便甩袖离开了。 宝莘也吓坏了,战战兢兢道:“郡主,二殿下方才那些话,不会想要做什么鲁莽的事情吧。” 裴蘅心中也是一阵心惊。 她再了解周淳不过,他的话明明就是有逼宫的心思。 再想想皇舅舅近来头疾越发厉害,太子哥哥又即将大婚。 若周淳在这个时候,生了取而代之的心思,也未尝没有可能。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她心中一阵慌乱,急急吩咐宝莘,道:“你去给钰哥哥传了话,就说我有急事找他,今日他无论如何进宫来一趟。” -- 第109页 同住慈宁宫,另一边孟玥很快就知道了周淳往裴蘅屋里去的事情。 她气急的摔了桌上的茶杯,咬牙切齿道:“裴蘅怎能如此恬不知耻,如今宫里宫外都知道姑母想让我做二表哥的侧妃,她怎还好意思这个时候暗中勾、搭二表哥。” 琥珀低着头,小声劝着道:“姑娘,您别多想了。奴婢冷眼瞧着,二殿下和郡主之间,都是二殿下一厢情愿。”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孟玥心中更来气了。 是啊,她不是看不到二表哥对裴蘅的讨好,可也因此,她十分不甘心。 那裴蘅到底哪里好了,值得让二表哥这样对她另眼相待。 明明之前,二表哥其实更亲近自己的。 看孟玥眼中的羞恼,琥珀连忙开口又道:“姑娘,您听说了吗?那勇毅侯府的满月宴就在十日后,郡主为了这事儿指不定心里有多憋屈呢。这往日里,勇毅侯偏宠郡主,可如今,有了这小世子爷,郡主的位置可就尴尬了。” “尤其是那柳氏母女,还能没点儿小动作。” 果然,本在气头上的孟玥听着这话,瞬间便没那么气了。 她漫不经心的玩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微微勾勾唇角,道:“去,你去好好准备给柳氏的贺礼,我便要看看,那日满月宴上,裴蘅还怎么得意。” 第73章 . 悔意 “你这刁奴,如今连你都敢不听我…… 却说这边宝莘得了主子的令, 刚准备差人去给谢世子爷传话,却被自家郡主给拦了下来。 “罢了,如今慈宁宫闭宫, 钰哥哥即便是有法子偷偷往慈宁宫来,可若是被人发现了, 到底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说完,她眉头微蹙, 让宝莘准备了笔墨纸砚。 裴蘅提起笔来,想了想,落笔三个字, “二, 逼宫。” 案桌前, 宝莘看着眼前的这三个字, 却是吓得脸色一阵苍白。 裴蘅放下手中的笔, 微微勾勾唇角。 见状,宝莘忙敛了敛神,小心翼翼的把信笺收拾起来, 缓步出了屋。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信已经送到了谢钰手中。 他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半晌,拿起桌上的信封丢在了一旁的火盆中。 一旁, 璟王轻抿一口茶,方才开口道:“要不说这二殿下刚愎自用, 鲁莽气盛,竟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着登上那个位子。” 说完,见谢钰嘴角那抹冷笑,他重重叹息一声, 问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二殿下既对蘅儿有这样的心思,若真让他得逞,他绝对不会放弃蘅儿的。” 这么多年的好友,谢钰当然知道周璟这番话,并非故意找自己的不快。 他更知道,在孟贵妃瞅中谢书瑶为二皇子妃那一刻起,他若再没有动作,那就是故意让人看笑话了。 想到这些,他眸色一冷,沉声道:“近来莽子多有来犯,谢家也早容不得我在京中。既然如此,我便顺势而为。主动和皇上请旨,往西北去。” 周璟闻言一惊,“你真要这样做?” 谢钰闻言一笑:“你放心,我早有准备,而且,我也不瞒你,勇毅侯那边,我早有沟通,待我离京之后,勇毅侯便会在京郊部署兵力。届时,无论宫里发生什么,我们都有准备。” “二殿下想逼宫荣登大宝,他怕是还嫩了些。” 周璟是了解谢钰这个好友的,既然他有这样的准备,那便会是万无一失。 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颇有些担心,而这担心不是别人,正是大同总兵府那边。 孟贵妃瞅中谢书瑶做二皇子妃,不就是瞅中大同总兵府赵家的兵力。 若赵家早已经被二殿下收服,想着拼死一搏,得了从龙之功,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谢钰自然知道他的担心,一字一顿道:“当初皇上忌惮裴家兵力,愣是把大同总兵府交给赵家。可你要知道,裴家的根基可是在那边。即便这么些年过去,赵家想要连根拔起,如何容易。” “再说了,勇毅侯也不是无脑的莽夫,怎么会想不到待皇子们长大,储位之争,自己总该有条后路。所以,赵家那边,你无需担心,裴家在大同府的暗兵,旧人,只怕不会让赵家真的得了这从龙之功的。” 谢钰这番话,周璟当然不会不信。自己好友是怎样的脾性,这些年来从不做无准备的战斗。 想及此,他也不再多问,只沉声道:“你且安心往西北去,蘅儿那边,你放心我会小心看护着的。” 安国公府 长宁长公主又被痛醒了,自那日她被老夫人废了两个胳膊,虽太医院那边早已上了药,可又怎么可能丁点儿都不痛。 见自家殿下痛的衣服都浸、湿、了,言嬷嬷如何能不心疼,忙拿了早已备好的用来止痛的汤药上前。 没等言嬷嬷拿了勺子喂她喝下,却见长宁长公主冷冷问道:“那孽障呢?这几日可还在慈宁宫?” 长宁长公主口中这孽障,自然不会是别人,正是孟玥。 见长公主脸上的愠怒,言嬷嬷忙急着开口道:“殿下,二姑娘已经被老夫人逐出族谱,这不往慈宁宫去,她还能去哪呢?” “老奴知道,您还和老夫人憋着气,和贵妃娘娘僵持着。可您细细想想,二姑娘做了二殿下的侧妃,您才有活路啊。若能等到姑娘给殿下诞下皇子,日后,必会孝敬您的。” -- 第110页 听着这话,长宁长公主却是神色狰狞道:“她来孝敬我?只怕到时候她为了讨好贵妃和新帝,会赐我一杯毒酒才是呢。” 言嬷嬷闻言,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却是再说不出宽慰的话来。 其实,她何曾不知道,这天下若是二殿下的,即便等二姑娘给殿下诞下皇子,那也早已经有了自己的私心了。 怎么可能会愚蠢到为了殿下得罪贵妃娘娘。 而这孟家,到时候若贵妃娘娘成了太后,入主慈宁宫,又怎么可能再容得下殿下。 尤其,太后娘娘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岁数,等贵妃娘娘成了太后,如今的太后娘娘,若往好点想,会是本朝第一个太皇太后。可即便如此,又能看顾殿下多久呢? 想到这些,言嬷嬷眼眶便红了。 长宁长公主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一声,道:“所以,我绝对不可能顺着这台阶下的。我失了双臂,日后便是废人一个。这仇,也只能我自己来报。” 言嬷嬷跪在塌边,却是吓得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长宁长公主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冷冷道:“这些年也怪我想的太简单,没有及时除掉老夫人,若早知今日,我如何能容她这些年对我指手画脚,更不用说还让我成了废人。” “老夫人不是喜欢吃些瓜果吗?去,我知道这些年府中不会再无可用之人,你让人往瓜果里放了毒,记住了,慢慢放,我便让她眼前那些琼枝玉液都成了穿肠毒药。” 听着这话,言嬷嬷更难受了,哭着劝道:“殿下,您又是何苦呢?老夫人身子一直都还算是康健,若这个时候突然倒了,贵妃娘娘如何能不疑心您,如何能放过您。” “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在,奴婢思寻着,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公主府去了。到时候,和孟家一刀两断,再无瓜葛。您依旧是长公主殿下,为何偏要在这个时候,再添一把火呢?” 一番话,听得长宁长公主瞬间冷了脸,恶狠狠道:“你这刁奴,如今连你都敢不听我的命令了。” “你既侍奉我这么些年,就该知道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失了这双手,日后所有的事情都得靠着旁人,这样的难堪,这样的被人耻笑,我还不如死了。” “所以,我就是死,也要拉上老夫人来做垫背。就当我当初眼瞎了,才和孟家扯上这样的关系。” 听长公主这番话,言嬷嬷怎么能不知道,殿下其实有些后悔当初和勇毅侯和离的事情了。 尤其,近来那柳氏又给勇毅侯生了小世子爷,过些日子便是满月宴。 殿下如何能不比较一番,如何能不生了悔意。 如言嬷嬷所言,长宁长公主确实后悔了。 自打她废掉双臂,尤其闻着那柳氏生了个哥儿,很快便是盛大的满月宴,她便想到她当初在勇毅侯府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心中瞧不上勇毅侯,可勇毅侯却从来都谦让着她。即便她闹出那样的丑事,勇毅侯也未撕破脸面,伤她分毫。 如今回想起这些,她不免想着,若当初她能敞开心扉,看到勇毅侯的好,不那么执拗,许就不会是现在的结局了。 可又能怪谁呢? 谁让她当初那样不开窍,把安国公这混蛋当做了一生的良人。 第74章 . 周折 “报什么官?告诉管事,这么小的…… 时间很快又过去几日, 这些日子,对于柳氏生了小世子,即将举办满月宴的事情, 几乎是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尤其和如今双手已废的长宁长公主一对比,这众人便更多了看热闹的心思。 大家只以为, 这流言蜚语,且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平息下来, 却不想,很快传出了镇国公府世子爷御前请旨欲往西北征战莽子的消息。 一时之间,比起勇毅侯府和安国公府闹出的笑话, 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即将出征的谢钰身上。 这些年来, 大周还算太平, 可莽子却也多有来犯。尤其近期, 有越发猖狂的趋势。 所以这个时候, 皇上准了镇国公世子爷的请旨,朝臣们不免生了揣测。 这,难道皇上是真的准备重用谢家。 可怎么会呢?这些时日, 贵妃娘娘那些小动作, 可早已经惹了皇上的不悦了。 这如今谁人不知,贵妃娘娘瞅中了谢家姑娘为二皇子妃。 可皇上还未有赐婚的旨意下来,难道不足以说明皇上心中并不中意谢家姑娘吗? 可又有人说, 皇上也不至于真的这个时候再一次落了贵妃娘娘的面子。 毕竟,太子殿下有了卫家这个岳家, 即便是一招平衡之术,皇上也不该再拦了贵妃娘娘打镇国公府姑娘的主意。 一时间,流言四起,大家都在传, 若等镇国公世子爷凯旋归来,二殿下更是要如虎添翼了。 外头传成这般,此时的翊坤宫里,孟贵妃却是不由有些不安。 这实在是谢钰主动请旨往西北去,也着实出乎她的预料。 皇上器重谢钰,她也早有拉拢之意。 可谢钰却不为所动,和她装糊涂。 而今,却弄出这么大的事情,让孟贵妃如何能不心存疑惑。 褚嬷嬷却宽慰自家主子道:“娘娘,您就别多心了。谢世子爷只是嗣子,之前不识趣,那是他还没下决心站在您这边。可如今,满朝都知道谢家姑娘即将成为二皇子妃,他若再没有动作,岂不就是蠢了。” -- 第111页 “所以娘娘您且安了心,只等着谢家世子爷击退莽子,凯旋而归,到时候您可就真的扬眉吐气了。便是太子殿下那边的幕僚,也该对二殿下忌惮几分的,兴许,无需多久便转入二殿下麾下呢。” 孟贵妃听着这番话,心中顿时大为舒畅。 可以说,这是近来她心情最好的时候。 慈宁宫里,裴蘅正懒懒的靠在大迎枕上,看着手中的话本。 只是,想到钰哥哥突然请旨出征往西北去,她还是不由有些神游九霄。 看她这样子,宝莘笑着道:“郡主,谢世子爷身手那般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听着这话,裴蘅轻轻点头。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不需要担心钰哥哥的,毕竟她重生一世,是知道钰哥哥的厉害的。 何况,钰哥哥是在接到她的密信之后请旨往西北去,她相信钰哥哥和爹爹早已经谋划妥当的。 这么想着,她放下手中的话本,随手从小案桌上拿了茶水轻抿一口。 半晌,她突然看着宝莘道:“柳氏和裴仪离开那庄子之后,庄子里那近身侍奉柳氏的嬷嬷,这几日可还安分?” 宝莘听着,点头道:“郡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那婆子给控制起来了,就安置在京郊一个庵堂里。” 说完,她到底是道出了自己的疑问,道:“郡主,您这样做,莫非怀疑柳氏生的那孩子有问题?” 这自打柳氏诞下哥儿,宝莘没少在自家郡主面前嘀咕,说是害怕柳氏因着这个孩子,威胁到自己郡主。 可每次,郡主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宝莘心里如何能不疑惑,直至三日前,郡主让她暗中差人把那庄子里侍奉柳氏的嬷嬷控制起来,她不觉便多了些揣测。 只是,到底事情太过离奇,她着实不敢想,柳氏能有这样打大的胆子,敢在孩子的事情上欺瞒侯爷。 见宝莘眼中的欲言又止,裴蘅轻笑道:“柳氏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何况,身边还有裴仪那个恨不得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儿,若铤而走险能够让两人东山再起,若换做是我,也会费尽心机的。” 听着这话,宝莘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郡主若非笃定柳氏动了手脚,不可能说这样的话的。 可怎么会呢?她几乎是日日服侍郡主身边,郡主是怎么知道柳氏的这些小动作的。 难不成,郡主能给未卜先知不成? 此时的勇毅侯府 柳氏笑眯眯的把手中的孩子交给奶娘,身边早有丫鬟流苏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在檀木椅上。 这流苏是老太太屋里的大丫鬟,柳氏之前被遣到庄子上,这之前房里侍奉的人,也都被发卖了出去。 如今,她回府来,孟老夫人便把流苏指给她使唤。 柳氏自然明白,这是姑母故意借此给她立威,让府里的人知道,她今非昔比。 柳氏心中自然得意,可不可否认的是,得意的同时,对于这流苏,柳氏使唤起来,也多少有些不得力。 柳氏藏了太多的秘密,这流苏又不是惯常伺候自己的,所以比起忠于自己,怕是更忠于老夫人。 尤其让柳氏这几日有些寝食难安的是,她当时急着回府,也没把那谭嬷嬷放在心上。 可随着满月宴的临近,柳氏总觉得留了这谭嬷嬷,怕是夜长梦多。 她好不容易才得以扬眉吐气,是绝对不想再生事端的。 裴仪知道母亲的心思,打发了流苏下去之后,便低声抓了柳氏的手,道:“娘亲,女儿知道您害怕谭嬷嬷知道我们的秘密。可是,女儿觉得比起除掉她,最聪明的该是把她接到府里来,这样,我们身边有了谭嬷嬷,便不会没有可用之人了。” 听着这话,柳氏眉头微蹙,可没几秒,她还是点了点头。 母女俩心照不宣,直接就往孟老夫人院里去了。 听到柳氏说想接了谭嬷嬷回府,孟老夫人也没放在心上,直接就答应了。 见老夫人点了头,柳氏母女相视一笑。 从老夫人院里出来之后,便直接差人去接谭嬷嬷回府。 很快到了暮色时分,柳氏母女正用着晚膳,却见有人过来传话,“太太,那谭嬷嬷早已不在庄子上了,听说三日前出庄子之后,便再没音信了。庄子上的管事还琢磨着,这若再没有消息,就要报官呢。” 柳氏听着,脸色一白,一旁,裴仪却急着吩咐道:“报什么官?告诉管事,这么小的事情惊动了官府,可不是好事情。” 回话的嬷嬷只当裴仪是担心有损侯府的名声,所以,也没多想,就缓步退了下去。 等那嬷嬷一离开,柳氏便满目的慌乱道:“怎么会这样?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难不成,已经有人知道我们的秘密了?” 裴仪紧紧转着她的手,安抚她道:“娘亲,您别急。您要知道,我们做的事情滴水不漏,不可能被人知晓的。何况,除了我们裴家人,谁还关心您肚子里的孩子,可我们既然顺利回府了,您便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这谭嬷嬷并非孤寡之人,家里不还有儿子和儿媳吗?这兴许,是突然家中有事,谁说的准呢?” 第75章 . 好事者 屋里前来贺喜的贵妇人们瞧着她…… 转眼间, 就到了满月宴的日子。 大抵是害怕外孙女心里难受,这天早上裴蘅才刚醒来梳妆打扮妥当,薛太后那边便差人来传话, 说是让她过去一同用早膳。 -- 第112页 裴蘅听着,浅笑着点了点头。 宝莘见来传话的嬷嬷离开, 方才低声道:“郡主,奴婢派人去打听了, 说是县主也给柳氏备了贺礼呢。只是不知道,今日她会不会随郡主出宫去。” 裴蘅听着,冷哼一声, “她这些日子在外祖母面前装乖巧懂事, 又怎么可能犯这样的糊涂。” 宝莘却满是诧异道:“若真如郡主所言, 县主有所顾忌, 那原不该掺和这事儿的, 怎么偏偏还备了贺礼。” 裴蘅听了,顿时满目的讽刺道:“她自然是乐得看我的笑话了。这些年她对我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放弃这样的机会。” 说完, 裴蘅也没再多说, 直接就往外祖母的寝宫去了。 等她进去时,让她诧异的是,并未见到孟玥。 看她这神色, 薛太后哪里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暗暗叹息一声, 道:“玥丫头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今个儿就不过来了。” 裴蘅自幼在外祖母身边长大,哪里能不知道,外祖母其实打心里是真的盼着她和孟玥情如姐妹的。 否则, 也不至于说这样一番话。 可惜,裴蘅才没有这样的闲情。孟玥是什么品性,这宫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所以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和孟玥,只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不过她心里虽这么想着,为了不惹外祖母伤心,面儿上她倒也没有显露出来,而是乖巧的偎依在外祖母身边,喃喃道:“外祖母,您的心思,蘅儿都知道的。” 薛太后听了这话,如何能不宽慰,轻轻捏了捏裴蘅的脸颊,道:“外祖母知道,我的蘅儿,一直以来都是最懂事的。” 说完,薛太后重重叹息一声,直接又提起了勇毅侯府今日这满月宴。 “蘅儿,外祖母知道你和那柳氏,颇为不对付。可有些话,外祖母却不得不说。你爹爹膝下这些年没个哥儿,如今既然柳氏有了,那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不管你怎么心里不舒服,这孩子到底是裴家的子嗣,你也不好真的和柳氏在今日的宴席上撕破脸。” 听着外祖母的话,裴蘅微微点头,“外祖母,蘅儿也不是小孩子了,又怎么可能这样鲁莽。” 见外孙女不似说谎,薛太后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只不过,这放松也只是一瞬间的,下一瞬,薛太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竟然比方才还凝重。 裴蘅见状,忙道:“外祖母,您可是有心事?可还是因着母亲和孟家那桩糊涂事?” 薛太后却是摇了摇头:“若只是你母亲的事情,也就简单了。” 这话一出口,裴蘅下意识觉得事情的严重性。 看着她眼中的不解和急切,薛太后也没有瞒着她,沉声道:“是你皇舅舅,昨夜头疾犯了不说,还尿了血。” 即便是裴蘅重生一世,听着这话也直接愣在了那里。 毕竟上一世,皇舅舅的身子没这么快就不好的。 上一世,经历了废太子,皇舅舅之后还曾在怡春园颐养几年,可这一世,皇舅舅的身子这么快就传出了不好的信号。 裴蘅如何能不怀疑,这里面是有人在动手脚。 而这人,裴蘅也一时间琢磨不准,到底是那日口出狂言的周淳,还是另有其人了。 见裴蘅眼中的震惊,薛太后只当吓住她了,暗暗叹息一声,又道:“这事儿如今也仅有太医院的几个太医知晓。只是到底能瞒到何时,还有你皇舅舅的身子,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外祖母这一次心里也有些没数了。” “若你皇舅舅真的挺不过来,太子顺利登基。可太子愚钝,孟家又如何会臣服。到时候,若是为了这皇位血、洗皇城,外祖母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裴蘅看着外祖母,心里虽也着实不安,却还是难掩心中的疑惑。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外祖母,您可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还是说,若皇舅舅真有什么意外,您准备力挺二表哥取代太子哥哥。” 裴蘅的话音刚落,却听薛太后冷哼一声,“老二那寡情又容不得人的性子,若扶持他登基,他如何能容得下你太子哥哥。这只怕用不了多久,你太子哥哥便会死于非、命。” 因为重生一世,裴蘅知道,外祖母这样的担心,并不多余。 毕竟,上一世太子哥哥便是被周淳给逼死的。 而且,除了这些,裴蘅知道外祖母也在担心薛家日后的结局。 即便外祖母扶持周淳登基,可这些年,外祖母和孟贵妃之间那些嫌隙,那些交锋,等到外祖母薨逝之后,孟贵妃不定怎么折辱薛家的人呢。 想着这些,裴蘅眼中不禁涌上了寒意。 因着这件事,接下来往勇国公府去的路上,裴蘅只觉得心情多少有些沉闷。 而此时的勇国公府门口,已经是车水马龙。 “哎呀,这往年柳氏的请帖可没人敢接的,谁又敢明目张胆的得罪长宁长公主殿下呢?可今日,柳氏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若换做是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是啊,这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呢?长公主殿下是皇家公主又如何?如今不还成了废人一个,还被软、禁在安国公府?” “所以说,这都是命。如今看来,这笑到最后的那才是赢家。” “姐妹们,你们说今日长乐郡主会不会回府啊?她若不回府,岂不坐实了她对继母心存怨恨,不乐见柳氏生的这小世子爷。” -- 第113页 “不过,若换做是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呢。真是骑虎难下。” 裴蘅虽早已经料到自己会成为那个靶子,可真正听到时,还是不觉有几分讽刺。 同一时间,老太太院里,早有婆子前去回禀,“老夫人,郡主回来了。这会儿已经过了垂花门了”。 坐在老夫人下首的柳氏听着这话,脸色突然有些紧张。 屋里前来贺喜的贵妇人们瞧着她这样子,怎么能不知道,柳氏这怕还是有些怵长乐郡主呢。 有好事者便忍不住开口宽慰柳氏道:“侯夫人,这郡主毕竟自幼养在太后娘娘宫里,前些年有些任性也是有的。而今,你膝下有了小世子爷,还有什么可怕的。” 第76章 . 败露 “姑母,我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 说话间, 裴蘅已经走了进来。 裴蘅毕竟得薛太后宠爱,这些年里,柳氏见着裴蘅时, 哪一次不是奉承讨好之意。 可今日,她却没了往日的恭敬, 眼中竟然多了些得意。 在她看来,长公主如今全然毁了, 太后娘娘也未必能护得了裴蘅一辈子,而她,不过一招假孕, 就能重新回府不说, 还能再次在府中立足, 此时的她, 对裴蘅来说, 自然没有往日的小心翼翼了。 裴蘅怎看不到柳氏眼中的得意,只她嘲讽的勾了勾唇角,给裴家老夫人请安之后, 便对着柳氏, 意有所指道:“蘅儿常听人说,这生育过的女人,都会伤了元气, 身子更是会变得丰腴。可今日瞧着太太,竟和往日也未有太大的差别, 还真是稀奇呢。” 裴蘅这似真似假的话让柳氏瞬间便了脸色。 一旁,裴仪却没想到今日这大喜的日子,裴蘅竟也敢这样找娘亲的麻烦。 所以,没等柳氏发作, 她便气呼呼对着裴蘅道:“二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疑心娘亲所生的孩子有假不成?你这样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往日里,娘亲是怎样对你的,盖因着太后娘娘宠溺,你多次对娘亲不敬,娘亲也都忍了。可今日,你也太欺负人了吧。” 对于裴仪的跳脚,裴蘅却是噗嗤笑了出来,看着裴仪道:“三妹妹,你怎还急了?我又有说什么吗?我只是觉得太太生了孩子姿色还如往常一般,这是夸奖呢,怎的妹妹竟然这样慌了脚。还是说,方才我那随口一说,还真的摸出了些什么端倪?” 裴仪和柳氏本就做了亏心事,这会儿见裴蘅如此咄咄逼人,内心深处其实多少还是发憷的。 何况,那谭嬷嬷至今都未有音讯,两人如何能不怕,这背后藏着什么。 大喜的日子,闹成这般,裴家老夫人直接就冷了脸,对着裴蘅道:“蘅丫头,你别怪你三妹咄咄逼人,实在是今个儿这样大喜的日子,你若回来只是为了寻柳氏的麻烦,你这未免也太失了孝心。你父亲这些年膝下无子,这原本是再大不过的喜事,你怎能这样意有所指呢?” 裴家老夫人当然要护着柳氏了,这柳氏不仅仅是她的内侄女,如今,膝下有了小世子,这裴家日后可就靠着这小世子了。 裴家老夫人也指望着这孩子能让她扬眉吐气。 所以她真的看不懂裴蘅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到底是真的被皇太后宠坏了,还是说她真的魔怔了。 裴蘅却是丝毫不惧怕,她重生一世,已经掌握了先机,今日既然会来,那原本就没有准备这样轻易放过柳氏。 在她看来,往日里柳氏再多的小心思都没有什么,可她竟敢假孕冒充爹爹的孩子,这真是其心可诛。 所以,也不再犹豫,直接笑着就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也不仅仅是靠着太太和三姑娘一张嘴。我看,不如让谭嬷嬷进来,看看太太还有什么话可说。” 听着这话,柳氏直接就白了脸。 谭嬷嬷。 这丫头怎么会知道谭嬷嬷的。 她再一联想到谭嬷嬷最近音信全无,这会儿终于是回过神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郡主搞的鬼。 可怎么会呢? 她觉得这事儿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毕竟这一切的算计,都只有她和女儿知道,郡主怎么可能闻着了风声。 还是说那谭嬷嬷效忠她是假,实际上为了一己之私转而讨好起了郡主,以此获得重赏,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柳氏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众人瞧着眼前这情景,哪里不睁大了眼睛。 这,若郡主没有掌握证据,怎还找了人来和柳氏母女对峙了。 一时间,大家看着柳氏的目光都变了。 这若柳氏真的在孩子的事情上动手脚,当真是其心可诛啊,勇毅侯休了她都是轻的。 裴家老夫人也是满目的愠怒,她偏袒柳氏是真,护着内侄女是真,可若柳氏敢在这件事情上糊弄自己,她也是必定绕不得她的。 很快,谭嬷嬷就进来了。 自那日被人掳、走之后,谭嬷嬷先还以为是柳氏要杀、人灭、口,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背后之人,竟然是长乐郡主。 而郡主也给了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那便是当众指认柳氏假孕。 毕竟,当初在庄子上,她配合柳氏作假,也是全然被柳氏逼迫,若她肯指认柳氏,她不仅可以全身而退,还可以得了赏赐。 谭嬷嬷不过是侍奉了柳氏个把月,当然不可能不会算这笔账。 何况,她也没有选择,若她不选则和郡主合作,只怕她早就被送到官府了,她哪里还有后路。 -- 第114页 柳氏见谭嬷嬷进来,却贼喊捉贼道:“郡主,您这是做什么?这妇人是谁?我从未见过她的。” 到这个时候,柳氏还想抵赖,裴蘅真的是觉得她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难道她竭力的撇清自己,就真的能够掩盖一切吗? 这么想着,裴蘅似笑非笑道:“我倒不知太太的眼神什么时候这么差了。这不是谭嬷嬷吗?在庄子上时,可是谭嬷嬷一直侍奉您,更替您从外头买了孩子的。” 听着这话,众人的脸色也都变了。 可柳氏却还想抵赖,直接就落了泪,指着裴蘅道:“郡主,我知道这些年您不喜欢我,可您再是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派人冤枉我啊。我更知道,郡主得太后娘娘偏宠,无人敢不如郡主的意,可您这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柳氏没了法子,只能把一切都归咎到这一切都是裴蘅买、通了谭嬷嬷演戏,故意拆她的台。 裴蘅却几乎被气笑了。 什么叫做不到黄河心不死,她算是知道了。 直接就指着柳氏的肚子,道:“太太,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罢,直接就看向跪在地上的谭嬷嬷。 谭嬷嬷怎能不知道郡主的意思,直接哭着就道:“太太,都这个时候了,您怎还这样嘴硬呢。这一切,不都是您让奴婢做的吗?” “而且,奴婢若是没猜错,您如今衣服里肯定还藏着东西吧,否则,又如何能以假乱真,让人以为您是生过孩子的。” 如果说之前所有的一切柳氏都可以抵赖,都可以说是有人冤枉她,那么谭嬷嬷这话一出口,众人都不由看向了裴家老夫人。 这到底有没有作假,只需要往内室去看看,一切不都清楚了吗? 柳氏也未料到事情会这样,哭着跪在地上,对着裴家老夫人道:“姑母,我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样的糊涂事啊。您若不信我,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的好。” 若换做往日,裴家老夫人也必然是护着她的。 可眼下这情景,裴家老夫人却是直直看着她,道:“这孩子的事情,容不得半分虚假。你别怕,若蘅丫头冤枉了你,我这当祖母的,一定会责罚她,便是冒着太后震怒的危险,我也必定会替你做主。” 裴家老夫人话音刚落,身边侍奉的金嬷嬷直接上前了柳氏起来往内室去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众人亲眼瞧着金嬷嬷神色匆匆的走了出来,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裴家老夫人无需多问,怎能不知道结果,气急攻心就道:“这孽障,她怎敢……” 可没等说完,裴家老夫人直接就晕了过去。 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很快,柳氏假孕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勇毅侯闻着消息,更是震怒,直接就写了休书。 消息传到宫里时,薛太后刚小睡醒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薛太后直接就惊呆了。 一旁,孟玥见外祖母这样子,怎能不知道,外祖母这是在担心裴蘅捅破这一切之后,会连累了她的名声,说她做事太绝。 可心里再怎么嫉妒裴蘅,孟玥这些日子也学乖了,既然外祖母想看着她和裴蘅姐妹情深,那么她便装出和裴蘅姐妹情深的样子。 所以,她斟酌了下,便对着薛太后道:“外祖母,蘅姐姐今日回府,却传出这样的丑事来。这外人不免因此再议论蘅姐姐,这可怎的好。” 听孟玥肯担心裴蘅,薛太后当然是欣慰的。 可没等薛太后夸孟玥几句,却见有宫女神色匆匆的进来回禀:“太后娘娘,不好了,孟家老夫人去了。” “府中众人都直指是长公主在孟家老夫人的吃食中下毒。” 没等薛太后细问,宫女又战战兢兢道:“殿下面对这样的质问,竟没有任何的辩解,像是默认了自己给孟家老夫人下、毒。” 孟玥闻着这消息,直接就吓傻了。 她知道母亲素来任性,可她从未想过,母亲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不由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和她开玩笑,凭什么,凭什么母亲永远都这样只顾及自己一人呢。 自己一心想嫁给二表哥,想着哪怕成为二表哥的侧妃,那样自己也不算是全然没有出路。 可现在,祖母死在了母亲手中,姑母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嫁给二表哥。 只怕会迁怒到自己,越发的厌恶自己。 第77章 . 废太子 儿臣劝您,为了江山社稷,还是…… 想到自己算计这么多, 好不容易能嫁给二表哥了,如今,竟然因着母亲的缘故, 之前努力的一切都付诸东流,孟玥哭着便跪在薛太后面前, 哭求道:“外祖母,不可能是母亲害死祖母的, 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何况母亲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母亲如今落了残疾,许早就失去了活着的意愿, 如此, 孟家有些对母亲怀恨在心的人故意把这罪名扣在母亲头上, 这也未尝没有可能的。” 孟玥说什么都不能让母亲认了这罪责, 所以, 这会儿也只能竭力的劝说外祖母了。 在她看来,只要外祖母肯护着母亲,那么孟家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揪着此事不放。 可没等孟玥再哭求, 却见有宫女急步进来回禀,“太后娘娘,不好了, 孟贵妃跪在东暖阁外头,说是让皇上彻查孟老夫人离世一案。” -- 第115页 “而且, 孟贵妃前脚往东暖阁去,后脚便有几名御史上折子弹劾长公主殿下,说是要严惩长公主殿下呢。” 薛太后听着这些话,神色愈发凝重了。 她最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 她若真的不想担了这罪责,就绝对不会这样默认的态度。可她既然是这般态度,那几乎可以断定,是她背后下的手。 想到自己竟然教养出了这样的女儿,都坐四望五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过脑子,薛太后第一次怀疑自己教导有失。 见薛太后呆愣在那里,孟玥心中更慌乱了,她不由怀疑,皇祖母这次对母亲寒了心,所以不想再替母亲遮掩了。 可这怎么行呢? 孟玥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委屈至极又道:“外祖母,您不能不管母亲啊,便是母亲真的做了什么,可这到底事关皇家声誉,外祖母宁肯让母亲往庵堂里了此余生,也断不能让母亲坐实了罪名啊。” 话音刚落,却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孟玥下意识回眸看去,却见裴蘅疾步走了进来。 看着裴蘅出现的那一瞬间,薛太后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般,哽咽的招手对着外孙女道:“蘅儿,来,来外祖母身边来。” 见外祖母对裴蘅流露出的慈爱,孟玥心中一阵恨极。 可她也知道,如今这节骨眼儿上,不是她掐尖好强的时候,所以,等裴蘅才走近,孟玥哭着便上前拽了裴蘅的衣角,满目的慌乱道:“蘅姐姐,贵妃娘娘如今要一个真相,蘅姐姐一定得帮帮母亲呢。毕竟蘅姐姐和玥儿同是母亲肚子里出来的,这个时候,若我们不帮着母亲,母亲该有多孤助无援啊。” 在孟玥看来,方才她那样哭求外祖母,外祖母却丝毫没有表态。所以,她自然就打起了裴蘅的主意,毕竟,她是知道的,裴蘅是外祖母心尖尖上的人,外祖母可以不管自己的前程,可如何能让裴蘅有了一个身负罪责的母亲呢? 这样,对裴蘅未来的婚嫁,可以说是极大的阻碍。 裴蘅方才来的路上已经预料到了孟玥怕是会哭哭啼啼的,竭力的把母亲从这件事情中摘出来。 可这一切是源于她的孝心吗? 裴蘅心中顿觉讽刺极了。 这一切,不过是因着孟玥的私利,她担心因着此事自己不能再嫁给周淳罢了。 想到这些,裴蘅伸手便甩开了孟玥,讽刺的开口道:“玥妹妹,我敢问你一句,你如此哭泣到底是真心为了母亲,还是害怕自己不能嫁给二殿下呢?” 裴蘅这话一出口,薛太后凌厉的视线便看向孟玥。 孟玥也未想到,裴蘅这么一句话,竟然让自己遭了外祖母的厌恶。 顿时,孟玥一阵恼羞成怒。 可没等她解释,薛太后暗暗叹息一声,便打发了她下去,“玥丫头,你先下去吧,外祖母有话和你蘅姐姐说。”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是代表了亲疏远近。 孟玥脸上顿时愈发难堪了,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自己胡搅蛮缠的时候,所以也只能恨恨瞪了裴蘅一眼,起身出去了。 等到孟玥离开,寝宫里瞬间变得一片安静。 而这样的安静中,薛太后到底没有忍住,落下了泪水。 “蘅儿,是外祖母不好,若外祖母之前不那样袒护你母亲,她也不至于形成如此骄纵的性子,目中无人,铸成大错。”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裴蘅暗暗叹息一声,偎依在外祖母怀里,缓缓宽慰外祖母道:“外祖母,母亲和孟家的恩怨,说到底只是家丑,等这风头过了,您不如让母妃离京往西宁行宫去修养。” 听着裴蘅这话,薛太后不由想到方才孟玥想让她母亲一辈子在庵堂度过,这番一比较,薛太后心里如何能没有计较。 虽说她的蘅儿被她宠着,之前和长宁母女间不和 ,甚至是闹腾的有些难看。 可到头来,她的蘅儿才是那个真正孝顺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肯想着让她送了长宁往西宁行宫去。 想到这孩子的善良,薛太后不由一阵哽咽,慈爱的拍了拍外孙女的后背,道:“好孩子,哀家这些年没白疼你。” 外祖母这番感慨让裴蘅心中自然是有触动的,可她此刻也没再多说什么,只静静的偎依在外祖母怀里,享受着片刻的安静。 时间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却在这时,只听门猛地被推开,房嬷嬷神色慌乱的闯了进来,“太后娘娘,不好了,方才二殿下带人围了东暖阁,这会儿,这可怎么办呢?” 什么?饶是薛太后知道自己这二皇孙早就觊觎皇位,可真正闻着他带人围住了东暖阁,她还是难以置信极了。 而相比薛太后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裴蘅就要显的沉稳多了。 她方才急着入宫,旁人都以为她是因着孟老夫人的缘故,可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就在等这一刻呢。 孟贵妃往慈宁宫逼着皇舅舅彻查孟老夫人去世的事情,这必然不可能是一个轻率的举动。 想必,在孟贵妃往东暖阁前,周淳已经和孟贵妃坦白了他要逼宫的举动。 裴蘅虽不知道孟贵妃是否是胆战心惊,可孟贵妃既然最终去了东暖阁,可见是和周淳达成一致了。 不管是因着孟老夫人去世的事情刺激了她,还是孟贵妃也早已经等不及让儿子荣登大宝,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 第116页 薛太后却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些事儿,她只感觉自己的手指抖个不停,裴蘅见状,伸手紧紧握着了薛太后的手,安抚她道:“外祖母,您别担心,二表哥想逼宫,没这么容易的。” 听着裴蘅语气中的淡然和沉稳,薛太后再迟钝也发觉了些什么。 她的眸子中更是震惊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裴蘅道:“蘅儿,你难道早就知道今日你二表哥会逼宫?” 裴蘅也不瞒着外祖母,直接把那日周淳和她说的那些荒唐话说了出来。 说完,她又道:“外祖母,蘅儿当时就觉着二表哥疯了,可蘅儿也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也不敢贸然和您说。至于皇舅舅那边,皇舅舅近来身子不好,又尿了血,蘅儿怎敢惊动皇舅舅呢?若皇舅舅知道二表哥要逼宫,气急攻心,这宫里可不就更乱了。” “所以蘅儿便私自做主和钰哥哥说了此事,而且,爹爹也是知道的。钰哥哥和爹爹商量之后,便请旨往西北去征战,以此让二表哥放松警惕。而如爹爹和钰哥哥预料的那般,二表哥确实坐不住了。蘅儿甚至在想,即便没有孟老夫人去世的事情,孟贵妃该也会往东暖阁去参与逼宫的。” 见裴蘅不加遮掩的把一切都告诉自己,薛太后不由感慨自己老了。 她竟然没有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的蘅儿竟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却说此时的东暖阁。 孟贵妃高昂着头一步步逼近隆庆帝,似笑非笑道:“皇上,您可还急着臣妾潜邸时就侍奉您身边了。回首看看,这时间可过得真快呢。一转眼的时间,臣妾和皇上,竟然都老了。” 隆庆帝见孟贵妃嚣张的样子,再看看外头围着的兵马,这个时候如何能不知道,孟贵妃和二皇子准备做什么。 只听他气急道:“孟氏,你可知你疯了?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逼宫?你难道就不怕,把安国公府也牵连进去吗?” 都这个时候了,皇上竟然还嘴硬,孟贵妃呵呵就笑了起来。 二皇子却早就等不及了,几步走上前,跪在隆庆帝面前道:“父皇,您如今身子已然不好,太医院的那些人瞒的虽好,可如何能瞒得过儿臣。” “儿臣劝您,为了江山社稷,还是拿了御笔下了废太子的旨意,然后把皇位传给儿臣吧。儿臣发誓。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见二皇子竟然如此狂妄,隆庆帝一把便把身侧的茶杯朝他甩去。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二皇子却没有丝毫的躲闪,反而是言语间带着嘲讽道:“父皇,您今日若让儿臣如愿,儿臣一定会让您颐养天年的,儿臣还会让您做太上皇,这难道还不足以表现儿臣的孝心吗?” 第78章 . 殡天 外祖母已经想好了,等你皇舅舅的…… “狂妄之徒, 狂妄之徒!”隆庆帝气的厉声便道:“御林军呢?朕的御林军呢?来人,把这不孝子给朕拉下去砍了!” 孟贵妃何曾见过隆庆帝这样狼狈,如果说, 方才逼宫时,她还有那么些的不安, 那么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原来权力才是最好的东西。 便是眼前的隆庆帝, 这些年她小心翼翼侍奉君前,而今,他没了任何的倚仗, 手中全然没有可用之人, 不也再没有往日的威严。 孟贵妃得意间, 步步逼近隆庆啾恃洸帝, 言语间带着讽刺道:“皇上, 您如今身子骨已经不行了,若换作臣妾是您,那自然是要给太后娘娘留条后路的, 不是吗?” “毕竟, 如今九门皆已经被淳儿的人掌控,您是回天无力了。便是想让臣妾和您落得两败俱伤,也是不可能了。既如此, 您何不乖乖的下旨,把皇位传给淳儿。” 隆庆帝哪容她放肆, 直接扬手一巴掌便要甩过去,可没想到,他身子孱弱,还没怎么, 就抑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许是真的气急了,手帕上很快便被鲜血染红。 孟贵妃见状,哈哈笑了起来。 一旁,周淳也拿了御笔,直接塞到隆庆帝手中,威胁他道:“父皇,您要知道,即便没有您亲笔写的传位的御旨,这皇位儿臣也要定了。所以,父皇别逼儿臣给您灌下毒酒,更别逼儿臣半分都不顾及父子之情。” 想到自己马上便是这天下之主了,周淳都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又因为他太过兴奋了。 他跟想到了他和裴蘅的允诺,只要他坐上皇位,那他便让蘅妹妹做他的皇后。 可没等隆庆帝拿起御笔,却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乾清宫的门被人给猛地撞开了。 待周淳和孟贵妃看到来人竟然是勇毅后还有镇国公世子谢钰,身后还有无数精兵时,两人俱都吓得脸色苍白。 谢钰见两人吓得连连后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上前跪在地上,对着隆庆帝请罪道:“皇上,微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降罪。” 话音刚落,便见数名精兵拔刀制服住了周淳的人。 孟贵妃直接就疯了,歇斯底里道:“不,不会的,你明明往西北去了,如何会出现在这乾清宫!” “不,不可以,这天下是本宫和二皇子的,你们休想……” 话还未说完,却见隆庆帝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拿了剑,直接就朝孟贵妃刺去。 孟贵妃毫无防备,等她感受到身体的痛意时,胸、前已经是鲜、血直流。 这一瞬间,她才终于是承认,自己和儿子输了。 -- 第117页 许也是因为人之将死,孟贵妃挣扎着跪爬在隆庆帝面前,哭着道:“皇上,这一切都是臣妾的罪,是臣妾一人的私心,暗中怂恿了淳儿。所以,您要惩罚,就惩罚臣妾一人吧。” “臣妾的命您拿去,可淳儿,他到底是您的亲生儿子啊,臣妾求求您,给他留一条生路吧。您便是把他贬为庶民,也好过要了他的性命啊。” 一旁,周淳哪里想过自己竟然败了,这会儿看着孟贵妃满口的鲜血,他更是吓坏了。 而没等他开口,却见薛太后还有裴蘅缓步走了进来。 见着裴蘅来了,周淳像是找到了救星,上前便哀求裴蘅道:“蘅妹妹,父皇最是宠你的,你和父皇求求情,这一切,都是二表哥的错,二表哥其实也是被母妃怂恿的,你知道的。” 裴蘅捏紧手中的帕子,却是未有任何的言语。 倒是薛太后,看着眼前他痛哭流涕的样子,一个巴掌就打了过去,“孽障!你有胆子逼宫,如今却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你母妃身上,你这样的不孝子,哀家这些年是白疼你了!” 薛太后鲜少这样发怒,她是真的给气坏了。 连皇祖母都不肯帮着自己,周淳直接就吓的尿了裤子。 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子,薛太后直接就道:“没出息的东西,就你这样,还敢取代你父皇,做这些谋逆之事!” 而没等薛太后再动怒,却见隆庆帝直接倒在了地上。 隆庆帝受了这么多的惊吓,方才又多次动怒,终于是身子挨不住。 众人忙叫了御医,可没等到御医,隆庆帝便没了气息。 场面乱成这样,薛太后自知责任重大,直接便要让人关了二皇子到天牢。 二皇子原先是惶恐不安的,可这会儿,见着隆庆帝死了,他却突然变得疯狂起来,紧紧抱着薛太后的腿,哭着道:“皇祖母,让孙儿当皇上吧,太子那蠢货,如何能荣登大宝呢?” “孙儿保证,孙儿一定会孝顺您,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薛太后看他都这个时候了,都未曾对自己父皇的死有任何的愧疚和伤心,反倒是心心念念着皇位,对他是愈发失望了,冷冷便下令道:“来人,传哀家谕旨,废二皇子为庶人,并关于天牢,今生不得踏出天牢一步。” 这个时候,容不得薛太后不当机立断。 谢钰和勇毅侯自然不敢有异议。 等到二皇子被托了下去,朝臣们也都闻着隆庆帝驾崩的消息,相继往宫里来了。 “太后娘娘,当务之急是立新君啊,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微臣提议让太子殿下择日登基。” 如今二皇子已去,太子依旧还是太子,这个时候,朝臣们再有私心,也只能恭迎太子登基了。 薛太后第一次感觉如此疲惫,可到底还是强撑着,下了懿旨。 很快到了第二天,因着隆庆帝驾崩,妃嫔都往灵前去哭,个个哭得撕心裂肺的。 慈宁宫里,裴蘅侍奉着外祖母刚刚歇下,昨晚折腾一宿,加上皇舅舅离开,皇祖母伤心欲绝,一夜间瞧着竟是老了许多的样子。 裴蘅看在眼中,如今能不心疼,昨个儿便亲自守在薛太后身边,是半步都不敢离开。 可没想到,薛太后刚睡下,便听外头传来一阵哭求声。 这个时候,谁还敢在慈宁宫放肆,除了孟玥,没有别人了。 昨日孟贵妃和周淳逼宫,安国公府如何能不获罪,可因着孟玥是长宁长公主所出,所以并未再赐死的名单内,也未和其他女眷一样,被遣到教坊司。 若换作其他人,该是感恩戴德,乖乖做人了。可孟玥却不是,她这个时候是竭力的想得了薛太后的怜惜,毕竟,如今二皇子已经被关在了天牢中,她也得给自己争个好前程的。 可即便是有这样的私心,她也太没有孝心了,明知道薛太后心神俱疲,却还是这样只顾及自己一人。 “郡主,奴婢要不先出去劝劝县主。” 房嬷嬷也是没法子了,小声对着裴蘅道。 裴蘅轻轻摇了摇头,走出了屋子。 孟玥见她出来,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昨晚发生逼宫的事情,她被拘在屋里,是半步都不得离开。 可她却听闻,皇祖母带了裴蘅往乾清宫去了。 想到皇祖母这样厚此薄彼,孟玥愈发嫉妒了。 所以看着裴蘅居高临下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到底没沉住气,自嘲道:“蘅姐姐,如今你是看尽了我的笑话吧。是啊,如今安国公府一夜间获罪,我不过是仰仗着有皇祖母和母亲在,才未被问罪。可你,想必觉着我很狼狈吧,毕竟,我可不如蘅姐姐得宠,昨□□宫之时,都能堂而皇之的往乾清宫去。” 说着,孟玥愈发阴阳怪气道:“皇祖母这是要做什么?她传了皇位给太子殿下,却这样抬举你,难不成皇祖母还想让你做了摄、政的郡主不成?” 孟玥的话才说完,裴蘅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放肆!” 孟玥却是愈发疯狂了,狠狠瞪着裴蘅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太子哥哥如何能稳坐皇位?有勇毅侯在,有镇国公世子在,这朝堂,未来到底是谁的。这些,蘅姐姐难道没有想过?” 裴蘅都懒得和她多废口舌,直接就道:“来人,送了县主往母亲身边去,即日起,带了两人一同去西宁行宫,没有皇祖母的懿旨,两人都不得踏出行宫半步。” -- 第118页 见裴蘅如此不顾及姐妹之情,孟玥愈发不服气了。 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就要往薛太后的寝宫冲去,“皇祖母,您看到了吧。蘅姐姐竟然容不得我和母亲多在京城留一日,皇舅舅才殡天,她来让母亲和我送送皇舅舅都拦着。您说,她是不是有私心?” “她和那镇国公世子谢钰,是不是早就想谋得这天下,把太子哥哥当做傀儡,最终取而代之了!” 闹腾成这样,又如何能不惊动了薛太后,可让孟玥失望的是,薛太后并未怜惜她半分,而是直接让人丢了她出宫去。 等裴蘅再次进了屋时,只见薛太后已经是老泪纵横。 看着自己娇养长大的外孙女,薛太后终于是止住了哭声,一字一顿道:“蘅儿,哀家也知道太子愚钝,只怕担不起这江山。所以哀家求你,即便有一日真的这江山易主,你也一定要保住你太子表哥一条性命。哪怕是为了给周家,留条血脉。” 薛太后老了,可并不迟钝。 昨日二皇子逼宫,谢钰和勇毅侯虽是救驾有功,可也无异于是告诉大家,他们是如何的功高震主。 偏偏太子性子木讷,脑子也不怎么清明,这样的他,薛太后都不相信他会稳坐江山。 裴蘅也没有想到,外祖母会突然和她说这些。 说好话,她心里复杂极了。 薛太后却是拉了她的手,怜惜道:“蘅儿,外祖母已经想好了,等你皇舅舅的丧事过去,你太子表哥登基,外祖母便给你和谢钰赐婚。” 薛太后这个时候说这话,可以说是两人心照不宣的。 她再迟钝,这会儿也已经揣测出,何以勇毅侯和谢钰昨日会突然出现在乾清宫。 能让两人同一条战线,只怕少不了蘅儿的缘故。 裴蘅却再没有忍住哭了出来,“外祖母,您说什么呢?太子哥哥既然登基,那日后必定会有小皇子的,您只等着抱重孙就好,哪里需要操心那些有的没的。” 可话虽这样说着,薛太后又如何能不知道,她说这番话是宽慰自己的。 毕竟,这天下,对于男人来说,若有机会成为九五之尊,谁都不会错失这样的机会的。 而她,唯一能做得,便是替周家保住最后的血脉。 第79章 . [最新] 完结 蘅儿已经看腻了京城,所以想陪着…… 转眼间, 新帝登基已过了数月。整个京城因着新帝登基,似是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可裴蘅却知道,这平静的背后暗藏汹涌。朝臣们并非傻子, 二皇子和孟贵妃逼宫那日,谢钰和爹爹带兵前来救驾, 如此架势,大家如何能瞧不出, 大周的江山无异于是强弩之末了。谢钰功高震主,迟早这天下怕是要改了姓的。 一时间,朝臣们没少往新帝面前递折子。 可新帝那样的性子, 每日玩木马, 和宫女和太监们玩乐都嫌没时间, 怎会把心思花在这些事情上去。 朝臣们见状, 自知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新帝身上, 转而往慈宁宫递了请安折子。 慈宁宫里,裴蘅一身深紫色窄袖襦裙,正和薛太后还有秦太妃几人打着叶子牌。 新帝登基, 如今薛太后也成了太皇太后, 至于先帝爷的那些妃嫔们,则被封了太妃,安排住在了慈安宫。 因着陡然失去了倚仗, 太妃们没少暗中哭泣,又想着如今能照拂她们的唯有太皇太后了, 所以前些日子可没少往慈宁宫来,扰的太皇太后是头痛极了。 裴蘅见皇祖母这般被人扰了清静,直接下令让太妃们每月里只初一十五可以往慈宁宫来,若有人敢坏了这规矩, 那便无需住在慈安宫了,直接往皇家寺院去度过余生。 太妃们闻着消息,暗地里没少恨得咬牙切齿。可再是恨得咬牙切齿,毕竟如今阖京都在传,太皇太后准备把郡主指给谢钰,她们自然也不敢得罪了郡主去,只能安安分分的待在慈安宫了。 太皇太后闻着慈安宫的太妃们被外孙女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不由是啼笑皆非,这不,这会儿打叶子牌时,又提及了此事,“蘅儿,你这孩子,那般吓唬太妃们做什么,她们也不容易,往哀家宫里来,无非是想着哀家能怜惜她们一些。” 裴蘅听着,撒娇道:“皇祖母,蘅儿肯盼着皇祖母能长命百岁呢,如何能让她们来扰了您的清静。” 这些话,裴蘅虽有哄皇祖母开心的意思,却也是真心的。 太皇太后知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好孩子,皇祖母知道你最贴心了。” 话才说完,却见有宫女缓步走了进来,“太皇太后,朝臣们吵着要见您呢,还有人跪在宫门前,说是让太皇太后下旨,让谢大人离京往西北去。” 这几日里,朝臣们没少这样闹腾。 薛太后却不为所动,态度依旧如前,沉声道:“告诉他们,后宫不得干政,有什么事情让皇上来定夺,哀家断不会坏了这规矩的。” 薛太后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朝臣们这样闹腾,少不了如今成为太后的沈氏还有如今的皇后卫氏在后面动手脚。这卫氏是先帝爷亲自给太子挑选的太子妃,如今成为中宫皇后,自然是不甘心看着皇上作为一个傀儡。 沈太后就更不用说了,她虽并非新帝的生母,可也是沈氏女,这个时候,必然是想让新帝牢牢抓住权力,急着除掉谢钰这个眼中钉的。 -- 第119页 可沈氏和卫氏这样心急,却是让薛太后心里颇为担心。 她已交代过蘅儿,让她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记得给周家留条血脉,可她们这样蹦跶,只怕蘅儿肯答应自己,谢钰也不答应的。 薛太后想到两人这样不知进退,只顾着自己的野心,眉头便不由蹙了起来。 “蘅儿,你怎么看这事儿?”薛太后看着外孙女道。 裴蘅笑盈盈道:“皇祖母,皇后娘娘还有太后娘娘这样急着让钰哥哥往西北去,这也没有什么不可。若皇后和太后能答应封钰哥哥为镇北王,钰哥哥会离京的。” 饶是薛太后知道外孙女的脾气,这会儿也被这番话给吓住了。 想了想,她看着外孙女道:“蘅儿,你告诉外祖母,这是谢钰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裴蘅也不瞒外祖母,缓缓开口道:“外祖母,这事儿蘅儿未和钰哥哥说,可蘅儿相信,钰哥哥会同意的。钰哥哥虽有野心,却也不会真的做了篡位之事,可钰哥哥若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这样让皇后娘娘还有太后娘娘打发到西北去,岂不让人说钰哥哥太好欺负了。” “何况,钰哥哥这些年征战西北,立了那么多汗马功劳,便是把整个西北交给钰哥哥,让钰哥哥当了异姓王,也算不得过分。毕竟,辽王,靖南王,这些也都是异姓王。” 薛太后之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个法子,可真正听外孙女这么说,她突然觉着,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法子。 她知道谢钰的野心,也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兵权,若卫家和沈家逼迫他太狠,只怕把他真的逼反了。 薛太后虽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却也不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看着周家的江山易主的。 所以,若封了谢钰为镇北王,让他成为封疆大吏,再把蘅儿指给她做王妃,周家的江山,许还可以再保个五年甚至是十年。 可想到若谢钰往西北去,那她的蘅儿也肯定是要随着谢钰的,想到西北离京城这么远,薛太后便觉着让外孙女受了委屈,忍不住有些眼眶红红,“我的好蘅儿,外祖母,外祖母怕是要让你受委屈了。” 裴蘅怎能不知道外祖母想什么,撒娇的威仪在外祖母怀里,道:“外祖母,蘅儿不觉着委屈。” “蘅儿会找时间回京看您的,所以外祖母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长命百岁。” 这是今日裴蘅第二次说长命百岁这四个字,听得薛太后到底没忍住落下了泪水。 可她却不能容许自己心软,直接便下了懿旨道:“来人,传哀家懿旨,封谢钰为镇北王,另把长乐郡主指给他为正妃,大婚过后,便离京就翻。” 懿旨一出,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朝臣们闻着太后娘娘这懿旨,虽觉着这异姓王是便宜了谢钰,可比起让谢钰在京城当这个一手遮天的摄政王,倒不如把他打发到西北去。 所以,朝臣们也没谁站出来反对。 而这懿旨一下,裴蘅自不可能继续住在慈宁宫了。 当夜,她便回了勇毅侯府。 勇毅侯闻着太后娘娘这懿旨,便知这应该不会是太皇太后自个儿想到的主意,八成是自己女儿的意思。 想到女儿竟这样聪慧,勇毅侯不由感慨道:“蘅儿,你若身为男儿,绝不会比这天下任何的男儿差。” “只是此番离京,西北毕竟不如京城繁华,多少让你受委屈了。” 裴蘅听爹爹竟然说了和外祖母一样的话,笑着道:“爹爹,有钰哥哥在呢,蘅儿不觉着委屈。” 话才说完,却见管家走了进来,“侯爷,郡主,谢世子爷过来了。” 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勇毅侯也没留裴蘅,直接就让她出去了。 这些日子,裴蘅也只是在慈宁宫见过谢钰几次,所以这会儿再见着谢钰,便觉着有好久都没见到的样子,想都没想,上前便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 “钰哥哥,蘅儿给你讨了这镇北王,钰哥哥会不会觉着委屈?” 谢钰温柔的抱着她,道:“有蘅儿陪伴,我怎会觉着委屈。何况,如今确实还不到时机,可有了西北,一切便不一样了。到时候,我便会把这整个天下送给你。” 虽裴蘅没有抬头,可她却知道,此刻的谢钰眼中,都是野心和他的抱负。 周家的江山早就气数已尽,京城这些世家大族,日日沉、溺声、色犬马,寒门不得重用,这些是钰哥哥早看在眼中。 而那些随钰哥哥常年征战西北的将士们,却要因着这些声色犬马之徒,常常连军粮冬衣都要被克扣或者是掺假,这些,早该有人来改变了。 也因此,裴蘅并不觉着钰哥哥的野心有什么不对,因为这天下,并非只是这些世家子弟的,更是天下百姓的。 想到这些,裴蘅抬眸深情的看着谢钰道:“钰哥哥,不管什么时候,蘅儿都会陪着你的。一辈子不离不弃。” 谢钰看她眼中的真诚,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你这傻子,换作京城任何一个贵女,怕不会想着随我往西北去的。京城这般繁华,蘅儿当真舍得放弃。” 裴蘅轻笑出声道:“蘅儿已经看腻了京城,所以想陪着钰哥哥,往辽阔的西北去。何况,我们终归是会回来的,不是吗?” “到时候天下臣服,钰哥哥定然会成为一代明、君,成为蘅儿心目中的英雄。” -- 第120页 裴蘅从未想过自己会轻易的把这些话给说出来,她也未曾想过,自己会这样坦诚。 毕竟,她是重生过一世的人了,似乎因着重生,她对人下意识便充满了防备。 可钰哥哥,却是那唯一的例外。 她会成为他的皇后,会成为和他并肩而立的那个人,永远的陪伴他左右。 哪怕是老了,她和钰哥哥也是幸福的。 “蘅儿,我谢钰再一次允诺你,若我谢钰夺得天下,身边陪伴的人,也唯有你一人。绝不会有旁人。若有违背,便让我……” 天打雷劈还未说出来,却被裴蘅紧紧捂了嘴,只见她深深的望着他道:“钰哥哥,我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