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有个妻(GL)》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 题名:太监有个妻GL 作者:七月岸 简介: 白芷是个太监,一个假太监。 上辈子皇后把那个亡国公主赐给她为妻,结果太子在侵犯她的妻子时被反杀了。 于是一个假太监和一个亡国公主最后的结局是斩首示众,她们活得憋屈又可笑。 再睁眼,白芷重生到了一年前,那个又美又惨的亡国公主刚被绑着扔到她床上。 这次她只想保命,临走却被拦住去路。 亡国公主红着眼眶抓紧她的衣袖:夫君不带我一起走吗? 白芷:我今后只能过种田的苦日子,你不如从了太子吧。 公主:我愿陪你男耕女织 白芷:可我是个女的! PS: 1、慢热,开始没有感情基础。 2、私设多,百钺历史不可考。 3、文笔小白,应该是种田文。 内容标签:种田文,重生,甜文,女扮男装,古代,主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芷,卫紫菀│配角:白红陌│其它:甜文 一句话简介:带着公主去种田! 立意:总要有一些使命感,坚持所向往的一切。 第1章 01 前言: 百钺962年对京城百姓来说是很荒唐的一年。 最开始说是西岛国的大公主来和亲,谁料刚到京城没几天,西岛就亡国了,和亲公主一朝变成了亡国公主。 荒唐的就是太子居然迷恋上了这位公主,当今皇后为了儿子的名声着想,火速下了一道懿旨,直接把亡国公主赐给了一个太监。 再后来,太子为了抱得美人归,竟然夜闯皇宫,结果美人没抱到,还丢了太子之位。 最荒唐的是又传闻,被贬的太子竟然还不死心,暗中和那亡国公主有了来往,最后更是莫名其妙横死皇陵。 而刚好在皇陵看大门的亡国公主与她的太监夫君,又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被判斩首示众,罪名也很微妙:谋害皇子。 这个西岛国的大公主可真是个祸水哦。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这太监才倒霉呢。 指不定就是这太监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恼羞成怒杀了皇子。 围观的人群不停地交头接耳,话题中心的两个人正跪在刑台上。 倒霉的白芷满心悲凉,她是真没想到太子会那么虎,夜闯皇宫就算了,竟然还一路追到皇陵去,没想到这个亡国公主更虎,竟然直接失手杀了太子。 行刑前,白芷看到亡国公主卫紫菀朝着她张了张嘴,看口型是对不起三个字。 白芷欲哭无泪,对不起有用吗?看着挥下来的大刀,她猛闭上了眼睛,世界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悄咪咪地开文啦~ 新文《穿成一棵草》已开坑~ 又名:原来我是棵双修草*#* 文案: 夕舟穿成了修真界里的一棵草。 草是普通的入梦草,不普通的是这片药田的主人是仙姿玉色的大师姐。 夕舟原以为草生安稳了,谁料大师姐遭人暗算,修为尽毁,命不久矣。 生死之际,夕舟入了她的梦,一夜贪欢。 梦醒后,大师姐的修为竟然全都恢复了。 众弟子:这都能恢复?到底怎么做到的? 大师姐:(她能说和一棵草不可描述了吗) 从此 大师姐身受重伤,夕舟入梦。 大师姐金丹碎裂,夕舟入梦 大师姐身怀有孕,夕舟傻眼(*#*) 小剧场~~ 大师姐:你治疗的方式能不能换一下? 夕舟:我也不想,你当我愿意动手吗? 大师姐:无耻之徒! 夕舟: PS: 1、生子,先和谐后相爱,慢热向。 2、文笔小白,私设很多,是甜文。 3、背景虚构,设定虚构,无依据。 最后:感谢支持,抱紧紧,转圈圈~ 第2章 02 夜,冷宫深处的一个偏殿里。 呜嗯 一个身穿月白色襦裙的女人侧躺在床上,发出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 女人的嘴巴里塞着棉布,一双勾人的眸子微微泛起水雾,双手被缚住绑在背后,脚腕上也牢牢地缠着绳索。 白芷站在床边愁眉紧锁地看着,看着床上的这个女人,也就是她的妻子亡国公主卫紫菀。 卫紫菀一到京城就风头无两,引得皇子、勋爵们争相求娶,原因无他,就一个字:美。 尴尬的是这么个美人还没来得及议亲,西岛国就亡了,于是和亲公主变成了亡国公主,卫紫菀同时也失去了选择权。 再后来,太子有心把卫紫菀纳入东宫,却被听到消息的皇后截了胡,一道懿旨把这个亡国公主指给了冷宫的一个小太监。 没错,白芷就是那个幸运的太监。 此时的她没有一点报得美人归的欣喜,反而愁眉紧锁。 床上的美人我见犹怜,床下的假太监却不敢靠近半分。 原因有三个,一是因为她并不是真的太监,而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太监。 第二个原因,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太子,太子心里还一直惦记着这个亡国公主啊。 至于第三个原因,是因为她又重生回来了,前世之所以会死,就是被这个女人所牵累。 这时,床上的人又挣扎着发出一些响动。 白芷也回过神来,她暗自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嘶,好疼。 她真的活过来了? 还回到了一年前! 回到了卫紫菀被绑着扔到她床上的这一天。 烛光晃动,白芷心情复杂地看着床上的人,她想起前尘事,忍不住走神。 被绑在床上的卫紫菀看着无动于衷的白芷,眼眶的水雾凝成一颗泪珠,顺着眼角流下来。 自从亡国的消息传来,她就知道自己的结局恐怕不会好到哪去了,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被绑着赐给了一个太监。 没有嫁衣,更没有十里红妆,连拜堂成亲都省了,像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突然变得一文不值,被当作玩物一般丢给一个太监,赐给太监为妻,何其羞辱,何其讽刺。 更过分的是这个太监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就不管了,连句话都没有,更别提松绑了。 呜呜万千无助与屈辱终究化作一声声哀泣。 白芷猛地收回思绪,她又看向床上的人,美人垂泪,美则美矣,可惜是个祸水。 上辈子也是这样,自己被吵醒之后怎么做的来着? 哦,只当听不见,直到两日后,待到这个女人奄奄一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时,她才解开了绳子。 至于现在松绑,自然是不可能的。 万一这个女人头脑不清楚闹出什么动静来,只会给她添麻烦。 尤其是在这冷宫里,那些被贬的娘娘们还不得倾巢出动来看热闹啊,若是惊动了侍卫,自己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最重要的是,义父说过容易心软的人,在这宫墙里是活不长的,所以白芷从来不敢心软。 她不动声色地盯着卫紫菀,心里打定主意要和前世一样,把这个女人绑够两天再说。 卫紫菀哭了片刻,见面前的人始终不发一言,她便默默收了声。 忐忑不安的心莫名有些紧张,她轻轻眨了下眼睛,泪珠又顺着眼角滚落下来,楚楚可怜。 白芷不由得叹了叹气道:我可以把你嘴里的棉布拿掉,但你不要喊叫,否则就继续这么塞着。 卫紫菀听见白芷的话,忙用鼻音嗯了两声,随后她又用力点了点头,一脸乖巧。 白芷又犹豫了一瞬,才上前一步,小心把布块扯出来,然后便随时戒备着,以防这个女人大呼小叫,她好第一时间再把棉布塞回去。 卫紫菀深吸了两口气,感觉嗓子舒服了才开口道:多谢夫君。 白芷嘴角一抽,这一次明智地没有提出反对。 上辈子这个人开口第一句也是叫夫君,她只是不赞同了一下,就换来了一声声公公。 相较而言,她觉得夫君这个词比公公好听多了。 卫紫菀见白芷不搭理自己,她下意识地蹙眉,紧接着又反应过来,这个人,不,这个太监是她的夫君了。 在没找到别的出路以前,只能暂时先虚以委蛇了。 夫君可以为我松绑吗? 白芷没有回应,她打量着面前容色无双的女人,暗道一声还挺会得寸进尺,不过要不要松绑呢? 卫紫菀见白芷上下打量着自己,她心底更紧张了,这个太监不会是想要做什么吧。 虽然这个便宜夫君长得也挺好看的,可他是太监啊,应该是做不成什么的吧,应该是吧。 卫紫菀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又试探道:我被绑了一天了,想想洗漱一番,还望夫君能为我松绑。 说完,她又眼神闪烁地补了一句我不会逃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女人的脸微微泛起一抹红,好看的双眸藏羞带怯,说完话还咽了咽嗓子。 一天了,应该很渴也很饿吧。 至于说什么洗漱,故意做出这么些个样子,不就是想让她联想到一些不方便的事吗? 白芷看着眼露不安与期待的女人,忽而笑了一下道:这么说,不管皇后把你赐给什么人,哪怕是七旬老翁,你也会心甘情愿吗? 卫紫菀神色一愣,心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个太监好像没那么容易对付。 她轻轻咬了下唇,语气哀怜道:可如今你是我的夫君不是吗?所以,所以我是心甘情愿的,若是夫君今晚需要服侍,我也是可以的,不过能不能先松绑。 服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白芷脸色一冷,上辈子怎么没发现这个女人那么会演戏呢? 哦,上辈子她把卫紫菀当空气,一直对这个祸水敬而远之,,当然也没敬出个好下场就是了。 卫紫菀的目光一直放在白芷脸上,她见这人不知道为什么冷了脸,也没有要为自己松绑的意思,心底不免又是一阵忐忑。 夫君? 白芷回过神来,冷冷道:莫要再吵,早点睡。 心软一次拿开嘴里的布,已经是破例,再心软就是糊涂了,而她,是一个清醒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解释一下:两人前世各自把对方当空气,不熟,相互戒备,所以没有感情基础。 第3章 03 上辈子这个女人被捆着扔在床上两天都没事,这才一个白天的功夫,还差得远呢。 说完,白芷回到一旁的备用床榻上,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当然要好好谋算一番,保住性命最要紧,哪能在这个祸水身上浪费时间。 卫紫菀愣愣地看着她走开,好看的眉毛下意识地蹙起,这个太监真是油盐不进,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难道因为本身是太监,那里没了,所以才不动如山、面不改色? 秋风渐起,卫紫菀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心中暗骂这个死太监连个棉被都不给盖一下,冷得她想睡都睡不着。 这秋风一定和这个太监的心一样,又冷又没有人情味。 晨曦微露,房间里终于有了动静,卫紫菀浑浑噩噩醒来,看着准备推门出去的白芷,她眼眶一酸,语气幽怨地唤了一声:夫君~ 这人是铁石心肠做的吗,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给她松绑吗? 铁石心肠的白芷脚步停了一下,回头问道:想松绑? 卫紫菀压着心底的激动,柔柔道:我想洗漱一番,可否劳烦夫君为我解绑,你若不放心,之后再绑上就是。 身处皇宫内院,她想跑也跑不掉好吗?万事都要徐徐图之啊。 这个主意不错。白芷勾了勾唇,往床边走来。 卫紫菀眼底染了笑意,勾人的眸子里满是欢喜:夫君你真好。看来这个太监也不是油盐不进,还残存几分善良。 她这么想着,目光也随着白芷的动作游走,然后就见这个便宜夫君走到床前站定,而后好整以暇地把胳膊抱在胸前,哪里有松绑的意思。 白芷勾唇冷笑:你是不是以为就这么给你松绑了,天虽然亮了,但我劝你还是少做白日梦,老实在床上待着。待到变乖为之。 才绑了一个晚上,还有力气活蹦乱跳,若是眼下就把人放了,万一这个女人要逃要闹,太危险了啊。 她可不觉得堂堂一国公主会真的乐意给一个太监做妻子,什么嫁鸡随鸡的话都是骗人的,所以还是和上辈子一样,等到这个女人没力气折腾,自己认清现实再说。 卫紫菀低头皱了一下眉,心底恨得用力咬了下唇角,再抬头,她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夫君,我只想洗漱一番。 白芷扬眉,随后毫不留情地转头走了出去。 门啪的一声被人从外面关上,听声音好像还贴心地上了锁。 真是一个凉薄的人。不松绑就算了,好歹给口水喝啊,不过不喝水也好。 卫紫菀苦笑一声,忍着酸疼小心动了动胳膊,素白的手腕上已经被勒出了几道青紫不一的红痕,她艰难地翻了个身,从面朝门换成了面朝墙壁。 门外,白芷抬头望天,朝阳明媚,冷宫里的太阳和外面也是同一个啊。 眼看着饭点就要到了,各个房间里的娘娘们都有意无意地往她边上走来走去,这是来催饭了。 白芷脸上飞快露出浅浅的笑意,恭谨有礼地打着招呼,然后正准备去膳房里催一催早饭,就见一个身穿大红长裙的中年美妇带着两个熟识的娘娘拦住了路。 给容妃娘娘请安,给两位娘娘请安。 身穿红裙的容妃伸手抬了抬白芷的下巴,调侃道:听说昨个咱们的小白公公娶了个美娇娘,什么时候让我们也看看啊。 白芷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而后淡淡道:拙妇不懂礼数,不敢冒犯诸位娘娘。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2) 容妃嘴角的弧度加深,笑道:少来这套,我可听说人家是个公主,哪会不懂礼数,难不成是小白公公你昨夜初识云雨,把人家公主给折腾地下不了床了。 话音一落,另外两位娘娘的视线紧随着容妃,齐齐看向了白芷的裆部,眼里的探究意味不言而喻。 白芷继续笑:有劳娘娘们惦记,是她的福分,过几日我再带她给各位请安。 容妃正要再说几句,就听到后面有人呵斥都围在那干什么呢,回自己屋去。 她们对视一眼,不情不愿地各自散开。 这冷宫里的娘娘,除了一个前朝被废的太妃整日吃斋念佛,就只有她们三个和一个前不久才进来的婕妤是当今陛下的妃子了,应该说曾经是妃子,如今都被废了。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没品阶的宫女,平时负责洒扫工作,以及冷宫总管姜嬷嬷和负责管理膳房的小太监白芷。 呵斥她们的正是姜嬷嬷。 姜嬷嬷年近五十,平日里对这些娘娘们虽没有为难,却也没几分尊重,她走过来皱眉看向白芷: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给她们好颜色,也别叫什么娘娘,这冷宫里只有被废黜的罪妃,你如今有了对食,就更要离她们远一点了,免得生出什么不好的风言风语来。 白芷眉眼弯弯,嘴角挂上一丝笑意:嬷嬷教训的是。 姜嬷嬷冷哼一声,意味不明地嚷嚷了一句可惜了这副好模样,偏偏是个断了根的,真晦气,便转身走了。 白芷目送她离开,眼底的笑意渐渐逝去。 她当然知道冷宫里的娘娘几乎没有再起复的可能,可义父说了,凡事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尤其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最好是谁都不要得罪,见谁都卖个笑脸,如此才能活得安省些。 尤其是离太子闯宫的日子不远了,所以她要早做打算,赶紧离开皇宫,走得越远越好。 安排好早饭以后,白芷找了个食盒装了些饭菜,随后又长长叹了口气,把食盒里的饭菜都拿出来,只剩一碗稀稀的米汤。 回到自己所住的偏殿,却见一个太监正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前。 什么人? 身穿太监服饰的男子转过头来,眼底浮现一丝杀机,他看了眼四周,走近道:你就是专管冷宫膳房的白公公? 正是,不过阁下是?白芷握紧食盒的把手,面上佯装疑惑,心底却忍不住惊骇,她在前世见过这个人,如果没认错的话,正是那位色令智昏的太子殿下。 前世她不曾想过给卫紫菀送些饭菜来,一直到晚上才回,并没有遇到过什么人,更不知太子竟然偷偷来过冷宫。 太子打量了她几眼,凑近两步低声威胁道:贵人让我来给你传个话,善待紫菀公主,不许碰她,否则你身上不知道还要少什么物件。说完还暗示性地盯了一眼白芷的裆部。 作者有话要说: 白芷:你们礼貌吗? 第4章 04 白芷暗吸一口气,面色佯装惶恐道:还请您让贵人放心,小的一定照做,绝不委屈她,也绝不碰她。 算你识相。太子甩了一下衣袖,看了眼四周便匆匆走了。 白芷抬眸看着太子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 身为一国储君,仪态涵养都应该是人中龙凤才是,再不济走起路来也应该步伐沉稳,可这位太子殿下脚步虚浮,面容枯黄,怎么看都像成不了大器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而后把手里的食盒往地上一放,空手就进了门,她果然不该心软,有贵人惦记着这个女人呢,自己操什么闲心。 听见开门的动静,卫紫菀猛地抬头看来,脸上的惊惶还没来得及褪去,见进来的人是白芷,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当她听到外面传来太子的声音时有多害怕。 百钺的太子才能平庸,这么些年无功也无过,就一个弱点:好色。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种贪图美色的人对你上心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说,什么誓言都敢发,可一旦腻了也是最狠心的。 卫紫菀从前或许还有机会去东宫谋个侧妃,可如今的地位,恐怕只会被那位太子当作亵玩之物,新鲜一阵就会弃如敝履。 尤其是她乃敌国公主,百钺皇室绝不会让她孕育皇嗣,待到美人迟暮,可以预见是怎样的下场了。 夫君,你回来了。 白芷冲着她略一点头,冷声道:我不在时,可有什么人来过? 门锁着,怎么会有人来。 白芷一听,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玩味来:没人来过就好。 卫紫菀呼吸一紧,语气犹豫道:不过好像有人在门外说什么会对我好,以后要带我走的话,是夫君吗? 太子的声音才刚停了一会的功夫,这个人就进来了,也不知道两人有没有撞见,不管撞见没撞见,既然问了,她就不好瞒着,免得让自己的处境更艰难。 白芷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她紧紧盯着卫紫菀片刻,忽地扬起一抹笑容:是太子,在门外说话的是太子殿下,他让我好生待你,还不许我碰你。 我与太子只是萍水相逢见过几面,至于碰与不碰,只要夫君想,我自然遵从。卫紫菀垂首,眼底闪过一丝自嘲,心道这太监笑得也太假了。 也不知这番话是存心试探还是有心卖好,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白芷面无表情地看着卫紫菀,前世她也锁了门,太子应该是没有进来的,两人顶多是说上了话,不过这个女人对太子应该是无意的,不然后来也不会在反抗的时候把人给杀了。 她顿了顿,难得好心提醒了一句:太子既说了会带你走,那你便安心待着,我又岂敢碰你。 关键也碰不了啊,她不仅是个假太监,还是个女子,脑子糊涂了才会碰这个祸水。 夫君是嫌弃我,还是不信我?卫紫菀抬头,哀婉一笑,语气里也隐隐带着哽咽。 白芷抽了抽嘴角,眼神陡然转冷,还真会装模作样,这演技简直都要超过她了。 她摇了摇头,语气淡淡道:不管你怎么想,我言尽于此,相较于一个太监,太子能给你的要多得多。 所以你们最好情投意合,好好在一起,别扯出后面那么多事端了,还要连累无辜的她平白丢了性命。 说完,她也不等卫紫菀再说什么就起身出门,然后落锁。 冷宫里也有很多事要做啊,老太妃养的那些花儿要按时浇水,容妃娘娘的衣服不合体制,还要去劝一劝让她换掉,膳房里的菜也吃完了,该去领一些回来了。 另一边,姜嬷嬷见太子偷偷摸摸地离开冷宫,她便悄悄去寻了林贵妃,把事情禀报一番。 林贵妃命人给她塞了两锭银子,吩咐道:以后太子再去就拦着,告诉他那个小太监稀罕得紧,天天在屋里守着那个女人玩花样,不舍得离开半步。 待姜嬷嬷走后,大皇子才走出来:母妃觉得我那太子弟弟会做到哪一步? 林贵妃笑道:陛下总觉得太子好色一点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一般人便罢了,可太子毕竟是太子,要知道色字上面悬着的是一把刀啊,我儿莫要忧心这些,母妃会好好谋算,为你扫平一切障碍。 大皇子走过去给林贵妃按着肩膀,笑得温和:儿自然相信母妃的能力。 他是林贵妃之子,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占了长。 偏偏让太子后来居上,不过是皇后所出,占了一个嫡字,可太子之位是那么容易守的吗? 即使母妃这边没得手,他也会把太子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大皇子看向宫门外,这刀啊,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最稳妥。 母妃再会谋划,到底是女流之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啊。 姜嬷嬷回到冷宫,对守门的太监安排一番,就揣着银子回了自己房间,这冷宫里没什么油水,根本捞不着钱财,好在她入了贵妃娘娘的眼,才有机会攒下一些棺材本。 说起来还要感谢白芷那个小太监,不过那小子也是有点造化,得了一个好义父在陛下面前美言,不然也不会不声不响的得了个美人。 想到这她呸了一口,暗道以前是公主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跟一个太监做了对食,这人啊就是得信命。 而此时不信命的白芷正在给花浇水。 老太妃斜眼瞧了她一眼。冷不丁地问了句:找到对食了? 是吧。 老太妃转身回房拿了一本黑皮封面的册子出来,然后递给她道:这些花承你照顾,拿去自己偷着看,莫要外传。 白芷愣了一下,随后便如获至宝地接过来塞进怀里。 上辈子并没有这回事,难道是重生回来了,上苍也开始眷顾了?她郑重地道了谢,心道老太妃这是把培育花草的绝技传给她了吗?以后出宫也算是有一技傍身了。 义父说的果然没错,在这宫里就是不能得罪人,见人就卖个好才是对的,这不她就得到善意的馈赠了。 太阳西落,白芷回到自己的房间,瞥了眼闭着眼睛不做声的卫紫菀,她掏出怀里的册子来到桌前,点燃蜡烛,又净了净手。 这才打开册子。 开篇第一页只有八个字:此间秘法,不宜外传。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十章主要是逃出皇宫,之后才开始回乡种田。 第5章 05 白芷不由得又坐端正了几分,然后一脸认真地翻开第二页,只一眼便神色一僵。 她不敢置信地快速往下翻,彻底愣在当场。 通篇都是图画,没几个字,画的却不是花草,而是一双双小人。 看细节还是两个女子,也不对,或者说是太监和宫女更符合才是,总之就是两个小人在对食的各种姿势。 这都是什么?? 她想要的一技之长,可不是这种技艺!! 看来上苍并没有眷顾 白芷哭笑不得的看着手里的册子,心道吃斋念佛的老太妃怎么还有这等册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是念了个假佛吧。 她面不改色地合上册子,脑子里第一次有些好奇老太妃当年是因为什么被贬冷宫的? 难不成老太妃是偷看这种书被当年的太上皇给瞧见了,应该不是,难道是她和宫女或者和太监在做书上的事,然后东窗事发了? 秋风入窗,吹的人思绪乱飘,白芷不自觉地摇了摇头,暗笑自己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胡思乱想。 随后,她下意识地又看向床上。 四目相对,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白芷呼吸一滞,大脑瞬间一空。 卫紫菀看着失神的人,眼眸轻转,她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低呼一声:夫君,我有些渴。 白芷莫名打了个颤栗,她匆忙移开视线,语气微恼道:继续渴着。 卫紫菀:这个冷酷无情的死太监。 白芷:这个讨人厌的祸水。 白芷抬手准备把册子丢掉,随后她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走到衣柜前,然后一阵收拾,把当下要穿的衣物收拾出来两套。 她看着包袱里的两套葛布箭衣,暗道自己真是糊涂了,这种太监才会穿的衣服带出去有什么用。 重新收拾一番,最后包袱里只剩下三两碎银子和一本黑皮册子,穷酸的可怜。 身后,卫紫菀看着白芷站在衣柜前忙碌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异样,怎么感觉这个太监像是收拾行装要远行的样子,寻常太监有出宫的机会吗? 这样想着,她又看向白芷的帽子,没有顶戴,应该就是个没有品级的小太监,不过自己为什么被赐给了这个小太监呢?难不成此人还有别的门路,所以也是有可以出宫的机会? 想到这种可能,她无意识地挑了下眉,心跳也快了一分,如果能逃出宫去,如今西岛国已亡,她是不是就可以逃得远一点了,到时候山高皇帝远,管他们皇室怎么争斗。 看来要再对自己狠一点啊,卫紫菀闭上眼睛,默念一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再睁开眼睛,神色闪过一丝坚定,她咬了下唇,缓缓开口道:夫君,这皇宫处处有人看守,我不是无知少女,自然分得清楚轻重,你大可为我松绑,我必对你唯命是从。 声音哀婉动人,语调沙哑又缠绵,想必是太久没喝水的缘故。 白芷转过头来,心道你不是无知少女,你是莽撞少女,连皇子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走到床前,默默看了卫紫菀一会,而后干脆利落地转身出了门。 卫紫菀: 这个铁石心肠的死太监! 夜深人静,冷宫里的灯火都灭了,白芷提着一个小灯笼在冷宫大门外吹冷风。 今日是十五,每个月的这一天她都会在冷宫外等候,有时候很快就把义父等来了,有时候一等就是后半夜,毕竟义父在皇帝跟前伺候,时间没有那么自由。 看守冷宫的侍卫不远不近地瞧着,往常是不允许有人深夜出门的,不过这个白芷是例外,谁让人家有个做大总管的义父呢,不过是两个断子绝孙的太监,每个月却总要演一出父子情深的把戏来,真是可笑。 夜渐渐深了,远远看见有人提着灯笼朝冷宫走来,白芷忙走上前去,看清来人后,鼻子不由得一酸。 义父待她向来亲厚,这么些年尽心尽力的保护着她,是她不争气,让白发人早早送了黑发人。 义父。 白总管已经四十五岁了,但因为面白无须的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看到白芷之后,脸上便露出两份关切:夜深露重,以后多穿些,可别冻着了。 白芷揉了揉鼻子,感觉酸涩之意淡了些才道:多谢义父关心,您也注意着些身体。 白总管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示意她走远一些说话,免得隔墙有耳。 两人走到一处宫墙的角落。 见四下无人,白总管叹了口气又旧事重提:西岛国那位公主你且应付着,这次把她赐给你也是无奈之举,陛下不好与皇后撕破脸,为父便主动给你揽了过来,不过此事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太子的心思没歇下来,你就有机会出宫,到时候最好还是去寻你大伯父,外面并不好谋生的。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3) 白总管说的情真意切,他一直都希望白芷早日出宫,只是这孩子向来性子执拗,虽然愿意出宫却不想离开京城,心里总惦记着他这个义父,想离得近一些。 一切都听义父的。 白芷知道这个机会很快就要来了,太子闯宫之后,她就被发配到皇陵去了,前世还不舍得义父,后来连命都丢了,这一次必然不能重蹈覆辙,不管发生什么,总要先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白总管微微一怔,面色瞬间明朗了许多:如此甚好,你且安心去宁林府,虽然离京城远,但有你大伯父在,必能护你衣食无忧,为父这辈子都要在宫里伺候陛下,只要你好好的就成。说罢,语气顿了一下,又道总之不必挂心我。 白芷不着痕迹地眨了眨眼睛,把眼底的泪意逼退,义父待她恩重如山,前世没有机会报答,此生怕是也难以偿还这份恩情了。 正如义父所说,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好好地活着。 待白总管走后,白芷在原地站了会又走回冷宫,一进门就见姜嬷嬷提着灯笼站在那里,像是特意在等她。 第6章 06 白芷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前世也是有这么一回事的,姜嬷嬷好像是林贵妃的人,言语间让她对外多说些喜欢卫紫菀的话,也不知后来怎么就传成了她有特殊癖好、日夜折磨卫紫菀,最后还引得太子夜闯皇宫。 想来这一环又一环,都是针对太子的计谋,结果神仙打架,小兵遭殃,她无辜被牵连,丢了小命,不过除了义父,恐怕也没人在意一个冷宫太监的死活。 那个公主的皮相说是天仙也不为过,你小子得了便宜就卖个乖,也让大家知道知道皇后娘娘把她赐给你是天大的恩宠,以后啊,多跟大家说些她的好话,让上面知道你承了这份恩 姜嬷嬷斜着一双老眼,嘴里说着苦口婆心的话,语气和表情却藏着讥讽与不屑,若不是贵妃娘娘吩咐,她才懒得和这些断了根的太监攀扯,尤其是冷宫里的太监,一点前途都没有。 说完,姜嬷嬷还不自觉地横了白芷一眼:听清楚了没有。 白芷忽然心里一松,状似讨好道:嬷嬷放心,您不教导我也要跟别人说的,这公主的滋味就是好,小的一定好好待她,让大家知道我承了恩的。 事实上,皇帝和皇后怕是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吧,可笑这些人总是理所应当的用这些拙劣的借口来哄骗人。 上辈子是不以为意就顺便卖个好,这辈子却是正中下怀,太子最好早点动手,她也就能早日远走高飞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白芷也没有燃灯就草草睡下了,床上的人似是已经放弃了挣扎,见她回来也没什么动静。 次日天色微亮,卫紫菀有气无力地看了眼醒来的白芷,一声夫君在舌尖绕了绕,最终没有唤出口来。 好说歹说这个太监都不肯松绑,她这会饿得头晕眼花,手脚也被绑得几乎没了知觉,与其做无用功,还不如保存体力。 白芷想起昨夜和姜嬷嬷的对话,她沉吟片刻走到床前,而后在卫紫菀不可置信的视线下解开了绳子。 为夫以后就叫你菀菀吧,一会吃过早饭,菀菀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卫紫菀: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太监在作什么妖? 直到早饭后,卫紫菀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门时,心底还在想着这个人在整什么幺蛾子。 一旁的白芷见她走路不便,嘴角勾了勾,上前扶着:菀菀慢点走,我扶着你,咱们这宫里的人虽然不多,但几位娘娘还是要去拜见一下的。 最好是让大家都看见她们有多么恩爱,太子啊太子,你可要争气一点,早些闯宫,她也好早日出宫啊。 卫紫菀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后愣了愣,这个太监抽疯了不成,也太做作了吧,她不动声色地抽了抽胳膊,抽不到 不必劳烦夫君,我自己可以走。 白芷闻言,笑得更加灿烂:菀菀别逞强了,我来扶你。 随后不由分说地搀着她的胳膊出了门,那动作真叫一个小心,就连表情也满是心疼。 把卫紫菀看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她脑子还算清楚,差点就以为这个人多在意她似的。 她嘴角抽了抽,默默顺从了,这会手脚都没什么力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且看这个太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出了偏殿,卫紫菀这才有功夫打量自己身在何处,她只知道自己被绑进了宫,还不知道是在哪位娘娘的宫里,又因何能跟这小太监拥有一处单独的偏殿。 待走了一会都没遇到什么人时,她隐约猜到自己是在哪里了,偏殿不多,景致又不好,还没什么人。 一个太监可以随意行走甚至住着单独的偏殿,看来不是因为得宠,而是因为人少,或者说是没人管。 放眼皇宫,也就只有一个地方符合了,冷宫。 夫君这是要带我去见何人?卫紫菀笑着问道,既然你要做戏,那我便陪你演,看看到底谁是这戏中人。 白芷笑得更加人畜无害,就连声音也轻柔:菀菀初来乍到,总要和这里的娘娘们打个招呼,别怕,为夫会护着你的。 既然要做给人看,当然要去找人了,就去找老太妃吧,她辈分最大,又离这里最远,一路过去,该看见的人也就都看见了。 卫紫菀眸光微闪,若不是在房间里见过这个小太监冷心冷肺的样子,听着这等柔声蜜语的话,还真挺唬人的。 直到子路上碰见了人,她才知道自己方才真是大大低估了这小太监唬人的功夫。 一身大红长裙的容妃挑眉打量过来,视线从头到脚都在卫紫菀身上,最后瞥了眼那虚浮的脚步,她嗤笑一声道:小白公公总算是舍得让你的美娇娘出来见人了,看来这两天是没少折腾,这位妹妹真是好福气。 卫紫菀迎风凌乱,这个红裙美妇在说什么,什么折腾,不是她想得那样吧。 下一秒,白芷的话就坐实了她的猜测。 容妃娘娘哪里话,菀菀这等娇弱美人,我捧在手里都怕化了,只恨不得时时疼爱,哪舍得折腾。 说话的人笑意嫣嫣,微扬的嘴角透着几分得意,说出来的话也听得人忍不住浮想翩翩。 卫紫菀彻底石化,这个太监又在说什么,娇弱美人?时时疼爱? 虽然她迫不得已之时会装一装娇弱,可从这个太监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变了个味。 哈哈哈,这有了对食就是不一样,小白公公说话有趣多了。容妃掩帕低笑,一双眼睛更加放肆的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 白芷脸上的笑意闪了一下,而后挽着卫紫菀胳膊的手佯装不经意地扯了扯,皓白的手腕上便露出青紫不一的勒痕。 卫紫菀身子僵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把衣袖抽回来,心里千回百转,隐约猜出了这个死太监在打什么主意。 容妃看到后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笑得更大声了些:小白公公可真会玩花样啊。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娘娘谬赞。白芷笑了笑,扶着震惊中的卫紫菀和容妃告了个别,继续往前走,这下应该达到目的了吧,那些在暗处观望的人想必也十分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卫紫菀:无耻之徒! 白芷:这才哪到哪,来日方长啊。 第7章 07 半刻钟后,一处偏殿的门被叩响,里面传来一声门没锁,进来。 一身灰色长袍的的老太妃手里握着一串佛珠,正懒懒地靠在竹椅上,见来人是白芷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便抬眼淡淡说了句:如此美妙的人儿,你小子艳福不浅。 闻言,白芷突然想起那本黑皮册子,她顿时有些无法直视老太妃这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了,与世无争、整天吃斋念佛的人会送那等册子吗? 她干笑一声,扶着卫紫菀坐到一旁的竹凳上,才答道:我今日特意带菀菀来拜见一下您。 卫紫菀垂首浅浅行了一礼。 老太妃扫了两眼卫紫菀,又看向白芷,声音依旧淡淡:不必谢我,好书赠有缘人而已。 白芷脸上的笑意又僵了一下,好书!有缘人!看着神色坦然的老太妃,她突然觉得自己装模作样的功夫还差得远呢。 一老一少在那交谈,卫紫菀揉了揉手腕,垂眸安静地看着地面,心里暗自思量小太监这一路过来的用意。 自己在这京城既无倚仗,又没什么可来往的人,尤其是亡国后,众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只有那个人追到了深宫里来。 回去的路上,没再遇到什么人,卫紫菀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眼面色平静搀着自己的人,试探道:你与太子不对付? 或者说是和太子不属于同一个阵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起太子的主意,可是这样有用吗,她不觉得自己会有那么重的份量。 也不觉得一个冷宫小太监对皇位之争能起到什么作用。 白芷扫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或许是吧。 严格来说她和太子并无直接仇怨,可是因为这个女人,连累的她把命都丢了。 那你这算盘怕是打错了,夫君未免太高估我了,男人的那点喜欢实在是不值一提。卫紫菀看着遇不到外人,脸上就不再挂着笑容的白芷,心道真是个表里不一的太监。 白芷挑眉:为了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昏君还少吗? 她没有高估卫紫菀,只是对太子又低估了些而已,尤其是在见过太子之后,那脚步虚浮的样子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哪像一国储君,怪不得被人算计。 想到这,她隐晦地看了眼身旁的人,前世太子死得蹊跷,这个祸水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无端卷入、被人利用了吗?还是说有别的可能? 卫紫菀不置可否,她眸光闪了闪才轻飘飘地问道:夫君也觉得那些昏君行径,乃至于亡国,都是女人的错吗? 问完,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暗恼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白芷脚步一停,看向卫紫菀,回想前世,她们之间几乎没有说过话,更不会探讨这等问题。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白芷率先收回视线看向远处:点火的是昏君,身为一国之君,却昏聩不知所谓,不过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女人罢了。 说起来,前世虽然是被面前这个女人所连累,但若真的论起对错来,这个女人却也是无辜的,当然最无辜的还是自己。 卫紫菀意外地眨了下眼睛:真难得你一个男子说话能这么客观、公正。 说完,她又想起来这个太监算男人吗?不然算半个? 白芷闻言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在心底默默接了句,我是女的。 不过也不能全部怪男人,都有责任吧毕竟一个王朝的覆灭不是一朝一夕的,朝纲腐败,国将不国,这其中的责任并不是单独某个人就可以担下来的。 卫紫菀心念一动,颇有些意外:夫君说得好有道理。 真是难得,一个冷宫的小太监竟然还有这等见地,也难怪不好糊弄。 面前的女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明媚又好看,一身宫女装束穿在身上,仍旧难掩出尘绝色。 白芷暗叹一声,怪不得被人说是祸水,还让太子垂涎那么久。 美貌是每个女子都想拥有的,可是当你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时,这份美貌往往就变成了灾难。 有时候花开得太好看了,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有蝴蝶闻着芬芳而来,至于这蝴蝶是黑的还是白的,就全看天意了。 而卫紫菀很显然是招来了一只黑蝴蝶,不仅给自己带来了灾难,还连累了身边的人。 你先回房吧,我还要去小膳房一趟。白芷神色复杂,重生这两日来头一回开始思考,待到出了宫,她若离开了京城,那么卫紫菀呢? 会和前世一样不愿委身于太子,进而选择同归于尽吗?还是说有别的可能,比如选择屈从于太子? 她为什么会下意识地用屈从这个词,一个亡国公主能入了一国太子的眼,明明是高攀了。 白芷猛地摇了下头,转身迅速离去,自己真是闲的,想那么多干嘛,这个祸水爱怎样就怎样,与她无关。 卫紫菀点了点头,只觉得这个太监突然变沉重了,就像是天边的一朵轻云,突然灌满了雨水,黑压压地让人觉得压抑。 她抿了抿唇,最终什么都没问。 见白芷像躲什么似的快步离去,卫紫菀四处打量了一下,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心里无断地冒出一个念头,这个人是在躲她? 真是莫名其妙,她又不是洪水猛兽。 三日后,卫紫菀又被白芷搀着出去晃了几次,甚至还别有用心地往冷宫门口站了会,她扶了扶额,只觉得这太监在做无用功。 太子就算知道了又怎样,难道还会闯宫吗? 午饭时,白芷放下食盒,罕见地坐了下来,这几日她都是放下食盒就走,留下来和卫紫菀一起用饭还是头一回。 卫紫菀惊讶之余,忍不住发问:夫君可是有事要吩咐?这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真是稀罕,有话就说,非要等人家问。 白芷暗叹一声,垂眸掩去眼底的复杂:今夜小膳房要清点一番,我大约会回来的晚一些,你若遇到什么歹人,记得大声呼救,这冷宫里的人虽然不多,但也贵在清静,有点动静就把人都招来了。 卫紫菀一愣,片刻后答了一声:好。 这冷宫里能有什么歹人? 晚上会回来的晚一些,遇到歹人? 难道这太监丧心病狂想放歹人进来侮辱于她,然后又觉得银子收少了,所以要她大声呼救,想黑吃黑?! 这个无耻之徒! 作者有话要说: 白芷:你脑补太多了 第8章 08 卫紫菀咬了咬唇角,浅笑道:夫君可缺银两?若是有机会出宫就好了,我还藏了几千两银票,到时候就可以都拿给你了。 所以,不要丢了西瓜捡芝麻,至于几千两银票,当然是没有的,如果有,她早携款私逃了,哪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可恨西岛国派来送嫁的那些人,不仅看她看得紧,连嫁妆也看的紧,结果等亡国的消息一传来,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分文都没有留下。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4) 白芷看着浅笑嫣嫣的卫紫菀,竟发现她脸上隐隐闪过一丝愤恨,这祸水在愤恨什么? 你藏的银票就留着给自己用吧。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有银子也要有命花啊。 白芷说完也不管卫紫菀有什么反应,起身就走了出去,一路匆匆走到小膳房,她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听到姜嬷嬷吩咐要清点小膳房的话后,就知道这一天总算是来了。 前世便是如此,在她晚归的那一晚,太子悄悄摸进了冷宫找卫紫菀,结果却被搜宫抓贼的侍卫撞上,按上了一个闯宫的罪名,毕竟宫门一锁,成年皇子是不能留宿宫中的。 不同的是这一世竟然提前了一天。 白芷想起前世的种种,哪里会不明白这是一个套,一个针对太子设下来的套,可惜皇后好像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太子在宫里几乎是孤立无援。 想起前世卫紫菀惊惶呼救,衣衫不整的样子,她只希望侍卫这一回能早些把太子拿下。 她虽然知道前世的卫紫菀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惊吓过度,但这次时间提前了一天,所有的事情就都有了变数。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她虽然只想明哲保身,却也不愿让无辜的人平白受累。 姜嬷嬷派了一个宫女来清点,和前世一样,是个行事畏缩且不识文墨的,偏偏这个宫女还特别自信自己的记忆力,根本不信白芷在从册子上记的账目。 所以每清点一样东西,她就掰掰手指在心底记一下,然后过一会忘了又要再重复一遍。 白芷知道这是姜嬷嬷特意准备的人选,要把时间拖到晚上呀,她前世还忍不住着急了几次,这次却是一点都不急了。 你慢我便陪你慢,你重头来一遍我也陪你再来一遍,各怀心思的人相互较量着彼此的耐性。 小膳房外,姜嬷嬷远远瞥了一眼看似正在认真清点的两人,心口微微激动,林贵妃说了,今夜过后就赏她一处宅子,京城的宅子寸土寸金,哪怕是京郊也要值个上百两。 待她年老出宫,说不得就在那里养老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宅子就有了家啊。 姜嬷嬷看了看天色,心里焦急等待,直到太阳归西山,她才一路小跑到冷宫门口,冲着守门的几个侍卫道:冷宫里遭贼了,快去跟我瞧瞧,都跟我去。 待到侍卫们来到姜嬷嬷的房门前便见一地狼藉,明显像是被人打劫过的痕迹。 我存了一辈子的积蓄哦,哪个天杀的都给我偷了去,我不活了。姜嬷嬷仰着脸哭嚎,可惜再怎么努力也挤不出泪来,毕竟银子都被她藏起来了,这房间里的景象都是自己布置的。 几个侍卫沉着脸勘察了一番,也只得出有人行窃,可这冷宫里统共就这些人,看姜嬷嬷也不像是有银子的人,也不知是哪个小宫女鬼迷心窍。 姜嬷嬷斜着眼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太监招了招手,她便止住了哭泣:贼人一定是咱们冷宫里的,这天杀的小贼说不定还没来得及把银子藏起来,咱们现在就把人都叫齐了,一起去搜。 姜嬷嬷是冷宫总管,平时和他们这些侍卫的关系也过得去,所以几乎没有思考,他们就应了下来。 左右没有别的事,看守冷宫的日子也枯燥,出了这档子事也算新鲜,于是一行人便逐个偏殿搜了起来。 待人到了小膳房,白芷放下手里的账册,听完事情原委后忙表示愿意随同前往,为抓住贼人出一份力。 她不露声色地看了眼姜嬷嬷,和前世一样的理由,想来太子此时已经身在冷宫中,说不定已经到了她的住处。 想到卫紫菀,白芷在心底叹了叹,抬头便满脸慌张道:嬷嬷,能否寻几个侍卫先去我那里瞧瞧? 姜嬷嬷侧头看向白芷,心道这小子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挨个搜,省得漏掉了,你急什么? 白芷略一犹豫才吞吞吐吐道:菀菀她一个人,我不不放心。 姜嬷嬷讥笑一声:你倒是心疼人,行,那就去。想来太子已经找到那个什么亡国公主了,早一会晚一会的不重要。 这样一来,显得更理所应当,也省得太子再躲起来,到时候找不到人就麻烦了,她的大宅子说不定就没法到手了。 姜嬷嬷心里一动,率先走在前面,不行,她要一起去,免得到手的宅子再飞了。 一行人匆匆又往白芷的住处赶,进了院子就看见一个身穿葛布箭衣(太监所穿的衣服)的人正在在院子里徘徊。 什么人?姜嬷嬷当即大喝一声,心里突突地跳得厉害,毕竟是抓太子,不是什么小太监小宫女,她心里还是发怵的。 下一瞬,卫紫菀便推开门走出来,不等众人反应,她想起白芷午饭时说的话,顿时哭天抢地:啊救命啊,什么人,救命啊 众人: 太子:一时间忘了怎么思索退路。 白芷看着卫紫菀那做作又浮夸的演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真是不忍直视。 感受到众人扫过来的目光,卫紫菀顿了一下,而后便大呼小叫地跑向白芷:夫君,吓死奴家了,这大晚上的,奴家还以为有歹人呢? 嗯,不怕,我在呢。白芷忍下嘴角的抽动,伸手搂住了卫紫菀,然后把目光放到了院中那个太监打扮的人身上。 奴家吓死了,还好有夫君在。 卫紫菀紧紧靠在白芷的怀里,眼角的余光藉着灯笼的光线已经认出了太子。 电光火石间,她伸手抱紧了白芷的腰,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原来歹人是太子啊,真是好大一盘棋。 作者有话要说: 卫紫菀:奴家好害怕。 白芷我差点就信了。 第9章 09 见众人的注意力没放在太子身上,姜嬷嬷猛地跳脚又是一声大喊:你到底是什么人? 太子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被人包围。 不行,不能暴露身份。 他稳了稳身子,看向依偎在白芷怀里的卫紫菀:小人只是心慕西岛国大公主的杂役太监,所以趁着下闲工夫来探望一下。 稳住,这冷宫里的人都是鄙贱的蝼蚁,根本不会认出他来,只要从这里脱身就好办。 姜嬷嬷神色一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知道不能把太子放走,可是按理说这冷宫里的人都没见过太子,如此一来怎么叫破他的身份呢? 就在这时,白芷紧了紧搂住卫紫菀的胳膊,神色微妙地说了一句既然是来探望菀菀的,菀菀可见过此人? 姜嬷嬷心头一绷,是了,这亡国公主必然是见过太子的,只是,她会叫破太子的身份吗?只要一叫破太子的身份,再寻个侍卫去传个话,林贵妃就有理由过来拿人了。 霎时间,众人的视线又看向了卫紫菀。 卫紫菀抬眸看了一眼白芷,而后唇角微勾看向太子。 太子暗松了一口气,西岛国大公主貌若天仙,品行必是一等一的好,一定会帮他的。 几乎不用选,一堆冷宫的蝼蚁和尊贵的一国储君,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站哪边。 西岛国早就亡了,这里哪还有什么大公主,奴家已经是夫君的人了,断然不会理别人,夫君你可要护着我。 卫紫菀不看众人,只定定地看着白芷,眼神乖巧又委屈,这一番回答是在否认太子之前的话。 她一定要把自己摘干净了,这死太监也不提前说一声,那就绑紧一点吧,绑成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独自蹦哒。 白芷看了眼一脸惊愕的太子,眉尖不自觉地扬了一下:菀菀别怕,我自是信你的,咱们先看看此人,你是否认识? 卫紫菀这才转头看向太子,随后便惊呼一声:太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护卫们握刀的手抖了抖。 太子则心里一凉,心里飞速思索该怎么脱困,只要暂时先封住这些人的口就行了,待他登基,再来灭了这些不长眼的狗东西。 可是不等他开口,姜嬷嬷就高声呼喊道:宫门已经关了,太子怎么可能还在宫里,快来人抓住他,有贼人冒充太子,快去禀告皇后和贵妃。 院子里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正六神无主的侍卫们下意识地听从姜嬷嬷的话,上前把太子抓住,另一边已经有人出去报信了。 卫紫菀红了红眼,又冲着白芷小声道:奴家没认错,就是太子殿下。 白芷微微点头,不由得轻轻扶了扶卫紫菀的腰,语气安慰道:好,你没认错,一会照实回答就好。 卫紫菀挣了挣身子,暗骂一声死太监,这档口竟然敢占她的便宜。 怀里的人微微一挣扎,白芷手一顿,心里划过一丝不自在,被这祸水一声奴家一声夫君的,差点忘了她是在做戏了。 没错,方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戏,她才没想摸不过手感真奇妙 待到皇后和林贵妃又带着一群人赶到,白芷才回过神来,和她记忆中的一样,林贵妃言语犀利地问清事情原委,皇后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点也没有护着太子的意思。 太子百口莫辩,顿时如丧考妣。 林贵妃问完话,向皇后请示道:姐姐,事情都清楚了,咱们这就去找陛下拿个主意吧。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皇后,太子心底隐隐又升起了一丝期望,母后虽然向来不喜他,但他到底是母后的儿子,这种时刻总要护一下吧。 古怪的安静中,皇后面色平静道:太子夜闯皇宫有违祖制,就由陛下决断吧,本宫乏了,就有劳妹妹去走这一遭了。 母后,儿臣是您的亲生儿子啊!太子悲呼一声,为什么母后从来都不在意他,到了这种时候都不肯相护。 皇后抬眸看了一眼,起身便走。 母后!太子不死心的又唤了一声。 皇后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底一片冰凉:你是太子,好色无状本就德不配位,陛下若圣明,应该知道怎么决断。 这个人是荒淫无道的太子,是那个人的皇儿,不是她的儿子。 皇后没有转身,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纵使见惯了这对母子没什么骨肉亲情,林贵妃在心底还是忍不住咋舌,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就这么不待见。 这么多年了,说是视若仇敌也不为过,真是想不通。 不过这都不重要,太子这次一定保不住了,她的儿子总算是熬出头了,从今晚起,百钺的朝堂就要变一变天了。 林贵妃的人带着太子一走,冷宫里的人便各自散了。 回到房中,白芷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这几日就能离开了吧。 卫紫菀看了她一眼,想起方才的情形,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觉得皇后有点奇怪? 这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啊,不是说皇后重视太子吗? 还为了太子把她赐给了一个冷宫太监,可是就方才的情形来看,怎么感觉皇后巴不得太子不好似的。 白芷回过身来,淡淡道:嗯,有点奇怪。 不护着太子,反而期望太子被贬,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母亲对孩子能做出来的事,哪怕重活一回,她依旧不太懂。 你也看出来了,皇后对你不一样是不是? 卫紫菀想起传闻,皇后懿旨吗?把她赐给冷宫太监,现在怎么看怎么不像皇后会办出来的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 是嗯?跟我有什么关系?皇后是对太子不一样才对吧,白芷皱眉不解。 卫紫菀神情微微有些激动:你没看到吗?大家都盯着太子,可皇后都没正眼看他,反而暗地里打量了你好几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皇后看白芷的眼神不一样,说不上来的奇怪。 白芷一愣,她是真没看到:你想太多了。 前世,她直到人头落地也没和皇后这等人有过交集,这个祸水怕是眼花了。 卫紫菀见白芷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看着她,她恨不得把手里的茶盏甩过去,砸这死太监脸上。 第10章 10 我没想多,是你想太少了。 卫紫菀放下手里的茶盏,她才没有想多,皇后明明多看了这死太监几眼,看似不经意的视线,却隐隐透着古怪。 白芷默了默,没兴趣纠结这种无用的问题:早点歇息吧,明天应该就有结果了。 至于什么结果,她没说。 次日,消息传来,太子和前世一样被夺去了太子之位,贬为郡王。 皇帝也没有着急再立太子,不过明眼人都知道,大皇子要更进一步了。 当今圣上只有三个儿子,太子一倒,只剩下大皇子和年仅十四岁的三皇子,如今林贵妃又正得宠,胜负差不多已经明朗了。 冷宫里。 都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白芷依旧老老实实的在小膳房当值,她看了眼手里的纸条,心里暗叹一声,明天就能出宫了啊。 前世也不知道义父是怎么打点的,她和卫紫菀一起被发配到皇陵守大门,说白了就是守墓。 重生一回,她的选择不一样了,皇陵或许就不用去了吧。 白芷将手里的纸条丢进灶膛里,纸条遇火既燃,眨眼的功夫就化成了灰烬,那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明日离京,云开月明。 纸条是白总管亲手塞给她的,没来得及叮嘱什么就匆匆走了。 白芷算了算日子,离每月十五还远着呢,看来离京前是见不到义父了。 去和老太妃等人说了说话,回来时已经明月高悬。 白芷见卫紫菀已经睡下,她呆呆地坐了一会,起身又打开衣橱,小小的包袱早就收拾好了,她只有一套常服,刚好直接穿在身上。 如此一来,包袱里就只剩两套里衣,还有老太妃赠的黑皮册子,以及自己多年的积蓄:三两碎银子。 夫君为何还不入睡? 蓦地,身后传来一句柔声呼唤。 白芷忙关上衣橱,她随意拍了拍身上:哦,我马上就睡。 夫君睡觉为何还要换一身衣服? 还是一身常服,卫紫菀扫了一眼衣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死太监之前就有收拾包袱的行为,难道真的能出宫? 白芷脸上冷了几分,随口答道:我喜欢穿衣服睡。我换不换衣服还需要跟你交代吗?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5) 卫紫菀神色一怔,没有再说话,这个死太监惯会表里不一,在外面见了旁人总是笑得恰到好处,等回了房就跟换了一张脸似的,冷若冰霜。 白芷默默勾了勾唇,转身躺到了侧榻上,两人虽然同屋而居,却从未同床,尤其是到了晚上,可以说是泾渭分明。 桌子上的火烛还在摇晃,两个人似是都忘了熄灭,没有去管它。 白芷盯着床幔,心底想着要去宁林府投奔大伯父的事,也不知道大伯父好不好相处,她这样孑然一身的去,会不会给人家添麻烦。 她惆怅地叹了口气,忽然就见床幔被人撩起。 白芷猛然坐起身来,随手扯着被子护到胸前,急声喝道:你过来做甚? 卫紫菀手里攥着床幔,忽地眼眶一红道:夫君,你不带我一起走吗? 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含着雾气,声音柔软中带着一丝颤意,勾的人心头一痒。 白芷定了定神,冷声反问道:谁说我要走了。 卫紫菀语气固执道:我说的。 白芷:这个祸水是在撒娇?不像,那就是在耍赖?可恶,竟然敢朝她撒泼耍赖。 走或不走,都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别白费功夫了。 卫紫菀眼底闪过一丝委屈,眸中的泪水渐渐盈满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她抿了抿唇道:夫君~奴家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我便去哪。 白芷面色一僵,这是油盐不进了? 她揉了揉额,正色道:我身上统共就三两银子,就是出了宫也只会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你不如从了太子。现在好像已经不是太子了,你不如从了平郡王,也好谋一生富贵。 义父说,大伯父是普通农户,祖祖辈辈都靠种田过活,她去了以后,势必也要暂时和田地打交道。 卫紫菀忙接了一句:我愿陪夫君男耕女织。 白芷:可她是个女的啊,这都什么跟什么。 卫紫菀见她不说话,红着眼眶补了一句:难不成夫君想始乱终弃? 卫紫菀!白芷咬牙,什么叫始乱终弃? 夫君昨天还说会护着我。卫紫菀微微仰头,眼角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随着美人蹙眉,堪堪滚落脸颊。 那能当真吗?白芷握拳,装可怜也没用,她们只是做戏,彼此心知肚明的好吗? 你还搂了我。卫紫菀声音委屈。 你也抱我了。白芷语气坚定。 你摸我的腰。 我那是那是脑子抽了想安慰你,白芷收了声,她深呼吸两下,直直地瞪着卫紫菀。 卫紫菀不甘示弱,眼眶里又开始酝酿雾气,不示弱是傻子,一会瞪不过就假装嘤嘤嘤,她才不会认输。 不然等到身无分文的被赶出宫,顶着这张脸怎么有尊严地活下去,有时候美貌也是一种原罪,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百钺,她作为敌国公主,还是个亡国公主,如何自保。 两人无声地对峙。 良久,卫紫菀擦了擦眼角的没有落下来的泪珠,幽幽道:我知夫君也不容易,日后若有机会,我必报答于你。 若这辈子都无法安身立命,无法报答这份相助,她便认了,只要这太监不欺辱她,拿这一生做牛做马去报答也算两不相欠了。 白芷蹙眉,为自己心底的那份心软感到苦恼,有机会报答,画个大饼给谁看啊。 她神色认真道:我尚且自顾不暇,你该知道自己怎么选择才是明智之举。 卫紫菀心中松了一口气,这语气是妥协了吧,她正色道:我只想清清白白地活着,只想求一条生路,一条清白的生路。而不是委身于他人。 白芷叹气,沉默了片刻才无奈道:你想跟便跟着吧,日后你来去自由,不必委身于我。左右她们是一对假夫妻,或许可以相互利用一下,总不能到了大伯父那里还以太监自居吧。 不过义父有把她是女儿身的事情告诉大伯父吗?若是没有,倒是可以考虑女扮男装,这个祸水若是跟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卫紫菀听白芷这样说,她眼角一挑,露出一抹笑意:夫君若真的想,也不是不可以。 第11章 11 白芷:我信了你的鬼话,前世太子倒是想,结果被你一刀给捅死了。 她又想到自己包袱里的三两碎银子,只觉得肉疼,这一路怕是要靠讨饭去宁林府了。 哎?不对,这个女人之前不是说过藏了几千两银票吗? 白芷轻咳一声,神色温和了几分:咱们这一去路途遥远,三两银子必然不够,你不是有银票吗?可否借我一些做盘缠,日后若有机会,我也必会报答于你。 不就是画大饼嘛,她也会。 转瞬之间,有求于人的变成了白芷,世事还真是奇妙。 银票啊,我忘记放哪了,许是被人给偷了吧,夫君放心,我一定陪你同甘共苦。卫紫菀弯了弯唇,轻飘飘地说完就转身回了床。 白芷面色一滞:世事果真的很奇妙,去TM的奇妙,这个女人之前根本就是唬她的吧。 次日一早,她们的处罚就下来了:发配边疆。 若问没有过错为什么处罚,那就太天真了,对于皇宫里的人来说,把太子引来冷宫,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都有罪。 据说本来是要凌迟处死的,好在白总管求了情,皇后也认为应该为郡王积福,不该祸及他人,这才改了发配边疆,事实上在当下来说,发配边疆等于是死刑了。 往常这些发配边疆的罪人,十个有九个都死在半路上了,尤其眼前这两位在众人眼中是一个貌美的弱女子和一个断了根的太监。 听到消息的卫紫菀不可置信地看向白芷,原来所谓的出宫是发配边疆,亏她昨晚还那么死缠烂打,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就不浪费表情了。 白芷则面色平静,还一本正经地安抚她:莫怕,有我在呢。 实则心里也没底,义父这么不靠谱的吗? 听着还不如去皇陵守墓呢。 卫紫菀眼角微微一抽,此时不并不想搭理这死太监,她被绑进皇宫的时候身无一物,走得时候也两手空空,所以在听到姜嬷嬷要检查行李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 而此时的白芷,只觉得晴天霹雳,检查行李?竟然还要检查行李! 姜嬷嬷见她抱着包袱没有撒手的意思,眉梢一挑,本来以为冷宫里没什么值钱的物件,检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不过眼下来看,难道这小太监还真藏了私。 她当即冷哼一声:还不把快包袱打开。 白芷抬眸四望,冷宫里的人几乎都闻讯而来了,几个被贬的娘娘看着热闹,老太妃攥着佛珠念念有词,负责看押她们的官差严阵以待,姜嬷嬷身后的两个小宫女探头探脑。 她下意识地看向卫紫菀。 卫紫菀满目疑惑,这死太监看我做什么,难道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看她的意思是想栽赃?休想! 还不快打开?姜嬷嬷上前一步,这冷宫里能有什么东西好藏的,也就一些粗陶罐子能用,难不成是这小子的义父私自给了好东西。 她两眼中登时闪过一丝精光,白总管手里说不定真有好东西。 白芷抱着包袱的手无意识地抖了抖,她倒没夹带什么宫里的东西,可是老太妃赠的那本册子在里面啊。 她不自觉地看向老太妃,顿时眸光一亮,对了,还有老太妃。姜嬷嬷对其他人不讲情面,好像对老太妃还是很尊敬的。 她抱紧包袱,期期艾艾道:太妃,这里面有你赠的秘籍。 众人齐齐看向老太妃,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了老太妃,难道是什么重要的秘籍。 老太妃转着佛珠的手一顿,看向正朝着她眨眼睛的白芷,时间突然有些诡异的静谧。 姜嬷嬷犹豫起来,老太妃对她有恩,而且其母族当年并没有被牵累,有些后辈已经在朝堂上崭露头角了,确实不好得罪。 白芷满含期待地朝着老太妃眨眼睛。 然后就见老太妃满目慈爱,笑着给了她一个揶揄的眼神。 白公公莫要胡乱攀扯,老身两袖空空,除了手里的佛珠和房里的木鱼,就只有院里的花花草草了,哪有什么东西赠你,更没听过什么秘籍。 白芷一愣,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太妃,心里只有一声声:完了完了,老太妃毁我清名啊! 姜嬷嬷见状,直接劈手把包袱夺过来。 白芷这个时候也放弃了挣扎,她两手一松,转而低头盯紧地面,脑子里除了羞愤更多的是懊悔,当时怎么就没舍得丢了呢。 小小的包袱瞬间被打开,两件里衣和三两碎银子,还有一本黑皮册子。 姜嬷嬷伸手去拿那本秘籍,忙不迭地打开,结果看了几眼便呼吸一窒,这不知廉耻的小太监,我呸。 众人也有意无意地探头去看,随着姜嬷嬷翻页的动作都瞧见了册子上的内容,顿时瞠目结舌。 一身红裙的容妃最先忍不住低笑两声:哈哈哈,原来是这等秘籍啊,没想到冷宫里还有这等好玩意。 白芷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稳住,一定要稳住。 义父说了,一定要笑得恰到好处。 她微微勾唇,而后看向卫紫菀:自从有了菀菀,我总想多疼爱她一些,所以在捡到这本册子的时候就没舍得丢,让大家见笑了。 是捡的。 老太妃明显不会承认了,这等册子惹出来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好的结果就是查无来处。 卫紫菀:道貌岸然的死太监,这等疼爱不必惦记我。 姜嬷嬷原以为会立功,没想到只是一场闹剧,她又呸了两声,然后把册子往地上一扔:赶紧走,真是晦气。 白芷弯腰收拾包袱,而后面色镇定的把册子又装起来,最后扛在肩上跟着官差往外走。 卫紫菀见状也连忙跟上。 临出宫门,白芷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老太妃笑吟吟地冲她点了下头。 她转过身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老太妃的目光好像太过慈爱了。 这冷宫里的人啊,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也要整日做戏来粉饰太平,当真是各有各的活法。 白芷正在感慨就被负责押送她们的官差递上了枷锁镣铐。 她神色一僵,看了眼满脸生无可恋的卫紫菀,语气飘忽道:或许到了边疆会好过些。 卫紫菀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现在心底里就很后悔,她想了一万种离宫的可能性,万万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这太监是真的没有保留手段还是在装傻。 她们要担心的是到了边疆会怎么样吗? 夫君说得对,如果我们能活着到边疆的话。 白芷: 作者有话要说: 白芷:草率了! 第12章 12 不出半日,白芷就知道她们怕是活不到边疆了,徒步走了半天才出城门,身上的镣铐枷锁却仿佛变得有千斤重。 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些同情卫紫菀,这个祸水真可怜,在冷宫里被绑了两天,才被松开手脚没几天,又给拷上了。 待到正午,行到一个三岔路口,负责押送她们的两个官差对视一眼,往旁边的岔路上走去。 路越走越偏,人烟越来越少,白芷看着闷头赶路的官差,心里隐隐有了一些不对劲。 她们是被发配到南境,从京城出发应该往南去,怎么感觉这方向像是在往西北走。 白芷小心地确认了方向之后,忍不住心里一惊,真的是在往西北走。 两位差爷,可否停下来让我喝口水? 再忍一会。走在前面的官差没说话,走在后面的那个闷闷说了一句。 白芷悄悄打量了一下两个官差,身无长物,连个水壶都没带,根本不像是要远行的样子。 她碰了碰卫紫菀的胳膊:你饿了吗? 卫紫菀闻声抬眸,随口道:当然饿。这不是废话吗? 白芷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又冲着两个官差道:两位差爷,不知道我们何时能用饭啊? 这两个人身上没有带干粮,走的路也越来越偏,连个人影子都见不到了,饿了吃什么? 这一次前面的那个官差开口了:就快了。 什么就快了,白芷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这么一答一问,卫紫菀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了,她眸光微转,撞了撞白芷的胳膊,语气恹恹道:夫君,若是不能同富贵,便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白芷垂眸走在一侧,眼角抽了抽。 她们前世还真的在黄泉路上做了伴,这个祸水,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还没活够,你要是想上路就赶紧走,别带上我。白芷没好气地答道。 卫紫菀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嫌弃,嘴角勉强扬了扬道:一个人走太寂寞了,还是两个人热闹些。 白芷眼角又是一抽,这个祸水是故意的吧,前世就连累她人头落地,这辈子难不成要在一个坑里栽两次? 她眉头一蹙,认真思量了一番,心底略安,她隐约觉得这两个官差没有恶意。 再忍一会?就快了? 难道说是她想岔了?前面有歇脚的地? 白芷苦笑一声,难得乐观道:或许我们命不该绝呢? 义父给的纸条上写了,出京城,云开月明。 应该相信义父的。 卫紫菀听了她的话,双眸眨了眨没再浪费口水,这又饿又渴的感觉太熟悉,保存体力才是最明智的。 又走了半个时辰,她们的脚步越来越慢,甚至隐隐打颤。 白芷看了眼日头,总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晕倒。 就在这时! 前方出现了一辆马车!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地驻足。 前面的官差也同时停下了脚步。 两位,我们兄弟就送你们到这了。两个官差说完便给她们打开镣铐,随后匆匆离去。 白芷和卫紫菀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6) 一时间,她们也没敢妄动,视线齐齐地看向正在接近的马车。 待马车到了眼前,车夫跳下来抱拳道:属下接应来迟,小姐请上马车,咱们这就去宁林府。 白芷闻言心里一咯登,小姐!宁林府!是大伯父那里。 几乎不用思考,她就断定这是义父安排的,至于这声小姐,看来是在对她说,连身份都告知了,是义父所信赖的人吧。 一旁的卫紫菀则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姐? 这里就她和死太监两个人,小姐肯定说的是她,可是宁林府是什么鬼地方? 那些送嫁的人不是都卷铺盖跑了吗?她在百钺可没什么认识的人。 却见白芷莞尔一笑,冲着车夫道:有劳了。 明白这是义父的安排后,她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眼,直接就爬上了马车。 车下的卫紫菀目露疑惑:夫君?怎么感觉这太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白芷睨了她一眼,招了招手道:快上来,车里有吃的。 卫紫菀抿唇,有吃的! 她顿时按下心里的疑惑,款款爬上马车。 车夫见状便跃上马车,驾马掉头。 马车匀速向前,马车里的人默契地吃着东西。 待到差不多七八分饱了,白芷又拿起水囊喝了些水,这才有闲心揉了揉酸疼的脖子。 夫君~面前的女人眸光柔和,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本就好看的容貌显得更加魅惑。 白芷手指一紧,压下心底的异样,冷淡道:何事? 卫紫菀的视线落在她的手里。 白芷低头,手里握着水囊,她抬眸,眼底露出疑问。 卫紫菀轻咬唇角:只有一个水囊呢? 她很渴好吗,这死太监只顾自己喝够了,就握着水囊不撒手是怎么个意思。 白芷呼吸一滞,伸手把水囊递了过去。 只有一个水囊 她才刚喝过,这个祸水岂不是要占她的便宜? 是在占她的便宜吧。 是吧 是吗? 卫紫菀唇角微勾,接过水囊却没有直接上口,而是拿出一个手帕在水囊口上擦了起来。 动作细致又用力,放佛在擦什么脏东西。 白芷嘴角一抽,这个讨人厌的祸水! 竟然嫌弃她!她还没嫌弃呢!真是可恶至极! 马车上的气氛莫名紧绷起来。 卫紫菀仿若未觉,待喝过水后,她放下水囊:夫君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为何这车夫对我们如此恭敬?为何张口就对我说小姐请? 仿佛是早知她们的身份,所以这个太监果然有些手段,竟然还有马车接应。 白芷翘了翘嘴角,原来这个祸水以为车夫是在叫她,不过这样一来就不用解释了。 应该是义父安排的人,咱们现在是去投奔在宁林府的大伯父。 夫君的义父是?卫紫菀又是一问。 白芷想起义父,眼底划过几丝温情,她又想到不曾谋面的大伯父,心底竟有了一丝期待,未来的日在或许没那么苦了。 不过当下该怎么回答这个祸水呢,于是她把头一扬,冷声道:你问太多了。 卫紫菀暗暗咬牙,这个讨人厌的死太监。 作者有话要说: (赶路中,关于宁林府的地理位置,Vb搜晋江七月岸,可以解锁百钺地图哦) 第13章 13 秋意渐深,晚风拂面,清晨湿白露,晌午才暖洋洋。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在路上,因为太过疲惫,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中午,白芷才睁开眼睛,她怔了一会便掀开车帘打量了一下车夫。 待看到驾马的人不是昨天的那个车夫时,她才解了心中的疑惑,怪不得连夜赶路也不会累,原来是有人接替。 她凝眉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没问什么。 马车颠簸了一下,身旁正睡着的人翻了个身,一双勾人的眸子浅浅睁开了一下又闭上。 白芷见此翻了个白眼,这个祸水真能睡。 好在第二天晚上没有继续赶路,她们在一个小城镇找了个客栈停下来。 客官要住店吗,几位啊?掌柜的热络地问道。 白芷摸了摸包袱里的碎银子,看向车夫,车夫目不斜视,她又看向卫紫菀,卫紫菀巧笑嫣嫣。 三位。 好勒,五百文一间,您要几间房? (此处默认铜币一枚一文,一千文=一两白银,一两白银的购买力约等于现在的一百块钱) 白芷暗道还好,是承受得起的价格:两间。 她全部身家只有三两银子,这一晚就去了一两,好在马车里的干粮还有不少,不然她们可能要把马车卖了才能不饿肚子。 车夫看了白芷一眼,没有说话。 卫紫菀眉尖微挑,已经知道了这太监的打算。 果然不出她所料,车夫住一间,她和白芷住一间。 掌柜的领着人上楼,两间房挨着,他推开门又问到:客官要酒菜吗? 车夫和卫紫菀齐齐看向白芷。 白芷紧了紧包袱,道:不必了。开什么玩笑,她像是能吃得起酒菜的人吗? 进了房后,她盯着那张唯一的床榻,稳住,气势不能输。 白芷转头朝着卫紫菀微笑道:时间不早了,快歇息吧。 说完连衣服也不脱,直接就躺到了床上,占据了里面的半边位置。 卫紫菀目瞪口呆,这厚颜无耻的死太监,她抿了抿唇道:我想沐浴更衣。 白芷递了个白眼给她:沐浴就要叫热水,万一要银子怎么办,至于更衣,你好像没有替换的衣服吧。 这个祸水在冷宫里穿的都是宫女的衣服,出宫自然要换下,和她一样,只有一件常服。 不,比她更惨,她还有两件里衣可以替换,这个祸水可是什么都没有,真正的一穷二白。 卫紫菀深呼吸两下,这个小气抠搜的死太监。 她强撑笑意道:夫君可否给奴家买一身衣服,粗布麻衣便可。 不可。白芷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干脆地拒绝。 开什么玩笑,她自己都舍不得买衣服换呢,就剩二两银子了,也不知道还要几天才能到宁林府,她才不会把银子浪费在这个祸水身上。 卫紫菀又深呼吸两下,若不是眼下有求于人,她真的想跟这个死太监同归于尽。 她学着白芷也和衣而睡,两个人谁也不挨着谁,同床异梦。 待到第三晚,她们在一个比之前大很多的城镇停下来。 白芷有了一次住店的经验,便主动开口道:两间房。 客官要天字号房、地字号房还是人字号房? 白芷:怎么不一样了? 她捏了捏包袱,按下心底的惊疑,佯装镇定道:都是什么价位? 天字号二两银子一晚,地字号一两银子,人字号只要八百文。 白芷听完掌柜的话,转头朝着车夫小声道:咱们今晚不住店了,连夜赶路怎么样? 车夫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但凭小姐吩咐。 白芷神色一顿:嗯,菀菀小姐就是这个意思。 卫紫菀知道白芷的家底,所以也没有反对,就是感觉这个死太监和车夫的对话有点怪怪的。 接下来几天,他们又在一个小城镇投宿了一晚,花去一两银子,之后便日夜宿在马车里。 干粮吃完了,就下来买包子吃。 白芷数了数包袱里的铜板,一路上千省万省,在还剩下最后五文钱的时候,终于到了。 马车停在一处山庄外面,车夫冲着一个面善的青年行礼:少庄主。 白芷犹豫了一下先自报了姓名:在下白芷,见过少庄主。 面善的青年诧异地打量了她一下,才沉声道:我是你的堂哥,白李,你你们以后唤我大哥便好。 大哥。白芷和卫紫菀异口同声道。 白李点了点头,正色道:山庄不养废物,若留下就要按山庄的规矩来,若是不愿留下,现在便可离去。 白芷立刻看了卫紫菀一眼,而后转头答道:我愿意留下。 她是相信义父的,此行就是来投奔大伯父,现在连堂哥都喊了,当然要留下。 至于这个祸水,留与不留就不知道了。 卫紫菀上前一步站在白芷身边:夫君既然要留下,奴家自然也要一起。 白李继续道:既如此,便把你们所有财物上交吧,每个人每月可领一百文月俸,管吃管住,除此之外每人要侍弄两亩田地,收成算自己的。 若是这样连自己都养不活,那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他说完仍站在原地,仿佛在给这两个人考虑的时间,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 却不料白芷眸光一亮,欣然向前,甚至还配合地直接打开包袱:大哥,我全身上下只有五文钱,是不是可以再领九十五文。 卫紫菀更是爽快,人往那一站,语气飞扬:我身无分文,是不是可以领一百文。 两人说完还默契地对视一眼,赚了。 白李:看着白芷手里的五枚铜钱,他怎么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呢。 先随我进来安顿一下,稍后管家会给你们发足月俸。 白李说完忍不住有些出神,以往来投奔的人都觉得山庄的要求太过苛刻,有的直接走了,就算是留下的也会思考很久。 像眼前这二位的情况,当真少见,看来堂妹过得不是一般的惨。 把两人安排在一间房,白芷和卫紫菀又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待白李要走时,她们才开口:大哥,不知这里要如何沐浴更衣,有没有替换的衣服。 白李忍不住嘴角一抽,是了,就是这种感觉,感觉这两个人是来打秋风的。 忍住,白芷堂妹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因为她们日子过得太惨了。 你们以后也算庄子里的半个主子,衣食住行都有仆人打理,直接吩咐他们就行,只是种田和挣钱要靠自己。 说完,他看向白芷:收拾好后,来大厅找我。 第14章 14 大厅在山庄的正中央。 白芷和卫紫菀沐浴更衣过后又填饱肚子,这才跟着仆人往大厅走去。 宁林府位于百钺中部靠海的位置,时值秋日,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 她们走到大厅的时候,就见除了白李之外还有一个素衣女子。 素衣女子看着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年纪,长眉入鬓,神情间带着一丝凌厉之色。 白芷看着素衣女子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些面熟,可她应当是没见过的。 这是山庄的二小姐,年方二十,虚长你们一岁,是你们的堂姐,白萝。白李朝着白芷浅浅介绍一句。 白萝没有急着开口,她抬眸看向面前的两人,身穿雪青色长袍的白芷眉眼精致,看装束有些雌雄莫辨,样貌和哥哥有些神似。 而身穿月白色长裙的卫紫菀,容貌当真是人间绝色,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红颜祸水,她顿时心生不喜。 白萝打量过后,才浅笑道:白芷妹妹无需见外,堂姐听着怪生分的,唤我二姐便好,大哥只说是来了一位堂妹,不知这位姑娘是? 问得是卫紫菀。 卫紫菀没答话,她正在自我怀疑那声白芷妹妹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白芷神色微怔,忘了这个祸水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了!还有为什么不见大伯父? 她暗吸一口气,上前半步先行礼道:白芷见过二姐。 那这位妹妹怎么称呼?白萝又看向卫紫菀,方才便没有回她的话,真是不懂礼数。 卫紫菀浑身一震,从刚才就有点回不过神来。 白芷妹妹?那是什么鬼东西?夫君怎么变姐妹了?不行! 二姐,我是白芷的结发妻子。这样回答总没错的。 白萝长眉一挑,语焉不详道:白芷妹妹和你都是女子吧,可曾领了婚书。 其实我们 白芷正想出口解释,就被卫紫菀打断了我们是皇后赐婚,名正言顺。 白萝惊讶不已:两位妹妹好福气,咱们百钺虽然允许女子通婚,但这些年越来越少见你们这般情投意合的人了。被皇后赐婚的两个女子,有意思。 白芷默然无言,百钺原本是允许女子通婚的,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子间成婚越来越少见,就连官府也不再下发婚书了。 不管卫紫菀是出于什么考虑,她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拆台。 白李像是对她们的事早就知情,但又没有想解释的意思,由着三位姑娘在那里相互问候。 三人又熟识了几句,便各自回房去了。 关上房门,卫紫菀勾了勾唇道:我的好夫君,可否告诉我,你怎么变成白芷妹妹了? 白芷闻言呼吸一紧,随后便冷下脸来道:我需要向你解释吗? 这个祸水,管得真宽。 卫紫菀轻笑一声,向前伸手攀住白芷的肩,看着就像两个人面对面依偎在一起。 她缓缓凑近,吐气如兰:夫君~奴家想知道你到底是假男人还是真女郎? 白芷抬手便把卫紫菀推开,似是有些不适应这样亲密的靠近,她退后两步,言简意赅道:我与你一样,也是女子。 至于为什么是冷宫里的太监,她自己都糊里糊涂呢,跟这个祸水更懒得解释了。 卫紫菀被推开也不恼,她弯唇道:那我以后该唤夫君什么呢?白芷小妹妹? 白芷闻言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这个讨人厌的祸水。 她冷声道:菀菀还是叫我夫君吧,毕竟我们是皇后赐婚,名正言顺。 她们明明同岁好吗?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7) 还白芷小妹妹,再敢叫一声,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卫紫菀轻笑,语调婉转又暧昧:好,夫君。死太监。 白芷翻了个白眼,放弃和这个祸水交流。 不一会,有仆人送来了这个月的月俸,白芷的九十五文,卫紫菀一百文整。 白芷伸手把铜钱都收了起来,然后迅速挑起话题:每个月除了这一百文钱,我们就没有别的进项了,关于咱们名下的四亩田地,你有什么看法。 钱当然是她收着,毕竟这一路上都是她在支出,这个祸水可是一文钱也没拿出来过。 夫君是一家之主,种田的事,你拿主意就好。卫紫菀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既然想把钱都收入囊中,那所有的事情都给你,看你行不行。 在宫里她听这太监说回乡种田,只当是借口,没想到真的要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简单,那就谁拿钱谁办事。 白芷手一抖,突然觉得杯子里的茶有些烫口,她拿主意?她从哪拿主意? 关于耕种之事,我并不擅长。 卫紫菀闻言挑眉:夫君觉得我会擅长? 白芷默了默,忘了这祸水是西岛国的大公主了,虽然沦落成亡国公主了,但应该也是不熟悉农事的吧。 她思考了一会,提出一个大概可行的意见:我跟老太妃学过种花,或许可以试一下。 卫紫菀眼神微亮:你都会种什么花?或许可以试一试。 白芷喝了口茶,眼神有点发虚:午时花怎么样? 午时花?卫紫菀面露一丝疑惑。 白芷想了想老太妃的话,缓缓道:民间或许也叫太阳花,老太妃说她的家乡随处可见,很令人怀念,故而她养了一大盆,平时都是我在帮着打理。 卫紫菀听完怔了一下,而后语气不确定道:就是老太妃院里最大的那一盆?是不是很好养活,剪一段插土里浇浇水就能活的那种? 白芷看了她一眼,神色认真道:还是要用心打理的。 卫紫菀脸色一滞,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你在冷宫里还见过没有? 白芷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不过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有,只有老太妃那里有一盆,她说很珍贵。 珍贵的花,又好养活,种出来应该可以换不少银子吧。 卫紫菀抽了抽嘴角,目带怜悯地看着白芷道:老太妃怕是把冷宫里的那些个太阳花都薅下来种自己的盆里了吧。 可怜的小太监。 白芷放下手里的茶盏,总觉得这祸水的眼神饱含深意,她抿了抿唇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15章 15 卫紫菀勾唇,眼尾夹着克制不住的笑意:夫君可知,你口中的太阳花在寻常百姓家的屋檐墙角随处可见,并不是什么稀罕花儿。 怎么可能,老太妃说很珍贵说完,她忽然想起老太妃说这些话的表情,怀念又惆怅,与其说是花珍贵,倒不如说是花对于人来说有时候很珍贵,因为那代表了老太妃对于家乡的怀念。 白芷的眼神黯淡了一些。 不行,不能让这祸水看她笑话。 于是,她面色故作平静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这祸水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是已经有主意了? 夫君是一家之主,又掌管着所有钱财,如此重要的事当然是你来决定。卫紫菀眉尖微扬,话中似有所指。 又想攥着钱,又不想办事,想得倒挺好,她今天就要看看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呸,她们才不是一家人。 卫紫菀好整以暇地盯着白芷。 白芷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子,里面刚刚装进去两百文,还没捂热呢? 这个祸水一定是成心的。 不过既然要牛出力,就要让牛吃草,所以给一点钱意思意思也是可以的。 她凝眉犹豫了片刻,数出来十枚,道:这是十文钱,关于种田的事,你也可以提一些意见。 卫紫菀兀自摇了摇头,端起茶盏叹息道:哎,有点渴了,这山庄里的茶真不错。 死太监,小气又抠搜的死太监,十文钱,打发谁呢? 白芷暗吸一口气,又数了十枚出来放在桌上。 卫紫菀不为所动,继续品茶。 白芷捏着钱袋子,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你说要多少? 卫紫菀这才笑咪咪道:好说,把我的一百文给我,以后我们各自管各自的。 白芷沉默片刻,最终不舍得把铜钱一分为二,各自一百文。 卫紫菀见状笑意更深,她把自己那份收起来:人啊,一定要言而有信,以后不管是风险还是收益都五五分如何? 白芷脸上堆着笑,心底拔着刀,嘴里还要若无其事地道:好,就这么办,菀菀现在可以说我们该怎么办了吧? 卫紫菀勾唇:这第一步嘛 第一步该如何?白芷满眼求知欲地盯着面前的人。 卫紫菀抚了抚耳边的碎发:第一步当然是先去看看咱们那四亩地在哪了。 白芷:我*****想和这祸水拼了。 她狠狠地盯着卫紫菀,眸光里散发着危险。 卫紫菀柔笑一声,凑近道:夫君怎么脸红了?难不成在想你那本黑皮的秘籍,所以羞了? 白芷嘴角狂抽,冷白色的脸颊上染了一抹绯红,她哪是羞的,她是气的。 她迟早要和这个祸水拚个同归于尽。 是啊,为夫在想今天晚上就疼爱菀菀一番,好给你一个洞房花烛夜? 卫紫菀挑着眉笑道:好啊,奴家求之不得呢。厚颜无耻的死太监,以前是个半个男人尚且不怕你,如今都是女子,我倒要看你怎么疼爱? 厚颜无耻。白芷气结。 这个厚颜无耻的祸水,她早晚要早晚要早晚要和这个祸水决一死战。 卫紫菀抱着胳膊轻笑出声:奴家不及夫君,毕竟你还有秘籍可练。 白芷:一会就去把那黑皮册子给烧了,这个讨人厌的祸水,她们一定是八字相冲。 走。 卫紫菀看着怒气冲冲的人,下意识地问:去哪? 去看我们的那四亩田在哪。白芷咬牙,一字一句道。 两人出门,去找了管家,便被一个妇人领着出了山庄。 妇人四十多岁,是个寡妇,因为儿子在山庄里做车夫,她便一起到山庄里做长工,大家都叫她陈婶子。 陈婶子是个话少的人,听管家的意思以后就由她负责白芷和卫紫菀的起居了。 三个人一路朝西走,半个时辰后,就在白芷忍不住想问还有多久才到的时候,陈婶子停了下来:两位小姐,咱们到了,这四亩还没有播种的田地便是你们的。 白芷举目四望,片片田地中,有的土壤平整,似是刚刚播种完,有的则已经栽种了几寸高的树苗。 只有她们的四亩地长满了青黄不一的荒草,就像是等着她们来赶紧除草一样。 白芷上前几步,四亩地很大,一眼望去便知要费许多功夫,她用脚碰了碰地里的荒草,顿生退意。 她忍不住问道:陈婶子确定这就是我们的? 陈婶子低头应道:错不了的,是老爷亲口吩咐要留给二位小姐料理的。 见白芷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她又补充这地里的杂草要及时清理,不然等草种子都落了,以后庄稼长出来,少不得要经常除草,而且播种的季节就快过去了,入了冬就只能等来年春天再播种了。 白芷的视线落在四亩荒地上,老爷亲口吩咐? 她那个还没有露面的大伯父?确定不是故意为难她们吗? 她看向卫紫菀。 卫紫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来大伯父很是看重夫君呢?这是有心磨练还是故意为难? 白芷面色镇定了些:看来第二步就是先把草都除了。 这么大块地,她们真的行吗?若是赶不上播种,岂不是说在明年春天以前,乃至于往后更长的时间,都颗粒无收了? 卫紫菀看着面色逐渐恍惚的白芷,嫣然一笑道:夫君说得是,第二步正是除草。好多的草啊,她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样的决定,真的不是来找罪受的吗? 是啊,要除草。白芷无知无觉地应了句,入目满是荒草,总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最终,她们满怀期望地来,各自恍惚地回。 次日天色刚刚亮,陈婶子就敲响了她们的房门,言说该去除草了。 陈婶子一看她们的装束,这哪是要去干活的?便好心道:两位小姐还是换身衣服比较方便。 白芷依旧是一身雪青色长袍,她喜欢雪青色。 卫紫菀则还是一身月白色襦裙,她喜欢月白色。 可她们这样穿着明显不适合做农活。 最后两人都去换了一身灰色的短打,过后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各自目露嫌弃。 再一次站到长满荒草的田地前,白芷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看了眼没有动作的卫紫菀,咬了咬牙弯下腰,一棵一棵地拔起草来。 卫紫菀顿了顿,也学着白芷弯下腰,这个死太监可以做的,她没理由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一下错字,周四见,抱紧紧) 第16章 16 陈婶子站在田头默默旁观,少庄主有吩咐,这两位主子干活,下人不得帮忙。 不出半刻钟,白芷站起来伸了伸腰,只觉得酸痛不已,两只手掌都泛着红,掌心和手指也染上了荒草的颜色。 一旁的卫紫菀也站了起来,两两相望,俱是满脸生无可恋。 大约一个时辰后,白芷已经毫无形象地坐倒在田埂上,看着才拔了那么一小块地,怕是连百分之一都没有,她忍不住望了又望,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为什么要投奔大伯父,为什么要种田? 她甚至忍不住思考,现在拿着那一百文离开行不行,一百文,不行,连客栈都住不起,难不成要露宿荒野吗? 她又看向同样瘫坐在田埂上的卫紫菀,目光相触,两人诡异地感知到了对方的心声。 这个死太监这个祸水,莫不是想携款私逃吧。 傻子,一百文能顶什么用。 两人各自鄙视了对方一眼,又各自移开视线,然后对着满目荒草,一起发愁。 两位妹妹这是怎么了? 随着这一声呼唤,两个人都抬起头看向了田边。 二姐。 来人是白萝,白芷和卫紫菀虽然累得不想站起来,但还是要起来行礼问好。 白萝长眉微挑,语气惊讶道:两位妹妹何至于此,为何不去寻头牛来? 寻头牛?让牛吃草?白芷险些要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靠牛来吃,这四亩地要找多能吃的牛啊,关键是牛吃草会把草连根拔起吗,别到时候又要返工啊。 白萝低笑一声,面含嗔意:白芷妹妹真会说笑,寻牛来当然是让它拉犁了,届时土地松软,无需用力就可以把草轻松拔起,不就事半功倍了吗? 白芷眼睛一亮,好主意! 她忙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谢:多谢二姐指点,我这就去寻头牛来。 白萝含笑点头,然后看了眼面色始终平静的卫紫菀,得体地告别。 转过身去,她脸色一沉,心底开始猜测起白李的用意,大哥为何会放任这两个人不管,看着像是真要她们靠自己耕种的样子。 还是说这是爹爹的意思,她想到和大哥眉眼间有些相似的白芷,难道说爹爹真的有一个弟弟远在京城? 不管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大哥和爹爹的安排都太反常了,堂妹?看来要好好观望一番啊。 卫紫菀打量着白萝的背影,身材高挑,长眉高鼻,不管怎么看和白李都没有相似之处,反倒是瘦削一点的白芷,眉眼精致间有些白家人的影子。 而且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位白萝白二小姐的态度有些奇怪,表面上带着善意,可眼神里却满是防备,看来这太监的大伯父一家不简单啊。 卫紫菀思量了片刻,又席地而坐,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逐渐往南,她才远远看见白芷拉着什么正往这边走来。 待到走近了,她才认出来这是犁车。 牛呢?卫紫菀满目疑惑,不是去寻牛吗?这个死太监怎么只拉了犁车过来。 白芷一听险些泪流满面,她这一路把犁车拉来容易吗,胳膊和腿都快累断了,结果这个祸水只关心牛! 她勉强笑笑道:牛要花钱雇才行,五十文一天,咱们哪用得起。 五十文一天太贵了,她舍不得,所以就只把山庄里免费的犁车拉来了。 卫紫菀扶额,而后深呼吸两下才道:我们可以每人分摊一半啊,难不成你要自己来拉犁,等一下,你不会是觉得我不会出那二十五文吧? 白芷翻了个白眼,并不想开口说话。 卫紫菀:这太监竟然真是这样想的,她是那种人吗? 白芷若是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一定会回答:你就是。 两人干瞪眼片刻,白芷把牛车拉起来:还愣着干什么,跟我一起拉。 卫紫菀咬了咬唇,走过去站在另一边,两个人闷头用力。 犁车纹丝不动! 她们对视一眼,然后又一起使劲。 犁车稳如泰山! 卫紫菀仰头望天,然后恨恨道:我们每人出二十五文,现在就去雇一头牛来。 白芷点头,是她高估自己的力气了。 眼看着就要到正午了,她们干脆决定先回去吃午饭,下午再行动。 用过午饭又歇了一会,卫紫菀拿出二十五文铜钱递给白芷,在白芷伸手要接的时候,她又把钱收了回来。 白芷看着她,没好气道:怎么?不舍得了?你觉得自己能拉动犁车了?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8) 卫紫菀轻轻摇头:我要和你一起去。 她觉得不应该过分指望白芷,这个死太监没出过宫,在皇宫里又出不去冷宫,这外面的人情世故懂得或许还没有她多,这人啊,还是自己最可靠。 白芷翻了个白眼:你还担心我骗你不成,谁稀罕你那几文钱? 卫紫菀挑眉,语气笃定道:你稀罕。 白芷:这个讨人厌的祸水,她快忍不住了,她迟早要和这个女人同归于尽。 两刻钟后,两人来到山庄外面的一个集市上。 白芷走到上午问过雇牛的地方,这里是陈婶子带她来的,说是价格公道。 几个农户见她们虽然面容出众,却也是农人的穿着,便没有凑上来相问。 只有一个牵着牛的老农眼睛一亮,迎上来道:这位小兄弟还雇牛吗,我这头牛吃得少,力气大,价格最划算了。 卫紫菀闻言瞥了一眼白芷的装束,和男子一样束起的长发,雌雄莫辨的模样,再刻意压着嗓子说话,还真像个文弱少年。 白芷正欲点头,就被卫紫菀扯住了衣袖:夫君,且慢。 白芷一顿,不自觉地停下来看向卫紫菀。 卫紫菀上前,看向旁边那几位农人,张口问到:不知这几位大哥是做什么的? 没有牵牛却和这老农站在一起,且个个翘首以盼,应当不是闲的。 老农下意识地答道:找活做的,家里的农活忙完了,就来找找短工做,挣几个辛苦钱。 她猜对了! 卫紫菀又道:不知都接什么活,比如给田地除草做不做? 这时旁边的那几人闻声看过来,一个中年男子语气热络地答道:做的。 钱怎么算? 四十文一亩地。中年男子眼神一转,声音压低了些。 卫紫菀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面色犹豫道:我们有四亩地,可家里只有一百文了,若不是夫君身体有碍,我们也是不舍得出来雇人的,看来还是算了。 一百文四亩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管饭。中年男子似是有些为难,咬了咬牙又争取道。 白芷看得目瞪口呆,她们雇一头牛五十文一天,少说也要干两天,花个一百文才行。 若是雇人除草,同样只花一百文就都解决了,她们还不用出力,竟然还有这种法子? 她正想点头答应,又猛然反应过来,这个祸水为什么没有立即答应,于是她稳了稳神色,依旧淡淡地看着卫紫菀,很显然,卫紫菀还有别的计较。 在冷宫里十几年,白芷学得最好的一样东西就是稳住,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急,稳住最重要。 果然,卫紫菀的脸色更犹豫了,她艰难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白芷一听,险些忍不住搭话,不行,稳住,不能着急,要稳住。 然后就见那中年男子脸色微变,忙道:不管饭也行,就一百文了,先付两成定金,走哥几个,咱们接了。 卫紫菀听他这样说,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然后深深地看向白芷:夫君,钱都在你那里。 第17章 17 白芷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稳住了。 她自觉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拆台,便把自己的的钱袋拿出来,然后数出来二十文递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瞄了一眼她的钱袋,大约估量了一下,看来这对小夫妻没说假话,那钱袋里的铜钱也就一百文左右。 回去的路上,白芷和卫紫菀走在前面,四个中年男子扛着大小农具跟在后面。 白芷这才小声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答应的? 我不知道。 那你还不答应管饭?万一谈不妥怎么办?白芷面色诧异。 卫紫菀悠悠道:饭从哪里来。 白芷听她这么说,顿时不说话了,山庄只说管她们吃饭,可没说会管雇来的短工,她们没有饭可给别人吃。 待到了田边,四个中年男子看着满满四亩田地的杂草,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芷见状不由得心里一慌,当即便朗声道:几位大哥先忙着,水管够。 领头的男子摸了摸怀里的二十文铜钱,暗道大意了,定金收早了,不然怎么说也要这小两口管顿饭。 这四个人一看就是干惯了农活的,工具也齐全,两个人在前面用锄头砍,另外两人一个在后面用铁耙子把草都搂在一起,一个把草都抱到田边的小路上。 白芷看得一阵惊叹,还是术业有专攻啊。 她们之前苦哈哈地用手拔草纯粹就是门外汉,连工具都不知道使,简直蠢得不忍直视。 依着这四个人的进度,一个下午差不多就能干完,若是换成她和卫紫菀不知道要折腾几天呢。 想到这,她看向卫紫菀。 青丝如瀑,眉若远山的女人正安安静静地望着田地,没有浓妆淡抹,素净淡雅的一张脸仿若一幅写意山水画,美得动人心魄。 奴家好看吗?美人忽然转过头来,嘴角微勾。 白芷呼吸一滞,淡淡道:说好看给银子吗。 她方才一定是魔怔了,去他的美景,明明是个讨人厌的祸水。 卫紫菀柔笑问道:夫君可听过一个词。这死太监是掉钱眼里了吧。 什么词?白芷下意识地问完又心中暗恼,她为什么要配合这祸水说话。 卫紫菀轻眨了一下眼睛,眼底透着一丝揶揄:口是心非。 白芷动了动唇,冷笑一声道:我不仅知道口是心非,还知道一个词叫自知之明。 卫紫菀笑意不减,她低头故作打量了自己一番:奴家也知道这个词,且深以为然。 死太监竟然讽刺她没有自知之明,哼。 白芷忍不住动了动嘴唇,最后明智地选择不和这个祸水计较。 待到天色渐暗,地里的草也除完了。 付钱的时候,白芷下意识地看向卫紫菀,之前说好的一人付一半,这祸水怎么没动静了。 卫紫菀扫了她一眼,嗔怪道:夫君看我做甚,家里统共就剩一百文,都在你那放着呢?快把剩下的八十文给几位大哥啊。 白芷扯了扯嘴角,好像之前是这样跟着别人说的来着,她先付了也可以,当下便痛快地把铜钱都拿了出来。 待到干活的人收拾工具走了,她才走到卫紫菀面前,伸手道:现在没人了,把你的那一半拿来吧。 卫紫菀抬手挽上白芷的胳膊,语气轻柔:夫君觉得我们两个谁更懂得和外人打这些银钱的交道? 说完,还暗示性地朝前方那几人的背影看了一眼。 意思不言而喻。 白芷想说是自己,可看着卫紫菀眼里赤luoluo的暗示,她想起这个祸水中午和那些人打交道的情形,默默抿紧了嘴唇。 大家都是皇宫里长大的,怎么就差那么多,虽然她是在冷宫 卫紫菀见状适时地晃了一下她的胳膊:所以今后若再遇到这种事,都由我来付钱就是了,夫君负责在大事上拿主意,我来应付这些小事。 银钱的事当然都是大事,不过只要先糊弄过去,以后她就可以独揽财政大权了。 这太监许是在冷宫里待久了,虽然接人待物没有问题,也会装模作样。 平日里在外面对别人笑得如暖阳,私下里对她却冷得似冰雪,但若论起对人心的揣度,还是差远了。 白芷下意识地思考,只觉得这祸水说得有道理,可心底无端地又闪过一丝古怪。 她也说不出来这丝古怪从何而来,这时,胳膊又被晃了晃。 白芷仿佛找到了心底里的古怪来自何处,她不自在地抽出胳膊,然后拍了拍衣袖淡淡道:暂且先依你所言吧。 卫紫菀闻言笑得更盛,明眸皓齿的模样,映的夕阳余晖格外美。 白芷呆了呆,然后迅速收回视线,抬脚走在前面。 身后,卫紫菀摸了摸自己的钱袋,一百文一分没少,真是个好的开始。 突然觉得这太监没那么讨厌了,冷冰冰的模样也顺眼了一点。 她兀自摇了摇头,心道也就顺眼了那么一点点,随后便快步跟了上去。 待到夜深,烛火灭了以后,白芷藉着月光看向卫紫菀,低声问:第三步做什么? 卫紫菀翻过身来,语气茫然:什么第三步? 白芷暗吸一口气,心道不气不气,稳住。 第二步把草除完了,接下来第三步做什么? 卫紫菀愣了一下,沉思片刻道:接下来是播种,明日去问问这个时候该种什么为好,然后去找管事领些种子。 应该是这个步骤吧 嗯。白芷应了一声,翻过身去,留给卫紫菀一个后脑勺。 卫紫菀见状也翻过身去。 两个人背对着背,同床不共枕,更没有同被,中间还默契地隔着能睡下一个人的距离,各自寻各自的梦乡。 次日一早,陈婶子守时地敲响了房门,提醒两位主子该起来干活了。 白芷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看向同样坐起来的卫紫菀:你有没有觉得陈婶子不像是来伺候我们的,倒像是来盯着我们干活,不让我们偷懒的。 她总有一种错觉,自己不是什么主子,而是被盯梢的工人。 夫君说得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卫紫菀起身,看了眼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天还没有大亮,就要被仆人催着起来干活,这哪是主子的待遇。 这一次她们没有再穿自己喜欢的衣服,而是和昨天样穿了灰扑扑的粗布麻衣。 毕竟要和土地打交道啊,干什么活就要有干什么活的样。 山庄的人都没有先吃早饭再干活的习惯,而是要趁着清晨没有太阳的时候去田里忙碌半晌再回来用饭。 白芷和卫紫菀入乡随俗,先去找管事的请教了一番这个季节应该种植什么农作物,最后在一众选择里选定了萝卜。 因为听起来栽种比较简单,而且成熟的比较快,一般两个月左右就可以收获了,这样等来年春天还可以赶上春种。 至于种子的事,陆管事表示要请示一番,让她们早饭后再来。 白芷和卫紫菀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添了一丝担忧。 你说这萝卜种子会不会要花钱买?白芷想起陆管事的神情,总觉得她们又要迎来难题了。 卫紫菀点了点头:夫君的猜测怕是真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依着这两天的情形来看,让她们花钱买种子是极有可能的。 饭后,两人去寻陆管事,却见白李也在。 她们的视线交替了一眼,看来是猜对了。 白李含笑看着她们走来,而后往地上一指:这里有二十袋黄豆,每一袋的重量为一石,往年的市价约六百文一石,若你们能全部卖完,只要不亏,以后山庄免费为你们提供各类作物的种子。 (这里一石约为25斤,也就是一袋25斤黄豆,20袋总重500斤) 白芷和卫紫菀面面相觑,什么情况,不用钱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有小可爱问更新频率,前面因为榜单原因停了几天,昨天就恢复更新啦,以后每周至少6更,基本能日更,作者专栏有多篇完结文和免费短篇,放心入,保证不坑,抱紧紧) 第18章 18 白李见她们都不说话,便叹了叹气道:今年的雨水有点多,山庄的黄豆都干瘪不够饱满,所以一直卖不出去,劳堂妹费心,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们意下如何。 不如何! 白芷沉默了一会道:大哥,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若是买的话,种子怎么卖? 白李含笑答道:堂妹可以去外面问一问种子怎么卖,不过大哥提醒你们一句,若是这些黄豆能卖出去,往后不管多少年,需要多少种子、任何种子,山庄都免费提供,怎么衡量,你们自己决定。 这是有选择还是没选择? 白芷又沉默了,她虽然不知道种子的价格,但看白李的表情应该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她们有四亩地,往后需要的各类种子还多着呢,听起来好像答应把这些黄豆都卖掉比较划算。 她正犹豫不决,忽然灵光一闪看向卫紫菀:家里的银钱都是菀菀在管,这件事还是由你来决定吧。 白芷想到自己空空的钱袋,心里难得的舒坦了许多,谁拿钱谁办事。 卫紫菀抿了抿唇,这死太监真会推诿。 她思考片刻,看向白李:大哥说这黄豆较往年比较干瘪,市价当然不能再以六百文来算,不如这样,每石按五百文的成本来算,若是卖亏了,我们就补足差价,若是赚了,多余的银子算我们的酬劳,大哥意下如何? 白李闻言一怔,怎么还讨价还价起来了? 酬劳不是以后免费为她们提供种子吗?怎么还要酬劳? 不过,他想起父亲的吩咐,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便脸色一正道:就依你所言。 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不过一会的功夫,陆管事便雷厉风行地安排人把二十袋黄豆都送到了她们的住处。 白芷看着堆在门两边的二十袋黄豆,看向卫紫菀:我们要怎么卖?能赚多少? 卫紫菀眨眨眼:我哪里知道?这就要交给夫君来解决了。 我解决?白芷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个祸水是在开玩笑吧? 方才那么信誓旦旦地讨价还价,合着根本就没主意。 卫紫菀勾了勾唇:夫君也别着急,奴家会和你一起想办法。 当下那种情况,她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每袋能降下来一百文的成本,已经是她所想到的、能争取的最大利益了。 至于之后怎么办,抱歉,她还没想那么多。 若是亏了怎么办?白芷目瞪口呆,这下她心里舒坦不起来了。 那么一大笔数目,把她卖了能补上吗?这是她们能亏得起的吗? 卫紫菀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眼波微转道:亏了,就把你抵给山庄得了。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9) 你那大伯父和大哥又不会卖了你。 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自然要尽力而为,不食言才好。 所以不能亏啊! 白芷顿时眉头一蹙,摇头道:不行,还是把你抵给他们吧,你比我值钱。 她瞥了眼卫紫菀,又心虚道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你放心,我会努力种田把你赎回来的。 卫紫菀:值钱个鬼,她信了这个死太监的鬼话! 夫君有那功夫计较抵谁比较值钱,还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芷翻了个白眼,她不知道想办法吗?这不是想不到办法吗? 阳光和暖,眼瞅着就到了正午,两个人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 直到吃午饭的时候,白芷吃着盘子里的菜,突然灵光一闪道:你觉得把黄豆做成吃食来卖怎么样? 卫紫菀闻言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比如磨成豆腐? 白芷笑了笑,不得不说这祸水在有时候还是挺聪明的,勉强算不是空有其表吧。 正是,我们这就去打听豆腐的价钱。 卫紫菀唇角微弯:好。 她们人生地不熟,下意识的就去找负责她们生活起居的陈婶子。 陈婶子微微低着头,听完她们的来意便仔细答道:一斤黄豆的市价是二十文左右,一斤豆腐能卖十文,一斤黄豆大约能做出来五斤豆腐。 也就是说原本二十文一斤的黄豆可以做成五斤豆腐,最后能卖五十文,一斤赚三十文,有得赚,而且还是翻倍赚。 白芷眼睛一亮,脸上浮现一丝欣喜。 卫紫菀却没有急着乐观,她点了点头又问到:不知这磨豆腐的成本要多少。 陈婶子似是早知道她会这么问,不假思索地答道:磨豆腐需要买石膏粉,若是请专人磨豆腐,还要付工钱,山庄里的石磨也要花钱租用,这样算下来,磨制一斤黄豆的成本大约要四十文。 卫紫菀听罢心头微动,那就是一斤还有十文可赚。 白芷在这一问一答中也冷静下来,她暂时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周全地想了想问:豆腐一般怎么卖,这中间还有要花钱的地方吗? 陈婶子抬头看了白芷一眼又低下头去:若是有门路可以给一些商户送去,再不然就是自己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地吆喝,雇人卖的话也是要使银子的。 白芷神色一顿,门路?她们自然是没有的。 花钱雇人?她们也是没钱的。 至于挑着豆腐走街串巷,她看了一下自己胳膊、腿,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卫紫菀。 卫紫菀被这么打量一番,心里莫名有了丝不好的预感,她不由得抬眸盯着白芷。 白芷的视线却在她看过来时看向别处,语气也不自觉地飘忽道:菀菀的力气如何,不知能否胜任这挑担子的活? 这个祸水的力气到底如何?她还真不清楚,不过自己的力气肯定是不行的。 卫紫菀闻言面露微笑,语气缓慢问道:夫君觉得奴家能胜任吗? 白芷抿了抿唇,声音又轻了几度:我会陪你一起走街串巷、一起吆喝的。 到时候若是累了,她也是可以帮忙挑一挑担子的。 卫紫菀简直都要被气笑了,她收起脸上的笑意,语调危险道:夫君既然这么能干,干脆自己全做了,赚的钱都给你,我分文不要如何。 白芷闻言,目光又移到卫紫菀的脸上,看这祸水的模样是认真的还是气话? 她不自觉的更心虚了,语气也下意识地迟疑起来:不然,再想想别的办法? 卫紫菀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陈婶子见气氛不对,识趣的退到了外面。 白芷看了眼面色不虞的卫紫菀,又看了眼站在门外的陈婶子,走过去关上了房门。 她转身走到桌前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陈婶子好像料到了我们会来问她一样。 卫紫菀瞥了她一眼:应该是得了大哥的吩咐吧,想必是猜到了我们会打磨豆腐的主意,所以好心地让我们知难而退。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再想别的办法。卫紫菀走打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喝着。 白芷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顺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难不成大哥就是想让我们直接去集市上卖这些黄豆,可他这样安排图什么? 若是这样,山庄也可以做到啊,何必再让她们参与进来。 感觉就像是故意给她们出了一道题,看她们交出怎样的答案。 可是白李拐弯抹角的这么安排,到底是图什么呢? 卫紫菀凝眉思索,而后语气微妙道:看着像是有意考验一番,难道是图你? 想看看这死太监的能力? 怎么想都不太合理的样子。 图我什么?白芷满目疑惑,想不通其中缘由。 卫紫菀蹙眉:凡是有所图,早晚会显山露水,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些黄豆怎么办?往吃食的方向想办法是可行的,但豆腐太常见了,用豆腐做的菜也太常见了。 尤其是她们每一步都要靠雇人、靠租用,刨去成本,几乎是白费功夫。 白芷凝眉,她也知道豆腐太常见了,可是除了做菜,还有别的可做吗? 她喝了口茶水,猛地停下,双眼盯着手里的茶盏。 别的? 第19章 19 别的!没错还有别的。 谁说豆腐只能做菜了? 豆腐除了做菜还可以做别的啊。白芷微微一笑,冷清的眉眼少见的露出一抹柔和。 卫紫菀抬眸看她:不要告诉我你想到了豆花粥、豆腐脑。这些常见的谁不知道? 白芷没好气地瞥了卫紫菀一眼,这祸水小看谁呢? 她轻咳了一声,不紧不慢道:我想到的不是菜也不是粥,而是一道甜汤,一道宫里的妃子爱喝的甜汤,御膳房管它叫桂花酿豆腐。 卫紫菀眉尖微扬,放下手里的茶盏:说来听听。 桂花酿豆腐这道甜汤具体怎么做的,白芷见小膳房的厨娘做过,她也喝过几次,知道基本的步骤和配方。 用糖腌渍好的桂花花瓣,入口即化的嫩豆腐切成丁,还有淡淡的茶香和牛乳的味道,原材料就是这几样。 卫紫菀听完便觉得可以一试,宫里御膳房做出来的甜汤,味道自然是不差的,最重要的是在民间不多见。 至少她从未尝过,也未曾听过。 既然宫里的妃子们都喜欢喝,想来在民间也会受欢迎,关键是你有几分把握做出来? 八分吧,多试几次应该没问题。白芷不敢把话说太满,她虽然知道步骤和配方,但没有亲手做过,成与不成总要试过才知道。 卫紫菀沉思片刻,心里有了决断:咱们现在就去买几块豆腐和糖来,至于桂花和牛乳,这个季节桂花开得正好,山庄里有不少桂花树,可以先找陈大娘问问。 桂花是否可以随意采摘,牛乳又去哪里找,都需要问清楚。 房门缓缓打开,陈婶子又被叫进了房。 听明白卫紫菀的问题,陈婶子想了想道:两位小姐需要多少桂花,若是不多,待到我儿回来,让他去摘一些送来,至于牛乳,山庄里也是有的,用得不多的话,直接去牛棚取就行。 白芷一听,霎时心喜,看来只需要买豆腐和白砂糖就可以了。 不过陈婶子接下来的话又把她浇了个透心凉,豆腐十文一斤,买几斤没有问题,可白砂糖要一百文一斤,她们只有一百文了,根本经不起折腾。 她看向卫紫菀。 卫紫菀双目微闭,拿出了九十文铜钱,吩咐道:劳烦陈婶子买四斤豆腐和半斤白砂糖来,还有桂花和牛乳也要劳烦您费心,各需三斤吧。 能少麻烦人,少欠人情是最好的,陈婶子虽然负责伺候她们,但到底是山庄的人,她们只是客人。 若此事能成,定然要好生感谢一番,赏几文铜钱。 豆腐要嫩豆腐,一定要越嫩越好。白芷补了一句,心里同时想着这一下就去了九十文,她们的家底瞬间被掏空,只剩十文钱了。 看来此事必须得成啊,不然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所以她做起来格外用心,格外认真,一点一点地试。 第一碗成品做出来的时候,白芷尝了尝,把勺子递给卫紫菀,示意她也尝一下味道。 卫紫菀抬眸,纤纤素手伸出,从桌子上另拿了一个干净的勺子,然后动作优雅地尝了一口。 白芷一愣,手里的勺子抖了抖,这个讨人厌的祸水,竟然又嫌弃她,早知道在碗里放一把黄连了,苦死你算了。 卫紫菀细细品尝了几口,把勺子轻轻放到一边:味道尚可,桂花再甜一点应该更好,怪不得宫里的妃子们都喜欢。 切成丁的豆腐入口滑嫩,桂花的花瓣经过糖的腌渍,既不干涩,又带着一股清甜,茶味虽淡,却刚好突出了牛乳的香,而且没有一丝腥膻,很不错。 此时此刻,白芷心中只觉得火热一片,她扬唇笑道:那是自然,宫里的妃子都爱喝着呢,我看至少能卖十文钱一碗。 她说的是真的,老太妃的牙掉了两颗,最爱吃这道几乎不用嚼的桂花酿豆腐,至于其他的妃子,对不起,她没出过冷宫,那不是她所能了解的范围。 口中萦绕着淡淡桂花香,卫紫菀浅浅勾唇:接下来,夫君准备怎么办? 白芷下意识地答道:当然是把这些豆腐都做成桂花酿豆腐,然后卖掉。 不过那么多黄豆得做出来多少豆腐,要做多少桂花酿豆腐,她忙的过来吗? 卫紫菀闻言,眼神古怪地看了看白芷,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你这配方并不精贵,有心人或许很快就能配制出来,再者十文钱一碗对普通百姓来说有点贵了,他们未必舍得买,毕竟一碗米粥才三文钱,最重要的是等你把这些黄豆都卖完要到猴年马月,萝卜还种不种了? 白芷面色一怔,心中的火热顿时又凉了下来。 卫紫菀见她发愣,唇畔挂上一抹浅笑道:不过也不必发愁,只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方子的利润最大化就够了。 在最短的时间把利润最大化? 白芷略有启发,心头一动道:把方子卖给一些商户或者酒楼? 可是这祸水也说了,这方子并不珍贵,估计卖不了多少钱? 卫紫菀盯着桌上的茶壶,良久才道:既然卖起来不划算,那就不卖了,咱们白送,识货的人,自然会收下。 白送?白芷惊讶。 没错,不过白送是有条件的,走,我们去换一身体面的衣裳。 卫紫菀说完又解释几句,白芷明白之后不由得又赞了一声,这祸水好聪明。 不多时,山庄里便走出一个身着雪青色长袍的清俊少年,身边同行的则是一个身穿月白色襦裙、艳美绝伦的女子。 这两人风姿出众,神态清雅又端庄,顿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白芷注意到路人的视线,大多是看了她一眼便都看向卫紫菀,便语气犹豫道:要不要回去给你拿个草帽? 卫紫菀白了她一眼:咱们是要去府城的大酒楼谈生意,夫君若是有心,不该给我买个上好的纱帽吗? 拿个草帽?亏你想得出。 怕是还没进去,就被人家大酒楼轰出来了。 白芷顿时沉默,她倒是想买,可她没钱,一分钱都没有的那种。 钱都在这个祸水身上,而且只剩十文了。 所以她就不该开口说话。 待两人走到离山庄不远的官道上,就见几个车夫熟稔地围上来揽客。 这位公子去哪啊,小老儿的马车里面放着软垫,最是舒服了。 您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像一对天仙最相配,要不要坐我的马车,我驾车最平稳了。 公子 揽客的车夫不留余力地争取着,白芷却脸色平静,她们出来时问过了,雇山庄里的马车去府城,一趟二十文,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了。 所以 所以全部身家只有十文钱的她们脚步不停,走到了另一边的牛车旁边停下。 白芷淡淡问道:这位大叔,去府城多少钱? 三文钱一位,两位一起坐只要五文就够了。赶牛的车夫脸上有些不敢置信,这般人物竟然问他的牛车! 应该是图新鲜吧,不会真的要坐牛车吧。 白芷想也不想,抬脚爬上了牛车,然后回头伸手:我拉你上来。 卫紫菀面色镇定地伸出手,然后借力爬上去。 一众车夫的脸色瞬间有些扭曲。 看这对小夫妻的衣着打扮和气度,怎么看都是坐马车的主,竟然坐了牛车!牛车! 牛车慢又颠簸,中间还停下来接了几位农户打扮的人上来,车夫小心地看了眼那对小夫妻,两人都绷着一张脸,好似没什么不寻常。 可这副模样,这副打扮的人,和几位灰扑扑的农户一起挤坐在牛车上就已经不太寻常了。 在又接了一位中年妇人上车的时候,牛车已经很是拥挤了。 白芷看了眼似是浑身僵硬的卫紫菀,她默默攥了攥拳,语气平淡:夫人靠到我怀里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猜错啦,豆腐还可以做奶茶哈hh,开心转圈圈) 最近解锁了一款豆腐鲜泡茶,招牌桂花酿豆腐奶茶简直太好喝啦,赞赞赞~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寒夜1个; 第20章 20 卫紫菀闻言,讶异地看向白芷。 她眼眸微转,顺从地靠过去:夫君抓稳了。 感受到身后的人身子一僵,卫紫菀悄悄弯了弯唇角,她放松了一下后背,整个人软软地靠了上去。 这个冷冰冰的死太监,今天真是难得的顺眼了不少。 白芷闭了闭眼睛,心中暗道,都是女子,不紧张不紧张,稳住,要稳住。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10) 她一只手牢牢地抓着车辕,另一只手则缓缓抬起,抱紧了怀里的人。 外人眼中,她们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年轻夫妻,男俊女俏,宛若美景 牛车在府城外停下,白芷瞬间有种解脱了的感觉,她暗吸一口长气,揽着卫紫菀腰的手飞快地松开。 她先一步跳下牛车,又转身扶着卫紫菀下来。 卫紫菀这半天可以说是头一次被这个太监小心照料,当下心里微暖。 如凌晨的第一抹阳光,不露声色,默默驱走昏暗。 她望着白芷清透的双眸,小声地说了句:这一路多谢夫君了。 白芷仍旧脸色淡淡,下巴却微微扬起:出门在外,为夫自然要护着你。 卫紫菀忍不住笑了笑,怎么还得意起来了。 夫君,办正事要紧。 两人打听了一番,最后一致决定去楼上楼。 因为楼上楼不仅是百钺最大的酒楼,而且口碑极好,几乎各个府城都有分店,宁林府当然也不例外。 两人来到楼上楼,找小厮说明来意,小厮看着气质不俗的两人,略微犹豫了一下,手里就被塞了五文钱。 他顿时眉开眼笑:二位贵客稍等,小的这就去请示大管事。 白芷盯着那被送出去的五文钱,默默移开了视线,这下好了,她们又一穷二白了。 好在她们今日的穿着足够唬人,两人的气势也没有虚,席管事在楼上端详了片刻,便示意小厮把人领上去。 在下姓席,是此间的管事,不知二位要和我们楼上楼谈什么生意?席管事看起来四十岁多岁的模样,微胖的脸上堆着笑意,态度很是温和。 白芷看了眼神色淡淡的卫紫菀,稳了稳心神道:在下有一道甜汤方子,想赠予贵酒楼。 席管事神色微顿,笑呵呵道:公子说笑了,无功不受禄,若是这方子于酒楼有益,在下一定给你们合理的报酬,不过,这方子可否先容在下一观。 万万没想到是所谓的生意是来送方子的,赠予?怎么可能,这二人必是有所求。 白芷点头:与其看方子有没有用,不如让在下做出来给您尝一尝如何? 直接给方子,她没那么傻,就算是口碑极好的楼上楼,谁能断定这管事的没有私心呢? 东西好不好,试过就知晓,至于方子,自然是谈妥之后再给。 席管事微微眯了眯眼睛,笑得更和善了:那就有劳公子了。 他站起来,朝门外的小厮吩咐一通,又朝着白芷和卫紫菀点了点头:二位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他即可。 两人便跟着小厮往后院的一个小厨房走去。 桂花蜜是腌渍好的,她们用油布包了一点带在身上,小厨房里东西齐全,有牛乳有嫩豆腐,茶叶也不缺,所以只需上手煮就可以了。 小厮体贴的站在门外侯着,没有跟进来。 白芷拿着长勺小心地搅拌,卫紫菀在一旁熟练地生火。 没想到菀菀还会烧火?白芷诧异,她以为全都要自己来呢,没想到这祸水还会烧火,难道西岛国的公主还要学习烧火做饭? 卫紫菀面色古怪:少见多怪。 当谁都跟你一样在冷宫长大,没见过在皇宫外面长大的的公主啊,她不仅会烧火,还会煮饭呢,小看谁呢。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你说那位席管事会答应吗?白芷心里有些忐忑。 卫紫菀缓缓挑眉:目光只要有点长远,他就不会拒绝。 敢直接让她们到小厨房里来煮,想必不是什么鼠目寸光之辈,毕竟一道新方子带来的利益可不小。 没过多久,白芷和卫紫菀各自端着一碗温度刚刚好的桂花酿豆腐回到了二楼。 席管事目光看向那两碗茶棕色的甜汤,犹豫了片刻示意小厮先品尝一番。 小厮会意上前,也没有去用勺子,直接端着碗大口喝了起来,咕咚几声下肚,他囫囵抹了抹嘴巴:甜甜的,还有一股子花香味,好喝。 席管事嘴角微抽,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细细品尝。 而后他眼睛微亮,又尝了两勺,这次勺子里有细碎的桂花蜜,也有滑嫩的豆腐块。 桂花甜而不腻,豆腐口感诱人,茶淡,奶香,是一道可以列入菜单的甜汤。 席管事暗暗有了主意:不知二位想把这方子卖多少钱? 白芷看向卫紫菀。 卫紫菀眼眸一转:方子免费相赠,我们确实是来谈生意的。 席管事笑道:不知二位要谈什么生意? 他大致看得出,这对年轻夫妻之间,看似拿主意的是白芷,可真正的主导者是卫紫菀。 心里不由得对她高看了几分,这女子不简单啊。 方子免费赠予贵酒楼,但席管事要以高于市场两倍的价格买下我们的黄豆,二十石。 席管事闻言开始快速在心里计算,二十石黄豆也就是五百斤,市场价是十两银子,两倍的价格就是二十两。 二十两买这么一道甜汤的方子有点贵了,虽然还有五百斤黄豆,但他们酒楼一年半载的也用不着这黄豆啊。 卫紫菀见他沉默不语,便不急不慢道:甜汤的方子用料简单,味道极好,当然不久之后肯定会有人效仿,虽然效仿会分去一部分的利益,但抢不掉研制出新品所带来的那一波名声。这道甜汤不如就叫做楼上楼桂花酿豆腐席管事觉得如何? 虽然只能挣头一茬的银子,但只要操作得当,把方子送去各府城的楼上楼分店,再一同推出,想必很快百钺的百姓就会知道楼上楼研制了一道好喝又便宜的甜汤。 哪怕是有了效仿者,大家心中下意识想的也是:是楼上楼的那道桂花酿豆腐。 依楼上楼的口碑和实力,如此锦上添花的事,只需要用二十两买五百斤黄豆,可以说是只赚不亏。 席管事闻言,心道好一个聪敏的女子,竟是分析出了他此时心中的所有计较。 他顿时开朗大笑道:好一道楼上楼桂花酿豆腐,二位不若留下来用过午饭再走,好让习某好好招待一番,交个朋友如何。 这生意是谈成了! 一顿饭下来,席管事已经拍着白芷的肩膀称兄道弟了。 最后,席管事命人拿出了十两银子当作预付的定金,又立下字据,约好两日后会派人去凌绝山庄把黄豆拉走。 白芷这才把事先写好的配方拿出来。 出了酒楼,卫紫菀浅笑道:夫君,咱们事先说好了,掌管银钱这等小事都由奴家来。 白芷顿时心里一梗,面无表情道:菀菀别担心,这银子谁拿着都一样,不管小事还是大事,为夫都应该和你一起分担。 十两白银啊,她长这么大还没拿过呢? 卫紫菀继续笑:人啊,要言而有信,既然夫君要反悔之前的约定,那今后大事、小事都由夫君做主吧,奴家绝对不说一个字。 白芷: 这个祸水是在威胁她吧,这一定是威胁,还讽刺她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可这是十两银子啊,是小事吗? 她甚至怀疑这个祸水从一开始雇人除草的时候就挖了个坑,偏她还无知无觉地跳下去了。 白芷不确定地打量着卫紫菀的神色。 卫紫菀浅笑嫣嫣,眼眸柔顺,神情坦荡。 白芷呼吸一滞,干巴巴道:那你先拿着吧,以后凡事用银子的地方,你来付就是。 夫君放心,奴家一定好好收起来。卫紫菀接过银子,笑得温柔又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穿成一棵草》已开坑~ 又名:原来我是棵双修草*#* 文案: 夕舟穿成了修真界里的一棵草。 草是普通的入梦草,不普通的是这片药田的主人是仙姿玉色的大师姐。 夕舟原以为草生安稳了,谁料大师姐遭人暗算,修为尽毁,命不久矣。 生死之际,夕舟入了她的梦,一夜贪欢。 梦醒后,大师姐的修为竟然全都恢复了。 众弟子:这都能恢复?到底怎么做到的? 大师姐:(她能说和一棵草不可描述了吗) 从此 大师姐身受重伤,夕舟入梦。 大师姐金丹碎裂,夕舟入梦 大师姐身怀有孕,夕舟傻眼(*#*) 小剧场~~ 大师姐:你治疗的方式能不能换一下? 夕舟:我也不想,你当我愿意动手吗? 大师姐:无耻之徒! 夕舟: PS: 1、生子,先和谐后相爱,慢热向。 2、文笔小白,私设很多,是甜文。 3、背景虚构,设定虚构,无依据。 最后:感谢支持,抱紧紧,转圈圈~ 第21章 21 白芷暗暗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这会就很痛,胳膊痛,心更痛。 十两银子还没捂热呢,就被这祸水拿走了,一定是上辈子欠这祸水的。 不对,上辈子明明是这祸水欠了她,连累她命都丢了,为什么这辈子会这样?! 白芷无语问苍天,苍天不理她。 两人来时挤的牛车,归时则乘了马车,有了十两银子的巨款,感觉走路都虎虎生风。 凌绝山庄,眼看着白芷和卫紫菀一早出门,傍晚才回,守门的小厮连忙去向少庄主禀报,人回来了。 白李淡淡瞥了小厮一眼,吩咐道:去吧,以后她们再出山庄,记得及时来报。 若是回来了还好,若是不回,依父亲的意思,还要及时派人去找啊,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今后都暗中派人保护吧,免得在外面吃了亏。 次日,白芷神清气爽地赏了陈婶子五文钱,又拜托她去摘几斤桂花来。 不是她小气,是卫紫菀那个祸水统共就给了她十文钱。 既要感谢陈婶子,还要留一些自己用,她想大方也大方不起来啊。 她们虽然和楼上楼约定暂时不再制作桂花酿豆腐,免得配方泄露,但是桂花蜜可以早点腌渍起来。 待到楼上楼推出桂花酿豆腐之后,她准备做一些给那个还没露面的大伯父送去,还要送给庄子里的一些人尝尝,毕竟寄人篱下,要与人为善啊。 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提着半麻袋桂花朝这边走来。 小的陈大,娘亲让我给小姐送桂花来。 年轻男子正是陈婶子那个在山庄里做车夫的儿子,模样和陈婶子有些相似,说话也同样微微低着头。 白芷眼露笑意,把桂花接过来:劳烦你们母子了。她默默捏了一下钱袋,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舍得拿出来。 已经赏过陈婶子了,母子两个感谢谁不是感谢呢,还是勤俭节约点吧,毕竟她是真穷。 昨天穷的还是两个人,今天就只剩她一个了。 卫紫菀那个女人现在怀揣着银子,不知道睡得有多香。 送完桂花,陈大却没有马上离去。 他又低了低头,忍住心底的不安,佯装不经意道:听娘亲说,您现在正为卖黄豆发愁,不知寻这些桂花来可是想到了办法?小的小的,若是需要小的帮忙,小姐尽管吩咐。 白芷眸光轻闪,而后快速笑了笑道:不必劳烦了,我们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至于这桂花,过些日子大家就知道有何妙用了。 那小的就告退了。陈大头也不抬,急忙转过身去,匆匆走了。 白芷端详着陈大越走越急背影,此人似乎很是慌张,刚刚那番状似打听的话也有些不对劲。 她暗暗蹙眉,总感觉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回到房中,卫紫菀已经洗漱好坐在了桌前,白芷下意识的把才才的情形提了几句。 卫紫菀随意扫了眼那半麻袋桂花,缓缓扬起唇角道:不若放出话去,就说咱们有意把山庄里的桂花都摘下来,用来制作和黄豆有关的吃食。 防人之心不可无,到时候自然就知道有没有小鬼惦记了。 白芷看向那半袋桂花,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关键,如此一来,有备无患。 她想了想道:不如就找陈婶子问一下,若是想把山庄里的桂花都摘下来,需不需要找管事的说一下。 可以。卫紫菀轻轻点头,心里却莫名想起了白萝的神色,表面充满了善意,眼底却全是防备,尤其是看向她时,隐隐有些敌意。 她走到铜镜前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白萝长眉入鬓、相貌平平的模样。 难道是嫉妒她的美貌? 一旁的白芷目瞪口呆,这个祸水突然揽镜自照,一脸深意的在干嘛? 夫君有没有觉得奴家很美,因而心生妒意?卫紫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一些不美好的回忆,这世上总有些人心里藏着恶念,自己没有就见不到别人好。 白芷忍不住嘴角一抽,凉凉道:有病就去找大夫看病。 这祸水太不要脸了,还心生妒意,她心生个鬼啊。 卫紫菀的脸色僵硬了一下:夫君这般胡言乱语才需要找大夫看病。 白芷翻了个白眼,冷冷道:我去找陈婶子暗示一番,你来处理袋子里的桂花,把梗都摘干净,多干活,少胡思乱想。 还真把自己当红颜祸水啊。 上辈子也没见你有祸国殃民的能耐,反倒被那个色迷心窍的太子天天惦记,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不说,还连累她早早上了黄泉路。 真是一点也没有自知之明。 卫紫菀听着白芷暗含嫌弃的话,忍不住咬了咬唇,忘了这是个不解风情的死太监了。 死太监一直待在冷宫里,别说妒忌了,怕是连什么是美都不知道,一点也没有爱美之心。 她愤愤起身,抬脚踹了一下装桂花的麻袋,随后又认命似的坐到板凳上,打开麻袋摘桂花。 白芷找陈婶子暗示了一番,便回房和卫紫菀一起把桂花摘干净,再用白砂糖腌渍起来,留作日后用。 昨日和楼上楼的席大管事约好了两天后来派人来把黄豆拉走,以及付剩下的十两银子,所以她们只需耐心等待一天。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11) 明日卖了黄豆便可去找白李,把十两银子一交,领用所需要的萝卜种子。 两人处理好桂花以后,便去找山庄的管事寻了有些农耕的书籍,以及有关宁林府本地风土人情的一些传记。 因为想着多了解一下所处的环境,还要学习一些耕作的知识,所以她们大半天都待在房间里安安静静地看书,并不知道外面的一众仆从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摘桂花。 山庄里的桂花树被摘光了不说,就连山庄附近的也没放过。 傍晚时分,白芷和卫紫菀出门准备去用晚饭的时候,莫名觉得山庄里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抬头望去。 白芷清冷的声音夹着惊疑不定:这一路上的桂花好像都被摘光了! 卫紫菀已经面如冰雪,她唇角抿了抿道:看来咱们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有人在针对她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卫紫菀心中就确定了之前的猜想。 白芷闻言心中急跳,后背渐渐生出了一层冷汗,有人在暗中针对她们。 是陈婶子母子二人?还是另有其人?这些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她们才来投奔,并没有与谁结仇啊。 又或者是大伯父和大哥有心阻挠?这是在考验?可能吗? 卫紫菀恰好也挑眉道:或许是你那大伯父故意添堵呢?不过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这山庄里有人看不得咱们行事顺利。 话落,她脑海里又闪过白萝的神情,总觉得那位白二小姐不似表面那般简单,即使脸上是笑着的,可那如芒刺在背的戒备犹如实质,甚至隐隐有丝恶意。 一直以来的经验都在提醒着卫紫菀,让她无法不去怀疑。 但是仅凭感觉,就毫无根据地去怀疑别人是不理智的,所以她才没有向白芷提起。 白芷沉思片刻,心里平静了许多:或许真的是大伯父和大哥,他们应该只是为难一下,没有什么恶意的。 应该是吧,她这样劝着自己,心底却莫名的不自信,应该不是的。 看白李的表现,就算是为难也是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不像是会暗中使坏的人,也没有必要使这些手段。 白芷眼神一紧,却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免得让这祸水跟着担心。 却不料,卫紫菀眼底缓缓透出一抹苦涩,道:谁说亲人和长辈就没有恶意了。 第22章 22 有些时候,伤害你的人恰是朝夕相处、最信任的亲人,因为没有防备,才最是伤人。 白芷见卫紫菀表情落寞,莫名觉得心里又软了几分: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你也别太难过,世间还是有真情在的。 可怜的祸水,百姓眼中尊贵无比的公主,还不是被送到异国他乡和亲,又有谁在意过她的感受呢。 愿与不愿,都不能决定自己的生活,心里一定不好受吧,偏偏还爱故作坚强。 这世道,女子艰难啊! 她至少还有真心相待的义父,而卫紫菀 白芷默了默,决定以后对这个祸水的态度好一点,真可怜。 卫紫菀看着白芷神色里不加掩饰的那丝怜悯,顿时唇角轻佻,藏起眼底的落寞。 她忽地嗤笑一声:本公主金枝玉叶、锦衣玉食,有什么好难过的,说什么无情帝王家,我看是人人都想生在帝王家,夫君莫不是以为你在冷宫里整天残羹剩饭会比本公主过得好吧。 白芷嘴角微抽,这个祸水一点也不可怜,是可恨才对。 她刚才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心软。 我掌管着冷宫里的小膳房,平日里又有义父照拂,一直都过得很好,才不是你说的整天残羹剩饭。 瞧不起谁呢? 白芷说完便快往饭堂走去,把卫紫菀甩在身后,这个讨人厌的祸水,简直是欠收拾。 卫紫菀远远看着白芷的背影,过得很好,这个太监还真是令人羡慕呢。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才缓步跟上去。 用过饭后,白芷和卫紫菀对视一眼,便示意守在门外的陈婶子进房说话。 进门后,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陈婶子微微低着头,片刻后主动问到:不知两位小姐有何吩咐? 看着陈婶子的神态,白芷面色平静,淡定地饮茶。 卫紫菀微微挑了挑眉,不动声色道:我见山庄里的桂花都没了,不知陈婶子可知缘由? 对于这件事,陈婶子还真知道,但怎么说,说多少,就要掂量一番了。 想到自己的儿子,她稍微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摘桂花是陆管事吩咐的,说是这么多桂花可惜了,准备酿一些桂花酒。 陆管事? 卫紫菀轻点头:多谢陈婶子告知,您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待陈婶子走后,卫紫菀看向白芷:夫君怎么看? 白芷顿了一下,放下茶盏:看着不像是撒谎,陆管事吩咐摘桂花应该是真的。 这种事稍一打听就知道了,做不得假。 卫紫菀抬眸:夫君想不想知道是否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或者说想不想知道那个躲在背后的人是谁? 看来这凌绝山庄的水不浅啊,也不知道她们的到来碍着了谁的利益。 白芷不解道:如何知道? 卫紫菀轻笑:简单,去找咱们的好大哥吵一架,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自然就蹦出来了。 白芷听得一头雾水,她迟疑了一下决定发扬不懂就问的学习精神:这其中有何深意? 卫紫菀眸光沉沉,淡淡解释道:若是夫君暗中害我,我却被蒙在鼓里,这个时候我刚好又和大哥针锋相对,夫君觉得你如何做才能兵不血刃的除掉我呢? 她没有直接说明,而是循循善诱,用自己举例。 很多事情说出来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若是用实实在在的例子去论证,不仅顷刻间就能明了,还会让人深有所感。 白芷的脸色变了变,这个时候她如何做? 她暗中想害的卫紫菀有了大哥这样一个站在明处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声东击西!和大哥对立是假,引出背后的人才是真。 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是让大哥和卫紫菀矛盾加深、自相残杀,那么她就可以毫不费力气的借刀杀人了。 我懂了,如果我和大哥产生矛盾,站在了对立面,那个躲在暗处的敌人很可能就会去找大哥煽风点火。 如此一来,便能引蛇出洞。 卫紫菀嫣然一笑:夫君说得一点也没错。 可若是大哥不配合,或者说那个暗处的人就是大哥呢?白芷细想之后又提出疑虑。 卫紫菀垂眸轻笑一声:大哥配合与否并不重要,只要你表现的视他如仇敌就够了,若是暗处的人就是他,那不正好吗?暗处的人站到了明处,以后就可以提前防备,也更好对付些。 白芷默然不语,心中暗想不愧是西岛国的大公主,这心机和手段,也不知道怎么棋差一招宫斗失败的,才被送到百钺来和亲。 不对,这个祸水才到百钺,西岛国就亡了,那些留下的公主才是真的惨。 难道说卫紫菀时故意这个祸水太可怕了。 不过前世怎么一点也不厉害,难道是自己对这个祸水关注太少,所以错过了很多东西? 若不是因为那个草包太子,依这个祸水的脑子,说不定真的能在京城搅动风云,可惜了。 白芷眸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卫紫菀,才沉声道:便听你的试一试,我去找大哥。 卫紫菀扬唇轻笑:我陪你一起去,咱们要妇唱妇随啊。 这太监方才是什么眼神?奇奇怪怪的,难不成是嫉妒她的聪明才智? 凌绝山庄的大厅外,几个下人被一声怒吼惊在了当场。 一时间,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都不敢抬头看厅中的三人,只竖起耳朵听着里面传来的争吵。 听到白芷和卫紫菀请见的消息,白李就匆匆赶来了,万万没想到还没开口就被泼了满头满脸的茶。 白芷把手里的茶盏往地上一砸,怒吼道:白李你不要欺人太甚。 白李: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卫紫菀扶着满脸怒气的白芷坐下,她看了眼不远处垂着头的下人,扬声道:我们叫你一声大哥是尊敬你,没想到你是个笑里藏刀的小人,为了一己之私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白李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正想开口问个清楚,就见白芷猛地站起来大喝道:你欺人太甚,这个仇,我记下了。 我做什么了?白李沉声道,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握拳,今天若是不说个明白,他他一定要这两个人好看。 白芷冷笑一声,高喝道:不就是想赶我们出去吗?还哄骗什么卖掉二十石黄豆,结果我们刚有了法子,就使手段搞破坏,卑鄙! 白李一怔,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咬了咬牙道:你们给我把话说清楚。 白芷的脸色更冷了,她抓起桌上的茶壶往地上又是一砸,怒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大哥,咱们以后走着瞧。 卫紫菀见状,适时地牵起白芷的手,高声附和道:装什么糊涂,我们与你势不两立。 说罢,暗暗扯了一下白芷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神色,差不多了。 白芷便补了句:对,我们与你势不两立,菀菀我们走。 卫紫菀点头,两人快速地对视一眼便快步冲了出去,完全没给白李反应的时间。 白李懵了一下,大声道:你们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白芷握着卫紫菀的手一顿,而后脚步更快了,到最后几乎是跑回了房间。 一口气把房门关上再反锁,白芷才松了一口气。 卫紫菀看着她惊魂未定地样子,忍不住道:夫君为何如此惊惶,咱们走慢点也没什么的。 白芷兀自摇了摇头道:你不懂。 你不懂我摔茶杯和茶盏的时候心里有多慌,那一看就是上好的瓷器,跑得慢了再让我们赔钱怎么办? 她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十两银子的积蓄,可经不起折腾,万一又赔个一穷二白,都没地儿哭去。 卫紫菀愕然,她不懂什么?她又错过了什么? 第23章 23 夫君与我说说,或许我就懂了呢。卫紫菀浅浅一笑,声音温柔。 白芷看了她一眼,嘴唇一抿闷闷道:说了你也不懂。 这个祸水哪里会知道她方才有多紧张。 卫紫菀:这个死太监,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另一边,白李从懵圈中回过神来便叫来了陆管事:去把她们俩给我请来,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不然他就白白被骂了,还被泼了一脸茶水。 陆管事一顿,讪讪劝道:少庄主,已经是晚上了,再请两位小姐来不合适,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她们一时半会的也不会跑。 她们敢!白李眼神沉了沉,这才半天的功夫,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白李气得拿起茶盏,想起自己被泼了满头满脸,他心气不顺地放下茶杯。 不行,太憋屈了。 下一瞬,他抬手把桌子上的茶杯扫到地上,心里这才舒服了点,明天一定要找那两个人问个清楚。 陆管事在一旁沉默,这一个个的都是主子,真是不心疼银子,好好的茶盏摔什么摔。 次日一早,白芷和卫紫菀还没用完饭,就有人来传话,少庄主请她们饭后去大厅议事。 至于议什么事,自然是昨晚那糊里糊涂被泼了一头茶水的事。 白芷放下碗筷,顿时警惕起来,这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大哥呢? 卫紫菀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再等一等,安心吃饭。 总要给那藏在暗处的人一点时间,想必昨晚那么大的动静,该传出去的都传出去了。 白芷定了定神,又把碗筷拿起来,慢吞吞的吃饭,她这时候就一个念头:祸水说得对,安心吃饭,不能慌。 两个人默契的把吃饭速度又放慢了些,一旁等候的小厮看她们慢条斯理的样子,忍住想催促的心思,在心底暗暗同情了一下自家着急上火的少庄主。 待到小半个时辰后,白李在大厅几乎要喝光一壶的茶水了,白芷和卫紫菀才珊珊来迟。 然而还不等他发问,就见白萝紧跟着也来了。 二妹怎么来了,难道是听说了昨晚的事,专门来劝解了,白李不确定地猜想。 见过大哥,两位妹妹也在啊,刚好我有事要给你们提个醒。白萝长眉微挑,似是很意外。 白李闻言便没有着急开口,等着白萝把话说完。 白芷和卫紫菀颔首行礼,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听说两位妹妹要种萝卜,眼瞅着就事深秋了,你们再不抓点紧,播种的日子可就晚了。白萝一脸好意,语气里还有些担心。 多谢二姐提醒,我们很快就能播种了。二姐真是好人啊,哪像大哥处处为难她们,白芷默默想。 白萝笑笑:妹妹上心就好,若实在卖不掉黄豆,我这里还有些闲钱,可以先借给你们买种子应应急,昨晚的事我也听说了,大哥不管做什么肯定是另有苦衷,咱们一家人,切莫因为这点小事生了嫌隙。 白芷顿时觉得这话有些微妙,她一时没细想,正要再道谢,一旁的卫紫菀轻咳一声,一瞬间三个人都看向她的方向。 卫紫菀回以三人微笑。 二姐怎知大哥另有苦衷,说不定就是见不得我们好呢。 啪!白李重重地把茶盏放在桌子上,一口气又堵在了喉咙里。 他见不得她们好?他有那么闲吗:你这话是从何而来,给我说清楚。 卫紫菀没有理他,而是直直地看向白萝:奴家先问的二姐,不如先听二姐说说,大哥有什么苦衷偏偏要在这个档口把山庄里的桂花都摘干净。 看来她的直觉没有错,这位白二小姐八成就是那位藏在背后上窜下跳的人。 白萝眼神微闪,语气嗔怪道:紫菀妹妹可别这样说,大哥做事肯定是有道理的,咱们做妹妹的应当理解才是。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12) 卫紫菀一听这话便追问道:二姐怎么知道的。 什么怎么知道?白萝被问得一愣,这个女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迷。 卫紫菀冲着白萝一笑,语气放慢道:二姐怎么知道桂花是怎么一回事?好像大哥还没听懂我说什么吧,二姐却是全都懂了。 说罢,她打量了白李一眼。 白李当然是一头雾水,满眼都充满了迷惑,他做什么事了?什么摘桂花? 白萝见状面色一僵,这个狐狸精竟然在这等她呢,果真是个不安分的。 她眼睛眯了眯,装傻道:紫菀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听不懂了,这不是一直都在顺着你的话说吗? 卫紫菀笑意加深:原来二姐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我们需要桂花呢,不过现在倒是不需要了。 还真会装傻,可惜已经露出马脚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白萝此时心底恨不得咬牙,脸上却只能跟着笑:妹妹不需要桂花了吗?可是想好怎么把那些黄豆卖掉了?。 卫紫菀一脸惊讶:二姐不是说什么都不知道吗?怎么又能听懂我说什么了,我可没说桂花和我们卖黄豆有什么关系? 来呀,再继续装啊,看我怎么戳穿你。 白萝的神色又僵了一下,脸上笑得也不自然了些:刚听妹妹说了一句,我只是心中有猜测而已,难道真叫我猜准了? 卫紫菀笑脸灿烂:对啊,二姐猜的一点也不差,不过我们已经跟楼上楼的席大管事商量好了,他答应以两倍的价格买下我们的黄豆,所以不需要桂花了呢。 暗中作祟的老鼠最是怕见光的,你见不得光,我就更要把你拉到阳光下了。 楼上楼的席大管事?还是以两倍的价格,那个大管事的脑子被门夹了吗?白萝心里一惊,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但看着卫紫菀煞有其事的模样,她又往深处想了想,这个狐狸精应该不会随便说这种大话,难道是真的。 可她们凭什么呢? 白萝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卫紫菀的脸,不安分的狐狸精能凭什么,难不成是凭这张脸? 想到这,她心跳一快,掩下心里的激动道:那就恭喜妹妹了,能让楼上楼出双倍的价格真是不简单呢?待到大家知道是出卖美色换来的,看你们的脸还往哪搁。 卫紫菀笑意不减:那是自然,凡事都要凭自己的本事,二姐说是不是? 妹妹真是好本事,既然你们已经得了楼上楼的青眼,我就不瞎操心了。白萝心思微动,颔首冲着白李行了个礼就走了。 白李一愣,云里雾里地点了点头。 白芷看得也一脸懵,总觉得这两个人好像打了一架,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卫紫菀看向懵Bi的两人,温声道:既然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我们便不打搅大哥了,一会楼上楼的人该来了。 嗯,好。白芷下意识地应了,起身跟着卫紫菀离开。 白李无知无觉地点头,待人都走了,他猛地晃了一下头。 什么话都说清楚了,刚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他怎么感觉一点都不清楚呢。 去打听打听,山庄里的桂花都是怎么一回事。 白李想不通,顿觉比昨天还糟心。 他吩咐随从去打听一番之后,仍旧一知半解,便只得去后院找父亲说道说道。 后院,听完儿子的叙述,白术神色微暗:孩子都长大了,这心思也变大了,我儿无需去在意她们怎么斗,好生打理山庄便是。 白李垂首应是,他心里虽然还不明白,但听父亲的吩咐总没错,当下便决定把这些事先放到一边,安心去忙自己的事了。 第24章 24 待到白李带上门走远,白术才叹息一声:一山不容二虎,总有一个要让路,暗中盯着陆管事,看他到底忠心谁。 也不知那个孩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陆管事一直是他的人,现在看来,却未必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好似他在自言自语一般。 另一边,白芷和卫紫菀离开了大厅,一路上也没有说话。 待到走回她们的的房间,白芷才有机会问道:你与二姐之间是不是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付?卫紫菀随意坐下,接过白芷说到一半的话。 白芷淡淡嗯了一声,她想问得就是这个。 卫紫菀唇角轻扬:夫君没看明白?还觉得你那二姐是好人? 白芷不由得抿了抿唇,她是不太明白,方才在大厅那莫名剑拔弩张的氛围是从何而来,但也隐约察觉出了白萝的不对劲。 不像是单纯的好意。 一开始说的话虽然和善,但话里话外都像在是站在大哥的立场看问题,显得她们有些不懂事。 后来嘛? 后来似乎就是在和这个祸水你一言我一句的打哑谜了。 等一下!站在大哥的角度,衬托她们不懂事,怎么感觉 白芷想起她们的初衷,蓦地心头一凛,引蛇出洞! 她压下心底的震惊,看向卫紫菀:难道说? 卫紫菀勾唇轻笑:现在明白了?还不算太傻。 白芷心里复杂地点了点头:可是这样,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有道是无利不起早,白萝这样暗中针对她们是为了什么呢? 见白芷目露不解,卫紫菀轻叹一口气:白萝暗中找我们麻烦无外乎有三种可能,一是她可以从中得到好处,二是我们的到来妨碍到了她的利益。 第三种可能呢?白芷微微点头,不由追问。 这两种可能目前都没有头绪,或许是因为第三种可能。 卫紫菀挑眉看向她:第三种可能嘛,或许是因为嫉妒我的美貌。 当然也可能这这位白二小姐闲得没事干,就喜欢做给别人添堵的事。 白芷嘴角一抽,差点当场翻个白眼:应该是前两种可能。 至于第三种,这个祸水的脑子怕是被大水淹了,整天怀疑别人嫉妒她的美貌,这是得了什么大病。 卫紫菀也不计较,笑盈盈道:夫君说得对。 白芷闷闷喝茶,总觉得这个祸水在敷衍她。 再说白萝离开大厅后就吩咐自己的丫鬟传出话去,于是不出一个时辰,山庄里的人都知道白芷和卫紫菀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那些黄豆以两倍的价格卖出去了。 买黄豆的还是楼上楼的大管事。 楼上楼是什么地方,大家都知道,那是百钺第一大酒楼,分店遍布各地,名声和势力不是一般得大,人家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以两倍的价格买那些黄豆呢。 哦,对了,那个卫姑娘长得跟狐狸精一样,一双眼睛勾人得很,说不定就是使了什么美人计,人家楼上楼的大管事才甘愿做这个冤大头。 流言越传越偏,待到楼上楼的人来拉黄豆的时候,众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了一眼,这一打量更不得了,来人竟然是席大管事本人。 席管事本来是准备派几个小厮来的,可是桂花酿豆腐的配方呈上去后,负责宁林府的总管事听说了此事,特意吩咐让他亲自来走一趟。 想到总管事的吩咐,他心里也忍不住打鼓,难道这两个人还有什么大背景? 楼上楼的大管事拜访凌绝山庄,那是贵客,白李身为少庄主,稍一沉思,想到父亲对楼上楼的态度,便带了些人亲自到山庄门前迎客。 两人相互恭维一番,话题转到正事上。 不劳少庄主费心招待了,席某此来是为履行约定,来买贵庄白芷小兄弟的黄豆,酒楼事物繁忙,就不逗留了。席管事笑呵呵地言明来意。 白李心中一动,没有纠正他白芷是女子:席管事稍等,晚辈这就差人去把黄豆拉来。 这么一耽搁,白芷和卫紫菀还没到,白萝倒是闻讯先赶来了。 她浅浅行了个礼,佯装好奇道:听闻楼上楼是以两倍的价格买下妹妹的黄豆,不知贵酒楼可还需要,我们山庄的黄豆倒是还有一些。 席管事眼神一变,心底顿时警觉,此女来着不善。 他心里下意识地戒备起来,面上则不显道:二小姐说笑了,我们以两倍的价格买下黄豆,是因为这些黄豆值这个价格,再多的,我们也买不起啊哈哈哈。 席管事不轻不重地开了个玩笑。 白李则在一旁皱了皱眉:二妹,不可对客人无理。 白萝闻言精神一振,心底已经忍不住激动,果然有问题,她继续装无辜道:大哥,人家只是好奇嘛,敢问席管事,为何偏偏那些黄豆值两倍的价格,再多的却不行呢? 席管事不知道白芷有没有告诉过别人桂花酿豆腐的配方,便没有回答,而是佯装为难。 白萝见状面色一喜,那个狐狸精真是靠美色!哼,一会看你们还怎么猖狂。 白李见席管事面露为难,适时地解围道:我二妹年幼无知,让您见笑了。 席管事笑着摇了摇头,抬头看向不远处朝这里正走来的人,明显是不想搭话了。 凌绝山庄虽然不小,却没什么势力,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经营有方的农庄罢了,和楼上楼比差远了,他不必费心应付。 若不是得了总管事的吩咐,他甚至不必亲自来。 待到白芷走近,席管事便打招呼道:白老弟,卫姑娘,席某来兑现承诺了,这是剩下的十两银子。 在外人面前,卫紫菀谨守规矩没有动,白芷便伸手接过银子揣到怀里。 同时心底叹息,一会回了房,这个祸水一定会把银子要走,她也就捂这么一会,想想真心酸。 席管事,这里是二十石黄豆,您清点一下。 席管事挥挥手,让小厮直接搬上马车:白老弟办事,我放心。 白萝见差不多该出手了,便面带笑意道:两位妹妹不知怎么做到以两倍价格卖出这些黄豆的,姐姐实在是好奇。 白芷视线一顿,看向卫紫菀。 卫紫菀便语气平静道:说出来也没什么,夫君研制了一道甜汤的方子,我们把方子免费赠予楼上楼,席管事便将心比心,好意多出些银子买下了这些黄豆罢了。 甜汤方子? 白萝正欲再问,就听白李语气不悦道:二妹,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父亲不让他多管这两位妹妹之间的事,可在外人面前唇枪舌战太不应该,二妹今天有些不知分寸了。 席管事只当是什么都没听见,乐呵呵地见人把黄豆都搬上马车,才状似感叹道:平郡王才刚被歹人暗害,咱们宁林府这一年都不能大兴喜事了,老百姓的日子苦啊,白老弟留步,少庄主留步,席某就先告辞了。 他说完又打量了一眼白芷,方才白二小姐说什么?两位妹妹? 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哎,也不知总管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经意地透露平郡王身亡之事,可真是难为死他了。 众人目送楼上楼的马车远去,白萝马上质问方才听到的话:两位妹妹真的研制了什么甜汤方子? 卫紫菀浅笑:对啊,过几日待楼上楼开始售卖后,夫君还准备请山庄里的人一起尝尝呢。 两位妹妹把方子赠予楼上楼了?白萝眉目沉沉。 第25章 25 对啊,不然席管事也不会投桃报李买下这些黄豆。卫紫菀看了眼旁观不语的白李,方才在外人面前还知道制止。 席管事一走,这位好大哥就事不关己了,还真是有意思。 白萝压着心底的不满,扬声道:两位妹妹既然研制出了新方子,为何不想着交给山庄,而是白白送给了外人。 这不是吃里扒外吗? 卫紫菀特意看了白李一眼,别有深意道:我与夫君只想着让大哥满意,当时没想那么多呢,下次若再有什么方子,一定先给姐姐过目。 白萝下意识地也看了眼白李,她心里一慌,忙道:紫菀妹妹说笑了,给我过目做什么,咱们山庄主事的是大哥,应该给大哥过目才是。 这个狐狸精竟敢给她挖坑,也不知大哥会不会多想。 卫紫菀柔柔一笑:哦,原来山庄主事的人是大哥啊,我还以为是二姐呢,毕竟大哥什么都没说,倒是二姐好像对我们很不满呢? 白萝顿时面色难看,她看着卫紫菀嘴角挂着的讥笑,只觉得怒意翻腾。 白李仿佛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在场:都少说两句,莫要叫下人看笑话。 看来这两位不对付啊,这个时候他也有些回过味来了,哎,女人真难懂,还是父亲说得对,专心做自己的事吧。 四周竖起耳朵的下人们,顿时动作忙碌起来,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白萝知道今日是讨不了好,跺了跺脚跟在白李身后走了。 卫紫菀眸光深深,急功近利之人,这么沉不住气,不足为惧啊。 论起最能沉住气的人,还要数身边这个死太监厉害。 等到两人回了房,见白芷依旧是沉默不语的模样。 卫紫菀坐下后忍不住道:夫君在想什么? 席管事说平郡王死了。白芷说完见卫紫菀没什么反应,又解释道平郡王就是太子。 纠缠你的那个太子,前世害我们一起被斩首示众的太子,前世恰巧也是在这个时候死的。 卫紫菀反应平淡:我听到了,不过,那与我们何干?席管事临走时的那番感叹虽然奇怪,但京城的事与她们太远了,远到无需在意。 白芷闻言,只得掩下这一路的惊骇,继续沉默。 罢了,她总不能把前世之事说出来吧,这个祸水不知道也好,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福气。 只是这一世她们明明离开京城躲过了死劫,为何太子还是在这个时候死了。 也就是说,不管她们去不去守皇陵,有没有卫紫菀,太子依然会在这个时候被杀。 所以要太子死的是另有其人,前世卫紫菀不过是刚好成了别人手里的一把刀,无辜背锅? 可惜她没有机会去问前世的卫紫菀了,至于眼前这个祸水,白芷呼吸一滞,还是不问了。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13) 山高皇帝远,那些事离她们也远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过好自己的日子,想到这,白芷默默心塞了一下。 她不情不愿地拿出怀里的银子:这十两银子你收好。 卫紫菀抬眸凝视了她一下,柔声道:夫君自己先收着就是。 白芷讶异地看向卫紫菀,眼前的女人眸光清亮,白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笑的时候虽少了一丝妩媚,却多了一分沉静,宛若老太妃房里的那一幅绝世山水画,让人移不开眼睛。 咦,她为什么又想到了山水画。 这么瞧着我做什么?难道是嫉妒我的美貌?卫紫菀勾唇,语气婉转。 白芷: 山水画那么好看,这个自以为是的祸水才不如山水画,她一定是眼瞎了。 那这十两银子我就收下了,以后咱们还是对半出,这些日子你费心了。白芷语气动容道,这个祸水还是有良心的,她们各拿一半银子,心底才能踏实些。 卫紫菀闻言却忍俊不禁,甚至险些笑出声来:夫君这是感动了? 白芷面色微微尴尬:胡说什么呢?不过是见你难得通情达理而已,难道你想反悔,是你说先让我收着的。 她才没有感动,最多是心里舒坦了一点。 卫紫菀莞尔:奴家不反悔,这十两银子就劳烦夫君先收着,一会记得把银子交给大哥,这可是那二十石黄豆的本钱,夫君不会忘了吧。 白芷愣住,黄豆的本钱?她怎么忘了这茬! 那这个祸水让她先收着的意思是 就只是先收着这一会 这个讨人厌的祸水!!! 去他的良心,这个祸水有吗,她配有吗! 卫紫菀!白芷心塞,别说什么舒坦了,这会都快气堵了。 嗯?夫君这是怎么了?卫紫菀终于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白芷猛地靠近,居高临下盯着卫紫菀的脸道:你等着,我早晚叫你好看。 卫紫菀眸光轻闪,下一瞬,伸手揽住白芷的脖子,俯身的人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在她的怀里。 夫君要奴家怎样好看,像你那本秘籍里画得那样好看吗?嗯? 卫紫菀一脸逗弄的意味,还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眼底笑意渐浓。 白芷呼吸一滞。 草率了,忘了这个祸水最是厚颜无耻了。 白芷暗暗呼吸了两下,伸手推开卫紫菀的胳膊,她站直身子退开两步,想说狠话又不知说什么好,心里一虚便道:我我已经把那个册子烧了。 上次是想烧了来着,后来就忘了,一会她一定悄悄拿出去烧了完事,免得这祸水再取笑。 夫君真是太冲动了,万一你我以后用得着呢?卫紫菀强忍了一下笑意,满脸惋惜道。 白芷神色一顿,顿时冷声道:我们以后用不到。 说完,她看着卫紫菀脸上明晃晃的笑意,忍不住又补了句我才不会和你用。 是吗?那夫君准备和谁用? 女人笑声清朗,话音婉转,听的人心头快速地跳动了几下。 白芷抿紧唇,此刻明明觉得恼怒不已,耳根偏偏发起烫来。 她就说这个祸水最是厚颜无耻,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第26章 26 菀菀若真的想用,为夫也不是不可以。白芷忽地扬唇,声音带着笑意,眼底却冰霜一片。 遇到厚颜无耻的人怎么办? 义父说了,若说遇到无法应对的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依样还回去。 虽然眼下的情况和义父所教导的不太一样,但对白芷来说,她没有更好的应对方式了。 有时候敌人的武器也可以变成自己的武器。 卫紫菀讶异抬眉,似是没料到面前的人会如此反应。 难道这就是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 白芷见她不语,心里的底气又足了些。 怎么?你不敢吗? 不就是比谁更厚颜无耻吗?依样画葫芦,原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卫紫菀嘴角一抖,这死太监是上瘾了? 她笑了笑道:夫君还是快点把银子送去吧,正事要紧,这等玩笑话还是留着以后说吧。 我说玩笑话?白芷不敢置信道。 是谁先提那本册子的,结果现在成了她说玩笑话? 这个祸水简直不知所谓。 白芷看了眼气定神闲,仿佛在说赶紧去办正事的卫紫菀,满腹底气都散了个干净,这下反而显得她不知轻重了? 她气得冷哼一声出了门。 冷静冷静,要稳住,白芷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不住握了握拳,下次再搭理这个祸水,她就不姓白! 白芷平复了一下心绪,一路去寻陆管事,到了地方却被小厮告知人被少庄主叫走了,若要找人就去大厅。 少庄主就是白李。 想到白李就想到了大厅,白芷之所以会这么想,实在是因为这个大哥每次找她都是去大厅,这次也不例外。 听意思是料到她会来找陆管事,毕竟深秋了啊,萝卜再不播种下去,那四亩田地可就等不得了。 白芷没有多想,直接去了大厅,到了之后才发现小厮和仆人都自觉地守在外面。 距离不短不长,刚好听不到大厅里任何动静。 这和之前不一样。 白芷神情一顿,走了进去,抬头就见白李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主位上,而是和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一左一右站两旁。 主位上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这个人她没见过,熟悉是因为这个人的五官很面善。 白芷不禁愣了一下,她此刻才明白为何第一次见白李就觉得面善,因为他们长得有些神似。 如果说白李的五官和她有三分像,那么如今主位上坐着的这个男人就和她有五分像。 几乎下意识的,白芷心底想起一个人来,是那个一直没露面的大伯父:白术。 可这不合常理,因为义父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 诡异的是,义父身为白术的弟弟,他的长相和白家人却没有一丝相像。 反而是自己,和这个便宜大伯父出奇的神似。 见白芷愣住,白李和一旁的男子都躬身不语。 片刻过后,白术眼底露出一丝欣慰,温声道:是芷儿来了啊,上前来,让伯父好好看看你。 这一天,他等了十九年啊。 白芷回过神来,她有太多疑问,最大的疑问就是为何会不自觉地想要和这个大伯父亲近一些,就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 可她没有亲人,义父说她是个孤儿。 白芷想起幼年的生活,心底有些恍惚,恍惚间,她不自觉地上前几步,最后站在了白术面前,两人仅有一步之隔。 白术眼底的欣慰有如实质,他甚至缓缓站了起来,伸手摸了摸白芷的发顶:原本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丫头长这么大了啊,和你母亲真像,好啊!好啊! 接连两声好啊响彻前厅,似是夹杂着无限惆怅和感叹。 白芷神情复杂,这个时候如果还觉得自己和白家人没有关系,她一定是傻。 很显然,单从长相来看,义父和这位大伯父未必是亲兄弟,反倒是她,肯定和白家有些关系。 去找你大伯父,他会护着你。 去你大伯父那就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有你大伯父在,必能护你衣食无忧 一瞬间,白芷想到了很多话,义父每次提起大伯父的话都是这般,让她安心来宁林府,让她放心投奔大伯父。 难道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大伯父? 头顶的手放了太久,眼前这个人的目光也太过慈爱。 白芷下意识地轻唤了一声:大伯父。 白术点点头,他抽回手,看向一旁的中年文士道:丘老弟,以后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中年文士表情严肃地拱手,而后朝着白术道:丘某必不负所托。 白芷:?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她该不该把心底的疑问说出来呢。 白术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缓缓解释道:芷儿初来乍到,想必对农桑之事并不熟悉,以后就由丘先生来教导你吧,其余的事到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年轻人啊要沉住气。 白芷蹙眉,这话听起来很熟悉,义父最常教导她的就是,一定要沉住气,遇事先稳住。 稳住,她擅长。 可是她也真的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个时候一点都不想稳住怎么办? 可惜白术并没有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 伯父年事已高,有些乏了,你和丘先生去吧。 说完,白术朝白李看了一眼,父子两个便默契地离开了前厅。 白芷嘴角一抽,大伯父你哪里有年事已高的样子,明明正值壮年好不好。 再者说,让她去哪? 她抿了抿唇,也明白有些事不是问了就会有答案,更何况这些人明显一副不想告知的样子。 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沉住气了。 于是,白芷看向中年文士,躬身行礼道:丘先生,不知我们要去哪。 丘先生大笑,朗声问道:去你那,你那有好酒喝吗? 白芷一怔,好酒?她像是能喝的起好酒的人吗? 没有。 丘先生闻言笑声一收,颇有些失望道:那便不去了,我住账房边上的耳室里,有什么不懂尽可来问我。 说罢又是大笑几声,便转身走了。 白芷: 她是来找陆管事要种子的,怀里的银子也没交出去,正事没办一点,倒是惹了满头雾水。 这一个个的不是神秘莫测就是古怪不靠谱,比冷宫里的人还喜欢演戏。 义父说得对,宫外面果然是不好讨生活的。 她揣着满腹疑惑回到自己的房间,默默坐到了卫紫菀对面:我回来了。 卫紫菀看着两手空空的白芷,不由蹙眉:种子没领出来?又给我们出了什么难题? 白芷只觉得怀里的银子有些烫,袖中的手指微缩,她鬼使神差地道:你觉得我和大哥长得像吗? 第27章 27 嗯? 卫紫菀眼神一顿:像啊,比那个白萝像多了。这一点,她早就有些察觉。 单从外貌上讲,白芷可比那个白二小姐像太多了,白萝和白李一点也不像,反而是面前这个冷宫里的假太监更像是白家人。 你知道吗,我和大伯父更像。白芷脸色沉了沉,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迷雾,看到的更多了,不懂的也更多了。 她想问,想与人说,最终却只能和这个祸水聊一聊,仿佛这样,心里才清明些。 她们两个人无依无靠,像两个无根的浮萍,不亲近不信任,却彼此心知肚明,默契地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她们都没有亲人啊。 亲人? 白芷看向面前的人,这个祸水和她一样,不过很快就要不一样了,她好像找到自己的亲人了,尽管不知是福是祸。 那卫紫菀呢,国破家何在,也不过才十九岁的年纪,也不过是万事都身不由己。 卫紫菀不知白芷此时心中惆怅,仍旧含笑看她:见到你那大伯父了?长得像是好事啊,说明是一家人啊。 就算是长得再像也不至于这副表情啊,怎么像见了鬼似的。 白芷此时的脸色青白一片,几乎和她身上的雪青色长袍融为一体了。 是见到了,可她只是义父的义女,并非血亲。 所以为什么义父和自己的亲大哥一点也不像,反而是她和白家人长得那么像,就像真的是一家人似的,而且还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想不明白?卫紫菀见她眉目沉沉,想不明白还有什么好想的。 是啊,想不明白。白芷蹙眉,声音淡淡。 卫紫菀轻笑两声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浪费心神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白芷在心里哼了一声,这话倒是和那个大伯父说的一模一样。 不过这个祸水说得也有道理,想不通就不要浪费心神了,总会知道的,她有耐心,不就是稳住吗。 重活一世,她不就是这么一路过来的吗,稳住不要慌,早晚都会明白的。 大伯父找了个教我们农桑的先生,姓丘。 卫紫菀挑眉:这是好事,明早就去领了种子,找丘先生来教我们播种吧。 有了人教,总比她们两眼摸黑全靠自己要好一些。 白芷点头,她们如今能做的、会做的都太少,所以还是先稳下来,稳住了再说以后。 次日一早,她们吩咐陈婶子一番,饭后便一起来到账房,却又被告知陆管事不在。 今早陆管事来吩咐过了,让两位小姐去他房那里去取种子。 小厮说着就领她们往陆管事的院子里走,一路上见人便打招呼,很快就到了院外,他停下脚步道:两位小姐,到了,陆管事就在里面,小的还有事要忙,就先回账房了。 说完便躬身施了一礼,步履不慌不忙地离去。 白芷停下脚步,看向卫紫菀。 此事似乎有蹊跷,为何非要她们亲自来陆管事的房里来取,这个陆管事到底是何用意? 我一个人进去便可。若真有什么不对劲,留一个人在外面也好照应。 卫紫菀看向那小厮的背影,蹙了蹙眉道:小心点,若是半刻钟不出来,我便进去寻你。 白芷点了点头,抬脚往院子里走去。 卫紫菀在外面听着动静,开门了,进去了,也不知道陆管事要说什么,会说多多久! 她思绪一断,因为突然传出来的脚步声,急促又凌乱。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刚进去的人就慌张跑了出来。 怎么了? 白芷面色惊骇,张口想说话,却又因为跑得太急,嗓子咳了几声才道:陆管事悬梁了。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14) 什么?卫紫菀一怔,随后便往里面冲快救人。 白芷扯出她的衣袖:已经死了,来不及了。 卫紫菀脚步一顿,一脸恍然。 两个人不由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复杂和愤怒,此事不对,有人故意陷害她们。 而且还用如此狠毒又拙劣的手段。 片刻之后,白芷冷静下来道: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进去的,菀菀你一直在外面,听到我的吩咐才去叫人。 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她们不能一起都陷进去。 卫紫菀迟疑了一下,而后快速分析道:我们一早去账房,被小厮一路领来这里,看到的人很多,陆管事应该是在我们来之前死的,现在你去房里看一下情形,我去叫人,还有找人。 那个小厮绝对有问题。 白芷点头:去吧,我去里面等你。 卫紫菀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怕吗? 不怕。白芷扯了扯嘴角,她见过死人的,而且不止一次,那些被贬冷宫的女子,有的认了命苟延残喘,有的不认命闹腾些日子也只能认命,还有的则死了,而且大多都是悬梁自尽。 不过陆管事却未必是自尽。 笑得真难看,夫君别怕,奴家很快回来。卫紫菀说完,下一瞬就大叫着往前跑不好啦,死人啦 白芷见状又扬了扬嘴角,这个祸水 她收回视线,面色一沉,转身回了陆管事的房间。 不一会,白李便带人来了。 他挥了挥手,让大家都停在院外,想了想独自走了进去。 白芷站在门前,见他进来便唤道:大哥。卫紫菀没有一起来,应该是去找那个小厮了吧。 怎么回事?白李张口问到。 我进来时便是这样了,屋里什么都没动。白芷侧开身,两人一起走进去。 进门抬头一眼就能看见陆管事,悬在正中央的房梁上,白李下意识地上前,正准备把人放下来时又停住了手。 他回头看向白芷:等仵作来吧,你们为何会来这里。 白芷便将一早来寻陆管事的事道来。 白李听完便知不对,他皱眉道:带你们来的那个小厮呢? 没回账房,应该找不到了。 卫紫菀珊珊来迟,说话还有些大喘气,想来这一路都走得急。 白李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一个个的真不安省,此事要不要先告诉爹爹一声再做决断。 就在此时,又有两人进来。 一个身穿淡蓝色襦裙的女子进门便哭嚎道:爹,爹你怎么了,少庄主快救救我爹。 此人是陆管事的女儿:陆曲儿。 房中人都没有说话,仵作上前看了几眼道:没救了。 房内气氛又是一沉,陆曲儿身子一颤,扑倒在地:不会的,我爹不会死的 她哭着喃喃几句,突然站起来,两眼猩红地看向白芷和卫紫菀:你们就是从京城来的两位小姐。 白芷被问得心下莫名,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刚点了下头正要答话,就见陆曲儿眼底满是愤恨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们杀了我爹,我跟你们拼了。 陆曲儿说着就朝离自己近的卫紫菀扑过去,白芷下意识地挡了过去。 第28章 28 而卫紫菀反应更快,她迅速侧身,伸手抓着白芷的胳膊往旁边躲了过去,两个人一起后退两步,让陆曲儿扑了个空。 住手。白李大喝一声。 房中顿时一静,陆曲儿哭声一滞,而后默默跪在地上,低声呜咽不止。 大哥,我们白芷正要解释。 白李瞪了她一眼:都闭嘴,一会有你们说的。 白芷抿了抿唇不再说话,卫紫菀又靠近半步,和她肩挨着肩站在一起。 白李和仵作一起把陆管事放下来。 他看向跪着的陆曲儿,又看向站着的白芷和卫紫菀。 都去大厅等着。 于是,屋里的屋外的,一行人匆匆去了大厅,由着丘先生盘问了一番,已经过了两刻钟,才见白李搀着白术缓缓走来,众人才知,原来是去请老庄主了。 白术坐到椅子上,看向厅中的人,粗略一数有十多个。 他敛了敛眉,朝着众人问到:今日都有谁见过陆管事,活着的陆管事。 回老庄主,今日无人见过。丘先生躬身答道。 白术端起桌子上的茶盏,道:昨日呢? 陆管事最后从账房里走是昨天正午时分,是去找陈婶子了。一个账房的小厮抬头,视线落在一旁的妇人身上。 陈婶子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来道:陆管事来了一会就走了,没说他去哪。 白术看向丘先生。 丘先生淡淡道:陆管事有意找个续弦,曾说过陈婶子很合眼缘,昨日确实在正午时分去找了陈婶子,至于什么时候离开的则无人知晓,因为刚好赶上晚饭,不过大约戌时,有人看到陆管事回了自己的院子。 白术闻言喝了口茶,这才看向白芷和卫紫菀:你们昨日可曾到过陆管事那里。 不曾。白芷道。 今早为何去寻陆管事。白术声音一沉,语气陡然一急。 领种子。白芷莫名心神一紧。 领种子需要去他房里吗? 是账房上的小厮说陆管事事先吩咐,领我们去的。 小厮人呢? 找不到了。 白术连问白芷几句又看向丘先生:找不到了? 丘先生便接过话来:是一直伺候陆管事的小厮,今早出庄子了,已经派人去追了。他语气一顿,又道陆管事的桌子上有半斤种子。 白术的视线又转向白芷:你们到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吗? 白芷心里又是一紧:是。 如何证明? 白芷一怔,证明什么,她看向白术,白术面无表情。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当然是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仔细想了想道:人死后一般一个时辰左右才会身体僵硬,我们到的时候,陆管事已经身体僵硬了。 她们早上一醒就去了饭堂用早饭,之后才去寻陆管事,所以到的时候,陆管事已经死了。 这也不能证明你们是清白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事先杀害了我爹爹又假意去寻他。陆曲儿看了一眼白术,大着胆子质问道。 白术不语,继续看着白芷。 白芷莫名明白,这是示意自己继续自证清白了。 她稳了稳心神道:一般来说,人死后过几个时辰才会出现尸斑,而上吊的人,尸斑最先出现在脚上,陆管事显然不是。 一旁的仵作也答道:陆管事的症状系窒息而死,之后又被人吊上去,死亡时辰至少是昨夜子时。 那也不能证明你是清白的,万一你们昨晚就动手了呢。陆曲儿继续追问,说着还用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张洁白的帕子肉眼可见已经被泪水浸透了。 白术看了她一眼,对着白李说:报官,去寻宁林府最好的仵作来,各自回房,所有人都不得出庄。 待人都走后,白李才好奇问道:爹爹觉得是白芷堂妹吗? 不是,她是钻进了别人设好的套。白术想也不想道。 他想起昨夜,之前派去盯着陆管事的人突然回来禀告人被杀了,好似有人在利用此事藉机陷害,至于陷害谁,昨晚尚且不知,现在知道了。 出人意料,却也在意料之中,是那个孩子啊,无端地以杀人罪陷害白芷,看来真是知道了不少东西啊。 白李听了,若有所思,爹爹答得这么笃定,会不会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白术语气淡淡:嗯。 那为何不帮她们洗刷冤屈,抓住真正的凶手。白李不由疑惑,爹爹明明很看重她们,为何又不帮她们? 白术笑了笑:这世上有太多尔虞我诈,你方唱罢我登场,帮了这个就要帮那个,所以为父谁也不帮,若是这么一点手段都应付不来,怎堪大任。 别人的帮助始终要看别人愿不愿意帮,那不是自己的本事,只有靠自己把路走好了,自己有能力解决问题了,那才是自己的本事。 所以,他不帮,谁也不帮。 人啊,本就各淋各的雨,与其等着别人撑伞,不如把伞握在自己手里。 官府的人一时半会还没到,所有的人都被勒令待在房里,无事不许出门,更不许出庄。 无人知晓此刻的众人正在被一一分开审问。 白芷和卫紫菀静静坐在房中,两人沉默了半晌,才看向彼此。 你觉得是谁?白芷看过去,这次会是白萝吗? 可是除了一个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的白萝,她们好像没有与别人不愉快。 卫紫菀抬眸:我们想到一起去了,虽然她这次还没有露面,但陆管事关乎上次摘桂花一事,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在拿这件事做文章了。 多好的借口啊,陆管事为难过她们,若是引导着别人往这上面想,这次领种子又被为难,那么一言不合,气愤之下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想起陆管事,前后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无冤无仇,若说白萝为了陷害她们就杀了陆管事,怎么想都有些牵强。 可若不是白萝? 那就是另有其人,而白萝恰好是知情者,或者是同谋,所以藉机嫁祸。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白芷语气坚决,她们不能什么都不做,要想办法洗清嫌疑。 卫紫菀看了她一眼,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关键怎么做呢。 你怎知陆管事不是悬梁?那尸斑之说可靠吗? 白芷转头看向窗户,语气淡淡道:见得多了而已,冷宫里想不开的娘娘们大多都是悬梁,我说的话是可靠的。 在冷宫里长大,十几年的时间,见过的、听说过的,平均都要一年一个了,很多话早就已经不是猜测,而是多年总结之谈。 卫紫菀听的愣了愣,见得多了啊:还有别的发现吗? 白芷摇头,下一瞬又点了下头:陆管事的衣服上有酒味,是那种很劣质的酒气。 时间太匆忙,她也来不及细看,能注意到的只有这些,除非再去看一遍 我们去找大伯父,再去看一看。卫紫菀眨了下眼睛,那个大伯父看着是在不偏不倚的审问,但对白芷的每一次问话,都是在给她机会解释。 若是猜得不错,这个便宜伯父应该不是站在对立面的人。 山庄的主事人不是敌人,那就好办了。 我也正有此意。她们又想到一起去了,白芷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卫紫菀连忙跟上,两个人一起去大厅找白李。 因为她们不知道去哪里找大伯父,所以只能先去找这个大哥了。 大厅的人不止有白李一个,还有白术、丘先生,以及新请来的仵作。 这下她们不用去找了,人都在。 白芷和卫紫菀说明来意,大厅内瞬时一静,一时间没有人回答她们。 沉默了好一会,白术轻叹了口气看向丘先生:把目前所了解的情况告诉她们。 丘先生点头:死亡时间是昨日,至少是在傍晚,甚至更早,所以在戌时看到陆管事的证词肯定有问题,我们细细审问过才知,那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他们并没有看到陆管事的脸,因为陆管事还戴着草帽,步履匆匆,所以应该是有人穿了他的衣服刻意假扮,此为第一点。 陆管事身上的衣服上有一股高粱酒的味道,虽然有些淡了,但还能闻得出来,可他平时并没有饮酒的习惯,此为第二点。 陆管事有意和陈婶子结成好事,两人私下也相处不短了,如今他突然横死,陈婶子表现的很平淡,或者说太过冷静了,太正常了反而显得刻意,就像事先演练好的一样,此为第三点。 账房上那个小厮出庄以后并没有回家,至今下落不明,他是否是凶手,参与了多少,都无法定论,目前就了解到这些。 丘先生说完躬身站在一旁。 白术扫了他一眼,视线落在白芷身上:止儿怎么看?你有什么想法,放心讲来。 白芷思考了一下答道:目前,那个小厮嫌疑最大,陈婶子或许也有问题。 说完,她看了卫紫菀一眼,两人心里莫明都放松了下来。 第29章 29 毫不避讳地跟她们讲这些,且还问她们的想法,看大厅中这几个人的意思,大概率是相信她们的。 虽说她们还怀疑白萝,但目前所掌握的信息与白萝都没有牵扯,贸然讲出来就显得有些小人之心了,所以只能私下警醒着点了。 而且就在方才,白芷才意识到,她们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陈婶子。 白芷不由想起陈婶子平时总是低眉顺眼的模样,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个和她一样总低着头的儿子。 是叫陈大吧,在庄子上做车夫,上次就是他有意无意地打听桂花的事。 好像身量挺高的,和陆管事差不多呢。 白芷一怔,和陆管事差不多!她垂眸沉思,看来有些事要确定一下啊。 白术听完点头:如此,继续追捕那个小厮,再派人暗中盯着陈婶子,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官府的人还要晚一会才到,届时实话实说就是。 他明明决定谁也不帮了,可到临头还是心软了,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啊。 白芷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卫紫菀,她们还要再去看一看陆管事吗?好像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确认一下了, 卫紫菀轻轻摇了摇头,既然已经了解到了这么多情况,没有必要再多次一举,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15) 不然显得她们多少有些自以为是了,仵作毕竟是专业的。 回去的路上,白芷迟疑片刻道:菀菀还记得陈婶子的儿子吗?你觉得他的身量和陆管事像吗? 卫紫菀张口答道:听你提起过一次,我没见过他。怎么他有问题? 我也不知道,只是直觉罢了白芷蹙眉,心底的怀疑又动摇了起来,忘了这个祸水没见过陈大了。 卫紫菀唇角轻弯:既然是直觉,那就去确认一下你的直觉对不对。她上次也是直觉白萝有问题呢,有些时候单从事实上看不出问题来,反而要靠心里的感觉。 因为脑子分析不出的事,身体可能已经感应到了,那些善意和恶意,真真假假难分辨,这个时候,心里的感觉反而可靠些。 官府的人是在日落时分赶到的,府衙的马捕头带着四个捕快,他们一轮审问下来已经到了深夜。 马捕头最终列出了两个嫌疑人,一个是个下落不明的小厮,一个是最先发现死者的白芷。 之所以把白芷列入嫌疑人,很大原因上是因为死者的女儿陆曲儿一口咬定这位京城来的小姐与陆管事有过节。 且是山庄里唯一和陆管事有过节的人,因为陆管事脾气很好,从未与人发生过口角,更没有什么仇人。 其他人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件事。 如此一来,白芷的嫌疑就变大了。 所以除了追捕那个小厮以外,马捕头还想把白芷带走先看押起来,免得真她真是凶手再畏罪潜逃。 马捕头虽然有了打算,却也没有蛮横行事,而是先征求老庄主的意见。 来的时候,大人说了,要对凌绝山庄的人客气点,尤其是老庄主,是大人的故交,不可怠慢。 所以他才没有和以往一样直接把有嫌疑的都抓走。 白术闻言没有马上答覆他,而是看向白芷道:你认为自己应该去哪里,是在山庄,还是去衙门? 我应该待在山庄。白芷毫不犹豫地答道。 她当然不能去衙门,被看押起来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留在山庄才有希望为自己洗脱嫌疑,不然等着官府的人查明真相要等到什么时候。 更何况,她已经找到答案了。 白术目光微沉:那你便自己和马捕头说吧,为何应该待在山庄。 这是放手不管了,不护着也不责难,事情往哪个方向发展,看你自己的能耐。 马捕头也明白了这层意思,他顿时看向白芷道,猛地大喝道:白姑娘还有何话说? 若是能为自己洗脱嫌疑,这一趟便不用走了,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这一趟就非走不可了。 白芷被他大声问得一惊,不免思绪一乱,还有什么可说呢? 所有的情况都已经了解清楚了,除了对陈婶子和对白萝的怀疑没有讲出来,可那都只是猜测,一点凭据都没有,说出来一点也立不住脚,不,或许也是能站住脚的。 我夫君平时虽然身着长袍,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弱女子,力气还不如奴家,她如何能把人高马大的陆管事活活捂死,又陈尸梁上呢?卫紫菀走到白芷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我夫君生性胆小怕事,还请官爷好生说话,莫要吓到她。 吓唬谁呢?敢在她面前吓唬死太监,*x*休想。 卫紫菀用手指轻轻揉了揉白芷的掌心,死太监,发什么呆呢,赶紧想想怎么说。 深秋的天气有些凉,白芷的手也一样,此时感受到来自卫紫菀手指的温度,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怕,只是没想好怎么说。 虽然也确实是被这个马捕头一声大喝惊到了,但哪有这个祸水说得那么夸张啊,什么生性胆小 不过她也明白卫紫菀的用意,白芷松开手,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她决定这次就不跟祸水计较了。 马捕头听了卫紫菀的话却没有意外,他冷笑一声道:心里没有鬼,又岂会被人吓到,所以白姑娘有可能不是一个人犯案,说不定还有一个同伙。 他盯着卫紫菀,话里话外的暗示着,仿佛在说,看啊,你就是那个同伙,你们两个串通起来就能把陆管事捂死了,也能合力把他吊起来了。 卫紫菀冷哼一声:无凭无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马捕头又笑了:这山庄里有好些人都招认你们与陆管事有过节,这还不算凭据吗?再说了目前也只是嫌疑而已,待到水落石出,该清白的自然就清白了,该认罪伏法的也逃不掉。 马捕头说错了,我与陆管事并无过节,一来他摘不摘桂花都已经影响不到我要做的事了,二来他之所以那么做是职责所在,所以我才去找大哥吵架,因为陆管事是听大哥的。 白芷盯着马捕头的眼睛,继续道再者,想必你也知道陆管事的死亡时间了吧,晚上戴着草帽的陆管事,大家只凭衣物和身形认人,没有人看清他的脸,按照死亡时间推论,那个时候的他是有人假扮,而且是个男子,那么严格来讲,真真切切最后一个见过陆管事的人应该是陈婶子,她也有嫌疑。 马捕头看了一眼陈婶子:她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这是被逼急了,要胡乱攀扯了吗,看来这案子没什么好追查的了。 可是您不是说了吗?一个人做不到,两个人合力就可以啊,陈婶子也可以找个同伙啊,比如她的儿子陈大。 白芷说着走近陈大,问道昨日那么凑巧,你大白天的就醉酒,据说是在家睡了大半天,不知你喝得是什么酒,可是高粱酒?是否凑巧和陆管事衣服上的高粱酒一个味道。还有更凑巧的呢,就在你醉酒昏睡的时候,陆管事去找你娘了,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了。站起来,让大家看看你的身形,是不是又很凑巧的和陆管事一样高大? 一连几个凑巧,引得众人都看向低着头的陈大,真的有那么凑巧的事吗,一件两件也就罢了,这么多凑巧,那还叫凑巧吗?那叫人为。 陈大双腿逐渐抖起来,他狠狠低着头,不肯把头抬起来,一声不吭。 大厅内霎时一片寂静。 一旁的陈婶子嘴唇抖了抖,突然跪下去道:是我,是我杀的,跟我儿子没关系。 她说着就朝陈大扑过去,把儿子抱在怀里,收紧双臂死死护着,眼底满是决然。 娘不怪我娘,我娘要为我爹守节的,是他,是他先来招惹我们的,我娘死了要跟我爹合葬的,他算什么,他算什么我娘不是故意的陈大呜咽一声,埋头在陈婶子怀里,身子颤抖着,声音颤抖着,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白芷闭了下眼睛,朝着马捕头道:我想我应该能留在山庄了,菀菀,我们走吧。 马捕头:发生了什么?案子破了? 这个时候,大厅内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啊,你这个毒妇,还我爹爹命来,你这个毒妇,我杀了你我杀了你状似疯狂的陆曲儿冲着陈婶子母子扑去,厅内又是一乱。 白术这才朝着马捕头道:该带走的都带走吧,夜深露重,几位不如在庄内留宿一晚,明早再回府衙。 马捕头抱拳称谢,总觉得这个老庄主话里有话,该带走的都带走吧,这是说之前是不该带走的吗? 难道对他不满?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白芷和卫紫菀相携走出大厅,两个人的气氛并没有洗脱嫌疑后的轻松,反而弥漫着一股沉闷。 是陈婶子吗?是陈大吧?他说陈婶子不是故意的,是告诉我们凶手就是他娘对吗?卫紫菀抬头,望着天空中的弯月,自言自语道。 第30章 30 白芷默了默,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她能做的只有保全自身。 月色温柔,夜风清凉,两个人都不说话,似乎在这月下多走一会,心里的惆怅就能少一些。 次日,马捕头等人带走了陈婶子,陈大却不愿离去,仍想在庄子里做车夫。 白李竟然也答应了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后,卫紫菀低声道:看来我们以后要防备的人又多一个了。 白芷神色一顿,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便宜大哥是不是傻。 把陈婶子送进了大牢,还留下人家的儿子,甚至这个儿子有可能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这不是留了个隐患吗。 而且这个隐患对她们来说,危害更大 卫紫菀一见白芷的表情就知道在担心什么,她浅浅一笑道:别忧心了,见招拆招就是,现在我们终于能种萝卜了。 说的是,我们去找丘先生吧。 丘先生一听要请教他农桑之事,当即就答应下来,然后让她们先去田地里等候。 大约半个时辰后,丘先生才怀揣着两本书来了。 来,你们两个一人一本,看看这种子该怎么撒。丘先生把手里的两本书递给她们。 白芷和卫紫菀对视一眼,默默接过来,一本《农桑记事》,一本《耕种要记》。 白芷眉头一拧:先生,这两本书我们都看过了,上面记述的是农作物普遍存在的一些问题和方法,并没有讲哪一种农作物应该怎样播种。 专门为她们请来教农桑的先生,认真的吗? 丘先生脸一黑:不早说,害我找了那么久,那还等什么,你们是不是傻,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啊。 他挥挥手,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白芷:我忍! 一旁的卫紫菀却没忍住:先生果真是来教我们农桑之事的吗? 当然,你们种出庄稼来,我就可以正式教你们了。丘先生扬了扬头,一脸骄然。 卫紫菀揉了揉眉心,耐心道:所以要请您先教我们怎么种庄稼啊。 这个人看着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昨日也颇受白术倚重的样子,应当是有些本事的。 可真接触起来才知道,高人都很会气人。 你是不是傻,都说了你们先种出庄稼来,我就可以教了。看着神色郁闷的两人,丘先生差点忍不住点她们的脑门。 他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仿佛在说,真是两个朽木啊,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硬是掰扯这么久还不懂。 卫紫菀:我忍! 她缓了缓神,朝着白芷挑了一下眉,那眼里的意思是:我是跟他说不清楚了,你上。 白芷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冷静下来好好说说。 冒昧问一句,先生之前经常和田地打交道吗? 别是压根就没有耕种的经验吧,大伯父找的人也这么不靠谱的吗。 丘先生扬眉:田地?没有,我倒是经常和书本打交道。 书本? 白芷呼吸一滞,她就知道,这些不靠谱的,一个和书本打交道不和田地打交道的先生,怎么教她们农桑之事,一点实践经验没有,靠纸上谈兵来种地吗? 丘先生似是不觉得有问题,话头一转扯起了自己的过去。 想当年我丘某人少年成名,二十岁就力压百钺众学子,在会试中夺得头名,只可惜啊,可惜了。 他说着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眼睛还往这边瞥了一眼,似乎在说,你们两个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该接话茬了。 白芷深吸一口气,脸上保持笑容,并且努力笑得恰到好处。 先生为何可惜? 丘先生抬手指了指天:可惜当今陛下有眼无珠,不仅没在殿试上点我为状元,反而断了我的功名路,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白芷和卫紫菀对视一眼,此时仿佛听到了彼此的心声:圣上英明。 丘先生连连叹气,似是陷入了回忆, 二十年前,当今陛下刚刚登基,殿试结束,金銮殿上留众学子一起探讨学问,他给我们出了一道题,说是若遇敌军在平襄山对阵,如何能以少胜多? 众学子各抒己见,大约可以总结为水攻、火攻、埋伏,陛下听完得意道,他有个主意,那就是引敌人入山谷,用山石投之,一时间大家都追捧这个答案如何如何精妙,陛下是如何圣明,真真假假,面子上一个比一个会拍马屁。 只有我一言不发,于是陛下点名让当时身为会元的我发表一下见解。 说到这,他语气一顿,视线又看过来。 白芷和卫紫菀对视一眼,懂了,这是让她们接话茬。 那先生是如何作答的。卫紫菀乖巧问到。 白芷暗暗翻了个白眼,怎么作答的,肯定不如皇帝的意呗,不然怎么被夺了功名,永不录用。 丘先生眼睛闭了一下,细细回想道:我少时去过平襄山,便告诉他们平襄山位于襄南府、襄北府、壤南府,三个府城的交界地,处于百钺中部偏北地区,河流稀少,无水可用,植被稀疏,遇火难燃,山道狭而长,并没有适合埋伏的山谷,更没有什么碎石可投。 所以,在场诸位都是纸上谈兵,此题根本不合常理,纯属无稽之谈。 白芷听得目瞪口呆:你方才说这道题是谁出的? 丘先生瞪了她一眼,怎么耳朵还不好了呢:当今陛下啊,所以我说他昏聩无知,有眼无珠。 先生以后切莫再说这种话了,与谁都不要说。卫紫菀面色复杂,果然是个高人,会气人的那种高人,连皇帝都敢气。 对对对,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白芷连忙补了一句,太可怕了,这个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这胆子,比十个祸水的危害都大。 丘先生见状嗤笑一声:瞧你们俩这点出息,以后出门别说我是你们的先生,无趣,喝酒去咯。 他背着手,转过身去,眼底悄悄浮现一丝笑意,来日方长啊。 白芷愣了一下,喊到:我们不会跟别人说你是我们的先生的。这能说吗?关键是敢说吗?说不定哪天就祸从口出,连累她们人头落地。 这辈子她一定不要再被斩首示众了,她要长命百岁,她要寿终正寝。 卫紫菀沉默一瞬:倒也算刚直之辈,可惜了。 白芷闻言看向丘先生逐渐远去的背影,刚直之辈?是吧。 不过若换了她,肯定不会那样说皇帝,最多保持沉默,也说不准,谁知道呢。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16) 人啊,都会有犹豫的时候,不到那一刻,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会怎么做。 走吧。白芷叹了叹,收回视线。 走去哪?卫紫菀下意识地问道。 白芷扫了她一眼:当然是去之前雇人除草的地方,再雇几个人来种萝卜。她们好像有十两银子,该花的时候就要花啊。 可我们只有九两多的积蓄了。卫紫菀莞尔一笑,脚步没有动。 这个死太监就知道雇人,什么都雇人,那要她们有何用。 白芷蹙眉:不去雇人,难道你有别的办法?这个祸水,真是一毛不拔,银子该花的时候也不花,哎,真是没有一点大局意识。 卫紫菀犹豫了一瞬,眸光微转:没有别的办法,去雇人吧。 她总不能说自己略懂一二吧,那怎么解释一国大公主会种萝卜? 哎,这个死太监连萝卜都不会种,日子真难。 两人来到上次雇人的地方,卫紫菀抬眸给了白芷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 她走到一个老者面前,佯装感叹: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萝卜种子撒下去,出的苗少不说,还都蔫蔫的,大爷您家的苗都长得怎么样? 老者看了她一眼,目露困惑,这个姑娘虽然穿着粗布短打,但容貌精致,皮肤白皙,一看就不是常干农活的人,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 这是个庄稼人? 还好,俺家今年没种萝卜,种子要提前晒一个时辰,前面没出叶的时候少浇水,等叶子大了再多浇水。 卫紫菀眼睛一亮,站起来去不远处买了两碗糖水端过来:大爷您喝口水,不瞒您说,我和夫君都没什么耕作的经验,可是生活到了这一步也没办法,不会也得咬牙撑下去,就劳您费心讲讲这播种的学问,指点我们几句吧 老者不语,果然不是庄稼人,想来是哪家的少爷、夫人落难了。 卫紫菀见他没有开口拒绝,顿时挥手叫白芷过来,然后目露恳求道:大爷您一看就心善,不说别的,就讲讲这种子怎么撒,撒前后注意什么,您先喝口水。 老者表情踌躇了一下,才缓缓伸手接过碗:俺讲得也不一定都对,你们听听就行。也罢,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白芷怔了一下,明白过来之后,眼睛立即和卫紫菀一样亮晶晶的看着老者,满脸崇敬。 老者见状微微笑了一下,喝了几口糖水咂咂嘴道:其实没啥可说的,就先松松土地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 第31章 31 老者说完要注意的地方,一碗糖水也刚好见了底,他小心地喝掉最后一口,仔细回味着嘴里的甜味。 几步外,那一对刚刚向他请教过的小夫妻正并肩远去。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心中一阵感叹,少年不识愁滋味啊,撒个种子都跟遇到多大难题似的。 白芷和卫紫菀回到山庄便直接带上种子去了田里。 山庄给的种子很多,到最后,见剩下的种子还有一些,她们便都撒了下去,多出些苗好办,苗出得少了,反而不好办,多撒些就当是以防万一了。 秉持着这样的念头,两人把种子都撒了个干净。 因为是头一次做农活,又是自己亲手种下的庄稼,白芷对那四亩地前所未有的上心,一连三日都早早地去田里观察。 第一天,白芷回来眉头微蹙:地里什么都看不见,好像没发芽。 第二天,白芷回来眉头紧皱:你说这些种子什么时候发芽,不会都毁了吧。 第三天,白芷回来满脸担忧:还是没看见有发芽的,我们要不要扒开看看种子? 卫紫菀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万物生长总要有个过程,需要一些时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又不是玩过家家,急有什么用。 白芷听了并没有宽心,依旧愁容满面:可是那老伯说,一般三、四天就能出芽了,这都第三天了。 卫紫菀看着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语看天。 到了第四天早上,不等白芷出门,卫紫菀就叫住了她:一起去吧。 这个不省心的死太监,天天念叨,念得她心里也慌慌的。 白芷点了点头,脚步走得飞快。 卫紫菀提脚跟上,紧赶慢赶落后了一步。 她才刚走到田头,就见白芷满脸喜色,语气激动又忐忑道:菀菀快来看,这是萝卜苗吗?不会是什么杂草吧。 卫紫菀走上前,两个人伸着脖子一起往田地里瞧。 片刻后,她嘴角微扬道:出芽这么整齐,应该不是什么杂草,是我们的萝卜长出来了。 白芷听了脸上的激动又多了些,她踩着田埂往里面走了走道:真的是萝卜,这里我们撒的种子多,出得芽也多。 不远处的人志得意满,眼睛盯着田地,仿佛自己取得了很大的劳动成果一般,脸上都是欢喜之色。 卫紫菀嘴角勾了勾,被这欢喜的情绪传染,心底竟也生出些激动来,这么多萝卜都出芽了,是她们亲手撒下的啊。 嗯,是萝卜。 萝卜生长得很快,从出芽到长出叶子不过几天的时间,白芷看着绿油油的幼苗,提着水桶,手里拎着大水勺,一勺一勺小心地浇着水。 卫紫菀看着神情认真,浇了半天水仿佛不知道累的人,无声笑了笑,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她站起来揉了揉腰,就见一个熟悉地身影朝这边走来。 丘先生。看清来人,卫紫菀站直身子行礼问好。 虽说这个先生不太靠谱,但在山庄里的地位似乎不一般,尤其是陆管事一死,很多事情都由他接手起来,隐隐暂代山庄的管事一职。 而且白李对此人很是尊敬,这位很明显是深受老庄主白术看重的人。 丘先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朝着她们招手道:来,歇一会。 白芷和卫紫菀不由都放下手里的水勺,一起朝路边走去。 待走近了,丘先生才微微一笑道:听说你们把庄稼种出来了,丘某总算有了用武之地,这就教教你们农桑之事。 听到他这么说,白芷嘴角一抽,险些当场就翻个白眼出来,她深呼吸一下,笑得恰到好处: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稳住,虽然知道这位并不懂农桑之事,但到底是大伯父安排的,该有的尊敬不能少。 丘先生收了笑脸,眼神变凝重道:你看这些苗,有高有矮,有密有疏,如此参差不齐,该如何是好。 见丘先生神色严肃,白芷下意识的凝眉思考,而后忍不住看向别处,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控制不住翻白眼。 这是什么废话,哪里的庄稼不是这样,难道还能整整齐齐?一样高?一样矮? 她又深吸一口气道还请先生指教。 丘先生缓缓摇了摇头,伸手指着田边的萝卜苗语重心长道:这几株长得明显比周围的高,却也最容易被风吹倒,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白芷嘴角一抽,随意答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它们长得太着急了? 这个不靠谱的先生到底想说什么,确定不是来耽误事的吗? 丘先生沉默了一瞬道:错,这说明它们天赋异禀,长势喜人,以后会结出更多的果实,所以要优中取优,好好栽培。 白芷眼角一抽,这是萝卜,正常来讲一株就长一个好吗?什么天赋异禀,什么结出更多的果实,你当这是果树呢? 空气莫名一静,白芷没有回应,她这会就很想去浇水,去干点正事不好吗。 先生言之有理,我们受教了。卫紫菀适时地打破这股安静,暗暗给了白芷一个眼神。 那意思是说:耐心些,不看僧面看佛面,应付过去就是。 白芷不置可否,视线看向那几株天赋异禀的萝卜苗。 丘先生见状,又指向另外一处道:你看这几株挤在一起,明显长得要矮小些,时日一长,势必会比其他幼苗长势差一些,你来说该怎么办? 白芷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点头道:合理控制幼苗的密度,把矮小的都拔掉? 那老者是这样说的吧,若是太密,要么移栽,要么拔掉。 不然怎么办,她总不能把它们拔高一点吧。 水还没浇完呢,好多苗还渴着呢。 丘先生长叹一声道:它们现在长势不好,并不代表它们世世代代都资质平庸,或许它们结出的种子中有天赋异禀的呢?所以都应该好好养护啊,庄稼如此,万民亦如此。 先生教导的是。白芷听得一脸认真,心底隐约有了丝异样的触动,这确定是来教导农桑之事的,怎么听着不对劲呢。 说是教授农桑之事,却与耕种没什么关系,要么是另有深意,要么就是闲着没事干。 相较而言,她甚至倾向于第二种可能,这位怕是闲得没事干吧。 丘先生见她似有所悟,便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你们一会来寻我说说心得体会。 白芷目送着他远去,随后转头看向卫紫菀:你觉得丘先生是什么意思? 卫紫菀并不搭话,而是朝着远方看去,语气微妙道:丘先生那边先不管,且看看这位是什么意思吧? 白芷抬头看去,视线里,丘先生驻足在路旁,白萝朝他行礼一番,两个人似是又聊了几句,才各自分开。 眼看着白萝朝她们走来,两人默契地颔首行礼:见过二姐。 两位妹妹也是由恩师教导吗?白萝长眉轻扬,笑意不达眼底。 白芷也笑:丘先生是二姐的恩师吗? 对于这个二姐,她现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了,甚至还隐隐有些恶感,总结起来就是:此人非善类。 卫紫菀跟着补了一句:丘先生只是教导我们农桑之事,我们并没有拜师。 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恩师。 是爹爹吩咐的吧,丘先生博学多才,我自幼便听从他的教导,受益颇深,两位妹妹有机会也要多找恩师求教才是。 白萝脸上挂着笑容,一脸的善意,仿佛之前的争锋都不曾发生过。 白芷微微垂眸,拱手道:二姐说的是,丘先生教导有方,我们自当遵从。 白萝含笑点头,告别之后转过身便黑了脸,爹爹竟然让丘先生来教导这两个人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看来陆管事的死不仅没有一点用,反而便宜了她们。 她眼神幽暗,长长的指甲掐在手心里,凭什么呢? 眼看着白萝也走远,白芷不禁长叹一声:一天天的真不安生,你说她突然跑来说这么些话又是什么个意思? 这些人说话怎么都莫名其妙、不清不楚的,真是令人心烦。 卫紫菀望着前方,轻笑一声道:还能有什么意思,非奸即盗。 倒是小瞧了这位二小姐,如此沉得住气,没那么简单啊。 白芷眼中满是探究:那丘先生呢? 教导白萝多年,还是她的恩师,看来真的不靠谱啊。 丘先生? 卫紫菀悠悠回眸:我们一会要去找丘先生说一说心得体会,夫君现在可有想法? 白芷闻言,顿时眉尖轻扬:本来有些想法的,现在嘛?倒是有了个更好的想法。 卫紫菀见她笑得狡黠,忍不住心头微动:说来听听。 白芷眼睛清亮,语气略兴奋道:你想不想尝尝萝卜苗的味道,这可是我们亲手种出来的,味道一定很不错,便宜他们了。 卫紫菀唇角一弯,柔柔笑开:应当是很美味的,还真是便宜他们了。 这个太监偶尔也挺聪明的,不,应该说很擅长装模作样。 既然你含糊不清,那我便另辟蹊径,是个不错的想法。 大约一个时辰后,账房边上的院落里,丘先生含笑看着白芷和卫紫菀走来,总算是来了,现在就看看这第一课的效果如何吧。 走得近了,便看到白芷手里端着一盘青菜,看样子还有些莫名的眼熟。 第32章 32 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胡茬,目露疑惑道:这是? 难不成是没有什么心得体会,想贿赂他,一盘青菜,未免也太不走心了吧。 只见白芷嘴角一扬,笑得无懈可击:先生之前说得太有道理了,这些萝卜苗不管是天赋异禀还是资质愚钝,都是我们亲手播种的,理应好好对待,所以我就把这些资质愚钝的都拔来腌渍一番做成小菜,虽然味道微苦,但胜在口感清新,勉强算是物尽其用了。 丘先生看着已经被腌成小咸菜的萝卜苗,顿觉五雷轰顶:你这个暴暴殄天物的,你你怎知资质愚钝的就不如那些天赋过人的,它们最多只能代表这一代,后世子孙如何成长谁能说得清楚,这些都是你的庄稼,怎能说拔就拔了? 白芷眨眨眼,心底隐隐又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先生说错了,这些萝卜没有下一代,它们长成后都会被吃掉,它们只是萝卜,优胜劣汰,当然要留下长势好的。 不拔矮的,难不成还要把长势好的拔了?这是什么道理? 丘先生脸色一黑:你怎知长势好的就能结出果实,长势差的也未必会一直差,它们的子孙。 先生,我只打算种这一茬,它们只是普普通通的萝卜,没有后世子孙。白芷面色一正,张口打断了他。 没完没了了是吧,我们在聊萝卜好不好。 丘先生暗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温和来:好,那我们只聊萝卜,只聊这一茬,这些矮小的苗暂且不论,俗话说好竹也会出歹笋,那些长势好的萝卜万一中间生了病害呢,万一招惹了虫子呢? 谁都不能保证一棵萝卜的一生都清清白白、好好成熟,你不能因为它们生下来比别的苗高,就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它们身上,这些种子都是你亲手播种的,哪怕资质平庸,它们也应该是一样的,都不能随意舍弃,你懂吗? 我只有四亩地,萝卜苗太稠密了,会影响产量,最好的方法难道不是优中取优吗?先生你懂吗?白芷直直地盯着他,到底是谁不懂。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17) 丘先生一愣,眼睛瞬间瞪圆了:你说丘某不懂?你懂什么? 看着丘先生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白芷简直要气笑了。 一旁的卫紫菀见状,忍不住扯了扯白芷的衣袖,而后看向丘先生道:若论谁懂,夫君说的是耕种,简单易懂,倒是丘先生把我们说糊涂了。 丘先生眉头皱了皱,而后忽然开朗,脸上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摆摆手道:我是你们的先生,教什么就是什么,爱听不听,别打搅我喝酒。 这是要赶人了。 白芷和卫紫菀面面相觑。 待到两人离开后,丘先生才大笑两声,自言自语道:原来已经懂了,懂了却不愿糊里糊涂地逆来顺受,而是想来讨个明白,有意思,比那个只懂不问的有意思。 君子坦荡荡啊,当痛饮三大碗。 院外,听着身后传来的大笑声,白芷瞥了卫紫菀一眼:我还是不太懂。 明明是萝卜,偏要指鹿为马,她不是在学习种田吗?这位丘先生到底意欲何为,难道是大伯父授意? 卫紫菀悠悠道:明明很简单的事,却偏要以物类人,自欺欺人地绕个圈子。她忽地想到什么,眸光不由转深夫君自幼便在冷宫长大吗? 虽然是冷宫,可那毕竟是皇宫。 白芷淡淡瞥了她一眼:别想太多,我只是义父从宫外捡回来的孤儿。 这个祸水想什么呢?她若真有什么重要的身份,前世又岂会轻轻松松就被连累了。 可是这凌绝山庄确实有些古怪,一个个的都不安生,明明有所谋,却又欲盖弥彰,也不知道在抽什么疯。 不管是什么,她都不想牵涉其中,更别说被人牵着走了。 人啊,活得糊涂点固然轻松些,但有时候也要清醒着,免得被人带到沟里了还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夫君是记事以后才被你那所谓的义父带进宫的吗?还是说你自记事起便身在冷宫,所知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别人之口。 这一点很关键,卫紫菀眸光微沉,那位丘先生想要教导的明显不止于此,若再往深了想,天资出众可以理解为出身尊贵,资质平庸便是出身普通。 还有那一句庄稼如此,万民亦如此,万民啊,那些未尽的话,有太多含义了。 白芷默然不语,心情顿时有些复杂难言。 因为事实被这祸水猜对了,她是真的从记事起就身在冷宫,关于自己的来历、身份等等都是从义父口中得知。 可是她前世真的只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冷宫太监而已啊,到死都那么籍籍无名且憋屈。 若不是重活一回,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的身世不简单了。 可前世的经历又实实在在地告诉她,没有什么不简单,直到人头落地也没人跟她说过什么。 白芷顿了顿,语气坚定道:我所知道的虽然都是听义父讲来的,可义父不是外人。 卫紫菀缓缓点了点头: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但愿是想多了,不然她们只有两个人,如何自保都成问题,更别提去谋划什么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有些魂不守舍,却又默契的都保持着沉默。 真的想多了吗? 自那日后,丘先生便没有再来,就在她们以为自己真的想多了的时候,事实证明是她们想太少了。 眼瞅着萝卜越长越好,叶子慢慢也长开了些,白芷恨不得每天都去量一量叶子的长度,她甚至觉得在叶子的下面已经有白白的、小小的萝卜头悄悄成长着。 嗯?白白的? 白芷定睛一看,弯腰凑到地面上仔细观察,随后她面色一变,后退几步往山庄里跑。 菀菀菀菀不好了不好了 这时卫紫菀正在擦拭刚刚洗过的长发,手里的棉帕轻轻地揉过发丝,青丝如瀑,衬得她肌肤胜雪。 白芷看得呼吸一滞,随后猛地回过神来,语气急切道:不好了,咱们的萝卜生害虫了。 卫紫菀指尖动作不停,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冷静道:什么样的虫子,情况严重吗? 白芷登时一顿,语气平静了几分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好些叶子上面有灰白色的小飞虫。 明明昨天还没有,怎么一夜之间就冒出来了,还那么多。 想到萝卜叶子上的虫子,白芷不禁打了个冷颤,太可怕了。 她可怜的萝卜还没看到小萝卜头长什么样呢? 卫紫菀闻言放下手里的棉帕,抬手将头发松松地挽起:走,去看看。 匆匆忙忙赶到田里,卫紫菀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真的生害虫了,还是令人头痛的小菜蛾,看起来是刚有些苗头。 若是不尽早防治,一旦等到这些害虫产卵,萝卜叶子就救不回来了,届时也别指望萝卜能长大了。 她默了默,张口安慰面色焦急的白芷:莫慌,是常见的小菜蛾,像萝卜这等叶片较大的蔬菜最容易生这种虫害了。 那怎么办?白芷下意识地追问,随后又一怔你怎么好像很清楚的样子? 卫紫菀呼吸一滞,是啊,她是一国大公主,怎么能清楚这些呢? 难道你在什么书上看到过,上面有没有记载怎么应对?白芷话头一转,不等卫紫菀回答就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卫紫菀弯唇轻笑:是啊,书上所描述的就是这种害虫,至于应对方法么,我不太记得了。 她语气自然,眸光清澈,间接默认了白芷的话。 对啊,可以是书上看到的,这个死太监说得可真及时,刚好不用费心解释了。 白芷心头一怔,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这个祸水的心真大。 她顿时板着脸道:那你可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说不定上面有应对之法。 卫紫菀一听,心跳莫名一紧,哪本书? 她眼神微闪:我也不记得了,不如去请教一下别人? 话说出来,两个人齐齐沉默,请教别人? 请教谁?谁可靠?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而后又齐齐摇头,想到一起去了:那个丘先生万万不行。 白芷看了眼萝卜叶子,心底微微动摇了一下:不然去请教丘先生试试,大伯父说他是专门来教我们农桑之事的,万一他这次有办法呢? 话音一落她就后悔了,那个人明显怀揣着别的目的,上次的事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眼下不去找他为好。 卫紫菀也不赞同道:你觉得丘先生真的懂这些? 白芷蹙眉沉思:不然去之前雇人的地方碰碰运气? 卫紫菀轻轻点头,可以去看看。 两人心里惦记着萝卜,当下就直接出了庄子,她们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把消息递到了丘先生那里。 丘先生摸了摸胡茬,虫害啊,是个可以上课的好机会。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走了两步又回来提了一壶酒在手里,这才施施然去了山庄门口,开始守株待兔。 第33章 33 山庄外,秋风瑟瑟,路上的落叶争相打着旋儿,行人稀少。 白芷和卫紫菀轻车熟路地来到之前雇人的地方,却发现只有两个半大孩子蹲在那里,一问才知虽然农户们想趁着农闲出来找短工做,但已经到了这个季节,别的地方也没有农活做了。 只有一些手艺人才能找到活做,一来二去就没人来了。 白芷下意识的看向卫紫菀,此路不通。 要赶紧想别的法子啊,不然田里的萝卜可怎么办。 卫紫菀心念一转,提议道:你觉得随意找个人打听一下怎么样? 不怎么样,万一这个人恰好品行不好,或者经验不足,再或者是个恶人白芷一脸不赞同,随意找个人,那么随意能靠谱啊,万一用错了方法,萝卜毁了怪谁。 除非多问一些人。 多找一些人问问?卫紫菀挑眉,死太监问题还挺多。 白芷一惊,她没说话啊,这祸水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吗? 难道是心有灵犀? 她定定底看向卫紫菀,气氛陡然变得奇怪起来。 面前这人的视线过于奇怪,卫紫菀不由挑了挑眉,弯唇笑道:夫君看够了吗?奴家好看吗 好看吗? 眼前的女子生了一张精致动人的脸,一双眸子明明清透干净,笑起来的时候却像是浮了一层薄雾,魅惑又迷人,引得人想一探究竟,想破了这层雾,想看到薄雾下面是何种绝色。 白芷的耳根腾的一热:好好好说话。 话说到一半差点咬了舌头,幸好及时改了口。 她暗吸一口凉气,心里滋味难明之下,眼里便多了一分莫名的羞恼,脚下也就走得更快了。 眼看着白芷头也不回地走了,卫紫菀默默扶了一下发髻,这死太监难不成是害羞了,她刚刚看的分明,那双耳朵瞬间就红透了。 说起来,之前好像也有过这种情况。 卫紫菀眸光轻闪,一个大胆的想法跃出脑海,心跳陡然漏了半拍。 她心不在焉地咬了咬唇,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待走到山庄大门前,白芷看见坐在那里的丘先生,脚下不由一停。 怎么走回来了? 不是要去多问问几个人吗,突然有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糟心的是,她竟然觉得自己是那乖乖送上门的羔羊。 怎么了?卫紫菀见她停下来,开口问到。 白芷凝眉,眼神示意不远处正在悠闲喝酒的人,低声道:我们怎么回来了,这位不会是在等我们吧? 卫紫菀: 怎么回来了?这话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吗?莫名其妙。 白芷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好像是她脑子一乱就闷头赶回来了。 都怪这祸水,突然在她脑子里作乱,乱得她忘了正事。 想到这,白芷眼神懊恼地看了卫紫菀一眼。 卫紫菀被看得心头莫名,这死太监有什么毛病,用眼神责怪谁呢。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白芷暗叹一口气,她不是怕,是觉得烦扰:既然都回来了就进去吧。 这会再转身,就躲避的太明显了。 山庄大门前不知何时摆了一张木桌,上面还摆了些酒菜,丘先生坐在竹凳上正在自酌自饮。 秋风一吹,衣袍隐隐翻飞。 待到白芷走得近了,丘先生摸了摸胡茬,脸上的酒意散了些,眼底也恢复了清明:两位姑娘回来了,来,坐说到一半,他看着并没有准备凳子的空地,又理直气壮道来,站,丘某刚好有事找你们。 白芷眼角一抽,果然很让人烦扰啊。 不知先生找我们有何事? 丘先生面色陶醉地闻了一下杯中的酒,才道:听闻你们的庄稼生了虫害,不知你们想如何解决啊? 这一课一定要快刀斩乱麻,不能像上次那样出师不利了。 白芷眨了眨眼,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如何才能避免被说教呢? 实不相瞒,我们正在思考良策,先生若无要事,不如下次再聊,地里的庄稼实在是拖不得。 这样回答应该可以吧,稍微识趣点的人就会明白言下之意,她并不想搁这闲扯。 丘先生皱眉,闷声喝了一口酒后,又露出一脸笑意道:你既叫我一声先生,遇到难事为何不来寻我? 白芷的的牙齿忍不住用力上下咬了一下,叫先生是因为大伯父安排的,至于为何不来请教,您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她暗暗腹诽两句,呵呵笑了一下道:先生说笑了,这不是怕您事物繁忙,所以才没来打搅,不知您对那害虫有何应对之法? 终于等来问题了! 丘先生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正色道:应对之法有二,一为刮骨疗毒,二为粉饰太平,你觉得哪一个为妥? 白芷的表情不受控制地僵了一下,来了来了,这个没事干的,又扯到跟种田无关的事上去了。 不过看在这人有两个法子可以解决虫害的份上,忍了。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保持微笑道:敢问先生,不知这两个方法具体实施起来,对萝卜的产量可有影响? 丘先生似是料到了她会这么问,当下便笑吟吟道:刮骨疗毒虽能毁其根本,却免不了伤筋动骨,要自损一些。粉饰太平虽治标不治本,却能快速解决眼下的问题,维持两厢平衡,区别大抵如此。 所以你会选哪个呢? 白芷闻言闭了一下眼睛,睁开眼又忍不住深呼吸一下才保持脸上的笑容不垮下来,义父说了,遇事要稳住,要笑得恰到好处,稳住。 她动了动嘴角,话没出口见又深呼吸一口气,紧接着便转头看向卫紫菀,声音轻柔:菀菀你觉得哪一个法子为妥呢? 不行,她忍不住了,再多看丘先生一眼,她都怕自己翻个大大的白眼出来。 江湖救急,接下来看这个祸水的了。 冷不丁地被点名,卫紫菀怔了一下。 看了眼白芷一脸忍无可忍的表情,她垂眸掩下眼底的笑意,抬头已是满脸认真:那便粉饰太平吧。 先快速解决眼前的问题,以免影响萝卜生长,之后再想办法彻底防治。 丘先生笑着点了点头道:手段柔和些没关系,不过还是不可大意,一时放过不代表一直放过,要小心养虎为患,凡是害虫,都不宜久留。 到底是女子,且年岁尚小,虽然行事谨慎却也缺了些胆魄,看来今后要循循善诱啊,成大事者又岂能畏首畏尾呢? 卫紫菀抿了抿唇,继续保持笑意:先生教导的是,不知这第二个方法具体要怎么做? 刚刚才跟你们说了,第二个法子是粉饰太平,怎么一眨眼就忘了。丘先生端起酒杯,一脸功成身退的高人模样。 卫紫菀呼吸一滞,脸上的笑意缓缓收了起来:先生似乎没明白,我问的是具体操作方法。 丘先生笑笑:丘某明白了,不明白的是你们,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忙,回见。 说完,他抬脚就走,不远处的小厮见状,便走上前来收拾桌子板凳。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18) 不一会的功夫,大门前什么都没有了,仿佛刚才那一幕都是幻像。 只剩下两个愣在当场的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秋风继续吹,吹得人头脑发凉。 这是懒得掩饰了,还是故意耍我们?真是不可理喻。白芷默默握了握拳,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很令人恼火。 卫紫菀看着那一道已经走远的身影,声音淡淡:夫君可以说得再难听一点,此等无赖行径,死猪不怕开水烫。 仗着她们如今要倚仗山庄,不问她们的意愿便任意说教,什么刚直之辈,什么高人,之前真是抬举他了,一个不懂得尊重人的酸儒还差不多。 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被人戏弄过。 面前的女子嘴唇轻抿,眼神冷清,少有的表情严肃。 白芷默了默,看来这个祸水也被气到了。 她想了想丘先生的话,走到卫紫菀身前:正事要紧,以后避着他就是,若是避不过就刮骨疗毒。 卫紫菀站着没动,眼神有些意外道:如何刮骨疗毒? 白芷冷笑一声,淡淡道:如他所言,纵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摊开牌求个清楚明了。 义父说要忍,要与人为善,如此才能在宫里活下去,可一味的忍让只会磨了自己的性子,就像方才一样,敢怒不敢言。 她不是不识好歹,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跑来说教,可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应该把她当成可以任意施为的糊涂蛋。 白芷深呼吸两下,当忍让行不通的时候,那便不要忍了。 她是人,而且喜欢做一个活得清醒的人。 卫紫菀轻轻扬了扬眉,还真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一向对别人和善,只对她冷漠的死太监竟然还有这等魄力。 她勾了勾唇,眸光一闪,偏头凑到白芷耳边:夫君不必担忧,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会和你一起的。 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 第34章 34 耳边洒下温热的呼吸,白芷心跳一乱,猛地侧身往旁边躲开两步。 这个讨人厌的祸水!又来乱她思绪。 卫紫菀见状怔了一下,视线落在白芷的脸上。 秋日的阳光不骄不躁,给凉爽的秋风带来一丝暖融融。 一身雪青色长袍的人和往常给人的感觉相似,在女扮男装的装束作用下,让人一看便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个清俊无双的少年郎。 不同的是此刻的少年郎两耳透红,双瞳剪水,去了一半清俊,多了几丝风风韵韵,撇去装束不看,宛若羞恼无措的秀色佳人。 那个大胆的想法又悄悄冒出来,卫紫菀的视线依旧落在白芷的脸上,可心思已经飘到了别处。 喂,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白芷往前一步,伸手在卫紫菀眼前挥了挥,这个祸水的眼神好奇怪。 像是遇到了某种很令人困惑的问题,复杂又迷惘,大约是在担心田里的萝卜吧。 卫紫菀收起自己的思绪,看像面前的人,眼底闪过一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柔色。 在想田里的萝卜怎么办,我们现在就去多找些人问问吧。 白芷得意的扬了扬眉,猜对了,这个祸水果然是在担心她们的萝卜:走吧,此事拖不得。 卫紫菀看着她,忽地又看向别的方向,淡淡道:好。 两人转身往山庄外走去,至于为何不问山庄里的人。 呵,一个没安好心的白萝再加上一个神神叨叨的丘先生,她们真不敢信。 这一次,身边的人走在左侧,脚步比之前放慢了许多,两个人几乎是并肩走着。 秋风又吹动衣角,卫紫菀垂眸,眼中摇摆不定,还有一抹深深的复杂。 蓦地,垂在左边的手腕被人握住。 卫紫菀愕然转头,视线落在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上。 一只手正握在她的手腕上,指节分明,纤长柔软。 白芷手中用力,扯着她的手腕拉了一下,语带嫌弃道:你又在想什么,不看路吗? 卫紫菀一愣,这才看到脚下仅有半步之差的地面上有一个水坑。 她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我看到了,正准备跨过去,就被你拉住了。 白芷嘴角一抽,这个讨人厌的祸水,竟然睁眼说瞎话,明明是要抬脚踩进去还差不多。 卫紫菀见白芷一脸气闷,不由轻笑道:夫君这会在想什么,还不舍得松手吗? 白芷闻言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地哼了一声,扬头往前面走去。 她就不该好心阻止,让这个女人踩到水坑里才对,最好再摔一跤。 哼,不识好人心的祸水。 看着气鼓鼓负手走在前面的人,卫紫菀伸出右手摸了摸刚刚被握过的左手腕,唇角无声弯了弯,这才缓缓跟上。 走访了半天,她们才在日落前赶回山庄。 农户的种植经验无疑是丰富的,总结来说,适用于她们现在遇到的情况的方法可以分为两种:第一种是频繁在田里熏烟,虽然简单,但需要每日都重复这一行为,费时费力。 第二种是利用害虫讨厌的味道,把一些驱虫草制成汁水或者是用鱼腥水涂抹、喷洒菜叶,虽然繁琐,一次却能顶很久。 几乎没有多做思考,她们就选择了第二种,且倾向于用鱼腥水来喷洒,毕竟她们不认识什么驱虫草,尤其现在已是深秋,寻找起来比较费力。 接下来的几日,白芷就和卫紫菀开始给萝卜苗喷洒鱼腥水。 虽然略微辛苦,但效果显著。 看着几乎已经没有了害虫的萝卜苗,白芷闻了闻身上的鱼腥味,看似表情嫌弃,眼底却满是笑意。 这算刮骨疗毒还是粉饰太平呢?白芷舒了一口气,忍不住吐槽一句。 这叫对症下药,不付诸行动的空谈,只是空谈罢了。卫紫菀语气轻柔,说出的话却不客气,暗讽那位丘先生只会空谈。 两人对视一眼,笑意无声,俱是神清气爽。 这日,天朗气清,萝卜种下去已经一个月了,时间也进了十一月。 过了这个月一入冬,萝卜差不多也就成熟了。 白芷看着每棵苗下面从土里冒出一些部分的萝卜头,心情激荡间,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扒开看看她种的萝卜长什么样。 她蹲下去,伸手摸了摸萝卜的叶子,然后凑鼻闻了闻:鱼腥味几乎已经闻不到了,可是距离成熟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我们要不要再涂抹一次鱼腥水? 一旁的卫紫菀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天冷了,害虫也会少很多,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大略洒一遍吧,应该不用那么费力去涂抹了。 好,我来洒水,菀菀这次就歇着吧。白芷说出这句话时,想起昨日看到的情形,这个祸水应该是来月事了,竟然背着她悄悄躲在房里缝月事带。 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嘛?她也是女子,有什么好避讳的。 卫紫菀神色一顿,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晶亮,却还是摇了摇头道:一个人会很累,我和你一起吧,无碍的。 白芷忙摇了摇头道:我一个人就可以。她站起来挥了挥自己的手臂最近觉得力气变大了些,这几日你歇着就好。 卫紫菀抿唇,在心里领了这份体贴的情:好。 深秋的风已经带了几分寒凉,白芷却莫名觉得心头一烫,她们对视片刻,又无端地各自移开视线,气氛莫名古怪。 四亩地对于一个人来说,工作量还是大了点。 忙活了一整天,白芷累得腰酸腿疼,沐浴一番过后便坐到凳子上捶打起酸痛的四肢。 卫紫菀静静瞧着,心底低叹一声,起身走了过去。 白芷正揉着胳膊,肩膀上便落了一双手,轻轻柔柔,力道刚刚好。 她身子僵了一下,肩上的双手一顿,又接着揉捏起来。 白芷没有回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那股古怪的气氛又悄悄流淌起来。 感觉到手下的肩膀放松了许多,卫紫菀无声扬了扬唇,目光盯着白芷的头顶,不一会又移向那不知何时红透了的耳根。 心跳蓦地一停。 她手指微微用力,笑着打趣道:夫君可知你还是第一个让我这么服侍的呢? 是吗,那还真是我的荣幸,服侍得很好。白芷微微闭上眼睛,语气慵懒地回应。 神情越发放松间,那股莫名古怪的气氛也悄悄散了些。 卫紫菀手指又是一顿,语气转了转道:是啊,或许我前世是天庭的仙子,服侍过王母娘娘,所以才会服侍的这般好吧。 说着,她自己忍不住笑了笑,看着那红透的耳根,头脑瞬间茫然了一下,不自觉地伸手去捏了捏。 下一瞬,手指就被紧紧捏住。 白芷依旧没有回头,声音却难掩羞怒道:所以你就是这么被贬下凡间的吧。 还仙子呢?轻薄王母娘娘的仙子吗? 这个祸水竟然敢摸她的耳朵,真是真是不知所谓。 卫紫菀失笑:夫君可真会说笑。手却乖乖地抽回,又回到了面前人的肩膀上,继续动作。 白芷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面上却染了和耳根一样的绯红,久久才散。 这个讨人厌的祸水 次日清晨,白芷照例早早来到田边观察萝卜的长势。 待走近后,脸色却猛地一变。 只见离路边两步距离的田里,有很大一片地都变得一片狼藉,萝卜叶子残缺不齐,甚至还有一些萝卜被连根拔起,地上残留着某种不知名动物的蹄印。 就像是有什么大型动物在这里肆意玩闹过一样。 白芷咬了唇角,四下望去,除了远处有零散的山庄佃户从田径上走过,一切都和往常无异。 她下意识地想回去找卫紫菀,脚步迈到一半又停下来。 认真地打量着田里的痕迹,心里有了一些结论才转身离开。 山庄里,听完白芷的话,卫紫菀思考了一会才道:你是说田里虽然没有脚印,可那奇怪的蹄印却明显是人为。 不错,手段很拙劣,还好损坏的不多,就怕这种事一而再地发生,我们总不能住在田里盯着,所以要想办法杜绝啊。白芷淡淡道。 看着就像是有人故意用这么粗浅的手法,一点也不怕露馅。 与其说是暗中使坏,倒不如说是在明晃晃地挑衅,仿佛在说:就是看你们不顺眼,就是在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卫紫菀垂眸,拙劣的手段啊,和之前一样呢。 无论是摘桂花还是陆管事之死的陷害,都是那么拙劣又恶意满满。 你觉得和之前的事是同一个人所为吗? 也没有别人了不是吗?除非是我们两个真的很令人生厌,引得别人看不下去。 说完,白芷率先笑了出来,眼底却一片冷凝。 总有些人喜欢凭着恶念去做事,恶人的恶意真的是纯粹又没有道理。 卫紫菀也笑了笑:她喜欢躲在暗处,我们偏要堂堂正正,山庄里的庄稼既然被人恶意毁坏,那便去找山庄的主事人做主。 第35章 35 白芷含笑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既然敌人躲在暗处防不胜防,她们两个又看顾不过来,那便借力打力,让山庄的人出面来防。 就是可惜那些被毁坏的萝卜,真是遭了无妄之灾,还没长大成为盘中餐呢,就被坏人中途夺去了生机。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大厅内,安静等待着白李。 听到小厮禀告的白李,很快就来到前厅。 堂妹,卫姑娘,不知你们寻我何事?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看这两人一脸凝重又隐隐带着怒意的样子,他心里顿时咯登一声,这是怎么了。 上次被泼了一头茶水的经历太过震撼,白李进来后就默默坐到了她们的对面,相对来说要远一些。 白芷眼神一暗,似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不瞒大哥,我们是来请你主持公道的。 主持公道,此话怎么说?白李看着她,眼底满是不解,山庄里又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了吗? 白芷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从最初一天之内摘光山庄内的桂花,到后来陆管事之死恰巧引我们发现尸体,怎么看都是有人故意针对,大哥难道就没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 白李精神一振,他当然有想法,可是他同样什么都不能做,爹爹说了,静观其变即可,静观其变啊。 他看了白芷一眼,沉声道:堂妹说笑了,山庄事务繁忙,我哪有时间去想别的? 白芷闻言笑了起来:大哥这话说的,如果我不是你的堂妹,都要怀疑你和那背后的小人是一伙的了。 一旁坐着饮茶的卫紫菀在这时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她摇了摇头道:夫君这话说的也不对,谁说是堂兄妹就不会暗中使坏了,这世上多的是兄妹成仇,亲人间拔刀相向的事并不少见啊。 听着她们一唱一和,白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这两个人还真是还真是和上次一样气人。 他是那种人吗?他有那么闲吗?还兄妹成仇?还拔刀相向? 卫姑娘言重了,待我忙完这段时间,一定细细追查这两件事,给你们一个交代。 身为少庄主,他责无旁贷,不过具体哪一日开始追查,还是要静观其变啊。 卫紫菀听罢笑了:大哥不必用拖字决,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让你给我们一个交代。 白李目露不解:什么机会? 卫紫菀看向白芷。 白芷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她也看懂了,白李这态度明显是想置身事外,或者说对她们遭遇的事置之不理,甚至那个大伯父都极有可能也是这个意思。 如此一来,当初找到亲人的欣喜立刻丁点不存。 她语气冷淡道:大哥以为那暗中使坏的小人会什么都不做,就乖乖地等着你哪天闲了去追查她吗? 白李面上浮现一丝尴尬,一时无言。 白芷又继续道:今日一早,我发现有人趁夜间无人,恶意损坏田里的庄稼,我与菀菀人微言轻,不知道大哥可否安排几个人手轮流巡视一番,就算不是为了我们,也该震慑一下某些人,山庄不是什么无人管理的荒山野岭,可以肆意妄为。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19) 白李面色一僵,这话就难听了。 他身为少庄主一直兢兢业业打理着山庄,怎么能拿荒山野岭来类比呢。 到底发生了何事? 白芷已经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冷着脸把早上看到的情形淡淡道来,见白李沉默不语,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开始思考如果离开凌绝山庄,应该何去何从。 白李沉默了一瞬,爹爹说了不能插手,但看着一脸冷凝的白芷和卫紫菀,不知为何,他觉得此事要慎重解决才好。 竟然有此事,我这就去禀报爹爹。 白李说完,逃也似地离开了前厅,总觉得堂妹的眼神饱含着对他这个堂哥的失望,太令人紧张了。 前厅里转眼又只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白芷把玩了一下桌子上的茶盏,叹气道:你说大伯父会是个什么态度? 若插手管一管,自是再好不过,若不予理会,这山庄看来不是久留之地啊。卫紫菀看向白芷,眸光探究。 这个人是会选择另谋出路,还是继续待在这里和那个白二小姐斗智斗勇呢? 白芷闻言忍不住扬了扬眉,这个讨人厌的祸水又和她想到一起去了,看来还是要早日想好退路为妥啊。 她长叹一声道:我只是想不通。 想不通这山庄里的古怪,想不通白李的态度,也想不通白萝无缘无故的恶意。 义父说大伯父是可信之人,可眼下这幅作壁上观的态度又怎么解释。 卫紫菀目光清明,深深地看了白芷一眼:且安心等待消息吧。 想不通是理所应当的,毕竟这这个人一直身处冷宫,对人虽然称得上圆滑得体,却也天真不知世事伦常。 这种情形最常见不过,当一山之中有两虎,必会相争。 一般有些家财的人家也常有这种事发生,默许两个继承人争斗,甚至默许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胜者便是值得托付一切的继承人。 荒唐至极,也不想想只会用下作手段获胜的继承人能担得起什么大任。 甚至于就连皇室也会如此,毕竟皇位只有一个,各凭本事才能成为胜者,可笑至极。 不同的是,白芷是被迫卷入。 想到这,卫紫菀又看向白芷,眸光缓缓变了变又恢复如初。 消息传来的很快,当晚在夜间巡逻的山庄护卫就做了调整,把山庄的田地也纳入防护范围。 白芷心下稍安,看来可以慢慢思索今后的去路了。 见她神色放松许多,卫紫菀浅浅一笑:想来大伯父还算明理之人。 还没那么荒唐可笑,不然这山庄真的不能待下去了。 白芷的眼神亮了亮:是啊,大伯父是明理之人。 她想起初见白术时,那满含慈爱的打量,实在不像是假装的。 卫紫菀点头不语,但愿是个明事理的聪明人。 山庄的某个角落,听到白李命山庄护卫扩大巡逻范围的消息,白萝的脸色瞬间惨白。 大哥终于出手了吗? 到底还是站在了那两个贱人的一方,看来还是不行啊。 就算是养大了她,还是比不过至亲吗? 好在她早就有了这种觉悟,早就有了谋算,才不至于任人宰割。 这件事先收手,从现在起才是真正要较量的时候,你注意点别被人看出什么。白萝长眉凌厉,对着跪在地上的人吩咐道。 是,二小姐放心,小的一定注意。跪在地上的男子起身离去,背影魁梧,头一直微微低着,似是习惯了如此,忘了怎么抬头。 待人走了,白萝才意味不明地冷呵一声,目光沉沉地看向外面。 有了山庄的人插手,日子开始过得平静起来,不声不响就入了冬,地里的萝卜也到了该收获的日子。 白芷不免感叹一句,这才叫粉饰太平,也不知道这平静的表面能撑多久。 卫紫菀看了眼垂眸坐在门前晒太阳的人,那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像一个偷懒的猫儿。 她手指微动,想起了那次情不自禁下摸过的耳根,柔柔软软。 这时,白芷困乏地打了个哈欠,抬眼看了过来,下一瞬又似难抵睡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卫紫菀心上微微发麻,就像是被贪吃的猫儿舔了一下。 她盯着白芷的侧脸,脑子里全是这个人方才瞥过来的那一眼,眉尖慵懒,眸光迷濛,仿佛看进了她的心里,酸酸麻麻。 卫紫菀抬手落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的跳动不知何时已经失了往常的节奏,又快又凌乱。 她不由愣住,而后向前两步伸手抚上白芷的耳朵轻轻扯了扯:醒醒不要睡,会着凉的。 话音一落,原本就没有熟睡的人,马上就睁开了眼睛。 卫紫菀的手也在此时抽开。 白芷一无所觉地仰了仰头,下一瞬,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怎么痒痒的。 卫紫菀呼吸一滞,忙开口道:夫君该想想我们的萝卜怎么办了。 萝卜? 白芷一怔,揉着耳朵的手放了下来,面上染了些迷茫道:是啊,怎么办? 她打听过了,这个季节种萝卜的人很多,毕竟都不想把田地荒着,可一般人家大多都只种来自己吃,像她们这般一股脑都种上的人也有。 不过人家都是早早就和一些需要萝卜的酒楼、庄园约好了的,不像她们事先没有想好怎么脱手,毕竟是整整四亩地的萝卜,都扒出来差不多能堆成小山了。 这个问题真是把她问住了,盲目种植果然不可取。 卫紫菀见她皱眉,神色恢复平静道:一般农户家中都会种一些,散卖很困难,所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大酒楼,才能卖掉这么多萝卜,比如说楼上楼。 楼上楼! 白芷浑身一震,坐直了身子,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卫紫菀道:故技重施? 卫紫菀含笑点头,她就是这个想法。 白芷见状忍不住道:可是我不知道别的甜汤方子啊。 难道这个祸水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法海追许仙去了、老子一定要瘦、Resen_Sun、茶液氮1个; 第36章 36 卫紫菀笑得温柔:夫君钻牛角尖了,谁说只有甜汤方子才可以? 只要是美食方子,尤其是送上门来的,想必楼上楼只要不傻,就不会拒绝。 白芷呼吸微滞,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不是不知道别的美食方子吗? 她留意着卫紫菀的神色,心里也没个底:菀菀有别的方子? 卫紫菀轻笑:没有啊,不过眼下我们要先去楼上楼看一看,才能定夺。 不然,盲目研究出什么方子,结果人家早就有了,岂不是白费功夫。 听到要去楼上楼,白芷疑惑了一下,转瞬又释然,应该是去看看楼上楼都有哪些菜式吧。 她自觉地换上那套雪青色的锦衣,这还是初入山庄的时候,白李着人送来的,再之后就是寻常的粗布麻衣。 现在想想,这个便宜堂哥也算有心,就像是特意为她们各自准备了一套外出的衣物。 卫紫菀同样换上了那套月白色襦裙,和上次不同的是,里面多穿了一套棉质的里衣,饶是如此,冬日的风还是很冷。 看来要买棉衣了,也不知道山庄有没有给她们准备,心里这样想着,两人这次没有再去挤牛车,而是直接奔着马车去了。 到了楼上楼,两人刚进去就和席大管事打了个照面。 习大管事对她们印象深刻,当下便笑呵呵道:白兄弟,卫姑娘,真是稀客啊,快里面请。 卫紫菀施施然地往里走,白芷纠结了一瞬,按照两人商量好的,她负责和席管事打交道。 席大哥近来可好,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白兄弟见外了,有事直说就可。席管事眼神一紧,心里虽然有些计较,但面上一点不显。 他与这两人并没有多少交情,顶多是有过一次交易罢了。 不过负责宁林府的总管事在上次之后就有了交代,要与凌绝山庄交好,尤其要对从京城来的白家人尊敬些。 他看人一向很准,无论是口音还是做派,面前这两位无疑就是从京城来的白家人。 白芷稍稍犹豫,便直接说明来意:不知可否看看贵酒楼的菜单,方便吗? 席管事懵了一下,随后爽朗一笑道:这有何不便,菜单本就是给客人看的,白兄弟真是见外,来,里面请。 他在前面带着路,脑子里飞快思索着这两个人的来意。 楼上楼的菜单很少改动,只有在换季的时候稍作调整,眼下刚入冬,正是要改动的时候,比如把一些凉菜撤掉,换上一些滋补的汤类。 那么给这两个人看哪一份呢? 席管事心里想着,脚下不停,却没有领她们上楼,而是去了后院用来待客的书房。 他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明显不是来吃饭的,特意来看菜单? 要么是竞争对手,要么是闲的,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了新的美食方子,来看一看楼上楼有没有。 他心里一动,想起上次拿到用料简单却受益颇丰的甜汤方子,顿觉身后不是带了两个人,而是迎了两个善财童子。 引着她们到了书房,席管事命人奉上热茶,又拿来最新的菜单。 白芷和卫紫菀道谢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默默坐下,这个席大管事的态度未免太热络了些。 大约一刻钟后,两人心里都有了个底。 冬天的菜式大多是炖菜和热汤,青菜和凉菜几乎没有,萝卜也在菜单上,做一些肉汤的配菜。 陆管事见她们放下菜单,体贴道:两位觉得我们这菜单可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话一问,仿佛不是她们贸然上门来看菜单,而是楼上楼请她们来帮忙看一下菜单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不仅给了她们台阶下,还摆低了姿态,听在耳朵里格外舒服。 白芷不由扬眉,术业有专攻,在接人待物方面,席大管事明显很擅长。 她看了一眼卫紫菀,对方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是要实话实说的意思,看来对席管事印象好的人不止她一个。 与人相交,贵在诚字。 不管席管事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人家的善意摆出来了,她们若是敷衍行事,就显得有点不厚道了。 不瞒席大哥,我们正在研究新的菜式,怕弄巧成拙,这才特意先来看一看贵酒楼的菜式都有哪些,实在是打搅了。 席管事依旧笑呵呵的,他忙摇了摇头道:哪里的话,你们研究新的菜式能想着楼上楼,我高兴还来不及,何谈打搅。 让他猜中了,这两个人果然是有了新的菜式,就是不知道能否采用。 不过这种时候,他深知自己不能主动讨要,当下只笑得更显真诚了些。 白芷默了默,她能说还没有新的菜式吗? 这么一想,好像还是她们不太厚道了。 卫紫菀见状便坦言道:新的菜式还在研制中,待做成之后,我们一定先来找席大哥把把关。 席管事怔了一下,还没研制出吗? 还是说这两人另有打算? 他点了点头,善解人意道:不急,你们难得来访,不若用过饭再走,这书房里别的没有,字画倒是还能看一看,我这就去安排一桌酒菜,就劳烦两位稍等片刻了。 席管事说完就离开了,不说别的,这坦荡放心的样子就很得人心。 白芷看向卫紫菀:如何? 卫紫菀扬唇笑道:有了一些眉目。 白芷心下稍安,心里虽然疑惑席管事的态度,但也知道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宜多谈,便暂时把疑惑压在心里,想着回去以后再和卫紫菀探讨。 两人对视一眼,似心有所感,默契的没有继续交谈,而是相继站起来欣赏起墙上的字画。 白芷长在深宫,因为义父拜托了老太妃教导她读书识字,虽然识文断字没问题,但离饱读诗书还差远了。 至于欣赏画作的能力 她只有两个概念:好看,或者不好看。 一幅幅看过去,她停在一幅山水画前,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老太妃挂在房中的那副山水画。 彼时,老太妃淡淡问:好看吗? 她答:好看。看得懂,山是山,水是水,而且被老太妃挂在房里,应当是好看的。 老太妃嗤笑:我画的,这么多年,你是第二个说好看的。 白芷:第一个是谁? 当时她没问出口,老太妃却似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幽幽道:第一个说好看的人啊,是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白芷:恕我听不懂了。 眼前的山水画和老太妃房里的似是重合到了一起。 白芷的思绪逐渐变慢,隐约能明白一些老太妃的话了。 世间最美的风景啊 鬼使神差的,她又想起了之前每一次想到山水画时,那时候想到的都是卫紫菀。 没错,是卫紫菀。 一个和山水画一样好看的女人,安静的时候也是极美的风景。 夫君很喜欢这幅山水画? 静悄悄的房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笑意。 白芷思绪一顿,心中略乱,张口否认道: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卫紫菀眼底的笑意散去,换上疑惑与探究,不喜欢就不喜欢,这急于否认又心虚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白芷回头便对上卫紫菀的眼神,心里慌乱不休,面上则万分嫌弃,还夸张地后退了两步。 卫紫菀呼吸一紧,看着似是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眼底一片暗色,心底渐渐布满寒凉。 两厢沉默,气氛霎时就微妙起来。 酒菜已经准备好了,两位请随我来。席管事在这时走进来,房间里面色紧绷的两人才悄悄放松下来。 用饭的时候,白芷和席管事相谈甚欢,卫紫菀在一旁含笑嫣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待出了楼上楼,卫紫菀的脸色便冷了下来。 马车上,白芷看着面色恹恹看向窗外的卫紫菀,一路上都没吭声。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20) 下了马车,卫紫菀一改往日不紧不慢的脚步,快步走在了前面。 白芷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又无从说起。 她想起那幅山水画,默默叹了叹气。 入夜,白芷看着面朝墙背对着她的人,嘴唇动了动,轻声道:其实 过了许久,身后只传来一声长叹,又没了声音。 卫紫菀闭了闭眼睛,猛地转过身来,冷声问道:其实什么? 夜色下,两人依稀对视着,气氛莫名紧绷。 白芷愣了愣,移开视线岔开话题道:入冬了,你冷不冷? 卫紫菀垂眸,悠悠道:冷又如何,不冷又如何。 白芷握了握拳,闷声道:如果冷,我们就睡一起吧。话头一打开,心里平静了许多,她自顾自地解释道我们都是女子,睡在一起也没什么的,再说了 再说了,她们本就是夫妻,还是皇后赐婚。 可这话,她说不出口,方才那一番话也莫名其妙。 白芷握了握拳,她只是觉得自己在楼上楼时的态度应该解释一下,那故作嫌弃的样子并非出自本心。 可是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没什么好解释的,倒不如表现的想要亲近些,这样应该胜过言语解释吧。 第37章 37 卫紫菀睫毛颤了颤,语气执拗道:其实什么?再说了又怎么说。 嗯?白芷一愣,又是一阵沉默。 时间久久沉默,卫紫菀翻了个身,又面朝着墙壁。 就在她以为听不到回答就要睡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似是自暴自弃的叹息。 白芷低声道:其实我应当是不讨厌那幅画的,也不不讨厌你。 卫紫菀不明所以:那幅画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个人又为何是那种神情。 黑夜模糊了人的视线,白芷盯着卫紫菀的轮廓,声音轻了又轻道:那幅画很好看,像你。 卫紫菀心跳一滞,又快速跳动起来。 这个太监在说什么? 那幅画像她 夫君很喜欢这幅山水画? 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其实我应当是不讨厌那幅画的,也不讨厌你。 那幅画很好看,像你。 卫紫菀闭着眼睛,脑海里反覆回荡着两人的对话,她缓缓睁开眼睛,手指不由紧握。 月朗星稀,外面只有呼呼风声。 房间里也静的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还冷吗? 蓦地,卫紫菀低声问了一句,打破了沉静。 白芷呼吸一紧,眼睛盯着卫紫菀的后脑勺发呆,该回答冷还是不冷呢? 她握了握拳,心口烫得莫名。 良久后,白芷听到自己轻应了一声冷。 卫紫菀闻言没有说话,片刻后,她坐起身来,双手摸索到白芷的被子,用力一扯,盖在了自己的棉被上,身上顿时一沉。 白芷瞠目结舌地抱紧胳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里衣,陡然暴露在冷空气中,瞬间就感受到了冬夜的寒冷。 她愣愣地看着卫紫菀:你干什么? 卫紫菀轻笑一声,语调温柔道:不是要睡一起吗,还不进来。说着把被窝让出一点位置来。 白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抿唇没有说话,她动作僵硬地掀起被子躺进去。 两个人又恢复了沉默,彼此默默调整着棉被和姿势。 拉扯间少不了有碰触,彼此动作微顿。 卫紫菀手指缓缓紧握,侧过脸去,语气飘忽道:再说了又怎么说? 白芷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这是在问之前说到一半的话。 她不免失笑,闷闷道:再说了我们是皇后赐婚,睡一起又没什么。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勤学好问了,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嗯 卫紫菀微微弯唇,心满意足地放松心神,开始酝酿睡意。 房间寂静无声,耳边隐隐传来清浅有规律的呼吸声,白芷无声勾了勾唇,这才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白芷先一步醒来,发现自己的胳膊和小腿紧紧挨着另一个人的身体,入目便是卫紫菀恬静的睡脸。 她微微失神地看着,从双眸到鼻尖,从唇角到散落在颈侧的头发,再到领口倾斜露出来的一抹白皙。 被窝里的热气莫名又暖了许多,白芷握了握手指,顿觉手心里冒出了一丝汗意,就连身上也隐隐有一种炙热、湿濡的感觉。 就在此时,原本熟睡的人缓缓蹙眉,睫毛颤动,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白芷猛然醒过神来,三下五除二就钻出被窝穿上衣服,之后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所以,当卫紫菀醒来的时候,枕边的位置已经没了人影,只留下一抹余温。 一直到中午,她才见到消失了半天的白芷。 卫紫菀平静的脸色忽然就严肃了起来:夫君今后去哪里,还是事先与我说一声为好。 白芷放下手里的食盒,看向忽然变了脸的人,心情微妙地应了下来:好。 这感觉,像是寻常夫妻的之间相处,出门前交代一声去哪里,免得彼此挂牵。 可她和卫紫菀 不是寻常夫妻吧,甚至算不上夫妻,是妻妻才对 这时,卫紫菀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盒,道:这里面装得是什么? 白芷闻言眼睛一亮,献宝似地打开食盒:昨日看了楼上楼的菜单,我就想着宫里有什么冬日常吃的东西是他们没有的,还真让我想到了,你快尝尝这萝卜丸子的味道如何? 卫紫菀默默拿起筷子,朝着盘中大小均匀的丸子伸去,入口酥脆,咬破外面的一层,内里的柔嫩裹着萝卜的清香席卷舌尖。 萝卜丸子虽然不常见,但有些酒楼也能买得到,不过夫君做得这个丸子似乎有些不同。 她是吃过萝卜丸子的,一旦凉下来就失去了刚炸好时的口感,变得又干又硬,不像眼前这一盘丸子,即使已经凉透,口感依旧没有改变。 白芷轻轻扬眉道:当然不同,因为我这个丸子和面的时候没有加一滴水。 在冷宫里掌管了几年的小膳房,可不是闹着玩的,再加上她本身就对下厨有些兴趣,所以经常留心一些菜式的做法,一来二去也勉强能做几道。 看着面露得意的白芷,卫紫菀不由唇角轻勾,神色一顿,又默默收住嘴边的笑意:看来今天又要去楼上楼走一趟了。 白芷欣喜点头,两人含笑相视,下一瞬又齐齐一愣,各自默默移开视线。 这个讨人厌的祸水 这个死太监 莫名地,两人内心都吐槽了对方一句,似羞似恼,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离开凌绝山庄,她们雇了马车便直奔楼上楼。 席大管事尝过丸子之后,很快就有了决定:不知这道方子是什么价钱? 白芷看向卫紫菀,钱都在这个女人手里,按照两人之前约定的,凡涉及银钱的事,都由卫紫菀来决定。 卫紫菀沉默了一下,平静道:方子和上次一样,赠予贵酒楼,不过有一个条件。 席管事闻言,瞬间想起了上次买来的那二十石黄豆,到现在还搁库房里堆着没用完呢,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条件,卫姑娘直说无妨。 卫紫菀看着席管事的神色变化,一本正经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和夫君种了一些萝卜,想卖给贵酒楼,就和上次一样,以市场价两倍的价格就可以,不知您意下如何? 席管事听了她的话,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以两倍的价格买下一些萝卜啊,还好现在是冬天,很多配菜都需要萝卜,这道丸子也是,不用担心买来囤积着无处用了。 他这么想着,张口就答应下来:二位放心,你们种的萝卜,我们酒楼都要了,我这就安排人不,我明天亲自带人去凌绝山庄拜访。 卫紫菀顿了顿道:您不问我和夫君种了多少萝卜吗? 席管事神色一怔,这两位怎么看也不像种田的主啊,小打小闹种一些,难道比上次的二十石黄豆还要多? 不过如果是萝卜的话,二十石一点也不多。 就是再来二十石也不多,这个时候应该表现的大气一些,如此才能留住人心,长久合作。 他笑了笑道:放心,我们酒楼冬天所需的萝卜要很多,只要是你们种的,都不成问题。 卫紫菀眼神闪了闪,轻笑道:席管事果然是爽快人,那我们这便回去把萝卜扒出来,您明天可要多带点人手,早点来。 不然那么多萝卜一时半会的可拉不完。 席管事含笑点头,临别时看着脸色有些莫名的白芷,他好心问道:白兄弟有心事? 白芷缓缓摇了摇头,随后又伸手拍了拍席管事的肩膀,一脸复杂道:席大哥明日一定要多带些人手来。 席管事也友好地拍了拍她的肩,笑呵呵道:白兄弟放心,我一定多带人手。 难道真的种了很多?再多能多哪去,难不成还有一百石? 现如今,萝卜的市价是五文钱一斤,双倍的价格也就是十文钱一斤。一石二十五斤,也就是两百五十文。 就算是真有一百石,也就二十五两银子,宁林府的几家楼上楼分号相互分一分,这个冬天也能消化掉。 这两个人是低估了他们楼上楼对食材的消耗啊。 席管事略有些感叹地目送她们离开。 回去的路上,白芷一脸沉重: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 如果席管事明天看到那么多萝卜,会不会直接吓跑掉。 听过慈不掌兵、义不理财吗?卫紫菀淡淡问了一句。 在商言商,左右不过一个利字,从情理上来讲,是有点不厚道,但若是单从利益上来讲,一道新菜式能给酒楼带来的利益,远远高于那四亩地里的萝卜。 所以,这件事谁都没有吃亏,甚至可以说是共赢。 可这个死太监竟然觉得她不厚道。 白芷默了默,就算是之前没听过,现在一听也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由反思了一下,说到底,自己还是不适合掌管财务啊,好在有卫紫菀。 这般想着,白芷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卫紫菀面若冰霜。 白芷:这个女人的脸色好冷。 她莫名紧张了一下,脑子里也重新组织着语言道:我觉得你方才做得非常对,说得也很有道理,以后这种和银钱打交道的事,都听你的,我没有任何意见。 第38章 38 冷淡的目光悄悄缓和了些,卫紫菀看向窗外,良久才收回视线,轻声道:回去便把萝卜都拔了吧,想来席管事即使看到了那么多萝卜也不会反悔,如此一来,我们也算有了一点身家。 她大约算了一下,一亩地应该有两百石的样子,四亩地就是八百石,按照和席管事定好的价格,一百石的价格是二十五两,这一次把萝卜全卖掉,应该有两百多两银子。 不管什么时候,有钱傍身总能使人安心些,就算离开了山庄,也能用这些银子暂时安顿下来。 女人的声音很轻柔,落在白芷耳里,却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狂喜,两百多两银子,和她们刚出宫时相比,的确可以算得上是有了一点身家。 这样一来,即使离开了山庄,我们也不用太过担忧了。白芷很快想到了她们目前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早做打算,留好退路。 卫紫菀眼底浮现一抹笑意:对啊,至少不用担心会露宿野外了。 提到这个话题,她不由想起刚出宫时,她们有几晚无钱投宿,就那么宿在马车里。 白芷显然也想到了,甚至还想得更多了点:那时我们几乎是身无分文,所以并没有多余的银两去买衣服什么的。总觉得应该为自己当时的行为解释一下。 马车缓缓行驶,卫紫菀看着神情有些慌乱的白芷,冷声道:是啊,彼时夫君不舍为我买一身换洗衣物,不知现在舍不舍得了? 她何尝不知那时有多么的捉襟见肘,心里即使有埋怨也只是那一时的。 眼下却不知为何一时兴起,故作记仇的样子,忍不住逗弄这个人一下。 白芷闻言愣住,这个祸水怎么一点也不善解人意,她抬眸看向卫紫菀,迎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哪里还不会明白,这个女人是在故意逗弄她。 别说没银子,就算当时有银子,我也不舍得花你身上。 声音有意提高,表情也略显傲慢。 但在卫紫菀带着笑意的注视下,却没有一丝气势可言。 白芷呼吸微乱,郁闷地扭过头去。 卫紫菀含笑不语,所以这个人是避开了她的问题,没有回答现在舍不舍得。 回去的路上,两人又花去二两银子雇了人,如此大手笔换来的成果自然没有让人失望。 不过大半天的功夫,四亩地里的萝卜就堆成了一座座小山,全部被拔完了。 两人验收完成果,刚回到房间,就有小厮来传话:丘先生有请。 白芷垂着眼没有应声。 卫紫菀便淡淡回到:天色不早了,劳烦告知丘先生,有事还是明日再议吧。 她们两个在这件事上的意见很统一,对那个丘先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印象,毕竟谁都不喜欢糊里糊涂地做个没有脾气的橡皮泥,任由别人去揉搓成他们希望的形状。 却不来问一句她们的意愿,这种不被尊重的感觉,真的很令人不喜。 小厮顿了顿,没有说什么话就退了下去,看着应该是去回话了。 可是她们两个还是低估了丘先生的执着。 刚用过晚饭,丘先生不请自来,进门就冲着白芷道:听说你雇人把萝卜全都□□了? 白芷翻了个白眼,佯装思考,并不吭声,她现在只想早点休息,这个人也太没眼力见了,大晚上的,跑来扰人清梦。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21) 卫紫菀瞄了她一眼,代为答道:正是。 丘先生暗暗皱眉,语气不赞同道:此事莽撞了,我知你们第一次收获自己的劳动成果,难免行为冒失,以后遇事还是要稳妥些,未雨绸缪才不会有所失。 不打一声招呼就贪功冒进,把萝卜全都□□,若是一直在田里堆放下去,好好的庄稼都毁了,这般行事,如何能担大任。 卫紫菀这才表情认真的看向丘先生,事情似乎比她想得还不理想,这些人不仅自以为是,还刚愎自用,连事情都没问清楚就来说教。 虽然没有指责,却也直接认定她们没有解决这件事的能力。 先生说得是,我和夫君一定谨遵您的教导。卫紫菀顿了一下,姿态仍旧恭敬。 丘先生看了眼始终沉默的白芷,又看向一直答话的卫紫菀,语气暗含指责道:家有贤妻,夫不招祸,今后暂且不论,眼下卫姑娘既然如此说话,就更要谨言慎行,免得再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那么多萝卜又岂是一时半会就能卖掉的。 卫紫菀眉目微沉,敏感地察觉到了丘先生语气里的不满,到了嘴边的话就没有说出来。 这时,只见白芷冷呵一声,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道:那丘先生倒是帮我们解决啊,把这些萝卜都卖掉,我们一定感恩戴德。 方才那一席话听得她一口闷气差点喘不上来,真想一脚把这个人踹出去,什么家有贤妻夫不招祸、什么今后暂且不论。 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她的妻不对,有什么资格指责这个祸水。 这话一出,明晃晃地带着挑衅。 丘先生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语气也沉了沉:若是遇到问题就假手于他人,那和不劳而获有何区别,你们要靠自己。 白芷深吸一口气,明天就要到手的两百多两银子让她有了些底气,方才那股莫名的闷气也鼓动着她,不要忍让了,一味的忍让对某些人来说是没有用的。 大不了就离开这凌绝山庄,天无绝人之路,她们有手有脚,大可去别处谋生。 她盯着丘先生,语气强硬了几分,不客气道:既然先生不肯相帮,那就不送了。 你烂泥扶不上墙,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丘先生气急,瞬间推翻了之前对白芷的印象,到底是女子,目光短浅,遇事就想着依靠别人,一旦所求无果便翻脸不认人,老庄主这次看走眼了啊。 白芷翻了个白眼,声音又冷了冷道:我这团烂泥就喜欢待在墙根,不劳烦先生往墙上扶了。 你丘先生气得直捋胡茬。 白芷站在门前,做出送客的姿势:先生慢走,不送。 丘先生再也绷不住,冷喝一声道:不用送,老夫自己会走。 摔门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刺耳。 莫名生闷气的人眉目沉沉,嘴角紧紧抿着,似是在酝酿着什么风暴。 卫紫菀心头一紧,走到桌前倒了两杯茶,柔声道:不必理他就是,何必跟自己生气。 白芷勉强笑笑道:我没生自己的气,我是罢了,已经摆明了不想糊里糊涂地受他们摆弄,看来离开山庄的日子不远了。 卫紫菀却没有那么乐观,若是那些人知晓了面前这个人的性格,换另一种方式呢? 比如不再隐瞒,而是坦诚相告,到那时又是否还会想要离开呢? 白芷看着面露忧色的卫紫菀,心里蓦地一沉,这个祸水不会是不想和她一起离开吧。 可是可是她们是夫妻,夫妻本为一体,应该同进同退才对,这个女人之前还说过会一直陪她一起的,可心里越这样想,越是没底。 自己有什么理由去要求面前的人和她共进退呢? 白芷伸手握紧茶杯,浅浅喝了一口才掩下心底无来由的紧张,轻声道:菀菀不想离开吗?不想和她一起吗? 卫紫菀闻言看向白芷,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门前,反锁好,又把窗户都关紧,挡住外面的冷风和夜色。 房内顿时安静了许多,烛火也不怎么摇晃了。 白芷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动作,一刻也不敢放松,心跳声快得几乎要冲破耳膜。 卫紫菀回到桌前,坐在了白芷对面,看着一脸忐忑的人,不由笑了:夫君忘了吗,我很早之前就说过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可那时候的话那时候的话怎么算数。白芷神情一顿,小声呢喃道。 彼时她们相互提防,很多时候都是迫不得已,有些话也不过是情势所迫,没有半点真心。 卫紫菀故作思考,片刻后才柔声道:那个时候未必算数,可现在,算数了。 白芷的眼睛霎时睁大了些,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未必算数,现在算数了。 手里的茶杯又被紧紧握住,缓缓递到嘴边,杯中的水明明还没喝进口中,她却仿佛已经喝到了一样,大口咽了咽。 现在算数了是什么意思? 她问完,看向对面。 桌对面的女人眉眼柔和,在烛光照耀下少了一丝白日里的明媚,却多了几分往常没有的温婉,温婉又迷人。 白芷握紧手里的茶杯,头一次觉得时间好漫长,漫长到让人心慌,就在她忍不住想要不要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时,对面的女人开口了。 卫紫菀伸出葱白的食指,缓缓地往前,最后停在白芷的额前,轻轻撩起一缕碎发,语调婉转道:意思是觉得夫君你现在变得赏心悦目了。 白芷一怔,还不等反应过来,额前的手指就抽开了。 第39章 39 她看着笑意盈盈的人,心神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咚咚心头发烫,头脑混乱。 你也变得赏心悦目了。 一句话在舌尖绕了又绕,最后化成酸甜难辨的滋味落在了胸口。 白芷的嗓子又咽了咽,她握紧手里的茶杯猛地灌了几口,才勉强冷静下来。 卫紫菀定定的看着,眼底的笑意晦暗不明,面前的人慌张又强制自己冷静的模样,似是印证了之前的某种猜想。 这个死太监的心思 可是这种时候又一句话都不表示,卫紫菀不免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或许是人之常情,一般女子大概也会如此反应吧。 夫君,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刚放下水杯的白芷,闻声抬眸,咽了咽干涩的嗓子道:好。 声音暗哑,低沉。 明明刚喝完一杯水,嗓子却仿若干涸了很久一般。 卫紫菀一愣,而后看像白芷,桌对面的人掩耳盗铃一般忙转过头去,佯装倒水。 她看着一本正经低头倒水的人,视线在那不知何时红透的耳朵上落了落。 卫紫菀的心跳蓦地加快,果断转身走到床前,宽衣解带躺下,又鬼使神差地背过身去,留给白芷一个后脑勺。 白芷看着倒满的水杯,突然就觉得不渴了。 次日一早,她是被冻醒的。 睁开眼睛就感到后背一片冰凉,尤其是后颈几乎凉透了。 白芷缓缓起身,看着还在熟睡的卫紫菀,可以想像地出,她们昨夜相互背对着身子,中间的棉被撑起,凉意从两人之间的缝隙钻进被窝。 怪不得会觉得冷。 她贴心地掖了掖被子,默默叹气,尽管把棉被叠在了一起,厚度是够了,可宽度不够,太窄了啊。 尤其是她们两个的睡姿。 她有理由怀疑这个祸水和自己一样,有意保持了些距离,给了凉风可乘之机,看来要换宽一点的棉被了。 不然迟早要染上风寒。 白姑娘,卫姑娘门外传来两声轻唤。 白芷看了一眼在睡梦中蹙眉的卫紫菀,快步走过去推开门,沉声道:噤声。 小厮顿时闭上嘴巴,下意识地不敢再说话。 白芷见状,神色缓了缓道:何事? 少庄主请您和卫姑娘去前厅一趟。小厮垂首,声音不由得放低了些。 白芷点头应了一下,随后思考片刻,一个人去了前厅。 到了前厅就发现除了白李之外,还有一个面熟的绯衣女子在,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位已死陆管事的女儿:陆曲儿。 白芷略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心底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李见只有她一个人来了,便指着陆曲儿道:丘先生有要事忙,以后就由陆姑娘来帮助你处理各项耕种事宜。 白芷连忙拒绝道:不必了,我们不需要别人帮助。 一听就知道那位丘先生不愿意来指教她们了,这位便宜大哥就安排别的人来,还是个印象不怎么的人。 她记得清楚,就在不久之前,这位陆姑娘一到凶案现场就直指她是凶手。 没有来由的敌意最让人记忆深刻。 这是我爹爹的安排。白李扶额,他猜到了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从丘先生的叙述来说,这位堂妹似乎对山庄有了些意见。 也不知道爹爹是什么意思,竟然允许了丘先生请辞的话,还按照他的意思安排陆曲儿到堂妹身边。 白芷不禁蹙眉,语气沉重道: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不顾她们自己的意愿吗? 白李严肃道:这是爹爹的意思。 爹爹的吩咐不会有错,他神情坚定,语气也不容拒绝。 陆曲儿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似是对任何安排都不在意一般。 白芷握了握拳,最终什么都没说。 一刻钟后,卫紫菀看着一前一后走过来的人,下意识地蹙了蹙眉,转瞬又恢复如常。 夫君回来了,这位是陆姑娘吧。 嗯。白芷神色冷淡,眼神复杂,似有千言万语要跟她说一样。 她轻轻应了一声,就往房间里走,完全没有去管身后的陆曲儿。 卫紫菀抬眸,还有外人在呢,怎么什么都不交代就往里面冲。 她扬起一抹笑意,冲着陆曲儿道:夫君就是这般性子,有劳陆姑娘在此等候片刻。 也不知道这死太监是怎么了,平常不是对外人都如沐春风的吗,只会对她一个人摆脸色,如今又多了一个。 卫紫菀心头一顿,隐隐有股不舒服的感觉,进门后语气就差了些:不交代一声就出门,还带回来这么一个美人,萝卜还没卖出去呢,夫君这么快就有闲心了。 白芷嘴角微抽。 什么美人? 要说美貌,明明比这个祸水差远了好吗!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是大伯父吩咐的,让我们行事都和外面的陆姑娘商议一下,真是莫名其妙,净给我们添麻烦。 见白芷一脸烦闷,语气也不太好,卫紫菀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顿时散了许多,她不以为意地笑笑道:这有何麻烦,咱们不去理她,她还能上赶着不成? 听了这话,白芷的心情也好了些:说的也是,咱们不去理她,管她是谁安排来的。 只要不主动给她们找麻烦,相安无事也没什么,怕就怕这位陆姑娘也和那位丘先生一样,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白姑娘、卫姑娘。外面传来叩门声,似是因为她们在房间里待太久了,陆曲儿忍不住敲门喊了喊人。 白芷回神,看了眼神色平静的卫紫菀,走过去开门。 陆曲儿见门开了,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只站在门外淡淡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处理你们那些卖不出去的萝卜,正事要紧,不知你们打算怎么办。 白芷不由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子,神色淡淡,不悲不喜的模样宛若一副没有灵魂躯壳,就连说出的话听着也没有一丝情绪。 不劳陆姑娘费心,我们自有打算。 陆曲儿闻言皱了皱眉:不知有何打算? 白芷挑眉,故意抬头望天:天色不早了,陆姑娘早些回去吧,我们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陆曲儿嘴角抽了抽,明明还是早上,天色大亮,这个人真会睁眼说瞎话。 不过,她本来就不想和这两个人共事,如此一来也好。 你们不欢迎,我还不乐意呢。 这么想着就冷脸走了,一个字都懒得回。 见人走了,白芷利落地关上门,回身道:还算识趣,没那个丘先生讨厌。 卫紫菀闻言,神色微冷道:长得也不错,柔柔弱弱,是个让人心疼的美人。 白芷顿觉心头一紧,精神莫名紧绷起来:是吗?你心疼了? 这个讨人厌的祸水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是第二次说那位陆姑娘是美人了。 难不成? 她心底一烫,会吗? 喜欢女子 她也是女子啊,为什么不见这个祸水喜欢 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个祸水喜欢什么样的人跟她何干 察觉到白芷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卫紫菀弯唇一笑,语气玩味道:奴家哪敢心疼别人,倒是夫君你,有没有心疼呢? 我心疼别人做什么。白芷下意识地否认,脑子里却还回荡着卫紫菀的话奴家哪敢心疼别人,不心疼别人的意思,是会心疼她吗? 她一边走神,一边无意识地摸了自己的胸口。 这是怎么了? 心跳快得厉害,心里的念头也乱七八糟的。 都怪这祸水,又来乱她心绪。 卫紫菀看着神色愈发奇怪的白芷,还想说什么,外面就又传来了敲门声,原来是楼上楼的人到了。 和上次一样,白李带着人和席管事寒暄了几句,听完来意之后,顿时一惊,堂妹好本事啊。 一旁,丘先生的表情一僵,充满了不敢置信道:您说是来买白芷种下的那些萝卜?以两倍的价格?全部都要? 这楼上楼莫不是冤大头吧,上次以两倍的价格买二十石黄豆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可这次就 这次就有点离谱了吧。 那四亩地的萝卜,少说也有七八百石,这么多萝卜,还是两倍的价格,买回去盖房子吗? 楼上楼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席管事笑得灿烂:当然,只要是白兄弟和卫姑娘种的萝卜,我们楼上楼全要了。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22) 这话的意思也是在提醒众人,只要白芷和卫紫菀种的萝卜,山庄里其他人的萝卜可不要。 他们楼上楼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是为了交易,可不是来做善事的。 白李听懂了席管事话里话外的意思,眼角忍不住狂抽,山庄里也没种多少萝卜,也就白芷和卫紫菀艺高人胆大,一出手就是大手笔。 她们不管不顾地种了那么多萝卜,万万没想到的是,楼上楼的手笔也不小。 席管事看着神色各异、默契保持沉默的众人,摸不着头脑地看向白芷,这些人是怎么了? 难道是他气势凌人,随意敲打两句就把人都吓住了? 白芷: 她也很想保持沉默,虽然心里已经想通了,但面对席管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升起一丝丝心虚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白芷:心虚,不敢说。 卫紫菀:出息,我来。 白芷:娘子威武,娘子最棒~ 第40章 40 卫紫菀见状,笑意温婉道:席管事请随我们来,若不抓紧些,今日恐怕忙不完。 席管事笑呵呵道:卫姑娘说笑了,你们能种多少萝卜,我这次带的人手够多,一定不耽误。 这话一出,白李缓缓回过神来:您不知道她们种了多少萝卜? 席管事顿时警惕了起来:少庄主此话何意,只要是白兄弟种的萝卜,我们楼上楼不管多少都要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又重申了一次,只要白芷和卫紫菀种的萝卜。 这位少庄主不会动别的心思吧。 白李面色一滞,语气微妙道:您放心,我们山庄里种的萝卜不多,也就够自己留下吃,至于她们种的萝卜,应该足够你们楼上楼用了。 他言尽于此,希望这位席大管事的心理素质强一些,到时候看到那四亩萝卜不要被吓到。 等楼上楼的一众人跟着白芷和卫紫菀离开,白李才挥挥手让大家都散了,各自去忙各自的。 丘先生忧心忡忡道:少庄主,那席管事并不知道有多少萝卜,到时候会不会反悔? 白李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楼上楼既然放出话来,应当不会出尔反尔,不过丘先生昨天和爹爹说的话有失偏颇了。 说什么白芷堂妹行事冒失,卫紫菀急功近利,两个人都不会防患于未然,没想好退路就把萝卜都拔了。 看看,席大管事带来的那么多人和车,这是冒冒失失吗? 就算是,也是席大管事冒失,没有确认多少萝卜就答应买下来。 丘先生一怔,听出了白李话中维护白芷的意思,有道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还是护着一家人,他这次确实判断有误,可那也是她们事先不打招呼的原因。 这能都怪他吗? 不过这些话不好说出来,只希望老庄主不要误解他。 这个时候,丘先生不免又悔又气,悔的是自己草率了,不应该着急卸任教导先生的,至于气,当然是气白芷和卫紫菀明明已经有了对策却不说,害他误会。 想到这,他拔腿就去找白术,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找老庄主解释一番,以免显得自己难当大任。 另一边,越是接近那四亩田地,席管事越是心慌。 从方才隐隐看到这满地堆成一座座小山般的萝卜,他就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是这里吧。 这应该是凌绝山庄种的萝卜,白兄弟和卫姑娘应当没种那么多的。 等到白芷和卫紫菀在自己的田地前停下脚步。 席管事听到自己心里卡嚓一声,有什么东西落空了。 他猛的一激灵,语气挣扎道:白兄弟,这这些地里的萝卜有多少是你们种的? 白芷眼皮一跳,看向卫紫菀。 卫紫菀平静无波地答道:您看到的这些,都是。 席管事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心里的那一点期望彻底落空。 他嘴唇抖了抖,最终伸手拍了拍白芷的肩膀道:白兄弟,你跟老哥说句实话,你们是不是打一开始种下这么多萝卜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和我们楼上楼交易了? 白芷眸光一闪,又看向卫紫菀。 卫紫菀笑意盈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白芷便收回视线,一脸同情地看着席管事:席大哥说笑了,这只是巧合。 是巧合吗? 她现在也不确定了,这个祸水 席管事撇了撇嘴,这话听在耳朵里,根本没有几分可信度。 看来以后更要小心谨慎了,任何交易都不能大意啊。 尤其是这两个人,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能再马失前蹄了。 四亩地的萝卜产量很高,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足足有一千零三十石。 白芷便难得大方一次,走上前道:席大哥,这三十石就当是附赠的吧,各位兄弟都辛苦了,请大家喝杯酒。 席管事心里一梗,他带来了几十号人,一人一杯酒,这三十石萝卜哪能请得起。 一千石,两倍的价格,整整两百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他拉这么多萝卜回去,什么时候才能用完啊。 想到还没用完存放在库房里的那些黄豆,再看眼前这些萝卜,他心里梗的更厉害了。 席管事捂了捂胸口,勉强笑道:白兄弟客气了,我们这就回了。 他这会儿只想赶紧回去,回楼上楼还能赶上晚饭,届时一定要痛饮几杯,心里才能舒畅些。 待到楼上楼的人把萝卜都拉走,白芷才有功夫问道:你不会和席管事说的一样,打一开始种下这么多萝卜的时候,就想着和他们交易了吧? 卫紫菀笑意清浅,柔声道:夫君想多了,只是巧合而已。 白芷点了点头,这个祸水应当没有那么深谋远虑,不然上辈子也不会被人利用,看来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好在这一次她们都活了下来,而且相依为命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们只是情势所迫才暂时做一对假夫妻,哪有什么相依。 可是,如今有了一点可以安身钱财,这个祸水还肯留在山庄里吗? 还会一直叫她夫君吗? 白芷脸上一热,自己又在想什么。 前面的人心不在焉地往山庄里走。 落后两步的卫紫菀悄悄弯了弯唇。 再一再二难再三,看来下次没那么容易了。 等到两人回到山庄里,就看见陆曲儿站在她们的门前,一脸严肃地看过来。 她先是眼神挑剔地打量了一眼卫紫菀,才看向白芷道:你们为什么能以两倍的价格卖给楼上楼那么多萝卜? 陆姑娘未免管得太宽了。白芷语气冷淡,这质问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是什么眼神,想到上次这个陆姑娘扑向卫紫菀的一幕。 她下意识地身子一动,挪到卫紫菀身边,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一起,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陆曲儿眉头一皱,这充满防备的姿态是什么意思。 山庄里的人都在说,这笔交易是出卖美色换来的。话音一落,她的视线落在了卫紫菀身上,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白芷惯常做男子打扮,虽待人和善,但气质清冷,一般人听到这种话,自然不会联想到她。 毕竟她身边这位卫姑娘长相更为出众,若是精心打扮一番说是绝色美人也不为过。 就是不打扮,只一身粗布短打穿在身上,明眸善睐的模样也很勾人,就像白萝二小姐说的,跟个狐狸精没两样。 卫紫菀敏感地察觉到了来自陆曲儿的恶意打量,她抿了抿唇,朝着白芷靠近了些,两个人几乎紧紧相依。 白芷自然也没忽略那不善的眼神,脸色顿时又冷了冷。 她握了握拳,仍旧平复不了心中的怒气,一字一句道:这与你们何干,就算是又怎样,我就是喜欢出卖自己的美色,你管的着吗? 这些自以为是的人,他们知道什么。 卫紫菀若是靠美色侍人,太子都排不上号,前世她甚至为了反抗太子的侵犯,不惜杀人。 为了不被迫委身于他人,连命都不要的卫紫菀,这些人凭什么恶意揣测。 她的祸水是不对 这个祸水也不对 卫紫菀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陆曲儿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明知道大家说的不是你,是 够了,慢走,不送。白芷握拳,这次没有松开,她紧紧盯着陆曲儿,眼底里的怒气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些人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又是凭什么这样言语中伤别人,简直不可理喻。 陆曲儿听着白芷怒斥的语气,眼眶一红,板着脸道:既然问心无愧,就让别人知道你们的清白啊,跟我吼什么。 她说完又狠狠瞪了白芷一眼,才小跑着离去。 白芷张了张嘴巴,还是回了句:不劳你费心。 卫紫菀默了默,伸手抓住白芷的手腕,轻轻晃了晃道:好啦,我都没气,你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再说了,陆姑娘或许是好意。 其实她并不在意别人的话,毕竟自幼便听惯了的,连亲生母亲都那样说,别人的话就更不需要在意了。 能用言语伤你最深的人,永远都是最亲近的人啊。 白芷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不自在地抬头望天:我才没有生气,跟我什么关系,我纯粹是看不惯她。 就算是好意,也不能那样恶意中伤你啊。 卫紫菀无声笑了笑,这个别扭的人。 不过这份维护真的很暖心,她轻咬了一下唇角,手轻轻下落,从白芷的手腕落到手掌上。 手指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后紧紧握住了身旁人的手,十指相扣。 白芷手指微僵,猛地回过头来。 就见卫紫菀和她方才一样,也抬头望天,语气飘忽道:今天夜色不错。 白芷闻言又转回头去,一本正经地抬头看天,努力组织语言道:是啊,月亮也好看。 卫紫菀深呼吸一下,心跳不停地加快:星星也很亮。 是啊,有三颗呢。 卫紫菀弯了弯唇,手指轻轻蹭了一下对方的指节:起风了。 白芷手一抖,语气轻飘飘道:是啊,风也很大。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穿成一棵草》已开坑~ 又名:原来我是棵双修草*#* 文案: 夕舟穿成了修真界里的一棵草。 草是普通的入梦草,不普通的是这片药田的主人是仙姿玉色的大师姐。 夕舟原以为草生安稳了,谁料大师姐遭人暗算,修为尽毁,命不久矣。 生死之际,夕舟入了她的梦,一夜贪欢。 梦醒后,大师姐的修为竟然全都恢复了。 众弟子:这都能恢复?到底怎么做到的? 大师姐:(她能说和一棵草不可描述了吗) 从此 大师姐身受重伤,夕舟入梦。 大师姐金丹碎裂,夕舟入梦 大师姐身怀有孕,夕舟傻眼(*#*) 小剧场~~ 大师姐:你治疗的方式能不能换一下? 夕舟:我也不想,你当我愿意动手吗? 大师姐:无耻之徒! 夕舟: PS: 1、生子,先和谐后相爱,慢热向。 2、文笔小白,私设很多,是甜文。 3、背景虚构,设定虚构,无依据。 最后:感谢支持,抱紧紧,转圈圈~ 第41章 41 空气一静,十指相扣的两人各自望天,天色转暗,一阵寒风悠悠吹来。 白芷抿了抿唇,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柔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房吧。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被卫紫菀牵住手后却不挣开。 像个不知所措的傻子,明明感到不自在,心里却莫名贪恋,想这么和对方多牵一会,甚至想碰触更多一点,更多一点那种感觉好像是舍不得 卫紫菀低头,手指默默顿了一下,而后缓缓松手:是啊,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去吧。 嗯。白芷轻声应了一下,手掌无意识地握了握,心里闪过一丝失落。 她走在前面,这个时候才理智回笼,方才那莫名其妙的氛围,还有身后的人 卫紫菀为什么要牵她的手,而自己又为什么舍不得? 白芷突然很想问一问,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问,难道直接说:你为什么突然牵我的手? 这样会更奇怪吧,万一对方反问她:那你为什么不躲开? 自己该怎么回答,说舍不得吗? 不,太奇怪了,还是不问了吧。 卫紫菀跟在后面,眉眼明媚,闪过一丝暗芒,这个死太监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 夜里,白芷再一次被冻醒。 她缓缓转身,心里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换宽一点的棉被。 至于今晚 她轻轻戳了一下卫紫菀的背,小声道:这样睡太冷了,你平躺过来吧。 卫紫菀没有动,似是睡得很熟。 白芷心中叹气,在直接动手和叫醒人之间还是选择了把人叫醒。 因为她怕自己正在动手改变卫紫菀睡姿的过程中,这个人突然醒了,那就没法解释了,这种瓜田李下的事还是不要做了。 于是,手指又轻轻戳了戳:平躺着睡吧。 卫紫菀低声呢喃一声,似是听到了她的话,却直接一百八十度发翻转,变成了面对着白芷。 白芷: 她静静看了一会,平躺身子睡好,胳膊默默地靠近卫紫菀。 直到两个人靠在一起,从上面看,仿佛是卫紫菀在抱着她的胳膊一样。 次日一早,看到外面银装素裹,白芷才后知后觉昨夜为何那么冷,原来是下雪了。 而且是好大一场雪。 好美。 卫紫菀不知何时走到了院中,弯腰捧了满手的雪,片刻后又往半空中一撒,似是在感受雪落。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23) 穿着浅紫色棉衣的女子,在一片白色中微微仰首,细碎的雪簌簌落下,片刻无踪。 白芷凝视着院中的人,四周白色茫茫,那抹浅紫色的身影仿若一朵落入雪海的紫丁香。 雪花玉貌撩人心怀,让看雪景的人移不开眼睛。 院中的人忽地转过身来一笑:夫君,会堆雪人吗? 白芷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心道百媚丛生不过如此。 夫君?卫紫菀看着眼神呆愣的人,不由出声轻唤。 这个死太监不会又看她看呆了吧,既如此,昨天又为何无动于衷呢? 卫紫菀手指微动,想起自己主动伸出的手,心情几不可察地低落了些。 白芷出神的时间并不长,在卫紫菀第二次叫她的时候就回过神来。 怎么了? 卫紫菀蹙眉,这人根本没有听她说话,方才兴起的兴致顿时就没了。 无事,该去吃早饭了。 白芷点点头,吃完饭后刚想起要换棉被的事,就被小厮叫住了。 老庄主有请。 白芷下意识地皱眉,而后看了卫紫菀一眼,对方眉目沉静,淡淡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便抬脚跟着小厮走,谁知小厮却又停下来道:老庄主吩咐说,只请白小姐一个人。 白芷顿足,这是不让卫紫菀跟着的意思了,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 夫君去吧,我回房等你。卫紫菀善解人意地开口,她和那位老庄主无亲无故,仅仅只见过一面,不去应付也好。 白芷脱口而出道:我很快回来,你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是在宽慰卫紫菀,又像是在宽慰自己。 卫紫菀含笑点头,目送着他们远去,良久才浅浅叹气,要谈的事需要避着她啊。 要么是事情本就与她有关,要么就是不方便让她知晓,这凌绝山庄处处透着古怪,到底要不要离开呢。 她抬目四望,庄子里的人不多,平日里总是安安静静的,可这种安静却透着一丝不寻常。 偶尔遇到匆匆走过的小厮,卫紫菀顿足,深深地盯着小厮的脚步,果然不寻常啊。 老庄主,白姑娘来了。小厮禀报一声,便默默退下。 白芷见过大伯父。白芷颔首行礼。 白术抬头看过来,和蔼道:不必多礼,来 白芷脚下一顿,才缓缓上前,最后在白术几步外站定。 不知您找我何事? 白术打量了她一眼,才沉声问道:你不满丘先生教导? 虽然是个问句,语气却是在陈述事实一般,笃定无疑。 白芷一愣,心里闪过一丝不舒服。 不等她回答,白术又道:原因。 白芷深吸一口气,神态坦荡道:因为觉得,他并不尊重我们。 何止是丘先生,就连白术,这位便宜大伯父也是,不讲缘由就擅自主导别人的生活,哪怕是没有恶意,也是不合适的。 因为她们是完完整整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任何人都不喜欢被别人安排的人生,她也不例外。 白术闻言顿了一下,眼底缓缓划过一丝笑意,而后又满脸严肃道:丘先生是读书人,怎岂会不知尊重,老夫觉得他对人很尊重。 白芷一时无语,沉默了片刻才道:那是对您,不是对我们。 丘先生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对白术不尊重,毕竟他是受雇于凌绝山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白术就是他的衣食父母。 白术神色不变,似是感叹道:是吗,他懂得尊重,对老夫尊重却缺乏对你们的尊重,原来丘先生也是个捧高踩低的俗人啊,那你为何不努力让自己站得更高呢?把看低自己的人从身边赶走,他就不会看低你了,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白芷呼吸微滞,她并没有要把丘先生赶走的意思,只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和一个不尊重自己的人虚与委蛇,还有那些令人疑惑的教导,她本能的不喜欢。 我只是不想听丘先生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 这个回答,显然没有让白术满意。 他沉眉道:安静的生活?安静不是身边没有人讲话,而是内心坚毅,不受外物所扰,你觉得自己很对? 白芷心头一烦,感觉自己又在面对丘先生答非所问的教导一样,他们说的并不是一回事。 又是这种别有深意的话,似是在隐喻什么,让人不胜其扰。 原因呢? 白术不明所以:什么原因? 白芷扬眉:丘先生教导我们那些话的原因,您方才说这番话的原因,还有,您真的和义父是亲兄弟吗?真的是我的大伯父吗? 白术明显一怔,似是没有料到白芷会这么问。 他沉吟许久,才状似妥协道:原因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和陆姑娘好好相处? 我为何要跟她好好相处?白芷并没有就此打住,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这次白术怔得更久了一点,他看着几步外的人,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大哥,我为何要和二殿下好好相处? 大哥,为了家族利益就要牺牲我的人生吗? 你告诉啊,为什么我听了你们的话反而害了全族? 大哥,我已经欠她太多了,你想想办法别让她进宫好不好? 大哥,我活不下去了。 大哥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妹妹那原本鲜活的声音,到最后只剩下无助和凄绝。 白术缓缓低头,眼底微微被打湿,长久的沉默过后,他猛地闭了下眼睛道:因为这是你的命,和她好好相处才能帮助你站得更高,只有站得高了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白芷淡淡地看着白术,嘴角挂起一丝讥笑道:若我不信命呢。 命里她早该和卫紫菀一起共赴黄泉了,可她不仅重生了,还躲过死劫活到了现在。 白术的视线恍惚了一下,到底是不一样的,小妹从来都是温婉柔顺的,可这个孩子却和她的母亲一点也不像。 但她们仍要背负着同样的命运,为了家族,也是为了自己。 白术又一次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声音沉沉道:我不管你愿或不愿,只要在这凌绝山庄一天,你就要和陆姑娘好好相处,甚至关系再进一步也无妨。 白芷心头猛跳,再进一步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白术,一老一少平静对视。 一句我有菀菀了就要说出口来,又生生止住。 那股视线里的暗芒太过明显,仿佛不照做就会引发致命的危险,让白芷不自觉地改了嘴边的话:有些事强求不来,我会努力尝试,至于结果如何就看天意吧。 看来这凌绝山庄不能待了,甚至还要悄悄的走,看这便宜大伯父的样子说不定会做出强行留人的事来。 白术眼神一松,这是妥协了,到底是小妹的女儿,骨子里还是有些相似的。 第42章 42 你能明白就好,老夫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去吧。 白芷眉目微动,神情不忿中还带着一丝不甘,最终还是在白术的目光下逐渐软化,只剩下一脸委屈:是。 她走出房门,离开白术的院子,一路上低着头,忽地脚步一顿,身形渐渐显出挫败。 直到走进自己的房间,看见坐在桌前的卫紫菀,白芷迅速回身关上门,才脸色一变,背靠着门大口呼吸起来。 就连身子也跟着颤抖了两下,仿佛站不稳一样。 这是怎么了?大伯父为难你了?卫紫菀连忙起身,走上前来扶住了白芷的胳膊,一脸关切道。 白芷深呼吸几下,让自己镇定下来:有人跟踪我,此地不宜久留。 卫紫菀面色微变,轻轻挽住白芷的胳膊,身子也靠近了些,无形中给了对方一些支撑和力量,这才担忧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竟然还引来了别人跟踪,在这山庄之中,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行事,答案不言而喻。 白芷缓缓站稳身子,两个人相偎着走到床前坐下。 她握住卫紫菀的手,感受到来自对方的体温才心有余悸道:大伯父和丘先生一样,根本不顾我们的意愿,甚至还一厢情愿要我与陆姑娘走近一些,我觉得事情不对,便假装答应了,也不知他信了没有。 刚离开白术的院落,她就觉得身后仿佛有人在盯着自己一样,那种危险的感觉不会错。 所以,即使自己假装屈从,那一番对峙还是引起了白术的不满。 说到底,是她大意了。 低估了白术等人的图谋和掌控欲,也高估了自己的地位。 此时此刻,白芷深深地感到了一股后怕,她没有任何倚仗,若是这凌绝山庄强行做些什么出来,她们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想到这,她不等卫紫菀说话又补充道: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免得引起他们的警觉,最好能悄悄离开。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如今算是摊了牌,若是不按白术他们的意愿行事,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人会不会使出一些极端的手段来。 所以眼下最好的打算就是离开,而且还要悄无声息地离开。 卫紫菀下意识地握紧白芷的手,轻轻点头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想要操控你去达成某种目的,甚至很有可能会对我们用强对吗? 白芷重重点了点头,不得不说卫紫菀分析得很精准。 卫紫菀轻叹一声:我明白了,你的决定是对的,我们要好好筹划怎么离开了。 没有人喜欢被操控,心甘情愿地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糊涂蛋。 尤其是这凌绝山庄,处处透着古怪,似是图谋不小,而她们无依无靠,几乎不能自保,还是离得远一些为好。 关键是该怎么做才能安全地离开呢?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半晌后,白芷忽地眼神一亮,提议道:我们去打听一下冬天还适合种设什么庄稼吧,总不能把田地荒到到来年春天再播种吧。 卫紫菀心中一动,轻笑道:夫君说的正是,我们接下来要好好想一下该种什么庄稼才好。 白芷不由也笑了笑:事不宜迟,用过午饭之后就去打听吧。 心里有了主意,两个人的神情也缓缓放松下来。 她们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不管遇到什么困境,首先都要冷静下来,才能迅速有效地找到脱困的法子。 显然,在某些时刻,她们很默契,也因此更快地达成了共识。 不过,她们去问了一番之后才知道,冬天并不适合播种。 陆曲儿瞧在眼里,心里别扭又愤懑,在遇到她们时便不屑道:冬天还妄想种什么庄稼,除非你都种房里。 白芷心神一动,头一次充满感激地看向陆曲儿道:好主意,多谢陆姑娘提醒。 陆曲儿:是我傻了还是这两个人傻了。 然而等到雪化之后,她就发现傻的是这两个人。 因为白芷和卫紫菀已经热火朝天的在雇人子田地里垒墙了,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陆曲儿看得目瞪口呆,最后想起老庄主吩咐的话,不得不主动去问询: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真的要在田里盖房子? 白芷看了一眼卫紫菀,转过头来满脸笑意道:我和菀菀思来想去,觉得陆姑娘的主意很有道理,只要把这四亩田地用草坯围成一圈再盖上顶,里面一定比外面暖和,就可以在冬天种些菜了。 一听白芷的话,就觉得有种要拉自己下水的嫌疑,陆曲儿忙否认道:我才没给你们出主意,那是随口一说,我劝你们还是谨慎为好。 她是好心来劝阻这两个人的,至于听不听就不知道了。 白芷当然不会听,她一脸热切道:陆姑娘哪里的话,你这次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等事成了,我一定要请你好好喝几杯。 陆曲儿扬了扬眉,随后想起自己的目的又皱眉道:我才没有帮你们,到时候若是白费功夫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一句话既揽了功又推卸了责任。 若是事成,主意是她出的,若是不成,她只是随口一提,且好心来劝阻过。 陆曲儿不由觉得自己太机智了。 见她神清气爽地走了,卫紫菀似笑非笑地看向白芷道:夫君喝过酒吗?酒量如何? 白芷收回视线,迎上卫紫菀的目光:若是能成事,大醉一场又何妨。 她没喝过酒,但闻过酒味,喝东西而已,应当是很简单的事。 卫紫菀含笑不语,她们都知道所谓的成事是什么含义。 远远的,有人朝着她们的田地观望半天才回了山庄。 老庄主,她们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这次请人在田里垒墙,前后已经花了十几两银子,看着像是真的要打算做出一番成绩来。 白术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平静道:在山庄里不需要盯着,一旦出庄就要紧紧看着,不要大意。 是。 另外,丘先生暂且只负责教导白萝,再去寻个有能力的来。白术摆摆手,示意人退下。 他让白芷种田可不是想把她培养成种田好手,种田不过是一道磨练人的考验,最重要的还是要学习治理之道,免得今后不堪重用。 白芷和卫紫菀这次很舍得,为了盖墙把四亩地围的密不透风可谓是花了大价钱,甚至还细心地留了整齐的窗户,以免挡住阳光的照耀。 完工之后,她们还给自己的田地起了个名字:菜房。 随后更是马不停蹄地去账房领了许多蔬菜种子。 菜房里,她们两个拎着种子走进去,一关上门就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往里面走了一段路,白芷站在一个窗户边旁往外看了看才收回视线:咱们这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吗? 只要等这些蔬菜都长出来,就可以慢慢为离开铺路了。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24) 卫紫菀抿了抿唇: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很关键,不要着急,慢慢来。 这个时候越是沉得住气越稳妥,不然都对不起花出去的这么多银子。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判断是不是靠谱,外面真的有人在暗中监视她们吗?别到头来是自己紧张过度、草木皆兵,那就闹笑话了。 白芷似是猜到了她的所想,微微扬眉道:有没有盯着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这些豌豆、萝卜什么的应该几天就能出苗了。 卫紫菀沉默了一瞬,扬唇道:那便撒种子吧,总要把该做的都做了,才不让人生疑。 白芷点点头,两个人开始分工合作。 一连忙碌了两天才闲下来,就差等这些种子发芽出苗了。 白芷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种下萝卜的时候,天一亮都要去菜房里看一看。 不同的是,这回有卫紫菀陪同,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菀菀,出芽很好,几乎达到了九成那么多。白芷神色飞扬,尽管此次的目的是为了离开,可亲眼看着自己种下的种子长出青绿色的嫩苗来,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卫紫菀轻轻勾唇,露出一抹笑意:是啊,很好。 接下来就到试探的时候了。 两人相视一笑,回去换了体面的一点的衣服,慢悠悠地走出山庄。 冬天的第一场大雪几乎已经看不到一丝踪迹,路上的行人也很少,所以那道不远不近一直缀在后面的身影就很明显了。 卫紫菀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夫君猜对了,你那位大伯父真的不放心我们啊。 果然有人暗中监视着她们,还有恃无恐,根本不怕被发现。 白芷忍不住冷哼一声道:是不是我的大伯父还不确定,但一定不是什么善类就是了。 曾经那满腔找到亲人的惊喜已经荡然无存,义父说得对,世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可义父为什么让她来投奔大伯父呢? 还说可以完全信赖,难道义父和这些人是一伙的?也把她当作随意操控的糊涂蛋傀儡? 还是说义父并不知情? 第43章 43 在想什么?见白芷一脸凝重,卫紫菀温声问道。 白芷恍惚回神,收回思绪道:没什么,你觉得席大管事可信吗? 她们和楼上楼只是有过两次交易,虽然目前来看,那位席大管事还算好相处,但是一个人的好坏不是打两次交道就能看透了的。 卫紫菀嘴角微微翘起,道出四个字:商人逐利。 交情是没有多少的,有的只是互惠互利,只要她们拿出的东西有利可图,就可以谈条件。 阳光大好,楼上楼一如往常,大厅里的小厮也各自忙着迎来送往。 听闻她们来访的席管事放下手中的账册,让小厮直接把人带进书房来。 白兄弟,卫姑娘,我说今天怎么感觉有喜鹊叫呢,没想到是你们来了,快请坐。 席管事仍旧笑呵呵的,心里寻思着这两位莫不是来谈生意的,心里不由一喜,随即又是一凉,想起了堆满库房的黄豆和萝卜。 冷静,冷静,这次一定要镇定。 席大哥,我们又来打搅了 相互寒暄几句,待各自坐下后,白芷便道明来意:我们此次来是和想和席大哥做个交易。 席管事心头警惕,面上依旧笑着道:不知白兄弟要谈什么交易,先说来听听。 这次绝对不能再往库房里堆东西了,什么菜都不要了。 白芷看着席管事笑得有些微妙的表情,无端紧张了一下道:听闻楼上楼的烫锅子在冬日里颇受欢迎,不知可有青菜之类的菜品好下锅? 席管事微微笑着,声音却差点发颤:冬日里的菜苗不多,不过我们楼里的暖房会培植一些豆芽之类的素菜,难道白兄弟这回种了青菜? 想起那四亩地的萝卜,他顿了顿,难不成这此又种了四亩地的青菜。 应当不是的,这个时候别说青菜了,种啥都不行,不是让霜给打了就是让风雪给冻了,难不成是整出了很多豆芽? 那这一次的交易怕是谈不成了,一到冬天,他们楼上楼每个分号都有自己的暖房,别的不说,豆芽还是能自给自足的。 白芷露出一丝浅笑道:没错,我们这次种了许多青菜,如今大多已经出苗,再长几日正是适合涮到锅子里吃的时候。 席管事登时一愣,随后便忙问到:白兄弟都种了哪些菜? 白芷扬了下眉,语气悠然道:种的品类挺杂的,有萝卜苗、白菜苗、豌豆苗、油菜苗 施施然报出一长串,且着重点名都是菜苗,专门为吃烫锅子准备的,叶子长出来一些就能全部采摘。 席管事越听眼睛越亮,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白芷,就像是在看一个散财童子,完全忘了方才打定主意不买菜的决心:白兄弟种了多少?我们楼上楼全要了。 他可以想像得到这些菜苗一旦被洗净端上桌,给楼上楼带来的利益有多大,别说整个宁林府的分号,隔壁几个府城的分号也可以送一些,这一次就算是四亩地也不多。 白芷的回答自然没有让他失望。 我们这次也种了四亩地,按生长时间来算,统共可以采摘三次。 席管事顿时开怀大笑道:如此,白兄弟出个价吧。 白芷不由看向了卫紫菀,跟银钱打交道的事就不属于她的范围了,这一点她们的分工一直很明确。 卫紫菀微微一笑道:和前两次一样,所有的菜苗都免费赠予楼上楼。 席管事笑着点头:好说,这个价嗯? 什么? 免费赠予! 他是聋了还是幻听了? 可面前这两个人的表情都在告诉他没有听错。 席管事的眼睛猛地睁大:这不太好吧下一瞬他反应过来什么,忙问到二位这次是什么条件。 卫紫菀不着痕迹地咬了一下唇,低声提出了早就想好的条件。 席管事听完怔了怔: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卫紫菀淡淡应道,就像她说的商人逐利,而且还是有大利可图,谁会无动于衷呢? 况且这一次她们免费赠予那么多菜苗,只提了一个对楼上楼而言就是顺顺手的条件,只要席管事的脑子没糊涂,这稳赚不亏的买卖一定会做。 席管事眉头扬了扬,沉默了一会才郑重道:好,我答应了,二位放心,一定给你们办妥。 算下来,这次是楼上楼占了便宜,那就把事情办漂亮一点吧。 谈妥事情以后,两个人也没有久留,毕竟外面还有人盯着呢,早点回去也早点让那些人安心。 目送她们坐上马车离去,席大管事认真思索了一番,回到书房便提笔写了一封信。 总管事对这两位从京城来的白家人尤为关注,还是提早知会一声为好。 回去的路上,白芷和卫紫菀中途下了趟马车,买了两套灰色的棉衣,是大街上最常见的颜色和款式。 回到山庄,白芷就被白术派来传话的人请走了。 卫紫菀一个人回了房,将棉衣打开,把一百两银票银子缝在了棉衣的里面,最后只剩二十两碎银子留在钱袋里。 她收好钱袋,轻轻叹气,为了能离开,这一次花费真的不少啊。 也不知那个老庄主又找白芷做什么? 白芷跟在小厮后面,来到了前厅。 今日去楼上楼了?白术面色平和,像一个和善的长辈在关心家中小辈一样。 白芷看着那和自己有几分神似的脸,眼底一片冰凉。 她不动声色道:有劳伯父挂心,我们是去和席管事谈生意了。 白术眉目又温和了些:哦?谈什么生意? 白芷抬眸,眼角浮现出明显的得意:我们种的菜都出苗了,过几日刚好可以摘了吃烫锅子,所以就去和楼上楼谈了一笔交易。 至于用这些菜苗交易了什么?这个便宜大伯父很快就知道了。 白术神色一正,难得夸奖道:还以为你们是胡闹,原来心里早就有了成算,不错。 种了那么多萝卜、青菜,等到成熟就是明年春天的事了,基本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没想到是存了卖菜苗的心思,这样一来那菜房也没白建,赶在春种前还可以再种两茬,只赚不亏。 听到夸奖,白芷眼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白术看着一脸得意的白芷,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过几日,山庄里会来一位先生,专门负责教导你,届时要懂事些。 希望这孩子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白芷神色一顿,低头道:是。 见她没出言反对,白术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让她退下了。 白芷面色不变,在回到自己房间的后,才挑了挑眉对卫紫菀道:说是又给我找了个先生,让我懂事一些。 事到如今,她也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针对她一个人的,卫紫菀只是无端卷入,当下也就点明了这一点。 卫紫菀笑容浅淡:那些很快就与我们无关了,夫君无需太过担心。 有菀菀做伴,我自然不会担心。 话音一落,白芷的眼皮跳了跳,如今一个夫君,一个菀菀的,她们叫得一天比一天顺口了。 就像是真正的夫妻一样,相扶相持。 眼看着白芷又在她面前走神,卫紫菀眸光闪了闪:有夫君在,我也很安心。 话音柔软,语调婉转,落在白芷耳朵里像裹了蜜,听得她心里泛出丝丝甜意。 她抬眸看向卫紫菀,卫紫菀目光微微闪躲了一下,刻意避开了白芷的视线。 白芷心底一烫,她好像领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惊喜中又裹着不敢置信。 菀菀你我 紧张又干涩的话似是没有说完就收了声,房间里静悄悄的。 白芷仿佛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清晰有力。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卫紫菀,眸光愈发闪亮。 夫君想说什么?卫紫菀缓缓开口,视线也转了回来,对上白芷凝视的目光。 想说什么,或者想问什么,再或者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白芷心跳一滞,想说什么? 她想说什么? 我我们是真正的夫妻了吧? 不再是情势所迫凑在一起的假夫妻。 卫紫菀弯了弯唇,轻笑一声道:当然,我们不是皇后赐婚吗?一直都是真正的夫妻啊。 白芷只觉得心跳猛地一颤,她不是这个意思,心里想着嘴上就喃喃说了出来:我说的真正的夫妻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卫紫菀笑得温婉,语气也越发轻柔。 白芷目光一顿,双手缓缓紧握,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是说真正的夫妻,不是皇后赐婚,是是是 是洞房花烛后的那种夫妻吗?卫紫菀接过她吞吞吐吐说不清楚的话,一双温柔多情的眸子染着笑意。 她深深地看着因为这一句话愣在当场的人,眼底的笑意更甚,真是个榆木太监。 白芷眨了眨眼睛,她似乎幻听了,竟然听到了什么洞房花烛。 怎么?夫君不是这个意思?卫紫菀眸光轻转,站起来走到白芷面前,凑近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白芷:菀菀想洞房花烛夜? 卫紫菀:难道夫君不想? 白芷:当然,我可是正人君子。 卫紫菀:这样啊,那以后也都不要想了。 白芷:我有罪,我反省,我错了,我现在就很想 第44章 44 白芷垂首盯着脚尖,清澈的眸子间流光浮动。 稳住,稳住,稳住心神,你可是冷宫小膳房的总管,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要慌。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卫紫菀。 两个人之间仅有一拳之隔,呼吸近在咫尺。 面前的人眉眼含笑,如明月皎皎。 使星子黯淡,使天地无光,唯有明月高悬。 白芷的眼里仿佛只看得到卫紫菀,除了这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她咽了一下不知何时变得灼热的嗓子,声音暗哑:菀菀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这样讲,你懂吗? 你的意思是我所期盼的吗? 卫紫菀脸上的笑意一顿,两人默默对视,一时无言。 白芷动了动唇,缓缓伸手,拽住了卫紫菀的衣袖。 卫紫菀的目光瞥向自己的胳膊,指尖轻动,又默默安静。 夫君扯我衣袖做甚? 白芷看向自己的手,神色有些发怔,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靠近一些,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靠近,生怕惊到了面前的人。 拽住衣袖的手动了动,她沉默许久,轻声问: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你猜啊~卫紫菀深深地看着白芷,似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声音含笑,语调意味不明。 白芷盯着自己拽着卫紫菀衣袖的那只手,视线缓缓向上。 落到棉衣的领口,落到白皙的脖颈,落到精致的下巴,落到诱人红唇。 视线微顿。 她呼出一口气,气息几经颤抖。 白芷轻轻闭了一下眼睛,拽着衣袖的手猛地用力,把卫紫菀紧紧抱在怀里。 怀中的人身子僵了一下,而后便慢慢柔软,顺从地窝进了她的怀里。 耳边只剩下失去规律、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菀菀,我猜对了吗?白芷颔首,凑近卫紫菀的耳朵。 卫紫菀身子不自禁地轻颤了一下,忍着一丝淡淡的痒意,没有躲开:你猜 白芷闻言哭笑不得,还要猜什么? 她收紧怀抱,双手环着卫紫菀的腰,满足地喟叹一声:我不猜了,我已经猜对了不是吗? 卫紫菀不说话,鼻尖在白芷的颈侧蹭了蹭,闷闷应了声:你猜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25) 白芷: 她低头去看,怀中的人耳朵微微泛红,是害羞了吗? 菀菀一直让我猜,是羞了吗?语气揶揄又宠溺。 卫紫菀呼吸一滞,眸光危险的暗了暗,嘴唇轻启,一口咬住在了白芷的颈侧。 嘶你怎么咬人呢?白芷猛地松开怀里的人,伸手摸了摸脖子,发疼的地方微微有点湿。 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是这个女人的口水! 她面色一僵,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才刚温情脉脉,就上口咬了,这发展方向是不是不太对? 卫紫菀轻哼一声,目光在白芷脖颈上落了落,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浅浅的咬痕:好叫夫君知道,你猜错了。 这个死太监,竟然敢取笑她,她才没有害羞。 白芷看着一脸嗔怒的卫紫菀,忽然就明白了这是在闹哪一出。 原来不仅害羞了,还不让人说,一说就恼羞成怒。 她轻咳一声,忍住眼底的笑意,声音冷淡道:哦,错了就错了,我不猜了就是。 卫紫菀瞟了她一眼,轻轻咬了咬唇,刚才应该用力点咬的,这个不解风情的榆木太监。 白芷默默移开视线,总觉得卫紫菀的目光很危险,这个女人不会是又咬人的癖好吧,那以后的日子,岂不是很惊险。(错了,是刺激) 不过,如果只是刚才那种程度的疼,好像也可以忍受。 她心中暗自想着,视线又落到了卫紫菀身上。 卫紫菀迎着那道越来越奇怪的打量,不自在地转过身去:去菜房看看吧,席管事过两日就来了,我们也该着手准备了。 突然聊到正事,白芷忙收回自己越飞越远的思绪,正色道:今天先去找好地方吧,过几日再找时机慢慢把东西都带过去。 卫紫菀淡淡点头,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慢慢来,千万不能急。 好在她们两个都是能沉住气的人。 两日后,楼上楼的人就来了。 席管事亲自带了十几个小厮,还有七八辆没有车厢的马车,青菜一捆一捆地摆放在马车上,又用绳子和木板固定住,足足堆了近两米高。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离开,白芷和卫紫菀站在路边,遥遥相送。 白芷在棉衣外面套了件雪青色的棉袍,长身玉立。卫紫菀则在棉衣外面穿了件月白色的棉袍,窈窕无双。 时间久了,庄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两个人对与穿衣的喜好。 白芷偏爱雪青色,卫紫菀偏爱月白色,除了偶尔干农活的时候换上灰色粗布短打,这两个人几乎没穿过别的颜色。 尤其是入冬后,灰色额短打也不穿了,两个人远远一站,一看那一道雪青色,一道月白色,两个身影一入目,大家就知道是谁了。 待到马车逐渐远去,那两道身影又钻进了菜房里。 庄子的大门处,白李带着人出来送了送,他是少庄主,楼上楼的大管事来访,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出来打个照面。 少庄主不必相送,席某还要赶在天黑前回去,白兄弟种的菜苗还能再来摘两次,咱们回见。 席管事说完上了马车,和车夫坐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驾一辆自己坐的马车来,竟然要和车夫、小厮们一起吹冷风回去。 白李只是疑惑了一下,便回过神。 山庄门口,众人目送着马车相继驶离,有人打了个手势,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悄悄跟了上去。 菜房里,白芷和卫紫菀在里面待了很久,中间还有个小厮来问她们要不要准备晚饭。 两个人对视一眼,白芷淡淡道:不必了,我们还要忙一会。 小厮点头退下。 卫紫菀站身起来:以往都没有人特意来问要不要准备晚饭的。 还真是谨慎啊。 白芷眉目微敛,冷声道:席管事他们应该就要进城了,这是来确认菜房里的人是不是我们。 从席管事他们离开到现在,也就过了半个多时辰,天色还没有黑下来。 她们对视一眼,各自寻了个地方坐下,一直忙碌到天黑才走出菜房。 这个时候,席管事应该已经回到楼上楼了,城门也关了。 山庄里,白术看向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两人:有问题吗? 回老庄主,白小姐和卫姑娘已经回到自己的院里了,没有任何问题。其中一人抱拳答道。 白术点点头:往后还是要盯着点,你们一个盯着菜房,一个跟着楼上楼的马车进城,不可大意。 两人领命出去。 白术转了转茶盏,沉沉叹了一口气,现在每一步都很紧要,尤其是白芷,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不然这盘棋就走不动了。 夜。 白芷看着自顾自钻进被窝的人,悬在嘴边好几天的话终于讷讷说出口:菀菀,你有没有觉得棉被有点窄? 自从那日一个短短的拥抱之后,她们之间就好像亲近了一些,可若论起实质进展,除了看向彼此时的笑容多了,别的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是吗?明日换宽一点的吧。卫紫菀直截了当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白芷的喉咙几不可察地咽了咽。 她放下床幔,躺上床,黑夜似乎能给人一点勇气。 今晚这么冷怎么办?白芷听到自己轻飘飘的声音,眼睛紧紧闭着,不敢去看身边的人。 卫紫菀沉默片刻,转过身来看着仰面朝上的人,夜色朦胧,依稀能看到这人闭着眼睛。 她唇角微弯,语气缓慢:夫君觉得该怎么办? 白芷仍旧闭着眼,语速飞快道:眼下我们不宜轻举妄动,还是不要调换棉被为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如果实在冷的话,靠近一些睡就可以了。 就像是练习了几百遍的说辞,一口气答下来都不带喘的。 事实上,这番话也确实在白芷脑子里翻来覆去好几天了,尽管如此,话到了嘴边,有些话还是改了改。 比如那句靠近一些睡,原话是抱在一起睡。 白芷略有些惋惜的在心底轻叹一声,太不争气了,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抱都抱过了,又不是无媒苟合,她们是正经夫妻,皇后赐婚,有什么不好说的。 可惜了,脑子争气,嘴不争气 卫紫菀指尖轻动,松松抱住了白芷的胳膊:这样吗?夫君还觉得冷吗? 白芷下意识地绷紧身体,缓缓睁开了眼睛,却不给你扭头去看枕边的人。 她盯着床幔,大脑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忘了怎么说话。 夫君怎么不说话,还要再靠近一点吗?卫紫菀说着又靠近几分。 白芷两眼呆了呆,心口咚咚咚跳个不停,胳膊处靠山上来的柔软,像蛊惑人心的火种。 一息之间就燃遍了全身,蒸发掉了所有的血液。 她咽了干涩又炙热的嗓子。 如果再不冷静下来,她可能会脱口而出一个要字。 第45章 45 夫君? 耳边一声轻问,尾音随意又慵懒。 白芷暗暗抓紧衣角,努力克制住自己兵荒马乱的呼吸声,语调淡淡又难掩颤音:这样刚刚好。 不要再靠近了,再靠近,她感觉自己随时都要被那无名的火把给烤糊了。 卫紫菀轻咬着的唇齿默默一松,语意不明道:那便好,早些睡吧。 空气蓦然一静,两个人都没了声音,各自平复着呼吸,不知何时才睡去。 窗外月色如银,窗内何时轻吟?(胆大包地天暗示) 四天后,席管事又带着人和马车来到凌绝山庄,不同的是,这次除了那七八辆没有车厢的马车,他自己乘坐的马车是有车厢的。 白芷和卫紫菀对视一眼,和席管事寒暄过后坐上了马车,一起往菜房里赶去。 马车的车帘落下来,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席管事撩开车帘往外面看了一眼,才转头看向她们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是可惜了最后一茬菜苗。 白芷也觉得可惜,不过和那些菜苗比起来,最重要的还是人啊:菜苗一共能收三茬,最稳妥的法子就是中间离去,不过席大哥也不要放弃最后一茬,我们写好白纸黑字,届时您直接假装不知,带人来收割就是,也好撇清嫌疑。 席管事呵呵一笑:白兄弟说的也不无道理。 不消一会,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三人先后下车进了菜房。 白芷和卫紫菀一直往里面走,两个瘦削的男子跟着她们一起往里走,看身高,她们四个两两相近,几乎看不出差异来。 角落里有早早带过来的衣物,两个男子按照席管事的吩咐把外袍解下,白芷和卫紫菀也面色镇定地脱去最外面的衣袍,换上两个男子所穿的外袍。 卫紫菀拿出木梳,按照自己和白芷常挽的发式给两个男子挽发。 席大管事不会来了。她一边挽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白芷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为何? 卫紫菀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咱们这一走,山庄必然认定是席管事暗中相助,做再多都没有用。 至于那最后一茬菜苗,就没有必要了,因为这两茬所收割的数量足够楼上楼在宁林府的各个分号使用了。 这冬日里盖菜房的法子也不难学,想必今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效仿,楼上楼同样如此。 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再来走一趟,免得多生事端。 白芷思量了片刻,静静点头:如此,方才席大哥只是应付与我? 意识到自己被敷衍了,她面色有些尴尬,看来以后说话要多思多想,免得再被人敷衍。 席管事是看夫君难得还有些天真,所以善意的没有提醒,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卫紫菀收起梳子,打量着两个男子的发式,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白芷顿时脸色更尴尬了,这个女人还不如不说话,这安慰听在耳里就跟取笑似的。 她想反驳两句,又想起她们这两天的相处,莫名气弱了。 罢了,不跟这个女人计较了。 四个人的互换衣服和发式之后,白芷和卫紫菀就走过去和众人一起收割青菜,两个男子则不远不近地观望着。 直到席管事一行人要离开的时候,才从菜房里出来,站在路边躬身相送。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动,菜房外面的两道人影目送片刻,又和上次一样一起进了菜房。 一道雪青色,一道月白色,两道人影消失在视线里。 山庄大门前,白李照旧领着众人相送一番。 这次,席管事只是掀开车帘,探着头坐在里面应付了两声,连下来都没有下来,就带人走了。 人群里有人打了个手势,两道不起眼的身影与一前一后跟了上去。 菜房里,那两个瘦削的男子数着时间,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候,他们把身上的雪青色和月白色外袍脱下来,换上事先准备好的灰色棉衣,这才一起走出菜房。 远远的,一个山庄小厮打扮的人看到菜房里走出来的两道身影,顿时心里一咯登,快步拦了上去:两位小哥是何人?怎么从我们山庄的菜房里出来了? 走在前面的男子笑着答道:我们哥俩是隔壁镇子上被雇来的短工,方才留下帮忙整理一下田地,这会忙完了,就先回去了。 原来是雇来的短工啊,小厮心里一松,往旁边让了让路。 又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几乎都要暗了下来,菜房那边还没有动静,守在路边的小厮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朝菜房里跑过去。 菜房的门虚虚掩着,他喊了一声没听到回应,便推开门张望过去,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另一边,楼上楼的马车相继进城,在楼上楼的后门停下。 眼看着再有两刻钟就要关城门了,跟在马车后面的一道人影悄悄离开。 席管事瞄了一眼远去的人影,忙让大家把其中一辆马车的菜苗卸下来。 外面的菜苗一捆捆被卸下,露出一层绑好的木板,解开麻绳,拆开木板,白芷和卫紫菀赫然就在车上。 原来中间竟是中空的,只留上面一个圆顶透气。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出城还来得及,盯梢的人赶着出城也走了,你们快走吧。席管席说完又朝车夫叮嘱一番。 白芷抱了抱拳道一声谢,便和卫紫菀赶紧上了马车,今日不出城的话,明天就可能会有凌绝山庄的人在城门处盯梢,所以耽搁不得。 车夫扬了扬马鞭,一路朝着城门赶去。 凌绝山庄内,白术听完禀报,神色冷淡道:废物,速速带人赶往府城,去盯紧楼上楼。 是。 且慢,等你带人赶去,城门早关了,先等一等吧,希望她们今天没出城。白术抬手揉了揉额头,事情有些失控了,看来要启用第二个备用人选了。 那个不知分寸的丫头,知道她失去的是什么吗? 天意啊,天意如此啊! 次日,白术吩咐人手分别往楼上楼和城门口守着,心里已经没剩多少期望。 白李面露不忿道:爹爹,孩儿直接去楼上楼找席管事要人吧。 楼上楼只会随意打发你,没有当场发现,那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我们也无法与他们为难。 白术神情淡漠,说到一半看向白李:明日便对外公布白萝不是我们白家人,你与她赶在年前完婚吧。 白李不由一愣:爹爹孩儿对二妹只有兄妹之情 娶二妹?怎么可能,他虽然早就知道二妹并非自己的亲妹妹,可与她成婚的事想都没想过。 白术见状捂了捂心口,语气艰涩道:爹也不想逼你,可白芷她不争气跑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还不明白为父的苦心的吗?想想你的祖父、祖母,想想和他们一起罔死的族人,术儿,咱们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白李呼吸一窒,面色逐渐惨白。 他握紧拳头,最后低下了头。 有些时候,沉默便是顺从。 他,身不由己。 北风呼啸,马车出了宁林府,驶进了近天府的府城。 白芷看了眼外面有一丝熟悉的房屋,出神道:上次还一心想着远离京城,兜兜转转几个月,没想到又回来了。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26) 卫紫菀看向窗外:是啊,不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来凌绝山庄的人不会料到我们又往京城的方向来了。 虽然不知道凌绝山庄的人会不会再找寻她们,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些为好。 白芷点了点头:今晚找个客栈休息一下,明早就出城吧,席管事给我们准备的身份文书是他的远方外甥,这次是回乡祭祖的。 席管事的祖上来自位于京郊的宋家村,她们这次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就会以席管事外甥的身份留在村子里,暂时定居下来。 卫紫菀沉默了一会,缓缓点头,她总觉得席管事第最初答应帮助她们时的态度,和最后送她们离开时的态度不一样。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最初敲定的是交易,无关其他。 可最后送她们走时,总感觉夹杂了一些别的东西,那慎之又慎的态度就像是在完成某一项重要的任务。 她又沉默了一会,忍不住开口道:夫君觉得席管事为人怎么样? 席管事为人怎么样? 白芷想了想道:以前觉得他是个可靠的生意人,现在觉得他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卫紫菀闻言眉尖微动:从什么时候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白芷随口答道:就是这次帮我们的事啊,最后送我们走的时候,感觉和用心,就像是很很是 很是重视我们能不能顺利离开,对吗?卫紫菀轻声接过话来。 没错,就是这个词,很重视。白芷看向卫紫菀,她一时没想起来怎么形容,卫紫菀说得一点也不差。 就是那种很重视的感觉。 卫紫菀抿唇,一个人的感觉可能出错,若是两个人都感到了不同,那就不是错觉了。 席管事的态度确确实实与之前有了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天冷了,大家多加衣~ 第46章 46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因为几日来的奔波已经耗费了太多心神。 客栈外面却有一道身影几乎整宿没有合眼,一直站在窗前守着她们的马车。 近天府的府城离京城很近,坐马车过去也就两天的时间,她们要落脚的地方在京城外的青石山下,席管事的祖籍:宋家村。 青石山是离京城最近的山,半山腰上有一道观,名:青石观。 许是不太灵验的缘故,香火并不多,来来去去就是山脚下的几个村子里的村民。 车夫并没有把白芷和卫紫菀送到宋家村就走,而是下来和村民打了声招呼,又尽职尽责地带她们上了青石山。 说是老族长居在这半山腰上的青石观里,早就听闻她们要来,已在道观里等候多时。 山路并不曲折,青石板铺成的阶梯也很平整,只是越往上走越狭窄,到最后勉强能两个人并排前行。 车夫在前面引路,似是对这里很熟悉。 偶尔有村民擦肩而过,白芷和卫紫菀留心观察着周围,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青石山不高,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就到了半山腰。 一个古朴清幽的道观出现在眼前。 就送两位到这里了,在下这便回宁林府了。车夫抱拳行了一礼,转身下山。 待人走远后,白芷不由蹙眉: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当初刚离开京城一样,一路奔波赶到凌绝山庄,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眼下的情况虽然和当时不一样,可这种被安排的感觉却诡异的相似。 卫紫菀抿了抿唇,声音平静道:或许,我们应该中途下车。 不应该接受席管事的好意,一路来到这青石山上。 来都来了,管他龙潭虎穴,进去探探才知道。白芷扬了扬眉,脸上难得露出些少年意气来,大概是在山林之中,胸怀会开阔一些。 不得不说,和在凌绝山庄时相比,心情舒畅了不是一星半点。 卫紫菀唇角轻轻扬了一下道:夫君说得对,总归我们身无长物,没有什么顾忌。 白芷神色一顿,看了卫紫菀一眼便把视线默默移向了一边,若说顾忌 之前是没有的。 现在或许已经有了。 谁说身无长物,我们不是还有一百多两银子吗? 卫紫菀笑意更深,柔顺地点了点头:夫君说得都对。 白芷偏头不语,银子乃身为之物,是看重银钱的人吗,她现在顾忌的明明是这个女人好不好。 两个人在道观门外稍稍歇息了一会,便相携走了进去。 青石观中没有鹤发童颜的道长,沿途所见都是年龄不一的女道长,白芷稍稍打量了一下,心知在这里修行的应该都是女子。 那这个宋家村的族长?长居青石观? 等到她们被领进一间客房,见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后,心里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宋家村的族长竟是个女子。 你是席二的外甥?姓白?老族长一眼扫过来,目光落在了白芷身上。 白芷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正是,晚辈见过族长。 应该是叫族长吧,话说席大管事的小名是叫席二吗? 老族长也没纠正她的叫法,点了一下头,目光一转又看向卫紫菀:这是你的发妻? 正是。白芷面色镇定地答了一句,卫紫菀也适时躬身行了个礼。 坐吧,老身有事要交代一番。老族长随手往地上的蒲团上一指。 白芷低头看了看,和卫紫菀并排盘腿坐下。 不知您有何吩咐? 老族长轻咳一声,面上一片凝重道:老身一生无子,如今又年迈多病,原以为这族长一职后继无人,没想到还有一个晚辈与我有些血缘关系,今晚你们便留下来,明天和老身一起回族里 白芷起初听得糊里糊涂,后来几乎惊呆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按这个老族长的说法,这宋氏一族的嫡系到了她这儿就没有了,再近一点的就是老太太的姑姑留下的一对儿女。 这兄妹俩就是席管事和他早逝的妹妹。 席管事夫妻恩爱,偏偏膝下无子,倒是他的妹妹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白芷。 不对不对,白芷猛地凝神。 什么跟什么啊,席管事的外甥根本不存在,她现在这个身份是杜撰的。 就算席管事的外甥真有其人,那也不是她,自己现在就是个冒名顶替的,哪能接任什么族长。 族长,晚辈以为这等重任还是由宋氏的族人来担任为好。这族长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放着一村子的宋氏族人不选,选她一个外族人。 不管是真外甥还是假外甥都是外姓族人了,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冒名顶替的,白芷听得直摇头。 老族长见状也摇了摇头道:重要的不是姓氏,而是我们嫡系的血脉,你身上有一半嫡系的血脉,比普通族人更有资格接任族长一职。 她见白芷一脸拒绝,忽又笑了笑道:不过也不一定非要如此,族中还有一个和你一样拥有我们宋氏嫡系血脉的人,你们两个之中只能取一位,在比试中表现有异者才能担此大任。 白芷顿时心里一松,这就简单了,她已经知道最后的比试结果了,当然是怎么不好怎么来。 自己做那个表现差的就好了。 不知都比试些什么? 老族长微微一笑道:国以民为本,你们可知对百姓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白芷嘴角抽了抽,语气微妙道:民以食为天? 这糟糕的感觉,怎么又和凌绝山庄一样,普通小村子就过普通小老百姓的生活,哪有一开口就交流什么国以民为本的。 好在老族长接下来的话又打消了她的疑虑。 没错,所以咱们族里的比试就是让村民都吃饱饭,首要的就是料理田地。老族长赞许地点了点头。 白芷和卫紫菀对视一眼,顿时面面相觑,原来是比试种田,还好不是比试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们都快被凌绝山庄整出心理阴影来了。 第47章 47 和老族长分开过后,白芷和卫紫菀简单吃过一些斋饭就回了客房。 这间客房和老族长那间相比,屋内的陈设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床边放着两套崭新的换洗衣物,香炉里也没有焚香。 两位要沐浴吗,贫尼好让人准备热水。领路的小师太双手合十,轻声发问。 许是这青石观中少有男子来访,她说完不自觉地看了女扮男装的白芷一眼。 有劳小师太了。白芷点头应下。 小师太面上露出一丝微笑,看向卫紫菀道:施主先随贫尼来吧,观里极少有男客来,浴房还需要打扫一番。 我要和夫君一起,不必另作安排。卫紫菀淡淡开口,让房中的两人都愣了一下。 白芷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卫紫菀,心里虽然茫然无措,但嘴边却习惯附和道:不错,我与夫人一同便好,不必麻烦。 小师太也回过神来,默默看了一眼白芷,指了路便出去了,这次并没有说要为两人引路的话。 菀菀白芷欲言又止,想问又不好意思问,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共浴吗?是不是太唐突了。 卫紫菀却没有那份旖旎的心思,她小心检查了一遍门窗,这才回答道:我们不可掉以轻心,以后尽量不要分开,不要落单。 尤其是在这陌生的地方,一个人单独沐浴,谁能保证安全呢,更何况白芷现在还是女扮男装,她们需步步小心。 白芷默默点了点头,自我反省了一下:我晓得了,今后一定小心谨慎。 她看向卫紫菀,眼底闪过一抹感慨,论为人处事,相比眼前人而言,自己还是差了些。 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啊。 浴房很小,中间隔着一扇半人高的屏风,上面放着干净的布巾。 白芷背对着屏风站在一边,卫紫菀则在屏风另一边的浴桶里,四周的角落都放着炭炉,即使是寒冬也暖融融的。 身后传来水声,白芷原本冷静防备的精神顿时一松,眼底划过一丝慌乱。 光想着小心谨慎了,忘记了这场景。 夫君,不要回头看哦~一道轻柔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夹杂着朦胧的水声。 白芷深呼吸两下,眼睛眨了眨,身子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本来没有什么心思的,这一声不要看倒是让她怎么都冷静不下来了。 嗯,你放心。白芷勉强回应了一声便闭上眼睛,学着那小师太的模样,双手合十。 心底一遍遍默念色即使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稳住。 浴房里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哗啦作响的水声。 不知不觉,卫紫菀已经穿好衣物走了过来:夫君快去,一会水该凉了。 嗯好白芷睁开眼睛便转身往屏风的另一边走去,视线下意识地躲避着卫紫菀。 卫紫菀也不点破,学着她背对着屏风站定。 屏风的另一边,白芷看着还在冒热气的浴桶,语气不稳道:那个要不要叫人来换水? 如果她没有弄错的话,这是卫紫菀刚洗过的水,好像好像还没有换。 夫君嫌弃奴家吗?卫紫菀幽幽开口。 白芷语气结巴:不是只是 这样不太好吧。 方才进来时,外面并没有人,想来没有要给我们换水的意思,非常时刻一切从简,夫君将就洗一下吧。 卫紫菀声音淡淡的。 白芷停在耳里,瞬间便觉得两耳炽热,虽然如此,但还是觉得太亲密了,她们之间好像还没有到这一步。 似是没有听到动静,卫紫菀又柔声道:再不洗水就要凉了,夫君若是嫌弃,下次换你先来就是。 不是,我不嫌弃,还好白芷闻声赶紧解开衣带,浴房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水声不断。 大约一刻钟不到的时间,白芷便起身穿上衣服:菀菀,我洗好了,可以转过来了。 嗯~卫紫菀轻应一声,微微侧身,却没有看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默契躲避着对方,一前一后走出浴房。 黑夜如墨,两张白皙的脸颊各自红透。 青石观外,一道身影盯到半夜,确认没人出来后才快速离去。 次日,天色微亮,山下的客栈里悄悄放出一只瓦灰色的信鸽,那道身影又悄悄上了山。 用过早饭之后,白芷和卫紫菀便随着老族长出了道观,一路往山下的村子走去。 咱们村子里原本有六位长老,掌管护卫的那位长老前些日子病逝了,现在就剩下五位,一会先去见见他们,哦,还要见见那位和你一样拥有一般嫡系血脉的宋氏族人,所以啊,即使你不懂得打理村子也不用担心,有长老们照看着,总不会出什么大事。 老族张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耐心地讲着宋家村的现状。 白芷在一旁轻声应着,间或和卫紫菀对视一下,两个人心底都清楚,她们肯定不会在比试中胜出的。 甚至于这宋家村或许都不是久留之地,当然一切都要看过再说。 若是合适,在此地安身立命也不是不可以。 下了山,一路遇到零零散散的村民,每个人都朝着老族长行礼问候,态度恭谨且充满敬重,可见这位老太太在此地很有威望。 老族长每见一个人也会乐呵呵地介绍两声:看,这就是那孩子,和她母亲一样,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路过的人便总会多打量几眼,眼底露出些意味不明的尊敬。 白芷默了默,看来席管事的外甥,不,应该说自己顶替的这个人的母亲,曾经也很受大家的爱戴。 大约又走了一刻钟,脚下的路突然变得狭窄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泥泞不堪也不为过。 在穿过一片山林之后,一个村子出现在眼前。 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在村口,由五个年长的老者和一个年轻的绿衣女子带着头,整齐有序地站在村口。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27) 众人朝着老族长行礼过后,视线齐齐看向白芷和卫紫菀。 老族长不慌不忙道:来,见过五位长老,这是周□。 晚辈白芷。 晚辈卫紫菀。 见过五位长老、见过周姑娘。 白芷和卫紫菀乖乖见礼,只是在看向周□的时候,视线不觉多打量了一眼。 这位周姑娘应该就是另一位要比试的人。 眉清目秀,眼神清澈,看起来是个温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偷看我大纲的读者,不要再剧透了,小心我顺着网线去封口*#* 第48章 48 相互问候一番过后,五位长老带着村民拥着老族长回了村子,剩下周□站在原地,朝着她们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位初来乍到,就让我来为你们引路吧。 白芷看了眼离开的村民,嘴角无声笑了笑,暗道自己真是草木皆兵,方才那一刻,她总觉得这些村民不是来迎老族长的,而是来迎她的。 现在想想真是没来由,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她看向态度不卑不亢的周□,初次见面,这种不冷淡也不热络的方式让人觉得舒服。 有劳周姑娘了。 周□看了她一眼,忽地展颜一笑:白公子不必言谢,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这位是白夫人吗? 一声白公子让白芷神情有一丝错愕,而接下来的事就更令人错愕了。 正是,不知周姑娘芳龄,相见即是有缘,你我大可以姐妹相称。卫紫菀笑得温婉得体,看起来就像是遇到了一见如故的人,很是开心。 周□眉梢微动,语气谦和道:今年二十有二。 奴家今年正双十,见过周姐姐。 紫菀妹妹多礼了。 两个人笑容不减,似是很投缘,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一口一个周姐姐,一个一个紫菀妹妹,显得亲近了不少。 周□走在侧前方,偶尔说明几句,介绍着村子里的一些状况。 白芷和卫紫菀并肩走着,一边听着周□的话,一边用心打量着四周。 这个村子很小,好像只有几十户人家,房屋也很破旧,看起来像是穷乡僻壤一般。 明明离京城这么近,却偏偏缩在这青石山的山脚下,离官道也远,进村的山道又窄又泥泞,就连田地也不肥沃,看起来日子并不好过。 可陆续遇到过一些村子里的村民后,白芷又打消了心里的想法,这里的村民个个红光满面,穿着也不差,看起来都不缺吃穿的样子,怎么瞧都像日子过得很顺遂的人。 虽然心底有那么一丝丝奇异的违和感,但是一路走来,见没有和自己面容相似的人出现,她心里又安定不少,应该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了。 凌绝山庄是个例外,至于宋家村,即来之且安之。 她只是个冒名顶替的外人,低调做事,低调做人,应该能相安无事,先看看状况再说吧。 一旁的卫紫菀却没有松下心神,她和白芷一样,也在细心打量着村子里的一切。 在又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笑着打了声招呼远去之后,她回头看了眼那个男子的背影,忍不住眉尖紧蹙了一下,又快速舒展开。 周□带着她们在村子里走了一遍之后,停在一处院子外面:这是给你们准备的院子,村子里的现状差不多就是这样,若是想了解村子里的人只需去找五位长老就好,他们才是这个村子真正的掌权人,老族长早就做了甩手掌柜,现在只管叱吒念佛不理事了。 她似是毫无顾忌,又似是别有深意,说完便离开了。 她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吗?白芷有些不明所以,想到两个人现在是竞争关系,再联想一下老族长的态度,她不免想多了些。 或许这个周□只是表面好相处,不然方才为什么会说那似是而非的话,就像是在警告她们得到老族长的喜爱也没什么用。 卫紫菀深深看着周□的背影,淡淡道:或许也可以理解为是在提醒我们。 提醒我们?白芷不解。 卫紫菀伸手扯住了白芷的衣袖,一边进院子一边道:提醒我们要想立住脚,最要紧的是得到五位长老的认可,而不单单只是凭借老族长一个人的喜爱就够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可那些相似之处又让人没办法不在意。 那么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眼前的人吗? 听了卫紫菀那的话,白芷沉默了一瞬,才语气犹豫道:你的意思是她是好意?菀菀,人不可貌相,有些人看起来好相处,可实际上 实际上却有可能是包藏祸心的恶人对吗?卫紫菀含笑接了半句话。 白芷抿了抿唇,她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是初次见面而已,菀菀似乎和这位周姑娘熟络的太快了,没几句话就姐妹相称,还觉得对方的话是好意提醒。 白芷虽然知道不应该没来由的就用恶意去揣测别人,可卫紫菀对待别人没有这样过,没有这样主动示好过。 这种感觉很奇怪,在看到卫紫菀和周□相顾而笑的时候,她心里很闷。 连带着对周□也觉得不喜,所以先入为主地觉得那些话是在警告她们。 可菀菀却觉得那个周姑娘是好意提醒。 这种认知让白芷更为气闷。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女人这么容易就对别人放下戒心怎么行。 她们才刚从凌绝山庄逃出来,理应更加小心才是。 明明昨夜还提醒她要小心的,结果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就是那个周□长得还可以吗?长的好看的女人才更应该防备才是。 像自己这么可靠的人可不多了,前世被卫紫菀所连累,今生还能不计前嫌,甚至还动了心。 白芷面色一僵,嘴唇抿得更紧了,神情一瞬间有些恍惚。 卫紫菀见她沉默不语,便知道自己说对了,当下便解释道:我并不是放下了戒心,只是想麻痹他们而已,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和凌绝山庄一样奇怪。 她觉得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眼前的人为好,虽然说起来有些打击人,但总好过担心的事成真,那才真的是打击大了。 什么奇怪?白芷回过神,努力沉着一张脸,强行按下自己纷乱的思绪。 其实她也感到了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很奇怪,可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奇怪。 卫紫菀轻声道:之前在凌绝山庄我就发现有些小厮不似寻常人,他们走路的时候步子很稳,脊背很直,整体动作协调,如果说一个人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山庄里大多小厮都是如此,就和方才咱们遇到的那几位中年男子一样。 那些老人和妇孺尚且不论,她可以肯定的是,至少那几位中年男子不是村民,或者说不是普通村民。 这种走路姿势的人她见过,那些从西岛国一路护送自己来百钺和亲的兵士都是这般走路,对,是训练有素的兵士。 白芷面色一白,不敢置信道:你是说他们是兵士那咱们 卫紫菀缓缓点头,话虽然没有说完整,两个人却都心知肚明了。 她们这是刚从狼窝里逃出来,可能又入了虎口。 两个人沉默对视,久久无言。 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席管事或许或许都只是凑巧。白芷看了眼仅有半人高的茅草院墙,外面的人不用进来就能看见她们站在院子里。 或许并没有想多。 卫紫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又默默收回视线:先进房,想没想多很快就能知道了。 就和在凌绝山庄一样,最初大难逢生,又因为白术这层大伯父的亲戚身份,让她们大意了。 或许从最开始,从第一次离开凌绝山庄的大门时,后面就有人盯着了。 而这个所谓的宋家村,如果和凌绝山庄一样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想试探深浅也很简单,过几日寻个机会出去就知道了。 白芷轻微地点了一下头,跟着进房。 房间里的家具都很新,可以说是一应俱全,甚至还贴心的生着两个火炉,所以一进门就感到了一股明显的暖意。 白芷的脸色好看了些:不管水深水浅,他们似乎都很看重我。 就像在凌绝山庄一样,吃穿用度上,对她们并没有苛待,甚至可以说是厚待。 卫紫菀倪了她一眼:夫君觉得这是好事? 怎么还得意起来了。 白芷轻咳一声,不急不缓道:若是不违背我们的意愿,有商有量,坦诚相待,他们所谋求的事,我们未必不能参与。 她这番话有些大胆,许是紧闭的房门让人有了些安全感,许是那刚刚明了的心意让人生出了惶恐,她突然觉得应该去做点什么。 难道就这样漂泊一生吗? 自己如果一个人也就罢了,可现在 现在好像也是一个人,可可面前这个女人又似乎是不排斥和她一起生活的。 白芷想到两人之间发生的种种,一双眸子里泛着热切,紧紧地看向卫紫菀。 仿佛只需掀开一层薄薄的纱就能得到什么世间至宝一样,只需掀开一层薄纱 若是他们谋求的事大逆不道,和你有商有量又如何,我们卫紫菀声音一顿,对上白芷过于炙热的视线,不由消了音。 那双眸子里的炙热似是能烫到人,烫的她心头一紧,呼吸也慢了下来。 夫君为何这样看我。声音飘渺,隐隐期待。 白芷看着卫紫菀明媚的眉眼,唇角动了动,忽地撇过头去:没什么,你说得对,万一他们是做坏事,我们自然不能助纣为虐,所以不如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第49章 49 卫紫菀眼底微暗:夫君说得对,先弄明白你到底牵涉到了什么事吧。 白芷点头,虽然不知道凌绝山庄的人在谋划些什么,甚至于这宋家村也不简单,唯一确定的是这一切应该都和自己有关,或者说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没一会儿,院子里又来了一个中年妇人,说是老族长吩咐来伺候她们衣食起居的,白芷和卫紫菀对视一眼,没有任何意见。 如今她们要计较的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对于宋家村的一切,就要迅速的了解和接受。 好在这个人很本分,除了打扫院子里的卫生,便是按时做饭,不进卧房半步,话也少,待到天色暗了,还会自觉离去。 夜色渐渐深了,宋家村里偶尔有灯火还在亮着。 村外的山林里,一道男子的的身影观望了许久才回到山脚下的小客栈里。 他看了眼临走时特意打开的窗子,连忙推门进去,点燃灯。 桌子下方原本空着的鸟笼已经不空了。 昨天放走的那只瓦灰色的信鸽已经回来,在熟悉的笼子里蹲着,里面的玉米粒和水都动了些。 男子走过去抓起信鸽,取下来一个细细的纸筒,凑到灯下看清了上面的字:不留活口。 几百里外的凌绝山庄,白萝看了眼床上的嫁衣,忍不住低低笑了。 白术那个老狐狸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螳螂捕蝉,后面还有她这个黄雀吧,那个人不能活。 至于白李,呵,娶她可以,但能不能有子嗣就由不得这对父子了。 冬日的清晨,天亮得很晚。 白芷和卫紫菀刚用过早饭,所谓的比试就来了。 老族长果然不怎么管事,据说已经回青石观了,来找她们的是五位长老中的龚长老,负责村子里的房屋建设和打造家具、农具之类的杂务。 龚长老从外观上看起来只是个淳朴的老农,他面色和善地垂了垂手:第一项比试是怎么处理今年秋收的粮食。 按照他讲的,宋家村今年收成很不错,除了留够明年的种子和村民自己吃的以外,还余下来不少,几位长老就想着把这些粮食卖出去,也给每家每户增加点收入。 刚好赶上了白芷和周□要比试,干脆就把这件事交给两个年轻人去办,看谁能为村民带来更多的利益。 白芷和卫紫菀便跟着龚长老去仓库看了眼要卖的粮食,数量多得吓人。 龚长老看着她们惊讶的神情,依旧笑呵呵道:咱们村子有两个仓库,里面的粮食数目是一样的,周□那边也是这么多。 有劳您了,还请容我们想想。白芷微微侧身,让开一些路。 龚长老识趣地告辞离去。 白芷这才看向卫紫菀道:不对劲,这个村子的田地并不多,哪里来的这么多余粮。 这位龚长老似乎一点也不遮掩,比凌绝山庄的人更直接,似乎根本不怕她们发觉哪里不对,又或者说在等着她发现问题。 卫紫菀看着满满一仓库的粮食,忽地勾了下唇:夫君想不想去村子外面看一看? 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看这些人会不会和凌绝山庄一样,派人盯着,更有甚者直接把她们困在村子里。 白芷扬了下眉梢,眸光亮了亮:走,现在就出去看一看。 两人一起朝村外走去,到了村口却被周□拦了下来。 她伸手朝两个护卫模样的男子打了声招呼,把他们叫过来,朝着白芷道:老族长吩咐了,务必要保证你们的安全,两位不必误会,你们想去哪就去哪,他们只负责保护你们。 白芷看着周□,语气随意道:多谢周姑娘了,若我们今后不回宋家村了呢? 这和凌绝山庄的人有区别吗? 或许是有的,凌绝山庄总是藏头露尾的,在暗。 而宋家村的人开诚布公,是阳谋。 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漠了些:他们两个听白公子的,若你们决意离开不想有人保护,大可不让他们跟着,随意。 说罢,便不再看她们,转身走了。 两个护卫站在一旁,似是和周□说的一样,随她们吩咐,一副让跟着就跟着,不让跟着就不会跟的架势。 白芷看向卫紫菀:菀菀觉得呢? 卫紫菀看着周□的背影,收回目光看向两个护卫:既然是老族长的好意,我们岂能不知好歹不领情,有劳两位了。 两个护卫一起抱拳应了一声,便跟在她们身后几步远的距离。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28) 出了村子就是一段很长的小路,和来时一样,狭窄又泥泞。 白芷皱了皱眉:若是把那些粮食都卖出去,怎么运出去会是一大难题。 这一段路,马车肯定是驶不进来的,牛车也很难说,所以用什么办法把粮食都运出去很关键。 卫紫菀微微点头,轻笑道:夫君这是决定留下来了? 听这意思还想在比试中获胜? 白芷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也染了笑意:我觉得周□的话是真的,后面的护卫真的会听我们的吩咐,现在让他们回去,估计也就回去了。 凌绝山庄的经历有一次就够了,她肯定是不想再来一次的。 眼下宋家村给她的感觉就很亲和,好像只要自己去问,就能知道那些想知道的。 白芷压下心底的激动,这件事不能着急,要沉住气。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自己沉得住气,这些人一定会先绷不住,届时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卫紫菀看了眼身后的两人,认同道:我和夫君的看法一致,这宋家村可以留一留,探探虚实再说。 她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就跟平常说话一样,似是一点也不介意身后的两个护卫听到。 走出这条小路就是一片稀疏的林子,位置仍在青石山的山脚下,好在路宽敞了很多,走远些就是官道,再往前就是京城了。 两人在官道前停下。 白芷摸了摸怀里,温声道:席管事准备的身份文牒,进城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我们今天要进城吗? 卫紫菀闻言挑了挑眉,京城啊,她不喜欢那个地方。 回去吧,我没带银子,下次准备妥当些再说。 至少要买个帷帽,白芷处在冷宫深处没什么,她刚到百钺的时候可是被很多人看到过,尤其是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子弟,有的还三番五次来拜访过。 当时,百钺的皇帝似是有意羞辱她这个敌国公主,进城时不仅没派大臣迎接,就连安排的住处也不用心。 白芷这是也突然想到什么:你说得对,咱俩出京时虽然没被多少人看到长相,但还是谨慎些为好,先准备两顶帽子吧。 卫紫菀缓缓点头,她们离开京城才几个月,万一不小心被认出来还真是个麻烦。 她看了眼身后的两个护卫,这两人始终面无表情,但眼神也明显戒备着周围,似是知晓她们的来历,又似是根本不把她们的对话放在心上。 不如现在就回去托周姐姐去找两顶帽子吧,明日再进城看看。 白芷脸色一冷,周姐姐,是说那个周□。 本来她对周□只感觉好相处罢了,可一想起来眼前这个人和周□张口就姐姐妹妹的,心里总觉得不怎么舒坦。 她看向别处,淡淡道:托别人去买一下吧,不要总麻烦周姑娘。 卫紫菀诧异地看向她,麻烦周□是麻烦,麻烦别人就不是了吗? 这个人真是别扭。 白芷冷着脸转身往回走,两个人一时没有话说。 村子里一切如常,好似她们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白芷想着不去找周□,但自己又跟别人都不熟,最后就去找了龚长老。 龚长老一口应下,当晚就送了两个帽子过来。 一个灰色的男式帽子,和一个白色的女式帷帽,低调又普通的款式,很适合她们。 次日天一亮,两个人又来到村口,周□照例站在那里。 白芷打了个招呼,随口问到:周姑娘是特意在等我们吗? 若说没有人提前报信,她是不信的,哪会次次都这么巧。 周□的神情比昨日缓和了许多,嘴角挂着笑意道:不错,我此来是想问一下你们关于粮食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或许我们可以合作,重要的是为村民们谋利益不是吗? 她笑意浅浅,还分心朝着一旁的卫紫菀眨了下眼睛道:紫菀妹妹真是戴着帷帽也难掩天姿国色。 卫紫菀含笑答道:周姐姐莫要取笑我,你说得对,合作才能共赢。 她看得出周□和那个白萝白二小姐不一样,面色和语气都很真诚,最重要的是没有什么恶意。 既如此,不管合作是真是假,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先应下来再小心观察,并不影响什么。 一旁,白芷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也冷冷道:这件事我们会好好考虑的,明日再给周姑娘答覆吧。 这是一口否决了卫紫菀方才说的合作共赢。 周□面色微妙地变了变。 卫紫菀见状便柔声道:夫君说的是,此事要好好考虑一番,方才是奴家多嘴了。 白芷唇角动了动没说话,她不是这个意思,卫紫菀的话是作数的。 可是自己的话也不好解释,索性冷着脸不再说话。 周□意味不明地朝着白芷哼笑一声,只朝着卫紫菀道了个别,便转身走了。 白芷面色微变,见村口还有别人便忍了忍,走出村子才不忿道:她方才是不是在耻笑我。 那是什么表情,什么语气,分明就是在嘲笑她。 卫紫菀收起脸上的笑,语气也不复方才的温柔:周姐姐是在耻笑我越庖代俎,竟然敢替夫君拿主意。 白芷看了眼身后的两个护卫,语气低了点道:菀菀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当然明白先答应合作再徐徐图之才是对的,但心里就是不舒坦。 卫紫菀白了她一眼:那你是什么意思,方才有外人不好说,现在可以说个明白了吧。 白芷顿时抿紧了嘴唇,她还以为卫紫菀不生气呢,结果在外人面前的温柔都是假的。 看来真是我多嘴了,也罢,这二十两碎银子给你,还有一百两银票进城兑开以后,再给你四十两,咱俩两清,以后谁也不管谁的事。 卫紫菀语气冷淡,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钱袋掏银子。 白芷看着递过来的银子,连忙摆手拒绝:我不要,银子还是你收着。 说完,她懵了一下。 曾几何时自己恨不得把所有银子都拿过来,今时今日竟然会拒绝! 当初说好的关于银子的事我来决定,其余的事都由你来决定,方才确实是我多管闲事了,以后还是各管各的吧。卫紫菀叹气,仍旧伸着手,把银子往白芷手里塞。 这个人心里明显计较着什么事,却不肯说出来,而且似乎和她有关,又似乎和周□也有关,若是不说清楚,以后少不得在打交道的时候出问题。 白芷又瞥了一眼身后面不改色的两个护卫,声音低了低,小声哄道:不是多管闲事,你是我的娘子,当然能管我的事了,银子也该让你拿着。 卫紫菀停下脚步: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白芷移开视线,语气飘忽道:就是觉得你和周□熟络的太快了。 卫紫菀看着她躲闪的视线突然就懂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生气。 她默默收起银子,伸手挽住白芷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白芷身子微微一顿,又慢慢放松下来,此时也顾不得身后还有人跟着了,嘴角悄悄上扬:我以后不会再像这样计较了。 她其实也想听卫紫菀叫自己姐姐的。 可是她今年十九岁,而卫紫菀是二十岁,若真论起来,该叫姐姐的好像是自己。 所以白芷聪明的没有提这一茬。 卫紫菀笑了笑道:周姐姐是女子。 白芷拧了拧眉,看了眼身后才凑到卫紫菀耳边小声道:我现在只是女扮男装,菀菀难道忘了吗,我也是女子。 卫紫菀顿时苦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 (本书来自:龙凤互联) 第50章 50 白芷看着表情揶揄的卫紫菀,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 她抿了抿唇,抽开被卫紫菀挽着的胳膊,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在外面还是注意一些,先牵着手吧。 两个人此时刚走出那段窄窄的小路,路过这片稀疏的林子就到官道上了。 卫紫菀的目光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指上,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真是个别扭的人。 进城之后,她们的脚步又放慢了些。 一来是这京中繁华,白芷久居深宫还不曾看过,难免要多打量几眼。 二来是街上行人众多,走快了容易和后面的两个护卫拉开距离,虽然说她们已经离开了凌绝山庄,但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因为手里有席大管事给的引荐信,她们就留心了一下楼上楼的位置,没想到在繁华的朱雀大街上,最显眼的街头和街尾竟然各有一家分店。 而且看规模比宁林府的楼上楼大了不是一星半点,想来这楼上楼在京城各大城商户中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不过她们今天只是来看一下所谓京城的繁华,顺便去各个粮食铺子问一下收购价格,并不打算贸然去楼上楼拜访。 又买了一些日用品后,白芷和卫紫菀便准备出城回宋家村。 两个护卫在后面尽职尽责地跟着,出城的时候,快到城门口时,有辆马车快速驶过,险险地贴着她们的身子停下。 白芷和卫紫菀被两个护卫拉着及时避开,躲开后还有些惊魂未定。 驾车的车夫是个面相老实的中年汉子,他忙跳下来行了个礼道:对不住对不住,让两位受惊了,实在是城门快关了,府上的少爷还在城外,小的着急去接人,这才惊了你们,实在是对不住了。 说着就要跪下去。 白芷忙摆摆手:快请起,您赶紧去接人吧,驾车还是要小心一点。 她们虽然差点就被撞到了,但到底没有受伤,而且这马车明显是奔着城门口去的,一看方向就不是朝着她们来的,应该只是凑巧,当下便也没有计较。 车夫又一阵道歉,才跃上马车急急出城了。 白芷望着远去的马车,回头想问些什么,看着面无表情的两个护卫,她默默改了话头,朝卫紫菀道:你说,咱们要不要买辆马车什么的,从宋家村到京城这段路也够远的。 走起来少说要半个时辰,若是有了马车,不仅省事而且省力多了。 卫紫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夫君莫不是忘了进村的路,别说马车了,牛车都未必能过去。 她不自觉地又看了眼方才那马车远去的方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不对。 或许是她太敏感了吧。 白芷一时无语,她忘了进村的那段小路了,看来要想把粮食运出去,首要任务就是想个办法怎么过那段路啊。 蓦地,她灵光一闪道:菀菀,你说把那段路修得宽一点、平整一点怎么样? 这样一来,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卫紫菀笑着点点头:有道理,可是修路的银子哪里出呢,不过我记得那五位长老中好像有一位是负责掌管村子里的银钱,也不知道宋家村有没有余钱能用来修路。 周□介绍过五位长老各司其职,掌管钱财的那位长老好像姓扈。 村民的户籍、土地、每年所交的赋税都由这位扈长老来操办。 扈?掌管户籍、土地和银钱? 卫紫菀眼底一亮,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过现在还不确定,要先验证一下。 白芷赞同地点了点头,若是村子里有钱修路是最好不过的事。 菀菀说得不错,我们回村就去问一问吧。 还可以顺便去拜访一下另外三位长老,熟悉一下他们都负责什么?卫紫菀补充道,她现在迫切想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两个人有了决断,便加快了回去的速度。 不巧的是扈长老刚好不在村子里,要晚上才回来。 除了她们已经打过交道的龚长老,另外三位长老都在。 一一拜访之后,卫紫菀眸光微闪,回到房间后便赶紧锁上了门。 白芷一怔,疑惑道:菀菀怎么了? 天还没黑,晚饭也没吃呢,这关门上锁的架势是要做什么。 卫紫菀抿唇一笑:我问你龚长老主要负责什么? 好像是修理农具、建造房屋一类的杂务。 卫紫菀又问:那其余四位长老呢? 白芷略一思索,逐一答道:邢长老是负责调解村民矛盾,李长老是教导村里的幼童,另外就是监察所有长老行事,直接去找老族长汇报事物的历长老,以及掌管土地和钱财之类的扈长老。 这些人有什么不对吗? 卫紫菀睨了她一眼,伸出左手展开五根手指道:五位长老分别是龚长老,刑长老,李长老,历长老,扈长老。 她眼眸一转,又伸出握成拳的右手,缓缓竖起食指道:若我所料不错,之前因病逝世,还没来得及找人代替的第六位长老应该是负责统领村子里的这些护卫,或许他刚好姓bing。 这样一来,六个人就齐了,各司其职的六个长老。 白芷神情微愣,下意识道:哪有人姓兵的? 夫君说的是哪个bing字?卫紫菀眸光闪亮。 不就是那个兵士的兵吗?白芷语气缓了缓,似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觉得是兵士的兵呢? 她微微张口,愣愣地看向卫紫菀。 卫紫菀含笑点头,似是知晓了她心中的想法,无声肯定。 没错,就是这样。 白芷摸了一下胸口,心跳声猛地快了许多,义父和老太妃除了教导她读书识字,也会时不时地唠叨一下朝堂上的那些事。 她知道朝廷重臣除了一左一右两位丞相,就是分管六部的六位尚书大人。 六部分别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他们的职责和宋家村的六位长老所负责的事物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对,户部,扈长老?礼部,李长老?工部,龚长老?还有 白芷忍不住朝着卫紫菀眨了眨眼睛,仿佛在确定什么。 卫紫菀缓缓开口:我猜夫君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至于对不对,就看那位扈长老肯不肯拨银子给龚长老修路了。 这宋家村还真是应了那句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六位长老所负责的事物,完全就是复刻了一个小朝堂啊。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29) 到了这时,她似乎也明白了一些凌绝山庄的诡异之处。 口口声声总会往什么天下、什么万民上面扯的丘先生。 不怀好意的白萝二小姐和宋家村的周□,都和白芷有着竞争关系。 两个人对视一眼,她们有预感,离真相不远了,或者说她们已经猜到了那个匪夷所思的真相。 真的是这样吗? 白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若牵涉重大,我们还要掺和进去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肩上多了个无形的担子,不仅压力满满,还有些可怕。 卫紫菀也轻轻叹了叹道:事情也未必是我们想的那样。 或许还有别的可能。 白芷勉强笑了笑道:如果猜对了,我们就马上走得远远的,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种种菜,若是猜错了,我们就先存一些本钱,以后再走得远远的。 卫紫菀轻笑出声:对,走得远远的,种种菜,再养条小狗,若是夫君跟我吵架,我便放狗养你。 那样的日子一定很快活。 白芷眸光一亮,声音不由紧了紧:菀菀你愿意和我一起度过对吗? 卫紫菀笑意温婉,正要点头就听见窗外噗通一声,而后一声又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窗子。 她们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外面的撞击声还在继续,窗户上映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阴影,隐隐地能分辨出是一只鸟在扑打着窗子。 白芷松了一口气:我去看看。说着就往紧闭的窗前走去。 卫紫菀上前两步牵住她的手:一起,先开门看是什么东西。 白芷默默点了一下头,走过去打开门往窗户那里看去,就见一只灰色的鸽子在窗户上又连撞了几下便没了动静,似是撞晕了过去。 她脸色戒备地走过去,一眼便看到鸽子的腿上绑着什么东西。 小心一点。卫紫菀轻声提醒。 白芷又默默点了下头,伸手把鸽子腿上的东西解下来,是一个卷成细筒状的纸条,打开后上面是几个鲜红色的字。 今夜子时,送两位上路。 白芷猛地后退一步,忙朝四周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整个村子似乎都静悄悄的。 卫紫菀看清纸条上的字,去检查了一下鸽子,面色郑重道:死了,好像是事先喂了毒。 是什么人?会是宋家村的人吗?会是谁呢? 白芷脸色一变,握紧卫紫菀的手,忙转身回房,牢牢锁上房门。 她摊开手里的纸条,语气紧张道:这红色的字好像是用血写的,你说这会是真的吗? 有人要杀她们,还提前送来了预告信。 之前在凌绝山庄顶多是被找找茬,再严重一点就是被污蔑。 没想到这宋家村,才来了两天就有人要取她们的性命,看来是来错了啊。 第51章 51 天很快黑下来,来给她们做饭的妇人来得晚了一些,敲门声起:公子,夫人,晚饭好了。 白芷想了想没有直接开门,她轻咳一声,佯装不适道:我和夫人胃口不好,先放厨房吧。 妇人在外面应了一声,不一会就听不见动静了,想来是走了。 白芷眼底闪过不安:菀菀,我们该怎么办,我感觉连给我们做饭的那个婶子都很可疑,而且如此有持无恐的送来预告信,分明是吃定了我们,应该就是村里子的某个人。 她们来到宋家村才两天,跟谁都不熟。 一旦产生怀疑,便觉得谁都不可信。 卫紫菀的脸上也带着不安:鸽子既然能飞到咱们的窗外,说明背后的人肯定知道我们住在此处,那么此人必然是宋家村的人,甚至不止一个人,而这里的人对我们来讲,都有嫌疑。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这个院子,背后的的人找不到她们,今夜自然就能躲过去。 关键是之后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今晚恐怕要先躲起来,至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白芷看向窗户,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离子时还有两个多时辰,找个藏身之所的时间应该够了吧。 最麻烦的是她们不好找人去求救。 毕竟谁也说不清这背后的人到底是哪个,万一没逃掉,还傻乎乎地刚好送上门去就惨了。 卫紫菀同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今晚不能向任何人求援,因为很容易误打误撞送上门去,待到明日倒可以召集众人看一下他们的反应,若仍旧没有眉目,这村子也不宜再待下去了。 她们今晚的行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样才足够安全。 那我们去哪,村口应该会有人看守。 白芷握了握拳,努力镇定下来思考,两次出村以及回来时都看到了在村口看守的人,晚上势必也会有人值守。 想来出村不太容易,可是若在村子里藏一晚上,太危险了。 她们对此处不熟悉,根本没办法迅速找到藏身之处。 万一不小心再惊动了暗处的人,恐怕不用等到子时,就小命不保了。 卫紫菀沉吟片刻,语气坚定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不从村口出去。 你是说从村子后面进山?白芷眼底一亮,对啊,可以不用去村口,从后面直接进山。 没错,这青石山虽然不大,但也不小,黑灯瞎火的找人很困难。卫紫菀说完,脸上轻松了两分。 她们拿定主意后便赶紧多穿了一件棉衣,山里寒冷,又是冬夜,保暖很重要,希望能找到山洞之类的,不然这寒夜还真难熬。 待到夜又深了些,外面几乎看不到灯火了,眼看就要到亥时,白芷和卫紫菀将门窗又检查了一遍,直接从后窗翻了出去。 夜里的月光似乎都泛着清幽的冷意,两个人适应了夜色之后,小心地一路往村子后面的山林里走。 按照她们预想的,青石观中的老族长虽然不可信,但初来那晚既然没事,说明暗中的人很大概率不会在青石观里动手。 当然也不能排除暗中的人狗急跳墙,万一就是老族长身边的人,或者就是老族长,情急之下未必不会出手。 所以可以藏身在青石观附近,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冒险放手一搏,向观中的人求救。 上山的路只有那一条,为了不迷失方向,两个人便在山路的一侧往上走。 不走山道虽然艰难,但也胜在多了一分安全。 白芷紧紧握着卫紫菀的手,两个人小心戒备着四周和身后,藉着夜色慢慢往山上走。 今夜几乎没有风,山林里也寂静无声。 除了她们的脚步声便是彼此因为爬山而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再往上一些就是青石观了,白芷松了松出汗的手,停下来小声道:这里好像有个凹进去的山洞。 卫紫菀闻言轻轻嗯了一声,两人往旁边走了几步,果然发现山壁下有个浅浅的凹处。 虽然算不上山洞,但也能凑活一下。 白芷用脚拢了拢地上的枯枝、落叶,将手里的小被单往地上一铺,又把身上多穿的那件棉衣脱下来。 卫紫菀也跟着脱了特意多穿的那件棉衣,两个人坐到了小被单上,紧紧挨在一起。 两件棉衣错落着披在身上,虽然还有一些凉意,但应该能撑下去。 紧靠在一起的身子很快就有了暖意,白芷轻轻松了一口气,今晚应该能捱过去吧。 卫紫菀轻轻挽着白芷的胳膊,靠到了她的肩上。 夜色沉沉,四周隐隐起了细微的风声,山林里仍旧一片静谧。 两个人谨慎地没有说话,不发出任何声音。 白芷心里想着就快到子时了,那暗中的人应该不会神通广大到能找来这里吧。 她抽开被卫紫菀挽住的胳膊。 手在卫紫菀的头上抚了抚,又往下落了落,动作轻轻地把人抱进怀里,最后渐渐收紧胳膊。 尽管夜宿山林,尽管生死难料,此刻的她却异常满足。 如果能这样一辈子搂着怀里的人就好了。 卫紫菀柔顺地往白芷怀里靠了靠,唇角默默弯了弯。 就在这时,白芷吸了一下鼻子,凑近卫紫菀的耳边,声音轻柔道:菀菀用了什么香料,真好闻。 卫紫菀唇角又弯了弯,下一瞬便呼吸一滞,随后心跳如雷。 她僵硬地转了转头,语气忐忑道:我没有用香料,你用了吗。 白芷闻言脊背一凉,面上一片惊骇之色,遭了,中计了。 两人在夜色下对视,不甚清晰的视线里,都看到了对方眸子里的惊恐。 卫紫菀忽地想起什么,小声惊呼道:是那个车夫。 怪不得当时觉得不对劲,因为白天明明是晴空万里,那辆马车急停的时候,却仿佛有细微的水滴落在了身上。 此时她也明白了,那应该是一种能追踪到行迹的香料,所以鸽子才循着味道撞上有缝隙的窗户。 所以那暗处的人才会提前送一份预告信。 不是什么有持无恐,而是故意为之,为了把她们引出宋家村。 所以村子里是安全的,她们聪明反被聪明误,中了别人的圈套。 白芷此时也都反应了过来:现在已经是亥时初,快到子时了,回宋家村来不及了。 说不定那暗处的人已经寻来了,甚至已经离她们不远了。 卫紫菀猛地侧开身子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又飞快地凑近白芷,上下闻了闻。 你身上的味道很淡很淡,那香料应该大多都洒在了我身上,快把外衣脱下来。 那你呢?白芷连忙解身上的衣服,见卫紫菀并不动作,下意识地问出口。 卫紫菀语气镇定道:下山来不及了,你把外袍给我,赶紧去青石观找老族长求援,我在此处等你。 不行,太危险了,你去,我来守着。白芷想也不想,张口拒绝。 你脱了外袍,身上几乎就没有味道了,而我身上的香味太浓了,即使脱了外袍,也无济于事。卫紫菀伸手拿过白芷的外袍,语气坚决。 残月如勾,清清冷冷的光洒在脸上,影影绰绰地照出彼此的表情。 白芷抓紧外袍不肯放手,上面还留有一些余温来不及消散,只穿了一件里衣的她瞬间被寒冷侵袭。 她咬了咬唇:我们一起去。语气执拗,手里的外袍默默攥紧。 卫紫菀的语气顿时沉了沉:再耽搁下去,我们谁都走不了,离子时还有一些时间,你难道不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吗?只要你跑快些,我们就可以反将一军,请君入瓮。 白芷攥着外袍沉默。 这里面有太多不确定性,万一她刚走,那暗处的人就来了呢? 又或者她找到老族长,还没来得及赶回来,那暗处的人就找到了卫紫菀怎么办? 她不敢赌。 卫紫菀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白芷,缓缓道:夫君,冷静些,不要耽搁时间了,快去吧。 话落,用力扯了扯白芷手里的棉衣。 白芷的眼底闪过犹豫不定,最后布满焦灼和煎熬。 她垂眸看了眼地面,松开了外袍,伸手握住了卫紫菀微凉的指尖,声音颤抖:我这辈子,只会牵你卫紫菀的手。 说罢,便转身往山道的方向而去。 踏上山道,脚下再也不敢有一分一毫的停滞,白芷拼尽全力往上跑,朝着青石观的方向跑。 身后,已经看不到卫紫菀的身影,夜里终于起了风,吹翻了她的一脚,却感觉不到寒凉。 白芷咬紧牙关,每一脚都踏出去两三个台阶。 一脚踩空,膝盖仿佛失去了痛觉一样,只感觉到一股冷冽的寒意。 她忙爬起来继续往上爬,双腿没有任何知觉,只有不停地往上跑。 呼呼喝喝的风灌入耳朵,似是夺去了她的听觉,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看得见路,眼前只有台阶,脚下只有台阶。 风吹得山林簌簌响,卫紫菀抱紧怀里的衣服,缓缓坐下,抱紧双膝。 她无声地苦笑一下,心道一个人真的好冷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空气里有奇怪的声音在响。 有什么东西朝着她飞来,在头顶上方拍打着翅膀盘旋。 卫紫菀心跳一窒,偏头看了一眼白芷离开的方向。 只有树影斑驳,像一道道吃人的怪兽在跳舞。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一下错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法海追许仙去了1个; 第52章 52 卫紫菀沉沉叹了口气,起身把怀里的衣物分散放下,正准备走时却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猛地回头,在看清来人时,冷静的双眸里瞬间布满星光点点,璀璨中满是柔情。 夜色越来越浓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道穿黑衣的男子身影缓缓靠近。 夜色笼罩下的面庞熟悉又陌生,赫然是白天里碰到的那个车夫。 白芷和卫紫菀牵着手,发觉有人靠近后,她们便停下了正在挥赶鸟儿的动作,齐齐看过来。 黑衣男子又往前两步,看着惊魂未定的两人,低低嘟囔一声:还真是蠢啊,这么容易就骗出来了。 白芷拉着卫紫菀慌乱往后一退,身子便紧紧靠到了石壁,她看向黑衣人,声音镇定中夹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她盯着几步外的人,手悄悄往后用力拉,身子缓缓上前,大半个身子几乎都挡在了卫紫菀的前面。 黑衣男子阴仄仄哼了一声,抽开腰间的刀:还是做个糊涂鬼,去阎王那问爷爷是谁吧。 说罢就往前一步,谁知才刚落脚就踏空了,他猛地往后跃去。 黑暗中却有一根木头从后面直直地打中了他的脊背。 黑衣男子顿时面色一变,身子踉跄往前。 在看到周围突然亮起的火把时,他才知道不妙。 一群村民打扮的人团团围过来。 黑衣男子又悄悄松了一口气,只是一群村,他亮起刀:乌合之众,不自量。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人就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周□从他身后站出来,轻飘飘地道:真是不中用,把他绑起来。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30) 众人紧绷的心神也随之都松了下来。 周姑娘真是好身手。 没事了就好,可把俺给吓坏了。 走走走,把这狗东西绑结实了。 众人叫嚷着把黑衣男子抬下了山。 周□微微笑了笑,温声道:大伙先回村子里去吧,没事了。说罢便朝着几位长老点了点头,让他们留下两个火把,又留下两个村民站在后面戒备着四周。 白芷和卫紫菀默默松开牵着的手,各自举着一个火把,一起走到了周□面前。 寒冬腊月,夜风翻飞。 皎皎月色下,三个人对视一番,周□语气平静道:大晚上的少出村子,外面可没有村子里那么安全。 白芷默默抿了抿唇,微微颔首道:多谢周姑娘。 天知道她敲开道观的门时有多崩溃,青石观里只有几个师太,老族长虽然马上就派人下山去村子里叫人了,可这一来一回要多久啊,她不敢等。 好在自己赶回来时,周□几乎同时带着一行人到了。 这么短的时间,一来一回,看着在周□的指挥下迅速埋伏好的村民,白芷隐隐也明白了这些人都不是普通村民,同时也无比庆幸。 如若不然,一切怎么来得及。 周□扬了扬眉,朝着卫紫菀伸出手:火把给我一个,你们走后面,早点回去早点睡,明天还要审问那个贼人。 好,有劳周姐姐了。 卫紫菀把火把递过去,周□接过火把便不慌不忙的往下走,没有再回头看她们。 白芷默默翻了个白眼,举着火把跟在后面,另一边的手又牵住了卫紫菀。 后面的两个村民始终默不作声,只尽职尽责地戒备着,老实跟在她们后面。 进了村子之后,几个人才各自分开。 白芷和卫紫菀回到房间点燃灯,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事。白芷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尽管还心有余悸,但她努力镇定了些,眼角很快染上了笑意。 卫紫菀也轻轻笑出声,握住白芷的手一起坐到床边:嗯,没事了,村子里应该很安全。 两个人相视一笑,心里的紧张感悄悄消散。 白芷突然想起什么,她抽开手看向床幔,神情不自在道:快些睡吧。 稳住,之前那么紧张的情形,说不定这个女人根本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卫紫菀笑意不减,抬起胳膊捉住了白芷的手,声音轻柔:夫君那时说,这辈子只会牵我一个人的手,此话是何意? 白芷:果然不该心存侥幸。 见她不语,卫紫菀叹了口气,嘴角的笑意也收了去:是我听错了吗?还是说夫君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这个傻太监,还要继续装傻到什么时候。 白芷下意识地摇头:不是不是。声音逐渐轻了去,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她不是随口说说的,那时她想的是 不是什么?卫紫菀勾了勾唇,眼眸深处浮现一丝期待。 白芷着看向卫紫菀,心里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房间里的气氛在无声的对视中莫名沉闷了起来,沉默在有些时候似乎很有用,可在这种时候,似乎又失去了作用。 卫紫菀眼底的期待暗了暗,片刻后,她站起身来道:不早了,歇息吧。 白芷抿唇不语,起身吹灭了烛火,又放下床幔。 房间立刻被夜色侵袭。 两个人默默躺下。 白芷心绪不安地闭上眼睛,脑海里一会是前世互不相干却双双殒命的情景,一会又是她们自出京到凌绝山庄的日子,以及眼下的日夜相伴。 她隐隐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却又不敢去揭开那一层薄薄的纱。 怕自己会错了意,闹一场笑话。 也怕自己表错了情,让这份相伴不再继续。 良久,她在心底长长叹了叹,千回百转间,最终化作无言的惆怅。 夫君忘了我吧。 白芷看着卫紫菀走远,着急的想挽留,却发现嘴巴张不开,腿也提不动,她只能无助又绝望地看着人消失在视线里。 别走,别走,菀菀 她猛地一用力,入目一片昏暗,原来天还没有亮。 只是一场梦境啊,还好是虚惊一场。 白芷眨了眨眼睛,视线一顿,看向紧挨着她睡的卫紫菀。 熟睡中的人似乎睡得也不太安稳,低声呓语着什么。 想起梦中的场景,她侧过身,抬手搂住卫紫菀的腰。 卫紫菀似是有所觉一般,抓住她的手往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薄薄的里衣不知何时已半解,手掌下的肌肤如凝脂如暖玉,烫的手指忍不住颤了颤。 白芷呼吸一滞,缓缓收紧怀抱,俯首埋在卫紫菀的颈侧,像是拥住了一团轻柔无比的云,珍之重之的抱在怀里。 夫君?后颈侧洒落一片温热的呼吸,卫紫菀缓缓从梦中醒来,低低唤了一声。 下一瞬,落在后颈侧的呼吸就化作了一片柔软,轻轻柔柔地和自己的肌肤贴合。 卫紫菀的思绪铮的一声静止了一下,她的眼底染上了一丝茫然,几个呼吸间,那茫然又因为后颈上传来的湿濡感消失不见。 白芷闭着眼睛,深情又小心地吻着怀里的人。 卫紫菀的身子不由颤栗了一下,就连声音也染了一丝颤意:夫君别 白芷动作一顿,微微抬头,待到自己的呼吸趋于平稳,才张口道:菀菀,我的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声音喑哑又干涩,似是终于冲破了那一层纱,带着无尽的孤勇和坚决。 我心悦你,我想和你结百年之约,你愿吗?白芷一口气说完,呼吸不由得紧了紧,心跳在此刻快得厉害,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跳出胸膛。 怀里的人动了动,没有回答,只默默翻过了身来。 卫紫菀藉着清冷的月色,咬了一下唇角。 随后,她搂住白芷的肩膀,缓缓贴了上去,温热,柔软。 唇齿交缠 月朗星疏,床上的两个人过了好久才缓缓分开。 不过这分离极短极短,几个呼吸间,彼此的唇齿便又重逢。 这一晚,分分合合,数不清的重逢。 次日,天色大亮。 吃过早饭后,周□等了半个时辰,见白芷和卫紫菀没有来,便和几位长老去一起去审了那个黑衣男子。 此人并不是亡命之徒,却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练家子。 好在他骨头不算硬,吃了些皮肉苦就把背后的人给交待了出来。 周□整理好他供述的内容,慢慢往白芷和卫紫菀的院子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半人高的院墙里面,两个人相依着进了厨房。 周□不由抬头看天,吃午饭?太早了吧。难道是吃早饭?太晚了吧。 院子里,白芷和卫紫菀端着温热的早饭回房。 刚放下碗筷,白芷便伸手探到卫紫菀的腰间,紧紧相拥。 卫紫菀垂眸躲开她炽热的视线,轻声道:先吃些东西。 白芷犹豫了一下,轻轻咬了咬卫紫菀的唇才松开手:好。 她从来不知世间还有这等美妙的事,仅仅是双唇相依,就让人无休无止的沉迷,若是再多一些,若是试一试老太妃那个黑皮册子上的图样 第53章 53 白芷呼吸一滞,心头微烫,那个黑皮册子还是有用武之地的,幸好没丢。 她看着是不是抬眸看过来的卫紫菀,笑眼对视间,也不知是谁的耳根悄悄先红透。 不多时,周□走进院子,抬头便看到半开的房门里,两个人刚刚放下碗筷,正准备吃饭。 她正想开口先打声招呼,就见白芷坐下后,一口饭都还没吃就又站了起来,迳直朝着卫紫菀走去。 周□脚下一顿,便见白芷和卫紫菀相拥在了一起,她默默叹气,深感来的不是时候。 就在她犹豫是上去打扰房里的人,还是默默离去时。 便看到白芷抬头往院子里望了过来,随后却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堂而皇之地关了房门。 周□愣在原地,她可以确定白芷看到她了。 她甚至还看见白芷因为动作太过急切,碰掉了桌上的竹筷。 可想而知,房间里的两个人此时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周□的脸色瞬间一黑,转身离开了院子,走到半路她又莫名心气不顺,折返回来。 不过这次没有再进院子,而是静静地站在院门外,等着房间里的人出来。 房间内,一Wen罢,卫紫菀呼吸不稳道:不吃饭了吗? 白芷喉间一咽,一句先吃你生生堵在嘴边,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想起方才看到周□在院中瞠目结舌的样子,她松开了手:我方才好像看到周姑娘在我们院子里。 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若是识趣些应该已经走了吧。 不过也难说,万一那周□就不识趣呢? 或者有重要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卫紫菀嗔怪地倪了她一眼:方才怎么不说,万一被看到,岂不是 看到又怎样,我们是在自己房里。白芷嘴硬两声,在卫紫菀的视线里败下阵来我下次一定提前跟你说一声再亲。 好啦,不怪你,快开门请周姐姐进来。 卫紫菀整理了一下衣物,又帮白芷抚了抚衣领,两个人这才一起去开门。 听到开门声,院门外的周□转过身来。 她从容地走进院子,将手里的册子递过去道:这是那个黑衣人的供述,你们先看一看吧。 表情严肃,目光清正,似是刚到这里,并没有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 白芷伸手接过来,凑近卫紫菀,两个人肩并着肩挨在一起看。 周□见状,默默移开视线,这两个人还真是真是不知羞。 供述并不长,只记了四页纸。 据黑衣男子所说,他来自凌绝山庄,受命于白萝二小姐,暗中领了跟踪她们的差事,前日才接到要把她们灭口的指令。 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可交代了。 也不知是真的拿钱办事,还是对那凌绝山庄真的一概不知。 周□见她们看完了,才收回视线道:再审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目前我们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这个白萝二小姐是谁,我就不问了,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她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更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别人没有想说的意思,便也没有问得必要。 白芷瞄了卫紫菀一言,见她沉思不语,便朝着周□道:多谢周姑娘费心,至于这位白萝二小姐,确实是我们的旧识,至于她为什么想害我们性命,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 想想就有点憋屈,她仿佛一直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走,这双手的背后是什么,就如同眼前的宋家村一样,让人看不懂。 周□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只叮嘱道:总之你们以后出村都带上人,遇事多找族长、长老、或者是找我商议一下,不要贸然行动。 白芷听了点点头,她现在也知道宋家村至少还算安全,以后行事要慎之又慎。 见周□叮嘱完要走,一旁的卫紫菀收回思绪,意味不明道:我们不知这其中缘由,不知周姐姐可知晓? 白芷眼底划过一丝惊讶,随后默默闭上嘴巴,目光看向周□。 菀菀这么问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她聪明地摆明了态度,一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架势。 所以,稳住,配合就是了。 冷风不疾不徐地吹过,三个人如昨夜那般默默对视。 片刻后,周□扬了扬眉,坦然道:紫菀妹妹既然断定我知晓,何不问得更清楚些,你这样问,我实在是不知该从何答起。 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的太多,一句半句说不完。 最重要的是,有些事不是她能说清楚的。 白芷脸色一黑,这是又把问题踢回来了? 看来这宋家村也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坦荡。 卫紫菀似是没有听出来她推诿的意思,而是顺着她的意图问道:周姐姐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问起? 从白芷的身世吗? 她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这一连串的事,究其根本都是从白芷的身世开始的吧。 周□闻言笑笑道:你们下午若是无事,可以去村子里的学堂看一看,李长老应该能为你们解惑。 李长老主管礼仪、教化等事,经常给村子里的孩子们授课。 她说完在心里轻叹一声,一会要去打声招呼,看来李长老今天要换一换授课内容了。 多谢周姐姐指点,我和夫君会去的。卫紫菀大约明白了周□的意思,当即应了下来。 白芷在一旁用力点头。 没错,要去的。 周□顿了顿,临走时意有所指道:现在是白日,还是节制些。 说完,转身就走了,哼,现在心里舒坦了。 白芷傻眼,转头看向卫紫菀:她什么意思?方才看到了? 嗯,看到了。 看到了又怎么样,她管得太多了吧。 卫紫菀白了她一眼:周姐姐是好意。 白芷不满的小声辩驳:可我们什么都没做。 就只是亲了亲而已,那本册子上画的都还没用上呢,更没有白日 这周姑娘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想三想四的。 她都没敢想呢。 卫紫菀嗔了她一眼:夫君还想做什么,还不快进去吃饭,一会菜都凉了。 看来是要节制一些了,不能像昨夜那般没完没了,连早饭都误了。 吃完饭后,白芷伸手把人抱在怀里,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被推开了。 卫紫菀笑着拒绝:夫君,要节制。 白芷: 她们明明什么都没做,节哪门子的制。 她无语望了望天:周□误我啊!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31) 卫紫菀扑哧一笑,伸手挽住了白芷的胳膊,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现在去听李长老都讲什么,别的事等晚上。 在一起的时间太快太美好,她也想时时刻刻沉溺其中啊。 白芷听了忍住不嘴角上翘:好,早点去早点回来。 她们一路找到了所谓的学堂,原来是一个宽敞一点的屋子。 抬眼望去,里面稀稀落落的就坐了七八个人,基本上都是十多岁的少年,并没有年纪特别小的孩童。 李先生老神在在地站在讲台上,见她们来了便点了点头开始授课。 今天要讲的是我朝皇室的一大奇事,自先皇那一代到现在,近百年的时间里,皇室只闻有皇子,不见有皇女,你们可知这是何故? 皇室有生子的秘方。 公主不好养活,可能生下来就早夭了。 一定是巧合吧,哪有能控制生男生女的。 台下的少年众说纷纭,李先生也不急着解惑,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讨论。 白芷听了听没有什么头绪,便好奇地问卫紫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卫紫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也不知,且听李长老怎么说吧。 其实她是能猜出一些的。 没有人能控制生男生女,所以皇室近百年来必然是有皇女降生的,之所以不曾听闻,想来是皇室使了什么手段让这些皇女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可是皇室为何要这么做呢? 卫紫菀抬眸看向李先生,这小小的宋家村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长老又怎么敢议论皇室秘辛呢,要么是胆大包天,要么是有意为之。 她更倾向于后者,尤其是这件事应该关系到白芷的身世。 就在这时,李先生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经过白芷和卫紫菀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 你们说得不错,确实是有皇女降生,可这些本应该贵为公主之尊的皇女几乎无一例外的一出生就早夭了,或者说是被皇室狠心地抹杀了她们的存在,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一个很荒谬的预言。 李先生缓缓讲述了一个有点离奇的故事,说的是百钺最后一位有预知能力的国师临死前曾遗言,周氏江山将葬送在皇女之手,传不过千年。 自此以后,皇室便再也没有公主能平安长大,而如今已经是百钺962年了,离千年不远了。 白芷和卫紫菀听完之后,默默对视一眼,俱是无语,万万没想到是这种离谱的理由。 更离谱的是,皇室竟然信了那所谓的预言,亲手害死了那些无辜的皇女。 第54章 54 这堂课不长,讲完缘由之后,听课的少年们很快散去。 李长老从讲台上走过来,停在了白芷和卫紫菀面前:两位还有什么不解的吗? 不然为什么不和那些少年一起离去呢。 白芷垂眸,她确实有问题。 她不是傻子,从李长老似有若无的视线里也能感受到,这些话别有深意,再结合自打出宫以后遭遇的一切,很显然自己的身世有些不简单。 但也不至于复杂到是皇女的地步吧。 首先,宫里几个有了孩子的妃子,没有一个和她有相似的地方,就算自己长得不像母亲,至少也要像父亲吧。 可是太子,不,应该说已死的平郡王的长相,据说和皇帝有九成相似,和她的长相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不对,这样一来有一个人的长相和那位平郡王的长相很像,不,应该说极像极像。 那个长眉入鬓,眉眼凌厉的白萝,怪不得之前总觉得有些面熟呢? 难道说白萝是流落民间的皇女,那她呢? 白芷抬眸看向李长老:除了皇女以外,那个预言还牵涉到了什么人吗? 这下,李长老的目光严肃了起来,他赞扬地点了点头:白公子似乎看得更远一些,不错,除了那些无辜罔死的皇女,皇室为了防患于未然,在这几十年里几乎把所有女官都踢出了朝堂,如今能朝堂上更是一个女官都没有,有的也只是一些微末小官,难以靠近权力的中心。 白芷和卫紫菀不由对视一眼,神情愈发认真,专心听李长老讲话。 所以首当其中的,早先靠能力步入朝堂的女官,尤其是那些权力大的女官,遭到了各式各样的迫害,大多都抄家灭族,贬出了京城,而她们的子女也死的死,逃的逃。她们一心为国为民,为朝廷所做出的贡献、以及自身的能力都不亚于男子,结果却。 李长老说到这,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六十多岁的老者悄悄红了眼,却又硬生生的止住泪水。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恨声道:当权者眼里只有皇权,不容许一丝一毫的潜在威胁,因为莫须有的猜测,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朝廷还有效忠的必要吗?不得民心的朝廷,最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覆灭。 李长老说得对。卫紫菀点头附和,她虽然来百钺才半年,但在西岛国的时候,也曾听教导她的先生讲起过,百钺的女官现状,在入仕这条路上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可从前不是这样的,百钺史上曾有过三位女皇,她们在位时,女官可以在朝堂上立足,和男子平分秋色,那是少有的和乐盛世,这世间无论男子还是女子,一样都是人,都可以为朝廷出力,应该是一样的啊 李长的的声音沉重又无力,最终收了声,眼眶不知为何又湿了些。 他年轻时也曾打马御街前,他的意中人不是哪位名门贵女,而是走在自己前面的寒门女状元。 那是个才情过人的奇女子,只可惜却被当今圣上蒙骗,她一心为公为民,皇帝却布下陷阱,在背后举起长刀,由此牵累了满朝女官。 那个傻姑娘临死时还在自责,殊不知都是皇帝的棋子罢了,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李长老的眼底划过沉痛,他的视线落在白芷身上。 白芷默然不语,她这会的脑子很乱,不仅是从没听过的皇室秘辛,还有百钺的女官现状,最重要的是,她不明白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是,无论是凌绝山庄,还是这宋家村,尤其是现在目光负责地看着她的李长老,又告诉她一切都和她有关,和她扑朔迷离的身世有关系。 白芷定了定神,刚冒出一个猜测又被自己全盘否决,不可能,若自己是皇女,前世为何说斩就斩了,这些人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想问什么,看着满脸沉痛的李长老又什么都问不出来,最后只能行礼告辞。 回去的路上,白芷犹豫半晌忍不住问卫紫菀:你觉得我像不像是某位女官的后人? 她直接排除了皇女那个选项。 却不料一路沉思的卫紫菀张口答道:我觉得夫君更有可能是皇女? 不可能,宫中的娘娘们,我都见过,没有一个像是和我有关系的。白芷立即否定,再怎么着也不能和自己的父母一点都不像吧。 卫紫菀抿了抿唇,话到了嘴边却不忍说出口,她顿了顿道:或许是我想岔了,不然我们找个机会直接去问老族长吧。 她想说的是,宫里的娘娘们不止现在那些,还有一些妃子或许并没有机会看着孩子长大,就死在了那吃人的宫墙里。 可是这个猜测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太残忍了。 白芷抿唇,她心里其实也更倾向于卫紫菀的猜测,因此才没有直接问李先生。 可是她又不断的否定着那个最有可能的猜测。 或者说,她抗拒是那种结果,如果是真的,她的娘亲呢? 若是早就不在人世,想想总归有些难以接受。 若是尚在人世,想起自己前世被斩之前,没有一个人来牢里看过她,就连义父都没来。 刑场上也没有人唤她一声,只有卫紫菀的一声对不起,后者更令人无法接受。 她回头看了眼学堂的位置:我们先完成和周□的比试吧,老族长那里,过段时间再说。 白芷本能地逃避去求证,因为无论是哪一个猜测,她都没办法坦然去接受。 眼下只能先往后推,待到自己看淡一些,再去想那些。 卫紫菀伸手牵住白芷的手,紧紧握住。 夫君,我们一起。 无论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微凉的指尖似是燃着一簇簇火苗,瞬间就温暖了白芷又闷又冷的心脏,她反手握紧卫紫菀的手,用力点头道:菀菀,我真庆幸。 真庆幸这辈子没有推开你,真庆幸这些日子的相伴,真庆幸你给了我余生所有的期待。 卫紫菀嫣然一笑,没有去问白芷庆幸什么。 有些情感无需言明,彼此就能心知。 她也很庆幸,庆幸那个冷宫里的白公公是个假太监,庆幸那道荒唐的懿旨把她带到了这个人身边。 我们先回去,过段时间再去找老族长问清楚。卫紫菀柔声道。 她理解白芷此时的心情,所以愿意陪这个人多等一些时间,等到可以面对了,再一起去迎接真相。 嗯,菀菀,你真好。白芷鼻尖微酸,她知道自己不该懦弱的,自己应该勇敢的,可有些时候,理智就是战胜不了情感。 而眼前这个人却陪她一起躲开真相,不去探究,不鼓励她勇敢。 只善解人意的陪伴,陪着她到能面对的那一天,温柔又熨帖,让人忍不住鼻酸。 卫紫菀柔柔一笑:夫君也很好。 两个人相视笑开,原本沉重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太阳西落,白芷和卫紫菀刚用过晚饭,周□又来了。 周姑娘何事,周姐姐来了。 不同的称呼,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想起。 周□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她看向白芷道:老族长指派了一个新长老,接管村子里的护卫、巡逻等事,说是明早就到,我来跟你们说一声,明天一早要去村口接人,村子里的人都去。 若不是因为今早来时看到这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她也不会特意来跑这一趟。 明天要接的那个人很重要,别人不到场就罢了,这两个人,尤其是白芷一定要到场的,不然就太不像话了。 白芷看着周□一脸郑重的神情,扯了扯嘴角应下来:有劳周姑娘了,我们会去的。 周□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趁天色没有完全暗下来,早早回去了。 白芷望着她的背影,笑道:忘了问周姑娘,那为新来的长老姓什么了? 卫紫菀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饶有兴致道:我猜姓兵。 其余五位长老的姓氏都对应了六部中的谐音,这第六位想来不会例外,毕竟宋家村的意图很明显,好像生怕她们猜不到似的。 敷衍又直白。 那我们来猜一下是哪个bing字?白芷这时候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不像中午那会起伏强烈了。 说起来也只是当下那一会儿,情绪到了某个顶点,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等过去了那一会,心情就平复了下来。 毕竟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在宫里除了义父就是和老太妃亲近些,对于亲情所感受的并不多,时间久了,奢求的就更少了。 她眸光柔和地注视着卫紫菀,突然觉得只要有这个人陪着自己,哪怕是现在去问老族长,不管那真相是什么,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卫紫菀配合她道:我猜是兵部的兵,夫君猜是哪个bing字? 白芷往前半步牵着卫紫菀回房,反锁房门后把人抱在怀里,靠近她的耳边道:我猜是冰块的冰,毕竟是冬天,外面太冷了,这屋里也冷,我们去床上吧。 第55章 55 卫紫菀垂首,靠在白芷的肩上,耳根悄悄染红。 白芷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勾唇笑道:菀菀是想到洞房花烛,所以害羞了吗? 谁知这一句话说出来,怀里的人就像是突然被戳了一下的猫,瞬间炸毛,怎么都不让她碰了。 卫紫菀把自己埋在被窝里,背过身去。 白芷伸过手来,她拿掉,白芷契而不舍,她坚持不懈。 白芷无奈苦笑:菀菀若实在害羞,我们就改天,一直这样蒙着头,别闷着。 闷头躲在被窝里的卫紫菀没有动静。 白芷的手又伸了过来,她身子轻颤,这次没有再拒绝。 而背后的人似是生怕她抗拒,老老实实地把手搭在她的Yao间,没有多余的动作。 卫紫菀:厚颜无耻又愚钝气人的死太监。 次日,白芷和卫紫菀早早跟着村民来到村口。 周□朝着她们挥挥手,示意上前,两人便一起走了过去,和周□一起站在第一排,后面是五位长老,再后面才是排成列的村民。 不多时,视线里出现一行人,老族长走在最前面,而老族长的身边,一个身穿青衣、戴着帷帽的女子并排走着,身后跟着几个护卫模样的人。 走近了,老族长拍了拍那个青衣女子的手,对着她又像是对着众人道:红陌啊,这村子就交给你了,我老了,不中用咯。 宋伯母莫要再说了,快回观里歇息吧,您的身体最重要,这一趟都不该来的。名叫红陌的青衣女子的声音中满是担心。 好啦,我也就送你到这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老族长眼神里满是疼爱,语气里却包含着无限的纵容。 她说罢,看了一眼周□和白芷的方向,没吩咐什么便带着几个护卫转身走了,想来是回青石观静修了。 待到老族长走远,青衣女子才转回身来。 众人又齐齐向她行礼:恭迎白长老。 白芷吓了一跳,看着跪倒在地的众人,没想到是这么大的阵仗,她犹豫了一下,见周□也跪在地上,不由看向卫紫菀。 这个白长老不简单啊,怎么比老族长回村的阵仗还大。 咦?怎么不是姓兵什么的? 姓白? 卫紫菀一顿,也不知该不该下跪。 倒是一旁的周□低声斥了句:白芷,紫菀妹妹,快跪下。 周围顿时更静了,白红陌微微动了动,似是看了过来:不必了,大家快请起,这里有□儿陪我就好。 说完,缓缓拿下了头上的帷帽,露出了自己的脸。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32) 白红陌是一个长相温婉,气质如兰的清秀妇人,看年纪三十岁上下,眼睛平静地看着众人,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众人又行了个礼,才在五位长老的带领下各归各家,开始去忙碌自己的事了。 周□也已经站了起来,她看了眼呆在原地的白芷和卫紫菀,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婶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周□走近白红陌,视线又往白芷身上瞟了瞟。 白红陌语气淡淡:该来便来了,这两位是? 周□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自家婶娘,又看向呆若木鸡的白芷和满脸探究的卫紫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了。 她犹豫片刻才道:这是白芷,这是卫紫菀。末了,又鬼使神差地补了句紫菀妹妹是白芷的夫人。 白芷闻言才恍惚回过神来,她深呼吸了两下,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白长老。 如果说在凌绝山庄,白老庄主和白李父子和她面容相似,顶多是神似几分。 见了眼前这个人,见了眼前这个叫白红陌的女子,她才知道什么叫相像。 实在是两个人的脸型和眉眼太像了,大约不像的地方就是白芷的双唇更薄一些,白红陌的五官更偏冷清一些。 白红陌的视线落在白芷脸上,又看了卫紫菀两眼,并没有说话。 白芷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镇定些:晚辈白芷,见过见过白长老。 明明已经稳住了心神,明明已经足够镇定,可不知为何,话一出口却带着哭腔,她望着白红陌,心里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湿了。 晚辈卫紫菀,见过白长老。 卫紫菀抿紧了唇,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走向白芷,握住了她的手:夫君,都过去了,都会过去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却也不想看白芷一个人落泪,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义无反顾地陪在身边。 白红陌默默注视片刻,转头看向了别处,似是自言自语地重复了卫紫菀的话:是啊,都过去了,都会过去的。 周□看的心里不是滋味,她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白芷握紧卫紫菀的手,不顾心底一阵阵的酸涩,强行让自己镇定道:白白长老,您您认识我的娘亲吗? 前世,她无亲无故,只有义父和老太妃。 后来出了宫,至死也没能再见义父和老太妃一面。 更没有想过,原来自己还有亲人,凌绝山庄的白氏父子,还有眼前这位可能关系更亲厚的女子,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临死之际,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这些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重活一世,一路只有卫紫菀相伴,两个人相互扶持走到今天,她原以为自己该知足该庆幸的。 可看着眼前神情平静的白红陌,白芷只觉得自己可笑。 可笑即使做了两辈子的心里建设,两辈子加起来无数次告诉自己是个孤儿没关系,没有爹娘也没关系,一个人也挺好的,人各有命没关系的。 结果眼前这个人的出现,就像一道雷打破了她为自己建设好的所有防线。 耳边好像有人在对她说,看啊,你不是孤儿,你有娘亲,甚至爹爹也可能在世,可他们却对你不管不问,前世到死都没去看你一眼。 这人生,何其可笑。 白红陌的目光缓缓收了回来,少女红了的眼眶让她眼神微微闪了闪。 良久,她看向周□:□儿,带我们去你那里吧。 婶娘这边走。周□眼底一亮,婶娘想通了吗?是她想得那样吗? 白芷无知无觉地跟在后面,双眼一直跟随在白红陌的身上,失神地想着,这个人是娘亲吗? 卫紫菀默默松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抬起胳膊抱住了白芷:夫君,还有我,不管身世如何,你始终是你自己。 白芷茫然驻足,垂在她腰间的双手紧紧收了收,卫紫菀给了她一个真真切切的拥抱。 像一把雨伞强横地冲进电闪雷鸣的雨幕,为她遮住了滂沱不休的大雨。 白芷眼眶里的泪水将落未落:菀菀,你说她是不是我娘亲,如果是,我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该开心还是该埋怨,该委屈还是该原谅。 卫紫菀轻抚着她的背:想哭就用力哭吧,一会到了周姐姐那里,咱们就坚强一点好不好,我心疼。 嗯菀菀白芷哽咽着抱紧卫紫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一声落了下来,在克制又隐忍的抽泣声中,默默奔涌而出。 身后隐隐传来的微弱哭声,让正在带路的周□身子一顿,看向一旁的白红陌。 白红陌的神情依旧淡淡的,像没有发觉一般,不疾不徐地走着。 周□便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只在心底叹了叹,继续带路。 白红陌忽地低了一下头,微微张口轻吸了一口气,眸底闪过一抹晶莹,再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似是什么都没发生。 周□所住的院子离村口并不远,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白芷和卫紫菀还缀在后面,没有及时跟上来。 周□又看向白长老:婶娘,要不要等一下她们。 不必,去倒几杯热茶,我们先进去。白长老淡淡道。 周□默了默,心底莫名同情了一下白芷,莫名替她心酸了一秒,婶娘似乎太冷心冷情了。 又过了一会,白芷的心绪已经平稳了许多,除了眼底红红的,昭示着主人刚刚哭过,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周□和白红陌相对坐着。 房间里静静的,只要几杯茶在冒着热气。 白芷和卫紫菀走到周□那一边,默默坐下。 白红陌看了周□一眼,示意她说话。 周□扯着嘴角努力笑得自然些:白芷,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什么白公子,你是我的堂妹,本姓周,白是随了娘姓,也就是随了我婶娘的姓。 这番话所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她方才一直都在叫谁婶娘,婶娘姓白,是白芷的娘,所以白红陌就是白芷的娘亲。 你养在深宫,我们无法进去看你,你也出不来,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周□见白红陌并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便接着又说了几句。 她这个堂姐当得真累,什么都要管,以前要配合演戏,现在还要帮忙主持认亲,哎。 没有。 白芷轻轻接了一声,顿了顿又接着道没有受苦,义父待我很好,老太妃也待我如亲女,不愁吃不愁穿,除了不能出宫,什么都好。 所以,即使没有爹娘,她也活得很好,没有吃多少苦,除了活得小心翼翼以外,一切都还好。 第56章 56 白红陌脸色一僵,片刻后又恢复淡然:我与你并没有母女的情分,除了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便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所以你尽可去怨、去恨、这声娘亲若不愿叫,便不必叫。 周□听了这话,马上帮忙解释道:婶娘就是这个性子,你们不要见怪,其实当年也不怪她,实在是情势所迫 谁知她还没解释完,话就被打断了。 □儿莫要多言,当年若能把她养在身边,我也未必会尽养育的责任,总归是我亏欠了她,没什么好解释的。 白红陌面色淡淡,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白芷却从这几番话里听出了背后的意思,她望着白红陌没什么表情的脸,声音缓慢道:所以,您并不想生下我? 出乎意料的,白红陌否认了:不,我想生下你,却不是为你。 至于为了谁,她没有说。 而白芷,理所当然地误会了。 是为了我的生父? 白红陌盯着白芷的眉眼,眼前这个少女是她的女儿,却也是那个畜牲的女儿,即使面容和她再相似,也依稀有那个人的一丝影子。 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不一样的情绪,似厌恶又似憎恨。 所以,她毫不客气地道:从来都不是为了那个畜牲? 话音一落,室内一静,显然都被她这话给惊到了。 白芷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了,说一点也不怨是假的,但若说恨,还谈不上。 不过见白红陌这样的反应,还有那毫不掩饰的憎恶,不用问,她就明白了。 一个女人不喜自己的夫君,甚至憎恶不及,又怎会对他们的孩子怀有期待。 那他是?白芷问完就后悔了,她仿佛已经预见了答案,那一定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 白红陌的神色又恢复了平淡:一个最善强取豪夺、嗜杀成性的畜牲罢了,你若出现在他面前,他恐怕恨不得立即杀了你。 白芷脸色一变,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想张口制止白红陌接下来的话,却张不开口,只有眼神目露着祈求,不要说了,管他是谁,那与我无关。 白红陌似是看懂了她的眼神,又似是没看懂,又或者根本不在乎。 你的生父,是一个见不得女儿出生的人,他不知道害死了自己多少女儿,你猜到了对吗? 白芷面色惨白,是啊,她猜到了。 你是你自己。 卫紫菀看着一脸惊骇的人,不由心疼又担忧,她站起来走到白芷面前,蹲下去握住了白芷的手,驱散了所有的不安和惶恐。 菀菀白芷回过神,眼底的酸涩慢慢淡了去。 白红陌看着卫紫菀的动作,不知想起了什么,原本冷冽的眼底浮现一抹轻柔。 她又看向白芷:你的妻子很好。所以要珍惜眼前人啊,任何时候都不要舍了眼前最珍贵的人啊。 白芷一怔,隐约看懂了白红陌目光里的含义,她缓了缓神道:菀菀她很好,我至死都不会与她分开。 记住你今天的话。白红陌似是没了交流的兴致,说完便站了起来,看向周□道□儿,带我去拜访一下五位长老。 周□愣了一下才道:是。 所以这认亲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婶娘是什么意思,白芷堂妹又是什么意思,她们想和对方相认吗? 白芷和卫紫菀跟在后面,见她们走远,才回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这一早上,知道的信息太多,两个人的思绪都有点乱。 回房后,两人静静相拥在了一会,似是在享受这难得的安静。 待到心里的情绪都平复后,白芷把眼底的泪水压了回去:菀菀,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卫紫菀心疼地轻抚她的背,柔声道:你喜欢宫里的生活还是喜欢宫外的生活? 白芷仔细想了想,才认真回答道:其实在凌绝山庄,我们一起种萝卜的那段日子,真的很快乐,我喜欢每天去看萝卜的长势,喜欢看葱葱绿绿的庄稼,喜欢一望无际的原野,不喜欢那高高的宫墙,菀菀你呢? 她明白自己喜欢的是什么,那么菀菀呢? 卫紫菀将她脸上的不安收在眼底,笑盈盈道:真是太凑巧了,我那时候也极喜欢我们一起种下的每一个萝卜,喜欢无边无际的原野,不想一辈子都困在深宫。 我向来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但因为你,因为喜欢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喜欢你的一切。 你为之欢喜的,我怎会不爱。 白芷唇角弯了弯,真好,她喜欢的,菀菀也喜欢。 那我们放下这里的一切,去过我们喜欢的生活好不好?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卫紫菀。 卫紫菀也没辜负那份期待,笑着点头:好,我们去过喜欢的生活。 菀菀~我好开心怎么办? 卫紫菀抬眸,一句我也很开心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堵住了舌尖 白芷不知道自己一遍又一遍吻了多少遍,她看着眸底泛红的卫紫菀,心里一软:菀菀,等我们离开这,我们穿上喜服拜堂成亲好不好。那才是洞房花烛该有的样子,她想尽自己所能,给卫紫菀最好的回忆。 虽然有一道懿旨,但那上面的内容。 所以白芷在一开始就把那所谓的懿旨给烧了,什么叫把菀菀赐予她,若真的赐也是上天赐给她的珍宝,世间万物都比不得的珍宝。 卫紫菀轻抚胸口,平复着呼吸:好,我们一起穿上喜服、蒙上盖头、对拜、再为彼此掀起 那该是何等的良辰美景。 想想就让人心生向往,满腹期待。 白芷亲了一下卫紫菀的额头:那我们该怎么走,悄悄离开,还是告别一番? 其实还有句话她没问出来,那就是宋家村和凌绝山庄会一样拦着她们吗? 白芷希望是不一样的,因为这里有白红陌,那个女人是她的娘亲。 可又希望是一样的,这样她就可以抹去最后一丝对亲情的期待,毫无负担地离开。 好好告别一番吧。 可是,万一他们不让我们走?去告别的话,岂不是就走不掉了。白芷不由得又犹豫起来。 卫紫菀笑笑:应该不会。 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在周□那里时,白红陌对白芷说珍惜眼前人,单是这一句,她大约能笃定,那个女人至少不会为难她们。 白芷不由疑惑:菀菀对她们很放心? 这语气是不是太笃定了,宋家村里的这些人有那么值得信任吗?她怎么感觉不到? 伯母她白长老她让你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卫紫菀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白芷微微蹙起的眉毛。 什么话?白芷下意识地反问。 卫紫菀闻言,手指一顿,没好气地揪了揪她的眉毛:这才多大会,你就忘了,难道只是随口说说,根本没用心。 白芷眼眸一亮,想起来了,她抓住卫紫菀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了亲:只是没反应过来,我对你说的那种话,从来都是用心的,绝不是随便说说。 那种话是哪种话? 白芷双儿微红,默默垂眸,当然就是那种话啊。 卫紫菀见面前的人又低头不语,她手指微动,蹭了一下白芷的嘴唇,声音婉转似低吟:夫君奴家想听~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33) 白芷原本微微红了一点的耳根,瞬间红透,甚至染红了脸颊。 她咬了咬唇,不止耳朵和脸颊,感觉全身都被放了一把火。 白芷抬眸,突然就后悔起来,刚才不应该说那种话的,什么时候都可以洞房花烛啊。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 她拿开卫紫菀的手指,清澈的眸子里翻滚着浓烈的占有欲:菀菀,你等我一下。 随后,便见白芷飞快地走开,一阵翻箱倒柜,捧着一个黑皮册子匆忙打开看了几眼就又走了回来。 卫紫菀恍惚想起了出宫时的场景,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黑皮册子是 好像说是老太妃送的? 老太妃还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啊。 她的思绪胡乱游离着,被白芷推到床边的时候,还有些懵懵懂懂。 身上感受到冬日的寒意,微凉的手所到之处留下簇簇火苗,燃尽了还在游离的思绪。 菀菀你?别怕 卫紫菀轻咬唇角,克制不住的、微微轻颤的身子,并没有停止颤抖。 菀菀我不进去 卫紫菀不自觉地仰头,用力咬住自己的唇角,手指紧紧扣住白芷的腰。 春风拂露,眼尾轻红,梨花带雨,美人可欺。 第57章 57 清晨,外面冷风呼呼地吹着,白芷推开门看了一眼又连忙关紧门窗,生怕有风吹进来,惊扰了还在甜睡中的人。 她想起昨夜,眼底满是宠溺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轻手轻脚地拿起了那本只匆忙看了几眼的黑皮册子。 一边看着,一边红了耳朵。 脑子里满是卫紫菀隐忍又欢愉的模样,原来那样也可以让菀菀 原来仅仅是那样,也能让人一遍又一遍的忍不住沉迷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厨房里就有了动静,想来是那位给她们烧饭的婶子在忙碌。 白芷把手里的册子合上,又放回衣柜的角落。 她在心底回忆了一遍刚才看到的内容,若到了洞房花烛时,一定要记得开始时要轻些再轻些,免得菀菀会疼 她走到床边,轻轻在卫紫菀额间留下一个吻,没有吵醒床上的人就出了门。 白芷想起昨天的决定,一路朝着周□的院子走去,好在白红陌这个时候不在这里,院子里只看见周□一个人,不然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周□见她独自前来,不由往身后的房间看了一眼,才问道:这么早?堂妹有何事? 莫不是为了婶娘来的吧?她虽然有心希望这母女俩能相认,奈何有心使不上力啊,婶娘她的性子太冷了,对亲女儿也不见一点心软,哎 我来是为了问周姑娘,你与我之间的比试还要比下去吗?白芷没有直接挑明来意,不知道为什么,她犹豫了。 周□挑了挑眉,周姑娘?不是堂姐 这是连她这个堂姐也没想认啊,哎,这母女俩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她沉思片刻:原本是要一步一步来的,不过现在事情有变,这第一道比试其实就是为了让你意识到咱们村子里的路要修了,如此,客商才能畅通无阻,来往运送粮食,至于修路的钱则是要找扈长老,也就是管银子的户部来出,你看大家把收成得一部分都交给了朝廷,朝廷也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周□一通讲下来,各种引经据典,却没看到面前的人已经神色黯淡。 白芷的眼神暗了暗,看来是不用比试了,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问出来呢? 她打断了周□的话:周姑娘不必再讲了,我本就无意与你比。 周□似是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叫你无意与我比,这比试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我的职责是引导 她见白芷的脸色冷了又冷,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停下了嘴边的话。 我们要离开这了。 离开这里?去哪? 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安身立命之地,白长老那里,烦请周姑娘代为说一声吧。白芷淡淡说着,就见白红陌从房里走了出来,想来是都听到了。 白红陌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芷,目光里有复杂又似有释然:你可知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白芷沉默了一瞬,神情坚定道:我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白红陌眼神一冷,脸色沉了沉道:原本还不知有几分成算,我也不欲让你入局,而今我告诉你,只要你愿意,那个位子就是你的,即使这样,你也要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她说完,眼神便死死地盯着白芷,神情中似是有期待又似是有鼓励。 白芷不由又沉默了一下,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在鼓励自己? 我只想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如一。 白红陌看着白芷的眼睛,忽地笑了,随后更轻轻笑出声,只是笑声里不见一丝欢喜,装满了苦涩。 她笑了两声,看向白芷喃喃道:我不如你。 白芷默然,她不太懂,但隐隐又明白了一点,只是那想法太模糊,并不真切。 院子里静默了片刻。 白红陌才朝着周□道:□儿去院子外面守着。她又看向白芷,冷冷淡淡道你随我进来,告诉我你想要的是怎样的生活。 白芷点头,默默跟着进了屋。 白红陌并没有关门,看起来像是特意打开房门一样,因着这样一眼就能看到周□站在几十米外的院门那里。 周□背对着院门,老实站在院子外面。 房内的人说话声似乎很小,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不过想想应该是婶娘到底心软了,还是挂念堂妹的,不然又岂会关心堂妹想过怎样的生活。 真希望她们母女两个能想开。 她如是想着,结果等房间里的人走出来后,就见白芷淡定朝着白红陌道:娘娘亲,不要送了,明日我陪您去青石观上香。 白红陌的神情依旧淡淡的,但说出的话却没那么冷了:天寒地冻,芷儿往后出门多穿些。 周□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她莫不是没睡醒,这一早上都是在做梦?婶娘和堂妹相认了? 白芷轻轻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走远了些才抬手擦了一下不知何时湿了的眼角。 即使是演戏,可当那个人唤一声芷儿,只那一声,她就忍不住心酸啊。 戏里戏外,谁又能说得清,更没有人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依恋,唤了一声娘亲。 白芷在路上调整了很久,一直到自己的心情平稳下来,才抬起脚步。 远远的,便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不时朝外面张望着,一副翘首以待的模样。 白芷心里蓦地一软,菀菀一定是想她了。 却不想,刚进院子,就被卫紫菀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 菀菀怎么了,谁惹你啦,外面冷,我们回屋说吧。 白芷去牵卫紫菀的手,却牵了个空。 卫紫菀一脸冷凝:你可还记得在凌绝山庄时,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白芷一怔,看这情况,怎么像是她惹到菀菀了? 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啊? 忽地,她想到什么对啊,什么都没做 她默默走近,去牵卫紫菀的手,下一瞬又被甩开。 菀菀是怪我出门没有跟你说一声吗?记得在凌绝山庄时,有一次出门回来,卫紫菀很郑重的跟她商量,往后出门一定要提前说一声,她当时就答应了。 原来菀菀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担心她了吗? 白芷看着卫紫菀冷冰冰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是甜的。 见卫紫菀不说话,她便接着解释道: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想起你昨晚昨晚好像很累,就想着让你多睡一会,菀菀,我以后不会了 白芷想起昨晚,虽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似乎也一次次的让卫紫菀感受到了欢愉。 到最后,菀菀几乎是一闭眼就睡着了,那样子显然是累极了。 没想到,卫紫菀的脸色更冷了:既然知道昨晚为何醒来还还不见人。 她醒来的那一刻,想起夜里的种种,眼里心里都是白芷,是那么想看见这个人,可这个人呢? 不在房间里,也不在厨房,院子内外不见人影,出去这么久才回来,实在是可恨。 而她的满腹柔情与期待也慢慢落了空。 卫紫菀想到这,转身就往房里走。 白芷亦步亦趋,觉得自己好无辜。 你不许进来。卫紫菀先一步进去,随手关了门,里面传来了类似锁门的声音。 白芷看着紧闭的房门,觉得自己更无辜了,她做错了什么? 她期期艾艾地扣了扣门:菀菀,外面风好大。 回应她的是沉默,不过片刻之后,卫紫菀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门没锁。 白芷眼睛一亮,伸手推门,果然没锁。 她见卫紫菀坐在床边,便走过去直接把人半拥在怀里:菀菀,别气了,我好想你,一会不见就如隔三秋的那种。 卫紫菀偏过头去,没有理她,却也没有躲开。 白芷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应该是不气了吧。 她的胆子不由也大了些,伸手搂住卫紫菀的脖颈,凑过去Wen住了那诱人的唇。 嘶疼。白芷捂住自己的唇角,菀菀竟然咬她。 以后早上醒来如果再看不到你,就咬死你算了。卫紫菀嘴里说着狠话,手却不自觉地伸过去轻轻揉了揉白芷泛红的唇角。 白芷看着神情间有些别扭的卫紫菀,突然福至心灵,知道自己错哪了:菀菀是醒来就想看到我吗?我也和你一样,醒来第一眼就想看见你。 卫紫菀嗔了她一眼:所以你看了我一眼之后就出门了。 白芷摇头:没有,我看了你好多好多眼,还偷偷亲了你,才出门去的。 卫紫菀:所以这个人倒是满足地出门去了,她醒来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白芷眼底含笑,胳膊用力,伸手把卫紫菀往身后一带,两个人一上一下相对倒在床上。 她缓缓低头,柔声道:我以后知道了,一定在床上等你醒来,省得我的菀菀见不到人,对我思之如狂,嘶疼疼疼。 早饭要凉了,快起来。卫紫菀轻轻推了推。 白芷揉着着嘴唇站起来,满脸控诉道:菀菀,你再咬,别人看到我,一定会觉得你凶残的。 菀菀好凶残,嘴一定肿了,今天没法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芷:嘶,菀菀生起气来太凶残了,不过心里好快乐怎么办~ 第58章 58 早饭后。 白芷把和白红陌约定的事道来:菀菀,这些日子,我们都唤她娘亲吧。 卫紫菀抬眸:夫君想清楚了? 这才一个早上不见,就改主意了? 白芷点头:我想为她努力的事情出一份力,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娘亲,而是因为我也是女子,就像李长老说的,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应该是一样的,这世间有太多不公和不平,可是至少至少性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她想起那些出生就注定了早夭的公主,还有无数被牵累的女官,心里总有些唇亡齿寒的悲戚感,大家本来应该是一样的啊 卫紫菀伸手握住白芷的手:你说得没错,我们既然有机会,应当要出一份力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赞同并且欣赏白芷的这份善良和责任感。 所以,愿携手并肩,风雨同舟。 临近正午,青石山来了很多御林军,将青石观内外戒备起来。 明天是平郡王的百日忌,身为平郡王的生母,当今皇后要来青石观斋戒两日。 据说本来是定在了大相国寺,谁知皇后临时改了主意,说是平郡王托梦,想离京城近一些。 若说离京城最近的寺庙,还真没有,不过倒是有一个道观。 名曰:青石观。 次日一早。 换成女装,一身丫鬟装束的白芷,紧紧抱了抱卫紫菀:放心,娘亲她都安排好了。 卫紫菀抱紧她,不说话,良久才放开。 白红陌站在一旁,也没有催促的意思。 深冬,草木凋零,母女两个在御林军的注视下,静静地走在山道上。 山下,皇后的凤辇也刚刚停下。 看时间,应该是城门一开就出城了。 山道狭窄,凤辇只能停在山下,皇后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留在山下,她要独自步行上山。 你们都留下,既是为我儿斋戒,就要心诚,这两日无需伺候。 尽管如此,上山的路上还是有不少御林军,青石观内外更是被团团包围着。 皇后来到观门外,歇息片刻,又仔细整理好衣冠,才推门进去。 青石观内很冷清,院子里只有一个小道姑在打扫落叶,仿佛并不知道有贵人莅临。 这时一个年长些的道姑走过来:施主这边请。 御林军并没有进道观,只守在了大门外,不过大门要一直开着,一眼就能看清观里。 之所以都守在外面,一来是里面没几个人,都是妇孺。 二来是皇后多番下令,不得惊扰在观内修行的师太们。 皇后见此心下略安,没有惊扰到她就好。 房间是一个普通的禅房,干净整洁,只是房门正朝着大门,若是有人出入,必定都会被守在大门处的御林军看到。 皇后关上房门,心里又有些不安。 忽地,房内的衣柜里传来几声异动,皇后定定地站在床前,双眼紧紧地盯着衣柜。 在衣柜被人从里面打开的那一瞬间,她的眼角终于忍不住落下滚滚热泪。 红陌真的是你吗?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34) 白红陌关好柜子里的暗道,看向皇后。 她嘴角微微一勾,却没能笑出来,因为,眼眶里的泪珠已经簌簌落下了。 两日内,皇后没有踏出房门半步,只有一个小道姑按时送去三餐,打开门的时候,御林军能看到坐在桌前准备用饭的皇后。 两日后,御林军随着皇后的凤辇离开了青石山。 白红陌看向白芷,淡淡道:三皇子被刺瞎了眼,已无缘皇位,只是暂时封锁了消息,大皇子也受了伤,如今正在宫里修养,能有机会动手的人只有皇后。 白芷面露担忧:皇后她会不会有危险? 白红陌望着山下的方向:我信她,正如她信我。 若她有个好歹,我必立时追随,黄泉路上跑快一点,也要追上她。 白芷默然,原先不怎么明朗的事也隐隐明白了些。 当今皇上子嗣单薄,只有三个皇子,排第二的乃是皇后所出,也就是之前的太子,被贬为平郡王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如今三皇子又瞎了眼,皇位继承人只剩下大皇子一人。 只要皇后那里不出意外,消除了大皇子这个选项,皇帝将别无选择。 大约过了十天,传出三皇子眼睛瞎了的消息,就连大皇子也伤重了,一时间,朝堂上吵吵嚷嚷,私下里,京城百姓也议论纷纷。 当今圣上登基时,同胞兄弟都死了个干净,这二十年来又只有三个皇子,如今三个皇子也死的死,残的残。 百姓只想天下太平,只要不祸国殃民,谁做皇帝不重要。 可现在是皇帝人选要没了,那就意味着朝堂不稳,就算是普通百姓,也免不了心惶惶。 白红陌看着信上的消息,始终无法安心:再探,一定要知道宫里的消息。 她要知道的是那个人的消息啊。 很快,随着皇后削发的消息,大皇子为何伤重的原因也找到了。 说是皇后娘娘去探望,大皇子不知怎么冲撞了皇后,皇后当场就命人打大皇子的板子。 林贵妃拦不住,等皇帝闻讯赶到的时候,皇后的人已经把大皇子给打了,原本伤都要好了的人,当场就站不起来了。 白红陌看着最新的消息,脸上满是担忧。 白芷和卫紫菀坐在一旁,对面坐着的是周□,她们三个相对望了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都这个时候了,不用说也猜的到,皇后和白红陌之间大约是少年恋人,毕竟白红陌并没有遮掩的意思。 如今这两个人因为一个目的携手合作,这其中到底牵涉了多少人,她们不知。 而白红陌叫她们来的原因,是因为另外一个消息。 皇帝流落在外的女儿去了林府,是林贵妃的娘家,此女来自宁林府,叫周萝儿。 宁林府?周萝儿? 白芷和卫紫菀对视一眼,想起了同一个人,那个凌绝山庄的白萝。 白芷踌躇了一会,才提起了凌绝山庄里的一切,如今也算一条船上的人了,还是坦诚些为好。 白红陌听完并不意外,淡淡解释道:白术是我的大哥,也就是你的舅舅,应当就是你们猜测的那样,想来这位周萝儿的生母就是林贵妃了。 皇宫里,林贵妃看着昏迷不醒的大皇子,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陛下,皇儿他这可怎么办,皇后她是要皇儿的命啊 皇帝皱了皱眉,心里满是烦躁。 皇后是李家的嫡女,李家世代忠良,祖上出了几位位帝师,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如今,皇后死咬着是大皇子出言不逊,他有心想处罚皇后,谁知道那个女人当场就拿匕首削了自己的头发,说被大皇子冲撞,无颜待在宫中,只求出家为尼。 李家的人在朝堂上也不断施压,求他放皇后出宫,没一个省心的。 眼看着三个儿子都不行了,这皇位还怎么传? 皇帝的眼神明明灭灭,四十不惑,尚在壮年,若是从头再来,还来得及。 他挥手让白公公走近些:去找江太医,拿那个药过来。 白公公垂头应了应,悄悄去了太医院。 江太医听完他的来意,配了三包药出来,叮嘱道:一定要每隔三天用一包,切忌贪多。 白公公并没有走,他看着江太医的脸道:江太医知道这药是给谁用的吧,陛下如今不比从前,这一回能不能有子嗣就看你的了,再配十包吧。 江太医忐忑不安道:白总管有所不知,此物虽为大补,但不宜过量,依陛下的身子,用完这三包,需得要好好养一阵子才能再用,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恐怕适得其反,到时候,你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啊。江太医一脸为难,皇帝年轻时就不知节制,一直靠这药撑着,身体早就被掏空了。 如今虽说只有四十多岁,但早已外强中干,就那虚弱的底子,不折腾还好,一旦折腾起来,恐怕根本经不住。 白公公眼底划过一丝暗芒,不耐道:哪那么多适得其反,快去配药,陛下心里有数,若是误了大事,明个就要你的脑袋。 两刻钟后,白公公提着一大包药走出太医院,他看着手里的药,冷冷地嗤笑一声。 当晚,陛下就翻了牌子,前后临幸了两个妃子。 林贵妃看着不见醒来的大皇子,听完皇帝昨夜的荒唐,顿时两眼发黑,皇儿还活着呢,做父皇的就忙着另作打算了,这皇家的人,当真是薄情。 娘娘,外面递进来的信。 林贵妃打开密信,看了没几行便目光大盛。 天不绝我,天不绝林家啊。 原来她的女儿没有死,可恨的是皇帝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下得去手,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只要那些妃子无所出,就算皇儿有个好歹,也还有一个女儿可以补上。 皇帝只要不是傻子,也该知道把皇位传给外人好,还是传给自己的女儿好,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哪能是外人能比的。 林贵妃忙让心腹出宫,只是不等她有所动作,皇帝自己就出问题了。 说是昏倒在了龙床上,至于昏倒的原因,实在是一言难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声解释:小白不是来做皇帝的,她的使命是种田,别急,稳住,往后看~ 第59章 59 就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冒出来一个遗落在民间的公主。 朝臣们坐不住了,刚醒过来的皇帝也坐不住,不对,他现在只能躺着,坐不起来了。 这不可能,皇帝第一反应就是否认自己有女儿,朝臣们也觉得荒唐,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有公主降生啊。 可是当周萝儿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长眉入鬓的凌厉长相,跟皇帝简直是一模一样,如果说不是父女,恐怕大家都不会信。 大皇子一直昏迷不醒,自己的身子又虚得厉害,皇帝不由得犹豫了,他想起先皇临死前的遗言,把周萝儿叫上前来。 你可有婚配?若是能诞下子嗣,孩子身上有一半皇室的血脉,冠以周姓,这江山也不算旁落,还是他们周氏子孙的。 周萝儿想起白李,纵使心中不愿,还是没敢撒谎:儿臣前不久刚刚完婚。 病怏怏的皇帝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个便宜女儿这么巧刚刚完婚? 身为皇帝的疑心病一犯,他立即改了主意:既如此,早些诞下子嗣为重,退下吧。 态度冷淡,没有一丝温情。 不过周萝儿也不在意这些,对这个据说自己一出生就要处死她的便宜父皇,她没有一丝期待和真情。 尽管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当真来到这皇城,来到这巍峨的皇宫里,她还是忍不住看花了眼。 这里的一切一切都有可能成为她的,这皇位,这天下,可能都会是她的啊! 当晚,周萝儿就以公主之尊留在了皇宫,住在了林贵妃那儿,母女两个又上演了一场催人泪下的相认大戏。 宋家村,听到宫里的消息后,白芷呆了呆,忍不住问白红陌:只要是皇帝的骨肉,就能坐龙椅吗? 万一那个继承人昏庸无道呢?那岂不是天下百姓之苦? 白红陌将她的担忧看在眼里:自然不是,可若是没有对比,没有别的选择,不管那个继承皇位的人是什么德行,都只能如此了。 不然这天下还怎么姓周,群臣再不满也只能哄着供着,否则便是朝堂不稳,谁都想来分一杯羹,和天下大乱比起来,支持一个不怎么样的继承人反而成了明智的选择。 白芷默了默:娘亲安排吧。 她能做的不多,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只愿这朝堂安稳,天下太平。 白红陌点了点头:明日随我进京,去见你舅父。 是时候见见她的好哥哥了。 白红陌想起从前的种种,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幽恨,一别二十年,也不知道这兄妹之情还剩下多少。 白芷应了下来,回去的路上心里却沉甸甸的,她对白术的印象并不好,尤其是在凌绝山庄最后那几天。 那个人为达目的,不惜派人盯梢、跟踪她们,打得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她相信一旦有必要,白术一定会把她们困在凌绝山庄。 那样的舅父,并不好糊弄,她们去找白术合作,无异于是与虎谋皮。 白芷想到这,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看,白红陌看着她背影的眼神闪躲不及,母女两个无言对视。 片刻后,又各自移开视线。 白芷揉了揉眼睛,不知为何有点酸,娘亲她何尝不知舅父不可靠,就像她们方才说的,别无选择了啊。 回到院子里,就见房门从里面推开了。 卫紫菀听到脚步声打开门:回来了? 白芷扬了扬唇:嗯,菀菀是不是跟望夫石一样,眼巴巴地等我回来啊? 白芷进屋就拉住卫紫菀的手,两人面对面,视线交缠,眼里只有彼此。 卫紫菀耳根微红,这个人最近越来越没有顾忌了,羞人的话张口就来。 她抽回手,戳了戳白芷的下巴:不知羞,谁会眼巴巴地等你。 白芷轻笑,把人捞进怀里,转移了话题:明日一早要进京,娘亲说带我去见舅父,菀菀要一起去吗? 卫紫菀靠在她的肩窝,不假思索道:好啊,我们一同去。 不管遇到什么,她们都有彼此,哪怕帮不上什么忙,但只要想想自己不是一个人,有对方陪着,会心安许多。 白芷不知想到了什么,犹豫不决道:不然,你还是在这里等我吧,怎么样? 白红陌去找白术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说服他舍弃周萝儿,转而支持白芷。 这件事显然是有风险的,若是白术一心想扶持周萝儿,那么同样是皇女的白芷,就是隐患。 面对隐患怎么办,当然是除掉,尤其是这个隐患还自己送上门来。 白芷想到这一层,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去也挺好的,至少至少万一有什么不测,不会牵累到菀菀。 卫紫菀冲她一笑,哪会不知眼前的人在犹豫什么。 夫君不必忧心,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若是过不去那桥,我们便一起跳船泅水。 明明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白芷却听得鼻尖一酸, 她偏过头去不吭声,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似乎很容易就会鼻酸。 大概是冬天太冷了吧。 卫紫菀轻轻在白芷肩头蹭了蹭,两个人默默拥抱着,没有说话。 次日。 出了宋家村,走过那段窄窄的小路,外面已经停好了两辆马车。 白红陌在前面那辆。 白芷和卫紫菀在后面这辆,一前一后进了京城。 再说白术,当他让白萝改回本姓叫周萝儿,又让儿子娶了她以后,他们白家就和林贵妃一家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林贵妃的娘家并不十分显赫,林父只是吏部的一个侍郎,为人很是本分。 在得知大皇子昏迷不醒、生死难料之后,他难免慌乱,好在林家列祖列宗保佑,竟然把周萝儿送了回来。 所以,他对白氏父子还算感激,只不过这感激有几分真假就不知道了。 周萝儿入宫之后就一直在宫里陪着林贵妃,而白氏父子便一直在林家安排的宅子里住着。 马车停在林家的别院外面,车夫上前递了拜帖。 守门的护卫前脚进去找白术禀报,后脚就有小厮把三个女子来访的消息递给了林父。 护卫很快回来,请她们进去。 白红陌毫不意外,在心底冷笑一声走了进去。 她在拜帖上写了一段话:与其去依靠不确定的外人,不如相信芷儿,至少她是白家人。 大厅里,白术看着手里的拜帖,那上面的字虽然多年不见,却仍旧很熟悉,熟悉到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小妹的字迹啊。 原来小妹还活着。 兄妹两个阔别多年,白术冷硬的脸上闪过几丝动容:红陌,原来你也逃出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白术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哭腔,一句话断了断没有讲完整。 白红陌边听边红了眼:大哥别难过了,都过去了。 白术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你说得对,都过去了,现在我们白家人回来了,那些失去的也都会再拿回来,你能来找哥哥,真是太好了。 他的眼神在一旁的白芷和卫紫菀身上落了落,又接着道:还以为芷儿去投奔了什么大人物,原来是去找娘亲了,也是,舅父再亲也不如亲娘,看到你们母女团聚,我就放心了。 白芷点点头,当作默认:让舅父担心了。 白术摆摆手:哪里的话,今天我们能团聚是喜事,过往的事就不要提了,来,一起坐。 白术和白红陌兄妹两个叙着旧,桌上很快就摆满了酒菜。 白芷和卫紫菀坐在白红陌的一边,对面是白术和白李父子俩。 酒过三巡,白红陌盯着白术,端着一杯酒缓缓站起来:大哥向来智计过人,想必已经猜到了我们的来意,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白术闻言放下手里的酒杯,摆手示意白红陌坐下:红陌啊,若是芷儿当初没走,大哥也不会舍近求远选林贵妃的女儿,如今就不要提这件事了,让芷儿做个逍遥公主吧。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35) 机会从来不等人,所以怨不得别人啊。 白红陌并没有坐下,她摇了摇头:我不懂,大哥应该知道芷儿才是最好的选择,她是我生的,是我们白家的人。 她看着桌对面的白术,眼底满是打量,如此干脆的拒绝,除非 你说的我又岂会不知,不过还有更好的选择,那就是让咱们白家的人坐江山,彻彻底底的、白家的男儿来坐。 白芷坐了皇位,今后传位给谁是个未知数,跟白家人的情分只会越来越淡。 可若是周萝儿就不一样了,只要她生下白李的孩子,如此一来,意义就大不同了。 白术一脸运筹帷幄,没有人能料到他的野心啊。 白红陌的目光看向白李:我懂了,那周萝儿已经嫁给白李了吧。 一语中的。 白术面有得意的笑出声:知我者,红陌也,不愧是白家的女儿,大哥也是为了白家的子孙后代考虑,你放心,我会让周萝儿善待你们母女的。 白红陌无言坐下,默默喝了两口杯中的酒,看来要另作打算了,若是敌不过,还要早些为孩子们谋好退路。 什么善待,那个周萝儿怕是恨不得马上斩草除根杀了她们母女才是。 第60章 60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一沉,白芷心里不由紧张了起来。 她昨日便预想过,若是谈不拢,若是翻脸该怎么办,虽然白红陌说了不会有事,但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果不其然,白术立即就变了脸:我们兄妹多年未见,妹妹既然带着孩子来了,就多在这里住几日吧。 白红陌嗤笑:大哥当年毁了我,如今又要毁了我的女儿吗? 这个人还真是和当年一样呢,一样可恨。 你应当明白我都是为了白家,放心,你们母女安心住下,待到周萝儿坐稳了皇位,自会放你们离去。白术冷了脸,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的碗碟被震的发出杂乱的响声,大厅里又是一静。 白红陌依旧站着,眼底暗潮起伏。 倒是一旁的白李开了口:爹爹,不如考虑一下白芷表妹吧 住嘴,你懂什么?白术厉声制止了他的话。 白李张了张嘴,眼底闪过挣扎,然而习惯了什么都听白术的吩咐,他默默低下了头。 白红陌见状嗤笑一声,一字一句道:大哥以为现在还和当年一样吗?只要半个时辰,外面的人不见我们平安出府,皇帝就会知晓你谋划的一切,大不了同归于尽,反正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是不知道大哥你怕不怕。 她说完,眼角露出一抹嘲弄,怕死的人是有弱点的,所以她才敢来。 白红陌的话让白术眼底起了戒备,到底是不同了,当年那个性子软弱,逼一逼就妥协的小妹如今也会玩手段了。 他满怀复杂地叹了叹气:红陌,你从前不会这样对大哥说话的。 白红陌冷笑一声,嘴角的嘲弄之色更甚:是吗?大哥倒是和当年一样呢,一样的无耻,一样的卑鄙。 她原先也是念着白家的,也是爱敬兄长的,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就想连绵不断的耳光,让她明白了自己有多蠢。 白红陌想到从前的事,脸上恢复了平静,声音也淡了许多:话不投机半句多,这酒,还是大哥自己喝吧。 等一下。 等一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白术看向和他一起开口的白李,儿子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 白李握紧了拳头,朝着白红陌和白芷道:劳烦姑母和表妹等候片刻,我与爹爹说几句话就来。 他又迎上白术审视的目光,硬着头皮道:爹爹,儿有话要对您说。 白术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来从不见有违背过他的意思,今天太过反常了。 他凝视着白李的神色,没有再喝止,起身跟了过去。 父子两个一前一后去了偏厅,大厅里只剩下白红陌和白芷、卫紫菀三人。 空气里泛着饭菜香,混合着酒的味道,却没有什么宾客尽欢。 不必忧心,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能闯出去。白红陌还有闲心喝两口杯中的酒这里的酒菜不错,你们也吃些吧。 白芷和卫紫菀默默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拿起竹筷,既然白红陌说了没事,就算是假的,她们也要配合着演啊。 不能拆自己的台,不管真假都要稳住,这一点,她们俩都懂,也做得很好。 待白术和白李父子回来时,就看到大厅里的三个人正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 芷儿尝一下这个。 谢谢娘亲,菀菀也尝一下。 谢谢夫君,娘亲少饮些酒。 白术原本就布满郁气的脸顿时黑了个彻底,他冷哼一声坐了下去:你到底是我的妹子,白芷也是我的亲外甥女,大哥还是更相信你们,我可以把周萝儿拉下来,但作为交换,我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答应。 说到这,他的目光微微瞥了瞥白李,眼里闪过一丝沉痛。 白李的视线躲了躲,头又低了下去。 白红陌看了白李一眼,蹙眉转向白术:什么条件? 这两父子在打什么哑迷? 白术脸色一沉,冷不丁地问:白芷若是立后,会立谁? 话题转得太快,白红陌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白芷。 白芷把手里的竹筷一放,看了眼落在自己身上的几道目光,坦然道:当然是菀菀。 别说是立后了,就是把天下都给卫紫菀,她也丝毫不会犹豫。 白红陌挑了一下眉,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卫紫菀放下碗筷,伸手与白芷十指相扣,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可对面的父子俩反应就不一样了。 白李的眼神暗了暗,又闷闷低下头。 白术的眉头则狠狠皱起,语气也沉了又沉:我的条件就是,这后位要给李儿。 李儿? 那是哪个? 白红陌蹙眉不解,眼里闪过疑惑。 白芷和卫紫菀也相顾发怔,李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白术见她们一脸不解,闭了闭眼睛道:我是说我儿白李。 话音一落,桌对面的三个人齐齐一怔,视线统一地看向白李。 白李一脸局促,对上白芷的视线时,心里划过一丝难堪:是爹爹的意思。 父母之命,所以他违背不得,只有听从。 白芷面露不悦道:我不同意。 白术并不看重她的话,他看向白红陌。 白红陌眼中划过探究:大哥方才好像提过,白李与周萝儿已经成亲了吧。 必是白李与周萝儿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而且极有可能是个大问题,所以才迫使白术改了主意,那么会是什么事呢? 白术闻言笑了笑,没有直接拒绝,就说明还有余地,小妹当真是变了啊。 成亲了又如何,届时只要和离就好。 白红陌沉思不语。 白芷见状,有些急了:娘亲,我不会同意的。 白术并不理会她,只看着白红陌道:我知你必然有能和我同归于尽的手段,所以才有底气找来,大哥也不是怕,只是你们母女才相认,红陌啊,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孩子啊。 他这个妹妹从前最是心肠软,如今牵涉到亲生女儿的安危,又岂会不管不顾。 这人啊就是不能有顾忌,否则就相当于朝敌人露出了自己的七寸,那是一打一个中啊。 白红陌沉默片刻,看向白芷,良久才收回视线道:我同意。 我不同意。 别说了,再说就不要认我这个娘。白红陌蹙了蹙眉,猛地端起杯子,喝光了里面的酒,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娘亲 白芷怔怔地看着白红陌,眼底划过一丝晶莹,这一刻,她几乎差点要忘了自己是在演戏。 娘亲本来就没有要认她啊 一滴泪珠在眼眶里晃了晃,最终落了下来,白芷低下头,声音模糊道:您是我娘,您说了算,我还能怎么办。 白术这才笑了笑:这样才对,咱们白家人要一条心,小妹放心,那周萝儿有把柄在大哥手上,你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白红陌点了点头,看着白芷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有点心不在焉。 临走时,她亲手写下了凭证,按了手印,保证白芷继位后立白李为男后,且终生不得废后,才算是正式和白术达成了合作。 出了府,经过人多的地方,马车放慢了速度。 车夫小声让白芷和卫紫菀从前面悄悄下车,去街头的楼上楼去找白红陌。 白芷和卫紫菀便依言行事,待找到楼上楼时,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二楼中央等着她们的人。 后面有人尾随,我们今日就在这楼上楼住下来,不出城了。白红陌和管事的打了声招呼,领着她们绕过厨房,往后院走。 白芷和卫紫菀默默对视一眼,看这熟门熟路的样子,简直跟自家后院一样。 宋家村,是楼上楼的席大管事推荐她们来的,再看眼前,白红陌在京城最大的楼上楼里可以随意吩咐酒楼的大管事,可见其在楼上楼的地位。 客厅里,白红陌喝了几口解酒汤:那契约是我立下的,你往后大可不管。 您答应了,不逼我做那皇位,又哪来的立后?白芷听了白红陌的话,神色有些凝重。 在白术那里,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配合,就如她们之前所谈妥的那样,只是演给别人看的。 白红陌勾了勾唇,脸上少有的鲜活了几分:我还不至于蒙骗自己的不至于蒙骗你,且安心等着,我那好大哥既然改了主意,这会应该比谁都着急,说不定已经在着手找周萝儿的麻烦了。 女儿,真是一个陌生的词,陌生到她自从把孩子生下,便再也没有把这两个字说出过口。 就这样吧,只要活得好好的,认与不认都不重要。 白芷抿了抿唇,恍惚听到了白红陌张口欲出又生生改了口的话,她藏起心底的起伏,语气淡了淡:只是不知舅父他们为何又舍弃了周萝儿?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那对父子,很难让人放心。 提起白术,白红陌眼神微冷:还能因为什么,大抵是周萝儿不想生下白李的孩子,他们就把主意又打到了你身上,大哥向来都是那么恶心,待我们进宫站稳了脚跟,不必手下留情。 若有那么一天,她会亲自动手,以解多年之恨。 第61章 61 白芷看着白红陌,自从见到白术之后,这个人才有了人该有的喜怒哀愁。 不,或许更早,是在青石观见了皇后以后,白红陌的脸上才有了生机,有了除去淡然以外的情绪。 比如提起白术那毫不掩饰的厌恨,以及提起皇后时满眼的担忧。 就连面对她的时候,也没那么冷淡了。 白芷想起白红陌之前说过的话,是愿意生下她的。 您为何愿意生下我? 空气蓦地一静。 就在白芷以为这次也听不到答案的时候,白红陌微微一叹,缓缓开口道:因为你是希望。 是那个人的希望。 她偏头看向远处,仿佛看到了多年前。 自己糊涂入宫,被打入冷宫后又发现怀有身孕,在得知自己的心上人也入宫服侍狗皇帝之后,心里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断了。 再后来,心上人成了皇后,还怀了皇子,她本想一尸两命,却因为一句话改了主意。 红陌,这人世太苦,我和你一起走。 白红陌就因为这句话撑了下来,她可以死,可是她舍不得皇后随她一起赴死。 那夜,冷宫产子,诈死临走前,她只来得及留下一纸书信,上面写了六个字:护着我的孩子。 短短一句话,便能打消皇后共赴黄泉的念头。 她向来都知道的,皇后不会拒绝她,也不会拒绝她的孩子。 所以,这些年,所有的思念和不甘都化作了仇恨。 白红陌回过神,看向白芷:你是她的希望。是皇后活下去的希望。 白芷错愕地对上白红陌的视线,哀愁中又带着柔情的目光,她想她知道说的是谁了,是皇后吧,可是这么多年,皇后并未关照过她。 前世,临死之际也不曾见皇后相救,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万一被发现,只会加快死亡的脚步。 又或者说,是自己在冷宫活得太简单,忽略了许许多多的细节。 比如小时候读书识字时,老太妃那里怎么会有各种给孩童启蒙的书籍。 又比如长大后,就被任命为冷宫小膳房的管事,不愁吃穿,她一直以为是义父的功劳。 眼下仔细想来,义父虽在皇帝面前当差,却并没有这么大的权力,毕竟想做什么都要请示皇帝。 那么,谁能不惊动皇帝就随意安置后宫中的人呢。 是后宫之主,是皇后。 若果真如此,前世自己死时,白红陌也没有机会与皇后见面,那皇后呢? 希望没了,她会怎么做。 白芷眼神复杂地看着白红陌,那个猜测太残忍:我不会再问了。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或许只有她自己明白。 有些问题不需要追根究底,因为那些问题背后太过沉重,她不想再去探究白红陌的过去,也不想知道,娘亲对自己是否有感情。 因为她怕,那些未知的原因太苦太苦。 白红陌打量着白芷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不过她的好奇心并不大,只浅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如此也好。 安排好住所之后,白红陌便离开后院,去了楼上楼前厅。 卫紫菀见白芷仍在出神,走过去轻轻拥住她:夫君是不是有心事? 就在方才,她总觉得白芷有什么事在瞒着她,或者说瞒着所有人,那一双眼里透出来的情绪太过复杂。 仿佛没有人能懂,就连她也一点都看不懂。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36) 白芷呼吸一紧,收紧了怀抱,良久才慢悠悠道: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们没能走出这京城半步,便双双赴死了,那个梦里没有娘亲,也没有皇后,更没有凌绝山庄和宋家村,梦里只有你我。 陌生又相互戒备的你我,相互戒备却又不得不相伴,最后被斩首示众的你我。 只有你我的梦,不应该很好吗?卫紫菀嘴角含笑着安慰,原来是做了一个梦啊,怪不得她看不懂。 白芷呼吸微滞,心里密密麻麻地疼了一下,只有你我的梦,并不好,很不好。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亲了亲卫紫菀的耳垂:菀菀说得对,应该是很好的。 幸而,她得以重活一回,抱紧了怀里的人。 痒卫紫菀偏头躲了躲,嗔了她一眼。 可白芷并没有停下来,反而越发放肆。 她凑过去含住了卫紫菀的耳垂,极轻极轻地咬了一下。 卫紫菀无奈,忍着痒意绷住了身子,在白芷轻轻咬下来的时候,忍不住颤了颤。 夫君 话才刚出出口就被白芷堵在了齿间 待到彼此的双脚不稳,呼吸越来越急、喘气声越来越大时,白芷才缓缓停下,抱紧怀里的人,一起平复着呼吸。 夫君? 嗯? 白芷应了一声,见卫紫菀没有再开口,才问道:怎么了? 卫紫菀摇了下头:没怎么。 只是感觉和以往不一样,她感觉两个人的距离在无形中拉近了许多。 仿佛眼前这个人的心房以往只是打开了一角,就在刚刚才房门大开,完整地包裹了她。 这感觉很莫名,却让人贪恋又满足。 白芷眼眸柔和:菀菀是不是喜欢? 喜欢什么?思绪转的太快,卫紫菀没跟上。 白芷轻轻笑了笑,揶揄道:喜欢我方才那般,那般对你哎咦,疼疼 腰间的软肉被人捏了个正着,白芷一边叫疼一边躲开,眼角的笑意明晃晃地挂着爱恋。 胡言乱语。卫紫菀红着耳朵又嗔了她一眼,这个人真是越来越不知羞了。 以往的正经都去哪了,哼,可见从前都是假模假样。 白芷躲开了一步的距离,眼底笑得宠溺:难道菀菀不喜欢? 卫紫菀伸手又去捏她的腰:不正经 菀菀,我错了,你再这么凶残,就嫁不出去了。声音乖巧。 还说不劳白公公费心,奴家已经嫁出去了。 啊疼菀菀,叫我夫君,叫夫人也行。 好啊,白公公。 白芷: 白红陌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出若隐若现的笑闹声,她放下准备敲门的手,真好啊! 单薄的身影又回到了前厅,楼上楼里一片和乐。 皇宫里却又乱成了一锅粥。 皇帝坐在龙床上,一连多日不上朝,政事都交给大臣们,他总觉得有种大权旁落的感觉。 便以教导周萝儿为由,让大臣们到寝殿里议事。 本来进展的还算平顺,这个女儿有些见识,勉强能跟上议事的节奏。 皇帝忽然想起周萝儿说已经嫁人,便宣了她的夫婿进宫面圣。 也好让大臣们掌掌眼,若这个男子不安分,便让周萝儿再嫁,还是找一个有背景又好拿捏的人为妥。 只是在看清白李的长相后,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你姓白? 儿臣白李,家父白术。白李抬头,声音虽然有些发抖,但还算有胆气,话说得很清楚。 寝殿内一静,白术!白家! 那是个消失了二十年的家族,却依然不妨碍众人闻之色变。 皇帝的脸更是黑透了,他看了眼周萝儿,又看向白李:白术还活着?真是好样的。 不仅活了下去,还偷走了他的女儿,更是胆大包天地让白家的儿子娶了皇家的女儿。 好样的,没想到过了二十年,白家还能冒出来膈应他。 这是活得不痛快,赶着来送死了。 家父一切都好。白李垂首答道,没敢再直视皇帝凌厉的目光。 想起当年的血案,众臣摸不清皇帝现在的心思,俱都垂首不语。 皇帝冷哼一声,看向周萝儿:这就是你的好夫婿?语气里的怒意毫不遮掩。 周萝儿心底一慌,忙跪了下去:父皇息怒,白家对儿臣有养育之恩,儿臣从前不知自己的身份,所以才迫不得已下嫁,如今事关皇嗣,白李难担此任,儿臣恳请父皇下旨命我们和离。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白家,呵呵,竟然妄想拿捏她,做梦。 皇帝瞥了眼白李,眼神微妙:此话何意? 回父皇,其实白李一直不能人道,儿臣虽感念其照顾,才下嫁白家,如今皇嗣为重,只能狠心和离,还请父皇下旨。 众臣竖起了耳朵,今天真是看了一场大戏。 这个养在民间的公主不简单啊。 瞧瞧这话说的,从前是被白家用养育之恩胁迫下嫁,如今认祖归宗,不得不辜负恩情,只能和离。 不仅不显得忘恩负义,还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白家。 明明不能人道,却逼得公主下嫁,白家这回是上赶着送死啊。 皇帝冷笑不语,片刻后看向大臣们:众爱卿觉得此事该怎么处理? 众臣快速地交流了一下视线,还能怎么处理? 白家本就被诛了九族,如今又胆大妄为,裹挟公主,插手皇嗣,当然是数罪并罚。 第62章 62 白家这次是插翅难逃了,也是想不开,干什么不行,非要送死。 跪在地上的白李冷不丁抬头笑了一声,似乎根本不在意大祸临头。 众臣一看这情况,隐隐猜测不会还有反转吧,这一迟疑,就给了白李说话的功夫。 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你这个毒妇怎么不说我为何不能人道?还不是你在新婚之夜的合卺酒里给我下了断子绝孙的药,我早料到了哈哈哈 白李状若疯狂,双眼狠狠地瞪着周萝儿。 荒唐,给朕拖出去皇帝呵斥一声,实在是不想看这俩人搁这狗咬狗,简直太糟心了。 哪知白李接下来语出惊人,把满朝文武和皇帝都惊在当场。 你以为害了我就能高枕无忧了吗?哈哈哈,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不能人道,你也休想生儿育女 两名御前侍卫一左一右驾着白李往外走,皇帝反应过来,忙开口:慢着。 他凉凉地看了眼周萝儿,又瞄了眼如丧考妣的白李,朝着身边伺候的白总管吩咐道:传御医。 若是这个便宜女儿真的不能传宗接代,事情就难办了。 白总管领命去了,寝殿里的人默契地保持沉默,很快就见几位御医跟在白总管身后,匆匆进殿。 行礼过后,皇帝丧气地抬了抬眼皮:快给公主诊治。 几位御医一一诊断之后,相互对视一眼,有了结果。 不可能,不可能周萝儿失魂落魄地伏在地上,怎么可能,她就要做皇帝了,这一定不是真的。 子嗣艰难,恐难受孕。 短短八个字,像一道闷雷不禁把皇帝给震住了,满朝文武也懵了。 这是天要亡周氏江山啊。 皇帝做事狠辣,继位后就血洗了所有直系宗亲,满朝连一个旁系子孙都没有。 许是当年的事做太绝了,当今圣上得了三位皇子,如今死的死,惨的残。 满打满算有了周萝儿这么一个公主,竟然不能孕育子嗣,这下是真要乱了,皇家总不能去抱养子孙来养吧,那样还像话吗? 众大臣相互传递了一下眼神,都惊出一身冷汗,若是随便抱养个孩子就能称皇,那天下岂不是乱了套,谁不想把自家的孩子送上那个位子。 简直就是一个死局! 这是江山大乱之象啊! 其实,除了这个毒妇,我的姑母和表妹也还活着,表妹和这个毒妇不一样,她并没有跟在我和父亲身边,而是由姑母亲自教养,如今也在这京城之中。 白李的嘴角挂着一丝快意,终于想起了自己此来除了拆穿周萝儿还有另一个目的。 那就是告诉众人,还有一个公主健健康康地公主活着呢。 皇帝一愣,不由糊涂了一下。 礼部尚书见此,小声提醒了一句:陛下,此子的姑母应是应是那位白贤妃,至于他的表妹,或许是公主? 话说到后面,礼部尚书也虚了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白贤妃?白红陌! 皇帝想起印象里那个温婉可人的女子,明明出身将门,却满腹书卷气,模样精致又柔弱。 不过那个女人给他生了孩子? 皇帝扫了白李一眼,他怎么不记得? 不对,白红陌那个女人不是在二十年前就死在冷宫里了吗? 思及此,他猛地激灵了一下,看向一旁垂手候着的白总管。 那个女人还活着?被贬冷宫的时候有身孕?这些事你知道不知道?当年的事,都是白总管收的尾。 白总管表情僵硬了一下,缓缓跪下去,连着磕了几个响头才答道:回陛下,奴才实在不知白贤妃还活着,不过她被贬冷宫时确实有孕,奴才当时给她送了碗堕子汤就撒手不管了,其余的真是一概不知啊,陛下恕罪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年被贬冷宫的白贤妃竟然真的有孕,那她腹中的皇子? 不对,白李方才说了,是他表妹,那就是公主,若白贤妃和她腹中的胎儿真的侥幸活了下来,那这死局还有解啊。 皇帝听得头脑发昏,伸手就把身边的奏折都朝着白总管砸了过去:狗奴才,朕剥了你的皮 可惜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奏折堪堪扔出半步的距离,情绪一激动直接昏了过去。 陛下 御医 寝殿里呼声一片,白总管扑在最前面,眼底迸发出一抹暗光,她终于回来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二十多年前,皇帝还只是一个皇子,他那时候连个姓都没有,只被主子赐名:阿才。 意思是个奴才。 你没有姓氏怎么行,阿才以后可是要做大总管的人,不如就随我姓白吧。 那时候还是皇子的陛下,需要重兵在握的白家支持,也乐得哄着白家的小女儿,就随口应了下来。 你别吃剩饭啊,我让人去给你热热。 你快起来,不用一直跪着。 你们王爷真坏,还能站起来吗?这是伤药。 我不想活了,你帮皇后看着点我的孩子。 白总管的眼角湿了湿,他做了一辈子的狗奴才,只有白家的小姐把他当人看。 可那样温婉善良的女子,被主子磋磨的渐渐没了鲜活,原本无忧无虑的白家小姐,仙子一样的人儿成了冷宫罪妃,眼里没有一丝生机。 所以他告诉她:别放弃,你哥哥白术还活着,你也能活,这个孩子也能活,这世上还有许多人盼着你好,皇后她心里有你。 (还有我心里也有你,可他不敢说出来,仿佛只是想想就亵渎了那样美好的白小姐) 白总管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皇帝,这个男人毁了她,如今真是天道好轮回。 江太医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皇后和白总管对视一眼,让所有人退下。 皇帝昏迷,大皇子生死难料,三皇子也重伤未愈,周萝儿不能孕育子嗣。 林贵妃不甘地看了看不省人事的皇帝,只能退下。 这宫里,皇帝一倒,短时间内便是皇后说了算,又有御前的大总管照应着,别人也说不出个什么。 江太医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皇帝的身子为何会突然虚成这样,别人不知,他却是知道的。 因为白总管从他那拿走的药,也不知道给皇帝喝了多少,怎么就成了这样。 皇后显然是知情的:本宫听白总管说,陛下是服了你开的药,才成了这般光景? 下官不敢,皇后娘娘恕罪啊,下官千叮咛万嘱咐,让白总管控制药量,下官不知道陛下身子亏损的这么严重啊!江太医一边求饶告罪,一边还不忘给自己开脱一下。 一旁的白总管眯了眯眼,控制药量?他控制的很好,不过就是把十几包药都熬了而已。 壮阳大补的药,皇帝不知节制,御医们查出原因又如何,又没人知道他把十几顿的药熬成了一碗。 心里知道是皇帝荒淫无度,谁敢说出来? 很多年前,从第一次去江太医那里取药,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了。 三个皇子争斗的愈发厉害,他们暗中推波助澜,蛰伏了整整二十年啊,大事将成。 皇后似乎并没有要治罪的意思。 她蹙了蹙眉,语气平静道:出去吧,江太医便对外说陛下醒了,只是身体太过虚弱,需要静养,这里便由本宫亲自照料。 江太医诚惶诚恐地站起来,也不敢多想就退下了。 寝殿里除了昏着的皇帝,就只剩下皇后和白总管两人。 白总管上前,从袖中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娘娘,宣白贤妃和公主入宫面圣吧。 皇后伸手接过圣旨,打开看过之后又看向白总管。 白总管会意,直接走到龙床前,从皇帝枕边的玉匣子里拿出玉玺,恭恭敬敬地递给皇后。 皇后毫不犹豫地接过来,完成了最后的步骤,白总管便带着圣旨出了宫。 白总管走后,寝殿里一片安静,皇后端起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药,御医怎么说来着? 哦,小心喂陛下服下,要保持呼吸通畅。 她端起药碗走到一旁,慢慢把药汁都倒进花盆里。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37) 回身看着皇帝紧闭着眼的模样,呼吸通畅,呵。 皇后直接扯了扯棉被,往上一拉盖住了皇帝的头,心里这才痛快了些。 京城,最大的楼上楼。 白总管带着圣旨见到了白红陌和白芷。 娘娘,奴才总算是见到您了。 白总管快起来。 义父。 白芷眼眶一红,盯着白总管看个不停,神情间满是想念。 白总管的眼眶也红,他盯着白红陌看个不停,眼里复杂难辨。 空气莫名静了一下,白总管才反应过来,忙看向白芷道:公主莫要折煞奴才了 白红陌亲手扶他起来,笑道:这一声义父,你担得起。 白芷在一旁点头:娘亲说得对,不管我是不是公主,义父您永远都是我的义父。 白总管感叹一声,没有再推辞,拿出圣旨道:快随我进宫吧,皇后娘娘还等着见你们呢。 说完,他心底一叹,皇后她怕是已望穿秋水。 自己的那份心思就当是锅底的灰,别拿出来埋汰人了,这辈子就算了吧。 第63章 63 白总管带着白红陌,白芷母女二人直接进宫,去了皇帝那里。 按规矩,白芷要先认祖归宗,首先就要得到皇帝的认可,而皇后刚刚命江太医传出皇帝已醒的消息。 一路畅通无阻,白总管引着她们走到门前,高呼:白贤妃母女求见。 进。是皇后的声音。 左右护卫闻声推开房门,白术体贴地转身,顺手关上房门,守在门外。 房间里,白芷一眼就看到了皇后,而皇后的视线不出意外的都在白红陌身上。 白红陌上前两步,伸手轻轻抚了抚皇后的头发:为什么犯傻? 明明她就要进宫了,为什么还要削发? 皇后无声笑了笑:不碍事的,做做样子。 她勉强自己撑了二十年都过来了,可是自从见过白红陌之后,每一天都比之前更难熬。 她不想再应付这深宫里的任何人任何事,所以才任性地剪了一截头发,整日闭门不出。 白芷站在一旁,看着相顾红了眼睛的两个人,默默移开视线,这一看就发现床上的人有些不对劲。 棉被拉得过高,完全把皇帝的脸给蒙住了,而棉被下面,有轻微的扯动,似是在垂死挣扎。 白芷心里一惊,也不装透明了,忙提醒道:娘亲,陛下是不是醒了? 白红陌和皇后闻言看向床上,看着那棉被微微扯动,双双沉默。 白芷刚向前一步,白红陌就凉凉地看了过来。 她脚下一顿,原本想上前查看的心思不由歇了。 三个人无声地看着床上的动静,良久,棉被恢复了平静,皇后握了握白红陌的手,走到床前掀开被子,伸出手指在皇帝的鼻前探了探。 白红陌见皇后猛地后退,及时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呼吸了。 白红陌闭了一下眼睛:宣我大哥单独觐见。 白芷面露错愕,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让白术单独觐见皇帝?已经没了呼吸的皇帝,一时间,她的心里纷乱如麻,娘亲和舅舅之间似乎有什么不死不休的过去。 而这部分过去是她所不知道的,她似乎也没有资格去插手。 白芷垂眸沉默,心里隐秘的是支持白红陌的,出于一种无来由的直觉,娘亲要做什么必然是有理由的。 她想起之前的一幕,白红陌曾对白术说大哥当年毁了我,如今又要毁了我的女儿吗。 毁了一个人 白芷静静看了皇后一眼,又看向白红陌,隐隐明白了那层意思,何谓毁了一个人? 白红陌和白芷随着皇后离开后,白总管带着皇帝口谕匆匆出了宫。 半个时辰后,白术满腹疑惑进了宫。 白总管,不知陛下召我何事? 白总管看了一眼白术,笑道:陛下刚刚见过白贤妃母子,认回了公主,宣您进宫肯定是好事。 白术松了一口气,这个白总管当年对白家很用心,不仅助他离京,还偷偷送出了周萝儿,是可信之人。 白总管走在前面,脑子里还是白红陌在提起白术时的神情。 那是他第一次见白红陌露出那种冷漠又恨极的表情,比之皇帝更甚。 他该死,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他不知道这对兄妹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站在白红陌的那边,所以便没有开口劝解。 白总管停在门外,高声道:陛下,白术求见。 宣吧。 一道微弱的男子声音从里面传来,守在门外的侍卫听到皇帝的回话后边推开门。 白总管侧身站在了一边,白术一个人走了进去,后面的大门随之合上。 白术朝着龙床的方向走去,正午的阳光很大,房间里却因为关上了门窗,显得不怎么明亮。 他走到离床几步远的距离,跪下去道:臣白术叩见陛下。 眼下今非昔比,皇位铁定是白芷的,他敢自称是臣,心里也是存了试探,看陛下对白家的态度。 房间里静悄悄的,白术埋首跪在地上,等着皇帝应声。 龙床上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白术心底略微慌了一下,难道是皇帝对他不满? 罪臣白术,叩见陛下。他默默退了一步,自称是罪臣。 罢了,忍一忍,待白芷继位后,自会为白家平反,届时,他便是权倾朝野的皇亲国戚,一定能重现白家往日的风光。 白术在心里想着,回过神来心里又慌了些,因为皇帝依旧没有开口。 他大着胆子抬起头,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预料的对视却没有来,龙床上的皇帝依旧平躺着,没有任何动静。 白术忙低下头去:陛下,罪臣白术前来请罪。 静,可怕又诡异的静。 白术的心高高吊起,他缓缓起身看向状似沉睡的皇帝,脑子里底冒出一个不甚清晰的念头。 心随意动。 手指在皇帝鼻下僵住,白术脑子里一空,双腿一晃跌倒在地。 陛下驾崩了! 不对,何时驾崩的? 他说不清了,不对不对,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一定是个圈套。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白总管的声音:陛下,该诊脉了? 房间内外一片静默。 白总管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陛下,龙体要紧,该诊脉了。 依旧是静默。 陛下说有要事见白贤妃母女,之后再诊脉。白术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一定是小妹的手段,怪不得当时答应的那么干脆,不行,要把她们母女拉过来。 白术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白红陌和白芷拉进来,这样才能算一根绳上的蚂蚱。 却不料,白总管直接推门进来,一边走一边道:陛下,您的龙体可不能耽搁了诊治,奴才斗胆求陛下先诊脉吧。 御医相互对视一眼,没有着急跟进去,紧接着便听见里面传来惊呼。 陛下!白术你竟敢谋害陛下,快来人啊。 是白总管哭嚎的声音。 一时间,护卫和御医一窝蜂地冲了进去,知见白总管和白术扭打在一起,御医赶紧上前。 陛下 御医摇头,护卫们也有了明确的目标,直接把白术制服。 不是老夫,这是阴谋 堵上他的嘴,快去找皇后娘娘,方才你进来时,咱们明明都听见了陛下的声音,这么久并无外人进来,不是你是谁,陛下啊,奴才可怎么办 白总管哭倒在龙床边,护卫堵了白术的嘴巴,一边吩咐人去找皇后。 皇后来得很快,白贤妃母女紧随其后,接着是林贵妃,收到消息的群臣。 御医给出的结论是:身体衰微,因呼吸不畅而亡,死亡时间就在这一个时辰内。 白总管和护卫的口供一致,凶手是白术。 皇后一还算冷静地主持大局:陛下才刚认下了贤妃母女,白术却痛下杀手,本宫便做主判其斩立决。 话音微顿又转向白红陌的位置:贤妃妹妹莫要为其求情,否则本宫绝不同意让你的女儿登上这皇位。 白红陌低声抽噎垂首不语,似是悲痛至极。 白芷跪在一旁,语气犹豫着拒绝道:儿臣恐恐难当大任,还请母后三思。 皇后脸色微凝:国不可一日无君,明日起,便向众位老臣们学习怎么处理政务吧,至于登基大典,日后再议。 白芷默了默,看向白红陌。 白红陌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皇帝驾崩,有资格又没出问题的继承人只有白芷一个,皇后身为六宫之首亲自命其继位,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 大臣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想办法用心辅佐了,希望这位公主,不,希望这位女皇陛下是个可塑之才,不然这百越朝就真的动荡不安了。 然而没几日,朝臣们就有些忍不住了。 因为这位女皇陛下简直就是个甩手掌柜,什么事都交给安国郡主来处理。 安国郡主便是周□。 白芷上朝的第一天便为其恢复了身份。 原来周□乃是先太子之女,当年先太子在皇位之争中惨死,皇帝即位后为绝后患,找理由把自己的皇兄皇弟们杀了个干净,连他们的子孙也没有留,只有先太子的小女儿周□幸存,一直养在白贤妃膝下,受其教导。 比白芷这个半路出家的更会处理朝政。 朝臣们忧虑,这位女皇陛下和她的父皇刚好相反,似乎太过信任自己的堂姐了。 封了郡主不说,还让其上朝辅佐朝政,最离谱的是无论什么政务,白芷都要来一句:安国郡主意下如何? 周□不管说什么,她都会照做不误。 按安国郡主的意思办。 虽然周□从未出错,甚至还做得很好,但真正的皇帝是白芷啊,这算个什么事。 朝臣们一合计,或许这位女皇陛下对皇权还没有太大的野心,不如赶紧举行登基大典吧,先正了名,免得再出变数。 丞相褚老大人便带着头提了此事:臣叩请陛下择日举行登基大典。 白芷淡淡看了他一眼,语气意味不明:褚相觉得朕比之安国郡主,谁更能做好这个皇帝? 褚丞相心里咯登一声,突然有一种不好的又荒谬的预感。 第64章 64 陛下,您是陛下啊。 做不做得好,您都是皇帝,别人做得再好,也不是皇帝。 褚丞相跪在地上,满腹心酸,这算什么事,才刚走了个喜欢胡乱指挥的,这又来了疑似个撂挑子不干事的,他们做臣子的太难了。 白芷扬眉,很明显这位老臣没有直面回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周□在政务上的敏感以及处理能力都比她强。 她用食指轻轻揉了揉眉心:众爱卿觉得,这天下是需要一个不中用的傀儡皇帝,还是需要一个治世明君? 臣惶恐 白芷看着一股脑全跪下的大臣们,在心底轻叹一声:择日举行登基大典吧,退朝。 转头的功夫,白总管来到周□面前:安国郡主请留步,陛下宣您御书房觐见。 众臣下意识地朝她看了一眼,眼神里透着打量,若非这位郡主看起来对陛下很是忠心,恐怕就是妥妥的权臣了,还是能把持朝政的那种。 御书房。 白芷见周□要下跪,忙开口道:你我不必多礼,快坐。 臣叩见陛下。周□仍旧跪下行礼,她知道朝臣们的意思,自己更应该谨言慎行。 白芷见她如此,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微变了变:平身吧,皇姐处理政事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我看得出来,你对朝堂上的事很擅长,比我更擅长,也比我合适。 合适什么,不言而喻。 过不了多久,她们的角色就会转变吧,到时候就是自己要谨言慎行了。 刚站起来的周□一听这话,马上又跪了下去:陛下,臣罪该万死。 她自幼被养在宋家村,多年来一直受白红陌教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白芷的臂膀,尽心辅佐。 可若是皇帝不喜,她这一身所学便成了祸事。 白芷看向周□笑了笑:你不必紧张,我志不在此,皇姐不仅比我适合坐这个位子,也会比我做得好不是吗?最重要的是,你有这个资格。 没错,周□已经恢复了身份,若论起来,甚至是正儿八经的周氏嫡系子孙,不仅有这个资格,还有这个能力。 周□一时无话,只有请罪。 白芷正了正神色,走过去把她扶起来:皇姐,我是认真的,我的心里只有宛菀和外面的天地,并不想待在这皇城,当然,如果你实在无意皇位,我也不会强逼于你。 说完,她静静地看着周□,目光坦然而真诚。 两人对视了多久,周□的心里便起了多久的风和浪,她不知道白芷这番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试探。 若是真心,她这一身所学都有了去处,为天下万民竭尽所能自然是最好,若是假意试探,恐今天就不能活着走出这御书房的门了。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久久无人说话。 忽地,一声轻笑响起,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来。 周姐姐不必忧虑,夫君她是真心不想坐这皇位,人各有志,她啊,与我一般只想着宫外面的自在快活。 卫紫菀脚步轻快地走到周□面前,拉着她坐下来。 白芷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果然这打交道的事还是交给宛菀,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周□看着卫紫菀,犹豫了片刻道:为何? 这可是皇位!九五之尊,天下的主子,真的有人不在意吗? 卫紫菀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看向白芷道:夫君可想好以后何去何从?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38) 这个话题她们聊过,不过并没有聊出具体的结果就是了,白芷看了一眼面前的奏折,心思一动,有了答案:我想去种田,种遍天下之田。 周□见她们一问一答,更迷惑了,种遍天下之田?这又是何意? 她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卫紫菀看了一眼听得认真的周□,继续问白芷:何谓种遍天下之田? 说起来,她也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再看白芷,这人心里应是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想来她们的后半生真的要和土地打交道了。 白芷解释道:我们初到凌绝山庄时,对耕作之事一无所知,从播种到收获全靠四处打听与求教,凌绝山庄如此,若我们到了别处呢?西北酷寒之地该种什么?如何种?江南水乡呢?虽说老农会一代一代传承,但总有一些例外和偏差,所以我想种遍天下之田,将所有问题和经验记载下来,以供后人借鉴。 她方才看着桌子上的奏折,心里感慨这天下之事何其繁杂,哪是坐在龙椅上批批奏折就能治理好的。 原本还有些模糊的心思,忽然就在这一刻明朗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而她对此心向往之,愿付诸半生。 卫紫菀听完白芷的话,眼底浮现一抹明朗的笑意,有钦佩也有赞许,而后她看向周□道:周姐姐可听到了?不过我们这也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待你登基以后一定要拨点银子给我们,不然夫君和我说不得哪天就食不果腹了。 毕竟有尝试就有失败,万一种下去的庄稼没有收成,或者所到之地遇上什么难事,她们也要有个倚仗,而最大的倚仗,就是朝廷了。 周□心里微微震撼了一下,种遍天下之田,原来是这个意思,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已没有疑虑。 这件事于朝廷于百姓都是大好事,不仅要保证财力,还有人力和物力,确保你们没有后顾之忧,而你们只需将所有的经验所得记录成册,无需事事躬亲,不过,眼下该怎么办。 白芷的登基大典在即,这可不是过家家,如何跟群臣说呢? 三人齐齐沉默。 白芷想了想,推出了白红陌:娘亲当初答应我会安排好此事,不如求教娘亲吧。 她之所以配合进宫,当初提出的唯一条件便是,不坐这皇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如今白红陌和皇后,不,应该说两位太后都因为先帝亡故而心情悲痛的缘故,一起去行宫散心,怎么瞧都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恐怕一时半会的也不会回宫了。 至于什么因为先帝亡故而心情悲痛,白芷想起那两人相携离去的温情脉脉,她信一个字都是傻子。 周□点点头,这种事似乎只有长辈出面最合适,她们怎么做都不合适,光是那些大臣就不好应付。 去行宫请安的人回来的很快,带来的消息也很简单,只有四个字:退位让贤。 据说是两位太后一起给出的主意,她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由沉默。 那两位怕是根本没用心吧,白芷还没登基呢,怎么退位。 沉默良久,白芷轻叹一声:就这么办吧。 怎么办?周□疑惑。 白芷轻轻笑了笑:就按这四个字办,两宫太后都同意了,赶紧召集群臣私下交代好,登基大典直接办成你的,两全其美。 到时候她就可以带着宛菀离开了,去看遍这百钺的山河,书写一本属于百钺的农桑全书。 卫子菀似有所感,与她相视一笑,眸光温柔。 周□看着面前似乎已经在畅想未来的两人,默默闭上了嘴。 她看不止是两宫太后不上心,这两个人也不怎么用心,偌大个皇宫,恐怕只有她一个人在劳心劳力。 她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悲愤感,登基以后,第一件事就要选妃。 不过选男妃还是女妃呢?周□不由发愁,似乎也没个人商量一下,不如就交给群臣去安排吧。 有了前面白芷和褚丞相在朝堂上的对答,如今再听到所谓退位让贤的消息,群臣生出一种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念头。 前有两宫太后表态,后有白芷避之不及,再加上周□表现不错,褚丞相想起自家已经做了太后的女儿,带头赞同。 因为白芷没有登基,便称不上太上皇,她和周□的身份直接调换,周□称皇,她做一个闲散郡主。 百钺962年,深冬。 新皇登基后发出的第一道圣旨便是给郡主赐婚,赐郡主府。 接完圣旨,卫紫菀嫣然一笑,挽上白芷的胳膊:夫君何时去跟周姐姐求了这道圣旨? 这个人啊,竟然还瞒着她。 白芷盯着卫紫菀的双眸,笑道:我说过,要和你拜堂成亲,才洞房花烛。光明正大地迎娶,一起穿上凤冠霞帔,掀开彼此的盖头,共饮合卺酒,前世没有的,今生都要补齐。 洞房花烛四个字让卫紫菀羞红了耳根,转身走在了前面:不是要去看望老太妃吗?还不快走。 白芷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眼里填满了柔情蜜意,真好,这重来的一生,最美好不过眼前人。 老太妃在白芷进宫第一天就被请出了冷宫,两宫太后去了行宫,直言不回,这宫里就住了她一个辈分大的人。 老太妃见白芷和卫紫菀来了,便让伺候的人都退下,笑着道:在冷宫里待久了,到哪都感觉比那里边热闹,看看这前呼后拥的人,我年轻的时候也没这么风光过。 白芷和卫紫菀走过去,像从前在冷宫里一样,一个陪老太妃坐着,一个拿过水壶给花花草草浇水。 太妃当初是因何在冷宫的?白芷忍不住问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好奇。 老太妃握着卫紫菀的手,笑呵呵道:当初啊,朝廷一个劲的贬斥女官,我就想着干脆进宫生个皇子,以后教导他对女子也如对男子一般,用能力去衡量臣子,而不是性别,这世道诸多不公,万不该让性别也有高低贵贱之分。 后来呢? 老太妃叹了叹,满脸感慨道:后来啊,谁知道皇帝老头不中用,走路都要人扶着,该做的一点也做不了,我看生皇子是指望不上了,就摸摸小太监的脸,扯扯小宫女的手,谁知道时运不济,偏偏被皇帝老头撞见了,就送去了冷宫。 白芷脸上一言难尽,这原因属实没有料到,但感觉是老太妃能干出来的事。 她不自觉地看向老太妃握着卫紫菀的手,老太妃正一下一下摸着,眼里还不停打量着卫紫菀的脸。 突然就有些不自在了怎么办? 老太妃冷不丁地转过头来,横了她一眼:你那黄鱼脑子又想什么呢?老身是看宛菀长得花容月貌,亲近一下小辈。 白芷: 黄鱼脑子?那是什么东西? 老太妃又转头盯着卫紫菀,和颜悦色道:宛菀啊,跟老身说说,那本册子上的图样,你们都试完了吗?小白伺候你尽心不尽心? 册子上的图样?卫紫菀不由看向白芷。 白芷的脸色黑了黑,但见卫紫菀似有疑惑,还是解释道:就是那个出宫的时候被查出来的那本册子。 轰卫紫菀仿佛听到了一声炸响,耳朵和脸颊瞬间红了个透,那不是一本春宫图吗? 老太妃也太太不拘一格了。 羞什么啊,咱们女人要学会享受,不要委屈了自己,小白要是对你不上心,就跟老身说,老身抽她。老太妃说着又瞪了白芷一眼。 白芷深吸一口气:我和宛菀还没拜堂成亲呢?没用上那本册子。 老太妃闻言愣了愣,随机猛地起身往里走,不一会拿着一摞册子走了出来。 白芷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老太妃把那一摞册子往卫紫菀手里一放:小白真是不中用,宛菀把这些拿回去,晚上和她一起研究研究,就当是给你们的成亲贺礼了。 卫紫菀红着脸,似是猜到了什么,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不由又看向白芷。 白芷看了眼那一摞册子,纳闷道:您老真的是因为摸了小太监的脸,扯了小宫女的手,才被送去冷宫的? 当然,我洁身自好着呢,不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别的事万万不能做,你这脑子想太多了。 我的意思是,您真不是因为被发现私藏了这么多册子才去冷宫的?白芷翻了个白眼,她才没有想多好不好。 老太妃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心里一梗,开口赶人:赶紧走,别在这烦老身,让外面的小宫女们进来伺候。 让小宫女们都进来,白芷脑子里闪过老太妃摸着一群小宫女的手 您这么大年纪了,身体要紧,千万别闹出什么皇室丑闻。 滚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大婚~ 写到这里终于可以剧透了,小白的使命就是写一本百钺农桑全书~ 第65章 65 出了这宫墙,以后就不能时常见见太妃了。白芷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早已看不到老太妃的影子。 其实在冷宫里长大的那些年,她过得很好。 有义父照拂,有老太妃看顾,吃得饱穿得暖,更没吃过什么苦,也就是里面的日子过得冷清了些,没有宫外那么快活自在。 不过这对白芷来说已经很难得,很珍贵,也很感激。 一时间,白芷不免有些感伤。 走出宫门,卫紫菀看着她不时回首的样子,笑着打趣道:怎么了,舍不得这三宫六院了?可惜你这皇帝做得太短,就那么几日,也来不及选几个爱妃。 有道理,早知道我应该迟几天再退位让贤的。白芷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卫紫菀闻言,笑得更明媚了:夫君现在也贵为郡主,想娶几个就娶几个,想嫁谁便嫁谁。 白芷伸手握住卫紫菀的手,笑了笑道:既如此,那便先娶了你这位正室夫人再嘶疼疼疼宛菀快松手。 腰间的软肉好像被扭着转了一圈,有些疼,又有些酸,白芷嘴上说着疼,身子却没有躲开,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边满是甜的。 卫紫菀松手,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最好想清楚,若是娶了我,这辈子便休要再肖想别人,不然 不然怎样?白芷装模做样地打了个寒噤,就跟真的被吓到了一样。 卫紫菀冷哼一声,语气佯装凶巴巴道:不然就让你英年早逝。 白芷握住她的手,低头亲了一下她的手背,小声问:你跟我一起吗? 什么?卫紫菀没听清,手指感受到唇角的柔软,心底也莫名软成一片。 若是你跟我一起共赴黄泉,英年早逝也没什么的。白芷说完抬起头,看着卫紫菀的眼睛,心里突然又后悔了。 还是算了,若真有死别,还是她独自上路吧,宛菀一定要长命百岁,她舍不得。 卫紫菀扬了扬头,移开视线看向别处,语气悠悠道;那便说好了,现在不反悔,等拜了堂就真的没机会了。 其实现在也没机会了吧,她轻轻瞥了一眼身旁的人,若这个死太监敢反悔,哼 白芷的手默默摊开,掌心相贴,十指相扣:此生绝不反悔。 离了皇宫,两人在马车上也就坐了两刻钟的时间,郡主府就到了,看来离皇宫不是很远。 下了马车,便看到府门上挂着红色的绸布,就连院墙外的树上也整齐地系着红色的绸带,看来周□并不是一道圣旨就撒手不管了,这架势应该是派了些人来专门负责她们的婚事。 腊月过得很快,眼看着就要过年,她们大婚的日子也到了。 卫紫菀是西岛国大公主,可西岛已亡国,并无长辈与亲人前来。 好在两位太后出了行宫,没有继续躲清闲,一起来喝这杯新人茶,老太妃和白总管自然也一同来了。 大婚当日,白芷和卫紫菀一个在郡主府,一个在皇宫。 白芷换好喜服,等着时间一到去迎亲。 白红陌让伺候的人都退下,拿出一个红色的小包袱:我思来想去,准备什么添妆礼都不合适,这个给你,莫要亏待了宛菀。 白芷心绪复杂地接过来,其实她也想过,白红陌会准备什么。 她们默契的不再提当时的合作,仍旧以母女相称,但相处间到底不像普通母女那般自在从容,毕竟缺席了彼此的人生二十年。 娘亲 无需多言,你我都不是矫情人,以后,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 白红陌挥挥手,来得快,走得也快。 转眼间,房间里只剩下白芷,她这才小心打开手里的红布,看到一本熟悉的册子,为什么说熟悉呢? 因为册子的封面是黑色的,上面也没有书名。 白芷愣了愣,翻开两页之后,哭笑不得,确定了,和老太妃送的那些黑皮册子没什么门区别,这些人,还真是 真是让人惊喜。 皇宫里。 卫紫菀紧张地等待着,待听到外面传来白芷的声音时,她的心突然就安定了。 一人骑马,一人坐轿,迎亲的队伍从皇宫走到郡主府。 这条路并不长,白芷却仿佛踏过了前世和今生的交叉点,彻底获得了新生。 入夜,宾客皆散,白芷在外面用力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又深呼吸几下,才推开门进去。 宛菀,我来了。 房门缓缓推开又合上,钻进来的一缕夜风吹晃了红烛,床边坐着的人嘴角弯了弯,轻轻应了声嗯~ 只有一个字,就这么轻轻的一声,让这房间忽然变得魅惑朦胧起来。 红色的喜烛是特意定制的,可以燃到第二天晨曦初露。 外面是凛凛寒冬。 房间里春风轻抚,夏雨淋漓,秋夜风疾。 她已经把老太妃送的那些册子都看完了,今早还补了一本白红陌送的,自是知晓第一次不能着急。 开始不宜太快,后面后面再自行领悟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39) 乖 夫君夫君 夜渐渐深了,红烛也慢慢燃尽。 房间里不知奏响起了几遍似哭泣又似愉悦的乐曲。 天色大亮,白芷睁开眼睛,想起昨夜,她无声笑了笑,轻轻拥住卫紫菀,耳边似是又响起那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夫君 她看着熟睡的人,伸手去摸了摸卫子菀的唇角,眼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下一瞬又忽地化作惊愕。 白芷看着自己放在卫紫菀唇边的手指,明明没有使力,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抖了又抖。 她望着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卫子菀的睡颜,幸好是自己先醒,宛菀没看到。 看来以后要多加锻炼啊。 白芷顿时就想起身去跑几圈,可是想起某天早上,她又老实躺下,侧身拥着卫紫菀,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宛菀之前好像表达过,早上醒来想看到她,尤其是这种时候,应该乖乖地待在床上。 白芷闭上眼睛,嘴角无声地扬起。 不知过了多久,白芷只觉得下巴上传来浅浅的痛意,她伸手一推,下巴上的皮肤被撕扯的更疼了。 呜宛菀。 卫紫菀见人醒来,仍旧细细密密地咬了咬白芷的下巴。 宛菀白芷呼吸一滞,猛地翻身。 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人,眸光不由深了深。 手指似乎还有力气,不管了,管它抖不抖。 呜,别 卫子菀腰间酸得厉害,心里闪过一丝后悔,可是已经晚了。 春风拂过一整晚,在晴朗的白天里又吹起。 嘶白芷锁骨上一疼,颇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卫紫菀宛菀怎么突然喜欢咬人了? 以前没发现有这嗜好啊? 好像以前也没有扭人的嗜好,她的宛菀到底还有什么些什么磨人的嗜好。 卫紫菀轻哼一声,眯着眼又咬了一下:就是突然很想咬你,疼么? 不疼。白芷笑着摇头,其实有一点,不过那一点点疼意无需在意。 一声不疼刚落下,发掘了新嗜好的人就像是在探索新大陆一般,缓缓向下。 嘶,这里有点疼。白芷双手护在胸前,违心地说了谎话。 其实并不疼,可是太痒了,来自心底的痒。 她怕自己忍不住,更怕到时候手抖被卫紫菀看见,不行啊,要赶紧锻炼锻炼,免得被宛菀发现,那样太尴尬了 春风几度,起起伏伏,不见停息。 行宫里,白红陌看着郡主府的方向:你说那两个孩子会不会来敬茶? 褚樱白好笑地看她:咱们都忘了提点,她们未必知晓,就算是想起了这一茬,良辰美景花烛夜,不知几时才下床,你都从早上都盼到中午了。 她从入宫起便是皇后,如今又成了太后,明明尊崇无双,前半生却吃尽了相思苦,好在苦尽甘来。 白红陌嗔了她一眼:你不也一样。 不一样,你在这里望眼欲穿是为了等女儿,而我只是为了陪你。褚樱白轻轻搂住白红陌,她要的一直是她们两个人安稳的在一起,从前到现在,不曾更改。 白红陌握紧她的手:你会介意吗?介意她还是忍不住去牵挂自己得孩子。 褚樱白柔声笑了笑:白小姐出身武将世家,却饱读诗书,不知你可曾听过一个词叫爱屋及乌? 她岂会介意,她只会陪这个人一起牵挂。 樱白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会有白红陌和皇后的番外,抱紧紧) 第66章 66 夫君~ 卫紫菀的声音软软响起。 白芷蹙了蹙眉,云里雾里地醒来:好饿 她们在床上待了多久?外面不会已经天黑了吧。 听见白芷的话,卫紫菀脸色红了红,她也好饿:快起来,我们还要去行宫里给娘亲敬茶? 好像把这事给忘了。 白芷掀开床幔,天还亮着,来得及。 她匆匆起床,洗漱好先去吩咐厨房送来饭菜,一回头就看见卫紫菀才刚下床。 佳人眉头轻皱,手虚虚扶着腰。 白芷想起一个词弱柳扶风,她们好像是太放纵了。 宛菀,我扶着你。 卫紫菀嗔了她一眼,眼神羞恼:都怪你。 白芷笑着点头,语气慇勤:是是是,都怪我。 饭后,已近傍晚。 马车快速往行宫赶去,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两人下了马车,白芷伸手想扶着卫紫菀。 卫紫菀把她的手拍到了一边,腰间的酸楚尚能忍受,若是被扶着拜见两位太后,她才没法见人了。 饶是如此,白芷还是刻意放慢了速度,两个人缓缓走着。 跪拜敬茶之后,白芷忙扶着卫紫菀起来,两人并排坐下。 白红陌不由看向一脸绯红的卫紫菀,两个孩子的感情似乎很好,还真让褚樱白说对了,这样子八成是刚从床上下来。 她放下茶盏,语气平淡道:哀家知你们情重,但也要顾及着身体,莫要伤了。 白芷迎上自家娘亲的视线,一时讪讪,虽然话是对两个人说的,但眼下这情况明显是对她一个人的提醒。 气氛一时尴尬。 褚樱白语气温和道:还有几日就过年了,届时大家一起在宫里过吧,那样热闹些,你们待年后再离京可好? 她知道白红陌的心思,嘴上再说不在乎,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放不下的。 白芷点头应了,她也是这样打算的,宛菀没有亲人,她在宫外也一样,过年还是热闹些,宫里有老太妃还有义父,都是她挂念的人。 白红陌见状补了一句:往后别的不说,每到过年还是回京来过,我省得你义父惦记,老太妃年纪也大了。她也担心。 白芷张了张嘴,眼底微微露出些晶莹,喉咙一酸说不出话来。 卫紫菀握住她的手,代为回答道:是,我和夫君一定每年都回宫里和大家一起过年,夫君她心里也挂念着呢。 白芷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行宫没有门禁,白芷和卫紫菀便留下来一起用了晚膳,临走时,白红陌看了眼天色,淡淡道:天色这么晚了,今晚就留宿吧。 白芷看向卫紫菀,卫紫菀轻笑着点头,两人当晚便留宿行宫。 夜里,白芷活动了一下手指,好像这一天也没见再发抖,是不是可以 卫紫菀看着坐在床上活动着手指的人,脸上热了热:这是外面,莫要胡来。 这不是在房里吗?白芷听懂了卫紫菀的意思,去佯装不解道。 卫紫菀呼吸一滞,心跳快了几分:我的腰还有些酸。 不管怎么样,到底是在陌生的地方,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白芷轻笑一声凑过去:为夫帮你揉揉就不酸了,宛菀不觉得在外面感觉很不一样吗? 心里莫名有些躁动,若是非要描述出来,或许要用那个词:刺激? 白芷心跳一乱,压着卫紫菀倒在床上。 夫君会会 会怎样?白芷低头亲了亲那红透了的耳根。 卫紫菀偏过头去,语气低不可闻:会有声音若是被外面的侍女听到了,那岂不是丢死人了。 白芷眸色渐深,语气喑哑:那宛菀就忍忍着别出声。 卫紫菀脸上如火烧红云,只能用眼神谴责着面前的人。 可惜白芷此时完全不惧那眼神里的威胁,若是别的时候也就罢了,此刻在床上,她觉得可以不那么顺从宛菀,老太妃的册子上有一页上面写了:情到浓时,宜纵情 夫君带着哭腔的低吟声再也克制不住,夜还很长 日上三竿,白红陌看着凉了的早餐,默默叹气,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新婚燕尔,年轻真好。 红陌褚樱白忽地唤了一声,在白红陌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又飞快躲开视线。 她们除了在年少时有过那一夜荒唐,一别二十年,再重逢虽温情脉脉,却也却了年少的冲动。 人到中年才发觉,她们之间似乎只在多年前有过那么一场情不自禁,而后再无缠绵。 何事?白红陌看着褚樱白躲开的视线,蹙眉不解。 无事。褚樱白在心底叹了叹,也罢,只要能相守,其余的便不要再想了。 白红陌沉默了片刻,隐隐猜到了什么,她心下好笑,脸上依旧淡淡的。 阔别二十年,她们之间相互顾及又相互渴望,褚樱白的性子怕是会一直闷在心里,或许自己应该向孩子们学习,主动一些。 免得让她的樱白姐姐三十多岁就守了活寡,白红陌嘴角微勾,她也不舍得。 百越962年的最后一天,白芷和卫紫菀早早进了宫,白红陌与褚樱白也从行宫回来。 一众人齐齐聚在皇宫,周□和白芷对坐饮茶,两厢无聊。 周□放下杯子,看向正在忙碌的众人,朝着白芷嫌弃道:你怎么不会包饺子? 白芷翻了个白眼:你不也一样。跟她一样被赶出包饺子的队伍,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大厅内烧着地龙,房间内暖烘烘的。 卫紫菀挨着老太妃,白红陌挨着褚樱白,四个人一起有说有笑的包着饺子,白总管在一旁负责把包好的饺子整齐摆在木盘上。 周□忍不住又道:白总管也太有心机了。竟然一开始就抢了摆饺子的活,就她傻傻的去尝试包饺子,结果都包成了圆包子。 同样把饺子包的面目全非的白芷点头认同,她也好想加入进去,可惜宛菀说她浪费面皮,不让她学了。 周□浅浅叹了一口气:想好年后先去哪个府城了吗? 她也要早做打算,沿途的护卫,如朕亲临的圣旨,还要招募一些种田好手,免得白芷在外面真吃了苦,这两位太后肯定能吃了她。 做皇帝真难,礼部那群老臣怎么还没挑好黄道吉日啊,她好想选妃啊。 白芷笑笑:还是去宁林府吧,从那里开始,之后继续往北走,趁年轻先往酷寒之地去看看。 她知道想编纂收录天下农桑经验的书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这一开始可能就是几十年,所以先难后易吧。 周□意外之余又有些了然:也好,朕替天下万民谢谢你,每年都记得回来看看。待到明年,她就带着爱妃得瑟得瑟,她才不是孤家寡人。 白芷喝了口茶,微微点头:自然要回来的,到时候我肯定跟着宛菀学会怎么包饺子了,你可要努力。 周□不以为意,她到时候肯定有爱妃陪着,哪还用凑过去包饺子。 此时的她万万没料到,爱妃是有了,只是到了过年的时候,爱妃不仅没有陪她,还加入到了包饺子的队伍中去了。 唯一有点安慰的就是,身边还有个人陪着一起无聊,因为白芷还是没学会包饺子。 话题扯远了,再说当下。 饺子包完,天也黑了,众人饭后围炉坐在一起守岁。 老太妃满眼欣慰地看着依偎在一起的白芷和卫紫菀。 白总管一脸感慨地看着紧握双手的白红陌和褚樱白。 周□: 明年一定不能这样了,她要爱妃! 说是守岁,可要等到子时还是很累的,所以老太妃第一个撑不住了,紧接着白总管也走了。 白红陌凑到褚樱白耳边笑声说了句什么,两个人相携离开。 周□很想守岁的,可是自己待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她深深叹了口气,看来要催催那些大臣了,办事效率太低,她的爱妃在哪,实在不行皇夫也行啊。 临近子时,火炉前就剩下就白芷和卫紫菀。 卫紫菀看着火炉上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金龙,突然想起那个预言,忍不住问道:所以那个所谓国师临死前的预言根本是无稽之谈,周姐姐未来若是生了孩子,这天下还是周家的。 白芷默了默:你觉得我和周□长得像吗?她们是堂姐妹,按理说应该多少有些相像的,可事实上并没有,一丝一毫也无。 这是何意?卫紫菀心里一惊,难道那位国师的预言是真的! 白芷悠悠道:娘亲当时在宋家村跟我谈合作时说起过,周□并非当年的太子所生,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官的后代,所以这周家的江山确实没有撑过千年。 所以老国师的预言还是准的,造化弄人啊。 卫紫菀靠进白芷的怀里,扯着她的一缕碎发道:周姐姐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白芷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不知,若她这个皇帝做得好,我们便告诉她,所以这皇帝姓不姓周根本不中重要。 卫紫菀松手,稍稍坐正了些,轻轻咬了一下白芷的下巴:若是周姐姐做得不好呢? 那便不告诉她,只要她姓周,这皇帝做不好也没人敢说什么,谁说谁就是乱臣贼子。 可笑。 是啊,真可笑。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是白红陌和褚樱白的番外~ 新文《穿成一棵草》后天开文,我等你们,继续约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jmk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番外 京城,几位王爷举行的诗词会上。 那位就是白家的小姐,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白家明明是武将世家,偏偏养出了一个满腹经纶的女儿,还真是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40) 还真是什么? 还真是妙啊。 褚樱白看向众人口中的女子,少女笑容明媚,正在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果真很妙,出身武将世家的小姐,看起来偏偏柔弱惹人怜。 忽然间,少女抬眸看来,两道视线遥遥相撞,谁也没有躲开。 她们一个长相精致柔弱,一个长相明艳大方,被京城的少年们称作京城双姝。 都说王不见王,一个是武将之女,一个出自文臣世家,两人还真没怎么碰过面。 白红陌勾了勾唇,朝自家大哥说了句话,视线始终没有移开。 那大哥就先回府了,你莫要忘了正事,多与三皇子殿下走动。白术顺着妹妹的视线朝不远处看去,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位应该是褚家大小姐。 世代腐书网,出了几任丞相的褚家,而当朝褚丞相正是这位褚大小姐的爹爹。 小妹和这样的人来往,似乎有益无害,白术斟酌一番,缓缓离去。 褚樱白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少女,端着茶杯的手不由紧握,她们似乎并没有来往。 白红陌笑着走来,站在了褚樱白的桌前:红陌见过樱白姐姐。 褚樱白挑眉,这姑娘倒是不见外,一张口就叫姐姐,还是有点像武将家儿女的,说话有些直白,不过这样的人也简单。 白小姐请坐。她不反感和这样的人接触。 樱白姐姐不好奇我为何认得你?白红陌坐下来,拿过褚樱白推来的杯子,给自己倒了半盏茶。 神情自在,一点也不像是在和第一次认识的人说话。 褚樱白笑笑:我也识得白小姐。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这京城不大,大家又都是朝廷重臣之女,就算不熟识,也知晓对方。 更何况还有一些好事的人,总爱把她们凑在一起做比较。 白红陌轻笑一声,意有所指道:原来姐姐也与我神交已久。 褚樱白:不,她没有。 姐姐为何不说话。白红陌喝了一口茶,看着眼前处处都透着端庄得体的女子,在心底浅叹,爹爹和大哥便是要她做这样的大家闺秀吧。 明明是武将,偏要效仿文臣,不想着精忠报国,整日只顾结交这个大臣,攀附那个皇子的,还真是无趣啊。 褚樱白抿了抿唇:白小姐寻我不是为了闲谈吧。 不是为了闲谈。白红陌开门见山。 褚樱白眼底划过一抹了然,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白小姐所为何事? 来姐姐这躲清闲。白红抬眼看向不远处。 褚樱白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三皇子殿下? 白红陌点点头:爹爹和大哥说,让我多与三皇子殿下多走动,说不得哪天他就一飞冲天了,我运气好了能捞个妃嫔做做。 可她一点都不喜欢三皇子,这位殿下看起来不是什么良人。 褚樱白呼吸微滞,眼前这位白小姐还真是说话直白,她没法接。 樱白姐姐呢?褚丞相让你接触哪位皇子,我跟你一起。白红陌起了兴致,爹爹和大哥太不靠谱了,还是听褚丞相的比较稳妥,毕竟人家是文臣之首,不,是众臣之首。 眼光应该不会看错。 褚樱白默了默:爹爹只忠于当今圣上。 褚家不需要她去接触哪位皇子,爹爹不会提前站队,忠于皇位上坐着的那个最稳妥。 白红陌转了转桌子上的杯子,意味不明道:褚丞相是聪明人,可惜这世上总有些贪心不足,比如急于站队的我爹爹,又比如整日推着我多与三皇子走动的大哥。 她说得随意,就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的人。 直觉告诉白红陌,眼前这位褚大小姐喜欢坦诚的人,所以她毫无保留,这样的人也挺有趣,若是这端庄得体的美人儿哪天心慌意乱失了分寸,想必一定更有趣。 褚樱白似是没想到白红陌这么直接,完全不顾及与人谈论自己的父兄,她微微怔了一下才道:白小姐也是聪明人。 若不是聪明人如何会看透这局面,尤其是武将,手握兵权,更不应该来搅乱浑水。 白红陌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可惜,我们白家就我一个聪明人,他们还不听我的。 春风徐徐吹来,晌午的阳光正暖,照得面前的少女一脸慵懒,褚樱白看得晃了一下眼。 画面静好,却被不速之客打乱了。 白小姐,我们主子正找您呢?一个小随从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话音刚落,一道略有些生恼的男子声音紧随而至:阿才休得胡言,跪下掌嘴。 三皇子走了过来,恨不得把小随从的嘴巴给缝上,这狗奴才抖机灵也不看看情况,白家已经投了诚,白红陌已是囊中之物。 眼前这位褚大小姐才是最要紧的,武将之首已经臣服于他,若是再把这文臣之首的长女纳入府中,皇位便势在必得。 小随从跪在一边,狠狠打着自己脸,动作麻木。 褚樱白看得心有不忍,却又不想和三皇子扯上关系。 白红陌见状上前两步,笑道:殿下息怒,这奴才也是无心之失,便饶了他这回吧。 她最看不上三皇子的就是这一点,把身份低微的人不当人看,这样的人能是仁君吗? 会善待臣子吗?会善待天下百姓吗? 三皇子笑了笑,瞥了一眼还在自行掌嘴的小奴才:还不滚出去。 小奴才话也不敢说,连滚带爬地离开。 白红陌拿过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些茶水:殿下快压压火气,何必与那奴才一般计较。 三皇子扬了扬眉,这白家的小姐倒是温婉可人,只可惜是白家的人,乱世武将能平乱,太平盛世,这武将就是乱臣贼子啊。 待他登上皇位,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白家,不过此时还需他们的支持,只能先忍辱负重了。 你们不必多礼,这诗词盛会是以文会友,本王提前就说好了的,今日不论尊卑,大家都是平辈中人哈哈哈。三皇子笑得爽朗。 白红陌和褚樱白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她们俩并没有见礼好不好,这位殿下还真会给自己找存在感。 三皇子放下杯子:好茶,不知白小姐和褚小姐可有佳作? 如此两个美人若能同时收入怀中,左拥右抱岂不快哉。 白红陌轻咳一声:臣女今日有些不适,并无拙作,就不打扰殿下的雅兴了。她是真不想和三皇子多走动,怕待的久了会控制不住自己翻白眼。 三皇子不知脑补了什么,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既如此,白小姐快回府歇着吧。 这样一来,他就能和褚樱白独处了。 白家的人都挺有眼色的,为了攀上他真是不留余力啊。 白红陌躬身浅浅行了个礼,一偏头便看到褚樱白平静打量过来的眼神,鬼使神差的,她又补了句:不知樱白姐姐可要回府,大哥他有事先走了,咱们两家在一个方向,能否凑一凑你的马车。 话音刚落,三皇子脸色一黑,这没有眼力见的。 好啊,我今日和娘亲约好了早些回去陪她上香,白小姐便与我一路吧。褚樱白语气淡淡,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三皇子心头一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个身体不适,一个要陪娘亲去上香,他好像没有什么更理所当然的理由开口留人。 到了马车前,白红陌先一步跳上去,回过头来伸手道:姐姐快上来。 褚樱白看着面前那葱白的手指,默默挥退了要扶她的贴身丫鬟,缓缓握住白红陌的手:有劳白小姐。 白红陌勾唇一笑,在褚樱白借势上了马车的一瞬间,猛地用力把人拉进去。 砰的一声,白红陌躺倒在软垫上,褚樱白应对不及,结实地摔在了她身上。 白红陌脸色痛苦地捂了捂自己的下巴,糟了,只注意到马车上铺了软垫,忘了这褚大小姐的应变反应,下巴好疼。 一股清淡的馨香入鼻,褚樱白忙抬起头,额头方才碰到了白红陌的下巴,隐隐做疼,不过眼前的人似乎更疼一些。 白小姐可有大碍? 褚樱白抬眼去看,忽地发觉自己正压在白红陌的身上,姿势不雅。 她强作镇定地敛了敛眉,翻身欲起,却不想白红陌双手环住了她的腰。 白红陌轻笑一声,双手松松一扯,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樱白姐姐要去哪? 褚樱白呼吸一滞,她要去哪?她能去哪?当然是赶紧分开坐好。 马车行驶的并不平稳,贴合在一起的身子随着马车晃动,上面的人到底脸皮薄一些,不知何时红了耳朵。 白小姐这是何意?褚樱白努力撑起肩膀,拉开一点和白红陌的距离。 让我抱一会好吗?就一会白红陌偏头,小声央求,似是在撒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春日偶成》作者:周总理 樱花红陌上,柳叶绿池边。燕子声声里,相思又一年。 (白红陌,褚樱白,她们的名字便由此而来,没错,白红陌是攻) 第68章 番外 褚樱白一时没了反应,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预设,想好了若是这人松开,她便淡定一些,只当是个意外。 若是这人冥顽不灵学那些登徒子强行做些什么,她便苦心说教一番,好把这误入歧途的少女拉回正道。 万万没想到白红陌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对她撒娇!! 褚樱白打量着白红陌的脸色,少女双眸清澈,眼神里满是执拗,隐隐还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试探。 她心底莫名一软,双手缓缓松了松,轻轻伏在了白红陌的怀里。 马车微微晃动,车上一片安静,两个人默默抱在一起,没有人说话。 白红陌收紧怀抱,怀里抱着第一天认识的人,说起来,她其实是真的神交已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认识。 因为爹爹最常说的就是你看看褚丞相的长女。 对年幼的她而言,褚樱白是别人家的那个孩子,优秀的孩子。 她知道爹爹的期待,便逼着自己学习琴棋书画,再也不去碰了刀枪剑戟,原本活蹦乱跳的性子,硬生生把自己伪装成了如今这般柔弱模样。 从小装到大,伪装了这么多年,有些不属于自己的习惯仿佛刻进了骨子里,而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似乎有些忘了。 白府到了。 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她原本都是陪小姐坐里面的,这下可好,白小姐一来,她就沦落到坐外面了。 褚樱白默默翻过身子,这次很顺利,环在她腰间的手没有任何阻拦,顺从地松开了。 白小姐,白府到了。 她今天一定是魔怔了,怎么就答应让一个女子抱了那么久,不过她们都是女子,抱一下应该没什么的吧。 正出神间,白红陌坐了起来,在褚樱白还没有回神的时候,轻轻抱住她,耳语道:姐姐不要忘了我。 说罢便一跃而下,一阵欢快的笑声响起。 白红陌回头看了眼远去的马车,今天是难得有趣的一天。 马车安静,小丫鬟一进来就见自家小姐在发呆,她眨了眨眼睛,识趣的没有说话打扰。 褚樱白耳边还回荡着那句仿佛有些烫人的姐姐不要忘了我,还有那个时间过长的拥抱,她竟然和一个女子耳鬓厮磨。 不,没有,并没有什么耳鬓厮磨,只是抱了一下,虽然时间有点长,可她们什么都没做,最后那声耳语,也极短。 褚樱白的心绪有点乱,她们才第一天认识,会不会太快了,不对,没有什么太快 回到府中,褚樱白凝神抄了几页经书,繁乱的思绪才安定下来,白小姐定是年少无知才失了分寸,无需在意。 待到傍晚,小丫鬟的一句话,让刚恢复平静的水面又起了浅浅的波澜。 小姐,白府送了请帖来。 褚樱白面色淡然地打开请帖,上面一行大字落入眼帘:明日辰时末,御街楼上楼,二楼甲字号雅间。 落款是白红陌。 辰时末(上午九点),刚吃过早饭,又约在楼上楼,是要一起用午饭的意思吗? 褚樱白看着手里的请帖,轻轻蹙眉,若是吃午饭,辰时便去,会不会太早了点,离午饭少说也有一个多时辰,她们那么早去楼上楼做什么? 莫名地,她想起躺在马车上冲自己撒娇的少女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手里的请帖无声的被捏紧,褚樱白又走到书桌前,打开佛经,提笔抄写。 静心静气勿忧勿扰。 次日一早,早饭过后,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褚樱白张口正要吩咐小丫鬟随自己一起去,脑海里又闪过马车里的一幕。 她蹙了蹙眉,语气平淡无波:你留在府中把书架上的一些书晒一晒。 楼上楼,雅间。 白红陌看向一旁端茶倒水的小二,这楼上楼的服务真是没话说:你先下去吧,待到午时上菜的时候再来,这期间无需伺候。 小二忙退了下去,离午时还有一个半时辰,他可以在大厅多接待两位散客,没说不定还能多得些打赏。 雅间开着窗,春风阵阵吹来,带起屋内的茶香。 白红陌起身把窗户关上,门就被敲响了。 进。 褚樱白推门进来,便看到正在关窗的人,她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姐姐快坐,茶刚刚好。白红陌坐到她身边,两人几乎是紧挨着。 白红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两张椅子的距离,应该是眼前这人特意把椅子并在了一起。 白小姐约我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想抱一下姐姐,就一会。白红陌说着直接偏头一靠,倚着褚樱白的肩,伸出右臂把人抱住。 幸好这椅子够大,还有椅背,楼上楼真是太贴心了。 褚樱白身子一僵,不自在地躲了躲,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便跟着收了收。 她指尖轻握,声音冷了冷:白小姐若无其他事,我便回去了。约她来就为了抱一下,这是什么不可理喻的理由。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41) 白红陌一点不慌,她含笑摇了摇怀里的人: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姐姐觉得不可理喻吗? 褚樱白脸色微变,既然被猜中了心思,干脆也不否认了,便轻轻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不可理喻。 白红陌直接笑出了声:既如此,姐姐为何不推开我,只要用力推开我,咱们便能再无瓜葛。 褚樱白刚抬起的手顿了顿,推开后便再无瓜葛,再无瓜葛,心里无端地犹豫了。 白红陌用左手握住褚樱白的手指,语气诱哄道:我心里喜欢姐姐,是妹妹对于姐姐的那种喜欢,我只有一个大哥,也没有姐妹,真的好想要一个姐姐。 怀里的身子隐隐放松了些,被她握住的手指也卸了力气。 白红陌眼底划过一抹幽深,褚家大小姐还真是意外的单纯,意外的好骗呢。 我对姐姐的欢喜是姐妹之间的欢喜,姐姐不要想多。白红陌凑到褚樱白耳边,轻声呢喃。 褚樱白心里微微乱了乱:我没有多想,我也没有妹妹,只是只是只是寻常姐妹会如此相处吗? 只是什么? 耳边的呼吸滚烫。 褚樱白微微躲开了一下,脑子里又闪过昨日那个词耳鬓厮磨,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 没什么?我不太习惯。 白红陌闻言侧开了一些,没有贴那么近了:以后会习惯的,我也不知寻常姐妹是怎样相处的,只是心里面就想这么和姐姐抱在一起,想离姐姐近一点。再近一点,让端庄优雅的褚大小姐为她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褚樱白没说话,像一个提线木偶被搂抱着,她的脑子仍旧有些乱,似乎哪里不对劲,她只是来赴约的。 可现在是在做什么?她们好像昨天才认识,以姐妹相称似乎也没错,可是认识才第二天的姐妹要这样搂搂抱抱吗? 我们坐开一点可好? 不好。白红陌干脆地拒绝,随后想起什么又松开怀抱姐姐,我们站着抱一会可好。 褚樱白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双腿像生了根一样,不好,一点也不好,可是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少女,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姐姐?白红陌站起来看向她。 褚樱白无动于衷,唇角抿得紧紧的,试图无声地拒绝。 少女久久注视着她,眼里慢慢布满了失落与哀伤。 褚樱白闭了一下眼睛,心底重重叹了一声,缓缓站起来,罢了,就由着她这一回,回去告诉下人不再接白府的帖子,这样便不用再赴什么约了。 见她站起,白红陌眉眼弯弯,笑容干净,似捡到什么宝物的小孩,笑意里带着满足。 褚樱白因这惑人的笑容怔了一下,下一瞬就被抱了个满怀。 姐姐,我心里好欢喜,你呢?也心生欢喜吗?白红陌看着眼前的人,两人的身量几乎一样高,视线持平。 褚樱白眸光闪了一下,轻轻应了一声;嗯。 心里似乎没有难过,也没有不适和排斥,只有莫名的慌乱与紧张,或许是欢喜的吧。 白红陌看着眉眼间仍旧镇定的人,眼神暗了暗,双手上移,一手放在褚樱白的脑后,一手扶住她的后颈。 姐姐,我还想对你做点别的。 声音无端沙哑了几分,带着令人迷离的蛊惑。 褚樱白心跳一窒,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来这里是个错误,她不应该一再妥协,因为面前的少女明显在得寸进尺。 一句你想做什么没有问出口就被堵在了齿间。 褚樱白的眼睛蓦地睁大,唇间柔软,鼻间交错的呼吸芳香馥郁,她出神地想,寻常姐妹应当不会这样相处的。 她猛地回神,抬手把人推开。 下一瞬又担心地伸手去扶,见白红陌扶着椅子站稳并没有摔倒,那伸出去的手又无声收了回来。 白红陌站稳之后,目光委屈:姐姐为何推我,不舒服吗? 不舒服?好像没有,似乎还有些不对,她不应该想这些,褚樱白脸色转冷:寻常姐妹不会做这般这般亲密之事。 第69章 番外 是吗?我不知道呢,姐姐不是没有妹妹吗?你又怎知寻常姐妹间都做些什么?白红陌说着舔了一下嘴角,似是意犹未尽。 褚樱白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在看到白红陌伸出舌尖轻舔嘴角的时候,她无意识地咬了咬唇:就算没有妹妹也该知道寻常姐妹间不会如此? 这么亲密的行为,只怕是心上人之间才会有的,她们实在是不该。 可是我心里想和姐姐这般,很想很想,不过既然姐姐觉得不舒服,那便走吧。白红陌微微扬了扬唇,闷闷坐到了椅子上。 少女的神情稍显落寞,笑容也有些勉强。 褚樱白脚步犹豫了一瞬,终究是没能离开,她坐到一旁,耐心道:你年纪还小,大约只是好奇,姐妹之间不应如此亲密的,待你今后有了心上人,或许就能明白了? 那姐姐呢?你只比我大了一岁而已,不好奇吗?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心上人。白红陌侧身靠近,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一下褚樱白的胸口。 褚大小姐不仅单纯好骗,还很善良,这种时候还能耐着性子开解她,性格也不错,真是有趣得紧啊。 少女的眸子里满是探究,似是在好奇世间的一切。 褚樱白心里莫名有些闷,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也是好奇的,但我们不能好奇什么就做什么,还要懂得克制。 白红陌又凑近:为什么要克制,既然我们都好奇,何不满足一下彼此的好奇心?还有,姐姐到底有没有心上人呢? 这与你无关。 褚樱白往一旁躲开一些。 白红陌起身按住她的肩膀:姐姐再躲可要摔了。她说着轻推了一下椅子。 褚樱白忙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坐稳后,心中一片懊悔,方才应该离开的。 白红陌看着眼前人一脸懊悔不已的样子,突然就没了兴致,她松开手坐回自己的位子:我确实是好奇,但这份好奇心只对姐姐才有,也不知姐姐对别人有没有过。 褚樱白垂眸不语,她不曾对别人有过。 白红陌浅浅笑了一下,起身搬着椅子走到了对面:姐姐莫要烦忧,既然你不不舒服也不喜欢,我以后收起这份好奇心就是。 褚樱白默然,她没有不舒服也没有不喜欢,可是这不合规矩,她们不能乱来了。 见对面的人依旧一言不发,白红陌转了转桌子上的茶杯,道:看来姐姐连这顿饭也吃得勉强,既如此,就不送了,门没锁。 少女一脸的漫不经心,语气随意,像一只百无聊赖的猫儿,对自己的玩具失去了耐心。 褚樱白心里一涩,明明是这个人请她来赴约,结果逐客的也是这个人,那她算什么? 她张了张口,良好的涵养在关键时刻压下了所有的质问和不甘。 多谢款待。 目送对面的人起身离开,白红陌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真是个有趣又守规矩的人,似乎不宜逼太紧了。 褚樱白从楼上楼出去后便冷了脸,心底也无端地凉成一片,她似乎是被人戏耍了一番,果然不该来赴约,看来回去要多抄几卷经书。 楼上楼里,白红陌一个人吃得开心,临走时还打赏了一角银子给小二。 两日后,褚樱白看着自己抄好的几卷经书,佯装不在意地朝小丫鬟问:今日有我的帖子吗? 没有,都是老爷的。小丫鬟眼底露出一丝狐疑,总觉得小姐有些神思不属,从昨日起就总关心有没有她的帖子,难道是有心上人了。 小丫鬟猜了一会,似乎没有哪个男子和小姐有过多来往,她瞥了眼又开始抄佛经的小姐,小姐都是在心情杂乱的时候才抄佛经。 这一次整整乱了两天还没停,是她做小姐的贴身丫鬟以来见过最久的一次。 小丫鬟思考一会出了门,再回来时脸上满是笑意。 小姐,有你的请帖。 笔尖一顿,晕开了一团墨点,褚樱白神色自然地继续抄写,语气不咸不淡道:是白府的就拒了。 不是白府的,是三皇子。小丫鬟语气轻快地递上请帖,没有发现自家小姐的笔下晕开了更大的墨点。 不是白府的,三皇子 褚樱白放下笔,语气冷冷道:拒了。 小丫鬟傻眼,小姐难道不是在等三皇子的帖子,还有为什么是白府的就要拒了。 正愣神间,却见自家小姐拿过帖子看了两眼又改了主意:随我收拾一番,出门。 宴请了京城众多公子、小姐们,她去了应该不会显得突兀,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在。 楼上楼。 从大厅到楼上的雅间,今日都不待客,说是被贵人包了整个酒楼,有请帖方可入内。 走进大厅,三三两两,多是见过面的各府公子,近来三皇子很喜欢和朝臣门的儿女接触,老皇帝袖手旁观,态度不明。 其他几位皇子既没有底气也没有胆量,就连太子也不说什么,谁让朝堂上一众武将都唯三皇子马首是瞻呢。 褚樱白和几位相熟的小姐打过招呼,眼神在大厅转了一圈,终于看到那抹身影。 少女步履匆匆,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绕过大厅去了后院。 褚樱白心中微动,不露声色地跟了上去。 你快起来,不用一直跪着,我帮你求过情了。少女背对着她朝一个跪在地上的人说话。 奴才多谢白小姐大恩大德。说话的是三皇子身边的随从,好像叫阿才。 还能站起来吗,这是伤药,快涂上。白红陌把手里的药膏递过去,又语气好奇道你的名字就叫阿才吗?姓什么啊? 阿才诚惶诚恐地接过药膏:奴才没有姓,主子只赐了名。 你没有姓氏怎么行,阿才以后说不定是要做大总管的人,不如跟本小姐姓白吧。 谁也没料到,白红陌一语成谶,此时的阿才在不久后真的变成了御前大总管:白总管。 待阿才拿着药膏离去后,白红陌并没有回前厅,而是熟门熟路的进了一间像是书房的屋内,想来对这里并不陌生。 视线里已经看不到人了,褚樱白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离开。 临近开宴,褚樱白被请到了楼上雅间,里面坐着的都是熟人。 三皇子,白术,白红陌,还有兵部尚书家的两兄弟,看来三皇子确实颇受武将们的爱戴,也不知是许了什么高官厚禄,让这些人都臣服于他。 褚大小姐肯赏脸,本王先干为敬。三皇子志得意满的一饮而尽,往常他也请过褚樱白,除了一些大型诗会,像这种私下的宴请,这位褚大小姐可是一次也没来过。 没想到这次有了惊喜,难不成是对自己有意? 白红陌见褚樱白眼底露出犹豫,并没有马上举起杯子,她在心底叹了一声,转身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又提起一壶花茶走过去:樱白姐姐和我一样,从不饮酒,不如就与我一同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 她走到褚樱白身边,缓缓到了一杯花茶,放到桌子上,又伸手把那杯早早倒好的酒挪到一旁。 褚樱白眼底的犹豫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淡的浅笑,她端起面前的茶杯:臣女敬殿下。 白术瞄了一眼,妹妹跟这位褚小姐已经这么熟了吗? 三皇子没有计较,又多喝了几杯,他眼神发直的地盯着褚樱白:褚小姐可有意中人,本王的正妃之位还没有许人 殿下,您喝多了。白术赶紧打断三皇子的话,正妃之位是小妹的,皇后之位也是小妹的,这位褚小姐似乎碍事了。 本王没醉本王一点都没醉三皇子嚷嚷着在白术的搀扶下离开,兵部尚书的两位公子见状也跟了上去。 雅间里只剩下白红陌和褚樱白两个人。 白红陌轻叹一声:这等宴会,姐姐不应来的。 褚樱白神色冷淡:我不该来,你便该来吗? 白红陌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们能一样吗? 褚丞相只站皇帝,而白将军站了三皇子。 当爹的选择不一样,女儿的路也就不一样了。 褚樱白见她神色平静,似是忘了那日的不欢而散,心底不免又有些发闷。 我要回去了,可以跟姐姐凑一凑马车吗?白红陌挑眉看过来。 少女明媚的笑容里似盛着别样的情意,褚樱白不自觉地沉默了一下。 白红陌叹叹气,收起脸上的笑意:让姐姐为难了,我先行一步了。 说罢也不等她回应,便干脆利落地走了。 褚樱白愣了片刻,忙起身去追,刚走出楼上楼的门,便看见少女上了一辆华贵的马车,而后回身拉着一个女子上去,嘴角的笑容和初见那天一样好看。 她脚下一顿,心底泛起丝丝酸涩,原来凑谁的马车都可以吗。 马车上的车帘挡住了外面的视线,褚樱白看着马车远去,心底的酸涩莫名又浓了些。 她暗笑自己一声,少年人的话哪里能当真,说不定那人此刻正抱着别的姐姐。 可是那人明明说过,只对她有好奇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更了四章,我继续充电,睡啦睡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腿毛玩家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番外 马车里,白红陌掀开车帘回望,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浅浅叹了一口气,自己似乎喜欢上了一个性子极其克制的人,真期待褚大小姐花容失色的那天啊。 一旁的楼上楼少东家,见她满脸惆怅,不由看得好笑:你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白红陌笑了笑:宋姐姐莫要笑我,我呀,只是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她与楼上楼的少东家相识于幼年,两人情同亲姐妹一般,经常分享一些彼此的心事。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42) 有多有趣? 有趣到让我总忍不住想和她待在一块,想离她近一些。 你这丫头怕是有心上人吧。 宋姐姐又取笑我 马车渐行渐远,带走了羞于开口的少年心动。 丞相府,见自家小姐频频看向自己,小丫鬟不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难道脸上有脏东西,她用帕子上下擦了擦,没有啊。 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丫鬟疑惑了一天,待到第二天又见自家小姐时不时地瞅她,便忍不住问:小姐可是有事要吩咐?她脸上也没开花啊。 褚樱白手指一顿,手里的书翻页:无事。 过了一会,她又放下手中的书卷:准备笔墨纸砚来。 小丫鬟照做,一眼瞥见自家小姐又在抄佛经,小姐最近抄佛经的频率似乎比往年都要多,这是怎么了。 吃过午饭,褚樱白坐到书桌前,心里莫名纷乱,她轻叹一声,打开佛经继续抄写。 她自幼便养成了这个习惯,心烦意乱时便静心抄写佛经,以往都很管用,可这两日不知为何,总是沉不下心来。 笔尖轻轻一点,她不自觉地又看了眼小丫鬟。 小丫鬟摸了一下脸,满眼疑惑,小姐今天也和昨日一样,看了她许多次。 她看了眼天色,突然福至心灵道:小姐是想问这两日有没有你的帖子吗? 褚樱白闻言停下笔,眼里划过一丝满意,自己的贴身丫鬟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 小丫鬟见小姐放下笔,好整以暇地看过来,心知自己是猜对了。 她忙想了想道:昨日没有,今早倒是有一张请帖是给小姐的,不过是白府的,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直接拒了。 褚樱白握紧手里的毛笔,纸上又晕开了墨团,她眸光微敛,看向小丫鬟。 她何时吩咐了 小丫鬟一脸乖巧地眨眨眼,仿佛在说,是小姐您前日亲口吩咐的呀。 褚樱白低头看着纸上的墨团,眼底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去把帖子拿来。 请贴上除了日子改成了今天,时辰和地点都没变:辰时,楼上楼,甲字号雅间。 可现在已经是日落时分。 相府的马车停在楼上楼外,小丫鬟看着不知为何坐着不动的小姐,问道:小姐,咱们不下去吗? 褚樱白淡淡道:这个时候来楼上楼做什么?恐怕人早就走了。 小丫鬟想也不想道:当然是吃晚饭啊,或者来找人? 褚樱白胎眉,掀开车窗往外看:对,是来吃晚饭,不是来找她尾音渐消,盯着从楼上楼走出来的两个女子身影,眼底晦暗不明。 宋姐姐留步吧,这次就不劳你相送了,府里的马车跟着呢,咦?白红陌说着挑了挑眉,路边的那辆马车有点眼熟。 她抬眼望去,和马车上的人视线相撞。 天都要黑了,我不放心,还是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我找到一起回去的人了,劳烦宋姐姐跟我家车夫说一声,让他先回去。 说完,见相府的马车似要调头,她忙走了过去,拦在马车前面。 车夫急忙拉紧缰绳:小姐,有个姑娘拦咱们的马车。 让她上来。褚樱白没什么感情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小丫鬟也从里面挪了出来,坐到车夫旁边,明明马车那么大,三个人也坐得下,怎么每次一碰上这位白小姐,她就要坐到外面来。 马车又开始动了起来。 白红陌熟稔地坐到褚樱白身边,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她搂住褚樱白的胳膊,小声问:姐姐今天为何不来赴约? 因为回话的人说,褚樱白有事要忙,没时间赴约,她失落了很久,最后还是独自来了楼上楼。 为何不来?褚樱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选择沉默以对。 见褚樱白不说话,白红陌也不介意:姐姐现在为何又来了?看这样子,八成是来找她的。 褚樱白僵着身子,语气平稳道:来吃晚饭。她不是来找人的。 姐姐没吃晚饭吗?那一会随我回府,陪我一起好不好。白红陌晃了晃她的胳膊,声音软软糯糯。 褚樱白默了默,轻轻点头,拜访一下将军府也好,两家以后总要有来往的,她胡乱想到。 到了将军府,白红陌听到爹爹和大哥都不在,就猜到这两人多半是去赴三皇子的宴了,最近他们来往得很频繁,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不过这些与她无关。 两人直接去前厅简单吃了些,尽管如此,天色还是很快就黑了下来。 褚樱白沉默了一下:天色已晚。该回去了。 白红陌看着面前神色淡漠的人,这个人的内心也和脸上一样淡然吗?她伸手握住了褚樱白的手:姐姐上午没来,害我只能去求宋姐姐陪我一起用饭,如今才待了这么一会功夫就要走了吗? 褚樱白眼眸微微一闪,宋姐姐?是上次那个与她共乘马车的小姐吧,她想起方才在楼上楼门外时的场景,那个女子笑着相送,应该是个温柔的人吧。 不像她,有些冷清了。 姐姐去我的房间坐一会吧。白红陌牵着她的手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少女的手心温热,紧紧握着,仿佛很担心她挣脱一样。 褚樱白在心底犹豫片刻,没有开口拒绝,手也就没有挣开。 白红陌的院子很安静,伺候的人并不多,房间里没什么装饰品,只摆放着一些书画,看起来简单不失雅致。 进门后,白红陌便松开手,转身反锁房门。 褚樱白的心底莫名一颤,轻轻咬了一下唇角,似乎又不该来的,可是心里总不自觉地纵容着面前的少女,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姐姐,我们到床边坐。白红陌无声笑开,眉眼间盛满了欢喜和期待。 褚樱白垂了垂眸,眼角瞄了一下桌边的椅子,什么都没有说。 白红陌见她仍旧不说话,心里多少明白一些这个人的性子,便直接牵着褚樱白的手坐到床边,而后双手环在她的腰间,侧身把人抱着。 姐姐去楼上楼找我是想通了吗? 褚樱白僵坐着身子,心底不解,想通了什么? 我去楼上楼是为了吃晚饭。 原来不是找我,我还以为姐姐想通了,来与我相互满足一下好奇心呢。 白红陌呼吸一滞,心跳失了节奏:什么好奇心? 问完,她便后悔了,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果然,下一刻就见白红陌侧过身子,手臂用力把她带倒在床上,两人一上一下四目对视。 褚樱白咬了咬唇,声音却再也无法再保持平稳:不要 白红陌轻笑一声,低头凑到她耳边:可我想要呢,很想很想 唇齿相接,惑人心神。 身下的人太美味,可这些还不够,白红陌抬头,声音沙哑:姐姐,我去洗手,好吗? 洗手? 褚樱白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一片慌乱,她努力恢复了一些镇定,声音不自觉地示弱:别去。 白红陌的眼神暗了暗,她伸手轻轻抚着褚樱白的黛眉,语气顺从道:好,我听你的,不去,乖,姐姐不要怕。 她侧过身去,两个人并排躺着,各自平复着呼吸。 房内安静,能听得到彼此还没有节奏的呼吸声。 白红陌忽地又侧过身来,掌心落在褚樱白的胸口,手指柔柔地揉动:樱白,我们应该早一些认识的。 褚樱白伸手握住她作乱的手,思绪依旧乱乱的:嗯 白红陌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樱白。 褚樱白后知后觉:怎么不叫姐姐了。 樱白喜欢听我叫姐姐?白红陌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掌心,语气漫不经心。 褚樱白抿唇,半晌才凉凉道:你还叫过别人姐姐吗? 白红陌闻言又翻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意味不明道:别人啊,有好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褚樱白脸色微沉,偏头看向一边,紧抿嘴唇不说话。 白红陌看着她冷脸的模样,只觉得一颗心甜甜软软的,如坠蜜糖。 樱白是说宋姐姐吗?她是楼上楼的少东家,与我情同姐妹,你不要多想。 褚樱白又沉默片刻,声音低不可闻道:她有满足过你的好奇心吗? 说什么傻话,我的好奇心只有你才能满足,不,应该说我只对你有好奇心,我的樱白。 第71章 番外 白红陌的声音低低的,她扶住褚樱白的下巴,缓缓低头,吻住了那紧抿的双唇。 良久,呼吸急促,两人分开。 褚樱白缓缓睁开眼睛,便对上一双干净的眸子,那眼底的情绪炙热又浓烈,仿佛藏满了深沉的爱意。 她呼吸又乱了乱,声音轻得好像能随风飘走:你对我是何意? 白红陌轻轻亲了亲她的眼角:我对你怎么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单纯可欺,她好想就这样一直欺负下去,欺负一辈子,一辈子啊。 褚樱白睫羽轻颤:你已经对我对我做出了方才那般亲密之事。 白红陌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对你怎么了,嗯? 褚樱白闭上眼睛,声音越发温软:你既轻薄于我,对我到底是何意。 白红陌撩起她耳边的头发在指端绕了绕,轻笑出声:我何时轻薄姐姐了?再者两个女子之间谈何轻薄? 她耐着性子,试探着眼前人的底线,像一个不怀好意的猎人,手里拿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诱饵,一步步引诱着自己的猎物走进一个甜蜜的陷阱里。 她愿意为此付诸一生,用余下所有的时光来编织属于她们的甜蜜陷阱。 褚樱白看着恍若毫不在意白红陌,鼻间莫名一酸,她偏过头去,声音微微发颤:天色晚了,我该回府了。 白红陌扶正她的脸,待看清那不知何时悄悄红了的眼眶时,不由又心疼又好笑:姐姐这便不追究了么,女子之间怎么就不能算轻薄了,除非你心甘情愿,姐姐方才愿意吗。 褚樱白仍旧偏过头去,默不作声,她也不知道,她分不清,或许有不愿,又或许是愿意的。 白红陌又扶正她的脸,只一眼就疼到了心底里。 褚樱白的眼底挂着雾气,神情不安种透着点点委屈,像秋日的下弦月,挂着霜花,清凉撩人。 姐姐,我对你心驰已久,我对你朝思暮想,我还对你不怀好意,因为我想和你做最亲密的事,我想独占你所有的好 白红陌低头耳语,恨不得说尽这世间所有的情话。 褚樱白抿着唇,虽不发一言,眼底却流淌着脉脉柔情,自己或许是心甘情愿的,她如是想。 小姐,相府来人接褚小姐回府。丫鬟的声音伴着敲门声在外面响起。 白红陌翻开身,语气失落道:应该让派人去跟姐姐府上捎句话的。 褚樱白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低声道:爹爹说女子成亲之前不得留宿在外。她该回去了。 白红陌也坐起来,伸手帮忙整理了一下褚樱白有些凌乱的头发,笑道:是,姐姐不得留宿在外,那我跟姐姐回家可好。 她简直是太聪明了,你不来,我去便是。 褚樱白缓缓吸了一口气,眼底犹豫片刻,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我先回府,下次下次你再随我一起回去。 她们之间发生的太快,快到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如镜花水月,美好惑人却隐隐透着虚妄。 好,都听你的。 白红陌一路送到府门外,目送着马车缓缓驶动。 在马车要经过转角的时候,车帘掀起一角,褚樱白探出头来,似是经不住诱惑回首望了一眼。 白红陌登时笑着招招手,车帘又落下,渐渐不见。 春风送暖,褚丞相这几日却有些郁闷,一连几天回府,女儿都不在家,说是和别人约了在外面吃饭。 夫人去得早,他就一双儿女。 褚丞相本来不过问孩子的私事,可眼看着女儿就要嫁人了,他总忍不住担心自家女儿识人不明,总担心她被哪家的混账小子给欺负了。 这天休沐,见女儿一大早又出门赴约,他忍不住开了口:咳咳咳 爹爹怎么了?褚樱白听见自家爹爹的咳嗽声,忙关切问道。 褚丞相清了清嗓子,稳着语调道:这是要赴哪家小郎君的约啊,爹爹都有几日没跟你一起吃午饭了。 褚樱白眼神虚了虚,知道爹爹身体无碍倒是心安下来。 但是与白红陌的事,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褚丞相一看这情况,顿时心里一咯登,女儿性子沉稳,做什么事都坦荡,这少有的犹豫不决似是在昭示着什么。 是哪个府上的小子?他的声音不由沉了沉。 褚樱白心下一叹,语气平缓道:不是哪个府上的小子,是姑娘。 是她也心仪的姑娘。 但此时面对爹爹的问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慌,若是爹爹不同意,她就跪下来好了。 爹爹向来疼她,若是跪下求一求,应该就可以了吧,她不确地想。 褚丞相留意到女儿不安的眼神,略一沉吟,笑道:是哪家府上的姑娘,可愿下嫁,何时用得上爹爹去帮你提亲? 褚樱白一怔,心底感动又欣喜:也许是女儿下嫁吧。 褚丞相脸上的笑没了,本以为是有了儿媳,没想到还是女儿去嫁,他语重心长道:你们都是女子,哪有谁下嫁谁一说呢,到时候不如各府都住上半个月。 若是可以,哄得那姑娘天天住在丞相府是最好不过。 褚樱白点点头:女儿与她商议一番,应当可以。 褚丞相放下心,慢声道:现在可以告诉爹爹是哪家府上的姑娘了吧?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43) 白将军府,白红陌。 褚樱白眼眸温柔,提起自己的心上人,心里总忍不住软了又软。 褚丞相眉心微皱:那姑娘是何意?白将军非等闲之辈,若是她也对你有意,最好早些把婚事定下来。 白家啊,到了白父这一辈似乎在走下坡路,尤其是近来的动作,怎么看都有些想挣一份从龙之功的意思。 殊不知三皇子性格狠戾,不是个好拿捏的人啊。 他瞧着这白家,说不定想把女儿送到那位的府上。 褚丞相思及此,看向女儿,他只希望女儿这一生平安顺遂,若是再贪心点,那便再多点快乐。 看来要对此事上上心啊。 褚樱白似是明白他的担忧,忙宽慰道:我这便去寻她,爹爹且安心等我回来。 楼上楼后院的书房里,白红陌听完褚樱白的话,无奈笑笑:樱白莫要忧心,我不愿嫁那三皇子,爹爹还能逼我不成,今晚回府我便和爹爹提我们的事。 她也是不惧的。 然而白红陌到底还是没能料到,爹爹和大哥不仅逼迫她,还使出了下作的手段。 她回到家中刚提起与褚樱白的事,便被恼羞成怒的爹爹关了起来。 两个女子成何体统,休要再提,三皇子马上就要成事,你老实待在家里等着封妃吧。 白老将军给了儿子一个眼神,白术便懂了,无论如何都要小妹答应下来。 小妹小时候的性子很跳脱,这些年越长大越乖巧起来,应该好说服。 白术在心底想好了怎么规劝的话,走到白红陌的房外却见丫鬟们端着饭菜走出来,明显是没有动过。 怎么回事? 小姐命我们端下去。 白术皱了皱眉,似乎和他预想的不一样,看来必要时候要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咚咚咚 白术敲了敲门:小妹,是大哥,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寂静无声。 他眉头一紧,直接推门进去。 白红陌坐在桌前,神情寡淡,看了他一眼,并不理睬。 白术叹了叹气,坐下来道:三皇子乃人中龙凤,爹爹他也是为了你好,小妹你要多体谅一下爹爹的苦心啊。 白家做了那么多,就差最后一步了,若小妹做了皇后,将来再诞下龙子,他们白家倾力辅佐,一定能送那个孩子坐上龙椅。 到那时,白家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白红陌冷笑一声:我对三皇子无意,大哥莫要再讲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她最了解自己的父兄,他们早已被权势迷了眼,只是她没想到,为了权势,他们竟会罔顾她的意愿。 白术面色一沉,突然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小妹了,小妹这些年都很听话,似乎极少违背他与爹爹的意思。 这一次倒是有些意外,难道是因为褚家那位大小姐? 还真是红颜祸水,那个女人竟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他瞳孔一沉,心底有了主意:小妹既然想不通,那便多想几日,希望你不要逼大哥做一些不得已的事。 心里有了成算,白术倒也不着急了,再不济到最后一步,他就不信小妹不乖乖听话。 你什么意思?白红陌眼神一凛,似要看透他的打算。 白术意味不明地扬了扬眉,转身走了。 白红陌心底一凉,方才她从白术眼底没看到一丝兄妹之情,只有算计,只有利益,她似乎高估了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 再说褚樱白回到丞相府后,便向爹爹道明白红陌的意思。 褚丞相欣慰地点了点头:白家的娘真是难得聪慧,和她那对父兄不一样。 褚樱白弯了弯唇,一脸与有荣焉地道:红陌本来就是极聪慧的女子。 褚丞相见状大笑两声:好,老夫今后就有两个聪慧的女儿了。 第72章 番外 一场春雨趁着夜色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太子突然病故,老皇帝听到消息,病情又加重。 朝堂上的平静骤然被打破,没有了太子的压制,拥有一干武将支持的三皇子再无顾忌。 老皇帝弥留之际,并没有留下遗诏,手握兵权的三皇子自然就成为了赢家。 短短两日,不过是一场春雨,外面就变了天。 白红陌在第一天绝食之后就没有再犯傻,爹爹和大哥已经丧心病狂,极有可能不顾她的死活,如今能做的就是靠自己,所以绝不能倒下。 她还要去见樱白。 小妹,之前也就罢了,如今三皇子坐了龙椅,爹爹当初又答应好的,若是你不愿进宫,咱们白家就是抗旨啊,难道你想看白家被满门抄斩吗? 白术一脸阴沉,嘴里劝说着,可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在下最后的通牒。 整个白家啊,白红陌内心煎熬,面上仍旧沉默不语。 白术眯了眯眼睛,三皇子这两日就要下圣旨,小妹却冥顽不灵,看来是不见南墙不回头啊。 他冷笑一声,转身去唤了个小厮:去丞相府,以小妹的名义邀褚大小姐来将军府。 房间里的白红陌听到声音,心底莫名一阵恐慌:你要做什么?你若敢动她,褚丞相不会放过白家的。 她好恨,唯一能威胁到别人的只有用褚丞相的名号,而她空有一颗赤诚的心,却没有任何能力去保护自己的心上人。 白术回头:小妹不必担心,我只是请褚大小姐来坐一坐。 说罢便关上房门,任白红陌怎么拍门都不理。 落日西沉,已是傍晚时分。 褚樱白听到下人禀告白小姐有请,眉眼不由弯了弯,红陌她已经说服了白将军吗? 她们是不是可以议亲了,届时还要叮嘱爹爹一番,不要在意谁嫁谁娶,重要的是她们要先在一起,大婚后的日子可以慢慢来。 若是自己想回丞相府多住些日子,红陌一定会答应的。 褚樱白想起那天,白红陌在她耳边说了许久的情话,似是用尽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珍重和爱恋。 马车轻晃,马车里的人不时轻笑,一个人默默欢喜。 到了白府,却被告知白红陌正在为她煮汤。 接待她的人是白术,白红陌的大哥。 两碗汤被端上来。 白术笑道:小妹非要亲手做羹汤,此刻一定在灶房熏花了脸,正忙着梳妆打扮来见意中人呢,褚小姐请吧。 褚樱白面色微红,看来白家大哥已经都知道了。 她看着面前的汤碗,还冒着热气,是红陌亲手煮的吗?可是心底里又莫名有些不安。 怎么?白小姐嫌弃小妹的手艺不成,那就让我这个做大哥的先尝尝,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她下厨。 白术笑得如沐春风,端起碗喝了两口,而后看过来:不错,没想到小妹还挺有天赋。 褚樱白见状,又看了眼前门的方向,红陌怎么还没来,她失神想着,手不自觉地去拿汤匙,开始喝汤。 味道甚好。是红陌亲手做的汤啊,当真是美味。 哈哈哈,小妹果然没看错人,褚小姐随我去小妹院里一见吧,免得你等着急了。白术大笑三声,亲自带着褚樱白往后院走。 她来过白红陌的院子,见是熟悉的路,便没再犹豫,安心跟了上去。 待走进院子时,却听到一阵拍门声。 白术,你别动她,大哥,褚丞相一定不会放过将军府的 似怒吼似哭泣,又夹着无尽的绝望,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兽,满是无助。 是红陌的声音,褚樱白心底一疼,恍然看向白术。 白术收起笑容:扶褚小姐去厢房歇着。 两个丫鬟走上来一左一右架着褚樱白。 她想反抗,却生不出力气,腿脚也不知何时开始发软,几乎站不稳身子。 那碗汤 褚樱白眼底闪过慌乱,红陌她没有说服自己的父兄吗? 那她现在可还好,被关在房间里想来是不好的 好想去见一见红陌,好想带她走啊 褚樱白的神智渐渐不清,脑子里只有红陌红陌 既然小妹根本不在乎这个家,不在乎我和爹爹的死活,那就别怪大哥不讲情面了,褚小姐就在隔壁厢房等着我,你等好消息吧。白术打开门,一脸轻蔑,如看蝼蚁。 白红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你要做什么,褚丞相是百官之首,你们若与他为敌,皇帝也未必会完全站在你们这边。褚丞相桃李满天下,不论是朝中还是朝外,威望极高。 如今三皇子若想坐稳皇位,还需他的支持。 白术自然想得到这点:若褚丞相变成我的岳丈呢,他还会与将军府为敌吗?褚大小姐才貌双全、秀外慧中,很适合做你的大嫂。 白红陌瞳孔一缩,脑子里努力镇定,努力思考。 她冷然一笑道:原来大哥打的是这个主意。 白术也笑:你该知道陛下本就惦记着褚大小姐,若是她进了宫,后位未必就是你的了,所以此事也算两全其美,难道小妹想看着她进宫与你共侍一夫吗? 白红陌深呼吸两下,一字一句道:我最了解樱白的性子,若你敢动她,她必不苟活于世,而我也会舍了这条命,届时大哥就拿我们两个的尸首去跟爹爹交代,去跟褚丞相交代,去跟你们的陛下交代,白家会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大哥你别想好过。 她说着拔出头上的发簪,狠狠抵住自己的脖子,毫不留情地用力,便见鲜血顺着簪子流下来。 住手,你疯了。白术大喝,心底忍不住一片慌乱,若她们两个都死了,别说爹爹,陛下和褚丞相一定不会放过他。 他心里一慌,忙笑道:小妹你先把簪子放下来,我们有话好说。 白红陌依旧用发簪抵住自己的脖子,手腕上的力气不减:带我去见樱白,我会老实进宫,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照做就是。 白术紧锁眉头,定定看着她:好,希望小妹说到做到,否则就休怪我向陛下进言把褚大小姐也召进宫陪你,你门也别想着逃,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一辈子躲躲藏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既答应,决不食言。 白术到底还是怕逼急了再闹出两条人命,带着白红陌走到厢房里,看见褚樱白神情迷离的模样,忍不住又道:她喝了那种药,初次给别人也是给,不如便宜了大哥,也好帮她解了药效。 滚出去,不然我立时咬舌而亡,你说她会不会和我一样。白红陌眼底充斥着极深的恨意,他怎么敢,怎么敢对她的樱白这样。 白术见她不管不顾好似随时要拚命的架势,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白红陌忙上前抱住褚樱白:你是傻子吗?他给你什么你就喝? 熟悉的声音让褚樱白恢复了一丝理智,她觉得心口好烫,身上好热,可依然捕捉到了白红陌语气里带着的怒意。 她不由委屈道:是你亲手为我做的汤啊。红陌亲手做的汤啊,怎么能不喝呢。 白红陌叹气,她后悔了,或许最初就不该开始,不然也不会有今日。 姐姐,我们今日便洞房可好,你愿意吗?她柔声说着,眼底满是心疼。 褚樱白仅存的理智像一根线,断了又连:可爹爹说女子成亲之前不得留宿在外,呜呜呜,怎么办啊 怀中的人突然小声抽泣,似是在面临极大的难题。 白红陌一怔,含泪笑道:那我们便回家,我们不在这里,我随姐姐回家。 马车从将军府一路驶进丞相府,在进门时也没停。 白红陌也不下马车,只探头说了句话,甚至为了不让褚樱白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下人拿不定主意,便去请示老爷。 褚丞相听罢皱了皱眉头,可想起女儿提起那白家姑娘时的神情,他摆摆手。 马车一路驶进褚樱白的院子,白红陌在让所有人都退下,这才抱着褚樱白进房。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挡住了无边春光。 褚樱白混混沌沌地看了一眼,见是自己的房间,抱着自己的人又是红陌,当下便安了心,最后一丝理智瞬间绷断。 掌心滚烫、炽热却不烫人 清醒后,褚樱白还没有理清这一路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身边的少女便缠了上来. 白红陌牵住褚樱白的手,引导着她动作 樱白,要我 褚樱白的理智瞬间又断了个干净 临睡前,褚樱白紧紧抱着白红陌:红陌,我们明日就成亲好不好,你就在丞相府里陪着我好不好。 好,我不走,我一直陪着你 褚樱白满足地睡去,醒来却不见枕边人,当天便传来白红陌领旨进宫被封为贤妃的消息。 第73章 番外 第二日又传来白贤妃不洁,被贬入冷宫的消息。 褚樱白心底一痛,掀翻了桌上的墨,不洁 那一晚的痴缠又浮现在眼前,樱白,要我 皇宫里,白总管还在劝着皇帝:陛下,奴才听说有些女子天生就是没有落红的,白贤妃或许就是 你懂什么,朕废她还需要理由吗?白家该收拾了。皇帝想起昨夜像根木头的女人,心底顿觉晦气。 白总管眼底一黯,不再多言。 再后来,白将军进宫意图行刺,被当场诛杀,白家满门抄斩。 褚樱白看着昏黄的天,去找褚丞相:爹爹,答应陛下吧,我愿进宫。 褚丞相摇头:为父不答应。 褚樱白抬眸,泪水涌满了眼眶:爹爹,我想去看看她,我想去护着她,去陪着她,我怕她在冷宫里吃苦 褚丞相看着女儿泪水连连的样子,长长叹了一声:哎,儿女都是债啊 恋耽美 太监有个妻(GL)——七月岸(44) 冷宫里,白红陌看着日渐隆起的肚子,眼底一片绝望,只一次,就怀了那个畜牲的孩子,她真是可悲。 更可悲的是,褚家女进宫了,一进宫就被封为皇后,可见皇帝对褚家的看重。 夜,白总管带着食盒走进冷宫:娘娘,再吃点吧,不为了您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若您诞下皇子,将来的一切都不好说 褚樱白眼底冰凉:可我不想活了,她还是进宫了,我不想活了 娘娘,若您不撑下去,皇后她皇后她该怎么办,您就算是为了她也要好好活下去啊。 我进宫时,他们说白家会无事,结果白家满门抄斩了,他们说她不会进宫,结果她进宫了,我不该活的 褚樱白来到冷宫时便见到这一幕,原本鲜活的少女似失了灵魂的木偶,她爱的人 红陌,这人世太苦,我和你一起走。 白红陌眼底微动,挥手赶人:你走,我不干净了,我不想见你 红陌,我和你一样了,你别嫌弃我,红陌 白总管朝皇后摇了摇头,房门重新被关上。 白红陌走到桌前写下六个字:护着我的孩子。 她还是不舍得,不舍得这世间,不舍得她的樱白 褚樱白没想到冷宫那一面竟成永别,再踏足冷宫,便是烧成焦炭的房屋,还有一个藏在老太妃那里的婴儿。 老太妃拿出一张纸条,是熟悉的字迹,是红陌的字迹,这是红陌诞下的小公主啊。 那个人好狠的心,自己无牵无挂的去了,却强留她在人世间。 从那以后,褚樱白便和当初的白贤妃一样,活得像个木偶一般没有灵魂,她也生了个孩子,是个皇子,生来就被封为太子。 可是她的儿子越长大越像皇帝,无论长相还是性格。 在宫里,她还能压着太子的性子,等太子出宫建府以后,就彻底随了皇帝,包括那不堪的品行,把女人当玩物,随意践踏别人的性命。 她偶尔会远远看一眼红陌的孩子,那个孩子和红陌长得很像,性子也像,哪里都像。 后来,白总管来寻她,说有机会让红陌的孩子出宫。 褚樱白没有犹豫便一道懿旨赐了婚,谁料白总管他们的算计连太子也算进去了。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完全就是皇帝少年时的样子,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很多恶果都是自己埋下的,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去大相国寺为太子祈福的前两天,白总管递给褚樱白一张纸条,熟悉的字迹,一如当年。 青石观。 褚樱白独自上山,心底平静地出奇,直到踏进房门,心底才起了波动。 是不安,她好怕是个梦,好怕是一场空。 衣柜里突然传来响动,衣柜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她定定看着从柜子里走出来的人,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少女笑颜如花地走过来,双眸灵动如清泉:红陌见过樱白姐姐。 褚樱白的眼角落下滚滚热泪:红陌真的是你吗? 面前的女子扬唇欲笑,却没能赶上泪水落下的速度。 是她魂牵梦萦的人啊,泪水簌簌落下,两人的神情如同一人,泪中带笑。 褚樱白上前两步,白红陌便张开双手,两人紧紧相拥。 原来重逢的那一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必说,只管抱住眼前的人,只管抱住眼前的人就好了,只管抱紧,再也不松手。 樱白,这次你能帮我吗? 红陌,你该知道,我从来都不会拒绝你的。 褚樱白一直觉得自己的心是冷的,比如多年前不顾爹爹劝阻执意进宫,比如太子获罪,她不曾求情,比如为了配合白红陌对大皇子下手。 再比当下如用棉被捂住皇帝的脸,她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从得知红陌被召进宫的那一天便想这么做了。 再后来一切都朝着她们所期待的方向发展,把皇帝的死推给白术,周□坐朝堂。 她与白红陌一起移居行宫。 行宫里。 褚樱白搂着白红陌的胳膊。 红陌去书房,她便跟去书房,红陌坐下她便坐下,红陌站着她便站着,一刻也不想分离。 樱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快松手,我要倒酒。白红陌无奈又宠溺地晃了晃胳膊,这个人啊,从前那冷静克制的样子呢。 褚樱白不松手,闷闷道:那天晚上,你也是这样说的。 可第二天醒来就不见了人影,她好怕眼前的一切和多年前一样,醒来便什么都没有了。 白红陌呼吸微滞,那天晚上啊 她缓缓倒满酒杯,一饮而尽。 她垂首看向褚樱白,眼底满是贪恋。 樱白,你可知与你分开的每一天都如一年那般漫长,漫长到她总觉得这一生都等不到了,等不到重逢那天了。 很快,一壶酒见底,白红陌伸手又去添,却被握住了手。 褚樱白抬眸看她,眼底微微泛红:红陌,你从前不饮酒的。 这么多年来,饱受相思苦的不止她一个,这个人又是如何度过的,便是眼下这般一杯又一杯吗? 白红陌笑了笑:从前不知,原来酒这样好喝。喝多了便能暂时忘了那些苦楚,久而久之就有了饮酒的习惯。 褚樱白撇头看向别处,眼角轻湿:酒喝多了,伤身。 白红陌心底软了软,见她落泪,忙伸手把人抱在怀里,柔声哄着:乖,不哭,我往后都不喝了,不哭了好不好 临近新年的时候,白芷和卫紫菀大婚,两个孩子在成亲第二天来行宫奉茶。 褚樱白看着她们,眼底划过一丝羡慕,一丝奢望,她与红陌之间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过,仅有的那一晚也是在恍惚中度过。 她看向白红陌,话在心底,却开不了口。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她仿佛还是那个端庄自持的相府大小姐,有些事总羞于启口。 白红陌看向她,握住她的手,无声笑笑,似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褚樱白偏过头去,这个人并不知她心中所想 除夕夜,大家一起在皇宫里守岁,临行前说好了要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到了晚上,白红陌却改了主意。 樱白,我乏了,我们回吧。 褚樱白点点头,虽然很想一起度过这有意义的一晚,但也不能不顾眼前人的身体。 夜深,身边的人突然翻身,压到她身上。 褚樱白心底微乱,声音也失了平稳:红陌? 白红陌低头耳语,如多年前一般,语气充满了蛊惑:姐姐,良辰美景,怎能辜负 原来她知我心中所想 《全书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