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作者:草履 文案 江汜是首富江家最受宠的小儿子,alpha,人缘极好,玩得开耍得来,不拘小节。 窦惊澜是特招贫困alpha,身体素质极优,脾气冷淡,洁癖,个人领地意识尤其严重。 大一报道分宿舍那天晚上,同寝的两人发生争执,后来见面,三句之内必怼,不对付从不掩饰,全校的alpha、beta和omega都知道这两个帅哥不对头。 直到有一天,江汜失忆了。 青年刚睡醒,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翻身正要下床,看到床边的alpha,蹙眉嗅了嗅。 你谁? 这是你的信息素味道?好好闻。 我们的匹配度是不是很高? 你是我男朋友? 窦惊澜放在裤兜里的手握得死紧,浓密的眼睫遮住他复杂的神情,冷淡道:我们关系很差。 江汜笃定道:绝逼是你骗我。 江汜在失忆期间一直不信他们关系不好。 我不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一个人第一印象这么好,不可能。 我肯定很早就喜欢你了。 对不起,我失忆是个老毛病了,忘了你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是渣男,我加倍补回来! 你别伤心,我可爱直面自己了,我真的很喜欢你,别管他们胡说,我怎么可能那么对你,别伤心,我给你赔罪。 给你花花。 恢复记忆后,看到自己在纸上把人诅咒了八百遍的江汜缓缓合上本子,冷静道:你把搓衣板放哪了? 好整以暇、揶揄地低头看他的窦惊澜:。 #我江汜就是寡死,死外边儿,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可能和窦惊澜在一起# #真香# 食用指南: 1.健气活力痞帅小太阳受(江汜)x冷淡话少究极护短大魔王攻(窦惊澜) 2.AA,1v1HE,无生子,前半段受失忆时攻视角可能有些多;ABO世界cp有点大乱炖,配角有女A男O,女A女O,男A男O应该没别的了,提的不多,基本带过;受在后段有段时间身体不受控,没有任何拉灯行为,还是介意可以及时跳过。 3.整篇瞎编,私设贼多,剧情拉垮,如有雷同,纯属我在胡说 4.还有介意的可以在评论区问我,刚完结这段时间看到就会回。 内容标签:强强 幻想空间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汜┃配角:窦惊澜┃其它:AA 一句话简介:让我咬一口,求你了QAQ 立意:片面容易导致隔阂 第1章 舍友 提着从地下超市买来的东西,窦惊澜拉下卫衣兜帽,拿钥匙打开宿舍门。 钥匙插进锁孔,门随之打开,隐秘的甜美味道从屋子深处飘来。 窦惊澜轻皱一下眉。 这是信息素的味道,像是alpha的。 却又不像。 Alpha的信息素自带侵略性,会让除自身外的其余所有alpha感到不适。 信息素纯度高的会产生压制。纯度低的会受到威胁,引发狂躁。 窦惊澜身为一名alpha,没有感到狂躁,却也没有被压制感,只觉得这味道很香,意外地好闻。 他反手落锁,放轻脚步。 汕城大学宿舍环境不错。 《汕城大学2019年招生简章网络版》上,双人宿舍这一项有一个特别标注,附上了超链接,点进去可以看到宿舍的环境照片。 木质地板、落地窗、富有质感的窗帘和两张单人床。每张床旁边分别放了张书桌,靠墙是一个硕大的立式衣柜。暖气片和空调安安静静,屋里有些沉冷。 房间昏暗,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晨间的光线,他舍友的那张床上,柔软的空气被微微鼓起。 窦惊澜体感自己仿佛正在靠近一座酒窖,不像喝酒一般令人昏沉,而是馥郁。 肯定不是omega,这信息素没有omega的信息素那样绵软。更何况这里是alpha宿舍,omega禁止入内。 而beta没有信息素,也闻不到,他们天生对激素不敏感。 可他的室友是个alpha。 这又和alpha互斥的信息素相悖。 那会是谁? 在门口的角度,窦惊澜只能看见埋进被中的半个毛茸茸的栗色发顶,剩下都在被子里。 不断蔓延开的信息素味道积蓄、氤氲。 烈性的酒香充斥这片密闭的空间,令他肌肉紧绷。 随着他的靠近,信息素味愈发浓重,让人血脉鼓噪,带来一些来自血脉深处的兴奋。 窦惊澜把提着的袋子放上桌,走到床上的人旁边。 被子里,那人还在睡。 整个身体蜷缩为一团,双腿夹着被子,两条胳膊放在被子外侧,险险盖了一点。 相当个性化的睡法。 被子因为这人的动作被揉成一团,七扭八歪。而人上半身的毛衣被卷到肋下,露出柔韧紧实的腰和明显的背沟。看得出经常锻炼。 身形相当熟悉。 窦惊澜伸出手勾住被子上沿,看见这人的脸。 是江汜没错,他的舍友。 应该是前两天周末回家,今天凌晨回的校。 走近了就能看到靠近阳台的那边,一双踢掉的球鞋东一只西一只。有个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箱歪倒在一旁,印证了窦惊澜的想法。 看眼底发青的样子,是赶了一路车,只来得及脱了外套就睡了,东西都没收拾。 窦惊澜把手靠近江汜的脸庞。 今天是个大雪天,很冷,他刚从外面回来,周身温度很低,江汜呼出的热气就打在他冰寒的手背上。 信息素的味道让他下意识放缓视线,想去碰一碰江汜的头发。 像是突然惊醒,窦惊澜僵住身体,一边眼神中的温柔还没退却,一边精神分裂似的抽回手。 每个年满十六岁的少年必修的三性知识基础课上都讲过,这种不由自主的吸引意味着他们的匹配度很高。 成年之后,特定的alpha和omega之间有一种绑定式的吸引力,术语称为匹配度。具体表现在默契、配合、对对方的体察了解等方面。一般这个数字是一到一百之间,从左往右取四位有效数字。 70以上的alpha和omega伴侣就很合格,80已经十分优秀,90及以上是凤毛麟角。至于100,卫生局匹配度鉴定部都不敢写出这种数字。 一般分数在八十及以上,就会产生一种名叫匹配度吸引的生理现象,即匹配双方会不由自主地互相靠近。 他和江汜匹配度很高,数值很可能相当大,不然不会有这样离谱的吸引力。 让他觉得荒谬的是他和江汜都是alpha。 疲惫的江汜睡得很沉。 那张平时总爱说个不停的唇此刻显得柔润,在一片暗色的屋子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略微张开。 现在因为被子被拉开,他接触到更多微凉的空气,本能地吸吸鼻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烈酒味的信息素随着他的吐息逸散,涌出的热气仿佛猫爪,轻轻挠了窦惊澜一下。 窦惊澜定定看了江汜几秒,因这吐息猛地清醒一瞬,猝然起身。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鞋跟磕到床沿,发出一声闷响。 他紧张地握拳,指甲扎进掌心,才脱离不自觉想看着江汜的状态。 江汜发出一声模糊的梦呓。 窦惊澜走上阳台,背影匆匆,近乎落荒而逃,没忘记打开暖气开关。 这是大二的第一学期,刚刚开学不到半月。 周一他们没课,冬末的汕城大雪纷飞,飘飘洒洒,安静地下落。 因为时间还早,汕城大学的学生们还没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 落白的树屹立在寒风里,下半身被一圈圈草绳缠裹起来;一只黑毛白肚的喜鹊落在树枝上,把雪踩出两个小坑。早起的学生站在长椅旁边背书,听声音是《三性基础卫生安全》,考研基础课;全副武装起来给一个宿舍打饭的人提着早点往宿舍溜。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静谧雪天。 窦惊澜握住阳台栏杆,雪在他掌心融化成水。 * 下午江汜依然在睡。 汕城大学的期末考都在第二学期开学来之后,最近属于考试月。 窦惊澜在图书馆待了一上午,吃完午饭回来发现睡着的人连姿势都没变。 他起初强制自己没去关注。 他和江汜不合全校皆知,机械自动化的江汜和临床的窦惊澜从开学第一天就没有给过对方好脸色,一般都互相避着。 自己和江汜匹配度很高又怎么样,照他们两个这种关系,变成麻烦的可能性更大。 他今天在图书馆翻阅论文,只找到了三四个相似问题的论文,还没来得及看。 下午离开时,窦惊澜拉开了窗帘。然而直到晚上吃过饭回到寝室,陈设纹丝不动,江汜依然没醒。 窦惊澜心里的怪异感涌上来。 并非是他关注过度,而是江汜睡得未免太久。 如果说是omega疲累过度还可以理解,他们需要比相同年龄alpha至少多一倍的休息时间,但是成年alpha旅途一天,还不至于到这种无力的程度。 窦惊澜找出电子体温计消了个毒。 床上的人没有意识,头脸晕染着一股艳丽的深红,呼出的呼吸都滚烫,咬不住电子体温计。 窦惊澜垂着眼睛,将体温计探进他嘴里,稳稳地拿了两分钟。 抽出来一看,接近四十度,39.2。 不正常的发热,看来疲累过度只是个诱因,还伴随着信息素的发散 烈酒味争先恐后向鼻腔里窜,味道甜美而浓烈。 他是学临床的,很快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江汜的身份证就放在床头,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姓名:江汜 性别:alpha,男性 身份证件号码:HGFASD2518462529 出生日期:2001年3月18日 三月十八日是江汜二十岁生日。 窦惊澜把江汜的身份证放在桌上,拿出手机给辅导员打电话,拿脸盆去浴室接水。 他抽走浴室墙壁挂钩上挂着的毛巾,泡了进去。 毛巾不脏。 倒应该说,江汜的东西就没有旧的。 从这一点来说他是个让窦惊澜满意的舍友。 柔软的毛巾吸满水分,悄无声息被水浸透。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它,把它卷紧。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辅导员语气很好,温柔地问窦惊澜怎么了,是不是学习和生活遇到了什么问题。 窦惊澜肩膀夹着手机,从水盆里捞起毛巾拧一遍,对上面前盥洗台的镜子。 他眼神冷静不带茫然,镜子里的人就同样眼神利落,眉眼凌厉。 信息素固然能影响他,却不能替他做出决定。 窦惊澜听见自己说。 老师您好,谢谢关心,我没事,只是给我室友请三天假。 对,是他,江汜。 嗯,麻烦您联系一下他的家长。 他预发情了。 * 挂下电话,窦惊澜走出浴室,把盛热水的脸盆放在床边。 他单膝跪在床边,宛如安静的雕塑。 良久,他在江汜急促起来的呼吸里伸手,去解对方的毛衣扣。 别被憋死了。 第2章 安抚1 预发情是alpha20岁成年时,身体为进入第一次发情期做出的准备。 不同的人时间不一,或早或晚,总归和20岁差不太远。 在这之前,alpha虽然可以靠味道分辨alpha和omega,但嗅觉系统一律把那些归类为香气,在这次预发情之后,才会闻到各种不一样的味道。 方便后续的人生里闻到自己最喜欢的信息素味道,确认匹配度,坠入爱河,为一个又一个小说网站上大力推荐的ABO爱情小说作现实范本。 预发情会让一向精力过剩的alpha们持续发热几天,少则一天多则三天。期间可能身体不适,略显萎靡,难以动弹,接着会开始闻到各种各样信息素的味道,是alpha需要被重点照顾的时期。 窦惊澜把江汜的开衫毛衣脱下来,把毛巾放在他额上物理降温,接着拿着退烧贴贴在了他的脖颈。 江汜一身热汗,从胸膛到脖颈泛着不自然的深粉,接触到冰凉的毛巾整个身躯都明显地抖了一下。 他无意识地朝窦惊澜贴近,还伸手抓住了窦惊澜的手腕。 像一道高温缠住了自己,窦惊澜把人滚烫的手掌掰开,却又被他见缝插针地攥住指节,这下变成了个十指交扣的姿态,更难甩下去。 窦惊澜刚要抬手,就看到江汜紧紧挤成川字的眉头,从喉咙底发出微弱的呻/吟。 他垂眸看着自己被攥住的那只手。 另一只高热的手和上面粘腻的汗水紧紧缠着他的手掌,像一条滚烫的水草。 预发情的确不太好受,但洁癖的本质还是让他动作缓慢地皱紧眉,锋利的眉尾都一同压紧了。 他的洁癖在爆炸边缘徘徊。 五、四、三 数到一他就会甩开这只手。 窦惊澜还在默念二,那只滚烫的手就收了回去,像是提前感知到他酝酿的风暴般的情绪,提前远离了他。 他的抵触情绪被微妙抚平。 窦惊澜把自己的手洗干净,换了几次水,把江汜出汗的脸、脖颈和手都富有人文关怀性质地擦了擦,直到江汜的体温恢复正常。 他按亮手机一看,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 微信里辅导员的消息亮着红点,他点进去看到一条语音,点开转文字挑了挑眉。 【导员:惊澜啊,我看你们最近关系缓和不少,就和你直说了吧,他家人很忙,抽不开身,知道你是他舍友之后很诚恳地拜托我问问你能不能照顾江汜几天,会给你相应的报酬。你的情况我也了解,江汜家很有钱,做得好的话,你读研读博的生活费都没什么问题。如果你同意,我就把江汜哥哥的微信推给你,你意下如何?】 窦惊澜疑惑地摸了摸下巴,他和江汜关系缓和不少? 怎样的脑回路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但他还是回了,语气堪称温顺。 【窦:好的[兔兔可爱.jpg]】 夜晚静谧,窗外偶尔有路过的学生在打闹。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2) 窦惊澜把照明灯关掉,亮着书桌旁一盏昏黄的夜灯,看了一眼江汜。 他睡姿永远是拧着的,让人看了手痒,恨不得把他掰直。 等到坐在自己床上,点进推荐的名片添加好友,那边的人没睡,很快发来一条。 【江文清:是窦同学吗?】 窦惊澜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 【窦:您好,是我】 那边发来一个两万的转账。 转账说明上写着三个让他都有些顿住的字。 【第一天】 一天两万? 那边看他不收,很快又发来一条。 【江文清:我弟弟不太好照顾,他性格可能有点闹,你多包涵。咱们先试一天,如果觉得不可以及时告诉我,我再派人过去,主要考虑到你是他的舍友,离得近比较方便,远亲不如近邻嘛,而且我看你的经济状况不是太好,刚好也能顺带帮到你,这几天就麻烦你照顾他了,你们医学生我很放心的。】 窦惊澜看着这段话。 江汜是机械工程学院最受欢迎的alpha,新晋校草,性格尤其好,大方开朗又玩得开,对人很真诚。 即使他和江汜不对付,也不能否认这些优点,为什么他的家人会这么说? 江汜的性格是怎么和闹划上等号的? 窦惊澜没收,回复。 【窦:那先试用我一天,如果我觉得可以做明天这个时候我会收下的,谢谢】 【江文清:小事,等你好消息。】 他放下手机,看得出隔壁床的江汜终于舒服了些,此刻一卷被子翻了个身,干净安静的睡颜正朝着他这边。 不适和高热引发的深红褪去后,他的睡颜有些孩子气。 窦惊澜抬手关掉夜灯,在黑暗里独自坐了一会儿,闭眼睡觉。 * 江汜不太好受。 好像泡在什么滚烫的水里,他睡了很久,挣扎着起不来,想最大限度地想要唤醒自己,却只动了动腿,他想不起来自己要去做什么,一味地在黑暗里沉溺下坠。 突然,他小腿肚一阵抽痛,江汜一个猛子从被子里扎起来,抱住脚嘶嘶抽气。 筋骨像被扭到,没法靠自己伸展开,他额上霎时冒出冷汗,抽痛得咬住下唇。 被子塌下去一块,旁边飞快伸过来一只手拨开碍事的被子,接着握住他脚踝毫不犹豫地往外拉。 同时这人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膝盖,帮他缓解抽筋后续的痛感。 对方的手掌干燥而温热,带着点茧,力道很稳。 猛地几秒疼痛过去,江汜缓过神。 第一秒并不是看见了什么,而是闻到了味道。 好香江汜喃喃自语,接着抬头,看到面前的人。 这人因为帮他拉筋,现在正半跪在他旁边看着他,下颌冷硬的线条正正怼在自己眼前。 对方俯视下来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漂亮,深黑又带着点亮光,有一种明亮沉稳的光泽,让人感到一股从内而外的自信和稳重,是江汜喜欢的类型。 这一定是个alpha。 江汜小腿不痛了,眨了眨眼,问出第一句话:你是? 因为刚醒,他嗓子有些喑哑,自来卷的头发有点翘,看着来人的眼神懵懵懂懂。 真的好香 这是什么花的味道吗 江汜视线下移,看见对方的睡衣,显然是从隔壁床过来的。 这里是宿舍? 在熹微的晨光里,他愣愣地看着那人眼里出现明显的惊诧,接着对方笑了,唇角上扬。 他似乎不经常笑,眼瞳蒙着一层嘲讽,言简意赅道:装失忆? 江汜茫然地看着他:嗯? 帅哥收回按住他脚踝的手,说:不要开玩笑。你预发情了,这两天都不会太舒服,不舒服就睡,现在刚刚八点,没课,想吃什么?我帮你买回来。 江汜脑子还没转过来,嘴倒是灵光,已经脱口而出:排骨汤。 帅哥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江汜可怜巴巴地往上望:不行? 帅哥语气更冷,像是被气的,却没有了刚才嘲讽的语气:食堂没有排骨汤。 江汜改口:刀削面? 帅哥点点头去穿衣服,很快开门出去。带着一身明明很香,江汜却不知道怎么形容味道的信息素离开。 留江汜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 * 帅哥走的时候拉开了窗帘,怕刺到他的眼睛只拉开了一小部分,射进室内的长条形阳光照亮空中飞舞的微尘。 早晨啊 江汜盯着那些光点漫无目的地想,什么叫装失忆,他确实不认识这人。 他百思不得其解,拿起书桌上的身份证。 身份证,是自己的;床边的行李箱,也是自己的;床,还是自己的。 对面的床是帅哥的。刚才腿抽筋,帅哥就是从这张床上跨过来的。 行李箱,他什么时候出了门?江汜头疼地敲敲自己的脑袋,试图回忆起之前的事,却像做了个梦,醒来后全都忘光了。 努力回忆,却只能感觉到那段记忆越来越远。 他从床上起来,发现自己休闲衫运动裤都穿在身上,睡觉没脱,怪不得睡得那么难受 这是他的宿舍没错。 江汜走进浴室,洗漱台上一个墨绿色的透明玻璃杯映入眼帘。 这是他的牙杯。 他对上镜子,这张脸也很熟悉。双眼皮高鼻梁,微翘的嘴角和茫然的眼神,眉很浓眼窝深,鼻侧有一个小疤 这是自己的脸。 东西一一对上,像扣合的齿轮开始转动,这里的情景唤醒了他的记忆,纷乱的常识和琐事涌入脑海。 江汜被这些信息冲撞地有些不稳,扶住了洗手台。 帅哥从外面回来了,江汜没来得及闻到刀削面的香味,首先侵入鼻腔的还是那个人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他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也没想起来这个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真的很香像什么花的味道 江汜站在原地头晕目眩。 帅哥在外面找不到人。 窦惊澜打开盥洗室门进来,皱眉靠近他:怎么了? 江汜昏头昏脑地咬字:你站 你站我太近了 信息素的味道太好闻了 帅哥走过来半扶着他往外走,低声问:哪不舒服?先从这出去。 不不是不舒服 随着对方的靠近,那种香而不烈、不浅却绝对不浓,刚好卡在江汜审美点上的信息素无孔不入地包裹着他,让江汜只想靠得更近,抓住点什么。 他们身高相仿,现在江汜低头就是帅哥的脖颈。那人偏向他,脖颈附近的肌肉拉长,流畅的线条和力度让他心头发痒,想咬一口。 江汜在行走间攥住了对方手腕,拖住他前进的步子。 他用了浑身力气,才勉强抑制住自己想要张开嘴咬下去的欲望,咬牙拧着眉问: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眼神纠结又带着深深的疑惑。 帅哥没懂他在说什么,停下又扶了他一把,手就扶在他腰侧。 直到江汜开口。 实在是太香了我想咬你 第3章 安抚2 窦惊澜只惊讶了一瞬。 接着反手拧住他手腕推得他踉跄着从卫生间出来,直接扑在床上! 江汜捂着头半天缓不过劲儿,再睁眼眼珠都好像蒙了一层水光潋滟的膜。 他骤然热了起来,不安地挣动,眼瞳不自然地发红。 窦惊澜一腿牢牢压着他,把他双手反扣,冷静地问:除了想咬我还有什么想法? Alpha的预发情状态个体差异很大,像江汜这样的不是没有。 窦惊澜最近复习了一下预发情的知识,预发情期间,想和高匹配度的人贴贴是正常现象。 江汜用头顶了顶床,他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短短半分钟就已经淌过脖子。 豆大的汗滴洇湿被子。 他神色痛苦:你的信息素味道很香很好闻,像什么花,我不认识花、闻不出来,但是真的很好闻,太香了,满屋都是你不是个alpha吗 他带着哭腔把自己的脸往被子里埋,咬着舌尖保持清醒,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发出半是窒息的呜咽。 好疼,疼你太香了不能、不能让我咬一口吗 其实窦惊澜没比他好到哪去。 江汜起床时下意识收敛了信息素,现在想和高匹配度的人亲密接触的想法太强烈,信息素都浓了起来。 匹配度吸引从来都是双向的。 现在烈酒味透过无处不在的空气渗入他的血液,窦惊澜也有些难忍。 他在思索是否要和江文清毁约,匹配度高对他们的关系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两个alpha互相匹配不常见。 随后他意识到如果在平时,这根本不会成为困扰他的问题。 窦惊澜对自己的认知一向清晰。 江汜还在哭,生理性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因为垂着头,透明的眼泪从内眼角顺着鼻梁骨滑落,再滴到被子上。 那张象牙白的脸上湿漉漉的,泪痕濡湿了他的眼睫,视觉上显得柔软。 他又委屈又急躁,却被压着起不来。 窦惊澜:那好。 江汜抬起朦胧的泪眼,他神志已经不太清楚了,信息素的味道让他只能发出微弱的一声嗯?。 窦惊澜拉开自己的衣领,伸手过来,用指节蹭掉江汜即将落下来的一滴泪,声音低沉,像是拿着解救眼前这个哭包的稻草。 只能咬一口。 * 江汜被困在窦惊澜怀里。 刚才他扼住自己的手,险些把自己的手掌掐破,被窦惊澜用这种亲密的姿势镇压。 这样他下意识想用疼痛保持清醒的动作就会被窦惊澜很快察觉,方便阻止。 这个味道太让人舒服了。 江汜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明明是个alpha,为什么信息素却让人镇静而又熨帖 他额头在帅哥的肩上蹭了一下,手穿过对方腋下,被对方扣在怀里。 因为近距离的接触,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狂躁症状在慢慢减淡。 他最后一丝神志在说,不可以,就算是alpha,咬腺体也太过亲密了,只有情侣才能做这种事。 这味道太香了,以至于这个念头只是略微露出个头,就被对方的信息素啃噬殆尽。 江汜鼻尖已经蹭到腺体,温热的体温和对方心脏沉稳的跳动让他昏头昏脑地低头,舔了一下。 窦惊澜抱着他没动,像块石头。 他不想让现在几近狂躁的江汜紧张。 只有突然变浓了一点的信息素让江汜知道,他并不是毫无反应。 轻点。窦惊澜说。 江汜下嘴的动作并不轻,他没听见,窦惊澜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咬了上去。 他的牙齿在上面莽撞地嗑了一下,那种突如其来的柔韧和温热让他犹豫都没有就咬下一口。 等到熨帖醇厚的香味充满口腔,唾液和对方敏感的器官重重贴合,他的舌头已经重重地噬咬了两下,至少停留了十秒。 等到狂躁情绪被这抚平,他才尝到细微的血味。 江汜的虎牙把窦惊澜的腺体咬破了皮。 他这才回神,下意识把血舔掉,发现那块皮肤被他刚才舔咬得发红,他重重咬过的地方发暗 像个吻痕。 窦惊澜放开他,低声问:哪里疼? 他声音很低,因为刚才的亲密接触,江汜不太敢看他的脸,他们的耳侧现在依然贴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像闷鼓,让江汜跟着心跳。 啊? 刚才不是说好疼?现在呢。窦惊澜问。 江汜刚才说的话自己都已经不太记得,纯粹是狂躁的时候想说些什么,不然不太舒服。 现在他被对方的信息素抚慰,浑身懒洋洋地,没有刚才焦躁又急迫的情绪,乖乖地摇头:不疼了。 好。 那人毫不留恋地松开按紧他腰的手,起身时擦过他的鬓发。 * 江汜握着一次性木筷子埋头吃饭。 他失去记忆又刚哭完,现在又渴又饿,帅哥不仅给他带了面,还带了杯草莓奶昔。 他把鸡块刀削面三下五除二吃完,疑惑地咬着喝了一半的奶茶管,正巧帅哥已经从浴室出来,就问了:你是我男朋友? 帅哥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江汜无师自通地知道帅哥想问为什么,撑着下巴问:你知道我喜欢的饭和奶茶的口味,还这么照顾我,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匹配度还这么高。 窦惊澜这才想起来,江汜刚醒来,第一句话问的是 你谁?。 窦惊澜没想到自己刚做了一个决定,下一刻这决定就被江汜打碎。 江汜竟然真的失忆了。 窦惊澜:我叫什么? 对不起我真想不起来了,江汜乖乖摇头,看到他坐到旁边床上的动作问,那你是我舍友? 窦惊澜嗯了一声:我们关系很差。 江汜惊讶道:怎么可能? ?窦惊澜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可能,你很讨厌我,我也一样,我们关系差到会记住对方的作息时间尽量不在宿舍碰到,除非睡觉。 江汜蚊香眼状,看窦惊澜:不可能,你骗我的吧,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窦惊澜不再答话,转了个话题:还难受吗?我买的有抑制贴片,贴一张吧,你预发情的情况不太好,容易狂躁。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3) 江汜乖乖点头。 窦惊澜拿来抑制贴片贴在他后颈。 因为江汜在床上盘腿坐着,他弯腰跪下来给他贴。 本来还能闻到很馥郁的香气,随着贴片整个覆盖后颈,他觉得那香味淡了很多。 窦惊澜的手指在他后颈按了按,冷不丁问:想起来我叫什么了吗? 江汜正在摸冰凉凉的抑制贴片:想不起来了,你告诉我呗。 窦惊澜直起身,坐在他床边的懒人沙发上,身体前倾,十指交握,问:你还记得什么? 宿舍,教室,汕城,很多 你有朋友吗? 摇头。 老师?家人? 再摇头。 窦惊澜点点头:看来你把人都忘了,如果一直想不起来 没事,江汜大大咧咧,不是还有你吗? 窦惊澜弯腰,他们的距离瞬间拉近,江汜反射性往后躲,后脑勺要磕到墙的时候被窦惊澜伸手垫住。 窦惊澜眼瞳深黑,沉默不语,像带着什么浓烈的情绪。 江汜一时没看懂,近距离看着窦惊澜气势锋利的眉眼。 他不信窦惊澜的话。 他记得有人跟他说过很多次,看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要看他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做。 江汜不信。 不信从醒来照顾自己到现在一句重话都没说有、看到他说自己失忆没把自己当疯子、反而仔细问完确定他到底失忆了哪个部分的人会和他关系很差。 窦惊澜撑起身体离开,只说:不要这样。 他吝啬警告,所以只会有这一次。 江汜疑惑地回视,看样子完全没听懂。 窦惊澜把江汜吃过的饭盒和抑制贴片的包装收拾起来扔进垃圾桶,考虑到这还是个冬天,没有打开窗户散味道。 抑制贴片生效很快,江汜折腾半天,好好的精气神又软了下去,回去睡回笼觉。 * 睡到一半听见窸窣的衣料摩擦声,江汜迷迷糊糊睁开眼,正看到窦惊澜套上羽绒服,十分自然地问:你去哪? 图书馆,现在下午一点了,桌子上有便利店带的饭,微波炉在里屋,窦惊澜拉好拉链,拿起桌边的内科学,我去复习,下星期期末考。 江汜眨了眨眼,彻底清醒了,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一看就是在想自己是不是把专业课忘了,没忘回答:记得。 窦惊澜被他逗笑,从眼尾才能看到他吝啬的星点笑意。 他个子很高,这会儿也不急着走了,倚靠着墙问:也忘了? 应该江汜在脑海里搜索电工与电子技术材料力学的内容,庆幸自己记得七七八八,慢吞吞地说,应该还记得。 那就好,我走了。 喂! 窦惊澜被叫住,转头问:怎么? 你还没告诉我呢,江汜不满地撇撇嘴,你叫什么啊?又不是男朋友,难道就叫喂。 窦惊澜,窦娥的窦,惊人的惊,波澜的澜。 江汜一个字一个字重复:窦惊澜? 窦惊澜嗯了一声。 真好听,江汜在被子里露出个脑袋冲他笑,他头发有点长了,自然卷的原因总是翘,看着很可爱,我喜欢。 窦惊澜抬头望他。 他笑得很干净,露出可爱的虎牙。 他们关系很差,江汜很久没在窦惊澜面前这样笑了。 清清朗朗,没心没肺,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窦惊澜看着那个笑容,半晌没能张开嘴。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嗯算是回应,手接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才回神。 江汜失忆了。 那他们可以试着好好相处。 第4章 心理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 江汜戴着口罩和帽子,套着一件北面的白羽绒服,下身穿黑色牛仔裤和AJ,蹲在校医院的座椅上缩成一团,像个有小脑袋的白雪球。 虽然失忆,但衣品依然在线的衣架子毫无形象,哆哆嗦嗦把自己的腿又往羽绒服里埋了埋。 下雪没有化雪冷,今天阳光很好,呼出的气却冰寒。 江汜下身就穿了条加绒的牛仔裤,即使校医院有暖气,他一时半会儿也没能热起来,只能硬抗。预发情期间感官又对外界变化很敏感,温度也一样,他呼吸间都觉得自己鼻腔里发痛。 他在等人,等窦惊澜。 顺带和自己的手机密码对刚。 他把手机密码给忘了。 输自己的生日不对,身份证后六位也不对,手机号码后六位还是不对手机号码他也忘了,窦惊澜翻通讯录告诉他的。 至于窦惊澜在哪。 他在里面拿江汜的检测报告,发情期预测报告。 Alpha预发情的情况很有可能沿袭到发情期,江汜的预发情情况不太好,是可以归为危险的类型,情况再严重一些会被隔离。 对这类alpha来说,发情期预测是必做的项目。 江汜太过专注,盯着自己手机上密码错误,请等待十五秒再试!生闷气,没在意门里的alpha已经出来,低头看他。 怎么了?Alpha问。 江汜坐在等待区,窦惊澜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几张简单的纸。 江汜跳起来要去拿他手里的报告:出来了?结果怎么说?发情期大概是什么时候? 窦惊澜手腕后撤,躲开他要伸手来拿的动作,感觉自己在应付一个多动症儿童:这不是,医生要你进去,和你聊一聊,聊完再做预测。 啊,好,江汜愣了愣,把手机揣进兜里,怎么还要问,我记得别人不用问啊,就预测个发情期。 窦惊澜:不知道。 江汜:这不是那你进去这么久干什么了? 找了点资料,窦惊澜把那两张纸折了折塞进江汜带来的背包里,密码想起来了吗? 没,生日电话身份证都试过了,再失败几次就要锁机,江汜把包取下来递给他,想了想把手机也拿出来给他,你试试呗。 窦惊澜:我开不开直接锁了怎么办? 江汜喜气洋洋地说:说不定和你有关呢,你试试自己的电话生日什么的呗,要是开不开我就去刷机。 窦惊澜:怎么会和我有关,你会把讨厌的人的生日当自己的锁屏密码? 江汜:我觉得不会。不过我对你第一印象这么好,怎么可能真的讨厌你,我感觉我之前肯定是装的,说不定我暗恋你呢。 窦惊澜了一下,不接话了。 窦惊澜手里被塞进来一个手机,碰到江汜被冻得通红的手,像是碰到一节冰柱。 怎么这么凉? 窦惊澜收起手机,另一只手去抓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掌把他的手包裹住,咬肌都收紧了,脸色沉下来:你下面穿的什么?就一条裤子? 江汜看他一副要发火的架势,甩手就要溜,可惜预发情时期比较虚,被窦惊澜扼住手腕拉回来,在手心里塞了张暖贴。 窦惊澜穿一身黑,冲锋衣和运动裤,从里面拿出来一张粉红色暖贴还挺萌的。 江汜开开心心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进了医务室,窦惊澜坐在门前凳子上等他,看着自己的手,半晌掀起唇角。 他笑完又敛起眼睫。 墙角那个目瞪口呆的alpha没有收敛自己的信息素,都飘到这边来了。 * 医生是个已婚的男性omega,五十多岁,慈祥亲切,戴一副老花镜,有种让人信服的气质,见他进来笑眯眯道:哟,小江汜来了。 江汜笑了笑,把小盒子放在桌子上,握紧另一只手里的暖贴,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舒适:医生,您就别开我玩笑了,失忆还预发情,我太惨了。 男性omega看起来很适应他送礼物的套路,示意他放在旁边:失忆了还记得给我带礼物,家教真好。 江汜蹙了蹙眉。 他似乎很不喜欢家教这个词,刚才听到这句,有些没来由的排斥。 嗯?焦糖布丁,医生小小地惊喜了一下,失忆了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吗? 江汜噙着笑摇摇头,实话实说:不记得了,随手拿的,您要是喜欢就最好了。 他记不得这人是谁,但潜意识告诉他来见人要带礼物,所以提前买了点甜的过来,没想到歪打正着。 我就不拆了,留着下班吃,你的发情预测报告马上出来,等一会儿吧。一会儿你拿着单子去外面窗口取抑制剂,以防万一按两星期的量取,两盒十四支装,前台的实习生是个beta,别让他给你拿少了。 发情期不算什么,医生略微沉吟,说实在的,发情期根本不是问题,麻烦的是你的失忆。 江汜从预发情手册里抬起头。 你没有受外部创伤的迹象,那更可能是心理问题,omega透过镜片看他,恢复记忆很玄乎,但如果真的能恢复记忆,肯定和心理因素有关。你着急吗?最近有没有感到焦虑? 江汜:嗯稍微有一点,什么都想不起来。过来的时候有人和我打招呼,走过去了我也没认出来。 肯定不太开心吧,医生叹了口气,你失忆之前可是最喜欢和人交往的类型。 Omega继续问:失忆仅限于人际关系吗?你的专业课呢,没有忘? 江汜嘿嘿一笑:那倒没有,这个还记得。还记得我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是好歹能及格。 你这机灵鬼,医生笑骂了一句,你这么讨喜,只要不是分低得特别离谱,老师们都让你过了,别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整天打游戏打了一年多,也该收收心了啊。 江汜乖乖地点头。 对游戏他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他看到自己桌上的台式和机械键盘,却没有想碰的欲望。 对了,最近有没有头痛、干呕的症状? 江汜:只是刚醒来有,这几天就不再有了,预发情的原因我睡得很好,连梦都没有。 嗯,那应该只有一点轻微的精神分裂,我给你开点药吃,思维逻辑和语言能力都没有什么障碍,医生低头写单子,又问,还有一个问题,你的预发情情况不太好,还好有窦惊澜照顾,他的信息素对你有安抚作用,你确定吗? 江汜疑惑地问:很奇怪?因为我们都是alpha吗? 那倒没有,alpha的信息素对另一名alpha有安抚作用很早就有人发现了,我问的不是这个,医生摇摇头,窦惊澜这孩子怎么说呢他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我不知道,江汜老老实实地摇头,虽然很香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香,不记得在哪闻过了,像什么花。 花?医生惊讶地从单子里抬头,没觉得刺痛吗? 刺痛?江汜的表情疑惑又茫然,为什么会刺痛? 他的信息素,医生也很疑惑,你没失忆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你也说窦惊澜的信息素让你不太舒服。 江汜握紧了桌上的一支笔:也? 嗯,医生十指交叉,后仰进椅子,他成年之后,信息素让很多alpha和omega都说过刺痛,像你这样说他香的还是第一个。说起来,就因为这个,校方今年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他颁发一等奖学金呢,他这个不太好办。 不过你闻着没事就好,你这种情况也很少见,他能安抚你的话再好不过了,毕竟你还没碰到心动的omega,预发情没人安抚很难过的。 Omega又和他闲聊几句,等打印机吐纸。 江汜站起来拿走取药的单子,从旁边的打印机里拿走发情期预测报告,和医生告别。 出来却没见到窦惊澜,他的包被窦惊澜放在椅子上。 医院的走廊安安静静,空无一人。 江汜没来由地慌了一下。 医生说他之前很开朗,认识很多人,可他现在却谁都不记得了。 只有睁开眼就看到的窦惊澜让他有些安全感,可这人现在一句不说就离开。江汜皱了皱眉,想压下这点让他觉得不适的情绪。 这肯定是预发情的副作用,他想。刚才的预发情手册里写了,alpha在预发情期间,感官会被放大,情绪也同样,他应该只是有些不舒服。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没发现自己有些委屈。 * 汜宝?汜宝!哎!你过来点! 江汜闻声转头,看见角落缩着的一个男生正朝他招手,浅金色短发,白白净净的,闻味道是个alpha,信息素很像青苹果味:你叫谁? 我靠,曲迎哲压低声音大呼小叫,汜宝?咋的装不认识我?刚才进厕所的是谁?我瞎了?窦惊澜?那他妈是窦惊澜? 他还真失忆了。 听这人说窦惊澜应该是去了卫生间。 他骤然放松下来,小动作都多了。 双手插兜,懒洋洋地挑挑眉,江汜问:嗯? 曲迎哲捂着心口一副无法呼吸的样子:汜宝挑眉真帅,啊靠我不说了。 他看到江汜危险地眯起眼睛。 曲迎哲连忙住嘴,汜宝一向不喜欢别人讨论他的长相,他嘴秃噜太快,该打。 你前两天还跟我商量怎么搞这小子一顿,今天就跟他一起来校医院?你怎么背叛兄弟?窦惊澜那玩意儿是能往人堆里带的吗?曲迎哲还在说,江汜却听不懂了。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4) 我知道我跟他关系差 曲迎哲唾液横飞:你知道你还和他走那么近?你没事吧? 江汜艰难地回答:没。 他还在消化曲迎哲话里巨大的信息量,心情有点复杂。 看来窦惊澜还真没骗自己,自己都找好朋友准备找窦惊澜的茬了,这可不像是喜欢人家的样子。 哦那就好,他那个信息素可不是一般alpha受得了的,不是说几个月之后就要送去切片了吗?你整天说要被他熏死了,怎么突然和他走这么近,中邪了? 曲迎哲想到一个可能,震惊地问:他是不是威胁你了?你刚才进去是不是被他威胁了?怎么他还坐在外面蹲你? 江汜疯狂问号:???不不不他就是陪我来个医院 曲迎哲义愤填膺:汜宝,你有啥事跟兄弟们说,别不好意思,虽然大家平时都开你玩笑,但是关键时刻肯定站你这边,咱不受这个罪。窦惊澜那信息素怪得像个杀人武器,他可不是什么好alpha 信息素?江汜抓住了关键,信息素杀人?明明 好闻的不得了。 又想到刚才医生说的话,他沉默了。是不是在曲迎哲那里,窦惊澜的信息素也是那样,会刺痛他? 靠,你说得对,什么杀人,明明就是扫射好吧!无差别扫射!他那个味道扎鼻子!仗着自己S级都不拿眼角夹人,牛气不死他 果然。 江汜头疼地打断他的竹筒倒豆子,伸手按住他的肩,释放信息素和对方的信息素对撞了一下:你慢点儿说。 失忆这几天和窦惊澜在一起,他觉出自己有点话唠的苗头。 今天和这人一比才知道,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和曲迎哲比起来,他这算什么? 窦惊澜话太少了。 江汜叹息.jpg 曲迎哲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汜宝竟然成年了?没过生日吧?!我们还没给你过呢?别啊! 生日不着急,不过也没事,江汜放开手,预发情呢这几天,不太好受,过生日也别叫太多人。今天来医院看看,你怎么在这? 他语气熟稔,话脱口而出,十分自然。 曲迎哲没发现他的不对。 哦,我来买点药和纱布,陆子川摔了,每天得换,我 曲迎哲骤然停下,像一只被扼住脖子的尖叫鸡,眼神指向江汜身后。 江汜回头。 窦惊澜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甩着手上的水走近,面无表情:江汜,有纸吗,借我一张。 第5章 暗恋 汜宝那我就、就先走了、陆子川还在等我呢,回一下我微信消息啊记得!曲迎哲拔腿就跑,一向说话顺溜的alpha碰见窦惊澜像老鼠见猫,说话都卡壳。 江汜还没来得及问你纱布不是还没买吗怎么就溜得那么快,就见窦惊澜靠近了点,又问了一遍:有纸吗? 江汜和他对视:你就想问这个? 窦惊澜看了他一会儿,从自己衣服口袋拿出一包纸拆开,低着头一点点擦手上的水珠,慢吞吞地说:别的不太敢问。 他们身高差不多,窦惊澜低头江汜就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江汜宝宝玩心大起,稀奇地弯腰从下往上看他,眼睛睁大故意朝他面前凑:你这人怎么这样的? 窦惊澜抬起眼。 他睫毛浓黑而直,根根分明,看人总给人锋利、不近人情的印象。他面无表情时很凶,脸部轮廓硬朗而鲜明。 现在略微低头,平淡而冷漠地回他:我哪样? 担心我啊?江汜左瞧右看,看了他半天,想说你自己都告诉我咱们关系不好了,怎么被揭穿的时候还一副我要抛弃你的样子,你都不高兴了,我又不是瞎。别生气,你一声不吭就去卫生间说都没和我说,我也没生气啊。 窦惊澜的眼神看起来像是要把江汜拎起来晃一晃。 他把那张沾水之后皱巴巴的纸扔进垃圾桶,沉默了半天说:感觉 江汜先一步抢了他的话头:他问我为什么和你在一块儿,我说我预发情你陪我来医院,我问他来干嘛,他说来买纱布,还没说完呢你就过来了,没了。 他说完,抱臂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脸:我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他叫什么。 窦惊澜失笑。 * 回去的路上氛围很融洽,窦惊澜手里拿着包和江汜一起回去,包里装着药和抑制剂,还有窦惊澜另外买的抑制贴片。 贴片的效果没有抑制剂好,但是最常用,方便日常生活,副作用也没有抑制剂大。 不是饭点,又是个早晨,校园里人影稀少,他们从学校人工湖往回走。 刚才窦惊澜的问话是他故意打断的,窦惊澜明显是没想到自己会生气,要不是他提前截断,下一句肯定是引开话题的。窦惊澜想给自己找补呢。 可爱得要死。 刚才那个人叫曲迎哲,和你关系很好,你一般开黑都和他一起。窦惊澜在前面走着解释,新雪刚化,他说话间呼出的都是白气,没忘记回答刚才江汜的问题。 江汜哼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小调慢悠悠地晃悠,缀在窦惊澜身后,像个亦步亦趋的小跟屁虫。 他走路步速很慢,踢踢石子,看看蚂蚁,摸一下伸到道路中间的枝叶,偶尔看见什么东西还会想拿手机拍一下。 这会儿他正在分神踢石子,并且尝试把它们颠起来,因此语气像是在问一个事不关己的人:开黑?我玩什么游戏? LOL,炉石,魔兽,steam一夏促就打包买,总之你玩的不少。 江汜踢起两个石子,石子落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 窦惊澜走的很快,在他前面好几步,此刻略微停下,侧过身来等他,视线就落在自己身上。 虽然我不太记得了,但是肯定很吵,江汜又夹起一颗石子,用鞋面把石子往空中踢,让我猜猜,我打游戏的时候你是不是都在图书馆? 也不是全部,窦惊澜轻微地笑了一下,偶尔和你吵一架。 江汜对自己的胆子有了个全新的认识:你这么香,我竟然舍得吼你。 窦惊澜对他的用词没什么反应,没有提自己的信息素问题:没成年大家都一样香。 江汜踢累了,笑着往他这边跑,因为运动略微渗汗,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他跑到跟前停下来,喘匀了气,才说: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吗,曲迎哲身上一股苹果味,他信息素酸酸的。你就不一样啊,又香又甜,对比才有优势嘛。 窦惊澜挑了挑眉,问:那omega呢?omega的更甜啊。 江汜故作震惊:不会吧窦惊澜,你该不会真的暗恋我吧?连医生的醋都要吃? 窦惊澜不搭理他了,这两天的相处让他知道,江汜戏瘾一上来就停不下来,自己不如闭嘴。 真的,江汜极力证明自己,虽然我闻不出来是什么,但是味道特别好闻,omega算什么,我对omega目不斜视,最喜欢的信息素都是你的味道哎你别走啊,我夸你呢! 窦惊澜懒得理他,大步往前走,很快超了江汜一段。 江汜追着他求饶:给点面子嘛,不给面子也行,我们商量商量你刚才为什么生气,我怎么闻到老大一股醋味儿,难道我没失忆前我们还是双向暗恋?这也太苦了,不会吧不会吧,这样我们都没在一起? 窦惊澜不为所动,也不想解释了,破罐子破摔,十分洒脱:你自己想。 什么我自己想,我自己想能想出来什么,你看咱们做舍友这么多年都没有晋升情侣,关系还那么差,我觉得完全是缺乏沟通,你还什么都不说,窦惊澜你怎么越走越快,你是不是被我戳到痛处了! 窦惊澜越走越快,走过路的拐角,心想,怪不得江汜和曲迎哲是朋友,该说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江汜玩够了石子,还在哔哔叨叨,看他不回应一抬头,发现人又不见了,茫然地转头四顾,本来的玩笑也演变成着急。 人、人呢? 他急匆匆站起身往前跑。 窦惊澜看后面没了声音,转个身正要开两句玩笑 两岸柳树三月已经冒出嫩绿的芽,带着点点青意。 雪后的空气总是清新的。 贴了抑制贴片,alpha的信息素味道也会相应得到抑制,所以原本逼近烈酒的味道,如今像是清冽的清酒香气。 江汜羽绒服外面的料子凉凉的,还是白色,就像一团雪扑进了窦惊澜怀里。 窦惊澜身上一重,听见那个刚才还在大声开他玩笑的alpha声音里带着委屈,闷闷地埋在自己颈侧解释:你别不听我说话啊,你回我一句,不,一个字也行,我是不是惹到你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你别不理我,我自己在那自言自语,像个傻X一样,你还把我扔下了 窦惊澜心脏漏跳一拍,半晌才抬起手,慢慢拍了拍他,手放在他后脑抚了抚,手法像是在捋顺自己养的萨摩耶的毛。 江汜本来没那么委委屈屈,被他一摸彻底破防,声音都带了点哭腔。 他这个时候才明白,那种茫然的情绪是什么。 是他失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窦惊澜,第六感让他无条件地信任那个味道好闻的alpha,可他怕,怕对方的冷淡是故意的若即若离。 怕他对自己保持怀疑,即使知道这是正常现象,他也还是忍不住地委屈,委屈得让他咬紧牙根,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汜越想越委屈:你不都说我失忆了吗,我们重新做朋友行不行,你别不理我,我以前做错了什么我改,游戏我不打了,我回去就把那把青轴换了! 窦惊澜被他说笑了,胸腔震颤,低低地在这人耳边说。 嗯,没不理你,我就是话少,以后我都回你。 江汜一秒回血:真的?拉勾! 嗯。 对方伸过来的手温热有力,江汜勾住他小拇指笑。 傻兮兮的。 又骂我,人会被骂笨的懂不懂,不准骂,再骂我就要给你起外号了。 窦惊澜伸手过来,扣了扣江汜脑门,疑惑:里面也没有水啊。 江汜:???我tm咬死你! * 江汜注意力总是分散,前一秒还委委屈屈,后一秒又活蹦乱跳起来。 他看到开得正好的桃花,下意识去摸兜想拍照,才想起来手机锁了,而且在窦惊澜手里,于是说:窦惊澜,回来回来,把你手机借我,这里好好看,我拍一张。 因为刚才的事窦惊澜这下特意放慢步子,递给他一个手机,屏幕亮着。 江汜伸手接过来,咔嚓拍了两张才发现这是自己的手机。 ?江汜退出相机,直接进了主页,可以啊,解锁了?密码是什么? 窦惊澜的语气里带了一点笑,游刃有余的:你猜? 江汜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即使失忆,他直觉也很准:不会是你生日吧? 不是,窦惊澜沉吟,就是不告诉他,话锋一转,比那个还要离谱。 江汜一脸震惊:还要离谱? 窦惊澜慢悠悠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切到微信,点进个人信息那个界面给他看。 江汜愣愣地对上他的屏幕:微信号XXXXXX345821,你微信号怎么不是手机号码啊,等等,这怎么了,怎么突然给我看你微信号? 窦惊澜把手机拿回来,问:还记得刚才最后六个数字? 江汜鹦鹉学舌:记得啊,345821。 窦惊澜点点头,揶揄道:你之前说的话还记得吗? 他慢悠悠地模仿江汜的口气,惟妙惟肖:我感觉我之前肯定是装的,说不定我暗恋你呢。 江汜反应过来了。 他一只手本来就抓着手机,指节正摁在熄屏键上,现在一个用力,直接把屏幕按灭了。 他抖着手输密码。 345821 手机解锁,自动切进熄屏前的相机。 江汜呆在原地。 现在如果来个人,告诉他,之前他和窦惊澜关系差,是自己因爱生恨,他都信。 手机解锁,消息蜂拥而至,江汜握着手机被自己手机不断震动喊回神,抬起屏幕看了眼。 窦惊澜看他的眼神难得含笑,江汜的脸却都要烧起来了,只能逃避似的看自己的手机。 微信正在不断弹出提示框。 江汜以为是曲迎哲,但是却不是他。 备注是川子。 【川子:你没事吧?怎么哲狗说你和窦惊澜在一起?你表白了?暗恋这么久不容易,我的恭喜没说晚吧?】 【川子:怎么不回?你俩不会在外面腻歪吧,这狗粮我人还没见呢就已经开始被狂塞了】 【川子:[红包:抱得美人归,吊]】 江汜觉得自己有点晕。 当务之急,先搞清楚。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6章 狂躁 曲迎哲是自己的死党。川子应该就是陆子川,那应该也是好友。 江汜抓了抓头发,侧身避着窦惊澜,手在键盘上方悬空了半天,没按出来一个字,很苦恼的样子。 窦惊澜不动声色地问:躲什么呢? 江汜抬头飞快瞥了他一眼,眼神犹豫,带着点惶然。 他刚才因为害臊引起的脸热这会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脸色甚至有些难看,让窦惊澜下一句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怎么这么怕,像只瑟瑟发抖的兔子。 还是不问比较好。 江汜把手机揣进兜里,定了定神,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说:没,消息太多了,不知道怎么回,都不太认识。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5) 窦惊澜:用我帮你认吗?和你关系好的几个人我还是记得的。 看来是没看见,江汜松了口气,摆摆手:没事,我自己猜吧,这样还挺好玩的,猜不出来再问你。 他话锋一转,明显不想让窦惊澜再继续这个话题:哎,再说了,窦惊澜,你真的不是暗恋我吗?我好疑惑啊,不是讨厌我吗,怎么连我和谁关系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窦惊澜轻轻一笑:看到那边那个omega了吗? 江汜疑惑.jpg 我们打个赌,你去问问看,窦惊澜走过来轻轻用手臂撞了他一下,连带着他身上好闻的信息素味道一起,撞得江汜一个激灵,问问那边那个路过omega知不知道和你玩的最好的两个人是谁,她从机械院的实验室出来的,肯定认识你。你赢了 江汜不傻:仗着我失忆坑我呢? 窦惊澜抚摸他狗头,语气轻缓:智商在线,真不错。 好好说话你不行,阴阳怪气第一名。 江汜翻了个白眼,直截了当结束话题:我困了,我想回去睡觉。 走吧。 * 江汜是晚上醒的,寝室里没有别人。 在预发情期间像江汜这样能活蹦乱跳(指蹦哒来蹦哒去踢石子)的alpha不是没有,就是副作用比较厉害,比如在床上躺一整天。 仔细算一下,这是预发情第三天的晚上。 第一天他睡了一天开始发热,第二天狂躁。 第三天他睡了一天,又开始有发热的迹象,那第四天,也就是明天,会不会继续狂躁? 江汜有些焦躁。 他睡了很久,做了个诡异的怪梦,梦到一个古董怀表。咔哒咔哒了一整个梦境,吵得自己头痛欲裂。 他似乎是想要想起什么,却没成功,睡得像是白睡了一样。 桌子上的手机一直在振动,江汜拿过来刷脸打开锁屏密码想起来之后FACE ID也能用了。 他对着自己的脸照了一下,屏幕自动亮起,解锁。 一直震的是个群视频通话。 【群聊名称:三个男人一台戏】 江汜接通,那边两个视频窗口立刻亮起来。 那两个人是一个宿舍的,他们那边灯光大亮,而江汜这边乌漆麻黑,被屏幕的光照得只能看到他反光的眼瞳和鼻尖。 冬天夜晚长,很早天就黑了。这时是下午六点。 曲迎哲一头浅金色的短发,手机放在手机支架上。 他手还在敲键盘,看样子一心二用在打游戏,还是先开口:怎么搞的汜宝,一副精气不足的样子,我走之后你跟窦惊澜又吵架了? 他忙里偷闲瞥了一眼又说:你那好黑,开个灯行不? 另一个声音低一些的接了他的话,这人也是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正在翻一页什么书,长相很清俊,一头凌乱的刘海:江汜预发情没还过吧?不太舒服,是吗。 江汜应声。 曲迎哲神经十分大条:哦,是这,汜宝开黑不,我和川子带你飞,复习快把我neng死了,两把就下,速来。 川子,那这个黑发就是陆子川。 几个据说和他很熟的人的脸和名字终于对上了号。 江汜站起来,视频一路摇晃,到了宿舍门口。 他打开灯,视频这边立刻亮起来。 也让对面两人看到他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色。 他咳了一下,昏沉道:我没事 陆子川一针见血:你没事,你只是脸红得像猴屁股。 头疼,江汜慢吞吞地说,嗓子疼,火烧似的。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语气不耐:可能是有点发烧,好烦,还什么都没想起来 汜宝咋了,宿舍就你一个? 这是曲迎哲。 我们过去吧,带你去校医院。 这是陆子川,他也没在意江汜口中说自己没想起来的话。 生病时候情绪总是多变,江汜有些烦躁。 什么都没想起来,身体还像废物似的稍微冻着晃着就会发烧,好没用。 他只好说:好。 现在见不到窦惊澜,好烦。他接触不到让自己镇定的香气,像个初试罂粟的瘾君子,从内心迸发强烈的渴求。 随着身体温度攀升,左耳火烧一样燎起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江汜伸手去摸,摸了半天发现手感不太对。 和正常皮肤有些细微的区别。 他左边头发长了点,盖住了耳垂,一时半会儿看不到,只能找到浴室半身镜,把头发撩起来,扭着耳垂往镜子前照。 原来是一个小小的黑色小蛇纹身。 虽然小却很精致,一片片的鳞片都勾勒得很仔细。 耳垂前面露出吐着蛇信的小脑袋,蛇身蜿蜒到耳后,一直往下没入脖颈。蛇尾刚巧和锁骨相接。细长的蛇身像什么精美的配饰。 手机刚刚被他随手一放,朝着天花板。 那边曲迎哲以为江汜出了什么事,问了几句江汜却没答应。 他们宿舍离得不太远,对方火急火燎地关掉游戏,也不管队友已经开喷的语音,穿好衣服过来。 江汜放下手,连话都懒得说,徒劳地呼出一口滚烫的热气。 他病恹恹地去烧了壶开水,接着穿衣服,准备去校医院。 焦躁仍未散去。 穿裤子的时候图方便,他套上才反应过来,窦惊澜说过不能穿这么少,于是又脱了穿了条绒裤,才又穿上外裤。 门口传来敲门声,江汜穿戴整齐去开门,捂着额头去开门:哲狗? 说出来却像蚊子嘟囔。 开门却发现是窦惊澜。 对方的身影背对月亮,清冷又平稳的声音像个美好的梦境:没带钥匙,你 江汜一把栽进他怀里。 好香。 他迷迷糊糊蹭了一下那人凉凉的冲锋衣布料。 * 校医院病房。 陆子川靠着墙刷手机;曲迎哲上下左右四处乱看,显得有些焦躁;窦惊澜坐在床边垂着头,视线落点不知道在哪里。 江汜挨了一针,现在在打点滴,唇色苍白,眉峰紧皱着。 医生刚才来过了,抽了江汜的血拿去化验。 他的预发情相较他人有些过分难熬,现在依然没醒。 刚才江汜晕在宿舍门门口,窦惊澜背着他下楼,碰见从对面楼赶过来的陆子川和曲迎哲。几个人就这么撞上了。 陆子川是个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理解不了曲迎哲的烦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呢?多动症? 曲迎哲牙根痒痒,微信啪啪打字:你闻不到当然不觉得!窦惊澜那个味道真的刺鼻子,我待不下去了! Beta看了眼消息,用无可救药的慈爱眼神看他,左眼写着alpha,右眼写着就是麻烦。 曲迎哲还没被窦惊澜的信息素引发狂躁,先被陆子川气死,一个手贱就要挠他胳肢窝。 陆子川抬手一躲,一个狠劲儿按在他肩膀一个穴位,曲迎哲痛叫一声后退:我靠,你能不能轻点! 陆子川和窦惊澜都是医学院的,陆子川学的中医,擅长找穴和推拿。窦惊澜是隔壁临床医学的。 他们也算半个朋友。 这人轻轻浅浅一笑,反手指了指病床前面扭头的窦惊澜,示意对方很生气。 窦惊澜黑沉沉的眼睛因为刚才的动静正看着这边,满身写着闭嘴。 曲迎哲就不闭,他偏要说话,死鸭子嘴硬,突然叫道:汜宝醒了! 那道瘆人的视线立刻消散。 窦惊澜转头对上江汜睁开的眼:还头疼吗? 江汜视线聚焦,看着近处的三个人,崩溃地闭了闭眼:我真的,谁都想不起来 陆子川从他话里察觉到不对劲,他尤其聪明,脑回路转得很快:江汜,你失忆了?现在还因为预发情情绪被放大了,是吗? 嗯,窦惊澜代江汜答话,他谁都不记得了。 陆子川的视线从窦惊澜转到江汜:怪不得。 别担心,我和哲狗都在,澜哥也挺担心你,别的不都记得吗,忘几个人算什么。别太焦虑,你认不出来我们,我们凑你面前介绍自己。陆子川边说,边用胳膊肘杵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曲迎哲。 哦哦哦对!汜宝失不失忆都是我们的汜宝,别担心,汜宝放心飞,男妈妈永相随! 江汜被他逗笑了,下意识骂了他一句:哲狗嘴里就没有一句正常话,爪巴。 他这句出来得十分顺畅,曲迎哲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江汜一看人的表情就知道,这种话他以前常说。 像是突然找到一点自己,江汜有点高兴,还想多说点什么,医生推门进来了。 面容有点严肃。 不是上午的omega,是一个beta,上来介绍了自己一下,是专门做信息素检测这块的。 他挥挥手,示意曲迎哲和陆子川先出去。 窦惊澜也要从病床边起身,听见医生说:你不用走。 他被一把按回座椅。 医生把一式两份的检测报告分给两人,一锤定音:江汜是吧?你这不是普通的发热。 你的体质比较特殊。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预发情时期你就需要定期安抚。之前据你说是窦惊澜给你做的? 江汜:没错。 报告第四页,检测结果显示,抑制剂对你的血液不起反应。 纸张翻动的声音响起,江汜盯着那些自己一窍不通的数据,从里面抬起脸,看到身旁窦惊澜沉下的脸色,心头漫起不太好的预感。 换言之,你需要尽快找个伴侣。 第7章 生日 最好是你心仪的omega,能安抚你的alpha或者beta也可以。 医生断了个句:如果找不到,学校会强制向上面申报,从有意向的同龄omega里为你征选,你的条件很好,找到一个omega不是什么难事。 窦惊澜的手就搭在床边。 江汜的一只手隔着被子轻轻挨着他。 江汜这会儿体温恢复正常,手心仍有湿汗,只是单纯想和他挨在一起,他潜意识不太喜欢医院。 窦惊澜原本在看医生,这下被他挨蹭,视线自然地落在他身上。 江汜被他盯了一会儿,终于有所察觉,侧头,懵懵懂懂地看他,朝他露出一个大咧咧的笑。 窦惊澜看了他一眼,抬手隔着被子拢住了他的手。 江汜一震,就看窦惊澜小声说:别看我,看医生。 医生还在说,装成一副没听到他们悄悄话的样子:报表最后一页,是一份安抚意向表。说是意向,但其实和个人意愿没什么关系,不填的话你今天就会被隔离在医院。简单说,预发情就开始狂躁的你很危险。 江汜沉默半晌:您能出去一会儿吗,我和我朋友商量一下。 医生点点头:嗯,你们考虑一下,我看你们关系不错,如果没有想谈恋爱的意向让朋友安抚你是最好的。 不过也不排除最后朋友变成恋人的案例。 医生离开,带上了门。 * 江汜沉默很久,抓紧身上的被子,用力大到手背绷紧,向下流的葡萄糖溶液在手上鼓起一个小包。 窦惊澜放下报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开,不让他的手攥成一团,低声喊他:江汜。 他动作很轻:别用力,回血了。 江汜低头看他给自己清理:不想认识什么omega了,我谁都想不起来。 窦惊澜把输液的针头拔了出来,为了分散江汜的注意力,他语调也轻,带着点笑,那就填我,我哪里比不上那些omega么。 江汜:?争宠争过头了窦爱妃。 窦惊澜慢悠悠地给他消毒,酒精棉片擦了擦他消下鼓包、现在已经发青的手背。 酒精迅速挥发,带走热度,江汜的手本来就凉,这下更是冰。窦惊澜伸手把他四指握住,极有热度的手压了压他第三节 指节,像是一团柔韧的温热覆住了他。 他略微拽了拽江汜的手,让他手背抬高,配合地表演:陛下让臣妾看看手,你太用力,针头扎进组织里了。 江汜笑得后仰:爱妃轻点,朕怕疼。 窦惊澜一边拍他的手看血管,一边说:臣妾也就没点钱,身体好长相好还聪明,这都不能让陛下在意向表里写臣妾的名字? 手像是泡进温热的温泉里,因此另一只放在被子下的手就更冷,江汜笑够了,看着他专注而冷静的表情:朕怀疑爱妃被脏东西附身了。 同时,窦惊澜找到血管,重新把针扎进去,动作很快地贴上创可贴,拍了拍他手,收起刚才轻浮的语气:疼吗?点滴我打慢点? 江汜摇摇头:手法比那个beta好多了,刚才那个beta差点把我扎醒。 窦惊澜揉了揉江汜的头发,从床头抽屉里翻出来一支签字笔,拔开笔帽递给江汜:我医院的实习做了很久。签吧,隔离了还怎么打游戏。 江汜皱皱鼻子,拿过笔,在意向对象栏里填上了窦惊澜的名字:实习?这么早就找实习。 窦惊澜接过填完的表:嗯,穷。 江汜默默记下。 等到最后一笔写完,江汜放下笔:你名字笔画好多。 江汜小时候练过字,端端正正,架构严整,看着赏心悦目。窦惊澜拿过来看了两眼,手在字迹上摩挲一下:陛下辛苦,睡一天了现在饿不饿? 饿。 你手机我拿来了,看看想吃什么自己点。 江汜开始流口水:黄焖鸡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6) 自己点吧。 那人拿着报告打开门,拿那只刚才握过自己的手带上门:我把这个给医生,一会儿回来,等我。 * 交上报告,医生特意翻看了一下最后的名字。 他填的你?医生笑看了窦惊澜一眼,怎么,上学期你们不是还针锋相对吗?斗得那叫一个狠,怎么现在都变成意愿对象了。 他语气像是说两个顽皮的孩子,叮嘱:不过也好,反正也没太大仇。挂完水之后就可以出院了,你们俩不是一个学院的,学校会调整你们的课表,尽量让你们有时间待在一起,别的具体问题就去找辅导员吧。 窦惊澜:有点复杂。 就是不愿意解释的意思。 医生按了按眼眶:你们俩可没少来医院,真希望这是最后一回。 窦惊澜笑了笑:我们尽量。 窦惊澜出门,正好撞到一个护士,是刚才扎疼江汜的那位。 他略一点头,转身向医院大门走去。 * 微信的消息不停在震,窦惊澜点开今日份的两万块转账,把钱提进一张新卡里,将转账信息一并截图。 他的消息列表很干净,除了江文清每天的转账,就是订阅号的红点,今天倒是多了一个群。 那是一个新建的群聊,名字叫帮帮群,首当其冲蹦出来一个曲迎哲的消息:拖住汜宝了没?他还在病房里吧? 【窦:在,还有三十分钟,买好了吗?】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那必须的!】 【云川:[照片]】 是在外面拍的,开了闪光灯,灯在透明的蛋糕盒子上反光,照出里面草莓粉的奶油蛋糕。 今晚十二点就到江汜的生日了。 曲迎哲和陆子川刚才出门就给窦惊澜发消息说了他们两个要出去买礼物,窦惊澜被委以重任,照看江汜之后还要成功脱身,还好医生来了。 总之有惊无险。 【窦:江汜喜欢草莓?】 【云川: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陆子川这话有点怪,窦惊澜笑了一下,收起手机,没有答话。 这几天他笑的次数有些多,可以说超标了,窦惊澜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心想。 够慢了。 都从朋友开始慢慢来了。 * 江汜的外卖送进病房,自己吃完,也没等到窦惊澜回来。刚才一针差点把他从昏迷中扎醒的beta护士定时过来看他。 江汜问:你见刚才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了吗? Beta一脸惊喜:哦他呀,他真帅,我第一次见这么帅的alpha!他怎么啦? 江机械院校草汜: 江汜坐直了点身体:哦,就是想问问他怎么出去半天了还没回来。 Beta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点微妙的怜悯:原来是这样啊,他没告诉你吗?他刚才从校医院出来之后直往门口去,还撞到我了呢,哎,你们什么关系呀,他那么关心你,总不会直接走了吧 江汜沉默着一只手握紧了被子,因为受到窦惊澜的叮嘱,他没用扎针的手使力。 之后又觉得,何必呢。 输液管的末端,红色的粘稠血液一点点冒出来,江汜脸色阴沉,把手背了过去,吓得beta不敢再说话,急匆匆走了。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 有人进来了。 江汜猛地抬头。 那人速度很快,打开门直接关了灯,屋内立刻一黑。窗户开着,江汜骤然看到外面教学楼自习室明亮的灯火。 不止一个人,又有新的脚步声,他们推着餐车走过来,上面放着一个蛋糕,插了二十根蜡烛。有个人吼得最大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曲迎哲的歌完全不在调上。 他笑了一下,眼有点湿。 江汜生日快乐,陆子川紧随其后,把一个小盒子放在他手里,一会儿开灯再看。 最后才是那个这几天一直陪着他的人,那人仗着屋里黑,笑笑说:我什么都没买,寿星。 江汜佯装生气:你! 对方像是仅从他这一个字里,就听出他变化的语调,伸手过来,因为黑,没有找到他的眼角,在他颊上戳了一下。 这人磨蹭似的往上蹭,带走了江汜那一点眼泪,像在留恋地流连:我能把我送给你吗? 曲迎哲欲扬先抑:就你?信息素那个味道还想讨好汜宝呢,算了吧。就凭你绩点第一长得帅? 窦惊澜不扬只抑:难道是你?就凭你打游戏骂不过还靠子川代练,常年挂科? 陆子川已经找了个地方坐,就在江汜旁边一起围观,火上浇油:因为给曲迎哲代练汜宝的号我最近都没打,掉段了。 江汜缓缓调整自己的姿势,那点堵塞输液管的血慢慢下去:这样吧,我勉强凑合凑合,窦惊澜给我代个练,人都送我了这不得好好用,期末考段位赶不上哲狗我就离家出走,和哲狗换宿舍。 曲迎哲急忙掩饰:吹蜡烛吹蜡烛! 江汜边吹蜡烛边抱怨:怎么搞的寿星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反了你了 救命,陆子川捂了捂耳朵,一脸崩溃,过个生日愿望都不许就顾着吵嘴,我到底是认识了个什么。 江汜还在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 蜡烛灭掉,这里更暗,他旁边站着的就是窦惊澜。 这家伙在他脸上抹了块儿奶油。 第8章 午夜 这瓶葡萄糖很有眼色,刚好输完最后一滴。江汜眼疾手快,自己先手拔了针,按上一张创可贴。 这是刚才窦惊澜扎针时塞他口袋里的。 蛋糕被曲迎哲切成了两半,这下还不明显吗,一半用来抹一半用来吃。 江汜舔掉唇边的草莓味奶油,观察了一下局势。左手边陆子川,右手边窦惊澜,下床都难,两边把他堵得严严实实,只能从前面蹦下去,可床前就是蛋糕。 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接着,他闻到窦惊澜的信息素远离了一些。江汜的抑制贴片到医院之后就被医生摘下来了,以防抽样的血液中的信息素浓度不对。 别看曲迎哲能说又爱蹿,其实体质不太好,他小时候受伤伤过腺体,所以信息素味道淡,没有窦惊澜的信息素存在感强。 窦惊澜稍微远离,江汜就察觉到他做了什么那人悄无声息地往后撤了一步。 江汜略微愣怔,他竟然想起了一些关于曲迎哲的记忆,不过很快,江汜就把这一点抛到了脑后。 抹蛋糕大作战还没开始,对面有自家内鬼,放水放得这么明显,还赢不了未免太丢份儿。 江汜半天没动静,曲迎哲觉得有点不对味:怎么搞的,怎么不说话? 陆子川反应一向快,他伸手要去抓床上的江汜:江 床上被子反手被江汜撩起直朝陆子蒙过去!江汜一个猛子翻身而起,从床右边一下落地!他光脚踩在地板上,另一手蓦地按在了餐盘上切下一半的蛋糕上! 惨叫和闷哼在病房里交错响起,又在短短两分钟之内平息。内鬼窦惊澜闲庭信步,溜达到病房门口,啪地打开了灯。 病房灯光大亮。 江汜骑在曲迎哲身上,后者脸上已经粉白一片。陆子川也没好到哪去,穿着的格子衬衫领口一塌糊涂,还在喘气。至于江汜,他浓密的眉角上都是草莓奶油。 这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 江汜一抬眉,眉尾那点奶油跟着一抖一抖,极其喜感,掏出手机从曲迎哲身上起来,笑得腿都发软:来来来内鬼过来,合照了合照了! 陆子川捂着肚子,他刚才偷袭被江汜踹了一脚,呲牙咧嘴道:原来是反间计。 油头粉面的曲迎哲冲窦惊澜比了个倒的大拇指,张嘴先吞进了一口奶油,喘气道:双面间谍,真有你的。 全场唯一完好无损的人站在原地,就那么不动:不,我不会过去。我要是过去,明天这衣服就得送去干洗。 啧,江汜一脸牙疼,太聪明了可真是不好骗,你们说是不是,阿川,哲子。 他一脸和陆子川和曲迎哲对视,三人对了个眼神,江汜抬了抬眉。 曲迎哲翻身撑起自己。陆子川慢腾腾从椅子里站起来。江汜活动了一下胳膊,笑出可爱的虎牙。 别想躲!!! * 笑闹到凌晨,找医生批的假已经到时间了,他们停下来收拾东西。 奶油到处都是,江汜拿来拍照的手机屏幕上都粘的亟待清理。窦惊澜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沾上了些江汜和曲迎哲玩到尽兴,毫不留情,就陆子川收了下手。 说实话,陆子川看到这幕有些担心,医学院的都知道窦惊澜的洁癖不对尸体读条,对别的人,那可是无差别放射AOE。 但是窦惊澜毫无反应,非但没反应,还拿酒精棉片把江汜的手擦了个干净,自己的没管,甚至没怎么给眼神。 查房的护士给江汜换吊瓶,窦惊澜说:我帮他弄,你休息吧。 Beta护士一脸惊讶,随后慢慢地红了脸。 窦惊澜平淡地粉碎了他的幻想,接着说:江汜怕疼。 男生脸色尴尬,快速找了个话题离开了。 等到关上门,他跺了跺脚,忿忿道:怎么这样,生日藏着不说什么的,也太浪漫了让人误会,真让人生气!然后去卫生间涂口红。顺带找自己小姐妹吐槽某窦牌仙人掌。 陆子川和曲迎哲也已经去卫生间洗手台收拾自己。窦惊澜冲锋衣上面的奶油一擦就掉,擦第二次就什么也没有,头发上一时半会儿弄不掉,就没去,留在病房里陪江汜。 江汜从擦干净的手机里抬起脸:川子和我说你有洁癖,怎么不去洗洗。 窦惊澜扬了扬眉:我有洁癖,你怎么还抹我奶油。 他俩也抹了啊,江汜连忙装委屈,怎么能只说我? 窦惊澜拉开自己的衣领。 刚才的打闹他为了躲奶油动作不小,现在拉开了领口,因此拉扯自己衣服的时候看得到明显而骨感的锁骨。 那上面有个淡红的指印。 窦惊澜懒洋洋地垂下眼睛看他,像只逮到肥老鼠的猫:谁杵的?就你用力。 江汜眼珠一转,嘴硬:怎么,刚说了把人送我这会儿就揭竿而起了,我生日才过了两个小时,你这礼物当的也太不称职了。 窦惊澜:这不是没敢动吗。 江汜疑惑。 窦惊澜靠近了一步,拿起旁边的输液管扎进吊瓶挂好,接着拔掉塑料封头,举着细细的一截针示意他伸手,自己要扎了:主人还没说话,礼物怎么敢随便乱走。 江汜笑着递过手。 * 陆子川和曲迎哲跟江汜告别,窦惊澜也向他俩挥了挥手。 陆子川问:澜哥你不走? 窦惊澜点点头:嗯,怕江汜预发情再出什么事,第三天还没结束,我在这陪他。 陆子川哦了一声,趁窦惊澜转身的时候给江汜比了个大拇指。 江汜看着他看似冷静实则脱线的动作,记忆不可抑制地回到那天那个红包上。后来他睡着,又狂躁,就没来得及回陆子川,现在想想,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失忆,也是时候问一下了。 窦惊澜去独卫洗了个头,裹着毛巾出来擦头发,看他一脸神采奕奕,问:睡不着? 嗯,江汜眼亮晶晶的,你要是困你就睡,应该不会再狂躁了。 窦惊澜点了点头正要说嗯,视线一扫才发现没有第二张床。 这儿本来是有第二张床的。 刚才那个beta护士一生气,多干了点儿活,把第二张床推走了。 窦惊澜: 看他站在原地半天没说话,江汜有点奇怪:怎么了? 窦惊澜原地思考了两秒:没事。 接着若无其事地擦头发。 江汜一开始没懂,看了半天明白才明白这是没多的床,招手让他过来,笑说:这有什么,来,和我一起睡。 他十分粗神经地拍拍自己身边的床铺位置,往吊瓶架那边挪了挪:反正我也没法正着睡,怕压到手,我可以侧着,不占地方。 病房是单人床,两个alpha挤在一起肯定会挤。 窦惊澜思索片刻同意了,但只脱下外套和他窝在一起,江汜皱着眉,不太赞同:多脱点啊,不觉得硌得慌? 窦惊澜阖了阖眼,一副要立刻入睡的样子:我稍微睡一会儿,觉得要狂躁就立刻喊我。 江汜顿了顿。 江汜凝视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再去看,窦惊澜已经发出略浅的、均匀的呼吸声。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带了点歉意,用完好的那只手稍微勾了勾窦惊澜的指尖:我肯定、一定、会想起你的。 我今天想起一点关于哲狗的记忆了如果多和你们接触,应该能很快想起来的。 只有在窦惊澜睡着之后,江汜才敢说出一点内心的恐惧,还要压低声音。 Alpha一向强势,即使江汜平时对外给人的印象是性格很好,也改变不了他本性倔强、甚至有些要面子的事实,除掉狂躁时期不自然地情绪外放,他这几天表现得十足开朗。 他声音越来越低:我失忆应该是个老毛病了,忘了你,对不起我想想起来,不管关系好不好,我都想想起来。就算我们关系不好,我也觉得肯定有原因你说对吧。 他说着说着笑了一下:我可能对你有点滤镜,说不定真的暗恋你呢,应该还和陆子川提过你带我去医院的时候他不知道我失忆了,还给我发了个整活的红包,祝我抱得美人归。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7) 江汜关掉床头灯,默然望向窗外,勾着窦惊澜的那根手指很久没有放开。 雪化得很快,春天的步伐更近了,夜风都少了一丝凉意。偶尔,夜里,窗户外面,还听得到一个同学缩在墙根的灌木里打电话的声音,听内容是感情问题。突然,他抱怨一声,匆匆离开了。 怎么有蚊子! 江汜不知道窦惊澜什么时候醒的。 在这个静谧的夜里,窦惊澜勾着他那根手指,动作缓慢、一寸一寸地拖着它,把他的手拖进自己的手掌范围里,握进了掌心。 第9章 失忆记录 汕城大学地下购物超市。 收银台。 一大早,兼职打工的姑娘打了今天第一个哈欠,看到人递过来一个笔记本,条件反射接过来扫:十五块,微信还是支付宝。 这人递东西的手很好看,关节处都是干净的象牙白,手背上贴着两张创可贴,走近了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姑娘发了个小牢骚,喝酒了? 微信。 姑娘抬脸:江汜?早呀。 江汜笑了笑:早,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困。 姑娘不太好意思地摆摆手:害,昨天晚上熬夜看小说呢。 她还想说什么,就见江汜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压迫感随着那个高个子男生靠近而加重,姑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接着感觉到细密的刺痛。 江汜抱歉地冲她笑笑,拿过那男生手里的东西,是一盒水果捞:我们一起付。 姑娘摇了摇头,意思是没什么抱歉的,接着就看见那个跟过来的男生快速越过江汜,自己走快几步,在门口停下,顿时压迫感和些微的刺痛都远离了些。 江汜小声靠近问:这个距离是不是就不疼了? 他这张帅脸凑得太近,那身酒香也靠近了些,清冽带着点沁人的味道,姑娘有点晕,急忙点头:嗯嗯,这样就不觉得仙人掌扎人了。 仙人掌?帅哥掀了掀眉,沟壑明显的双眼皮就跟着上扬,他五官量感重,眼尾自带些深咖色,衬得眼神更亮,带着点八卦的光芒,他外号? 姑娘连忙捂住嘴: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江汜笑着摇头,扫完了码:没有没有,还挺贴切的。 等到两个人一起走出去,女生才缓过来劲。他们关系不是不好吗,怎么还一起付账?而且江汜说贴切的时候,明显是开朋友玩笑的样子。 而且神志很清醒,不像喝了酒的样子,但是一股酒香味她有些傻眼。那是信息素的味道 这得吸引多少omega * 江汜把买好的水果捞递给窦惊澜,从超市出来。 迎面走来的几个没睡醒的alpha正要走近,一个激灵反射性倒退几步,绕开了他们,看得江汜直笑:这算什么仙人掌,我感觉少说也得是风油精吧,困都不困了。 窦惊澜有些新鲜,他被人私底下说得多,但江汜还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提的人。这家伙还是个病号,自己没法发火。他确实也没有发火的念头。 甚至还想多听两句。 太新鲜了。 于是他接了一句:风油精?真的是风油精你还怎么下嘴。 江汜啧了一声,落后他半步,踢了一下他小腿,张口就来:怎么说也是睡过的关系,怎么可能这么绝情? 路过的一个beta一个手抖,抖掉了自己手里的《电工与电子技术》。 江汜三两步跑过去捡起来递给他:没事? 没没没Beta急匆匆走了。 江汜做完这个小小的社会实验,又蹭回窦惊澜身边,问:你感觉是一个人被说还是两个人一起被说舒服点? 他们这时候已经走到宿舍门口,窦惊澜先他两步,已经走上了台阶,江汜一只脚踏在台阶上,仰头等他的回答。 都不喜欢。窦惊澜垂着眼睛和江汜对视,这个角度,江汜可以看到他浓密的睫毛,这无疑是掩饰神情的好武器。 比起来,我甚至更喜欢前者。 江汜拧起眉毛:为什么? 这时,陆陆续续起床的学生出来拿外卖,江汜拉着窦惊澜往楼梯走。 因为我自己可以不在意,但是没法保证 没法保证什么? 另一个和我一起被背后碎嘴的人不难过,窦惊澜拿过他手里的水果捞,只买了本子,买笔了吗? 江汜愣在原地。他的心脏像是巧克力球的外壳,被滚烫的糖浆烫得塌下去一块。 他本意是想说,之后的几个月,因为我,你可能会被捆绑销售,成为话题中心。 我曾经认识这么多人,而你是我的意愿对象,要陪我到第一次发情期,甚至更长时间,肯定会走进人堆里,可能被更多人厌恶、讨厌、甚至伤害。 可窦惊澜并不这么认为,他甚至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江汜。这确实很好理解如果陪着江汜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这些问题根本不会有。 你不觉得,你因为我,会被人一直看着吗?江汜有些堵,可能会被指摘 窦惊澜站在宿舍门口,手已经放在了指纹锁上,像听见了什么笑话,那张一向冷冰冰的脸上第一次笑得露齿:指摘?你什么时候开始介意这种事? 门咔哒一声打开,窦惊澜神情强势而镇定,接着慢条斯理地指了指自己。 我从不在乎。 他看江汜待在门外,握住他的手腕把人往屋里带,把那份水果捞放在江汜的书桌上。 给你买的,病刚好,吃点吧。 * 江汜盘腿坐在自己床上,闷头叉起一块哈密瓜咔嚓咔嚓,一边拿余光偷瞥窦惊澜,百思不得其解。 窦惊澜已经睡着了,医院病床实在不是睡觉的地方,昨天他没睡好。至于半夜握住自己的手,江汜愿称之为幻觉,窦惊澜当时连呼吸都没变,自己还以为他醒着。 早饭他们也点的外卖,江汜把窦惊澜面里的香菜抢了个一干二净,吃得身心满足,并不太饿,现在又吃了点水果捞,睡不着,就朝旁边毛茸茸的懒人沙发上一躺。 这沙发一看就是江汜自己买的,浅灰色,表面是厚厚且顺滑的长毛,十分柔软,坐下像陷进去,还可以伸长腿伸个懒腰,阳光好的天气还可以晒太阳。 江汜打开微信,这时候才收下陆子川的红包,六十六块六毛六,问:我暗恋窦惊澜?真的假的。 陆子川那边立刻发来一个问号。 陆子川正在图书馆,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想起来了:那天我开玩笑呢,你信什么。 江汜面无表情地打字。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往下说能圆的住吗?能圆你就接着骗我。】 【云川:你都这么说了还问我?你现在失忆了,我不会和你多说影响你的判断,你自己问问自己吧】 陆子川是个好朋友。他不会添油加醋,也不会干涉朋友的选择,但他会确定这选择是否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心理暗示来的。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么么】 江汜从懒人沙发里翻起来,拆开了买的笔记本的包装。 塑料包装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刺耳,江汜尽量放轻动作,打开本子写下自己的名字,他虽然失忆,但肌肉记忆依然在线,写出来的字很端正。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行。 【失忆记录】 接着开始写正文,很标准的可爱格式。 【2021/3/18,周四,天气晴。和窦惊澜一起买了笔记本、水果捞。电工没学过,感觉要挂科。地下超市前台兼职的女生没想起来是谁。川子不告诉我是不是暗恋过窦惊澜,我准备自己找答案。】 答案两个字后面跟着的句号,因为长时间的顿笔,留下一个显眼的墨点。 江汜想了很久,另起一行。 【先好好相处,除非忍不住,否则不咬人】 第10章 默契十足 曲迎哲接到江汜的电话时还在网吧打游戏,他隔壁的alpha情绪激动地第八百次辱骂神奇队友。 曲迎哲大声回吼:嗯?!汜宝,啥事儿上次的事?哦哦哦!我打完这局!你在飞翼门口等我! 飞翼是大学城附近规格最好的一个网吧,一小时三十块,江汜开着高德一路导航,最后站在楼下往上看。 潜意识告诉自己,他来的次数不少,刚才过来时他反射性避过一块有坑的地段。楼上网吧静音做得很好,他站在这里,只能感受到一阵从地面传来的暗自喧沸。 曲迎哲三两步跳下来,身上带着一丝烟味,味道很淡,江汜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 曲迎哲震惊了:你竟然嫌弃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江汜并没太所谓:难道我还喜欢你? 他确信自己讨厌烟味,自己宿舍也没有烟盒和打火机,他不抽烟。 那我直接去窦惊澜面前让他见证我们忠贞的爱情,曲迎哲自觉地往风口走,显然很习惯他的嫌弃,刚才的口嗨只是趁着江汜失忆诓他一下,叫我干嘛,你这几天不都在宿舍复习电工吗? 江汜:有点事想不明白。刚才突然想起来了。预发情去医院那天你说我喊你去堵窦惊澜是什么意思? 最近天暖和了些,江汜卫衣长裤就出了门,曲迎哲也差不多,两个棱正的alpha往这边一站,附近奶茶店排队的人里立刻有人抬头向这边看。预发情已经过去,最近他状态不错,才开始考虑搞明白自己和窦惊澜的关系。 曲迎哲迟疑了:汜宝,我不太想说。 江汜:? 曲迎哲:你们现在关系还挺好的,比以前看上去让人舒服多了,我怕一跟你说,你们又像以前一样,怪让人难受的。 曲迎哲一向话唠,从他嘴里找出几句人话不容易,所以这两句还挺珍贵,江汜更好奇了:有多让人难受?冷着不说话互相不顺眼? 曲迎哲连思考都没有:差不多吧,反正挺尴尬的。对了,你想起来没,知道上个星期你为啥回家吗? 不知道,江汜回到宿舍是周一早上,那之前的记忆都不太清晰,和窦惊澜吵架了? 曲迎哲摇了摇头:可能比那还严重,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们之前虽然不太对付,但是你从来没说过要搬宿舍,那天你从宿舍出来直接回家,我给你打了十四个电话,你就接了一个,哭着跟我说你要搬。 那天电话里我都蒙了咱俩认识那么多年我第一次见你哭。 曲迎哲一脸牙疼,又进入豌豆射手模式:唉反正现在这样挺好的,你要是想不起来就算了,我看窦惊澜对你是真好,没掺一点儿虚的。那几天他不都没离开你旁边几步吗,你要是想知道就去直接问他呗,反正你失忆你是病号,他应该不会闹得太难看。 江病号今天穿的白卫衣,捋到手肘,听见他的话默默握拳用手摸了一下肩膀,结实的小臂肌肉挤压,显出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 曲迎哲了一下:我收回,确实和病号差的有点远。 江汜:嗯,就这样吧,别的我微信问你,打游戏去吧,挂科了找爸爸,重修费我包了。 曲迎哲:给爷爬!焦虑制造中心离我远点! 江汜笑着和他挥手,站在原地,脸上的一点笑意慢慢地消失了。 这周遭场景他都记得,却一阵陌生之感,大学两年,最铁的两个人是陆子川和曲迎哲。 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人缘很好,和很多人玩得开。江汜这几天看了看自己微信七位数的余额和来源不明的消费记录,觉得这倒理所当然。 微信消息里依然有人在不停地约他出去玩,张口就是五位数打底的高级会所,但江汜只备注了班级和名字,其余相关的一概想不起来,不禁觉得有些荒谬。 散财童子谁不喜欢呢? 到宿舍时已经傍晚,窦惊澜在书桌前坐着学习。之前这个时段,他都是在图书馆自习,现在他们关系变好,宿舍的确更舒服,也方便和江汜待在一起。 江汜打开指纹锁,站在门口半天没出声。窦惊澜停下笔,从书里抬头看向他,问:怎么不过来? 室内的灯光在这名alpha眉宇间打下明亮的光芒,衬得五官分明,眼神辉熠,冷淡都被弱化,透出一些深藏的温和。 这室内满是他信息素的味道,浅淡的香味让江汜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他把不停进消息的手机关机,冲窦惊澜笑:没,发呆呢。 这是他唯一能相信的真实。 他不敢问。 他不会问的。 * 江汜换鞋进来,探头一看,窦惊澜在画东西,什么胸前区局解图,正在用蓝色铅笔涂上最后一点。 江汜看了看精细程度,感觉是可以让自己心肌梗塞的水平。 他掏出自己的电工,不自觉叹了口气。 窦惊澜画完,难得有些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 江汜小动作很多,看个电工,一会儿把公式里数字之间的空隙涂满,一会儿在ipad上写上公式,又在旁边画个呲牙咧嘴的怪兽,窦惊澜站在身后了也没发现。 江汜正在把怪兽的牙齿涂黑,突然想起进来到现在抑制贴片一直没取,反手撕下来,闻到了浓郁的信息素。 不是他的。 江汜转头看见靠近的alpha。对方挑了挑眉,揶揄地问:就这么复习? 江汜笔一顿:看不懂嘛。 窦惊澜坐在他床上,双手撑在床沿:每天打游戏,看得懂才怪了。 江汜端正态度:教教? 窦惊澜指指自己:我什么专业? 江汜蔫了:临床 窦惊澜低着眼。窦惊澜似乎很习惯低着眼睛看人,他眉目凌厉,眼尾飞扬,放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就像是嘲讽。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8) 我转专业去的临床,窦惊澜伸手,之前也是机械的,提前学过,拿来吧。 好耶!江汜跳起来。 没人问他为什么转专业,江汜笑眯眯的眼睛里除了期待看不出任何别的东西。 窦惊澜轻轻把和江汜坦白的心思压回了心底。 在这一点上,他们 默契十足。 第11章 期末复习 江汜的电工用一个字形容是烂,用两个字形容是糟糕,用三个字形容是烂透了,用四个字形容是完全不懂。 他看着一群长得尤其相似却完全不是一个东西的电路图,迟迟说不出话。 窦惊澜就指着这个图问他:嗯?这种题型是求什么的? 江汜可怜巴巴地扒着桌子:真、真不知道啊,这什么?Uce、Ube,我看都看不懂。 窦惊澜了然地点点头:从开头就没听过是吧? 江汜把头埋得更低。 别缩,窦惊澜弹了他额头一下,就是问问,看你学会了多少,方便我和你说完,不过看你样子得从头讲起。 没事。他补充一句,又把视线转回书本。 江汜没回答,柔软的头发翘起来一点,挡住了他的眼神。 上学的时候,成绩稍微差些的学生总会遇到诸如此类的对待,比如老师问学习进度,听不听得懂。说听得懂,其实也没听懂;说听不懂,大部分人都听懂了,也不会来在意你听不听得懂。 成绩好的学生会很疑惑,为什么这里会听不懂。自己问两遍没搞明白,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那个问题之后就像块疤,后面怎么想,也听不懂了。 江汜想起来一些东西。 印象里,一个女人总会陪他做作业,她声音很严肃,不苟言笑,遇到自己不会的问题她声音总会低一些,像在说,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东西,你都搞不明白? 江汜想起来,手都有些滞住。 他在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窦惊澜今天尤其温柔。他翻到目录,想要拿笔给江汜划个重点,却发现只有江汜手里有笔,于是很自然地去拿。 碰到手的时候江汜却没什么反应。他手心温度不高,甚至有些冷汗,不自觉地把那支笔握紧。窦惊澜轻轻抽了两下,没抽出来。 江汜? 江汜像是从什么里面被叫醒了,猛地抬头看他,眼神中带着没褪去的害怕。 窦惊澜反射性用手背摸他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江汜额上见汗,凉涔涔的,有些艰难地吞咽一下:没,就是想起来一点东西,好像是我妈 窦惊澜打消从江汜手里拿笔的动作,把书本合上,略微后靠,是个倾听的姿态:怎么了,能说吗? 江汜摇了摇头:她小时候总教我写作业,我做不对,总让她难过,没了。 窦惊澜久久没回答。 江汜调整一下情绪,想冲窦惊澜笑笑,从这几天也看得出来窦惊澜不像是会安慰人的类型,江汜本意是回答他,没想为难他安慰自己,而且这记忆离得很远,这会儿已经散去,虽然让他觉得真实,但并没有绊住他。 他刚要抬起脸。 对面的alpha刚才拉了张凳子坐过来,本来距离就近,伸长手臂就能摸到他的脑袋。江汜头顶一沉,那个温度熨帖的手掌在他敏感的发顶揉了揉,紧跟着对方低沉的嗓音。 这周围的信息素,烈酒和他沉郁的香味混合,像是酒酿。 现在我来教。 那人把他手里的签字笔抽走,敲了一下他的虎口。 发什么呆,机械院官网的期末安排,下周一先考电工。 * 江汜学东西很快。 很快他就分清了放大电路的静态和动态分析,固定偏置和射极输出器也没难倒他。 窦惊澜是个好老师,期末复习不像一开始学习从概念理解起,注重的是大块知识的迅速整合、知识梳理和重点题型。他先把只会考一两个概念选择的章节划掉,直接在数电模电两块找经典题型让江汜做。 江汜的思路稍微一偏,用错公式,就会被他提醒,江汜有时候反应不过来,懵懵地看着他,一脸我觉得这里没错啊怎么了,这就是概念没理解透,做完之后再统一纠正。 等到要进入逻辑电路,窦惊澜拦住了江汜。 江汜正要看数制,被他用笔戳在脸上,轻轻嗯?了一声。 明天再看,窦惊澜指指表,十二点了,把草稿纸收起来,睡觉。 别戳了,江汜叹息,不自觉把自己刚才发呆的成果秃噜出来,豆包,你这样搞得我很软的样子。 豆包?窦惊澜挑挑眉,这是什么,我的新外号吗? 江汜一脸得意:怎么样,刚才做题的时候想的,比仙人掌好听多了吧,多可爱啊哎哎哎你干什么干什么!放下我的成果! 窦惊澜从今晚的草稿纸里抽出一张,语气山雨欲来:这道题中间思路拐弯了至少三次,就是在想外号吧? 江汜看了看那道自己写了一整页的偏置放大电路分析抽了口凉气,他还准备明天复习来着:错了错了,这不是做出来了吗!哎呀豆包!小气鬼!你别拿走 窦惊澜手腕后撤,江汜急着扑过去拿那是他今晚做的最难的一道题,做出来整个人都扬眉吐气了。椅子没有靠背,窦惊澜没料到江汜反应这么大,被江汜直接扑在了床上! 像一泓酒香拥覆住他,江汜抽走他手里的草稿纸,低头准备教训他,话都出口了半句:豆包我告诉你,这种行为是不对的,怎么能拿我的劳动成果威胁 他说到一半,诡异地停住了,愣愣地和窦惊澜对视。 江汜挡住上方的亮光,依然看得出仰躺着朝上看他的人眼眸尤其亮,一时间没人说话,江汜双手撑在窦惊澜脸颊两侧,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闻见 窦惊澜的信息素变甜了一点。 第12章 躲闪 江汜起了个大早去食堂买饭。 窦惊澜这个点在外面晨跑,他特意找准时间和对方错开。 汕城大学有三个食堂,每个三层,层数越高东西越好吃。 江汜站在三楼的石锅拌饭窗口前面打了第三个哈欠,掏出手机看消息。 他没睡好。 凌晨就醒了,一开始睁着眼看天花板,后来闭眼假寐,等到窦惊澜起床穿衣服走人,才睁开眼睛,对着空气发呆。 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窦惊澜起来洗漱完,走到江汜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清晨薄荷味的牙膏味道原本应该让人镇静,江汜却死死闭着眼,压抑擂鼓般的心跳。 之后就一直发呆,盯着寝室天花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白印死鱼眼。 发呆发了半天,意识到窦惊澜马上要回来,又急忙套了两件衣服,匆匆出门来买饭。 他穿的这件黑色外套背后是一个巨大华美的仙鹤刺绣,袖口还有落下来的带子,不知道是工装和古风结合还是怎样。 反正配上江汜柔软的棕色自然卷和那张没睡醒的脸,还挺养眼。 江汜低着头拉拉衣领,在手机消息记录里筛人,随着长队慢慢地挪。 消息记录里面大概分三类。 一类是找他出去玩的,各种各样一应俱全,滑板攀岩越野旱冰,还有最大众的出去吃饭。 江汜略微一搜对方发过来的位置共享,发现是超过五位数的高级会所,反手把人拉黑了。 他隐约察觉到自己之前似乎是冤大头那类的,不准备再做散财童子。 另一类是找他帮忙的,他的备注是学生会+职务。节目主持、歌唱比赛充数、alpha知识讲座嘉宾,乱七八糟种类繁多。 这类人江汜的备注都比较奇怪,后面还带着alpha、beta、omega这类性别,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性别下菜碟? 江汜迟疑片刻,都标上已读,找自己帮忙的挨个拒绝,只说身体不舒服。 还有一类是游戏好友,发来的几条都是: 开黑吗? 兄弟上号。 对面有傻逼,笑死[截图] 再不上线掉段了傻崽。 我靠你人呢?非洲当尼哥去了?咋还封闭式管理? 和前两类比起来,未免太朴实无华,看得江汜热泪盈眶。 就是谁都想不起来,看来游戏carry生涯还要再往后放放。 这会儿刚好排到江汜,他抬头和装饭的兼职对上。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问:要什么? 江汜最近对这类情况已经免疫,又来一个不认识的,嘴里说:石锅拌饭,两份带走,支付宝。 两份,给室友带吗? 江汜囫囵应了一声,不想多聊,扫码转身去旁边付过钱的队,接着排队。 他没错过打饭的男生有些奇异的眼神。 对方很瘦弱,江汜闻到一股海水味。他默默记下,接着微信连着进了几个提示音。 【豆包:人呢】 【豆包:怎么不在宿舍】 江汜昨天睡不着,半夜掏出手机把人备注改了。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外面买饭呢,给你带了一份[图片]】 江汜咔嚓拍了一下排队的人群,发过去一个哭哭的表情。 【豆包:什么时候醒的】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你走之后】 他发出去才意识到不对,这不是说他知道窦惊澜醒了吗,那个时候自己肯定也是醒着的。江汜抓紧撤回。 微信自动跳出一个系统撤回提示。 【豆包:。】 不知道窦惊澜看没看见,江汜硬着头皮回:打错了,我醒来没看见你,太饿就直接去买饭了。 【豆包:买的什么】 窦惊澜没有继续问,看来是没看见。 江汜松了口气。 他拿到石锅拌饭的外卖盒子拎着走,顺带拍了一张发给他,嘴角都是弯着的,语气都带着求表扬的意思:石锅拌饭,大早上人就好多,我记得这家特好吃! 江汜想都猜的到,窦惊澜现在肯定是无奈地笑一下的表情,笑他像小孩子。 他把放进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正要打字谴责对方,接着一只手从旁边过来,把他拎着的两份拿走了一份。 江汜手里一空,反射性抬头,抬得太快,磕到了谁的下巴。 来人下巴一痛,闷哼一声后退一步,戴着一个黑色口罩,问:谋杀呢,慌什么。 没、没慌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江汜有些结巴,没想明白就决定先发制人,他一个听错,听成了谋杀亲夫。 窦惊澜的口罩戴没戴没什么区别,他的信息素味道太明显、太突兀了:我说你谋杀呢。 江汜能感受到周围的视线变多了起来:那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我带回去吗。 窦惊澜挑了挑眉头:我也没同意,走吧。 江汜走得很快。 他这件外套立领,略微低头就能挡住自己的脸,头都不回。 就这么竞走似的一路走回宿舍,窦惊澜拉着他去坐电梯,把他要拐到步梯的动作拉了回来。 你拽我干嘛。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石锅拌饭的热气蒸着两个人的手,江汜有些尴尬,不自觉地动了动手。 窦惊澜靠近他两步,江汜就退后了两步,一下贴到了电梯镜面墙。 他一双眼睛有神又灵动,现在这样看着他,带着点儿慌乱,像头受惊的小鹿。 还是不逗他了。 窦惊澜沉默半晌,从衣兜里拿出几张折的纸递给他,说:看看。 江汜一脸懵逼地接过来,是上次去医院窦惊澜拿走的两张纸,上面还有当时的折痕,看得出主人并不太爱惜:这什么? 他把两张A4纸打开,开头标题就是《对alpha窦惊澜信息素的可行性研究》,落款是罗刃松。 江汜疑惑:这是谁? 窦惊澜沉默了下:是一直资助我的医生,汕城第一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 电梯门打开,窦惊澜拉着江汜往外走,收到了一两道惊异的视线。 江汜正在皱着眉头和报告里的术语作斗争,没分神在意这些事。 一直被窦惊澜带着坐在寝室的茶几前,拿出他排了半个小时队买到的石锅拌饭也没什么反应。 窦惊澜也就没打开,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江汜看在意的东西尤其认真专注,现在看这份报告也是,看到看不懂的地方还会打开浏览器搜。 等到囫囵吞枣看完已经半个小时之后了。 江汜长出一口气,这会儿看窦惊澜的眼神才没有那么退避。 窦惊澜知道江汜为什么退避。 昨晚是自己先冒失。 Alpha的信息素一定程度上是可控的,对外表现在可以一直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 所以变甜、变浓郁、变浅淡就变相反应了他们本人的意愿。 信息素变浓郁或者变浅淡是很常见的,常见于被同为alpha的同性刺激,被omega诱惑。甚至快乐、害怕和恐惧都会影响信息素的浓淡。 但变甜不是,变甜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这个alpha或者omega,遇见了喜欢的人,并为之心动了。 信息素变甜就等于在和另一个人说 我很喜欢你。 所以江汜才躲避。 * 江汜问:这里面说的是真的吗? 嗯,窦惊澜垂下眼睛,没有一句是假话。 江汜艰难地总结:所以你的信息素有问题?会产生异常的波动? 窦惊澜和他对视:嗯,昨天的变甜就是,我偶尔会突发性地变甜。我看你很困扰,就决定还是和你说清楚。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9) 江汜满是求生欲地问:那意思是你不是喜欢我,昨天只是信息素不正常? 喜欢这个词一出,江汜看到窦惊澜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他身上。他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 更像小鹿了。喉结滚动也很可爱。 良久,窦惊澜点头:是。不然曲迎哲不会说我要被送去切片。因为我每年都会定时去医院,很多次。 江汜啊了一声:就你一个人去? Alpha沉默半晌,不再看他,轻轻地垂下眼睛,睫羽仿若两片蝶翼蹁跹,不受控地抖动。 没人和我一起去。 他声音低低的,伴随着信息素突然变浅。 江汜有些酸涩,他能从信息素变化里感受到窦惊澜的失落,笑道:以后就没有这种问题了,我陪你去,反正现在我不打游戏,有的是时间,好歹也是医学院的院草,这点排面还是要有的。 窦惊澜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 我不信。而且除了你,我也没什么朋友,他们会被我的信息素刺到,仙人掌他们没说错 江汜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他飞快地松开他,他说的话从来都会努力兑现的,现在窦惊澜根本就是在质疑他的人品:怎么不信?我真的陪你一起!以后有事叫我就行!别这么说自己! 手掌只是稍微贴了他一下,江汜看窦惊澜不看他,捧着他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不准再说自己是仙人掌,你这么好,怎么连别人要陪你都不相信。 窦惊澜张了张嘴,本来和他对视,又偏开了视线,半晌丧气地说:可你连我的名字都不叫了,你依然很介意,我的信息素以后也会这样突然变甜,你接受不了没关 江汜啧了一声,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重不重不知道,但是声音很清脆,让窦惊澜飞快去拦他:你干什么?! 豆包,江汜冲他笑出整齐的两排牙齿,我错啦,你信我嘛。 * 【2021/3/24,周三,天气晴。买了两份石锅拌饭,和豆包聊完都凉了,不过找到了我之前买的微波炉热了热吃掉,很疑惑之前为什么没拿出来过,难道真的关系差到不想共用吗,宿舍有公共厨房,存疑。食堂三楼打饭窗口的omega认识我,一副我对不起他的眼神,存疑。昨晚想起了妈妈,但是没在微信和通讯录里找到相应的备注,存疑。】 他连着写了三个存疑,气有些不顺,另起一行,字迹飞舞。 【电工复习状况,良好!】 第13章 缩印 期末考第一天。 早上从宿舍走,江汜正坐在玄关系鞋带,窦惊澜已经收拾好,略微侧身等他。 江汜闲着没事就爱和熟人嘴贱两句,就爱日常贩剑,即使失忆也没让他改掉这个坏毛病,还在系鞋带呢就问:豆包,哪儿有缩印的地方啊? 问在学霸最多的医学院也能绩点第一的窦惊澜,作弊缩印在哪个地方。 可能这就是勇士吧。 窦惊澜低头看他,声音很凉:你想去? 嗯,江汜没看到他的表情,语气热烈,想去缩印点东西,我东西都带好了。 窦惊澜的眼神落在他旁边的《电工与电子技术》上,再次确认:真要去? 那肯定啊,江汜系好鞋带站起来,又重复一遍,不然问你干嘛,知道吗豆包? 窦惊澜打开门,回答十分简短:不。 知道,但不会告诉你。 走在路上,江汜习惯性缀在窦惊澜身后,低头和哲狗川子发消息。 这俩人跟他说了个地下超市影印的地方,江汜拿到地址,抬手拍了拍窦惊澜:豆包,你先去,你和我不在一个楼考试不是吗?你在明德我在广宇,你先去吧。 他说完,风风火火跑去地下超市的方向。地下超市的确有一个影音店,缩印比外面便宜。窦惊澜站在原地,眉头蹙成一个川字。 明明学会了,为什么还要去缩印? 旧习惯改不掉? Alpha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追上去。 * 广宇楼五楼。 江汜急匆匆赶到教室,打开手机一看还有十几分钟才开考,这才松了口气,把自己的腰包摘了放到讲台,拿着文具和证件走到座位。 落后他一步进来的beta叫他:江汜?你也在这考试,好巧,咱们前后桌。 这种基础课,期末考试一个学院随机排考场,想遇见一个班的很不容易,从语气看这人和他不太熟,但很亲切,像是班长或者团支书。 江汜赌了一把:班长?好巧。 那人笑开,在他后面坐下来,问:今天真难得,没叫我外号,怎么着,我们汜宝心情很好?电工复习得很不错?这科好难,我宿舍另外几个昨晚熬夜复习,估计要挂。 猜对了。 不过班长的外号是什么? 江汜侧身压低声音和他聊天,十分凡尔赛:不会吧,不会还有人复习不完电工吧? 班长嫉恶如仇:你复习完了? 江汜狗狗眼状眨眨眨:这年头还有人不知道缩印吗?说着摸出来一张印得密密麻麻的纸一晃,又塞回了口袋。 班长了然地点点头,压低声音:再炫耀我就要杀人了,我就打了两张小抄。 旁边邻座的omega模样阴郁,过长的刘海遮盖了他的表情,初春的季节却穿的羽绒服,露出青灰色略显病态的嶙峋腕骨和手,听到这话,突然抬起了头。 他尖锐的目光让江汜有些疑惑,转头和他对视,接着,江汜闻到一股潮湿的海水味道。 是这个omega的信息素。 味道很怪。江汜默默趴进自己的臂弯里,他还以为所有人的信息素味道都是香的呢,好熟悉。 监考老师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把你们的电子设备都放到讲台上来,蓝牙耳机、智能手表,身份证校园卡放在桌子靠走道的上角 江汜转过头,填考试名单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身后班长的名字,姚贤至。 贤侄,怪不得呢。 * 八点钟响铃,考试准时开始。 电工的卷子比江汜预期的简单,甚至可以说简单多了。刁钻的几个知识点都没考,只是考得比较综合,刚好窦惊澜带着他过了好几遍,小菜一碟。 后排的姚贤至正在翻看压在卷子底下的小抄和公式,虽然相似但怎么都对不上,抓耳挠腮半天,满头大汗间抬了个头。 抬头就看见江汜双手都在桌子上,和他装小抄的兜离了十万八千里,而且奋笔疾书,时不时在草稿纸上添一两笔,怎么也不像作弊的样子。姚贤至赶紧把头埋回去。 考试时间两个小时,一小时刚出头江汜就停下了笔,又看了两遍,双手插兜正要忙里偷闲小睡一会儿,后排那个omega的信息素突然浓郁了起来。 江汜皱了皱眉。 这omega应该也在预发情期间,情绪不太稳定,连带着信息素也是。 看见监考老师靠近,江汜正要抬手,想报告一下,监考老师都是beta,应该不知道这个omega的味道,再这样下去,对方很可能会应激。 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音质很好听,但像是不经常说话,所以语速有点慢,还带着点颤抖。 老、老师,我举报江汜他、作弊。 监考老师快步走过来:同学,你说什么?确认属实吗?考场上举报作弊我们考后会直接调取监控的。 Omega个头不高,在beta老师面前更显得娇小,他咬了咬柔软的嘴唇,上面立刻出现一道红印,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依然坚持说:我、我看见了,他打小抄,就在衣服右侧的兜里。 江汜坐在座位上,对这无妄之灾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有点想笑。 他坐在位置上把试卷反扣,笑着问:同学,我傻吗?我挨着过道,我把小抄放这兜?再说了,你真的看见我从刚才起到现在摸过一次兜? 监考老师看见有几个不安分地已经开始小声议论,镇定道:不要吵。你们俩拿着卷子和我出来,剩下的人再多说一个字零分。 全场安静,抓耳挠腮的又多了几个。 刚才还抓耳挠腮的姚贤至现在奋笔疾书。江汜走的时候故意把卷子立了起来,让他看了两眼答案,还冲他眨眨眼。 姚贤至用自己的金鱼脑勉勉强强写了个差不多,一边感恩戴德,一边心生疑惑。 江汜的步骤工整又完善,而且自己离江汜这么近都没看出来江汜作弊,那个omega还坐在他斜对面,江汜对着过道那边应该是他的死角。 怎么看到的? * 办公室。 江汜把自己的卷子放在办公桌上,递给了老师。 监考老师就是信电学院的,叫邢玉海,也是他们系的教导主任,教江汜上学期的电工。 男性beta刚吩咐完别的老师去替他临时监考一会儿,顺手拿过来看了两眼,惊讶道:可以啊江汜,平时没见你写这么好? 这可不像是作弊抄来的。 江汜嘿嘿一笑:我舍友教的,牛也是他牛。 监考老师摇摇头:你能学到这种程度也牛,还跟我谦虚上了。 旁边的omega脸色苍白。 来吧,监考老师拍拍自己的座椅,咱们来调监控。郑悔,来,一块儿看看江汜有没有作弊。 那个omega叫郑悔。 监考老师正在进校园网,输错了两次密码:对了,你也写完了吧?我没把你俩叫出来这么早耽误考试吧?郑悔,你成绩这么好,是不是写完闲着没事看错了啊? 事情到这里还有转圜的余地,监考老师的话说的很明确了,没有每天登录校园网的老师会输错两次自己的密码。 郑悔握紧手掌,长时间没有修剪的指甲深深陷进他白嫩的手掌里,他声音很低,嗫嚅着说:我没有我没有看错! 只要监控出来就好,他绝对作弊了! 不然怎么可能写得这么好! 监考老师输对了密码,也叹了口气。 好巧不巧,江汜头顶就是一个摄像头,老师调出来八点到现在为止的监控,点开了4倍速播放:来,一块儿看。 江汜侧坐在桌子上,没个正形,有一搭没一搭玩自己卫衣的帽带,显然对这个很不感兴趣。 等到视频走到刚才郑悔站起来举报江汜,监考老师看到有几个动作很快的学生立刻往前凑了凑低声对答案,甚至还有两个人换了卷子。 他笑了笑:漏网之鱼还挺多,郑悔,下次要是不确定你就举手示意,不要直接站起来,好吗?考场纪律一乱,这几个动作快的兔崽子就开始动了。 郑悔脸色惨白。 老师到现在为止话依然没有说绝,他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而且刚才那么久的视频,江汜一次都没有把手放下桌子过,更别提摸兜了! 他低头,第一反应就是道歉:对、对不起,江汜,是、是我看错了,我给你道歉! 江汜不太在意,笑眯眯地说:没事儿,我相信你,肯定是看错了。 郑悔出了一头冷汗。 对方的语调又轻又温和,带着点调笑,任谁听都像是不在意的意思,但是郑悔闻到了江汜浓烈的信息素。 刺鼻的烈酒味直扎脑海,郑悔退后两步,心有余悸地低下头。 然而在明面上,这活宝看起来完全没放在心上,又问了一句:老师,我能不能直接走了啊?我饿了,没吃早饭呢我。 邢玉海笑骂他一句:滚滚滚,滚回你考场去,提前交卷像什么样子,让我们出题的脸往哪搁?到时候上面又要说我们出的简单,第二年你们学弟学妹可惨了。 江汜咋咋舌,一脸为了大义的表情:为了下一届的期末安危和我的名誉,必须不能! 他挥挥手和老师拜拜,怎么来的怎么走了,和郑悔一起。 走到半路,江汜突然笑了一下,从自己右侧衣兜里摸出一小片纸,递了过来:自己看看。 字迹细密而小,像一块黑斑,郑悔只看了一眼,呼吸都开始急促。 《对alpha窦惊澜信息素的可行性研究》。 拥有刺激性烈酒味信息素的alpha问。 我惹到过你? 今天惊蛰,远处轰隆一道雷劈下,淋漓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边。江汜眼尾微翘,眉尾放松。 那本该是个满含笑意的眼神。 他甚至语带笑意。 只是眼底一片冷漠。 第14章 雨天 不说吗? 雷电一道接一道,在远处天空滚成闷声炸响。 Omega的脸色越发白了,甚至泛起不健康的灰,他被alpha的信息素逼得进退两难,嘴唇开合好几次,都没能说出一个字,硬着头皮低头便走,手里紧攥着那张纸,用力把它撕碎了。 你骗我。 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天生有压制作用,安抚作用更多是alpha自己的选择,如果alpha不愿意,那么omega不会被安抚。 现在就是。 郑悔嘴唇发抖,愤怒的薄红从脖颈蔓延到脸颊:我不信。 江汜没想到他对这份报告有这么大的反应,只是摇了摇头:爱信不信。 郑悔转身便走。 江汜刚刚想起,这就是那天他在食堂遇到的omega。 江汜和他唯一的对话就是,他问自己给舍友带饭吗。江汜说嗯。 只出现了这三个人。既然他单方面和江汜不对付,那么肯定是窦惊澜那边的事,可能是对窦惊澜有好感的人。 至于缩印,江汜本来想打印一些关于alpha的常识知识,本意是补充一下自己的记忆空缺,方便携带,他不想老是盯着手机。 没想到打印店的老板把他夹在里面的露出来个标题的那份豆包的报告弄在一起印,更没想到这会儿用上了。 料到郑悔也不会仔细看。 江汜没追,落后郑悔两步,用omega听不见的声音不轻不重道:还是好怪异。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10) 这omega看起来一脸营养不良,瘦得像是被虐待了,一副被自己信息素扎到的样子。 江汜摸了摸自己颈后的抑制贴片。 他也没揭掉啊? * 考试结束,郑悔步子飞快。 江汜看都没看他一眼,悠闲地哼着歌出门。 这是春天的第一场雨,珍珠灰的天离地异常近,灰亮的云层在高空飞速滚动。 雨没有停,下得不小,细密的雨丝洋洋洒洒,江汜自己站在广宇楼门口,没有带伞,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看着要么带伞要么雨中奔跑的人发呆。 姚贤至接受了援助,电工稳妥,心情放松地走过来问:没带伞吗,你拿我的吧?我让我舍友来接我。 江汜微讶:你舍友愿意? 姚贤至笑笑:这不明天带饭呢吗? 嘻嘻,江汜冲他笑出虎牙,我舍友就不用。 姚贤至作势要给他一拳,江汜笑着往旁边躲,一边退一边嚷:不带这样的啊乖侄儿,怎么还恩将仇报 姚贤至住手,拉了他一把:后面是台阶,不跟你闹腾了,我真走了,你舍友真来接你?他性格很温和,打闹也是点到为止,天生带着照顾人的心思。 江汜福至心灵,姚贤至另一个外号肯定是姚妈。 江汜得意道:是啊。 姚贤至笑着点头:行,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alpha都能和alpha谈对象了,你俩竟然和好了,不容易。 江汜佯作思索状:我们以前也没多差啊? 这是多少度滤镜?姚贤至夸张道,你鼻梁那个疤不就是他搞的?差点儿毁容,别告诉我你忘了? 江汜啧了一声:这算什么,就我现在对他的滤镜,让他喊我一声爸爸也不是不可以。 你就贫吧,我走了,姚贤至摇摇头撑伞,眯了眯眼,哎,那是他吗? 江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雨越下越大,广宇楼里所有人都在往外走,所以向这边来的人就十分显眼。尤其在那人个子很高,还举着一把黑色大伞的时候。 雨水淡化了信息素的味道,但是因为匹配度高,江汜还是闻到了一些,隐隐约约,偶尔闻不到。 这一定是什么花的味道。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长腿迈开踩上台阶,走到广宇楼的大门檐底,收伞,随着伞柄收合,那张面无表情却帅气的脸露了出来,冷静的眼神在下一秒就捕捉到了江汜。 那人不动了,站在原地,明明是个浑身带刺的酷哥。 但眼神一落在他身上,就会带出一点隐晦的笑意。 江汜不知道自己怎么看懂的,反正就是看懂了。他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好,说不清哪里很好,但就是很好。 窦惊澜就站在江汜下面几步台阶,说:江汜,走了。 哎,江汜应他,来啦。 姚贤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说不出话。他目送那两人并肩走出很远,才突然回神:今天的党课还没上! * 江汜走路步速很慢。 窦惊澜上次和他在湖边散步体会得很深刻,这次刻意和他保持了一致,慢悠悠地举着伞。 江汜还在到处乱看。 看顺着伞沿滴落的雨滴,看一只半路窜出来的猫咪,看被雨打落的细碎花瓣。 他突然出声问:这是什么花? 窦惊澜看了看旁边的树:紫叶李。 李?会结李子吗?江汜蹲下来捏了一片花瓣,还没有指甲盖四分之一大,花瓣好小。 偶尔结,结出来也很难吃,一般不能吃,窦惊澜笑了一下,学校怎么会种可以让你摘着吃的树? 江汜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确实,要是真结了果子,就算他立个牌子写喷洒过农药,也还是挡不住我把这玩意儿摘来吃。 说着说着觉得自己像个猴儿。 窦惊澜看他心情很好,问:今天的电工怎么样? 挺好的啊,不难,江汜站起来,豆包,说牛还是你牛,跨专业的神,压的大题全中了,我没一个不会写的,不考八十我给你跪下,真的。 折煞了,窦惊澜语气放松,看样子没作弊,也就每天早上从一号食堂给我带碗粥吧。 江汜满脸问号:?粥不是问题,一号食堂很有问题。你再说一遍?我给你三分钟重新组织语言的时间。从咱们宿舍楼到一号楼隔了半个学校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吧? 窦惊澜揶揄地和他对视: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开学两个月要体测吧,开学躺了两个星期,江汜,你是猪? 江/猪猪没有自觉,他穿的帆布鞋,但是鞋头的材料是一种皮,因此不怕踩水,威胁道:我不管,我不动,你换个,不然我就要踩水了,豆包,你是洁癖这件事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窦惊澜佯装思索了片刻:不换,你踩吧。 真不换? 窦惊澜的笑意明显了一些:我的洁癖对你不太起作用,不然你生病谁照顾的你? 江汜失去了乐趣:怎会如此?!算了,放过你,看在你笑得这么好看的份儿上。走,美人,摆驾回宫,朕乏了。 但是一点走快的意思都没有。 窦美人给陛下撑着伞,对自己的职能认知十分清晰。 快走到宿舍楼下,江汜突然停住了。 窦惊澜走出一步发现没人跟上,才又转回去,问:怎么了? 窦惊澜要把伞倾向他这边,被江汜伸手挡了一下。 江汜站在雨里,捏了捏伞上的雨水。雨水顺着他象牙白的骨节往下滑,像雨天受潮的雕像。 他眯着眼笑了一下,笑得很开心:要是每天都下雨就好了,就可以每天都走得很慢很慢。 窦惊澜问:怎么这么说? 江汜那双总是很亮的眼睛落在他脸上,说:这样他们就闻不到你的信息素了。路上没人会躲着你,刚才路过一对情侣,他们对你什么反应都没有,像看一个普通人。你可以舒服一点。 窦惊澜神色怔忪。 江汜思索半晌,又否决了自己的幻想:不过这样我也闻不太见你的味道了,我好小气。还是算了,走吧走吧。 有那么好闻?窦惊澜问。 嗯,江汜回头看他,肯定是什么花,我得多认识认识学校里的花了,说不定哪一天就能分出来是什么味儿了呢。今天先排除紫叶李。 窦惊澜依然站在原地。江汜走过来,拽着他袖口拉了他一下,冲锋衣外套很滑溜,他抓了个空。 窦惊澜伸手回握住他的手腕,收了伞,低声道:走吧。 * 进了宿舍难免有些昏暗,窗帘质量很好,不透光,雨天的缘故屋子里有些闷。江汜打开阳台的落地窗,透进来一丝凉风。 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先前是因为信息素会让其他人刺痛,最近又加上一个和江汜匹配度过高,窦惊澜每天都贴抑制贴片,只有睡前才会摘下来,所以这几天窦惊澜的信息素一变浓,江汜就不自觉往困倦的方向奔去。 他坐在地板上,本来正在吹冷风,闻见窦惊澜浓郁起来的信息素味,问:嗯?怎么把贴片摘了。 整个屋子都是这个味道,好舒服。 江汜懒洋洋地朝自己的懒人沙发上蹭了蹭,歪在上面揉了揉眼:搞得我好困。 信息素散发源非但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走得更近了,伸手过来摸了摸江汜的头发:那就睡会儿吧。 江汜迷迷糊糊地冲他笑:豆包现在变成香薰包了 窦惊澜提起嘴角。 等他关上阳台的门转身,靠着落地窗的玻璃缓缓坐下来,江汜已经熟睡。 这睡颜他最近看过很多次。江汜睡眠很好,alpha的身体为发情期做准备,困倦是常事,而且睡得很死。 起来又是精神百倍。 窦惊澜摸了摸江汜的发顶,后者从喉咙底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下意识蹭了蹭他。 那张柔软的唇因为气流进出而略微开合,看起来柔润,像带着温度的粉色暖玉。 按上去是什么感觉? 窦惊澜脑子里只是略微过了一下,手反射性前伸,已经快要接触到对方的脸。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滞,被自己强制拔了回来。他刚刚洗过手,来摸了一下阳台门,所以手很脏,这逻辑没有问题。手脏,所以不能摸他。 窦惊澜收回手,把贴片又贴了回去。 手不听话可不是一个匹配度吸引能概括的。 窦惊澜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知道自己对江汜有好感,同时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 对自己认知清晰 是一种折磨。 第15章 等人 江汜睡到半夜,朦胧地醒了。 周围一片安静,他放轻呼吸,没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豆包呢? 他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因为睡得太久,动作有些迟缓。接着,江汜听见阳台门打开,那人长袖长裤,带着一身冷气走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夜露浓重的湿意,一点屋内的暖意都没有。汕城大学的暖气到这时还没断,所以屋内相比外面可以说是温室。 对方看见他醒了,走到他床边,低声问:睡不着? 他声线位置比江汜的要低,现在在安静的室内,又怕把江汜贫瘠的睡意吵醒,所以压着嗓子。 他的抑制贴片摘掉了。 那股熨帖的花香淬着冷。 江汜囫囵应了一声,盯着他放在床边的手出神。月光从没拉严的窗帘漏出来,没人说话。 半晌,那人抬手碰了一下他的耳朵。 手的温度不高,江汜的耳根却急迫地随着那人的触碰烧了起来,滚烫得他无法解释,难以开口。 屋里的温度似乎都跟着这点温度一起急促地烧灼。 江汜放弃了开口说话的想法,认命、又带着点自暴自弃地侧脸,贴上那只手。 对方略微颤栗。 等到手跟着耳朵一起升温,他才动了动手腕,接着蜷曲指节,挠了一下江汜的下颌。 像在挠一只没睡醒的、正在抖三角耳的猫。 沉默贯穿始终,江汜抓住他柔软的长袖,说了醒来的第一句话:不困吗。 那人低低地应了一声,片刻问:怎么不开心? 嗯 窦惊澜咬字轻而慢,哄一样:我认识吗? 江汜慢腾腾地摇头。 是想说不认识,还是不知道? 他将目光移到落在被子表面的月光上,左侧脸仍贴着窦惊澜的掌心,指着那块光亮说:像不像一个光的湖泊。 窦惊澜短促地笑了一下,像是被他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逗笑。 像。 * 期末考结束的很快,江汜考完,窦惊澜还有一门。他们没约好,江汜来等,却没有微信和窦惊澜提前说,纯属心血来潮。 江汜冲过来搭讪的第三个omega笑笑,回答omega问他为什么站在明德楼这:哦,我等我室友呢。 Omega一身粉香味,比前面两个脸皮薄得多,男孩儿,看到他带着歉意的拒绝表情一下子鼻头都泛红了:我,我是不是麻烦到你了 江汜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要吃点甜的吗。再不安慰一下,怕人哭了不好收场,这学院的人大多都是生脸孔,他不认识,所以动作自在很多。 江汜顺手塞给omega一个花生糖。 花生糖他宿舍抽屉里很多。江汜自己尝了一个,太甜了,他不爱吃,就随手揣几个在兜里,准备碰见不认识又和他打招呼的熟人就塞一两个打开话题,顺带判断关系,像拿了一堆剧本杀道具。 Omega愣愣地接过来,乖乖地剥掉糖纸,指尖都是泛粉的,看上去柔弱又软。江汜略微出神地想,窦惊澜虽然香,但昨晚那只手是真冰。 好吃,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糖呢。 江汜有点诧异:第一次? Omega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太受欢迎了,总是一群人跟着,不过这几天没见他们,所以我们几个omega才敢过来问问话的 他说到一半又担心地掩住嘴,天真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江汜笑出虎牙,满嘴跑火车:怎么会,平常跟着我的都叫什么,你还记得吗?其实我跟他们也不熟,那群小兔崽子欠我钱呢,把我拉黑了,我现在也找不着他们,讹我好几十万呢。 Omega本来正安静地嚼着那颗花生糖听他说话,这下眼睛都瞪圆了:这这这、这么多?他们太坏了吧?! 冤大头江汜摊开手:识人不清啊 Omega冥思苦想,说了好几个名字,又和江汜聊了一会儿,连陪自己来的朋友都晾在了一边。 朋友瞪着眼在江汜背后手舞足蹈,催他赶紧走去干饭,omega的表情略带歉意地看看朋友,接着羞着脸低头。 朋友气得鼻孔冒烟。 江汜早就知道自己后面有个omega,一股红枣味,现在看他们眼神交流地太明显,才装作惊讶地回头:你朋友? 来叫人的omega嘻嘻一笑,故意喊得很大声:舒小意!快和我去吃饭!我要饿死了!要alpha不要朋友!我要报警了!!! 舒意急匆匆去捂他的嘴,惶急地和江汜道歉。 等到这两个omega叽叽喳喳走远,江汜还能听到舒意埋怨的语气:你怎么这样的!喊太大声了吧! 朋友不怕天塌:我这是为你好ok?就你那小胆儿,得多久才能找到匹配的alpha啊,马上发情期到了,总不能被强制匹配吧 强制匹配。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11) 是啊,江汜摸了摸自己平时也不肯摘的抑制贴片,出神地想,等到发情期还找不到omega,是会被强制匹配的。 还好还好有窦惊澜。 那股潮湿的海水味突兀地钻进鼻腔,江汜被这味道硬生生冲得脱离出发呆。不知道为什么,抑制贴片对郑悔的信息素不起作用,不会淡化。 和这味道一起的还有那股江汜最喜欢的信息素味。 窦惊澜和郑悔一起从台阶上下来,郑悔正侧头和窦惊澜说着什么,窦惊澜偶尔点头。 江汜听了两句,是在讨论一道题,好像是关于一个病情的应用。他略微仰头,听着那些自己不认识的词,突然觉得有点噎。可他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应该饿得前胸贴后背才对。 窦惊澜抬眼,看到他,略微有些意外,反射性和旁边的郑悔打好招呼。 江汜心想。 豆包下一句如果是你怎么来了,他转身就走。 不过豆包没给他走的机会。 窦惊澜步伐明显大了些,走过来亲密地伸手,按了一下他的后脑,接着略微放开,手依然没离开,就这样搭在他肩旁,表情还是那么淡淡的,带着别人插不进来的亲密,问:怎么来了? 江汜愣愣地,半天才说:等你啊。 那只手移到他后颈,催促似的按了按他的脖颈。等了多久?怎么一脸傻气,饿了吗? 江汜反唇相讥:也不看等谁? 其实他底气不足。 等人他没提前说,说难听点是江汜自己活该。 但是窦惊澜没有反驳,他把手里拿着的文具袋放进江汜背着的双肩包里,拉好拉链,和他对视:你说得对。谢谢储物柜。 江汜:我谢谢你啊。 嘴角却是弯着的。 一直看着他们的郑悔的神情一下变得很可怕。他苍白的脸色噬人一般,因为剧烈的呼吸,眼瞳迸发出空洞的黑光。 直到两个人走开,他依然站在原地,细白瘦弱的手死死扣紧。 * 傍晚,江汜叫曲迎哲和陆子川出来,在体育场看台找了个位置坐着聊天。 郑悔?陆子川拿着江汜递过来的乌龙茶,惊讶地挑了挑眉,你怎么会在电工考场遇到他? 曲迎哲拿到自己的葡萄芋圆冻冻,吸了一大口,含糊地摇头:汜宝唔爱里!我没听过,唔是咱们学院的,要么唔肯定耳糊。 江汜握着自己那杯柠檬水,在自己座位里悠闲地盘着腿,他在两人后面一排,往前趴着探头过来:他就坐我斜后面,怎么会遇不到? 陆子川拧眉: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医学院的,大一下学期的奖学金名单还在医学院挂着,就在窦惊澜下面。 让我看看。 陆子川去学术群里找了找excel,切到医学院给江汜看那个学期的奖学金名单:他也转专业了?可我看这学期他还在跟着我们上课。 曲迎哲也翻了翻机械的群,把手机递过来:看一眼,这不双学位名单上挂着呢吗,临床医学、机械自动化,郑悔,omega,对吧? 陆子川不太赞同地蹙起眉:他医学学得不错,怎么想着去别的专业?还是和医学完全不相关的机械? 江汜把那杯柠檬水喝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如果是为了追人,那就说得通了吧? 追谁啊?陆子川眉头皱得更紧,医学院长的帅的alpha没几个,也就窦惊澜 陆子川住嘴了。 江汜懒洋洋地往后一躺,低着眼和陆子川对了个眼神:可不吗。 曲迎哲赞叹道:勇士。 江汜看着曲迎哲赞叹的眼神,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行了,我走了,问完了。 曲迎哲还在输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踩一波郑悔,很有直alpha癌的意思:郑悔一个omega绝对不能怎么你呃! 被陆子川一手肘捣闭了嘴。 等到江汜走远,陆子川才叹了口气:下次能不能闭嘴? 曲迎哲这会儿才缓过来劲儿:确实该打。说完他又有点担心:哎,汜宝要是真被欺负了怎么办? 陆子川视线落在跑道上:他是失忆,又不是失智。再说了,不还有咱们吗。 曲迎哲难得正经:我觉得咱还是应该告诉他。 陆子川喝下最后一口乌龙茶,叹了口气:当初不告诉他的是我们,现在要告诉的还是我们 那也要他愿意听啊。 第16章 烈酒 最近气温回升,校园里已经有穿短袖的,江汜穿过小树林,慢腾腾往宿舍走,低头和窦惊澜发消息。 【豆包:去哪了】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去操场散个步,就回来了,怎么问这么勤,想我啦?】 今日贩剑1/1。 那边很快发来一条。 【豆包:。】 【豆包:想哆啦B梦他就会立刻回来?】 江汜停住了。 他潜意识里告诉自己,窦惊澜只是在顺着他的话回复而已。 小树林里很黑,后面的alpha也在看手机,不小心撞到江汜身上,开口就是一句脏话:我草 江汜完全没在意对方恼火的眼神,愣愣地看着手机,打出了个是,在跳出来的拼音界面停顿,又删掉。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哆啦B梦没有任意门。】 喂,叫你呢?长没长眼啊?!那个撞到人的alpha揪起江汜的衣领,愤怒地吼了他一句。 江汜被他晃了一下,手机没拿稳,一个松手磕到了地上。他后退两步拽出自己的领子,蹲下来伸手飞快去拿自己的手机,被对方闪着光的鞋一脚踩上了手机! 你她妈给我道个歉啊,站路中间不走什么意思?不道歉我不抬脚,盛气凌人的alpha鼻孔出气,哼笑一声,还他吗喝酒了,真晦气 一道从旁边草丛过来的身影正要穿过他们,在这个alpha说话时突兀地转了个身,抬起膝盖照着胯部上方就是狠狠一下! 因为踩着手机,站着本来就不稳,alpha一个不察,直接被一膝盖顶飞了出去,飞扑进了小树林的泥地里! 还和沿阶草来了个亲密接触。 那个身影放下踹人的腿,拿起江汜的手机:没事? 他的手没有那天的凉,碰到江汜来拿手机的手,又收了回去:我从宿舍往操场这边走,就过来了,怎么了? 江汜站起来:没,我看手机想回你,他撞过来了,要我道歉。 那个alpha本来愤怒地爬起来,又闻到熟悉的刺鼻味道,捂住鼻子说:怎么是仙人掌?! 窦惊澜反手撕下了自己的抑制贴片,他清楚自己的信息素有着怎么样的杀伤力。 果然,那个alpha脸色铁青,也不管自己屁股痛,急匆匆爬起来,嘴里不干不净了两句:真是个怪物 一直没什么反应,只想去拿手机的江汜现在抓住自己屏碎了的手机,抬起脸,语气绝对称不上温和,甚至显得阴鸷:你说什么? 那股烈酒味越发浓郁,可眼前的两个alpha都十足清醒,他现在才缓过来,原来那是信息素的味道:两个怪物。信息素味道都这么离奇 接着不敢再说,抽着气嘶嘶,急匆匆走了,看样子是校医院的方向。 江汜看着自己碎成大蝴蝶的屏幕:亏了。 窦惊澜看着那个alpha远去的方向:没亏。 江汜看了看手机,疑惑:我这至少要花八百,他顶多不就看个屁股。 窦惊澜安慰他:他胯有问题,我刚才一膝盖顶下去,他走路都不太稳,屁股受伤不会那么严重,可能韧带伤到过。他去看的是屁股,校医估计会让他做韧带手术,保守估计大几千,还要住院。 江汜愣愣地听完,比了个大拇指,愣愣地说:牛还是你牛 窦惊澜:他家很有钱,住院费不算什么,顶多吃点苦头,也该知道知道自己胯有问题了。不过你认出来他了吗? 江汜:我应该认识他? 嗯,窦惊澜拉着他往外走,走到有路灯的地方上上下下打量他,看到人确实没事才说,你跟他关系还不错,刚才我特意没叫你名字,太黑了,他没认出来你。你觉得他性格怎么样? 江汜皱了皱鼻子,一脸无语:脾气臭得要死,他先撞的我还恶人先告状,鞋是个十五万的限量,金色勾。还骂人是怪物,骂我倒没什么,骂你,他配吗?我怎么不信我和他关系好呢? 他很生气,最生气的点是这人骂窦惊澜是个怪物。 他跟很多有钱的都玩的很好,窦惊澜并不太在意,尽职尽责地科普,包括你。 江汜看了看自己的白T牛仔裤:我家很有钱?我身上最贵的也就这双鞋,几百块。 说着,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几百万的微信余额。 江汜连忙补救:放心,我现在就和他绝交,他叫什么,我先拉黑了。 窦惊澜报出一个名字,推着他往宿舍走:回去看看,不要质疑自己的钱,宿舍一个衣柜都是你的东西。 江汜没找到这个人的名字,想起来自己前几天清列表已经删了一波,看样子这人也在其中,更不在意了,听到窦惊澜的话反而满头问号:怎么可能?我衣服不都在外面衣架挂着,衣柜里没我的东西吧? 他的衣架挂的满满当当,四季的衣物都在,衣柜里能有他什么东西?江汜说着又顿住了。他的确没见过窦惊澜打开衣柜,一副衣柜和他无关的样子。 窦惊澜的重复验证了他的猜想:整个衣柜都是你的。 * 江汜站在衣柜面前,手就搭在柜门上。 这衣柜是推拉式的,从外面看很普通。 他拉开。 里面改装过,都是分层的格子,用打磨过的玻璃分隔开不同种类的物件,宿舍顶灯开着,折射出玻璃耀眼的光芒。 一溜儿的名牌货,花里胡哨。 上面三行是手表香水项链,宝格丽纪梵希巴宝莉,古驰普拉达LV。市面上有的这里有,没有的这还有。 下面三行是兴趣爱好,盲盒摆件打火机,乐高拼图船模车模。有的上面还带着点儿灰。 江汜恍然大悟。 这几天大部分都在在意窦惊澜是个什么人,把自己都给忘了。现在一拉开柜门,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买东西付钱都觉得空虚的感觉。 原来他是个有钱的 狗比富二代啊。 * 江汜坐在衣柜前面,看最下面一层他特意分了一个格子的戒指。 这个格子里放了四个亚克力摆件,又是分格装,全都塞得满满当当。 他扒拉来扒拉去,挑出来一个蛇形的弧度圆润的黑色戒指,朝自己手上一戴,冲床上坐着看书的窦惊澜晃了晃手:好看吗? 青年扭过身体朝他炫耀,像没失忆之前一样,他一直不吝啬对喜爱之物的赞美。江汜一向喜欢爬行类动物,像蛇、守宫,摆件就有一条木蛇。上的润白的漆,眼瞳墨红色,嘶嘶吐信。 窦惊澜特意分了个眼神来这边,看到那个蛇的形状,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说:好看。 江汜撇了撇嘴:敷衍,豆包。 没有敷衍,窦惊澜笑了笑,很衬你,和纹身很像。 他刚才的沉默并非不喜欢,而是觉得江汜仿佛回到了没失忆的时候。 这还差不多,江汜一高兴抛了个飞吻过来,窦惊澜刚好低头,被江汜嘿嘿笑了两声,你躲什么啊。 窦惊澜表情变都不变,刀枪不入惯了和江汜相处的必备技能。 啧。 江汜不贩剑就心里难受,翻身跳到窦惊澜床上,踢掉自己的拖鞋就去揪窦惊澜手里的书。 窦惊澜这几天和他呆一起,已经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袭击,反射神经极快地一压书,躲过他要来抽书的手。 江汜、江汜一手按在了窦惊澜的腹肌上 窦惊澜一挑眉:怎么不动了? 他挑眉时尤显好整以暇,抓着江汜的手又向前按了按:嗯?平时不是总爱招我。 江汜头发乱成一团,略显长了,所以窦惊澜没看到他变红的耳根。 他猝然抽回手,结结巴巴地指责:你! 窦惊澜手里一空,看到人已经窜到床脚,不知道是威胁还是玩笑,轻轻地说:以后不要这样。 江汜冲他吐舌头:略略略。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窦惊澜说:我说真的。 江汜反驳,站起来背对着他脱衣服:干嘛,摸都不让摸?豆包,你该改名了,叫什么豆包,豆扒皮吧。长那么高个放在那,也就我能摸摸,还不让了 他嘟嘟囔囔地去洗澡,双手抓着自己的白T,把衣服拉过头顶。 江汜有明显的背沟。 在灯光下,他蝴蝶骨附近的肌群因为用力,形成深浅不一的阴影。 Alpha揉了揉刚才因为玩闹而鸡窝一样的头发,翻出来自己的浴巾进了浴室,走路时顺带把抑制贴片取了下来。 信息素的味道顷刻间充斥了整个房间,窦惊澜不喝酒,但是他在酒吧兼职过很久,知道这浓郁而烈的味道给人的感觉。 就是烈酒。 稍远一些,调很冷,偏清酒味;略微靠近,调稍烈,带着一丝隐约的柔。 如果近在眼前才知道,柔只是表象。 只是闻着味道 都想要让人整杯入喉,吞咽那杯冰凉的滚烫。 窦惊澜缓缓垂下眼睛,掩盖住灼然的眼神。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12) 第17章 折星星 不知道是不是事儿太多,江汜夜里没睡好,除了上次半夜睡得太久醒了之外,这是他第一次做梦。 做了好几个。 又梦见了那只古董怀表,近在眼前,滴滴答答,江汜听得烦了,抬手就要去握那只表,接着就觉得意识一沉。 梦见了今晚树林里碰见的那个alpha,画面一转,是灿烂的烈阳,他和那个alpha正在树荫下坐着,刚结束一局游戏在闲聊。有几个alpha在旁边打篮球,他俩已经打了一场,现在换下来开黑。 学校南边新建了一座滑雪场,去不去看看?Alpha问。 江汜听见自己回答:啊?嗯看看也行,没什么事。 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听见自己心里想。 又不能和他一起去没意思。 江汜蹙起眉头。他是谁? 那心声并没有停下,带着点沙哑,是没喝够水的样子。 好热啊,买点水喝吧,去哪才能碰见窦惊澜他现在在哪兼职 江汜陡然睁开了眼。 想想起来的时候想不起来,现在不想想起来,反而想起来了点东西。 他挠挠头坐起来,房间里一片寂静。 早上六点十八。 窦惊澜这个点儿已经出去了。 江汜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洗脸,坐在书桌前对着日记本发呆,半天把自己的梦记了下来。 他没漏记那只古董怀表。 * 早上七点,江汜正坐在床上给新学期选课,还没点进去教务系统,就接了个微信电话。 那边窦惊澜问:醒了吗? 江汜掰着手指头数:起了起了,豆包给我带一个奶黄包,再带两个染红的你自己,别的看着拿,能把我喂饱就行。 窦惊澜嗯了一声,听出江汜的声音没有困意:醒这么早,怎么了吗。 豆包对细微的情绪太敏锐了。 江汜暗暗咋舌,反正他没什么好瞒的:做了个噩梦就醒了,快回来吧,我好饿。 嗯,现在在干什么,起这么早发呆吗。窦惊澜没挂电话,问完去和食堂打饭的阿姨拿包子,等着江汜回话。 江汜换了只手拿手机,在日记本上写写画画,笑着说:没啊,我等着选课呢,先抢两门悠闲的选修,看中电影艺术鉴赏很久了。 窦惊澜拿到东西,正打算走,被食堂阿姨叫住:哎,学生,我们送的,你拿着呗!看你整天来这么早,我都眼熟了。 早上这个时间食堂人少,窦惊澜被阿姨塞了两个红薯,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一堆东西,道了谢接过来,又听阿姨问:和你女朋友聊天呢?这几天都容易不舒服,让她多吃一点红薯哇。 看样子是误会了。 一时间电话两头都没人吭声。 阿姨有点儿奇怪:学生,你怎么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窦惊澜笑着说:啊,没有,他正和我说要谢谢您呢,他做噩梦了不太舒服,我正要回去。再见。 哎,慢走啊学生。 江汜这会儿才缓过来劲儿,把让自己都心惊的悸动压回胸腔,笑着骂他,开头两个字都有点抖:滚犊子,少占我便宜,阿姨这红薯是给我的! 窦惊澜敷衍地回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嗯嗯,都是你的。 江汜要炸了:你! 窦惊澜挂了电话。 选课系统已经开了,但是电脑的主人抄起一个抱枕就把自己往里埋,这么大的动作直接把电脑掀翻了过去。 江汜埋在枕头里,按住自己的胸口直皱眉。 怎么跳得这么快啊,不就是误会了一下吗? 江汜,能不能出息一点。 窦惊澜步速一向很快,他就是雷厉风行的那种人,直到他打开门把吃的放在小茶几上,江汜依然埋在枕头里装死当鸵鸟。 怎么了?他问。 没事江汜的尾音被枕头吞没,歪了个九曲十八弯。 窦惊澜过来拯救他的笔记本,拎过来问:怎么不选课? 江汜:懒 电影艺术鉴赏是吧? 鸵鸟依然没抬起头:嗯 窦惊澜就坐在他旁边,挤占他床不小的空间,摸了几下触控板帮他选了课:选好了,快下来吃饭。 江汜猛地抬头:这么快?不是两门吗? 窦惊澜正在开自己的粥,闻言看了他一眼:你只有一门。 ?江汜茫然地爬下来,洗完手掰开一只奶黄包,吃之前问,什么意思? 窦惊澜喝下一口:之前不是签了意愿对象吗? 江汜今天的疑惑值在激增:和选课有什么关系? 窦惊澜解释:你的课表和我的课表都做了调整,简单来说,我们都有课的时候,教室会挨得比较近。你没课的时候,要来我的教室,教授会点你的名,反过来我也一样。 江汜震惊了:你说什么?!没课还要和你一起上课?你整天不都满课吗???还有晚实验! 窦惊澜慢条斯理地喝粥:意愿对象是这样的。 意思就是我没课的时候都得和你待在一起?! 窦惊澜沉默了半天:你不愿意? 江汜以头抢地:不愿意啊当然不愿意!我怎么突然满课了,我们专业没你们课多啊真的!我们好歹还有喘息的时间! 窦惊澜又沉默了。 江汜流着宽面条泪吃完了早饭,被迫接受了自己本学期满课的事实,人都蔫了。 他们吃饭,负责收拾垃圾的一直都是江汜,收拾完把垃圾带到楼下去。窦惊澜洁癖,不爱碰,所以全程都是江汜弄。 在旁边当了半天人形摆件的窦惊澜突然说:江汜,不愿意的话没有关系,我可以和学校说,也就是有点麻烦。 江汜正在往垃圾袋里装牛奶盒子,全是他这么多天喝的,闻言亮着眼抬头:真的?! 窦惊澜垂着眼看他:嗯。 江汜的求生欲在看到窦惊澜的表情时就开始疯狂作响:豆包,生气啦? 窦惊澜没吭声,只是看着他系紧垃圾袋的那只手。 江汜连忙去洗了个手,回来发现窦惊澜不在,和垃圾一起消失了。他开门去看,窦惊澜手上很空,扔完垃圾回来。 他明明眉目眼神都没怎么变,但江汜就是知道他有点生气,还带着点微妙的委屈。 江汜凑到他跟前:生气啦?我没针对你的意思,我就是不想整天上课。说着上手要捏他的脸。 窦惊澜避过他的手,拉着他往屋里走:可是在我看你就是不想和我一起。 江汜笑着拿额头抵他的背,他肢体动作一向很多,所以这样也没觉得怎么不对。但窦惊澜的背肌却几不可见地绷紧了。 我真没有,你看啊,我一周,至少有三天,下午全都没课,你看看你的课表,就没有空着的。江汜嘟嘟囔囔。 窦惊澜不动了。江汜就被堵在门板和他的背之间。他还在解释,声音带着笑。江汜总是这样。 我平白无故多这么多课,当然不开心啊,你理解我一下呗,江汜蹭了蹭他的后背,我就是说着玩呢,我不一直这么情绪激动吗,说话严重了,对不起。 窦惊澜没搭理他,直接去洗手。 他洗手步骤和自己洁癖的名号十分切合。来来回回数遍,整个手面、手背、手指缝,江汜站在门口,看他不说话,自己的声音也越来越低,直到停下。 这事确实是自己不对。 窦惊澜为了照顾他和他签协议,本来就是他单方面需要窦惊澜,现在课程调整让自己和他待在一起,也是为了避免自己这个alpha莫名其妙的狂躁。 他确实太过了。 江汜看着他洗手,对方修长有力的手掌在流水的冲洗下微动。 江汜转身去翻自己的抽屉。 窦惊澜洗完手出来,靠近他问:在做什么? 他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刚才微妙的语气,像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又可以像个程序规整的机器人,重新投入生活里。 江汜没回答他。 他的身影挡着,窦惊澜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等到要走,他们都没再发生更多的对话。 窦惊澜带好书本,背好自己的斜挎,站在门口等人。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答应就是答应,所以还是会等。他在思考刚才自己是不是生气太过。 江汜急匆匆背着包往外跑,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近了往地上一放,窦惊澜才看到那是个罐子。 里面装着两颗刚折好的星星。 江汜把罐子递给他:给,赔礼。 窦惊澜接过来:只有两个? 江汜可怜巴巴:以后我每天都给你折,直到折满这一瓶,行吗?我、我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特长了,只找到了这个罐子可能很简陋 窦惊澜把罐子放在进门的鞋柜上,语气很随意:我不拿了。 江汜喉结滚了滚,有点苦涩。果然还是太小学生的把戏了他略微垂头,苦恼地想别的点子。 窦惊澜接着说:就放在门口这,以后我每天出门看一眼,没有多出来的我会生气。 好! 第18章 心肝宝贝 第一节 江汜就没课,跟着窦惊澜去明德楼,明德楼和铭心楼都是医学院的。临床医学是汕城大学的王牌专业。 江汜缀在窦惊澜身后,仍然哼一点窦惊澜没听过的歌,听调子很曲折,像什么大型游戏的主题曲。 窦惊澜走到教学楼前停下。大门口,早上,陆陆续续的学生走进来,饭香味、信息素味、大楼自带的沉静冷意混合在一起。 江汜在看路面,撞上他的后脖颈才抬头。 江汜:怎么了。 窦惊澜转过身看他,并不说话。 江汜秒懂,抬手给了他一拳:说都说了了,难不成我还现在跑吗? 窦惊澜轻轻地说:可以。 江汜愣了:你 窦惊澜重复了一遍:可以。 江汜带笑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你非要这样说话吗? 窦惊澜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说,你可以反悔,我都是在第一 江汜打断他:我现在不想和你生气,你这节教室在哪。因为第一个被针对的吗?之前不都保证过了怎么还要这样?! 窦惊澜声线带着点疑惑:三楼,317。 走吧。江汜拉着他的包强迫窦惊澜和他一起走,说是没生气,其实已经很任性地生气了。生气窦惊澜还在顾虑。 顾虑他会因为自己受伤。 江汜气成河豚。他那么脆弱吗?!窦惊澜以为他是什么玩意儿? 就这么一路走到教室,窦惊澜才从他手里解救回自己的单肩,先一步走进阶梯教室的大门,径直在第一排落座。 江汜惊呆了。 第一排??? 他抖着手指指第一排,声音不稳:第第第、第一排??? 窦惊澜这会儿眼神才带着笑,瞄了一眼自己旁边的位置,意思是,坐。 江汜这会儿才知道,他刚才误会了 窦惊澜是在说他常年第一排的习惯,怕江汜一起来第一排犯困或者做小动作被教授逮!!!怎会如此!!! 江汜的色彩都一并消失了。 汜宝失魂落魄地趴在第一排,埋在自己胳膊里嘟嘟囔囔:我的天第一排怎么想的窦惊澜你怎会如此热爱坐在前面 窦惊澜:视野好。 江汜: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这还怎么睡,这还怎么玩 学霸看了一眼江划水怪汜:现在你也没什么好玩的。 江汜绝望地闭上嘴,放弃了沟通:我早该想到的,你这么热爱学习,第一排肯定是常驻位置。 窦惊澜点了点头。他已经打开了自己的笔记为上课做准备,是江汜探头看了一眼就觉得迷糊的程度。 江汜自闭地抓过来窦惊澜的书,把自己挡住了。 教授讲得好不好江汜不知道,但是挺催眠的,一节大课上下两小节,中间休息十分钟。上小节一半还没过完,江汜面前的书就已经朝他一歪。 这人头被书整个盖住了。 坐在后面的beta被书倒落的声音吸引,抬头看到这个睡到昏迷的alpha,轻轻笑了两声。 窦惊澜是左撇子,写着字,顺手把江汜面前的书扶了起来。 江汜醒的时候,边上多了个老一点的声音,在说什么心血管,一堆江汜听不懂的名词,一看就不像能接得上话的类型。但是他旁边这个人竟然接上了,还条分缕析地列了一二三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念课件,想都不用多想就给了好几种结果。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心想,什么,我在哪,怎么有人在念天书啊。怎么另一个还能顺着说一堆天书的弊病。 书页翻动,教室后排有嗡嗡的声响,有两个人从外面买了饮料回来,在聊这节课讲得哪里没听懂。 江汜这才清醒,哦,他在上窦惊澜的课不对,他在陪窦惊澜上课。 教授下了讲台正和窦惊澜聊一个心血管病的症状。 江汜从书里抬头,自然而然把盖住自己脑袋的课本顶了起来,他旁边的人动作很快,拿住那本书将它抽走了。 江汜盯着压乱的头发和看过来的教授对视,眼神还是懵的。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13) 老教授看到江汜,像看见一个顽皮的孩子,笑着问:你就是江汜? 江汜愣愣地撑起身体,想伸懒腰,碍着教授就在面前,还是没有放肆,撑起身体坐直:嗯,老师您好。 老教授笑得很慈祥,说出来的话差点没把江汜给噎死:挺有礼貌,长这么俊,怪不得窦惊澜最近这么忙,我想带他做个实验都要排队,原来是照顾你这个小家伙去了。 江汜和窦惊澜对视,用眼神催促他赶紧解释一下,这话太怪了。然而窦惊澜一副将错就错的样子,眼里噙着笑意,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江汜:???还能不能好好上课了? 他咳了两声,在老教授面前脸皮很薄:啊,是,因为我他挺累的,所以老师,他课能不能少点儿啊?你看这才大二,整天满课,周末还有实验,整天呆在学校,会闷死的! 老教授不赞同地点点头:你们还年轻,着急什么出去玩呀,要奋斗,要拼搏,懂不懂?上几节课,睡个大觉,周末出去玩,那是什么,那是退休生活嘛!我现在被外聘回来,还要给你这个不听课的小家伙上课,你的心肝宝贝还不能多上两节课?我们当老师的还不是为了他们好? 江汜听到心肝宝贝这四个字脸都红了:不是、不是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您! 上课铃响,老教授严肃地冲他摇了摇头,意思是没得谈。 江汜把第一节 课遮自己脸的书拿过来,无言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脸。他没想到自己随意口嗨了两句被老前辈当真,他说减两节课明显是扯皮的怎么您还当真了!还什么心肝宝贝,救命,你们上了年纪的人还说这种词的吗?! 老教授走下讲台,走去后面。 从刚才他们聊天起就存在感微弱的窦惊澜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些,从他的角度,看到江汜露出来的通红的耳根。 江汜听见骤然靠近的嗓音,像只发抖的仓鼠,立刻转眼看他。这样更像了。窦惊澜想。 仓鼠瞪着眼睛低声谴责:刚才怎么不帮我说话?! 窦惊澜略微讶异,挑了挑眉:教授哪句说错了? 江汜咬咬牙,努力了好几秒,还是没能把心肝宝贝这四个字说出口,自己生闷气去了。 窦惊澜知道江汜在特定的地方会脸皮很薄,比如上次一手按住自己的腹肌,立刻装作没事一样要窜。但是脸红成这样还是第一次见。 他觉得新鲜,故意逗他:嗯?哪句让你这么生气? 江汜怒瞪他一眼:你还问哪句?还能是哪句?! 窦惊澜又靠近他一点,就在他耳边很近的位置,说话时冰凉的气流轻轻撞击江汜的耳膜:你不说出来,我不知道,教授刚才说了很多,我记不清楚哪一句了,你们说话我没注意。 怎么可能没注意。 他本来在看表格,现在表头都不记得是什么了,注意力全分给了教授和江汜的聊天。 江汜努力了好几次:就、就、心 窦惊澜还在问:心?心什么?心血管吗? 江汜抓狂:怎么可能?!我睡到现在哪听了一句啊!他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知道心肝宝贝这四个字戳到他哪里了,江汜就是说不出来,脸越憋越红。 窦惊澜看他着急的样子,笑了一下,问:啊,我想起来了。是心肝宝贝是那句吗? 他在心肝宝贝这四个字上放慢了语速,显得尤其缓慢,像是在念什么心上人的名字。 江汜小鸡啄米:啊啊啊对就是那句!你什么时候是我的心肝宝贝了?! 窦惊澜低声道:我不是?我照顾你这么多天还配不上这几个字? 他声音压得更低,让江汜突然回想起早上选课,他惹窦惊澜生气时,窦惊澜也是这样,压低声音,语调变轻,像是询问自己的决定,如果这决定不是他想听到的,他就会远离。 江汜一下激灵了:你怎么不是?你就是,我这嘴就是快,你别放在心上,我先自罚。 窦惊澜一哂:罚什么? 江汜愣了。 这发展、和他想的不一样啊。他以为豆包至少也要生个气,不、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教授从后面走回来,窦惊澜不再倾向他,展开书,说:下课再说。 江汜点头:行。 * 一节大课和第二节 大课之间,有三十分钟休息时间。 江汜不着急跑教室。曲迎哲微信刚和他说自己占了后排的位置。 樱花林是汕城大学一大景观,在相距最远的教学楼和宿舍之间,沿路的樱花树在早春先后盛开、绽放,绿叶掩映,粉香逶迤,带来浅淡的香气。 窦惊澜带着他绕开已成为情侣聚集地的凉亭,停在一个角落里转身。他就这样略微低着眼睛,明亮的眼神带着难得的欢欣,含笑问。 怎么罚,我定,可以? 第19章 陈墨 江汜一脸狐疑,立刻开始打补丁,双手比了个叉,毁气氛能力一流:你怎么一副要坑我的表情,先说好,在我能力范围外的不可以,故意使唤我也不可以。 窦惊澜:不会。 江汜皱着眉还想说什么,突然嗅了一下:这是什么味道? 窦惊澜环顾四周,语气很淡:樱花的味道吧,很淡。 江汜:和你的信息素味道有点像 嗯?窦惊澜戳破他,不要转移话题。 真的很像,就是没你的香。江汜还在发散思维。 窦惊澜一向说话算话,所以江汜知道这个惩罚并不会太难办,他甚至分了个神,说起来自己最近都好好的,完全没有要狂躁的迹象。 我没有转移话题,你不要打断我,江汜拉了窦惊澜一下,吸了吸鼻子,过来点儿,豆包。 窦惊澜依言走过来一步。江汜就站在一棵树前面,窦惊澜这样靠近,像是要把他圈在树和自己身边。 江汜毫无所觉,甚至还在抱怨,凑在他颈边又闻了闻,像只到处乱蹭的金毛:要不把你贴片揭了吧,让我闻闻。应该就是樱花的味道。 窦惊澜:知道了是什么的味道又能怎么样? 江汜:? 窦惊澜并不在意:只有你闻得到。 他的信息素对别人来说,是一种奇怪的刺痛,只有江汜闻得见。就像一只频率错误的收音机,现在终于有人调到了他那一台。 江汜啧了一声:我要是个omega,现在就去咬你了,真的。 窦惊澜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失去了说出惩罚的兴趣:算了,留着吧。 什么?留什么?惩罚吗?江汜还在等他的要求,不是吧,这都想不出来,我看错你了,豆包,就算你让我反过来给你带一个月的饭也不是不可以。 窦惊澜做好决定,往回走:让你给我带?带什么,一个月的外卖吗?需要外卖食品卫生的新闻吗? 江汜提议:不带外卖也可以让我带你出去玩嘛。从我现在的观察来看,我还挺有钱的,虽然这钱不是我自己的,但是我花花还是可以的,咱们可以出去玩嘛,整天待着不闷吗? 窦惊澜转身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但因为江汜也是往前走的,所以在他看来,窦惊澜轻轻推了他一下:这是惩罚还是奖励?老实呆着,发情期马上要到了,还到处乱跑,医生那天除了药应该还给了你发情期注意事项手册吧?既然开学课很少,那就一天背两页,我检查。 江汜眼睛一亮:这作惩罚也不是不可以,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窦惊澜:该知道的常识都不知道,是你发情期还是我发情期?这也叫惩罚? 江汜被堵回去,丧气垂头:知道了 下一节他们都有课,江汜走进教学楼,拿着手机找自己的教室,一转头发现窦惊澜还站在广宇楼门口,就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做了个口型。 你快回去。 窦惊澜站在人流里,刚想抬手,江汜已经转身,随着上楼的人群消失了。 * 哟,江汜! 噫,汜宝来啦! 汜宝这周怎么没和我们出去,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汜宝来,别听那一群啥比哔哔赖赖,说好的好好学习,来兄弟这! 最后一句是曲迎哲说的,他拍拍自己倒数第四排的位置,站起来挥手,生怕江汜看不见似的,实际上他浅金的发色少见又显眼,以至于经常被点名。 江汜看着这一群跟自己打招呼但是自己完全记不起来的人,笑得脸都僵了,找到曲迎哲的位置坐下,上课铃响,坐在讲台上的老师拍了拍课本开始讲课,大家停止打闹,他才算松了口气。 曲迎哲偷偷和他发微信。 江汜拿出自己还碎着屏幕的手机。他这两天没去修。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咋样,有没有认出来的?】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一个也不认识,就考试的时候碰见一个班长,刚才勉强对上号了,那个问我上周为什么不跟他出去玩的是谁】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上周你生日快到了,就叫人出来吃饭,喊了好几个,就有他,不过最后饭没吃成,所以放了这货鸽子。叫廖凌飞,是汕城XX房地产老板的小儿子。】 江汜自动跳过他的话题。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没吃成饭什么意思?】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你一开始还要叫窦惊澜,我劝你你没听,不过前一天晚上你们闹掰了,你直接回家,所以生日也没过】 曲迎哲想了想,又十分严谨地加了一句话。这几天陆子川嘱咐过他好几次,要尽量客观地陈述事实,不要带偏江汜。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在我看是这样的,我们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叫窦惊澜】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我家在哪你知道吗?】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你不爱回家,也没怎么和我们说过爸妈,寒暑假都是到处跑着玩】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没看出来,我还挺叛逆】 曲迎哲回了个大拇指的表情。 江汜和曲迎哲聊天,聊天消息的数字一直在增长,就知道有人和他发消息,这会儿切出去看,是个叫廖飞飞的人。 【廖飞飞:刚才喊你怎么不搭理我】 这个就是廖凌飞。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这不冲你笑好几下吗,还想我怎么搭理你】 【廖飞飞:?】 【廖飞飞:你还挺狂,知道的还以为你把窦惊澜追到手反踩了郑悔一脚呢】 江汜眯了眯眼。 他到底和几个人说了这件事? 先是陆子川,后是廖凌飞。 陆子川,接触过一段时间江汜发现他很可靠,十足可靠,仅次于窦惊澜的可靠,是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beta类型。 这个廖凌飞又是什么样? 江汜斟酌一下,回他:我自虐? 【廖飞飞:嘻嘻,这边建议先把郑悔KO掉,他可是情敌,放在小说里就是病娇偏执白莲花,医学生为了窦惊澜转机械,结果人窦惊澜又转了医学,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又上了个双学位,好耶!】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廖飞飞,几天不见更笋了】 【廖飞飞:就是看不惯他,就因为喜欢窦惊澜就针对你,他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瞎看不出来你俩关系不好。对了,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他高中还和我一个学校,想想就晦气,呕,还是初中时光好,有你就是好玩,我们汜宝两天没见可想死我了,亲亲】 原来只是开个玩笑。 而且廖飞飞明显对郑悔很反感,他是郑悔的舍友。 江汜放松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对窦惊澜是什么心思,只想自己判断。 江汜回了个贴贴的表情,往上翻自己和廖凌飞的聊天记录。没想到这家伙长得人高马大白白净净一个beta,暗地里阴阳怪气损人至极毫不停息。 还、还挺反差萌的。 他和廖凌飞的聊天记录 一半是廖凌飞和他吐槽郑悔。 一半是他和廖凌飞吐槽窦惊澜。 江汜: 我受不了那个仙人掌了 他洁癖也太严重了 我裤子放在地板上被他直接扔到洗衣栏里 今天找了半天 又不是不能穿,就蹭了一下灰[仓鼠生气.jpg] 廖凌飞: 我也受不了郑悔了 今天天气暖和了一点我稍微开了个窗户,他就疯狂咳嗽 指定是得了什么大病 救命啊,我要不要和校医院那个医生报备一下 这家伙大热天还穿羽绒服铁定是有什么大病吧? 死了不要赖我!!! 江汜笑出了声。 教室寂静,教授正准备滚动点名,挑人起来回答问题,听到江汜这声,也不滚动点名了,直接喊人:来,刚才这个笑得很开心的同学,你来说,这个运输问题是什么模型? 江汜放下手机看向投影仪,曲迎哲在旁边飞快说产大于销,江汜听清了,囫囵吞枣地回答了一下,教授没有为难人,让江汜坐下:嗯,看样子好心情有助于学习,是不是? 班里哄堂大笑。 【廖飞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曲迎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姚贤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汜看着刚坐下就收到的三条私聊,挨个回复。 闭嘴吧你。[冷漠.jpg] 同时进来了一个好友验证。 备注:我是陈墨,你他吗干嘛呢把我删了?挺牛啊?那天晚上的人是你吧?敢不敢加我回来?怂比。 来源:对方通过群聊机械19级大家庭添加 江汜找到自己消息免打扰的群,把这个群置顶,点进去,看到了好几个艾特他的,全在哈哈哈。这是他们班班群。 陈墨,哦,就是那天晚上摔碎了他手机还倒打一耙的人。 江汜点了个同意。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14) 第20章 狂躁 加了好友陈墨上来就是几句国骂。 江汜把他删了。 对方立刻又发来一个好友申请。 江汜同意。 陈墨又骂了几句。 江汜再把人删掉。 来回四次,陈墨终于骂累了,发了个。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有事?】 【陈墨:整我有意思?今天刚从我爸那知道,窦惊澜是你意愿对象,昨天你故意的?】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撞我的是你,踩我手机的是你,被踹一脚怎么着你了?在哪儿坐呢一会儿下课过两招吧,看看你腰好不好怎么样?】 【陈墨:我草你妈!】 江汜蹭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几乎反射性回忆起陈墨信息素的味道,从阶梯教室的倒数第四排直接翻了下去! 前排的omega惊惶地抱住自己的ipad和书本往旁边躲,正在讲课的教授被他落地的巨响震得动作完全停了下来! 江汜在短短半分钟内翻越了三排,此刻面无表情,抓着陈墨的头发,膝盖死死抵在他的尾椎,一字一顿:你刚才,说什么?! 因为冲下来得太快桌脚撞到了他的脚踝,撕裂般的痛。江汜没在意,他眼球极速充血,执着地寻求问题的答案。 头皮都要被撕扯下来的痛感让陈墨仰起脖子,干呕般咳了两声,信息素被压制让他难以动弹! 陈墨用尽全力嘶喊:愣着干什么!去隔壁叫窦惊澜!医学院那个!还他妈 江汜抓着他的头发直接把他按磕在桌面上! 碰得巨响! 几个胆小的omega捂着嘴往门外跑,江汜烈酒般的味道铺天盖地,顷刻间充斥这间教室,抑制贴片在腺体的叫嚣下根本不起作用,物理方法已经对他不起作用了! 陈墨憋红着脸,他被江汜抓着头发,另一只手死死扼住下半张脸,铁爪般的五指要把他的鼻梁都按断,连带着下半张脸的骨骼都在震颤! 他下颌骨咯咯作响,嘴角被迫张开,难以控制的唾液顺着嘴角往下流!陈墨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移位! 曲迎哲和廖凌飞是反应最快的。 廖凌飞拿起手机转身就跑!去明德楼找窦惊澜,路上就开始拨号! 曲迎哲慢慢靠近江汜,和旁边几个同学对视一眼,同时扑了上去! 江汜被几个人合力拖开,教授还在门口打校医院的号码,打完了又去打保卫处的电话,声音焦急:快点!有一个alpha学生狂躁了! 陈墨终于脱离江汜的手,捂着自己喉管开始剧烈呛咳! 教授开的免提,那边保卫处头疼地说:先找omega!他的omega呢?! 曲迎哲心焦地死死压住挣动的江汜,江汜这会儿激素水平上升,整个身躯都泛起不正常的血红,肾上腺素飙升让他挣动得尤为剧烈,五个人一起制服他也还要拼尽全力! Alpha和omega已经被快速带走,前者怕被引发狂躁,后者怕被压制难以动弹。 走廊的应急铃嗡嗡作响,外面乱作一团,教室里反而是最安静的那个,只有江汜急促且让人悚然的可怖呼吸声。 他像是肺部的空气都被抽走用来强化狂躁这个生理反应,竭尽全力从空气中呼吸新鲜的空气,同时手臂青筋暴起,缓慢但卓有成效地在几个人合力按住他的情况下把自己的臂膀上抬! 江汜哪有什么omega?! 他们要按不住他了! 曲迎哲大学两年头一次生出想哭的冲动,江汜此刻目眦欲裂,他却连按住江汜都做不到,为什么他的狂躁会这么严重! 从刚才开始就被关上的教室门被外面来的谁突然撞开,咣当一声巨响! 那人快步走上前,语速很快:你们快走!我是他的意愿对象! 几个压着江汜的beta立刻放开了手,他们是beta,闻不出差别,可曲迎哲知道。 因为他手臂已经开始泛起细密的刺痛。 那是窦惊澜 那是个alpha。 * 激素水平迅速的上升让江汜陷入暴怒般的兴奋,他在beta收回手的瞬间就弹跳了起来,被冲过来的人死死抱住将他扑倒! 那怀抱温暖又带着让人镇定的香气,江汜挣扎的动作在这人的怀抱里僵住。他现在大脑嗡嗡作响,像是一万只苍蝇争先恐后,纷飞吵嚷。 Alpha不自觉地皱紧着眉想后缩,张口间眼泪已经落了下来。他紧闭着眼,耸起肩膀,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 江汜眼泪源源不断,声音沙哑:对不起 抱紧他的人怀抱有力而让人镇定,江汜停下后缩的动作,被这人强势按进了怀里,那人喘着气,显然来路迅疾,但声音依然温和得不像话,安慰他:没事、没事了,你谁也没伤到,别哭,别哭 那人揩掉他的眼泪,轻轻去吻他眼角不断漫出的泪水:我在这、我在这,没事了江汜。没事。他的手带着薄茧,去擦他吻不到的那只眼睛的泪水,擦得江汜眼角有点痛。 浓厚的香气像是镇定剂,让江汜眼眶一热,委屈的情绪把他一点点拖进去噬咬。 我我狂躁了 他全身蒸腾的热意如潮水般退去,激素水平在对方的抚慰下快速消退,不正常的恐怖血红色一并消散。 他喉咙因为紧张,现在受冷发紧,不适地咳了两声,一个腿软就要跪,被来人抱住腰缓缓蹲下来。 江汜发出沙哑、断断续续的抽噎。 他们就挤在两排座位之间,江汜的头抵在来人的肩膀上,悄无声息地哭,生理性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那人从没停止言语的安抚,温和的声音一直围绕在他耳边,声音好听得让无法控制自己的江汜自惭形秽。 我陪着你,我陪着你呢,没关系。 狂躁过后,体力透支过度让江汜浑身发抖,他抬起手好几次,都没能做出想做的动作。 对方发现了,轻声问他:怎么了? 他展开手,用手心去接江汜要放下来的手:想做什么? 江汜还在流眼泪,他眼眶被剔透的泪水浸泡,晶亮又脆弱。他张嘴张了几次,不止牙关,连唇角都在发颤。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发出徒劳的、模糊的气音。 那人又靠近了点:慢一点说,我在听,不要急,大家都走了,保卫处的人在外面疏散,这里只有我们,刚才提前和保卫处说过了,所以我来晚了,对不起。 江汜强忍酸痛,狂躁褪去后血液冰凉,骤然降温让他神志模糊,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亲、亲我一下 * 窦惊澜愣住了。 他的停顿如此明显,让意识模糊的江汜都下意识开始退缩:不、不可以吗 这很正常。 狂躁的alpha会潜意识寻找信息素最浓郁的地方。 江汜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那只手伸过来时,他第一反应是瑟缩。 止不住的骤冷和疲惫让他浑身打颤,蜷成一团,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兽,连脸也一样,一个劲儿朝自己胸前埋,就算真的要亲,这个姿势,更像是窦惊澜去欺负他。 一股浓厚的信息素围拢过来,带着难以言喻的清甜,江汜唇角一湿。 是被那人亲在了嘴角。 可以了吗? 他昏头昏脑地紧咬着牙,又因为接触到让自己丢盔弃甲的湿热昏香的味道,进退两难,不知道是不是该张开嘴。 该、该怎么办 他被对方抬起下颌,又轻轻吻了一下。这个吻更像是不含欲望的安慰。不够,他的生理本能想让他和对方贴得更近该怎么办 这个陷入死胡同的alpha弯着眉毛,满脸委屈,眨眼间又要哭了。 他迷蒙的思绪被跳出来的灵光打断。 我去我去亲他就好了! 江汜鲁莽地向前,小幅度撞了窦惊澜一下。 窦惊澜躲闪不及,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撞到了下颌,无声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 接着,他指尖接触到滚烫的唇舌。 江汜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象牙白的皮肤因为刚才狂躁退潮般的消褪而冰凉,他整张脸往前凑,伸出来一小截淡粉的舌尖,正专心致志地 舔吻窦惊澜的指尖。 窦惊澜知道江汜为什么亲那里。 他刚才来时匆忙撕下了贴片,现在整个教室除了腺体散发的信息素味道,就数和腺体亲密接触过的指尖,信息素味道最浓。 窦惊澜从没听过自己这么沙哑的声音:江汜。 筋疲力尽的alpha并不知道他在喊什么,只是执着地、重复地舔吻着那里,获得一点微弱的慰藉。 但很快那里的味道就淡了,江汜收回舌尖,下意识又舔了舔自己的唇角,他这时已经停止了颤抖。 窦惊澜喑哑地说:亲错地方了,知道吗? 除去腺体,信息素最浓郁的地方,是alpha的唾液。 江汜懵懵地抬头。 直到滚烫的唇舌侵占他所有的感官,潮水般的信息素仿佛高空坠落的巨大瀑布,带着巨大的动能占据他的口腔、抚慰他的大脑,江汜才抓紧那人结实的肩膀,艰难地从这个吻里喘了口微弱的气,意识到。 原来那并不是一句询问。 第21章 我很喜欢你 江汜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烫。 其实他现在脑海一片空白,对信息素甜味和安定感的渴望压倒了其余所有的想法,让他毫无抵抗地张开嘴。 与分泌液直接接触和平时闻信息素是不一样的,那种闻起来浅淡的香味却给予感官巨大的冲击。江汜仿佛被泡在了花海里,明明这信息素铺天盖地,侵略性极强,他却没有半分危机感。 他是被肺部的抽搐感拉扯出来的。 江汜无助地闷哼一声,想要逃脱,但对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他狠下心牙齿一合,咬了对方一下。 窦惊澜吃痛停下,片刻就明白了江汜抵抗的原因。 江汜听见他的声音,紧紧贴着自己的耳朵,就印在那个敏感的纹身上,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热意。 他在笑。 江汜,呼吸。 江汜反射性倒抽一口气,结果被冷空气堵住了喉管,立刻呛咳起来。 窦惊澜不依不饶地追着他,和他贴近。 江汜不知道他是在观察自己的情况还是更让人脸热的原因。 他明明呛咳得肺都要出来了,理智却被信息素抚平,清醒得不像话,连这种想法都敢有了。 好点吗? 他的呛咳在对方的安抚里消弭,江汜不太舒服地按揉自己的喉结,略微点头。 窦惊澜嗯了一声,江汜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这人低头覆住。 他又被吻住了。 什、什么情况怎、怎么又要亲! 江汜抬手想要去推他,可香甜的信息素是软化他最大的利器。 就像alpha对朝自己撒娇的高匹配度omega毫无办法,只能纵容一样,江汜对故意朝自己散发信息素的窦惊澜同样束手无策。 这个吻比起刚才那个温柔得多,更像安抚,江汜抗拒的推搡被轻而易举地软化。 直到窦惊澜亲昵地舔吻一下他的上颚,意要结束这个吻,却被江汜下意识追出来,咬着他的下唇不让退,追吻着舔他闭合的齿关。 窦惊澜并不打开牙齿,就那么看着他。 江汜骤然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窦惊澜今天第二次笑。 江汜。 江汜头一次听见他这样的语气,就像就像是想推拒,但眼前的东西太可爱,他没法做出决定一样。 别咬着我。 江汜红着脸松开他的下唇。 我去给你拿杯水。 窦惊澜揉了揉他的头发,又问:嗓子痛吗。 江汜呆呆地点了点头,目光半天没能从窦惊澜被自己咬得殷红的唇上移开。等到窦惊澜从这两排座位间站起来,转身,他才闪电般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靠,怎么会这样,搞的自己像个流氓! 明明、明明是豆包先亲的自己! Alpha猛地把头埋进自己膝盖,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江汜你停一停!那是豆包!你的好舍友!人家把你当兄弟你却像亲omega一样追着亲!像话吗! 窦惊澜拿水和营养剂回来,同样拿来的还有抑制贴片和毛巾。 手给我。 江汜停下丰富的内心戏,乖乖伸手,窦惊澜就用毛巾擦了擦他的手。 江汜看着自己泛白的骨指想,确实该擦擦,抓过陈墨的头发。 晦气。 低头。 江汜低下头,乖乖地被窦惊澜在后颈上贴上新的抑制贴片。 抑制贴片于alpha类似于活性炭于有害气体,如果腺体散发的信息素过多,贴片吸收的信息素达到饱和,就失去了作用,要换上一张新的。现在他们就是这样。 窦惊澜收拾完他,也给自己换上新的贴片。江汜吞掉两管营养剂,稍微回复了些体力,现在已经能蹲着撑着半边脸思考人生了。 江汜在发呆,窦惊澜就在一旁回消息。他正在和辅导员和校医院的医生说明江汜的情况。 校医院的医生就是上次那位岁数大些的omega,叫岳锦湖,正在询问安抚的相关事宜。 【岳锦湖医生:江汜呢?已经没事了吗?是不是可以让急救车走了?】 【窦:是的,他现在没事了,一会儿我带他去您那做个检查,我看他刚才因为狂躁毛细血管可能破了】 岳医生年纪不小,但是社交软件用的很熟练,很快回复。 【岳锦湖医生:哦,那倒是小事,你们快点来吧,不错,虽然狂躁了但是谁都没伤到哦,不太对,那个叫陈墨的学生刚才来了,秃了一块儿头皮】 【岳锦湖医生:[图片]】 窦惊澜看着陈墨缺了一小块的头顶和地上落下的一小块碎发,悄无声息地勾起唇。 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江汜撑着膝盖站起了身,凑头过来,下巴枕着窦惊澜的肩看他手机,映入眼帘就是这张图。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15) 他眼神好,一秒辨人,噗地笑出了声。接着一发不可收拾,笑得浑身发抖,发出短促的气音,侧头撞了两下窦惊澜的脖颈。 活该,笑死我了,让他骂人 江汜还没笑完,就被窦惊澜伸出手指抵住额角,力度不重,但轻轻推出去了两厘米。 他被推愣了。 豆包,你干嘛呢。 窦惊澜看着他,咬字清晰。 一个字都没说错。 你太香了,离我远一点。 之前都是他说豆包香,豆包反过来说自己香还真新鲜。 江汜笑着要去撞窦惊澜的肩膀:干嘛,你刚亲都亲过了,这会儿才想着撵我?晚了 他的声音刹车一样停下。 因为窦惊澜一个低头,和他鼻尖贴着鼻尖,动作很刻意,距离近得让人感到危机。 江汜干笑一声:你靠这么近干嘛,我都要斗鸡眼了。 窦惊澜有些无奈,但声音温和,让江汜提不起防备心:看,你会躲我,因为我刚才亲你了,你虽然可以拿它开玩笑,但你心里其实很介意可我只是为了安抚你。 江汜怔住。 窦惊澜依然在笑,可是却让人觉得有点受伤:是不是今天回去,你就会疏远我?你怕我喜欢你。 江汜眼圈有点发红:我、我像这样绝情的人吗,就、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不会 窦惊澜轻轻去摸他的眼角:你不像,但是你会。你很怕我们的朋友关系变质,是吗?是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江汜愣愣地看着他。 窦惊澜说:我会刺痛alpha和omega,我在和beta的竞争里独占鳌头,我总是被敌视的那一个,所以我的朋友很少。 他略微停顿。 所以你说闻到我的信息素是香味的时候,我真的很震惊,但也很开心,我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 你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我真心相待而且不会被我刺痛的朋友。我很重视你。 所以会在他狂躁的时候飞快赶来。 所以会怕安抚不到位,亲了他两次。 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良久,江汜断断续续的解释才在这个空旷的阶梯教室里响起。 我、我不记得了,豆包,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我,我潜意识这么反应,你不要、你不要这样,给我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好吗?我、我没有特意去躲你。 窦惊澜立刻说:是啊,你是本能地在躲我。他又陷入沉默。 没人说话的时间像是拉锯。 江汜求助一样看着窦惊澜,而窦惊澜垂着眼睛。 江汜这时候才领略到这眼神的冷漠含义。 就像窦惊澜对其他人一样,略微一低眉,眼睫就遮住了眼里全部的情绪。 他情绪鲜少表现在脸上,遮住自己的眼睛,就相当于在自己脸上筑起一道旁人看不到的高墙。 自己像个接触不到他的外人。 江汜头一次感到慌乱,他无措地去抓窦惊澜的衣袖。窦惊澜今天穿的是一件柔软的卫衣,被江汜的手指绞紧。他没有动,没有躲。 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江汜不敢做更亲密的动作。 他怕自己像刚才撞他那样,会被推开。 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高高捏起,直到窦惊澜说话那一刻,这高度达到了巅峰。 你能像之前那样和我待在一起吗?窦惊澜问。 我很喜欢你,朋友那样的喜欢。他接着说。 他终于抬起眼睫,那眼里带着无可奈何的宠爱,他明明在笑,江汜却觉得他想哭:你对我来说太特别了,江汜。只要想到和你做朋友会变成我的奢求,我就已经 江汜重重摇头,一锤定音:不会! 他说着上前,抱住他双肩拍了拍窦惊澜。这是一个爽快而放松的姿势,像是抱一个经年好友。江汜很用力,用力到窦惊澜撤退的抗拒被牢牢锁死。 你就是我很好的朋友,豆包,不要怀疑。我从没否认过!我也很喜欢你。 窦惊澜垂在身侧的手一动,要一个确认:真的? 江汜紧盯着他:嗯! * 即将走出教室,江汜被窦惊澜拦住了。 窦惊澜拆开一只一次性口罩,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江汜耳后磨蹭了一下,是把口罩的耳挂挂在了江汜耳后。 他给他戴了个口罩。 江汜疑惑地被他捏了捏口罩上方的铁丝,顺道被捏了一下鼻子,闷在口罩里问:怎么了?怎么要给我戴个口罩?校医院的人不都走了吗? 总会有学生看到,窦惊澜抬手帮他调整了一下口罩的位置,你总不想被omega们讨厌吧。你戴口罩,这样他们就会怀疑是我狂躁了。 江汜蜷了蜷手指:那你 那你呢?无所谓被他们讨厌吗? 窦惊澜推开门,像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小事:我习惯了。 似乎有针尖轻轻刺了他一下,江汜心里泛起酸涩的,小而短促的刺痛。 窦惊澜走出一步,看江汜原地不动,补充道。 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江汜抬头,看见窦惊澜伸过来的手。 走吧,还要做检查。 他没有迟疑,伸手握了上去。 第22章 二进医院 岳医生是校医院医生,白天每天坐班八小时,现在大中午的还要加班。 轻微的毛细血管破裂,没什么大事,我给你开点药吃,可能一会儿还要打个针,岳医生放下江汜的腿,先把脚踝包扎了,这几天不要剧烈运动,就住医院吧。护士马上来给你处理,你好好呆着,窦惊澜去拿药了。 刚才一路走到校医院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在医院病床上坐了几分钟,江汜的腿越来越疼。 因为脚踝部分没什么肉,他冷白色的脚踝青紫一片,从脚踝网上半个小腿,被撕裂破皮的地方渗着血往下流,看着倒有些让人害怕。 江汜把裤管捋下来,问:我又不是骨折,干什么要住院。 岳医生一瞪眼:你站个给我看看?! 江汜不信邪,撑着身体就要从床边站起来,还真让他晃晃悠悠勉强找了个重心站住了。 岳医生面无表情:把你左脚放下来,踩在地上,踩实。 江汜怂怂地泄气,坐回去。 岳医生叹了口气:受了伤就安分点。 江汜头疼地挠挠头:我也想啊,我一待在这窦惊澜不得又跑来跑去,我不上课也就算了,他不上课不是亏了?学费又不是白交的。 岳医生笑笑,间隔一会儿才感慨道:你还挺周到。 怪不得老是那么多人围在你身边。 江汜一摊手:哎,下一句是不是怪不得那么多朋友?医生,你不要冤枉我,现在哪还有好多,就剩豆包一个了。 岳医生敲了敲他的头:这不好吗?之前那么多人,鱼龙混杂的,你看你失忆之后有几个来找你的?连你失忆了都不知道吧?你喜欢交朋友我不反对,但是没有几个深交的可不太行。 江汜陷入沉思。 好好想想,岳医生终于坐下来,之前你来找我都是些小毛病,你嘴甜,也没什么大错,总不能逮着你一顿教训。好不容易说两句 他停下话,眼神投向响动的办公室门口:哎呀,小悔来啦,我终于有饭吃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江汜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认识得叫hui发音的,只有郑悔一个人。 转头一看,果然,来人打开门,举着饭盒冲这边笑,一副和岳医生十分熟稔的样子。 两人对上视线。 郑悔难得一见的笑容一点点消散了。 江汜礼节性朝他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 郑悔偏过头当没看见,走过来把饭盒放下。 岳医生丝毫不觉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作为一个omega,他却十分大条。也难怪他能当医生这么多年。来一个敏感点的omega,怕是要折寿。 岳医生打开饭盒,甚至还招呼江汜:江汜,你吃不吃,你吃我分点给你,小悔这孩子每次都买多,吃不完。 江汜还真的凑过去看了看。 发现是寡淡的虾仁四季豆花椰菜,一点油星子都难见到后,年轻的alpha毫无兴致地摆摆手:唉,我谢谢您,吃这个还不如我喝白水呢。 岳医生的养生观念被挑战了,又瞪他一眼:你小子怎么说话呢?养生懂不懂,就算窦惊澜现在再怎么宠你,你现在脚受伤,他也不会让你吃大鱼大肉。 郑悔嘴角绷紧。 江汜不乐意了,偏偏还念念叨叨,一副自己很有理的样子:脚受伤怎么了,吃几天肉能让我血液坏死还是怎么着?吃不到想吃的就相当于折寿啊,岳医生,我心情好就是赚到,心情好伤也好得快嘛,您说是不是。 岳医生被他气得竖眉毛,指着他就要发作。 门口又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怎么和岳医生吵起来了,江汜,你干什么了。 那人关上门,把正午阳光隔在门外,两手拎着东西进来,是窦惊澜。 江汜得救,一下来了精神:豆包,你看看岳医生吃的,一点儿油星都没有,这怎么吃?!他要分我我不乐意,他还说你肯定不会让我吃肉! 岳医生牙疼地纠正他,觉得这小子颠倒是非真是有一手:我说的是大鱼大肉,谁不让你吃肉了! 窦惊澜听明白了,点点头把江汜的请求驳回:岳医生说得对,我确实不会让你吃。 江汜的气焰迅速瘪下去,像只宴会过后被放气的气球。 窦惊澜把手里的药和饭放下来:所以这是养病前的最后一顿,之后几天都不能吃。 瘪气球像是被充了气,欢呼一声去拆外卖盒子。 窦惊澜一进门他就闻到焖饭的味道了。 岳医生愤愤不平地挖了一口花椰菜。 你就宠他吧! 刚才面向岳医生一直背对门口的郑悔这会儿才转过身,一副刚发现是窦惊澜的样子:澜哥,你怎么在这? 窦惊澜点头:嗯,照顾江汜,他腿受伤了,你来兼职? 岳医生学会了抢答:嗯,下午是小悔当班,刚好他可以给江汜包扎一下。 郑悔有些僵硬:嗯,好。 窦惊澜点点头,先道谢:麻烦你了。 接着坐在江汜一直坐着的病床上,和他挤在一起。 江汜咽下一口饭。 他两管营养液下去其实并不太饿,刚才纯属好玩故意使坏,现在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看着饭开始愁。 窦惊澜早就料到,放低声音问:吃不下了? 江汜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小声道:嗯,豆包你吃饭了吗。 窦惊澜把焖饭端过来,拿着他用过的勺子吃了一口:没,给我吧。 郑悔正垂头给岳医生擦桌子,抬头偶然看见这一幕,攥紧了手里的毛巾。 * 伤患坐在床上打游戏,窦惊澜收拾好垃圾准备带走。 江汜抽空从消消乐里朝他挥了挥手:豆包拜拜~ 窦惊澜刮了一下他的额头:再重复一遍,该做什么? 江汜放下手机掰手指:包扎、打针、吃药,剩下的时间可以睡觉,晚上等你来接我,真的都记住了窦妈妈,快去上课吧。 窦惊澜嗯了一声,推门就走,刚好撞见拿着酒精、棉布进来的郑悔,他们互相一点头,接着擦肩而过。 两个人天差地别的待遇让郑悔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回过神,半晌才抬脚,走进江汜的病房。 江汜听到门响动,从病床上抬头。 这是个下午,医院的医生大多在休息,只有护士推着车偶尔走在走廊里,步子非常轻。 那个刚才狂躁过的alpha现在就侧坐在病床上,背靠墙打游戏,窗棂漏下的阳光打在他旁边的被子上,他的腿上。他上半身被光线分割,藏在屋内的阴影里。 见到郑悔进来,alpha略微坐直:是你啊,来包扎吗。 郑悔恍惚了一下,不着边际地说:你怎么能不在意? 江汜放下一直响着unbelievable的手机,问:嗯?你说什么呢。 他说话总是带语气词,所以和谁说话都显得亲昵。 郑悔咬了咬唇,还是问了:你为什么不在意?我诬陷你作弊的事。 江汜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你竟然承认那是诬陷了? 郑悔又不说话了。 江汜耸了耸肩,很实在:反正我也没被诬陷到,你还被我气得不轻。 郑悔没接话,抿了抿嘴,拿镊子和棉球给他消毒。 江汜被冰凉的酒精棉球接触到脚踝,嘶嘶抽气:哎哎哎,求求了,轻点轻点。 你不是alpha吗,怎么怕疼怕成这个样子。郑悔盯着他的伤口,一点点地清洗。他力道并不重。 江汜皱着眉低头看他:你不怕疼?话都不能说了? 郑悔面无表情:我习惯了。 他们离得近,这会儿江汜看得更清楚,郑悔比那天雨天气色好了些,但皮肤依然泛着一片不健康的死灰色,再加上身板薄,坐在这里靠近他,像一具带着死气的骷髅:你是不是想了很久才决定要考场上告我? 郑悔给他裹纱布的动作没停:嗯。 江汜嗤笑:真胆小。 郑悔蓦地抬头,满是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江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和他对视:怎么,我哪句说错了?你喜欢豆包,不敢和他告白,先想着扳倒情敌去了,关键我还不是,有这美国时间不去告白试试,和我搅花花肠子,累不累啊。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16) 郑悔把他脚踝略干掉的血块一并擦掉,开始拿着镊子沾小片的血点。 江汜看他包扎得差不多,劈手去抓他的手腕,抓小鸡似的把郑悔硬生生从椅子里拽出来,郑悔握着镊子就差扎进江汜胸口,眼里第一次有了慌乱,怒道:你干什么?! 说话啊,江汜盯着他,眼神冰凉又无谓,躲什么,低着头就能缩回你的鸵鸟洞了吗?想一个学期,就只在期末考绊我一脚吗?我考不好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是觉得我作弊,形象会在豆包那大打折扣,你就能有机会?你在搞笑呢? 郑悔愤怒地像要夺回自己胳膊的掌控权,可alpha和omega之间的力量差距太大了,他努力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把手抽出来,尖利地反驳:你不怕窦惊澜知道你这样吗?!放开我! 我哪样,抓一个诬陷我作弊的omega吗?照你的逻辑,我也可以说你在勾引我,被我发现了,要把你教训一顿呢。 江汜笑了笑松开手,郑悔把镊子碰地砸进盘子里,飞快贴完医用胶带,躲瘟神一样把东西带走,匆匆推门就要走。 他在门前停住,低声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江汜头抵着墙瞥过来,叹气闭眼:那你倒是说啊,我哪样。 郑悔闭了闭眼:这么咄咄逼人。 江汜拿起手机:你都怼我脸上了,我还要给你跳个舞耍个宝才算完吗。 他点开开心消消乐,眼里却没有要玩游戏的意思:哦,对了,真心建议你,喜欢就去说吧,别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硌应。 你什么都不懂。 郑悔回了句不痛不痒的嘴,推门离开。 江汜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盘腿坐好,喃喃道:怎么这人说话跟打哑迷似的这谁猜得出来啊 第23章 住院日常 江汜给窦惊澜发微信。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豆包,有晚课吗,没晚课把罐子给我拿回来】 【豆包:[兔兔ok.jpg]】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怪可爱的[害羞.jpg]】 发完看也没看,江汜放下手机就陷入梦乡,下午四点多挨得一针有些催眠,听来打针的护士说,是为了防止alpha在狂躁后被外界刺激,狂躁在短时间内二次发作的情况。 做了个梦,梦到一股熟悉的香气,但那香气带着刺痛。 他似乎在哭,很伤心,听声音奶里奶气的。 妈妈,我好疼为什么呀 他听见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很快就好了,宝宝,别哭,以后就不会再疼了。 什么意思? 江汜攥紧手里的床单。 可他听不到更多了,眼前的场景像是蒙着一层模糊的雾,他被人抱进一个密闭的空间,接着被让人心悸的疼痛惊醒。 江汜坐起来,心有余悸地喘息。 等到他呼吸正常,抹了一把淌汗的脸,才听见旁边有人问:做噩梦了? 江汜眼瞳依然没有聚焦,靠着对方的信息素味道辨别出那是窦惊澜,叫他:疼。 窦惊澜站起来去看他被子里的脚,江汜睡觉时压到了,那里正在从纱布往外渗鲜红的血,刚好也该换了:伤口裂了,我去开个灯。 病房灯光大亮,江汜才从梦里的晕眩感脱离出来,稍微振奋一些:豆包,饿了,有吃的吗? 等会儿再吃,先把纱布换了,坐过来,窦惊澜慢慢把他腿上的纱布取下来,因为沾上了血所以有些难弄,嫩粉色的肉外翻,略显触目惊心,下午就只睡觉了? 江汜戏瘾上来:这什么话,我都记得呢,腿也包了针也打了药也吃了,因为吃药犯困,这也要被骂吗?你好狠的心。 窦惊澜笑了笑,笑出的气流吹在江汜的伤口上,冰凉凉的:怪不得今天岳医生被你气成这样。 江汜比了个叉,雄赳赳气昂昂:不接受指控! 窦惊澜就不再说话,他一向话少,认真做事时尤甚。 江汜刚才变成坐在床沿上的的姿势,窦惊澜要给他取纱布,很自然地把他脚放在了自己腿上,穿的又是黑裤子,江汜冷白的脚掌和这块对比强烈。 江汜看着自己的脚趾甲发呆半天,等到窦惊澜拍了拍他膝盖,说好了,才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 不疼啊。 窦惊澜把换下的纱布和医用胶带收拾起来:怎么这么说,下午郑悔给你换纱布很疼吗? 嗯,江汜点点头,不过下午那会儿血都干了,他一点点擦还是疼,应该是没法再轻了。 是,窦惊澜把东西扔进废物垃圾桶,血液干涸之后和受伤的组织黏连在一起很难弄。 这次的病房有两张床,中间还有隔断的帘子,他们吃过饭,窦惊澜就坐在另一张床上看书。 江汜撑着下巴,单腿支着坐在对面床上看他。 窦惊澜翻过几页《临床创伤骨科流行病学》,从书里抬头:看我干什么。 江汜的思维不知道飘到哪儿了,随口答:看你好看。 窦惊澜不说话,江汜就冲他嘿嘿一笑,接着就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了。 看起来做的梦很让他分心。窦惊澜想。 罐子不要了吗? 江汜被这句话喊醒似的,嗯?了一声:你带来了? 窦惊澜把只装有两颗星星的罐子从包里取出来递给他。 江汜接过来才发现,这罐子似乎也不是纯粹的圆柱型,他翻来翻去,看见罐子底有一个凸起的英文连笔,像是谁的签名。 江汜把这一串英文打进搜索框,搜出来的是一个美国知名设计师,图库下第一个就是这个透明的罐子,甚至还显示正在拍卖,只剩下最后一个,全球三十个。 好家伙,江汜默默想,他哥当时可是蹲了两年才蹲到。 他顿住了,突然闯进脑海里的名词让江汜有些陌生。 原来他有哥哥? 江汜搜自己的微信,还真搜出来了一个备注是哥的人,点进去发现昨天还给自己发过消息。而且一发就一整页,之所以没看见是因为自己之前开了免打扰。 消息记录里的消息大多数比较雷同。住的舒不舒服,缺不缺东西,但是自己从来没回过。 转账自己倒是收了。 啧啧啧。江汜在内心谴责了自己两句白眼狼,发过去一句:哥。 那边立刻回复。 【哥:太阳从西边出来啦?我们汜宝愿意理我了?】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也没有那么白眼狼[轻轻跪下.jpg]】 【哥:[转账]请你确认收款】 江汜一边疯狂问号,一边看着二十万的转账茫然了。 这么好哄,真的不是冤大头吗? * 保险起见,江汜依然没说自己失忆的事,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隐瞒,但潜意识就是这么告诉他的。一般都不会骗他。 他和自己这个哥道了晚安。隔壁床的窦惊澜也看完了今天的份,把书放在床头去洗漱。 江汜把手机屏幕熄灭,摸了摸上面碎裂的纹路,余光没有离开窦惊澜的背影。 是,他的潜意识一般都不会骗自己。 江汜直觉很准,就像最近认人。 但第一次失误就是在窦惊澜身上。 为什么要躲呢。 江汜问了自己一句。 他心里的小天使说,一个alpha要来亲他,他躲很正常。不要太怪罪自己。 但是小恶魔不乐意了,那个alpha可是你的意愿对象,亲你也是为了安抚好吧!人家来安抚你还被你推开,受伤是很正常的嘛。 江汜被自己逗乐了,挥挥手把这些飞散的思绪打散。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他自顾自沉思了半晌,突然抬手挥舞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 查房的护士在外面瞪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进来,心想,怪不得岳医生说要单独给这个学生一个病房,看来精神病患者确认病情还是要时间的啊 学到了.jpg 护士深藏功与名,看看屋内没有异常,把门外的玻璃挡板拉了下来。 这样外面就看不见里面,不会被外面晃来晃去的人影吵到。精神病患者都很敏感。 护士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转身离开了。 窦惊澜简单地在洗漱间洗了个头发,擦着头出来,穿的棉质长袖的衣领被水滴洇湿了一点,看起来很柔软,问:要关灯吗? 江汜看他,并不答话。 窦惊澜就没关灯,走到他床前,就站在他面前问: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有什么东西? 没啊,江汜笑眯眯地说,就是看你好看,多看两眼嘛。 窦惊澜的刘海因为刚洗过,软软地耷拉下来,垂在额前,江汜就这么从下往上看着他,也不觉得尴尬,两个人对着看了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那就试一下。江汜想。 他这些天见了很多alpha,除掉曲迎哲,一个看得顺眼的都没有,alpha之间自带排斥效应是真的。 但他的排斥雷达唯独对窦惊澜毫无反应。如果之前那个梦是真的,他应该在暗恋。 至于omega,江汜想起那天在医学院,自己等窦惊澜碰到的那个omega,叫什么来着,舒意?挺可爱的,但是不来电。 就这么假设吧,假设他暗恋的人是窦惊澜。 那为什么呢?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不去告白,不去表达好感,反而说窦惊澜闻起来熏人,把他们俩的关系搞臭到全系人尽皆知,连曲迎哲这种程度的好朋友都被自己骗了过去? 江汜想到这,有点汗颜。 不,不对。哲狗不能算,就他那个小脑瓜,如果能想明白,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了。 江汜觉得自己不像能藏得住话的人,可他却瞒了至少至少一年,他想起之前自己做的那个梦,那应该是大一刚开学,到现在他们的关系也没改善,至少一年半了。为什么? 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江汜分析不出来东西,日记本也落在寝室了,没法把东西记下来。不过,反正他不像有什么恩怨情仇的样子。 微信这么多条消息里,一条暧昧的都没有。虽然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江汜此刻只想说一句,干得好。 窦惊澜擦干了头发,把毛巾拿下来:去洗漱吧,该睡觉了,校医院九点半熄灯。 江汜一下从看着他的气氛里脱离,人都惊了:九点半?是养老院吗?!宿舍都十二点熄灯! 窦惊澜看着他:快去,还不动,要我背你吗。 江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滤镜太厚,看错了,或者听错了。 可他明明就从那话里听出了一些笑意,和隐晦的纵容。 既然都决定要试试了 江汜伸出手:嗯,要背。 像是害怕对方不答应,他蹙眉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说:真的疼。 第24章 二次狂躁 窦惊澜站着没动。 江汜本来没有很强烈的想要人背的念头,但豆包一迟疑,这念头就像麦田里遇风的火,要烧上天了。 江汜维持着伸出手的姿势,也不动。 两人对峙。 窦惊澜突然问:背?确定吗,我怕磕着你,要不抱吧,浴室门窄。 江汜警觉:怎么抱? 窦惊澜表情都没带变的:公主抱。 江汜心一横:抱就抱。 窦惊澜点点头,真的伸手来抱他。 Alpha天生有良好的体格,所以他胳膊穿过江汜的腿弯往上,另一只手搂紧江汜的腰,十分轻松地把他抱至悬空。 江汜立刻后悔,八爪鱼一样搂他的肩膀,腾空和这种从没试过的抱姿让他不安:这不是更宽,这还怎么进浴室,豆包你唬我,放我下来 窦惊澜又把他放下来,敛眸思索两秒。 江汜维持着坐在床边、两条腿垂下来的姿势,晃荡两下腿,仰头等他想个办法。 像恋爱关系里负责可爱的那个。只需要等另外一个想出方法的时候疯狂夸夸就好了。 他看一时半会儿窦惊澜想不出来,正要去找纸条。 折星星的纸条,明天的还没有折。 结果被人搂着腰面对面,从病床上直接抱起来! 他的腰就紧贴在对方腹部的位置,还被朝上颠了颠! 江汜被这么一晃,反射性去按窦惊澜的肩膀,五指都抓上去,像只死命控制自己爪子的龙猫。 实际上没太大用。 并不受控。 他手忙脚乱之间一低头,差点撞到窦惊澜的发顶。 窦惊澜闷笑着在他胸口的位置说话,热气透过江汜薄薄的卫衣料子,拂在他胸前。 江汜,你要把我闷死了。 江汜这会儿才稳住自己。 他意识到腰间抱着自己的那双手像坚固的铁臂,不会掉下去,才松了口气把下巴放在窦惊澜的头顶:你吓死我了 声音都有些发软。 窦惊澜又把他向上颠一下。 江汜就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结果。 他低头正要发牢骚,就看见窦惊澜笑得眼尾都弯起来。 江汜被他笑得一点儿脾气也没有。 头一次看见豆包笑成这样。 笑得真好看。 脑袋,窦惊澜提醒他,侧过来一些,你挡住我的视线我看不见。 江汜小幅度动了动,歪着脑袋朝窦惊澜一侧肩膀垂下头,感觉自己像只趴在人类肩膀上、不知道爪子放哪里的美洲狮。 他们这样朝浴室走,耳朵就挨得很近。 走路时头发的摩擦传进耳膜,窦惊澜用的青柠味柔软剂的味道逶迤入鼻腔,他抓着对方肩膀的手下一片温热。 心跳声都明显起来。 等到江汜被放下来,踩在一双一次性拖鞋上,被对方提醒左脚不要用力时,他才猛然察觉自己内心一些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17) 小小的惋惜。 我出去了,要帮忙再叫我。窦惊澜扶了他一把,看他站稳才松开手。 江汜嗯了一声,没有异议。 直到磨砂的玻璃门被关上,对方背靠着门等在门口,在浴室密闭的空间里,他刻意调节的呼吸才得到释放,略显急促。 江汜这时才庆幸自己突发的长反射弧。 镜子里的人眼神光亮。眼下的皮肤、脸颊像春季昼夜间盛放的熳烂山花。 遍野泛红。 他伸手摸摸鼻梁,连左脚的痛都要在这种心情里被他忘记。 唯一庆幸的是抑制贴片换过。 不然肯定满屋子味道。 洗漱完出来,窦惊澜轻车熟路,又要去抱江汜。 江汜脑袋上搭着一条毛巾,刚洗过的头发还在滴水。他只能草草洗一下,很快出来。 因为脚疼,依然没法长时间站立。 看到窦惊澜的动作,他本能地阻拦道:会滴你衣服上,别抱了,我还能站会儿。 没事,窦惊澜把他放下来,反正还要帮你擦头发。 江汜没拧过他,像刚才一样被抱回床上,疑惑地问:不和你呆一起不知道,你对照顾人是不是有什么执念?豆包,我的手真的健在,不残疾,真的。 窦惊澜:什么照顾人? 江汜指指自己:照顾我啊。 窦惊澜把毛巾盖在他头上,揉他湿答答拧在一起的头发。 江汜耳边朦胧,勉强听清。 那是只照顾你。 江汜被他说愣,想要回答什么,可窦惊澜的动作没有丝毫异样,像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他一个问题。 这也是自己想多了吗? * 窦惊澜半夜被江汜浓郁的信息素惊醒。 他披衣下床,走到江汜床边,打开手机手电筒,拿光亮侧照了他一下。 江汜还在睡,眼皮不自然地抖动,额头有些渗汗。 但没有睁开眼,也没有醒。 看样子要二次狂躁。 二次狂躁比较常见,突发性高,通常在第一次狂躁后的几个小时或一天内。 不过杀伤力不高,相反,软绵绵的。 如果得到omega的及时安抚,就会在短短半分钟或者一分钟内结束。 即使得不到安抚,也能靠忍耐度过,不会像第一次狂躁那样,不健康且不自然地发狂。 窦惊澜拉来一把椅子,双手交握,支在膝盖上,就这么坐在床边等,十足耐心。 果然,在大概五分钟之后,江汜睁开了眼。 因为刚睡醒,他的声音又哑又低。 人迷糊地问:豆包你怎么坐在这? 被你熏醒的,你太香了,窦惊澜握住他滚烫的手,可能要二次狂躁,现在在想什么? 江汜很放松,并没有白天状若疯狂的狂躁感,使指甲轻轻刮蹭一下他的虎口:你也很香,想咬 说到半截发现不合适。 他轻轻抿嘴。 窦惊澜说:上次把我腺体咬破,现在疤还没掉,不能再咬了。 江汜啊了一声,有些愧疚:这么严重,那一会儿狂躁怎怎么办。 说着想起来白天的吻。 窦惊澜不回他的话,感受着他的手心越来越烫:还好吗? 不太好,江汜坐起来,自己决定了,太烫了,不能咬我就自己 不能咬我就自己忍忍。 窦惊澜突然说:你还没问我,怎么知道我不答应?真的不问我一下吗。 江汜被这种软绵绵的狂躁折磨得心痒,丧权辱国地抓紧他手指,小声喊他的名字。 窦惊澜。 这种问句你应该提前说,现在说就是想开条件。 窦惊澜应该是笑了一下,江汜不确定。屋里太黑。 他说:没有,只是在等你先问,怕我自作多情。 那股清甜的香气近在咫尺。 江汜听到他的回答,像听见什么笑话: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自作多情 他直接地说:豆包,亲我。 于是那张微凉的唇轻轻印在他唇角,带着他浑身都为之沉迷的香气。 江汜连犹豫都没有,张嘴就是迎合,被反客为主地舔吻。 那只抓着他手的手没有动。 反而是江汜手抖了抖,被那只手更紧地握住。 他的生命体征逐渐恢复正常,体温逐渐下降。 江汜略微后退一些,离开他的唇,轻微喘气。 这是第一次,他们清醒地吻在一起。 * 江汜后半夜清醒异常。 完全睡不着。 说要试试的是他,一慌起来先怂的也是他。 他死活想不明白,窦惊澜这个一看就没有没有性生活的人,为什么吻技这么好啊 没有对象没有朋友,他更不可能有omega和他试啊?!天赋异能点在学习上也就罢了,还能点在这上面? 退出去还要咬他一口是什么操作,舌尖都要被他嘬麻了! 还、还那么 江汜想不下去了,哗啦一下坐起来,掀开被子往旁边的病床看。 窦惊澜躺得端端正正。 这个刚刚亲过自己的alpha明天还有课,需要充足的睡眠,睡下得很快。 好像刚才发生的只是个小事,对他的生活影响不大。 说得也是。 其实江汜这么多天和他黏在一起,窦惊澜的生活方式并没有被打乱。 他还是照常上课、锻炼、看书,只是多出个照顾他的选项。 就像今天在病房,也只是换个地方照顾他,窦惊澜该看的书、该做的作业都没有落下。 江汜又不太敢确定了。 昏黑的病房里,江汜只能看到他纹丝不动的肩膀线条。 他小声地碎碎念,得出最终结论:我怎么感觉我被养得很习惯错觉吧。 非常习惯,偶尔窦惊澜一抬手,他下意识知道窦惊澜要做什么。 这已经不是本能可以解释的了。 再这么和豆包待在一起,自己可能都要找不到omega。 比都被比下去一大截。 他更改思路。 可豆包现在和他的omega有什么区别?很香很甜,还对他很好,还是他发情期的意愿对象。 江汜凌乱了。 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对人家有没有好感,可不可能进一步发展,结果对方 似乎直接快进到了先婚后爱剧本。 连同居剧情都顺畅无比。 因为他们如此契合。 错觉吧 他在黑夜里混乱地发一会儿呆,又盖上被子滚过两圈。 滚的途中碰到腿上的伤口,嗷呜一声缩回去不敢动,江汜瞪眼,又爬起来折星星。 既然一开始说好的,就要坚持做。 江汜打开手机电筒,支起一条腿挡住光,免得吵醒对面睡着的窦惊澜。 他做贼似的从罐子里拿出纸条,折弯它,接着一翻再翻,很快折出了两个星星。 五个角的星星鼓鼓囊囊。 江汜捏了捏,满意地把两颗小东西扔进玻璃罐子里,发出轻轻的、纸和玻璃底碰撞的声音。 他抱着罐子,怕自己一会儿睡着把东西打了,连忙在床头柜上放好。 等到他呼吸浅淡,一切平静 隔壁床的人才敢去而复返。 窦惊澜无奈地看着他混乱的睡姿,手指在他脸侧轻轻一碰,接着帮他掖好被子,轻声说:这个老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 Alpha轻轻叹了口气。 是在想明天的解剖实验,可能会很困。 不是可能,是一定。 第25章 小程序 第二天下午,郑悔准时来打扫。 江汜那张嘴根本就闲不住,好奇地问:你学双学位,还有时间来这里兼职呢? 郑悔正拿拖把拖地。 其实江汜问了两遍,现在已经是第三遍,他没想搭理,但被问得有些烦:我和你很熟? 江汜抱着一只大柚子拍了拍,正在考虑从哪下手:这不是我在套近乎吗?了解一下情敌的内心活动,方便掌握你的动向嘛。 郑悔厌恶地皱起眉。 他一看就是标准好学生的样子,眼里一点渣滓都容不下,玩笑都没开过几个,闻言拖地的动作更大。 江汜拍了拍黄色的柚子,又问:你累不累? 郑悔没搭理他。 Omega做这种活很累的吧,这兼职也赚不了多少,为什么不去做家教?你很厉害,应该更赚钱。江汜手肘抵着柚子支着自己的脸看他,是找不到吗?我帮你去跟导员说说? 郑悔恼怒地说:什么叫Omega做这种活很累? 江汜就这么坐在床上指着他的手腕:看你手,在发抖啊,这还不叫累。 郑悔发现跟这个富二代完全说不通,他在意的是累吗?是他以偏概全地说omega! 他不再反驳,加快拖地速度。 江汜没得到回答,也没懂自己只是如实陈述体能差距,怎么就变成以偏概全。 他只好把注意力转到别的东西上,他手机被窦惊澜拿去维修,现在什么也没有,只好拿着这个豆包带给他的柚子解闷儿。 江汜拍拍柚子:柚子啊柚子,你说豆包今天要几点才能来? 郑悔拖地的动作停住:你让他去干什么? 江汜抬头:嗯?终于愿意跟我聊会儿天? 郑悔心浮气躁地点头。 江汜觉得有趣。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动不动就生气的omega,也不怕把自己气出病。 江汜添油加醋地贩剑:哦,我手机碎了,他非要给我换个,我拗不过他。他今天去换,结果售后在市中心,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汕城大学在郊区,去市区要转两次轻轨,很耗时。 只不过 窦惊澜去市中心是假的,学校旁边就有个修手机的,没证,江汜直接让窦惊澜去的那。 曲迎哲上次在那里被骗过一回,差点没伙同江汜把老板店掀翻。 今天曲迎哲特意给老板打电话,说有朋友去修碎屏,再敢骗人找你麻烦。 拗不过窦惊澜也是假的。今天早上窦惊澜困得要死,江汜抱着人腿不让走,缠半天让他修手机,窦惊澜才答应。 不过江汜怀疑他原本就没想拒绝,只是想多看自己求他两句。 豆包蔫坏。 很晚才回来倒是真的,但具体为什么江汜也不知道。 窦惊澜没和他多说。 郑悔听完他的话收起拖把就走,步伐很快。 地砖被他拖得锃亮。 随着他的离去,omega身上那股潮湿的海水味也随之而去。 江汜鼻端接触到从窗户进来的新鲜空气,叹出一口气。 * 总之,窦惊澜晚上回来得并不晚,并且把江汜完好无损的手机带回给他。 通体白色,屏完好,看着就好看。 江汜刚还在想不知道豆包白天遇见什么事,看起来心情很好。 接着就听见窦惊澜说:修手机的老板告诉我学校公众号开发过一个有趣的小程序,可以看看。记得把手机拿好,别再碎一次。 江汜被他的形容乐到:什么小程序,我看看,什么叫把手机拿好?难道我还能过于震惊把它扔出去? 窦惊澜噙着笑摇摇头,放下东西去食堂吃饭。 豆包没骗人,江汜还真的在公众号里找到一个小程序,添加到自己的小程序才发现图标是粉蓝色的,还挺可爱。 江汜登录。 小程序分四个界面。 首页、论坛、TA的、我的。 开屏加载异常缓慢,江汜盯着那个加载百分之九十之后就不动的长条半天。 他一个没搭理,反而突然加载到最后。 骤然冒出来的情歌吓了他一个后仰。 这小程序不知道中过什么病毒,还自动把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 我喜欢这样跟着你,随便你带我到哪里 被江汜手忙脚乱地把音量调小。 接着,小程序终于加载出一个提醒。 【向广大同学致以最诚挚的歉意!近期小程序后台被攻击,黑客篡改了首页自带背景音乐的程序,表现形式为自动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我们的程序员正努力调试中~以防影响到周围的同学,请明天中午以后再进入首页,感谢配合!】 江汜把这提醒关掉。 怪不得豆包让他把手机拿好呢 不能进首页,他率先点进论坛。 论坛分了五个区。 Alpha区,Omega区,Beta区。 意愿对象区,汪汪区。 前几个很好理解,汪汪区是什么东西? 江汜点进汪汪区。 首页飘红的几个帖子瞬间映入眼帘。 【破事水,beta这种钝感怎么和alpha/omega谈恋爱,lz要被他们的信息素吸引隔离了,只要话题转到信息素味道上,beta就永远是插不进话的那个,他死该带】 【我tm爆哭,性别omega,单身很多年第一次碰见喜欢的信息素味,没想到对方也是个omega!!!崩了呜呜呜,谁懂,谁懂?!】 【wtf,今天一进狗区全是想谈恋爱的臭狗们。想谈恋爱的念头是会传染的懂不懂?!狗区单身区需要你们!】 江汜看明白了。 这是单身狗区,因为是狗,所以叫汪汪。 他点进第三个帖子。 下面跟帖很多。 1楼:帅狗狂吠!盲猜一个lz是omega,祭出我的杀人图,再说一个你不想谈恋爱?[图片] Lz在二楼现身说法。 2楼:???这谁啊这么帅?!哥哥我可以!!! 3楼:lz笑死我,大哥就是坠吊的,窦惊澜高清生图我抱走了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18) 4楼:我在这里放一根狗毛,赌大哥还有别的图可以让我舔 5楼:+1 6楼:+2 37楼:大哥你干脆报我身份证号吧 61楼:这楼好歪,那我也来,看看江汜[图片][图片][图片] 62楼:汜宝的图还用到处发?泻药,我壁纸[图片] 63楼:确实,61哥太低估我们宝的长相了,又痞又帅浓眉大眼简直在我xp上疯狂跳舞,那个纹身真绝绝子!可惜汜宝到现在也没说在哪纹的,不然纹身店门槛我都能给他踩成铁沫子!!! 64楼:他没说过?不是听人说这人很好说话吗? 65楼:楼上一看就不是omega。他们一群alpha还有beta混在一起人高马大的,你是omega的话你敢过去搭话啊? 66楼:65哥让我一beta以为我们在讨论黑涩费 67楼:带带65哥,szd,虽然汜宝人很好但是俺们不敢过去,这不是汜宝的错[委屈对手指.jpg]。没有歧视alpha的意思,大家都很香,杠我就是你对(求生欲拉满家人们 68楼:64固马论坛一搜每个和江汜有关的帖里都有他,不知道哪个没对象的alpha眼红 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某一个人还真少见。 因为性别原因,在现实里大家都相同性别的朋友比较多。 这样不知道性别一起匿名讨论个什么人,挺新鲜。 江汜继续下拉。 还有人在不停往上发学校帅哥的生图,大多数都是偷拍,眼看这楼越来越歪,越往后越演变成颜值比拼。 这帖热得很快,最后变成汕大的帅哥图楼。 原本江汜有点脸盲,这个帖硬是凭一己之力让他记住学校好几个好看的alpha。 窦惊澜从外面一进门看见江汜在蓝色页面不停下划,走过来问:看什么呢这么着迷? 江汜小幅度地一侧手机。 他正在存窦惊澜的图,下意识说谎:没没没,没看什么,刷论坛呢我。 窦惊澜挑了挑眉,没多问,自己过去看书。 * 存完图,江汜津津有味地刷着论坛,刷到一半被窦惊澜赶着去洗漱:哎哎哎豆包别拿我手机让我看完这个感情帖!!! 窦惊澜瞄了一眼主楼的标题。 【笑死,我一个omega喜欢什么omega,根本不可能】 他把屏幕熄灭,挡住他的脸不让他来拿手机,态度很果决:快去洗漱,洗漱完再看。 江汜的哀嚎从他手底下传出来。 逛了几个小时论坛,他连哀嚎都变成论坛体:你让我看完两个omega的绝美爱情!我不信他们最后没在一起!OO是真的! 窦惊澜把他手机直接扔在了自己床上,轻声说:你知不知道意愿对象其中一方可以锁另一方的论坛权限? 江汜停止挣扎,迷茫道:什么?这是什么听起来就很丧心病狂的功能? 窦惊澜:防出轨神器,反响很好,所以校方留下了。 江汜疑惑:你还挺了解? 窦惊澜用手指敲一下他脑门:快去洗漱,洗完和你说。 江汜的脚今天较昨天已经好很多,至少自己去洗漱不成问题。 他一边刷着牙,一边还在想那个帖子。 原来omega之间也会有信息素轻微的碰撞,楼主文笔很好,omega被对方的信息素反向碰撞后的心碎都写得让人刺痛。 对方自然地设身处地用了个对比,在帖子里写: 如果alpha和alpha在一起呢?违背天性,互相刺痛,一边舔舐对方的腺体,一边浑身鲜血淋漓。 江汜洗漱完出来,还在代入中,没出来,茫然地看着坐得好好的窦惊澜。 对方正在看手机,刘海垂下来一些,侧脸线条流畅,很像一开始的图楼放出来的那张。 是alpha没错。 可他们的信息素完全没有里面写的那种碰撞。 江汜只知道 在发情和狂躁的时候,alpha们更容易感到这种压制、刺痛。 难道他还要发情的时候再试试豆包会不会刺痛自己? 他们的信息素相性太好。 好到江汜曾经在发呆的间隙思考过,自己是不是个omega。 可他显然不是。 窦惊澜看他出来,伸手招了招,像招什么宠物。 来,给你看看我怎么锁你的权限。 作者有话要说:  lz:楼主 固马:固定马甲 大哥:跟帖的第一层 泻药:谢邀,感谢邀请的缩写 他死该带:日文音译,救救我,救命的意思 看不懂可以在评论问下qwq 第26章 春游 首页不能进,论坛不让看。 现在只剩下TA的,我的。 江汜没骨头似的枕着窦惊澜肩膀,歪着脑袋看窦惊澜拿两个手机操作。 他毛茸茸的发顶就抵着窦惊澜的脖颈,一边乱动一边嘟嘟囔囔:不是,我才刚刷了多久手机,你怎么就要管着我,豆包,你好严格。 窦惊澜:管你?你今天的论坛使用时间是三小时三十八分四十一秒,眼睛不要了? 江汜蹭得坐直:怎么精确到秒了???这小程序监控我! 窦惊澜把自己的手机给他看。 窦惊澜的TA的页面是这样的。 您的意愿对象:江汜 属性:男性,alpha 他今日的论坛使用情况:3时38分56秒 他的运动校园完成情况:0/90公里 他的位置:[未打开][地图:未知] 论坛使用情况上,秒数还在不停增长。 因为江汜的手机还停留在论坛页面。 他的情况: 预发情结束 狂躁第一次结束 狂躁第二次结束 发情期[预测时间04月24日]未开始 易感期[预测时间05月01日]未开始 江汜目瞪口呆:这、这也太智能了 窦惊澜把他小程序的位置权限打开,点一下刷新,立刻出现一个地图。 地图UI很特别,粉蓝色边框,上面一个粉色的水滴状指示标尤其显眼。 指示标就在地图上校医院内的位置。 不知道小程序用的什么算法,还标注着向上的箭头和数字5m。 意思是指示标代表的人在这个位置向上5m,也就是三楼。 就是病房在的位置。 江汜磕磕巴巴:这、这我要是被绑架你肯定是第一个找到我的。 窦惊澜笑了一下:看看你自己的。 江汜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点进TA的。 奇怪的是,窦惊澜的背景颜色是蓝色,他的是粉色。 江汜用手肘抵了抵窦惊澜:豆包,我的为什么是粉色?这个能换吗。 窦惊澜的脸色一下变得很揶揄,含着一点笑,但那笑意很浮漂。他眼神在江汜脸上飞快地掠过。 ? 江汜伸手勾他的肩膀,威胁道:你瞒我什么呢?快说,不然我就去论坛发帖问。 改不掉,窦惊澜说,意愿对象是蓝色,另一方就是粉色。 江汜狐疑地松开他:那你笑什么? 窦惊澜没退开,眼里闪着亮一样:一般那个另一方都是omega。 江汜张张嘴,竟然没说出来话,一时间呆呆地看着他的指尖顺着自己的额发下滑,听见他说:是不是,我的omega? 窦惊澜很少这么开玩笑。 他们之间,通常都是江汜开窦惊澜的玩笑。 窦惊澜一般不搭理,就算偶尔搭理一下,态度也很消极,意在打消江汜开人玩笑的意图。 十有八/九能成功。 江汜觉得没趣就不再继续。 可他没想到,窦惊澜反过来开自己的玩笑,会让自己这么 心发慌。 江汜硬着头皮反驳:到底谁是omega?被安抚的人是我,安抚我的那个才是omega吧?不要搞错! 窦惊澜还在笑:那就是学校系统的错,他把你判定成需要安抚的对象,所以就是粉色? 江汜恶声恶气:一定是系统的错!粉色也太不适合我了 窦惊澜配合地点点头,笑意依然没散:嗯,系统的错。吃柚子吗?给你剥。 粉色不适合吗?不一定。 江汜猛点头:我今天找了半天,原本想剥,可是没再病房找到牙签。 接着看见窦惊澜从床头抽屉的暗盒里拿出一根塑封的牙签,拆开包装,向他投来疑惑的视线。 江汜的话戛然而止。 * 江汜闷闷不乐地等柚子吃。 又被开玩笑,又连根牙签都找不到,江汜啊江汜,你什么时候堕落至此。 手机一震。 江汜拿起来看。 是小程序的通知。 【汕城大学春游征集令!春游地点:福麓山。春游时间:4月12日4月16日,点我查看详情~】 江汜点进去。 福麓山,自然保护区,山路上有野生动物,观光缆车。山顶还开发的有夜景观看地点,大概率是个网红打卡地+感冒多发地。 三个男人一台戏的群聊也在响。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汜宝川子看见那个春游没,去不。最近在学校闷的可给我憋死了,春游定的酒店是我家的,我挑两个不对外开的房间咱们住?】 【云川:1】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一间几个?我再带一个】 说实话,江汜也被憋坏了。 他是爱玩的性格,就算失忆了,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让他去市里全是老年人扭秧歌的无聊广场,他都能跟着上去跳两下。 至于豆包,去不去先不说,先把位置占好。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啧啧啧,有男人忘了兄弟,江汜,你有问题】 【云川:俩,带吧,脚好没】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不是我男人,再说下次把你牙交了】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现在还不是罢了[瑟瑟发抖.jpg]】 曲迎哲打游戏没学到别的,除了那张嘴嘚吧嘚永远在喷人第一线输人不输阵。阴阳怪气水平很高。 这个O信名就是有一次碰见一个人没喷赢,结果后面又遇到他,曲迎哲捏着嗓子把性别改成女,把这人恶心到投降,乘胜追击扬眉吐气,大喜之下改的这个名。 江汜看了一眼这个阴阳人,回。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让豆包照顾我这么多天不太合适,川子帮我一把,哲狗和豆包睡吧】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狗比!!!我闭嘴!!!】 哲狗戳了戳你。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嘻嘻】 江汜嘿嘿一笑,退出微信,手在锁屏上划来划去。 住处搞定! 可怎么劝豆包去呢。 豆包一看就不爱出门走动,春游是学校指定假期,按他嫌烦的性格,可能会呆在宿舍学习 一块剥得干干净净的柚子肉伸到他面前,连侧面的筋都被挑去。 拿柚子的人手很稳,问: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江汜张嘴咬下半截,嚼几口咽下去,说:刷论坛呢我。这柚子好甜,好吃。 他看着窦惊澜带着笑的眼睛,感觉还是先斩后奏比较稳妥。 窦惊澜自己也拿起一块柚子。 他并不介意筋膜,掀掉皮就吃,顺带拿起手机点开自己的小程序。 他的意愿对象论坛使用时间从上午开始就没有再增加。 江汜说自己刷论坛,是谎话。 * 仗着自己病假还没结束,江汜脚好得差不多,住满三天急忙回宿舍。 在宿舍大床上滚够两圈,他才开始找笔记本,写日记。 【2021/4/10,周六,天气晴。脚好了,出院,后天出发去春游,没和豆包说,怎么才能把人骗过去?】 他在这里顿笔,那个问号的点聚满墨水,略微洇墨。 * 姚贤至一大早站在办公楼等人。 办公楼离学生宿舍最远,一个在学校最南,一个在学校最北。 江汜一路奔过来,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喘气:钥匙、钥匙拿到了? 拿到了,姚贤至把手里的钥匙抛到半空,门卫这会儿还在刷牙,不会朝这边看,快去快回,加个名字的事。 江汜比了个ok,拿着钥匙就往二楼办公室窜:谢谢乖侄儿~ 春游名单最后是学生会统计的,姚贤至是班委,也是学生会副会。 昨天江汜联系姚贤至看能不能帮忙加个名字,钱他照常付,去不去无所谓。这是小事,姚贤至就当还上次抄电工的人情,一早说好今天上午在办公楼等。 春游名单今天早上交到教务处去,姚贤至就是拖到这个必须得交的时间,装个临时肚子疼,让江汜来加名单,只是有监控。 早上保安不怎么看,才想出这一招。 这一路搞得像谍战,出来把钥匙还给姚贤至,江汜才松一口气,拍拍胸口:我这为了参加一次春游容易吗我 这下只剩下说服豆包一起去。 江汜出来之后原本去食堂买吃的,他来得着急,没吃早饭。 结果被一个不认识的老师叫住:哎,你是江汜?你这会儿在这干嘛,是今天没课?正好,来帮老师搬点儿东西。 江汜一口答应。 可他没想到是一部分老师们从旧办公楼搬到新办公楼。 也是横跨半个学校的距离。 搬的都是办公用品,一次还搬不完。 等到好不容易搬完,老师塞给江汜两瓶水,又开始一系列心理健康教育。 主要在说江汜不要再旷课,要多来学校,感受学习氛围。 江汜一边微笑地听老师的谆谆教导,一边放空。 主要是自己之前是个不学无术的混球这个事实对他打击有点大。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19) 他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路过学生的碎碎念。 那是江汜?帅哥好惨,竟然遇上老余,最喜欢使唤人了他。 等到听完被老余放过,江汜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臂,总算松一口气,又接到一个电话。 姚贤至问他在哪。春游的票已经出来,每个人的票上都有票联和票根,要派人去取。 总之,一切忙完,拿到票,江汜的卫衣已经汗透,而且教学楼的钟表指针逼近十二点。 下课的学生从教学楼鱼涌而下。 江汜的脚明明已经康复,可今天运动过度,难免在心理上觉得隐隐作痛。 一个浅淡的香气从背后传来。 来人在他没防备时锁住他的腰把他向后捞。 江汜被硬生生拖进对方怀里,倒退两步没站稳,几乎是砸进这人怀里,不由自主地皱眉。 对方没松开他,依然那么死死扣着他。 竟然就维持着这个姿势把他腾空抱离一段路。 江汜累得不行,还没来得及挣扎,也没力气挣扎,更没想挣扎,就被放下来。 这香味太熟悉、也太熨帖,一接触到,他就想懒洋洋地蜷进这人怀里去。 他被放在墙根旁,还惦记着票根,飞快把手一背,接着手指一曲,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春游票折好,塞进自己牛仔裤的后口袋。 窦惊澜找了一上午,终于找到人,此时看见江汜躲躲闪闪的样子,一个踏步把人逼到墙角。 他眼眸沉沉,声音也放低,质问道:今天上午在干什么?刚刚你又在藏什么? 他压低眉眼时眉尾尤为锋利,不近人情的锐感扑面而来。 绕是江汜和他相处了这么多天,也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鞋跟磕在墙上,发出碰的一声。 豆包那语气。 哪像找人。 活活捉奸。 作者有话要说:  哪里!哪里有奸!(探头 第27章 口袋的票 江汜被窦惊澜堵在两栋教学楼的夹缝。 中午下课,学生们着急吃饭,没几个人会看这边。 因为从这里走会绕开食堂。 之所以着急吃饭,是因为汕城大学中午休息时间很短。学校在郊区,为了住在市区的老师们能赶上轻轨,下午上课早,下课也早。 江汜不慌不忙地解释:别生气别生气。我今天起个大早要去一食堂买饭,你不总说一食堂粥好吃吗?我就想试试。结果半路被老师叫走去搬东西,从办公楼搬到这儿,忙活一上午,看我胳膊,都红了。 窦惊澜把视线移到他胳膊上被纸箱硌出的红白交错的痕迹,是纸箱挤压出来的。 江汜刚出了一身汗,总想把卫衣袖子捋上去,他也那么做了。 于是那痕迹更加明显。 窦惊澜伸手上去摩挲,手下的皮肤立刻颤抖一下。 江汜轻嘶一声:疼。 窦惊澜的手指并不暖,相反有些凉。 他们就这么站着。 江汜刚刚满身大汗,现在站在冰冷的大楼阴影里,感到从手指尖沿骨传导的冰冷。 窦惊澜专注的神色非但没有放软,反而就那么抓着他,略微眯起眼,看起来更加危险:所以,你刚才在藏什么? 这样躲躲藏藏,总会让他想起之前的江汜。 那个见他就绕道走的人。 江汜的笑容停滞一瞬:没藏什么啊,今天穿的牛仔裤有点硌,刚才就去挠一下。 窦惊澜确信自己没有眼花。 他看到江汜收起了什么东西,但颜色和他浆蓝的牛仔裤很接近。 窦惊澜沉默两秒,突然问:哪里硌。 江汜:嗯?问这干嘛,你还要帮我挠 他话音被堵住似的,喉咙因为受惊径直刹车,窦惊澜一只手按在他裤腰,还有要下滑的趋势! 江汜原地弹跳起来要去抓他的手,声音都有些不稳:豆包你 乱摸什么!不能摸! 嘘。 窦惊澜不但去摸他,而且更得寸进尺地上前一步,单腿抵进他腿间贴近他的脸,整个把江汜的身形掩盖住。 有人来了。他低声解释。 窦惊澜搂着他的腰让他贴近自己,同时把他挤在墙上,和他密不可分地从胸到腿都贴近。 接着,窦惊澜一侧脸,挡住江汜的脸。 Alpha和alpha之间也有体格差距。这么笼罩上去,江汜明显能感觉到窦惊澜肩膀比自己略宽一些,把自己罩进他的怀里。 外套好硬。 江汜脸抵在窦惊澜的外套上,对这种避人耳目的行为没有意见,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避人耳目的不应该是豆包吗,怎么自己反而变成被藏着的那个? 怪怪的。 那两个过来的人江汜听声音还很熟悉。 Omega熟悉的粉香味靠近。 舒意抱怨的声音响起来:秦久久,你别拉着我去吉他社当壮丁我要去吃饭 另一个omega并不领情,声音越来越近:这条路最近了,三分钟就到,好小意帮帮我吧,再找不到人排练活动就泡汤了,我们社团也要没,求求你了呜呜呜 那个红枣味的omega原来叫秦久。 江汜愣怔地看着窦惊澜近在咫尺的侧脸,思绪飘忽。 两个omega啊,那被豆包一刺就会走了。 不过,原来靠近看豆包这么帅的吗? 他知道自己脸盲,之前刷到图楼的时候对楼里的图也没什么太大感觉,只是想,啊,挺好看的,然后滑下去,存窦惊澜的图也是因为是自己认识的人。 可近距离看人完全不一样 天生的外貌优势被距离无限放大,窦惊澜清晰深刻的下半截脸部轮廓线就这么放在江汜眼前,像一件雕刻完美、温热的石像。 现在,弧度完美的石像紧抿的唇角因为深陷而凸显。 江汜的视线被那点弧度硬直的凹陷吸引,半天没能挪开。 同时,两个omega的脚步也没有停下,走得更近了些。 窦惊澜骤然转头,把他们吓了一跳。 啊,窦、窦 舒意被吓得不轻,看清阴影里的情形,整个人都呆滞住,反射性去抓秦久的手腕,话都说不清楚:打、打扰 高个子的alpha把怀里的人抵在墙角,怀里的那个动也不动,只露出一点栗色的毛茸茸的发顶。 那个omega手也抓着窦惊澜的衣领,手指节泛着温润的颜色,很乖。 他们的姿势太过亲密,是窦惊澜稍微低头就可以亲到人的程度,暧昧得路过的两个omega都不好意思地红脸。 他们、他们好像坏了什么事 秦久反射弧短,语速快得像是急着飞,绝口不提要去吉他社: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有意的,没发现是你!我们还要去吃饭,下次见! 说着拽着舒意拔腿就跑! 因为转头,还要挡住江汜,窦惊澜挨得很近。 江汜暖洋洋的呼吸就在他耳根,偶尔吹起自己两根头发。 他看着人都走掉,才略微松开怀里的人。 但依然没起身离开。 江汜闷闷地埋在他怀里说:豆包,人都走了,放开我,你你摸哪呢! 他本来想说你别再挤着我,不太好受,中途话锋一转,感觉牛仔裤的后袋被两根手指一压一摸,票被抽出来的响声让他反身去抓窦惊澜的手! 没想到窦惊澜手速迅疾,拿到东西后飞快退后两步! 江汜扑了个空。 拿到东西的窦惊澜展开从江汜口袋里拿到的票根,慢条斯理地向江汜念出票的全称:汕城大学福麓山春季四日游单人票,姓名窦惊澜江汜。 他手指一错,展开两张票,弹了一下票根。 因为退后,他半身仍在阴影里,像潜伏在暗处的猛兽,淡淡问:现在是不是能和我解释一下? 票上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 铜版纸印的票根在弹动里发出清晰的脆响。 江汜整个呆住。 * 窦惊澜走在江汜前面几步。 江汜垂头丧气地跟着他回宿舍,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从他身上往外散发。 连顺路碰到吃过饭的陆子川,他都没过去打招呼,而且被曲迎哲从后面偷袭一下子,差点儿被扑到地上。 曲迎哲啧啧两声,拽着他手把险些跪下的江汜拉起来:发什么呆?你不行啊江汜,我都能把你扑倒。 江汜一脸烦闷,把他的手推开:别烦我,想事呢,赶紧回你宿舍打你游戏去。 长大了翅膀硬了不要妈妈了是吧汜宝,曲迎哲疑惑地围着他饶了两圈,故意扯嗓子问,你这丢了魂儿似的,怎么搞的?被哪个漂亮妹妹嫌弃了? 江汜抓了抓头发:唉,怎么说呢 曲迎哲都等着他反驳自己这个漂亮妹妹的用词,准备下一句来个漂亮哥哥,拿窦惊澜堵他,没想到江汜直接承认了,顿时卧槽一声:什么情况?是不是窦 他没看见前面窦惊澜在走。 江汜炸毛,捂着他嘴踢他一脚,力度一点儿不重:漂亮妹妹个鸡毛,跟你说不清,滚滚滚。 曲迎哲就不滚,勾着他脖子贴他:怎么,和谁吵架了?是不是你舍友? 前面走着的窦惊澜步子放缓。 江汜张了张嘴:我这不是 好心办坏事了吗 曲迎哲抚摸江汜狗头,大义凛然道:没事,男妈妈就不是妈妈了吗?来妈妈怀里,给你最温暖的港湾。 江汜瞥了一眼他因为长期打游戏宅废了的身材,嫌弃道:废宅能不能闭嘴,你顶多也就头发颜色能算作特色。 浅金色头发的曲迎哲自尊被挑战,拎着江汜的领子闹: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江汜被他晃得来劲儿,停下脚步和他演:可我只是个香香的omega罢了,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曲迎哲上上下下打量他:Omega?什么味儿啊,让爸爸闻一下 说着要装模作样要去闻他脖子。 还没凑到近前,一股更强烈的信息素味道接近,熟悉但刺痛的信息素味道逼得曲迎哲自动松开手,倒退两步。 窦惊澜去而复返,问:嗯?什么omega? 江汜被他这一句问话问得手心发汗。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两天那个玩笑。 窦惊澜说江汜是他的omega那个玩笑。 没,江汜回答得不太自然,我俩开玩笑呢。 曲迎哲如站针毡,对窦惊澜的信息素心理阴影很大,打个哈哈要溜:你们聊,你们聊,我找川子去。 窦惊澜礼貌地点点头,侧身让曲迎哲过去。 曲迎哲临走前还在挤眉弄眼,可惜他媚眼抛给瞎子看,窦惊澜一过来,江汜就变成一块木头,头都不抬。 江汜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他是好心,也没做什么坏事,可现在一想到和自己说话的人是豆包,就有点犯怂,落下风。 本来想说的话也说不出来,连看都不敢看他。 可他这也不是怕,那是什么感情 他还想深究一下的。 可他和窦惊澜原地站两分钟,被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声音打破。 噗。 江汜咬着牙抬脸,却看呆在原地。 眼前的alpha因为不经常笑,握拳抵在自己嘴唇前,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而他视线的中心总是自己。 江汜突然就不急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难自己? 窦惊澜无声地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说:走吧,回宿舍给你热点饭。 江汜被他拉着往宿舍走,茫然:宿舍有吃的? 嗯,窦惊澜头也不回,浅淡的信息素味顺风向后飘,今天上午我第二节 没课,就买了点菜来做,结果没找到你人,用小程序才定位到你。 江汜心里蓦地一动。 第28章 你不无聊 江汜没进过厨房,待在门口看窦惊澜热饭。说是热饭,其实就是放进微波炉里。 江汜看了会儿微波炉上堪比大物公式的按钮,说:我肯定不会做饭。 窦惊澜订好时间:怎么这么说。 江汜摊了摊手:对这些东西一点印象也没有,很大可能是买了放着。 窦惊澜:猜得很对,你大一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搬来了一个家。 江汜来了兴趣:嗯?大一刚开学?我干什么了? 窦惊澜靠在流理台上看他,眼里带笑:带的东西在楼下快递站堆成一个小山,有人问怎么都堆在一起,入库的人说全是你的,等你来拿。 江汜指了指厨房崭新的厨具,今天窦惊澜用的平底锅刚拆下来的标签还在上面放着:还真像我会做的事,这些是不是都我买的? 窦惊澜指了指洗衣机:除了洗衣机 江汜试探道:都是? 都是这个回答明显更合理,都不是那这总不会是学校自己提供的吧。 窦惊澜接着道:除了洗衣机买了两个,别的都只买了一个。 江汜走上去看了看:哦,第一个别是坏了吧? 真聪明。 微波炉叮地一声,窦惊澜转身打开,语调微扬,戴着隔温手套去拿。 * 简单的两个菜,一荤一素,和蒸好的米饭。 江汜把东西一扫而空,却越吃越饿,抬头嚷嚷:豆包,太少了这不够吃,我太饿了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20) 你的饱腹感没赶上你的进食速度,你该慢点吃,当心胃癌。窦惊澜冷酷地截断他,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那张票是怎么回事。 江汜讷讷道:可以。 他犹豫一会儿,才说:其实也没啥,就是看你整天待学校里也不出门,想找你一起去玩呢。我提前买好票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就被你发现了。 他更小声地抱怨:我就一上午没见你,这不是很正常吗没想到你找我这么久啊。 窦惊澜缓慢地动动手。 江汜只顾着专注自己的碎碎念,没发现窦惊澜动作略微凝滞,又恢复正常。 窦惊澜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我很不好说话吗? 刚发现这张票的时候,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游刃有余。 在回宿舍那一路上他想到几个江汜不愿意和自己说的可能,甚至连最坏的结果都想到过,最后都一一打消,还是决定把这个缩回壳里的蜗牛拽出来问。 江汜向后靠在椅子里,姿态很放松。 和窦惊澜待在一起,他根本绷直不起来,他们习惯性在宿舍摘掉贴片,毕竟每天捂着脖子不太好受,所以现在空气里一蔓延开浅甜的味道,他就会潜意识里感到困倦。 江汜:怕你不愿意接受嘛。 他捏着自己的一根手指把玩,视线也自然而然落在那上面:哲狗曲迎哲告诉我你家境不好,感觉说了让你挺尴尬的 他一开始用的昵称,后来像是怕不够正式,又改口道。 如果你不想去之前咱俩关系不太好,你还能正常回绝我,现在咱俩关系还行吧? 窦惊澜:所以? 所以你很可能因为这是我的要求,就算不太喜欢也还会答应。我不想逼你这样,也就是到时候问一句你想不想去的事。而且我也不差钱,我就直接买了 江汜抬头冲他一笑:现在不是我在尴尬吗?豆包,你找东西也太快,我藏不住啊。 他声音低下去:现在我不太高兴,感觉在逼你一样,所以刚才想了半天,没想好怎么解释。照你看我就是先斩后奏,不提前问过你而且你看到票那个反应吓我一跳。 江汜苦恼地停住,发现自己在车轱辘话,低头闭上了嘴。 空气里信息素味道也变得略微苦涩,像尝到什么苦酒。 窦惊澜突然伸手:手给我。 嗯?江汜疑惑地把自己的手递出去,怎么了? 他的手被窦惊澜握住。 我怎么样?窦惊澜略微往前探身,手指没入江汜的衬衫袖筒,接着停住。 江汜:什么怎么样?很好啊?要说优点吗别搓我手腕,痒。 窦惊澜摇摇头,松开他:错了。 他接着说:一衣柜你的东西,我动过吗?表达过不满吗? 江汜展开手掌,中指上那个蛇形的黑戒还套在上面:没啊,还夸我戒指好看呢。 你帮我付东西,我有自尊心很强地拒绝,然后自己买吗? 江汜转转眼珠:没有啊。 水果捞算是江汜帮他付结果他把水果捞给自己,四舍五入江汜自己买了一盒。 江汜拍了一下窦惊澜放在桌上的手,很快明白他什么意思,闲闲地说:拿我的钱送我东西还要我道谢? 窦惊澜轻笑,反手抓住他的手:吃软饭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是一万五的O驰衬衫。 原来他刚才是去摸江汜的衬衫衣料。 江汜这时才想起来,窦惊澜在数不清的地方兼职过,包括奢侈品销售,对这些还算清楚。 江汜拎着自己的衣领:我自己都不记得这什么牌子 窦惊澜握着江汜的手手心滚烫,像是一种奇异的感情在汹涌,却被自己强行压制。 带着隐晦的失而复得。 他轻轻地说:根本没关系。 他低低的声音在这里盘旋。 我没那么清高,也不眼红,你钱多少和我无关,买的这张票也不会让我觉得自尊被挑战,或者被可怜。 我自己看到春游的消息的确会直接关掉不去。因为我自己没什么好玩的,我很无聊,但如果是和你一起,一张票钱又算什么。 我也没有那么穷,家里没有长辈需要我赡养,大学之后家教赚的钱超出了我的预期,养得活自己,还绰绰有余。再说,你拿七百万年薪养我我也不会答应。 江汜噗嗤笑了:我哪儿来那么多钱养你,我别是个冤大头吧。 窦惊澜抬起眼,看着笑意还没散的江汜:所以,可不可以信我? 江汜回握他一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不无聊,你是失忆后对我最好的人,之前不是之一,现在变成之一 因为好好一个惊喜被你提前发现,泡汤了。 他耸耸肩膀,并没有发现自己信息素里,那股浅得难以发觉的苦涩悄无声息地散去。 窦惊澜:所以能再问一遍吗? 江汜茫然道:什么再问一遍? 窦惊澜:我想不想去,不是没问吗。 江汜来回张了两次嘴,没想到一句简单的话要做这么久心理建设,脸都发红:那、那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窦惊澜笑着说:非常乐意。 江汜很少见他笑,心情也跟着他这一笑明媚起来,看他站起身,问:你干嘛? 窦惊澜:收拾东西。 江汜:这么快?这也太有行动力了? 窦惊澜:哪里快?明天就去春游,你要带的东西收拾了吗? 江汜一下子窜起来:还真没有。 窦惊澜催促:还不快去。 江拖延症汜:你收拾完我再去。 窦惊澜提起自己洗得掉色的卫衣,无所谓道:我只拿两套,洗一套穿一套。 江汜牙根儿痒痒,挫着牙去收拾自己衣服去。 窦惊澜站在原地看他在衣柜前挑挑拣拣,抬起手看了自己的手一眼。 刚才摸过他。 * 手的触感。 不是他的手,别人的手。 这只手按在他的指甲上。 江汜觉得有些凉。 紧接着,指腹从他的指甲盖上离开,一点点捋平江汜指节间的褶皱,接着向上。 对方不紧不慢慢条斯理,让江汜觉得稀奇。 不知道是谁? 他梦见了谁? 像之前一样,他梦见自己的记忆了吗? 江汜挣扎着想看到来人是谁,奈何脑海一片混乱,像溺进浅甜的香海里。 同时身体的感觉仍在继续。 那只手在他手腕内侧摩挲,摩挲到产生一点暧昧的热意,接着毫不留恋地向上。 江汜抬起手臂想去抓住,不让那只手再动,可他没法抬起来,他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力度很大,让他咬紧牙倒抽了口气。 周围变得昏暗,好像到了晚上。 他有些混乱。 这是记忆?还是梦? 但好在他终于睁开了眼皮。 对方的面庞异常熟悉,呼吸和自己一样混乱。 他看到窦惊澜冷静无比、却充满情/欲的脸。 对方说话了:江汜,不准逃 什么逃,逃到哪里?他有什么好逃的,窦惊澜又不是怪物 他的思考戛然而止,因为那只手准确地向下摸过去,让江汜的所有思索当空炸开。 对方的动作强势而不容置喙,自己似乎挣扎了,却被硬生生捞了回来。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哭:窦惊澜,不行滚开! 江汜从没在现实听到过窦惊澜如此失控的呼吸,像是要把眼前的人揉碎,狠狠嵌入自己的身体。 自己还在说话:一 那个一字咬在嘴里,接着仿佛被海浪迎头打翻,巨大的失重感和迎头痛击让江汜活生生脱离这旖旎的臆想。 晚了。 江汜一个猛子从床上扎起来,第一反应是看向旁边的床。 他因为晨起而火热烧灼的喉咙一片喑哑。 我操 还好他没在 他不干不净地骂了句脏话,喉结滚动半天,才把后半句补上,实在是找不到语言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还好豆包没在,不然他真的不知道现在要怎么面对他。 Alpha动动腿,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通红的脸,又骂一句:操怎么会这样 他在那种氛围里。 起反应了。 * 床头的票安安静静地摆在一起,时针指向七点半,晨跑的人准确地卡点打开门,说:江汜,今天奶黄包卖完了,所以给你买了别的。 他声音猛地停下。 屋里一片混乱,江汜的信息素味如同预发情那天一样,不受控地外渗。 还带着难以察觉的甜。 作者有话要说:  江汜:管不住我自己了,服了。 第29章 换个位置 窦惊澜第一反应是变走为跨,直接闯进屋里,声音还带着点惊魂未定:江汜,你没事? 他到近前。 江汜抬起通红的脸,眼角尚有泪光。 窦惊澜以为江汜又要进入狂躁状态,下意识要去揭自己的贴片,被江汜拦住。 江汜晨起的嗓音哑得惊人,让窦惊澜动作都略显迟钝。 他动作很大,尔康手道:你别过来! 窦惊澜原地停住:没狂躁吗?你确定不用我过去? 他站在原地观察了他一会儿,发觉江汜并没有过多难受的反应,只是脸色红润过头。 江汜就维持着那个表情,足足和他对视一分钟。 半晌,他才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得傻乎乎的:梦见,好像梦见喜欢的人了。 他语焉不详,却足以让窦惊澜伫立原地。 这怎么可能? 因为太高兴所以信息素不太受控制,我没狂躁,别担心。你要是觉得难忍就去一下里间?行吗?我看你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 窦惊澜又看他一会儿。 江汜之前从没要求过自己在他失控时离开。 这还是第一次。 理由是 梦见了喜欢的人。 他步伐僵硬地拐去里间。 江汜对着阳台晾衣服的窦惊澜侧脸发呆。 一会儿想这是怎么长的,长这么好看,一会儿想可不能被他发现,他不想豆包觉得不舒服,豆包这么冷淡的人要是知道自己这样保准得被气死 他也不想让豆包知道自己发现自己心意的原因是是做了个难以启齿的梦。 他说不出口啊!!! 江汜对自己的接受度高得离谱,梦里梦到这种情况再说不出个一二三,那未免太傻,明显是喜欢。 他想完一圈,发现窦惊澜已经收拾完出来,而他的生理反应还没有消退。 江汜只好尴尬地动动腿,问:豆包?看什么呢? 他问完,强做大大方方,抬头任他打量。 他眼神澄澈无比,棕栗色的眼瞳在晨光下泛浅,专注地回视。 窦惊澜一看就知道江汜没有说谎。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把洗衣篮放下,去收拾自己的书桌。 直到窦惊澜把桌子都擦过第三遍,江汜才敢把支着的腿放下来,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两个人都匆忙遮掩,因此没发现对方的异样。 * 早上九点,大家在指定的位置集合。 窦惊澜上了全是beta的那辆车,和江汜不一辆。他是默认会被塞进beta堆里的alpha,对这些事毫无异议。 江汜早上做过那种梦,不太好意思粘他太近。 他拖着自己的箱子放好,特意离他远些,自告奋勇自己去买路上要拿的水。 回来时发现这辆车上人都满的。 窦惊澜坐在最后排的角落,身边的座位已经坐了个人。 他正闭眼假寐,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江汜上车立刻引发一阵骚乱,有自来熟的beta朝他挥挥手:噫,帅哥怎么来我们车啦。 接着伸手小小地指指后面,意思是窦惊澜在那里。 江汜笑着说:找我舍友呢,我是一级残废,需要他照顾。 Beta一脸不信:怎么着?你舍友还能给你变出一把轮椅来? 江汜点点头,说话期间一直看着窦惊澜没移开:我觉得我要是想要,那也不是不可能。 睡着的人本来抿紧的嘴角略微放松,接着上翘。 Beta姑娘还想问什么,就看江汜若无其事走到后排,抽出手里拎的一瓶水,笑着和窦惊澜旁边的男性beta说:同学,换个位置行吗?我就在后面那辆车,你找个浅金色头发的alpha,姓曲,话特别多那个,他会告诉你我坐哪儿,也在车头,省得晕车。那边alpha和beta参半,也是医学院的。 Beta男点点头,把水接过来,是个爱生事儿的:没问题,白嫖到江汜的水是我赚,趁我刚摸了一小下,咱们来拍个卖吧,四舍五入就是和江汜握手,再四舍五入你们都摸过 他话语戛然而止,挑了挑眉。 有角落里的beta笑着骂他:草,不愧是狗B。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21) 我?我怎么了,我只是个无情的生意beta罢了,Beta说着,把矿泉水一拍,底价一百,最少加五十,玩得来的就都给我喊! 爱闹的几个已经开始喊价,一时间车里热闹非凡,很快喊价到三百块,直到一个清凌的声音刺进热闹的氛围,面无表情地往上跟。 一千。 车里顿时静默一下。 这是窦惊澜的声音。 没人想到窦惊澜也会跟,还直接翻倍。 江汜讨厌别人开他暧昧的玩笑,假笑道:我人还没坐下你们就已经拿我当产业链?这也太不厚道了,还拿我舍友开涮,他亏的钱还不得我补啊?把我当什么呢朋友。 其实他想说拿我老婆开涮,就是没那胆。 想了一下,自己这样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也就只是没说出来。 真是双标。 别人离得远没看清楚,离近的beta首先察觉到江汜语气暗含的威胁。 江汜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他却感觉像是被什么猛虎盯上,鸡皮疙瘩顺着小臂往上窜。 总感觉 江汜比以前不好惹得多。 坐庄、也就是拿到江汜的矿泉水的那个beta很快反应过来,明白自己这玩笑开过头。 他临场反应能力很强,叹息一声顺台阶就下:这不现在监工来了吗?我这高价拍卖,不合法规,现在拍卖会倒闭,拍卖物归原主人所有。溜了兄弟们,马上开车! 顿时车厢里活跃起来,有和这个beta玩得好的拿空矿泉水瓶砸他,营造出人人喊打的祥和氛围。 江汜笑眯眯地和人挥手道谢,一点不客气地坐下来,没要那瓶还回来的水。 他嫌脏。 他把手里剩下那瓶水塞到扭脸看向窗外的窦惊澜怀里,往他那边凑凑,小声问:冤大头呢你?有钱给我不行吗? 周围的beta摘下耳机,竖起耳朵。 窦惊澜难得有些想笑。江汜故意仗着人多,觉得自己会回话,一点也不收敛。 但又一想,江汜也不是遮遮掩掩的性格。 于是他睁开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你不是会帮我付么。 江汜刚才的话顿时接不下去,啧了一声,给他比出一个倒的大拇指:你就撒娇吧。 被窦惊澜握住手摁回去:到底谁撒娇,不要闹。 就闹,我不信你一大早就困了,来玩游戏。 窦惊澜坐起来,打开手机:玩什么,不是都忘了moba怎么玩了吗? 江汜用鞋尖踢踢他,支开支架:不准揭我老底,我带了ipad,来玩双人游戏,解谜的。 像是察觉到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多,他们放低声音,更靠近一些。 男生低哑的声线压到后面,像是车厢独特的韵律。 偷偷侧头往这边看的beta眼睛都惊掉,小声和邻座交流。 不是,江汜不是alpha吗? 是啊,前几天alpha区还在投票校草呢,他不就在榜吗? 那,那他怎么突然对窦惊澜的信息素没反应?别的alpha和omega不都说窦惊澜的信息素扎人吗?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B人罢了,哪里知道呢,接话的beta耸了耸肩:可能习惯了吧。 发问的beta不太相信,刚想去论坛搜索旧贴子,抬头却看见窦惊澜在笑。 发问的beta和他们坐在同一排。 这个beta在最左侧靠窗,而窦惊澜江汜在最右侧。 Beta稍微前探身体扭头,就能看到坐在里面的窦惊澜,反而是对着他的江汜看不到,只能看到一个暖黄色外套的背影。 Beta听见江汜小小的抱怨:你肯定又知道了是不是? 你搞清楚,江汜,Beta之前从没听过窦惊澜这样温柔的声音,含着笑,逗弄似的,是你自己要解开最后一个谜题,不让我动。现在我只是听你的看着你,你还要埋怨我。 这个游戏要两个人用手指操作,他们的手正一起按在ipad上。 江汜尝试动动手指,自暴自弃地松开手:救命,这什么华容道啊,侮辱我的智商 说着系统提示音响起来。 CONGRATULATIONS!恭喜通关! 江汜又说了什么,抱怨的语气,声音很小。Beta没听见,只看到窦惊澜又明显地笑一下。 从江汜上车开始,窦惊澜身上那层生人勿近的薄膜消失得干干净净。 Beta晕乎乎地点进alpha区,发贴。 【我是隔壁BB区的,人在春游车上,突然疑惑,就问一个问题,有人见过窦惊澜笑吗?】 一刷新就多出来一条评论。 【1l:是不是不怎么玩论坛,你应该问他有没有表情】 【2L:确实,窦惊澜是个程序,不含人类感情,望周知】 【33l:A区有图楼的,搜一下窦惊澜,如果能找到一张微笑的图那就是P的】 【47l:dd33哥,不存在的】 Beta晕乎乎地又探头看了一眼。 这会儿窦惊澜和江汜已经换了个新的游戏。 江汜摩拳擦掌一脸兴奋,不一会儿眉头紧锁,显然又被什么东西难住。 窦惊澜胸有成竹,偶尔抬眼看江汜一下,间歇把自己喝过的水递给江汜。 江汜没看,也不在意是谁的水,拧开就喝。 窦惊澜就会小幅度笑一下。 Beta心想。 这,这不是 表情挺多的吗? 连、连洁癖都仿佛是个假的呢 第30章 送花 总之,在窦惊澜的帮助下,江汜过得很快,游戏结束时还弹出了个恭喜玩家2846351939进入全国排行榜前一百名!的提示。 江汜喃喃道:我玩这么多回,第一次知道还有排行榜这个东西 窦惊澜问:首通时间吗? 江汜点头:嗯。 窦惊澜回想了一下刚才他们找线索的过程,总结道:其实可以更快。 江汜还想说什么,发现车上很多人都睡下,打开手机朝他挥了挥。 【哆啦A梦分局哆啦B梦:我觉得我该改个微信名了】 【豆包:?】 【拖后腿的:躺平】 【豆包:[兔兔安慰.jpg]】 【拖后腿的: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豆包:?】 【拖后腿的:以示尊敬,好歹来个被拖后腿的吧?】 江汜发完这句就去找自己的颈枕,车上人很多,他被带得也想睡。 等到再拿起手机,窦惊澜已经转头看窗外,不知道是在看近景还是看远山。 气温适宜的春天,清凉的风从后排略微打开的窗户里漏进来,窦惊澜的黑发被吹起来一点。 江汜戳他一下。 窦惊澜回头。 给,江汜把手里的蓝牙耳机递给他,解闷,不是不困吗。 窦惊澜定定看了他一眼,直到江汜疑惑地眨眨眼,才拿过去戴上。 江汜打开微信。 看看窦惊澜改没改名。 【豆包】 【昵称:全程自愿,童叟无欺】 * 下来之后到酒店已经十二点,不对外开放的房间在酒店顶层,视野很好。 他们把东西放下,江汜没一会儿就接了个电话:嗯,好,下午的吧,下午我过去。 窦惊澜没听全,后面江汜走上阳台门,去了外面说。 像是已经和什么人约好。 窦惊澜摘下耳机看了看,心想,可能要用到下午了。 果然,他们和曲迎哲陆子川一起约着吃晚饭,但只有陆子川一个人过来。 陆子川朝他挥了挥手:来了,下午该我接管你了,澜哥。 窦惊澜点点头:猜到了,去哪? 陆子川就那么停下,打量他一会儿,眼神里带着点揶揄。 窦惊澜回视:怎么?不走吗。 陆子川摇摇头:没,就是没想到你什么也不问,我还以为你要问他去干嘛呢。 窦惊澜双手插兜,闻言浅笑一下:我更想让他自己告诉我。 他们的共同话题不多,在这之前只是稍微比其他人熟络一点的同学,陆子川还是和江汜关系更好。 陆子川直截了当地问:没想过他恢复记忆怎么办吗? 窦惊澜难得迟疑。 他外露的情绪很少,所以迟疑在陆子川眼里就让他觉得惊异:没想好?不太像你。 嗯,窦惊澜的手捏紧了裤兜里的耳机盒,就如实说吧。 陆子川点点头:不过江汜的情况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恢复记忆呢,现在不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窦惊澜问:他去做的事应该没有危险? 陆子川:那倒可以放心,不是什么极限运动,也就是挑战了一下动手能力。 窦惊澜盯着餐厅的顶灯。 那顶灯璀璨辉煌,金光熠熠,却不刺眼。 他没再接话。 陆子川说:我要是现在突然说我反对,你什么意见? 窦惊澜瞥了他一眼,眼风很轻微:那能怎么样? 陆子川这人看着正经,其实很腹黑,看到窦惊澜吃瘪笑得很开心:看你栽跟头我还挺开心的,江汜还什么迹象都没有,你 窦惊澜垂着眼:迟早会有。 陆子川毫无诚意地鼓鼓掌:祝你成功! 看他们在这坐着不走,那边也一样吃了很久饭的女性beta走过来。 是在车上怀疑窦惊澜能不能给江汜变出一把轮椅的那个。 嗨,她自我介绍,我是隔壁班的,我们一会儿玩点小游戏,狼人杀这种。到集合时间再去集合反正也没法睡午觉,要来吗。 看到兴致缺缺的窦惊澜,她补充一句:在那里坐着吃东西划水当农民也行,我们实在太缺人,十二人局,可以来吗? 陆子川拍了拍他:走不走?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做,怎么等不是等。 窦惊澜没说话,算是默认。 直到 隐藏白狼王上警预言家,自爆带走最后一个神,真的预言家被众人投票投死,狼人大获全胜。 警长、兼职狼人头子、窦惊澜才放下牌,点点面前的桌子:还要玩吗? 众人惊恐地摆摆手。 他点头起身,准备去外面买点东西。 手工,那很可能是要送什么东西,自己不买点东西回一下就没意思了。 一个beta姑娘跟在他后面追出去。 * 外面的超市没有草莓味的东西。 于是窦惊澜没有买其他的。 Beta姑娘搭话很娴熟,但窦惊澜意不在此,表情在她的话里越来越紧绷,正要拒绝。 他熟悉这种场景,知道委婉没用,抬头要开口,看到街的对面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奔跑着过来,到了近前把手里的东西往后一背,看着不小。 窦惊澜没看清那是什么。 那人探头朝店里看了一眼,似乎没看到他在哪。 窦惊澜主动迎上去。 他紧绷的表情在看到这人出现之后终于缓和下来,离开搭话的beta:抱歉。 接着问江汜:怎么跑这么着急,去哪了? 江汜一出现,他动作一下多了起来。 Beta姑娘愣愣地看着窦惊澜相对刚才可以说是急忙走过去的动作,茫然地低下声音,直到乖乖沉默。 江汜一只手仍然背在后面,用空着的手抓了抓头发: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半天,问了川子才知道你出来了,马上车开了,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嗯?这位是? 跟过来的beta在后面补充:我是刚才和他一起玩狼人杀的,他被拉来凑数,结果带着坏人屠全场,特别凶残。 窦惊澜只是问:拿的什么在背后? 江汜想送东西的动作被他打断,把手里的三色堇梗抓得更紧,退后一些,说:豆包,你别过来抢,不然我不给了。 窦惊澜就在他警告的语气里停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江汜觉得他有点委屈。 江汜又问:他还干什么了? Beta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道:就是因为什么也没干啊,长那么好看谁都想去搭两句话,结果什么都不说,还杀疯了。 江汜笑了笑:你们一个学院的,还不知道他吗? Beta随意的动作收敛一些,像是意识到江汜的倾听姿态,开始抱怨:知道啊,这不是我期待过头吗? 她性格也大方,给窦惊澜道歉:对不起啊,我硬拉着你,还抱怨来抱怨去的。 窦惊澜摇头:没事,你zo 你走吧。 窦惊澜对不熟的人,说话最大的特点就是直接,让人走的音都发出来半个。 江汜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抬手捂他住的嘴,朝摸不着头脑的beta女孩儿笑:没事没事,我替他收下这个道歉,你们的车不也要开了吗?快去吧,拜拜。 拜拜~ 姑娘朝他们挥了挥手,转身把窦惊澜写进约出来玩的黑名单。 有主了。 窦惊澜的话半路偃旗息鼓,唇就抵在江汜手上。 两根手指间。 他脸部温度总是偏低,连带着唇都温凉,像碰到两片果冻。 让江汜一下回想起之前的吻。 江汜私心等beta走远了才放开,原本已经做好被窦惊澜嫌弃的准备,结果直到他把手放下,窦惊澜都什么也没说。 江汜好奇:你的洁癖是不是只对我失效?我这手刚摸过土。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22) 窦惊澜八风不动,问:装三色堇的土? 江汜啧了一声,伸手锤他:就不能装到最后? 窦惊澜无可奈何地说:我等不及,你一整个中午什么也不和我说,现在还不能说吗。 江汜惊讶:这点时间都等不了,豆包,你浮躁了。 完全没有悔改的意思。 窦惊澜低着眉,一副讨饶的模样。 真没辙,江汜想。 我绝对接受不了他用这种表情看别人。 那捧他摘了大半个下午,修剪后扎好的五颜六色的三色堇、勿忘我混在一起的花束终于被alpha从背后拿出来。 为了防干,上面喷的露水还是湿的,因为拿出来的动作有些大,水珠仍在花叶中微微摇晃。 江汜露出个灿烂的笑:送你,没什么别的原因,就看到就想给你了。 他昨天看小程序的时候才看到,窦惊澜的出生日期是在这天。 但窦惊澜没有提,稍微一想就知道没怎么过生日。 江汜本想买个蛋糕,但是时间很紧,而且不好带,他们也已经吃过午饭,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去了花店。 时间长的一些都没法实现,但是没想到花也很难弄。 因为直接买没什么诚意,他决定自己去选、摘、剪,再包装好。 花很好看,除了存放时间短没有别的缺点,颜色鲜艳,附带花语,像三色堇、勿忘我这类,都被人类赋予诚挚的爱意。 窦惊澜的神色终于带了些意料之外。 因为他很快推断出这是江汜自己弄的。 不准不收。江汜把花朝他怀里一塞,立刻后跳一步。 他汗都没下去,额发已经有些黏连,佯怒道:我剪了老半天,就为了它能像个样子,你要敢不收 他声音突然消失。 是被跨步过来的alpha紧紧拥住。 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 那人的声音擦过江汜的耳廓,紧接着像是怕他不愿意,提前松开抱他的手。 太短了,江汜心想。 抱的时间太短了。 他在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抓住窦惊澜的手腕,没让他再后撤。 想不想知道我都去干嘛了?这里花店里的花竟然是在温室里现取的,上车和你说。 窦惊澜被他拉着,眉宇一扫刚才的淡漠,此刻温和而期待。 好。 第31章 等人 窦惊澜上车一直拿着那束花。 灰蓝色的包装纸挺括而硬,不会轻易被掰折。 花的香味很淡。 是他喜欢的类型。 有人好奇地看过来,碍于和他不熟,没人敢来问。 江汜坐在里侧靠窗的位置,在说温室里的花。 他思维一向跳跃。 温室里绿植好多,豆包,我们走的时候要不要去买两盆虎皮兰,不用土也能养。 不过这样就要摘掉植物杀手的称号了。陪伴我很久的称呼突然被撤还挺不习惯 江汜笑得捧腹,想起中途的趣事:说起来,剪花倒也没什么难度,就是包装很费神。 那个纸我一直折不好,但是纸之前老板说好要白送我。折到最后我脾气上来,他要帮我折我还不乐意,把他气的,骂我说我这是准备用包装纸把买花的钱赚回来。 窦惊澜安静地听他说话,江汜就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下去。 该怎么说,放花还是插花还是扎花?就是把一堆五颜六色的这玩意儿放在一起。 江汜略微靠近窦惊澜一点,去触碰他手里拿着的花。 下午热了起来,他们坐的车和上午的大巴不同,更类似于观光游览车。 推窗被提前推开,车速缓慢,温和的、平静的风从外面拂过来,整个车厢都是凉爽的。 喜欢哪个就叫哪个。 窦惊澜轻声回答他。 他的信息素就像他现在的语气,轻缓带着点细微的香气,江汜这时这么靠近,才略微闻见一些。 江汜惋惜地拨了拨花叶。 早知道应该包个车。 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就可以让豆包揭下贴片了。 可是该用什么理由骗他取贴片呢? 他狂躁了?不舒服?要吸一吸窦惊澜才能好? 还是算了。 不过怎么说着说着就像吸猫。 江汜暗地笑自己。 窦惊澜垂着眼睛看自己手里的花。 他看起来真的很喜欢,拿花的姿势甚至有些紧绷。江汜靠过来之后,他不动声色地挪了下肩膀。 江汜胳膊就搭在他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一下花瓣。 被窦惊澜提醒:再这么玩下去都要把这株碰碎了。 江汜小小地嘿一声:怎么这么小气,碰都不让碰?这还是我送的呢。 窦惊澜视线的落点早已不在花,而在江汜的手,闻言弯起嘴角: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好好好,不和你抢还不行吗。 江汜收回手,嘴角却是翘着的。 窦惊澜手臂一轻,下意识微抬手腕想要跟上去,发现自己的动作后,他又难以察觉地紧绷手臂,蜷了蜷手指。 想触碰他。 没想到他的失落只有片刻。 因为江汜的远离只有片刻。 还是说插花吧,老板教了我半天原理,我没让他给我弄,非要自己插。 他笑倒在窦惊澜肩膀上。 柔软的脸颊就侧歪着,枕在窦惊澜肩膀。说话时他脸部肌肉用力,会小幅度晃悠脑袋。 他一向这样,对熟悉的人肢体接触很多,像什么凭本能做事的大型动物,笑吟吟地来贴近你,这样收起所有防备的亲近让你觉得暖融,却无法占有。 窦惊澜就略微侧脸,右脸很轻地挨着他的发顶。 我头铁,照着书搭配了好久,一会儿觉得色彩太艳了,一会儿觉得这花不太适合你,可给我愁的,现在总算能问问本人了,你觉得我 江汜抬起头,正好对上窦惊澜看过来的眼神。 本来是要找夸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 看到他的眼神就说不出话来。 江汜在嘴边的话在他这样的视线里消弭。 窦惊澜的眼神并不热烈,也并不用力,相比平时来说没什么过大差别,就只是这样安静地听他说话,半侧着脸。 却存在感昭然。 车外的阳光照在窦惊澜眼皮上,他浓黑的睫羽应景地扇动,看江汜不说话,窦惊澜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唇因为这个气音微微张开。 润泽的颜色看得江汜蓦地生出一个念头。 想亲他。 他想退开一些,这样就不会陷在窦惊澜这样的眼神里拔不出来,可窦惊澜又问:怎么不说话。 想说啊,这不是 江汜狼狈地捂住额头,掩饰道:突然有点晕 他听见窦惊澜可以称得上安抚的声音:晕车吗?睡会儿吧,带颈枕没有? 江汜:啊,没带。你带了吗? 中午忙忘了,没带颈枕上车。 窦惊澜摇摇头,把花递给他:拿好。 江汜不明所以,还是好好接过来。 邻座的人指腹温热,半拢着他脸颊和耳际,把他的头朝自己肩膀歪。 靠着我睡会儿吧,到地方还要一会儿,我叫你。 因为靠在他肩膀上,骨传导让声音更低,江汜耳蜗一麻,匆匆闭上了眼。 他很快呼吸变浅,陷入沉眠。 窦惊澜拿出手机,打开前置。 拍点。 * 到的地方是山底一条步行街。 夕阳橙红的余晖照在车里,江汜眼睫一抖,缓缓醒来。 车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江汜茫然地眨了两下眼,刚醒,嗓音还是哑的:怎么没人? 都走了。 他旁边的人回答。 在他抬起脸之后,对方才小幅度动了动肩膀。 江汜一下反应过来,抓住窦惊澜的手要把他胳膊拉过来:麻了吗,给你揉揉。 窦惊澜的手不自然地上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江汜:怎、怎么了? 窦惊澜抓了他好几十秒才放开。 他手心很热,带着点湿汗,并没有微风的温热,沉默一会儿才松开他,解释说:手麻了,还抽了一下。 江汜神色自责,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你手怎么这么热,发烧了吗?是不是坐久了? 那点暧昧的温度在他关切的动作里似乎要消散。 江汜手背温度相较窦惊澜的额头来说有些凉,但二者都是正常温度。 他这才松了口气,正要起身离开,就发现 窦惊澜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眼眸浓黑,衬得看东西尤为专注,像现在这样眼睫抬起,定定地看着人,会给人一种错觉。 一种被他喜欢的错觉。 江汜一时间没有抽手。 他们对上视线,窦惊澜并没有躲,问:看我干什么? 江汜卡了一下壳,眼神有些躲闪:这、这不是看看你发没发烧吗? 窦惊澜眉梢一扬,用眉毛示意江汜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那我发烧了吗? 江汜手背离开他的额头。 那点熨帖温热的温度随之远离。 Alpha嬉皮笑脸地说:嗯,发烧了,挺严重的,严重到盯着我不起来堵着路,我们要赶不上大部队了。 窦惊澜站起来舒展身体。 在关节咔啦的声音里,江汜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江汜啊江汜。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 傍晚橙黄的光影投射在这条街上。 这里没有店面,小摊小贩的车子在这条路上整整齐齐排成一排。 到了快晚上,游客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 便宜的塑料彩灯挂在摊贩推车上,微风吹动时带起一些摇晃,远远看去,像涌动的灯河。 人流如过江之鲫,摩肩接踵,目光所及全是黑压压的人影。 江汜挥散自己眼前不断浮现的窦惊澜刚才的眼神,站在路口附近,等窦惊澜在存放点存东西。 他的花送的不是时候,在这一堆人里挤来挤去可能要报废,窦惊澜看见存放点,考虑到花不能挤,决定去存一下。 江汜站在这里等他。 他很久没在人堆里呆着,这样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周围喧嚷的气氛让他觉得舒适。 烧烤、臭豆腐的香气从街的另一边飘过来; 周围有一起出游的一家,爸爸无可奈何地把想坐高高的儿子抱到自己脖颈上; 有穿着潮牌的几个少年坐在树荫下,旁边是空了的啤酒罐,不时打闹,大笑。 江汜站了一会儿,随口问一个站在他旁边、看样子也是等人的女生,怎么今天人这么多。 他被挤了好几次。 女生性格很好,笑嘻嘻地说:今天是恋人集呀,很多情侣来集上玩的。 江汜来了兴趣:恋人集?有什么风俗吗? 小姑娘有点惊讶:你和男朋友一起来的,还不知道吗? ?江汜冒出一个问号,你怎么知道我和别人一起来的? 小姑娘毫无负担:你长得帅嘛,对面长椅上的几个男孩儿看见了吗?看你好几眼了。 刚才你过来的时候他们吵到我耳朵,就多注意了一下,他们里面有一个很喜欢你的脸,看你在等你男朋友才没过去。 江汜并不care那几个男生,继续好奇地问:他很像我男朋友? 小姑娘震惊了:他不是?那你有点渣啊 江汜有点想笑:我怎么就渣了? 小姑娘:那么大一捧花,不是送他的? 江汜点点头,故意逗她:是啊。 小姑娘抖着手:是送他的还不是你男朋友?你在养备胎吗?!你你你,你这样让我怎么、怎么 江汜不逗她了,笑笑说:在追呢。现在告诉我呗,怎么就像我男朋友了? 小姑娘松了口气:原来这样啊。就、就直觉嘛,他看你那个眼神和看别人不太一样。 江汜摇摇头,也许是对着陌生人他反而更好说出口的缘故,顺畅地说:他朋友挺少的,我可是他仅存的几个朋友之一,对我当然和别人不一样。我就怕他对我是对朋友一样。 存放处出口,拿到蓝牙存储卡的人陆陆续续出来,窦惊澜高挑的身影赫然在其中。 小姑娘看到,招招手让江汜侧脸过来:你靠近点我告诉你!这就是你当局者迷了吧! 江汜照顾她的身高,略微矮身,嘴里依然没停,和她瞎唠:怎么还卖关子啊,不讲武德。 就听见她问。 其实我想问,哎,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的? 江汜骤然抽身直起腰,整个耳根都红了! 小姑娘暗自说一句稳了,脸红成这样,连忙加上最后一句准备溜:他来了他来了,你快猜,他看到你这样会不会生气? 江汜茫然地随着小姑娘的提醒回头。 什么叫看到我这样?我哪样了。 那人白T黑裤,像走到近前的行走雕塑,橙光落在他沉静、不带温度的眼眸,温润他半边身体。 像不带感情的冰冷神明,沾染天地温暖的霞光。 江汜福至心灵地想。 在窦惊澜眼里,就是自己侧头听小姑娘说了几句什么,女孩儿突然凑近,像是落下了一个亲吻,让自己动作骤停,突然撤离。 他会生气?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23) 江汜难得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一天回来啦! 今天补的是四月九号缺勤的三千! 之前那一周病假就不补了呜呜呜,会死人的(跪下 第32章 手环 窦惊澜走近,眉头皱着,却不像生气的模样,第一句话是问:刚才的女生你认识? 江汜挠了挠脸,想转头找人,发现对方脚底抹油,溜得贼快,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碰巧碰上的,她和我说这边有集。 窦惊澜点点头:什么集? 恋人集,骗小情侣钱的吧,看到好多卖花哨玩意儿的摊子,江汜有些失落,但很快调整过去,开始想一会儿去干嘛,咱们去吃东西吧?你有什么忌口吗?香菜韭菜什么的。 窦惊澜敛起探求的眼神。 刚才的女生背影很熟悉。 没有,我都可以,窦惊澜摇摇头,手给我,我没有兜。 江汜疑惑地伸手过去:要给我什么东西? 窦惊澜把蓝牙存储卡放在他手心里。 存储卡是空心的,放下时和挂环碰撞,发出叮啷一声脆响。 江汜快速握紧手,在窦惊澜的手指离开前,刮到他的指尖。 他喜欢这种不会遭到排斥的小动作,也庆幸于自己小动作很多。 江汜神态自若,把存储卡放进裤兜,说:走走走,饿晕了,没吃午饭,我现在要扫荡一条街。 窦惊澜垂头看手机的通知。 每辆车都建的有面对面群聊,江汜那会儿没在,现在他把人拉进去,在群里报了个平安。 江汜走出几步,发现窦惊澜没跟上,一扭头发现身边挤过来好几个,嬉皮笑脸地。 一看,是刚才坐在树底下看他半天的那几个男孩儿。 江汜不太在意,喊了声豆包,无视了旁边一个人的叹息。 啊,有男朋友了啊 死心吧你就,看人就撩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略略略 哎,你撒个娇嘛,看看人家会不会答应你。 滚犊子! 窦惊澜抬头。 他这会儿倒没有刚才淡定,看到这几个明显是占江汜便宜的家伙,跨步过来飞快抓住了他的手,快速道:往前走点吧,这里人好多。 那几个人有omega也有beta。 刚才那个发问的omega没带贴片,窦惊澜靠近时,他反应极大地后退好几步,震惊地盯住他:! 他明显被窦惊澜的信息素刺激到。 原本想开玩笑的江汜任人拉走。 怎么,心碎成这个样子? 小宝,你脸都青了。 不会吧不会吧,帅哥有主比毕业论文都让你脸色难看?想啸。 Omega脸色涨红,把信息素的事抛之脑后,想给这群损友一拳,结果被他们合力挤走:不是别挤我!欺负我是omega是吧!要不怎么说你们一群B人 这群青年青年七嘴八舌地打闹,哄笑着走去其他地方。 两个高个alpha趁机钻出人群。 窦惊澜过来得很快,所以他匆匆抓着江汜就走,手指紧紧嵌进江汜的指缝。 直到江汜反手握紧他的手,用力想止住他的步子,却只能抬起胳膊勒住他脖子让他停下,窦惊澜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出很远。 江汜说话时,流动的气息在他耳边环流,alpha浅浅的酒香味从背后贴上来。 他咬牙切齿。 豆包,走太远了!刚才那家臭豆腐都走过了! 窦惊澜手放在他小臂,刚想说什么,被凭空插进来的声音打断。 哎,江汜,你们在这呢!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汜松开勒着窦惊澜脖子的手,转头。 是姚贤至。 班长,你怎么来了? 姚贤至扭扭自己的肩膀,被人堆挤得不轻:可给我挤过来了,刚才看见窦同学发位置说你们在这边,我也在附近就刚好过来。你们手环还没领呢,正好给你们。 江汜茫然道:什么手环? 姚贤至乐了:你都不看手机?意愿对象的东西都没发信息?关注小程序没实名认证吗? 江汜打开自己的信息:认证了,可我 看着自己999+条信息陷入沉默。 姚贤至看到他那个离谱的信息数,哈哈一笑:还真不看,拿着吧,最后一对,刚好你们俩的。这玩意可以打折,今天恋人集,你俩买东西用这个扫码能优惠挺多,要不我也不火急火燎来找你们。 江汜接过来他递来的手环:谢谢。 两个都是暗金色,很简约,上面有个密集的方块状凸起,是雕刻上去的二维码。 他还想问什么,姚贤至已经转身挤走,深藏功与名地朝他眨眼。 江汜呲牙冲他笑,艰难地和挤在人流里的班长挥手告别。 一直站在他身侧的窦惊澜落下手指,勾住其中一个手环,拿去戴上。 手环尺寸很合适。 江汜戴上咦了一声:侧面有字。 手环的侧面刻着短胖的英文字母,相比简约朴素的环身,这一点侧刻更显巧思。 DJL这什么? 窦惊澜低着眼睛看自己的:J、S,江汜,是名字缩写吧。 江汜反应过来:我们是不是拿错成对方的了? 窦惊澜把手一背:不是软的,戴上有点难取下来,我不想换。 江汜自己也有小私心,欣然点头:行,那码不一样怎么办? 窦惊澜:用这个的时候我们肯定在一起,谁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 江汜正摸着手环的手停下,点头附议:你说得对。说起来这码这怎么用啊?要充钱进去吗? 窦惊澜打开手机:嗯,预存一点,打八折,我们一起存进去点。 好。 江汜在付钱间隙抬头看他一眼。 窦惊澜神色专注,这样两个人待在一起为了做一件事让江汜觉得很好。 现在还是很饿吧?窦惊澜存好,抬头看他,去买臭豆腐吗? 江汜摸摸自己肚子:打岔给打忘了,走! * 炸得黝黑的豆腐放在脸大的漏勺里,因为刚从锅里捞出来的原因,色泽油亮,鼓鼓囊囊,外皮酥脆。 这家生意很好。 江汜前面就是一对情侣,知道手环后江汜特意注意了一下,他们的手环和窦惊澜他们的不一样,似乎是定制的,刷码的时候会响一声:六折卡。 江汜往旁边蹭了蹭,贴着窦惊澜耳根小声问他:他们是六折? 窦惊澜敛起眼眸笑:他们那个是伴侣用的,打折力度大点。 江汜温热的呼吸就贴着他耳根,略痒。 江汜小小地啊一声:原来结婚了啊真好 又省钱又秀,怪不得这么多人爱戴。 羡慕。 到江汜时刚好最后一份,江汜拿到装臭豆腐的碗和一根竹签,问:没有两个签吗? 摊主摆摆手:拿光啦,小帅哥,没有少你豆腐就好啦,我马上收摊,和你男朋友用一个嘛。 江汜为难地看向窦惊澜,碰上他含笑的目光。 没事,你吃,吃完了留给我一点就好,不是饿吗? 江汜点点头,扎起一个送进嘴里,连着吃了五六个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太饿了,alpha这种有活力运动量大的性别,摄取碳水时毫不含糊。 眼看一碗就要见底,江汜又扎起一个,滴落的汤汁蹭在他的嘴角,刚咬住豆腐的半边 窦惊澜突然凑头过来。 对方的面容瞬间放大,微张的唇齿间,雪白的牙齿咬住剩下半块,略微拉扯。他舌尖一卷,把这块直接咬进自己嘴里。 只是有一块小角已经被江汜吃掉。 江汜一愣。 刚才,刚才是不是舔到他了 直到窦惊澜吃完,江汜才问:搞什么突然袭击? 窦惊澜眼神示意他看看只剩下最后一块的碗:你吃得好快,刚看到要被你吃完了,我还没有尝过。 他唇周有一块褐色,是上面的汤汁。 所以刚才果然挨到他了吧,不然汤汁不会蹭上去。 江汜抽出纸巾递给他:擦一下,沾到了。 窦惊澜接过纸巾,伸手过来。 江汜正舔自己嘴边,结果舌尖一凉,猝不及防舔到对方手指。 那里的皮肤被略微粗糙的指腹蹭过,他僵住伸出的半截舌尖。 窦惊澜收回手:不好意思,你那也蹭到了。 江汜支支吾吾嗯了一声:那边有糍粑,我们去买点?我还没吃饱呢。 窦惊澜站在原地没有动,展开手里的东西朝他示意:你先去,我找个地方扔垃圾。 江汜如蒙大赦:好。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多嘴一两句,比如他拿着就行,没必要,多跑两步大老远,没必要。 看到江汜松一口气的反应,窦惊澜转身后才沉下脸。 只是这阴沉也十分隐晦,而且因为转身,江汜并没有发现。 不能着急 不能像以前一样,把人吓跑。 而且先离开的是他,他不能强求。 江汜走到这边的摊子上排队,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流让他终于有时间对待自己宕机的大脑。 他拍拍胸口,不太舒服地出一口气,依然烦闷,又咬紧牙。 想把刚才那个咬窦惊澜指尖的自己扼死。 他刚才躲避不是因为不好意思。 而是突然发现 对方略微的靠近,都能引发他数倍的奔赴。 他从来不知道暗恋是一件这么 难忍的事。 想说喜欢他,想光明正大地靠近他,想亲吻他。 可他不敢。 窦惊澜从头到尾的克制与清醒让他觉得害怕,那个人即使偶尔越界,也会以完好的理由结尾。 就像刚才。 咦,你也来买糍粑,好巧,熟悉的女声靠近他,小姑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要卖光啦! 看他没反应,愣愣地抬头看自己,小姑娘一愣:你怎么了? 江汜茫然地看眼前晃荡的可乐:啊,是你啊。 小姑娘吸着手里的可乐,另一只手拿着一盒只剩下一块的糍粑: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要不我先送你一块糍粑吃?很甜,软糯糯的,吃了不哭。 江汜摇头:谢谢。 小姑娘疑惑地皱起好看的柳眉: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们吵架了? 怎么会这样。 刚磕到了就崩牙了? 没江汜叹了口气。 排队刚好轮到他,他伸手过去,扫码的地方响起一声提示:您的意愿对象不在附近,请两人到齐后重试。 江汜给后面的人让出位置,惊讶地问:这个还能定位? 小姑娘点点头:嗯,我也有,但是戴了跟没戴一样,我对象不愿意和我一起来,懒死了她。 后面的人挤着要来买东西,江汜退出人群:卖得差不多了,看来买不到了。 小姑娘摸他狗头,左眼写着怜,右眼写着悯:真可怜,你可以原价买嘛,也没贵几块。 江汜:刚才有臭豆腐垫胃,现在不太饿,我就在这等他吧。 小姑娘吸完可乐,把空杯子准确地扔进垃圾桶,担忧地说:你真的没事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看见肯定也很担心吧。 江汜冲她笑,露出两排牙齿:现在呢? 小姑娘不赞同地摇摇头:你不开心假笑也没有用。 窦惊澜这时去而复返。 他站近一些,委婉地问:江汜,这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江汜:说实在的,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窦惊澜:(想笑忍住了) 姚贤至:()★ 修文。2021/4/23 13:43 第33章 啤酒 窦惊澜语气不太自然。 江汜没发现,而小姑娘不太在意。 Omega女孩大大方方地打招呼,主动道:你好,我叫魏晨曦,今天偶然和这位帅哥碰上的,你不在他没能买到糍粑,他不太高兴啦。 窦惊澜闻言去看江汜的脸色,虽然笑着,但果然不太好看,说:不是说很饿吗? 江汜张了张嘴:啊 窦惊澜并没有强求江汜再和他一起排队,只是经过时轻轻刮蹭一下他的脸颊:在这里等着我。 江汜想抬起垂着的手,最终又落回原位,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被魏晨曦撞了撞。 魏晨曦示意他弯腰,小小声说:之前不是说追他吗?什么程度了。 江汜卡壳一下,语气已经好了很多: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么多。 魏晨曦:虽然不开心,但是看到他来好多了。 江汜无奈地说:是我自己的情绪问题,怎么会和他撒气。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24) 魏晨曦:你看你哪还有刚才在那边等他那么高兴,他肯定看出来了呀,你们互相猜来猜去,不如说出来嘛。 江汜并不附和:说什么,他没意思怎么办?我俩还不尴尬死。我们是舍友,我说了,他要是没意思,第二天我就得尴尬得搬宿舍。 魏晨曦内心疯狂呐喊还是日久生情,表面温和有礼:你脸皮好薄,之前说过喜欢他吗? 嗯,说过,不过那时候是朋友的喜欢,我嘴老爱秃噜皮,和现在不一样。 魏晨曦摊摊手:你接着说嘛,撩撩他,看他那个性格,肯定是没意思就直接拒绝的类型。 江汜依然在迟疑:这不成立啊,我是因为怕尴尬才不敢说,你意思让我说才不尴尬。 魏晨曦笑得蹲在地上:哎,你是不是不知道你俩有多出名?我们设计院都知道你们俩不对付,再尴尬能比那时候尴尬吗? 江汜这时才略微讶异:原来你也是汕大的? 魏晨曦啧啧两声,伸出手腕:到现在没看出来的恐怕只有你了,咱们学校的手环才是暗金色的侧刻,注册过商标的。 果然,她细白的手腕上,也有一个暗金色的手环。 江汜不再回答。 那时候多尴尬他不太清楚,只是捕风捉影听到一些传言,在论坛搜索得到的结果也十足矛盾,所以江汜并不相信。 就算是真的又能怎样,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忘记前尘旧怨,而他们现在关系很好。 他不想告白失败之后和豆包产生隔阂。 窦惊澜先前的照顾出于情分,是他自己歪曲意思。 如果没有这段照顾,他还可以当做喜欢上了一个陌生人,开始追求,可那段照顾横亘着,他们的关系就 不太健康。 是的,不太健康。 江汜觉得自己像被惯坏的孩子,窦惊澜的态度相比照顾,更趋近纵容。 假设他们没成,自己的发情期又还没开始,如果后面再狂躁,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面对他。 只是想想就觉得痛苦。 明明不喜欢,还要亲密接触 江汜略微了解alpha的发情期都觉得头皮发麻。 如果窦惊澜对自己没意思,那就像一场消耗体力的折磨。 他不想这样。 最重要的是,他总感觉窦惊澜即使不喜欢他,也不会拒绝。 魏晨曦在旁边看完他变幻的表情,掏出手机问:我门禁时间到啦,先走了,加个微信? 江汜点点头:我扫你。 江汜加上人,发现对方的微信名是米米专属舔狗。 他挑挑眉,对上魏晨曦丝毫不惧的目光:干嘛,看我干什么? 这是你对象? 嘿嘿,魏晨曦冒着粉红泡泡,捧住自己的脸,她全世界第一好! 看到验证信息进来,她用手抵着下巴思考一会儿:你酒量怎么样呀? 江汜:问这个做什么? 魏晨曦嘿嘿一笑:我就是醉酒的时候告白的。成功了就说自己喝酒没断片儿,都记得,失败了就说自己喝酒喝蒙了,忘了说过什么。你要不试试? 江汜想了想。 确实很严谨 我考虑下吧。 魏晨曦嗯嗯两声,觉得自己的提议不错,低头看眼手机,突然小小地惊呼一声。 怎么了? 魏晨曦抱怨:我门禁时间真的要到啦,我对象说我再不回去就要揍死我。 江汜和她挥手:注意安全,拜拜。 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小姑娘潇洒地和他告别。 她为什么那么说? 买完糍粑回来的窦惊澜站在江汜身旁,把盒子放在他眼前,听到魏晨曦临走前的话,问:是不开心吗?怎么了? 江汜摇摇头,把糍粑接过来:就是有点累,很困,明明睡了一路。 他怎么说得出口真正的理由。 说我喜欢你,但是发现你可能不会答应,所以难过了好一会儿? 江汜想笑。 窦惊澜把手放在他头顶,揉揉他的发旋:路上太颠簸了,没有睡好很正常。一会儿的夜市还要去吗?还是自己回去? 江汜思考片刻,一锤定音:烧烤可以不吃,酒不能不喝。咱们买点酒回去喝?弄点凉菜,我好想吃卤猪蹄。 窦惊澜在他说话期间,视线从未离开他的脸庞。 因此他看到江汜亮起来的眼睛。 这几天他都躲躲闪闪,难得直视自己,这点要求又怎么可能不答应。 好。 * 晚上九点半,会有一班车来接人。 接逛累的学生们。 外面人影渐稀,饭店里各种爆棚,很多服务生从店面里搬出桌子放在外面,权当扩大店面。 划拳、吆喝,劣质音响放着流行歌曲。 江汜拎着两打啤酒,走过卖发圈、镯子、美甲、指甲刀的两元摊子,和穿汉服的女孩擦肩而过,与窦惊澜在街角汇合。 对方手里提着外卖盒子,里面是分装的卤菜,花生,拍黄瓜。 夜风逶迤绵长,摇曳人的发丝。 我们回去? 他的声音沉稳而简洁,短促的尾音消失在这个令人沉醉的夜里。 江汜像是被微醺的风带醉了,冲他懒散地笑,不知道他看没看见:走。 他抬手去抓窦惊澜的手指,自己的一根手指也曲起来,勾住他的一根指节。 窦惊澜任他握着,笑说:抓好,不要跟丢。 江汜不想反驳,也不愿意反驳,明明还没沾啤酒,他却像是已经醉了,唇角的弧度上去便没有再下来过。 他发觉魏晨曦说得对。 酒真是个好东西。 江汜从不是能藏住事情的人。 他们坐上车,江汜依然是靠窗的位置,他把啤酒放在面前的地上,打开塑封拿出一瓶,拉开拉环。 刚才走路时颠簸,现在气泡从开口涌出来,金属拉环发出轻响。 江汜把拉环套在自己的小指上,问:你要吗?真好看,像个戒指。 窦惊澜低声说:回去再喝。 但这轻微的劝阻没有用,他语气与其说是劝阻,不如说是安慰。 安慰身旁的人,喝也没有关系,我在这里。 于是江汜充耳不闻。 冰镇过,冰凉的啤酒顺着喉咙往下流,从口腔穿胸而过,并不冰寒,反而带起隐秘的热意和即将释放的一些东西。 等到江汜放下第三个空罐,车抵达酒店后面的停车场。 随着车刹车停下,三个空罐因为惯性倒地,发出空荡荡的响声,江汜也跟着晃了一下,眼看就要撞到前座的靠背。 旁边的手覆住他的额头,把他按回座位。 江汜茫然地发出疑问:你手好烫。 嗯,我们走吧。 窦惊澜的声音近在咫尺,细微的气流在碰到江汜唇边时分开。 他似乎就在自己唇边。 江汜想。 窦惊澜自觉地拿起江汜腿间的两打啤酒:没有手拉着你了,拽着我衣角走吧。 江汜眉头一皱:我不。 他躺在椅子里,没有起来的意思,眼神恹恹的。 那怎么办? 窦惊澜俯下/身重新靠过来,这下距离更近。 他带着点笑,你想怎么走? 江汜张了张嘴:我要扒着你走。 窦惊澜用鼻尖抵抵他的:可你都不站起来。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 这样一抬眼就看到对方的眼眸,是太近了吧,但是江汜轻微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啤酒让他思维缓慢,做什么都懒洋洋的。 你背过去。 窦惊澜转身。 他在黑暗里等了一会儿,听着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明显。 是江汜撑起自己,靠近了些。 那个晕乎乎的alpha在前座的靠背上蹭动一下,站起身。 步伐缓慢。 用脚尖抵住他的脚跟。 那里一烫。 他轻柔的、带着酒味的呼吸拂在窦惊澜的T恤上,在春夜的微风里散发着温热。 接着,江汜拿额头顶住他的背。 窦惊澜没有动弹。 他们身量相仿,江汜略微蹭动,蹭到他的脖颈,脊柱凸起的骨头因为皮肉包裹而不那么硌人,反而显得弧度温润。 江汜对那里尤其有兴趣,在窦惊澜后颈蹭动好几下,还试探性地舔了舔。 窦惊澜终于说话制止:江汜,不要舔,那是腺体。 江汜停下,安静了一会儿。 他知道啊。 他再说话时,声音很受伤:不不可以吗? 窦惊澜没再回答,也没有再制止,语气里终于带着催促:我们该走了,回去吧。 身后的人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儿,不再动了,像是自己生了会儿闷气。 窦惊澜就这样仿佛拥有无限耐心地等着。 他不回头,也不转身,只是等着。 春夜里尤为寂静。 风不敢打扰这里的停车点,而吵闹的昆虫仍未醒来。 大地散发着轻微而清新的草叶香气。 等除去他们都下了车,窦惊澜才从春夜小虫的嗡鸣里,感受到一阵突兀的风。 Alpha温热的手臂揽住他的肩膀,下巴卡在他肩头,从背后整个覆过来,前胸贴着他后背。 啤酒苦涩的味道萦绕在窦惊澜鼻尖,他听见对方委委屈屈的声线。 那、那这样走吧,不要你背,我就搂着你。 第34章 醉猫 在夜市刚开时回来休息的人,除了老年人,也就他们了。 江汜没有醉,他并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些反应迟钝。就像现在趴在窦惊澜肩膀揽着他一样,他不是不认路,但是不想认,前面的人被他揽着,他抬一步自己跟一步,就这样走了一路。 要是自己是只猫就好了,江汜想。可以趴在他肩膀上,就不用走路了,还可以蹭来蹭去,不用担心被讨厌。 窦惊澜步速并不快,和窦惊澜平时大步流星的走路方式完全不同,像在照顾醉鬼。 江汜偏头笑了笑,这时他们刚好到酒店门口,于是江汜放开他,兴味道:啤酒给我。 窦惊澜垂着眼眸看他:不要再开了,回去再喝。 江汜也不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笑:让我喝一罐嘛,豆包。 窦惊澜:你没醉是不会这么说话的。 江汜幅度很小地摇摇头,慢吞吞地说:我没醉也这么说话。 窦惊澜笑。 他难得有这么明显的笑意,眼眸整个弯起,尾睫像上挑的弯月,侧脸在酒店门透出来的光里看得到柔软的绒毛。 江汜抬起手。 窦惊澜以为他要拿什么东西,拒绝道:不要再拿啤酒了,我不会给你第二罐。 江汜看着他笑,手离他的脸越来越近。 温热干燥的手心在窦惊澜脸侧抚了抚,他指节分明的手指触到窦惊澜的耳垂。 窦惊澜被他摸得愣住,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怎么了? 他语气在这温和的春夜里尤为和缓,像哄着谁,江汜一边想,不要这样和我说话,一边想,你多说两句吧。 而他的手没有放下去。 不过还好,大脑虽然有点慢,但还是听话的。江汜笑眯眯地回答:多笑笑。 窦惊澜的沉默进度条又增加了一截。 那只手并不安分,像它的主人一样,摸到一些鬓发,似乎是觉得手感很好,轻轻摩挲了两下。 * 结果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又被撞了一下。 那人的抱怨熟稔而语气恶劣。 干嘛呢?!酒店大门还有人在这挡路?有病吧?! 江汜收回手。 身后的人他们都知道,之前住院几天以为消停了,没想到春游还是及时赶上了时间。 江汜慢腾腾地转了个身,冷淡地说:你什么时候能像你的名字一样沉默? 陈墨看见他的脸就是一窒,气急败坏地反驳:非要在这堵着路还拉拉扯扯,要不要脸?我闲的? 江汜缓缓转了转眼珠,视线从自己左边的巨大空地转到右边的巨大空地,茫然地伸手指了指:你就算五百斤也不至于走不过去吧? 陈墨:你 他明显是要说什么脏话,但碍于上次被江汜打就是因为自己骂了句脏话,有点心理阴影,还是咕哝一下嘴唇。 就听窦惊澜说:你需要再来一脚吗? 他本身就背光站着,比江汜难辨认,陈墨这下才看出是他,侧腰又开始隐隐作痛,想起每天要给自己爸妈发韧带康复视频,就开始头皮发麻。 这两个人到底是她妈怎么回事! 怎么都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他狼狈地快步走进酒店,把刚才迅速锁屏的手机拿出来,看着上面的消息低头,又撞到了门口的玻璃,骂了一句:草! 看样子还是个惯犯,老低头族了。 江汜脑子慢腾腾地,想笑一下没成功,也没有追残兵败将的意思,对他这种没事上来找事的性格百思不得其解,疑惑地收回视线,说:豆包,我饿了,我想上去吃猪蹄。 嗯。 * 窦惊澜先去洗了个澡。 江汜咬着软糯的猪蹄,才想起来,豆包今天在人堆里挤了一下午,什么也没说。 他有些懊恼地看着面前的猪蹄,在想要留几个给豆包。 等到对方拿着毛巾揉着自己的头发走出来,穿着简单的t恤和袖子,江汜在咀嚼间隙抬头看了一眼,突然有向他伸手要抱抱的冲动。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25) 他反应有点慢,因此压制自己的这个冲动就变得很艰难,连吃东西的动作都开始变得缓慢。 直到对方坐在他对面打开一双塑料筷子,头发上的水顺着喉结往下滴到锁骨窝,江汜彻底不再动弹了。 对方问:怎么不吃了,路上不是一直说饿吗? 江汜闷头打开一罐啤酒。 窦惊澜不再阻拦,于是空罐越来越多。 他知道江汜最近有点烦闷,但他没有主动去问,江汜藏不住话,所以他不想说就是真的不想说。 直到江汜咽下两瓶啤酒,被窦惊澜喂了口菜。 海带。 江汜咽下去,看着他收回去的筷子,眼神已经有些愣愣的。 他喝多了,像个茫然的小仓鼠。 江汜突然问:为什么喂我。 窦惊澜动作略顿:你喝太多了,垫一下。 江汜皱着眉拍了一下桌子,眼睛里迅速升上水汽:谁问你这个! 连碰到陈墨时,他语气也是很平静的,没有现在这样,委屈又难忍,像是憋了什么事,说也没办法说。 窦惊澜放下了筷子:那你在问什么? 问你怎么偏要喂我。 窦惊澜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好像明白江汜这几天在躲什么了。 窦惊澜放下了筷子。 他引诱一样的语气让江汜觉得危险。 你这几天都不高兴,是吗? 江汜闷闷地垂头:是啊。 又不说话了。 窦惊澜继续问: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你怎么了。 江汜自然而然地嘴巴顺着大脑:最不能告诉的人就是你了 窦惊澜轻轻地问:为什么? 江汜向后一仰,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消极抵抗。 * 他们放打包的菜用了个折叠桌,放在床上,所以江汜往后一躺就是床,酒店还是双人床,但是一个醉了,一个并不在意,所以没人抗议。 窦惊澜收起吃的,把桌板放在衣柜边,返回床边看这只熟睡的懒鬼。 江汜的衬衫有点皱了,从牛仔裤裤腰里向上堆叠成褶,露出一小截象牙白的皮肤。 窦惊澜鬼使神差地伸手覆了上去。 江汜闭着眼睛小小地蹙眉:豆包,别摸我,你手好烫。 窦惊澜张口想说一个字,结果喉咙烧了一下似的,惊人的哑,清了一下喉咙才说:别动,把衣服脱了。 江汜下意识拽了拽自己的衣领,眼睛依然没睁开,一直在笑:为什么脱我衣服? 你得换睡衣睡觉。窦惊澜矮身去解他的衬衫扣,膝盖跪在他身侧。 江汜闭着眼睛,突然皱了皱眉,一副苦瓜脸:你怎么脱我衣服都不摸我的? 窦惊澜这下是真的笑了:你不是说我手烫吗?怎么还变卦。 江汜一脸纠结: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你手刚才烫得我想躲 果然,即使醉酒,江汜的第六感也非常敏锐。 窦惊澜撑在他两旁的动作停顿了一秒,把他衬衫解开,手落在他下颌,克制而缓慢地蹭动。 你要我摸哪里,告诉我。 他第一次发现,喉结也可以很脆弱,现在就这样毫不设防地躺在这里,想要掌控对方的念头像是野火遇风,飞快地烧着。 江汜蜷起身体笑:好痒,还是算了 他腿随着动作收起,整个侧过去。 窦惊澜收回手,去拆江汜的皮带。 江汜维持着蜷着的样子,一只手臂垫着脑袋,发出轻微的鼾声,被窦惊澜推醒:去刷牙再睡。 江汜揉着眼睛,清醒了点:嗯。 他站起来,没骨头似的晃了一下,窦惊澜在旁边看着,伸手扶了他一下:能站稳吗? 江汜背部被他手撑着,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乐了:什么时候把我衣服都扒了,豆包,咱俩进展挺快啊? 他一清醒,那点随意洒脱的味道就来了。窦惊澜顺着他说:嗯,已经快到你栽过来让我摸了。 他说的是事实,江汜却把这当成了个笑话。 江汜摇摇头笑:我我牙膏在哪。 他蹲在地上,对着自己打开的行李箱翻了半天,里面一片凌乱,看得出是着急把所有东西向里塞,没收拾。 窦惊澜过来,在他翻了好几遍一无所获的地方拿出一管牙膏。 江汜又开始迷糊,酒劲儿一股一股地涌上来:你是我的哆啦A梦吗? 窦惊澜心情很好,他问什么就答什么:嗯,你的。 江汜拿着那管牙膏,直接坐在酒店的地毯上,伸开了手:那可不可以要个抱抱。 窦惊澜就去抱他光裸的上半身,把他抱起来站好,说:睡衣也在,顺便穿上吧。 醉鬼闹性子,把下巴卡在他肩膀,四处乱蹭:我不要,睡觉为什么要穿衣服,我不穿。 说着就要脱离开他,去浴室刷牙:浴室在哪我 差点撞上浴室的磨砂玻璃门。 被窦惊澜从后面揽着腰,提猫似的提起来。 他皮带刚才已经被取了下来,现在牛仔裤腰宽松过头,一直往脚跟落。江汜靠着窦惊澜的背把自己的裤子踩在脚底,踢掉,就穿了一条四角裤走进浴室。 江汜皮肤白,在浴室暖灯下,腿部流畅的线条随着走动变换,像美术生眼里优秀的人体模特。 现在模特晕乎乎地一手撑着洗手台,弯腰朝里面吐了口漱口水,肌理分明而不突兀的肌肉因为动作呈现出柔美的力度感。 窦惊澜闭了闭眼,把门关上。 砰地一声,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意料之外地没有在这章告白 明天的更新肯定就告白了,但是谁告白我没定好,看写出来什么样吧 第35章 写信 窦惊澜打开一本书,很久没有翻页。 书写得枯燥而艰涩,是除了写论文发,否则大多数人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的大部头。 那只醉酒的alpha在浴室里哼着歌,身影投在磨砂的玻璃上。 他打开了花洒。 蒸腾的热气透过门缝,连带着氤氲的水汽撩拨着人的心弦。他呼吸的空气带着对方浅淡的酒味。 浴室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一座蒸腾的酒窖,清淡的酒气争先恐后钻出门缝,向外散发。 窦惊澜转动眼眸,将视线落在书上良久。 他收起了书。 动作有些急促,且很用力,把书的外皮抓出一个用力的褶,不太像他。 因为他平常很爱惜书。 那本书被人随意地塞进床头柜,书的主人仰躺在被子上,双手枕在脑后,明明是个放松的姿势,却让人觉得他很紧绷。 他像在等待什么。 直到浴室门打开。 开门的alpha光着脚,脚上都是水,他的拖鞋不翼而飞,象牙白的脚面踩在灰色地毯上,脚步虚浮,走了两步,就向前一扑。 他脸色因为刚才水汽的蒸腾而润红,即使有地毯,他膝盖光裸着,依然被磕疼了。 他默默地小声抱怨:疼 床上的人早就被他的动静震得睁开眼睛,走到他面前。 江汜浑身上下只围了块浴巾。 浴巾本就系得不牢,又因为在地上磕了一下,现在从腿侧开叉,露出他的大腿,还有更往外分开落下的趋势。 被来人伸手攥住,给他重新塞紧。 江汜眼睫毛上仍有露水,茫然地说:你真好 窦惊澜问:能站起来吗?你该去睡觉了。 江汜维持着这个跪着的姿势点头:我能 边说边支起自己。 晃晃悠悠的。 窦惊澜握住他一只手,无声的目光跟随他脖颈滴落的水滑向胸膛,说:站好了吗。 江汜点点头,紧紧抓着他两根手指。他知道自己站不稳,所以下意识找到支点,就不愿意再松开。 窦惊澜被他攥得有点疼,牵着他向床边走。 直到被窦惊澜塞进被子里,并且被人抽走了浴巾,他才茫然地眨眨眼睛,问:我怎么和你睡在一起?你是窦惊澜吗? 窦惊澜:为什么这么问,如果我说我不是呢? 江汜就撑起自己,晕乎乎地要起身:那我就不和你睡一起我去找他 窦惊澜偏头看他,笑了:找他之后呢?你什么都没穿,要去哪? 江汜闭着眼睛,认真地思考起来,片刻才背过身体:那我不理你了我等他来。 窦惊澜拨了拨他还湿着的头发,拿毛巾慢悠悠地给他按摩头顶,问:为什么要等他?我不好吗? 如果曲迎哲在,一定会说。 窦惊澜这狗对角色扮演还挺在行。 江汜背对着他眉宇纠缠:可可我只喜欢他呀 窦惊澜给他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了。 他知道自己会得到一个可爱的回答,所以刚才只是略微期待,却没想到这惊喜来得太快。 江汜说他喜欢自己。 喜欢这个词江汜先前也说过。 但那时候,他眼眸清澈、语调平和,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是朋友的喜欢。 现在却很不一样,那语气里带着一丝纠结,和一点不确定。 那不确定并不是针对自己这句话,而像是暗恋的人在思考,自己暗恋的对象是否喜欢自己。 窦惊澜需要确凿的证据。 他诱哄一般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江汜认真地回答:我说我只喜欢他,所以不能和你一起睡觉。 为什么你只喜欢他?窦惊澜问,不喜欢别人? 江汜闭着眼睛,略微笑着说:也喜欢呀。 窦惊澜给他擦头发的手略微动了一下,心想。 果然。 可江汜又认真地,一字一句和他解释:可是他们又不一样。 他翻身过来,光裸的身躯在被子里像一条灵活的鱼,睁开眼睛看着他笑:你没有谈过恋爱吧,这个喜欢和喜欢我朋友不一样。 那双眼睛里藏着让人心动的笑意,因为醉酒而烟波微动,要把和他对视的人看化了。 就是喜欢,想突然去抱他一下,想方设法想和他有亲密接触,碰到他让人心动的表情会去亲他他掰着指头,还有很多,喜欢一个人好难受呀,我不敢和他说,只能和你讲讲啦,现在我困啦,就不和你说 江汜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 他的唇被一片滚烫覆盖,徒劳地瞪大眼睛,尾音被截断在自己嘴里。 对方好闻的香味汹涌地占据自己的大脑,信息素压倒性地席卷他所有的感官。 他眼睛被这人捂紧,陷入一片昏暗。 挣动的眼睫刮擦着对方略微粗糙的掌心,江汜反射性偏头想躲开,被这人扳回脸,强制性按回枕头里,被迫承受这个情动的吻。 咽下对方的唾液,和他滚烫的舌尖纠缠,敏感的上颚被重重刮过,江汜呜咽着挣扎,手按在对方胸膛,可腿被对方死死夹着,身躯也被这人整个压着,难以动弹,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流淌。 直到他扑簌的眼泪洇湿枕头,理智回笼的窦惊澜才歉意地退开,伸手擦他的眼泪,很快他发觉擦不完,江汜哭得又急又凶。 窦惊澜温柔地低头,又去舔吻他的眼角。 这让江汜气急败坏的哭泣略微停止,忘记了自己生气的原因。 他潜意识里急惶地、争分夺秒地喘出一口气,很快却又被入侵的熟客吻住,吞噬自己艰难的呼吸。 对方唇舌滚烫,又带着难言的熟悉,亲吻他的方式让他回忆起之前的预发情。 这么相似的温度和力道。 江汜瞪大眼睛,窒息般的吻让他清醒一瞬,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没怎么被人亲过,最近只有一个人会让他感觉如此熟悉。 那个人是 窦惊澜。 紧接着,他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睡吧,头发已经干了。 * 江汜睡得很不安分。 之前做梦只是梦见一两个片段,但这次他终于做了个很长的梦。 江汜像个旁观者,看到了高中时候的自己,还很年轻,像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夏天末尾,并不太热。 他把曲迎哲去网吧打游戏的钱顺走,在纪念品店里挑到一个做工精致的火漆木柄。 木柄的底纹是一个樱花。 为什么是樱花? 江汜不知道。 自己从这个小店里出来,把装樱花木柄的小盒子塞进书包里,动作有些忙乱。 街角一辆凯迪拉克悄无声息地停在他面前。 车窗滑下来,露出司机的脸。 副驾驶坐着一位女性,声音冷淡而冰寒,像在吩咐:上车。 江汜发现自己很难过。 为什么?这是谁? 高中难道没有晚自习吗?为什么自己跟着走了? 他们的车停在别墅的地下室,别墅很大很漂亮,甚至称得上富丽堂皇,江汜高中时个子已经很高,在这个家里,依然觉得空荡。 女人和他一起上来,像是要说什么,被自己打断了:我进去学习了。 他从头到尾没有喊过这人任何称呼。 您、你、阿姨 或者妈妈。 女人没有反驳,任他去了,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神色似乎很疲倦。自己有些没来由地心疼。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26) 他似乎是高三,走到自己书桌前,拿出了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这本书很新,一看就是没怎么做过的样子,接着,他拿出笔盒、笔记本。 然而并没有翻开的意思。 他做好样子,从书包夹层里把刚才买的小盒子打开,接着拿出几张干干净净的信纸。 江汜想看自己写的是什么,但努力探了探头,发现自己的视角无法变化。 不过从动作里也看得出来,自己没有写字。 因为他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彩蜡。 一粒一粒的。 自己在那里摆弄了很久,一开始是不太会,拿火去烧蜡,温度过高,把勺子烧黑了,或者蜡温度太高,把纸都烫得皱起来。 等到终于熟练地把蜡烧出来,成功盖上一个樱花印,外面天已经黑了。 他打开门,客厅里的女人已经离开,这偌大的三层别墅就只剩下他自己。 江汜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水饺,神情并没有很难过,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像在期待着什么。 他煮饺子很快,囫囵吞枣吃了下去,一边吃一边在手机上打字,像在写什么初稿。 等到饺子吃完自己冲干净盘子,江汜拿起笔,照着手机在信纸上写了三个字,接着没忍住,咬了咬自己的指甲。 【窦惊澜:】 那种雀跃而涌动的心情让他不由自主地心跳很快,嘴角上扬,接着写下下面的话。 【你最近还好吗?拆信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樱花火漆?好不好看。】 后面的字被模糊了,江汜看不清楚。 应该是自己的记忆模糊了。 自己还在写,洋洋洒洒,写完第一页写第二页。 江汜好奇地抱着胳膊围观,直到最后一段。 【可不可以不要躲着我?我原谅你了,我没事,你也是吧?不要不回我,我们明明约好了。】 他顿住了笔。 【我收回我的话,我没有后悔,我之前说的是气话,伤到你了,对不起。】 【窦惊澜,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思来想去这章还是重写了,修文。2021/4/27 20:26 第36章 偷亲 半夜。 江汜睡得并不安稳,他睡姿一向不好,夜里踢了窦惊澜好几脚,还挣扎着想从窦惊澜的怀里离开。 窦惊澜从沉眠里惊醒,打开了床头灯。 在昏黄柔软的灯光里,江汜眉头深锁着,像遇到了什么难题。 窦惊澜当机立断把人扣在怀里,夹住他不安分的、踢人的脚,低声说:江汜,醒一醒。 但情况没有因为他的低唤好转。 江汜醒不过来,他甚至开始发出断续的梦呓,接着开始掉眼泪。 窦惊澜不敢强行把他叫醒,他思考片刻,不停地、轻柔地吻他的额头。 柔软的触感和温柔的温度对他更见效,江汜眼睫抖了抖,发出一声撒娇似的长哼。 他被很好地安抚到了。 睡着的alpha手臂动了动,无意识地抓住了窦惊澜胸前的衣服,接着埋进他怀里。他的信息素都开始散发苦酒般的味道。 窦惊澜把人锁进怀里,确认贴得足够近,对方有什么动静自己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才又闭上眼睛。 之后就没再被踹醒。 直到早上六点,窦惊澜的生物钟自动将自己叫醒,他披了件长衫下床,洗漱过后,江汜依然在睡。 这人侧躺着,神情柔软,带着点孩子气,眉宇却是俊俏的,带着一种帅气的矛盾感。他此刻已经没有了半夜时候纠结的神情,发出清浅的、乖乖的鼾声。 他睡了很久,睡得让窦惊澜想叫醒他。 可窦惊澜拿来表一看,刚刚九点。只能说稍微赖了会儿床。 窦惊澜把视线转回去,看见江汜突兀地睁开了眼,神色有些惊惶,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江汜做的这个梦寓意似乎不太好。 他梦见喧嚣的火光,劈啪作响,在他耳边迅疾地烧起来,远处传来爆炸的声响,而窦惊澜被什么人带着,离那个滚烫的地方越来越近。 明明是深夜,天空却被火光烧得恍若白昼,空气被浓焰烧至扭曲。 那个一身黑色的少年人单薄的身形仿若纸片,在路的另一边与自己相隔。江汜只能看到他半垂着眼,一语不发,还是个寸头。 看眉眼,和窦惊澜很像,如果向后倒推,甚至可以说是小时候的他。 豆包寸头还、还挺可爱的 不过,原来豆包低眼看人的习惯在这时就已经有了。 江汜不太确定,他不知道这是自己做的梦,还是一段记忆。 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吗? 可为什么他丝毫不记得,像是记忆缺失了一样。 很快,这条公路无限延长,窦惊澜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可江汜却闻到他皮肤都传来烧焦的味道。 窦惊澜平常那股沁人的香气无影无踪,腺体的地方血块斑驳、发着烧焦的黑色,像是受了伤。 江汜想去追,但双脚直挺挺地钉在原地,像被水泥封住,坚硬而无法逃离,难以动弹。 一股让他心悸的痛几乎剖开了他的胸膛,让江汜嘶哑地发出被消音的尖叫。 他一边知道自己在做梦,一边撕心裂肺地哭喊,两种分裂的神魂让他异常疲倦,但哪边都挣脱不开。 他无法醒来,他难以醒来。 直到温热的触感落在他额头,有人把他按进自己的怀里,可江汜无法分辨那是谁。 他的视线被对方的胸膛遮挡,眼泪被对方柔软的布料吸收,嗅觉被对方熟悉的信息素味道掩埋,他被死死按在这人怀里,他无法抬头,他看不到对方的脸。 那人动作很轻地擦掉他的泪,珍视的动作让江汜感到迷茫。 这是谁。 这是谁,动作这么温柔。 他听见远处的呼喊。 江汜,醒一醒。 你睡着了,你得醒过来。 我等着你。 他迷茫了很久,意识到只有醒过来才能知道这人是谁,才有了方向,努力睁开眼皮。 这下不止公路,周遭的一切都向后退去,火焰、焦味、深夜的马路都随之远离,速度越来越快。 他猝然睁开眼睛,看到了窦惊澜的脸。 江汜刚从梦中醒来,视线茫然,不住喘息,惊惧的神色都没来得及调整,窦惊澜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仍未醒全,用手指给他按揉太阳穴,问:做噩梦了? 江汜呆呆地,愣怔了有至少两分钟,才分清现实与梦境,回答:嗯 原来现实没有拥抱。 窦惊澜给他揉了两三分钟,起身去下面餐厅给他拿吃的,包括甜点。 这时候昨晚玩到半夜的人才陆陆续续醒来。 窦惊澜往餐盘里放进一个草莓挞,刚好看到陆子川和曲迎哲结伴走进来。 两人朝他打了声招呼,视线在他身边转了圈,问:江汜呢? 还在睡。 曲迎哲没想那么多,端起餐盘冲向熟食区扫荡,反而是陆子川抬了抬眉毛。 窦惊澜面无表情地接受他的审视。 半晌,这个人伸手过来,作势要拍他的肩膀,同时评价一句,还省略了主语。 尚未成功,同志继续努力。 窦惊澜侧身躲开他的手,无声表达了对他脑海内容物的怀疑,仿佛自己认识的是个□□导演。 陆子川笑着走了。 窦惊澜本来想拿两个餐盘就走人,没想到正餐没拿多少,甜点越拿越多,还很占地方。 他们只能叫来服务生,服务生很快会意,动作利落地推来一个餐车。这样,窦惊澜才算把东西都带回房间。 服务生优雅地向他远走的背影鞠了个躬,职业素养极高,没有对他要搬空酒店餐厅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 而此刻在房间里的江汜已经走下床,陷在茶几里躺着。 他手里拿着一杯插好吸管的牛奶,没热,凉的,自己又空腹,不太想喝。 他记忆混乱,昨天醉酒后的记忆彻底断片,半个字都想不起来,就觉得自己眼皮肿得厉害,像是哭过。 可也不知道自己是做梦哭过还是醉酒哭过,还是两个都哭了。 窦惊澜神态自然,他找不到丝毫端倪。 所以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事吧? 江汜头痛地放下牛奶,停止思考,咸鱼瘫进椅子里。 思考不太适合他,江汜是灵感型的,做事习惯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如等窦惊澜回来直接问问。 豆包应该不会骗他。 正午的阳光很灿烂,晒着他的短发,让江汜觉得温暖。 他困倦地眯着眼,感觉自己可以再来一觉。 门口有人打开了门,有车轮在地毯上滚动的声音,声音软绵绵的,闷闷的。江汜没睁开眼,他懒得。阳光正好,适合睡觉。 那人没有叫醒他的意思,把餐车停下站在了他面前,存在感很强,让江汜眼皮抖了抖。 他本想睁眼。 直到窦惊澜的手落在他脸颊,摸了他一下,动作暧昧,把他睁眼的意图摸得烟消云散。 那绝对不是朋友间的触摸方式。 对方目的性很强地从他耳根往下,浅浅地在他腺体边摩挲。他知道敏感的腺体被触碰,江汜恐怕会立刻醒来,所以他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腺体周围的皮肤。 但那其实也同样敏感。 奶白的皮肤在他指腹下散发着温热的温度,躺在椅子里浅寐的alpha睫毛都被染上浅淡的金色,蓬松又有点乱的头发像什么金色的棉花糖,可口,让人想触碰。 而这人睡得很沉,姿态任人摆布。 窦惊澜眸色有些深。 他昨晚只在很短的时间里知道江汜喜欢自己的事实,还没完全消化,现在看到江汜这么放松的姿态,才察觉自己惊人的占有欲和想触碰他的意图。 他藏了那么久的心情,以为暗无天日的心情,只接触到对方一点回应的滴露,就已经以此疯涨,在心里抽苗发芽,拔地而起,变成自己都没想到的参天巨树。 这人从上到下的每一寸都 让他想靠近,想抚摸,想亲吻。 于是他这么做了。 窦惊澜的手指带着滚烫的热意,惊得江汜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却只能维持着闭眼假寐的姿势,死死抑制自己想要滚动喉结的想法。 他想知道豆包要做什么。 窦惊澜的手仍未离开。 那手指又以耳根为原点往上,轻轻按在他微陷的嘴角。 江汜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哝,像是含混地说了句梦话,又像警告。 江汜的确意在警告,他怕窦惊澜在这么摸下去,自己的身体会不听使唤。 但窦惊澜没有听。 江汜头顶一热。这是那人凑近了他的头发,似乎吻了一下。他的呼吸洒在江汜的额头。 紧接着,他俯身在江汜嘴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江汜以为这就结束了,但是没有。 濡湿的热意让江汜太阳穴重重一跳,原本残存的睡意被这个浅尝辄止的吻驱散得一干二净。 对方的舌尖在他唇角轻轻一陷,没有碰到牙齿,但充满眷恋地舔了他好几下,紧接着收了回去。 那片湿意接触空气,略微冰凉。 可江汜全身的血流都随着那个人的远离而滚烫。 等到窦惊澜起身,江汜依然没睁开眼睛。 窦惊澜在原地站了三秒,笑了一下,突然出声。 江汜,你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35章重写了,宝宝们可以重新看下 我们的坐标是36章qwq 37章十二点前会发,不要等啦,还没写完 今天双更,补昨天的 修文。2021/4/27 21:07 第37章 装睡 江汜不敢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现在算是什么情况,窦惊澜在他睡着的时候亲过来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惊吓,现在又知道他醒着。 但是他依然不敢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还没还没做好准备。 江汜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那道视线从他额发往下,一寸一寸逡巡而下,仿佛像国王视察自己的领土。 而他在铁蹄下瑟瑟发抖,略微的动弹都可能暴露自己醒着的事实。 最终,alpha等不来他的答话,轻声说:原来真的睡着了。 江汜提着的那口气猛然落地。 那只是诈他,还好还好自己没睁眼。 窦惊澜说完这句,转身离开。他转身的动作并不快,因此余光瞥到了江汜猛然放松的脸色,轻轻笑了一下。 既然他那么害怕,那就再等一会儿好了。 他已经得到准确的答案,现在只剩下守株待兔,等人自投罗网。 很快,江汜听到微波炉叮的一声。 窦惊澜拿来的早饭有些冷掉,拿去热了。他行走之间,拖鞋和地毯摩擦,发出平稳的、沙沙的声响。 江汜在他离开去厨房之后,偷偷睁开眼睛的一条缝,看到眼前空无一人,连滚带爬从椅子里爬起来,去拿自己床头柜的手机。 曲迎哲不在他的待选求救对象名单里,陆子川可能只会把他当傻子,突然弹出的横幅上,江汜看到魏晨曦的感叹号。 他点进去。 【你决定了没?开始付诸实践了吗?】 【怎么这个点儿还没醒,是猪鼻吗】 【不会昨天喝酒了吧?】 【真喝了?!】 【!!!】 【出事儿没有,你表白了?你还好吗?】 【!!!怎么现在还不回我!你后面还好吗?还是他后面不太好?】 眼看她的臆想愈演愈烈,江汜连忙打字。 【拖后腿的:啥也没有,我喝醉了断片儿了,刚睡醒】 【魏晨曦:你怎么一直在白给】 【拖后腿的:那倒也没有吧】 【魏晨曦:和你熟的人知道你大喘气的毛病吗?发生啥了】 【拖后腿的:我醒了之后还是很困,太阳挺好我就在椅子上睡着了,他出去给我拿早饭,我被他进门吵醒想睁眼,没来得及,他过来亲了我一下】 【魏晨曦:!!!!!!】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27) 【魏晨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魏晨曦:这还怀疑什么?!你俩是互相喜欢吧是吧是吧???你这再看不出来直接去眼科医院挂号吧!!!你亲回去了吗!!!】 【拖后腿的:没,我在装睡】 【魏晨曦:】 【魏晨曦:我想死,这都不正面刚,你还想不想谈恋爱了?】 【拖后腿的:倒也没有很想】 【魏晨曦:?】 【魏晨曦:???】 【拖后腿的:只是喜欢他,所以才想和他更进一步吧,不是想谈恋爱,是想和他谈恋爱,还是不一样的?】 【魏晨曦:[捂鼻血.jpg]】 【魏晨曦:婚礼务必给我发请帖!】 【拖后腿的:八字没一撇】 【拖后腿的:他来了,不聊了】 【拖后腿的:谢了】 【魏晨曦:?】 魏晨曦莫名其妙地收起手机,朝走过来抱她的人伸开手臂:米米! 走过来的alpha揉了揉她的头发,问:怎么这么高兴,发生了什么好事? 魏晨曦嘿嘿一笑:追的小短篇看起来要he了!开心! Alpha不赞同地蹙眉,问:那种网上的连载短篇?你下周的设计作业有眉目了吗。 这不是有你嘛,魏晨曦抱住这人的胳膊蹭,撒娇道,我的灵感来源!让我吸一吸! Alpha点点她额头。 她们一起走进人堆里。 * 窦惊澜看见他醒了,自然地塞给他牙杯和牙膏,说:去刷牙。 江汜拿过来去浴室。 他没关门,余光扫向门外,偷偷瞥窦惊澜。 窦惊澜掩饰得很好,好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汜在富有韵律的刷牙频率里看向镜子。 自己自然卷的头发乱翘着,眼神里含着探究。 他开口问:豆包,我昨天喝醉断片了,没没干什么吧? 窦惊澜把来拿餐车的服务生送走,把甜点放进客房的冰箱里冷藏。这里相比于酒店客房,更像个宜居的家,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窦惊澜关上小冰箱的门,问:干了什么?你说哪种类型? 江汜被噎到,他还在漱口,狼狈地呛咳起来:还分很多种? 嗯,窦惊澜含笑走过来,靠着门框看他刷牙,赖在车上不想走,我哄了你很久算吗? 那也还好吧?江汜充满求生欲地咬着牙刷。 窦惊澜思考:夜里只踹醒了我一次,我应该夸你,对吧? 江汜迅速结束刷牙进程,再听下去他怕被自己呛死,他知道自己睡相很差,但是踹人是他没想到的,小心翼翼问:还、还有吗? 窦惊澜敛眸看他:你确定还要听? 江汜拿起牙杯要出去,被他堵在门口,问:还有更过分的?我不会非礼你了吧?我亲你了? 他特意拿了个窦惊澜会避开的话题。 果然,窦惊澜说:那倒没有。 这人接着说:不过 这是早上,他们都没有贴贴片,窦惊澜上前一步,他们的距离立刻拉近。江汜下意识背过手,怕杯子硌到窦惊澜的腹部。 江汜愣愣地看着他靠近的脸,他比窦惊澜矮一点,视线刚好对上他的鼻梁。江汜看了一会儿,发现他鼻侧有个小痣。 怎么会有人的痣长在这里。 明明俊雅,却被这痣平添妖媚风流。 你夜里一直在哭,为什么? Alpha声音很低,手落在他腺体周围,声音轻缓:你做了什么梦? 江汜一瞬闪回梦里窦惊澜烧焦的腺体,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他身体一抖,不自然地张了张嘴,说:梦见你 梦见我?梦见我什么? 梦见你江汜神色痛苦,面孔都因为回忆而皱起,我想不起来了,我 他无意义地重复那六个字,陷入循环,眼神失焦,松开手里的牙杯。 哗啦,牙刷柄磕在卫生间的墙上,江汜捂住耳朵:别问了求你了 他在陷入自我谴责之前,被人钳着下巴拽了出来。对方汹涌的气息像云涌,清凉而让人清醒,尽数涌入他口中。他觉得欢欣,接着像是灵魂被抓了回来,感官回笼。 窦惊澜睁着眼睛吻他,舌尖仍在他口中,看他眼眸清醒,才退出去。因为唇舌纠缠,光亮的银丝被他的快速抽离而扯断。 对方纤长而富有力度感的眼睫抬起时像割裂空气,让江汜不受控的颤抖在接触到他眼神时被完全抚平。 对方拥有让自己镇定的力量。 没事了? 江汜点点头。 他盯着窦惊澜唇边没擦掉的一点唾液。 窦惊澜蹭了一下他的额头:不问了,你好像做了个很难过的噩梦,不想了,好不好? 好。 他们沉默着在浴室里站了一会儿。 用亲吻来缓解alpha突然的狂躁是大多数意愿对象都会做的事。但通常他们是情侣。 江汜抓着他,突然执拗地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你为什么不介意这样吻我? 窦惊澜眯了眯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江汜直落落地看他,突然摇了摇头:没什么,出去吧。 因为我们约好了,窦惊澜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是你的意愿对象,我有义务安抚你。 可你有很多别的方式选择。江汜对他的解释并不满意,他默默地在心里回答。 刚才的吻和今早的吻相同吗?江汜荒谬地想,不会他醒来时还在哭吧,所以窦惊澜才来亲他。 那为之悸动的自己 他刚才因为那个吻而产生的紧张和欣喜被突如其来的记忆闪回冲刷殆尽,现在整个人处在一种惊人的冷静里。 他突然后悔自己那时没有睁开眼。 他讨厌这样的暧昧,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情,所以渴望得到对方的回应。 他想窦惊澜喜欢他。 可自己像个索求无度的、不知何时会狂躁的定/时/炸/弹,他找不到自己被爱的理由。 他的未来前路未知,他的过去连他自己都难以说清。 江汜展开五指,看自己手心的纹路。 人们经常会把手心的三条最明显的纹路分别叫做/爱情线、事业线、生命线。 而他的那条爱情线在中路猝然截止。 突兀、深刻。 豆包,江汜朝走出几步的窦惊澜说,语气平常,山上不是有个动物园吗?咱们一起看看呗?我想看小熊猫了。 窦惊澜连思考都没有,点头答应:好,多带点水,下午四点之后再去吧,不然太热了。 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江汜笑了笑:好,都听你的。 江汜觉得自己清晨的胆怯一文不值。 他要告白。 山上动物园的观光缆车有个最高点,情侣们最爱在那里告白,两人位。 他要明确的界限。他要窦惊澜明确的喜欢,或者明确的不感兴趣,他不愿再在这两者之间游走。 他在那个吻里无师自通。 他无法忍受对方扣着意愿对象的帽子,给另一个人不是他的人亲吻。 吻就是吻,吻不是借口。 他不要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  魏晨曦:我不允许,我追的文不能be! 窦惊澜:怎么会。 修文。2021/5/2 11:38 第38章 找花 这个决定太突然,也太突兀了。 江汜什么都没准备。 他想起昨天的花。因为喝醉,没有人去拿回来,江汜刚才问过了。花在储物柜放了很久,可能都败了。 他从自己衣兜里找到那个蓝牙存储卡,扫了一下上面的码,显示柜门被人开过。 开过? 窦惊澜在午睡。 他轻手轻脚离开,关上房间的门,打算自己回去看看。 江汜收起那张卡,下楼找服务生借车,借来了一辆改装的双轮雅马哈,是辆摩托。 服务生优雅地鞠了个躬:这是现在仅剩的一辆了,感谢您的使用。 江汜在他工牌旁找到一个付款码,扫给他两百小费,接着拿来车钥匙。 他坐上去的瞬间,一丝熟悉的感觉掠过大脑。 好像之前开得很老练似的。 奔腾的钢铁巨兽在山路上飞驰,鼓动沉闷的引擎喷出滚烫的热气,江汜压低身体,风吹得他T恤鼓动,像个胀气的薄球在山间飞速滚动。 车技极好的驾驶员稳稳地转了几个弯,来到山下。 今天和昨天的游客量相差无几,他把车放进一个地下停车场,从车上下来,摘掉头盔。 Alpha拨拉一下头发,放下手才发觉,这是自己潜意识的动作。 一切都像是程序设定好的一样,他自然而随意,像是找到昔日懒散的灵魂。这种熟到骨子里的感觉靠近了他,让江汜觉得闲适。 恢复记忆的趋势偷偷露出了头。 江汜找到了昨天存东西的地方。 这里是和附近超市连锁的存取点,是个驿站,名字叫西米,这边是存放东西的存取点,一墙之隔的另一边是快递仓库。 他自己一个人杵在柜台前面时,个子高又棱棱正正一站,头盔都不摘,显得很凶。 江汜拿下头盔。 他侧脸轮廓深而硬,不笑时唇角是个倾斜下撇的弧度,给人不近人情的印象。 江汜半指手套没摘,在前台放下蓝牙存储卡,眉目浓烈而分明,虽然穿着简单宽松的T恤牛仔裤,还是把前台姑娘吓得一抖。 江汜问:里面的东西呢? 前台的beta快速帮他扫了个码,显示取走的时间是昨天下午。 女孩摇了摇头: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显示已经取走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您的卡没有收回,按规定这是要拿回来的 你去忙别的吧。这里面的东西是我取走的,不用管了。 身后的垂帘被拂开,走来的alpha声音清亮而稳,一头黑亮的漂亮短发,个子很高,和江汜相差无几。因为是女性,从外形看,像是比江汜还要高一些。 前台的女孩点点头,乖乖去接待别的顾客。 江汜不用靠近就闻到这个alpha身上扑面而来的灰烬味道,让人想起烧到发白的柔软灰堆。 这竟然是她信息素的味道。 很特别。 跟我来。 她略微抬手,从耳后摘下一根薄荷烟,点燃,等江汜走进后面的通道,和他一起走上消防通道的步梯:晨曦说你肯定忘了,所以让我取出来照顾了一晚上。 晨曦?你是江汜恍然大悟。 嗯,她的alpha,我叫窦米,窦米伸手过来,作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你是江汜,我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咬着烟不方便的原因,她话语很简短,让江汜想起窦惊澜。太巧了,他们眉眼相近,连语气都类似,还同一个姓。 你和窦惊澜江汜问。 嗯,窦米直截了当地说,我哥。 跟着她在二层拐了个弯,江汜看着她打开门走近一间屋子,视野开阔,是个平层。 这让江汜一眼就看到客厅大理石茶几上的墨蓝色透明玻璃花瓶,和放在里面的五颜六色的勿忘我。 包装纸被取下,放在了一旁。 进来吧,我稍微养了一下,窦米把自己脚上的人字拖扔在玄关,递给他一双塑料拖鞋,接着伸了个懒腰坐到沙发上,吐出一口烟圈,然后皱了皱眉,我不擅长手工活,小曦出去了,就麻烦你再包好了。 那烟圈不太成型。 是薄荷烟自己的问题。 江汜脑海里悄无声息地浮现出这句话。 他把头盔和手套放在进门的鞋柜上,闻言身形有些停顿。 他想起那天下午他包了很久的惨状。 江汜急忙搜寻自己的记忆,感觉自己现在忘了个八九不离十,霎时脸色有点发青。 啊,看样子不太好弄,窦米不负责任地笑起来,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轻飘飘地说,加油。 电视里响着叽里咕噜的他国鸟语,窦米听得津津有味。 江汜回头看了一眼,是什么国家发洪水,断壁残垣泡在灰黑的洪水里,人们脸色灰败,记者揪着脸上土灰土灰的小孩子们提问。 他看到茶几下柔软的地毯,直接坐了下来。 窦米看了会儿,从旁边拖过来一个零食桶,里面什么都有,巧克力球,麻薯丸子,锅巴,自己拿了个流心麻薯,朝江汜递过来:吃不吃? 不了,不饿。我忘了这东西怎么包,先包着,江汜看了她一眼,对她这种自来熟表示惊讶,还以为你是偏冷淡的类型。 窦米:和外人确实这样,你又不是外人。 江汜没有接话的意思,埋头包花,那里有个复杂的褶,把它拆开之后很难重组回去。他摆弄半晌,打开了个视频。 窦米收回手,吃完麻薯,兴致勃勃:你都不问为什么你不是外人? 江汜低着头接着看视频:魏晨曦说的? 窦米摇摇头:猜错了。昨天我看见你了。 江汜没想到得到这个回答:什么时候? 窦米:就昨晚。昨天你来对面超市买东西,我看见我哥在路口等人,就走过去说了几句话。 江汜又问:然后呢? 窦米转了个头冲着他:我问他等女朋友吗,他说等男朋友,我给你学学。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28) 窦米坐在沙发上,江汜坐在地上,因此她视角比江汜高。 她略微颔首,稍稍含笑,眉眼一弯,和窦惊澜的神情至少八成像,说:等男朋友。 江汜拍了拍大腿,笑得视频都看不下去了,朝她竖拇指:真像。 像吧,窦米摸了摸自己的脸,好歹是我亲哥。 江汜接着看视频。 新闻节目结束,小神龙俱乐部的尼尔叔叔跳出来,涂画节目开始了。 在轻松愉悦的bgm里,窦米打了个哈欠,把叽里咕噜的电视关掉,问:你没和他一起来拿? 江汜:他在午睡。 好像亲兄妹之间总是打闹互怼多些,窦米好奇而恶劣地问:我哥是不是跟个冰块儿似的? 江汜笑笑:我们还没谈恋爱呢,全世界都先入为主成一对了。 窦米愕然:我哥没告白? 她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对话,江汜确实没承认。 她支起一条胳膊,拧眉苦想一会儿,无骨的鱼似的摆摆手:那也挺好,再绕一会儿也行的,只要绕明白就行,我哥那人不反驳就相当于默认了。 江汜:不反驳就是默认? 窦米笑了笑:嗯,他要是讨厌什么东西,避之唯恐不及,更别说在外面说你是男朋友了,所以我才挺确定的。 江汜摊了摊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也不和我说,我想听他亲口说。 窦米笑了:每一对儿模式都不一样,只要最后互通心意在一起就行,就像小曦经常看的网络小说,中间怎么曲折到最后都会HE。中间一路顺利倒也很好,但是很少人一路顺利嘛。 江汜本来浮躁的心情在她这几句话里消弭,半晌问:那HE不了呢。 窦米扬了扬眉毛。 江汜这句问得没头没脑,今天来拿花脾气也很差,这会儿坐下了才有了点人味儿,还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窦米思索两秒: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但我知道他在等你。 江汜眼里流露出一丝茫然:等我?等我什么,等我先开这个口吗? 窦米坐起来: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最近做了什么?匹配度吸引很诚实,你想做什么的时候,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吗?你对他没反应?他对你也没反应?不见得吧。 江汜神色错愕。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那天早上被窦惊澜撞见的晨勃。 窦米半天没等到他的回答,沉吟。 能让窦惊澜忍这么久。 眼前的人一定是他珍视的人,所以才不敢,不去主动触碰,只能若有若无地撩拨,留下仿佛错觉般的暧昧。 这么没有信心,只能通过对方的主动来确认吗。 她想起昨天窦惊澜对自己的警告,哂了一下。 窦米视线下移,落在他们都心照不宣的部位,托着自己下巴,最终还是笑道:希望说开的时候你没事。 江汜啧了一声:Alpha啊。 窦米装模作样跟着叹了口气:Alpha嘛 两个alpha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 临走时窦米问:说起来,我该叫你什么?哥?还是嫂子?既然都不是外人了。 江汜拿起扎好的花,放在鼻端嗅了下:哥吧,汜哥。 嗯,汜哥,窦米没有形状般躺在沙发上,走时候帮我关个门,我哥不知道我在这搞了个驿站偷闲,别跟他说。 好。 * 等到江汜包好东西下楼离开,前台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站在那里,看身影,在这里等了很久。 豆包。 江汜拿着花,觉得自己多变又随心。 窦惊澜转身,被那束凑到面前的勿忘我挤了满怀,无奈地拿过来,想说怎么还送了第二遍,就被江汜伸手捂住了嘴。 江汜弯着一双笑眼,来时的阴沉和暴躁消失不见,推着他说:走吧,等了很久?不许抱怨,我可没让你来。 前台的女孩儿眼珠子都快瞪掉。 这和刚才那个找她问自己东西在哪的人是一个???转性了???难道来的是他的omega??? 可她是个beta,只能隐约觉得两人气场谁都不输谁,明显是两个alpha,但又并不冲突。 像是情侣。 两个alpha情侣? 女孩儿的问号半路截止,因为窦惊澜已经被江汜拉出了西米驿站,来到下面的停车场。 停车场里凉爽异常,像进了个冰镇的冰桶。 窦惊澜抱着那束花跟在江汜后面,直到左绕右绕,停在一辆摩托面前。 摩托流线型喷薄的机身给人视觉的张扬享受,改装的双轮给人力量感,向所有见到它的人昭示,这是只难以驯服的怪物。 江汜把头盔递给窦惊澜。 他心情很好,眼神很亮,藏着蠢蠢欲动的什么东西,笑着说:豆包,我带你兜风吧,兜完风我们再去动物园,好不好? 窦惊澜什么时候拒绝过他认真提出的请求? 好。 江汜跨上摩托,他穿的白T,脊柱在衣物的包裹下显得挺拔。 让人想顺着他的骨节往下,抚摸他的后背,接着向下收手,握住他精悍的窄腰,将他整个圈进怀里。 窦惊澜花了足足五秒才移开自己的视线,把花卡在车座后一个地方。他呼出的热气就喷在江汜的后颈,很靠近腺体。 江汜觉得有些痒,但忍住了没动。 江汜,这一趟下去花可能就被吹没了。 江汜发动引擎,并不在意,无声地笑了一下,心想。 这有什么,吹没了就再给你剪。 他洒脱地想。 人都要栽了,还在乎什么花? 紧接着,一双温热的手臂圈住他的腰,手臂的主人笑着说:我第一次坐别人的摩托。 轰鸣的引擎声里,江汜喊:说什么?!大声点! 我说。那人柔软的唇瓣压在他耳边,声调并没有提高,却向钻进他耳蜗深处,同时,窦惊澜收紧了手臂,整个贴紧他。 江汜不受控地收腹。 窦惊澜总是有一万个法子让他紧张。 慢一点,江汜。 作者有话要说:  五月目标是日更三千!!! 修文。2021/5/1 1:39 修文。2021/5/1 15:37 第39章 套票 窦米在二楼的阳台向下看,看他们走出驿站,沉吟片刻,笑了一下。 昨晚可不止聊了个天,但是她被警告过不准多说。窦惊澜宝贝江汜宝贝得不止一点。 窦米现在还想得起昨晚。 她出来买点东西,拎着一大袋零食往回走。魏晨曦最近喜欢上了夹心棉花糖,所以她买了很多。 路灯下等人的家伙开着个软件,他神色冷淡,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只有不断在手机上下划的手指昭示他此刻的无聊,但他并不更改界面。 察觉到另一个alpha靠近,他抬起头,看到窦米,意外地抬了下眉:窦米。 他们面对面说话时并不互称兄妹,窦米打了个招呼:你怎么在这? 等人。 窦米问:嗯?谁? 窦惊澜收起手机,窦米看到他蓝色的页面,和魏晨曦手机里那个小程序一模一样,顿时明白了,那是他的意愿对象:我未来的男朋友。 窦米自己也绑定了程序,所以知道他在看什么,绕是这样也被震惊了一下:他就在附近,你还要一直看他的定位吗? 窦惊澜:不要偷看我手机。 窦米并不管他的诘问,问:是那个人? 窦惊澜:嗯。 他想起来了? 窦惊澜回话简短:没有。 不让他想起来?你还想等多久? 别告诉他,窦惊澜视线放在远处的摊位,是江汜过去买啤酒和花生的方向,快了。 窦米并不理解:算上今年已经五年了你们好不容易才碰见。 窦惊澜笑了笑:那也得是我来。 也是,你都不着急,窦米摆摆手,走了。 窦惊澜在她转身的时候说:花在你那里吧?他明天一定会去拿。不要想着创造机会告诉他。如果你现在让他混乱,我不会放过你。 窦米脚步停顿,接着说:知道了。 她小声说:真小气。 窦惊澜不依不饶:你可以换位思考魏晨曦,我插手她和你的事你会怎样? 窦米求饶: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 窦惊澜撵人:他要出来了。 窦米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窦惊澜低头。 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路灯橙黄的光让他的脸庞有种过曝的亮,他微微翘着嘴角,把视线投向路对面走过来的人身上。 那人从路对面走过来,步伐很慢,悠悠闲闲,懒洋洋的,竟然是窦惊澜喜欢的类型。 好稀奇。 门从外面打开的声音让窦米脱离回忆。 魏晨曦叹着气走进来,大喊:米米要抱抱,吸不到你我要死了 她路过茶几,看到里面的花不知所踪,问:花呢? 窦米在阳台转身,悄悄把烟灰缸往吊兰盆里藏了藏:江汜来了一趟,把花拿走了。 魏晨曦扑过来,深深嗅了一口:哦 鼻子敏感的omega语调一转:你又抽烟了! 窦米立刻抱紧她朝屋里走:我发誓,就这一根,还是薄荷烟,真的。我烟瘾犯了,就这一次。没有下一次了。 魏晨曦被她压在沙发上,气得脸颊薄红,还没力气反抗,被alpha埋过来的信息素安抚得想蜷:就会撒娇!不准再抽了! 好好好我错了 * 今天很热,大中午,太阳晒得江汜胳膊发热,这点热意又被疾驰间冰凉的山风覆盖。江汜戴着头盔,腰腹被人紧搂着,背后是让他感觉安全的温度。 窦惊澜也戴着头盔,所以并没有像一开始坐上来那样紧贴着他,那样会挤。 他特意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江汜拧动车把,身下的车立刻发出更剧烈的嗡鸣。 这是个下坡。 他松开离合换挡,略微降速。 山风疯狂地朝他涌来,试图阻挡车的入势。车在弯道几乎弯出一个贴地的弧度,紧接着迅速直起,撑着车上两人行入下一段路。 绿荫不断向身后蔓延,江汜大笑着提速,进入下一段路程。 等到抵达动物园门口,江汜停下摩托,摘下头盔,眼神很亮:怎么样? 窦惊澜从后座下来,正伸手帮江汜理顺他因为摘下头盔而乱蓬蓬的头发,说:很棒。 江汜撇撇嘴:好敷衍。 窦惊澜笑了笑:怎么才算不敷衍。 其实江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从车上下来,把车停好。 结果刚放下头盔,骤然被人从身后搂住腰抱起来! 那双手臂温热而有力,刚才从车上下来时江汜还在惋惜,对方下来得太快,多抱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被突然抱起来时,他并没意识到那是谁。 所以江汜急忙想拧过身体下来,双脚离地的感觉有些让他惊惶。可对方力气很大,反而更勒紧了他,抱着他原地转了一圈。 他这时才感到熟悉。 接着他被人放下地。 窦惊澜把他放下,对上他因为被突然袭击而震惊未褪的眼眸,亲昵地和他贴了一下额头,接着退开,笑意明显,说:这样还敷衍吗? 江汜在原地愣怔得太明显,窦惊澜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手,声音放缓,说:吓到了? 江汜视焦跟着他手一动,这才回神。 嗯。 他只是觉得现在的窦惊澜鲜活得多,所以多看了两眼。 江汜没法解释,只好顺着窦惊澜的话说,推着他走:走吧,咱们去买票。 福麓山的动物园做得很不错,建在山里。因为地势崎岖,衍生出很多登山项目。 攀岩、观光缆车、悬崖飞瀑、激流勇进。 而且偶尔有从山路上冒出来的雉鸡、猴子。道路阴凉,沿路的松树柏树都是长了数年的老数,成片绿荫落下来,遮阳帽都不用带。 只是现在,两个alpha还没进去。 他们站在售票窗口。 售票员小姐问:两位是一起的吗? 江汜:嗯,是。 售票员小姐语速飞快且流畅,一看就是说了上百次:既然这样建议两位买我们这的情侣套票,打八折,如果有认证手环的话折上加折。情侣套票比普通票要好看,检票后留下的票根可以拼在一起,变成一对可爱的福麓山雉鸡拟人,很有纪念意义。请问需要吗? 售货员小姐把他们认成了情侣。 江汜还没来得及回答,窦惊澜已经伸出手腕扫了个码:嗯,两张,谢谢。 江汜侧头看了他一眼。 和窦米聊过之后,他对窦惊澜的语气尤为敏感。现在窦惊澜和售票员说话的语调并不高,显得冷淡。 接着,alpha转向他,递过来情侣套票的其中一张:给。 Alpha略微垂下鸦羽般的眼睫,面容表情无可挑剔,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那张票,递到江汜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快乐!好好玩哦。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29) 汜宝和豆包也在外面玩。 要开心! 第40章 雉鸡 江汜拿过来,把票轻轻折起,放进T恤前胸装饰性质的口袋里:走吧。 他们从园区的林荫道往上,走进凉爽的树荫底,江汜忐忑的心情被树叶间透下的亮斑捋平。 窦惊澜落后他两步,安静地观察他。 透下来的光路照在江汜半边肩头,他正低着头看地上的光斑,抬起脚踩了一下边缘。 最近江汜的情绪起落很大,他能感受到,连平时爱开的玩笑都很少见到,现在弯着嘴角去踩光斑,才能感受到他安宁的心绪。 最近他没睡好,眼下有些泛青。 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江汜察觉到他的视线,在飞舞着稀碎微尘的阳光下看过来。 他的左眼睫被照下来的阳光染成辉煌的金色,虹膜也晕出漂亮的琥珀色。 他嘴角弯起来,问:我这么好看?一直盯着干嘛。 窦惊澜走到近前,说:嗯。 江汜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承认。 如果是曲迎哲,会说我不比你好看多了,陆子川则会看神经病一样注视他。 而窦惊澜不是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 他和自己的相处模式从来都和那两个人不同,和他的朋友们不同。 所以他说:嗯。 江汜的心门被人打开了一条缝。 他似有所觉,却不愿阻拦,反而想放人进去,再把钥匙递给他。 江汜看到前面歇脚的地方围了七八个人,问:去看看吗? 窦惊澜扶了他一把:走。 江汜被摸得腰一烫。 近处看到才发现,围了那么多人是在拍雉鸡,里面有四只,颜色各异,羽毛华丽,尾羽犹长,转动眼珠站在那里,有股说不出的灵气。 外面象征性围了一圈护栏,还没小腿高,旁边站着一个卖雉鸡粮的动物园员工,身上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动物园出品水果干,五元一包,投喂无风险,随机掉落雉鸡的亲近。 江汜被牌子逗乐了,问:他们不都吃饱了吗?这一上午,总不能白来那么多人。 站着当背景板的beta男孩笑着说: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我们这儿每天换着来呢。现在这几只没吃午饭,下午两点刚换来,正饿着,您看那边儿那只,饿得眼神儿都盯着咱发亮呢。您来一包吗? 江汜爽快地扫了个码,招呼窦惊澜:豆包,来一起。 窦惊澜摇了摇头:我不过去了,就在外面看你。 江汜晃了晃手里的水果干:来呗,人也不多,来都来了。 后面的来都来了会更多。江汜想。 窦惊澜执意摇头:我就在外面看你。 江汜并不强求,妥协道:好吧,那我进去喂鸡,给我拍几张,要帅的,发个朋友圈。 窦惊澜点头,竟然还退开了几步。 昨天那么多人也没见你躲来躲去,现在想起来自己是个洁癖了?江汜腹诽。 想触碰他的欲望更强烈了,还是离远点吧,他怎么没贴贴片?窦惊澜想。 实在太香了。 刚才坐摩托时因为戴头盔没闻见,下来这段距离残留的贴片凝胶还在发挥作用,所以他走到近前才闻到江汜的信息素味道。 那酒味闻多了,开始变得十分熨帖,窦惊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闻多了的缘故。 还带着点甜。 他转开视线,看到了附近的棉花糖摊子。 * 江汜喂完雉鸡,被一只羽毛最漂亮的公雉鸡逮着啄了好几下,鸡飞狗跳,惹得围了一圈的行人拍视频。 原因无他,他先喂的另外几只,到了这只这儿,只剩下一点碎渣。这只又是雉鸡里最好看的,性格很差,习惯被人类供着,生气了。 他挨个去堵摄像头发现没用,这群人连头顶gopro的都有,干脆和雉鸡闹了脾气,拿仅剩的一颗水果干砸了它一下:你怎么搞的,我喂你你还要啄我?看帅哥被啄很开心?我头发你怎么赔? 他压低声音,商量似的靠近了一点:我未来对象给我理的,你怎么赔? 雉鸡高贵冷艳地瞥了他一眼,抖抖尾羽,低头叼起地上的水果干,转转眼珠,把水果干往前一抛。 水果干落点精确,砸在江汜额头上,气得江汜七窍生烟,被雉鸡跳到肩上低头又啄了两下。 他立刻视野不清,脚步晃了几下才稳住身体,吓得另外几只雉鸡飞奔着蹦出了围栏。 负责卖果干的男孩拿着手机对着这边,都笑出了鹅叫。这视频发到网上,肯定能为动物园带来更多人气。 十分敬业。 等到闹完了,雉鸡被工作人员一手一个提溜着翅膀子拎回来放进围栏,刚才的游客已经走得差不多。 江汜坐在休息的长椅上拍自己身上的鸡毛,被卖果干的小哥递过来一瓶水,拒绝道:不渴不渴,谢谢啊。 他想了想说:算了,还是给我吧,我买了。说着扫了个八块钱的码。 小哥摆摆手:没事,不用客气,就当是提前支付宣传费了。 江汜指了他一下:还真不和我客气啊? 小哥笑笑:开玩笑的。视频播放的分成都会打给您,您留个联系方式呗? 江汜想了想,那么多游客都拍到了,想必传出去是迟早的事,他从来不质疑自己的颜值,还是同意了。 小哥心满意足地回去站着举牌子。 脸侧出来一片金色,江汜头也没抬,还在和鞋里的一根鸡毛作斗争,说:不是说了吗,不用给,我不 甜甜的草莓香自动让他消音。 是一块巨大的,粉色棉花糖,草莓味的。 那块棉花糖缠在一根竹签上,拿着竹签的人动了动手,移开竹签,露出了自己的脸,故意问:谁给你什么了?钻我的空子? 江汜小小的不耐烦在看到他时转化成璀璨的惊喜:豆包! 窦惊澜在这样的眼神里节节败退。 江汜惹人喜欢的原因显而易见。 他认真看着你的时候,仿佛星光汇聚在眼眸,带着惯有的欣喜,像漫天欢欣叽叽喳喳,笑着闹着簇拥着,朝你围拢而来。 你周围的孤单寂寞被一扫而空,还没来得及自责自己为何会固执这些飘渺的情绪,他纯真的快乐已然将你溺毙。 你是他眼瞳里倒映的唯一。 * 江汜把那个棉花糖带上了缆车。 他的心跳在踏进车门的时候就不听使唤了,以至于旁边工作人员让他们坐的时候他还慢了一步,被窦惊澜抓住手腕拖了上去。 他愣愣地跪在窦惊澜面前,被他抓着手腕,问:没事吗,吓到了? 江汜摇摇头,手有点发抖,但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闻到了自己信息素的味道:你闻到没。 黑暗里,他耳根通红,坐在窦惊澜旁边。 窦惊澜被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放低声音,问:什么? 江汜被他的逼问逼得眼里带着点冒火的水光,明明焦躁却只能压制自己,咬牙道:我的信 害羞的不得了。 窦惊澜太爱看他这样了,一手伸过来,压在他旁边的窗户上,把他彻底圈在车厢一角。 江汜感受到他靠近,眼睛瞪圆,下意识后靠,后颈磕到车厢墙壁,哎哟了一声。 被窦惊澜垂头靠过来问:磕到哪里了? 他侧脸过来,语气亲密地和他开玩笑:乖一点,不要动,让我看看,傻了就找不到omega了。 窦惊澜和江汜靠得近到,江汜抬起眼皮,就会擦到窦惊澜的额角。 这个距离让窦惊澜一下看到江汜下撇的嘴角,和骤然蓄积的泪水。 他想抚上江汜后脑勺的动作停住了:怎么了。 江汜红着眼眶把自己的身体往下缩,沙哑地说:你是没听懂我刚才说的话吗,你什么意思啊,窦惊澜。 他很少直呼窦惊澜的名字,除开玩笑,都是怎么亲密怎么叫。 什么?怎么了?窦惊澜看着他把自己蜷起来,像要缩出一个壳把自己埋进里面,立刻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东西,江汜,你说什么?不准躲。 他手臂下移,从他腰侧扳着他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硬生生把江汜要蜷起来的姿势按开,把人按在了自己怀里,动作强势,让人终于可以忽略他的温柔,意识到这是个alpha。 窦惊澜执着地按着他,和他脸颊紧贴,用力地把自己的情绪通过动作传达给一身拒绝的江汜:江汜,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和我解释一遍,行不行? 江汜崩溃地闭了闭眼睛想推开他,可窦惊澜的手像坚硬的鹰爪难以逃离,死死扼住他的腰,极大的力道让他慢慢在混乱里意识到自己的重要,又崩溃地开口:你让我说什么?你闻不到吗?你要是拒绝我就别找这么烂的玩笑可以吗,你 Alpha神情崩溃,又难以动弹,侧过头用手腕蹭掉自己的眼泪,还在说。 他委屈地五官都皱起来,却还被迫和窦惊澜扼紧腰死死贴在怀里,生理本能让他想去吻对方的后颈,想埋进他的胸膛,想说喜欢他,想亲吻他。 可他却只能咬着手腕,逼着自己保持镇静。 后面的话窦惊澜没听清,应该说从你闻不到吗开始,他的表情就定格在凝滞状态。 他一开始在关注江汜有没有坐上来,刚才又一门心思全放在江汜不知道为什么的推拒上,连感官都没有分出一丝去照顾外面的情况,现在稍微回过神来,才发现 现在整个车厢里,都是江汜软绵沁人的酒香味。 带着让人疯狂的甜。 作者有话要说:  哎,我就不两章一起发,就是玩儿 二更晚点,明天来看吧 让我看看还有没有人敢发就这(叉腰 第41章 解释 窦惊澜只快速反应了一秒。 江汜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是 我的信息素。 窦惊澜:我听清了,我听清了。别哭,我没有躲。 他重复了两遍,才让怀里的人抬起脸看他。 那你为什么说我找不到omega?你那么喜欢把我往外推吗?我喜欢的人是谁,你不知道吗?江汜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 是我说错话了,我再也不这么说了,窦惊澜拿温热的手心给他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你那么好,怎么会找不到omega?你喜欢的人是谁我不知道,我不说了,对不起 他姿态太低了,低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在冷淡骄矜的他身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现在这么做了。 他一边刀割般的让自己说下去,一边语调温柔,还在安慰发脾气的江汜。 江汜恼羞成怒,什么也不顾了:什么omega不omega?! 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窦惊澜略微直起身体,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愣怔。 我喜欢的人是个alpha!是你!窦惊澜!我要和你说多少次?!再说omega我就和你生气了! 不然我的信息素怎么会那么甜!你是嗅觉丧失吗!要么拒绝我要么就答应不行吗?!现在这样算什么! 他挥开他:我要下去!放开我! 说着真的要打开厢门。 暴怒的alpha什么都做得出来,可这里是高空,离地数公里。 本来在愣怔的窦惊澜骤然回神,一把将他按在座位上,发出碰地一声闷响,一时间江汜被他吓了一跳,安静下来。 江汜被他抓回来时磕到了腰,越想越觉得丢脸,推了他一下,委屈死了:你放开我 窦惊澜脸色阴沉,并不说话,一手抓着他两只手腕将他制在头顶,另外一只手往后,像是从衣兜里拿了什么东西。 江汜十分抗拒,在他伸手去找东西的时候蹬腿想往旁边退开,被窦惊澜一个抬腿堵在了旁边。 别动,他语气隐忍又低沉,一把攥住他的脚踝,像烙铁一样把江汜死死扣在原地,声音紧绷得想有猛兽在追,别动,江汜。 他嘴角紧抿着,在明显而浓郁的信息素味道里拿出一张贴片,仔细把江汜后颈处贴上,手指难免擦过腺体,让江汜一抖,立刻气势下去了三分。 贴片冰冰凉凉,迅速让江汜鼓噪的情绪沉静下来。 都拒绝了怎么还这么体贴啊 江汜声音低哑,想蹭掉自己的眼泪,却没成功:你别碰我走开 他泪腺开了闸似的,一时半会儿停不住。 满车厢都是甜得腻人的自己的味道,即使贴上了贴片,一时半会儿这味道也散不开。里面求偶和欢欣的情绪一跳一跳,刺激他的大脑。 这简直是赤/裸裸把自己的心脏剖开给对方看,这种在对方面前什么也藏不住的感觉让他觉得惶恐。 信息素放大了他的情绪,又临近发情期,所以他刚才那么激动,现在又觉得丢人,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被窦惊澜拿纸把眼泪轻柔地揩掉。 如果不是这个动作,江汜发现不了窦惊澜手指在抖。 他刚开了头的这句话被自己咽进喉咙里,突然意识到总觉得总觉得窦惊澜的表现不像不,是根本不是要拒绝他。 江汜想把没出息的自己团吧团吧当球踢了,感觉自己又生出一个巨大的错觉,自闭地往旁边缩,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离我远点。 窦惊澜把纸收起来,问:冷静点了? 他先前刻意保持的距离就在这个亲昵的动作里悄然崩塌。他们呼吸相近,江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声线又没有骨气的有点发抖:嗯。 他清了一下嗓子,又重复一遍:嗯。 窦惊澜这才说:我没有说过不喜欢你,我也从来没有把你推开。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30) 江汜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还沉浸在他拒绝了自己的现实里没能出来:那你开玩笑是什么意思?说什么omega,我跟你说过我喜欢omega吗? 窦惊澜说:因为你会不自在。 江汜破罐子破摔,十分光棍,执着地拿着鸡毛当令箭,再次强调:不可能。你开玩笑才会让我不自在。我不喜欢什么omega。 窦惊澜没吭声。 江汜被他的沉默搞得焦躁不已,快到爆发的临界边缘,才听见他说:你要用很久才能说服自己我们之间只是正常的朋友关系,所以我开个玩笑帮你把这段关系扳到你认为的合理的地方。就这么简单。 江汜茫然了:你说什么? 因为你会逃开。 江汜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我逃什么?我听不懂,你说明白点。 窦惊澜紧盯着他:你逃什么?我信息素变甜那次,你尴尬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我去找你解释,你才不再纠结,不是吗?你没有躲我吗?那不是逃? 江汜:那是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说不出别的了。 窦惊澜接着说:和我去教室,被教授称呼那天,你又不自在了多久?如果后来不找个借口给你,你又要不舒服多久? 江汜想起那个仍未兑现的惩罚,想要开口解释的动作停住了,慢慢坐起来。 窦惊澜依然没有停:你狂躁时我照顾了你两天,你觉得我们关系过密,立刻开始不自在了,对不对?如果我不和你解释,你又要疏远我多少? 窦惊澜轻轻蹭了一下他发红的眼尾:我们之间从来不是我要推开你,而是你一直在推开我,想和我保持距离,觉得我出格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江汜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想说我没有推开你,我那时候只是失忆,对你的突然亲近感觉害怕。 所有人都在说我们关系不好,可你明明对我那么好,怎么能让我相信外面在说什么呢?他们都说我们是死对头,我想方设法要整你,我们闹得很不愉快。 我们的关系千疮百孔。 我那时候太混乱了,以至于虽然表面上想要相信你,却在心里忍不住地害怕,逃离。 他的嗓子因为受凉而发紧。 江汜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喜欢你。窦惊澜叹了口气,一锤定音。 江汜整个傻在原地。 他自嘲地笑了笑,说: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你知道你那天早上起来和我说,你梦到喜欢的人,我是怎么想的吗?我在想那个人是谁,让我知道,我打断他的腿。 腿都打断这种话从一向自矜的窦惊澜嘴里说出来十分怪异,而看他表情,他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现在傻子才听不出来窦惊澜的话外音。 江汜瞪大了眼眸。 可我梦到的那个人是你! 江汜仿佛一个思维和情绪分离的人,茫然地想,豆包喜欢自己,他是不是幻听了,一边,他的热烈情绪高涨得自己都有些心惊。 他还是遵从自己的心意说:你能不能 嗯?窦惊澜凑过来,轻轻贴了一下他的额头,我能不能什么? 这个动作亲昵又让人心动,江汜这才有了点实感,问: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空气被他滚烫的脸颊传了热似的,发现对方喜欢自己这个事实,江汜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跟着急促。 窦惊澜噙着笑问:你要我说多少遍? 江汜啊了一声,有点意外,他这时候乖得可爱,像个等学校每天发下来的牛奶的小学生。 多少遍都可以,窦惊澜叹了口气,笑着说,我喜欢你,江汜,我喜欢你。 江汜呆了半天,确认这是真的,呼吸都有片刻的停顿。 他脸颊被人轻轻一捏。 呼吸,你要憋死自己了。那人掐了他一下,本来想收回手,接着像是想起什么,又放了回来,拿指节轻轻回蹭他的脸。 江汜想开口说点话,可又觉得不太对,思考片刻抬眸,和窦惊澜的视线撞在一起。 我、我也 不要说了,窦惊澜一笑,和他开了个玩笑,现在别解释了,我们回去再说吧,好不好?我怕你再闹着要跳窗,抓不住你的话我怕我跟着你一起下去。 我怕我得到的回答太可爱,忍不住做出点什么。 窦惊澜抬起一根手指压在他唇上,求饶似的:而且缆车只有十分钟,我怕我没法下去。 江汜,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甜? 他没说完的话就藏在含笑但隐忍的眼眸里,江汜只看了一眼,就像个掉进猎人陷阱里的野兔,撞进去完全出不来了。 等到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脸都跟着烧起来。 窦惊澜的眼神让他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 带着点宠爱,无可奈何、却尤为欣喜的眼神。 这眼神让他几乎预见了一会儿的答案。 那个本来会被他答应的答案。 窦惊澜看他稍微自在了一点,才撤开身体,重新坐回去。江汜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余光向外面看去。 这是春末的夜晚,六点多天已经黑了。 观光缆车缓慢上升,山下的景色一览无余,彩灯从山脚一路亮起来,像一道光河。 人造光管的绚烂让山脚下巨大的摩天轮像个闪着光的盘子。江汜原本呆愣愣地,突然被自己的想象笑到,扭头说:豆包,你看 这摩天轮像不像一个发光的光圈。 那人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江汜的声音在他的眼神里逐渐消失,紧接着,他手指一紧。 是被他身旁的人捏住了。 似乎怕他逃离,那人一点一点地挪动手指,从他的指骨往上,轻轻在关节处停留,接着攀爬到他的指缝,用指节挑了一下那里,像在丈量自己的手指能不能进去。 好磨人。 但他面上丝毫不显,只是看着江汜。深邃的眼眸像是要把江汜吸进去,含着一点笑,像平静的、被阳光照耀的深蓝色湖水。 比外面的摩天轮光圈好看多了。 江汜愣愣地想。 那只在他手背停留的手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角度,像它的主人一样,证据确凿后才敢行动,慢慢地、像是确认一般,紧紧盯着江汜,慢慢和他十指交握。 手指有些凉,江汜这才发现这个人出了汗,原来刚才他也那么紧张。 他慢慢回握上去。 那只手缓慢而坚定地,和他的手扣紧,接着死死握住,不再放开。 江汜蜷起手,和他指节磨蹭,从简单的动作里,察觉出一点温存的爱意。 窗外开始炸开大团大团的烟火,福麓山的集市在今天晚上开放,所以主办方特意弄出了很多文字烟花,搭配别的花类烟花,花团锦簇而亮眼。 【福麓山欢迎您!玩得开心!】 欢呼笑闹声顺着山风传来,窦惊澜被这声响吸引,也朝窗外看去。 江汜偏过头,看到他眼瞳里倒映的流光般灿烂的烟花。他这时才像个醉酒的人醒过神来似的。 他们距离这么近吗? 窦惊澜的鼻梁就靠在自己耳边。 这要是不亲一下,不就白来了? * 窦惊澜以为自己习惯了等待。 他已经等了很多年,所以不急这一时。 可看到江汜跃跃欲试的表情时,他无可抑止地想迎合。 江汜垂着眼睫,小声说:先预支,不过分吧 窦惊澜想接一句预支什么,这样江汜肯定会磕巴一下,会很可爱,但江汜已经很快地凑了过来。 先预支一个吻。 Alpha因为紧张而舔过的唇有些凉,像挨着冰凉的果冻,残留着刚才棉花糖的味道。 江汜有点紧张,亲的磕磕绊绊,刚蹭到唇角就有些退缩,向牙关靠近的中途就想后退,被窦惊澜咬着下唇,不让他退。 退无可退。 他脸色烧红要瞪他,被窦惊澜催促:缆车快到了,江汜,快一点。 江汜的耳膜被他这句叫得炸开,说:我 他本来没想这么亲的! 就只是想简单吻一下! 被窦惊澜反客为主,堵住了嘴唇。 这次的亲吻尤为急迫,像是着急要确认什么,本来是江汜要来亲人,却被反过来抱住了。 他被人按紧腰,和对方起伏的身体紧贴,两腿分开跪在他身体两边,一只手按住这人的肩膀,另一只手还和他握在一起。 他上颚被人重重舔过,意在让他专心。 可江汜被亲得呼吸不畅,车厢里又很挤,一时间眼泪都要被逼出来。 窦惊澜不依不饶,张开手指,和他的手彻底扣合在一起,眼神噬人,像在责怪他的不专心。 江汜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偏过头呼吸,掩饰般看向窗外。 缆车越升越高,越来越接近山顶,山脚下的一切都变成蚂蚁般的微观世界。他视线一晃,看到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的脸。 通红的、羞涩的脸。 他拉了一下窦惊澜的袖子,没想到催促的人现在变成了他自己:快到了。 这句话的潜藏含义是,不要再亲过来了。 他的磕绊不知道是因为窦惊澜没退出去的舌头碍到了自己说话,还是因为感受到对方火热的身体。 窦惊澜这才放缓,轻轻用舌尖抚慰他,最后离开时轻轻亲了他一下,亲掉他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唾液,出声时低哑而灼热:嗯。 江汜耳根一热,是被他贴紧了耳朵,同时手被他抓得更紧。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手肯定会被他抓得留下红痕,江汜不着边际地想。 * 下来之后,他们的手就没有分开过。 动物园里的动物,他们下午都看了个差不多,于是默契地原路返回,从石板台阶向下,慢慢往回走。 晚上的山风有些凉,但是他们之间没有人觉得冷。 这个时段,山路上人影寥寥无几,到了很静谧的路段,就只剩下脚步声。一个是帆布鞋,声音比较脆,一个是运动鞋,轻轻落地。 江汜脑子一直在燃,短路一样,所有的关注点都在和自己牵着的人身上。 对方沉稳而有韵律的呼吸,和他十指相扣的手,为了适应自己的步速而刻意放慢的步伐,和身上自己喜欢的味道。 他满脑子黄色废料,回忆起刚才窦惊澜某个部位的样子。 这、这要怎么 他们后面传来聊天的声音,是一家三口。 江汜亟待分散注意力,于是竖起耳朵听他们讲话。 小孩子被爸爸抱着往下走,声音倦懒:爸爸,怎么还没到呀 爸爸哄着他:你和喜欢的人一起走,就会走的很慢呀。因为很喜欢我们,所以潜意识里不想我们走得太快,其实我们已经走得很快了。看,我们已经到山脚了,很快就回去睡觉,好不好? 妈妈笑起来:宝宝,现在还不到七点呢,妈妈走得慢,所以爸爸特意落下来一点,你要怪就怪妈妈好了,可以吗? 宝宝天真地说:不,我不怪妈妈,妈妈最好了。 他在爸爸的肩膀上被颠了两下,又像个小大人似的问:那以后我有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如果他也走的很慢,我会想和他慢慢走吗?我性格很急哎。 妈妈说:会呀,会想一起散步,一起呆着,会和他做一些简单但是只要一起就不会腻的游戏。你会为了他改变的。 她看到前面的江汜和窦惊澜,笑了一下,声线温和,声音很轻:就像你前面的两位哥哥一样,他们不一定步速一样,但有一个慢一点,有一个快一点,在合适的范围一起走,就很好。 宝宝哇哦了一声,小小声说:他们看起来感情真好,我以后也想和他们一样。 爸爸不太服气,一手抱儿子,一手拉住老婆:我和你妈妈感情不好吗?怎么不学学我们。 宝宝捧着脸趴在爸爸肩膀上,求生欲极强:都好都好,你们最好! * 江汜和窦惊澜本来在他们前面,说完这些话,江汜他们已经落在了后面,他们一字不落听完了全程,直到那对夫妇越走越快,声音在夜风里消散。 灯光愈近,眼前愈亮,他们即将走回山下喧嚣的人群里。 江汜本以为自己会退缩。 他理智回笼,终于感觉到一丝冷意,但想法却异常坚定。他以为自己传达的东西需要山上气氛的烘托,连听到窦惊澜一点不确定的回应时都会崩溃,所以才心心念念,一定要找一个这种地方做准备。 等到下山回来,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他这时候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想明白了。 喜欢他的念头从出现那天起,就坚定地呆在他心里某个角落,愈演愈烈之后,他只纠结过什么时候告白,纠结过会不会失败,却从没想过不说。 他是需要明确的爱意反馈的人,他也喜欢表达自己对人的爱意,但这之前却像忘了一样,如此吝啬自己的情感,囿于怎么开口。即使失忆,江汜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他走进了死胡同,才会导致今天的情况。 而他在缆车上做了什么? 朝他喜欢的人发了一通脾气,像个气急败坏的、幼稚的小鬼。 怎么会这样。 江汜对这样的自己感到荒谬,这一点也不像他。 现在 就和那个爸爸说的一样,他在和喜欢的人一起走,喜欢的人为了照顾他,走得很慢。 他想慢慢告诉他,他很喜欢他。 他坐不住,但是看到他安静地看书,就会想和他待在一起,可以呆很久。他性格很急,但是和他在一起就会意外地安宁,具体他也说不出来,但是这样的安静让他舒适而感念。他总是口是心非,让他误会,他想告诉他,自己以后不会那么做了。 他想明确地表达自己的爱意,想做一个让他喜欢的人愿意和自己做一些简单,但是和对方一起就很有意义的事情。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31) 他会为了跟上他,调整一下自己的步伐。 他会学着慢慢说的。 现在 他需要迈出第一步,他会迈出来的。 窦惊澜还在往前,走出两步,发现另一只手不动了,两人的手臂牵在一起,被拉扯起来。于是他停下脚步,转身过来。 江汜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们之间的联系断了。 但没人为此感到慌张。 江汜就在他两步外的石阶上看着他。借着山下的光亮,窦惊澜略微仰头,看见他璀璨的、闪亮的眼眸。 窦惊澜。 窦惊澜喉结滚动了一下:嗯。 他预料得到,他会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真的听见时,还是会想把他喜欢的人抱进怀里。 青年不再纠结,眼神清亮,信息素是他喜欢的味道,说着他最想听的话,眼眸含笑,眉眼放松。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2021/5/4 00:10 修文。2021/5/4 18:10 第42章 老婆 窦惊澜就那么看着他,江汜坦坦荡荡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在他含笑的视线里问:你怎么都没点儿表示? 他心情舒畅,所以语气都随意了起来:嗯?男朋友。 窦惊澜抓着他的手把他从两节台阶上拽下来,并不回答他的话,问:回去吧。 江汜得了便宜特别乖,哼着歌跟着他走。 从这儿到动物园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窦惊澜听他哼的调子,问:这是什么歌。 江汜惊讶了一下:以前你怎么不问,我一直爱哼这个,自创的,好听吗。 他们并肩走路,肩膀挨在一起,窦惊澜略微靠过来,看他们握着的手:以前问多了显得我很在意。 江汜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们握着的手,有些内疚:这有什么,我以后哼个调子都要起个名字,你都得记好了。 他在说话途中抬起了头,看到窦惊澜目不斜视往前走,握着他说:我们去买一个笔记本,内页是五线谱,把你哼的写下来怎么样? 窦惊澜放慢步伐,问:也不一定要买,其实我会做本子,我们自己做一个吗? 江汜很久没被人这么接茬了,又新鲜又好笑,眼神像认识了一个全新的人。他以为窦惊澜会是很闷的类型,之前也不怎么接他的茬,没想到告白之后给了他这么多惊喜。 江汜松开他,掰着自己指头说:好啊,这样吧,我内页要铜版纸,装帧必须精美,封面像闪卡那样kirakira的,署名烫银那种,怎么闪怎么好看怎么来,行吗? 窦惊澜一口答应:嗯。 江汜蹭到他面前:真的啊?没敷衍我? 怎么还敢敷衍你?窦惊澜伸手搂了他一下,我的意愿对象可是个alpha。 不是omega,也不喜欢什么omega。 江汜弯起眼睛笑。 不过他没有称呼江汜是男朋友,让江汜小小地梗了一下。 又一想,他本来就是个很内敛的人。 可能害羞吧。 江汜以为自己捋明白了,煞有介事地点头,撩起自己袖子露出肩膀的肱二头肌:确实。 窦惊澜笑着捏了一下:软的。 江汜极力挽尊:那是我没用力! 窦惊澜刮了一下他鼻子:我知道。 就是逗逗你。 江汜吐了一下舌头,就要往后跳开,被窦惊澜很快地上前一步抓住手腕拉了回来。 江汜扑进他怀里,闻到他好闻的信息素味道。 后面经过的大叔差点被江汜往后跳的动作撞上,佛系地看了他们一眼:小乖们,看点儿路。 窦惊澜道歉:不好意思,您先走。 江汜从他怀里扭头:对不起啊叔。 小事儿,你们玩儿,大叔边说边把正在视频的手机举起来,朝另一头的老婆一点儿不掩饰地说,宝儿,刚碰见个小伙,护着他对象的姿势和我当年搂你一模一样的,还是年轻能造啊。 他老婆的大嗓门儿隔着好几步都能听见:哟,那肯定也是个妻管严,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大叔不乐意了,咂咂嘴就要开始辩:瞅你这话说的,那叫什么妻管严,那叫爱老婆。 他老婆对他话多的特点十分了解:你要是爱老婆就别在外边儿浪了,赶紧给我滚回来,小宝作业还没做呢,哭着要他爹回来,不然不写,快给我头都哭懵了。 哎哎,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回去了,今天这不是在这边儿考察一天吗,可累死我了,哎,对了,家里的按摩椅修好了吗? 他步子大,走得快,说两句就听不见了。 江汜被窦惊澜轻轻拢在身前,听见他在自己耳边问:听见了吗? 江汜明知故问,怕他又拿大叔聊天时候对老婆的称呼让他害臊:听见什么了?没听见,发呆呢。 窦惊澜看逗不到人,重新握住他的手,笑了一下说:别再撞到人。 江汜死气白咧地赖他:你牵着我呗。 窦惊澜就把他的手握紧了一点:嗯。 * 他们骑上摩托回酒店。 江汜被冻得不轻,晚上的山风又冷又割,被窦惊澜圈住腰紧靠了过来。 他们下山时和上山时的关系完全不同,所以他会直白地贴近自己。 江汜被这种亲近取悦,后背像靠在一个巨大的暖宝宝上,温热又柔软,不自觉地往后靠了一些,被窦惊澜察觉到,往前抱得更紧了。 他的声音因为头盔的原因显得很闷:冷? 江汜没回话,又往后靠了靠。 等到返回酒店停车场,他们从车上下来,江汜手指都被吹得通红。他摘掉头盔,手就扣在头盔上。 因为指节白,更衬得指尖粉红粉红。 服务生准时抵达地下停车场,把车收回去,检查有没有磕碰。他们站在那里等,江汜被冻得不行,想和窦惊澜挨挨蹭蹭的念头被无限放大。 服务生就在他们身边,江汜站在窦惊澜身边,错开他一个肩膀的距离,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但窦惊澜正在看服务生检查车,一时没有察觉到江汜伸手过来的意图。江汜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伸到半路的手缓缓收回。 窦惊澜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轻轻蹙眉:手都这么凉了。 江汜被他手的温度惊得一烫,因为自己的手冷,更衬得窦惊澜的手烫得要命。 窦惊澜转身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跟前,两只手覆住他手心和手背,不断揉搓他的指尖,问:我是个摆设? 他说话的热气就喷在江汜冰冷的指尖上,让他一点点回暖。 江汜想说你不是,可地下停车场的顶灯从两人头顶照下来,窦惊澜低着眉专注地帮他暖手,问怎么不说话的样子,让他什么都反驳不出来。 江汜缓缓露出一个笑:被说中了,我心虚呢。 窦惊澜抬头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服务生什么都没说,加快了检查摩托的动作。 * 他们上电梯,窦惊澜主动松开了握着他的手。 江汜愣了一下:怎么了? 窦惊澜侧过脸看他:可能会碰到认识的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重新握回来。我无所谓。 他把手悬在半空,五指张开。 江汜对他无时无刻不考虑自己心思的行为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你你能不能多信我一点?我像是介意那种事的人吗? 窦惊澜没说话,就只是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点不确定。 江汜伸手点点他,用力握住他的手。 正好此刻电梯门开了,他抓着窦惊澜的手腕抬腿就走,经过他们的房间却没有进去,直接停在了曲迎哲和陆子川他们房间,抬手敲了敲门。 窦惊澜敛起自己的眼神。 曲迎哲打开门,看到面无表情的江汜,和明显是被拉着过来的窦惊澜,稀奇地退后两步,说:怎么着,麻将2=2啊?终于想起我们两个了是不是?江汜臭这脸给谁看呢,别拉着人家窦惊澜,明显人家不愿意来。 窦惊澜并不接话。 曲迎哲和江汜对了个眼神,发现对不上,有些奇怪。 江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他确实不愿意来,不过我觉得有必要。 曲迎哲刚想贩剑说,你这人怎么还强取豪夺啊江汜,窦惊澜又不是你老婆,你看你这拉着人牵手牵的,害不害臊。 江汜又说:你把川子叫出来。 他难得严肃,让曲迎哲觉得有点不对,要出口的话也咽进喉咙里,把里间还在喝菊花茶的陆子川拉起来:汜宝来了,要说什么大事一样。 陆子川一点也不意外,让曲迎哲愈发疑惑。 怎么感觉他和周围人长得不是一个类型的脑子呢? 你说他要干嘛啊。 陆子川拿着自己的菊花茶跟着出去,说:你看,看着就知道了。 陆子川一副明显知道什么的样子让他愈发疑惑,确定自己和这人脑子型号完全不同,但想到他说看看就知道了,还是没问出口。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玄关处。 江汜表情依然没有缓和,但并不是要发怒。 江汜:来了。 陆子川点头:确定了? 川子一向聪明。 江汜嗯了一声。 他毫无预兆地按着窦惊澜肩膀转头,在他侧脸快速亲了一下,接着转向曲迎哲,对上他呆滞的眼神,说。 我们在一起了,这我男朋友,没了。 曲迎哲:? 曲迎哲:?? 曲迎哲:???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陆子川:关爱傻子的眼神 修文。2021/5/5 12:53 第43章 念书 江汜又问:听清楚了? 在他问话期间,他的冰凉的手逐渐回温,像一团暖洋洋的火,和窦惊澜握在一起。 陆子川点点头。 曲迎哲依然在呆滞状态,说了两个字之后就再也不吭声了,江汜看他一时半会儿也反应不过来,轻轻拍了他一下:我们走了。 曲迎哲机械地回答:哦,哦,走吧你。 江汜点点头,把人怎么拉过来又怎么拉走了,直到拉回房间门口,他依然没放开手。 他还没来得及问房卡带了吗,窦惊澜已经刷上卡打开门,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江汜被推得一个踉跄,门板碰地合上,他被人亲密地拥在墙上,那人一个倾身,他嘴唇一热,被人吻住了。 不是很深入的亲吻,就是单纯印在他唇上一下,紧接着又一下。速度很快,又很亲昵。 江汜很喜欢。 江汜没想到他这么粘人的:你今天都亲好几次了,这么喜欢亲我啊,放我去洗澡。 窦惊澜不回他前一句话,放开抱他的手臂,说:嗯,去洗澡吧。 江汜就闲着没事儿撩骚一下,也没想得到什么什么正经答案,于是揭下贴片去洗澡。 他把那张凝胶贴片拿在手里,走进浴室关上门,刚想扔进垃圾桶。 想起窦惊澜给他贴贴片时隐忍着怒火的眼神,他却又收回了手,鬼使神差嗅了一下,闻到上面浓郁的甜味儿。 好甜,甜腻腻的酒的味道。 他今天贴的时间不长,撕下来时贴片仍然很粘,撕下来时敏感的腺体周围立刻泛了一层粉,直到冲完澡,那层粉都没有消下去。 江汜套上宽松的T恤和短裤走出门,他体温已经恢复正常,扑进被子里滚了一圈。 窦惊澜坐在床头看书,江汜凑头过去看了一眼,沐浴后的水汽扑面而来,窦惊澜侧腰微微一热,是被他仰躺着靠了上去。 看什么呢,这几天都在看。 窦惊澜竖起书页给他看。 江汜视角有点歪了,所以念得很慢:生理构造Alpha篇,语言诙谐幽默,销量三百万册这书具体讲什么的? 我现在看的这部分吗?你确定要听?窦惊澜挑挑眉。 江汜来了兴趣,因为床大,干脆歪在他腿上仰头看他:奇怪,怎么还有什么不能听的?你念我就听。 窦惊澜翻回一页,从开头念给他听。 江汜听他字正腔圆地念了一会儿,发现这本书的确语言幽默,幽默得不像窦惊澜喜欢的类型,直到听到窦惊澜读完第一节 信息素篇,第二节狂躁篇,开始读:第三节,性生活篇。 江汜本来悠悠闲闲摆弄窦惊澜衣角的手停住了。 这个作者在前面语气还很幽默,到了这一节不知道怎么似乎干货太多,竟然逐渐正经了起来。 这里的注意事项需要区分,为了表达本书作者全面且不歧视同性恋的观点,我们暂且分为三种情况,alpha和alpha,alpha和beta,alpha和omega,也就是大家俗称的AA,AB,AO。小众向的BA,BO,OA恋人们我们放在后面说。 对于AO和AB,现有的科普众多,且是常见的配对方式,所以本书不再细说。那么先来到alpha和alpha的部分。 在这里,我们假定两名alpha在互通心意的情况下准备进行下一步,作为承受方的alpha 被江汜啪地一下按住了书:你不去洗澡? 窦惊澜懒洋洋地挑了一下眉,拖长声音看他:你不是要听吗?才刚到精彩的部分 江汜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耳根都红了:你快去! 窦惊澜伸手要摸他的脸,被江汜警惕地往后缩,躲掉,但他依然说了下去:江汜,你的发情期快到了,我们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32) 我们总要面对的。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江汜拿书挡住了自己通红的脸:你先去洗澡,洗完我们再说。 * 浴室里花洒淅淅沥沥的响,江汜趴在床上看书,看刚才窦惊澜读的那本。 第一次可能出现的常见情况,比如流血和撕裂,只要前期扩张足够耐心和全面都可以很好地避免,所以我们的重点不在于此。 这一句的后面有标注,江汜翻到附录页,发现作者体贴到把市面上常见的润滑液的牌子和价格都放进了书里,还包括众多后续养护的、种类繁杂的、语种罕见的膏药,共计十几页之多。 这不错,可以收藏一下。 江汜翻回正文。 Alpha和alpha之间信息素的压制和碰撞很容易引发狂躁,所以非常建议alpha情侣们在此过程中戴上贴片进行,否则两位alpha的信息素碰撞可能会降低你们的性/欲,更有甚者反目成仇也不是不可能哦。 后面还跟了个可爱的颜表情。 ( )★。 江汜撑着下巴想,可他和豆包完全没有这样的烦恼,他们的信息素根本不会像平常的alpha情侣那样碰撞。 他之前就一度怀疑过自己是个omega,可他在校医院的体检结果一切正常。他的体型、激素水平和生理体征都在说,他是个alpha。 唯独和窦惊澜这个alpha特别搭对。 江汜啧了一声,心想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刚要把书合上,就听见门铃响。 他放下书穿上拖鞋跑去开门,先在门口看了一眼,发现是检查那辆摩托车的服务员。 江汜打开门,问: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服务员摇摇头,把手里的花和棉花糖展示给他看:这是您遗落在车里的东西,想请问一下您还要不要,如果不要,我们就自行处理了。 他和豆包竟然没有一个人提这些,都快忘掉了,看来今天两个人没一个分心在这上面。 原因显而易见。 江汜接过来。 服务生见他收下,礼貌地点头:客人再见,祝您生活愉快。 江汜没回答他,他早神游天外去了。服务生看他游离的眼神,还贴心地帮他带上了门。 棉花糖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缆车上的场景。 那时候窦惊澜差点硬了,即使没有完全形状也很可观。江汜脑子断线似的卡了一下壳,当时就想过那要怎么才能进得去。 炽热的触感历历在目,身后的温度突然升高。江汜被人从身后抱上来时抖了一下,愣愣地扭头,嘴唇擦过侧过脸看他的窦惊澜的脸。 在想什么,怎么在门口傻站着。 江汜这才回神:哦,刚才服务生来了,送来了我们的花和棉花糖 他的声音逐渐消失。 现在距离足够近,窦惊澜抬眼这样望着他等他说话的眼神满含爱意而温和,让他想亲。 他后背一片温热,对方胸膛上的水珠洇在自己的T恤上,有一点湿湿的,让他觉得有点热。 江汜反应了一秒,意识到了什么,火气见风就窜,直冲脑门。 窦惊澜没穿上衣,上半身光着的。 * 不知道谁先亲上去的,两个人前所未有的同步,江汜松开手里的东西,花和棉花糖被拥吻的两个人同时无视,安静地乖乖呆在门口地板上。 而他们的主人一步一步向后退,被窦惊澜推着往后,脚跟抵住床前的蹬脚垫,一下坐了下去。 窦惊澜充满暗示性地舔吻他,一腿跪在他身侧,低声问:我洗澡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 江汜忙着喘气,还记得要嘴硬:看书啊,不然看你吗? 窦惊澜的吻从他唇角离开,顺着下颌线往下,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喉结,听到这话笑了一声,压着他的胸膛都跟着震动。 他笑着说:求之不得。 江汜眼前霎时蒙上一层雾,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单。 那雾气像是窦惊澜没擦干净的水汽被他们身体的热意蒸腾,氤氲在两个人之间。 更热了。 他喘了口气,没敢仔细听自己是怎么喘的,怕听了害臊得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窦惊澜已经亲到了他的锁骨,滚烫的唇舌在皮肤很薄的锁骨上重重划过,像被摩擦,让江汜抖了抖,说:你别舔我锁骨 窦惊澜并不听他的,还咬了一下,得到幅度更大的抗拒,满意地问:既然在看书,那你看的什么? 接着继续往下亲过去。 江汜想集中精力回答他自己看了什么,可全部的感官都争先恐后跟着窦惊澜的动作向下滑。 他的呼吸,他的声音,他摘下了贴片香甜到诱人的味道,他到处撩拨的唇。 看的你没念的后面一点 江汜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被他故意散发的信息素味道刺激得眼睛通红,大脑几乎无法思考:你好甜 窦惊澜顺从地顺着他的动作上前,低头在他耳侧笑:因为是你男朋友,喜欢你。 他这时才回应江汜昨天喊他的那声男朋友。 江汜无可抑制地去亲他的下巴,被他撩拨的动作整个点燃,湿热的唇像烙铁,在他心爱的alpha身体上印上痕迹。 可即使再往下亲,都无法和浓郁香甜的味道更进一步。 窦惊澜纹丝不动,甚至预见性地扣紧了他的手臂,让他没法动弹。 豆包让我亲一下 窦惊澜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嗯,亲。 江汜恼怒地瞪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他湿着眼眸恼羞成怒的样子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他生气,反而像撒娇。 不是这里!是腺体! 窦惊澜低声说:咬我可以,那之后呢? 江汜茫然地问:什么之后? 窦惊澜扼住他手臂的手让他觉得疼痛,江汜皱紧眉头等他的答话:你说啊 在几秒的沉默过后,江汜被人克制地吻在眼皮,同时被他拉过一只手,按在他运动裤的抽绳上。 他腰腹温度很高,江汜像摸到什么火炉。可语气却截然相反,冷静无比,商量似的。 咬我之后,我怎么办?像在缆车上那样憋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我靠 修文。2021/5/6 7:17 修文。2021/5/6 11:10 第44章 浴室 江汜缓了缓,对他来说想亲近窦惊澜是非常本能且自然的想法,所以很难控制。 被信息素占据大脑的alpha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让自己清明了一些,听明白窦惊澜在说什么。 看到他应该还有后话,江汜应声:嗯你来就行,我没所谓。 你快要发情期了,我们该早作准备,谁上谁下无所谓。如果你喜欢主导,那就来熟悉我,你肯定不会让我受伤的,对吗。 江汜听了半天,没听到最重要的那句,又被他的信息素撩拨得胸膛起伏,等了等,又等了等,是真的听烦了:还有呢。 这些根本无所谓啊。 还差点,重点呢? 他要的不是条分缕析的解释。 这些解释随便来个医学生都能解释清楚,刚才的书也能,江汜想听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你都那么甜了,还说不出我最想听的东西吗? 窦惊澜顿了顿,埋在他脖颈,声音哑得像一天没喝过水:我喜欢你,江汜,我忍不住了,你甜得让我发疯。 江汜什么都没说,压下他脖颈吻了上去。 之后的一切略显失控。 他们彼此心仪,只一个信息素的甜味交织就让他们只想和对方紧贴不愿分开,更别说还是刚确定关系,并且互相倾吐了爱意。 江汜晚间被冻得通红的手指现在死死抠着被单。 指尖依然泛粉,却不像那时候因为冷而红。 相反,温热又有力。 他额头热汗滚滚,被仔细看他表情的窦惊澜安抚一般舔他腺体的边缘。 窦惊澜舔舐那块略深粉一些皮肤的动作堪称轻拂。 即使这个时候,他也还是克制的。 但他没有停止。 江汜神情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欢愉,慢慢吸气说:为什么你都不会失控的我甜得自己都受不了了 窦惊澜看他的眼神像看到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笑着拿鼻尖蹭他发尾,想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已经忍很久了,宝宝,有点习惯了。 他成功了。 江汜被他的称呼叫得头脑空白,倒抽一口凉气:你叫谁宝宝呢我的天 窦惊澜缓慢而磨人地从他的颈侧磨蹭到脸颊,声音低沉又娓娓,说:大一刚开学那天,我第一眼就在人堆里看到你。你知道那个时候你就香成什么样了吗?从那天开始,我再也不敢在你面前取贴片了。 所以从那天就开始了,我已经忍得足够久,久到习惯了。 他说着,动作又大了点。 江汜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身前身后都滚烫得惊人:别、别 窦惊澜吻他耳后,像一贯安慰他那样:没事,没事,宝宝,都给我。 他就在耳根的低唤让江汜无法拒绝,手死死抓住他覆过来的手。 江汜很久才平复呼吸,翻了个身,额上全是汗,因为过度渗汗和紧张而疲倦。 他抱住窦惊澜的腰撒娇:让我抱会儿 窦惊澜撩起他额发亲了他一下:嗯,等等去洗澡。 * 窦惊澜在浴室里呆了很久,待到江汜有点想睡觉。 他仰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他们没往下试。 Alpha真是麻烦 更何况明天还要爬山。 江汜从床上翻身下来,敲浴室的门,止不住笑:你在里面呆多久了,时间太长了也不好,让我看看哦,三十一分钟。 浴室里的呼吸声停滞了,那个声音低哑而湿,像浴缸里养的一条鱼人在说话:你可以进来。 江汜在外面讨价还价,站在门口不动:我不,我进去这澡就白洗了。 窦惊澜:你刚才出的汗足以再洗一次。 江汜问:你为什么不出来啊? 窦惊澜不吭声。 江汜恶劣地笑起来。 水声哗啦,有人赤脚从浴缸里站起来,踩在防滑垫上,一步步朝门口走来。 磨砂玻璃门给予江汜一个模糊而比例修长的人影,接着浴室门打开,江汜被冲出来的热气拥抱了一下似的,睫毛都有些湿意。 窦惊澜就围了条浴巾,从头到脚都在向地板上滴水,更像一条潮湿的出浴的人鱼。 他生理反应还没完全消下去,说:满意了? 江汜低头看了眼,啧啧道:你不行啊,怎么自己都 他还想说下去,被脸色沉沉的窦惊澜一把抱了起来,毫不费力,以至于江汜双脚一下腾空,反射性去按住窦惊澜的肩膀,像只趴在他肩膀上的巨型宠物。 江汜刚想笑,还没能做出个表情,就被他一把扔进了浴缸里! 他立刻全身湿透,白色T恤瞬间透明!还碍事地贴在了自己身体上! 江汜一个后仰在要埋进水里呛到水那刻,被人卡准时间穿过腋下抱了起来,靠在浴缸的一边。 他立刻笑了一下:就知道舍不得我呛水。 窦惊澜跟着踏进来,语气温柔又轻,拇指却重重地不停摩擦他的敏感点:刚才因为T恤太长了没发现,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讨论一下 浴缸里塞下两个成年alpha绰绰有余,只是水依然难以避免地溢出来。 汩汩的水流向地漏流过去,发出轻微细小的缓缓水声。 他们湿透的身体挨在一起,身上的水滴不听话的噼里啪啦砸向浴缸的水面。 窦惊澜跪在江汜身前,他的浴巾也同样湿透,伸手向下,按在江汜膝盖上。 江汜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柔软的海洋生物贴上了一样。 为什么你除了T恤 什么都没穿? 江汜坐在浴缸里,抹掉脸上的水,一点儿也不生气,亲了一下他的腹肌,接着往下,笑着说:嗯我刚才站在门外思考了一下,发现今天我多了两个可爱的称呼,感觉我的alpha没有忘记我说过的话。 所以 他拉开了他的浴巾。 奖励。 * 等到闹腾结束,两个人裹好浴袍,站在浴室镜子面前。 江汜拿纸巾擦沾满水珠的镜子,看镜子里拿着吹风机给自己呼噜头发的窦惊澜:你怎么跟养猫似的?还吹毛。 窦惊澜关掉吹风机,问:什么? 你听见了,别装,江汜锤他一下,说,我算是发现了,都是alpha听力怎么可能差到哪去,道貌岸然的家伙。 窦惊澜笑了笑,懒得回答他,又把吹风机打开。 说啊,别不搭理我,我会难过的,江汜躲开吹风筒,伸出双捏他的脸,故意学他说话,豆包,宝宝,说句话,行不行? 窦惊澜被他捏得想笑,结果因为勾起嘴角,成了一个搞笑滑稽的弧度,被江汜制止:别动! 接着跑到外面去找自己的手机。 一看就是觉得好笑想去拍照。 等江汜走回来,发现窦惊澜真的就那样,保持那个滑稽的笑容待了一分钟。 看他过来,还用眼神示意他快点。 江汜心脏像是个薄脆的巧克力球壳,现在被滚烫的流心浇灌下来,迅速凹下去一大块,烫得他心跳怦然。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33) 怎么这么听话啊。 相比他们信息素碰撞时脸红心跳的气氛,他竟然更喜欢这样含蓄的爱意。 只要发现一点,就是一个惊喜。 江汜抬起手机,却打开了前置。 他伸手过来,窦惊澜以为他要捏自己的脸,保持刚才的动作再拍,很自然地低头挨过来。 江汜把手机一侧。 同时准确地亲在他唇上。 接着按下了快门。 因为没开静音模式,咔嚓声在浴室回荡,清脆又响亮。 窦惊澜眼底微讶,被摄像头很好地捕捉下来。江汜眼带笑意,逗人似的过来亲吻,带着点儿调皮。 江汜侧头看了看照片,觉得很满意,就想退开顺带收起手机,被窦惊澜搂着加深了这个吻。 氛围很好,江汜从他嘴里退开时回吻了一下。 江汜在这个温柔的吻结束时说:我懂了,你不是养猫。 窦惊澜嗯了一声,手指在他嘴角蹭蹭,等他的后半句。 江汜说:怎么这么喜欢我。 窦惊澜抱着他晃了晃:你猜。 江汜认真地问:要猜多久才能猜到?我实在猜不到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窦惊澜吻了一下他的发顶:可能。 江汜被他气笑了:你能多说一个字吗? 窦惊澜摸摸他的头发:当然了。 江汜翻了个白眼:现在流行二字真言? 窦惊澜闷笑。 我也给你吹头发,吹完咱们去睡觉,江汜摸摸他还湿着的发尾,拿起旁边的吹风机,怎么会这样,医学生竟然不秃,窦惊澜,我宣布你背叛了组织。 窦惊澜挑眉:秃了你喜欢? 江汜打开吹风:简单,秃了就剃了,这张脸好看成这样剃了能难看到哪去?怎么不能喜欢?年轻人,外貌协会是要不得的。 窦惊澜眼睛都弯起来:那可以给我买顶帽子。 江汜煞有介事:没问题,一会儿咱们找找软尺,量个头围,顺O速递,好吧? 他们的聊天在浴室里闷着,声音越来越低,再渐渐地,吹风的声音也消失,顶灯被关掉。 卧室亮起温暖昏黄的夜灯。 他们依偎着睡去。 第45章 应激 江汜难得做了个正常点的梦。 他似乎在什么饮品店里,或者咖啡馆,周围有点冷,他低头看到了自己的圆领卫衣。 像玩FPS类游戏的第一视角。 有服务生过来问他要点什么。 自己心情似乎不太好,低落地说:草莓拿铁。 服务生去而复返,端上来一杯草莓拿铁。 他伸手抱住杯子两侧给自己暖手。 江汜这才顺着低头的视角看到自己都穿了什么。 大冬天,一件卫衣,外套都没有,腿也只套了件灰色的宽松裤子,穿的还是棉拖鞋。 像刚从家里跑出来。 他这个座位靠窗,正漫无目的地把视线往窗外放。 看到一个送报纸的人。 这个年头还送报纸的人实在太少了,更何况是个青年。青年应该不是邮递员,因为没穿制式的墨绿色制服,衣服洗得发灰。 他停稳自行车,低头从后座的报纸里抽出来一张折好,塞进邮箱里。 他扬起脸时,额前的碎发才往两边分过去,似乎很久没剪,露出清俊紧绷的面容,和疲惫的眼睛。 这是个早晨,江汜本以为那是没睡好的困倦,直到青年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 而那疲倦丝毫未褪。 仿佛陈年累月为生活奔波留下的倦怠。 这张脸太熟悉了,毕竟脸的主人现在就躺在他身边;可这张脸又过分陌生,稚嫩而疲惫的感觉让他有些酸涩。 豆包怎么会在这里? 还在送报纸? 他们这么久之前就见过了吗? 这个梦触感太过真实,让江汜终于意识到,这是他的记忆。 他看了一会儿,移开眼神,问了服务生什么问题,但是江汜听不清了,只能感觉到自己张了张嘴。 江汜想看看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但他无法改变自己的动作,只能聚焦在服务生的制服上,似乎吐槽了什么东西。 后面的他听不清了,感官迅速脱离,仿佛游泳的人浮上水面,他耳边蒙在闷鼓里的感觉快速消失。 他睁开眼睛,听到身边的人轻而富有节律的呼吸。 房间里还很昏暗,遮光窗帘没拉严实,从窄缝里透下熹微的光亮,发着灰。 时间还早。 江汜睁开眼睛,静静地看他的脸。 和梦里的几近一模一样,比起梦里的略微长开了些,显得俊拔。 我等了很久。 江汜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就要往后仰过去,被出声说话的人揽着腰拖了回来。 窦惊澜这才睁开眼,笑着说:还以为你看了那么久是要亲我。 江汜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和他对视:不刷牙就来亲对象的alpha不是个好alpha。 窦惊澜不说话,就那么专注地看着他。早上他们穿得很薄,睡衣薄薄的面料相互磨蹭,江汜被他蹭得脸热,说:八点要集合。 窦惊澜停住动作:所以? 江汜小声说:所以快点。 窦惊澜呼吸一重,把手指伸进他裤腰。 另一个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对江汜来说是非常新鲜的体验,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更何况窦惊澜连喘息都是克制的。 他的呼吸方式让江汜觉得自己靠近天空,天空坠下的流云在他耳边围绕,将他包裹,潮湿的水汽滚烫他的耳根,清朗而密集。另一个人的声音就在这种环境里穿透他的耳骨。 江汜还有了个新发现。 结束的时候他喜欢叫人的名字,翻来覆去地叫,江汜、宝宝。 江汜被他叫得想跑,按在他手臂上的手却截然相反地抓紧了他。 窦惊澜湿热的舌头舔在他敏感的眼下,让江汜不受控地抖动眼睫。 * 今天天气很热。 山脚下,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分出泾渭分明的圈子。 江汜和窦惊澜到的很及时,及时到他们刚到老师就开始吹哨,赶鸭子似的把一群学生向山上赶。 江汜拉着窦惊澜往山上走,手腕上的手环一个戴在右手一个戴在左手,握在一起时很显眼。 他们落在队尾。 窦惊澜一到人堆里,脸上的笑意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恢复了平常冷淡的样子,让人还有点不习惯。 这里的人专指江汜。 因为快到发情期,对信息素敏感得多,江汜戴着口罩,说话闷闷的:怎么一到外面就没有表情了? 窦惊澜看了看他的表情,答非所问道: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江汜故意问:你说的哪? 窦惊澜把他手握紧了点:唔,我对自己手指的指围还是很清楚的,不至于伤 被江汜抬手捂住了嘴。 江汜老爱撩骚,可是碰到直球又会自己缩回去,窦惊澜深谙于此,在他手掌的遮掩下亲了一下他的掌心。 江汜收回手,啧了一声,正经道:没有很不舒服,就是闻不到你的味,又全是人的味道,有点难受。 接着走了一会儿,他又补充说:我就应该和哲狗一起走。 窦惊澜慢条斯理地拉着他往上:怎么突然感慨这个。 江汜认真地说:几天不见,从他那学来的厚脸皮全丢了。 窦惊澜展现恰而其分的惊讶:原来你有过厚脸皮。 江汜没想到自己的自尊竟然被男朋友挑战了:窦惊澜,你在小看我。 窦惊澜看了他一会儿,问:那我现在把你背上去,可以? 江汜节节退败: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太社死了,我肯定不会同意。 说着顺着窦惊澜的视线转过脸,看到背着魏晨曦上山的窦米。 魏晨曦甚至还在睡。 窦米不疾不徐赶上他们,打了个招呼,又接着向上走。 江汜这才对上窦惊澜含笑的眼神,无悲无喜道:Alpha奇怪的胜负欲消失了。 他还没等到窦惊澜的回答,前面的嘈杂声就把他们说话的氛围打断。 几个学生急匆匆从上了一半的山路上冲下来,差点撞到江汜的肩膀,窦惊澜眼疾手快,把人拉到身边,险险躲开。 下来的都是alpha。 江汜稳住身体,和窦惊澜对视一眼,问一个跑上去又跑回来的beta:同学,怎么了吗,前面出事了? 上窜下跳的学生对上他的脸,小小地怔了一下,说:有个、有个omega碰到过敏原了,刚被控制住。 江汜点点头,刚要离开,突然停住了身体。 那股应激的信息素从上面的山路向下,穿透他的口罩,让他一下闻见里面浓郁的味道。 和窦惊澜的信息素味道 一模一样。 他往前跨出两步,跟上窦惊澜,拉着他衬衫领口往下看。 窦惊澜的贴片好好地呆在他的后颈上。 这场登山行动还在继续,但alpha都收到了返回的通知。 江汜想上去看看,看到窦惊澜已经转身准备走,还是收起了心思。 要找到人不难,陆子川他们在最前面,那边就是他们的方向,回来问问就好。 * 折返的江汜回到酒店,抓着窦惊澜的手站在酒店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车上他和窦惊澜坐在一起,把玩了一路他的手指,所以现在觉得去哪都行,只要和豆包待在一起就没问题。 他拉着窦惊澜在酒店里到处乱走,走到休息区。 这里有卡座吧台一应俱全,音乐舒缓,有看书的人、低声聊天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上午的omega应激,导致今天他们碰见的omega心情都不太稳定,对信息素比平常还要敏感。 窦惊澜还没靠近休息区,就被一个躺在休息区沙发里的omega吼了。 那个alpha,你别过来Omega抵触地尖叫起来,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窦惊澜无言地停在原地。 Omega缓了很久,直到呼吸再次正常。 江汜小心而仔细地观察窦惊澜的表情:没事? 窦惊澜毫无反应,冲他扬起嘴角:没什么事,我们走吧,这里不太合适。 Omega半晌无言,直到看到江汜。 他轻轻眨动一下泪眼,抖着身体朝江汜伸出手,薄怒未消:喂,那个旁边的alpha,来扶我一下。 江汜的眉目表情从omega尖叫着排斥窦惊澜那刻起就维持在了一个温和的弧度,要是让曲迎哲看见,肯定会发出心照不宣的笑。 那是江汜开始生气的预兆。 江汜并不回答omega任性而颐指气使的话,只是转头问:豆包,有手套吗?一次性的。 Omega震惊道:你竟然嫌我脏? 江汜摇摇头,无辜地说: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是个洁癖,所以不戴着手套直接碰你我觉得不太好。 Omega一口气硬生生噎在嗓子眼儿里。 江汜转向窦惊澜,又确认了一遍:豆包,有吗? 窦惊澜不可能说有。 他摇了摇头。 江汜点点头,直截了当地说:对不起啊,其实我挺脏的,今天刚在山上人堆里滚过一圈。你放心,我现在就给你叫个服务生。 Omega一双细眉刻薄地皱起来,问:那你怎么能拉着他? 江汜停住脚步,笑了一下: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也是个洁癖。 我俩天生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  走个剧情。 汜宝该想起来了(思考。 第46章 诅咒 服务生来得很快,可以说非常快,甚至都不止是个服务生。 江汜瞥了一眼那人的工牌,是个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拿手帕擦了一下汗,转向江汜:客人,您遇到什么麻烦了? 江汜朝躺着的omega扬一下下巴。 经理看到omega的瞬间,眼角一紧。 一脸是个熟客,还很难惹的表情。 江汜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来的人管得了的,主动说:他被我男朋友的信息素刺激到了,麻烦给他两张贴片。 Omega难以置信地看他一眼,被他气笑了:我看你是个学生,所以懒得和你计较,你就这么做事?你男朋友让我应激了我还得谢谢他,是吗? 他尖刻道:两张贴片,你打发叫花子呢? 江汜面无表情:学生?你想靠一个称呼表达什么?我一个学生都知道接近发情期要带好贴片,你一个成年人不知道? Omega骂道:牙尖嘴利! 他这会儿不抖了,应激反应已经消失,站起来要过来,又忌惮地停住,气焰瞬间下去一半,恼怒地说:那边的alpha,你叫什么名字?这事不能就这么了了,我第一次碰见信息素扎人的alpha,你是不是有什么病?! 江汜在他说话间已经上前,脸色阴郁:你再说一句? Omega语气张狂:今天他不留下这事儿没完,让他跟我去医院检查! Omega的声音一点掩饰都没有,惹得周围的人都在往这边看,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多。 江汜不想再让窦惊澜被议论,他火气本来就大,拳攥紧又松开,反复好几次,问:就凭你? 经理半个字都不敢说。 Omega精致的脸凑近他,火气鬼撵似的消失的一干二净,拿惊喜的目光看他,竟然还有一点廉耻心,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喂,看你这张脸长得挺不错啊?生气的样子我很喜欢,要不这样,你和我睡一晚,咱们勾销,那个有病的alpha我可以不搭理。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34) 他想了想,又说:他是你男朋友,你们两个alpha搞到一起了?浪不浪费 他言辞露骨,语气歧视,末尾连问句都没用。 江汜闭了闭眼,额角青筋毕露。 在学校里,同学们的议论也只局限在言语,更何况都在背后,所以只要窦惊澜独一些、冷淡一些,他就不会听到什么。 江汜和他待在一起,也没听到什么旁观的议论,论坛里因为长相好看,他甚至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追捧。 直到刚才。 直到刚才这个举止轻浮的富二代叫嚷着说窦惊澜有病,窦惊澜却半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只能原地站着,甚至这个omega如果过来逼问,他只能退后。 他一丁点儿理由都没占。 江汜想象不到他之前还听到过多少类似的言论。 Alpha普遍在成年后信息素的味道会变得明显,而有些alpha成年在之前,早一点的甚至十六岁,就可以被人闻到特别的味道。 信息素本应该是个让人感到高兴的事。 人们被赋予来自大自然的香气,会对一个味道产生单独的偏爱,如果拥有那个味道的alpha/omega同样没有坠入恋情,他们会给这种情况下的两个人起一个好听的名字,譬如天作之合,天生一对。 信息素给大多数人带来的印象是让人惊喜的爱恋,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碰到自己喜欢的味道。 可带给窦惊澜的只有 排斥、敌对。 和厌恶。 没人喜欢他的味道;omega和alpha会被他的信息素刺激,会下意识远离;他出门会被安排在全是beta的地方;他的朋友只有一个beta;他现在被应激的omega指着鼻子骂,只能默默接受,然后跟自己说,他没事。 对别人来说是福禄,对他来说 更近乎于诅咒。 Omega依然在说,已经问到了姿势的问题。 江汜脸色铁青,一掌把他推进了沙发! Omega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撞了一下,站起来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很享受他粗鲁的动作,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考虑一下,这是我的名片 被突然插进来的怒吼打断。 这儿怎么回事?!崔致元你摸谁呢?! 曲迎哲没想到刚回自家酒店就看到一个omega伸手摸他朋友。大堂经理也没想到自家少爷竟然住的自家酒店。 在曲迎哲吼的时候,经理小步踱过来快速解释了一下局面,同时提醒说保镖已经到了。 周围的客人在保安的驱使下慢慢离开,好戏还没看够的恋恋不舍地朝这边投来目光。 对峙的alpha和omega听到熟悉的声音一起转头,曲迎哲听完始末,快步上来,抬腿给了omega一脚! 运动鞋在他西装上留下一个明显的脚印,omega被他这一脚直接踹回沙发! 曲迎哲几近暴怒:玩你他妈没够?老子朋友你都敢动?犯贱犯到我头上?!同龄人都看不上你了开始霍霍比你小的了?贱不贱?!滚你妈远点!住老子酒店还在这装什么逼!滚出去! 他样子像是快要气疯了:仗着自己是个omega在这发情?有大病吧你! 曲迎哲半个字不带停的:经理他住哪间房?现在就把他证件给我拉黑了,收拾他的房间让他滚! 崔致元被突然冲上来的曲迎哲搞蒙了,曲迎哲语速实在太快,以至于他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对方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一遍,且对自己知根知底:不是,你谁啊,敢吼我?!踹了我一脚我还没和你说什么你 曲迎哲已经在拨电话了,对他的挑衅视而不见。 他迅速和电话那头的人说:崔叔,您家二公子是不是离家出走三个月现在还没找着?他现在就在我家酒店,对,我名下这个,福麓山旁边,地址我发您,放心,他跑不了 崔致元的表情在曲迎哲说出崔叔这两个字之后就定格了,接着兔子一样拔腿就跑! 曲迎哲挂掉电话,看到这人已经赶回房间拿自己的东西,冷笑一声:经理,把他门锁给我从外面锁了。 曲迎哲这会儿才有时间喘口气,看余怒未消的江汜,小心翼翼地说:好哥哥,气消了没? 曲迎哲护犊子一样的反应倒是让江汜有点刮目相看,他没想到曲迎哲生气起来像头暴怒的狮子,更没想到这么护着自己。 其实纯粹是曲迎哲alpha本能作祟,上次江汜狂躁他什么都没做,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机会,就差摇着尾巴求表扬了。 江汜摇摇头:来得好及时,这傻逼刚要给我递名片。 曲迎哲眼神一凝,立刻回头看了窦惊澜一眼,被江汜眼疾手快地挡住了:不准让他听见。 曲迎哲立刻点头:没问题,你要是没失忆肯定记得这傻逼,他见到你大哥和你妈屁都不敢放一个,在你这儿到处撩骚,估计没认出来你是谁。 江汜江汜没想到自己还真有个妈妈。 他失忆到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自己微信里也没有爸妈这两个人,搜江也只有江文清和其他几个姓江的同学。 他过几天再联系一下吧。 江汜拍了拍他:没事,失忆能忘记这种人是我赚了,我也不想想起来。哦对,正好你在这方便问,上午应激的omega是谁? 曲迎哲啊了一声:是郑悔。 江汜愣了:什么?郑悔? 郑悔的信息素 明明不是那个味道的。 * 曲迎哲把他俩送到门口,一副东道主的样子让江汜有点不适应。 江汜认真地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吗? 曲迎哲猛点头:你俩今天就是我亲爹,我是你们儿子,有啥事儿使唤我就行了,进去宅着挺好的,省得碰见傻逼,阳台上吹吹风晒晒太阳看看风景。 他看了看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哦,因为这两间房是按我的喜好设计的,就没想对外开放,所以酒店里没那玩意儿,你们要是缺就打电话给 被江汜捂着嘴塞回了他自己屋。 江汜关门的时候还指了指他:你能不能少出馊主意。 曲迎哲在后面尔康手状,委屈吧啦:这怎么叫馊主意 江汜快步离开。 曲迎哲轻轻出了口气。 他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亮着红点。 那是一个一直没挂掉的视频电话。 曲迎哲这才拿出自己的手机,亮起屏幕,对那边的人说:您放心,都没事了。 另一头的人声音疲惫,但声线很温和:那就好,麻烦你了,孩子。 应该的,我哥们儿,曲迎哲笑了一下,您什么时候见他一面? 他想起来之后再自己联系我吧,我看他最近不错不劳你费心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是我失言了,曲迎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再见。 没有的事。再见。 * 江汜走进门,发现窦惊澜仍然在玄关靠着,看他来了,窦惊澜才挪动一下身体,站直看过来。 是在等他。 江汜本来紧绷的情绪在碰到他等待的姿态时全数崩塌,无言地走过来把人抱住。 窦惊澜拍拍他,语调上扬,竟然心情很好:怎么了,进门就撒娇,像被欺负了一样。 江汜的声音闷在他肩上:你被欺负了啊,你怎么都不生气。 江汜抬起脸,神色自责:要是我没带你出来是不是就没有这种事了,还耽误你学习 窦惊澜亲他的额头:怎么变成了你的错了,学习没什么难的,出来玩有益身心健康,我们不想了,好不好?而且我习惯了。 他声音平缓,和往常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刚被不认识的陌生人指着骂的样子。 江汜眼眶已经红了,现在红着眼睛贴着他的脸,哑声说:习惯了就 他嗓子因为哽咽而紧张,一句话说到一半,因为喉咙发紧,被吞掉了后半句,但还是努力想说出去。 窦惊澜脸颊一湿,反射性伸手想给他擦眼泪的动作停住。 他从江汜不断想出声的口型里看到了下半句。 不会痛吗? 习惯了就不会痛吗? 会。 窦惊澜听见自己在心里说。 会啊。 怎么会不痛。 木偶才会不痛。 如果江汜不在,窦惊澜不会管这么多,他在omega出口第一句时就会转身离开,既是习惯,又是为了避免争端。 因为这个omega很有闲着没事穷追不舍的性格,窦惊澜甚至推算了一下他追上来之后自己应该怎么反应,或者直接把人打晕,接着离开这里,可能会进局子。 只是他看着眼前为他流泪、为他心疼的恋人,心里那一点麻木的疼痛都被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擦去,只剩下想吻掉江汜眼泪的念头。 可我有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哲狗,全场MVP(轻轻 第47章 悸动 江汜被吻掉眼泪的时候,都没意识到那是窦惊澜的唇。 他尝试用皱眉来抑制自己掉眼泪的冲动,但见效甚微,反而掉得更凶了。 心疼。 窦惊澜并不说话。江汜哭,他就悄无声息地擦掉他的眼泪。 哭到最后,只剩下江汜偶尔的呛咳。 窦惊澜抱着他,拥着不好意思的alpha,把他拥到茶几旁,让他坐了下来。 江汜拉着他的手,刚哭完,眼皮还是红的,哑着声音说:我问你呢。 窦惊澜松开他的手,后撤一步,单膝跪在他脚边。 江汜微微瞪大了眼眸。 他像一只受惊的尖耳朵缅因猫一样,缩起爪子略微后仰,靠在座椅里,无措地问:怎么了? 窦惊澜稍微垂头,脸抵在他的膝盖上:你坐。 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汜,你太好了。 你让我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声音头一次这么艰涩,呼出的热气沿着江汜的裤管向下,让坐着的人整个小腿都略微发麻。 江汜手心一烫,是被他轻轻握住了。 窦惊澜自从说完那一句,就又陷入沉默中。 江汜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个天赋技能,但现在能感觉到窦惊澜轻轻握着他的手里 好像藏着火山一样,让他心惊。 难以言喻的情绪都要透过皮肤烫到他了。 江汜突然说:你为什么不抬头看我? 窦惊澜停顿了一会儿,说:怕吓到你。 怕我浓烈的情绪会吓到你。 江汜:我碰见窦米的时候很吃惊。 为什么? 江汜一笑,直白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孤儿,我以为你只有我,我以为我是唯一能亲近你的人,这样你就会很关注我,最关注我。 窦惊澜抬头。 江汜歪了歪头:我很自私。我这个想法会吓到你吗? 窦惊澜看江汜的眼神像是在熟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好像想说你竟然有这种我不知道的想法。 最终他摇了摇头,说:不会。 江汜疑惑地指指自己: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表达感情会吓到我? 他抬头用空出的那只手给了窦惊澜一个脑瓜崩,继续说:我不会被吓到,我想听你说,什么都行,你喜欢我可以,你爱我爱到发疯我也挺开心。豆包,你这样我有点担心,我不想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绷着。 江汜伸手拍一下他的脸颊:我先说,我想你开心点。 窦惊澜说:我不确定你能否接受。 江汜眉梢一扬,挑衅似的朝他展开双臂。 缅因朝他露出了柔软的下巴毛。 那你就来试试。 * 离正午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外面是个阴天,江汜拉上了厚重遮光的窗帘,室内一暗。 窦惊澜坐在床边,选择了先回答他的问题。 确实不太舒服,被人敌视的时候。 江汜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前,双手交叉,略微躬身。 一开始很难过。窦惊澜的视线落点在江汜的脸颊,又好像并未聚焦。他摩挲着江汜的耳垂,慢慢回忆的姿态有些生涩,小时候确实比较脆弱,但现在想想 他露出一个轻微的笑:其实想不起来了,从早上开始兼职,晚上才回家,很累,回去就睡了,不会想那么多。 江汜抬起胳膊,把手指轻轻搭在他手背上,问:都做什么兼职? 窦惊澜思考片刻:兼职都很简单,体力活,做家教,便利店打工。窦米比我小一岁,她管财务,偶尔也去做日结工资的兼职,去掉房租水电生活用品和吃饭,还是很紧张,勉强够我们吃饱。 他说得很简单,但想想就知道不会容易。 正规的店不会雇佣童工,没有信息素的窦惊澜最大也不会超过16岁,找这些活计都可能要谎报年龄。 江汜想起他梦里那个少年人疲倦的眼睛。 江汜问:还有吗?还有什么兼职? 窦惊澜握住他的手,从他展开的五指一根一根数过去:发传单、服务员、超市卸货、摆地摊、送报纸。 真的送过报纸。 后来我的信息素窦惊澜停顿了一下。在和江汜聊这些之前,他从没和人面对面地说过这些,所以在遣词造句上寻不到合适的词语。 江汜就那么看着他。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35) 江汜的眼眸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澄澈。 他的眼睛像清透的琥珀,给人水洗后水晶的印象。明明这个浓颜系的大男孩儿只看脸,像随时能上台唱kpop,但单看他眼睛,却只会感到安宁和平静。 会想吻他的眼睛。 窦惊澜笑了笑,说:你这样看着我,我很想亲你。 江汜不太好意思,又有点想不通,说着说着脸就红了:我就正常看你,怎么就想亲我 可窦惊澜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又问:会觉得被吓到吗? 江汜反应了两秒,才明白。 原来窦惊澜在学着说出自己的感受。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说:我我不太好意思,但是你过来亲我的话我不会躲。 江汜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只是反射性不太好意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剩下的话就都被堵了回去。 窦惊澜的啄吻凉而轻,从江汜唇角向里,力度不大,轻柔地伸出舌尖描摹他的唇形。 江汜被这样的吻亲得心痒,抓住他衣领反客为主,深吻回去。 唾液交换,探索不属于自己的口腔,一点小小的凹陷、弧度,乃至起伏,都是新奇的另一个区域。 口腔密集的神经网络一趟趟向大脑传输恰到好处的刺激,贴合的呼吸都带着不稳。 他们之前的吻要么重而满含情/欲,要么轻到不到牙关。 这是第一次,一个那么暧昧的吻。 江汜闭着眼睛,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略微离开了一点,上唇贴着对方的下唇,低着眼睛往下看。 他的手被另一个人抓住,那个人扣着他的指缝,手心贴着他的手背,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 江汜听到窦惊澜和自己类似的、鼓噪的、悸动的心跳。 * 不知道哪儿变了,谁也说不好变了多少。明明之前没说开的时候,他们从朋友沿袭下来的相处模式倒也算正常,但现在更让人觉得 暧昧。 江汜视线盯着手机半晌,实际上什么东西也没看,心神全在窦惊澜身上,手机不过是个掩饰。 窦惊澜还在看书。 他们从上午那个吻到现在没怎么说话。 氛围不太对,江汜现在看到他的眼神一个劲儿想躲。 中午吃饭的时候都走快了,完全不像慢悠悠走路的他自己,竟然是窦惊澜从后面跟上他,主动握住了他的手,问:你说过这样你不会介意? 他语调里的疑问江汜恨不得都给敲了,疯狂反问:怎么可能介意?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恨不得到处炫耀你! 接着看到窦惊澜弯着眼睛笑。 江汜被他笑得心脏都要跳出来,急匆匆把人拉走。 回忆完丢人的自己,江汜划拉两下手机,看到微信进来的消息。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在房间不,送点东西给你】 【拖后腿的:嘛呢,不像好事儿,游戏机啊?】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肯定不会坑你。玩倒也能玩,就是看你们谁玩了,算是个游戏盲盒吧】 【拖后腿的:?】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好哥哥开个门】 江汜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走,听到窦惊澜问:干什么去? 窦惊澜也在关注自己的事实让江汜不争气地心脏猛跳两下,说:哦,哲狗要给我带个游戏盲盒,不知道是什么,我去拿一下。 嗯。 打开门时曲迎哲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提着的袋子很有礼品盒的风范,江汜狐疑地看他:真不是整蛊玩具吗? 曲迎哲挠了挠头:咋说呢你看看吧,我走了,反正你俩总有一个能用得上。 说完他就溜了,竟然没贩剑,要是在平常,要个表扬肯定是基本盘。 江汜站在玄关门口低头看了眼,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出,盒子被精美的折纸包装包裹。 他把盒子抽出来,包装袋放到一边,途中看到上面一长串不认识的法语logo,总觉得哪里见过 江汜拆开繁琐的包装。 包装纸层层落地,盒盖被掀开,露出里面精致的一支不透明长管,和一支润肤水一样的东西。 江汜把润肤水拿起来才发现手感不对,太重了,更像什么油,或者透明的乳,流动很缓慢。 他越看包装越眼熟,拿着盒子走到床头,拿出窦惊澜昨天看的那本书。 Alpha对着那本《生理构造Alpha篇》的附录确认了两遍,确定里面的长管是护理的药膏,至于那个润肤水不,那根本不是润肤水。 是润滑。 法国进口,税率60% 怎么了,在发什么呆?曲迎哲送来了什么? 看完书的窦惊澜从沙发里站起身,走向他的方向。 江汜往床上一躺,把东西直接夹在了自己的背和床之间! 窦惊澜一手按在床上,一手按在他手边,整个人覆上来,低头来吻他。 他伸手去搂江汜的腰,结果接触到冰凉的管身,不再动了,轻轻问。 藏着什么? 我不能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被吃的死死的() 第48章 试试 单单一个问句,就让江汜脸上温度直线往上升。 没没什么我 窦惊澜低头挨蹭他的脸颊。 若即若离的触感像柔软的绸布下落又被拿起,江汜的背压着那两管东西,背后被硌得有些难受,身前被他讨要宠爱一般的动作撩拨得心弦紧绷,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我 我知道了。窦惊澜这样的动作近乎大猫撒娇,罕见,可爱得让人想亲他。 他得不到明确的答案,思维自然地向拒绝的方向走去,刚才我摸到了一下,它有盖子,硌到了吗?我不看了,你把它收起来,别硌到自己。 他语气温和,带着点难以察觉的失落,已经撑起身体,作势离开。 江汜的羞耻心被他温和的语气寸寸击垮,抬手拉住了他:别 窦惊澜被他握住手腕,以为他不想让自己离开,又说:我不走,只是转过去 他肩膀一紧,是江汜放开了背在身后的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窦惊澜要说下去的话被他这样的拥抱截断。 羞涩的alpha耳根泛红,脸颊都是滚烫的,乖乖地道歉:我没有不让你看本来就是给我们的我就是下意识不太好意思 窦惊澜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到那两瓶。 他过目不忘,记忆力极好,所以只是略微翻找,就和印象里的物品匹配在了一起。 江汜察觉到他往前看的动作,紧抱着他把脸埋在他肩膀,整个人红得像煮熟的虾:我、我就是怕不想那么快 窦惊澜把他抱紧,缓慢地说:我们试一下,你不舒服就立刻停,好不好? 江汜的眼睛因为脸颊烧红而被蒸得水光潋滟,抬头和他对视一眼:真的?我叫停你就停下,可以? 窦惊澜连表情都没变:嗯。 下午,天气由晴转阴,天空滚动着珍珠灰的铅云,少顷下起雨来。 他去撕江汜的贴片,被江汜握住手腕制止。 不要,江汜仰躺着看他,豆包,你真的太甜了,我怕我到时候话都说不出来。 窦惊澜怎么可能拒绝。 江汜把脸埋在枕头里,随着窦惊澜的动作谨慎地呼吸,握着枕头一角的手青筋暴起。 他听见雨偶尔敲在落地窗上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窗帘紧闭着,室内昏暗无比。对方的手指像技艺奇巧的诗人拉起竖琴错落的弦,弹出低沉的音符。 闷热吗?倒也不热。 房间通风很好,偶尔还能感受到温凉的风。 窦惊澜轻吻他汗湿的额头。 江汜无处安放的小腿被他抓住脚踝,拉上肩膀。 Alpha在他柔和的笑意里慢慢放松,躺了回去。 雨势转大,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掩盖了室内低哑的喘息。 直到江汜浑身泛红,无力地抓着床头要把自己蜷起来,抓紧自己腰上钳着的那只手,声音沙哑地说停下,一切才结束。 窦惊澜不停地吻他,直到他们的呼吸一切正常,他才松开他,低声说:抱你去洗澡? 江汜没回答。 窦惊澜拨开他的额发,发现他微微张唇,竟然已经睡着了。 雨声汩汩,顺着窗户玻璃向下流,蜿蜒出一道道爬行的纹路。 * 江汜是在温热的水流里醒的,他半靠着浴缸,潮湿的水汽从胸口下向上逶迤。 他拨了拨水,展开五指放在水面上,接着缓缓把手沉下去,看着手被上浮的水流缓缓吞没,来去数次,乐此不疲。 水是温的,他没有在里面泡多久。 玻璃门被打开,拿着浴巾的人走进来,江汜停下动作,头枕在自己膝盖上,懒洋洋地看着他。 醒了? 江汜并不回答,只是看他。 也确实没有回答的必要。 窦惊澜把浴巾放在一边,把浴室的小凳子拎过来,坐在浴缸外。 自从确定关系之后,他们的对视时间就变多了,江汜喜欢看自己的恋人,无他,很好看,符合审美,而且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让他觉得舒适。 大部分时间是这样的,现在也是。 温和平稳的、专注的视线。 但是刚才的尝试里不是。 那个目光灼灼的人势在必得,看自己的眼神像看猎物,满含征服的凶光,看得江汜过电似的从脚底麻到头顶,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那是他在慢慢展现alpha掠夺和侵占的本能。 那个他从得到信息素开始,就被深深压抑在心底的本能。 他答应了江汜,所以慢慢学着放开自己。 这不会让江汜觉得害怕,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被人在意和喜欢。 可想而知,这过程不会短,但江汜会等。 窦惊澜的手垂在浴缸边,触碰一下水面:水凉了,起来吗? 江汜朝他伸出手,刚想直起身,脸色一变,猛地去按自己的腿。 抽筋了 窦惊澜立刻抬手进水,握住他脚踝,同时按紧脚背拉直他的腿,问:还抽吗? 两秒过去,腿肚的疼痛慢慢消散,江汜惊魂未定:怎么突然就抽筋了 窦惊澜低眉,眼里头一次带了点促狭:你刚才腿一直绷着,太紧张了。 江汜瞪着眼睛,输人不输阵:我刚才,我什么刚才,我一直在浴缸里坐着 对上窦惊澜扬起明显笑意的嘴角。 江汜脸腾地红了:那都是你 那都是在你肩膀上架的! 窦惊澜把他拉起来,用浴巾把人裹好:我怎么? 江汜嘟嘟囔囔,被他抱回床上,摁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抱怨:太深了啊我肯定紧张 窦惊澜步子几不可见地停顿一下,亲亲他头发,说:多习惯一下? 不习惯到最后惨的还不是我?江汜在床上滚了一圈,动作真快,床单也换了,豆包,是清洁机器人吗? 窦惊澜笑着亲他鼻尖:嗯,是你的。 明明在说是你的清洁机器人,可是省略了宾语,一下子变得惹人遐想。 江汜滚了一圈,找自己的内裤套上,准备睡个下午觉,嘴里撩闲:豆包,以前真没谈过恋爱?你这不挺熟练吗? 窦惊澜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你可以认为是我天赋异禀。 江汜没有回头,所以没看到他眼里怀念的眼神,只是说:别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这个理儿,脸皮你可不能学我。 窦惊澜没有再回答。 他看着毫无所觉的江汜,眼神有些落寞。 像是透过现在的江汜,看到以前斑驳的回忆。 * 江汜睡了一会儿醒了,起来刷了会儿论坛。 之前被病毒入侵的首页现在终于能点进去,江汜看到考研考公考编,各类活动通知和考证的首页,果断切到了论坛。 一进去就看见里面一个飘红的帖子。 【四月江汜窦惊澜图楼顺带吃瓜】 lz:1l防屏蔽 lz:最近大家都在外面春游,那必须出来拍风景啊,每天抗个炮筒可累死alpha了,只有帅哥能治愈老娘的心情,但是我最近拍着拍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味儿,这俩人,哎,据老娘观察,有问题 lz:为什么是两个人的图楼呢,因为最近这俩人就没落单过 lz:前情提要大家都知道了吧?窦惊澜那个信息素可不是盖的奥,新生AO见到长这样的帅哥,你还没有贴贴片的情况下,记得离远点,不要怪学姐没有提醒你(轻轻),会出人命的 lz:但是这学期来了之后,大家就都知道,江汜似乎对窦惊澜的信息素免疫了【九宫格】 lz:上面是期末考试时候的图,路过的时候偶然拍到的,当时下雨,但是他们靠得非常近,这个距离,普通的alpha至少得后退三米才算进入安全距离。 江汜轻轻摸了摸手机屏幕。 那是他站在台阶上,等撑伞过来的窦惊澜的场景。 如果不是这个楼主拍到,他根本不知道,当时窦惊澜看自己的眼神就已经是这样的。 沉稳、因为刻意掩饰而存在感很弱、但从未离开。 lz:之后,事情就变得有点微妙了。 lz:【九宫格】直接加快一下进度条,我们来到春游当天。首先要说明一下,这个九宫格很糊,因为我和他们不一辆车,场外观众友情提供,老规矩,不要扒人家马甲。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36) 江汜一看角度就知道,这是当时和他们坐一排的那个beta拍的,他记性很好,立刻锁定了一个人。 lz:【九宫格】这是春游第一天下午,大家当时都去小吃街买东西。看到了?意愿对象的手环,他俩那是一对儿的。两个A签了意愿协议,我看呆了,我要是和别的alpha呆一起呆多了,没打起来都算好的。要么怎么说AA情侣少呢。 lz:但他俩不知道是贴片质量好还是怎么样,就,完全没事儿。看来我得找时间去问人家要个抑制贴片的牌子。 江汜抬手向后,摸自己的腺体。 他确定自己身体健康,腺体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出bug了,改个文。2021/5/11 15:42 第49章 邀约 这位楼主打字速度极快,看上去像语音码字,偶尔出来两个错误的标点。 lz:【九宫格】撒点儿糖。 那是他们偶尔的碎片。江汜低头看手机的图,窦惊澜等人的图,他们站在一起聊天的图。这人说是个业余摄影师,却有一股专业狗仔的味道。 江汜存图的动作没有停过。 lz:这楼好凉,聊点儿八卦吧,有人吗? lz:大一开学那次,你们知道江汜和窦惊澜怎么吵起来的吗?别的不清楚,但江汜我知道,他那天心情就不太好,接快递点打过来的电话的时候刚从一辆布加迪Centodieci上下来,那车真好看,又凶悍又霸气哦不对扯远了,开车的是个女人,好像是他妈妈。 lz:当天他快递在宿舍堆了一堆,好像窦惊澜洁癖犯了还是怎么着,他俩吵起来了。晚上他们宿舍的洗衣机被江汜直接砸坏,第二天这哥直接买了第二台。后来他俩的关系就越来越奇怪,见面就不对付,而且因为窦惊澜信息素的味道,江汜住得相当煎熬,偶尔才回宿舍一次。没想到现在免疫了似的每天在宿舍呆着。江汜生日的时候喝醉了,还闹着要找他,被他哥们儿拽了回来。 lz:不是吧,怎么都没人回复,我这帖被锁了吗? 江汜蹙眉。 从这个lz帖里的信息来看,能归纳出三点。 第一,洗衣机是他砸坏的。那天开学他心情不好,可能和妈妈有关。 第二,生日前的一个周末他从宿舍回家,可能和豆包吵架了,要搬宿舍。 可他记得,自己预发情那天,是从宿舍醒来的难道他回心转意了?还是发现了什么? 第三,前一个周末有群人帮江汜提前庆祝生日,江汜喝醉了要去找窦惊澜,被不知道是曲迎哲还是陆子川拽了回来。 lz还在帖里抱怨,江汜点了个收藏退出去,再点一下,跳出一个提示。 【本帖已被删除!】 雨声仍未停止,江汜关掉论坛,切进浏览器。 先从崔致元开始。 按哲狗的说法,自己比他家底厚,所以在数据里从他的父亲崔永向上找。而崔永排在第五十一位。 江汜缓慢滑动着汕城公开的富豪榜单。 网站上150的人里没有姓江的。 但一个熟悉的名字闯进他的视线。 【罗刃松,现任汕城中心医院主任医师,汕城大学教授,曾获国家科技创新型创业人才、汕城技术拔尖人才、汕城劳动模范。1985年,担任Alpha信息素可变范围及其下限课题研究领头人,当年改变了改实验室年亏损五百万元的恶劣局面,获得巨大经济效益。】 这不是资助豆包的那个人吗? 江汜用他的名字作为关键词再次搜索。 在罗刃松的学术科研部分,他找到一个和自己的名字异曲同工的人。 【江沚,汕城大学优秀毕业生,毕业后作为罗刃松的助手,协助了Alpha信息素可变范围及其下限课题探究实验工作。】 江汜立刻开始查找江沚有关,但是没有。 他更换了数个相关网站,从汕城大学1985年研究生毕业照开始,到国外百科搜索罗刃松的英文名字得到的数个论文文本,一目十行。 可只有实验协助部分,吝啬地提到了江沚的名字,还只有一次。 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论坛里的陈年旧贴,也完全没有关于江沚这个人的信息。 出生日期、家庭关系、个人成就。 什么都没有。 能够协助得到课题成果,挽救巨额亏损的人,不可能如此寂寂无名。 江汜手心都是湿汗,他好像掀起了什么事情的边沿一角,本能告诉他逐渐深入会有风险。 他之前应该从来没有搜索过自己母亲相关的事,他记忆里没有,手段也十分生涩。 但他深知自己不会停下。 在干什么? 在他旁边小憩的窦惊澜慢慢转醒,睁开眼,问。 刷论坛呢。去吃饭? 好。 * 第二天走时,福麓山依然阴天,风很凉爽,江汜和窦惊澜拖着行李箱。 再次站到宿舍门口,看着熟悉的陈设,江汜打开指纹锁,蹲在玄关换鞋,感慨道:没想到出去爬了个山,就多了个对象。 窦惊澜垂眸看他,突然问:今天几号了? 江汜反射性答:16号。 窦惊澜朝屋里走时路过了他,点头:还有十天。 江汜踩上拖鞋进屋,把自己的东西放下,舒舒服服往床上一躺,呈大字型摊开自己,问:什么十天? 窦惊澜清晰的咬字从里屋传来。 你的发情期预测时间。 江汜本来舒舒服服闭着眼睛感受宿舍熟悉的味道,听见这话倏然睁开眼睛,失声道:这么快? 里屋的洗衣机滚筒开始转动,窦惊澜从里面走出来,靠着门框看他:刷论坛每天看到自己的信息,竟然没记住。 有你嘛。江汜坐起来,随口回他一句,开始翻自己的书桌。 江汜想从自己的东西里翻到一点蛛丝马迹。 窦惊澜看他的动作,并不多问。 江汜翻了一遍自己的课本,一无所获,虽然工科的课程很多,笔记也很多,但他自己的书却干净得像新的一样。 看来是没学过。 他新买的皮质笔记本肯定不用找,上面没什么东西。 他找完桌面找抽屉,找完抽屉翻柜子,竟然还真的被他找到一个旧的笔记本。 他刚要把本子拿起来,手机却开始震,还不停。 江汜抬手接了,夹着电话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喂,你好? 第一页就是自己凌乱的名字,连笔得不仔细看看不出这是江汜,很多个,写满了一页。似乎写下这些时,他的心情不很美妙。 是、是江汜吗? 江汜花了两秒从记忆里把这个声音翻出来。他把笔记本放在一边,说:舒意?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舒意有点紧张,江汜听见他清晰的吞咽声:啊,我和朋友办了一场地下音乐节,在学校地下活动室,能能邀请你来吗?在后天。 江汜笑了笑,直截了当地问:就去看个音乐节啊? 舒意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结结巴巴:结束了可能大家一起喝个酒什么的反正大家一起玩嘛 江汜笑着:你这么安静,我还真没看出来你会去这里,很棒的爱好。音乐节哎 他拖长的声音让舒意更紧张了,而且有不好的预感。 这学期我准备好好学习呢,而且最近忙着谈恋爱,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当天会去捧场的,谢谢你。 舒意在听到谈恋爱那几个字之后声音猛然低了一个八度:啊啊?你谈恋爱了呀。 江汜换了只手拿手机,冲走过来的窦惊澜压下手掌,示意他不要出声:嗯。你是没我微信吗?直接给我打了个电话。有事可以微信找我,号码就是手机号。或者我加你也可以,你留个微信号码? 他没有和全天下宣布自己恋人是谁的意思,但是别人既然问了他也不会搪塞过去。 舒意在那边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嗯?不用不用,我加你好了。 江汜:好的,再见,谢谢你邀请我。 舒意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呀,我不说你也会收到别人的邀请的,我只是提前了点,再见。 他虽然失落,但得到确切的消息,也就收起了心思。 江汜挂掉电话,对上窦惊澜有些揶揄的眼神,指了指他:不准开嘲讽,也不看看我是因为谁拒绝了? 窦惊澜坐在他床边仰头看他,握着他空闲的一只手:我怎么嘲讽? 江汜学得惟妙惟肖:来来来我给你学学,我要是答应了你现在就不是这个嘴脸了。 他挪动自己的椅子到右边。 窦惊澜:和谁打电话? 接着把椅子挪回左边。 江汜:你见过,一个omega,音乐节让我去。 窦惊澜:那你去吗? 江汜:我怎么可能去,除非你和我一起。 窦惊澜:我就算了。 江汜扮演完毕,一摊手:然后我的音乐节计划就泡汤啦。 窦惊澜重重地擦过他的指缝,和他两手扣合,问:我以为这是对你有好感的人的邀约? 江汜噗嗤一声笑了:你从哪里开始听的。 窦惊澜说:微信。 江汜扬眉一笑。 他眉头深黑,眉尾转折利落,一笑起来却带着狡黠。 江汜慢悠悠拿住贴片一角,把它缓慢地向外拉扯。 窦惊澜的腺体一点点接触冰凉的空气。 浓郁的、满含占有欲的信息素味道在屋子里蔓延开,和窦惊澜平静到堪称冷漠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嗯,我和他说,江汜凑头过去,故意在他腺体旁吐了一口气,我这学期忙着好好学习 和谈恋爱。 贴片离开皮肤的刹那,江汜被他喜欢的信息素味道全数包裹,坐在床边的alpha把他抱离椅子,一把扔上了床。 第50章 买点 江汜被摔在床上。宿舍里的床褥还是他们走时的样子,比较厚,他一点儿也没被摔疼,笑着撑起身体后退:不行,别过来,窦惊澜,我警告你,宿舍什么都没有,你不准过来,就算你很香也不行。 撩了就跑。窦惊澜静水流深般的声线淌过他的脑海,带着点微妙的抱怨。 江汜腰眼一麻,被他结结实实抱住压在床上。 江汜躺在枕头上,安静地看他。 因为窦惊澜的寡言和犀利,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时,沉默时间会很多,尤其是对视时。 他脑海里闪过一些灯红酒绿的片段,想起来自己不太能喝啤酒,一些洋酒却很不错,是在人堆里闹的时候养成的暂时用不到的特长。 但江汜和他在一起,从来没有一次觉得尴尬,没有一次觉得需要自己去活跃气氛,说几句有笑点但是听了没听似的笑话。 从来都是他主动撩闲。 想看这个人的反应,想知道他对自己话的看法,想听他回答自己,想知道他沉思时看着自己是什么眼神。 他一开始以为这是和朋友的亲密,但不是,他和曲迎哲、陆子川,没有一个人说话时是这样的。 江汜看着他的脸,没事找事,轻声说:豆包,你脸上粘东西了。 窦惊澜垂头,问:哪里,帮我擦掉。 江汜说:左脸颊,小小的灰尘。 窦惊澜眼里流露出一丝轻微的厌恶。 江汜笑起来,抬头吻在他脸上。 骗你的。 他嘴唇温热,主动送上来一个吻。 这是个凉爽的下午,窗外橙红色的暖光洒落室内,给压着自己的人半身染上橙红色的暖光,连带着眼尾锋利冷漠的弧度都被软化。 他弯起眼睫。 躺着的alpha摸了摸身前alpha的脸,小声说了句什么,神色得意,像是想看自己的恋人特别的反应。 他在说,你去买套子? 可惜恋人不如他意,只是凑得更近了些,仿佛亘古天空般墨色的眼瞳晕出些许笑意,说。 我们可以一起,楼下有自助贩卖机。 江汜心脏怦然,嘴上不甘示弱。 我不知道你的尺码。 窦惊澜看着他:我的贴片是你撕的,我们可以量一下。 他语调平稳,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这让江汜有点紧张,下意识摊开的手碰到了床头的书桌。 他们两张床中间隔着一个书桌的距离。 江汜眼珠转向书桌,转移话题道:挪一下桌子? 窦惊澜把他卷翘的鬓发向后梳,摸猫似的:怎么想到挪桌子了。 江汜被他摸的有点痒,大大方方地看他:想把两张床拼一块儿,方便我滚来滚去。 窦惊澜没有揭人老底的意思。这样的确方便滚,却也方便施展。江汜刚才要从他身下窜出去的姿势被书桌挡住了,如果是两张床,他可以更方便地窜出去。 就像陆子川所说,道路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而他是耐性最好的猎手。 窦惊澜欣然点头:好。 他们把夹在两张床中间的窦惊澜的桌子挪到靠近阳台的位置,和江汜的书桌挨在一起,接着推床,把两张单人床凑在一起。 中间的四件套挤在一起,有个凸起的褶皱,一看就躺上去不太方便。 江汜撑着桌子,撑起身体向后一跃,坐在桌子上。 他盘腿坐好,撑着下巴,没头没脑地突然接上了之前的话题,说:去买吗? 窦惊澜整理床角被单的动作停住了。 他问:四件套还是别的? 江汜看着他笑:你想的那个。 他直起身,盯了江汜一会儿,说:如果你愿意。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37) 窦惊澜从他跃跃欲试的眼神里想清楚了。 施展不开并非逃跑,可能是 另一种含义。 出门时,他把被江汜撕下来的那张贴片贴了回去。 窦惊澜站在玄关,把后颈的衣褶捋平,说:江汜,我们定个约定。 江汜坐在玄关系鞋带,闻言抬头:什么约定? 窦惊澜俯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真的想再去揭我的贴片,可以? 江汜愣愣地反应了两秒,脸倏然红了:为、为什么? 窦惊澜:取下来再贴上,腺体呼吸不畅。 江汜被他特别的形容笑到。 不是不想就不要揭我的贴片。 双重否定表肯定和直接肯定,很不同。 连这样的约定都考虑到自己心情的人。 他系好鞋带站起来,头顶着对方后脑勺,笑着出门。 何德何能。 这个人这么温柔,这么喜欢自己。 江汜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想过拒绝:好。 可惜的是自动贩卖机里没有。 窦惊澜难得记错了一次。 他看到时,第一反应是看江汜的表情。 看他是松了口气,还是看向自己。 松了口气是逃避。 而看向自己 窦惊澜想象不出来。 只是接下来的发展过于平静,让窦惊澜再次没有料到。 江汜察觉到他的视线,有些疑惑,也确实看了过来,大大方方,没有退缩:怎么了?这没有,我们去校医院拿吗?那肯定有。 窦惊澜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岳医生还没下班,他不拿药,但是我们应该会路过他的门诊,你想让他知道吗? 江汜:发情期总会知道,晚知道不如早知道,说不定还可以帮到什么忙。 窦惊澜说:你跟岳医生很不客气。 江汜挠挠头,随口说:这就不知道了,潜意识感觉他欠我的,谁知道呢。 窦惊澜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背:走吧。 * 卖零售药品的柜台站着郑悔。 江汜和窦惊澜在他面前站定。 而郑悔一直没有从药品的大部头里抬头,他最近气色竟然不错,黑眼圈和眼袋消失得一干二净。就是还是一副畏寒的模样,穿着白大褂也没遮住的高领白毛衣,低头看书的样子看起来竟然很温和。 江汜刚要伸手敲桌子吸引他的注意,就被郑悔打断了:要什么。 江汜有点惊讶:知道我们靠近,你都不抬头敷衍一下的吗? 郑悔无奈地从书里抬头看了他一眼:信息素味道老远就闻到了,又不是陌生人。 他又问一遍:要什么? 郑悔身上那股奇怪的海水味道的信息素,江汜闻不到了。 江汜问:你最近没事? 郑悔对自己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同,简直像像被抽走了之前的记忆,对待一个熟络的普通同学。 郑悔问:什么意思?我怎么了吗? 江汜忙道:啊,没有,看你气色好了很多,所以关心一下。 郑悔点头:谢谢,要买什么? 窦惊澜还没等他说完,垂眸看向透明的玻璃柜台,指向其中一个牌子:003,一打。 江汜发问的动作被他直截了当的回答打断了,不仅是直接的语气,更震惊于购买物品的数量。 他瞪着眼睛看郑悔瞄了一眼里面,顺着一排指过去:还有冰点、透薄、skin和touch。 冰点两盒。窦惊澜像在菜市场挑菜要买多少斤肉一样随意地指了指,和老板说,透薄一盒两盒吧,够了。 江汜茫然地抓着窦惊澜的手腕,耳根在他没意识到的地方烧得他踩在地上的力道都变重了:要要这么多吗? 老板为了多卖点,甚至学会了抢答:嗯,如果是发情期,这些算正常数量,如果可以我建议再常备一些,窦惊澜和你都是身体素质很好的alpha,你们的发情期会比别人长几天也说不定哦对了,润滑要吗。 窦惊澜接着说:有什么? 郑悔接着说了一溜牌子,窦惊澜再次重复了刚才的步骤,问,买,拿走。 江汜看着他拿着1L装的KY像拿着平时逛超市买的洗发水,而且是两瓶,想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 要要这么多吗???!!! 像是超市采购一样提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塞满了卫生用品的感觉实在难以言喻,何况卖给自己东西的人曾经还是自己的情敌。 而且说一打就真的是一打,十二盒,江汜向袋子里瞄了一眼,三片装。 江汜茫然地和郑悔挥手告别。 郑悔抬起的手腕上有一圈青红色的压痕,omega皮肤柔软且易留下印痕,江汜粗略看了一眼,没有多想。 他踏出校医院,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走回去的路上,江汜问:郑悔一直样? 窦惊澜问:什么样子?不爱理人吗,他一向这样,如果不喜欢就少和他接触,他那样惯了,比较伤人。 不是说他那样惯了为他开解,而是怕自己被他的态度伤到。 江汜眯眼笑:就是想问他性格稳不稳定,感觉挺容易生气的。 窦惊澜思考了一下:在我见到的范围内,还好,很正常。 江汜觉得自己像认识了一对双胞胎,一个是潮湿海水味道、无法控制自己信息素的郑悔;一个是心情平稳、忙着打工、来人买生理用品像个机器人一样精准回答品类和功用的郑悔。 怎么会这样? 看他的样子,只是把江汜当成一个普通的同学,窦惊澜也是。哪里有之前阴鸷压抑、被什么东西赶着似的,急着要和江汜牵扯上关系的样子。 他之前考试时还疑惑过,郑悔那样的性格,怎么会和窦惊澜有所交集。可如果是现在这个正常无比的人,那他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 郑悔就像是失去了一段记忆。 他没有之前不稳定的信息素状态,潮湿的海水气息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怎么回事? 如果曲迎哲说的是真的,春游山上那天信息素不稳的omega是郑悔,那为什么他的信息素有两种味道? 这让江汜无可抑止地想起这两天他翻来覆去看的那片论文。 《Alpha信息素可变范围及其下限课题研究》里面提到,alpha的激素水平可以通过特殊手段,比如严苛的激素水平、身体素质要求,降低到一个接近omega水准的程度。 如果是真的。 那他是个omega吗? 第51章 拿药 江汜站在原地发呆,手里不自觉攥紧了袋子,直到窦惊澜扫码付钱走过来,问发什么呆,他才回神。 江汜摇摇头:总觉得他和我之前认识的不太一样。 窦惊澜站定,问:你觉得他是什么样? 江汜刚想回答。 敏感、嫉妒心强、自尊心也一样,可以理解,但是不会接近。 他看见由远及近的岳医生,不知道为什么闭上了嘴。 岳医生老远就看见了他俩,熟络地打了个招呼,身上一股烟草味:怎么站在这儿堵门?不走? 他视线下移,看到江汜手里透明塑料袋里的东西:这你们谁的,哦,江汜的是吧,发情期快到了? 岳医生揉了把脸:我都给忙忘了,江汜是找到omega了吗,你这也买太多了,omega用不到那么多的,失忆到现在还没补完ABO基础知识吗,你再拿个手册回去吧,别花冤枉钱。 他不知道很正常,这么多天除了江汜预发情时狂躁一回来见的他,就是摔倒脚踝那次来住了几天。 毕竟签协议那天晚上当值的医生并不是他。 确定意愿对象说是大事,的确挺大的,但说是小事倒也没错。 毕竟对于校医院来说,只要确定两名学生的身份,再向上面报备、入档、存放管理好就可以了,里面需要医生参与的地方不多,更多的是行政岗参与的流程。 医生们也就做做发情期前科普和警告哦不,说说注意事项。 所以岳锦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两人同时看向他,一个扬眉,一个轻轻一笑。 江汜:我们俩的。 窦惊澜:我们的。 岳锦湖合上衣兜里烟盒的动作停下了:什 然后看到他们靠在一起的手上的手环。 他眼瞳微微瞪大:你们俩?! 江汜故意挑事:岳医生不准搞歧视啊,我们俩不行? 岳锦湖像看毛头小子似的看他,语气责怪:Alpha就用这么点?你以为你的括约肌是什么?能比得上omega的生理构造?护理的膏药和应急的药品都买了吗? 窦惊澜刚说:没 岳锦湖把两个小孩儿往门里一推:那还在这站着?!回去拿啊!钱我垫都行! 两个alpha,没推动。 窦惊澜想说他们的信息素检测还没做,并不着急。 江汜已经哭笑不得地被岳医生推着走进他办公室:好好好,我们拿 岳医生直接走进自己办公室的药柜,从外往里拿,一边问:你们俩的信息素检测做了吗? 窦惊澜说:没有,还没通知,通知了我们会去的。 信息素检测是意愿对象其中一个人发情之前,对双方信息素匹配度的检测,也是发情前的确定。 因为有些信息素匹配度高的情侣,其中一个发情,另外一个即使不在发情期,也会被动发情。那可能是双倍的失控。 岳医生从冷藏柜里往外拿药:还有几天? 窦惊澜:十天。 岳医生点点头,拿药的动作依然没停:嗯,前一周就会通知,记得去。 这些都拿回去吧,宿舍有冰箱吧?放到冷藏室里。 他把药拨了拨,分成几堆:这边是帮助凝血的药膏,这个是弱化信息素反应的,防止两个alpha的信息素冲突,还有镇静剂、止痛药。 对了,因为成结很容易出血和破裂,而且很痛,所以承受那方做好心理准备。就算做不好准备也要吃药,止痛药不会影响你们的生理反应,所以不要勉强自己。 江汜在心里默默想,这个好。 防止你们出事,你们发情期呆在学校吗?还是在外面?如果在学校里要给学校报备。 江汜沉吟片刻:我问问应该是要回家。 岳医生:那尽快决定,在学校的话要去隔离中心,过几天检测的时候就要确定在学校还是在家了。 江汜天马行空:隔离中心?里面是不是都是发情期的情侣? 岳医生点点头:Beta也不会去那里。 他以为江汜是想和别的情侣交流一下,没想到江汜下一句就转向窦惊澜,说:那alpha和omega肯定很多,发情期戴着贴片也太难受了,再不小心碰到别人出了事不太好,我们不在学校呆好不好? 江汜最后一句是压着声音说的:我就想和你待一块儿。 窦惊澜没有异议,欣然同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那么玻璃心。 他本意是想江汜不用把他当做易碎的玻璃,那么小心翼翼。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对他来说这样还好。 江汜啧了一声,心里泛疼,脸上一点也不显,和他拌嘴:我乐意宠着,还不让人说话了是不是,就要和你呆一起,不见别人,拒绝我我就要闹了。 窦惊澜做了个投降的手势,配合地退后。 江汜戏瘾上来,凑上前抵他的额头。 两个alpha笑闹着贴在一起。 因为窦惊澜一向好好戴着贴片,所以总是会忽略他信息素波动的岳医生微微发愣。 他忘了总是戴着贴片,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而且不知道窦惊澜发情时的激素水平如何。说实话,窦惊澜的信息素对于隔离中心的alpha、omega也是个隐患,所以如果是在学校,他可能需要签安全协议。 入学时候这孩子就签了一份。 那一张违约金数百万的纸牢牢栓住他,让他时刻牢记自己的贴片、自己影响他人的信息素,这让他前行的路被无可逃避的枷锁捆绑。 他只是来上个大学。 可江汜记得,而且江汜不在意。 江汜压低声音的那句话他自然也听见了。 这两个小家伙感情不错。 岳医生找了找,最后找出来一个银白色的箱子:用这个装药,基本的生理盐水、葡萄糖、营养剂之类的都备了吗? 窦惊澜点头:宿舍都有。 嗯,放行了,走吧。岳医生坐在椅子上,忙完了,可能半个月都看不到你们了,乖乖的。 江汜笑了笑:有事我们就来,关爱空巢老人从我做起。 岳医生仰躺着闭上眼:臭小子你可拉倒吧,越少见到我我越高兴,走时候把我门带上。 江汜高高兴兴地点头:好嘞,岳医生再见。 * 江汜本以为只是拿两盒套子,现在从头到脚什么都拿完了的现状让他有点恍惚。 窦惊澜笑着贴在他身后,略微错开一点,和他步伐一致,轻声笑着问:怎么又在发呆?江汜,你今天总在跑神。 江汜走一步,他身后贴着的人就跟着走一步,这样配合的步子让他觉得放松,懒散地笑:就是没想到拿这么多,我像是把下半生的药都拿完了,我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药。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38) 他低头一看袋子,哀嚎:为什么郑悔没给我个黑色的塑料袋,这样搞得我像个批发卫生用品的。 窦惊澜自然没错过他刚才害羞的神情,慢条斯理地跟上去:我以为至少也得是倒卖。 啧,江汜鄙视了一下自己,你说得对,是我失策了,怎么也要把本钱赚回来。 窦惊澜的闷笑让胸膛震动,这点温热的响动从他们贴着的地方蔓延开:第一次拿,之后就知道哪些用得到,哪些不用拿了。 他声线平稳,语气正常,是十足的好学生认真探讨问题的腔调,可内容就是让江汜有点脸红。 他站住,转身用空出的手摸他的脸:让我看看,你学的知识怎么给你脸皮增加了厚度? 结果摸上去的温度却有点高。 像是脸红的温度。 江汜惊奇地问:你其实脸红了吧,豆包,是不是? 窦惊澜微笑起来:嗯,只不过只会升温,不会发红。 江汜:好神奇,怎么会这样,喝酒不上脸我听过,没想到有人脸红也不上脸,要不是摸你的脸谁知道这个? 窦惊澜侧过脸,鸦羽般的眼睫垂落,又抬起。 英俊的alpha神色温柔,在他掌心里吻了一下。 现在你知道了。 那吻没有什么力度,和先前的都不太相似,只是随性地贴了一下他的掌心。 可江汜就是因为他小小的一个动作,怦然心动。 江汜鬼使神差问:只有我知道吗? 窦惊澜抬眼,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但下一秒,他极有力度的眼神仿佛穿透江汜的脑海,让江汜整个心绪都被挑起。 只有你。 他跟着说:以后也只会是你。 江汜手心一烫,接着又一凉,是窦惊澜离开他的手,抬手托住了他的手腕。 江汜还在疑惑他要做什么,就看见他略微低头,张嘴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湿热的舌头像是滚烫的蛇,重重舔过覆盖着血管的青白色皮肤,江汜反射性想抽回手,可窦惊澜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极为用力,他动弹不得。 但这力道只持续了两秒,接着松开。 他舔了舔牙齿,齿间闪过的一丝粉色让江汜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原来正经人撩起人来 这么色气的吗。 第52章 试试 窦惊澜松开他的手腕,说:回去? 江汜没吭声,点点头。 这时候接近下午下课,alpha宿舍楼前人并不多,江汜竟然是走得快的那个。窦惊澜以为他不好意思,配合地跟上。 打开指纹锁进宿舍,窦惊澜把买来的药放进冰箱,后背一热,是被江汜贴上了。 他走到哪里江汜就跟到哪里,抵着他的背跟他走,一边低着头刷手机。偶尔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不知道刷到了什么。 等到江汜收起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时,窦惊澜正在把一塑料袋冈本码进抽屉。 就是整齐利落的动作有点像 在实验室里码试管。 江汜凑过来看了一会儿,笑得抵着他肩膀:救命,我本来没想笑你让我觉得你在收拾东西准备做实验 窦惊澜合上抽屉,问:看完了?都看的什么。 江汜看着他,并不移开视线:刷到一个视频,想和你试试。 窦惊澜合上抽屉,和他一起坐在床边,腿挨着腿,肩靠着肩,问:怎么试? 江汜一直看着他,说:已经在试了。 三十秒对视挑战。 自从论坛认证变成【有意愿对象】之后,大数据开始源源不断地给江汜的推送情侣视频。如果不喜欢可以关掉,但江汜没关,主要是想看看别的情侣是怎么相处的,他们怎么说也才刚刚确定关系。 窦惊澜一开始没有明白,因为在他们之间对视是常事。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江汜的眼睛,接着到眉间,顺鼻骨向下,眼神轻触到江汜的唇。 被江汜抬起下巴强行把视线掰了回来。 Alpha故意问:看哪儿呢?看我眼睛。 窦惊澜轻轻地说:我在数数。 这下轮到江汜茫然了:什么数数。 窦惊澜直接说出秒数:十六、十五、十四、十三、十二 江汜猛地意识到,这是三十秒的倒计时。 原本缓慢的时间被他的读秒加快,江汜游移不定,想问为什么不是窦惊澜先来,但他只是稍微过了一下这个念头。 没有谁规定必须要其中一方先来。 于是他火急火燎地去亲自己喜欢的人,就像落入捕网的美丽蝴蝶,惶然地振翅,接着被细密的网兜捕获。 窦惊澜耐心极好,他极其耐心地迎接撞进自己门内的客人,引导他探索自己的领地。 于是江汜知道舔吻他的上颚会让他颤栗;明白了相比温和,自己更倾向于猛烈的掠夺;也知道他一直握紧着手。 江汜像个不知道边界的巡逻兵,试探着探寻世界的边界。 直到他被握住手,对方反客为主的念头昭然若揭,江汜抬头后退,反手用拇指擦掉那根断掉的银丝。 三十秒对视挑战成功。 满溢的信息素浮动在空气里,江汜揭开自己的贴片,伸手去摸旁边的抽屉,始终没有转开和窦惊澜一直对视的眼睛。 他拿出一盒,低头看了看封口,撕开包装,嘴里问:不是说要试? 身下的人被他压在床头,柔软的T恤被刚才的动静弄出凌乱的褶皱,正发出克制的喘息。 这人看到江汜咬开包装的动作,喑哑地低笑起来:我在等你,怕你被我吓到。 他眼里全是势在必得。 我会一直等。 江汜突然明白他看了自己数秒,迟迟不动的原因。 这个alpha要自己明确的、不会害怕、没有退缩的决定。 真是让人 喜爱又为之疯狂。 * 江汜不太好。 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强度,在考虑要不要报个什么瑜伽班。 他埋在枕头里,后背泛起的粉色还没有完全消退,腺体因为被人噬咬而略显肿胀,但精神很好,正在看论坛。 江汜哼了一会儿歌,不知道是想起来什么还是刷到了论坛,问:豆包,omega是不是有那种塑形课形体课? 嗯,有,是选修。 窦惊澜从浴室走出来,头发还是湿的,拿热毛巾给他擦背。他上身同样光着,上面有几道泛红的抓痕,没有破皮。 窦惊澜刚按住他的后脖颈,江汜就弹了一下:别别别,别摸别摸太刺激了 腺体被他人的信息素冲刷后,敏感程度升了不止两个level,现在只是轻微的触摸都让他手心发热。 窦惊澜还没有从刚才的环境里完全收回自己,占有欲让他艰难地收回自己想压制住江汜的手。 他的贴片早就在刚才被江汜随手扔开,不知道飞到了寝室哪里,现在寝室里全是信息素的味道。烈酒,浅淡的花香,像酿好了酒的酒窖,仅凭味道就能引诱大批顾客。 他们凑在一起之前,没有人觉得这两种味道会很相配。但现在屋子里弥漫着的味道却让两个人都精神放松。 窦惊澜靠近自己后,那股浅淡但浓郁的味道让江汜下意识舔了舔犬牙,问:豆包,你那破了吗?没有吧。 温热的毛巾从他肩胛骨从左擦往右边,接着回到脊柱向下。 江汜放松身体,放下手机,歪着脑袋:怎么不说话。 毛巾很快离开他腰窝,江汜坐起来穿好衣服,看了看窦惊澜的腺体,有很浅的一层破皮。 江汜刚才被弄疼了,窦惊澜为了安抚他,主动低头,让他用浓郁的信息素冲刷自己的神经,结果江汜没有控制好力道,有些失控。 不得不说那是非常美妙的体验。 信息素进入对方的腺体,渗入对方的血液,和自己喜欢的人的血液交汇,进入对方的身体循环,让这个人整个都带上自己的味道。 信息素实在太了解alpha卑劣又小气的占有欲。 江汜轻轻地摸了摸他,去找寝室里的药箱:豆包,药箱放在哪里啦? 窦惊澜正在到处找自己的贴片,被他在找药箱的路上撞了一下,淡淡地说:不用找,很快就好了,如果想让它好的更快你比药更有用。 江汜不听,很快找到了药箱,里面一应俱全。 他刚想拿起红霉素,就想起刚才被抓着咬,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的耻辱,一下子放下药箱,也不拿药膏了。 他放轻脚步靠近窦惊澜,准备搞个突袭。 窦惊澜找到自己被江汜丢到书架之间的贴片,抬手扔进垃圾桶,接着背后长眼睛似的转身,在他碰到自己的腺体前把人抱了个满怀。 但他仍不可避免地被江汜推到书桌旁,后腰卡着书桌的边沿,撞了一下。 窦惊澜把来人一抱,紧紧夹着他胳膊,说: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不准耍赖。 江汜在他怀里很没有底线地叫嚷:我不,让我咬一口,我就咬了你一下,你就跟疯了一样,我亏死了 窦惊澜握住他手指,说:咬两下你会更亏,你觉得呢? 江汜说也说不过,咬也咬不到,对方还香得让人心痒痒,死皮赖脸地蹭他:我不管,我不管,让我咬一口,就一口 窦惊澜老神在在地说:有风险。 江汜耍赖,完全忘了刚才自己被制住的样子了:我不管,风险我担,你让我咬。 他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可是根本无法动弹,恨恨地低头啃了一口窦惊澜的锁骨,纯粹泄愤。 窦惊澜被他咬得想笑,起了点罕见的玩心:可以,求我吧。 江汜瞪大眼睛,质问道:你和谁学的?竟然都会耍赖了?谁带坏的你?我奉劝你现在收回这话还来得及 窦惊澜拿下巴蹭他发顶:嗯?我和你呆的时间最多,你说是谁带坏了我。 他抱着江汜,慢悠悠地晃了晃他,两条胳膊却像铁箍一样一直扼住他想要乱动的手,说:过期作废,我要开始数秒了,十、九、八、七 江汜想耍小手段的心思被全数拦截,咬咬牙,又咬咬牙,辩解道:怎么比对视挑战还要快啊求你还不行吗 因为不太确定,声线都有点不稳,且很小声。 窦惊澜掀起一边眉毛:声音太小了,听不见。 江汜恼怒地瞪他:你! 可窦惊澜充耳不闻他的威逼,只是继续读秒读了下去:五、四、三 这个简单的约定两个人都同意了才能玩得下去,江汜如果不愿意,现在就停下窦惊澜也不会说什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江汜无情地摁了回去。 谁要做逃兵啊!!! 他才不要当临阵脱逃没有情趣的家伙! 他结结巴巴:你不准笑我 窦惊澜耐心地垂下眼睫:二、一 江汜脸色爆红,眼带恼怒的水光,想制止他一直没停的读秒,只能匆忙地挽救:知道了知道了! 他为了不让窦惊澜看到自己的表情紧紧贴近他的耳朵,声音因为紧张有点劈哑,岔了调。 但窦惊澜还是听清了。 让我咬一口 求你了,哥。 没想到还收到了个意外惊喜。 窦惊澜连迟疑都没有,笑着说:交易成立,现在我是你的了。 随你处置,江汜。 第53章 你真肉麻 江汜的手臂被他放开,接着被拥得更紧了,窦惊澜在他耳边笑着问:要我背过身去吗? 江汜原本只是惩罚性质的玩闹。 他没想再来的。 可窦惊澜声线放缓,语调拉长,略微含笑的样子让他咬上去的动作都带着微醺。 温热的体温让他眼睛有些发烫,可想到对方腺体有点破皮,他碰上去的动作却异常轻柔。 他记得第一次咬窦惊澜的时候,他也把人咬破了皮,那时候他的狂躁无法控制。 而刚才他们闹起来,自己那个不受控的一口让窦惊澜发了狠,凶狠的眼神让江汜下意识瑟缩,接着被他捉住,承受一个凶猛而震慑脑海的吻,仿佛脑海被他入侵的气息占据,结结实实渗透到自己的每个角落。 所以这次的咬一口,就满含安抚的爱意。 香甜的信息素让他迷恋地下意识用力,直到窦惊澜侧了侧脸,用鼻端碰他的侧脸,说:江汜,有点疼。 江汜如梦初醒,缓缓松开嘴,伸出舌头安抚地舔了一口:还疼吗。 窦惊澜说:不会了。 窦惊澜不再说话。 江汜又难得找不到话。 这几天一直阴着。今天又大风蓝色预警,天色迅速暗了下去。 楼下学生们的电动车被狂风刮得警鸣作响。树叶碰撞摩擦,哗啦作响,像下了一场只有声音的雨。 在温暖的室内,他们鼻尖相抵,轻轻挨蹭,其中一方轻轻侧脸,张开温热的唇。 江汜手按在桌子上,追着他吻,没想到肚子不太听话,咕噜响了一声。 他们一起笑起来。 点个外卖吧。江汜靠着他翻手机,脑袋就蹭着他的脸,嗯让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窦惊澜很喜欢江汜的头发,自然卷,稍微一拉,尾端会翘着追自己的手指。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39) 他摩挲着他快盖到脖子的发尾,问:学校附近就是超市,要买菜回来做吗? 江汜眼睛一亮:好啊,我可以帮忙 想了想,alpha又低落下去:呃,还是算了,我貌似不太会做饭。 窦惊澜说:没事,可以帮忙切菜洗菜。 江汜猛地一个抬头:真的? 窦惊澜看着他的眼睛。 他们在山上那天晚上,窦米还说了别的。 窦米和他随便聊了几句,问完他在等人,等的是谁之后,低头抽了口烟,先说的第一句话是 江汜的眼睛很漂亮。 窦惊澜的第一反应是讶异。他们之间通常不太谈论这种话题,更不会随便评判别人的外貌。 窦米没有停顿地说下去。 他看你的时候,好像星光落在你身上,是吗? 被他注视的人不会感到寂寞和孤独,他自带热闹的气息,把你的冷感驱散得一干二净。 我很好奇,你是因为这个喜欢他的吗? 窦惊澜和自己的妹妹对视了一会儿,露出一个难得的 看小傻子一样的笑容。 他几乎不带思考,说的话全靠本能。 怎么会。 如果我觉得孤独,我会社交,如果我觉得寂寞,我会找事做。 他的存在不需要很特别的作用,就算他只是站在那,我都会很喜欢。喜欢就是喜欢,很简单的。 你和小曦不是这样吗? 窦米烟云下的眼瞳略微睁大,惊诧道,你真肉麻。 窦惊澜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回答她。 快走吧,别让烟味熏到他。不能戒就别出来溜。 窦米转身给了他一个中指。 现在窦惊澜就看着窦米口中很漂亮的那双眼睛,心想,她说的没错。 江汜的眼睛总带着鲜明的情绪,就像现在,里面雀跃而亮。 这个人的快乐一向纯粹又简单。 现在江汜等了半天,没等到答案,只看到发呆的自己,眼神自然而然带了点疑惑,瞳色略深,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豆包,怎么不说话?发什么呆。 窦惊澜在他紧张自己的眼神里去吻他的眼。 这个动作让江汜下意识闭上眼,眼睫颤动,躲了一下:干嘛唔。 窦惊澜离开他的眼皮,笑:就亲亲你。 江汜咂了咂嘴:啧,怕我炸厨房就直说,怎么还拐弯抹角的。 窦惊澜:没有的事,只是在想我们去超市要买什么菜,你喜欢吃什么? 江汜开始掰指头:一说吃的那我可就来劲儿了,我想吃鱼了,黑鱼?松鼠鳜鱼不错,早饭的话早饭一般都吃什么?炒饭? 他们打开宿舍暖黄的顶灯,靠在一起聊明天去菜市场要买什么东西。 一个去拿便签纸认真地记下来,一个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对准了坐着写字的人,结果没关声音,咔嚓一声响。 于是他的恋人拿着黑色签字笔,茫然扭头看他的表情定格在手机屏幕上。 接着又是很多张。 是江汜从书桌旁扑过来的全过程,如果放在一起,可以做成有趣的定格动画。 不!许!偷!拍!我! 交出手机!我怀疑你是个惯犯! * 第二天早上六点,窦惊澜准时被生物钟叫醒,睁开眼。 江汜还在睡,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的睡颜一如既往地放松且不设防,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滚进人怀里,像粘人的八爪鱼,把人抱紧。 窦惊澜昨晚已经体验过了。 他穿好衣服起来,想起旁边的人昨天晚上豪言壮语今天要早起,结果连个闹钟都没订,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宝宝,醒了吗? 江汜在睡梦里意识到有人叫他,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哝声,抓住挠自己脸颊的手:嗯?唔 窦惊澜笑着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指抽出来:该起床赶早市了,我们昨晚说好的去买菜。 江汜困难地和自己眼皮打了会儿架,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撒娇耍赖:我好困我不想起 他谨慎地把自己眼皮掀起一条缝,又自暴自弃地闭上了,小小地埋怨:外面天都没亮你骗我你让我再睡会儿 他伸手去抱他的腰,摸了半天只摸到他的腿。睡着的江汜以为自己动作幅度很大,但实际上他只是抬了抬手。 以他的腿为轴,江汜把自己的身体都调转了九十度,亲亲热热地挨蹭,道:不着急你也再睡会儿 窦惊澜轻轻地揉他的太阳穴,压低声音:再睡早市就要过了。 江汜已经挨着他重新落回梦乡,听不到了。 窦惊澜并不强求,顺手把被江汜踢到床脚的薄被拿过来给江汜披上。 虽然最后也可能是被他卷进怀里,但总比冷了摸被子却摸不到要好。 他打开宿舍门,衣兜里放着江汜昨天写了各种菜的便利贴。 门外冷风扑面而来,天空泛着珍珠灰,云却是亮白色。轻薄的凉雨把地面浸湿,窦惊澜撑着伞走在路上,步伐越来越快,想。 怎么才刚出来三分钟,就想回去了。 * 江汜是被里屋公共厨房里切菜的声音吵醒的。 他从床上坐起来,顶着鸡窝头,思考了好几秒为什么有人在厨房里切菜。 家里没请家政啊 他最讨厌别人随便侵占自己的个人领地了。 江汜被自己的念头一惊,彻底醒了。 又是他的记忆。 他揉了揉眼,看清宿舍熟悉的陈设。 这时,在厨房做饭的人已经拧开了燃气灶,把锅子架到灶上,放了点油。 很快,热油开始轻轻溅响。 江汜把身上的薄被拿下来。 想也知道是豆包给自己盖的。 他觉得有点冷,套了件宽松的运动卫衣,下身穿着条五分裤,提拉着拖鞋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正在把菜倒进锅里的人。 对方紧绷了一下,察觉到是他之后又放松下来,说:早。 暖和,舒坦。 呲啦一声,厨房里的声响立刻多了起来。江汜很佩服会做菜的人,做菜熟练的人像作曲家,管控着各处的声响,在高低交错的音律里端出让人垂涎三尺的成品。 好像很久之前,他也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闻到过蒸熟的米饭的味道,看到过买了一大兜放在厨房角落等着分类的蔬菜。 这唤醒了他很久以前的回忆。 可能是和爸妈?他不知道。 但现在这样的疑惑已经不会再让自己困扰。 因为他抱着的人温热而真实。 江汜蹭了蹭他的后脖颈,小猫似的嗅来嗅去,叹息道:早,你好暖和,厨房也好暖和。今天怎么突然降温了,不知道的以为北方也倒春寒呢 窦惊澜不断翻动着锅里的蔬菜,因为动作的原因身体也跟着晃动,说:的确很冷,先去刷牙。 江汜抱了他一会儿,觉得自己碍着他施展了,厨房并不大,挤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忙着做菜,确实不太好。 他乖乖松开手去浴室刷牙。 江汜挤好薄荷味的牙膏,打开电动牙刷的开关塞进嘴里。 他打开水龙头把自己透明的墨绿色牙杯装满水,喝了一口吐掉,接着抬头看着镜子里清醒的自己,从来没觉得这么真实过。 他喜欢这样。 喜欢这种双脚落到实地、踏踏实实踩着地面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你也像他们一样。 第54章 补课 宿舍除了书桌,只有个小茶几,这个小茶几挨近阳台,旁边就是江汜的懒人沙发。 江汜看到的是炒菜,没想到端出来是个锅。三汁焖锅和米饭,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一碗之后江汜十分合格地要再来一碗。 他来到学校之后很久没有吃到自己做的东西了哦,倒也不是自己做,是豆包做的。 江汜转了转眼珠,可以说是自己家做的。 Nice。 食堂的味道永远和家常菜不一样,偶尔推陈出新踩个大雷也是常事。他只希望三楼能始终如一,不求创新,只求维持现有水平。 所以窦惊澜做饭是真的好吃。 江汜吃完两碗,揉了揉肚子把自己扔进沙发里,说:豆包,怎么做到的,这么好吃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吗。 窦惊澜的声音远远从厨房传来:你得去感谢窦米,做得不好吃她会一粒不剩地好好吃完,之后告诉我难吃得要命。 江汜闭着眼窝在沙发里笑:她吃了多久难吃的饭? 没多久,窦惊澜把锅和碗放进洗碗机,洗了洗手出来,不到半个月吧。 江汜想也知道,自尊心强如窦惊澜,怎么可能容忍得了别人说自己做的饭不好吃。 他说着又沉默下去。 可窦惊澜现在任人闲话。 怎么着之后也要看看,他的信息素能不能没有这个刺人的毛病他记得自己家里是药企 窦惊澜察觉到他微妙的情绪变化,走过来跪在他的懒人沙发上,结果沙发太软,他直接扑了上来。 窦惊澜错估了沙发的柔软度。 江汜被他压得反射性要把人推出去,笑着嚷嚷:豆包你要压死我,我太饱了 结果被窦惊澜抓住手扼住。 他没把人推动,仍然是窦惊澜自己撑起了身。 如果江汜没看错,窦惊澜在抗拒自己的推拒,而且眼神不太对劲。说出来有点绕口,但的确是这样。 他被窦惊澜眼里瞬时闪过的占有欲惊住,半晌没有说话。 窦惊澜的声音温柔如水,眼里的血丝一直未退,说:被我吓到了。 江汜略微睁大眼睛,最终还是笑了出来:说被吓到了会不会显得我很怂。 窦惊澜低头亲了他一下:你可能要习惯一下。 说完又补充道:不习惯也没关系。 他们越来越亲密之后,总要面对真实的对方,窦惊澜一直想着不吓到他,但他也难以在这种细小的地方面面俱到。 换句话说,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小的细节里满含占有欲。 他只是看到江汜心疼的眼神想吻他。 仅此而已。 江汜动了动被他抓在手里的手,嚣张地说:这么看不起我啊? 窦惊澜笑起来。 看,他这么温柔的爱人。 他们贴在一起玩闹了一会儿,被窦惊澜的闹钟吵醒。 窦惊澜站起身,把自己的闹钟关掉,说:今天有补课,第一节 是我的课,我们走吧。 江汜躺着不想动,碎碎念:今天不是周六吗,又在下雨,又要上课 窦惊澜伸手拉他,说:放了四天总要补一天,就当维持学校正常运转。 江汜摇了摇头:你是说服不了我的,豆包,放弃吧,我只想和你出去玩或者呆在寝室里,学习对我没有丝毫吸引力。 窦惊澜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学不好就回去继承亿万家产? 江汜思考了一下,仿佛自己真的有亿万家产要继承似的:那也不是不行。 窦惊澜没辙地摇摇头。 * 雨天总会给人隔绝感,所以到达教室后,教室里显得很热闹。活泼的omega秦久正绕着整个班级发音乐节的入场券,在人群里笑闹。 音乐节?弄得还挺隆重,有谁啊草,竟然有我最喜欢的本地乐队! 谁啊? 老摇滚团了,给你个链接感受下,去玩呗? 考虑下。 放假前的脊柱作业借我copy一下,搞快点救命呢!马上收了收了收了! 我豆浆撒了!撒了!慢点儿你个棒槌! 困死你爹了,能不能别吵了儿子们?! 一盒耳塞隔空砸过来。 睡你的少bb!耳塞戴上睡! 我刚吃饭把我口红吃没了,宝贝们谁口红借我补一下。 这儿呢,古驰金管,抠牙缝抠了俩星期新买的。 爱死你了,mua。 吸豆浆的声音,冰咖啡里冰块因为摇晃撞盒子的声音,打趣聊天的声音。 江汜的感官像是被这样热闹的氛围唤醒,不自觉地眼尾都带着点笑,和窦惊澜说:我去看看,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我找你。 窦惊澜没有异议,抬腿就走。 舒意正在第一排端端正正坐着写字,旁边是放着的一个腰包,腰包旁扔着一堆入场券,那是秦久的位置。 至于秦久本人,已经不知所踪,可能去别的班发入场券了。 江汜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嗨,早,我能拿两张吗? 低头写字的omega抬头,看到是他有点小惊喜,说:当然!你要来吗? 江汜客气地点点头,说:嗯,可能会和我对象去,还不确定,看他怎么说。 他从桌子上拿起两张,笑着晃了晃券:走了,多谢。 舒意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又被铜版纸晃起来清脆的声音拉回来,急忙点头说:嗯嗯,不客气。 这句客气且疏离的回答让舒意想起来,眼前的alpha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呢? 他目光随着江汜的走动而后移,因为在第一排的原因还要转过身。 江汜走上阶梯教室的台阶,直直往后排靠近门的角落走过去。 那里目前只有一个人。 是窦惊澜。 舒意对这个人了解不多,但系里靠绩点吊打一众秃头僧的家伙,他怎么也知道一点,何况长得很帅。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40) 还知道他奇怪又刺人的信息素。 江汜毫无停顿地坐在这个据说会刺人的alpha旁边,把腰包取下来塞进桌下,没说话,转头先冲人笑了一下。 接着,他邀功似的晃了晃票,向窦惊澜的方向探头,挡住了窦惊澜半张脸。 很亲密的姿势。 隔的太远,舒意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但他看到窦惊澜笑了,笑的弧度不小,他在第一排都看得到。 是个很轻松的、没有负担的笑容,似乎还有点揶揄。 舒意思维停顿,原来他们在一起了,那那天他们在路上碰见的 他想起那天在两栋楼的夹缝,被窦惊澜抱在怀里的人。 那个人和江汜一样栗色的头发。 都这么明显了,他竟然现在才发现。 舒意难免有些失落,刚要转回身。 * 窦惊澜正在和江汜说话。 他总觉得被什么人注视着,抬头和舒意眼神相撞。 那眼神并没什么情绪,与此同时,窦惊澜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眼神带上冷漠的审视。 像一条冰冷的蛇,吐了吐信。 Alpha本能对伴侣的保护欲让直面他眼神的舒意仿佛大脑被冲击,冷汗霎时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舒意匆忙转身,重新拿起笔,想在手里的笔记本上写字,手却抖个不停。 去而复返的秦久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关切道:怎么了小意,哪里不舒服吗? 舒意苍白着脸摇头。 江汜还在问窦惊澜为什么不去第一排,结果窦惊澜突然转开视线,直挺挺朝前排看去。 江汜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嗯?怎么了? 窦惊澜收回视线,摇头道:没什么,看到了一只兔子。 已经被他吓跑了。 江汜疑惑地说:兔子?有人养了还带到教室吗? 窦惊澜:可能是跑出来的实验素材。 江汜:都用来干嘛? 窦惊澜:常用的是家兔呼吸系统实验,让家兔仰卧,割开皮肤下五到七厘米,分离皮下组织和 被江汜僵硬地捂住了嘴。 窦惊澜轻声说:我不说了。 江汜收回手,摸着起来的鸡皮疙瘩,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会不会到处都是血啊。 窦惊澜神色如常地打开书:处理好的话不会,第一次的话难免的,因为后面要分离动脉,不小心破了就会到处是血。 江汜伸手拍了拍他。 窦惊澜听见他问。 兔子会很害怕吗?挣扎没? 麻醉过,害怕不害怕我们也不清楚。 江汜目光有点发飘,哦了一声,心有余悸地说:应该感受不到痛吧 窦惊澜偶尔会很好奇江汜都在想什么。 江汜看东西的角度似乎总和别的人不太一样。大多数人听到血会溅人一脸,第一个念头是会不会很恶心。只有身临其境做过实验的人,才会像江汜现在这样为一只兔子发慌,感到疼痛。 其实那个过程并不令人害怕 更接近揪心。 实验最后,从颈部到胸前全是血的兔子会被缝上伤口,用不太正经的话来说,实验结束时还有一口气就算成功。 有的发出微弱的呼吸,有的即使麻醉了,也会发出无声的尖叫。 实验结束后,它们会统一被execute。 那时候,窦惊澜摘下满是血的手套,把实验用品收拾好,神色冷淡,仿佛被剥离了感情的机器,然后在一个班同学恹恹的表情里率先走出教室。 穿行在空荡冰冷的教学楼里时,他只有靠不断地回想,回想自己年少时一直喜欢的那个爱喝草莓牛奶的少年,才能脱离这种让自己窒息的环境。 那个少年长大之后不记得他了。 但还好他现在找了回来。 他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使以后他们相互磋磨,他也不会放手。 叮铃铃铃 古旧的电铃里,垫片和球体不断撞击。 上课铃响。 窦惊澜轻轻闭了闭眼,把眼里强烈浓郁的占有神色全数掩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江汜,脑强王者(轻轻 第55章 做梦 今天江汜上午都没课,结果还要和窦惊澜一起上,下午又有两节都要跑回机械学院上,四舍五入就是满课。 由于坐在后面远离老师,江汜的脑袋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自己的臂弯。 江汜很久没有做梦了。 他似乎在哭。 并不是很大声的哭,只是悄无声息地流眼泪,似乎有些难过。 他在一个很小的密闭空间里,有柔软剂的香味,像是衣柜。 外面有人在争吵。 江汜感受到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而自己埋在臂弯里半晌没有说话。 他竖起耳朵,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胡峥,你非要现在和我发疯吗?今天是他的生日,你把他吓得不敢出来了,你最好现在、立刻、马上停止这种行为。 是谁的生日? 那是我的孩子吗?!江沚,你和别人生的野种也敢往家里带!反了天了! 那名被称为江沚的女性开口说话,声音冷漠,音质十分特别,像淙淙泉水:是你说的协议婚姻,先在外面乱搞的也是你,现在未经允许出现在我私人别墅的人也是你,你的逻辑实在太过好笑。 她因为声音好听,连骂人都像是在唱歌。 还有,再敢说野种这两个字,我现在撕烂你的嘴把它缝在你的下面,我的孩子不是让你泄愤用的。 自己被她的咒骂逗得破涕为笑,在衣柜里擦了擦眼睛。 江汜觉得有些奇妙。 他怎么会忘记一个这样的人。 冠冕堂皇!明明是你先开始,连表面也不愿意维持! 女性alpha轻轻地问:两个孩子跟我姓怎么了?现在我不想和你争论你传统又男性凝视的性别歧视。 她话音不高,却非常清晰,让愤怒的omega不由自主地冷静下来,听她说话。 然而她接连的逼问让胡峥寒毛直竖:那么现在我们谈谈,我连绯闻都处理得干干净净,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被你这样搅和?今天的发布会,如果不是你带来了罗刃松,现在站在上面谈笑风生的就是我和你,而不是那个老东西。 江沚,胡峥,罗刃松。发布会。 江汜默默记下人物关系。 Omega因为被反驳而进入了轻微的应激。江汜闻到那个男人的信息素味道,一股橡胶味。 你是对自己认知不清晰还是怎么样?我都说过了你敌不过他!那个研究成果根本不够硬!我们的产品根本没有人会买! 研究。 他自己查到的江沚的相关研究只有那一个。 女性声音叹了口气:你错了。 她紧跟着说:我很累,这次的成果是那两个孩子和我一起拼命换来的,你把它贬低得一文不值也就罢了,还因为鲁莽而被别人抢占先机,损失数亿。如果后续资金跟不上,这项研究很快就会胎死腹中,大家的努力全部白费。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忍气吞声过,现在非常生气,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你走吧,回去冷静几天,然后我们解约。 两个孩子能做什么?!难道他们做了你的试验品?!你果真一如既往地冷血无情!还说什么你累了?!你们alpha都这样是吗?解约,你敢?!你 江沚声音拔高,那是她不耐烦了:够了!试验品?你未免把人太过物化,我们无法沟通!保镖,把人带回本家,他太吵了,以后让接胡峥的司机不用再去了,他也去和接送宝宝的司机轮班。 宝宝,宝宝又是谁? 那个叫胡峥的男性被保镖架起来带出门,他污言秽语的咒骂从未停止,半分钟后,终于随着砰的一声紧闭的门关上而消失。 江沚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 半晌,她站起身。 沉稳的脚步声渐近,江沚在屋里看了一圈,没找到人,轻轻嗅了一下。 少年人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信息素的味道,轻微的酒香从衣柜深处传来。 于是江汜面前的推拉式衣柜门被人推开,而他因为在里面缩了太久,手脚僵硬,不敢动弹。 江汜终于看到了对方的脸。 那是个十分美丽的人。 她一头波浪长卷发垂到胸前,眉目艳丽而大气,一身挺括西装,西装裤下的腿长而直,带着天生上位者的气质。 江沚浓妆未卸,却掩盖不住眼神的疲惫。 江汜这时的信息素还很不稳定,时不时散发出烈酒的香味。 他闻不见对方身上的味道。 她朝衣柜里的孩子放轻声音,说:宝宝,出来好不好? 江汜愣了。 宝宝竟然是他自己。 江汜听见自己稳了稳声音,问: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 他似乎十三四岁,声线因为哭而发紧,有些声调略微奇怪。 江沚思考了一会儿,拉过一个坐垫在他面前坐下,姿态有些不羁:上一辈人的事情,乱七八糟的,我不想让你们知道。你哥他出国得早,你一直待在我身边但是很听话,我以为能瞒过去。 是我的错。 她看过来,看着江汜似懂非懂的眼神,拿出地上掉落的一张湿巾,撕开,接着站起身,给她的宝贝儿子擦眼泪:咱们不为他哭了好不好?他只是个客人。 江汜并没有停下,说:照顾了我十几年的客人? 江汜给他擦眼泪的动作稍顿。 冰凉的湿巾按在江汜脸上,接着,拿着它的手收了回去。 你最近状态一直不好,我很害怕。 江汜说:你已经很久没和我聊天了,今天如果不是我生日,你还要多久不和我说话? 原来这天是他自己的生日。 江沚反思自己:是的,我我最近太忙了,而且对你要求太严格了。你应该有自己的规划,是我考虑不周,而且因为和胡峥闹得很难看,公司运转出了问题,所以我很久没有一个好心情了,我影响到你了,是吗?我给你道歉。 自己摇了摇头:重点错了,我根本不在意胡峥。 江沚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点疑惑。 像是在说,你说明白点,我听不懂。 江汜听见自己说:一开始叫我和人好好沟通的是你,现在不和我好好沟通的还是你。 少年人语气低落,默默把自己往衣柜深处埋了埋:我讨厌你。 江沚的表情定住了。 等了等没等到答案,江汜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小声说:讨厌到每天去楼下的咖啡店一直待到晚上才走,现在他们店这季度营业额翻了三倍。 咖啡店,上次自己做的梦不就是在咖啡店吗?应该是因为这个,他才跑出家门的? 江汜思维连贯,很快把蛛丝马迹联系在一起。 江沚噗嗤一声笑了,露出整齐的两排牙齿:你在里面占了几成? 江汜不太好意思,举起手指比了个八。 江沚笑得拍膝盖:八成,八成,宝宝,这要是让你做生意你还不得亏死。 江汜一撇嘴:我们不是帮你拿到项目了嘛,怎么听你说还搞不定别人。 我们? 我们是谁。 江沚看他的眼神略微软化,说:我对不起你和澜澜。这个产品确实是我太心急了,我们还需要很多铺垫。 江汜茫然地想,我们是他和窦惊澜吗? 她绝口不提在外面争吵时提到的资金短缺项目泡汤。 江汜问:大概要多久? 江沚:不知道,少则三年,久了要八年。 江汜:好慢。 江沚慢慢地抚摸他的头发:没有关系,宝宝,你们就是我最大的底牌。 过了很久,她才说:对不起,之前是我太心急了,那段时间心态一直不对,影响到你了,宝宝能原谅我吗? 江汜非常神气:我不。 江沚收回摸他头发的手,笑意盈盈:怎么都不行啊?给妈妈一个机会好不好? 江汜开了个大条件。 你把我从衣柜里拉出来。江汜朝她伸出手,我就原谅你啦。 江沚站起身,把他拉下来,半晌说:谢谢宝宝。 自己摇摇头,抱了她一下。 江汜听见门口发出响动,抬头看去。 一个少年人敲开了本就开着的门。 他穿着洗得发灰的衬衣,和干净又浓黑的黑发形成强烈的对比,和他同龄,脸蛋很稚气。他背着个单肩包,背脊笔直,眼神很亮,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杨。 他看起来因为来到别人家里心情很好,礼貌地说:阿姨,江汜。 江汜没想到,在梦境里竟然也能体会到自己记忆里的心情。 他听见自己鼓动的、响亮的心跳。 同时信息素不受控似的,屋里的酒味变浓了。 江汜发现自己匆忙收回那些味道,怕江沚察觉到什么,但他很快发现江沚些微的停顿。 就像是就像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孩子才好。 江沚笑了笑:澜澜来了。 窦惊澜点了点头。 江汜在心里叹息。 原来这个时候话就这么少了,这要是再晚几年遇见,还不知道窦惊澜会变成个多大的冰雕。 他思维乱飞,接下来就是江沚离开房间,窦惊澜放下了包,似乎和他说了什么。 少年人的声音质感很特殊,江汜刚听见一个字。 你 他的意识迅速脱离。 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了。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41) * 同学们陆陆续续上完课,离开阶梯教室,江汜才醒来,在自己臂弯里安静地眨了眨眼。 他旁边坐着的人的视线安静地落在他身上,江汜等了等,又等了等,这人没叫他。 江汜没有坐起来,维持着这个姿势问:怎么不叫我。 他还沉浸在刚才看到少年窦惊澜的记忆里,一时之间不太想抬头。 窦惊澜说:看你很困,课间还有很久,你可以多睡一会儿,这间教室下节课没有人。 江汜叹息一声,坐直身体打了个哈欠,从自己的包里找水喝。 他喝完一口才说:我梦见你了,一时半会儿不太想醒。 窦惊澜曲起手指蹭掉他眼角的泪花,问:梦到我什么了? 小时候,好可爱啊。江汜撑着下巴笑看他。 外面雨差不多停了,鸟鸣阵阵,打开的窗户有凉风进来,空气清新干净。 这个空教室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窦惊澜扬了扬眉,满脸不相信。 江汜笑嘻嘻地说:就是梦见你了。 窦惊澜轻声说:耍滑。 我就是在耍滑呀,江汜摇了摇头,遗憾地耸肩,反正我对象没法治我。 窦惊澜放下正在收拾的书本,眼带笑意,倾身去吻他。 第56章 回忆 第二节 课换了楼下的教室,窦惊澜这次坐在了第一排,江汜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挑老师啊? 窦惊澜打开书的手轻微一顿:上节课不太喜欢。 江汜回想了一下,他在没昏迷的时候依稀记得那是节历史课,医学史:很无聊?我睡过去了,没听。 窦惊澜:只是不太喜欢过去。 江汜点点头,刚想说什么,脑海里迅速闪回一个地址,他反射性打开手机备忘录记了下来,在地图软件里一搜,是个附近的豪宅小区。 海苑华庭。 今天下午的课概率论和材料力学,两节硬课。 江汜点开曲迎哲的头像框。 【拖后腿的:哲狗帮兄弟请个假,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某破产公司生椰拿铁】 【拖后腿的:[ok.jpg]】 江汜撞了撞窦惊澜的胳膊:中午饭我去找哲狗了,不用等我。 窦惊澜问:去做什么? 江汜一笑:找点东西,等我好消息。 窦惊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笑了:好,我等你。 * 海苑华庭是附近著名的富人别墅区,江汜搭了辆出租车,一路开过去,能明显感觉到绿化越来越好,人气儿越来越少。 今天的雨停了,外面路面潮湿,云不再像要垂到地上似的压得很低,反而高挂着。 看来一段时间内不会再下雨。 司机十分健谈,打开导航问:同学你住这儿啊?这么小就买得起?真有能耐。 江汜反射性说:没有,您高看我了,这是我妈买给我的。 司机笑了:那你妈也是个能耐人儿。 江汜现在已经习惯这样本能地回答出自己忘记的信息,笑着点头:我也觉得。 司机在路上感慨了一路,主要在说现在房价飙升。 据他计算,他自个儿要是想买海苑华庭的房子,可能需要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还不花销,一直工作两千三百年然后买个这儿的三室一厅。价钱高也有价钱高的好处,物业好,安全性好,密闭又独立,这个小区物业还因为劝回来一个要自杀的业主上过热搜。 江汜笑了笑:没必要买这么贵的,自己住着舒服就够了,现在炒房炒得价钱虚高得离谱,这里的房子怎么可能真的值一个亿。 司机:你说得对,通透。 江汜在他的抱怨里,记忆慢慢浮现出一点。 他似乎不太喜欢物业,物业太负责了,以至于物业每次敲门来检查燃气,他都以为是窦惊澜来家里。 一场空欢喜。 江汜扫码下车,司机师傅听到到账声音,诧异地问:同学,给多了,怎么多给了一百。 江汜关上车门,从摇下来的车窗和司机说话:没给多,给您房钱的赞助,以后也就算我一份儿股了,祝您早日成功买房。 司机一乐,想着江汜也不差钱,没推脱:行,收着了,注意安全啊学生。 江汜摆摆手。 海苑华庭门口停着两辆门神似的兰博基尼和劳斯莱斯老爷车。江汜绕上去,熟门熟路地去保卫亭问保安:叔,我门禁卡忘带了,能扫脸吗? 这一切都如此熟悉,让他想起门口这个喜欢吃西瓜的值班大叔。 他记得他给过自己一块西瓜。 大叔指了指:哎,这不是江汜吗,来这边扫,好久没见你回来了。 江汜笑笑:谢谢您。以后可能不经常回来了,学校宿舍其实也挺好的。 大叔摇了摇头说:啧啧,你们有钱人家的小孩就是任性。 江汜在人脸识别的界面看到提示。 海苑华庭11栋2602号户主验证成功,欢迎回家!全体物业人员祝您拥有轻松愉快的下午! 地址有了。 他慢腾腾往前走,周围熟悉的绿化和陈设都让他觉得熟悉。 他记得前面的水池中间有他用油性笔写在池壁上的一个字。现在水池满是水,清澈见底,他在池边打开手机,拿摄像头放大照了一下。 一个小小的汜字。 这种逐渐被唤醒的感觉让江汜有些陌生,却又过分熟悉。 他想起来11栋一层左梯的电梯门上有一道长缝,是物业搬运东西时搬运车划到的。听说后来被一个艺术家看到,大赞此纹路与大理石纹路浑然天成,拍成摄影作品拿到什么艺术展上展出了,就一直没改。 江汜站在左梯门前,摸到了那条经过无数人抚摸,现在已经逐渐圆润的纹路。 这是他的家。 两梯两户,11栋2602就是26楼左侧,2601是右侧。 好在用的是智能指纹锁,他可没有钥匙。 江汜打开门,走进家的第一步,踩到一只 正卡在门口入门垫上的扫地机器人。 他收回脚,笑着骂了一句:傻逼方块 扫地机器人自动识别语音:方块在,方块在。主人主人,救命,我被卡住啦! 江汜关上门,把这个厚圆盘从地上拎起来,放到旁边:关闭定时清扫模式,回去充电。 方块回答:收到,方块自动规划路线中 扫地机器人的嗡鸣消失,正正卡进充电口,进入充电模式。 这偌大的大平层里,就只剩下江汜清洗可闻的呼吸声。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低着头的样子看起来竟然有些落寞,接着摸到鞋柜上的灰。 这个家里很久没有人了。 江汜直直走向旋转木梯。 他记得自己的房间就在楼上。 他记得这里应该能找到自己的日记。 * 江汜从衣柜里找到一个双肩包,把自己的日记塞进包里,然后联系了江文清。 他能想起一些细节,大体的时间却很混乱,他得找找个能说的人。 他哥明显不知道。 【拖后腿的:哥,妈呢?】 【江文清:怎么突然问这个,妈出国一个多月了,过几天才回来吧,想她了?】 【拖后腿的:嗯】 【江文清:妈回来咱们一起去接她吧】 【拖后腿的:好,到时候记得叫我,妈回来住哪?】 【江文清:怎么跟个小金鱼似的,妈现在住江边自己开发的那块地啊,[位置分享]】 那是一块河岸旁的地皮,名字叫白江之沚。 【拖后腿的:[收到.jpg]】 * 傍晚,站在人数爆满的队里,江汜把自己口罩往上拉了拉,在微信群里辱骂了曲迎哲八百遍。 【三个男人一台戏】 【拖后腿的:我从未想过生椰拿铁竟然要排三个小时的队,曲迎哲,是人吗?】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宝子少刷点情侣视频,连热梗都不知道,被人坑了都看不出来,瑞幸的生椰拿铁是这样的,yyds】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还有,我是狗,确实不是人(轻轻)】 论脸皮,江汜确实比不过曲迎哲。 【拖后腿的:???@云川 你俩现在在一块儿吗能不能帮我给这见人一拳】 【云川:[挠头.jpg]我在实验室】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泻药,人在寝室,游戏开着,马上五杀】 【拖后腿的:豆包也在?】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他在个鸡儿,你谈了恋爱之后满脑子都是人家是吧】 【拖后腿的:谁问你了,不会有人现在还这么自恋吧,这群里三个人就一个总被豆包刺激,谁有问题不用我多说了吧?】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凸】 【云川:嗯,在我旁边的实验台,要我喊他吗,我们今天的实验基本做完,马上结束了】 【拖后腿的:不不不不不不】 【云川:他已经看见了,啊,不好意思】 【拖后腿的:?????】 【云川发起了视频通话】 江汜点了接通。 外面的街道很吵,画质模糊,江汜臭着脸杵在人群里排队,对上另外两个镜头。 镜头外传来陆子川的声音:你们聊,我还差个实验数据,手机给澜哥了。 江汜问:什么实验?大晚上的这么忙。 窦惊澜接过陆子川的手机:一个技术技能比赛,我们选了很偏的命题,很少人做,数据都没有,从头开始,所以很忙。 江汜:好猛。 他看到窦惊澜把手机放下,脱掉白大褂往外走,关注重点却被曲迎哲那边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拉走。 江汜有点想摘耳机:哲狗,能不能不打了,不怕你那手腱鞘炎。 曲迎哲的摄像头是黑的,他只接了语音:没啥大事,忙着给你 他似乎专注游戏,突然卡了下壳,问:咖啡买没有啊就开始远程指导了,搞快点,等你呢。 吵闹的人堆里,后面有个女生被同伴推着往江汜这边靠,江汜从自己的前置摄像头里看到了。 那边的帅哥 曲迎哲那边还在忙着打游戏,匆匆说:不聊了,接视频只会影响我拿五杀的速度。 他挂之前坏笑一下:我看也挺影响你拒绝别人的速度,挂了汜宝,希望你对象人没事。 窦惊澜收拾好自己,拿着手机来到角落,调低外放声音坐下,听到曲迎哲的话掀了掀眉毛。 江汜刚要挂断视频,手机挡了一下摄像头,就被窦惊澜察觉,接着听见他说:别关。 江汜手心出了点汗,真的没敢关。 他出去也不是为了别的,心虚什么。 江汜唾弃自己一句,摘掉一只耳机,朝声源方向看过去,指了指自己:叫我吗? 容貌姣好的omega女孩被他转过来的眉眼晃了一下,轻轻问:你、你好,有没有做兼职的意愿呀? 后面一个女生笑到呛咳。 江汜根本不用镜子都能想象到自己现在诧异又茫然的表情,缓缓:? 作者有话要说:  走几章剧情,可以囤几天再来看 第57章 夏夜 这条街是市中心有名的商业街,很多爆火的牌子争先恐后在这条街入驻,平时饭点水泄不通,一到周末人海茫茫。 对于这三个人,江汜一开始从前置里看到,也只是知道他们悠悠闲闲走过来,突然看到了自己而已。 那个女生在江汜茫然的目光里凑得更近了点,看到他关掉视频,手机黑屏,才笑着打量他一会儿,仔细看了下他的眉眼,说:可能有点唐突了,但是你的条件很好,有没有兴趣做个兼职?我们这里太缺人了。你的长相很能撑门面。 可她并没有明说是什么兼职。 现在的距离超过了江汜和人相处的安全距离。 江汜最后还是决定笑了一下:就不怕我摘下口罩半张脸都是疤啊? 女生朝他晃了晃手机,很胸有成竹的样子:能说出这话的人都不会丑。 江汜挪开视线,看到她身后的两个女孩儿,嘴里闲话:我还要再排一会儿队。 女孩儿点点头,她明明不大,搭话手段却很娴熟:好呀,我们等你,我也是看马上排到你才来的,不然我们话说多了咖啡可能放久了,不太好喝。 这一行三个人。 一个男性alpha,红发寸头,看起来很凶,站在最后面,和江汜差不多高,左右手拎着两胳膊衣服。 一个学生头丧甜jk,女性omega,是刚才笑得前仰后合那个,看到他看过来,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不到一米六。 然后就是眼前这个温婉和气的白裙子女孩儿。 按理说很正常的三个人,刚从商场下来碰见了,想招揽人。 但江汜总觉得不太对劲。 来搭话的女孩儿语气自信,像是笃定他根本不会拒绝。 为什么会这样? 要么是看他是个学生,而他们的兼职开价很高,高到让人不想拒绝;要么是有什么猫腻。 他视频通话一直没关,窦惊澜那边似乎连轻微的声音都消失了,应该闭了麦。 这街上人流太多,吵嚷无比,江汜没法判断窦惊澜是不是听到了自己和他们的对话。他抱臂站着,把自己的手机靠近胸前,尽量靠近自己嘴边。 江汜又问:是什么能说吗?模特?你是星探? 女孩儿摇摇头,故意做了个很丧气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和她们差得还挺多的,要让你的娱乐圈梦想破灭了。我们很正规哦,是远行企业的宣传部门,你可以上网查查看。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42) 江汜点头:明白,还有吗。 她面带犹豫,看看周围因为他们的话题探头探脑的人。 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这四个人出众的脸而探头探脑。 总之没什么所谓,只需要知道他们已经被围观很久就够了。 她提议道:在这里说话不太方便,一会儿找个地方坐,我们详细说,顺便请你吃烧烤怎么样?旁边有家烧烤店很好吃,我先让她们去排队呀。 说着,她向jk女孩招了招手:盈盈去前面街菜市烧烤排个队行吗? 被叫做盈盈的女孩儿嘻嘻一笑,正要开口答应,被江汜打断。 江汜婉拒:我一会儿还有事。 他指了指远处天空灿烂的火烧云:马上太阳下山了,很晚了。 现在接近傍晚六点,春末的天黑得很早,地平线晕染的黑色底边逐渐冒头。 女孩转转眼珠:你不在这附近住吗?那在这里排了这么久的队,给女朋友买的吗? 江汜点点头,不多解释。 他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听到窦惊澜的回答,或者反驳。 但他手里的手机安安静静,左耳仍然挂着的一只耳机里什么响动也没有。 她面色遗憾,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那好吧,只能下次再聊了,你是这周围大学的学生吗?我们可以再联系的,你真的很符合我们的要求,薪资都可以再议。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加个微信吗? 那名片白底黑字,圆角银色封边,看着很漂亮。 刘潇潇,远行企业战略宣传组组长兼领导人。 江汜接过来看了一眼,放进口袋,冲她摇了摇手机:不好意思,刚才付完款手机卡着点没电了,现在关机呢,谢谢你,名片我收下了,回去我加你。 他手机有电,但潜意识告诉他需要拖延。 女孩儿对他的态度很满意,露出一个小甜甜的笑,退后两步,挥挥手说:不客气,有时间联系我。 江汜拿过等了三小时的生椰拿铁,心里那一点怪异感从始至终未散。 和她们挥手告别后,江汜带着咖啡和一个装着家里门禁卡和自己日记本的双肩包,回去学校。 * 江汜坐在出租车上,点开浏览器找了找远行企业,才想明白,那点诡异感是哪里来的。 远行企业是汕城本地的药企,规模说不上很大,但绝对不小。江汜扫了一眼,匆匆关掉。 太年轻了。 那个女孩儿太年轻了。 他们三个都和自己差不多大,其中一个却拿出了公司高管的名片。 江汜把自己的耳机戴上,耳机自动重连,他才想起来,这耳机摘掉一只会自动断开。 所以窦惊澜即使说了什么他刚才也听不见 江汜连忙打开手机,重新打了个视频电话,这次只打给了窦惊澜,他朝屏幕对面的人说:刚才你都听见了吗?从哪里断的? 窦惊澜这时也在外面,似乎在路灯下,暖黄的灯光从他头顶照下来,显得他棱角分明,形容俊秀。 这人看了看他,笑了一下:从我说别关之后就断掉了,我什么也没听到。 江汜挠挠头:忘了摘掉一只它自动断了。你在哪呢? 窦惊澜把手机镜头向上举,江汜看到刺目的灯光,接着一晃,是他们宿舍楼前。 拿手机的人手很稳,说:我们宿舍门口。 他说我们。 江汜坐在出租车里,抬手按下了车窗。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热。 江汜:川子呢,没和你在一起? 窦惊澜把镜头挪回来,改回那个俯视的视角,点头:他去买水了,还要一会儿才回来,拿哲曲迎哲的生椰拿铁。 江汜笑起来。 豆包也被他带的下意识想说哲狗。 窦惊澜沉吟一下:你要是想见他,那得等等。 不是。江汜连忙道,不是不是,我就问一下他,那是礼貌好不好。 窦惊澜露出一个小小的笑。 在这样头顶大曝的灯光下,他右边嘴角那个小小的梨涡才明显了些。 他们都知道这是个玩笑。 江汜不自觉地也露出一个笑容,同时被窦惊澜笑得连忙握了一下冰的生椰拿铁。 他被冰得清醒了点,才用余光瞥向后视镜。 司机师傅没往后看,正在专注地开车,和上午那位健谈的不太一样。江汜这才在吹进车里的凉风中小声说:我想见你呢,没想见他,我都 我都快一天没见你了。 他越抱怨越熟练,小声说:我在那排了几个小时的队,站得腿疼,还被莫名其妙搭讪,我以为我都摆好一副生人勿近的脸了,他们好奇怪。 窦惊澜的声音温和而稳,如流水流入耳蜗,背景音还带着偶尔蛐蛐的叫声:回来好好和我说,好吗。现在到哪里了? 司机这时刚好停下车,江汜打开车门,被司机师傅叫回来:唉唉唉小伙子,没付钱呢!付钱! 他指指自己的二维码。 江汜连忙扫了,打开车门又想起来生椰拿铁没拿,又转身去拿,被司机师傅提醒:我的乖,怎么这么着急,慌什么呢,赶着娶老婆啊? 江汜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脑子连卡壳都没有:师傅我见我男朋友!着急! 他说完转身就跑,声音迅速消散在夜空里。 司机师傅愣了一下,笑笑:这学生。 他调头打方向盘,摇头叹息:也挺好,学生嘛。 * 窦惊澜从刚才江汜说见男朋友之后,就挂掉了电话,从司机的话语里很明显看得出来,江汜已经到校门口了。 子川回来了,我挂了,江汜。 我就在路灯下面等你。 江汜还被门卫查了一下学生码。 他拿出手机给门卫扫,另一只手握着的生椰拿铁里,冰块不停撞击杯壁,牛奶咖啡混在一起,看不出一开始色泽分明、精致成品的样子。 江汜步子大又快,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路上姚贤至认出来是他想打个招呼,抬起手,人已经在自己面前窜得没影儿。 春末夏初,夏夜的凉意初见端倪,凉风拂着江汜的头发向后。 他跑得太急,拐了两个弯,好不容易放慢一点速度,终于看到熟悉的宿舍,就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同时感受到火烧似的嗓子。 路灯下站着的人似有所觉,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轻轻一撞。 因为靠近窦惊澜,江汜不由自主地越跑越快。 路灯下的人无声地抬起胳膊,张开了手臂。 江汜带着一身夜风的凉意,笑着扑进他怀里。 第58章 日记 窦惊澜后退半步站稳,声音在夜色的加持下轻得像雾:干什么去了? 江汜仍没止住笑,又因为跑得太快,在他怀里调整呼吸,喘气声就那么喷在窦惊澜耳边,说:看房子去了。 窦惊澜帮他拍背,手心很热:房子? 嗯,江汜抬头,喘匀了气站稳,先把生椰拿铁交货再回去说,不然川子要在这加餐夜宵了,狗粮吃饱。 我是不是得谢谢你还关心我?陆子川从墙角拐出来,刚才回来就看见我了吧? 江汜把看不出原本形状的生椰拿铁递过去,给他敬了个礼:辛苦了快递员! 陆子川语气温柔,脸色阴森,微笑道:要不是澜哥在这我铁定给你一拳。 江汜反射性往后躲:那我得躲好了。 窦惊澜难得在陆子川面前笑了一下。 陆子川伸手招了招:你过来。 他语气虽然很玩笑,但眼神认真。 江汜本来以为他在开玩笑,皱眉和他对视,还是过去了。 江汜被陆子川拉远几步,听见他问:你们怎么了,他在实验室不太开心。 江汜问:你怎么比我都能看得出来他开不开心? 陆子川思考道:可能是因为他今天打碎了两个试管。这种低级错误都犯,真没事? 江汜自己也开始不确定起来:没有吧,我就出去了一会儿,出去之前还和他说过了,怎么你说的我好像出去偷腥了一样。 陆子川正色道:我可没这么说。 江汜:你大爷的。 陆子川低头看了眼拿铁,正准备拿走: 里面冰块化了之后有点满溢,浇进去的奶乳和咖色咖啡混在一起,因为江汜跑得太快,包装盖外还漏出来了一点,卖相凄惨。 压根儿不像一杯排队排了三个小时拿到的东西。 江汜有样学样,也正色道:冰还没化完,能喝。我下回铁定拍照。 他说着,低头去检查自己的衣服沾没沾咖啡。 陆子川想了想,还是决定忽视处于食物链底层的曲迎哲:没事,他也不敢说什么,走了。 江汜笑眯眯地和他挥手告别。 窦惊澜看向陆子川离开的方向,握住走回来的江汜一只手,牵着他上楼。 一开始说不在外面表现的是他,现在毫不避讳地牵手的又是他。 江汜翘起嘴角。 窦惊澜:吃东西了吗? 江汜:没,忘了,宿舍有东西吃吗? 窦惊澜:有吃的,但是要等一会儿。 江汜高高兴兴地开门:那就等一会儿,我先去洗个澡,刚才跑太快出了一身汗。 窦惊澜伸手去摸他耳根,刚好摸到一滴滑落的汗水,他收回手捻了一下,说:好。 江汜看了眼他的表情,小声说:我很饿,所以不可以。 窦惊澜抽出门口鞋柜上的抽纸,站在原地仔仔细细地把手擦了个干净。 他手很白,看得出来常洗,连指缝的褶皱都是。不知道医学生是不是都这样。江汜知道他掌心还有些糙,薄茧也很多。 握起来手感很奇妙。 因为自己的手指抓着的是光滑的手背,而掌心接触的是带薄茧的他的手心。 窦惊澜把手上的汗水全部擦完,才说:那饱了就可以? 江汜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说完了,就可以。 窦惊澜:凉面? 江汜:没问题! * 他坐在桌前,把自己包里的门禁卡、日记本都拿了出来。 牛皮封的本,江汜拉开卡扣翻开第一页,发现内页都有些泛黄。下面的日期是 2015年11月26日购于超市。 前面几页都是生活琐事,看自己小时候的日记感觉有些奇妙,他像在认识一个全新的小孩儿。 生活简单到无聊的小鬼。 11月26日,星期日,天气晴。 妈妈今天好可怕,我跑了。 碰到一个很香的alpha,还没有分化,看起来很渴的样子,我让服务生给了他一杯水,他似乎不在这附近住。 11月27日,星期一,天气晴。 要上课,所以不太美好。 妈妈还是好可怕。 11月28日,星期二,天气阴。 那个alpha每天都来送报纸,下了阵雨,他躲在门口睡着了,我看了他一会儿。 妈妈今天没回家。 11月29日,星期三,天气阴。 夏天雨水好多,穿着拖鞋出门踩水没带钥匙,妈妈没在,蹲在门口半天。物业大叔给我开了门。 今天没见到那个alpha。 11月30日,星期四,天气晴。 晴天了! alpha总是很累,不爱说话,我问了他一句你在兼职吗,他回了一句嗯,然后走了。 12月1日,星期五,天气晴。 还是晴天,开心。 不想去学校。 妈妈回来了。 我送了alpha一瓶牛奶,他似乎不爱喝。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草莓牛奶? 12月2日,星期日,天气阴。 又阴天了。 没碰见alpha,他周末好像放假。 在家里看了个电影,《硬核亨利》。 妈妈不在,实验室很忙,好像出事了。 江汜还想往下翻,身旁窦惊澜已经把凉面放在他桌边。 麻酱味儿实在是太香了。 江汜把日记合上塞进书架里,拿过筷子问:你吃过了吗? 窦惊澜点点头,并没有问他把什么塞进了书架,毕竟在他看来看书是一件很正常且自然的事:吃过了。 江汜很有家教,咀嚼时不说话,咽下一口才问:吃的什么? 窦惊澜拉开自己的椅子,侧身看他:食堂。 江汜疑惑地问:豆包,我的错觉吗,你今天好像不太想说话。 窦惊澜看了他一眼,眼神微讶:看出来了?实验有点累。 是真的惊讶。 江汜笑着吃完一口,拿起一本书敲他大臂:不准小看我啊,好家伙,每天和我待在一起我还看不出来?当我傻子呢。 窦惊澜抬手挡了一下,把他手里的书夺下来,伸手摩挲他的耳朵:快吃。 江汜收手吃饭,吃到一半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应该去论坛发个帖,标题就写,我男朋友把我当解压玩具rua怎么办。 窦惊澜懒洋洋地垂下眼睛看他,一副倦怠的样子,并不反驳,只是说:我想听你说话。 江汜擦了擦嘴,端着盘子起身:等着,我话可多了。 厨房响起洗碗机被打开的声音,碗碟和夹具碰撞的声音,江汜啪嗒啪嗒踢着拖鞋从这边走到那边,又洗了个手,顺道去卫生间刷了个牙,然后啪嗒啪嗒过来。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43) 窦惊澜低落的情绪就在他热热闹闹的动作里消弭。 窦惊澜很久没有低落的情绪。 他的生活很久没有被别人介入。 和别人一起住,一起吃饭,聊天,上课,从早到晚无非必要都呆在一起,亲密得和同居没什么差别。 一开始他以为厌倦的人会是自己,他甚至想过如果自己过分冷淡,会不会让江汜受伤。 但现在不是。 现在觉得失落的人是他。 江汜只是离开他视线范围几个小时,窦惊澜就开始不停地看自己的手机。 今天的公众号后台统计里,他的论坛页面今天刷新了三百五十八次,时间集中在下午。 窦惊澜看着江汜从学校出发到小区,再从小区到市中心的商业街排队,接着一直停在那里,到最后回到学校门口。 和江汜告诉自己的全数符合。 他这种占有欲让自己有些心惊。 做实验的时候,他把试管递给同学,对方还没接住,他已经放开了手。 是自己原先根本不可能犯的低级错误。 满地玻璃碎片让窦惊澜瞬间意识到自己陷得有多深,而他一点挣扎出来的欲望都没有。 江汜对此毫无所知。 不,可能知道一点? 现在这个人拉过来自己的椅子坐在自己面前,alpha敏感的嗅觉让他嗅到一股酒香扑面而来。 他膝盖一温。 是江汜抵住了他的膝盖。 他似乎一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纵容自己的选择。 窦惊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看江汜想起来什么似的:哦,对了,给你带的门禁卡,忘记给你了。 江汜从自己的抽屉里翻出一枚蓝色的圆环,伸手递给他:给,房子的钥匙。 窦惊澜略微回神,问:哪里的钥匙? 江汜说:我妈给我的房子,我今天特意去看了一下,没人会来,很隔音,房子密闭做得也很好。下午那会儿请了个钟点工去打扫,我在旁边一直看着弄完了,所以回来的晚,发情期我们可以去那边。 江汜问完,又有点紧张,想起来面前的人还没同意,去挠他的掌心:可以吗?今天我回来晚了吗?没有吧,别生气,怎么不太开心啊。 他手心有些发硬,都是茧,那是少年时在外面打零工留下的礼物,被人轻轻用手指抓挠,仿佛穿过了茧壳,挠到温热柔软的皮肉。 窦惊澜握住他,笑着摇头。 怎么会生气。 江汜欢呼一声,扑过来抱他。 我恨不得每时每刻和你待在一起,我这么快就达成了人生中最想做到的两件事之一,现在满脑子都是你。 如果你可以想起一些什么,那就更好了。 窦惊澜把扑过来的人抱住,手按在对方后脑,不着痕迹地瞥过江汜放日记的地方。 他眼神带着怀念,又轻轻掩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汜:认真走剧情 窦惊澜:认真想恋爱 二更啥时候写完啥时候发,在今天九点和明天九点之间的任何时候(?) 521就不祝大家快乐了,防止评论区的单身汪们被伤害到,也包括我(轻轻 修文。2021/5/22 11:46 第59章 聊天 江汜在他肩膀埋了一下,想起自己还没洗澡:放手了放手了,让我去洗个澡,汗都干了真的。 窦惊澜松手,看他往洗衣篮里扔衣服。 江汜今天穿了件防晒服,里面T恤,热得要死,T恤上早就全是汗。 现在他因为吃过饭又开始冒汗。 Alpha把自己的贴片揭掉,拉起T恤,从下往上拉下来,罩住自己的脑袋。他背部的肌肉在灯光下被照出深深浅浅的凹陷。 江汜还没来得及把T恤从头上扔下去,还满眼是白t的布料,就觉得侧腹一热,一只手按在上面。 香甜的味道从后面逼近,慢慢向外逸散。 他停下动作,笑着用手肘杵了对方一下:喂,说好的放我去洗澡啊。 窦惊澜吻了一下他的腺体:嗯,一起。 江汜被他亲得一抖,把t恤拽下来,拉开运动裤的抽绳,边走边脱,衣服乱七八糟落了一地:衣服呢,谁收拾? 跟在他后面贴着他的人手已经从腰滑倒自己胸前,江汜没想得到回答,打开了浴室的门。 Alpha贪恋地去找他的唇。 在浴室花洒的水流里,江汜被按在墙上,水顺着眼睫往下流。他身后是冰凉的墙壁,身前是火热的身躯。 他得到那句话的答案。 我收拾。 * 等他们闹腾完,把地上的衣服收拾好扔进洗衣机,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楼下宣传音乐节的音响在一群alpha愤怒的咆哮里被迫搬走,汕城大学仅有的两栋相对的alpha宿舍恢复安静。 Alpha生性易躁易怒,有时对环境的要求比其他两个性别要高出很多。 江汜坐在床边仰头让窦惊澜给自己擦头发。他头发很久没剪,现在长得像狼尾发型,擦起来也比窦惊澜要费事。 外面什么事啊? 窦惊澜的手隔着毛巾摩擦他的发尾:音乐节放了个音响,吵到人了。 江汜点点头。头顶已经干了的呆毛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窦惊澜伸手去绕了一下。 江汜头顶有点痒,抬头撞到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手,问:没干吗? 不。窦惊澜摇头,拿起毛巾,伸手撸了他头发一把,已经干了。 江汜:明早一起来这头发肯定会翘到天上。 窦惊澜:不让碰下次就不碰。 江汜撑着下巴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你碰啊?只是说会翘而已。 窦惊澜放下毛巾,也带了点笑意。 * 江汜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没想明白,挪动身体,后背靠进身后人的怀里贴着他,问:我以为我可以,怎么两根手指就那么艰难。 窦惊澜抱紧他:那是水,不是润滑,所以会干。 江汜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抵着他额头问:那下回在浴室放点KY吧要不我喝点酒试试?还是放松点好。 窦惊澜脚背被他脚趾踩着,闻言笑了一下:平时不放松? 江汜踢踢他的脚:过分了啊,这要求也太高了,还不让人害羞了。 窦惊澜沉默一会儿,撑起身体去亲他耳根:让我看看。 他微凉的嘴唇就碰在江汜耳根,像果冻蹭上来,从柔软的耳垂到敏感的耳廓,凉凉的触感带来细密酥麻的电流。 江汜被他亲得耳根都要烧起来,躲又躲不开,扭出一个怪异的姿势,自己先笑了:别亲了别亲了,我不想再动了,今天好累 窦惊澜问:都去干什么了? 豆包似乎很喜欢这样俯视的姿势,江汜想。 江汜说:看房子,买咖啡,买咖啡的时候碰到几个招兼职的,就是有点怪,有个女生看着岁数和我差不多,满脸胶原蛋白,给我的名片上写她是远行的宣传组组长。 窦惊澜的眉头在听到远行两个字时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江汜问:怎么了? 窦惊澜说:远行集团是个附属性质的公司,技术含量要求不高。 江汜来了兴趣:真假?你怎么知道的? 窦惊澜说:我在那里的生产线兼职过,生产一些保健品,维生素片、鱼油类似的,但是包装贴标都是另外一家公司,应该是那家公司的附属产品。 江汜抓住他按在自己脸侧的手腕摩挲,他把拇指按在对方手腕处,在静谧的夜里感受对方的脉搏,问:另一家? 窦惊澜点头:胡氏集团。 胡峥。 江汜脑海里反射性弹出这样的念头。 他啧了一声。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 江汜故作深沉地打量他两眼,说:虽然没想起来很多,但也差不多了。 窦惊澜的虹膜有一瞬间的紧缩,接着放大到正常的尺寸。 他紧张了。 江汜侧头在他手腕内侧亲了一下:多对不起我啊?这么怕我想起来? 窦惊澜看着他的侧脸。 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 这种安静平和的夜晚,比白天更能带给人安全感,更何况床铺柔软,喜欢的人在身边。 窦惊澜躺回去,柔软的鬓发垂落在枕头上,说:嗯,有点怕。 江汜笑着说:这么喜欢我,怕我想起来把你甩了?那我就不想起来了,好不好? 窦惊澜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缓慢摇了一下头。 江汜穿着柔软的棉t躺在他身边,身后的床头柜就放着那盏夜灯。 温柔昏黄的灯光给予江汜的身体同样柔软的金色边缘,他正微微笑着,眼里闪着光亮。一如当年他看着自己的那样。 不会。窦惊澜说,如果被讨厌我就重新追一次。 江汜阴阳怪气:不会吧,不会有人觉得他追我了吧?什么?哪里?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窦惊澜笑着看他,像在说,你确定要我说吗? 江汜啧了一声:谁怕谁啊,你敢说我敢听。 窦惊澜平时说话声音就是不急不慢的类型,现在也一样,而且因为不着急,更带着点吊人胃口的意思。 你生日那天晚上我醒着。窦惊澜看着他,我的衣服太硬了,很硌,睡不着。 江汜下意识想说让你脱你不脱,又想起自己当时说了什么,脚趾不自在地蜷起来。 没想到听到了有人说自己暗恋我。 江汜慢慢往后挪。 救命,怎么变成了自己的公开处刑! 至于信息素变甜。窦惊澜看着他,给你的报告是假的,搪塞你而已,我的腺体还不至于信息素变甜都做不到,不然现在你就闻不见了。 江汜闻到空气里越来越浓的甜味,张了张嘴,感觉喉咙有点干:那你怎么 窦惊澜看着他:怎么不告诉你? 江汜吞咽一下,点头。 窦惊澜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请求,从喉咙里滚出来一声笑:那你不就跑了吗? 江汜想起那时候被吓到的自己,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有吗?就这?这不算。 窦惊澜说:我讨厌给别人帮忙,收拾卫生。 江汜脑子卡了壳,这下是真的懵了:你刚才收拾衣服的时候还 窦惊澜看着他:你的。 因为是你。 窦惊澜略微加快了语速:你知道之前考试下雨,你说一直雨天就好了,这样我不会被人讨厌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当时雨一直在下,像眼泪一样。 窦惊澜用了个奇妙的比喻。 阴天伞下你的肤色非常漂亮,我在想你哭起来一定比雨更好看。 江汜像看不认识的人一样看他。 你回去就睡了,明明是个alpha,睡着了却比谁都乖,那天晚上我在阳台上站了一夜,你猜为什么?还问我没睡着? 你醒来的样子又傻又乖,我差点下半夜也要在阳台上呆了。窦惊澜伸手碰了一下江汜的下唇,看着他呆呆的样子,问,确定还要听吗? 江汜瞠目结舌: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窦惊澜自动跳过他的回答,说:之后你来教学楼下等我,和那个omega聊天。 窦惊澜逼问:那时候是不是就有点喜欢我了? 江汜不太好意思地后退,可再后面就是床沿,被窦惊澜伸长手臂把人揽了回来:别跑,说要听完的人怎么能像条毛毛虫。 江汜满脸通红。从脖子红到脸颊的红法,他被羞耻的热意烧得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埋在他胸前捂住耳朵,摆出拒绝的姿态。 窦惊澜头抵着他发顶:不想听也要听,你提出来的。 骨传导的声音更加磁性和立体,说话的人胸腔振动,江汜就这么贴在对方声音来源的地方。 我和郑悔关系不错,但是第一个反应是觉得和他说话非常麻烦。 窦惊澜笑了一下:很失礼对不对?我只是看见你等我而已,就忙乱得像在做一个我根本不会的实验。我当时和自己说,窦惊澜,你完了。 江汜把耳朵越捂越紧。 窦惊澜又说:你和陈墨关系其实很不错,他脾气臭了点,但是不对你臭,那天纯粹没认出你。在我的印象里他是暗恋你的那一批。 江汜这下真的震惊了,耳朵都不捂了:什么??? 窦惊澜依然在笑:嗯,你那天和我说你肯定会很讨厌他的时候,我心情很不错。 江汜又不说话了。 窦惊澜故意问:怎么不回我了?想起他喜欢你的片段了? 江汜伸手捏他脸颊向两边扯:想他个鬼,我看我男朋友不自信成这样,可能有什么大病,我得治治。 窦惊澜扬眉问:江医生,怎么治。 江汜松开捏他脸的手,低头咬住他的腺体。 作者有话要说:  补5.20的更新 九点还有一更qwq 第60章 阳台 被咬腺体依然没让窦惊澜停止,他只是闷哼一声,把扑过来的人搂紧了,接着翻身,背靠床垫,制止江汜的动作,说:江汜,你还没听完。 江汜坐在他腰上,咬不到腺体,恨恨地磨了磨牙:不听了,没什么好听的,原来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就在我身边。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44) 窦惊澜和他对视。 江汜说:越听越生气。 窦惊澜:? 江汜眉头皱在一起,明显是真的生气了。 江汜:你就这么追人?如果不是我这种主动点的怎么办?如果我不说你又要等多久? 窦惊澜过了两秒才明白他生气的点,笑了。 竟然是怕他这种含蓄的方式追不到人。 江汜晃他:回话啊,笑什么。 窦惊澜笑得止不住,连带着坐在他腰上的江汜都一起抖。他直起身体靠着墙,略微仰视江汜: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不存在。 江汜疑惑地问:为什么?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就 窦惊澜说:我只喜欢你。 江汜:什么? 窦惊澜眼含笑意,说:我只喜欢你,也只会这样追你,因为你失忆了,所以我不会用他人的爱意影响你的判断,这里的他人也包括我。你的所有决定必须是自己的心甘情愿。如果不是,那不如没有。 江汜骤然闪回那些窦惊澜纵容又亲昵的动作、他在那个自己半梦半醒的夜里温柔的语气,说:你是说,除非我都想起来,不然你就会一直这样是吗? 窦惊澜含笑看他,并不回答。 江汜不太同意:这本来就是你占优啊?又是室友,又变成意愿对象,这还追不到 窦惊澜沉思片刻,语气轻松:这可能要问大一的我吧?可能我忍不住的时候就会放弃这种办法? 江汜哈哈大笑:什么会让你忍不住?豆包,你已经是我心里盖过检疫合格准予屠宰章的柳下惠了。 窦惊澜问:现在呢? 江汜茫然地说:什么现在 他停下话,脸毫无预兆地红了:你你你顶到我了 窦惊澜克制地问:你这样动来动去我不太受的住。自己下去,还是我把你弄下去? 江汜红着脸反驳:我不下去。 他额发挡了眼眸,头低下去,估量了一下距离,整个身体向下跪。 窦惊澜摸到他柔软的发丝。 * 周日天气很好,窦惊澜接着去实验室做实验,江汜就在外面等。 他不自觉地咬自己嘴唇,刷了会儿论坛却老被分神,总觉得嘴里难受,明明上过药了,破的地方存在感还是很强。 江汜抬头,对着对面墙的玻璃砖发呆,偶尔用舌尖顶一下不适的上颚。 路过的一个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江汜散漫地抬腿,长腿挡住了过道。 路过的郑悔被拦在原地,停下动作,他看了江汜一会儿,疑惑地问:你是那天买 他似乎不太好意思说冈本这两个字。 江汜冲他大大咧咧笑了一下:嗯,是我,包售后吗同学?有点问题要问你。 郑悔有些讶异,礼貌地说:好巧,我的实验课马上结束了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我们可以十点半的时候聊一下。 他手上那只腕表和他的穿着极为不符。 怎么会有勤工俭学的人戴黑水鬼? 江汜问:这是别人送的吗? 郑悔点点头:我男朋友送的,我得过去了,再见。 江汜和他告别:拜,一会儿见。 江汜的视线跟着他向前,郑悔走进实验室时回头,和他的视线撞上,友善地笑了一下。 江汜没有闻见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窦惊澜实验中途出来透了口气,江汜想过去抱他被他制止了:衣服很脏,不要过来。 江汜看了看他扣子扣到脖颈、一尘不染的白大褂: 窦惊澜退后两步:不要靠近我,我正要去换掉,实验室有些菌群有寄生在衣服上的可能。 江汜:快去换。 窦惊澜弯了弯眼睛:不用等我,要到中午才结束。 江汜:我太叛逆了,你越不让我越等。 窦惊澜摇头:实验没办法快。 江汜:我也不介意等。 窦惊澜沉默了一会儿,两人相隔两步,他语气里头一次带上了不耐烦:我第一次觉得衣服碍事。 江汜无声大笑,抛了个飞吻。 窦惊澜换过衣服,重新回实验室。 江汜滑动网页。 远行集团在天眼查上只是一个小公司,控股51%的董事是胡峥,49%是另外几个从没听过的人,很空壳。 江汜很熟悉这种操作,一般是家里长辈留给小孩子们一点东西玩玩,嫌收购麻烦,通常会以股份转让的形式让人名义上控股,作为最大股东。余股散户散买散卖,实质话语权只有一人。 江汜脑子断了一下线。 为什么他会很熟悉?难道妈和他提过? 想不起来,回去翻日记吧。 他去权威平台翻找了一下远行名下几个公司的年度报表,和其他药品集团做对比。虽然他不是这个专业的,但很明显数据不对。而且远行企业官网展示了数种保健品,他却连保健品批号都找不到。 如果没有猜错,这百分百是个黑户。 他还想再翻什么,实验课结束的郑悔已经出来,朝他挥了挥手。 * 实验楼天台。 江汜靠着栏杆,打开一罐果汁饮料递给他:桃子味儿的,有什么东西过敏吗。 郑悔并不挑,接过来:谢谢。想问什么?是你们出了什么问题吗?扩张进程太慢了?这是很正常的 不不不。江汜连忙打断他,被他这种冷静着脸面无表情说话的发问方式打得招架不住,不是这个,你不认识我吗? 郑悔被他这个问题逗乐了:怎么会不认识你?长得帅哪儿都认识。 江汜又问:那期末考试你在哪里考的? 郑悔疑惑了:我们医学院的楼啊,怎么了吗? 江汜摇头:你成绩这么好,没报个双学位? 郑悔态度很坚定:我最喜欢的就是医学,没必要再为了名头读个双学位。而且家里比较拮据,也支付不起。 江汜又问:你的手我刚才看见你手腕是青的。我上次见你也是,怎么了吗? 郑悔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啊我体质比较特殊,虽然是个beta,但随便磕碰一下就会青。这个腕表大了点,我男朋友拿去稍微调了一下,又有点紧了,被勒的。 江汜茫然地说:Beta?你是beta。 郑悔笑了笑:是啊,我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他甚至还开了个玩笑:我是个B人还真是丧失了很多乐趣,我很羡慕能闻到各种信息素味道的AO,总感觉你们的世界和我们不太一样。 江汜茫然地听他往下说。 如果他没猜错,郑悔是双重人格患者。 这个稳定平和的是主人格。 那个总是不稳定的副人格消失了。 那个有潮湿的海水味道的omega去哪了? 为什么明明是一个身体,副人格有信息素,主人格却没有? 江汜握拳,指甲扎了一下自己才回神,说:不好意思,刚才跑神了,你说什么? 郑悔喝了一口饮料,说:我说你怎么都在问关于我的问题,不是说要售后吗? 郑悔似乎挺喜欢这种果汁。 江汜说:没有,其实没什么,我就是看见你了,感觉你人挺好的,想和你交个朋友,所以顺带聊一下。我要是问的出格了你转身直接走就行。 郑悔摇摇头:这哪里算出格,也就随口问了两句,难道我问你为什么不去上双学位你会生气?你比那些说我穷酸的傻逼好多了。 江汜惊讶:读书人还会骂人呢? 郑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准刻板印象,爱学习不等于不会骂人啊。 江汜乐了:没有,就是有点新鲜,我还没听过窦惊澜骂人呢。 郑悔也笑:窦惊澜?他那个人说几句话都怕累死自己,闷骚着呢。 他说到一半想起来了,眼前这个是窦惊澜他对象,难免八卦一下,问:你们平时怎么聊的,会不会你在旁边说一大堆他只听着? 听别人吐槽窦惊澜现在已经变成了江汜的一个业余乐趣。 下次碰见窦米一定要和人搞好关系,他太好奇窦惊澜怎么和窦米相处的了。 他好奇窦惊澜的所有事。 江汜一边默默记下一边笑着说:那倒没有 他后半句被天台门口的响动压下去,两人一起看向声源处。 天台门被人打开,换下衣服结束实验的窦惊澜走进来,手里拿着江汜落在他实验室门口的腰包,问:哪只猪上天台忘带自己的包了? 第61章 音乐节 江汜掏耳朵:什么?风太大了我听不见,志愿者上天台来给我送我的包了?呀,谢谢这位同学。 窦惊澜走到两个人近前,说:郑悔也在,在聊什么? 郑悔打了个招呼:澜哥。 江汜:聊你呢,我在问郑悔你一天能说几句话。 郑悔附和道:在我看已经超标了,除了上课,我从没见他说过刚才那么长一句话。 江汜顺手把自己手里没开封的饮料递给他:渴吗。 窦惊澜自然地接过来打开喝了一口:好甜。 江汜笑了笑:澜哥,给点面子。 窦惊澜被这个称呼叫得停顿片刻,接着仰头干了这杯饮料,问:怎么才算给面子? 江汜靠着栏杆直笑。 郑悔连连告退:没别的事吧,我走了。 江汜:没,走吧走吧,我错了。 郑悔指指自己脑袋:活二十多年第一次知道自己头会发光。我可能至少有五百瓦。 江汜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太粘人了。 郑悔转身就走。 傻子才继续待下去。 他手摸到天台门的把手,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平常生人勿近的窦惊澜上前两步,抱住喜欢的人,正侧脸轻声说什么。 江汜神色认真,没想到听了两个字,一下笑出来。 真好。 郑悔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腕藏进袖子里,看到等在楼下的人。 他说:今天他们会来,你确定能行吗? 站在那里的人神色犹豫:我当然行,可是你 郑悔无所谓地笑笑:我被他折腾得太累了,该做个了断了。再不决定江汜可能会来插手,江汜人很好,我不想骗他,但是也不想让他掺和 郑悔和来人对视,视线平静而包容: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天台通下楼下的窗户很高,阳光照在楼梯与楼梯的转折台上,照出陈墨满是戾气的脸。 陈墨把手里没燃尽的那根烟焗了,按灭在墙上,神色复杂地说:好,我尽量不,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光滑的墙面出现一个显眼的烟灰点。 郑悔从楼梯最上面走下来,摘下左腕那只黑水鬼,把它塞回陈墨今天黑白泼墨的衬衫前袋里,拍了拍他,笑着说。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这个还是收回去吧,我戴不合适,穿个长袖就好了。 陈墨握住他空空如也的左腕。 半晌,alpha侧头亲了那里一下:你不会有事,他要是敢动你我就杀了那个狗日的 郑悔的手腕终于离开手表的遮挡,露出下面清晰的青红色指痕。 和陈墨握上去的手指粗细几乎一模一样。 郑悔伸手,用食指堵住陈墨的唇:不准说脏话。 半晌他笑着说。 那就多谢你了。 * 晚上的音乐节江汜原本不打算去。 明天是满课的周一,他不打算在音乐节震耳欲聋的音响里嗨到半夜三点,第二天早上再被窦惊澜强行叫醒。 豆包的脸色一定会很可怕。 来找他一起耍的曲迎哲听到他的理由差点没笑岔气,就差没把微信名改成江汜是个妻管严,被江汜连着骂了好几条。 【拖后腿的:什么玩意儿妻管严,学理工科学傻了连正常话都不会说了是吧,那叫爱老婆ok?】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有人急了,但我不说是谁】 【拖后腿的:没你急没你急,毕竟曲迎哲急了从来不敢外传生怕丢份儿】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没我急也是急了,哎】 窦惊澜坐在书桌旁打开一本书。 江汜没看是什么玩意儿,反正他看不懂,递过手机说:豆包,哲狗骂我,帮我想两句怼他。 窦惊澜接过手机往上翻聊天记录,莹白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几下。 手机没开静音,所以进来的微信消息一个接一个。 明显是曲迎哲急了。 江汜好奇地爬过来看自己手机。 【拖后腿的:一直在叫什么呢,说得好像你有似的,你有吗?】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不会有人以为找个对象多难吧,儿子你才别叫】 【拖后腿的:你有吗?】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 【拖后腿的:你有吗?】 【拖后腿的:你有吗?】 【小曲小曲轻声细语:???】 【拖后腿的:你没有】 江汜笑得想死,还在拍床,突然竖起耳朵。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45) 他们是三楼,宿舍门前的路和附近的食堂相通,所以饭点儿过了之后相当安静,现在却有人在下面说话。 盈盈,找到地方了没? 江汜蹭地坐起来。 刘潇潇的声音?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我闻到有些alpha的味道了应该不是这,是不是拐个弯才能回地下广场? 地下广场是今天举办音乐节的地方。 他们的对话内容越来越奇怪。 潇潇,你带了多少来这么重啊?这包太重了,你背吧我不想背 唔,二十斤调酒师很早就等在那了,我再问问他他肯定知道路。 江汜下床去穿鞋,窦惊澜跟着他的动作配合地起身,快步走过来问:怎么了? 江汜飞快地说:听见了吗?有问题,有校外人员音乐节混水摸鱼进来了,是上次找我兼职的人,咱们跟上去看看。 江汜的第六感灵得离谱。 窦惊澜半个字没多说,拿出一个装着东西的密封袋跟着他下楼。 他们追着两个omega赶往音乐节后台。 * 炸耳的rap通过音响无限放大,地下一层五颜六色的彩光照亮舞池,穿着火辣的学生们笑闹尖叫。 吧台的调酒师微笑着摇晃冰壶,alpha健美的体格让他能异常轻松地完成这些费力的工作。 江汜和窦惊澜跟着两个人在人群中穿行,被挤过来的学生撞得好几次差点分开。 前面两个omega发现他们了。 江汜在两个拐弯之后跟丢了他们,刚想回头,却发现自己抓的不是窦惊澜的手。 红发alpha狞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江汜脸色剧变,倏然甩手向消防通道冲过去! 一场无声的追逐在人群中展开,江汜的蓝牙耳机没摘,和窦惊澜的通话一直没断过,听到了耳麦里对方闷哼一声。 呀,抓到啦。 出事了。 * 消防通道出奇的长,江汜已经拐了两个拐角,不知道自己拐在了哪里。 地下广场的上面是汕城大学的足球场、篮球场、接待场馆以及一大片风景区,占地面积堪比某些小点的学校一整个学校。 身后紧追不舍的alpha体格惊人,呼吸近得仿佛就在江汜耳后 一只手伸出来,骤然阻止他的冲势,把他整个拉进杂物间! 江汜瞪大眼睛,被人捂着嘴抱进怀里!他转转眼珠,听见墙角细微的另一道呼吸声。 那个短发jk女孩儿就躺在角落里,昏迷不醒。 窦惊澜竖起食指。 红发alpha赶到拐角,刚才的声响巨大,也让耳力极其敏感的alpha无法判断,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他这里几个紧闭的房门面对着面足足四个,分布很挤,都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抬手拧开一个走了进去。 江汜在黑暗里听到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伸手去摸周围有没有东西可以拿来防身。 窦惊澜制止了他,把一个金属棒球棍塞进他手里。 红毛alpha似乎很清楚这里没有人,中气十足地威胁道:人呢!都给老子滚出来!躲到哪里了!江汜,我已经闻见你身上的酒味儿了! 江汜皱眉,谨慎地调整姿势,双手紧握棍尾,上抬双臂,在门边举起棒球棍。 他没说过自己叫什么,这个红头发的alpha一开始就认识他。 他们不是偶尔看到一个长得帅的就来找兼职。 同时,窦惊澜找到了另一个利器。 那是跳远用的已经劈裂的栏杆,堆在了杂物间角落,顶端尖锐。如果木屑扎进身体,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红发alpha又打开了一个门,仍然一无所获,暴躁得想让人都听见自己叫嚷了些什么:滚出来!老子知道你在这!我还有几步就接近你了!你的贴片失效了! 江汜充耳不闻。 窦惊澜手里的栏杆被列作备用,明显江汜手里那根金属棒球棍更具杀伤力和稳定性。 那人摸摸索索,终于来到他们所在的屋子。 他的肾上腺素水平在短时间内快速升高,现在满脑子已经只有门开就挥下的念头。 门终于打开,外面的光亮折射进屋里,红发alpha的鼻尖略微向前探了个头,刚出来一个字:你 金属棒球棍照着他后脑重重挥下,同时照面一个竖直的栏杆横空刺出,本能告诉红发alpha这根木刺可能扎穿他! 他赤手夺杆,同时另外一只手硬抗棒球棍,他要冒着一条胳膊骨折的风险先保住自己的命! 然而入手才察觉到不对,这木料年久失修,他竟然一掌硬生生捏碎了前端! 晚了。 棒球棍砸得他手臂震颤着偏向一边,而棒球棍的下落弧线仍未改变,正中他的后脑! 红发alpha倒地,江汜放开棒球棍,叮啷一声。 Alpha彻底昏过去。 窦惊澜打了个120,报出地址。 打后脑勺见效的确快,但很可能出人命。 江汜抬头,和门外瞠目结舌拿着电/击/枪、明显知道点什么、正准备偷袭而人已经被江汜和窦惊澜干翻、以至于不知所措的陈墨打了个照面。 陈墨咽下一口唾沫,又咽了第二口唾沫,艰难地说:还是你俩最他妈凶残。 第62章 酒吧 江汜直截了当问:你怎么在这,还有一个omega在哪? 陈墨哑巴了。 江汜因为肾上腺素极速飙升,现在安静下来满头大汗,因为陈墨的支支吾吾怒道:说啊,这时候还藏着掖着,这两个人像好人吗?! 陈墨看着他的眼神头一次带了委屈:郑悔跟那女人走了,我以为那女人和这两个人在一起,但是找了半天没找到人。 江汜:找她干什么? 陈墨咬了咬牙:让他身体里另一个人格出来,他准备做个了断。 他言辞含糊,一点细节都没提,好像亏欠郑悔什么,所以无法讲他的计划说出来一样。 江汜懵了一下。 郑悔知道。 郑悔早该知道 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无缘无故那么累,又多了那么多课和笔记,就算用最笨的问别人的方法,也该知道自己身体里多了个另外一个 有自己想法的、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 窦惊澜在晕倒的两个人衣物里翻出两个耳麦,一直通着,是按下说话对面才能听见的设计。 万幸。 窦惊澜递给江汜其中一个:听一下。 耳麦里偶尔传出两声笑,接着是郑悔的声音:货到了吗? 这是刘潇潇的声音:都在这儿呢,看看吧。 足够了。郑悔声线略微颤抖,压低后显得嘶哑,酒水虽然最麻烦,但也最方便,音乐节会玩闹到凌晨。 这道不稳定的声线仿佛穿越了时空,让江汜回忆起潮湿的海水味道。 正常的郑悔不会这样压低声线。 那只会是另一个人格,那个他出来了。 刘潇潇依然在夸,学医的脑子就是不一样,特别好,以后一定是胡先生的左膀右臂。听她的话,她和郑悔并不熟悉,仅限于商业互吹的地步。 江汜突然问:陈墨,现在的情况在郑悔掌控范围内吗?他确定自己能拿到身体的主导权吗? 一旁的窦惊澜从他的话里快速整合信息,很快理解现在的场面。 现在还没偏离,他要让这个家伙待久一点,待到让他误以为他不会出来。 陈墨看了看他们的耳机,问:我呢?我怎么和你们联系? 窦惊澜看他一眼:你在这里等着救护车来,而且你有武器。 说着指指他的电/击/枪。 我们去找他。江汜把自己的蓝牙耳机摘下来换上这种旧式的麦,装好,说,怎么这么简陋还不如我的蓝牙。 窦惊澜:咱们需要手机做载体。 江汜现在消了气,说什么听什么,顺从地点头。 陈墨沉默了两秒说:那我在这里等着,救护车几分钟就到了,一会儿我跟上。我不太放心。 宾语被他省略了。 江汜看他隐藏不住的担忧神色,视线往下,看到他手腕上那只黑水鬼。 他突然想起郑悔回答那只表的来历时不甚在意的语气。 这是别人送的吗? 我男朋友送的。 关系线瞬间清朗。 江汜拍了他一下,转身就跑:我们快点,郑悔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陈墨站在消防通道里,看了看自己手里最终还是没有打开的电/击/枪,一手砸在了墙上。 短发女孩被这动静吵得清醒一瞬,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陈墨安静片刻,在她旁边蹲下,查看了一下她的眼皮。 最终,她没有要醒的迹象。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 酒吧后台。 舞台最中间全是承重柱,一圈吧台围出一个广大的圆形区域,区域内是同样围成圆形的酒柜和服务生。 不太好进去。 两人走到吧台前,江汜本能地说:我不要墙上的酒,给我来点别的。 来接待他的微笑着的侍应生稍微停顿,问:请稍等,是两位吗? 江汜点头:嗯。 很快,后面的酒柜分开,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这里音响轰鸣,人来人往,所以这个酒柜被拉开一道缝后面露出一道门的动作非常不显眼。 江汜回头看了一眼窦惊澜。对方的眼神平静无比,但同样写着几个字:不知道。 经理模样的人走上前,凑上来闻了一下江汜的味道:阿红吗? 江汜不知道他把自己认成了谁,但只是回答:嗯,带我进去。 经理皱了一下眉。 他在五颜六色的夜场里仍然戴着墨镜。 这是一位盲人。 你旁边这个呢?怎么 经理撑起身体凑近窦惊澜,问:你你好怪 啊!他掩住嘴,我闻见了,是小悔啊,怎么外面一层这么刺鼻,是不是药又不稳定了? 药?什么药。 他明显不知道这个阿红的声音,但是却见过郑悔。那么肯定听见过郑悔的声音。 窦惊澜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江汜替窦惊澜回答:他现在不太好,我们得快点进去,药出了点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经理确定了两个人的身份,打开通向里面的玻璃门,扭身道,跟我来。 耳麦里,奇怪的机器声响越来越大,郑悔说什么已经听不到了,刘潇潇似乎在和他争论。 半刻钟之后,那奇怪的声响才停止。刘潇潇哼着歌,朝耳麦里说:盈盈,阿红,你们到了吗,快来,我们今年的营业额铁定翻倍。 经理就在他们前面,他也戴着一样的内部通讯设备,立刻说:放心,我这就带他们上去。 刘潇潇呀了一声,寒暄道:原来是经理,新来还习惯吗? 习惯的习惯的。他一边回答,一边带着窦惊澜和江汜进门,在这儿工作的这周是我最开心的一周了,选择来到远行是我这么多年来做过最棒的决定。您呢?得到推荐之后还没来得及向您道谢。 这酒柜墙后面,竟然是上下的两个电梯。 刘潇潇:言重了,您要是想,多多支持我们部门的宣传和研发部门的试药呀。 身后,一个推着一车鸡尾酒的服务生跟了进来,车子上尽是酒水。 江汜和窦惊澜对视一眼。 经理按下层数,18楼,即使那个试药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他的职业素养依然十分到位:您说的是,有时间一定。 汕城大学有这么高层数的只有被数栋教学楼围绕在中间的医学研究中心。 这上面直通医学研究中心。 刘潇潇高兴地说:不用呀,现在不就有时间吗?你要是有兴趣这会儿就可以过来,正好我们这嗯,来了个老手。阿红,你们快到了吗? 不,没有,盈盈和阿红现在在下面的消防通道,可能已经上了救护车。 江汜没有回答。 他在经理疑惑的目光里指指自己的喉咙,又想起他看不见,在他手心里写字。 试药。喉咙。不行。 经理了然点头:他们两个喉咙不太舒服,我们已经快到了,您请稍等。 刘潇潇叹了口气:知道了,我过去接你们还不行嘛,在那里等着我哦,真是的,明明知道地方还要我出门。 她话中有话,似乎对阿红和盈盈出现的状况习以为常。 经理也是,对试药说不出话的情况接受度很高,好像试药喉咙难以发出声音是很正常的事。 试药。 试什么药以至于喉咙难以发声? 排除麻醉类药物,如果又不是喉咙本身有功能性缺陷的话,那 窦惊澜在江汜手心写了五个字。 【神经性毒素】 很微量的神经性毒素。 * 十八层楼到,电梯叮一声开启那一刻。 经理刚想说什么,似乎要嘱咐一些东西,就听见窦惊澜身后一声轻响。 他略微停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冷汗从额角滑落。 窦惊澜悄无声息地接住推着一车酒水上来的服务生,将他放在地上。 江汜更加直接,一手劈在经理后颈,根本没有多问的心思。 经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被江汜拍了一下太阳穴,彻底陷入昏迷。 电梯门打开,走廊对面是玻璃墙面,映照出电梯内的情景。 两个alpha站着。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46) 两个服务人员安静地躺倒。 * 刘潇潇踩着高跟鞋走来,瓷砖让她的脚步声尤为响亮。 她嘟嘟囔囔:真是的,自己作死还要把拉他回来的人赶出去这么贵的药引他知不知道自己什么地位呀 但很快,她说:算了,与我无关,和胡先生关系比较大。 刘潇潇恢复开心的神态,哼起不知名的调子。 她抬眼向电梯的方向望去,却没有见到有人走出来。 电梯还没到? 刘潇潇有一个四处乱看的坏毛病。 她站在电梯门口前低头看手机,听到叮一声响抬头,因为原本低着头,所以扬起脖颈途中,她首先看到电梯里推出来的酒水车子。 刘潇潇笑着扬起脸:盈 电梯里伸出一只骨节白净而略微粗糙的手,迅雷之势一把抓住她的下巴,接着一扭。 刘潇潇察觉形势不对想后退,没料到那只手的手心藏着一块布。 浸满乙/醚的布。 正正怼在她鼻子下面。 * 电梯门完全打开。 江汜和窦惊澜走出来,把服务生和经理留在原地。 搜经理身的途中,江汜还搜到一把内收的刀,以及一个打火机,江汜拿走了打火机,把刀递给了窦惊澜。 刚才电梯门一开就伸出手的家伙是窦惊澜,他现在已经收回手,因为卸掉了刘潇潇下巴的原因,正用湿巾仔细擦拭自己的手指。 而现在,江汜慌忙接住往下倒的刘潇潇,把她放在地上,转头看见一个闪着红点的摄像头。 他直视摄像机,拍了拍自己的袖子。 我这T恤统共也没几件,今天还被撕了个袖子。 窦惊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明天去买衣服。 嗯,这里有监控室,刘潇潇刚才从左边来的吧?豆包你去找监控室,我去找郑悔,你快点过来。 好,小心点。 嗯。 他们简短地确认了一下职能,迅速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着急的话就囤几天再来吧,亲亲宝贝们qwq 因为写到现在的体量已经相当于我上一本书那么多了,二十万这样,所以最近有些力不从心,总觉得是不是该完结了,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剧情没有写,这么多日常的糖没有撒总是对着剧情犯难,有在努力调整! 感谢追到现在!我会努力更新的! 第63章 大火 江汜不费什么劲就找到了那间屋子,因为别的教室都是空的,上着锁,今天周日,18层一个人也没有。 而且天黑了。 江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临近七点,终于落山,周围的一切开始变暗,他向亮着灯的那间走去。 潮湿海水的味道愈发浓烈,像粘稠的胶水,让江汜有些屏息。 走进屋子里,他第一眼没看见人。 实验台上什么都没有。 他明明记得他们聊天时说有货。 什么货? 江汜警惕地扫视屋内,终于听见一声怪响。 郑悔正坐在地上,表情狰狞,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刚才的怪响是他挣扎时腿踢到桌角发出的。 他声线颤抖:嗬呃!松开 另一个声音坚定而冷静:我不会放手的,今天要么有你没我,要么有我没你,或者我们都不在了。 郑悔干呕了一声:你知道什么 他一边扼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努力想去拿左手边开关形状的东西。 江汜的出现让他无暇顾及另一个人格:江汜 郑悔蹬着腿让自己整个身体退后:你怎么在这里!滚开! 看着一个人在自己身体里精神分裂的感觉十分诡异,江汜无法确定他会怎么样,试探道:郑悔,要我打110吗?他准备做什么? 他问的并不是挣扎着想扒开自己手臂的郑悔,而是想掐死自己的那个。 郑悔有些力不从心,他喉咙上已经全是青紫的掐痕:江汜,你怎么来了?快走啊!我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另一个他立刻松开手,说:滚!这是我们的事! 这种切换频繁又消耗巨大,两个不同的人格仿佛分占不同的部位,手脚打着架,一个想把自己弄死,一个不想死,还有别的要做的事。 江汜站起来,在角落里找到几根新的尼龙扎带。 郑悔满头大汗地挣扎,间或发出两声难以承受的喘息。 江汜过来,按住他的脚踝,把他双脚绑上,又强制拉开了他的手,将他双手按向后面反绑了。 Alpha和omega的体力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就算是beta也敌不过他们。 郑悔晃了晃脑袋,苦笑着说:你怎么还是来了 这会儿他总算恢复稳定,副人格被他赶了回去。 江汜半蹲着看他,说:碰巧。 他视线落在他脖子上的掐痕上,又问:疼吗。 郑悔摇摇头:没什么感觉,江汜,你别管了,他要用管道投毒,还准备把药放进酒水里,双重人格说不清的,就算进法院都很难判,不如自杀,这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江汜并不赞同: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来送东西的员工被我和窦惊澜打晕了,刘潇潇也是。 郑悔愣愣地抬头:他还没做? 江汜:嗯,虽说是物理干预吧但是还好没出什么事,你刚才说的药是什么? 郑悔调整呼吸,听到副人格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想笑一下却没成功:药 江汜:我就不给你弄个手动笑脸了,刚才打人了,手不干净。 郑悔:嗯。药就是那边桌底的东西,刘潇潇拿来的,我不知道原理是什么,好像可以改变信息素浓度,他我身上开始有信息素的味道了,可我是个beta,这味道好怪。 江汜走向他说的地方,翻找箱子:习惯就好。对了,你的身份证性别上写的不是beta吧,我记得你是omega。 郑悔往里缩了缩:哦那是因为beta拿不到一级奖学金找人改的。 江汜把箱子拿过来,但没有贸然打开:这药很烈吗? 郑悔:嗯。 江汜对着箱子的标签咔嚓拍了一通。 在江汜看不到的地方,郑悔细瘦的手腕即将从扎带中挣脱而出。 箱子被他突然伸出的手推向墙上又弹回来,江汜反手去拿,郑悔用尽全力从地上跳起来,同时信息素疯狂逸散! 浓度过高的信息素让alpha不由自主地停滞片刻,江汜被扑过来的郑悔重重撞倒! 他后脑不知道磕到了什么,当即脑袋就是一蒙,浑身无力。 郑悔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拿着药箱重重给了他一下! 血瞬间从江汜额前向下流,黏住了他想睁开看清东西的眼睛。 郑悔气喘吁吁: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来,真是不长记性,失忆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爱管闲事。 他打开药箱,把里面的液体尽数砸在地上,类似安瓿瓶的透明玻璃药瓶碎裂,扎了他一手。 江汜眼前发黑。 郑悔哈哈一笑:他早就被我赶回去了,从刚才开始,一直都是我,他赌输了。 他又从几个角落搬出箱子:你真是太讨厌了,还把筹码放在这个omega身上。他有什么好的? 噼里啪啦的玻璃瓶碎裂声四处响起,伴随着他真实的抱怨。 太讨厌了,为什么有那么多钱、长那样的脸,还要来闲着没事可怜我同学,你没事吧?那些家伙怎么这么对你?你怎么会这么问我? 你怎么说出这种伪善的话的?你不知道你和那些富二代是一类人吗? 江汜,你真像一面让我看到自己不堪的镜子。我连自己从哪儿来、为什么来都不知道,我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你呢,家庭美满,很多朋友,连窦惊澜你都敢给他甩脸色。 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你,也讨厌他。他和我一样,可凭什么做得那么好,他就应该他就应该烂在泥里另一个我也是,有什么好活的,总是被欺负,啊啊,又懦弱又没趣。 我太讨厌你们了,都是一样让人不爽 不过没事,郑悔终于敲碎了所有的药品,现在你这面镜子要先碎了。 江汜想回答,却只能想想:不 他想说不是的,他想起来开学时候是怎么回事了。他没有可怜谁,他只是闲得无聊。 但是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毒气烧得呛咳。 Omega做完一切,走回他身边,看了看,说:这药挥发性很强,有一定腐蚀性,江汜,你再不走可能就死在这里了。 不过死了也和我没什么关系,这个副人格恶劣地笑起来,反正被判刑的是他。如果不死,也可能变成omega,或者beta吧?那时候你还有这样的体格和精力吗? Omega穿的帆布鞋,临走前踩了一脚他的脚踝,甚至一只脚踹了上去。 撕裂般的疼痛将alpha从半昏迷状态中叫醒,用尽全力往前推了一把! 郑悔刚好被他推得前扑,直接扑出了门! 江汜嘶哑地怒吼:你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人!没人在可怜你!你和郑悔从来没沟通过吗?没有吗?我不信!没有人逼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今天呢,你今天本来打算干什么!这些药是用给我的吗! 选择无中生有举报我的是你,嫉妒心蔓延像要投毒的人也是你,想让全校同学陪葬的还是你,不想活别拉着别人一起死! 告诉我,你为什么在错误的选择上这么坚定?!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却接受了这么多错误的信息! 郑悔难以置信地从地上爬起来,同时,一个打火机从江汜兜里冲出来,滑落在他手边。 他抖着嘴唇说:我没错我我只是想过得更好一点,他们没有骗我! 江汜挣扎着向外爬,他的裤子和衣服被药水尽数浸湿,头脸全是暗红粘稠的鲜血,随着爬动滴进一地的药水中,想去制止郑悔打开打火机的动作:你他妈说啊?!谁没有骗你?! 可是来不及了,郑悔把点着的打火机扔在地上,撑着身体后退,不停地摇头。 药水发出呲啦一声,蓝色的焰火迅速在空气中燃烧。 药物挥发出的气体让江汜头昏目眩,他因为怒吼,体力早已所剩不多。 江汜支起身体,用最后的力气按下了火警报警装置。 他在陷入昏迷之前,还在线的听觉让他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 不,郑悔没有输,他也没有。 火焰愈演愈烈。 火势很快蔓延出来。 那种液体在箱子里看并不起眼,延展性却可怕得离谱,顺着地板向外流。火焰借此为媒,迅速扩大自己的火势,越燎越高。 实验用的毛巾、手套、窗帘,木地板。 墙壁被烧黑,氧气愈发稀薄。 江汜把自己的头贴近地面,察觉到裤脚爬上来的火。 他已经无力扑灭。 一直不停的火警铃声让刘潇潇撑着自己从地上坐起来,她看见电梯里躺着的两个人,脸色立刻一变。 火苗已经窜出门口,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脚崴了。 刘潇潇按开电梯,忍着剧痛走进去,按下一楼,接着去拍旁边两人的脸:喂,醒醒?! 电梯门缓缓合上。 因为刚刚醒来,她没看见疯狂冲向走廊另一头的alpha。 那个人神色失控,平日里的淡然荡然无存。 第64章 住院 陈墨到的时候整个楼层都是干粉灭火器的味道,火警震耳欲聋,黑烟源源不断往外冒。 他听窦惊澜的戴上了湿口罩,弯腰沿着墙根迅速往亮着灯的那间实验室跑。 一个人踉踉跄跄,撞到了跑过来的他。 陈墨下意识一扶,看到来人的脸。 郑悔一下认出人来,整个抱住他,不停地说:陈墨,求你了,带我走,求你了求你了 陈墨问:江汜呢? 郑悔一下眼泪都出来了,崩溃道:窦惊澜来了江汜怎么可能有事!你快带我走啊!不是你说的吗会护着我吗! 陈墨蹲下来:上来吧。 郑悔破涕为笑,扒上他肩膀把人抱紧:走左边的消防通道,你就是从那边来的吧? 陈墨今天话特别少,把他向上颠了一下,只是说:嗯,抱紧。 等到了楼下,消防车、警车、救护车混成一片,现场乱作一团。 从地下广场上来的学生们跑出来,喘息着在这里停下。警察拿着大喇叭疏散人群。消防梯正在往上升,高压喷枪正在调整角度,对准满是火光的十八层。 有人撞到了陈墨,他没像之前一样,嚣张地要求别人道歉。他只是把郑悔抱得更紧。 郑悔在他背后轻轻地笑了一下。 可陈墨没有带他走,反而一步步走向了警车。 Alpha把咬着自己肩膀挣扎着想逃跑的omega扔进警车后座,咬肌紧绷,面无表情地说:警察,他是犯罪嫌疑人。 * 江汜很久没有这样意识模糊了。 上次意识模糊还是 还是自己被老妈催眠。 他依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被催眠,但这次看到了那只古董怀表,也看到了拿怀表的人。 是年轻一些的岳锦湖医生,很清俊,声音缓和,和现在差不多,一双笑眼。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47) 旁边站着江沚,和上一个梦里相差不大,但是脸色很差,看到自己忘过来,眼神萧瑟。 江汜推测这个梦和上次的梦并没有相隔多久。 岳锦湖没有让江汜躺在椅子上,然后神棍地把怀表晃来晃去,而是把这个怀表递给他,笑着说:宝宝,拿着吧。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生日快乐。 江汜懵懵懂懂地收下,他听见自己低落地说:你比我妈好多了。 岳锦湖微微一笑,只是说:她很爱你,所以什么事都会为你考虑,但是你不喜欢,是吗? 江汜听见自己回答:嗯。 他犹豫着,还是说完了未尽之语:让我觉得我是她的东西,一切要按照她说的来,好像只有这样才是正确的。我才十几岁,为什么不能做我喜欢的。 岳锦湖没有打断他,安安静静地听完,然后说:好孩子。 他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身走向江沚。 在江汜的视野里,他们一起越行越远。 自己脚趾一抽,仿佛下楼踩空,猛地惊醒。 * 他听见涌现的声音。 先是电视机。 重要警情通报:2021年4月18日,汕城大学发生实验室药品泄露事件。汕城市公安局立即开展工作,于4月19日依法传唤了刘某,金某,红某,郑某,同时联系到在场两位学生及楼层保安进行调查。 经查,郑某是双重人格精神病患者,因药物无法控制病情,该药物系从刘某、金某、红某手中大量收购,于藏匿地点导致泄露,构成情节严重的违法行为,造成一名同学中毒。2021年4月23日,汕城市公安局依法将四名嫌疑人移交法院。 23日? 他竟然睡了五天。 然后是风把窗帘吹起来又落下的声音,外面虫鸣鸟叫的声音,身旁人呼吸的声音。 紧跟着的是嗅觉,他闻到浅淡的花香味道。那是窦惊澜的信息素味道。 江汜第一个念头是还好。还好那个药被烧了,没有起作用。 接着是触觉。 他的左手被人用一个恰到好处的力道握着,那人温热的额头挨着他的手背,呼吸平稳而安静。 那人在睡。 接着才是视觉。 猛然进来的光线让他闭上眼睛,适应了好几秒,才看到头顶方正的天花板和顶灯。 他被吊起一条腿,万幸没有打上石膏,应该不严重。 他在医院。 这是个安静的、轻柔的下午。阳光都是轻柔、和缓的。外面有护士在走廊说话,朦朦胧胧。 他抬手,看到自己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江汜睡了五天,手有些发麻,但碍于左手被人握着,他没有动。 但那人还是被他不自然发抖的小指惊醒了。 江汜想扭头看他,结果脑袋上有点重,阻碍了他的动作。 窦惊澜醒来第一个反应是坐直身体,帮他按手,问:手麻了? 阳光只照到江汜盖着的薄被上,窦惊澜睡在阴凉里,来按他手的那只手也是冰凉的。 江汜想说话,结果嗓子干哑又粗糙,刚说一个字,就自己闭上了嘴。 窦惊澜看着他自暴自弃闭嘴的鲜活表情,声音带着轻微的后怕:我去给你拿水。 他从旁边拿过杯子,在里面放了根吸管,递到江汜嘴边。 江汜连着喝了两杯水才停,喝完了水,却没有了说话的意思,只是眨眨眼,又眨眨眼。 窦惊澜任他看着,从始至终没放开握着他的那只手,问:饿吗? 江汜并不回答,只是躺在那里,略微侧头看着他。 窦惊澜眼睛里血丝密布,声音也有些哑,眼底也青,一看就知道这几天没睡好。 他膝上还放着他自己的课本、草稿本,上面没有先前字迹工整的笔记,从江汜这个角度,只看到一团乱麻的笔画。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专注而亮。 江汜看了他一会儿,笑得露出虎牙,说。 汜宝永远爱你。 * 直到五天后的现在,窦惊澜依然能回想起自己踏进实验室时看到的乱象。 实验室里除了江汜没有人,他躺在实验台前方,血染了半个头颅,而且没有停,顺着往下粘湿半张英俊的脸。 Alpha陷入昏迷,没有意识。 窦惊澜把他打横抱起,手接触到地上刺鼻的药水,看到他青紫的脚踝。 窦惊澜从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暴怒的情绪,可始作俑者已经逃走,而火势在烧,愈演愈烈,他们不能呆在这里太久。 他很快顺着消防通道下楼。 十八层,到地面时窦惊澜的信息素成为了开路利器,闻到的人纷纷往两边躲。 窦惊澜一路把人背上救护车,跟着上去,进急诊,出急诊,付款,办住院手续。 完成一切之后,他才扑通一声,跪在江汜的病床边。 快速下了十八层楼,从学校跟到中心医院,从始至终没有休息。窦惊澜没有说累,腿已经先替他累了。 窦惊澜拍了一下自己打颤的腿,想要站起来,却只是第二次跪了下去。 他又尝试了一次,结果依然相同。 这个平时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alpha,终于在没人看到的深夜,在昏迷的恋人身旁,抬手捂住了自己通红干涩的双眼。 * 窦惊澜滚动一下喉结,说: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 江汜嗯?了一声:我什么样,我没破相啊,也就脑袋挨了一下 他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摸了个空。 没摸到自己左边的头发,只摸到了纱布和头网。 江汜一下傻了:我头发呢???我那么长的头发呢??? 窦惊澜说:缝伤口不方便,剃掉了。 江汜懵了:什么???现在问郑悔在哪还来得及吗???我鲨了他!!!打哪不好打脑袋!!!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骂完才想起来,郑悔是真的脑子有病,又泄了气:我留那么久的头发多好看啊 江汜想到什么似的,一下瞪圆眼睛:我不会就剃了一块儿吧?那得多难看???我告白的时候顶着这玩意儿你没笑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了,拿个镜子让我看看,快点快点! 窦惊澜从他醒来到现在,终于露出第一个笑:好。 他拿来镜子,递给火急火燎却没法直起身,只能躺着挥舞自己爪子的江汜。 江汜接过来,愣了。 镜子里的人剃着整齐的圆寸,因为眉目张扬,有点不羁的意味,并不难看。江汜挑了挑眉,镜子里的人也挑了挑眉。 江汜喃喃道:没摔傻,我的面部神经没问题。 真要挑剔,无非是唇色略淡,脸色也是。 他看着看着就懒得看了,整天看自己的脸没什么意思。 江汜舔了一下嘴唇,和一直举着镜子的人说:拿走吧豆包,看自己没啥意思,这不挺帅的吗,又吓我,也不是秃瓢。 窦惊澜像个听话的机器人,把镜子放回去。 江汜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的表白被他一个问句搅和没了,开始秋后算账:别岔开话题,刚才的回答呢?你就来个这? 窦惊澜重新坐下,说:回答? 江汜头不能乱动,不能点头,只能张嘴:嗯,回答呢,我都说我爱你了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窦惊澜说:我还是不要回答的好。 江汜:唬我呢,追到手就开始敷衍我了,是不是? 虽然知道他只是打嘴炮,窦惊澜依然无奈地垂下眼睛,无奈地说:不是。 江汜用手扒拉了他一下:那你说啊?又不回答又说不能回答什么情况,有鬼吓你啊? 他还想说什么,被窦惊澜一手撑在耳边,快速低头,堵住了嘴。 这个吻像是要把他肺部的空气全数掠夺,把他整个人都吞进身体里。江汜被噬咬得舌尖发麻,依然被身上的人按住,贪婪地吮吻。 这动作充满占有欲,传递难言的担心和惶恐,让江汜又难受,又有些心疼。 他被吻得大脑有些缺氧,昏昏沉沉想躲,但最后还是没躲开。一是因为再往后靠他头疼,一是因为这个吻开始变得柔缓而让人沉溺,他不想躲了。 他承诺会慢慢接受对方浓烈的爱意。 他听到窦惊澜略微退开,轻轻出了口气,在他耳边说。 我也爱你。 第65章 黄桃 他并没有直起身离开,而是就那么暧昧地吻江汜的下巴,咬了一下他的喉结。 他问:回答呢? 江汜被他吻得脸颊泛红,喘了口气抓住他的小臂:什么回答,这不是你回答我吗?绕我呢。 窦惊澜笑着问:听完会想要回答吗? 江汜的那只手被他握住按在床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会,没有说话的念头。 会想去吻他,会想释放信息素和他交缠,会想把人抱紧,把自己通红的脸埋在他的肩颈。 也没有时间再去想回答。 江汜用空着的右手勾着人的脖子把他拉下来:别亲了我才刚醒 窦惊澜在他肩窝落下一个吻:瘦了点。 那肯定,五天没吃饭呢。江汜松开手,我现在能吃东西吗。 窦惊澜:我去给你拿。 没想到带的两个菜和一碗米粥,虽然是素的,闻着味道感觉还不错,江汜还以为自己只能喝点小米粥。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怎么会。窦惊澜把桌板支起来,你需要能量,只吃小米粥不够,不要大油大盐就好。 江汜想点头,可脑袋仍有些麻麻地泛痛,最终还是没敢动:原来这样,我懂了。 窦惊澜看到他小心翼翼的动作,问:还是很痛? 江汜:嗯,脑袋疼。 窦惊澜又问:我刚才按的吗? 江汜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刚才也就亲的时候力气大了点,压都没敢压一下,说:闹呢,就你那摸猫的劲儿啊? 窦惊澜从善如流:麻药失效都被猫咪睡过去了,五天没进食,我们差点给你输液,疼很正常。 江猫猫抬抬眉毛:我是花钱请了个医生吗? 窦惊澜把他的背板撑起来,视线没进他的衣领,亲了一下他的脸,说:还是你更喜欢花钱请一个流氓? 江汜乐了,笑得背板都在震:我可没说我男朋友是禽兽,他自己说的。 窦惊澜把筷子递给他,唔了一声:提前适应一下,以免发情期被吓到你越来越香了。 江汜拍得桌板啪啪地震,抗议道:不准说了啊,还让不让人吃饭,这位禽兽alpha,你以为你不香吗?有多余的劲儿留到发情期好吗,本病患没有力气,快要饿死了。 他的肚子配合地咕噜一声。 窦惊澜轻轻一笑。 江汜埋头吃饭,吃了两口咽下去,看到他笑,补充道:笑这么好看,多笑笑。 窦惊澜略微愣怔,立刻去看他的表情。 江汜埋头吃饭。 窦惊澜只来得及看到他翕动的眼睫。 * 吃过饭他们立刻去做各项身体检查,江汜不敢乱动脑袋,时刻觉得自己像个偏瘫。 等到结果出来,除了显示有些营养不良之外,别的都在正常范围内。 江汜靠着背板问:我脚严重吗? 窦惊澜摇摇头:脚是皮外伤,吊起来只是怕睡觉翻身压到,记得痒了不要去抓。后脑疼是因为磕到轻微脑震荡。头顶的伤口是最大的,没有伤到神经,一周拆线,就是后天,25号。 他继续说了下去:那个火势没有烧伤真是万幸。 窦惊澜想起来什么似的:很多人来看过你,我把贺卡留下、果篮都带回宿舍放冰箱了,你要看吗。 江汜没有问谁来过,反而先问:想让我看吗? 窦惊澜当他开玩笑,把一沓贺卡放在手里:怎么这么问,我说不看就不会看吗? 嗯。江汜点头,依你喜欢。 窦惊澜问:是因为只记得我,还是因为只喜欢我? 只要他们之间越来越坦诚,就会不可避免地谈到这个话题。 是因为只记得我,对我依赖才这么问,还是因为只喜欢我,想纵容我才这么问。 江汜像看傻子一样抬头看他,半晌笑了:都不是,因为你是你,我只是想让你高兴,别人没太所谓。 江汜说:从我醒到现在你都一副我最大的样子,又不是对不起我,给我看得难受死了。现在想逗你开心呢,笑一个呗? 他神手去拉他的衣角:行不行? 窦惊澜把贺卡放回去:你果然还是睡着比较好。 江汜:? 窦惊澜被他抓着衣角,对自己的自制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江汜笑到头顶伤口疼,问:病房有监控吗? 窦惊澜噬人的目光直盯着他,半晌才说:没有。 他嗓子已经哑了下去。 * 手伸过来。 江汜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让他拿着毛巾擦拭干净。 刚才难免沾到了。 病房的电视一直没关,这时候正在放陈洁仪的《喜欢你》,江汜顺带跟着哼了两句。 他眉眼弯着,心情很好。 看到那样狼狈的、餮足的窦惊澜只会让他高兴。 鲜活的。有喜怒哀乐。 克制的、埋怨的、无可奈何的、狼狈不堪的 满眼情意的。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48) 江汜看着他从旁边拿过来一个苹果,手法熟练地准备削皮,急忙阻止:不爱吃苹果。 窦惊澜停下削皮的动作,把苹果放了回去:那爱吃什么? 江汜平时并不怎么挑食,有什么吃什么,除非很馋,不然不会说自己特别喜欢吃什么。 江汜转了转眼珠:哈密瓜、黄桃、李子、西瓜。 窦惊澜:留在这里的只有苹果。下午我去趟超市。 江汜:你上课怎么办? 窦惊澜:发情期前一周本来就有假,而且我们的信息素检测还没做。 江汜:怎么一直有假,四舍五入我觉得我这月没上过几节课啊,信息素检测着急吗?出院再做行不行? 不着急,窦惊澜说,办了一周的住院手续,后天拆完线就出院,然后我们过去。 江汜摸了摸自己脑袋:走个形式,出来之后结果没到百分之八十往上我就要闹了。不知道到发情期的时候我这脑袋能不能好,就一个星期能结疤吗。 窦惊澜:趴着就行。 江汜没懂:趴着?什么趴 还没说完就懂了。 江汜震惊道:你是我认识的豆包吗?被哪个老色批附身了? 窦惊澜笑起来:这办法很可行,不是吗。 江汜用自己好着的那条腿给了他一脚,没有头发的遮挡,他通红的耳垂明显得很:求你了,闭嘴吧,我脸皮薄。 江汜不好意思的时候话就会变少,病房里笑闹的空气沉淀下来,窦惊澜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放下水果,握住他的手:还好你没事。 江汜:被你带回来的呀。 江汜捏捏他手指:我的幸运星嘛,是不是? 窦惊澜看着他神采奕奕的双眼,最后那点纠缠的愧疚都被江汜仔细抚平。 眼前的人精神很好,微弯着眼睛含笑看自己的样子,是最有说服力的答案。 他在告诉自己不要颠倒因果。 是因为你,所以我幸运地没事了,而且好好地醒来。 而不是因为你没来得及,所以我才受伤。 * 江汜因为睡了很久的缘故一点儿也不困,傍晚时候他拆了吊着脚的支架,那里已经结了一层黑色的痂。 顺带认识了一层楼换班的护士,从他们那儿讨到一根香蕉和一小罐黄桃罐头, 窦惊澜想要阻止他,却扑了个空,人到现场时,只剩下了香蕉皮。 只吃了香蕉还好。 至于黄桃罐头 江汜只能说没来得及。 江汜誓死捍卫自己自力更生来的好吃的,不从:不给你。你让我自己拿着,好了再吃,我发誓,真的。 窦惊澜冷酷地拒绝了:不可能,罐头糖分太高了,你不能摄入过多糖分,每餐的营养量我都算过,按我的食谱正常吃饭就够。 江汜据理力争:我不信有人只想着吃够营养不想吃好吃点的!我的舌头被食堂蹂躏得体无完肤!窦惊澜,你怎么能如此冷酷无情!惨无人道!惨绝人寰! 窦惊澜面无表情:刚才是你吃的第二顿食堂饭。 他的重音放在第二顿食堂饭上。 一字一顿。 江汜:可我的舌头已经深深刻下它的味道,再也忘不掉了,只要一想起来就反胃那种! 窦惊澜听到这话,惊诧地挑了下眉:真的? 江汜以为他要松口,猛点头。 把我信息素的味道也刻在舌尖上了是吗? 江汜警觉。 那必须不能,这要是刻上去了不就是说不想再尝了吗。 于是他立刻说:那必须不能! 窦惊澜走近了两步:所以没有? 江汜想点头,又觉得不对劲。 等等,你干什么,我警告你别过来,你揭贴片干嘛,离我远点窦惊澜,我再次重申我只是个病号! 窦惊澜抓住他的脚踝,把往床头缩的人向外拉,垂眸道。 嗯,活蹦乱跳的病号。 Alpha没人权了是吗,我要是个omega你还敢唔 刻上了吗? 没。再亲一下可能就刻上了,让我咬一口就更好了。 快点快点,马上护士查房了。 狡黠的alpha眯起眼睛逗弄恋人,手抓着压着自己的人的腰,摩挲对方结实有力的肌理。 他得到一个咬牙切齿的吻。 江汜低哑地说:不让我吃黄桃也可以,我可太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桃,好吃(大拇指) 第66章 入夏 第二天江汜去警局做了笔录。 警局十分人性化,说要来病房让他写笔录,但江汜在医院闷成了个窝瓜,巴不得出去玩,兴高采烈义正言辞地把要来的警察给劝住,自己蹦蹦跳跳打了个车直奔警局。 没告诉窦惊澜。 他刚坐上车,还没来得及带上门,就听见卡住出租车车门坐进来的人说:师傅,汕城市公安局,我和他一起。 江汜停下自己动来动去的脚,看到窦惊澜的脸: 窦惊澜语气温和地问:怎么不叫我。 但表情却全然不是这样。 江汜默默往旁边缩了缩。 窦惊澜放下后座的隔板,试图和他讲道理:又不是不让你去玩。 江汜理亏,什么也说不出来。 窦惊澜和他抵着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江汜这才注意到他胸膛起伏,是跑过来的,傻了眼:你 怎么自己下个楼都担心成这样。 窦惊澜说:从楼上看到你走,当我ptsd吧。那天那天在监控室看着你,我以为 我以为会没事的。 他语调又低又轻,江汜却觉得像阴天将来未来的雷阵雨,闷热而焦躁。 江汜摇摇头,轻轻地说:没有下次了,别自责。 * 江汜的手机被那种药水腐蚀了边角,但好在还能开机。 那天晚上,他的录音机从和酒保聊天时就打开着,今天刚好把从头到尾的音频交给警方。 笔录结束之后,江汜问旁边的警官:警官,我能见见郑悔吗? 郑悔那天的解释含糊其辞,真正重要的东西他一个都没说出来,譬如获取药的途径,生产药的方法、地点,药的传播范围以及传播途径等。 这些是警察的任务。 警官拒绝了:不行,现在他还在警所拘留,之后再来见吧。 江汜:大概要多久? 警察:一个月起步吧。 警察收集好桌上的材料:我知道你想寻根究底,但是精神病患者很可能没法正常沟通,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吗? 江汜挠挠头:不知道,可能是天生的吧,好奇心重。 警察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发现他,他很可能从管道把腐蚀性液体往下倒,实验室的下水管和地下广场的水管一起排的线,一旦下流,两个管道都要遭殃,更何况那个药物遇见水更有挥发性。 他停顿了下:我说多了。 江汜摆摆手:我啥也没听见。 警察笑了笑,点了点他:你小子。回去好好上学,别和奇怪的人纠缠在一起,你形象不错,努努力找个好工作。 虽然不知道警察叔叔依靠他临时从下面超市买的塑料拖鞋和十块白T脑补出了什么,但江汜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江汜在警察叔叔欣慰的眼神里走出了警局。 外面阳光灿烂,树荫下,窦惊澜听到他塑料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抬头望过来。 江汜原本要下门前台阶的步伐停下了。 树间投下的光斑照在alpha的头发上。窦惊澜今天穿了件衬衫,带着难掩的书卷气。 那件衬衫似乎穿了很久,洗得有些糙毛,但版型依然在,衬得他挺拔且俊雅。 江汜看到空中飘舞的、被光照亮的微尘。 那个人微微侧身,问:怎么不过来。 这是一个可以接住扑过来的自己的姿势。 江汜走到他面前,抬手去摸他眼下,说:站着等我的样子真好看,没舍得过来打断。 眼下有飘来的一点杨絮。 窦惊澜被他摸得略微眯起一只眼,握住他那只手吻了一下,说:在警局门口,就不亲你了。 江汜高高兴兴地说:之前不是说要去买衣服吗,我们去买衣服吧? 好。窦惊澜牵着他,和他一起慢慢地走在林荫道上,晚上再回医院吧。 怎么还要回医院啊??? 来的时候我们说好了。等着明天拆线,我们办手续就可以走了。 那是说好了吗?那明明是逮着我准备看着我不让我去玩! 另外那个像是能预见一样,慢条斯理地补充。 不准乱吃东西,甜点烧烤麻辣烫都不可以。 蔫成白菜叶的江汜:鲨了我吧 下午的阳光赋予两个alpha背影斑驳的光点。 碍于在外面,两个人交谈的音量不高,他们踩过朱红的砖块,临近黄色的盲道,拐过医院门口的拐角。 抱怨声、脚步声和风吹叶子的声音、行人过路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奏成一首舒缓的交响乐。 入夏了。 * 入夏之后,时间过得非常快。 江汜拆过线,出院,先去做了信息素检测,他们已经拖了好几天,再拖下去发情期都要来了。 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之所以要提前是因为需要取血样去送检,送检等待的时间长。 医生看他们本就来的晚,把他们的血样放进了加急的冷冻箱,叮嘱道:要有时间观念,这可没有第二次。 两个alpha排排坐,一起点头。 他们选了把检测报告寄到家里,江汜顺便和窦惊澜回了趟寝室搬东西。 买好的一堆药、冰箱里的水果,还有江汜冬季的衣服都被一并带走,带进海苑华庭26层的大平层。 2602。 两个人搬肯定不够,于是曲迎哲也被叫来充当苦力。 至于陆子川为什么不来,这就要问他的实验课教授为什么把陆子川的实验报告批了个不及格。 就,挺秃然的。 曲迎哲十分有眼色,到楼下就停下脚步,把装衣服的行李箱放下摆摆手:走了,记得打钱。 江汜走出几步说:豆包,你先上去,我去找哲狗,他看起来不太高兴。 窦惊澜结果他手里的箱子:嗯。 江汜跑回去,追上快走到门口的曲迎哲,上来就是一个熊抱:谢了哥们儿! 曲迎哲被他扑得踉跄一步,推开他嫌弃道:快爬,这会儿会叫哥们儿了。 江汜哈哈一笑,和他对了个拳。 两个人对完拳互相击掌又握手,一套下来,像是超级英雄的暗号。 曲迎哲问:这玩意儿咱俩当时练了多少遍才熟到肌肉记忆? 江汜:三百七十一遍。 曲迎哲:原来友谊的崩坏从那时候就注定了,汜宝,我愿称之为毫无默契。 江汜笑了:不舍得我啊? 曲迎哲:别搞污蔑。 江汜拍拍他:担心什么呢,我又不是嫁人,发情期而已,再说相处这么久我也不至于这么瞎。 曲迎哲指了指自个儿:我看你挺瞎。 江汜瞪眼:我削死你 曲迎哲抿了抿嘴,下垂的嘴角始终没提起来:感觉我把你给卖了 江汜撞撞他:不至于,真不至于,我要不愿意早跑了。 曲迎哲突然上来抱了他一下:这不是最近老出事儿吗,你数数你都住了几次院了。 江汜:那也和他没关系啊,这不全是我自己作的吗? 曲迎哲:作到警局给你送了个锦旗? 他刚才拿的透明行李袋里,红底金边的柔软锦旗把他看傻了眼,露出来那一面是落款。汕城市公安局。 江汜没想到他看到了,不打算说出来再让他担心一回,笑着说:怎么,还不允许人见义勇为了啊? 曲迎哲打量他:不会吧,不会有人见义勇为差点儿磕了个秃瓢再往下几厘米就丑到毁容了吧? 江汜捋袖子准备揍他。 曲迎哲叹息着抚摸他狗头:唉,现在啥都不跟爸爸说了,汜宝,不能有了男朋友忘了爹啊。 江汜抬腿踹了他一脚,竖起中指:赶紧爬,发情期结束了一块儿去商业街吃小龙虾。 曲迎哲已经转身往回走了,背影冲他,伸出一只手比了个ok的姿势。 * 电梯直上26楼。 江汜按开指纹锁,进门把手里的东西一放,扑进柔软的沙发里。 他翻了个身,朝正在擦桌子的窦惊澜说:豆包别收拾了,不脏的,你先去里屋看看呗。 这房子三室两厅,江汜说的里屋,窦惊澜还真的没搞明白他说的哪一屋:有什么? 江汜躺在沙发里笑:那就自己去开门看看吧? 窦惊澜依言去开门看。 江汜从沙发里坐起来,从靠背后冒出个头,露头看他开门。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49) 第一个门是客房。 窦惊澜沉默两秒,把门关上,去开临近的另一个门。 第二个门是健身房,健身器具满满当当。 依然没开对门。 三个里开完了两个,剩下那个肯定是了。江汜拍着沙发靠垫直笑:豆包,你买绿茶中过再来一瓶吗? 窦惊澜没有理他,打开了最里面的那扇门。 不知道江汜说了什么,在墙角充电的方块那个笨笨的扫地机器人被唤醒,说:欢迎回家!方块开始工作啦! 江汜踩着路过自己脚底的扫地机器人不让它再走,说:方块,回去充电,别捣乱。 方块不乐意了:方块电量满格! 江汜挑挑眉:你还和我吵上了? 方块不吭声。 江汜不和这个人工智障生气,把它的语音唤醒模式关掉,说:送了个礼物,我等着人签收呢,别扰我。 他把扫地机器人卡进墙角的充电插座,拍了拍它,自言自语:现在的心情怎么说呢嗯,还挺激动 第67章 昏沉 窦惊澜对这里很陌生。 他幼年和江汜相遇那时,江汜不住这里。 最里面这间是江汜的屋子。 很干净,因为主人爱干净,而且刚刚打扫过。一张长而宽的书桌和配套的座椅占据了这间屋子的五分之一,剩下的空间被床和衣柜填满。 他看到桌上一个摆件树根,上去看了一眼。 这树根也可能是树干吧,浇了水,是活的,似乎可以长芽。 他看到摆件后面的瓶子。 那是失忆最开始的时候,江汜要给他折的星星。 一整罐。 窦惊澜把罐子抽出来。 星星很小,颜色很多,最下层往上是渐变的颜色,红橙黄绿,到了最顶层,江汜换了种纸,波光粼粼的,在自然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 窦惊澜在罐子的封盖上看到一张贴纸。 云朵状的白色贴纸。 贴纸上的字他也很熟悉,是江汜的行楷,有点散漫,因为连笔多而轻,但又间距整齐、端正。 就三个字。 【惩罚呢?】 那时候的樱花现在已经看不见了,樱花树也随着时节长出茂盛的枝叶。可那时候的约定他们没有人忘记。 窦惊澜把罐子放下,走回客厅。 江汜这几天因为养伤的关系,总是缺觉,哪里都能睡着,而且睡得很快。 这平层坐北朝南,东风吹过,落地窗开着,满室都是清凉的微风。 一身酒香味儿的alpha仰躺在沙发上,枕着靠枕睡着了。他的手自然垂落,马上碰到地毯。 窦惊澜打开手机,对准江汜的睡颜按了好几下快门,接着收起手机,回江汜房间拿来一条薄毯和一本书。 他把江汜的手放回身侧,给他盖了一条薄毯,接着坐回沙发的另一角,打开了那本书。 《万物有灵且美》。 这是他很久之前幻想过的生活。 * 江汜晚上的时候醒了一下。 他朦胧地想睁开眼,只感受到头顶的暖光灯。他在颠簸。 困倦的alpha长长地哼了一声:唔 抱着他向屋里走的人察觉到他醒了,安抚道:马上到了。 江汜皱着眉闭着眼,一点点起床气在接触到柔软的床时复又消失。 他的眉头被人抚平,对方手心温热,而且很稳。 好想亲一下。 但他尤为困倦,像是养精蓄锐,为了筹备什么事,江汜没来得及细想,迅速坠入黑甜的梦乡。 早上时江汜是被饿醒的。 他从床上坐起来,身体燥热,下来打开窗户通风也没觉得更好受些。 躁动的alpha拧眉去找能让自己舒服一点的方法,闻到了浅浅的樱花味。 他没有弄错,那就是樱花的味道。 为什么之前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从来没闻出来过?连在樱花林里都没能分辨出来。 江汜不知道。 可能是发情期放大了他敏感的嗅觉。 自己的腿已经先自己一步向前走,江汜觉得自己像闻到猫薄荷的猫,去找让他为之心漾的味道。 味道发源地在门口。 好好戴着贴片的alpha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EMS邮递信件。 江汜走过去,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像个没睡醒的猫咪在他后颈乱蹭,甚至想吻他的腺体,可被贴片的外皮挡住了,于是用犬齿去咬。 燥热的alpha没能成功,因为太饿了都没什么力气,于是绕回来咬了一下对方肩膀,说:早。 窦惊澜把拆出来的那张报告单放在他眼前,沉吟道:这个数字像假的一样。 语气里藏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江汜懒洋洋地磨蹭他,没睁开眼:多少,不是100%不要告诉我。 窦惊澜:那确实要打开眼皮看一下。 江汜勉为其难地掀起眼皮,嘴里说:怎么,还真是100%啊,我不信 江汜挪动视线,下一秒呆住了。 窦惊澜转身在他吻他眉角:骗过你吗? 那张报告单上最后的结果赫然写着几个阿拉伯数字。 匹配度百分比:100。 这个卫生统计局都会慎之又慎的数字,他们竟然拿了个100,这得是匹配度多高? 江汜连忙推开他:我去洗漱。 不然没法亲他。 窦惊澜笑着摇头:让你不刷牙。 * 江汜刷个牙搞得像打仗,刷够三分钟放下牙杯那刻转身就扑向站在门口等他的窦惊澜,在他脸上印上一个响亮的吻。 江汜抱着他往外走,说:太争气了豆包,我有一种被你带飞的感觉,小学之后我就再也没拿过一百分了,现在猛地看到这个。 窦惊澜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沙发才停下,笑着把他搂自己的手拿开,说:别抱了,去吃饭吧。 江汜:抱都不让抱了,过分了啊。 但还是乖乖起身去吃饭。 窦惊澜跟着他起身,指尖暧昧地在他后颈上蹭过,说:会让你抱个够的。 江汜连连后退:我还要吃饭,别说了别说了,豆包你再说我就真的 他还是没好意思说完,脸颊已经泛了红,端起碗去干饭。 窦惊澜跟着他坐下,没有追着他问。比如问,刚才过来一直在我腺体边缘蹭的是谁? 虽然会很可爱,但也会炸毛。 窦惊澜笑着拿起筷子。 早餐原本应该简单的,但今天却丰盛过了头,酸汤鱼、灌汤包、蛋花汤。 窦惊澜弯起眼睛,笑着给他盛了碗汤。 多吃点,怕你很快饿了。 被江汜夹起一筷子酸汤鱼堵住了嘴。 当他不知道这家伙在说什么呢,能做什么才会很快饿了 窦惊澜一顿:唔。 磕到牙了? 嗯。 江汜嘟嘟囔囔:活该。 完全没发现自己烈酒的信息素已经沁甜沁甜。 吃过饭,江汜把碗收拾过,手上还沾着水,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他抬手搭在对方的手臂上。 因为刚洗过碗,所以他手温不高,显得窦惊澜的手臂滚烫。 他原本想说的话也被这温度堵回喉咙里。 江汜跟着对方的力道一步步后退,一路退到自己的房间。 走路途中,两种截然不同的信息素在空气中混合,烈酒的味道让江汜自己都被冲到了点,同时又闻到浓郁的樱花的味道。 这是平时正常生长的樱花根本达不到的浓度和甜味。 江汜说:豆包,我今天终于闻出来你是什么味道了。 窦惊澜声音很低,低头靠近他用耳廓和他相互摩挲。 因为靠近耳蜗的原因,这点细小的摩擦像是被无限放大,在他耳边源源不断、存在感极强地干扰他的心神。 正如江汜现在被无限放大的感官。 嗯?什么味道的,好闻吗。 窦惊澜终于走进了江汜的房间。 从那天找到这间房子开始,江汜就一直觉得,自己房间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像是这栋久未主人的居室留下的最后一缕人气。 像是这栋房子里最温馨、最鲜活的布景。 他在这样的环境里尤其放松,说话都开始有些懒懒的迟钝,回答说:樱花,樱花味的,很浅、又很浓郁的味道,我喜欢极了。 他的重音放在极了上面。 窦惊澜脚抵到床脚,停了下来。 江汜抓着他纹丝不动的手臂,垂着眼睛笑:标记之后只有你能闻到我的味道吗? 窦惊澜深黑的眼睛牢牢盯着他,耐心地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回答:是的。 我也只能闻到你的,是吗? 窦惊澜再次重复:是的。 他说话时滚烫的呼吸就落在江汜的后颈。 那里没有贴片,光/裸着,因为近距离的温热吐息,腺体颜色变深,成了一个诱人的粉色。 你看到那个罐子了吗? 窦惊澜说:看到了,没想到那么快就满了。 江汜在他怀里转身,咬了一口他的侧颈,含糊而暧昧地说:还有呢? 体温升高,蒸腾的热气熏得他眼尾发红,在江汜看不到的地方,他后颈整个泛起羞红的粉色。 江汜没有动,但有点忍不住了,于是抬头想看恋人的表情。 看他要说什么样的惩罚。 一直没有答话的alpha在此刻骤然发力,改抱为箍,直接把江汜抱得腾空,在江汜下意识按紧他肩膀的时候,窦惊澜把人一把摔在了床上。 柔软的床垫让江汜弹起来一点,被覆上来的人结结实实压了回去。 缓释液喝过了吗。 江汜咽了一口唾沫,不由自主因为这种自己被强势压制的状态而兴奋,说出来的声音都带着抖:喝喝过了。 窦惊澜伸手按揉他的耳垂:宝宝。 嗯。 受不了了就打我。 江汜以为他接下来要说自己打他他就会停。 但不是的。 窦惊澜的手从他耳边向下滑,补上了后半句:不过那样我也不会停。 他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急迫的、鲜明的、充满占有欲的情绪。 在江汜面前。 像装备精良的猎人,盯紧了他的猎物。他拥有最诱惑猎物的味道、最吸引猎物的外貌,和最想拥有猎物的决心。 江汜没有回话,搂住他肩膀重重地吻他。 他们的信息素仿若坝中洪水,现在闸门已然无以为继,在激烈的冲刷下 轰然垮塌。 第68章 成结 Alpha的信息素碰撞是本能的反应,即使他们如此契合,也难以避免。 江汜被这种隔靴搔痒的冲撞冲得血气上头,抬腿勾住他一条腿,同时腰部发力,直接翻了个身。 窦惊澜被他压在床上,反手撑起自己和他接吻。 平时多余到充沛的体力在这时完全成了他们的助力。 这吻和轻柔毫无关系,但在信息素的作用下依然甜美、让人沉浸。对方意带逗弄的舌尖让江汜有些生气,直截了当地舔他的上腭。 窦惊澜一顿,接着吻得更深。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要到啦,祝大家六一快乐。qwq 第69章 草莓牛奶 后面的氛围理所当然地暧昧而灼热,标记时窦惊澜死死咬住江汜的腺体,不让他逃脱。 被强烈威胁的感觉让江汜反射性向旁边爬,被他更坚定地压制。 浓郁且直接接触敏感感官的信息素覆盖江汜的感官,让他反手去捞窦惊澜的背。 Alpha并不能完全标记另一个alpha,信息素注入后很快会再次消散。 但直到发情期结束,他们身上对方的味道都没有消失。 因为他们一遍遍地重复标记的动作,alpha本能的占有欲在发情期最大程度地被放大,以至于江汜朦胧地睁开沉重的眼皮,从窦惊澜肩膀看到天边灰蒙的景色时,还有些茫然。 发情期结束了。 窦惊澜还在睡,搂住他的手像铁箍,睡眠也没能削减他想要抱紧怀里人的力度。江汜也没差多少,他的手臂就在窦惊澜腋下穿过,往上抓着他的肩膀。 他悄无声息地放开手指,看到新增的红印。 窦惊澜的颈下都是印记,青的、红的、紫的,齿痕、手印、抓痕,深浅不一,力度不同,这还是江汜克制之后的结果。 自己更不用说,他的腰背都被对方无一不吻咬过。 不知道是信息素的冲刷,还是体力过度消耗,江汜现在的思维仿佛浮出水面的岛,接触到无垠天空。 他想起来了。 所有。一切。 从头到尾。 什么都没少。 * 年少的江汜穿着洞洞鞋踢开路上的石子,走着走着突然在盲道旁蹲了下来。 妈妈今天吼了他,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发现他考试交了白卷。 班主任一通电话打给了江沚的助理,而江沚当时就在助理旁边。 平时和助理姐姐说好的帮他瞒着,在江沚的一个嗯?里全盘托出。 江沚给她的宝贝儿子来电话的时候她儿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所以江沚一开始的语气也十分随和,问他最近是不是不太开心。 江汜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茫然地对着自己的电话手表说:妈,你生病了吗? 江沚差点把电话给挂了。 事实证明她那时候挂了倒也不会那么生气。 江沚问他为什么交白卷,不写。 江汜再次疑惑了:我都会,为什么要写。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50) 江沚:你没有不会的吗? 江汜更疑惑了:妈,不会的我怎么写?你在鼓励我抄袭吗? 江沚: 在江汜的流氓逻辑里,这世界上没有需要写的作业。如果有,那肯定是被妈妈看见的作业。 总之,被江沚严厉指责过要好好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不准走神不准找借口之后,江汜并没有改。 只是现在回家都不能不带书包了。 今天早上就是,他好不容易拿回了书包,被结束一晚上实验回来的江沚发现里面全是白卷,有些崩溃地流了会儿眼泪,问他为什么又不做。 江汜不太好受,但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没有道歉。江沚看了他一会儿,收起眼泪回房睡觉。 趁她睡着,江汜在屋子里放好催眠的香薰,自己跑出来溜达玩。 十四五岁的alpha是好奇心最旺盛、最活泼好动的时候,可是今天早上心情却不太美妙。他之前的十四年活得一帆风顺,只是初二作业有点多不想做,就遭遇了妈妈的指责。 江汜开始仔细思索是不是他真的错了。 可他怎么想也觉得自己的话没有问题。 那可能就是妈妈的问题? 妈妈很累的样子。眼睛里都是血丝,滴眼药水能治吗。 他想让江沚好起来一点。 江沚这半年忙得不可开交,江汜早就看出来了。陪他遛狗的人、和他一起去游乐场的人、和他一起打街机游戏的人,现在每天工作十个小时往上,日夜连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状态有多糟糕。 江汜想着想着,又疑惑了。 妈妈不是董事吗,他看电视剧里大腹便便的人都闲得出去坐游艇开飞机,为什么他的董事妈妈忙得像个陀螺。 他思考的念头被浓郁的草莓牛奶香气打断,奶味里带着一点酸甜,非常明显。 一偏头,看到一家咖啡馆,门牌的logo边是草莓粉色。 甜湖馆。 这是冬天的一个早上,家里暖气太足,所以他出来时穿得很薄,现在冻得发抖,又不想回去,所以看见咖啡店门开着就进去了。 咖啡馆里暖气很足,他喟叹着坐下。 门口风铃帘被人掀起,碰撞出的声音吸引了里间的人。 那人和他妈妈差不多大,但笑容很多,看他来了,问:小帅哥,要什么喝的? 江汜看了看他,说:你很好闻。 这是一个如果成年alpha说出来,就有些性骚扰性质的话。至少有点常识的alpha不会这么这么教自己的孩子。 那人低头笑了笑,把童言无忌的孩子的话当做了夸奖,说:你已经可以闻见了吗? 如果现在的江汜穿越回去,就会发现他就是年轻时的岳锦湖。 穿着洞洞鞋和睡裤的小酷哥点点头:我要草莓牛奶。 岳锦湖顿了顿:确定吗? 他问完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十四五岁的孩子而已,还闻不到信息素具体的味道。 嗯。江汜找了个靠玻璃窗的地方坐,我喜欢草莓。 岳锦湖笑了一下。 怪自己太敏感。 很快,热气腾腾的牛奶饮品被岳锦湖端上了桌。 江汜靠在座椅里晃荡着腿,看外面路过的行人,他们的狗,长在花坛里的草,拉下车窗把烟灰递到外面的司机。 一个来来回回数次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个男孩儿和他差不多大,穿着洗得发黄的衬衫,在送报纸,大冬天。 江汜问在柜台前做准备、调饮品的岳锦湖:哥哥,那个送报纸的小孩在做什么? 他自己都是小孩,却叫和自己同龄的人小孩。 岳锦湖抬头看了眼,哦了一声:他呀,送报纸的小帅哥,送好久啦。 江汜就又转头回去:为什么要送报纸? 岳锦湖被他何不食肉糜的问话震惊了,瞪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 看到江汜脖子上那条项链,和前两天他在某奢侈品网站首页看到的报价八十万还要竞拍的极简风项链,一模一样。 岳锦湖木然地说:因为要活下去 江汜皱皱鼻子,从岳锦湖的表情里看出自己似乎问错了什么东西,于是闭上了嘴。 他从小接触的都是富人,最穷酸的他爸爸也是能眼睛不眨给他一张黑卡的人,一直到初中上的都是贵族学校,里面的孩子们聊一些无聊的牌子、酒、香烟、化妆品、手表、车子、装饰物。 就算暑假游玩也是从家里的飞机坪上搭飞机直接走人,落地看看风景和酒店,偶尔见过乞丐。 他的脑海里没有小孩子要打童工来赚钱养自己的概念。 江汜想了想,又问:不违法吗? 那个人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 岳锦湖正在取冰块,哗啦啦从冰柜往外铲,一边铲,一边再次重复道:因为要活下去。 可能这会儿送一会儿报纸也就几十块,在这边租个房子都不够,他没有爸妈,在叔叔家租住,他叔叔很刻薄的。 江汜问:你怎么知道? 岳锦湖苦笑着说:这就是他叔叔的房子,他们住我楼上,我租来的,租金这个数。 他比了个五。 江汜点点头,因为刚才问话时岳锦湖奇怪的反应,把那句那你还挺穷的咽进了嘴里。 江汜重新回过头看那个孩子。 他身影单薄,因为骨架大,所以看着更瘦弱,不知道到现在为止工作了多久,终于放下自行车,拂了一把额头。 他竟然在大冬天的早上一直出汗。 可他拂额头的手通红。 江汜有些难受,看不下去了,说:草莓牛奶多少钱? 岳锦湖说:这么快就要走了? 这个凡尔赛小孩。 江汜摇摇头:我再买一杯,你拿给他,就说草莓快过期用不完了,早上做了好几杯牛奶,你自己撑得喝不下。 岳锦湖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从刚才他就发觉,这孩子只是缺乏正常的、大众的社会常识,但是异常聪明,比如现在。 江汜知道那个孩子很穷,所以不会用直接赠予的方式,而是用这种可爱的借口。 岳锦湖对他好感上升,笑着为难了这小孩儿一下:冬天的草莓都是冻在冰箱里的,我固定时间进货,不会坏的。 他只是想看看这孩子能想到什么地步,即使回答不出来,这杯牛奶也是外面那个孩子的。 江汜思索片刻,拍掌道:新来的兼职记错了,把草莓放到了冷藏室,所以坏得很快。 岳锦湖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他把手上正在做的黑咖停下,转身去煮牛奶,煮好之后拿着杯子出门,走向那个暂时停在这门侧的孩子。 江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坐在椅子里,眼神里有些藏不住的雀跃。 像只翘尾巴的小猫。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汜宝小时候,懂事且熊(``)。 第70章 营养不良 岳锦湖走出两步又被小鬼拉住了,十四五岁长得高的少年已经一米七左右,和岳锦湖差不太多。 江汜仰头看他,指指自己的电子手表:我给你打个电话,你别挂,省得说错话。 岳锦湖更好奇了:你怎么知道他很聪明,可能会露馅的? 江汜:他要是笨你就不会这么问了。你电话给我。 岳锦湖报了一串数字,江汜拨过去,电话接通,摆摆手语带鼓励:去吧,加油。 岳锦湖哭笑不得地拿着牛奶往外走,摇着头去找外面正要踢起自行车的支撑准备走的孩子:那边骑车子的,等一下。 江汜把自己的手表拿下来放在桌子上,转着脸看向窗外,停止了晃腿。 像只竖起尖耳朵的猫,打听情况。 少年依言停下,打量一眼岳锦湖,简短地问:您有事? 岳锦湖自我介绍:我是这店的店主,今天早上的时候发现我店里草莓放不久,就拿来做牛奶了,这会儿店里也没客人,就来分你一杯,拿来暖手也行。 他把草莓牛奶递过去。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谢谢。 他抱着杯子那刻一下从眼里露出惊喜的表情。 太暖和了。 江汜撑着下巴笑了笑。 不客气。岳锦湖站在那等着他喝完。 果然,少年最后还是问了:您店里没冰箱吗?有冰箱的话草莓很能放,不会那么快就要坏。 岳锦湖笑了:来了个新的兼职,粗心得很,把草莓放进冷藏室了。 少年顿了顿。 他每天从这里经过,知道这店里只有除了店长外的两个兼职,两个还都是中午到下午的班,动作麻利人也很稳,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于是问:是新来了个学生吗? 岳锦湖被他问住了。 江汜几乎要被脑子转不动的岳锦湖气死,拿起手表把电话挂了,急匆匆往这边跑,打开门喊人:哥我找不着抹茶粉在哪了 江汜和那个少年对上视线,问:哥,这是谁啊,你认识? 岳锦湖被他突如其来的角色扮演整迷糊了,茫然地接住扑过来想拉着他回去的alpha:多的抹茶粉在柜子上面那层,法语标的袋子。 江汜皱皱鼻子:我找不着,你去给我找吧,我怕我又拿错了,前两天的草莓我就放错了。 岳锦湖听到这才明白,好家伙,这小家伙把东西彻底圆上了,于是一呼噜他脑袋准备逃,以他的智商还是回去做奶茶吧:那我进去找找。 一直没出声的少年在这时候靠近一步,把喝光的杯子递回给了他。 江汜就插着睡裤口袋歪了歪脑袋,问: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少年一字不差地反问: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江汜:我一直在屋子里,有暖气。 少年:我一直在动,还好。 江汜看了眼他因为喝了热饮暂时不再通红的手指。 江汜:牛奶好喝吗? 少年看了他一眼:你做的吗? 不然不会这么着急着问。 江汜摇摇头:我不会,他做的。 少年又问:兼职可以这么偷懒吗? 江汜回头看了眼说:店里没人。 又问:你不能? 少年嗯了一声,跨上车子:拜拜,谢谢你们的牛奶。 江汜:再见。 等到少年走远,他看着对方的背影,吸了吸鼻子,才确认那么香的味道是少年身上的。 他好香啊。 * 接着,和江汜日记里的一模一样,他们偶尔在早上碰到,说几句话。 江汜的学校早上十点十分上第一节 课,所以他完全有时间七点就在甜湖馆堵窦惊澜,堵到人之后再去上学。 江女士对他骤然起来勤快的作息毫无异议。 这是个下雨天,江汜站在门口拖地。 因为之前去后台帮忙,结果撒了一罐子牛乳粉到冰淇淋机里,岳锦湖就把他赶去做这些不动脑子的事了。 反正不是真的雇佣,之后岳锦湖还要再拖一遍。 外面雷声阵阵,天气冷阴,风带着要把人脸割破的架势狂刮着。 江汜弯着腰双手搭在拖把柄上,用下巴枕着,打了个困倦的哈欠。 他已经知道那个少年叫窦惊澜。 今天因为有雨,对方来的并不早。 大概比平时晚了十分钟,他看到撑着伞在雨里走的人。 他今天穿着一件单薄的棉服,一看就是呼呼透风的那种,江汜却不像那天那样只穿了睡衣睡裤,反而是光面的羽绒服,热得要死。 他把拖把靠墙,抽出伞架里的一把伞,套上羽绒服走了出去。 窦惊澜眯着眼往前骑,今天雨大风大,即使打了伞,雨珠也无可避免地砸在他的身上。 喂,等等。 他车前窜出来的男孩儿阻止了他前进的趋势,窦惊澜捏右刹,接着想起右刹坏了。 男孩儿手按在他车头的合金杆上,笑着说:撞了我要赔钱的。 车子被alpha轻松止停。 窦惊澜抿了抿嘴,低声说:我没有钱。 江汜弯了弯眼睛:也没撞到嘛。 他按在车把上的手很白,指节褶皱处连暗沉都没有,窦惊澜看了一会儿,实在不觉得这是一只会在外面打工的人的手。 他问:送完了吗? 窦惊澜:没有,还有一半。 江汜:今天怎么这么慢。 窦惊澜:下雨报纸会湿,我在家包太久了。 他说完才察觉自己语气竟然略带抱怨。 江汜反而觉得这是亲近的标志,笑得更开心了,说:我和你一起呗,剩下的都在哪? 窦惊澜迟疑了:你认得路吗? 他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失礼,抿了抿唇,又不知道怎么道歉,僵在了那里。 江汜眉毛一竖:看不起我,你等着。 他说着拿起一沓窦惊澜用塑料袋包裹的报纸,看了一眼上面的门牌和地址,吩咐道:你去那边,我就送这边的,等着吧,我没车都肯定比你快! 江汜挑衅又张扬地说:让你知道今天谁才是爸爸。 窦惊澜没绷住,看着他举着伞飞奔的背影笑了一下。 * 江汜回来的时候没等到窦惊澜,反而听到了隔壁街120的声音。 他没在原地看到约好的人,想都没想就冲去了另外的街道。 那里只剩下一辆破的自行车,江汜上去就听见一群围过来的人压着伞沿窃窃私语。 突然就倒了那孩子真是瘦的出奇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51) 那孩子是个alpha吧,怎么会瘦成那个样子,被虐待了吗? 啧啧真可怜 江汜被冷雨吹得脸颊冰凉,抓着一个放下电话的人的胳膊问:刚才的救护车是哪个医院的? 对方刚拨的120,被这孩子冲上来的架势吓了一跳。 自己的脸色肯定很吓人。江汜想。 汕城、汕城第一人民医院的。 江汜放开手抬手拦车:出租! 急诊引导台。 江汜一路飞奔,扒着台子气喘吁吁地问:姐姐,刚才来的和我差不多大的人去哪了? 值班的护士指了指:营养不良那个嘛?已经做完检查了,在外面走廊的病床上吧。 江汜一愣:你们医院走廊还有病床? 护士看他岁数小,并不计较:人太多了是这样的,病人太多了,而且他也没付钱,那边的病床也便宜。 江汜摸了摸自己的兜,摸出一沓红色纸钞,问:这些够不够他住到一个单人病房的? 护士点点头:别说一天,一周都行 江汜接着就去办了手续。 等到手续办好,人家发现这也是个未成年小孩儿。 这个时候的男孩子身高在那,变声期也已经过了,不说话的时候很像成年人,一开口才知道,才十四五岁。 一个在他后面等的病人笑着说:那是你哥哥吗?看你这么着急。 江汜焦急地等单子,昏昏地点了下头,拿到病床号和病人的手环,就去走廊找窦惊澜。 他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年轻的alpha。 雨天的医院一角阴暗潮湿,这边的病床靠近一个垃圾桶,异味很重,躺着的都是年龄大些的老年人,目光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支气管有问题的病人正在挤压嗓子,吐那口吐不出来的浓痰。 江汜站在窦惊澜床边,看他苍白的脸。 年轻的alpha眼底浮现不自然的青黑。 他的疲态竟然在昏迷之后才慢慢浮现出来。 江汜张了张嘴,吸了一口味道古怪的气,忍住想吐的冲动,要来转移病床的护士还没来,江汜自己推着病床往订的病房走。 病房里好了点,但气氛依然沉闷。江汜看窦惊澜被护士搬到床上时眼皮抖动了一下,像是想醒。 是意识在挣扎着想要醒来。 江汜最近在沙发上睡着的江沚身上看到过数次这种神情,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思虑过重、难以安眠的表现。 少年人手心温热,把手盖在昏迷的人眼皮上,声音有点沙哑,说:睡一会儿吧,不会有事。我会喊你的。 在他手心下颤动的眼睫如他所言,竟真的缓缓闭紧了。 江汜看了看医院的薄被,收回手,脱了自己的羽绒服给他盖上。 他打开门出去,正好撞上门口姗姗来迟的便衣保镖。 彪叔。他扯了一下自己的高领毛衣的衣领,说,下楼给我买几件衣服,L码的中长款羽绒服和绒裤,别的内搭往简单了买,别买太贵的 江汜蹙眉说:一两百应该就行。 保镖听到最后一句时神情一顿,点头。 我在这蹲一会儿就去上学,别告诉我妈,我可没迟到也没去游戏厅啊叔。 保镖笑了一下,接着点头。 哦,对了,海湾街那边有个有个破自行车,掉漆的邮局的绿车,挺好认,你能帮我找一下带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江霸道总裁汜。 第71章 雷雨 彪叔吩咐手下去找人,江汜就蹲在门口嚼了会儿口香糖。 他站起来腿有点麻,于是拍着腿往病房里走。 窦惊澜没有醒,昏迷似的陷入沉眠。江汜坐在他床边单腿踩着凳子,枕着自己膝盖,摇头晃脑地看他。 外面雨越下越大,天迅速黑下来,雷声咔嚓劈落。 江汜班群里开始响消息,手表叮叮咚咚地响,被他手忙脚乱关了静音。 怕把人吵醒。 还好,窦惊澜睡得很沉。 他重新把目光放回手表上。 班主任:今天雨太大了,已经来的接着过来,没有来的也没必要朝这边来了,怕你们路上出事。 同学们的回复七嘴八舌。 谢谢老师~重新躺回床上.jpg 又是朴实无华枯燥无聊的一天呢。 无聊建议把我作业顺便写了哦亲~ 雷电真滴好好看,在拍了在拍了。 就我一个人来上学了是吗? 是,现在才九点半,你好勤奋。 有人在自己家顶层阳台上拍雷电,用的是最近新出的新款相机。 班群热热闹闹,十几岁不用上学的无聊孩子们在讨论去哪个新开的街机厅,已经聊到了哪个跳舞机最好用、判定最准,还差点吵起来。 亮白色的树状闪电照亮远处漆黑的天幕,江汜看了一会儿消息,没有回复的欲望。 他看着屏幕,就好像在看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一个衣食无忧轻松愉快的世界。 他从屏幕里抬起头,就进入了另外一个和上面完全不同的世界。 走廊里的咳嗽即使努力压抑,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不能说刺鼻,但真的不好闻。 窦惊澜垂落在床边的手显得削瘦,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劲拔。 江汜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在摸到他的时候松了口气。 窦惊澜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手也一样,暖融融的。 外面雷声越来越大,轰隆作响,江汜本来正在倒水,连忙倒完,跑过去把窗户关紧。 床上的人难受地咳嗽一声,发出一声茫然的气音,缓缓睁开眼睛。 江汜扭头看他:醒了,哪里疼吗?你刚才送报纸的时候晕倒了。 窦惊澜捂着自己的胃,皱着眉头坐起来,神色痛苦。他想说话,但是嗓子刺痛,说不出来。 江汜看不懂他怎么了,抬手按铃。 护士来得很快,给他做了个简单检查,说:没吃早饭?先吃点东西再挂水吧,胃痉挛了,先喝点热水。 江汜把倒好的热水递过去,往里面放了根吸管,然后想起自己也没吃早饭。 窦惊澜却摇摇头想从床上下来:不,我兼职还没做完 江汜连忙把人按住了,问:你都这样了还要去兼职,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窦惊澜一下子把人挥开,力度不大,但是声音很清脆,啪一声脆响,江汜手背立刻红了一片。 江汜退后两步,愣了:你 他想说你推我干嘛,干什么呢,但是接下来就知道了原因。 窦惊澜按着病床栏杆干呕。 原来是怕他被吐到。 护士四十多岁,一直在旁边看着,现在麻利地拿袋子把他的呕吐物接住,从江汜手里接过一杯倒了有一会儿的水:来漱漱口,你才多大,怎么这么着急兼职。你看看你这身体,唉,你们这个年纪马上就要分化了,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的话,器官发育不正常,以后找对象可就难咯。 窦惊澜痛苦地闭了闭眼,因为刚吐过,喉咙发紧,怎么都不舒服,挣扎道:放开我 却怎么都不愿意说原因。 护士好言劝了他一会儿,意思是让他至少呆两个小时再走,窦惊澜被人堵着,也没法动,勉强同意了。 护士温柔的声线盘旋在病房里,江汜看着那杯漱口水,愣愣地站在旁边。 那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因为少年人早上没吃饭,吐都吐不出来,只是一些唾液,在杯子里浮起一卷一卷的泡沫。 正好彪叔从外面进来,说了一个字:少 他想说少爷。 被江汜背对着窦惊澜疯狂比叉的动作制止:彪叔你来了! 他眼睛尖,一下看到彪叔手里的菜盒,说:叔你去买早饭了是吗?正好,我们俩都没吃早饭。 彪叔会意,改口道:少买了点,够你们吃吗?我再去点个菜?他说着拿出两个打包的菜和米饭。 彪叔是退伍军人,以前在部队当过班长,照顾人得心应手。 江汜把窦惊澜的床板撑好,放上外卖,摇摇头说:没事,吃完再点。 彪叔看他不太开心,一看就知道和床上这个孩子有关。江汜自己呆着的时候情绪都很稳定,如果发生什么起伏,肯定是因为周围的人。 护士把卫生收拾过,走了。 窦惊澜机械地吸着吸管的热水,喝完一整杯才放下,问:没事吗,我打疼你了? 江汜摇摇头:没,不疼,就是有点儿被吓到了。 江汜早就缓过了劲儿,准备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于是转转眼珠冲他笑了一下,露出可爱的虎牙:还没问呢,你叫什么? 窦惊澜落在不知道哪里的视线跳了回来,像是突然醒了一下神,轻轻地说:嗯? 江汜:你叫什么,都一起吃早饭了连个名字都不知道,不太合适吧。 窦惊澜:我叫窦惊澜。 他说话时很犹豫,但还是说了。 江汜:什么?什么豆?豆什么兰?是花的名字吗。 窦惊澜像个终于开始回暖的渐冻人,开始有了活气。 他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说:是窦惊澜,不是花。 江汜依然没听明白,转身找了根签字笔递过来,提议道:你给我写写? 这里没有纸,窦惊澜接过江汜递过来的黑色签字笔,犯了难。 彪叔把碗筷给两个孩子摆好,提醒道:马上要凉了。 江汜伸出手,催促:快来,把你名字写我胳膊上,写完咱们吃饭。 窦惊澜迟疑了:我和你解释一下就好了 江汜:别磨叽,快点。 窦惊澜只好去写。 他手没有力气,下笔有点抖,再加上伸手过来的少年人皮肤软得不可思议,连着字也有点挤在一起。 黑色签字笔的笔迹在雪白的胳膊上尤其明显。 江汜辨认了一下,嘴里念:窦惊澜窦娥的窦啊,惊,我还以为是鲸鱼的鲸原来是惊人的惊,波澜的澜。 江汜咂咂嘴:你小时候学写自己名字肯定很累吧。 窦惊澜被他逗笑,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江汜笑着低头看了眼,把自己的毛衣拉回去盖住那片字迹,说:好,就这么留在我胳膊上了! 菜凉了,彪叔来一起吃。 不用,你们吃,我吃过了。 低声交谈让病房终于活络了起来。 窦惊澜抬手夹菜,吃着吃着眼睛有些发酸,他努力瞪了会儿眼,没有掉下眼泪。 * 吃过饭,窦惊澜躺着,江汜陪他坐着,小声和他聊天。 他坐姿一点不乖,换了个和刚才等他醒来时不一样的姿势,翘着二郎腿和他聊天。 彪叔把他们吃的东西带走。 窦惊澜:那是你叔叔吗? 江汜:嗯,对我可好了,除了我妈我最喜欢他。 窦惊澜:真好。 窦惊澜想到什么:他来这照顾我不麻烦吗?应该也要上班吧。 他现在就在上班,江汜想。 但实话是不可能说实话的,江汜顺畅地圆道:没事,他今天闲才过来的,我也没什么事,外面还在下暴雨,我学校放假啦,你学校应该也是? 窦惊澜想了想自己正常情况下早上六点多就要到的初中,默契地没有接话。 怎么可能下个雨就放假。 江汜在沉默期间回想了一下岳锦湖的话。 窦惊澜的叔叔算是窦惊澜的债主。 可自己现在除了直接给钱,又想不到别的办法。 直接给钱窦惊澜肯定不会要,说不定他叔叔还会变本加厉。 他虽然不知道有人的心穷成什么样,但是知道钱是个好东西,所以很快排除了这个想法。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这个处境,自己肯定也不要。 江汜没想出个好法子,只好问:现在快十点了,你还有兼职吗? 窦惊澜:嗯,原本该去看店。 江汜:你不用上学吗? 窦惊澜:我找老师批准了,有假,每个星期去上两天,跟上进度就行。 江汜:哦,那就好你肯定成绩很好。 窦惊澜没有避讳地点头。 果然,和他这样天天被老师一个电话打到家里的不是一类学生。 江汜呲了一下牙:羡慕,我班主任前两天刚和我妈打过电话,月考没考好,搞得我妈大早上和我生气,我现在早上起老早出门躲她。 窦惊澜思索片刻,问:该不会是那天 他说的是喝的草莓牛奶那天。 江汜竖了个大拇指。 窦惊澜好笑地看着他。原来是这样,才大白天跑出来兼职。 江汜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这样一天能有多少钱? 窦惊澜:一百二十三块钱。 精确到了几块。 江汜:你叔每天都找你们要钱? 窦惊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江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店长和我说的。 窦惊澜:怪不得。 那条街的人都知道他,所以窦惊澜一点也不奇怪。 窦惊澜接着说:嗯,每天都要,看他喝了多少,喝得多就要的多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52) 江汜皱皱眉:他酗酒? 窦惊澜:嗯。 江汜厌恶地蹙起眉:这种天气也要去? 窦惊澜古怪地笑了一下:风雨无阻。 江汜不知道怎么安慰,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护士问的时候他不愿意说了。 这个烂人,不说最好,说出来就是恶心人。 江汜思索了一下,把手放在窦惊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握得死紧的拳头上。 窦惊澜骤然扭头看他。 江汜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吗? 窦惊澜半天才摇了一下头,说:你手好暖和。 江汜嘿嘿一笑:那肯定的,我穿的厚。 刚才窦惊澜醒,他就把自己的外套穿上了,现在吃过饭更热。 不过你手挺凉的,怎么不多穿一点,我给你暖暖吧。 窦惊澜顿了顿,在融洽的氛围里还是选择说了真话:没有钱买,冬天的衣服太贵了。 江汜没说话,更紧地握住他的手。 外面又是轰隆一声闷雷,江汜感叹地往外看:哇,这雷好大,世界末日一样。 他暖融干燥的手始终没有拿开,窦惊澜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一点挪开自己手的想法都没有。 * 彪叔去而复返,提着一兜衣服招呼江汜:来试试,叔给你买了几件衣服,我看楼下清仓买一送一,就都拿了两件,不过尺码可能不太合适。 江汜讶异地说:叔你来得正好,我刚还在说呢,坐在这也没事干,想去逛超市买点东西。 窦惊澜想解释,手心被江汜轻轻捏了一下。 江汜背对着他。 因为暴雨天,屋里开了灯,死白死白的光线照到江汜露出来的那截白得发亮的手腕。 他手在阴影里,俏皮地挠挠他。 彪叔看了看病床上的孩子,神色也有点惊奇,说:对,刚好是两个人,那都来试试吧,哪个更合适穿哪个。 他把衣服放下,神色自然,一点儿也看不出提前对过台本:来,先来试试两条围巾。 很百搭的格子花色,江汜拿起一条卡其色的自己摆弄摆弄戴好,发现另一个还坐在病床上。 他哼着歌拿起另一个灰白格的走过来,说:正好,别起了,坐着吧,我给你戴。 围巾外围有点糙。 江汜绕了两圈觉得有点短,靠得更近了点。 他的羽绒服很厚,很像面包服,靠的近了就让窦惊澜的脸挨到光面,冰冰凉凉的。 这距离有点太近了。 窦惊澜告诉自己应该去兼职,现在站起来,从这里离开,不然拿不到今天的钱会被他那个叔叔骂,可能还会难以避免地挨上两脚。 可江汜带着一股浅浅的香气靠近他时,他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 他感觉到眼前的少年把围巾绕过他的后脑,拉到胸前,甚至闲情逸致地挽了个好看简单的结。 动作时对方的手无可避免地蹭到窦惊澜的耳朵,窦惊澜下意识动了动,想要转头方便他动作。 江汜拉了一下围巾,小声说:别动。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窦惊澜耳边,把那里过多的围巾褶皱扯扯平,低着头哼歌。 少年轮廓仍没完全长开,他唇的弧度看起来很丰润,而从下巴到脖颈的线条又流畅顺滑。 让人看着很想摸。 窦惊澜被这个字眼抽打了一下似的,突然醒了神。 而江汜已经整理完毕,拿过旁边的镜子放在他面前,问:好不好看?是不是特别合适? 他自己臭美,也凑过来和窦惊澜强行同了个框,笑嘻嘻道:这俩颜色还挺搭。 江汜拨弄一下自己的刘海,神气地冲镜子里的人扬扬眉毛。 镜子里的自己跟着他扬了一下眉毛。 江汜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怎么傻憨傻憨的 他干脆侧坐在病床上,和窦惊澜亲亲热热地挤在一起,问镜子里另外一个面无表情的人:怎么都没点儿表示?多好看啊,喜欢吗? 窦惊澜看向镜子,和江汜对上视线。 那双眼睛明亮雀跃,让死气沉沉的病房都因为他生动起来。 表情鲜少的少年局促地垂了垂眼睛,说。 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喜欢围巾和你。 第72章 家庭 雨停了,天阴着。 而路上冷风未停,吹起少年人的额发。 乱接的电线低垂,一墙之隔的甜湖馆后巷匆匆跑过一只黑瘦的老鼠。 窦惊澜神色如常,抬腿让老鼠过去,绕过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桶,略微侧过腰时才发觉自己的胯骨隐隐作痛。 是晕倒时摔的,可能青了。 但他现在很暖和,一点也不冰,所以这一点痛都钝钝的,暖暖的,和往常相比,根本称不上是痛。 绒上衣和绒裤被他穿进衣服里,他装报纸的邮政背包里塞着一件长款的羽绒服。 江汜送的。 至于报纸,已经发完了。 江汜帮着发的。 他想到这个人,不自觉扬了扬嘴角,又赶紧压下去,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在这条不大的巷子里,声音都是清晰、相通的。傍晚五点,炒菜的香气从低矮的窗户飘出来,窦惊澜在菜籽油的味道里走进楼道。 楼道的电动车堵住了门口,他侧过身,穿的那件薄薄的棉服难免沾上灰。 但他对此习以为常。 窦惊澜在三楼停下,抓紧了自己的包,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要死,着什么急! 他只是不紧不慢敲了三下而已。 身材高瘦的女人打开门,埋怨地说:快进来!今天多少钱?!拿出来赶紧的!我好去买菜! 她身上的衣服沾着不知道多久的陈年垢斑,洗已经洗不掉,巨大的眼袋垂着。 窦惊澜从兜里拿出六十几块。 一张绿色票子,破烂的两张五元,剩下都是硬币。 女人劈手夺过来,一看数目登时竖起眉毛:怎么就这么点儿?!你干嘛去啦?! 窦惊澜低声说:晕路上了。 接着撩起腕子,露出已经青紫的小臂:摔路上被路人看到,把我送医院急诊去了。 女人语气一下紧张起来:啊?!不是吧?!没花钱吧!!花了多少??!! 窦惊澜摇头:没,在那坐了一会儿吊了瓶水,几块钱。 女人肉眼可见松了口气,把他扒拉开往门外走:我去买菜,给我看着点儿粥听见没?!别糊锅了! 窦惊澜从始至终神色如常,温顺地点头。 他把袖子捋下来,从始至终,那件绒衣都藏在他棉服和里面的秋衣之间,没被女人看到。 这是他的婶婶。 窦惊澜提着包往里屋走,打开门。 这里面积不小,一百五十平,但他和他妹妹一起住在不到十五平米的杂物间。 他们的房间狭小而挤,但井井有条,床用的上下铺,铁栏杆,直直往上的铁楼梯,看上去爬起来很险峻。 窦米睡在上铺,窦惊澜睡在下铺,除了床,就只有两三平米的空间放了张小桌子,然后是只能同时容纳一个人的过道。 窦惊澜打开门进去,把门锁好,看到趴在桌子上做作业的人,说:我回来了。 窦米从作业里抬起头,说:欢迎回家。今天拿到多少钱? 窦惊澜摇摇头:没多少,今天摔着了,有个兼职没去,被那个女的拿走之后就剩下二十。 他并不称呼他名义上的婶婶,只是说那个女的。 窦米细窄的眉一下紧了,放下笔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他面前:摔到哪里了?重不重?疼吗!让我看看。 这才是正常的亲人有的反应,而不是像那个一进门就紧张钱的人一样。 窦惊澜撸上袖子,给她看青的地方:不疼,过几天就好了,皮都没破。 十四五岁的窦米和窦惊澜的身高相差无几,alpha天生的体格优势让女孩儿显得更高挑。 她扎着精神的高马尾,穿的很少,因为一直在写字,手都是红的,被冻的。 她看了看哥哥挽上去的衣服,看到中间那件明显是新的的绒衣,咦了一声:那就好你哪来的新衣服? 窦惊澜说:朋友买衣服的时候买一送一,他就给了我一件。 窦米惊讶地说:你有朋友了?男的女的? 窦惊澜佯装生气,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还是回答:男的。 窦米捂着额头呲牙咧嘴:一看就是个小阔佬,咱们这个尺码的衣服哪里会卖不出去,买一送一是骗你的吧。 窦惊澜不负责财政,衣服都是窦米来买,对这些不清楚,被她提醒才狐疑地问:真的? 窦米一摊手:真的啊,咱们和成年omega的尺码差不多,衣服都要贵上很多,什么东西沾上omega都会变贵。 窦惊澜把自己手里的包递给她:小阔佬是什么好词吗?不准这么说他,你从哪里学的?这是给你的。 窦米吐了吐舌头,把包拿过来,说:没学啊,书上看的,以后不说了。怎么,给我一包报纸演草? 她拿到手里才觉得不对,太轻了,可又鼓囊囊的,惊讶道:什么好东西? ! 羽绒服?! 到底还是十四岁的孩子,窦米高兴地蹦了一下,飞快穿上了:好暖和!谢谢哥! 窦惊澜把那件绒上衣从身上脱下来,套回棉服:不用谢我,谢我朋友吧。 知道了。窦米点头,和我没见过的哥的朋友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他。 窦惊澜这才点头。 他没有说这是买给他的,款式也的确是男装,但这没什么关系,窦惊澜想给,窦米会收,他们之间没有客套。 家里的暖气片只有主卧有,杂物间很冷。 一会儿还要出去看锅,为了防止他们发现自己有了新衣服,窦惊澜把衣服脱了下来。 他脱下来后反射性把衣服握紧,抓了好几秒,才恋恋不舍地把衣服放下。 柔软的触感从他手指间离开。 好暖和。 他把这件衣服叠好,藏进床的角落。 * 因为他们在屋里聊了会儿天,窦惊澜看锅晚了一会儿。 平时他们没有那么多话要说,两个孩子十分默契,正常情况下一个回来一个就停下笔,吃过饭干完活儿,再缩回小屋里,一个坐在床上整理衣服,一个咬着笔头算账。 今天是个例外。 现在看锅晚了几分钟,粥差点糊,散发着一股要糊没糊的味道。 女人买完菜回来,提着一兜菜一踏进家门就皱起眉,厉声道:窦惊澜,我让你看的锅呢?!就这么看的?!都糊了! 窦惊澜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有点晚了,但粥没太大问题,可以喝。 女人走进厨房,放下菜一把把他推开,烦躁地说:走远点!煮个粥都糊,不知道在那干什么!要你有什么用?! 她忿忿地,又小声骂道:两个讨债的小贱人 窦惊澜在她看粥骂人时安静地在她背后注视着她。 五秒之后,少年移开毫无波澜的眼睛,转身走向客厅,拿起扫帚扫地。 这是爸妈教给他的。 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颠覆,那么就蛰伏。 很快,厨房响起切菜声。 女人做饭并不好吃,新鲜的食材经过她一炒,不是多水就是多油,盐味很重,而且不会搭配,只会靠量撑门面。 今天的晚饭就是,炒了一整盘胡萝卜,还有一个肉炒芹菜,两个炒得时间都比较长了,菜出水很多,把肉都泡得有些烂,还齁咸。 窦惊澜似乎总有什么奇怪的预知,比如预知到今天的菜会特别难吃。 他打扫完卫生,去楼下买了馒头上来,所以现在他们还能好好咽下这顿饭。 窦米穿着和往常一样的棉衣走出来。 她和窦惊澜对上视线,在桌边坐下。 女人对着盘子指指点点,唾沫飞溅:你们两个快点吃完,窦惊澜去把楼上收拾了,里面外面的玻璃都擦好,窦米去把衣服洗了。 两个埋头吃饭的孩子乖乖应声。 在这个家里,每时每刻都让两个孩子意识到,自己在用最累、最笨的方式,赚得一点点,勉强能维持自己生活的方式。 他们很久没有抱怨过了。 因为抱怨没有用。 他们被骂过最多的词汇就是讨债鬼。 叔叔婶婶没有孩子,可能叔叔无精症,也可能婶婶不育,总之将近五十岁还没有。这让孩子们免过照顾一个婴儿的困境,却也让两个大人看他们愈发不顺眼。 他们是这两人的哥嫂留下的累赘。 吃过饭,窦惊澜拖动跑线的毛巾,擦过窗框。 这是叔叔的屋子,他常年酗酒,屋子里的酒瓶不允许人动,只让窦惊澜擦,还不让他擦里面,只把外面的污垢擦去,留下里面的一点点酒香。 据他鲜少清醒时说,这是他的藏品。 选窦惊澜擦酒瓶也不是偶然。 男人女人很早就和孩子们商量过。 哥哥担下大部分的杂活和兼职,妹妹负责洗衣服、收拾杂物和学习。 没人有异议。 两个孩子像两株在岩缝中扎根的花朵,坚韧地抽出自己的根茎,贪婪地吮吸空气中的湿雾,努力伸长。 擦着擦着,在巷子忽闪忽闪的灯光里,窦惊澜眯起眼睛。 坏掉的路灯不是重点,街道办很久没修了,今天也一样。 有人在朝这边走。 一个上午还陪着他的身影出现在巷口,少年推着一辆和他穿着完全不符的破烂车子,探头探脑往这边走。 窦惊澜拉开窗户,手有点发抖。 手里的毛巾和玻璃摩擦出让人发狂的吱吱声响。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53) 三楼不高,巷子又窄,那个少年的嘟囔顺着风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窦惊澜在哪住啊这里好多家要不找个人问问吧 阿姨好,请问一下窦惊澜住这边哪里?我来还东西的~ 窦惊澜耳际一麻。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要晚点了,不要等qwq 第73章 名字 彪叔在外面巷口等着,打眼扫了扫周围的建筑。 和甜湖馆前面的海湾街一墙之隔的这条巷子,没有名字。 这里是个老旧的小区,市政规划为了帮拥挤的市中心分散交通流量,在老小区里开出一条路,变成现在的样子。 但是小区里的原住民为了防止众多行人过路吵到自己,在巷口两头特意放了两个巨大的垃圾桶,和不允许汽车货车通过的沉重石墩。 而且那些垃圾桶,冬天时味道还好些,一到夏天 所以分散流量就是瞎扯,无非就是多过了几个行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典型。 江汜本来想着把车子修好、刷过漆之后再还给窦惊澜。 车子因为摔在地上、骑了很久,要修的地方还挺多。 踏板侧歪在地上,和脚蹬卡住的地方裂了个口。一蹬就歪,很容易脚滑,没办法再用。彪叔帮着换了个新的,还顺带紧了紧链条。 新的脚踏是江汜去楼下五金店买的江汜长这么大,住这么久,第一次知道他们小区里有五金店。 可是刚换好没来得及刷漆,他就想起来第二天早上窦惊澜还得去送报纸,没有车子从这边跑要麻烦得多,更不用说他还刚摔了,受着伤。 江汜今天没上课,自然也没有作业,就直接喊着彪叔过来了。 * 开小卖部的阿姨卖泡泡糖,江汜跑过去买了两个,顺带问:阿姨,你知道窦惊澜住哪儿吗?我来送东西的! 小卖部窗口的阿姨笑眯眯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还车子呢?他家在2栋3楼,你往里再走两步就到了。 只是灯光忽明忽暗,照得她慈祥的脸有点像恐怖片。 江汜拿过她递来的两个泡泡糖,一个哈密瓜,一个草莓,点头:嗯,谢谢您。 他拆开那个哈密瓜味的扔进嘴里,刚嚼了几下,泡泡都没来得及吹出来,就看见前面的楼道里昏黄的声控灯亮了,密集的脚步声传过来。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冲出门,在下过雨的路面呲了一下,险些滑倒。 江汜刚想说是谁这么不小心,就看见那个险些摔着的少年抬起脸。 嘿,不就是窦惊澜吗。 他惊喜地笑起来,踢下来自行车的车撑把车放好,说:好巧?你怎么正好下来,我正要找你呢。 窦惊澜跑下来太急,原地喘了两口气,摇头走过来说:不巧。 江汜:难不成你看见我了? 边说边拆开那个草莓的泡泡糖,隔着纸塞进窦惊澜嘴里。 窦惊澜突然被投喂,嚼了一下尝到酸甜的味道,眼睛都眯起来,点点头。 泡泡糖的味道刚好缓解他因为齁咸的饭菜直到现在都泛恶心的舌头。 江汜看着他鸦黑的浓密眼睫,没注意自己一直吹着的泡泡破开,糊了自己一脸。 他手忙脚乱把沾在自己脸上的口香糖往下揪,吐在刚才的糖纸里扔进垃圾桶,还没忘记问:好吃吗? 窦惊澜点头。 他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 江汜起了玩心,想去揉他鼓起的脸颊,刚伸了个蠢蠢欲动的手,就被窦惊澜准确地攥住手腕,问:干什么? 江汜悻悻地:这不是能说话吗? 窦惊澜看他一眼,又收回眼神,问:你来做什么? 江汜:哦对!还你车子! 窦惊澜吹了个粉色的泡泡:? 江汜把车子推过来,伸手展示道:看,我这么远带过来的,夸我! 窦惊澜停下咀嚼口香糖的动作,走了过去。 他捏了捏车把,踢起撑架踩上去饶了这周围一圈。 车子平时嘎吱晃荡的声音完全消失。 窦惊澜停下车子,单腿撑地在江汜面前下车。 江汜笑眯眯地等夸。 前面摔弯的网篮被人重新拧直。 坏掉的右刹修好了。 脚踏换了新的。 车尾上了新漆,但是没干。 是想起来自己还要用,所以才过来的。 江汜等夸没等到,等来了金豆豆。 他手忙脚乱地用手掌擦窦惊澜难以遏制的眼泪,说:怎么突然哭了,谁、谁欺负你了? 他掌心灼热,掌缘温暖,语调压得很低,这个时候都记得压低声音,怕别人听见。 窦惊澜的泪腺像是被他的温度烫到,没法关闸,他眨掉不断往下落的眼泪,想看清江汜的表情。 他哭得很安静,只是不断地从眼中往外砸落泪水,看得江汜心碎。 江汜局促而纠结,那张棱正干净的脸现在看起来不安,是想凑近他一点,但又不敢。 窦惊澜从没遇见过江汜这样的人。 在别人最忽视的细节里,他都稳稳地停在别人自尊的边界线。他并不试探,也不过界,只是在外面看着你,然后问。 你还好吗? 不好的话我们一起走走吧? 然后在走路闲逛、你不在意的时候,看似随意地采一些花朵,在意料不到的时候扎成一束,送给你。 窦惊澜出声时抽噎了一下,声音有些尖锐,把自己吓了一跳,闭上嘴。 江汜小小声地说:你要说什么,悄悄告诉我。 他侧过身。 这条街的路灯一亮一暗,说坏,并没有完全坏。江汜侧过身把耳朵靠过来,忽闪的灯光给予他的自然卷柔和的光缘。 窦惊澜看到他干净的耳朵。 窦惊澜:我能抱你一下吗? 江汜没回答,只是上前一步,打开自己的手臂,仿佛在说,这有什么。 窦惊澜不太确定地伸出手,轻轻拢住少年人的肩膀。 这个怀抱很轻,江汜想,自己如果稍微挣脱,这个人就会像兔子一样跑了。自己穿的羽绒服会不会冰到他? 他这么想着,抬手摸了一下窦惊澜的手背。 自己的手因为沾上眼泪,有些地方有些阻滞感,但温度依然,而对方因为在冷风里站了一会儿,即使alpha体格过人,但没分化之前,他们也只是孩子而已。 江汜笨拙地拍拍他的背。 他第一下甚至拍了个空。 太瘦了,比他预期的瘦很多,他像抱了个穿着玩偶服的熊,里面藏着清瘦的少年人。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接着听到窦惊澜带着笑的哽咽:谢谢。 江汜小声说:谢谁啊,没看见这儿有谁值得你谢的啊,你在说你自己吧? 他伸出手捧着少年的脸,认真地说:不哭了好不好,我怕你被口香糖呛到。 窦惊澜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因为笑意,脸部肌肉鼓起,像是弹了一下江汜的手。 江汜弯起嘴角。 窦惊澜出来的时间太长,长到女人打开窗户往楼下吼:窦惊澜你干嘛去了?!给我滚进来!你叔马上回来了! 要关门的小卖部老板娘啧啧两声,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吼了回去:三楼的别吼啦!小孩子又不是聋!每天炮仗似的你肺没炸嘛! 老板娘:人孩子还在聊天呢,现在的娃没有娱乐生活连朋友都不让有?! 女人尖锐地反驳:又不是你家孩子丢了! 老板娘不甘示弱:你那是怕丢?!你那是怕少了个苦力吧?! 有看热闹的邻居磕着瓜子嘻嘻笑。 作息早的邻居也沙哑着嗓子吼:别吵了!让不让人睡了! 老板娘舌战群儒:猪吗你五点半就睡!四十多岁没病吧?!有病早点看别和老娘叫板! 你! 这场骂战以从三楼扔下来的一只破烂拖鞋为信号,告终。 老板娘砰关上窗户,呿了声。 破拖鞋什么也没砸到,落在江汜右侧。 他抬头对上收回脑袋的女人,说:她是谁? 窦惊澜言简意赅:婶婶。 江汜:关系也不好吧? 窦惊澜点头。 江汜用手指蹭了一下他因为哭发红的眼角,笑着说:下次给你带点东西治他俩。 窦惊澜:明天? 江汜:再过几天吧?现在没想好,我得想个厉害点儿的法子。 窦惊澜:好。 江汜看了看:她叫你回去,你回吗? 窦惊澜犹豫一下,还是点头:我回去。 江汜:那我走了?自行车也送到了,记得拿回去。 窦惊澜:我送你吧。 江汜:行。 江汜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往外走。他的走路速度像他的人生一样,慢悠悠地、坚定地往前,虽然慢,却一直没有停顿。 窦惊澜原本步速很快,调整了两次,中间甚至停了一步,依然没和他步调一致。 江汜看他有些忙乱的样子,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说:和我一起走试试。 窦惊澜跟着他停下来,接着一起重新迈步,这下才和江汜走路的步速协调。 你知道吗,我走这么慢是因为妈妈。 窦惊澜安静地听着。 江汜说:小时候我爸不管我,都是我妈接我回家,班里同学就问我,怎么只有你妈来接,你爸呢?我回答不上来又生气,就不想和我妈一起回家。我特别任性是吧,我明明应该气我爸的。 窦惊澜晃了下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江汜盯着脚下的路,踢开一颗石子,回忆:她都是走路来接我,穿高跟鞋,为了跟上我走得很辛苦,因为我走得很快。我我不知道。直到有一回,在我们走过好多次的石子路上她把脚崴了。 江汜转头看窦惊澜:我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穿这么高的跟干什么,我妈说,和我没啥关系,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公司里有些男人狗仗人势,有时候仗着身高低头嘲讽人的样子看着很讨打,她想让他们也感受一下。 窦惊澜嘴角上扬。 在外面我就没见过她脱过高跟鞋。江汜拉着窦惊澜慢慢地走,自从那次摔着她,我就学会了慢点走,这样她会好受点儿,虽然走的慢了,但是我看她走路的时候不会皱眉。 江汜转头看向窦惊澜,说:你也皱眉,不自觉的。 他补充道:所以我就在想,走的慢会不会好点,不过 江汜看了看他:看起来没什么用。 窦惊澜微怔。 他笑嘻嘻地停下:前面就是垃圾桶了,彪叔在那边等我呢,不用送啦。你回去吧。 窦惊澜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汜愣了:我竟然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窦惊澜无奈地看着他。 江汜摆摆手:失误,失误。 他在突然明亮起来的路灯灯光里挥挥手,笑出整齐的两排牙齿:我叫江汜。 不是所谓伊人在水之涘的那个涘,我妈给我起名字的时候记错了,记成了三点水加巳蛇的巳,所以就变成这个汜了。因为这事我和她生了好长时间的气。 窦惊澜被他带起一个笑。 江汜补救道:我单方面的。 他松开了拉着窦惊澜的那只手。 那我走啦。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卡文,缺的更新一定会补的qwq,么么 第74章 弱点 窦惊澜站在原地挥手和他告别。 嘴里草莓味的口香糖味道还在,窦惊澜抵了一下口腔,走回楼上。 他免不了被逼问。 婶婶:那谁啊?!半夜来找你?! 窦惊澜:朋友,我摔的时候车扔那,他给我送过来了。 婶婶:哪儿来那么多事儿!你去把锅刷了吧,今天糊锅了,反正也是你的错。 窦惊澜绕过她走进厨房。 他无师自通,刷满了左耳进右耳出技能的熟练度。 他的错? 他最大的错,就是父母双亡、自己走投无路时踏进了这家的家门。 刷锅的钢丝球里满是污垢。 半个月前窦惊澜还在负责每天的刷锅,那时候钢丝球整洁如新。 他把钢丝球放在水龙头下冲洗,见效甚微。 冰冷的水流很快把他的指尖染成深红。 窦惊澜收回手,关掉水龙头,突然听到浴室那边传来的尖叫。 啊!别拽我头发!!! 然后是咚的一声。 窦惊澜放下锅冲到浴室门口,发现浴室门被反锁了。 他狂拍浴室门,说:怎么了?! 窦米在里面哭叫:哥!哥她打我!啊! 小贱人还敢瞪我,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这家谁才是主人,洗个衣服怎么着你了,要你命了是吧?!让你在我家好吃好住呆着还是我的错了是吧,啊?! 窦惊澜火气直冲脑门,一抬腿竟然直接踹断了门锁!门板往里被撞开,猛地撞向瓷砖! 门板震颤。 和目瞪口呆一头乱发的窦米对上了视线。 窦米吞了口唾沫,把已经握在手里的折叠刀收回口袋里。 婶婶被那声巨响震得愣在原地,抬头看见自家门锁坏了,张口就是斥责:你知道换一个锁多少钱吗?!你一天赚的钱都不够!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54) 窦惊澜把窦米拉过来护在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锁芯没坏,要不了那么多,几块钱就能修好。 然后转头对窦米说:衣服不洗了,回去睡觉吧。 婶婶气急败坏:反了天了两个小贱蹄子,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们 她抽起旁边的晾衣架劈手就要打,被窦惊澜一只手死死握紧了! 窦惊澜抬眼和她对视,语气冷静,内容疯狂。 我在超市卸货一个小时十二块钱,你知道要搬多少东西吗?这几个衣服架子轻多了,打不着我。 你要打就找案板上的菜刀。 女人瞳孔骤缩,后退半步:你你不要威胁我 窦惊澜继续说:窦米,去拿给婶。看看您今天能不能在我身上砍几刀出来。 婶婶被他这句话镇住了,没有第一时间反驳,等她想反驳时,却发现已经落了下风。 窦米在窦惊澜身后站了两秒,拔腿跑向厨房。 搞什么呢?教训一下你还当真了?手伸出来啊!谁要打你这么狠! 窦惊澜乌黑的眼珠死盯着她。 十几秒之后,他才平摊掌心,伸到妇人面前。 妇人抽了他手心两下。 窦米拿到菜刀去而复返,却发现两个人台阶都下好了,撇撇嘴,说:头皮疼。 女人刚要发作,就听见窦惊澜接过刀说:回屋我给你看看吧,别秃了。 窦米一下炸了毛:我怎么可能 被窦惊澜拖回房间。 他甚至带上了门。 那把刀的寒芒在门板后隐没。 浴室重归寂静,密闭的空间里,女人松开手,捂住胸口大口喘息,一时间整个浴室都是她气喘如牛的呼吸声。 晾衣架从她手里掉落下来,那只手第一次发了抖。 那孩子盯着她的眼神像野狼。 * 窦米没秃,她好着呢。 哎,她一摸到我我就开始哭了,今天没好好吃饭没什么力气,她好歹是个beta,打不过打不过,还是哥厉害。 窦惊澜嘴里的那颗口香糖依然没吐掉,看她坐在下面梳头,上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喜欢吃什么? 窦米不假思索:好吃的。 窦惊澜笑了一下:还真不挑。 窦米:怎么,要给我买东西吃?别了,省点钱,咱们的钱马上够三个月房租,很快就能搬出去了。 她说着说着翻了个白眼:整天心气不顺就来找我茬。 她没问窦惊澜下去干了什么会让女人大发雷霆又开始找自己麻烦的事。他们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她梳完头发,把那把塑料梳好好塞回书包夹层里,说:高中是不是要交学费了? 窦惊澜说:嗯。越好的高中越便宜,一中一个学年五百块钱。 窦米:真好。 窦惊澜:我去弄点热水,洗个澡吧,今天盖着衣服睡,能暖和点。 窦米点头:嗯,我记账。 窦惊澜打好水,放下两暖瓶的热水出门,从外面把门锁好,就站在门口,打开一本小巧的单词书,低着头闷声念着。 他们不被允许用浴室洗澡,只能打水来在这个小屋里擦拭身体。 那个一身酒气的男人今天喝得过了头,被女人连骂带训从门口搀扶到自己屋子里,没有往他们的屋子走。 窦惊澜闻到酒味,反射性抖了一下,下意识手抓墙壁,指甲抠进了白色的墙灰。 没人知道他有天放学回来,看到自己喝醉的叔叔压在宝贝妹妹身上是什么感觉。 一百九十斤的壮汉alpha把小姑娘压制得动弹不得,满是酒味和腥臭的体味,那场景让窦惊澜目眦欲裂,疯狂扑了上去。 那天窦惊澜第一次发疯,也是最后一次。 他叔叔腹部那道被他刺出来的伤口,现在依旧是道难看狰狞的疤。 窦惊澜知道刺进那里,这男人不会死。 他生物课学过了,知道那里最柔软,脂肪层厚的人,都扎不到腹腔中的器官。 疯狂外溢的血把婶婶吓了一跳,拨打120的速度比谁都快。 而窦米发着抖,死死抱紧了自己的哥哥:还好你来了,还好你来了呜 那把平时用来削苹果的折叠刀现在全是鲜血,体型庞大的邋遢胖子在次卧翻滚着哀嚎。 当时的窦惊澜像栽进什么看不到底的黑洞里,一刻不停地下坠。 是窦米的哭声把他拉了回来。 窦惊澜瞳孔聚焦,伸出沾血的手去摸窦米的头发。 她衣服完好。 那是唯一一件万幸的事。 从那之后,他们从次卧住进了杂物间。 从那以后,他们开始存钱、挤时间、四处奔走、累到呕吐,就为了寻找自己的安身之地。 从那以后,只要男人在家,窦惊澜一定会在深夜出现在男人的卧室,确认他睡着,再回到床上。 只有这时,窦米听到他回下铺的声响,年纪轻轻就有的神经衰弱才缓慢寂静下来,能让她有个好梦。 他们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三岁。 重复咀嚼口香糖的枯燥口感让窦惊澜回神,他低头看向单词书,挑了一个背。 口中噙着的那枚口香糖已经失去它酸甜的味道,但把他从记忆里拉了出来。 现在,除了窦米,有第二个能让他从记忆里脱身的东西了。 少年把口香糖吐进纸巾里,裹好,放进垃圾桶。 窦惊澜突然很想要江汜拿走的那张糖纸。 * 门从里面被敲了两下。 哥,我好了。 窦惊澜嗯了一声,打开门锁走进屋子,拿起毛巾,给妹妹擦头发。 窦米很快记完今天的账,放下账本说:哥,我要剪头发,能给我找一把剪子吗。 窦惊澜给她擦头发的手轻微一顿,说。 好。 他们所知的最简单的一条增长实力的方法,就是 减少你的弱点,抽掉你的短板。 有余力则反击,无余力则远离。 * 江汜回到家时,江沚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给妈妈盖了一条薄毯。 这是在市中心闹中取静的公寓,和江汜的学校挨得很近,和江沚领导项目的研究所离得很远。 她的通勤时间每天至少两个小时,偶尔堵车的话会三个小时及以上。 江汜知道自己妈妈最近在搞一项大工程,情绪不太稳定,又忙又累。 他大方地单方面原谅了她。 去哪里了? 江汜蹑手蹑脚想溜回房间,被沙发上突然出声的人吓了一跳。 江女士你醒了啊? 江沚撑着脑袋坐起来:趁我还清醒的时候从实招来。 她双指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又隔空点了一下江汜的眼睛:看看我们家宝贝冬天大半夜忙活了点儿什么,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江汜走回来给她按太阳穴:哪儿能啊,人家看不上我,嫌我幼稚。 江沚乐了:还记着上次宴会义正言辞拒绝你邀舞的那个小姑娘呢? 江汜:没,早忘了长什么样了,但是拒绝我的样子真的很靓仔。 江沚眼角的笑纹没消失过:那去哪里了? 江汜说: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去找他玩了。 江沚:彪弟告诉我你三点多就出门了,现在快八点,就算上学也该放学了。他住的很远吗? 江汜:嗯,他和我不是一个初中的吧应该。 江沚更乐了:怎么还应该? 江汜:不知道,就是看对眼了就交了个朋友,我挺开心的。 江沚和她的活宝儿子说几句话,人都神清气爽了:学习好吗?人怎么样?班里考第几啊? 江女士此人也不能免俗。 江汜:查户口呢江女士?反正成绩挺好的。他味道偶尔有点刺痛,是不是和我一样会分化成个alpha。 江沚:有些发育早的alpha这个岁数的确会有信息素外泄的情况。 江汜停下给她按太阳穴的手,蹙眉闻了闻自己:怎么我闻自己没有? 江沚笑死了:个体差异,宝宝。我说的是有些、可能,好吗? 江汜挥挥手:知道了,我严谨的江女士,我洗澡。 江沚和他互道晚安,从有些僵硬的背后拿出一份文件。 整夜,客厅灯火通明。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已经早上四点半了,呆滞。 补6.3日的更新。 情节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情节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情节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第75章 路过 窦惊澜周五周六来上课。 今天周五,被折磨一周的学生们开始讨论明天开完家长会去哪里玩。 他在座位上坐下,同桌问:哎,学霸,明天的家长会你家谁来啊?我妈要来,保不齐给我烦死,又要被她念叨了。 窦惊澜:不来。 同桌是上次月考新换来的,和他不熟,但是人很自来熟,被他一句话堵得有点尴尬:啊? 不会家里父母双亡了吧。同桌有点想抽自己。 窦惊澜言简意赅地修补他的面子:忙。 同桌松了口气:哦哦,这样。 家长会 窦惊澜打开课本,放空思维四处扫视。反正一直没人来,这次也一样吧。 放学时候他从海湾街走。 他回家不路过海湾街的甜湖馆。 但是偶尔江汜会在那里呆着,所以今天想碰碰运气。 甜湖馆今天热闹非常。 江汜坐在角落,另外一群少年们挤在门口,在挑蛋糕。十六寸的双层奶油水果蛋糕,现在在选什么种类。 有个同学生日。 江汜没有手机,江沚给他的生活费很够,够到他能买好几个,可他讨厌收消息的提示音,就没买。手表足够。 他百无聊赖地把目光放到街道上,心想现在要是早上就好了,这样还能见到窦惊澜。 他们这几天都是早上见一下。忘了说,江汜兼职兼得有模有样,于是岳锦湖按时间真的给他发工资。 拐角拐出来一个人,步速很快,大步流星的,江汜看着那个修长熟悉的身形,瞳孔略微扩大,从座位上蹭地站起来。 窦惊澜在路过甜湖馆时刻意放慢了步速。 他抬脚在地上磕了一下鞋头,甚至有闲心捋开自己缠在一起的刘海。 风铃声响,他下意识抬头,看见喜出望外的少年朝他跑过来。 窦惊澜甚至有一刻怀疑自己眼花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直到少年亲亲热热地扑过来勒住他脖颈,笑着问:你怎么走这了?我记得你家从另一头比较近啊? 窦惊澜撒了个笨拙的谎:早上有个橡皮掉路上了,来找找,没找着。 江汜:啊,那可能真找不着了,清洁工刚扫过地呢。 窦惊澜:那算了,不要了。 哎!江汜你干嘛呢!进来分蛋糕了! 有人站在店里喊他。 窦惊澜看到那个同学,有片刻的犹豫。 今天江汜和一群同学一起出来,所以大家都穿的校服。 男生校服是裁剪合身的挺括外套和柔软衬衫长裤,女生校服是短裙长袜和带领结的衬衫,同样一件外套。 窦惊澜看了看自己还带着灶台油渍的发灰棉服,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江汜看到了。 他直接抓住了窦惊澜的手,仿佛没看见他的躲避,笑着说:走,咱们蹭个蛋糕吃去,他们铁定吃不完。 他手掌温热,把窦惊澜微凉的手攥紧,笑着看了他两秒。 江汜一掀眉毛,拉着他就跑。 窦惊澜被他拉的一个趔趄,听见他问:不着急回家吧? 窦惊澜:不着急。 晚回家会被婶婶骂,但前几天他们刚刚僵持过,窦惊澜耍个脾气也未尝不可。 那就行。 少年雀跃地拂开帘子,风铃叮咚,他过去之后没把帘子放下来,转身等后面的人通过:你家有几个人?咱们多偷点蛋糕吃。 窦惊澜走进来:还有个妹妹。 江汜直接把两个大人排除:那两个人。 进来时候江汜就被两个男生逮住,一左一右架走:来来来,待一半跑出去的哥们儿先被奶油糊脸嗷 哟,这出来还拐进来另一个帅哥呢?哪学校的? 窦惊澜:十三中的。 公立啊,是个好学校,原来是个学霸。 管他学不学霸,和江汜一起来的是吧,兄弟们,按住他! 江汜被按在座位上,不安分地嚷:别欺负我哥们儿!过分了啊! 谁管你,进了这家咖啡蛋糕店那就是来参加爸爸生日的!别想跑! 江汜骤然挣开抓住他胳膊往里走的两个男孩儿,朝窦惊澜这边猛扑过来,大笑:快跑!不然满脸都是奶油! 窦惊澜被他带着四处逃窜,这会儿没什么人的蛋糕店里都是学生们飞窜的身影。 岳锦湖的哀嚎声,学生们的笑闹声,江汜翻过桌子往柜台里躲的身影。 我的桌子!桌子!!!很贵的!!! 江汜别跑! 哎帅哥跑慢了!看我的! 我靠你俩是兔子吧! 啊啊啊别踩沙发!!!真皮的!!!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55) 日,有本事别在这兼职别进柜台啊! 江汜站在柜台里,有恃无恐,叉着腰笑:小样儿你来啊,你敢进来? 他指指头上存放各种饮品原料的饮料桶。 窦惊澜被逼的满屋逃窜,江汜看势头不对,还是从柜台里翻了出来,立刻吸引了一部分火力。 窦惊澜找准时机翻进柜台里,江汜后面放风筝似的缀着四个饿虎扑食的同学,大吼:窦惊澜拉我一把! 窦惊澜伸出手,抓住江汜扑过来的手,接着手臂用力,把江汜拉了进来。 江汜一个没站稳跪在他身上,两个人因为这热闹的运动自始至终没停下脚过,现在终于有时间喘息,像两个崭新的风箱。 江汜喘着喘着笑了,问:好玩吗? 窦惊澜看着他从眼睫上滴落下来的汗水,颔首道:好玩。 江汜站稳,把他拉起来,突然凑近。 窦惊澜没躲开,被他贴了一下鼻尖,又迅速离开。 他愣了。 江汜澄澈的琥珀色眼睛在柜台的灯光下闪亮而辉煌。 别害怕,我在呢。 他笑意盎然,说:他们不吃人,来一起玩。 * 窦惊澜走的时候是笑着的,和今天生日宴的主角以及同学们挥手再见。 有个男生要加他QQ,被窦惊澜回绝了:我没手机,你们有想问的找江汜吧。 果然是学霸,手机都没有。 江汜不准藏宝贝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听见没,学霸的期末补习今天我们在场这八个人见者有份儿,懂不? 江汜指指自己:好家伙,没算我是吧? 同学嘁了一声:你和学霸关系这么好还不知足? 江汜得了便宜还卖乖,躲在窦惊澜身后略略略:不给钱还想白嫖补习?做梦吧你们。 什么?有人拿钱侮辱我,我要给我爹打电话 争当废物太子爷? 给我爹打电话让他给我这位未来的家教付钱。 学生们不能太晚回家,闹了一会儿分了分蛋糕,各回各家。 江汜留在这,唉声叹气地收拾残局,摆好歪倒的凳子,擦干净被踩的真皮沙发,接着拖地。 岳锦湖看不下去自己的店被人倒腾,可是半途又被有钱爱玩的孩子们拿钞票堵住嘴,没法再发火,早就把钥匙留下自个儿回去了。 窦惊澜看着陆续开来接人的豪车,又看了看在这一群人里显得普普通通的江汜,想问什么但没问,帮着扫地。 江汜没有瞒他,他也不想问。 他分到的蛋糕最多,下面一层没什么人吃,他拿了四分之一,用一个盒子装好。 江汜拖窦惊澜扫过的地方。 他在家不搞卫生,扫地机器人虽然傻但是还算有点用,钟点工来的也很及时。 咖啡店关掉了明亮的顶灯,只剩下一两盏照明。这边是亮的,那边是暗的。 江汜在拖把的沙沙声里问:开心吗? 窦惊澜把灰尘扫进簸箕,问:你想听我怎么说? 江汜浮夸地展开手臂,在亮着的灯下转了一圈:特别满意,太棒了,有我这么个朋友真好。 他因为自然卷,又闹了很久,柔软的发丝看着很凌乱,俏皮地翘向各个方向。 窦惊澜看着在灯光下得瑟的少年,轻轻地说:嗯。 啊?什么?大声点,没听见! 窦惊澜说:很满意。 江汜也不拖地了,放下拖把凑过来:听不见,再说一遍可不可以? 他走进这边的黑暗里,咖啡店的暖气已经关了,他像个散发热气的热源,像一团火,靠近都让窦惊澜觉得一烫。 江汜站在他一步外的距离笑:我这个人不嫌腻,只要是你夸我,怎么都好听。 窦惊澜看着他,数秒后摇头:没想好怎么夸你。 江汜失落地垂下肩膀:好吧。 他转身走回去拖地。 * 后来,窦惊澜在信里写。 江汜,还记得那天在蛋糕店我欠你的那句夸赞吗?现在我送还给你,你要听好。 你是给予我人生灯火的人,是独属于我我一个人的普罗米修斯。你是我走在路上,碰到的,千年难遇的流星。 我只是个贫瘠庸俗的人类,无法阐明对流星的爱意,之所以在信里略显一二,也因看不到你此时的表情,所以才不会怕。 你拥有光明璀璨的前程,那里不该有我的牵绊。 我不喜欢你,无法回应,望你 望你另寻佳偶,把我忘记。 他越写面前越模糊,只好崩溃搁笔,发出一声带着呛咳的抽泣。 他的流星 终究从他的身边划走了。 第76章 任性 * 收拾过蛋糕店,他们关上门,一起朝窦惊澜住的地方走。 夜风刺骨,江汜挤着窦惊澜的肩膀往旁边压,窦惊澜不愿意被推走,和他手臂相抵,挤着往家走。在冰冷的寒夜里,两个人嘴角都带了笑。 不知道是谁做公益,把巷口的垃圾桶挪走了,让两个孩子可以放慢步子聊天。 江汜:你今天去上课了? 嗯。 江汜:难吗? 窦惊澜:初二能学什么。 江汜:我也觉得,就是我学校要开家长会了,怕我妈看到我的白卷想打我。 窦惊澜:白卷?不想做吗? 窦惊澜语气里对江汜有一种盲目的偏心,下意识排除了他不会做的选项。 江汜被这句问舒服了:嗯。 窦惊澜:为什么? 江汜后脑枕手,抬头看天:不想不想和无关的人证明自己。 天边泛起温和磅礴的蓝黑色,仍有一点些微的暖色光晕。 不想向人证明我能做到,能做到就是能做到,会就是会,不想被检验。江汜转过脸:不觉得吗?考试就像学校对你的怀疑,把你做对的重复到出错,把你不会做的像根钉子一样楔进你心里。你永远不会全对,因为越向上学越学海无涯,问题那么多,总有不会的。 然后以后我还要再学 江汜唔了一声:初中一年半,高中三年,大学四年。至少八年半。 他说着说着笑了,笑得鼻头通红:是不是标准的差生发言。 窦惊澜一针见血:是不想被怀疑,还是不想去证明? 江汜:不想去证明,太累了。 江汜:我妈就是,这样很厉害,但我不喜欢。就像她希望我向她证明我成绩很好,可以不让她担心。她不明说对我的期待,但是看我的时候我经常我能感觉到,平时和我聊天的时候偶尔流露出一点。到家长会就更明显了,她看到我的成绩会觉得丢脸,会发火。 说到一点时,他用食指拇指捏合成一道细缝。 那让我觉得不被信任。而我不想去为了不被信任而去证明。 江汜说到最后把自己也绕进去了,撞了撞他:说不明白了,我瞎说呢。对了,你学校不开家长会吗? 窦惊澜:开。 江汜:谁去? 没人去。 江汜乱出主意:妹妹不能去吗? 窦惊澜茫然地说:她也能去? 江汜自圆其说:怎么不能,家长不行还不让家人去了? 窦惊澜摇头:她也有兼职,在周六。 江汜:你家长会明天啊?那我也能去,要不我去? 窦惊澜着实没料到这个发展:你用什么身份去。 江汜真被问到了,拧眉思索半天:你弟? 江汜想好了,没等他拒绝就笑着说:来,咱们先对个话,不然露馅儿。 窦惊澜停下脚步,无可奈何地看他。 江汜清了清嗓:老师问我的时候我就说,家里大人没时间来,所以我代替他们来,然后你过来接应我一下,说这是我弟就行。O不OK。 窦惊澜看着他自言自语,慢慢、慢慢地笑起来。 江汜在他柔和的笑容里失去了想听回答的想法,安静地站在原地,看明灭的路灯下他鼻侧的一颗小痣。 很帅。 他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吧。 江汜第一次 不太想走。 但他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窦惊澜眉尾略垂,微笑着看他的样子就好像在说。 你乖一点。 江汜和他挥挥手,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回去时心想。 好吧,我乖乖的。 * 窦米晚上吃了个饱。 新鲜的水果掺杂着软绵的蛋糕胚,口感绵密。 等到吃完,装蛋糕的盒子被窦惊澜收起来折叠好。 没放到床下去。 床下是他们固定收集旧纸板的地方,到月初会拿出来卖给收废品的,会卖几块钱,让他们可以买点文具、或者一本旧书。 但这个盒子他不会卖,所以不需要塞进去。 兄妹俩洗漱过后挨个上床睡觉。 窦惊澜平躺在床上,怀里盖着那件绒衣等熟悉的脚步声。 但他今天没等来。 他在黑夜里睁着眼睛到天明。 窦米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看到他青黑的眼圈,问:哥,你没睡? 窦惊澜闭了闭眼,把眼睛里的血丝眨下去,但见效甚微,于是停止了这个动作,说:他没回来。 窦米打来热水把毛巾泡进去拧干,用热毛巾湿敷他的眼睛。 他们在下铺窦惊澜的床上坐下,窦惊澜侧靠着床的栏杆,闭着眼睛说:他去干嘛了? 窦米沉默了半天:应该喝得烂醉吧,我昨天一整天都没看见他。 窦惊澜仰着头防止毛巾掉下去:如果是平时喝酒的地方,他会被楼下邻居拉回来。 窦米攥紧拳头:谁知道呢,死了不是更好吗。 窦惊澜拿下毛巾,对窦米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注意观察,可能出什么事了,别 他不会安慰人,但是突然想到江汜那天在甜湖馆和他说的话。 别害怕。窦惊澜说,我在呢,说这个只是为了让你警惕些。 窦米表情肉眼可见的和缓。 窦惊澜继续说下去:我今天五点半开完家长会就回来了,五点半之前你如果做完了兼职就来学校找我,不要回家,五点半之后我会在巷口等你。 窦米点头:知道了,我带好刀。 嗯。 哦,对了。 窦米说:蛋糕很好吃。 窦惊澜愣了愣,把毛巾拿下来:好久没看见你笑了。 窦米走过来抱了他一下: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朋友? 窦惊澜平和地闭上眼,温和地按了一下她的发顶:嗯。 * 时间线还在昨天晚上的江汜回家打开门,看到的却是满地狼藉。 破碎的花瓶他和江女士一起挑的;碎成无数片的船模他和江女士一起拼的;被划出羽毛的鹅绒枕他买给江女士做母亲节礼物的。 满屋子都是香味,十四五岁的未分化的少年分辨不出这香味来自于谁,又属于谁,直到他看见在客厅狂躁的母亲。 那张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如今面色狰狞,站在客厅里踱步如同困兽的女人霎时抬头! 江沚看到江汜,下意识想收敛,但本能大过理智,她无法抑制自己施虐的冲动,朝这个十四岁的孩子直冲过来! 江汜本能躲闪,但他往后靠就是门,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 他被成年alpha冲过来掐住脖子,整个提起来! 少年下意识挣动,踢弹双腿掰她的手想要挣脱,却根本使不上劲! 他面部迅速充血,脖颈迅速蔓延开不正常的粗红! 就在江汜以为自己会被掐死的时候,彪叔从身后把一管镇定剂打进江沚的脖颈。 他刚才去找抑制剂了。 整管液体被推入脖颈,彪叔放下针管,扭头检查江汜的脖子。 上面已经全是红印。 镇定剂生效很快,在渗入皮肤的十秒内就可以起作用。江沚在镇定剂的快速作用下反手按住自己的脖颈,慢慢瘫坐下来。 江汜劫后余生,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江沚从狂躁里略微清醒,看到江汜躲避的眼神。 自己孩子脖颈上明显的红印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掐出来的,更提醒了她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抬了抬手,拂掉额头上的冷汗,说:彪弟,把江汜带走。 江汜还没弄明白,就被彪叔扛上了肩膀,他茫然地抬脸:妈,妈妈,怎么了,你怎么了,别让我走,让我待在这,我想陪你 他没等来回答。 门被彪叔关上了。 彪叔:不要待在这,江汜,你很大概率是个alpha,万一你母亲狂躁影响了你的激素水平,你很可能在分化的时候发生问题,导致你器官发育不全。 江汜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被大人死死按住了:先不说分化至少还要两年,你先告诉我我妈她怎么了?! 彪叔:她狂躁了,因为她没有匹配的omega。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56) 江汜:我爸不是在吗?他不行吗?! 彪叔迟疑片刻,说:不是所有的omega都能安抚你母亲。 江汜茫然地说:他们不匹配吗?那为什么还 那为什么还要结婚? 彪叔走出几步,把他放下来,按下电梯:说来话长,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这几天都不要和你母亲待在一起了,狂躁的alpha情绪很不稳定。她已经安排好了酒店,她的狂躁期有一个月那么长。 江汜摸着自己还是不太舒服的脖子,象征性干呕了一下,说:我不想住酒店,我想和她住在一起! 彪叔从始至终看他的表情都很温和:不可以,她会伤害到你,这不是她能控制的。给她点时间。 你要快点长大,江汜,你哥哥研读的领域不是你母亲职责所在,他能做出的帮助有限。她会越来越累的,她没有能安抚自己的omega,抑制剂用到最后,抗药性和狂躁会把她逼疯。再这么下去,她很可能下半生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了。 彪叔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 江汜沉默下来。 彪叔:你有一个月的考虑时间,考虑是继续做任性的小公子,还是做你该做的。 电梯门打开,江汜低着头,垂下的额发遮挡了他的眼睛。 半晌他说。 明天我要去找我的朋友玩。 彪叔叹了口气,仿佛什么都没说过,看着这个任性的孩子,接口道:好的,玩完结束给我打电话,我会去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建议囤。多囤一囤就不会被咕咕的我伤害,不会被剧情伤害。最近状态有点差,更新不太及时,完结再来也可以的,爱你们。 第77章 家长会 初冬,一个阴冷的下午。 下课铃震耳欲聋,汕城第十三中学校大门打开,陆陆续续有学生背着书包往外走。 江汜混水摸鱼,跟着等在外面的家长们一起走进学校。 十三中的绿化做得很好,高大的常青树遮盖了今天没什么存在感的太阳,更冷了。 江汜昨天睡的酒店,没睡好。 酒店的床太软,睡不着。 他没找到自己的史迪仔牙刷,用的酒店一次性的,刷毛太硬,把他的牙龈刷出了血,今天一天都在隐隐作痛。 校门口到教学楼一路上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学生们大多数在讨论考试名次。炫耀的,含蓄地掩饰不想说的,哀嚎差一点就和喜欢的人名次相同的。 两个亲亲热热搂着胳膊的女生朝他这边走过来,其中一个低头看手机,另外一个先看见了江汜,想要拉朋友一下。 低头看手机的没在意。 江汜往前走,被女生撞到。 她抬头想道歉,看到他的脸呆了一下,才说:不、不好意思。 太帅了,一看就不是本校的。 江汜:没事。 等他走过去,撞到他的女生才说:啊刚才过去那帅哥脸色好差 她朋友:拽了你一下跟傻了一样没反应,你是被吓的吗?你是被帅的吧,让我看看脸红没红 哎呀别闹,我刚看手机呢,看这个新闻。 江汜走远,听不到了。 他再往前,听见擦肩而过的男生低着声音说:你别生气,我去接你 语气很宠爱,一听就不是和家人说话。 十几岁的学生这么多谈恋爱的吗? 江汜茫然地在人群中穿行,像掉进水池里的炽热铁块,带起一串呲啦作响的茫然泡沫。 说起来他们学校好像也很多,但他没在意过。 他对爸妈的感情也很少在意 他知道爸妈分居已经很多年,爸爸偶尔来看他,虽然不是特别亲密,但什么都没缺他的。 可能是生下来就得到足够陪伴的关系,他的童年被家人填满了,哥哥和妈妈都对自己相当宠爱,即使爸爸不太常见到,那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毕竟爸妈一见到就吵架。这时候江沚就会在那种奇怪的环境里提上笑脸,然后说。 宝宝,乖乖的,这是大人的事。 江汜想继续听,但一般都会被彪叔带走,久而久之他就不会去听了。 每次爸爸吵完架,临走都会问他想要什么。而接受良好教育的江汜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那要求通常是个玩具。 船模、车模、或者球星的帽子。 那些礼物会被他收起来。 他喜欢的、他所爱的,都在一个恰到好处的高度。 需要什么买什么,就像手表,至于别的消遣,有意义了很好,没有意义倒也无所谓。 江汜恍惚了一下。 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 初二八班。 江汜站在班门口,看到门口的桌子上有一张表,于是凑过去和家长们一起看。 班主任老师看他眼生,问:同学,你家长呢?在这里干什么,看你眼生,不是我们班的吧? 江汜挠挠头:我来替人开家长会的,窦惊澜是我表哥。 班主任惊讶道:弟弟来啊,第一次见呢,来这边签字吧。 他对窦惊澜的状况似乎很了解。 江汜想起窦惊澜每周上两天课的例外,想必也是这个老师批准的,于是放心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江汜两个字就跟在打印的窦惊澜三个字后面,很漂亮的楷书。 班主任夸赞道:字很漂亮。 江汜呲牙一笑:谢谢您。 他还想问点东西,班主任已经和他后面的家长聊了起来,示意自己先进去。 江汜身后传来软垫和地磕碰的声音。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在阳台磕黑板擦上面粉笔灰的窦惊澜。 江汜一看到人,眼睛立刻亮了,下意识想靠近,被窦惊澜制止:别过来,都是粉笔灰。 窦惊澜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露出灰色毛衣的领子。毛衣有点呲毛,洗多了,但不影响他清俊的帅气。 江汜站得远了点,阴霾的心情被一扫而空:为什么在磕黑板擦? 窦惊澜好脾气地说:今天我值日。 江汜:值日? 路过的男生接口道:值日就是写课表、擦黑板、给讲台打扫卫生。 江汜恍然大悟的表情把男孩儿逗笑了。 哪儿来的大熊猫,不知道值日?你们学校不用值日吗? 他们学校确实不用值日,但江汜没开口,求助地看了窦惊澜一眼。 窦惊澜不知道自己怎么看懂的,但他就是看懂了,接口:别开我弟玩笑。 他熟稔的语气像真的在介绍自己的家人。 江汜看着他,突然发现,这人并不像他给自己的第一印象。 脆弱易折,却依然顽抗的坚韧。 男生惊讶地挑眉,视线在他俩之间转了一圈:你弟?长得真帅,就是不太像你。 窦惊澜:表弟。 男生充耳不闻,很快又感慨道:长这么帅,肯定和你哥一样渣了不少妹妹吧? 江汜被拍完粉笔灰的窦惊澜拉住往班里带:他跟谁都这么说,别理他。 江汜和他暗地里较了会儿劲儿,脚沾在地上就是不走,固执地好奇:你渣了谁? 窦惊澜见拉不动人,只好放弃,重申:他瞎说的。 男生掰着指头,一副损友架势:不多不多,也就前后拒绝了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个女生的告白吧? 他朝自己身后的方向努努嘴:外面走廊可难拖了,但我们班人拖的最积极,知道为啥吗,因为可以碰到值日出来磕板擦的窦惊澜。 江汜被他逗乐了:拒绝当然可以理解,不然也不能全都答应啊。再说了,谁要求他们出来拖地了?不都自己选的吗。 男生一瞪眼,还要说什么,就听见江汜轻飘飘地问:按你这拒绝别人多就是渣男的逻辑,你一定不渣吧? 男生扭头就走。 窦惊澜:怎么走了,是不想吗? 男生背着他们比了个中指:欺负我孤家寡人是吧,等我有了女朋友再来怼你俩狗男男! 男生走进隔壁教室,已经看不见身影,但他奇怪的狗男男比喻还是让两个人都不太自在。 江汜没话找话说:看他还开不开这种玩笑,没意思。隔壁班的? 窦惊澜表情如常,看不出什么来:嗯,隔壁班第一,月考没考过我来找事。 江汜:你怎么不解释? 窦惊澜:你信? 江汜:我确实不信。 窦惊澜:那就行了,还解释什么。 江汜还想说什么,少年已经握住他的手,拉着他进教室:家长会要开始了,咱们走吧。 * 江汜坐到窦惊澜位置上。 家长会家长都会坐在孩子的位置上,只是今天来的人是江汜,所以窦惊澜拿了另一个凳子和他坐在一起。 家长们还在进,成年人坐下低头开始看手机,教室里很安静。 江汜开始翻窦惊澜的抽屉。 他找出一本写完的作业本,翻看了一下,从头到尾没找到一道错题,无声竖起拇指,然后把作业本翻到背面。 窦惊澜看着他动作。 江汜小小声:笔有吗。 他拿到窦惊澜递过来的笔,在一页上开始写。 江:我不用上台给你发言吧?什么我家孩子多优秀考了多少分这次又是年级第一。 窦惊澜拿笔写。 不用。 江:那太好了,今天不想说话。 窦:看出来了。 江:怎么看出来的? 窦:兴致不高。 江:这话说得,搞得我像去逛青楼的客人,没看到美女所以兴致不高。 窦:? 江:当我没说。 江汜说错了话,单方面关闭聊天模式,咬着笔头冥思苦想半天,在纸上画了个小人。 头发涂黑,圆滚滚的脸,露出一颗小尖牙和两个小尖角,一头身,还有个恶魔的小尾巴。 他在旁边添上箭头,箭头旁添上:窦惊澜。 窦惊澜挑眉,看他要咬着笔想下一个,提前抢过笔,屈起指节敲了他一下:不要咬,不干净。 班主任看到他们打闹的小动作,在台上咳嗽一声。 家长们来的差不多,开始开班会。 台上班主任开始了长串无聊的开场白,台下江汜只好把自己的聊天模式重新打开。 江:你不用上台发言吗?我以为年级第一都要去发言。 窦:从哪知道我是年级第一。 江:来的时候路上的成绩榜上有写,大红纸,你第一个呢。 窦:不用。我是问题学生,班主任不会让我上去。我也不想上去。 江:你都算问题学生了? 窦:是一周只上两天课的问题学生。 江:如果都学会了不上学也没什么吧。而且我以为你很受欢迎?多帅的脸。 显而易见他从哪里得到的答案。 窦惊澜心里暗暗准备和隔壁班的男生保持距离,在纸上写:这样的脸给你你要不要? 江汜抬头看他。 窦惊澜脸色有些青白,眼下青黑,今天似乎没睡好,不太像这和年纪的人。 他面相幼时就偏锋利,骨相初成,总有种和年龄不符的成熟,仿佛和灵魂同模。 江汜低头写:不止脸行吗? 窦惊澜放下笔看江汜。 江汜笑着眨了下眼。 他的眼皮太听话了,主人怎么想眼皮怎么动。左眼皮缓慢眨动时,右眼仍专注地看着你,活像只懒洋洋甩尾巴的猫。 窦惊澜在这个wink里呼吸停了一瞬。 他匆匆转开脸,半晌才动了动手。 窦:你翻翻桌子。 江:? 江汜低头去翻找桌膛,左边是一沓课本,平整干净,窦惊澜的重点显然不是这里。 右边是什么东西? 他蹙眉去摸形状各异的盒子,摸到了上面的缎带,像是礼物。 他拿出一张信纸,粉色的。 傻子都知道这是什么。 江汜看了窦惊澜一眼,意思是,可以打开? 窦惊澜摇摇头,在纸上写。 窦:不可以,反正一会儿也要顺路扔了。 江:好狠的心。 虽然这么说,但江汜很赞同这个做法。与其吊着,不如一次断干净念头,即使没谈过恋爱,基本素养还是要有的。 一张纸很快被他们写满。 江汜翻了一页。 窦惊澜接上刚才的话题。 窦:喜欢我脸的人给我写信,全都要的话,也拿信来换吧。 江:说说,怎么个换法儿。 窦惊澜慢慢地写。 少年的字迹略显稚嫩,但不青涩,因为他写字很勤,所以字迹流畅。 给我写信吧。 他想了想,像是怕身边的人不答应,又写。 我可以送到你家里。 作者有话要说:  2021/6/21 15:13 修文 第78章 早餐店 江汜认真地在纸上写。 好。 他写字时垂头,不听话的发丝垂落下来一点,挡住明亮的眼睛。 窦惊澜看了几秒,收回视线问。 窦:一会儿我要去接妹妹,也可能是她来找我,你要一起吗? 江汜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小小的一头身小人顶着一头可爱的自然卷,背上背着可爱的小翅膀,头上顶着可爱的光环。 最后一笔把胳膊处连上。 自然卷小天使笑着比了个ok。 * 五点十几分,窦米抱着饭店的便当盒站在教室外。她在酒店后厨的兼职结束了,顺带带来了晚饭。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57) 窦米靠在外面的栏杆上往里看,看到哥哥的位置上多了个人。 窦米好奇地睁大眼睛。 据他所知他哥在学校里虽然不是没朋友,但这么亲密地挤在一个桌子上的很少,她知道没有。 她哥有个怪癖,不喜欢和人凑在一起,跟自己妹妹都不例外。 她想看清楚那个男孩儿长什么样子,但被敏锐的对方察觉。 男孩儿略微抬起头,和她的视线对上。 这少年眼睛很亮,很灵动,像含着光似的,和窗外橘红的火烧云天幕相映,稍微动动眼睛都很明显。 现在他看到她,眼神立刻带了点笑,小幅度和她挥挥手。 哥哥看到这人的动作,也扭身看过来。 两个人同时朝向她时,坐在后侧的江汜自然而然地往前凑了点儿,下巴搁在他哥的肩膀上冲她笑。 她哥被惊了一下,扭头想看人,没想到嘴唇擦过对方的脸,倏地不敢动了,又扭了回去。 但他没有发火。 窦米看江汜的眼神像在看珍稀动物。 江汜没什么反应,以为是什么东西蹭到自己,退回去用袖子蹭了蹭自己的脸颊。他哥的视线很快跟过去。 紧跟着,两人同时抬脸朝向讲台。 班主任说完,大家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原来是家长会结束了。 那男孩儿跟着她哥站起来,把本子合上放进桌膛,被他哥搭住手腕拉了一下。 窦米猜窦惊澜应该在说不用收拾,因为他们紧跟着走出来。 那本本子歪出桌膛。 可她哥明明是个强迫症,受不了自己本子歪斜。 真有趣。 如果不是长着那张标致显眼的脸,窦米几乎都以为自己哥哥被什么附身了。 在短短几分钟里,窦米就看到一个和她印象里完全不符的哥哥。 接受人的亲密,容忍自己的东西歪斜,在平常对窦惊澜来说根本不可能。 在一群黑压压的家长里,两个孩子的身形很明显。 窦米转了转眼珠。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两个人还挺有夫妻相的。 * 家长会结束,窦惊澜什么书也没拿,接过窦米手里的饭盒塞进书包背好。 他的书包装的竟然只装了塑料袋,用来防止今天的饭洒进背包。 三人一起走出校门。 这周只有初二开家长会,这时校园里人已经很少。 窦惊澜去推车子,窦米和江汜被留在了这里。 窦米和他打招呼:你好,怎么称呼你?我哥的朋友不多,第一次见和他一起回家的。 江汜:你好,我叫江汜,汜是三点水加巳蛇的巳,名字老被人写错。 窦米有样学样:你好,我叫窦米,米是大米的米,没人把我的名字写错。 江汜一挑眉:过分了啊。 窦米弯起眼睛笑。 她笑的方式和窦惊澜不同,并不很浅,反而因为是浓颜,所以看起来很亲切。 发型略微奇怪了点,发根不整齐不说,还随意乱翘,像自己随意拿剪刀剪的。 江汜:我们站这里等他还是往前走? 窦米:等等他,今天晚饭不回家吃。 江汜:那去哪儿吃? 窦米:我哥没和你说吗?呀。 她一副说错话的表情,转转眼珠:那我还是不说了。 窦惊澜推着车子出来,捏捏车铃。 车铃也很旧了,捏铃时铃里的垫片和不知道什么摩擦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好像下一秒就会像没有卡好缝隙的两个齿轮,崩坏其中一个。 江汜:那天没看见就没修。 窦惊澜摇摇头:已经很好了,只是用铃叫叫你们,平常也用不到,走吧。 他不骑车,推着车子往前走。窦米在他左侧,江汜隔着一个车子站在右侧,靠路最右边。 一路上天色渐暗,冬天黑的早。 三个孩子拐到一家包子铺,窦惊澜停下车子。 窦米走进昏暗的店面,麻利地端起厨房的泔水桶倒进外面的下水道。 这是一条临街的店面,不到二十平米,外面摆着两张小矮桌,走上三个水泥台阶,里面是又是三张小矮桌,和很多低矮的圆凳。 应该是个早餐店。 没有名字,牌匾上面写的是各种包子,灌汤包、卤肉包、酸菜包,黑米粥、银耳粥,一窝蜂挤在一起,生怕别人看不见。 江汜听到里屋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米米来啦。 窦米把桶放到外面水龙头下冲洗,倒进去洗洁精:嗯,来啦,您回去吧!谢谢您帮我们看店! 窦惊澜跟着进来,叫站着不动的江汜,说:来帮忙,把东西收拾了。 江汜有点无措:收拾什么? 窦惊澜塞给他一块灰色湿抹布:凳子收起来放到墙角,桌子擦擦叠起来,弄完去里面找我。 江汜拿到一手湿凉,愣愣地点头:啊,好。 他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力气不小,很快拿着抹布把桌子都擦干净。等到他把桌子椅子都摆整齐收拾好,回过神来已经一头热汗。 窦米把身上的围兜摘下来放好,递过来一个塑料饭盒,上面压着一双一次性筷子和纸巾:饿吗? 江汜接过来,没说谢谢。 总觉得现在说谢谢太生分了。 窦惊澜从里面走出来,也拿了一盒在手里,拆开筷子,啪一声。 江汜没打开,在空气中吐了口热气。 江汜和兄妹俩对视了一会儿,问:都看着我干什么? 窦米:你在想什么?一直在走神。 江汜:在想这是哪。 窦惊澜:这里是我们开的店。 在小店里唯一一个白炽灯灯泡下面,窦惊澜冲他笑起来。 他刚在水池泡过手,袖子在大冬天也挽了起来,通红。 窦惊澜把食指放在唇上,轻轻说:帮我们保密。 窦米歪了歪脑袋,比了个八,把食指抵在自己的脑门上,说:不然 砰。 江汜笑着点头。 * 江汜咽下最后一口西葫芦。 口感有点粗糙,但味道很好,他喜欢吃,考虑让阿姨经常做。 江汜放下筷子,说:刚才的老年人是怎么走的? 窦米:有后门,他是隔壁卖水果的爷爷,帮我们看一会儿店,作为报酬我们第二天早上帮他搬东西摆摊。 江汜:每天早上都开业吗?多久就起来了? 窦惊澜吃饭很快,吃完拿着饭盒走到水龙头下把塑料饭盒洗了个干净:四五点吧。 江汜:你们好累。 窦米:还好,忙起来就不会觉得累了,就像你刚才擦桌子那么久就想了一个问题一样。 江汜:? 窦米自来熟得让他惊讶。 窦惊澜拿干净饭盒敲了她一下:不准再开玩笑。叫哥。 窦米捂住脑袋:汜哥? 江汜抚摸她狗头:没事,米米。 窦惊澜从他们中间穿过,迫使江汜伸过来的胳膊收回去,走去厨房说:江汜,要来帮我切菜吗。 江汜当然不会说不。 窦米被晾在原地,嘿了一声。 那个嘿,她读的一声。 * 白菜馅儿提前切好放在阴凉地方,第二天早一炒熟包好上锅蒸。 江汜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拿了把菜刀在旁边跟着学。 在菜刀的哆哆声里,他问。 你们两个人会不会很忙? 窦惊澜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开始了规律的切菜:会。 江汜嗯了一声,专心切菜。 未成年的alpha只能闻到别人身上的香味,窦惊澜和窦米都有香味,江汜自己也是,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靠近,那点香味却不那么明显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冽感,像冬日冷天干燥的空气味道。 在白菜水的味道里尤其明显。 江汜切着切着就走了神,刀下去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手一麻,疼得时候已经晚了。 他手指流血,连忙把刀放下,把手在羽绒服上按了一下,拿起被血染红的白菜叶想找水龙头。 结果屋子里光线太暗,江汜并没有找到。 窦惊澜看他到处乱转,停下来问:怎么了? 江汜被他在这静谧环境里突然的一声吓到,原本正往后退的步子退了一大步,踢到了什么桶,被绊了一下,一个脚滑就要仰倒。 被跨过来一步的窦惊澜捞着腰抱紧。 窦惊澜拍拍他,语气有点急,问:怎么了? 他收回手,却不小心擦过江汜的手,一阵粘腻冰凉。 窦惊澜连忙握住他的手。 江汜手里还拿着一片白菜叶,稍微借光就能看见,半边都染红了。 窦惊澜眉头立刻拧起来,攥紧他手指含进了嘴里。 高热的口腔柔软得不可思议,江汜想抽出手指,被窦惊澜反应极快地咬住指节,不让他乱动。 江汜愕然。 窦惊澜凶凶地冲他呲牙,把最后一点血舔掉,放开他朝门外喊:窦米,我书包里有创可贴,拿来一个。 窦米:来了,怎么了要创可贴,你切到手 她的声音在看到里屋的场景时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6.14的更新。 2021/6/20 15:21 第79章 公寓 里屋的灯足以让她看到江汜晶亮的、明显刚被人舔过的手指。 愣着干什么,拿过来。 窦惊澜看她卡壳,松开还搂着江汜的手过来拿创可贴:你碗刷完了吗?在外面记账吧,外面灯亮。 他不自觉地舔着牙齿,血的味道不太好,像喝了一口铁锈水。 窦米识趣点头,转身就走。 窦惊澜抬手:过来,伸手。 江汜乖乖走过来,挨训。 窦惊澜平时话并不多,生气了话倒多了起来。 怎么想的,切到手不问我要创可贴?我是你老板,这么害怕? 江汜乐了。 他手接触到创可贴,和创可贴布料都掩盖不了的另一个人冰凉的手指。 窦惊澜手温度低,语气却关切担忧。 江汜从昨晚一直延续到现在的漂浮感在他几句问话里没有预兆地落了地。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窦惊澜给他粘好,想摸一下他深黑的头发。 很柔软的样子。 乱转的时候在想什么? 窦惊澜抬眼:回我话。 江汜只是笑。 窦惊澜没辙地收手,没好气地低声说:不仅不回我话,还是个小哑巴。 江汜突然好奇,他会不会这样说自己妹妹。 下次别这样了,把白菜丢了吧,别切了,我来。 江汜摇摇头,换了只手拿白菜,问:水龙头在哪。 窦惊澜:要水龙头干什么,你的手不能再沾水了,出去吧。 没有,我不切了。江汜拎起手里的白菜叶,把它冲干净,不能浪费,不都是花钱买来的吗。 窦惊澜站在案板旁,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他在凝厚的气氛里狼狈地咳了一声,说:这边,我旁边。 窦惊澜转身切菜,特意放慢动作。 他怕脸上蒸腾的温度影响到自己,让他像今日限定的小哑巴一样,切到自己的手。 * 江汜被窦惊澜赶出里屋,只好来外面看窦米趴在自己刚擦过的桌子上记账。 窦惊澜换了个菜切。 和刚才的声音不太一样,但节奏依然令人舒适。 江汜蹲在小桌一旁,看窦米在本子上写各类支出收入。 支出总共分两大块:早餐店的菜肉面原料支出和每天给家里的钱。 收入两个人分开记,窦米是在酒店后厨打工,周六日固定。窦惊澜从周一到周五都有收入,从早到晚没有停歇。 像两个齿轮,一大一小,扣在一起转动,维持机器的运转。 江汜看着她写完今天的所有项,问:你们不买衣服鞋子吗? 窦米:够穿就好。 江汜看到他们穿的棉鞋了,洗过很多次的样子,虽然很干净,但是明显不保暖,窦惊澜的手一直都红着。 他又问:每天给家里这么多钱,他们不给你们买? 窦米摊摊手:不找我们要就谢天谢地了。 江汜:叔叔婶婶没一个有工作吗? 窦米:男的是社区居委会的,他喝酒的地方就是工作的地方,每个月的钱都被他拿去喝酒了。女的脚有点跛,就算自己能去旁边菜市场买菜也爱使唤我们。 江汜:是贫困户吗? 窦米:不是。 江汜:意思就是,你们直接脱离他们,他们也有余力照顾自己? 窦米:嗯呢。 窦米收起本子放进她哥哥书包里,说:怎么啦,问这么多是想做慈善吗,小阔佬。 江汜疑惑地看着她,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露馅了。 窦米笑着指指他的衣服:这个,我在商场见到过,三千块呢,当时想我哥穿上一定很好看。 窦米又说:你上次拿来的羽绒服也是,又轻又暖和,我看到牌子标了,虽然不认识。 江汜嘘了声:他不知道吧?别告诉他。 窦米和他对视一眼,一起笑了。 窦惊澜此时已经走到门口,问:说我坏话吗? 他看到灯光下冲着自己妹妹笑得好看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犯咯噔,于是过来插嘴了。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58) 江汜站起来:没有。 窦惊澜站在门槛上,于是略微俯视。 江汜站起来朝向他,略微仰头,眼泪在灯光下显得干净又澄澈,问:菜切完了?冷吗。 窦惊澜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 不冷。 夜晚小店昏黄的灯光里,三个孩子一坐一站一蹲,外面冷风被窄小的店面阻隔,像个简陋却温馨的避风港。 * 等到一切忙完已经是晚上十点。 江汜把兄妹俩送到楼下,和他们挥手告别,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往回走。 一个身量很高的壮汉和他擦肩而过,像是个alpha,因为江汜明显感觉到了不舒服,绕开了些。 即使这样,那人还是差点撞到他。 他身上有股经年累月的酒臭味,alpha相斥的特性褪去,这股酒臭味首当其冲把江汜熏了个趔趄。 这人步子歪歪扭扭,往前走的势头却很猛,让人觉得怪异。 江汜转头,看着这个壮汉和窦惊澜走进了同一栋楼。 他看到壮汉走进楼里,裤兜掉出了什么东西。 江汜跑出两步蹲下去,发现那是个长条状的塑料包装袋,一掌长,两指宽。 江汜没敢拿。 他用手表给彪叔打了个电话:彪叔,你在哪? 彪叔是他的贴身保镖,今天的工作时长成功延长到十三个小时。 但彪叔职业素养极高,一点儿不是吃素的,立刻回答:我在巷口,怎么了? 正说着,江汜就看到巷口转出来一个人。 彪叔很警觉,已经离开隐蔽地,向他走了过来。 江汜迎上去,指指那个窄长的塑料条:这个,这是什么? 彪叔蹲下去,捡起拆封的塑料包装袋:这是注射器的包装袋。 江汜:刚才过去的男人你看见了吗?他像是需要随身携带注射器的人吗? 彪叔对体格健硕的人总有异常的关注:我注意到了,他体格很壮,目测一米八三以上,精神不知道是否正常,刚喝过酒。 初步猜测是毒/品,不过也不一定也可能是糖尿病的注射器,不能确定,我让人在这装个摄像头。 江汜:嗯,能多派几个人在这边吗,这个人和我刚交的朋友住一栋楼,我不太放心。 彪叔点头:没有问题。 江汜:哦对了,不要让他们知道。 彪叔:不让那两个孩子知道吗? 江汜:嗯。 彪叔:当然。我手下的兄弟还不至于瞒不过两个小孩,我们先回去吧。 彪叔把注射器的袋子放进随身带的密封袋里,又塞回衣兜,转身问:有什么想要的吗? 江汜抓着他的袖口跟着走,分神去踢路上的石子,边踢边问:怎么这么问,是江女士醒了? 彪叔:没有,只是看你最近情绪不太好。 江汜看看彪叔,视线从他肩膀远眺到这条街的尽头,沉默半晌说:我想买个公寓住,不想住酒店了,住不惯。 彪叔神色一松:当然,咱们明天就去看看。 要立刻就能入住的,可以吗? 当然,明天晚上就可以。 * 甜湖馆后巷。 窦惊澜家中。 门板被敲得震天响,窦惊澜死死抵住门,才没让外面发疯了一样的男人进来,他被门板另一侧的力度震的胸膛疼痛,咬紧牙关堵在这里。 窦惊澜只剩下一个念头。 门锁,门锁不能坏,门板也不能。 至少在天亮之前,不能! 男人的声音诡异地热烈:开门!开门让我进去!别挡着我!!! 窦米在角落缩成一团,发抖从踏进家门为止就没有停下,她死死抱住头,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变聋,听不到门外的声音。刚剪的短发被她抓得像残破的鸡窝。 如果如果能搬出去就好了 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家 她茫然地想,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在脑海里反复循环这个问题。 江汜 汜哥行吗 他们得快点逃离这里 这里有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本月更新情况: 6.3缺一更,6.6补上了。 6.7缺一更,6.15(本章)补上了。 6.9缺一更,待补。 6.11缺一更,待补。 6.12缺一更,待补。 6.13缺一更,待补。 6.14已更新。 咕的总是要还的 QAQ 俺要努力 2021/6/20 15:30 第80章 妈妈 * 江汜在海苑华庭找到了心仪的公寓。 2602。 进门是通铺的大理石,物业说免费送的羊毛地毯随时可以铺上,内置一应俱全,小到牙线,大到灰色调简约墙纸。 乍一看是个平层,其实角落一个旋转木梯直通二层。 落地窗贯通两层,窗明几净。 如果不想找保洁可以联系物业上门打扫,只需要支付一点额外费用。 江汜窝在新家的沙发里满意得直点头,一槌定音:就这个了! 彪叔在POS机上刷卡付了全款,说:少爷,还要别的吗? 江汜摆摆手:一套就够了。 经理笑得牙不见眼,看江汜有些乏累的神色,立刻道:那就不打扰您二位了,祝您生活愉快,有事随时联系我。 彪叔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麻烦了,您把名片放在门口鞋柜上就好。 哎哎,好嘞。 彪叔很快也离开了。 这里的安保不错,是彪叔可以休假的程度,现在江汜只需要在出门的时候提前叫他就好。 今天是个周末,江汜躺在床上看外面的天空。 真好,不知道窦惊澜现在在做什么,看店吗,还是出去兼职? 他没有手机,也没办法联系。 江汜犹豫片刻,还是离开了家,临走时打开了暖气。 * 外面天色阴沉,大风天气。 他回了趟自家别墅。 确切地说是他和江沚一直住的地方。他们的别墅在半山腰,沿路风景在平时十分漂亮,但一旦天阴沉下来,就总让人觉得鬼气森森,不同于他刚才看的2602。 江汜和出租车司机挥手告别,沿路走到家里。 自己家像全面戒严,外面甚至有保镖在巡逻,保镖里没一个自己认识的。 江汜从后门狗洞蹑手蹑脚爬进去,抬头和一个保镖撞上,他抬手嘘了声,立刻被黑压压的人围上。 江汜听到枪栓拉开的声响,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慢慢站起来。 一个omega拨开一干人等走出来,问:干什么呢?都围在这。 他一米七出头,和江汜差不多高,但眼尾的细纹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成年人。 江汜拂掉自己脑袋上的草叶子,说:爸。 胡峥在众目睽睽下说:你怎么来了?你妈狂躁还没停,刚打了一针镇定剂睡下了,过一段时间再来看她吧。 江汜皱眉,对他在外面谈论妈妈的事的行为不太舒服:我能进去说吗?我想见她,看一眼就走也行,她既然都睡下了那我看一眼也没事吧。 胡峥顿了一下,接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你先进去吧,她在最里屋,我在外面抽根烟再过去。 江汜点点头,和他擦肩而过。 胡峥拨开打火机,咔嚓点了根烟, 那个刚才把他拎起来的保镖就跟在他身后,仿佛自己才是家里的主人,而江汜是那个居心叵测的小偷。 明明只是狂躁了,戒严得像是什么基地。 江汜眉心越蹙越紧,进屋时脚步都停了停。 家里一团乱,比他走的那天还要乱。 栽着日本枫树的盆景歪倒,整根断裂,叶子干瘪发黄,红色几乎褪尽了。盆景里的土扑在客厅到卧室的必经之路上。 江汜踩了一脚的泥。 酒柜里小美人鱼的玻璃摆件上半身碎成了渣渣,断裂的腰部闪着锋利的光。 墙上的挂画不翼而飞,钉子都被一起拔走,留下钉在墙上的孔洞。 半边墙纸被撕落,露出粉白的墙皮。 江汜看到地毯上凌乱的脚印,和一道细细的印记,像是穿着高跟鞋的人被拖行进卧室。 卧室的门上有白色的划痕,很整齐的三道印子,似乎是指甲抓过。 江汜打开卧室的门,对明显要跟进来的人说:你能站在外面吗? 保镖从鼻子里出了声气,停在门口。 江汜把门反锁,反锁的卡扣声门外的保镖明显听到了,但是没有拦他。 江沚在床上睡着,气息很弱,她露在外面的手被绷带缠紧,看着像是狂躁后下意识攥手心造成的撕裂。 家里的气氛让他觉得奇怪,但江汜又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在他走到床边时,江沚似有所感,睁开了眼睛。 妈,你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江沚看见他,从床上坐起来,关切地问:宝宝?你怎么在这?不是和你说要住外面酒店吗? 我回来看看你。江汜摇摇头,没和她说房子的事,我住着呢,彪叔在外面。 江沚的眉头下意识就是一蹙:不要再来了,家里出了点事,你在外面呆着吧,照顾好自己,不要管妈妈。 江汜敏锐地问:和我有关吗? 江沚连犹豫都没有,立刻说:没有,不要瞎操心。 江汜哦了一声:那你手怎么了? 江沚看了看自己的手:狂躁的时候我自己抓的吧,我也忘了,别在这里呆着了,我怕伤到你。 江汜:那我想让我爸用林肯送我。 江沚:嗯,你出去问问他,别惹他生气。之后一个月不要来了,我狂躁期过去之后会去找你的。 江汜:我们说好了,拉勾。 江沚一笑,她气色很好,甚至在大冬天里脸颊有点泛红,显得有些怪异:嗯,拉勾。 江沚不知道为什么手有点发抖。 拉完勾,江沚重新躺下,和他挥挥手,一副赶人的样子。 快走吧,我下一轮狂躁又要来了,走之前帮我把空调关掉。 江汜去找空调遥控器,却没找到。 江沚想了想:我好像把空调遥控器摔了。 江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去柜式空调的前面按开关。 江沚提醒道:别碰到出风口,那里很脏,我好几天没让人来收拾了。 江汜余光扫过旁边的出风口:好的。 那我走啦。 嗯。 江汜打开反锁的门,刚才就站在门口的保镖现在正吐着口香糖的泡泡,葡萄味的紫色泡泡,江汜最讨厌的味道。 保镖的眼神像是在说,不让我进又怎么样,不还是自己出来了。 有恃无恐。 江汜绕过他关上门,朝别墅门口的胡峥喊:爸,我想去游乐场玩!你能开车送我吗! 胡峥此刻已经掐了烟,笑着说:没问题,加长林肯行吗好儿子? 江汜惊喜地说:行!太好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知道我正想坐这辆! 胡峥温和一笑:要不怎么是你老爸。 江汜跨过一地狼籍,蹦蹦跳跳走到车库,一副无忧无虑的孩子样子,催胡峥:走走走,那是史迪仔主题公园呢,我早就想去了。 胡峥跟他一起坐上后面的驾驶座,笑骂道:臭小子,不担心你妈,只想玩自己的! 江汜冲他做了个鬼脸。 车子在史迪仔主题公园停下,江汜一下车连自己老爸都没打招呼,直奔卖票处,看得胡峥气笑了。 这小子,真是从头到尾都没把我放在眼里,跑得那叫一个飞快。 胡峥点了根烟,把第一口吐在旁边保镖的脸上,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畅快地笑起来:不过没事 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 江汜接过售票员递来的票,脸色把售票员吓了一跳:小弟弟你没事吧?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江汜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姐姐把票给我吧,刚才有点晕车。 嗯嗯,想吐的话记得去厕所哦。 江汜点点头,把票塞进衣兜,直奔园里的厕所。 他几乎是撞开了隔间的门,抱着马桶吐了出来。 直到吐得没东西可以吐,他才虚弱地站起来,按下冲水键。 江汜在洗手台洗了个脸,和镜子里脸色青白的自己对视。 江女士被软禁了,可能还要比这更严重。 江女士从来不会和他自称妈妈。 江女士的手不是狂躁时候自己抓的,她和自己拉勾的时候露出了一点绷带,里面不是月牙状的指甲印,而是切痕,像是刀割。 江女士讨厌一件事讲两遍,可她今天提了两次自己的狂躁期。 江女士提醒他,空调的出风口里有一个针孔摄像机。 他们对话都要这么弯弯绕绕,说明江女士被监听了。 再结合胡峥和这些眼生的保镖,很容易猜测出来。 江女士不让他轻举妄动。 她们之间的拉勾只有一个情况,就是江女士让他不要着急。 江汜小时候是和爸爸待在一起的,胡峥一直不怎么管他,所以他养成富家子弟急躁冒进的坏毛病,这么多年和江沚在一起才治好。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59) 他们约定过,江汜急躁时要先和江女士拉勾,如果拉完勾还坚持的话,他们再做商议。 江女士让他一个月后再来。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能再想办法弄明白了。 江汜敲了敲自己的头,死活想不出来什么结果,漱了漱口出门。 他害怕门口有跟踪的人。 虽然江沚在谈话的时候特意告诉监听的人,他身旁有保镖,但保不准还是出什么意外。 江汜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彪叔打了个电话:彪叔,你在哪,能上班吗? 彪叔:少爷,我在乐园门口。 江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彪叔短暂地停顿一下:你的手表定位开着。 江汜:你能联系到我妈? 彪叔:能,她现在没什么大问题,放心好了。 江汜:那就好。 彪叔那边沉默了两秒,声音还是从手表扩音孔里飘了出来:你的朋友,可能出了点事 * 刚买完票的人又从乐园里出来,售票员小姐稀奇地多看了两眼,看到来接他的家长,和火急火燎扑向家长的小朋友。 小姐低头检票,挂上职业化的微笑,想,真好,看见家长来,玩都不玩了立刻要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6.15的更新 2021/6/20 15:48 第81章 麻烦 江汜赶到时,据卖泡泡糖的大妈说,那两个出事的孩子被人拖回家里,半夜传出来奇怪的尖叫,吵得人睡不着觉。 有人上去敲门,那家的男主人却像发了疯一样和人扭打起来,来敲门的也悍的没法比,两人双双打了个残废。 120和110一起到的场,大家乱成一团,这个破旧的居民楼警车和救护车开不进来,民警和抬担架的医护人员只好徒步跑进来。 然而就在这一段路的距离,其中一个偷袭,另外一个血溅五步。 血溅五步头破血流的是上门要人安静的那个。听说门牙都被打掉了三颗,因为身子骨瘦,仗着胳膊杵人疼,捣了一下人家肚子,没想到把发疯的疯子搞得更疯了。 三个beta民警经过几分钟的艰苦作战,把那个发疯的alpha男主人制住。 并且在制住他之后,这个男人出现了长达几分钟的呆滞,紧接着涕泗横流、脸颊充血泛红。 初步推断是吸入了什么药物,可能有致幻作用。 120和110就谁把人带走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终在一分钟内确定了归属被打成将近残废的那个在紧急止血后哀嚎声都弱了。 120先把上来敲门的那人运走,一会儿等人清醒了再来接下一个。 江汜听完阿姨带着瓜子粒儿和唾沫的现场转播,问:那阿姨,窦惊澜和窦米呢? 阿姨呀了一声:这我还真不知道,警车就带走了一个,救护车也就带走了一个。没把俩娃带走。应该没啥大事,在他们家吧?你去看看? 江汜冲出去两部才想着问,几楼左户还是右户? 阿姨笑了笑,三楼右户!别着急小子!他们命硬着呢! 江汜猴烧屁股一样窜过去,发现房门大开,房间里拉着警戒条。 江汜站在门口喊两人的名字,没人应答。 屋里是破碎的啤酒瓶底的碎片,墨绿色。没有血。但正对着门的一间窄小的杂物间门口,有新鲜的一看就是刚砸出来的刀痕。 劈裂的木屑还在上面颤悠悠地挂着。 门户大开,冬天的冷风刮进室内,把碎屑吹落一些。 江汜喉头发紧,后退一步,看向楼梯。 彪叔走上来,在他耳边说:我们的摄像机装在电线杆上,正对着的屋子是个杂物间,没有拍到。 说了等于没说。 * 江汜当机立断先去的甜湖馆,可那里只有一脸懵逼的岳锦湖。 江汜又拐去了早餐店。 早餐店店门紧闭着,江汜轻轻敲了两下,没有反应。 旁边水果摊的大爷根本没见到他们,没有两个孩子的帮助,今天早上的水果摊出摊都艰难,蔬果乱摆了一地。 江汜让彪叔留两个人把他的摊摆好,走到水龙头旁边,突然踢了水龙头一脚。 锵一声。 听声音就很疼,彪叔没拦住,以为会听到一声痛叫,但没有,他只看到江汜铁青的脸色。 今天周末,周末会去哪呢? 昨天自己还在问他们如果出来住的话是不是就会好一点,窦米当时还开玩笑说你是不是要帮我们,后来被她自己用玩笑撇了过去。 江汜确实存了点这种心思,但买了房子之后又觉得,和他们说太何不食肉糜了。 江汜知道窦惊澜虽然很穷,但心劲儿和精气神都在告诉他对方自尊心很强,可能不会接受自己的帮助。 他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 做一点微小的帮助就够了。 但刚才他看到自己帮助的人消失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愤怒。 江汜无法分清自己是什么心理。 难道他想要回报吗? 不,他不需要。 可除了这个,他想不通自己愤怒的理由。 妈妈的事他屁用没有,窦惊澜的事他连人都找不到。 江汜动了动那只踢了水龙头的脚,感觉脚趾已经青了。 店面的铁皮帘子被人打开,里面有人探头出来,叫他。 江汜?你怎么在这里? * 江汜一跃而起,看到从铁皮下探出头的窦惊澜,一连串问:窦惊澜?你没事?窦米呢?她还好吗? 窦惊澜把铁帘子掀起能让人弯腰过去的高度,弯腰走出来,又把门锁好,说:窦米不太好,她凌晨才睡,到现在还没醒,也没吃东西,我准备出去买点饭。你怎么在这? 江汜结结巴巴:我一个人住没意思,就想出来找你玩,结果在居委会碰见卖泡泡糖的阿姨了,这才知道你家出事,到底怎么了? 总不能说自己派人监视他们吧 窦惊澜:我们去那边说。我怕吵到她,她刚睡下。 江汜:嗯,你先你先。 窦惊澜眼底也是青的,他把门锁好,往外面走了点,表情僵住了:忘了,还得给她买东西吃,我们先去买吃的行吗? 江汜头点得像拨浪鼓:走走走,这边还有什么早餐店吗。 按理说他就是从这边过来的,却完全不记得这条街有什么了。 窦惊澜被他的表情逗乐,露出从昨晚到现在第一个真实的笑意:走吧,我们快点。 江汜连忙跟上。 窦惊澜买的东西很便宜,一盒豆浆两个槐花包,五块钱,但他拿不出来钱从家里逃跑得匆忙,他什么也没带,站在收银台旁边掏了半天,神色越来越急躁。 后面客人还在等,不耐烦地小声说了一句:没拿钱还在这浪费时间 江汜伸手摸了张一百递了过去,转头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悻悻地闭上嘴。 窦惊澜拿过东西,把剩下九十五块零钱塞回江汜兜里,把生气的人劝住了:我现在没有力气拉住你,别和他闹起来,好吗? 江汜乖乖住手。 这话甚至比江女士的拉勾更好用。 九十五块零钱比一张一百块多很多,江汜的衣兜都被撑起一个小鼓包。 走出几步,江汜问:发生什么了? 窦惊澜和他肩挨着肩膀,像是在艰难地思考怎么说一样:我的叔 他叫不出来。 江汜秒懂,直接问:那男的怎么了? 你先答应我,不要说出去。江汜。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叫江汜。 江汜连忙点头:嗯,不会的。 窦惊澜:他以前差点差点强女干了米米,从那之后我们就一直攒钱想搬出去,结果有一次我出去打工的事被一个邻居说出去传到他们耳朵里。两个人知道之后就来找我们要钱。以前最多是使唤我们,知道我们能赚钱之后开始变本加厉了。 一开始我不懂,赚多少基本给多少,感觉他们养我们很不容易。窦惊澜嗤笑了一声,我真蠢。 江汜:是你没他们坏,别这么说自己。 窦惊澜沉默了会儿,似乎在消化他的回复,缓了两秒才继续说:后来他们越要越多,我们受不了了。我开始反抗,但是被他揍了,虽然很疼但从那之后我敢和他打了。他他好像意识到我终于有力气一样,不太像个任他揉捏的小孩儿,才开始忌惮。 十几岁的孩子从那天开始,深知和这样不讲道理的东西无需多费口舌,力量就是制胜的筹码,于是他越来越沉默。 之后他每天就开始从使唤我们变成出去喝酒,反正有人送钱。 哈哈。 我们找不到地方住,也没钱住。我忍了他很久了。 江汜从没听过窦惊澜这么嘲讽的口气。 昨天他喝完酒之后,堵在我们两个门口,要砸门进来,就像不受控一样。窦惊澜说,幸亏后半夜被人找上来了。 当时他已经要拿菜刀砸门进来。窦惊澜说,被邻居上来敲门,那个邻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来把女人推开和男的打起来了,从三楼打到楼底。我们俩趁乱跑出来。 江汜这才把一切和小卖部阿姨说的话对上。当时半夜的尖叫声应该是窦惊澜婶婶的,而之后,就是神志不清的alpha和上门叫嚣的beta的一场恶战。 窦惊澜看他:你问了隔壁水果摊? 江汜:你怎么知道? 窦惊澜:半夜来的早餐店,隔壁水果摊肯定没看到。而且隔壁出摊很整齐,不是我们就只能是你了,你叔叔搬的吗? 江汜:眼神真好。 窦惊澜叹了口气,往旁边跨了一步:江汜。 江汜想要跟过去,被他一指点在眉心:别过来。 江汜眼神有点无措:怎、怎么了。 窦惊澜说:别再接近我了,会被不好的事缠上的。 江汜:能有什么不好的事? 窦惊澜:可能会被我麻烦的亲戚找上门,也可能会被我借很多钱我还不上或者很久才能还上,还会认识两个缺钱又没意思像臭石头一样的麻烦精。 江汜愣了愣,问:还有吗? 这下茫然的人轮到了窦惊澜:没了。 江汜摊开手笑:就这啊? 窦惊澜卡了壳。 可明明以前,大家都对这些避之唯恐不及。 江汜重新靠过来,看他没有阻拦的动作里才放下心,笑说:走吧,先让妹妹吃个饭,槐花包都凉了,也别说人家是麻烦精,当心窦米跟你干起来。 窦惊澜盯着他澄澈的眼眸,半晌答:嗯。 作者有话要说:  6.16的更新 2021/6/20 15:55 第82章 邻居 江汜弯下腰穿过门板,在泛油的地面上脚滑了一下。他穿的名牌运动鞋,不防滑。 窦惊澜反手扶了他一把,像背后长了眼睛。 江汜顿了顿,拉住他的棉服衣角跟着他走。 他先是摸到衣服上蹭的墙皮灰,那是那栋老房子楼梯间掉落下来的。 接着是柔软细腻的棉。 江汜发觉这触感很熟悉,像是自己送的那件衣服。 他跟着往里走。 里屋只有切菜的案板,窄极了,窦米不在里面,被安置在放桌子旁边的地上。 她身下垫着的是一床薄被。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江汜勉强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但还好,呼吸是温热的,就是偶尔急促。她一头短发尤其凌乱,有些不知道沾了什么,黏在一起,一绺一绺,尤为狼狈。 穿着自己送的那件羽绒服。 两个人进来后,空间都像被压缩了,窄、且昏暗。 窦惊澜跪在她旁边,拿温热的粥触碰她的脸颊,看她有要醒的迹象,才沙哑地说:米米。 他很少叫窦米叫米米,基本都是直呼其名,现在这么叫,让江汜感到一股小心翼翼。 这是窦惊澜唯一可以真心相待的家人。 窦米醒得很快,她睡不太着,朦胧地听见有人喊自己,慢慢睁开了眼睛。 姑娘醒来,先干呕了两声。她有点反胃,一定程度上是被饿醒的。 窦米抓住哥哥递过来粥的胳膊,叫了一声:这是汜哥?汜哥也来了吗? 江汜原本要去扶她的动作停下,说:嗯,是我。先吃点东西吧。 窦米:能让我先说完吗,我们能 江汜打断了她:你先吃。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事,吃完我们再说,别饿着。 窦米眼眶一下红了。 江汜过来拿纸巾垫在她眼下,轻声说:把包子吃了,你哥买的,槐花的。 窦米啃了一口温热的包子,把剩下那个塞回给窦惊澜,连带那杯粥。 她没忘记哥哥喊自己的时候因为缺水而低哑的嗓音。 窦惊澜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好像刚才和江汜的那段聊天干涸了他所有的情绪,他对窦米要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接触到包子,才拿起来,缓缓咬了一口。 这里临街,很吵闹。 电动车的滴滴声, 汽车等红灯变绿灯的鸣笛, 行人拉着孩子,边走边训,气急败坏。 这样正常的吵闹生活明明离他们很近,却又离他们这么远。 江汜看着他们沉默地吃完这顿饭。 窦惊澜走出门,把垃圾扔到外面。 江汜问:还好吗? 窦米点点头,能看出她状态比刚才好了太多。但因为是没有筹码的那个,所以她只敢紧抿嘴唇,不敢越界,不知道还要不要提。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60) 江汜察觉她手在发抖,说:等你哥回来,我们就走。 窦米:走? 江汜冲她笑了笑,又想起屋里昏暗,她不一定看得到,于是说:我们得找个舒服点的地方睡觉。 窦米眼眶一下红了。 江汜冲她竖起食指,按在自己嘴唇上,说:我们等等他。 窦米点头。 她得到确定的答案,心底里的恐慌被他擦得干干净净,在他温和的目光里慢慢撑起身体,坐起来耙梳自己的头发。 * 窦惊澜回来的很快,看人醒了,干脆把铁帘子整个拉上来。 外面接近中午,小学生放学了,红色的校服和红领巾显得鲜亮,童音清亮而尖,这条路立刻变成叽叽喳喳的麻雀窝。 窦米抬手挡了一下外面的光。 江汜迎着光亮眯起眼睛,说:窦惊澜,之后你们呆在哪里想好了吗? 他很直白,直白到窦惊澜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 他反应都有些滞涩,目光不自觉地被说话的人吸引。 少年的自然卷在自然光下泛起漂亮的棕色光泽。 江汜支着自己下巴,笑问:嗯那介意多个舍友吗? 窦惊澜凝视着他,不知道脑子里在过什么。 江汜猜他在想住在别人家里给人添很多麻烦。 其实对江汜来说,一个人住在公寓里太无聊了。 多两个同龄人没有多很多麻烦,反而更快乐一点,只赚不亏。而且也能让这两个人远离现在的环境。一箭双雕的事。 江汜顺带加了一句:我自己住,也不用怕见家长,就算见家长也没什么,我妈人很好。 窦惊澜看了一眼窦米。 窦惊澜自己没有什么,但是窦米很让人担心。 她的精神状况岌岌可危,即使在外人面前,看起来还算正常,但窦惊澜一眼就看得到她眼里密密麻麻的血丝。 她需要换一个安静的新环境。 她刚才醒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抓江汜这跟救命稻草。 除了江汜,他们他们实在找不到一个更好点的环境了。 江汜像个美好的梦一样。 性格很好,衣着帅气,待人幽默,很会逗人。 而且窦米对江汜并不排斥。 窦惊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窦米刚才是想主动提起,想让江汜收留他们。 这么做不太好,但他没有资格阻拦。因为作为哥哥的他没办法给窦米提供更好的环境。 他的倔强一文不值。 半晌,窦惊澜问:租金贵吗? 江汜瞪大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要钱。 窦惊澜皱起眉:我认真的。 江汜重复道:给我干活吧,不要钱,当卖身了。 窦米低着头,嘴角上翘。 窦惊澜紧张的眉头也松懈下来:你能不能认真点说话? 江汜慢悠悠从地上站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说:我很轻浮吗?我认真的。米米就算了,你肯定得当苦工啦。我家还挺大的,很累,已经换了好几个钟点工阿姨。窦惊澜,做好准备哦。 刚买的,哪儿来的阿姨。 站在门口的彪叔听到,默默吐槽。 但彪叔不说出口。 窦惊澜背光站在那,即使大冬天穿着棉服和绒衣,也能看出他清瘦的骨架。 他的下颌被背光的光晕染出模糊的边缘。 少年滚了滚喉结,带着少年人的倔强,坚定地说。 我肯定能坚持。 江汜伸手:嗯哼,来拉勾。 江汜用力勾住他微凉的小指,和他指腹相贴,用力一按。 * 彪叔把车开到早餐店门口。 那床粘着早餐店地面脏灰的被子被彪叔装进了尼龙袋。江汜拎着尼龙袋把它放进后备箱,松开手,接着合上后盖。 他看向窦米和窦惊澜:我那边和这儿离得不远,骑车子很快就到了。方便的话还可以继续开店。这个店还开吗? 窦惊澜:最近不会开了,很可能被人找上。 江汜:那剩下的东西呢?白菜、面、肉。 窦惊澜:我去收拾,该扔的扔,该送的送。 江汜:没押金? 窦惊澜:没有,这是爸妈留下来的店面,不是租来的。 窦惊澜很少说起自己的父母,江汜也没过问过。 江汜想问那他们去哪了,又觉得自己话太多。他不知道别人和朋友怎么相处的,但在他自己看来,他们进展有点快。 不着急。他想。 江汜:那我们一起吧,我帮你搬面,昨天我看到还有两袋。 窦米立刻说:那我也去。 窦惊澜:你们两个都在旁边看着吧,我来就好。 江汜原本想让窦米在车旁等着。可半路想起来这里全是男性,窦米仍有阴影,再被彪叔吓到,得不偿失,还是咽了下去。 他只好把没说出来的话转变成别的,故意挑事道:怎么,看不起我是吧,怎么不让我也来。 窦惊澜没辙地说:不是。 江汜还没发火,就被他抓住一根手指,隔着创可贴轻轻按了一下。 昨天晚上被自己切到的那根手指。 江汜嘶地抽了口凉气,被窦惊澜放下手,温和地说:这样还要一起?呆着吧。 江汜耷拉脑袋:知道了。 窦米在窦惊澜扔东西的时候,小声问:汜哥,你以后要是后悔了,能不能别直接说啊 孩子们不会拐弯抹角,想到什么说什么,已经在想以后被赶出来该怎么办。 她陷入思索,喃喃地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你你到时候就说你家亲戚要来找你,没地方住了,得让我们腾出来,行吗? 江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说什么呢,现在能把以后的事都想全了?那你还过什么日子。 窦米:? 江汜:租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了。只要干活就一直住下去,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窦米:你不是随便 你不是随便答应一下吗。 她住了口。 江汜看向外面:没随便。 窦惊澜正拎着尼龙袋把材料送人。 隔壁水果摊的大爷笑得眼成柳缝,老年斑看着都少了些许。 江汜收回看人的视线,垂下眼睫,用粘着创可贴的手碾自己羽绒服胯部的抽绳,重复道:没随便。我想挺久了。 他并不打算说这房子是为了他们租的,毕竟自己闲散少爷花个钱解闷十分符合人设。 他睫毛很长,根根分明,在冬日小屋里显得冷沉。 窦米对他的印象很好,但只限于小聪明方面的。很会照顾人,很会在意他们的感受,不戳人痛处,很有家教。 可现在这个神情,却让人觉得他可靠冷静,面面俱到。 江汜今天穿的雪白色羽绒服,仗着中午的太阳光,现在在这个小屋里亮眼而突兀。 他的视线毫无预兆地乱转了一圈,最后回到窦米脸上。 窦米被他的视线看得说不出话。 少年勾了勾唇,那张锐气初成的脸在初冬里笑开来。 别告诉你哥啊。 江汜加快了语速。 我看上他了。为了拐到他,妹妹当然也要照顾好,所以制造各种条件想和他亲近呢。你只是顺带的,不费事儿。 最后,江汜一字一顿。 这叫蓄谋已久。对吧? * 一路上窦米的脸色都不太好,窦惊澜以为她晕车,要找晕车药。 江汜从后视镜里看了女孩一眼,说:难受?想吐吗? 窦米摇摇头:不是晕车。 只是三观重塑了。 虽然自己是附带的这个事实让窦米放下心,但哥哥是主要的让窦米又把放下的心提了起来。 而且他们才多大啊。 江汜和她在后视镜中眼神相碰,看懂了她眼神中的控诉,一下乐了,抱着肚子在副驾驶无声地笑起来。 窦米从他眼神里看到了几个大字。 这你都信? 窦惊澜疑惑地看向窦米。 窦米气鼓鼓地往角落缩了缩,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再信一句江汜的话她就是傻憨。 没有人说话,车厢里很安静。 车窗外,绿化带上,只剩光秃秃树干的杨树飞速倒退。离开吵闹的街道,他们周围越来越空旷,风景越来越漂亮。 车里的风铃叮铃铃地轻响。 像是在和过去的他们说再见。 直到这辆卡宴驶入海苑华庭,稳当当停在11栋地下车库,彪叔熄火,提醒道:少爷,到了。 江汜打开门跳下来:不要叫少爷了,要么就连他们俩一起叫着吧。 彪叔停顿了一下,说:好。 一行四人走到电梯门口,江汜说:彪叔,送到这就行了,我们自己上去。 彪叔这次没有停顿:是。 窦米江汜和彪叔挥手再见。 电梯里喷的香水好像叫许愿精灵。江汜想不起来了,但它的味道很温和,让两兄妹肉眼可见的放松。 也可能是终于找到一个安全安静的地方,所以终于可以略微松懈。 许愿精灵,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们好起来吧。 像两个平凡普通的孩子,上学起晚、迟到、补作业、假期补课、玩游戏、谈恋爱、和朋友约出去玩,可能体育不好,可能书背不会,有小烦恼,有小快乐,有酸酸甜甜的、草莓一样的人生。 江汜眨动眼睛,把那点心酸眨下去。 窦惊澜话都多了起来,电梯门关上时,他说:你之前和我说这是你叔叔,他现在喊你少爷。 江汜油嘴滑舌:保镖叔叔也是叔叔嘛,多有礼貌。 窦米倒不怎么惊讶。 窦惊澜一看就明白,窦米知道江汜家底很久了。 窦惊澜联想到车里两个人的哑迷,疑心越来越重,问:窦米,我怎么觉得你把我卖了? 窦米吓了一跳,说了今天一来最长的一句话:我没有啊,真的没有,我哪有能力卖你啊,哥,你考虑一下实际。 她联想到江汜的玩笑话,忍不住头皮发麻。 还好是开玩笑。 江汜本就站在两人中间,闻言侧身一步把窦米挡住,一副护驾的姿态。 他笑眯眯问:我又没瞒你,是你没看出来我有钱嘛,怎么是米米的问题了? 他羽绒服很保暖,所以拉链拉开着都不冷,里面只穿了件衬衫。 衬衫也没好好系扣子,露出脖颈利落的线条和一点锁骨窝。 白得晃眼。 窦惊澜一秒哑火,移开了视线。 窦米惊恐地发现江汜的话似乎不无道理。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江汜不再逼问,亲亲热热地说:记一下地方,11栋2602,出电梯往左拐。 他站在门口按下指纹锁,拉开门,把两个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精神紧绷的人推进屋子里,说。 进去睡个好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  2021/6/20 16:33 第83章 选屋 江汜离开时打开的暖气现在扑面而来。 三个人把自己的棉衣脱在门口玄关上,换上拖鞋。 窦米声音艰涩:这房子好大。 想过很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 一楼全室通铺,进门就是客厅的沙发电视,对面厨房吧台。阳台镶嵌着大的观景窗,显得窗明几净。大风天里,可以看到外面珍珠灰色的云。 窦惊澜站在原地,同样在打量这里。 窦米一眼看到了那个旋转木梯。 她问:二楼可以上去吗? 江汜买这房子时间太短,也就比他们多住了一个小时,二楼只是粗略看了眼,但依稀记得有舒服的吊椅和地毯,住着很舒适,点头说:去吧,看上哪就睡哪,不出意外二楼都是你的。 窦米跑上去。 江汜回头看窦惊澜。 窦惊澜并没有替妹妹解释,或者为她的急躁感到尴尬。他只是看着女孩儿跑上楼,站在原地,眼神很温柔。 察觉到江汜在看自己,窦惊澜说:二楼要加钱吗? 江汜煞有介事:什么加钱,我这叫员工福利。你好好上班就行。 窦惊澜:明天上班? 江汜就笑:正好明天周一,我很仁慈的。 窦惊澜被他的情绪感染,也弯了弯眼睛。 江汜在沙发上坐下:现在刚中午,吃个饭还是你们先睡会儿。 窦惊澜捋捋袖子:家里有菜吗,我做吧。 江汜:歇着吧,昨天这么累,看看你眼里的血丝和黑眼圈。我让人送来。 因为看他的黑眼圈,所以江汜和他站得近了点。 江汜扭开脸拨了个电话,打开免提,那边很快接起来,殷勤道:哟,江少爷,好久没来,您今儿要点儿什么新鲜菜呀?还是老三样? 窦惊澜看他转开脸,才想。 皮肤很好。 江汜:嗯,老三样都带着,烤鸭要两只,我这除了我还俩人,不够吃,别的你看着拿吧。 窦惊澜在他打电话的途中发现自己没什么事儿干,于是坐在沙发上,又下意识重新站起来。 江汜捂着听筒投来疑惑的目光:怎么了? 窦惊澜摇摇头:没事。 只是因为沙发太软了。 软的不可思议,像是淹进了海绵组成的海里。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61) 窦惊澜绷紧腰,第二次坐下时才缓缓后靠,抵住了靠枕。 他手向后,抓住靠枕的一角不放。 手感柔软又厚实。 如果窦米现在下来,就知道他平静的表情下面是什么意思。 他在高兴。 那边人接着问:少爷,要甜口咸口的呀? 江汜拍拍窦惊澜的肩膀:你喜欢甜的咸的? 窦惊澜问:饭吗? 江汜:嗯,主菜。 窦惊澜:咸的,窦米也是。 江汜问那边:听见了吗?越快越好,不然饿死鬼去你们门前砸招牌了。 那边人被逗乐:哎,我都记下了少爷,三十分钟内没人上门儿我把头给您寄去,等好吧您。 江汜把电话挂了,说:再等三十分钟就能吃了,走吧,看看你睡哪间屋。 窦惊澜:你住在哪? 江汜卡了下壳。 他也还没选呢。 窦惊澜在他尴尬的表情里走到冰箱门前,打开双开门的冰箱。 空无一物。 窦惊澜说:这房子里一点人味儿也没有,你是刚搬来吗。 江汜补救道:我刚搬过来没多久,都没弄呢,正好我们一起住,晚上去趟楼下超市吧。 窦惊澜说:晚饭我做行吗? 江汜:这我怎么会说不行,肯定的。 江汜走过来把丢人的冰箱门关上,推着他走:看屋子看屋子,看喜欢哪个。 窦惊澜后背抖了一下,但没躲。 一层三室一厅,一个主卧两个次卧。 窦惊澜在主卧停住,说:这里好大。 江汜:嗯,我一个人住还挺空的。 他顺畅地顺着窦惊澜的话问下去,像只主动走进陷阱的羊一样,说:要不你和我住一屋?次卧确实有点小,床也小,晚上睡觉滚一下就下去了。 窦惊澜本意不在此,可江汜真的提议了,他自己没有半分拒绝的意思。 他空咽一下,俊秀的喉结随之滚动。 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江汜视线不知怎么就被吸引,落在那处走不太动。 他竟然想咬一下。 窦惊澜在他眼前晃了下手:看哪呢? 江汜回神,继续将自己的刚才的话合理化:没、没看什么。想好了吗,别纠结了,和我住一屋呗,收拾屋子都方便了。只用收拾一个。 窦惊澜:好。 他答应了才想起来,如果窦米要接着和他住怎么办,就听见下来的脚步声。 窦米扒着旋转扶梯的扶手朝这边喊:汜哥,我哥选好屋子了吗?! 江汜大声地替窦惊澜回答:选好了!我俩都住一楼!你呢! 窦米喜出望外:那我一个人住二楼? 江汜失笑:都是你的! 窦米兴高采烈地跑回去。 江汜:过会儿下来吃饭! 二楼远远传来闷声:听见了! 窦惊澜看着把手圈在嘴边当扩音器的江汜,不受控地提了提嘴角。 他察觉到,又仔细把自己的唇角压平。 江汜看见了:哎哎哎哎。 他伸出两根手指按在他嘴角两边,帮他提起一个微弱的弧度:干什么,怎么不笑了,笑得多好看啊。 他啧了一声:人工就是不比天然,不像啊,再笑个呗? 窦惊澜被他逗乐。 江汜:哎,这就对了。 他收回手背在身后,使劲搓了搓,想把温热,但又一路顺着密集的血管烧进自己心里的温度搓掉。 但他没成功。 指尖依然滚烫。 身旁少年温和的笑让接触的地方不停升温。 * 饭送来的很快,用餐车盛着,装菜用的是大小不一的精致木盒,菜在里面,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外送的服务生听经理吩咐,特地给江汜带了一句:江少爷,这不得夸一句生死时速? 江汜:牛经理让你在我这贫的? 服务生点头。 江汜:就这一回我着急,以后慢点来。 服务生:是家来客人了吧?我们该做的,谢谢您关心,善良能辟邪的。 江汜:借你吉言,辛苦了,再见。 江汜上楼喊窦米,站在二楼楼梯口远远看了一眼,发现她躺在吊椅里闭着眼翻了个身,吊椅跟着晃荡,她却没有醒的意思,像是已经睡着了很久。 他笑了笑,又拐回去叫窦惊澜,想让他把窦米叫醒再吃饭,免得睡着睡着从吊椅里翻下来。 没想到窦惊澜也在沙发上睡着了。 少年抱着一个柔软的羊绒抱枕,侧躺在沙发上,柔软的头发落在沙发垫上,面孔却健康偏硬朗,显得不近人情。 江汜想要叫醒他的念头在他和缓的呼吸里消失。 他蹲下来念叨:怎么都睡这么快,这么多吃的,我自己可吃不完 话音消弭。 半蹲着的少年抬起手,捻了捻睡着的人的一绺碎发。 这一点细小的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尤其明显。 窦惊澜似乎觉得痒,抖了抖眉毛。 江汜把自己的手藏在背后,急忙站起身走开。 一路竞走似的窜进卫生间,他捧起一捧水泼在脸上,试图让自己脸颊的温度下降。 见效甚微。 从颧骨到耳尖那片皮肤泛起的颜色浅淡而显眼。 江汜按了按自己的脸,仓促地骂镜子里的人。 没出息。 镜子里的人回答他:没出息。 * 窦惊澜醒着。 从江汜自言自语的时候就醒了。 他本想睁眼,但晚了。 眼尾碰到江汜的手指时,他明智地将想掀上去的眼皮压了回去。 男孩儿的手指温热,握着他一点头发在手里碾了一下。 像是想探究触感。 也像是情不自禁。 他原本十分困倦。 他今天很高兴,因为有了一个新的地方可以呆着,这里温暖而安全,还有他在乎的朋友在他身边。 但男孩儿的手碰过来时,他鼓动的心跳像是要挣脱胸腔,撞疼他的肋骨,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心律不齐。 同时,他浓重的困意无影无踪。 窦惊澜从沙发上坐起来,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抱枕。 * 江汜一脸的水,从卫生间出来,却发现刚才醒着的人现在已经坐了起来,心里咯噔一声,上前问:我吵醒你了? 窦惊澜抬头看他,神色如常,说:没有,大冷天洗什么脸,脸上都是水?饭味儿太香了,我被饿醒的。 江汜松了口气:刚才有点气闷,就洗了把脸,晚上去买个加湿器。我就说,你早上吃一个槐花包子怎么可能饱得了。还要叫窦米吗?我看她睡得挺香。 窦惊澜:让她睡吧,她难得睡个好觉。 江汜:你不也难得睡一会儿?好好对自己的眼睛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红的眼。 窦惊澜顿了一会儿,没说话。 江汜疑惑地前凑,想看清他的表情:怎么了? 窦惊澜看着他放大的脸庞。 这个距离让他可以看到上面细小的绒毛。 窦惊澜:没什么。 只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感觉 很新鲜。 阴沉的云幕仿佛被掌控之手撕开,落下灿烂的太阳光。 金光洒落在这栋楼前,室内在短短数秒内大亮。 少年脸色憔悴,神色温柔,说:谢谢你,江汜。 江汜第一次看见一个人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他想哭。 他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他一下,刚才在门口和派送小哥插科打诨的那张嘴,现在就像功能不全,在这个问题上系统报错,故障了。 窦惊澜说:我能抱你一下吗? 这是他第二次要抱抱了。 江汜啧了一下,上前给他一个结实的熊抱:干什么呢,整天找我要抱抱。 他手从窦惊澜腋下穿过,不太熟练地拍了拍他:当心晚上你就烦了。我睡觉姿势那叫一个怪,把你当抱枕也说不定。 我不嫌弃你。 由于姿势的原因,窦惊澜低哑的声音就在他耳边,江汜从头到脚麻了半边。 窦惊澜比自己高点。 他松开窦惊澜:敢嫌弃我,反了你了,罚你饭凉了再吃。 那股熨帖的温度远离他的怀抱,窦惊澜下意识伸手想抓住,江汜已经指向餐车:喏,菜都要凉了。 窦惊澜跟着他的话扭头看了眼餐车,确实要凉了,而且在饭盒里,不知道有没有水蒸气。 滴进菜里的话口感不好。 察觉到了一点隐晦的心意之后,他连做这些劳动都心情愉悦起来,毕竟知道是江汜要吃的。 他几乎心甘情愿外加自告奋勇地打开餐盒,一点点摆上桌。 他没有别的可以给,只好给出他的勤快,给出他的劳动,给出他的真心。 江汜也一起来,但他明显没有窦惊澜利索。 在第二次要端一个菜被窦惊澜抢先之后,江汜发出了疑问:明明是一样的手部结构,怎么你就是比我快? 窦惊澜:做多了,在早餐店每天给人递东西练的。 又是一下,江汜和窦惊澜想去端同一盘,这下他们的手直接撞在了一起。 窦惊澜看只剩下一盘,松开盘沿让江汜去放。 江汜把菜放上桌,又折回来把手掌展开,动动五指,说:来,比完再吃。 窦惊澜:比?比什么。 江汜:比手,我觉得肯定是手的大小影响了我的发挥。 窦惊澜已经在桌边落座,闻言把胳膊支在桌上,和在他对面的坐下的江汜说:那来吧。 江汜伸手过去,在要碰到他的手时迟疑了,像个没有实力却又上前试探的拳击手:你这语气怎么像是让我死心。 窦惊澜并不回答他,只是继续说:比比看就知道了。 江汜这么看,他们手掌差不多大。 他萌生退意,想收手。 窦惊澜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在迟疑。 不知道是迟疑和别的男孩儿握手不太好,还是在迟疑别的什么。 窦惊澜并不让他躲,伸手过来把他展开的手抓住了。 这下彻底变成了个五指相扣的姿势,窦惊澜扣住江汜的手往自己这边拖过去一点,说:别躲,你先提的。 江汜被他紧紧握住,反射性说:你手终于不是凉的了。 窦惊澜微怔。 江汜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挽救,结果越说越错:啊,没别的意思,就是说感觉你终于健康了点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意思是你终于暖和了点,也不对,这什么鬼形容 窦惊澜笑着打开自己的手,和他按在一起,说:嗯,你的功劳。 江汜戛然而止。 两只手叠在一起,江汜看到比他长一些的另一个人的手指,过了几秒才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他拿起旁边的筷子递过来一双,也不提比手的结果,说:你知道就好。 窦惊澜笑了一下。 当然知道。 我的太阳。 * 吃过饭,江汜看了眼手表发来的短信扣款,毫无疑问的四位数,十分吉利。 888块。 他看了看留下的盘子,福至心灵地觉得这数字也包括了餐具费和餐盒费。 他们俩解决了其中一只烤鸭,好几样凉菜,一盆汤,外带两份米饭,剩下的都用保鲜膜盖好留在了桌子上。 江汜不太放心,还在显眼的地方留了张便条。 防止窦米一觉睡到凌晨,起来不知道吃什么。 【凉了就在微波炉里热一下】 吃过午饭没多久,窦惊澜的睡意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出现,不是因为他懒,反而是因为他不懒。 前天晚上因为那个男人没回来,他整夜没合眼,在学校里稍微补了会儿眠。 昨天晚上男人回来了,更是没能合眼。 还强撑着从家里跑出来,再辗转两个地方,一直到现在还没睡下,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几乎和被窝接触的瞬间就闭上眼睛陷入沉眠,连江汜的一句午安都没有回。 江汜看他即刻入睡,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在卧室小桌旁的沙发坐下,翻开自己的日记本。 他从别墅走,别的没带,自己的日记怎么也没忘。 这本日记他原本只用做记录自己的心情,寥寥几句,亦或者长篇大论。 记的东西什么都有,趣事、糗事、新闻、娱乐、甚至剪贴。 因为用的时间有些久,所以甚至有些爆本 日记本有点鼓起来了。 这让他对自己有掌控感,也让他偶尔闲时翻看,可以看到让自己发笑的内容。 江沚教他的。 因为她教他的东西很少,所以只要是教过,他都想记住。 最近,这个日记本里多了除家人外的别人,一开始他只是用那个alpha代指。 今天,这个别人终于有了真正的名字。 2015年12月11日,天气多云转晴。 窦惊澜和窦米和我一起住了。 特别开心。 他在本子下面画上小天使和小恶魔,在这页末尾写。 我自己的功劳。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来来回回写了好几遍。 江汜之前用那个alpha代指窦惊澜的内容指路58章。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62) 第84章 脚趾 窦惊澜醒来时窗帘严严实实拉着。 室内很暗,只有床头柜上亮着盏暖黄的夜灯。 他眨了两下眼,移动视线,看到陷进小沙发里的人。 少年人身形稍显单薄,正一脚踩在沙发垫上,一脚自然垂落,把沾着药水的棉签从瓶子里拿出来。 紫黑色,是碘伏。 现在他正小心地触碰自己的脚趾,偶尔轻嘶一声。 暖黄的灯光将他脚面照得平滑如哑瓷。 窦惊澜问:脚怎么了? 江汜被吓了一跳,抬起脸。 他脸上多了一副银色细框的眼镜,角特意做了旧,有点复古又新潮的味道。 江汜反射性冲他一笑:脚趾头青了,涂点碘伏,你醒了,不再睡一会儿吗。 窦惊澜听他语气还以为是第二天凌晨,问:几点了? 江汜:下午五点多,才睡几个小时。 他知道窦惊澜在乎什么,又补充:米米还在睡。 窦惊澜下床走到他面前,为了方便看,自然地单膝跪在地毯上,说:让我看看,怎么弄的。 他这个动作很快。 还没等江汜反应,窦惊澜已经拿过他手里的棉签代劳。 窦惊澜穿着黑色长袖,现在单膝下跪、安静认真的样子,像古旧中世纪里在王面前跪下的骑士。 骑士的表情不大好。 拇趾和二趾青紫一片,连着指甲盖也有点掀飞,扎进肉里。 江汜脚底一暖,被他握住脚。 江汜当即不太好意思,想抽出来:没什么事,就是不小心踢到墙了。 窦惊澜手下用力,说:别动,碘伏沾我手上了。 这句话立竿见影,江汜果然不再挣扎。 江汜:真没事你再回去睡会儿呗,还是咱们去吃饭? 窦惊澜拿过棉签,手法轻柔地放在他脚趾上轻轻擦一下,问:这样疼吗? 江汜笑着往后仰:好痒。 宽松的家居长袖随着他的动作发抖。 从下颌到脖颈,那段流畅的线条在灯光的掩映下边缘模糊、质感暧昧。 窦惊澜看得耳根都烧起来,匆匆低头,说:指甲刀在哪,我把这点给你剪了。 江汜递过去。 他自己没发现,他已经从刚才的略有抗拒,到现在的心安理得。 窦惊澜去拿时拿住他好几个指尖。像小小地挠了自己一下,江汜想。 窦惊澜:什么时候磕的? 江汜:忘了,下午疼起来才发现。 没忘,但是原因他说不出口。 窦惊澜:一直走路都没感觉吗? 江汜:没。 指甲扎进肉里,竟然现在才发现。 窦惊澜眉头越皱越紧。 他放轻声音,说:是不是猪,一直走路都不疼? 江汜:没觉得呗。哎,你怎么说话呢,我怎么也得是个养猪的吧,看看咱们这家,多地主家的傻儿子标配,你眼光不行啊 窦惊澜看他说得尽兴,夹紧那片尖锐的指甲,一下拔了出来。 呃。 江汜的话语被仓促地截断。 他很怕疼。 窦惊澜远远朝脚面吹了一下:吹一下,不疼了。 凉风刮过伤口表面,紧接着,他脚趾被窦惊澜绕过两圈医用胶带。 缠好胶带的窦惊澜安慰道:好了好了,不疼了。 说着又吹了一下。 江汜从脚趾一跳一跳的钝痛里回神,额头渗着凉汗,终于慢热地意识到,这时的气氛多么怪异。 他低头看窦惊澜的发顶。 窦惊澜的头发长了些,现在他低着头,看不到他平时那双倔强认真的眼睛。 江汜:我们一会儿下去逛超市吧。 窦惊澜平静地拒绝:脚都这样了,好好待着。 窦惊澜抬头时,那双深邃的眼睛从碎发里露出来,睫羽都被染上灯光的橙黄。 错落的眉弓和鼻骨让江汜想去摸一下。 江汜:那那不去了。明天再去超市? 在几下指甲钳的咔嚓声过后,窦惊澜放开他的脚,说:好了,别乱走,有要拿的告诉我,我去给你拿。 啊,哦,嗯。 这些放哪? 医药箱里,客厅电视柜下面。 窦惊澜带着碘伏离开了屋子。 江汜良久才抬头,把那副随手戴上耍帅的平光镜摘下来,喃喃道。 失策 * 中午点多了,以至于晚上他们又吃一顿,依然还有剩,大都是凉菜。 江汜愁眉苦脸:剩菜不太好吧? 因为不让他乱走,所以江汜是单腿蹦来的客厅餐桌,没知会窦惊澜。 窦惊澜过来,先看了眼他的脚。 医用胶带没有渗血。 窦惊澜凉凉地说:没事,她吃不坏。 江汜还没说什么,就听见木梯那边的声响。 窦米揉着眼睛:谁在说我坏话,窦惊澜,是你吗? 一旦休息不好,她黑眼圈就和她哥一脉相承地浓,现在眼底暖白,看样子总算睡了个好觉。 窦惊澜神情和缓:只是在说认识的某铁胃。 窦米一头短发睡得十分个性,朝四面八方支棱。 江汜从看到她开始笑就没停过:窦惊澜,你拿面镜子给她看看。 窦米看了眼镜子里睡成鸡窝头的自己,十分淡定:还挺好看,第一次留短发,没想到这么炸。 她绝口不提自己留短发的原因,另外两个男孩儿也不会多嘴到问。 江汜竖起大拇指:酷就一个字,咱们明天去修修它,让它更酷。 窦米:明天汜哥要带我们去剪头发吗? 江汜:嗯,明天出门,先买衣服再剪头发最后去超市。 窦惊澜不太赞同:你要去上课。 江汜双手合十:就逃这一天,窦老师,放过我吧。 窦惊澜蹙眉,还想说什么,被窦米打断了。 窦米手隔着保鲜膜摸了一下烤鸭:哎,还留的有纸条,这字真好看,一看就不是我哥写的。我们汜哥字真好看。 江汜欣然习惯她一句话不挤兑她哥就不舒服的臭毛病,并且摇着小旗加入了阵营:那当然,你哥的字最多叫勉强能看。 窦米双手端起烤鸡,没有脸皮、不要面子地上半身伏在桌子上。 哥,求你啦,给我热一下吧。 窦惊澜淡淡道:两个一起挤兑我,还要我做苦力? 江汜笑眯眯看他。 窦惊澜在他的眼神里终于松动了表情,接过盘子,警告地看了一眼窦米。 意思是不要拿江汜当挡箭牌。 窦米委屈巴巴。 窦惊澜转身进厨房。 江汜抬抬眉毛,和窦米对视一眼,比了个V。 * 吃过饭他们洗漱。 家里的东西像是制式酒店,比如牙杯牙刷,比如一次性拖鞋,这些都要再买。 江汜默默记下,还在思考明天要买的东西,被窦惊澜从后面搂住问要去哪,他可以抱。 江汜反射性说了句去洗漱,话音落下才意识到什么意思,手忙脚乱地挣扎了,但是没有用。 他习惯窦惊澜平常的问话,一时不察自己是个伤到脚的病患。 窦惊澜冷着脸说浴室会滑,不让他蹦,弯腰勾住他膝盖内侧,单臂就把人抱了起来。吓得江汜紧紧搂住他的脖颈,活像只受惊的鹌鹑。 根本来不及说出拒绝的话! 他被放下来时整张脸都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羞的。 窦惊澜没给他发火的时间,说了句你先,帮他关了门。 江汜在镜子前搓着牙花子郁闷了会儿,困意很顺畅地涌上来,耷拉着眼皮看洗漱台,却又没聚焦。 今天对窦米和窦惊澜来说是很累的一天,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 不知道江女士怎么样了。 江汜和江沚一般通过彪叔联络,打电话都很少。 但彪叔最近表现很奇怪,江汜没多问。 再加上江女士被监听了,即使他打电话过去也不一定能问到足够的信息。江汜怕自己一个漏嘴,再说错什么。 而且看江沚的意思,明显不想让他插手。 不管怎么样,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在这些事面前无力得像蚂蚁。 他垂下眼睛,在水龙头下冲干净手,思考还要不要回一趟家。 窦惊澜在外面敲门:你要洗澡吗?我给你放水。 江汜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今天不洗! 接着门就被打开。 江汜放下牙刷,困惑地侧看他一眼。 黑发少年走过来,穿着柔软的长袖,抱住他的腰,把他整个搂在怀里。 江汜嗅了嗅他,鼻尖蹭过他颈侧:你身上好好闻。 窦惊澜把他放在床上:是青柠味的洗衣粉。 江汜低头去找被子:明天去买吧? 嗯。 窦惊澜关掉顶灯。 * 等到窦惊澜洗完澡出来,江汜已经在被子里睡得香甜,他打开夜灯。 江汜睡颜安静,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发顶。 他擦干头发之后才靠近江汜,顺带把被子往下拉,掖在江汜脖颈。 防止人把自己憋死。 床足够大,如果不想,他们一夜都不会碰到。可窦惊澜躺下还没三分钟,江汜就翻了个身。 睡着的人展开手臂摸到温热的身体,毫无停顿地从被子里滚过来,带起一阵凉风。 窦惊澜被抱住。 江汜把人紧紧抱住,拿额头蹭了两下,发出含混的咕哝。 听他呼吸的节奏,分明已经睡下。 窦惊澜突然想起中午他说的话。 把你当抱枕也说不定。 现在他温热的呼吸就在自己耳边,手脚并用地和他手脚相缠,窦惊澜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窦惊澜讨厌和人亲密接触。 唯一的破例是窦米,他偶尔抱她一下,或者摸摸她的头发。 那是他别的都做不到,才会拿这简单的肢体动作聊以慰藉。 所以和人亲密接触总会让他觉得难过,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现在不是。 现在就只是单纯的和另一个和他身形相仿的孩子贴在一起。 对方温暖安静,像只不设防的猫咪打呼,轻盈的呼吸像云团,滚到自己脸上。 窦惊澜偏头看他。 在这个极近的角度,江汜的脸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浓密的眼睫乖顺地垂着,像是入睡这个状态拂开了他所有的烦心事。 窦惊澜伸手关掉夜灯,在静谧的黑暗里闭上眼。 他刚才在客厅看了天气预报。 明天是个大晴天。 作者有话要说:  追到这里的宝贝们你们好呀。 你们的留言、营养液、雷我都有收到,也都有看见,有些给了但是没有留言,我没回复,但是都看到了。没有及时回复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最近状态不好,怕回复的时候流露出来一点,影响你们追更的心情。 这本书比我想象的长多了。我原本以为它会像我上一本那样。上一本我写了三个月,字数二十万,完结之后刚好开始了我的期末考试,考试结束放假,写完番外,时间刚刚好。 结果这本在我估计下至少有三十万,加上番外四十万也说不定,我一时半会儿写不完了,以我的手速,至少还要写一两个月。 再加上最近的剧情我思考了很久。因为我不太会写剧情,所以最近总在想这个剧情应该放在哪里,应该什么时候出来,导致我最近的更新非常不稳定,可能有时候一天花六个小时还写不完三千字,这让我有点自我怀疑。 他们的感情也让我有些难以下手,这只是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我这么写真的可以吗?是不是过界了?导致我斟酌再三,删删改改,如果回头看,就会发现我有些章节改过好多次。 而且最近期末了,舍友和同学都开始了复习,让我写文的同时很紧张,概率论材料力学和几门我根本分不清的专业课像是要把我掐死(不是)。 所以思考再三,我决定在这里断更,考完试再回来把它写完。 我七月九号考完,十号乘车回家,十一号恢复更新。明天我会在文案上挂上请假条,从6.227.11,在这里给追更的你们道歉,追更辛苦了! 最近的更新时间太不稳定了,很影响你们的追更体验,麻烦大家养肥啦,完结再来都可以的,爱你们。 鞠躬。 第85章 买菜 江汜半夜起来上厕所,从卫生间出来时看到门缝透着光。 走出去一看,窦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样子下午睡得多,半夜没能睡着。 江汜问:睡不着? 窦米像是从发呆中被唤醒:啊?嗯,汜哥你睡吧,不用管我,困了我自己上楼。 江汜看了看家里。 装潢到位,却没有一点人气,连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找不到。 那明天早上我去叫你,早点起。 窦米:好,汜哥晚安。 回屋时窦惊澜坐在床头正打算下来,被江汜按了回去:干嘛去?尿急啊? 窦惊澜:正要找你,干什么去了? 江汜有点想笑,窦惊澜的语气像江女士质问胡峥:米米没睡着,我去看了她一眼,看起来还好,没什么事。 窦惊澜停顿了会儿,说:她平时都睡得很好。 江汜钻回被子里,这次直接躺在了窦惊澜身边。 他柔软的头发挨在窦惊澜身旁,人的声音也倦倦的:是不是你没和她睡一起,她睡不着?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63) 窦惊澜思忖片刻:可能。 江汜的睡意被清了个干净,问:那你去陪她? 他头一次交朋友,还不知道什么是适度的距离,这时候意识到对方可能要离自己更远,第一反应是不舍。 但是之后就迅速反应过来,窦米是需要被着重照顾的那个。 窦惊澜:我去问问她,你睡。 江汜点点头,乖乖埋进被子里。 窦惊澜走之前把他蒙到头顶的被子拉下来一些,说:当心把自己闷死。 江汜:放心,我这样很久了,这不活的好好的。 都这么睡十几年了。 窦惊澜本来都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折返:我下次还会把你被子拉下来。 遮盖自己视线的被子被人拉下来一些,江汜接触到空气,有点不适地皱了一下眉。 他被人按在眉心,拇指的温度像是烫了他一下,又很快离开。 怕你嫌我烦,提前告诉你。 开门、关门。 直到低声交谈从客厅传过来,江汜才眨了眨眼睛,慢慢、慢慢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带着滚烫的脸。 * 江汜醒得很早,洗漱完打开门,看到抬手正要敲门的窦惊澜。 江汜:起这么早? 窦惊澜:去买菜吗? 江汜:好。 窦惊澜:嗯。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了。 江汜抓着门框:你等我一会儿。 窦惊澜点点头想进来,被江汜拦住,还把他往外推了推。 窦惊澜一脸疑惑。 江汜:在这等着。 窦惊澜:藏了什么? 模糊的声音卧室里传过来:不告诉你,到时间就知道了! * 米米呢?江汜拿好东西,站在玄关穿鞋,她不一起来吗。 还在睡,她昨天睡得很晚,回来再叫她吧。 你也没睡? 我睡了,她半夜没睡着,做了个噩梦。 他们走进电梯,在电梯缓缓下落的过程中聊天:她对气味敏感吗?会不会受不了香水味。 窦惊澜想了想:没有。 江汜点头,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如果受不了味道,后厨、早餐店的泔水桶可能都不是窦米来倒了。 * 冬天的六点,天都是黑的。 早起的菜市场孩子很少,都是些老年人,两个少年不算扎眼,但也很明显。 这里十分热闹,有在菜市场门口两个明晃晃的大灯下卸车放菜的、批菜的。 菜贩子普遍用的铜黑色的秤杆来量东西。 一头是钩子,勾着一大捆,一头拿手一压,挪动计量的棉绳,说个斤数的数字。两方纠缠一会儿定个价,再下一捆。 江汜没见过这种场面,好奇,多看了两眼。 他不知道这附近竟然有个菜市场。菜市场藏在两栋居民楼之间,分隔了两个小区,很隐蔽。 窦惊澜走出两步,没听见预期的脚步声,回头说:江汜,快来。 江汜连忙跟紧,问了个他没想通的问题:你怎么知道这边有菜市场的? 窦惊澜站定在生菜摊旁,拿起一小捆回答:那天你叔叔送我们过来,我看见有人骑着自行车从这个方向出来,菜篮子里有葱姜和包菜,菜市场可能就在这附近,要是这边没有,应该也会不太远。 江汜啧了一声,伸手比了个大拇指:牛。 摊主听了会儿俩小孩儿聊天,笑出浓浓的白气:真聪明。买一捆不,两块钱一捆,再拿一捆卖你俩三块五,地里刚摘的,新鲜着呢,上边儿还有水。 窦惊澜把一片烂了的给他看,还翻了个面让他看菜叶上的黑点:你这都被虫咬了,而且一捆也不多,两捆两块五,我们拿着就走。 摊主嘿了一声:可以啊你小子。 他看这两个小孩儿一个连菜市场都不知道,另一个也不大,没成想多卖几毛钱都被压回去。 开口就是市场最低价,一毛也不多花。 摊主认命地抖开塑料袋子,把菜装好,接他递来的纸币和硬币,看到他的手。 男人不奇怪了:我说呢,你老爹是厨师啊。 江汜奇怪地看了摊主一眼,刚要张嘴,被接过菜的窦惊澜拉走。 走出几步,确定那个摊主听不见了,江汜才问:他怎么说你是厨师的儿子? 窦惊澜伸开手掌给他看。 江汜疑惑地凑上去:好多茧。 他伸手上去戳了下。 窦惊澜被他戳得一躲。 虽然茧是硬的,但被刮一下却很痒。 他又重新打开手:虎口发黄,有茧,握菜刀握的厨师才会这样。 江汜捏住他手不让他动:啊,真的。 菜市场明显喧闹了起来,窦惊澜反握住江汜的手:走吧,马上人多了,今天多买点菜,别跟丢。 江汜被他拉着往前,又很快停下。 鼻腔里都是冰凉的空气,江汜在买菜的间隙看了一眼远处亮起来的天色。 周围买菜卖菜、砍价还价、吵吵嚷嚷。 他稍微往前一步,就是窦惊澜和摊主砍价的身影,他鼻头有点红,呼出的白气在空中迅速消散。 江汜勾着他的手指,把他手勾着的一袋子菜勾过来。 窦惊澜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等到他拿好,又重新抓住他的手腕。 空气冰凉,手掌温热。 * 中间窦惊澜要去付钱,却发现兜里花了个干净,而他们还有两块五花肉没买。 菜买多了。江汜拿了两个圆滚滚的包菜,窦惊澜买了青椒、黄瓜之类的日常菜。 江汜很自然地从兜里拿钱递过去,说:零钱找给他。 摊主是个女人,动作利落地递过来钱和肉:喏。 窦惊澜接过来就要往江汜衣兜里塞,被江汜后退两步躲了过去,笑着说:不要跟老板客气,要想办法占老板便宜,知道吗? 女摊主望过来一眼,把肉碎切得更干净了。 江汜眉眼尤其鲜活灵动,笑看人时尤甚。 窦惊澜被他晃了神,连忙低眸。 江汜身后是个鱼摊,挨着下水道口,店老板挪出一截红色的塑料管往外放水,他再向后退就要踩到。 万一踩到,就会栽进装鱼的水池。 窦惊澜连忙说:别退了,后面是鱼。 江汜不听。 窦惊澜把钱放进衣服里放好:快过来。 江汜这才笑嘻嘻地凑回来,把手里的菜递一半给他,乖乖往回走。 路上,江汜问:早饭做什么? 窦惊澜:灼菜心、煎鱼吃炒的面疙瘩吗?裹着青椒那种,有点焦焦的,很好吃。 江汜:好。鸡蛋买了,煮三个,一会儿去超市买点牛奶,水果也买点。馒头 窦惊澜听他不说话了,问:怎么了。 江汜催促:要凉了,走快点! 路上天蒙蒙亮。 淡蓝天幕沉寂着下落。 清透的光线分开云层。 一个美丽的、普通的早晨。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谢谢营养液和评论!接着日更。然后把前面缺的补补。暑假好多时间可以码字qwq,开心 第86章 澜澜 到家时门打开,窦米一下从玄关的小凳子上站起来,神色不安,问:你们去 你们去哪里了? 看到江汜和窦惊澜手里的肉菜消弭了声音。 那件事之后两天过去了,除了昨天下午因为太累睡的那一觉,别的时间里,她还是睡不好。 江汜有些担心,但面上不显,冲她一笑:买菜去了。醒这么早?学校几点上课? 窦米这才回神:七点五十五 窦惊澜看他们聊起来,绕过他们,去厨房处理买来的菜。 江汜看了眼表:那还早着呢,走,等饭去。 窦米下意识想答应,但神思还是凝滞的,没有吭声。 江汜在玄关站着,轻轻搭了一下她的肩膀,看她没有抗拒的意思,才揽着她转了个身,轻轻把她往前一推:咱们在家呢。 窦米这才反应过来,听到江汜话里爱护的意思,眼眶一红。 她皱眉想把眼泪逼回去,被江汜轻轻用指节刮了一下。 接着,她眼下被人拿纸巾轻轻按住。 江汜佯装满头大汗:让我看看,什么进眼里了?别躲别躲,流眼泪让它出来就行了。怎么这房子里还有这么小的虫,我下午去找物业,太不负责了,你是不知道昨天他和我保证的多好。正好今天碰上,少说也要让他们上门除螨 他停顿片刻,小小声说:哭吧。 没关系,不丢人。 这兄妹俩一个样子,倔得不行,即使害怕、担忧,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窦惊澜也是。 窦米就在他这么长一段话里流完了她本就贫瘠的眼泪。 江汜问:我临走给你留了纸条,是不是我忘了放哪了? 窦米摇摇头,伸出手。 手里是一张被抓皱的便条贴,是江汜的笔迹,写着他们去买菜了。 江汜:洗漱了吗? 窦米点头。 江汜:嗯,那去吃饭上学,晚上回来有礼物。 窦米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江汜勾住正往客厅端菜、路过这里的窦惊澜的脖颈:庆祝终于有人和我住一起了,欢迎新邻居! 窦惊澜被他勾得一个趔趄,眼见手里的盘子就是一歪。 窦米连忙去接,没接到。 因为她哥手很稳,自己端稳站好,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温和偏爱,像是在说不要拒绝。 窦米之前从未见过他这么 这么像个正常男孩儿、这么无忧无虑的目光。 * 原本说好的剪头发,结果窦米还要上学,从这边到学校不近。江汜没让彪叔接送,相反让人送来一辆电动车。 很小一个,轻快。 窦米学了十五分钟就上了路,眼睛都亮了,高兴得笑弯了眼,在小区楼下转了好几圈。 直到被江汜提醒要迟到,女孩儿才匆忙骑着电车上学。 江汜站在原地挥挥手,和旁边的窦惊澜说:米米没法去,你总得捯饬捯饬,买几件衣服呗。 窦惊澜站在门口台阶上低头看他,突然问:很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叫窦米米米? 江汜被他问得一愣:怎、怎么,不然叫什么?窦米太生分了,而且我觉得这么叫挺可爱的。 窦惊澜不回话。 江汜转了转眼珠,说着说着灵光一闪:嗯?吃醋啊。 他亲亲热热地撞窦惊澜一下,说:澜澜生气了? 江汜擅长得寸进尺。 窦惊澜和他住这几天已经知道他这个毛病,并不多理他,转头就走。 江汜就在后面落他两步,弯着眼睛笑:澜澜? 澜澜。 澜澜~ 澜澜! 澜澜 别不理我啊 电梯快要到地下二层,江汜还没停下。 他玩兴还没下去,张嘴还要再喊,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喊的样子,被人抬手捂住了。 窦惊澜的脸近在咫尺,求饶似的低声说:我听得见,江汜。 江汜弯着眼睛,故意逗他:那你怎么不回我呀,澜澜? 让你脸皮薄。 电梯门叮得一声打开。 门外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的小孩瞪着眼,半晌指着窦惊澜,朝身边的女人说:妈妈,他们是不是在卿卿我我! 女人连忙拧了自己儿子一下,抱歉地冲两个孩子笑:不好意思啊,小孩儿不懂事儿,他学个成语就爱乱用。 江汜把窦惊澜的手拉下来,就这么拉着他走出电梯,笑着蹲下来摸了一把他剃的贼短的西瓜头,满口跑火车:弟弟,这怎么能叫卿卿我我呢,明明是打情骂俏,是不是? 男孩儿不乐意了:我觉得卿卿我我才对。 江汜蹙眉:明明是打情骂俏。 卿卿我我! 打情骂俏。 眼看战况愈烈,窦惊澜和女人对视一眼,一个弯腰把四岁的儿子拎起来,揽着江汜的腰把人腾空揽走。 小孩/江汜:放开我,我们还没吵完 电梯门关了。 江汜呆在窦惊澜怀里生闷气,挣开他的手。 窦惊澜小声哄他:丢不丢人。他多大? 江汜不甘示弱:我多大?我才十四岁! 可人家怎么也不超过四岁。 窦惊澜看他认真生气的表情,看了两秒,难得笑了,笑得慢慢蹲在地上。 江汜郁闷地一块儿蹲下来,在地上画圈圈:平常哄你倒也没见你多开心,现在我连个小孩儿都吵不过,你倒是笑得比谁都欢。我不要面子的啊。他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不是我爱的澜澜了 窦惊澜慢慢止住笑意。 江汜说着说着情绪有点失控。 刚才的女人拉着自己孩子的样子像江沚拉着他,所以他和小孩叫板了好久,像在和自己吵架一样。 那让他觉得新鲜。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64) 现在那两个人一走,他就想起江女士。 不开心。 总觉得很久都见不到她了。 窦惊澜还不让自己和他开玩笑。 难过死了。 窦惊澜反应过来他迅速低落下去的情绪,靠过来一点,无措地看着江汜眼圈红起来。 他对眼泪毫无办法。 超市出口几个人已经走了过来,显然是要上电梯,而他们还在这里堵着。 窦惊澜看一眼江汜。 江汜回看他一眼,态度坚持,大有你不哄好我我就不站起来、在这阻碍交通的意思。 他现在脾气上来,硬倔。 窦惊澜急中生智:你再喊一次? 江汜懂装不懂:喊什么? 他说:喊窦米那样的,米米。 江汜咧开嘴笑:澜澜? 超市出来的人群挤在电梯口。 窦惊澜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拉起来,揩走他的眼泪,接着侧身,替江汜挡住人群的刮蹭,回他说:在。 江汜被他护在怀里,那点不舒服也没有了:那就澜澜。 一群成年人带来一股淡淡的烟味,江汜想找能挡的东西,很自然地埋进窦惊澜的毛衣衣领:他们好熏人。 窦惊澜没躲。 他连躲的念头都没有。 江汜温热的呼吸透过毛衣的布料喷在窦惊澜脖子上,让他觉得痒。 电梯上行,那群人离开。 江汜推了窦惊澜一下:澜澜? 窦惊澜收回了手。 江汜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已经搓搓自己鼻头往前走出了两步,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这样和窦惊澜生气算什么啊。 简直是无理取闹。 想见江女士就去见,难不成他还会丢掉命,又不是拍电视剧。 江汜想明白了,第一反应就是道歉:对不起,我对你发脾气了。 跟在旁边的窦惊澜摇头。 江汜呲牙笑了下:谢谢你。走吧,我们去买东西。 谢谢。 窦惊澜第一次从江汜嘴里听见。 客气过头,让他一下回想起自己的窘困,和与面前少年的距离。 还有一点诡异的不爽。 像是被当成外人那样的不爽。 窦惊澜掩去自己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心情,说:来了。 * 这次他们推了两个推车,不像早上那样拎菜还要分两个人拎。 江汜在兜里东找西找,拿出两张长条,递给窦惊澜一张:给,窦惊澜,这些就靠你了!早上那么想知道是什么,现在你知道了! 他双指一并,从太阳穴飞了个礼:我们分头行动,在收银台旁边卖米面的地方集合! 窦惊澜接过来。 纸条上大到烤箱微波炉,小到棉签茶杯垫,一一列上,写清了要购买的数量,字有点潦草。 像是急着走时写的。 早上买菜时,江汜让自己等了很久,原来是在写这个。 单看详细程度,已然写得很够。 够到窦惊澜都想不出江汜拿的那张和自己手里这张便签一模一样长度的、密密麻麻的纸条,上面是什么。 他对照便签从货架上拿下一个牙杯。 牙杯。不知道江汜喜欢什么颜色,但是这个墨绿玻璃的很好看,自己随便拿个吧。 拖鞋。鲨鱼齿的很可爱,江汜应该会喜欢。 毛巾。他给自己和窦米拿了普通的灰色,给江汜拿了个蓝灰色。 茶杯垫。上面印了只小老虎,像江汜生气的样子,有点可爱,拿这个。 等他回过神,拿到所有要买的东西,站在收银台附近等人,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偏爱。 他握着购物车栏的扶手,重复着攥紧又松开的动作。 窦惊澜一直以来对自己无比笃定。 他过一天算一天、打工的时候没有迷茫;他为了妹妹安全彻夜不睡的时候没有迷茫;他自己在学校被隐晦地排挤也没有迷茫。 可他进入一个温暖的家里、和一个温暖的孩子住在一起,骤然轻松,整个放下时,却迷茫了。 他听到对方的道谢时,第一反应是没有必要,就差说我们这种关系,还谢什么? 什么样的关系? 他租住在江汜家里这样的关系? 他和江汜很亲近的关系? 不是。 不然他不会不爽,不会不开心。 不会在江汜说谢谢的时候,想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 我不要谢谢。 不要你说完谢谢之后的窦惊澜。 不是说好的澜澜吗? 不知道哪里来的热气烧得他喉咙都有些干哑。 直到货架拐角转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微风般拂进耳膜,窦惊澜猛地松了口气。 对,推到那边去,那边还有一个车子,一起带走送上楼。 他心心念念的人招呼着两个人,身后的两个购物车满满当当。 一个车子里很正常,很多积木玩具和盒子,窦惊澜大略扫了一眼,都是打发时间的玩具类,跳棋、飞镖甚至还有保龄球。 另外一个车子里,一个两米高的歪着的纸箱占据所有的空间,把可怜的购物车压得摇摇欲坠。 江汜这是 买回来了个冰箱? 第87章 玩偶 江汜一眼看到窦惊澜站在暖气片旁边,脸色不太好。 他带着两个购物车和帮忙推车的服务人员走过去,问:这边还有一个车,你们要不再喊一个人吧。 推着两米高纸箱的领班自觉地打开对讲机,同时伸手拦住了想继续往前推的超市人员。 江汜过来第一件事是摸了摸窦惊澜的额头:怎么了,脸有点红,热的吗? 额头比他的暖了点,但也没有发烧的迹象。 他放下手,拉着他把他拉走了点:干嘛站在暖气旁边不走,让你等我,我可没说你不能动啊,澜澜牌木头人。 窦惊澜摇了摇头,收回思绪:发呆。买的什么? 江汜:那个大的? 江汜笑出好看的虎牙,竖起食指:给米米买的!看她这几天不太开心,解闷的,别提前告诉她。 另外一车也全是盒子,上面是窦惊澜看不懂的外文。窦惊澜没去问那一车是给谁的。 未免太自作多情。 他轻轻磨了下牙:嗯,不会。 * 中午窦米回来,看到家里一个大个的纸箱,放下书包就要来帮忙拆掉,被江汜拉着包带拦住了:别弄,米米,那个得留着。 他怕窦米提前看到,那就没意思了。 窦米被他拽回来,把自己的书包放到地毯上:啊?哦,好香,我哥在做饭? 江汜看到她磨损严重的书包:嗯,马上好了,晚上回来你就知道这是什么了,对了,我给你买了点玩具,放楼上了,去拆拆? 窦米:谢谢汜哥!那我留着晚上拆,不然中午兴奋得睡不着午觉。 江汜:嗯,你这书包用多久了? 窦米:五年级买的,两年多了。 江汜:你哥的单肩包我看没这样。 窦米:他从来没带回家过作业,都是当场就写完,单肩就够用,也便宜。 江汜喃喃:不知道怎么的,你秀到我了 窦米:汜哥,我给我哥打下手去啦。 江汜:嗯,去吧。 * 窦米摸进厨房。 江汜家的厨房有七八个他们的杂物间那么大,窦惊澜在最里面切菜。 凉调的凉菜。 窦米正要洗做饭弄的调料碗,被他哥拿走。 窦米去拿另外的平底锅,又被他哥拿了过去。 如此重复,窦米放下手,问:你怎么了?怎么生气了?我怎么了? 只是想说你和江汜似乎亲近了很多。 但窦惊澜没问出口,反而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知道。 窦米笃定道:因为我。 窦惊澜把拌好的凉菜装进江汜挑的玻璃碗里,语气听不出喜怒:不是。 就是。 窦惊澜:去端菜。 窦米深深皱起眉:我最近没有干什么吧,哥,你怎么了,你说,我改。 怎么改? 让你离他远点? 不仅你不同意,江汜也不同意。 窦惊澜停在厨房门口:是我的问题,我错了。 他闭上眼,想说什么很长的东西,最终没说出来,只是拿走了菜,说:不用来帮忙,我弄就好,让我自己待会儿吧。 窦米站在原地,整个脸皱成包子,百思不得其解。 她倒不会觉得窦惊澜故意在自己身上撒气。 那是为什么? 她回忆了一圈自己今天的行为,也就和汜哥在一起多说了几句话 窦米眼珠转了好几圈,最终恍然大悟,啪得拍了一下自己的手。 原来汜哥一开始的玩笑话,不是玩笑话啊。 * 江汜用手表给彪叔打了个电话,肘着手把听筒靠近自己耳朵,没开扬声。 少爷。 嗯,窦惊澜他叔叔在里面待几天? 寻衅滋事,刑拘十五天。 出去之后我想见他一面,彪叔到时候记得提醒我。 好。 对了,他们那的摄像头没拆吧,派两个人一直盯着,别让他们到处挪窝,别让人知道窦惊澜他们俩住我这里了。 哦,还有,江汜挠了一下墙,彪叔,怎么认真和别人交朋友啊,我总觉得怪怪的,感觉把握不好度 彪叔思索片刻,把自己的贫瘠经验拿出来:我没什么朋友,但是有老婆,应该是共通的吧。对她好,她有什么变化时刻注意,主动帮她做事,闲了和她一起旅旅游,没什么事的时候待在一起也很好。 江汜安静地听他说完,才说:彪叔,你这哪是教我交朋友啊,你这是来教我 他话出口一半,中途打了个转,变成:你这是来秀我恩爱的吧。 江汜想着和大人开玩笑不太好,原本还想说你这是来教我交男朋友的吧。 彪叔在那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可以帮您问问我的下属。 江汜咬着指甲:不用不用,我自己琢磨琢磨吧,我第一次自己交到什么朋友呢。 给多了跟养娃娃似的,给少了像是闹着玩儿。 江汜第一次觉得自己手里的钱放着烫手。 他想了想,又问:对了,窦惊澜妹妹有点受惊,她用不用去看看心理医生?她可能也是个alpha。 彪叔:我帮您联系。医生说孩子们都要买营养剂、还有您经常吃的维生素和钙制品,我让人下午给你们送来。 江汜:嗯,彪叔,江女士最近怎么样了? 彪叔问:您身旁有人吗? 江汜:没,就我自己。 彪叔:江总现在人在老家,暂时安全,就是不在汕城了,所以我们留在汕城的都在您附近,您放心。 江汜:真的?那能让她和我通个电话吗? 彪叔:晚上我问问江总,现在我和她也只能晚上联系。 江汜:好。 他侧着身,余光看到玻璃上的反光。 窦惊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阳台推拉门里,正往这边看。 他不再多问:彪叔记得啊,过一段提醒我。随即挂断电话。 他打开阳台的玻璃推拉门,笑着问:等很久了?我刚打完电话好香! 窦惊澜看着眼里闪着光的江汜,温和地笑了一下,说:嗯,走吧。 饭桌上没人说话,窦惊澜和窦米都很安静,江汜又是纯干饭的类型。 以至于吃过午饭,窦米上去睡午觉,江汜依然没发现窦惊澜的不对劲。 窦惊澜安静地洗完碗,江汜在外面等了会儿,等人出来,说:午觉你也和米米一起睡吗? 窦惊澜停在厨房门口:什么叫一起睡? 江汜:啊?我用错词了?你睡地上她睡床? 窦惊澜点头。 江汜哦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安下心,又问:不冷吗?在地毯上铺东西了吗? 窦惊澜摇头,又点头。 江汜终于察觉到他周身微妙的氛围: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心情不好吗。 窦惊澜接着点头。 江汜看了他一会儿,拍拍身旁的沙发:过来坐。 窦惊澜安静地坐下,垂眼看着面前的地。 江汜蹲在他面前:怎么不看我? 窦惊澜这才抬起眼和他对视。 江汜看他终于抬头,含笑道:澜澜。 窦惊澜清清嗓子:嗯。 能告诉我吗? 窦惊澜摇了摇头。 不能告诉我啊,那是关于什么事,你叔叔? 摇头。 米米? 摇头又点头。 江汜干脆在地毯上坐下来:她最近状态还可以,我让彪叔联系心理咨询师了,过几天我们带她去看看。 窦惊澜问:为什么对她我们这么好?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65) 江汜听他拐弯,笑了:干嘛?是醋坛子吗?还吃妹妹的醋? 他开玩笑也这样没有界限感,拿恋爱关系来开,让人误会。 可窦惊澜又知道,对自己来说,这不是玩笑。 他点了点头。 江汜以为他顺着开玩笑,顺畅地说下去:怎么能这么小心眼,澜澜,那可是你的宝贝妹妹。 他重音在你的。 窦惊澜说:什么? 江汜拿额头撞了一下他膝盖:笨。 因为是你的妹妹。你那么宝贝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对她好?我看她最近睡不好,给她买了个老大的东西陪着呢,说不定能把你换回来,都没人陪我睡觉了,我很寂寞的。 窦惊澜:? 江汜还是不说那是个什么,去拉他垂在身边的手,仰头看他: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也可宝贝了,对不对,澜澜宝贝? 窦惊澜收紧手。 少年们稚嫩的指节相互磨蹭。江汜下巴抵着自己膝盖,说着说着自己笑了:是不是特别肉麻,让我看看,起没起鸡皮疙瘩? 笑着闹着就滚在一起。 两个人一起侧卧在沙发上,江汜说:不要嫌弃我好不好,我第一次认真地交一个朋友呢,可能方法有点笨,但是我只会这样,我会和你说的,只要你问我。 窦惊澜低低地应:嗯。 答应我,下次别一个人生闷气好不好,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窦惊澜摇了摇头。 江汜肉眼可见地嘴角下撇。 窦惊澜笑了笑:已经不生气了,所以没必要说了。 江汜思索了下:是这个道理,那不说了,睡会儿吧。 他们一起在沙发上睡了个午觉。 * 晚上窦米上完课到家,江汜直接把人截胡,带到二楼看那个巨大的纸箱。 窦米:原来这个这么大的是给我的? 江汜:嗯,拆开看看吧。 窦米上去摸到纸箱上面印的可撕处,揪起来,整条拽开。 纸板自动向四面八方倒。 透明的塑料布下面,一只巨大的棕色玩偶熊憨态可掬,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短短的、毛茸茸的手臂安静地垂着。 窦米第一反应不是高兴,不是兴奋,也没有说太可爱了,我很喜欢。 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没有因为这个礼物产生任何波动。 她只是走上前,抱住了熊。 接着隔着那层带着味道的塑料布,把脸埋进熊柔软的身体里。 江汜安静地站在旁边。 直到窦米开口说:它以后会一直陪着我吗? 江汜:你喜欢的话,它就会,反正它不会跑。所以只有你丢弃它的份,要好好对它。 我会的。谢谢汜哥。 窦米又安静了好一会儿:那 她声音很低,又因为埋在熊里,江汜没听清,只好问:你说什么? 那我同意你把哥哥借走。 江汜愣住:什么? 窦米从玩偶熊里抬头,看着他的眼神尤为通透。 他们就站在二楼楼梯口,旋转木梯传来的声响听得一清二楚,两人一起望过去。 是窦惊澜弄好晚餐,上楼来喊人:来吃饭。 窦米一转话头:我要和我的熊相亲相爱 江汜回过神,说:来了。 窦惊澜: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江汜:买卖玩偶罢了,走走走吃饭,饿死了,让我看看我们的大厨今天晚上做了什么 第88章 补习 吃过饭窦米在阁楼上拆礼物,窦惊澜已经利索地把厨房收拾了个干净,以至于江汜要来帮忙,扑了个空。 他靠在门框上,看窦惊澜擦干净水槽边缘的水。 少年人身板瘦削,肩背却挺拔,利落地拿抹布抹掉最后一点水渍放好,转身过来。 天色近晚,因为是冬天,天已经黑了。 江汜卡着点说:走吧,和我去卧室,有东西给你。 窦惊澜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江汜的手。 他双手垂在身侧,空空如也。 窦惊澜:你 江汜绕到他身后,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前推:怎么可能在厨房给你?回屋回屋。 他又闲聊似的问:对了,之后想干什么? 窦惊澜不假思索:给你扫房子。 江汜原本要问的话卡了壳。 窦惊澜拉着江汜一根手指,把愣怔的人往屋里带。 他在厨房忙了一下午,现在终于在规律的动作里想明白了自己超市时候心悸难受的原因。 但他没打算说。 他不会说的。 他要等。 江汜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啊,这房子现在挺新的,也用不着打扫,你也挺闲的,不回去上课吗? 窦惊澜在走廊停下,江汜好险撞上他的背。 他迟疑地说:我能吗? 江汜被他的回答震住了。 能不能?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江汜以前一直不知道他会这样顾虑。 简直像卖身给自己一样。 他的决定、他的选择,都会由自己决定 说难听点,都会由自己支配。 我明明、我明明想让你更好,不是想拿这个困住你 这样和你之前呆在叔叔阿姨家又有什么区别?! 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窦惊澜在话问出口那刻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去看江汜的表情。 江汜几乎懵了,语无伦次,快要急哭了:你怎么会这么问、你、你当然、你当然能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你想你能在我家带到天荒地老,只要我不出事,你都在、你都整天想 窦惊澜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江汜! 江汜停下自己越走越崩坏的思路,恼怒地挣开他: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你 你现在就从我家里出去! 可他的理智及时拉住了他。 那不就、那不就真的和窦惊澜话里的一样了吗 江汜茫然地闭上嘴。 他就是可以随心地把窦惊澜赶出去,窦惊澜没有办法。 这本来就是单向的 窦惊澜说的是一句事实。 江汜有些呼吸不过来。 窦惊澜没有生气,相反,他耐心极好地等了两分钟,轻轻地碰江汜的手,等到自己平缓下呼吸,才说:还生气吗? 江汜眨了眨眼睛,眨掉了一滴眼泪:对不起 窦惊澜拿袖子蹭掉他的眼泪,说:没有对不起,是谢谢你。 江汜摇摇头,也去擦自己的眼泪,结果越擦越多:我特别坏,我刚才我不说了,我永远也不会说的。 窦惊澜轻轻地问:坏会让我住在这里? 江汜皱皱鼻子,勉强接受了他的安慰,又可怜巴巴地去拉窦惊澜给自己擦眼泪的袖子:这里永远都会有你的房间啊,还有米米的。我保证。 窦惊澜:这房子是你自己买的吗? 江汜蔫了。 虽然房产证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但这房子总归是江女士出的钱。 窦惊澜说:那和我一起好好挣钱吧,我们都是房贷新养的奴隶,你比我等级高一点,不用现在还,可以慢慢还。 江汜破涕为笑,说:好。 窦惊澜:这房子多少钱? 江汜:快五千万,四千九百三。 窦惊澜在脑内迅速算了个数,说:就算按三十年还,利率百分之八,也还好,大不了之后的日子都和你一起还。 江汜把自己眼泪擦干,被他中间的迟疑逗笑了:好,我们走了半天还没到卧室。 窦惊澜打开卧室的门:就在门口了。 江汜在卧室床头柜翻出自己想给的东西,递过去。 是一张便签纸。 上面是好几串电话,后面跟着人的名字。 窦惊澜知道这些是谁,他记性很好,也眼熟。 那天江汜陪着过生日的那群人。 江汜提议道:他们和我提好几次了,想让你帮忙辅导一下。主要是给的钱很多,还是好几个一起来。刚好让他们来这边补习,你看怎么样?你要是看他们不耐烦不出现也行,就当他们花钱上自习了 窦惊澜:我接。 声音小,江汜没听见:什么? 窦惊澜重复道:我愿意,明天就可以让他们过来。 眼前人拿到那张便签纸后,表情就变得很温和,连着语气也是。 温和得像吹着冷风的冬天里,像趴在地上睡觉的绵羊身旁的火堆,让人不自觉地安静。 江汜找不到语言去形容对方的表情。 但那种温和的视线仿若实质,像烫热的糖心,一点点把他包裹。又像温热的酒,入口温热,过喉却一路烧向肺腑。 在自己的脸疯狂升温之前,江汜说:那不行,得让他们等几天吊着,不然不珍惜你这个辅导老师,这可是十三中的年级第一,含金量不是盖的。我先、我先去刷牙。 一紧张,话多的小毛病就冒了头。 江汜暗暗咬了咬唇。 对方回答的声音也很温和:嗯你去,我一会儿去。 三秒后,江汜站在卫生间里,撑着洗手台,看向镜子里的大红脸。 他走进卫生间之前瞥的那一眼里,卧室的灯都是暖黄色,窦惊澜打开一本书,坐在灯下。灯光将他浆洗的棕色裤子照成更浓的颜色。 这、这也太犯规了 要是平时不冷着这张脸,肯定很得别人喜欢 感觉喜欢他的人能从校门口排到班里去 江汜晕乎乎地刷完牙,晕乎乎地在床上看完了一本课外读物,直到他自然地犯困,困倦地缩进被子里。 身边躺着的人立刻发现了,抬手关掉了室内灯。 暗黄的夜灯亮起来。 江汜困倦地说:明天去上学吧? 窦惊澜伸手摸到他那边,把他的被子拉下来一点,说:好。 * 之后的日子过得异常规律。 窦惊澜和江汜都是初二,窦米初一。兄妹俩在一个学校,江汜在另一个学校。 因为有电车,窦米和窦惊澜就可以中午回来做顿饭、睡个午觉再去上学。 反而是江汜的学校离得远,他又懒,所以中午不会回来。学校里设施完备,也有吃的地方和宿舍,他干脆就呆在学校,到了晚上再和同班的同学一起回来,参加窦惊澜的补习班。 他白嫖。被同班同学谴责了无数次。 窦惊澜出乎意料地会教人。 江汜原本以为他是自己会,答题过程写几行得个结果,但是不会教人的类型,结果并不是。 拿江汜作比较。 江汜是聪明的类型,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基础知识记得也算牢。 但和窦惊澜比,如果说江汜的基础是树干,看了很多杂书,乱七八糟帮助理解,那么窦惊澜的基础就是树本身。 限于家庭原因,他没有读很多的课外读物,只是靠着对课本的理解和通透,结合课后题和作业,就能总结出大致的体型和类别,以及可能考察的思维上的点。 简直像出题老师的孩子。 大家补完习总会一块儿玩一会儿,玩玩游戏,打打闹闹,原本的桌子就会像作案现场。 江汜回忆完刚才那道思路精彩的奥数题目,慢悠悠地收拾桌子:澜澜,没想到你这么会教人,是我看走眼了,我们应该提价的,什么一小时两百,翻倍再往上走都没问题。我还以为你是冷着脸的类型。 窦惊澜拿着吸尘器吸从桌子上掉下来的瓜子皮:? 江汜把果壳垃圾扔进垃圾桶:冷着脸的学霸不都懒得教人吗?下课女生找人问题都会被人抱着胳膊冷冷地说一句嗯,你看我,就像这样。 他进入角色很快,放下抹布抱臂歪了歪头,冷冷道。 不教。 他脖颈的线条带着少年的柔和,却又因为成长而显得粗糙而富有力量,喉结轻轻滚动的时候很明显。 江汜耍完帅,又补充:我昨天中午看我邻桌喜欢看的小说上就这么写的。 窦惊澜问:书名叫什么? 江汜:啊,忘了,什么霸道校草写的挺好玩儿的,里面那个高中和我们学校差不多。 窦惊澜放下吸尘器,语气轻漫:哦那你刚才不太符合人设啊。 江汜嗯?了一声,刚想反驳说自己哪儿不符合人设了,多像啊,又拽又帅,手腕就被人捏住。 对方使了个巧劲,轻巧地把他往沙发上带。 他整个人陷进沙发时,还处于没反应过来的状态。 一只手按在他耳边,江汜仰躺着,对上那个人低下来的、带着笑意的眼眸。 碰见你这样的同学,会上赶着来教你才对。 窦惊澜伏低身体,在他耳边笑。 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89章 通话 空气变成实质,流动一般缓缓下垂。 窦惊澜的眼睛黑而亮,被他拿这样聚精会神的眼神看着,江汜不知为何有点喘不过气,连自己一小截头发被按在沙发上都没发现。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66) 直到背部一身热汗,身上的人还没有移开的意思,江汜突然笑了,推推身上的人要起来:你占我便宜倒是挺会,提价的事倒是毫不考虑,真不想多赚点吗?你和米米也能好受点。 窦惊澜并不回答,也没有让开身体,江汜推第二下,他撑起自己的身体坐回去:不提价。 他补充:现在就够了,我们平分,都放你那里。 江汜露齿一笑:好。 他站起来,步伐有点快,回卧室练字。 直到坐在桌前拿起笔,看了好一会儿字帖也没缓过神来。 因为走得快,江汜没看到身后窦惊澜同样有些发愣的目光。 窦惊澜搓了一下指尖,看着自己的手发愣。 头发手感很好。 * 江女士的电话,江汜等了三天才等到。 江汜拿着电脑接通了这个视频电话,看到江女士背后熟悉的青山和隐隐的鸟叫,知道她回了江家大宅:江女士帮我和爷爷问个好。 对方在一个露台上,更衬得身后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江沚露出一抹笑,把电脑扳了个方向,让摄像头照到旁边的爷爷。 江汜在床上盘了个腿,盘完发现慈眉善目的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惊喜道:爷爷好! 江爷爷坐在藤椅上,笑纹一圈圈地漾起来:宝宝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马上放寒假了,放了假就去找您! 江汜原本想说带着朋友过去,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是家里大宅,亲戚还蛮多的,窦惊澜和窦米两个陌生人住着也不舒服。 爷爷捋捋自己翘起来的胡须: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耽误你和你妈妈叙旧,我去喝杯茶,和你妈妈好好聊聊,她在这边都要闲得长蘑菇了! 好,您慢点! 江沚笑容有些苦,和父亲道了别:爸爸再见。 江汜看不懂他们的弯绕,只能直白地问:怎么这个表情,怎么了吗? 江沚:之前那个我一直忙活的项目泡汤了,资金链彻底崩断,现金流接续不上,挽救回来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我现在才能在这里悠闲地坐着。 江汜撑着下巴,自然地开始想解决的办法:那要怎么办?可以再集资吗? 江沚摇了摇头:项目本身出了问题,研究院的研究成果和我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产品成了空壳,这是根源上的,没有拿得出手的硬通货,所以想救回来,难。 江汜懵懵懂懂:那不应该让研究人员负责吗? 江沚张了张嘴,还是没告诉他研究人员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于是摇了摇头:没办法追,他们也都是普通人,当时签订合约的人正在畏罪潜逃,宝宝,你关注一下新闻,最近小心一点。 江汜:啊?这么可怕?谁啊? 他姓罗,叫罗刃松,六十三岁,是个alpha,一会儿我给你传真过去一些照片,你把这个人刻进你的脑子里。万一,我是说万一,遇见符合这些面部特征和身体特征的人不要靠近,要冷静,尽快远离。这几天多看看电视,汕城本地的电视台有通报,今天刚刚出来。 江汜凝重地点头:好,我记住了。 江沚伸出手,隔着屏幕摸他的脸,轻轻叹了口气:乖孩子,我没法呆在你身边,照顾好自己。 江汜转了转眼珠,想起之前妈妈的发情期,想到哪问到哪:你的发情期安全过去了吗?为什么爸爸不来安抚你?之前你和爸是因为这个起争执的吗? 江沚摇头:不,他的信息素浓度很低,没有办法安抚我,一开始结婚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他不该现在拿这个和我耍脾气的,而且之前 她话音自然地放慢,让江汜想起她被监听的那天。 那为什么 江沚: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他不足为患,他对你还是挺好的。 Alpha说着说着笑了,那是个啼笑皆非的表情:他那次和我争执不是因为发情期,而是借口发情期要和我分家产离婚。他想得美。 江沚欲言又止了第二次,还想要说什么,似乎是觉得给孩子传输这样的观念不太好,于是又闭上了嘴。 她身边,一个白大褂走了过来。 江汜只能看到那人的腰。 一身白色,白衣白裤,脚上的鞋子形状很滑稽,像个气囊。 江沚抬起头按了静音。 江汜什么也听不见,同时他这边,窦惊澜敲了敲卧室门。 澜澜进来。 窦惊澜拿着两杯红茶,递给他一杯。 江汜喝了一口递回去,这个味道有点苦,抬头发现江女士已经聊完,那个白大褂已然消失不见。 女人重新打开声音,刚想问,就被江汜截胡:刚才来的人穿的是什么鞋子?看起来好好看,我也想穿。 江沚笑着戳了一下屏幕:那是防护服的鞋,不是正常穿出去用的,你真是,见到好玩的就要去试试。 她看到江汜身边的人,笑着问:宝宝,不和我介绍一下吗,这个小帅哥是谁? 江汜成功被她歪了过去:我的朋友,他叫窦惊澜!澜澜,这是我妈妈。 窦?江沚潜意识记得自己似乎认识姓窦的人,但想了片刻,没想到是谁,于是微笑道,不是个很常见的姓,你的名字很好听。 窦惊澜说:谢谢,阿姨好。 江沚点点头,十分客气:你好。也谢谢你和江汜一起玩,你晚上直接住在这里的吧?你们玩,我这边还有事要忙,再见,宝宝们。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孩子已经和自己儿子一起住了很久。 她又看向江汜:关于你爸的事下次我们再聊,我得走了,刚才来的人总算给我带来了点事情做,我们尝试了一道新的支线,希望会有成果。 江汜摆摆手:没问题,江女士加油,下次再见啦。 窦惊澜:阿姨再见。 视频挂断,江汜关机,把电脑放在床头柜上,拿过窦惊澜手里的茶。 江汜放下杯子叹了口气:我妈,永远在工作的女人。我觉得比起我她更爱她的试验台。 窦惊澜问: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她不是总裁吗,怎么还要去做实验? 江汜:啊?不行吗?她大学学的就是这方面的,也很喜欢,所以忙完公司的事之后会再去研究所加班。 他想了想:一般在公司三四点就下班了,江女士忙实验却能忙到半夜,是真的很喜欢。我听她说最近研究所出事了,所以不知道她现在还去不去,看她刚才的样子好像还有别的事要做。 窦惊澜:阿姨的研究所看起来环境很好。 江汜笑着说:因为那里根本不是研究所,那是我们江家本家。 窦惊澜适当地表达了惊讶:背靠山上? 江汜难得和窦惊澜聊这个,所以话不少:嗯,整座山的使用权都是我们家的,具体买了多少年不太清楚,反正够我住到老死了。 窦惊澜语气纹丝不动:真好,可以买得起那么大的地方。 江汜:我爷爷运气好,他老爱和我讲原来挖矿淘金的事了,他的第一桶金什么的。 窦惊澜不再多问,说:马上寒假了,你回家过年,我和窦米在这里就好,等到回来我们再一起聚一聚。 江汜:嗯?你们不想和我一起回去吗? 窦惊澜笑了笑:你家里人一定很多,我们两个外人,就不添乱了。 外人这两个字让江汜咯噔一下,说不好什么滋味,但不太舒服,他揉了揉胸口,疑惑地问:我怎么胸口有点疼 窦惊澜神色明显有些紧张,问:现在呢,哪里疼? 江汜没想到窦惊澜会直接伸手摸过来,直接碰到了自己的手。 接触的地方像跟炮捻呲啦一声烧着,江汜被碰到的皮肤都滚烫起来,他下意识往后躲了一截,感觉自己就要磕到床头,皱起脸做好后脑壳被痛击的准备。 什么都没有。 因为窦惊澜伸手过来,护住了他。 我是什么猛兽吗?这么害怕我。 江汜头晕眼花地枕着他的手,耳根都连带着烫起来:不、不是,我这心脏肯定得保护好啊,现在好了现在好了就刚才那一下,不太舒服,没什么事。 窦惊澜眉头一点点下压:嗯,注意一点。 江汜连忙下床:我接着练字,不窝在床上了,冬天就是个让人犯懒的季节,我要去开个窗户 他话越说越多。 窦惊澜和他呆这么久,也大概知道他一不好意思话就多起来的毛病,也不说破,就坐在那儿含笑看他。 江汜如坐针毡地写了几个字,写得四不像还到处飞,做贼心虚似的一回头。 就落入窦惊澜深黑专注的眼眸。 第90章 期末考 江汜在书房收到了江沚发来的传真,包括一个邮件地址,附上了一个文件,上面写着待打印。 打印机不断往外吐纸,江汜在旁边站了将近半个小时。 中间甚至因为没墨,传真机卡住了。 他换了一次墨盒,拿到足足到他大腿那么高的资料,眉头越皱越深。 这是江沚留给他的作业。 第一页,整整一页,密密麻麻,都是参考书目,医学类的。 在传真的末尾,江沚写:这些看不完不要随便出门,过年也不准。如果没出问题,你能在半年内看完就很不错,当然,你看的慢点也可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我回去检查。 江汜深吸一口气,拿起旁边的笔,掀过了文件的第一页。 * 这几天江汜没有参加补习班,回到家之后就钻进书房,和窦惊澜打好了招呼。 补习的几个孩子都在客厅,补习中间休息的时候就会在客厅聊天。 江汜今天怎么又没来学习,他去哪了? 端着果盘过来的窦惊澜把东西放下:他在里面书房,不让人进。 问话的人神气道:嘿,书房,当我不知道吗?上次我俩还一块儿在他书房打插卡游戏呢。挺好,他不学我学,过几天超过他。 旁边一个叉起一块哈密瓜:廖凌飞,还没问你,你最近学习情绪这么高涨又怎么回事?天天补习都不带缺勤的。 哦,法拉利新出的款我特喜欢,我妈说考上400就给我买。 原来这样,就说你不可能乖乖学习。 窦惊澜发现了问题。 廖凌飞说超过江汜,又说自己考四百就行,难道江汜还没四百分? 他问:江汜考不了四百分吗? 廖凌飞趁人不在疯狂揭江汜老底,一点没在怕的:考不了啊,他都不会写,一到考试就直接睡着了。我们监考老师也松,他睡觉老师不管。 窦惊澜想起之前江汜总是糟糕起来的心情,和动不动说不想证明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 廖凌飞见他不说话,贼眉鼠眼地看了眼书房的方向。 门紧闭着,没有打开的意思。 他八卦劲儿起来了:哎,窦老师,你和江汜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天天住他这?这房子难不成你俩一块儿买的? 窦惊澜摇了摇头:不是,我借住在这。 廖凌飞更来了兴致:神神秘秘的,怎么回事能和我说说吗?看在我请你吃过蛋糕的份儿 去你的,一块蛋糕就想收买我的人,你把窦惊澜当什么了? 恰好从书房出来的江汜插完话打了个哈欠,半揽住窦惊澜,一副自己所有物的样子,接着把话说完了:也不看看自己考多少分? 廖凌飞反唇相讥:咱俩半斤八两,你可别了吧。 江汜困得很,下巴搁在窦惊澜肩膀上说话。 说话喉咙用力,会把自己脑袋带着一晃一晃,头发就跟着蹭着窦惊澜的耳朵。 有点儿痒。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就你那水平,平时不挤兑你是怕咱俩友谊出现裂痕,还真以为我考不过你啊? 小孩子心气大,另外补习的还有几个都看着这边吃瓜。 廖凌飞一开始没反驳是因为背后说人坏话,现在实在过不去面子,被气笑了:那你敢不敢和我打赌?这学期马上期末考试了,咱们不算,下学期再 江汜困得流眼泪:这学期没几天了,这都不敢打赌,怂什么,你能考过我我把这房子给你。 江汜发觉手底下的身体抖了一下。 他停顿了一下,想说自己真能考过廖凌飞这个不复习还爱哔哔的人,不用这么不相信我 就听见窦惊澜补充。 不用,就赌这学期期末考江汜如果不是你们学校年级第一,我白教你两学期。 江汜愣了。 被信任的感觉还挺好。 听见这话,廖凌飞眼睛亮了。 说实在的,窦惊澜的总结概括能力不是一般的强,这两天补习他们这几个就都看得出来。 他针对性的突击补习非常有效,能让他们迅速跟上现在的,现在用不到的一概不提,之后再慢慢补足。 而且几个学科都能教,原本说好的只教数学物理和生物,现在是闲谈都能顺带帮他们把历史也找补上。 不然他们也不会留下来心甘情愿地付钱,还这么贵,一小时两百,还不是一对一,反而是一对多。 毕竟有钱人家的小孩儿都是人精。 廖凌飞加码道:行,那这几天江汜都不能和我们一起补习。反正你这几天都不来,浪费我们窦老师的辛苦教学就不要再回来了。窦老师还一如既往地教我们,这没问题吧? 江汜已经困得像是要顺着窦惊澜的身体滑到地上,被窦惊澜抓了一把,才睡眼朦胧地又睁开眼,说:说什么呢这小羽毛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67) 哦,前面半句行啊,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我不和你们一起补习,但是窦惊澜是我的人,他教不教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得寸进尺。 小孩装大人的用词让窦惊澜有点想笑。 什么叫你的人。 但他还是翘起嘴角。 廖凌飞被抹了面儿,冲他比了个嚣张的小拇指。 江汜毫不在意,抢了果盘里最后一块哈密瓜,摆摆手走了:加油,期末考考不过四百你就每天给窦老师打五百块钱,打两个学期,甭管你学不学,这没问题吧? 廖凌飞转了转眼珠,心想总归都要花钱,点头答应:来签赌约! 你写着,写完放那我签,江汜摆了摆手,我还有东西要看,先走了,窦老师,快管管你这个不成器的学生,他输了你也不好交差嘛。 廖凌飞被他这个毫不在乎的架势气个半死:狂死你,我就看还半个月期末考你能考个什么年级第一。 江汜施施然离开,留下发奋图强的廖少爷,和几个被他带动也开始学习的家伙们。 晚上,补习结束之后。 窦惊澜洗漱过和窦米聊了会儿天,回屋看见江汜已然睡着。 他上床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惊到了江汜,让人茫然地睁了下眼。 江汜看到是他,又放下心来,说:回来了? 嗯,你睡吧,看你很困。 江汜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和他聊天:是很困,但是脑子有点疼,睡不太着,闭目养神呢我。 窦惊澜问:这几天在看什么? 江汜:我妈让我看了一堆东西,我记不住,一想就头疼。 窦惊澜:是另外让你学了别的? 江汜:嗯可以这么说吧,我也不知道看那有什么用,一堆医学名词看得我脑壳疼。 窦惊澜:少看点不行? 江汜闭着眼笑:我想看快点,感觉有什么东西我妈急着要告诉我。 窦惊澜:嗯。 江汜哎了声:你怎么不问我能不能考年级第一啊?我要是考不了你不就得给人打白工了?这么相信我啊? 窦惊澜关掉灯,缩进被子里:不太担心,考不了我们买这个房子的目标就越来越远了,最近利率有些浮动,整体呈上涨趋势,这间房子可能要更久 江汜笑得抖:我肯定!考他个第一! 他们不再说话。 江汜有点睡不着,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也看不到什么。 窗帘拉的严实,到处一片黑。 平时这个时候他已经睡下,但今天不一样。 他想江女士了。 看到那些资料之后就觉得离她又近了点,挺好的,所以才想看,想多看看。 他本来想在脑子里再过一遍刚刚看到的东西,身边的人突然坐起来。 这动静把他吓了一跳,乖乖闭上眼没敢动,想看对方后续动作。 在夜里,他身边的人轻轻地伸手过来。 那人的手掌悬停在他脸庞上方片刻,像是在找准他眼睛的位置。 接着,江汜的太阳穴被人温柔地覆住、揉按。 就因为江汜一句脑壳疼,窦惊澜暗暗等到江汜睡着的那个点之后,来给他按摩。 江汜突然好想说一声谢谢,可按照剧本来说,他现在应该已经熟睡。 于是江汜默默闭上眼睛,等待几分钟,等到自己太阳穴都被按揉地温热起来,等到按揉的人收回了手。 他神思清朗,快速进入了梦乡。 这场考试他很有把握。 他的窦老师值得更多的钱和更好的生活,他会都送到他面前的。 * 期末考试来得很快。 江汜期末考试那天,窦惊澜学校已经放假,他顺便过来江汜学校看他考试。 久闻大名的窦老师第一次来学校,廖凌飞和补习的几个人请客,在学校便利店让窦惊澜吃了个饱。 然后识相地把他带到江汜经常来的饮品区,等着。 廖凌飞递过来一杯草莓牛奶,说:窦老师能喝这个吗? 窦惊澜坐在一个高脚椅上,靠着窗边的吧台,通过两米高的落地窗看学校的风景,点点头接过来:江汜是不是爱喝这个? 这所学校绿化非常好,草坪,路两旁修剪得当的尖顶常青树,一望无际的足球场。 收银的机械声响不停滴滴,琳琅满目的商品依次陈列,还冒着热气。 一个衣食无忧的地方。 廖凌飞:那是,他的人和他爱喝的东西,没毛病。 窦惊澜被他逗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你怎么出来这么早,能考好吗? 廖凌飞:我感觉四百铁定没问题,窦老师,看来你是要白教我剩下两个学期了,照你这个教法,我怎么中考也能考到一中去,不然对不起你啊。 窦惊澜笑笑:那以后就是同学了。 他还想说什么,但视线一下收紧,身体下意识前倾了些,往外看。 廖凌飞也跟着看过去,一下知道他这么紧张的原因。 是江汜考完走出来了。 帅气的少年从教学楼走出来,在门口停了片刻,把自己的卫衣兜帽戴上,抬头向空中看。 窦惊澜也跟着他的视线抬头。 白絮飞散,随风飞舞。 落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7.16的更新。 下午三点还有一更,是补前面缺勤的,睡醒了再算算是补的哪一号的,后面开始就慢慢补。 第91章 雪天 这是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又急又大。 江汜走出考场吐了口热气,看见教学楼对面便利店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想到人会来,但确实出现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变得非常好,江汜哼着歌走在纷飞的落雪里,推开便利店的门。 可惜,还有个碍眼的人。 廖凌飞看到他眼神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主动道:我走,我走还不行吗?我又打扰您二位恩爱了,我该打,臣这就退下。 江汜懒洋洋地掀掀眼皮,说:甄嬛传少看。 廖凌飞: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是能让我和我妈和谐共处的唯一话题。 江汜:快走吧你,怎么就没什么眼色呢?没看这便利店里碍事儿的就你一个? 廖凌飞比了个中指,走了,临走不忘威胁:记得我们的赌约! 江汜随意一点头,丁点儿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让廖凌飞已经走出去几步又差点折返回来给这小孩一顿暴栗。 窦惊澜从始至终看着他俩打闹,直到廖凌飞走了,江汜拉开他旁边的凳子坐下来,才问:上午考得怎么样? 江汜:还不错。你吃饭了吗?就拿了瓶牛奶。 窦惊澜:吃过了,廖凌飞请的,牛奶给你。 江汜接过来扎好吸管吸了两口:不爱喝这个口味吗?那去拿个别的牛奶呗。 他喝完长出一口气,又问:我不是把我饭卡给你了吗?怎么不去餐厅。 窦惊澜:没来得及用就碰到他了。再说,我用饭卡你用什么,而且草莓牛奶最后一瓶了。 江汜:啊,最后一瓶你还给我?你喝啊,给,尝尝,挺好喝的,这牌子奶味儿和草莓味儿都做的不错。 窦惊澜被他塞过一瓶牛奶,动作迟疑。 江汜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口水,自然地要去拔了吸管:嫌弃我啊,那换根吸管,牛奶是真的好喝,它没有错,你尝尝。 结果还没来得及把吸管抽走,窦惊澜就用江汜用过的那根自然地喝了一口:没嫌弃你,就是想让你喝的。 江汜看出他并不排斥,但也说不上喜欢的态度,就又把牛奶拿回来:哦那看来下回我得再写快点儿,这样不会被人半路截胡和你一起吃饭的机会。 窦惊澜:写的很慢吗?没必要写太快,现在吃饭我可以看着你吃,也挺好的。 江汜被窦惊澜平常的、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偏爱的语气弄得顿了顿,好一会儿才说:嗯,政治字有点儿多,廖凌飞一看就是写完选择和简答就下来了,不然不可能出来这么早,我在考场练了会儿字。 窦惊澜被最后一句逗笑。 江汜就跟着笑。 窦惊澜看了看天:下雪了,咱们晚上怎么回去? 江汜:你怎么过来的? 窦惊澜:米米骑车顺路捎过来的。 江汜奇道:那米米呢,不负责接了? 窦惊澜笑意始终未散:她出去和同学玩了。 江汜:那挺好,别来了,玩吧,难得出去,我让彪叔派几个人跟着她,她去哪了? 窦惊澜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会被她发现吗? 江汜:不会。 江汜:那我给彪叔打个电话,让他晚上来接咱们,然后看好米米。 窦惊澜:嗯。 江汜用手表打了个电话,开的免提,那边彪叔很快接通,答应下来。 窦惊澜问:没想买个手机吗? 江汜挂掉电话,说:之前觉得麻烦,买衣服还得看有没有兜装手机。 窦惊澜:现在呢? 江汜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可能雪落得天地都寂静,也可能他们俩心情前所未有地好,总之他们的聊天顺畅到不可思议。 他也十分顺畅地说出自己的本心:现在现在想和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 窦惊澜:好。考完最后一科我们去,下午还有什么? 江汜:物理生物,很快。 在便利店的排椅上,他靠着窦惊澜睡了个简单的午觉,接着投入到下午的考试里。 江汜临走前把校徽别在了窦惊澜胸口,拍了拍:这是学校里的通行证,你带着到处转转,去哪都行。 窦惊澜想回话,结果胳膊被枕麻,拍的这一下酸爽无比,嘴角抽了一下没能说出东西,让江汜乐了半天。 窦惊澜听他的校内到处转着看了看。 他方向感很好,不会迷路,从前走到后到也不觉得累,只觉得这学校弄得像个宫廷花园,有路过的学生向他投来注视,甚至有几个女生直接过来要联系方式。 即将拥有联系方式但还没有联系方式的窦惊澜拒绝了。 倒是有一位女士要不到联系方式后很可惜地说:你这样的身高和长相,而且气质这么特殊,以后肯定会成为很出色的模特,真的不考虑吗?我看你穿的也不贵,应该是这里学生的朋友吧?缺钱的话真的可以试试这一行的,这样也不愿意吗? 这话放在以前,窦惊澜可能还会考虑,可那时的他灰扑扑的,又整天囿于亲戚和苦工,也不会被这位女士看到。 放在现在 更是不需要考虑。 因为已经有人帮他铺开一条最普通、最通畅的道路,他无以为报,只会按着那条路一直走下去,走得平稳又安定,毫不犹豫。 窦惊澜最终拒绝了她。 等到晚上,地面上积雪逼近脚踝,外面的声音更少,考完试的江汜和窦惊澜一起在便利店吃饭。 原本江汜想拉窦惊澜去餐厅,但是落雪越来越厚,教学楼这边的便利店离餐厅有些远,他们一致认为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 吃过饭,天已经全黑,学校的路灯次第亮起,两个人拉着手踩着雪,一起走向门口。 好像天地间都只剩下落雪和脚踩积雪并把它踩实的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而他们因为吃过饭暖融的手交握在一起,温热又有力。 门外彪叔常开的越野安静地停着,车灯大亮,他们打开副驾钻进去,让彪叔驱车去附近的商场。 一路上雪花往后不停地飞,街边小店几块钱的塑料彩灯亮起来,像进入了一个梦幻的节日。 他们一人选了一只手机,一个黑色一个白色,江汜拿了白的,黑色那只自然是窦惊澜的。至于窦米没有窦米的份。 □□的哥哥拒绝了江汜想顺便给窦米买一个的提议,说: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一起给她买一个。 江汜本想挣扎一下,可窦惊澜的话实在太有说服力,于是放弃。 因为那意味着明年这个时候,他们还会待在一起。 之后就是贴膜买壳开机检查,下载APP,两个人选中两个挨在一起的号码,然后挑了个合适的套餐。 他们打开流量注册微信账号,互相加了好友,江汜探头看了一眼,说:你的微信号好长,随便打的吗? 窦惊澜摸着屏幕,看着那一串输入了很多个数字的字符:嗯,复杂一点,虽然不知道什么用,但好歹对我有了点意义。 江汜看他,轻轻地说:以后都会有意义的。 窦惊澜笑着说:嗯。 他们站在商场门口,心思各异。 窦惊澜不喜欢吵闹的地方,现在的商场就是,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欢声笑语,这种时候总是会让他觉得无所适从、与世隔绝。 但今天不太一样。 江汜和他待在一起,他就好像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潮里,和路过的每个人都一样,都只是雪夜来商场的其中一份子罢了。 再也没有突兀又阴魂不散的孤独感。 他侧过头,就是江汜可爱的发旋。 而江汜刚记下窦惊澜微信那一串数字的后六位,偷偷设成了自己的锁屏密码。 345821。 他想成为窦惊澜有意义的生活的一部分。 其实如果被窦惊澜知道,他只会笑着说没有必要。 毕竟江汜的存在,就是他现在生活的最大意义。 * 江汜回到家,例行公事看今天的资料。 不过不知道是考试太消耗脑细胞,还是和窦惊澜一起出去玩这件事太让人放松,他头一次在看资料的时候睡着。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68) 到上床的点,人还没从书房出来,窦惊澜敲敲书房的门,没有人应答。 他尽量轻地拧开门,弹簧锁里卡扣弹出的声音都让窦惊澜觉得大了。 可能会把睡着的人吵醒。 各种书、资料摊开在宽大的书桌上,而江汜本人埋首在书堆里,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窦惊澜笑着进来把人抱回屋子,把他放进柔软的棉被里。 这天,他嘴角基本没有落下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醒了改。 第92章 寒假 寒假。 期末考的结果出来的很快。 彼时江汜正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手机看几年前的一档法制节目,今天看到医药厂爆炸事件,死伤三十余人。 其中有两名博士,不到四十岁,在火场中丧生。 他看得认真,没发现窦惊澜坐在自己身边,正看着他的手机。 看完整场事件,江汜眼有点累。 他把耳机摘下来,被窦惊澜吓了一跳: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窦惊澜打开电视:是你太认真了,没发现我。 江汜:怎么了? 窦惊澜:期末考成绩出来了吗? 江汜:不知道,我看看。 他坐起来挪到窦惊澜身旁,依然抓着那个抱枕像个巨大的线团,他很喜欢。 翻到Q/Q群,发现廖凌飞的消息在最上面。 江汜一看他最新一条是爸爸,就知道没悬念了,把手机扔给窦惊澜,兴高采烈:看看! 自己去厨房切水果吃。 窦惊澜接住手机,手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划到江汜打开的那个视频。 视频在本地文件里,不是视频网站的,所以他一打开,自动开始了播放。 本次事件的两名博士夫妇死在火海里,他们的亲人又该怎么办呢?我方已连线过他们的两个孩子,孩子们 窦惊澜脸色难看,按到锁屏键,长按到把手机关了机。 他眼神有些发直,直到江汜切完水果端着盘子进来,依然死死扣着自己的手。 江汜看他发呆,拿着一个苹果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怎么了,怎么脸色发白 一下看到窦惊澜被他自己掐出血的手。 怎么了,澜澜?! 江汜晃了他一下才把人晃清醒,拿纸把他扼破皮的地方捂住:怎么在掐自己? 窦惊澜像现在才有知觉似的,慢慢地说:在发呆。 江汜惊疑不定地把他手上的血擦干净,又本能地感觉这不是自己该问的事。 那个苹果已经要滚到沙发下面。 被窦惊澜截胡,拿了上来。 他用没破的那只手把苹果拿起来,也不管脏不脏,咬了一口,说:没事,就是想爸妈了,看看你的期末成绩吧,刚才没看。 江汜把创可贴贴好,拍拍他的手:一个成绩而已,不着急,到底怎么了? 窦惊澜看着他。 看他认真的、好看的眼睛。 就是想到爸妈了。 看窦惊澜和窦米就知道,他们的爸妈不会是懒惰愚笨的人。 江汜在窦惊澜嘴里听到一对痴迷研究的爱人,因为年龄关系,直到死前依然在进行研究。 江汜小心翼翼地说:那他们现在 窦惊澜:早就不在了。 他并没有多少表情,说完看见江汜表情紧张甚至还安抚性地笑了一下。 没事,习惯了。是我不好,突然想起来了,别难过。 他笑着去擦江汜通红的眼眶:这么大了怎么说哭就哭? 江汜不好意思地挡住他的手:泪腺发达,不行啊? 窦惊澜:行。 我们看看成绩吧。 江汜:嗯。 他拿出手机,按了一下锁屏键却没有按开,奇怪地长按了一下:怎么关机了? 窦惊澜状似随意地说:可能刚才我压到了。 江汜:可能。 点开廖凌飞的对话框,江汜无视了怼自己的几句,接着点开全校期末成绩那张表,果不其然在第一行里找到了自己。 然后飞快往下翻。 江汜没记错的话,廖凌飞一般是全校中间段。 很快在两百多名的地方找到了人,过了四百分。 啧。江汜看完成绩,毫不意外,飞快打字。 江汜:我看到了一只气急败坏的小丑。 廖凌飞:没想到你扮猪吃老虎这么厉害,平时这么见外啊江汜? 江汜:哪里哪里,窦老师教得好,临时给我补了好几天呢。 廖凌飞:算你狠。下学期期末考试前一周窦老师我包了。 江汜:怎么说话呢?那是你能包的?期末考试得加钱,一个小时五百,一天八小时都给你补习,你自己算算?一天四千,一周两万八。 廖凌飞:奸商! 江汜:说什么呢,这叫给窦老师争取合法权益。 廖凌飞:就会和我呛。你这怎么往死里学也不可能期末突然空降第一,从实招来,平时就这水平吧?怎么平时不考好点儿让你妈高兴? 江汜:怎么突然跟我谈起心了。 廖凌飞:爱说不说,我也不多问,这不期末进步了刚和我妈散完步谈完心,还没从心理医生的状态里出来。 江汜:就没必要。 廖凌飞:窦老师一来你就有必要了?中二少年知道考第一才会更讨妈妈喜欢了? 江汜: 廖凌飞:不会被我说中了吧?窦老师怎么像是来点醒你的。 江汜: 江汜第一时间转头看了一眼窦惊澜。 窦惊澜刚才靠在他旁边看他和廖凌飞对骂,一直紧张的眉宇慢慢放松下来,现在睡着了。 江汜拉着毯子给人盖上,回道。 江汜:开学跟你女朋友告状,说你欺负我。 廖凌飞:你去,别想再靠你的脸卖乖,我俩早分了。 江汜:啥时候? 廖凌飞:我最近老是补习没时间陪她,她不乐意就分了。 江汜:这么简单? 廖凌飞:还能多弯绕,谈个恋爱而已,也不图别的,就图互相陪着,我不能陪她她肯定不乐意了,分手的时候我送她可好看一花。 江汜:那还挺好。 廖凌飞:不过你这长这么好看一脸怎么就没谈恋爱的想法呢?白瞎了,现在又和窦老师在一块儿,俩帅哥也不内部消化,也不外部支援,你俩是正常这个年龄的青少年吗? 江汜被他那内部消化四个字说得眼皮一跳:你当都跟你似的,前女友能排一堆整天除了妹妹就是妹妹呢? 廖凌飞:看你这话说的,这不最近改邪归正好好学习了吗,我得考个好高中啊,不然追不回来前女友了。 江汜:? 廖凌飞:她说考上了我俩就复合,不然我这学习也差不多白学。 江汜:她说的挺对,你学习吧,别和我聊天了。 廖凌飞:哎哎哎,别走啊,我这有正事没和你说呢,也就刚放假玩两天。 江汜:讲。 廖凌飞:窦老师不考虑开个寒假补习班?我们有几个之前补习成绩上来的现在还想找他,我还能免费宣传拿自己做例子,不考虑一下? 江汜:他这会儿睡觉呢,醒了我问问。 廖凌飞:好,我等着回信,反正你家也大,你好好收拾收拾,寒假在你这扎营了。 江汜:要不是看在七年同学的份儿上,我还得收你住宿费。 廖凌飞:过分了啊。 江汜:别聊了,和你聊这么久算什么事儿。 廖凌飞:我看你和窦老师也没少聊天啊,你俩能聊咱俩不能聊?江汜你挺双标啊。 江汜:我就是双标。 廖凌飞:? 他又发一个问号,Q/Q提示你的好友已经下线。 廖凌飞:he,tui! * 窦惊澜没有异议,接受良好。 他寒假没事做。 以前是去打工,现在兼职赚的钱比以前几个月赚的还要多,就不再想着去打工。 窦米倒是会出去打零工。 江汜最近看她认识了新的朋友,特意给小姑娘买了个电子表,方便,也能随时打电话回来。 就是派人看她的事没告诉她。 窦米坐在沙发上戴表,戴完高高兴兴地说:谢谢汜哥。 江汜:整天谢个没完了,应该的,你出了事儿怎么办。 窦米抬起胳膊秀肌肉:我可是要成为alpha的女人。 窦惊澜把晚饭端出来,接口道:哪有什么应该,该谢还是要谢。 窦米跟着点头。 江汜灵光一现:要不来个五体投地也行? 窦米:五体投地要怎么做? 江汜认真地和她探讨:先跪,再伏到地上,接着趴地上滚一圈? 显然,他的知识是从某电影里得来的。 窦米:让我试试 一个敢说一个敢试,不知道为什么智商都像一起下降了。 生活简单快乐,才会有这样的对话。 窦惊澜叹了口气,站在桌边,表面看着无奈,心里其实是高兴的:都来吃饭,不要闹了。 餐桌旁用的射灯,射灯冷白的光投下来,衬得他姿态闲适,眉目温和。 江汜原本想说来了窦妈妈的嘴半路拐弯,笑说:来了。 窦米看了看江汜。 原来什么都还没有啊。 吃过饭几个人在桌边聊天,江汜提到寒假补习班马上开课的事。 主要是说家里会来好几个人。 窦米要是嫌吵就呆在楼上不用下来。 窦米点点头:感觉现在二楼是我一个人的地盘了,真好。 窦惊澜见缝插针:你一个人的地盘,你还不收拾卫生? 他负责了家里大部分的卫生。 窦米莫名被狙,挣扎道:下次我自己收拾! 江汜和稀泥:怪她干嘛,两百平呢。 窦惊澜:你就宠她吧。 江汜嘿了一声:怎么说话呢澜澜,我不宠你啊?卫生还不是咱俩做? 窦惊澜懒洋洋地说:如果洗个窗帘把窗帘洗裂了也算的话。 江汜最近也在做卫生,但是他不太会,说得好听点叫帮忙,难听点就是给窦惊澜添麻烦,没人看着总会出点问题。 今天洗裂了窗帘,明天把白衣服染了色。 江汜举手投降: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参与到这场战斗中来。 窦惊澜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又没怪你。 窦米捧着脸,添油加醋:我完全明白了,受伤的只有我而已,我不该在这里,我该在楼上。 窦惊澜点头: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完了,剩下的白天补 第93章 记不得 窦米不听她哥的。 她已经在桌边落座,道:这鱼真香。 江汜拉开凳子坐下来:说起来马上年终了,是不是要有年终奖?你们想要多少? 窦米停下咽东西的动作,挑起半边眉毛:我以为我的老板哥哥知道他在做亏本买卖。 江汜笑得呛了一下。 窦惊澜递了张纸过去。 江汜一边擦下巴一边把鱼肉咽下去:真不要啊? 窦惊澜、窦米异口同声:不。 窦米嘟囔道:我们给你发工资还差不多。 江汜想说你哥的工资已经都在我这了,又觉得怪怪的,只好说: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了,吃饭。 他们三个在晚上聊得比较多,通常在吃过饭之后,就像现在这样。 江汜会占据最长的那个沙发,窦惊澜就在沙发尽头找到一个可以坐的地方,而窦米会窝在单人沙发里。 电视里通常会播个什么纪录片。 今天的是江南水稻的种植相关。 电视里旁白徐徐:美丽的梯田宛如人类给予大自然的一副工笔画 江汜:我过几天要回老家过年,你们两个要呆在这看家了。 窦米举起胳膊张开五指:没问题,保证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和走的时候看到的一样。 窦惊澜应声。 江汜笑起来:好。 纪录片里,水稻田的主人说起自己小学时候就开始帮家里人种水稻,靠经年累月的手感才种出这么漂亮的、成行的水稻,没想到现在机器这么发达,整整齐齐的,还不用人工,省时省力。 窦米指着主人问:小学时候就开始了,不是和我们差不多大? 我们显然指的是她和窦惊澜。 窦惊澜评估了一下耗费体力度:嗯,他这个更麻烦,全是泥水,会陷进去。 窦米赞同地点点头:不过那时候小学,那两个还不会要求我们做很多家务。 她把称呼隐去,问:汜哥小学在哪里上的?那时候我和哥还在附小,说不定我们在一个小学? 经过一番洗礼,对市价了解颇深,甚至可以开始砍价的江汜说:没有,我上的这种吞钱的学校都是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站式的,除非连本校的高中都考不上才会去别的学校。不过我们学校对本校生的分数线已经很宽松了,再考不上还不如去职业学校。 窦米来了兴趣:那你是在现在这个学校上的小学部吗? 一句话把江汜问愣了。 他发现他不记得。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69) 江汜沉默了一会儿。 他思考了半天,手都有些发凉,从沙发上坐起来抓住抱枕,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吧?我不太记得了。 窦惊澜看到他的异样,解围道:不记得不是很正常吗,很多年了,不会一直记得自己小学的事。 江汜嗯了声,不再接话。 很快,窦米看到水稻田里养鱼,开始提议他们可以试试这种鱼。 窦惊澜凉凉地说:很多刺的鲫鱼,你确定吗?之前是谁被刺扎到,一吃鱼就要把醋瓶放在身边的? 窦米翻了个白眼,把自己揭窦惊澜老底的光荣事迹忘得一干二净,倒打一耙道:人在放松的环境里总是会原形毕露。就像我哥。 江汜这次没有应声。 他依然在想自己的记性。 以前一直没有留意,现在提起来才发觉怪异的地方,正常人就算再不记得小时候,也会记得一两个片段,不至于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可江汜现在回忆起来,竟然只能想到自己上了幼儿园,上了小学。 真正鲜活起来的记忆是从初中开始的。 他什么时候连这种事都不记得了? 江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经看不下去纪录片了。 窦惊澜在旁边突然出声:我肚子不太舒服,江汜,家里有胃药吗?能不能带我去找找? 江汜被他的问话打断了思路:啊,胃炎宁?在电视柜下面。 窦惊澜看向他,眼神很淡:那个用光了。 江汜:用光了?怎么可能?两盒呢我记得。 窦惊澜笃定地说:下午我刚刚收拾过,那里没有了。 江汜挠挠头站起来:那我去卧室找找,我床头有一盒,上次胃痛我刚吃过 窦惊澜跟着他起身,叮嘱一旁还在看纪录片的窦米:很晚了,看完关电视睡觉。 窦米眼睛放在电视上根本不挪开:好的。晚安汜哥。哥,衷心祝愿你不要今晚都在厕所度过。 被路过的窦惊澜弹了个脑瓜崩。 江汜在卧室床头发现了那盒胃炎宁,拿起来刚要笑一下,被窦惊澜按在嘴角,说:不要笑了,笑得好难看。 江汜愣愣地看着他放大的脸。 窦惊澜把那盒颗粒从他手里拿下来,轻轻地问。 怎么了? 江汜在他的目光里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不是要真的找胃药。 他断断续续、没有逻辑地回答。 我刚才突然发现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上过小学。 离现在最近的一次记忆是初中开学,那天碰到廖凌飞被他的女朋友从校门口追到班里打,因为他把女朋友送的编织手链弄丢了。 江汜突然抬头:我记性是不是挺好的?是吧? 窦惊澜坐在他旁边,肯丁地说:当然。全校第一,六百三十八分,怎么会不好? 江汜:那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这不是很奇怪吗? 窦惊澜:可能真的只是忘了? 可能、真的、只是。 这都是不确定的副词。 江汜苦恼而焦急地说:那也不可能忘得那么干净吧?我去找我的日记本,我记得我很多本日记,肯定有之前的。 他光着脚下床,除了客厅厨房,别的地方里地毯通铺,走到哪里都不会冰脚。 窦惊澜没有拦他,跟到卧室门口,看对面书房被江汜打开,从书架上一本本翻找。 书房一整面墙都是书,江汜只在几个自己常用的格子里找了找。 没有找到,他的日记也是从初一开始的。 江汜从书房回来,表情更失落了。 我找不到了,明明我的日记都在暑假从下往上数第三层,为什么我找不到了?上面是我从初一到现在的日记,我找不到小学的了。可我肯定不是从初一开始写的日记,不对,我根本就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开始写的日记 他站在原地自言自语,语速很快。象牙白的脚趾踩在深灰色的地毯上,像个慌乱的小王子。 窦惊澜轻轻地说:江汜。 这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他重复了一遍:江汜。 江汜抓着自己的头发蹲下来,但自语依然没有停,语速更快了。 根本不可能我怎么什么都忘了 突然眼前一暗。 他被蒙在窦惊澜的外套里。 江汜睁开眼睛,入目都是外套内衬的灰蓝色,薄薄的外套透着室内的光,带着熟悉的温度,让他有点想掉眼泪。 窦惊澜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江汜从外套落到自己头上开始,就没听见多余的脚步声。 他应该一直站在自己面前。 在眼中蓄积的眼泪掉下来,江汜抽噎一下,立刻停住了。 声音好大。 但窦惊澜没有任何反应。 无声的包容让江汜拉了一下外套的边缘,想把自己再盖进去。 这个味道让他冷静。 可江汜没想到,他把罩着他头顶的部分拉了下来,通红的眼睛立刻暴露在空气里。 江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旁边的人已经反应极快地勾着手指,把外套拉回去,重新把他罩住。 然后是那个人温热的身体。 窦惊澜蹲下来,隔着外套抱住他,带着温热的体温和好闻的青柠味,像小小地扑了他一下。 不知道窦惊澜是不是笑了,江汜不太确定,接着意识到自己声响剧烈的心跳。 窦惊澜没有说话,江汜就也没吭声。 直到过了很久,他们都听到窦米在外面关掉电视上楼的声音,江汜才听见窦惊澜说。 江汜,我腿麻了。 江汜笑开,脸上已经干掉的泪痕随着他面部肌肉而扯动。 有点干痒。 窦惊澜,我要被闷死了。 * 江汜没有困意。 他原本想把眼泪洗掉,可是生活习惯让他把自己整个洗漱干净,甚至换好了睡衣坐在床上。 看窦惊澜从卫生间出来,他拍拍身旁的位置,精神地说:澜澜,能坐我旁边吗。 窦惊澜依言上床:还好吗? 江汜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应该还可以,没有刚才那么混乱了,可能我真的忘光了也说不定。 窦惊澜:好,睡得着吗?看你不困。 江汜:我想听你说会儿话,什么都行,读东西也行。 窦惊澜就真的拿来一本书。 《希腊神话》。 他翻开一页,念道:在大地的最边缘,在斯库提亚人的国家,有一片不毛的荒漠。峻峭的山岩那尖尖的顶峰直插云霄。四周没有树木,连草都不见一根*标注 江汜听着他没有浮动的语调,闭着眼笑:好敷衍,你怎么这么会敷衍我。 窦惊澜停顿了下:没有敷衍,我念书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感情,窦米说我念书很催眠。 江汜:那再多念一会儿?说不定我就能睡着了。 窦惊澜:好。 直到从普罗米修斯为人类偷来火种,念到阿喀琉斯远征特洛伊,江汜不断晃动的眼皮才乖顺下去,彻底合上。 窦惊澜关掉灯,因为不放心,仔细地把人搂进自己怀里。 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息太阴间了,不要等更新,也没有不更新 缺的都记在本本上了 没更就是要么在写,要么还没写出来 *标注:在大地的最边缘,在斯库提亚人的国家,有一片不毛的荒漠。峻峭的山岩那尖尖的顶峰直插云霄。四周没有树木,连草都不见一根。《希腊神话》 第94章 香水 江汜这几天看不下去资料。 他总是会被一些有的没的分神,大多数时候,那些有的没的,是指自己死活都想不起来的东西。 他翻过一页资料,揉着额角,接着看下去。 平时没事就看几页的资料在这时变得密密麻麻,江汜从头扫到尾,也没能看进去一个字。 直到扫到熟悉的字眼。 窦悦。 他勉强集中精神,发现这是一部分注释,像是剪贴上的,更像是笔记。 向后翻,后面几页都和前面的资料画风不太一样,如果说前面叫摘录,后面很多页更像是一个人的笔记。 四年前一段火场爆炸时间的笔记。 江汜翻回去,先看了看前面的资料摘录。 首先是报道。 2011年五月,汕城渭南县,山云公司研究所所在地发生爆炸,引发周边农田燃火导致火灾,死伤高达四十三人,其中二十七人都是研究人员,包括二十二名硕士和五名博士。 接着是几个跟踪报道。 分为三个方向,农民灾后收成、研究所失事人员赔偿和研究所失事原因。 看得出前两个方向收集资料的人并不关心,只是简单搜集了一下结果,截取了赔偿合同的复印件。 江汜发现搜集人在赔偿数额上圈了个圈。圈里是两个亿。 数额太多了。 不是说伤亡不值得这么多,而是说相比普通的机构失事,这个研究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像是想堵住谁的嘴。 江汜又翻过几页,直接翻到了事件的末尾。山云公司在这件事之后立刻注销,研发的产品付诸东流。他们是个研发香水的公司。 一个研发香水的公司和江女士的公司八竿子打不着,为什么自己要看这些东西。 前面很多经济学常识还可以理解为拓宽知识面,这个事件突兀地出现在这里,着实奇怪。 找不到答案,他需要更多的佐证,于是去看更后面的笔记。 没有日期,随心一两句。 【香水。这个公司拿腺体研发香水,可真是第一次见但没关系,我不在意。】 【签了保密协议,就只能在自己日记里自言自语了,反正不会有人翻到。】 【研究开始了。】 【老板的眼神真特别,和我一样,像个疯子,我喜欢。】 【今天实验失败,1号死亡。还好我是个beta,闻不到那个味道。】 【今天实验又失败了,5号死亡。】 很快的,七号、八号、九号,直到十六号,整个实验才完全停下来。 无一例外,全是死亡。 江汜把几个数字都记了下来。 43人,27个研究人员,16个样本。 刚刚好。 【再这样下去做不下去了,变量太多了,需要更多样本。】 【样本降低样本年龄,对未发育完全个体进行干预?不错,不错。等着样本被送来吧。】 什么意思,个体指的是什么? 小白鼠?还是人? 据江汜所知,人类才有ABO的分级 【实验室炸了。果然,逆天而为不得好死,收拾东西卷铺盖走人。】 【我逃不出去了我不想死、怎么办,该怎么办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我字的最后一瞥拉出一道长痕,像是手被拖走,主人却执意写下这些东西。 江汜看得冷汗直冒,连窦惊澜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喊他都不知道。 他啪地放下一堆书页,从资料里抬头,额角一滴冷汗还没落下去,问:澜澜,你刚才说什么? 窦惊澜当他还在担心想不起来的事:说好的要我教你做菜,走吗? 江汜点了两下头,头重脚轻地把资料按回桌子上,又打开抽屉把这些塞进抽屉里:嗯,我去洗把脸,坐在这屋里闷死我了。 所幸,窦惊澜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去窗边打开了窗户:没通风,当然闷,去吧。 * 晚上江汜又往后看了一些,却没有其余的介绍,这件事后面是别的经济学概念。 这么多页的事件像突兀地被塞进来似的。 他放下资料看了眼日历,过几天就是小年,他马上回老家,见到江女士再详细问问也不迟。 最近雪天很多,到年关更是不要钱的下,江汜走出书房,电视里正在播报有关部门工作人员撒盐化雪,防止路面结冰。 窦惊澜不知道去哪了,窦米正在外面客厅写寒假作业。 说写不太对,更像是答案就在那里,她只是个填东西的人,按部就班地填进去就好。 江汜坐在她旁边的地毯上,问:澜澜呢? 窦米难得和江汜说话没人旁听,道:他说他出门买点东西,不知道是买的什么。汜哥,你是不是马上回去了? 江汜:嗯,过两天回,走高铁。 窦米:好快就过年了。 江汜:我尽快回来,在老家也没什么好玩的。几个表哥都成年了,一群alpha待在一起整天吵架。 窦米:你以后也是alpha吧? 江汜:嗯,我妈妈是个纯血alpha,所以我肯定是个alpha,纯不纯就不知道了,得看我爸。 窦米:你爸不是纯血吗?我以为你们这样的家庭婚配都要找最嗯 江汜被她逗乐了:我伯母和叔母的确都这样,但是我妈不是。 他还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家这堆烂账没必要再多说,听见门口窦惊澜拧动门锁的声音。 江汜走到玄关去接他,以为他买菜去了,没想到接了个空。 窦惊澜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什么江汜没看见,他看到江汜站在门口,问:过来干嘛? 看你买的什么。 一会儿就知道了。窦惊澜把东西放下,米米,饭好没?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70) 窦米:你闻闻,汤还在里面炖着呢,刚好。 窦惊澜脱下外套去厨房。 江汜也跟过去帮忙。 是排骨汤,一进厨房味道扑面而来,鲜香无比,感官都打通了似的。 雪越下越大。 江汜喝了一口排骨汤,从落地窗往外看,一片夜灯点点,光带缀连,玻璃上倒映出自己安心的脸。 * 晚上睡前,窦惊澜把那个袋子递给了他:送你。 江汜接过来:这是什么?啊,笔记本。 皮革的,手感很好,凉凉滑滑的,搭扣声很清脆。 窦惊澜:以前的记不得,现在的就接着写下去吧,看你那本要用完了。 江汜看着他,微微笑起来:好。 因为收到礼物,江汜开心很多,话也跟着多起来,窦惊澜关掉顶灯之后,他就着夜灯的光亮叹气:是真的想不起来 窦惊澜安静地听着。 江汜借着夜灯看到他歪过身体的轮廓,知道他在听:什么都不记得了。初中之前的朋友之类的,我现在想,江女士初中特意把我送到这个学校来,是不是因为这里不会碰到我的小学同学。 很有可能。 窦惊澜看着他茫然的目光,轻声说:现在你有不会洗衣服的理由了。 江汜据理力争:我怎么了,我不过是把衣服染色了,我又没洗裂! 窦惊澜笑着说:我是不是该替窗帘谢谢你? 江汜给了他一下:那、那还是不必了。 窗帘被江汜洗坏之后,他们特意联系厂家重新送来一个,但因为是德国的厂商,运过来需要时间。 现在客厅没有窗帘,遇到晴朗的冬天,客厅大亮,羊毛地毯又吸热,到了中午甚至会热。 江汜小动作很多,看他不再问,歪到他肩膀上说:你会经常想爸妈吗? 窦惊澜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怎么想。 江汜有些惊讶:为什么? 窦惊澜靠着他。 江汜的头发柔软而温暖,和他靠在一起的时候,窦惊澜总是心安。 因为都已经不在了除了祭日扫墓,别的时间想得太多,会很难过,可我还要活下去。 江汜轻轻抓住他的手,被他反手握紧了。 窦惊澜问:你不是很想阿姨吗,那怎么不早点回去。 江汜枕着他,看向窗帘。 卧室的窗帘逃过一劫,他洗坏的是客厅那个。所以窗帘依然遮光,这样看,他只能看到黑灰色的窗帘布。 我不敢。 我很怕她,不知道为什么。 江汜继续说下去:她从不告诉我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只告诉我要完成什么,只告诉我我该做什么,然后在合适的时候验收就像她告诉我我很聪明,我应该成绩很好,但我只想和她说我不知道。 窦惊澜:这就是为什么不愿意考第一? 江汜:差不多吧。我什么都不记得,她什么也不解释,这不是很奇怪吗?而且考第一是什么简单事吗? 他自己问,又自己圆上了。 不是啊,根本就是盲目自信! 窦惊澜笑着问:那叔叔呢? 江汜:顶多算给我钱的人,他什么也不管吧,在我印象里我没见过他几次,总喜欢套近乎,我就顺着他说话,他和江女士关系一直不太好。 窦惊澜:你好像没叫过她妈妈。 江汜:嗯。她不让,我都私下叫,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不是她真的对我那么好,不是亲生的都忍受不了,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了。 他察觉话题歪了,笑着说:开玩笑,再说了,我也不舍得早点走啊?和你们待在一起多好,头一次寒假这么充实。 窦惊澜:那以后也一起过。 江汜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窦惊澜会说出这种话。 像是怕对方反悔一样,他立刻说。 好。 第95章 生气气 江汜头一次和窦惊澜吵架 倒也不算吵架,是他单方面生气。 因为兼职。 寒假的补习班说好了过年再来,但好几个提前来了。 这几个人江汜不太熟,他们和廖凌飞的关系更好,家里有点小钱,江汜平时没怎么接触过,只记得他们欺负过班里拿奖学金的孩子。 现在他们来这里,也更认窦惊澜这个所谓的窦老师,不太把江汜放在眼里,江汜平时懒得搭理。只要窦惊澜有钱赚,他没太大所谓。 不过这次时机有些不对,江汜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积极,更何况和约好的时间根本不一样。 他正要拒绝,却被买了菜带回家刚好看见的窦惊澜请进家里。 无他,其中一个小崽子正拿着练习册,一副求教的样子。 江汜了一下,和那人挑衅的眼神碰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进屋了。 教他们的是窦惊澜。 江汜一开始没太在意,毕竟正常教课。 直到他出来喝水,窦惊澜指着一个人的本子还在说怎么解二次根式。 另一个男孩儿从他肩膀往下看,像是要趴上去一样,说:澜哥,你怎么整天住江汜这里?我家也挺大的,不能住我家吗? 江汜本来要走出来的步伐停住了。 窦惊澜没太在意,像是在回答一个熊孩子:不要给解不出二次根式找理由,让我把这题讲完。 男孩儿没让他转移话题:问你呢,江汜哪儿好啊,让你在他家不走的,你教这么好,要是我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让你出来给人上课。 这话又冲又呛,窦惊澜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一抬头看见江汜面无表情,声音不大,只说了三个字。 还有呢。 男孩儿被他怵到,但还是不死心地叫嚷:怎么,我说的哪儿不对,你不就有几个钱吗?我也有啊,凭什么澜哥跟当你保姆似的,你又不喜欢男的,包什么 窦惊澜:不会说话就滚。 男孩儿被窦惊澜二话不说的行为彻底激怒了。 他没想到窦惊澜会这么对自己。 他不是想给窦惊澜提供住处的金主吗?他怎么了?不都是为他好? 怎么还要打我? 该死的,那几个和他一起来补习的家伙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笑,什么东西啊?!他哪儿做错了?! 江汜抓住了他握紧成拳的那只手。 任谁都能看出江汜现在暴怒如火山般的情绪,这男孩儿现在的生气,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你爸是隔壁钢厂的?最近刚和我们家谈了一笔生意是吧。江汜淡淡地说。 最近为了找别的和那个实验有关的资料,他把半人高的资料翻了个遍,发现这一堆资料是按时间排的,还直接把最近的公司消息也附了上来,江汜记得这家的老总。 你知道你们家钢厂只是勉强达标,但最后这生意还是谈成了吗?江汜带眼带讥讽,你爸薄利多销,为了打响名号把钢厂最近的产量都送到我们家,如果这时候这单生意谈不成,你猜猜那些钢架该原路返回还是被留下? 靠谁留下?靠他整天出去找女人不管你妈?还是靠你初中就想在外面包人? 江汜语速越来越快:包窦惊澜?你能给窦惊澜多少钱?八千,一万?你零花有五万块吧,哦,不会连五万都没有吧? 另外几个人里已经有人笑了出来。 男孩儿一个扭头就要瞪他们,却因为仍然被江汜握住,动作无法施展。 江汜力气太大了 江汜看他只能恼怒地看着自己,笑了:你问问窦惊澜,我给他钱了吗? 男孩儿的挣扎弱下去。 可他一个拳头还被江汜握在手里。 江汜就那样按着他一个指关节,越来越用力,丝毫不在乎他发出的痛呼,把他关节推了个错位。 对方连叫都没叫出声。 江汜捏着他的下巴,把他满头大汗的脸转了个方向,正正朝向自己:你算什么也敢开价买窦惊澜?作践我们家的人,真以为我会顾忌你爹给你好脸色? 江汜看他口腔蠕动,笑得更开心了:今天你嘴里这口痰但凡吐出来,有一个泡泡粘在我脸上,明天你就得跟你那个爹一块儿去街上要饭。 男孩儿到这个时候还是没忘记控诉地看向窦惊澜,像是在说:你怎么不管管他?! 江汜收起笑容,和另外三个孩子笑了笑:你们先走。 像只暴怒边缘的笑面虎。 那三个孩子连犹豫都没有,东西都没来得及拿,转头就走。 江汜这才又笑了一下。 他笑容和煦,目光却透着难掩的冰凉,说:他管我?他连你都不怪半个字,自己被拐了都要亏我的钱,还敢管我? 窦惊澜没吭声,默认了。 男孩儿窒息地看了他一眼。 江汜终于松开抓人的手:现在我忙着教训他呢,就不留你了。 男孩儿逃命一样关了门,震天响。 江汜蜷了蜷手指。 他刚才按对方的指节可不是一般的用力,红了,现在麻痒地泛疼。 窦惊澜抬手要去碰他的手,被他甩开。 第二次,又被甩开。 第三次还是。 他站在旁边,离江汜近了点,说:别生气。 江汜隔了很久,才小声说:你说晚了。 窦惊澜扼紧自己的手掌,才抑制住现在鼓噪的心跳,说个话都要吞咽好几下,防止自己把那一点欢欣暴露出来,说:我错了。 江汜刻意避开他,饶桌子一圈,走回书房,又重复道:你说晚了。 你赶他走赶的太晚了。 你反驳他我包养你的时候反驳的太晚了。 你怎么说的这么晚。 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我生气了。 这哪是他嘴里说的教训窦惊澜。 明明是委屈了,在撒娇啊。 * 饭桌上窦米问汜哥怎么没来吃饭,窦惊澜说他生气了,窦米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 啊?汜哥生气了?你惹他了?哥你干嘛了? 窦惊澜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含糊地搪塞:我会去道歉的。 窦米满脸不信任地看他:真的?我和瑞瑞不能没地方住,你不愿意呆在这里那就我呆,收拾个卫生而已。 窦惊澜叹了口气:真的。 窦米鲜少听见他叹气,才感觉两个人可能真的闹了矛盾:那你们自己解决。只要瑞瑞还在这,我就不会走的。 瑞瑞是她给玩偶熊起的名字。 窦惊澜:我也不会。 直到晚上睡觉,窦惊澜都没看到江汜。 他留了点晚饭,先去了趟卧室。 没见到。 之前江汜看书发呆都会在这里呆着,卧室的阳台外是一片海景,他经常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抓一把瓜子,边嗑瓜子边远眺。 他平时并不高调,如果不是这房子的尺寸和面积,窦惊澜觉得他物欲比自己还要低,今天这个男孩儿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也不会不敢多说。 一把瓜子就能吃上很久,饭菜也并不挑食,买东西都是有用就买。 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说得委婉,却不别扭。 现在应该还在书房。 窦惊澜敲了敲书房的门。 如果是平时,江汜会说:澜澜进来。 但今天什么都没有,江汜没有应声,窦惊澜没有开门。 江汜坐在屋子里,看着门把手的位置,说:我不饿,我也不回去睡,今天多看点资料,你回吧。 窦惊澜搁着门板和他聊天:听得见吗? 江汜强调道:别进来,我不饿。 窦惊澜:我不进来,我就在外面说几句。 江汜心气仍不太顺:那行,你说。 我喜欢你。 江汜脑子一炸,刚想说你说什么呢,就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恋人间的喜欢。 江汜,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那个男生嘴里的样子。我们每天待在一起,我还不知道你都在干什么吗? 为了妈妈你一直在看书,现在每天待在书房里,资料找了一大堆,墨盒经常没墨。 为了米米,约医生,帮着解闷,我看得出你之前并不爱飞行棋、跳棋这类的东西,但是你陪米米玩了很多次。至于医生,你叮嘱了他很多次,现在米米还和那位医生保持联系。她很负责。 还有 为了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帮你做点家务算什么,钟点工很好请,可我们两个却是两个麻烦。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外面干一个小时十几块钱、累死累活的兼职,更不可能有稳定的外快。 还有之前我都记得。 记得你点点滴滴、藏着的好。 我想亲口告诉你我的想法。 这样你就不用猜来猜去。你喜欢坦诚的人。我发现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江汜。 这也是窦惊澜第一次坦诚地这么说话,对他来说也是个巨大的挑战。 像是一颗跳动的心都吐在别人面前,跃动的纹路和起伏的次数都被人看在眼里,让他喉头发紧,攥住了自己的衣领。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71) 我不进去,饭我放在门口,你左边最下面的抽屉我放了条毛毯,晚上睡的话可以拿出来。 他说完这些,转身离开。 江汜听着脚步声慢慢远了,卧室的门也随着关上,才勾出抽屉里那条毛毯,捂在自己头上。 说的什么啊 是啊,没说什么啊。 只是让人脸红了。 第96章 生态缸 * 放在门口的饭江汜吃了。 晚饭怎么也不能饿着自己。 最近窦惊澜在学西餐,今天做的是培根蛋酱意面,口感厚实绵密,没有冷,看得出是刚做的。 还混搭了一碗萝卜排骨汤。 如果江汜过去厨房帮忙,那就完全不一样了,窦惊澜做饭时还要看他。 切个番茄,刀背一滑就可能切到自己,窦惊澜连忙抬手挡了一下,这才没血溅当场。 不知道为什么,在窦惊澜手里能出节奏的刀在江汜手里黏得像个泥鳅,到处乱跑。 第二次拦住要切到江汜手的刀,窦惊澜认真严肃地把江汜推出了门,并决定自己做饭时不教他东西了。至少要他时刻看着江汜才能放心。 总之与厨房毫无瓜葛也难以有瓜葛的江汜就这样断送了厨师梦想,最多帮忙打理个菜。 论这个,窦米做得都比他快。 江汜想到这,郁闷地把餐盘放到一边,拉好身上的毯子。 他还是第一次在书房睡,书房三面墙都是书架,中途彪叔把江女士那边的书搬来了一部分,把这里填满。 所以能睡的地方只有角落的小榻榻米。 夜里,江汜第三次从榻榻米上摔下来,彻底醒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睡相差。 尝试闭了几轮眼睛,依然没睡着,他坐回书桌旁,打开一盏灯,看了眼手表。 凌晨三点四十七。 资料他最近看不太下去,想到那个奇怪的实验,就觉得哽着什么似的。 还是先去趟厕所。 江汜打开门,没想到门边一个身影歪了歪,立刻吓得一个激灵。 他险些话都不会说了:你怎么、你怎么坐在这儿,怎么没回去睡觉啊 窦惊澜看他出来,第一个反应是抓住了他的裤脚,眼神还是困顿的。 江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坐在这,但睡衣都穿着白天的没换,着急忙慌地要去抱他起身:怎么能在这睡,你快起来 被窦惊澜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两条胳膊锁住他肩背,像怕人跑了似的,勒得江汜不受控地扑在他怀里。 江汜怕磕到坐着的他,双手撑着墙说:别勒我,起来!去床上睡啊。 窦惊澜不听,像是又睡回去,眉头拧得死紧:别走。 江汜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困的样子,可被他扼住没法起来,着急得拍墙,低头想发脾气:我不走,你倒是起来 窦惊澜把他往怀里又带了点,好脾气地蹭他的脸,带着安抚的意思,像是困极了,想让聒噪的人安静。 江汜的脸碰到一片温热。 以至于江汜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那是窦惊澜的嘴唇。 他刷得往后撤 撤不开。 两个人还在搂着呢,窦惊澜察觉江汜想挣开,抱得更紧了。 江汜脸已经红了,咬着牙拧了一下窦惊澜的腰,说:那就别怪我叫醒你了 窦惊澜终于被拧醒,皱眉睁开了眼。 他看清怀里眼带薄怒的人,和对方对视两秒,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事:江汜,你怎么 江汜趁他收了胳膊,急忙站起来兴师问罪:你拽的我。这不是重点,你怎么睡在书房门口。 窦惊澜跟着站起来,诚实道:怕你明天还不和我说话,就想在门口等你出来,方便随时拽你,又怕你起早蹲不到,找不到时机可能又要不理我了。 可能还是不太清醒,所以他语调都有点鼻音,像感冒。 江汜最后一点儿脾气也消了,拉着他往回走:睡觉,睡饱了再说。我好困。 窦惊澜手都是凉的。 回屋江汜先去了厕所,想着窦惊澜会先睡,没想到他洗完手出来,窦惊澜在门口,头一点一点地等他,看起来很自闭。 江汜无声地笑一下,说:澜澜。 窦惊澜倦怠地拉住他:嗯。回去吗? 江汜很久没见过他这么疲惫担忧的样子,上一次见还是刚刚初冬时。 他对舒适的阈值终于提高了。 好。 * 江汜早上被一通电话叫醒。 江女士那边让他快点回来,给他改了早上的高铁。 江汜仍半梦半醒,茫然地听她竹筒倒豆子,主题就是让自己快回去。 他想起之前的逃犯,问:啊,那我 那我两个朋友待在这没什么事吗? 可又一想,这事儿他还没和江女士说。 江汜只好卡了下壳,说:现在就走?确定? 江沚笃定地说:宝宝,快回来吧,马上过年了,而且爷爷很想你。 这让江汜隐隐觉得不对劲。 但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答应了下来。 接着想起身,却被人一把抓住了,力气很大。 窦惊澜刚醒,嗓子还是哑的,定定地看着他:去哪? 江汜抽手没抽走,解释:我妈让我提前回家过年,把我高铁票改到今天早上了,你睡,我现在收拾东西回老家。 窦惊澜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呆愣:这就要走? 江汜:嗯。我东西不用带,那边都有,马上彪叔就来接我送我去高铁站,你再睡会儿。 窦惊澜把他手腕握得更紧了。 江汜呲牙:疼。 窦惊澜又一下放开。 江汜:走之前没什么要说的了? 窦惊澜坐起来,只是看着他。 江汜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似乎是沿着脸的轮廓转了一圈。 从右眼起,下落到唇,再转到左眼,由眉毛向上,接着回到眉心,定在鼻梁,接着重新和他对视。 这眼神安静又带着点难言的深刻,看得江汜有点害臊。 他只能笨拙地扯皮,才让自己好受点:干嘛这么看我啊,又不是不回来了。还没走呢就这么想我? 窦惊澜听他的话,笑了笑,没有反驳。 嗯,早点回,我等你。 * 江汜从家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的,直到坐下来拿出手机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眉眼都弯起来。 老家在隔壁遂西市。 下高铁时,出口有人撑着伞,面容熟悉,走过来说:少爷,家主让我来接您。 江汜看他撑伞,奇怪地看了眼天空,才发现在飘雪。 江小少爷? 很久没回家,这封建的称呼让江汜有点不适应。 车里安安静静,来接他的就是司机,江汜坐在后座和窦惊澜报平安:下高铁了,正往家走,遂西下雪了。 窦惊澜:老家在遂西? 江汜:嗯。 窦惊澜发来一张今天的午饭菜谱。 用的江汜之前记调料的便签纸,和江汜的字挨在一起,相比起江汜爱飞散的行楷,窦惊澜的字更一笔一划。 这种两个人写一张纸的经历很新鲜,新鲜得江汜长按手机屏幕,把照片存下了。 随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越野一路驶出市区,驶离国道,开上山路。 路上廖凌飞没头没脑地发来一个对不起。 江汜挑挑眉。 这是小弟出事儿大哥来道歉了。 江汜笑了笑,把这条删了,没回。 等到在一座恢宏的西式城堡前停下来,江汜才问:现在都不住之前的七进门了? 司机疑惑地说:什么? 江汜:以前不是住的七进门大院吗? 司机笑了笑:哪家宅子那么好看,您记这么久?咱们不一直住在这儿吗? 江汜想到自己失忆,从容地接受了自己不仅失忆,还可能记忆错乱了的事实。 他下了车门,第一反应手自然地下压,拦住了弯腰要给他鞠躬的两排侍者,给江女士打电话:我到了。 江沚:嗯,在家好好待着,去三楼主卧睡吧,那里最安静。 江汜试探道:啊?那间在哪啊? 他语带试探,想试试江女士知不知道自己失忆的事。 这几天在家除了看资料,他别的空余时间都在想这个问题,恨不得碰见一个可能知道的人都要问问,却不敢明目张胆地问。 总觉得江女士会直接把他送进精神科。 江沚没有丝毫停顿,口吻温和地解释:进门正对的屋子三楼最中间的屋子,最隔音,知道你不爱吵闹,让其他小辈住下面了。 连话都不带停的,看来是不知道。 江汜沿着花坛往里走:嗯,我哥呢?他回来了吗? 沿路碰到的佣人看到他的脸,弯腰行礼。 这些行为让江汜更不舒服,却没法挨个叫停。 每次回来都觉得像个封建大家庭。 他只好加快步伐。 搞得几个佣人刚看到他还没来得及行礼,他人已经闪进门里。 江沚:他还在飞机上,下午就到了,先在房间里待会儿吧。见到人要问好、不准抽烟、不许酗酒,当然了,你也可以做,只要不被我发现。 江汜头痛地向楼上走:知道了知道了 江沚停下唠叨,说:那就自己在那里好好待着,我晚上再回来。 江汜和一个年龄大他一些的长辈点头行礼,看到那长辈臂弯挂着的白大褂,疑惑地问:江女士,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在上班吧? 江沚轻轻地纠正他:不是上班,是工作,既然知道了,我就没必要和你多说了,好好待着吧,我继续工作了。 挂下电话,几个研究人员开起了玩笑:江博士,您儿子又打电话了? 江沚从容一笑,走回他们中间:孩子大了,麻烦事儿多起来了。 不管他。 江沚点了点缸壁:我们先把这个小家伙搞明白再说。 她面前是个透明的生态缸,不知名的溶液罐里,泡着一个男孩儿。 说是人类,却并不像。 脸色苍白,颧骨突出。 察觉到江沚轻点缸壁,它睁开浅金色的眼睛,眼带一点厌烦。 像是在说,不要烦我。 第97章 江文清 * 前汤被端上来。 江汜喝下一口蛤蜊汤,应付亲戚的问好,偶尔在提到自己的时候回应两句,表现得十足乖巧。 不知道哪个远房亲戚,反正他该喊叔的,坐在他对面挑起了话题:这不是江汜吗,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爸妈呢?哥哥也不在吗? 江汜:我玩性大,先到了。 对方怜爱地说:逢年过节的就你一个人 江汜听出他嘴里的讥讽,同时听到了几个alpha没法压抑的气音。 笑的。 江沚当年作为江家独女,和低江家一个层级的胡家联姻的事被众人群嘲,到现在依然无法和解,被亲戚看不起。 泡在金罐子里的世家对旁人只有嘲讽的份,连带着江沚也变成了扶贫人员,这些年免不了落井下石,但还吃着饭就这样明目张胆,未免太心急了。 但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是轻轻地嗤笑,并不挑明,暗地里瞟来两眼,一旦对上江汜面无表情的目光,就又收回去,掩嘴和身旁的人交谈。 江汜垂眸看着眼前的盘子,索然无味,觉得自己已经饱了。 他无法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一旦江沚出来,不都还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就不怕自己去找江沚告状吗? 而且这里好多成年人。 全部是信息素的味道,要把他熏晕过去了。 大厅桌子很大且长,周围墙壁上挂着江汜看不懂的油画,和一头做成标本的鹿的脑袋。壁炉安静地燃烧着,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江家家规很多,比如必须下来吃饭,不论男女老少,除非必要不能中途离开餐桌,不准点外卖。 所以到了饭点大家都会在一起吃饭,无论有什么恩怨,看不对眼,也要坐在一起。 江汜相当个透明人,还当不成,会被别有用心的长辈不断地cue到,回来之前他就想到自己会嫌烦,可能碍于面子、有些合作原因,还不能说狠话,次数多了就学会了冷脸。 十几岁的少年面相已见锋锐,他眉浓眼窝又神,嘴角拉直,看上去也有几分冷漠的意思。 和窦惊澜学的。 窦惊澜知道江汜要学的时候也很惊讶,好笑地问这怎么学。 江汜让他不说话,自己看对方的脸,照着镜子比,连角度都要拿个量角器在窦惊澜脸上贴。 最后总会被窦惊澜抓着手腕捞过来,仔、细、看。 他不笑的时候更趋近不近人情。 江汜到最后也没学会。 想到这,江汜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一下,快速低头把自己的笑容压下去。 终于上了主食,明明每个盘子里东西都不多,可吃到一半江汜就觉得噎得慌。 和在家吃饭完全不一样。 窦惊澜和窦米在饭桌上吃着吃着就会揪着一个问题拌起嘴来,放下筷子开始争论。 有时候碰见数学题,可能拿一张纸在饭桌上就算起来了。 江汜每次都是和稀泥那个,看到他们算也跟着看看。窦米粗心,数都抄错,江汜咳一声。她一个激灵,又回去检查。 最后的结果总是窦惊澜会首先停下求和,窦米跟着停下,这时候很可能饭菜凉掉,再回个锅。 想他们了。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72) 江汜在人堆里呆着,发觉一个人还挺落寞的。 * 下午的时候江文清让江汜彻底打消了一个人落寞的念头,从飞机上下来的哥哥蹭他的床睡觉,磨牙声每每让江汜停下和窦惊澜聊天。 落寞吗? 不敢,不敢。 这一屋子磨牙声不敢落寞。 窦惊澜察觉他的停顿,问:有事要忙?你很久才回。 江汜窝在沙发里仰天长叹,恨不得给他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哥哥两拳,回复道:我哥到了,下飞机太累了,现在在我床上磨牙。我快疯了,正在计划怎么闷死他。 窦惊澜:[兔兔疑惑.jpg] 江汜:你说是用这个天鹅绒的,还是用这个决明子的?是一下直接闷死,还是先把人闷醒再去挠他痒痒? 江汜看他回复,问:哪来的表情包,可爱。 窦惊澜:决明子比较重,适合谋杀,天鹅绒比较轻,适合挠痒痒。 江汜回了个你很危险的表情。 窦惊澜又回:兔子表情包?不是你给我发的吗?我看见就顺带下载了。 江汜: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窦惊澜:前两天你出门发的。 江汜往上翻,还真翻到一张,确实是自己发的。 他疑惑地看着时间,回忆当时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最后才想起来是那天他出门买菜。 窦惊澜负责买蔬菜,他负责肉。 买鱼的时候拿着手机问窦惊澜要哪个鱼,窦惊澜看着他发的照片选了一个,没想到刚从老板手里接过来,鱼生龙活虎的,一尾巴拍到他手机上。 他和老板手忙脚乱地去抓鱼,抓完了放回去刚好和窦惊澜会合,江汜就擦擦手机又塞进兜里。 可能那个时候按错了。 他刚要回自己想到了,就听见耳边极近的地方有人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这谁啊?窦惊澜?你同学吗,聊这么开心。 江文清有个特长,走路没声音。 什么鞋放他脚上都能变成消音器。 不知道高跟鞋行不行。 江汜连忙阻止了自己的天马行空。 他吓了一跳,捂着砰砰跳的胸口做贼似的回:你什么时候醒的?关照弟弟的心脏健康,人人有责。 江文清哼了一声:你哥我醒好几分钟了,围观了你想要谋害我的全过程,现在在想是给我老弟挑个天鹅绒的枕头还是决明子的枕头,你说呢老弟? 江汜一连串地求饶:哥,错了,错了错了错了,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别别别、别挠我痒痒哈哈哈哈! 江文清挠着他痒痒肉:让我弟认清一下家庭地位,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江汜挣扎时一个用力,抬脚踢到他腹部。 江文清闷哼一声,后退两步。 江汜蹦起来去看他:哥,哥你没事吧?我踢你哪了?疼不疼?让我看看。 江文清抬起头冲他笑,还拍了拍自己肚子:就你这劲儿能伤我哪儿啊?你哥八块腹肌不是盖的。 江汜看他表情没有异样,才放心下来,鄙夷道:八块?七块儿都吃没了吧? 江文清指指他:鉴于你幼小的心灵刚才已经受到了伤害,所以哥就不乘胜追击了。现在给我从实招来,跟谁聊天呢? 江汜:我朋友。 江文清狐疑道:不是吧,咱们家江汜这种嫌交朋友是浪费表情的人都有朋友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还是我不认识字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自己弟弟,又问:这个窦什么是个男孩儿吧?成年了吗,alpha还是beta还是omega? 江汜一边看手机一边回哥哥:男生,没成年,和我一样大,应该是个alpha。 他和窦惊澜说自己哥哥醒了不聊了,放下手机头痛地说:哥,你怎么跟查户口似的。 江文清怜爱地摸他狗头:我的乖宝,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脸没有清晰的认知?骗别的富二代叫骗钱,骗你叫钱色双收,知道吗? 说吧,给了人家多少钱啊?卡给人家刷爆了也没事,告诉哥,哥给你还。 江汜有点生气:我没给他钱,也没给他花什么钱!人家借住我这反而还给我房租钱,真的是朋友,我很好的朋友,你再这么说我就 江文清看他表情,即使不太相信也要相信,哄道:哥错了,这不是担心你吗?我弟这么个五谷不分的家伙被人骗了都逃不出来,我再不看着点怎么跟咱妈交代。 江汜笃定点头:他绝不可能骗我,你放心好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没节操。 他中间拖长了音,想是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 嘿,江文清作势薅他头皮,被气乐了,怎么说话呢?他不会骗你你看得出来,你哥是不是真关心你你倒看不出来了?这还不叫被人迷住了? 江汜叹气:真轻浮。 江文清叹息:真简单。 * 总之,兄弟俩成功联络完感情,江文清回了隔壁屋睡。 江文清比江汜大六岁,今年二十了。 他坐下打开电脑,打给妈妈一个视频电话。 江沚接通,说:怎么样? 江文清苦笑着拉开自己的衣服。 他纹理分明的腹肌上,一个青了的脚印赫然印在上面。 江文清:他更有力气了。我没信心能制住他,妈,还没找到解决办法吗?我可不想我弟成年那天变成他的忌日。 江沚看了眼大儿子的肚子,撑着额头道:你记得涂药。而且方法有倒是有,不过我没想好怎么和他说,也没想好怎么和你说,是不是能用也不知道。 江文清疑道:什么方法讲不出来? 江沚挪动一下摄像头,照到身后的生态缸。 它它可以帮忙,就是看他愿不愿意了。 浅金色头发、光着身体的孩子似有所觉,睁开自己的眼睛,漂浮在液体里,张嘴说。 让我见见他。 还有,和我说清楚,你的孩子到底怎么了。 不然,我会继续沉睡。 第98章 不自然的 * 江文清到了之后江汜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现在吸引炮火的是江文清,他又是绵里藏针、夹枪带棒的类型,几个亲戚孩子被怼乖了,不敢再来惹事。 江汜坐在房间里抱着雪糕吃,一边和江文清聊天:我以为这次回来会有什么特别的,结果还是宅在家里,只是换个地方宅。 江文清拿起遥控换了个台,他不吃零食,对面前一桌子的薯片无动于衷,接话道:你以为能干什么,大家聚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 江汜:好吗,天天被人议论来议论去的,我还没法反驳。 江文清沉默了会儿,说:爸胡峥那边很快就解决了,我们的东西要让他们吐出来。对了,妈给你的资料看完了吗? 江汜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填进嘴里,凉的眯眼,好一会儿才说:我们的东西?我们的什么? 江文清笑笑:一看你就没看完,看到哪了? 江汜把吃完的盒子放到一边:山云? 江文清干脆把电视关掉,悠然地说:那我给你补补课吧,你看着也方便点,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我看你挺好奇。 江汜欣然同意,抱着腿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好啊,你说,你说什么我都听着,感觉挺长。 江文清点头。 江汜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对了,别靠我太近,闻一会儿还好,闻太久你的朗姆味儿要把我熏晕了。 江文清扔一个口罩在他脸上:自己戴好,臭小子还没成年呢闻得到什么朗姆味儿,诓人倒是有一手。 江汜摊了摊手:那我希望自己永远不成年,酒味儿真的很难闻,我不会也是什么酒的味道吧。 江文清看着他嫌弃的表情,没辙地笑。 * 信息素的味道都是天然的。 可以是花的味道,可以是木头的味道,可以是冰雪的味道。 但不会是油漆的味道,不会是塑料的味道,不会是火锅的味道。 不会是灰烬的味道。 也不会是酒的味道。 但江文清的信息素天生是朗姆的味道。 这明明不该发生的,但当时的江家没太在意,反而认为这是江沚的孩子的特殊之处。 看,这是从未有过的味道。这一定有什么奇特之处,只要十六岁往后,不行二十岁往后,这个特别之处一定会被找到。 可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这个错误原本不会被发现,直到江文清十六岁,开始闻到各种各样的味道。 非自然的朗姆信息素状态十分异常,江文清自十六岁开始,间或性产生严重的排异反应。 接触的越多,排异反应越严重。症状可能是头痛眼热、晕眩、呕吐等,无法靠意志力控制,也无法靠抑制剂阻隔。 一开始还可以隔离,后来他身边只能有beta。任何成年的alpha和omega对他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只要接触到空气中残留的一点点他们的信息素,皮肤就像从酷暑来到寒冬,汗毛都根根竖起,接着麻痒,抓挠无法缓解。 以至于一个周期过去,江文清每每恢复意识,看到的都是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和远处畏惧的beta护士。 到后来,他开始失明,失聪,失去感官。 很快,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吃着吃着饭,勺子捏断,筷子弯折。 他感知不到了,他连自己用力大小都不知道了。 江家寻遍原因,最后在胡峥身上找到了答案。 当年联姻时,婚检报告作了假。 胡家为了拿到资源,把胡峥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棋子,啪嗒扔了出去。 胡峥是个劣质omega。 他的基因原本不可能生下孩子。 这一切的错误都是这么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江文清看不见之后,变得尤其敏感,易怒,他连自己的脾气都无法控制,主动在还有正常意识的时候申请呆在为他建造的、严密的圆形舱室里。 那是他独特的昏暗病房。 江沚在夜里会毫无征兆地流泪到惊醒,她找不到能做的事,只能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像个废人一样,在家里的转角都会因为失去平衡能力而撞倒。 而她站在舱室外,只能看着把身上信息素消毒得干干净净的beta走进去,畏惧地放下吃的,步伐很快地退出来,像看见什么怪物。 江沚这时只能庆幸。 江文清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听不到畏惧、害怕、谩骂,和质疑。 这些江沚一个人听就够了。 那时候江汜只有八岁,不能和江文清自己的哥哥待在一起,总会吵嚷。他上下学看不到妈妈,也看不到爸爸,只有魁梧的司机等着。 江沚分身乏术。 后来考虑到胡峥并非对孩子很坏的人,虽然得知真相后江家要求退婚,而他也是身不由己,没有办法退。所以胡峥主动要求抚养江汜。 而江沚自己去读博。 她硕士的研究方向就是信息素详细分类的宏观理论,根本没有读博的意愿,但为了接触到江文清这样的病例又重新回到了学校。 割除腺体的方法江沚也想过,但江文清是个评分极优的alpha,割掉腺体会导致他的免疫系统各方面发生紊乱,引起脏器衰竭、极有可能意外死亡。 更何况割除腺体是违法的。 江沚在博士时改为研究alpha的信息素水平的稳态与波动,终于有了些许突破,并且通过各方论证结果是对的,拿到科学界一个权威奖项的奖。 这意味着可以让江文清的信息素水平通过人为控制地下降。 当江文清接种完六剂疫苗,身体素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时,他依然畏惧拿着存着alpha信息素的罐子走进来的护士。 护士把它打开时,他害怕得无以复加,指甲都因按住墙壁而发绀。 瓶子打开后,他才愣住了。 因为那信息素味道让他只是心生厌烦,他能闻得出那是猕猴桃的味道。 就像、就像 就像普通的alpha和alpha信息素对撞的感觉。 带着一点清新的气息,让他控制不住地捂住了双眼。 那是江沚看见江文清第一次哭。 江文清渐渐失去感官的时候没哭,被限制在这个牢笼里时依然没哭,好的这一天却哭得险些休克。 到身体进行理疗、补充营养、各方面机能确定完全恢复正常,江文清花了两年,已经十八岁。 江沚和他约好,让他出去环游世界。 两年内,江文清游历了三十七个国家,见过无数风景,闻到无数味道。 在海鸥的鸣叫里,在夕阳烂漫的湖边,在烫脚的沙滩上,他终于慢慢地脱离了从十六岁开始,就一直陪伴他的噩梦。 而他的弟弟也十四岁了。 很快就要十六岁。 他会回来,陪在江汜身边。 江汜不会有事的。 * 三十分钟后。 所以听到这里,我们应该知道,山云一开始的创始人是谁? 江汜听得快要睡着,口水都流出来一点,被他这突然一问惊醒,迷茫地仰起头:啊?什么?谁? 江文清拿薯片砸他脑袋:罗刃松,妈、妈、的、导、师! 江汜委屈地捂脑袋:你怎么这样,江女士怎么让你叫她妈妈,不让我叫啊。 江文清沉默下来,安静地看着江汜。 他刚睡醒,眼圈还有些发红,把薯片抱在怀里,拆开包装袋咔咔嚼了两个,还是不解气:怎么不回我话啊,偏心鬼,最讨厌你了。 江文清朝他的方向挪了两步距离,伸手摸他的头发。 没有平时玩闹,摸一下玩似的意思。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73) 所以江汜安静地抬起眼睛看他,安静地说:你现在狡辩还来得及。 江汜的头发手感很好,江文清又摸了两下,说:她她可能觉得自己没有很多时间陪你,配不上这个称呼。 她也陪了我很久,没有时间照顾你,对不起。 江汜瞪眼:喂,这肯定是你杜撰的吧?我自己都没说什么,怎么轮到江女士先愧疚了?让她出来和我当面对峙! 江文清笑着说:你不敢啊。 江汜被戳破心思,怂怂道:那你就告诉我啊?什么都不说不利于促进亲情发展,江女士很多次看我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现在又来了个你,真是头痛。 江文清:我也不知道太多,但是应该很快,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江汜:什么意思啊? 江文清问:你十四岁半了吧? 江汜去拽他衣角:怎么突然问这个?对啊。十四岁半怎么了,不要因为我小就以为我什么也不懂啊,快告诉我。 江文清点点他眉心:才十四岁半,别人的信息素都闻不出是什么味儿的,alpha、beta,omega都分不清。你还是先锻炼一下自己的精神力量,坚强一点,以后少哭鼻子。 江汜:???你竟然质疑我皮实的内心! 江文清捏捏他胳膊肉:不是吧,你看看你这软肉,天天在家里什么都不干,还跟我谈你皮实?说真的,昨天在饭桌上坐你斜对面的三姨太家的小孙子你看见了吗?他都比你强。 江汜感觉自己的尊严被挑战了:什么?那个红毛?他腿还没我胳膊粗! 江文清笑着扔过来一个枕头,拉开了枕头大战的序幕。 第99章 走错 * 临近年关,江家开始了体检。 以医药起家的家庭,自然对家人的健康十足重视。半山腰的私人医院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热闹。 临行前江文清特意来给他补课,拿来一张医院五层区域的地图。 江汜看着错综复杂的地下两层,茫然地问:这是医院吗?这怎么像个训练营。 江文清摸摸他脑袋,摸小狗似的:上面三层无所谓,我陪着你,下面两层你得记住,别到时候乱跑,进错地方就坏了。 江汜:嗯?下面有什么吗? 江文清:下面两层一直是研究所,体检的区域也是从里面抽空才抽出来的房间,研究所很多仪器很先进,但又不方便运输,所以才在里面检查。 江汜:知道了,那我先看看,到时候保证不走错地方。 这四个颜色是什么? 这是四个通道,alpha、beta、omega和未成年,不同的人群分开检测。 原来这样。 这边呢,黑色的。 那个是防护墙,应激的alpha打不穿那种,这种没必要记。 这些黄色的图标呢? 禁止进入,很大可能是扩散性气体,会腐蚀的。 红色的是什么?上面还画着叉。 不知道,但是都标红了,别靠近那边,危险性很高的实验才会这么标,让我看看嗯,实验过程中操作不当很可能引发高强度爆炸,防护等级三级,最高了,别去,要人命。 江汜着重记下了这个房间。 别睡着了,明天就体检了,江汜!你给我背完再睡! 知、知道了zzz * 体检当天一大早,江汜和江文清按顺序拿到自己的名牌挂好在脖子上,坐在休息区等待。 江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哥哥闲聊:这会儿还能给我补课吗? 江文清睨了他一眼:这么多人,你说呢?昨天让你背不好好背?拍了吗?自己看看。 江汜:背倒是都背会了 前面的男人带着个孩子,他面部轮廓柔和,笑着转过来问:你们也在背地图? 江文清和江汜一起点头。 江文清一下看出来这是个omega。 Omega笑着说:放心好了,即使找错房间也进不去,上面是最先进的血液样本技术,连最微小的血液差异都检测得出来,进不去门立刻就知道不是这里了,就算一个个试也要不了多久。 江文清想了想:也对,但还是担心。 Omega赞同地看向自己身旁的女儿:是啊,都是孩子们,害怕他们出了闪失,还没法跟着一起去看。 江汜安静地听着。 男人又和他们聊了会儿,才问:小朋友,我听刚才你哥哥说你也未成年? 江汜自然地点头:嗯,我刚十四。 那你体格真好,一看就是个alpha。哥哥是,弟弟也是,真羡慕啊。 江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像是刚想起来什么,抱歉地说:和你们聊天太愉快,都把正事给忘了,我女儿刚刚八岁,我怕她一会儿找不到地方,能让她跟着你吗? 他白白净净的女儿从刚才对话开始就扭过身体,一眨不眨地看他们,黑眼睛像葡萄似的,滴溜溜转,看着很讨喜。 江汜转向小姑娘,笑着问:你呢,意下如何? 小姑娘弯弯眉毛,像是在问什么意思。 江汜又问:你愿意跟着我吗? 男人愣了愣,他以为江汜会先问自己。后来想想,的确是女儿的意见更重要。 小女孩儿腼腆地点点头:嗯,谢谢哥哥。 江汜:那下午见啦。 江文清赞许地点了下头。 广播里开始叫号,已经叫到江汜和江文清,两兄弟和男人告别:我们先去上午的检查了,叔叔下午见。 男人牵着女孩儿和他们挥手。 * 血检,尿检,CT,彩超,核磁共振,一中午在上面三层跑来跑去。 江汜累得吃着午饭都差点栽进碗里,被江文清险而又险地拿手接住脸,差点沾到意面的酱料:吃完饭再睡,快点吃。 江汜困得话都不想说,吃完放下餐盘,拉着江文清在休息室休息,因为在医院,只能用床位。 等到下午在未成年入口接到徽徽上午小女孩的小名江汜好不容易忍住了哈欠。 后面开始,未成年和成年人分开体检,成年人分成了alpha、beta和omega,从四个不同的通道走,和江文清说的一样。 分开之前,江文清揉揉他的头发:跟紧大部队,别乱跑,知道吗?更何况还带着徽徽。 小女孩甜甜一笑。 江汜抓住他的手放下来:知道了知道了,不会添乱的,让我看看后面还有几项,呃信息素预测、过敏反应、IPF是什么东西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文清叹了口气:别管是什么,都测完再走。 江汜已经走出好几步。 江文清:听见没啊?! 江汜背着他挥了挥手,比了个ok。 上午还有医生在固定的科室等待,到了下午的体检,过程完全自助。 江汜拿到包含自己血液样本成分的十张密码贴,徽徽也拿到一样的东西,安静地跟在他身边。 因为年纪很小,徽徽的检测项目只有三项,江汜陪着她做完激素预测、体能预测、血样三项,把她送到出口,和人告别:徽徽再见。爸爸在门口等,电梯下去就到了,记得见到爸爸之后再走哦。 出口处有好几个小孩子,见他们来了,放缓脚步磨蹭,就是没走。 江汜笑了笑,没什么所谓,这几天他看到太多这样的情形了。因为不常回主家的原因,各种传言在大人孩子之间传的风风火火。 徽徽扬起胳膊挥手和他告别,高兴地说:谢谢哥哥,哥哥再见! 江汜和她挥手。 江汜一走,剩下几个孩子就围住徽徽,迫不及待地问:那不是主家的哥哥吗?听说他们性格都很坏,真的假的?徽徽你没被欺负吧? 徽徽疑惑地和他们一起走:没有呀,很负责的哥哥,他自己都没检查,先等我检查完送我出来了。 一个小孩子捏了一下徽徽的脸:徽徽长的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拿你测试别人的性格没什么用啦。 徽徽苦恼地说:能感觉到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没有别的哥哥那样厉害、吓人的感觉,两个哥哥都是。 两个?是美女阿姨家里的两个男孩子吗?听说大的那个更吓人,我说呢,你遇见的不是那个呀。 有个孩子笑起来:徽徽笨蛋,是咄咄逼人啦,怎么连形容词都想不起来。 话题一歪,几个小孩子聊起课堂上学的成语,叽叽喳喳地跑远,回到爸妈身边。 * 和徽徽告别之后,江汜按脑子里的地图乖乖往前走。 只是这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碰见。 江汜想了想,进来时很多小孩子,应该都分到了不同的地方,现在三项测完,应该也走的差不多了,碰不到人还挺正常的。 他记得这个路口出去左转,尽头就是体检的地方,地图上应该是这样。 但如果监控上稍微一看,就知道这个小家伙拐了个相反方向的弯。 简而言之,他的地图背反了,他要去的地方正是昨天地图上标红画叉的房间。 这条道路本来就该没人的。 江汜在门口按了一下门铃,接着拿血液样本放进门口的检测仪,门应声打开。 这不是来对了嘛。 屋子里没开灯,江汜只能勉强看到屋子里有个圆柱形的巨大桶状物。 江汜又突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来对地方了。 江文清和他说过,屋子里有仪器,这东西怎么也不像仪器的样子,还发着暖黄色的荧光。 他摸了摸墙边,不知道摸到什么,突然灯光大亮。 江汜用胳膊挡了一下眼,避免被强光射伤,放下胳膊时,缓缓瞪大了眼睛。 空旷的空间里,灯管炽白的灯光照亮整间屋子。 生态缸里的男孩儿睁开了浅金色的双眼,略微弯起嘴角,像是看到什么可爱的生物,在周身绵实浮动的液体里说。 嗨,你好。 它伸手放在缸壁上。 江汜可以看出那很壁很厚,但江汜还是听见了声音。好像这声音并不是声带发出来的,而是直接传递到他的心里。 他视线上移,看到他浅金色的头发。 原来暖黄色的荧光是男孩儿的头发,像深海夜灯一样,会发光,开了灯就不那么明显。 他好像、还是进错房间了 这怎么看、也不是要让自己体检的地方啊 这个缸里的男孩儿是人吗 江汜还在思考,就听见男孩儿一笑,接着说。 你走错了房间。 这里确实不是体检的地方,如果你要走,可以悄悄的,房间里没有监控。 我不是人。 接着,男孩儿听见江汜未完的下一句腹诽。 这个人被放在缸里,好无聊啊,不能出去,不能到处跑。水压这么高,动起来都好艰难。看起来还挺健康的,怎么会在这里呢? 它愣住了。 第100章 背后灵 江汜:你一脸能听到我在想什么的表情。 它笑了笑:确实是这样。 江汜:你不走吗? 它这次动作明显地摇摇头:不,外面没有吃的。 江汜:这里有? 它点点头:你妈妈可以说是我的饲养员。 江汜:你吃什么? 它:我吃人。 江汜本来朝这边走了两步,听这话又被吓了回去,紧贴着墙:??? 它笑得很开心:骗你的。 江汜松了口气。 它接着说:我不仅吃人,还吃怪物,比如变异的omega。 江汜又僵住了。 它笑起来。 就这样逗猫似的来回两次,江汜再傻也明白这家伙是在逗自己了,摆摆手说:你明明在耍我。我还得去体检,你知道体检的地方怎么走吗? 它没有反驳,问:这么快吗,我还以为你还要再问几个问题。 江汜打量他: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过两天再来。 它: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江汜的视线从天花板往后看,一整个屋子只有新鲜的送风系统,窗户都没有一个,通体纯白的墙壁反射着光。 江汜回答:因为你看起来很寂寞,我是说眼神。 它沉默了一下: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江汜摇摇头:不知道,只是感觉。 男孩儿在缸里向后挪动,变成一个躺着的姿势:人类真难懂啊。 江汜走在近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你长的很像人,但是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人,为什么呢。 它闭上眼,微微笑起来:那当然,你看一只猫,你会觉得它是你的同类吗? 江汜:原来你和猫差不多吗? 男孩儿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点:我比猫更会挠人一点。 江汜认真地点点头:我看也是。 他看了看,又问:缸里面好像不是水。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74) 它回答:嗯,不是水,你可以理解成浓郁成液态的信息素。 江汜:信息素? 它:是的,我的身体没办法离开这里,有先天缺陷,需要信息素。这是我的药,用光了我会很不舒服。 江汜:你一天要吃多少这样的药? 男孩儿:没思考过,但我刚来,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你妈妈对我很好,这些都是她给我的。 江汜:她从来没和我说过。 它笑了笑:那当然,整个研究所里也只有五个人知道我的存在。现在你也知道了。 好奇宝宝江汜接着问:我还想问,为什么我能打开门? 它:别的门锁是中控开关,我的门锁是我控制的,我让你进来,你就进来了,你的血液和江沚小姐的差不多。 江汜:你像个识别仪器。 它睁开了一直闭上的眼睛,偏过头和江汜对视: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他的瞳孔是正统的黑色,除此之外,眼球整个是浅金色,而且不是固态,反而有细长的流线在里面交缠,仿佛宇宙演变。 江汜:你的眼睛和头发都很好看。 它:我以为你会怕我,结果和江沚一样嗯,把我当个人看。 江汜:没办法,你长得太像人了,也没有什么尖耳朵,尾巴,鳍,鳞片什么的。 它:你似乎看过很多电影。 江汜:你呢? 它:我听他们聊天的时候会提到,比较好奇,如果你还要来,可以给我带一张存满电影的内存卡,我可以自己读读看。 江汜:好。 他们聊了一会儿,江汜和它挥手告别:拜拜,我去体检了,回去晚了我会被我哥骂。 它轻飘飘地说:记得出门右拐,你走反了,对了,帮我和你哥哥带个问好。 江汜:好。 * 江汜拐了又拐,走在一个门前放下密码条,没打开。 又走错了。 他拍拍自己的额头,听见刚挥别不久的朋友在他脑海里说:你们一家是遗传吗?方向感是不是都不太好。 江汜:应该只有我这样。 它:不会,江沚小姐的方向感也称得上稀烂。 江汜不吭声了,拐了个弯,这次终于走向正确的路。 它:你在嫉妒我,为什么? 江汜:你不是都能感觉到吗?为什么还要我回答。 它:不,我只能感觉到你最外露最明显的情绪,别的感觉不到。可能因为你未成年还没有信息素,我没办法渗透腺体解读你。 江汜:你越来越像程序了,还是以信息素为媒介的那种。 它:不要自言自语了,到了,为了避免你被别人当成神经病。 四项检查很快就结束了,江汜走出出口之前,喊了喊新朋友:你在吗? 它游移地回答:虽然你不相信但我好像可以跟着你出去 江汜:?我试试。 他从电梯下去,在电梯里又喊了一声:你在吗? 它:我还在。我确实能跟着你走出去。好神奇,说不定我能跟着你走出研究所。 江汜:你之前不能? 它:不能,嗯我的这种跟随状态很消耗精力,也会增加我的饥饿感,一般我到门口就会回去了,但待在你身边一身轻松。 江汜:那可能我也挺奇怪的。 它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你不怕我就很奇怪了。 江汜:反正过年这几天也没什么可玩的,你要跟着我回去吗? 它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好,平时在里面睡觉很无聊,周围都是树,我看腻了。 * 晚上到主家,江汜连和任劳任怨的江文清告别的时间都没有,一股脑飞奔到房间里,和新朋友接着聊天。 江汜打开本子: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比如超能力?让我听听。 它似乎还在看房间里的陈设,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不知道什么才算超能力,对我来说我知道能干什么就像你知道你能干什么一样,是本能,让我说我说不出来。 江汜思索半晌:你现在能看见我的屋子? 它:嗯,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背后灵。 江汜:那我给你开个电影看。 它:原来你们家这么大,比研究所还大点。 江汜:你能自己播放吗? 它:不知道,你可能得教我一下,我没玩过这个。 江汜:你是从哪里来的? 它:应该算是江沚小姐创造出来的吧?对我来说,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讲,她是我的母亲?我用的对吗。 江汜呆呆地:什么? 它:嗯,应该是这样,反正我醒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江汜茫然地说:我以为她只是个公司总裁、哦不,董事长而已 它:是吗?她还有公司要管?我还以为她正常就上班这么长时间。而且因为我一开始状态很奇怪,所以她为了抢救我花了很多心思。 江汜握紧了手里的笔,笔尖扎在手心里才没让自己当场失态: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这个背后灵不确定地说:两年前? 两年前,她她每天都回来的很晚,有时候江汜和她根本说不上话。 它似乎把视线移到江汜的脸上,停顿片刻,笃定地说:我说错了话。 江汜强忍着开口:你说错什么了? 它凝结出实体的手臂,轻轻搭在江汜肩头。 这手冰凉、没有温度,让江汜半个肩膀都麻了。 他终于知道那些江沚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夜晚都发生了什么;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江沚在那段时间里忙得前后不可开交。 原本那时候从胡峥那里被接回来,他非常开心。 因为江汜小时候非常怕黑,会整夜整夜地亮着灯,胡峥半夜上厕所看到,总会不太开心,他这个人讨厌人不明说,暗地里藏着。 江汜那之后就不再开灯了。 明明是名义上爸爸的家里,他却像个客人,所以回到这个家,他满怀期待,全是开怀。 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怕黑也是会习惯的。 习惯着习惯着,他就不怕了。 他曾经无数次在黑夜里睁眼,看到家里的轮廓,和旁边主卧打开的、空无一人的门。 他刚才就在嫉妒,从和这个奇怪的背后灵聊天开始。 只言片语里,他看到他没得到的陪伴和关心。 他曾经奢求了很久。 粘稠的血混合着黑色签字笔的笔水,从江汜虎口往下流。 他没有力气推开肩膀上那只手,只好说:你别碰我。 背后灵无措地收回了手。 它感觉到了。 它一开始以为江汜是个性格稳定的小孩,所以才想跟着他出来玩玩,但是现在他能感觉到江汜心口像是要被揉碎,冰渣混着鲜血,说不清是冷是热。 很痛苦,但又不是单纯的痛苦,复杂得不是它能理解的。 它收回手,在中途停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臂收了回来。 它用手指接到一滴温热的眼泪。 晶莹的、晃晃悠悠。 很快滑落。 第101章 医疗兵 江汜默不作声地流了几滴眼泪,又碍于背后灵还跟着,没再接着哭。 黑色的笔液渗入皮肤,江汜放下笔,拿纸按着自己的手,很快染红了纸巾。 被它拦住了。 笔液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和血液一起被分离,漂浮在空气里。 江汜抬起头,看见那只手握住血液,接着,黑色的笔水一点点滴落下来,暗红的血液被它吸收。 他伤口处一阵冰凉,低头看过去,发现那里完好如初,根本没有刚才扎破的样子。 江汜愣了一会儿,看见他那滴眼泪仍然在它手背上:这也能治? 它:如果按你刚才的问法,这是我的超能力。 托着眼泪的人执意不让它掉,问:这是什么? 江汜:你没见过吗? 它回答:没有。 江汜:这是眼泪。 它: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江汜像是觉得不太好意思,声音低了下去:伤心难过的时候就会有。 它:我想起来了,这个我见过,当时 门口传来笃笃两声,外面的人问:江汜,你在屋子里吗?出来吃饭。 江汜:来了哥! 他刚想说藏好,就发现那只手已经消失了。 带着自己的眼泪。 * 接下来的几天江汜和背后灵呆了好几天,它从一开始的什么都不认识,跟着江汜把常识都学了个差不多,总算知道各种东西都是什么了。 以至于他现在每每躺在沙发上,都要感慨:人类是真的复杂,也是真的舒服 那天江汜的情绪失控,谁都没有再提。 一个不愿意提,一个不觉得那是问题。 今天大家在一起包饺子,小孩子们在外面打雪仗,江汜窝在沙发里,带着耳机,没放歌,为了掩饰自己在和它聊天。 这几天里,江汜大致了解了它特别的能力。 简单来说它是个金牌医疗兵,对各种疑难杂症有奇效。 和这家伙在一起,江汜往里长了点、快要发育成甲沟炎的脚趾甲都被彻底改直,不再向肉里长。 怪不得江女士要研究它。 江汜:你是怎么出生的? 它:江沚把我研究出来的。我更像是一团聚合物放在一起,最后有了生命。一开始我就像一团泥一样,很费劲才把自己捏成你们的样子。 江汜:为什么非要捏成我们的样子? 它:你们长得很好看啊,光溜溜的。而且情绪非常复杂,在别的生物上很少见,我是第二次看到人这样哭。 江汜:你之前见过吗? 它:嗯,见过江沚小姐哭,晚上实验室睡觉,明明在闭着眼睛,可还是在流泪。如果不是你教我,我都不知道这叫流眼泪。 江汜心里一紧: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它:不记得了,用你们的话来说,我记忆力不太好,只记得住自己感兴趣的事。 江汜:就记住了眼泪? 它笑了笑:这么说倒也可以,我每天都呆在屋子里,不怎么出去,见得最多的就是白色的墙和黑色的缸盖。虽然知道白天黑夜,但那不是我的节律,我可以很久很久不睡,也可以很久很久不醒。 江汜突然觉得它有点可怜。 天生被禁锢在研究所那个那么大的范围里。 它:啊,我又感受到你的情绪了,这次是什么?有点点扎我,但是不疼,不太舒服。 江汜:是同情。 它:那是什么? 江汜为难地说:呃 下一秒,他的耳机被拽走一个,从厨房洗完手出来的江文清把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里,抱怨:怎么没声音,你不是在听歌吗?背影这么安静。 江汜指指被自己拔掉的耳机:啊,没有,不小心把耳机拽掉了,我刚才发呆呢。 江文清递过来一杯红茶:发什么呆?是不是太无聊了?他们在山上滑雪,你去玩吗? 江汜:没兴趣,没有我认识的人。 江文清:那走,跟哥下饺子去,包饺子偷懒,下饺子可得逮着你,要参与家庭劳动知道吗 它突然出声说:原来他是你亲哥哥啊。 江汜还想问为什么它会发出这样的感叹,难得的像个人,但已经被亲哥勒着脖子,拎小鸡似的拎进了厨房。 江汜走后,它放开思维在雪里闲逛,偶尔幻化出脚踩在雪地上,想起人类的表情。 为什么会激动呢? 它看着小孩子们打雪仗吹出来的热气,幻化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脚。 凉的。 它自己都没发现,这只手变热了。 * 江汜回屋之前喊了它好几声,因为没有名字,只能喂,但是没有人应答。 江文清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狐疑地看着他上楼,感觉他像早恋了。 等打开房间门,江汜看到一只手突兀地放在桌边。 只有一只手。 但和前几天的手不一样,这次的手肤色接近雪白,之前更像是蓝色。 江汜愣愣地把门关上:怎么了? 它回答:我不知道我的手变热了 江汜走到近前:什么叫变热了? 它摇摇头:不知道,我没办法把它收回去这不是我的精神体凝结出来的东西。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75) 江汜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 他松了口气:这温度不是很正常吗? 它疑惑地问:这是正常? 江汜:嗯,和我手温度差不多,你来握一下? 它抬起那只突兀的手,和江汜握了握,声音第一次带着惊喜:真的。 江汜看着它的手臂又长了一截,摸上去很像人类的皮肤。 没有像之前那次,带着冰凉而奇异的触感。 江汜难以避免地想到一个可能:我可能猜到了 它:什么? 江汜:你是不是变成人了? 它感受到从江汜的心情里传过来的震撼,最近几天,他从江汜这里感受到了很多情绪,但这种情绪还是第一次,像胸膛被敲了一下:是吗? 它自己摸了自己手一下。 温热的皮肤。很软,捏起来很舒服。 像是胸膛被敲了一下?为什么它会有这种想法?它有胸膛吗? 江汜看着他逐渐显现的上半身,说:看来是真的,我能拍个视频吗? 它:视频是什么?为什么要拍视频? 江汜思索半天:就是能把现实生活记录下来的一串数据,可以回放,就像就像看自己的电影一样!你不是说你记性不好吗,后来还可以看看自己这次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有点兴奋:等等,我去给你找个毯子,看样子你没有办法给自己变一身衣服,到时候遮一下。 等到江汜拿来毯子,却发现它仍然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只有胸膛和手臂,像个奇怪的体块。 江汜拉个凳子坐在它旁边:你是不是需要一点时间变? 它:我可能需要好奇心。 江汜:什么意思? 它:我今天在外面看小孩打雪仗,看到他们哈气,就在想为什么我不这样。后来发现我是没有感觉的。 它:我感觉不到温度,所以我刚才很着急,想要自己变出来,想了很久,但是只能变出来一个手臂,因为我之前就会。 江汜竖了个大拇指:那也很厉害了,想变就能变,那你这都是人类的皮肤吗?会不会流血? 它:应该有,我听见了血在我血管里撞击的声音。竖大拇指是什么意思? 江汜:赞赏,夸你厉害的意思。你连这么小的声音都能听到吗? 它:嗯,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自己能去任何地方,哦,不是身体,我是说精神。 它看着江汜期待的眼神,第一次读懂了人类的情绪,于是发出邀请:你要看看吗? 江汜咽了口唾沫:这也能一起看吗? 它伸出自己的手:可以,我可以带着你去看,握紧我的手。 江汜握住它温暖的手。 他的精神被拉出了房间,径直向外,飞速掠过全白的遂西,穿过轰鸣的瀑布,看到漂亮的极光。 世界在它眼里不是难以跨过的单位,上一秒他们还在喧嚣的人群,下一秒停在一只绣眼的背上。 季节变换,温度交错。 地点对它失去了意义,经纬对它只是简单的数字。 等江汜回过神,眼前是自己的房间,刚刚的手臂和胸膛消失了。 江汜试探地喊了一声:你在哪? 它可怜兮兮的声音在江汜脑海里响起来,问:这是什么感觉我没办法维持我的身体了。 江汜想了想:能让我也感受一下吗?说不定我知道,你刚开始变人,肯定不太熟悉这些。 它轻轻地挨上江汜的神经。 江汜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笑出了声。 笑死我了 你这是、你这是饿了 他笑着站起来:你在这待着吧,我去拿点吃的,看你能不能吃。 它:那我回去吧,可能吃药能解决。 江汜:研究所?那行。 它:嗯。 接着再也没说过话。 江汜明显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东西离开,以自己想象不到的速度。 还和人差得很远 走那么快,江汜还没来得及说句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明天入v,后面的章节都要付费了。 感谢陪伴,前面看过的章节不用再重复购买。 明天努力多更点,如果顺利明天江汜就能回去见澜澜了。 对了,这个它其实前面出现过,可以猜猜是谁,还挺喜剧人的。 第102章 惩罚 * 江汜三天没见它了。 小年当天晚上,江沚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家里,她路过外面吵嚷的人群时,空气都有一瞬间的寂静。 华灯照在简约大气的女人身上,给她一层梦幻的柔光滤镜。 荔枝味的信息素清新而浅,却给人难以挣脱的压迫感。 江汜站在窗边,跟随众人的目光看到妈妈,先看到的是她有些深重的眼袋。 周围的人纷纷问好。 她抿着嘴唇走上台阶,兴致不高,轻轻点头示意。 没人会有意见。 这不仅因为她是纯血alpha,更因为她是把家族企业做得最大最成功的人。 没人敢有意见。 江汜记得前几天通话时她的神情还没有那么憔悴,接着看见她进门上楼。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没忘记把窗户关上,打开门找妈妈去了。 江汜在门口堵到江沚,江沚很惊喜,说:最近过得怎么样?这么精神。 江汜跟着她进房间,带上门:这几天没什么玩的,看了两天书。 江沚:很好,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汜:没事不能找你吗,江女士? 江沚伸了个懒腰:当然不是,只是今天这个老太婆没有力气应付你,我太累了。 江汜讷讷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江沚坐在床上说:怎么了,有话就说。 江汜:我还能去那个医院吗? 江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要去,你的体检报告没送过来还是丢了?是不是小陈又不会办事 在她发散之前,江汜连忙拦住了人:不是,体检报告没问题,是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在那工作。 江沚眯起眼睛,点了点他:有猫腻,现在从实招来,你还有转圜的余地。 江汜挠了挠头:我和地下二层那个男孩儿交了个朋友。 江汜第一次看到江沚有些瞠目的表情。 是我想的那个吗? 江汜补充:如果你说是最近出了点问题、你因为它加班的那个,那么是的。 江沚无言。 半晌,她点头同意,和助理约好了时间,叮嘱道:明天我带你去,路上和我解释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我先睡觉,好吗? 江汜:没问题。 * 第二天一大早。 在盘山公路上,江汜把最近的变化都说了个清楚,只简单地隐瞒了背后灵可以变出身体的情况,毕竟太过奇怪,而且那状态不太稳定,应该没必要说。 江沚听完,思索片刻,非但没有怪他,反而松了口气:还好。 江汜刚想问什么意思,江沚轻轻搭住他的肩膀,说:至少可以确定他对你没有敌意,你没事就好。 江汜点头:嗯,他在我屋子里藏了好几天,应该没被人看到过。 江沚:好。它这几天把缸里的稳态液吃了个干净,研究所没有余量,所以最近在紧急调运,它正在沉眠状态,能不能醒来不好说。 江汜:把我带来的意思是? 他逻辑很清楚:平时你不会这么快答应我。 江沚:是,它很久之前就想见你了,因为我和它说了很多次。 江汜有点不敢相信:什么? 江沚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发尾:我和它说过很多次,我的两个孩子。 希望它能帮忙。 现在看来结果不错。 隔板打开,前面的司机说:老板,到了。 江沚下车,久违地拉住了江汜的胳膊。 她手心温度有点低,江汜头一次被她这么欲言又止地拉着,止住要下车的动作,回头问:怎么了? 江沚看了他两眼,突然伸手给他整了整衣领,说:你总是你一直这么热心。 江汜没听懂她什么意思,懵懂地看着她。 江沚被儿子傻傻的表情逗笑:说你看见什么人都想帮一把,太老好人了。 江汜看着她:我又不傻。 肯定谁对自己好他就对别人好。 江沚放下手,刚想说走吧,神色立刻一变。 不好,它出事了。 * 打开实验室时,江沚先闻到了鲜血味,立刻后退一步捂住了江汜的眼睛。 腥臭的血味扑面而来。 江汜鼻子一皱,抬手自己把自己的眼睛捂住,退后两步往旁边走,十分自觉地说:不用管我,我自己捂着。 江沚打开灯,把门关上了。 墙壁四处是裂痕,原本应该待在缸里的重点观测对象不翼而飞,缸盖被掀翻了,桶装的稳态液曾经流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又被舔干净了。 血溅满了房间中央的地面。 江沚看了两分钟,才找到被/干涸的血液糊住的工牌。她拿指甲抠掉血痂。 上面写着两个字:曲影。 曲影是她的一个同事,和她很不合拍,和江沚提倡的温和实验不同,这个人喜欢走极端,负责毒药检测,在没有拿到这个项目的检测权的时候,曲影曾经背着自己在给它的稳态液里加了数不清的剧毒物质。 当然剧毒物质只是对人类的说法。 对它来说,只是难受几天,接着吃点东西,又会好起来。 江沚后退一步,鞋跟点了三下地。 这是封锁整个研究所的信号。 江沚稳了稳声音,即使现在闻到她同事残留的青苹果味的信息素,也没因为这个声音颤抖:你在哪里?刚才开门的时候你没有出来,你要赎罪吗?你做了什么? 身体落地的声音。 在她身前。 江沚看到慢慢显形的它,看到它眼里的眼泪:你把他吃了,是吗? 它的声音头一次低沉,双手鲜血,轻轻地说:对不起我、我太饿了我试过了他回不来了 江沚声音冷静非常:可这种程度的饥饿感不会让你饿死。食物已经在路上了。 它:什么? 江沚:饿这么点时间不会饿死,你吃了我最得力的助手,现在没人检测送来的东西对你有没有问题了。 因为不知道它还会有什么动作,江沚只想让门外的江汜赶紧跑。 在一开始看到检测报告的时候就该跑的。 它轻轻地说:你在害怕我。 江沚反问:我不该害怕你吗?你刚才吃了一个和我差不多的人,现在还和我说只是饿了,如果让你成长只能靠人类的死为代价,那我害怕你不是应该的吗。 它:你这是威胁吗? 江沚:不,我是在教你,如果你想再进一步接触人类,不可以再这样做。 它:我看电影学的,原来不行吗? 下一刻,江沚眼前一空。 它的声音依然很脆弱:你害怕我,我想找一个不害怕我的说话 可现在能和它说话的只有江汜。 只要还被躯壳这个载体牵制,江沚就不可能给它开门,她迅疾地扑到内部开关上,用成年alpha一掌的力量,把开关硬生生碾碎了! 江沚抬起破皮流血的手:不会让你走的。 它委屈地说:我只是吃了一个人 江沚:所以不能让你出去吃更多的人。 它有些生气:我能轻易控制你,你无法和我谈判。 房间内,白色的墙壁打开,翻转,露出左右各六个圆孔。 江沚冷冷道:我们试试。 冷意从圆孔里漫溢出来,它这才变了脸色: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这是研究所惯用的惩罚手段。 江沚已经开始打颤,她看了它一眼,数数。 三。 二。 一。 低压液氮喷射而出的瞬间,以江沚站的地方为界升起一面透明的墙壁。 江沚站在墙壁外,看着它在骤冷里喊叫,接着声音慢慢降低,气若游丝地说:我我再也不出去了 墙壁里侧产生雪白的霜花,江沚说:液氮喷射器无法停止,喷完五分钟就会停,曲影的确对你不好,你也吃了他,你们没有恩怨了,之后我却还要和他的家人打官司。 它茫然又无法理解人类世界的弯弯绕绕:那你为什么还要惩罚我? 江沚:因为你吃了他。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76) 它:这逻辑根本说不通啊 她说着,按了一下墙上的暗格,临走前问:刚才我开门的时候,你为什么没趁机逃出来? 它眼皮重重阖上,蜷起身体,在极冷的折磨下缩成一团,躲进角落里:因为因为怕把血沾到你们身上 江沚叹了口气,点了好几下弹出来的面板,选择清洁。 这里需要好好收拾一下,不然江汜一会儿看到它,又要闹了。 * 江汜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妈妈出来,却带着一身冷意,疑惑地问:江女士,里面开空调了? 江沚笑了一下,说:里面隐藏墙壁里有一个标本臭掉了,所以刚才才闻到那样的味道。我马上让清洁人员过来。 江汜:嗯,好,在这还要等多久? 江沚:很快,很快你就能见到它了,但是答应我,只能和它说几句话,可以吗? 江汜欣然点头。 反正它也可以跟着自己出去,没有什么差别。 这一点他没和江沚说。 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没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追到这里的都是我的老板们,老板们晚上好。 这章待改,那个感觉没写出来,一会儿修文。 第103章 换人 * 两天后,曲影的家人来了。 来整理他的遗物。 整个实验全程保密,当时的保密协议复印件江沚也一并给了出去。 曲影的妻子拿着他被洗干净了的工牌,啜泣从头到尾没有停过:这大过年的,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位是omega,江沚不方便接近,只是站在十步外看着她。 对方今天还带着一个少年,看着和江汜年龄差不多大,瘦弱一些,沉默地扶住妈妈,偶尔看过来的一眼很凶狠,像狼一样。 鉴于保密协议在前,江沚不可能透露曲影的死因。当初要求进行毒药实验的就是曲影,曲家靠曲影拿来的医药数据步步攀升,说是把数据卖了出去,其实买的还是自家人。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现在被试验品反咬一口,江沚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最大的尊重。 她没太在意,正常在研究所待到下班,这时已是深夜,走出研究所时,收到了保安室的一条录像。 白天她见到的男孩在研究所蹲了她一整晚。 江沚眉头一皱。 公司最近在进行各项年度清算,很忙,所以助理不在,她自己走回家,权当锻炼身体。 江沚走在一侧路上,眼睛扫到后面一侧路上一道瘦弱的身影,叹了口气。 走过拐角时,江沚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剧烈跑动,还有金属出鞘的声音。 她头也没回,冲着向前跑! 江沚记得,曲影和他说过,自己儿子喜欢练剑。 脚步声越来越近,江沚额上见汗,先一步窜出拐角,没想到被一辆货车险而又险地擦到! 她翻滚着滚进山路旁边的草丛里,只来得及看到后视镜反射出的趴在方向盘上的司机。 快跑!!! Alpha女性的吼声响彻这片山谷,江沚快速从地上爬起来看后面的状况。 女人一边骂一边喊:该死,曲迎哲,你在哪?!来给你老爹复仇自己把命送了?!你在哪?!回我话!!! 她从公路上一处血迹往下找,鲜红的血液染了一路。 这么严重的动脉出血 江沚在一处棵树下找到了他,血腥味浓得吓人。 她站在两步外打开手机的手电,灯亮的那一秒,她就知道 救不回来了。 被车整个撞飞,滚落到了草丛里,多处挫伤,内出血到有些部位已经鼓起来了。最严重的是头颅,肉眼可见,已经歪掉。旁边还扔着一把明晃晃的日式刀具。 已经没有呼吸了。 江沚掏出手机要打电话,被一只凭空出现的手掌按住。 他活不了,但我可以。 江沚看着那只手:这是你最近自己的成果吗?你的精神范围已经能覆盖到这里?还能变成实体了? 下一秒,那只手就消失了。 黑夜里,江沚面前燃起一道浅金色的火苗。 它说:是的,我可以借助江汜的帮助看到世界。 江沚放下了手机:看来江汜什么都没和我说,你可以是什么意思? 它:我可以就是说,我可以寄生在他身体里,这样我可以用他的身体活着,可以吗? 江沚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现在试试看。 它的声音消失了。 接着,一路上的血液仿佛有人召回,一点点游回这个破烂的躯壳里,死去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曲迎哲从地上坐起来,僵硬地活动了下身体,像诡异的木偶戏,尝试笑了一下,说:还是这样好,不会饿,我尝试过自己变出人类的躯壳,不可以,太饿了。 江沚:怪不得你要一直瞒着我,为什么自己这么饿。 曲迎哲站起身体。 短短几分钟里,他的伤口尽数愈合,一切奇怪的反应都消失了。甚至还仍有余力捡起一旁的刀。 拿到刀的瞬间,他神色略有变化。 曲迎哲笑了笑,说:江沚小姐,他很恨你,还以为是你弄死的他爸爸呢。 江沚:我现在给他妈妈打电话,让你在我这住几天,你能演吗? 瘦弱少年抬手敬了个礼:当然,江阿姨。 江沚:嗯,我是江沚,今天您孩子在我这待了一下午,他跟您说了吗?是这样的 江沚的电话被抢走,少年举着手机,声音很低:妈,我在,嗯,我见到江汜了,现在在江阿姨家里,好不容易交了个朋友,想在他家玩两天,行吗?嗯,您别哭,我除夕之前肯定回去。 很快,那边挂了电话。 曲迎哲递回手机,和江沚对视一眼。 江沚看了眼这月黑风高的树林,突然说:还挺会编。 曲迎哲慢慢把手里的长刀掰弯:他平时就是这么和妈妈说话的,我刚看了记忆。 江沚疑惑地问:这不要了? 曲迎哲:不要了,上面都是想杀掉您的情绪,带走焚了吧,研究所不是有高温条件吗。我这几天看电影,觉得唐刀更好看。 江沚站起来往上走:前两天江汜来看你的时候你没跑,还因为精神可以借助他离开,是吗?不然你怎么会乖乖在冷室待一天。 曲迎哲摘掉她风衣上的一片叶子,嘻嘻一笑:确实瞒不过您。 冲出去很远的疲劳司机这会儿才赶到现场,气喘吁吁地拿着手电筒往下探照。 看到一点血都没有,草叶都没有特别凌乱的地方,他才放心地拍拍胸口,说:错觉吧不行从这出去之后得赶紧睡一会儿 * 江汜原本在和它聊天,聊最近的几款游戏,聊着聊着突然断了。 他站起来喊了两声,但没太在意。 最近它一饿就会突然掉线一段时间。 直到门口响起两声敲门声,江汜问了声:谁啊? 门口没人应声。 江汜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发现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少年正站在门外往,笑眯眯地往里看。 他打开门,刚探了个头,正要说你是不是走错了,就被人一把抱住脖子往里推,说:刚才说的游戏我能玩了!我现在有两只手了! 江汜震惊地抱住他,茫然地说:等等,你,你变成人了???你等等,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曲迎哲反手把门关上,在玄关把整件事跟他说清楚。 江汜:江女士没事? 曲迎哲:当然!我在呢,怎么会有事。 江汜沉默了一下,又指指他:这家伙就没了? 曲迎哲:嗯,他肯定是个alpha,江沚小姐论体力拼不过他的,如果他没出事,江沚小姐今天可能就要出事了。 江汜久久没回神。 曲迎哲:也别害怕我会长得像他们,这具身体是我的了,只会越来越像我。 江汜:我自从我自从那天遇到你,就觉得这世界像玄幻了一样 曲迎哲笑嘻嘻地捏他的脸:这有什么玄幻的。你们人类有alpha、beta、omega之分让我更觉得玄幻。 江汜抓着他手腕不让他使劲:成年之前也没多明显,更何况我还没十六,连信息素都闻不到。 曲迎哲:十六你离十六岁还有多久? 江汜:也没多久,一年半。 曲迎哲一拍大腿:那不还长着呢吗!走,先和我打局游戏,看我赢你! 江汜:就一台电脑,等我,我出去再给你搬来一台。 曲迎哲:行。 * 江汜走之后,曲迎哲才沉默下来。 他看着半空中渐渐显出来的身影,笑了一下:你好。 曲迎哲的灵魂看着他,茫然地说:你你怎么这样抢走了我的身体,为什么还要挽回我的灵魂 变成灵魂之后的轻飘和空茫让他不适,没有了杀气和阴郁,是个正常健康的少年。 占据身体的人笑了笑:不,我存放你的灵魂只是为了和你说清楚,该消失你还是会消失。 更何况没有我你也会死,你的身体你自己清楚,最近用剑一直不舒服是因为遗传病发作,时日无多了。不然我刚才和你妈妈打电话,她不会同意你出来玩,曲影刚死,孩子却还要住在别人家里像什么样子?肯定是因为心疼孩子,你有很严重的遗传病。 灵魂略微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根本没资格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你只会明天被你妈发现死在山里,她在坟头哭到休克。她过一个年,失去了两位家人。 他这话十分尖锐,但灵魂没有反驳。 曲迎哲像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你开始没想为父报仇,这些根本不会发生。你不追这么紧,江沚不会走那么快,她平常的步速并不高。应该还没碰见那辆货车,货车就会自己翻进山谷。司机才是今天会死的那个。 灵魂突然问:我爸爸差点杀了你,是吗? 曲迎哲愣了:你 灵魂说:嗯,被你带走灵魂,所以我也看到了你的记忆,对不起。 曲迎哲:那我现在用你的身体就当是你们欠我的还给我了吧。 灵魂慢慢消散,他最后摇了摇头:你的存在太神奇了,如果我是我父亲,我也会在你身上尝试。 曲迎哲眼神彻底冷下来:这就是你们和江沚江汜的区别。江沚从来没想过要我自己消化毒药,而是用素材验证结果,所以我尊称她一声您。 直到最后,这个少年依然无法理解占据自己身体的人的话:你太神奇了,想想看,靶细胞对所有毒剂免疫的人,你是块唐僧肉,医学界的奇迹,一旦被人知道 除非你能藏好,不然会有很多像我这样想的人。我这么小就想到,他们那些大人怎么会想不到?就像我爸爸。我不觉得他做错了,他也是想找到万能的药物。 曲迎哲讽刺道:不会吧,你是说偷研究所的数据给你家的产品提供技术支持,简称送钱吗?江沚小姐没有追责是念旧情,是对曲影的宽容,他马上也要被革职了,局外人的我最清楚不过。 你真是被爸妈教的不要脸到家了,笑掉我的大牙。再说,想找到药物的人是江沚,曲影充其量叫小偷,懂吗? 灵魂消散的最后一秒,它的表情是愕然的。 曲迎哲嘁了一声,坐回电脑桌前,打开了电脑:让我看看有什么游戏,英O联盟看起来不错,让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嗨老板们! 如果看不到更新,手机app可以点【右上角】的【购买下载】,就会出现最新章节,比晋江自己刷新要快,点了下载之后直接点晋江发的通知,有个下载成功点击阅读,就能看文啦。 别的v文更新了刷不出来也可以这样。 看文愉快! 第104章 客气 * 在江汜极力阻拦曲迎哲跟他进一个卫生间的时候,有人按响了江汜的门铃。 江汜如蒙大赦,催促:你快去开门! 曲迎哲抓着他裤腰:你别赶我啊,我看完再走,你怎么尿尿的,教我一下啊!喂! 被江汜一个使劲推了出去:你快去开门!你先开门! 曲迎哲退后几步,啧了一声: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什么啊,你之前上厕所我又不是没看过。 江汜怒道:那你现在还看?!你有病吧?! 曲迎哲耸耸肩:那不是当时没有身体嘛,现在要实践,要更仔细的观察省得出错啊。 江汜彻底不理他了。 门铃按得更凶。 他妥协道:唉,知道了,开门,开门还不行吗江沚小姐,您来干什么? 江沚左右手各一个健身包,曲迎哲一时看不出那是什么,天真地问:这是干嘛呢? 江沚:接好。 曲迎哲勉强把两个包挂在身上挂好,艰难地问:这到底是什么?怎么这么重,我才刚为人几个小时,就要承受这样的生命之重吗? 江沚:成为人要看的书,包括一些基本的生理行为。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77) 曲迎哲秒懂:雪中送炭啊!谢谢您。 正好江汜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江沚,有些尴尬,道:江女士。 江沚点点头: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江汜把你不留下来坐会儿?咽回肚子里,伸手接过来一个健身包。全是书啊。 曲迎哲感受到了,用手肘轻轻捣了江汜一下,说:江沚小姐忙吗?不进来和我们俩聊聊? 江汜:嗯。 江沚其实想拒绝,她今天在草丛里滚了一身土,说灰头土脸都不为过,曲迎哲等着她收拾好他们才走,现在最想回去洗澡。 但江汜失落的神色太明显,少年人什么心事都明晃晃写在脸上,让她心软又心疼。 她最近很久没有陪他了。 江沚:嗯。 她看见少年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睛。 明灯一样。 在冬日安静的晚上,外面雪地泛白,屋里温暖静谧,昏黄的夜灯放在床头。 少年撑着下巴和妈妈聊天。 另一个家伙难得安分,在另一侧趴着翻书,偶尔翘起腿,在空中微微晃动。 直到外面连打扫落雪的声音都消失,江沚才不再说话,摸了摸孩子的头发:我回去了。 江汜这才没有像刚才那样露出失望的眼神,只是略微不舍,然后说:嗯。 江沚摸了摸他的头发,站起来,顺带也摸了摸趴着的那个:都乖乖的。 曲迎哲:我以为你会和我说点别的。 江沚笑笑:所以你要记得。 曲迎哲:我当然记得,江汜这么宝贝。 江汜茫然地看看两个人,眼里写着:怎么提到我了?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两人对视一眼。 江沚离开,曲迎哲潇洒地把江沚给他的儿童生理绘本往地毯上一丢,展开手臂道:来睡觉!我刚看完书,现在知道怎么尿尿了,别怕我再拽你裤子了。 江汜抬腿给了他一脚,没好气道:滚一边儿去,好好待着。 曲迎哲就真的没过来抱他,默默埋进被子里。 他刚和这个身体融合,力量都用来稳固带动身体的灵魂了,有些力不从心,所以体温偏低,不太好受,就算在被窝里,身体也是冰凉的。 他从来都是用自己的节律来对抗自然的节律。 江汜半夜睡觉翻身,一个胳膊打到他,刚想收胳膊,发现温度冷得出奇。 根本是浑身冰凉的地步。 他迷迷糊糊,困劲儿还没走,睡意浓重,手脚并用地扒住曲迎哲冰凉的身体,这样也没彻底醒:你怎么跟个大冰块儿似的,没事吧?让我给你暖暖 接着就又睡过去。 人的体温十分舒适,连带着那点温和的温度,像个暖融融的太阳似的。曲迎哲逐渐回暖,回抱住他,笑了一下。 我答应了江沚小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 过完年江汜立刻坐高铁回了家。 原因无他,太忙了。 除去刚开始几天比较悠闲,后面几天各种亲戚聚在一起,江汜要和很多自己叫不上名字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舅舅舅妈伯伯伯母互相认识,等一圈问候下来,脸都笑僵。 江汜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 曲迎哲年前就回了家,现在不知道在哪,也没法联系。 窦惊澜和窦米两个过年时给江汜发了包饺子的照片,江汜发了好几个大拇指回去。 这几天在家,他已经好几天没和窦惊澜聊天了。 江汜:澜澜,想我了没,今天回去。 窦惊澜:难为你还记得我。 江汜很少见窦惊澜说这么情绪外露的话,抱怨一样,笑着打字:过年要见家里很多人,我掉了一层皮,所以没怎么上网。 窦惊澜:很累? 江汜一点也没有装坚强的意思:对,特别累,我从来不知道我家这么多亲戚。 窦惊澜:可能之前每年也要这样,只是你忘了? 如果窦惊澜不提,已经把自己失忆的事抛之脑后很久的江汜根本想不起来。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也让他觉得自己真真切切在活着,记不得就算了,前几年的事情看起来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 再说了,别的同龄人也不怎么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吧。 他打字回复:确实有可能,不过这几天我想明白了,想不想得起来没什么关系,反正和平时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不是吗。 江汜说完,又打趣了一句:再说了,家里不还有你在吗? 在家看书的窦惊澜放下手里的笔,打开消息看了一眼,迟迟没想好回复,很久,才弯唇笑了下。 广播在播到站提醒,江汜没收到回复,收起手机把自己的行李拿下来,随着人流走出高铁出口。 他抬眼一瞄就看到彪叔开来的越野。 越野又高又大,通体黑色,棱角分明,在一众线条圆润的汽车中十分显眼,相比车库里别的几辆,他也最钟意这辆车。 等到上了车,江汜首先打了个招呼:彪叔过年好,嗯?您怎么脸色不太好。 彪叔也回了他一个笑容,就是看起来有些有气无力,说:家里孩子生病了,过年忙着看他呢。 江汜:啊,有人陪护吗?不行您请假陪着吧? 彪叔摇摇头:有,他妈妈在,我还要工作。 江汜:啊,那好,缺钱吗?需不需要让我妈给您预支薪水?我卡里也有钱,您要多少我打给您? 彪叔被他的样子逗得开心了点:没有,不缺钱,少爷,你们给我的完全足够了,就是孩子的病有些难办,可能有钱也没法治,在想办法了。 江汜:那我们找医生! 彪叔点头,发动车:江总已经在帮我联系了,您别担心,我们走,系好安全带。 江汜这才松了口气:好。 * 江汜到了家门口时先敲的门。 窦米来开的,开门时看他的眼神很一言难尽。 江汜疑惑地拉着行李箱进屋,在门口把行李箱打开,向窦米手里塞伴手礼:给你们带了很多吃的,甜咸都有,塞了我一箱子,给。 窦米一边接一边提醒:汜哥,你到之前几分钟咱家进了别的人,我和我哥没能把他赶走。他说他认识你。 江汜呆了:谁啊? 最近他认识的胆大包天的家伙就那一个,江汜放下箱子往里走,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还没忘了问:他在哪屋? 窦米:在你和我哥睡的那屋。 江汜冲进卧室打开门,就看见凌乱的地毯,还有一路碎到窗台的薯片。 窦惊澜正站在大开的窗户边,冷静地说:我们聊聊,同学,你先从上面下来。 江汜走过去一看,这叫一个好家伙,曲迎哲贴着墙站在空调外置机箱上,还在拿着一包薯片啃,属实高难度动作。 他火气见风就窜,连外面冰雪寒凉的气息都没能扑灭,怒道:曲迎哲你他妈干嘛呢?!滚进来! 曲迎哲停下咀嚼薯片的动作,原本灿烂的笑容凝固了:你怎么了 江汜恨不得给他一拳: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进来,不然我就关窗户,听懂了吗?! 曲迎哲立刻伸手上来,沾着薯片渣的手刚扒住窗棂,被江汜死死握紧,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和他同龄的曲迎哲一把拖了进来! 窦惊澜立刻关上窗户。 江汜劫后余生地抱紧他,怒骂道:你是傻逼吗?空调机箱也要上去?知不知道这是二十六楼,摔下去你能碎成肉泥! 这脑残知不知道人摔下去就会死啊???!以为当人这么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脸红脖子粗,就差指着曲迎哲发鼻子骂:你在你家也这样?!来我家吓我?你有病吧?!你再这样还来找我干什么?不拿命当命吓唬谁呢?!知道你多脆弱吗?! 察觉到曲迎哲偷偷拍了拍自己,江汜把人搡出去:听懂了没?! 曲迎哲被推得翻在地上,头一次见他这么生气,也傻眼了:听、听懂了,你别生气 江汜深呼吸好几次,从地上站起来,腿都在抖:自己把自己搞干净滚客厅里去,别让我催你,也别在我这屋,去隔壁。 曲迎哲垂头丧气:哦你别生气啊 江汜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快去洗。 曲迎哲乖乖溜了。 他眼眶因为生气有点湿,因为捋了一把头发,仍带怒意的漂亮五官露出来,先和窦惊澜道了个歉:对不起啊澜澜,那是我朋友,他脑子不太好,胆子还贼大。 他没法说曲迎哲是个什么,只好掩饰道:过年回家刚认识的,和我妈那边关系不错。 窦惊澜定定看了他半晌,没问别的,嘴唇张合几下,说。 客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 更新时间也比较晚,十一点五十多那样,早睡的不要等。 第105章 味道 * 曲迎哲把自己收拾干净坐在客厅时依然不太理解。 他的平衡能力很好,空调机箱的承重能力不错,不会掉下去,就算掉下去,楼下还有另一个机箱,怎么想自己都会没事。 江汜和窦惊澜一前一后从卧室出来,曲迎哲先对上江汜的眼神。 被瞪了。 他撑着脸,苦恼地想说什么,后知后觉这里有另外两个人,不能说,只能干巴巴地说:你听我解释。 被那个不认识的男孩看了一眼。 江汜在他身边坐下,语气依然不太好:你怎么解释,解释你薯片吃到空调机箱上去了? 曲迎哲:害,这不是外面风景很美吗? 江汜:那窦惊澜喊你半天你傻笑什么?怎么不听他的。 曲迎哲:我这不是不认识他吗?他说什么我怎么信啊,你也没和我说你家住的有人,还一男一女,我肯定问了江阿姨就过来了。 说着偷偷瞥了一眼弯腰倒茶的窦惊澜。 江汜:介绍一下,这是窦惊澜。 刚巧窦米从书房出来,江汜看向她:这是窦米,他们是兄妹。 江汜朝向两兄妹:这是曲迎哲,我妈妈同事的孩子。 窦惊澜、窦米:你好。 曲迎哲:你们好你们好,你俩为什么住江汜家? 一句把天聊死。 江汜眼皮直跳,说:你下午来是要住我这?能不能安分点,先去自己把客房床铺了行吗? 曲迎哲观察了一下气氛:好吧,好吧,我这就去。 窦惊澜突然说:我们借住。 曲迎哲:借住多久?我也能借助在你家吗?你家好大,多住我一个没问题吧? 江汜:他们想住多久住多久,我的房子你怎么问题这么多,快去收拾你屋,等会儿再说。 曲迎哲被他推进客房,顺带把门关上了。 江汜拂了把汗,这才去洗了个澡,赶路总让人觉得不舒服,半路发现没带浴巾。 他在浴室傻了一会儿,抓耳挠腮半天,正要喊窦惊澜,就听见心里的声音:怎么了,你的心情好古怪,这个感觉 江汜低声说:洗澡没拿浴巾,你能给我拿一个不? 曲迎哲顺畅地回答:早说嘛,来了。 五分钟后。 曲迎哲:江汜,我还是没找到浴巾在哪。 江汜:我都要干了,狗比。来我屋衣柜下面最靠里的抽屉找。 曲迎哲:找到了找到了,这就来。 他意外地咦了一声:对了,你这种心情是什么? 江汜:现在?你随时都能感受到情绪吗? 曲迎哲已经在磨砂玻璃门外敲了敲,回答说:那倒也不是,也就我想的时候可以,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不用。 江汜打开门缝把浴巾拿进来,隔着门和他说:刚才应该是尴尬和急躁吧。尴尬是没拿浴巾,急躁是生你的气还没消。没事儿干嘛站上面,江女士给的书你没看?肯定有安全防护这类吧? 曲迎哲抱着胳膊在门口笑起来:我看了啊,我感觉自己可以站在上面,才去试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高楼。 江汜打开门,浴室的热气扑面而来:这是二十六楼,从这摔下去你的身体会变成一堆泥。 他头发还带着湿气和热意,看上去神色倦懒,说:我真是被你搞得没脾气,你多去看看报纸上的意外事故好不好?人是很脆弱的。 曲迎哲叭叭点头:知道错了,不会有了。 江汜刚要开始数落,话都出口了半句:如果你的身体没 窦惊澜走过来,说:来吃饭。 目光扫到江汜的时候停了两秒。 穿着浅蓝色长袖的少年发丝都乖乖垂着,和朋友聊天,看到自己时,神情却凝固了。 像在紧张。 窦惊澜问:怎么了? 江汜抿了抿嘴唇。 曲迎哲头顶小灯泡一亮。 看来这就是要帮忙圆话的场景,语言的艺术!他看过的! 曲迎哲开开心心地说:江汜洗澡浴巾没带,我给他拿一下。 窦惊澜视线下扫,果然看到江汜手里拎着厚厚的浴巾。 曲迎哲闻到饭香味,吸吸鼻子:哇,好香,我先去看看饭 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 留下窦惊澜和江汜呆在原地。 江汜不自觉地抓紧了手里的浴巾。厚厚的触感让他舒适了些,刚想说你怎么不走,就听见窦惊澜说:怎么不叫我?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78) 江汜有点发愣:什么? 窦惊澜:浴巾没拿,怎么不叫我。 江汜把浴巾抓得更紧:呃,他离得近。 窦惊澜挑起半边眉。 客房和书房没差多远,两步距离,如果江汜叫了曲迎哲,自己肯定也听得到。 但他什么都没听见,就看到曲迎哲开始找浴巾。 他上前一步。 江汜立刻后退了半步,一下贴在玻璃门上。 窦惊澜没再往前。 他看着江汜和自己对视时有些慌乱的眼,想不通江汜有什么事要瞒着他。 同时,他一手用力,把江汜不自觉抓紧的浴巾,一点点抽走。 浴巾彻底被抽离那刻,窦惊澜看着他笑了一下。 那笑和往常无异。 窦惊澜说:给我吧,我扔洗衣篮里。 他带着那条潮湿的浴巾转身,补充道。 来吃饭。 江汜原地张了张嘴,半天发觉自己的脸温度高得烫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嘀咕:做不来瞒人的事啊 窦惊澜把浴巾扔下去的瞬间有些迟疑。 浴巾沾着沐浴露味,还有江汜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自从和江汜住在一起,窦惊澜就总能闻到。 原本十六岁之前大家都只能闻到香味,但现在他总能从一样的香味里把江汜的区分出来。 他找窦米实验过,对方的香味也很千篇一律,被妹妹嫌弃地拍开。 被子里,衣服上,总会有。 他没能忍住,放进衣篓之前,轻轻嗅了一下。 江汜站在盥洗室门口,本来是想来找他,没想到会看到这个场面,呆住了。 窦惊澜知道他在身后。 他站起来,神态自若:闻一下发霉了没有,总是放在抽屉里,前两天我忘记晒了。 江汜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啊,这样啊,确实容易长霉,那屋通风不太好,感觉新风系统积灰了,要不要联系物业洗一下? 窦惊澜跟在他身后,随着他的步伐往前,笑着说:嗯。 * 曲迎哲从这以后三天两头来江汜家里住,为了防止露馅,他大部分时间都和江汜待在一起,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办。 江汜实在不知道他的尝试到底出了什么漏洞,只好一直陪着他。 中间江女士打了好几次视频过来,观察曲迎哲的状况,结果都不错,最近的实验暂时和曲迎哲没关系,全当放假。 这个灵魂在曲迎哲的身体里生活得很好。 就是自己儿子最近脸色不好。 一问才知道,两个小家伙没什么别的事干,通常江汜看完书,就被曲迎哲拉着去二楼影音室打游戏。江沚哭笑不得地把电话挂了。 是的,窦米把自己的地盘让出来了点。 江汜考虑到窦惊澜也爱看书,二楼的影音室是最隔音的地方,不会吵到他,只好窦米来做出牺牲。 可窦惊澜最近根本看不去书。 马上寒假开学,没有班主任的那个班群里都是对答案、传试卷的聊天记录。 窦惊澜把手机熄屏放在一边,突然意识到很久都没有看到江汜那个白色的了。 隔着一层楼的距离,他给江汜发消息:在做什么? 江汜在影音室打了个哈欠,把键盘一推,往后倒在地毯上,哀嚎道:你妈的,别打游戏了,打得我手都要断了,你自己匹配吧。 曲迎哲眼睛不离屏幕:匹什么配,排位上分啊!这赛季马上结束了!江汜你不行啊,赶紧的再来一把。 江汜闭了闭眼:爬,仗着你不会近视瞎玩,我要累死了,臭狗自己玩。 曲迎哲一边狂按Q一边无所谓道:我也可以让你不近视啊,近视了再治好就行。 江汜仰头抗议:那我也不要玩了,太累了。 曲迎哲看实在说服不了他,只好自己去打排位。 江汜摸出手机,看到窦惊澜的消息,回:打游戏呢,累死,你呢。 窦惊澜:看书有点累,在外面坐着。 江汜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笑了一下。 曲迎哲奇怪地回头,问:汜宝,你干嘛呢?和我打游戏都没这么开心。 江汜疑惑地问:我笑了吗? 对面推了自家所有的塔,曲迎哲双手离开键盘,滑着椅子到他面前:你看这笑的,不知道的以为你谈恋爱了呢? 江汜脸不红气不喘:连谈恋爱都明白是什么了?你学挺快啊。 曲迎哲痛斥:那肯定啊,此生唯愿情侣狗和带妹菜鸡别沾排位! 江汜并不理他,摘掉耳机:我睡觉了,你别打太晚。 曲迎哲反手比了个OK。 江汜从楼梯下来,发现客厅灯关了,吧台顶灯倒是还亮着。 窦惊澜坐在吧台,脸埋在手臂里一些,像是有些困,睡着了。 江汜放轻脚步,坐在他对面的高脚椅上。 呼吸都是轻的。 直到窦惊澜突然出声。 看我这么久,是在数我的眼睫毛吗? 第106章 巳蛇 江汜笑得很开心:没有,只是看看你而已,睫毛数量太多了,数不过来。 窦惊澜坐直:打完了? 江汜趴下去:打累了,接下来几天都不会再打了。 窦惊澜看着他侧过来的脸,和干净的耳朵,问:曲迎哲会一直住在这吗? 江汜为难地抬起脸,说:虽然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但他是我重要的朋友,江女士也很喜欢他。我不会强求你们好好相处,但是你可以忽视他。 他察觉得到窦惊澜对曲迎哲轻微的抵触。 曲迎哲心大,感觉不出来,但江汜看出来了。 窦惊澜就这样微微俯视他。 他说:不会。 因为这是你的愿望,所以不会。 得到答复的江汜整个眼睛都亮起来。 即使在光线炽白的射灯下,他的轮廓也是好看的。灯光将他的睫毛浸染成亮白色,显得眼神温和纯粹。 窦惊澜:走吗,回去睡觉。 江汜走过去,把灯关掉。 * 曲迎哲就这么在江汜家里住下,偶尔回一趟自己家,以至于曲迎哲的妈妈也在这里偶尔落脚。 她很擅长手艺,会带来好吃的腌菜和松花蛋。窦米和这位阿姨关系不错,她分到的松花蛋总会多两个。 但人却日渐消瘦。 听曲迎哲说,是受到的待遇不太好。 她是位全职太太,丈夫死后遭到家族一定程度的排挤,现在不常去主家了,平日的生活更加漫无目的。 曲迎哲给她买了条狗。 窦米问他为什么不去陪她,曲迎哲彼时正在看电视,闻言笑着换了个台,说:心病没办法治,我陪着也不行。 不如来这里看着江汜,至少江汜的可以治。 在某天冬末的大雨里,曲迎哲脸色一变,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穿衣服换鞋开门就要走,被窦米叫住:你怎么了? 曲迎哲:我妈出事了,我回去看看。 窦米放下手里的吸尘器:我也去! 曲迎哲带着她回了家。 他的妈妈发情了。 但伴侣已逝,她没有再开始新的生活,像一颗滞留在原地的枯树,根被周遭的水泡得腐烂。 她服用的抑制剂超量,昏迷在沙发上,陷入暂时性休克。 心率不齐,呼吸困难。 窦米抖着手给她喂药,曲迎哲坐在沙发旁边握着她的手,用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抚平她脑部的结节。 这是抑制剂超量带来的副作用。 脑部栓塞。 等她脸色逐渐红润,曲迎哲才放开手,呼出一口气。 窦米看女人眼皮抖动,想必是要醒了,问:我能在这陪着她吗? 曲迎哲愣了愣:你你哥同意吗? 窦米借曲迎哲的手机给窦惊澜打了个电话。 接通时,窦惊澜并没有很意外。 虽然在江汜家住得很好,但总会看到窦米茫然地从落地窗往外看的样子。 至少,在窦惊澜来看,这不是妹妹人生定义里的生活。 窦惊澜:好,过两天寄个手机给你。 窦米站在阳台往外看,雨水有些泼进屋子里,也泼在她脸上:哥,不要太明显。 窦惊澜正在把衣服扔进滚筒洗衣机,关上门问:什么? 窦米:我说江汜。 窦米扯扯嘴角:你表现得太明显了,会被发现的,不要着急。 窦惊澜坐在洗衣机前的地砖上,说:我一直这样吗? 窦米:不是,但他来之后越来越明显了,几乎接近昭然若揭。 哥哥的笑意通过听筒传过来:有什么不好? 窦米关上窗: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俩没什么。 窦惊澜沉默了很久,说了句我会的,把电话挂了。 窦米把电话还给曲迎哲。 此时曲迎哲的妈妈已经醒了,闭着眼调整呼吸。 窦米上去握紧她的手,说:以后我想陪着您,好吗? 外面闪电轰隆,曲迎哲去拿毛毯了。 窦米在冰凉的卧室里握紧女人的手,得到她虚弱肯定的答复。 窦米笑了笑。 她何尝不想要自己选择的生活? 曲迎哲回来时和两个男孩儿打了招呼。 江汜:回来了,米米还有说要什么吗?她的衣服窦惊澜收拾过,已经打包好了。 曲迎哲:没有,她没说要别的。 江汜:哦 窦惊澜搬着纸箱从楼上下来,说:她没要瑞瑞? 曲迎哲:瑞瑞?什么瑞瑞?那只两米大熊?她没说啊。 江汜呆了呆:哦那我去把瑞瑞收起来。 晚上睡觉,江汜睁眼看天花板,就是睡不着。 窦惊澜看他呼吸越睡越急,轻声问:睡不着? 江汜被他吓了一跳:啊,嗯。 窦惊澜:在想米米? 江汜头枕着双手:嗯 窦惊澜:她不会有事。 江汜想了好一会儿:其实她是不是一直都不想要瑞瑞? 窦惊澜翻了个身朝着他:不是。 江汜转过脸,和他对视:嗯? 窦惊澜:她已经很好了,好到不需要瑞瑞也能过得很好。而且听她说曲迎哲家离一中更近,以后去高中更方便。 江汜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我这离一中很远?骑电动车也就二十分钟。 窦惊澜:不远。 江汜沉默了好一会儿:是我没想到,迟早要走,挺好的。 他想了想,又问:你也会? 窦惊澜:我不会。 江汜翻了个身,和他对视:为什么? 窦惊澜就只是看着他,不再回答。 江汜看不懂他的眼神:说话啊这都让我看困了 这眼神温和得让他想落进甜美的梦里。 窦惊澜:睡吧。 * 春雨细密,夏日燥热,深秋雾重,冬日干冷。 又是一个早春,三月,汕城东河的河道上冰还没化,草都只是绿了一点。 他们三个在逐渐磨合里就这样一起住了将近一年。 曲迎哲没和江汜上一个初中。 他去了一个环境舒适的学校,校长对升学率很佛系,路上见到认得出的学生会笑眯眯地接受问好。 初三下学期开学,窦惊澜明显忙了一些,倒不是脑力劳动变多,反而是体力劳动变多。 卷子发得多,写得也多了起来。 体育考试训练、科目测验。 一般晚上窦惊澜和江汜在书房写作业,曲迎哲都是看看,接着在自己卷子上敷衍地画两笔。 接近十六岁的三个少年个子又窜了窜。 原本三个人可以挤在书桌同一边,现在只能两个人在一边,剩下一个在对面。 江汜现在终于学乖了,知道把作业装饰一下,都写上一些,不至于江女士在看到家长群的@时一个电话过来。 他的草稿纸又空又乱,这一笔那一笔,大题得了结果,在上面写个答案了事,经常被老师点名批评。 而窦惊澜的草稿纸是教科书级别的,从要算数开始,就是整齐简洁的公式。从上到下,从第一题到最后一题,多余的一个没有。 他们的草稿纸会掺在一起。 窦惊澜总不够用,拿江汜的草稿纸过来,字迹盖住他的字迹写也完全没问题。 这些草稿纸江汜都留了下来,做纪念。 曲迎哲曲迎哲没有草稿纸。 他从来不知道学习这么难,每每上课昏睡后醒来,和倒数第一的同桌一起去小卖部买吃的,都会感慨:做人真难,考试真难。 同桌深以为然。 同时江汜的一些症状开始冒头。 他周末打游戏,偶尔会突然眼前发黑,下一秒却又消失。 曲迎哲捕捉到他惊慌的情绪,立刻去稳定他的信息素,接着筛查他的身体。 恢复视力的江汜会笑一下,说:别这么紧张我,让我以为我有什么大病呢。就是打游戏打多了眼有点发黑,我去滴点眼药水休息了啊。 以前的曲迎哲会说起来嗨,现在的曲迎哲会说你去休息也行。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79) 江汜就会笑:不是有你吗。 曲迎哲每到这时候就会想让江文清来教育他,可江文清人在国外,刚刚飞走没多久,最多打个电话。 况且因为信任曲迎哲,江文清根本没有和弟弟说的念头。 曲迎哲叹了口气。 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马上三月十八号,江汜的十六岁生日要到了。 正在苦恼着,他的房门被敲响。 曲迎哲过去开门。 窦惊澜站在门外,拿着一本日历:生日要到了。 曲迎哲叹了口气:来,又到了决定生日礼物的时候,窦惊澜,你能不能不要再毙掉我的想法了,你看你送的。蛋糕谁没吃过?次次送不腻歪吗? 窦惊澜摊开手走进来:如果你觉得送一条活着的蟒蛇很合理,那今天我会再毙掉很多。 曲迎哲退而求其次:那不要蟒蛇,玉米蛇行吗? 窦惊澜坐在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上,扶额道:你为什么对活着的蛇这么执着? 曲迎哲拿出一本动物图鉴,指着封面上嘶嘶吐信的小家伙说。 江汜的名字不是汜吗?辰龙巳蛇啊,当然要用蛇。再说了,假蛇有什么意思,真蛇多有活力。 江汜会像小蛇一样活得好好的。 曲迎哲想。 第107章 郑彪 曲迎哲最终没和窦惊澜一起去买蛋糕,他中途拐了个弯,走进一家名字逼格很高的店,进去了才知道,这是卖装饰品的。 装饰品没有价牌,店内LED板上,丑丑的字体写着:姜太公钓鱼。 和曲迎哲的丑字一拍即合。 他找到一个没有任何实用性的漂亮摆件。 摆件底部透明,在灯光下晃晃看得出带着闪,上面是一条蛇,逼真无比,一条攻击状态下的蛇。 弓着蛇身嘶嘶吐信,通体雪白,墨红色的眼睛。 旁边一直跟着的女孩看他多看了两眼,主动介绍道:这是我们原创的创意产品,设计师叫它玄眼蛇哦,除了这一条,在后面的货架 曲迎哲打断了她:这条多少钱? 女孩笑了笑:因为每一条是人工制造的,都不一样,保证独一无二,上面还有专门的编码,所以价格也稍微贵了那么一点点。 曲迎哲十分阔佬:就它了。 女孩:三千一百块。 曲迎哲拨了通电话。 江汜这时正在家看书,接到电话时狐疑地问:干嘛?你在外面闯祸了? 曲迎哲离推销员远了点,没让她听,说:没有,点了个味道奇怪的酒,要我三千一百块,我被压这没法走了。 江汜:三千一?还行吧,一般价,少去只有装潢好看的酒吧,没什么好喝的,少乱尝。 曲迎哲乖巧地说:知道了爸爸。 江汜:乖儿子收钱。 这时候临近晚上,江汜刚想挂电话,转念一想这货不是和窦惊澜一起出去的吗,觉得不对,又问了句:澜澜呢,没和你一块儿?你们一起去的酒吧?他喝了多少? 买完蛋糕的窦惊澜拿着蛋糕盒子,从曲迎哲手里抽走了手机:我在,正准备把他拖出来,我去买菜了没看住他。 窦惊澜的话逻辑严密没有问题,江汜松了口气:看着他点儿,喝多了记得收个尸。 窦惊澜:行。 * 江汜刚想拿起资料,被门口敲门声打断了。 他站起身,刚走出一步就眼前一黑,一巴掌按在书桌边缘。 等江汜松开手,看见书桌上自己突兀的掌印。 太离谱了。 是即使江汜听说过自己会因为激素成熟不适,但依然觉得离谱的水平。 他还要去开门,于是没太在意,深一脚浅一脚打开门内的智能开门屏幕。 上面是彪叔的脸。 江汜:彪叔?你怎么来了。 彪叔举起手里的盒子:江总让我给您带点东西,我就来了。 江汜一边问一边开了门:带东西?她没和我说啊,我一会儿打个电话问问是什么啊?吃的还是用的? 他从来没怀疑过彪叔。 在江汜的记忆里,这是为数不多他一直有记忆的人。 礼盒落地,和沉闷的地板碰撞。 彪叔在江汜打开门后毫无防备地转身时,出手如电给了他一个手刀,把人劈晕了。 江汜软倒下去,为什么三个字只来得及动动口型,最后的记忆是彪叔快要哭了的脸。 和他一直重复的对不起。 * 另一边。 曲迎哲什么听力,一下子就听清江汜说的话,瞪大眼睛把手机抢回来,发现那头早就挂断,手机自动跳到微信转账页面。 窦惊澜看到转账就能推测出个差不多,语气欠奉:拿江汜的钱给江汜买礼物? 曲迎哲收钱付款,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拿到袋子,思考半天,认真地说:我会还。 窦惊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几步,却被曲迎哲叫住了。 曲迎哲花了将近一年时间和这副身体彻底契合,现在身体的各个部位都任他掌控,连发色也变成他自己本源的浅金色。 他有点娃娃脸,不笑的时候差别很明显,严肃又冷淡,让窦惊澜停下脚步看他:怎么了? 曲迎哲:算了,没事,到家你就知道了。 窦惊澜一双眉锁紧了些,但没问为什么,毕竟到家也没有多远,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结果到家时,玄关一个礼盒歪在地板上,江汜的拖鞋一前一后,略显凌乱,怎么看都不像平时出门。 窦惊澜潜意识觉得不对,放下蛋糕转身就走,按下电梯就准备下楼。 刚才呆愣半天,现在反应过来,立刻关门赶上来的曲迎哲按住电梯门窜了进来:等等,等等我,窦惊澜,你干什么去? 窦惊澜的脸色乌云密布:我去查监控。你说的回家就知道了就是说江汜没在家?解释不出来我就 曲迎哲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要说的是江汜的病,和江汜现在消失绝对没有办点关系! 平时很快的电梯今天像是慢了数秒,到达一楼保安室时,他们却被告知只有业主本人携带身份证才能查阅监控。 窦惊澜面色更加阴郁,刚刚如果只是可能有雨势,现在就已经是瓢泼大雨,看上去下一秒就会一拳掀翻这两个在保安室门口的保安。 曲迎哲拉着他把他拽走:跟我来! 他拉着窦惊澜去外面打车,一时半会儿没等到,只好说:我解释,我解释,你答应我别被吓到。 窦惊澜眉头紧锁,像看一只说胡话的猴子。 曲迎哲小心翼翼地挨碰他的精神。 几乎是瞬间,窦惊澜看到的世界不限于面前的马路,仿佛能极高远眺,俯瞰整座城市。 他听见曲迎哲在他心里说:别被吓到,听我说,ok? 看窦惊澜点头,他才接着说:江汜他哥哥有突变的遗传病,就是十六岁这年病发的,会死那种。 窦惊澜神色一紧,曲迎哲立刻补充:这病我能治。江沚小姐估计江汜今年很大可能也要犯病,所以让我一直粘着他,我也很乐意。然后现在和你沟通的这个方式,我联系不到江汜就用这个找,但我今天用这个找不到了。他可能状态不太好,昏迷了或者不然醒着我肯定找得到。 曲迎哲刚说完,就看见和他共用精神的窦惊澜一头扎进刚才保安室的数据库! 曲迎哲是第一次和数据这种物质状态接触,只觉得一身密密麻麻的刺痛,蹲下来抱紧了自己。 像一万个巨大的蚂蚁趴在你身上咬! 而和他共用痛感的窦惊澜一言不发,只是微微攥紧了拳头。 窦惊澜翻到了刚才的监控。 江汜被彪叔从电梯抱了出去,抱到地下室,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 车里加上他三个人,后座两个,江汜被绑在副驾。 看他们车的方向,一路大道,大道的尾端 是福麓山。 * 江汜是被人泼醒的。 泼他的水还挺干净,难以避免地呛进鼻子里。 就是有点辣。 他睁开眼睛看看脸边三双脚,费劲地眨了眨,没找到熟悉的那双厚靴。 彪叔穿的那双。 江汜:他人呢? 其中一个抓起他的头发把他从地上硬生生薅了起来! 江汜头发都被他扯断好几根,咬着牙忍住了痛叫。 三个人都带着头套,露出嘴和眼睛,江汜和他们的眼睛对视。 这是完全不要命的一类人,眼神死寂,毫无波澜,看自己像待宰的羔羊。 把他拽起来的那个吐掉嘴里的牙签,带着口气,开口说:哦,你亲爱的郑彪叔叔啊,他呢,他领赏去了,把你卖给我们,卖了五千万,你是真的贵。 江汜面无表情地说:还有呢?就五千万?你以为我开不起?我会信? 男人毫无预兆地一个腿击直直顶在江汜肚子上! 江汜痛咳一声蜷起身体,止不住地干呕。 男人松开他,慢悠悠地说:所以说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儿真是不好骗。不过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背叛的感受可不太好受啊,是不是? 江汜闭着眼睛回忆房间里的信息,不再理他。 男人激将不成,退回原来的位置。 这里和江沚的研究所构造很像,地板的材质都没太大区别。 但这里绝对不是那。 这里的味道和那完全不像。 这几个人只是来看守他的,可能被下令让自己不要活蹦乱跳,但也没打算让自己好受。 总之没想他死。 确保人身安全之后,江汜第一个想的还是彪叔。 彪叔为什么要劫持自己? 彪叔不善言辞,话说不上多,但是从来不撒谎,尽职尽责,怎么会想劫持自己的老东家? 最近唯一发生的事就是自己问了问他孩子的病情怎么样。 难道是生了什么大病?难以治愈的病?那为什么不先去求江女士,反而走极端向别人求助? 江汜闭了闭眼。 多亏江女士的资料,现在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很快锁定了和自己家有那么些过节的几家人。 和江家体量不相当的首先排除,彪叔不会傻到向这类人求助。 和江家缠斗得自身难保的也排除,自己都分身乏术,更不可能再搞这些小动作了。 江汜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绝望地确定了唯一一家。 那个房地产商为主业,医药为副业近些年兴起的 还有监听前科的 他父亲,胡峥的企业。 他闭了闭眼,听到脑海里有人喊。 江汜。 第108章 实验 江汜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窦惊澜的声音,看来已经和曲迎哲待在一起了。 你现在应该在福麓山,能确定自己具体在哪里吗? 不 他不敢多说话,只说了一个字,边说边摇头,像想到什么可怕的事。 男人立刻嗤道:怎么,嘟囔什么呢? 江汜翻了个身,立刻被人踢了一脚,威胁道:好好待着。 这一脚力道很重。 硬靴直接踹到他毛衣上,江汜的羽绒服外套从他醒来时就不翼而飞。而泼在脸上的水粘在他的头发上,一呼一吸,头顶冰凉。 他越来越冷了。 江汜,我们正在往那边赶,已经联系阿姨和警方了,只要你没昏迷曲迎哲就能一直看着你,别睡过去。 好。 江汜呼出一口白气,打起精神问:我要在这呆多久?只是把我绑来,没了? 给了他两脚的男人说:别着急,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江汜:连衣服都不给我?冻死我怎么办,给我个能盖的东西。 男人挥了挥手:给他拿个东西盖上。 江汜还想问什么,他身后的两人像突然得了命令,其中一个站起来去开门,另一个站得更前,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披上毯子。 他头脸的水立刻顺着脖颈落进衣服里,一个激灵。 走进来的人一抬手,三个人乖乖跟在他后面,江汜这才认出来,开门那个是那天自己要去看江沚,一路上跟着自己的保镖。 江汜面色阴鸷: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现在的他比胡峥还要高一点,让这个omega只能抬头看他。 胡峥看了眼被绑紧的他,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大闹一场呢,不像你啊。 江汜收回眼神,放弃了沟通。 胡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看我啊。 江汜:你简直莫名其妙。 胡峥气笑了:这点你和你妈一模一样,连解释都不愿意给我。 江汜也笑了:哪个正常的爹会把他儿子五花大绑着扇巴掌? 胡峥:我对你够仁慈了。 江汜:那你就说明白,别在那装委屈,恶心,不过你都恶心我这么多年了想着也不缺这一会儿。 他看见胡峥抬手又要打,道:你再伸手我就咬你,没咬断你手指也能咬疼你,不信就试试。 胡峥收回手:这股狠劲儿真是和江沚一模一样。 不过没事,他无所谓地耸了下肩,我总有方法治你。 胡峥点出三个保镖的其中一个,说:给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江汜耳朵嗡鸣,他脑海里的曲迎哲也跟着骂了一句:草!他打你!这什么爸啊?!这是你仇人吧?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80) 江汜接着说:所以呢,你把我弄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为了给我两巴掌? 胡峥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不,这应该是最轻的。带他走。 江汜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抓着肩膀往前推,嘴依然没停下:我自始至终不明白,我妈到底怎么你了,我怎么你了,让你这么厌烦?骗我们的是你,先表露出厌恶的也是你,还非要我们觍着脸对你? 胡峥不知道被哪个关键词激怒,冷笑道:难道联姻是我愿意的?这个婚是我要结的? 江汜一针见血:你们也没离啊?现在又怎么了,让你非要把我 随着通道往前走,炽热的射灯把江汜的头发烘干,通道的尽头,透明的玻璃门让江汜看见一切,停下了言语。 胡峥:现在你和我纠结这个也没用了,我们的积怨不是你能搞明白的,我只需要用你把她引来,你也可以现在给她打个电话。 胡峥对玻璃里的情景习以为常,看见江汜目瞪口呆浑身发冷的样子,笑了笑,说:刚刚好你能帮到长辈的研究,就当尽孝了吧,江汜。 玻璃门打开。 保镖把江汜推进消毒室的刹那,江汜转头咬住他的手! 对方欲甩,却被江汜一脚踢在裆部,同时江汜往后一个抬手卡住另一人的脖颈,尼龙扎带因为他的用力一下陷进肉里,迸出血珠! 反应过来的剩下一个人一手戳在江汜锁骨,反手一拳砸在他脸上! 进去吧你。 江汜被推进了消毒室。 他鼻血流了半张脸,脑袋都是晕的。 脑海里看清楚屋内仪器的曲迎哲还在惊叫。 江汜江汜快跑!那个该死的老东西他还没放弃这种实验,他要割你的腺体!那里面都是十六岁的孩子!他要你们的信息素! 他是江沚小姐的导师,这种违背人性的实验是犯法的!江沚小姐把我研究出来后就离开他了,那家伙是个魔鬼! 后面的江汜听不见了。 熟悉的眼前发黑感又来了,他确定自己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只是一片黑暗。 他这时失去了视力。 * 江汜和他们切断联系的刹那,窦惊澜刚刚下车。 福麓山刚刚更名,这几年开发商还在竞标地盘,山脚稀稀拉拉用绿色建筑围网围着,出租车开不进来。 窦惊澜拉着曲迎哲,把人拉了过来。 曲迎哲焦急的神色遮都遮不住,即使体力不好也往上跑,一路没少磕磕碰碰,流血了窦惊澜刚要提醒,就看见皮肤自己愈合。 他闭上嘴,偶尔在曲迎哲跟不上的时候拉他一把,步伐越来越快。 这里的研究所从山路走太慢了,蜿蜒曲折,两个人确定过,只要他们爬过这座山丘往下,就是研究所正门。 确定过大致地形,窦惊澜在门口的摄像机上粘了颗口香糖,提醒道:快翻。 曲迎哲和门卫共享了一段黄片记忆,翻进去悄无声息把人放倒。 大门都是荷枪实弹的家伙们,曲迎哲让窦惊澜看清楚他们手里的MP5。 保镖们正在巡逻,面前的空地上突然甩出一台手机。 黑色的,正在放 曲迎哲趁吸引注意时立刻进行精神共振,几乎瞬间,所有人软倒下去! 他的精神一般不能攻击,但共享却可以,只要扩大音量,直逼灵魂,那一瞬间的震慑足以让人昏迷三十分钟。 他耳朵里流出淡金色的血。 窦惊澜走出来把手机收起来,抽走一个人手里的枪,在另外几个人身上拿到多余的子弹,没忘记扯下来块布,递给曲迎哲擦耳朵。 很快,他们很快就到了。 * 江汜从来不知道看不清东西是这样的体验,他只能听到他周围的孩子一个个减少,明明是手术一样的操作,却像个精密的屠宰场。 他旁边的一个孩子在给他擦血,但对方的力道越来越弱。 直到感觉不到鼻子和脸部的肿痛,他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知觉。 连被尼龙扎带勒出血的手腕的疼痛也消失了。 这状态像是落进一个黑暗的空间里,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这天晚上十二点本该是他的生日。 江汜以前也过生日,一般是保姆帮着过,准备好看的数层蛋糕,办个晚宴,而自己无聊地站在江沚身边接受别人的祝贺。 一晚上下来,能碰见一个同龄人都是多的。 他头一次这么期待自己的生日,因为窦惊澜那天问他,三月十八是不是自己生日时,他听见自己很飞扬的语调。 原来他不是不想过,只是没人陪他一起。 在血、仪器、消毒水混合着的味道里,他闻到酒的味道。 为什么这里会有酒? 突兀而明显。 江汜闻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十六岁时,他会闻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原来这是信息素的味道吗? 可为什么会像酒。 他想不通,快速把这个问题抛向脑后,更紧张了。 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嗅觉和听觉还在工作,他听到周围人在喊他,但他分不出那是谁,可能是呆在这房间里的其他孩子。 像待宰的羔羊。 曲迎哲刚刚和他说了好几句,但他昏迷了,没有听清。 为什么要拿孩子们的腺体? 江沚的导师,他记得,是罗刃松。 之前在山云也持股的老家伙。 他听到小小的议论声。 这人是谁? 好可怕,他被打的到处都是血 可能违反这里什么规定了吧,不然不会这样。 还是担心我们自己吧,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拿一点信息素而已,我知道,难道你不是因为钱来的吗?五毫升就可以换五万块,太赚了。我可以给我家里买点好的。 好巧,我家里也不太好 是啊,家里那个样子,还不让出去挣钱,童工又违法,上哪里搞钱嘛?这不要白不要的赚钱机会幸亏发现的人少,不然这里可能会被挤爆。 怎么可能只有你们发现。 如果那么容易赚钱,这里的门槛都要被踏平。 因为你们没钱、家境不好、更有的无父无母,消失之后才更少的人知道。 江汜现在失去知觉,无法感知自己的舌头,没办法说话,只好在脑海里反驳这些天真的家伙们。 我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不是说随时可以违约吗?我现在能走吗? 不可以哦,孩子们,你们和我签订了协议。有人穿好防护用具,声音从闷闷的防护面具下传出来,给人的感觉很慈祥,现在毁约的话等于违约,照样可以随我处置,明白吗? 好、好吧。 嗯,乖乖的,现在开始排队,站在里屋的门口,一个一个进去。 他走近了几步,疑惑地问:咦,这里怎么有一个躺着的?谁把这孩子打成这样了? 江汜猜他说的应该是自己。 第109章 底牌 先清理一下吧,看着不太好,吓到孩子们了怎么办。 江汜失去知觉之后,曲迎哲就联系不上自己了。 感官阻断了联系。 孩子们一个个走进里屋。 那个人似乎让人把他拎起来看了看:这个不太达标,暂时放两天吧,失血有点多,先检测一下,是哪个送 他顿了顿,看到玻璃外的胡峥,问:小峥怎么会在这儿? 外面的胡峥走进来:罗叔,这我儿子,您看着用吧。 有两个人似乎把他拎起来放到了手术台上。 罗刃松惊讶地问:你儿子?这孩子今年才十六啊。 你也知道才十六。 江汜要是有知觉,现在应该已经吐了口唾沫在他脸上。 曲迎哲说的是真的,那么被割掉腺体除了免疫力下降容易生病,还会变成黑户。 没有性别的人无法登记在册,黑户会去哪里也不得而知。 胡峥到底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对自己孩子一点儿好也没有? 江汜百思不得其解。 罗刃松依然在和胡峥聊天,不疾不徐地问:我刚才就发现了,我对他的触碰不会引起条件反射,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病,你要这么放弃他? 胡峥疑道:他有病?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我有个保镖刚才去了医院,就是这小子打的。 罗刃松:膝跳反射还在,脑子倒是没问题,呼吸心跳也正常,但是闭着眼什么反应都没有,我看看眼睛 他一边动手术刀,一边道:只有一些外伤,这扎带我就剪掉了,一会儿换电子的吧,这小家伙当个试验品浪费了,他是底牌,说不定我下一个专利就要靠他了。 胡峥嗤笑一声:也是,江沚可指着她两个儿子继承家业了,用儿子要挟可比别的快得多。 难道那不是你的孩子? 不是你生的吗? 你不是omega吗? 江汜一句也听不明白。 罗刃松神情平和:我也羡慕啊,明明是我的学生,研究生的时候看我眼色的小丫头,现在我只能玩她玩剩下的,人生啊。 胡峥:她算什么,过几天实验成功,这些就都是您的了。 罗刃松:那就要借你吉言了。 又进来了个什么人,离罗刃松近些,说:罗老师,这边没办法没地方了。 罗刃松听了,看看眼前被包扎好,但依然昏迷不醒的江汜:那放地下吧,地下还有干净房间吗? 还有那一个,是那个保镖的孩子。 保镖的孩子?是彪叔的孩子吗? 罗刃松摘下手套:不说我都忘了,看我这忘性大的,没事,没事,反正那个小家伙的屋子也是两人住,他都实验失败了,倒也没什么威胁。 江汜只听见来的年轻人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他只能靠声音判断自己被推到什么房间里,房间不大,关门时,铝合金的门响声很大。 房间里果然还有别人。 他似乎握着一把塑料柄的小刀,声音哆哆嗦嗦的,中气不太足,虚虚弱弱。 喂,你是谁,你怎么也在这。 喂,你死了吗? * 曲迎哲联络不到江汜之后,第一时间和窦惊澜共享了精神,借助对方的精神往外搜索。 和江汜不一样,曲迎哲和江汜待在一起,江汜的精神就像暖融的太阳,温和,非常舒服,他和江汜在一起就像用太阳的视角看世界。 而窦惊澜的精神,像一座冰冷的城墙,绵延世界,带着压迫感,和天生对外物的排斥,让他不太适应。 曲迎哲压下心里的不适,心想真是被江汜养刁,一边找到了江汜现在的位置。 地下二层,关着人的地方。 有曲迎哲在,人最不足为惧,共享记忆和精神依附可以让人神游天外很久,如果他不愿意,这些人可以一直维持这个状态。 世界很大,可以让人一直看风景看到死,没有饥饿感,只会沉迷名山风光,清醒的那刻,就是死亡的时候。 这是他被江沚管制的原因。 他这样的生物,是生物形态的高级聚合。 现在江沚放他出来,换自己孩子的安全,这样还保护不好,他也太不称职了。 转角又是两个巡逻兵,曲迎哲一手一个,按在两人胸膛,让人软倒。 窦惊澜跟在后面,走下楼梯。 地下两层没有电梯,逃生通道只有这一个。 这里一片死寂,因为在地下的原因,有些潮湿,安静,显得两个人的脚步声尤其突兀。 还有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窦惊澜从没闻到过。 即使他以前住的巷子挨着垃圾桶,也没闻到过这样古怪的味道。 像死了很多人之后的味道。 曲迎哲干预了他的思考,说:不要想了。 窦惊澜敛起眼眸,快速跑向江汜在的房间,说:快走。 * 他死了? 怎么可能。 江汜想回答对方的问题,他想试着挪动嘴唇,但不知道成没成功。 那个孩子离他更近一点,探他的鼻息:没死看来是晕过去了怎么会突然把别人送进来是还打算 他离开了些,似乎爬上了床。 江汜听到棉被被单摩擦的声音和别的声音。 像什么细小的东西砸在一起,他听了很久才发现 那是牙关打颤的声音。 没有了知觉,江汜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冷,在哪里都无所谓,反正都像个彻底的木头人,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威胁。 哦,还是盲的。 过了一会儿,这人终于停止抖牙,开始了碎碎念。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你在哪里 这里的味道很古怪,江汜一时说不出自己到底闻到了什么,是这个房间的,亦或是这男孩儿身上的。 直到门锁一声闷响! 男孩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重演了自己刚才进屋时的动作,把小刀藏在身后。 门锁是窦惊澜用枪轰开的。 枪的保险栓从他拿到时就是打开的,因为曲迎哲在,他看到里面有个男孩儿,也看到了江汜现在的姿势,即使弹壳穿透门锁,也不会伤到人。 意料之外的,两发才把门锁轰开。 曲迎哲在旁边捡起还热着的弹壳,难免被烫得跳起来,被窦惊澜皱眉问:你在干什么,以为这是游乐园,还准备拿纪念品带走吗? 曲迎哲没理他,先他一步窜了进去,没想到迎面撞上拿着小刀捅上来的孩子!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81) 他想伸手挡,依然没能幸免,额头立刻被划开一道痕! 从里面流出淡金色的血。 孩子还呆了,松开刀往后躲,被窦惊澜捂住嘴压制在墙角:别动,听懂了? 孩子惊惧地点头。 曲迎哲伸手一抹,那道伤口就消失了,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他几乎是立刻转身跪在江汜面前,抱紧他按住了他的腺体:听得见吗,江汜?江狗?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没事没事 窦惊澜和曲迎哲的感官还没切断,就被带着连接上江汜的神经。 一片黑暗,没有感觉,他头一次发现江汜的精神世界像死海,怎么都翻不出波澜。 察觉被他制住的孩子有要挣扎的意图,窦惊澜低声说:这是哪?你在这干什么?回答我。我们不会害你,只是来救他,顺带救一个也可以。 孩子慢慢在他手底下放松身体,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嘲讽地笑了一下。 窦惊澜蹙眉。 曲迎哲仔细检查江汜到底是少了哪一觉,最后发现只有视觉和知觉,松了口气:这没事,很快,很快就好,一会儿就能看见了。 江汜先恢复的视力。 他不知道自己一直睁着眼还是闭着眼,但一恢复视力,眼缝里漏进来的光就让他知道自己闭着眼,只是没闭那么紧。 渐渐地,他发觉自己能眨一下眼睛。 他睁开眼时,视角还是侧歪在地上的,只能看到跪在自己身旁的两个人。 一个亮黄色裤子,一个黑色裤子。 都沾了土,还有草叶。 江汜想说话,动了动嗓子,发现脖子也能动了,同时,他被曲迎哲抓住的手像是抓了一块儿碳。 江汜从来没见过曲迎哲这个狼狈样儿。 这还是头一回。 整个人汗湿,发根都是亮的,又累又痛苦,死死皱着眉。 等到曲迎哲睁开眼,江汜已经恢复,而且坐了起来,正拿窦惊澜兜里的纸给他擦汗,问:好点了?能走? 曲迎哲一抹汗,有点虚弱,但精神很好:快走! 没别的,今天又是爬山又是闯这里,耗费了他太多体力,现在又治好江汜的病,曲迎哲没有多余的精力,把和两个人的联络都切断。 江汜看向刚才起就被窦惊澜手里的冲锋吓到的孩子,问:你爸是郑彪? 孩子点点头。 江汜抓着他腕子把人提起来,并不问他多余的话,只是说:走。 他没拖动这小孩儿。 对方又瘦又白,皮肤是不健康的青灰色,挣扎着往后缩,看着比江汜他们要小至少两岁。 走?走哪去? 在曲迎哲收回精神的这几分钟,走廊一字排开一队人,为首的那个笑得很慈祥,一身白大褂,微笑道:来者是客,还没招待你们呢,不要着急。 第110章 分化 江汜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曲迎哲护在身后,他的精神力量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是最虚弱的那个。 拉着他手腕的男孩儿却骤然发力,精神迸发,猛地和他们三个人建立了连接! 窦惊澜反应最快,想抽身拿枪托砸他,被跨步上前的人出手如电,一手推了回去! 曲迎哲第一个软倒在地,接着是窦惊澜,江汜陷入昏迷之前,死死把对方的脸刻进记忆里。 罗刃松收回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赞赏地点头,说:不错,不错,没枉费我救活你,这次只要我拿到那个女人的东西,我就让你到处跑,我们可以相互信任,对吗? 男孩儿点头。 他面容秀气昳丽,但因为身体原因,总泛着青灰的颜色,易让人忽略本身漂亮的皮相。 而相较别人,他骨头都要突出些,看着要顶破他的皮肤,在这总带着暗色的地下室里,看着略微可怖。 他拿起床上的衣服。 衣服左胸,绣着他的名牌,针脚有些笨拙,看得出不擅长绣线。 上面的名字是两个字。 郑悔。 * 江汜醒过来时曲迎哲不翼而飞,只剩窦惊澜和自己待在一起。 他们背靠着背,被锁着手。 江汜抬起头,发现自己被关在巨大的箱子里,上面的缝隙不足以让人进出,看来是只做通风用。 箱体外是几个研究人员聚在一起看说明书,似乎在安装什么仪器,正把两个管子和箱体左右的两个的开孔对准,卡上,旋紧。 那个男孩儿就坐在一把椅子上,沉默着盯紧了睡醒的他。 江汜没理他,先去叫窦惊澜:澜澜? 窦惊澜没有醒。 郑悔主动搭话:不要白费力气,我只叫醒了你一个,他还会再睡会儿。我和你没什么大仇,所以你可以随便问我点什么,我都会回答你。 江汜警惕地看了一眼仍在安装器械的研究人员。 郑悔:他们都是聋子,什么也听不见。 于是江汜问:你怎么和他一样? 郑悔:他是谁? 江汜:除了我们两个的另外一个。 郑悔:哦,按你们人类的说法,那算是我的弟弟。 他抠了一下自己身上洗得糙黄糙黄的单薄衣裤,说:江沚硕士时的导师是罗刃松,她要选的课题是alpha信息素稳态有关方面的,你应该知道? 江汜点头。 其实不止alpha,只要是研究信息素,和三个性别都有关系,更大范围讲,就是研究人类。 罗刃松发现生命体征发现得很偶然,他做实验时手套破了,滴了一滴血在混合的信息素里,他没发现。于是这堆东西在培养皿培养八个小时后,变成了最初级的我。 江沚先发现了我。因为我最先出现了神经组织,她拿刀切割我的时候,发现眼前这块果冻会动。 郑悔眼带怀念:那时候我还挺喜欢她的,毕竟是第一眼看到的人,可没想到差一点被她杀死。 你想问为什么要杀死我? 嗯,罗刃松和江沚在这里产生了分歧,他们原本关系就不太好,罗刃松是导师,经常使唤手底下的硕士生累死累活地给他帮忙,江沚总爱顶撞他。 这次他们吵得很凶,好像是在对我的归类上,我也不太懂,人类的分类太麻烦了,郑悔这时看上去才和曲迎哲有些类似,总之江沚觉得我不应该算人,要把我销毁。 罗刃松不同意,偷偷把我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而且当时是大四,江沚如果不听他的,很大几率毕不了业。当时碍于家里逼迫,总能从窗口看见江沚接很多电话,实验做一半,电话就被打爆了,让她早点完成学业,回去家族继承家业。 七大姑八大姨打的?我应该用对了。 江汜沉默着。 那时候应该是妈妈被逼婚、被逼毕业一起来的。 题外话,我还挺有用的,罗刃松说我的身体会分泌一种成分,好像能做新型抑制剂的主要材料,总之每天把我供起来。现在让我死我肯定不乐意,就到处跑。 我以为我躲好了,没想到她带着人来抓我,领头的就是郑彪。郑彪抓回了我大部分躯体,但是我仅存的一点跟着郑彪回了家,占据了他孩子的身体。 郑悔笑嘻嘻地说:我很坏吧?他抓了我,那我就要做他的孩子,让他一直痛苦,一直看着自己的孩子在伤病里挣扎,这具身体会一直生病,不是因为体质,就是我干的。 我特别记仇。 江汜:你占据了这个孩子的身体,那这个孩子呢? 郑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死了吧,关我什么事呢,他死了最好,没死也很痛苦吧,在这个身体里看着我折腾了十几年,嗯他和你一样大,十六岁。 郑悔站起来,笑容灿烂,转了一圈:看,我的杰作,现在他活得可一点也不像个人。 江汜:你的确该死。 别人的身体被你抢来,毁掉十几年的人生。这个占据别人身体,驱赶别人灵魂的家伙,该死。 郑悔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冷下去,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该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想活下去。他可以,你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江汜:你活着是建立在占据别人躯壳的基础上。 郑悔:他不是?难道他不是?! 江汜摇头:他还真不是。 郑悔狞笑道:无所谓,反正那个曲什么马上就要死了。 江汜眼眸略微瞪大:什么? 郑悔看到他,笑得很开心:他和我一样啊,是用来制作新型抑制剂最好的药物,罗刃松要批量生产,大举牟利,怎么会少得了他?恨不得马上把他解剖掉。 江汜后背猛地往箱体撞去! 但束缚着他的手铐没有丝毫打开的迹象。 这时,所有的机器都装载完成,研究人员离开。 郑悔伸了个懒腰:我也该走了,别妄想去救他,先想想你们两个怎么脱身吧。罗刃松拿你们做了另一个实验,好像是叫什么催化?总之恭喜,现在你们能闻到对方的味道了,他这个产品还是很不错的,就是售卖渠道很难弄啊 他感慨着走出了房间。 江汜:什么?你说清楚?!回来! 他走后没多久,窦惊澜醒了。 他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发生了什么,接着就看见自己所处的箱子里,有管道源源不断地输送气体。 窦惊澜发现自己没被束缚住,第一件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铁丝,去开江汜的手铐:先把你弄出来我们再想办法出去,马上阿姨就来了,我们还有时间。 江汜摇摇头:我们得快点,刚才那个小孩和曲迎哲是一个类型的,他们要把哲狗切片 他说着说着闭了嘴。 这是什么味道。 好香,非常浅。 气体无色无味,只有通过管道蠕动送来的风才让他知道箱体里进了东西,而现在这个味道却不一样。 好甜 手铐开锁,江汜活动了一下手腕,潜意识贴近了窦惊澜。 被他一把推开。 江汜被推的一愣,问:你怎么 刚说了三个字就住了口。 这些气体带着挑逗的味道,引得人的神经也跟着一跳一跳。 现在傻子才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抿了抿嘴,默不作声地挪到角落里。 窦惊澜也默契地坐到他的对角,用背对着他,用手按着墙壁,想找有没有能突破的地方。 这个透明箱体太大了,至少三米高,唯一能做点手脚的地方在顶部的通风口,需要两个人合作才够得着,而现在的他们最好不要挨近对方。 一分一秒,气体越来越多,还不断地往里送,通风的地方滤出旧的,又涌来新的一股。 整个房间巨大而洁白,他们在笼子里,像两只艰难挣扎的小白鼠。 江汜在这几分钟里,为了转移注意力,仔细看了看周围有几个摄像头。 如果房间中央的天花板上那个是的话,足足有八个。 八 是八个吗,重新数一遍吧 粘腻的汗水顺着他的额角往下落,江汜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渗汗,而且从未停止。 为了转移自己对这股越来越香的味道的眷恋,江汜咬着下唇调整呼吸,没想到到最后他只能察觉到自己拉风箱一样的大喘气。 丢人。 对这个空间里另一个人的渴望让他难耐地拿头磕了一下箱壁,扼住了自己的手腕。 直到汗越流越多,心情越来越焦躁,江汜才想起来,自己可能是要分化了,今天十六岁。 是他的生日啊 他把自己蜷的更紧,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的窦惊澜。 对方一语不发,呼吸同样灼热而烫人,手死死按在箱壁上,青筋暴起,力度像是想把自己的手指按折。 该死的,分化需要大量水分和营养,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他们可能会干渴而死。 送风终于停止了。 可现在两个少年都进入了分化阶段,火烧一样的干渴几乎吞噬了他们的理智。 江汜不知道窦惊澜是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的。 他本来想躲,但身体却不自觉地凑近了一些,差点亲到对方的脸。 妈的,争点气 怎么还自己过去了 窦惊澜从胸口到脸都是红色,憋得要爆炸,却又不敢碰他,只好又向里面缩了缩,艰难地躲开他,说:江汜,离我 离我远点。 他下半句没说出来。 江汜也没听。 非但没听,还更凑近了些,准确地一口咬在他的下唇。 窦惊澜听见江汜痛苦的低咽。 澜澜,我好渴 第111章 好久不见 窦惊澜一口咬在他鼻梁! 江汜痛呼一声,往后退:疼! 窦惊澜笑了笑,声音微弱:才知道疼?别过来。 江汜蹭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嘟囔道:被你咬破皮了万一留疤怎么办 他说完连忙闭了嘴,退回原地。 窦惊澜轻声说:留疤也好看。 江汜:你闭嘴吧 他们各自待好,江汜用手死死掐进掌心。可即使粘稠的血浸湿半个手掌,江汜依然没清醒,直到 直到有人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掌打开,用力舔掉他手心的血。 滚烫的呼吸几乎要烧着他,江汜仅存的理智让他撤了撤手掌,被对方更紧地握住! 窦惊澜湿热的舌头烫得江汜旖旎的念头从脑海里散了个一干二净!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82) 他连忙去看窦惊澜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情意迷离得不正常。 被江汜如此明显地抵触,窦惊澜一转攻势,就近去摩挲他的手腕。 小面积皮肤和皮肤摩挲的感觉让江汜喉头都要跳出来,却只能笨拙地向一侧躲:窦惊澜你清醒一点 可他自己也更渴了 他抬起手想去阻拦那只顺着他胳膊往上的手,可他没法抬起手臂。 窦惊澜另一只手紧紧制住他,把他锁死在这个箱角里,眼眸里的侵略性让江汜心惊。 那股甜味越来越浓。 江汜使力去踹他,可只是让窦惊澜略微停顿,接着拉着他的腿把他按在箱壁上! 江汜仍在出汗,比他更热的是窦惊澜的舌头,正舔咬他的脖颈。 这座死火山一旦醒来,就是喷发式的,江汜根本挣扎不动,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窦惊澜,不行滚开! 分化的窦惊澜完全失控。 他的信息素水平变化幅度显然相当大,不然不会连理智都跟着一起离开,刚才难耐的笑意和隐忍此时完全消失,只剩下极为空洞的瞳眸。 死死咬着江汜。 江汜:一会儿江沚就来了窦惊澜你听见了没不然我真的踹你了真的! 他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但窦惊澜只是被踹得晃了一下,接着又死死压住了他。 像抓着什么自己即使失智也不想放走的东西。 彻底失去主动的江汜有点想哭。 窦惊澜把他咬疼了,那口牙平日里看着整齐白净,咬起脖子来一点商量都没有,又疼又麻。 其实他已经流了几滴生理性的眼泪,只是现在想哭才察觉自己已经哭了。 他越发的渴,而且没有力气反抗,甚至想迎合。 他闭了闭眼睛,在这烫热的空气里剧烈抽泣了一声。 江汜猜那听起来一定很凄惨。 因为窦惊澜竟然略微回神。 被欺负惨了的人胸膛剧烈起伏,因为分化脸红得堪比苹果,闭着眼睛,眼睫乱抖。 窦惊澜拿起刚才拷江汜的手铐,把自己双手拷上,一直退后到最远的距离:对不起。 江汜没理他,脚蹬着地把自己滑出去一些,又好笑又尴尬。 实验室外面响起枪声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江汜整个蜷起身体,时不时换一下地方,离开被自己烫热的箱壁。 窦惊澜再也没有像刚才那样侵略性的动作,但即使只是呆在原地,都让江汜害怕。 这里被打开时,两个人都松了口气,眼熟的保镖拿圆盘状的金刚石划破了这里的箱壁,把江汜抱了出来。 极度缺水的他现在像块儿热碳。 接着是窦惊澜。相比江汜破了嘴唇和鼻梁,他竟然更加凄惨,手腕血肉模糊。 两个孩子被紧急包扎带走。 一路上,带着他们的保镖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汽油浇了满地,在他们出来后扔进去一个打火机。 火海在身后蔓延,妖娆的火舌舔舐研究所地下的空气,把这里吞噬干净。 孩子们被分开送上直升机。 * 江沚带着人赶来时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这里的三个家伙都对自己恨之入骨,拿孩子们威胁她。 那她就来见见。 地下的材料她很清楚,燃点不高,很轻易就能烧着,火势不会太大,破坏面积有限,上面两层除了地板微热,和平日没有什么区别。 江沚拉开了实验室的门,对上罗刃松的脸,姿态优雅地笑:好久不见,老师,香水研究的怎么样? 罗刃松也回以微笑,只不过皮笑肉不笑:不怎么样,所以现在请你来。 江沚四处看了看这周围。 他们呢? 罗刃松知道她在说郑悔和胡峥。 罗刃松语焉不详:小峥早早回去了,至于他他给你带了礼物。 江沚:不要再挣扎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说明警察很快来了,听见警笛声了吗? 罗刃松:我也可以在自己车上装一个警笛,不要拿这种小伎俩骗我。 江沚:为什么你非要执着于制造没有的东西? 罗刃松笑了:没有的东西?郑悔不是个很好的例子吗?他可不是没有。 江沚:他活的很好吗?他像个正常人类吗?并非吧。 罗刃松:像你教那个孩子一样?他的确学的不错,就是太好心了,我只用一个受伤的小家伙就钓到了他仅剩的精神力。 江沚:他死了? 罗刃松:你还真是从一而终,我怎么会让这个小家伙死? 江沚:你在这里拖时间有什么意义?江汜和那个孩子已经离开了,曲迎哲在你手里,你却不敢动他,而仅剩一点能力的郑悔完全成了你的驱使,为什么你还不满足? 罗刃松假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我不满足?我哪里不满足?我只想要我自己的研究成果,江沚,搞错主次关系的明明是你。 江沚并不理他,又问:这里还有多少孩子?你取了多少信息素? 罗刃松看着她,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像是垂死前最后一次清醒的挣扎:两吨,马上我就会完成这么多年的杰作。 江沚:原来是邀请我做见证啊。 罗刃松挥了挥手:好好招待我的学生。 江沚一边一个,两颗子弹打在围过来两个人的脚边,说:我羽绒服内里全是子弹,你有多少人?六百?没有吧,一人一枪也够了,别过来,过来的话下一颗就是你们的太阳穴。 罗刃松:你从哪里搞来 江沚:父亲给我的,你有吗? 罗刃松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他急惶地按下按钮,等待什么东西出现。 保镖队发起反扑,江沚射击装弹射击装弹一套流程烂熟于心,准心长在瞳孔里,一枪一个准。 罗刃松看她逐渐落了下风,还想嘲讽,就听见整齐的脚步声,一边是警察,一边是以郑彪为首,江沚的保镖们,和这些人混战在一起。 在混乱里,地面上升,罗刃松想拿出收集许久的,历经十多年的组织物那些用十六岁孩子信息素提取物拿到的东西,也没等到郑悔的礼物。 他这时的神态已然濒临疯狂,急迫地想证明自己,可抬眼都是黑洞洞的枪口。 江沚躲开一个人的飞扑,又是一枪,跨过一具尸体笑了一下:在等他?你感受不到吗。 她一枪打上天花板,通风口的铝合金板掉落下来,郑悔的脸从通风口露出来。 江沚并不在意慌乱的郑悔,走上前,把罗刃松按进那一整棺打开的培养液里。 你死之前我告诉你最后一个问题吧,为什么你只能得到一个不像样的试验品,之后再没突破,而我却又弄出了一个曲迎哲。 江沚露出吝啬的笑意。 因为那天那个决定关键的血液是我的。你前一天喝酒昏了头,我睡在实验室一整夜,起床想要记录数据,发现你戴上了那双看似干净的手套。 那是我脱下来的。上面有我的组织。 子弹出膛,江沚接住掉下来的弹壳,即使烫手,她也没有松开。 为了找你,我花了很长时间,没想到你反而用我的孩子威胁我,那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也多亏了他们反应及时,你才没能逃跑不是吗? 罗刃松奄奄一息。 无机质的提纯液体里满是血液,江沚低头看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说:给你十分钟,跑。 郑悔头也不回。 * 她和自己的老师在课题上从没妥协过。 年轻时的罗刃松贯彻自己嚣张自信的行事逻辑,早年拿下很多荣誉,转为为国家奉献。 但在中年时期,他提起了新的对科学的兴趣,也找到了自己的私心。 创造生命。 从无机质里,从信息素的改变中找到平衡,打破生物与非生物的界限。 多么瑰丽的词语。 瑰丽得他仿佛魔怔,被不知哪里来的使命感驱使,在这么多年里即使被追杀,被通缉,悬赏金变成一个数额让人心脏起伏的数字,也没有停下。 罗刃松倒在被染红的硅胶培养液里,张口吐出一点破碎的内脏:江沚你不得好死你和我一样,不过是觊觎那两个生命罢了 江沚低头看他,一嘴把他堵了回去:我和你哪里一样? 创造生命可以自己生。 和这不同但类似比喻的对话曾在他们之间发生无数次。 这次,是江沚赢了。 你毁了太多人了。江沚看着他,听到身后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我以危害公共安全罪将你击毙。 罗刃松动了动眼皮。 江沚知道他想听解释:和江汜在一起的孩子你还认得吗?不记得了吧。 那是我师姐,窦悦的孩子,他们夫妻曾经多么信赖你,却被你失败的实验炸得粉身碎骨。 罗刃松,你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这群保镖团太过强劲,我想了个办法才让彪哥进去搞掉你们。 我花了十六年,你不亏。 罗刃松彻底没了呼吸。 第112章 寄生 警方开始对这里进行地毯式搜查,江沚把枪还给他们,抖抖风衣往山上走。 冬天晚上的山风冰冷刺骨,江沚沿着标记在一个草堆里发现了抱着膝盖坐在草丛里晃悠的曲迎哲,问:你怎么不走?还要叫我。 曲迎哲:您不是来接我了吗? 江沚: 曲迎哲嘿嘿一笑:我看来了那么多警察,也看到他俩上飞机了,就干脆没下去,我没把握对上另一个家伙。 江沚:嗯,还有呢? 曲迎哲只好眨眨眼:跑回去太远了。 江沚接受了这个看似荒谬其实合理的解释:走吧。 这一切的往事终于埋葬在这里,离开时,他们似乎听到了山塌陷的声音。 曲迎哲坐在车上问:那是什么声音? 江沚:地下被烧干净,上面就向下塌了。我事先和警方说过,他们应该没事。 曲迎哲:嗯。 江沚注视着他,摸摸他的头发:我以为你和别人生活会改变一些。 曲迎哲耸了耸肩膀:我以为我改变很大。 江沚:如果想再接近人类一点,就试着忘掉你的能力,不要再用了。 我不知道别的智慧生物生物什么样子,但你很喜欢和人类生活,你显然不太喜欢我,更喜欢我的孩子。 曲迎哲没说话。 能力会让你脱离社会,只会让你更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没有必要不要 前面的司机敲敲挡板,示意到了。 曲迎哲问: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感觉?我以为你每天都会被无数人捧起来。 江沚沉默了一下,说:江汜就是这样,除了遗传病,他还有 她剩下的话散在风里。 * 曲迎哲在海苑华庭门口下车,问:您不来看看他们吗? 江沚顿了顿,但也只是顿了顿,接着转身离开。 我还有事。 黑金涂装的布加迪威航驶入黑夜,曲迎哲站在原地,想找石头踢,却没找到,只好在空气里挥了一脚。 显然您比我更适合不当人,有点挫败嘛。 回到熟悉的环境,他放出精神提前探了一圈,咦了一声,加快脚步。 忘了忘了 * 窦惊澜和江汜都没想到,这栋楼的顶层是个停机坪。 直升机把他们送下来时,两个人顺着电梯进门,还是愣的。 江汜先一步进屋。 他鼻梁上贴了个哆啦A梦的创可贴直升机上那个医生姐姐没有别的了。 而窦惊澜左右各缠着纱布和绷带,像带了两个白色护腕。 医生叮嘱他们刚刚分化,闻到香味是正常的,要学会控制,你们两个都是alpha,咬对方的概率不高,想咬就吃轻度抑制的药。 这药做成了胶质软糖,江汜嚼了一个,味道很淡,没吃出来是什么味道。 他们从医生那拿了好几盒放在家里。 江汜先去洗澡。 他的伤口基本相当于无,但洗着洗着早一拳就锤在了墙上,自己没控制住。 Alpha的本能带来的暴怒因素让他有些烦躁。 江汜关掉花洒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先闻到的是饭香,他还在擦头发,只是出来探头看了一眼。 曲迎哲已经在餐桌前坐好,把桌子拍得啪啪响:来,汜宝吃饭。 江汜放下毛巾,把窦惊澜端到一半的碗抢过来,下意识训道:你干嘛?手上还有伤还做饭,随便热点速食不就好了。 窦惊澜催促:皮肉伤而已。快放下,很烫的。 江汜放在桌上才看到那是一碗长寿面,顿时一愣:这 窦惊澜从背后按着他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生日快乐。 曲迎哲从背后献宝一样拿出自己的礼物:生日快乐!给,送你。 窦惊澜跟着解释:原本买了蛋糕,但是蛋糕晚上的时候被我不小心摔碎了,卖相不太好,如果想吃明天可以拿出来当零食吃一点,今天晚上就算了吧。 曲迎哲举起四根手指:我作证,的确摔碎了,我们俩挑了好久。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83) 窦惊澜拆穿道:你挑了? 曲迎哲冲他呲牙。 江汜愣愣地接过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那一点烦躁都在两个人的笑意里散的一干二净:谢谢你们。 他一头头发擦得翘起来,头一次在两个人面前很局促。 曲迎哲笑嘻嘻的:谢什么,拆开看看?可好看了。 江汜摇摇头:先吃,不然凉了,回屋我自己拆。 他咬了一口长寿面,说:感觉还是第一次有人认真给我过生日真好吃。 窦惊澜坐在他身边:以后也会一直有的。 江汜笑了一下:嗯。 曲迎哲想问江沚没来陪过你吗,又想起她离去时利落的身影,闭上想问的嘴。 他不太喜欢江沚,但是不讨厌。 因为江沚不太像人。 比起人类,她才更像机器,用无机质的类人眼珠审视世界,一刻不停。 曲迎哲原本以为这顿饭会吃很长时间。 他花了十分钟和窦惊澜解释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人家听完点点头,消化完整个流程没花一分钟。 曲迎哲瞪大眼睛:江汜当时都花了好久才明白! 江汜翻了个白眼:臭狗不要拿我做智商标准线。 曲迎哲:我这不是没认识几个人吗? 江汜:去你的,学校里勾肩搭背当彪叔每次接完我俩再去接你的时候我都瞎的? 曲迎哲今天被拆穿了第二次,急忙挽回友情:这不每天都和你住一起吗? 江汜:你是说在我家白吃白喝? 曲迎哲炮火东引:我不信窦惊澜不是白吃白喝。 江汜:巧了,他还真不是。 曲迎哲: 江汜扳回一城,笑眯眯地问:澜澜你说,你是白吃白喝吗? 窦惊澜其实想说是,毕竟现在没有补习,他也没什么收入,但他最偏向江汜,所以摇了一下头。 曲迎哲: 曲迎哲:我悟了,江汜,想赶我走过二人世界就直说,拐弯抹角什么呢? 一直没怎么插嘴的窦惊澜放下筷子,淡淡地问:二人世界什么意思? 曲迎哲:家里只住两个人,怎么,不对吗?! 江汜笑得呛咳:对,对,对 窦惊澜噙着笑给江汜拍了两下背。 曲迎哲O度了一下,抬头看到这幕,小声念叨:就算是那个意思,我感觉我也没说错 不过这顿饭到最后还是吃了很长时间。 他们讨论了一下郑悔的去向。 曲迎哲端起盘子:我后来看见一堆警察来了,他应该也一起走了。 江汜收拾筷子:他看着不大,应该不会负严重的刑事责任吧,他好像和一开始那个老头不是一伙的。感觉在那呆了很久,不知道会不会回家。 窦惊澜手腕受伤,江汜不让他沾水,难得闲下来一回:回家? 江汜把盘子筷子放进洗碗机里:嗯,他应该和哲狗一样需要别人的身体?他拿走了彪叔儿子的身体。 曲迎哲愣了愣:是吗? 江汜点点头:嗯。 曲迎哲沉默了会儿,还是决定说出事实:可我们根本不是一个物种啊? 窦惊澜:这是什么意思? 曲迎哲:具体解释完觉也不用睡了。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俩的构成完全不一样,精神系统没有一个部分是一样的,活下来的方式也不一样,我是融合,他应该是寄生。 江汜愣了:寄生? 这也是为什么我没发现他,不然一开始和汜宝碰上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了,我借汜宝的力量可以延伸到很远,不可能发现不了和我同源的生物。 江汜:你也没见过和你差不多的吧?说不定和你差不多的也发现不了呢? 曲迎哲:可我本能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江汜:那寄生怎么说? 曲迎哲:他身体里那个孩子没死,他们应该是两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 江汜:可我们没见到另 不,他们见到了! 那个一开始发着抖哭着要找爸爸妈妈、不敢靠近的郑悔! 江汜和窦惊澜对视一眼:真的。 曲迎哲把他们俩推出厨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道:一个强,另一个就会弱,可能那个每天能掌控身体的时间不多,很难见到。 江汜:现在他会去哪? 曲迎哲:不用担心,他肯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的,他比我适应人类社会适应得快多了,也更贪婪是这么用的吧? 他站定在他们俩门口,抱臂把他们推进去:别想了,早点睡觉,都一点多了,寿星赶紧过二人世界。 江汜、窦惊澜异口同声:你最好重新组织语言。 曲迎哲没重新组织,反而把门关得死紧,走了。 门后的两个人看了眼对方,笑了笑。 * 软糖一天能吃好几颗,医生建议他们睡前吃一个。 这并不是真正意义的糖,所以对口腔倒没什么事。 江汜嚼着嚼着从床上爬起来:这软糖到底是什么味道,好淡啊,吃不出来。 他看窦惊澜刚拆出来一颗,连声说:澜澜别别别,让我闻一下闻一下 他跪在窦惊澜身边去嗅他的指尖。 窦惊澜手指晃了晃,最终还是稳住了没动。 这距离太近了,近得窦惊澜稍微一低头就能碰到江汜的头发。 江汜闻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那是什么味道,只好说:算了,我 被窦惊澜倏然靠近。 他眼神并不太清明,半垂着,江汜一眼就看出来是信息素水平又开始波动,反手挡在自己脸前。 窦惊澜维持着动作,撞在他掌心里。 他这才略微回神。 江汜把软糖塞进他嘴里,说:没事? 窦惊澜嚼了两下,让开身,想了想还是下床,说:江汜,我们还是分开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老板给我空投了月石?但其实作者后台看不到是谁送的,非常感谢你! 也谢谢老板们的地雷营养液!这些我就都看得到是谁送的哈哈哈,一般都定向感谢了(什么)。 第113章 腺体 江汜愣在原地:不是你睡哪啊?二楼还没收拾不是吗。隔壁客房曲迎哲在住,你也没别的地方睡啊。 窦惊澜拿起枕头就要往外走:我睡沙发。 江汜眼疾手快地把他伸过来拿枕头的手按住,因为他手腕有伤,只能压着他手背:为什么突然要分开睡?怎么了?你怎么什么也不说啊? 窦惊澜被他按住,这个弯腰的姿态让他看到江汜慌乱的眼眸,说:信息素不太平稳,不舒服,睡不着。 江汜:这和你要出去住有什么关系?!你说清楚行不行? 窦惊澜一直沉默着。 江汜拂了一把额头的汗,语调里已经有点生气:让哲狗给你看看? 窦惊澜:我自己去找他。 江汜跟下来:喂,别甩掉我! 曲迎哲疑惑地被两个人叫起来,嚷嚷道:干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江沚小姐今天刚让我学着像人一样睡觉咦? 他看着面前的窦惊澜,仔细瞧了会儿才说: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怪不得要来找我,你这不太对劲啊 窦惊澜一声不吭,江汜脸色很黑。 曲迎哲看他半天,出口第一句却要把江汜支开:汜宝,去,给我泡个茶,你们的神医要摆摊儿了,拿吊柜最上面那层的红茶,温水,烫一下嘴今天就当心窦惊澜血溅当场,你们的二人世界彻底泡汤。 江汜一言不发,走了。 窦惊澜沉默地坐在地上。 曲迎哲:他一走你这就没事了。 窦惊澜扣紧双手:嗯。 曲迎哲:你怎么刚分化就开始释放信息素了你是不是能闻到他什么味道? 窦惊澜:嗯,能闻到一点,他的味道也还没完全出来,所以一开始还以为我闻错了。 曲迎哲:糖对你没什么用? 窦惊澜:嗯。 曲迎哲想了想:你先别和江汜待在一起,明天醒了再看看。 窦惊澜:还要明天吗? 曲迎哲:嗯,应该是生长周期和别人不太一样。如果没搞错,你年龄还没跟上,腺体却已经成年了,很可能之前几年营养不良害的,发育畸形了。 窦惊澜:什么? 曲迎哲摊摊手,无奈道:简单点说就是它最特别,怕你自己营养跟不上导致它发育不好,所以它就自己吸收养分先一步发育,现在强壮得一匹。我在江沚小姐那看到过好几个这样的案例了。 曲迎哲头一回从窦惊澜眼里看到难以置信,问:你之前肯定晕倒过吧,绝对不止一回,那可能就是身体给你的信号。 窦惊澜:没有可能是今天的催化实验导致的? 曲迎哲鄙夷道:你高看那个死老头了,他那算什么催化啊,春/药差不多,瞎搞着呢。直升机上的医生肯定给你们应急处理过了,打针了没? 窦惊澜点点头:我还以为那是凝血剂。 曲迎哲:绝对不是,应该是分解渗入物的,你们俩半夜还不困也有这个原因,但是一睡就会睡很久。 他自言自语:那可能还不能明天了,后天?睡吧,睡醒了再说。 窦惊澜在原地坐了会儿,像是总算七七八八消化了这个事实:我是不是很快会发情?要用抑制剂吗? 曲迎哲:暂时不用,发情期我能帮忙,不麻烦,就是不知道时间而已,反正我也住这。只是调节信息素还是很简单的。 他停顿了一下:像曲迎哲妈妈那样的还是少数。 曲迎哲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停顿。 他依然用的曲迎哲的妈妈这个称呼,又想起晚上江沚说的话,有些沉默。 这现在不就是他的妈妈吗? 曲迎哲晃了一下神,继续说:你这个味道很可能有别的变化,得看看别人的反应,说不定会引发别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所以才要明天或者后天去看看。 窦惊澜:能举例吗,比如? 曲迎哲回忆了一下:像是所有人闻到都会觉得刺鼻,或者像被电击了一样。 窦惊澜:那窦米? 曲迎哲:她我就不知道了,等成年看看腺体吧,反正也快了,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窦惊澜点点头起身:好,我去二楼睡。 曲迎哲搓搓下巴,眯着眼睛:江汜有什么反应没有? 窦惊澜:没,他很正常,但是我 曲迎哲:你? 窦惊澜:他很香,太香了。我 后半句没说出来。 窦惊澜接着说,很果断:我不能再和他待在一起了。 曲迎哲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一脸牙疼道:那你快去收拾东西吧。睡过这一觉醒了,再找个人流量一般的商场看看你的信息素是什么类型的。 他不像窦米知道一点弯绕,第一反应是让窦惊澜远离江汜就好。 江汜这会儿才泡好茶端过来,站在门口,火气依然没消:过来拿,还得我叫你? 曲迎哲狗腿地接自己的茶:谢谢爸爸。 江汜看窦惊澜坐在地上不看他,自己还在气头上,问曲迎哲:聊完了?这怎么了? 窦惊澜站起身,说:我去二楼睡,你们聊。 他扭头和曲迎哲说:别告诉他。 江汜一下就知道他嘴里的他说的是自己,炸了:什么啊?!你说清楚再走! 曲迎哲喝了一口茶,看着窦惊澜回屋拿被子,搭住江汜肩膀:哎呀别走,水温刚刚好,汜宝永远滴神。 江汜把茶抢走,看窦惊澜抱着被子上了二楼,气鼓鼓地喝了一口,才问:到底怎么回事?他没事吗? 曲迎哲:一点小事,睡醒了再说,就得用上你的保镖,借我一下呗? 江汜:你哪来的脸? 曲迎哲一手拿回杯子一手按住他肩膀,真诚地说:窦惊澜的信息素有点问题,宝,我们明天准备去测试一下。 江汜皱眉看他:具体是什么不能和我说?你这意思还不让我跟着去? 曲迎哲:神医是要有职业操守的,怎么能随便泄露病人信息?他在你当然不能在。 江汜和他对视一眼,意识到他真的不会说窦惊澜的具体情况,按着他脑袋怒道:什么都不和我说,他快要把我气死了!气死了!啊! 曲迎哲连忙挽救自己颜色漂亮的头发:别别别,我的毛你找他撒气去 * 等到两个alpha都睡下,曲迎哲才反锁好门,放开精神往外探,一路回到江沚的研究所。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84) 他精神力消耗得太多,需要东西补充,以前的实体躯壳还存放在研究所的液氮库里,要回去拿。 他的实体和精神没有什么区别,不像人类的界限那么大。 只是需要简单转换一下形态。 对他来说的确简单。 只是在外人看,现在的曲迎哲正死死咬着牙,豆大的汗珠从毛孔向外挤,而随着又一轮漫长的蠕动,汗珠又回到身体里。 画面略显诡异。 到最后,遗留在皮肤上的只有味道古怪的黏着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更像个过滤器。 吸收自己的能量,过滤掉对人类身体有害的物质,变得越来越像个人。 曲迎哲擦干脸上的水,想了想,还是去百度了下周围的花店。 他不需要开灯,深夜里只有屏幕上蓝色的光芒照在脸上。 买束向日葵吧,送妈妈。 * 他们果然睡得很沉。 江汜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这一觉睡得他精神很好,洗漱好出来时曲迎哲已经在吃了。 他刚想问哪来的饭,不应该都在睡吗,就看见应该在睡觉的人从厨房出来。 看见自己望过来,对方避开了视线。 江汜心里打了个突,坐下来,问曲迎哲:点的外卖? 曲迎哲钟爱咬碎烤鸭鸭腿,咔嚓一下之后才放下骨头道:窦惊澜去买的,他比你早醒了十五分钟。 江汜挡下被窦惊澜推过来的粥,自己盛了一碗,接着问曲迎哲:你没跟着去? 曲迎哲卖乖道:我是瞎子,看不见路,怎么买。 江汜埋头说:还以为你要说昨天很累。 曲迎哲没想到被江汜看出来了,一时之间也没接话,过一会儿才说:我是谁啊,太小看我了,放眼世界,有几个像我这样大隐隐于市的名医 被江汜夹起一块烤鸭肉堵住了嘴。 这顿饭吃的有点闷。 曲迎哲不知道发什么呆,江汜又不愿意拉下脸和窦惊澜讲话,窦惊澜并不是多话的类型,只是不断地推过来东西。 皮蛋瘦肉粥,油焖虾,拌菜,小炒。 曲迎哲在中途终于回了神,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接着吃,一会儿出门记得吧? 江汜:嗯。 江汜吃得小饱,不再让窦惊澜推过来,上手拦他,本意想推着碗把盛汤的碗推回去,没想到窦惊澜手指很长,握到了这半边。 他上手一推,直接按在窦惊澜手指上。 江汜火急火燎把自己手收回来,语气依然僵硬:不吃了,饱了。 窦惊澜沉默着把碗放回自己面前,眼睫垂着,说:这是你今天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江汜抓住桌角,火气很大,夹枪带棒的:这也是你今天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窦惊澜没回,就又陷入了沉默。 江汜抱着胳膊等他说话,直觉告诉他窦惊澜有话要说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如果说的有道理,那他可以原谅,毕竟不是谁每天都心情很好。 窦惊澜最终什么也没说,站起来收拾碗筷。 江汜碰一声,一脚踢在桌角,甩手走人。 窦惊澜把餐具放进洗碗机里,垂下头,半趴在灶台上 失态地捂住了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改完了 第114章 疯子 * 窦惊澜和曲迎哲选了个人流量一般般的小超市,超市里的瓜果卖相并不好看,上面有黑点。 窦惊澜拿起一个苹果端详片刻,说:能不能站那边? 曲迎哲:水果柜台你也要挑? 窦惊澜:来都来了,干脆买点水果带回去,江汜不爱吃苹果,我们去那边。 曲迎哲:不着急,先在这待一会儿。 原本正在他们身边挑黄桃的女性跟着窦惊澜挪了一步,嘟嘟囔囔:奇怪,这是什么味道,哪个水果这么甜 曲迎哲看了她一眼。 很快,或者说几分钟后,水果柜台这边罕见地挤满了人。 来买菜的男男女女挑起一个个水果又放下,仔细闻过之后才发出呢喃:不是这个味道这是 有个人就撞在窦惊澜身上,他原本扭过身体来想道歉,表情一喜,道:我说这是什么味道,还以为是水果,原来是你?你好香啊,要交个朋友吗。 他声音不小,周围立刻有人听到了。 听到的人问:是不是有点浅,但是非常舒服的香味? 窦惊澜肉眼所及之处,数十个人点了点头。 这实验不用做下去了。 曲迎哲遮盖住窦惊澜的信息素,和他对了个眼神。 浅浅的香味消失得很快,有几个向这边来的客人停住脚步,露出茫然的神色。 奇怪,我怎么来这买水果了 好巧啊,我也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已经走进来了。 窦惊澜立刻意会,拒绝道:不是我,你搞错了,而且我有喜欢的人。 对方闻不到味道,立刻皱了下鼻子:奇了怪了,难顶我鼻子出问题了? 这和江汜的小习惯有点像,窦惊澜多看了他一眼。 男生揉揉鼻子,闻不到之后语气没有刚才的粘腻感,反而清清爽爽随口接了句:这么说你还没追到啊。 窦惊澜: 他得意地笑开:要是追到了,一般都说我对象我恋人怎么怎么样,还会说有喜欢的人? 窦惊澜没再理他,拉着曲迎哲离开,没忘记带走几个品相不错的黄桃。 实验结果显而易见,窦惊澜的信息素有点棘手,他站在那里,就像一颗巨大的猪笼草,吸引闻到香甜气息的飞虫。 他们原路返回。 一路上曲迎哲都没再说话,直到进了电梯,他才按下楼层,问:中考还多长时间? 窦惊澜:四个月。 曲迎哲:哦,那还早。是这样的,我虽然能改变信息素水平,但是你这个太罕见了,我不知道能改变到什么程度,所以得慢慢试,反应可能也不一样,而且昂。 窦惊澜:怎么不说了? 曲迎哲:你保证我说了不打我我再开口。 电梯马上到26楼,窦惊澜看了眼他,表情从始至终没什么波动:你说。 曲迎哲:按我的知识体系来说,腺体获取信息素,信息素愉悦生理器官,生理器官做出反应,这一整套属于正常的生理现象,所以这个 我没办法抑制。 曲迎哲认真地说:我真的只管信息素正不正常。刚才在商场那叫不正常,所以我可以帮忙,但是在家的时候没有那种情况,这也是为什么我昨天没发现。这个我帮不到你。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曲迎哲怕被打,抱头鼠窜先去叫门:江汜,汜宝,开门开门! 窦惊澜站在电梯里,电梯门快合上时才去按电梯按钮,没想到没按上,电梯继续往上了。 他头一次恍惚。 * 因为窦惊澜受伤,江沚给他们请了三天假,剩下两个人纯属蹭的假期。 该做的还是要做,小助理抱着三个人的试卷敲门的时候,江汜不想开,又怕她哭,还是接了。 江汜给曲迎哲开完门,也没看两个是不是都回来了,坐回沙发上写卷子。 二十七张,各科大混战,还有英语报纸、听力,不认真写短时间写不完。 他卷子下面就是窦惊澜的。 江汜把曲迎哲的卷子拿给他,本来想使坏不和窦惊澜说话,让他自己问,没想到他还没到。 窦惊澜的卷子就压在他卷子下面。 窦惊澜耽搁好几分钟才进门,江汜翘首以盼半天,没想到来人什么也没问,只是把江汜最爱吃的黄桃放在桌子上,路过客厅时甚至加快了脚步,去了二楼。 见他上楼,江汜写字的速度更快了。 他憋着气,所以没看到窦惊澜慌乱的表情。 曲迎哲坐在他身边,把卷子翻得哗哗响,没有下笔的意思:这也太多了,不就请了三天假吗。 江汜边填选词填空边问:哲狗,你们干什么不能和我说,窦惊澜有没有事总能和我说吧? 曲迎哲:他肯定没事啊。你的好兄弟,我,曲迎哲,我有事。 江汜睨他一眼:你能有什么事? 曲迎哲仰在沙发上:我卷子做不完,我要死了。 江汜: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帮你写。 曲迎哲眼睛亮了:真的? 江汜:嗯,真的。 曲迎哲纠结了五分钟,最后还是摇摇头,自己去找课本和笔: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没有职业操守,我可是要成为神医的人。 咔吧一声。 江汜一声不吭,拿出一支新的签字笔。 他刚才情绪失控,直接把笔捏断了。 * 窦惊澜待在房间里,安静地和瑞瑞对视。 他对江汜的渴望比想象中更强烈,更何况这个家里都是江汜的味道,无处不在。 即使现在他坐在房间里紧闭房门,江汜的信息素也像美好的幻觉一样,频繁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而且他克制不住自己去想。 窦惊澜之前没喜欢过人。 他一开始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对江汜的喜欢里掺杂着感激,偶尔感激还会压过喜欢,直到后来,越来越不可收拾。 察觉到那是喜欢,他痛苦过一段时间,痛定思痛决定把自己掰正,放回到朋友的位置。 可是感情怎么会听人的话。 不想去想,它就不会出现? 这怎么可能。 他会不自觉地做更亲密的动作,说更模糊不清、模棱两可的话,亦或是在自己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拿着对方的浴巾闻了一下。 曲迎哲住进家里之后,窦惊澜很多次做着做着饭就走神。 他被自己的嫉妒心深深困扰着。 明明那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可窦惊澜还是觉得曲迎哲碍眼,碍眼在搭在江汜身上的手,碍眼在出其不意和江汜打闹起来的动作。 可说是嫉妒,他却又羡慕。 羡慕他可以毫无芥蒂地和江汜打打闹闹,而他稍微一碰江汜,对方就会敏感地退出三米远,带着无措。 窦米担心他的状态,偶尔看到他这样,会停住手里的动作喊他。 窦惊澜这样才会回神,应声:怎么了? 窦米:从曲迎哲来之后你就总这样,你别做了,我来吧,手指还是挺重要的,别切了 窦惊澜后面一刀下去让窦米都惊呆了。 锋利的刀刃直接砍进指甲里,第一下没见血,他竟然来了第二下! 窦米瞳孔都缩了缩,问:你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窦惊澜的动作又狠又快,血水立刻顺着手指向下滴,他说:你别管,看菜吧。 他步伐很快,去吧台找在这趴着做作业的江汜:江汜,不小心切到手了,创可贴有吗? 江汜放下笔抬头,看到他半手的血都懵了,连忙跳下凳子踩着沙发翻过去给他找止血的纱布和医用胶带,神色慌乱又强作镇定,声音很轻。 快快快,包一下止止血,怎么搞的直接砍到手指了? 这什么时候还能好啊?指甲还能要吗? 这是你第一次切到手吧,你做饭都发呆呢?我要扣你钱了啊,还记得我是你老板吗?搞什么? 窦惊澜心砰砰直跳,等他问完才说:不太小心。 江汜恶狠狠地冲他呲了一下牙:你拿的是刀,刀!知不知道?!不疼啊? 窦惊澜闭了闭眼,从容地接受了事实。 他一向克制有礼,这样一时脑热做出来的行为像个疯子,更疯的是他享受江汜的关心。 他竟然有些愉悦。 在江汜的目光里,疼痛都没什么存在感。 江汜问他的最后一句,他甚至想回答 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不疼了,一下就好。 他太喜欢他了,从头到脚都是。 他渴望和他的身体有更亲密的接触,希望自己永远都是他视线的第一位,并且享受他的关心,如果得不到,那么他就自己制造。 比如受伤。 他想亲他亲到对方脑袋发懵有些缺氧,只剩下本能抬头看他。 他无数次想在同睡的时候从背后搂他的腰,窦惊澜异常想知道那个触感,是柔韧的?温热的? 他身体很好,相当健康,白日里充满活力,黑夜里散发着热意。 从背后搂一下,他会不会腰发着抖,惊到跳起来?会不会红着耳朵反手来推自己?还是急惶地挣开,问自己你干什么? 他无数次幻想过他们做/爱是什么样子,又在清醒时冷静地收拾屋子,给从外面回来的江汜一个微笑。 他从来不是君子。 腺体提前成熟的意外让他心惊,那几天他总是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经常看着看着江汜就会想亲他。 哪里都好。 头发,耳朵,鬓角,侧脸,鼻梁。 还有嘴唇。 哪里他都喜欢。 想和他贴近,想和他挨在一起,想亲吻他,想看他哭,想看他笑,想进入他,想看他别的时候的表情 只有自己看得到的表情。 喜欢他的味道,喜欢他的样子,喜欢他笑,喜欢他什么都知道但依然大心脏,喜欢他突然从背后冒出来,用下巴卡着他的肩膀向他抱怨作业太多。 他的自制力全数崩溃是在研究所,和江汜一起待在相当密闭的箱子里。 如果不是那双手铐 他第一次后怕,怕那时的自己暴起,被本能支配的江汜又甜又软,贴着他本能想汲取水分,几乎要让他爆炸了。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85) 只有流血才稍微唤回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爱从来不靠强迫、侵犯、趁人之危。 他太害怕自己想要的爱掺杂着别的东西了,原先他穷的时候那一点吝啬的爱掺杂着怜悯,现在他正常生活,才逐渐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眼神没有变过的,除了妹妹,就是江汜。 他害怕自己做了什么,让江汜的眼神里掺杂着害怕,抵触,或者被更强烈地推拒。 他绝对受不了江汜对自己的害怕,这样别说爱,连那一点可怜的朋友感情都消失殆尽。 只是想想,都是让他窒息的程度。 曲迎哲的测试让他知道自己的信息素能吸引别人,他简单从体型上判断了一下,三个性别都有,和他说话的那个男生和他同龄,说明即使没有成年,也有作用。 可为什么江汜对自己毫无反应。 还有更让人痛苦的事。 曲迎哲看出来了,不然不会那么说。 这个非人类来到人类世界之后有一段时间相当努力,也终于明白了一些潜台词。 曲迎哲告诉他,他对江汜的反应是正常的。 无法抑制。 那现在怎么办? 他原先以为自己偷偷藏在心里就好的事,被信息素放大了数倍,江汜只是简单地待在那里,就像一块儿强力磁铁,自己只想粘在上面。 这几乎是在摧毁他的意志。 好想你喜欢我啊。 喜欢我吧,喜欢我吧,喜欢我吧。 他眼神几近冷酷,内心却似火烧,对上玩偶的脸。 房间里,巨大的玩偶微笑着和抬起脸的窦惊澜对视。不知怎么的,窦惊澜竟从它的微笑里看出一丝悲悯。 他拿来毯子,手发着抖蒙住瑞瑞的头,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泛着不正常的黄白。 第115章 离开 * 江汜总是被窦惊澜躲着。 而江沚最近重回公司和研究,两头忙碌,似乎在研究什么新的药物。 他想着本家没有人,就回本家看了看,想换个心情,学校那边自动缺了勤。 本家就是之前他和江沚一起住的地方。 他进门时和做饭阿姨打了个招呼,径直去了自己的屋子。 他的房间一直有收拾,被褥一股阳光的味道,衣柜里是家里经常买的一款香水味,很浅,江汜记得是樱花味,他很喜欢。 他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安静地坐进衣柜里,靠着自己的衣服睡着。 房间的窗户开着,傍晚橙红色的火烧云绚烂而美艳,天边橙蓝化紫,白昼落黑。 他难得在久违的环境里感到安宁,很快睡着,连江沚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 胡家的集团这些日子几乎被搞垮了,资金链全线断裂,可江家没有半点表示。 胡峥迫不得已受家族命令,回来找江沚求情。 他进门时看到江沚坐在客厅,撑着额头浅寐,看起来很累。 直到江沚醒了,胡峥才小心地开口。 话题自然而然进行得很干涩。 那天晚上江沚开着一辆漂亮的布加迪威航上门找胡峥,就要确认他是不是在家里,像一道强势的龙卷,吓得一路上没人敢拦,连胡峥的父亲都被惊醒,半夜要赶来胡峥的别墅。 她极有技巧地拂开一个要拦自己的仆人,打开胡峥的门时,胡峥正在和一个女孩儿夜聊。 被她撞见的胡峥并不气恼,和那边挂断之后才慢条斯理地想说什么,被江沚打断。 你今晚一直在这? 江沚在监控里看到了他。 胡峥自然地耸耸肩膀,示意自己的无辜。 江沚点点头出去了,没有多问,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因为江家原先的事,他们都有责任。 胡峥确实不能生育,但他提议可以做试管,他只是无法提供卵子,但是可以养育。 所以江沚在卵子库挑选了很久,才找到合适的受体,偷偷和胡峥瞒住了所有人,只为了让胡峥名正言顺。 胡峥尤其感动,那一段时间,江沚一度觉得这样的先婚后爱也不错。 那时,江沚温和有礼,心有亏欠。 因为她从没想过要和谁结婚,孤独终老是自己唯一会走的路,但现在为了另一个和她协议结婚的伴侣,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胡峥生育的时候,江沚站在产房外,靠着墙,心想,这倒也不是自己一味的奉献。 原本她以为一个江文清就够他们忙的了。 直到后来,胡峥在胡家的地位节节攀升,他行事小心谨慎,操盘能力一流,同时越来越贪婪。 他想要第二个孩子。 因为江沚的父亲在家宴提到过,江文清长大后不太亲人,他还是有些遗憾,只要他们愿意,第二个孩子一定会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并且做出了让人眼红的承诺,可以让他摆脱家中势力的权利。 但江沚拒绝了。 江沚以为胡峥可以理解,详细讲过这对他身体的伤害,胡峥表面点头,后来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取到她的体液,拿去做了试管。 江沚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他因为摔跤被送进急救室。 她直骂他疯了。 但那时候正是男性omega的孕期,况且江沚忙在实验上,已经几个月没和他见面。 因为男性骨盆比女性更窄,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胡峥差点死在产房。 江沚什么也没说,延缓了实验进度,默不作声地照顾着一大一小。 后来胡峥好得差不多,两个人彻底闹掰,表面做做秀,两个孩子完全落在江沚头上。 她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江文清还好,可以很安静地由保姆带,而且他有很多启智班要上,小小一个人比江沚还忙活,并不粘人。 可江汜不乐意,又太小,经常哭闹,只有被她抱着才会停下。 江沚因此总带他去研究所,也就是她的单位。 窦悦是她的师姐,一位温柔的omega,她带着的男孩和江汜同龄,两个孩子总能玩到一起去。 江沚记得她也有个小的,总会问你们家另一个呢? 窦悦就会幸福地笑起来,说,我家先生带着小的去他的单位了。 令人艳羡的一对。 自己家一团乱麻,江沚当时的实验又实在重要,刚进公司空降高位,技术部总有几个元老型的刺头挑刺,关键是人家说的还没什么问题,她拿不出实绩不能服众,因此一直盯着这个难做的实验。 她并不在意胡峥之后做了什么,在她眼里,胡峥翻不起什么浪花,一个不在意,就是十多年。 但最近的举动让她怀疑,她从不知道胡峥竟然和自己那个令人作呕的导师沆瀣一气,那天的监听也被他完美地圆住毕竟谁都没看见是谁放的摄像头,而他带来的人属于一个她从没听过的安保公司。 江沚原先不在家里装监控,这次之后装了。 这次的事情,江沚离开之前看了监控,监控听不到声音,胡峥又背对着自己,所以江沚直接搞了个突袭,没想到人正坐在床上,信口雌黄。 她派人盯紧,自己接着忙实验,这时候倒不像以前那么紧张,孩子们都大了,她不用多管也可以。 所以当她从沙发上睁开眼睛,看到有些紧张的胡峥时,有些想笑,淡淡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做饭阿姨直说是自己没拦住,江沚挥了挥手:不用再来了,一向日结,今天的钱因为你放他进来所以我扣了。 胡峥脸色变得很快:你非要这么说话? 江沚翘起腿,略微靠后在沙发里,姿态放松:我以为我们两个都知道这几年关系有多僵。 后面的话题越来越极端,江沚装作不知道罗刃松已死,和他大吵一架。 因为自己的身体无法提供健康的卵子,从生理学意义上江汜和江文清的确不是他的孩子,可他竟然说这两个孩子是野种,几乎让江沚想给他一巴掌。 当初想要孩子的是他,现在说自己的孩子是野种的还是他。 她头一次说话这么狠。 更何况,家人是陪伴相处来的,不是简单的只是血缘来的。 胡峥意识到事情黄了,负气离开。 江沚并不去追,刚揉了揉额头,就接着闻到很浅的味道,酒香味。 江文清的信息素是柠檬味,并不像江汜一样是这种人造的酒香。 她眉心一蹙。 相比江文清的病,江汜未免好得太快,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江沚都不敢相信,难道这个味道特殊的信息素会是一个开口?预示着什么? 得先去叫醒家里那个小家伙。 小家伙最近有些情绪化,质问她缺失的陪伴,江沚听得心疼,没想到江汜自己又把自己圆了回去。 她被他逗笑,露出近期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接着想到师姐的孩子也和江汜住在一起,抱歉地安慰他,刚想问近况,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是窦惊澜。 当时总喜欢爬单位樱花树的两个孩子现在待在一起,看起来也很不错。 她笑了笑,自己离开。 * 江汜擦干眼泪,心跳有点快,突然看到躲了自己好几天的人,难免不知所措。 窦惊澜放下包,说:曲迎哲拿错试卷忘了给你,我给你送来,放在桌子上。 江汜茫然地看着他放下东西就要走的样子,咬牙道:为什么是你来?哲狗拿错了让彪叔带给我就行了,你帮什么倒忙,今天你不上课吗? 话出口江汜就发现自己的语气实在称不上和善,可已经说出去了,只好生气地瞪他。 窦惊澜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是啊,为什么呢。 只是今天突然见不到你,所以和很多人问过你到底在哪,这下见到才放心。 可他到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很快离开。 这样的自己未免太过自作多情,抓住一点点可怜的机会都要看着他,又在他靠近的时候极力推拒。 像在犯贱。 窦惊澜实在待不下去,只能逃跑。 留下江汜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心情全数消失,又因为父母吵架的原因,连着几天没睡好。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窦惊澜一直躲着他,他们唯一能见面的时候是放学之后彪叔去接人。 先去接曲迎哲,然后是窦惊澜、江汜。 一般江汜窦惊澜还有曲迎哲一起坐在后座,车后座很大,坐下他们三个绰绰有余。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见到窦惊澜,靠得他很近,最多也就隔着一个人。 但现在窦惊澜明显地躲开。 明显到什么程度呢。 江汜上车之后,窦惊澜会从曲迎哲那边下去,直接去坐副驾,还顺便把前后座的挡板拉下来打开了。到了后来,只要江汜上车,窦惊澜就已经稳稳地坐在车里。 好像江汜是什么瘟疫。 这种情况不止一次两次,这么多天躲着他还一句话都不说,冷暴力得让江汜又恼怒又委屈。 江汜仔细回忆了自己的行为,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唯一的解释是那次在研究所他踹了窦惊澜一脚。 他实在是憋屈得没地方说,又生窦惊澜的气,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有天放学没让彪叔来接,拖着曲迎哲去夜市。 临近中考,江汜这么多天也开始收心。 他平时除了和曲迎哲在一起打打游戏,和别的富人家的孩子相比,相当的宅,现在倒也没太大变化。 所以在家里待久了,偶尔会觉得另一个人消失了一样。 曲迎哲喝酒是喝不醉的,他的身体机制不会让酒精转化成乙醛,后面一系列的醉酒、脸红都不会有,所以他跟着江汜,窦惊澜相当放心。 喝醉的醉猫扒拉着曲迎哲在他怀里哭,他哭的向来没声,曲迎哲去把他拽起来才发现他哭了,一边嚼一块牛板筋一边去擦他的眼泪:这是这个月第几回了?汜宝,你去问问他也行啊,憋着不难受吗。 江汜恼怒地呓语,曲迎哲听力好,听见了。 我不凭什么他不来和我说 曲迎哲终于嚼得差不多,把牛板筋咽下去:你别说,他每回都来。 不过分化之后不待见也正常,江汜,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就安慰自己是他讨厌你的信息素吧。 江汜皱着眉,不哭了,抗议道:怎么可能!我不同意! 曲迎哲笑了一下。 这时候已经是夏初,夜晚的夜市十分凉爽,窦惊澜穿得很薄,从后面的树林走出来,拉着一个小凳子在江汜身后坐下,把东倒西歪的人朝自己的方向抱了抱。 气味太过熟悉,江汜挣扎的动作都没有,下意识在他怀里拧了好几下,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睡姿,睡过去了。 曲迎哲:怎么出来了。 窦惊澜看了看怀里的人:和阿姨说好了,我准备离开。 第116章 应允 * 自从研究所事件回来后,江沚一直忙于工作。 直到有一天她熬夜加班,凌晨两点才从实验室离开,在保安室看到窦惊澜。 她没有司机来接。 郑彪最近不想看到她,和江汜那边几个孩子更亲近。 他一向喜欢孩子,当初也是自己想给江汜当保镖。 这个计划实施之前,江沚已经告诉过他,那个孩子就是郑悔,身体里可能早就没有别的灵魂了。 但郑彪接受不了郑悔不见踪影的事实,看到江沚就躲。 江沚看着窦惊澜略微出神。 窦惊澜站起来,和她打招呼:阿姨。 江沚默认了这个小尾巴:看来你运气不太好,刚好碰到我加班。路上说,困吗。 窦惊澜摇摇头:还好。 江沚相当随意,窦惊澜却相反,显得紧张。 车子驶上国道,江沚直视前方,说:前面开合柜里有面包,可以嚼着免得犯困。 她接着闻到窦惊澜的信息素味道。 樱花味。 这让她想起几年前的烂漫春天,神情和缓地问:小朋友,不着急,可以慢慢说,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吗? 窦惊澜直截了当:江汜在去年冬天就知道自己失忆了,但他忘得很快,因为没影响到生活,为什么?这是他的遗传病吗? 江沚沉吟:不是,为什么问这个。 窦惊澜:是不能说?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86) 半夜的市中心依然车水马龙,江沚被堵在车流中,说:可以说,只是没人问我。这事没什么弯绕,是我给他的一个心理暗示。 窦惊澜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回答,蹙眉问:什么意思? 江沚:那我先问你,他去年那次期末考怎么拿的年级第一? 窦惊澜原本想说补习,后来想想,并不是。 江汜根本没来听过课,他也不爱上学,刨除掉记忆力异常优越这个优点,其实是个懒散的坏学生。 窦惊澜很快得出结论:他记性很好。 江沚:是,他记性很好。 江沚随着车流向前挪动,突然问:我能抽根烟吗? 窦惊澜:嗯。 江沚点了根烟。 窦惊澜闻到烟的味道。 这并不是市面上出售的烟,没有尼古丁那么浓重呛人,更偏中药味,掺杂着浅浅的薄荷气息。 江沚吐出一口烟:这烟是我的毕业设计,焚烧之后会散发出安神成分,那时候我还挺喜欢学医的。 窦惊澜安静地聆听。 一开始我忙着管理公司,很久没有实操,医学知识也忘的差不多了,而且江汜的哥哥还有遗传病所以江汜十岁多的时候我突然忙起来,没精力一直关注他。 直到有一天他问我他的一个玩具在哪。那是个橙黄色的车子,很小,我一岁多的时候买给他玩的。 我想不起来。他就说我当然不知道,因为一岁多去爷爷家之后丢了,他找了很久,刚才突然想起来了,很难过。 我那天在实验室等一个数据,时间定好等在那,所以难得能陪着他聊很久,聊他从一岁到十来岁所有的琐事。开心的,不开心的。 那段时间我和他爸关系很僵,所以连带着他爸对他态度也不好。因为小的时候家里陪他的人就不多,所以他从小就很敏感,被这样对待非常伤心,那几天总抓着我问,爸爸是不是对他有意见,那天电话里也是。他非常难过。 江沚说话很少用形容词,但形容到江汜那时候的心情,她连着用了两个非常。 非常伤心,非常难过。 我以为他过几天会忘。 窦惊澜的眼眸倒映着霓虹灯绚丽的光芒,接话道:他没忘。 嗯,江沚把抽完的烟摁灭,非但没忘,超忆症还会让他一遍遍、从头到尾回忆他人的表现,因为精神超负荷,他住院一周。 超忆让他记忆力远超常人,也让他的精神比别人更脆弱。我就找擅长心理暗示的朋友弟弟帮他做了心理诊疗,相当于在他心理上给他构筑一个堡垒,他愿意,就可以躲进去。 本来想着如果超忆会让他一遍遍回想,那我们就给他暗示,让他失忆,记不得,然后忘记自己记不得这件事。 江沚语气有点沉:正常来说,他现在不应该想起来,成绩也不该这么好,他的超忆症在苏醒。 窦惊澜沉默了会儿:有天我和妹妹聊我们小学时候,他在旁边听着,还没听完脸色就变了,应该就是那时候。 江沚:你们肯定提了什么关键词? 窦惊澜:我妹妹问了一句你是在现在这个学校上的小学部吗。 江沚按了两下喇叭,催前面的人快点,叹了口气:他爸一开始对他不耐烦,就是小学部门口,不让他上车。 她闭了闭眼:过几天我再去找一开始的医生去给他做心理诊疗,你今天来为什么想到提这个?还没问过,你来找我做什么? 窦惊澜抿了抿嘴:我成年了。 江沚被他的话逗笑了,说:你在胡说什么 说到一半停下了话。 樱花味带着强烈的压制意味,让江沚表情一瞬间变得危险。成年alpha才做得到这种地步,刚分化的alpha不可能。 江沚一下就明白了其中关窍:你,你是不是发育不良,或者说生长周期和别人不太一样? 窦惊澜:嗯,我成年了,而且 他难以启齿,最后艰难地说明白了。 江沚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被江汜的信息素困扰,而且自己的信息素状态不稳定加剧了这个效果。 一路直行,江沚把车开进海苑华庭的车库:所以你现在想离开他,去治病,你已经决定了?你问过他了吗? 窦惊澜坚定地摇头。 地下车库灯光大亮,她下车关门,和矮自己一些的少年隔着车对望。 半晌,少年走到她面前。 江沚收起复杂的目光,一锤定音:我给你找个地方,曲迎哲会定期去看你。现在就走吗? 窦惊澜五指磨蹭,很久才说:走之前我想和他告个别,告完别我来找您。 江沚同意了。 才有现在夜市窦惊澜的告别。 曲迎哲:所以他呢?你就扔下不管了? 窦惊澜轻轻磨蹭着江汜的头发,动作幅度很小:阿姨说他最近心情波动不小,会让他再去看医生。什么叫扔下不管,他有人照顾。 他会忘了我的。 江汜枕着他肩膀,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曲迎哲疑惑地问:他一直有人照顾啊?他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他本来就没什么朋友,你走了之后更没有了。 这个非人类每次的问题都一针见血,直白无比。 窦惊澜把江汜抱起来:不是还有你吗? 分化之后,alpha先天的体力优势一览无余,他抱人非常轻松,单臂箍住江汜大腿,另外一手扶着他的腰把人往上颠了点。 说起来更像扛,却不像普通的扛那样顶得人胃难受,相反,这个姿势让江汜贴着窦惊澜的发顶,发出舒适的咕哝声。 曲迎哲思考半天,才对着窦惊澜的背影问:你们人类实在是难以理解,你到底怎么舍得的,难道你觉得自己是可以被替代的?不是你就不是你,他找不到你会难过,他最近已经很难过了。 不管怎样,他还是坚定站在江汜这边。 窦惊澜没有回答。 喂,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喜欢他吗?难道我眼瘸了? 窦惊澜的低语顺风飘过来。 所以呢,他喜欢我吗?就算喜欢我,受得了我这样吗?像个发情的怪物一样? 他说完很快离开。 曲迎哲原地坐下,目送他把人抱进出租。 他接着嚼剩下的牛板筋,嘟嘟囔囔:奇了怪了,可是书上告诉我要直面困难啊,憋着不说怎么有可能呢?万一相互喜欢不是皆大欢喜?难道都是假的? 没人教过他风险。 如果不喜欢,就是偶尔交谈、渐行渐远、分道扬镳。 殊途,不同归。 隔壁一个喝醉的alpha发酒疯:当然是假的!人心隔肚皮!只要人家不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怎么想的!哈哈哈他妈的 说着说着捂脸大哭,嚎叫自己的情史。 和他同桌的人又丢脸又抱歉地冲这边点头,曲迎哲摇摇头示意没事,眼里充满了好奇,又往那个哭嚎的alpha身上多看了两眼。 人类还真是矛盾啊,总能用新的说法扳倒以前的说法。 不管了,先吃。 烧烤真好吃。 * 一路抱过来,窦惊澜把人放在床上时仍恋恋不舍,半天才起身。 没料到江汜就好像留恋他的温度一样,本能地抓住了他的衬衫袖子,轻轻一拉。 窦惊澜随着他微弱的力道姿势僵硬地退回去,坐在他床边,在黑暗里凝视他的脸。 他从来无法拒绝江汜的要求,所以前段时间除了躲,还是躲。 他知道自己只要看见江汜的表情,先缴械投降的一定是自己。 江汜太香了。 他不自觉地低头想亲,也这么做了。 在即将碰到脸的时候,他的指甲深深扼进肉里。 窦惊澜最近留了点指甲,是扼住自己会疼的程度,刚好可以让他清醒。 他握紧拳,手掌在他指甲的压力下形变,周边充血,受力点发白。 他不要被信息素刺激的不受控。 窦惊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目光几近贪婪。 之后可能就没法再这样看了,现在多看看,多看看好了。 回忆起曲迎哲刚才的话,他想着想着,轻轻捏住江汜的手指,揉按他的指腹,苦笑着说:我怎么可能想让别人取代我的位置,江汜。 我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让你这么在意我,不是吗?阿姨还告诉我说,你很久都没有那么生气了,你一定很在意我,对不对,江汜? 他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声,却是在江汜没有意识的时候。 江汜,我喜欢你。 和之前吵架的时候说的我喜欢你不一样,你如果醒着,肯定能区分开,对吗?江汜。 他一点也不想和江汜分开。他不想走,他只要想想见不到江汜,就一股窒息的难受。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我会回来找你的。 江汜,如果你现在醒了,我 我就不走,好吗? 后半句他没问,江汜也没醒。 在人毫无意识时问这种问题,显得自己更加鬼迷心窍,像个疯子。 窦惊澜从来坚定,这是他说最多好吗是吗对不对的一天,都迷茫得不太像自己了,仿佛看不到前路,只有迷雾。 也是叫江汜名字最多的一天。 这时候,他才像个符合自己年龄的孩子,会为了这个选择后悔、流泪。 对不起。 我后悔了,不要忘记我,求你了 他抖着嗓子,柔软湿润的眼泪从眼眶掉出来,掉在江汜的衣服上。 无人应答。 窦惊澜的失控只有短短一两分钟,他再次抬起头时,用袖子擦掉自己的眼泪。 * 江汜一直睡到早上才醒,宿醉的头痛让他第一眼没认出床边站的人。 花两分钟好不容易认出岳锦湖,他揉着眼睛问:你怎么在这?奶茶店倒闭了? 但是看他一身白大褂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怪异。 岳锦湖微微一笑,显得很神秘。 快去洗漱,我今天可是客人,你这一身酒味儿能招待谁啊? 江汜摸不着头脑,疑惑地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怎么着,难道还要给自己做个手术? 这个做奶茶的? 第117章 干干净净 吃过早饭,江汜坐在沙发上花了两分钟消化,面前的岳锦湖是一位专业的 精神科医生。 而且持有国家认证的心理咨询师资格证,在业内名声显赫。 他茫然地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和对面的江沚,问:所以我是有什么病吗?要让他来看我? 江沚:不。他之后会来研究所工作,今天我只是顺便请他来家里,他说和你很熟悉,我们就直接来找你了。 这倒是很符合江女士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性格,江汜点点头问两人:你们还回去那边吗?还是就在海苑。 岳锦湖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江沚:那就待在这里吧,我看家里厨房东西很齐全,看来你经常下厨,让阿姨来做一顿就好了。 江汜:没,不是我下厨,是窦惊澜。 江沚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岳锦湖怎么说也是外人,江汜在江沚面前十分乖巧。 江沚没再客套,去阳台抽烟,岳锦湖把白大褂脱了,拿起自己的衣服:有地方放吗? 江汜:哦,有,衣帽架不常用,所以我收起来了,在我屋,我去拿。 岳锦湖:我也一起去吧,刚才你醒的时候我没在屋里看见,应该还要装? 江汜从长柜里拿出几根木头,递给他几根细的:嗯,喏。 他们很快装完,卡好,岳锦湖坐在他屋子里的地毯上,好奇地问:你和别人一起睡这个屋吗?这床上两个枕头。 江汜顺势坐在床上:嗯。 岳锦湖:你好像不太开心。 江汜像是突然回神一样,说:啊,嗯,他好几天没理我了。 岳锦湖:你做什么让他难过的事了吗? 江汜:没有吧。我们一直感情挺好的,非要说的话 他蹙起眉,不知道怎么说,问:你知道福麓山有个研究所吗? 岳锦湖:和江女士谈到过。 江汜和他聊了聊那天的事,最后说:非要说的话,就是我踹了他一脚。 岳锦湖点点头:这样啊,那看来错不在你嘛,当时的情况双方都可以理解,明显是后来他心里有事。 江汜一脸低气压:他之前有什么事都会和我说的,现在不说了。 岳锦湖站起来摸摸他的发顶:虽然分化之后你们闻到的都是香味,但有些孩子能闻到比较亲近的人的味道。 江汜:啊?可我连江女士的味道都闻不出来。 岳锦湖:比较亲近的人一般是说和你同吃同住的这类。 江汜:啊,哦 他今天总是心有阴云,回答问题都慢半拍。 岳锦湖循循善诱: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要问你这个问题? 江汜捧场地问:所以你为什么问? 岳锦湖无奈地笑了下:你的朋友会不会能闻到你的味道?你们每天住一起,这很有可能。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87) 江汜摊了摊手,一点也不想动脑子:那又怎么样。 岳锦湖:他是个什么?alpha? 江汜:嗯。 岳锦湖笑了笑:你也是alpha,两个alpha关系不好不是很正常吗? 江汜呆了呆:可我们一直关系很好 岳锦湖摇了摇头:生理上本能的厌恶可不是你们的关系好就能压下去的。如果他碰见你就躲着你,根本不愿意看见你,很大可能是能闻到你的味道,而且他本能地不喜欢。 江汜傻住了。 窦惊澜碰见自己就躲着自己。 窦惊澜根本不愿意看见自己。 他愣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突然觉得窦惊澜从之前一段时间一直躲着自己有了答案。 江汜更委屈了:那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和我说啊 明明沟通的方式有那么多种,为什么要一味躲着自己。 不喜欢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可以电话微信Q/Q说,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岳锦湖递过来一杯水:喝一点,别太难过,这真的很正常,alpha之间想做好朋友是非常难的,你们这个性别天生容易发生冲突,像你们这样互相不搭理,其实算是挺好的了。 江汜依然不想相信,可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把喝空的杯子放下:这水怎么一股甜味。 岳锦湖:有点安眠成分,看你不太舒服,精神比较紧张,所以我放了一些,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他站起来,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江汜没有感受到恶意,迷迷糊糊地随着他的动作倒在床上。 软乎乎的。 * 江汜不知道自己在哪,但他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世界的中心悬挂着一只精美的铜镀怀表,样式古老,像个古董。 他似乎见过。 江汜。 他在这个黑暗安静的世界里静坐,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礼貌地回答:嗯。 走,离开这里。 江汜疑惑地问: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这里有你太多的难过了,你得离开。 他紧皱着眉。 什么叫太多的难过? 这个奇怪的形容让江汜不解,于是他继续问:我的确很难过,但我觉得我能搞定。 那个声音又问:你确定吗? 江汜舒展眉头:嗯。别人不来找我,我去找他就好了。 那个声音停了一会儿:你很直白,这很让人喜欢。 江汜得意地说:当然。 那个声音又问:你能保守秘密吗? 江汜问:什么秘密,我和你之间有什么秘密吗? 那个声音笑着说:我觉得你可以负责自己的人生,你觉得呢? 江汜坦然道:当然,总归要我自己负责的。 好。那我们做个约定,你要记得。 江汜:你说。 不要忘记这一切,我会看着你的。 江汜:什么? 做自己想做的,找自己想找的,你就是你,知道吗。 江汜皱起眉,还想问什么,感觉自己一只手被人紧紧握着,仿佛正在幽暗黑蓝的海水里挣扎,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那只手。 * 救救我 他不断在海面冒头,却只能闻到一股浅淡的香味。 他渐渐无力,放纵自己沉底,终于被窒息逼得睁开了眼睛。 原来这只是一场梦。 他满头大汗,看见江沚坐在旁边,正握着自己的手。 江汜调整自己的呼吸,半晌问:妈,你怎么在这? 江沚笑了笑,说:马上中考,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在偷懒,现在这个成绩可考不上好高中。 江汜坐起来。 他身后只有一个枕头,他把它抽起来靠着,坐在床上和母亲聊天:我好像睡了很久,但是一点也不累。 江沚:那说明身体不错,刚刚分化,你还有很多要学,明天会有家庭教师来教你,课程表我发给你。 江汜哀嚎一声:不是吧 江沚点点他:考个好学校是对你自己负责,不要再让我重复这句话了。 聊了一会儿江汜饿了,抱着肚子去冰箱找吃的,一边找一边问:妈,你怎么还把我冰箱塞满了,我不会做菜啊,买了浪费,还是阿姨来过了? 江沚表情微不可见地一僵,片刻才说:明天也会有对应的老师来教你做菜,具体的记得看课表,不多说,我先走了。 江汜从冰箱里找到一罐黄桃罐头,又在茶几旁找到几包零食,开开心心地和她挥手:妈再见! 江沚一出门,他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吃的。 他打开手机首先确定了时间,接着发现自己的手机被刷机清空了,什么都没有,密码、聊天软件、消息记录。 他接着去的卫生间,发现洗漱用品都只有一个了,牙杯、浴巾、脏衣篓都是。 江汜握着自己墨绿色的牙杯,越握越紧。 他接着去卧室。 拖鞋只有自己的一双鲨鱼齿。 窦惊澜的枕头没有了。 衣柜里干干净净。 对方所有的印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甚至江汜去找自己的草稿本,都找不到。 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纸本。 上面的涂鸦、聊天、整齐的公式、乱写的笔迹都消失了。 江汜醒来已经是傍晚,现在他有气无力地确认家里只有自己的东西,用脑袋顶着墙,慢慢蹲下来。 途中磕到灯的开关,屋里的灯光骤然灭掉。 在一片昏暗里,他捂着自己的额头,看窗帘。 Alpha夜视能力相当强,可以让他看到印花繁复,颜色柔和,相当遮光。 江汜非常喜欢。 这是江汜把窗帘洗裂之后,他们一起去订的新的窗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这么多人合起伙来骗他一个? 如果这次他失忆了呢? 如果这次他失忆了,就会再次忘记他,然后开始自己普普通通的无聊生活? 江汜感受着不断恢复的记忆,捋了一把头发,喃喃自语:还得谢谢岳锦湖嗯,现在能想起来也不错。 既然从那么小就认识,那就别想我再放你走。 我已经忘记你一次了,绝不会忘记你第二次。 我不信找不到你。 其实连江沚都不知道,江汜演技不错。 几乎和单亲没有区别的童年让他习惯伪装,且异常敏感。 所有人可以瞒住他,那么他也可以瞒过所有人。 他的过去和现在组成了自己。 他绝不忘记。 * 江汜丧了半天,终于勉强直起身,去二楼找,二楼找完又回一楼找。 江沚的动作又快又干净,连瑞瑞都不翼而飞,不知道被她放在了哪里,应该不会丢掉吧 江汜最后去找的曲迎哲的屋。 曲迎哲那间屋里什么都有,一团乱,江汜平时非迫不得已,根本不会来。 江沚像是知道窦惊澜和曲迎哲没有太多联系一样,没动他的东西。 但是找了个遍也什么都没有,他坐在曲迎哲凌乱的房间中央,思考到底还有哪是自己没翻过的。 江汜想起冰箱。 冰箱也没动。 他去而复返,终于在冰箱里找到一个蛋糕底座。 之前的生日,这个蛋糕被摔得不轻,吃完之后江汜把他放进冰箱里供着了,没人拿出来。 这竟然是窦惊澜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他当时没细想,现在才又拿出来,用剪刀把底座剪开。 还真让他找到东西了。 一个信封,用食品保鲜袋装着,塞在隔层里。 上面写着: 【江汜 岳北省汕城市海苑华庭26号楼2602室 14708146093】 是窦惊澜熟悉的字。 江汜噗一下笑了。 字真是一如既往地一般般 他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掉下来,狼狈地想擦掉,但是 擦来擦去,都擦不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直接大学开学,好耶 第118章 大学开学 * 之前说好了要给他写信,但一直没有兑现。 江汜现在摊开信纸,却迟迟落不下笔。 写了他又能寄给谁?他在哪呢? 连地址都不知道填哪里。 但后来他还是写了。 一页又一页,一封又一封。 中考过后,江汜没在他学校的成绩红榜上找到窦惊澜的名字。 如果一切正常,第一名的位置应该是他的吧?可能还会拿奖,赚点钱 江汜蓦地想起来,窦惊澜已经不缺钱了。 他又去了趟班级,碰巧碰到家长会上碰到过的班主任,认出他来,喊江汜窦惊澜的弟弟。 江汜驻足,问窦惊澜去了哪里,被遗憾地告知窦惊澜休学了。 但具体去了哪里,她也不清楚。 那天回来他又写了一封。 骂他的。 【展信佳。这几天一直在后悔,想着当时要是不认识你就好了。你就这么走了,我身边的人帮着你瞒我,到底为什么,难道你得了什么病?】 他最近在看书架上的书,大部分都是医学相关的,他也囫囵吞枣看个半懂不懂,连着猜了好几个病症,又觉得不对。 这些都不足以成为窦惊澜离开的理由。 可最后也没骂什么,写着写着就难过起来。 【明明当时说以后都要陪着我的。】 他写这么多封信,中考回来那次是第一次 第一次抱怨。 江汜写出来那一段,自己凝视着信纸凝视了很久。 为什么我这么委屈呢? 他浑浑噩噩地想。 他模糊地知道一个答案,自己却觉得不可能,于是默默把纸推远,靠着椅子想。 真的吗?不可能吧。 是自己的沉没成本太高了吧。他觉得亏才这样的,不能白白浪费在窦惊澜身上花的心思,必须要让他留在自己身边,才算回本。 对吗? 他想到最后,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其实迟疑和质问早就给了他答案,只是生来敏感的性格让他一而再地远离和逃避。 像个孬种。 后面的写不下去,他草草结尾,把信纸折起来,放进信封里封好,接着搬来梯子,把信放在书架最顶部篮子里。 他合上那个被信填过半的篮子。 总不能这么大个篮子都装满信的时候,还没找到他吧。 窦惊澜离开,江汜的生活还得继续,江汜年龄渐长,人也越来越敏锐,彪叔总会跟丢他。高中课业繁忙,他还能翻墙出去,去邮局买几张自己喜欢的邮票。 他有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生活。 作业做不完抄一下同学的作业,被老师提问起来挠挠头说自己不太会,陪着爱上篮球的曲迎哲一起打打球。 他也没有早恋的想法,可能要谢谢学校,身边都是富人家的孩子,轰趴聚会忙个不停,兴趣爱好玩到筋疲力尽,新鲜事物刺激神经,没人搭理他这个称得上无聊的人。 他表面上看去,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只是偶尔路过海湾街,总会抱着一丝希冀,下意识把目光投向那条没有名字的小巷。 巷口那个卖泡泡糖的阿姨告诉他,窦惊澜叔叔发现窦惊澜消失之后报警了,但是不知怎么的,没成功找到人。 之后他们二人领养了一个孩子,孩子被他们折磨得不成人样,被暗访的儿童保护协会告进法院,少说要进去好几年。 江汜默默听着,临走时买走了她摊上所有的草莓味泡泡糖。 那次给窦惊澜的就是这个味道的。 阿姨记得他的眉眼,笑眯眯问:学生,好久没见,明明越长越俊,怎么还越来越不开心了呢? 江汜拆开一个放在嘴里嚼,嘴里是甜的,心里却全是苦味,没辙地摇头。 当然是因为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嘴上说着再也找不到,但行动依然没有放弃。 江汜不断地收集别的学校的消息,比如突然空降考了第一的转校生,比如性格很冷脸很帅的alpha。 有时候江汜都会想他是不是出国了。 可他寒暑假即使满世界跑,在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流里,在逼仄的窄巷里,在跑过老鼠的地铁里,也从来没找到和窦惊澜相似的少年。 留学生那么多人,他见到的Dou开头的名字,屈指可数。 无一例外,都不是窦惊澜。 有一次他实在累了,在阴沉的天幕下躲进咖啡店,点了一杯苦涩的黑咖啡。 竟然就那么完全忘记了自己不爱吃苦的,一口一口把它喝了个见底。 窦惊澜不买苦瓜,因为江汜不爱吃。 他想不起窦惊澜的喜好。 窦惊澜好像什么都能接受,只是江汜的忌讳多,所以他顺带陪着。 江汜最近的状态一路下滑,连带着成绩都很敷衍,倒不是成绩差怎么样,而是根本不怎么写。 江沚不满他的态度,但不阻拦他到处去玩。 她不干涉江汜的选择,况且她并不知道江汜还存有先前的记忆。 只是觉得他贪玩了些。 可江汜那天找累了,就那么安静地在异国的咖啡馆坐了一会儿,再也没试图去国外找过。 后来的寒暑假,他只会待在家里默默地健身、学习、听听音乐,成绩就在这样的节奏里节节攀升。 直到很久之后,久到他已经很久没写信,久到樱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久到连他们的学校都开始挂上高三加油的横幅,他站在梯子上把篮子拿下来翻看自己久远的笔迹。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88) 伤心难过的时候写,抱怨难过的时候写,说是信,其实更像日记,只是想寄送的那个人消失了。 当时还说会帮我寄呢。 篮子里很久没有添新的信,因为江汜怕真的填满,依然找不到人。 他捂着眼睛,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结论。 原来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就是做什么事都会想到他,写作业的时候会想坐在他身边,睡觉的时候身边就是他的气息和味道,平时平凡的拌嘴都能把他逗笑。 偶尔怦然心动,时常可靠沉稳。 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啊 可为什么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为什么不多等他一会儿 你到底在哪里? * 江汜常去的邮局旁有一家纪念品店,东西很多,大多数都不贵。 江汜偶尔去逛,和店主大叔也算熟悉,今天发现要关店了,进去顺便问了一嘴。 大叔说陪自己儿子备战高考,暂时关店,今天江汜应该是最后一个客人了,这里的东西可以随便挑。 他说话很风趣,让江汜难得的情绪很好,进去挑了一个平时绝对不会买的樱花火漆印章,还有彩蜡。 江汜付钱的时候,老板顺嘴问:送女朋友的? 江汜笑得很开心:不是,送男朋友的。 老板愣了愣,又笑了一下,说:看我这没见过世面的样,总爱大惊小怪的,祝福,祝福。 江汜:叔,不瞒你说,您还是第一个祝福我们的。 老板来了兴趣:这什么意思,合着别人都不想你俩好呢?感情有问题了啊?来,跟叔说说,说不定能帮你出谋划策呢。 江汜等他找零,说:总躲着我嗯,简单来说就是他不想见我。 老板:因为什么事儿躲着你啊? 江汜:我要是知道早就去道歉了,就是不知道才迷糊呢,真的怎么都不跟我联系,晾我好几天了。 何止好几天。 老板:找不到人? 江汜又说:异地,他想躲我我找不到。 他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那只能是异地。 窦惊澜可能早就不在汕城了。 老板:不然我给你出个招,这样,实在不行咱试试报警?就说失踪了,让派出所去查。 江汜:我试过了,找不到。 而且为了不让江沚察觉,他只有出省旅游的时候在外面报过一次警,窦惊澜离开刚好满两年的时候去的,后续的跟进和调查从隔壁省公安厅转到汕城这边。 江汜那时候一度认为要找到人了。 可最后发现完全没有音讯。 没想到你看起来挺开朗,实际上为了找对象连报警都试过了。 江汜被老板眼里的这句大字逗乐:不给您出难题,您还是留着脑子帮自己儿子吧,我走了,再见,祝他高考顺利。 老板在后面喊:嘿,你也是啊,臭小子,当我不知道呢?!高三了还到处跑! 江汜挥了挥手,留给他一个背影,带着那个印章和彩蜡回了家。 自从窦惊澜走之后,胡峥那边彻底垮台,他法律意义上的爸爸没有了,至于感情上的爸爸从未有过。 今天这个老板让他觉得宽慰。 江汜手里拿着那盒彩蜡仍在发呆,都没察觉一辆线条流畅的凯迪拉克停在他面前。 直到司机喊他上车,江汜才回神。 他下意识拉开拉链,把买来的东西塞进书包里。 江沚在副驾闭目养神,江汜也十分有眼色,直到到家,都没人说一个字。 可能是忙实验忙完终于想起他,也可能是很久没陪要来履行义务,可又什么都不说,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窦惊澜去哪了,他又不能问。 江汜因为这个暗自和江沚生气了很久。 这气已经气了好几年,一定意义上有点像积怨,符合大人嘴里晚来的叛逆,江沚也这么认为,她明显有些受伤。 其实江汜最生气的还是自己。 这个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看江沚依然疲惫,他轻声说:我进去学习了。 江沚没有回答。 这在江汜的人生观里叫做默认,于是他上楼撂开自己的学习资料,摆弄刚买来的火漆印章。 直到能印出漂亮的樱花。 为了突出特点,彩蜡的香精都是樱花味,怕人闻不出来似的,加得有点多。江汜皱皱鼻子,想起自己刚分化时吃的那种糖。 还是那个樱花味好闻些。 浅浅的,很香,偶尔馥郁。 然而当他从抽屉里扒拉出一盒仔细闻,却没闻到任何味道。 江汜以为这盒过期了,又拿起另外一盒。 全是alpha的家庭,这种镇静安稳的东西很多,可江汜挨个打开闻了闻,都没闻到上面有香味。 他明明记得就是樱花味的。当时当时窦惊澜拿着自己还闻了。 江汜突然想起岳锦湖和他说过的。 【有些孩子能闻到比较亲近的人的味道。】 如果自己也能呢? 他慢慢蹲坐在地毯上。 原来那是窦惊澜信息素的味道。 他突然很想再给他写封信,于是写了,而且第一次尝试说出自己的心意。 在信的开头,他承认错误。 在信的末尾,他坚定又雀跃地写: 窦惊澜,我喜欢你。 * 高考成绩出来之后,江汜算是匹黑马,在最后几周成绩突飞猛进,让班主任夸赞连连,没少在江沚面前夸江汜的努力。 只是江汜在填志愿时和江沚产生了分歧。 他面无表情选了六个汕城大学的专业,就是没有王牌的临床医学。 江沚随他去,只是留下一句话:管理公司不看专业。爱学不学。 很快立秋,天气不管你秋不秋,依然很热,他们在八月中旬进入汕城大学和军区联合的一个训练基地。 全是大一新生,一个系一块地方,就在这个范围内军训。他们机械自动化这个系只有三个班级,场地范围最小。 进校时有几个先在新生群里熟识的,各地的学生很快分成了小团体。 江汜不想聊天,但他的脸实在是天生优势,再加上比较礼貌,想要人缘差也不太可能,刚进军训的训练基地,就把人认识了个遍。 江汜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礼貌的评价,第一反应是笑。 他可不礼貌。 军训又热又晒,不少同学叫嚷着不舒服,有人发现江汜不涂防晒也晒不黑,惊奇地谴责他,被他笑着晃了过去。 军训结束当天有个汇演,江汜想偷闲,不愿意去,躲在教官的视线死角,同样也没去参加系里正在进行的教官上树活动。 没想到在自己常待的地方见到一个同样偷闲的omega。 对方看起来很热,但是不想离开这。 江汜把自己没拆封的水递给他,问:给,喝点吧。你是我们系的吗,没见过你? Omega接过来朝他道谢:嗯,我是医学院的,我叫舒意,谢谢你。 江汜应了一声,坐在他身边几步的距离自己安静地发呆,安静得不像个碰见omega的alpha。 很快,教官吹哨集合。 草丛里的两个人都没有挪动的意愿。 舒意问:你不去吗?你们班方阵缺了两个人。 江汜把帽子扣在脸上,靠着墙,浑身写着拒绝:不想动不过方阵不应该就缺我一个吗,哪来的两个。 舒意:真的两个,可能你们班有请假的吧。我们班就有,几个omega受不了没有参加,所以队伍后面只有两个人,教官说我们的队伍嗯,不是很美观。 江汜听他说的委婉,想都想得到教官骂的多难听,乐了,自己笑了会儿,笑着笑着就有些犯困。 没去果然没事,等他醒过来,已经是汇演结束,曲迎哲站在他面前叫他,被江汜抓住手腕使坏,差点栽进草丛里,俩人差那么一丁点儿就打起来。 第二天一早,江汜收拾好东西,等彪叔来接。 军训结束、汇演也结束后,学生们离开基地,正式去旁边的汕城大学报道。 在宿舍里,他等来了自己系军训请假的那个人。 那天的蝉叫得贼凶,江汜铺好自己的床,满头大汗去阳台接快递小哥的电话。 小哥让他下去拿自己堆成山的快递。 江汜擦了擦汗,一连串地嗯嗯嗯,转身去门上贴的入住温馨提示单找空调师傅的电话。 他在里面看,正要低头打电话,一个人突然从外面推门。 对方力气很大,江汜又没锁门,又因为稍微低头的姿势,门板一下磕到自己鼻梁。 我操,有病吧,用那么大劲,上赶着找死? 他一下头都疼蒙,脏话跟着飙出来好几句,倒退两步才站稳。 直到看见那个人的脸。 门外,高大的alpha没什么表情,问:这是316吗? 那是窦惊澜。 第119章 实验结束 * 窦惊澜在一座小岛上生活了将近四年。 这里才是江沚的大本营,她连轴转的基底。 这里相比外面更加封闭。 岛上的生态很好,窦惊澜住的地方是个小木屋。 他有次看到一头豹子大摇大摆在屋子里甩尾巴,看到他之后也没躲,直至走到离对方两步远,豹子才窜出去。 只是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 他的生活乏善可陈,除了定期体检,发情期之后养养病,平时看书,就是曲迎哲来帮忙调整他的信息素。 窦惊澜在这里知道了父母的死因,也知道了那天研究所里那个人是谁。 他问的第一句是那个人死了吗,怎么死的。 江沚回答了。 他就又沉默下去,说:挺好的。 腺体成熟后,他很快迎来预发情,接着是发情期。因为身体还在发育,难免辛苦。 抑制剂对未成年人伤害很大,而且在曲迎哲的判断里,这些正常的生理现象都属于正常水平,所以窦惊澜是自己忍过来的。 就那么硬忍。 他临走时想打印一张江汜的照片,最终没印。 因为他没有拍。 再加上怕被江沚发现端倪,他什么都没带,上了飞机后就呆在了这里。 于是发情期变成彻底的折磨。 他会在那几天呆在岛上基底特制的、没有尖锐物品的屋子里,一般出来之后要躺上很久。 他总是能挣脱束缚自己的物品,靠刺痛自己来挽回清醒的精神,一般是不同程度的受伤,这取决于他对自己下手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江汜。 如果想到了,受伤会更重一些。 得不到疏解的alpha到最后没有理智可言,他也一样,浓郁的信息素堆积让他总处于高兴奋的状态,这些信息素总要排出来的。 要么靠做/爱,要么靠流血。 两年过去,实验进行了数轮,现在窦惊澜对外的信息素已经降到了正常标准。 岛上的实验人员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身不由己地来到这个木屋。 结果出来那天,窦惊澜并不高兴。 他看完报告书放到一边,问曲迎哲:我对别人的渴望也会下降? 曲迎哲:不知道,毕竟只对他有过,别的人你也没表现出反应,还有待商榷,不过你变得讨厌他也不是不可能。 江沚从外面推门进来,问:他?是谁? 曲迎哲看了一眼窦惊澜的表情,还是回答了:江汜。 窦惊澜:之前和您说过。 他之前的确说过,只是说得很简单,江沚不知道这个困扰竟然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很快要求他再次检查。 检查的结果的确和报告一样,没有纰漏。 直到江沚重新翻看了他发情期关禁闭的视频。 失去理智的青年晕过去的时候,嘴里还在叫喜欢的人的名字。 江沚去而复返,在一个大早上找到正在看书的窦惊澜,示意他把书放远一些。 接着拿出一个异常小的喷壶,不超过10ml,轻轻一喷。 那是江汜信息素淡化过后的味道。 即使窦惊澜时隔三年没有闻见,依旧没有削减对其的敏感。 他几乎在嗅到的同时立刻产生反应,脸红得仿佛滴血,在被曲迎哲拦住的情况下挣扎着去拿江沚手里的瓶子。 江沚在他迷乱的行为里对曲迎哲说:看来不行。 你喜欢的是信息素还是人? 窦惊澜仿佛被一个闷棍抽醒,收回了发着抖的胳膊。 于是改善继续。 直到他的信息素水平比旁人都要低,不仅对普通的信息素毫无感觉,其他alpha和omega也都对他的信息素感到排斥、严重了甚至感到刺痛,他们才停下。 这次,窦惊澜总算能在江汜的信息素刺激下保持清醒。 窦惊澜十八岁生日那天,江沚把那瓶溶液给了他。 窦惊澜得到后,第一个问题是怎么来的。 江沚:前段时间打篮球受伤了,从他手术台纱布上的血液里提取出来的,所以味道很淡,拿来帮你测试刚刚好。 江沚很少和他聊江汜的近况,今天却是个例外。 窦惊澜竹筒倒豆子一样问:那他心情怎么样?还好吗?瘦了没? 江沚挨个回答:心情一直那个样子,不过总算没有懒散劲儿了,学学习锻炼锻炼。没瘦,还在长个,和你差不多高。这几天马上出院了,很皮实。 江沚看着他希冀的眼神,笑了一下,显得有些宽慰:没有别的问题了? 窦惊澜紧张地抿了抿嘴,说:还、还有。 江沚在那天晚上尽心尽力地回答他的问题,甚至包括江汜有没有谈朋友。 江沚:没有,他好像没什么兴趣,我觉得顺其自然吧。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89) 窦惊澜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绷紧。 其实他还想问江汜有没有再提到他,还想问能不能给他一张江汜的照片,他想问的太多了,贪心地想知道一切,对上江沚清明的视线时,又觉得羞愧。 江沚难得笑了一下,发觉自己有当恶婆婆的潜质:别紧张。 长辈宽慰眼前的年轻人:我对感情没有向往,也没有喜欢,所以对你们的态度自然不会太好。就算之后你见到他,和他相处,我也依然是这个态度。 窦惊澜怀疑自己幻听了:什么? 什么?能见到他? 江沚:你该上大学了,不是吗? 窦惊澜:可我的信息素不是还没彻底调整好 江沚:贴片就能解决,无非麻烦一些。你总不会一辈子生活在这个岛上。再者说,你这三年已经和经历了那么多次发情期,现在应该心里有数了? 窦惊澜慢慢嗯了声。 现在的他相比刚到岛上的他已经有了长足进步,在发情期都能面不改色。 别人是要解决生理需求,他是面不改色地放血,放完血再去吃补血的食物,调整一段时间,又来到下一个发情期。 因为经历太多次,已经成为了经验之谈。 江沚不耽于情爱。 相比之下,她爱自己的工作、事业和生活。 她对爱情没有艳羡,但却在这个后辈身上第一次体会到震撼。 原来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能忠贞至此,丝毫不愿妥协。 刚开始那段时间,她数次在窦惊澜因为发情期受伤得奄奄一息时问他需不需要性伴侣,毕竟发生关系比窦惊澜这种堪称自虐的方式好得多。 可她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那一段时间,窦惊澜不仅答案、连表情都从未变过,除了不要,她听不到别的。 到了后来再问,就只会得到一个起身离开的背影,和一句话。 您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谁。 在这个回答下,她的婚姻就更像一场可笑的闹剧。 江沚轻嘘口气。 不过还好,已经及时止损。 那天晚上,江沚和窦惊澜一起在海边散步,想起一个问题。 在现在还不明显,回到人群聚集地,就会十分突兀。 江沚:如果你现在后悔把信息素水平调到那么低,还有弥补的机会,我们再让曲迎哲忙一忙,调回来就好。不调回来你可能会被很多人排斥,之前的实验我们也都知道结果,你的大学生活不会那么美好。 窦惊澜摇了摇头:不了。 他回答得又快又坚定,好像根本没过脑子,又好像已经想过无数遍,于是这唯一的答案简单又直达内心。 窦惊澜总被窦米说无聊。 因为他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自然也特别没有讨厌的东西,什么都是还可以,一般般,能接受。 硬要说的话,他的喜好只有江汜。 他的喜欢就是我的喜欢,他的讨厌就是我的讨厌。 窦惊澜不会一边冒着信息素吸引别人的风险,一边去追自己喜欢的人。 那不公平。 这是他接受信息素水平调和实验的初衷。 江沚注视他许久。 良久,她说:好,不过你得先考上才有大学可以上,明天会有人给你带高考复习资料,最近你看的闲书太多了,也该复习了。 窦惊澜:? 三个月后,窦惊澜在研究所里按时按点参加了高考。 他没想到这里也能作为考点,问江沚,江沚说向上面申报过,没想到同意了。 在他之前,有两个研究员的孩子就在这里考完了试,现在窦惊澜是这个考场创立以来,第三个来考试的学生。 结果不错。 窦惊澜带着纸质成绩单上私人飞机时依然难以置信,等到拿着自己的档案走进大学门口报道,才发现自己真的考上了汕城大学,而且只填了一个专业。 他带着抑制自己信息素的贴片,随着人流向前,看到汕城大学校门口巨大的题名,终于意识到 他很快会见到他。 等着我。 * 窦惊澜路过一堆快递时听到了关键词。 快递小哥一直在打电话,因为周围堆放的快递都是一个人的,但没仔细分拣到底有多少,所以他打三个电话,就有两个是一个买主。 窦惊澜总是听见一个名字。 您好,是哆啦B梦吗?我是顺O快递,您的快递到学校快递站了,麻烦您下来拿一下。 他路过树下。 蝉鸣尤凶,带着不把耳膜震破不罢休的架势。 到了门口却发现门没关,他向里一推,听到一声闷响,接着是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骂了他好几句。 窦惊澜眼睛略微睁大,看到捂着鼻子眼泛泪花的alpha,难以置信。 他们太久没见,以至于窦惊澜几乎是贪婪地描摹他的脸部轮廓,的确像江沚说的那样,对方更高了些,面孔也越长越开,帅里带着点凶相,十分有辨识度。 他们竟然就住一个宿舍。 如果不是手里握着的宿舍钥匙扎疼了他的手,他都要以为 他都要以为这是梦了 第120章 江汜 * 江汜鼻血顺着滴在地上,急匆匆去找纸按鼻子,堵了几分钟,才算没事。 他放下纸巾,更热了,接着打空调师傅的电话。 从头到尾除了那句脏话,没给窦惊澜多余的眼神。 直到挂下电话,江汜才冷漠地问:你是我室友?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的眼瞳短暂地收缩了一下。 江汜从里面看到难以置信,和一点受伤。 窦惊澜瞠目结舌了片刻,像是想起江汜超忆症的存在,勉强想到一个假设,但因为有待验证,表情依然不太好看:我叫窦惊澜。 江汜冷淡地点了一下头,说:下次见没锁门别那么着急推门,今天就算了。 窦惊澜点头,坐在床板上垂头的样子像只委屈的大狗狗。 没等来空调师傅,反而等来了曲迎哲。 曲迎哲从外面推门的时候还很高兴,扯着嗓子喊:汜宝看我逮着个什么玩意儿 声音在看到屋里两个人的时候戛然而止。 可以验证的人来了。 他手里拿着的那只只黑背红纹大知了不停鸣叫,变成三个人之间唯一的声音。 江汜先说的话。他恶心虫。 你拿着这么大个知了吓谁呢,赶紧的拿出去。 曲迎哲呆呆地松开手,让大知了飞走。 即使以他现在的脑回路,也搞不清楚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一间宿舍。 难道是江沚小姐故意的? 江汜站起来说:正好饿了,走,去吃饭。 窦惊澜跟在后面:我请你们,毕竟是我伤的你。 曲迎哲夹在两个人中间,连楼道都变得挤了起来。 可江汜没同意也没拒绝,摸不准是个什么态度,他也不敢说话。 就这样一路走到食堂。 两个帅哥走在一起,中间还有个可爱挂的浅色头发,一路上三个人回头率没下去过。 直到挑完了菜,坐在用餐区,拿着号码牌等饭,他们收到的目光才少了些。 曲迎哲先起的身:我去洗手,汜宝叫到我了帮我拿一下。 窦惊澜立刻起身:我也去。 留江汜一个人在桌子上摆弄号码牌。 他没敢认。 曲迎哲还不知道自己没失忆,自己瞒得很好,一时半会儿和窦惊澜解释不清楚,就没想着解释,过会儿再聊。 很久没见了,他第一反应是无措,还没想好怎么相处。 从陌生人开始?不可能。 从告白开始?有点诡异。 从朋友接着做?可他认知都转变好几年了,从朋友开始也太 窦惊澜的出现太突然了,突然得江汜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反正对外他也是失忆的状态,先处着吧。 看看他们要怎么相处。 * 窦惊澜跟在曲迎哲后面,把所有厕所门看一遍,全是没人,接着把门锁了,问:江汜怎么了? 他这几年长得非常有压迫性,身材高大,完全是个成年alpha的样子,即使就那么安静站着,也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个好相与的人,更何况现在满脸质问。 吓得曲迎哲都倒退一步。 他连忙补救:你你你听我解释,先前汜宝因为他爸离开就伤心得不行,这次你又离开,江沚小姐怕汜宝再出事就又把他催眠了,他这也不算寻常失忆,但是那段时间的印象基本没了,我真的真的真的别的都不知道了。 窦惊澜抿了抿唇,很久才抹了一把脸:你出去吧。 江沚对他这么好,又何尝不是这个的补偿。 这要怎么办? 他蹲下去,捂着脸,呼吸越来越急。 大不了大不了就再来一次 直到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是打扫厕所的员工大叔,问:学生?是学校的学生吗?怎么在这里蹲着。 窦惊澜站起来,冷静地说:我没事,不好意思,打扰您工作了。 大叔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窦惊澜甩甩手上的水,回到餐桌。 他的饭好了,不知道谁拿的,坐下先道了个谢。 江汜吃着自己饭的动作停住,说:不客气,反正也要一起住四年。 窦惊澜也顿了顿:嗯。 曲迎哲吃了一顿午饭,受不了两人周围诡异的磁场,率先开溜。 反正他们在一起,曲迎哲也不担心窦惊澜会做什么。 窦惊澜可舍不得。 上午收拾宿舍,下午拆快递。大件的东西江汜喊了人来搬,等到全部弄好,宿舍一地纸盒、垃圾,还有灰尘。 江汜:我去买扫帚,别关门。 窦惊澜:嗯。 在江汜出去的这段时间,窦惊澜挨个把塑料纸收集在一起团吧团吧,纸板拆开,快递单撕下来,用绳子扎好。 做这种重复的不需要脑子的活动,他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江汜。 他曾经设想了无数种和他见面会发生的情况,但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一种。 他原本他原本想和江汜重逢后就告白的。 现在这算什么。 他略微有些泄气,但还要调整自己,毕竟比起原先面都见不到的生活,这种程度已经够好了。 外面有脚步声。 窦惊澜看到江汜进来,抬头说:回来了,这些都扎好了,可以拿下去卖掉,塑料我来扔 他看着眼前笑个不停的江汜,眉头深深地皱起来:你是谁? 江汜去哪了? 对方不回话,只是笑。 他彻底沉下脸色,问。 你是个什么东西? * 江汜去买扫帚的时候,碰见一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他闻不到对方的香味,一开始还以为对方是个也来买扫帚的beta,没太在意。 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窦惊澜自己没失忆呢。 要是告诉了,他肯定很高兴,晚上还可以一起出去吃个烧烤夜市,开始他们美好的大学生活 可他好喜欢他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看到窦惊澜的手指。 很长很漂亮,掌心的薄茧依然是老样子,让江汜好像穿越回三年多前,那时候他们住在一起,偶尔江汜闲着无聊把玩窦惊澜手的时候。 果然还是说出来吧,不闹脾气了。 这样大家都高兴,只是要躲着曲迎哲一些。 他一看就还和江女士联系。 江汜还在想要怎么说,没想到走到监控死角的时候,后脑突然被人狠狠敲下去! 跟在他身后的beta趁他发呆,竟然抽起扫帚棍给了他一下! 江汜痛得一手拎起对方领子把人拎到自己面前来,另一手反手去摸自己的后脑,皱眉道:你他妈干什么?没事找事? 他手上有血,应该是脑袋破皮了。 没打到要害。 那个人的卫衣兜帽滑下来,让江汜看清了他的脸。 这人被他整个人拎起来拎在手里,神经质地笑道:嘿嘿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强壮,这一棍下去我以为你至少能晕一下呢 江汜看了他半天才认出来人:你竟然还敢出来?真是不怕死。 这个瘦弱的骨相,和四年前研究所里的孩子一模一样。他也长开了些,面相精致而翳丽,带着死气。 郑悔悠闲地摊了摊手:嗯,不能死,曲迎哲都好好的,我为什么会死,还有急事没做成呢,所以刚开学就来找你了。 江汜:找我?找我干什么?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今天我不把你扭到警察局是我菩萨心肠。 郑悔:我可没说我要打架,是你说的。 江汜嘲讽地笑了一下:怎么?难道你打算和我打一架?说实在的,鸡架都比你有肉。 郑悔被他拎着领子,整张脸都红起来,嘴上依然不依不饶,艰难地抓住他的手腕:怎么、怎么可能呢,我可不是那种人 我来当然是要活命呀。 江汜的精神像是被毒蛇贴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立刻要松手,可是已经晚了,郑悔打蛇随棍上,转眼间侵占了他身体的掌控权! 他像是被打进一个冰冷黑暗的空间,立刻和身体五感脱离,不知道自己在哪。 江汜蓦地懵了。 他像是不,他的精神像是被关押了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光亮、没有振动,什么都没有。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90) 他想起原先曲迎哲告诉他的 这个怪物,他靠寄生而活,挤占原主人的灵魂。一方强一方就弱。 该死的! * 外面,超市。 接管身体的江汜缓慢地活动了一下身体,满意地直点头:这个肌肉,平时肯定坚持锻炼了。 他对面的郑悔突然回神。 那是留在身体里的原主人的灵魂,脆弱不堪,还没办法自如控制自己的身体。 郑悔脸色煞白着要去抓江汜,被他退后一步抬脚踢在肩膀上,踹出去两步远。 郑悔痛咳两声,撑着身体要爬起来。 江汜扬起一个恶质的笑,收回脚:不错,不错,不错,alpha的身体就是好用,我现在暂时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趁我在外面玩的时候偷偷见见爸妈,毕竟他们看起来可不怎么好。 看到郑悔艰难地撑起自己的动作,他笑得更开心了:你来抓我?你试试看啊。 这可是你们家恩人的孩子,你敢,我就敢控制着他跳楼。你们人类的建筑这么高,还有这么多窗户,可太方便我做事了。 在地上颤抖的郑悔不再尝试靠近他。 江汜见威胁有效,十分闲适地抚了抚手掌,被手里的蛇形戒指硌了一下。 他撇撇嘴,把戒指扔开:真丑。 不陪你玩了,我还得去找另一个呢,我可没多长时间了,不像你,那个身体还算能用吧,多活十来年没有问题的。 不用谢我,拜拜咯。 缩成一团、还没适应自己身体的郑悔爬向他扔戒指的方向,一点一点地寻找起来。 第121章 养老 * 窦惊澜很快确定了面前的人是谁。 他并没站起来,只是把手里的纸板放在一旁,问:你想做什么? 江汜悠悠闲闲地坐到刚装好的软椅上,向后栽倒,说:还是这家伙好,怪不得曲迎哲一直不离开他呢。 窦惊澜站起身,来到他面前。 江汜嘻嘻一笑:干什么?想打我?来啊,这是江汜的身体,疼的会是他哦。 窦惊澜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快死的疯子。 江汜:不闹了,我来是和你谈条件的。 窦惊澜:什么? 江汜:给我当保镖,简单来说只要接下来一整年在学校里 窦惊澜充耳不闻,出手又快又狠。 因为岛上没有娱乐活动,所以他的大多是精力都是靠运动消耗的,各种类型的格斗技巧被他学了个遍。 被一拳砸在脸上时它还没反应过来,懵着头被锤了第二拳才知道还手,两个alpha扭打在一起时,它的声音几乎是尖利的。 你他妈能不能听我说完?!啊我操 用江汜的声带发出这样的声音,窦惊澜恶心得恨不得把他打出去,一拳比一拳狠。 江汜也不是吃素的,拿到这个身体素质良好的alpha身体,比起郑悔,他适应得快多了。 单臂挡下横扫来的踢腿,他双指一并,直插窦惊澜眼睛! 窦惊澜矮身躲开,拿起行李箱里的一根皮带抬手抽他腰腹! 隔壁两个宿舍的人听到动静急忙把人成功拉开,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 江汜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浑身是伤,骂道:你他妈真狠窦惊澜是吧我已经很久没记住别人的名字了 窦惊澜也没好到哪去,只是依然眼中带火,如果不是被两个alpha奋力拉着,恐怕还要给他一拳,压抑道:滚出去! 有外人在,他不敢多说,看着江汜被人掺走,才一甩胳膊,一脸煞气地关紧了宿舍门。 这家伙敢说接下来一个月,就证明接下来一个月他都会占据江汜的身体,那现在的皮肉伤根本就无所谓,再怎么疼也该养好了。波及不到江汜。 用江汜的脸、江汜的声音 窦惊澜恶心得想吐。 可自己除了和他打了一架,什么也做不了。 他快气疯了,却只能打开手机,拨曲迎哲的电话。 * 门外,来拉架的两个alpha对视,都是傻眼状态。 这怎么搞的?开学第一天打成这样。 谁知道,冤家吧。江汜被打得好狠,我看他军训时候不像惹事的人啊。 可能来的这个有点问题,你觉没觉得靠近他有点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你没说我还没感觉出来,你一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这是什么感觉啊 有个一直看热闹的一笑:上传成功,嘿嘿! 啥,你干嘛呢? 哦,把刚才打架的图传到论坛去了,两个帅哥打起架来也不含糊嘛,照脸锤,我喜欢。 你他妈真是不做人,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发哪了? 来来来你们看,我发了三条。 两个alpha点进alpha区论坛。 【我们隔壁宿舍两个大一帅哥打起来了,点击就看帅哥挂彩,群众懵逼拉架】 【新生入学大打出手不死不休为哪般?空降新人冷脸大喝滚出去!,是舍友有所失职还是自己大惊小怪?死对头还是相爱相杀?初见不顺眼还是心有旧怨?来买股了家人们!】 【隔壁后续,我看到江汜被人搀到校医院去了】 这几个帖子爆了。 * 江汜没敢在校医院待很长时间。 彻底寄生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它现在要找个舒服的地方呆。等到包扎好之后打发了好奇的人类,趁着护士不注意,他从学校病床翻出去,落在地上。 它脚踝被窦惊澜踢了一脚。 虽然是寄生,它却不太爱管母体的身体状况,因此对人类的身体构造并不了解,现在只知道这一脚让它疼痛不已,却不知道这是窦惊澜故意的。 可以让它很疼,却不至于骨头出问题。 它戴着口罩走出校园。 学校旁边的高档小区人烟稀少,它大摇大摆从门口进去,也没有人拦住他。 坐电梯时随便按了一层,它走出电梯,发现这是两梯三户。 没有人开着门。 它有些懊恼。 疼痛让它分神,它已经很多年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而且相比以前的夜不闭户,现在的人密码锁指纹锁铝合金钢板应有尽有,他根本不可能进得去。 它仍不死心,站在连廊的窗户口看外面。 窗户好像可以利用一下,有一家窗户没关,大概是新住户,外面围栏也没装。 简单计算了一下这里和对面空调机箱的距离,它一跃而起,扭曲身体在半空中用力,完全无视了自己身上的伤口。 用一个极其扭曲的卸力姿势落在空调机箱上,紧接着连忙翻窗进屋的alpha躺在地上,艰难地喘了口气,低声骂道:服了,窦惊澜这个油盐不进的人类,怎么这么敢下手 有人循声而来。 那人穿着黑色浴袍,还在擦头发,看样子刚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水汽。 他看向面前的alpha,不耐烦道:你是江汜?你这逼怎么在这儿?还满身是伤? 等等你他妈这是私闯民宅?你有病?!我报警了! 江汜看到他,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缓慢地闭上眼。 接着放心地晕了过去。 * 大一刚开学的下午,班主任讲话,同学竞选职位,机械自动化19级一班的两个人都没出现在教室里。 有人问了一嘴江汜在哪,曲迎哲在教室看了个遍,也没看到中午熟悉的身影,原本转身就想去找。 没想到刚好碰到校领导巡查,一手把他按回了教室,嗓门特大:这位同学准备去哪?你是这个班的吧?班会马上开始了,赶紧坐好。 他被领导按在第一排坐下。 用精神力的话,他本体会暂时进入沉睡状态,显然现在不是能睡着的场合,他面前的校领导虎视眈眈,大有待着不走的架势。 曲迎哲只好随便想想。 说起来,现在开学了。听它说,它最近就要来汕城大学到处看看,也算是难得蹭个顺风车。 * 之前研究所的那天,曲迎哲被罗刃松抓去,第一件事就是拿来修补郑悔的灵魂。 罗刃松没有拿他的身体组织。他的身体组织还是人类,融合之后,他是个标准的血肉之躯,于它来说无用。 男人把他泡进了高浓度的盐水里。 精神和肉/体分离得很快,曲迎哲周身空间一变,并不惊慌,他像踩在实处,慢慢向前走。 这是想要和他沟通的意思,而非要拿他来修补灵魂。 曲迎哲先在这个地方发现的,是奇怪的灵魂聚集体,存在形式有些极端,他说不好是什么,现在正在发出频率极高的声线,保守估计在四万赫兹,像在呼唤什么。 他闻到难以形容的味道,让人想吐。 随着曲迎哲越来越靠近,他听到水声,但又不像水声。 景色在他眼前陡然铺展开来。 蓝红色的海洋滚烫地冒着热气,安静吞噬掉一只不慎落水的恐龙。在沉底之前,恐龙的躯体便与骨头分离,融于羊水般温暖的海中。 一只奇虾缓慢地挪动触须,对上镜头。 曲迎哲突然出声:这是你吗?当时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那个声称是他哥哥的怪物安静地出现在他身边,轻轻应了一声。 曲迎哲:那你还挺老的。 对方笑了。 等它收敛笑容,曲迎哲又问:拉我来干什么?你和我不是一种生物,我帮不到你,顶多和你说说话。 非人类的生物交谈很自然地带着惺惺相惜。 因为人类的血海深仇、矛盾纠纷对它们来说没有意义,在他们的维度,精神相交让双方无所遁形,所以语言甚至更有用。 因此曲迎哲说帮不到,就是真的帮不到。 它看着曲迎哲,说:我想活着,还想活很久很久。 曲迎哲看出它没有多久寿命了,只好宽慰它:你活的够久了啊。为什么还要活。我活几十年都嫌累,别说那么多亿年了。 它:你不懂。只是看着也很好。 曲迎哲宽慰失败:那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 它:你不拦着我? 曲迎哲摇摇头:我也没理由拦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看起来挺不喜欢人类。 它动了动手指。 眼前的景象又是一变。 曲迎哲笑了一下,很开心的样子:在你这能看3D电影,我要是有这种能力就好了,不用麻烦江汜。 黑夜的雨幕里,暴雨倾盆。 一个脸色苍白的孩子在雨里到处走,一边走一边喊。他在找自己的小狗。 它说:这是第一次和人类有接触的时候。 曲迎哲问:狗是你? 它:当时我的确我是狗,但不是这条。 很快,曲迎哲身临其境地看完这段回忆。 孩子为了找爸爸生日给自己送的可爱小狗在大雨里生了病,等到病好依旧没找到,找不到便把气撒到家里养的大狗身上,大狗在他床边陪了好几天,怎么也没想到迎来的是被踢了好几脚的结局。 第二天,大狗躺在自己的狗窝里,安静地死去。 曲迎哲:原来这是你。 它眼里流露出一些悲伤,但自己察觉不到:嗯。 接着,掠过很多片段。 它的寄生者在郑悔之前都非人,动物居多,狗、猫、虫子、狼,偶尔是植物,有时候甚至是石头。 但总会和人类产生摩擦,接着受伤、离开。 这算是解释了它为什么不喜欢人类。 曲迎哲:那你找我来干什么? 它说了几个字。 曲迎哲:你要死了那是想养老?现在的郑悔不可以吗? 它点头:他的身体太弱了,我住着非常不舒服。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曲迎哲:有,我认识一个人类,他的精神面积非常大,和我重合,如果你靠他生活会容易得多。但我要先问问他的意见,而且他不同意的话,就算了。 它:好,再见。 曲迎哲当时答应了,但后来江汜失忆,他也被江沚勒令不要再提起这些事,所以不了了之。 在它询问自己好几次后,曲迎哲不知道怎么解释,直截了当关闭了开放的感官,不愿意再接收到灵魂的波动,表示拒绝。 他开完班会,看到手机里几十个未接来电。 来自窦惊澜。 第122章 借住 * 这开学第一天家里就多了个外人算是什么事儿? 陈墨焦躁地在卧室里转了第十八圈时,床上的人醒了。 那人说:别转了,要把我转晕了。 陈墨看人醒了,扑到对方面前问: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从外面进来的?这一身伤怎么搞的?怎么一开学就搞成这样儿?! 江汜在被子里眯了眯眼,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我渴了。 陈墨急躁地说:你他妈先回我话! 江汜充耳不闻:我渴了。 你先回我话! 我很渴。 你先回答! 我渴的不行 操! 对急脾气驴,也就软磨硬泡有用,恰好江汜深谙此道。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91) 陈墨去倒了杯水,放下茶壶时发出咣的一声,像要把大理石台面磕烂。 没想到热水一下撒出来,烫到自己的脚趾。 他被烫得原地蹦了两圈,嘴里嘶嘶抽气,没想到本该在床上的人斜靠着门框笑。 那人脸上带伤,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坏,但很帅。 陈墨看了他一眼,又深又重地皱起眉,带着难言的排斥: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既然能走就别让老子给你递水。当老子是你佣人? 江汜过来,从他手里轻巧地抽走了那杯水,期间碰到了他的手。 陈墨像碰到毒蛇一样飞快把手抽走了。 江汜慢悠悠地在他的逼视下喝完了一杯水,并不多问,只是说:能让我借浴室洗个澡吗? 陈墨打量他一眼,烦躁道:洗完赶紧滚! 江汜把自己的T恤摘下来走进浴室,关门之前说:对了,你能不那么生气吗?看起来像得了狂犬病。 陈墨一个拖鞋摔在他刚关的门上! 震天响。 他光着一只脚踩在地上,把自己的拖鞋捡回来穿好,余怒未消。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别人家的alpha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因为世家的原因,陈墨和江汜见过好几次,怎么也不觉得是今天这种无赖的类型。 领地被侵占的感觉让他格外烦躁,一屁股坐在浴室门口,干脆看他洗澡。 都是alpha,怕什么怕! 水声很快响起来。 浴室门是磨砂的,那个alpha的身材即使模糊了也能看到,他还看到他身体上红色的色块,像是受了伤。 陈墨收敛脾气,拿出手机看论坛,想找找有没有消息,刚好看到首页的帖子。 他浓黑的剑眉紧紧蹙在一起,看得专注。 帖子很多页,他看完了楼里好几个逻辑严密的推理,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带着把窦惊澜拉入黑名单。 直到腿上滴落一滴水,周遭的热气围拢过来。洗完澡的alpha探身抽走他的手机:哦这么快就知 陈墨一个激灵,反手把手机夺回来,没想到对方受了伤,手跟着他用力,一个前扑 他被alpha按在身下,瞪大眼睛和他对视。 陈墨刚才在帖子里看明白了,这人刚和自己舍友打了一架,又从校医院跑走,没想到会找到自己家。 江汜眯起眼睛,撑在他身体上方笑了:别用这么大劲儿嘛。 陈墨忍不住地青筋暴起,一巴掌把他挥开:从老子身上滚起来!别碰我手机! 江汜被这股大力掀翻在地上,倒抽一口凉气,痛苦地皱起眉。 陈墨气还没消:别装! 江汜没回答他。 陈墨:上手抢我东西的时候怎么不喊痛,你 江汜捂着的腰部破了点皮,正往外流血,滴了点在地毯上。 青紫青紫的,在他象牙白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有些瘆人。 陈墨知道那是被打的,沉默了一下,找来医药箱,默不作声放在他面前,说:你运气真差,分到这么个舍友。 江汜掀起自己的浴巾要涂药。 陈墨不知道又看哪不顺眼了:你你他妈能不能穿件衣服? 江汜无所谓道:我没衣服穿啊,刚才的也沾上血了。 陈墨这才看到,他大腿上几道红痕在象牙白的肤色映衬下突兀得很。 还没等他看清,对方已经拎起自己的浴巾:这真碍事 我□□服了你他妈别直接脱 我没衣服穿,你又让我换,我能怎么办? 穿我的!穿我的行了吧! 一阵鸡飞狗跳。 等到江汜把自己包扎好,换好衣服,地上扫地机器人尽职尽责地转来转去,陈墨才拂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问:你非要赖我这不走了是吗? 江汜神色自然地点头:你也没有要赶我的样子啊,洗澡的时候不是看得很开心吗? 陈墨炸了:我去你大爷的!谁他妈看你?!你比得过哪个omega?!我他妈是怕你把我浴室炸了! 江汜揶揄地和他对视:好好好,不是,不是。 陈墨面红耳赤:我说不是就不是!你自己脑补什么呢! 江汜耐心极佳,不想让这个自己就能炸的炮仗到处噼里啪啦:嗯嗯嗯,我说真的,你能让我借住一段时间吗?你也看到了,我和我舍友太不对付了。 陈墨这下思路总算回归正常:那你上学呢?赖我家算什么?搞笑呢?! 江汜看他有要答应的趋势,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说:我很快就会走,很快,行吗?反正我也不怎么占地方,上学我和你一起?你这这么大,也没人和你一起住吧?我陪着你啊。 陈墨心里一突,表面什么表情都没显,反而嘁了一声:跟我什么一起?谁要和你一起?什么都不掏准备白嫖我的房子,你就这么缺钱? 江汜诚恳地点头,一个劲儿往窦惊澜身上泼脏水:是,我特别缺钱,我衣服里的钱全被舍友抢走了,一分没给我留。 陈墨:什么?他连你的钱都拿?! 江汜:真的嘛,我现在说都不敢和我妈说,太丢人了,你借我住一段时间呗。 同为alpha,陈墨被另一个alpha的讨好行为很好地安抚到,清了清嗓子想了想,又鄙夷地说下去:那那行吧。真浪费,刚搬的宿舍,买了一堆东西,现在便宜了你舍友。 江汜并不反驳,就那样笑眯眯地看着他:谢谢你。 陈墨说完就走,不再停留:那你就睡这屋吧。 他好像第一次和人说这么久的话对方还没生气,所以有些不可思议,走的时候耳根子都是红的。 江汜坐在崭新的房间里,踩住那只扫地机器人不让它再跑,接着把它关掉,感慨道:真像一只长相凶恶的大狗,其实心地倒也不坏。 如果那个不能用,就用这个。 真可惜,他偷偷观察了很久,窦惊澜要比陈墨的体能更胜一筹,更适合当守卫,如果能谈妥就好了,可惜,可惜。 但现在的结果也不错。 他是随遇而安的类型,已经非常满意,拍拍身上被子把空调又调低了点,钻进被窝准备休息。 因为调整了生命形态,所以他需要更多的睡眠。 明天醒过来就差不多了。 * 曲迎哲接通窦惊澜电话时还不太理解,问:给我打这么多电话干什么?你和汜宝怎么没来参加班会?汜宝失踪了? 窦惊澜:郑悔在哪? 曲迎哲愣了:他来找你们了? 下课。 大学生的第一天下午正式开始,刚刚认识的大一新生三三两两,组团去附近的夜市街。 曲迎哲走在傍晚的凉风里,并没搞明白他现在的焦躁情绪:他怎么了?这和你们两个今天没来又有什么关系?汜宝不会真失踪了吧? 嗯?你怎么不说话。 曲迎哲正在看地,所以没看到窦惊澜迎上他,脸色尤其难看,抬头才发现,挂断手机。 路过的男男女女有认出窦惊澜的,躲瘟神一样拐了个大角度。 曲迎哲注意到了,问: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躲着你,你今天刚开学第一天干什么了? 周围躲的人多,凑热闹的也多,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认出自己,窦惊澜当机立断:走,换个地方说。 他们在操场看台找了个位置,曲迎哲半路饿了,买了盒饭吃。 窦惊澜直接地问:郑悔呢?他是不是来学校了? 曲迎哲咽下一口饭:他是和我说要来,但是来没来我还真不清楚。 窦惊澜:你联系不上他? 曲迎哲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可能吃不到饭,干脆放下筷子:嗯,我们不是一个物种,除非他主动联系我,不然我找不到他在哪。 窦惊澜:他今天就在学校里,用江汜的身体来找我,要和我开条件。 曲迎哲:开条件?开什么条件? 窦惊澜按了按自己的脸,艰难地说:我当时太生气了,没听,因为之前那次你是受伤和我脱离的,所以我以为郑悔的灵魂也会这样从江汜身体里出去 曲迎哲这会儿才搞明白:什么?他借用了江汜的身体?为什么?我明明拒绝他了! 窦惊澜霎时抬头:你最好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交换信息,窦惊澜这才知道那家伙来干什么。 曲迎哲:现在呢?他在校医院吗? 窦惊澜摇头:我刚去找过了,没有。校医院的监控我看了,他翻窗走了,只知道出了校门,之后外面的监控很难借到,除非去报警。 曲迎哲:那一会儿我去找找,不过需要一点江汜的东西 在他们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待在那里的人递过来一个戒指,说:给。 窦惊澜回头,看见郑悔的脸。 第123章 体育场 曲迎哲收下那枚戒指,第一次皱紧了眉头。 窦惊澜问身后的人: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郑悔艰难地跨过一排座位,在曲迎哲身旁坐下,答非所问:我以为它会回来的,但是没有。 窦惊澜看着omega迷茫的目光,问:这种情况多久了? 嗯? 窦惊澜:我是说那个寄生在你身体里的。 郑悔:很早之前了,在我有意识的时候它就和我待在一起,一开始我只是能感觉到它,后来它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出来,大概到初中,我渐渐控制不住它,它就知道自己可以随意使用我的身体了 他绞紧自己的手指,艰难地说完了真话:大学我原本打算出国读书,但因为怕它突然出事波及到我,最终选在本地读了,和爸妈一起住还是方便点,他们都知道我这个病,说我是人格分裂,送我去医院好多回了。 窦惊澜沉默一会儿,以示对他经历的尊重,接着问:那你还记得我们吗? 郑悔闻言才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追忆片刻,有些惊叹:你是几年前那个不对,你们俩个啊,你们三个都是,还有一个呢,怎么没来? 他这样问,原来没听全他们刚才的聊天。 窦惊澜:他有事要忙。 郑悔温柔地笑了笑:谢谢你们当时要拉我离开,但是我那时候太害怕了,一直没来得及和你们道谢。 窦惊澜:这没什么。你知道它从你身体里离开了吗? 郑悔一愣:什么?离开了?我今天的确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不少 窦惊澜:现在它占据了江汜的身体,所以才没有回来。你有能把他赶出去的办法吗? 郑悔回忆片刻,摇了摇头: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一旦身体被它掌控,基本它累了才会放我出来。可被放出来时我的身体也很累,我无法做些什么,脑子却很清醒,只能干坐着。刚才就是这样,我在这里坐一下午了。 曲迎哲一直没插话,也没动弹,听到他的话才抬起头,看了郑悔一眼。 窦惊澜点头表示知道,从始至终没什么表情,问曲迎哲: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曲迎哲:嗯,不远,在附近的住宅楼。 他和两个人说了住宅楼在什么地方,三个人一起站起来。 郑悔在椅子上坐了一下午,突然站起来活动,腿都是麻的,一个不稳往前扑,被路过他的窦惊澜反手扶了一下:没事? 郑悔抓住他的手臂撑起身体,笑笑说没事,还想跟一句不用扶,谢谢你,就察觉一道仿若实质的目光突然落在自己身上。 又凶又疼,像要把自己烧着了。 他偏头,看向目光来源,是体育场门口的两个人。 个高腿长,一看就是两个alpha。 他们脸色都不是太好看,尤其是前面那个。 脸色黑得像是被绿了。 * 江汜是饿醒的。 他茫然地坐起来,闻到饭香味,肚子不由自主便开始咕噜,还没来得及思考,房门就被人粗暴地推开。 那人语气很凶:滚起来吃饭,猪吗你,一睡睡一下午。 陈墨表情得意。 他在外面想了半天自己应该怎么进来,果然直接推门喊人比较符合自己的性格。 江汜被这人嚣张的语气逗笑,还没醒全,刚想说你在我家还骂我,是不是活腻歪了,但是口渴,打算先去拿自己的杯子喝口水再讲话,就发现 这水杯不是他的。 这不是自己家。 他顿住拿东西的手,才想起来自己是自己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东西! 记忆闪回间,那个喊他吃饭的人已经走到近前,浅浅的alpha的信息素香味让江汜不自觉地锁紧了眉,道:你离我远点,别过来。 陈墨被他气笑了:有地方住就开始现原形了?刚才要赖我家的时候怎么不这么硬气?还什么都不穿就来扑我? 江汜指着自己:什么?我?光着扑你? 他想说是我有病还是我瞎了,扑你个alpha,可想想又觉得这个脑回路笔直的家伙不至于说假话,很快确认是谁。 那个寄生的郑悔干的。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92) 江汜没闲心和他吵,只想赶紧离开这去找曲迎哲。 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他被它抢夺身体之后根本联系不到外界。 他说:现在几点了,你手机给我看看。 陈墨被他晾了半天,眉毛一竖:你自己没手机?这个语气还想我借你? 江汜又不能跟他解释自己身体里换了个灵魂,说出来实在科幻,只好默默紧了紧拳头,隔了半分钟才好声好气道:是我语气不对,你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陈墨这才把手机扔过来:嘁。 江汜连着播了好几个电话。 先打的窦惊澜的,自动提示对方已关机。 又打的曲迎哲的,曲迎哲没接。 他坐不住,掀被子要坐起来,没想到刚一动浑身都泛疼,倒抽一口凉气。 陈墨走到近前,实在有点不忍心,说:折腾什么,睡一下午又有劲儿了是吧?赶紧来吃饭瞪我干什么?这又不是我打的!这你室友打的! 江汜也呆了:什么?窦惊澜打的我?你在逗我? 陈墨连忙撇清自己:你舍友叫窦惊澜的话,那就是啊,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添油加醋。 江汜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伤势。 他别的看不出来,窦惊澜留没留手还是看得出来的。 窦惊澜没留手。 他心里有点犯咯噔,呲牙咧嘴地坐起来,闻到自己衣服上的味道:衣服上都一股你的信息素味儿,太让人烦躁了,你衣柜里就没有香水?香薰都没有? 陈墨恨得牙痒痒,怎么睡一觉那个乖乖的alpha就消失了:你他妈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对你老子的香水指手画脚?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住我家吃我的还骂我? 江汜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当然,不是骂自己的有道理,而是吃饭有道理。 至少不能饿着自己。 江汜撞开他去了餐桌。 他们一直不对付,从小就是,高中虽然在一个学校,但幸亏不在一个楼,不然说着说着就能打起来,胜负五五开。 江汜虽然不介意让他回忆一下,但现在赶时间。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看着窗外的汕城大学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准备吃完直接离开,去问问窦惊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墨被他突然快起来的节奏搞得摸不着头脑,坐下来刚搅了搅自己的意面,对面竟然已经吃完要走了! 要死啊你吃这么快!不怕得胃癌?! 江汜一抹嘴,拽走湿巾擦手,从他抽屉里翻袜子:袜子和鞋借我穿,微信转你钱。 陈墨一个勺子扔过来:谁他妈要你的臭钱!侮辱谁呢!我收留你又不是因为钱! 江汜想了想,觉得也对,穿好袜子又拿了双球鞋:那这我拿走 我操/你大爷那是科O签名的限量!!你他妈给你爹放下!! 江汜放下拿起另一双。 那个是我爱的歌手签的名,别碰你爹的收藏品! 江汜烦了:你给我一双能穿的是不是能累死自己? 陈墨打开顶到房顶的鞋柜:自己瞎怪谁? 江汜第二次攥拳头。 他收拾收拾开门,径直要走,被陈墨拉住:不是,你他妈真走了?你要回宿舍?和你那个舍友一起住?你这一身伤不是他搞的?你从下午醒过来就不对劲,你到底干嘛呢?真疯了? 江汜摆摆手:和你说不清,我现在急着去找人,你别拦着我,不然我跟你翻脸了,没开玩笑。 陈墨愣了愣,扶着门,像条好不容易找到主人现在主人要离开的狗:你 江汜按下电梯:走了,拜拜。 草,慢着!我陪你去还不行吗?! * 江汜在前面走得很快。 他步子又大又快,伤口的疼痛就更明显,一边走一边心里把那个郑悔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定是它作妖惹到窦惊澜什么了,不然他怎么可能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江汜运气够好,刚一进门就看见支着摊子的迎新学生会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上去问了个军训时候还算熟悉的,问曲迎哲在哪。 对方:哟,赶巧了,刚看见他和你舍友去了操场,你小心点啊。 不是对方神经敏感,而是江汜脸上的白色药贴太显眼。 江汜道了声谢,向操场进发。 陈墨一路上一言不发地跟着他。 他以为江汜是要去找茬,半路上支招道:不是我说,你这也没休息好,怎么能就这么来?什么也不带。原本就没打过人家,现在又来,买个棒球棍都比你空手强啊 陈墨觉得自己是好言相劝,周围听到的人只觉得他脑回路有点问题。 在学校里打架,是要记大过、处分的,窦惊澜和江汜这个事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江汜没接他的话。 刚才问路那个人的表情看得江汜心烦意乱,像是嘲讽,却还含着一点可怜。 像是他被辜负了一样。 江汜知道自己有个缺点,碰见事了总爱往深里想。 比如小时候自己失忆,他那天崩溃得很快,如果不是窦惊澜陪着,可能要好几天才缓过来。 现在他还这样。 改不掉,老毛病了。 在这一段路里,他已经设想了无数个理由。 万一是澜澜真不待见自己,和自己吵起来了呢?当时他还没想好和澜澜表白,是不是语气有点冷,让对方逆反了? 不会啊,澜澜不是这样的人。 还是说那么多年没见,他早把自己忘了?毕竟都三年了。 江汜又略带迟疑地否定了这个想法。 也不至于忘得这么快吧他们他们之前明明关系那么好 而且自己故意冷掉他的时候他还凑上来了。 江汜潜意识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话。 怎么没有可能? 明明很有可能。 高中时候他看了很多社会新闻,每天准时守在电视机前,什么好朋友为了钱反目成仇啦,什么异性兄弟为了omega大打出手啦。 现在现在他又是为了什么要和自己打一架呢?没有必要啊? 是不是之前之前他离开自己的那个理由?曲迎哲和他说过,万一他真的那么受不了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可他和陈墨这么不对付都没有这么讨厌啊? 也就是多拌两句嘴,真正吵起来都很少。 他的信息素真的那么难以忍受吗?让他躲了自己三年,现在还不待见自己。 江汜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下去。 不会的,他知道自己这么想又要费心了,我不能让他担 一边想着,一边他已经走到操场门口,侧头一眼看到正从上面阶梯座位走下来的三个人。 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反手扶住一个瘦弱的omega,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被扶住的omega冲窦惊澜笑得温柔。 江汜这个视角,窦惊澜背对着他,所以一时半会儿没看见自己。 他一个念头是庆幸。 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相当难看。 对啊,为什么会笃定窦惊澜还喜欢自己呢?他从没和自己表露过这些意思。不是说喜欢的人都会忍不住地说出自己的喜欢吗? 自己凭什么那么自信?确定不会被别人讨厌? 分化之后反目成仇的alpha可多了去了。 接着又有点悲哀。 怎么撞见了这种场面,还首先为他想,是不是傻。 Omega看见了他。 江汜停下脚步,不打算往前走了。 身后的陈墨没注意,一不小心撞上了他,皱眉道:你干嘛呢?怎么停了,不是要找人? 他顺着江汜的目光往前看过去。 陈墨看过帖子,知道窦惊澜长什么样,靠背影就认出了人,嘲讽道:他可真闲,上午刚跟你打架,下午就在这撩omega,佩服,佩服。你刚刚是不是要为了这人和我翻脸?江汜,你是真瞎啊。 陈墨接着道:不过他旁边那个omega长得还挺好看的,真漂亮。 江汜再张嘴时声音都哑了。 你他妈能不能别火上浇油了 他闭了闭眼睛,艰涩道:你家,你家借我住一晚上吧,行吗? 他话里的委屈太明显,让大条的陈墨都察觉到,没再说刺激人的话,撇嘴道:答应你就是答应你了,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来吗?那肯定让你住啊。 一路上隐忍着的疼痛现在全数爆发,江汜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想,也动不了,只剩下一个念头。 脚踝。 脚踝被踢的地方真疼啊 第124章 两个月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只是窦惊澜的幸福不是他而已。 他应该提前想到的,现在就不会那么难过了,窦惊澜也要谈恋爱、生活,自己这样粘着他算什么?还以为大学住一个宿舍就能 不这都怪他自己如果当时他没端着架子说自己失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直接和窦惊澜说清楚能多累呢? 那万一说出来了?说出来之后呢? 以窦惊澜的性格,是不是还要照顾他大学四年? 窦惊澜还真可能做得出来。 算了算了吧,离他远点。 窦惊澜也要有新的生活了 他被巨大的海浪扑了一下似的,头昏脑胀,直到被陈墨的声音提醒。 江汜,你先说好,呆在这还是现在走?我看他们要下来了,马上看见你。 江汜反射性退后一大步:我们走吧。 就在这时,原本低头的曲迎哲突然抬头看向这个方向。 直到听见了曲迎哲在自己心里响起的声音,江汜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波动多么剧烈,剧烈到被曲迎哲察觉。 他被发现了。 汜宝?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抗拒?是不是它在你身体里捣乱了?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你怎么走了?你是来找我们的吗?窦惊澜没看见你。你要过来见见他吗? 江汜立刻打断他:我不过去。陈墨,我们走吧。 陈墨双手背在脑后,跟着他往回走:说两遍了,当我失聪患者啊?真听得见,走吧走吧啊。 曲迎哲听到他的回复,原地呆愣一下。 但他知道,江汜现在不想让窦惊澜知道自己在哪。 他刚才体会到一股浓重的、几乎接近凝实的抗拒感情,即使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自己旁边的人,也依然像重重砸在自己心上。 他在里面感受到的,除了痛苦、就是心碎。 为什么人类会有这么具有冲击力的情感? 搞不清楚江汜现在是什么状况,曲迎哲让窦惊澜他们先走,拿出手机要给江汜发消息,问怎么回事。 结果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 陌生号码。 手机自动拦截了,他没听见。 曲迎哲拨回去,看见跟在江汜身边的人拿起手机,声音清楚地从听筒传过来。 嚣张又带着二世祖的意味。 喂?哪个给你爹打电话?卖东西就自己识相挂了。 曲迎哲问:江汜怎么了,能让他和我说句话吗? 陈墨:你谁啊就找江汜。 江汜还在发懵,走路走得相当迟缓,听见自己的名字,才略微转了转头:嗯? 陈墨啧啧两声:看这倒霉孩子被自己室友伤的,又伤身体又伤感情,人都懵了。 江汜总算在他的挤兑里回神:闭上你那张狗嘴行吗。 陈墨:我就不,给我打电话的人还得听我狗叫呢,不然没法联系你。我那么高贵,凭什么让老子闭嘴。 从没见过这么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骂法,江汜了一下,扶额道:电话给我。 陈墨这回没呛他,递来手机。 江汜现在连叫曲迎哲昵称的心情都没有,说:不用联系了,让我自己静静吧。 曲迎哲无措道:可它还在你身体里!对不起,江汜,这件事是我的原因,你听我解释一下,之后要打要骂都随你 江汜有气无力地说:我不听。 曲迎哲愣了。 他第一次被江汜拒绝。 江汜重复道:我不想听。我现在一身伤,很累,它也没做什么,好歹还瞎猫碰死耗子呆在我朋友家了,那就让它住着吧,我不会让自己有事。而且我现在有事,也是和你们靠近才受的伤,不是吗? 他越说声音越弱:哦,不对,是靠近窦惊澜无所谓了 曲迎哲听得难过。 他的精神领域捕捉不到江汜的频段了。 他察觉到江汜有挂电话的意图,焦急地说:等等,江汜你别挂我电话 嘟 对面二话不说,把电话挂了。 曲迎哲站在原地。 而那两个人已经走过拐角,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江汜没有失忆,不然刚才他说那个东西的时候,江汜不会那么那么自然。 他记得一切。 江汜把号码拉黑,手机还回去,慢慢往回走。 明明追几步,曲迎哲就能追到自己这个地方。 可他不。 这点上倒越来越像人了。 能打电话绝不多走一步。懒。 江汜笑了一声。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93) 笑自己现在乱七八糟见谁就怼的心情。 陈墨看他又是挂电话又是突然笑起来,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你没事吧,江汜,你突然找我,不会想死在我家里,顺带养老送终吧? 如果江汜知道自己身体里这个玩意儿想的就是在陈墨家里养老送终,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不过好在他现在不知道,所以跟着陈墨进家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准备坦白。 江汜路上路过超市,拿了罐啤酒喝,到门口时已经空了,换掉鞋子抱着抱枕,坐在陈墨家里的沙发上,眼神发直。 这人家里的沙发是皮质的,冰凉。 他说:喂。 陈墨竟然是自己会收拾卫生那类,进门拿了个吸尘器吸地毯,听见他声音,把吸尘器关掉说:叫你爹干嘛? 江汜指着自己:我今天和昨天,是不是不太一样? 陈墨:啧,昨天的你怎么形容呢,你要是有个胡子有个拂尘,就能直接飞升了。那脾气不是一般的好。 江汜笑了笑:因为那不是我。 陈墨被他这句整不会了:什么? 江汜指着自己的心脏:这儿,这儿有另外一个人,它现在累了,沉睡了,所以没出来,明天等我醒了你就能见到他了。 陈墨抽抽嘴角:你喝醉了还是怎么了?说什么胡话,大晚上的瘆不瘆人? 江汜摇摇头,不再解释,歪在沙发上,被陈墨踹了一脚:滚起来回屋再睡! 江汜被他踢到伤口,痛苦地蜷了蜷。 陈墨嘶了一声,立刻道歉认错:我踢你哪了?让我看看我操,我不是故意的,哥,我的大哥,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咱别这么一脸痛苦行吗?你吓着我了。 江汜收起痛苦的神态,说:哦,那你还挺好骗的。 陈墨:滚你大爷的! 看到江汜捂着肚子回屋,他识相地又闭上嘴。 自始至终,陈墨没把他嘴里那个另一个人当回事。 * 江汜在房间坐了会儿,突然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知道它醒了。 江汜说:和我聊聊。 它乖顺地回答:好。 江汜:要我的身体做什么? 它事无巨细地解释。自己的寿命只剩一年,所以想换个舒服的地方。 江汜: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和我交流一下? 它笑了一下:你怎么可能答应? 江汜短暂沉默,他的确不会答应,任什么人听见对方要用自己的身体,也不会随便答应下来,随即挽回道:我们能商量一下使用时间吗?我可以做出让步,最近两个月都是你的。 他正心灰意冷着,什么事也不想做,如果能达成协议,那么让他用自己的身体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也就一年。 你还可以体验一下大学生活。 下一秒,江汜站在了房间的地板上,对上江汜。 这个人用自己的脸笑得太违和。 江汜自己从没有过这样带着宽容和温和的笑意。 江汜正坐在床上看他,此时已经深夜,窗户没关,三十多层,只能听见夜风和远处的喇叭。 真的可以?为什么只给我两个月? 江汜自己想拿出这两个月稍作喘息,他得离勾起他情绪的人远一些,因此暂定两个月。 但他不想说。 江汜看他不回答,点头道:好。 对了,算作附带,可以给你看我的回忆。免得无聊。 第125章 情绪 * 江汜一开始想,两个月,可能不到两天他就会无聊得要死。 但没料到它的精神世界相当丰富。 或者说,它就是岁月本身,在这里,江汜拥有一个和陈墨家里相同的投影。 江汜问它,为什么这个投影不是我家。 它说它没去过。 江汜十分大方:你可以去看看,指纹锁,给我弄一个自己家的投影。 它笑着说:你不怕我拿家里的东西吗? 江汜:真想去我也拦不住,不都和你说了两个月吗?你随意。 它语气很温和,温和得不像那个几年前在江汜面前歇斯底里的人:我以为我以为你会拒绝。 江汜:因为郑悔很抗拒你? 它:嗯郑悔那是我第一次和人类接触,我太好动了,总想去各种地方玩,他觉得累,很讨厌我。而且我认识很多和你们这样的人类不一条路的人,所以害他总被骚扰。 江汜一听就知道,它说的骚扰说少了:罗刃松算吗? 它:他还好吧,没怎么虐待我,只是需要我的能力。还有人卖一种粉,似乎能刺激神经,但对我没用。后来在警察局看见举报他们有奖金,我就说了,白得了五万。 江汜笑了笑,惊叹他的好运:你还挺能误打误撞。 因为它刻意模糊音调,所以江汜听到的不是我的能力,而是我的弟弟。 江汜:你的弟弟? 它知道江汜听错,也并不解释,接着说:嗯,就是住在人类身体里的那个人。 时隔几年,原先那个记仇的非人类已经能和他好好聊天。江汜并不疑心,主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疑心。 他不和它聊天,它也就不再回复。 这里就像一个真实的世界一样,随着江汜越待越久,这里逐渐出现各种设备。 游乐场,体育馆,滑雪场。 山、水,四季。 只是没有人。 这里像一比一复刻的精致花园,徒有空壳,毫无生机。 但好在江汜能看它的记忆。 它对江汜相当大方,甚至可以说毫无保留。 江汜在这的两个月里,像看电影一样看它的记忆。还能开倍速。 它活了很久,经历的很多地方江汜见都没见过,十分好奇,像在研究活化石。 偶尔它休息的时候江汜也会出来,并不完全按照两个月这个严格的时间。 比如现在。 江汜坐在树荫下和陈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日头很大,太阳毒辣,陈墨在旁边问他要不要去滑雪场,江汜敷衍两句,心想。 一直躲着也不是事儿,不如去见见吧。 他还是想要确定的答案。 现在窦惊澜在哪呢? 他还没来得及起身,陈墨就敏锐地发现了不同,现在他也知道了江汜身体里有别人的事实,但只是单纯地认为那是双重人格。 这是另一个啊,好久不见。 江汜:什么叫另一个,那根本不是我。 江汜顺带从这个嘴瓢怪嘴里知道了自己的近况,和它嘴里的没什么不同。 躲着窦惊澜,不理曲迎哲。它有和曲迎哲相似的地方,就是敏锐的感知能力,只要关系到他们两个,就会绕道走,且悄无声息。 它的朋友看着很多,其实都是逢场。 和一群无聊的孩子们到处游山玩水,偶尔去很多个星级的酒店吃饭,给不认识的人买单,在夜晚的喷泉广场朝许愿池扔进去两个硬币许愿。 江汜有些抵触。 这花的可是江沚的钱。 抵触的情绪消失得很快,因为他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 你在怪我吗? 江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下意识地妥协道:没有,我答应过你,这只能说是我该承担的风险,你喜欢的话,随便。 它的声音歇下去,很快,江汜回到它的精神世界里,略微有些疑惑。 他刚才想什么来着 * 江汜有一次在自己身体里醒来,是它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江汜肯定没发现。 他站起身,发现这是自己家里,书房的陈设一丝未变。 他面前的篮子被翻了出来。 那是自己写信的篮子。 一封打开的信。 它在江汜心里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发现有一封没有拆,掉了出来结果信的内容这么 总之不能算是惊喜,还是别看了吧。 不用,没事,就算不是惊喜我也很高 江汜坐下来,展平信纸,本来想笑一下,看到上面的话却笑不出来了。 那是几年前窦惊澜走的时候留给他的。 当时江汜怕上面有什么决绝的话,没敢看,只是拆开了放在那里,现在却正好怼在自己眼前。 信很简短,大略几行,以至于他一眼看到上面的字。 你好,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不要问我去了哪里。和你在一起的回忆非常美好,我永远留存,你该有新的生活,那个生活里可以没有我。 骂我吧,骂我无情无义,什么都好,你能想到的都行,只要这样能让你更舒服一些。没有和你商量就离开是我的不对,错都在我。我不会反驳的。 江汜有点想笑。 难道你能现在跑到我面前被我骂吗? 江汜,还记得那天在蛋糕店我欠你的那句夸赞吗?现在我送还给你,你要听好。 你是给予我人生灯火的人,是独属于我我一个人的普罗米修斯。你是我走在路上,碰到的,千年难遇的流星。 我只是个贫瘠庸俗的人,无法阐明对流星的爱意,之所以在信里略显一二,也因看不到你此时的表情,所以才不会怕。 你拥有光明璀璨的前程,那里不该有我的牵绊。 我不喜欢你,无法回应,望你 望你把我忘记。 江汜愣愣地,像被人当头砸了一记闷棍,敲得手都在发抖。信纸被他的动作抖落到地上。 他茫然地张了张嘴,先尝到苦咸的水,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原来一切在三年前已经盖棺定论。 如果不是这两个月自己冷静下来,那该闹出多大的笑话? 他并不怪罪翻出东西的它,反而因为直面了事实而有些感谢。 只是那感谢只有一瞬,江汜顾及不到它了。 很快,他的眼泪啪嗒啪嗒地砸下来,洇透信纸,洇透那些纠结的墨迹,和背后难以言说的心情。 原来从很久之前就一直是他自作多情。 窦惊澜早就在离开的时候想到所有退路,并一一完成,只是离开的匆忙,所以没有正式交付。 想必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现在才拆开吧。 怪不得开学时候这么无措,现在也不来找自己。 江汜哭得悄无声息,直到眼睛肿了也没止住,最后默默地擦掉眼泪、擤擤鼻涕,接着把信装回信封里。 他把盒子彻底密封,过程中碍事的眼泪砸在胶带纸上,滚落下来,让胶带变得不粘了。 江汜重复好几次才粘好,听到它纠结的声音:要不要不我帮帮你吧 江汜鼻子堵着,哭得像感冒了,听见这话略微停下来:你怎么帮我?难道你还能让我不为他难受? 它说:回来吧,回来我精神海里。 江汜放下篮子,让它占据身体,自己回到精神海里,回到已经全面复刻的自己家。 这里没有那个篮子。 它:我虽然不像曲迎哲那样能治好生理上的病,但是可以影响人的情绪,按人类的话来说可以治心病。 它接着说:江汜,放松点,交给我。 江汜慢慢发现那些悲伤情绪离自己越来越远,像是被压缩了。 很快,他只能模糊地想起自己很难过,但离那些真实的情绪朦朦胧胧的,接触不到其中的核心。 同时,他的悲伤在慢慢褪去。 像退潮的海水,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反而把杂乱的沙滩抚平。 他笑起来:谢谢。 它十分有样学样,回答道:不客气。 对了,你可以看看我别的记忆,在没有人类的地球间冰期,很多生物十分繁荣 江汜连质疑都没有,依顺地说:好。 * 江汜收起手,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 照这个结果来看,假以时日它就能完全占据这个身体了。 它能影响人的感情。 对自己有利的情绪放大,对自己不好的情绪缩小。 也可以相反,比如把别人的善意抹去,把别人的暴虐因子放大。 窦惊澜平时那么冷静,怎么可能因为它待在江汜身体里,就对人一顿暴打呢?那可是他喜欢的江汜啊。 那天在催化实验室里,它观察了很久,依然无法理解人类的这种情感,但不理解又怎样,它现在利用得很好。 江汜那么敏感谨慎,怎么可能这么宽容地给它空间?他这么多天连续的灌输,也只让江汜记住两个月,还没松口。 相比江汜,更加敏锐的郑悔可给它找了不少麻烦。 郑悔从不相信它,无论它做什么。那个人类omega看似柔软异常,实则心如金刚,就只好折磨他的肉/体了。 它的思考被门口的声音中断。 房间被人打开,窦惊澜一脸风雨欲来,二话不说扑了上来,制止它要离开的动作。 紧接着,它手腕脚腕被扎带牢牢束缚,被人扔上沙发。 窦惊澜身后的曲迎哲关上了门,收起伞。 夏天的天气变幻无常。 下午的火烧云漂亮热烈,像情人的拥抱。 这时却已经倾盆大雨,瓢泼一般敲打着窗户,密密匝匝,像被抛弃在大雨里的柔弱妇人,坚持讨要自己的那份公道。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94) 竖状闪电照亮黑夜,也照亮来势汹汹的两人的脸。 第126章 一 江汜被扔在沙发上,非但不惊慌,反而愉悦地笑起来:啊,又来了,这次是准备在我身上试什么东西? 曲迎哲走过来打开灯,室内大亮:你把他叫来这里做什么? 江汜看向窦惊澜:这么快就搞明白可以怎么找到我,看来以后不能让江汜出来了。 窦惊澜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拎起来一点:你到底和江汜说了什么?让他把自己的身体借你一年。 江汜笑得更厉害了:啊,啊,我没说什么啊,不过是把你做的一些事告诉他而已 他在沙发里翻了个身:只是刚巧知道了你揍了他一顿而已。他特别难以置信,还以为你不会那么对他呢。 江汜笑得挑衅,继续说:就是啊,我也搞不明白,平时那么冷静的人,怎么在自己喜 窦惊澜扯下一卷胶带封住了他的嘴。 他们这次来不是听江汜挑衅他们的。 这家伙平时的灵敏度高于任何人,已经躲了他们两个月之久,但只有一种时候不会。 江汜出来的时候。 一向懒惯了的曲迎哲这么多天是最累的,他时刻放开自己的精神扫描江汜的灵魂,方便随时找到他。 以至于身体负荷不住。现在眼下青黑,探身来捏江汜的手腕。 泥牛入海。 不相同的生理构造宛如水泥,曲迎哲可以往下,却怎么都探索不到东西。 即使江汜放开任他探查。 他找不到江汜。 江汜笑了笑:放弃吧,你们找不到他的。他那么抗拒你们。 曲迎哲轻声重复:们? 他伸手贴上对方左耳,在江汜仿佛被烫到一样的反应里一笔一笔刻上一条栩栩如生的蛇,以笔为针,从耳根一直画到锁骨。 这是曲迎哲和江沚最近的研究成果。凝实的、外放的刻印,只要江汜出来,就一定感知得到。 除非 除非眼前这个怪物再也不让江汜出来了。 江汜神情并没什么改变,它不觉得痛。 因为占据着江汜的身体,所以囚禁等手段都被排除,相比之下,它身边的陈墨更难弄。 那个护短到脚底下的alpha,根本不让人靠近江汜。 不知道江汜如果知道了是什么感受。 曲迎哲收回手。 夏末的天气一身冷汗。他朝窦惊澜点了点头,对方松开了扎带。 江汜重获自由,撕下胶带呸了两口,悠然地站起身,问:那我走啦?就这么放我走了? 窦惊澜看着他的脸。 这张脸就是江汜那张帅气的脸,此刻却和他们陌生得像两路人。 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才能把这个该死的家伙赶出去 他心底的恐慌难以抑制。 江汜笑得开心,临走前说:哎,曲迎哲,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正义? 曲迎哲坐在沙发里看向它。 江汜指指自己:我们都是一类,你可没想要救他嗯可能你旁边这个小家伙都比你要着急,你说是吗?不然怎么两个月才来找我一下?下次是不是就是一年的时候? 窦惊澜:滚。 江汜:呀,呀,别不信哪,你看他实际做了什么嘛,不都说不要光看说的,要看做的 曲迎哲扔过来一支笔,把他砸出了门。 他刚才的心情非常奇怪,像是被操控了似的。 但还没来得及消化,就发现窦惊澜沉默着站起身,说:我也走了。 * 江汜没离开。 窦惊澜出电梯时他就站在门口和门卫室的保安聊天,看起来温和可亲,几乎和本身的江汜没有区别。 外面暴雨倾盆,雨势未停,下这么一会儿,水势已经从脚漫上小腿。 江汜看到他,亲热地招招手,拒绝了保安大叔要给自己的伞,说:澜澜,终于等到你了,走吗? 窦惊澜:叫我干什么? 江汜摊了摊手:聊聊天,顺带借个伞一起走嘛。 他语带诱惑:你不是喜欢他吗,想不想我帮你,你大可以准备一个完美的场景,我只要把他叫出来就好了,他现在谁都不理,如果你得到他的原 窦惊澜:你能闭嘴吗? 他目光很淡,从它说话时候扬起的眉毛落到他眼睛上:已经耍了我一次,还想耍我第二次,是吗? 江汜终于愣了愣:呀,你 窦惊澜:你把我单独叫出来又能怎么样?你什么都不敢做,怎么会觉得我怕你? 他动作轻柔地拂开它的额发:曲迎哲说你一定有种能力,但现在他还没猜到。你这么避讳武力冲突,要用别人的身体才能免于这种窘境,那一定不是这方面的能力,我说的对吗? 江汜额头微微渗汗。 窦惊澜:别紧张。 他放下手:我不会再笨到第二次打你,万一你把江汜放出来了怎么办?现在和我说话的不是他,说不定下一秒就是他了,对不对? 说到最后他的语调竟然是含笑的。 以为自己活了很久就能把人类玩弄于鼓掌之中?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这不是你这种外星生物应该猜到的吗?不然显示不出自己东躲西藏的智慧。 不远处,有人穿着胶鞋,举着伞靠近,看到窦惊澜时,他明显加快了步伐。 窦惊澜不再说话,错身离开。 他没带伞,走进瓢泼大雨里。 雨幕为背景,他深黑色的衣物与周遭完美融合,像下笔浓重的工笔画。暴雨很快打湿他全身。 江汜暗自咬了咬牙,走入陈墨伞底。 陈墨:那不是窦惊澜吗?你今天来就是见他?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江汜脸色有些苍白,但很快笑了笑,说:没事,我们就聊了一下,但是没有谈妥。 他话语模糊,明显没有要明说的意思,陈墨不再问,提议道:我车在外面,走吧,这雨下的,打了伞跟没打一样。 轰隆! 又是一声雷。 江汜闭了闭眼,默不作声把自己往陈墨怀里贴了贴。 陈墨身体僵硬,一手扶着他,把人送进车里。 * 江汜在它的精神海里不知道时间。 由于看不到时间,他只能凭自己的本能感觉到,这次他似乎在这里呆的时间有些长。 他看完一段记忆,会在累的时候在纸上写一笔。 上次他出去,上面写了十二个正。 这次已经又有十二个正,现在都超了十二个,它却没有和他沟通的想法。 江汜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可能被囚禁在这里了。 但他心里还觉得有些希望,于是试探地喊了喊:一? 他第一次见到活得这么久的生物,这是第一个,于是在之前的聊天里给它起了个名字。 一。 一回答:怎么了? 江汜问:我能出去了吗?我想拿回自己的身体。 一安慰道:还不到时间,江汜,现在外面写的是十月二十三日离你上次出来只过了一星期。 江汜看看手上的纸,突然庆幸当时他要了这个实物复刻的地方。 他并没有发出疑问,只是答应道:好,记得放我出来。 这一等就是 48个正字的时间,加上之前的24个,满打满算一年多了。 中间有段时间,江汜听到的一的声音越来越远,同时,他的耳后出现一道纹身。 那纹身很漂亮,刻在他灵魂上似的,江汜偶然发现时,非常惊喜。 他在纹身上感受到外面的气息。 肯定有人做了什么。 他不是一个人在迷茫。 说出来才发现,这是迷茫。 他似乎很久没有感受到感情了 江汜本想站起身,突然眼前一黑,感知不到手中的东西。 片刻后,他恢复了视力和知觉。 同时,一化为实体,慌乱地找到他,问:江汜,你的身体怎么了?我听不到,也闻不到味道,尝不出东西了,怎么会这样! 江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它。 这是它第一次在江汜面前显现本体,和油嘴滑舌的舌头相比,这个本体纯洁无瑕,不染尘埃。 江汜注视它片刻,说:这是我发病了。 一有些呆愣:什么?这是你生病了? 江汜点了点头:我的妈妈是纯血alpha,她的孩子,也就是我和我哥,得遗传病的概率非常大。我们也确实得了,具体就是失去五感。 之前只失去了两感,我们还默默高兴来着,没想到剩下的还是会来。 他语气很淡定,说:我快要成年了,腺体有些不稳定,这可能是诱因,具体我也不知道。 一意识到,江汜知道了自己在骗他。 江汜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年之久。 江汜并没有埋怨的意思,蹲下来,含笑说:你救不了我,对吗? 一脸色惨白。 即使它的灵魂体已经很白了,它的脸色只会让人觉得更白。 江汜接着说:之前是曲迎哲救的我,你可以让陈墨带着你去找他,或者你也可以把身体还给我,更方便。 一没有撕破脸,用人类的身体生活后,它比什么都活得更像个人。 贪婪、舌灿莲花、搬弄是非。 听完江汜的话,它消失在这里。 接着,江汜周围的景色消失一空,恢复到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 满目黑色,偶有滴水的声音,弥漫着人类听不见的声波。 它的精神世界说大相当大,却从不稳固,摇摇欲坠。 过多的记忆堆在一起,偶尔混乱,让它痛苦不已。如果不借助人类的肉/体分离知觉,它的死亡早已注定。 江汜看了看四周裸露的缺口,觉得自己大概 也快出去了。 第127章 争执 * 明显的动荡过后,这片精神世界恢复了平稳,所有的一切重新归位。 应该是一终于习惯了江汜的病。 江汜坐在投影出来的自己家沙发上,抱着一个抱枕看着跪在茶几上的人:嗯这是要发表临终遗言吗? 一在哭,豆大的眼泪砸落在茶几上,但因为没有实体,江汜只看见虚假的白光掉落下来,接着消散。 江汜那么问它:都是假的,就不要再哭了。 一仍然没现出本体,只是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汜眯着眼睛笑:从我看累你的记忆,开始想事的时候发现的。 他异常有耐心,不知道是一的能力还在生效,还是自己在这里住了一年,住得心平气和。 你不是很爱听人说故事吗,我也可以给你讲个故事,因为没有别的例子,所以就讲我自己。 一停止落泪。 我从小就不是个能相信人的类型。我很缺爱。 我爸以为我心思糙,看不出来,我对他来说就是个满足欲望的挂件,有我在,他就有势力、实力? 我妈倒是看出来了,但她的生命里有太多重担,她太累了,所以我不爱麻烦她。而且她不愿意让我掺和她的事,她对我有过多隐瞒,很多事我都要靠自己猜,猜出个大概,至于是对是错,我也不太清楚。 我哥比我洒脱,爱谁谁,从来不为这些事伤心,想着赶紧努力自己闯闯。 我拧得很,其实我特希望自己是某个人心里重要的第一位,但从来不说。我暗自享受在窦惊澜那里的特权,却又逃离。 所以我知道自己喜欢他的时候非常愧疚。 江汜仰躺下去,目光落在天花板上,笑笑说:我觉得我不配。 一一脸疑惑,似乎不知道这和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我也就在这里和你抱怨两句了,趁着你的能力还在?还在吧,毕竟你还在用这个外形和我说话。 一有些窒息。 它以为自己没被发现。 现在还觉得没发现?我们上次聊天不是已经撕破脸了吗,虽然你能抑制我的情绪,但我并不是没有情绪。 江汜给它一个无所谓的笑脸,接着说。 人是一种非常矛盾的生物。越是不想想起什么,越是难以避免地想起来,你的能力对我都没太大用。 我还是喜欢他,我比我自己想的还要长情,三年过去了,我连和别的人开始的念头都没有。那天我原本准备和他说开,不过被你搅和了,现在想想,没说开也好。 毕竟那时候我不懂我不懂长情不能拿来当做筹码。我那不是在生他的气,我是在拿我的爱要挟他。当时我一心都是怨气,又怎么可能和他有个好的结局? 想明白之后我发现自己的愤怒根本站不住脚。我本来不会那么愤怒。是你从中作祟,让我甘愿把身体给了你,对吗? 一像是要解释,但它张嘴张了半天,原先巧舌如簧,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汜笑了笑:你选人选得很简单,漂亮的外形。只是没看出来郑悔体弱多病,现在得在加上一个我了,你现在还好?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95) 一点了点头。 这点程度还不至于让它犯难。 江汜礼貌地说:我不用受罪了,真好。 一抿了抿嘴唇。 江汜又问:你那么喜欢人类,喜欢到两面三刀?为什么要在所有人面前习惯性说谎。 你对郑悔、我、陈墨三个人的说辞完全不同,对不对?我在里面听得见。为什么要这么骗我们,也这么骗自己?抛掉谎言,你得到了几分真心? 他目光平淡,直指重点:一,你是不是太过喜欢他人聚焦在你身上的目光,喜欢到病态了。 一死死握紧双手,一语不发。 江汜感慨道:这样我都没开始生气,看来你的能力还没失控?我看到你的记忆,在没有和人类接触之前相当原始,但也相当快乐,你是什么时候 变成现在这个怪物嶙峋的形态? 一白皙的形体宛如做坏的陶瓷,片片碎裂,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裂开的缝隙形成一道黑色的丑陋笑脸,从里面发出桀桀笑声。 它仍在自辩:不你根本不懂你们人类才能活多久啊我只要我只要不停地换新宿主就好了所以说几句又能怎样? 谎言?那是我的本能。如果不是你们互通信息,你们只会像陈墨一样 江汜并不听:那个脑子短路的陈墨不算,他纯属太实诚了,你遇见这样有钱还实诚的人的几率是万分之一。 一仍在叫嚣:我才是这世界的主宰!我凌驾于人类世界之上!占据地球的人类,你们早就该灭亡 你们就应该在言语的力量下分崩离析!不是吗?!就算你现在知道了怎么样,你不还是误会那个谁了?!你们现在不是依旧分道扬镳? 江汜站起身,周围的投影在他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里片片碎裂,随着不知道哪来的风向他身后拂去。 他的纹身一阵发热。 江汜脸色蓦然沉下来。 他的情绪随着一能力的脱离悉数回归,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愤怒宛如漩涡,被侵占身体的愤怒早已盖过理智。 江汜面无表情,上前一步:在这之前,你先滚出我的身体! 一在他面前化作粉末,尖叫着消散:不可能! * 窦惊澜下了课立刻来到江沚的研究所。 江汜,也就是一,现在被关押在这里。 现在定期来看人已经变成他的日常,学校他住的不多,因为开学那件事,加上自己奇怪的信息素,所有人都对他退避三舍。 窦惊澜关掉一个说自己身体有问题整天去医院、不然为什么一放学就匆匆离开的帖子,吐了口气。 相隔一个玻璃的距离,一在里面安静地躺着。 自从江汜遗传病发作之后,它就被带来了这里,大概呆了快一个星期。 因为遗传病的原因,浑身骨头都痛。 它原本以为自己找了个身体健康的人类,但没想到又是一个问题患者,所以表现得十分抗拒,比任何人还要渴望新的身体,中途想要抢陈墨的身体,还险些把陈墨抓伤。 陈墨把它交出来时,从窦惊澜这里知道关于它的消息,连滚带爬把自己家里密码改了,顺带把它住的房间里的东西都清理掉。 一躺在病床上,突然一个挺身坐起来,扼住自己的胳膊,用力到指甲都泛白,发出无声的尖叫。 它满头大汗,被江汜从自己的精神海里直接赶了出来。 经历过一次的江沚给目前的病房做了更配套的完善设施,它一做出反应,外面立刻有提醒。 窦惊澜紧跟着醒了。 他站起身,看到江汜痛苦地按住太阳穴,似乎发出频率诡异的声音。 但却不是用嘴,而是更高维度的,他听不见,但他知道有。 因为墙壁都开始产生裂痕。 窦惊澜先按下报警按钮,随后打开手机,给曲迎哲播了个视频电话。 那边的人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慢腾腾地接了,说:什么事? 窦惊澜:比你预想的要快,快来。 曲迎哲刷一下睁开眼睛:太好了,看来江汜知道了!我们的方法有用! 原本的江汜在今天规划了一个生日趴,他新买的手机快被打爆了,但寿星却没来,或者说姗姗来迟。 一终于清醒,问:我的手机在震,谁给我打了电话? 窦惊澜低头看了一眼,备注是陈墨。 一看得到。 窦惊澜面无表情把电话挂了,紧跟着关机。 站在病房里的一说:让我去让我去酒店说好的生日会有很多人会给我庆祝 它这样,几乎不像个失去听觉的人类。 窦惊澜在外面,看清楚他一字一句的口型,摇了摇头。 它扑在玻璃上,在下一秒,破罐破摔的它一脚踹碎了周围的钢化玻璃! 窦惊澜只来得及退后两步,接着裂出网纹的玻璃哗啦碎裂,一已经不见了身影! 它原先的蛰伏有一大半是装的,现在这个引起它关注的事件一旦开始,谁都拦不住他! 窦惊澜只感受到一股大力的拉扯,紧接着,他手里的手机不翼而飞。 与此同时,穿着休闲服的一滚过碎渣,风驰电掣,冲出研究所的大门。 曲迎哲靠给江汜的刻印迅速定位了它,现在江汜清醒,是把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赶出去的最佳时间。 他拦了辆出租车:师傅,去福麓山!国道下去那条路!快! 司机脚踩油门迅速打了个转:好嘞!不过市区限速,咱现在得慢 曲迎哲:你要多少?我给你添两个零! 司机犹犹豫豫,依然是六十公里。 三个零! 司机啧了一声:今天遇到我算你好运,我可是最熟悉路况的老师傅,跑这道儿三十年了,哪儿的限速监控我可是一清二楚。 出租车拿飞一般的架势从市中心迅速驶离,一路上喇叭不断,很快上了国道。 司机飙上速度,在下国道路口时才略微放缓,抱怨道:这快吗?今天为了这钱我可是豁了老命出去,妈呀再也不揽这行当了。 曲迎哲视线盯着从山上奔下来的那个人不放,知道司机什么意思,上道地说:钱已经给您转进去了。麻烦搭一下这人,这我朋友,回程咱们另算,少不了您的。 司机师傅喜出望外: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小伙子! 一边跑边回头。 它顶多察觉自己周围一点距离的东西,像曲迎哲这样的大范围能力是一的短板,因此看到山脚下像是歇脚的出租车时堪称喜出望外。 师傅,停一下!让我上去! 它匆匆忙忙开了门坐上副驾,付了钱喘匀了气,才有闲心和师傅道:您来得可太巧了,再晚一点我就赶不上我生日了,麻烦您快点去这个地址。 还是江汜的身体跑动方便,忽略掉那些疼痛,根本没什么。 听不到声音不算什么,它的能力让他可以通过空气读出内容。 现在的疼痛,它用能力也勉强可以抑制。 只是它脑海里那场争斗仍在继续,江汜强势而来势汹汹的精神风暴几乎在按着它打,下来的路上摔了一跤,也是因为这个。 它默默缩回座椅里,拨了好几通陈墨的电话,没有拨通。 一手心渗汗,咬着嘴唇接着打了一通,在拨号过程中写短信。 【陈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我肯定能给你个合理的解释】 那边没有回,电话依然不接。 一依然不死心。 【陈墨,你刚才不是给我打电话了吗?那至少证明你心里还有我吧?】 它还在写,下一条短信却发不出去。 它被陈墨拉黑了。 师傅一踩油门,悠悠闲闲放起了歌。 前座的人带着个鸭舌帽低头看手机,一一时间没认出是谁,只觉得轮廓有些熟悉。 它天生爱和人类交谈。 何况刚在陈墨那碰到一个铁板钉,再加上江汜的攻势间歇,它下意识用轻松的口气问:前面的帅哥,你和我顺路吗?你也在市中心那边? 师傅顺道接了一句嘴:哟,现在还没认出来你朋友呢?这一看就是好哥俩吧,不是关系好可不会半夜大老远让我死命往这跑来接你,还特意装扮地你都认不出来。不是我说,年轻人,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一被司机师傅说茫然了。 帅哥摘下自己的鸭舌帽,露出在夜色里仍然发着光的浅金色头发,扭头笑道:是啊师傅,它眼神一直不太好,现在估计认出来我。 一凝固了表情。 第128章 搞事 到地方,司机师傅停下来问:刚才赶的急没发现,小伙子,你这头发怎么还会发光呢? 曲迎哲笑笑:我染头的时候让我那个tony加了点儿荧光染料,酷吗师傅。 司机:潮流啊,这么看我女儿染的五彩和你根本没法比。 后座的一在他们谈话期间一点点挪向车门边,看准时机打开车门,跑了下去。 曲迎哲和师傅再见,并不着急跟上。 一走进会所,扶着墙往前走。 江汜在撬动它的精神世界,它总是不自觉地软倒,从后面看像喝醉了。 廖凌飞看见它,从后面撑了它一把,稀奇地问:你这怎么还没进场就喝成这样?几杯啊? 喝成这样?它身上并没有酒味儿啊? 一疑惑地想。 接着它想起来,它失去了嗅觉。 而曲迎哲可以让简单地把它的信息素变成酒的味道。 从后面跟上的曲迎哲亲亲热热地勾住江汜,说:让你不带我,被灌活该。 廖凌飞疑惑道:你是?他这都第二轮了?把我们这群人搁哪了? 曲迎哲:他高中同学兼好朋友,要不是喝成这样我才不送他,少灌点儿,一会儿我真怕他吐了。 廖凌飞点点头,在去包厢的路上发牢骚:行吧行吧,江汜,不是我说你,你怎么 一就这么被人拖进包厢里,他听不到声音,周围人尖叫着、笑闹着,唱K的、伴舞的、嚷嚷寿星来迟要给它灌酒的,乱作一团。 曲迎哲并没做什么,相反,他一来到这就像进了自己家,自然地占据主麦,开始自己的现场表演。 一仍不放心,主动分出意识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曲迎哲回答它:毕竟江汜要过生日,我今天只是来看着你,避免出什么幺蛾子。我和你没有恩怨,和人类不是一伙。拖了他们一年,还看不出来吗。 它的攻击性语气被同样的非人类不痛不痒地反弹回来,一时向座椅里又缩了缩,索性关掉自己将声音转码的行为,回答:哦。 曲迎哲不理它,接着唱。 于是声音消失,一喝下一口酒,从喉咙辣到胃里。 原本该开心的。 这么多人,它没找到陈墨。 那一开始给它打电话干什么? 它头一次感受到委屈。 * 真正的寿星艰难地走到精神海的缝隙,向下看去。 外面是深邃璀璨的旋转星云。 江汜被这瑰丽的景象震撼,回头看了看聚集在角落里的这片黑暗。 随着他的离开,这块区域肉眼可见的地越来越大,江汜只有不断地往前走,才不至于被它跟上。 现在随着投影消失,这里面到处滴落黑色的粘液,像一心里最丑陋的部分,开始排除异己,准备扩张。 江汜走多远,它就蔓延多远,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他自己在平底走路的状态下翻了一跤。 江汜爬起来向前跑,同时从缝隙中小心地探查了一下一现在的状态:喝醉了啊,这是它摔一跤我也摔吗。 他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却再也没见到别的东西。 这竟然就是它内心所有的东西了吗? 江汜不相信。 他换了个方向快步向前,直到身后的滴水声如影随形,滴到他肩膀上一滴,滴得他灼痛。 江汜明白自己走对了。 他开始奔跑,途中翻滚着躲过精神海自保的滴水攻击,不知为什么都没太妨碍到他。 可能精神海的主人喝醉,连带着精神海都反应迟钝。 直到他看见碰撞的星云。 剧烈的精神碰撞在这片地方形成转速极高的龙卷,那里有无数无可抑制的情绪相互纠缠,想也知道是一抑制的情绪。 这些情绪并非消失,而是被它吞吃掉了! 这才是它的养料也是它接触众人的根源。 越多的人聚集,极端情绪越多,它只会更强大。 江汜紧咬着牙,一脚踏了进去! 几乎在瞬间,他拿到自己熟悉的、完整的怒火,同时感官清明,依照本能硬生生伸臂,把这片星云搅碎了! * 一今天情绪不太好,但没什么人在意。 他们是来玩的,不是来哄人的。 再加上它一直喝一直吐,有点遭人嫌。 曲迎哲把人扶到卫生间,尾调带着叹息:你怎么喝成这样?不至于吧? 他们聊天放松得多。 因为曲迎哲可以和它建立连接,所以一不用特意再把声音转码,再加上酒精麻痹,它身上遗传病的痛感也渐渐褪去。 现在只像个为情所伤的毛头小子。 一红着眼睛抬起头,说:连陈墨都不理我了 曲迎哲:那不是当然的吗,你那么骗他,他没上门揍你一顿,已经算念旧情了。 一:可如果你们不说,他根本不会知道! 曲迎哲心平气和:你搞错了因果,是你先骗人,才会被我们揭发。他不理你叫应该的。你拿江汜和他的友情利用他那么久,还不让人有点小脾气吗?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96) 一开始掉眼泪:人类怎么这么麻烦啊 曲迎哲被它逗笑:现在才知道麻烦,之前到处嘴瓢不依然有恃无恐吗? 一抽抽噎噎:我现在、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曲迎哲隔岸观火:不知道,我也不是人,我不懂。 一愤怒地按着水箱撑起自己,脚步凌乱,走到洗手台洗脸。 它刚要开口再说什么,姗姗来迟的窦惊澜打开卫生间的门走进来,问:喝完了? 接着不由分说要来抓它的手臂。 一看见这个人类就发怵。 不同于它和曲迎哲这种存在于好几个维度的生物,窦惊澜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但从始至终的坚持却让它心惊。 他一直没停下对解决办法的寻找,从始至终首当其冲。 它从来没在这人脸上看到过害怕,即使它刻意引导了他人对窦惊澜的印象,这个人依然不为所动。 就好像外物不值一提,只有他放在眼里的问题才重要。 它曾经花钱雇人来找窦惊澜的事。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类戾气为什么那么重,但既然钱很好用,它很高兴用一用。 那天,这个人类alpha被三个持刀的混混围上,从头到尾没问原因。 一躲在不远处,只看到他利落地夺刀,接着进行单方面的压制。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窦惊澜把刀放在一个人眼睛上方一厘米,手稳得出奇,低声问:谁派你们来的?数三个数,我戳下去。 因为离得远,一没看到他眼里的疯狂。 等听到三个人满头大汗地把自己供出来,一转身就走。 它刚走出几步,就被后面追上的人类拦住了。 这名人类看它的眼神像看世代仇人。 一尝试说服,和它以前用的伎俩一样,轻轻笑问:为什么那么偏好他?我不是和他一模一样吗?我不行吗? 窦惊澜打量他两秒,冷淡道:是说你丑陋的灵魂还是经不起推敲的话术?你明明和他南辕北辙。 结果它先被激怒。 最后那天它成功离开了找来的陈墨把它从窦惊澜手里解救下来,单方面和窦惊澜吵了一架。 窦惊澜只是掀了掀眼皮。 这个人类从头到尾脸色都没变过,清醒得可怕。 一甚至从别人嘴里得知,为了了解更多知识,这名人类已经自助学完了机械自动化专业的课程,马上转到医学。 现在看到他,一喝下的酒都吓醒了三分,更何况刚刚从他的看护中逃走,它没有 不,它有制胜的筹码! 它躲到了曲迎哲背后。 曲迎哲安抚地压下手掌:窦惊澜,别来抓它,醉着呢,跑了不好办,我也没信心制服住它。 一这时才从窦惊澜嘴里听到一些类似烦躁的声音,它努力调动能力,转换声波。 窦惊澜说:你是在说我着急?我已经又等了一年。你太偏向它了,当时你们答应的就是一年,现在也该到时间,你凭什么拦我?你简直把江汜对你的好放在地上踩。 曲迎哲连忙摆手,辩解道:我可没这个意思! 窦惊澜盯着他背后的一:就算你放水,我也只当你可怜它了。现在一年早就过去,把江汜还给我。 曲迎哲眉头皱得死紧:你别这么说行吗?你真当江汜受得了你把他当成你的所有物?你现在像个疯了的偏执狂,这几年的检测结果还不够让你上心吗? 窦惊澜冷笑一声:那一开始是因为谁才让江汜陷入险境?轮不到你来多嘴,把它给我。 曲迎哲展开双臂将一护在身后,蹙眉,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我再和你说一遍,强硬的方式根本没有用,你都试过这么多次了,它也跑了这么多次,这次还不能让我用我的方式解决吗?下午不是还答应得好好的?! 一听了个半懂不懂。 它没理解曲迎哲为什么这么为一个人类着想,也没明白窦惊澜为什么生气成这样。 更没明白两个人怎么就吵成现在这样,眼看着还要战况升级。 它只能隐隐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那个人类灵魂,一直是他们对话的主角。 不过它连自己今天为什么委屈都不知道,不理解这些也非常正常。 一准备在两个人不注意时悄悄开溜,没想到刚有动作,就感觉身体冰冷,原地跌了一跤。 曲迎哲连忙回来扶它:你醉成这样喂!你怎么了? 一接收不到曲迎哲精神传递过来的信号。 它的精神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混乱的情绪混在一起,在脑海里接连轰出杀伤力不小的爆炸。 一在短短片刻头痛欲裂,维持肉/体都做不到,连忙缩进精神世界里查看情况! 它在一片黑暗里,看到江汜把它曾经吞噬过的情绪龙卷当做钻头,气势汹汹将它的精神边缘啃出一个丑丑的牙印! 江汜看见它,高兴地打了个招呼,笑出一口白牙:来啦? 我问你啊,是不是我把这些玩意儿都啃完,你就能从我身体里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始完结倒计时 少的话三四章就差不多完结了,多的话不超过七章。 第129章 冬季结束 江汜的笑容太灿烂,以至于一一时间有想挡脸的冲动,它发着抖往前走,说:放下那些 但它不敢靠近。 江汜闻言又把手向那一团黑暗里伸了伸。 旋转碰撞的星云将周围的东西迅速搅成碎屑,暂缓搅动的趋势。 江汜笑着说:放我出去吗?放我出去我就停下。 一死活没想明白,这种极端的情绪为什么会被江汜驱使,谁料它已经开口说了出来。 江汜慢腾腾地笑一下:没啊,我不是驱使,我只是把它们带到能吃东西的地方。 他胳膊处护甲般的星云在他说话间散开,涌入一的精神海。 一奔去修补,根本没有余力去管江汜。 那片黑色的精神世界宛如楼房,在碎裂中悄无声息地坍塌,开始向下掉落下去。 在最下面,绚烂的漩涡中央,黑洞安静地等着。 江汜看着欲哭无泪的一,问:那里是什么? 一:生命的尽头,它马上要来了 江汜看着它:这难道不在你的预测里? 一愤怒地在下落里瞪着他,突然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腰! 你根本不该在这里! 江汜被它拖住,随着它下落! 原本在这片天地之间漂浮的他随着一的力度,也要进入存在感强烈的恐怖黑洞! 江汜没有挣脱的动作,按理说人类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可他却觉得黑洞尽头 不像是一所说的,生命的尽头。 他看着面部表情全数崩溃、在离心作用下迅速和他分离的一,气笑了:还不是因为你?现在死也要拉着我。 江汜紧跟着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看到橙红色的暖绒光团,触摸到时才发现,是他一直想知道的自己幼时的记忆。 虽然有创口,却也有让人会心一笑的时段。 光鲜亮丽、历历在目。 一直看到几天前,窦惊澜和曲迎哲的争执。 他看笑了。 看这两个人像小孩子吵架。 尤其是窦惊澜,生气得根本不像他。 江汜伸手想摸摸他的眉头,告诉他别生气,我没事,但手指只是穿过一片虚空。 紧跟着,收拾好记忆的他听见远处荡平一切的轰鸣。 他听见一破碎的呓语,顺风刮进他的耳里。 那是几句简短的诗。 江汜沉默着听完,站在原地仰起头,为那个古旧的灵魂行一个不知多久的肃穆礼。 * 他在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困难。 这个精神世界总归是一的,所以江汜离开时自然地受到阻碍,意识形态消散,本能却依然存在。 非人类生物的留存形态让江汜羡慕。 这里已经没有黑色的一角,和旋转对撞的情绪。 没有让他可以拿来用的东西了。 江汜试着拍拍恍如实质的边缘,感觉自己已经听到外界的声音。 他看着手里的记忆。 这玩意儿自始至终没和他融到一起去。 江汜试着放开它。 那些记忆在他没来得及阻拦的情况下飞速离去,带着一股你放手了是吧,放手了就说明你不要了那我走了!的意味。 他接着在无法反悔的情况下,猛然跌出这里的世界。 在外面的曲迎哲和窦惊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江汜陷入沉睡,一切生命体征却都良好过了头。 江沚把人赶出病房,放回自家别墅派人照顾。 不要再占用她的医学资源了,这么健康,醒来是迟早的事情。 在一离开的那天,曲迎哲感受到那个恐怖的爆炸,仿佛灵魂的黥刑,死死楔进他的灵魂。 那是对非人类的警告。 他的脑子被人拿勺子搅了一下似的,随后恢复了正常。 至此,关于一所有的重要记忆被抹去。 * 冬季即将结束时,江汜总算清醒过来。 他状态奇怪地下床,麻木地收拾好衣服,拉着箱子买好票,踏上去往汕城大学的高铁。 江汜不知道自己什么念头,只是凭本能记得那里有让他安心的气息。 他的记忆被强制截胡。 他的意识并不明晰。 他做事全靠本能。 江汜想起来自己该去上学,现在很晚了,该去宿舍。 他下了高铁已是深夜,校园里空无一人,门卫大爷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他,摆了摆手:你怎么半夜来,还带着行李? 江汜恍若未闻,单手撑过栏杆翻了进去,接着把自己另一边的行李从中间拽进去,姿态娴熟,看得门卫有些高血压。 他抵达宿舍,随意地按两下密码,门应声打开。 江汜把行李箱随手一放,踢掉鞋躺进被子里。 潜意识告诉他,他要等个什么人。 可他暂时想不起来。 在第二天一大早,那个他要等的人走进宿舍,打开了门。 * 所有的记忆像回巢群鸟,依次找到相应的位置落下。 江汜看着窦惊澜的脸,看了会儿便略微困倦,见窦惊澜还没醒,重新合上眼。 睡意回笼,这次他睡得格外香甜。 等到再醒过来已经大中午,alpha的信息素被饭香味掩盖,他从床上坐起来,对上屋里的落地镜。 痕迹到处都是。 江汜挠了挠后颈,在衣柜里找不到高领衣服,最终找了件卫衣穿好。 出去的时候窦惊澜还在厨房里,江汜打开厨房门被饭香味扑了一下,接着看见对方在盛汤。 那人放下碗,走过来把他几根翘起来的头发按下去,说:醒了? 江汜看着他,亲昵地贴了一下他的脸:这不是废话吗,当然醒了。 他想起来的东西挺多,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问起,捡了一个他最在意的,自然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佯作威胁:窦惊澜,问你几个问题啊,必须回答。 窦惊澜:? 江汜:你给我的信还记得吗。 窦惊澜本能地向前回忆。 片刻后,他意识到江汜恢复了记忆。 他的表情有点奇怪,江汜说不好那是高兴还是激动,毕竟在窦惊澜脸上,这些表情都不多见。 直到他被捧着脸堵住唇,感受到对方颤抖的舌尖。 江汜有点内疚,他把人忘了这么久。 但他也不想道歉,他那时候虽然被一挑拨了情绪,但内心肯定还是不舒服的,不然也无处挑拨。 在这种事上,他承认自己小气。 他按着窦惊澜的脸把人按开,重复道:回答我。那封信。 窦惊澜和他贴得很近,鼻尖顶着鼻尖,说话时呼吸就喷在他脸侧,红着眼睛低声说:它连那个都拿回来了?我明明扔了。 江汜:什么? 我扔了,和当天的厨余垃圾一起扔楼下了,窦惊澜声音有点堵,没想给你,就是一堆混账话,写完我想撕,又不想再看见,干脆扔了。 江汜想想也知道是谁搞的鬼。 那时候用回忆拖住曲迎哲,从研究所出来把信放回去的举动,只有一干得出来。 江汜身体仍有些软,发情期之后倦懒的神经让他时刻想和窦惊澜贴近,他嗅来嗅去,闻到他身上一直留存的青柠味儿。 他自己笑了一下,感觉当时自己像神经衰弱似的疑神疑鬼:哎,我当时,开学的时候撞见你和郑悔在操场,那次又是怎么回事? 窦惊澜:开学? 江汜放松地向后靠着流理台,扣着他一只手,和他十指相贴:嗯。 窦惊澜想起来了:他那个时候在等那个占据你身体的东西回来,但没等到,坐那里很久了,站起来腿麻,我路过,出于礼貌扶了一下。 他不知道江汜误会过这么多,倾身过来吻他的耳朵:还有一个不用你问,我告诉你。 江汜觉得痒,向后躲了躲:嗯? 我离开你是因为我的腺体成熟的很早,早到刚刚分化就闻到你的信息素味了。 他的声音低而热烈,摩挲着江汜的后颈。 那上面仍有未褪的吻痕。 我自控力太差,而且信息素水平一直不稳定,调整了很多年,不然根本没办法和人群居,和你也是。 但那时候就是像天塌了一样。 江汜想明白了,说:我妈怎么比我还向着你呢,到底谁是亲生的。 窦惊澜定定地看着他,把他耳边的额发向后拂过去,说:她非常爱你。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97) 江汜回视:那你呢? 窦惊澜:我也是。 江汜:豆包,如果你不是边说边扒我衣服,这话会可信得多 谁不让我盛汤的? 江汜并不答他的话,这家伙粘人又爱听情话,不惯着他:不过我当时怎么就没闻出来呢。你说,一个人得多有执念,才能一个青柠味的柔软剂用了那么久啊。 让我算算多少年了。 十四岁用到现在,八年了,八年了窦惊澜就为了让我闻的吧?唔。 他的话被窦惊澜的动作堵住。 江汜:汤要凉了 不管它。 澜澜,可我饿了 窦惊澜认命地松开手,让开一些。 江汜哼着歌去盛汤,被窦惊澜狠狠揉了一把头发,问:故意的? 江汜端着两碗汤转身过来,亲了他一口,狡黠地眨一下眼睛:粘人精,先吃饭。 他们在饭桌上聊天。 江汜看着对面舀起一口汤的人,突然察觉到一些恍如隔世的意味。 竟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窦惊澜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夹起一只炸虾喂给他,问:在想什么? 虾壳爽脆,虾肉弹实。 江汜嚼了嚼咽下去,笑眯眯地摇摇头。 就是在庆幸。 庆幸自己总算想起来。 庆幸失忆的时候也下意识选择了信任你。 庆幸 在毫无芥蒂的一段日子里,谈了场恋爱。 窦惊澜狼狈地伸手挡住他的眼睛。 江汜不明所以地眨眼,动作时,柔软的睫毛刮擦着他的掌心。 对面的人声音有些低,狼狈地说:别这么看我 再看你这顿饭就吃不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后台看到有追更的老板花三十三个晋江币买了一章。 如果喜欢wap页面,可以app买了之后用wap看。 app千字三分,换算一下就是三千字九分钱,九个十个晋江币那样。wap没有高级vip真的很贵。 能省一点是一点QAQ,也可以多看点书,觉得俺废话可以无视,俺实在是觉得一章三毛多有点太贵了。 第130章 后记 江汜摇头,舀起碗里的汤:那不行,我还饿着呢,现在后面还疼,你别闹我。 窦惊澜顿了顿,起身去拿靠垫。 江汜没在意他干嘛去。 他吃着饭,又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看人回来走近他,用小腿挨着窦惊澜问:豆包,该不会我预发情开始的时候,你还把我当成它吧? 窦惊澜把垫子放在他屁股下面,回答:怎么可能。 江汜眯起眼,抓住他手腕问:真的?直视我,不然我不信你的狡辩。 窦惊澜直起身体,说:和我说了两句话就认出来了,你和它没有一个地方一样。 江汜很满意这个回答:还行,通过。 他吃着吃着又问:当时你那个骗我的信息素不稳定的报告,也是江女士伪造的吧?我才反应过来,岳医生和我妈根本就是一伙的,你去找他铁定是串口供去了。 窦惊澜顿了顿:嗯。 江汜不爽地踢踢他:亏我当时还把报告缩印好随身带着,偶尔看两眼呢。 窦惊澜求饶地说:那时候你也不 江汜接口道:不怎么?不喜欢你啊? 窦惊澜:嗯,我又太着急,怕你推开我。 江汜:还好最后也算没事。 他想了想,又觉得还有地方说不通。 郑悔身体里那个东西又是什么? 但他现在已经能找到该问的人。 吃过饭他去洗碗,关上洗碗机在厨房拨视频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来,接电话的人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一头标志性的凌乱刘海,问:江汜?找我什么事。这会儿给我打电话,难道你发情期刚结束? 江汜:别和我装。一没死? 陆子川在那边撂开自己的刘海:哎呀被发现了。 江汜:回忆从头到尾没见过你这个人,不怀疑你怀疑谁,现在让我怎么称呼你? 陆子川:神? 江汜:还挺玄乎。所以呢,郑悔身体里的是什么? 陆子川:那个啊是一的一点残念,我不小心让它跑掉,所以现在来找你。 江汜:结果我睡得像个死猪? 陆子川笑得直拍自己的腿:差不多吧。现在它知道寄生不行,一直努力和郑悔融合,所以郑悔过得不太舒服。 江汜:为什么非要等这么久? 陆子川:因为郑悔在后面才下定决心要把它赶出去,而我无法插手人类的事,只能等他。 江汜:嗯,那你别着急,等郑悔的精神诊断证明出来再说。 陆子川点头:没问题,绝对不会让一再过多干涉他。 这种恶劣的社会事件,如果没有精神状况的证明,郑悔一辈子都可能被一的执念毁掉。 江汜挂下电话,在门口撞到等着的窦惊澜。 他抱着他的腰,推着他向房间走:等郑悔出来,我们把人都请来家里吃饭吧? 窦惊澜:他应该很快就出来了,精神病患者从轻,那个算是他的无妄之灾。 江汜:嗯。 相比江汜的无所谓态度,窦惊澜有明显的偏向:它早就该死。 江汜安抚地说:嗯。 那个非人类的记忆十分绚烂,放在外面,是轰动世界的水准。 它太害怕死亡,以至于想一切办法想把自己最美好的岁月刻在人类心上。 它一直在接触更多的人。 按江汜本身的性格,不会认识这么多人。那时的他表面上过了安稳的三年,其实内心谁都不太信。 他最信任的人都抛下他离开,还让他去信谁? 现在的结果出来他对那个生物没有过多怨恨,只是觉得神奇。 太神奇了。 * 三个月后。 庭审结束,郑悔没有被判刑。 窦惊澜在这片庄园里放下他们的东西,问:烧烤还是火锅? 江汜:夏天烧烤,冬天火锅。楼上有个视野非常好的大露台。好久没住了,不知道外面泳池雇人洗了没有,我一会儿去看看。 窦惊澜:那就烧烤。 江汜:好,我们去接郑悔吧,不是今天出来吗。 窦惊澜:不用,有人去了,一会儿过来。 江汜:谁啊,难道是陈墨? 窦惊澜:嗯。 没一会儿这里的大门门铃被人按响,陆子川在显示屏上朝他们挥手:嗨,能放我进去吗? 江汜点下开门,漆黑的尖顶铁门向两边打开。这里很久没人,尤其静谧,是山林里一处安静的避暑圣地。 前脚陆子川刚坐到沙发上,后脚郑悔和陈墨也到,郑悔一进门,被陆子川二话不说拉走。 陈墨刚要拦,被江汜招呼:过来帮把手穿个签子。 陈墨看看他又看看郑悔,还是想过去:郑悔认识这个beta吗?我都不认识! 江汜:你护崽呢?他又不傻。 陈墨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又说:你离我远点行吗,我真怕你又狂躁把我按着打一顿,现在看见你就发怵,真不知道我是造了什么孽,那天又 江汜:谁让你骂我妈啊,再加上那几天预发情心情不太好。 陈墨:唉我真是 他明显要说脏话,但说到一半停下,还是塞了回去:算了,你去坐着吧,我和窦惊澜一起来。 江汜扬扬眉毛:行,那我上楼找他俩去了。 陈墨:???你不讲信用!凭什么我不能去! 江汜:你先赶我走的,你走了没人穿菜了。 陈墨还想说什么,奈何已经被窦惊澜塞了盆菜,只好乖乖去串金针菇。 江汜端着水果进门,把盘子放下:有水吗给我喝一口,渴死了。 陆子川指指自己左手:那边。 江汜猛灌一口,长舒一口气坐进沙发里,说:进展怎么样? 陆子川:他身体里的执念带了不止一点麻烦,记得那个空壳公司吗,那是你父亲的? 江汜:这事之后那几个人不是被一同查处了吗?违规药物。 陆子川:嗯,他们在用郑悔试药,郑悔血液检测不正常,这也是他没被判刑的根本原因,没有哪个正常人设计毒药之前先在自己身上试很多回。那时候它用的是郑悔的身体,所以很可能是罗的残党,我就找了一下。 他有些感慨:没想到江沚早有准备,联合警方把最后一点端掉,同时配合调查,这件事早已尘埃落定。也终于不用对外界隐瞒罗刃松的死,现在他的死因是做慈善中途突发心肌梗塞去世。 你母亲非常厉害。 江汜赞同地点点头:现在的意思是,就剩郑悔身体里这个东西了? 一直没出声的郑悔适时点头:是的。 陆子川:嗯,它还有一些微弱的自我意识,你要和它聊聊吗? 江汜沉默片刻:确实有东西要还给它。 陆子川稀奇道:它会给你东西? 江汜满嘴跑火车:嗯,当时失忆的时候误会它喜欢窦惊澜了。现在想想它纯粹是想要我的身体,但是窦惊澜总和我待在一起,它分不开,找不到机会所以很恼怒,我为我之前编排它的事给它道歉。 陆子川哈哈大笑。 那天它离开时 给江汜念了一首诗。 我知道我存在 是因为你把我想象出来 我高大是因为你觉得我 高大,我干净是因为你 用好眼睛,用干净的目光看我 你的思想让我变得 智慧,在你简单的 温柔里,我也简单 而善良。但是假如你忘记我 我将无人知晓地 死去。*标注 它用能力催眠江汜的那一年里,无数次和他聊天。它去过的地方,就是江汜在精神海里看到的地方。它的步伐很小,不像曲迎哲那样可以纵横四海、上天入地。 它终究走向死亡。 江汜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的超忆症。 他不会忘记,不会忘记自己看过的它的记忆,作为飞鸟、鱼类、陆生动植物、无机物的悠远的一生。 只要我记得,你就一直存在。 分离的过程很快,相当消耗体力,郑悔安静地睡下。江汜看到那块仅存的黑色碎片,注视着它湮灭。 陆子川笑着说:这样一切就结束了。 江汜看着他:你也管不到人类吧,我看也就曲迎哲被你带偏。其余的人,我,窦惊澜,郑悔,陈墨,我们都都还记得。 陆子川: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江汜撑着下巴:挺好的。 由两个非人类为开端,在他们这一群人中碰撞出各种奇怪的化学效应。 又因为江汜的病,窦惊澜的信息素,陈墨的性格,郑悔体弱;胡峥、江沚、窦悦、罗刃松这几个上一辈人的牵扯,衍生出这么多出乎意料的结果。 他也终于拿到自己完整无缺的记忆。 曲迎哲最后到,他坐享其成,拿回自己原本的记忆,面色复杂地从头吃到尾,连一开始和江汜说好去吃小龙虾结果现在吃了烧烤都没过多纠结。 临走时,他和陆子川打招呼,试探道:室、室友? 陆子川默认了他的说法:记得上号,很久没开黑,我被野队友搞死,掉了好几颗星。 曲迎哲松一口气:那铁定没问题! 江汜从庄园离开时,打通彪叔的电话,问:叔,还能来接我们吗? 郑彪兴高采烈地说:那肯定的! 他和窦惊澜一起坐后座,把晚来的曲迎哲赶到副驾去。 彪叔发动车。 山风凉爽,刮进车里,人都跟着轻松起来。 江汜眯起眼睛,接着察觉到窦惊澜握住了自己的手。 他困倦地向他靠过去,枕着他的肩膀小声说:让我靠一会儿。 嗯,睡吧,到了喊你。 江汜亲了一下他的脖颈,闭上眼睛。 多年过去,好在身边人依然如常。 作者有话要说:  *标注:来自安赫尔冈萨雷斯的一首小诗。 到这里全部结束啦。 从下一章开始就是番外。 番外暂定: 1.毕业 2.结婚 3.几年后的一些生活小日常 还有想看的可以告诉我QWQ,感谢订阅! 第131章 三个小番外 【①一点窦惊澜视角】 窦惊澜那时离开的原因还有一个。 他偶然间知道江汜的家底,和江家的体量,即使在榜首富也略微逊色。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98) 汕城没人不给江家一分薄面。 他离开那天坐着江沚的私人飞机,从窗户向外看。 云层在飞机下。 万米高空中,天边橙红绚烂的光线铺射而来。大自然赋予这些彩光宽广而肆意伸展的天地,太阳的光芒隔着窗户,暖到他冰凉的手。 江沚坐在他对面看报纸,问怎么了。 窦惊澜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第一次坐飞机,很惊艳。 江沚点头。 其实他那时想的不是景色。 而是这景色灿烂无比、九天之上。 让他想起和这景色相近的人。 而自惭形秽。 他怎么配得上? 后来在治疗的过程里,他无数次想看见江汜,但没有说过。 可江沚看得出来。 终于有一次,江沚给他带来一本相簿。 江汜小时候,想看就看吧,我看你看的杂书够多了,看点这个陶冶一下心情。 窦惊澜把这本相簿带回自己那个小木屋,翻开第一页。 满地乱爬、大口喝奶、终于会走 再到后来的小魔王,勒着胡峥的脖子冲镜头大叫,从公园的转椅上摔下来抱着脑袋哭,换牙期吃冰淇淋把自己乳牙吃了进去 江沚的附注帮助他看懂照片。 后来年龄渐长,江汜的笑容变得少了些,浓眉一竖,总带着点生气模样。 窦惊澜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时候笑弯眼睛。因为在小岛上,他不怎么在意头发,现如今头发长长,挡住眼睛。 他捋一把头发,对上镜子里笑得满足的自己。 窦惊澜合上相册,从喜欢的人的人生轨迹里脱离,才听到周围的蛐蛐声。 这一看,竟然看到了深夜。 这名alpha安静下来。 好想看见他站在自己面前笑的样子。 窦惊澜翻了个身,阖上眼睛。 好想见他。 在周围出没的花豹甩甩尾巴,勉强于逸散的信息素里忍住痒痒的牙。 【②易感期刚过的几天,吃龙虾】 等到发情期结束,跟着的易感期也过去,江汜和窦惊澜才终于摆脱黏糊糊的状态,重新回去学校上课。 即使恢复记忆,学校里很多人他也不太认识。 江汜本来就很独,不独的是一。 彼时曲迎哲感知到江汜从教学楼下课出来,背着包撞他一下:走,说好的小龙虾!等好久了! 江汜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用力抱紧他,说:纹身是不是你给我纹的?告诉你我特喜欢。 曲迎哲拍拍他的背:还没等我说老子爱你,你就要把你爹憋死了。 江汜松开他,比出国际友好手势。 隔壁楼的陈墨正巧也下课,穿着一身长款栗色风衣,看起来个高腿长,人模人样,下楼看到他们两个,转个步子走过来。 江汜上去打了个招呼:哟,这不我孙子呢吗? 陈墨照他肩膀给他一下,说:这么多天没上课,美得你。 江汜有什么说什么:我那叫不上课吗?明明叫公费谈恋爱。 一向爱嘴人的陈墨罕见地沉默下来。 说起来最近都没见过他说脏话了,好稀奇。 应该是郑悔的功劳。 江汜挑挑眉:走,吃小龙虾去吗? 不对啊这情况,这都没谈? 曲迎哲: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不是说只和我去吗? 江汜摇摇手指:不要这么小气嘛,少不了你的,敞开吃,先安慰一下情场失意的同学。 他勾着陈墨把人勾走,三个人拦了辆出租往夜市跑。 陈墨上了车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问:是窦惊澜? 江汜在副驾低头看手机:是啊。不然还能是谁。 陈墨:那他今天怎么没来? 江汜把手机给他看:实验课,上到晚上十点,我问过了。不是不想来,是来不了。 陈墨哦了一声,像是想问什么,最终没问出来。 三人直奔小龙虾餐馆。 点过菜之后,江汜问:咱们什么时候去警局看一眼郑悔? 陈墨有些呆滞:还能去探监? 江汜:现在还在刑拘呢,咱们肯定不能探视,但是出来的时候可以。 陈墨:出来?能能出来? 江汜:当然能,看到庭审多久了。 他们聊天的空挡,曲迎哲已经解决掉好几只小龙虾。 得到准确的消息,陈墨心也不慌,气也不短,脱下风衣挂在一边,捋起袖子:好消息,我得表示表示,今天别见外,场上的小龙虾我包剥皮。 曲迎哲二话不说,把一盆麻小推到他面前。 江汜摆摆手:我不吃这个,太辣了,不用给我。 曲迎哲没听明白,茫然:? 陈墨谴责地说:是人是鬼都在吃,只有江汜在乱秀。 他不知道曲迎哲的身份,这句话纯属误打误撞,因此没看见曲迎哲去拿小龙虾的动作僵住了。 江汜夹起一颗花生,悠闲道:随你怎么想。 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个原因 他真的不太饿。 知道江汜晚上要去外面吃饭之后,午饭窦惊澜特意做了很多。 江汜被他喂太饱了。 这饭店麻小做的好吃,从早到晚宾朋满座。喧闹声,碰杯声,隔壁桌的红烧肉香味飘来他们这边。 前面那桌四个人,似乎都是卡车司机,好不容易歇下来约一回,脖子上都挂着条标志的汗巾,正在对瓶吹,大骂自己之前碰到的坑爹货主。 江汜喝了口饭店的绿茶,放下杯子。 手机屏幕亮一下又熄灭,江汜拿起来。 窦惊澜发来的。 在宿舍等你。 把吃撑了昏昏欲睡的曲迎哲交给陆子川,把烂醉的陈墨带回他家,终于回到宿舍的江汜刚推开门,就被人抓住手腕亲在嘴角。 窦惊澜尝到一点味道,问:吃龙虾去了? 江汜:嗯,我就尝了一个,所以没事。 窦惊澜看着他,没动。 江汜挑了一下眉: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 他面前的alpha啪地关掉灯,手以他腰窝为轴,一只往上摸他的背,一只向下陷进裤子里,低声笑。 没,就是有点难以置信。 江汜躺在床上,衣服被人从腰向上拽走,喘着气看向天花板顶灯。 他跌跌撞撞,不论自己如何选择,总算回到这凡俗人间。 窦惊澜低声说。 不专心。乖乖受罚 【③毕业】 酷暑中,他们毕业。 答辩那天老师很给面子,江汜准备也充分。临走时,之前考场调监控的那位教导主任对他称赞有加。 看来这四年没白过,感觉你脾气收敛不少,毕设水平也很高,真不去试试投个比赛?这样进大厂也方便。 见江汜摇头,他惋惜地说:那好吧,有时间多回来看看学校。 江汜笑着说:没问题,回来一定来看您。 答辩之后,他回到宿舍,联系工人把自己的东西搬走。 他那一衣柜的东西略微难弄,努力回忆大一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只记得自己那时候恨不得把家都搬来。 窦惊澜提着一个冰西瓜进门,剖成两半,递给满头大汗的江汜一个勺子。 江汜连着吃好几口才停下,紧跟着额头一阵湿凉。 是窦惊澜,正拿着湿巾把他额头的汗揩走。 江汜喂他一勺西瓜,叹息道:本来想夸你真好的。 窦惊澜:? 江汜拍拍自己的腰:后来发现都要身体力行还回去,你就不好了。 窦惊澜弯起眼睛:换衣服吧。 嗯。 他们换上宽大的学士服。 窦惊澜戴正学士帽,江汜拿着学士帽在手里抛。 他们互相打量对方一眼,江汜首先笑了,说:除了集体照,别的只能和我拍。 窦惊澜走过来捏捏他耳垂,要去亲他:嗯。 他的唇柔软温热,亲昵地挨蹭他,江汜喜欢这样,但知道不能接着下去,还是拦住他说:别亲,再亲今天毕业照也不用拍了,先走。 江汜这边说完,那边宿舍门被敲响。 曲迎哲在外面喊:好没啊两只猪! 江汜向门外的方向示意:看,喊了。 窦惊澜不再闹,和他手牵着手出门。 曲迎哲看见两个人一起走出来,已经对这种黏糊糊的状态见怪不怪,单单把江汜拉走:我们学院先拍,人我借走了。 转专业的窦惊澜只好先去自己学院。 江汜和曲迎哲一起走,走下来碰到在楼下和窦惊澜顺路走的陆子川。 曲迎哲明显僵了一下。 江汜和他耳语:还怕呢? 曲迎哲:怎么可能,怕的是你吧。 江汜掀起眉毛:行吧,我怕。 他们一路上互相调侃,不一会儿就到达目的地。 江汜站上后排的铁架。 第一张,穿戴整齐,立正站好。 第二张,把帽子扔起来,看天。 第三张,大家下来,交错站着,同时跃起。 相机定格他们灿烂的笑脸。 这班里有他大学四年依然不熟悉的人,也有他熟悉数年的朋友,还有关系普普通通的同学。 看起来都很高兴。 拍完照,江汜站在角落的荫凉里,远远看着同学四散开,乱走着拍照。 拍学校大门、草坪、图书馆、人工湖、已经绿了的樱花林、自己的毕业证。 成群结队,欢声笑语。 他弯着眼睛享受暂时的凉爽,听见后面的脚步声。 有人从后面抱住他,吻他的耳朵: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拍照? 江汜握住他的手。 嗯,拍。 一拍不要紧,江汜拿着窦惊澜的手机,发现他相册都是自己。 近两年的照片比较多,没想到好几年前的也有。 江汜翻到自己十四岁时在床上滚作一团占据窦惊澜床位的照片,也翻到自己大二春游时在窦惊澜肩膀上犯困的照片。 站在不远处的窦惊澜问:怎么不拍了? 江汜从手机里抬起头,发自内心地笑:这不是正拍着呢吗。看镜头,右胳膊向后一点,对 咔嚓。 当年他们同型号不同颜色的黑白手机早已换过,可没想到 那些照片他依然留存着。 每天都发现你很爱我。 第132章 我爱你 毕业后,他们没有一起住。 窦惊澜在大学期间拿到几个重量级的奖项,顺利申请出国硕博连读,五年半。 江汜没有答应当初的毕设实习,因为他自己经过多方权衡,决定按江沚的意思回去继承家业。 他们都在按自己的步伐往前走。 只是江汜这家业继承得略显艰辛。 从打杂的开始做,和实习生没什么区别。 因为瞒的好,办公室八卦的人没一个发现这是他们自家公司的少爷。 他学得快,记东西记得牢,死皮赖脸上赶着找人问,嘴甜,不到两年就坐上经理的位置。等到窦惊澜临近毕业,江汜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总裁。 窦惊澜假期不回来,他的医学会议比江汜想得要多,像赛程紧凑的赛事,一个接着一个。 偶尔打个视频,两边的人都神色疲累,互相宽慰两句,也不挂掉,整夜开着视频睡。 今天是窦惊澜回国的日子。 江汜放下签文件的笔,向后一躺。 老板椅被他乖乖压着,不敢动弹。 冬日暖气很足,加湿器安静地向外吐着水雾。 为了不耽误今天的日程,江汜把后面一周的文件一起处理,自然而然地多,现在精神略微超荷,不知不觉酣睡过去。 来提醒他的秘书敲敲门,没得到总裁的回应,大着胆子把门打开 这是江汜让他这么做的,他原话是日程无法延期,但江汜可以被叫醒。 秘书从心底里佩服这位年轻的总裁。 虽然年轻,却极度自律,私生活干净,不惹事。 上一年年会上拿到最佳员工奖时,秘书还下意识把奖杯递给了这位总裁。 闹了个大乌龙。 总裁笑得眉眼都弯起来,玩味道:这是年终奖里面不想要最佳员工这份儿了?用我联系人事扣掉吗? 秘书被周围善意的笑声闹得红着脸手忙脚乱拿回奖杯。 打工人的钱不能丢。 只是比起他这个打工人,总裁更无可挑剔。 他都有爱人了,总裁还没有呢。 工作那么努力,连个朋友都不谈。 真是为了公司鞠躬尽瘁。 江汜不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如果知道,肯定又要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没做上董事,反而一味替公司着想,是圣母心泛滥过头没事做? 江汜这么努力,是因为这怎么也是自己公司,你自己的东西你在不在意?傻子才不在意。 如果一个公司只能靠忠诚标榜自己,那他们的企业文化从根上就烂透了。员工这么想,那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还好江汜不知道。 于是秘书免过被骂的结局。 秘书推门进来,发现江汜睡得正沉。 桌角的咖啡杯里空空荡荡,可惜没起到什么作用,眼底有些青色的alpha呼吸平稳,躺在老板椅里安静地睡着。 五年过去,他面容更锋锐,棱角分明,脸侧的头发也剃掉,剪成帅气的极短鲨鱼头,只有睡着时,面部表情才显得柔和。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99) 秘书拿来一个老式闹钟,拧好几圈,拧到规定时间,接着姿态娴熟地捂好耳朵,躲进角落。 看来这事他做过很多次。 五分钟后,闹钟准时响起,金属圆柱体在两个铁片间疯狂敲击,让江汜条件反射般弹跳起来。 Alpha抹了把困顿的脸,勉强打起精神:下午有什么安排? 秘书把一直没停的闹钟关掉,说:江总,您该去接机了。 秘书以为这次的接机也是接朋友,或者亲属。 一般关系亲近的人,江汜都不会和他多说。 上次的接机对象是个可爱的omega女孩儿,他原本以为那是总裁的相亲对象,没想到是总裁的同学。 这次又是谁呢? 江汜这时才算醒神,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12月18日。 他要回来了。 这五个字一旦出现,就再也赶不走,一时间江汜的脑海里全是他们的回忆。 那些昼夜不挂断的电话;崩溃流着眼泪打电话给他,那边的人困极,却依然忍着困意来安慰他;偶尔江汜在回家途中接到他的电话,会停下视频会议,关掉设备,拉上前后座挡板和他聊天。 终于要回来了 他们的旅程中总是聚少离多,只是江汜平时被忙碌的日程充斥,这点离别之意又被先进的科技联络冲散,还不觉得。 现在一放松下来,江汜发现自己手都在发抖。 开快点再快点。 秘书从来没听过总裁这么难耐的声音。 他们在汕城中心机场大门下车。 江汜是奔下车的。 他在人流里向前挤,被人骂了两句,但完全没心情分神给别人。 他气喘吁吁地环视航站楼 没找到人。 这两天的连轴转让他有些头晕。江汜弯下腰撑着自己的膝盖,任刚才跑动时出的汗滴在地面。 脚步声和滚轮声靠近了他。 一双让江汜眼熟的靴子映入他的眼帘。 那是临行前江汜买给他的。 他僵硬地站直,朝那个自己终于能触碰到的人扑过去。 窦惊澜死死抱紧他,眼眶已经红了。 我回来了 * 秘书停好车找到江汜已经是十分钟之后。 他看到总裁和另一个与总裁身形相仿的人拥抱,在心里默默肯定自己的想法。 这次肯定是亲人吧。 紧跟着看见那个他不认识的人低头,亲他们总裁的眼角。 甚至还接着往下,旁若无人地和他接吻,而且而且还很激烈。 秘书陷入呆滞。 全公司都以为江总单身 原来已经有有爱人了?! 也是一个alpha??? 窦惊澜察觉江汜被他亲得有些喘不过气,才略微放开他,刚想说什么,又被江汜咬住下唇:别停 窦惊澜安抚地吻他,用温热的手指抹掉他还在流的眼泪,问:那边有个人在看你,表情有点奇怪。 江汜飞快回头瞟了一眼:秘书,他不会乱说,不管他 被窦惊澜阻止,捏捏他后颈哄:先回家好不好,你手好凉,耳朵也好凉。 江汜盯了他一会儿,拉着他往前,从秘书手里把钥匙拿走,迅速吩咐道:这五百给你打车回去,从现在开始放一周假,天王老子来也别喊我,我的手机如果进了一个电话,下个星期就找别人和你交接工作。 仿佛一刻也不能等。 秘书很少见他这么着急的样子,从刚才起傻到现在的脑子听到钱才开始动,战战兢兢点头道:好的江总,一定,一定。 秘书在江汜杀人的眼神下自动给自己的嘴拉上无形拉链。 江汜拉着人离开。 秘书的眼神追随着容貌出众的两个人,原地混乱半天,才决定按自己的第一直觉走。 这两个人真的很配,抱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有种不知道怎么说一句话插/进去的感觉。 * 把行李放上车,坐进主副驾,这全程,窦惊澜在一边紧紧抓着江汜的手,攥得他生疼。 但江汜不想放开。 他把车开到自己的别野,在地下车库里把车熄灭,但没开锁。 窦惊澜拉了一下,没拉开车门。 他收回手,摘掉围巾,撕下自己的贴片。 江汜解开安全带,翻身跨来副驾,腿跪在他身边,碰地放倒椅背。 Alpha扯掉碍事的领带。 * 从车库转移到房间没成问题。 江汜被窦惊澜裹得严严实实抱上楼。 别墅的人江汜提前遣散,这里只有他们。 江汜腿勾着他的腰被他放倒在地毯上,眼泪从刚才起没断过。 窦惊澜不停地亲他,亲他的眼角和脖子,江汜被翻身过来时,又亲他的腺体。 一开始还是温和的。 后面就越来越重。 敏感的腺体受伤,血液只会更加刺激alpha们。 江汜腹部被塞了个枕头,被他按着手十指交握,从头亲到脚。 他们的信息素全世界最契合,免去排斥、厌恶和反感,就像他们一如既往的感情。 等到两个人都歇下来,家里已经乱得不能看。 窦惊澜把他裹进厚厚的毯子里,自己去收拾卫生。 江汜迷迷糊糊地躺好,什么也不去想,终于在让自己安心的味道里睡去。 他醒来时是下午,浑身都疼,眼皮也有些肿,精神却前所未有的好。 身后抱着他的那个人立刻察觉,在他耳边说:醒了? 江汜这次没说他废话,翻了个身,静静地看他的脸。 变丑了。 嗯,一直见不到你,我越想你越怨念,就越来越丑。 江汜被他逗笑。 他们紧挨着的身体一起发抖。 他和窦惊澜手脚纠缠,亲密无间,抬头时看到窗外铅灰色的云,一点起床的念头都没有,说:就这样和我待着吧。 好。 * 江汜夜里惊醒片刻。 他偶尔会这样。超忆让他无法忘记自己的记忆,身体机制会帮他,让他想忘记的部分变成噩梦。 他一动,窦惊澜紧跟着醒了,察觉到一点不对。 江汜手在发抖。 摸他的额头,又冰凉。 他关切地问:宝宝,怎么了?回我话。 江汜很久没被人叫过宝宝,这个让他害臊的称呼迅速把他从噩梦里拉离。 他颤栗着抱紧叫自己的人,闭了闭眼,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惊悸中缓过神来:做了个噩梦。 窦惊澜嘴唇贴着他耳根,问:什么样的噩梦,能告诉我吗。 江汜:梦见你走就睡不着了。 他心有余悸,连带着嗓子都有些发紧,是真的被吓到。 明明说出来的话简短、没有形容词,只是描述一个普通的行为。 但对他们来说,离别已经够久。 以至于现在重逢,都像是做梦。 窦惊澜没回答他,松开抱他的手,下床去把暖气温度调高。 江汜茫然地看着他动作,问:你干什么,热,不要调高唔。 窦惊澜去而复返,用被子把他裹紧,紧贴着他唇说:不是睡不着? 江汜从被子里伸出手:这和开暖气有什么关 他说到一半无师自通。 因为窦惊澜已经解开他自己的睡衣扣子,矮身过来,重重噬吻江汜的耳垂。 让你知道我爱你,我会一直在。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标题:爱个屁(bushi) 第133章 胃病 * 你爱我个鬼。 江汜觉得他说的都是屁话。 当上医生之后,窦惊澜越来越忙,偶尔连家都不回。 这天半夜,他被叫去做手术。 江汜在梦里被他穿衣服的声音惊醒,朦胧地尝试睁眼,没睁开。 窦惊澜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语速很快,小声解释:有台手术,主刀出了点事,找不到人替,我得过去。 睡意仍浓的江汜偏头蹭他耳朵,表示知道:早点回。 窦惊澜被他可爱到,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很快离开。 窦惊澜走后的第二分钟,江汜睁开眼。 原本困倦的他在少了一个人后睡不着了。 大半夜,江汜直愣愣望着天花板。 初春天气,还有些冷,他的困意也被这冷意驱散了个一干二净。 伸手去摸,窦惊澜睡的地方还是温的。 江汜走下床,接了杯水一饮而尽,长长吐出一口气。 越来越忙,越来越忙。 窦惊澜会在凌晨、半夜、在家休息的时候接到电话,不时来个紧急加班,一周加七天,每天四个小时保底,十点前能到家要算万幸。 他们住一起不喜欢让阿姨过来,所以一开始晚饭经常会凉。 后来晚饭时间做了调整,两个人不再一起吃。 江汜先,窦惊澜后。 江汜其实也忙,公司开展的跨国业务不太景气,国外的批号一直拖着拿不下来,分部送来的月报让他暴躁如雷,回到家又见不到爱人,更委屈了。 而且饭还是自己一个人吃。 他没什么事干,除了锻炼一下,也不怎么玩别的,自然而然睡得早。 窦惊澜回来时十有八九江汜都已经睡下了,只好抱住一个温热的困倦物。 困倦物察觉到他的靠近,会下意识把身体往他旁边凑,和他挤在一起,和他手脚纠缠,手从他背摸到肩胛骨,紧紧贴着。 因为做得多了,有时候像是本能。 窦惊澜总会被这样的动作取悦,回抱他的力度又仔细又贴合,以至于就算以江汜的睡姿,第二天一觉醒来也会发现自己乖乖在爱人的怀里,抬头就是他俊朗的下颌线。 但是最近都看不到了。 窦惊澜下班晚起得早,江汜经常一觉醒来,只能看到床头的便签和手机短信。 除此之外像是和人工智能生活,还不如方块。 方块每天晚上还不厌其烦地在江汜脚边转悠呢。 江汜在黑夜里坐了会儿,认命地抓了抓头发,披衣走上阳台。 * 第二天早上窦惊澜没回。 江汜知道这是他早晚班一起上,不回了,打开手机正要打电话,那边心有灵犀,一个视频抛了过来。 后半夜阳台风大,江汜又呆了很久,早起发现鼻子堵了,再加上睡得不安稳,头发乱翘,举着牙刷接的视频。 窦惊澜一看就笑,通了半个宵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宝宝,还没睡醒?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说话的口吻和江汜越来越像。 江汜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喝了口水咕噜咕噜,擦干净才道:活了。醒了。 嘟嘟囔囔的。 所以窦惊澜一时没听出来他感冒。 江汜:困吗? 窦惊澜那边,实习生给他递了杯茶,他接过来:还好。 确实还好。 Alpha嘛,熬个夜也能活蹦乱跳。 江汜:吃饭了吗。 窦惊澜:没来得及,一会儿去食堂买点。 江汜:食堂太糙了,我给你送点吧。 窦惊澜把他脸放大仔细看了看:黑眼圈挺严重的,别来了,昨晚没睡好?是不是有点感冒。 江汜低头扣皮带:你走了睡不着了,早上才睡一会儿,可能晚上踹被子了。 窦惊澜:今天肯定不加班了。 江汜点头。 这话他都听腻了,因为里头不包括意外情况,医院一个电话,窦惊澜该走还是要走。 可以理解,无法不难过。 他穿好衣服顺带捯饬一下自己的头发,惹得镜头跟着晃:我还是来吧。今天不收拾烂摊子。公司里几个老祖宗今天再和我只哔哔拿不出解决方案我就要翻脸了。 窦惊澜:还是别来了,去电视柜下面拿药吃,感冒灵。 江汜警告性地敲了一下放在洗漱台上的屏幕,窦惊澜那边看就像是敲了自己一下,用劲儿不小。 江汜扣好皮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臭毛病,多少年了还没治好?再说一遍,我是通知,不是询问。 这是在生气边缘了。 但是因为鼻子堵着,声音反而有些可爱。 窦惊澜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江汜穿上外套,干嚼了一包感冒灵颗粒。 嘴里全是苦味儿。 他没挂电话,一路到车库,把手机放在车前挡风板下面的支架上。 等他扣好安全带抬头,那边的窦惊澜已经在躺椅上睡着。 医院那边停车位爆满,江汜把车停在旁边一个4S店让人顺带洗一下,自己拿着手机带着饭往前走。 那边窦惊澜醒了过来,挂下电话之前说:马上上手术台,来早了去里屋休息室,和实习生说一下他带你进去。 江汜挂了电话,叹一口气,迈上医院台阶。 * 他顺利地坐在休息室的床上,对着自己面前的保温饭盒发呆。 实习生站在外面门诊,不时偷瞥他一眼。 江汜感觉到了,抬头问:看我干什么? 实习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脸腾一下红了,不好意思的:没、没第一次见窦老师家属有点儿好奇 江汜:家属?你们医生都这么说? 实习生啊了一声:难道您不是?我认错了?不过说得也是,您是个alpha 江汜截断他:我是,就是这称呼很少听人提到。 实习生笑:窦医生老爱提您,我跟着学的,他一到下班的点儿就说赶着回家陪家属,让我有问题赶紧提,不要拖到明天。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100) 江汜撑着下巴,不置可否。 窦惊澜这样过几天就有一天见不到人,都被实习生叫做赶着回家陪家属,那平时这得多忙啊 走廊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一个小护士扶着门,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小齐窦医生、窦医生他 却看见里屋休息室有个高个alpha快步走出来,问:窦惊澜怎么了? 小护士拍拍胸脯,语速飞快:窦医生急性胃炎,从手术台上下来就开始呕血,短暂休克,现在已经送进肠胃科手术室了,小齐,你快联系他家属 面前的alpha打断她:我就是,去哪里签字? 小护士:那太好了!快等等。 江汜:? 小护士:你们结婚了吗? 江汜张了张嘴:还没。 小护士摇摇头:恋爱关系那不行,得其他人,窦医生有其他家属吗? 江汜立刻去拨电话,缴费。 窦米来得很快,签字时江汜就坐在手术室外,手术室门口写着进行中的红灯照着惨白的瓷砖,让人看着心里发怵。 窦米签完字坐到他旁边,拍拍他:汜哥。 江汜抬头,黑沉的眼眸盯住她,问:他瞒了我多久? 窦米:这我也不知道,只能等醒了问他。 江汜挫败地捂住自己的额头:我怎么一直没发现呢 窦米毫不客气:都说是急性的,汜哥别自责,肯定他自己作的。 手术很快结束,主刀医生从里面出来,说:家属是吧?情况很稳定,只是一个小的恶性肿瘤,已经切除了,还好发现得早。 术后可以喝水,观察三天如果没什么事就可以吃流食了,家属这几天多照顾一下。 江汜和窦米同时松了口气。 窦米还有事要忙,先行离开,留江汜在这边陪着。 过了一个多小时,应该是麻药劲儿过了,窦惊澜被疼醒,睁开眼睛。 他嘴边被人塞进一根吸管,接着听见熟悉的声音:喝。 窦惊澜安静地喝完,想解释,没想到江汜已经拿起自己的衣服要走。 窦惊澜还在输液,没有迟疑,拔掉输液管要下床追他,被听见动静的江汜急忙按了回去,怒道:你干什么?刚手术完动什么动?伤口没疼死你? 窦惊澜抓住江汜的手腕。 他手温很低,可怜巴巴地说:我错了,你别走。 江汜接触到他冰凉的手那一瞬间就心软了,又气自己又想笑:我下去开车,回家给你拿换洗衣服,松手。 窦惊澜这才乖乖松手。 江汜:自己能把针扎回去吗?伤口裂没有? 窦惊澜感受了一下:没有,我扎,你快回来,我等你。 江汜点点头走了。 他眼神带着不快,一路上风驰电掣,给想别自己车没别成功所以破口大骂的男人一个中指。 等他从拥挤的市区带着日常用品和饭菜回来,已然华灯初上。 双人病房的另一边是一位老人,应该是女儿在一旁陪着,江汜礼貌性地点点头,掀开隔开两张病床的帘子走进里面。 窦惊澜睡下了,一只手露在外面,苍白。 江汜轻手轻脚坐在他床边,握住他的手,看了一会儿他的睡颜,弓着身把额头贴在他手背上。 这双手实在是太凉了,凉得没有人气。 他额头温热,这样暖和的温度把沉睡的窦惊澜温醒。 窦惊澜默不作声地睁开眼。 这间病房里开着灯,但他们在最里面,又被隔帘挡住,所以显得昏暗。 窦惊澜动动手指,接到一点湿凉。 是江汜在哭。 他想去拥抱他,但做不到,想去安慰,但出声怕吓到他,于是什么也没说,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让江汜担心,是他不对。 等到江汜直起身去卫生间洗脸,他才睁开眼,摸摸那边洇湿的被子。 江汜出来发现人醒了,问:你真的连粥都不能吃吗? 窦惊澜:不能,我看着你吃。 江汜哦了一声,开始兴师问罪:什么时候开始的?瞒我瞒了多久? 窦惊澜:两三个月之前轻微胃痛,过几天就好了,我就没检查。可能这几天吃东西不太规律又犯了,今天借来的咖啡过期了两天,我照常喝了,没在意。 他勾着江汜的手指跟他示好:别生我气,对不起。 你跟我道什么歉,烦死你了。 是我话多。 再让我担心就杀了你。 真舍得啊? 比你胃病都真,不能吃饭就睡你的觉。 我想让你陪着我睡。 滚,都是伤,谁要和你一起睡。我半夜一脚上去你得多住仨月。 我错了 江汜在病房里走了好多圈才把气散掉,说:那我走了,明天再来。 窦惊澜不敢再惹他生气,说什么就是什么:注意安全。 江汜走出病房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两个能加热的热水袋,装了点热水。 体温太低,吓人。 他去又折返。 窦惊澜不赞同地问:怎么回来了?不是要走吗,别折腾了。 江汜把热水袋塞在他脚底一个,手边一个,他特意买的充电保护的插头,插好一边,把线头拉过来:凉了再充,你太冷了。 他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这会儿才在他面前露出那一点难掩的心疼,落在窦惊澜眼皮上的吻轻得像羽毛。 像个澄澈的孩子,干净地心碎,让病床上的人蓦地闪回儿时。 江汜:这次真走了,好好待着。 被窦惊澜扣着脖颈抓回来吻。 你妈的这会儿怎么有力气了唔 再亲一下就一下 江汜推他,又不敢用劲,怕他扯到伤口,被人越吻越深:马上被隔壁人听见 你小声点就听不见了 第134章 戒指 * 窦惊澜出院的时候江汜没来接,他最近太忙了。 江汜今晚有一个酒局,带着一队人和一个检测机构的高管商谈,等到人家被好好送走,他已经喝得起不来,被同事搀着勉强倒在沙发上。 哎哎哎,给我们江总让让地儿,喝大了喝大了 江汜瞪着眼睛抱着一个靠枕,在包厢的沙发里坐着,也不发酒疯。 同事问他:哎,江总,您还醒着吗?您得回家,您家在哪啊?! 江汜不理他。 同事找到他写在公司紧急联络簿上的电话,拿他手机拨号。 几乎立刻,电话被人接通。 那边接起来:宝宝,还没回来?怎么了? 同事冷汗刷一下下来,不好意思地说:请问您是?我是江总同事,现在他喝多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家在哪?您是他写的紧急联络人,您能来接他吗?我们在XX酒店XX层。 秘书姗姗来迟他刚才送高管上出租,刚回来。 刚才打电话那个同事平时话就多,现在趁机八卦道:小秘书,你知道江总那个紧急联络人是谁吗?见过面没有?喊江总宝宝呢。 秘书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没见过。 这人无趣地摇摇头:好吧好吧,即使你在骗我我也是会原谅你的。 边说边抛了个飞吻。 这位同事是江汜一年前挖来的,空降总管,一年内带的队业绩稳步攀升,成绩斐然,就是有那么点儿不着调。 他刚刚帮江汜挡了不少酒,酒量比江汜好得多,现在只是略微兴奋。 秘书接过来醒酒茶,推推江汜:江总,您醒醒,醒酒茶拿来了。 同事乐道:我就说你铁定喊不起来人吧,叫总裁得叫宝宝。看我的。 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刻意模仿窦惊澜的口吻,压低声音说:宝宝,起来,喝你醒酒茶了。 江汜被这个称呼叫得闭着眼睛皱眉,慢腾腾地说:叫谁宝宝呢那么大个人了你就不害臊? 同事问:你家里那位不就这么叫吗? 江汜翻了个身。 同事晃晃他。 江汜嫌烦,把他拍开,酒气依然上头:摸什么摸,你一个alpha来摸我? 同事故意套话:问你问题你得回答,为什么你那位能叫我不能叫? 秘书看着这两个小孩子般的对话,默默站在一旁。 江汜嘟囔了很久,才嘟囔出一句。 就他能这么叫。 可惜这时候同事也抱着另一个靠枕,歪在一边,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秘书认命地叹了口气,准备先把这位症状轻的驾出去,刚把人扶起来,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三下,很轻很标准。 请进。 拧门进来的人带着外面春夜的冷意走进来,穿一身挺括的杏色风衣,一眼看到沙发上躺着的江汜。 包厢里除了秘书同事和江汜,没有别人了。 我是窦惊澜,我来接他回家,麻烦了,您先走吧。 秘书受宠若惊地点点头,还记得本职工作:您好,我们江总就交给您了,醒酒茶他没喝,刚才就不太舒服,到家可能吐,您关照着点。 男人笑了一下,好像助理说了句笑话。 他走过去,那股淡淡的排斥感刺得同事有点要醒,秘书连忙把人扶出去了。 * 窦惊澜把江汜抱到副驾,开车回家。 路上,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快速掠过的斑斓光影。 他身旁的人安安静静,吐息都带着酒味,却和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不太一样。 那酒味远没有江汜的信息素那样清爽。 这几天有点忙。 他从窦米那知道那天江汜没能签字,养好身体从医院回来就想提,结果家里空无一人,打开手机才想起来江汜给他发过信息。 可自己被医院的文件和手术患者忙的焦头烂额,忘了。 明明在置顶的。 窦惊澜在一屋冷沉里给了自己一下。 其实戒指去年年前就订好了,但因为那位老工匠太过吹毛求疵,重新设计两次,很晚才踩着工期底线确定下来。 目前还在制作,前些天老人刚发邮件来,说马上做好,寄过去会发国际快递单号。 等红灯的时候,醉鬼被后面的喇叭声音吵醒,嘟嘟囔囔委委屈屈地问:你谁啊 窦惊澜偏头看到他红润的脸颊,突然很想逗逗他:我是送你回家的司机。 窦惊澜呢? 不知道,可能太生气了。 太生自己气了。 醉鬼一边秃噜话,一边流眼泪,中途还翻了个身变成侧躺着。 所以眼泪从一侧眼角掉出来,越过鼻骨流向另一侧,晶亮亮的。 江汜误会,醉着反驳道:他生气个屁啊,我没生气就不错了,我都快想死他了还不回来整天在外面跑什么跑 他也想你。窦惊澜想。 红灯转绿。 江汜依然在说:哪有这么忙的人当初为什么非要从机械自动化转学医啊如果时间能倒流,我死也不让他改专业现在又累死自己又累死我 窦惊澜听他说话,一个字也不反驳。 我好晕他怎么还不来接我 江汜接着说:太烦了我好想和他结婚他忙成这样,一想到筹备婚礼又要忙,我就觉得难受说都没敢说 窦惊澜握着方向盘的手像要碎了。 到家把车停稳,窦惊澜下车,从另一侧把他抱出来,被人挣扎着推开:你又不是他滚开! 他还记得窦惊澜刚才说的话。 醉了的alpha不好相与,窦惊澜被他一脚踹到小腿,忍着疼把他按在车上,哄道:我是,我是,我刚才骗你呢,宝宝睁眼,睁眼,看看我好不好?闻闻我? 江汜闻到他信息素的味道才软下来,被他紧紧抵在车门上,痛苦地说:车门抵到我了疼 窦惊澜连忙把他抱起来。 江汜在他颈侧埋着头,满是酒气的呼吸喷在他颈侧,抱紧他,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捏捏他的脸,又闭上,安心地说:真是豆包 他抱着抱着又难过起来,大着舌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窦惊澜看得焦躁又心疼,但好好忍住了,开口时嗓子都有些哑,说:今天手术少,提前回来了,结果没找到你。 江汜张嘴想咬他:你没看见我消息 窦惊澜亲他的脸:对不起,我看见了,结果做完手术给忘了。 江汜恼怒地撑起自己,脸瞬间在窦惊澜眼前放大 咚的一声。 他撞了窦惊澜一个头槌。 窦惊澜忍疼后仰了一点,被江汜搂回来,抱住笑了,笑得露出可爱的虎牙。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101) 窦惊澜在他突如其来的笑意里也无奈地笑起来,说:小心摔。 江汜:我要去床上。 窦惊澜把他抱到床上,去厨房给他煮醒酒茶去,中途等茶汤滚出来一回,看见江汜坐在床上茫然地流眼泪。 江汜看见他进来当即眼神一懵,声音都有些变调,连忙拿衬衫袖子蹭自己的脸:你你怎么在家啊? 刚才窦惊澜已经把他的西装外套脱掉。 江汜坐在床边。 窦惊澜走过去,单膝跪在他面前:我不在家还能在哪? 江汜:我还以为刚才的是个梦 窦惊澜把手按在他膝盖上,说:喝点醒酒茶就睡觉好不好? 江汜点点头。 等窦惊澜端着凉了点的茶出来,江汜已经缩进被子里,但眉头皱着,睡得不太舒服。 窦惊澜轻轻地喊他,动作温柔地摸他的耳朵,把人摸醒。 江汜熟悉他这个安抚的动作,睁开眼睛,晃着视线去寻找他。 窦惊澜:喝了再睡。 江汜乖乖喝完。 他刚才哭得有点累,自然而然地困倦。 * 窦惊澜早上醒的时候身边没人。 他下床出来找人,在沙发上找到了江汜。 房子东西通透,窗帘被晨光吹起。 这里的别墅是江汜自己选的,装修窦惊澜出,他们凑了凑首付,一起还剩下的贷款,把之前江沚归到江汜名下的几套房子都还给江沚,方便她变卖或者更多用途。 江沚是成年后就放养的类型。 江汜大一那一年多,她确实让曲迎哲关注了,但发现没出太大幺蛾子,就没再继续管。 成年的孩子早该自己寻找落点。 所以江汜把房产证给她送去时,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还以为这是你们给我的结婚纪念礼。 江汜结结巴巴:还、还没敢提呢,最近手头有点紧巴。 江沚看了他一眼。 她最近一心扑在喜欢的研究上,人都跟着容光焕发,这时难得揶揄孩子。 我看你挺着急。 现在江汜在沙发上睡着,脑袋正的,身体歪着。 看样子是半夜起来,在这里躺下了。 窦惊澜把他抓着的毯子给他盖好。 春天凉爽轻柔的风、力度温和的阳光都恰到好处,窦惊澜坐在地毯上,对着他脸的方向,拨弄江汜的头发。 半晌,他跪在沙发前,低头轻轻吻他始终如一的爱人。 江汜有点痒痒,翻了个身,从眉梢流露出懒洋洋的困倦,睁开眼睛。 门口门铃响起来,谁的手机跟着响起电话。 江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昨天的记忆回笼,脸腾一下红了。 窦惊澜低声说:去洗漱,我去外面拿,应该是快递到了。 他说着转身。 江汜坐起来迷迷瞪瞪去浴室,直到窦惊澜走过来,还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机械地刷着自己的牙。 昨天醉酒,他并不好受。 直到他的左手被人拿到镜子外 套上闪着纯净光芒的美丽戒指。 第135章 婚礼 这天是周六,窦惊澜难得没有班,江汜看他一点也不着急,问过才知道自己纯粹白担心。 戒指巧思很多,漂亮的向内镶嵌,从外摸没有特别明显的凹凸感。 弧度很好,即使是内嵌,也不会因为凹陷遮掩光芒,能看到漂亮的光泽。 从中间的主钻向外,碎钻仿佛星河中的星星,由秘到疏,向外散落。 他们拥着出门,坐在沙发上聊天。 这天暴雨,雨幕冲刷着落地窗,外面偶有雷声,屋内发暗,气温很低。 所以挨近的身体显得温热,偶尔发笑时振动的胸膛尤为明显,棉质的衣服挨着心生懒意。 被雨幕限制的声音靠近。 什么时候准备的? 很早之前,喜欢吗? 江汜看着他手上那个和自己明显是一对的戒指,爱不释手地攥着摸来摸去。 喜欢。 窦惊澜犯困,靠着他在他耳边眼睛半阖,偶尔回答他的问题,始终没睡。 直到兴奋结束的江汜伸手过来,拿温暖的掌心捂他的眼睛,说:睡吧。 雨幕遮盖周遭所有的景物,这片天地仿佛被封锁,他们待在安静温暖的沙发上依偎着睡去。 中午江汜是被饿醒的。 雨还在下。 他睁开眼睛,闻到一点从厨房里溢出来的甜味,跟着味道进去,自然地拿碗去盛。 动作时,戒指和碗沿磕到,发出一声响。 他原地站定,对着空碗笑,被人从背后抱住:吃饭了。 江汜转头看他,问:这是准备拖字决吗,大忙人。送个戒指,让我再等两年? 窦惊澜抱着他没有松开,答非所问:我们去选时间吗? 江汜:什么时间? 窦惊澜低声道:结婚的时间。 * 先拍生活照、写真、婚纱照。 照片要拍好几天,行程比较满,窦惊澜干脆请了年假。 江汜担忧地说:会不会以后有事了没法回来? 窦惊澜捏捏他:不准咒自己,年假就是拿来用的。 摄影团队靠私人飞机蹭了好几站自驾游。 在冰岛轰鸣的巨大瀑布前,戴着毛线帽的Alpha们鼻尖相抵。 江汜蹲在水边捞水喝,被窦惊澜挡住嘴。 冰岛有很多毛衣店,他们在里面挑来挑去,江汜披了一件比自己大一倍的衣服从背后把人裹住,吓窦惊澜一跳。 路上赶路,江汜在飞机里睡着,亮橙色刺目的光照到他的眼皮,窦惊澜坐在他对面看报纸,弯腰给他戴眼罩。 在布达佩斯旧火车的铁轨旁,江汜慢悠悠地嚼一包从小朋友手里捞来的软糖。 偶然地落下来一只鸟。 窦惊澜在身后抓拍。 鸟留下鸟屎离开,跟出来一连串连锁反应,江汜茫然、震惊、扒拉头发的鲜活表情是最好的展现形式。 懊恼的他在水龙头下洗头,窦惊澜含笑用手捧水浇他。 晚上睡觉,摄影师半夜跟到酒店房间。 江汜把人堵在玄关:这么敬业啊,晚上也要拍吗?他都睡了。 摄影师:这不是您的要求吗,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如果没有能拍的我就离开。 江汜:行。 他放人进门,转身把电话调成静音,去阳台接。 窦惊澜趁他离开,悄悄起身,示意摄影师不要说话,轻轻嘘一声。 那边。 陆子川:听说你要结婚了? 他作为人类混得风生水起,相比窦惊澜的每天为手术忙得焦头烂额,在中医院调配药物的他作为研发人员,每天按时定点打卡上下班,补贴一应俱全。 以至于江汜捏着手里的烟,最终没点,牙有点痒痒,还是没说什么:嗯,你来不来。 陆子川:结婚对象是谁? 江汜:什么意思,你是来拱火的吗。 陆子川:那你可太误会我了,我只是来提醒你。 江汜早就学会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更何况窦惊澜不会崩:你说。 陆子川:窦惊澜可能不像你想的那么正常。 江汜:? 陆子川:那三年他去哪你问过吗? 江汜摩挲着自己的戒指:那当然,他都告诉我了,治病嘛,岛上他住的屋子我也去过。 陆子川:窦惊澜在你失忆的时候一直有意地把你们的关系往恋爱的方向带,你就没怀疑过吗? 江汜顺着他说:所以呢? 陆子川:他对你的爱太恐怖了,如果以后你们发生口角,你想走都走不了,这不是很可怕吗? 江汜对着酒店楼下的夜景笑得满不在乎:我今年都二十七了,还怕这些?再说了,就算他这样,我也心甘情愿啊。陪伴不是假的,互相照顾不是假的,爱我又不是假的,比起他我才更像疯的那个吧? 陆子川那边沉默下去。 布达佩斯八月份的天气凉爽安逸,多瑙河畔,水流安静地在城市中流淌。 江汜拽了一下身上窦惊澜的外套,慢悠悠地说:怎么今天才想起来跟我说这事?有什么让你拖到现在的理由吗? 陆子川:让我想想怎么敷衍你嗯,那当然是有原因的只不过不是拖到现在,而是现在刚好能拿来用。 江汜等着他的回答,没等到:不说挂了。 电话挂掉的那个瞬间,他听见陆子川的声音。 因为有人要求婚嘛,我只是个拖延时间的工具人。 江汜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就被人握住手。 窦惊澜不知道怎么时候醒的,现在跪在他面前,说:你手好凉,站多久了? 江汜:我还以为你一跪下就要开始说台词呢。 窦惊澜:本来就没按流程来,这样也不按流程了,可以吗? 江汜扬扬眉毛。 窦惊澜从下往上仰视着他,说:从一开始我就很忙,对不起。 江汜看他握着自己右手的手。 那上面,和自己同款的戒指闪着光。 他自己偷偷抱怨过,也不舒服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接受,因为那是他爱的人喜欢的事业,是他努力数年的节点。 更何况那是救人的行业。 嗯,知道,别道歉了,再道我烦了,又不是你的错。 在一旁拍照的摄影师笑出了声,急忙稳住胸前的炮筒。 窦惊澜笑着讨饶:嗯,不道。 他说下去。 我没想让你等这么久。我无数次庆幸那么小的时候遇到你,也无数次庆幸我们现在走到一起,明明是我选择的职业,可从你身边离开的时候,我总是不舍。 就像陆子川说的,我总是不满足。我想你每天醒来看到的那个人都是我,或者我醒来看到的人是你;我想陪你从现在一直到我老死,可能老到牙都掉光,互相数对方的头发;我想成为你最重要的那个人,在你之后的人生里都陪在你身边。 我永远爱你。 你愿意给我一个和你共度余生的机会吗? 远处夜空响起烟花的尖啸,十二点刚过,布达佩斯正式进入八月二十日,国庆节拉开序幕。 人们张灯结彩,多瑙河畔的烟火表演开始,这是布达佩斯三个国庆日中,最热闹的一个。 多瑙河在灯光和烟花的辉映下,宛如闪光的古老星河,见证旅人忠诚的誓言。 江汜背对盛大的烟火,握紧他的手,先回答他前一句:你已经是了。 你已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然后说。 好。 * 他们选九月份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 婚礼没请很多人。 双方的亲人,亲人家属,加上现在还在联系的朋友,一些同事,将近三四十人。 婚礼布置在汕城靠海的酒店,酒店后方是大片满是绿意的草地,山崖附近听得到下面不断撞击的海浪声,可以远远遥望海湾街方向。 从山脚上来的路上点缀着娇艳欲滴的婚礼花束,酒店门口的花架一路蔓延向酒店后面华美盛大的山崖。宾客在门口由侍童泊车。 魏晨曦和窦米最先到。 已经收拾妥当的江汜在门口接到他们俩。 相比往常,他今天难得穿了一身高调闪亮的西装,剪裁得体又合身,胸前细长的两条银色线条仿佛细流,从肩头下流,在腰部隐没,仔细看才发现,那是拼凑的碎钻。 Alpha的身材被贴身的西装勾勒得一览无余。 魏晨曦夸赞道:这衣服真好看!最近加盟的设计公司要是有这个水平我就不愁营业额了。 江汜:这种水平?有点难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做衣服师傅的联系方式。 魏晨曦:真的?谢谢汜哥! 她挂在窦米臂弯里和江汜告状:今天结了婚我就是法律意义上的妹妹了,我要告状,你看她怎么都不愿意穿长裙!明明那么好看!我今天走的时候劝了她好久! 江汜试探地投过去一个眼神。 窦米示意江汜别理这个人来疯。 江汜意会: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像你喜欢穿裙子,她喜欢穿长裤,一样的。怎么在我婚礼上还气鼓鼓的,太不给面子了,你是妹妹她就不是了?不都很美吗? 两个人登对的白色衣服。 一个白色连身裙,细碎的碎花点缀在弧度圆润的裙身上,胸针点缀一抹清新的抹茶色。 一个白色西装,海藻般的长发垂到腰部,细窄的黑色腰带勾勒腰线,分割视觉上下。 谁看了不说一对璧人。 魏晨曦小计谋不成,吐吐舌头,靠着窦米的肩膀不再闹腾。 窦米四处看了看,趁着没别人,率先皱起眉头:我哥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迎宾?别告诉我他现在一个电话被叫走了吧? 再怎么说,这也太 江汜连忙解释:没,马上过来,他去接科室的人,听说他结婚都要来呢,得再等等。 窦米摸着魏晨曦的头发笑他:汜哥帅的,别紧张。 江汜啧了一声:这么明显? 魏晨曦跟着笑:明显得跟我俩说话都不太自在了。 江汜嘴硬:别五十步笑百步啊,我看你们俩结婚的时候紧不紧张,现在就会笑我。 魏晨曦冲他做了个鬼脸。 恋耽美 失忆后和死对头在一起了——草履(102) 江汜瞄到门口远远来了辆出租:来时候吃东西垫肚子了吗?去里面吃点东西吧。 魏晨曦:没问题!听说这个酒店的东西好吃,我特意空着肚子来的! 江汜笑着赶人:快去吧,多吃点看看能不能给我吃回本。 魏晨曦拉着窦米亲亲热热地去坐席。 江汜从酒店台阶向下到门口接人,出租车上下来的郑悔手里带着东西下来,一身低调简单的银灰色西装。 江汜:怎么还带东西来?这就见外了吧。 郑悔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探头看了看里面:你才是跟我见外,东西不贵,收下吧。你看谁像你结婚一样,份子都不随,门口都没记婚礼簿的。 江汜:这就污蔑我了啊,我这边的份子都提前给过了,你属于窦惊澜那边的,这归他管。 郑悔难得开个玩笑:我怎么就算窦惊澜那边的了?难道不是你这边的? 江汜:你先认识的窦惊澜啊,另一个死了的才算吧 郑悔知道他说的是谁,自然地揭过去:明白,那我进去了。 江汜:陈墨没和你一起吗? 郑悔含糊道:这几天生我气呢。 江汜看他不想说,自动转移话题:最近身体怎么样? 郑悔笑着说:挺好的,超过平均健康线了。你怎么和医生结婚,别的没学到,职业病倒是学来了? 江汜:我一个非专业都学来了你还不在意?多注意点嘛。 郑悔点点头。 江汜又问:那彪叔呢?他今天也忙?这不是周天吗? 郑悔:他忙不住,去接阿姨和我妈了。 他口里的阿姨就是江沚。 江汜:那估计快了,我先送你过去。 等到他出来,前后两辆车停在门口,副驾先下来一个人。 那个人和他穿同款的西装,手上的钻戒因为转身忽闪明亮,看到他出来,视线紧跟过来。 即使这视线跟随了江汜数年,现在被他这样一看,还是反射性地头皮发麻。 窦惊澜站定,等着同事下车,和江汜隔空对视一会儿,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太符合他的人设。 但鲜活生动。 江汜从早上刚起忙到现在,终于在这几秒里觉得落到了实处。 他们要结婚了。 科室的领导也来了,他一眼认出江汜,在门口寒暄很久。 江汜早已习惯这样的客套,干脆真话掺假,假话放真,笑着说:您能让我家属稍微不那么忙我就谢天谢地了。 领导个子不高,听这话直点头:那肯定的,窦医生在医院的表现我们大家都看得见嘛,最近刚巧也是评职称的时候,早就有所打算了。 江汜听他回答就知道有数,也不多画饼,让侍从把人带进去。 他刚要和下一位说话,把同事带到坐席、从里面走出来的窦惊澜适时地在他耳边说:我的前辈,是位盲人。 江汜看着眼前矮小、满头银发的老人,蹲下来握住她长满老年斑的手,说:您好,欢迎您来我们的婚礼。 老人闭着眼睛,听见他的话,柔软松弛的嘴唇勾出一个弧度:你好啊。 江汜不知道为什么,挨近她就觉得安心,自然地问:您姓什么?让我怎么称呼。 想来和江汜打招呼的秘书和同事看到这幕,没有过来,走到窦惊澜面前:你好? 窦惊澜向他们点头,把人带进去,离开前附耳江汜道:去那边说吧。 江汜带着老人坐在花坛边上。 老人姓张。 江汜在几句话里认了个奶奶。 从他记事起,他就不记得自己奶奶的样子,却对这位老人很有好感。和她在一边闲话家常,竟然一直聊到江沚来。 郑彪把钥匙递给泊车侍者。 江沚走到门前却发现只有一个人,问:江汜呢? 窦惊澜侧身示意。 江沚跟着他的声音看到那位老人,瞳孔放大,语意迟疑:你怎么请到 窦惊澜说:您去看看吧。 江汜还在闲聊,闻到不太稳定的信息素味道,荔枝味。 他扭身看到江沚行来:妈。 江沚:嗯。 这位老人是当时研究生时带江沚和窦悦的老师。 她蹲下来问:您过得好吗?好久不见 江汜留两个人谈话,踩着草地向台阶上看着他的爱人走去。 远处仍有宾客行来,他不认识,但看穿着应该是窦惊澜的同事,偶尔投来打量的目光。 他们牵着手一起向后走,穿过巨大的鲜花拱门,道路旁的架子上间歇挂着小小的风铃,在微风里摇晃出悦耳的碰撞。场地的音响里,《I DO》音量渐大。 无人机在上方悬停,记录这片山崖下澄蓝的海域,和这里气氛柔和甜腻的婚礼。 陆子川和曲迎哲姗姗来迟,急忙找个地方坐下。 当年的订婚戒指已经换下,他们在司仪的见证下交换结婚戒指,亲吻对方的左手。 接下来是接吻。 江汜有点紧张,平时上台讲话草稿都不用打,现在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下意识后退半步,被窦惊澜亲昵地抱住腰拉回来,安抚的目光直直看进他眼底。 他略微的不安在窦惊澜带着隐晦笑意的视线里消散,抚着对方的耳朵,角度暧昧地磨蹭。 大家大声起哄。 他们沉迷地吻在一起。 * 【还记得我吗论坛的包被们!之前偷摸磕糖被删帖的我又回来啦!窦惊澜x江汜婚礼现场!】 【捏马的,我就说当时我磕的是真糖,结果没人信,今天不来几张高清图证明不了我的清白。】 【[图片x18]】 3l:第无数次想问lz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都能弄到,你像个身手高超的磕/药鸡(错乱地划掉),简直让我梦回大学的拉郎时光,没想到拉到真的了 5l:草,真实,当时只是看颜值单纯拉郎罢辽,怎么想得到真在一起了,梦幻结局了属于是。btw祝两位帅哥美美满满! 41l:22级江老板公司实习生来啦,两位学长百年好合! 124l:???卧槽,这两个傻杯竟然没请我! 125l:楼上谁啊,为什么这么普信,凭什么请你 126l:老子是他俩祖宗 128l(lz):楼上这个语气让我梦回某个同级alpha怎么这么像呢 130l:别猜了,就是你陈墨爷爷 132l:丢不丢人来论坛发疯 132楼的回复陈墨没看到。 他偶尔看一眼论坛都能刷到这事,关键陈墨还一点不知道,一个电话打过去时江汜正在换衣服。 今天的行程大都结束,他们都有些微醺,正准备休息。 陈墨劈头盖脸道:你结婚竟然没给我请帖?!江汜,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朋友? 江汜心道坏了,名单整理的时候他记得没给陈墨弄,当时想着要加上,结果被叫走办事,回来就把他给忘了。 他立刻站直,立正挨打:真对不起,这我是真给忙忘了,那几天结婚多忙你也知道,理解一下?要不这样吧,你和郑悔结婚的时候我俩给你们当伴郎o不ok? 一提到自己结婚,陈墨立刻变得支支吾吾:算了反正这两天我也在外面 江汜眉头一皱。 窦惊澜凑过来问:和谁打电话? 江汜把手机拿开一点:陈墨,没请他他着急了。 窦惊澜想解释是故意没请,碍着江汜还在通电话,继续说:嗯,那你接着打,我给你脱。 陈墨在那边吼:脱?你们脱衣服还她妈让我知道?!滚滚滚!挂了! 江汜连忙喊人:你挂什么呢?滚回来!我告诉你,人郑悔是个omega,你不提结婚谁提?你不怂比谁怂比?欺负一个omega欺负成这样你有没有点儿担当啊?几年了都? 陈墨在那边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别的,语塞几秒,怒道:我和你说不清楚!我挂了! 窦惊澜看着拿着手机一脸懵的江汜,解释道:郑悔特意和我打过招呼没让他来,本意逼他提结婚,他怕着呢。 江汜竖了个大拇指笑:怪不得呢,我就说我秘书怎么可能连这么点事儿都搞错 他脱得只剩条底裤,笑了一下走过来,抱着人咬耳朵:还要脱吗? 窦惊澜呼吸一重,手从他下颌向下,声音暂时还是稳的:先去洗澡。 装饰灯被关掉,紧跟着夜灯亮起,交叠的剪影被窗帘的褶皱打散,浴室门开了又关。 星野低垂,爱人依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和陪伴,休息两个月,11.5号见啦。 全订的宝贝们求个评分qwq,谢谢你们! 如果以后还有番外就加在这章作话里送大家,不收钱。 下本写《房东是我前男友》~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