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孩子他娘》 第1页 [穿越重生] 《染指孩子他娘》作者:玄机小鱼【完结】 文案: 那丞相天生一双血色诡瞳,老娘我右脸上长着一块红色的大疤,真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啊。 (多谢小楼的封面) 故事的开头是这样滴——靠之,老娘二十五岁的黄花大闺女为毛在生孩子?? 故事的结尾是这样滴——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为毛感觉像白雪公主and灰姑娘?(读者:作者乃可以滚了!!!pia飞~) 好吧,文文绝对不是童话啦啦,跟白雪公主and灰姑娘没关系啦啦。 这是一篇女猪悲催苦逼的穿越史,这是一篇男猪崩溃挣扎的求爱史~ 哪个道相爷不好女色?老娘去劈了他!! 有夫如此,让为妻活不活??穿越一朝为人母,即便心性懒散,可到底和那人是有了纠葛,到底是良缘?良人否? 别看本文有点种田,有点清水,有点小虐,实际上这是一篇正剧啊正剧。简介无力亲们且慢慢看凉茶笔下一纸良缘~再无耻求【收藏】【评论】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重生 天作之合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牧野、宋白 ┃ 配角:秦少淮、风南城、轩辕凉、朝夕顾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孽缘,还是良缘?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第一章(小修)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懒人,这和我的家庭,性格很有关系。我家中有一个贤惠的妹妹,从小塞巧克力给她的人就得从城东一直排到城西。想想十多年前那巧克力还是奢侈品。啧啧啧,不过,托妹妹的福,我吃到不少洋货。 爸妈都喜欢妹妹,因为她继承了他们的美貌,聪慧。而我平平凡凡,相貌,成绩无一不是。和妹妹站在一起,不会有人说我们是姐妹的。然而我也疼妹妹,因为她很黏我的。我大妹妹五岁,想妹妹没出生的时候,我也是父母眼底的宝。 到后来,我干脆懒得去引起别人的注意。对于我来说,争来争去,还不如舒舒服服地躺在阳光下,喝喝饮料,看看小说。不过呢,许云苍的出现,对我来说还真是一个意外,我应该没喜欢上他,就是特喜欢他穿衣的品味,所以他和我提出交往的时候,我立刻就答应了。不知道这关系会维持多久,也没有刻意去维持。 所以,我见到许云苍和妹妹拥吻的镜头,我很淡然地转身离开了。 说实话,我觉得许云苍这一次真的比较有眼光,那好像是妹妹的初吻吧,居然能给他,说明我看上的男人真的不赖。然后我继续感慨,幸好和许云苍还是牵手阶段,不然就等于和妹妹间接接吻了。 随后,我给许云苍发了一条短信,提出了分手。可能有些不郑重,在他这么严谨的人的眼底可能少了些许诚意,可我真的是懒的打电话,或者约他出来。以前交往的时候我就很少和他约会,别说现在没关系,不,有可能以后他能成为我的妹夫。 许云苍给我回了一条信息,果然,他要约我出来。可能要和我说声对不起吧。 我给他回了,说我不想去,可这孩子心眼实在,可能害怕我生气了,寻短见了,干脆不给我回信息,两个小时后,出现在我的楼下。室友起哄说,哎呀呀,宋宋,你家云云又来了。我呲牙一笑,嘿嘿,这孩子以后得叫我姐。 “宋宋,很抱歉。”咖啡馆里,他这么对我说。 我实在很抱怨为什么他带我来的是咖啡馆,一,我不喜欢喝咖啡,喝多了,会上瘾,二,咖啡馆里没东西填饱肚子啊。如果去的是餐馆,我晚上就不要再出去吃了。 “宋宋,雅思很好,她很漂亮,也很体贴……”他看了我一眼,“这些,你应该都知道的吧?你很好,但雅思更适合我。” 咖啡我没动,渐渐不冒烟了,颜色也开始变成巧克力色,这让我想起了以前吃到的巧克力。我对着许云苍一笑,说:“是啊,全世界都知道雅思很好。当然,你也不错,还马马虎虎配得上她。” 许云苍一窒。我推了推自己鼻梁上五百度的黑框眼镜。 “不过我父母那一关比较难过。雅思是我家的宝,你没做好准备之前,不要轻易告诉我父母你们的关系。”我掏出自己那份咖啡的钱,笑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还是老规矩,AA制。” “宋白,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玄关处,我停下脚步,托了托眼镜,再次看向那个男人,天蓝色的衬衫,恩,我一直比较喜欢穿衬衫的男人。他长的不错,性格也不错。我想了很久,说:“理论上,我应该是挺喜欢你的。不过,后来我觉得你和雅思更般配。” 咖啡馆比较偏,我得拦一辆出租车。小山坡上,只觉得凉风阵阵吹来,特舒服。 “宋白,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许云苍不知何时跑上来的,一把握住我的肩膀,对我怒喝道:“宋白,你的心呢?你到底有没有心?我那么爱你,那么的爱你,而你呢?你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居然这么轻易就可以放弃,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他有些疯狂地低头想吻我,我连忙一把推开了他。疾驰而来的车狠狠撞在我的身上,我从山坡上一路滑了下去。我仿佛见到妹妹在咖啡馆里冲了出来,死死抱住想跳下来的许云苍。哎,何必这么麻烦呢 -- 第2页 都说了,何必这么麻烦呢?害得——老娘要死了啦。这次不死也得半残。 话说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大大的不妙。 很痛,剧烈的痛……我看着自己鼓鼓的肚子,脑袋一时晕眩,不过xia体传来的撕裂让我没能成功地晕过去。我好歹也是二十五老姑娘一朵花,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用脑袋想,我也知道——老娘这是在生孩子!可是,我这个二十五仍是黄花大闺女的奇葩,给谁生孩子啊?! 我当时脑袋就疼了。关键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好比老娘现在在生孩子,生出一半了,总不能把他塞回去啊!悲号! “啊——”我叫的特别痛苦,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产房里没有别人,只有老娘一个!边上放着一把剪刀,还有布条,我大哭,虽然我懒了一点,也没必要这么折磨我吧?我拿着剪刀,额头上都是汗,用剪刀剪断自己的脐带,丫真不是人干的活啊。于是,我一剪完,就倒在床上,双目空洞的很。 “呵呵……” 我大惊,忽然发现被我随手一扔的小肉球对着我在笑!更为惊悚的是,这娃的眼瞳是血红色的!我记得,我的眼睛是黑色的吧?我好奇地去摸他的眼睛,他被我逗的呵呵直笑。我见他可爱,就将他抱到了自己的身边。 老天,这是一场梦吧? 第2章 第二章(小修) “夫人,您醒了?” 我摸着自己的脑袋,边上的小肉球已经不见了,我大松一口气,想来是一场梦了。不过我也没敢忽略边上的这个丫头,她清浅笑着,端的是出水芙蓉之姿,最为重要的是,这孩子穿着窄袖长衫,外头罩着一件淡粉色的无袖衣,特像剧组里的古装衣服! “你……你怎么穿这个?” “夫人?您没事吧?”说着,她就来摸我的脑门。 “你叫我夫人?” 我蹙眉,丫头闻言,一双大眼里充满了泪光,立马跪在了地上,道:“夫……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喂……你先起来。”想我本也算是和蔼可亲的妙龄女子啊,为毛这丫头一见我就怕成这样呢?她见我下床,立马又站了起来,将我按在床上,一时间,居然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好了,我不起来,你也不要给我下跪了。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我的人品不好,也可能是老天爷看我小日子过的实在是太舒服,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穿越。 这孩纸叫做品颜,算是我的贴身丫鬟,而我的身份是烈士之后,我的父亲定国将军三年之前死于战场,太后垂怜我孤身一人,给我和当朝丞相赐了婚,我如今便是安国的丞相夫人。我当时特奇怪地扫视了一眼四周,极为朴素的家具,房间也不大,如何是丞相夫人的作风?说相爷勤俭持家那是可能的,但好歹也是百官之首,面子上总要过的去才是,不至于落魄到此等程度。 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丞相夫人是极不受宠的,起居差,分娩更是无人照顾。也可见,那丞相绝对不是什么好男人,至少自己的妻子怀孕了,做丈夫的总要给点关心。再不济,自己妻子生孩子了,总得给她找个医生,不,是稳婆来。 品颜告诉我的,和我猜测的都差不多。唯一让我意外的是,原来那娃娃的血色瞳孔是遗传了他父亲的。我也从品颜的神色里,猜测出了,似乎“我”——身体的本尊,有些畏惧丞相大人,甚至,不是很待见他。 窗外的一枝杏花开的甚好,非常和我的心意。原来这时空,是春天。我一介懒人,吃喝拉撒,恨不得一次解决,在哪里却都是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偶尔想起许云苍,雅思,还有父母。或许,许云苍可以更好地和雅思在一起,而父母从此也只有一个让他们省心的女儿,不必再为我头疼。 如此一想,我这一穿,穿的甚好,甚妙。 品颜看着我对窗外的杏花发呆,便道:“夫人,这杏花倒是一夜间开的,若夫人看着喜欢,奴婢这就给夫人折一只下来,可好?” 我摆摆手,道:“我就是看着喜庆,杏花,幸花,多吉祥的花名。却委实没这个必要折一枝来。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算算日子,我来安国,也有好些日子了。因为刚刚生完孩子,足不出户,身上的味道让我自己作呕。无奈,女人坐月子,至关重要。且说,呆在室内,每日等吃等喝,却也完全符合我这个懒人的生活习性。 我闲暇无聊时,就让品颜带些民间小说来看。为了保持身材,起来多走走却是很有必要的。我日日在房内转悠着,品颜也从之前的惊讶变得随遇而安,这身子的主大概是个不好相处的人,身边的丫鬟没有一个能呆得过一个月的。品颜则是我怀孕六个月后,来我身边照顾的丫鬟。 我七月生下那孩子,想必期间,“我”也是没甚力气和一个丫鬟计较。 而品颜自然是不知,丞相夫人早已被移花接木,我不过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她只当他人有眼无珠,将我这么好的一个主当成了泼妇。我心里乐意她这么想,待她更是好了。 好容易做完月子,我在浴桶里足足泡了一个时辰的玫瑰花浴才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模样,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品颜不知从哪找来了一面镜子,安放在我的梳妆台上,我迫不及待地冲上去看。说不上丑的一个女人。即便右脸上确实有一块月牙形红色的不知是胎记,还是疤痕的东西。品颜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打量着我。 -- 第3页 “夫人……” 我摸了摸自己的右脸,虽然我个人觉得很有性格,可这女子的脸要是没了这块疤,大概是个清秀婉约的佳人。我也忽然明白为何这梳妆台上没有镜子。 “放心吧,我不会砸镜子的。”我见品颜那丫头果然喜极而泣,心想这丞相夫人定然是常常砸镜子的啦。砸镜子啊,多不明智的一个举动。砸坏了要力气,打扫起来也要力气。而且,镜子也是钱买的…… 那丞相天生一双血色诡瞳,老娘我右脸上长着一块红色的大疤,真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啊。这身子虽然相貌有些独特,堪比钟无艳,可年轻,大概才十六岁,比现代的我小了足足八九岁,而且明眸善睐,未曾近视。从这些方面说起来,我也并未吃亏。唯独有些亏本的就是,这身子明明尚未发育好,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了。 “品颜啊,我那娃在哪里呢?”毕竟母子连心,虽然老娘没有含辛茹苦地怀了七个月,但确实是老娘生下来的,剪脐带的那一幕,终我一生也不能忘记了啊。品颜很为难地看着我,半天才说道:“夫人……相爷下过令的,少爷,少爷不能让夫人您见到的啊……” “原来是个男娃娃。”我一笑,“那相爷在哪呢?” 品颜居然很惊恐地看着我,倏地就跪下来了。 “夫人,您不要再去惹相爷了……相爷,相爷真的会杀了您的!” 杀了我?我却是听的有些诡异,莫非那相爷还好谋杀亲妻这一口? “真的?” 品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若非是上次相爷罚了您,您也不会早产……” 家庭暴力?我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缩回脑袋,道:“算了,不见就不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偶素大闺女一枚啊,生孩子神马的,弄错的了话,亲们多多指点哈。。恶汗,爬走。。。 第3章 第三章(小修) 即便我听了品颜的话,不出去招惹人家,也生生断了自己想见娃娃的念头,可有些人,有些事还是自动找上门来了。这一日,春,太阳明媚,杏花鲜艳。 我闲着无事,就自己动手在杏花架下,绑了一架秋千。我虽然懒,却是懂得享受的,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品颜被我差遣出去寻书了,我自然想着,这杏花雨下,秋千架上,看书喝茶,人生妙事啊! 品颜出去了很久还未归来,我便懒散地躺在秋千上,享受这难得的好春se。 “白儿。” 我模模糊糊间听到有人叫我——这身子本尊也叫宋白,和我倒是有缘的很,指不定就是我的前世。我向着声源望去,这院子十里杏花,那男子穿着一身银白色铠甲,眉目端正,我的心里漏了一拍,恰好一朵杏花落在我的眼睫上,我闭上眼,堪堪去摘,再睁开眼的时候,那铠甲男子已经走到我的身边,伸出的右手停在半空之中,想必是要给我拿下眼上的杏花的。 “白儿,你在丞相府可还好?” 我讷讷地半天说不出话,惨,这人想必是宋白的旧识,可我却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只怕说漏了嘴,便闭上嘴巴,看着他,道:“还好……” 铠甲男子看了我半晌,苦笑道:“我当日只想着给将军报仇,却忘记了你……” “我……那你……”我皱着眉,这人是谁?“我”爹的手下?“我”的青梅竹马? “我大败半月国,已然率众回朝。没想到,你竟已成了丞相的夫人。更没想到……再次见到你,你更是身为人母。”铠甲男子似叹息,似无奈。我望着他眼底的那抹色泽,自然也联想到了这人也许就是“我”的旧情人!倒确实是个有心人,战甲上还有灰尘,想必一回朝拜见完皇帝,就匆匆来相府看我了。然而,我却不是真正的“宋白”了,他这番心思看来是要白费了。 我正想着要不要让他进去喝杯茶,品颜回来了。她捧着书,笑道:“夫人,我回来了……” 见到铠甲男子她一愣,道:“……您就是振国将军!” 这回轮到我愣住了。铠甲男子一笑,道:“正是在下。”儒,雅,正!真真是个帅哥啊! 品颜更是红了小脸蛋,道:“奴婢曾有幸在大军出巡的时候见过大将军一面。” “大将军要不要进屋喝杯茶?”我笑道。他怔了怔,苦笑着摇头,道:“今日就不必打扰了,丞相给你们的孩子办满月酒,我顺道来看看你,白儿,你……” 我捏着帕子的手一紧,是啊,那孩子都满月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人却没见过他。 “我身子不舒服,所以呆在院子里也不大愿意出去。”我故作轻松,却是下意识不想让这个男子担心。 “白儿,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记得找我。” “放心吧,少不了麻烦你的呢。”我对着他眨眨眼。他腼腆一笑,对品颜点点头就离开了。品颜微微张着嘴,喃喃道:“原来大将军这么平易近人!” 品颜算是振国将军的超级粉丝,当即告诉了我那振国将军叫做——风南城。年方二十五,家有良田万顷,出生江南书香世家,(为何从军,尚且不知)家有五十岁老父,四十岁老母,其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位居二品武将,至今未婚。 我惊讶于品颜的八卦之强大,却也明白了,风南城既然也是个军人,又急着给我父亲报仇,定是“我”父亲的部下了。 -- 第4页 “对了,品颜,我想出去走走,你不必跟来了。” “这怎么可以?夫人,您身子刚刚才好一些,奴婢还是跟您去吧。” “放心吧,这里是丞相府,我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女主人,不会出什么事的。再者,我也不走远,就在这附近走走。”我还记得风南城说过,今天是那孩子的满月酒,即便我算不得他真正的娘亲,也该要替这个可怜的女子去看看他。 品颜对我的话自然深信不疑,取了披风给我系上,道:“那夫人您快些回来就是。外头风大,莫着凉了。” 我拍拍她的手,心里却在想,我这个相府的夫人做的可真是窝囊啊!瞧品颜急的,想必没甚自由。 这段时间来,一有时间,我就让品颜告诉我丞相府的大大小小的事,品颜是自幼呆在相府的,自然对相府了解的很。 那丞相,也就是老娘的死鬼丈夫,名叫秦牧野,一听,还别说,特像山野村夫。不过,自有一股洒脱其中。他倒是老牛吃嫩草,比“我”大了整整十岁,偏偏还嫌我这根嫩草磕牙。秦家两代为相,早已是权倾朝野,皇帝年幼,事事依赖于秦牧野。 据传,秦牧野娶老娘之前,还闹出了一桩趣事。原是那宫里有个晋安公主,太后一心要给他们二人赐婚,秦牧野倒是无所谓的很,那公主听闻他有一双血色诡瞳,哪里还敢嫁,寻死觅活,婚事终于黄了。 哎,这满朝文武,哪个大臣眼睛瞎了,敢把女儿嫁给秦牧野呢?这血色诡瞳,到底是古代人未开化的心里的阴影啊。于是,不幸丧父的我,就这样撞到了枪口上。我猜测,那太后就是忌惮秦牧野,害怕公主拒婚一事让他恼羞成怒,偏巧,老娘没亲没故,没权没势的,嫁给秦牧野也增长不了他多大的势力,我的身份,一来,让秦牧野脸上有光,二来嘛,满朝文武,无人给我撑腰啊。 想来,这婚事,憋屈的很啊!品颜告诉我,我和秦牧野的洞房花烛,我不知是怎么得罪了秦牧野,秦牧野摔门离开,从此,本丞相夫人,算是彻底失宠了。 品颜还告诉我,那孩儿住在灵停阁,就在秦牧野的主居——轩辕居的边上。还有四五个奶娘伺候着。离我这杏花小院可是远的去了。我曾细细向她打听过灵停阁的具体位置,为的可不就是今儿去看看我那孩子。 我按着脑海里的记忆,仔细寻去,果然在一簇繁花盛开处见到了龙飞凤舞的——灵停阁三个大字。 第4章 第四章 满月酒是在晚上举办,如今还是黄昏时分,那孩子一定还在灵停阁内。我一时想起自己尴尬的身份,明明是那孩子的亲娘,却被那孩子的亲爹拦着,不能去见他! 我咬咬牙,躲到灌木丛里。等巡逻的侍卫过去了,才探出脑袋来。这灵停阁不算太大,但布置精致,和我那杏花小院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啊。哎,这老婆就是别人家的好,儿子就是自家的好,诚不欺我啊! 我的伙食并不好,居然也没有涨奶之痛。这瘦弱的小身板,压根不是生完孩子的模样。不过也省得我减肥了。 我左右看看有没有人,忽然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哭声。大概真的有母子连心一说,我立马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着一个肥硕的女人正抱着一个孩子,面目是极为狰狞的。 “丑八怪,我让你哭,你再哭!你这个妖孽,真是作孽啊!” “你给老娘住手!”我一见这情形就冲了进去,别说这事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了,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也会冲上去。话说,老娘最鄙视虐待孩子的人了。那肥女人看着我,也不把我当回事,只道:“你是哪里的丫鬟?!我可是丞相公子的乳娘。” “乳娘?!我顶你个肺!把孩子交给我!” 孩子哭闹的紧,一双血红色的瞳孔红的愈发的诡异。肥女人手居然颤抖了起来,叫道:“孽障……孽障!” 我上前一把将孩子抱到自己的怀里,都说孩子出生后,长的是最快的,可这孩子就比刚刚出生时大不了多少,我的眼睛一涩,恨不得将那个肥女人生吞活剥了。孩子到了我怀里居然就不哭了,只睁着那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我。 “你是什么人?快把少爷还给我。”肥女人这才反应过来。 我冷冷一笑,道:“你就是我儿子的乳娘?!你可知你刚刚大骂的乃是安国的丞相公子!” “你……你是夫人?”肥女人呆愣了片刻,忽然又笑了起来,“夫人,相爷不是吩咐过,不让您出那杏花小院的吗?” “那是我夫妻间的情趣,干卿底事!”我拽拽地一笑,抱着孩子就要出去。 肥女人果然一愣,等我出去了,才大叫道:“你把少爷留下来!来人,快点去通知相爷,哪个丫鬟装成夫人,将少爷抱走了!” 我心知此次免不得又是一番惩罚。按说,那秦牧野该不会真的想将我处死吧?然而,我抱着怀里软软的婴儿,怎么也放不开手,我也知道灵停阁四周都是侍卫,我走不出去,便将娃娃抱着怀里,坐在东南角的一处凉亭内。 “你是何人?为何抱着少爷?!” 我脑袋也不抬,道:“我是乳娘新来的丫鬟,乳娘有事寻相爷去了,让我抱着少爷。” 我明白这些都是巡查侍卫,不会固定在某个地方当值,他一定也不认得我。果然,侍卫不敢太冒失,和另外一个人低头交流了会儿,便匆匆离开,另一个侍卫就留下来看着我。 -- 第5页 孩子在我的怀里呵呵笑着,我将脑袋埋到孩子的脖颈处,摇动脑袋,逗的孩子直乐呵。 “宝宝,爸爸给你起名字了吗?”我抱着孩子,“今天是宝宝的满月酒哦,宝宝长大了呢。”侍卫在一边狐疑地看着我——这是哪房的丫鬟?咋地比少爷的亲娘还要亲啊? 不出我所料,我和孩子亲近了不到一会儿,就有一群人向我走来,带着强烈的杀气啊! 我带头看去,为首的那人却只是穿着一身侍卫装,肥女人站在一边,趾高气昂。 秦牧野?没来。 看来,他对我这个老婆不重视,对自己的儿子也未必重视! “夫人,相爷吩咐了,请夫人将少爷交给乳娘。”侍卫长道。 我眉梢一挑,道:“很好,我问你,你家相爷呢?” “相爷政务缠身,无暇前来。希望夫人配合。”说着,他的手一挥,几个侍卫就将我围住了,乳娘更是要上前来抢我怀里的孩子。 “都他妈的给老娘住手!”我怒视着这群人,丫还真不把我放在眼底了。天底下,亲妈抱自己的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问你,谁是相府的女主人!谁是你家相爷的夫人!” 侍卫长被我一问,低下头,道:“自然是您。” 侍卫长倒是个谦谦有礼的人,我猜他的地位应该不低。很有可能还是秦牧野的贴身侍卫。他的话一出,果然,那些人也不敢妄动了。 “带我去见相爷。” “夫人……” “出了任何事,我全权承担就是!” 我凌厉地看了一眼肥女人,对着她冷笑一声。我倒是要看看,秦牧野那混蛋,再讨厌我,还能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不成?!乳娘浑身一个战栗,却不知为何,忽然对着我笑了起来,丫比我还阴森。我瞥了她一眼,到时候,咱俩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我和肥女人被拦在门口,侍卫长道:“夫人您稍等,待属下禀报相爷,再来通传。” 肥女人嘲讽地看了我一眼,我也不搭理她,只是逗着我怀里的娃娃。 我和肥女人等的时间那叫久啊,约莫着半个小时后,侍卫长才出来,道:“夫人,适才相爷在处理一些政务,今刻才处理好。夫人,您请。” 侍卫长对我谦虚有礼,在这样的环境下,遇上这么个人,我心里真是很感激的。我对他感谢地一笑,便随着他进了轩辕居。 春季,自然是百花怒放,而轩辕居内只零零落落地种了几根杂草,还有一堆竹子。我此刻倒是怀疑了,莫非这秦牧野真的就是个节俭成性的家伙?可事实显然并非如此。人家这叫做雅致——随着拱形门进入,正中是座二层小楼,小楼四周环竹,右方劈开一条小石子路,侍卫长就带着我们从这里进入。沿着小石子路走去,隐约才见到对面一座凉亭,亭子勾心斗角,居然建在莲花池上! 这莲花池端的是十里莲花清池。只是通往凉亭的路却是生生断了,唯独一方小舟在莲花深处,漂泊着。凉亭的中央坐着个人,我只能见到他的背影,厚实,宽阔。一袭白衣更是随风飘扬着。说不出的出尘,清远,飘飘乎,不似人间! 第5章 第五章 我的确是看呆了,怀里的孩子扯了我的发梢,我才回神。 “夫人忘记本相的话了吗?” 那声音圆润如珠玉,沉着如滴水,只觉得随着清风一阵,听到了心底去,随之而来的一阵寒意,迎面袭来。这人的气场,确实是大啊!我原本只是想见上孩子一面,可遇到这样的乳娘,不闹到秦牧野——相府当家的这里,我委实不敢安心。 “丞相大人,若是我听了你的话,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秦牧野的身子微微一僵,却依旧背对着我。肥女人见机连忙道:“相爷,夫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来就要抢走少爷。相爷也知道夫人的性子,奴婢是怕夫人会伤了少爷啊!” “你……”这厮也太能颠倒是非黑白了。我道:“这位胖大妈,明明是你在虐待我的宝宝好不好?!我两只眼睛看见你动手打我的宝宝!丞相大人,我不管你多不喜欢我,这孩子好歹也有你一份,今个,这乳娘是换也要换,不换,也要换!” 秦牧野缓缓转过身子来,那是怎样的一张脸——清扬的眉,孤傲的丹凤眼,笔挺的鼻子,淡粉色紧紧抿着的薄唇。却正是非妖孽一词不可形容!偏偏此人浑身上下没一点妖邪之气,正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我大大咽了一口口水——有夫如此,让为妻活不活? 那血色诡瞳和我怀里的娃娃简直如出一辙,不过,我家孩子的眼还是单纯的,一方澄澈!这只大的,就有点幽深,深不见底了。我低头,再抬头,再低头,再抬头……秦牧野冷冷扫了我一眼,目光落在肥女人的身上。 还别说,我看得出,这肥女人真是怕他怕的要命。她一直低着脑袋,不敢去看秦牧野的眼睛,此刻,在他的注视下,浑身开始发抖,肥肉一颤一颤的。好不可怜! “夫人所说,可是实话?” 肥女人啪的一声,就跪在地上了,果然,秦牧野这厮,非常人能接近。阿弥陀佛,我的前生果然可怜的紧。不过,现下,倒霉的人该是肥女人了。 “相爷,您饶了奴婢……求您看着晚姑娘的面子上,饶了奴婢一命……” -- 第6页 什么嘛?就这样不打自招了。无趣的紧啊。我干脆走到一边,坐在石椅上,且看秦牧野如何处置。哪知道那秦牧野只是淡淡道:“琅曳,给她一些盘缠,本相不想在京城再见到她。” “是。相爷。” 肥女人大松了一口气。我不解气,这……算是什么处罚?还给盘缠的有木有!那个叫做琅烨的侍卫长当即领着肥女人下去了。肥女人经过我的身边,还狠狠一瞪,目光里实实在在是充满了怨恨和讽刺!我浑身一个哆嗦——话说好可怕的眼神哈~ 我见肥女人走了,这里就剩下我的和秦牧野两人,他目光深沉冰冷地看着我,我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对着他干笑道:“那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我抱着娃娃,就要离开,心里默念着,他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宋白。” 我的步子一顿,这声音着实是好冷,尤其叫着的,还是我的名字。我转过脑袋,只见那秦牧野已然起身,向着我飞过来——那足尖轻轻一点小荷,白衣如练,我长大了嘴——莫非这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幽香袭鼻而来,下一秒,他已经稳稳地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唯恐他抢走我怀里的娃娃,将娃娃抱的更紧,顺便后退了好几步。 我和他对峙着,他的眼底若有所思。忽的,娃娃好一阵哭闹,我低下脑袋去哄娃娃,哪知道娃娃一手抵着我的胸,整个脑袋都埋到我的胸口前不断地蹭着!想着秦牧野还在,我那厚的结实的脸皮也红了起来。 “呵呵……这娃娃,还挺色……” 我用手拿掉娃娃的手,他不甘心,又将脑袋凑过来。我欲哭无泪,这娃娃太不识时务了。 秦牧野冷冷扫了我一眼,我却清楚地见到他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会。他打了一个响指,随后从竹子深处冒出了一个侍卫! “叫乳娘过来抱走少爷。”他淡淡说着。那侍卫领了命,下一刻已消失不见。 我知道他叫的不是那个肥女人,这娃娃有好几个乳娘的。可他还是要把娃娃给抱走,我的心里莫名的难受。这大概就是母子连心吧。娃娃不断蹭着我的衣服,我也懒得去管他了。 “丞相大人……”我弱弱地叫了一声,哎,想我在现代这么拽的一个人,到了他的面前还得这么乖乖听话!秦牧野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道:“他饿了。” 我尴尬地一笑,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老娘黄花大闺女一个,哪里知道这娃娃蹭我的胸部是饿了! “丞相大人,您看,能不能让我自己带娃娃?” 秦牧野不回答我,背过身去,不知是望着那莲花池,还是望着天空。总之,我是对着他的后背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也是,娃娃现在让我自己带,我也没有奶水喂给娃娃。 “丞相大人,那么,我能不能常常去看看娃娃?” 他依旧不回答我,直到那乳娘来了,他才转过身来。 “若怠慢少爷分毫,本相要你的脑袋。” 乳娘连忙跪下,道:“是,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少爷。” 秦牧野轻轻点了头,那乳娘站起来,就要将娃娃给抱走。我又退了几步,笑道:“那个,我和你一起走吧。” 乳娘看了我一眼,很淡然的道:“夫人,晚姑娘已经回来了。请夫人将少爷交给奴婢。” “晚姑娘?”那肥女人也曾讲起这个晚姑娘来着。莫非还是秦牧野的相好? “那晚姑娘也是奶娘?” “夫人,您休要对晚姑娘无礼!” 我倒是觉得这乳娘叫我的时候,就像在叫——某某,叫晚姑娘的时候,就像在叫——夫人。我冷笑了一声,将娃娃抱在自己的怀里,道:“哦,原来不是奶娘啊,那么,是你们的奶娘集团的首领?” “宋白,休得无礼。将孩儿交给乳娘。” 秦牧野,真是男心外向啊!我恋恋不舍地看着娃娃,哀叹道:“我可怜的孩子呀,你爹爹真是狠心,都不让你和亲娘呆一会,呜呜,哪知道你那狠心的后妈会不会虐待你呀呀呀。” 第6章 第六章(小修) 最后,娃娃还是被抱走了。我也好歹见了他一面,心里的不甘也少了些许。我知道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和秦牧野告退了。 “宋白,我说过,相府不是你能随意走动的。”秦牧野面无表情地说。其实老娘真的不是怕他,面瘫而已嘛!不过他到底是丞相大人,我得给点面子。我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笑道:“是,丞相大人。” 秦牧野看了我一眼,道:“将女戒抄上五十遍,往后不可以出杏花小院。” 我望着那一池莲花,只觉得嘴角僵硬的很。且说我被罚抄写,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丞相大人,娃娃的名字起了吗?”娃娃生下来,有人帮我养着,的确和我的心意。然而,这个男人却剥夺了我作为母亲的权利,确实让人讨厌。奈何,人家权利比我大。 秦牧野皱起了眉头,道:“尚未。” “那丞相大人,给娃娃起好名字,可否告知我一声?” 秦牧野良久不说话,我是真的不知“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他,这幅死德性啊! 这个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将杏花打落了好大一片。我着品颜关上门窗,趴在床上看书,品颜只当我今天出去散步了,全然不知我是见娃娃去了,一边关门窗,一边还道:“夫人,你可去后山看了,那里的梨花开的可好看了。前儿个,秦王还来赏过那梨花呢!” -- 第7页 “是吗?想来是很好看,明儿,我们去走走。” “好啊。”我和品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的,风雨声里传来了急促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我连忙起身,品颜也上前打开门。 大雨之中,琅烨正带着一群侍卫,见我开了门,便道:“夫人,请随我等走一趟!” “你们这是做什么?!”那侍卫上前就要抓捕我的模样,我有些动怒,这算怎么回事?该罚的,秦牧野不是都罚了吗?品颜见状,连忙抓住那两个侍卫的手。 “侍卫长大人,这是夫人!你们反了吗?!” “属下奉丞相之命,请夫人恕罪。” 我站在灵停阁大堂内,没穿鞋袜的脚上一片淤泥,衣裳上也都是水珠,好不狼狈。秦牧野依旧白衣一袭,坐在大堂之上,只是那双血色诡瞳越发的阴冷了。品颜匍匐在地上,单薄的身子在打颤。 此刻,帘子被人掀开,一个白衣少女从内阁走来。真真是婀娜多姿,浓纤得中。一滴雨水流下的我睫毛,透过隐约的水雾,我见到那女子平静的双眸,如此出尘的一双眼!仅仅顾盼间,已流光溢彩!我僵在那里有些被动,这样的容颜,分明是雅思无疑。可惜的是,眼前的这人绝对不是那个事事会为我考虑的雅思。她轻轻蹙起那柳叶眉,带着啜泣声,道:“爷……宝儿他……” 她走到秦牧野的身边,两人站在一起,却真是金童玉女一般。反而我这个丞相夫人成了路人甲。秦牧野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带着凌厉,对我道:“你到底是何蛇蝎心肠?!竟要害死自己的骨肉!” 我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品颜连忙叩头道:“相爷,夫人宅心仁厚,怎么会伤害少爷!” “何时轮到你个下作的丫鬟说话了?!拉下去关到柴房里!” 话毕,两个侍卫就要上前拉品颜。 “住手!” 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浸湿,碎发全贴在脸颊上。此刻的模样绝对是惨不忍睹。秦牧野嘲讽地看了我一眼。我道:“娃娃怎么了?” 女子动了动唇,道:“宝儿……宝儿身上不知是长了什么东西,太医束手无策……宝儿,宝儿还发起了高烧……呜呜……” 我的心里一痛,但见秦牧野又是温柔地拍着女子的手。此刻,她似乎才是娃娃的亲生母亲。我多怀疑,那日产子只是一场梦…… “今日除了乳娘,就只有你抱过孩子。”秦牧野的目光似带着兵刃,而我,就如罪该万死的谋杀亲子的罪人! 我算是明白了,这群白痴以为我给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毒! “丞相大人,虎毒不食子,你以为我是多狠心的人?居然会给自己的骨肉下毒!那娃娃好歹是老娘怀了七个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我心里愤慨,本不想惹事,如今却是被逼的无奈,逼的怨愤了。 “我是娃娃的亲娘,从娃娃生下来,我才见过他一面而已!试问丞相大人,那乳娘日日和娃娃呆在一起,你为什么不把她们连夜抓来问话?为何拿我这个正经的丞相夫人说事?!你口口笃定是我下的毒,证据呢?既然我抱过娃娃就有嫌疑,那么你们这些人呢?你,你,还有你,你们没接触过娃娃吗?!” 我走到一边茶几,端起茶杯来,喝下了所有的茶水。 “丞相大人,娃娃是你的孩子吧?今天如果不是我去看娃娃,谁会知道我的儿子被人如此虐待?!你有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的儿子被人虐待了,你又是如何处理的?因为一个什么晚姑娘的面子,就纵容了那乳娘,那将来呢?是不是再有人和什么晚姑娘搭上关系,你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娃娃出事了,你丫不去找凶手,反而责备起我这个当妈的!你究竟有什么资格来责备我蛇蝎心肠?!有什么资格来当娃娃的父亲!如果说嫌疑,最大的嫌疑就是你!你纵容凶手,安的是什么心?你不让我这个亲娘照顾孩子,又是安的什么心?你这个亲爹,比我这个亲娘还要蛇蝎心肠!” 我一阵咆哮,大堂上诡异地安静着。秦牧野的眼底晦暗不明。想来这个一帆风顺的丞相大人也没受到如此的指责过。我擦擦嘴角,道:“娃娃身上到底是什么病。” 大堂静悄悄的,秦牧野起身,道:“你随本相来。” 他没计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心里担心娃娃,便也跟着他就去了里屋。 娃娃被放在中央的一张小榻子上,边上围着好几个乳娘,丫鬟。在一边是宫里来的太医。我皱着眉,娃娃身上,脸上——那可不就是…… “快点出去!都出去!这病会传染的!” 一群人被我一吼,加之娃娃的病着实怪异,居然连秦牧野的面子也不顾了,大叫着都跑了出去。屋里只剩下秦牧野和我,娃娃。 秦牧野捏住我的下巴,狠狠地捏着。 “宋白,你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我一把挥开他的手,丫老娘是在救人! “我没玩什么把戏,娃娃得了天花!这病会传染的,你们自己没见识,怪我做什么?!你要是不想整个京都因为丞相府而染上瘟疫,最好不要再惹老娘了!” 第7章 第七章 “娃娃这病定然是得了好几日的啦!天花的传染十分快速,丞相府上上下下都要戴上面罩,此外,娃娃房间里的东西都要扔掉。我留下来照顾娃娃,丞相大人你最好给所有的人接种牛痘。” -- 第8页 秦牧野对我的话半信半疑,道:“何为牛痘?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丞相大人,现在病的是娃娃,我没心思和你开玩笑。信不信由你,你若不按我说的去做,到时候,便是全京都的人都有可能死光光!” 我脑海里不断回想关于天花的消息,天花早早就灭绝了,其因是人们知道如何预防,可如何有效地治疗天花却还是未能解决的。娃娃不过是个婴儿,前期的照顾又不是很好,我当场就想扑上前狠狠揍秦牧野一顿。不过,此刻,我还需要他的帮忙,娃娃更需要我们的照顾。 “牛痘,便是人从牛身上感染得来的痘痘,我需要收集这些痘疤,收集来以后将痘疤磨碎,用棉花蘸着植入人的鼻子里。种痘之后的几天,人体会出现一些不适应的状况,但很快就会好,用的量不能太多,否则适得其反。” 我眼眶一红,娃娃又要怎么办?我抱起娃娃,道:“我带着娃娃去郊区养病,娃娃的病须听天由命。” 秦牧野似乎是信了我的话,又道:“既然是传染病,你若是照顾孩子,岂非也会得了?” “相爷!他不仅仅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我又想起了秦牧野之前的怀疑,莫非他还觉得我有什么目的不成? “京都郊外还有一座庄园。”秦牧野又道,“我和你一道前去。” “不必了,既然这病都已经感染到丞相府了,京都必然会有一阵大乱,丞相大人还是留在京都里罢。丞相大人还是快些给我备好车马,最好,再给我几个好的御医。” “好,本相姑且相信于你。”秦牧野道。我道了一声谢,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宋白。” 秦牧野离开前定定地看了我一眼,道:“我秦牧野的儿子不是短命鬼。” 他虽然很讨厌,可是,此刻,却给了我莫大的支持。我不知是他眼底的坚定,还是那抹信赖,却生生支撑了我在别院的精神,屡次鬼门关上的徘徊,只需想起他的眼神,我就没倒下去。当然,这些是后话。 到别院的时候,只有我,娃娃,三个打扫做饭的下人,四个御医。品颜死活要跟来,我却不肯,我没有把握是否会治好娃娃,也不愿唯一熟识的品颜冒风险。我和他们纷纷都种了痘,他们原先还是死活不肯的,见我一脸从容地种了痘,也纷纷照做了。其实我种痘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要传染,在丞相府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娃娃传染了,加之种痘后还有几天不适,娃娃这几日正是要好好照顾的时候,若非无奈,我是不会种的。 我将牛痘的种植和天花的特性都写在纸上,交给了秦牧野。这一刻,我竟无比信任这个男人,直觉他会将这些事情办妥贴了。 乳娘是一个接一个的推辞。我本想要自己照顾娃娃,如今真的可以照顾了,我却希望这场病只是一场梦而已。醒来了,娃娃还是昨儿黄昏那个可爱的娃娃,没有病痛,健康的娃娃。 来了别院才一天多的时间。昨天晚上,娃娃只是有些高烧,皮肤有些泛红。现在却一直呕吐,本就没喝多少牛奶,现在是全全都吐了个干净,从别院的外围就能听到娃娃的哭声,我急的不行,却还没有方寸大乱,我体内的牛痘已经发挥作用,身子还是虚弱。 我一遍遍给娃娃擦拭身体,但凡用过的布条,全部都用大火烧掉,那些御医和下人也同样出现了症状,我只能强撑着意识,到厨房熬药,取牛奶,无一不是亲力而为。 想我当日穿越来这里,娃娃是和我唯一有牵绊的人,我怎么能放弃他? 我知道再过一两天,娃娃身上就要出红疹了,娃娃长的很帅气,和秦牧野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想着日后病好了,却要留下一脸麻子,让我心痛不已,只能不断地吃些东西,维持自己的体力,好预防娃娃到时候抓挠。尽量减少可能留下来的疤痕。 三月阳春,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场雨。别院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停着,下来个白衣男子,身后跟着一个家丁,撑着一把大伞,来人神色匆忙,我却知道这一袭风流如斯的白衣,不是秦牧野又是谁?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不是放松了许多,看着娃娃脸上的痘疤,眼泪就不自觉地要流下来。不过,我并未流泪,擦了擦眼,就抱着娃娃出去迎接秦牧野了。 “孩儿如何?”他接过娃娃。 “夜里总是闹腾,如今脸上起了痘子,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我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并没有太大的交集,连感情都谈不上,可如今,我们这样站着,却是觉得天经地义。我不过是个世外来客,真正温馨的,是“宋白”他们一家三口。 “京都里果然有很多人得了这怪病。幸好预防的及时。” 秦牧野道。我点头,没事就好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我惊讶秦牧野居然也能这么客气地和我说话。之前见了我,可是厌恶,嘲讽,鄙夷啊。 “娃娃是我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和当时比起来,现在算的了什么?” 是夜,秦牧野没有回丞相府,而是留在了别院。尴尬的是,他要睡哪里?我哄娃娃睡下后,便打算让人带他去客房。 “宋白。”他叫了我一声,语气十分的平静,“我留下来和你一起照顾孩子,你好好睡一觉。” -- 第9页 猩红的眼眸似乎流露出了一丝温柔。难得他这么和善,不过本尊和他却非真夫妻,我说道:“我习惯了。你去休息吧。” 他并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盯着他,最终执拗不过,只能让娃娃躺在我俩的中间。 “宋白。你以前从来不敢看我的眼睛。” 第8章 第八章(小修) 翌日,我醒来时,秦牧野正和衣抱着娃娃。娃娃一直在哭闹,边上还放着一碗牛奶。 秦牧野皱皱眉头,道:“你怎么不给孩子喂奶?” 我这几日,身子比前往倒是还好了许多,确实有了涨奶的感觉,可我从未给娃娃喂奶过,娃娃喝牛奶也并无太大的反应,我就一直没给他喂。秦牧野问起来了,我倒是有些尴尬。 “我……我没有奶水……” 秦牧野只管看着我,也不说话,继续给娃娃喂牛奶,动作十分拙劣。 “我来吧。”我抱过娃娃,不再去管他那探究的目光。 我不知秦牧野那日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是接下来的午餐,还有晚餐,明显丰富了许多。还多了好多药膳!我问及太医,太医如实告诉我,这些都是补奶水的药膳。 我的脸红了一片。当夜,秦牧野又来了,一身风尘仆仆。我刚刚梳妆完,右脸上的胎记似乎淡了一些,这大疤说来也奇怪,体温低些,颜色就会淡下去。平日用刘海遮住最主要的一部分,倒是看不出什么。我掀开头发仔细地看,那是一道从眉角延伸下来的月牙大疤。 我估摸着,这可能是胎记。 秦牧野就站在我的身后,见我对着镜子若有所思,问道:“你今日身子如何?” 我知道他要问什么,嗔道:“你不若带个乳娘来好了。那些药膳,我不喜欢,一丁点儿也没吃。” 秦牧野眼底十分平静,我却感到几分压迫。娃娃已经睡了,我爬向床缘,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一只手伸向我的腰间。 “你做什么?!” “你明明不舒服。” “你……”我想,那月牙的胎记应该很红才是,这个男人对女人倒是了解的很,我此刻的确有些涨奶。他熟悉地解开我的衣带,道:“你莫闹。孩儿身上的病也不知是从哪个乳娘身上传来的,我哪里还敢用?你口口声声说是孩儿的亲娘,喂奶不也是天经地义?” “可是……可是,娃娃都睡了!” 他的大手已经探了进来,我大吸冷气,他道:“你紧张什么?我是为你好。” 奶水是有了,娃娃也乐呵了。我却是抬不起头了。昨日,任老娘如何抗议,他冷冷看我一眼,便让我把所有的委屈都不敢说出来了,涨奶是解决了,可面对他,尴尬的万分!这叫我如何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 喂奶,是门技术活,也考量人的脸皮啊!秦牧野也很体谅我的感受,我醒了之后,他就消失了。郊区空气清醒,我日日给娃娃的房间通风消毒,但凡娃娃身上一热起来,我就给他用温湿的毛巾擦拭,偶尔还会用到烈酒。起了疹子后,娃娃常常哭闹,我抓着他的小手,避开那些疹子。 我相信苦心人,天不负。我的照顾定然会有回报。我更不会相信,我和娃娃的缘分仅此而已。老天似乎听到我的祷告,在我正式给娃娃喂奶后的第二天,娃娃身上的疹子开始结出痘疤,一个个脱落下来。 我的心里放下了好大一块石头,娃娃脸上的疹子并不多,留下的也应该只有些微看不出来的痕迹。这个得知让我很兴奋——这场病并未夺去我儿子的性命!也未夺去我儿子的俊雅容颜! 到了夜间,相府的马车又来了。不过这次下来的人,不仅仅是秦牧野,还有那天的那个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见到我怀里的娃娃,就要上前来抱走。我蹙着眉头,看了一眼她的面容,提醒自己,这人不是雅思,不是……随即往后退开。 “你是谁?” 那女子好一张花容月貌已经露出一丝尴尬。秦牧野道:“宋白。你又在做什么?她是晚儿。” “哦……”原来是“我”的旧识,“最近记性不好。久仰晚姑娘大名。” 秦牧野和她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我,最后,晚姑娘对我说道:“夫人,我这几日日思夜想着宝宝,你能不能让我抱抱宝宝?” “哦?日思夜想?那晚姑娘为何不早日来?”我的娃娃都病好了,这丫居然过来和我抢!晚姑娘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看着好不可怜。秦牧野薄斥道:“宋白,晚姑娘这几日缠绵病榻,身子一好就来看孩儿了,你不得无礼。” “是吗?那么晚姑娘就应该好好休息才是。郊区远,晚姑娘车马劳顿,一定是累了。来人,带晚姑娘下去休息。”我笑岑岑地看着这个女子。我自碰上她,已有好些个人对我说不得无礼了,却不知这女子从未正经和我打过招呼,见到娃娃就要抱走,这难道不是“无礼”吗? 秦牧野不说话,别院里又都是我的人——这些日子,就我这个正经主儿在的。 晚姑娘只能跟着下人去客房休息了。 我想这秦牧野和晚姑娘一定是大大有奸情的。否则,如何这么成双入对,也就是说,今儿秦牧野不该会睡在我的房间啦。可秦牧野很自然地跟在我的身后,去了我的房间。 我将他堵在门口,道:“丞相大人不睡客房吗?” -- 第10页 打量了我一会儿,秦牧野眯起眸子,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抱紧娃娃,“抢我的男人随便,抢我的儿子就是不可以。” 秦牧野勾起唇角,伸出食指,掠起我的一缕青丝,道:“你的男人?” 当然,这绝对不是我这句话的重点。可有些人就是避重就轻了。 倏地,他又捏着了我的下巴,迫视我抬起脑袋:“你不是宋白。” “丞相大人,你开什么玩笑?!”我扬了扬脑袋,将娃娃抱进房间,放在床榻上。 “宋白,讨厌我,畏惧我。她不敢看我,不敢和我说话,即便是新婚之夜,她也是大惊失色直接昏死了过去。她还很讨厌我,自恃名门之后,从未将我放在眼底,一直将我当成妖孽看待,怀上孩儿,寻死觅活无数次,怀胎六个月就寻来打胎药,若非我寻良医救治,早早是一尸两命。她恨孩儿,一心要杀死他。你告诉我,你是宋白?恩?” 第9章 第九章 我没想到原来会是如此。原来的宋白,怎么会如此恨自己的骨肉?我避开秦牧野的目光,道:“可是,现在,我就是我,宋白。不管你对我有多么的不满,我还是我。” 秦牧野勾唇一笑,端的是容貌倾城。 “你自然是宋白,前天晚上,我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我的脸又是一阵通红,暗骂了他一句,爬到床的内侧。他站在床侧,看了我好一会儿,慢悠悠地脱掉长衫,躺下来。 “对了,听说振国将军是岳父大人的旧部,他回朝,可来看过你?” 我闭上的眼又睁开,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这么问。 “前些日子,孩儿满月,他倒是有来过相府,可有单独见过你?” “……未曾。”毕竟是古代吧?单独和男子见面,只怕要惹了一身骚。秦牧野用手撑着脑袋,侧卧,目光绵软中带着凌厉。 “甚好。”他轻柔地一笑,我却觉得浑身一阵凉意。连忙扯过被子,将娃娃抱在怀里。 我在娃娃的哭闹声里醒来,秦牧野居然还没有去上朝!他正笨拙地抱着娃娃,怎么哄也停不下来。我噗嗤一笑,这个平日端庄严肃的男子居然还有被娃娃折磨到如此狼狈的时候。 “我来,娃娃大概是饿了。” 我将娃娃抱到怀里,娃娃就不哭了,一个劲地往我胸前蹭,这孩子……我伸手拍着他的背,对秦牧野道:“相爷,我要喂奶,你先回避回避。” 秦牧野冷哼了一声,居然还不出去!娃娃又哭了起来,我将娃娃放在床榻上,扯过秦牧野的衣袖,道:“相爷啊,你留在这里,也没奶喂,走吧走吧。” 秦牧野愣了一下,人已经被我退出门外了。我忽然想起来他好像只穿了一个白色的亵衣!连忙将架子上的外衣给他递出去,道:“相爷,得罪得罪。” 秦牧野接过衣服时,那眼神是无比的怪异的!带着一丝趣味,一丝尴尬,一丝无奈!天,我拍拍脑袋,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秦牧野面瘫男,天然呆,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神情? 我和娃娃来别院已有半月余,正是三四月间,百花盛开,争妍夺艳。娃娃脸上留下几个很小的豆点,我便笑着叫他——豆豆。 秦牧野听我这么叫他,也没什么反应,于是,豆豆就成了娃娃的小名儿。 这一日,秦牧野未去上朝,晚姑娘也留在别院里。用过早膳,实在是无聊的很,晚姑娘便提出要去游湖。我本想推辞,可人家似乎盛意拳拳,我想想也是,来这里都这么久了,除了在丞相府每日就吃喝拉撒,便是在别院里照顾小豆豆了,还是出去见识见识的好。 秦牧野和晚姑娘并排走在前头,我抱着娃娃走在后头。 他们二人白衣翩翩,我一身粗布麻衣,别对比还不知道,这一对比,我忽然觉得我就是他们“夫妇”二人照顾“少爷”的“乳娘”。 果然,到了别月湖的时候,一个撑船的小厮上前行礼道:“相爷,夫人,小舟已经备好。” 晚姑娘抱歉且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我不在意地一笑,道:“相爷,夫人,请。” 秦牧野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搭理我的无理取闹,只是一把拉过我,道:“晚姑娘,你先请。” 我仰望天空,话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说是小舟,人家丞相的排场怎么可能小? 他们坐在船头开始下起了象棋——老娘会下五子棋,围棋,飞行棋……就是不会下象棋。我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聊,就跑到船尾,和船夫闲聊。 “姑娘,这是谁家的娃娃?”船夫以为我是个小丫鬟,如是问。我笑道:“相爷的儿子。” 他看着我的目光立马不同,道:“能给相爷照顾少爷,姑娘果然不同啊!” 我嘿嘿一笑,也不拆穿。船夫又跟我说起了这半月湖的传说,还有半月湖四周的趣事。这湖之所以叫做半月湖,但看那湖的形状就能猜测一二。 湖是半月形的,前方是一座山峰,半月湖就似抱着山峰一般。 而传说里,半月湖就是神女所化,山峰便是她的爱人。我心里感慨,果然,逢山水必有神话,逢神话,必然是女神爱上凡间男子,但凡出现这种奸情,老天一定要好一阵拆散,民间一定要好一阵流传…… 半月湖还是很大的,除了我这艘游船,对面又开来一艘。我本以为是别的游客,却见到游船上的人不断对我打招呼。 -- 第11页 那人一声华服锦衣,长身玉立,站在船首,三千青丝随风飘扬,靠近了,我才看清楚,这不就是——风南城! 我一手抱着娃娃,一手不断对他打招呼,道:“嘿,风南城,好巧啊!” 风南城听到我叫他,居然跃到水面上,我捂紧了嘴,却见他身如灵燕,踮着水面已到了我的船上!连鞋袜都未湿——竟然是轻功水上漂,原来不只是秦牧野一个人会的。 “哟,你这丫头了不得,竟然还认识振国将军呢!”船夫笑道。我对他一笑,其实我没告诉他,我还是丞相的夫人。船夫暧昧地一笑,识趣地去了船舱内,将船尾让给了我们。 “我听闻这孩子得了天花,如今可好了?” “你看,全部好了。就剩下几个痘疤,他有小名儿了,叫小豆豆。” 风南城挑眉一笑,道:“该不会是因为他脸上的痘疤吧?” “呵呵,知我者,风将军也~” 风南城哈哈笑开,道:“一年未见,你这丫头竟如此古灵精怪。看来在丞相府,你也不至于受委屈了。” “我……”我其实很想告诉风南城,我受的委屈,不过,我还是忍着没有说,只道:“无非就是锦衣玉食什么的,能受什么委屈?” “可是,我却觉得你瘦了许多。”风南城伸出手想要搭上我的肩膀,可到底停在半空中,“我听闻,你当日产子,连个稳婆都没有,是也不是?” 第10章 第十章(小修) 我掠了掠耳边的发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其实我还是有几分同情秦牧野的,因为一双血色诡瞳,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愿给他生孩子,唯恐生出来的还是个“妖孽”,想必还没哪个稳婆那么大胆,敢接生他的孩子吧? 即便他有命令,府里的人也会阳奉阴违。 “咦,你的船里还有什么人啊?看起来像是和你打招呼呢!” 风南城淡淡一笑,道:“都是江湖里的朋友。” 话音刚落,那艘船已经靠近我们这艘。只见船首同样站着几个俊雅潇洒的男子。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那三个男子,同样一身锦衣华服,却各自有风流之态。 左边的那个唇角勾着一抹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右边的那个满脸严肃之色,想必是不常笑的缘故,面瘫和秦牧野有的一拼。中央的那人俨然一副大侠姿态,腰间系着一柄宝剑,果然是风南城口中的江湖人士。 “这娃娃的瞳仁竟然是红色的,可与当朝丞相有关系?”左边的男子道,“风兄,这俏姑娘又是何人?” 我听他叫风南城——风兄,忍不住噗嗤一笑。风南城笑道:“却也不是外人。这位便是恩师老将军的千金,她怀里的正是丞相公子。” “竟然是——秦夫人!久仰夫人大名,若非是夫人,此番京城恐怕要历一番浩劫!”中央的男子抱拳道。看来因为天花一事,我已经出名了。我脸上有些尴尬,道:“我不过是尽力而为,换了任何人,若是知道天花,都会出手相助的。公子你言重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欣赏。另外两个男子同样眼底闪现一丝赞赏。 “白儿,这位就是当今武林盟主,箫兄。这位是神器山庄少主,冷兄。这位是……” “在下就是天下第一懒人,轩辕凉。”说话的是左边的男子,他依旧勾着那抹笑,却带上了一丝玩世不恭。听到天下第一懒人,我倒是来了精神,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人和我有同样的爱好! 中央的那个男子就是武林盟主,我不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活生生的盟主!更没想到还是个这么年轻的美男子。至于神器山庄的少主,确实一看就是铸造兵器的主啊——冷。 “姑娘怎么这么看着我们?”轩辕凉勾唇一笑。 我回以一笑,道:“我见几位公子龙凤之姿,绝非池中之物,一时看呆了。” “哈哈哈哈,风兄,你这位妹子好生有趣!”轩辕凉道。 “有江湖儿女的模样。”说话是武林盟主。神器山庄的少主也是勾唇一笑。难得啊! 这下,我免不得一阵得瑟了。说这话的可是武林盟主,这话就大有意义了! 风南城看着我,道:“白儿,你变化可真大。” 我尴尬地挠挠脑袋,怀里的娃娃又开始闹腾了,他们四人面面相觑,风南城笑道:“白儿,外头风大,你还是先将小豆豆抱进去吧。过些日子,我再来丞相府看你。” 另外三个男子也对我抱拳一笑,我点点头,便抱着豆豆进船舱去了。 “宋白。” 我打了好大一个寒颤,只见秦牧野和晚姑娘站在船舱里看着我。晚姑娘脸上带着一丝急切,还有一丝幸灾乐祸。我直接给无视过去了。 秦牧野浑身上下都冷的可以,冷笑一声,道:“如你这样,如何带好本相的儿子!从今天起,不许你踏出杏花小院一步!晚姑娘,孩儿就麻烦你了。” “喂!秦……丞相大人,我做错什么了吗?” 秦牧野拽拽地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我也冷哼一声,就你会从鼻子里出气吗? 不过,我心底真是特失落,和豆豆才相处半个月啊!叫我怎么舍得。 “夫人,既然嫁了人,就不该和别的外姓男子有来往才是,如此,你让爷的脸往哪里放?” 我见晚姑娘一脸苦口婆心的模样,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定然知道风南城也要游湖,而我,绝对会和他打招呼的!我心里一阵冷笑,雅思那单纯的面容何时有过这样的邪恶? -- 第12页 “面子是人家给的,脸是自己的,若是有人不要脸,我有什么办法?晚姑娘,你说呢?” 我的懒人日子又再一次开始。 品颜见我安全回府了,笑的两眼都要流泪了,最后还拉着我的手,道:“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昨儿相爷还让奴婢将行李备好,住到轩辕居去,为何今日又回到杏花小院了呢?” 我无所谓地一笑,道:“不就是换张榻子和不换榻子的区别吗?” 不去轩辕居还好,万一和他再出点什么事,大大不妙——毕竟住到轩辕居,免不得是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干柴烈火……我一拍脑门,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至于娃娃那里,我自然还是要去的。上一次偷偷去看娃娃,不也就是抄五十遍女戒吗? 三更半夜的,我的房门却被打开了,只见秦牧野一脸怒色看着我。怀里抱着的就是小豆豆。小豆豆哭的声音都哑掉了。我连忙接过来,豆豆见到我,居然立马就不哭了,一张小脸蛋委屈至极地看着我,大眼扑闪扑闪的,好不可怜! “小豆豆,妈妈在这里哦,不哭不哭……妈妈疼……” 秦牧野冷看了我们母子一眼,径直向我的床榻走去。 “喂喂……你干什么啊?!我的床小,睡不了三个人!” “宋白,你给本相闭嘴!”他一把抱起我,摔门离开。当然,他一个人离开是正常的,问题是,他居然抱起了我,还有小豆豆! “喂喂喂,你是没吃药,还是吃错药了啊?” 轩辕居外,一众侍卫面面相觑——相爷和夫人何时如此鹣鲽情深了? 他将我和小豆豆放在床上,自己则是躺倒外侧。 “宋白,你这儿子太闹了。”说完,他居然闭起眼就睡了。我和小豆豆大眼瞪小眼。 最后,小豆豆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却是越来越清醒。我原本在睡觉,后来门被人打开了,后来秦牧野抱起我和娃娃来了轩辕居。然后,他们父子都睡着了。 这算什么嘛?扰人清梦,如今自己倒是睡的香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凉——床榻是凉的!我猛地坐了起来,手里一片湿意,显然秦牧野也注意到了,睁开眼,仰望着我——眼神无比的朦胧,单纯——当然,重点不是这个。而是…… “小豆豆尿床了,你昨天有没有给他系好尿布?!” 秦牧野眼底恢复了一丝清明,道:“昨天回府,就将小豆豆交给晚儿了,晚上小豆豆闹腾的很,晚儿没法子就将他抱来给我看看了……” “丞相大人,不是我说你!人家晚姑娘一个姑娘家怎么给你带儿子啊?!” 秦牧野定定地看了我一眼,道:“她有过一个孩子,不过生下来,就夭折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其实对晚姑娘的身份,我还是很不解的,看他们像情人又不是情人的,不过我对秦牧野没别的想法,自然就不去管他们这层关系了。 就是没想到晚姑娘原来还有这段经历。 “小豆豆……你怎么又尿了……” “侍卫长大人,你让我进去吧!夫人不见了!” “相爷还未起床,你勿要胡闹!” 我正给娃娃换尿布,门外就传来了品颜的声音,我暗道糟糕,昨儿我是半夜被秦牧野拉走的,品颜是要担心了。秦牧野道:“你那丫鬟倒是忠心的很。”话毕,又对着门外道:“何事喧哗?” “相爷,是夫人的贴身丫鬟,道是夫人不见了。” 秦牧野躺在床上,衣冠不整,淡淡看了我一眼,我拍拍脑门,这门是绝对不能开的。 “嗯哼,品颜,你家夫人我,在这里,你不用找了哈。” 门外长久的安静。良久,品颜才道:“夫人,奴婢这就给您拿衣服去。” 那语气带着满满的喜悦。我瞪了一眼秦牧野,老娘的清白啊,是华丽丽地毁掉了。秦牧野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钩子,自顾自下床,穿起衣服来。 秦牧野去上朝后,我闲着无事,便让品颜找来木匠,打算给小豆豆做个推车,摇篮。小豆豆十分粘人,可我抱他抱久了,手又酸的不行。前些日子,担心他的病情倒是没甚感觉,如今一到晚上,手臂就酸的厉害。 “推车?摇篮?夫人,请恕罪,在下闻所未闻,不知夫人所说是何物。” 我感叹,我到底是穿越了多少年了!无奈之下,只能自己给他绘好图。木匠一看,大吃一惊,道:“夫人,您这推车,真是神奇的很啊!” “你须多少时间才能做好?” “三日。至少要三日。” “好,三日后,你送来就是。” 木匠满心欢喜地拿起图纸,玄关处,又对着我道:“夫人,小人见这推车实在妙的很,小人可否按照这图纸去做更多的推车出来?” 我微微皱眉,这个主意似乎不错。 “小人定然会给夫人您分红的!” 木匠怕我不答应,连忙承诺。我笑道:“也好,你去做就是。稍后,我让品颜拟定一份协议,你若看着合意,签了字,就算成交了。” 甚和我意啊!我用的,吃的,都是秦牧野的,我多少都是有些不乐意的。毕竟独立惯了,让我依附一个男人而生存,我不喜欢。 木匠欣赏地看了我一眼,做个揖就离开了。 -- 第13页 自那晚后,秦牧野也不提让我回杏花小院的事了,反而让品颜把我的行李又搬到轩辕居去了。他整日忙的很,应酬似乎也很多。常常是他回府了,我和小豆豆已经睡下了。如此也相安无事。 不过晚姑娘的脸色似乎差的很,秦牧野也常常是一有空就去她的冰雪阁看她。如此一来,我是没什么,品颜却为我抱起不平来了。 “那晚姑娘也真是的,相爷难得回来,她就缠着相爷!” “是吗?我看像是丞相大人高攀了人家。” “夫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哪一次不是你家相爷屁颠屁颠跑去找人家的?” “才不是呢!”品颜急的直跺脚,道:“夫人,你是真不知道那晚姑娘是何人,还是假不知道?!” 说起这个晚姑娘,就说来话长了。晚姑娘全名叫做玉晚。听着特像鱼丸姑娘……据说,她本是秦夫人,秦牧野的老妈的丫鬟,后来当了秦牧野的童养媳!再后来,她看上了一个书生,跪求老丞相,也就是秦牧野的爹爹,在博得秦老爷的同意下,就嫁给了那个书生。 当时,秦牧野的老妈已经仙逝,秦牧野和玉晚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秦牧野居然大发善心也同意了。据说还给她备了很丰厚的嫁妆。奈何,玉晚嫁过去不到一年,生下个死胎,然后就一直没能怀孕,那书生居然就把她给休了。 她在京都就认识秦家一户人家,哭哭啼啼地又回来了。那时,秦牧野还是丞相公子,秦老爷没说什么,只是让玉晚留下了。 其后四年,秦牧野考上状元,官场上一片光华,二十二岁就当上了丞相!据说,当年的科举是他主持的,那个书生文章也算卓越,可还是落榜了。他也丝毫不掩饰对那书生的敌意,很快就收集了他不少的“罪证”,其实也就是一些小事,是不是真的,已成为历史悬案:上青楼,打骂父母。 不过丞相要整人,何患无辞?当时他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一句话,那书生就永生不得参与科举。 对于一个寒窗十年的古代读书人来讲,这意味着绝望。他自然斗不过秦牧野,得了圣旨当晚,就自尽了。 众人唏嘘不已,丞相很无耻,还丝毫不掩饰,并且让人无话可说,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人们都以为秦牧野会娶玉晚。可是,这几年来,两人从未越过鸿沟一步。 “相爷也给她寻过好几门婚事,她都拒绝了。一直留在相府,还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夫人啊,你都不生气吗?” “这个……”她抢走了才好。不过当时玉晚居然能放弃丞相公子,嫁给一个穷书生,倒真是——有眼无珠啊!自然,从后来的事完全可以看出来。真不知该说玉晚当时是太年少还是一时冲动。反正,依秦牧野的态度来看,她是没戏的啦。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评论】【收藏】【评论】 凉茶太无耻了~~~ 第12章 第十二章 我和品颜闲扯着,那木匠已经将推车做好送来了。 品颜围着那推车直转圈,道:“哎呀呀,夫人呢,当时看图的时候没觉得什么,没想到,做出来,这么精致啊!” “那自然,有本夫人的创意,和王木匠师傅的手艺,这推车自然是极好的。” 我检查了一下推车的坚固性,才将娃娃放到车上,品颜领着王木匠去领银子,我则推着娃娃去了后山——品颜说过,那里的梨花开的正艳。 冷艳全欺雪,馀香乍入衣。 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 我素来是喜梨花的,只是“梨”谐音“离”,父母总觉得不吉祥,因妹妹喜欢“杏”,谐音“幸”,便将小院子种满了杏花树。我那时还年幼,只觉得委屈的很,现在想想,大抵梨花真是不幸的吧,我到底是和他们分离了。 如今,这丞相府,倒是百花齐放,杏花也罢,梨花也罢,不过是一树风景。一季盛开,一季凋零。 豆豆睁大眼睛,贪婪地看着这旖旎的风景,小手伸出来,乐呵呵地直笑。我见他额上正落了一朵梨花,可爱的紧,捧着他的小脸就大大亲了一口。 “豆豆啊豆豆,你原来还是个怜花之人呢!”豆豆自然是听不懂的,只是对着我呵呵直笑。 我取下他额前的梨花,放在手心,轻轻嗅着。刹时风起,漫树的梨花纷纷扬扬,透过枝桠,透过春光。我扬起裙摆,竟掀起了一朵朵梨花。我玩心大起,用足尖轻点地上的花瓣,刹那间,馥郁芬芳! “秦夫人真是个妙人。” 我忙收回手脚,只见梨花下,秦牧野一身白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一地春色,却偏生似夏日炎炎。他边上站着个人,一样的风姿卓越,却是我见过的人。 “你……天下第一懒人?!” 轩辕凉眼底露出趣色,秦牧野干咳一声,道:“宋白,不得无礼,这位是秦王。” “你……”我愣愣的说不出话。轩辕凉笑道:“在下,秦王轩辕凉。也是天下第一的懒人。这一点,秦相和满朝文武都是知道的。” “秦王言重,秦王乐忠山水,非我等凡夫俗子能比,岂会是天下第一的懒人?” “你这人,唯谨小慎微。无趣,无趣啊!”轩辕凉拍着秦牧野的肩膀。 两人闲扯了一会儿,轩辕凉兴趣满满地走到推车前,道:“咦,这又是什么?” -- 第14页 “这是推车,带婴孩出来玩耍,可以一用的。” 轩辕凉的目光在我身上上下一扫,笑道:“秦相啊秦相,你这夫人可比你有趣多了!” “王爷说的对极了。”我笑道,“而且,做一个懒散闲人有什么不好?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无花无酒锄作田!岂不是快哉?!” 轩辕凉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大声鼓掌,嚷嚷道:“妙,妙,妙啊!” 秦牧野久不说话,此刻才道:“夫人,为夫倒是不知夫人文章如此卓越。” 你自然是不了解我的,我心里腹诽,脸上却笑道:“这词也不是我做的。同样是个——闲散之人所做。” “如此看来,秦夫人也是个同道中人了?” “我日日处在深闺之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倒是过足了这闲散日子。” 轩辕凉闻言哈哈大笑。风过,梨花香浓。我只觉得身边某只,身上体温甚低! 轩辕凉在相府用过晚膳才离开。和我所谈甚欢。我难得遇到同样的懒人,又觉得此人见多识广,聊起来,天南地北,开阔的很,便将他不知觉间引为知己。 送他出了相府大门,才见到某人的脸色已如寒冬腊月,好不凄凉。 秦牧野不言不语,去了他自己的书房。直到半夜时分,将我从睡梦里吵醒,豆豆已经被他交给别人抱走。 “喂,你做什么?豆豆醒来见不到我,要哭的。” “你是如何认识秦王的?” 我见他问这么无聊的问题,穿起鞋子,就要将豆豆抱回来。 “宋白!”他将门碰的一声关上,而我,被他带入怀里。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我此刻只能感到万分尴尬,他的身子很热很热,我颤抖地将缩回袖子里。 “丞相大人……你松手好不好?”他抱着我,也不动,也不说话,就站了足足一个小时!我推又推不开他,所有的乞求,他全都视而不见! “秦牧野,你怎么这么无聊?!我要睡觉!” 那双猩红的眼,此刻似乎要滴出血来,月光射下来,越发的清冷。 我实在是困了,站着居然也闭上了眼。这个男人太过分,我甚至不明白又是哪里触到他的逆鳞了,他拉着我,站了一个小时,晒了一个小时的月光浴。我并未入睡,试问,这样站着,如何睡得着? 他的手放在我的耳侧,我已经不理会他,直觉告诉我,他一直在盯着我,可之前,他也是一句话都不说地盯着我,我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看就看吧! 唇上忽然多了一个异物,我猛地睁开眼,便对上那双血红色的,要夺去人心魄一样的瞳仁。他的衣襟已经有些松开,露出了锁骨,和以下的胸肌,我默念着非礼勿视,却还是未能忽略这个男人的祸国殃民,如今眼底神色暧昧缱绻,我的身子一软,鼻子内忽的流出两道热流——鼻血!! “宋白……” 我从未想过,我和秦牧野第一次接吻的下场会是:我华丽丽地流了两道鼻血。 我也未想过,我和秦牧野的对峙到最后居然会是:他心满意足地去睡觉,我一夜未眠,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秦牧野那双色泽不辨的眸子。 这一次,老娘没猜对开始,没猜对过程,也没猜对结局——这个晚上如此出乎老娘的意料。到了后半夜,老娘我终于再次入睡的时候,又有人来叫门了。我要起身,却发现某只大手紧紧缠着我的腰,秦牧野不悦地看向大门,道:“什么事?!” “相爷,少爷醒了,一直哭个不停。” 我就知道——都是秦牧野啊,害人不浅!今晚是彻底不要睡了!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居然只朦朦胧胧地看着我,说道:“还好……” 还好个大头鬼!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凉茶素新人一枚~虽然很无耻,还是要求收藏和留言。。。走过路过的亲们,留下脚印哦~~凉茶大么么个大家。。。:) 第13章 第十三章 我到如今也没想明白秦牧野为何这么反常,只是懒人性子驱使,便不去考虑太多。权当是秦牧野本性反复无常。 午间我正和豆豆一起午睡,睡的正昏天暗地,誓要将昨夜的觉补回来,品颜便来将我吵醒了。 “夫人,您快点醒醒!” 我挥挥手,示意她闭嘴。她好像是急了,干脆对着我的耳朵大叫道:“夫人,有懿旨啊!” “哎哟……懿旨就懿旨呗,让秦牧野那死鬼去接就是了……” 当然,最后,我还是衣冠不整地出去接旨了。品颜惊骇地看着我,唯恐宣旨的太监治我个藐视皇家威严的罪。 懿旨来的匆忙,道是太后要见我,说我那推车做的甚好!可见古代的八卦也是十分强大通畅的。我这推车估计还没上市吧?莫非是轩辕凉说的?我来不及思考,人已经被品颜拉到屋里去了,可以衣冠不整地接旨,但是,去皇宫面见太后,那可不是玩的。 秦牧野还未回府,我和豆豆,品颜已经被人拉上马车送到皇宫里了。 我随着大太监的步子走去,皇宫内端的是一派繁华,可也压抑的很。通俗地说:这就是一个金碧辉煌的笼子。越往里头走,我就越感慨,还好自己穿越到的是丞相府,若真穿到了皇宫里……不妙,不妙啊! “秦夫人,请您稍等,待奴才通报一声。” -- 第15页 “好好,你去吧。”我抱着豆豆,免不了四下里看看。 这殿门高达三四米,最顶上鎏金字写着:寿安宫。两遍的柱子通体雪白,似是汉白玉所筑。单单一扇门,气派已不小,这安国虽然时隔现代不知道几百年,几千年,想来还是一个强大的国家。 过不了几分钟,那大太监又出来了,满面笑容,道:“秦夫人,您请。” 我连连点头,寿安宫内又是大有乾坤,因为是第一次来,又抱着豆豆,我只跟着大太监目不斜视地走着,只觉得寿安宫——好大啊! 大太监领着我们到了一座凉亭前,对着亭子内的女子行礼道:“太后娘娘,秦夫人已经带到。” “好,你下去吧。哀家与秦夫人要说说体己话。” 我呆呆得看着凉亭内那语笑嫣然,风华绝代的女子!谁能想到一国太后竟然如此年轻! 她穿着鹅黄色宫装,梳了个龙凤呈祥,眉目是极为清远的,尤其是那双眸子最为出色,比及鱼丸姑娘少了一份妩媚,多了一份成熟雅致,正是贵族少妇所有的华贵,雍容! 品颜推了推我,我才愕然发现,我看她看呆了。我学着品颜的样子,道:“我……额,民……” “臣妇,是臣妇。”品颜极轻地说着。我低下头轻轻吐了吐舌头,道:“臣妇参见太后娘娘。” 一阵香气袭来,居然是太后亲自扶起了我。 “早就想认识秦夫人了,你不必多礼。”她的话语轻柔,听的人心畅快!我对着她就是一笑,道:“娘娘,你真漂亮,还非常年轻。” 太后脸上微微一红,拉着我的手,道:“听闻你的闺名叫做宋白?哀家叫你白儿如何?” “娘娘喜欢,随便怎么叫。” “哀家年轻时也是你这幅性子,无拘无束,活泼,潇洒。”太后很感慨地说着。而我在她的眼角,连一丝鱼尾纹都没找到。 太后年纪其实真的不大,才二十刚刚出头。比现代的我,还要小上个两三岁。期间谈起了秦王,我才知道,原来秦王是太后的小叔子,而那原本赐婚给秦牧野的晋安公主,其实是太后的小姑子。 “这娃娃果然和丞相一个模子刻出来般呢。”太后伸出玉指逗着豆豆。满面的慈爱,“皇上两三个月大的时候,和你这孩子一般可爱呢!哀家听说这娃娃前些日子得了天花,如今身子骨可还好?” “豆豆体质还算不错。生了一场大病,如今已经无碍了。” “这就好。丞相劳苦功高,哀家就说啊,需要一个女主人,管管相府的事,为他分忧呢。” “这是臣妇应当做的。” 我只觉得满口酸涩,这般说话,真是不习惯不习惯啊!想老娘白吃白喝丞相府的,实际上管事的还是鱼丸姑娘,为秦牧野分忧的人自然也是她,真是惭愧惭愧啊。 我和太后正闲话家常,一个小糯米团子就冲了过来,险险要撞倒豆豆。我急忙抱紧豆豆,只见那小糯米团子穿着一身缩小版龙袍,左鼻孔还挂着一道晶莹剔透的——液体。 “母后,母后,你都不来看政儿,政儿不要理你了。” 他抱着太后的大腿,我始悟——这就是传说中的,年幼的皇帝,太后的儿子。 太后嗔怪地点了点皇帝的脑门,又从腰间取出帕子,替皇帝擦去那液体,道:“政儿,你如今是皇帝,不能整日玩闹。” 皇帝抱着太后,似乎才发现他母亲边上还有几个人。 “咦!这婴儿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 “这就是丞相的公子。” 我和品颜对视了一眼,还是对着小皇帝行了礼。小皇帝恍然大悟了一通,才将视线移到我的身上,注视着我的胎记,又是一阵尖叫:“天哪!你脑袋上有个月亮的胎记,皇叔的胸前有一个太阳的胎记呢!” 太后捂住小皇帝的嘴巴,责备道:“政儿,你如今是一国之君,岂可如此大惊小怪。不过是个胎记,万般模样的都有。” 说完,饱含歉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望着这对孤儿寡母,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苦涩滋味。太后招我入宫,对我善言善语,如今皇帝不过是说了两句可能触及到我们雷区的话,她便好一番教育,又是抱歉地对我。其实,不过是因为秦牧野的势力——功高震主! 他们忌惮秦牧野,也连带着忌惮我。 小皇帝瞥着小嘴,道:“好嘛,人家说轻点就是了。母后,我要吃糯米糕,你让御膳房给我做嘛。” “政儿,你如今是皇帝,要自称:朕。” 作者有话要说: 凉茶RP爆发下,四点有二更~~ 第14章 第十四章(小修) 小皇帝最后被太傅带走,当时苦着一张小脸,好不可怜。豆豆在我的怀里扭来扭去,我望着豆豆纯真的笑脸,想来居帝位之高,也并非是一件幸事,至少,如小皇帝这样,连童年都省了。 太后看着我,叹息道:“哀家何尝不想护着政儿,让他一世无忧呢?可惜,这帝王之路哪里是这么好走的,政儿要走完,一个人走完啊。” 她目露哀切,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忍不住拉着她的手,道:“至少,太后你可以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喜怒哀乐啊。也许帝王之路艰险,可皇上是幸运的,因为有你陪着呢。” 太后泫然欲泣,直拍着我的手背,道:“白儿,谢谢你……” -- 第16页 事后,我方知道,原来推车也算不得是一个借口,道是有个皇亲的孩儿和我家豆豆一般年纪,便让我进宫一趟。这个皇亲也不是别人,是太后的又一小姑子。 先帝子息单薄,只有轩辕政一个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小皇帝。但他有两个妹妹,年纪大些的已经出嫁,也就是此次要见识我的推车的皇亲。那孩子据说已经是她第二个儿子了。然后就是晋安公主。 他还有三个兄弟,年纪最长的是先帝的大哥,如今被封为定王,封地在西北广袤草原之地,而后便是秦王轩辕凉,他封地在江南,却喜欢四处游玩,此番正好从北方回来,路经京都,就暂时留在这里。还有一个王爷,虽只有十五岁的年纪,却文武斐然,早已是名遍京都的大才子。 如此便不难想象,太后和小皇帝的处境。这些自然都是太后有意无意地对我提起的。她言语中也表露出对秦牧野的戒备,隐约还带着告诫。 朝中正是人才济济之时,却皆以秦牧野为首,武官那一派,除却风南城这个矛头初露的大将军,其余的也都听命秦牧野。太后深知,若能拉拢秦牧野,便是那几个王爷,也没人敢放肆的。可是,若秦牧野有野心,后果将不堪设想,内忧外患,天下定然大乱。 我听完太后的话,心里对这些局势便有了一定的了解。 而秦牧野,举足轻重。 晚膳时,太后留下我们一同用膳,期间,我还在她的寝殿给豆豆喂过奶水,豆豆餍足之后就睡着了。 后来,秦牧野也被传来了,太后美其名曰:增进我夫妻二人的感情。 她自然是不知道我和秦牧野也只是表面夫妻而已。我见他性情古怪,懒得搭理他,他的话,自然是厌恶我的,尽管最近因为豆豆关系缓和了不少,但也只是缓和而已。我俩大概都秉承着老死不相往来的信念。 一顿饭,吃的真是如同嚼蜡,在相府时,我还能对秦牧野爱搭不理的,现在,却还是要做些夫妻恩爱的样子出来的。 他也不吝惜地陪我做戏。其实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人前,他叫我夫人,人后,他叫我宋白。而且是两种语气。一种是相敬如宾,一种是嫌弃入骨。 “哀家听你叫那孩子豆豆,可是小名儿?” “确实是小名儿。”我回道。太后又道:“不知豆豆有了正经名儿没有?” 我暗惊,这该不是要给我家豆豆起名吧?这名字可是伴随豆豆一辈子的呢,要是她取个秦寿什么的,那我多对不起我家娃娃?我连忙胡扯道:“名字倒是起了,还请太后帮着看看呢。” 毕竟是太后,这面子可不能驳了去。太后掩唇笑道:“那白儿说来听听。” 秦牧野坐在我的边上,目光无一丝波澜。 可是,老娘不是才女啊,这一时半会,起个好名字甚难,不起名字吧,丫欺君了。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我和相爷打算叫豆豆秦少淮的。”我额上一通汗,憋的。秦,秦,秦,倒是让我想起了小学时背的这首诗。幸而这诗里头有个秦淮河。秦牧野只是淡看了我一眼,道:“正是。” 太后念着这两句诗,喃喃道:“甚好,甚好啊!只是白儿,这秦淮何解?” 这下倒是问住我了,我去安国哪里找一条名叫秦淮的河? “哈哈,秦夫人一定是在些游记里看的吧?我前些年去穸国的时候,倒是去过这么一条河,两岸风景更是迷人的很!”说话的人,正是那酷爱四处游玩的轩辕凉。 “正是,正是……”我暗暗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还好有这么一条河啊。还好轩辕凉去过,又及时出现啊。我对他投去了一个善意感谢的眼神。 轩辕凉一笑,道:“我昨儿将你的推车跟我四妹说了,她便吵着要见识见识,无奈打扰了你的闲散日子了。” “王爷言重了。”你刚刚还替我解围了呢。 太后笑道:“三弟既然来了,就一起用膳吧。” 轩辕凉丝毫无王爷的架子,随意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我的边上,道:“那么臣弟就不客气了。对了,夫人,你可知我皇嫂的寿安宫,那样菜最好吃?” “……莫非是眼前这道青菜?” 轩辕凉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不过你是如何猜到的?” “一则,这青菜入口滑而不腻,唇齿留香,定然是配有了上好的作料;二则,我见这桌上全是奇珍佳肴,唯独这道青菜,普通的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越是回归自然,朴素,越是难得,珍贵。王爷说呢?” 轩辕凉眼底满满的惊叹,太后情浅一笑,道:“白儿说的对极。难得你有此番见识,丞相真是有福了!” “……常言道,身在福中不知福,微臣此刻居然有此番感受。” 话毕,一片冷场。 我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伸向他,在他的手背上狠狠一掐。秦牧野震惊地看了我一眼,想必没料到我这个大家闺秀,如今的丞相夫人居然有这么没德行的一天。 都是他给逼的,老娘也想当个淑女的。你说,人家说你有福气,你就觉得自己有福气得了呗,还得假斯文一番。呸呸呸。 作者有话要说: 在此,凉茶多谢死党风亭给娃娃起的名。 第15章 第十五章 马车内,我抱着豆豆,不,是少淮,秦牧野拿着一本书,很专注地看着,我思索着到底也是他的儿子,起名字的事,还得要他同意方可。 -- 第17页 便道:“丞相大人,您看叫豆豆少淮如何?” “……夫人,本相有一事还望夫人解答。” 他慢慢从书里抬起脑袋,猩红色的眸子带着一丝不解,一丝笑意:“你分明知道太后的意思是要给豆豆赐名,何故擅自起这么个名字?” “我只是不想别人给豆豆赐个名字,好坏都得受着。” “……那秦淮河……听秦王那么一说,本相倒是起了几分兴致。” 秦牧野没同意,也没反对,豆豆的名就是秦少淮了。轩辕居的那座二层小楼,实际上只有第二层是住人的,那楼梯也直接从楼房前绕上去。这四周都是郁郁苍苍的竹子,站在高处一望,好生惬意。 他一回府就去了书房,品颜不满地道:“夫人啊,奴婢看,相爷前脚踏进书房,冰雪阁那头后脚准有人去请相爷。那晚姑娘,好生不要脸……” “品颜,你又在胡说什么啊?” “夫人!你都不知道,相爷每回处理完正事,就会去冰雪阁走上一走。所以每回回到轩辕居的时候,才那么晚的……你都不留留相爷。” 啊,原来如此。我猜秦牧野可能也不大愿意面对我吧?既然这样,还不如让我自个儿在杏花小院来的直接。 我打发品颜去休息后,左右睡不着,见他房间内放着一饼子香,拿起来闻了闻,倒是香的十分舒畅人心。来古代后的日子,我闲着无聊,也常常学品颜燃香,相府内的香都是十分高级的。 比如秦牧野平素点的停云香,这是异国传入的,是宫廷御用之物,一块这样的香就抵了寻常百姓家一年的生活费用。我见这香的模样十分喜庆,是一对鸳鸯的模样,而且这味道我也未曾闻过,就索性将这鸳鸯香放到熏炉里点起来。 秦牧野和往常一样,到了半夜才回来,可我今天却兴致高的很,他回来了,我还没睡着。他穿着一身朝服,回到家就急忙去了书房,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 他推开门,带进了一屋子的竹子清香,月色微微之下,我竟然觉得这看惯了的脸蛋,诱人万分!秦牧野见我一脸痴迷地看着他,清咳了一声,道:“你怎么还没睡?” “秦牧野……你长的真好看……” 我傻傻地看着秦牧野,两只手居然缠到了他的身上,清醒过来,万分尴尬,手是缩回也不是,不缩回更不是。 秦牧野眸色深了深,忽然道:“你点了鱼莲戏?” “什么鱼莲戏啊?”我只觉得他的唇粉粉的,十分可口的模样。 秦牧野推开我,打开窗子,又将熏炉里的鱼莲戏灭掉了。我委屈地看着他,道:“你干嘛推开我?” 他一把将我带到怀里,低下头就是一阵狂吻。我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他用唇抵着我的耳垂,道:“你可知那鱼莲戏是什么?里面有麝香,香兰……那是新房之用……笨蛋。” “鱼莲戏?新房?” 窗外一阵清风吹进来,我忽然清醒,推开秦牧野,脸上已满布红晕,责备道:“你这人好不正经,怎么把这种香放在房里!” 秦牧野一阵鄙视的眼神,道:“莫非你没见到那香上是一对引颈相拥的鸳鸯吗?再者,这本就是增加夫妻间情趣的东西,我放在房内何错之有?” “我……我……”可我们是假夫妻啊,他居然能如此义正言辞,我无语至极,将房门打开,就冲了出去。 春风料峭,我惊喜地发现几番春雨后,竹笋居然长的很嫩了!此刻的笋是最好吃的,要是再过个几天,这些笋就要老了。我本来是无聊散步,居然还能发现这样一个惊喜!我拍拍自己的手掌,打算明日让品颜叫几个家丁来挖笋! “宋白。” 秦牧野忽然迎面给我扔来一件披风,道:“快些回去。磨蹭什么?” “我……”莫非这丞相从来不知廉耻为何物吗?老娘是害羞,害羞!看他这般模样,我就想着将他的轩辕居的笋给挖个空!好好报复报复。 可能是我笑的十分寒碜,秦牧野瞥了我一眼,提着灯笼,道:“走吧。” 我跟在他的后面,忽然觉得这个夜晚如此美好——透过他灯笼的光,我似乎见到了春笋全席。 “宋白。本相希望你,下次不要再做出些自以为是的举动。” 我一愣,将春笋从脑海里抹去,和他一起站在围栏上,问道:“丞相大人,你什么意思?” “鱼莲戏虽不寻常,可还算官邸内常见的催情之物,宋白,你会不知晓?”他目光冷然,带着几分审视,“那一晚的事,本相不打算和你计较,你若再如此,本相不会轻饶了你。本相生平最恨阴险小人。” “那一晚的事?” 他将灯笼挂在一边,背对着我,纤长的十指握住栏杆,道:“今日太后找你说了什么?” 他避开话题,我懒得去管,反正不是老娘做的,问心无愧。 “也没什么,就是闲话家常。” “哼……小小丞相府岂敢和天家道家常?” “确实如此。丞相大人你信或不信都随你。我宋家如今就我一个,难得你不嫌弃,讨了个丞相夫人的位置坐坐。就算人家要和我说些什么,总不能是冲着我来的吧?” 秦牧野对着我勾唇一笑,笑的有几分阴险,他道:“我竟不知自己的夫人何时变的如此聪慧。” -- 第18页 “丞相大人,我是一个从鬼门关上走过一圈的人,自然会有些变化。”我打了个哈欠,之前一直因为太后的那席话,耿耿于怀,现在说出来了,倒是舒坦许多,困意也来了。 “对了,丞相大人,太后孤儿寡母的……你……你看着办吧。” “宋白,你何时变得如此菩萨心肠了?恩?”他拉过我,往怀里带去,我挣扎了会儿,他反而抱的更紧,道:“生过孩子,确实有些变化呢。” 第16章 第十六章(小修) 我当然听得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他的目光还十分嚣张地上上下下看了我的脸一圈,最后落在我的胸口。 “丞相大人,你如果有什么需要,不妨纳一房小妾。” “你方才不是还点了鱼莲戏吗?恩?如今倒是欲拒还迎了?” “丞相大人明日不上朝吗?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本相自然是要上朝的。只是,本相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自己娘子的求欢,岂有不应之理?” …… 我记得我当时狠狠踢了他一脚,在他难以置信的痛苦的表情下落荒而逃,直接跑到了品颜的屋里,和她挤在了一张床上。 “夫人……相爷将您赶出来了?”品颜如是问。 “额……没什么,相爷他有些女人不能知道的男人的隐私要处理,呵呵……”我记得我当时踹的位置应该是十分尴尬的。阿弥陀佛,保佑秦牧野没事,否则,这丞相要是不举了,岂非成了天下的笑话? 我盖了个临时的小帐篷,抱着少淮,品颜则在一边指挥家丁——挖竹笋! 我们正挖的不亦乐乎的时候,鱼丸姑娘来了。她大声喝道:“都住手,赶紧住手!” 我心里老大不乐意了,她抢秦牧野,我半点意见也没有,可是我和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她这样算不算干预我的生活了? “晚姑娘,您不在冰雪阁,来轩辕居做什么?”品颜挑衅地问。 鱼丸姑娘冷哼了一声,道:“要是你不怕你的夫人从此失宠,你倒是让他们继续挖啊!” “你……” “晚姑娘此话何意?” 鱼丸姑娘看着我,道:“借一步说话。” “你最近变化不少。你初来丞相府的时候,愤世嫉俗,便是爷,也入不了你的眼。”鱼丸感叹道,“你一定也听说了我和爷的事吧?” “确实。”我盈盈一笑。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宋白,爷的心思不在你我的身上。那一院子的潇湘竹是当年爷最深爱的女子亲手种下的,时隔十多年,那些竹子依旧是相府的禁忌。你倒是好,住进轩辕居没几日,就要将那些笋给挖了。” “我挖的是笋,又不是那些竹子。”我笑看着这个女子。她和我说这些是作何? “……你让我怎么说你呢?爷很在乎她。当年,我一时怄气寻了个穷书生嫁了,爷一句话也没说,反而给了我一大笔的嫁妆。我当时就知道,我是赌输了。不过爷最后还是没和那个女子在一起,反而是你,拣了个现成的大便宜。” “你觉得是便宜,我却没这么觉得。我又不喜欢秦牧野,他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反而是你,有没有后悔当时的一时冲动?指不定后来嫁给他的,就是你了。”我促狭一笑。 鱼丸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才道:“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与其看着自己的丈夫爱别的女子爱的死去活来,还不如……做个知己,留在他的身边,也纯粹些。你和我不一样,你和爷有了孩子,是他的夫人。” 这话我听着有点酸,有点不甘心。看着那张脸,我却怎么也狠心不起来。 “人世间,没有感情的婚姻多的去了。还不都活的好好的?” 鱼丸呆滞了一会儿,低头看着足尖的石子路,道:“你竟然真的不爱爷。” “姑娘,来日方才,你或许还是有机会的。怎么样?什么时候有空,来陪陪少淮?” “少淮?” “忘记告诉你了。豆豆的大名如今叫做少淮,秦少淮。” 她潋滟一笑,道:“是个好名字。” “恩,什么时候带我出去逛逛吧。不过不要和上次游湖一样了。” 她眼底有了丝尴尬之色,道:“你都知道了?”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你,那一日,我可是遇到了好几个美男子。” 她脸上起了一丝红晕,道:“爷不会喜欢如此轻浮的话语的。” “我就是我,和秦牧野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姑娘,你不要老是把我和秦牧野扯到一块儿去好不好?这丞相府我呆着也有些闷呢,我们什么时候出去走走?”我看着她和雅思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上,若当真能就此放下前嫌,也是好的。 我和鱼丸回去的时候,有说有笑,品颜和一众家丁都张大了嘴看着我俩。仿佛我们这么和谐是不可能的事。 “夫人……” “好了好了,不用挖笋了,大家各忙各的,各找各妈……” 我心情大好,居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鱼丸笑了笑,道:“白儿,我明儿再来找你,和你去逛逛。” “好,你可不许食言哦。” 从此,相府传出了名义上的女主人和实际掌势的女主人和睦的不得了,丞相大人真是坐享齐人之福啊……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第19页 “夫人,你们……” “我们没有掐架,也没有斗嘴。”我高深莫测地笑着,“对了,你明天要不要和我们出去走走?” “和晚姑娘一起?我才不要!”品颜一脸“夫人,你怎么这么没节气!”的样子,我耸耸肩,道:“那好吧,你留在家里照顾少淮,我和鱼丸出去走走。哎,来这里都好久了,没正经逛过,不应该,不应该啊……” 我兀自感叹自己实在没有穿越女的自觉,想想人家要么就是搅的天下大乱,宫斗斗的风生水起,要么就是闯荡江湖,顺带拐几个美少侠,自己呢,就窝在丞相府里,左右守着个娃娃,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守着秦牧野。 不过,按我这种懒人的性格,那些大事估计离我远的很。如今有个大款不求任何回报地养我,我还是好好呆着呗。我眨眨眼,天空一片晴好——真是个适合午睡的好日子呢! “品颜,走走,咱们午睡去。” “夫人……您?您不是刚刚睡醒?” “啊……是吗?那我们先散散步吧。呵呵……” 品颜纠结地看着我,道:“夫人,是不是晚姑娘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 “夫人,奴婢相信相爷的清白的!再说了,天底下真的没几个女子敢接近相爷的。” “是啊,我也觉得你家相爷长的实在安全的很……” 第17章 第十七章 鱼丸说,那忘川小楼精致的很,从它的建筑到它的美食,样样苛求完美。在勾起我的好奇心后,却一拖再拖不肯带我去,我终于明白,这丫是报复我!我便死缠烂打,她去哪里,我也去哪里。甚至连洗澡也不放过。 于是,我比秦牧野去冰雪阁去的还要勤快。品颜无奈地感慨:这晚姑娘的魅力实在是大啊,如今,夫人宁可不要相爷,也要跟着她了。 鱼丸终于在秦牧野诡异不解的眼神和我不要脸皮厚颜无耻的追随下,答应了带我去见见世面…… 这一天,难得在连续几日的好天气后下起了小雨,阴沉沉的,看上去让人不舒服的很。鱼丸借口天气不好,下次再去,我却不依了,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能管呢?可是,我们是去忘川小楼吃饭的,难得这天气这么抒情写意,我们也要学古人婉约豪放一番才是。 鱼丸无奈,只能被我拖着一起出去了。因为天气不好,少淮就被我留在家里,让品颜带着。 大街上人也不多,三三两两出来的,还是小夫妇,小情侣的。鱼丸本就长的好看,一出门,自然有很多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她甚不满地对我道:“宋白,都说了坐马车,你偏要走路!你看看这些人的眼神……” “那不是证明我们晚姑娘花见花开,人见人爱嘛!” 鱼丸脸一红,嗔怪我说话太放肆。我呵呵一笑,这女人,明明是历尽千帆的人了,还这么纯情!像老娘我生过孩子,就觉得男女之间有甚尴尬啊?不就是那么一回事。 忘川楼本来是不远的,可我们还没走到忘川楼的时候,被一个抱着孩子的大汉狠狠撞了一下,那人还用那双小眼睛瞪了我们一眼。 鱼丸咦了一声,道:“奇怪,那大汉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为何那孩子身上裹着的却是江南上等的绸子?” “有什么奇怪,看他凶巴巴的模样,大概也就是……” 我和鱼丸对视了一会儿,异口同声地道:人贩子! 事实证明,我和鱼丸都是正义感非常强的人,当即迈开腿就向汉子的方向跑去。 “不行……这样不是办法。”我拉住鱼丸,那个男人和几个同样打扮的人交头接耳一通,便在边上的小灌木丛边坐下去了。我虽未出过城,也知道这里很偏僻,四周人烟越来越稀少。 “我看他们是有团伙的,我继续跟着他们……这个就是我们的记号。”我从兜里一盒胭脂,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叉叉。这胭脂还是在鱼丸的房里收刮来的,她一时嘴角有些僵硬,可能是在为这盒价值不菲的胭脂感到心痛。话说老娘也心痛啊,难得从鱼丸这铁母鸡这里刮来点东西。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鱼丸阻止我。我见那几个男人又站起身来了,便对鱼丸道:“你回去找秦牧野,让他快点来。” 鱼丸还有些犹豫,我很桑心地看着她,道:“其实,我也知道死道友不死贫道,无奈,来的路,我都忘光了。” 鱼丸瞪了我一眼,道:“你自己小心。”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那几个男人的身后。他们果然越走越偏僻,我每隔一两米就留下个记号。慢慢的,他们出来个黑衣人,那人似乎是他们的头头,那些个男人全都很恭敬地跪倒地上去了。 黑衣人的脸慢慢转过来,我屏住呼吸,早就知道秦牧野那厮的眼神很可怕,但眼前的人,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生气,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定定地穿越好几米的距离看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双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笨蛋!被人跟踪了!”黑衣男人粗暴地踹了其中一个男人,一只大手指向我的方向。我当即拔腿就跑。最后,我的脑袋撞上了一堵肉墙,那个黑衣男人就站在我的面前。他脸上还裹着布条,只露出一双眼。像极埃及金字塔里的木乃伊。 “谁派你来的?”他的声音很沙哑,很难听!我呵呵笑道:“路过路过……” -- 第20页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将我的手拉起来,随后,我听到咔嚓一声,脑门上流出一大堆冷汗,好痛……我沾着胭脂的手已经被他生生折断! “留记号?”他目光扫向那几个男人,道:“废物,还不快去清理这贱人留下来的记号?!坏了本教主的大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心里一阵害怕,从未有过的恐惧。那男人将我往地上狠狠一推,道:“你不说,本教主也知道是谁派你来的。”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谁派来的。那男人又道:“箫家那小子还不安生!哼……” “黑衣人,我真的不认识什么箫家小子……” 男人瞥了我一眼,道:“虽然是个丑八怪,可身材倒也不错。” 后来,我就被他打昏过去了。后脑勺此刻还在隐隐作痛。想起木乃伊打昏我前说的话,我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检查自己的衣服——完蛋,衣服全都是新的,手也被接好了。 这时,门被碰的一声打开,力道非常之大。我见到一个五彩缤纷的女人站在门口。我揉揉自己的后脑勺,问道:“……大妈……大姐,你有没有见到一个黑不溜秋的男人?还有,我是怎么来这里的?” 大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粉一层层地掉下来。 “……大姐……”我违背内心地叫了一声。那女人不笑了,脸上的神色变的很古怪,道:“箫家那小子居然会看上这么个丑八怪!真是天意天意啊!” 我的手慢慢捏成了拳头,挑衅地看了她一眼,道:“大妈。比起你,老娘我惭愧的很。” 丫见过老娘这么可爱天真的丑八怪吗?还有那箫家小子哪根葱,老娘都不知道! “老娘不认识劳什子箫家小子,你们抓错人了!” “不认识?你骗猪呢!”她的肥手迅速地往我脑门拍来,还好我激灵,险险躲了过去。大妈哼了一声,双手叉着腰。 “如果他不认识你,见了你的画像干嘛要单刀赴会?别告诉我是对你一见钟情。好好准备准备,让你会会你的情郎。到时候会给他一个惊喜的。” 老娘我华丽丽地晕倒了,莫非我真的有个情郎姓箫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二更咯二更咯~~以后在每章字数两千的情况下,凉茶会保证隔天来个二更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嘿嘿,那什么,凉茶就不说了哈。大家懂滴~~~么么个 第18章 第十八章 而后,进来好几个彪悍的女子,三两下将我的衣服给扒了,将我扔到一个大浴池里,倒进来一桶的牛奶。我抱着自己的胸口,躲到水里,谁说色狼都是男的?那些个人一个比一个笑的猥琐…… 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多小时后,那些个女子又将我的衣服给换了。一身淡粉色的纱衣,险险地挂在肩膀处,料子是极好的,倒是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感觉。我顿时怀疑,我这到底是被人绑架了,还是让人请来做客的? “啧啧,看不出来,倒是有几分姿色。”胖大妈又将我的脸上遮上面纱,还将我的嘴巴用手掰开,扔进来一粒药丸!我急的大叫,她狠狠一拍的我背,那药丸就滑了下去!胖大妈,你完了!我想要发出声音来,却发现喉咙很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别担心,这是生香丸,会让你暂时不能说话,不过,也会让你遍体生香,让男人yu罢不能……” 她笑的很暧昧,我当时就想一头撞死!胖大妈,你丫太缺德了! 她们两手架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出现在一个高台上,胖大妈竟然还是个点穴好手,我一站到台上,就给她点了穴道。 “各位大爷,这位就是我们不归楼的香香姑娘!” 不归楼?我望向台下的一众男人,当时淡定了,却原来,这里乃是一个青楼!这个胖大妈居然还叫老娘香香姑娘?!我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台下却一阵起哄。 “真的好香啊!” “这女子身材真好,加之如此香味,定是销魂的很,销魂的很!” …… “鸨娘,你就说吧,你这香香姑娘,起价多少!” 鸨娘哈哈一笑,道:“各位大爷别急嘛……我们还有贵客未来呢。” 那胖大妈话音刚落,只见门口走来个黑衣男子,身上凛然一片正气!腰间挂着一把长剑,眉目俊逸,却是我认识的人!箫美男,箫盟主! 莫非那木乃伊和胖大妈说的我的情人就是——箫盟主?!我震惊地看着箫盟主。他只扫了我一眼,目光对向胖大妈。 “笑奴,放了她。” “呵呵呵,箫盟主,您总算来了呢。” 话毕,那原本一脸色迷迷的男人都从边上的桌子下抽出了武器。箫盟主也不去看那些人,直接往我这里走来。 一身黑衣,在夜风里,轻轻被吹起。胖大妈往后退了一步,道:“萧寒,你胆子也忒大了,果然一人前来,今儿,姑奶奶让你有来无回!” 箫盟主看了胖大妈一眼,勾着一抹残忍的笑:“笑奴,什么人居然请动了你?为了那人,和全武林作对,值得吗?” “萧寒,你莫给姑奶奶假仁假义!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话毕,那群男人已经将箫盟主给围起来了。 箫盟主剑未出鞘,那群人一拥而上!群殴!我瞪大了眼看着他,却见到台下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最后,一道强劲的剑气冲了出来,我被摔了个四仰八叉,胖大妈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还被震出了血。 -- 第21页 “萧寒,算你厉害!”胖大妈说着就把我往箫盟主的方向扔去!我睁大眼看着自己呈抛物线状飞出去,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箫盟主接住我,目光却不敢多做停留,而是将自己的披风盖到我的身上。 “笑奴,你太卑鄙了!” 我感到身后的箫盟主整个人软了下去,连忙拉住他。 “哈哈哈哈,萧寒,你难道忘记了?我笑奴是用什么出名的?” “毒……”萧寒的话说完,额上就冒出了冷汗。我扯住他的衣袖,箫盟主啊,你怎么这么没心眼,人家叫你不要带人来,你就真的一个人来了!天理何在啊??胖大妈慢悠悠地走来,笑道:“你能成为盟主,不过是大家给你爹一个面子。你如此轻易中招,你有什么资格做这武林至尊?” 说完,又笑眯眯地看着我:“丑丫头?不,丞相夫人,今夜你就好好伺候我们的箫盟主吧,想必,明儿个,相爷一定会好好招呼你们的……” 箫寒眼底神色莫辨地看了我一眼,我当即也有些慌了。不过胖大妈此人没给我们思考的时间,两个大男人扛起我和箫寒就给扔到房间里去了。 王八蛋,混蛋,给老娘开门啊!!我捶着大门,箫盟主看着我,道:“你是秦夫人?” 他说这句话很艰难。我连忙给他递去了一条帕子,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这群卑鄙小人……”箫盟主忽然跪倒了地上,我见他脸色不对劲,忽然想起胖大妈那猥琐的模样!箫盟主中的是——chun药?! “秦……秦夫人……你,你打晕我……” 老娘当然要打晕你了!但是,我拿什么打晕你啊?我想象着那血腥的一幕,愣愣地看着箫盟主。这算怎么一回事啊?那木乃伊一定是去查了我的身份!这样下局,一定是要引起秦牧野和箫盟主的意见!我揉揉自己的脑袋,将脸上的面纱给扯了下来——怎么办?! 我一直警惕地看着箫盟主,他一直在克制自己,可我还是怕他会忽然扑上来,将椅子握在手里。 “呵呵……没想到我箫寒也有今日……秦夫人,你放心,如果箫某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秦夫人,你大可以了解了箫某……”话毕,他给我递来一把剑! 这到底是个正人君子啊!我颤抖地接过长剑,看了他一眼,然后跑到窗户边。 我早就趁着醒来的那几分钟观察过这个房间,从窗户跳下去就是不归楼的内院,虽然不知道内院通往哪里,不过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我用手势指指了窗子,又指指了他和我自己。箫盟主忍着不适点点头。 我一咬牙,扶起他,只觉得他灼热的呼吸全数落在我的耳侧,唇也是越来越接近,我狠狠一拧他的手臂,他果然清明了几分,嘴唇已全部干裂开来,带着一抹苦笑,一抹灼热,道:“抱歉。” 第20章 第二十章(小修) 我的懒人生活,第三次,隆重开场。搬回杏花小院,我只是很想见见少淮,可是,秦牧野那厮觉得就算人家没碰我,我也和人家有了所谓的肌肤之亲,便决计不让我这个‘作风败坏’的娘见少淮。 品颜抱着一包袱的行李,连连哀叹:“相爷的心思真是太飘忽不定了。哎哎……” 鱼丸,是我来到杏花小院后的第一个访客。那时,我正躺在秋千架上无聊看书,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见到我,笑道:“你怎么倒是胖了?” “呵呵,你这姑娘良心还算不错……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闻起来这么香?” 鱼丸轻轻一点我的鼻子,道:“这些是我去忘川楼给你买的。没想到发生这么多的事……” “嘿嘿,那我可得好好品尝。”我接过食盒,道:“进去坐坐?” “也好。” 品颜见到鱼丸,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哼了一声,就往里屋走去。我想起品颜此前和我说的话,心里微微一沉。我叹道:“最近这丫头个子不长,脾气见长。” 鱼丸倒也不介意,叹道:“爷……那日你跟踪那些人后,我便回来告诉爷了……说起来,爷当时,居然那么着急,我记得,当年那女子大病不起,爷就是这样子的……二十多年了,这是爷第二次出现这么焦急的脸色。爷是千金之子,便是心里有什么,也不会表露出来。除非,关心则乱。” 我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拿起忘川楼的一块糕点,对鱼丸笑道:“算了吧,你没看见本夫人现在被关禁闭?” 鱼丸摇摇头,道:“爷是个太寂寞的人。如果有个人可以陪着爷天长地久……我便此生无憾了。” 我一拍她的脑袋,道:“哎呀呀,鱼丸姑娘,你年纪也不大啊,怎么这话听着像秦牧野他妈?” 鱼丸嗔怪地努了努嘴巴,道:“说起来,少淮这几日也不闹了,爷如今亲自带着少淮。除了上朝的时候,将少淮放到我的冰雪阁里。事无巨细,都躬身而为。” 我笑岑岑地捏着糕点,少淮那没良心的,这才几日功夫,居然将老娘这个亲娘给忘到脑后了。鱼丸见状,笑道:“喂喂,糕点给你捏化了!你且别着急,指不定过几日爷就会让你离开这里了。” 和鱼丸闲扯了几句,鱼丸便告辞了。我望着她的背影开始发呆。情之一字,害人不浅!毕如我这般没心没肺的女人毕竟还是太少。 我正思索着,一道劲风闯入,窗户啪嗒了一声,一个人影便出现在我的面前。 -- 第22页 也不是别人,正是那日的箫盟主。想起那日的尴尬,我清咳了一声,道:“箫盟主。” “唐突姑娘,还望姑娘恕罪。”箫寒抱拳道。 “箫盟主……请坐,请坐,有什么事吗?”我避开他的目光,丫不是叫老娘夫人的吗?如今怎么换成姑娘了? 箫寒也不扭捏,但不坐下,看着我道:“那日,箫某冒犯了姑娘,如今,姑娘因为箫某被幽禁于此,箫某愿承担一切后果!” “盟主大人!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我和你一清二白的,你……你需要承担什么后果?!这些事都是越描越黑。还是算了,过段时间,大家就忘掉了。” “箫某确实和姑娘你发生了肌肤之亲,无论如何,是箫某有错在先,箫某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让姑娘你一人承担?!” 我望着萧寒,好端端的一个大帅哥,怎么这么死心眼,死脑筋呢? “说起来,那日绑架我的是什么人?还有,为何他们要那些婴儿?” 萧寒看了我一眼,道:“那时,轩辕兄还有冷兄都告诉箫某了,我们只知道笑奴,却不知那幕后真正的主谋是何人。” 我思忖了一会儿,道:“还有,箫盟主,我们的事,我希望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也不要说什么负责人的话了……那些人的意图太明显,便是要让江湖和朝廷作对。” 萧寒定定地看着我:“箫某岂不明白?只是,宋姑娘……只要姑娘愿意,箫某便是舍了盟主之位,也要对姑娘负责!” ……又来了。 其实萧寒此人确实不错,人长的不错,敢作敢当,无论放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难得的真丈夫,谦谦君子一词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差!我笑道:“嗯哼……首先,我早就不是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了。箫盟主还是叫我夫人吧。负责就不必了,不过来日总有相求之时,希望到时候盟主可以帮个小忙。” “在下万死不辞!”萧寒抱拳道,我见他的眼底还有了一丝放松。心想,要不是提出个条件,这人一定是死脑筋不放手了。即便他自己心里并不愿意吧。 “嗯哼……那没什么事的话,此地毕竟是是非之地,箫盟主还是不便久留。” 萧寒将他怀里的一块令牌递给我,道:“姑娘,此乃江湖玄武令。见令如见盟主,还请姑娘收下。” 我并不推辞,这玩意有备无患。 萧寒见我收下,又是松了一口气,道:“姑娘,在下告辞!以后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箫盟主告辞!” 这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通体雪白,触体生温,正面刻着玄武两字,背后刻着一只麒麟神兽,怒目而视,栩栩如生,绛红色流苏坠子垂下,一看便不是凡物。我仔细收藏好,目光幽寂。 是夜,秦牧野谴人请我去他的书房。我当时十分惊讶,不说平日里相府内除了他的贴身侍卫,别人是不能靠近的,如今我更是被他幽禁在杏花小院出不去半步。不过来的人还是琅烨,我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衣摆,便道:“大侍卫,我们走吧。” “夫人,您请。”这个小伙,一直以来都恪守礼貌,我对他的印象一向很好! 秦牧野的书房设在相府后院东北角,四周种着三四棵松柏,如今春意盎然,松柏一片翠绿,到了夏日,更是个乘凉的好地方。这是我第一次来他的书房。 书房内布置很简单,一张宽大的黑檀木桌子摆在最中央,桌子后开了一个窗子,斜斜流进一丝月光,因为地处偏僻,常常听闻鸟语,的确是个读书习字的好去处。桌子的右侧放了一扇屏风,上面画了一幅猛虎图,内里应该是他看书看累了休息的地方,隐约可见一张榻子。 我只是匆匆扫了一眼。 秦牧野坐在书桌之后,桌上整齐地放着文房四宝,他抬起脑袋,看了我一眼。 正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他并不说话,眼底透露了一份寻思,目光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番。 “你认识箫盟主。”他突兀地说道。 话语里居然不露一份心思。 “丞相大人,为何这么说?” “宋白,你将那日的事好好说一遍,此外,再带本相去那人贩子所去之地。” 我万万没想到秦牧野找我,说的是这个。秦牧野见我半天不回答,也不恼,反而拿起笔,轻蘸水墨,自顾自写开了公文。 我思索了会儿,尽量将这件事说的清楚,简单一些。 听我娓娓道来,他的手一顿,呵斥道:“天子脚下,这般江湖莽汉竟如此嚣张!京城上下,已有数十个婴儿失踪。此事关系重大。” 他本不需要和我解释的,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愣了。他忽然又道:“嗯哼……你坐在那里。” 这下更诡异了,可我还是乖乖去做了。 秦牧野见我坐下,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道:“那日的事,本相太鲁莽了,一时不查,错怪了你。” 我直觉一道天雷横空劈来——秦牧野,在和老娘道歉! “呵呵……这倒也不碍事,老娘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好不是?” 秦牧野眼底居然露出了一丝新奇!我直觉失言——老娘这么个大家千金怎么会说“老娘”这么粗俗的话呢?秦牧野那猩红色的眸子难得带笑,道:“恩……你搬回来吧。长夜漫漫,怪无趣的。” -- 第23页 “丞相……大人……”我真的不能理解这个年少才华冠京华,惊艳绝伦却无比孤僻的,我的夫君的想法。他低垂了脑袋,道:“你先回轩辕居,本相稍后便到。” 这个……我刚刚要反抗,虽然我也想要照顾少淮,只是这话不对头,真的不对头! 我依言退下了,琅烨见我出来,笑道:“夫人,您随属下来。” “等等……琅烨侍卫,为何相爷今日怪怪的?” “这个,属下不是很清楚。只是今日有人擅闯相府,相爷当时便追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似乎很酐畅淋漓地打了一架,虽然嘴角有些血,却见相爷开心的很。相爷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好一会,便让属下晚些时候来请夫人了。” 莫不是,萧寒?!这也太怪了,两人打了一架,结果秦牧野对我的误会解除了? 我回到熟悉的轩辕居,竟然不能用言语表示此刻的无奈。 我正惆怅着,房内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呼,我料知少淮一定是在房内的,连忙推门而入,只见鱼丸倒在一边的地上,已经昏厥过去,而那边,一个黑衣人站在床前!少淮正在床上睡着! “木乃伊!”我大叫了一声,趁着他愕然的片刻,扑了上去,死死咬住他的肩膀。木乃伊疼的叫了一声,此刻,他已经把娃娃抱在怀里了,吃疼的情况下,一只手松了开,少淮被砸到床上,开始哇哇大哭。 这么大的动静,轩辕居的侍卫却丝毫没发现!我心里着急,只见那木乃伊恼恨地看了我一眼,狠狠地扯起了我的头发! “啊——木乃伊,你放手!” “你这丑八怪三番四次坏我好事!今日是留不得你了!” 话毕,我见木乃伊已经拿出了一把匕首就要向我刺来。 “不要啊!大侠!”我连忙抱住他的手臂,谄媚地笑道,“大侠,你何必和我区区小女子计较呢?你看看,我上有老,下有小,你不能杀我啊!呜呜……我不就是咬了你一口吗?大不了给你咬回去嘛!呜呜……” 木乃伊又愣了,我趁机抱起少淮就往外窜去。 “秦牧野,救命啊——” 我这么一叫,倒是真的有了些动静。那木乃伊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道:“你这丑八怪真是大胆的很!爷记住你了!” 我朝木乃伊瞪了瞪眼,老娘也记住你了。居然把坏主意打到我家少淮身上! 琅烨去而复返,见到我的模样,连忙问道:“夫人,怎么了?” “人贩子的头头,往那边去了!” 琅烨闻言,连忙带了一众侍卫离开。随后而来的是秦牧野。 “宋白,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是问我那日跟踪的人贩子吗?刚刚就是他们的头头,我见他是要将少淮抢走!” 秦牧野脸色一沉,道:“你抱着少淮呆在这里,我去看看。” 话毕,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牧野回来的时候,我刚刚让人找来大夫,将鱼丸送回冰雪阁。 “少淮如何?” “已经睡下了。丞相大人,你可有抓到那木……黑衣人?” 秦牧野叹了一口气,道:“此人武功路数怪异的很,不像是安国中人。夜深了,你也休息吧,那批侍卫,本相已经换过了。” 他带着一脸疲惫之色,说完,就往外走去。 “丞相大人,你不休息?” 秦牧野回眸,笑岑岑地看着我,道:“你不必担心,本相还有要事。” 我哦了一声,心里却在想,实际上我并不担心他。只是,他给我的感觉和我想象中的差太多了。政务上兢兢业业,完全不像是个佞臣。 木乃伊之事过去后,相府内的侍卫换了一批,全部都由秦牧野亲自挑选的。鱼丸那日受了惊吓后,连夜发起了高烧。而宫内居然还专门派人送来了人参,雪莲。我暗叹,这秦牧野的势力也太可怕了!鱼丸还算不上他什么人,宫内就有如此反应。 木乃伊这一次却是是失算了,非但得罪了整个武林,还得罪了朝廷。 这一天,五月八日,春末夏初。我随秦牧野,带着少淮,鱼丸,前往佛山。因为这一日是老丞相和老夫人的忌日。 路上的气氛有些怪异。那老夫人对鱼丸有养育之恩,加之她大病初愈,一路上,她的脸色不佳的很。我和少淮,她坐在马车内,竟然是一路无话。 直到车夫停下了车,她才稍微有些人色。 山路崎岖,马车不能通行,在山下的时候,秦牧野就让车夫先行回府,三日后再来接我们,道是要在山上住上三日的功夫。 坟墓在一处风水极佳之地,依山背水,风景奇佳。这附近还有一处寺院,名唤——空山寺。鱼丸悄悄在我耳边道:爷心情不好之时,就来空山寺。这寺庙里的老主持是老丞相的旧识了。 老丞相和老夫人是合葬在一起的,听闻,老丞相居官位之高,一身却只有老夫人一个妻子。夫妻琴瑟相依,倒是一对领人艳羡的尘世鸳鸯。少淮在我的怀里睡的很死。秦牧野跪在坟前,放下了一束雏菊。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爹娘,孩儿如今已是人父,您孙子叫做少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秦牧野在对着他们闲话家常。 我却忍不住要流泪。 哎,我也想家了。 -- 第24页 “夫人。来见过爹娘。”秦牧野忽然说道。我微愣,想必嫁到秦家,这还是我第一次拜祭秦牧野的爹娘。鱼丸苦笑了一声,别开目光。 我依言跪在秦牧野的身边。 “老……爹,娘。儿媳宋白见过爹娘……”我见秦牧野脸色凝重,哪里敢胡闹。心里却憋屈的很,老丞相,老夫人,你们地下有知,千万不要怪罪我,冒充您儿媳,非我所愿啊。 “你也不要难过,过些日子,我们再去看看岳父。”秦牧野一手抱着少淮,一手握住我的手。原来我露出了一丝难过,他却以为我是在想宋老将军了。 难得秦牧野这么体贴,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山里露重,别让少淮沾了湿气。”鱼丸笑道。我却见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悲哀,深深的悲哀。我心想,大概还是因为老夫人吧……可在她的目光下,我还是抽出了被秦牧野握住的手。 气氛越发的沉重。去空山寺半途中,鱼丸扭到了脚,完全不能走路。我们休息了片刻,她那脚腕却肿的越发厉害。 “丞相大人,你来抱着少淮,你背鱼丸吧。” 秦牧野看了我一眼,又道:“男女授受不亲,晚儿,我去给你找根木杖……” “爷,不必了。你和夫人先行上山,我休息会儿就好……” “哎呀呀,你们俩怎么回事啊?这山里指不定有野兽什么的,你呆在这,又扭到了脚,万一遇上怎么办?还有你,明明和人家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会子,别扭什么?!” 被我这么一吼,秦牧野沉默了,鱼丸无语了。 最后,秦牧野背起了鱼丸,我抱着少淮跟在他们后头。 忽然又想起了那次游湖的情形。 然而,这一次,老主持没有认错人。看了我一会儿,笑的颇有深意,道:“这位就是秦夫人吧?” “主持你好。” 我笑着行礼。这空山寺不大,前后也没见几个僧人,可老主持却给人一副飘飘欲仙的感觉,让这空山古寺平添了几分禅意。 因为一路从京城内赶来,我们都有些累了。各自回屋洗漱一番,秦牧野自然和我一屋的,他眉目间笼罩了一层阴霾,想必是父母的忌日让他有些神伤。 “娘是五月八日去的,爹爹亦在八年后的五月八日,随娘亲去了。爹常说,先去的那个才是幸福的。如今想起来,爹爹临终时的笑容,居然是解脱般的幸福……”秦牧野坐到床边,用手指轻轻碰着少淮的脸。 “丞相大人……” 秦牧野呵了一声,道:“从前你唤我相爷,如今唤我丞相大人……宋白,你我夫妻一场,还有了少淮,一定要这么生疏,一辈子吗?”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我嗓子一紧,其实,我并非是他的妻子,然而,也正是因为我进入了这具身子,秦牧野才会发生这样的转变吧? “你唤我牧野便可。” 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放在掌心,翻过来,覆过去,一遍遍细细看着。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感伤。世间万物,自有其定律。生老病死,也不过是个轮回。至于……老丞相和老夫人伉俪情深,尘世夫妻少有所及,且前人有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寻常夫妻做到举案齐眉,已经不易,何苦再多强求?” 他缓缓松开我的手。 忽然想起当年东坡居士游于赤壁之下,做下那首前赤壁赋。 客曰: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我微微一笑,感慨道:“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我不过是个世外来客,他本就是别人的丈夫,心里装了另外一个女子的男子。而我只求活于当下,对于那些不该觊觎的,我分毫念头也不会去动。我果然还是那么懒哈。 秦牧野看了我良久,将我抱在怀里,道:“物各有主。笨蛋……” 他是一个很帅的男人。那双眸子,我也不害怕。反而觉得很有个性。这么一觉得,我看着他,就看呆了。想必,鱼丸看的久了,也觉得这双眼并不可怕,反而……他其实还是不错的男人,甚至,细细挖掘下去,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所以,鱼丸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这个男人——于是,冤孽开始,悲伤开始。 我靠着他的胸口,想了许多东西。却不挣开他的手。 算了,千年等他一回悲伤……让他忧郁个够吧…… 晚间,是在前堂用的晚膳,寺院内的僧众笼统加起来,不足十个。一番素食吃的我很满意。可惜的是,我还没吃饱,少淮就闹腾开了。我无奈之下,只能对众人笑道:“我吃好了,你们慢用。我照顾娃娃去。” 少淮这臭小子,如今是越来越不黏糊我了,只是饭点一到,准时要我喂食。 他如今还是比较嗜睡的,吃完之后,便睡了。鱼丸轻轻敲我的门,笑道:“白儿,少淮睡了?” “是啊……可怜我还没吃饱呢,又赶了一天的路。” 鱼丸哈哈笑着,只取笑我,没个做娘的模样。 “我房间里还有些糕点,你要不要来吃?” “咦?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聪明?” -- 第25页 “你还别说,这寺院里的素食,我实在吃不饱!有了前几年的教训,我年年来的时候,就偷偷藏些糕点在包袱里。” 她算得上老夫人半个女儿,自然年年随秦牧野来上坟。 “也好,少淮一时半会儿也睡不醒……等会儿路过前堂,我让秦牧野回来照看他便是。” 鱼丸一笑,领着我就出去了。古人的生活很单调,到了夜间,便熄灯睡觉。这小寺院坐落在大山上,刚刚入夜,就一片漆黑。大多僧侣念完经就去睡觉了。整个寺院空落落的,却又令人无比惬意自在。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小修) 初夏的晚风是凉的,更别提是山里的风了。 我拉了拉衣襟,沿着围栏走向鱼丸的房间,却在院落里,见到和主持对坐着的秦牧野。 彼时,他一身青衣,料子也是极为普通的,整个天空将暗非暗,只在院落的一角点了一盏幽暗的蜡烛。他坐在藤木椅上,右手垂在扶手上,左手捏着一本经书。一灯如豆,他的面目越发的柔和,也敛去了往昔的锋芒。却不知是因为这荒无人烟的寺院,还是因为坐在他面前的,是他父亲的挚友。 我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可那谈话却让我一步也挪不开,鱼丸也跟在我身后,并不离开。 “……官场上风云朝夕变化,野儿,抽空多看看经书,于你有益无害啊……今日见了你那妻儿,果然灵透的很……佛曰,世间有七大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她毕竟已经是过往烟云,也是你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之人,野儿,你是时候放下她了。我当日为你算的一卦,你如今看看可还准?” “您说野儿命中本无子嗣,只有娶了那右脸有胎记的女子为妻,方有一子……却是准的很……” 我和鱼丸离开之时,并未惊动他二人。 鱼丸看着我的脸,叹息道:“你也别怪爷……若爷自己不愿意,便是那公主,也嫁不进秦家的大门。” 我无语地吃着手里的糕点。也不想去探究到底是秦牧野不要那公主的,还是那公主不要秦牧野的。 竟全然不知此刻的想法是什么。原来他娶宋白,只因为要传宗接代。 “如此说来,白儿,你和爷真的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即便爷娶了那女子,为了子嗣,还是会迎娶你的。” 鱼丸这么说,我更觉得自己很可悲了。幸好,我不是“宋白”,否则,听了这么一席话,是否会觉得自己对秦牧野的排斥,厌恶很可笑?明明啊,人家就是拿你当个工具而已……自己却还觉得什么似得。我眯着眼打量了鱼丸一阵子。 忽然想起来,今日秦牧野那款款温柔地让我唤他为牧野。我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进入了这具身子,他才对我改观的,是不是也有那么点——喜欢?心里的念头浮现出来,我吓了一大跳,幸而,今晚这么一番话,让我对秦牧野彻底明白。 他不会爱。正如鱼丸所言,他还是一个很传统的古代男人。为了自己有后代,即便有最心爱的女子,也会去接纳另外一个女子。 “你这糕点真好吃。他们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可能还要秉烛夜谈。我先回去照顾少淮了。” 玄关处,鱼丸递来一个糕点,轻声叹息:“白儿,你不要难受……” “你觉得我很难受吗?”我对她嫣然一笑。 鱼丸脸色微微一变,笑道:“是我误会了。” 我自然是不会难受的。秦牧野啊……是我的衣食父母,是我名义上的相公,是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室友……可是,我对他,是没有男女之情的。我就是这样无心,害得当初许云苍,要联合妹妹来试探我……想起来,我还是可悲的…… 付出真心过的,居然只有少淮——不仅仅因为这是我的孩子,更因为,我知道目前,少淮不会背弃我,伤害我。 我甫踏入房门,便见到一个黑影夺窗离开!我大惊失色,床上已经没了少淮的踪迹!我竟然这么笨,忘记了那木乃伊前些日子还企图偷走少淮!我当即向院子冲过去,秦牧野见到我,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我大喊道:“少淮被人抱走了!那个方向,秦牧野,快点去追!” 秦牧野立刻回神,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就追了出去。 寺院的僧众都醒了,老主持让人点起了灯笼,吩咐大家去找。 我也向老主持要了一盏灯笼。说到底,我是多失职的一个母亲!心里对自己的卑劣和不满立刻涌现。老主持拍拍的肩膀,道:“夫人不必担心,丞相武功是极好的,定然能追回少爷。” 我点点头,因为心里的自责和着急,一句话也说不上。 “我也去找……” 我本是和几个僧人一起走的,可天色太暗,走了片刻,就失散了! 佛山本就是这连绵山脉里的一座小山,我如今却是在真正在荒山老林里了。我一边担心少淮的情况,一边唯恐自己给他们添乱,如果他们找到了少淮,却发现我不见了,那该如何是好?我暗自恼恨自己的没用…… “呵呵……丑八怪,我们又见面了……” 眼前的人一身黑衣,连脸上都遮着布。正是那木乃伊! “少淮呢?你把少淮怎么了?!”我冲着他咬牙切齿。他双手环胸好笑地看着我,难得一片死气的眼底还能露出几分趣色! -- 第26页 “扔了。可能被你相公找到了,也可能被野兽叼走了……” “你……”他站在我的不远处,我心里的怨愤那么强烈,居然不顾彼此的悬殊,冲了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你这个混蛋!他怎么你了?他不过是个孩子,只是一个孩子!你把他扔在哪里了?你把他扔在哪里了?!” “你够了!”他一把揪住我的长发,唯一的簪子掉入草堆里,所有的发便垂了下来。 我头皮被他扯的生疼。他忽然哈哈大笑,用他那种沙哑的,难听的声音! “哈哈,真好玩,你居然会信我的话?原来不仅仅是个丑女人,还是个笨女人。”他的手抚上我的脖子,我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顿时立了起来。 “不过,你倒真的挺好玩的,安国居然还有你这么泼辣的女人……上次你在爷胳膊上要的痕迹还没退下去,这么快又要急着咬爷了?” “你放开我!只会欺侮妇孺,你算什么东西!” 静止……空气静止了。我闻到一丝丝的血腥味……那是从我脖子上流出的血。他居然隔着一层面纱,咬了我的脖子——和吸血鬼般。 琉璃色的眼眸,在夜色之下,竟深邃不见底。 “我稍稍用力,你的脖子就断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东西……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以想象,我一口咬断你的血管,而你将在我的眼底卑微地死去,慢慢地,感受血液一滴滴地流完……哦,不,不是一滴滴的,而是,如泉涌般……” 我知道,他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变态!我安静的看着他,极力压抑自己的恐慌。 秦牧野——他会来吗?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忽然一道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我蓦地抬头——那是一颗苍天大树,枝桠上放着一个婴儿,而不远处,一条通体碧绿的蛇正缓缓靠近! 竹叶青!我的少淮! “不要——”我一把推开木乃伊。 眼见着那条蛇越靠越近,心里发怵,全身血液几乎忘记了流动。 木乃伊一个纵身,稳稳地将少淮抱在怀里。讽刺之极地看着我。 “妇道人家!” 那时,我死死地盯着他怀里的孩子,一丝血腥味传到嘴巴内,我始觉自己的唇已经被咬出了血液。我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就在那一刻,我以为我的孩子要离开我,那日分娩场景历历在目,他的哭闹,他的笑靥,无比的清楚,深刻。原来这就是血缘。 “放开我的妻儿。” 秦牧野握着长剑,额上的汗一滴滴在月色下分外清晰。木乃伊哈哈大笑,一手抱住少淮,一手掐住我的脖子。嚣张地道:“安国丞相?你似乎还不明白目前的局势。你的妻,你的儿,命都在爷的手上,只要爷一个不高兴,你的妻儿就会没命。” “你待如何?”秦牧野冷声问道。想必,长这么大,他还未被人如此威胁过。 木乃伊哈哈大笑:“如何嘛……你给爷叩三个响头,兴许爷一高兴,就放过他们了。” 他用脸凑近我,双眸微微合上:“令夫人倒是个遍体生香的美人儿……上一次盟主大人没好好享用真是可惜了……” 他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已经闪过,剑光折射,越发的冷清,木乃伊也是个好手,将少淮一把扔给秦牧野,夺过他那一击,再用匕首抵上我的喉咙。 “朝夕顾,放开她。”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住长剑。在这样的气氛下,少淮居然对着他呵呵笑了开来,那双血色的眸子,越发的清远,笃定。我呆呆地看着秦牧野,他只是很平静地说完那句话,却让我觉得无比的安心。 “哈哈哈,秦牧野,你的儿子,爷还给你了。你的女人,爷收下了!” 木乃伊一手揽住我的腰,足尖轻点,片刻后,已飞的老远。 “女人,你给爷松口,否则,爷就把你扔下去!” 我死死咬着他的肩膀,忽的,腰上一麻,全身已经不得动弹。 “秦牧野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你不如好好担心你自己的安危。你那孩子中了爷的毒,若不及时救治,就会没命。你倒是看看,秦牧野是要救自己的儿子,还是你。” “哼……你这样无耻卑鄙的人,怎么会懂骨肉之情?我宁可自己没命了,也不会要少淮出事!换做我是秦牧野,我也会先救自己两个月大的儿子!”实际上,我在乎的不是秦牧野对我如何如何,而是少淮是否安全。 木乃伊自然也不知道,我和秦牧野,本就没什么感情。 “闭嘴。” 此后,木乃伊又是在我的后颈狠狠一敲,我彻底昏了过去。 我再度醒来,唯恐又是那劳什子不归楼内,可事实却是,我和木乃伊在一大片林子里。前后左右,都是苍天大树,木乃伊甚不耐烦地走来走去。 “你给少淮下了什么药?!”我指控道。 木乃伊烦躁地回答:“死不了!” 我眉头一蹙,却发现某人比我还要焦虑。 看这状况,似乎是他迷路了? 见我一脸的揶揄之色,木乃伊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提起我的衣襟。 “笨女人,你这是什么眼神?爷告诉你,爷没有迷路!没有!” 良久,他有些尴尬,目光移向别的地方。 我诚恳地道:“你没有迷路。” -- 第27页 可事实却是,他真的迷路了。连带我也跟着一起迷路。因为被困深山老林子,他对我的敌意少了不少。 “秦牧野叫你朝夕顾?”我肚子饿的慌,也觉得这样无头苍蝇一样的木乃伊看上去并无那么可恶。 木乃伊,也就是朝夕顾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哼……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朝夕顾。你那伪君子相公看来是要放弃你了。” “伪君子?” 我不跟着他转悠,坐到了一棵大树下。看起来,这人和秦牧野真的有什么血海深仇。我起初只是以为他抓我是为了让朝廷和江湖斗起来。 “哼,这个世上,也只有你这样的笨女人,才会来跟踪我等。知道你是秦牧野的女人后,爷还真是蛮高兴的……” 话毕,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我忍住笑,下一刻,自己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我俩面面相觑。朝夕顾怒喝道:“笨女人,你饿肚子也不分场合的吗?等着,爷打兔子去。” 我俩一直呆到夜幕降临,也没有找到出路。他松开了脸上的布条,尚显稚气的一张脸,深邃的五官,细看之下,眼底还有一片湛蓝的色泽。这样的一张脸,年轻,帅气,和他的行为,他的声音全然是搭不上线的。 我忽然用手指着他,叫道:“你不是他!你一定不是他!” 他居然不反驳,拿起匕首,轻轻划过我的肩膀,道:“是吗?你不怕我杀了你灭口?” 他不否认,也不承认。我挪开自己的目光。是啊,他不是那个原先抓我的木乃伊又如何?他们,都是一心要害我的人。 他耳垂上还有一颗蓝色的耳钉,是大海的湛蓝色。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木乃伊,眼底带着炼狱的死寂,一方枯井,从眼底到心,干涸的,死亡的。可眼前的他不一样,他会笑,会恼羞成怒,大笑时,还会露出两颗虎牙。眼底带着淡淡的蓝色,时而邪肆,时而天真。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说的正是我们现在的处境。这厮分不清东南西北,自然不知道空山寺在哪个方向!可却不能在这里瞎转悠。若这安国没有变异到在南半球的话,那么,我所告诉朝夕顾的方向就是南方了。 这里树木众多,树叶的生长却是不同的,受阳光的影响,树叶的朝向就是南方,加之向南一方,树枝大多比较密。朝夕顾原本就没主意,听了我这么说,当即就要朝南走去。于是,我和他二人吃了兔子后就往南走,走到了现在,还没有走出林子。 而老天爷很不给面子地下起了雨。四周苍茫一片大树,朝夕顾看了我看我,又抬头望了望天:“谁那么没眼力,拐了你去卖,折了兵不算,还赔了夫人……”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当晚的雨下的尤其大,我和朝夕顾两人狼狈凄楚,零落成泥碾作尘之状实在不容回首。加之脚下的泥土遇到雨水后变得泥泞难行,等我和朝夕顾出了这片林子,蓬头垢面,毫无形象可言。而且,走出林子,这也是三日后的事情。 想朝夕顾这么个武林高手,也难免被困,我便不再为自己的凄惨感到悲哀。 有时,将自己的安慰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确实快哉。 朝夕顾此人,若不发癫起来,若不考虑怎么怎么颠覆朝廷,怎么怎么和秦牧野作对,还是个不错的孩子。至少,下雨的时候,他拿着外衣遮在我的脑袋上,虽然那雨势太大,衣服一下子就湿透,然后滴在我脑门上的水珠越来越大滴。 望着眼前的一方小溪,不得不说,老娘的心情是何其的澎湃!可事实证明,朝夕顾的心情比我还汹涌。即便他什么也没说,可他什么也做了。 他三两下脱光光,只剩下一条裤衩,然后英勇地以投河者快意自杀的模样投入了小溪母亲的怀抱。 我呆呆得看着他,有些事真的是要捷足先登的。心情激动不顶用,实践才能得真知。 他在水里游的想当的畅快,蛙泳,蝶泳,怕是要将这世间万物的泳姿都表现出来。我啧啧赞叹他的身材有料,一边拂去额头上呈不明色泽的汗珠,我绝对没有和某男鸳鸯共浴的爱好。 “宋白,你丫下不下来?”他用水泼向我,“哎哎,这水可真清爽,大夏天的,三五日不洗澡没什么,重点是三五日不洗澡,全身都是雨水,泥水,这可不要命……” 他话音未落,老娘已经英勇就义。 他咋舌,良久才回神,道:“你……你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你再怎么龌龊,也抵挡不住老娘内心的洁癖!” 朝夕顾开始哈哈大笑。 我自游到另外一边,和朝夕顾之间隔了一块岩石。这里是林子的尽头,中央有条小溪,就是我们在游的这一条,然后,还有好几块硕大的石头零零落落地围着小溪的边缘,或在小溪内。 朝夕顾在某点上还算得上正人君子,比如,他不会趁人之危行非li之实。他洗完之后,慵懒地说了句:“这几日,可把小爷折磨的够呛。我要踏踏实实地睡会儿,宋白,你可不许偷看……” 我探出脑袋,只见朝夕顾将自己的外衣放在水里拧了会儿,然后支起个架子,围着火堆烘烤。随即,翻了个身,呈大字型躺在一块岩石上。 这真是叫我忽视也难啊。因为我就在这块岩石的后头洗澡。 -- 第28页 “朝夕顾,你换个地!” 朝夕顾摆摆手,道:“这里阳光正好,小爷心情不错,你换个地洗澡。就你这干瘪身材,爷不稀罕。” 我注视着朝夕顾,偏褐色的头发,姣好的五官,偏瘦的身材,因为是习武之人,胳膊上都是肌肉,而后是胸肌,腹肌…… “女人,你够了!”朝夕顾猛地起身,耳垂上还红红的,也不知是给太阳晒的,还是咋的。 “如果有人愿意赤shen luo体给我看,恰好又是身材不错的,我为什么要推辞呢?” 朝夕顾本带着一丝羞赧之色,一丝愤慨之色看着我。不知为何,却始终没败下阵来, “宋白……”他蓦地跳下水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臂,“你挑逗我?” “放开放开,别自恋。”我话语虽然镇定,心里却带着一丝慌乱,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记眼前的人,不是我所能调侃的对象,至少他算得上我半个仇人,而且,女人和男人谈论这些个话题,吃亏的,被占便宜的还都是女人? 我万分懊悔,他却有些得寸进尺。 “原来看走眼了,你实在算不得干瘪,还挺丰满的……”他的手忽然掀开我的刘海,道:“如今看起来你这月牙痕迹,也销魂的很啊。原来还会变色呢……” “你别逼我。”再逼老娘,老娘一定踹的你终身不举! 朝夕顾包含笑意地看着我,下一刻,我那欲行凶的膝盖已经被他紧紧夹住。 “好狂野的你,我喜欢。” “我去你的狂野。你才狂野,你爸才狂野,你妈才狂野,你全家都狂野!”我骂着骂着,就有点想哭,这个混蛋,将我的内衣一把扯了去,如今更是将我紧紧拴在怀里。他不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是。对付秦牧野,萧寒之流,我能用卑鄙的手段伺候。可他不中招! “小爷确实狂野,你稍后便知晓。” “你这月牙状的痕迹,可是胎记?” 他抱我在怀里,不温不热地问了一句。我狂跳的心稍稍定了下来。 “应该是吧。” “应该吗?”他笑眯眯地凑近我,道:“还怕不怕?” 他以为我松懈,我却是等着他此刻的松懈。我一把推开他,也不顾身上几乎全luo,跑到衣服堆里,将他随身带的匕首抽了出来。 “朝夕顾,你丫再敢乱来,我就杀死你!”随便将他的衣服全数裹到身上。 “宋白。你居然威胁小爷?”他痞味十足地一笑。迈开步子就要朝我走来。下一刻,只听见簌的一声,水里便扎着一把箭! 箭的尾端乃是一个“秦”字,我身后一暖,却原来,是秦牧野带着相府的侍卫赶到了。 他依旧一身青衣打扮,只是眼眶处有些犯黑,下巴也长出了几许青涩的胡渣子。 “秦牧野?你来的真不及时,不然你倒可以看看我和白儿如何的鸳鸯共浴,颠鸾倒凤。可惜,真真可惜……” 朝夕顾几乎是盯着我的脸说出的话。秦牧野的手臂紧了一紧,冷然道:“放箭。” 朝夕顾大手一挥,似是传说中的内力,将那些箭震的老远。 “秦牧野,白儿已经是我的女人,日后定向你讨回!” 我望着朝夕顾绝尘飞去的身影。心里不由感慨,他遇上秦牧野哪次不是落荒而逃?而且越逃越窝囊。 想必,古来的大侠,有那明月清辉之姿,也是亏得那一袭白衣翩翩,否则,即便如朝夕顾之姿,朝夕顾之轻功,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裤衩,飞身离开,难免还是滑稽的很! 天可怜见的,这孩子是个路痴,前方大路茫茫,可别又迷路了。阿门。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我自紧紧跟随着秦牧野。一路上,他一言不发,看不出喜怒。我只问了句,少淮如何?他看也没看我,只道,很好。 他这么说,我就放下心了。他带着一众侍卫,直接回了相府。我很识趣,从马车下来后,就自个儿去杏花小院面壁思过了。看到那么喷血的一幕,正常男人都会有绿云盖顶的感觉。可这诚然不是老娘的错。 只是,愿不愿意是一会儿事,我便是身体和精神上都未出轨,还是要承受一些后果的。 “你去哪?” “回去面壁思过啊。” 秦牧野皱着眉,道:“你随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没料到秦牧野会这么镇定,而往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我坚信祸害遗千年之说,所以,秦牧野绝对是第一种。我不由想起了古代非常之流行的一种东西——休书。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依秦牧野那日和主持的说法,加之鱼丸的点拨,我确信秦牧野娶“我”,是为了香火大事,而如今,“我”也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偏巧还赶上绿云飘飘的事儿,这休和不休,也就是yes or no 的事儿了。 于是,我便开始算计自己还有多少私房钱。这可是人生大事,不由得丝毫的马虎,前些儿日子,我问过品颜,我那将军老爹就算没给我留下几箱黄金,应该也有几箱白银吧? 品颜当时,瞠目结舌:夫夫人……您怎么都给忘记了?奴婢只记得老将军那些家产本都给您当做嫁妆带来,当时十里红妆,好不风光!可如今……奴婢确实不知夫人还有多少私房钱。 我亦讶然,暗叹这“宋白”也太能花钱了吧?若说什么私房钱,我瞅着也就是那一小小小盒子银票了,笼统不过一千两。可加之此前王木匠给我的分红,离开相府做点小生意,浑口饭吃,倒也不难。 -- 第29页 这么一想,我就释怀了,脚步也轻快了,只差再哼几首小曲。 惹的秦牧野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我不敢造次。 书房内,依旧一尘不染,他推开窗子,负手而立。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的后背,等他何时给我来个判决。 “宋白,接下来的事。你安静地听我讲。” 我连忙立正,我会很安静很安静地洗耳恭听的。 听到后来,休书什么的,我是没听到。反而,到了最后,我只觉得秦牧野的两扇嘴唇上下动着。 “……淮儿生来命途多舛,纵然是大富大贵之身,幼时也会历经几番大劫,我晓得你舍不得淮儿,我亦是,可为了淮儿的将来着想,我只能将他交给主持……” “你……你是要少淮出家做和尚?” “主持自然会将他交给世外高人。十年之后,淮儿就能回来。” “十年?秦牧野!你丫凭什么擅自做主?!十年?你开什么玩笑,要少淮离开我们十年,你凭什么笃定这十年没有意外,你凭什么笃定那秃驴说的就是真话?!因为一番莫须有的鬼神之词,你居然也就搭上了少淮的十年!” 秦牧野抓住我的手,目光哀切,呵斥道:“你以为我愿意?淮儿甫出生,便得了天花,事后,不过一个多月,又是被人抢走,又是中毒!这些的确是我的责任,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能保护好他,可是,宋白……主持说,淮儿能出生原本就是一个意外!你知不知道?!他还说,这个意外,你最清楚,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如遭雷劈。我自然清楚的很。 若非我穿越至此,少淮……不,就不会有少淮了。有的只是丞相夫人和即将出生的小少爷的两具尸体。 我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还能怎么辩解? 秦牧野搂住我的身子,道:“你莫哭,少淮的去向,主持会告知你我。到时候,我们还能去看他。” 我哭的更凶了。秦牧野不知道,少淮啊,是我留在古代唯一的牵挂。 这个偌大的相府,于我,只是一具空壳。 可是,连少淮也离开我了,我留下,还有什么理由?察觉自己的内心空白了一片,这样的感觉,我从未有过。我对这个异世,首次充满了惶恐之情。 “白儿。我是个失职的父亲,也是个失职的丈夫。我本该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丝毫伤害的。却屡屡让你尝尽委屈,受到屈辱。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 我知他意有所指,这短短几月相处,我的心里对他居然产生了说不明道不清的依赖感。 “他没有碰过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我本不在乎的人解释这些,只是看着他眼底的炙热光芒,心里暖暖的,舍不得这丝温存离我远去。 秦牧野握住我的手,笑道:“我信你便是,何苦哭鼻子?” “……上一次……”上一次被人陷害,他明明那么生气。 “你觉得我秦牧野是是非不辨的人吗?我早已知道箫寒去不归楼救你的事,他是我的朋友。” 我吸了吸鼻子,那确实,双重背叛,谁也受不了。 “不过,我不会放过朝夕顾的……” “丞相大人……” 秦牧野好笑地看着我,道:“空山寺的时候便让你改口了。白儿,你怎么还改不过来?” “不习惯……” “你还可以叫我夫君,或者相公。” 更不习惯。我笑道:“对了,那朝夕顾是何人?他和第一次绑架我的人,不是同一个。” 秦牧野拉我坐下,道:“确实不是第一个。我尚是丞相公子之时,素喜游历江湖,也是那时遇上的箫寒,我和他比试过一场,不分胜负,却不打不相识,从此便算是认识了。他那时也非武林盟主,我俩约好三年后,老地方再次比试。可三年后,他已是武林盟主。” 我依旧不明白,这和他们的比试有什么联系。和朝夕顾又有和联系。 秦牧野啜了一口茶,道:“那年朝廷下旨,围剿江湖中的一个门派。因为涉及到皇亲,我又颇得圣宠,便由我亲自围剿。那个门派大约是半月国的人,他们用毒如神,接连闹出了数十条人命,又因为一门邪功需要十数个婴儿的心头血,残害了不少婴儿……” “这件事自然惊动了箫寒,他也曾出面调解,可那些半月国人并不领情,最后,是箫寒和我一起围剿的他们。当年,那门派首领膝下还有两子,我心存一念仁慈放过了他们。便是今日的朝夕晨,朝夕顾。”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那日,我和秦牧野一道用的晚膳,他又留我在书房呆了片刻。说的无非就是朝家的一些事。江湖恩恩怨怨,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仇报,报复来去,实际无聊。他们被灭门可怜,想那些被朝家人所杀害的人又是何其无辜。 尤其为了一己之私,残害甫出生,不明世事的婴儿。 我这一呆,就呆出问题来了。我呆的迷迷糊糊的,连怎么睡着的,都忘记了。 翌日清晨,我醒来时,目光对上的是秦牧野厚实的胸口。我显然是窝在他的怀里的。之前少淮在,好歹中间还隔了个人,又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此刻,我无比尴尬,四肢都不知要安置在哪里。 如此一番,我竟也和秦牧野二人世界了一个月,且相安无事。 -- 第30页 我过足了懒人的日子,便将目光转移到了秦牧野那一番莲花池上!时逢夏日,万物生机勃勃,那莲花早已开遍池塘,说是池塘,却又能和寻常小湖相比。我站在小楼之上,遥遥望去,好一道九曲碧波,十里荷花! “品颜,咱们附庸风雅去!”这莲花可不是那女子栽种的吧? 那莲花开遍了小池塘,偶或几只蜻蜓立上枝头,偶或几只青蛙趴在莲叶之上。京都的夏日炎热,我十分怕热,日日都需喝碗冰镇凉茶,也亏得这是丞相府,否则,哪里供得起这冰块。 亭子这里居然格外的凉爽,夏风一起,迎面掀来一阵热浪,还隐约带着清水的凉爽和莲花的香气。我暗自恼恨,早知这里如此凉爽,哪里用得着日日躲在小楼上避暑? 这些个天,鱼丸也来找过我,一则,天气太热,二则,有了前车之鉴,我们二人再也不敢擅自离开相府。无非是聊些七七八八的小事,以至于最后,我俩大眼瞪小眼,到了后来,鱼丸也避开这六七月的毒太阳,甚少来我这轩辕居。 我见池塘上那方小舟就在眼前,便挽起袖子,裤脚,打算上去。品颜一见我的模样,大叫道:“夫人,您快点放下来!这,这让人看见了,如何是好?!” 我笑着拍她的手,道:“我说,你就别大惊小怪的了,这里莲花开的这么旺盛,我们又是在小舟上,一如莲花丛,哪个看得见我?来来来,你也上来……” 品颜知我性子懒散,可一旦认定了那事,便是九头牛也拽不动。她苦着一张脸,只能提起裙摆和我一道上了小舟。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池塘里居然还养了许多锦鲤,围着莲花一圈圈地游着!小舟进入了这莲花丛,四周便不再有其他风景。衣上发间皆是那莲花香味。品颜也舒展开了那紧皱着的眉头,我笑道:“你这丫头,明明是个孩子,老装的多成熟!你看看,这样不是很好嘛?” 品颜俏脸一红,收回了在莲花上的手。 “奴婢不敢。” 我摇摇头,笑道:“傻瓜,我从来没把你当成丫鬟来使。你啊,别老是奴婢,奴婢的!来来来,夫人教你一首诗!” 我拉着品颜的手,就要将她的袖子掀上去,她大惊道:“夫夫人……不要……” “哎哎,我说品颜,你家夫人我又不是登徒子?你这般模样倒是我非礼你了。” 品颜嘟着小嘴,问道:“夫人,这边上真的没有别人吗?” “当然没有别人了!” 在我的软硬兼施下,品颜总算是摆脱了那羞答答的模样,我俩拔开四周的莲花,有些个已经长出了莲蓬,我和品颜寻的就是这些莲蓬。 “来来来,夫人告诉你那首诗!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品颜手里拿着一个莲蓬,看来也是玩心大起,哈哈笑着,道:“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夫人,这诗听起来好棒!” “那是当然的!我们多采摘一些,到时候,夫人给你做好吃的莲子全席!” “夫人,你对我真好……” 我嘿嘿一笑,手里掬起一捧水就往品颜身上泼去。品颜先是一愣,随后见我嬉皮笑脸的模样,也用水来泼我!夏日悠悠,少女清脆的笑声,莲花的香气,如一缕清梦缠绕,编织。 莲花一簇,摇摇欲坠,我只听道:“何人放肆!” 我和品颜立马住手,却因为两人玩的过了,这一踩就踩出祸事来了——船翻了! “我的莲子……” “救命啊……” 我和品颜无比的狼狈,我会游泳,可品颜却不会,我只能舍莲子,去抱住品颜,往亭子那游去。 隔了一池莲花,只见秦牧野阴晴不定地站在对面。边上还站着个琅烨,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品颜清醒了一些,见有别的男子在,连忙扯下自己的衣袖,然后又把我的给扯了下来。随即战战兢兢地看向秦牧野,好不可怜。 “秦牧野……你赔我的莲子!” 当时的情况是无比尴尬的,秦牧野没有罚我,只安静地站在那里。品颜死活不肯出去,因为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身材毕现无疑。好在这半人高的莲花,堪堪掩去我们的模样。 品颜脸上爆红,一地低垂着脑袋,我琢磨着这日头毒辣,一会儿衣服就会干了,便也不着急。 不消半刻钟的时辰,我俩的衣服都干的差不多了,这才打算要出去。奈何那小船早已沉了,坐不得人。我自然是不怕的,顶多让秦牧野带我飞出去。可是品颜却急了,小脸红扑扑的,好生娇俏。 “白儿,你别胡闹,赶紧出来!” “你以为我不想啊?船沉了……” 秦牧野眉头皱着,暗自嘀咕了什么,然后飞身前来。 “麻烦鬼。” 我呵呵笑着,道:“最近天气甚热,我也是好心啊,要摘些莲子给大家伙降降火。对了,对了,那低下还有莲藕,我们什么时候去摘?” 面对我的善意邀请,秦牧野只是黑着一张脸,道:“不许胡闹,弄成这样,成何体统?!” 凶我,凶我,就知道凶我!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将我打横抱起,又对着琅烨道:“琅烨,那小丫头就交给你了!” -- 第31页 话毕,已飞身离开,留下品颜一人又羞又恼。 我和秦牧野定定地站在莲花池外。我大叫:“怎么就完了……” 果然,人类骨子里都对飞翔抱着一种渴望。我不例外。 而那头,我见到琅烨一脸尴尬地站在品颜的对面。品颜大叫:“不要你碰,走开走开……夫人……呜呜呜……” 我乐呵开了,清咳了一声,道:“品颜不怕啊,他要真的抱了你,夫人给你做主,让他对你负责就是!” 闻言,品颜哭的更凶了,一脸被我陷害背弃的模样。琅烨用手挠挠头,居然道:“姑娘……你别哭了……” 我就差捧着肚子笑了。秦牧野狠狠瞪了我一眼,道:“始作俑者。” 然后,他拉起我的手就要离开。 末了,还对着凉亭里的两人道:“琅烨,快点带那丫头出来。半刻钟后去书房候着。” 如果,我是始作俑者,那秦牧野就是帮凶。我分明见到他眉间嘴角的笑意。这个闷骚的男人。 为着这档子事,我可被品颜记恨了多日。而品颜显然也和以前有所不同了。比如,奴婢二字在我的淳淳教导下,已经不用了。 约莫是三四日后,我正遣前往冰雪阁给鱼丸送些莲子羹去,宫内将将来了一批人,道是太后要见我。我连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独自一人就应了那太监。府外,停着一顶软轿,没想到我还有此等待遇。 我笑呵呵地上了轿子。忽然想起,自那日后,我便很少见到秦牧野。偶尔碰面一两次,他也是神色匆匆地去他自己的书房。又隐约听品颜说过,府里的下人都说,西北方的定王,造反了。 实则,造反是迟早的。皇帝年幼,自己又手握重权,造反对不起百姓,不造反对不起自己。 心里虽然这么想,却对太后此刻召我入宫感到一丝凉意。我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以为太后召我,是为了叙旧。秦牧野又是兢兢业业,并无反常之处,看来,这丫是要拿我做人质了。 此番去寿安宫,又是另一番心态。好奇,忐忑都不见了。反而看透了之后,心里有了一丝清明。 不出我所料,太后和我闲扯了一番,终于说到了重点:“哀家在这后宫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白儿,你不会介意留下来陪陪哀家吧?” “臣妇不敢。” 太后眸色微微一变,到底还是点点头,拉我坐下。 “那你便在哀家的寿安宫住下吧。你的物什,哀家都已经让人备好了。” “多谢太后。”我望着风景旖旎的寿安宫,想必住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所住的地方名为雅竹园,四周都种满了竹子。我暗叹,看来位高权重之人定然都是喜欢梅兰竹菊的,无论怎么说,都是花中四君子,用以显现自己的高超品味,再好不过。 我身边还有两个丫鬟是太后吩咐来伺候我的。一人叫做清雅,一人叫做清歌。 她们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便是我让她们退下,她们也唯唯诺诺。我倒是彻底明白了,这算是变相的软禁。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不过,于我而言,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还给丞相府剩了几顿饭。 我没料到的是,我在雅竹园呆了不过是几个小时,秦牧野就匆匆赶来了。 清雅和清歌对视一眼,向秦牧野行礼后,就退下了。 这俩势力的丫头! “太后可为难你了?”秦牧野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我笑道:“哪里的事?非但如此,我还吃了更多的冰!比在丞相府凉快啊!” “方才那俩丫鬟身怀武功,你安心呆在宫内,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接你出宫。” “安了,你不造反,我一定是锦衣玉食的。” 秦牧野看着我,长长一阵叹息。望向窗外。 “在宫内,不该问的不要去问,不该去管的,不要去管。知道吗?” “秦牧野,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当然知道了。不就是好奇心害死猫嘛!懂得懂得。对了,你回去后,告诉品颜和鱼丸一声,让她们不必替我担心。” 秦牧野离开后,我反而有些怀念轩辕居的日子了。皇宫里的人都冰冷冰冷的,真想念品颜那丫头。我和太后用完晚膳,我便借口身体不适,去雅竹园呆着了。 虽然太后是个美人,看久了,大饱眼福,可惜,我心里对她存了一丝芥蒂,怎么也放不开。 我百无聊赖,最后趴在床上开始数绵羊。 “……碰……” 我想,皇宫内应该不会闹贼什么的吧?我连忙起来,四周看了看,却没见到一个人,就是房门在夏风里大开着…… 我关好门,又将房子看了一遍,确定没人之后,就掀开被子,打算躺下去。 没料到,一个小小的身子在我的边上颤抖着。我连忙转身,和那个人面面相觑——缩小版龙袍!挂着某液体的左鼻孔!——轩辕政!小皇帝! “你……你不许喧哗,否则,否则……否则我灭你九族!” “喂喂喂,你知不知道明君是不会动不动就说灭九族的啊?!” 小皇帝看着我,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居然唔的一声哭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丞相的娘子……呜呜,你不要揭发我好不好?揭发我的话,母后要打我屁股的……” 我乐的哈哈大笑,谁说皇帝不能说屁股,要说龙臀的?这小皇帝不照样屁股屁股的。 -- 第32页 “喂,你擦擦,不要弄脏了我的被子好不好?”我给他递过去一方帕子,只见他拿起来胡乱擦了擦,然后将帕子递还给我。我嫌弃地用大拇指和食指夹起那帕子,往边上的桌上一扔。 “……你叫什么名字?你今天掩护了我……不对,掩护了朕,朕明日就给你赏赐金银珠宝!” “真哒?”我双眼忍不住放光,可忽然想起来,这天下貌似还不是这个小毛头做主的,脸色一垮,道:“皇上,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跑我房间来了?” “太傅要我写的东西,我没写完。我怕母后惩罚我,就开溜了……” 我费尽心机想要把这个小皇帝从我房里给哄出去,可惜,这小皇帝就和牛皮糖一样,认定了我好欺负,且不说赖在我的床上,还大有在此处安寝的意思。 “咦,你上次带来的小孩子呢?” 说起少淮,我的鼻子一涩,道:“我现在不能见他。” 小皇帝鼻子一皱,道:“哎……那他一定很难过,我也常常见不到母后。我每次都要偷偷去看她……” 话毕,他的一双小手就缠上了我的腰,道:“你见不到儿子,我见不到母后,我们就互相安慰一下吧。” 我扑哧一笑。忍不住就忘记了身份,伸手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捏,道:“你多大了?” “八岁。” 我怜惜地看着他。这才多大的孩子啊?就被赋予了江山重担。 “那你的儿子去哪里了?是不是丞相不让你见他?” 我摇摇头,道:“不是,少淮被世外高人带走了。” “啊……”小皇帝猛地跳了起来,脑袋碰的一声就撞倒了床梁。我连忙捂住他的脑袋,道:“咦,你作何这么激动!” “不是啊,世外高人啊……是不是会簌的飞到这边,簌的飞到那边的?” 我嘴角一抽,道:“你很羡慕吗?” “当然了,我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名满天下的大侠!” “你……皇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皇上?” 小皇帝一脸沮丧,喃喃道:“皇帝什么的,最无爱了。” “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宋白。皇上你应该叫我秦夫人。” 小皇帝撇撇嘴,道:“朕最讨厌别人和我说什么应该这样,应该那样了!宋白,我就叫你宋白了!” 这个没大没小的小鬼,缠了我大半个时辰,最后,鼻孔上挂着两道液体,趴在我的身边沉沉睡着了。我欲哭无泪,哪个可以告诉我,碰上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办? 我见他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只能重新拿了一方帕子,给他把那液体擦掉。算了,不就是个孩子吗?多大的事儿?! 我干脆躺下来,想起了少淮,他长大后也会挂着这样两道破坏形象的液体吗?我浅浅笑了一会儿,只听小皇帝轩辕政叫道:母后……母后,政儿要吃这个…… 我轻轻抱住他。话说,和一个未成年的皇帝同床共枕,算不上行为出轨吧? 小皇帝和我自然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可惜,事态严重了。 我醒来的时候,雅竹园外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宫女太监侍卫!为首的,是太后。 她眼眶红肿,看似一夜未眠。轩辕政被他们吵醒后,唯唯诺诺地跟在我的身后出去。太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轩辕政。宫人三呼万岁。轩辕政的腿却是在打颤的!只因为太后那眼神,带着悲悯,带着恼怒! “母后,政儿错了……” “你身为九五之尊!分明知道此刻乃存亡之际,就不会给哀家安分一点嘛!!” 当着众人的面,轩辕政就给太后跪下了。太后身子颤抖,只见边上还站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秦牧野无疑。太后作势便要倒去,秦牧野恭恭敬敬地扶住她,道:“太后息怒。” 事后,我也万分懊悔。我并不知道,小皇帝虽年幼,却从登基为帝王开始,日日上朝,功课更是繁重。今日之事,便是因轩辕政未及时起床上朝引起的。太后当着众人的面罚了他,还让他去宗人祠面壁思过。 这宗人祠在宫内,是专门管皇亲国戚犯错的。 “太后娘娘,昨日的事,对不起……” 太后摇摇手,道:“不知者无罪……哀家乏了,便不陪秦夫人了。” 我等恭送太后离开,眼见着轩辕政被几个太监带走。讷讷无话。 “白儿。” 我看着秦牧野,领他进了屋内,叹息道:“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皇上毕竟只是个孩子。”秦牧野拍拍我的手,道:“你安心呆在寿安宫,风将军已经领兵出征,平定叛乱不会太久。” “那定王原先不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起兵造反?” 秦牧野摇摇头,道:“西北地区部落众多,这么些年,定王瞒着朝廷吞并了不少部落,如今势力大增,不容小觑……你放心,风将军自十岁开始便跟在你的父亲左右,战功显赫,前不久刚刚灭了半月国,正是士气旺盛之时,不会出事的。” 我点点头,道:“那便好……对了,那朝家的事,可有眉目?” “恩……这本就是江湖之中的恩怨,朝廷插手不易,箫寒已经召开了武林大会,商讨如何对付他们,想必日前,出不了什么大事。后宫重地,我不便久留,也不便常来,日后在宫内,你须见机行事,明白吗?” -- 第33页 我下意识地点点……都说没什么大事,可我心里却很不安定。 我向清雅、清歌两人打探来了宗人祠所在。 我去了几次,都被挡在门外,最后,只能偷偷从后门翻墙进去。说是面壁,可毕竟人家的身份是皇帝,不能亏待了去。 我朝里头扔了个石子,轩辕政眼尖,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随后一本正经地道:“你们都给朕退下!别烦朕!否则,砍了你们的脑袋!” 我扶额,这小暴君……那厢,那些个宫女太监都诚惶诚恐地退下了。 轩辕政一见没了人影,就给我打开了窗子,笑道:“宋白,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你的。你没事吧?” 我从窗子里爬了进去。轩辕政哈哈大笑:“我当然没事,我都习惯了……宋白,你爬的姿势真的好丑,像朕以前养的那只小狗狗……” 早知道他这幅德行,老娘才不要浪费少的可怜的同情心。 “你何时可以离开?” “母后说,要把《国策》抄上五百遍才能出去。” 想当初,秦牧野罚我,也只是抄《女戒》五十遍啊!这太后也忒狠了点……难怪都过了三四天了,小皇帝还没出来。害的我以为被太后终身囚禁了。 于是,同情心又起来了。 到最后,变成了我在一边啃瓜果,时而发呆,时而看小说,轩辕政挥汗如水,勤勤恳恳地抄写。当然,这是一间书房,里头的书是最多的。 “宋白,你过来帮我抄!” “嗯哼……皇上,做人一定要诚实,知道吗?尤其是江湖中负有盛名的大侠客,最注重的就是诚实!” 轩辕政哼了一声,道:“你懂什么?江湖里,人心险恶,想要出人头地,太诚实是要被当炮灰的!” 有见地!不过被一个八岁的孩子鄙视,老娘怎么能忍受?我当即说道:“哼,你说的头头是道,你知道江湖是什么样的吗?” “难道你一介女流也知道?” 我拿着干净的毛笔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什么叫做一介女流啊?男女是平等的知道不?不然你母后也是女流之辈,你敢说你不尊重她吗?” 轩辕政被我唬的一愣一愣的,为了增加权威性,我还将古龙金庸的几段经典武侠段子一一讲给了轩辕政听。于是,我甚得意地看着小皇帝望向我的眼神,变得崇拜,极度崇拜!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了很多亲们的留言,表示对女猪和鱼丸的关系感到困惑和讨厌,确实是凉茶欠考虑了,如果因为一面之词就信任了原本该讨厌的人,不符合常理,也确实让人觉得很浅薄,于是,凉茶对如下章节做了修改: 第六章,第八章,第十章,第十六章,第二十章,第二十三章;如果不想返回看一遍的话,也无碍,便是鱼丸的面容酷似雅思(女猪现代的妹子),这是修改点一,其次便是女猪和她的关系,并未到处赞赏于她,此乃其二。 很感谢亲的提醒。文章漏洞颇多,感谢诸位的支持和意见。接下来,凉茶会加快写文的速度,这是因为凉茶的个人家庭关系,此处不详解了。还有本文的篇幅并不会太长。 再一次感谢支持凉茶的,冒泡and没冒泡的亲~~大么么个。 凉茶废话不说了,爬走~~~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我自宗人祠离开后,就慢悠悠地散步回去。哪知这皇宫实在是大了点,即便我不路痴,还是对归路有些模糊了。 “那个女人过来!” 我蹙眉,只见前面站了个黄衣女子,发髻上戴着个金步摇,一身华贵。我指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吗?” 那女子还未回答,边上就有人道:“大胆,公主面前竟敢自称“我”!” 原来是个公主。那大公主早年就出嫁了,自然不住在皇宫内,那眼前这位想必就是晋安公主了。和我倒真是有缘。只是那嚣张的模样,看了让人不敢恭维。 “我并非是宫女,我是太后的客人。” 我本以为这么说了,她总不至于为难我。哪里知道,晋安闻言,将手里的篮子“啪”的一声就给扔出去了。她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个小小命妇竟敢和本公主大呼小叫?!那太后也不过是个外姓人,这天下,姓的是轩辕!” 我暗自吸了一口气,道:“臣妇见过公主。” 晋安冷笑了一声,道:“太迟了。你碍着本公主了!本公主赏花的心情都给你破坏了。来人,给本公主拉下去狠狠地打!” 她这恨意来的莫名其妙,可她一声令下,那些个粗胳膊的嬷嬷已经挽了袖子上前来。我连忙往边上窜去。一个大嬷嬷拉住我的手,狞笑道:“小蹄子,坏了公主的心情,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她站在我的身后,我提起脚,用脚跟狠狠一踩。 那嬷嬷立马大叫了起来,我摆脱了她的禁锢,就欲跑走。那公主立马大叫:“居然敢跑?来人,给我抓住她!” 我眼见那些宫女一个个都围了上来,连忙爬上了边上的一棵桃树。 这桃树已经结了果子,沉甸甸的十分好看。然而,我心里哀嚎,我这到底是怎么这个公主了,见了我比见了杀父仇人还要亢奋!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眼缘啊。 “小蹄子,你给我下来!” “我下你个头,我说那个叫晋安的公主,本夫人可是一品诰命丞相夫人,你这乱用私刑可是要被宗人祠罚的!” -- 第34页 晋安哈哈大笑,道:“就因为你是丞相夫人!又是司竹韵那贱人的客人!” 司竹韵?我看着晋安眼底透出一丝迷惘。不过,当下我没那么多功夫想这档子事,几个嬷嬷已经向我靠近,我连忙摘了一个桃子向她们砸去。 哎哎,我也想当淑女的,真哒,何苦要逼老娘呢? 那几个嬷嬷被砸了,也不当会儿事,忽然晋安大叫了起来,因为她靠的桃树近,我抛出去的桃子上刚好有那么几只虫子,不小心就掉到她的脑袋上了。 “它它它……它爬进来了,快点把它抓出去啊!” 嬷嬷果然不再理会我,专心给晋安抓虫子。可惜了那金步摇,被一个嬷嬷一扯,就摔在地上砸断了。晋安又急的大叫:“呜呜呜,你们这群该死的奴才……快点,快点,爬到我的头发里了……呜呜呜……你们看住那个女人,今儿让她跑了,你们都不得好死!” 我看着花容失色的晋安,心里微微抽搐了会儿。 随手抓了一个桃子,用帕子擦了会儿,就吃开了。低下自然还有好些人围着我。我抓起一条小青虫,看着低下的女子,呵呵笑道:“你们,谁来试试?” 果然,那群人都被吓的退了好几步。 不一会儿,晋安脑袋上的虫子已经被抓出来了,顶着一个鸟巢,狠狠瞪着我,小手不断地颤抖:“你……你好样的……你们都给本宫上啊!区区一个命妇,本宫还奈何不了了吗?!” 其实不用她们上,我也知道了,大事不妙!桃枝开始出现“卡擦”的声音,我抓着桃枝,认命地闭上眼,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 摔倒地上的那一刻,我的额上立马出现了冷汗,我已经避免脑袋着地了,可膝盖那里似乎撞倒了石头,只听着卡的一声。晋安冷笑着上前,道:“来人,给本宫狠狠地打她的膝盖!” 那嬷嬷拿着一根大棒子,慢慢地靠近我。我咬牙,道:“我让着你,是因为你好歹是个公主,你莫太得寸进尺了!还有,你们……你们看清楚,你们要打的人是谁,日后我定一一问候各位!” “哟哟哟,真不知道你这是哪里来的勇气呢!本来呢,本宫就是吓唬吓唬你,你居然将虫子扔到本宫的脑袋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宫打!” 我闭上眼,膝盖处都已经出血了,这一棒子下去,老娘的腿估计是要废了。 “微臣参见公主。” 棒子没打下来,我眼前出现了一片阴影,我悄悄睁开眼,只见秦牧野一身绛紫色朝服,站在我的面前。手里拿着的捏住的正是那嬷嬷的棒子。 “你你你……”晋安死死地盯着秦牧野的瞳仁,忽然大叫道:“司竹韵,好你个贱人,竟敢欺骗本宫!” 晋安和个疯子似地面容失色,盯着秦牧野好一会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飞快地跑走了。剩下的一群嬷嬷四肢开始发颤,个个跪在了地上。 “相爷饶命……相爷饶命……” “自己去领罚。”秦牧野眼底闪过一丝很绝,那些个嬷嬷都是老宫人了,闻言,个个面无人色。 秦牧野抱起我,便离开这里。我诧异万分,忍着疼痛,问道:“奇怪,我未见过那公主,为何她会这样对我?还有,为什么她一见到你就发疯似得跑了?那些个嬷嬷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夫人,明明怕你怕的要死,为什么还要打我?” “你的膝盖不痛吗?” 我乖乖闭嘴了,我当然痛了,这还是无妄之灾啊! 秦牧野抱着我,一路跑到了太医院。 那些个太医一见到秦牧野,连忙恭恭敬敬地让开一条道,道:“下官拜见丞相大人。” “不必多礼。本相的夫人摔到了膝盖,你们赶紧医治。” 我乖乖地趴在榻子上,其实这点疼痛,我还是受得了的。只是心里有点难受。父母是个开明的家长,也会给我们带来很丰富的课余生活。 我记得,我十岁的那一年,他们带着我,还有雅思去野营,我不慎扭到了膝盖,父母自然是十分着急的,当即就要带我回城里医院。可雅思却不知去了哪里,他们便让我一人留在了营地。 我一直是个活泼的孩子,一直都是。可那一个晚上,父母一直没回来。野外的夜晚很恐怖,我颤抖着身子,紧紧抱成了一团。那个时候开始,我变得很乖很乖。很乖到,安静的时候根本让人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雅思迷路了,被一户人家送到了派出所。而我,第二日,去了医院。从此,膝盖处落下了毛病。父母的歉意,雅思的不懂事。我只是微微一笑而过。 那个漆黑的夜晚,我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我多么希望他们陪在我的身边。 他们不知道,那个夜晚,那么黑,黎民遥遥无期。我流了多少泪,又忍住了多少抽泣声? “白儿……” 我抽了抽鼻子,只见秦牧野坐在榻子边上。太医对我的泪水表示视而不见,恭敬地对秦牧野道:“相爷,夫人的膝盖并无大碍,只是,摔倒了骨头,下官会给夫人固定好腿骨,今天夜里,最好有人照顾,否则就会落下病根子。” 太医做了个揖就退下开药方了。 秦牧野以为我是疼的哭了,便轻轻抚着我苍白的脸:“晋安公主和先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先帝本就是极宠她的,先帝驾崩后,还赐了一块‘如见朕躬’的令牌,在这宫内,还没人能管束的了她。那些宫人跟在她身边作威作福惯了,让你受委屈了。” -- 第35页 我擦擦眼角,道:“我也没受什么委屈。我爬到了桃树上,就是那桃树太不顶用了。我又不胖,它居然也支撑不住……” 秦牧野嘴角一弯,道:“你的腿现在不能动,今晚就乖乖地住在太医院。我留下来陪你。” 我在太医院用过的晚膳。秦牧野也真的一步都没有离开。他不是个会说出自己心声的男人,很多时候,我猜不透他的心思。可每每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出现。我心里暖暖的,房内的榻子很小,仅仅容我一人躺下,他就坐在边上的书桌前,面前是他令人送来的奏章之类公文。 夜色悄悄降临。我眼皮就要合上。忽然外头传来了急促的声音。 “相爷!公主闹到了寿安宫,太后让您马上过去!” 秦牧野慢慢放下手里的奏折,走到榻子边上,正欲对我说什么。 我忽然清醒,我怕再一次被人抛弃,太后宫内那么多的宫人,难道不能保护她吗?一个公主真的能嚣张到不把太后放在眼底吗?秦牧野一个外臣去了又如何?我定定地看着秦牧野,忽然扑到了他的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 “秦牧野,你别抛下我。” 我怕他也会甩开我的手,离开我。我祈求地看着他,不要离开我,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他俯下脑袋,轻轻吻着我的额头,道:“我陪你。” 第30章 第三十章 门外的太监还在等着,秦牧野大声道:“劳烦公公转告一声,后宫之事,微臣一介外臣不便涉足,请太后娘娘恕罪。” 我心里一悦,扯了扯秦牧野的衣袖,笑道:“牧野,司竹韵是谁?” 秦牧野脸色瞬间僵硬了一会儿,将我手里的衣袖拉了出去,道:“白儿,你早些休息。我还有很多奏折要看。” 我的手僵硬在半空。哎,难得老娘万年柔情一次,连许云苍都没有的待遇,臭秦牧野,居然无视。我侧了个身,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烛光依旧亮着,只是有些黯淡了。秦牧野依旧坐在案前,半晌,才用右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伸出手要去拿边上的茶杯,可刚刚放到嘴边,才发觉已经没水了。 “秦牧野?” 他侧了侧脑袋,问道:“天还未亮,怎么醒了?” “你不休息?” “无妨。区区一夜。再过半个时辰,我便要上朝去了。等会儿自然会有宫女来服侍你。” “昨天的事……太后不会……” “太后娘娘不是那样的人。你是我的妻子,留下来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我听着秦牧野口中的责任二字,微微呆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在太医院一调养便是半月的功夫。听说那一次,晋安公主大闹了寿安宫,小道消息传,是因为当初给晋安赐婚时,太后送去了一张秦牧野的画像,那画像上的人极为丑陋,晋安自然是死活不肯嫁的。 就那天见到了秦牧野本人,验证了丞相俊美儒雅的事实,晋安便不肯罢休了。我本以为这女子不肯嫁人是因为秦牧野的血色瞳孔,却原来还有这番周折。 只是小道消息毕竟是小道消息,真真假假,谁又能得知?太后也没那个必要画张假画像,蒙她一蒙。 期间,太后也来看过我,脸色不是很好,想必晋安大闹寿安宫一事,是为真。而那司竹韵便是太后的闺名。 这一日,小皇帝功德圆满,抄完了五百遍《国策》,第一站居然就是太医院,给我赐了老多的补药,我正要感激小皇帝,没想到这实在的孩子,居然是来让我说书的!我忍不住狠狠一跺脚。 被小皇帝缠的没法子,我便挑了《天龙八部》向轩辕政大肆宣传了一遍,激动之时,手舞足蹈是必须的。轩辕政听的双眼冒光,自此,以乔峰为终生奋斗目标。我心里默默双手合十,太后,要是你儿子以后改行不做皇帝,做起了丐帮帮主,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天龙八部》不是我写的,真的不是我写的。 “宋白,你这腿可是让我皇姑给害的?” 我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道:“得了小祖宗,你别害我,我可不想再和那位沾上什么关系。这隔墙有耳,要是我说了她什么坏话,可不要整惨我?” “哎……若我有那绝世的武功,定当是要好好修理她一顿!” 我微微一愣,这轩辕政倒是个舍近取远的主,他怎么不说若自己有了皇帝的实权,就好好治治她呢?看来,这武侠小说再也和他说不得,否则,将来出个爱江湖不爱江山的皇帝,那可不妙。 “说起修理,哪需要那么麻烦……不过,她可是你的皇姑,你真的不顾念亲情?” “亲情?她动手打我母后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亲情?再说了,我母后乃是六宫之主,若非因为那狗屁令牌,还要听命于她?!我迟早要没收了她那令牌。” 我心里也对那公主饱含怨念,有仇不报非君子,我委实不能因为别人的过错而让自己耿耿于怀。当即和同样含怨在心的轩辕政说了如何如何整治她一番。 仲夏之夜,蛙鸣声声入耳。我和轩辕政一人拿着一个大袋子,里面已然装了不少的青蛙。这还得要感谢安徒生的童话——青蛙王子。也让这嚣张的晋安公主做回青蛙的新娘。 轩辕政本来就是小孩子心性,而难得遇到我这么个不拿他当皇帝看,颇臭味相投的人,想出个可以整治“宿敌”的好主意,便是忙的不亦乐乎。 -- 第36页 翌日,被轩辕政派去观察情况的小太监回来报告,今儿个凌晨,晋安公主将将醒来,只觉得自己的鼻梁上一片冰冷,伸手摸了一摸,这一摸啊,就出了问题,那鼻尖上,立着的,可不就是一只大青蛙吗? 那青蛙鼓起嘟囔,呱——叫了一声,晋安公主可不就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啊!她用力揉了揉眼睛,结果却是那一片片“呱呱呱”声源源不绝!方才察觉,这闺房内,茶几上,妆台上,花瓶上,床上,可不都是绿油油一片青蛙! 她来不及尖叫,人已经昏了过去,当服侍她的宫女进得内殿才发现——那叫一个恶心,那叫一个史无前例! 那宫女大叫了一声,过了好些时辰,才想起来,宣太医! 我唯恐将晋安吓出个心脏衰竭来,没想到轩辕政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奶声奶气地道:“哈哈哈,笑死朕了,笑死我了……那谁,你叫小明子是吧?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小太监欢天喜地地谢了恩,又溜须拍马一通,将轩辕政唬的是身心一阵舒畅! 我在边上看的连连恶汗,这就是生存,这就是皇宫…… 晚膳间,送来的都是田鸡!炸的,蒸的,煮的……我望着满桌子的田鸡,不由纳闷地道:“清歌,怎么都是田鸡啊?” 清歌掩唇笑开,半晌才道:“回姑娘的话,这是太后娘娘吩咐的,太后娘娘的原话是,嗯哼,那些不知好歹的青蛙亵渎了我们晋安公主的天威,定要诛了它九族!让它明白明白,这天下谁才是天子!这天下终归要听谁的!吩咐下去,从今儿开始,皇宫一律吃田鸡,直到宫内见不到一只青蛙为止。” 我嘴角微微一抽,好狠的太后,好冷的笑话。合着,这田鸡得要吃上一个夏季了。 晋安被这么一整,居然就病倒了,我又开始跟着小皇帝在皇宫到处厮混。皇宫内该去的地方都去了,无非见到的都是一群宫女,一群太监,日子一久,我便觉得好生无聊。 从我入宫至今,已有月余,前方战事吃紧,皇宫内的气氛一直很压抑,自然,我和轩辕政除外。若是这一战一打就是数年,我这青葱岁月岂非要在皇宫内白白耗费?而日日和个八岁的孩子耍闹,让我深深觉得自己的智商开始降低。 这一日,我趴在假山上,托着下巴,轩辕政开始问我:“宋白,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思考啊……” “思考什么?来来来,我们斗蛐蛐去!” “不要。” “那我们华山论剑?今天你用峨眉刺,还是九阴白骨爪?” 我推开他的脑袋,道:“小盆友,智者在思考,你不要打扰。” 轩辕政嘟着小嘴,瞥了我一眼,道:“哼,不理你。” 我压根没看他,半天,我的背后被人拍了一拍,我懒洋洋地道:“你不是不理我了吗?回来做什么?” “哈哈……本王何时说不理你了?” 我立马转身,双眼冒光!轩辕凉啊!总算见到个智商和我差不多的了,事实上,我这几日就和那些个宫女太监,还有小皇帝在一起。秦牧野消失的一干二净,太后开始青灯古佛,日日在佛堂念经,祈求战事顺利。 “没没没,是我说错了,王爷大大,你能不能带我出宫玩一玩?” 轩辕凉哈哈大笑,道:“你不是想要闲散度日?这皇宫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便是我那嚣张的皇妹也安分了,你还不满意?” “不是不满意了……王爷大大,你应该知道,之所以追求田园之乐,不过是因为其中自由。” “也好,如此,只要秦夫人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带你出宫。” “真哒?” 轩辕凉点点头,道:“你既然拿我当朋友,便无须称我王爷。在下表字见岩。” “见岩?那好,那你以后也没必要叫我秦夫人,太老气了,叫我宋白便可。”那时,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是秦牧野。他曾让我唤他牧野,可古人不都是有表字的吗?仅仅是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眼前的轩辕凉已经笑道:“那我叫你小白便是。” 我微微扶额,笑道:“其实我还是不习惯叫你见岩,不然我就叫你轩辕好了。” “随意。”轩辕凉也不追究,我想这虽然是国姓,不过他不计较,我干嘛矫情?- 跟着轩辕凉出宫,自然是没丝毫问题的,他也确实是个玩乐的好手,这京城之大,又分为城北,城南,城东,城西,城中心。城中心是皇城所在,城北之地,又是京城护卫军所在,唯独这两处是没有市集的。 其余的,每月上旬,中旬,下旬,依次在城南,城东,城西设有市集。一些小贩便是专门赶这样的市集的。今儿正好是十六,市集所在,是城东。 轩辕凉轻摇折扇,笑道:“小白,你可真幸运,这城东乃是京都商业重区,今儿可有热闹看了。”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城东确实是商业重区,店铺林立,因为是市集,街面上被各式各样的小摊挤的满满的。前方战事吃紧,可京都繁华处依旧是万人空巷,丝毫看不出战争的带来的紧迫。 “对了,小白,你随我来。”轩辕凉轻摇着扇子,偏偏如玉,引了不少女子的注意。这些又是商贾女子,约束本来就少,见到自己心仪的男子,无不抛出鲜花示意的。我打趣道:“轩辕,你出一次门,当真是当花侧帽,掷果盈车啊!” -- 第37页 轩辕凉无奈地收下又一朵鲜花,道:“奈何,奈何……小白,你还是不要取笑我了,前面有个铺子,可是西洋人开的。去看看?” “西洋人?那敢情好。”我倒是没料到这安国,竟也有西洋人来做生意的。 果然,那洋人的铺子就在不远处,站了好几个黄色头发蓝色眼睛的人。我感慨道:“人的瞳仁色泽原本就是天生的,何以他们就如此受欢迎?” 轩辕凉呵了一声,道:“别说在安国,血色瞳仁,在西洋也是受到排斥的。” 我沉默了。眼前放着的,都是一些葡萄酒。轩辕凉见我不说话,便转移话题,道:“这些洋人也不是每月都能看到。他们这一次来是展示一些酒的。并且不收银子,以物易物。” 只见轩辕凉上前叽里呱啦地对着这群洋人说了一堆洋文,我一听,居然不是英语!那洋人眼底露出了一丝惊喜,拍着轩辕凉的肩膀哈哈大笑了一阵。 轩辕凉转过脑袋对我说:“他说,难得在安国遇到会说他们国家的话的人,这些酒,我们可以尝一尝。” 我双眼冒光,道:“轩辕,你怎么会他们的话?” “天机不可泄露!”轩辕凉“啪”的一声,将折扇合了起来,道:“来,尝尝看这种酒。” 我虽然不甚懂酒,可家里父母往往都要买些红酒,葡萄酒来的。耳濡目染之下,也略懂一些。我轻轻抿了一口,笑道:“这不是piont noir吗?!” 那洋人估计听明白了,拍着轩辕凉的肩膀,又说了几句话。 轩辕凉惊喜地看着我,道:“没想到你连这酒都懂?!他说,他乡遇知己,这一壶酒,就送给我们了。” 我也甚是高兴,这种酒原产于法国勃艮第,法语名称piont noir,中文名称黑皮诺。在现代西方较为普遍,且历史悠久。不难明白,轩辕凉和这洋人所说的,就是法语。我没想到在这个被历史淹没的朝代里,能遇上这样的事,还能喝上几千年以后依旧存在的酒,不由得喜上眉梢。 “thank you!”我对着洋人笑道,那洋人更是大喜!连连说:“très bien ! très bien !liang, c‘est votre amie !elle perle anglais !” 轩辕和那洋人又是一阵好讲。我们拿了那酒,自然也要秉承以物易物的规矩,轩辕递给那洋人一块玉佩,洋人连连摆手,表示我们是朋友,不能收玉佩。轩辕扭不过,收回玉佩,又一阵聊。 到我们要离开时,那洋人还颇依依不舍,他抱着轩辕,又和我中规中矩地做了揖,才算告别。 “真没想到啊……堂堂秦王,竟也会说法……洋人的话!”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安国富裕,可民风不开放。可是穸国不同,那里随处可见这样的洋人,穸国风景优美,民风淳朴,从安国一路向南就是穸国了。我曾在那里呆过一年多的时间。” “竟然还有这样的国家?!穸国……是不是你说的秦淮河所在?!” 轩辕凉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小白你早就在游记上看到过穸国呢。” 我不由挠挠脑袋,道:“我哪比得上王爷你见多识广,也就是记得曾听过那句’夜泊秦淮近酒家‘,具体出自何处,却是忘记了。” “咱们今天不谈这个!有美酒,岂能无佳肴。走,我带你去忘川楼一逛!” “忘川楼?!轩辕,你太好了!” 那鱼丸说要带我下馆子,结果呢?带我来忘川楼的,还是轩辕凉呢!我心里高兴,得此知己,也不枉费来古代一遭。 我和轩辕凉要了一个包厢,葡萄酒美则美矣,我却忘记了,这具千金大小姐的身子可是半点酒都沾不得的。不过喝了几杯,就有酒意上头了。 轩辕凉夺过我手里的酒杯,笑道:“小白,你再喝,就要被我抬着回家了。” “呵呵呵……我才不怕呢。不就是几杯葡萄酒吗?”我的意识有些迷糊,但依稀记得自己说些什么,就是不好把握。 轩辕凉微微一笑,将我放到他胸口的手扯下来,:“你乖乖坐好,等会儿,我们就回家。” “回家?回什么家……我回不去的!哦……也不对,那也不算是我的家。老爸老妈就喜欢雅思,他们不喜欢我……我回去,不是给他们添堵吗?你这都不知道,真是笨蛋……哈哈,笨蛋,王爷是笨蛋!” “好好好,我是笨蛋,小白,你别闹了,别扯我的衣服啊……” 我觉得身子难受的很,就往他身上靠去,嗤笑道:“你好小气啊……大不了,大不了,我给你扯回去就是了!你你拿我当朋友,我才告诉你的,秦牧野……秦牧野,他是大混蛋,他娶我,是为了给他生孩子的,他现在孩子也有了,也送去给世外高人了,那我这个夫人,还拿来干嘛?嘘……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他有心爱的人哦,不是鱼丸,是一个喜欢竹子的姑娘!哎……你说说,我到底哪里不好呢?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谁说的?我就喜欢你。” 轩辕凉的眼睛也很好看。鱼丸的,太后的,仔细看去,其实都比不上他的!我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道:“那好啊……你要是喜欢我,你就吻我……” 而后,我唇上凑来一个凉凉的东西,我闭上眼,就倒在桌子上了。 轩辕凉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半天,包厢内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 第38页 “王爷。” “谁让你来的?” 那男人的声音沙哑的很,可我却听出来了,这不是朝夕顾的声音,而是那木乃伊——朝夕晨!我的脑子还是迷糊着的。半死不活地趴在那里。 “王爷……这不是?” “恩。你看,可是她能解了鸳鸯?” …… 后来,我便失去了一些意识。直觉有只手慢慢解开了我衣襟,眼前的俊彦是轩辕凉无疑。他慢慢低下脑袋,吻上了我…… “啊——”我尖叫了一声,脑袋沉沉的。但见衣服完好无缺,那木乃伊也根本是不存在的。房内的摆设,我也不陌生,是相府的书房!我分明记得自己是和轩辕凉出去的,还喝了洋酒,衣服上的酒味也可以作证! 可那个梦……真的好不真实。且不说,轩辕凉不可能认识木乃伊,他更不会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来。 我拉开被子,走出内室,只见秦牧野趴在堆积如山的奏折前,已经睡着了。我用手揉了揉喉咙,渴的要命!我悄悄走到他的桌前,见茶壶里已然没茶了,边上倒是放着一碗燕窝,便不假思索喝了下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偷偷打量秦牧野的书房,这个小气鬼,以前从来不让我看。我有种心理上的愉悦感,他书房内可谓是百库全书,没想到这么老派的人居然也看一些灵异志,游记什么的。 我一排排扫视过去,只见最右端放着一个锦盒,南海沉木的料子!两边还镶着玉石!我怀着寻宝的心思,偷偷将这个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张画像。 余情悦其淑美兮,心震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同辞。 竹韵。 定蜀于丁卯年春绘。 我小心翼翼地将画像放回去,怎么办?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会不会杀我灭口?可是,我居然一点都不怕,好奇怪。我拿了一件披风,盖在身上。 晚上的风还是很大的呢,我要好好对待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觉得呆了近半年的相府愈发的陌生了。 我正要去找品颜。却见到,前方不远处,品颜和琅烨两人手拉着手,好生亲昵。我耸耸肩,算了,这两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我还是不去破坏他二人的约会了。 想着,我便换了个方向,往杏花小院走去。 秦牧野有自己喜欢的人,那泛黄丹青上,太后那样纯真地笑着,无忧无虑,活泼天真,如今,却只剩眉间一抹情愁。那张画绘画于十二年前的丁卯年。他藏了十二年的少年情怀,一直未释怀。 原来堆积如山的奏章,他兢兢业业,不眠不休,并非是为着身在其位,谋其职。只是因为,他护着的是轩辕家的江山,是她儿子的江山。爱屋及乌,到了这般地步,秦牧野,你让人情何以堪? 而品颜呢?她是个好女孩,她找到了能为她负责一辈子的男人。 少淮?他有个丞相的爹爹,除了不会喂奶给他,别的都会为他铺桥搭路吧?是啊,就算不能给他喂奶,他还能找很多很多的奶娘带他呢。 那么,我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夜风真的好凉,我坐在秋千上,习惯地将双膝合拢,埋头其中。 “酒才醒,就出来吹风,宋白,你又不老实了!” 是秦牧野,我微微抬了抬脑袋,笑道:“定蜀,你来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 “表字不就是给人叫的吗?你书房里面书那么多,随便翻翻就知道了。” “跟我回去。去洗个澡,身上臭死了。” “哦……” 我磨磨蹭蹭地站起来,秦牧野一把拉过我的手,嗔怪道:“手这么冷?这么大的人,和一个孩子似地,我看少淮都比你乖。” 我不说话,一直任由他拉着我。 秦牧野道:“下回若想出宫,告诉我一声就可以。秦王终归是个男子,你随他出宫,难免会有闲言碎语。” “哦。” “还有,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单独和一个男子喝酒?!” “哦。” “我已经让你给你备好了热水。好好洗洗。” 我站在相府的浴房前,诧异地看了一眼秦牧野,他又不知道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自然不能杀我灭口了!看在他还算关心我的份上,我笑眯眯地搭上他的肩膀,道:“谢谢啦……” 我躺在热水中,任由身上每一个毛孔放松,放松,再放松……没人喜欢我又怎么样?我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说了,这是他的责任,再者,老娘九死一生地生下少淮,少淮也有老娘的一半呢,更加不能让他独占了去。 哎,责任就责任吧,至少,这辈子,你得给老娘负责。 想我,如花岁月,却是嫁也嫁不出去了。萧寒那家伙也说要负责。可我还是有良心的人,已经祸害了一个心有所属之人,何苦再牵扯一个良家少年呢?害一个总比害了两个人要强,不是? 那玉佩,老娘还仔细放着呢,得好好利用。 碰—— 我一个腿软,居然华丽丽地摔倒在了浴池里。 门外的人也跟着冲了进来,我脑袋上顶着一片阴影,我对着秦牧野道:“我脚崴了……” 秦牧野拉着我的手,道:“你最近越来越笨手笨脚了!” -- 第39页 “等等等……要吃老娘豆腐啊?快点拿浴巾去了!” 秦牧野狠狠瞪着我,一把就将我扯出了水面。 “老娘?你是在跟本相说老娘吗?!” “得得得,我错了还不成,丞相大人,您就去拿浴巾嘛!人家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不是,不是,黄花剩菜,为免晚节不保,您就去拿吧。” 秦牧野嗤笑了一声,弯下身子,不惜自己的袖子沾湿,将我捞了上来。 “喂喂喂……非礼啊!非礼啊!丞相非礼人啊!” 秦牧野哈哈大笑了一阵,道:“闭嘴,你身上那个地方我没看过。乖乖去睡一觉,还有一个时辰,我就要上朝了,没空陪你玩。” 我哼了一声,浴室里头还有内间,秦牧野抱着我去了里头,问道:“哪只脚崴到了?” 我的小腹处忽然传来一阵灼热,揪着床单道:“那个什么……秦牧野,你你,你上朝去吧,我没事……”莫非老娘在思春?! 秦牧野不解地伸手往我额头上一碰,道:“怎么这么热?” “都说了,叫你走开了!”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身上越来越热,手脚并用想把他赶走,不要他看到我的窘态。秦牧野将我带到怀里,问道:“那碗燕窝是不是你吃掉的?” “呜呜呜,不就是一碗燕窝嘛,大不了我还你就是了……你别碰我,你干嘛碰我?!” “别吵。” 我见他放下床帐,将他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脱掉,心里更慌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还有一个时辰上朝吗?你别管我,给我一桶冷水就是了……” “没见过中了媚药还能和你这样的。”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总之天亮了一次,然后又黑了下去。 我趴在床上干脆挺尸。秦牧野已经洗漱好了,走到床边,很感慨地道:“小东西,我一世清名就栽在你手里了,我自做官起,还未旷过早朝呢。” 我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让你救我了吗?我让你不要去上朝了吗?借口,借口。” 秦牧野哈哈大笑,掠过我的一丝发梢,问道:“不过,为夫好奇怪,娘子怎么和个黄花大闺女似得?便是中了那药,也矜持的要命。” 不提还好,一提,我该多郁闷?这身子虽和他是夫妻,也的确有夫妻之实,可是,老娘我呢?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个黄花闺女,不是似得,是根本就是!这个混蛋,老娘的清白彻底是毁掉了。 “你昨天说那燕窝,是怎么回事?” 秦牧野眸色深了一深,伸手摸摸我的脑袋,道:“饿了吗?” “废话……” “啧啧啧,去了皇宫几个月,没长几两肉,脾气倒是见长啊。” 我惆怅地趴在床上,老天爷,你这是和我开什么玩笑?堪堪让我发现他真心爱的人是谁,又让我跟他发生了这样的关系。你这算不算妒忌老娘? 浴池的水又换了一遍,他抱着我下去洗了一番,这才又抱着我,去了轩辕居。至于为什么要抱着我去……这个关乎老娘的清誉,我就不提了。 “哇塞……饿死我了。秦牧野,我跟你说,我在宫里吃的都是田鸡,吃的我都要吐死了。”我一上餐桌就开始狼吞虎咽,秦牧野笑道:“就知道你这德行,若是去了餐厅,让下人见到了,还不定怎么说我虐待你了。” “你本来就有虐待我!” 我俩对视良久,终于,我憋红了脸,低下脑袋去了。 “对了,主持前些日子寄了信来,淮儿已经交托给了云梦谷的云梦老人了。那云梦老人是个济世为怀的侠医,淮儿跟着他,定然会有一番成就。” 秦牧野给我夹了一块鸡腿,我忙问道:“那云梦谷在何地?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他吗?” “云梦谷在穸国境内。我也想淮儿,只是,云梦谷一行,一定要等到这场叛乱平定了再说。” “哦……你也多吃点。我看你一直都没休息好。”我也给他夹了一只鸡屁股。 “是啊,是一直没休息好。为了娘子你,还做出了舍身大业!” 我吞到一半的汤差点喷出去。秦牧野一定又吃错药了,居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 “秦牧野,你是不是被调包了?” “娘子要不要检查检查……”他凑过来,暧昧地眨眨眼。我用食指指着他的胸口,将他推开,不由纳闷:“到底是你中了chun药,还是我中了chun药?对了,那燕窝里的chun药该不是你自己下的吧?” “哈哈哈,今晚怕是要让娘子你失望了,拜娘子所赐,为夫的政务再次多了一堆小山。” 我终于明白。丞相大人之所以会阴晴不定,不过是此前某方面的生活不调节罢。 我在相府方住了一夜,翌日,宫里便来人了。更为夸张的是,太后娘娘亲自驾到。 我和众人在前堂迎接太后,她雍容华贵地抬手,道:“都平身吧。白儿,来,哀家看看。” 我巧笑着走到她的身边,论谁能想到,她和丞相会是那样的关系呢? “昨儿,哀家都听秦王说了,哀家那小叔子没轻没重的,怎么让你一个女人家喝酒了呢?哀家难得出宫一趟,你且随哀家去花园好好散散心。”说毕,她笑看了一眼秦牧野,道:“丞相不会介意吧?” “太后您随意。” -- 第40页 “数年未至,丞相府风景依旧啊。”站在轩辕居外,太后喃喃道。秦牧野脸色有些变化,我笑岑岑地接过话,道:“确实。相爷对这些竹子可是心疼的很呢。娘娘要进来看看吗?” “不必了,你陪哀家去花园走走就是。丞相公务在身,就不必跟来了。” “是。白儿,好好照顾太后。” 我应了一声,却觉得不是滋味。只怕这两人心里比我还苦吧?让太后亲眼再目睹当年的风景,物是人非。 太后和我虽然逛着花园,可我见她面无喜色。到了最后,她便支开了我。 我心下识趣,便离开了。 如此天色,倒是个睡觉的好日子。我慢悠悠地踱步回了轩辕居,把这偌大的相府留给了他二人。 可惜,老天爷总是不遂人愿,我方才要入睡,楼下便传来一阵叫声。 “定蜀,定蜀……” 我心里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便悄悄地溜了下去。原是那司竹韵,也就是太后再一次回到了轩辕居,在她前方站着的,正是秦牧野。只见秦牧野恭敬地做了一个揖,道:“太后娘娘,相府人多眼杂,还请唤微臣丞相。” “丞相……丞相……定蜀,你我二人何日变得如此生疏?你竟让我唤你丞相?是因为她,对吗?你爱上她了,对吗?” “微臣……”秦牧野定定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向那座凉亭,“微臣的心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微臣今朝,只愿我安国岁岁繁华,年年昌盛。” “是吗?竟是这样吗?定蜀,你骗得了别人,你骗不了我!自她破了那天花之毒,我便晓得,你要离开我了,你真的要离开我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太后娘娘,请慎言!” “我知道你是在恼我!我知道,十年前,我就知道,可是他是皇上啊,我一个小小民女,我有什么办法?!”司竹韵忽然从他背后抱住了他,“这些话,十年之前,我就想要对你说了,你我如今日日相见,却不得逾越雷池一步,我苦,我恼,可是这些都不重要……我晓得你年纪也不小了,秦家不能绝后,我便选了那晋安公主,欲要赐婚于你……” “可是,定蜀,你晓得我心里有多痛吗?你对我说,那晋安,你不会娶的,我便送了假的画像给她,让她起了退婚之心,你道你要娶的人,右脸上必须有一块月牙胎记,我便将宋家的女儿赐婚给了你!” “你明明告诉我,那样的女人,你是不会爱上的,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了?!那日,我在宫里见到她,我便知道,这个女人,是我的威胁!定蜀啊定蜀,我竟变得这般龌龊,我明明希望你能幸福,却见不得你幸福!你不要爱上她好不好?你不要爱上她好不好?” 秦牧野的背影是僵硬的。 他慢慢说道:“……她不过是我的责任而已……”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至理名言。 问世间情为何物,佛曰:废物。 责任?这意味着什么,包袱啊。我苦笑,原来,昨夜欢好之人,今日也能将你当成累赘呢。我轻轻扭头便走,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老娘也没爱上他。 如司竹韵这般为爱而苦,我做不到。 然而,我懂。这一切,不过是因着我置身事外了。巧妙地避开了。 所以,我不会沦陷下去的。 太后没再要我入宫,只说皇上很想念我,让我抽空便去宫里看看他。 夜间,秦牧野没有留宿书房,对着我上下其手,我有些恼怒,实在不愿意白天才听这个男人把我当成包袱,晚间又把我当成妻子。 “你今天都听到了是不是?” “是啊。” 秦牧野握住我的肩膀,道:“你为什么这么淡然?” “没有为什么。还是,你想我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的人尽皆知,堂堂一国太后竟和一国丞相有不明不白的关系,至今藕断丝连?” 秦牧野发疯似得撕开我的衣服,斯文扫地! 我懒懒地别开脑袋,不必看,也知道身上布满了淤痕。 “秦牧野,你这样对我,不觉得对不起她吗?” “哼……三年之前,我娶了你,便已经对不起她了。” “你没必要这样对我。”我慢慢转过身,淡然地看着他,“……我不会爱上你的……” 过了好一会儿,我叹息道:“品颜那丫头和琅烨倒是很配的一对,你给他们做个主,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罢。” 他没搭理我,在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缓缓道:“好。” 第二日,我去了冰雪阁,鱼丸见到我,好一阵诧异,拉着我笑道:“昨天,听说太后来了。你没事吧?” “我自然没事,上次被黑衣人抓走,我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能有什么事?” 彼时,鱼丸正在刺绣,忽然“呀”了一声,竟然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她笑道:“是啊,那一次,真是惊险……我一回来就告诉爷了,爷带了好多人去追,结果,沿着你的记号一路追下去,却没找到那贼人的窝,真是狡兔三窟啊。” 我笑着道:“其实我说的是空山寺那一次。” 那还是月前的事了,品颜和我闲聊,她道:那日,晚姑娘回来,哭的可凄惨了,道是不知哪里来的匪徒居然敢劫持相府的夫人!还好夫人您福大命大,菩萨保佑,总算是安全回来了。 -- 第41页 “对了,下次不要送血燕了,秦牧野不喝的。他很挑剔,只喝白燕的。” 鱼丸脸色已经煞白。我岂能猜不出,在相府,下那样的药,有这个动机和机会的人,只有她。 “好啦,我要走了,忘川楼我也去过一次,那里没有你送来的点心呢。你的胭脂,我也还不了了,那一次,他们发现了我留的记号,都擦掉了。” 我走到冰雪阁外,鱼丸忽然跑出来,叫道:“宋白!” 我轻嗯了一声,她道:“那点心,是忘川楼当日的招牌。只有那些。” “玉晚,你终究还是你。即便如此如你所言,我还是做不到当这些事都没发生过。” 我不是个傻瓜,我自然明白,爱情面前,没有无私的男女。即便她二人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她也到底还是她,玉晚。看透这些,我却不怪她,只是这相府的一切,我忽然有些厌倦了。 云梦谷?好,我会亲自去云梦谷。 当日,我便收拾好了行礼,将几本江湖游记放在轩辕居的桌上,托秦牧野将这些书交给轩辕政,另外还给他留了一封书信,再怎么说,到底这些日子来,多亏了他的照顾。 做完这些事,我就收拾了几件衣服,将小盒子里的银票揣好,这才从后门离开。 我承认自己狠心起来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狠,我甚至没有一丝留恋,便去了京城的南城门。 我出了城门,大约走了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见到一个茶铺,前面是条岔路。 我向老板要了一碗茶水,一些小点心,打算顺道问个路。老板笑眯眯地上前道:“哟,姑娘,你这是一个人出远门呢?这眼看着要晚上了,前面的路可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还是明儿再去。” “明儿个?为什么?” “前头的路啊,有山贼出没。” “那大叔,你可知道这里哪条路是去往南方的?” 那老板还未回答,边上就有个人笑了,他道:“这本来就是往南去的路,两条路都是啊。” “那请问这位大哥,去哪条路离云梦谷最近?” “云梦谷?云梦谷是什么地方?” “是啊,听都没听过。” …… 我叹了口气,那云梦老人本来就是江湖中人,看这些人的打扮应该是寻常百姓人家。老板见我的脸色有些差,又道:“说实话,姑娘,这一路往南实在不太平。你若是有家人,最好和家人一起去。今天天色实在不早,你此刻返回京都,兴许城门还没关。” “是啊,你不妨和我们一起回去。我们刚刚从城外回来。老板说的没错,如今西北打战,这一带的山贼没人管制,愈发的猖狂了。” 我心知他们都是好心。前方又是岔路,若是走错了,按照古代的交通工具,该要多走多少冤枉路?是我自己粗心大意了,再怎么说,也得雇辆马车来。 “大哥说的是,那就麻烦几位了。待我和家人商议了再说。” 丞相府,我是定然不会回去了,这地图,轩辕凉指不定能帮上我的忙。 “几位大哥知不知道去穸国要多长的时间?” 回答我的,是几个人目瞪口呆的样子。我身后传来了一道强烈的杀气!对,就是让我毛骨悚然,不辨南北的气场——应该就是武侠小说中的杀气! 山贼?一个念头闪过,我几乎就要抱着脑袋躲到后头去。 “宋白!” 山贼知道我的名字?这下糟糕了……可是,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此刻,我更想抱着脑袋躲起来了。 “转过来!看着我!” 我大抵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转过脑袋,僵硬地看着马背上的他。那双猩红色的眼眸带着彻骨的寒意,让我如被人点穴了般,再也不能动弹半分。他倏地拿起未**的长剑,以那剑鞘低着我的喉咙。 “离家出走?!你够胆!” 我往后退一步,他的剑鞘就往前挪一步,马也跟着往前走一步。然后,继续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我不是留书给你了吗?你……你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你给我过来!立刻,马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的马前的,就知道,脚步不由我自己使唤了。在他的滔天怒意下,我忽然觉得这么伟大光荣的成人之美计划,变得好生晦暗不明。 他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几乎是用抛的,将我拉上了马背。 “女人,你会为你的愚昧付出代价的!” 马蹄扬起。只听到那些呆愣的人回神过来。 “天哪,那山贼的眼睛是红色的,难道是山妖?” “乱讲,山妖长这么好看吗?我看,这人应该就是丞相!” “丞相?那刚才那小姑娘不就是丞相的夫人了?” “怎么可能?人家是做姑娘打扮,怎么可能是丞相夫人。” “你们都没注意到,那姑娘右脸上有个月牙胎记,不是宋千金,丞相夫人,还是谁?” “天哪,丞相那么凶,难怪夫人要出走。” “错错错,我看,一定是夫人要翘家,丞相才发火的!” …… “秦牧野,这,这不是回京都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 秦牧野不回答,胸腔处的心跳声,一声声,震的我发愣。他一直狂骑着马,到了一处山崖才将我拉下马来。 -- 第42页 “你要离家出走是吗?给我留在这里!” 他跨上马,就离开。我追他,怎么追都来不及。有他骑马的这段时间,天色早就暗下来了,又是荒郊野外,我瑟瑟发抖,将自己抱成了一团。身边传来了野兽的嘶鸣声,我轻轻叫道:“秦牧野,秦牧野……你没走是不是?” 除了夜风和野兽,没人回答我。我欲哭无泪,秦牧野一定是来杀人灭口的! “秦牧野,你这个死鬼,你不得好死!呜呜呜……你是不是男人?你不绅士,小气,无聊!你该死!” 我骂完,又蹲在地上抽泣了一会儿。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老大,那是个人!” “哟呵,还是个女人,快点去看看!” 那声音流里流气的,我看了一眼秦牧野离开的方向,果真是没人了。我连忙站起身,那些人曾说过,这里夜间是有山贼出没的,老娘运气要是差了点,估计遇上的就是山贼之辈了。 “女人,你还想跑?!” 我脚步刚刚迈开,腰上就被缠上了一根绳索,追上来的,是一群男人,一个个挥舞着手里的火把,大声吆喝。 “老大,真的是个女人,还是个美娇娘!” “哈哈哈,今晚收获不错不错啊!今晚,兄弟们就好好乐呵乐呵!” 他们将绳索一拉,我便被他们拉到了中央,四周围上来一群人,他们骑着马在我身边一圈圈地绕着,我被他们绕的眼花缭乱。心里说不出的无助,怎么办?怎么办?秦牧野,你害死我了。 不多时,一个人就要上前,拉我的衣服。我用脚狠狠一踢,怒道:“滚!别碰老娘!” “哟哟哟哟!这小娘皮够辣,够味!” “小三子,你滚开,老子亲自上!” 我眼前压来一道黑山,那个男人身上带着恶臭。我望着那只“熊掌”就要落下,身子开始打颤。 我闭上眼,心想着,如果这群混蛋真的要那样,我一定会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秦牧野的!仅仅那一刻,我想起了父母,雅思,许云苍,少淮,品颜,轩辕政,还有好多人,一张张我熟悉的面孔。 可如今,我身上心上流淌着的,是恨意,是凉意,也是悲哀。 那只手很久都没落下来。反而是一阵腥臭喷到了我的脸上。我见那个男人的手生生被斩断,胳膊处的血喷涌而出,他致死还瞪大了眼,慢慢低下头,却见到一柄雪亮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腔,他的背后,那个男人一身白色长衫,血色的眸子带着一丝怜悯。 我低下头,不断地干呕着。那只手就在我的眼前,那个尸体就在我的脚下。 他长剑一挥,将那绳索斩断,我被他紧紧抱到怀里。我想我的身子是冷的,一定一直发抖。我只见到他使长剑行云流水,一个个山贼靠近,一个个山贼倒下,而他一袭白衣,至始至终,无一滴血迹。 我望着一地的尸体,推开秦牧野,蹲在地上好一阵呕吐。 可惜,我的肚子里除了那几碗茶水什么都没有。秦牧野走近我,要扶我起来,我一把推开了他。他冷笑一声,那长剑上的最后一滴血被他擦拭干净。 “你觉得我是魔鬼?” “……没有,他们该死。”我抬起脑袋,看着他,“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对我,太恶心了!” 他把我拉到怀里,狠狠咬上我的唇,道:“你以为按照你这般模样,能走出京城吗?区区几个山贼,你都应付不了,你怎么千里迢迢去云梦谷?我不是承诺过你,战事一结束,就带你去云梦谷吗?你为什么要急急逃离我?” “老娘乐意!不要你管!你管天管地,也管不了老娘!” “真是……难**的女人。我还以为那些山贼足够吓破你的胆子,居然还有力气对我大呼小叫。恩?” 他扯起我,扔上马。飞速往京都方向去。 此刻城门已关,秦牧野取了一块小石子,只听“簌”的一声,已经打在了城门旗帜上,只见城门上一个小兵此刻才不耐烦地大叫道:“扰人清梦,城外何人?!” 秦牧野从手里拿出令牌,冷然道:“开城门!” 小兵见到他手里的御赐令牌,早就清醒了大半,他匆匆忙忙让人打开城门,及见秦牧野的眸子,连忙跪下:“不知相爷驾到,奴才们有失远迎。” “让开!”他并未搭理他们,马鞭扬起,驾着马飞速离开。 “秦牧野,你放开我,你做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 秦牧野扛着我,一言不发,直接去了浴室。 “脱掉。” “你发什么疯?!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脱掉!” “我脱你个头!” 他走过来,一把撕了我的衣服,冷声道:“谁是你的相公?” “你……” “你可知出嫁从夫?!谁准你离开相府的?!谁准你离家出走的?!”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男人还在气头上。只不过因为,我打算成全他们。他将我一把扔到浴池里,看着我狼狈的模样,才露出一丝笑意。 “我和她早就是过去了。你别给我自以为是。我不需要你的成全。我如今只有你一个女人,你打算逃开,是不可能的。”他也下了浴池,我连忙躲到另一边。他又开始不悦,道:“过来!” -- 第43页 “不过来!” “过不过来?!” “……你……过来就过来,谁怕谁?!” 他折腾了我整整一夜,随后,趴在我的耳边,问道:“还有没有力气对我大呼小叫?” “……你……没有没有了!” “恩。那就好。还敢不敢离家出走?” 我看了他一眼,这一次是老娘没部署好,才让他轻易找到的。 他咬着我的耳垂,道:“听着,下一次,不是山贼,是老虎!”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山贼,我就感到好一阵恶心和害怕。我吸了吸鼻子,道:“你离我远点,明知道那么危险,还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就算你后面回来了,你还是一个不绅士的男人!” “绅士?” “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快点去上朝,我要睡觉!” 秦牧野望了一眼窗外,凑过来捏着我的脸,道:“还是这么凶啊?!没关系,我还有半个时辰。” 天大亮的时候,秦牧野笑眯眯地看着我,也不去上朝,我怒极,到底是哪个混蛋说的,秦相为人还算正派,至少不好女色!哪个说的,老娘这就去灭了他! 捷报从边关传回来时,我正在城郊外的小院里隐居避世。实则,一,和鱼丸捅破了那层关系,我实在不想见到她,相见两尴尬,还不如,不相见了。二,那晋安对我怀恨在心,死死认定那些青蛙是我放的,大闹了几次相府,我更是不能留在那里了。三,自那次后,太后似乎个局外人似得,只是常常召见我,言语隐晦,我却还不算笨到这样的挑衅都听不出来的地步。 这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儿,却都是那秦牧野惹下的桃花,没道理,老娘要去给他收拾。我这么一躲,对外说是身体不适养病去了,她们居然也真的信了,再没打扰我的。 品颜并不知道我离家出走的事,一直以为我是被太后召进宫里去的,这么没面子的事,我可不会主动说。我带着她来了别院,品颜日日和我耍闹,再也没将我当成主子的了。 这么一来,日出日落,竟也过去了大半年。 捷报传来,举国同庆。我也是是时候回京都一趟。风南城说到底还是“我”的青梅竹马,我总要去迎迎他的。其次,秦牧野答应于我,战捷之日,便是我和他前往云梦谷看少淮的日子。我期待这一天,整整半年多了。 品颜更是喜上眉梢,秦牧野虽然也会来别院,可次数毕竟不多。琅烨是他的贴身侍卫,自然是要跟着他的。如今,我要回相府了,品颜便也能日日见到琅烨。 不是我心狠,忍心拆散了这对小情侣,只是,小别胜新婚,我确实是为着他们二人考虑。对这事,秦牧野还说过我。 白儿,你这分明是要品颜陪你解闷吧?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当然,就秦牧野这种人渣RP论,我往往是直接忽视的。 这样的喜庆,上至皇家,下至百姓,无不渗透的。而我思索着给风南城一份怎么样的见面礼,又想着要给少淮做些衣服——话说老娘并非是抠门,只是去成衣店瞧了,小孩子的衣服甚少! 便是有,样式也不好看。我拉着品颜教我针线活,她大吃一惊,没想到堂堂丞相夫人还是个不会女红的!当然,但凡我下定决定做的事,很快就有成效,我跟着学了四五日的功夫,便能自个儿绣了,不过裁衣什么的,还需要她的帮忙。 我打算给少淮做顶多的衣服,一岁到十岁。那云梦谷应该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吧?少淮可不能光着屁股。 “来相府三年了,还未见你拿过针线。” 秦牧野推门入内,品颜连忙起身,给秦牧野请了声安。秦牧野抬手道:“品颜,你先退下吧。” 品颜恭恭敬敬地退下,眼底却闪过一丝喜悦。哪个都晓得,这门口站着的,不就是琅烨!秦牧野拿起我做的小衣服,道:“这件未免太大了吧?” “喂喂,别乱弄,要弄坏了。这件,是等少淮三岁的时候穿的。这件才是给他现在穿的。” 秦牧野挑了挑眉,道:“倒是知道给儿子做衣服。我的呢?” 我仔细地看了看他,笑道:“没你的份。” 秦牧野倒也跟着一笑,低下脑袋,道:“娘子啊,你昨儿叫我’牧野哥‘的时候,真的是媚态横生,叫我恣意怜呢。” 我顿时讶然,没想到青天白日的,这厮也能把闺房之事拿来说!我不理会他,干咳一声,当自己没听到。他却是凑了过来,道:“娘子,再叫一声。” “喂喂喂……你做什么?” 我挡住他的大手,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再叫一声?” “住手……你你你……牧牧牧野哥……” “哈哈哈哈,不是牧牧牧野哥,是牧野哥。” “秦牧野,你个色胚,我叫就是了,你给我住手!” 他果然不再动手动脚,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这却叫我如何唤他一声’牧野哥‘,瞧这模样,分明是要我叫他’牧野大债主‘! “牧野哥……”我哀号。 秦牧野开始一阵大笑,道:“乖,叫的不错。等会儿,’牧野哥‘带你去赏雪。”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秦牧野的心情也显然是好的,否则,也不会说要和我一道去赏雪。我心知他这么高兴的理由,一来国事安定了,二来,能去见少淮了。 -- 第44页 只是待风南城回朝还有一段时间,我也有许多东西要准备,趁此期间出去游玩,倒也无伤大雅。 我随秦牧野坐在马车之内,琅烨负责驾车,品颜坐在马车外头。 我问秦牧野道:“你把给他二人做主赐婚的事儿说了?” 秦牧野将手里的书放下,道:“自古男主外,女主内,这本就是你要做的事儿,何苦赖到我的头上了?” 我苦笑一声,倒是分的清楚。不过,这也免去了他二人的尴尬。 春去秋来,一年匆匆过去。马车停在半月湖边,我有些感叹,自己是真的只能留在这里了,一年了啊!半月湖的景色,却比去年春日来的优美。那本波光粼粼的湖面已经结上了冰,远处的山峰,被大雪覆盖,偏偏一支红梅于漫天白色里悄然绽放!倒真有了半月湖美丽传说的凄凉之意。 “哎,再过三个月,就该给少淮抓周了。” 秦牧野拉紧我的领口,道:“别想太多。这半月湖美则美矣,却无那座山的灵透。我带你去走走罢。” 品颜和琅烨被秦牧野派到别的地方候着我二人,美其名曰,给他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这座山并不高,路也不陡峭,只是覆了一层白雪,难免有些滑。 我只得依靠秦牧野,否则定然是要滑倒的。好容易到了山上,我难免想要抱怨,却闻到一阵阵幽香,从山上飘来。 ——香雪海! 我明白了,这里头一定是一座种满梅树的林子!这个季节,梅花该盛开了! “去看看?” 秦牧野拉起我的手,往里面走去。 我本是南方人,十几年还没见过家乡下雪。大学,又是在家乡上的,更加没那个机会看雪花纷飞了。 更别提,这千山暮雪间,一片嫣红的梅花,如泣如诉! 秦牧野拉着我的手,暖暖的体温传过来,我不由看了看他的侧脸。只觉得一树树的梅花,十里香雪海,唯他白衣傲然,那些美的摄人心魄的梅花,便也从此成了背景。不得不说,自我解了少淮的天花,秦牧野对我的态度,一日比一日好。 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丈夫。事事体贴。若我是正宗的古代女子,也该要为自己感到庆幸了。可惜,他这般好,却为难了我,我时时提醒自己,不要沉溺在他的温柔下,我不过是他的一个责任。 他所爱之人,是司竹韵。 我横隔在期间,本来就是件很尴尬的事儿了。若再把自己的感情倾注上去。受伤的人,是我们三个。 不爱则已,一爱倾心。 “白儿,你在想什么?”他拉着我,走到一座亭子里。 “秦牧野,你这辈子,会爱上几个人?” 他的手明显一僵。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有一支红梅从亭子角落探出来,他折将下来,放在我的手心。我似有所悟,却呵呵笑道:“这红梅不错啊,我看和品颜那丫头衬的很……” “你敢?”他抱着我的腰,叹息道:“便如此,你还是休想逃开。这辈子,我们注定纠缠。” “是啊。我是你的责任。” “宋白,你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你不懂我想什么,我同样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一番谈话下来,我们已没了赏雪的心思。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与他斤斤计较。更不知道他那句有花堪折直须折,是等闲话语,还是别的。 下了山,秦牧野拉着我就要上马车,我有些苦恼地挣开手,道:“我想一个人走走。” 秦牧野瞪了我一眼,道:“随你。” 我此刻的心其实是凌乱的。有些人,一旦成为了习惯,放手时,就再难了。就好比,他已经成为了你生命中的一个零件,此刻,若要硬生生的拆掉,便是噬骨腐心的疼痛。 到底,还是我贪心了。明明知道,我们可以维持这个习惯一辈子,我却在乎这个习惯本身的习惯——他是不是也习惯了年年的下雪天,便想起那个女子? 那副春初的画,那天地苍茫,一笑倾城的人儿。 回到相府,我的脚已经冻僵了。我从未在雪地里走过,自然不知道,走了那么久的路,古代的鞋子也不保暖,是会得冻疮的。 等我脱下鞋子,已经红肿了一片。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让品颜给我打了一盆热水,悄悄关上门窗,浸了许久。然后,才缩到床上,将自个儿捂的紧紧的。 至于黄昏时,品颜唤我起床吃饭,我已经怕极了那寒冷,便告诉她,我不打算吃了。本来是无事的,哪知道秦牧野那厮黑着脸,到我的床前,道:“宋白,你耍什么小性子?!” “别烦我啦!” “你这个女人不识好歹!”秦牧野将袖子一挥,将房门撞的老响,老娘又不是聋子,你离开说一声就是啦,吵屁! 入夜的时候,我的脚冻的难受,又疼又痒。 我在床上滚来滚去,明儿得问问品颜这玩意有没有什么药膏可以擦的!早知如此,老娘还是原谅秦牧野好了,坐车回来就不必受这等苦了。 “宋白……”我的被子被人掀开,我见到秦牧野一脸无奈地站在我的面前,而后,脸色忽然大变,捏住我的脚,问道:“什么时候冻的?!” “今天……” “该死的!”他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没几分钟就回来了,还拿着一小瓶子的药膏。 -- 第45页 瓶子上写着“暖玉膏”三字,他取出来一些放在手心,搓合了会,便揉上我的脚。我哈哈大笑,道:“别擦了……别擦了……哎哟,疼……哈哈哈哈……” 秦牧野挑了挑眉,轻轻地在我的脚心挠痒痒,我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老娘生平什么都不怕,就怕别人挠我脚心!他边挠,边问道:“还使不使小性子?” “哈哈哈……我哪里有……哈哈……使小性子?啊哈哈……你别挠了……” 秦牧野总算饶了我,我擦擦眼角的泪水,怒喝道:“你使诈!” “兵不厌诈!你这该死的女人,我带你出去游山玩水,你发什么脾气?!回来还绝食?!活该你得了冻疮,老天有眼!” “是啊,是啊!老天有眼,让我看到了你的画,才不至于被你蒙在鼓里,我告诉你,我就是我,宋白,不是别的女人的替身!” 秦牧野沉默良久,才弯下腰,将我抱起来,道:“我们搬到杏花小院去住。那里的房间有火炕,晚上你跟个冰块似得,抱着实在不舒服!” “别,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您就留在这,我怕您见不到这些竹子,睡不着。” 秦牧野不理我,只是将我抱起来。 火炕确实暖和,我吃了一些东西,浑身都酥软了,秦牧野给我的脚又上了一次药。 夜间,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却听到边上的人喃喃低语道:“我从未将你当成什么替身……就你这样的性子,能和她比吗?” 我立马清醒,下一刻,就用手掐上他的脖子,吼道:“你说什么?说谁性子差?!” 他也不恼,笑眯眯地道:“还装睡吗?” “无聊!” 他揽住我的腰,将脑袋埋在我的发间,道:“明天,风将军就抵达京都了。白儿。我们是时候动身去看看淮儿了。” “真的?!” 秦牧野指着他自己的脸,道:“亲一下,就告诉你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我一挥拳头,转个身,继续睡。 秦牧野从后头抱住我,道:“白儿,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 翌日一大早,秦牧野就上朝去了。我忽然想起他昨夜说的话,今天,是风南城回京都的日子。我连忙起床,梳洗一番。 我到将军府的时候,报上名号,那管家便让我进去了。将军府倒底是武将的府邸啊!竟然没有一个丫鬟,全都是小厮,而且一个个昂首挺胸,以军姿站立。我暗自好笑,心想什么时候也要让相府的小厮来将军府取下经。 约莫着两个时辰之后,风南城才回来。 我已然等的要入定了,还好拉了品颜在纸上玩起了五子棋。他府内的小厮办事一板一眼的,哪里肯来随我二人胡闹?后来,风南城回来了,还大喝了一声——将军到!吓的我落错了子,让品颜好一番得意! 风南城穿着一身铠甲,恍惚间,我有种初见的错觉。他风尘仆仆,却丝毫没有疲惫之色,他黑了许多,愈发显得阳光朝气,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笑道:“白儿,我一回府就听管家说你来了。” “是啊。我是特地来祝贺大将军完胜归朝!” 我示意品颜将那盆景拿出来。风南城微微诧异,道:“这是你做的?” 前儿个,我就在琢磨着,到底要给风南城送些什么呢?他是将帅之才,本该送些宝剑之类的,可惜,那方面我还不如他了解。想来想去,我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这将军府,天下珍宝,哪样没有?哪样缺了? 想我自己也是身无长物,幸而和品颜逛街时见到摊子上的人参树,想起来这个时代还未有盆景这种东西,便买了回来,做了个小院子的盆景。 风南城围着盆景转悠了好一会儿,道:“咦?这是什么?” “哦……这个啊,幸福之家啊!” 我当时还写了一块小木板放上去。但见风南城脸上无喜悦之色,定定地看了那“幸福之家”几眼,对着我道:“时辰也不早了。白儿不若留在府内用过午膳再走?”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我自然没什么意见,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不过,午膳期间,又来了个铠甲男子。他对着换过衣服的风南城行礼后,一脸震骇地看着我,良久,眼眶里居然要流出泪水来! 我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人了。 “大小姐!属下拜见大小姐!” 我杵在那里,没敢动,就是觉得这么个七尺男儿给我跪下,太让我折寿了。连忙喊了声’你……你快些起来吧‘,随后,那男子和风南城就那样看着我,到最后,风南城道:“白儿,沈掠自幼跟着老将军,是和你一起长大的,见到他,你一定是太激动了?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是啊。沈掠,你快点起来吧……” 话毕,风南城和沈掠又是诡异地看着我。我算是明白了,自己这叫不打自招了。那风南城看到我的字迹,一定会有所怀疑,而留下我用膳是假,让沈掠来认人却是真的。我先不认识沈掠,而后叫他一声沈掠,想必也是错了。 “大小姐如今嫁给了相爷,自然是不能再叫属下沈大哥的。” 我心里叫苦连天,我真的不知道我要叫你’宋大哥‘啊!跟丞相不丞相的,实在没关系。心里的熟悉感又来了,第一次见到风南城就是这样的感觉,那是一种亲人在旁,无限温馨的感觉。 -- 第46页 风南城倒也没说什么。似乎是默认了沈掠的说辞。我心里想着,往后见了军营的人就要绕着弯走,宋老将军门生众多,对我这个将军独女一定不陌生。在他二人笑意满满的餐桌上,我却有些冷汗连连。尤其是风南城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都说当兵的人看人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风南城这种身经百战,战无不殆,嗜血沙场的主将,就更别提了。我隐约觉着,那是一道道凌厉的刀锋,片片凌迟着我的思绪。 午膳之后,沈掠便走了。风南城留我一人和他去了书房。 书房的一角挂着一柄长剑,一副铠甲,整个房间落落大方,藏书量却也不是小觑的。听闻有人称风南城为“儒将”,今日看来却也不假。风南城道:“老将军送给我的铠甲,我一直挂在这里。” “……将军,太执着了。” 风南城眸色闪了一会儿,我的脖子上已经压上了一把长剑! “这身铠甲不是老将军所送,是我初次封将军时的铠甲。当日,是白儿亲手将这铠甲挂上去的。你到底是何人?” “我……我就是宋白。” 风南城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又伸手在我的下颚处揉了揉,道:“不是易容……” 我好心好意给他送来礼物,这人却万般怀疑,虽然事出有因,我心里却不是滋味。他的好妹妹早就死在一年前了!老娘也不是自愿来到这里,栖在这具身体内的! “风将军,你把剑拿开吧。宋白早就死了,一年前,就死了。现在在你眼前的,就是一具能走路的尸体!”事后想想,我当时真的是很勇敢,居然把他那白花花的长剑捏住推开了!我转身便要走。风南城估计给我误导了,还以为我受了什么刺激,跑到我的面前,将长剑一扔,颤抖着声音道:“对不起,我不该怪你的……是我不好,让你嫁到了丞相府……”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只是念在你我一场旧识,送礼来的。礼物送到了,主人也请过客了,宋白告辞。” 风南城死死抓住我的胳膊,目光里一捻情愫,即将喷涌而出。我叹了口气,将他的手扯开。 这个世界真是恶搞,我又不是傻子,我自然明白秦牧野对我说,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拿我当司竹韵的替身是什么意思;而风南城又对着此刻的表达对’宋白‘的愧疚之情。我算是明白了,’宋白‘和风南城青梅竹马,难怪嫁到相府会是那样一副愤世嫉俗的德行,可最后还不是受不了被冷落,向秦牧野缴械投降了吗? 可是!秦牧野不喜欢’宋白‘也罢,喜欢司竹韵也罢,如今对我这么纠缠又是怎么回事?风南城回来时,喜欢的人已经被迫嫁人了,他没有捍卫自己的爱情也就算了,现在对我表达这些懊悔之情又算怎么回事? 难道,这些个爷们都是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就得滚的远远的。喜欢你的时候,你就得贴上来,千依百顺吗?!难道,这些个爷们做错了事后再表示下抱歉,你就得感恩戴德,从此千恩万谢吗? 老娘到底是犹豫个他奶奶的,忧伤个他爷爷的?!小日子照常过就是!想通了这一点,我忽然发现对秦牧野之前的纠结都统统消失了,对风南城也没那么大的怨念。说到底,人家关心’宋白‘,非但没错,出发点还是极好的!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刚刚出来的时候,还和人家欠了你十万八千似得,怎么现在笑的这样……” “嘿嘿,我忽然想通了一些事,自然开心的很!走走走,带你去下馆子。” 五日之后,秦牧野交代了一切的政务,和我,品颜,琅烨四人动身前往云梦谷。 我顶着大熊猫眼出现,秦牧野闷闷地笑了一声,品颜则是嘟着嘴,喃喃道:“都让你把粉扑上去了,弄成这个样子……” 马车从相府出去,半途上,坐在车外的品颜忽然大叫了一声:“天哪!洋鬼子!” 我揉揉额头,这娃就不能让人安心睡个觉吗? “琅烨,那黑不溜秋的东西是什么?!” 我受不了品颜的嚷嚷,便掀开车帘,道:“品颜小祖宗,你好吵……” 我的目光转了一转,却见到那洋人正是前不久,我和轩辕凉遇上的。而此刻,他身边还多了许多个洋人,他们做商人的打扮,可那装着货箱的车子却不大对劲——一块红色的绸缎斜斜露出了一角,品颜眼尖,所见到的东西正是古时的大炮! 轩辕凉说过这些个洋人不会呆太久,可明明都过了大半年了,他还不照样呆在这里?最为诡异的是,看品颜的模样,压根没见过那大炮,而洋人运大炮来又是为什么? “琅烨,你认不认识那东西?” “这个……还真的没有见过。” 话到此处,秦牧野也朝外头看了一眼,道:“这些洋人鬼花样还真多。” 我讷了讷,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却终究不能联系在一起。 “你怎么了?你认识那玩意?” “我……”我要怎么说?我根本就没料到会在这个架空的时代看到大炮,就算我对历史不甚了解,也知道大炮是不可能出现在数千年的!而连他都没见过的东西,我要是知道的话,才奇怪了。我笑道:“真的没有在安国见过。” “洋人的事,我们不管,他们也兴不起什么大浪。你好好休息,前往云梦谷的路还远着。” -- 第47页 “……咦,秦牧野,你知不知道轩辕……秦王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来给风将军贺喜呢?” 秦牧野皱着眉,道:“秦王堂堂嫡亲王爷,没给风将军贺喜,有什么奇怪的吗?而且他在京都已久,三个月前已经离开京都,回江南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照那日的游湖的情形来看,轩辕凉根本就是认识风南城的,而且,两人的关系匪浅。为什么,秦牧野却不知道他二人的关系呢? “你到底怎么了?” “哦……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呵呵……” 我等一路向南走,也相安无事,三日之后,到了一个名为芙蓉镇的小镇子。镇子很小,四面环山,据说是因夏日芙蓉清水之姿而得名。可惜如今是冬日,无法观瞻那芙蓉之美。 镇子很小,客栈也只有一家,琅烨向当地人问了那家客栈所在,便驾着车前去。 客栈名叫云来。也是十分普通的名字。待我几人要了三间房后,去房内一看,更是冷汗连连,就算这小镇着实偏僻了一些,客栈着实名不副实——并未客似云来,也没必要弄的这般寒碜吧? 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且有年久失修之嫌,床也是极旧的,坐下去还能听到支呀声。 “把东西放好,我们下去用膳。”秦牧野倒是没什么介意。人家好歹也是百官之首,锦衣玉食长大的,还能这般淡定,我干嘛还要矫情? 我和秦牧野到一楼的时候,品颜两人早就在那里等了,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支吾了半日,琅烨才抱拳道:“老爷,夫人,我们不如就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 整个客栈内,只有我们四人,还有一个掌柜的。并没有看到伙计。 我们自然是无异议,坐到窗边后,那掌柜的就上前来,八字胡一翘,精明的小眼睛看向秦牧野,道:“这位老爷,不知各位要吃些什么?” 桌子上积了一层灰,可比起另外的桌子还是好的。想必这就是琅烨和品颜刚刚为难的样子。秦牧野皱了皱眉头,道:“你们这儿有何招牌菜?” “有滴,有滴!本店招牌菜乃是小鸡炖蘑菇!” 秦牧野道:“那好,一道小鸡炖蘑菇,还有别的招牌菜吗?” “有滴,有滴!还有蘑菇炖小鸡。” 四下一阵沉默,却听那掌柜的继续道:“诸位有所不知,别瞧这两道菜名只有顺序前后的区别,实则大有文章!小鸡炖蘑菇,侧重点乃是蘑菇,以小鸡来炖蘑菇。而蘑菇炖小鸡,侧重却是小鸡,自然鸡肉多一些,价格自然就贵一些。”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我扶额,问道:“请问除了小鸡炖蘑菇,蘑菇炖小鸡,贵店还有被的菜色吗?” 掌柜的一笑,露出一颗大金牙,道:“这位夫人,您有所不知啊,这小鸡炖蘑菇,蘑菇炖小鸡乃是山野特色,小人见几位衣着华贵,定然是大城镇来的人,这吃腻了山珍海味,偶尔换换这些乡野之菜……” 掌柜的仍在絮絮叨叨,秦牧野已经打断他的话:“你们可有菜谱?” 我四人拿着那张泛黄的菜谱,面面相觑,连秦牧野的脸色都有些抽搐。这偌大一张菜谱,上头只有十个大字——小鸡炖蘑菇,蘑菇炖小鸡。 到底是何等有才华之人,能写出这样的菜谱。我偷偷擦汗,却听秦牧野道:“掌柜的……两道小鸡炖蘑菇,两道蘑菇炖小鸡。” 还别说,这小鸡炖蘑菇,和蘑菇炖小鸡分明是同样的材料,这厨子居然也能做出两种味道。且和掌柜的说的一样,乡野味道浓厚,地道淳朴的很。 然而,这店内只有一个厨子,一个掌柜。那厨子还是掌柜的妻子。我四人一路行来,早就乏了,想要好好洗个热水澡。偏生这热水还要自己去厨房烧…… 琅烨险些就要发火,幸亏秦牧野阻拦及时,他道:“不要节外生枝。” 琅烨有些不满,道:“老爷……您何时受过这等苦……” 这也叫苦?我心里嘀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着,也不管这对主仆,自顾自去厨房烧水。 厨房后院有个鸡笼,厨房内放着一箩筐蘑菇……吃了一肚子的蘑菇和鸡肉,再看到这些,难免有些反胃。我抚了抚胸口,打算烧水。可当下我就有点懵了,这里自然没有煤气,更加没有电…… “夫人,我来我来!”品颜不知何时来的,一拉将我拉到边上去了,“这种粗活,怎么是您干的?” 我尴尬一笑,真的不是我矜贵,而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烧火。我挠挠头,道:“那我去提水吧。” 品颜瞪大了眼,又要将我推出厨房,琅烨却来了。 “夫人,您去休息吧。我来烧水就可以。” 我想想也是,有男人在嘛,重活粗活,我这个女人还抢着做什么。我对品颜眨眨眼,笑道:“那好,你们慢慢烧水哦……” 品颜低下头,捣弄着柴火,琅烨到她边上,低声道:“你别弄了,脸都黑了,我来就可以……” 我抬步走出厨房,只觉得那画面十分温馨。我睡意全无,便在客栈后院闲逛起来。 “臭男人,你给老娘站住!” 说话的是那个老板娘,她挺着一个大肚子,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在前头跑着的是那大金牙掌柜。他边跑便喊:“娘子饶命,娘子饶命……” 等两人发现我的时候,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是笑了笑,道:“夫人,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在房间内休息?” -- 第48页 那老板娘见到我,将扫帚往身后藏了起来,道:“呵呵,夫人,我和当家的闹着玩,让你看笑话了。” 掌柜的连忙道:“就是就是!夫人您看我这娘子都怀了五个月的身孕了,还和个小孩子似得,追着我闹着玩,我这就好好教训教训她!” 我笑了笑,道:“地上路滑,两位还是好好休息。免得动了胎气。” 男人脸上一阵肃穆,道:“夫人说的对极!小人和内子就先告辞了。” 我见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板娘去了后院内屋。不久后,那屋内又传出了一声哀嚎——娘子,饶命啊!我再也不乱放衣服了…… 我抿唇一笑。肩上忽然多了一件衣服。抬头,只见秦牧野正看着我:“外面冷,怎么不多加一件衣服?” 语气很温和,这寻常人家院内,我感到一股淡淡的暖流。笑道:“那我们回房去吧。” “秦牧野,拿命来!” 一道寒光被积雪映衬出几分萧瑟,不过片刻,我的手腕便被秦牧野紧紧抓住,往他的身后一带,边上出现了数十个黑衣人,目标显然是我们。我反握住他的手,道:“不要惊动那掌柜的,他的妻子怀孕了。” 秦牧野手一僵,僵硬地点点头,很快将我推到一边,自己和那群黑衣人混战了起来,不消片刻,他已经破了那黑衣人的包围,向着客栈外飞去。黑衣人数目之多,我唯恐秦牧野会受伤,又是自己让他离开客栈,万一外头有埋伏什么的,就是自己对不起他了! 想到这里,我跟着他们跑出了客栈。 黑衣人和秦牧野的速度极快,我跑的气喘吁吁,却不见了他们的影子!我大口大口吸了几口气,但见月光皎皎如许,一道白影腾空而来,冬夜寒风吹的那衣袍烈烈作响,不过是眨眼功夫,他一个腾身,一柄长剑从他适才所在的位置刺来。速度极快,他以长剑刺入那黑衣人的后背,黑影快速掉下来。 剑的寒光开始交错。我看的有些呆愣,但见黑衣人的数目越来越少,他白色锦衣上也沾了几滴鲜血,竟有几分诡艳。 那黑衣人见势头不对,四下交换了眼神,便由四人死死围住秦牧野,另外那个向我飞来!那片刻的功夫,我有些窒息,有些木讷。我甚至还想,自己真的成了秦牧野的包袱,要是我乖乖地不出来…… “咣……” 预期的疼痛没来,我见那黑衣人手里的长剑被生生砍断,蒙面的布被刺破,右眼一直到右下巴流出了汩汩鲜血……我的眼睛被他用手蒙上。 “别看。乖乖回客栈。” 我连忙点头,他的手放下。我打算一溜烟就跑走,却觉得不大对头。秦牧野捂住我眼睛的那手是冰冷的,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右肩上一片鲜红的血! “秦牧野!” 我大叫一声。此刻剩下的黑衣人,只有围攻秦牧野时的四人。 “回去!” 秦牧野的眼底闪过一阵嗜血的殷红!那四人又是对视一眼,朝着我扔来一阵粉末!我捂紧自己的口鼻,下一刻,秦牧野已经将我紧紧抱在怀里,黑衣人得意地笑着,长剑就要刺来。秦牧野转身,我见他脸上都是那些粉末,眼睛处流出了两行血水! 我拖累了他……我拖累了他……仅仅是那一刹那的犹豫…… 他扯了扯嘴角,笑道:“既然你不肯回去,那便算了。让你仰慕下本相的天人之姿也无不可!” 我不知他此刻是用何等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可是他真的是笑着,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我一直只是将他当成少淮的爹爹,为了少淮,所以,我们联系在一起。那么,如今……又是为何?我一直猜不透他……一直不明白他。 秦牧野的眼睛明显被那些粉末所伤。黑衣人剑法不及他,却在这点上,占尽了优势! “秦牧野,左边三步,后边五步,右边四步!” “左七,右六,偏右向前四!” …… 到了最后,秦牧野完全不用我的话来鉴定他们的位置。我在下头一声也不敢发出来,我知道,他是听音辨位。 “老爷!夫人!” 琅烨冲出客栈,拔剑就加入了战局!跟在后面的是品颜,她喘着气道:“夫人,我和琅烨烧好水,便来找你们,可是你们不在……琅烨叫了一声不好就冲出客栈了,到底是怎么了?” 我正要回答,那头琅烨一人已经能对付剩下的两个黑衣人。秦牧野脚步一顿,脱离战局,我连忙上前扶住他,他的眼睛还在流血,我心里一阵阵自责,和难受。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握住我的手,道:“不是什么厉害的毒……” 品颜见他这样。已经吓坏了,连忙道:“夫人,老爷怎么了?我们快些扶他去客栈!” “朝家兄弟还真是不甘心。笑奴的毒一用再用。” 他冷笑一声。我和品颜都狐疑地停下脚步。却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来。 “毒确实是笑奴的,却和小爷无关,小爷给你解药,等你眼睛好了,就老老实实地和小爷打一架。小爷此番前来,一是雪前耻,二嘛,是来抢你娘子的!” 我和品颜接过朝夕顾扔来的解药,就扶着秦牧野走。哪知秦牧野冷笑道:“我不需要你的解药!便是我看不见也能打败你。还有,我的女人是你能染指的吗?” -- 第49页 朝夕顾一个纵身飞到我们的面前,道:“哟呵,你不需要?小爷偏偏要你用小爷的药!” 我看着这两人,忍不住一声怒吼:“你俩幼不幼稚?!都给老娘回客栈!” 此刻,琅烨已经回来了。秦牧野和朝夕顾被我一吼,居然乖乖地跟着我们走。琅烨指着朝夕顾,问道:“阁下是?” “在下就是你家夫人将来的相公。” “琅烨,不必跟他客气。不过是个贼心不小的人。” 琅烨和秦牧野向来一个鼻孔出气,冷冷扫了一眼朝夕顾。最后,看向我。 “别看我。一个中毒,一个送解药。但绝对不关我的事。”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那些粉末是毒粉,更是沾不得水,因为秦牧野中毒后用了不少的内力,此刻,还需要武功修为高强之人给他趋毒。我被赶了出来,朝夕顾曰:你一个女人,看男人的身子做什么。 琅烨也是在房内的,朝夕顾只顾提供解药和方法,却不提供内力。也是说,为秦牧野趋毒之事就落在琅烨头上了。 不知为何,被朝夕顾这么一搅和,我反而觉得安心了许多。 我和品颜在门口等着,不久,房内传来了一阵打斗声,片刻后,只见朝夕顾拿着一堆衣服,从容地出来,道:“小白白,跟着一个迂腐的当官的有什么意思?不如跟着小爷我,我带你天南地北,看尽山河。” 我打量了他一会儿,道:“好。等你什么时候不路痴了。” 朝夕顾脸上一红,品颜憋着笑,问道:“公子,你手里拿着的是……” “你说这个啊?你们相爷的衣服啊……” 话音未落,琅烨已经冲了出来,用长剑指着朝夕顾道:“朝夕顾,你速速将相爷的衣服还来!” “哼,秦牧野那厮害的小爷luo奔了一次,面子都丢光了,小爷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有种你就来抢!” 两人对视了一阵,举起剑就要动手。我再次扶额,道:“你们要打出去打!幼稚的男人。” 两人果然跑出去打架了。品颜着急琅烨,也跟着出去。 我便去房内看看秦牧野如何。却见他一脸怒意地裹着被子。见到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我忙问:“你的眼睛如何?” “能看见东西。却是模糊的很。过几日应该就好。” 我轻轻应了一声,便去翻找包袱,却见秦牧野不自在地道:“别找了。那姓朝的混小子,趁人之危,将我的衣服都拿走了。” 我尴尬地咳了一声,道:“那什么……他委实幼稚。” 秦牧野手指微曲,忽然道:“白儿,你拿纸笔来。” 我依言拿了纸笔过去。秦牧野皱着眉,道:“白儿可曾觉得今夜之事,有些蹊跷?” 我见他在纸上写道:南行遇刺,速查。 我想了一会儿,道:“要说蹊跷,便是前几次遇刺都是他们兄弟二人亲自对付。” “恩,而且,朝家兄弟和那笑奴皆是外族人士。今天遇上的这些人,用的却都是安国武术。” 秦牧野吹了一声哨子,但见一直白鸽从窗户内飞来,停在秦牧野的手上。 秦牧野将信绑好,拍拍白鸽的脑袋,那鸽子似乎通人性,当即就飞了出去。 “秦牧野,今天是我不好,连累了你。若朝夕顾没来,你的眼睛……” 秦牧野道:“白儿。你是我的妻子。” 我微微摇头,叹道:“你总该知道。一年以前的宋白也是你的妻子。可是,她受人欺负,饱受分娩之苦时,你明明有能力,却没有保护她。而现在……那日你和主持的谈话,我都听到了。如果是因为主持的那番话,少淮我也已经生了,秦家也有后了,你不必如此。”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将我拉到被窝内,捂住我的手,道:“我见那掌柜夫妻二人,便想起……” 他身上未着寸缕,又是客栈之内,我有些不好意思,推搡着他,打算下地。他环住我的腰,亲昵地道:“便想起,我错过的。我知晓,错过便是错过……可是,你还在,不是吗?” “秦牧野……你放手了。这里是客栈!” 他偏生不放手,一推一让之下,我听到轰隆一声——床塌了。 我记得那个夜晚,房间外围了五个人——掌柜夫妇,朝夕顾,品颜,琅烨。我一动不敢动地躺在地上,不由地哀嚎——流年不利!晚节不保! 次日,朝夕顾不知去向。朝中由暗卫送来一封密函。秦牧野看毕,眉头一直皱着。 再过十日,便能到云梦谷了。我不甘心,秦牧野只能将实情告知我:“秦王造反,风南城兵变。南方太危险。你必须跟我回去。” 其实,那日见到洋人的大炮,我已经有些警觉。我早该想到的,风南城,江南世家子弟,何苦身经百战,只为功名?轩辕凉封地在江南,只怕和风家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里头。他二人分明熟识,却在众人面前装作互不相识,这是疑点一。其二,轩辕凉即便在穸国逗留,认识了一些洋人,两年的时间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学法语,加上没有丝毫底子,绝不可能将法语学的那般流利。 除非,是有心学之。 那么目的——大炮。他一个王爷要那么先进,战斗力强的武器,也只有一个目的——造反。 -- 第50页 西北方的定王叛乱,风南城出征,声名大举,兵权在握,国库亏空,对于轩辕凉,这是个百年难逢的好时机,一举两得,一石二鸟的美事。此时不造反何时造反? 我早该猜到,这种闲散之人,要么和我一般,本性使然,要么,便是一种伪装。 将自己的野心潜藏,厚积薄发,一举致命。 我坐在马车内,心里闷闷的。那个皇位就这么吸引人吗?轩辕凉啊轩辕凉,我引以为知己的人,原来步步为营,我终究还是识人不清。而轩辕政呢?他一个八岁的孩子,从对待晋安之事上,便看出了他亲情意识的淡薄。可这一切,不都是被人逼的吗? “造反多无聊。须知高处不胜寒。那皇位茕茕独立,哪里是那么好坐的?可惜轩辕看似通透之人,也这般迂腐了……”我忽然想起轩辕政说的——皇帝什么的,最无爱了。忍不住一笑。 秦牧野跟着一笑,道:“你这性子果然大变,我想,看的最开的,还是你了。” 回京的路比较赶,我险些要晕马车。到了相府,我和品颜俩不会武功的女人,脸色很苍白,我们刚刚下了马车,那边就有宣旨的太监来了。 “懿旨……懿旨到……秦丞相接旨!” 那太监估计在雪地里呆了很久,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我们跪在雪地里,等他宣旨。我心里暗骂,真是遭罪。 原来是需要秦牧野紧急入宫去的懿旨。太监刚刚宣读完,就让人抬出了一顶华贵的轿子,一看就是皇家气派。 这安国,看来没了秦牧野就不能正常运作了。我心里嘲讽道。秦牧野自然不顾自己的疲惫,对我道:“白儿,你且回府好好休息,我即刻便回来。” 我点点头,他才转身离开。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秦牧野刚刚下了轿子,就有一群宫女太监上前。 “奴婢们(奴才们)参见相爷。” “起来……你们这是作何?”他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他入宫为的是商议秦王叛乱之事,如何这轿子一路就给他抬到了后宫之内?!他看了看四周的景致,是寿安宫无疑。 “回相爷的话,太后娘娘吩咐了,相爷车马劳顿,就在寿安宫先行洗漱休息再议国事不迟。” 闻言,秦牧野岂能不懂这言下之意?他拂袖喝道:“简直胡闹!既然国事容后再议,劳烦公公转告太后娘娘,微臣回府洗漱也是一样!” 话毕,他转身便走。 “既来之,则安之。哀家这寿安宫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丞相不必急着走。” 秦牧野见眼前的人,换下一身宫装,面容依稀,仿佛又回到了十数年前的那个初春。那时,一场宴会,他随父亲前去向故人贺寿。他本就生性凉薄,酒过三巡,便到后院醒酒。也是这个时候,他见到那女子轻轻嗅着梅花,笑语嫣然,随后,又在花间轻扬舞步——带着花香,带着萌芽的春意,他竟有些痴了。 他借着酒意,扯住那女子的衣袖,道:“在下秦府定蜀,敢问姑娘芳名?” “登徒子!” 他生平首次被人当成了登徒子,却见那女子娇靥一点红,正是那墙角绽放的梅花。他心念一动,只顾痴痴地看着她。也是这个女子,她的眼底没有表现出一丝讪怕,反而掩唇笑道:“就你这样,还学人家做登徒子呢!” 那是梅花香气逼人的一年。忽地,眼前出现了另外一张脸,那女人的脸那么平凡,甚至右脸上还有一道似疤痕,似胎记的月牙图纹。他摘下那一枝梅花,放在她的手心。居然还不领情地破坏他刻意营造的温馨气氛,于是,他气,他恼,她使小性子,害得一双玉足长满了冻疮。 明明毫无相比之处的人,他却觉得想起她的时候,心里满满都是温馨。 以至那日,她留书出走,他心里那般惶恐,不明为何。他知道,这个女人仅仅是自己的责任——他对自己这样说,对司竹韵这么说。可是,那一刻,深入骨髓的惶恐,唯恐失去她,如失去一切般的惶恐,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疯狂策马离开相府。 茫茫天地,他喘着气,她会去哪里?她要去哪里?好在最后那一刻,他脑海中一阵清明,她放不下少淮,一定会去云梦谷! 他笑自己,三年前娶她过门,仅仅是因为主持的一句话。他不是信命之人,只是自从父母仙逝,司竹韵入宫,他的心里就亏空了一片……念着也许,有了一个孩子,自己的生命会充盈些,不过是一个念头,他已经应下了那门婚事。 可如今,他却希望用这个孩子,留下那个女人。 他越来越看不懂她了。越来越迷糊,一次次地猜测她的心,一次次任由自己沦陷。 三年前,她不过是个孩子……新婚之夜,她被他一双血色妖瞳直接吓晕了过去。 这个人,是他的妻子……他苦笑,到底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她醒来之时,脸上满满都是委屈,直嚷嚷着,她恨他…… 她在相府内呆了一年,他却再未见过她。直到那一日的家宴,他不过是喝了她递来的一碗茶,浑身便如火烧着般难受。他是个成年男子,自然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宋白,你怎么能这么下贱! 他将她抱回房内,任凭她哭,她闹,狠狠占有了她。他居然会娶了这么个女人,这么个下贱的女人,从此,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 第51页 三年过去了。那同样的药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那碗燕窝里,他心里不愿意承认的东西终于疯狂地生长!是啊,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玉晚是她母亲视如亲女儿的人,更是他当做妹妹看待的人。三年前,即便他怀疑那唯唯诺诺的小女人不会对他下这样的药,他还是不愿意去质疑自己的’妹妹‘。如今想起她那日问的——你总该知道,一年以前的宋白,也是你的妻子!他心里不由一阵慌乱。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生完孩子,就判若两人。无时不刻不吸引自己的目光。甚至于,那日竹韵在他的面前那般妥协,他依旧是那般犹豫——她不过是我的责任。真的是不是这么回事,却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至少,不会有人去死命挽留一个责任,让自己负责。 他明白,这和责任心之类无关,和别的都无关。只是他想要这个责任…… “定蜀?”鼻尖传来一阵幽香。秦牧野愣了愣,却见四周早就没有别人了,司竹韵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原来这不是相府,眼前的人也不是她。这么一想,他更急切了。那个女人在做什么? 可会吃醋? “太后娘娘,瓜田李下,还望娘娘不要让有心人说了闲话去。” “你竟这般不念旧情?” 她问道。他呆愣……旧情? 自那次家宴匆匆一别,他偶尔会想起来这个不害怕他,如此有趣的女子。直到两年之后,她家道中落,父亲义无反顾地救济他们,不明白她到底抱着何等心态来的相府。只是,她的脸上已无了往日神采。 即便玉晚有时无理取闹,她也不会反抗——这让他对这个柔弱的女子产生了巨大的同情。他护着她,怜惜着她。 一年后,却传来了宫内的一道圣旨。皇上看上了这个绝色女子。 他还记得临去皇宫前,她笑着对他说:我终于摆脱你了。你不知道,我日日呆在相府,日日念着你们给予的恩情,我心里多么煎熬! 他喝了酒,喝的酩酊大醉。也是同样的雪夜。他闯入她的闺房,大声喊道:司竹韵,我一片真心,不过是喜欢你!你何苦这般作践我的真心?!何苦! 他想,皇宫是个牢笼吧,不然,也不会让她脸色的光泽一变再变。到了最后,那曾清澈如许的眼眸剩下了满满的算计——他许她一世无忧。便要做到。 后宫关系错综复杂,她登上后位,凭借的不仅仅是帝王的疼爱,他的大力支持,还有那工于心计的七窍玲珑之心。 他一守候,便是八年之久,八年的守候,让他明白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即便先帝驾崩之时,她曾依偎在他的怀里哭泣,曾告诉他,过去,是因她心高气傲,是因她放不下那一层尊严…… 可是,他该如何去挽留那清澈的眸光? 该如何去让自己的心接受这晚到多年的告白? 比及今日,他忘却了,自己和她的旧情,到底是爱,还是一丝不甘,一丝执著? “好……我们论国事。你随我来。”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看到他眼底的那丝犹豫,那丝怀疑,知道他的心早也不是十二年前的了…… 她领着他一路去了寿安宫的书房。 推门而入,却是和相府书房一模一样的造型。 “坐。” 这些年,先帝驾崩,她一个女人撑起整个安国,其中,少不了他的鼎力支持。他不是没来过这书房,不是没察觉她眼底的爱慕和欣赏,只是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样的青睐,他承受不起。 “这是秦王的条件,你且看看。” 秦牧野接过她递来的信函,看毕,冷声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她是本相的女人,岂容他人染指?” “定蜀你别急。我也没想到秦王会以白儿来换城池,看来那日秦王对白儿的殷勤也不是偶然。宫中早有传闻,秦王和白儿的关系很好……” 他握住信的手渐渐紧了。司竹韵眼底闪过一丝锋芒和得意。 秦牧野却笑道:“那该死的小女人,还真不让人省心……” 先是一个青梅竹马的风南城。还别说,一年前,她午夜梦回,总是叫着风南城的名字,这让他对她更加不喜。 一年后,是没这个坏习惯了,却不知从哪里招惹来的萧寒,朝夕顾,如今居然还加上一个轩辕凉!以两座富裕的城池换取她! “其实,我也舍不得白儿妹妹,定蜀,你看,该要如何应对?” “秦王军队是叛军,无论从哪点来看,都不被百姓所支持。名不正,则言不顺,具体战略,待微臣做出规划,方能决定。” “也好……定蜀,你留下吧……我怕,你不在的日子,我怕极了……我一合眼,就是秦王狰狞的模样……”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微臣遵命。” 他坐在案前,看着那张信函,想起了宋白狡黠的微笑,畏畏缩缩的妥协,还有慵懒的和一只小猫一样的模样。 不由想起在她分娩后,初次见到她。她脸上充满了光彩,即便眼底有些害怕,但那已经不是以前的眼神了。后来,少淮得了天花,他又将这个罪名扣到她的头上,她居然也懂得反抗,懂得质疑! 最为出乎他意料的,是她解的了那毒…… 他是见识过这毒的,他尚年幼时,京都附近的一个城镇感染了这种病毒,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伤亡过半,最后,朝廷下令,封了那城池,点火焚烧,整整又是一个月。 -- 第52页 她不过是闺中女子,居然懂得这些。甚至,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曾了解过她? 那个傻瓜,点了鱼莲戏,却傻乎乎地告诉他——秦牧野,你真好看。 他为之一阵得意,却不愿意是那香起的作用,他灭了那香,她清醒了,他却迷乱了。心里又怕是那年的媚药一样的局,可最终,这个狡猾的女人,却那样对待他…… 想到这里,他唇角微微勾起。没想到,这一年半的时间,和她的点点滴滴,他记得这么清楚。想起来时,那人容颜神态还栩栩在眼前。 他虽和她是夫妻,他却察觉到她的排斥。借着空山寺拜祭父母,他试探地问她,叫他牧野如何? 他没记错,这个女人对他曾开启了心扉,只是那一声牧野,来的快,去的更快——牧野,司竹韵是谁? 他不过是片刻的犹豫,她却敏感地再也不肯叫他牧野了。 他不懂自己的犹豫是为何,下意识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和司竹韵的过往种种。 那一日,醉的迷迷糊糊的她被轩辕凉送回来,他甚至恨不得好好教训她一顿,可见她如猫儿般的睡颜,心想着等她醒来再说不迟。 玉晚又送了那碗燕窝,熟悉的味道,他上过一次当,不会再上当第二次了。 只是父亲去世后,玉晚便成了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忍心揭穿这丑陋的一面? 他堪堪醒来,那个小女人却不见了——他的画像被人动了。 他急了,心想要怎么和她解释。 她只是很淡然地叫了一声:定蜀。 他心里泛起一丝苦笑,她未计较在意,他该喜,该怒? 他赌气地将她扔到水里,欢喜地看着她在水里挣扎的模样。却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幼稚! 原来是她稀里糊涂地喝了那碗燕窝。秦牧野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声音不断重复——留下她,留下她。 他放下床帐,望着身下那娇羞,恼怒交织在一起的面孔,并非是第一次行这男女之事,却总觉得她有些不同。他忍不住暗暗发誓,这是他的女人,他再也不要让她伤心,再也不要让她受伤害。 司竹韵离开书房,便去了后花园。那里,正坐着个窈窕的女子。司竹韵眼底闪过一丝鄙夷,道:“听闻她可是将你当成好姐妹,你这么做,不怕遭天谴吗?” “……你告诉我,事成之后,是不是让我做他的妻子?”她带着几分急切地拉住她。司竹韵哈哈一阵大笑,笑话,你以为这可能吗? 然而,她脸上乃是一片哀伤,道:“自然。你我三人好歹也是旧识,不是吗?她宋白算哪根葱?本来就不该出现,更不该夺去他太多的目光。” “那秦王那边?” “哼……他早就垂涎宋白,我们白送他,他还能不感恩戴德?你只需要回去稳住相府下人的情绪,到时候,宋白成了秦王的人,我就不信定蜀还能要她了。再者,城池没到手,只会让定蜀更加愤怒,我不过是激励激励他,护下我安国江山。而你,他没了夫人,又是最脆弱的时候,你再趁虚而入,得到他,不是探囊取物那般简单?” 她们不知,在她们言谈间,一个小小的身影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们。 轩辕政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竟是这样无耻的人!宋白,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第40章 第四十章 我回到相府,什么也没多想,洗漱好了,就迷迷糊糊睡去了。我还是比较笃信顺其自然的,不管那司竹韵有何目的。 到了后半夜,门被推开了,我睡了一会儿,始终是浅眠,这会子,那熟悉的怀抱里传来一阵舒心的味道。我清清嗓子,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白儿,吵到你了?” 我点点头,忍不住斥道:“这不废话嘛……” 秦牧野将我抱的更紧了些,我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用下巴抵着我的肩,道:“打战是男人的事,本来就和女人无关。白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信我,可好?” 我更加疑惑了。他却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道:“白儿,我好困。”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宫里房间又不是没有。”我拿开他的手。他唇角一弯,道:“我怕你误会。” 我张了张嘴,这人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他环住我的胳膊微微放松了些,我转头,已然看到他安稳的睡颜。 我醒来之时,秦牧野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是身边床榻凹下去的地方还残留一丝温度,告知我,昨夜他确实回来过。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秦牧野大半夜地出宫,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回去了,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品颜!品颜!” 品颜正要进门,听到我喊她,便问:“夫人,怎么了?” “你昨晚可看到相爷回来了?” “相爷?没有啊……相爷不是去宫里了吗?夫人,会不会你太想念相爷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我摆摆手,道:“没什么。” 莫约下午时分,太后司竹韵亲自来了相府。她画了很精致的妆,脸上带着一丝浅笑,并未穿那宫装,而是一身淡粉色的衣服。外头罩着一件雪白狐裘,白色,粉色,让她原本年轻的脸蛋显得楚楚动人。这年纪,也就十八七岁的模样。 我感叹,那秦牧野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命啊!这喜欢他的女子,一个个都这般倾城绝色! -- 第53页 “白儿。多日没见你了。”她依旧那般亲昵地拉起我的手。眼底一片澄澈。我忽然有些感慨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天真无邪,要么就是心思太重。 我如今也不是初来那个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宋白了。自然明白,这个女人是个可怕的人。哎,绝非是老娘看上了秦牧野,实在是这些事,件件关乎老娘自身,这个世上,你谁都可以不爱,但一定要自爱。 我和她去了轩辕居,这一次,她没有推辞。屏退所有的人,包括在暗处的侍卫,她才对我道:“上一次,我和定蜀在这儿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我还当那么巧合呢?原来人家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点点头,道:“娘娘正值青春壮年,嗓音自然足够响亮。” 司竹韵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白儿,我也不怕和实话实说了。我和定蜀两情相悦,这件事情,你最好当你自己不知道,从此烂在心里。我确实是为了你着想。一来嘛,免得自己心里受堵,二来嘛,如今正值国难,你若是胡说八道了什么,只怕会给定蜀带来不好的影响。” “不过,即便烂在心里,我希望你能谨记,在定蜀的眼里,我才是唯一。” 我扑哧笑开了。道:“既然娘娘这么自信,为何还要来宋白这儿摊牌呢?至于秦牧野的名誉什么,我却不在乎,他是平民也罢,丞相也罢,于我而言,就是我儿子的爹,反而是娘娘,难道没想过也许会适得其反吗?万一宋白我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娘娘的清誉可就毁了。” “哈哈哈!”她端的笑的花枝乱颤,一笑倾国,“我真是没看错你,你一点也不简单。宋白,如此一来,我却要祝贺你了。凭借你这般胆识,我那小叔子的正妃之位一定非你不可。你应该谢谢我和定蜀。” 她伸出手,将我的刘海掠起,啧啧啧了几声,道:“到底是什么图纹?让两个出色的男子非你不可?” “娘娘此话何意?” “呀……瞧我这记性,人啊,年纪一大就忘性大呢!你知道秦王造反之事吧?” 我颔首。她又道:“那你可知道定蜀在我寿安宫作何?” 莫非这女子是在向我昭示她的司马昭之心?她估计还不知道,昨夜那男人学张生跳墙回府来了吧? “宋白愚昧,确实不知。” “秦王以两座城池换你,哀家应许了,定蜀亦然。他不会再回相府了。你好好准备准备,明儿就可以启程去江南了。” 司竹韵掩唇笑开,眼底波光闪动。煞是迷人妖娆。她走到小楼之前,我便叫道:“给老娘站住!” 司竹韵的笑凝固了。她转过头,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我痞痞一笑,手里拿着一根枯萎的竹子,道:“不用怀疑,你虽然年纪大了,忘性也大,可是听力还算不错滴。老娘的话只说一遍,你听清楚。” “你们TMD以为自己是哪根葱?让老娘去换城池就换城池?!你TMD拿老娘换了城池照样也被轩辕凉打的落花流水!你丫以为大炮是拿来看的?!你丫以为冷兵器能抵抗那火药大炮?!呸,简直痴心妄想!还有,如果秦牧野真的同意了,那你转告他一声——老娘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可直可弯能屈能伸!卖得了萌,耍的了二!装的了三无,掐得出萌音!晒得了下限,红的了脸颊!玩的了小清新,咽得下重口味!穿的了水手服,挥的了小皮鞭!听得了音乐会,吃得了大排档!人家说我跟这男的掰扯不清跟那女的不明不白,可我告诉你老娘这么多年金坑银坑火坑除了掉进过水坑其余从不失足!还有啥,忘记了……总之,得之他幸,不得他命!” 司竹韵站在寒风里摇摇欲坠,我怀疑她要被风吹成雪人。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道:“那啥……你估计也传达不了这么多的话,毕竟年纪大了,脑袋不好使……” 我做了一个异常华丽的同情眼神,在司竹韵崩溃前,跑出了轩辕居。 “真TMD就一个字——爽!哈哈!” 话是骂完了,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先不管秦牧野昨晚对我说的话,是啥意思,既然司竹韵能来到丞相府,和我说这样的话,就表明了秦牧野也许不知情。也许,同意了她的选择。 我,两座城池。原来是还价值连城,我暗笑。却又觉得不大可能。 轩辕凉十年磨一剑,为的就是这个机会,但凡筹划越久,就越不能让自己的计划出现丝毫的差错。更别说,双方还未开战,就先以城池换女人。 一来,输了先机,而来,输了军心! 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这也许,就是司竹韵一个除去我的圈套。 我揉揉额头,这可是麻烦了,她现在实权在握,秦牧野又被困在宫中,老娘真是孤立无援!呜呼哀哉啊! 我才离开轩辕居四五步,鱼丸就带了一群人前来。这阵势让我好一阵惊吓!这些人不都是相府里的奴仆吗?他们虎视眈眈,目露恳切地看着我。唯独品颜跑到我的身边,呆呆的小脸全然苍白。 “夫人……夫人……” “恳请夫人救救天下苍生!恳请夫人为国献身!” 数百号人跪在我的面前,为首的那女人,有着雅思一样的脸蛋,带着急切的恳求。我心里在呐喊,我去你MD,老娘不是救世主,救你个大头鬼!这司竹韵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汤?让他们笃定老娘就是他们的救世主?!救世主是耶稣,是阿弥陀佛,不是老娘! -- 第54页 去你的为国献身,有种你自个儿上! 但见司竹韵从轩辕居出来,和玉晚两人对视着,满眼的笑意,随后,挑衅地看着我。我算是明白了,这俩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了。我还说呢,那玉晚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那次被朝夕顾刺伤,宫里还送一大堆药材来,是忌惮秦牧野呢。 却原来,这俩人就是那什么一个土丘上的像狐狸的某动物! 老娘大彻大悟,于是决定韬光养晦——我若是据理力争,估计这些个人要听信谗言,将老娘软禁了。对待敌人,首先要让他放下对自己的戒心。 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挤出一滴泪水,道:“呜呜……相爷啊,我对不起你啊。本该从一而终,奈何魅力太大!这世间女子这么多,他独爱我一人!呜呜……两座城池啊,这已经不是去或不去的问题了!而是,生存和死亡的相对关系了哇!难得晚姑娘这么体贴人意,难得太后这么贤惠善良……舍小女子我一人,为大家,可歌可泣,可赞可颂哇!盛意是如此难却,我情如此难堪!待换的那城池,爷~小女子就给你陪葬……不,殉情来……” 司竹韵和玉晚对视一眼,惊讶于我的变化。老娘真的想当淑女的,是你们逼我!老娘早就说过了哇。 那群仆人被我唬的一愣一愣的,见我有板有眼地哭泣,开始嘀嘀咕咕。 “晚姑娘的话也不尽全对吧?夫人解了天花奇毒,本来就是个奇女子!” “哪里是奇女子一个词能说的?你们没听见夫人对相爷的一片痴心吗?真真是贤妻良母的楷范!” …… “就是就是!那秦王欺人太甚,夫人乃是我朝一品夫人,如此做法,就是对我朝的羞辱!” “你别忘了,秦王答应交换的可是两座城池啊!城池一换,我们便有必胜的把握!” …… 最后一句正义之言被抹去,大家全都看向我——夫人啊,您去吧,为了我们安国的江山,为了我们安国的百姓,您不入地狱,谁如地狱啊?我等一定会为您买一口上好的棺材,给你为相爷殉情之用!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九号大结局。。。。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我还是没能出去相府,被一群人目送着去了轩辕居,品颜急的直嚷嚷\:“夫人,您怎么就答应了呢?!她们分明是居心不良,相爷一定会想办法救您的……” “他要是有办法,就不会被困在皇宫里了。你先别急,收拾下东西。” “收拾东西?” “恩,等待时机。” “呱,呱,呱……”窗外传来了一阵阵蛙鸣!这明明是冬天,哪来的青蛙?我这么一思考,那蛙叫声更急切了。此刻,品颜已经去了内室整理东西,我瞅了一眼窗外,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将窗户打开! 果不其然,窗外趴着一个人——轩辕政!我瞧瞧他那姿势,啧啧叹道:“皇上,大冬天的,你爬竹子,也不冷吗?” “废话!宋白,快点让我进去!掉下去,我唯你是问!” 我也不和他开玩笑了,这掉下去真不是我能承担的。我连忙将他拉进来,拍拍他衣服上沾的雪花。他拉住我的手,道:“宋白,你快点逃!我皇叔根本就没有拿城池交换你!” 我微微愣了会儿,笑问:“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我母后和一个女人说话了……你别怪我母后,她不是……不是有意的……”话毕,他拿眼瞅了我会儿,连忙转移话题,“你逃的掉吗?” 我免不了一阵苦笑。这个小屁孩,屁颠屁颠地来找我,居然问我能不能逃的出去。也罢,他有这么份心意,我已经感激不尽。 “宋白……你笑什么笑啊?到底有没有办法?” 我拉他坐到椅子上,道:“好了,你别急。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母后不知情。我是从后门偷偷进来的。他们看到我一个小孩子,就没注意。” 我打趣道:“你不怕我逃走了,秦王就要立刻攻城?” 轩辕政叹了一口气,眼底出现一抹不符合他年龄的深思。 “哎……宋白,我说你懂,你又不懂。我根本不喜欢做皇帝。皇叔要是喜欢,拿去就是,反正都是轩辕家的天下。” “你年纪这么小,现在不喜欢做皇帝,指不定长大了就喜欢做皇帝了呢。而且,你不怕你的皇叔对你不利吗?” 轩辕政年纪毕竟还小,听到秦王对他不利,他身子微微颤抖了会儿。 “宋白,你不知道。皇叔是对我最亲近的人,只要他来京都一趟,他就会给我带很多好玩的东西。皇叔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的父皇。我喜欢黏着他,只是后来,母后不许我见皇叔了……你看看,坐在这个位置上,有什么好?最亲的亲人有一天也要为了这个位置,来打你,杀你。” 我本以为他是害怕了,结果却是这样的原因。我有些感叹,轻轻握住他的小手,道:“我说我怎么和你谈的来,原来不是我幼稚,而是你未老先衰。” “宋白!你信不信我……朕,灭你九族!” 我扑哧一笑,这个孩子,说他幼稚,又老成,说他成熟,偏偏又稚嫩。 轩辕政是偷偷出来的,交代我一定要逃之后,便赶回宫里去了。 我依旧忍不住苦笑,老娘倒是想要逃啊……可他一个皇帝都保不了我,我看,我这是绝对没戏了。 -- 第55页 司竹韵这女人一定是在玩火自焚吧?她不是武则天,只是一个女人,为了个人私情居然将国事当做儿戏!轩辕政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根本就没有两座城池的事儿,到时候,朝廷一定不肯罢休,若轩辕凉将这内幕说出来…… 我一夜未眠,寻着能离开相府的机会,可惜,那司竹韵显然将我看的太神通广大了,别说相府,单单轩辕居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大内侍卫把守! 别说我一个大活人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当然,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 我被急急推上准备好的轿子。这个时候,天还未亮……我没有将品颜带来。我不知道轩辕凉为何要答应这件事,只是深刻明白,轩辕凉并非我看到的那样。那不过是他伪装的表面。 寒风烈烈,我听着窗外急促的风声,想了很多,从那次在半月湖初见,后来,宫中他为我解围,后来,带我和洋人喝酒……那一次,我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梦里,非但有他,还有一人——朝夕晨。 我和秦牧野动身前往云梦谷,那群刺客是什么人?为什么朝夕顾会出现?那毒确实是笑奴的毒,也就是说和朝家兄弟脱不了干系,可是,那群刺客用的分明是安国的武功,联系前后,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朝夕晨早就和轩辕凉勾搭在一起了! 而那日,到底是我做的一个梦,还是真实?我依稀记得轩辕凉曾问:你看,是她能解了鸳鸯? 鸳鸯?是人名,还是…… 事实并未给我太多考虑的时间,马车行的很快,现在想想,那日我和秦牧野赶回京都,和今天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捂住胸口,一阵阵干呕。等到马车停下来时,我冲到车辕处,蹲下身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边上一个老女人道:“瞧她这模样,该不是怀孕了吧?” “哈哈,怎么可能,要是她怀孕了,王爷能要她吗?八成是千金之躯,受不了这车马之累。” …… 她们无意说的话,却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我的月事似乎真的有几个月没来了!她们扶着脸色惨白的我进了预先定下的客栈,我的手不经意地放上自己的小腹。秦牧野,你这个死鬼,到底死哪里去了?这么浅显的道理,连我都能明白,你呢?你就不懂吗?没有所谓的两座城池!没有…… 第二日一大早,马车又开始向着江南行去。这条路,我曾经走过,那时,是为了去云梦谷看少淮。马车到了凤城,才停下休息。 “哎哟……芙蓉姐姐,我要去出恭……” 我见这四周地形复杂,深山老林,的确是个出逃的好地方。那芙蓉一听,厌恶地皱起眉头,道:“这大雪天的,你怎么就这么麻烦?!” “芙蓉姐姐,人有三急啊,行行好!” 芙蓉呸了一声,道:“走走,走,麻烦!” 我一路都乖乖地跟着他们走,且时常向他们打听轩辕凉,并作出一些令人呕吐的花痴表情,以至于他们这些人现在都深信,我一定是自愿的,恨不得立马贴上去的那种。于是,他们也对我放松了戒心。 我让芙蓉背过身去,将腰带松了,趁着芙蓉嘀嘀咕咕的那刻,立马套上了她的喉咙,将腰带抽的紧紧的,我将她拖到地面上,道:“你最好闭嘴,否则,我的手一紧,你这细嫩的脖子就要断了。” 芙蓉眼珠子泛白了一会儿,我稍稍松了手,她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轩辕凉要我的目的不单纯,我如今还有了孩子,按照这些人那天的说话,若轩辕凉知道我怀孕了,这个孩子一定不会被允许出生的。好在冬天的衣服肥大,谁也没看出来我体态的变化。 我将怀里的腰带拿出来,将芙蓉绑在一边的树上,再往她的脖子里塞了一团布,将她身上搜了一边,确定没有利器兵刃,才连忙离开。 已然春初,积雪却不见融化,虽然向南去,温度高了一些,却没见动静。雪地行路甚难。我拼命地跑,大口喘着气,喉咙里一片干涩,虽然很难受,我的心里却有个意念在支持自己。我一定要跑…… 我的脚开始作痛,上面的冻疮还没好,每一步踩下去,都有了锥心之痛,那是从脚底心往上窜,一直到了心房的痛楚。寒风烈烈,每一步踩在雪里,再**,耗费的力气极大。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却明白,我并未离开太远。雪地走路,本来速度就慢。我的下腹也开始隐隐作痛,我忍着泪水,抚上自己的肚子,道:“宝宝,你乖……” “那个女人,在那里!” 后头,是马的嘶鸣声,猎狗的吠声,还有人的吆喝声。 那个念头未断绝,我还在跑,只是不多时,那群马追了上来,将我围在中央。 “臭娘们,你最好安分一点!别以为你是王爷要的人,我们就不敢动你了!说白了,你不过是个俘虏,不贞不洁的女人!” 我单膝跪倒,腹部好痛,真的好痛……孩子,是你要离开我了吗?你要离开我这个不能保护你的妈妈吗?秦牧野,你又在哪里?你让我相信你,你说你要负起这个责任的。我生少淮的时候,你不在,我怀了第二个孩子,险要流产了,你又在哪里?司竹韵,江山,都是你的责任,那么……这个家,我呢? 那男人是个火爆脾气,见我虚弱地跪在地上,非但没有丝毫怜惜,还举起了鞭子就要抽下来。 -- 第56页 ——簌! 那是一道凌厉的箭,直直贯穿了男人的手腕。几滴鲜血落在我面前的雪地里,慢慢化开,那男人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那箭尾——俨然一个秦字!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漫天雪地,我见到一支军队从林子里出来,为首的人,一身白色铠甲,眸子里透出猩红的光芒。他见到我,挥着手里的长剑,纵马到我的面前,随即翻身下马,将我抱在怀里。这一刻,我无比安心,却又难受地要哭出来。 他吻着我的眼角,手紧紧拽着我的。 “白儿,我终究赶上了。” “你是何人?可知我等乃是秦王的军队!” 秦牧野凌厉地扫了他们一眼,冷喝道:“秦王的军队?那是叛军!尔等狗胆包天,竟敢在此嚣张!” “你……你是秦丞相?!”那男人有些畏缩,边上的随从也跟着将长剑长戟对向秦牧野的那支军队。两支队伍开始对峙。 “秦丞相,不管你怎么说。这个女人是太后给的,莫非你们要反悔吗?” “这个女人?她是本相的妻,莫说两座城池,便是倾国来换,本相亦不答应。” 男人愣了一愣,我却有些无奈,秦牧野这人,怎么笨起来也这么笨?不过这句话还是蛮man的。 “那么,秦丞相是一定要阻止我等了?” 秦牧野勾唇一笑,将我抱上马,纵身跃上,在我背后抱住我。 “秦某早已做出了选择,不是吗?”他挑眉看了一眼那人的手腕。男人顿时恼羞成怒,大喝道:“动手!” 秦牧野挥剑挡开了迎面而来的长剑,骑马带我离开包围圈。那男人退到了后头,死死捂紧自己的手腕。 “将军,不好了!”一个小厮打扮的士兵跑到那男人面前,男人粗暴地踹了他一脚,道:“老子好的很,做什么?!” “将军……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啊!” 那男人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茫茫雪地,只见巍峨的山上围着一群士兵,每个士兵手中执着弓箭。正瞄准他们。 胜负早已分出来。男人大叫道:“秦牧野,你待如何?” “哼……我待如何?尔等既然有胆子来我军所在阵营,就该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本相也不为难尔等。尔等回江南告知轩辕凉一声,上战场作战,是男人的事!我安国士兵,便是抛洒最后一滴鲜血,也不会以一个女人来做筹码!并非风南城之后,再无大将!莫欺本朝无将,本相当躬身士卒,驱逐尔等叛逆!” “躬身士卒,驱逐叛逆!躬身士卒,驱逐叛逆!” 数千将士群情激昂,这口号在雪山里一遍遍响起,一遍遍传来回音。振聋发聩!我紧紧拽着秦牧野的衣袖,额上已经满是冷汗。 “秦……秦牧野……我……我肚子好痛……” 秦牧野低头,却见到我的裙摆处已经通红!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我脑海里一片迷惘,只记得他大吼了一声——除了妇孺,不许放过一个!放箭! ——娘。 那是个穿着粉色古装的小姑娘,她在对我笑。我见她可爱,便想上前和她打招呼,结果,小女孩笑着看我,一边却向花丛里跑去。 ——等等我,等等我。 ——娘!救救我!我不要离开你,不要离开你! 我心里一阵大乱,猛地扑上去,抱住那孩子。 “女儿,女儿……” 我睁开眼,眼前的景象有些迷糊。 我揉揉自己的脑袋,才发现自己扑到了秦牧野的怀里。他正坐在我的床边,我想起了那个梦,拉住他的手,急问:“秦牧野,女儿呢?女儿呢?” “白儿,孩子保住了。”他眼角居然有些湿润,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我察觉到他肩膀处有些颤抖。 我吃了一些清粥,服侍我的是品颜,秦牧野将她带来的。她见到我,好一阵哭诉,控告我不该将她抛弃。我哪里舍得辩解?只觉得这样的控告让我心里暖暖的。她哭完了,方告诉我,这里还是凤城,我已经昏迷了整整五日。 秦牧野召来了凤城最好的大夫,在我的床边守了整整五日。在我醒来后,他急急就去传膳了,结果,刚刚到了厨房,就晕倒了。 我心里唏嘘不已。却不再害怕。 秦牧野再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我笑着拍拍自己床外侧的位置,道:“你怎么醒了?” 他就坐在床榻边缘那样看着我,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动作。我脸上微微一红,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喂,你干嘛不说话?” “如果……孩子没有保住,你是不是再也不会理我了?” 我嗓子一涩,那一刻,我确实怨恨过他,确实想过,要是孩子没了,再也不会理会他了。哪怕是一句话,我也不会对他说了。 他握住我的手,喃喃道:“还好,还好,孩子保住了。” 我无言以对,这个曾经伤害我,轻视我,嘲讽我的男子,如今害怕我离开,保护我,怜惜我。我窒了窒,问道:“你不是在皇宫吗?” 秦牧野和衣躺在我的身边,将我的手拉过去,握在怀里,道:“太后对我说,轩辕凉以两座城池换你,我当时确实信了。我告诉她,我是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事的。当夜,我赶回相府,只为看你一眼,确定你平安无事。回到寿安宫的时候,我却发现事态不对头。轩辕凉是不会做出这么无理的条件的。于他而言,这么做,没有丝毫益处。” -- 第57页 “一日后,晚儿来了宫里。道是想我了,却一直哭个不停。我愈发觉得事情不对。我当即就要出宫,可是那群侍卫却再而拦下我。我对他们动了手,太后出面制止了我们,我方知她早就将你送出了京都。” “我带着相府亲卫军,急忙赶来,幸好,没有晚那么一刻……” “秦牧野,你……为何这般?” “宋白,你是我的妻,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我侧了个身,埋头在他的怀里,我方懂,他口中的责任,和我想的,其实不一样。 “秦牧野,我发现,我有那么一点点地懂你了。” 秦牧野笑了会儿,用手掠起我的长发,道:“白儿,其实你明白我的。只是你一直都不愿意去想,是吗?你这个女子,那么敏感,那么没有安全感。但凡我稍稍接近,你便和一只刺猬似得,张开所有的刺。我晓得,你留在相府,不过是因为那是你目前唯一能栖身的地方。我承认,自己以前是不对,不该对你冷落……” “那时的我,身边只有一个你。我本以为你会是我的救赎,可是,我和你夜夜同榻而眠,你夜夜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媚药之事,明明不是你的错,你却缄口不语,恨不得……恨不得我从此离开你才好。” “你一直以为是我嫌弃你,实际上,白儿,真正嫌弃对方的那人,还有你啊……” 我不懂心里的感觉是什么。一丝淡淡的暖流,也许是我本来就冷情,面对这么温柔的他,心底只是起了那一丝涟漪。其实,如秦牧野所说,我留在丞相府,只是因为那是我在古代唯一能栖身之地。 我和他之间,总是冥冥有了牵连的,我本就不欲谈一场所谓的惊天动地的恋爱,本就是打算在古代宅到底,他提供了这些条件,我留下。 说起来,确实是我利用着他。 我们互相磨合,他也许在一次次的接触中沦陷了那颗心。我却始终冷眼看待这一切。 “秦牧野,我不管这些事。反正我们是绑在一起了。已经有个少淮,如今我肚里还有个小的。你自己努力养家糊口吧。我就混吃混喝了。” 他闻言,眸色一亮,捧着我的脸,侧起身子,道:“白儿!你告诉我,若有朝一日,我不是高高在上的丞相了,你可还会跟着我?” 我皱皱眉头,想着,老娘当初留在他身边,貌似只有两个理由:他养我,他是孩子的爹。 我眨巴着眼,道:“随便了。不过呢,我要买胭脂的时候,你要给我买,我要吃小鸡炖蘑菇的时候,你要给我吃,我要偷懒的时候,你要顺着我,总之,我管你是什么,你养得起我和孩子就好了。” 他哈哈大笑,用脑袋拱着我的颈窝,笑道:“你这个喜欢耍赖的坏女人。” 我在心里想,女人不耍赖,男人不养嘛! 这一夜,我依旧和以往一样沉沉入睡。 第二日醒来,我见秦牧野眼眶处有些泛黑,连忙问道:“天哪!秦牧野,你这是中邪了?” 他恼怒地一拍我的脑袋,嘴角却是上扬的,我心想,完蛋了,真的中邪了。 “你昨天说的是真的?”他问道。我愣了许久,道:“我昨天说了很多话,你能不能提醒一下?” 秦牧野傻傻一笑,将我扯到怀里,道:“算了,不管真假,我都当真了。” “喂……你该不会一个晚上都没睡,在想我说的话?” 他点点头,我使劲地推了推他,道:“秦牧野——我在床上躺了六天了!你赶紧让开,我要起床了!” “不要,白儿,你乖乖的,陪我睡会儿……你再动,我就点你的穴!” 我欲哭无泪,哪个要他养了?老娘还是自力更生的好!他傻乎乎地靠近我,在我的耳边低语:“说出来,真好。你是我的了……” 白痴?傻瓜?变态?于是,我开始思考,秦牧野真的不是脑袋被门挤到了?或者,给阿凡提的坐骑踹了一脚?那他还能保证他没了丞相这顶官帽,还能养得起我和孩子吗? 大惑不解。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我们在驿站一呆又是五六日的光景,太后的懿旨一道道地传来,又被秦牧野和我一道道地无视。边关一直告急,轩辕凉的军队势如破竹,已经打到了渠县——就是芙蓉镇所在城池的下一座。 我见秦牧野依旧不动声色,便问他:“你真的不急?” 他轻轻笑道:“她们不该这样对待你。” “你……” “别说了,这一次,我陪着你,你安心养胎,等孩儿出生后,我带你游山玩水。” 我见他笑意不及眼底,我知道,这个男人算得上是个长情之人,且不论司竹韵和玉晚跟他的关系,便是这丞相之位,给他的责任太大。 即便他无意于这个位置,他一日是安国的丞相,便有一日的责任。 “秦牧野,算了,你不是赶来了吗?我想经历了这件事,太后也不敢乱来了。这几日,她也够着急的了,你还是回去吧。” 秦牧野不为所动,只是目光幽幽地看着窗外的那棵樗树。 “我记得母亲在世之时,总喜欢和父亲坐在樗树下,品茶,论棋。不管多忙,父亲总会回府来。我幼时受人嘲讽,却唯独父母深深爱着我,我从来不是个缺少父爱母爱的人。母亲去世后,父亲让人砍了那院子里的樗树,他虽和往昔一样,教我习字,骑马,射箭,我却常常看到他对着那木桩子发呆……直到,遇上你之后,有了少淮,我才明白,其实父亲要的没那么复杂。有妻,有子。一家人,团团圆圆。” -- 第58页 我的心里一动。咬着唇,看着秦牧野,等闲年少,寻求江山社稷,功名利禄。他却看透的过分,这些话,他从不曾说过,我总以为,他位极人臣,心里无一丝反意,是为了司竹韵,爱屋及乌,却原来,他只是不屑。 这么看来,我和他还是蛮般配的,我俩都是没啥野心的人。从平凡走向繁华,不是容易的事,但让一个人从繁华之位看透,走向平凡,却是很艰难的事。 “哟哟哟!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感人肺腑呢?” 又是这沙哑的声音,他从窗外传入,脸上带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湛蓝的眼波一闪一闪,扫过我,最后落在秦牧野的身上。 “朝夕顾,你来作何?”秦牧野蛮淡定的一人,可见到朝夕顾就有些反常。 朝夕顾笑眯眯地看着他,道:“这一次,不拿你的衣服。而是,有事单独和你商量。” 秦牧野将信将疑,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让我不要跟着他们。我心里暗暗道,你让我不去,我就不去了? 于是,等他们去了书房,我便悄悄地跟了过去。 “哟呵,看起来,你和小白的关系改善了不少嘛。” 我躲在窗外,看着朝夕顾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上。秦牧野挑眉一笑:“如你所见……白儿,别胡闹了,出来。” 我猛地想起秦牧野这厮武功高强的很,自然知道我躲在窗外偷听了。被揭发了,我也不好继续偷听了,便从正门进去了,跑到秦牧野的面前,笑道:“丞相相公,你就让我听听嘛。” 我难得撒娇一次,我发誓,要是秦牧野拒绝了我,我一定咬死他。 他果然清咳了一声,道:“叫相公就可以。” 朝夕顾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俩,道:“小白,你怎么可以在我的面前,和别的男人这么亲热?你难道忘记了,那树林一夜……” 于是,在秦牧野冰冷的眼神下,朝夕顾乖乖闭上了嘴,我忍住笑,道:“树林什么的,我是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某人光溜溜着身子飞身离开的那一幕……还真是……” 秦牧野捂上我的嘴巴,道:“忘掉,不然要长针眼。” “对对,忘掉!小爷我的一世英名啊……” 却道朝夕顾为何会来,原来,不出我们所料,朝夕晨早早就投靠了轩辕凉。而轩辕凉和朝家还有一段渊源,就是当初朝家来安国之时,和游历在外的轩辕凉曾起了冲突,朝家老爹一怒之下,给轩辕凉下了毒。 秦牧野闻言,道:“确实。当初,我奉命围剿朝家的人,正是因为他们得罪了一个皇亲,只是没想到是轩辕凉。” 朝夕顾冷哼了一声,道:“你那相好的也不是什么东西。轩辕凉根本没拿什么城池换小白,她为了除掉小白这个情敌,居然出这么下流的招数。轩辕凉中了那毒,至今未解,他找上我哥哥,一来,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势力,二嘛,便是解了这毒。” “这毒……是不是鸳鸯?” 朝夕顾惊讶地张大嘴,问道:“你……你怎么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秦牧野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内幕,和朝夕顾一起看着我。我苦笑了声,道:“我哪里知道?不过是上次和轩辕凉一起喝酒,迷迷糊糊间听到的。” “你怎么可以和他一起喝酒?!他根本对你居心不良!”朝夕顾急的跳了起来。见我和秦牧野一脸不解,喝了一口水,道:“那鸳鸯是世间至毒,唯独我朝家有。到了我父亲那一代,基本已经不用了。据我所知,这毒,从我祖父到我这一辈,就用过两次。一次是轩辕凉,你们已经知道。还有一次,便是决心攻打半月国的宋将军的女儿……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你估计还在襁褓里。” “你说白儿中毒了?还是很小时候就中了毒?你们也太无耻了,战不及父母老幼,何况是个小婴儿!这毒既然是你们朝家下的,你总该知道怎么解吧?!”秦牧野一把拽住朝夕顾的衣襟。 朝夕顾拍开他的手,道:“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自己多仁慈,当初,朝家几十号人,你不照样杀光了?你放了小爷,别以为小爷会感恩戴德,有机会,小爷还是会杀了你的!” “白儿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和轩辕凉又有什么关系?” “哼……”朝夕顾将自己的衣襟抚平,“这么问不就对了?小爷要是不打算帮助小白,来这里做什么?那鸳鸯进入人体后,就会让人身上出现图纹。女子是月牙状的图纹,男子则是太阳状的图纹,所在位置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前次看到你的图纹,才会感到疑惑。” 我忽然想起轩辕政的一句无心之言——天哪!你脑袋上有个月亮的胎记,二皇叔的胸前有一个太阳的胎记呢! 这不是胎记,也不是疤痕,只是中毒之后出现的图纹! “鸳鸯入体后,在人二十岁之前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二十岁一过,每逢月圆,浑身便如一千只蚂蚁蜈蚣在啃咬,偏偏又yu火焚身……最简单的解法就是中了鸳鸯毒的男女在月圆之夜交欢,因为鸳鸯从来不会成双成对地下,一般中了毒就是无解了。最为恶毒的是,就算找到了同样中毒的人,都二十岁了,一定是有了家室的……嗯哼……小白,你的图纹在脑袋上,轩辕凉看到你,只怕就已定下了目标,可能碍于什么原因,一直没对你动手。” -- 第59页 秦牧野将我拉到怀里,道:“白儿,你别怕,我们这就去云梦谷找神医。他一定会解了你的毒,你才十六岁,我们来日方长。” 朝夕顾冷笑了一声,道:“你还是算了吧!一来,这毒是我们朝家的绝密**,二来,小白有时间等,轩辕凉每个月都要经历一番水深火热,可是没时间等。你们安国现在朝中没一个可以用的人,轩辕凉文武大臣皆是拔尖的,这天下过不了多久,就是他的了,找个人还不容易,而到时候,秦牧野你拿什么来对抗他?” 其实,我一直在发呆中,我没料到自己引为知己的人,原来每一步的靠近都是有目的的,这样的目的让我从头到脚像是被狠狠泼了一桶冷水般。 秦牧野在沉思,我在发呆。 朝夕顾又不淡定了,嚷嚷道:“拜托,你们着急一下可以吗?其实,只要秦牧野你求我,小爷还是能想到解毒的办法的。” 他话音刚落,秦牧野便道:“朝夕顾,我求你。” “你说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你若是做不到,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朝夕顾干咳了一声,道:“谁说我做不到的,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人……其实要解这毒也不难,只是看相爷你肯不肯牺牲了。” “朝夕顾,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废话很多!” “我哥啊……嗯哼。若我没看错,秦牧野你是血瞳族的后人吧?我祖上曾和血瞳族人有过一段渊源,所以要解这毒也不难,就是需要五天的药引:每日一滴血瞳族人的心头血。” “心头血?!”我大叫,那可不是什么别的血,是心头血啊!开什么玩笑?!我甚至怀疑这厮根本就是借机报复,趁火打劫。 朝夕顾撇着嘴,道:“我见你有趣,不忍心看你被糟蹋,你居然怀疑我。” “是吗?!如果我没猜错,你之所以来这里,不过是不想跟你大哥和轩辕凉同流合污吧!那轩辕凉一定和你们朝家有’深厚‘的渊源,是也不是?” “小白啊~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喜欢你的。你要相信我。” 秦牧野打断他的话,道:“我给。但是,你须答应我,治好白儿。” “切……我凭什么答应你啊?!” “你若是不答应我,今天就不会来了。” 朝夕顾哼了一声。我抓住秦牧野的手,道:“秦牧野,我还是去找神医吧……” “白儿,你听我说,朝夕顾说的不错。轩辕凉一定会伺机对你动手。我须立刻回朝,阻拦轩辕凉的军队。你好好呆在这里,等治好了鸳鸯之毒,便是我们团圆之时。”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秦牧野在驿站又陪了我五日。每日取出一滴心头血给我做药引子。心头血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每一滴对于个体而言都是十分珍贵的。他纵使身体再不舒服也会陪我到樗树下小做片刻。 而每回这个时候,朝夕顾就会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指着秦牧野道:“秦牧野,你丫又勾引小白!来来来,我们决一死战吧!” 与此同时,我和品颜皆无语望天。 “夫人啊,朝公子又不淡定了。” 这样的日子简单而清晰,在转暖的天气下,那棵大樗树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有些日子,在谈笑中,闲散而温馨。不会令人对这些欢声笑语感到一丝聒噪。 五日之后,秦牧野在太后第二十道圣旨催促下动身前往京都。 临行之前,他对我道:“白儿,我无奈之下,只能将你交给朝夕顾。他此人虽然多舌了一些,但却不是个大恶之人,只是,我不在你的身边。你须防备着些。凤城也并不安全,这几日,风南城的铁骑踏过了好几座城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回来找你的。” 秦牧野前脚刚刚离开,后头就有人来报——秦王军队抵达凤阳关,即刻要攻城!朝夕顾手里握着一把剑,一手拉着品颜,一手拉着我,道:“赶紧跟我走!” 匆忙之下,我竟也忘记了朝夕顾最大的致命弱点——丫是路痴。 于是,跟着朝夕顾走了大半日,又在野外迷路了。品颜脚上起了泡,直嚷嚷着不走了。这时,朝夕顾才掏出那份地图。我拿来一看,竟然和所在的位置是南辕北辙。 “朝公子,我早就知道你不靠谱……” 我忍着笑,道:“算了,你别取笑他了。不然,朝公子,要恼羞成怒了。” 朝夕顾果然抱着自己的脑袋,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显得十分烦躁。 “去前面看看!” 我们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由暗叹不好,既然朝夕顾带错的方向,这里指不定就到了轩辕凉的地盘!什么叫做自投罗网,什么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我算是深切体会到了! 但见朝夕顾颇为抱歉地看着我和品颜。道:“一时飞太快,忘记方向了。” 我拉过他二人,道:“算了,我们还是赶紧找地方藏起来。是敌是友,尚且不知,千万别被发现了。” 等那群接近的时候,才证实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群人执着“秦”的棋子,定然是轩辕凉的部下了。 “将军,并未发现有人的踪迹!” “恩。”马背上的白衣小将将战袍一挥,目光看向我这边,我躲在草丛里,连呼吸也跟着紧促起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风南城。我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攻到了凤城,而且还是身先士卒。 -- 第60页 透过这些茂盛的灌木,他定定地看了我许久,才将马调头,道:“回城!” 我们躲过一劫,品颜沮丧地看着我,道:“没想到风将军会背叛朝廷。他可是顶好的一个大将军啊……” “哼……原来你们认识,这就好办了!我说那小将军明明发现了我们,怎么跟没看见似得。”朝夕顾道。 “你是说风将军是故意放我们走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必须要在平安的地方出生。此刻回到凤城,再回到朝廷控制的地方,是不大可能的了。而自古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向南一路走去,指不定还能出了安国,抵达穸国境内,云梦谷又在两国交界处,还能顺道看看少淮。 我将自己的想法对朝夕顾合盘说出,他只沉吟了会儿,便道:“小爷去哪里都没问题。既然答应了秦牧野要照顾好你,自然是不能让他小瞧了去。这招虽然冒险,却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行,小爷和你们走一遭!” “我听夫人的!” 朝夕顾又道:“我觉得,你这怀孕之事,也不必遮遮掩掩的了,权作我的娘子,品颜,你是我的妹子,我们是乡下避难的人,等过了十日,小白你脸上的图纹就会消失,到时候,我们再离开渠县。” “不成!你这是占我们夫人便宜!” 朝夕顾用手指点了点品颜的额头,道:“哟呵,我说,你家相爷是怎么告诉你的?要听我的话!” “哪有?!相爷只让我照顾好夫人!” “好了。品颜,我觉得朝夕顾的这个法子是唯一可行的。也只有这样才能掩人耳目,顺利出关的几率才会大一些。” 品颜嘟着小嘴,哼了一声。到底也是同意了。 朝夕顾在渠县租了一户房子,渠县毕竟是前线地区,这里的人避难的避难,逃亡的逃亡,拿了租金,指不定一辈子也不会回来瞧上一眼了。而且,为了快些脱手,租金是极为便宜的。朝夕顾死活不肯交一年的租金,最后和那人砍价,以三月的租金成交。 双方都觉得没得到便宜,但又无奈这是彼此最大的让步了。房东领了租金,没啥好脸色,带着一家老幼急匆匆地离开了。 “嘿嘿,其实这样的租金算是便宜了。估计我们在这儿呆上一年半载的,都不用再多给银子了。可惜啊可惜,我们停留在渠县的日子只有十日……” 品颜将包袱往地上一扔,道:“小气鬼!抠门。” “咦……我说,小白你这丫头是看小爷我不顺眼来着吧?你这丫头就是没见过世面!这一路往南行,我们吃的,喝的,住的,哪样不要银子啊?小爷兜里就那么点银子,你要给小爷败光啊?!” 这家人也是匆匆搬走的,宅子里的家具大多还是能用的。我们置办了几张床单,几件粗布衣裳,装扮成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因为我脸上的图纹还在,我是终日不出大门的,吃的,喝的,皆是品颜和朝夕顾去买。 他二人一日不吵上几句也是不罢休的。朝夕顾也粘人的很,终日叫我娘子,一会儿又问我吃酸的,还是喝辣的…… “来来来!乖女儿,看看爹爹给你买什么来了?!” “朝夕顾!那不是你的孩子,那是相……那是老爷的孩子!” “去去去,你懂什么?我这叫做培养感情!好歹,这一路南行,小爷就是小白肚子里娃娃的爹爹!” 朝夕顾此人是个自来熟,话也多,人还喜欢闹腾,品颜跟他混熟了,也不再称他为朝公子,直接叫他的名字,外人在的时候,还好,还能叫句大哥,这时,又抡着拳头向他招呼去了。我头疼地看着他们,两个完全长不大的孩子。 “好啦,好啦,你们别玩了!好好准备准备,明天可是要出城去了。” 第二日醒来,我额上的图纹消失的一干二净,品颜给我打水的时候,呆呆得看了我许久,道:“夫人,还别说,您这图纹不见了,我反而看着不习惯了。” 我笑道:“你得改口了,这出了宅子,该叫我什么?” “嫂……嫂子……”品颜说完,又揉了揉自己的嘴巴,道:“我怎么觉得这么怪异?为什么我要喊你嫂子,而不是叫朝夕顾姐夫呢?这到底谁和谁亲些!” 城门口把手着士兵,却不是十分严密,秦牧野回朝后,就亲自挂帅出征,朝中又一大将为副元帅,五日前已达凤城,此刻,两军正对峙。同日,秦王自封皇帝,以渠县往南一带为秦国,和安国正式决裂。这渠县虽说是秦军和安国军队交锋的前线,县内的气氛也煞是紧张,却还没到对百姓严格盘查的地步。 我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肚子也微微凸显了出来。朝夕顾拿着行李,脸上抹了一层灰,看上去也是个十足的农家汉子。品颜梳了两条小辫子,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我们这三人行,应该不会被怀疑才是!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我三人刚刚走到城门口,正要接受那守城士兵的盘查,城门关卡处走来几人。为首的人正是风南城。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一身铠甲的男人。 “属下参见风将军!” “都起来吧。”风南城一向平易近人,略略抬手,那些个人已经站起来了。 他就站在我的对面,即便我知道自己脸上没了那图纹,还是一阵揪心,唯恐他将我认出来!可这关头,我们又不能就这样离开,否则,只会更快地招来他的注意! -- 第61页 风南城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落在我的身上。朝夕顾搀着我的手臂的胳膊显然僵了一会儿,品颜更是有些惶恐地退了一小步。幸而被朝夕顾一把拉住,取笑道:“妹子,说你胆子小,还不承认!” 我心里暗叹,躲不过去的,始终躲不过去。就算风南城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他也是认得品颜的。 “这位……姑娘,借一步说话?” 众人面露诧异,可风南城没有当场揭发我,我已是万分感激。 带着几分疑惑,我安抚地看了一眼品颜和朝夕顾,道:“我去去就回,别担心。” 风南城领着我,去了城楼。这里,可以俯瞰这片大地,春风已来,遍地却是哀鸿。他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握着城楼上的栏杆。 “你长的和我一个故人很像。我想你和她一定是有缘的,如果见到她,替我转告她几句话。” 他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还这样说。只能说明,他不会揭穿我的身份了。这样的笃定不知是何处来的,我道:“好。不知将军要说些什么?” “风家曾受秦王大恩,即便背上叛军之名,恩义不可失。风某十五岁从军,跟随宋将军南征北战,大小战役整整四百零八场,每一场,风某都受恩师指点,刻骨铭心。将军恩德不敢忘却,更不能对心爱之人再次做出错事。” “风某一生心里眼底只装下过一个女子,四年前已是错过,四年后,不能犯错。此物劳烦姑娘转交!风某有负于恩师,无颜再见恩师之后,但愿,今次一别,再无相见之期!” 我接过那东西,打开一看——正是通关文帖! 风南城就站在我的边上,可这苍茫大地,我却察觉他的那丝无奈,那丝悲凉。可惜的是,他喜欢的人,其实早早就不在人世了。我不是’宋白‘,正如他所言,他和’宋白‘确实已是相见无期。 “风将军。自古忠义难两全,任你是何人,也摆脱不得命运的作弄。天命如此,她若知道了,一定不会怪罪将军你的。” “白儿!你可曾喜欢过我?” 我停下离开的脚步,道:“一年以前的宋白深爱过一个青梅竹马的人。” 守城士兵见到我手里的文帖,连忙给我三人放行了。很多年以后,我回忆起那日城楼,耳边还回荡着风南城的笑——那笑,悲伤,凄凉,却又是那样的豁达,看穿。天意本来就弄人。世间多少有情人,皆负春盟。 有了风南城给我的通关文帖,我们一路南下,没有丝毫的阻挡。 前线的战事每日传到耳内。两军对峙,未见胜负!直到那一日,从凤城传来了一个消息。 第45章 【结局*上】 凤城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月余,我和品颜,朝夕顾也已经抵达安国和穸国交界处——临月。 凤城的消息,对我而言,打击不啻于那屡次面对生生死死的考量。 秦牧野大败。 秦国抓了个女子,谎称是我,让秦牧野独自一人前往他军阵营,秦牧野杀开一条血路,最后才知,原来此诱敌之计,不过是要取他的心头之血!我方明白,我不应该见风南城的,不该让他确定我的身份,确定我的毒已经解开。 难怪,我一路南下,如此顺利,原来,我的危机早早就已经解除了。 后,安国军队夜袭秦国大军,险险将秦牧野救回。风南城一路追杀至望断崖,尸横遍野,无一幸存。 ——我那侄儿是在风将军麾下的,他说,那日的风将军就杀红了眼似得,见人就杀,那原本银白色的铠甲沾满了鲜血!他和那秦相却是有仇一般,一步步紧逼,最后,将秦相打落至万丈深渊!想必是尸骨无存! 这是我花十两银子买来的内幕。 我抱着自己的包袱,目光有些呆滞,手心里一片冰冷。积雪化开了,万物复苏,从此天下易主,我感到彻骨的寒意,我从未想过他会输,他会倒下,他会妥协。我情愿这是一场梦,梦醒之后,那人还对着我冷嘲热讽。 我情愿这是一场梦,轩辕政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皇帝,尽管偶尔会不称职了些。 “朝夕顾,你帮我照顾品颜。我要回去。” “宋白!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你别说了,我对他已经没有丝毫利用价值了。他不会为难我这么个孕妇的。我要去看看他,如果他还活着,我就和他一起回来了。如果,不幸他死了,至少还有个收尸的人。” 品颜没有劝我,只是一个劲的哭泣。朝夕顾也没再劝我,只是在我的房外,整整坐了一夜之久。 从临月一路回到凤城,双目所及,皆是遍地哀鸿,山河凋零。一场战争,他的意义,让一个人登上王位,让千千万万人如入地狱。妻离子散,家园不再。 我并不知道这一路上,我在想些什么,脑海里一片空白。回忆了很多很多,在现代,在古代。 如果,再来一次,我要好好抱抱我的爸妈,也许,还和许云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初初察觉,不是别人不爱我,只是,我将自己保护的太好了,将那颗有些自卑的心埋葬在永无天日的地方,只等待别人去发现——却从不给别人这个机会。 是,生命之树,有结果,有后果,唯独没有如果。 -- 第62页 我还有少淮,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那个男人,生死不知,即便我心里希望他还活着,却不敢给自己太大的信心,我唯恐,如今一念间,明日万劫不复!这样的念头折磨着我,我日夜兼程,在最疲惫的时候睡去,梦里又是那张面孔。 我知道我怀着孩子,这样是不对的,明明我如此理智的一个人,此刻却慌不择路。 我在想,我为什么要答应他回到那个战场上?我明明知道,只要我挽留,他会留下来,即便为千夫所指,他也会留下来。可当时的我,却那样笃定,他若不回去,今生今世将会活在自责之中。 我在想,也许,当初对自己中的毒乐观一些,对战局悲观一些,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了。 抵达凤城,我又足足走了一个月的时间。 我在一家客栈内住下,此夜下了一阵大雨,我沐浴之后就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浅合双眼,明日——无论结局是什么,我都好好接受。 “碰!碰!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我懒懒地问道:“怎么了?” “夫人,客栈内来了个小贼,小人前来提醒夫人注意自己的行礼!” “多谢小哥,我知道了。” 这样一场乱世浩劫,还要多久,人们的生活才能回到正途之上? 我正思索着,楼下传来了一阵打骂声,夹杂着外头的风雨声,显得格外的冷漠,阴寒。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老子这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我怎么也入睡不了,是个孩子吗?那鞭笞之声,连我在二楼都能听到! 我穿戴好衣物,推门出去。楼下确实围着一大群人,中央躺着个孩子,身上多处血痕。小二哥见我出来,连忙笑道:“夫人,您怎么出来了?小贼子被抓到了,你放心睡觉吧……” “住手!” 我没理会小二,径直下了楼。战争是冷酷的,难道经历了一场战争的人们,内心也变得冷酷了吗? 那男人放下手里的长鞭,看了我一眼,道:“别多管闲事!” “这位爷,请问他偷了你什么东西?”孩子背对着我,身上却一直发抖。我只当他是害怕的紧,那男人道:“他偷了爷十两银子!” “哼……难道在这位大爷你面前,一条人命不过是十两银子吗?你抓到了他,自然拿回了你的银子,本来教训一顿也就算了,眼前的人分明还是个小孩子,照你这样的打法,迟早是要出人命的!两军对峙刚刚结束,尸横遍野,莫非是阁下你还嫌天下死的人不够多吗?!在座的各位难道就没有一两个亲人吗?将心比心,若今日被毒打的孩子,是你们自己的孩子,你们能冷眼旁观吗?他不过是个失去父母庇佑的孩子!诸位这么做,不怕让世人所不齿嘛?!” 大堂很安静,战争给大家都带来了痛楚,失去亲人,失去家园。可是,却也让人暴露出了劣根性。没人庇佑的孩子,老人,成了乱世里的弱者,乱世后的牺牲者。任人欺凌。 他们一个个静默不语地离开。 伤痛,却不能成为他们虐待一个孩子的理由。 我蹲下身子,想要将那孩子抱起来。他一把挣开了我,向着夜幕里冲去! 我连忙追了出去。就是那张侧脸——我大惊!轩辕政! 他的腿受了伤,我很快就追上了他。雨幕里,我将他紧紧抱住。他躲在我的怀里颤抖,一双大眼睛红肿出血。 “宋白……怎么可以是你……” 我带他回了房间,给他洗完澡,有给他身上的伤口涂好了药。 全身上下,无一片完整的皮肉。第一次,我对轩辕凉,感到了一丝恨意。 这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他天真,无邪,梦想着有朝一日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侠,为民除害,惩暴安良。可如今,他躲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他见识到了这个人世间的悲哀,这个世间,人心的险恶,人情的冷淡。 亲情哈……那本该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却一次次地以肮脏的面貌呈现在他的面前。而他,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到底受了何等委屈,他紧紧拽住我的衣角,眼底充满了哀求。 他本该是天之骄子,九五之尊,一生下来,便是金玉拥护中成长的。 “别怕,宋白在这里。” 第二日,用过午膳,他的大眼睛才恢复了往昔的那抹色泽。他走到我的面前,道:“宋白,你不恨我的母后?不恨我吗?若不是为了我们的江山,秦丞相不会死。” 我诧异于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将他按在床榻边缘,道:“你太累了。想多了。秦牧野他……生死未卜,没见到尸体前,他都有可能还活着……即便他死了,那也是他的职责所在。虽然,老娘痛恨责任这两个字。却不得不承认……秦牧野那死鬼若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老娘就不会这么悲伤了……” 半月前,轩辕凉的大军一举攻入京都,轩辕政被一个老太监从南宫门带出,在得知秦牧野死讯的那一刻,司竹韵便已然绝望,看着轩辕政离开,她在寿安宫放了一大把火,葬身火海,也将那寿安宫的一大片竹子,烧了个一干二净。 轩辕政被老太监带出来后,遇上了乱军,老太监被乱刀砍死,轩辕政堪堪逃离,却又落入了人贩子的手中。人贩子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轩辕政又带着一身的傲气,连日来折磨于他。 -- 第63页 他并不知道这里是凤城,只是昏迷了好几天后被人贩子带到这里,机缘巧合,他从人贩子那里逃脱出来,路上饥饿难耐,才会在客栈乞讨的时候,偷了那男人的十两银子。 他平平静静地说来,我发现自己真的低估了这个八岁孩童,莫非伪装,真的是轩辕家的拿手好戏? “哎,不过,无官一身轻!老子现在是自由了,等老子学会了武功,看谁不给老子江湖救急!” 我狠狠一拍他的后脑勺,道:“小小年纪,老子老子的!还江湖救急!你丫要做就做个大侠,要真等别人江湖救急,你别告诉人家,你认识我宋白!” 我和轩辕政在凤城呆了半个月,我去过此前两军交战的战场。可惜,一无所获。 “那望断崖前有个怪人,天天呆在那边上的山脚下,也不说话,也不干嘛滴……” 我和轩辕政甫回来,正好听到店小二和在和别的客人说话。我心里泛起了一丝希望,连忙上前询问那小二。小二见是我,连忙又堆上了笑,道:“那个怪人也没什么好看的,手里拿着剑,谁上前就给谁难看,夫人,您还有身孕,还是不要去的好。” 我一边点头,一边急忙拉着轩辕政往望断崖那走去。 四月初十,春,去往望断崖的路上植满了樗树。我恍惚间似又回到了凤城的驿站,那个时候,樗树上还挂着冰雕,他也还在,和我谈起他的父母。 确实是个男子坐在望断崖前,身边放着四五个酒缸,衣衫褴褛,满面胡渣,的确狼狈的很。我心念一动,叫道:“琅烨!” 不错,在望断崖前的那人不是秦牧野,而是琅烨。 琅烨见到我,醉的一塌糊涂的眼里总算透出了一丝清明,将长剑双手奉上,双膝跪地:“夫人,属下没有保护好相爷!请夫人责罚!” “琅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我等从敌军中救出了相爷,岂料又中了埋伏,一路被敌军逼至望断崖。彼时,相爷昏迷不醒,风南城卑鄙之人,趁人之危,将相爷打落望断崖。属下九死一生,躲匿于树丛之内,待敌军离开后,下到了悬崖寻相爷……可是,可是……除了一副被野兽啃的只剩下骨头的尸骨,属下什么也没找到!属下……属下……只等夫人前来,赐属下一死!来生结草衔环再报相爷大恩!” 我等来的,还是他已经死了的消息。而且,只剩下一具尸骨。听完琅烨的话,我嗓子里一阵腥甜,回神时,一口鲜血已经吐了出来。 琅烨和轩辕政无不大喊着我的名字,我轻叹:“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琅烨,你不必自责。我问你,你可有家人?” 琅烨呆了会儿,才道:“属下安城人士,家中经营一间镖局,还有老父老母,一弟一妹。” “那好,你啊,赶紧回家去,然后,来秦淮河畔提亲。你要是随相爷去了,你让我怎么和我的好姐妹交代?品颜可是一直在等你。” 琅烨又一次跪在我的面前,道:“属下……属下……”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说了。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 说完,我离开了望断崖。轩辕政紧跟在我的后头。翌日,我给秦牧野举办了一场丧礼。 丧礼进行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箫寒。 我见到他,微微惊讶,但想起来,他算是秦牧野的故人,来看望他,无可厚非。 “宋姑娘,在下的话,依旧有效!” 其实,箫寒交给我的玉佩我一直戴在身上,我笑道:“箫盟主给我的玉佩我一直都有放着,也是有事相求的时候了。” 我带着箫寒,一道去了客栈。轩辕政正巧坐在客栈的后院里。一个八岁的孩子,身上却有太多的过往。我指着轩辕政,道:“我不该隐瞒他的身份。他叫轩辕政,如你所见,曾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向往江湖,我也明白,只有江湖这个地方,能掩盖他的身份。我希望箫盟主能收下他当徒弟,当然,箫盟主你也是轩辕凉的兄弟,若是不愿意接受,我也不会勉强。” 我将玉佩交还给萧寒。他接过,道:“轩辕兄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朝廷和江湖向来两不干涉,箫某虽然不苟同轩辕兄的做法,却也碍于兄弟情面,不能多说什么。” 萧寒接受了轩辕政,轩辕政却对着他好一番打量,良久才道:“徒儿拜见盟主师傅!” 轩辕政跟了萧寒后,便改了姓名,萧寒说,江湖中人都有个化名,所以不算是背弃宗室。 “宋白,你就这样急着摆脱我吗?你还是介怀母……我母亲的吧?” 夜间,轩辕政到了我的房间,如是对我说。我扑哧一笑,道:“你胡说什么?你哪里看到我是摆脱你了?拜托,萧寒给我的那块玉佩可是江湖至尊玄武令,我犯得着嘛……再者,我又没说从此不见你了!你跟着萧寒好好习武,日后来秦淮河看我之时,别又被人家欺负的那么惨!” 琅烨回到了安城,依我的话,即刻动身前往秦淮河,向品颜提亲。 轩辕政跟着萧寒去了北方玄机堡。 我独自一人返程回秦淮河。 我摸着小腹,道:“樗儿,你的父亲叫秦牧野……” 第46章 【结局*下】 宋白,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小爷守候了你那么久,你说走便走,心里眼里,装着的,就只有秦牧野。小爷自诩风流潇洒,英明神武,玉树临风,天人之姿,到底哪点上不了你的眼了?唯独有些没面子的,还不就是在你的面前luo奔过一次? -- 第64页 小爷的心被你伤的七零八落,终于决定要重出江湖,天下美女太多了,小爷总不能为了你这一朵有主的名花放弃一片花园吧?遇上你,算是小爷这一生的败笔,宋白,小爷总有一日会找一个你要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女人的。 还有,我那一个月的便宜妹子,和你一个德行,不就是个男人吗?至于望眼欲穿吗? 想来,如小爷这般洒脱之人,世上已经不多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好好照顾我的女儿,不许虐待她,不许打骂她! 宋白,小爷真走了。当然,你要是想我,我也不会阻拦的。 朝夕顾留书离开了。我拿着那书信哭笑不得。品颜暗骂道:“这人也真是的,说走就走!也不知会一声!” “呵……看得开,也好。” 四个月后,云梦谷云梦老人远游归来,我挺着一个大肚子,上门拜访。 却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便是空山寺的主持。 少淮长大了不少,依依呀呀,趴在地上到处爬,品颜已经收下琅烨的聘礼,再有一个月便要远嫁安城。将她交托给琅烨,我是放心的。 岂料,这一日,我因跋涉山水,动了胎气,当场羊水破了! 云梦老人虽然是医者,但却固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死活不肯给我接生!我一咬牙,吼道:“老娘自己来,又不是没给自己接生过!” 八月初八,晴,我的第二个孩子呱呱坠地,取名秦樗。 樗儿的瞳仁也是红色的,只是面部轮廓像极我的。 五年后。 秦淮河两岸的风光美丽动人,小桥流水人家,逢春日,定是杨柳依依,说不出万千柔情,上善若水,灵秀如水,那时节,我素湖上泛舟,手里定还抱着个娃娃。这些年,一到冬日,不管雪路多难行,我必前往凤城,带着樗儿,若少淮的课业不紧,我也会带着他一起去。 少淮跟着云梦老人在云梦谷学医,习武,平日,从来不出云梦谷的大门的。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我每日都会带着樗儿一同前往。云梦老人也从来不将我们阻拦在门外,因为他嘴馋的很,最爱吃的便是我们有间客栈的小鸡炖蘑菇。 “秦夫人!听说你们有间客栈,今天又有新的曲子了?” “是啊!到时候,大家都来捧捧场啊!” 在秦淮河这一带做生意,还算好做,我深知坐吃山空的道理,没了秦牧野,估计也没人会养我这个有了两个孩子的已婚女人。于是,我便拿着剩下的一些盘缠,在这秦淮河畔,云梦谷缘开了这家客栈。 凭借我现代的知识,在古代混个小老板当当,确实还算简单。 这一晚,推出的歌曲正是一首——寒衣调。 唱歌的歌姬都是我亲自挑选的秦淮女子。他们民风开放,淳朴,并不会排斥舞姬这一行。 我抱着樗儿,台上的舞姬已经放声唱开了。 月光稀 是谁捣寒衣 望天涯想君思故里 一夜落雪未满北风急 千里迢迢一心相系 荣华梦塞上吹羌笛 战非罪烽火烧几季 今夜关山雪满北风急 千里迢迢兮心相系 是今生相伴或来世再惜 为何你总不懂这谜题 到蓦然回首才默然长记 天涯路只影向谁依 知卿心千里寄寒衣 若功成冠翎归故里 今夜边声迢递频传急 血染黄沙魂归止兮 月光斜 今夕似何夕 雪花飞问归未有期 今夜更漏迢递无泪戚 青丝成雪兮钗委地 生若求不得死如爱别离 终有日你会懂这谜题 黄泉碧落去从今分两地 千山雪月下长相忆 我的脸上触到软软的小手,樗儿一脸纯真地看着我,“娘,你怎么哭了?” 我’呀‘了一声,强笑着道:“是沙子迷了眼,樗儿,你乖乖坐在这里啊!娘去后院看看。” 我将樗儿交给了前面跑堂的小姑娘,自己跑到了后院。那歌声却一遍遍地在耳畔响起——生若求不得,死如爱别离,终有日你会懂这谜题,黄泉碧落去,从此分两地! “是今生相伴,或来世再惜。为何你总不懂这谜题?到蓦然回首,才默默长记。天涯路,只影向谁依。黄泉碧落去,从今分两地。千山雪,月下长相忆。月光稀,是谁捣寒衣 。天涯路,魂自归故里。今夜无雪无晴,无悲喜。两相对望兮风细细。” 天空挂着一轮圆月。我泪眼朦胧,心里的痛楚一年年在发酵,一年年地浓厚。 樗儿急匆匆地跑来,叫道:“娘啊!前面有个叔叔要吃蘑菇炖小鸡!咱们店里哪有蘑菇炖小鸡嘛!亏他的眼睛还和我少淮哥哥一样……” ——诸位有所不知,别瞧这两道菜名只有顺序前后的区别,实则大有文章!小鸡炖蘑菇,侧重点乃是蘑菇,以小鸡来炖蘑菇。而蘑菇炖小鸡,侧重却是小鸡,自然鸡肉多一些,价格自然就贵一些。 我当时就是那样冲出去的,那个男人坐在台下,台上的歌姬还在唱着那寒衣调:今夜无雪无晴,无悲喜。两相对望风兮细细。 “娘……”樗儿拉着我的手。 我只呆愣地看着眼前的那个男人。他脸上多了几道疤痕,唇紧紧抿着,唯独那猩红色的眸子里,露出一丝笑意。 -- 第65页 “白儿,我回来了。” “客官,您哪位?” 五年了,他没来找我。五年了,我一人支撑着一切。他说好,要陪我,等着我,生下樗儿,带我云游天下。老娘生少淮的时候,自己动手剪掉脐带,丫生第二个,还是自己动手的!有木有这么杯具的?有木有这么餐具的?生孩子又不是煮饭,有杯子,有餐具,干嘛用?! 这么想着,我的泪水就止住了,心里的怨念在这一刻爆发。 “丫头,你也别怪他了,这五年,他受的伤可重了,其实你生孩子的时候,他就躺在你隔壁的房间内。还是樗儿这丫头的一声哭叫,让他有了意识,挺过了一关。他身上经脉尽断,老朽也是费了五年的时间才让他重新站起来的。我看,你们二人倒是绝配,都这么倔,一个心里分明高兴的要死,还死要面子。一个不恢复身子就不肯见到咫尺眼前的人!” “哼……那埋葬在望断崖的那骨头是谁的?!这人,我不认识!”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钻牛角尖?掉下望断崖的人多的去了,又是战乱年代!” 云梦老人和老主持相视一眼,再不多话。 “娘子,对不起。” “哪个是你娘子?” “宋白。” 樗儿看着这男人,拉扯我的衣袖,道:“娘啊,这位叔叔为什么叫你娘子啊?” “樗儿,我是爹爹啊!” “你胡说,我爹爹早就死了。我和娘每一年都会去拜祭他的!” “樗儿,你看爹爹的眼睛,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是不是和你少淮哥哥一模一样?” 樗儿咬着手指,看了我一眼,道:“那爹爹会给我买绿豆糕吗?” “还有樗儿最爱吃的桂花糕。” 樗儿双眼大方光彩,猛地扑到秦牧野的怀里:“太好了!我是有爹爹的孩子,爹爹,你长的这么帅,武功一定也很好吧?以后哪个欺负樗儿,你就帮樗儿揍他好吗?” “好。” “要是娘欺负我呢?” “那爹爹帮樗儿欺负娘。” “帅爹爹,我最爱你了!” 我额前滑下一道道黑线,难道是我的教育太失败了吗?少淮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鄙夷地看了一眼樗儿,道:“多大人了,没见过帅哥似得!” 他们一大两小虽然有说有笑,目光却一直看着我。 “好,你去把男人的三从四德抄五十遍,我就原谅你!” “男人的三从四德?!” …… 低下一片哗然。 “好。” 我笑了,道:“听好了!娘子出门要跟从,娘子命令要服从,娘子说错要盲从,娘子化妆要等得,娘子生日要记得,娘子打骂要忍得,娘子花钱要舍得。”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凉茶回来了:凉茶其实就是想说,某更新文啦……希望大家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