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灵[前篇]》 引灵[前篇]——拢青 引灵[前篇] 作者:拢青 文案: 七年前的一个晚上,李红喝得迷醉摇摇晃晃地从夜场回到家。 她踮着脚尖好似猫一样优雅地走到卧室让自己深陷在柔软的床上。 夜在继续。凌晨时分,客厅里传来响动。 李红半睁着眼像只提线木偶一样动了动头,动了动手,动了动脚,然后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她迈着步子踉踉跄跄朝客厅走去,朝桌子走去,朝鱼缸走去。 李红将头探过去听,听不清。 李红将头伸进鱼缸听,听不清。 李红将头半浸入鱼缸听,听不清。 李红将头整个埋进鱼缸听,她终于听清了。 四起命案,七条人命。 凶宅503的诡秘笼罩着整个富华小区。 七年后的一个雨夜,这间空置许久的凶宅终于迎来了一位新的租客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恐怖 现代架空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木 ┃ 配角:吃瓜群众 ┃ 其它:故事 一句话简介:一桩旧闻 立意:积极向上 第1章 44路公交车 2 3 : 4 3 分。 萧文柯缩着脖子站在公交站牌等最后一班公交车,秋风瑟瑟也没让他精神抖擞反倒眼皮子上下打架,一个劲点头不止。 最近公司接了大单子,人手不够只能没日没夜的加班干活,他算了算自己这周都已经加班六天了。 妈的,迟早的死在岗位上,他心里暗骂一句。 又等了五分钟,萧文柯瞥了眼站牌不耐烦的嘀咕一句:怎么还没来? 快了,快了。 接他话的是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胳肢窝里夹着一个公文包,身上皱巴巴的西服看样子也是苦逼加班的一员,但是萧文柯太累了没精力和对方搭话,不然以社畜的共鸣他怎么都得和对方好好唠唠。 午夜的街道上很静连车都没有,不过站牌这里还算热闹点。 萧文柯瞅了瞅旁边,这个站牌前算上他自己总共有七个人,一对年轻情侣,一对中年夫妇,一个漂亮的都市白领,还有他和那个公文包男人。 嗡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萧文柯掏出来一看,是他死党发来的。 「兄弟到家吗?」 萧文柯回了一句。 「还没,有事?」 「怎么还没到?不都已经下班了吗?就你家那点路程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不对,我去!你该不会去坐公交车了吧?」 萧文柯盯着这一溜字默默翻了个白眼,手指快速发了一句话过去。 「你这话说的,不坐公交坐什么,兄弟我哪里有钱打的?」 他这句话发完对面就没了动静,萧文柯刚想给他发个鄙视的表情包,那边44路车慢吞吞地朝车站开了过来。 萧文柯将手机往兜里一揣准备上车。 这车好奇怪啊。说话的是那对小情侣里的女孩,萧文柯看了她一眼转头打量了来车。 不由发觉女孩说的没错,这辆车确实奇怪。 前头的车灯不亮,车厢里的灯特别的暗淡,最要命的是从窗外看进去这车里居然坐满了人。 都这个点了,公交车还能坐满人?集体出来秋游吗? 萧文柯一瞬间迈不动脚有点不太想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问题,他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可转眼又一想,他怕个锤子,自己都搏命加班挣钱了,还怕遇见鬼?指不定自己哪天就猝死变鬼了,到时候大眼瞪小眼谁打得过谁还不一定呢。 眼看等车的那几个人都上了,他咬咬牙赶紧小跑上去。 当他上了车后才发现,其实还是有座位的,不过不多就剩一个了,座位挨着的是那个漂亮的白领小姐。 萧文柯春心瞬间萌动一下,感慨天赐良机,很不要脸地坐了下去。 就在这时又是嗡的一声,萧文柯心里啧了一下,不情愿地掏出手机结果一看来信脸立刻就黑了下来。 「那个44路太不吉利了,前段时间刚出事,你也敢坐?不怕坐上鬼车给你拉地狱去?到时候一车鬼你跑都跑不掉!」 他的心咯噔一下,立马就想破口大骂,这个臭不要脸的沈龙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用得着他提醒? 「滚!CNM!老子要是出事了,第一件事就是变鬼撒了你!骨灰都给你拌了吃了!」 萧文柯很少骂脏话的,但今晚上脏话一个接一个,他觉得自己是有点紧张。 44路公交车在半个月前出了一次严重的交通事故,大火燃烧满车人无人生还,可谓是人间惨案。 而且从那之后网上老是有人传言说半夜见过这么一辆满员车往哪哪跑? 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跟真的似得。 萧文柯抓了抓头发平复下心情,他怎么老遇到这种事? 旁边的白领小姐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往里面坐了坐,萧文柯微囧轻咳下扭头故作轻松打量着车厢里的人,这一打量让他的心更紧张了。除了最后上车的他们七个比较正常,打瞌睡的打瞌睡,玩手机的玩手机,闲聊的闲聊,其余别的人都静坐着。 每个人都直挺挺地坐着。 这太不寻常了,以他这么多年坐公交车的经验来讲,真的是太奇怪了。 车在马路上慢慢走着,一摇一晃,外面黑黑的连个路灯都没有,半天也没过一辆车。 又过了十分钟,一旁警觉的白领小姐已经倚靠着窗户闭目睡了,萧文柯打个哈欠也有点困。 虽说他家打的只要十几分钟,但是公交车又不会直奔他家,一路弯弯绕绕,等路过他家小区怎么说都得四十分钟。 他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将头一歪也睡了过去。 外面还是黑洞洞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高高的大树轮廓。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文柯被刹车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睁眼发觉车子不知道是到了哪一站停了,下一秒从前门上来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皮肤特别白,萧文柯觉得他都白到没有血色了。 车里已经没有了空座位,那人走到中间车厢的位置停下然后靠在杆子上目光望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 车继续往前走着,萧文柯强忍着困意打量了对方几眼,恍恍惚惚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转过头和他对视了番,萧文柯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瞬间清醒了。 还没等他坐好,他就看见那个男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能把座位让给我坐坐吗? 很清冷的声音,但语气里没有丝毫所谓请求的意味,这是被强迫让位?萧文柯突然想骂娘。 对方淡淡的望着他,也不走,好像非要等他让座,萧文柯坐在那头皮跳跳最终选择忍了。 萧文柯的身高不低,将近一米九,站起来要比眼前这个男人高出半个头多,可对方一点都不怵他,淡然的仿佛是坐自家椅子一样连声谢谢都不说。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萧文柯在上方偷偷对着那人头顶恶狠狠瞪了两眼,他以为他做的隐蔽,没想到那个男人忽然轻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眼自己,萧文柯躲闪不及被瞧个正着。 谢谢你。对方又道,还是那个清冷调调,不过因为眉眼含笑,这声音显得很温柔,倒是让萧文柯闹了个脸红。 他装模作样掏出手机打算刷会朋友圈,结果发现手机没了信号,无奈只能将它放回去。 公交车里还是静悄悄的,萧文柯座位被抢了只能无聊地站在车厢中间环视着四周。 上车的那六个人还在睡着,他眉头微微一皱,不怕坐过车吗?周围坐着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 现在小学生上学这么晚? 萧文柯盯着那个小学生看了半天,突然对方扭过头把他吓了一跳,惨白的脸,直勾勾的眼神,胸前的红领巾颜色很深暗淡很多。 他赶紧把头转过来看向窗外,心道,这小鬼头也太吓人了吧,放到外面肯定没有人贩子敢碰他! 心里嘟囔了几句,他就这样看着窗外不打算乱瞅了,外面黑黑的,萧文柯依稀辨别出这里是青原路,离他家应该还有四站。 师傅,等会森苑路停一下。 他的声音本来不大,但在寂静的车厢里却显得大的吓人,开车的那里没有人回他,车里的乘客也没有跟他一起下车的回应,萧文柯嘟囔了句莫名奇妙,想着上前再跟师傅提一句。 车前头那里特别的黑,外头路灯也没亮,车灯也没开,萧文柯很难想象对方是怎么在黑暗的环境下开车的,不过借着里面的灯光他还是看见了司机。 一个很壮实的中年男的,双手把持着方向盘,目光呆滞紧盯着前方,身体绷得很直。 萧文柯刚想开口猛地发现对方眼睛正斜斜瞥着自己,身子不动头也不动仅仅是眼睛斜过来,这个画面怎么都不太美观。 他想了想心里有点发怵,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这车里鬼里鬼气的实在是太压抑了,还没等他转身离开就感觉如芒在背。 他悄悄咽了口唾沫,转身发现原本静默的乘客都死死盯着自己,当然,除了跟他一起上来的那六个昏睡的人。 萧文柯瞬间头皮发麻腿一软直打哆嗦,仿佛六神无主他下意识抬头往那个年轻男人那里看去,发现对方正淡淡看着自己,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知为何令他心里突然就升上来一股底气。 萧文柯目不斜视准备朝那人走去。 还没等他过去,那人就站了起来轻声道:下车。 萧文柯停住有点傻眼,随即看了看车外发觉在刚刚对视的过程中原来已经过了三站现在离森苑路还差一站。 车子在站牌处稳稳停下,那人扭过头轻声道:你们该下车了。 这句话声音不大,在萧文柯看来甚至比不上他刚刚叫司机的十分之一,但是上车的那六个人却齐齐醒了,他们四下看了看,只听见那人又重复一遍:你们该下车了。 神经病吧,我还差好几站呢。 有毛病,自己下就下,打扰别人睡觉。 大晚上的真是晦气! 那六个人皱着眉骂了几句,萧文柯没吭声,他看了看站在他座位上的男人,对方也没生气,一步一步走到车厢中间的门然后扭头对自己说:你要下车吗? 萧文柯本来想说他还有一站等会再下,可对上对方的眼睛他突然有种现在不下就再也下不去的感觉。 我下,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男人就站在台阶门口看着他,萧文柯赶紧从司机那边跑过来,两人下了车后44路公交继续慢吞吞往前走,萧文柯呆呆的看着它消失在黑暗里不知去向。 滴答滴答 雨点忽然落下,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不会吧,这个点居然还会下雨? 他转过身打算问那个年轻男人怎么办,没想到那人居然撑起了一把黑伞,他皱起眉挠了挠头,自己明明记得这人手里没有东西的。 要一起吗?黑伞下的人轻声问了句。 萧文柯顾不得多想抹了把脸上的雨点,点点头直接钻了进去。 雨伞不大,撑两个成年男人很是勉强,萧文柯个头更高一些他顺手拿了伞说:我来撑吧,你去哪? 富华小区。 萧文柯梗了一下很诧异的看他一眼,我也是那个小区的,不对,那你下车那么早干嘛?为什么不下一站下。 男人侧目看了他一眼说:有些车不会在正确的地点停下,有些路也需要自己来走。 萧文柯满头问号,这是什么意思?但看对方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他抿了抿嘴很识相也没再多问。 走了一会,雨哗啦啦下的更大了,萧文柯半边身子已经湿透,湿哒哒的很不舒服。 他自问自己不是个安静的人,可这一路上他旁边的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也不太好开口。 雨一直下,道路上特别安静除了下雨的声音,萧文柯心里有点发慌。 人在发慌的时候脑子有时候会不由自主想很多事,萧文柯就是这样。 他想到了一个故事。 故事来自于网上,经过很多人的加工,不知真假。 说是有个男人午夜搭上了一辆阴车,路走了一半有一个老人突然拉住他让他下车,等两人下车后老人说这辆车上全是死人,男人反应过来不由感谢老人的救命之恩,没想到老人嘿嘿一笑:这样就没人给我抢了。 这应该算是一个笑话吧,萧文柯此时却笑不出来,他越想越害怕,尤其是旁边的人又那么静,他偷偷瞥了一眼正巧对上那人看过来的视线,吓得萧文柯手猛一抖。 那人问:你很冷吗? 萧文柯哆哆嗦嗦嗯了一声。 那人说:就快到了。 萧文柯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打算和对方试探性唠几句,我今天加班弄到这么晚又碰上下雨,真是倒霉透了。 确实运气不太好。 你怎么也这么晚回来? 我送一个人回家。 谁?萧文柯打量了他两眼,女朋友? 那人摇摇头,男的。 萧文柯了然,哦,我懂我懂,好兄弟聚餐喝醉了是吧,也真是难为你了。 对方笑笑不说话,走了几步后萧文柯不甘寂寞又道:我是做程序员的,一天到晚忙到脚不沾地,这工作太辛苦,我都打算转行了,对了,你做什么工作啊? 那个男人思索了一下说:写手,写点文章赚点稿费。 萧文柯脱口而出:难怪。 嗯? 他不好意思道:我看你文文弱弱的,皮肤又白得很,肯定不经常出门吧。 还好。 走到小区大门的时候,夜班的保安大爷正坐在椅子上听着收音机,萧文柯感觉他神情奇怪的盯着他俩看了又看,转眼一想,两个大男人打一把伞确实看着有点尴尬。 徐大爷,还没休息啊?他问了句。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2) 哎,是小萧啊,我说这么眼熟,才下班?徐大爷戴着眼镜辨别了下,这位是噢!是才搬来的那位江先生,对吧? 您好。 萧文柯客套几句就跟这位江先生进了小区,刚刚从另一个人嘴里得知他旁边这位是真实存在的人,萧文柯心里踏实多了。 刚刚徐大爷说你才搬来的,难怪我不认识你?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江先生看了他一眼问:小区里的每一个人你都认识吗? 萧文柯一愣,那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像你这样有特别气质的人我没理由不记得。 我住B栋。 萧文柯一乐接道:巧了我也是,我是六楼。 五楼。 五楼?五楼也不错,只要不在503就行,他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反问一句,你多少号? 503。 第2章 01 清早,江木被一阵鬼鬼祟祟的敲门声打断手上的工作,那声音很弱一下一下缓慢敲着像是不敢用力唯恐招惹到屋主。 他大概能想象到敲门人怯懦的样子。 门打开后外面站着的倒不是陌生人,对方身形很高大穿着身运动服看着像搞体育的,他微微想了下道:萧先生。 萧文柯咧嘴一笑用力点点头,是我,是我。 您有什么事吗?江木轻声问道。 依旧是那个清冷调调不过语气还算温和,萧文柯见他站在门口也没有让自己进来的意思杵在门口有点尴尬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抬了抬左手上的东西说:还没吃早饭吧?我今天休班特意起来去买了早餐,一起吃吧。 吃早饭? 和一个陌生人? 江木没应声也没拒绝,只是淡淡审视了他几秒钟,目光里的探寻让萧文柯紧张地立正站好。 啧,明明就是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瘦小子,怎么这么有威严的样子。 您到底有事吗? 没有没有,你别误会。他心里想归想但当江木开口问时还是连忙摆手解释,这不是晚上蹭了你的伞,想着跟你道个谢,邻里邻居的以后好有个照应。 客气了。江木垂眸轻声说,语气平平淡淡身体依旧站在门口处没动,萧文柯感觉今天自己怕是进不了这门了,正想着把手里的东西给他,就看到他侧过身冲自己淡淡道,请进吧。 进屋后。 萧文柯入眼便是空荡荡的客厅,沙发家电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很旧的长方形饭桌配套四个同样很旧的椅子。 他猜,这不是旧货市场淘的估计就是上一任房主留下的。 桌子上立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正开着插着一根网线桌面还停留在文档界面,江木将电脑收拾一下搬到了里屋,萧文柯瞥了一眼看到了上面密密麻麻一段又一段的文字,心里感慨,这么早就起来写文章了。 那个,江先生?你家的碗筷在哪?我把这东西盛出来。 江木出来看到在客厅探头探脑站着的萧文柯,对方手里拎着一大兜吃的,他轻轻摇了摇头说:屋里没有碗筷,我忘了买了。 其实江木的本意是不劳烦对方了,但没想到萧文柯一听二话不说把吃的塞给他,你先拿着我回去拿个碗筷,等等我,我一会就回来!说着就风风火火跑出去,江木在屋里都能听见他一路奔跑的声音。 还是个热心肠? 一分钟没到,对方就捧着一摞碗碟筷子噔噔噔跑了回来,江木看见他手里捧的粉粉的小碗,瓷壁上还印有很可爱的猫爪图像,不难看出来对方的属性是什么。 萧文柯注意到他的目光忽然咧嘴一笑,你放心,我都洗干净了。 说完就把最粉嫩的那个碗递给了他。 江木身子微微一顿神情幽暗的看了他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帮着把粥盛出来。 两个大男人,在一堆粉色的碗筷面前对立而坐,怎么看怎么不太对劲。 但两个人谁都没提这个不自然,虽然江木是性格使然,而萧文柯是真饿了。 一口一个包子,两口一根油条,粥喝的吸溜作响。 萧文柯畅快下肚了好几个,看江木还在慢吞吞小口咬着油条绷着一张脸细嚼慢咽的样子,问:不和胃口吗? 江木摇摇头,习惯。 对方吃得这么斯文,弄得他也有点不好意思狼吞虎咽跟着慢慢放慢吞食的进度,他抬头悄悄瞅了江木一眼,白白净净文文弱弱像个书生。 昨晚天黑我没看清楚你,没想到你比我觉得的还要年轻,还上着学吗?大学生?萧文柯望着他拿不定主意。 江木轻啜着粥道:不是,我没上过大学。 噢。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的对话,萧文柯眨巴眨巴眼睛决定还是让吃得堵住自己的嘴吧,免得越说越错。 萧先生叫我江木就行了。 江木?听到江木说话萧文柯赶忙咽下嘴里的东西,我叫萧文柯,那你也不用客气,叫我萧文柯就行了,萧先生总感觉怪别扭的。 江木点点头,萧文柯?你的名字不错。 萧文柯瞬间心花怒放想要再唠上几句,没想到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比较花里胡哨的铃声让他微微一囧,萧文柯不好意思的看了江木一眼,扭过头打开手机接道:喂? 喂!柯子你在哪呢?我敲半天门没人应声。 你来我家了?你一大早找我干嘛,我又没在家。 你去哪了? 我萧文柯扭头看了下江木,突然把声音放低,我在我邻居家呢。 什么邻居?男的女的?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音调往上拔了好几度,你去那个神秘男家里了?! 噗!萧文柯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位大兄弟能不小点声!他慌忙抬眼看了下江木,还好对方依旧慢条斯理吃着饭,表情一点也没变。 503是不是,你等着我这就下来! 萧文柯一急,好端端你下来干嘛,你别过来,我现在上去。 让他过来吧。 萧文柯一愣扭头就看到江木淡淡看着他,他脸一红不好意思摆摆手说:别了别了,我这个朋友脑子不太好使,做事冲动说话更不经脑子上不了台面,还是不见了。 我去你奶奶的,你脑子才不好使,萧文柯!你等老子下来把头给你打肚里去。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咆哮声,吓得萧文柯手抖三抖。 江木垂眸轻笑下转眼就听见走廊那头噔噔噔靴子踩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紧接着咚咚咚,敲门声震耳欲聋理直气壮的生怕别人听不见,萧文柯暗骂一句赶紧起来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的,寸头,一米八多,比萧文柯矮一点但看着要壮实很多。 做什么呢?开门这么慢,有猫腻?他摆手推开萧文柯大大咧咧进来东看西看跟去抓女票女昌一样,气的萧文柯骂他一句有你妹! 哟!男人抬眼看见正在吃饭的江木接嘴道,吃着呢。 江木嚼着最后一口油条没理他,沈龙微微眯起眼睛,萧文柯一看不好急急忙忙关了门过来介绍道:这位是江木,刚搬来的邻居,江木这位是沈龙,我好朋友,别看五大三粗的,人其实还挺好的。 江木对他点点头,您好。 沈龙冲他一拱手,幸会。 萧文柯不动声色用手肘直接捅过去,暗骂:拜把子呢你! 惹得沈龙白了他一眼,伸手直接在桌上拽了两根油条一边吃一边问:小兄弟别见怪,咱是个粗人不懂礼数,昨天柯子回家后说遇见一个人特别好的邻居,我听他描述的挺玄乎就想来见见,你不会介意吧? 江木放下碗缓缓道:萧先生客气了。 萧文柯嘴角一抽,得,又成萧先生了,关系退回原点。 沈龙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坐在萧文柯原来的座位吃着他的饭喝着他的粥同时直勾勾瞅着对面的江木嘴里发出不明的笑声,那眼神赤衣果得简直像是耍流氓。 咳!萧文柯装模作样咳了一声。 沈龙回过神又白了他一眼扭头对着江木问道:小兄弟看着很年轻啊,今年多大?还在上学吗?口音不像本地人,外地人吧,家是哪里的?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一脸书生气,是独生子女?爸妈放心吗自己一个人住? 咳咳!萧文柯用力咳了两声同时狠狠瞪了下沈龙,惹得沈龙嫌弃的看着他,有病就去医院,咳咳咳的在吃饭呢,知不知道? 萧文柯啐道:你还知道吃饭啊?瞎问什么呀?查户口呢? 嘿!沈龙撸起袖子扭过身子,我问人家江木小兄弟,碍着你什么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萧文柯骂道:第一次来别人家就不知道闭上嘴! 江木淡定的看他俩吵嘴喝了两口粥,才道:21,没上学,庆江市人,孤儿,不知父母,还有要问的吗? 当孤儿那句出来,萧文柯脸色瞬间一变然后狠狠瞪了眼沈龙,叫你多嘴瞎问! 沈龙眼神飘忽下耸耸肩,没了没了。 对话结束后萧文柯是没心情吃了,对面的江木依旧慢条斯理喝粥,沈龙也不吭声哼哧哼哧大口吃着饭像是饿了几百年的饿死鬼一样,毫无吃相的样子令他感觉很丢脸。 我去趟厕所。萧文柯打算借尿遁逃避下尴尬的气氛。 这边。江木伸手给他一指。 萧文柯不在后,客厅就只剩下沈龙他们,沈龙不甘寂寞挤眉弄眼又问:有没有女朋友啊? 江木摇摇头。 那男朋友呢? 江木抬头面无表情看他,沈龙尴尬的笑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生气嘛。 等萧文柯回来后,感觉气氛更尴尬了 我看你这里卫生间也空空的,热水器也没装。萧文柯坐下提了一句。 江木抿抿嘴道:忘了。 萧文柯:额 沈龙在一旁插话:你才搬过来几天?谁介绍的,别被骗了? 江木盯了他一会儿,问:您究竟想问什么? 沈龙面上一僵,然后神情不太自然坐直整理了下衣服说:我没想问什么,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就不兜圈子了。 其实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这年头中介都黑心的很,啥房子都敢往外出售,专骗外地人。你知不知道你住的这间屋子被当地人叫做什么,里面又发生过什么? 江木靠着椅背淡淡道:知道,这屋子是有名的凶宅,发生过四起命案,总共死亡七人全是租客。 没错!沈龙站起来在客厅里踱步道,第一起命案发生在七年前,死者是一位酒吧夜场领唱的小姐,独居。 他看了看江木,后者对他点点头,继续。 她死在客厅的鱼缸里,那个鱼缸很小只能勉强装下一个头的大小,还得是用双手撑着才能放下去,他就是以这种奇异的姿势死亡额。所有人都觉得这是起谋杀案,是凶手伪造的杀人现场,但经过法医鉴定她确实是溺水身亡,身上毫无挣扎的痕迹,溺的也是鱼缸里的水,你说奇怪不奇怪? 第二起命案发生在五年前,是一对二十多岁的小情侣,死亡原因很简单,伤势过重流血身亡,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他们将对方的眼睛舌头耳朵全都剜了割了,然后静静地躺在床上等死,直到尸体腐烂了才有人发现。 看了看江木平静的样子,沈龙顿了顿又道:第三起命案发生在四年前,死者是一位老婆婆,拿菜刀割喉而死。第四起命案发生在一年前,死者一共三人是三口之家,小孩才五岁是个男孩,他们在某天晚上从窗户跳楼自杀了,大头朝下全都当场死亡。 萧文柯没说话,他在这栋小区住了很多年了,可以说在第一起命案发生前他就在这里住,这么些年关于503的事他也很奇怪,明明自己就在楼上可是底下半点动静都听不到。 发生这种诡异的事刚开始他也想搬走,不过介于手头没钱以及侥幸心理迟迟没搬,就这样转眼七年过去了,他和剩下的住客渐渐发现些规律。 只要503不住人就不会发生奇怪事,即便是因为住人发生了也不会波及到别的地方,起码他们这些邻居都活得好好的,久而久之他也不管这些安稳住下。 今天萧文柯死皮赖脸的过来,其实就是想跟这位江先生打打交道劝一劝他赶紧搬走吧,不管怎么说这屋子都有点不吉利,他甚至想让对方换一个房间,比如六楼他家旁边也有待出租的屋子。 您说的这些事情,我之前都有所了解,我对自己的精神把控挺有信心的,不会出现自杀的倾向。 沈龙盯着他忽然笑出声,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执着于这间屋子? 江木看看他,便宜,三室两厅一厨一卫每个月二百块外加水电全免,您如果能给我找到比这更便宜的房子,我也可以马上搬走。 沈龙挑眉一摆手,我找不到。 江木轻轻叹口气站起身,问道:那沈警官还有别的要问的吗? 萧文柯原本听得正起劲听到江木这么一说突然一愣震惊道:我去!你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江木淡淡一笑,猜的。 沈龙撇撇嘴,得了,你既然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其实今天来没别的事,就是想你多注意下,按理说我们当警察的不应该宣传这些迷信玩意,但是这几个案件都太玄乎了,你住在这里能提高点警惕性也是好事。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3) 江木点点头道:麻烦您了。 客气。沈龙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叫我沈龙就行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江木摩挲着那张名片,抬眼道:我会的。 当然,如果情况紧急。他扭头拍了拍萧文柯,你也可以直接去找他,虽然不是警察,但胜在个头高,拿去挡枪也是好用的。 去你的!萧文柯白了他一眼。 沈龙道:不多说了,我现在要去局里,先走了。 萧文柯连忙道:等等,还是我送你下去吧。 这些碗筷等我洗完给你送上去,萧先生你家是多少号? 萧文柯扭头一看,你不说我都把它们忘了,不用你洗我直接带上去就行了。 还没等江木开口,他又是风风火火一窝蜂将碗筷餐盘摞起来一抱走人两不耽误。 沈龙嫌弃的瞥一眼,刚刚光顾着吃还没发觉,粉嘟嘟的娘不唧唧,你小子的品味也太差了吧? 第3章 02 江木在富华小区已经住了一个月了,期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屋里连虫子都没见一只,日子过得平淡又安稳。 周围的邻居们从最开始偷偷摸摸对着他指指点点到最后也能很自然的和他打招呼,凶宅鬼屋之类的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萧文柯是最早和他交好的。 不知道是因为那晚一起撑伞回家还是别的什么,江木发现这人隔不了几天就会跑来搭讪,又是请吃饭又是邀请去玩,甚至有一次还把他随手搭在卫生间架子上的衣服洗了。 他觉得萧文柯热情的有点过界了。 但萧文柯完全没自觉,他总是在劝江木搬到楼上住他隔壁,甚至还想邀请江木和他一起住,不收房租。 百分之二十的热心肠属性,百分之八十的同性恋趋向。 这是江木对他的暂时印象。 这天下午。 他刚从外面回来,还没进单元门就碰到了住在一楼正在厨房炒菜的陈大娘。 小江吃饭了吗? 陈大娘隔着窗子对江木喊。 他站住轻轻摇了下头,还没。 要不要来大娘这吃点,大娘今天炖了鸡,特别嫩特别鲜。 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陈大娘隔着窗户好像还说了句什么,不过江木已经进了门并没有听见。 富华小区是个老式小区,总共四栋楼,每栋楼都有七层,没有电梯,楼梯陡楼道窄光线也很暗。他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后面传来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在地板上特别的响。 江木转身一瞥身后有个穿超短裙画着浓妆散着大波浪的年轻小姐走过来,脚踩细高跟光着一条雪白的腿,不过因为天冷缘故已经冻得有点发紫,大概就是所谓的美丽冻人吧。 对方手拽着挎包停住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江木没说什么扭过头径直上了楼梯。 他在前,女生跟着在后面,两人相安无事。 但上了几层楼梯后,他突然听见身后那人对他叫道。 哎,前面的小帅哥,你是前段时间新来的503的是吧? 他转过身淡淡看一眼她,嗯。 你可得小心点,听说那间屋子不干净。 女生微微勾下唇角撂下话后就挎着精致小包从一旁的楼道门一扭一扭走了,身姿婀娜。 江木抬头一看,四楼。 他想了想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个月来几乎每天都会听到各种年龄段的人对他说,他住的那个房子很晦气,容易惹来不幸的祸事。 当然,有的人是善意的提醒,有的人则是带着避讳意味看热闹。 可在江木看来,也许那里曾经发生过很多不好的事情,是个充满污秽的地方。 但是现在那里很干净,甚至干净的不同寻常。 回到家后。 江木先去书房把前几天完工的稿子打印出来,文件有点多,打印机在唰唰唰工作,他设置好程序后从房间里出来打算先去卫生间洗个澡,但还没等他走过去,大门处忽然传来声响。 富华小区大部分的房子是没有门铃的,江木住的这间也是。 他站住听了一下,发现那声响很奇怪。 哒哒哒声音很轻,要不是因为五楼太静了,他可能不会注意到这种声音。 走近几步他又凝神仔细辨别了下发觉这是有人在用指甲敲他家的门。 然而谁会这样敲门? 比第一次来凶宅送饭的萧文柯还鬼鬼祟祟。 是恶作剧吗? 外头落日余晖从窗台处照射进来为空荡荡的客厅增添一丝寂寥,诡异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也不怵,冲着声音缓步走了过去。 江木走到门口的时候那声音依旧响着,甚至门外的人好像知道他来了还特意用指甲在铁门上狠狠划了一下,极其刺耳。 但当他下一秒打开房门,外头却空无一人! 秋风顺着楼道灌进他的屋子,仿佛吹进人心里一样凉嗖嗖的。 江木站在门口静静等了几分钟,长长的楼道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微微蹙起眉,如果刚刚外面有人的话,这么长的走廊对方不可能毫无声响并在一瞬间逃离。 吱扭。 斜对面的一间屋子打开了门,一个高瘦的秃头中年男人佝着背出来,在看到在门口站着的面无表情的江木时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他一边锁门一边用很奇怪的眼神多瞅了江木几眼,嘴里念叨着晦气。 江木垂眸没理他,等那人走过去,他又听了一会确定还是没动静才返回房间,结果还没等他坐下,门又响了。 咚咚咚 敲门声不大,声音很正常。 小江哥哥,我是东东。 江木终于可以确定这次来的是个人了。 开开门,他看到一个才到他腰间正掂着小型保温桶仰着脖子的小男孩。 童晓东,一楼陈大娘的孙子。 他弯下腰轻声问道:怎么了? 小江哥哥,奶奶让我给你送点鸡汤尝尝,这个特别好喝。童晓东仰着脖子冲他咧嘴一笑,本来齐齐的门牙现在缺了颗看着充满了童真。 江木微微一愣然后眉眼一弯伸手揉了下对方的头,麻烦你了。 童晓东一边奶声奶气的说着不客气一边把保温桶递过去,眼神飘忽好奇的往屋里瞅,江木见状对他笑了笑,要进来看看吗? 可以吗? 当然。 其实屋里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不多,家具少的可怜,不过胜在收拾的干净,童晓东站在客厅背着手神情有点拘束的左看右看,江木将保温桶放在桌上转身进了厨房。 哥哥,你家好大啊。 是吗?他拿着一个瓷的小盆和两副碗筷出来,大概是因为没多少家具占空吧,东东要和我一块吃点吗? 童晓东摇了摇头,那是给你的,东东家里还有很多。说着他走到阳台那边打算看看,一路上探头探脑的样子好像在探险一样。 江木把保温桶里的鸡汤盛到小盆里,虽说是给喝鸡汤但里面装了不少鸡肉,盛出来满满一小盆。 他将鸡汤拿罩子罩住拎起保温桶又进了厨房。 哥哥,奶奶说不用洗了。 里头江木从窗户那看看他,微微笑下没应声。 童晓东好像对这个房子格外好奇,江木洗完擦干保温桶后看他还在东瞅西看,不由问道:在找什么? 嗯?小孩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挠了下头说,没有找什么。 以前来过这里吗? 童晓东抬头看看他,对方眼里温温柔柔的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他摇摇头说:没有,以前只是听人说过。 江木轻声问道:听说过什么? 童晓东抿了下嘴,听小区的我们班同学提过,说不要去五楼的503,里面都是妖魔鬼怪,会吃小孩。 他说的一本正经、信誓旦旦但缺了颗门牙的小脸还是令江木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那你今天找到了什么吗? 童晓东摇摇头,没有,和我们家差不多,他们说谎。 什么都没有不是很好吗?江木含笑看着他,还是说你想亲眼见见?东东不怕妖魔鬼怪? 童晓东转眼想到脑子里那些妖魔鬼怪的样子身子一哆嗦怯怯的说:怕。 他问:既然怕为什么敢一个人上来敲门? 这个问题简单,童晓东脱口而出,因为小江哥哥在家。 江木微微歪头望了会儿他,说:我在就不害怕了吗? 嗯!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下去吧,不然你奶奶该着急了。 童晓东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他,不太明白怎么说的好好的突然就要送他回家,难道是自己说错话了?但作为乖孩子他还是乖乖应道:好。 陈大娘做好饭在家里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东东下来,就想着上去接人这边家门就被敲响了,门口站着的正是自家孙子和五楼那位新来的年轻小伙。 呦,东东。陈大娘上前捏了捏童晓东的脸,是不是赖在人家小江哥哥家里,给人家添麻烦。 童晓东扭扭身子躲在江木后面红着脸不肯说话,江木摸了摸对方的头发轻笑了下说:没有,东东很乖。 陈大娘道:乖不乖,我还能不知道嘛!对了!那汤还合胃口吗?哎呀,我跟你说,小江你真得好好补一补,你看你瘦的,男孩子壮壮实实的,好看! 江木点下头,汤很好喝,谢谢大娘的照顾。 陈大娘摆摆手,这是说的哪里话,见外了是不是,都是邻里邻居,别客气。 才说没两句客套话,一楼楼梯口那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隐约还能看见有人在推搡。 她怎么下来了?你也不看好! 这怎么能怪我?是不是你没把门锁好? 别说废话了,赶紧把她弄上去,不然让邻居看到了多不好。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看见就看见了,我们一没偷二没抢的凭什么不能见人? 好了!别说废话了,赶紧的! 江木往那边看了看,只见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拦腰拖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短发女人强行上楼,后面还跟着一个满脸愁容的中年妇女。 造孽呦。 陈大娘看着说了一句。 江木扭过头问:怎么回事? 陈大娘说:那是老吕家的闺女,吕霜。四年前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她就疯了,真是可怜呀。你不知道,吕霜是个好姑娘,大学生,成绩也好,人也漂亮,发生这种事真是可惜了。 四年前?和503有关?他淡淡问了句。 陈大娘摇摇头,不知道,听说好像有点关系。那间房子以前确实很古怪,基本住进去的人不到一周就会搬走,说家里老是出现怪事。像出事的那几个都是在搬进来半个月之内就 她迟疑的看了看江木,见他面色并无变化才继续道:不过小江你别怕,上一任出事后房东已经请高人作过法了,你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场面特别震撼,好像还用什么灵符把房间晒了九九八十一天,妖孽早就除掉了,你看你这一个月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江木轻笑了下没应声陈大娘也没在意,走廊那头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短发女人忽然挣扎起来想摆脱中年男人的束缚一时间场面变得特别混乱,看着那头吵闹的老吕家陈大娘心里一急将东东推给江木,道:怎么回事?不行,我得去看看。 但她还没等出去就被江木一手拦下了,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好,力气大不知分寸,您去了也帮不了什么忙,万一再被伤着就不好了。 陈大娘还想说什么,那边声音越来越大吓得童晓东一下子扑到江木身边紧张地抓了抓他的衣袖,江木低头看了眼他,又道:东东还小,您先进屋吧,我过去看看。 张秀梅看着闺女龇牙咧嘴疯疯癫癫的样子心里是又气又急,打,她舍不得,骂,闺女又听不懂。 她和老吕这两年岁数上来了,身体素质比之前差了好远现在对于这个生病的女儿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看着楼梯上老吕闪住腰还要咬牙坚持硬是抱住闺女的样子,张秀梅差点哭出来。 小霜,你别闹了,跟妈回去吧。她帮忙按着苦口婆心劝她,结果只是招来吕霜更强烈的挣扎,看到闺女对自己瞪着眼煞气满满,张秀梅心里一阵阵绝望,就在这时,吕霜突然照自己胳膊上就是一口。 那一口咬得特别用力,张秀梅一着急上前赶紧用右手拉扯,结果没想到吕霜转头就咬了她的手痛得她钳制吕霜的左手一松,下一秒吕霜的拳头就直接挥上她脑袋,把张秀梅打得踉跄了好几步直挺挺撞到墙上,那动静都能听见声响。 秀梅!老吕看见媳妇被闺女打飞心里更是急,但他腰刚刚闪住了使不上劲现在半困住闺女已是勉强,秀梅!秀梅!你没事吧? 张秀梅说不上来话她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靠着背后的墙,她只感觉眼前视线一片模糊头还晕晕的,等好不容易视野清楚点就看到自己闺女挣脱了束缚抻着细长的手指朝自己脸上扑过来。 那恶狠狠的表情带着阴笑怒视着她,竟像是要活生生剜了她的眼睛,而身后老吕正跪坐在地上捂着腰无能为力。 一瞬间张秀梅的心都掉到了冰窟窿里,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 当那指甲离她眼球近在咫尺的时候,她的心都停止了跳动,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突然!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4) 一只修长苍白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住了吕霜的手腕,然后下一秒,张秀梅看到自己闺女一下子被拽个踉跄远离了她,没了威胁,张秀梅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腿瞬间瘫坐在地上,脸被吓得惨白,心脏开始砰砰砰极速跳动。 那边老吕怕吕霜再伤到别人强行忍痛按着腰站起来想帮忙,但他刚站好就看到吕霜低声怒吼一下朝刚才那个年轻人扑去,不由大叫一声:当心! 老吕心一紧还没等上前就看到刚刚那个年轻人身手特别敏捷地躲了过去,然后闪电般一出手直接单手就钳住了吕霜,紧接着那另一只手伸手快速在她眉间一点,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听见对方皱着眉喝令一声安静。 而他处于癫狂状态的闺女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第4章 03 1 8 : 1 3分,江木在走廊最尽头的517房间里喝茶,虽说是喝茶但其实杯子里连一丁点茶叶沫都没有,只是普通的凉白开。 他也不介意,从客厅的窗台边望去能看到在小区后面的一个小型人造湖,水面波光粼粼周围绿化还算不错。 老吕在旁边的椅子上满面愁容又有点拘束,眼神不住往他那偷瞄,过了一会儿张秀梅从房间出来也跟着坐在了旁边。 小霜怎么样了?老吕扭头沙哑着嗓子问。 张秀梅看看他,已经睡了,估计是折腾累了。 他俩相视一眼彼此眼底都是困倦,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惊疑不定。 江木将桌子上的茶杯盖上盖子抬眼对他们淡淡道:既然吕小姐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那个老吕腾得一下子站起来对上江木的视线他两只粗糙且胖的手在空中扑腾两下好像想要拦住他一样,江先生。 江木见他有话说也没急着起身,靠着椅背看着他想听他说完,结果见他涨红着脸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才道:吕先生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了。 他其实大概能猜到老吕要说什么,但还没等来老吕开口,一旁沉默的张秀梅突然开口道:江先生,您能不能救救小霜? 江木偏头望过去,张秀梅身子抖了一下,他问:如何算是救? 小霜现在疯疯癫癫,还总是说着瘆人的话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基本的生活都不能自理,这活着已经变成了她最大的折磨啊,您她顿了顿,您有没有办法让她恢复成正常人。 江木毫无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旁边的老吕也是一脸期待的样子,他摩挲了下茶杯的壁沿然后摇了摇头,精神方面的事要去找专业的医生来看,您不应该寄希望于我。 这个我们也知道,事实上我们找过。老吕接道,她刚得病时我们就把她送医院了,小霜在精神病院呆了快一年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反而十分抗拒每天都歇斯底里的,我和她妈心疼孩子就把她接回了家。其实不光是心理医生,我们那个时候甚至连神婆和各路大师都请了好几波,但结果都一样。 请神婆大师? 街坊邻居都说小霜出事和503的事有关,张秀梅偷偷瞄了江木一眼见他没有反应才继续道,我们心里也觉得有猫腻,毕竟小霜疯了没两天那个老太太就死了,确实太凑巧,所以就想找高人看看有没有鬼祟在作孽。 那些高人怎么说? 看江木感兴趣老吕赶紧插话说:大部分都没说什么有用的话,东扯扯西扯扯满嘴讲得什么玄学我们也听不懂,说是有鬼害人可到最后也没说出来个一二三,姓什么,叫什么,怎么死的,为什么害人,一概不清楚。 不过,还是有个人和他们说的不一样。张秀梅像是想到什么,那是一个老道士,穿得很破旧小眼淡眉还有八字胡看着有点不正经。 江木问:他说了什么? 张秀梅仔细想了想才说:那个人不是我们请的,那时我们托人请了另一位蛮有名的大师,这位老道士属于不请自来。 哦? 说来当时还差点打起来,我们请的大师在这里看了一圈说503有妖孽,很棘手,需要贡金十二万用来画阵作法大办七七四十九天,结果那个老道士一听就啐了一口痰说 说什么? 张秀梅一顿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她看了眼老吕,老吕倒是无所谓接道:那老道士说放你娘的狗屁。 江木没绷住一下子笑出声,倒是位性情中人。 可不是。老吕见状也跟着笑了,后来那老道士说,这屋里干净的很根本没有污秽,比起找人捉鬼还不如让警方多上心点,他觉得这是人为所致。 哦?不是自杀,不是鬼害,他认为是他杀? 对啊,很奇怪吧。警方刚开始也是怀疑他杀结果勘察了个把月最后还是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说是死者自杀,可是你想想,能把头埋在鱼缸里自己淹死自己,拿刀互剜对方的眼,这会是人能做的? 江木垂眸没接这茬,老吕自己嘟囔了两句也觉得不太合适停了下来,张秀梅对他使了个眼色,老吕赶紧把话题转回来:江先生您看 很遗憾,我既没有治疗精神方面的手段,也没有神婆大师的能耐。 话不能这么说,您刚刚在一楼那里我们都看见了,说实话让小霜平静下来不容易,我们第一次见到有人能这么轻易就制服她,哪怕在精神病院都得好几个大男人按着给她打镇定剂,哪像您这么轻松。他弯着腰带着献媚的笑容急急忙忙说着。 但江木不为所动,他站起身对着张秀梅和老吕微微颌首,神情淡漠的很。 老吕眼神波动了下张了张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胖胖的身躯还弯着腰,那有皱纹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颓丧显得他整体又老又滑稽,看着特别心酸。 江木走到门口把门拉开本应该走的身子忽然停住,他转身淡淡看了他们一眼,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什么,过一小会只听见他说:你们要是觉得把希望寄于我身上会好受点的话,吕小姐平时也可以来我那坐坐,我没办法让她恢复正常,但让她情绪稳定点还是能做到的。 听到对方肯松口,老吕一扫之前的阴郁,还没开口道谢,江木又问:那位老道士对于吕小姐的病怎么看? 老吕一愣旁边张秀梅赶紧接话:他说小霜是丢魂了。 江木凝眸反问一句:既然说是丢魂,那应该也是位玄学大师,他没帮着你们找魂? 张秀梅嗫嚅着说:找了找了,但没找到,他说那魂被吃了回不来了。 这话说的离奇,但江木一点诧异的表情都没有,仿佛什么事都在他的预料里,他对张秀梅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那,江先生,我们一般什么时候把小霜送您那去?老吕问的小心翼翼,大大的身体窝在他身边衬得江木更瘦弱。 江木扭头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办教学班,不必像上学一样,你们看吕小姐什么时候情绪恶劣了,就把她送到我那去,对了,送之前给我打个电话。 电话?老吕掏出手机一边记一边问,这就不用了吧,都是邻居,没几步路。 江木眉心微蹙轻声叮嘱道:打电话是确保我在家,如果我不在,你们就别去503了。 这 张秀梅和老吕奇怪的相视一眼,忽然脑子里想了一大堆有的没得,顿时变得心惊胆战。 难道说503真的有 江木摇摇头否决了他们的猜想,那个老道士说的没错。 什么? 503的问题在于人为。 第5章 04 江木出去的时候外面天已经暗了,入秋后天黑的越来越早,眼下已经全部黑透,他站在走廊望了望发现走廊里的灯坏了一盏,正好坏到他家门口。 在走廊尽头有一扇生锈的窗户常年大开着,现在一股凉气倒吹进来惹得人心里毛毛的。 他走到门口开开门屋里也是漆黑一片。 江木向来是不怕这些的玄乎的东西的,可当他想开灯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不对!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凝眸在黑暗中环视一圈,空气中隐隐有种不寻常的气息。 江木伸手快速把在一侧墙壁上的开关打开,不知是怎么回事那灯咔嚓一声亮后又灭了,不过在那一眨眼的微妙光芒下。 他还是看到了。 江木的家开开门就是客厅,而客厅里唯一比较显眼的家具就是那个有点破旧的桌子和四把椅子。他和童晓东下去的早后来又发生了吕霜一家的事,根本来不及喝那盆鸡汤,按理说那鸡汤应该老老实实被他罩在桌面上,可是现在桌子上竟然摆了七副碗筷! 六大一小,每个里面都盛着一点鸡汤摆在桌面上仿佛桌子上刚刚坐着七个人正在吃饭一样。 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将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照了过去,桌面上整整齐齐摆着的七副碗筷没有一个是他买的,那些碗很旧像是好几年前的一样。 江木敛眸走过去还没等他走到桌子旁就因为脚踏上了水而停下。 水是一滩水,面积不大,它在离桌子没多远的地方,周围都是干的,看着非常的突兀。 江木低头看了看忽然说:李红。 他略过桌子举着手机又往卧室那里走去,站在卧室门口手机光照射进去,在他的床上有两个人形直挺挺的躺着,仔细一看原来是被子被摆放的。 王裕、薛珊。 黑暗中只能听到他低而缓的声音,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江木下一个去的地方是厨房,里面同样是一片混乱,桌面上刀具被放的乱七八糟,不过一柄菜刀直直的插在案板上,寒光凛凛,赵蓉娟。 最后的一个地方是阳台那边的一扇落地大窗户,不出所料的大开着,风声吹动着被打开的窗户在黑暗里特别的响,好像那一家三口跳楼的现场。 江木环顾下四周忽然轻笑一声道:来的挺齐的。 没有报警,没有检查,似乎心中笃定不会丢失任何东西,他将窗户关上然后关掉手电筒走到客厅坐在了椅子上。 屋里静悄悄的,仿若多年空屋。 过了没一会儿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江木! 来人是萧文柯,手上拿着个手电筒,挺大的一个照射面积也是。 诶?江木你家门怎么没关?萧文柯站在门口左右看看挠头,本来他想进去的结果看到里头江木正坐在椅子上,苍白的脸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更显阴沉,他心里一咯噔赶紧把光移开。 这小子怎么也不出个气,黑洞洞的差点吓死他! 江木淡淡道:你有事吗? 萧文柯心脏砰砰直跳,他其实扭头就想走但还是稳了下心神说:刚刚不知道为啥停电了,咱们小区的电路好像烧了听说还得好一会才能来电。 嗯。 不轻不重一声嗯令萧文柯微囧,怎么还是这副清冷样子,一点人气都没有。 那个,我今天下班早你吃饭了吗?一起出去下馆子? 他说着见江木也没有别的动静胆子好像也慢慢回来了,萧文柯走进去偷偷四下打量着瞥见桌面上他声音突然抬高,咦,你家来人了?一、二、三额,七个碗?这么多人? 江木站起来借着对方手电筒的灯光将那些碗里的鸡汤全都倒掉顺道把碗摞起来也一并扔进垃圾桶里,来人了,不请自来。 他说话的语气不算好,当然也不算差,事实上江木讲话永远是那个淡淡的语调,好似什么都不放心上,任何人都牵动不了他的情绪。 用沈龙的话就是像个假人。 萧文柯现在有点怵他不敢接话眼睛咕噜直转,在江木收拾好后,他才问一句:那还要出去吗? 还没等江木开口他又急忙补充一句:我今天发工资了,我请客! 江木瞥了他一眼扭头擦手轻声说:不用。 他们出来的时候,萧文柯帮着他拎那一兜装着碗的垃圾,走廊里出来不少人家,有很多是在做饭结果停了电此时站在楼道里正骂骂咧咧不休止,让清冷的住宅楼瞬间多了些人气。 萧文柯说是下馆子其实也没去什么高档的饭店,俩人在小区附近找了个蝇头小馆算是解决了。 小饭馆里面很小,但生意很好,人挤人的热火朝天,好在他们来的也不算太晚在里面一个角落里还有一张小桌子,萧文柯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费劲挤了进去然后窝在小板凳上看着有点憋屈。 江木不喝酒,他也不好意思点白酒最后扯着嗓子要了瓶啤酒凑合过过酒瘾,萧文柯是个嘴闲不住的人但这也得分对谁,显然江木不是个可以闲聊的人选,相比较周围热火朝天的气氛他们这一桌安静的就显得很怪异了。 跟一个木头疙瘩吃饭有意思吗? 萧文柯回答,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一边抿酒一边心里怀念沈龙,还不如和沈龙一起胡侃来的爽快,可是 萧文柯抬头偷偷瞅了对面的江木一眼。 你想说什么? 嗯?萧文柯猛地撞进对方的眼眸吓得差点呛住,没,没什么。 江木一边吃菜一边审视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仿佛能探进他的心里,你有什么企图? 咳咳咳咳!萧文柯被这话惊得咳嗽好几声,忙摆手说,没有!没有! 江木放下筷子一手托腮歪头看他,没有无缘无故的照顾,而你对我的照顾已经过界了,能告诉我原因吗? 这副架势像是今天必须要个说法。 萧文柯想说什么但是好像卡壳了,他低下头多吃了几口菜想了想才含糊不清的说:我觉得你像我弟弟。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5) 江木没吭声依旧是那种淡淡审视的样子好像在琢磨他的话是真是假,萧文柯继续道:他也是像你一样,白白瘦瘦的不爱说话。 我每次看到你就想起他,再说我年长你好几岁今年都已经奔三十了多照顾下你还不是应该的,你别那么敏感,我不是坏人。 被人当众说敏感是件挺尴尬的事,尤其是当自己猜错了某些微妙的事情,但江木完全不觉得,他听到萧文柯的解释后点点头一副原来是这样的样子很坦然的说:那就合理了,我之前还以为你是同性恋。 咳咳咳咳咳可咳咳咳这次不止是萧文柯咳起来连邻桌的饭客也跟着咳起来,看着旁边的人又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让他瞬间脸火烧火燎,你,你,你,你个小孩子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这么居心不良,你,你你 他结巴的说不出话来,脸烧的要命,还以为江木是把自己当成什么坏人,没想到直接当成了猥琐怪叔叔还是性向不明的那种,难怪这小子老是对他态度冷淡。 不管是萧文柯的失态还是周围人的哄笑江木其实都不在意,他面色不变问:那他人呢? 萧文柯本来尴尬的神情突然一愣,像是想到什么表情瞬间僵住,周围的哄笑还在小声继续他眼神有点恍惚嘴唇微动半晌才说:他死了。 江木意外的看了看他,而对面的萧文柯好像陷入什么不好的回忆中脸色变得很差,他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碰了下对方的杯子道:节哀。 清脆的碰杯声令萧文柯回过神来,他扯出一抹苦笑说:不用,我没事,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不在乎了,你不会喝酒别喝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身体没啥好处。 他话是这么说,可江木还是一饮而尽。 不是不会喝,只是不太喜欢罢了。 第6章 05 自从鸡汤事件后503总是动不动就发生些奇怪事,不是半夜电话响就是窗户莫名其妙开了,地上的水滩,厨房的凌乱又或者门外的挠门声一出接着一出,简直是恐怖片上映,不过好在这些动静都不大,惊动不了邻居。 江木对这些熟视无睹,日子就这么惊险而安稳的过去。 他现在在忙一件事,那就是写稿。 江木的日常生活开销主要靠码字挣钱,写点莫名其妙的小说以此来换取稿酬度日,现在离他交稿没多长时间了。 而503的诡事为他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不了一丝一毫的趣味。 这间凶宅没鬼,他对此非常确信。 因为他自己就是个鬼。 这天晚上。 江木刚完成一个篇章,最后一个句号打完他忽然眼神微凛,胸口有一丝丝灼热感。 他保存好文档轻叹口气,来的可真不凑巧。 这种感觉对于江木来说是一种信息,跟外卖小哥接到订单差不了多少。 他也有自己的订单。 只不过这个订单来自于阴曹地府。 除了写文章之外,江木还有一项本职工作阴差。 这算是地府的公务人员,虽然没有工资没有假期没有升职。 真是个没钱途的工作,他想。 上衣的胸口处微微鼓起,江木从里面拿出来一张信笺。 信笺通体泛黄,四边画着一圈很小的字符,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这是地府的公文,也可以称之为通缉令。 江木的任务便是将名单上的鬼魂送回老家,准确来说是强迫投胎。 出现在名单上的名字并没有什么规律,有些是刚死亡的新灵,有些是流浪人世间数十年甚至百年的孤魂,他们可能是作恶多端的恶鬼,也可能是懵懂迷茫的游魂,总而言之对于他来说只需要按照名单一个一个送他们上路就行了。 江木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背靠椅背在电脑屏幕中他微垂着头闭着眼,屋里的气温瞬间冷了下来,接着头顶的灯光闪烁了两下啪嗒一声灭了,灯泡在密不透风的黑暗中晃了一会儿。 许辉卢,今年三十八岁,一个贫穷且浑的老光棍,还是个职业小偷,他踩点富华小区已经踩了一个月了,被他盯上的是住在B栋四楼407的一户。 那是一个独居女人住的,每天开着小车背着包去上班大概是个职场小姐,大胸,细腰,长腿,丝袜,高跟鞋,许辉卢光是想想心里都发痒。 他准备了一个月,就是为了这么一天,不管是钱还是人他今晚都要弄到手。 富华小区是个老式小区,老到连安保人员都是退休很多年的老大爷,一点威慑力都没有,许辉卢很轻易的从一处失修很久的缺口钻进来然后轻手轻脚溜到B栋住宅楼下。 作为一个职业小偷,他身手自然也很利落,顺着水管阳台一路像只壁虎一样往上爬,许辉卢早就计算好了距离,连从哪个窗户进去他都摸好了,可是现在,他顺着阳台爬进去后看到里面的场景不由暗骂一句,艹他娘的,爬错地方了! 这屋里没有什么香香软软的布置,冷清的像是许久没人住过一样,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他轻手轻脚的跳进来发现里面还算干净。 爬都怕错了就这么一走了之,许辉卢感觉不符合他职业小偷的准则,怎么都得顺手拿走些什么东西补偿一下。 从阳台到客厅,再从客厅到厨房连带书房他都去了,依旧是没发现什么好东西,用他的话来讲简直一贫如洗。 时候不早了,不如先退回去把之前踩的点解决了? 许辉卢理智上是这么想,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就是不死心,环顾了下屋子他将目光投向最里面的卧室。 这屋子太静了一点人声都没有,也许今晚上根本没人在? 他一边想一边悄默声走到房间门口,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打个寒颤。 为什么感觉变冷了? 卧室的门虚掩着,从门口望进去里面漆黑一片静悄悄的一丁点声音都没有,许辉卢冷不丁咽了口唾沫罕见的有一丝丝害怕。 他脑子里像是电影镜头闪回一样,忽然一个念头浮现在了他心里。 他该不会爬进了503吧? 踩点那么久他自然是了解这里的事情的,关于503的旧闻他听了无数的版本,这么一想他回头望了一眼阳台那边大开的窗户,原本还乐呵呵想着是那个小妞晚上忘了关了给自己方便,现在想想如果他真的爬到了503,那里可不就是一家三口跳楼的地方? 狠狠地打了个冷颤,身子紧绷瞬间不敢动了。 许辉卢向来不怕什么鬼鬼神神的,干他们这一行怕就不要混了,他壮着胆子站在门口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似乎是想靠耳朵辨声勘察里面的情况。 屏息听了好一会依旧是听不到任何动静,难道里面真的没人? 许辉卢踌躇了下深深吸一口气再次壮着胆子将门轻轻推开。 里面很黑,窗帘拉着,他站在门口适应了会才渐渐看清里面的摆设,和普通的卧室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东西更少了一点。 他扫视了一圈忽然心头一震! 许辉卢看到在最里面的那个椅子上模模糊糊坐着一个人。 里面居然有人?! 为什么刚才他听了半天都没有动静? 许辉卢顿时不敢动了,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那里坐着什么人,也不知道对方是睡着还是冷冷地盯着他。 双方僵持了一会,坐在那里的人依旧是没有动静,许辉卢怕着怕着突然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他伸手摸了摸别在腰间的扳手和刀后悄步朝那人走去,他想,如果这人敢喊,他就一扳手下去弄死他。 许辉卢从小是做苦力长大的,手劲比一般人要大的多,他一边走一边想,也许他下死手后那人能直接被他敲出脑花来,这么一想他又感慨,还好里面比较黑,他看不清这么残忍的一面,也看不清对方临死狰狞的样子。 不过里面真的太黑了,窗户还被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屋里散发着刺骨的冷意,许辉卢打着寒颤从心底开始发冷,这里的黑,黑得他心慌。 许辉卢做了他人生中从来没做过的一件事,他打开了手机。 一个贼,在偷东西的时候打开了自己手机上的光。 那是个直板老式手机,早就被淘汰的那种,在黑暗中亮着微微的光勉强照亮屋里一小块地方。 许辉卢就这么举着手机一手紧攥着扳手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 他看到一个很消瘦的背影靠在椅背上,微垂着头好像睡着了一样。 许辉卢忽然放下心,这个姿势太适合他搞偷袭了,他稳了下心神握着扳手的手举起来打算直接冲过去狠狠敲下,可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突然咚的一声关上,那一下声音特别的响吓得他手一抖手机和扳手直接掉了下去。 他的手机在地上滑出去好远,许辉卢赶紧蹲下去找,还好是亮灯的那面朝上,他快步挪了几步上前打算伸手去够,结果还没等他摸到就感觉脸上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凉一片。 许辉卢定睛一看,正是椅子上的人垂着的手,修长、白皙,原来自己已经跑到了对方的身边。 许辉卢摸了摸脸心里砰砰砰直跳,甚至顾不得去捡自己的手机,坐在地上挪着后退好几步。 那种凉太冰了,好似没有温度一般。 好像好几年前他去挖坟碰到的那些尸体一样。 许辉卢目光盯了盯在对方椅子边的手机,在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他,这个人特别的年轻大概十几或者二十出头,睫毛纤长微蜷显得特别脆弱又无害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是! 许辉卢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恐惧感。 这个人太白了,白得毫无血色,白得不像个人。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大约有两分钟时间,许辉卢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他发现这个人完全没有呼吸的痕迹,那胸口没有起伏,而房间里太静了,静到他能听见自己极速跳动的心跳声。 许辉卢感觉他就好像在面对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和那些躺在坟地里安静腐烂的尸体没什么两样。 那是死亡才有的宁静! 也许是不死心,他喘了几口粗气后迅速爬起来,然后伸出一根食指打算去探对方鼻息,不得不说在某一方面许辉卢真的是个胆大的人。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比如对方真的如他所想没有呼吸,或者说对方就是个死人,他可能手刚过去这个年轻人就会从椅子上倒了下来,也许背后还会咕噜咕噜冒着鲜血。 很多很多想法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就当他弯腰靠近时,眼睛突然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眸中,对方毫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他。 刹那间,许辉卢仿佛看到了万象地狱 他几乎吓到失声,脚下当即一软身子不受控制向一旁倒去。 同样,他也想到无数血腥场景,甚至对方也许会化为怪物狠狠咬他一口将他撕成碎片。 前半生偷窃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样上演,许辉卢感觉自己在腾空处于失重状态四周全是雾蒙蒙的。 第7章 06 富华小区B栋503闹贼了,听说小偷还被吓到尿裤子整个人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这个事在小区里面被传的沸沸扬扬,不过大多都是在说那个小偷不长眼,顺道再小心翼翼瞥了503一眼嘴上小声念叨,偷哪不好偏偏进了那户凶宅。 江木一如既往地淡定,除了回应警察时不时的问话之外并没有怎么出去,周围的邻居见瞧不见什么八卦慢慢也就散了。 平时上门的除了萧文柯,陈大娘和老吕一家,几乎没有其他人。 这天下午大概两点多钟,江木将完成的稿子打印出来装订着,门又被敲响了,敲门声很正常,不是什么指甲抠抠嗖嗖的动静,他心里想着,莫不是警察同志又有什么事? 结果打开门却发现来人是位年轻漂亮的小姐。 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一头大波浪妩媚又娇艳。 江木微微想了一下,脑海中却对不上这人的信息。 不请我进来吗?对方歪头轻笑媚眼便冲着他直直抛来。 江木不为所动依旧站在门口神情淡淡开口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不记得我了?她一挑眉笑道,明明前不久我才在楼道里提点过你的,怪我没有魅力给你留不下印象。 她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陈大娘送鸡汤的那天他从外面回来确实见到一个大冷天穿着超短裙腿冻得青紫的女子。 江木微微颌首,抱歉,我一时间没想起来。 他表现的有些歉意,可身子仍旧是没动丝毫没有想让她进去的意思。 两人僵持在门口,就在这时外头有人出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他们很奇怪的频频扭头打量,她僵了僵身子微微咬牙说道:你确定要让我这么尴尬的杵在门口? 他想了想侧过身将门让开。 我叫阮孟。 江木。 阮孟打量着房间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嫌弃,不止是她,任何一个来到他房间的人都会这么觉得,空荡、简易,不像是个正常居住的环境。 您有什么事吗?他再次问道。 阮孟从包里掏出来两张票啪一下拍在桌面上,谢谢你替我挡灾了,今天我来是想请你出去玩玩。 江木低头一瞥,请我看电影? 怎么?她一手撑在桌子上前倾着身子,嫌弃? 他轻轻摇摇头不接这话茬说:我并没有替你挡灾,谢谢您的好意。 你别装蒜了,我都知道,警察已经提醒过我了,那天晚上的小偷其实是冲着我来的,只不过误打误撞进了你的屋。 你也说了是误打误撞。 阮孟一愣随即摆摆手说道:我不管,那也是替我挡灾了,反正我欠你一个人情。 江木抿嘴一笑似乎有点无奈,心领了。 说着他转身进了书房继续装订那些没弄完的稿子。 瞧着江木油盐不进的样,阮孟努努嘴最终颓下气来跟在他身后,好吧,那我说实话,是我想去看电影,票一早就买好了,这不是临近节骨眼被人放了鸽子,我也找不到人陪我去,您就行行好陪我去一趟,我晚上请你吃饭好不好? 你也可以去找别的人去,我想你的朋友应该不会少。他敛眸一边整理一边淡淡道。 可是我就想和你去!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6) 话音刚落一直忙于手头工作的江木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漆黑的眼眸望着她,惊得阮孟心一紧,还没等她说话就感觉手里捏着的电影票被人轻轻抽走。 江木低头看了下轻声问:《难以忘却的爱恋》,和我看? 他说的很正经只是略带疑惑却羞得阮孟脸红,她急忙说:你别乱想,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嗯。江木淡淡回应。 那你去不去? 江木沉默着不吭声。 你去嘛。 女生贯喜欢的伎俩,撒娇非之莫属,眼看阮孟都要扑上来摇他,江木退后两步很纠结的看了看她才点点头。 那说好的,现在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小时,你收拾一下弄好了下来找我,对了,我住407。 她说完拽着小包脚踩高跟鞋噔噔噔就出去了,看着她风风火火出去的背影,江木心里感慨好像看到了女版萧文柯。 莫非自己这次又像是谁的弟弟? 他无奈的摇摇头,不过既然答应了对方,断然不会有让女士等他的道理,将稿子整理放进一旁的档案袋后江木拿了钥匙就出门了。 富华小区的冷清好像只限于B栋的五楼。 他刚下来一层就发现在走廊里有不少开着门闲聊的邻居,虽然大多数都是中年妇女。 她们在看到他过来时全都噤声,但江木还是能感觉到那些充满意味的打量。 这种打量在他走到407门口的时候更甚。 咚咚 他才敲了两声门就开了,江木发现短短几分钟里她居然又换了身衣服,去掉了裙子和高跟鞋,穿的倒是挺休闲的。 我发现那身和你不太搭。她说着在他眼前扭了两下好像在给他展示下换的衣服。 江木想说,你没必要特意去搭我的穿着,可是阮孟没给他这个机会,锁上门,拉着他的手腕就走了。 江木感觉那些视线更加露骨似乎隐隐还能听见窃窃私语,他偏头望了她一眼,见阮孟的神情特别的镇定可眼神恍惚着,他也就没有把手抽回来。 两人就这么下了楼,直到快到小区门口她才若无其事的将手松开。 江木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他也没那个好奇心,过了会儿反倒是阮孟提前憋不住气问。 你有女朋友吗? 江木摇了摇头。 男朋友呢? 这个对话多像那天沈龙问的一样,他面无表情的看看她,阮孟回过神尴尬的笑笑,我就随便问问。 坐上出租车两人各坐一边沉默无言,惹得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们好几眼,临下车的时候还劝江木男子汉大度一点,令阮孟一下子笑出声。 电影并不怎么好看,这应该是在场大多数男生和女生的共鸣,不过很显然阮孟不在其中。 她哭的抽抽噎噎,江木坐在一旁眼神放空木讷地嚼着爆米花,爆米花是阮孟买的,她说她特别喜欢吃,结果电影一开始从头哭到尾一口也没动。 你都不被感动吗?阮孟抽噎着问。 他扭过头对着那双红肿的眼睛愣了两三秒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实话,我觉得,假。 木头疙瘩! 江木识相的闭嘴扭头继续慢悠悠嚼着爆米花。 她哭了半个小时还没等吃晚饭,中场休息的时候突然接到一通电话然后就急急忙忙走了,给他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据说是她某个女性朋友出了事,情况还略有点严重。 江木抱着爆米花桶坐在路旁边的长椅上,街上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天已经黑透了,入冬后晚上更显凉意。 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爆米花他其实不太喜欢吃这种甜的东西,嚼了一会转头瞅见不远处的垃圾桶,他走过去刚想倒掉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江木! 一辆银灰色轿车停在他面前,车窗打开里面开车的是沈龙。 沈警官。 沈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呦,看电影去了?自己? 江木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差不多。 现在要去哪? 回家。 上车。 那桶爆米花最后也没进垃圾桶,现在全倒进了沈龙的肚子里,听着他咬得嘎吱嘎吱的又带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活像是在发泄什么,江木偏过头问:沈警官下班了? 沈龙瞥了他一眼,叫我沈龙,别警官警官的,我现在听到这个就烦。 嗯。 不是下班,领导给我放个大长假让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他说得嘲讽,江木了然道:哦,停职了。 啧,沈龙像是被戳中心事白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去了? 有人请看电影。 女的吧? 江木似乎有点惊讶对方的敏锐,意外看了他一眼,沈龙又说:407那位。 嗯。 因为前几天的偷窃案,她感谢你 您对富华小区的事很上心。 江木的话打断了他的胡诌,沈龙猛地将车子停下然后转身对他说:不是上心,是一直处于监视状态下! 车后紧随的汽车大按喇叭,江木微微蹙起眉问道:想破503的迷案? 对,沈龙盯着他,你相信这是鬼神所致吗?反正我不信,这是一个十分狡猾的凶手,我一定能等到他露出破绽。 江木淡淡道:那就祝您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 语调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沈龙又白了他一眼继续开动车子朝富华小区驶去。 到了小区门口,他将江木放下一脚油门扬长而去又是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儿。 现在已经七点多了,家家户户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做饭,他刚进小区还没拐到B栋楼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人,好巧不巧这人他认识。 陆单? 诶?你回来了?那人一抬头看到他惊喜的说。 陆单是他的编辑,两人合作有三年了关系一直不错。 江木问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陆单扬了扬手里鼓鼓的档案袋子,给你个惊喜嘛,反正你都给过我地址了,对了,稿子我已经拿了,这段时间我会待在这里等弄完再走。 江木盯着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他临走前装进去的稿子,他忽然一脸凝重,你怎么拿到了?翻窗进去的? 什么啊,陆单莫名其妙看了看他,你可别污蔑我,我去敲门的,可你没在家不过好在你家还有人,是你女朋友吧,她把东西递给我的。 说着他还靠过来撞了下江木,揶揄道:行啊你,有女朋友了也不跟朋友说一声害我这么冒昧过来,我看她好像才洗完澡,头发湿漉漉披头散发垂着,你家屋里太黑了我都没看清长什么样? 第8章 07 他的话刚说完,江木脸色一变直接越过他朝B栋跑去,速度特别快,十分不符合他以往淡定的形象。 陆单留在原地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捏了把手里的档案袋,他也急忙跟着慌慌张张追过去。 B栋的五楼依旧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走廊里寂静无人,头顶上灯坏的那盏还没修好,503隐于黑暗中。 江木走到门口停下,过了半分钟陆单才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怎,怎么了? 他回头看了眼对方,似乎是闻到了什么问: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陆单狐疑的看了看他,低头抬手轻嗅,哦,这个啊,我今天用了护肤品和香水。 对上江木更奇怪的眼神,他突然脸一红赶紧狡辩道:你这是什么眼神,男人也需要护肤!也需要保养! 我没和你说这个,你知道吗? 什么? 503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 许久未曾剧烈运动胸膛里灼热的窒息感让陆单控制不住哼哧哼哧喘气,他双手撑着腿一边顺气一边心里发笑以为江木是不好意思被人发现家里藏了女人故意岔开话题,刚想开口取笑他,可抬头就看到他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 陆单突然回过味来。 江木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可,他感觉嘴唇有点发干,可是刚刚明明有人给我开门,我还从她手里拿到了你的稿子。 他捏着档案袋的右手在虚空中晃晃。 江木没说话拿出钥匙开开了门,门打开的一瞬间陆单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冷得他后脊梁发凉。 屋里很暗,即便是开了灯后也觉得有丝昏暗的感觉,陆单看到简易的客厅,又跟着江木里里外外每个房间察看一番。 除了客厅地面有一滩水和阳台那边的窗户大开之外,其余并没有什么异象。 江木 这滩水的地方七年前死了个女人。 陆单身子一抖。 怎么死的? 鱼缸,淹死的。江木给他比划了一下,示意头塞进鱼缸里。 他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也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因此他现在的表情很严肃,陆单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屋里很阴很冷,大开的窗户还没有关上,寒风刺骨。 陆单心里无力的想,你小子早说你住进了凶宅啊,你说了我就不来了。 想到在不久前他就是从这样一个看不清面目头发湿漉漉的沉默女人手中接过档案袋,陆单低头一看不由白眼一翻当场去世。 李红是一位酒吧夜场领唱的小姐,因为容貌艳丽她要比其他的夜场小姐更受欢迎,几乎每个晚上都是一片欢声笑语,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生活令她陶醉。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们老板的妻子来了。 李红看着那位肤白貌美的富家千金变得又嫉妒又羡慕。 那个男人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己。 家花没有野花香? 放屁! 李红决定自己给自己放个假,她喝得醉醺醺的一脚深一脚浅摇摇晃晃离开那个伤心地回家。 上五楼,打开房门,脱掉高跟鞋,踮着脚尖像只猫一样优雅地走到卧室让自己深陷在柔软的床上。 夜在继续。 凌晨时分,客厅里传来响动。 李红半睁着眼像只提线木偶一样动了动头,动了动手,动了动脚,然后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她迈着步子踉踉跄跄朝客厅走去,朝桌子走去,朝鱼缸走去。 李红将头探过去听,听不清。 李红将头伸进鱼缸听,听不清。 李红将头半浸入鱼缸听,听不清。 李红将头整个埋进鱼缸听,她终于听清了。 嗷!!! 大清早陆单猛地一嗓子惊醒,心脏砰砰直跳,额头和身上全是虚汗,他缓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魂。入眼是陈旧的天花板,空气中似乎还带着冷意,他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整洁的床上。 江,江木! 试着叫了两声屋里却并没有人回应,陆单双腿抖着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挪到门口,门一打开直面就是客厅,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破旧的桌子以及在桌子旁边不远的一处水滩。 那里曾经也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面放了一个不大的鱼缸,有个女人双手撑在桌面把头埋进去,然后淹死了自己。 恍恍惚惚间陆单好像能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弯着腰站在那,吓得他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巧的是这时候大门突然开了。 江木一进门就看到陆单对着自己跪了下来。 我是给你带了饭,但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去你的!陆单扶着墙哆哆嗦嗦骂道,臭小子,我腿软了,快,快点来扶我。 陆单在503没待多久,可以说他缓过劲来就嚷嚷着要离开顺道揣走了刚买的油条大包子。 江木送他到小区门口眼看着他拦车后扬长而去,不由耸了耸肩,转身正好碰上闲来无事大马路来回飙车的沈龙。 呦,又见面了。 江木点点头。 要不要上来兜兜风? 一大早就兜风,看来沈警官很闲。 闲,沈龙点下头然后一巴掌抽上方向盘,闲的发疯! 见他颇有点玩命的架势,江木悄悄后退一步,不必了。 沈龙不说话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冲他招招手,今天柯子辞职不干了,你中午有事没?一块出来去搓一顿? 辞职有那么高兴? 谁知道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正好我最近也倒霉,大家难得有时间聚聚,不如找个好地方大吃一顿冲冲喜。 那祝你们玩的愉快,我一个陌生人就不用了。 沈龙啪按了下大喇叭,很不耐烦的说: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干嘛,难得我看一个人比较顺眼,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他说完还很得意的冲江木抬了抬下巴,没想到吧,我有你电话。 对此江木的反应平平。 第9章 08 十一点多电话准时响起,江木感觉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点回音不由走到阳台那边往窗户一望,正好发现沈龙在楼下倚靠车门对着单元门扯着大嗓门给他打电话。 墨镜一戴,皮衣一穿,看着放荡不羁,虽然也惹来了不少人探头出来看。 沈龙其实长得还不错,剑眉星目蛮英俊的。但不知为何那张脸上总是莫名带着一股子凶相,加上人生得高大、身材锻炼的发达就显得他从视觉上非常魁梧。 让人觉得他一点也不像个人民警察,反倒是某条道上混社会的花臂大哥。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7) 又是顶着一众八卦的视线从单元门出去,江木依旧是那副淡定的神情。 换车了? 沈龙耸耸肩对着他转了转手里的钥匙圈,地方有点远也有点偏,轿车不方便,借了一辆越野车。 我觉得你今天不太像是要去吃饭,而是去远途的。 随你怎么想,上车,柯子还在他公司门口等着。 萧文柯确实还在公司门口等着,并且还是很雀跃的等着。 江木在车上看着他一蹦一跳过来感觉这失业对他来说一丁点影响也没有,甚至他身上还弥漫着一股无债一身轻的诡异感。 别提了,能摆脱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猝死又工资贼少的工作,我简直想去放鞭炮!上车后萧文柯忙着系安全带一边解释一边问,现在去哪?老蔡家? 老蔡家吧,他家私房菜好吃,我已经预约好了。 老蔡是谁,江木不认识,也没想问,因为有个人会憋不住主动说出来。 半分钟没到,萧文柯果然就探过头给他讲:老蔡是一个老厨子,在郊区开了个蝇头小馆味道特别赞,听说他祖上还给宫里做过膳,手艺都是代代相传下来的,你肯定会喜欢! 他介绍的激昂,反观江木点点头神情既没有期待也没有激动甚至还扭过头木木地盯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惹得沈龙大声嘲笑后面吃瘪的某人。 越野车一路穿过市区越走越偏,地面也变得崎岖不平,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总算到了地方。 那是一栋不高的房子,外表也其貌不扬,在旁边的路上一溜停着十几辆车,型号各不同,看来这里位置虽偏但生意还是很红火。 才刚进去就能闻到阵阵饭菜飘香,那味道光是闻着就很独特,江木他们一行被引到最边上的一个小隔间里,地方虽小但里面布置的很雅致也算是个妙处。 老蔡的饭馆是没有具体名字的,不知道是懒得想还是特意为之,怪的很,不过因为手艺好回头客是很多,客人口口相传渐渐就用他的外号代替,也就是老蔡家。 在吃饭的时候人总是免不了要絮叨几句,萧文柯吐槽吐槽他的沙雕老板,沈龙也会说一些警局里的趣闻,但轮到江木时话题就冷了下来,没办法,他真的不是个会聊天的人。 而关于陆单昨晚发生的异样,江木也并不想跟二人提起,这么长时间了503发生的种种怪异事情他还是觉得都是人为,只不过那个人很狡猾,他没有发现什么迹象。 事实上,即使有线索他也没想抓或者将人直接扭送公堂之类,各司其职,他只是有点好奇死在503的那七个人的灵魂究竟去了何方。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见横死之人能消失的如此干净,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他想着事,对于那两个人的对话没有搭腔,好在他一向都是沉默寡言的形象,萧文柯他俩也没在意该吃饭吃饭该唠嗑唠嗑,嘴里念叨叨自己生活上的烦恼。 过了一会儿,饭桌上一直喝汽水的沈龙突然把瓶子一扔要了瓶酒开始闷头喝起酒来,他喝的很急,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萧文柯在旁边还唠叨了几句,类似于喝酒别开车,开车别喝酒之类的,结果自然是被沈龙狠狠瞪了两眼。 你就不能替老子开,老子是你司机吗? 喝了酒的沈龙出口更彪悍了起来,你以为他人高马大的是个北方汉子,其实这家伙是温柔水乡出来的南方靓仔,就是不明白到底哪方水土养育出了这么一个消化不良的人儿。 沈龙喝酒后嘴就闲不住开始吐露自己在工作岗位上的受挫,比如在一次案子中惹到了某个有后台的人物被迫停职在家。 苦逼又凄惨。 萧文柯本来想安慰他来着,但转眼一看他凶神恶煞咬牙切齿恨不得和那个有后台的人物出去大战三百个回合再乱拳把对方打死最后来个上下勾拳、扫堂腿、回旋踢和过肩摔,他想了想那个画面安慰的话也就歇菜了,不由劝道:您老消消气,要不要这两天出去转转散散心? 沈龙瞥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来三张票直接扔到了桌子上,巧了,你和那个老好人想到一块去了。 老好人指的是沈龙的局长,一个有点胖的中年男人,平时总是笑呵呵的,萧文柯见过他几次。 这是什么? 迷梦岛度假贵宾票。 什么意思? 不想让我发疯呗,让我哪凉快哪待着,最好滚出他们的视线。沈龙自嘲的笑笑,这一张票可不便宜呢,听说要好几千而且还得有关系才能买到,他们为了让我滚真是煞费苦心。 迷,梦,岛,萧文柯一字一顿盯着那三张票念道,我好像听过,好几年前修的吧?一直都没对外开放,现在可以进了? 谁知道呢?都是有钱人的玩意,也许人家只是不对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开放。 萧文柯看了看他,小心翼翼问:你去吗? 沈龙眉毛一扬,去!当然得去!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咱小老百姓也想见识见识有钱人的奢靡生活。 萧文柯摇摇头,阴阳怪气。 不说别的。沈龙唰得一下伸手一手拿起一张票各自伸向江木和萧文柯,是兄弟的话,跟老子一起去见识见识。 萧文柯不意外他会这么说,当他掏出三张票时他就知道了这小子的意图,于是率先抽走票子,我是没什么问题,反正已经辞职了再哪待都是待就当舍命陪君子了,不过我看江木那么宅是不会去的,你死心吧。 那头江木淡淡看了他一眼对于这话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声,反而伸手抽走了另一张票子,好。 好? 我没听错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萧文柯扭头不可置信惊叹道,你这种死宅也会出门?不对,怎么他约你就这么好约,我约你就死活约不出去? 对于江木的举动沈龙咧嘴嘿嘿一笑然后对萧文柯笑骂道:废话!老子比你面大! 江木淡淡道:我对那个地方有点好奇。 稀奇,你也会有好奇的一天。 江木微微一笑没有应声,偏过头安静地继续吃饭,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 萧文柯一顿:(/ _ )=这话没法聊了。 迷梦岛的旅行开始时间是在三天后,他们要先乘飞机到一个偏远城市的指定渡轮口乘坐船只抵达,沈龙原本对局长拿什么贵宾票打发他很不满意,可是现在跟着萧文柯东跑西跑准备旅行用具倒是莫名心情好了起来,连带着对旅行也有了丝丝期待。 503的客厅里。 吕霜正坐在桌子上安静的看书,目光呆滞,神情恍惚,也真的只是在看书而已。 张秀梅回头望了她一眼,见女儿乖巧地坐着什么异样都没有才放下心来出门,今天老家有事需要回去紧急处理,老吕前几天得了个大活在忙根本抽不出空,她也没办法带着吕霜回去只能暂时麻烦那个年轻人帮忙照看,自己快点处理快点回来。 其实自打江木制止住吕霜那次,她犯病的次数就变得很少了,虽然还是无法自理,但总归能安安静静不发狂,这对于老吕和张秀梅而言已经是很好的兆头。 房间里江木在收拾东西,今天是出发前的最后一天,他要带的东西没有多少不像萧文柯他们那样大包小包装一堆。 等弄完东西后,他将电脑抱出来也跟着坐在了客厅里。 吕霜安静地坐着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江木也安静地坐着只不过双手按在键盘上飞快地在文档里快速打字,他还在写新的稿子。 两人沉默着,房间里只有按键的声响。 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一分一秒时间流淌转眼间夕阳西沉,余晖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江木打上最后一个句号,合上电脑。 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 吕霜安静地坐在桌前,神情呆滞。 去一个偏远的小岛度假。 吕霜安静地坐在桌前,神情呆滞。 前几天我突然探查到了你丢失的那点魂魄的下落。 也许 你会恢复正常。 吕霜无神的眼神微微有了丝挣扎,但转眼间又变回了呆滞。 第10章 09 停在渡口的轮船外表看着有些老旧,似乎隐隐还有点锈迹的感觉。 这是萧文柯和沈龙对他们即将要乘坐的船只的第一印象。 他们站在外围抻着脖子大包小包拎着东西,尽管已经赶时间过来了可还是不及别人来得早,此时在渡口等待的已有乌压压一片人。 萧文柯嘀嘀咕咕算了算大概有一二百人,男女老少都有,而且怎么看怎么都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不是说迷梦岛是上流社会有钱人才能去的吗?我怎么看周围尽是咱们小老百姓?沈龙偷偷捣了捣他的腰凑在耳边问。 萧文柯白了他一眼,这我怎么知道,兴许你那贵宾票根本就不是值钱玩意,属于白送一叠都不心疼的东西。 江木跟在他们身边没吭声,在嘈杂的环境下他依然是最安静的那个。 没过几分钟前头的渡口边已经开始上船了,沈龙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那边大喇叭喊着请各位游客把票据拿在手上依次上船。 他扭头往旁边一瞥,好家伙,每个人都拿出了贵宾票。 艹,还真是白送的。沈龙暗自骂了句。 江木淡淡道:慎言。 沈龙:(▔□▔) 居住内陆地区的贫苦人家,如沈龙,如萧文柯,也如江木,平时很少有机会能坐上游轮,不过后者常年淡定到木讷的脸是看不出来情绪上的波动的,反观沈龙和萧文柯面带激动商量着等会登船后就把上面能逛的地方都逛个遍。 他们因为站在最后上去的晚,前面登船的人一边检票一边被安排住处等轮到他们的时候,房间只剩下一个单人间和一个双人间。 萧文柯二话不说转身拍了拍江木的肩膀,知道你讲究,我和沈龙一间房,你自己去享受豪华单人待遇吧。 江木点点头没说话。 游轮在他们上船以后就开动了,驶离港口,朝茫茫大海远去。 在看过房间后沈龙二人坐不住打算下去逛逛,邀请江木自然是邀请不动的,他们也不觉得意外转头勾肩搭背打算来一场男人间的探索。 江木从窗口望着他们离去,他房间的位置很好,面朝大海,海风吹拂,看着阳光照耀下的波浪他凝视了会儿微微闭目冥思。 过了大约两个多小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穿着海员制服的男人大大咧咧走进来,还没等他坐下就迎面对上了江木疑惑的视线猛地一愣,随即眉间一股阴戾之气眼神既嫌恶又很带恶意的瞪了他一下呵斥道:你怎么进来的! 那种语气好像在斥责一只低劣肮脏的下等动物一样,满满都是恶心的意味。 船上的工作人员给我分配的房间。江木开口解释道,但对方似乎根本不想听他解释,江木看他一副想要过来又嫌恶心的感觉最终伸手对自己随意招招手,你去别的房间住,这里是我的地方。 这种话对客人来讲显然是非常不礼貌的,可那个海员完全没有这个概念,江木不生气也不急,别的房间是哪里? 海员转身一指皱着眉骂骂咧咧道:下去右拐那里一排都是空房间,你随便挑一个就行。 他说到这种份上,江木也不想争辩什么对他微微点下头拿着仅带的两个包准备出门,结果他刚踏出房门就听见里面海员骂道:死老莫,把什么猪杂碎都往我房间里赶,晦不晦气! 猪杂碎? 这骂人可够难听的。 但江木依旧不在意,说实话如果刚刚的海员面对的不是他而是沈龙的话,这家伙已经被撂翻在地揍到昏厥了。 大概是能想到沈龙狰狞锁喉爆粗口的模样,江木不自觉笑出了声。 楼下那层很静,也确实如海员所说空无一人居住,江木挑了个近点的地方放完行李打算出门找一下萧文柯他们,以免这两个人不知道自己换了房间而遇上刚刚那位脾气暴躁的海员,打起来没关系,但打死人就不好了。 游轮的面积不算小,总共就住了他们百来个人,房间数绰绰有余,他下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路上居然没碰到一个游客,倒是有几个工作人员在,不过态度很一般。 江木一边逛一边找人走到后方甲板的时候忽然觉得身子一冷,他转身望了望在海面上发现好几个露出来的人头。 略浮肿的脸,惨白的皮肤,凸出来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他双手撑在栏杆上仔细端详了下,发现了在平静的海面下其实还藏着密密麻麻的人。 正午时分,太阳高悬,汪洋大海,水鬼出动。 游轮在往目的地行驶着,船上的人一片欢声笑语,而在它的后方不知何时跟了那么多枉死之魂。 江木蹙眉不语,就是海难也不该造成这样的局面,他鼻尖微动似乎能嗅到船上莫名弥漫的浓郁血腥味。 许是他表现的过于镇定了些,那些水鬼盯着他原本呆滞的眼神忽然变得兴奋起来。 你看得见他们。 江木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女人走过来,她嘴角带着一副很假的微笑,右手背在身后款款而来。 你也看得见? 我们自然看得见。 我们? 那个女人一步步走来,面容却越来越狰狞,没想到居然还混进来一个阴阳眼,那就不能留你了。 江木微微歪下头不解的看着她,女人突然手持一把小刀冲上来,速度特别的快,就在她快要接近他的时候,江木身子一侧躲开了攻击同时一掌击出打中了她的额头。 那个女人连尖叫都没能发出瞬间倒地,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一股黑烟从她身上冒出,不过还没等聚拢就被江木轻扇两下给弄散了。 过了十几秒钟她忽然睁开了眼睛,神情与方才相比简直是换了一个人,她坐起身看到面前的江木微微一愣,你是谁?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8) 游客。 听到江木的回答,她瞳孔一收缩顿时变得疯狂起来,快走!快走!要逃出去,逃出去! 还没说两句,可能是因为她嘶吼的声音太大,江木听见一阵脚步声而来,很快就出现了船上的巡逻人员。 五个男性,全都是高大型的,他们扫视了眼现场仿佛见怪不怪直接围住了那个女人动手将她绑了起来。 抱歉先生,这位小姐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我们现在要将她送去医生那里。 巡逻人员看似说的很有礼貌,但江木还是感觉到了那话语里的强硬,女人嘶吼的挣扎了两下,但很快就被弄晕了过去,他们对他轻轻点下头,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将人带走。 身后的海浪拍击着游轮的壁沿,江木扭头看了看海面,水鬼们已经消失了。 我觉得这船上的工作人员怪怪的。 吃晚饭的时候萧文柯率先提了这个话题,他们现在身处游轮上的餐厅,里面面积挺大,他们选择了靠近边角地区比较安静的地方进食,对于萧文柯的话沈龙扒了几口米饭才不慌不忙回应:你也发现了。 他们乘坐的这艘船要行驶三天才能到迷梦岛,等于说去小岛度假之前还有一个短暂的海上之旅,这本来对众人来讲是件挺有趣的事,但上午的闲逛却让他们很不自在。 确实古怪。江木也接了一句,难得不沉默的他令沈龙有点新奇,那你说说哪里有古怪? 眼神,司空见惯。 萧文柯和沈龙相视一眼,眼里都有疑惑,显然江木的思维逻辑并没有和他们在同一条线上,二人不约而同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没有异样才低下头问:什么意思? 江木说:字面意思。 问了等于没问,沈龙决定不管这个闷葫芦接着说:这船上的人都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服侍有钱人惯了,对我们这种穷人根本不上心,而且他们像是看管犯人一样看我们,这服务意识真是垃圾。 萧文柯笑了笑,你别你总是看犯人就觉得所有人都是看犯人好不好,不过我也认为这种服务让人很不适,也许人家以前就不对外面开放,这次是因为什么金融受挫之类的才面向大众公开,就像你那张免费票一样,说不定人家心里也落差大。 你就会给别人找借口,沈龙白了他一眼,我反正回去后是要投诉他们的。 也许他们是真的在看管犯人。 江木冷不丁又插了一句。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两人本来是开玩笑的突然皆是一愣再看他时,他已经安静地在吃饭。萧文柯小心翼翼问:江木,你说的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江木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没把自己中午经历的告诉他们,反而高深莫测的提了别的事,这些人的眼神是那种没有将我们视为同类的眼神,高高在上,漠视一切,就好比你在屠宰场看传送带上的家畜的时候一样。 他说话时的声音特别的淡漠,再配着他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和同样冷酷漠视的眼神,一股阴森森的气场扑面而来。 江木说完话满意的看着两个被吓得呆若木鸡的人,然后忽然微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暖,如沐春风。 艹,这小子也学会讲冷笑话了。 沈龙心里一边骂一边用力咳了两声身子也跟着不受控制抖了下,说得怪吓人的,你不愧是写小说的,还是写恐怖小说的吧? 江木摇摇头,不,我写的是爱情小说。 沈龙鄙夷的看了他一下嘴上嘀咕一句:老子信你就见鬼了! 似乎是感觉这话题被江木扯的越来越不吉利,沈龙打个岔将话锋一转开始聊起来别的事,相比较沈龙的话多,萧文柯则罕见的在一边老半天不说话,戳着大米饭闷头不知道在干什么,江木偏过头问:在想什么? 突然的问话令他惊了一下,没,没想什么。 但那话带着重重思虑,他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四周才小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江木说完后,我感觉特别心慌,这趟旅行怕是不吉利。 沈龙原本很费力的转移话题企图让气氛活跃起来,眼下听到话题又被人绕回来了忽然脸阴沉了下来,他闷声不讲话大口喝着啤酒。 这次出来玩就是为了散散心图个开心,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丧气话,就是出事又怎么样?老子能带你们来,自然也能带你们回去,吃饱了,我去甲板转转。 将啤酒杯撂下,沈龙站起来朝外面走去,萧文柯本来想追出去才刚站起来就被江木摆手拦下了。 他是刑警,观察力自然要比你我更细致,有些不自然的现象他应该一早就注意到了,你们白天遇到了什么事吗? 萧文柯想了想,好像也没有遇到什么,除了那些工作人员态度不好,别的也就没对了!中午的时候我们逛完打算回去,他突然说不想午睡要去晒晒海上阳光之类的。 你没和他一起去? 没,萧文柯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有一点晕船,下午呆在房间里一直闷头睡觉来着。 他下午没回来? 这个不太清楚,反正我睡醒后他已经在房间里了。 江木点点头忖道:那应该是他下午遇到了什么。 比如说那个发病的女人? 遇到了什么?萧文柯凑过来问。 江木眼神微动略过话题,不清楚,但大概了解一点。 什么? 这趟旅行你们不应该来。 萧文柯顿时一愣眼神一转忽然意识到,你是说沈龙得罪的那些人,想给他布局要设计他? 只为了一个人,成本太高了,我觉得是这艘船或者说迷梦岛上可能要发生什么变故,而这场变故会导致一个后果。 什,什么? 有人不想我们活着离开。 话听着格外阴冷,萧文柯哆嗦了一下问:你别吓我,你说这话的依据是什么? 江木偏头瞥了他一眼,那一眼似乎能映照进他心里一样,萧文柯听到他淡淡道:你看不见。 其实在上船的时候大部分人脸上都呈现了一种死灰之气。 那是将死的迹象,这趟旅行应该会死很多人。 死灰之气是什么,印堂发黑,血光之灾吗? 别,别说不吉利的话吧,萧文柯神情紧张磕磕绊绊的说,我们能遇到什么,海难? 江木摇摇头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是否决还是不清楚。 萧文柯看了看他微微沉思了下故作轻松说:别,别怕,也许只是我们想太多而已,什么死灰之气都是迷信,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他笑得很勉强,江木看着他的脸突然冷冷的说。 你知道吗,现在你身上也沾染了。 第11章 10 除了最开始那个上午遇见的疯女人和海里成群的水鬼们之外,江木再也没看到什么奇怪的迹象,游轮安安稳稳的在海上行驶了三天,茫茫大海中朝那个隐蔽的小岛越来越近。 这岛可够大的。 萧文柯倚靠着栏杆眺望着远处的岛屿,一旁的沈龙甩了甩胳膊活动下身子,总算要下去了。 跟着出来看的还有不少游客,周围议论声不断。 船上的游客总数有一百八十三,大部分都是两到五人不等的小团体出游,不知道是预感还是错觉,江木觉得坠在那个数字末尾的三就是他们这些最后上去的人。 沈龙那天下午究竟看到了什么,他不肯再提,萧文柯和江木也就没再追问,只是心里稍稍提高点警惕,希望此番旅途顺顺利利。 下船的时候,船上的工作人员特意告诉他们,让他们在前面不远处那个有着圆形图案的空地集合。 江木朝那个地方望了眼,聚集岸边不太远当然也不怎么近,岸上有一片光秃秃的地面连棵杂草都没有,周围也看不见什么人影。 总体来说,怪里怪气的。 船上的大部分人没有异议,长途的旅行目前已经令他们感觉疲倦,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真想快点离开飘荡的海洋站在陆地上。 不过这其中自然也有一小部分人不一样,他们想知道更为细致的安排,虽然无一例外都被冷漠的船员漠视了回去。 萧文柯他们是一早就知道船上的人员的态度的,所以没有选择去碰钉子,依旧是靠着栏杆看着热闹。 船上的游客陆续下去他们跟着走在最后坠在末尾,等全员上了渡口,江木冷不防回过头一瞅,发觉船已经开动了,而上面的船员竟然站了出来,围着栏杆一排又一排的人,密密麻麻,连带着那个疯女人都出来了。 江木仔细端详了下她,女人面对着海岛,身上穿的还是工作人员那身衣服,很整洁干净的样子。 她的嘴角上扬带着一抹怪异的微笑,见江木看她甚者还伸出手摆了摆手。 你回不去了。 女人张口无声的说。 江木,看什么呢?快跟上。那边萧文柯喊了一声。 江木收回视线转身对他一指,你看。 萧文柯听到这话抬头一瞥也看到了那一幕,沈龙搓着胳膊凑过来嘟囔:那些人做什么,怪瘆人的,害我起一身鸡皮疙瘩,神经病啊。 他的话没人应声,此时三人都紧盯着那只远去的游轮。 船上的海员们仿佛是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一个个突然笑得诡异起来。 江木看了看似乎是有点无趣转过身拍了拍萧文柯的手臂,走吧。 他说的淡然但其实本意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性格如此惯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萧文柯二人相视一眼决定先上岸再说。 岸上此时已经聚集一大片人,算上最后赶上来的他们三人,所有的游客已经在圆形空地处集合。 一百八十三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乌压压都齐聚在陆地上。 这是一处空荡的地面,周围什么建筑都没有,一个接待人员也没有。 这是让我们做什么? 奇了怪了,连个人都没有。 是让我们在这里集合吗?不会走错了吧? 快点来人吧,我有点想上厕所了。 游客们七嘴八舌问着,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繁杂,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一声爆炸声响起! 沈龙错愕地一扭头正好看见他们刚刚走过的渡口桥头被炸成碎片,下面海水汹涌拍打着石壁显得气势汹汹,紧接着挨着岛屿最外围的周边从地面破土而出一圈铁丝网。 那铁丝网大概有十二三米之高,好似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而且四面八方入目之处尽是,像是把他们包围在了这座小岛之上。 搞,搞什么啊?一个戴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男人惊恐的问道,他站在人群的周边距离铁丝网不算太远,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围起来?说着他就要去伸手抓那网,似乎是想要摇一摇看看那东西结不结实,能不能让他从这里逃出去。 这一动作发生的太快了,他的同行之人都没有来得及拦住他,只见他手刚触及那网瞬间火花四起,眨眼间半个身子都已经烧焦,只留下另一半血肉模糊的身体倒在地上抽搐着,惊得周围的人连滚带爬后退好几步。 江木他们离这个男人距离不算远,也是目睹这一悲剧的目击者,在人群惊恐地往旁边溃散的时候,沈龙是第一个上前察看的。 可惜的是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场面过于惨烈,他以往学习过的急救措施根本救不了这位没了半边身体的人。 不用了,他没救了。江木看了看说道。 在他话音刚落,那个抽搐的男人就不动了,留下了死一般的寂静。 上岸不到十分钟,一百八十三人骤然变为一百八十二。 悲痛的哭嚎声来自于这个男人的同行之人,那是位老妇人,六十多岁的年纪,大概率是他的母亲或者别的什么长辈。 这位老人家跪坐在地面上,手想去捂住那满是碎肉的大面积伤口但又怕弄疼了对方,最终身子一倒伏在男人残破的身躯颤抖不止,她泪流了满面,哭嚎了一会,那双浑浊的眼睛霎时没了光彩可嘴里还念叨:幺儿,幺儿你起来给娘说说话。 老太太,快别离那铁丝网那么近,你儿子已经去了。 旁边有人忍不住说了句。 幺儿,没死。老太太迟缓地摇摇头,不信,你摸,他身体还热着 都烧熟了,能不热吗? 沈龙似乎有些不忍看到这一场景右手用力握了握拳头,这普普通通的铁丝网怎么会有这么大威力?通电的网也不是长这个样子。 他说的声音不算小,周围也有人附和。 就是,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里的铁丝网是最普通的那种,起码从外观上看起来是这样,连个勾刺都没有,平整光滑也难怪那个男人会没有犹豫伸手想触碰。 沈龙愤愤地盯着那张铁丝网,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掏出手机,结果低头一看完全没信号,你们的手机有信号吗? 没有。 没有。 我也没有。 经他提醒,众人集体察看手机,然而只有一个结果,这里的信号也被屏蔽了。 该死!他暗骂一句,渡口被炸毁,而送他们来的船已经朝茫茫大海深处远去。 他们现在被扔在了孤岛上。 江木环视了四周,荒无人烟,远处还有茂密的野生丛林,阴森的好像原始森林一般。 还会有比现在这个情况更糟糕的情况吗? 结果自然是有的。 就在人心惶惶的时候,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或者是地下传来的广播声。 欢迎各位挑战者来到迷梦岛参加挑战活动。 度假的游客莫名其妙成为挑战者?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9) 这倒是让所有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江木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打算听一听这广播想要啰嗦什么。 这场比赛为淘汰赛,请各位挑战者尽全力抹杀掉周围的人,本次挑战最终只能有十三人胜出,注意!超出或者少于十三人的,全体将会被集中抹杀。 温馨提醒:在迷梦岛中任何的违法行为都不会受到法律制裁,但岛上危险的不只有来自挑战者的厮杀,黑暗处还会隐藏新兴生物的窥探,请各位挑战者注意安全。 此次挑战赛时间为十三天,在广播结束后开启。 广播一共播了三遍,一遍比一遍声音大,让人不可能听不见。 播完后,现场陷入一片寂静。 沈龙率先回过味后大骂一声并啐道:靠,大逃杀啊! 第12章 11 广播结束后五分钟,空地上的人仍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个个呆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任谁都想不到好端端出门一趟旅行居然还会要命? 这,这是开玩笑的吧?萧文柯小声问了句。 他个子特别高在人群中属于挺显眼的存在,眼下人心惶惶这话问出声便惹得周围离得近的不少人扭过头来看他。 沈龙是没空理萧文柯的废话的,他走远点捡了块石头使劲砸向铁丝网。 不出意外,火花四溅,石头碎成渣渣,于是他又骂了句脏话才摇摇头走了回来。 不管是不是真的大逃杀,他们现在被困在岛上倒是一个很明显的事实。 呆坐一会儿后很快空地上的人们就开始焦虑起来,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不安分的情绪。 江木看了看那个还跪在焦尸旁边目光呆滞的老妇人,眼神里并无波动,他站起身背起放在一旁的背包。 那背包挺扁的,很轻,一看就没装多少东西。 他说:走吧,去别处看看。 去哪里?萧文柯下意识问了句,脸上还挂着茫然。 江木指着远处的山林,那里。 这个提议实在是让人不想跟随,尤其是林子看着就很原始,保不准里面蛇虫鼠蚁野生猛兽在哪儿趴着。 高耸,茂密,阴暗。 人们向来会对这种充满未知的场所产生恐惧。 我们真的要去那里吗?萧文柯又问了句。 总好过待在这个空地上。江木扭过头望了眼被炸没了的桥头,这不是迷梦岛真正的渡口,我们现在是在岛的背面,得趁着天色还早赶紧离开这里。 一旁的沈龙也将地上的背包背上,他拍了拍萧文柯的肩膀说:江木说的对,这里地势太低,等涨潮了就会被彻底淹没,我们得越过这片林子往岛里面走。 他说着还鼓动周围的人群一起离开,对于沈龙来讲无论是他高大的身形,还是警察身份所带来的气场,都是很值得人去信任的。 在这种无主心骨的时候,他的话无疑是一种领导,不过再有威信力,人群中也总是会有那么零星几个不乐意抱团想挑刺的。 谁知道会不会涨潮,再说了那是林子吗?那是森林!你有野外生存经验?你能走出森林?说走就走那么容易,你该不会想和那广播一样把我们带到一个地方就地坑了吧?另外,你是谁啊?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说话的同样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和沈龙差不多高,但面相凶很多,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刺头。 我是警察。沈龙走过去眯起眼睛解释道。 这个回答,让不少人抬头惊讶的看着他,确实,以他的外形大部分人以为他是个混社会的大哥,和警察这么光辉伟大的形象格格不入。 挑刺那人果然不信咧嘴不屑一笑:哎呦,还警察呢,有证明吗?你的证件呢,拿出来让大家都看看? 警察证萧文柯担心的看了沈龙一眼。 那东西不是和停职一起被扣押了? 沈龙卡了壳,他眼神微闪躲了下然后咬咬牙,没带。 是没有吧。那人讽刺地笑了笑,我还警察呢,刚刚广播里说的不管真假,现在明确的现实就是除了同行的人之外每个人都不可信,你这么主动的站出来圈人,想当我们这些遇难人的老大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他这话倒是点醒了不少人,有些人看了看沈龙再看了看那个男人,明显犹豫了很多,渐渐地因为沈龙拿不出警官证很多人开始下意识的远离他们。 眼看他们就要被众人隔离开,萧文柯有点儿着急,但他和沈龙都不是那种善于巧辩的人,不由把目光下意识转向了还在注视远方山林的江木。 虽然下一秒他就回过神,并暗自腹诽,这位不是更不会说话吗? 在场的应当没有人愿意自相残杀。 江木仿佛背后长了双眼睛似得很适宜地转过身。 废话!这还要你说。那个男人不耐烦接道。 江木淡淡地看着他,这不是废话,这很重要。 以江木的身形对于那个男人而言确实不足以构成威胁,但不知为何对上那双淡漠的眼睛,他忽然觉得心里一抖,一股由心而发的凉意朝四肢涌来。 广播里说的大逃杀是一种安排,那是幕后人所乐意相见的,但它并不是我们的意愿。比如十三天将一百八十三人消灭到十三人,十三这个数字没有什么意义,它只是让人恐慌的一种工具,你不信它便不存在。 当然,是合作离开还是互相猜忌将那无聊的恶意放大,这也是需要你们考虑的。 他说的模棱两可,既没有鼓舞大家离开,也没有把矛头指向那个突然挑事的人,他只是说完后就一马当先头也不回地走了,朝着那山林,走得很坦然。 沈龙看了看周围的人,但他们目光始终躲避着,最后他转向那个老妇人问:婆婆,跟我们走吧? 老太太缓了下抬头看了看他最终点点头,萧文柯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三人朝着江木的方向走去。 很搞笑的是,在他们刚离开空地,身后就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沈龙回头一瞥,在他们身后陆陆续续跟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团体。 看来既不想原地待命,又暗自防备着他们。 这断断续续的队伍在山林中穿行,山上没有道路各处都是参天大树,枝繁茂盛将天空遮得严实,尽管日光从枝缝中透射下来,但森林里还是非常的昏暗。 脚下的土地,上脚有种湿黏黏的感觉,好在大多数人穿的都是裤子,走起来也不算太难过。 江木是带头的那个,虽然身边跟着萧文柯和沈龙,但事实上他们两个也是茫无目的的跟着瞎走。 你知道方向吗?沈龙凑过头来问,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了。 江木也没给他解释什么,目光看着远处只是说了句。 快了。 行走的队伍拖得很长,海风吹动着树枝,远处海浪扑打着岛壁石滩。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翻上了这座山到达了顶峰,沈龙向远处眺望远远就看见一片房屋,修建的特别漂亮,确确实实是一副高级度假区的模样。 下山的路明朗了许多,有很多地方甚至有了路和台阶这就导致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团体们都已开始自行下山。 江木没说什么,沈龙也没说什么。 长时间的行路让他们没心思去思考下面度假区和广播里的大逃杀有什么关系,只想快速从山林里出来,找一块空地休息片刻。 这个愿望很快就得到了实现。 江木他们本来是走的最快的一行人,但下山时很多人超过他们,沈龙是想追过去,可萧文柯看了看江木不急不忙的样子也强行拉住沈龙一起慢悠悠走着。 当然,这里还因为他身上背了个老太太的缘故。 我是真佩服你的性子。沈龙拖着步子有气无力的说。 江木偏头看了下他,房子不会跑。 言外之意,你着什么急? 下山的速度总体来说要比爬山来的快,当他们到达底下的时候发现大队人蹲、坐在一个约七八米高的大铁门跟前,江木往旁边看了看果然又见了一溜高高的铁丝网,他们走过去,大铁门上挂着一块牌子。 请各位挑战者在此静候,大门在16:00开启。 萧文柯看了眼兜里的手机。 15:26 等待的时间很短暂,尤其是当大部分人都疲倦地喘息的时候。 江木坐在最外围,靠着森林的边,罕见的离他们两个有些远,不过萧文柯他俩也没在意,以为他大概是孤僻症犯了,不想离人群太近。 随着时间的推移,离铁门上制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来这里集合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不少掉队的人陆陆续续赶过来。 等15:58分时大铁门前已经聚集了乌压压一片人。 萧文柯冷不丁回头往江木那里望了眼,发现他还坐在那里低着头手持一张泛黄的信笺看着,神情专注。 那是什么东西? 他自己带来的吗? 萧文柯想扒开人群走过去叫叫他,还没走两步忽然一声很响的啪嗒打开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铁门开了。 他刚转过身紧接着在山的那边,他们来的地方,传来了轰隆隆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颇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萧文柯被吓了一跳,而旁边的沈龙则看见在江木半米远的地方,突然从地下蹿出来一溜高高的铁丝网,危险!江木! 他叫完,江木并没有动,那神情甚至没有半分慌张,沈龙扒开人群冲过去仔细看了看他没事才放下心来,刚想骂人就看到在铁丝网外面还有三四个刚从山上下来往这边赶的人。 大概是听到了身后的爆炸声,他们此时慌不择路地跑来。 可惜的是,下一秒,火光四溅,全变成了焦烂的尸块。 仿佛空气都已经凝固,这一场景绝大多数人都看见了,沈龙顿时头皮发麻,而大铁门那边传来刺刺拉拉的电流声,很快一个清晰的声音响起。 已清理九人。 广播又开始了。 第13章 12 坐在大铁门前的众人已经变得呆滞了,灰头土脸的样子像是在经历一场逃难,悲愤中带着绝望。 广播冷漠地又将规则讲解一遍并且重复即使他们坐以待毙不互相残杀,也一样会死于各种淘汰赛中。 铁丝网将他们围困在这片大型度假区里,他们现在已是困兽。 沈龙是想改变这一现状的,比如将人聚集起来不让人心溃散也防止谁落单成为下一个遇害的人,但这种想法注定得不到落实。 没有人会信他,一个连警官证都拿不出来的警察。 而旁边的萧文柯只是一个已辞职的小小程序员,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干瞪着眼。江木对这些并不关心,不过迫于二人为难的眼神下他还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集体合住更有利于他们活下去,起码在遇到变故的时候能有人过来帮一把。 他的话不说多有用,沈龙明显觉得是有不少人听进去了,也许是因为江木是第一个提出离开登岛空地的缘故吧。 三人住进度假区里面最中央也是最大的一个酒店里,和他们一起的大概有百来个人,酒店不算很高七层楼,他们一间挨着一间差不多三层就已经住满了。 江木他们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幸存下来的人大部分也是这样安排的,毕竟比起和不认识的陌生人合住,还是自己小团体住在一起更好。 三天后。 日子安安稳稳的过着,再也没出现爆炸声,也没有第十个遇害者出现,如果不看外面高高的铁丝网的话,这里的生活也确实有几分度假的意味。 虽然度假区里的房屋都是没电的。 外头铁丝网上强力电流,屋里阴冷的丝毫光亮都看不到,所幸房子里还有充足的水和罐装、袋装食物,足够他们挨过这莫名其妙的十三天。 这天中午,才吃过午饭,萧文柯和沈龙闲不住想要去铁丝网内的其他区域转转,这其中有好奇也有不愿意坐以待毙的情绪,江木拉了把椅子坐在落地窗前冲他们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去,外面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像是在他身上渡了一圈光环,让那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发亮。 得了,让他晒太阳吧,咱们走。 沈龙耸耸肩扭头就出了屋子。 江木目送他们出去后又偏头看了看窗外,在酒店楼下的一大片草地上同样坐着不少人晒太阳,快入冬时的温暖阳光让人很留恋,只不过他们麻木又懒洋洋的样子着实有点破坏气氛。 他看了会忽然右手轻翻,一张泛黄的信笺凭空出现在了他手上。 江木不意外地府会给他发通缉单,毕竟这里死了那么多人,但他也有很意外的事,那就是名单上的人居然没有枉死的那九人。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九人的一丁点灵魂残留,仿佛自死亡的刹那间就消散于尘世间。 投胎都没有这么快的。 江木微微蹙眉,看着名单上的名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眨眼间就布满整张信笺密密麻麻。 这些全都是要带走的鬼魂,足有百来个。 然而,到目前为止连一个鬼魂,他都没有找到。 江木感觉他们的信息是被什么东西给屏蔽了,而那种东西甚至可以阻绝他对于天机的窥探。 地府发布的通缉单上的名字是没有任何规律可寻的,基本什么年代辈分的灵魂都有,死法各异,凶狠程度也各异。唯一有关联的就是名单有时候会跟随着他的位置而变动,比如他待在富华小区,偶尔名单通缉的鬼魂大部分会在富华小区的周围,眼下也是如此。 这百来个死魂全都是在这座岛上。 江木看着信笺凝眸推算了下,发觉死魂们并非是死于这里,当然也不是什么海上的遇难者,这些人死于不同的地方甚至不同的年代,期间完全没有共同点。 那么为何他们会齐齐出现在迷梦岛? 联想到前几天广播里说的新兴生物,他眉间似乎有些阴郁。 有人在炼鬼。 江木。 他正想着突然有声轻忽朝他唤来,江木转头一瞥正好看到萧文柯表情神神秘秘的探头进来,他神态自若双手一合信笺就瞬间消失了,怎么了? 江木的动作太快了,萧文柯还没注意就过去了自然什么也没看见,他双手背在身后面上笑嘻嘻的说:你猜猜我们找到了什么?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10) 江木背靠着椅背神情淡然打量了他一下,蜡烛。 萧文柯刚想卖个关子好好炫耀下,结果一下子就被对方戳破不由有点纳闷,你怎么知道的?开了天眼了? 他将手伸过来,果然手上多了四根蜡烛。 江木从他手上拿走一根嘴角微勾说:天天听你们念叨,不难猜。 蜡烛是大红色的,很普通的一种,不算很粗但也不细,一看就挺实用。 先前说岛上是没电的,自然照明工具也没有,一到晚上这里就会陷入黑暗,如果碰上没有月亮的阴天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这种情况所带来的惶恐情绪随着众人手上仅存的数码设备的电量消耗殆尽而达到顶峰。 萧文柯他们不止一次要找蜡烛,念叨的江木都听厌了。 这些是在酒店一楼的厨房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柜子里的最底层发现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起来扒拉这个,但不得不说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不放过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夜。 他们三个人住的这间房是一个套间,里面有两张床,本来萧文柯是想让出来一张床给江木睡得,但江木实在嫌他俩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太吵,裹上被子自己在外面的沙发上就寝。 也多亏了是这种安排,夜里大概凌晨两点左右,江木在黑暗里突然睁开了眼。 此时酒店走廊里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嬉笑声,带着颤音,空灵又诡异,一听就不是正常人。 终于让他等到了! 江木眼眸微垂迅速坐起身轻手轻脚拿起一旁的外套,他看了一眼里屋仍旧呼噜震天响的两人然后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房间里。 赵东如在走廊里狂奔,他一边跑一边叫着,可不管他声音再怎么嘶吼再怎么绝望,依旧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帮他。 难道那些人都听不见他的叫声吗? 身后咕噜咕噜的声音很快传来,还有衣服在地板摩擦的动静伴随着从喉咙深处的阴笑,赵东如一下子脸色惨白。 她来了,她追上来了! 脚下的走廊漆黑又幽长,旁边一扇扇紧闭的房门,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有多久,可仍然看不到尽头,仿佛陷入了怪圈,有那么一瞬间赵东如觉得自己怕是遇到了鬼打墙,要等待他的只有筋疲力尽后被她追上撕个粉碎的结局。 他忽然不敢再往前面跑了,就在后面匍匐的动静撵上来的时候,他狠下心猛地往旁边撞去企图从鬼打墙的圈子里逃离。 赵东如如愿了。 他真的找到了另一条路。 但是结局并不好。 他撞了出去感觉身子一踉跄脚下一崴扑腾扑腾直接滚了下去。 那是楼梯,他刚刚摸到安全通道那去了。 这一摔摔得他眼冒金星,本来就六神无主此时更是一片茫然。 赵东如痛得咧嘴喘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现在可以在夜间视物了。 楼梯的窗户那里大开着,皎洁的月光照射进来撒下淡淡光芒。 他坐起身,四肢都在痛着,刚刚的摔跤也不知道让他滚下去多少层,赵东如刚想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就在他头顶上方几乎贴着耳朵的地方传来一声清晰的女人笑声。 抓到你了。 那声音很小却很尖锐,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戾。 他心里顿时一冷,僵了僵身子,慢腾腾转过头,正对上一颗耷拉着已经烂了半截的脑袋 江木从三楼一路追上七楼,在路途中抓到了一个女鬼,披头散发,疯疯癫癫,虽然死了有五六年之久但并没有多少灵力,几乎没有费力江木就擒住了她,不过可惜的是这个女鬼并不在名单之上。 江木是个恪守职业操守的人,一般情况下非名单上的鬼魂不抓,在他看来这个世界并非只有生灵才配存在,灵体的存在也是有自身的意义,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些不肯投胎游荡人世间的鬼魂的意义是什么。后来他想了想,也许自己只是单纯的不想做分外之事,毕竟就算抓遍世间孤魂野鬼,地府也不会给他发一分钱的酬劳。 眼下这只在他手上瑟瑟发抖的女鬼,江木是想放了的,可刹那间的灵光一闪让他窥探到一丝信息。 江木端视着她淡淡道:陈雨欣,陈雪欣是你什么人? 原本可怜巴巴缩在一旁的女鬼突然抬头爆起,长发尖似箭直直朝他刺来,江木不慌不忙反手从腰间甩出一根细细的铁链将她捆了个结实。 她在哪? 这一声虽然依旧问的很温和,但女鬼明显感受到一股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压力,还没等她回答,江木忽然听到不远处一声惊呼,他一手收回链子一边往那里跑去。 那是楼道里的安全出口。 江木推开门闯进去正好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楼梯栏杆上,半截身子已经往外倒去。 别跳! 他话还没说完,身子就扑了上去,可惜男人动作更快,江木扑了个空,定定看着那个男人从楼梯栏杆的缝隙中一层一层的跌落下去,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不动了。 他的那颗头在下坠的时候被一层层栏杆拦截着,等到了地面已经碎了,红红白白的流了一地。 江木站在上面凝视着,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消失了,他闭眼快速捕捉,同样探查不到任何灵魂留下的痕迹。 这个男人的灵魂在死亡的瞬间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好厉害的炼鬼手段! 什么人! 他还没来得及走就听到有人呵斥,那声音江木很熟悉,是沈龙。 很快他就看到乌压压一片紧张的众人从走廊里和楼梯下面一拥而上出现在他这里,沈龙和萧文柯举着蜡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众人又从楼梯缝隙往下望,看到了那个破碎的脑袋和一动不动的尸体。 他,他杀了人! 第14章 13 安逸的生活随着第十个人的死亡被彻底击溃,剩余的人眼中升起了深深地防备心,他们再也不肯相信除他们同行人之外的陌生人。 沈龙对这一切的转变很懊恼,准确来说他对众人又变得互相猜疑而懊恼。 他是绝对相信自己这两个友人的,相信这是场意外,甚至他可以用他的专业轻松的从现场蛛丝马迹中找到可以证明江木清白的证据。 可是这些都是无用功。 人们一贯是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哪怕那个事实经不起推敲,但就是对自己的想法坚信不疑。先前什么抱团活下去一时间都成了笑话,在那一瞬间这些人才明白原来自己深深恐惧的并不是神出鬼没的机关或者那个电力能把人烧成焦炭的铁丝网,他们恐惧的是他们自己,是被和他们一样的同类残忍杀死。他们怕有人开了这个头,接下来就会陷入无止境的杀戮中,直到他们之间真的如广播所要求的那样,剩下仅存十三个人。 江木被孤立了。 连带着站在他身边的萧文柯和沈龙两人。 看着众人围着他们神情不定的脸,那目光闪烁着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萧文柯心里也有点后怕。 在这种没有法律约束的孤岛上,哪怕是沈龙这样孔武有力的人也不敢轻易犯众怒,人命在这种环境下最不值钱了,任谁也不敢逾越半步,所以他们三个毫无怨言的齐齐被撵出了酒店,或者说是被赶到了度假区里最偏的紧挨着铁丝网的一间值班室小屋。 一个转身都费劲的小房子。 三双眼睛互相瞪着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催命的广播再度响了起来。 岛上的人不意外它会播报几个小时前那个从七楼摔下去的脑浆流了一地的倒霉鬼,但事实上广播总是会重新刷新大家的恐惧。 比如它说,在昨天其实总共淘汰了四个人。 游客们一瞬间哗然。 因为事情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最后他们在五楼的一间拐角屋子里发现了那七零八落躺在地上的尸体, 血撒了一地,身体已经僵硬,看样子已经死了挺长时间。 三个人,那是一个小团体,一起来的,一起死去。 众人沉默,他们不敢往下想,这三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因为撵走一个具有潜在威胁的江木已经耗费了他们为数不多的理智,现在隐藏的新一轮危险像是头顶悬挂的尖刀贴着他们的脖子坠在他们的心间折磨得他们发疯。 沈龙在小小的值班室里感觉很憋屈,他的憋屈不止因为空间的狭小还来自于警察的尊严遭到了挑战,对方明目张胆的一而再再而三在他面前杀人,而他只能像个困兽一样干嚎着,窝在孤岛上被当成了实验小白鼠。 他面上阴晴不定,江木面上面无表情,只剩下萧文柯一个夹在中间难做人,他看了看外面几个已经有些疯狂的人,那精神状况着实不太好。 难道真的有人按照广播说的动手了? 他这话问出,江木倒是出乎意料没沉默回答了。 不是人。 沈龙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问:什么意思? 江木说:杀人的不是人,起码赵东如不是被人杀死的,他是被厉鬼拽下去的。 江木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子清冷调调,他不爱开玩笑,话语比其他人显得正经很多,外头太阳虽然照着但天色并不算好,萧文柯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连厉鬼都出来了?话说的越来越玄乎,你没在开玩笑吧?他尴尬地笑了两下对着一旁的沈龙使劲使眼色,可沈龙像是没接收到信号目光直直盯着江木不语。 江木摇了摇头道:没有骗你们,我之前就猜广播里说的新兴生物可能是一些超常识的东西,现在我确定了,那就是鬼魂,有人在炼鬼。 他说的很确凿,萧文柯嘴张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忍心打击他反而顺着他的话换了个角度问:真的是鬼魂这种东西的话,我们该怎么办?看不见摸不着的,再说这里又没有道士。 他这么一提倒是让江木想起来了,萧文柯见他一副突然想到什么的表情,伸手从腰上抽出一根细细铁链然后猛地往地上一甩,他还没来得及想那铁链是什么饰品长得怪好看的就看到本来空无一物的地面嘭的一声,凭空出现一个披头散发青面獠牙浑身冒着污血的半透明女人。 萧文柯和沈龙脸色一白同时低声骂了句靠,然后齐齐往后撤一大步紧贴墙面。 昨晚就是因为她我才出去的,结果刚抓到就听见赵东如的吼叫,我赶过去他就跳楼了。江木右手拽着铁链的一头,另一头紧紧缠在女人的脖子和四肢处,他蹲下身子一边仔细察看着她的状态一边给贴墙装壁虎的两人解释道,但这个不是害赵东如的那个,她们是一对亲姐妹,那个姐姐倒是挺聪明的,跑得快,道行应该比她高很多。 江木的话并没有人接茬,屋里安静的异常,他察觉到不对劲扭过头奇怪的看这两人结果发现他们正面容狰狞的盯着自己。 有事? 萧文柯嘴角抽搐了下没说话,沈龙一手捂脸转头对着他咬牙切齿道:我没听说自己还有阴阳眼这个功能啊? 萧文柯面色凄惨接道:我也没听说过自己有 那是鬼吗?沈龙凑近咬耳朵问。 不,那是透明人!萧文柯斩钉截铁道。 沈龙没理他发怂的话上下打量了江木一番感慨道:乖乖,怪不得你小子敢住503,感情还是位大师。 萧文柯反驳一句:能徒手捉鬼,是硬核法师才对。 江木听着这两个人越发不靠谱的对话有点无奈的站起身,他坐在一旁光秃秃的小床板上回答:按理说大部分人都是看不见的,但这个岛的布局比较特殊,通过某种秘法它可以让岛上每一个人都看得见鬼魂,而鬼魂就是新兴生物。 沈龙好奇地盯了盯地上那个女鬼,像是在缓解自己三十来年的冲击,他过了会儿才继续问:这些幕后的混球拿鬼魂对付我们,就像你说的那样什么炼鬼,还是那句话,这仗怎么打? 萧文柯在一旁补充:有什么法子能消灭他们吗? 看两个人接受程度良好,江木点点头应道:抓鬼不难,我只是有点不明白。 什么? 为什么她能伤人。 萧文柯和沈龙相视一眼,什么意思? 江木解释说:一般情况下人死后只会有一小部分人能保持神智的清醒,而且阴阳两隔,彼此触碰不到对方。活人触及不到鬼魂,鬼魂也惧怕活人阳火。 沈龙问:不对,你不是说他是被厉鬼害死的?那厉鬼的存在是怎么回事? 厉鬼是由人死前心中强大的执念所形成的,那是一种很痛苦的状态,因为他要时时刻刻经受死亡时的折磨。一般成为厉鬼的,大部分是在生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他们在死后会获得巨大的力量用于平息他们的怒火,至死方休。 沈龙是没见过鬼,但以前看过不少恐怖片,他对某些套路还是了解很多的,这个我大概知道,鬼片里不是有很多这种厉鬼杀人的吗? 江木摇摇头,想要随心所欲的杀人得要很高的道行,那种鬼至少也得是死了百年之久心中还充满怨恨的才行,她们太年轻了,戾气不够。 可是赵东如他死了。 问题就在于他死了,这座岛上的孤魂有很多,她们只是其中两个,单单是这种程度的厉鬼是不可能做到肆无忌惮屠杀活人的,除非 除非什么? 江木忽然抬头冷冷道:除非赵东如就是当初杀害她们的人。 第15章 14 凶杀案又牵出凶杀案, 这种感觉让沈龙觉得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蹲下看了看地上的女鬼,女鬼还保持着死前的模样,那些伤痕虽然看着半透明, 但多年的职业经验他还是能推算出死因的。 相当残忍的杀人手法。 江木握着铁链的掌心一拉, 那根细细的链子又系回他的腰间,女鬼也霎时消失了。 她的神智已经没了,留下的只是具空壳,问不出什么问题。 萧文柯疑惑地问:鬼也会变成这样?在他的潜意识里鬼其实就是人的一种翻版, 应该具有和活人一样的七情六欲, 他实在无法明白都已经变成鬼了,怎么还会变得呆滞。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11) 一般情况不会这样,因为人死后七成概率是自动脱离□□跟随着地府指引赶去投胎, 那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另外三成要么是因为心有不甘执念困守成为厉鬼,要么就是被有心人拘了魂魄无法离开。 江木想了想又道:我探查发现这岛上的死灵是被拘禁的, 他们在炼鬼。 沈龙插话问:等等,什么是炼鬼? 以一种歹毒的术法剥夺鬼魂的灵体为己所用, 以前有些心术不正的术士会吸取鬼的道行来增加自己的灵力,也有些人想把各种厉鬼整炼成一个作凶器大杀四方, 还有 还有什么? 江木微微蹙眉说:祭祀。 说着他又点头肯定道:是祭祀, 不然这么大费周章又遍地撒网把活人弄到孤岛上实在是说不通。 对于江木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话萧文柯有些想不明白, 他小心翼翼问了句:祭祀什么?用我们这些人? 江木看了看他, 不止我们, 还有那些被拘的鬼魂,昨夜我抓这个女鬼的时候她还很清醒, 可赵东如死了,她就仿佛被抽离了神智成为空壳, 也许这里面有什么交易。 你是说,赵东如是被幕后的人专门献给那个女鬼的?沈龙脑子转的快瞬间想通脱口而出,不,也许两个都是被献出来的。 江木点点头,一个是死了多年的女鬼,一个是杀人多年的凶手,怎么会这么巧都出现在了这里? 沈龙面色凝重,他忖道:你怀疑有人在布局。 萧文柯看了看他俩都陷入沉思,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沉重,说实话他一向是不愿意把事情想复杂的,尤其是往人性阴险那方面靠拢,不由故作轻松说道:也不一定就是这样的吧,这不是我们推理的结果吗,也许赵东如根本没杀人,他也不认识这对姐妹花,所有都是意外都是巧合。 他说的这话其实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就是有点太心存侥幸了,沈龙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江木开口,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清清冷冷的调调一瞬间让萧文柯不知道他是真的庆幸还是在讽刺他天真,他嗫嚅着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你说的也是一种可能性。江木拖着一如既往地语调说着,他从窗户往外看了看发现仅存的太阳又消失了,天阴了下来,岛上升起了雾,但那是最好的一种。 萧文柯愣了愣,最好?不对吧,你不是说这里有很多孤魂野鬼吗?就算赵东如的事是巧合,但他是真的死了,难保接下来不会再发生这种类似的事,难道说你有解决这些鬼的办法? 江木缓缓道:鬼从来不是一个难题,一两个也好,百来个也罢,结果都一样。哪怕幕后人真的想用这一百八十三人来祭祀某种远古鬼怪或者什么,也不过出来的是个大号厉鬼,棘手归棘手,总归是可以解决掉的。 那你担心什么?萧文柯被绕的迷惑了,你连幕后boss都不怕,简直就是满级大佬来虐菜鸟。 去!沈龙嘘了他一下,没个正型,知不知道现在氛围? 活跃下嘛。 眼看两人又要唱双口相声,江木想说什么来打断他们,突然外面传来好几声凄厉的尖叫,沈龙脸色一变反应极快蹭的一下就蹿了出去,江木紧随其后。 他们刚一出去就察觉到了岛上的异常,这雾起的也太大了,能见度不超过五米。 又搞什么幺蛾子?沈龙低声骂了句,他仔细辨别想从中找到尖叫声从哪里传来的,可现在周围一片寂静,正当他想扭头问下江木没想到对方往他后背一拍指明了方向,那边!雾里有鬼,你们去照顾活人。说着身子一闪就消失在雾中,速度快的令沈龙和萧文柯目瞪口呆,来不及想对策二人转眼一想反正自己也对鬼啊怪的束手无策不如全交给专业人士好了,于是匆匆往江木刚刚指的方向跑去。 江木指的地方就是他们曾经居住的大酒店,跑了有一会儿他们发现这边的雾气淡了很多,可前方的大门已经被里面的人关上沈龙不由大急:喂!别关门啊! 停下!他刚想飞奔过去旁边的萧文柯突然一把将他拽住并大叫道。 沈龙扭头不明所以,萧文柯一急上去一巴掌呼上他的头,往那看! 那一巴掌呼的他有点懵,他呆呆看过去,然后僵立在了那。 在他的视线里,雾里接二连三出现层层身影摇摇晃晃的朝他们,朝酒店走来。 破烂的衣衫,裸露的伤口,青面獠牙,长长的指甲以及模糊的双脚飘立在草地上。 沈龙扭过头以一种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语气问:江木他不是去对付这些这些大兄弟了吗?他言语斟酌了下词汇,最后还是没把鬼字说出来。 萧文柯也跟着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回答:谁知道,也许他跑错方向了。 幽魂从四面八方袭来,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他俩不靠谱的对话,里面有几个甚至身子一转眼睛直勾勾的朝他们飘过来。 这画面着实有点惊悚! 沈龙撒开丫子就想跑,然而他身后已经被鬼魂包围了,那一双双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眼神里的狠厉和贪婪像是下一秒就会对他们嚼骨吸髓,绝非江木之前给他们展示的女鬼那个呆呆傻傻的样子。 在这一刻沈龙才明白所谓的厉鬼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那是和活人对立,是一种极为邪恶的体现。 他们不是同类。 当刑警多年,沈龙见过数不清的罪人,从偷鸡摸狗到杀人放火再惨烈的案发现场他也见过,他自问没什么能让自己胆寒的,可现在曾经那些经历好像都已远去,远到不及眼前来的万分之一绝望。 他能做什么呢? 萧文柯也很慌但好在理智还在,说实话任谁也没见过这阵仗,比丧尸围城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紧张的找着出路并希望能在大雾里看到江木从哪个角落横空出世帮助他们脱离困境,可等来等去只有越来越近的恶鬼们。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那栋位于岛中央大门紧锁的酒店,他们就是过去也不会有人肯开门,因为赵东如那事,那帮家伙早就对他们避之不及了,谁会在落难的时候救两个讨厌的人? 不管是坐以待毙还是慌不择路逃跑,选择对于他们而言似乎只剩下现在死和等会再死两项。 不管了,跑!萧文柯不甘心大吼着撺掇他,能拖一会是一会,等江木赶过来就好了! 往,往哪跑?沈龙有些茫然。 酒店!萧文柯没停住脚步一手拉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失魂落魄的沈龙一边快速跑着。 没用的,门已经锁了,他们不会开的。沈龙喃喃道。 岛上没电,那个自动的铁卷门下不了,就一个玻璃门而已,踹开它! 这话说的在理,沈龙刚陷入绝望的心突然升起了生的希望。 两人没跑几步就到了地方,里面倒是有几个人紧张兮兮地看着外面,见他们过来了也不觉得奇怪,只是那副样子断然是不可能给他们开门的。所幸萧文柯也没指望对面的发善心,他仗着个子高吃得壮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 预料中的轰的一声大门倒塌的事情没有发生。 大门纹丝不动。 萧文柯面目狰狞痛得弯腰捂脚。 防弹玻璃,可以! 沈龙!别愣着,快点来踹啊!他一边揉脚一边低吼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友人,可是对方并没有回答他,萧文柯放下脚刚想直起身子转身骂他,结果不经意间眼睛从门上模模糊糊的反光里看到身后已经站着乌压压一片的人。 他心里一沉条件反射般猛地转过身子正对上一张满是沟壑沧桑阴冷的脸。那是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老太太,扎着发髻,吊梢眼,枯皱脸,还咧着一张嘴,可惜的是里面一颗牙也没有,黑洞洞的,也许都是裸露的牙床,不过看不清楚。 萧文柯有点想吐,他现在已经被吓得生理上反胃了,甚至想就地晕厥过去,可那一贯不靠谱的脑子此时正在清醒地飞速不靠谱瞎转悠,比如他生得一米九高,这老太太是怎么和他脸对脸的? 他低头快速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那像是吊死鬼一样耷拉着的三寸金莲状的双脚,萧文柯瞬间又想昏死过去,可这次来不及给他发愣的空档了,因为那个老太太加深了笑容,然后二话不说直直朝他身上扑了上来。 他感觉一股由脚底冲向天灵盖的阴气,还有老太太身上腐败的死尸味,两者混合着席卷了他全部的神经。 萧文柯身子一歪扑通跪倒在地心想,完了! 没死就起来!沈龙操着大嗓门嚎同时一把将瘫在地上的萧文柯拖起来,准确来说是拽着胳膊就往旁边走,全然不顾对方被粗糙的草地摩擦得半死不活的痛苦。 沈龙他满血复活了。 在经历鬼魂将他包围,齐齐朝他扑上来,又齐齐从他身体里穿过去后,他满血复活了。 江木曾说过,阴阳两隔,彼此都很难触碰到对方。 沈龙此时逃过死劫只想抱住他狠亲一口并说一句:兄弟你说的太对了! 毕竟,不能伤害他们的鬼魂还有什么危险吗? 他听着里面凄厉的嚎叫声脑子快速转着顺道扭过头对地上龇牙咧嘴的某人说:没死就快点起来给我当个垫背的,我要从侧面墙爬上二楼。 萧文柯揉着被擦伤的胳膊对沈龙毫不客气地要求低声骂句:你大爷! 要骂待会再骂,蹲下!这里面的人被吓得跟疯了一样,我得赶紧进去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他很顺利地爬了进去。 里面果然乱糟糟一片,鬼魂们无视紧闭的大门一个个飘了进去,酒店里随处可见各种千奇百怪的灵魂,小的,老的,年轻的,四肢健全的,缺胳膊少腿的,五官姣好的和五官残缺的,各式各样,真是长了见识。 很少会有人像沈龙这样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镇定且稀奇看着,大部分都在尖叫逃亡,当然很快,他们也发现这些吓人的鬼魂只能从他们身体里穿行而过,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各位别怕!不会有事的,现在请大家安静下来,小心出意外!沈龙趁机大声指挥着,他的话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格外有用,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众人的心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 楼下的萧文柯还在原地打转,那个要死的沈龙一骨碌爬上去后就跑的没影了,也不说找东西拉他一下,他个子是比沈龙高点,但身手可差远了,起码爬墙的本事他凭自己做不来。 站在楼下面听着上头各种声音的嚎叫,旁边时不时还飘过几个鬼魂,萧文柯胆子不大做不到沈龙那样只要没生命危险管他什么是人是鬼通通无视的心,他闭着眼睛心里着急,一边希望沈龙尽快平息这个场面,一边想看到江木赶过来。 不过很快他就听见声音变小了,看来沈龙已经控制住了局面,真不愧是做警察的。 而沈龙那边确实也很顺利,众人发现没了危险后慢慢镇定下来听从他的安排,但上天总是有不测风云,险象突变。 就在沈龙指挥他们下楼的时候,在走廊那头突然传来一声极为撕心裂肺的哭嚎。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沈龙他们跑过去,看到了让人肝胆俱裂的一幕。 有一个浑身溃烂披头散发的女鬼正趴在那个哭嚎女人的身上撕咬着,脖子都已经咬烂了一半身下呼呼冒着鲜血,那个女人歪着头绝望地望着他们,手不住地朝他们伸像是在求救,可她嘴里全是血已经说不出话来,很快,她就不动了。 死尸一般任由女鬼撕啃。 伤害不了活人的鬼,现在杀了人。 众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尖叫和溃逃。 萧文柯也听到了尖叫,他心知楼上又突生变故,担心沈龙应付不过来决定赌一把徒手攀爬上去,他刚踩上一楼的窗台,忽然听到身后方有一声很缥缈的呼唤传来。 小柯。 他扭过头,看到数十米之外的地方,有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薄雾里。 她看着他,苍白的皮肤,纤细羸弱的身躯以及那眼神里盛满了哀伤。 她没再说话转身一步步消失在雾中。 萧文柯脸色一变,急忙从窗台跳下来,追着那背影也消失在雾里。 第16章 15 江木在迷雾中其实听到了来自萧文柯和沈龙的惊呼, 那声线之尖锐完全不像是俩大老爷们能发出来的,光听声音就能想到那边是一副怎样的光景,但他仍然继续前进神态沉稳一点也没有想要回头找他们的意思。 对于给他们指了一个鬼魂会去的方向, 江木并不觉得内疚, 因为如果真相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这趟惊险刺激的旅途最多给他们带来点惊吓而非危险。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12) 他无视着来来往往的鬼,那些鬼也无视着目不斜视快步闪过的他。 两者都在这大雾里穿行。 行走约半个小时后,江木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他总算摸到了这片岛屿中不寻常的地方。 那是一个从地下探头上来的小口, 很小的一个口径, 他看了看洞口又对比下自己,发现瘦弱如他也只能以一个憋屈的姿势勉勉强强进去,行动很是受挫。洞里特别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自然是看不清里面深多少米,危险不可估量, 可他想了想还是钻了进去。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 这些变化体现在各方各面上,连带着天师们也在革新技术, 科技与玄术的混用让其威力比古时候更大的多, 危险也与日俱增。 他在里面爬着, 一步挪一下, 狭小的空间里面满是塑料和泥土的气息, 约往里去空气越稀薄,也幸好他非常人不至于窒息在里面。 说来, 江木其实不用以身犯险的。 因为现在跑到地面上来的大部分都是他名单上那些早该投胎的孤魂野鬼,他本可以甩着链子轻松地将这些鬼魂一个一个抽上回老家的路, 但他没选择这么做。 陈雨欣被夺神智的事不是个意外,他认为这岛上的魂魄与幕后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那也许是契约也说不准。 比如幕后人助鬼魂们完成心中的执念,反过来他们灵魂中的某些地方会馈赠给对方。 千百年来这种契约的交易数不胜数,最基本的类似于天师和他们手里的鬼使,那也是契约的一种,不过算得上是人道的一种。 当然存在不代表合理,事实上这种交易并不被地府认可,虽然大部分情况下地府也不管。 不允许,但默许,很奇怪的一种存在方式。 江木还在爬着,里面漆黑又潮湿,大概因为通往阴魂所在之处所以触及的地方都冰冰凉凉的,寒意刺骨,他没有停仿佛黑暗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遮盖作用,一步一步挪动越来越深。 别的事情他不想管,但在他名单上的,江木想让这些人尽可能的完完整整离去。 雾遮住了太阳给了鬼魂们机会,同样也给了他机会。 幕后的人不敢在岛上弄太多无线电子设备因为难保里面不会有精通此道的人,再者东西太多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对效果大打折扣,基本除了那围困他们的强力铁丝网之外,能干扰他们的东西并不多。 他沿着那个小洞往下爬了不知道有多深的距离,终于摸到了有微微风口的岔路口,江木本来想往右继续爬行,但他还没爬两步忽然感受到一丝感应,他扭头在黑暗处望了望。 是吕霜。 萧文柯跟着那个雾里的女人一路走,不,准确来说他一直在跑,在追,可无论他跑的有多快,追的有多远始终和她有着很长一段距离。 那个女人他认识,段萌萌,他的初中加高中同学,也是他非常要好的一位知心朋友。曾经她帮他度过一段很艰难的时光,萧文柯感激她也心怡她但因为自卑一直不敢说,只能把情感压抑在心里。 上大学后各奔东西天南海北的两人联系开始逐渐减少,后来得知段萌萌谈了男朋友又订了婚过得很幸福后,萧文柯就死心了,他们算是彻底没了联系。 眼下对方突然出现,还是那种缥缈虚幻的样子,萧文柯不敢细想下去,他怕真相会让他当场崩溃。 小柯。 赵萌萌在远处又叫了他一声,声音空灵凄切,萧文柯甩了甩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一边跑过去一边嘴里念叨着:她没死,她没死 沈龙颓废的坐在沙发上,任由那些乱窜的鬼魂从他身体穿行,酒店里乱糟糟一片,众人仓皇逃窜声音歇斯底里仿佛只要声音够大就可以摆脱眼前的困境一般。 他很想让大家冷静下来,可是厉鬼杀人的现实令他的话语再也没有说服力,没人会相信他。 你不要过来! 一声凄厉的叫喊从身后不远的房间响起,不过混在噪杂的环境里显得并不那么突兀,因为到处都是凄厉的声音,但沈龙脸色还是一变,这声音他熟悉,来自于他们照顾过的一个老人。 那个第一位因铁丝网而死亡的男人的老母亲。 她原本是跟着他们一起的,萧文柯把老太□□排在隔壁房间以便照顾,后来因为江木的原因他们被撵出去了,好在众人理智没有完全丧失,对于这个无辜的老人家,没人上去落井下石。 沈龙顾不得多想赶紧起身冲过去,屋里很暗,老太太在地上躺着,双腿乱蹬,双手在空中不停挥像是在赶什么,眼睛猛翻白眼,嘴巴嘟囔着听不真切。 他环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原本以为进来会看见什么鬼魂的,眼下屋里干干净净。 喂,你没事吧?沈龙单膝跪在她旁边俯身问。 她来了,她来了老太太哆嗦地说着。 沈龙问:谁?谁来了?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他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指望老太太能告诉他,毕竟现在的人都疯了,疯言疯语的谁能说清楚?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想法,他想把老太太拉起来带走,当然最好路上再招呼几个人一起逃出去找江木,总之怎么都得先活下来再说。 可他还没来得及实施自己的想法,突然感觉胳膊一紧被人一拽他身子往下一栽,老太太那双枯瘦的手狠狠的掐在他的脖子上将他按倒在地。 沈龙怔了怔眼睛正好对上老太太睁开的眼,先前说沈龙是见过很多死刑犯的,再凶再恶的犯人他都见过,眼前这位本来和善的老人忽然和记忆中的死刑犯重叠。 那双充血满是杀意的眼睛闪烁着难以言喻的邪恶。 你已经死了,我不怕你!老不死的,老不死的 她说的话带着浓浓的乡音,但意思他还是听得明白的,只是这话让他太迷惑了。 可顾不得思考他用力掰着脖子上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平时体虚的老太太此时劲儿特别的大,他狠狠拽了两下愣是没拽动,反而让脖子上的手更下死手。 错失了最佳反抗的机会,沈龙渐渐有点喘不上气了,腿蹬甚至挥拳一下一下往她头上猛揍也没用,那双手仿佛焊在了他脖子上一直在往死里用力,至死不休。 他挣扎着,仍旧是徒劳。 沈龙深感自己大意了,简直就是阴沟里翻船,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外面乱糟糟的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有空会来这小屋里救他一命? 就在意识都有点模糊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上的老太太阴森森地说。 我杀过你一次,也能杀你第二次。 第17章 16 沈龙做了个很不同寻常的梦。 在梦里他穿过一条很长很长的走道, 走廊里很黑,他走啊走只能听见自己皮靴踩地的声音,其他什么都听不见。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他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口。 那是间厨房, 地方很小, 他站在门口看到里面有一个背对着他的老太太。 老太太穿着一身黑衣裳佝偻着背在忙活,厨房里的光很暗,上面有个灯壁都发黑的小灯泡亮着,光芒很恍惚像是随时就会熄灭一样, 四面都是黑乎乎的, 他看不见窗户在哪里也看不清老太太究竟在做什么。房间里回荡着菜刀剁骨头的声音,在案板上一下又一下,很是用力, 至于那案板上剁的是什么肉,他一无所知。 沈龙想喊出声,可是喉咙像是被静音了一样, 怎么都发不出一丝声音,他也想进去看看, 可是脚像被钉在地上,怎么都挪动不了一步。 老太太还在举刀一下一下的剁着, 过了一会儿, 她突然停下来, 脸唰的一下扭过来死死盯着站在门口的沈龙。 她的脸同样是黑糊糊的, 像四周被常年烟熏火燎的墙壁一样, 看不清原本是什么样子,但沈龙能感觉到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透过眼窝望着他, 他的心猛地一提。 杵在啷个做啥子,过来帮我添柴哩。 老太太操着那乡音很重的腔调熟络的和他说话, 仿佛他们认识了很多年,沈龙顺着视线往下看才发现,这是一个老式的锅灶台,很旧,油污污糊了一层,又旧又脏又破,就像好几十年前的物件,这绝对不可能在城市里出现。 他搞不懂情况,但不知为何身子居然可以动了,他发现自己走过去同时嘴里说着:知道嘞。 同样的口音,沈龙突然明白过来,这应该不是他。 他在锅灶旁边蹲下,拿起一旁的柴火往里面添,沈龙看到灶台里面火烧的特别旺,明晃晃的,而在他头顶上方不远处,剁骨头的声音又开始响起来。沈龙有点好奇老太太在剁什么,他心里是这么想的,没想到嘴巴也这么问出来了。 娘,恁在剁嘛子? 剁你媳妇。老太太阴阴的说。 沈龙忽然觉得浑身一冷,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突然感觉手上的触感变得细腻油滑,低头一瞅正发现自己举着一根爆皮的大腿骨,脂肪都流了出来,沈龙瞬间捂嘴干呕,再抬头一看,火里已经烤着两条腿,皮开肉绽,一双脚在外面露着。 37码,女人的脚。 他这一刻非常痛恨自己专业般的条件反射,沈龙头皮发麻腾的一下站起身,还没等去质问这个神经兮兮的老太婆就看到案板上血淋淋的肉块,菜刀下躺着的是一截手指,上面还涂着指甲油。 一只女人的手。 他来到的是分尸现场吗? 幺儿,去看看锅里好了喏。 身子再次不受控制过去,沈龙看着自己僵直着身子走到一口大锅前。 那是一口很大的黑锅,锅盖也是黑的,看着不是很干净的样子,他伸出手将锅盖掀开,水蒸气呼的一下涌上来,烟雾缭绕的看不清锅里是什么。 待水汽稍稍散去点,沈龙定睛一看,这次直接呕了出来,呕吐的感觉让他找回了身体的归属感,他扶着灶台吐着,大铁锅里两颗煮烂了的头颅在水里上下漂浮,时不时还翻个面,模样可怖。 这不止是分尸现场了,还是个煮尸现场。 调料过后的肉香飘荡在整个厨房里,长时间未曾进食饥肠辘辘的肚子不由控制的发出轰鸣,让沈龙又恶心又罪恶。 他抬起身子,这样一个犯罪现场令他右手习惯性的去摸别在腰上的木仓和手铐,但是他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摸到。 沈龙忽然回过神,自己不是因为之前的案子被停职了吗?不管木仓、手铐还是警官证都在出警局的那一刻一并扣下了局长那里。 那他现在又是在哪呢? 沈龙脑子里突然变得很乱。 搅搅,快糊哩。 老婆子沙哑的声音又响起,那份乡音并没有让他觉得朴实,事实上他也听不出来这人是哪里人,她的声音带着魔力与蛊惑,沈龙觉得自己又不受控制了起来。 他的手握住了放在一旁大大的铁铲子,然后把铲子放进锅里开始一下一下一圈一圈的翻弄着,像是在戏弄锅里的两颗人头。 而那两个头,烂糊糊的两个头,在他们的锅里和案板上比牲畜好不了哪去。 沈龙忽然感觉很无力,身子像卸了劲儿,恍恍惚惚间竟然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不是和萧文柯还有江木一起去度假了吗? 那地方叫迷梦岛,是有钱人才去的度假区。 但,那是一趟死亡之旅。 沈龙脑子转得很快,因为有很多莫名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飞快闪过。 游轮上态度奇怪的船员、莫名其妙的大逃杀、被烧成碳的尸体、满岛的孤魂野鬼 他之后好像被谁掐住了脖子无法动弹。 你不是我的幺儿。 沈龙猛地回过神他刚转过头正对上一张枯槁的脸,黑乎乎的迷雾散去露出来他熟悉的脸,他感觉窒息感顿时侵袭了他。 是那个老太太! 幺儿他死喽,烧死喽。 她掐着他,沈龙双手无法动弹只能瞪着眼睛用力的喘着粗气。 很快! 他看到这个诡异的老太太突然举起血迹斑斑的菜刀朝他劈来。 沈龙是被活活吓醒的。 濒死感太过于真实,令他久久不能从梦境里脱离出来,脖子和四肢都在痛,仿佛真有把菜刀狠狠对着他砍下,将他残忍分尸。 醒来就没事了。 房间里突然出现的声音令他一瞬间警觉,沈龙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现一个从没见过的老头正坐在一旁的破摇椅上望着他。 他穿着一个青色的冲锋衣,样式很旧,衣服磨得也很破,现在甚至有点脏兮兮的。沈龙注意到他的模样,这人几乎没有眉毛,小小的眼睛,嘴唇上长着八字胡,看着就很不靠谱,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13) 他有点怀疑的看了看这个老头,然后撑着地坐起来,周围很暗也很静,从早晨疯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看样子也许是要到晚上了。 老头不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他,沈龙的头现在很痛也很乱,他摸了摸脖子,上面有很多划痕,火辣辣的疼,对了,那个老太婆呢?他反应过来问道。 那边,老头往右边一指。 沈龙眯起眼睛仔细辨别了下才在昏暗处看到地上躺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一动不动,笔直的躺着,他转头问:还活着没?你救的我? 老头摇摇头:死了,不是我救的。 沈龙又是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他扶着周边的东西慢慢站起来然后朝那个老婆子的尸体走过去,借助外面的微微光亮,他看到了一具脖子被咬穿的尸体。 那种伤痕确实不是人为的,因为那只有一种生物能做到厉鬼。 一回生,二回熟。 沈龙接受的很良好。 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呢? 老头从怀里掏出个类似于大哥大之类板砖状东西摆弄着,死的死,跑的跑,酒店空了。 说着他还笑了笑,顺道冲沈龙举手比划了下说:这里面至少留下了五十多具尸体。 他的笑容实在不怎么样,你说他幸灾乐祸吧,他眼里真真实实流露着悲天悯人的目光,但你说他愁肠百结,他嘴角又扯着贱兮兮的笑容在这桩惨案里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你又是谁?沈龙冷声问道。 老头摇动了下椅子嘿嘿笑了笑,贼眉鼠眼的模样,在半昏暗的屋里着实惊悚,让沈龙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也是哪个没死干净的孤魂野鬼? 道士。 道士?!他听到后提高声调反问一句,同时上下打量着老头。 这种怀疑的目光好像一瞬间戳中了他的痛处,老头站起来伸手转了一圈问:不像吗? 一个尖嘴猴腮的脏兮兮的干瘦老头子,怎么都和风仙道骨的形象扯不上关系,但这种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现在并不是个可以胡侃的时候。 他扭头看了眼地上的老太太,酒店里静悄悄的,在这片寂静中还躺着许许多多残破的尸体,他心里莫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问:既是道士,厉鬼杀人都不管吗? 老头也看了看地上的人,那尸体已经硬了,他说: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 那话说的有点沮丧,沈龙瞥了一眼,发现老头哭皱着一张脸,要笑不笑,要哭不哭,难看至极。 老道能力低下,拦不住那么多厉鬼寻仇啊。他叹道。 这话倒是提点了沈龙让他有了想法,他问:我的一个朋友说,人死后阴阳两隔,彼此是触碰不到对方的,活人触及不到鬼魂,鬼魂也惧怕活人阳火。 老头点点头,对的。 他说有人在炼鬼。 噢,炼鬼,是这样。 老头一点也不觉得惊异,一双小眼睛直勾勾望着他像是在等他继续说些什么。 沈龙想着江木的话,神情有丝纠结道:厉鬼没有那么容易形成,同样,道行不够的厉鬼也是不能杀人的,除非 老头接道:除非杀的那个人就是害死他们的凶手,你这位朋友厉害啊,是那个瘦瘦白白的小男孩吗?他是个苗子。 后面的话显然证明这图谋不轨的糟老头藏在一百八十三人中间并在暗地里早就注意他们了,但沈龙此时完全不想理这茬,他愣了愣神情很恍惚甚至有点痛苦的说:我刚刚梦见一个犯罪现场 他将他的梦境讲了出来。 但他讲得很支离破碎,也不知道是讲给眼前这个老头,还是讲给他自己。 沈龙皱眉道:厉鬼不能随意杀人,但是他们都死于厉鬼之手 电光石火间,他一下子明白江木的顾虑。 他一直都以为他们是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是被丧心病狂的幕后人用所谓的杀人游戏圈套在里面的小白鼠,他们一直在与邪恶作斗争。 倘若,他们这群人里并不无辜呢? 那么这究竟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灾难,还是一场等待已久的复仇? 第18章 17 从管道爬进去的江木在里面七拐八拐不知往下深多少米后总算从一个小豁口钻了出来,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还好下脚是结实的地面,他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这里的地面并不平整, 没砖全是土地, 坑坑洼洼走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前面还时不时有股阴冷之气朝着脸上扑面而来。 江木摸了摸衣服口袋从里面拿出来之前萧文柯塞给他的蜡烛和打火机,稀薄的空气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打火机咔嚓两声就把蜡烛点燃, 红红的外表上面亮着幽幽的烛火, 火光摇曳,勉强照亮了道路。 他往前走了一段路发现这条走道的两旁分了很多小格子般的屋子,每间屋子都有个厚重的铁门, 门上有一扇小窗口。 看模样很像一座地下监狱,充满了压抑的秩序。 他一边走一边察看此时大多数的房间都开着门,屋里空荡荡的透着阴寒的气息, 但里面什么都没有。而少数没开门的屋里正关着三三两两的鬼魂,鬼魂们很痴呆状的伫立着, 不吵不闹,飘飘忽忽的样子简直比真的犯人还听话。 他摸了摸大门和墙壁, 冰凉的触感, 上面还有一股很强力的封印, 波动的力量彰显着幕后者高深的道行。 这是一种没见过的符咒, 图案奇特, 作用不明。 他右手仍旧覆在那上面,掌心处忽然一抹极淡的绿火燃起隔绝了封印, 江木眉头微蹙,随即收手举起蜡烛继续向四周照。 封印有点麻烦, 他需要找到布局在这里的总阵阀。 这里的通道有很多条像是一张蛛网四通八达,又因为深处地底下与世隔绝,走的时间长了难免会让人心生阴霾。不过还好江木没这个感觉,他只是有点可惜没多问萧文柯要两根蜡烛,眼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蜡烛也逐渐变短。 越往里面走越深越黑暗,阴湿寒气挡也挡不住,又是一阵七拐八拐的经历,他边找边低喃一句,科技与玄术结合就是麻烦。 过了大半个钟头,江木停在了一间并排在一列房子中十分不起眼的小屋门口。 那股奇异力量的波动,在这里! 门没有锁,因为上面还有另一种封印,力量更为强大。 这次他没嫌麻烦扯下腰间的铁链嗖的一下狠狠甩向大门,门晃荡了两下但没坚持住。 咚,倒塌了。 其实之前的那些门他也不是不能破掉,只不过这座地下监狱的房子实在太多了,等他一个一个破完,也许上面的人已经死绝。 江木进去,房间的右下角处有一只很老的黄鼠狼,毛发花白颜色很暗淡,它在一个莲花状的供台上端坐着,颇似人模人样。 他凝眸端视发觉这只黄鼠狼还活着。 借妖物之类仿神佛坐镇封印,绝不是正派作法,因为这种操作很容易遭到反噬甚至是天谴,不过他想了想岛上幕后者的做派也不觉得稀奇了,他们犯的罪孽永世不得超生都不为过。 你是谁? 烛火微弱的光芒下昏暗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疲惫苍老的声音,江木望了眼供台上的东西没说话。 黄鼠狼陡然睁开眼睛,那双豆粒大的小眼里充满了说不出来的沧桑感,它上下打量他一番,脱口而出道:你带我走,我帮你破阵。 这话江木依旧没接,他举起蜡烛看似好像无视它在仔细观察着屋里的情况,但实际上他也在观察着它。 四肢都被细小的钉子钉在供台上,身后还有一根冒黑气的长针至天灵盖刺穿脊椎而出,不知道在这里关了有多久,它已经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如果你想救上面那些人的话。见江木没有反应黄鼠狼又低声说了句,这话里并没有威胁而是充满了无奈与无力。 江木看了看它忽然话锋一转:你说上面那些人,他们值得救吗? 黄鼠狼突然抬头小小的眼睛里有一丝莫名的意味,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摇摇头没解释,双手快速地结了个印刹那间刺眼的绿火腾一下从掌心冒出直直朝黄鼠狼所在的供坛射去。 火迅速燃烧着将供台烧得干干净净,但很奇怪的是那火像是能通灵很小心地避开黄鼠狼,然后在几个呼吸的功夫便熄灭了。 供台上的封印就这么解了,这让黄鼠狼很震惊。 我叫 你叫什么并不重要,而且我记住你的名字对你来说没有好处。江木走过去捏着它的后颈皮将它放置到自己肩头然后扭头就朝外面走去,总阵的封印破掉后下面关联的每个铁门都失去了约束力,此时还留在房间里的厉鬼们已清醒正放肆地舒展自己的鬼叫声。 黄鼠狼看了看他着急说:虽然大部分的鬼都出去了,但现在留在下面的是最不好对付的一批,你还是快走吧,我知道一条通道可以回到上面。 江木瞥了眼趴在他肩头状态蔫蔫的小东西,道:这个就不用你来操心了,我其实是为了他们而来。 谁会为了厉鬼而来? 真的是天师? 黄鼠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几乎就在眨眼间厉鬼们已经冲破房门将他们围到走廊里了,阴森森的目光以及身上浓厚的鬼气饶是它都有点胆寒。 世间都说黄鼠狼最邪乎,要它说,没有比人更邪乎的东西了,像是自相残杀抽魂炼鬼的事,它们可做不来。 在它小脑袋胡思乱想的时候,江木手持那根铁链二话不说就抽了过去,力量一如既往地强大,链子所到之处皆是倒地后被束缚收下的灵体,仿佛割韭菜一样轻松,他左手拿着泛黄的信笺,一边看着名单一边淡淡道:上路了。 收走一个鬼魂,名单上就少了一个名字。 黄鼠狼猛地身子抖了两下小眼睛死盯着信笺,嘴里呢喃:引灵者。 处理这类东西对于江木来说并不难,他将剩下的鬼魂一一收走,但还没等处理干净,在深处黑暗中就传出来阵阵怪吼,声音凄厉又刺耳。 这种声音很熟悉,还是厉鬼。 原来还有没出来的。江木望着深处说道。 黄鼠狼在他肩膀上装死不说话,他一手拽着链子轻手轻脚朝那里走去。 那地方并不远事实上他已经在地下行走有很长一段距离了,此时地下隧道也接近尽头很快他就到了门口,不知道为什么这间屋子的门仍旧是紧闭的,透过小窗江木举着残余的蜡烛向里面看去。 小屋面积很小,像个劏房,里面关着八个人,不,应该说是八只鬼魂。 六个大人,一个老人,一个小孩。 吕霜夹在一群缺胳膊少腿模样凄惨的厉鬼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她太冷静了,冷静到看着有点呆滞,受封印破裂的影响厉鬼的戾气已经浓郁到一定程度,可是她还是那样恍恍惚惚的飘荡着,身体纯净而透明不沾染一丝阴气。 江木看了看手里的信笺,上面重新显示的果然是503消失的那些租客们。 503的人在这里,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你认识?黄鼠狼忽然开口问。 江木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面容带点复杂。 黄鼠狼又道:那你应该知道来岛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不知道,但大致能猜到。 黄鼠狼看了看屋里狰狞的厉鬼们说:这些都是被害死的人,来岛上的大多都是凶手。 它说凶手这个词的时候特意看了下江木的神色,可后者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想来是早就知道的。 黄鼠狼在地下监狱已经待了十年了,这十年里幕后者隔三差五就会送来一批这样的游客,基本上没有活口全部杀绝。 为了祭祀?江木突然开口。 似乎是没想到他能猜的这么深,黄鼠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应道:是,为了海底下的一个怪物。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那个怪物具体是什么,听说在千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倒是个大物件了。 这话令黄鼠狼梗了一下瞧着江木并不为之动容的样子,它眨巴眨巴小眼睛继续道:他们想唤醒他,但这个过程中需要大量的鲜血、灵魂以及能具现化的负面情绪。 江木忖道:在现在这个时代想要不动声色杀死这么多人,很难,他们的组织很庞大。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14) 不止是庞大他们还牵扯很多政府内部的高级官员,你知道的,不管哪个时代总会有这样的人为了一些自己的利益助纣为虐帮着他们打掩护。 小恩小惠罢了,蛊惑人心。江木一边破着门上的封印一边淡淡道,天师不是几十年前就入仕了,他们就没有发现? 黄鼠狼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十年里也没人查到这里。它略微思索了下,又道:不对,上次祭祀打扫残局的时候,我听到有人提起好像有人在追查,应该是引起外面的注意了,天师们也不总是瞎子。 啪嗒一声,铁门开了。 503的厉鬼们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扑了上来,江木侧身伸手将链子一甩把他们捆了个结实,屋里呆呆伫立的吕霜没有任何动静,他朝她招招手霎时吕霜就化为一抹细烟钻进他的手掌。 生灵? 江木点点头,魂吓掉了,没想到跟着死灵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封印那个海怪的地方在哪?他又低声问了句。 黄鼠狼摇摇头,我没去过,应该还在地下。 还在地下?江木刚想说什么忽然感觉一群从上面而来的灵体气息朝地下猛地袭去,不好,出去的厉鬼开始复仇了。他紧随着那些气息朝黑暗里跑去,结果没跑几步突然脚下一软地面塌陷他直接摔了下去。 又是一处管道。 爬管道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既然已经在里面了,他也没管别的全身心都用来仔细辨别灵体们去的方向,又是往下不知道多少米,就在他估摸着快穿透岛底的时候前面不远处隐隐约约透露着一丝光亮。 江木小心地从缝隙中挤出来,这也多亏他身板薄,不然那么小的一道缝,人绝对就卡在那里了。 下脚还是结实的地面,不过跟上面可不一样,这里铺满了一层光洁整齐的地砖,脚踏上去声音很响,江木朝四周打量了几下不由吃了一惊,这里的面积很大,又深又远看不到里面令人很难想象这是孤岛下面的景象。 地方仍然是地道形式不过可比上面的监狱宽敞多了,在两边每隔十米的地方会从墙壁突出一个小烛台,烛台里亮着幽幽的光勉强照亮道路。 萧文柯给的蜡烛早就烧完了,在管道里钻了这么久,眼下突然有了光亮确实让人心安了不少。 他们两个继续在地底穿行,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黄鼠狼猛地拍了下江木的肩膀小声说:前面有人的气息。 江木微微点下头,在这里感受到鬼魂的气息并不可怕,但是如果是人的话,那就有点难办了。 前方十米处的烛台罕见的灭了,那里一片昏暗,大概因为自己这里身处明亮之处他看不清那边究竟站着什么,江木看了看旁边亮着的烛台忽然伸手一挥火瞬间熄灭了。 现在两处皆是漆黑。 他不动,那里的东西也不动。 很快,在适应了昏暗的亮度,地道的情形逐渐浮现在他眼前。江木看到那里模模糊糊站着一个人形,可那种飘忽的形态与其说是人,倒不如怀疑是一只迷路的鬼,他的手在铁链上轻轻捏了一下,动作迅速几乎在瞬间就朝拿东西扑了过去。 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那确实不是个人,而且面对突然冲过来的江木也没有任何反应。 江木抿下嘴唇摸出兜里的打火机,其实打火机没剩多少,他打了好几下才打着,在火光下他看到了眼前的鬼,是个女人,披头散发的,穿了一条满是污渍的连衣裙,裙子上的颜色很深很暗一块一块的似乎还有股怪味,他想那上面应该是血。 女鬼垂着头乱糟糟的头发遮挡了她的面容,不过她四肢裸露着,苍白的皮肤上面全是一道道深露骨头伤口外翻的痕迹,使得她整体看上去好像被拼凑的一般。 在江木的打量下女鬼缓缓抬起头,她的脸更惨,皮都没有了,肉掉了几块凹凸不平,眼眶黑洞洞的没有眼珠往下还滴着血,从这幅惨状中不难想象她生前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但是她始终没有发狂,只是伫立着,飘荡着,像吕霜一样安静。 江木其实有点诧异,因为很少见厉鬼不发威,尤其是这种惨死的厉鬼,想到刚才察觉到的人的气息,他朝她身后望去,在地道墙壁旁边的地方他看到有个人躺在那里。 那是萧文柯?! 第19章 18 时间未知, 地点地底,江木坐在一个图案怪异的圆形大阵前百无聊赖地收割着随处飘来的灵体。 这些灵体全是不完整的灵魂连基本的灵识都没有了,按理说应该是被法阵吸收的, 可现在全被他中途截了胡。 上面的厉鬼在复仇, 底下的他在等待封印破裂。 江木低喃一句:死了很多人啊。 在他旁边趴着的花白皮毛的黄鼠狼轻微抬了下眼皮:既然做了选择就别再想了,他们是咎由自取,一报还一报怪不得别人。 这话说得很无情,江木垂眸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抬头冲它轻笑, 眼里的神态没有赞同但也没有反对。 在他们一米开外的地方还有个昏迷的成年男人躺着, 那不是别人,正是萧文柯。 先前碰到的那个死相凄惨的女鬼名叫段萌萌,也是名单上的一员, 不过性子太沉闷了,在江木把萧文柯扛起来后她冲他指了指某个方向然后二话不说化为一抹青烟投进了江木胸口发烫的信笺。 她指的方向正是他们寻找的封印之处。 上岛头一次遇到这么配合的客人,江木心想, 感觉说不来的怪异。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昏迷的萧文柯忽然有了动静, 他睁开眼昏暗的上方并非是常见的天花板,那边江木轻声道:醒了。 萧文柯一手撑着坐起身子, 扭头就看到不远处的人正坐在地上手里还时不时挥动着一根细铁链。 与江木分别不过几个钟头, 此刻他却觉得恍如隔世般。 这是哪? 江木头也不回地说:地底, 我们摸到祭祀的地方了。 萧文柯刚想站起来剧烈的头痛又席卷了他, 他捂着脑袋缓了好一会,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不是对着江木问的,它更像一句自问, 果然很快萧文柯就叫道:对了,萌萌!江木, 你见过一个女生,女她 他停顿了几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方。 江木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说的是个女鬼吧,穿连衣裙的?我见了。 女鬼二字仿佛针一样一下子刺进萧文柯的内心,他抖了两下然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蔫的,她真的死了? 黄鼠狼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什么话都没说,只有江木毫无感情的嗯了一声,很敷衍的回复了他。 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彼此之间再没人开口。 这个祭祀的地方和地道里一样是由几个烛台围着的,幽幽烛火虽然不能完全照亮,但勉强让人看清楚轮廓还是做得到的。 过了良久,萧文柯出声打破沉寂,他问:萌萌她是怎么死的? 失血过多,江木扭过身子微微歪头看着他又道,她被人重击偷袭,凶手以为她死了就将她分尸处理,但其实她被分尸的时候还活着,可惜挣扎的幅动太小被凶手忽略了。 之前就说过江木说话的语调很冷静,清清冷冷的比读新闻稿好不了哪去,而且他总是能将自己置身事外,这就显得很不近人情,当听他说话的人是死者的亲友时,他就会变得格外讨厌。 萧文柯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段萌萌死了,他一方面震惊万分,另一方面又十分悲痛,可这种情感好像不能和江木共通,他还是那样冷清毫不关心,像一块永远也捂不热的石头。萧文柯从他的话语里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种看热闹的戏谑,这令他一瞬间很愤怒。 我知道你很厉害,像这种事情,你应该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我恳请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江木淡淡道:抱歉。 不轻不重的一句道歉更像根满带恶意的导火线,几乎刹那间就点燃了萧文柯,我以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你我也算是朋友 我也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他的话被江木轻飘飘一句打断,心中那股气愤也突然戛然而止,他愣愣地对上那双淡然的眼睛忽然心有余力不足感觉无力又难过:你没有把我当朋友。 你知道来这岛上的都是什么人吗?江木岔开话题发问。 什么? 凶手,以及凶手的亲友。 萧文柯蹙眉,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江木双手撑于身后以一种很休闲的姿势淡淡看着他,说明上岛的游客都是被精心挑选的人,游客就是凶手。 幕后人先将厉鬼们收集起来,然后同他们做一场简易,接着再把残害他们的凶手集中送到这个岛上助他们报仇,最开始酒店里的人是怎么死的?就是这么死的,你瞧,看见这时不时飘过来的东西吗? 他指了指空中透明又闪着光的不明物体,萧文柯呆呆地点下头,江木又道:这就是报酬,厉鬼们报了仇,心愿就了了,化为干净的灵体,而被杀的凶手就成了这里最爱的负面情绪被阵吸收。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萧文柯,在他没跟段萌萌走之前岛上确实被成片的厉鬼围追堵截,顾不得想这背后有什么阴谋或者大局,他急忙问:这些灵体现在不断出现,岂不是说明上面正在发生屠杀! 江木点点头,萧文柯脸色一变突然扑上来紧紧按住他的肩膀,那赶紧走啊。 去哪? 上面,沈龙他们还在上面呢。 江木不说话也不动任凭萧文柯拽着他的衣领,模样似乎对他的话还有点好笑的意味,萧文柯怒道:为什么不上去救人?!一百多个人啊还有小孩老人,就这么被杀吗? 瞧见江木仍旧不为所动的表情,他脸忽然沉了下来,萧文柯将手放开向后退了两句咬牙切齿道:你不愿意,你就是想看着他们去死,那可是人命!你就这么冷血? 我为什么要去救那些人? 萧文柯并没有触怒江木,他还是那个样子甚至在灵体飘来的时候还能不慌不忙用铁链揽走。 难道因为他们是所谓的凶手就可以放任厉鬼杀人吗?就真的任由上面变成屠宰场? 江木伸出一根手指冲他轻轻摇了摇,不是所谓的凶手,凶手就是凶手,不要加一些带有狡辩性质的词汇。 我知道了,萧文柯站着有点恍惚,他低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江木很失望地说,你站在厉鬼那边。 这个说法江木还是第一次听到,他问:何为站在厉鬼那边? 你同情厉鬼,主张因果轮回,所以你坐视厉鬼复仇,看着他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且你知道这种程度的厉鬼只能伤害到凶手,所以不是凶手的人也不会有危险。 不好吗?这种做法? 萧文柯摇摇头很复杂的看了看江木,不是说不好,而是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 秩序不应该混乱,凶手应该得到的是法律的制裁而不是私刑,你坐视这场灾难就是等于助纣为虐,你在帮那些幕后者。 江木了然,原来你信这个,那你应该和沈龙一样去当刑警的。 萧文柯并不想接这个话,他继续问似乎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你可以制止上面的厉鬼们是吗? 江木老实回答说:我可以收了那些厉鬼,前提是他们没有遇见他们的仇人,当然一两个零散的我也能拿下,但上面的,你也看到了,他们太多了,阻止复仇的厉鬼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我现在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时间。 再过一刻钟封印就破了。许久不说话的黄鼠狼突然开口,江木轻轻点下头表示知道了。 动物开口说话了? 这世界已经变得如此玄幻了吗? 萧文柯稳了稳心神追问:什么封印? 江木指了指地下,他这才看到地下奇异的花纹。 一旁的黄鼠狼开口解释:这东西被封在海里千年了,现在封印松动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出来,如果不能赶在封印破裂的瞬间再次封印它,放它出来后,这大片海域都会翻天覆地,波及范围能达到沿海众多地区,到时候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遭殃。 它的解释其实是有私心的,恰巧萧文柯也不是蠢人,短短几句话很明确的说明了江木选择坐视的原因,虽然是以牺牲小部分人为代价,不管这种做法可不可取,但萧文柯再次看向江木的时候眼睛里明显有些不忍,好像再为自己之前的话感觉抱歉。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15) 你不必觉得内疚,我确实没想去救上面的人。 为什么? 江木侧目垂眸,大概因为我不是警察,我对上面的秩序没什么感觉。 眼看萧文柯还想说什么,他又问了句:萧文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对杀害赵萌萌的凶手怎么看? 这话又一次提醒了他,想到往日与赵萌萌的情意以及上面酒店里可能有那个丧心病狂的凶手,萧文柯心里很难不升起一股为她报仇的想法,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我很想亲手了结那个残忍杀害她的凶手,但是我仍然选择将他绳之以法,他该由法律审判,这样萌萌才能沉冤得雪,才能走的安心。 江木眉头微蹙小声低喃一句:原来这才是她的想法。 你再说什么?萧文柯问。 没什么,我想再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说过了,来岛上的人都是被精心挑选过的,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你和我,除了赵萌萌,在地下监狱里我还发现了一群鬼魂。 谁? 503的租客们。 萧文柯忽然脸色一变,一个恐怖的事实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中。 江木冷冷道:富华小区只有我们来到了迷梦岛,这就意味着,我们三人里也存在幕后人安排的凶手。 第20章 19 你怀疑我。 萧文柯看着江木的眼睛忽然说出这句话, 可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傻了,好端端的他怎么就变成了凶手? 既是想不明白,萧文柯又问:萌萌告诉你的? 江木摇摇头, 她什么都没说。 我不可能杀人的, 我没有理由杀她。 萧文柯最后一句话江木没有接,他好似完全不在意,这样的冷漠令萧文柯有点难受,气氛慢慢冷了下来。黄鼠狼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看着昏昏沉沉, 地下大阵里静的人心里发寒。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江木气定神闲等待着封印破裂的瞬间,在幽暗的烛火映照下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在两人心中悄然而至。 你确定是这里吗? 一路问了八百遍, 你也不嫌累,这里空气稀薄,少说点话啦后生仔。 寂静的地底之处冷不丁的传来两声极其微弱的说话声, 江木偏头看过去,说话的人离他们其实有段不近的距离, 但是因为地道的某些原因声音传播的很广,导致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萧文柯小声说:好像是沈龙的声音。 江木点下头表示知道了, 一旁的黄鼠狼突然支起头, 有老天师的气息。 它的目光似乎很急切, 小爪子勾着江木的衣角有点哆嗦, 大概是为了缓解气氛, 萧文柯瞅了瞅入口那边蹲下来问:你认识? 黄鼠狼没理他,两个爪子撑着身子顾涌着挪到江木身边说:大人, 大人,我发誓我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江木不语, 淡淡地看着地道那边连个眼神都不给它。 黄鼠狼咬咬牙道:最多,最多就是偷了点东西 偷了什么? 大部分都是吃的,您也知道我们日子不容易,这建国后处境更不如以前,喊打喊杀的简直没办法活下去黄鼠狼精似鬼惯会避重就轻,眼看话题都要被它扯得没边了,江木伸手朝它脑袋上轻轻敲了两下以示警告,瞬间黄鼠狼就蔫了下来,我,我偷了他一件法器。 东西呢? 早被幕后人搜刮走了。 江木低头看了看它,黄鼠狼趴在地上发着愣,花白的皮毛看着还有点可怜,其实它年纪并不大,只不过十年的折磨令它衰老异常,加上筋脉尽断,多年道行毁于一旦,也是唏嘘。那边地道里一点风吹草动声音都会被放大,听着那两人逐渐逼近的脚步声,黄鼠狼是真的害怕了,那个老天师我早些年认得,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对妖类鬼类不会手下留情的,大人,我已经得到惩罚了,您看看我这身体,求您 有一点你还算诚实。 嗯? 你未沾染性命。 他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了,因为那两个不速之客已来,黄鼠狼倒是聪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江木是默许了它的请求,当下不由松了口气。 沈龙就着昏暗的烛火看到里面空地上一站一坐的两人刚开始被吓了一跳,也是,任谁在地底摸爬滚打这么久后突然看到人都会吓一大跳,但情绪平复后看到那人是自己的死党,那心情猛地就笑开了花。 你俩原来在这里呢,我找了你们好久。沈龙二话不多说哒哒哒跑过来笑得那个开心,长时间的孤军奋战尤其是经历了那个可怖的梦境能再次遇到自己的兄弟们,简直让人振奋,怎么样?没受伤吧? 他问的真情实意,但被问的两个人神情不太自然,江木还好,他一贯不爱说话沈龙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反应,萧文柯就有点奇怪了,因为他不自觉后退了两步,这就让沈龙搭过来的手一下子落空。 气氛又开始怪异起来。 跟着沈龙后面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青色冲锋衣背着背包的老头,衣服样式很旧,脏兮兮的,江木歪头打量着他,在看到那标志性的八字胡和贼眉鼠眼的样子后,他忽然说:你就是四年前来富华小区503的那个老道士吧? 突然被问话的老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看沈龙又看了看萧文柯,他摸着自己的胡子面色带有疑惑,富华?什么地方?这一年年的跑过的地方太多了,老头不记得喽。 他说着目光却不自觉朝江木衣摆下瞄去,那里鼓鼓的,还在动,确实很吸引人眼球。 诶,江木,你那衣服下面是什么东西?沈龙注意到后直接发问,江木淡淡看了他一眼撩开衣服捏着黄鼠狼的后颈皮就把它提溜了起来,嚯,这么大一只耗子,眼神不大好的沈龙猛地后退三四步,本来看热闹的老头则瞬间脸色一变,一句妖孽还没叫出口。 江木就顺手把黄鼠狼扔到沈龙怀里,那肉肉的触感吓得沈龙一蹦三尺高,他倒没什么负罪感扭头对老道士轻描淡写道:封印要破了。 关于封印的事老头自然懂的轻重缓急,急慌慌来地底也正是为了它而来,他狠狠瞪了两眼黄鼠狼,最终还是顾不得计较那个偷他东西的畜生赶忙从背包里翻出用于重新封印的东西顺道对沈龙他们说:后退,你们退到地道里去别碍事。 不过十息功夫,大阵的地面龟裂从地底蹦出紫色的火焰并且迅速朝四周蔓延光芒耀眼,萧文柯和沈龙躲在地道里看着,接受现代教育这么多年结果上岛后全给推塌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五一不在摧残着他们的神经,沈龙顾不上膈应双手死死抱着黄鼠狼对着一旁的萧文柯问:这,这是个什么玩意? 萧文柯也磕巴了起来,他们看到在紫色火焰下面伸出来一只布满鳞片的大手,那无疑是一只人手,可是它太大了,也太奇怪了。 巨人入侵吗? 老道士已经完全管不了他们在想什么了,这封印破裂的猝不及防,他还没来得及摆下工具就被掀飞到了一边,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被撞出来了。 大意了,大意了他低喃着扶着墙爬起来,还没等他提着东西重新扑过去,就听到来自地底的嘶吼声,期间还伴随着地道那边两声我靠,老头将头扭过去看到江木衣摆飘飘踩在那只巨手上,他右手掌掌心朝下淡淡的绿光笼罩在大阵压的那怪物不得动弹。 比起脚下被封印千年的怪物,轻轻松松就压制它的这个年轻人,又是位什么妖孽? 老头心思百转千回,江木偏过头淡漠的眼睛望着他,封印吧,老天师。 老天师手一抖: 第21章 20 迷梦岛在视野里逐渐变小, 萧文柯坐在甲板上吹着冷风脑子晕的像团浆糊,此时距离他们那个见鬼的地道才不过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天翻地覆的改变。 谁能想到呢, 就在江木和老道士封印那个海怪的时候居然不小心破掉了迷梦岛的屏障, 导致飘在海洋上的大队人马出动。 天师们是给力的,国家机器也是给力的。 得救的人算上他们一共有63人,除了他们四个其他人都被强行安置在最下层船舱内接受所谓洗脑,大概流程就是清除一些记忆和放置一些记忆, 毕竟有些事情是不能被公开的。 萧文柯揉着脑袋想刚才那群留着长发背着桃木剑还穿着军装的人, 至于那军装是属于哪个军队的他完全分不出来,因为军装并不比人好到哪去,模样一样奇怪。 他揉着脑壳, 沈龙则神采奕奕的从船舱里出来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陆地上的生物少有在水上飘的经历,尤其是他这种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刑侦人员, 要不是被处分停了职他估计现在也没机会坐船出海,正好趁此机会多看看过一把新鲜劲儿。 身边多了个上蹿下跳的猴子, 萧文柯就更加头疼了。 诶!干嘛呢愁苦着个脸,要回家了, 不高兴点?沈龙戳了戳他, 萧文柯不理, 脑壳痛。 我说, 沈龙见状凑过来蹲在他身边, 你都不好奇江木吗?我怀疑他也是和这些人一伙的,但可能不是一个部门。 萧文柯看看他, 不说话,继续脑壳疼。 海风吹拂, 冻得人瑟瑟发抖,有两个傻子并肩坐在甲板上,一个揉着头,一个咧着嘴。 世间的秩序分为明和暗,明就是上面的法律公正严明,暗则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灰色地带,被收编进体制内的天师们就是负责暗地的,其基本职责和警察也差不多。 以上是老道士的解释,附加一叠政府公文证件,话沈龙没信,可证件什么的确实是真的,他也就勉勉强强接受了。 萧文柯搓了搓胳膊这里海风逼人不是久待的地方,他环视下周围终于开口发问:江木人呢? 沈龙偷偷摸摸看了看后面的一个船舱说:还在里面,我听说他收了快二百只鬼,天师们想让他交出来。 萧文柯一愣紧接着摇摇头,那估计不太可能了。 为什么? 还在地底的时候他就给我说过那些鬼没了。 没了?什么没了?沈龙狐疑地看他一眼,先不提这个,你之前跑哪去了?我不是让你在底下待着吗? 萧文柯耷拉个脑袋不想理他,想了想才嘟囔两句:你还说呢,你自己在上面又干了什么,我叫你也不答应。 沈龙唰一下拉开自己的衣领,脖子上的大面积掐痕深到都已经渗血了,看着凄凄惨惨。 我干什么,你看看,我在上面差点被那个老太婆掐死。 嘶,这么严重,你也不去找点药涂涂?他准备站起来去问人弄点药给他,但沈龙拉着他不让他去,萧文柯只好又坐回去,行吧,哪个老太婆? 就那个跟咱们一块的,上岛死了儿子的那个。沈龙满不在乎道。 人,萧文柯认识,但现在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探身过来把声音压得极低问:她,是不是凶手? 凶手的寓意,船上的每个人都是知道的。 沈龙脑子里快速闪过那个奇异的梦,但现在他不想再提这事装着拾捯衣服一边快速瞥了眼萧文柯阴晴不定的脸说:不知道。 她还活着吗? 被厉鬼咬死了。 那就是了,萧文柯没再继续追问转身坐好面朝大海,眼睛却死盯着已经看不太清的迷梦岛,我之前在底下看见萌萌了。 谁?沈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赵萌萌。 赵萌萌,是谁? 沈龙思索着忽然一张白净的脸浮现在他眼前,他恍然大悟,噢,我想起来了,就大学那个来看过你的,那个挺文静的女生是吧,我记得是你梦中情人,怎么着,她也来迷梦岛了?人呢? 她死了,萧文柯的声音很平,平到好像读稿机器一样,但他头放得很低,低到看不见他的表情,她是厉鬼。 沈龙表情一僵,他是能接受厉鬼的存在可那仅限于陌生人,怎么会?谁杀了她?她怎么会变成厉鬼呢?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16) 萧文柯摇头表示不知道,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一个声音。 不止赵萌萌,死在503的人都在那个岛上。 说实在的沈龙还真不知道这茬子事,如果连503的都在迷梦岛,那么他急忙扭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江木正站在他们后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萧文柯垂着头低声应道:嗯,按照岛上的惯例我们中间应该也是有凶手的。 人最怕本来团结一致的朋友忽然有谁从中作梗挑拨离间,本来坚固的关系搞不好一瞬间就瓦解了,沈龙看了看江木又转过头看了看萧文柯问:你俩什么意思? 萌萌为什么单单找我,还要把我带到地道里去?萧文柯的声音依旧很平,但现在沈龙却不想听了翻个白眼嘴里嘀咕一句:神经病,胡思乱想。 那不就是说明我和她的死有关。 你别听风就是雨行吗?真把幕后人的规则当圣旨,他那也许就是骗人呢?萧文柯的话终于激怒了沈龙,他忍不住骂,鬼扯,一个个净他妈瞎扯淡。 幕后人的鬼把戏沈龙是知道的,布这么大局无非就是想让岛上的人自相残杀内部消化,明面上看着好像恶人自有恶人磨,但背后用意极为险恶。不说别的,就单论把人聚集在一地圈起来围杀,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能高高在上的制定规则,凭什么他们能站在审判官的位置看这出恶剧? 什么狗屁惯例,沈龙冷着一张脸腾一下站起身,你杀没杀人自己心里不清楚?那些鬼魂呢?江木你放出来咱们当面对质对质。 江木淡淡道:早送走了。 死无对证这种事沈龙没想到,他脑子里翻来覆去想他为数不多看过的恐怖电影内容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一个勉强是理由的理由,你,不会是超度了吧?! 江木深深看了他一眼对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无奈,你若是想这么理解也行。 沈龙嘴角抽搐了下一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心急的样子说:动作也忒快了,抓都抓了,停几天再超不行? 江木摇头,赶着投胎,时间不等人。 沈龙撇下嘴,搞得你好像阴差一样,黑白无常?鬼没有了,他们没找你麻烦? 没都没了,找也没有用。 那你在里面那么长时间干嘛呢? 黄鼠狼。江木没多说,沈龙倒是哦一声了然,他好像有点想笑用手肘捣了捣还在一旁失魂落魄的萧文柯说:这世界太玄幻了,原来建国后不能成精是真的。 沈龙的逗笑话并没有挽救了萧文柯的失落,一人颓丧整场气氛瞬间就垮台了,相继无言加上海风越来越冷,沈龙撺掇着萧文柯打算先回屋里去再说。 江木跟在他俩身后,三人刚进船舱迎面就撞上那个八字胡的老道士,。 老头对萧文柯二人摆摆手打个招呼说是有话要同江木说让他们先进去,他俩也没在意点头直接进去了,江木停在门口看着进去的两人轻声说:现在全都在进行记忆消除了。 老道士点点头,江木了然靠在门框处垂眸等着,老头也摸着胡子不吭气,没过半分钟从屋里就听到两道闷声同时还有身体倒地的动静。 这是规矩,没办法。 江木沉默着没说话。 后者又道:我想起来那个富华小区了,那个小姑娘的生魂在你那吧。 嗯。 这一消除记忆所有过往就是尘归尘,土归土,你那个小区的几桩凶杀案要变成了悬案了。 或许吧。 江木其实并不想做过多的谈话,但老道士明显不想结束话题,他也不管江木想不想听,自顾自地说:迷梦岛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面现在是要完全平息其影响,那就不能有一个多余的人知道详情。你是同道中人可以不走那道程序,但他们不行。 我知道。 老头看了看他,但是江木那张平静到有点冷漠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岛上的事有人接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江木偏头看他一眼,这个你不用多虑,我本来就没想插手,也不是为了幕后人而来。 那你来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信笺上的任务,当然这话江木是不会说的,他岔开话题问:幕后人是怎么选择上岛的人员的?他们怎么会知道哪些人是隐藏的凶手,仅凭被抓的厉鬼? 老道士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显得有点失望,但对于江木的问题他还是回答了,这个其实好解决,因为凶手就是他们培养的,案底都在,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当铺的存在。 当铺是一个□□流派,最早是在二百面前出现的,听说在当时造成很大规模的恶劣影响,后来被天师们联合镇压据说已经消灭干净了。 江木知道当铺,因为他们当初自称是来自于地府,讲究以物换物来满足顾主们的心愿,不论什么都能交易,这对于一个真正为地府工作的来说,无疑是个笑话。 他想了想心道:它居然还存在着。 而老道士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们之间的谈话算不得愉快,因为江木明显没有沈龙好套话,嘴巴密不透风一点也问不出什么来。 接下来几天船继续在海上行驶着,天师们不说目的地去哪,江木也不在意,虽然目前清醒的游客只剩下他一人。 洗脑的过程不是道简单的流程,它中间很复杂,毕竟是对人脑,用时很长,长到时间已经过去一大半距离他们上岸不远了。 离登陆越来越近,船上的气氛就越来越诡异,江木时常能感觉到监视的视线。 这天晚上,午夜时分,轮船依旧在茫茫大海中行驶着,船上寂静的很,江木像是不嫌冷倚靠着栏杆望着被乌云遮挡昏暗异常的天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船上面站着很多人目光都在看着他表情严肃。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被包围了。 老道士站在他旁边,这老头现在也换上了那种怪异的军装,衣服虽然奇怪但看着还挺有模有样,他表情平静眼神却有点闪躲的感觉,工作都已经做完了。 江木淡淡看了他一眼,嗯,还差一项。 什么? 还差我,你们不觉得吗? 老道士被戳穿了脸色也没变,但他不看江木径自说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来路也不想过多打听,可有人想要知道,你私自收了那么多鬼魂,就算封印有功这笔账也不好算。 你们一样,我也一样。 似乎是没想到江木这么说,老道士猛地抬头,只听到江木淡淡道:这种事不好流传出去,你们这么觉得,我也是这么觉得。 他话音刚落船上的灯霎时灭了,黑暗笼罩在整条船上,很快船就停了下来。船上的人很慌张手电从各处射来,令他们不安的是底下本来平静的海浪忽然开始翻腾,一层层巨浪涌来席卷着巨轮东摇西摆像是下一秒就能将他们全部埋葬。 江木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良久后,月亮从云层里挣扎出来,光芒照耀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漂浮着一艘巨轮,船上一片黑暗寂静的好似无人之地。 第22章 21 一大清早富华小区发生了件稀奇事。 据说老吕家疯了四年的闺女突然变清醒了, 不但张口叫了爸妈还很着急的起来洗漱,说自己早上有两节大课,她要赶着去上学。这一下可惊了老吕和张秀梅, 以为自己闺女病又重了, 可询问下来他们发现女儿不傻了,性格和心智与以前一样啥都没变,就是记忆停留在了四年前完全不记得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 喜从天降,消息一出那是上学的也不去上学, 上班的也不去上班, 邻里邻居把老吕家围得是密不透风,每个人都笑开了花看着这场奇迹,只有吕霜一脸莫名的盯着他们, 一副你们没病吧的表情。 在众多人七嘴八舌的解释下,她才晓得自己丢失的四年记忆里发生过什么,虽然吕霜很不想承认她居然疯了, 但看着衰老很多与记忆里完全不相符合的父母,她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但这点小事老吕和张秀梅表完全不在意, 在他们心里只要姑娘病好了比什么都强,再说了, 又何必要记得疯疯癫癫那些年里的破事呢? 江木中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挤在B号楼的人群已经散了, 他刚准备上楼回家就被楼下出门的陈大娘叫住。 小江, 才回来啊? 江木点头应道:嗯。 对了, 对了, 你还不知道吧,老吕家的闺女病好啦, 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天开眼呐。陈大娘很兴奋的拉着他说, 看她这幅样子今天上午应该没少跟邻里邻居报这个喜讯。 江木轻笑下,这样啊,那我得上去恭喜下吕先生他们。 是得恭喜恭喜,陈大娘还想说什么兜里的手机突然就响了,江木也没急着走,见她手上掂的东西多在一旁帮忙拿了不少,等着她接完电话。 挂了电话后的陈大娘有点不好意思,她说:是东东妈妈打的,说公司临时有事让我去学校接一趟东东回家,你看我本来正准备上老吕那看看,现在有点来不及了,这个保温桶里装的是特意给小霜煲的汤,刚煲好。 没关系,我帮您送上去就行了。 真是麻烦你了。 陈大娘话音刚落脚步已经迈开急冲冲往外赶,江木望了眼她的背影摇摇头转身上了楼,不知道是不是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从迷梦岛回来后感觉五楼的采光好像不像之前那么暗淡了,走到尽头517房门前,他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吕霜。 江木是认识吕霜,但吕霜可不认识江木。 你是? 江木也没想多解释只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一楼的陈大娘拜托我送上来的。 呀,吕霜一愣,那东西很多她手忙脚乱的接过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大娘也太客气了,麻烦了,麻烦了。 江木点头示意下便转身离开朝走廊那头走去,吕霜没立即关上门,她其实有点好奇,毕竟这是她醒来第一个不认识的人,看样子大概还是住在小区里的,她扒着门框偷看瞧见江木走到503门口然后开门进去。 噫,他居然住在鬼屋里。 小霜,你和谁说话呢?谁来了?你在门口做什么?屋里头张秀梅在厨房里一边忙活一边对着门口叫道。 吕霜赶紧掂着东西进来,没,刚刚楼下陈大娘托人来送东西。 503室。 屋里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样子,没有几件家具的家显得很空荡,他坐在电脑前捣鼓着没写完的文档。 这是回来后的第四天。 天师们处理的很干净,沈龙和萧文柯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迷梦岛厉鬼那段,为了给死去的人编造个合理的解释他们还多加了段岛上设施出问题导致发生了重大安全事故,连新闻都有。而江木也处理的很干净,他在最后快回去的时候把天师们有关他的记忆全都拿走了,地府是不管有没有人知道引灵者的事,但地府不允许有谁阻碍引灵者的任务进度。 咚咚咚 才刚坐下没十分钟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江木将文档保存后才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萧文柯二人,两人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黑眼圈很重,对了,他俩现在住一起。 怎么了?他问。 沈龙摇摇头哈欠连连,没什么下来溜溜弯,吃饭了吗? 江木侧身让开,进来吧。 他俩刚一进门就开始了互相抱怨。 这小子磨牙声折磨了我一夜。 你还说,明明你那呼噜声才是最致命的。 江木轻笑一下补充道:你们半斤八两。 萧文柯翻个白眼完了又对沈龙说:我说大哥,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怎么旅个游回来还怕自个儿睡了?就算我们遇到了伤亡惨重的故障,死了那么老些人,你一个刑警也不至于吧? 我哪是因为这事,沈龙把白眼翻回去,我就是就是 他吞吞吐吐说不出来,萧文柯也懒得听打着哈欠去一边打电话定外卖,江木看了看他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沈龙一愣,你怎么知道? 猜的。 不管江木说的是不是真的,沈龙瞥了眼还在打电话的萧文柯小声说:我还真做了,并且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做噩梦。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17) 你梦见什么了? 不好说,我,我梦见自己穿过一个特别长的走廊,然后到一个厨房里,那是个烹尸现场,特别诡异,沈龙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而且我老觉得梦里的我不是我。 还有没有什么? 沈龙想了想,梦里有个我很怕的老太婆,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不过一闭眼就觉得她会出现。 谁?你们说什么呢?萧文柯突然凑过来问。 沈龙白他一眼,什么都没有。 什么啊,有秘密不肯说。 没有,我在说我那个梦。 害,你还在想那种东西啊,要我说你就是胡思乱想,恐怖片不敢看就别看了。 滚滚滚,就知道你这样,我才懒得跟你说。 他们俩说不上两句话就得怼起来,江木拍了拍沈龙的肩膀,语气倒是罕见的温柔,你放宽心就不会再梦见她了,别再纠结迷梦岛上的事。 沈龙看着他表情有点纠结,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我忘了什么。 一旁的萧文柯调侃道:你忘了把妹了。 一句话打破气氛,气得沈龙骂道:你大爷的。 对了,萧文柯指了指书房那里,江木你那架子上摆的都是你写的吗? 江木看了眼点点头。 厉害啊,我看了下真是什么类型的都有,你脑洞挺大的。 沈龙一巴掌拍过去,你怎么乱动人家东西。 没事。江木摆了下手表示不介意,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没什么脑洞,那些不是我想的。 嗯? 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人,有些人想让我把他们的经历写下来,充其量只是一个记录者。 萧文柯盯着他看了会,忽然抿嘴一笑:那你也很厉害了。 第23章 22 说真的, 你这地方我真不想来。 陆单整理着稿子嘴里嘟嘟囔囔着。 江木瞥了他一眼道:我记得我也没有让你来。 但这话陆单是不会接的,他话题一转:对了,你出去旅游的那个地方我在新闻上看到了, 太吓人了, 还好你没事。 江木没吱声,陆单探头过来小声道:这个经历也挺刺激的,要不你写下来,写实, 好卖! 没兴趣。 陆单撇撇嘴将东西装进档案袋, 那行吧,这些我先拿回去看看。 你今天身上的味道和上次不一样。走到门口江木突然来了句,搞得陆单莫名其妙, 他闻了闻自己身上说:什么味? 很怪的味道,你那天来的时候有碰到什么人吗? 这个问题江木之前问过他,但那时候他被噩梦吓得记不得多少, 现在又被问一遍,陆单想了想才道:也没碰见谁, 噢,对了, 我进小区后有点迷, 你也知道我方向感不好, 我就找个了人问□□3怎么走, 他可能不是这个小区的还给我指错地方了, 我摸到C栋楼去了。 什么人? 记不得长相,是个男的, 年纪不大,个子很高, 他比划了下那人的身高又道,对,个子很高。 除此之外,没了? 没了。 那你还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陆单挠挠头,什么叫奇怪的事?像你家有个女的给我开门吗?话说完他自己都感觉头皮发麻。 记得来503之前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啊,他仔细想了想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我上楼的时候被上面掉下来的一撮墙灰撒了一头算吗? 墙灰? 陆单有点不确信,应该是吧,你这老式小区好长时间没翻新了,墙皮脱落也是正常的。 江木盯着他不语,目光看得陆单有点瘆,他说:江木你想说什么啊?怪吓人的。 那个时候你有没有觉得上面可能有人? 你不会是想说,有人故意整我吧?不可能,我又没来过这个小区,也和别人没仇谁会故意整蛊我? 也许不是整蛊,江木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陆单狐疑地看着他,你今天好奇怪。 夜。 江木刚送走两位因病重而抢救无效死亡的亡灵,时间已经是夜里二十三点了,他顺着马路独自回富华小区。 富华小区的位置并不偏僻,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到晚上这条马路就少有车辆经过,空荡荡的路面裹挟着寒风看着很荒凉。 这段时间他经常很晚才回去,没办法,通缉令总是不安常规出牌。 就在他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迎面遇上了缩着脖子冻得哆嗦的沈龙,他手里还拎了一大兜东西。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两人同时发声,沈龙一愣随即先做回答,柯子前天不是找着新工作了,今晚他值夜班不回来,我出去买点东西垫垫肚子。 江木点下头,两人并肩往小区里走。 那不是挺好的,你今天也不用听他的磨牙声了。 话不是这么说,沈龙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他不在我还是有点不踏实的。 哦? 沈龙左右看看凑过来小声道:这不是身边没人了,我一闭眼就老想些不愉快的事,一个人在屋里待着太静了。 江木了然,你又看到那个老婆婆了。 嘘,像是想到什么沈龙脸色一白忙摆下手,大晚上的别提这个,你呢,你又干什么去了? 工作。 寒风一下一下吹过沈龙被冻得哆哆嗦嗦的,他瞥了江木一眼问:你不是写文章的自由职业吗?还用得着大半夜出去? 写东西是副业,还有别的工作。 对于江木的事,沈龙多少是有点好奇的,但此时见他不想多说,沈龙也没好意思多问。他跟江木算不上非常熟识加上对方性格冷,有时候有些事他也不敢过多逾越界限。 快到五楼的时候,沈龙随意问了句,我买的东西挺多的,你要不要上来吃点再回去? 江木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文件要及时处理,你早点休息吧。 说着他像是想到什么,又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开玩笑是不是?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也早点休息。沈龙摆摆手满脸不在意刚迈上去六楼的楼梯时,他突然扭头问了一句,那个,你那里现在没什么事了吧? 这话他本来不想问的可刚刚明显落了下风,自己好歹也是个警察,被人问晚上一个人在家怕不怕面子上怎么都过不去,他不自觉想找回个场子,哪怕那话一点营养都没有。 而已经走进黑暗长廊的江木也停了下来,他没有往回走,两人一个站在走廊里一个站在楼梯上中间隔了好几步的距离只有楼梯上方一盏小小的灯泡亮着暗淡的光,这让沈龙看不清江木的样子。 还好。 昂,还好就好,沈龙嘴角微微抽动下似乎是没话找话他又道,我记得之前你那屋里老是出现奇怪的痕迹是吧,现在还有吗? 这个沈龙本来也不想问的,但话题是他提的总要有头有尾,说实话关于这事也是他废了很大劲想起来的,总觉得脑子里蒙了一块布很多事情都看不太清,好像上辈子的记忆一样。 他在上边纠结着,黑暗里江木淡淡道:那些事,不要紧。 清清冷冷依旧是不想多谈的样子,沈龙看他转身往里走然后进了503的门,真是好冷淡的一个男人,他摇着头叹气,正巧这时楼道里风一吹刺骨又寒冷,他忙紧了紧外衣跑着上了楼。 沈龙住的地方还是萧文柯的家,因为比起自己那个冷冰冰的公寓,萧文柯的家明显更有人味也更暖和一点,而且在这里做噩梦也比自己家好,起码真的害怕了还能下楼去敲江木的门。 对于自己突然变胆小一事,他感觉很郁闷,但生活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他在厨房整理着买来的食材,沈龙买的大多数是速食需要再加工,他也没觉得麻烦一边把东西装盘一边开火准备煮点宵夜,等他做好吃完后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碗筷和锅都在水槽里泡着打算等明天再来收拾。 富华小区虽然设备老,但是胜在环境清幽,尤其是晚上几乎听不见声音,可眼下他倒是有点怀念城里的噪音了,什么大排档、KTV,有点动静总是让人安心的,哪怕是哪家孩子哭闹或者猫猫狗狗乱吠都好。 沈龙仰面躺在萧文柯的单人床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胡思乱想,屋里他就留了一个小台灯亮着,台灯很小,光照不亮整间屋子所以上面显得很暗。他就这么盯着盯着突然在昏暗的天花板上隐隐约约看到一张满是阴戾的老太婆脸,那一瞬间由头顶到脚底板又由脚底板到头顶的发凉,简直吓得他够呛,几乎是一下子坐了起来。 心脏跳得太厉害了,他闭眼缓了一会儿然后绷着张脸下床一溜烟将屋里的大灯开开,又像是不放心一样,他索性将客厅厨房卫生间等只要能进人的地方都开开灯。 黑暗的小区,黑暗的B号楼,唯有他这一户灯火通明。 沈龙缩在床上一边抖着一边捂着极速跳动的心脏叨咕着:我可不能就这么下去找江木啊,这也太丢人了。 但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我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缩着吧? 一方面是害怕一方面是要脸,吃饱的肚子,紧绷的神经,纠结的心理,没一会儿居然让他开始产生了困意,就在进入梦境的那一瞬间,沈龙祈祷一句。 今晚可别再梦见老太太了。 沈龙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很长很长的走道里,前面看不到尽头后面也看不到来路,走道里还堆满了杂物像是小时候住过的筒子楼一样,可一点也没有温馨的感觉。 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样子,他果然又进了那个可怖的梦境。 沈龙僵持了一会四周环境一直不变无奈他还是得跟着剧情走,一路穿过长长的走道,他走啊走只能听见自己靴子踏地的声音其他什么都听不见。就这么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他来到一个同样熟悉的房间门口,还是那个厨房,还是那个炖人头的老太太。 沈龙突然感觉很累,他看着里面背对着他穿着一身黑衣裳佝偻着背在忙活的老太太,突然就很想上去给她来一套军体拳。 杵在啷个做啥子,过来帮我添柴哩。 老太太发话了,沈龙抬头看过去对方一手还在举刀一下一下的剁着,那张黑糊糊的脸上黑洞洞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站在门口的自己。 添个屁。他大大的白眼翻了过去。 人呐,果然在怕到极点的时候就会勇者无畏。 接下来这老太婆该让他搅那人头汤以及不由分说就掐自己脖子还要拿刀砍人,沈龙心里念叨着他熟悉的每个剧情点,但这次不一样,他决定要反击了! 今天,他要和这个疯婆子,一决胜负! 不是她死就是他亡,他还不信了,自己堂堂一人民警察还能被区区一个梦魇唬住。 但当他做好充足心理准备随时去抢夺老太婆手里的菜刀,再给对方来一套上下勾拳侧踢扫堂腿和回旋踢的时候,老太婆突然静默了下来。 醒来吧,他要死了。 沈龙睁开眼,入眼的是天花板中央刺眼的大灯。 他坐起身脑子还有点混乱,此时距离他睡去不过才一个小时。 那刚刚在梦境里,他 他要死了。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18) 房间里冷不丁传来一声叹息,吓得他一骨碌站了起来,再仔细听听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谁要死了? 沈龙不敢细想,这明亮的房间里好似忽然弥漫了一层鬼气,他是再也没法睡下去了,这么一想他赶紧披上外衣从卧室出来。 睡也睡不着,不如去江木那里凑合一下。 客厅里也是亮堂堂的,准确来说所有房间都是亮着的,然而就在他穿过客厅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沈龙突然觉得刚刚路过的地方有一处不太对劲。 那是萧文柯工作的一个小房间,也算是他的书房。 那间书房的门现在是关着的。 沈龙做事有点强迫症,比如今晚开灯的时候,打开所有的灯除了他害怕的原因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的强迫症,这里还表现在他把每间不用的屋子包括厨房的玻璃门都关上。 但是沈龙记得,今晚他没有关这间屋子。 因为这个书房的门把手掉了块漆,他怕会沾到手上再弄到被子上所以只是轻轻带上虚掩着。 可是现在 他下意识的摸木仓,结果扑了个空。 沈龙也没在意放轻脚步随手抄起一旁的笤帚朝书房而去,里面自然是没人的,灯也亮着,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静,但他还是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在书房的小桌上,有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那是萧文柯收集的小玩意,沈龙以前看过,里面倒是没什么,不过他挺喜欢这个盒子的,所以没事总喜欢摆弄两下。而桌上面有花纹,他开灯的时候顺手将这个小箱子放在了花纹上一个特定的位置,箱子对角线的两端正好压着一组线。 现在,东西移位了。 沈龙心里有点发寒,刚刚,在他睡觉的时候有人来过这里。 顾不得再留下了仔细勘测现场,他裹了裹衣服准备去楼下叫一下江木,也不知道为何他此时突然很迫切的想要见到他,好像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凌晨的夜晚还是很冷的,沈龙哆嗦着下楼,这次他没穿那双走起路来叮当响的靴子,主要是嫌太麻烦,他实在不想再在黑暗走廊里听到自己咚咚响的脚步声,无论那是梦境还是现实,于是他偷了萧文柯的一双软底运动鞋。 走廊很黑楼梯的灯也不亮,沈龙感受着深夜的寒冷摸黑到了503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忽然从他后脖领吹了一口凉风,吓得他一激灵。 他死了。 又是那个不知道哪里发出的声音,沈龙心顿时就有点不平静了,就在他想敲门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味道顺着门缝扑面而来。 沈龙感觉自己好像嗅到了血腥味。 他趴在门上仔细聆听,结果什么都没有听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也完全不知道,想到在自己睡着后屋里莫名其妙进人,警察的直觉告诉沈龙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他目光紧盯着503的门然后一步一步往后退了回去,直到退到楼梯处他悄默声地迅速下楼,许辉卢那个案子他还记得,从B栋一楼身手好的话是可以顺着爬到503的。 他心里一边默念是自己想多了一边找准角度开始了蜘蛛人一般的攀爬 第24章 23 大清早警车包围了富华小区, 一部分警察留守在B栋的503做现场采集勘测,时隔一年富华小区又发生了凶杀案,不过这次凶手被抓住了! 萧文柯满身是血的被带走, 临走时那个凶狠阴戾的眼神震慑了不少人。 沈龙背靠着墙壁呆坐在走廊里, 他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503的大门,看着在那里进进出出的警察和法医失神,当警察那么多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朋友的证人。 老沈,别在这里坐着了, 快点下去处理处理你自己。说话的是一个老刑警叫于华强, 正好还是沈龙的同事,说实话他也不忍心以这种方式面对自己的老朋友。 沈龙回过神愣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他身上有多处刀伤, 是萧文柯砍的,不过幸好都不算严重没有伤到要害部位。 里面的人,真的死了?他低声问。 于华强扶他起来, 都被分尸了,死没死你还不清楚吗?老沈啊, 你要振作,还有, 关于你停职的事上面已经有转机了, 你把握住 于华强后面的话, 沈龙其实没听进去多少, 他扶着墙走过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些在地上七零八落的尸块, 警察们在一旁围着勘察、拍照,法医在做现场记录, 他还看见江木的后脑勺上面沾满了血。 审讯室。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案件,对于凶手的指控, 人证物证俱在,没有任何疑点,唯一让人不理解的可能就是他的作案动机。 为什么杀人? 我不知道。 不管警方怎么询问得到的永远都是不知道,萧文柯过高的身形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显得有点憋屈,但是他茫然的神态却是真的,丝毫看不出一点伪装的意思,如果不是警方一直看守着他,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们抓错人了。 审讯室外沈龙表情少有的严肃,他的处罚已经撤销,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尤其是在凶手又不肯承认犯罪事实的情况下,他被允许参与这次调查,不过可惜的是即便是他也没有问出什么东西来。 到底为什么他会杀了江木呢?还是以这种残忍暴力的行为? 办公室里沈龙仔细思考着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但没有一件事是值得考量的,所有一切都是太平常不过的琐事,没理由会结仇,难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又或者说是他忽略没想到的? 沈龙就这么想着想着突然感觉一阵剧烈的头痛。 确实有一段时间的记忆,他很模糊。 他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捂着头,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个狞笑的老太婆以及那口煮着人头的大锅。 夜。 萧文柯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跟着一个女人走在昏暗的地道里,那个女人穿了一条蓝色的连衣裙,白皙的皮肤纤细的四肢看着特别好看,萧文柯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她。 你是谁? 那个女人头也不回地说:我是赵萌萌啊。 声音一如既往地甜美。 萧文柯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了,他在梦里特别的开心,絮絮叨叨和那个女人说了很多很多话,可是她始终只是牵着他的手在前面走着,连头也不回。 萧文柯问:你为什么不转过身?你不想看见我吗? 对方仍然向前走着,我现在不漂亮了,我怕吓着你。 不会的。 我真的不好看了。 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他是这么说着,没想到赵萌萌真的转过身了,萧文柯的表情瞬间僵住。 那是一张残破到扭曲的脸,冒着黑水,坑坑洼洼,皮都没有了。 萧文柯发现她的裙子上变得满是血垢,她的身体上一道又一道的缝痕。 你怎么了? 我死了。 萧文柯睡醒时还是深夜,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脑子里挥之不去是赵萌萌死亡的样子,但还没等他缓过劲他抬头就发现在他床那头模模糊糊坐着一个人。 谁?他下意识问。 对面是记忆中熟悉的江木的脸,对方就这么淡然地坐在床边看着他,萧文柯一瞬间欣喜可笑容还没展开他就突然想起来。 江木好像已经死了,被自己杀死了。 你,是人,还是鬼? 江木不说话只是轻笑着看着他,眼神要比平日里温柔许多。 许是因为他的样子没有变化,不像那些面容可怖的厉鬼,萧文柯其实并不害怕。 我梦见赵萌萌了,她死了。 江木依旧不说话。 我想起来迷梦岛的事了。 是我杀的她。 他苦笑了一下,我忘了我为什么杀她了,我也忘了我为什么会杀你。 监控室。 关于富华小区的这桩案子局里很重视,各部门都加班进行处理,由于萧文柯迟迟不肯吐露杀人动机,警方一直在24小时密切关注他的动态。 他一个人不睡觉嘀嘀咕咕什么呢?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完全听不懂。坐在监视器前的一个人问。 监控器对着萧文柯的床,此时正好能拍到他的正面,屏幕里的萧文柯坐在床上嘴在不停说话,头还时不时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好像在和谁交谈一样。 其中一个警察揉了揉胳膊,我去,怎么这么瘆人,他该不会是神经病吧。 谁知道,也许是想装神经病,瞎念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年头不是老有人想装病躲开法律严惩吗?不稀奇。 也是,对了,法医那边出报告了吗? 尸体的出了,凶手是这小子没得跑,但我听说沈龙又找到了新的物证,说是可能会破那个凶宅503的七年凶杀谜团,东西还在化验呢。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 一种粉末状的东西,化验室那边说成分很复杂,不管怎么说老沈这次可是立功了。 这倒也是。 房间里。 面对萧文柯的问话,江木还是一言不语,萧文柯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 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山区,在那里我有个弟弟,你还记得吗?我说过,和你很像,也是白白瘦瘦的,不爱说话。 我父亲是个变态,我一直觉得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一言不合就打人下手极狠。我们那里的人都不敢招惹他,因为他很凶,打架不要命,他曾经把我们那里一个人的左眼珠生生抠了出来,但那个人怕他不敢告他,最后不了了之了。萧文柯说着说着眼神变得很空洞,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无法自拔,而江木仍然不语,他们可以躲着他,但是我不行,我母亲和弟弟也不行,所以我们就是他折磨的对象。 在我十一岁的时候,我母亲死了,被他打死了。我很想去告发他,但是我凭自己翻越不了那座山,我连那个家都走不出去。我母亲埋在家里的院子里,我埋的,因为他不管,我不想她就这么腐烂发臭,村里的人谁都知道,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说。 萧文柯说的这些,很痛苦,那些事就像痂下的伤疤一样,可是江木没有丝毫动容,他仿佛一幅画永远不变,永远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我以为我以后的未来也是某天被他不留情地打死,然后在某个地方发烂,但是转机出现了,就在我弟弟身上。 那天我去山上,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他死了。 萧文柯笑了笑,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但瞬间他又不笑了,眼神里充满了哀伤,他喝醉了,喊着口渴要我弟弟倒水,我弟弟给他倒了碗农药灌了进去,他看着他死的还用枕头捂住了他的头不让他叫唤,真好,他终于死了。 但是我弟弟也死了,他杀了他,然后用剩下的农药自尽了,我回来的时候,他刚喝完,就在我面前笑着死了,你说为什么呢?明明已经摆脱了那个男人,为什么还要自杀? 明明我可以帮着他瞒下去,反正村里的人也很讨厌他,没人会知道他杀了人。 萧文柯的问话注定是没人回答的,他缓了一会,又道:后来我遇到了一对好心的夫妇,他们把我从山区接出来,让我上了学,然后我认识了萌萌,大学又遇见了沈龙。 所以,我为什么要杀萌萌?我为什么要杀你? 江木看着他,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你父亲真的是你弟弟杀的吗? 喂!你到底一个人在嘀咕什么? 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警察的大嗓门和江木的话同时发出,萧文柯身子一僵,那句话他还是听见了。 进来的警察看着他面色突然变得惨白,偏头对着一个空荡荡的地方喃喃说着: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我最怕我真的是他的孩子。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他又发什么病? 次日。 沈龙带着新物证的化验单子见了萧文柯。 这是从你小箱子里搜出来的粉末,经过化验,它有强烈的致幻效果,挥发极快,那天晚上在我睡着之后回来的人是你吧。 萧文柯看了看那些东西没说话。 沈龙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没忍住探过身子,迷梦岛,你肯定记得,我也想起来了,这药粉和那些人有关,现在你的案子已经不归我们管了,你确定还不说什么吗?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19) 赵萌萌,是我杀的。 什么?沈龙没想到他会说那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喜欢她,但是她不喜欢我,七年前她和她未婚夫吵架然后来我们这里散心,她找的我,我和她起了争执,然后我失手杀了她。幕后人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他们给了我药,教我处理现场。 意识到萧文柯是在交代罪行,沈龙就是再有别的想法也只能先以工作为重,所以你和他们做了交易。 是。 503的租客呢? 也是我。 为什么? 七年前李红看见了我和萌萌在一起,没办法,只能灭口,至于其他的人,因为想撇清李红的关系,我选择了把503做成一间鬼宅,既然是鬼宅那就不能住人,当然,我也想试试那些药粉的能力。 你杀江木是不是因为他在岛上就怀疑你了? 对于这个问题萧文柯选择沉默,可事实大家都已经明了。 杀人动机已有,旁边跟随的警察相视一眼,虽然不大清楚迷梦岛和等会来接手的未知政府部门是什么关系,但这个案子现在差不多已经可以结束了。 沈龙坐在椅子上看着低头沉思的萧文柯,他心情特别复杂,谁能想到多年的好友竟会是一条暗地里的毒蛇? 萧文柯。这大概是沈龙这么多年第一次郑重的叫他的名字,我查到了你的身世。 萧文柯抬头淡淡地看着他眼神里无悲无喜,哦。 对于你小时候的遭遇,我很同情。 你想说什么? 我怀疑你精神方面有问题。 旁边的刑警们顿时诧异地看着沈龙,这话可没有事先同大家讨论过,谁都不喜欢辛苦抓的犯人,尤其是这种手段极其残忍还接连杀害许多无辜者的恶徒用精神病来逃脱,沈龙现在突然提这么一茬是几个意思? 莫不是想替朋友徇私? 老沈,你想干什么?一个同事用力捣了捣他小声道。 沈龙不管这个,他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现在他就是怀疑萧文柯精神方面不正常。 对此,萧文柯好笑地看着他,没有,我没有一点问题。 富华小区鬼屋一事,在当地已经流传很多年了,现在破案真相公布于众,住在小区里的人都不免感觉后怕,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阳光健谈的人竟会是如此恶鬼。 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因为涉及一些暗世界里的事情,萧文柯的刑罚被拖到了一年后的深秋执行。 在他被执行死刑之后,沈龙的工作也有了变动,因为帮助暗世界的部门接连破获幕后人的阴谋加上明世界屡破大案,他现在仕途可谓是风光无限。 只不过熟悉他的人越发觉得他变得沉默寡言。 第25章 24 深夜的街道上刮着刺骨的寒风, 萧文柯站在一个公交站牌前,他周围没有人,路上空荡荡的连辆车都没有经过, 实在太寂静了。 等了好久, 从远处慢慢驶来一辆破旧的公交车。 车的外壁有很多地方颜色已经脱落,前头车灯没有亮车厢里显得特别暗淡,萧文柯上了车才发现里面坐满了人,没有一个空余的位置, 他看了看那些人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没有座位, 但车厢里空余位置还是很大的,他往中间走了走最后倚靠着门口的一根柱子站着。 车启动,一摇一晃的往前走, 这种摇摆幅度时常会让人觉得它在下一秒就会散架。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外头的景色都变得模糊不清,灯光暗淡下, 他们好像是几百年前就被遗弃的存在,不为外人所知。 萧文柯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行动,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只是冥冥之中有个声音控制着他让他上了这辆车。他看了看四周, 车里的每个乘客都端坐着目不斜视, 他们的脸很白, 白得没有人气, 萧文柯又望了望窗户从玻璃上他发现自己的脸也很白, 白得没有人气。 又过了很久很久,天一直黑着丝毫没有想亮的意思, 车窗外面连路灯也没有了,黑漆漆一片。 下车。 萧文柯本来有点昏昏欲睡的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发觉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车门大开着,奇怪的是车上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连那个开车的中年男人也不见了。 他下了车,外面很黑,很黑,但是不远处正站着一个消瘦的男人,他右手提着一盏灯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萧文柯知道他在等自己。 江木。 江木对他微微颌首,萧文柯注意到他左手拿着一张泛黄的信笺,那东西他在岛上曾经见过。 萧文柯,该上路了。 老人们常说生死轮回,人死后会有黑白无常来接引,萧文柯偏头看了看走在他右边的人,模样挺清秀的完全没有鬼差的样子,两人走了很长一段路后,他自嘲道:我以为像我这样的人,一定会下地狱没有机会再投胎了,没想到最后还有你送我。 每个地方都有运行的律法,你到了那里自会有人评判,我只负责引灵其他不过问。 所以,你也不会死,是吗? 江木提着灯什么也没说。 萌萌也是这样走的吗?她 有一点你和沈龙说错了。 什么? 赵萌萌她喜欢你,她也没有未婚夫,一切都是你多想了。 这话仿佛当头一棒,萧文柯愣了愣脸上瞬息万变,又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两人来到了一处大门前。 那是一扇巨大的门,通体漆黑,此时正在缓缓打开。 地方到了,下面的路该你自己走了。 萧文柯看了看大门里面,然后又回过头看了看提灯的江木,对方就这么站着,忽然间他很想知道他那双温和的眼神究竟在这里注视了多少位亡灵,但他什么也没问,径直走进了门里。 江木在他迈步进去的时候就准备转身回去,没想到他刚动从门里飘来一句可以称得上叹息的话。 我其实没有弟弟。 他望过去,门里已是一片虚无。 多年后。 傍晚,某座大山里的阴森小古宅。 屋外断壁残垣,破墙屋瓦,空中飘着蒙蒙细雨顺着破败的屋顶一滴一滴往里面渗水。角落处还有胆大的老鼠贴近墙角来回蹿腾,场面怎么看怎么凄凉。 古宅里光线很暗,里屋的桌上有一盏不知道存在多少年的油灯正亮着幽幽的光勉强照亮屋子。 在靠近光亮的地方有一把陈旧的木质小躺椅,看着很脆弱,周围弥漫着木头腐烂的气味,所有一切都显得破败不堪,可现在却有个人躺在上面。 那是个男人,黑色短发要比普通人略长一点,很瘦,看着刚二十出头的模样,皮肤苍白,唇间毫无血色。他双目闭着,一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食指很缓慢地轻敲着,另一只手安静地放在腹部,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往下瞅只见对方穿着一袭黑色长袍,做工古朴,那衣摆处还绣着一圈暗色的字符,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外面细雨飘着,风吹动着破旧的门窗,他穿着黑色长靴的脚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着地面,躺椅吱扭吱扭慢慢摇着,迎合着外面的声音,好像很惬意。 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也是一个漏顶渗雨的地方,正趴着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人,看不出来是男是女,披头散发,身上束着一圈铁链。 它痛苦地扭动着,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怪吼,同样,也听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的叫声。 过了大约半小时,它突然奋力挣扎了起来,铁链被它的动作弄得叮当乱响,好似下一秒就会冲破束缚一般。 早点消除怨气对你来说没有坏处。 说话的是躺椅上那人,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清冷,不过话语却是柔和,甚至让人觉得温柔。 吼吼 回应他的是两声怪叫,听着特别凶狠,仔细看过去那人披头散发的下面怒目着一双赤瞳,獠牙微露冒着黑气。 男人没理对方的嚎叫同样也无视对方的威胁,从破窗子那里吹进来一阵阵凉风,里面夹杂着秋雨的阴寒,他看了看窗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过了会才听到这人自顾自缓缓道:看守轮回通道的不是善类,它们不是人类,没有七情六欲,更没有怜悯之心,要是看见你这副满身戾气龇牙咧嘴的恶鬼模样,准要把你打入地狱一层一层剐几遍不可。 等你怨气散了,灵智也被折磨光了,身上背负罪孽,下辈子沦为畜生甚至更不如。 男人顿了顿瞥了眼地上的恶鬼淡淡道:值得吗? 他话说完,屋里就静了下来,除了外面风雨的动静再无其他声音,连恶鬼时不时的嚎叫都没了。 男人也不着急,继续有一下没一下轻摇着躺椅,过一会那个披头散发的恶鬼才慢吞吞接道:你你懂懂什么! 也许是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恶鬼说的磕磕绊绊,字音也不太准确,但意思传达的很到位,尤其是它将这几个字咬得格外狠厉。 男人听后忽然笑了笑也不生气,眉眼带着笑意倒让清冷的模样变得生动很多,他闭目靠回椅背上一边摇着一边轻声道:好,我不懂。 那声音带着淡淡的安抚。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雨下的渐渐大起来远处还有隐隐的雷声,屋里漏水也很严重,恶鬼身上淋的雨越来越多,黑烟也冒的越来越浓厚,所幸躺椅上那人的地方干干净净不受影响。 桌面的油灯随风摇曳着,在黑暗的小屋里散发出幽幽光芒。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阵手机铃声在黑暗里响起,惊得恶鬼猛地抬头。 手机是躺椅上那个男人的,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冲地上的恶鬼嘘了一声,接道。 什么事? 江木!昨天群里发的消息你看了没有? 电话那头的声音震天响,声音还有点喘,江木听到里面有马路鸣笛的声音,以对方的急性子大概是边走边打的。 他微微蹙眉稍稍将手机拿远点开了免提直接扔在桌上。 没看。 电话那头一梗,突然骂骂咧咧道:我签了你真是倒血霉了,有个采访,你去一下?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小网站的记者,工作可以堪称浪费生命,江木对此兴致缺缺,他在躺椅上也不说话一边等着对方挂电话一边等待着恶鬼的蜕变。 外面雨下的越来越密,狂风怒号,电闪雷鸣。 给个准话行不行?嘶,你那边什么声音?这么吵? 江木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打雷,下雨。 打雷?不对啊,庆江市今天没下雨你去外地了? 嗯。 哪里? 深山老林。 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幽默,这木头性子居然也有开玩笑的一天。 还好。 还好你个头!别绕圈子,我跟你说正事呢! 一旁的恶鬼忽然低吼起来并不住地用长长的指甲抓地,江木顾不得说话,神情微凛,右手凌空画出一道字符然后朝恶鬼身上推去,字符散发幽幽绿光瞬间变大笼罩着恶鬼,待看到它神情变平稳后才对着手机接道。 那我就说实话了,这个采访我没兴趣,你去找别人吧。 我听着声不对劲啊,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鬼哭狼嚎的。 电话那头装作没听见江木的拒绝转移话题问。 江木看了眼恶鬼,在看恐怖片。 对方: 什么片子能叫的这么瘆人? 古宅凶灵。 电话里的人想了一圈毫无头绪:没听过啊,名字一股子山寨味,谁演的? 江木掏出怀里的单子瞅了瞅,林菡芷。 你小子又诓我,大晚上打雷下雨还看恐怖片,小心半夜撞鬼!撞恶鬼!他恨恨道。 借您吉言。 江木面无表情接了句,还没等他挂断电话那头急急忙忙说:别介,别介,有话好商量嘛,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那边不肯挂,他也不好直接挂断,走到桌前,那盏油灯摇曳灯火舞动着,江木两指夹住那火苗手腕一翻瞬间一抹莹莹绿火燃烧在指尖。 我没什么不满,就是觉得无趣。 他来到恶鬼跟前蹲下,一手抬起对方的下巴无视其缓慢的攻击,一手将指尖幽绿的火苗点在对方的眉间,看着那恶鬼赤红的双眸一点一点变得清明,脸上狰狞烂肉翻卷的模样也逐渐恢复。 恋耽美 引灵[前篇]——拢青(20) 竟是一位妙龄女子。 一句准话,怎么才肯去? 价格再往上提百分之十五。 电话那头的人又是一梗,你不如去抢好了! 再见。 等等等等等 嘟 江木才挂了电话准备专心应付恶鬼的蜕变,那电话马上就响了起来。 还有事? 我给!电话那头咬牙切齿道,你明天早上能不能到? 江木看了眼时间,不能。 急着赶时间啊大哥,比投胎还急你能不能理解? 江木将铁链收起,原本细长的链子眨眼间变小,乖乖地系在他腰间,他伸手轻轻摸了一把说:真不凑巧,我这边现在要赶着去投胎,回见吧。 挂了电话,寂静的屋里响起一道女声。 我不想走。 江木低头望过去,角落里坐着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穿着件淡青色古衣、赤足,眉眼精致,眸间有着散不去的哀愁,看着楚楚动人。 时候到了,走与不走可就由不得你了。他淡淡说道,腰间的链子的那头刹那间伸长束上女子的脚踝、腰和手腕。 林菡芷,上路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