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 作者：五更天未晓 文案： 【纯感情流，非打脸虐渣爽文！攻不是白眼狼、凤凰男、没有白月光，攻所有动机都在番外有解释！最重要的：弃文不必告知，请直接点叉！请直接点叉！请直接点叉！万分感谢！】 上辈子，向霖暗恋蒋铭宇七年。 他为蒋铭宇打过最狠的架，受过最重的伤，选过最难的课，也留过最远的学，一路从破破烂烂宿舍楼前，追去香榭丽舍梧桐树下，只得到蒋铭宇轻飘飘句：你跟来干什么？ 重生回高三，向霖想开了，去他的狗屁爱情，老老实实做自己咸鱼富二代，不香吗？ 蒋铭宇，模范优等生，高冷校草，七年前为赚生活费，惹上向霖这个麻烦，七年后，向霖意外去世，蒋铭宇重生回高三。 再次被围堵在熟悉街角，蒋铭宇左等右等，没等到向霖相救。他亲自动手处理闹事者，赶去向霖家，却被告知以后不必再来。 第二天，蒋铭宇一反常态，主动找上向霖：你把家教退了？高考怎么办？不想上大学了？ 向霖：考什么试？上什么大学？老子家有矿，不稀罕！ 蒋铭宇：...那我呢？ 向霖想了想，掏出钱包，塞进蒋铭宇手里：拿着钱，给爷滚。 高冷傲娇学霸攻x玩世不恭富二代受，he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破镜重圆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向霖，蒋铭宇 ┃ 配角：《炮灰反派跑路后男主追来了[穿书]》求收藏 ┃ 其它：《渣了影帝后顶流翻车了》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双重生追妻火葬场 立意：伴随着爱意成长，找到最真实的自我，经过风雨才能见彩虹 第01章 七年之末 由B市飞往巴黎的旅客朋友们请注意，您乘坐的AF912次航班即将起飞，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在18号登机口准备登机。 向霖跳起来冲两步，顿住，折返回座椅。拽紧被遗忘的行李箱，他拍拍脸颊，打算继续朝登机口冲。 喂？喂喂？耳机里声音加大，霖子？你在听没？我说... 向霖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还在通话：别说了，我登机。 你别仗着的帅不当回事。电话那头，魏南提高语调，你这是去表白，怎么不得穿套西装？不过说到表白，都六年了吧？ 没等向霖有反应，魏南又道：不对，七年。四舍五入的，你就是半个王宝钏。 滚蛋，我怎么就王宝钏了？向霖无奈，再说，他也才出国一个多月。 讲真，你还赶不上王宝钏呢。魏南摆事实、讲道理，人王宝钏苦守寒窑18年，至少顶着夫妻名分，你这只是暗恋，光暗恋就tm暗恋了7年。 说着说着，魏南叹口气：真不是我说，霖子，凭你这长相和家世，哪怕是口味小众点、喜欢男的了，那又怎么了？什么样的找不着？何必偏跟姓蒋的屁股后面跑？卑不卑微？憋不憋屈？ 卑不卑微、憋不憋屈的，向霖没感觉。甚至喜欢男的喜欢女的这事，向霖也懒得琢磨看上就是看上了，追到手才是正事。 被魏南东拉西扯耽搁了一会儿，向霖冲到登机口时，前面已经排了三、四个人。他牢牢占据第五的位置，盯着登机口原地蹦哒两下。 落地窗映出向霖倒影，金属边框棒球帽，后现代风格t恤、深色工装裤、铆钉马丁靴从头到脚大写的酷字。 要说哪里跟酷违和，也就只有向霖那过分上翘的嘴角了。 手机里，魏南还在念叨：你就这么过去？真不跟他提前打招呼？ 提前说还叫什么惊喜？等我好消息吧。向霖摘掉耳机，从口袋里掏出张登机牌。 盯着登机牌上的PARIS，向霖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说不紧张是假的，为了这一天，向霖已经策划好久。 他要去的地方是巴黎，他要表白的人，是暗恋了七年的蒋铭宇。 不过，暗恋这个词并不准确。同居三、四年，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该意识到两人不只是朋友？何况，依照蒋铭宇的智商，他应该跟迟钝不沾边。 向霖一直觉得，两人之间所缺少的只是捅破层窗户纸，而今天，他就是要远赴千里去捅这层窗户纸的。 飞行全程预计11个小时。起飞后，金发碧眼的空姐推着餐车走过来。 向霖揉揉笑僵的脸颊，刚想说可乐，便看见对方长相：Coca，Merci beaucoup. 空姐微笑着递上可乐，又用法语问了向霖要什么餐。等空姐离开，向霖邻座的大妈问：小伙子是法国华裔？ 向霖摆手，胳膊上缠的金属链叮当作响。 大妈又问：那是从小在法国留学？ 第一次去。向霖眼睛弯起来，亮晶晶的瞳孔仿佛两颗黑宝石，法语是跟朋友一起学的。 大妈颇为意外。 偷偷打量向霖几眼，她目光落在向霖蛇形耳骨钉上。 又潮又酷的打扮，带着或精美或夸张的耳钉和项链，这种年轻人她在法国见过不少无一例外，他们都是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原本，她以为身边的青年也是那类人，可看着青年纯净的瞳孔，她又觉得自己也许猜错了？ 直到刚刚，她听见向霖说法语。身为语言学校老师，她深知想把法语学到这种程度，绝对没少下狠功夫。 法语很难，你怎么想着学？大妈问。 朋友想学。提起朋友两个字，向霖嘴角翘得更高了。 法语，向霖是跟着蒋铭宇一起学的。 对于学渣向霖而言，掌握一门比英语还绕口的外语，那原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可为了多点跟蒋铭宇相处机会，他竟然就这么把法语啃下来了。 回顾往昔峥嵘岁月，向霖忍不住感慨：爱情是进步的源泉。 带着即将拥抱源泉的激动心情，向霖又翘着二郎腿坐了俩小时。 大妈再次挑起话头：你年纪轻轻的也失眠？ 不失眠，但不想睡。向霖揉脸。哪怕脸颊已经快僵了，嘴角依旧还翘着。 大妈：瞧你这笑的...去看对象？ 向霖揉脸的动作微顿。 真是看对象？大妈想了想，你之前说，法语跟朋友一起学的？该不会那朋友就是对象？ 向霖迟疑几秒，点头。反正马上就要捅窗户纸了，提前承认几个小时也没什么差。 大妈来了兴致：你这么帅，你对象肯定好看。 可能是捅窗户纸前人容易激动；也可能是学渣对于学霸，有着天生的崇拜感，提起蒋铭宇，向霖话多起来：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学习也好。 学习好？大妈重复。 以前我们一个学校的，不管是考试还是竞赛，只要他在，其他人就别想得第一。哦，对了，他还是高考状元。向霖道。 大妈惊讶：状元？那是真厉害。她去巴黎上学？ 对。向霖说了个学校名称，眼底笑意更浓。 其实，不只蒋铭宇在法国留学。向霖这次过去，也是办理的留学虽然学校不如蒋铭宇的好、也不像蒋铭宇拿了全额奖学金，但好歹又在一个城市了。 大妈笑着表示祝福，俩人又带着聊了会儿法国治安状况，各自安静下来。八九个小时后，向霖终于听见激动人心的降落提醒。 下了飞机，向霖第一时间点开微信。 干嘛呢？ 指尖在发送键上悬了几秒钟，向霖抿抿嘴角，又把字一个个删掉。B市飞法国的都是红眼航班，这时候当地时间才5点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蒋铭宇肯定在睡觉。 办理入关手续，出机场，打车，一番折腾下来终于盼到七点，向霖重新敲下两行字：今天周末，有什么计划啊？图书馆还是寝室？ 没人回复。 直到向霖办好酒店入住，又在床上坐了好半天，手机终于嘟了一声。向霖急忙点开屏幕，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办事。 蒋铭宇已经来这边一个多月，该办的手续早就都办完了，还有什么事要办？向霖有点疑惑，他舔舔嘴角，回复：去哪办事啊？不在学校？ 这次，蒋铭宇回复得很快：外面。 外面？要是蒋铭宇今天不在学校，自己就没法第一时间去捅窗户纸了。向霖有点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外面就外面，窗户纸也不是非在学校捅不是？ 只是，想要在学校外来个浪漫偶遇，难度系数加大不少。思考了几秒钟，向霖再次提问：发个风景照给土包子开开眼呗？ 对面迟迟没有回应。 这种事情常有。之前，两人还为蒋铭宇回消息慢的事吵过几次架。具体原因记不清了，但结局肯定是向霖赔礼道歉各种哄。谁让是自己先看上的人家呢？向霖叹口气。他虽然着急，却也没敢再催。 等了快半个小时，蒋铭宇那边终于有动静了：一张特别敷衍的风景照，甚至照片里凯旋门只露出来半边。 不过这也就够了，向霖冲出酒店打了辆车：Place Charles de Gaulle. 司机点点头，发动机声音响起来。向霖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从背包里摸出个深红色小盒子。 盒子里，并排立着两个素圈戒指。 纯黑色绒布底映衬下，戒指周身闪耀着清冷金属光泽。这是捅破窗户纸后的惊喜。向霖选了很久，最终确定低调至极的这款复杂的款式太扎眼，蒋铭宇会嫌弃。 七年里，向霖暗地里想过很多次表白的情形。这会儿终于要表白了，激动之余，他隐约有点不安。 会同意吧？蒋铭宇会同意吧？如果对自己没有意思，他不会大学期间搬进自己租的房子，又同居了那么久。向霖点点头，暗自打气：怕个屁，等会儿找到人，把戒指亮出来说做我男朋... 气还没打完，车子前方突然蹿出个人。 刹车声和司机咒骂声里，向霖又想：当众拿出戒指表白？蒋铭宇会不会生气？他那么傲娇，那么讨厌被围观，甚至，在机场里来个离别拥抱他都不愿意。对了，当时蒋铭宇怎么说的来着？两个大男生，搂搂抱抱太扎眼。 司机骂了一会儿，车子再次启动。 向霖听了几耳朵，好像是有人在马路上持枪抢劫。 不进行枪支管控的地方真危险，当众给戒指应该容易被抢？何况，更容易因为扎眼惹蒋铭宇生气...权衡利弊，向霖决定：等会儿见到蒋铭宇先捅窗户纸。至于惊喜嘛？惊喜就先不拿出来了，晚上回酒店再给也一样。 这么想着，他又把戒指盒揣回口袋。 十几分钟后，车子抵达戴高乐广场。 这是向霖第一次来法国，不过戴高乐广场和香榭丽舍大街，他都很熟悉。 蒋铭宇对法国很执着，执着到让向霖吃惊。向霖不只一次问过原因，却没得到过答案。 因为被蒋铭宇影响，向霖对法国越来越上心。特别是蒋铭宇出国后，夜深人静，向霖曾经无数次百度巴黎的照片，幻想着自己将要踏上同一片土地，带着爱和思念。 幻想终于成真了，揉揉脸颊，向霖按图索骥找到拍摄照片的位置。 看着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凯旋门，向霖笑笑。正想给蒋铭宇发条微信，他余光扫到个熟悉的身影。 准确的说，那个身影他很熟悉，熟悉到衣服上的图案，向霖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那是向霖托人定制的衣服，一式两件，另一件此时此刻正躺在酒店行李箱里。 而那个身影所做出来的动作，向霖一点也不熟悉。 蒋铭宇站在凯旋门旁边，紧紧拥抱着另一个人，从对方毛茸茸的短发和穿着上，怎么看怎么是个男生。 换句话说，蒋铭宇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抱着另一个男生，紧到连下巴都搁在对方肩膀上，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笑容。 向霖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时间甚至分辨不清是气愤还是震惊。回过神，向霖已经冲过去，并且拉开毛茸茸脑袋的主人。 那个人小声尖叫起来，周围人纷纷投来诧异目光。 蒋铭宇抬手把人护在身后。看清行凶者，他错愕几秒钟，拧起眉尖：向霖？ 蒋铭宇身后，毛茸茸脑袋探出头：铭宇哥，你认识他？ 你聋？他喊我名字你没听见？向霖对着毛茸茸脑袋呛声，目光依旧落在蒋铭宇脸上。 毛茸茸脑袋抿抿嘴角，小声喊：铭宇哥，他？你们... 蒋铭宇脸色微微变了。 他拉直嘴角，摘下金丝眼镜：向霖，你怎么说话呢？ 这个动作向霖挺熟悉的，这是蒋铭宇动手前的标准流程，虽说蒋铭宇不至于真动手，但做了这个动作，至少说明他生气了。 盯着弯下去的眼镜腿看了几眼，向霖深吸口气。 他今天是来捅窗户纸的，不是来吵架的。本着这个原则，向霖扯扯胸前挂链，尽可能放平语调：行，那我好好说。我们不只认识，我们还很熟，他是我... 高中同学。蒋铭宇截住向霖话头。收好眼镜后，他冷冷望着向霖：你跟来干什么？ 对上蒋铭宇眼睛，向霖心里咯噔一声。 来法国之前，向霖预想过很多次两人见面的情景。惊喜的、意外的、开心的，哪怕是震惊的，蒋铭宇会给出这些反应，向霖通通都预想过，却没有任何一次预想到，蒋铭宇看见自己时会是这种反应。 憎恶和厌烦。 就好像目睹什么丑陋、肮脏的东西，要再次纠缠上来，蒋铭宇目光里的憎恶和厌烦仿佛要凝成实体。 盯着蒋铭宇漆黑的瞳孔，向霖张了几次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可能是听说两人认识，毛茸茸脑袋从蒋铭宇背后走出来。他白净脸庞挂上浅笑，对向霖伸出带着手套的右手：你好，你叫向霖？ 向霖目光落在手套上。 那是只纯黑色手套，手腕处用红线缝了个歪歪扭扭的L形标志。这手套是向霖送给蒋铭宇的第一个礼物。 对方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手套：这是铭宇哥的，他刚刚看我冷，就把手套给我了。 你给他了？向霖扭头看蒋铭宇，目光渐渐锋利起来。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蒋铭宇揉了揉眉心，没说话。 毛茸茸脑袋左看看，右看看：铭宇哥，怎么不给我们互相介绍一下？ 没什么好介绍的。话虽这么说，但蒋铭宇还是顺了对方的意思，向霖，我高中同学。向霖，这位是... 蒋铭宇声音顿了顿，才道：简苏。 他声音不大，带着其特有的冷清。但这声音落在向霖耳朵里，却跟重磅炸弹没什么区别。 简这个字向霖太熟悉了，蒋铭宇房间里收藏着很多书，那些书的扉页上统统写简字。 仿佛脑子里所有的弦都轰隆一声被炸断，向霖愣在当场。 静默许久，向霖以为自己会大吼、会质问，再不济也会声音沙哑暗沉。可等他真正找回自己声音后，竟然只是轻声问：你姓简？ 对啊。简苏笑着点头，简苏。 简苏。向霖跟着重复。他姓简，蒋铭宇那些藏书的扉页上，龙飞凤舞的那个简字，原来是这个意思。 简苏、简苏... 七年，整整七年，自己一遍遍询问，蒋铭宇无论如何都不肯解释的那个简字，竟然是这个意思。 在听见这人姓简，不，在看见蒋铭宇和他街头相拥的时候，向霖就隐约明白：蒋铭宇之前种种，不是傲娇、不是低调、也不是不愿被围观... 只是因为面对的是自己，而不是这个简苏。 简苏、简苏、简...向霖仿佛听见很多人在尖叫，咒骂或祈祷声此起彼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子太乱，那些话向霖一句也听不清。 他只是死死盯住蒋铭宇。 耳畔尖叫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什么划破空气的嗖嗖声，四周人群开始奔跑哭泣。 迟钝的脑子反应了好一会儿，向霖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砰砰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几乎是出于本能，向霖用尽全力朝蒋铭宇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都耽《炮灰反派跑路后男主追来了[穿书]》求收藏 赵氏总裁赵愠年少成名，雷霆铁腕。本以为会冷心冷血到死，没料到24岁生日会上，他遇见了齐烬。 看着孤狼般的少年，赵愠的世界陡然亮了。 之后4年，赵愠一步步引齐烬踏足商界，一点点替齐烬牵线搭桥，甚至不惜以全副身家相赠，只为博少年唇边浅笑。 签完赠予协议，赵愠突遇车祸，这才记起自己穿了书。 齐烬是书里主角，而自己，不过是主角复仇路上的炮灰反派，甚至车祸都是主角设的局只为斩草除根，避免赵愠这朵昔日黄花再争权。 醒后，赵愠不辞而别。 齐烬接手公司、清洗高层、股东会上唇枪舌剑、庆功宴中推杯换盏，全改往日孤傲模样。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望着空荡荡的大床，一望便是整夜。 后来，终于在某栋海边别墅找到朝思暮想的人，齐烬双目通红：你曾说遇见我，如同阴霾中窥见天光，终其一生，不离不弃。 赵愠：...我那是被主角光环晃花了眼，随口胡诌你也信？ 第02章 重生 痛。 这是向霖的第一个想法。 比当初被捅了一刀还痛，痛到快死了。这是向霖的第二个想法。 忍了一小会儿，痛感渐渐减弱，向霖揉揉又晕又沉的头，勉强睁开眼睛。 这是个狭长的房间，算不上小，但有点破旧。几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射进来，向霖借着微弱光线看了看，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反倒是墙面最中间挂着个挺大的屏幕，屏幕前还摆了张玻璃茶几，颇具上世纪九十年代风情。 蒋铭宇那个混蛋，这是把我扔哪了？向霖小声嘀咕。 说完，他又反应过来，蒋铭宇估计全心全意护着简苏呢，根本就顾不上自己。 想到简苏两个字，向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当时，自己只不过想冲去护住蒋铭宇，可看蒋铭宇的反应...头再次痛起来，向霖眼前浮现出蒋铭宇护着简苏的画面，后来呢？后来怎么了？现场发生了什么？自己是受伤了吗？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头越想越痛，向霖甩甩头，暂时放弃了回忆。他扶着沙发扶手坐起来，脚刚要落地，地面传来声惨叫。 霖子，你往哪儿踩呢？！魏南的声音堪比杀猪，荡气回肠中还带着点少年特有的公鸭嗓。 向霖一愣，下意识缩脚：我没踩下去。 得亏你没踩下去，这要是结结实实踩小南南上，我还不得断子绝孙？魏南从地上爬起来。 他拍拍衣服，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痛心疾首：我靠了，峰子、宁子那俩浑蛋把咱扔这，自己跑了？ 魏南开口后，向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会儿听见峰子、宁子这两个称呼，向霖更加意识到不对：你说谁？ 峰子、宁子啊。魏南边说边朝窗户走，李峰和宁洲，昨天咱四个约来ktv唱歌，你忘了？你这断片断得挺彻底。 李峰和宁洲，是向霖高中死党之二，另外一个死党就是面前的魏南。那时候四个人关系好到恨不得来个杏园四结义，后来因为大学不在一个城市，外加上向霖复读高三，几个人越走越远。 向霖最近一次听见两人消息，还是半年前。据说李峰家机械租赁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在计划收购某个国产汽车品牌，而宁洲家，则从包公头摇身变成房地产开发商。 他们两个...向霖舔舔嘴角，试探着问，他们两个昨天为什么会来？ 魏南拉窗帘的手顿住：不是吧？霖哥，你攒的局啊。你攒局我们谁敢不来？你连这都喝忘了？ 向霖敷衍：啊，想起来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想买单了呢。魏南松口气，唰一声拉开窗帘。 随着窗帘被拉开，耀眼的阳光穿透淡绿色玻璃窗射进来，给房间平添了丝梦幻气息。虽然心里已经做了设想，但真正看清魏南长相，向霖依旧呼吸一滞：你脸怎么... 怎、怎么了？魏南摸着脸到处找镜子。看着镜子里的模样，魏南并没发觉任何问题：我这不挺好的嘛？吓我一跳，还以为昨晚喝多破相了。 向霖揉揉眼睛，把话说全：你脸怎么这么嫩了？ 不只是嫩，其实是缩小了一圈，不管是个头还是脸庞。 登机前两天，向霖才和魏南碰了面，当时魏南啤酒肚都快长出来了，满脸横肉，揉着鸡窝般的头发哀叹甜甜要找男朋友了。 嫩吗？魏南捏着自己脸蛋各种看，可能是嫩了？前几天陪甜甜她们逛街，我也买了两瓶那什么露什么霜的。 润肤露和面霜。向霖边说，边偷偷掐自己一把。疼痛顺着神经呼啸奔驰，痛得他打了个激灵。 魏南看乐了：听说过有人喝醉耍酒疯，我这还第一次看见喝醉自残的。不过你还别说，长得帅是不一样啊，自残都自残的更有范。 自残个屁。向霖翻个白眼。 身上的疼痛还在持续，眼前也有点犯晕，蒋铭宇护着苏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眼前货真价实的九十年代风情装饰也骗不了人。 这是回到过去了？怎么回事？晕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向霖努力回忆，却只能记起蒋铭宇眼里的憎恶和厌烦。 暗恋七年，向霖一直坚信没被拒绝就是默许。 谁知道，奔着捅破窗户纸去的，却捅出个惊天真相。然而退一万步讲，就算七年是自己自作多情，就算那些付出是自己自找，就算蒋铭宇心里有个白月光，七年的朝夕相处总还在...可谁知道，这七年在蒋铭宇眼里，只剩憎恶和厌烦？ 按住太阳穴，向霖缓缓坐回沙发。 魏南看见向霖脸色，吓得变了脸：我靠？霖子你怎么了？ 向霖摆摆手，刚想说什么，手机突兀响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翻盖摩托罗拉，向霖有种不真实感。 闹钟铃铃铃响个不停，向霖回神，手忙脚乱关了闹钟。 你还不走？魏南问。 去哪儿？向霖声音发哑。 回家补课啊。魏南观察向霖脸色，试探着问，这是真断片了？连蒋铭宇补课的事都不记得了？ 向霖没说话。 蒋铭宇，蒋学霸，补课啊。魏南提高声音，这么重要的事，你都喝忘了？ 蒋铭宇给自己当家教这件事，向霖是有印象的。 那都是快升高三的事情了，经过高二相处下来，向霖自认和蒋铭宇已经混熟，看着蒋铭宇每天为了赚钱奔波，向霖心疼不已，冥思苦想之下，他想出了这么个补课计划。 听说学渣儿子想补课，向霖爸妈自然大力支持，又听说来补课的是全校第一、当年中考全省状元，他们更是高兴到轮番上阵，把蒋铭宇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当年，他们明明觉得蒋铭宇好到不行，谁找了他都是祖坟冒青烟。谁又能想到，两年后自己出柜，听说对方是蒋铭宇时，他们会那么激烈的反对？甚至激烈到整整断了一年联系要不是妹妹向菲菲两边劝说，这个时长可能还不只一年。 魏南还在嘀咕：为爱情而拼搏，为爱情而发奋，霖子你就是我的偶像，偶像，你赶紧回去，千万别... 别字和闹钟铃铃声一同响起。 向霖面露疑惑。 魏南叹口气：千万别等所有闹钟都响了。昨天怕错过补课，你连着定了十个闹钟。 闹钟铃铃声里，蒋铭宇睁开双眼。 他最后的记忆还定格在向霖脸上，那张脸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眼角位置多了几颗红色血珠，仿佛含苞待放的红梅。 脑海里回响着此起彼伏的尖叫，耳畔是闹钟铃铃铃的鸣响，蒋铭宇捏捏脖子，看向闹钟。 这个闹钟太破了。 大红色外壳已经脱漆，两个铃铛也只剩下一个。此时此刻，它躺在枕头旁边，用锈迹斑斑的铃锤顽强地敲击仅剩的铃锤，颇有种苟延残喘的味道。 从闹钟上移开目光，蒋铭宇打量四周，猛地眯起眼睛。 这是个很小的房间。房间里除了靠窗的四张书桌外，就只剩下两张双层床。蒋铭宇所在的位置，正是其中一张上铺这个地方不是法国的学生公寓，不是向霖在T大外租的房子，甚至不是T大那间他只住了一年的宿舍。 但这个地方，蒋铭宇并非毫无印象。 看着某张桌子上的黑色台灯，蒋铭宇拧了下眉尖。他爬下床，皱眉越过放着台灯那张桌子，从另一张桌子上拿起个大红色笔记本。 本子封面上D市第一中学几个字是烫金的，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 蒋铭宇捏着本子沉默片刻，扭头朝窗外看。 窗外绿草茵茵，有三三两两穿校服的学生。蒋铭宇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走廊隐约传来脚步声，又过了几秒钟，脚步声停止，紧接着是敲门声。 蒋铭宇放下笔记本，走过去。 门外站着个高瘦男生。看见是蒋铭宇开门，他一愣：向霖还没返校？ 蒋铭宇没说话。 男生解释：突然被学霸亲自接见了，我还有点不适应，平时都是霖哥当传话筒。 蒋铭宇冷声打断他：有事？ 啊，对，老班让我把奖状带给你。男生从书包里翻出个奖状，物理竞赛一等奖几个红字格外显眼，这次竞赛很难，老班说全校就你一个一等奖。 蒋铭宇接过奖状，对折再对折。 男生好奇又羡慕地盯着奖状。 折好后，蒋铭宇顺手把奖状丢进垃圾桶。 男生瞪圆眼睛：...扔、扔了？ 蒋铭宇扔完奖状就要关门。 男生赶紧按着门道：等等、等等，明天英语竞赛报名，学霸别忘了啊。 蒋铭宇微眯了下眼睛：什么英语竞赛？ 年级英语竞赛，班级荣誉之争，你真忘了？男生试探着说，霖哥可给班委打过保票，说你绝对报名。 蒋铭宇终于把目光落在男生身上。 这人是他和向霖的高中时的体育委员，叫杜乐博。因为名字谐音，向霖通常叫他大萝卜。每每喊大萝卜的时候，向霖都要把胳膊搭在杜乐博肩膀上，弯着眼睛，整个人懒洋洋的。 盯着杜乐博肩膀看了一会儿，蒋铭宇抬手推眼镜。指尖戳了空，蒋铭宇动作微顿。 杜乐博摸不准蒋铭宇这是报还是不报，只能拿出杀手锏：英语竞赛有奖金。 蒋铭宇顺势捏两下鼻梁，问：在哪儿报？ 教师办公室，明天早上。男生赶紧道，甜甜会在那组织，发报名表、填... 蒋铭宇嗯了一声，关上门。 走廊里安静了几秒钟，杜乐博忍不住嘟囔：...跟这种冰山做室友，霖哥真不容易。 蒋铭宇又捏了两下鼻梁。嘟囔声越来越远，蒋铭宇返回桌边。 看着桌面上的大红色笔记本，他沉默许久，指尖戳在本子封皮上。 这其实是个日程本，18月的区域已经被划掉，9月的1号2号上也打了叉，阿拉伯数字3上倒是没打叉，只是3下面，用黑色水性笔写了向霖补课四个小字。 第03章 不补课了 把要做的事情标注在日历上，每过完一天就打叉，这是蒋铭宇的习惯。 换句话说，今天是九月三日，而今天要做的事情，是去给向霖补课。 盯着向霖补课四个字，蒋铭宇又捏了两下眉心，把笔记本翻到最后。 最后的空白页上，整整齐齐记了很多电话号码，每个号码后面还跟着姓和简短介绍。 一个个号码和介绍看下去，蒋铭宇眉头越拧越紧。 高中，9月3号，给向霖补课和英语竞赛，这些线索加在一起，蒋铭宇已经明白自己回到了高三，而且还是高二刚升高三的节点上。 这个节点，必须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蒋铭宇垂眸又看了一会儿本子，指尖戳在其中两个号码上。 宿管看见蒋铭宇走进来，十分自然地把座机推给他：又要联系兼职？ 蒋铭宇点头道谢。 宿管叹口气，摇摇头感叹：怪不容易的。 蒋铭宇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在宿管叹气声里，他拿起听筒、拨号，两个电话打过去，第一个说是已经找到了家教，第二个则还没回D市，约下周再去面试。 这两个客户，是蒋铭宇综合考虑价格、位置后筛选出来的。都没约成功，就意味着新兼职没着落，同时也意味着，他暂时还不能推掉向霖补课。 蒋铭宇绷直嘴角，转身朝学校外走。 向霖家住在金湖苑，蒋铭宇曾经去过很多次，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小区景观湖里养着对黑天鹅。 按照记忆，蒋铭宇先穿过一条商业街，再经过条偏僻街道。只要经过最后一个转角，按理就能看见金湖苑的金色招牌。 走进转角，蒋铭宇忽然皱起眉头，与此同时，转角另一边传来急促脚步声。 向霖深吸口气，轻轻扭开把手。 门厅里光线很好，大大小小很多盆君子兰沐浴在阳光下，蓝色陶瓷盆崭新而光亮，盆里绿叶油油，橙红色花朵一簇贴着一簇。 这种场景，向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甚至这栋别墅，他也几年没踏入过了。 又盯着君子兰看了好一会儿，向霖揉揉眼睛，大喊：爸！妈！我回来了。 没人应答。 向霖不甘心：爸妈？菲菲？向菲菲？你哥回来了，快来接驾。 依旧没人应答。 人都哪去了？向霖皱皱鼻子尖，正想掏手机，突然听见厨房发出声响。 张阿姨迎出来，手上还拿着切了一半的梨。看见向霖，她弯起眼睛：小霖回来了？向先生出差，向太太带着菲菲去了外婆家，明天才回来。 都没在家？向霖有点失望。但看着张阿姨年轻不少的脸庞，向霖又高兴起来。 在向霖出生前，张阿姨就来家里帮忙了，向霖也算是吃着张阿姨做的饭长大的。可惜，上辈子家里有段时间生意受挫，不得不辞退了张阿姨。这事发生在向霖出柜后，等他终于跟家里缓和了关系，才发现别墅卖了，张阿姨也走了。 这会儿突然看见年轻的张阿姨，向霖勾起嘴角喊：张姨，我都想你了。 张阿姨眼睛笑成两条缝：就属小霖嘴甜。晚上想吃什么？张姨给你做。 说着说着，张阿姨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小蒋是不是快到了？酥肉现在炸？ 小蒋就是蒋铭宇。 想到这仨字，向霖就一阵郁闷。 特别是跟这仨字捆绑在一起的，基本就只有学习和补课。 从始至终，向霖就是不爱学习的，以前找蒋铭宇补课，一方面是心疼对方去打工，另一方面，也存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 可是这会儿，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月亮心理另有白月光，再让向霖去补课，这是万万不能的。何况，也不只是简苏这个白月光的事，都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向霖死过一次的人，再扭回头去看之前种种，终于感受到了点不一样。 上辈子，向霖只觉得蒋铭宇傲娇高冷，自己各种示好对方都不买单，现在返过去看，那不是不买单，那只不过是被压在冷静克制之下的厌恶。 是啊，冷静克制。 蒋铭宇一向冷静克制，一向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明明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却还压制着厌恶给自己补课，真是...向霖啧啧两声，并没能在贫瘠的词库里，给蒋铭宇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张阿姨看他表情，有点摸不准：酥肉... 不炸了。向霖回神，眼神锋利起来，不只酥肉不炸了，课我也不补了，直接让他滚。 张阿姨动了动嘴唇，没敢说什么。 张阿姨是看着向霖长大的，向霖脾气张阿姨很清楚。别看平时他总是笑眯眯，喜欢逗趣好说话，但实际上，向霖脾气倔得很，做事更是随心所欲。 就像请蒋铭宇来补课这事，昨天晚上出门前，向霖还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一定要多买水果，酥肉和坚果也要备齐，蒋铭宇学习很累，要多吃蛋白质和坚果补脑。 这才刚过了一晚上，酥肉不让炸了，连课不补了，甚至直接让人滚蛋？这事放在别人身上，张阿姨绝对要猜测原因，可放在向霖身上，张阿姨又觉得正常想一出是一出这种事，向霖没少干。 转念想到厨房里的酥肉，张阿姨有点可惜。 不过向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被庄家和向家捧在手心里，别说是一盘酥肉，就是他要把整个厨房砸了，也轮不到张阿姨说什么。 应了声好，张阿姨拿着梨往厨房走。 看着张阿姨的背影，向霖迟疑几秒：张姨，酥肉还是炸。 张阿姨只当他又变了心思：那小蒋？ 让他滚。向霖舔舔嘴角，酥肉炸出来我自己吃。 蒋铭宇靠墙站在转角。 他面前三人一字排开。带头的那个左眼下面有道疤，这让其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庞更显狰狞。 小子，让你准备钱，你到底准没准备好？刀疤脸晃悠着手里木棍，我可听说，你最近榜上个有钱人？ 蒋铭宇盯着对方脸上的刀疤，沉默片刻，抬手摘眼镜。手指摸了个空，他绷直嘴角，记起这个时间节点上他还没被向霖拖去配眼镜。 问你话呢！钱呢？刀疤脸面露凶狠，再不说话废了你。 另外两个人小声劝：刚哥，别生气别生气，再怎么说也是你外甥，不能真把人打残。 我呸，外甥个屁，要不是我姐非看上那么个玩意儿，又生下这么个拖油瓶，能把老太婆的钱全败光？刀疤脸越想越气，老太婆也是，那玩意儿跑了，就把他们娘俩赶出去就得了。偏不，大的病了倒贴钱养。得亏老天有眼，让我姐早tm死了。 听到死这个字，蒋铭宇微微拧了下眉尖，又迅速展平。 刀疤脸是蒋铭宇外婆的亲儿子，蒋铭宇母亲的亲弟弟。换句话说，他是蒋铭宇血缘上的舅舅当然，也就只有血缘上而已。 蒋铭宇从记事起，就被这个舅舅隔三差五找茬，最开始只是打一顿，后来发展成来要钱。而他要钱的出发点，是蒋铭宇住了他家房子。 这种事情发生在外面还好。发生在家里时，外婆也会跟着一起咒骂，贱种、垃圾、赔钱货，这些词蒋铭宇听了无数遍，听得多了，蒋铭宇甚至能在这种噪音下把作业赶出来。 你tm说话，钱呢？见蒋铭宇没反应，蒋晓刚拎着棍子步步逼近。 蒋铭宇还是没说话。 上辈子的这一天，他也在这里被蒋晓刚堵过。不过那时候，并不是只有他自己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蒋晓刚越发不耐烦：再给你五分钟。 刚哥，来真的？另外两个人一边劝，一边抽出背后家伙。 两根木棍，一把卡簧刀，蒋铭宇盯着刀刃看了两眼，那把刀还没开刃。 还tm不说话？蒋晓刚脸上赘肉横飞，今天不收拾你，老子就不姓蒋。 蒋铭宇目光落在小路上：我不想动手。 蒋晓刚嗤笑：这可由不得你，除非把钱交出来！听说，你最近没少给老太婆医药费？ 小路方向传来脚步声，蒋铭宇指尖动了动。上辈子，蒋铭宇被堵在街角没多久，向霖就从小路冲了出来。随着脚步声临近，蒋铭宇微微抬起下巴。 蒋晓刚和同伙也扭头朝小路看：我操，来人了？ 片刻后，脚步声由近及远。 我操，吓一跳。同伙攥紧手里卡簧刀，还以为有人来帮这小子呢。 他能有个屁的人。蒋晓刚不屑，赶紧交钱，别讨打。 蒋铭宇拧着眉尖，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他收回目光，抬手指了个方向。 蒋晓刚一愣。 顺着走2公里有家派出所，可以改姓。蒋铭宇冷冷勾起嘴角。 蒋晓刚骂句什么，挥舞着木棒就砸过来。 蒋铭宇左臂架住木棒，右手攥住蒋晓刚手腕，一掰一折，原本还在蒋晓刚手里的木棍，就这么乖乖躺进蒋铭宇手里。 趁蒋晓刚愣神，蒋铭宇抬腿将其踹飞，又顺手挑掉了另外两人的家伙。 估计是没想到蒋铭宇敢反击，三个人盯着空荡荡的手，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还打吗？蒋铭宇晃晃手里木棍，眼底露出冷意。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扭头跑了。其中一个边跑边对蒋晓刚喊：你不是说你侄子是怂包？！这tm叫吓唬吓唬就行了？！ 谁tm知道他真能动手？蒋晓刚也跟着喊，人带少了，下次搞死他。 望着三个人的背影，蒋铭宇沉默片刻，扔掉木棍。 金湖苑是个高档别墅小区，门卫管得很严。好在蒋铭宇来过很多次，向霖也早就打过招呼。看见蒋铭宇，门卫友好地点点头，打开闸门：又来找向霖？他刚回来。 蒋铭宇拧了下眉尖，说声谢谢。 向霖家紧靠在金湖旁边，算是整个小区里最好的地段。沿着滨湖小路走了一会儿，蒋铭宇到达一栋三层别墅面前。别墅的院门是敞开的，他透过院门朝别墅庭院看，小桥流水配着太湖石，和记忆中并无两样。 按响门铃没一会儿，门里传来动静。 类似的情形，上辈子蒋铭宇经历过很多遍。下一秒，向霖就会拖拉着人字拖从门后探出头，他嘴里也许还会啃上个苹果，一边嚼着苹果肉，一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打招呼。 甚至，他还会忽闪着黑宝石般的眼睛，把没啃过的那半苹果送到蒋铭宇嘴边：挺甜的，来一口？ 眼看着大门被推开，蒋铭宇眉头渐渐锁紧。 但里面并没走出来向霖，反而走出来个中年女人。微胖的身材，身前还挂着围裙。这是向霖家的保姆，蒋铭宇见过好几次。女人看见蒋铭宇，满脸歉意道：小蒋，来了啊。 蒋铭宇点头。 张阿姨没有让开的意思：要不，小蒋你回去吧？ 蒋铭宇没说话。 张阿姨打量他神色，脸上愧疚之意更浓：是这样，小霖说他不想补课了。 今天不想补课了？蒋铭宇问。 不只是今天。张阿姨顿了顿，继续道，小霖说，从今以后他都不补课了。 第04章 遇上了 刚出锅的酥肉整整齐齐码在骨瓷盘里，隐隐冒着热气。向霖挑了最长那根，边吹边往嘴里送。 慢点、慢点，小心烫。张阿姨喊。 向霖硬是忍着烫，把酥肉塞进嘴里。感受着舌尖熟悉的味道，他轻轻叹口气：就是这个味，太久没吃过了，怪想的。 张阿姨笑起来：小霖就爱开玩笑，昨天小蒋来家里，我不是刚炸过酥肉？ 提到蒋铭宇，张阿姨迟疑几秒钟。见向霖没有太大反应，她才道：刚小蒋过来，我按你要求说的，他就走了。 向霖嗯了一声，又拿起根酥肉。 上辈子，要说蒋铭宇真对自己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倒也不至于，可要说他什么都没做，又不是那么回事。 那七年，向霖承认是自己主动，是自己一次次缠上去，可如果蒋铭宇彻彻底底拒绝了，他向霖也不会犯贱到一而再再而三。 如果早知道蒋铭宇心里有白月光... 向霖盯着酥肉看了一会儿：走了就行，以后就当没这个人。说完，向霖把酥肉整个塞进嘴里，鼓着腮咀嚼起来。 张阿姨看他吃得急，忍不住劝：慢点吃慢点吃。你要是爱吃，我明天继续做。 必须爱吃。向霖舔嘴角，不只是酥肉，什么红烧肉啊、酱排骨啊、糖醋鱼啊，只要张姨做的我都爱吃。 还不只这些呢。向霖掰着手指头点菜：可乐鸡翅、宫保鸡丁，还有莲藕排骨汤，张姨，咱今晚吃这三个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我这就买菜去。张阿姨笑呵呵地朝外走，走了两步，她忽然顿住，对了，你今晚不是要返校？ 向霖一愣。 张阿姨不提，向霖差点都忘了。 为了能更好地接近蒋铭宇，他可是办了住校的。而且，不只是他自己办了。学校宿舍是四人间，向霖为了能跟蒋铭宇独处，硬是拉着宁洲和李峰俩人也办理了住校虽然手续是办了，但宁洲和李峰并不需要真住进来，更不需要出住宿费，这笔钱由向霖一并给了。 不返了。向霖摸出手机，给宁洲和李峰分别发短信：哥们，明儿跟我去找师太办退宿。 师太是他们对班主任魏婧的爱称，原本还带着姓：魏师太。在魏南多次抗议下，魏师太简化为师太，也算是保护住了魏南同学最后一点坚持。 没一会儿，两人纷纷回复过来，大意都是表达对向霖英明决定的支持。 第二天，向霖是被闹钟叫醒的。他迷迷糊糊，拉开窗帘，发现楼底下已经停了台车，司机赵叔正在一趟趟往车里搬东西。 向霖赶紧往楼下跑。 看见向霖下楼，张阿姨一边摆早餐，一边跟向霖交代：书包已经放车上了，还有之前交代的零食、水果的，也放好了。小霖你等会儿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 向霖透过窗子看了眼车，心道这是上学还是搬家啊？ 不过，倒也不怪张阿姨准备的东西多。之前每次返校，向霖总是大包小裹，零食水果要够一周，还得是双人份。但现在校都不住了，这些东西肯定更不用带。向霖招呼赵叔帮忙，又把东西运回客厅。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确认没有累赘物品后，向霖满意地抓两个包子，晃晃悠悠上了车。 车开出小区，向霖才反应过来，家和学校就十分钟的路程，不带东西根本没必要坐车。不过上都上了，也没道理半路下去，向霖只能加速啃包子。即使这样，第二个包子还没全下肚，车子已经到了学校到门口。 估计是看见他家车，魏南在校门口大喊：霖子，我亲爱的霖子。 向霖喊声小南南，推开车门。 魏南旁边还站了一高一矮两个人。高的更黑点，矮的脸上架着副框架眼镜。看见向霖下车，他俩也纷纷打了招呼。高的那个更是盯着车看上半天，就差伸手去摸。 峰子，你至于么？向霖笑起来，你家就是做机械的，看个轿车还馋？ 我家那都是挖机、拖拉机，跟这可不一样。李峰黑瘦的脸上露出笑容，再说了，你家这车原装进口的，全D市都找不出几台，我能不馋吗？ 让他馋着去吧。矮的那个推推眼镜，转头看向霖，怎么突然要退宿？你之前不是还... 向霖赶紧摆手，生怕宁洲把蒋铭宇三个字说出来：往事不堪回首，来来来，咱先去二楼。 教室办公室在二楼，趁着早课还没开上，向霖计划先去办退宿。 这会儿班主任还没来，但出乎向霖预料，办公室里学生还不少。他粗略晃了一眼，确认这几个人都是自己同学。其中有个梳马尾的女生。看见向霖他们，她笑着打招呼：早啊。 甜、甜甜。魏南红着耳根打招呼，早啊。 要报名表吗？女生问，多报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魏南期期艾艾接过报名表，眼睛一个劲儿朝女生脸上瞟。 看着魏南丢人现眼的模样，向霖无奈地叹口气。 这女生叫田谷，是向霖他们班的班长，也是魏南暗恋了好几年的对象。在恋爱问题上，魏南和向霖算得上难兄难弟，好在，田谷并不会吊着魏南，心里更没什么白月光，不像某个人... 你来代领表的？田谷又问向霖。 向霖：什么表？ 英语竞赛报名表呗。田谷往向霖手上塞张纸，你昨天还帮忙通知的蒋学霸，今天自己就忘了？ 话说回来，你怎么没跟蒋学霸一起来？田谷还想说什么，看见门口的人，她顿时乐了，说曹操曹操到。 向霖下意识也朝门口看。 门外阴影里站着个人，很高，简简单单的白t恤，校服运动裤。这种穿着随处可见，却不是谁都能穿出气场，向霖心里咯噔一声。等看清对方长相，向霖心里更是五味陈杂。 向霖刚帮你领完表。田谷对蒋铭宇说。 蒋铭宇点点头，朝向霖走过去。 向霖赶紧低头，他手上还攥着田谷塞过来的纸，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英语竞赛几个字。 走到向霖面前，蒋铭宇停住，伸手。虽然没说话，但他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报名表拿过来。 向霖挑眉，拍开蒋铭宇的手。 谁说帮你领的？爷自己要报名。边说，向霖边从桌上摸了只笔，刷刷两下把姓名和班级填好。 盯着报名表上狗爬般的字，蒋铭宇眉心越拧越紧。 田谷左看看，右看看：你们？ 犹豫几秒，田谷打住话头，另抽张表递给蒋铭宇：竞赛关系到班级荣誉，学霸，我们班全指望你了。 蒋铭宇没说话，也没伸手。 田谷也知道，班级荣誉这种事没法打动蒋铭宇，但她没想到，蒋铭宇不只不接表，甚至连话也不说。 之前有向霖当中间人，事情还不至于这么艰难，现在看向霖的态度，也不知道俩人闹了什么矛盾？田谷硬着头皮补充：竞赛有奖金，第一五百块。 说完，她求救般看着向霖和魏南。 魏南迅速捅向霖胳膊，小声求：霖子，霖哥，我亲哥，赶紧帮甜甜一把啊。 向霖叹口气，斜眼瞧蒋铭宇：五百块不少了。 蒋铭宇没搭理他。 向霖翻个白眼，心道爱报不报，反正田谷的忙自己是帮了。不过上辈子这个时间段，蒋铭宇正全心扑在赚钱上，没道理这辈子对奖金无动于衷。 带着疑问，向霖又瞥了蒋铭宇一眼。 脸还是那张扑克脸，嘴角也绷成常见的直线，只不过瞳孔颜色深了几分，向霖舔舔嘴角，根据多年经验判断出来：蒋铭宇在生气。 在向霖印象里，蒋铭宇情绪很少外漏，说好听点叫冷静自持，说难听点就是冷脸冷心，要说什么能惹他生气，主要也就是跟钱挂钩的事了。 钱？除了竞赛奖金，还有什么？向霖隐隐想到某种可能。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猜测，蒋铭宇也扭头看了他几秒，并且有要开口的趋势。 向霖呼吸微顿，心虚地挠挠鼻子尖。 好在蒋铭宇开口前，班主任魏婧踩着高跟鞋走进来。 看见办公室人头攒动，魏婧先吼声魏南。魏南扭头想跑，被她一把抓回来：你不好好上早自习，没事往我办公室跑？小心告诉我姐收拾你。 姨，小姨，你放手。魏南努力往向霖身边凑，有事，真有事，霖子、霖子快说句话啊。 魏婧是魏南的小姨，也是向霖他们班的物理老师兼班主任。时隔多年，再次回忆魏婧灭绝师太般的威力，向霖依旧心存阴影。 这会儿听见被提名，他顿时把心不心虚丢一边：师...老师好，我们是来报名的。 对对！魏南、李峰和宁洲跟着狂点头。 魏南更是指指向霖手上刚填完的表格，又是把自己手上三张表格高高举起。刚刚为了磨蹭时间，他不但自己填了，还把李峰和宁洲的也填。 田谷也帮忙解释：魏老师，他们真是来报名英语竞赛的。 魏婧颇为意外。 她看看向霖，又看看魏南几个。 这四个人都是托关系进的学校，因为关系足够硬，才被塞进1班。如果说调皮捣蛋、打架斗殴有他们，魏婧一点也不奇怪，但现在英语竞赛，他们竟然都来报名了？ 以他们的成绩，报名了也过不了初试啊？ 话说回来，不管成绩如何，肯学习都是好的。魏婧声音温和不少：你们四个肯上进，老师很欣慰。不过早自习还是要上，报完名的就先回班吧。 魏南嗯了一声，带头冲出办公室，其他学生也陆陆续续跟出去，没一会儿，办公室里就只剩下田谷、蒋铭宇和向霖。 田谷看着蒋铭宇，又看看向霖。 你们还有别的事？魏婧也注意到一动没动的这俩人。 对了，学霸还没报名。田谷抓住机会，再次把报名表递上去。 蒋铭宇终于接过来，就着向霖填表的笔，也把班级和姓名填上去。交完表格，他看向霖一眼，率先走出去。 向霖还是没动。 还有事？魏婧问。 退宿的事情，等下课再说也行。但向霖不想和蒋铭宇一起走，特别是在他刚退掉蒋铭宇的课，而蒋铭宇明显有话要说的时候。 面对魏师太的疑问，他坚定地点了头。 解释完退宿的事，他又在办公室磨蹭了好一会儿。估摸着的蒋铭宇彻底走远了，向霖才慢吞吞往门口挪。 办公室外，魏南从转角探出头：这儿、这儿呢，宁子和峰子去买水了，我在这等你。 等我？我看你是等田谷吧。向霖边笑边朝魏南走，她还要找主任交表，没这么快。 还没等走到魏南面前，向霖忽然挺直腰板。 刚刚的角度看不见，这下走近了，向霖才发觉转角处不只有魏南，在更靠近楼梯口的地方，还有个穿白T恤的家伙。 要是在上辈子，向霖是巴不得蒋铭宇能等自己的。就算不是特意等自己，就算蒋铭宇只是走累了在这歇会儿脚，向霖都能窃喜好半天。 不过这会儿，向霖半点也不想看见蒋铭宇，甚至看见那身白T恤都觉得头大。 可惜，想回教室就必须下楼梯。 向霖偷瞄蒋铭宇。对方低着头，暂时没有开口的意思。向霖犹豫几秒钟，拉着魏南朝楼梯口走。 眼看着楼梯将近，蒋铭宇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向霖悄悄松口气。 刚刚向霖光顾着心虚，差点忘了这会儿刚高三，他和蒋铭宇还没同居过，更没熟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换句话说，就算蒋铭宇在气头上，他多半也不会有太大表示，更不可能主动留下堵人。 想清楚这点，向霖顿时放松下来。他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搂住魏南脖子，喊了声小南南。 话音未落，向霖余光瞄见蒋铭宇动了。 第05章 等和被等 被蒋铭宇这一吓，向霖手上失了准头，直接把魏南勒得翻白眼。 向霖愧疚：对不住了，中午吃什么？哥请你。 在向霖朝这边走的时候，蒋铭宇眉头已经隐隐皱起来，听见他说话，蒋铭宇瞳孔颜色越发深沉。 这个表情向霖太熟悉了。 之前办公室也是，现在也是。看见蒋铭宇再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向霖忽然也有点生气。 上辈子也是这样，但凡有点什么不满意的，蒋铭宇便会露出类似表情。每每这个时候，向霖总会耐着性子把蒋铭宇哄好。 哄了七年，那是以为有戏，以为再努把力就能捅破窗户纸，就能两情相悦把看上的人追到手。可谁知道，俩人之间隔着的不是窗户纸，而是座珠穆朗玛？ 上辈子犯傻，向霖也认了，这辈子还想来？向霖冷哼一声，拽着魏南加速。 眼见向霖要踏上楼梯，蒋铭宇不得不开口：等等。 向霖脚步丝毫未顿。反倒是魏南拽停他，小声道：叫你？ 没指名没道姓，谁知道他喊的谁。向霖嘟囔。 向霖。蒋铭宇冷清的声音又响起来。 听见没，真是喊你。魏南捅向霖胳膊，反应过来，我靠，所以蒋学霸站这...是为了等你？这可真活久见。 向霖暗道这算什么，上辈子他还跟自己同居了呢。 不过向霖也明白，按照蒋铭宇高中时的德行，他一整年能主动找一次自己，那就算是彩票中了奖。这会儿，他无缘无故突然喊自己，魏南不震惊才怪。 看向霖迟迟不开口，魏南好奇：你这是惊喜到石化？ 我这是不想理他。向霖翻个白眼。 他们说话的功夫，蒋铭宇已经走到两人面前。顶着蒋铭宇冰冷目光，魏南退开几步。见蒋铭宇还沉着脸，魏南只能识趣地绕过转角。 他离开后，楼梯口顿时安静下来。 刚刚蒋铭宇开口，向霖忽然意识到，蒋铭宇声音照比记忆里更清脆些。不过也是，毕竟现在还是七年前，蒋铭宇身高虽然已经蹿起来，但到底还是个没满18岁的少年，连声都没变呢。 这么一想，向霖忍不住感慨，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没变声，魏南就是公鸭嗓，而蒋铭宇却只是听着更清脆点。 声音没变的话，脸呢？向霖抬头又认真看了几眼，脸还是那张脸，比记忆中略显稚嫩，却一样的惹眼。 向霖默默叹口气。 蒋铭宇长得很好看，用魏南的话说，那张脸就是为了让女生一眼万年而存在的。当然，关于这点，向霖曾进行过反驳。 因为一眼万年的不只是女生。 哪怕有之前那七年，哪怕目睹了蒋铭宇和简苏相亲相爱，再次认真打量这张脸，向霖心脏还是不争气地乱蹦跶。 好在这会儿向霖已经清醒，再好看有什么用？那又不可能是自己的。他清清嗓子，收回黏在蒋铭宇脸上的目光：有事？ 蒋铭宇微蹙眉头，没开口。 没事就让让，我赶着去上课。向霖挥挥手，试图绕开蒋铭宇。 你什么意思？蒋铭宇忽然问。 向霖叹口气，瞧这架势，果然是冲着退课来的。 虽然上辈子蒋铭宇所作所为挺渣的，但这辈子那些事还没发生，面前的蒋铭宇也不过是个高中学生。 在蒋铭宇看来，自己估计是喜怒无常，前一天说好要补课，后一天突然就放鸽子。特别是这段时间蒋铭宇家里还急需用钱，这么想想，蒋铭宇会生气也能理解？向霖收回迈出去的脚：你指退课的事？ 蒋铭宇没说话。 向霖等了一会儿，蒋铭宇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向霖耐心耗尽，再次朝楼梯迈腿。 蒋铭宇侧身挡住向霖，他唇边绷成条直线，清晰流畅下颌线展露出来。 本来蒋铭宇身高就占了几公分优势，又因为下颚微抬的动作，他看向霖时需要稍稍垂眸，颇有在居高临下的味道。 这让向霖没来由的觉得憋屈。 向霖脾气算不上差，但毕竟是从小被宠到大、家里又有钱，他基本就没受过什么气，怼人的话更是张口就来。 之前为了追人的小心思，向霖愿意捧着哄着蒋铭宇，从来没对蒋铭宇说过重话，更是半句都没怼过。这会儿想开了，向霖自然不愿意继续受气。 再次开口时，他语调里带上了不耐烦：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蒋铭宇猛地眯起眼睛。盯着向霖几秒钟，蒋铭宇扭头就走。 听见动静，魏南从转角探出头。他指着蒋铭宇背影，用口型问：怎么就走了？他找你干啥？ 向霖没好气：鬼知道？发神经吧。 魏南终于察觉出向霖的反常，他有心凑过去问两句，腿刚迈出来，又猛地收住脚。 向霖莫名其妙看着他。 魏南冲他比划：后面，后面。 向霖扭回头，发现蒋铭宇去而复返。 蒋铭宇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紧绷的嘴角和微眯的眼睛，都透露出主人心情不怎么美妙。他重新站回向霖面前，没开口，也没有让路的意思。 眼前稍显稚嫩的脸庞，和记忆中带金丝眼镜的脸渐渐重合，果然不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这张脸都是一样的冷，眼神都是如出一辙的嫌弃。 脑海里浮现出蒋铭宇和简苏微笑相拥的情景，向霖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没意思到连看，他都不想再看见这张一眼万年的脸。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不过蒋铭宇在某些方面执着到可怕，他既然能两次三番找过来，今天就必须给出个说法。向霖叹口气：你到底是来问原因？还是来要补偿？ 蒋铭宇还是没开口。 向霖也懒得听他开口：原因的话，一来：学习挺没意思的，二来：我也不是那块料。做人没必要为难自己，我想开了，就把家教退了。 蒋铭宇眉间轻轻拧起来。不知道学霸脑回路千回百转想了什么，再次开口时，蒋铭宇语调又冷几度：那高考呢？你不上大学了？ 向霖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至少在向霖印象里，蒋铭宇不会好心担忧他学业。听见这串话，向霖说不惊讶是假的，不过，在看清蒋铭宇眼里的嫌弃后，这点惊讶迅速被无语所取代。 特别是想到上辈子，自己拼死拼活考大学，只为了能追赶眼前这人的步伐，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对方心里早有白月光... 考什么试？上什么大学？老子家里有矿，不稀罕。向霖手臂环胸，抖了两下腿。 蒋铭宇瞳孔微缩，脸色陡然阴沉下去。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绷了绷嘴角。 因为面容稍显稚嫩的关系，哪怕蒋铭宇黑着脸，整个人也不至于像上辈子那么凌厉，反而更近似于带着点傲娇的高冷。 还是个小屁孩儿呢，向霖忍不住想。 认识7、8年，要有人问向霖：蒋铭宇对什么最上心？那赚钱这事绝对排得上号。没见班长怂恿他报名竞赛，还要拿奖金说事？ 何况，这个时候刚刚高三开学，正是蒋铭宇外婆病重急需钱的时候，自己说不补课就不补课了，等于突然切断蒋铭宇经济来源，小屁孩儿生气也是应该的。 向霖暗自反省，别人解雇还要给点解雇金，自己突然说不补课了，是不是也该给点赔偿款：补偿是吧？等着。 向霖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钱包。 看见钱包，蒋铭宇眼里闪过丝疑惑，但很快，这丝疑惑就被其他情绪所替代。 向霖和蒋铭宇不是一类人，从来都不是。 这点向霖一直知道，但他以为只要足够努力，早晚可以并肩。重活一次，向霖明白自己错了，并不并肩的，不是只取决于能不能站在一起，也要看对方肩膀旁边还有没有空位，更要看对方眼里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就像现在，蒋铭宇看自己的目光满是嘲讽。 人真的很奇怪，上辈子明明可以一直无视这种目光，可知道简苏的存在后，再被这么盯着看，向霖只觉得重生前压抑的怒意彻底被引燃。 他冷笑着把钱包摔进蒋铭宇怀里：不就是钱么？ 蒋铭宇条件反射般接住钱包，指尖在墨绿色钱包外壳衬托下更显冷白。 话也说了，钱也给了。现在...向霖声音沉下去，拿着钱，给爷滚。 蒋铭宇猛地拧眉，手指戳上鼻梁。 打架？向霖满不在乎，我无所谓，你奖学金不要了？ 蒋铭宇指尖在鼻梁上停顿几秒钟，又缓缓放下。他把钱包扔回向霖手里，转身走了。 确定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下，魏南才小跑过来：吓我一跳，还tm以为要打起来了。 打不起来。向霖从楼梯口收回目光。 魏南只当他不相信蒋铭宇会打架：你可别不信，我听说学霸以前在县城高中没少动手。 真打不起来。向霖低头看钱包。在学校打架要记过的，而记过会取消奖学金资格。蒋铭宇向来拎得清，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比谁都明白。 魏南也跟着他看钱包：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说钱咬手。向霖晃晃钱包，他不要算了，咱们搓一顿。 蒋铭宇返回教室没一会儿，向霖和魏南也勾肩搭背回来了。 他们进教室后，径直朝着李峰和宁洲走过去。向霖说了句什么，宁洲和李峰同时叫好。 中午放学铃刚响，魏南、宁洲、李峰三个把向霖围在中间，有说有笑往外冲。蒋铭宇盯着他们背影看了一会儿，合上书朝食堂走。 这时候正是饭点，食堂里聚集了不少学生。蒋铭宇粗略扫了一眼，根据记忆选中某个窗口。排到后，他摸出饭卡挨近刷卡器。刷卡器反应了一小会儿，屏幕上蹦出个1开头的两位数。 饭卡里只剩了十几块钱，这个情况并不令人意外。蒋铭宇从屏幕上收回目光，抬手指了份素菜：谢谢。 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荤怎么行。食堂大妈满脸担忧。 见蒋铭宇坚持，她只能摇摇头，先挑了最满的一碗饭，又尽可能把菜勺舀满。满勺菜倒下去，饭还露个白边。大妈想了想，又给蒋铭宇补了半勺。 一样的钱，凭什么给他那么多啊？蒋铭宇离开后，有学生表示不满。 人家特困生，又品学兼优，多给点菜怎么了？大妈没好气地说。 看颜下菜碟。不满的男生小声嘀咕。 看颜值怎么了，你要长那么帅我也多给你半勺。大妈话虽然这么说，但依旧也舀了满满一勺菜给男生。 男生不情不愿端走餐盘：他凭什么啊？不就是长得好点？真要拼学习，我也不见得比他差。 老钱，行了行了。旁边的同学劝，上次物理竞赛你可没拿第一。 另一个同学也接话：他不是跟着向霖几个混，一直吃小炒来着？ 说到这，他俩可能闹掰了？劝人的同学神秘兮兮，我早上去报名，看他俩那架势，有点不对劲儿。 闹掰最好。被叫做老钱男生插话，不闹掰，咱不还得跟高一混寝？赶紧吃饭，吃完收行李。 蒋铭宇吃饭速度很快，他吃完时，食堂还是满满当当的。把餐盘端去回收处的路上，蒋铭宇目光扫过小炒窗口，窗口围了一群人，穿的都是绿校服。 一中校服颜色是按照年级来的。蒋铭宇低头看看自己的蓝色运动裤，放下餐盘朝外走。 他回到寝室时，房间里已经站了个人。那人正努力把什么往袋子里塞。 看见蒋铭宇回来，她笑着打招呼：小蒋下课了？ 这是向霖家的阿姨，昨天刚见过面。蒋铭宇点点头，目光落在袋子上。 张阿姨在塞的是个抱枕，猫头形状，头上顶着两只尖耳朵，正面还印着圆溜溜的眼睛。 见蒋铭宇盯着袋子看，张阿姨解释：小霖退宿了，我过来给他搬东西。 她边说边用力，抱枕被塞进去一大半，只有两只耳朵从袋子里探出来，惹得蒋铭宇多了看一眼。收完抱枕，张阿姨又走到某张乱糟糟的桌子前，把黑色台灯也收进袋子。 收好台灯后，张阿姨另拿个黑色垃圾袋，把桌上的本子、笔、贴纸什么的，一股脑划拉进去。其中有只笔蒋铭宇格外眼熟，他笔袋里就有根一模一样的。 发现蒋铭宇在看自己，张阿姨无奈解释：小霖就这样，喜欢的时候宝贝到不行，扭头说扔就扔。 蒋铭宇没说话。 张阿姨最终只带走了装抱枕和台灯的袋子，她离开后，寝室再次陷入安静。 蒋铭宇看着下铺不算光洁的床板，又扭头打量空无一物的桌面。 本来四人寝室就只住了两个人，蒋铭宇的又东西全收在柜子里。这会儿，向霖也退了寝。打眼看上去，房间整洁到冷清，如果不是某张床上还有被褥，甚至都看不出住人的痕迹。 蒋铭宇盯着空荡荡的桌面看了许久，楼下传来宿管喊声：蒋铭宇，电话。 蒋铭宇应了一声，转身下楼。 电话是ktv经理打来的：小蒋，今晚你提前半个小时过来，迎宾病了，你补上。 没听见蒋铭宇开口，对方继续道：有加班费的，这个你放心。 蒋铭宇嗯了一声。 经理想了想，又问：对了，你是不是跟向总儿子挺熟的？ 第06章 他不会来 八点半，正是ktv上客高峰期。蒋铭宇穿着制服站在门口，每进一批人，他就机械地弯弯腰，绷着脸说句欢迎光临。 值班经理在他身后绕了几次，脸色一次比一次差。他实在没忍住，对蒋铭宇比划个微笑的嘴型。 蒋铭宇偏头看他一眼。有客人进来，他又说了句欢迎光临。 能不能带点感情？经理无奈。 蒋铭宇点头。在下一批客人进来时，他依旧面无表情道：欢迎光临。 经理叹口气：我不该对你这张脸抱有幻想。 原本，蒋铭宇不是迎宾岗，但今天迎宾生病请假，经理本着不能浪费颜值的心思，特意把蒋铭宇临时叫来补缺。但看着蒋铭宇紧绷的嘴角，经理越来越怀疑这是个错误决定，是，这人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帅哥，但再帅也扛不住冻人啊，没看他冷冰冰的眼神，已经吓得好几波顾客没敢推门？ 其实，之前蒋铭宇也代过迎宾岗，虽然不至于满脸带笑，但也不会像今天这么冷。经理甚至怀疑，是不是出来兼职前，这人跟谁刚吵过一架？ 不过吵架这种事又没钱拿，惜字如金的蒋铭宇应该不会干，经理百思不解，最终只能把蒋铭宇浑身冷气归功于本性如此四个字上。 眼见着又吓走一波顾客，经理不得不给蒋铭宇换了岗。 对于从大门口换到走廊，蒋铭宇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在经过某扇包厢门前，他脚步微顿，抬手摸了摸鼻梁，又放下。 他看的那个包厢，是整个ktv里最大的一个，也是一中那帮土豪少爷每次来时必点的包厢。经理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包厢门：小蒋，你真不能帮忙问问？ 我和他不熟。蒋铭宇朝两个包厢门中间的空位走。 这是服务员的点位，虽然很多年没来过，但真正走进这家ktv时，蒋铭宇那些尘封的记忆又都鲜活的蹦出来，熟悉的走廊、固定的点位、遇见客人时的问好，还有... 蒋铭宇看眼左侧的包厢门，门上尊贵的vip几个字金光闪闪。 收回目光，蒋铭宇背抵着墙面站定。 经理还想说什么，迟迟没有想好切入点。他不说话，蒋铭宇更不可能主动说话，两个人并排站在走廊上，包厢里的鬼哭狼嚎穿过墙壁朝耳朵里钻。 一首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绵完，经理趁切歌间隙道：我怎么记着，前两天他还来找你？ 再说，你俩还是同学。经理想了想，笃定，没错，你俩都是1班的。对了，1班是全年级最好的班了吧？我可听说向霖成绩不怎么样，按理一中都进不去。 所以说啊，向总家...向总家怎么样，经理没往下说，而是默默翘起大拇指。 蒋铭宇看了眼经理上翘的大拇指，绷直嘴角。走廊里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显得那对漆黑的瞳孔又深了几度。 是这样，我今天白天查了系统，向霖生日快到了。经理试着切入正题，咱店里都是几班倒，每个班组的提成绩效就靠上客率。 蒋铭宇还是没接话。 你们这个年龄过生日，不都讲究包场办个party什么的？我想着你跟向霖是同学，你能不能提前问问他？他要是能来咱这办，咱这个月的绩效就稳了。经理劝，绩效稳了，你也能多拿奖金不是？ 蒋铭宇：他不会来。 怎么不会？经理没放弃，咱就说这个暑假，他哪次来包场不选你当值？他图什么？不就图多给你造绩效？你俩关系都铁成这样了，还瞒我呢？ 我和他没有关系。蒋铭宇揉揉眉心。 经理根本没把他的反驳听进去：再说，他平时也唱歌也总夸咱这环境好。生日会的事你只要提一句，他不可能不来。这样，哥也不要求效果，只要你愿意说，哥就帮你提前结工资。够可以了吧？ 蒋铭宇从经理身上挪开目光。 走廊里破旧的墙纸泛着棕黄，个别地方甚至破了洞，看洞参差泛黑的边缘，多半是客人烟头烫的。头顶上灯具倒是不少，只是紫光、绿光、红光一片片混在一起，再配上耳边呼啸的歌声，群魔乱舞这个词怎么也跑不掉。 这样的地方，蒋铭宇不知道有什么环境好可言。 不过向霖擅长满嘴跑火车，对着漏洞的屋顶，他都能赞美句淳朴浪漫。对着这样的环境说两句好，也不是没可能？蒋铭宇又揉了两下眉心，缓缓放下手：我可以说，但他不会来。 重生后的第一节 晚自习，向霖难得的给自己拖了堂。 魏南叫了他两遍，都只得到句再等等。眼看着班上同学陆陆续续走光，魏南不得不再次开口：你今天真转性了？ 转什么性？向霖随口反问，笔还唰唰唰的没停。 魏南凑近看了两眼，发现向霖正写：到当k是偶数时，得到a的同名函数值，即函数名不变。字还是那个狗爬字，好在狗爬字排列地整整齐齐，每行末还点了个圆圆的点。 这习惯，跟墙上挂着的某篇例文有点类似。魏南想了想，记起来那篇例文是蒋铭宇的。 把最后一行写完，向霖甩甩笔：几点了？ 魏南指着那些小圆点：这些点？ 向霖跟着看过去，小声句晦气。 每行末尾点个点，这蒋铭宇的喜好。写的时候没感觉，魏南一提，向霖这才意识到。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作孽，看过太多蒋铭宇的笔记，连带着重生记个笔记都是副倒霉相。 别点不点了。向霖合上笔记，把本子和笔一股脑塞包里，赶紧走，他俩肯定等急了。 晚上组团撸宵夜这事，是向霖提出来的。 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花掉被蒋铭宇嫌咬手的钱。 另一部分原因，是他昨天整理了房间在柜子里，向霖发现不少气球彩带，甚至还有个硕大的生日帽，上面印着花里胡哨的英文字母，happy birthday两个单词紧紧贴在一起，仿佛是堆纠缠着的乱码。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看着这些东西，向霖算算日子，发现再过几天就是18岁生日。 上辈子18岁生日，向霖是拖着蒋铭宇一起过的。这辈子他当然没这个打算，但东西都买了，怎么也该物尽其用才对。 寻觅夜宵的路上，魏南再次确认：咱真去小街？没错吧？ 错不了。向霖边说边摸出手机。 真是小街啊？魏南脸色表情有点梦幻。 一中外面紧邻着两条商业街，这两条街道原名都很有当地地域色：煤矿路和钢铁路。不过在一中学生口中，这两条还有更贴切的名字：大街和小街。 顾名思义，大街适合来顿大的，是烧烤撸串ktv的聚集地。而跟它紧临着的小街就清净许多，吃的东西也以馄饨、米线、面条居多，哦对了，值得一提的是小街还有个遍布全国的连锁店沙县小吃。 经过沙县小吃门口，向霖没有往里走的意思。 魏南小小松口气：吓死我了。 向霖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又继续低头看手机。 翻盖摩托罗拉过于复古，向霖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把日历调出来。 向霖生日是9.12，也就是下周二。不是周末有点麻烦，不过老爸老妈出马，应该也能成。向霖用胳膊肘捅魏南：下周二，你爸妈有空吗？ 霖哥生日，我当然有...话没说完，魏南唰得扭头，差点把脖子扭抽筋，哎？等等啊，你是问我，还是问我爸妈？ 你爸妈。向霖拍拍他脖子，帮他把头转回前方，你肯定有空，不用问。 你生日请我爸妈？魏南消化了一小会儿，觉得这事儿比来小街撸夜宵更加梦幻，你之前不是说不过生日？要找蒋铭宇补课？ 我那不是脑子进水了么。向霖揉揉脸，勾着魏南脖子往前走，以后可别跟我提姓蒋的，听见那仨字我耳朵都疼。 10点整，蒋铭宇结束2个小时兼职。他回到更衣室等了大概10分钟，经理捏着个信封走进来。 上半个月的，连加班工资也在里头了，你数数。经理把信封递过去。 就着开口看两眼，蒋铭宇说了声谢谢。临走前，经理再次提醒：之前说的那个生日会，别忘了问啊。 蒋铭宇轻轻拧了下眉尖。 这会儿已经过了10点，但街上人依旧不少，特别是烧烤店门口，一排排桌子，满满当当全是人。有的抱着酒瓶高喊，有的拍着桌子反驳明明只是聚在一起撸个串喝个酒，偏要弄出副指点江山的架势。 灰蒙蒙的街道、满地垃圾和空酒瓶、不务正业却满嘴跑火车的人群，这些都和蒋铭宇的记忆重合了。收回目光，蒋铭宇皱眉踢开脚边的塑料袋。 塑料袋随风晃了晃，又朝蒋铭宇脚边飘。他刚想重新把塑料袋踢走，余光瞄向街角。 转角处稀稀拉拉走出来群人，其中一个，眼角有道明晃晃的疤。 蒋铭宇收回踢向塑料袋的脚，刚抬手捏了下鼻梁，又看见小街附近走出来三、四个人。中间的正搂着旁边人的脖子，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某家店：就这家了。 第07章 对脾气 一中全名叫D市第一中学，是D市最好的高中，也是D市唯一一所省级重点中学，号称拥有百年历史。 不过，这所百年中学很简朴、也很务实，就连仅有的两个门，名字都极接地气：前门和后门。 前门外是大街，通往一中后门方向。后门外是小街，通往一中前门方向。 换句话说，大街和小街是相通的。它们的尽头相交在某个三岔路口。 向霖带着魏南几个去的地方，就紧邻着这个交汇点。 魏南眺望几步远的繁华大街，又看看身后清汤寡水的小街，十分确定今天他霖哥不只是转了性，而且还转了肠胃。 李峰和宁洲对于来小街撸宵夜这事，也表示出了费解。不过李峰不挑食，费解一会儿就抛到脑后。宁洲用白白胖胖的手指推推框架眼镜，慢慢吞吞发表感慨：我还以为咱要去老地方。 老地方不是代指。 大街上一共两家ktv，其中一家名字就叫老地方。 想起清醒时的那个狭长房间，向霖食指扣两下书包带。 我也以为啊，暑假我们都快常驻老地方了，突然说不去，我还挺意外。魏南附和。 时隔六、七年，向霖已经记不太清当时是不是常去k歌，所以也分辨不出常驻这个词的水分。但他知道自己唱歌跑调，按理说，不至于总去ktv找罪受？ 并没把魏南的附和当回事，向霖单肩背着书包，率先跨进刚刚选好的店。 他选的是家粥店。 在最该撸串唱歌的深夜，四个斜背着书包的高生，一个接一个迈进粥店里。特别是后面那三个，各个苦大仇深、敢怒不敢言，活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这场景把老板都看乐了。 老板拎着菜单迎过去：才下晚自习？挺刻苦啊。来点什么？ 就海鲜粥吧。向霖指着店里巨大的立牌，你们叫海鲜粥店，海鲜粥肯定好吃。对了，叔，你们这牌子不摆出去？ 老板一拍脑袋：摆摆，刚才忘了。 让向霖他们先看菜单，老板抬手招过来个服务员。立牌是纯白钢外框，镶嵌着整整齐齐一圈小灯泡，亮不亮闪不闪的不知道，但沉是必须的。老板和服务员合力，才将巴巴把它抱到门外。 店员扭头回店里忙，老板一个人调整好立牌方向，又从店里牵出去块插线板。插完电，老板打量着五光十色的立牌，满意地拍拍手。 向霖下意识看过去，借着变换的光影，他隐约看见有几个人朝大街跑。 看什么呢？魏南好奇。 向霖摆摆手。D市向来挺乱的，哪怕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周围一样盘踞不少小混混。看那些人的架势，多半是去堵人，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没什么好看的。 老板也看见了那群人，摆完立牌后，他又靠在立牌旁边看了好一会儿。 叔，你看完没？我这还等着点菜呢。向霖喊。 老板脚仿佛在立牌边上扎了根：要什么直接跟厨房喊。 这生意做的...向霖竖起大拇指，狂野。 热闹要看全套懂不懂？老板头也不回地搭腔，几个大老爷们堵个学生，真tm不要脸。不过，我瞧着前面那个也不弱，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只知道跑？ 也不一定是不敢打。向霖随口道，跑和打哪个利益最大化，就选哪个。 老板挺意外地回头看他：看不出来，你还挺理智？ 我？向霖指指自己，笑了，我不管利不利益，我只管爽不爽。 对老子脾气。老板也笑起来，今儿白送你们道菜，点吧。 还没等向霖说句谢谢，岔路口就有人扯着嗓子骂：果然是他妈小杂种，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声音有点耳熟，向霖下意识抬头，可惜门口被老板魁梧的身影挡了个严实，别说人影，就连个衣服角向霖都没看着。 那人骂完，有个年轻点的声音问：刚哥，咱还追不追？ 追？往哪儿追？人早他妈跑回学校了！被叫刚哥的显然脾气不小，再说，咱tm还要去办正事。 抹了把还在渗血的鼻子，他又不愿意这么吃闷亏。随手指了刚才接话的人，刚哥瞪着眼睛发号施令：你。对，就是你，你他妈去问问有没有人看见小杂种。 岔路口最显眼的，就是向霖几个所在的粥店。 被点名的小弟火急火燎冲到粥店门口。他学着蒋晓刚的样子瞪圆眼睛，手指差点儿怼上老板鼻子尖：你。对，就是你，你他妈刚看见有人过去没？ 看见了。老板淡定到。 哪儿呢？在tm哪儿呢？小弟激动。 老板瞟眼街面：这不到处都是人？ 小弟：... 向霖忍不住笑出声。 谁笑呢？谁笑呢？小弟伸着脖子朝店里瞅。看清向霖他们的衣服，小弟再次嚷嚷：我问的是那样的，白衣服蓝裤子，挺高一个男生，你他妈看见没？ 老板：也看见了。 哪儿呢？在tm哪儿呢？小弟再次激动。 店里不就坐着四个？老板侧身朝向霖那桌抬下巴。 向霖挥挥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t恤，又站起来展示蓝色校服裤子。 小弟：... 小弟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老板和向霖当猴耍。他掂掂手里卡簧刀，又瞧瞧老板横肉乱颤的脸。犹豫一小会儿，小弟试探着伸手推把立牌牌子纹丝不动。他不信邪，又推了一把，牌子还是不动。 白钢的。老板解释。 你推不动。向霖补充。 小弟：... 小弟：我艹你妈，我... 别我了。老板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哪条道上的？都不打听打听，就敢来周爷店门口尥蹶子？ 向霖一愣。 小弟犹犹豫豫提了刚哥两字，看见老板嗤笑，他一咬牙，道：黑哥，我们都是跟着黑哥的。 老板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头拧了一下。片刻后，他再次挥挥手：扯淡，他什么时候回D市了？算了，你有胆扯他这张虎皮，我就放你这一次。下次再敢碰我招牌，别说黑子，就tm天王老子，也得把手剁下来。 他这话说的声不大，但气势十足，震得小弟半天没说出话来。店里另一桌本来正在叽叽喳喳点菜，听见这话，半天没再出声。 堵人滚别的地方堵去。老板打发完小弟，扭头看向霖。 魏南、李峰、宁洲下意识朝向霖靠拢。桌子底下，宁洲伸腿碰碰向霖脚尖，就差把换地方三个字写在镜片上。 宁洲是他们四个人里成绩最好的，也是性格最稳重的。他爸是包工头，平时会跟混混打交道，耳濡目染，他对于D市附近的几股势力都有点印象。 小弟嘴里的黑哥，算是其中很强的一股，能跟黑哥对上的也不会是善茬，对于这些人，他们这种学生还是能躲就躲的好。 向霖明白他的意思，不过重活一世，他知道的信息比宁洲还要多些。 看老板走回桌边，向霖非但没离开的意思，反而把勾好的菜单递过去：就要这些，你说送的菜可别抵赖。 老板挺意外地看他一眼，接过菜单亲自去后厨忙活了。 老板一走，魏南急急忙忙拽向霖胳膊：霖子，这粥还喝？ 喝啊，干嘛不喝？向霖挑眉，脸上甚至露出点喜色，不但要喝，我还要找老板要电话呢。 上辈子，他一心一意只想追赶蒋铭宇，忽视了很多东西。 先前他和蒋铭宇呛声时，说过家里有矿、不稀罕上大学，那句话倒也不算胡说。向霖家的确是做煤矿生意的，上辈子，在向霖大二以前，向家在D市不说首富，怎么也能排进前十不过他大二那年，突然煤矿禁止私人开采了，他家也跟着遭受到巨大打击。 偏偏那段时间他刚出柜，跟家里断了联系。 等再次见到父母...想到老爸满头白发、老妈脸上多出来的皱纹，甚至连一向活泼的向菲菲都变得沉默安静，向霖抿抿嘴，有些庆幸上天给了自己重来的机会。 原本在看见蒋晓刚后，蒋铭宇扭头就往回撤。 大街不只是一中外的商业街，也是D市最大的夜市。这会儿，刚好是人流最繁杂的时间段，他往回跑了几步，迅速没入人流之中。 蒋晓刚他们原本目标也不是他，追了一会儿，便放弃了。蒋铭宇正打算加速离开，隐约听见蒋晓刚提了句打钱，又说了声姓向那小子。他绷着嘴角沉默片刻，转身进了街边服装店。 姓向那小子之前还往村上跑，现在也tm不打钱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小杂种闹掰了。蒋晓刚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跟旁边的人嘀咕，还有那个小杂种，下次碰见看我不削死他。 那必须的。有人搭话，但姓向那小子是谁啊？咋还打钱？ 小杂种同学。听老太太说的，偷摸给她拿过两次钱。蒋晓刚转转脖子，说是家里挺有钱，人他妈也傻逼，给钱还不让告诉小杂种。 那是挺傻。旁边的人附和，大款呗，给钱还不让说。 搞不好是小杂种姘头。你们是不知道，小杂种他爸，啧啧。蒋晓刚边咂舌，边经过服装店门口，他干的那些事，我都他妈不好意思往外讲。 蒋铭宇盯着眼前的衣服，下颌线条越绷越紧。 服装店老板有点懵：你不喜欢这款？那没事，店里这么多款呢，你别光瞅着它瞪啊。 就是这句话，惹得蒋晓刚偏头看了一眼。 我艹，小杂种！蒋晓刚喊。 被发现了，蒋铭宇也没迟疑。他干脆利落冲过去，一拳砸在蒋晓刚脸上。趁着所有人愣神的功夫，蒋铭宇越过人群，朝三岔路口跑过去。 大街的尽头，一边是小街，一边是金湖路。只要顺着小街跑，很快就能看见一中后门。蒋铭宇在岔路口抉择半秒钟，选了金湖路。 顺着金湖路又跑了几十米，蒋铭宇停下。身后并没有脚步声，这意味着蒋晓刚他们很可能选了小街追，当然，也可能他们急着办事又回了大街。 蒋铭宇绷直嘴角，低头看手背。 盯着手背上的血迹看了几分钟，蒋铭宇拧着眉毛甩甩手。又等了十几分钟，估摸蒋晓刚他们彻底走了，蒋铭宇再次甩甩手，折返回三岔路口，又朝着小街方向迈腿。 才走没几步，蒋铭宇忽然顿住。 马路对面的粥店里，向霖正眉飞色舞：叔你别不信，就想要你这类型。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扯淡，谁稀罕找中年大叔？老板道。 中年大叔多好，不比年轻白斩鸡强？向霖胡乱一指，指尖刚好扫过马路对面的蒋铭宇。不过虽然手指了，但向霖目光依旧黏在老板身上：说真的，叔，我家里真有矿。 对，他家里真有矿。魏南一边埋头喝粥，一边道，又够哥们，之前我们有个同学家出事，他二话不说就掏钱。 蒋铭宇沉默几秒钟，皱眉朝粥店走过去。 第08章 有件事要确认 虽然地理位置紧紧相连，但小街却不比大街生意兴隆。 这会儿粥店里一共就两桌人，蒋铭宇走进去，女生那桌悄悄抬头瞄他几眼，又低下头，你戳戳我我碰碰你。有个女生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另外两、三个女生耳朵微微红了。 向霖那桌倒是没什么反应，甚至，他们都没发觉有人进来。魏南那三个闷头吃菜，向霖一心扑在老板身上：叔，名片给我一张呗？要不，电话给我写本上也行。 说着，他还真打开书包拉锁，从里面掏出个笔记本：咱这也不是一锤子买卖，双向选择的事情。 老板还想说什么。 但缠人的功夫，上辈子向霖早已经在蒋铭宇身上练了出来。他熟门熟路把本子推到老板面前，又把笔硬是塞进老板手里：就写个号码，就算事不成，我还能给你打电话订餐。 老板拧不过，只能唰唰写下串数字。 把本子认真塞回包里，向霖弯起眼睛，又拉着老板东拉西扯。 蒋铭宇皱眉看了一会儿，挑离门最近那张桌子坐下。 老板借着来客人，终于从向霖那桌脱身。他朝门边走了没两步，目光冷下去：你不是刚才那个？ 蒋铭宇没说话。 老板扫蒋铭宇手背一眼，指指桌上抽纸：吃饭行，惹事滚。 惹什么事？老板刚开口，向霖就已经好奇看过去。不过老板身形太魁梧，有刚好站在桌边，向霖没能看见对面的人。 这会儿听见他说话，老板下意识侧身，向霖才看见蒋铭宇。 蒋铭宇肤色很白，并不是草莓牛奶那种暖暖的透着粉色的白，而是透着雪色的冷白。这会儿他手背上沾了血，跟肤色反差强烈，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向霖想了想，觉得这要是上辈子，自己肯定紧张兮兮冲过去，搞不好还要指挥魏南几个去买创可贴和纱布，至于这辈子嘛...这辈子这种事，轮不到、也不需要他来做。 向霖平静的看着那片红色，心道光流血怎么够？最好能留道疤。 这样七年后去法国，他还能站在凯旋门下指着这道疤，一边讲述悲伤往事，一边让那个姓简的心疼心疼。 魏南也注意到蒋铭宇手背。他盯着血迹看两眼，扭头捅向霖胳膊：我就说吧，他在县城高中可不是善茬。 向霖懒洋洋点了下头，从蒋铭宇手背上移开目光。 蒋铭宇从来就不是善茬，这点向霖很清楚。别看他长得斯斯文文，真要打起来...向霖想了想，觉得自己多半不是他对手。 倒不是说俩人真动过手，但上辈子认识那么多年，向霖也见识过一、两次蒋铭宇出手别的不说，就单看出手时不要命的气势，向霖就有点自愧不如。 说真的，他绝对打架老手了。魏南继续嘀咕。 能吗？李峰目光透出迷茫，学习好的不都是书呆子？ 我看你可比他呆。宁洲也跟着打量蒋铭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洲总感觉这次开学，蒋铭宇照比上学期有了点变化。而这变化，主要就体现在对向霖的关注上。 他推推眼镜，凑近向霖：主公。 向霖偏头看他。 宁洲用眼神示意蒋铭宇方向：他是不是在看你？ 怎么可能？向霖无语。 真的。宁洲推推眼镜，我新配的眼镜，不会看错。 碍于宁洲言之凿凿，向霖还是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蒋铭宇基本维持着刚才姿势，右手握着笔，左手嘘嘘压在菜单上，虽然下巴微抬，但根本没有看过来的意思。 你新配的眼镜被坑了吧？向霖收回目光，顺带着也把宁洲脑袋掰正，别看了别看了，他有什么好看的？咱说正事。 宁洲还想说什么，冷不防被向霖搂住。他愣了愣，顺从地转回头。 没几秒钟，向霖那桌再次穿来嬉笑声，向霖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李峰和魏南大笑起来，宁洲也推了推眼镜，顺势把手搭上向霖胳膊。 蒋铭宇右手微微收紧，捏得塑料笔杆发出声轻响。 下手轻点，一块钱一根呢。老板心疼地看着笔，你到底点不点？ 蒋铭宇再次把目光挪回菜单。 饭店名叫海鲜粥，菜单上主打菜品也是海鲜粥。盯着海鲜粥三个字，蒋铭宇皱了皱眉，又向下看。海鲜粥下面那行，写了个红豆鱼粥。 红豆鱼不好搞，店里没货。老板伸手把那行划掉，随手一指，刚才那桌也说想尝，都没尝成。 老板指的是向霖那桌，蒋铭宇抬头看了一眼，向霖胳膊还搭在宁洲肩膀上，两人凑的很近，正说什么。 蒋铭宇绷了下嘴角，再次把目光落回菜单。除了海鲜粥以外，店里还有常规菜品，他大致扫了名称和价格，在南瓜粥和蒸饺后面分别画了勾。 把菜单递回给老板后，蒋铭宇看着手背血痕，轻轻拧了下眉头。他手平放在桌上，目光再次扫过向霖那桌。 向霖那桌菜早就上齐，向霖胳膊终于从宁洲脖子上拿了下来。他喝了两口粥，清清嗓子：哥几个言归正传，下周二，9月12号，你们爸妈有空吗？ 听见他这么问，那三个表情都凝重起来。 向霖、魏南、宁洲、李峰四个，都是走后门进的一中。一中是省重点，高二1班又是高二最好的班，能走关系进到1班，随便拎一个出来家里背景都不差。 宁洲家是D市有名的包工头，李峰家搞机械搞的风风火火，向霖家开矿的更不用说，就连稍微弱点的魏南，家里也是做小商品批发的。大家父母在D市也都算是知名人士，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关系可能不算熟络，但名字肯定是都听过。 向霖想借着这次生日，把这几个人家长也请到家里，最好互相之间能拉近点关系。 不过想请他们家长，光把自己架出来就不够看了，向霖舔舔嘴唇：是这样，我这不马上18了嘛，我爸妈想给我办个正式点的生日会。听说我们四个关系好，他们想请你们和你们爸妈一起来。 向霖说的还算委婉，不过意思魏南他们都懂。 向霖家在D市的地位，他们也都听说过，最开始来一中上学，他们家长也旁敲侧击提过，让他们试着跟向霖搞好关系。 当然，就算家里比向霖稍微差点，但这三个也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溜须拍马肯定不会做，后来四个人关系越来越好，也只是因为性格合得来，跟爸妈的敲击没太大关系。 不过这会儿向家伸出橄榄枝，他们也不可能不接。宁洲把眼镜牢牢按在鼻梁上，试探着问：有多正式？ 一般正式吧，就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向霖弯着亮晶晶的眼睛，刚老实没多久的手，又再次楼上魏南脖子。 蒋铭宇沉着脸收回目光。 整顿饭吃下来，向霖没再朝蒋铭宇看过半眼。吃完饭，他跟老板嘻嘻哈哈扯了几句，就拽着魏南朝门口走。 经过蒋铭宇桌子前方，蒋铭宇忽然出声：等一下。 叫你？魏南看看蒋铭宇，又捅捅向霖胳膊。宁洲和李峰也看着向霖。 向霖翻个白眼，拖着他们加快步伐。 向霖，等一下。蒋铭宇皱眉，不得不站起来挡在门边，我有事找你。 向霖掏掏耳朵，在心里默默叹口气。 活了两辈子，向霖自认智商一般、五音不全，刨去这张脸和家世，唯一能拿得出手，就是自知之明。 就像上辈子，他也知道蒋铭宇没那么容易看上自己，不过当时一来年少气盛，二来也不知道白月光存在看不上怎么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再冷的石头多捂一捂，总能捂出来点温度不是？ 但这辈子就不一样了，壳子里二十好几的人，哪还有那么多精力去捂？听见蒋铭宇叫自己，向霖赶紧先回忆了几秒钟，确认除了退课这是之外，俩人再没其他明面纠葛。 退课屁大点事，还要我说几遍？向霖翻个白眼。 蒋铭宇低头看眼桌面，南瓜粥还剩下小半碗，蒸笼里也还躺着两个饺子。 哦，讲究是吧？吃饭的时候不想听见不文明用语？向霖挑眉，一字一顿咬着重音，屁大点事，别缠着我了成吗？ 蒋铭宇狠狠拧了下眉头，抽出张纸币按桌上：有件事，我必须和你确认。 第09章 mp3 蒋铭宇要确认什么，向霖不确定。但有另一件事，他已经确定了他的优点除自知之明外，还有第二个：拿得起、放得下。 对，就是拿得起、放得下。 上辈子，他跟在蒋铭宇屁股后面追了整整七年，学也留了、柜也出了，怎么着也配得上锲而不舍四个字。用向霖爸妈的话说，我们儿子平时看着懒懒散散不靠谱，但主意最正，只要他下定决心，就偏要独木桥走到底。 当然，独木桥走到底，才发现蒋铭宇心里住着白月光，这是向霖没想到的。 有白月光还不说，这不是祸害人呢？向霖默默叹口气，暗自给蒋铭宇打上个祸害标签。 临死了，知道祸害心里住着白月光，才知道独木桥不能走，于是重生后，向霖痛定思痛改选了阳关道。 在阳关道上做了没两天心理建设，再次面对蒋铭宇这张祸害脸，向霖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 他把书包甩给魏南，跟在蒋铭宇身后朝店外晃：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他们还等着呢。 说完，他用下巴点点另一个方向。 魏南、宁洲、李峰三人在粥店门口依次排开。魏南旁边是一人高的白钢立牌。三人整齐划一伸脖子，六只眼睛被立牌上霓虹灯照出七彩光，正一股脑朝向霖看过来。 别说，还挺像偷吃完太上老君仙丹的孙悟空。 向霖没绷住，乐了：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眨一眨眼皮，能把鬼识破～～ 魏南对着他挥手：霖哥霖哥，你也了不得，跑一跑调调，能把死人吓活～～ 滚蛋啊。向霖翻个白眼，目光挪回蒋铭宇祸害般的脸上。 可能是受到跑调歌曲的残害，祸害紧绷嘴角，眼底愈发嗖嗖射冷光。 向霖撇嘴：到底有什么事？再不说我就回家了。 你给孙素芬钱了。蒋铭宇用的是肯定语气。说完这几个字，他双手环胸，右手虚虚搭在左胳膊上。手背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小片红棕色在七彩霓虹灯照射下，有种交相呼应的意味。 走过来的路上，向霖想了几种可能，来骂人的、来质问退宿的、来借钱的，甚至连重生被识破他都设想过，偏偏料到，蒋铭宇突然甩出这么个名字。 孙素芬？谁啊？向霖懒洋洋地抖腿，白素贞我到是听过。 孙素芬。蒋铭宇顿了顿，才道，我外婆。 向霖短促啊了一声。上辈子他虽然跟蒋铭宇外婆打过照面，但一直是跟着蒋祸害叫外婆，全名还真不知道。 在向霖记忆里，那是个挺不慈祥的老太太。说挺不慈祥都属于美化了，认真算起来，那是个挺凶的老太太，黑瘦黑瘦的，佝偻着身体，手臂像是干枯的树枝。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翻开裂着口子的掌心，用两只极凸的眼睛瞪着向霖：同学？正好，俺去买药，你先给俺点，回头俺让蒋铭宇还你。 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太大，还是普通话不够标准，好好一个蒋字，被她硬是发成前鼻音，乍听一下，倒像是简。 向霖现在最讨厌的字就是简，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甩甩脑袋，稍长的刘海擦着额头皮肤划下来，微微挡住眼睛。 向霖朝上吹了口气，刘海被吹开一小截：你要是说借钱给她买药，那我确实借了。 是借，不是给，所以是要还的，向霖挑眉，黑亮的瞳孔里映出蒋铭宇倒影：你要还钱？ 借了多少？蒋铭宇问。 向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蒋铭宇从包里取出个印着老地方logo的信封。打开信封款，他从里面抽出两张一百。 向霖把钱接过去，又摊开手晃晃：还差50。 蒋铭宇又递给他一张50。 向霖慢吞吞接在手里。看着手里的纸币，他抿了抿嘴角，露出个极淡的笑容。 两张一百，一张五十，一共二百五。 过了这么些年，他其实早不记得给过孙素芬多少钱。而且上辈子借钱的时候，他就没想着让蒋铭宇知道，更没想过要他还。 刚刚蒋铭宇提起要还，下意识的，向霖就报出来这么个数既然要还的话，就当做把上辈子的傻逼自己，一并还还了。 随手把钱塞进口袋，向霖对着魏南几个招手：收了笔意外之财，哥几个再去大街嗨一嗨？ 说完，向霖在那三个簇拥下，有说有笑的走了。直到走到岔路口，转了个弯，身影彻底消失在大街汹涌的人流里，向霖都没回头看过一眼。 蒋铭宇收回目光，朝着小街方向走过去。他回到寝室的时候，差不多到了关灯时间。新搬进寝室的三个男生已经收拾妥当。这会儿，其中两个坐在桌边看书，还有一个不知去向。 你上自习去了？看书的两个之中，有一个发问。 这人叫赵自强，蒋铭宇对他有印象。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别，而是因为这人不只是他高二同学，也是高一同学他们是高二那年，一起从县高中转上来的。 对比赵自强，另外一个看书的蒋铭宇印象就不太清晰了，只隐约记得好像姓钱，也是贫困生行列。 姓钱的那个也瞟蒋铭宇一眼，语气里带着忍不住的酸意：人家堂堂学霸，哪用得着上自习？肯定是跟着向霖回家蹭饭了。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钱建。赵自强对着那个男生摇摇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钱建冷笑，抱有钱人大腿就是好，不像我们天天啃食堂。 蒋铭宇目光扫过钱建和赵自强，伸手去拉衣柜门。 操？你这手？赵自强惊呼。 蒋铭宇低头看眼手背。 血液这会儿早已经干在皮肤上，颜色也从鲜红转成暗红色，但在他冷白色皮肤映衬下，依旧十分显眼。 蒋铭宇搓搓手背，血迹依旧牢牢黏在那里。 这是打架了？赵自强问，去医务室要点纱布、创可贴？ 没事。蒋铭宇拿上毛巾推门走出去。 房间里，钱建还在嘀咕：那轮得到你操心？明天早上你看着吧，向霖能背来半座医院。 你就夸张吧。赵自强无奈。 这怎么是夸张？上次他就擦破点皮，你没瞧见向霖那样？钱建声音拔高，还有上上次、上上上次... 别看你的书吧。赵自强小声劝，下个月就是英语竞赛了。 钱建翻了两页书，忍不住又开腔：我们这干看有什么用？他有从向霖那弄来的m什么，m什么来着？ mp3？赵自强随口接。 对，mp3。他要不是有从向霖那借的mp3，他听力能突飞猛进？钱建咬牙切齿，重重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了，这次英语竞赛，我偏要挫挫他威风。 走廊上，蒋铭宇低头又看眼手背血痕，朝着浴室方向迈腿。 门被悄悄推开条缝。 梳双马尾的小姑娘探头探脑。见向霖看过来，她晃晃手里玻璃杯，做贼般溜进向霖卧室：哥，赵阿姨给泡的蜂蜜水。趁着爸妈还没上楼，你赶紧喝。 向霖看向菲菲一眼，笑着摘掉她头上树叶：大晚上的，你又跑哪儿疯玩去了？ 说什么呢？我才没疯玩，我这是替你刺探军情。向菲菲撇嘴示意楼下，表情严肃而紧张，刚才拿蜂蜜水，我听见锁车声了。 哦。向霖没什么大反应。把树叶随手丢桌上，他继续弯腰在柜子里掏东西。 你还哦啊？向菲菲赶紧把蜂蜜水往前举，快点喝啊，喝完赶紧关灯装睡，别被爸妈堵住。 向霖：你别说，我刚好还找他们有事呢。 向菲菲：... 你疯了吧？喝了酒你还...向菲菲眼睛眨了眨，又抽鼻子嗅了嗅：没酒味？哥，你今天没喝酒？ 喝什么酒啊？养生懂不懂？向霖终于从柜子深处掏出个生日帽。 盯着花里胡哨的生日帽看了两眼，他撇撇嘴，从桌下扯出来个巨大的垃圾袋。把生日帽和树叶一起扔进垃圾袋，向霖又继续在柜子里掏起来。 你出去鬼混竟然不喝酒，稀了奇了。向菲菲惊叹。 向霖只是笑笑。 你真不喝？向菲菲看眼水杯。满满一杯蜂蜜水，举着挺沉的，她想把水杯放下，可是向霖桌面上堆得乱七八糟，根本没有放杯子的地方。 向菲菲犹豫几秒钟，把蜂蜜水灌进自己嘴巴。喝完，她抹了把嘴，继续问：哥，你准备了好久的东西，都不要了？ 有的要。向霖把气球放进另一个袋子，又去够桌上的小彩灯，气球啊、灯啊... 他话没说完，彩灯团里掉了个东西出来，摔在地板上，咚的一声。 向菲菲小心把东西捡起来：mp3。 那是个红色的长条形，一指来长扁扁的，上面只有两三个按键外加一块小窄屏。看见这东西，向霖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向菲菲出声，他才跟着短暂的啊了一声。 上辈子智能手机用惯了，听歌看视频什么的也不会再用其他工具，他都快忘了在几年前，mp3、mp4曾经引领过许久时尚风潮。 向菲菲检查完mp3，小小松口气：还好、还好，没摔坏。 你喜欢？向霖问。 对mp3向霖是有点印象的，不过他记忆里，印象更深刻的不是这个红色mp3，而是另外一个绿色同款的。 我能不喜欢嘛？向菲菲斜眼瞄向霖，这东西国内多难买？姑姑从国外一共就寄回来俩，都被你霸占了。 向霖挠挠鼻子尖，没吭声。 向菲菲又瞄他一眼，语气挺意外：咦？你怎么不反驳啊？之前你不是歪理邪说一大堆，什么高考英语很重要啊，要听英语音频培养语感啊，绕来绕去说半天，非要用一年压岁钱跟我买这个？ 英语重要这是实话，不过培养语感一个mp3就够了，向霖当初非要把红色mp3买下来，其实还是存了另外的心思。 但操蛋往事，就让它随风飘散吧。 向霖笑笑，没再看mp3：喜欢就给你了。 那不行。向菲菲警觉地把mp3放回桌上。她一双杏核眼瞪得溜圆，紧紧绷着腮帮子，活像只守着珠宝的小龙：压岁钱你都给我了，那就是我的，谁都别想收回去。 向霖失笑：...钱不用还。你属貔貅的，我知道。 向菲菲从小就爱存钱，每年的压岁钱非要自己存着不算，其他进了她手里的钱，也别想抠出来，渐渐地便得了小貔貅这么个称号。 但上辈子，在向霖和家里闹掰、没有经济来源的那段时间里，也是这只小貔貅，一次次偷偷打钱过来，一次次提着大包小裹去看他。 捏捏向菲菲脸颊，向霖抓起mp3递给她：拿去吧，真给你了。 向菲菲还是没碰mp3：我不要。你那个绿的都给蒋哥了，这个我再拿走，你用什么听英语？ 提到到蒋铭宇，向菲菲犹豫几秒钟：哥，你和蒋哥，你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第10章 不是一类人 怎么这么问？向霖放下垃圾袋。 向菲菲比向霖小了四岁，今年升的初二，肉肉的脸上稚气未退。都说女孩儿蹿个早，这点在向菲菲身上表现的分外明显，14岁的向菲菲已经将近一米六，只比向霖向霖矮了一个头。 向霖记得，上辈子向菲菲成年后也差不多这么高，只是脸上婴儿肥没了，反倒长出来锥子般的下巴，硬是从软糯萌妹摇身一变成了御姐。 不过也是，七年，都够从枇杷种子种出能结果枇杷树了，用那谁谁的话说，就是枇杷苗都长成伞了，萌妹变御姐好像也挺正常的？ 向霖下意识勾了勾嘴角。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向菲菲赌气般翻个白眼，你刚不是问我为什么吗？ 对，为什么啊？向霖回神。 因为你之前说要跟蒋哥过生日，突然退了课，又开始扔东西。向菲菲一手抓着空杯子，一手指垃圾袋，虽然你是喜欢朝令夕改吧，但对蒋哥可从来没有这样过，本来说好的事情突然变卦，那绝对有问题。 还朝令夕改？这词是这么用的？我又不是皇帝。向霖敲敲向菲菲额头，趁着向菲菲吱哇乱叫，他把向菲菲人连带水杯一起推出门外，你别在这捣乱了，赶紧回去睡觉。 送走向菲菲，向霖手按在门把手上，顿了顿，又探出头对着向菲菲背影道：对了，睡觉前先跟我去找爸妈，我要说点事。 向霖和向菲菲的爸爸叫向洪波，属于白手起家富一代。他从小就在煤矿里摸爬滚打，靠着敢拼敢闯敢动手，慢慢做到现在身家。 虽说身价提升了，但浑身上下的乡土气息却褪不干净黑布鞋和白色跨栏大背心是他夏天的最爱，要是哪天降温了，外面就再套个花汗衫。 他们的妈妈庄英，则是那个年代少有的大学生，向霖记得从记事起，妈妈就一直梳干练的盘发，高跟鞋永远咚咚响，耳环和项链都要成套戴。 这样的两个人，居然走到了一起，生儿育女相濡以沫的，哪怕是在家里遭受巨创的那段时间，他们也手拉着手闯过来了。不得不说，缘分和爱情这两种东西，都还挺神奇？向霖抿抿嘴角。 小霖有事？庄英用脚尖踢踢向洪波小腿。 向洪波不得不收起报纸：到底有什么大事？非要把我们全叫来客厅？ 也不是特别大的事。向霖简单讲了一下要开生日会的想法。 向霖笃定生日那天，爸妈肯定不会有事。因为他记得清清楚楚的，上辈子的那天，他是给向菲菲提前塞了不少好处费，又软磨硬泡、强调高三只学习不过生日，才把三个人请去奶奶家，勉强得到了和蒋铭宇独处的机会。 听说儿子想办生日会，向洪波和庄英自然没有理由反对，甚至，庄英还小小松口气：吓我一跳，突然用这么正式的语气通知我们，还以为你又闯什么祸了呢。 我可没闯祸。向霖小声嘀咕。他目光快速扫过庄英眼角，忍不住想：真好，这时候老妈眼角还没爬上皱纹，真好。 庄英点点头，耳环上浅粉色珍珠晃动起来，在灯光照射下柔和又温暖：也是，你最近的确是上进了不少，上学期期末家长会，你们魏老师都表扬你了。我就说，我们家不会白... 后面的字她自动噤了声，虽然表情上仿佛依旧泰然，但悄悄咬了下嘴唇这个小动作，还是出卖了其心里的懊恼。 我们家不会白什么？向霖问。 庄英随口敷衍：不会白给你花补课费。 对对，没白花补课费。向洪波低下头，想笑又没敢笑。被庄英斜眼一瞪，他赶紧拿报纸挡住自己半张脸，活像只见了猫的老鼠。 向霖噗呲一声笑起来。 你这孩子，笑什么笑。庄英嗔怪。 向菲菲也莫名其妙：哥，你笑什么？ 向霖摆摆手，又弯腰笑了好一会儿，直到爸妈和向菲菲都用诧异目光盯着他，他才揉揉脸颊，勉强止住笑。 我就是要过18岁生日了，高兴。向霖说，对了，18岁就能考驾照了，妈你帮我提前报个名呗。 庄英的注意力果然从懊恼转移到考驾照上：怎么突然想考驾照？ 就突然想到了。向霖说。 向霖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庄英并没觉得哪里不对，她碰碰向洪波小腿，研究起驾照考试报名的事。 向霖看着他们，忍不住又笑起来。庄英之前说的不会白...并不是不会白交补课费，而是不会白给学校捐楼。 上辈子，也是高中毕业两三年以后，向霖才听说自己能进一中，是因为向洪波花大几十万捐了栋楼。大几十万，在七年后也许不算什么，但在向霖上高中那年，D市最好地段的房子房价都还没破千。 这笔钱哪怕对当时的向家，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不过，爸妈怕他知道后有心理负担，捐楼的事瞒得严严实实。直到向霖考上大学又提出要出国留学，向洪波喝高了酒，才提过一嘴。当时向洪波说，我就知道我儿子是好样的，你妈说的对，只要孩子肯学、有出息，别说一栋楼，就是三、五栋楼，我们也捐。 向霖短暂回忆了一会儿，回过神，爸妈那边已经研究好了驾照报名。 周末带你去考场问问，现在交钱就能考。庄英说。 向洪波也边翻报纸边说起结束语：那除了生日会请朋友，就没别的事了吧？ 不只是请朋友，主要还要请朋友的家长。向霖强调。 向洪波翻报纸的手微微一顿，他抬头看向霖：家长？ 我想请魏南、李峰、宁洲，还有他们爸妈，想要办正式一点，所以得提前准备。向霖盯着向洪波黑亮的头发，指尖轻轻扣了下手心。 他重生回来也有两、三天了，不过因为爸妈太忙，这么正式的面对面聊天，还是第一次。 爸妈和记忆里的样子有些偏差，却更年轻、眼睛里也更有光采，完全不似七年后的苍老和沉寂。向霖轻轻咬了下嘴唇，这样真好，上辈子自己不懂事害他们难过，让他们原本就很难的那段时间雪上加霜。重生一次，他一定会守护好这个家，守护好他们眼里的光彩。 为什么突然想请同学家长？向洪波放下报纸，前倾的身体也微微坐直。 因为我跟他们关系都挺铁的。向霖想了想，又补充，而且大家都在D市。 向菲菲歪头，眼睛里透着不解：都在D市怎么了？ 向霖笑笑：都在D市好，我们不也在D市嘛。 向洪波又看他一眼，目光里满是意外。 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向洪波是从最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什么样的人都见识了，什么样的事也都经历过，所以，他不想让自己孩子也经历那些。不知道是不是矫枉过正，这一对儿女被他保护的过分好，女儿还小暂且不说，儿子眼看着都成年了，却还是很单纯生意场上的事，向霖一向没兴趣，更不愿意应酬或者跟谁拉关系。 这次生日会，是向霖自己提出来的，并且叫来的这几家，也都是D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看向霖的意思，并不只是同学吃个饭，反而有种要接着生日会拉近关系的感觉，这让向洪波不得不多想。 第二天晚上，向洪波特意推掉应酬早早回了家。趁着女儿在自己房间里乖乖看书，老婆逛街还没回来，他偷偷来到向霖卧室。 进卧室，向洪波第一句话就是：我儿子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向霖：？ 向洪波：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跟爸说，爸给你扛着。 向霖：？？ 向霖：不是，爸，你为什么这么想啊？ 向洪波叹口气：你这几天突然就老实了。虽然不补课了吧，但也不出去胡搞，甚至酒都没偷喝，还突然热衷于应酬了。想来想去，我估摸着你可能碰上难事了。 向霖乐了：我这不挺好的吗？再说这不叫老实，这叫成熟稳重。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诚实稳重个屁，事出反常必有妖。向洪波拍他一巴掌，扯扯裤子上的皮带，趁着你妈没在家，赶紧坦白吧，不管惹了啥事爸都给你扛着。 真的啊？不管什么事都给我扛着？向霖摸摸鼻尖，表情逐渐凝重，那，爸，我实话实说了，可能真犯了个大错误。你真帮我扛啊？ 抗是能扛着...不过，你先让我缓缓。向洪波深吸口气，把皮带扯出来，说吧，你要是真作了大妖，一顿揍少不了。 向霖从小就淘气，拔花撵狗掏鸟窝都没少干，最离谱的是小学有一次，他看马路边停着的汽车新奇，举着火把就要去点人家车。 所以，一顿揍少不了是向洪波口头禅，扯皮带，也是他标准动作。不过这句话说了一二十年，皮带从没一次真落在向霖身上过哪怕后来向霖出柜，向洪波也没舍得拿皮带抽他。 反倒是向霖叫嚣着真爱无罪，梗着脖子一句软话不肯放，气得向洪波扔了皮带，扭头就走。 这会儿又听见熟悉的这句话，向霖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转念一下，可不真就恍若隔世，现在还没有经历纠缠不清的七年，没有经历爱而不得的七年，也还没有单方面的出柜。那些错都还没犯，一切都还可以从头开始。 向霖从向洪波手里接过皮带，笑眯眯道：爸，你想哪去了，我最近真没遇上难事，我就是突然想明白了。 向洪波：啥？ 你看我吧，这个智商想靠学习出人头地，那有点难，还不如现在就想好以后的路，而且吧，最近我看了新闻，对未来社会的发展方向有点猜测。向霖说。 分析了好一会儿利弊，向洪波依旧半信半疑。 向霖叹口气，暗道这是自己之前不靠谱的形象太深入人心。 好在向洪波同志虽然没完全相信，但也没继续揪着向霖不放。送向洪波出房间前，向霖想起另一件事：爸，我昨天求你那事，你办了吗？ 秘书已经联系上了，明后天安排面试。向洪波道，那个周什么，你怎么认识的？ 周柏。向霖解释，我喝粥的粥店老板，他和朋友都在找工作呢，我一想，咱家矿上不上刚好招人么。 本来的确也是要招人，能不能招上也要看面试结果，向洪波没再问什么。 送走向洪波，向霖屁股还没在板凳上坐热，庄英又敲响房间门。 她手里端着小块蛋糕。走进房间，她先把蛋糕摆在桌上：这是蛋糕店送的样品，你尝尝。 蛋糕店还送样品？向霖惊奇。 一般不送。但听说是定你的生日蛋糕，非让我先带一块回来给你尝。庄英叹口气，就差把你很矫情四个字写脸上。 向霖挠挠头。 自己挑食挑到连蛋糕店都有所耳闻，这是向霖没想到的，不过挑食也算是事实，他有心反驳却底气不足，只能默默戳了点蛋糕放进嘴里：挺好的，我觉得行。 庄英点点头，走到门边欲言又止：小霖，你跟妈说实话... 因为有前车之鉴，向霖马上反应过来：我没闯祸，也没作妖，就是最近突然大彻大悟想开了，真的。 庄英愣了愣：那就好，你想开了就好，之前我还总担心。 说完，她还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向霖隐约觉得：庄英这个担心，跟向洪波同志的担心，好像不是一个担心？ 担心什么？他试探着问。 担心你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跟那个蒋铭宇当哥们。庄英叹口气，依我看啊，还是魏南那几个好。 向霖：...你之前不是总说蒋铭宇好？ 我那是说他学习好，可没说人好。庄英又叹口气。 想了想，她道：妈也算见了不少人，姓蒋那小子学习是好，以后能有出息，但那也是头养不熟的孤狼，而且他... 而且他怎么样，庄英没往下说。 向霖笑笑：而且他跟我不是一类人，我知道。 不是一类人，就没必要硬进一家门。向霖已经想好了，重生后的第一要务，就是拉开跟蒋铭宇的距离。 第11章 主公or公主 拉开距离第一步，就是无视掉对方存在。这个对于向霖来说有点难度，毕竟同一个班上学，那张一眼万年的脸每天都要在眼前晃。 而且粥店见过之后，向霖总感觉，蒋祸害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几率...仿佛增加了？ 特别是某天间操，蒋铭宇甚至主动开口：下周，你不会去老地方？ 明明是个疑问语调，向霖却莫名听出了陈述意味。本着拉开距离的原则，向霖摇摇头，搂着魏南绕开。 他问这个干什么？魏南好奇，难不成ktv要冲业绩？ 管他呢。向霖舔舔嘴角。 不管是不是祸害要冲业绩，向霖下周都不会去老地方ktv。 下周是他生日，生日会的邀约都已经送出去了。虽说要办的稍微正式点，但有老妈和张阿姨操持，具体事情并不用向霖费什么心思。 不过，生日会不用操心，并不代表其他事情也不用操心。 又在教室干巴巴坐了节课，下课铃刚响，向霖几个一窝蜂般涌出教室。 宁洲和李峰示意先去买水。向霖点点头，刚叹口气，就听魏南哭丧着脸发表感慨：有没有这样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怎么了？田谷抱着堆试卷经过，被他们的鬼哭狼嚎吓了一跳。 田谷旁边站着个短发女生，她偷偷瞥向霖一眼，又快速甩头看魏南：肯定是听说要考试吓的呗。 短发女生叫包滢滢，是班上学委。上辈子向霖和她不算太熟，只记得她是田谷闺蜜，跟魏南算是好哥们。 滢滢真懂我。魏南最擅长顺杆爬。他边说边绕过包滢滢，自动自觉接田谷手里的卷子：班长大人辛苦了，我帮你啊。 怎么就帮甜甜不帮我啊？包滢滢拉长语调。 我能拿动，你帮她吧。田谷连忙说。 包滢滢轻轻碰了她一下，余光往向霖方向瞥。 田谷顺着包滢滢的目光，看见向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 向霖身体修长，身材比例也好，五官带着些许少年青涩，脸上挂着常见的慵懒神情。不知道向霖想到了什么，眉头轻轻蹙起，不过也只是那么一下，很快那丝惆怅又被慵懒和无所谓取代，好像无论什么事，都不会彻底走进少年心扉。 包滢滢又碰碰田谷。 田谷回神，迅速把卷子递给魏南：谢谢。 等田谷和魏南走出去几步远，包滢滢才出声：向霖。 向霖正在愁摸底考试的事。他以前学习是不好，但不代表他家里不看重成绩，不管怎么说都重生了，再拿个倒第一、倒第二让老爸老妈哀声叹气，那也说不过去？可是不想拿到第一，就这么几天时间了，要怎么搞？ 还没想明白要怎么搞，突然被点名。他迷茫地看过去。 看看你老铁的觉悟。包滢滢朝魏南方向努嘴，又低头看怀里卷子，帮个忙呗？ 蒋铭宇刚走到楼梯转角，就听见这么一句。透过楼梯栏杆，能看见小半截一楼走廊，向霖半敞着校服外套，两只手都插在裤子口袋里，偏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旁边站着个短发女生，圆脸带着圆眼镜。她眨着跟比镜框小了几圈的圆眼睛，朝怀里的试卷努嘴：卷子真挺沉的。 阳光斜斜射进走廊玻璃窗，给向霖和女生的脸颊都镀了层金色，女生原本就泛红的脸颊，这下红得更加明显。 向霖慢吞吞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又慢吞吞接卷子。 蒋铭宇轻轻拧了下眉头。 李峰拎着个塑料袋从后门跑进来。看见向霖和包滢滢的姿势，他把塑料袋往身后一扔，熟门熟路接过卷子：包子你可真行，霖哥出了名的懒，你找他拿卷子？ 李峰身后，宁洲准确无误接住塑料袋。他低头翻了几下，从里面掏出两个瓶子。 百事可乐蓝色包装上还挂着水珠，一看就是才从冰箱掏出来。红瓶子上倒是没什么水汽，可口可乐四个大字十分醒目。看着举到面前的两个瓶子，向霖挠挠鼻子尖。 可口可乐没冰的了，主公今天是想将就常温的？还是将就百事可乐？宁洲问。 向霖又挠挠鼻子尖，心说好嘛，自己挑食不但挑到蛋糕店都知道，喝个可乐也要分百事和可口？上辈子是不是这样，向霖其实没太大印象了。蒋铭宇不喜欢喝可乐，同居几年，向霖基本就没买过可乐。 都不想将就？宁洲又从袋子里拿出瓶脉动，主公放心，我们还买了橘子口味的脉动。 向霖：... 也是冰的。宁洲补充，请主公翻牌子。 去你的翻牌子。向霖抓过百事可乐，揽着宁洲肩膀往教室走。 蒋铭宇收回目光。 主公这个词，是魏南他们给向霖起的外号。上辈子蒋铭宇听过几次，向霖从来没解释过。 还是魏南有一次喝多了，在电话里大吼：蒋铭宇，你他妈算老几？你知道霖哥为什么叫主公？那他妈不是主公，是公主！我就没见过比他还懒、还矫情、还金贵、还怕疼的，可他那么怕疼，他还... 他还怎么样，当时魏南没说完。不过金贵、矫情和懒这几个词，每个都十分精确。 特别是懒。 记起刚刚向霖慢吞吞朝卷子伸爪子的模样，蒋铭宇眉头又拧了一下。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虽然很久没接触过高中数学，但好在基础还在，蒋铭宇跟上进度并没费什么力气。 下课后，蒋铭宇并没去食堂。等班上人都走光后，他把校服外套扒下来塞进桌肚，起身朝学校后门走。 一中不少学生是回家吃饭，门禁管得不算严，蒋铭宇跟着一帮走读学生混出校门，顺着小街走了没几分钟，就看见了修理店巨大的招牌。 修理店老板娘是个矮矮胖胖的女人，看见蒋铭宇，她热情地迎出来：你可算来了，你要的东西都给你下载好了。 蒋铭宇嗯了一声。 老板娘打开抽屉上的锁，小心翼翼捧出个绿色小东西。 里面有几个听力音频，两段新概念，还有两、三首英语歌。老板娘说着说着，好像想起什么，对了，你里面有段录音，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就没给你删。 蒋铭宇：什么录音？ 是首歌吧好像，我就听了两句。老板娘心有余悸般揉揉耳朵，死了死了爱不爱的，反正挺狂野。 蒋铭宇微微眯了下眼睛，询问下载费用。 收完钱，老板娘又问：你这mp3真不卖？上次我跟你说的价还算数。 蒋铭宇没说话。 老板娘有亲戚和蒋铭宇外婆同村，知道蒋铭宇最近急着用钱。看蒋铭宇没表态，她继续劝：我真诚心买，出的价也合适。再说，买这mp3也不是倒腾，就是给我女儿用的。 蒋铭宇：卖不了，东西不是我的。 老板娘叹口气：可惜了，这东西是真不好买。别看我们家就是搞电器的，也找不着渠道。 蒋铭宇看眼手里的mp3。 塑料外壳，扎眼的绿色，狭长的屏幕还是黑白的，上面只能显示音频序号。 借你mp3的人家挺牛吧？老板娘还没死心，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要是他家还有多的，能出手吗？ 看蒋铭宇没说话，老板娘又道：这样，你帮我问了，下次下载给你打折。 蒋铭宇轻轻拧了下眉头：不用打折。 老板娘：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就问一嘴。 但答应的事情就是债。蒋铭宇转身朝外走，我讨厌欠债的感觉。 店外是满是沙尘的街道，街道旁栽了两排白杨树。蒋铭宇偏头，看着大片大片黄褐色枯叶从枝头窸窣飘下。枯叶落在骑自行车的人身上，惹来连串咒骂。 回到宿舍，蒋铭宇把mp3随手扔进柜子。 向霖生日前一天，生日会所有细节敲定。 看着庄英和张阿姨往楼梯扶手上绑大红花，向霖忍不住抽嘴角忍：知道的，说是我过生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我爸要补办婚礼呢。 瞎说什么呢？你爸说了，这叫喜庆。庄英拍他一巴掌，西装刚送来了，你上去试试。 怎么还买西装了？向霖诧异，这大红花...还配西装？全家都穿？ 就你穿。庄英说， 向菲菲笑出声：哥，看来你这不只是办婚礼，还是中西合璧的婚礼。 向霖：... 净跟你哥学的，瞎胡说。庄英捏捏向菲菲脸蛋，扭头安慰向霖，这装饰是土了点，不过西服妈帮你精挑细选的，D市商场都跑遍了，绝对好看。 向霖：...怎么更担心了呢？ 在庄英女士和向菲菲小姐的催促下，向霖磨磨蹭蹭上了楼。 床上摆着个厚实的防尘袋，袋子上还扎了个特别复古的双层蝴蝶结。看着蝴蝶结闪闪发亮的流苏，向霖突然有点后悔。 这么个生日会，怎么想都太麻烦了，现在反悔，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不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拉弓没有回头箭。何况家里一大一小这两位女士，还在旁边虎视眈眈。 向霖揉揉脸颊，慢吞吞拉开防尘袋。看清里面西服的样子，他愣了三秒钟，唰一声把拉链拉了回去：这生日没法过了。 看向霖反应这么大，向菲菲好奇地又把拉链拉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向菲菲惊讶地瞪圆眼睛。 好看吧？庄英满眼含笑，水晶项链在白织灯下散发着璀璨光芒。 向霖揉揉险些被晃花的眼睛。他僵硬地点点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妈，我错了。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庄英：？ 我错了，我之前一直觉得你和我爸能走在一起，属于天意弄人。在庄英上手拍人前，向霖快速道，现在我才知道，你俩那就是天作之合。 ...什么？庄英有点没反应过来。 又看一眼床上的西服，向霖深吸口气：就你俩这审美，不凑成一对简直天理难容。 庄英：...我看你是天天皮痒。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可爱们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天天都开心！^o^ 第12章 录音 向霖生日这天是蒋铭宇的班。 前几天跟向霖确认后，蒋铭宇已经告诉过经理向霖不会来。但直到蒋铭宇下班时，经理才真死了心：真是怪了，暑假时候还总来呢，怎么一开学就变脸了？连你出马也劝不动？ 蒋铭宇拧了下眉尖。 不过有钱人是这样，朝三暮四的。经理想了想，这词是这么用吗？朝三暮四？ 没等蒋铭宇开口，经理又道：好像错了？那是反复无常？ 蒋铭宇离开ktv的时候，经理还在捧着手机查两个词的区别。 看着街道两旁的枯败的落叶，蒋铭宇绷直嘴角。快到三岔路口时，他下意识瞟了眼粥店。 粥店里黑灯瞎火，店铺门口的立牌也不知去向。只有店门上贴了张纸，写着老板外出、归期不定。 蒋铭宇到寝室的时候，赵自强、钱建和孙伟都还坐在桌子前。孙伟是蒋铭宇的最后一名室友，跟蒋铭宇他们一样，也是高二转进来的贫困生。 回来了啊。看见蒋铭宇进来，只有赵自强打了招呼。 蒋铭宇点点头，拉开柜门。他的东西一向摆的很整齐，就算没人能看到的柜子里，毛巾也是叠成四方块而且现在，毛巾有个角轻轻卷了起来。 蒋铭宇偏头扫视桌前的三个人。 见他看过来，赵自强随口问：怎么了？ 钱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孙伟手忙脚乱把什么东西塞进桌肚。 蒋铭宇微眯眼睛，目光落在孙伟脸上：拿出来。 孙伟手上动作顿住，脸腾地红了。他期期艾艾站起来，说了声对不起，摊开手手上是蒋铭宇先前扔进柜子里的mp3。 赵自强看见mp3，也有点发愣：孙伟？你怎么... 话没说完，他捂着肚子小跑出去。 听说要摸底考就吓成这样？没用。钱建小声嘀咕，向霖那几个次次争倒第一的，我也没看这样过。 听到向霖两个字，蒋铭宇眉头轻轻皱起来。不过，他没理会钱建，而是问孙伟：偷到我头上了？ 没、没偷...孙伟捧着mp3的手小幅度哆嗦起来。 钱建不了解蒋铭宇，但他了解。从初中起，孙伟和蒋铭宇就在一个学校了。 那时候他们是在县里的初中，蒋铭宇成绩好、长得也好，很得女生喜欢。不只是他们班上，在孙伟印象里，单说成绩最差的4班，就有一大半女生都偷偷表达过对蒋铭宇有意思。 其中有胆子比较大的，更是直接堵着蒋铭宇表了白。 也因为这样，对那女生有意思的校霸怒了，带着人把蒋铭宇堵在校门外。 当时孙伟是在场的。不过他没敢出校门，只是透过门缝偷偷往外瞧。 孙伟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一方面，他觉得蒋铭宇被堵挺冤，毕竟是那女生主动表白的，而且蒋铭宇也没同意。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有点窃喜。 蒋铭宇太出挑了，不管是成绩还是性格，或者长相。 明明同样是贫困生，明明同样徘徊在交不起学费的边缘，明明家里条件还比蒋铭宇强上一点，可孙伟每次看见别的同学吃什么好东西，或者玩什么新奇的东西，总觉得抬不起头。这种感觉在对方是女生时，更加明显。 几次之后，孙伟终于想明白了，这种感觉叫做自卑。 蒋铭宇明明才是最该自卑的那个。 可不管碰见什么，他都好像没有感觉，总是能面无表情的路过。更可气的是，就因为他那张脸，不管性格再冷，也有女生上赶着贴过去。 所以躲在校门后的孙伟，在那几个人对着蒋铭宇亮出刀子后，依旧没有跑回学校找人。打斗过程孙伟没敢细看，他只记得校服被划破前，蒋铭宇是没动手的。而校服被划破坏，接连几声惨叫，校霸带的人就七扭八歪躺在了地上。 这件赔我。蒋铭宇弯腰，扒下带头那人的校服外套。穿好后，蒋铭宇回头，冷冷瞟了眼校门就像现在这种眼神。 我、我...孙伟的声音渐渐发起抖，我不是想偷，我就是没见过，我想见见。真的，我就是想见识见识。 边说，他边把mp3放在桌上。 慌乱间，孙伟不知道按住什么键，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Lesson 1...First listen and then answer the following question. 我真没干什么，就是听听。孙伟话没说完，手上一哆嗦，按了下一曲。 mp3响起来。 死了都要爱的声音，把孙伟吓得又是一个哆嗦。他手指按住暂停键，向霖声音戛然而止。 钱建耳尖的听了出来：呦，这不是向霖声音嘛？抱住有钱人大腿真是好啊，国内买都买不着的mp3，随随便便就借你了。哎，也不知道他哪买的，我得找个时间问问。 问了又能怎样？蒋铭宇冷冷勾起嘴角。 钱建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蒋铭宇顺手拿起来mp3。沉默两秒，他把mp3放回口袋。 你tm什么意思？见蒋铭宇没理自己，钱建脸色难看起来。 蒋铭宇：你买不起的意思。 钱建货真价实愣住。几秒钟后，他梗着脖子：买不起怎么了？你tm不也买不起？要不是向霖借你，你连mp3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说到向霖...钱建顿了顿，声音高起来，最近他怎么不找你了？是不是你没把人伺候好？ 蒋铭宇沉下脸。 钱建还在嘟囔：有钱人大腿是那么好抱的？你不就长得好点，还多个啥？真以为姓向的能一直绕着你转？ 蒋铭宇重重掰了下手指。 嘎嘣一声脆响，在钱建嘀咕声中格外清晰。 糟了糟了，孙伟想，蒋铭宇这是要打人了。 他敢偷偷拿mp3，是因为知道蒋铭宇虽然性格冷，但脾气并不算暴躁，而且也不喜欢计较这些小事。哪怕是上次，发现自己偷着看热闹后，蒋铭宇也没说过什么，更没找过自己麻烦。 不过这次明显不一样，孙伟能看出来，蒋铭宇是真生气了证据就是他掰了手指头。 这个动作，孙伟只看见过一次，是在蒋铭宇校服被划破的时候。 那次生气是因为校服破了要重买，那这次是为什么？关灯时间眼看着就到了，头顶上白炽灯闪了两下，仿佛拉响某种奇妙的倒计时。孙伟看着蒋铭宇漆黑的眼睛，心里又是恐惧又是茫然。 钱建也感觉到了氛围不对，说话声音低下去：你...你想干什么？ 蒋铭宇没说话，只是朝着钱建走过去。 钱建绷直背脊，向后退了半步：你...你还想打人？ 蒋铭宇冷哼一声，扭头朝门口看。 赵自强手扶着房间门，一手捂着肚子，刚慢吞吞挪到门口。 看清寝室里的情形，赵自强瞪圆眼睛：哎？不是，你们要干什么？ 孙伟哆哆嗦嗦做了个打架的口型。 打架？赵自强赶紧冲到几个人面前，你们疯了？在学校打架要记过。 蒋铭宇没动。 真记过。赵自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向霖说的。他平时不靠谱，这种事不会开玩笑。 蒋铭宇突兀拧住眉心。几秒钟后，他转身拿上毛巾，朝门口走去。 虽然已经过了十点，但金湖苑某栋别墅里张灯结彩，一点深夜的气氛也没有。 向霖坐在桌子前，趁着没人注意扭了扭身子。随着他的动作，西服肩上两排金属流苏轻轻晃起来，领口和袖口的装饰暗纹也反射着金光。 张阿姨推着餐车走进客厅。 餐车上是个巨大的三层蛋糕，每层上面插了6根蜡烛，不过时间还没到，那几根蜡烛还没点燃。 这蛋糕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三层蜡烛等会儿可怎么吹？向霖抬手，想挠鼻子尖。衬衫袖口层层叠叠的褶皱差点戳到嘴上，他不得不在心里叹口气，放弃了这个打算。 你瞧瞧，小霖这孩子可真精神。长条餐桌旁边，有个家长小声说。 向霖循声看过去。 说话的是位穿旗袍的中年女性，长相和班主任魏师太有七八分相像，只是年纪要更大些。 这是魏南的妈妈，刚刚来的时候已经互相介绍过。不过在介绍之前，向霖就认出了她。因为上辈子，她曾经带着个巨大的果篮去医院看望过向霖。 她旁边的家长也跟着应声：可不是，这一身白衬衫白西装，瞅着就跟电视里的王子似的，难怪我家洲洲总说小霖长得帅。 主要是人长得俊，要换我们家峰子，再好的衣服穿着也像个猴。这次接话的是李峰的妈妈。 向霖偏头看李峰一眼，发现李峰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嘴型分明说的就是个猴字。 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衣服，向霖又在心里默默叹口气。 蒋铭宇洗完澡，宿舍楼已经停了电。不过这会儿学生倒是还没睡，他脖子上挂着湿漉漉的毛巾，身边经过不少同样刚洗完澡的同学。 除了刚洗完澡的学生，走廊上还聚集了不少举着充电台灯的。 蒋铭宇经过几个人身边，听见他们正小声嘀咕：下周就摸底考，疯了疯了。可不是，我玩了一个假期，现在两眼一抹黑，要死了要死了。 蒋铭宇回到寝室时，寝室里也亮着三盏灯，钱建、孙伟正襟危坐在桌子前，连捂着肚子的赵自强都歪在椅子上，正抱着语文课本无声地背着。 蒋铭宇挂好毛巾，踩着楼梯翻上上铺。他裤兜里还装着mp3，因为半躺的坐姿，裤兜被mp3顶起来一小块。 掏mp3时，蒋铭宇不小心按到了某个键，随着屏幕上NO.12闪烁，向霖鬼哭狼嚎的声音再次传出来。 赵自强和孙伟吓了一跳，钱建更是梗着脖子喊：我艹。 蒋铭宇说声抱歉，调低音量。 钱建还想说什么：我... 行了行了。赵自强碰碰钱建，努力往回找补，蒋哥也不是故意的。 他算个屁的哥。钱建压着嗓子呛声，孙伟，你说是不是？ 孙伟没敢接话。 他抬头看了一眼，蒋铭宇坐在上铺阴影里，只有小半张脸被mp3亮光隐隐打亮，紧绷的下颌线清晰而锋利。 你还真怕他？钱建挑衅般扬起下巴，只是声音依旧不高，要不是老赵说学校打架记过，我刚非揍得他满地找牙。 不是我说的。赵自强解释，校规里写的，向霖被罚抄校规看见了。 他犯什么事了？抄校规？钱建好奇。 学校外面打架？赵自强也不特别清楚，我们刚转来没多久的事，说是替班上哪个人出头。 具体哪个人，赵自强也说不清。钱建嘀咕：他平时懒得跟猫似的，还会打架呢？ 那叫慵懒。孙伟突兀插话，好多女生就喜欢这个调调。 几个人又聊了两句女生，寝室再度恢复安静。蒋铭宇垂眸看向mp3。 屏幕上的NO.12一闪一闪的，开始时耳机还隐约传出声音，闪烁一会儿后，鬼哭狼嚎的歌声停止了。 蒋铭宇拿起耳机，轻轻放进耳朵里。 一点声音都没有，蒋铭宇看看依旧闪烁的屏幕，又把耳机拿出来看看。 耳机看起来很正常，屏幕也没卡住。 再次把耳机放进耳朵，蒋铭宇终于听见轻微的声响，不过这次不是歌，而是一段话。 估计录制的人有点紧张，蒋铭宇先是听见对方轻轻咳了两声，接着才说了句：那什么，能听出来吧？我是向霖。 第13章 来还债 那什么，能听出来吧？我是向霖。向霖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录音有些失真，他声音冷清又利落，少了往常那种慵懒。 你听见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可能...向霖声音微微顿住。 蒋铭宇摸了下耳机，电流轻微的吱吱声还在，可是向霖的话没响起来。眼前莫名浮现出向霖的模样，眼角眉梢几滴鲜红，仿佛含苞待放的红梅。 蒋铭宇用指尖按了按太阳穴。 向霖一闪即逝的脸，是蒋铭宇关于上辈子最后的记忆。在这个画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蒋铭宇一点也记不起来。这些天里，他也曾经尝试过回忆，不过每每都以头痛告终就像现在这样。 电流吱吱声又响了几秒钟，向霖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可能已经过完生日了。不过没事啦，你不记得我生日挺正常的，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你在我过生日前听见这段话，你能不能，跟我说声生日快乐？ 可能是预感到会被拒绝，向霖停顿片刻，又补充一句：好歹也是18岁生日，大日子嘛，看在暑假的情分上，我想要句生日快乐，不算过分吧？ 蒋铭宇皱眉，唰一声摘掉耳机。 桌子旁边那三个还在埋头苦读。 赵自强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又背了几页书，他率先站起来，关掉充电小台灯。 蒋铭宇目睹他收好桌面，捂着肚子挪到自己下方。几秒钟，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下铺传来，应该是赵自强铺开被子上了床。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这张床之前是向霖的。 之前，那张床上摆着猫头靠垫。每次上床后，向霖都要把猫头靠垫抱在怀里，窝着身子玩手机。 说玩手机，实际上也没什么可玩的，这时候智能机还不普及，而非智能机也就只有打电话、发短信几个基础功能。也不知道向霖哪来那么多话，白天跟魏南几个混在一起，晚上睡觉前还要发短信聊天。 蒋铭宇捏了捏拳，又快速松开。 因为捏得太用力，耳机在他手心里压出个淡红色痕迹。轻轻拧下眉尖，蒋铭宇把耳机和mp3团成团，扔到枕头旁边。 mp3的声音还在继续。 向霖的录音结束后，是段英语听力音频。 因为耳机离得远了，蒋铭宇只能隐约听见捏着嗓子的男声：What\'\'s wrong with you？ 另一个女声响起：I am in debt. 蒋铭宇拿起耳机又听了一会儿，这是道关于债务的题。女性欠了债，对方已经忘记了，于是她在纠结是否要偿还。 男性发表几句感想，又给出了问题和备选项。 四个选项，全都集中在是否还债上：立即还、无需还、慢慢还、只还一部分。 正确答案是立即还，即使债务人忘记这笔欠债。 蒋铭宇沉默片刻，抓着mp3下了床。 生日会比向霖预期的还要隆重。 要说上辈子，向霖对18岁生日确实满怀期盼，只是这个期盼，是集中在跟特定某个人过生日上。 这辈子他已经决定放手，且壳子里装的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要说期盼过生日，或者期盼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向霖更加没有，要说借着这个生日把几家聚在一起，那倒是有的。 向洪波和庄英当然明白儿子的意思。 不过怎么说都是儿子过生日，又是18岁成年的日子，哪怕向霖醉翁之意不在酒，向洪波和庄英肯定也不遗余力的操办，甚至吹蜡烛和许愿环节，他们都分别卡了点。 十一点多吹蜡烛，是不是太晚了？向霖小声抗议，我们不睡觉，人家也要回去睡觉吧？ 庄英笑笑，用眼神示意向霖往客厅看。 这会儿已经过了十一点，但向洪波和另外三位爸爸坐在客厅一角，正举着红酒杯谈性正高。长条餐桌旁边，三位妈妈难得聚在一起，正研究哪家首饰店上了新款、哪家服装店定制版型最好。 就连他差点结义的三个哥们，也凑在电视机前头摆弄他新收的游戏机这三个人向霖到不担心，能不用早回家他们求之不得。 向霖盯着游戏看的功夫，三位妈妈已经从版型研究到包包，庄英嘱咐张阿姨几句，也加入到研究包包的行列。 轻松愉悦的交谈氛围里，时钟终于指到十一点十分，张阿姨准时把蜡烛点燃，庄英和向洪波也纷纷停下交谈。 今天是我儿子十八岁生日。向洪波举着红酒杯站起来，十八年前的今天，我老婆受苦了。所以这杯酒，敬我老婆庄英女士，谢谢她在花样年纪跟了我这个大老粗，又为我生儿育女，吃了这么多苦。 说完，向洪波仰头把红酒干了。 其余家长鼓掌称好。李峰妈妈甚至瞪了李峰爸爸一眼，那眼神，明显在说瞧瞧人家老公，再看看你自己。 魏南几个捧着游戏手柄，看向向霖的目光里透出迷茫。 向霖：...虽然不是很想过生日，但是这个流程，是不是不太对？ 谁让你说这个了？庄英嗔怪地看他一眼，也跟着抿了口红酒。 用餐巾布擦擦嘴唇，庄英开启正题：今天是小霖18岁生日，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中抽时间来参加，其实把大家留这么晚，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小霖是23:20出生的，我和他爸就想着，在23：20吹蜡烛更意义。 看眼时间，庄英推着向霖来到蛋糕前：时间要到了，赶紧许个愿。 蒋铭宇就是这个时间抵达向霖家门口的。 他按响门铃等了一小会儿，张阿姨打开门。看见是他，张阿姨错愕：小蒋？ 透过门边的缝隙，蒋铭宇看见别墅里灯都关了。原本客厅的位置，有个巨大的三层蛋糕，蛋糕旁边站着个人。 因为光线关系，蒋铭宇看不清那人身上的穿着，不过跳动的烛火映在那人眼眸里，仿佛闪烁的星辰。星辰忽闪几下，突兀熄灭，房间里彻底陷入黑暗。 生日快乐！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其他祝福也跟着响起来，此起彼伏的生日快乐里，有人按下音响开关，欢快的生日歌夹杂着祝福涌入蒋铭宇耳畔。 又有人按下灯具开关，水晶吊灯瞬间亮起来。 璀璨而温暖的灯光下，向霖穿着洁白的西装，静静站在蛋糕前。他西装双肩挂着金属流苏，袖口也绣着同色金色装饰，甚至西服口袋里还别着支玫瑰，淡粉的玫瑰花瓣和他透着微微粉色的脸庞交相呼应，就好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精致... 却陌生。 蒋铭宇微微愣住。 张阿姨，是谁啊？王子偏头看向门口。看见蒋铭宇，他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又迅速偏过头，跟凑过去求分蛋糕的魏南说句什么。 魏南也朝门口看了一眼，小跑过来：赵阿姨，这交给我吧。 等张阿姨走远，魏南才道：霖子让我送客。 蒋铭宇没说话。 说真的，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啊？魏南问。看蒋铭宇嘴唇绷直没开口，想了想，要不，你明天学校再说？今天霖子生日，确实没时间。 蒋铭宇皱眉，目光越过魏南落在向霖身上。 是谁啊？庄英问。 别管是谁了，分蛋糕才是正事。向霖手里拿着把餐刀，正对着蛋糕比划。随着他的动作，金属流苏折射出点点光芒。 三层蛋糕被从最顶层切分开来，向霖每一刀都落地仔仔细细，力求把每朵奶油花保持完整。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这个蛋糕整体白色，只有奶油花用了大红，又因为离得远，那些大红色奶油花在蒋铭宇眼里，更像是一朵朵红梅，有些含苞有些绽放。 蒋铭宇脸色渐渐沉下去。 切完蛋糕后，向霖又认真装盘，弯着眼睛递给大家。每个接过蛋糕的人，对着向霖又说了句生日快乐。 向霖笑眯眯重复着谢谢，没再朝门口看过一眼。 蒋铭宇收回目光。片刻后，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mp3：把向霖叫出来，我来还债。 第14章 生日会 还债？魏南愣了愣。看清蒋铭宇手里的东西，他笑道:还mp3啊？那还用叫霖子出来？我帮你转交不就完了。 蒋铭宇避开魏南的手。 客厅里，向霖已经分完蛋糕，开始了收礼物环节。向洪波和庄英的礼物早已经给过了，就连向菲菲的游戏机也提前给了，所以这会儿他们没什么东西要送。 不过没东西要送，不代表没流程要走，向洪波从酒柜里拿出来两个小玻璃杯，又拎出来个白瓷酒瓶。 倒了满满两杯白酒，向洪波把其中一杯递给向霖：儿子，十八岁成年了，爸别的话也不说了，咱爷俩干了这杯。 向总敞亮！向总牛啊！其他几位爸爸顿时来了兴致。 向霖看一眼满满的酒杯，忽然想起来：上辈子他第一次和向洪波喝酒，是在出柜后。 当时他们已经冷战了很久，庄英在向菲菲的劝说下已经松了口，然而一向视老婆和女儿为天的向洪波，却无论她俩怎么软磨硬泡，一直秉持三不原则面不见、饭不吃、话不说。 全当这个儿子死了。 后来，向霖阑尾炎发作住了院，在医院要死要活折腾几天，出院时，他在医院门口看见了向洪波。向洪波顶着满头白发，带他去了街边小店，坐下第一句话就是来两瓶二锅头。 当然，现在这酒不是二锅头。向霖偏头看眼白瓷瓶子，瓶体上贴这个挺大的红色商标，商标最中间斜斜写着一排字：贵州茅台酒。 像个爷们点。向洪波对着向霖举举酒杯，仰头干了。 向霖也跟着干了。 透明的液体划过喉咙，不似上辈子时的辛辣，反而意外有些棉柔，细品之下，竟带着丝丝回甜。重生果然好啊，连上辈子辣嗓子的白酒，这辈子喝起来都是甜的，向霖轻轻笑了一下。 是条汉子！向总儿子好样的！果然虎父无犬子！那几个爸爸继续凑趣。 向家表示完，就该其他几个送礼物了。 倒不是向家占他们便宜，只是本来就接着生日会拉近关系，那送礼物这种常规环节，怎么也跑不脱，何况现在收了礼物，以后魏南他们过生日，还是要换回去的。人情往来嘛，就要有往有来。 向霖笑眯眯接着礼物，半点都不手软。 眼见魏南迟迟不回来，庄英朝门边看过来：小南，你的蛋糕还放着呢。 庄阿姨，我马上我马上。魏南说。 看清门口站着的蒋铭宇，庄英也有瞬间错愕，随即她弯起眼角，声音里也带上笑意：原来是小蒋啊。你这孩子真是的，来都来了，还站在门口干嘛？ 边说，庄英边拉开半掩着的门，把蒋铭宇和魏南他们几个一起带回客厅。 看见蒋铭宇，向霖拆包裹的手顿住。他皱眉刚想说什么，被庄英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小寿星，拆你礼物去。 向霖哦了一声，继续埋头跟包装绳较劲。 庄英带着蒋铭宇来到长条桌角落。给他端块蛋糕，又招呼他坐下：小蒋啊，好久没见了，你外婆身体还好吧？ 蒋铭宇一愣。 别惊讶，是小霖说的。庄英看了眼正在拆包裹的向霖，笑意终于抵达眼底，霖霖是我们第一个孩子，难免骄纵些。他本性很善良，只是不太懂人情世故，性子懒想的也少。 蒋铭宇没说话。 庄英收回目光，再次对蒋铭宇笑笑：霖霖小姨是医生，上次家庭聚会，他缠着小姨问了好多照顾病人的事项。老年人嘛，身体不好，应该挺花钱的？ 蒋铭宇点头。 庄英叹口气，语气里带着宠溺和无奈：霖霖这孩子，之前心血来潮说找你补课，后来突然又说不补就不补了，我知道你自己赚钱不容易... 阿姨，我不是来要钱的。蒋铭宇指尖扣在mp3上，出声打断庄英，相反，我是来还债的。 庄英微微错愕：还债？ 对，还债。蒋铭宇声音清冷，趁着现在欠的不多，还完债就可以两清了。 庄英没理解蒋铭宇口里的债，是指什么。 但两清这个词庄英喜欢，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庄英就觉得向霖和蒋铭宇这两个人，就应该离得远远的，远到这辈子不见面才好。 庄英还记得，蒋铭宇第一次来家里的情形。 那天向霖难得勤快。天没亮，他就爬起来又叠被子又收房间。张阿姨出门买菜前，他更是急叨叨围着叮嘱，就生怕漏买了蒋铭宇爱吃的菜。 当时庄英和向洪波都很惊奇，等蒋铭宇到了之后，两人这份惊奇渐渐转化为震惊。 先前，听向霖提过很多次蒋铭宇事迹，说是学霸、中考状元、各种竞赛大奖拿到手软。听得多了，两人都把蒋铭宇默认成了乖乖优等生。 等真正见到蒋铭宇，他们才意识到之前想差了。 虽然蒋铭宇很安静，很礼貌，讲课也称得上兢兢业业，但他那种目光，绝对不是乖学生该有的。 用向洪波的话说，类似的目光他只见过两次，一次是矿上来了条疯狗，另一次，这是矿上藏了个亡命之徒。 只是和那两次不一样，在不见底的深邃之上，蒋铭宇眼神里还紧绷着一根弦，还压着浓浓的漠然和冷淡。 看着这样的蒋铭宇，庄英和向洪波其实是不赞成向霖和他接触的，只是那时候向霖早认定了蒋铭宇，一门心思要跟他做朋友，不管俩人明示暗示，一律听不进耳朵里。 后来接触得多了，俩人知道蒋铭宇家境，也渐渐明白他为什么流露出这种目光来。 再后来，看蒋铭宇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又见向霖实在愿意，俩人这才同意补课。只是对于向霖念念叨叨的要当朋友，庄英从来就没想过能成。 向洪波曾经无奈道：还朋友？酒肉朋友都当不成。那小子就是头孤狼，他不能让别人欠他的，但他也不愿意欠别人的。就算真是欠了债，他也会想方设法还。还完了，也就完了，甩到一边六亲不认。 现在，蒋铭宇既然说是要还债，也许是之前小霖借过对方钱？ 还完钱就能两清，也算是件好事。这么想着，庄英收回思绪，顺着蒋铭宇的目光看过去。 向霖正在把第一份礼物往脚上套。 那是双限量版篮球鞋，带着崭新的标签。是宁洲爸妈送的。 这双球鞋很难买，向霖记得，上辈子他求爷爷告过奶奶许久，终于打动向老板和庄女士。在某次他们去B市出差时，顺路帮他定了一双。而等他真正把球鞋穿脚上，距离预定日期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对，这双球鞋不是当场就能买到，而是要预定。 拿到球鞋的瞬间，向霖迅速抬头，对着宁洲露出个歉意笑容这球鞋是宁洲预定的，只是刚好碰上自己生日会，尺码又合适，便被充公当了礼物。 宁洲摆摆手，用口型回：主公，应该的。 向霖也回了个口型：滚蛋。 公主？宁洲再次做口型。 ...找死。向霖口型略微夸张了些，两颊微微鼓起，显露出还没完全消退的婴儿肥。 因为婴儿肥的出现，让他身上原本嚣张的气焰被可爱所替代，甚至连拆包裹的动作，都有种说不出的懒洋洋来。 蒋铭宇盯着他脸颊看了几秒钟，微微垂眸。 庄英也看出来了向霖的口型。只不过碍于场合，她没法过去拍人，只能无奈嘀咕：这破孩子，真没礼貌。 意识到身边还坐着蒋铭宇，庄英又为了儿子面子找补：不过小霖就是嘴欠，实际上从不打架。 蒋铭宇偏头看她，眼里带这些不赞同。 庄英记起什么：上次抄校规那是意外。他说看见有客人欺负ktv服务生，才见义勇为的。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蒋铭宇没说话。 据说服务生还是学校同学？这个年纪还要去打工，也是不容易。庄英叹口气，把话题再次带到向霖身上，就打那么次架，回来后背上青了好几天，还被他爸嘲笑呢，说是这么点能耐，就别老想着英雄救美了。 英雄...蒋铭宇指尖轻戳mp3屏幕，...救美？ 小霖自己说的。庄英笑起来，不过那孩子满嘴跑火车的，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救的谁。别说是谁了，是男是女我们都不知道。 说来也怪，以前抽血戳指头，他都要嗷嗷直叫。那次那么大片伤，擦红花油他没喊疼不算，还笑呵呵的美呢。庄英比了个大小，心有余悸。 蒋铭宇盯着庄英比的大小，指尖动作顿住：...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正常，他也没请假。庄英顺口道，连魏南几个都被封了口，说是挨打丢面子，在学校里都不许提这茬儿。后来事情闹大、老师问起来，他都没说具体原因。 我...不知道。蒋铭宇绷直嘴角。 ktv里出头、打架、乃至后来的抄校规，蒋铭宇都知道，甚至不只是知道，他当时就在场。只是青了一片这事...看着庄英缓缓放下比划的手，蒋铭宇沉默几秒，再次把目光落在向霖身上。 向霖已经开始拆第二份礼物。 是个挺大的盒子，是李峰爸妈送的。向霖拆开外包装，看见盒子上印着辆车，左上角打着LEGO的logo。 乐高的汽车模型。 这东西放在七年后倒是好买，但放在眼下，连mp3都是稀奇物件，乐高模型更是好多人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想买这么份礼物，过程肯定不容易。向霖抱着盒子笑笑，对李峰爸妈道了谢。 谢什么，小霖喜欢就好。李峰爸爸拍拍他肩膀，满脸笑意，再说，要不是托小霖生日的福，我们还没机会认识向总、向太太呢。 李总客气了。向洪波端起酒杯，李总、李太太，还有宁总、魏总和各家夫人，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合作。 一定一定。几个爸爸也跟着端杯子，妈妈们则是以果汁代酒，大家又碰了一次杯。 向霖虽然满了18岁，但毕竟是第二天还要上学的人，第一杯喝下肚以后，其余需要举杯的时刻，他都是跟着妈妈们灌果汁。不过就算是这样，战线一拉长，第一杯酒劲也慢慢反应出来。 他脸颊比先前更粉了些，睫毛微卷，唇边泛着微红，整个人被雪白西装衬得越发粉妆玉砌，双眼如同黑亮的宝石，温润且生机勃勃。 只不过那双漂亮的黑宝石，一整晚都没再朝蒋铭宇看过来。收回目光，蒋铭宇垂眸捏紧掌心。 几分钟后，他再次抬起头，看见向霖正在拆最后一份礼物。 第15章 有个猜测 最后一份礼物，是个巴掌大的盒子，蓝白条纹的包装纸，上面扎着个浅紫色小花花。 向霖扯掉彩带花，把包装纸沿折缝撕开。里面是个大红色的绒布盒子。这让向霖想起了重生前那对对戒。它们也是被精心放在大红色绒布盒子里，谁能想到，临了也没能见成光？ 转念，向霖又想：要不是亲眼见到，谁又能想到扑克脸一样的蒋祸害，竟然有个远在法国的白月光？ 霖子，赶快打开看看啊。见向霖迟迟不动，李峰伸着脖子凑趣，我们家送什么可都跟南子说了，就他偏保密。 宁洲也跟着说：我也想看看。保密保的一点风也不透，肯定是好东西。 魏南好像想说什么，犹豫几秒钟，他挠挠头，鼻子眉毛皱成团：真不是我不说，我...算了，你自己看吧。 看着他苦哈哈的样子，向霖笑起来：你这什么表情？总不能是你家祖传金镯子吧？ 那不能。魏南也跟着笑起来，大金镯子那得留给我媳妇，你又不是我媳妇。 李峰：就霖哥这长相，要当媳妇也轮不着你啊。 话刚说完，李峰就挨了亲妈当头一巴掌：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了啊？李峰满脸迷茫，哎？不是，妈你第一次看见他，不也说他长得好看嘛？ 帅，我那是说的帅。李峰妈妈更气了。她揪着李峰胳膊，狠狠拧上一把：你这臭小子，人小霖好好一男生，怎么可能给谁当媳妇？ 我错了我错了，霖哥是要娶媳妇的人，不会给人当媳妇。李峰装模作样叫唤起来。 他本来长得就又瘦又高，这会儿龇牙咧嘴、上跳下窜的样子跟某种人类近亲有些类似。所有人都跟着笑起来。 向霖因为离得近，观看得更加清晰，喜感也翻了倍。 他嘴角翘起，淡粉色脸颊微微鼓着，露出一点点奶膘，眼睛也弯成月牙，眉梢却是微微上扬。肩头金属链子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肆意而张扬。 蒋铭宇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儿，轻轻捏住mp3。 笑够了，向霖清清嗓子，打开手里绒布盒。盒子里是个扁椭圆形的东西，两头尖中间宽，最宽的地方嵌着个屏幕。 这是...向霖有点诧异，mp3？ 对，mp3。魏南赌气般撇几下嘴角，又声音压低，老款的。我都说不要送这个了，我爸妈偏不听。 蒋铭宇并没看清盒子里的东西。但魏南的那声mp3声音不小，哪怕他坐在客厅角落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要我说，送双鞋、送套衣服、送什么不行？魏南还在嘟囔，几百块的非限量款的球鞋虽说差点意思，怎么也比个老款mp3好，何况你都有最新款mp3了。 蒋铭宇目光从mp3滑向自己鞋面。 这双鞋是批发市场买的，18块钱一双，30块钱两双。其实，并不只是这一双，蒋铭宇的所有鞋都是批发市场买的，而且每次都两双两双的买，为了省那6块钱。 蒋铭宇记得上辈子第一次进商场，是被向霖硬拖进去的，而向霖用的理由是：帮他给魏南选生日礼物。 那次选购的结果，是向霖一共买了三件衣服。魏南一件，蒋铭宇一件，他自己一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向霖跟蒋铭宇选了同款。 蒋铭宇还记得试衣服的时候，向霖曾经装模作样帮他翻衣领，指尖似有似无擦过脖颈皮肤后，向霖便弯着眼睛偷笑那笑容跟后来自己答应合住时一模一样。 我都跟他们说了。魏南搂着向霖脖子，他们偏不听，非说就算你有也要送。 魏南爸妈都姓魏，上辈子向霖魏叔叔、魏阿姨也叫过好多次。 在向霖记忆里，他们都是实在人。这次送礼物，应该也是想把最好的拿出来哪怕在对方看来可能很普通，但心意不能缺。 向霖扣出mp3，一边对着魏南爸妈露出灿烂笑容，一边抖抖肩膀。把魏南胳膊甩下去后，他挺直背脊，诚心诚意道：谢谢魏叔叔、魏阿姨，我刚好想要个新mp3。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魏南爸妈对视一眼，脸上笑意更甚，南南说你有更好的，我们还担心你不喜欢。 有是有，不过前几天坏了。向霖把新mp3贴嘴唇上，轻轻亲了一口，这礼物就是及时雨，我可太喜欢了。 有，那是真的。至于坏了，那就是睁眼说瞎话了。生日宴会前，魏南还躲在向霖房间里听了好半天歌。魏南明白，向霖这么说是为了给足自己父母面子。他抿了抿嘴唇，狠狠撞向霖肩膀一下：够意思。 向霖挑眉撞回去：那你还撞这么狠？ 说什么呢？你俩嘀咕什么呢？李峰和宁洲也凑过来。四个人围成一圈互相撞几下，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又嘻嘻哈哈笑个没完。 嬉笑声里，蒋铭宇抬头看了许久，又垂眸，望着手里的MP3。 水晶灯下，MP3光滑的塑料外壳折射出光彩，造型虽说不特别突出，但绝对比老款的好了不少，连绿色都好像比在宿舍时更加浓郁。 蒋铭宇指尖轻轻戳了下mp3按钮，屏幕上还定格在NO.20这段音频。 耳边是向霖几个嘻嘻哈哈的笑声，笑声之中，蒋铭宇隐约听见向霖说：不只18岁生日，28岁生日你们也得来帮我过。 来，必须来。魏南几个拍着胸脯保证，不只28，管他38、48、58、68的，只要你不烦我们，我们就都来。兄弟嘛，就要一辈子。 兄弟就要一辈子。向霖弯起眼睛，黑宝石般的瞳孔里放出光彩，有你们这话，够本了。 说完，向霖倒了杯酒，仰头干了。 把空杯扔回桌上，向霖笑起来：这生日过的，爽！ 蒋铭宇眉头渐渐拧紧。 在向霖别无所求的感慨里，他又戳了下屏幕。mp3屏幕闪烁几下，出现yes和no两个选项，蒋铭宇按了yes，屏幕再次闪烁三下，NO.20曲目彻底被删除。 向霖礼物拆完后，生日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庄英看看时间，跟向洪波小声说句什么。向洪波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别墅外面就亮起来两束光。 今天麻烦大家了，等会儿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庄英笑着拉过向霖，带着他分别把三家送出门口。 向霖顺着灯光看过去。 别墅外停着辆车，驾驶位坐着司机赵叔，副驾和后排还各有一个人。三个人下车以后，向霖认出来，另外两位应该是矿上的司机，看来这回老爸老妈为了生日会真是下足功夫，特意把矿上的人叫回来。 李峰和宁洲家都是开了车来的。 不像向霖家有专职司机，他们两家都是爸爸负责开车。这会儿李爸爸和宁爸爸都喝了酒，正愁怎么把车开回去，见向家安排地十分贴心，他们不禁又夸了好几句。 魏南家没开车，本来想好走回去，没想到向家安排了车，他们还有点不好意思：向总，真不用，我们住的也不用，散个步就到了。 大晚上的，送一下应该的，再说明天孩子还上学呢。庄英说。 趁着家长在做最后的寒暄，魏南碰碰向霖胳膊，嘴角朝某处努。 顺着他的目光，向霖看见了蒋铭宇。 蒋铭宇侧身站在门厅和客厅中间，半个身子置于璀璨的水晶灯光影里，另外半个身子，则隐藏在门厅昏暗灯光下。不知道是灯光关系，还是因为蒋铭宇心情不太好，他原本流畅的下颌线条越显锋利，嘴唇也绷成一条直线。 看见向霖看过来，蒋铭宇皱眉沉默几秒，率先朝院子里走过去。 向霖没邀请那个祸害，更没希望那个祸害来。实话实说，如果不是庄英插手，他甚至连门都不想让那个祸害进。 这点估计向菲菲和向洪波都看出来了。证据就是素来活泼话多的向菲菲，一场生日会下来，半句话没跟蒋铭宇讲过。而素来只要他愿意就不会让人冷场的向洪波，也仿佛没注意到这个多出来的人。 只有老妈顾全大局，把人带了进来，有陪着说了会儿话。拆完礼物后，庄英再次跟各家太太凑成堆，蒋铭宇便独自在角落坐到散场。 都这么尴尬了，怎么还不走呢？向霖忍不住想：这人到底来做什么？ 要说蒋铭宇是来给自己过生日的，向霖一千一万个不信，别说这辈子已经好多天没联系过，就算上辈子，自己成天缠在他周围，也没看他记住过自己的生日。 上辈子18岁这天，向霖借着补课名义把爸妈和向菲菲请出家门，甚至连张阿姨都被他支走，就为了能跟蒋铭宇独处。 然而一晚上课都快补下来，蒋铭宇什么表示都没有。 好东西要留到最后，向霖当时自我安慰：蒋铭宇应该是记得的，只是学习是正事，先办正事最重要。 结束补课后，蒋铭宇收拾好东西，便起身要走了。向霖只能慢吞吞站起来，又慢吞吞跟着他往房间门口走。 直到走出向霖房间，蒋铭宇依旧没什么表示。 向霖又自我宽解：大丈夫不拘小节，两个大男生，记不住生日怎么了？就像魏南、宁洲、李峰几个，自己不也记不住他们生日？ 可是转念，向霖又觉得哪里不对。 换成宁洲、李峰或者魏南，就算没记住自己生日、没送祝福，向霖也觉得没什么，放在蒋铭宇身上，向霖就有点酸。 想来想去，肯定是因为自己记得蒋铭宇生日，而他却不记得自己的。 带着莫名的心酸和隐隐期盼，向霖磨蹭好半天，跟在蒋铭宇身后下了楼、出了门厅，又走到院子。 眼看着蒋铭宇已经要走出院门，向霖才不得不出声：那什么，差点忘了，今天我生日哎。 当时，蒋铭宇只是回头，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然后呢？ 向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我不是找你要礼物啊。只是我爸妈和菲菲有事回不来，要是不麻烦的话...你能留一会儿，陪我过个生日吗？ 不会很久的，就唱个生日歌、吹个蜡烛，再吃点蛋糕。看蒋铭宇没表态，向霖又忐忑补充，18岁是个大日子，我一个人过有点冷清。 我...当时，蒋铭宇声音很轻，透着丝不情愿。 就在向霖犹豫要不要开出工资，许诺陪过生日按补课费算的时候，蒋铭宇才勉强道：吃蛋糕可以，我不唱生日歌。 后来，蒋铭宇果真只吃了块蛋糕，半句生日歌都没唱。哪怕是吃蛋糕的时候，他嘴角依旧绷得死死的，瞎子都能看出来不愿意。 上辈子都不想陪自己过生日的人，这辈子还能良心发现，突然就冒出来给自己过生日了？向霖撇撇嘴，心道就算自己再脑残，也知道这个推测不靠谱。 所以，祸害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向霖又回忆了一会儿高三的事情，隐约有个猜测。 其他人相继离开，蒋铭宇还直直站在院子里。 眼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向霖想了想，慢吞吞朝蒋铭宇走过去。 第16章 滚出我的世界 有事？在蒋铭宇面前站定，向霖平静地开口。 蒋铭宇微微皱眉。 向霖脸颊还透着淡淡粉色，可能因为喝过酒的缘故，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里仿佛裹层薄薄雾气。他双手环在胸前，抖了两下腿，白色西装上的金属流苏微微颤动起来。 来借钱的？流苏撞击声里，向霖又道，要是给你外婆借医药费，我可以帮忙。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刚刚向霖回想了好一会儿，高三这个时间段里，能驱使蒋铭宇深更半夜来找自己的...仿佛，也就只有借钱这件事了？ 蒋铭宇嘴角绷成直线：不是。 真不是？向霖眼里浮现出疑惑，不是借钱，你还能为什么？ 蒋铭宇摊开手，手上是个绿色的mp3。 向霖短促的啊了一声。 怎么忘了这茬儿呢？高三的时候，电脑还不算普及。特别是蒋铭宇又住，想用电脑难上加难。当初他把mp3送出去的时候，曾经承诺过蒋铭宇：需要更新曲目或者音频，就随时随地来找自己。 师太刚公布过要摸底考试的事，英语老师也跟着强调了，说是班上报名英语竞赛的人不少，但学校只给了每班3个名额。公平起见，他们班的这三个名额就按摸底考试成绩排，其中，英语听力是重重之重。 而听力，偏偏是蒋祸害弱项。 英语竞赛第一名有500奖金，对于蒋祸害来说，光这点就足够有诱惑力，足够到他可以披星戴月找自己蒋铭宇外婆的药不能断，为了医药费，每笔钱对他都很重要。 虽说彻底决定放手，但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虽说向霖没见过蒋铭宇父母，但不认识的人，也不能杀吧？何况，蒋铭宇母亲已经死了，上辈子向霖还去上过坟，死了一次的人，还怎么再死一次？ 再再何况，举手之劳而已，也没必要太苛刻？酒精作用下，向霖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打定主意：下载听力是吧？行，你去书房吧。 不是下载。蒋铭宇脸色沉下来。 向霖目光微凝，伸手挠了挠鼻子尖。袖口擦着他唇边划过，痒痒的，向霖无意识弯起嘴角：不是借钱、也不是下载，那你总不可能是...？ 蒋铭宇脸色稍缓。 对了，霖子。看俩人在院子里站了好半天，魏南凑过去，刚忘了告诉你，学霸说是来还mp3的。 我就说么，他怎么可能来帮我过生日。向霖长出口气。 心放回肚子后，向霖才看向MP3。 虽说是隔了六、七年，但向霖清楚地记得，当初是把mp3送给蒋铭宇了。因为后来蒋铭宇咬死这点，转头卖掉了mp3。向霖知道后气得够呛，去讨说法时，也只得到句：送我的东西就是我的。 当时，蒋铭宇能毫无愧疚的卖掉mp3，并且咬死mp3所有权在他，想卖想留他都随意。那这会儿，他怎么又莫名其妙跑过来还mp3了？ 总不能虽然重生了，但上辈子和这辈子的细节有些出入？要真是这样，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出入？那以后的事情，又会不会有出入？一不留神，向霖思绪跑偏，再次无视了面前的蒋铭宇。 蒋铭宇拧紧眉头，手往前递。 mp3已经关好机，屏幕灰暗一片，鲜绿色的壳子笼在阴影里，隐约呈现出墨绿色泽，就好像隔了层暗纱，一如D市晦暗粗糙的底色。 向霖试探着问：要没记错的话，我当初是说送你了吧？ 蒋铭宇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想到了当时的情形，还是单纯对送这个字不满意，或者是，对送出mp3的人不太满意？蒋铭宇微微抬起下巴，表情带出锋利和梳离。 看着这样的蒋铭宇，向霖再次松口气。还好，这辈子的细节没变。甚至蒋铭宇对他的态度，都还是这种冷模疏离中带着厌恶。 说来也挺神奇，不管是刚认识，还是七八年后，蒋铭宇对自己的表情和态度都没怎么变过，向霖忍不住想：这算不算另类的有始有终？ 别墅大门口，寒暄彻底结束。宁洲和李峰两家分别坐上车，魏南爸妈也道过谢，朝着院子里喊声：南南，回家了。 来了来了。魏南跟向霖打了个眼色，又朝着蒋铭宇努嘴，明显是对这个情况不怎么放心。 向霖往大门方向推他两把，压低声音：你可赶紧回去吧。我一会儿打发了他，就给你发短信。 随着发动机声音响起来，最后一批客人也离开了别墅。送完客人，向洪波和庄英并没有问向霖情况，他们只是对着俩人微微点头，便带着向菲菲进了别墅。 院子里，只剩下蒋铭宇和向霖。 清冷月光下，树木花草都笼上层白雾，院子里很安静，鸟鸣虫吟已敛去声响，只有潺潺流水自太湖石缝隙跌落，溅在浅浅的水池里，叮叮咚咚作响。 向霖静静站在水池旁边。 月色之下，他的白色西装更显清贵，让蒋铭宇忽然记起来，上辈子他初到巴黎时，曾经参观过画展。画展上有副不起眼的画，据说是某世什么公爵的外孙，十七八岁的少年，白衣白裤，手上握着柄长剑，肩头和袖口也有同样的金色装饰。 画下面只有两行简单介绍：宫廷风，贵族气息。 收回思绪，蒋铭宇把目光再次落在mp3上：我不想欠债。 就这么个东西，哪至于欠债？向霖打个哈欠，再说，送你的就是你的了，我还不至于用别人用过的。 蒋铭宇目光陡然冷下去。捏紧MP3又缓缓松开，蒋铭宇把它硬塞进向霖手里。 手掌上肌肤的触感熟悉又陌生，向霖愣了愣，意外地看着蒋铭宇。 蒋铭宇放下手，对着向霖说了个滚字。 向霖瞳孔缩了一下。 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蒋铭宇声音还是一贯的清冷。他微微偏头看向水池，下颌凸显出锋利线条：你带着你的东西，滚出我的世界。 第17章 你是不是有病 向霖收拢手指，指尖扣在mp3塑料外壳上：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蒋铭宇瞳孔里映出飞溅的水花，mp3你愿意留着也行，愿意给魏南他们也行，或者给向菲菲都行。至于你，以后别来烦我。 向霖看了眼mp3，沉默几秒钟，忽然笑了。 蒋铭宇皱眉，终于把目光落挪回他身上。 你是不是有病啊？向霖笑着问。 蒋铭宇一愣。 拜托你用脚趾头想想成吗？自从退课以后，我什么时候烦过你了？哪次看见你我没绕着走？啊？向霖笑地弯下腰，眼里闪过小片水气。 七年。 从高三到研一，整整七年，自己看上的这是个什么东西？ 哪怕就是普通同学，好心送个mp3，至少还能落句谢谢，结果呢？原来，在最初的最初，人就没觉得自己好心，反而觉得自己是个麻烦，想方设法缠上来的、看在能充当摇钱树的份上勉强忍耐的麻烦。 看看，现在摇钱树不掉钱了，也就没再忍耐的必要，连带着勉勉强强收下的礼物也都不想要了。向霖抹了抹眼睛，心想这看着挺好的俩眼睛，原来是瞎的？不是瞎了的话，怎么能在独木桥上走了那么久，一点打退堂鼓的想法都没有？不是七天、七个月，那是七年啊。瞎了七年...果然好笑。 笑到后来，向霖双手扶着膝盖，肩上金属链子乱颤。 金属清脆的撞击声和叮咚水声交织在一起，即使蒋铭宇再抗拒，也一个劲儿往耳朵里钻。 你到底笑什么？蒋铭宇拧着眉尖。 你管我笑什么呢？向霖好不容易止住笑，他揉揉脸颊，用铺了层薄雾的瞳孔盯住蒋铭宇，你的意思我懂了。 蒋铭宇没吭声。 不就是觉得我的东西脏，不想要吗？向霖又扯了扯嘴角，抬手揉揉头。 为了开生日会，庄英特意找了发型师给向霖吹过头发，哪怕他刚刚笑了那么久，吹好的造型依旧没乱。不过被他揉了几下，再□□的造型也没了样子，向霖顶着凌乱的头发，又看眼鲜绿色的mp3，随手摔到太湖石上。 咚的一声，mp3外壳裂开条缝，接着跟解体一般，电池、后盖、机身争先恐后落入水池里。接连的落水声想起来，水面之上，激起小朵小朵浪花。 蒋铭宇狠狠皱起眉毛。 你不是嫌脏吗？向霖挑眉，笑眯眯看着他，你用过的东西，我也嫌脏啊，留着自己用或者送人不合适吧？倒不如扔了听个响，也算物尽其用。 哦，对了。不等蒋铭宇反应，向霖又道，你等会儿啊。 说完，他咚咚咚跑回别墅，没一会儿，又拿着什么东西折返回来。对着蒋铭宇晃晃手里大红色的mp3，向霖顺手把它也砸在太湖石上：都说成双成对，今天听响儿爷也要听两声。 机身划过条抛物线，撞击声和先前一般无二。只是撞击过后，后盖并没有弹开，红色mp3整个坠进水池里，咚的一声，水花飞溅到蒋铭宇鞋面。 蒋铭宇捏了捏拳，垂头看着鞋面上的水珠。仿佛一眨眼的功夫，晶莹剔透的水珠便彻底消失，只留下不算圆的一小块水痕。 既然你偏要挑我生日来，那我今天也把态表了。响儿也听了，东西也砸了，从此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您看成吗？向霖问。 蒋铭宇看了他一眼，扭头朝院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动作微顿，缓缓放开捏成拳的双手：早知道你要砸，我也没必要删录音。 向霖愣了愣，才迷茫地开口：...录音？什么录音？ 蒋铭宇已经快速走出院外。 向霖又想了一会儿，没能记起来什么录音。他揉揉脸，扭头回了别墅。 客厅里只留了几盏小射灯，老爸老妈和张阿姨都没在，估计已经洗漱休息了。向霖静静地看几秒空荡荡的客厅，转身往楼梯走。 二楼走廊上，向菲菲抱着个泰迪熊站在窗子边，看见向霖，她抿了抿嘴，只轻轻叫声：哥。 你怎么还没睡？向霖问。 向菲菲没说话，余光往窗子那儿瞟。 你看见了？向霖想了想，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个椭圆形的东西，哥知道你喜欢mp3，刚好南子他家送了一台，给你用了。 向菲菲接过mp3，又抿了抿嘴唇。 你想说什么啊？向霖看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反倒笑了，我家菲菲什么时候也开始讲究三思而行了？ 我才没三思而行，我就是..向菲菲紧紧抱了下怀里的泰迪熊。可能是这个动作给了她勇气，也可能是实在忍不住，她咬咬嘴唇：哥，我就是怕你难过。 向霖愣住。 你跟蒋哥吵架了，肯定很难过吧？向菲菲小心翼翼地问。 向霖揉揉头发，安抚般捏了把向菲菲脸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干嘛要难过？你别东想西想了，这都快十二点了，赶紧睡觉去，我洗个澡也睡了。 洗澡的时候，向霖揉着满头泡泡还在想：难过？为什么要难过？好不容易获得新生，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洗完澡，他突然没心情高兴了。套好衣服裤子，他轻声骂了句傻了傻了，急急忙忙推开房间门。 看见还站在走廊里的向菲菲，向霖吓了一跳：菲菲？你怎么还在这儿？ 哥？你要去哪儿？向菲菲不答反问。 去院子里。向霖叹口气，黑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无语，刚才光顾着耍帅了，我都忘了池子里还养着鱼。 向菲菲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你要去捞电池？ 是啊。向霖揉揉乱糟糟的头发，也不知道那两节电池会不会把鱼电死？ 按理说不会，但是电池是重金属啊，有毒吧？会不会把鱼给毒死了？就算没毒死，毒病了也不行啊，池子里头的锦鲤可都是向洪波亲自淘来的，病了哪条，他都得抽皮带。 早知道，往哪砸不行，何必偏往太湖石扔呢？向霖还在悔不当初，忽然听见蒋菲菲又喊了声哥。 哥，你不用去了。向菲菲抿抿嘴唇，刚才我看见蒋哥回来，把两个mp3都捞出来了。 第18章 监控 你说什么？向霖掏掏耳朵，怀疑自己有点幻听。 真的。向菲菲笃定点头，抬手指着窗外，蒋哥刚刚回来了，还把两个mp3都捞出来了。 走廊的窗子刚好能看见庭院全貌，据向菲菲说，向霖回房间之后她本来也想回去，意外看见大门有个人影。她担心是小偷，就又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是蒋铭宇去而复返。 不过蒋铭宇返回来之后，并没敲门，只是在水池前站了好一会儿。就在向菲菲以为他要走的时候，他迈进了水池。 你确定他把mp3和电池都捞走了？向霖怎么想都不太放心。 他不太愿意猜测蒋铭宇回来的意图，毕竟上辈子七年也没猜明白，现在都大路朝天了，更没有猜的必要。 他不放心的是：蒋铭宇有没有把电池遗漏了第一个mp3可是摔开了的。 9月初已经是秋天了，D市偏北，冷得更加迅速，虽然担心蒋铭宇漏捞了电池，但看着院子里冷冰冰的池水，向霖也不太愿意下去确认。 左思右想，他突然记起来，为了防盗家里是装过监控的。 先把向菲菲哄去睡觉，向霖拆下监控储存卡。 太久没用过这类储存卡，向霖研究了一小会儿，翻出读卡器，终于在电脑屏幕上看见了图像。又按照日期找了一会儿，向霖看见了蒋铭宇的身影。 这段还是摔mp3之前。 因为摄像头的位置关系，只能看见两个人头顶，又因为蒋铭宇一直没什么动作，这么看上去好像是静态图片，反倒是自己一会儿打哈欠一会挠鼻子的，没片刻消停。 向霖调快了进度，没几秒钟，画面里的自己把mp3砸在了太湖石上。 呦，动作果然挺帅的嘛。向霖轻轻挠两下鼻子尖。mp3裂开，落水，画面里的自己消失、出现，又摔第二台。向霖再次调快进度，没一会儿，画面里两个人各自离开。 又等了一会儿，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向霖估计这时候，自己应该正跟向菲菲在走廊里。 大概两三分钟以后，画面里有了不一样的地方。大门外有个高瘦身影，身上穿着熟悉的蓝色校服。那人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伸手推开院子门。 向霖短暂的啊了一声：糟了，刚才忘锁院门了。 画面里，蒋铭宇对于能推开门可能也有些意外，他稍稍抬头看了眼别墅方向，因为角度关系，向霖只能看清他小半个下巴。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大概又过了一两分钟，蒋铭宇走进院子。 过程和向菲菲描述的一致，蒋铭宇在水池边站了很久，弯腰先是卷起裤腿，接着又脱掉鞋。把鞋整齐摆放在岸边，他□□着脚和小腿，平静地跨进水池里。 看着他这娴熟的动作，向霖没来由地想：难说这祸害捞鱼也是把好手？ 随即，向霖又摇摇头，暗道自己不过喝了两杯酒，怎么就晕成这样：蒋祸害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下水捞鱼？ 向霖再次把目光挪回屏幕，画面里，蒋铭宇已经挺着腰脊站定。 锦鲤池并不深，蒋铭宇本来又高，他迈进去之后，水只没过膝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抗拒，他又在水池里站了小一会儿，才撸起袖子开始捞。 绿色mp3主体，红色mp3，绿色后盖。向霖一个个数过去，在铭宇捞出最后一节电池后，他小小松口气，点了视频右上角的红叉。 因为头天看监控睡的太晚，向霖第二天迟到了几分钟。和他同一时间段出现的，还有魏南、李峰、宁洲三个。 作为班上唯四迟到的难兄难弟，他们被师太拎到走廊尽头，紧贴着楼梯依次排开。 没下早自习谁都别想回去。魏婧扔下这句话，又瞪了魏南两眼，踩着高跟鞋上了楼梯。 等高跟鞋声音彻底消失，魏南连忙对着向霖挤眉弄眼：你昨晚说给我发短信，短信发哪去了？ 向霖懒洋洋道：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 我就知道。魏南没再说什么。他绕过宁洲和李峰，凑到向霖面前：昨晚怎么回事啊？他想干嘛？ 谁知道呢。向霖耸肩，轻轻巧巧换了个话题，对了，也不知道下周摸底考考场安排好了没？ 听到摸底考，李峰就开始挠头：神啊饶了我吧，谁能把我的倒第一抢了啊。 我反正不抢。宁洲推推眼镜，抢不动。 我也抢不动。魏南说。 +1。向霖跟着附和。 魏南他们三个人都看他。 看我干什么？向霖无奈叹口气，是，我数理化是不行，总分次次倒第二。但不瞒你们说，经过一个假期的磨练，我英语和语文那是突飞猛进。 能突飞猛进成什么样啊？李峰明显不信，咱俩半斤八，就一个假期，你还能进化成完全体了？ 你别不信。向霖双手环胸，踮了两下腿，我这个突飞猛进，那是坐火箭的飞。别的不说，就英语，保守估计能拼年级第一，正数的。 李峰三个人愣了愣，嘻嘻哈哈笑起来。 霖子，别的不说，就你这心态...魏南边笑，边翘起大拇指，那妥妥是年级第一。 宁洲和李峰也跟着点头。向霖给他们每个人脑袋赏了一巴掌，也跟着笑。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魏南捂着脑袋摆手，年级第一是蒋铭宇啊，霖子你哪来的自信，跟他比英语？ 蒋铭宇算个屁。向霖翻个白眼。这不算嫉妒和诽谤，向霖想，这只是实话实说。 蒋铭宇从二楼办公室出来。走到楼梯口，他听见楼下传来阵阵笑声，这声音很熟悉，熟悉到昨晚才刚刚听过，而且在笑声里，还隐约夹杂着他的名字。 蒋铭宇收回了迈向楼梯口的腿。 提起蒋铭宇，魏南又把话题绕回去：霖子，说正事啊，蒋铭宇昨天到底找你干嘛？ 还mp3呗，你不是听见了。向霖挠挠鼻子尖，撞魏南肩膀一下，别总提他，我现在最烦听见蒋铭宇三个字。 行，不提了不提了。魏南又叽叽喳喳说了两句别的，沉默一小会儿，他再次开口，一句，我就问最后一句啊，就当满足哥们好奇心行吗？ 向霖无奈：问吧。 mp3你收了吗？魏南问。 二楼楼梯口，蒋铭宇眉毛拧了一下，手里卷纸被攥出弧度。 收还是没收啊。向霖声音拉得老长，尾音上翘，慵懒又漫不经心，你猜呢？ 第19章 路过而已 一直站到早自习结束，魏南也没能弄明白mp3向霖到底收没收因为他的注意力被田谷转移了。 早自习过半，田谷和包滢滢一前一后从教室走出来，每人怀里还抱叠作业。看见向霖他们几个，她俩对视一眼，走过来：你们四个的作业交一下吧。 行。向霖摘下书包，慢吞吞拉拉链。 据说这次十一要放七天，高考前最后的狂欢。包滢滢走到向霖旁边，向霖，你们十一有什么计划？ 计划？十一还大半个月呢，有啥计划啊？李峰插话。 问你了么？包滢滢瞪他一眼，又继续看向霖。 暂时也没什么计划。向霖掏出作业，放在包滢滢那叠作业最上面，我们这还愁下周摸底考呢，都没心思想玩的事了。 包滢滢抿了抿嘴角，求助般看向田谷。田谷马上说：是这样，我和滢滢想去建河玩，但是我们两个女生怕不安全，想问问你们去不去？ 建河？向霖食指勾了下书包拉锁。 魏南赶紧拉他胳膊：建河好啊，我们去、我们去。 建河是个县，离D市两三个小时的路程，以仿古建筑和小吃街而出名，算是D市周围的知名景点。不过向霖对建河最深的印象是建河高中蒋铭宇转学前，就是在那读的高一。 还去建河啊？暑假不是刚去过吗？李峰挠挠头，我觉得那也不怎么样啊。 我家里给报名了强化班，应该去不了。宁洲说。 去去去，什么就不怎么样啊，建河多好啊。魏南扒拉开李峰，把自己的作业放到田谷那堆上。咧着嘴笑了两声，他又自觉从田谷手上把整摞作业接回来：你们甭管峰子和宁子，反正我肯定去。 包滢滢和田谷点点头，一起看向霖 魏南赶紧用屁股拱向霖：霖哥，我的哥，快给句准话。 我听南子的。向霖一锤定音。 那可说好了啊。包滢滢脸颊微微红了，声音清脆又预约，向霖你可一定要去。 楼梯上方，蒋铭宇拧了拧眉尖。 一周之后，令人烦恼的摸底考试如约而至。不过临考试前，向霖突然不愁了，因为他想到了解决办法押题。 其实也不能算押题，准确的说，叫回忆题。上辈子虽然学渣，但摸底考试至少是考了的，而且考完以后，借着补课的机会，他还让蒋铭宇挨道挨道讲过一遍。 虽然记不清具体题目和流程，但类型好歹多少有点印象，临考前两三天，他抱着习题册大海捞针，硬是捞找了三五道类似的大题。 至于选择和填空嘛，选择好办，有蒙题口诀，填空实在不会就填1，这么修修补补考下来，向霖整体名次竟然还进步了好几名如果不是担心英语答太好吓着老师和同学，其实还可以再多进步几名。 公布成绩时，严苛的魏师太脸上有了笑模样：我们班个别同学，在这次考试中进步很显著，老师们都很欣慰。 她说个别同学时，眼睛是盯着向霖。其他同学也跟着看过来。 向霖摸摸鼻子尖，心说我本来还怕太显著来着。 而且让老师们很惊讶的是，这位同学对了好几道有难度的大题。魏婧继续说，特别是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班上只有四五个同学做对了，其中就有这位同学。这说明什么？ 没等同学接话，魏婧又继续道：这说明只要肯努力，就一定有收获。对吧，向霖。 对比魏婧的欣慰和鼓励，英语老师的评价就更无奈一些。1班英语老师姓王，叫王梅梅，和英语课本上李雷的好朋友只有一字之差。 不过此梅梅非彼梅梅，韩梅梅是个穿校服梳短发的小女生，王梅梅则是个留长发的中年妇女。不知道是不是带学生操碎了心，王梅梅发量少的可怜，每天挽成个揪扎在脑袋后面，正面看过去，就只能看见紧贴着额头的稀疏刘海。 王梅梅站上讲台，先撩了几下刘海：首先，我要表扬我们班的某位同学。 向霖下意识挺了挺腰杆，84分的成绩虽然不至于多出挑，但照比之前从没破过6的人来说，这进步已经十分突出。 那位同学就是...王梅梅环顾一周，目光落在某处，蒋铭宇同学。 向霖微眯了眯眼睛，偏头看过去。 他和蒋铭宇离得很远，一个靠门一个靠窗的远蒋铭宇座位紧临着窗子，这会儿窗子拉开条缝，风轻轻吹动窗帘，也微微吹过蒋铭宇的发梢。 秋后阳光越发和煦，透过窗子缝隙洒在蒋铭宇肩头，让他周身冷冰冰的气场缓和不少，连锋利的下颌线和紧绷的嘴角都被烘托出浅浅阴影，打眼看过去，仿佛他正在浅笑。 那就是张扑克脸，笑个屁的笑。向霖收回目光，又记起来，那人其实也笑过。在戴高乐广场正中央，雄狮凯旋门旁，那人就是带着温暖又和煦的笑容，紧紧抱住过另一个男孩儿。 辣眼睛。向霖小声嘀咕。 王梅梅耳尖的听到了：向霖，你说什么呢？ 随着她话音落下，大半同学都朝向霖看过来。向霖无所谓地勾着嘴角，有几个女生脸颊微微红了。 蒋铭宇也刚好偏过头。看见这个情形，他拧了下眉心。 还笑？你站起来说，让大家也听听。王梅梅道。 也没什么。向霖大大咧咧站起来，指尖摆弄两下校服拉链：我就是问为什么表扬他。 我知道，有些同学可能不服气。王梅梅摆摆手让向霖坐下，但蒋铭宇同学这次拿到了英语满分，年级唯一一个满分。 向霖一愣。 如果说学霸也有短板，那英语无疑是蒋铭宇短板。 倒不是蒋铭宇不用功，或者对应于有抵触，而是他之前所处的环境太差了。想学英语光靠看书是不够的，蒋铭宇在村里上的小学，初中和高一虽说去了县里，但县里学校的师资和D市没法比，相应的，蒋铭宇英语并不算特别强，听力和口语更是勉强过了1班平均分。 向霖不记得上辈子摸底考里，蒋铭宇英语到底多少分了，但怎么想都不应该是满分，因为他记得当初王梅梅并没有大肆表扬过。 不过转念一想，向霖又释然了。这辈子自己没缠着祸害补课，祸害自然有时间多学英语，多听多练，这成绩不就上去了么？ 再说，还有从自己家鱼池里捞出来的mp3呢。 蒋铭宇把mp3捞走后，向霖没再找过他，也没问过捞mp3的原因。爱为什么为什么吧，只要能从自己眼前消失，他就算把锦鲤捞走了，向霖也权当没看见。 随着摸底考试成绩出炉，本应该定下来的校英语竞赛人选，却没确定下来。按照英语成绩排名，蒋铭宇第一；钱建第二；赵自强和孙伟并列第三。 这次竞赛改革，每班只有三个名额，王梅梅思来想去，决定增加一次英语测验。而测试时间，就定在收假以后。 不过，向霖没功夫理会英语测验不测验的，因为发布完摸底成绩，他们即将迎来高三最后的狂欢十一。 上辈子这个十一，蒋铭宇回了老家。向霖在家苦等两三天，才终于把蒋铭宇盼回来补课，跟蒋铭宇一起回来的，还有他家里急需钱的消息。 这辈子，他不需要苦等，甚至不需要理会蒋铭宇缺不缺钱。要硬说这个假期跟蒋祸害的联系，向霖想了想，也就只有从D市去建河县的路上，会路过蒋铭宇家所在的村子只此而已。 第20章 赶紧拿走 回想起上辈子十一的经历，向霖翻了个白眼 当时，他怕蒋铭宇着急，又担心他不愿意收钱，便悄悄托人给他外婆带了笔钱过去。事后被蒋铭宇发现，向霖只好解释是提前支付的补课费只不过支付的月份多了点而已。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虚，他帮忙垫钱的事并没告诉向爸妈，而是从自己小金库里拿的。 向霖家挺有钱，但向洪波和庄英基本不给零花钱，相应的，每年过年的压岁钱他们也不收。惨就惨在，向霖为了从向菲菲手里收mp3，把当年的压岁钱全交了出去，以至小金库严重缩水。帮蒋铭宇垫了钱以后，他不得不节衣缩食好几些天，一直熬到庄英把补课费打过来，苦哈哈的日子才有所好转。 这会儿课也不用补了，人也不用盼了，又刚好摸底考试成绩不错，得了老爸老妈一小笔奖励，小金库越发充盈，向霖当机立断，决定先请魏南他们吃一顿。 晚上请吃饭？行啊，要不叫上甜甜她们吧？趁着大课间，魏南几个围到向霖桌子旁边，刚好，咱研究研究十一行程。 行。向霖顺手从笔袋里摸出支笔。 你们十一要去玩？旁边有同学接话，去哪儿啊？ 建河。魏南嘿嘿笑起来。 向霖开始转笔。 建河？那人想了想，那不是蒋铭宇老家旁边嘛？对了，听说他十一要回老家。跟你们一起走吗？ 没听说啊，肯定不一起。魏南还在笑呵呵。 霖哥不是跟蒋学霸都快合体了？顺路还不一起？那人有点好奇，对了，听说蒋学霸在ktv打工陪酒？还被点过？你出钱才救下来的？ 向霖把笔扔回桌上，踹了脚凳子站起来：不会说话就闭嘴。 问话的人和魏南都吓了一跳。连着靠窗坐着的蒋铭宇，都抬头看了向霖一眼。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人有点胆怯。 霖子。魏南拽拽向霖胳膊。 渴了，我去买水。向霖指尖敲了两下桌子。转身往后门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盯了眼八卦者：这种瞎话，别再被我听见。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蒋铭宇收回目光，笔尖悬了许久，才再次落下。一道题没写完，有保安在前门喊：蒋铭宇在不在？ 蒋铭宇扣上笔帽，站起来。 你电话，打门卫室来了。保安说。 蒋铭宇点点头，跟着保安往外走。 电话是孙素芬打来的，目的是阐述自己病情恶化，急需钱买药，别且为了防止蒋铭宇不信，她还特意让村长给读蒋铭宇了一遍体检报告。 说了，我十一回去。蒋铭宇说完，快速放下电话。 孙素芬说的那几种药，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保健品，号称补充蛋白质、维生素和各种矿物元素，实际作用好不好不知道，反正价格是特别好的。果然这些事都和上辈子完全一致，蒋铭宇看了看自己还攥在听筒上的手，因为捏得太过用力，他手背绷起几条青筋。 向霖倒不是真渴了，他只是不想留在教室听见蒋铭宇三个字。不过话都放下了，也不能空手回去。 一中只有个校园超市，紧挨在食堂旁边。这会儿食堂还没开门，向霖慢慢吞吞经过食堂门口，脚下转弯，晃荡进小超市。 超市里的东西并不算多，好在向霖喜欢的几种都有，他在可口可乐和橘子味脉动之间犹豫半秒钟，拿了可口可乐。魏南他们几个不挑，有喝的就行。向霖又随手抓了几瓶饮料，去结账的时候碰见李峰迎面进来。 峰子？向霖赶紧对他招手，来来来，你喝什么？ 都行。李峰看也不往超市里面走了。 他自动自觉往收银台旁边一站，等向霖付完帐，他把塑料袋接过去：咱先别回班上，韩梅梅她姐突然来了，说是大课间不做操，刚好搞随机抽查。 韩梅梅她姐就是王梅梅，只是，大课间还抽查？向霖喝了口可乐：抽查什么？ 谁知道。李峰头摇地向拨浪鼓，还好我溜得快，南子和宁子都被堵里头了。 虽说重活一世，向霖对英语半点不惧，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想休息时间还被抽查。向霖点点头，拎着可乐跟李峰慢慢悠悠压校园，逛着逛着，逛到前门。 你们两个，没有请假条不许出去。保安从门卫室里探出头。 不出去，我们就看一眼。向霖笑眯眯开口，一扭头，冷不防看见了门卫室里的蒋铭宇。 蒋铭宇也抬头看见了他们。他目光划过向霖脸颊，最终落在李峰手里的朔料袋上。 哎？他看什么呢？李峰好奇地问。 向霖顺着蒋铭宇目光看了一眼，暗道习惯害死人。 他刚刚买饮料的时候没留神，按照之前习惯多买了盒牛奶。 这会儿，白色方盒子的牛奶安安静静立在袋子里，在一众椭圆形饮料瓶里十分显眼买水时给蒋铭宇带瓶牛奶，是向霖坚持了许久的习惯，哪怕重活一世，这习惯还没忘掉。 早知道对方有白月光，还给他喝什么牛奶？喝的肤白貌美大长腿，好便宜白月光吗？向霖盯着牛奶盒咬了会儿牙，拉着李峰扭头就走。 蒋铭宇看着向霖匆匆离去的背影，沉默片刻，也跟着朝教学楼前走。走到教学楼前，蒋铭宇又沉默许久，再次转头。 再次回到教室时，蒋铭宇手里多了盒牛奶。他拎着牛奶先看了眼桌面，桌面上空荡荡的，除了笔什么都没有。 反倒是魏南桌上摆了盒牛奶白底蓝色字，瓶子侧面印着乱七八糟的花纹，和蒋铭宇手里的一模一样。 盯着魏南书桌看了几秒钟，蒋铭宇把牛奶扔进桌肚。 因为快放假的关系，哪怕大课间被占用、晚自习也拖了堂，真正放学时向，霖几个依旧神采奕奕。 等两个女生回寝室放好东西，他们浩浩荡荡六个人从后门出发，目的地：小街。 霖哥，还喝海鲜粥啊？魏南生无可恋。 放心，今天你就算想喝也喝不着。向霖拍拍魏南肩膀，老板不在。 之前，向霖把海鲜粥老板电话给了向洪波，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老爸那边派人联系后，发现老板手下的人做保安还挺合适，两边一拍即合，最近忙着入职的事，连粥店都没心思开了。 谢天谢地，不是海鲜粥。魏南悄悄松口气，但目睹向霖又挑了个清汤菌汤锅点，他这口气，仿佛卡在了喉咙里。 女生们则对清汤表示了热烈欢迎，六个人吃吃喝喝聊下来，基本把第二天行程敲定，只在向霖开车这件事上，女生们表示了小小质疑。 放心吧，我霖哥有驾照，上周末才考的。魏南拍着胸脯打包票。 在两个女生惊讶的目光下，向霖摸出个黑色外壳小本本。 机动车驾驶证几个大字金光闪闪，向霖漆黑的瞳孔也亮晶晶：放心，有证的人。明早八点，学校后门等你们。 话音刚落，老板拿着找的零钱和送的饮料走过来。 看着熟悉得白底蓝字牛奶盒，向霖目光顿时暗下去：老板，找零我宁可不要，你赶紧把牛奶拿走。 第21章 真没掉河里 当然，牛奶收回去可以，找零不能真不给。老板笑着把牛奶扔回吧台，这才把钱递给向霖：这么不待见这牛奶？先说好，咱这可不是伪劣产品。最好的牌子了。 我知道，我就是见不得它。向霖笑笑。 十月一号当天，阳光异常明媚。向霖抱着被子磨蹭到7:45，揉着眼睛爬起来。等向霖开着车抵达后门时，手机屏幕上7:59刚好蹦成8:00。 学校后门外，只有魏南孤零零的站着。向霖按下车窗，对着他招招手：她们呢？ 还没来，女生嘛，是这样的。魏南把包放进后备箱。估计是等甜甜心切，他没上车，反而是靠在车头朝着后门看个没完。 看着看着，他表情凝重起来：奇了怪了。 怎么了？向霖边打哈欠边问。 蒋学霸...怎么跟她们一起？魏南嘀咕。 向霖一愣，扭头朝后门看。 后门只是个铁栅栏门，这会儿放假，栅栏大敞着。蒋铭宇背上被着个斜挎包，从前面看过去，只能看见胸前斜斜的带子，胸口位置是个黑色卡扣。 看见向霖的车，蒋铭宇拽了拽卡扣，停住脚步。 向霖从窗子里伸出手，朝着田谷和包滢滢招：对面的女孩儿们看过来。 包滢滢脸颊隐约泛红，朝着向霖走过去。田谷跟蒋铭宇打了声招呼，也跟过来。 蒋铭宇目睹她们走到车边。驾驶座上的向霖又说了句什么，两个女生都笑起来。她们边笑边拉开车门，田谷甚至推了推包滢滢：你不是晕车吗？坐副驾吧？ 晕车？那坐副驾也没什么用啊。向霖声音传出来，有晕车药，我找找。 边说，他边翻出个药瓶递过去。 包滢滢接过药，脸颊更红了：谢谢。 向霖摆摆手，微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气。 盯着向霖侧脸，蒋铭宇指尖紧紧扣在卡扣上。几秒后，他垂眸收回目光。 车子启动后，包滢滢捧着药瓶红了会儿耳朵，慢慢恢复往日活泼：说起来，刚才蒋学霸主动跟我们说话，我还吓了一跳。 我也是。田谷深有同感。 他主动跟你说话？魏南仿佛嗅到危险气息，挺着背脊往后座看，他找你说什么？ 不是我，是我们。田谷解释，就是问我们是不是去建河。 还问是不是和向霖一起。包滢滢补充。 还特意提到霖子？魏南挠挠头，他总不能...想搭顺风车吧？ 怎么可能。向霖嘟囔。 田谷也道：应该不是。我问他是不是回家，他说要先去电脑店。 向霖指尖敲了下方向盘。绿灯亮起来，他慢吞吞踩下油门。 电脑店？他去那儿干吗？魏南从来不会让田谷的话掉在地上。 他没说。田谷摇头。 去干什么？卖mp3呗。向霖拉下头顶遮阳板。 刺眼的朝阳里，他眯了眯眼睛。 捞mp3和去电脑店串连在一起，事情已经十分明显。上辈子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蒋铭宇把绿色mp3卖掉了。十一之后向霖才知道，当时他还去质问，结果呢.. 上辈子气得要死要活的事情，这辈子看想起来，竟然就这么回事。也不知道他把mp3卖了几个钱？那个祸害，估计不知道这东西挺贵的吧？向霖有点好奇。可惜上辈子他光顾着生气，都忘了问问。 建河县距离D市不算远，只是因为全程国道+乡道，车并不好开。 好在向霖他们出发的早，抵达建河县的时候，才刚到中午。随便吃了顿午餐，四个人驱车前往建河县最大的酒店建河宾馆。 暑假他们班上组织活动，也是住的这个酒店。看见向霖，前台美女竟然还有印象：哎？你们不是D市一中的吗？假期过来玩？ 对啊，麻烦帮我们开两个标间。向霖掏出钱和身份证，想了想，又把身份证塞回钱包里这时候一人一证制度还不普及，开房并不需要身份证。 美女麻利地办好入住，给他们发了两张房卡：今天人多，只有顶层302和303两间房。 向霖应声好，朝楼梯走了两步，又听见美女喊他。 向霖回头。 美女问：你朋友没来吗？就上次和你一起掉河里那帅哥。 ...真没掉河里。向霖挠挠鼻子尖，而且我跟他也不熟。 不熟还帮人晒衣服、收衣服的？美女笑起来，他是不是姓蒋？ 向霖无奈：你还记得他姓什么呢？ 长的帅的我都能记住。美女先准确喊出向霖名字，又转头看了魏南一会儿，换了话题，你们快去房间吧，假期人多热水不太够，晚上想洗澡的要早点。 魏南：？ 放好东西，打算朝小吃街出发时，向霖才发现：原本明媚的阳光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挂在天边的大团乌云。 早去早回，说是晚上有暴雨。前台美女好心提醒，可别跟上次一样湿透了回来。话说回来，你们俩上次真没掉河里？ 向霖：...姐，咱这篇翻过去行吗？ 蒋铭宇从电器店里出来，后门附近早没了向霖身影。他拽了拽胸前卡扣，身后包里传来轻微撞击声。 刚刚老板娘说红色的mp3只是泡了水，晾干就行了。绿色的要麻烦点，至少她这修不了。 老板娘把两个mp3还给蒋铭宇的时候，又不死心地问：MP3真不卖？我听说你外婆前几天去检查，又开了不少药？就等你回去付钱呢？ 收回思绪，蒋铭宇又拽了拽卡扣，朝客运站方向走过去。 D市客运站在市中心，紧邻着片大型商业区。从一中走过去，要穿过个很大的环岛广场那个广场大到有全市最高的雕塑，有水池和喷泉，还有数不清的鸽子。 这个广场，上辈子蒋铭宇经常走。这辈子，他倒是第一次来。 中央巨大的雕塑还立在那里，四面都贴着光亮的外饰材料，高低错落的喷泉环绕四周，就连鸽子都是一样的扑簌起飞又落下，在灰扑扑的地面寻找食物。 水池边的烤玉米摊也还支着，薄薄的雾气从烤炉中升起来，盘旋几秒，最终消散在阳光之下。 有对情侣刚买了玉米。女生小口小口咬着玉米，时不时喊声烫。男生则高高举着瓶可乐，女生喊烫的时候，他就连忙把水递上去。 蒋铭宇盯着俩人看了一会儿，去烤玉米摊位上买了瓶可乐。 今天只有你自己？摊位老板认出了蒋铭宇。 蒋铭宇嗯了一声，接过可乐。 穿过广场，蒋铭宇又走了快十分钟，才抵达客运站。他今天要回学文村，不过他买的票是直达建河县的老板娘说的没错，孙淑芬的确被开了不少药，他要先去建河医院付钱。 破旧的客运车跑在乡道上，时不时喷出几股黑烟。出了D市后，阳光渐渐消退，蒋铭宇盯着窗外看了很久，直到车辆穿过峭壁嶙峋的山间抵达建河县，他才扭开手里的可乐瓶。 车辆微微颠簸，深红色的液体在瓶中晃动。蒋铭宇看了一会儿，扭紧瓶盖，再次朝着窗外看。 窗外刚好经过小吃街，靠近街边的位置支着个烤玉米摊位。摊位旁边站了个人，正捧着整根玉米试探着咬。 蒋铭宇愣了愣，下意识捏紧可乐瓶。 紧接着，那人吐出舌头，张牙舞爪的喊着什么。哪怕听不见，蒋铭宇也知道向霖在喊烫就像上辈子每次经过广场，他边啃烤玉米边喊烫一样。 第22章 你想找死 前台美女没说错，傍晚十分果真开始飘雨。好在向霖他们出去的早，开始飘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回到了酒店。 这的烧烤是比大街的好吃。魏南摸摸滚圆的肚子，一个字，爽。 向霖点头，心说这趟玩的还不错，除了接近尾声时，自己花了次眼。啃玉米的时候，他不经意看了眼街道方向，竟然在某辆破旧的大客车里...疑似看见了祸害的脸？ 当然，只是疑似而已，那辆车很快开了过去，脸也就一闪而逝。 只是向霖没想通，明明已经放下了，他怎么还能看谁都像祸害？总不能上辈子被祸害残害太深，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不过这个阴影在澡洗到一半的时候，彻底被向霖抛之脑后。 原因很简单，没热水了。 向霖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哆哆嗦嗦裹上被子忍不住叹气：真倒霉。 可不是。魏南捂着肚子往厕所跑。哎呦哎呦声里，他还不忘想着田谷：什么破烧烤啊，我天，这肚子拉的我啊...不知道甜甜她们怎么样，我等会儿得去买点黄连素。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向霖裹着被子嘲笑了两句。后半夜，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也捂着肚子跑了两趟卫生间。 吞了两片黄连素，又裹着被子勉强睡上两三个小时，第二天一早，向霖是被太阳光晃醒的。看着窗子外明晃晃的阳光，向霖顿时来了兴致：南子、南子，起来了。 今天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建河县郊，是个玩水摸鱼的好去除。暑假的时候他们曾经去过，不过当时枯水期外加运气不好，向霖半条鱼影都没看见。 现在是丰水期，又刚下过大雨，水量不再是问题。抵达后，向霖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吸口气，就开始挽裤腿。 难得看他这么有激情。包滢滢小声说。田谷也跟着点头。 捉鱼那是他心结。魏南解释，暑假咱不是也来了嘛？我们当时还打赌了，霖子一条鱼没抓到，还... 向霖咳了两声，斜眼看魏南：还什么？ 魏南沉默片刻：没什么、没什么，抓鱼要紧，咱们赶紧下水。 蒋铭宇合上书，扉页上龙飞凤舞的简字被挡住，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翻着毛边的书皮。 把书放回破旧的木质书架，蒋铭宇推开房间门。 房间外，孙素芬抱着个笤帚坐在地上。看见蒋铭宇出来，她一把扔了笤帚开始拍地：可怜的俺啊，儿子儿子不中用，女儿女儿是个短命鬼，好不容易留下个外孙子，累死累活拉扯大了，连药都不给俺买。 蒋铭宇绕过她朝大门走。 还走，你还走，你是想俺这个老婆子死啊？孙素芬拍完地，改成捶胸口，让俺死了吧，你就让俺死了吧，等俺到了阴曹地府，俺就找俺那短命的女儿告状，俺就说... 够了。蒋铭宇声音平静，我已经说过。昨天去的晚，医院关门了。 去的晚？诓谁呢？中午从市坐车，你晚上才到建河？孙素芬继续拍地，依俺看，你就是不想给俺买药。 蒋铭宇没说话。 还是你下车先去玩了？孙素芬想到另一种可能，声音顿时尖锐起来，你说，你是不是先去玩了？还是去吃小吃了？苦命的俺，等着药救命，你这兔崽子竟然去吃小吃？ 蒋铭宇没理她，扭头走出院门。 学文村到建河县有公交车，每天定点四班。蒋铭宇走到村外公交车站的时候，9点那班刚刚打开前门。 他掏了一块钱递给售票员，换到张薄薄的车票。 坐在车上等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上车，其中有个黑胖的大叔。看见蒋铭宇，大叔笑呵呵坐到他身边：小宇啊，去县上给外婆买药？ 这人叫蒋虎，是学文村的村长，蒋铭宇不在的时候，孙素芬有什么事都找他。 蒋铭宇点头，嗯了一声。 素芬婶子能有你这个外孙子，真是有福。蒋虎憨厚笑起来，多亏你不像你舅。 提到蒋晓刚，蒋虎挠挠头：你知道你舅最近干什么呢？我怎么听说，他跟不三不四的人混一起了？ 蒋晓刚的事情，蒋铭宇不能算完全不知道。不过上辈子听说的时候，都已经是高考以后。据说蒋晓刚犯事捅了人，是在他给孙素芬办丧事的那段时间被抓的。等他把丧事办完，蒋晓刚已经吃上了牢饭。 不过这些事都没发生，具体细节蒋铭宇也并不清楚，蒋铭宇摇头，侧身看向窗外。 这班公交车只能抵达建河县县郊，想去医院，下了车以还有走上十几分钟，在另一个公交站转车。 这十几分钟，是按照穿景点算的两个公交站之间隔着条河，河左右两边的浅水区统称摸鱼滩，也是建河县著名景点之一。 下车后，蒋铭宇沿着河走了一会儿，迈步跨上河面青石蹲。河边还站着一小堆人，其中有个大爷感慨：年轻真好，这天还能下河摸鱼，真是不嫌冷。 这刚下过暴雨，他们也敢在河里摸鱼，就不怕涨水？另一个大爷接话，别看摸鱼滩浅，这河中间可不浅，水流又快，往年还淹死过人。 城里娃娃不知道深浅。第三个大爷叹口气，抬手指着某个方向，你们瞧瞧那个，再往里头走几步，都快到中间了。 顺着大爷的手，蒋铭宇看见个熟悉身影。 向霖挽着裤腿，正弯腰在河里摸着什么。可能是怕打湿衣服，他并没穿外套，上身只套着件短袖t恤。 十月份河水已经很凉了，就算大太阳晒着，向霖依旧轻轻抖了几下，嘴唇和脸颊都有点泛白，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黑宝石般闪耀。 他眨了眨黑宝石，身体一僵，紧接着笑起来：有了有了！南子你看！ 随着他猛地起身，一条巴掌长的鱼被他攥在手里。不知道是鱼太滑，还是抓鱼的人没经验，鱼被抓出水后狠狠摆了两下尾巴，从向霖手里滑了出去。 向霖不管不顾就要往水里扑。 蒋铭宇猛地眯起眼睛。尖叫和惊呼声响起前，他人已经跳下了青石墩。 紧接着，魏南几个人和围观的老大爷反应过来：危险，中间危险！赶紧出来！。 蒋铭宇皱眉，揪住向霖衣领往岸边挪。 向霖被扯得差点窒息，到手的鱼也从眼前溜走。挪了几步后，感觉对方松了手，向霖怒气冲冲回过头，对上了双同样翻涌着怒意的眼睛。 不会游泳还往深水里走，你想找死？蒋铭宇问。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庆祝明天入v，21点还有一更，24点掉落肥肥的v章，希望小可爱们喜欢^o^ 第23章 二选一 我死不死关你屁事？向霖瞪回去。 蒋铭宇微微眯了下眼睛。 魏南蹚水小跑过来。看见向霖安然无恙，他松口气：我还以为他要揍你。 这个他，是指蒋铭宇。 他揍我？向霖挑眉瞪蒋铭宇两眼，又惋惜地看向水面，我不揍他就不错了，到手的鱼都没了。 鱼跑不能复捉，向霖回头又瞪蒋铭宇：你怎么...天天阴魂不散？ 按照蒋祸害这个出现频率，向霖甚至开始怀疑，昨天那个一闪而逝多半不是眼花，而是他真看见了本尊？ 本着分辨的心思，向霖又盯着蒋铭宇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这身衣服跟昨天的人影一模一样。蒋铭宇昨晚肯定不会住在建河县，这个时间点，他早早从学文村到建河县目的只能是买药。 都有钱买药了，看来果然是把两个mp3都卖了。向霖冷哼：滚。 蒋铭宇捏了捏鼻梁，脸色沉下去。 哎？不是，同学一场的。魏南赶紧拦在俩人中间打圆场，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别动手。 蒋铭宇看了魏南一眼，推开他朝岸边走。 盯着蒋铭宇杀气腾腾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魏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怎么瞧着，他是来救你的呢？ 向霖甩甩手上的水。按照蒋铭宇对自己的厌恶程度，自己掉河里他只有拍手叫好的份，救？那怎么可能？ 因为这个插曲，向霖再没了捉鱼的兴趣。看眼时间也快到了中午，大家提议去吃午饭。 午饭在附近农家乐就近解决。 田谷昨晚吃了小吃有点拉肚子，本来早上好了不少，谁知道吃完午饭肚子更不舒服了。 要去医院看看吗？向霖问。 田谷摇头：不严重。我们按原计划退房吧。 听说他们要退房，前台小姐姐好心提醒：天气预报有暴雨，往D市开那段路估计不好走，你们小心点。 向霖点头道谢，轻轻按了下小腹。 不知道是不是上午玩水着了凉，吃完午饭，向霖肚子也隐隐疼起来，随着车子驶离建河县郊，这种疼痛越发明显。不过和昨晚的感觉有点差别，向霖再次按住腹部这种疼痛他上辈子特别熟悉，重生以后却还是第一次感受。 霖子，你能开快点吗？魏南隔几分钟催一次，甜甜脸色很不好。 我尽量。向霖微微皱眉。 雨滴噼里啪啦砸在挡风玻璃上，隐约带着回响。向霖已经把雨刮器调到最快，即使这样，玻璃上的水幕还是刮不干净。 后排座位上，田谷捂着肚子嘴唇泛白。 霖子，还能再快点吗？魏南急得不行，甜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疼得这么厉害，得快点送去医院。 快是真快不了。向霖透过水雾弥漫的车窗，看眼车道下方滚滚奔腾的河水。 崎岖乡道本来就不好开，又偏偏碰上暴雨，按照这个天气情况，四五个小时都不一定开回D市。但好在，他们还没离建河县多远。向霖找到稍微宽阔的路段掉头：我们先回建河。 对对，先回建河。魏南连忙应声。 又顶着暴雨往回开了十几分钟，向霖忽然踩了急刹。 我艹？出什么事...急促刹车声里，魏南往前冲了一小截。话没说完，他猛地瞪圆眼睛。 后排的包滢滢和田谷也赶紧问：怎么了？ 坐稳。向霖并没回答。他边说边挂上倒车档，车辆无声向后退了段距离。 包滢滢和田谷这才看见：道路中间有块巨大的石头。另外还有零星碎石从上面滚落，经过道路，又掉进下方河流里，激起水花和声响。 包滢滢小声惊呼。田谷紧紧拽着安全带，脸色又白了几分。 霖子...魏南还死死盯着路上的石头，我艹... 别艹了，各位抓紧扶好，请注意安全。向霖深吸口气，稳稳超控车辆退离落石。 退了可能快十分钟，向霖勉强找到个位置，再次掉头，建河县是回不去了，还是祈祷能开回D市吧。 剩下三个人沉默地点头。 车沿着山路又开了一会儿，随着天色彻底阴沉下来，可见度更加降低。从车子里看出去，只能看见只有车前两团白光。白光之外，混沌而晦暗。 有好几次，他们都隐约听到滚石擦着车后方落下去，掉进汹涌河水里。落水声和流水声混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一边是悬崖峭壁，另一边是滚滚江水，天空仿佛漏了个洞，黄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带着瘆人的回音。向霖聚精会神盯着路面，这种情况下容不得一点错。 又过了可能快半个小时，向霖估摸着，三岔路口要到了。 开回D市，可能还要这么久，而且还要开一长段山路。向霖指指右前方，见他们几个点了头，他又指左前方，这边小路是通往学文村的。 他顿了顿，继续：再开半个小时能到学文村，不过学文村只有卫生所。 再熬几个小时回D市去医院，忍耐半个小时抵达学文村去卫生所，这是目前唯二的两个选择。 虽说选项二可能更稳妥些，但学文村里不通车，想要去学文村卫生所，必须把车停在村头，再冒着暴雨徒步走进去。 而走的路程中，会经过蒋祸害家门口。当然，就算是被看见了，那个祸害也不会来帮忙。他往多说会站在屋檐下，用冰冷的目光注射几个人。可能是上午刚被瞪过，这会儿想起蒋铭宇，向霖下意识哼了一声。 霖子，我们到底选一还是二？魏南问。 向霖想了想，扭头问田谷：你怎么样？ 田谷痛得直咬嘴唇，额前刘海已经被冷汗打湿：我...我有点想吐。 包滢滢顺顺她的背，小声道：甜甜抖得好厉害，还发烧了。 怎么办啊？魏南团团转，我真是彻底慌了。霖子，霖哥，你赶紧拿个主意。 向霖抿了下嘴唇。 田谷这个情况，不是食物中毒就是急性肠胃炎。卫生所虽然条件差一点，但应该能治，而且...向霖悄悄按了下右腹。 之前只是上腹部和肚脐周围在痛，他忍了几个小时，这种疼痛终于转移到右下腹这是阑尾炎发作时的痛法，上辈子向霖感受过很多次。 霖哥，到底怎么办啊？魏南抓向霖手腕。手指触碰到向霖皮肤，魏南冻得一个激灵：我操，霖子？你手太他妈冰了吧？ 穿少了。向霖随口敷衍，另一只手紧紧压在小腹上。 车上四个人，只有自己有驾照，如果等会儿自己阑尾炎疼得太厉害，车又没开到D市...那更麻烦。抉择几秒钟，向霖做出决定：去学文村。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都耽《炮灰反派跑路后男主追来了[穿书]》求收藏 赵氏总裁赵愠年少成名，雷霆铁腕。本以为会冷心冷血到死，没料到24岁生日会上，他遇见了齐烬。 看着孤狼般的少年，赵愠的世界陡然亮了。 之后4年，赵愠一步步引齐烬踏足商界，一点点替齐烬牵线搭桥，甚至不惜以全副身家相赠，只为博少年唇边浅笑。 签完赠予协议，赵愠突遇车祸，这才记起自己穿了书。 齐烬是书里主角，而自己，不过是主角复仇路上的炮灰反派，甚至车祸都是主角设的局只为斩草除根，避免赵愠这朵昔日黄花再争权。 醒后，赵愠不辞而别。 齐烬接手公司、清洗高层、股东会上唇枪舌剑、庆功宴中推杯换盏，全改往日孤傲模样。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望着空荡荡的大床，一望便是整夜。 后来，终于在某栋海边别墅找到朝思暮想的人，齐烬双目通红：你曾说遇见我，如同阴霾中窥见天光，终其一生，不离不弃。 赵愠：...我那是被主角光环晃花了眼，随口胡诌你也信？ 第24章 入v三合一 学文村向霖上辈子来过几次, 他按照记忆将车开到大柳树下。 今车上只有两把伞，还是向霖在建河小卖部买的杂牌子。他看眼窗外飘零呼啸的雨线：你们带伞了么？ 三个人摇头。 你扶着田谷，我跟魏南打一把。向霖把大的那把递给包滢滢, 侧身推驾驶位车门。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随着车门被推开, 雨滴迅速往车里灌。向霖抹把脸，按着小腹挪下车。 副驾驶那边，魏南已经急切地推开门。向霖绕过去接上他，一起打开后座门。 田谷蜷缩着身子抵在座椅背上。门打开后, 她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魏南左看看右看看。见实在没别的办法，他咬牙往车门边上一蹲：甜甜, 来吧。 看着魏南不算宽阔的背脊, 田谷有些犹豫。 我也不是想占你便宜, 我对你没想法, 我就是看你太疼了想背你。魏南语速很快, 带着些罕见地羞涩, 不对, 我不是没想法, 但我没想趁人之危...哎？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他妈都说是什么呢。 田谷愣了愣。 魏南急切地解释：不是，我, 甜甜, 你听我说, 我... 田谷轻轻笑了一声。她说句谢谢, 伸手搂住魏南脖子。 魏南稳稳背起田谷, 包滢滢跟在旁边帮忙撑伞。向霖见状, 自己撑伞绕去最前方带路。 和上辈子一样，学文村大部分都是土路。因为下着雨，地上满是坑坑洼洼的泥水。村子里本来就没有路灯，月亮也躲在乌云之后，向霖摸着黑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裤脚被打湿。 右下腹从闷痛变成刺痛，一跳一跳的，好像有什么在肚子里来回拉扯。这并不是好现象。向霖抹掉眼睛周围的雨水，借着手机屏幕微弱亮光，他深一脚浅一脚蹚水前行，时不时对身后说句小心。 必须的药并不算多，蒋铭宇在县医院买完药，先前兼职攒的钱还有一点。路过公交站旁的小卖部，蒋铭宇迟疑几秒，买了瓶可乐。 县医院距离摸鱼滩大概七八站，上车后，蒋铭宇找到个临窗位置。车辆经过小吃街时，他下意识看向烤玉米摊位。 可能是时间还早，玉米摊旁边没几个人，蒋铭宇收回目光。 公交车行驶了快二十分钟，抵达终点。这个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又因为天阴得厉害，摸鱼滩上没几个人。 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出了会儿神，蒋铭宇缓缓通过青石墩。 他到家的时候，并没看见孙素芬。穿过空荡荡的堂屋，蒋铭宇回了房间。 房间里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蒋铭宇按亮台灯，又从破旧书架上抽出本书。不知过了多久，噼里啪啦的雨声传进来，蒋铭宇拉紧窗帘，再次盯着桌面出神。 桌面上平铺着本书，扉页龙飞凤舞写了简字。书旁边，放了两瓶可乐，在惨白灯光映照下，瓶身倒影被拉的很长，长到快要将扉页上的简字覆盖。 蒋铭宇指尖轻轻拂过书页，又滑向可乐瓶。在可乐瓶旁悬了很久，他突兀起身、推门，朝着厨房走过去。 说是厨房，其实只是在大门旁边搭的小棚子。 棚子里有个砖砌的灶台，灶台旁还立着个木头架。蒋铭宇打量着架子上，从架子下方抽出根玉米。 玉米蒸熟，雨还没有停的意思。 蒋铭宇把筷子插进玉米里。盯着热气腾腾的玉米看上一会儿，蒋铭宇拧着眉尖，俯身将玉米塞进灶膛。 火焰烧灼之下，玉米身上的水汽被迅速卷走，被火烤过的地方呈现出焦黄色，没考到的地方则依旧是嫩黄。焦黄色均匀起来，蒋铭宇才把玉米抽出来。 轻轻咬了口烤玉米，蒋铭宇折返回房间。刚把可乐拿在手里，他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声响。 扑通一声。 向霖赶紧回头：怎么了？ 魏南哼唧两声，整个人趴在地上。即使这样，他胳膊依旧反缴身后，牢牢护着背上的田谷：甜甜怎么样？摔着你没？ 我没事。田谷在包滢滢搀扶下爬起来，魏南怎么样？ 他肉厚，摔不坏。向霖把魏南拉起来。 借着手机光亮，向霖发现差不多到了蒋铭宇家附近。可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向霖刚想完，听见咯吱一声。他下意识催促：快点，我们... 话没说完，田谷和包滢滢齐声尖叫起来。 向霖扭头，隐约看见蒋铭宇家的院门打开了。门里站着个高瘦身影，身影周围，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他小声嘟囔句倒霉，抬腿就走。 向霖？冷清的声音透过瓢泼大雨，准确无误钻进向霖耳朵里。 包滢滢小小叫了一声，凭声音认出了门口的人：蒋、蒋学霸？ 蒋铭宇？魏南赶紧拽向霖，霖子，你等等哎，是蒋铭宇。 向霖没吭声。 蒋铭宇也没理会魏南。他目光依旧盯在最前面那道身影上。那个人手上拿着手机，微弱的光亮之下，整个人都带着虚边，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散了。 蒋铭宇再次出声：向霖。 被叫了两三遍，向霖不得不停下脚步：你叫魂呢？ 蒋铭宇拧紧眉尖。 魏南小声打圆场：你俩先别寒暄了，去卫生所要紧。 卫生所？蒋铭宇声音透出寒意，盯着向霖的目光愈发幽深，你又怎么了？ 我怎么就又了？向霖气结。 不是霖子，是甜甜。魏南急切插话，甜甜肚子疼得厉害，我们急着送她去卫生所。 蒋铭宇点点头，对向霖道：你带他们去卫生所，我去找红姨。 红姨这个称呼，向霖隐约有点印象，还没等他想起来这人是谁，就听蒋铭宇问：你能不能找到卫生所？ 向霖下意识点了头，眼里还带着迷茫。 村卫生所不像城里医院，没人24h值班。蒋铭宇又看他一眼，我不去找吴红，你们连卫生所门都进不去。 扔下这话，蒋铭宇转身走了。 听见全名，向霖终于记起来了：吴红是学文村卫生所的医生，也是整个村子唯一一个医生。 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算，一个月前，他刚跟吴红见过面。 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向霖只觉得肚子更疼了。捂着肚子勉强撑到道路尽头，向霖朝着右手边指：七八百米，再右转。 魏南嗯了一声，发现向霖站着不动了：霖子？怎么不走了？ 你们先过去。向霖咬牙稳住声音，我怕蒋铭宇不靠谱，先在这等一会儿。 魏南应了声好。他们离开后，向霖慢慢挪到路边，挑了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上去。 右下腹疼得好像刀割，向霖蜷缩身体，左手捏成拳紧紧抵住小腹。压迫感传来，向霖咬住嘴唇，试图挨过这波疼痛。 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雨水冰冷又无孔不入，向霖勉强撑了会儿伞，劣质的伞面被风吹翻。没了唯一那点遮挡，雨滴劈头盖脸砸下来，向霖干脆松开伞把，用右手抹了把脸。 水滴打湿了睫毛，目光所及之处都带着水雾，向霖又抹把脸，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哼出声来。 蒋铭宇带着吴红穿近路抵达卫生所的时候，魏南他们三个已经在门廊站了一小会儿。吴红看见田谷脸色，连忙掏钥匙开门：赶紧把她带诊室去，这又是风又是雨的，没病也得冻病了。 包滢滢赶紧扶着田谷往里走。魏南急匆匆跟上。 门廊惨白色灯光下，蒋铭宇环顾四周，冷冷开口：他人呢？ 谁？魏南愣了愣，反应过来，霖子说等你们，你没看见他？ 蒋铭转身冲回雨里。 他在道路尽头看见向霖的。 向霖的雨伞已经不知去向。此刻，他窝着身子蜷缩在石头上，任由雨滴劈头盖脸往身上砸。微长的头发早已彻底被浇湿，一缕缕黏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手机光线的影响，向霖脸上泛出惨白，只有紧抿的嘴唇透出丝红晕。 蒋铭宇愣了愣，眉头紧紧皱起来。他走过去，把伞遮在向霖头顶：不知道躲雨？ 向霖微微偏头，看了他快半分钟，脸上才终于露出个不耐烦地表情：怎么又是你这个祸害？ 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离奇的颤抖。蒋铭宇伸手摸了下向霖额头，眉头皱得更紧：你在发烧。 这是个肯定句。说完这话，蒋铭宇并没管向霖反应。他一手撑伞，另一只手抓向霖胳膊：起来。 向霖摇了摇头，从牙缝里挤出别动两个字。可能是怕蒋铭宇来硬的，疼痛间隙，向霖再次开口：起不来，我得缓缓。 蒋铭宇手上缓缓松了劲，只是指尖还环在向霖胳膊上。 虽然打着伞，雨依旧从伞侧飘进来，向霖惨白的脸上挂满雨水，就好像刚刚大哭过一样。不过向霖不会哭，蒋铭宇忽然意识到：上辈子认识那么多年，向霖竟然一次都没哭过。 哪怕是因为阑尾炎错过第二天高考，向霖声音里也透着懒洋洋：不就是多读一遍高三，算个屁。 收回思绪，蒋铭宇尽可能把伞往下压：阑尾炎犯了？ 向霖艰难地点了下头。手机屏幕闪了几下，陷入黑暗。 小声嘟囔句我艹，向霖下意识往旁边捞。手心刚贴上蒋铭宇胳膊，向霖仿佛记起什么，硬生生又收了手。 蒋铭宇拧了拧眉尖，试探着再次拉他：先起来？ 向霖闷闷地嗯一声，勉强借着力站起来。 蒋铭宇顺势扶住他肩膀。 向霖脸色依旧白到吓人，而他嘴唇上的红润，也并不是嘴唇本身的颜色。 看清向霖唇边咬痕，蒋铭宇瞳孔猛缩：你？ 我什么？向霖抹把嘴唇，血迹和雨滴混在一起。见蒋铭宇迟迟没有动作，他催促道：走啊。 蒋铭宇从向霖唇边移开目光：你... 别你了。趁着我现在没那么疼，赶紧走。向霖又抹了把嘴唇，等会儿我再疼起来，你把眉头拧掉都没用。 蒋铭宇沉默片刻，把伞塞进向霖手里。在向霖发愣的功夫，他转身，微蹲在向霖面前。 向霖挑眉。 蒋铭宇：上来。 这可真是...向霖盯着蒋铭宇肩膀看了一会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蒋铭宇嘴角绷直，声音沉下去：我欠你的，还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背脊稍稍挺直。片刻后，可能是记起还要背人，蒋铭宇又把背朝下弯：趁我没改主意前，上来。 向霖又盯着蒋铭宇肩膀看了几秒钟。 也许是年少的关系，蒋铭宇肩膀比记忆中要单薄一些。手掌压上去，应该能感受到骨头？向霖回忆了一会儿，确认的确能感受到骨头虽说那时候背人的是向霖，但把蒋铭宇往背上挪的时候，向霖确信自己摸到了凸出的骨头。 那时候，没有跟过去就好了。 向霖叹口气，推开蒋铭宇：你都说过让我滚了，我会自觉滚远点。 说完，他一手撑伞，一手捂着肚子朝前挪。 蒋铭宇皱眉，从他手里接过伞。他刚想再揽向霖肩膀，向霖沉声道：滚。 蒋铭宇动作微顿。 不滚...也别碰我。向霖声音小下去，你不欠我，更用不着忍着恶心来还债。 向霖挪到卫生所的时候，田谷刚输上液。魏南、包滢滢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围在床边说着什么。 听见声音，魏南回头。看清向霖惨白的脸色，魏南吓了一跳：我艹，霖子？蒋铭宇怎么着你了？！ 他能怎么着我啊？向霖翻个白眼。 医生也回过头。看见向霖这样，她赶紧吩咐把人扶到床上：小宇说的同学原来是你啊，我说呢，他怎么半夜急匆匆来找我。 向霖挠挠鼻子尖，打了声招呼：红姨好。 蒋铭宇绷直嘴角：红姨。 吴红笑笑，先问了向霖情况，又做了些基础检查：阑尾炎没跑了，挂点滴常规消炎。你先躺着，我去准备。 向霖点头道谢，余光瞄向诊疗室门口。蒋铭宇还杵在那里，脸上带着一贯的冰冷和疏离。 在吴红给向霖手腕绑橡筋的时候，蒋铭宇迈腿走进诊疗室：他很矫情。 吴红没理解：矫情？什么矫情？ 蒋铭宇绷了下嘴角，没吭声。 你才矫情呢。向霖翻个白眼，把手往吴红面前递，红姨赶紧扎吧，我肚子疼死了。 吴红绑紧橡皮筋，开始找血管：你血管细，不好扎。 多戳几遍也没事，我不怕疼。向霖没敢看针头。 他怕。蒋铭宇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吴红拿着针的手顿住，魏南和包滢滢也诧异地看着蒋铭宇。 蒋铭宇：我没见过比他还怕疼的。 向霖：... 小宇放心，姨下手轻点。吴红笑起来。她拍拍向霖手背，换了个更轻柔谨慎的姿势：看不出来，你这么个大小伙子还怕疼？ 我怕不怕疼...也不是他说了算啊。向霖叹口气，斜眼看蒋铭宇，你怎么还不走？ 蒋铭宇没搭理向霖。他对吴红继续道:用紫色的。 吴红愣了愣，低头看手上黑色针头。 用紫色的。蒋铭宇绷紧嘴角坚持，谢谢红姨。 行，紫色的、紫色的。吴红笑起来。 她放下黑色针头，又回库房找了一会儿，拿出个紫色针头来。把紫色针头在蒋铭宇眼皮底下晃了晃，吴红打趣：你小时候输液都用黑的，怎么给同学输个液，还非要紫的了？ 这有什么区别啊？魏南盯着紫色针头看了一会儿，并没看出太大区别来。 这区别啊...吴红小心翼翼选准地方，轻轻把针推进去，又用胶带把紫色针头固定好。边替向霖松橡筋，她边笑：紫色最...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红姨，我回去了。蒋铭宇开口。说完，他身走出诊疗室，没再看向霖一眼。 这就走了？吴红思路被带偏。看着蒋铭宇走到门外，她想起什么：对了，你外婆的病虽然要紧，但是没用的药还是要少吃。 蒋铭宇点点头，身影渐渐融入夜色。 向霖盯着蒋铭宇背影看了一会儿，蒋铭宇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他再次把目光落在针头上。 红姨，紫色到底有什么差别？魏南再次提出疑问。 向霖睫毛轻轻颤了两下，偏头闭上眼。 紫色最细，给小孩儿输液用的，不疼。吴红声音很缓，好像想起什么遥远的回忆，小宇那孩子，从小倔得厉害。一般病了他都不肯来所里，哪天实在撑不住了才能来输液，不过每次输液，他也非要用黑针头。 黑的是成人用的，最粗，但输得也最快。自从晓华去世...顿了顿，吴红叹口气，没再往下说。 向霖也跟着叹口气。 晓华全名叫蒋晓华，是蒋铭宇妈妈，这名字还是向霖从墓碑上看到的。上辈子，向霖也曾经几次扪心自问，蒋铭宇除了长得帅点、智商高点，到底还有什么好？自己为什么跟中了邪一样，非要上赶着黏过去？ 后来某次，看着醉酒后熟睡的蒋铭宇，向霖突然就想明白了。要怪就怪高二升高三的那年暑假，他曾跑到学文村后山，看见了那块墓碑，也看见了蜷缩在墓碑前熟睡的少年。 睁开眼，向霖又看了看手背上的紫色针头。 魏南也看了眼向霖的手。再田谷已经戳上针的手，他神情又是心疼又是懊恼。 田谷也低头看自己手背。 刚刚吴红给她输液的时候，戳了三次才找到血管，只不过田谷肚子太疼，相比之下戳针的疼痛也就不算什么。这会儿看见向霖手背上的紫色针头，田谷突然觉得：手背被黑针头戳了三针，还真挺疼。 那孩子生活在那种家庭里，还能长成现在的样子，真是不容易。沉默许久，吴红再次感慨，有时候我都替晓华高兴，有时候我又替晓华心疼。 不用心疼。向霖轻声道，他以后会更有出息。 有出息到千里迢迢奔赴法国，有出息到去找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向霖回顾往昔，突然有点佩服蒋祸害。 有一说一，蒋祸害的成长史也撑得上励精图治、卧薪尝胆，向霖愤愤地想：算上上辈子和自己同居那段时间，四舍五入，都可以夸句忍了□□之辱。 不过，□□是肯定没有的，尽管向霖上辈子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两个人如果能成，他就牺牲一点、为爱做零可惜，连这个牺牲的机会蒋铭宇都没给他。 当了好几年同居小伙伴，向霖甚至都没能跟蒋铭宇kiss过一次半次，别说kiss了，连平时拍拍肩膀搂搂腰都没有...连机场临别拥抱...都没有。 越回忆向霖越气，连带着好了点的肚子又狠狠疼起来。他磨了两下后槽牙，心想哪怕提议用紫针头，蒋铭宇依旧还是个祸害。 10月3日，是个大晴天。 向霖输了一晚上液，疼痛减轻不少，烧也退了些。不过田谷依旧还在烧着，后半夜甚至吐了两三次。 吴红再次查看田谷情况，建议送回D市，毕竟村上卫生所只有最基本的药物，很多疗效更好但更贵的药只有D市才有。 听医生这么说，魏南马上掏出手机要叫救护车。 向霖笑眯眯对他招手：手机给我。 恩？魏南按手机的手顿住，虽然不知道向霖要做什么，但他还是乖乖交出手机。 昨天雨太大，我手机进水泡坏了。向霖一边解释，一边接过手机。非智能手机长得都差不多，功能也就只有那几个，而且最大的好处是没密码。他摆弄两下，调出拨号页面，给向洪波打了个电话。 听出向霖声音，向洪波骂了句：小兔崽子！ 向霖莫名其妙：干嘛骂我？ 向洪波：你手机呢？我都打几十个电话了，你妈差点急死。 听完向洪波的解释，向霖才知道不只是建河县附近山体滑坡，D市到学文村这段也发了大水。水都漫上了国道，困住了不少底盘低的轿车。 我跟你妈在外地办事，早上才看见的新闻。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一直关机。向洪波说，你妈正翻通讯录呢，说要给魏南爸妈打电话问情况。 可别打了，我手机坏了，这会儿拿的就是魏南手机。向霖简单解释了这边的情况，又说了田谷需要送大医院的事，找我小姨帮忙安排个车吧，我怕我们打120是建河出诊。 向洪波否决了这个方案：120根本开不过去，我派越野接你们。 五分钟后，向洪波电话打回来：小赵过去接你们，下午能到。 向霖看看田谷：爸，帮我问小姨能不能跟车进来。我同学病得挺严重，卫生所药也不太够。 叫你小姨倒没问题，但座位就不够了。向洪波解释，其他越野跑现场了，你们需要分两趟。 座位不够倒确实是问题，田谷需要送医院，必须先接出去，包滢滢是女生，被留下也不合适。剩下魏南，向霖想了想，决定把第一趟的跟车机会让给他。 听说完向霖的安排，田谷不好意地抿住嘴唇：这，太麻烦了。 没事，谁让南子是我最铁的哥们呢。向霖笑笑，我在哪儿都是输消炎药，多等两三个小时也没事。 那我...包滢滢犹豫了几秒钟。她是想跟向霖一起等的，但是田谷还在发烧，不亲自把她送到医院，包滢滢不放心。 别我了，就是晚回去几个小时。向霖懒洋洋道，再说有红姨在，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红姨也确实像向霖说的靠谱，早上的馒头和榨菜就是她送过来的，到了午饭时间，她准点出现在输液室：咱这村上没什么好吃的，不过饭菜都是新做的，你们放心。 几个人纷纷道谢，接过不锈钢饭盒。 饭盒里是些家常菜，农村做菜也不讲究什么花样，但胜在食材新鲜，魏南折腾了一晚上早饿的不行。看着满满的饭菜，他说句好香就开始往嘴里扒。 包滢滢也小口小口吃起来。田谷情况还没好转，一口饭菜都吃不下。 向霖虽然情况好了点，但也不太有食欲。何况他还在发烧，发烧的人嗅觉又格外敏感。昨天淋了很久的雨，向霖可以说从头湿到脚，这会儿衣服虽说已经捂干，但向霖总觉的身上带着股霉味，熏得人难受。 他夹了两筷子角瓜。慢吞吞嚼完咽下肚，他把筷子捏在手里，一会儿跟魏南说话，一会儿跟吴红逗趣，就是不再夹。 小霖吃不惯吧？吴红问，农村比不了市区，没什么好吃的。 向霖有点不好意思：挺好吃的，但我肚子疼，没什么胃口。 那你先缓缓，等会儿喝粥。吴红说。 向霖：粥？ 鱼粥。吴红解释，我早上碰见小宇捉鱼，说是要煮粥。 向霖：...蒋祸害还会煮鱼粥？ 可能是被蒋铭宇捉鱼兼下厨这件事震惊了，直到吴红起身忙活了好半天，向霖还有种不真实感，那只祸害会捉鱼，还会下厨煮粥？ 直到蒋铭宇真推开诊疗室的门，往病床上放了个圆形饭盒，向霖还晕乎乎的想：这只祸害真会煮粥？ 吃吧。蒋铭宇指着饭盒。 向霖没说话。 蒋铭宇绷着嘴角，灯光打在下颌线上，显出锋利阴影。 虽说身高已经蹿起来，但蒋铭宇面容还是略显稚嫩，这会儿他嘴角拉成直线，双眸微垂，浓密的睫毛仿佛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方透出两团青黑色。 向霖盯着蒋铭宇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想：真tm祸害。 顶着这么张高冷禁欲脸，送来份不知道什么样的粥...收回目光，向霖低头看饭盒。 粥。蒋铭宇解释。 向霖打开盖子。饭盒里盛着白色的粥，粥中间藏着手指粗小鱼。粥上撒了些青翠的香菜沫，并没有葱花痕迹。 盖子打开后，鱼粥特有的香甜气息飘出来。舔舔嘴角，向霖试探着问：哪来的？ 你吃不吃？蒋铭宇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向霖把盖子扣回去。 蒋铭宇轻轻拧起眉尖。片刻后，他冷声道：邻居做多了。 向霖挑眉看他。 蒋铭宇拧着眉头，声音越发冷冽：你到底吃不吃？ 我还就不吃了。向霖把饭盒放回蒋铭宇手里，别tm一天到晚苦着张脸，知道的说咱俩是同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债主。 蒋铭宇猛地眯起眼睛。 我都说几遍了，你不欠我的，暑假那事...向霖顿了顿，懒洋洋道，那是我脑子进水、自己没搞清状况，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看蒋铭宇没说话，向霖继续道：别说是人，就是只猫啊狗啊的，我也会... 没等他说完话，蒋铭宇转身走了。 蒋铭宇走了以后，魏南小心翼翼从门外走进来：你们吵架了？ 他那样的，能吵起来？向霖撇嘴。 那他怎么那副表情？魏南惊讶，黑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 不是谁欠了他几百万，是他拿了几百万想还债，发现没还出去。向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因为生病关系，他本来就白的肤色更显苍白，刚打过哈欠，向霖那双黑亮的眼睛蒙上层水雾。揉掉眼里水雾，向霖摸着肚子叹口气：那盒粥闻着真挺香。 下午一点过，向洪波就打来电话说越野车已经出发了。然而，向霖他们等到三点，硬是没看见越野车影子。 三点半，越野车终于姗姗来迟。短发美女下了车，急匆匆赶到卫生所：小霖，你这怎么弄的？ 小姨，我这不挺好的。向霖笑眯眯，我还担心你们呢，怎么开了这么久？ 别提了，水还在路上漫着呢。美女叹口气，把保温桶放下，小祖宗什么都没吃吧？小米粥，我姐叮嘱带来的。 向霖掀开盖子，感慨：好香。 感慨完，向霖没马上喝粥，而是指指隔壁床：那是我同学，肠胃炎挺严重的，你们先把她带回去吧。还有另外两个同学，也跟着先回去。 田谷和包滢滢喊了声阿姨好。魏南之前见过向霖小姨几次，知道她有个很man的名字，庄俊。 俊姨，麻烦你了。魏南说。 没事。庄俊摆摆手，又指挥司机把塑料袋放下，怕你不想喝粥，我还带了点零食。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先把田谷和包滢滢送上越野，魏南安顿好田谷，扭头又回了卫生院：想来想去，还是应该我等第二趟。 向霖慢悠悠放下勺子：我这还有好几瓶液没输呢，你赶紧滚。 魏南迟疑：按这个路况，第二趟都要晚上了。 那刚好，我液也输完了。向霖摆摆手，你快滚吧，等抱得美人归了，可忘了哥们的付出。 魏南还想再说什么，被向霖抬脚踹了出去：田谷还在车上等着呢。 霖哥，你就是我亲哥。魏南对着诊疗室喊。 向霖慢吞吞挥了挥手。 魏南离开后，卫生所里恢复冷清。向霖盯着保温桶看了一会儿，又舀勺小米粥。勺子举到嘴边，迟疑许久，向霖把勺子放回保温桶。 不知道是不是见过了香喷喷的鱼粥，向霖对小米粥提不起太大兴趣。他把保温桶放回床头桌，顺手拿了颗话梅。 酸酸甜甜的刺激下，向霖眯眼，轻轻叹口气。 快六点半，庄俊才打来电话，说是已经把田谷送到医院。只是路上又遇到滑坡，今晚没办法再开车过来了。 得知要在学文村滞留一晚，向霖没太大反应：这么多零食，再住个三五天都没事。 听说向霖要多住一晚，吴红多开了两瓶葡萄糖。输液前，她有点犯难：我得先回趟家，这针...等会儿再扎？ 那可太好了，我刚好下床运动运动。向霖伸个懒腰。吴红离开后，向霖先去厕所换上干净衣服。闻着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他长舒口气，又开始百无聊赖。 发呆的时间久了，向霖又忍不住想起那盒鱼粥。 那只祸害的意思向霖明白，就因为明白，他更加气。上辈子纠缠的久了，有些事情不好分辨，这辈子一切才刚刚开始，那只祸害的举动，也很容易理清。 因为暑假的事情，祸害自觉欠了自己，所以煮粥偿还。看看，条理清晰因果分明，上辈子自己有多傻，才能对着这些报答想入非非。 想到暑假，向霖目光微凝。 蒋铭宇紧蹙的眉头，手上的白色药瓶，蜷缩在墓碑前的模样，乃至天上明晃晃的阳光，哪怕隔了一辈子，依旧牢牢刻在向霖脑海深处。 这可真是阴魂不散。向霖摇摇头，从书包里拎出张卷纸，果然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蒋铭宇推门进来的时候，向霖正趴在床头柜上写数学卷纸。 听见门声，向霖头都没抬：红姨，这么快？针等等再扎，我这还有好几道题呢。 蒋铭宇没搭话。 向霖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阴魂啊，你怎么就散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都耽《炮灰反派跑路后男主追来了[穿书]》求收藏 赵氏总裁赵愠年少成名，雷霆铁腕。本以为会冷心冷血到死，没料到24岁生日会上，他遇见了齐烬。 看着孤狼般的少年，赵愠的世界陡然亮了。 之后4年，赵愠一步步引齐烬踏足商界，一点点替齐烬牵线搭桥，甚至不惜以全副身家相赠，只为博少年唇边浅笑。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签完赠予协议，赵愠突遇车祸，这才记起自己穿了书。 齐烬是书里主角，而自己，不过是主角复仇路上的炮灰反派，甚至车祸都是主角设的局只为斩草除根，避免赵愠这朵昔日黄花再争权。 醒后，赵愠不辞而别。 齐烬接手公司、清洗高层、股东会上唇枪舌剑、庆功宴中推杯换盏，全改往日孤傲模样。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望着空荡荡的大床，一望便是整夜。 后来，终于在某栋海边别墅找到朝思暮想的人，齐烬双目通红：你曾说遇见我，如同阴霾中窥见天光，终其一生，不离不弃。 赵愠：...我那是被主角光环晃花了眼，随口胡诌你也信？ 第25章 阴魂不散 蒋铭宇没说话。进门后, 他径直找了把椅子坐下。 你又来干什么？向霖放下笔。 等了几秒钟，没有等到答案，向霖踹脚桌子腿：不说话就滚。 桌腿咚的一声, 向霖皱眉缩回脚：我艹。 蒋铭宇偏头看他。见向霖还有踢桌腿的意思, 蒋铭宇绷直嘴角：红姨让我来看着你。 ...我不用看。向霖边说，边偷偷甩脚。这桌腿看着不起眼，没想到还是货真价实的钢制品，有一说一, 刚刚踢得那下还真挺疼。 蒋铭宇目光扫过向霖脚面，眉头再次皱起来。 向霖把脚缩回凳子下方：行了，你回吧, 等会儿红姨来了, 我绝对说你来过。 蒋铭宇没吭声。 我这么大个人了, 真不用看。向霖无语, 你赶紧走。 我答应红姨了。蒋铭宇依旧绷着副扑克脸, 声音里也透着无可奈何。 ...答应个屁。向霖磨牙, 特别有把人带椅子一起扔出去的冲动。 无奈他肚子还疼着, 身上也没什么劲,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要看到什么时候？红姨说没说什么时候来？ 没说。蒋铭宇环胸盯着门口。 顺着他的目光，向霖也看向门口。门外空荡荡的, 一个人也没有。 两个人沉默的坐了一会儿，向霖慢吞吞拉过卷纸, 继续做剩下的半道大题。可惜明明前半段做的很顺, 剩下半道就怎么做都做不出, 向霖尝试了几次, 气呼呼把卷纸翻回正面。 正面全是选择题, 向霖已经做了一小半。他盯着剩下的题出了会儿神, 床头柜上忽然被放了张纸。 向霖回神看过去，发现是张处方单。 废的。蒋铭宇冷着脸说，不演算你又看不出来。 真是谢谢你了。向霖深吸口气，把纸往面前扒拉两下。 蒋铭宇给完纸，又坐回角落发呆。 向霖盯了会儿废掉的处方单，越想越气。他是学渣自己承认，但这种题目不管是学渣还是学霸，都需要草稿纸。所以，蒋铭宇到底哪来的自信，用那么鄙视的语气嘲讽自己？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向霖抓着卷纸，唰一声站起来。 蒋铭宇扭头看他。 这题选什么？向霖指着其中一道选择题。 蒋铭宇眯了下眼睛。 你也看不出来吧？向霖挑眉。 A。蒋铭宇说。 向霖也选的A，在蒋铭宇来之前，他已经在A下面画了个大对号。向霖撇了下嘴，又指另外一道：这个呢？ 这道题向霖没有做，ABCD四个答案上干干净净，没有勾也没有叉。 蒋铭宇又眯了下眼睛：B。 反正我也没做，谁知道你选对没。向霖小声嘟囔。看着蒋铭宇眯眼睛的动作，向霖忽然想到：这个时候蒋铭宇已经近视了上辈子，向霖大概就是十一期间发现蒋铭宇近视，并且拖着他去配的眼镜。 不过重来一世，向霖是不会提这茬儿的。他只是随手指了第三道：这个呢？ 蒋铭宇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不会了？向霖有点得意，虽然这道题他也不会，但得知蒋铭宇不会的愉悦感，明显大于自己不会的憋屈。向霖摇摇手里卷纸，微微弯起眼睛：想不到啊，你也有不会的？ 蒋铭宇拧了下眉头：看不清。 得了吧。向霖挑眉，前两个都能看清，偏偏这道就看不清？ 做过。蒋铭宇说。 向霖愣了愣。 蒋铭宇可能是觉得他没理解，虽然脸上有点不耐烦，但他依旧重新开口：前两个做过，看清题号就行。 向霖摸了下鼻尖。 蒋铭宇今天不对劲儿。虽然和平时一样顶着冰冷祸害脸，但他对自己的态度，绝对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蒋铭宇能开口搭理自己就挺难的了，更别提主动解释。俗话说，使出反常必有妖，向霖又摸摸鼻子尖，更加祈祷红姨快快回来。 在他祈祷的时候，蒋铭宇起身，朝床头柜走了两步。 过圆x?+y?10x=0内一点p（5，3）的k条弦的长度组成等差数列，且最小弦长为数列的首项a1，最大弦长为数列的末项ak，若公差d[1/3，1/2]，则k的取值不可能是？读完题干，蒋铭宇又把剩下四个选项读出来，A.4，B.5，C.6，D.7。 对，就是这道题。向霖回神，这题选什么？ A。他话音没落，蒋铭宇已经给了答案。 你不是没做过吗？向霖一怔。 蒋铭宇睫毛轻轻抖了两下，又坐回原位。 向霖还想说什么，诊疗室外传来声响。他扔开卷纸，腾地站起来：红姨，你可算回来了。 看见向霖如此热情，吴红反倒吓了一跳：啊？小宇他不是... 我在这。蒋铭宇走到门边。 你还在啊？麻烦你了。吴红看见蒋铭宇，眼里冒出点惊喜。她犹豫了一会儿，拍拍蒋铭宇肩膀小声说句什么，蒋铭宇很快地点了下头。 吴红明显松口气。她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扭头对向霖道：我马上给你把液输上，等会儿输完了，小宇替你拔针。 什么？向霖震惊。 小宇拔针技术挺好的，小时候都是他自己拔。吴红边说，边准备东西，我刚和小宇说好了，今晚他留下陪你。 ...什么就说好了？向霖彻底傻眼。 阿姨家出了点急事，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吴红一边解释，一边拿了个紫色针头。快速帮向霖输上液，吴红急匆匆走了。 看着再次剩下两个人的诊疗室，向霖题也不想做了，话梅也不想吃了。他掀开被子，怏怏缩回床上。 可能是晚上阑尾炎发作更凶猛，也可能是被蒋铭宇陪夜这事吓的，向霖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两下，感觉头疼得更厉害了，身上也一阵阵发冷。 向霖从裹紧的被子被子里伸出只手，胡乱摸两把额头，没分辨出是不是烧的更厉害了。 蒋铭宇起身走过去：怎么了？ 快死了。向霖有气无力。 蒋铭宇抬手摸向霖额头。手掌之下滚烫如火，他愣了愣，扭头就走。 向霖对着他背影喊：不用找红姨。发个烧而已，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蒋铭宇脚下微顿，开门动作倒是没停。走出门后，他用力摔了下门，啪一声巨响。 向霖挠挠鼻子尖，小声嘟囔：发什么神经？ 没几分钟，门再次被推开，蒋铭宇右手拿着个玻璃瓶子，左手拎着块毛巾。他走进来以后，先把玻璃瓶放在床头柜上。 向霖歪头看了看，瓶子上写的医用酒精。 放好瓶子后，蒋铭宇俯身，又从床底下摸出个塑料盆。 昏昏沉沉的脑子反应了好一会儿，向霖突然想到个不靠谱的猜测。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蒋铭宇往盆里倒了小半瓶酒精。 你该不会是想...向霖试探着问，物理降温？ 蒋铭宇点了下头。 别！千万别！向霖猛地瞪圆眼睛。顾不上再裹被子，他用没扎点滴的那只手牢牢按住蒋铭宇胳膊：你这么干，还不如让我烧死。 火热温度隔着布料传到皮肤上，蒋铭宇绷直嘴角。犹豫了几秒钟，他冷冷开口：红姨父亲走丢了，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吴红回不来=没有其他退烧方式=只能酒精擦拭降温。 道理向霖都懂，甚至，他也能抛开羞不羞耻的问题，但这个盆... 算我求你。向霖眼睛死死盯在盆上，这盆也不知道多少人用过。 蒋铭宇皱眉：我没打算... 没打算你倒是把盆拿走啊。向霖梗着脖子呛完声，又把声音软下来，我阑尾炎，你知道吧？ 蒋铭宇没说话。 我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发着烧，肚子也疼的厉害。向霖一边嫌弃地往外推盆，一边深吸口气，我承认自己矫情、怕疼、有洁癖。但我现在真挺难受的，所以别折腾我了，行吗？ 说完话，向霖没再看蒋铭宇表情。 他把被子蒙头上，闭眼睛开始装睡。可能是装可怜后的羞耻心太过澎湃，也可能是烧的太厉害，向霖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儿，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人在摸自己额头，又过了一会儿，脖子和胳膊上传来丝丝清凉。向霖小小哼唧两声，隐约听见水声和塑料袋的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轻轻响了一声。响声过后，水声和塑料摩擦声消失了。 这是不擦了吗？向霖迷迷糊糊地想，这么擦着还挺舒服的，这护工怎么说不擦就不擦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躺在乡村卫生所里，哪来的护工？ 没有护工的话，是谁在洗毛巾？还有，塑料声是怎么回事？心底渐渐涌起某种猜测，向霖勉强睁开眼睛。 床头桌上还放着那个脏兮兮的盆，只是盆里套着个塑料袋，毛巾和温水都放在塑料袋里，并没接触到盆子本身。 才刚看清这些，开门声再次响起来，向霖赶紧闭上眼睛。哗哗水声过后，向霖感觉擦在自己胳膊上的毛巾温度高了一些。 祸害原来是去取热水了？向霖悄悄蜷起指尖。输液的关系，他指尖凉冰冰的，光这么蜷着都有些僵硬。 蒋铭宇又擦了两下，放下毛巾。 随即，向霖赶紧输液的那只手被抬起来，紧接着轻微刺痛感传过来。 拔掉针头后，蒋铭宇按了会儿向霖手背，可能是注意到他蜷缩手指的动作，他又帮向霖搓了搓冰冷的指尖。 作者有话要说： 24点还有三章呦，嘿嘿(o^^o) 第26章 一起走吗 确认向霖指尖暖起来, 蒋铭宇才将他手放回被子。 不知道是发觉向霖装睡，还是单纯自言自语，帮向霖掖好被子后, 蒋铭宇冷声道：暑假的债还完了。 向霖在心里翻个白眼, 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烧没彻底退的关系，向霖睡的不太踏实。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灯已经关了。借着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月光，向霖看见床边有个黑影。 他呼吸一滞, 还没等发出声，额头便被轻轻搭上块湿毛巾。 向霖抿了抿嘴唇，赶紧闭上眼睛。 过了几分钟, 毛巾被拿走, 没多久, 重新浸过冷水的毛巾又被搭上来。 感受着额头的清爽和凉意, 向霖懒洋洋地想：这次就当免费给祸害练手了。若干年后法国重逢, 那个姓简名苏的白月光如果生病, 蒋祸害也能迅速上手不是？这么想想, 自己果然大度又贴心。 有可能是输液起了作用, 也可能是被蒋铭宇照顾一晚上吓得够呛，第二天向霖情况好转不少, 烧退了不说，肚子基本也不疼了。 天刚亮, 向洪波就打来电话：我们已经出发了。 你们？你和我妈不是在外地出差呢？向霖惊奇。 昨天赶回D市的。向洪波解释, 回来才听说山体滑坡, 你被滞留了。 说到山体滑坡。向洪波顿了片刻, 你妈让我问问, 小蒋用不用跟我们车回？ 向霖余光飘向窗边的蒋铭宇, 果断拒绝：不用。 向洪波没再说什么。挂断电话后，向霖喊了声：蒋铭宇。 蒋铭宇回头看他，在初升朝阳映照下，眼圈黑的有些明显。向霖伸了个懒腰：天也亮了，答应红姨的事也做到了，你此时不回更待何时？ 蒋铭宇好像想说什么。几秒钟后，他只是微微抬了下下巴，扭头就往外走。 向霖猜他可能是想提昨晚的事，交代两句债还完了，或者再多说个滚出我的世界？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蒋铭宇最终没开口。 蒋铭宇没提，向霖更不会主动提。看着蒋铭宇身影消失在门外，向霖慢吞吞扭了脖子嘎嘣一声脆响。 果然是祸害，在床边虎视眈眈盯了一晚上，害得自己脖子都睡僵了。向霖撇撇嘴，刚活动两下脖子，手机响了。 这次是庄英女士打来的。电话接通后，她开门见山：客运停了。 停就停呗。向霖慢吞吞挪下床。 电话那头，庄英继续：昨晚小蒋留卫生所陪的你？ 向霖踢腿动作顿住。 人家照顾你一晚上，再怎么说，也该把人顺路带回来。庄英一锤定音，你记得跟他说一声，先挂了。 说是不可能愿意说的，何况蒋祸害已经走了。挂断电话，向霖越想越觉得惊奇。祸害肯定不会主动提照顾自己的事，老爸老妈远在D市，怎么知道的？ 迷茫了一小会儿，他又后知后觉想到：客运停了，上辈子的这个时候，祸害是怎么从学文村到的D市？ 不过这点疑惑，很快被向霖抛诸脑后吴红带着早餐来了。 向洪波他们抵达的时候，向霖正抱着饭盒扒。看他生龙活虎的模样，向洪波几个松了口气，拉着吴红表示感谢。甚至庄俊还特意拉过吴红，两人去走廊又说了好久。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扒饭间隙，向霖好奇地问：小姨怎么也来了？ 那不是不放心你嘛。庄英把满桌零食塞进向霖包里，你这卖货呢？零食满桌铺。 向霖啊了一声，想起来昨晚的情形。他状若不经意般瞄上一眼，发现公用塑料盆已经被塞回床头柜下，盆里的塑料袋也不知所踪。 收拾完东西，庄英问：小蒋呢？ 向霖：他家里有事，不跟我们一起。 有事？庄英打量向霖，你这孩子，是不是没跟他说客运停了？ 向霖挠挠鼻子尖，正想再胡诌两句，庄俊从门口走进来。 庄英注意力转移到庄俊身上：你事说完了？她觉得怎么样？ 吴医生有兴趣，我回去就开始走流程。庄俊说。 什么事啊？向霖赶紧顺杆子问。 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瞎操心。庄英把包扔给他，背好包，回家了。 向霖苦着脸叫唤：不是吧？病人的人权在哪里？爸？妈？小姨？你们是亲的嘛？ 几个人都笑起来。向洪波接过包，笑着拍了拍向霖脑袋：你妈还能舍得真让你背？ 向霖嘿嘿笑两声，余光瞟到被子里裹着张纸。他把纸抽出来，惊呼：差点忘了。 什么？庄英问。 数学卷纸，刚做了一半。向霖晃晃手里的纸，目光在某道题上顿了片刻。过圆x?+y?10x=0...这道题，蒋铭宇昨天读了一遍。读完他说选A。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选A？ 对于他带病坚持写作业、没等出院就急着看题这事，向洪波和庄英都表示了震惊。庄英甚至表示，会给向霖买台手机以示奖励。 多谢老妈。向霖挥舞着卷纸筒虚虚敬了个礼，把纸筒塞进书包里，那咱赶紧走吧，买手机要紧。 庄英：要买也得去医院检查完的。 庄俊补充：对，先回去抽个血。 向霖：...苍天啊，不抽血行不行？ 大小伙子了，还怕抽血？看他欲哭无泪的表情，吴红想到之前输液的事：也是，还是用儿童针头的人呢。要不是小宇说出来，我还真想不到。 这孩子就是矫情。向洪波几个都笑起来。 向霖：... 向霖：...这事也翻篇行吗？ 离开卫生所时，吴红对着庄俊一再道谢，又坚持把他们出去很远，才折返回去。 确认吴红走远，向霖凑到庄俊和庄英中间：到底什么事啊？ 就你八卦。庄英看他一眼，又看向洪波，这八卦劲儿也不知道像谁。 不是像你就是像我呗。向洪波笑。 庄俊也跟着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她善心大发：也没什么大事，吴医生父亲有阿尔茨海默症，刚好我们医院有个合作治疗项目，能提供延缓病情的药。 向霖啊了一声。按这个说法，就跟昨天晚上祸害的解释对上了。 蒋祸害说红姨父亲走丢了，她忙着找人不能来卫生所。 吴红回不来=没有其他退烧方式=只能酒精擦拭降温=自己被蒋祸害擦了个遍。 昨晚烧的晕晕乎乎没感觉，这会儿烧退了人也清醒了，向霖只想在心里骂句日了狗。好在向霖拿得起放得下，日了一会儿他正打算翻篇，就听见庄英喊了声小蒋。 向霖迅速抬头。 蒋祸害背着包，正孤零零站在村口。 小蒋，你事办完了？庄英问。 这可真是...刚撒了谎日了狗，就要被狗揭穿？社死现场有没有？发觉蒋铭宇有看过来的意思，向霖急忙撇开头。 蒋铭宇盯着向霖侧脸沉默片刻，迟疑地点了下头：对。 那刚好，跟我们一起回D市吧？庄英笑着道谢，昨晚麻烦你了。 蒋铭宇又看了向霖一眼。 向霖修长的睫毛闪了闪，两颗黑葡萄般的眼睛不是下敛就是上转，偏偏不肯直视前方。 小蒋你可能还不知道，客运停了。庄英还在劝，靠建河有段山体滑坡很厉害，十一以后才能通车。 蒋铭宇指尖扣在书包卡扣上，还是没表态。 老妈你别强人所难。向霖瞅准时机搭话，人还要忙别的，咱赶紧走，我都等不及去医院了。 庄英莫名其妙：你不是不想抽血么？ 谁说的？抽血多好啊，我最爱抽血了。向霖一边推着她往前走，一边对蒋铭宇挥挥手，你忙吧你忙吧，回见。 目送向霖从面前经过，蒋铭宇仿佛想说什么。向霖冲他小声嘀咕：无债一身轻，我知道你不想继续欠。 蒋铭宇微眯了下眼睛，拽住向霖手腕。 向霖吓了一跳，还没等说出来什么，蒋铭宇又迅速松开手。而后，他平静地跟向洪波几个道别，转身回了村里。 第27章 纸条 回D市的路上, 向霖想了好半天。祸害抓那一把，到底为了什么？ 要说气得动手，感觉也不像, 不是动手的话, 他又有什么必要拽自己？想着想着，向霖又想到上辈子。 经历完山体滑坡的事，向霖这才记起来：上辈子十一开头的确下雨了，后来也隐约听说过客运停运, 为了这事，班上还有几个学生没按时返校。 但因为蒋铭宇按时回去了，潜意识里, 向霖忘了这茬儿。转念他又想到, 客运都停了, 那个祸害到底怎么回去的？ 不过等到了D市, 向霖已经没闲心思考这些。他直接被庄俊押回医院。一样样检查做下来, 庄俊看着报告单松口气：没什么事了。 我就说没事吧, 真不用抽血的。向霖盯着胳膊唉声叹气。 别找了, 针眼早就长好了。庄英撸下他袖子, 又跟庄俊交代，你上班吧, 我先带向霖过去，菲菲和爸妈还等着呢。 听说向霖阑尾炎发作, 外婆、外公和向菲菲都急的不行, 虽说检查完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了他们, 但看见向霖后, 他们三个还是连忙围了过来。 我的大外孙, 真是受苦了。外婆拉着向霖胳膊心疼不已, 你妈你小姨还说没事，你们瞧瞧，看把孩子瘦的啊。 哪瘦了啊？庄英小声嘀咕，他那是抽条。 你这是亲妈嘛？都瘦得皮包骨了，还不瘦？外婆拍庄英一巴掌，拉着向霖往餐厅走，来来来，你姥爷专门做了你和菲菲爱吃的，你们俩赶紧多吃点，补一补。 ...我哥补就行了，我就不用补了吧？向菲菲捏着自己肉嘟嘟的脸颊，语气里说不出的忧伤，我都补半个假期了。 因为质疑庄英的养育能力，外公外婆硬是把向霖和向菲菲留了两、三天，直到10.7号下午，眼看着第二天要开学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开始打包。刚送来的土鸡蛋、烧好的红烧肉，新出锅的卤排骨...各种向霖和向菲菲爱吃的东西，他们都要装一点。 庄英来接人的时候，忍不住吐槽：爸、妈，你们这是搬家呢？ 破孩子，就这么点东西，搬什么家。外婆拍庄英一巴掌，又摸摸向霖和向菲菲脑袋，对了，姥姥还订了只土鸡。你们等几分钟，等送来一起带回去。 不...不用了，谢谢姥姥。向霖和向菲菲一起摇脑袋。 得益于在外婆家补的这两天，向霖十一大病一场，非但没掉秤，反而胖了一两斤。他从秤上下来，边擦头发边走回桌边。 桌子边上堆着换下来的衣服，交给张阿姨之前，向霖随手掏了掏口袋。理论上来说，他口袋里应该空空如也，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掏完左面口袋，向霖刚想抽回手，指尖忽然碰见个东西。他愣了愣，把拿东西摸出来，发现竟然是张纸。 说是张纸，其实有点夸张了，那就是个叠得四四方方的小纸条。不知道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纸条颜色暗沉昏黄。 向霖捏着纸条愣了几秒钟，展开。 上面是写了几排算式，笔迹整齐而熟悉。向霖盯着x?+y?10x=0一行字沉默许久，忽然记起蒋铭宇拽自己手腕的时候，另一只手也有过动作。 就是那时候偷偷塞过来的？向霖把纸条团成小团，顺手扔进书包，有病。 收假当天，学生们总是忙碌的。 第二天，向霖定了个很早的闹钟，他本来想优哉游哉吃了早饭，再优哉游哉散步去学校。可惜天公不作美，从后半夜就下起雨。庄英担心他淋雨再病一场，硬是让赵叔踩了脚油门，把他送去学校。 这么一来，向霖甚至比值日生到的还早。他站在教室外面等了几分钟，看见赵自强小跑到楼前。 赵自强看见他，有点惊讶：向霖？这么早？ 这不是没写作业嘛，挺急的。向霖挠挠鼻子尖。 赵自强做了个我懂的表情，打开教室门。把伞放好后，他从包里拎出叠卷纸：全在这呢，我先去扫地了。 上辈子，向霖和赵自强不怎么熟，只是记得他跟蒋祸害一样，都是高二才从县高中转过来的，其实说转过来也不太合适，准确点说，应该是他跟蒋铭宇一样，都是高二时一中从县高中挖来的。 能被挖过来的人，学习成绩那肯定是妥妥的，向霖打开赵自强作业，发现这哥们不但全写了，而且每道题都写得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密密麻麻到让人想抄都提不起兴致。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人家一片好心，向霖笑着道谢，照着把选择题都勾了。 他勾答案的时候，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值日同学，趁着他们扫地的扫地、擦黑板的擦黑板，向霖慢悠悠站起来，挪到窗边。 在蒋铭宇书桌前站了几秒钟，向霖从口袋里摸出个纸球，扔进去。 等他重新坐回座位上，魏南才背着书包跑进来。 看见向霖，魏南点头弯腰，来了个180鞠躬：霖子，晚上务必务必让我请你。 向霖：？ 早知道要多住一晚上，我绝对绝对不先走。魏南继续嘀咕，真的，我没病没灾的，就应该我留下才对。 向霖翻个白眼，心道早知道要住一晚，我也不能让你先走。不过留都留了，过去的就让他随风飘散。何况在往下，就要被追问那晚经历了。 向霖打了个哈气，转移话题：冒昧的问一句，你作业写完了么？ 魏南：... 我可是被特批，不需要交作业的。向霖补充。 魏南：...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向霖微笑：怎么会呢。 一班学生的成绩大概分三个梯队，稳坐第一梯队No1的是蒋铭宇，其他梯队成员大概包括赵自强、孙伟、钱建、田谷、包滢滢以及其他几个班委，第三梯队则牢牢由向霖、李峰、魏南、宁洲和其他几个人占据，剩下的学生就归属于不上不下的第二梯队。 不知道出于什么不成文规定，蒋铭宇的卷纸一般没人敢借，田谷又因为生病被特批，所以这次魏南第一目标是赵自强他们几个。 听说他要借卷纸，钱建直接拒绝了。孙伟更是干脆早自习都没来。好在向霖手上有赵自强的作业，这才解救了水深火热之中的魏同学。 向霖兴致勃勃地看着魏南抄作业。边看边说句加油、给力、干巴爹，说到后来，连英语法语都蹦出来。等王梅梅踩着铃走进来，向霖才记起来：收假后是要进行英语测试的。 希望大家玩了七天，还能记得要测试。王梅梅稀疏的刘海别在头顶，露出巨大且光亮的额头，不过这个测试不能占用课堂时间，吃完午饭我再来给大家发卷纸，大家就坚持坚持，别午休了。 班上哀嚎一片。 对了，再给你们透露一下，语文老师说了晚自习抽查背诵。王梅梅给出更强打击。 哀嚎声更响。 这种悲伤地氛围一直持续到晚自习结束。 铃声响起，魏南拎着书包唉声叹气：晚自习被抽背课文就不说了，就中午那个英语测试，太他妈操蛋了，那是人能搞定的难度？ 向霖从窗边收回目光。 因为班车停运的关系，孙建今天没能返校。但同样受到影响的蒋铭宇，却按时来了。看着安安静静坐在窗边的蒋铭宇，向霖其实特别想八卦：请问这位祸害，你是徒步走出来的吗？ 徒步走回D市，确实不像人能干的事，但放在蒋祸害身上，就又合理起来。上辈子，他应该也是徒步走出来的吧？向霖一边转笔，一边点头。 那是人能搞定的难度？魏南惊呼，英语测验啊，我tm也不知道能对几个。 向霖回神，跟着叹口气。 魏南：怎么？霖子你也没考好？ 向霖摆摆手。可能十一午睡习惯了，突然来个不让午休，向霖整个考试都昏昏沉沉昏昏沉沉的的后果就是，听力听见什么他就机械选什么。 偏偏这个英语测验特别难，难道赵自强、钱建和孙伟都哀声叹气，回想自己那20道听力题，向霖又叹口气。 没事，不就是没考好嘛。魏南拍拍向霖肩膀，你这大病一场，不及格叔叔阿姨也舍不得骂你。 向霖：我不是怕不及格。 魏南：？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向霖拉长声音，边说朝着窗子看了一眼。 蒋铭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听见这话，他也朝着向霖看过来。 我是怕...向霖露出个牙疼的表情，满分啊。 第28章 绿茶的芬芳 窗边, 蒋铭宇收书的动作微凝，有张皱巴巴的纸条从他书页间滑落。蒋铭宇弯腰捡起字条，随手塞进了书包。 向霖收回目光, 拍拍魏南肩膀：走起？ 魏南沉默着点点头, 缓缓竖起大拇指：这逼装的...年少、狂妄、嚣张！ 年少除了足够轻狂，还足够有食欲。哪怕再唉声叹气，也不影响几个人约宵夜。不过顾虑到团队里有两个大病初愈的，他们把吃饭地点定在了海鲜粥。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 海鲜粥白钢大立牌已经摆在店外。老板正懒洋洋坐在店门口，不知道在看风景，还是在欣赏招牌上的霓虹灯。 柏叔, 我们来了。向霖打招呼。 来了啊。老板笑着把他们让进去。 之前向霖要电话的时候, 周柏并没当回事儿, 但没想到向氏矿业真的联系了他, 并且在考察过后, 招了他手下不少兄弟过去。 周柏想要脱离混的生活很久了, 也一直带着手下兄弟想办法, 可惜其中很多人只有力气, 什想要找份正经工作养活自己不容易。没想到只是个高中生随口一说，这个事就这么成了。 再次看见向霖, 周柏笑的眼睛眯成缝：想吃什么跟叔说，叔请你们。 向霖也不客气, 抓着菜单点了好几样。 魏南原本还在跟向霖纠结请客的问题, 但很快, 他们就被其他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1班别的能压我们一头, 我就不信, 他们英语竞赛还能压我们。一个男生说。 那可不好说, 你别忘了，蒋铭宇是他们班的。有个女生接话。 蒋铭宇算什么啊，他就笔试厉害，你没听说这次竞赛有口语环节？男生嘀咕，老班可是发话了，能压过一班给全班奖励。 老班跟王梅梅不对付，偏偏之前考试我们平均分又比不上1班，这次她肯定想一雪前耻。女生又说，不过我还是看好蒋铭宇的。 你那不是看好他，你那是看他好看。男生不屑。 本来就好看，怎么？你嫉妒啊？女生笑起来，声音清脆的好像风铃。 我能嫉妒他？你等着看我赛场完虐他吧。男生信心满满。 这声音有那么一丢丢耳熟，完虐蒋铭宇这话向霖也爱听。他探出脑袋看了看，没能认出对方是谁：你们哪班的啊？ 女生看见他一愣，再开口时，声音小了不少：向、向霖？ 向霖没听清：什么？ 向霖？你是向霖吧？女生抿了下耳朵旁边的碎发，我是2班的，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 男生瞪向霖一眼，拖着女生往岔路走过去：别跟1班那群人说话，你不知道他们都是关系户？一帮混混，老班说过离他们远点。 哎？你这说的什么话？听见这话，向霖没什么反应，李峰先不愿意了，凭什么就离我们远点啊？我们怎么就成一帮混混了？ 天天吃喝玩乐，次次考试垫底，不是混混是什么？男生边说，边拉着女生走出去挺远。 李峰踹开凳子：你他妈... 宁洲赶紧拽他：行了行了，吃饭呢。 向霖也拍拍他胳膊：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就是，2班酸咱们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包滢滢和田谷也跟着劝。 2班是除了1班外，高三最好的班。按照往几届叫法，1班和2班应该叫实验1班和实验2班。只不过市里头最新政策不让搞实验班，两个班名才没带实验两个字，然而换汤不换药，全年级最好的学生依旧集中在这两个班。 二班的班主任姓吴，是个年轻的英语老师，号称有两三个国家留学经验。进校时她就宣称过，说自己只带全校做好的班。 但王梅梅是一中老牌教师，也是评过市里金牌教师的人，带实验班带了十几届，不可以新人一来就把实验班让出去。校领导找俩人谈了几次话，她们才各退一步，一个带1班一个带2班她们俩的梁子，也就是那个时候结下来的。 有留学经验还偏偏回D市教书，该说她善于奉献，还是说她想不开呢？第二天英语课上，向霖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昨天的英语测验出成绩了。讲台上，王梅梅依旧露出光亮的额头，这次，我还要着重表扬我们班某个同学。这个同学在测试中，得了满分。 蒋铭宇握笔的手顿了顿，偏头朝向霖看过去。 向霖依旧在漫不经心转着笔，金属笔杆每次转动，都反射出模糊亮光。在被亮光打亮的瞳孔里，蒋铭宇并没看见期待或者雀跃。 这位同学就是蒋铭宇。王梅梅声音还在继续，让我们给满分同学鼓个掌。 掌声响起来，向霖仿佛被吓了一跳。他迅速停止转笔动作，先是快速抬头看向讲台，发现没人看自己，他才小小松口气，翘着二郎腿又抖起来。 蒋铭宇？来前面拿卷子了。王梅梅又叫了一声。 蒋铭宇收回目光，站起来。 教室过道很窄，不少学生课桌侧面挂着简易书架，并且有几排的女生为了离同桌远点，还把桌子朝过道挪了不少。蒋铭宇长胳膊长腿，朝前走时，即使他再尽力避免，校服外套还是扫到了一两个书架 被他扫到的那两个女生脸红了。其中一个大着胆子，盯着蒋铭宇眨眼睛：学霸，你把我书架撞歪了。 呦，现场版送秋波？向霖抿着嘴看热闹。 哦。蒋铭宇头都没回。如果不是碍于全班都在，向霖怀疑这个哦字，蒋铭宇也懒得说。 这秋波算是白送了。向霖看看那个女生，颇有点惺惺相惜的错觉。 不过也是，人家祸害心里有白月光，别说秋波，就算是送出来一万吨菠菜，那也没用的。 可能是重生以后心态逐渐平和，也可能是彻底放手之后，终于能用公平公正的阳光看待问题，再次回忆起那个姓简名苏的白月光，向霖也不得不称赞一句：好香如幽如兰，丝丝绕肠，啊，那原是绿茶的芬芳。 蒋祸害竟然喜欢那个调调，所以看不上脉动和可乐简直太正常，向霖又转了两下笔。 王梅梅也不知道什么爱好，有时候兴致来了，公布成绩就偏要一个个读出来，再让学生挨个走上去。 考得好的虽然脸上有光，但被叫上讲台，多多少少有点尴尬，考得不好的就更惨，只能低着脑袋灰溜溜走一趟。 当然也有脸皮厚的，例如李峰和魏南两个，每次考了倒数去领卷子，他们依旧能走得生龙活虎，活脱脱考第一的架势。 一直到李峰都把卷纸领了回来，向霖都没能等到自己名字。他疑惑地看着王梅梅。王梅梅也皱眉头在看他：还有个别同学没领到卷纸，没领到卷纸的同学，中午来我办公室一趟。 谁啊？谁没领着卷纸？不少人窃窃私语，随即，有探究或者好奇的目光，朝着向霖投射过来。 在那些目光之中，向霖发现了蒋祸害特有的冰冷凝视。不过只是转瞬，那只祸害就收回目光，仿佛根本没抬过眼一样。 看个屁的看，向霖翻个白眼，开始为中午的事犯愁。他虽然不怕被请去办公室，但他真的怕王梅梅。 原因之一，王梅梅太啰嗦了；原因之二，他昨天中午迷迷糊糊做的那些听力...全对了。 对于学渣突然全对这件事，王梅梅表示出了十二分的震惊和不信任。中午向霖刚进办公室，王梅梅开口就是让向霖承认错误。还好某只祸害突然出现，向霖才得以勉强脱身。 他离开办公室没一会儿，蒋铭宇也跟了出来。看着在楼梯慢吞吞晃悠的向霖，蒋铭宇微微眯起眼睛：你真全对了？ 你题问完了？向霖不答反问。 蒋铭宇垂眸看了眼卷纸，没说话。 满分的学霸，还有问题要问呢？向霖挑眉，懒洋洋道，直说吧，你是不是想来看热闹？ 蒋铭宇拧了下眉尖，转身走了。 直到蒋铭宇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向霖才长出口气。那祸害来的太及时了，及时到就像专门为解救自己而来，按照祸害的思路，向霖特别怕他前脚刚走，祸害后脚追来，又扔下句你欠我我欠你的。 好在蒋铭宇并没这么干。直到英语竞赛快开始，他都只是维持欲言又止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基友的文文求收藏：《怀了娱乐圈霸总的孩子》By太紫重玄 霸道总裁攻人间清醒受，娱乐圈，先婚后爱 以一己之力撑起大半个娱乐圈产业的寰行总裁庄云流结婚了，婚讯突如其来，婚礼盛大隆重，结婚的对象也出人意表 宴蓝，男，二十岁，纯素人。 身材长相气质却不输任何大明星。 一个月后，有爆料称庄云流并不喜欢宴蓝，不过图一时新鲜，宴蓝凑到庄云流身边也是为了名利，现在二人已经撕破了脸。 全网疯狂吃瓜，见证了他们从结婚到离婚，对仅仅一个月就被豪门扫地出门的宴蓝更是毫不留情地嘲讽。 面对这些无稽之谈，站在风口浪尖的宴蓝相当云淡风轻，转身参加了一档生活慢综艺，正式进入娱乐圈。 人们渐渐发现宴蓝好像不是传闻中的那样，相反，他很有才华很有性格，一时间圈粉无数，手头邀约不断，身边更是俊男美女人来人往。 接着，随着节目推进，宴蓝的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 剧情宛如脱缰的野马，全网再次疯狂吃瓜，与此同时，一向稳如泰山的庄云流坐不住了。 行业庆典上，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宴蓝堵在角落，看着他隆起的肚子问：谁的？ 宴蓝无所谓地一笑。 庄云流急了：不管是谁的，我后悔了，蓝蓝。 宴蓝便笑得更开了一些：晚了，庄总，我这儿可没有后悔药。 你吸引了我的注意，却总不乖乖让我如意。 第29章 竞赛 被祸害欲言又止地看多了, 向霖这几天两天也莫名烦躁。他总觉得这祸害有些不正常，但硬要说哪里不正常，向霖又没办法仔细分辨。 烦躁久了, 向霖终于隐约猜到种可能：该不会临近竞赛, 祸害知道自己听力和口语不行，慌了神？ 带着这个猜测，向霖又观察了蒋铭宇两天。 竞赛当天，王梅梅来班上做最后动员：蒋铭宇、钱建、赵自强你们...哎？赵自强呢？ 临近比赛前, 赵自强倒是找到了，但是上场是上不了了他太紧张，紧张到拉肚子拉了两天, 正在校医院里输液。 赵自强不能比赛这件事, 一下子打乱了王梅梅的计划, 1班成绩确实好, 但在英语这种学科上, 却不见得占了多大优势。赛前王梅梅曾经估算过, 按照蒋铭宇现在的成绩, 发挥正常的话, 应该能得第一。 至于钱建，他英语只比蒋铭宇差一点, 争个前三是没问题的，赵自强的话, 稳妥估计可以保前五, 这样一来1班的名次不会拉开太远, 而且前五里占据三名, 说出去也有面子。 可现在赵自强不能来。 孙伟成绩跟赵自强不相上下, 王梅梅本来也想过让孙伟替补, 可是十一建河山体滑坡路断了，孙伟家就住在建河县，昨天都没能来上学，说是今天也不一定能通车。 1班四员大将折损两个，田谷英语倒是也不错，但是她大病初愈，嗓子都还哑着的，竞赛里有口语环节，明显不合适。包滢滢虽说是学委，但偏科，英语刚好属于拉低平均分的那科。去掉这几个，第一梯队也就只剩下两三个，可这两三个，要不就跟孙伟一样被滞留建河，要不就是能写、但口音问题有点严重。 偏偏2班班主任吴芳是留学回来的。 她特别注重口语，没少拿1班口语不好说事，如果让那几个孩子上去，少不了被吴芳笑话。思来想去，王梅梅一时之间还真定不好替补人选。 王老师，比赛时间快到了，你们班的参赛选手呢？教导主任许慧娟挨个核对了选手名单，发现1班还少个人。 是啊，怎么了？1班是有人要弃权？许慧娟身边还站着个美女，头发烫成大波浪，脚下踩着恨天高。 怎么可能？王梅梅撩了下稀疏的刘海，再次看向看台上那些孩子。 1班的孩子都是尖子，也是她从高一起就在带的。那些孩子她很了解，他们努力刻苦、也有自己的傲气，让那些孩子去比赛、甚至是输了比赛，这倒是没什么，听老师的讲解和批评也没什么，但让他们去听吴芳的嘲讽，王梅梅不愿意。 王老师，这人选还没定呢？许慧娟催促。 吴芳挽了下亚麻色卷发：也是，谁不知道1班擅长哑巴英语，让选人参加全能竞赛，真是难为王老师了。 这次比赛的场地，定在了室内篮球场，看台上根据颜色不同，划分成几个方块，1和2班并排坐在红色区域。全班往篮球场走时，向霖和魏南他们开小差去买了水，等看台上学生基本都坐好，他们才晃晃悠悠进了篮球场。 许慧娟还在催王梅梅提交人选，余光看见他们几个，她马上把眼睛一横：你、你，还有你们俩，你们不按时入席，在这晃悠什么呢？ 马上马上，主任我们马上坐好。魏南拉着向霖他们就想跑。 许慧娟目光再次落回王梅梅身上：王老师，这次比赛的重要性你也清楚，这关系到这届高三毕业后，究竟谁当英语组教研主任的事。吴老师带出来的成绩有目共睹，特别是口语方面，2班的情况你也知道。 向霖耳尖动了动，他回头看王梅梅一眼，又扭头看赛场上的蒋铭宇。 蒋祸害的英语笔上功力了得，但口语...向霖抿了下嘴唇，上辈子这场竞赛最后一关就是口语，蒋铭宇是和一个2班同学pk，因为口语没有对方流畅标准，他最终只得了第二。 当时王梅梅还是狠狠表扬了蒋铭宇，不过后来向霖复读的时候，王梅梅已经卸掉了英语组教研主任职务。 原来当时的职务变动，是跟着这个比赛成绩来的？ 王梅梅那边已经纠结完毕，她喊了声包滢滢，对着看台上目瞪口呆的包滢滢招招手。 包滢滢用食指指指自己，语气里透着震惊：我？ 对，滢滢，你代表我们班去参赛。王梅梅说，过来，老师再嘱咐你两句。 虽然不情不愿，但包滢滢还是站了起来，她对着田谷露出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嘴里小声嘟囔：死了死了，我要死了。 经过向霖身边时，包滢滢抿了下嘴：我英语这么差，选谁不行，为什么突然选我啊？ 包滢滢不知道自己被选中的原因，但向霖知道。包滢滢英语是不好，不过她跟其他1班的学生不一样，她差是差在笔试部分，口语倒是完全没问题。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上辈子，就是包滢滢顶替赵自强参加的比赛，虽然因为笔试拉分，她名次不怎么样，但是难得的，2班班主任吴芳并没对她进行过多嘲讽跟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位居第二的蒋铭宇。 因为口语发音问题，吴芳可是抓着蒋铭宇一阵输出，输出到仿佛蒋铭宇不是得了第二，而是考了年级倒第二。 在向霖回忆往昔的时候，包滢滢已经站到了王梅梅跟前，王梅梅拍拍她的头：好好比赛，别有心理负担。就算听见别人说什么了，你也不用当真。 包滢滢小声：嗯。 笔试成绩不好，那只能说明老师教的不好，不是你的问题。王梅梅继续唠叨，千万千万不要有心里负担，更别多想。 教的不好学的也不好，可不都有问题？吴芳小声嘟囔，就连你们班那个第一，那口语也跟乡下佬没什么区别。 向霖捏了下手里可乐瓶。 魏南碰碰向霖胳膊，指着田谷旁边：那还有几个位置，咱们坐过去。 向霖没动。 包滢滢是吧？我先看看提没提交报名表。许慧娟翻着手里的档案夹，咱们这是正规比赛，没提交报名表的可不让参加。 这个情况倒是王梅梅没想过的，不过还好包滢滢身为学委，虽然英语不行，但本着壮大报名基数的决心，她也在田谷鞭策下提交了报名表。 行，是交了表的，那上去准备吧。许慧娟合上文件夹，指指由篮球场临时改成的赛场。 这种临时拉来凑数的，能行吗？吴芳又撩了撩她亚麻色卷发，声音大了不少。 不知道是想说给王梅梅听，还是想说给整个1班听，她打量包滢滢几眼，语气里说不出的高傲：要我说啊，王老师你们班也不怎么样，就三个竞赛选手都凑不齐，就这还叫什么1班？ 可能是集体荣誉感突然爆棚，也可能单纯心气不顺、少爷脾气上来了想怼人，向霖把可乐瓶塞给魏南，小跑到她们旁边：吴老师，这您就不知道了吧？1班之所以叫1班，是因为随便拉个人就能压你们一头。 看见是向霖，吴芳笑起来：我知道你。倒数的不好好去看台上，还在这乱窜呢？也不知道魏婧怎么管理班级的。 没乱窜。向霖把包滢滢拉到身后，冲着王梅梅露出璀璨笑容，王老师，这次竞赛让我去吧。 王梅梅瞪起眼睛：胡闹。 我保证完成任务。向霖拍两下胸脯，凑近王梅梅小声说，反正我也倒数，答不好被讽刺两句也没什么，包滢滢一女孩儿，脸皮薄。 王梅梅又瞪了他几眼，转头看包滢滢。包滢滢脸色不太好看，明显是硬逼着上场前的紧张。 梅姐，您想想，高三多重要啊，要是为这么个竞赛打击了包同学信心，再给她高考留点阴影，那多划不着？向霖还在笑嘻嘻劝，我就不一样了，我满身都是黑点，阴影打我身上我都嫌亮。 高考确实是一辈子的事情，甚至不止是高考，哪怕今后上了大学，工作了，王梅梅也希望自己学生能够热爱英语，能够坚持学下去。 如果真因为这个竞赛、因为吴芳的讽刺，让孩子们失去学习热情，这是王梅梅最不想看到的。 真的，就让我上吧，咱班又不差一个名额。向霖看眼台上，蒋铭宇和钱建不还在那儿呢，我们1班作为No1，总要给其他班一点点展示机会。 王梅梅沉默了。片刻后，她叹口气，对着许慧娟道：许主任，我们班换向霖。 对于1班临时换了向霖来参赛，已经在场的选手们表示出惊讶，其中还有几个忍不住嘀咕：不是说必须报了名的才能来吗？ 对啊，我们老班想换人，都因为之前没提报名表放弃了。 你不知道，他爸是向洪波，就向氏矿业的老板。向氏矿业你知道吧？据说手里头有好几个矿呢。 难怪，特权阶级啊。这个声音十分耳熟。 向霖往那堆人里看两眼，认出来说话的男生，就是昨晚粥店门口的那个。近距离又看了一会儿，向霖想起来了，这人就是上辈子的竞赛第一该说不说，他还真像嘴炮那样完虐了蒋铭宇。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向霖对着那个男生挥挥手：一哥你好，我必须澄清一下，虽然我是特权阶级，不过这次竞赛我可没搞特权，报名表我还真交了。 男生：...你喊我什么？ 一哥啊，多霸气。向霖笑笑，你那天说要完虐蒋铭宇的，我可记着呢。 蒋铭宇循声冷冷看过去。 男生：... 为了体现对本次竞赛的重视，校长亲自坐上了裁判席，竞赛由教导处主人许慧娟负责主持。 我们这次比赛采用淘汰制。许慧娟先介绍比赛规则，竞赛分三个部分，听力、笔试和口语，第一场先是听力竞赛，根据错题从多到少，将会淘汰最后的15名选手。 说完，她对着工作人员比了个请的动作，工作人员拎着两大袋子耳机走上来，给每个竞赛选手发了一个。 第30章 就在赛场上堵你 确保每个人都拿到了耳机, 许慧娟先试放了一道题，并示意有问题的人举手。 耳机声音里有点电流的杂音，但勉强能听清内容。向霖拿下耳机看了看。 他旁边两个人估计是同班同学。他们伸头越过向霖, 也在小声嘀咕耳机里杂音的问题。 也许杂音是正常现象？向霖左看看右看看, 并没看见有人举手。 没人表示异议，竞赛正式开始，第一题很简单，主角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主旨说要如何打扮参加party，问题围绕提干展开：他穿了什么样色衣服？ 向霖随手把代表yellow的A写在空白处。写完后，他静静等了好一会儿, 耳机里并没传出来熟悉的第二题。 和他一样迷茫的, 还有他旁边的两位同学。向霖看着一左一右两位同学都没动, 心里稍微有了点底。他又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儿, 电流吱吱声还在, 可是过了两、三分钟, 一直没有下一题的播报。 这个间隔也太久了吧？向霖用余光瞄了眼不远处的蒋铭宇, 发现蒋铭宇已经在第四题的位置上落了笔。向霖愣了愣, 连忙摘下耳机：报告！主任，我耳机坏了。 许慧娟没反应过来：什么？ 耳机坏了。向霖指着自己耳机, 听不见。 许慧娟赶紧叫停竞赛。她和工作人员一起帮向霖换了耳机，这次耳机坏的一共三个向霖和他周围的两个15班的倒霉蛋。 在他们意识到耳机坏了、报告, 到许慧娟叫停比赛的时间里, 英语听力已经放完7题, 因为担心换耳机时选手们互相看到了答案, 校长拍板比赛继续至于向霖和那两个倒霉蛋, 反正都是成绩倒数的, 少听几题也没什么关系。 对于这个决定，3个人欣然接受了，甚至那两个倒霉蛋还在调试耳机间隙，抽空安慰了向霖：没事没事，咱反正来垫背的，我们俩都想好了，那几道题随便蒙个答案得了。 等听力全部放完，俩倒霉蛋伸脖子一看，纷纷对向霖竖起大拇指：1班果然刚。 一共20道听力，向霖答题板上，26题留了白，连蒙都不屑于蒙一个。 蒋铭宇也偏头看了看向霖答题板，对上向霖懒洋洋的目光后，他绷直嘴角，又把头扭了回去。 竞赛采用滚动淘汰制，所有听力放完以后，许慧娟要求选手把答题板面向工作席，每个选手面前站个工作人员，她公布一道答案，工作人员便现场扣分，综合得分最少的15名，将不能进入下一轮。 当然，虽然说的是工作人员，但也是由学校老师兼任。分给向霖的是个男老师，向霖不太熟，只记得他姓梁，是15班班主任。 一中是按照成绩排班，除了向霖他们四个走后门的，其余学生只要报出班级，基本就能确定大致成绩所以15班那两个倒霉当才会说，反正他们也是来垫底的。 第一题的正确答案是：A.yellow。竞赛场正中间，许慧娟已经开始公布答案。 所有老师都没动，看来第一题没有人做错。 第二题的答案是...许慧娟还在继续。 梁老师在第二题那里，给向霖打了个打叉。打完叉后，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班上的倒霉蛋们，倒霉蛋一号这题蒙错了，也得了一个鲜红的叉，好在倒霉蛋二号蒙对了，答题板上干干净净的，没一点红色痕迹。 还好还好，梁老师微微松了口气。15班成绩不行，上来也是作陪衬的，但作为班主任，他还是希望自己班的同学不要太丢脸。 第三题答案是C。许慧娟声音传来。 梁老师又在答题板上打个叉，下一题，再打了个叉。一口气五个红叉叉打过去，他偏头又看了看自己班上的两个。 倒霉蛋一号蒙功后来居上，三题只错了2个，倒霉蛋二号就要更惨一点，五个没听见的题，除了第一个外，其余的他一道没蒙对。 不过好在还有向霖垫背，梁老师又看眼自己面前的题板，转头打量其他人。在场的45个人，只有几个人答题板上还没画叉，他对着名字和脸看下来，发现这几个人中，1班占了2个，2班占了2个，剩下的1个在3班，1个在5班。 下一题的答案是D。许慧娟声音不紧不慢。 梁老师低头看了一眼，向霖答题板上写的就是个狗爬般的D。英语字母能写成这样，也是挺神奇的，梁老师惊讶了几秒钟，放下笔看其他人，1班和2班的学生这题都没错，反倒是他自己班上3个人中有两个都答错了。 下一题答案是A，再下一题答案是C...梁老师一道道核对下去，一直到第18题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个学生，已经很久很久没错过了。 现在已经公布了18道题的答案，场答题板没有红叉的人数锐减到3，梁老师认出来那三个人中，有2个是1班的，还有1个在2班。 不过这个比赛，并不是看谁错误率低，相反的，它是个淘汰赛，它需要关注的是谁错误率高。梁老师推了推眼镜，转而开始打量错误率。 在场45个人，已经有11个错了5题以上，错了刚好5道题的有3个，错了4道题的有5个，另外还有不少是错3道题的。 理论上说，还有两道题，向霖还有改变被淘汰命运的机会，但实际上，向霖已经连着对了很多题，最后两道题又是所有题中最难的，想答对并不容易。梁老师又推了下眼镜，拿起手里的笔。 第19题的答案是A，向霖答题板上对应题号下，也写着A。 梁老师再次放下笔。随着这道题答案的公布，赛场上情况起了变化，错了5题的人中，有2个这题错了，错了4道题的5个人里，也有2人错了这题。 现在赛场上错5题以上的人数已经变成13，这13个人的淘汰，基本已成定局，而刚好错5道题的人数依旧是3，如果不出意外地话，另外淘汰的2名选手，会从这3个人里出现。 峰子、宁子，我去，你满看霖子。魏南盯着场上比分，紧张地直捏拳，机会啊，这就是赛点，最后一题要是能对，霖子就有希望进下一轮了。 他不远处，有2班同学不屑：运气罢了，再说难说抄谁了呢。 抄谁啊，抄15班那俩？李峰捏着拳头看他。 就是，能抄谁啊？实话实说，对于向霖能答对这么多题，魏南也十分惊讶，不过输人不输阵，再说如今人都没输呢。向霖斜眼看二班的同学：谁说我霖哥是运气啊？啊？谁说的，谁也上去给我表演个运气看看？ 赛场上，最后一题的答案牵动了不少人的心。 许慧娟清清嗓子，再次查看场上情况，现在有3个人错5道题，如果20题答案公布，这3个人中有2人答错，那第一场竞赛就可以宣布结束，如果答错人数不是2，则要进行加赛关于这一点他们早就想到了，加赛的题目也已经定好了。 答完听力之后，向霖其实没怎么关注结果，反正写出来的他可以肯定是对的，差点的那5题空着也就空着了，至于能不能进入下一轮，这取决于其他人的正确率。 向霖不记得上辈子答对几题才能晋级。当时，他注意力全在蒋祸害身上，只记得听力环节蒋铭宇得了第一，而蒋铭宇回班上休息的时候，场上还在进行加赛。 第20题的答案是B。随着许慧娟的话音落下，赛场上爆发了一、两声我靠。 向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爆发吼叫的人他不认识，而且看他们表情，这吼叫多半不是胜利的号角。 梁老师再次放下手里的笔。 他推推眼镜，终于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学生。向霖在整个一中都很有名，但是这个名气，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梁老师一直觉得，如果不看向洪波捐给学校的那栋楼，向霖是连15班门槛都摸不着的，但这次竞赛，面对缺考5题的情况，他却还能保持平稳心态，并且连着答对了后面所有的题，这种成绩，并不是单单的运气可以解释的。 可看向霖的神态，他根本没把对错当回事，甚至，他仿佛并没把整个竞赛当回事。就好像他真是个被迫上场的替补，能答好自然不错，答不好也不损失什么。 或者说，他是知道自己能全对的。这个想法一出现，就怎么也按不回去，梁老师越看越觉得，面前少年那种对竞赛漫不经心的态度，还真挺有学霸风范。 也许他真的有资格进入1班吧？梁老师突然冒出这么个古怪的想法。 许慧娟统计完所有选手的成绩，发现先前错5题的3位选手，竟然最后一题都对了。反倒是之前只错了4题的那几个人里，有2个最后一题错了这样一来，场上做错5题的人有5个，而铁定淘汰的人数是13。 既然这样，请淘汰选手和已经晋级的选手下场休息，错题数是5的5位选手，请留下参加抢答赛。许慧娟说完，才在这五个人里看见了向霖。 她刚刚只注意错题数，并没去把题数和人对应，这会儿看见向霖留下了，她颇为意外，又再次查看了向霖的答题板。 除了漏听的26题外，向霖其余15题是全对的，盯着答题班上5个相连的红叉，许慧娟突然有种不真实感，甚至，她忍不住想：如果那五道题没有漏听，向霖会不会跟另外三个尖子生一样，答对整整20道题？ 蒋铭宇下场前，在向霖答题位前站了几秒钟：你？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向霖最近快烦死了祸害的欲言又止。见他开口，向霖赶紧催促：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做赛前准备。 呦，怎么？年级第一还要给同学传送秘籍啊？剩下的几个人里，有个忍不住呛声，给秘籍有什么用，要不你给他个飞吻得了？ 蒋铭宇看了那人一眼。 难说你给个飞吻，他一激动，就全答对了呢？那人压低声音，对着蒋铭宇道，谁不知道他暗恋你？ 蒋铭宇眉尖迅速蹙紧，依旧什么都没说。 向霖虽然没听清他的话，单凭表情，也能猜到不是好事。 打量那人胸前名牌，向霖懒洋洋道：何某是吧？我记住你了。 何浩：记我？怎么？你想比赛完堵我？ 不用比赛完。向霖指尖轻敲桌面，我就在赛场上堵你。 第31章 加时赛 我艹, 你快看，浩子在干嘛？看台底下，3班那片有人小声嘀咕。 他身边的同学看了几眼, 也跟着嘀咕：浩子不服1班向霖很久了, 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能吧？这还在台上呢，他不至于真想干什么吧？第一个人说着说着，语气有犹豫起来：不过说起来，浩子为什么看不惯向霖？他们也没啥交集吧？ 谁知道呢。第二个同学耸肩, 明明一班走后门的好几个，浩子就非看姓向的不顺眼。 赛场上，听完向霖的狠话, 何浩倒没生气：赛场上堵我？你还是等着我赛场上压你吧。 他着重在压字上加了重音, 说完之后, 他挑了下眉, 紧紧盯着向霖漆黑的眼睛：还有, 你记住了啊, 我不叫何某, 我叫何浩。 向霖：谁管你叫何什么？ 何浩, 单人旁一个可的何，三点水一个告的浩。何浩执着地解释。 有病吧。向霖翻个白眼, 拒绝再跟何某废话。 还在赛场上的无关同学，抓紧时间回看台, 加时赛马上就开始了。许慧娟的声音通过麦克传出来。 向霖打个哈欠, 朝1班方向看过去, 红色区域整整齐齐坐满了, 紧邻2班的地方, 魏南几个正对着他拼命挥手。 壳子里二十几岁的人了, 还在台上招手有点羞耻啊，更何况招个手也挺累的，向霖舔舔嘴角，没动。 看台上，魏南没得到回应，手招得更快了，大有得不到回应就招到地老天荒的架势。向霖不得已抬起手，也慢吞吞挥舞两下。 边挥手，向霖目光边顺着人头往前挪，在第一排最中间，他看见了王梅梅和钱建。 王梅梅正跟钱建说着什么。她所剩无几的刘海被别在头顶，光亮的额头泛着灯光，只有那双微凸的眼睛倒是分外明亮，发现向霖在招手，她暂停了跟钱建的对话。 微微迟疑片刻，王梅梅也朝着向霖挥了下手，用口型做了加油两个字。 被老师招手加油的待遇，向霖还是第一次遇到。特别是，对方还是刚质疑完自己抄袭的王梅梅。 之前主动上台，一方面是看不惯吴芳的傲慢，一方面是解救包滢滢于水火，还有另一方面，虽然王梅梅对向霖不算多好，但本质上，王梅梅确实是个好老师，是个会顾及学生的好老师。 哪怕之前质疑向霖测试抄袭，她也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点出来，反而是趁着中午没人的时候，把向霖叫去办公室单独说。 上辈子向霖复读的时候，王梅梅已经被撸去了带1班的资格。当时有场模拟考试，王梅梅做监考老师的时候，发现1班某个同学有抄袭嫌疑。但她只是按照规定把那个同学抓了出来，并没有任何嘲讽，更没有提什么1班不过如此之类的。 反倒是吴芳，对于自己般的学生，她格外爱护，对于别的班的同学，特别是目前压了2班一头的1班同学，她是能抓到机会嘲讽，就尽可能嘲讽，完全不顾及学生当着全校面被嘲讽可能留下阴影。 面对这样的两个老师，向霖是不希望王梅梅太憋屈的。 观众席上，王梅梅跟钱建交代完，从旁边拿了张白纸。在纸上写了硕大的加油两个字，她把碎发朝耳朵后边掖两下，举起纸对着向霖晃。 目光随着鲜红色的加油飘动两下，向霖突兀地做了个决定如果蒋铭宇口语真不靠谱，向霖不介意来当这个竞赛第一。 就是不知道自己这匹黑马要是突然冲出去了，等竞赛完，要怎么跟大家解释？向霖挠挠鼻子尖，暗自祈祷：祸害还是靠谱点的好。 想到祸害，他左右看两眼，发现蒋铭宇还皱眉杵在台子上。 你还在这干嘛？向霖惊讶。 请在场的无关同学赶紧下场。许慧娟又催了一遍。 蒋铭宇看了向霖一眼，转身往台下走。他下去以后，赛场上只剩下5位需要参加加时赛的选手。 许慧娟检查了每个人的耳机，确定所有耳机都能正常运作后，她又给每个人赛台上放了个红色按钮：刚刚已经说过了，这次加时赛呢，我们采用抢答形式，等会儿开始以后，每个人耳机里会开始放题，只要开始放题，选手就可以按下抢答器。 顿了顿，许慧娟继续：不过没有听全题目，错误的几率会很高，所以我还是建议大家先听完所有选项再抢答，大家应该都清楚规则了吧？并且，我还要再次强调，答题期间，请不要往观众席看，我们可是有专门的老师负责巡场的。 向霖点点头。 为了防止广播噪音影响成绩，每个选手都是单独发放耳机，而台下的观众，他们是听不到题的。不过听不到题不要紧，在台上答题的同时，台下的学生也被每人发了份卷子，卷子的内容就是听力原题。 换句话说，在向霖他们答前20题的时候，相应的题目早已经发到了看台同学手里这也是校长决定不补听的原因。 毕竟题都漏完了，当务之急是赶快继续赛完，拖长时间让选手有机会看到题，这个成绩水分就大了。 确保同学们都知道了规则，许慧娟一边看着选手带好耳机，一边让负责老师把备好的卷纸发下去。 蒋铭宇来到看台之后，马上被王梅梅叫到第一排。王梅梅问了他竞赛感觉如何，题难不难、顺不顺手，又嘱咐了他些注意事项。 卷纸发下来的时候，王梅梅干脆拉着蒋铭宇坐在了自己旁边。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卷子，蒋铭宇突然记起来，上辈子加赛时，他也是这样在看台上拿着卷纸，只不过当时他旁边坐的人是向霖那时候，向霖对学习热情很高涨，拿到卷纸纠缠着自己一道道讲。 蒋铭宇垂眸盯了一会儿试卷，赛场上传来嘟的一声，加时赛正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放预收文案前，作者想唠叨唠叨：虽然今天收获了不少骂，还收到了2评分，但！坑是绝对不会坑的，喜欢这篇文的小可爱们可以放心^o^ 预收幻耽《渣了影帝后顶流翻车了》求收藏 影帝纪恒第一次动了心。 他看上个叫蒋歆的流量小生，钱打了资源给了，面子放了身段丢了，连官宣后怎么压热搜都想好了，才知道对方只想炒cp蹭热度。 决定放手那晚，纪恒意外遇鬼。 人冥两界沟通使终于被找到。然而，地府渴望已久的涨粉丝、收信仰计划没能实现因和阎王有私仇，沟通使拒绝上岗。 阎王本王蒋歆只能亲自出马。 再次出现在纪恒家，还没等开口，他就被纪恒踹了出去。 别墅外，蒋歆临风而立：你上岗，官宣的事可以考虑。 纪恒追过去，又踹蒋歆一脚。 最初，众鬼都替沟通使捏把汗：阎王铁面之下最记仇，敢落阎王面子，沟通使这是真想死？ 后来，见阎王几次三番、屈尊降贵去沟通，众鬼纷纷竖起大拇指：顶着阎王威压面不改色，沟通使也是狠角色。 再后来，眼见着阎王越去越频繁，不只带着零食小礼物，甚至捧去束地狱红莲花，众鬼终于意识到不太对阎王不像招员工，怎么倒像追老婆？ 第32章 资源优化配置or运气 我倒要看看, 我们谁压谁。在嘟嘟声和第一道题的间隙里，何浩无声对着向霖作了个口型。 向霖翻个白眼。 那个3班的何什么，他盯着霖子干嘛？看台上, 魏南拽着李峰和宁洲嘟囔。 好像说了什么？宁洲推推眼镜, 离太远了，只能看见嘴动。 离得近咱也不会唇语啊。李峰扭两下脖子，不过我听说，前一阵...就霖子和蒋铭宇走的近的时候, 何浩才突然注意上霖子的。 听见自己的名字，蒋铭宇拧了下眉头。 赛场上，短暂的提示音后, 耳机里传来First question。 向霖用余光瞟何浩。 第一题答案是D, 向霖记得很清楚。上辈子, 他和蒋铭宇肩并肩坐在看台上, 他曾经指着这五道题, 把题干和四个选项挨字挨句扣过。当时蒋铭宇说, 这些题都出得很严谨。向霖把他的话自动解读成：这些题都挖了坑, 稍有不慎就会掉坑里。 First question后静默几秒, 耳机里传来题干部分。题干放到一半，有几个选手的手已经悬在按钮上。 向霖记得第一道题并不难, 只不过问题有点绕，而且四个选项中, 前两个都极具迷惑性。 这次的加时赛, 答对的选手得一分, 答错的扣一分, 最后根据分数多少, 从末尾淘汰两人。上辈子, 第一道题有人听了一、两个选项就开始抢答，刚开场就被扣了分。向霖又看何浩一眼，何浩估计是在犹豫，手一会儿抬起来一会儿放下去，就是没敢往答题器上按。 向霖挠挠鼻子尖，也把食指轻轻悬在按钮上。他手刚悬了半秒钟不到，隔壁赛位响起急促嘟嘟声，向霖收了手，杵在赛位上往旁边看。 向霖赛位在右数第二个，一边坐着个男生，另一边坐着个女生。向霖看了眼女生名牌，4班的。按照一中的排班方式，刨去走后门的向霖外，这个女生算是赛场上成绩第二好的，仅次于何浩。 按下抢答器后，女生深吸口气。向霖眼尖地发现，她放在赛台下的手抖了抖。 题目还没读完，就有人按下抢答，看台上不少人小声嘟囔，特别是4班的，有几个同学急得抓耳挠腮，只不过碍于许慧娟鹰眼般的目光，并没人敢大声说话，更没有敢比划或者举纸条示意的。 这位同学，你选什么？许慧娟把麦克风递给4班的女生。 我选A。女生说。 挺可惜的，向霖挠挠鼻子尖，如果按照平时答题方式，这个女生也许不会错这道题的，不过她太急了，急着第一个抢答第一个拿分，反而掉进了题目圈套里。 错。许慧娟说完，负责女生的那个老师，在女生面前答题班上写了个1。 题目继续。随着读完c答案，向霖另一边的男生也动了。 我去，估计他要得分了。看台上，魏南小声说，不是A就是B的事。 霖子怎么不抢啊？李峰急得直搓大腿，A错了，肯定是B了。 你们懂什么？隔壁2班同学白他们一眼，你们没看见还有个D？ D？魏南和李峰再次看手上的试卷，重新读完题干，他们愣了愣，开始犹豫，D好像看着有戏？我去，这题到底选什么啊？ 就你们这智商还能进1班？2班同学白眼差点翻上天，不是我说，都这么明显了，向霖还不知道抢？我要在赛场上，我肯定马上抢答。 你在赛场上就看不着题了，抢个屁？魏南把白眼翻回去，再说，你怎么没在赛场上啊？学习好到上不了场啊？ 2班同学噎了一下，顿了顿，他自动忽略了学习好不好的话题：看不着题怎么了？6班那逼这么急着抢，肯定以为是B。等那逼答错，是个人都知道是D了。 魏南想了想，悄悄捅咕捅咕李峰和宁洲：...他说得好像也有理？ 是哦，就是不知道霖子能想到不？李峰说。 宁洲叹口气，目露忧郁：现在不是想不想得到的问题，我怀疑依照霖子的性格，他连想可能都懒得想。 说起来，霖子第一场怎么对那么多的？李峰面露不解。 向霖的成绩一直和李峰不相上下，刚才那些听力题，别说是只听题，就是手上拿了卷纸，李峰都还连着错了几个。又挠挠头，李峰犹犹豫豫：该不会真抄了吧？抄了蒋学霸的？ 关于向霖能答对的这件事，魏南和宁洲也是费解的，不过抄不抄的放一边，哥们答对了最重要。他们一人怼李峰一下，没接话。 李峰揉揉被怼的地方，下意识看向第一排。 透过重重人影，李峰只看见了蒋铭宇的后脑勺，看那个姿势，蒋铭宇应该正认真注视着赛场里的情形。竞赛本身有这么有趣？能让蒋学霸如此关注？李峰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挠着挠着，他脸上表情忽然凝重起来：你们说，赛场有没有监控？要是霖子真抄了...会不会被举报？ 魏南、宁洲：... 你他妈闭嘴。魏南和宁洲一人拍李峰一巴掌：你到底哪边的？ 2同学并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表情也知道，魏南两个不是在说好事。他得意地扬起下巴：当然，按照我这种正常智商，肯定能分析出来是D，但你们几个那智商、特别是向霖那智商，还真不好说。 魏南、李峰、宁洲：...虽然听起来也有点道理，但是依旧想打人怎么破？ 赛场里，刚刚抢到题的男生从许慧娟手里接过麦克，他紧紧抓着麦克风，怼在嘴下边好半天，才小声说：我选...B。 看，我说什么。看台上，2班男生下巴扬得更高，不过就场上那几个逼，想不到也... 他话没说完，赛场里忽然传来阵急促的嘟嘟声。向霖面前的抢答题闪烁出刺眼红光。 2班同学一愣。 魏南几个也不敢置信地盯住向霖：我天，霖子这智商可以啊，我们还担心他想不到呢，人这不是想到了么？ 2班同学抿了下嘴，高扬的下巴微微回缩。他犹豫了几秒钟，没有接魏南话茬。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赛场上，许慧娟也愣了一下：我还没公布答案呢。 您先公布。向霖笑眯眯做个请的手势，我就提前排个队。 想要晋级的办法有很多，向霖其实并不太想过于出风头。只不过，刚刚6班男生说完选B后，向霖看见何浩又抬起了手。 俗话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说过让何浩一题也抢不到，那就必须一题抢不到，甚至连按答题器的机会，向霖都没打算给何浩留。 做人嘛，咱就要这么霸气，向霖抖了两下腿，挑眉瞥何浩一眼。 何浩悬在答题器上的手僵住。他掩饰般拨弄两下名牌，避开了向霖目光。 B是错误答案。许慧娟公布完答案，把话筒举到向霖面前，向霖同学，你的答案是？ D。向霖说。 嗨，我霖哥答对了！看台上，魏南激动地直拍李峰和宁洲。要不是跟2班之间还隔着个过道，他甚至想伸手拍一下2班那位：怎么样，我霖哥不只想到了，甚至还抢到了。就问你服不服？ 2班同学欲言又止。 没话说了吧？魏南得意洋洋。 2班同学深吸口气：...运气。 哎？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霖哥那是分析，分析懂嘛？怎么就是运气了？魏南反驳。 主任都没公布答案，他还不知道B对不对呢，分析个屁？2班同学终于忍不住了，倒豆子一样往外抖，他那就是投机取巧。B对了就对了，他也不损失啥，B不对他就蒙D，蹭一分是一分。 魏南没想到这点，现在回想起来，向霖抢答的时候，确实许慧娟还没公布答案。不过本着不能输阵的决心，魏南梗着脖子怼回去：你懂个屁？我霖哥那是运筹帷幄，他已经提前判断出B是错的了。 扯淡！他要真能判断出来，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抢啊？2班同学根本不听忽悠，C铁定不对，A和B再是错的，他直接抢了答D多好？ 魏南被噎住得说不出话。 宁洲推推眼镜：扣分制懂不懂？我们主公这是资源最优化配置尽可能在自己得分的同时，留给别的选手扣分机会。 赛场里，向霖还不知道自己在魏南几个轮番上阵之下，已经被吹成了运筹帷幄的诸葛亮。 他看着答题板上新得的一分，又朝1班观众席看过去。跟蒋铭宇目光相交时，他微微一愣。蒋铭宇的目光很奇怪，冰冷之中带着探究，虽然和前几天欲言又止有些像，但那双眼睛里明显多了笃定。 有什么事情，值得祸害犹豫许久，又开始笃定起来？向霖挠挠鼻子尖，收回目光。 加时赛一共5个选手，第一题过后，两位1分，两位0分，向霖以1分的优势暂时排在第一名。 耳机里，Second question已经开始读题。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不落后挨打，我要努力更新！嗯，从今天开始到26号，每晚九点会掉落一章加更，希望小可爱们喜欢^_^ 第33章 抢答 第二题还是4班女生先抢到的, 很可惜她再次答错。第二个抢到的是9班同学，他抢到后迟疑了一会儿，给出正确答案, 成功为自己增加1分。 第二题过后, 9班同学和向霖并列第一，6班同学还是1分，4班女生2分，何浩因为没有抢答, 暂时0分。 这是个很好的开局，自己需要做的是稳住，何浩拨弄几下名牌, 偏头朝向霖看。 向霖还是懒洋洋靠在赛台上, 如果单看他的表情, 并不像参加什么校级比赛, 反而像是在靠在书桌上等着放学。何浩也说不清为什么, 高一开学那天第一次看见向霖, 他就觉得向霖与众不同, 也许是因为家里有钱, 所以自带了装逼气场？何浩当时是不屑的。 可越讨厌什么，什么就越往眼睛里钻。后来操场上、食堂里、超市里或者卫生间里, 何浩无意间总能看见向霖，看得多了, 渐渐地, 向霖在他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直到那次篮球赛前, 何浩撞见了在卫生间换衣服的向霖。 收回目光, 何浩按紧耳机, 手再次悬在抢答器上。向霖看了他一眼，也跟着把手架在答题器上。 第3题有点难，一直到选项c读完，何浩都没敢按抢答键。 他不按，向霖也就没什么动作，这道题被9班同学最先抢到。不过9班同学这次答错了，被扣掉1分。可能是不信邪，也可能是觉得自己已经排除掉一项错误答案，刚被扣完分，9班同学竟然马上又抢，再次提供了另一个错误答案。 只剩下两个选项，这是机会，何浩果断去按抢答器。不过向霖比他还快，而跟向霖同步的还有6班同学。 你们两个基本同一时间。许慧娟有点拿不定主意，百分之50的正确几率，给哪位都好像偏向哪位一样。 让他答吧。向霖无所谓。 6班同学感激地看了向霖一眼，给出正确答案。 三题过后，场上比分再次起了变化。向霖依旧1分，9班同学因为连错两次，从原来的占据优势变成了1分，反倒是6班同学，因为答对了这题，从1分变成0分。何浩和2班女生则维持着之前分数没有变化。 大家要放平心态，别急着抢题，要认真听题、拿出你们真正的实力。随着赛场气氛紧张起来，许慧娟再次提醒。 我霖哥威武啊！看台上，魏南看着比分喜出望外，你们看看，什么叫安如磐石？什么叫稳如泰山？ 李峰跟着凑趣：这就叫安如磐石，这就叫稳如泰山。 2班同学翻个白眼：...会两句成语把你们能的。 第四题难度比第三题小，放完两个选项后，何浩有些心动。但转念想到第一题的陷阱，他还是决定把选项听完。 不过9班同学并不想等，选项C读到一半，9班同学果断按下抢答器。 许慧娟听完9班同学的答案，叹口气：都说了要认真听题、认真听题啊。 最后，第四题还是被6班同学答对了。向霖看着6班同学答题板上新写的1，悄悄打个哈欠。 这些题对高中生来说挺难的，不过上辈子，向霖大学就是选的英语专业。经受过英语八级的折磨的人，回过头再参加高中竞赛题，也就只剩下困了，想着想着，向霖又打个哈欠。 随着第四题的结束，成绩基本尘埃落定，向霖和6班同学都是1分，何浩0分，4班和9班同学都是2分。 何浩瞥了眼4班和9班同学的答题板，他只要能保持现有0分的成绩，晋级是板上钉钉的事，甚至，哪怕是错了一题，只要这题不是被4班或者9班拿去，那他还是可以晋级。 心态放松下来后，何浩又看向向霖。开赛前，他曾经放过狠话要压向霖，可是赛场上，他并没有成功挤到向霖前面，甚至，他连答题器都还没按过。 怎么才能吸引一个人的注意力？ 何浩咬了下嘴唇，皱眉看1班方向。蒋铭宇此刻正坐在第一排，目光也在朝赛场看。 在蒋铭宇转学过来之前，何浩从来就没想过，有那么一天，懒散成性的向霖会蜜蜂一样围着某个人转？ 可是真的看见这种情形后，除了震惊，何浩还有些隐隐的嫉妒，如果、如果那个人是自己就好了，如果向霖也能围着自己转就好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何浩常常这么想。 要说自己和蒋铭宇的区别的话，何浩垂眸看了眼抢答器，蒋铭宇总是能出风头，总是能得第一，也许自己只要出次风头，向霖也蓝封 会朝自己看？哪怕一次也好，让向霖能认认真真把自己看进眼睛里，一次就好。 何浩手紧紧贴在答题器上，对着向霖方向无声道：等我压你。 发现何浩突然挺直背脊，向霖愣了愣。 最后一题的答案是A，向霖记得很清楚，这道题的难点并不是听力，反而是两个近义词的解析。A.conviction，B.confidence，两者都有信心的意思，但在细微之处上，两者又有些差别。 大家请认真听题。许慧娟清清嗓子，做出最后提醒，这是最后一道题，也是大家最后的机会。 何浩咽了口口水，贴在答题器上的手指轻轻发颤。 浩子想干什么？3班有人发现了他的异样。 他想抢答？另外的同学也跟着震惊，没必要啊？只要不抢答，稳稳晋级的事，他疯了去抢答？ 就是说啊，这要抢到再错了，被扣1就危险了。 1班看台这边，魏南也挺直背脊。他倒是没注意何浩的举动，而是目光紧紧黏在向霖身上，声音不小：峰子、宁子，你们看霖哥这架势，他是想抢答？ 第一排中间，蒋铭宇攥住手中卷纸。 赛场上，读题声还在继续。 快了快了，等读完前三个选项，就必须按下答题器，何浩深吸口气。不，也许不用听完第三个选项，根据之前的情况，基本读完B选项就会有人抢，所以第二个、只要读完第二个选项，就可以按了，何浩贴在答题器上的右手轻轻抖了抖。 在赛台下方的阴影里，何浩把左手死死抵在腿上。不能紧张，他想，不管能不能对，至少出一次风头，让向霖看见自己一次，让他正视自己一次。 Question... 开始了，已经开始读题了，何浩咬了下后牙，因为太过紧张，Five这个词落在他耳里好像都变了调子。 不应该的，其实最稳妥的办法是不抢这道题，何浩忽然想到，上场前英语老师还叮嘱过求稳，因为这次虽然只是个竞赛，但竞赛名次也关系到保送排名和加分。 不像1班和2班是实验班，3班保送名额本来就不多，每次加分就更显珍贵。只为了让向霖看一眼，就冒着可能再次加时的风险、甚至被淘汰的风险，到底值不值？ 可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还有没有办法让向霖看见自己？毕竟，向霖闪耀如同王子，而王子跟贫民原本就没有交集。 究竟是稳妥的抓住加分机会，还是为了见不得光的心事搏一搏？而就算是搏了，自己的想法一旦被对方知道，又要面临什么？不，有可能向霖也是这种人，对，他对蒋铭宇的态度太明显了，明显到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 对的，向霖也是这种人，他肯定和自己是一类人。 这个想法让何浩激动到心跳加快，既然都是一类人，只要向霖看见了自己，他就有可能接受自己，想到这里，何浩呼吸渐渐开始不顺畅。 激动混杂着紧张，加分和欲望之间拉扯权衡间，five的尾音落下时。 何浩只觉得眼前开始发黑，甚至连呼吸都要停止。他拼命吸了口气，还在纠结稳妥和欲望哪个重要，突然听见赛场上传来急促的嘟嘟声。 有人按了抢答器！ 何浩一愣，也跟着按下抢答器。 第34章 我有证据 按完抢答器, 何浩就后悔了。 有人没听题干就开始抢答，这个情况何浩完全没考虑过。在他设想中，听完前两个备选项, 如果有正确答案最好, 如果没有，还能在C和D中间蒙一个，两选一就是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并不算小。 可现在, 有人连题干都没听，就按下了抢答器。这样一来等于要在四个选项里蒙一个，百分之二十五的几率, 何浩不信那个人能猜对。 如果那个人猜错了, 排除掉一个选项, 何浩需要在三个选项里猜一个, 三分之一的概率, 比二分之一小了很多。而且, 因为那个人的捣乱, 哪怕也按下了抢答器, 何浩依旧没有第一个抢到，也没能按原计划出风头, 更没得到预想中向霖的关注。 咬了咬后槽牙，何浩恶狠狠瞪向闪烁红光的答题器, 他要看看究竟是谁毁了他的计划。 向霖懒洋洋靠着赛台, 活像只没长骨头的猫。这只猫面前, 抢答器一边呼啸, 一边发出刺眼红光。 何浩：... 观众台上, 不少人都炸了。特别是一直被1班压了一头的2班。 我去, 装逼招雷劈！你爷爷的！他反正也能晋级了，抢不抢都没影响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出风头，风头懂吧？风头个屁，我看他是头风，瞧他得瑟那样，家里有钱了不起？ 人家不只有钱，长得还好呢。这次说话的是个女生，再说，人家第一轮答出来的题可是全对的。 那几个人看这女生一眼，不屑：谁知道是不是抄的？要我说，他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成绩！就应该举报他。 二班最后排，班主任吴芳愣了一下。她沉默片刻，挽下亚麻色长发，朝赛场走去。 1班这边，则更多的是感叹和发懵。魏南拉了李峰、宁洲一把，震惊道：...霖哥这个逼装的，满分啊。 宁洲抿了下嘴角。李峰瞪圆眼睛：要是没蒙对，这逼它就不圆了。 赛场上，许慧娟对于这个情况也有点发愣：题都还没放，你就抢答了？ 我随便蒙一个吧？向霖举手，主任，这不犯规吧？ ...不犯规是不犯规。许慧娟无语，可是你这么做，竞赛还有什么意义？ 那个谁说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向霖挠挠鼻子尖，心说这不是没办法嘛？ 看何浩那个架势，这题势在必得的，向霖为了说出去的话也只能拼了。何况，何浩的样子太紧张了。向霖甚至怀疑自己再不抢答，何浩能紧张到晕在台上。 退一步讲，就算没有何浩的事情，向霖也是想抢最后这题的。这道题对向霖来说，有着不同寻常、且不怎么美好的意义。 他不希望有人抢答后，再顺嘴解释一下A和B的差别那会让他记起上辈子干的傻事。 收回思绪，向霖又挠挠鼻子尖：A，这道题我就选A了。 许慧娟低头看了眼答案卡，脸上无语之情更重。 看台上，魏南紧张地直搓手：霖子该不会真蒙对了吧？ 这他妈要能对，我霖哥真天选之子了。李峰惊讶之下，想到另一种可能，你们说，霖哥该不会偷到题了吧？ 魏南和宁洲：... 魏南和宁洲又一人赏他一巴掌。 主任？我答对没？赛场上，向霖大大咧咧问。他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翘起个小小弧度。虽说是问，但他并没展示出一丝一毫紧张感，身体还是随意靠在赛台上，校服半敞，没个正形。 许慧娟认真打量起向霖。这个孩子是向洪波的儿子，当初向洪波找来学校的时候，还是许慧娟接待的。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本来向霖是没资格进一中的，可是向洪波出手阔绰，直接捐了一栋楼。当时，向洪波说：我们也不指望儿子成绩能多好，只是他性子又懒又野，作为父母，希望他有机会进一中受受熏陶，别被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 对于做出卓越贡献的家长，学校没有任何拒绝理由，而且1班作为实质上的实验班，班级人数是可以浮动的，何况实际上因为某些原因，高一时1班人数也没招满。 校长看着教学楼捐赠计划书，当场批了向霖入学申请，甚至连李峰几个，也是算是蹭了向霖入学这个机会，才能顺顺利利办了入学。 当时把向霖招进来的时候，许慧娟曾经跟1班班主任魏婧说过，这就是个滚刀肉、拖后腿的存在。可是这才过了一年，当初连15班门槛都摸不着的向霖，已经可以站在竞赛台上，并且闯过了第一关。 在20题正赛的时候，许慧娟就有种不真实感，附加赛时，这种不真实感更强烈。向霖一直没怎么抢题，连第一题也算是捡漏，可是他凭着这个漏，就已经成功保住了晋级席位，现在，他甚至连最后一题都蒙对了？ 许慧娟又看了眼答题卡，第五题后面，清清楚楚写着个A。 这道题...许慧娟清清嗓子，刚想公布答案，吴芳走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许慧娟一愣。再次打量向霖时，她神色带了些考究和犹豫。 对了没？对了没？看台上的学生喊，对了吧？我们班第一说了，这题就选A。 这题暂且放一下。许慧娟用眼神示意工作人员，有人反应，前20题有个别同学存在照抄嫌疑，我们临时决定调监控看一下。 看台哗然。 赛场里，向霖也愣了愣。这个剧情上辈子绝对没有，所以，这算是自己入场带来的蝴蝶效应？既然是蝴蝶效应的话，那针对的多半就是自己了。 向霖懒洋洋问：谁啊？到底谁举报的谁？ 许慧娟再次打量他。 主任，咱们要讲究实事求是对吧？向霖挑眉，随意抖两下腿，既然有人举报，为什么不当着大家面说出来？ 许慧娟没开口。 这也是为了个别同学好，免得全校面前没面子嘛。吴芳笑笑，又意有所指般朝1班看过去，有的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带的学生，这种水平，也好意思当金牌教师。 王梅梅腾地站起来。 王老师，您别急啊，我也没说你。吴芳挽了下长发。 她微弯的刘海贴在白皙脸颊上，颇有种异域风情，衬得台下的王梅梅又老又丑：我一直认为，我们为人师表要跟上时代步伐，但这个步伐跨太大了，也不行啊。例如这件事，作弊都能做到竞赛上了，我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王梅梅两步跨上赛场：吴芳，请你把话说清楚。 吴芳和王梅梅俩人不对付，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但像这种明面杆起来的，还真是第一次。老师窃窃私语，学生们更是惊讶地盯着她俩。 向霖靠在赛台上，心里默默叹口气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是不是扇得过分大了？ 许慧娟那边，已经找人调出第一场监控。 因为这次赛制的问题，第一场答题时，每个赛台都有对应老师负责监查，当时并没有老师反应照抄问题，监控里，也确实如老师们说的那样，除了26题耳机出问题那段时间，向霖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答题板，并没有看过其他赛台，更没有作弊的情况。 就目前情况来看，并没有任何抄袭的情况。许慧娟说完，皱眉看了看吴芳。 吴芳对这个情况并没表示出惊讶。她点点头，抿了下鲜红的嘴唇：没有在场上抄，不代表没有抄。 你什么意思？王梅梅反应过来，你是想说我给学生漏题了？ 如果不是漏题，你怎么解释？吴芳不甘示弱，你们班倒数的学生，突然之间竞赛就全对了？不但全对了，还连没放的题都能抢答出来？ 这件事，王梅梅也没想到。 之前向霖上场时，王梅梅甚至没想到他能撑过第一关，但向霖不但做到了，还做得很轻松，如果不是耳机的影响，甚至他连加时赛都不需要参加。 王梅梅朝向霖看了一眼。向霖满脸坦然，漆黑的瞳孔里有无语和无奈，但并没有一丝慌乱。 吴芳的指控还在继续。联想到之前的测试向霖听力满分，自己曾经把他叫办公室，王梅梅咬了下嘴唇，突然理解了学生被冤枉作弊时的无奈。 王梅梅叹口气：我身为老师，怎么可能做出给学生漏题的事？ 那你要怎么解释向霖成绩飞跃？吴芳咄咄逼人。 许慧娟左看看右看看，深感事情棘手。 两个老师都是英语组骨干，人品和成绩有目共睹，现在其中一个指控另一个透题，另一个不认，两方又都拿不出证据证明或者反驳。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对吴芳更有利。 因为王梅梅甚至解释不清，为什么向霖英语突然就变好了根据摸底考试的成绩，向霖英语虽然进步了，但的确没进步到这个程度。 总不能一个十一过去，向霖就突然开窍，英语三级跳进第一梯队？许慧娟暂时稳住两位老师，扭头问向霖：可以给大家讲讲你英语进步的原因吗？ 向霖挠挠鼻子尖：我认真学了。 就算再认真学，也不会突然进步这么多吧？吴芳嗤笑，1班真是不同凡响，从老师到同学都让人刮目相看。 王梅梅：...你！ 老师给学生漏题，学生拿了题来竞赛，往小了说是照抄舞弊，往大了说，那就是师德人品有问题。吴芳看向霖一眼，朝校长走过去，这种老师和学生，根本不配留在一中。校长您说是吧？ 校长对着吴芳微微摇头。吴芳皱眉瞪回去。 校长叹口气，转头跟向霖和王梅梅道：说话做事要讲究证据，你们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提出来？ 没影儿的事，哪来的证据？向霖小声嘟囔一句，突然有点懊恼。 重来一世，他明明提前知道了剧情，好心想为同学解围和老师解围，明明也想过自己作为匹黑马，突然冲出来可能造成的影响。 但他完全没想过，这个影响所影响到的人，却不只他自己。他更没想过，自己因为点小私心抢答了最后一题，会害老师被冤枉。 果然被老爸老妈保护的太好，壳子里二十几岁的人，考虑问题还这么欠缺，向霖抿抿嘴角。 懊恼之余，向霖更多的是生气。 他扯了把校服外套，心想：想杠是吧？想挑刺儿是吧？行，爷今天奉陪到底：吴老师怀疑我成绩？那这样，你呢现场随便出... 葛校长，我有证据。看台上，蒋铭宇忽然站起来。 第35章 答案呼之欲出 所有人都朝蒋铭宇看过去。 蒋铭宇放下手中试卷, 走到竞赛场中间。 向霖的话被打断，想出的气没出出去，想打的脸也没能打成。他负气地抖两下腿, 朝蒋铭宇看过去。可惜, 蒋铭宇依旧保持着扑克脸，向霖没能从那张扑克脸上看出什么。 虽说蒋铭宇喜欢忠人之事，但并不算有集体荣誉感，更对管闲事没有兴趣, 向霖搞不懂他为什么要突然插一脚。 而且，就算突然插一脚有什么用？自己都没法解释清楚突然进步的原因，蒋铭宇还能有办法解释？向霖撇撇嘴, 暗自祈祷蒋铭宇赶紧说完话滚下台, 自己这边还等着打吴芳的脸呢。 至于打完脸之后, 要怎么解释英语成绩飞跃？向霖懒得想了。 蒋同学？你说你有证据？葛校长认出了蒋铭宇。 当时蒋铭宇的入校, 是葛校长亲自批的。办手续的时候, 葛校长还拉了蒋铭宇当壮丁, 帮自己搬过办公室。 对, 我有证据。蒋铭宇看了眼吴芳, 目光划过向霖脸庞，最终定格在葛校长身上,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给向霖补课。他的进步确实很快, 这点我可以作证。 再快也不是这么个快法。吴芳眯了下眼睛, 何况你自己还是个学生, 怎么, 你给补课比老师讲的还有用？ 吴芳这句话, 基本已经把蒋铭宇推到了全体老师的对立面。向霖挠挠耳朵, 心说可以啊，随口两句话就开始煽动情绪？按照蒋铭宇上辈子的习惯... 向霖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上辈子蒋铭宇从来没面对过这种情况蒋铭宇一直是老师眼里的模范生，是老师们捧在手心呵护的对象，就算当初口语被吴芳嘲笑，王梅梅过后也找蒋铭宇谈过心，又有意无意在公开场合表扬了蒋铭宇很多次。 优等生面对老师的苛责会怎么做？向霖突然有点好奇。 吴老师，您理解错了，向霖进步并不是我的功劳，相反，这件事上我还要感谢他。蒋铭宇轻轻勾了下嘴角，向霖姑姑在美国，这件事您可能不知道吧？ 吴芳：他姑姑在美国，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姑姑是公费留学后定居美国的，去的学校可不是什么阿拉巴马州立大学、拿撒勒圣经学院。蒋铭宇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吴芳，吴老师，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两个学校也能算您的母校吧？ 吴芳愣了愣，表情陡然犀利起来。她快速把鬓角卷发别到耳后，声音有些不自然：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说，向霖姑姑读的是很好的学校，她不但给向霖寄回来了国内很难买到的mp3，还给他寄了不少英语材料。蒋铭宇说完这话，轻轻瞥了向霖一眼。 向霖微微皱眉，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儿。 他姑姑在美国是不假，寄了mp3和材料也不假，但那些材料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向霖都没有翻过，学就更不可能学了。这会儿蒋铭宇突然把这事提出来，是想把自己进步算到那堆材料上？ 要是硬赖的话，的确也能这么赖，向霖舔舔嘴唇，心说祸害果然是祸害，自己怎么就没想过能这么操作？ 吴芳抿了下鲜红的嘴唇，偏头看校长。校长别开头，并没看她。 沉默几秒钟，吴芳道：你是想说向霖进步，是那些材料的功劳？空口无凭的... 吴老师指认向霖作弊，不也是空口无凭？蒋铭宇冷声打断她，何况那些材料的受益者并不只有向霖，还有我。 王梅梅反应过来：难怪，难怪你这学期口语突然好了这么多。 向霖一愣：口语？ 王梅梅小声解释：对，开学的时候我还有点震惊，一个假期不见，蒋铭宇的口语好了很多。 向霖短促地啊了一声。 重生过后，向霖从来没听蒋铭宇说过英语，更不知道蒋铭宇口语变好了。甚至在几十分钟前，他还想着蒋铭宇口语如果不行，他是不介意小小出个风头，拿下竞赛第一的。 可是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蒋铭宇口语明明没有变好，他甚至还因为口语受到过吴芳嘲讽。 说什么英语材料的影响？这种忽悠忽悠吴芳还行，可向霖知道，在重生前的那段时间，蒋铭宇是没接触过那些英语材料的向霖收到材料后就扔到一边，根本没想起来要跟蒋铭宇提。 重生后更是不可能。 重生后，蒋铭宇连别墅大门都进不去，更没机会接触材料。 上辈子都是上了大学以后，有次蒋铭宇跟着自己回家，才意外发现那堆材料的。所以，怎么想都不可能看过材料的蒋铭宇，他是怎么提高口语成绩的？ 某个答案呼之欲出，向霖心脏狠狠跳了两下，脑子里乱成一团。 赛场里，因为蒋铭宇的突然加入，场上局势再次僵持起来。不过这次明显对王梅梅更为有利。 许慧娟问了校长的意思，打算终止这场闹剧：好了好了，这本来就是个误会，现在也解释清楚了，我们还是继续竞赛。 王梅梅并不这么想：冤枉我的学生，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她知不知道这种怀疑，会对孩子造成多大影响？ 吴芳咬了咬嘴唇，表情依旧存疑：就算是有材料，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里，就进步这么多吧？ 为什么不可能？蒋铭宇微微勾了下嘴角，平时绷直的嘴唇轻微上翘，罕见地露出个笑容，那些是常青藤内部材料，把那些材料啃下来后，英语成绩突飞猛进也很正常。 见吴芳还有要说话的意思，蒋铭宇又道：哦对了，吴老师母校不是常青藤联盟里的，不清楚那些材料的价值也很正常。 常青藤？什么是常青藤？不知道啊，我也没听说过。这你们都不知道？美国常青藤联盟啊，里面全是美国一流名校，哈弗、耶鲁什么的。哈弗、耶鲁你们总听过吧？我艹？这么厉害，那向霖姑姑牛啊。他姑姑那么牛，他英语成绩变好也挺正常的？谁说不是呢。 学生的窃窃私语传到吴芳耳朵里，她狠狠皱起眉：说什么呢？都在底下说什么呢？竞赛保持安静懂不懂？ 现在这不是竞赛间隙嘛？凭什么不让说话？有胆子大的学生怼回去。那个学生的班主任看了他一眼，并没说什么。 吴芳刚进学校的时候，不少老师是对她有好感的人长得漂亮、打扮洋气、留过学有眼界，教学上也认真负责。 但渐渐地，老师们多少都对她有点不满。 是，她口语是好，但不能因为这样，就总盯着口语不好的学生挖苦吧？ 特别是对除2班外的学生，只要待到机会，哪怕是升旗时的英语演讲，吴芳都能拐弯抹角怼别人口语差。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叫什么英语？这是中式英文。中式英文还好意思在国旗下演讲？丢人现眼！ 只不过碍于她金闪闪的留学经历、纯正的美式发音，老师们都在尽可能忍耐，看学生被说得狠了，也只是委婉地抗议几句，而这种抗议，每每都被吴芳无视。 今天看见她对上王梅梅，不少老师私底下，是暗暗希望王梅梅赢的。只不过吴芳的质疑也有道理，这些老师并没声援王梅梅，而是选择静观其变。后来蒋铭宇说出了材料的事，还提起了常春藤联盟。 学生们对于常春藤联盟一知半解，但身处教学一线的老师们，是清晰明白常春藤联盟的意义的。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反倒是蒋铭宇说的那两个学校，这些老师听都没怎么听过。现在仔细想了想，老师们突然意识到，吴芳是顶着金闪闪留学光环回来的，但她来入职时，就只拿了国内大学毕业证，根本没人知道她在国外究竟读的什么大学。 阿拉巴什么大学、还有那什么圣经学院，都是啥啊？有学生在问。 其他的学生摇头：不知道啊，听都没听过，该不会是什么美国三流大学吧？就跟国内xx职业学院一样？ 不能吧？三流大学毕业，回国就教实验班了？问的同学惊讶。 不只要教实验班，还想抢英语教研主任位置呢。有同学不屑，仔细想想，她不就口语好点吗？真要论教的，也没比我们老班强啊。 说话的是12班同学，他们班主任也是英语老师。 听见学生的对话，吴芳脸色更加难看。她紧紧攥着拳头，刚做完的美甲扣在肉里。学校是她的硬伤，她回国以后一直尽可能规避这个问题，谁能想到，这个事竟然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被这么突兀的捅了出来？ 这种感觉就如同被迎头打了一拳，吴芳脑子嗡嗡作响。 她只觉得自己身上光环散落一地，就好像遮羞布被当众扯下来，看台上所有的声音，都仿佛是在嘲笑她的无能、嘲笑她的土气、嘲笑她那些口音突兀的中式英语。 是的，最开始到美国的时候，吴芳也只会哑巴英语。每次她说句什么，都要被同学嘲讽半天，那时候的难堪、尴尬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而现在，这些难堪和尴尬，仿佛又回来，哪怕她努力那么久、哪怕她每天兢兢业业备课、哪怕... 吴芳咬紧嘴唇，抬头看向蒋铭宇。 吴老师还有什么事吗？蒋铭宇笑着问，是需要我再解释一下阿拉巴马州立大学、拿撒勒圣经学院？ 吴芳挪开目光，没敢再看蒋铭宇。 汗水顺着吴芳耳后缓缓流下，亚麻色卷发被打湿几缕，颜色显得更深了些，也失去了往日里的光泽。 她想不通，自己只不过不甘心，想让王梅梅和1班出个丑而已，怎么到头来会落到这个境遇里？ 面前这个学生是蒋铭宇，吴芳认识他，也知道他是学校花了大力气从建河高中挖来的。只是之前，吴芳只知道蒋铭宇学习好，却从来没想过，一个高中生心思竟然能又深沉又歹毒。 现在回想蒋铭宇的那些话，吴芳才明白过来，蒋铭宇在设套，从最开始站起来那瞬间，他就开始设套了。 他先是通过补课来铺垫，引导自己往下接话、引导自己质疑，顺理成章的，他就能提到了那份不知是真是假的材料、提到向霖姑姑、提到常春藤。 然而，这些都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铺垫了这么多，只是想引出阿拉巴马州立大学、拿撒勒圣经学院，引出自己那些引以为耻的过去。 吴芳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只要引出那些过去，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将转移，他们会关注自己三流大学的出身、会关注自己屈辱的过往，会讨论、会震惊、会窃窃私语根本不会有人还记得，整件事情最初的关注点，是1班老师和同学联手作弊。 吴芳又看了眼观众席，果然，现在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阿拉巴马、圣经学院...这些词语一个劲儿往耳朵里钻，吴芳捂住耳朵。 哦，对了。蒋铭宇薄薄的双唇再次张开，我听说，阿拉巴马州立大学、拿撒勒圣经学院虽然教学不行，却是美国难得对口语要求很松动的学校，口语不过关的留学生，可以去混个文凭。 这个学生竟然还不打算放过自己？连最后一点遮羞布，他都不打算给自己留？吴芳心里咯噔一声。她感觉有块石头重重压在胸口，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所以我一直有些好奇，吴老师这么好的口语，为什么也会去那两所学校？蒋铭宇冷冷问出下一个问题。 第36章 他也重生了 果然是这样, 口语、口语...这个学生，是要让自己当着所有人面，承认那些耻辱, 承认自己也曾是中式英语一样, 承认以前的自己也只会哑巴英语。汗顺着吴芳脸颊缓缓流淌，她突然有点后悔。 也许，不该把王梅梅牵扯进来，如果最开始自己只咬死向霖, 这个蒋铭宇可能不会来反驳，也就不会有如今自己难堪的境遇？ 侧头看了眼斜靠在赛台上的向霖，吴芳愣了愣, 又突然想到：在蒋铭宇上台前向霖也曾经说了句什么。他说：吴老师怀疑我成绩？那这样, 你呢现场随便出... 那句话的语气十分淡定, 淡定到他仿佛确信可以答对所有问题。吴芳恍惚间意识到：哪怕自己没有针对王梅梅, 那个叫向霖的男生, 也能打自己的脸用他那种更直接的、当面怼回来的方式。 所以真是自己做错了吗？吴芳紧紧捂着耳朵, 一个是当面回击、一个是釜底抽薪, 自己这次挑衅, 在最初的最初就选错了人。 如果不挑衅，如果不凭空指证作弊, 自己的背景就不会被扒出来，背景不被扒出来, 自己就不会成为全笑柄, 自己就还能凭借着一口流利的美国音, 得到学生和老师的青睐。 不像现在...吴芳望了眼看台上窃窃私语的学生, 扭头朝场外跑。 葛校长猛地站起来, 想了想, 他又慢慢坐下。2班有几个学生喊声吴老师，跟着跑出赛场。许慧娟赶紧嘱咐其他老师追过去。 蒋铭宇看着吴芳背影，嘴角拉平。 其实，不只这些。蒋铭宇高二转校过来的时候，曾经帮校长搬过办公室。 在办公室那堆材料里就有吴芳的简历，他当时不但看见了吴芳的毕业学校，还见过她和葛校长的亲密合影，亲密到比葛校长和夫人的合影更像夫妻。 一中对老师的筛选很严格，宣称所有老师都是研究生毕业。 而吴芳，她非但不是研究生毕业，反而还读过两所外国三流高校，其中第一所只读了两年最大的可能性是吴芳犯过什么错，被第一所学校劝退了。 这样的简历，是怎么进的一中？怎么当上2班班主任的？这中间，又有多少事情可以细究？上辈子，蒋铭宇没兴趣细想。 但，如果吴芳还想继续，或者葛校长事后找麻烦，蒋铭宇是计划问问她第一所大学退学的原因，或者问问她和葛校长的过分亲密关系的。 把这些事抖出来，会引起些麻烦，不过这些麻烦并不是不能处理。只是现在她已经跑了，这些事情可以暂时放放，反倒是其他的事情更为重要。 目送吴芳消失在道路尽头，蒋铭宇偏头望向向霖。 看我干什么？向霖翻了个白眼，指尖戳戳校服拉链。 你和我一样。蒋铭宇肯定地说。 我怎么就和你一样了？向霖切了一声，挥挥手，你要没事赶紧下去，我们这加时赛还没公布成绩呢。 刚刚趁着蒋铭宇和吴芳你来我往的功夫，向霖已经彻底想清楚了：蒋铭宇也是重生的。 也许是自己也重生了，所以对于蒋铭宇能重生，向霖竟然混乱一阵后，也接受了当然，重生都已经重生了，向霖不接受也没办法。 这可能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好处吧，向霖苦中作乐想了几秒，又开始发愁。 蒋铭宇也是重生的，这意味着自己上辈子做的那些蠢事，他统统都知道。傻子似的跟在蒋祸害屁股整整七年，面子里子都没要，最后才发现人家有白月光，这人向霖再也丢不起。 想来想去，向霖拿定主意：装。 他动任他动、他猜任他猜，只要自己不松口，自己就没重生毕竟装这件事，没人比向霖更在行。 可能是向霖的反应和蒋铭宇预料中不太一样，蒋铭宇微微拧了下眉尖。 好了好了，咱们竞赛继续啊。许慧娟跟葛校长商量完，重新举起话筒，来，无关人员请先下场，我们公布一下最后这道题的答案。 无关人员快下去啊。向霖朝着蒋铭宇撇嘴。 蒋铭宇忽然问：confidence和conviction有什么区别？ 查词典去。向霖挑眉，漫不经心。 蒋铭宇看了向霖几秒钟，转身下场。 因为刚刚吴芳的插曲，公布答案时，场上氛围和之前完全不同。 这种不同甚至延续到第二阶段的笔试，在台上选手唰唰写单词的同时，台下不少学生还在讨论常青藤和什么圣经学院。 魏南和李峰他们也凑在一起，小声嘀咕：我艹，刚才那是宫斗嘛？我才反应过来，学霸一直在给吴芳挖坑啊。 还真是。什么常青藤啊、圣经学院啊，一个一个往外甩，最后又扯到口语。李峰挠挠头，吴芳不是一直号称留学生、学校好、口语好？现在一看，敢情都不咋地。 该说不说，蒋学霸这招够狠。魏南竖起大拇指，现在大家都知道吴芳吹牛逼、人品不行，梅姐和霖子嫌疑彻底洗清了。 这就叫釜底抽薪。宁洲推推眼镜。 吴芳出事后，跟他们并排坐着的2班同学都萎了。这会儿听见魏南几个嘀咕，先前一直搭话的那个男生默默低下头。 哎？也没说你，你可怜巴巴干嘛？魏南朝那个男生招手。 男生看他一眼：老班人很好。 好？魏南瞪圆眼睛，天天到处喷，鼻子都快翘上天了，她哪好？ 男生愣了愣，再次低下头。他脚在地面划拉两下，声音很小：老班对我们很好。 赛场上，第二阶段比赛已经接近尾声，又有15名选手被淘汰。 向霖、蒋铭宇和钱建三个都成功晋级，和他们一起晋级的，还有1班那个一哥，3班的何浩。 一哥在林芳离开后，情绪不怎么高涨，但他依旧凭借实力，紧紧咬在蒋铭宇之后，成为赛场上综合排分第二的选手竞赛采用淘汰制，但会按照总分进行排名，排名靠前的选手在第三阶段享有优先抽题权。 向霖因为第一场比赛的影响，排名中等偏上，钱建则在第二场扣了两分，委委屈屈落在一哥后面。 第三场是口语竞赛，1对1的pk形式。许慧娟简单地做了赛前介绍。 本来这场比赛，是由吴芳担任主要评委的，但因为刚刚的事情，吴芳暂时联系不上，所以校领导临时决定由王梅梅担任主评委，其他英语老师继续担任一般评委。 比赛正式开始前，何浩和一哥分别走到向霖赛台前。何浩只是遮遮掩掩扔下句赛场见。一哥则看了他老半天，看到向霖都怀疑他是不是要石化了，他才小声说句：对不起。 向霖稍稍坐直。 对不起。一哥犹豫了一会儿，声音没了当初要完虐蒋铭宇的嚣张，吴老师刀子嘴豆腐心。她本性真不坏，希望你能原谅她。 吴芳受2班学生爱戴，这件事向霖很清楚。甚至向霖也想过，吴芳老底被抖出来，2班学生从此更是跟1班水火不容。但他万万没想到，2班学生虽然难过，却没迁怒自己，反而是小心翼翼替他们班主任来道歉。 这么想想，都还是是非分明的好孩子啊，向霖挠挠鼻子尖，还没等开口，就听见蒋祸害冷冰冰的声音。 轮不着你道歉。蒋铭宇说。 一哥愣了愣，没说出话来。迟疑了几秒钟，他垂着脑袋转身走了。 目送一哥离开，向霖朝着蒋铭宇摆摆手：你也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confidence和conviction有什么区别？蒋铭宇还执着着这个问题。 区别、区别，区别个屁？向霖有点烦躁，烦躁到恨不能一脚把眼前的祸害踹开。不过这是在赛场上，台下那么多老师和同学都看着，他总不能真动脚。何况不管怎么说，这人刚才也算是帮了自己和王梅梅一把。 深吸口气，向霖决定速战速决：我说了区别你就走？ 蒋铭宇点头。 一个是信心，一个是定罪，够了吗？向霖轻轻踹了赛台一脚。 confidence和conviction都有信心的意思，只不过confidence是指有充分的信心，conviction则是指长期交往或实践后，在认知和了解基础上产生的信心。 这个解释是上辈子蒋铭宇一字一句讲的，向霖工工整整抄在了试卷旁边。 在蒋铭宇询问他是否听懂的时候，向霖言之凿凿：懂，这肯定懂，就比如说咱俩，我希望你对我是conviction，而不是confidence。 那时，蒋铭宇只是拧了下眉毛。 那时，向霖只能状若不经意般继续：conviction，长期交往嘛，咱俩长期交往好不好？ 现在回想起来，向霖真想冲回上辈子堵住自己的嘴。 conviction不但有信任的意思，还有定罪的意思。长期交往下的产生信任？长期交往？交往个屁，长期互动之下并没产生交往，反而是定了罪佛曰：贪、嗔、痴，自己偏偏占全了，不是定罪是什么？ 听见向霖提到定罪，蒋铭宇有瞬间错愕。 conviction，名词，定罪、证明有罪、判罪。向霖挑眉，这你总不会不知道吧？蒋学霸？ 蒋铭宇还想说什么。许慧娟已经带着抽题箱返回台上。 她招呼着选手各就各位：最后一轮竞赛马上开始，大家都知道，这次竞赛不只奖励丰厚，还关系着保送排名加分。我作为教导主任，代表所有老师们祝大家拿出最好水平，夺得想要的名次。好了，话不多说，竞赛正式开始。 第37章 最后一轮 第三场口语竞赛, 是采用抽签方式确定题目，pk对象也是随机指定的。 蒋铭宇作为第一名，率先上台抽题。 他抽完题后, 许慧娟又随机抽取了迎战的选手。被抽到的是5班同学, 他垂头丧气走上台。经过短暂的看题和准备时间，俩人站在赛场正中央开始了即兴口语演讲。 这种演讲没什么可看的，上辈子向霖读大学时没少参加。他靠在赛台上打了个哈欠，时不时听两耳朵。 不得不承认, 蒋铭宇现在的口语水平，照比真正高三那是好了不只一丁半点。向霖掏掏耳朵，心想这个第一自己看来是拿不着了。 然而向霖不惊讶, 不代表看台下的观众不惊讶。 1班还好, 蒋铭宇虽然平时很少开口, 但早自习还是领读过一、两次, 他们也算是多多少少领教过蒋铭宇进步后的口语要说1班有谁没听过蒋铭宇的口语, 基本上就剩向霖、魏南、宁洲和李峰这个四人迟到小分队。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只是魏南、宁洲、李峰三个本来就口语不行, 对于口语是好是坏没太大兴趣, 所以虽然有点惊讶, 倒不至于到达震惊的程度。 而2班，则是彻彻底底震惊了。 1班蒋铭宇作为年级第一, 是吴芳时不时就要提一次的存在，而每次提的时候, 基本就是吐槽蒋铭宇糟糕的口语。这才没几天, 蒋铭宇口语竟然就好起来了？ 惊讶之余, 他们对蒋铭宇说的常青藤, 以及那份长青藤内部资料, 更是向往又好奇。既然蒋铭宇口语能突飞猛进, 那向霖的英语水平，到底又到了什么程度？ 带着这种好奇，他们把目光再次投入赛场。 赛场里，蒋铭宇款款而谈。向霖则懒洋洋靠在赛台上。 现在全校都知道，向霖明明是靠着努力提升了实例，却被吴老师冤枉作弊，甚至连坐在主评委席上的王梅梅老师，都一并被老班冤枉了。 看着向霖和蒋铭宇，2班同学渐渐担忧起来，赛场里还有他们的同学，而主评委却从吴芳变成了王梅梅还是刚刚被吴芳冤枉过的王梅梅。 在他们想到这点的时候，赛场里，蒋铭宇已经完成了比赛，王梅梅给出了很高分数，也给了5班同学很正常的分数。其他评委老师也都给蒋铭宇打了很不错的打分，因为实力差距，蒋铭宇毫无疑问pk掉了5班选手。 蒋铭宇退场之后，就轮到2班选手抽签了。 等2班同学和对手演讲完，2班不少同学开始担忧。不过等成绩打出来后，担忧的同学纷纷惭愧地低下头。 王梅梅并没因为私人原因给2班同学故意打低分，反而表扬了他的口语能力，并且给了个和蒋铭宇平齐的分数。 按照现在蒋铭宇的口语，这个第一稳了。只要第一在1班里，就能保住王梅梅教研主任和实验班老师的地位，在向霖看来，这就够了。 不过，也许得不到第一地位也能保住？回忆刚刚蒋铭宇那席话，向霖怀疑，吴芳不只不会再抢教研主任地位，甚至连课，她都有可能没心思再教下去。 明明都是重生，蒋铭宇出手就能把人直接打趴下，自己出手，就只能当场用成绩抽各脸而已，向霖撇了下嘴，深感祸害就是祸害，想要好好享受重生生活，第一要务就是远离祸害。 口语竞赛第一轮结束时，有7个选手被淘汰，算上轮空的4班选手，场上还剩8个同学。 比赛规则也由双方单独演讲，改成了两方互动pk：许慧娟随机抽取两名选手，第一名选手先演讲，第二名就他演讲内容提问。然后，反过来再比一次，最后成绩还是看评委打分。 第二轮一开始，向霖就被抽到了。和他一起被抽出来的，是那个轮空的4班选手。向霖按照正常水平发挥，成功pk掉了第一轮的幸运儿。 蒋铭宇则被抽到和3班何浩pk，看见对手是何浩，蒋铭宇微微眯了下眼睛，扑克脸上都能看出不悦。 呦，这何浩还得罪过蒋铭宇？向霖挠挠鼻子尖，突然想到：可能不是得罪，而是看上了？毕竟之前何浩扯来扯去，主旨一直围绕着蒋铭宇和飞吻。 要真是这样的话，向霖突然有点同情何浩，毕竟看上蒋祸害只会倒霉，而倒霉的下场没人能比向霖更清楚了。 向霖东想西想的时候，演讲pk已经结束。回过神来，向霖发现何浩脸绿了。 我去，蒋铭宇竟然这么厉害？看台下有同学惊叹。 敢情，第一论他都没全力发挥？另外的同学感慨，他刚才说的我都没听懂，你懂了没？ 懂啥啊，那嘴噼里啪啦的跟火星语似的。第一个同学挠挠头，你看那个何浩，整个人都蒙圈了，连问题都没提出来。 第二轮过后，赛场上只剩下4名选手：向霖、蒋铭宇、钱建和2班的一哥。 换句话说，前4里，1班已经铁定了三个。 钱建看了看赛场上另外三个人，胸口重重起伏几下。原本，他是奔着第一来的，但上一轮蒋铭宇的实力太强了，强到让钱建忽然意识到，依照目前的情况，自己根本没能力pk掉蒋铭宇。 除了蒋铭宇以外，场上只有向霖和2班选手。2班选手英语很好，钱建也不敢确定能将他刷掉，所以看来看去，干掉向霖反而是保住前三的最好途径。 这次竞赛设了三种奖次，一等奖1名，奖品是500元；二等奖2名，奖品是文曲星；三等奖5名，奖品只有套本子。 第四名和第三名的奖品差距太大了，钱建掐着虎口，深深吸口气，第三名，自己至少要得到第三名。何况，他跟向霖还有没算的旧恨，不管怎么说，他这次都要把向霖pk下去。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也是美好的，钱建带着一定要抽到向霖的决心，还真把向霖抽了出来。 在正式比赛前，钱建忍不住放了个狠话：别以为你爸有几个破钱、会钻营会送礼、你姑有常什么藤资料，就多了不起。要不是占了我的名额，你连1中都进不来。 什么叫占了你的名额？向霖反问。 你自己心里清楚。钱建绕过向霖走到抽题箱前。把手伸进箱子里时，他狠狠地瞪了眼向霖，又悄悄看校长和主任一眼。 这是自己报复的机会，钱建想，他必须要借着这机会一雪前耻，让向霖、让那些之前瞧不上自己的，统统都后悔。 向霖并不清楚钱建的心思，但看钱建的表情，想想钱建刚说的那些话，向霖突然觉得挺对不住老爸。 向洪波是生意人不假，可他无论从哪方面讲，都算得上光明磊落的生意人，可惜生了自己这么个不争气地儿子，为了自己进一中捐赠教学楼不算，在自己同学眼里，也留下个只会专营送礼的坏印象。 向霖挠挠鼻子尖，心想：自己是不是该露一手？至少为老爸正个名，让他知道那栋楼没白捐？ 带着这点小心思，向霖站直，把校服袖子撸了起来。 我去，霖哥要发威了？看台上，魏南拽李峰，撸袖子了，霖哥撸袖子了。 我艹。李峰惊奇，真的哎？这他妈霖哥打架招牌动作啊，他妈的，霖哥干死他们。 宁洲推推眼镜：...请注意文明用语。 赛场上，钱建的演讲已经接近尾声。他演讲结束后，向霖提了两三个问题。等钱建回答完，向霖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他的演讲惹得台下再次沸腾，除了感慨向霖口语牛逼外，也有不少人羡慕起他有在常青藤的姑姑、还有内部材料。 转念，学生们又想到吴芳，每天牛逼哄哄到处怼人的吴芳，竟然只是三流学校毕业的？还是去的对口语没要求的三流学校？这件事太扯了。更扯的是，她竟然还血口喷人，冤枉向霖和1班英语老师。 幸好向霖没被她影响，成功晋级了决赛。想着想着，不少学生开始主动为向霖加油，等向霖演讲完，他们自发开始鼓掌。胆子大的男生还吹起口哨、大喊向霖好样的，有些女生跟着喊几声向霖，悄悄红了脸。 赛场里，钱建恨恨看向看台：不就是家里有钱？有什么了不起。 等向霖彻底讲完后，他连忙丢出自己想了许久的问题。不过，向霖听完问题，并没有出现钱建预期中的慌乱，向霖甚至连一点停顿都没有，流畅又快速的就把问题答了出来。在回答中，他还完美规避了钱建事先挖好的坑。 钱建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涌起种不好的预感。 王梅梅给出成绩时，钱建这种不好的预感更为强烈，等所有评委老师都给出成绩，钱建这种预感成了真：他竟然被向霖淘汰了。 不知道是被这一结果打击到了，还是被这一结果震惊，走下台时，钱建只是垂着头，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向霖pk掉钱建后，轮到蒋铭宇和一哥上台pk。 蒋铭宇发音很好、用词也依旧精准，但明显能让人感觉到，他整篇演讲没有pk掉何浩那次酷炫。 而一哥则感情充沛，完全体现出了演和讲的精髓。王梅梅综合考虑，给了两人同样的分数。 其他评委则更多的被蒋铭宇口语折服，纷纷给他打了更高分数。凭借总得分，蒋铭宇成功刷掉一哥，站在了向霖对面。 向霖挠挠鼻子尖，心说想不到啊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跟蒋祸害面对面pk了？ 现在剩下的两位选手都来自1班。许慧娟把抽题箱放在两人中间，最后一轮pk，每人抽一题进行即兴演讲，还有由评委老师打分，两位选手都理解了吧？ 向霖和蒋铭宇都点了下头。 那蒋同学，你先来抽题吧。许慧娟把抽题箱往蒋铭宇面前挪了挪。 第38章 弃权 对于跟蒋祸害同台竞技, 向霖心里有点没底。特别是在得知蒋祸害也重生后。 重生后，向霖其实一直没想清楚，他到底要怎么面对一无所知的蒋铭宇。而现在, 他突然发现, 原来蒋铭宇什么都知道。 不过就算蒋铭宇什么都知道，向霖也没办法找他算旧账，因为向霖没打算承认重生。就算真要算，又能怎么算呢？之前的那笔旧账, 想来想去，千不愿万不愿，向霖也得给自己盖个自作多情的章。 蒋铭宇从来没承认过什么、没承诺过什么, 就算是看着对方和白月光相拥, 向霖甚至没立场指责毕竟暗恋对方七年的是他向霖, 面子里子一并丢了的, 也是他向霖。 不过还好, 蒋铭宇也重生了, 这样一来自己怼人翻白眼的时候, 总归能减轻不少心理负担, 想着想着，向霖又把袖子往上撸了一截。 蒋铭宇抽完题后, 许慧娟把题箱挪到向霖面前。向霖在里面摸了一会儿，抽出叠得最不整齐那张。看看蒋铭宇手里整齐方正的题纸, 又看看自己的, 向霖轻轻撇了下嘴。 蒋祸害从来都是这样, 笔要扣好笔帽、东西要放整齐、连抽个答题卡, 他都要抽到最方正的那个。 反观向霖自己, 笔帽常常不知去向、东西随手扔、衣服鞋子要买酷炫出挑的, 低头看眼答题纸，向霖无奈地想，看看，就连抽答题纸，他也偏要选最不规则的。 这样性格天南地北的两个人，怎么样也凑不到一起去的。上辈子自己肯定眼瞎加脑残，才信了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邪，非要追着蒋铭宇跑七年。 两位选手都抽到了自己的题目，下面先进行五分钟思考，五分钟过后，比赛正式开始。许慧娟话音落下，工作人员打开了计时器。 5:00.随着嘟的一声，00迅速变成59，紧接着是58、57、56... 倒计时滴答声里，向霖迅速打开纸张，看见上面只写了一个单词：France。 法国？去你的法国吧。 一瞬间，向霖甚至产生了把题纸扔掉的冲动。不过几秒钟后，他渐渐冷静下来。那个谁不是说过，哪里跌倒的就要哪里爬起来？自己上辈子栽在蒋铭宇和法国手上，这次，就用法国打败蒋祸害。 只是这个法国...向霖咬了几秒钟牙，偏头怒视蒋铭宇。 蒋铭宇不知道抽到了什么，正垂眸看试题。他睫毛很浓密，垂眼的时候，睫毛就好像两排毛茸茸的小扇子，阴影打在眼睑下方，还挺像长了两个黑眼圈的。 向霖边瞪边想，这个暗度的黑眼圈，保守估计，要一晚上不睡才能长出来。 上辈子，蒋铭宇也是坐的红眼飞机去法国，那时候，他是不是也激动到一晚上没睡？是不是也曾经顶着这样两个黑眼圈，激动地冲下飞机，激动地联系那个简苏？ 不就是法国吗？行，法国就法国，爷今天奉陪到底，向霖把题纸团把两下，擦成个圆溜溜的小球。 看了一会儿题后，蒋铭宇扇子似的睫毛闪了闪，不经意般抬起头。 对上向霖愤怒的目光，蒋铭宇微微一愣。 倒计时器滴答滴答，屏幕上鲜红的数字一刻不停地改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滴答声变成急促的嘟嘟声。随后，声音戛然而止，屏幕上数字归零。 蒋铭宇放下题纸。向霖也把团成团的题纸扔到赛台上。 好了，时间到。许慧娟示意工作人员把计时器收走，正式开赛前，我们想给大家公布一下两方抽到的题目。 蒋铭宇的题目很普通：Value Every Minute。 向霖的则很简洁：France。 听到France这个单词，向霖不屑的切了一声。蒋铭宇嘴唇绷成直线。 许慧娟把话筒递过来：按照这次的顺序，演讲由蒋铭宇选手开始。 蒋铭宇接过话筒，又看向向霖。 向霖笔直地站在赛台后，袖子已经撸到上臂，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跃跃欲试的斗志。只不过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里，还闪烁着小簇怒火，和他在凯旋门下的模样隐隐重合了。 沉默几秒，蒋铭宇举起话筒：我弃权。 什么？许慧娟愣住。 我成绩能提高，是得益于向霖分享的资料。蒋铭宇声音平稳，给出的解释无懈可击，我很感激向霖，所以我不能跟向霖pk。 说完这话，他微微眯了下眼睛，目光牢牢定在向霖脸上。 向霖听完蒋铭宇的话，脸上并没做太多表情。但他那双黑宝石般的瞳孔闪了闪，惊讶过后，怒火更胜。 蒋铭宇愣了愣，微微拧起眉尖。 向霖看了蒋铭宇一眼，双手杵在赛台上：你什么意思？ 你可以得一等奖的意思。蒋铭宇说。 放下麦克后，蒋铭宇又小声补了句：能得第一，你为什么还不高兴？ 我...向霖咬了半天牙，要不是顾忌着还在赛台上，他真想骂句我艹。高兴？高兴个屁？ 蒋铭宇是个祸害，这事向霖上辈子就知道。但蒋铭宇这个祸害还擅长气人？这件事上辈子向霖并不知道。本来，向霖已经计划好真刀实枪pk一场，结果祸害轻飘飘的一句弃权，这个机会就给剥夺了？ 走上领奖台，接受致辞，领奖，掌声中走下赛台，一串流程走下来，向霖手里信封越攥越紧。 直到魏南几个冲过来庆贺，向霖脸色都不怎么好。 我艹，霖子你得了第一怎么还得生气了？魏南震惊。 得个屁的第一啊。向霖盯着手里信封，轻轻叹口气，最后一场比都没比，这算什么得第一？ 管他呢，反正奖金都到手了。李峰撞撞向霖肩膀，蒋铭宇在你这占了便宜，他不好意思跟你比。 ...什么叫占了便宜？宁洲拍李峰一巴掌，主公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对对，霖哥不战蒋铭宇就屈了。魏南和李峰也跟着学，霖哥牛逼大发了。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向霖：... 几个人说说闹闹的时候，二等奖和三等奖也颁完了，蒋铭宇和一哥手上各拿了个文曲星，钱建则捧着从大到小三个本子。 经过向霖身边时，钱建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王梅梅对于班上的成绩十分欣喜，竞赛结束后，还特意把向霖叫去办公室又表扬一番。办公室里除了王梅梅外，还有几个其他班英语老师，向霖看着吴芳空荡荡的办公桌，有心问问情况，转念一想有看笑话的嫌疑，就什么都没说。 老师表扬完，就轮到学生上场。 趁着上晚课前的空挡，向霖收获到大部分同学的庆贺，可能是庆贺的同学太多、声音太大，向霖不经意间发觉，蒋祸害也朝自己这边看了好几次。 田谷和包滢滢在大批同学庆贺完后才走过来。包滢滢笑着小声说恭喜，田谷则看了魏南一眼：你是不知道，刚刚比赛的时候啊，魏南全程紧张得不得了。 我这不是替霖子着急嘛。魏南挠挠脑袋，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那什么，我没说脏话吧？我平时真不那样啊，甜甜你得相信我，我最文明了。 不是没说，是没少说。田谷笑。 向霖几个也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向霖余光飘到蒋铭宇站了起来，向霖抿了下嘴唇，突然记起正事：运动会时间是不是快定了？我这新得了奖金，就充公当班费吧？ 边说，向霖边从桌肚掏出信封。 田谷惊讶：这是你的奖金啊。 甜甜你是不知道。魏南尽心尽力解释，霖子现在看见这笔钱，就觉得晦气。 田谷更惊讶了。 就你话多。向霖瞥魏南一眼，把信封塞进田谷手里，别问了班长，你就行行好，代替班级收下吧。 看田谷把信封收走，向霖终于松了口气。他在扭头往窗边看的时候，蒋祸害已经不见了。直到晚课蒋铭宇一直没有回来。不见了更好，向霖想，最好以后都别见了。 然而，以后都不见是不可能的，晚课结束前，向霖从体委口中听见了蒋铭宇的消息。 体委是个很高的男生，叫杜乐博，同学们都亲切的称呼他为大萝卜。大萝卜从办公室带回来两个小道消息： 1，运动会初步定在十一月初。因为已经升了高三，考虑到学生的安全，高三班集没有任何竞赛项目。换句话说，除了一个必须参加的检阅队，他们班能做的也就只剩下当观众。 2，蒋学霸被许慧娟叫走了。 关于第二点，大萝卜特意强调：我偷偷听见许主任说什么早恋、情书的，你们说，会不会是蒋学霸给谁写情书了？ 蒋祸害给人写情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向霖无聊地拨弄两下笔袋，从书桌里摸出习题册。 蒋学霸给人写情书？怎么可能。有不少女生抱着跟向霖相同的想法，别人给他写情书还差不多，会不会哪个女生送情书的时候，刚好被主任看见了？ 这个想法获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只可惜等蒋铭宇回到教室时，没人敢去问具体原因，所以向霖也就没能搞清，到底是不是有人给蒋铭宇写了情书？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有没有人给蒋铭宇写情书来着？向霖回想了一下，意识到确实是有，当时蒋铭宇在前两场竞赛上大出风头，却在最后一场被2班一哥压了一头，又被吴芳狠狠讽刺一顿。 偏偏一哥虽然口语好一些，却也没好到能完虐蒋铭宇，要不是有吴芳给出的那些极不公平的分数，第一依旧是蒋铭宇的。 比赛后，蒋铭宇站在台上垂眸不语。那个场景不知道惹得多少女生碎了心。不过向霖知道，蒋祸害真不在意第一名还是第二名，他只是惋惜那500块钱要知道他还等着那500给孙素芬当医药费。 所以，蒋铭宇为什么要把第一让出来？向霖转笔的手顿住，他抿了下嘴唇。 第39章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 都重生了，估计祸害不差这点钱呢？何况爱为什么为什么，上辈子还不够惨吗？人啊, 要善于吸取教训, 某些祸害是必须要远离的。 抱着远离祸害的决心，向霖认认真真上了两天课，又从大萝卜那儿听到一则新消息。 蒋学霸又被许主任叫走了。大萝卜指着后门方向，听说是跟3班班长刚吵了一架, 差点动手，刚好被许主任抓个正着。 向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刚刚和魏南几个晃进教室。 看大萝卜言之昭昭, 向霖有点惊讶：蒋祸害会打架他信, 会吵架？他看人不顺眼要么不开口, 要么就上手, 向霖两辈子加在一起, 就没见蒋铭宇吵过架。何况, 还是跟3班何浩？向霖要是没记错, 上辈子蒋铭宇甚至不认识何浩。 退一万步说, 就算真吵架，依照蒋铭宇惜字如金的个性, 怎么吵？开口一句滚，就吵完了？再说, 蒋铭宇习惯了有事闷在肚子里, 就拿这次被发现重生来说, 向霖刚开始还提心吊胆了几天, 生怕祸害再来问。 可谁知道比赛结束后, 祸害就没再提过这事？ 不过也是, 自己重不重生的，跟祸害又有什么关系？那可是只一门心思要去法国的祸害。这样最好，就算都是重生，也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打了个哈欠，向霖懒洋洋坐下。 上课前，蒋铭宇踩着点走进教室。 看着蒋铭宇快黑成锅底的脸，向霖突然想到另一件事。3班何浩，仿佛对蒋铭宇有意思来着，难说他一时没忍住表了个白？或者透露点什么出来？ 要知道上辈子，蒋铭宇好不容易拼到出国机会，能去法国会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手手还没牵上几回呢，莫名其妙重生回高中了，换谁遇上这事都得气。 这头气还没顺呢，那头听见什么情情爱爱的，不扎心才怪。心扎多了，兴许话也能多？吵个架也顺理成章不是？ 本着过来人的心态，向霖想：也许应该找个机会开导开导何浩，毕竟歪脖子树那么多，在姓蒋的这棵上吊死不划算。 不过开导人挺麻烦，何况还得找机会。向霖也只是想了想，就抛诸脑后。谁知道才过了两天，机会从天而降。 周一是个艳阳天，升旗时向霖嫌晒，打着值日旗号留在了教室。擦完黑板又随手扫两下地，他正闲来无事，突然发现后门附近有人在晃悠。 小偷应该不至于，学校安保很好，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进来过贼。不是小偷，就应该是来找人的？他走过去看了看，发现后门附近晃悠的家伙，竟然是3班的何浩。 何浩也没想到能碰见向霖。他愣了愣，迅速把手里的东西往背后塞。 拿的什么啊？向霖问。 没什么。何浩声音有点不自在。他又伸头朝教1班室里看几眼，问：你怎么在这？ 向霖奇怪：我不在这我在哪儿？倒是你，你为什么在这？ 何浩支支吾吾。 你来找人吧？向霖猜测，找蒋铭宇？ 何浩刚想点头，听见蒋铭宇三个字，又突兀梗住脖子：我找他干嘛？ 那你？向霖本来是想劝劝何浩的。 不过一来，他跟何浩也不算熟，二来，男生暗恋男生这种事，又不像男女之间那么自然。上辈子，向霖虽然不介意别人提，但他不敢保证何浩介不介意。现在何浩自己不承认，向霖就算再想劝，也找不到切入点。 看向霖沉默下来，何浩迟疑着把手往前挪了挪，又再次缩回背后。他手上捏着个粉色信封，这还是受蒋铭宇启发的。 前段时间英语竞赛完，他后悔没能引起向霖注意，常常有事没事往1班后门跑。跑的次数多了，也被蒋铭宇撞到过那么两、三次。 最开始，蒋铭宇只是冷冷看着他，后来有一次，他偷偷摸了下向霖椅子，蒋铭宇可能以为他是来替别人送情书，冷冷讽刺了句蟾。 就为这句蟾，两个人差点打起来，多亏了许慧娟出现，把他俩一起拎到办公室。不过也就是那次之后，何浩突然想明白了，不敢直接说有什么关系，自己可以写情书手里这份粉红色的情书，便诞生了。 今天，何浩是打算偷偷把情书放下的，为了这个，他特意逃了升旗。 不过他走到1班后门才发现，好巧不巧，1班值日生竟然是向霖本人。偷塞情书，刚好碰上收情书的人值日，何浩甚至不知道这算幸运还是不幸。 那你究竟来干嘛的？向霖又问了一遍。 他屁股坐在自己桌子上，蜷着右腿抖了两下。校服拉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起来，因为刚刚擦过黑板，他两个袖子还高高挽着，和赛场上的形象有些微重合。 这么漂亮又张扬的人，会接受自己吗？何浩忍不打起退堂鼓。 就算是同类又能怎么样？如果说之前，自己还有学习好这个依仗，那现在呢？单看英语，自己比向霖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家势什么更是没法比。 可如果不试试，就这么直接放弃了...何浩怎么都不甘心。 情书给还是不给？余光看见走廊尽头已经陆续有人回来，何浩愣了愣，咬牙把信封扔进向霖怀里。 向霖：...哎？ 何浩跑得太急，只来得及指指信封。 他跑出去没几米，1班路队抵达后门。蒋铭宇走在最前面，看见何浩背影，蒋铭宇狠狠拧了下眉毛。等看见向霖怀里的信封，蒋铭宇直接黑了脸。 他什么都没说，径直从向霖怀里抽走了信封。 向霖看了他一眼。按理说，这信封最大的可能就是给蒋祸害的，不过自己作为中间人，还是再确认一下好。 在蒋铭宇越过他往窗边走时，向霖抿抿嘴：是给你的么？ 蒋铭宇顿住。 那信封是给你的吗？向霖又问。 蒋铭宇低头看了眼信封，随手朝向霖晃晃。他晃得太快，向霖只看见一片粉红色，甚至连粉红色上面有没有字都没看清。 晃完之后，蒋铭宇自觉回答了问题，径直走回座位。他沉着脸扒拉下座椅，把信封狠狠扔进桌肚。 哪怕横跨了整个班级，向霖都听见咚的一声。 这信封挺重啊，何浩该不会往里面塞铁皮了吧？向霖挠挠鼻子尖，心说这样也好，不管高不高兴，蒋铭宇好歹收了信。 事后，他看了没回也行，没看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收不到回信，何浩都该彻底明白蒋铭宇的意思了。 自己这个过来人，也算是间接帮他走出了泥潭？带着救人如救己的觉悟，向霖打个哈欠，从笔袋里掏出只水性笔。 一道题还没写完，大萝卜风风火火跑回教室。趁着开课前的几分钟，他着急忙慌地宣布：检阅队正式开始招募，请有意愿的帅哥下午大课间时找他报名。 虽然向霖对参加检阅队没什么兴趣，但上辈子，他倒还真参加了。不只是他，上辈子蒋铭宇、魏南、李峰和宁洲几个也都参加了。 因为大课间他们溜得太晚，被大萝卜堵个正着。 有了上辈子的经验，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刚打，向霖赶紧拽着魏南他们几个跑。 不过，有人跑得比他还快。 望着蒋铭宇一闪而逝的背影，向霖暗骂了声晦气，拽着魏南他们选了另一条路。 他们先去超市买了水，又在操场和篮球场压了会儿马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慢吞吞往班上走。 经过教学楼前，向霖意外看见个略微熟悉的身影，他顿了顿，在那个身影旁边，又看见个更熟悉的身影。 那是何浩和蒋铭宇。 在向霖看见他们的同时，蒋铭宇也偏头看了过来。向霖一愣，赶紧扭头装没看见。 不过，蒋祸害并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绕开何浩，三步并作两步朝向霖走过来。 蒋铭宇速度很快，快到根本没给向霖溜的机会：我有话跟你说。 向霖只好站住：说。 蒋铭宇皱眉看着魏南几个。 要是之前，魏南早就识趣的离开了。他不但自己离开，他还会拽着李峰和宁洲一起离开。但今时不同往日，何况看蒋铭宇的气势，好像还挺生气？ 魏南又瞄了蒋铭宇几眼，确定蒋铭宇脸依旧冰山，但眼睛里带着愤怒。这种情况下？走？还是不走？魏南用指头指指自己，对着向霖打口型。 向霖：你们先回去吧。 魏南说了句行，拽着李峰往教学楼走。李峰一步三回头，走了几步还不放心：霖子，真打起来记得喊我。 宁洲也跟着说：主公，学校里打架要记过。 打什么打啊？向霖无奈地挥着手，我是那么暴力的人吗？ 蒋铭宇指尖轻轻动了一下，目光不经意般扫向何浩。何浩犹豫几秒钟，跟在魏南几个身后往教学楼走。经过向霖身边时，他头垂得很低，连看都没看向霖一眼。 他走远一些后，向霖看见他校服背面黏了两片枯叶，枯叶附近，仿佛还有几块黑点？向霖眯着眼睛看了看，确认是泥。 你打他了？向霖不敢置信。 蒋铭宇微微拧了下眉头。 我艹？向霖震惊，你真打他了？ 他自己摔的。蒋铭宇说。 向霖根本不信。向霖懒是懒点，但打架之类的事也没少干，还是能分清被打和自己摔的区别。何况上辈子，蒋祸害那个舅舅隔三差五冒出来，特别是高考那天...向霖瞥NF眼蒋铭宇，心想重生了真好，那些破事自己再也不想管了。 蒋铭宇嘴唇还绷成条直线，因为这个动作，他原本流畅的下颌线更显锋利，连暖洋洋的夕阳洒在上面，都没能减轻冰冷和疏离感。 蒋铭宇很冷、打架很厉害、性格也算不上多好，这些向霖都知道。但在向霖印象里，这只祸害很理智、也很能忍。 就像上辈子，他明明讨厌自己、明明看出来自己的意图，但他还能忍耐着接受了补课提议、忍耐着一起吃饭玩耍、忍耐着大学期间合租。 就连当初，蒋铭宇偷偷报名法国交换生，向霖知道后大闹一场，把他那些法语和资料扔进垃圾桶，蒋铭宇气得眼睛发红，也没有表现出动手的意思。 所以向霖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何浩写了情书，蒋铭宇会就对人家动手。 他不就写了封情书，至于吗？向霖翻个白眼。 蒋铭宇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捏成拳。 向霖站了一会儿，没等到蒋铭宇开口。看了看时间，向霖道：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蒋铭宇没说话。 没事我就走了。向霖用下巴点点教学楼方向，我急着回去上晚自习。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你还知道上晚自习？蒋铭宇冷冷的声音响起来。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向霖又翻个白眼。他双手插兜，晃荡着腿往教学楼走去：我最爱学习了。 蒋铭宇看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儿，突兀道：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第40章 为什么不承认 向霖停住脚步。 沉默几秒钟, 向霖震惊地回过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蒋铭宇微抬着下巴，双眸微沉, 颇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向霖愣了愣, 轻轻笑起来。他眉眼弯弯的，在夕阳之下闪亮而晶莹：蒋铭宇，你是不是脑残？ 蒋铭宇一愣。 没脑残的话，你突然提什么闹不闹？向霖又笑了好一会儿, 才挺直背脊。 蒋铭宇拧住眉心，仿佛想说什么。 向霖白了他一眼，先抢到话语权：请问你谁啊？我犯得上跟你闹？ 你...蒋铭宇声音陡然冷下去。 我怎么了？哪句不是实话？向霖挑眉, 是, 你是学习好, 长得也还行。但学习好的多了去了, 长得还行的也不少。你是比别人多长只眼睛？还是比别人多长了张嘴？ 顿了顿, 向霖又道：再说, 我们本来就八竿子打不着, 课停了就彻底分道扬镳。你就说说最近, 我哪次看见你不绕着走？还跟你闹？ 我们明明一样。蒋铭宇瞳孔微缩，裤兜里的手捏得更紧, 你为什么不承认？ 承认个屁。向霖冷哼。 蒋铭宇眉头越锁越紧，片刻后,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恢复正常？ 正常？向霖手揣进裤兜, 抖了几下腿, 爷正常的不得了。你要是没别的事, 就请滚吧。 不知道是信了向霖的话, 还是被向霖的态度气到, 反正这之后的晚自习，蒋铭宇都没再有什么动作，也没用主动出现在向霖面前。 甚至，他不只是没出现在向霖面前，他连学校都没待。据魏南听来的小道消息，那天大课间后，蒋铭宇就请假回了老家。 爱去哪去哪儿，向霖翻个白眼，在第一道大题下写了个解字。 该说不说，高三的内容真挺难的。好在向霖上辈子复读过一次，也算是基础深厚，这次他又恰好重生到刚升高三，算来算去，等于读了三次高三，真想把内容捡起来也能捡。 何况，他这次明显比上两次更勤奋。上两次，向霖只想着能跟蒋铭宇考同一个城市，这次，他有了自己的目标他已经想好了要考的学校和专业，甚至连毕业后的规划也想清楚了。 向霖一道公式还没写完，大萝卜带着最新消息回来：学校这次绝了，只让高三参加检阅我就不说了，检阅的衣服还不同意穿校服？！ 什么什么？不少学生凑过去。 许主任说为了体现班级团结，每个班要搞班服。大萝卜叹口气。对别的班级而言，搞个班服可能不算什么，但1班和2班不一样。这两个班不只是实验班，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算是贫困班。 因为实验班的招生对象不只包括D市，还包括周边城镇。生源也不只是考的，还包括挖来的。换句话说，只要成绩足够好就可以进一中实验班蒋铭宇、钱建、赵自强几个，就是学校从其他地方挖来的。 而能被挖来的这些学生，很大一部分都是家境贫困的，所以别的班听说要置办班服没什么，1班听说以后，钱建几个便带头要求退出检阅队。 走检阅对这么傻的事情，大萝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凑够人，眼看着运动会下周就开了，好几个人突然要退队...又叹口气，大萝卜不得不挨个去做思想工作。 向霖放下笔想了想，没记起来上辈子有这出。等把整道大题写完，向霖想起来了，上辈子还真有这事，不过当时2班班主任吴芳极力反对，都闹到了葛校长那去，这事才作罢。 这辈子，吴芳虽然还担任着2班班主任，但因为之前竞赛的事，她老实不少，就算她不赞成买班服，估计多半也不会去闹。 果然是蝴蝶的翅膀一扇，大洋彼岸就跟着场海啸，向霖扔下笔，喊声萝卜。 大萝卜颠颠跑过来：怎么了？ 班服要求什么样的，说了没？向霖问。 样式不限，不打广告、不是校服就成。大萝卜揉着头发，唉声叹气，我都想好了，裤子就穿黑裤子，反正离远了看不清。衣服麻烦点，必须统一，咱就在大街夜市买最便宜的。 田谷拿出个小本子算了算：算上向霖之前竞赛的奖金，班费还有将近600。够买衣服了。 向霖上辈子也逛过大街夜市。夜市上3、40块钱能买一整套衣服，如果单要上衣更便宜。检阅队24个人，只买上衣再讲讲价，钱应该能够。 大萝卜听说班费还有600，高兴地拽着向霖摇：霖哥，你就是我哥啊！救苦救难的哥。 听说衣服钱班费出，赵自强和孙伟都同意回检阅队，只有钱建还不松口。 孙哥，检阅队需要你。大萝卜苦口婆心，衣服班费出了，不用自己掏钱。 钱建还是不肯。大萝卜离开后，钱建回头，恶狠狠瞪了向霖一眼。 向霖本来以为班服的事就算解决了，没想到第二天大课间，大萝卜又唉声叹气回来了：校领导们说了，这次检阅队的裤子也要统一。我得先去找师太诉诉苦。 裤子要统一的话，班费可就不够了，向霖想了想，跟在大萝卜身后出了教室。 他们抵达办公室的时候，魏婧正在跟其他老师说事。看见他们，她顿了顿：辛苦你帮忙打课件啊，蒋铭宇回来我转交给他。 老师，蒋学霸为什么请假这么久？大萝卜插话。 他家里出了点事。魏婧没继续解释，你们俩个不好好上自己，跑办公室来干嘛？ 杜乐博赶紧诉苦：老师你是不知道... 这次运动会学校很重视，说是有省里领导要来参加，魏婧也知道这个情况。但再审查，也没有喊学生掏腰包的道理不是？之前主任提出来的时候，各班老师都是反对的。当时主任说会跟校领导反映，没想到反应了一天，就反映出这么个结果？ 听大萝卜说完，魏婧当即表示，不用拿班费，衣服和裤子的钱她都出了。 魏老师，报告。向霖慢吞吞举起手。 魏婧和大萝卜一起看他。 这个班服我来借吧。向霖说。 20多套一模一样的衣服，还要分型号，恐怕怕不好借到。借这个方法魏婧也想过，不过学校要求太严格了，甚至要求衣服上不准印广告，也不能带公司标志。 保证没广告也没公司标志。向霖拍着胸脯应承下来。 应下来的第二天，向霖家司机就真带来一车衣服。那是整套深咖啡色的运动装，纯棉面料，款式简单得体，而且衣服上不带任何logo，完完全全符合校领导要求。 大萝卜激动极了：这衣服穿出去，我们1班就是最亮的仔。 别靓了，赶紧搬吧。向霖率先拎起一摞衣服，对了，衣服放哪啊？ 体育场小仓库。大萝卜一手拎一捆，我已经跟体育老师打好招呼了，借他们小仓库临时放几天。 赵司机帮忙把衣服搬去小仓库，临走前，他把向霖拉到一边：柏经理让我带句话，他说保安室的定制的衣服也快到了，你们真不用保安制服啊？ 向霖赶紧摇头。 这次他借来的衣服，其实矿区制服。前段时间新入手的矿基本走上正轨，向洪波新招了人，又采购了一批制服。这批制服没有任何logo，纯棉运动款，用来走检阅队还挺合适的。 至于粥店老板说的保安制服...向霖舔舔嘴角，心说要穿成那样走检阅，也太扎眼了吧。 办完衣服回到教室，大萝卜绘声绘色描述了借来的班服，又注重强调向霖丰功伟绩，就差自制小红花给向霖盖个戳。 衣服暂时放小仓库了，等会儿放学大家去试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等着运动会大放异彩吧。大萝卜满脸期待。 钱建皱眉，又瞪了向霖一眼。晚上试穿衣服时，钱建故意落在了最后。 向霖带来的衣服真如大萝卜所说，不管材质还是款式都不错，钱建摸摸自己身上的校服，又揉搓两下手里深褐色运动服。 运动会定在两天后，到时候他们班会穿这套衣服走检阅。这条衣服很不错，至少比他目前看过的其他班衣服好不少。等走完检阅，1班会成为焦点，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这衣服是向霖借的，会夸奖他追捧他，没玩没了的奉承他。 因为家里有钱，他就能轻轻松松得到这些，而自己因为没钱，连入校名额都能被占...恶狠狠扔掉运动服，钱建起身往外走。 蒋铭宇是在运动会前一天返校的。 之前跟向霖不欢而散后，他突然接到村长电话，说有大事必须喊他回去商量。回去之后蒋铭宇才知道，是有个小老板看上村子附近旅游资源，想要在村里搞开发。 这件事上辈子也发生了，但时间更靠后一点，而且，一来开发难度大，二来小老板没资金，这事折腾没多久就不了了之。 重生后，这件事提前了不算，那个小老板也不知道从哪搞来的机械，硬是开过土路挺进学文村，当场搞了勘探。 通知到蒋铭宇的时候，地质勘探已经进行到一半，小老板意图也十分清晰：他出钱出力，村民出人出地，等度假区真搞出来，由村民和他一起经营。 对这个经营模式，蒋铭宇没有任何意见，他只是觉得小老板资金到不了位，答应的拆迁款给不出来，这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然而跟他预期的不同，小老板还真搞到了资金，甚至，他还开始挨家挨户沟通拆迁款的事情蒋铭宇被迫多留了这么多天，就是因为沟通拆迁款。 当然，这笔拆迁款跟他是没关系的，房子和地都是孙素芬的，拆迁款就算下来也是孙素芬拿着，蒋铭宇对这笔钱没什么兴趣，只是希望孙素芬能在有生之年拿到钱，并且把这笔钱用在看病的正事上。 晚自习后，赵自强和孙伟前后脚回的寝室。看见蒋铭宇在寝室，赵自强还挺惊讶：学霸，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都错过运动会了。 对了，你不会是赶回来走检阅队的吧？赵自强顿了顿，拍下脑袋，我这做卷纸做晕了。你根本没报名检阅队。 检阅队前几天训练的时候，确实是少了一个人，不过少的那个人是钱建。因为不想买班服，钱建主动退出了检阅队。后来向霖借来了衣服，他才在大萝卜劝说下回来了。 赵自强是挺理解钱建的。他们都是农村出来的，父母累死累活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就为了走几分钟而出钱买衣服，他也不愿意。 想到钱建，赵自强四处看看：奇怪了，钱建还没回寝室？学霸你回来看见他没？ 蒋铭宇摇头。 他身体不舒服，晚自习都请假了。赵自强挠挠脑袋，这个点儿还没回寝室？他能去哪儿？ 想了想，赵自强放下书包往外走：他可能去校医室了，我去找找。 赵自强离开后，孙伟也端着盆去了浴室。寝室里再次回归寂静，蒋铭宇沉默许久，朝床铺走去。 爬梯子前，他无意间扫了眼赵自强的床。赵自强床上放着条黄格子被，颜色略显陈旧，布料也有点粗糙，唯一的优点是整洁。那条被被赵自强叠成了方块，四个边角都拉得笔直。 看着豆腐块似的被子，蒋铭宇突兀地想：最初，这张床上放的是灰色被子。那床被子常常被主人团成团，被子里面有时候还会塞个猫头靠垫。 蒋铭宇拧了下眉毛，偏开头。 桌子上摆着充电台灯，蒋铭宇一盏盏看过去，总觉得少点什么。沉默许久，他抬手捏了捏鼻梁。 少的是盏黑色台灯，台灯上还贴了个篮球图案。那是向霖的台灯，上辈子向霖高中用的就是它，上大学还千里迢迢把它带去了B市。 收回思绪，蒋铭宇又盯着黄格子被罩看了一会儿，重重拍了下梯子。 第41章 你想干什么 熄灯前, 赵自强终于把钱建找了回来。他一边催着钱建去洗漱，一边嘟囔：身体不舒服还去运动场跑圈，你怎么想的啊？ 钱建一声没吭。 第二天一早, 向霖和魏南几个早早到了学校。倒不是向霖勤奋, 只是魏南为了响应班长号召，帮四人小分队都报了志愿者。 辛苦大家了。等人到齐，田谷笑着开始安排，我们的任务：9点前把桌子和水摆到位。 拎着沉甸甸的矿泉水瓶, 向霖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那500块钱要用来买水，而且买来的水还需要自己负责搬，何苦捐班费呢？ 想着想着, 他又愤愤到：归根结底, 那只祸害要是不弃权, 自己也就不用搬水了。 果然是个祸害。 带着对蒋祸害的愤恨, 向霖又搬了两趟水, 杜乐博火急火燎跑过来。他一手抓住向霖, 另一只手拽着田谷：出大事了, 赶紧过来！ 哎？不是, 死萝卜？你拽甜甜干什么？！魏南扔下桌子跟着跑。 几个人风风火火来到运动场，大萝卜指着小仓库, 狠喘几口气：不知道谁他妈干的！ 顺着他手指，向霖看见了堆在地上的运动服。 昨天他们彩排的时候还穿过这些衣服, 穿完后为了统一管理, 又放回了小仓库。当时这些衣服还好好的, 可现在, 衣服不知道被谁甩在地上, 胳膊、袖口、胸前都被剪了洞。 这他妈谁干的啊！现在怎么办啊？大萝卜又急又气, 声音都变了。 田谷也震惊了：这？怎么会这样？ 魏南瞪圆眼睛：我艹？ 李峰和宁洲刚搬完第二趟桌子。他们回班上没看见向霖和魏南，听说俩人被杜乐博拽走了，他俩就跑来体育馆碰运气。 一进门想看见这么个情形，李峰直接怒了：谁他妈干的？我干不死他！ 宁洲关注的问题更实际：衣服坏了，我们班检阅怎么办？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这个问题，是当务之急。田谷扭头就往外跑：我去找班主任。 向霖捡起一件衣服看看，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他转身朝监控室走。 体育馆是有摄像头的，虽然拍不到这个仓库里的情形，但能记录下来每天进出大门的人。看了被剪破的衣服，又听完向霖诉求，保安当即帮他们调出昨晚监控。 根据监控显示，从昨天大课间他们放下衣服，到今天早上杜乐博第一次进体育馆之间，只有几个人进出。这几个人中，还真有个向霖认识的：钱建。 本着不能冤枉无辜者的原则，向霖又请保安帮忙调出另外两个监控。那两个监控一个对着球场中间，一个对着观众席。 对比监控时间和这两个摄像头的影响，向霖排除了其他几个人作案嫌疑。只有钱建进入大门后，没有出现在这两个视角，并且他留在体育馆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晚自习结束，他都还没离开。 在钱建离开前，大门摄像头还抓拍到了赵自强，不过看钱建的表情，他对赵自强出现也很意外。 魏婧来的时候，向霖他们已经检查完监控。看见魏婧，杜乐博还没等说什么，魏南小跑着冲过去：小姨！我艹了，钱建那个逼... 不许骂人。魏婧拍了魏南一巴掌。 魏南揉揉手臂，改口：那个钱建，他把我们班衣服都剪了。 看完录像，又查看了被剪破的衣服，魏婧久久没开口。这次运动会学校很重视，昨天彩排的时候校领导还提过，说是明天省领导来考察，务必要给领导们留下好印象。 昨天彩排时，领导还特意表扬过1班，说1班着装整齐，精神蓬勃。这才过了一晚上，整齐的服装都破了洞。还有一两个小时检阅就开始了，就算现在去现买，也很难买齐整班的衣服。到时候她要怎么跟领导们解释？ 甚至，不只是解释的事。 这件事被捅出来，钱建会面临什么？记过？处分？通报批评？钱建是高二时转来的，他家里穷，但成绩很好、心气也很高。这类学生魏婧教过不少，突从农村走进城市，他们会不适应、会拘谨无措、会紧张，也可能会嫉妒。 很不幸，钱建就是属于后者，而更不幸的是，他没能控制住这种嫉妒。 魏婧对于他这种做法很气愤，但对钱建这个孩子却是同情的。然而再同情也没用，等会儿检阅仪式上，所有人都能知道1班出了状况，一层层查下来，这件事势必会被捅出来，那之后这孩子要怎么面对班级同学？未来的大半年，他还怎么在班级里立足？ 因为一时的嫉妒，他毁掉的可能是自己的一生。身为老师，是不想看见这种情况的，魏婧一边翻出钱包，一边对魏南喊：钱包交出来。 魏婧把自己钱包掏空，又把魏南钱包里的钱全拿出来：田谷和杜乐博，你俩拿着钱去买衣服，务必在十点前赶回来。 如果能在检阅钱把衣服弄到，这件事还有可能压下来，如果弄不到衣服，钱建也只能为自己一时冲动买单，魏婧叹口气。 田谷和杜乐博接过钱，扭头就跑。 向霖赶紧伸手把人拦下：不用买，新衣服半个小时送到。 钱建做了整晚的梦，一会儿是向霖得意洋洋的笑，一会儿是班级同学的谩骂和职责，一会儿又是中考完的流水席。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上一中十拿九稳。看着成绩单，爸妈高兴地几天没合拢嘴，又是置办菜和酒水又是联系师傅，连摆流水席的时间都订好了。谁知道通知书送来那天，班主任满脸愁容。她很惋惜地告诉钱建：一中政策有变，今年不在周边乡镇招生了。 那些肉和酒水堆在灶台旁边，爸妈一个劲儿唉声叹气，村里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当着面嘲讽：你不是铁定上一中？可真铁。 别说了，钱建想，你们都别说了。这只是梦，醒来就好了，对，醒来就好了。他挣扎着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还是黑的。躺在床上熬到六点，钱建跟在赵自强之后爬起来。 赵自强看见他吓了一跳：我就说病了不能跑步，你还不听。你看你自己脸色。 钱建搓搓脸，心里忍不住地激动。 向霖不是喜欢出风头吗？不是想让全校看知道他能借来衣服吗？想让全校知道他家里有钱吗？很好，自己今天就成全他，让他在全校面前出尽风头，钱建紧紧攥着拳头，等那堆破烂衣服被发现，再想买衣服也来不及了。 钱建昨天做的很隐蔽，他特意挑选了没人的时候溜进运动馆，没人会知道衣服怎么破的，然而所有人都会知道，那些衣服是向霖借的。是向霖想出风头，借来了那堆衣服，而他借来的那堆衣服害1班出了丑。 这一天，钱建盼了好久。 他也知道这样做，会损害1班的利益，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让向霖不那么得意，就算1班被点名批评也无所谓了，只要能让向霖不痛快，钱建就觉得痛快。 8点45，钱建跟着赵自强他们来到操场，1班的位置已经布置完毕，大部分学生也落座了。钱建在那些学生里看了看，没发现向霖的身影。 钱建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好，又等了快10分钟，向霖还没出现。 不只是向霖没出现，他周围那几个小喽啰、杜乐博、田谷几个也没来。是不是已经发现衣服的问题了？钱建搓搓手，心想发现吧发现吧，班服毁了，看你还怎么得意得起来？ 9点整，高一和高二的长跑比赛正式开始。发令枪响声里，有人碰了碰钱建胳膊。 钱建一个激灵，扭头看过去。 碰他的人是宁洲。 魏老师喊你过去一趟。宁洲推推眼镜，眼睛隐藏在镜片后，让人分辨不出神情。 喊我？钱建搓了下裤腿，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了。宁洲拍拍他肩膀，快点吧，魏老师在体育馆等着呢。 因为运动会的关系，所有人都聚集在操场。钱建跟在宁洲身后穿过人群，朝着体育馆走。抵达体育馆门口，宁洲指指里面：魏老师等你呢，我先回去看比赛了。 钱建又搓了下裤腿。 9点的体育馆十分冷清，跟昨晚一样的冷静。钱建推开虚掩的大门，体育馆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愣了愣，刚想往回走，冷不防门背后伸出来只手。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来，钱建就被一把扯了进去。 他背后，体育馆大门被嘭的一声关上了。 谁！你们想干什么！钱建挣扎着想往外跑。 也不干什么，就聊聊天呗。向霖从小仓库走出来，他对钱建左右的人招招手，峰子、南子，你们先陪他在这儿等等，我去接柏叔和赵叔。 向霖带着几个男生走到前门的时候，赵司机刚刚把车停下。粥店老板推开副驾门，看见向霖他先笑了：你不是看不上保安服吗？怎么突然就要了？ 哎，柏叔别提了。向霖打量着后备箱里的西服西裤，挠挠鼻子尖，我老爸这品味真是...一言难尽。 不只是一言难尽。从成摞的衣服下抽出来一个盒子，粥店老板表情也有点无奈，还很全套，瞧瞧，连皮鞋都发。 别的矿上保安服都类似警\\服，偏偏向洪波不知道怎么想的，定制了全套黑西装。看见班服被剪坏，向霖是想马上联系再运一批来的，可惜之前那批已经发到了工人手里，新的一批又没到。实在没办法，向霖才记起来柏叔之前说的保安服。 虽说衣服是按时运到了，但依旧有个不小的问题。 无论是保安服还是运动服，都是男款，只不过运动服款式在那儿摆着，男女通穿没有问题，但保安服都是男版西裤，女生明显穿不了。 好在1班男生不少，田谷和杜乐博解释衣服出现问题，不得不临时换成西装，之前没报名检阅队的男生们二话不说，就跟着他们来了教室。 向霖他们搬保安服进教室时，临时拼凑的检阅方队基本凑齐了。向霖把衣服按尺码发下去，发到蒋铭宇的时候，他微微愣了一下。 这种事情蒋铭宇一向没兴趣，向霖舔了下嘴唇，心说这次实在缺人，难为大萝卜把他也拎来了。 蒋铭宇看了他几秒钟，从他手里接过衣服。 换好衣服，一群人又在教室里临时排好队，练了两遍流程和口号，基本就到了该上场的时候。往操场走的路上，宁洲绕过几个人凑到向霖身边：主公，钱建那边怎么弄？ 先晾一晾，等走完检阅的。向霖说。 刚刚他已经跟魏婧说好了，钱建剪了他的衣服，人就交给他处理。魏婧开始还不放心，向霖笑眯眯保证不会乱来，还强调不会把这事宣扬出去，只不过是跟钱建好好谈谈心，要用爱来感化他。 可能是听见钱建两个字，赵自强也凑过来：你们看见钱建了？我一上午都没看见他。 他啊。向霖拉长声音，他不舒服，李峰和魏南陪他去校医室了。 赵自强点点头：难怪，早上我看他脸色就不对。不是我说，他昨晚跑什么圈啊，真是。 跑圈？向霖偏头看他，他跟你说他昨晚上跑圈？ 可能这声有点大，周围几个人都扭头看过来。向霖笑眯眯挥挥手：没事没事。 不少人把头转了回去，蒋铭宇却没转。 顶着蒋铭宇冰冷的目光，向霖仿佛毫无知觉：他说没说跑了多少圈？ 赵自强摇头：没说，但看他满头汗的，没十圈也有八圈。 成。向霖舔了下嘴角，黑亮的眼睛眨了两下，那就十八圈，凑个整。 一直到开始进场检阅，赵自强也没能想明白：十八圈怎么算整？ 1班昨天排练时穿的运动服，当时不少班级都有印象。轮到正式检阅，他们又震惊地发现：1班棕色运动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水儿的黑西装。 收腰的黑西装、修长的西裤、闪亮亮的皮鞋，这一套行头穿下来，硬是把高中检阅队整出了社会精英范。 特别是打头的那一排的几个男生，身高又高、身材又好，之前穿校服和运动服还看不出来，这会儿换上西装，妥妥的腰细腿长，黏住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那不是蒋铭宇嘛？有女生小声议论，我第一次见他穿西装，天哪，太帅了吧，高冷冰山系校草本草。 快看那个，他旁边那个。另一个女生拽她胳膊，那是向霖啊？我的天啊，上次竞赛，他凭借成绩折服了我。没想运动会，他又凭美貌帅瞎了！ 操场闹哄哄的声音传到篮球场，钱建脸色越来越差。 检阅是按照从低年级到高年级进行的。之前钱建已经听完高二15班的口号，按理说，下一个就轮到高三1班上场了。 钱建低头看了眼衣服，他们班的衣服已经被剪了，所以他们班铁定要出丑。可是外面的欢呼声怎么回事？那些女生为什么还在尖叫？这中间到底发什么什么？ 怎么？是不是好奇啊？魏南靠在小仓库门上，你别着急，等会儿霖子回来了给你解释。 李峰则恶狠狠瞪着他：我艹尼玛，要不是霖哥交代做人要温柔，我真特么想先揍你一顿。 揍我...你凭什么揍我？钱建声音有点犹豫。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问我？李峰踢几脚破破烂烂的运动服。 我他妈怎么了？你们凭什么把我扣下？我要告诉魏老师去，对，我要告诉魏老师。钱建扯着嗓子喊起来。 不可能的，钱建想：自己做得那么隐秘，他们不可能发现的。 峰子别跟他废话。魏南抖着腿，告诉我小姨，行啊，我小姨正想骂死你呢。 钱建心里咯噔一声。魏南喜欢胡吹，但他从来不把魏婧拿出来胡吹，甚至平时他都尽可能回避谈及魏婧。这还是钱建第一次听他这么说。 操场上闹哄哄的声音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钱建隐约听见领导讲话。又过了可能十分钟，讲话声停止，钱建听见了队伍退场的音乐。 这段时间里，魏南和李峰再没跟他说过话。哪怕他主动问了什么，两人都没开过口。 随着音乐的调子，钱建心一点点往下沉。不对劲儿，这和自己的预期不一样，不管是1班走检阅时观众的态度，还是整个流程的顺畅程度，都跟钱建预期的不一样。 在钱建想象里，这个时候的向霖应该垂头丧气，衣服坏了、1班丢了面子、他风头也出不成了。可为什么会有哪些欢呼？为什么会有哪些尖叫声？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李峰和魏南的态度，他们仿佛已经笃定自己做过什么，甚至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检阅结束后，向霖就要来找他算账。他要怎么算账？在学校里，他敢打人吗？打人了校领导能放过他？ 可是，他爸连教学楼都能捐，连名额都能占，他真的打了人也只不过是再塞钱的事，想到这点，钱建突然开始后悔。 前几天，他不该在办公室里偷听许主任聊天，如果不偷听，他就不会知道向霖家里捐楼的事，也就不联想到自己高一没能来的真相，不知道名额被占，他就不会一气之下想要报复，就不会把自己弄到今天这个境地。 还没等钱建把这些乱糟糟的思绪理清，吱啦一声，体育馆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了。 向霖走进体育场，第一件事就是回身关门。只是门外的人早料到他的举动，在他回身的同时，蒋铭宇单手撑住门板，硬是挤了进来。 钱建怒视向霖。 向霖怒视蒋铭宇。 你想干什么？钱建和向霖异口同声。 第42章 和他无关 不干什么。蒋铭宇声音冰冷一如既往。挤进门后, 他只是靠着门边站定，没往前走，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只是目光扫过钱建的时候, 蒋铭宇轻轻眯了下眼睛。 向霖莫名其妙：不干什么就滚。 蒋铭宇顿住, 片刻后，他微抬下巴道：体育馆不是你家。 不是你家=你没权让我滚=我偏不滚你能怎么样？按照祸害的思路想完，向霖气得翻了个白眼。 不过这个思路倒也没问题，体育馆的确不是自己家的, 向霖深吸口气，决定先干正事。他随手拿起件衣服，扔到钱建面前：这衣服你剪的吧？ 钱建愣了一下, 猛地等圆眼睛：你胡说什么？！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向霖指指篮球场边缘的监控：你可能不知道吧, 这东西叫摄像头, 能记录影像的。 钱建僵住。 不知道也不怪你。向霖微微抬起下巴, 这东西不普及, 学校也是前一阵子暑假才装上的。 钱建没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 剪衣服是因为嫉妒？向霖心说十七八岁的少年可真麻烦, 又自负又敏感, 一丢丢小事放他们身上，就仿佛天大的委屈。 就比如说面前这个钱建, 向霖一直知道他对自己不满，不过因为俩人没什么交集, 满不满的向霖也不在乎。 可是他没想到, 这种不满竟然会堆积到爆发, 会让一个男生失去理智, 做出剪班服这种奇葩事。不过可能小孩都这样？向霖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年, 心虚的挠两下鼻子尖。 少年心事真是难猜, 一点点事就仿佛天大，只是一眼就能万年。 对于这年纪的人吧，就不能手下留情，跟他好好讲道理他听不懂，狠狠打一次脸就醒了。向霖撇嘴，朝钱建逼近：想让我丢脸，所以跑来剪班服？钱建啊钱建，我该说你什么好？做事前，你就不知道想想后果？ 而且你这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向霖摆事实、讲道理，就算1班真出了丑，丢脸的也不是我。相反，我作为受害者，更容易得到同情和安慰。就比如魏老师吧，你觉得她会安慰我，还是认为我丢脸？ 钱建咬了下嘴唇，还是没吭声。 反倒是对剪衣服的人，这事一旦暴露，你觉得大家会怎么对你？向霖挑眉，魏老师对你一直不错的，你害她在全校丢脸，你就没什么负罪感？ 钱建又咬了下嘴唇，脸色一点点白起来。 向霖说的没错，这件事仔细想起来，的确属于费力不一定讨好，甚至还可能冒着风险。不过，钱建必须要做点什么，不做点什么，不努力给向霖找点不痛快，他就总是没办法忘记之前的事，没办法忘记爸妈去退东西时候的眼神。 为了心里那点嫉妒，就做出这种事情，你可真能。向霖道。 不只是嫉妒！钱建猛地抬起头，我这是报仇，我想报仇！ 向霖愣了：...报什么仇？ 就是你，你害得我被所有人嘲笑！钱建怒吼着，猛踹脚边衣服，你家里有钱怎么了？凭什么就因为有钱，你就能占我名额？！就因为你家有钱，我辛苦整整三年就成了个笑话？ 向霖没说话。 魏南几个莫名其妙：你说什么玩意儿呢？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爸捐了楼，我为什么要高二才能转来？我明明中考分数过了一中的线！钱建说着说着，眼睛微微泛红。 这件事他原本是不知道的，可是前几天去办公室，偏偏被他听见了许主任的聊天。许主任说，向洪波一中捐了楼，因为这样向霖才能进一中。 名额有限，被你占了，我才没能来！钱建越说越气，你不知道我爸妈有多失望，我们流水席都准备好了，所有东西都买齐了，但是我名额被占了，我没来成！我看着他们低声下气求店家退东西，我看着他们红着眼睛跟村里说席不办了，我看着他们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这些全都因为你！ 向霖默默听完这些话，表情一言难尽。 所以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钱建朝前迈了一大步，我必须找你报仇！ 向霖挠挠鼻子尖，还没等开口，他余光扫见蒋铭宇动了。 蒋铭宇毫不迟疑地朝向霖走过来。 钱建又对着蒋铭宇嚷嚷：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几个，他们占了我们进一中的名额！ 蒋铭宇眉心微微蹙起。他盯钱建一眼，又偏头看向霖。 钱建自以为有戏：你还不知道吧？要不是他们占了名额，我们高一就能进一中。 高一进一中？蒋铭宇重复钱建的话，目光还是落在向霖身上。 因为刚刚走完检阅队，向霖身上还套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裤。不过衬衫扣子已经被他解开两三颗，原本挺直的领口松松垮垮塌下来，连带着衣襟也弯出弧度，露出颈下小片锁骨。 不同于几年后的，现在向霖的身形少介于青年和少年间，身高已经蹿起来了，但体型还是偏瘦削，衣领之下，是微微凸起的锁骨和白净的皮肤。 蒋铭宇目光扫过那片皮肤，喉结微微滚了滚，迅速挪开目光。 就是向霖，如果向霖家不捐楼，学校就不能网开一面，他们几个都进不来。钱建越说声音越高，叫到后来，他甚至捏着拳头，有种要大打出手的气势，他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他算个屁？ 蒋铭宇微眯着眼睛，轻轻捏了下手指：管好你的嘴。 向霖懒洋洋指天花板：摄像头。 蒋铭宇动作顿住。他再次偏头打量向霖，浓密的睫毛投下小片黑影。 看我干什么，真有摄像头。向霖以为他不信，暑假新装的，南子他们家出的力。 听见被提及，魏南嘿嘿笑了两声：为学校做贡献，应该的。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说完，他低头瞪钱建：你这孙子，真tm贱。 向霖也跟着垂眸，看着还在骂骂咧咧的钱建，向霖叹口气。 打架向霖倒是不怕，就算是被摄像头拍下来，大不了记过、通报批评。但是看着明显有动手意图的蒋祸害，向霖突然觉得挺没意思。 他从蒋铭宇身上收回目光，对着钱建道：我们几个是特批，根本没占别人名额。 怎么可能！钱建恶狠狠瞪着向霖，哪有这么巧的事？你们几个来了，我们就不能进？而且，偏偏我们周边县市的一共四个，你们走后门进来的，也一共四个？！ 信不信随便你吧。向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点无奈，我这语气，还挺像渣男的？ 我们主公才不渣。宁洲推推眼镜，只要不被渣就谢天谢地了。 那不能。李峰跟着凑趣，霖哥又帅又有钱的，谁能渣得了他？ 脑残才会渣霖哥。魏南一锤定音。 蒋铭宇愣了愣，指尖轻轻蜷缩起来。 不只脑残，还眼瞎。哦，不是眼瞎，那是没长眼睛。向霖随口补充完，把注意力转回钱建身上，别的先放放，就说衣服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钱建明显不打算放一放：我凭什么处理？我还想问你呢，你占了我的名额，这事怎么处理？！ 向霖叹口气，黑亮的瞳孔里带着无语。因为光照关系，他小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脸颊微微鼓起来，仿佛似有似无的委屈。 蒋铭宇睫毛微微抖了一下。在向霖再次开口前，蒋铭宇忽然道：和他无关。 第43章 同样的游戏 什么？钱建愣住。 你高一没被学校录取这事, 和他无关。蒋铭宇走到钱建面前，中考完一中联系过我，我没同意过来。 钱建：...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蒋铭宇直视他：当时招生老师说过：手续办起来麻烦。如果我不来, 他们就搁置这一年的周边招生计划。 钱建愣住。魏南几个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刚刚钱建叫嚣的时候, 他们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总有点虚，特别是钱建提起他们4个高一被拒，而自己这边真的走后门进来了4个人。可是这会儿, 同为受害人的蒋铭宇，竟然站出来澄清了？ 你...钱建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自己声音, 你为什么不来？ 跟你无关。蒋铭宇绷直嘴唇, 脸色也冷下去, 你只需要知道你高一没能来, 是因为你不配。甚至你高二能来, 也只不过因为我重新申请了一中。连入学都是被捎带进来的你, 有什么资格对着他吼？ 钱建彻彻底底愣住。他嘴唇动了好半天, 又挤出来句为什么。 为什么不来？这个向霖还真知道。 那时候孙素芬寻死觅活, 认定蒋铭宇一旦离开县城，就会远走高飞彻底把她扔下。而且她不但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还偷偷藏了蒋铭宇的毕业证和户口本，让蒋铭宇想办入学都办不了。 只是, 向霖并没想过祸害不来跟钱建没能来之间的关系。现在想想, 这也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原因？ 蒋铭宇说完, 没再理会震惊中的钱建。他打量向霖两眼：你不震惊。 我怎么不震惊？向霖微微瞪了下眼睛, 你看不出来？我眼睛比平时圆了。 说完, 向霖又仿佛反应过来：哦, 对，你平时也不看我，看不出来正常。 蒋铭宇根本没理他这套：你不震惊，是因为你早就知道。 知道个屁。向霖挠挠鼻子尖，咱俩又不熟，你的事我怎么知道。 因为你...蒋铭宇压低声音，也是重生的。 向霖没吭声。 你为什么不承认？蒋铭宇微微皱了下眉头，抬手扯向霖衣领。 他抬手的同时，向霖本能般抬起手。可还没等向霖碰到蒋铭宇手腕，蒋铭宇已经快速收了手。 向霖愣了愣，发现自己半敞的领口被拽高了。他烦躁地扯了扯衬衫，小声嘀咕：有病吧你。 蒋铭宇拧着眉头，目光定在向霖拽扯领口的手上：开了的话，我不介意继续帮你扯回去。 向霖手顿了顿。蒋铭宇很少说话，只要开口就是说到做到。虽然不知道敞开的衣领怎么惹到这祸害，但向霖一点也不想再被他揪着衣领整理。 向霖放开手，转头看钱建：赶紧，你就说衣服怎么办。 钱建：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我们？向霖瞬间挪开蒋铭宇三步远，你可搞清楚，他是他，我是我，从来也没有我们。 蒋铭宇捏了下拳，又缓缓放开。 再说，他骗你有什么好处？向霖看白痴一样盯着钱建，要真是被我抢了名额，他现在早打我一顿了，还能让我跟你在这儿废话。 钱建迟疑地往着蒋铭宇。 蒋铭宇虽然黑着脸，也攥着拳头，但看起来并不像真要打人的样子。向霖说的没错，如果蒋铭宇被抢了名额，他不会不气的。可他现在虽然也气，却不想是因为名额的事情，反而像是为了别的。 可是能为了什么呢？钱建想不通。他定定看了蒋铭宇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一腔怒火喷错了人。 如果说名额是因为蒋铭宇没的，那他恨的人，报复的对象，应该是蒋铭宇才对。恶狠狠瞪着蒋铭宇，钱建又想到：自己自从转学期，成绩就被蒋铭宇压了一个头，果然，蒋铭宇才是最令人厌恶的。 你想报复他啊？向霖察言观色，你报复他我是不管，不过先把我们的事了结了。 之前为了怕衣服尺码不合适，向霖特意多拿了些衣服。因为钱建报复心理作祟，所有的衣服都被剪坏了。魏南和李峰挡着钱建面，一件件数过去：...28，29，30，一共30件。 向霖对着钱建道：没异议吧？ 钱建没吭声。 这一套衣服成本价80，加上运送费、务工费什么的，就算一件100。向霖拎起一件衣服看看，该说不说，你要不剪这么彻底，还能拿回去补补穿。现在花钱买回去一堆破衣服，我都替你亏。 钱建：...你什么意思？ 让你花钱买的意思。向霖把衣服扔回衣服堆，你把我家衣服弄坏，总不会以为我大手一挥，这事就过去了？ 钱建没说出来话。向霖说的没错，他刚刚只想过被发现要怎么办，被老师知道要怎么办，却完全没想到要赔偿衣服。 向霖家那么有钱，班级活动每次都是他请客，钱建就没想过，这种拿钱不当钱的人，还会提赔偿？何况，自己从哪里变出来赔偿的钱？想到父母辛辛苦苦一年，才只能攒够学费，钱建这下真的慌了。 哦，对了，也不只是赔钱的事。向霖打了个哈欠，又懒洋洋道，这件事目前只有老班知道，她说往不往上报，要看受害人的意思。 受害人你懂吧？向霖指指自己。 钱建下意识看向他。 穿了西裤和白衬衫的向霖，还跟平时一样懒洋洋，但，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在这身衣服笼罩下，他仿佛褪去了学生气，举手投足带着说不出的气质，钱建紧紧抿住嘴唇，忍不住想：有钱人真的和穷人不一样吗？就因为有钱，就会连长得都要更好看点？ 带着这个疑惑，钱建偏头去看宁洲几个。随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看哪儿呢？向霖挑眉，语气嚣张又跋扈：对，乖，把头转回来。 从数衣服开始，蒋铭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向霖身上。直到这声乖字冒出来，蒋铭宇突然道：你想放过他。 放什么放。向霖斜蒋铭宇一眼，对着钱建继续道，我其实很好奇，学霸的脑回路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蒋铭宇微微眯了下眼睛。 ...你什么意思？钱建梗直脖子。 连一中都是被捎带进来的人，算不上学霸。蒋铭宇瞥钱建，他说的又不是你，哪来你插嘴的份。 钱建手抖了抖，没说出话来。 向霖：... 向霖莫名其妙看着蒋铭宇。是不是所有学霸脑回路都跟正常人不一样，向霖不敢叫准，但这祸害的脑回路确实不一样。是个人都知道自己下句接的不是好话了吧？别人躲还来不及，他到好，主动找骂？ 果然是脑残。 向霖撇撇嘴，对着钱建伸出跟指头晃晃：一件衣服100，30件就是3000。3000块钱，不是小数目了，我要是报个案，你说警察会不会来？ 钱建愣住。 魏南也没想到还有这个展开：报警？我艹，我怎么没想到呢？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我也只想着打这孙子一顿，报警好啊，对，报警。李峰边说，边往外掏手机。 宁洲表情有些犹豫，但并没制止李峰的动作。 看李峰真把手机拿出来，钱建才终于急了：别，别报警！ 凭什么不报警。李峰翻开手机盖。 别...别！钱建声音开始发抖。他之前满脑子计划报仇，现在才终于反应过来，一旦这事被发现，批评和记过是少不了的。而现在向霖告诉他，不只是记过，他还可能被警察抓走。 看着翻开盖的手机，钱建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没办法挽回的错。如果自己真被抓，爸妈要怎么办？他们得多失望？多难过？他们怎么面对村里的人？他们以后又该怎么办？ 随即他又想到，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如果真进了警察局，他是不是要判刑？是不是要关起来？关起来之后呢？改造吗？多少年以后才能放出来？到时候别提什么大学了，自己连打工都没人要。 想到这些，钱建腿开始打颤，声音也忍不住发抖：别...千万别报警，求你们，别报警！报警了我一切都完了。 终于知道怕了？向霖按住李峰的手，表情里带上郑重，那我现在，再给你个机会？ 所有人都看向向霖。 二选一的机会。向霖轻轻勾了下嘴角。 游戏规则很简单。趁魏南找乒乓球的空挡，向霖给钱建大概解释，两个球，一个写着生，一个写着死。至于是生是死，就看你手气了。 这个游戏，向霖上辈子没少玩，不过当时球上写的不是生死，而是做饭和洗碗。现在回忆当初的日子，向霖决定把脑残这个称号收回来对比蒋祸害，自己才更像是脑残的那个。 复读这事先放一边，就单说复读完，向霖拼死拼活考取去B市，现在想想，竟然是去当保姆的。买菜、做饭、洗碗，这套流程向霖大一的时候还不会，等到大二结束时，就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那时候向霖跟家里出了柜，被切断经济来源，靠他平时课后打工的那点工资，只能勉强能维持生活，想出去大吃大喝则根本没戏。蒋铭宇对于携手吃食堂倒是不在乎，只是食堂毕竟没什么好吃的，吃了一段时间下来，向霖总觉得蒋铭宇被饿瘦了。 刚好那段时间出过食品卫生事件，说是某个学校食堂集体食物中毒，向霖借着食品卫生的由头，提议自己做。 最开始，两个人是分工的，而分工方式就是通过抽签。一个乒乓球上写着做饭，另一个上面写着洗碗。 不过做饭比洗碗麻烦得多，它还包括了买菜、洗菜、切菜这些步骤，向霖看出来蒋铭宇不喜欢做饭，便主动承担起做饭任务。 再后来，看着蒋铭宇没日没夜苦啃法语，向霖心疼之下，就连洗碗都一并承包了。 抿抿嘴角，向霖气鼓鼓地想，早知道蒋祸害有白月光，自己还做什么饭、洗什么碗？ 魏南拿着乒乓球回来的时候，向霖还在追忆往昔。被叫了两次，他回神：笔有吗？ 李峰在仓库抽屉里找出来根笔：霖子，你干吗？ 做签。向霖接过笔晃了晃，在第一颗球上写了个生字。把球怼到钱建面前，向霖笑眯眯道：看见了吧，你等会儿要争取摸到这个。 ...抽到会怎么样？钱建脸色很差。 抽到这个，我就不报警。向霖说完，又在另一个球上也写了字。把两个球放进纸箱里，向霖在纸箱顶部掏了个洞。 掏好洞后，他把纸箱推到钱建面前：来吧，随便抽一个。 恍惚间，钱建觉得自己又站在了竞赛台上。那时，向霖也是这样平淡的表情，可他就是带着这种表情淘汰掉了自己，害得自己失去了文曲星。 钱建目光微微凝固。他快速咬了咬嘴唇，突然意识到：原来在那个时候，自己都已经开始想这要报复了，甚至后来听见许主任提及捐楼，自己想都没想，就咬定了名额被占。 因为那个时候，自己满心都想找机会报复愤怒和嫉妒驱使下，自己根本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也丧失了敬畏和惧怕。 钱建死死盯着面前的盒子，仿佛在盯着什么可怕的怪兽。那个刚被掏出来的、边缘参差不齐的洞，就仿佛血盆大口，钱建觉得自己手一旦伸进去，就要被咬住，从此以后，再没有翻身之日。 报警、通知校领导、通知父母，被抓走、全校批评、开除...从此以后一切、一切都毁了。钱建身体渐渐发起抖，脸色也灰败下去，他一步步朝背后挪，边挪边嘟囔：放过我这次吧？求你们，放了我这次。 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向霖耸肩，捧着盒子往前走。 随着他走进小仓库深处，整个人都进入到阴影里。蒋铭宇盯着向霖的背影，目光微凝。 抽一个吧。向霖逼近钱建。看钱建没有抬手的意思，他顿了顿，给出第二个方案，你不抽也行，那我抽？剩下的归你。 在蒋铭宇的角度，没有办法看见钱建表情。他只是看着向霖又停顿了一会儿，手臂往上抬了抬。随着他的动作，盒子上檐露出来一些，蒋铭宇依稀能看见画着个乒乓球。 这盒子之前可能是装乒乓球的，蒋铭宇默默盯着画出来的那个乒乓球：上辈子他们抽签的盒子上，画的是个篮球跟向霖台灯上贴的那个有点像。 向霖很喜欢篮球，蒋铭宇记得，他常常嘟囔想去看nba，也曾经说过如果留学，两个人都去美国好不好？当时蒋铭宇没有回答，也没解释自己必须要去法国。 后来还是看见了法语资料，向霖猜多少猜出一点，再后来听说自己报名交换生的事，向霖大闹过一场...捏了两下脖子，蒋铭宇从纸箱上收回目光。 看向霖的动作，钱建应该还没抽。刚想到这里，蒋铭宇就听见向霖喊：峰子，南子。 两个人一左一右走过去：怎么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钱建尖叫起来。 向霖翻个白眼，把盒子放在魏南手上：帮我拿盒子。 说完，向霖没给钱建反应时间，迅速伸手摸了个球出来。等钱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颗球已经被举到了眼前。 我的是生。向霖食指中指夹着球晃了晃。 那个狗爬般的生子，仿佛瘫在橙黄色小球表面。随着向霖的晃动，它左右摇摆起来。 钱建眼前阵阵犯晕。 完了，什么都完了，钱建又回退两步，背彻底抵到墙上。 墙上冰冷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进来，激得钱建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抱着肩膀，一点点顺着墙往下滑。向霖抽到了生，这意味着，盒子里属于自己的那颗球是死。 向霖会把整件事告诉许主任、告诉其他领导、告诉警察、告诉班上所有同学、告诉自己的父母...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己做过什么，知道自己学习再好也没用了，同学的厌弃、父母的失望、毁掉的前途...所有的一切，只不过因为自己嫉妒，自己想让向霖出个丑。 如果最初的最初，自己能控制住这种嫉妒就好了，钱建抱着膝盖，身体越抖越厉害。为了能进一中，为了毕业后有个好前途，能让父母享点清福，钱建拼了命的学习，可谁能想到，这些努力到头来，就因为自己这点嫉妒全毁了？ 其实也不只是对于向霖，钱建紧紧环着身体，悄悄看了眼蒋铭宇。他的嫉妒对象还包括蒋铭宇，只是他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才迟迟没讲这种嫉妒发泄出来。 不，也不只是蒋铭宇，钱建又看了看魏南几个。从村里考进县里，他才知道有些人家里那么有钱，他们不用愁学费、不用愁生活费，他们甚至可以拿着钱吃喝玩乐，只要成绩好、只要以后能考个好高中，他们就会被父母夸上天。 那时候钱建只觉得不公平，然而这种不公平感，再进入一中之后加重了。原来有些人不需要学习好，他们也能有好前途，他们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自己拼了命也不一定能得到的生活。 什么mp3、文曲星，什么大街上的ktv，什么市中心的电影院，这些一直是钱建嫉妒的来源，可是现在，钱建突然觉得它们不重要了，没有mp3能怎样？没去过ktv又能怎么样？只要还能留在学校里，还有前途，就比什么都强。然而现在，什么都没了。 把头埋进膝盖，钱建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 向霖估摸着差不多了，才用脚尖碰了碰钱建鞋帮。 钱建没动。 行了行了。向霖摸摸鼻子尖，心说看钱建这样，自己是不是玩大发了？万一再把小孩儿真吓出个好歹的，心里还真过意不去啊。他舔舔嘴角，蹲到钱建面前：我说，你就不看看自己的球？ 钱建身体顿住，却没有任何进一步动作。 抬头。向霖敲敲他头顶，又拽他胳膊，来来来，小盆友，你想别光顾着哭。 谁哭了？钱建抹了把脸题抬起头，眼睛红通通的，但真没流眼泪。 他直愣愣看着面前的箱子，总觉得向霖话里有话，但他现在脑子太乱了，乱到完全不能理解向霖这话的意思。看自己的球？一个生、一个死，生都被抽出来了，那个死还有什么好看的？ 向霖自己的球扔给魏南，从箱子里摸出第二个球。同样把进球夹在两根手指上，向霖再次晃晃手：看吧。 盯着球上的纸，钱建猛地瞪圆眼睛。隔了很久很久，他说了句：不可能，这不可能。 蒋铭宇微微一愣，上前两步走到向霖身边。 向霖蹲在地上，手里还捏着个乒乓球，随着他晃手的动作，那个球上的字一会儿露出左半边，一会儿露出右半边。 蒋铭宇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意识到：那颗球上写的也是个生字。 两颗写着生的球，无论怎么抽，都只能抽到生。 就好像无论怎么抽，都只能抽到洗碗。 蒋铭宇死死盯了那颗球许久，突兀身后，拽住向霖手腕：你... 第44章 班级活动 我什么？突然被蒋铭宇拽起来, 向霖不怎么满意。甩开蒋铭宇的手，他往旁边迈了两步，对这蒋铭宇恶狠狠翻白眼。 当时也是这样？蒋铭宇跟过去。他一手抓着向霖的手, 另一只手拿走乒乓球：我总能抽到洗碗, 是因为箱子里只有洗碗。 洗什么碗？向霖甩开蒋铭宇的手，又从他手里抢回乒乓球。 听见动静，魏南几个看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谁知道他发什么疯？向霖掂掂乒乓球，突然提洗碗？ 洗碗？谁洗啊？霖子？魏南几个愣了愣, 噗呲一声笑出来，我霖哥能洗碗？他连水龙头怎么开都不知道。 滚蛋，不会开水龙头那是弱智。向霖拍了魏南一巴掌, 又把乒乓球扔给钱建, 别蹲地上装死了。 钱建直愣愣地接住球, 没说话, 也没动。 这不会真把小孩儿吓傻了吧？向霖有点无奈。他伸出手, 在钱建眼睛前面左晃晃、右晃晃：回神。 钱建眨了下眼睛, 猛地把脸又埋回膝盖。随着呜咽声, 他身体再次剧烈都动起来。 向霖招呼着魏南几个退出仓库, 找了个座椅坐下。 坐稳后，向霖伸个懒腰, 翘起二郎腿。 蒋铭宇站在离他们两三步远的地方。向霖被那三个人围在中间，透过缝隙, 蒋铭宇只能看见向霖半个鞋底。 因为刚走完检阅, 向霖穿的还是皮鞋, 硬邦邦的鞋底好像有什么花纹, 离得有点远, 蒋铭宇没能看清。 上辈子向霖很少穿皮鞋。在蒋铭宇印象里, 鞋柜里属于向霖那半边，常常更新换代，各式各样的限量看篮球鞋层出不穷，唯一能跟皮鞋扯上关系的，就只有双黑色马丁靴。 后来，可能是向霖懒到一定程度，鞋也不买新的了，旧篮球鞋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于是鞋柜里就只剩下双黑色马丁靴。那双马丁靴看着也挺硬的，不知道鞋底是不是也有花纹？蒋铭宇微微垂下眼睛。 片刻后，他又转头看向钱建手里的乒乓球。 向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撞撞魏南。魏南心领神会，站起来往小仓库走。没几分钟，他和钱建一前一后出来了。 钱建眼圈红通通的，脸上也有点花，明显是狠狠哭过一场。 发现向霖在盯着自己，钱建又抹了把脸，黑瘦的脸上透露出点羞涩。他走到向霖面前，咬了咬嘴唇：谢谢。 呦，醒悟了？向霖挑眉。 钱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刚刚他自以为这辈子彻底完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会有两个写着生的乒乓球。直到看见第二个球上的字，钱建才有种又活过来的感觉，连带着之前那些不甘心和委屈，都好像不算什么了死里逃生以后才知道，能堂堂正正的活着原来这么好。 谢谢。钱建吸了吸鼻子，声音又有点发颤。 向霖：先别急着谢，不报告校领导、不报警可以，但衣服钱还是要赔的。 对于赔衣服钱，钱建心服口服，可是他身上真没钱：我...我一定回去凑。 怎么凑啊？魏南随口嘟囔，卖鞋？ 就他这鞋，白给都给不出去。李峰不屑，他又不是霖哥，差钱了随便卖两双鞋就够了。 你什么时候见主公差过钱？宁洲笑起来，再说那些鞋都是他宝贝，怎么可能卖？那是要收柜子里欣赏的。 向霖心道那你可说差了，上辈子差钱的时候，自己还真把半鞋柜的鞋都卖了。不过过去都过去了，往事就让他随风散了吧，向霖挠挠鼻子尖，还没等说什么，就看见蒋祸害皱眉盯着自己。 你...蒋铭宇欲言又止。 我什么我？你今天没完了？向霖不耐烦地挥挥手，站直看着钱建，也不能真让你砸锅卖铁。 抖了几下腿，向霖给出解决方案：钱换算成补课费，怎么样？ 还没等钱建给出反应，蒋铭宇先狠狠皱起眉：你想补课可以找我。 向霖：还指望从我这赚补课费？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蒋铭宇：不要钱。 不要钱我也不稀罕。向霖翻个白眼，这没你什么事，哪凉快哪呆着去。 说完，他把目光重新挪到钱建身上。 钱建没想到还有补课还账这个操作。他错愕许久，终于找回自己声音：这...真可以吗？ 向霖笑起来，黑宝石般的眼睛闪着亮光：当然。 魏婧听向霖讲述了补课抵钱的结果，也十分欣慰。不过她还是单独叫来钱建又谈了次话，谈话过后，这件事才算基本告一段落说是基本，因为除了向霖外，这事基本算是没影响了。 不知道第几次被钱建堵在后门，向霖叹口气：大哥，我申请放个假行吗？ 不行。钱建摇头，今天说好的学数学，我习题册都翻开了。 我就跟南子他们去买个水，一会儿就回来。向霖唉声叹气。 不行。钱建不为所动，我想快点把债还清。何况马上期末了，你数学要是考太差了，我脸往哪儿放？ 我考得差，跟你有什么关系？向霖试图从前门突围。 怎么没关系，我天天给你补课，就补成这样？钱建跟到前门。 向霖硬要出去，他也不上手拦，只不过向霖前脚迈出门，他后脚也跟着迈出去，跟在向霖后面边走边嘟囔：tan2a=2tana/（1tan2a），ctg2a=（ctg2a1）/2ctga。 向霖：...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就是报复。 直到钱建声音彻底消失，蒋铭宇才放下紧攥着的笔。他靠在椅背上，望着向霖消失的方向又看了很久。 被钱建跟了一周，向霖终于受不了了。他找了个大课间把钱建拉到一边，又是谈心又是恳求，终于成功把补课机会让给了李峰和宁洲。 向霖本来还想让魏南分担一点，但魏南抱着补课只能找甜甜的态度，宁死不从。 提起田谷，魏南两眼冒粉红泡泡。向霖仔细想了想，自从十一收假，这家伙跟田谷间的气氛变了。 硬要说的话，就从好朋友更近了一小步，但也只是一小步，还没完全迈成男女朋友。当然，能迈一小步就有希望，向霖替魏南高兴了没几天，突然自己又碰上个大问题蒋祸害发神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向霖发现蒋铭宇常常盯着自己。这要是上辈子，向霖绝对惊喜地跳起来庆祝，可是放在这辈子，惊喜没了，只剩下惊吓。 向霖冥思苦想了好几天，认定蒋铭宇这么做的原因还在重生上。 他肯定好奇自己有没有重生吧？或者是好奇自己为什么不承认重生？向霖抿了抿嘴唇，心说你就算把我盯个洞，重生这事我也不能认。 本着这个信念，向霖又硬挺了两周，迎来了每年年初的第一个假期元旦。 听完放假安排，李峰和宁洲找上向霖。因为有钱建同学的努力不可，上次小测验他们排名都进步不少，俩家父母一高兴，各自赏了奖金，他们来就是想商量奖金怎么花。 这事主公和钱建都有功劳，我们商量了一下，干脆元旦出去玩一玩。宁洲推推眼镜，你们觉得怎么样？ 那肯定好。魏南举手赞成，别光我们几个，等我叫上甜甜。 钱建看眼向霖：我听他的。 你别听我的啊。向霖无奈，你这课都补完了，早恢复自由身了。 我还就偏想继续被奴役。钱建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来张纸条，对了，我刚看了道题还不错，你先做着，做不明白我给你讲。 向霖：...我真谢谢你。 魏南几个嘻嘻哈哈笑起来。不远处的蒋铭宇手指抖了抖，作业本上被划出很长一条线。他盯着那条线看了几秒钟，把横线前方的解字一并划掉。 我们去哪儿玩？魏南的声音传过来。 蒋铭宇在线下方又一笔一划开始写解字。 去哪儿好呢？李峰声音很大，对了，霖子你之前是不是想看雪？ 蒋铭宇手下一顿，解字最后一笔抖了两下，原本笔直的竖线弯出来个小勾子。 看雪啊？向霖的声音依旧懒洋洋、慢吞吞。 上辈子的元旦，向霖也曾经提议看雪。而且他给出个想看原生态雪景、且想感受滑雪的理由，非要跟蒋铭宇回老家。 当时那只祸害想也没想就否决了。 元旦放假那天，祸害独自收拾行李回了老家。他前脚出发，向霖后脚就收拾东西跟去了。人都到了，祸害再不愿意，也只能把向霖留下住两天。 后来祸害又架不住向霖软磨硬泡，跟着他去了滑雪场。 那是第一次一起出去玩，一起住吧？向霖想了想，确认除暑假全班出游外，元旦还真是他和祸害第一次约会兼同住。这辈子不用再一起去玩，不用去住那间小破屋，也不用再看扉页上的简字。真好。向霖打了个哈气，就听钱建道：看雪可以去我家。 向霖看他。 也不是我家。钱建解释，就我家旁边，有个挺大的滑雪场。 魏南插话：我知道那个滑雪场。离建河挺近的是吧？我们高一寒假就去过，霖子在那还存了全套装备呢， 哦对，我也想起来了。李峰也接话，霖哥滑雪技术绝了，我跟你... 向霖挠挠鼻子尖：大可不必吹。 不是吹，是真的。宁洲声音不大，一如既往的稳，主公小学就开始玩滑雪，每年冬天都去。 蒋铭宇狠狠捏了下笔杆。 片刻后，他再次划掉纸上的解字。等解字彻底变成实心黑圈，蒋铭宇叹口气，把笔随手扔在桌上。 教室另一端，宁洲和李峰还在赞扬向霖滑雪技术，只把他说的天上有地下无，仿佛只要参赛，冬奥会金牌信手拈来。 向霖制止了两次，也就随他们去了。 大课间结束前，魏婧经过后门。她旁边还站了个女的，齐耳短发，穿着干练的小西装，背了个挎包。两人说了几句什么，魏婧喊：向霖，出来一下。 走到俩人面前，向霖猜认出来：短发美女竟然是2班班主任吴芳。 他挠挠头：吴老师剪头发了？ 吴芳笑了一下，下意识想撩头发。手扑了个空，她尴尬地收回手：短了还挺不习惯。 上次竞赛后，吴芳低调了很多，向霖上次听见她的消息还是运动会前。她提议不要买班服，但也只是提议一下，被否决后就没再申请。 这次忽然看见她，向霖还有点惊讶：吴老师找我有事？ 算是有事吧。吴芳抿了下嘴唇，从随身挎包里摸出个长条形的东西。 上次竞赛，我随口冤枉你，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应该。吴芳把东西放进向霖手里，这是别人送老葛...葛校长，这是别人送葛校长的。国内说是不好买，算老师的一点心意。 向霖没接。 你拿着吧。吴芳有点急了，我调到外校去了，今天办完的手续。刚刚我跟2班同学告完别... 提到2班，吴芳顿了顿。向霖看见她眼前微微红了。 我也去跟王老师道歉了，之前是我不对，一心想着出人头地。吴芳又试图撩不存在的头发，手再次扑空，你收了老师的礼物吧，不然老师一直良心不安。 向霖看了魏婧一眼。 魏婧对着他点点头。 那谢谢吴老师。向霖把东西过来。等吴芳离开后，魏婧叹口气：她自己申请调去建河高中了。 建河高中？向霖愣了愣，她调去县城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魏婧边往前门走，边说，上次竞赛对她打击挺大的，后来她非要转校，校长和许主任都拦不住她。最后拖了关系，这届没带完就走了。 向霖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个长条形物体，上面有个不算小的屏幕，外观跟加大版MP3有些类似。 吴老师说这是MP4。魏婧解释，据说比MP3高级？我也不太懂。 MP4确实是比MP3高级，而且在这个年代，MP3已经很抢手，MP4更是不好买。向霖看着MP4叹口气：葛校长的东西，她为什么拿来送人？ 魏婧拍他一巴掌，催着他回教室：小小年纪，别这么八卦。 第二天早操时，吴芳的转校通告贴了出来。跟转校通告一起贴出来的，还有葛校长的退休公告，以及给一班的嘉奖通告。 大课间时，魏婧带着实物嘉奖来到班级。该说不说，一中在嘉奖这块，一直喜欢给实用性颇强的东西奖金。 葛校表扬了我们班的竞赛成绩，也表扬了我们运动会上的体育精神。魏婧清清嗓子。 体育精神？有同学嘀咕，表扬的是我们班的颜值吧？ 毕竟众所周知，高三体育会上就只进行了检阅。 不管是什么吧，反正奖励了。魏婧给大家展示了奖金，这笔钱算做班费，我想趁着期末之前，组织大家出去玩一玩。 虽然她说的轻松，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趁着期末之前的意思，其实是趁着高考前元旦后紧接着是期末考试，再然后放完春节假期，就要开始苦逼的高三下半年。 下学期意味着：三场模拟考试，无数的卷子，昏天黑的学习，还有一页页撕掉的高考倒计时。 昏天黑地之前，能在进行场狂欢肯定是好的，在狂欢地点选择上，不少同学投票给了滑雪场。 看着黑板上的最终投票结果，向霖轻轻叹口气班级活动，意味着蒋祸害要去，而他，真是不想跟蒋祸害再去一次滑雪场。 第45章 大巴车 听说向霖要去滑雪场, 庄英先是问了零花钱够不够，下一句才问的会不会影响学习。 不是我自己去。向霖从柜子里翻出个双肩包，这次班级活动, 经费也从班费出。 那你们班费还挺殷实。既然是班级活动, 就不会影响学习了，庄英点点头，想起来别的，对了, 你小姨说吴医生的事办好了。 向霖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第一反应不是事办好了，而是村卫生所里那个公用的塑料盆, 还有额头上湿哒哒的毛巾。 吴医生啊, 吴红, 你这死孩子不会忘了吧？庄英拽走向霖的包。 怎么可能, 红姨还给我做了两、三顿饭呢。向霖往回拽包, 红姨爸爸的药有着落了？ 有了, 手续什么的都彻底办好了。庄英松开手, 犹豫了几秒钟, 又叹口气，不过那个病也没得治, 有药也就只能延缓病程。 这个向霖也知道，不过能延缓病程也算好的, 至少吴老爷子不会越发病越重。他少溜出去几次, 红姨就能少找他几次, 这也算是减轻了些负担。想了想, 向霖笑眯眯问：妈你不是嫌我八卦吗？干嘛主动跟我提？ 庄英：我那是主动提吗？我... 我知道了。向霖嘻嘻哈哈, 肯定是八卦本能坑害你。我懂我懂, 儿子像妈，咱俩一脉相承。 滚蛋。庄英拍他脑袋一巴掌，是你小姨非要说的。 向霖抱着包蹿出去一截。 眼看着打不着了，庄英也没追。走出房间前，她犹豫了一会儿，有转头问：霖霖，上大学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向霖愣了一下。 上辈子庄英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 妈不是要给你压力。庄英又折返回房间，她拍拍向霖脑袋，之前妈看你找小蒋补课，觉得你是想考大学的。但最近你课也不怎么补了，爸妈有点摸不准你的心思。 向霖眨眨眼睛。 你如果想考大学，爸妈当然支持你。庄英可能是怕打击儿子热情，话语间少了些雷厉风行，反而显得吞吞吐吐，你要是对大学没兴趣的话，我们也有别的路可以选。 这个对话内容，向霖还真没想过。他放下包，有点好奇地问：什么路？ 你姑不是在国外吗？你要是不想读大学，我们就把你送过去。庄英这段话说的很流畅，看起来已经在心里预演过几次。 高中毕业就出国，这条路向霖真的从没想过。上辈子，他一心跟在蒋铭宇身后，仿佛B市就是唯一的目标，可能是看出他的态度坚决，向洪波和庄英根本没把出国的事提出来。 这辈子估计看自己每天混日子，他俩忍不住了，向霖挠挠鼻子尖，心说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父母爱其子，必为其计之深远。 霖霖想出国吗？庄英打量向霖神色，试探着说，也不是逼你出国，只是征求你的意见，想出去就出，不想出我们再想其他路子。 向霖舔舔嘴角：妈，我其实早就想好了。 想好什么？庄英语气带着点忐忑，虽说出国是好，但儿子长这么大还没离开眼皮底下，突然就送到大洋彼岸几千几万里以外了，轮到谁身上都不放心。 可要是不送出国，依向霖之前期末考的成绩，能上个三本就谢天谢地。三本那就是交钱买文凭的地方，把孩子送去那里，学习不学习的先不说，万一再跟谁学坏了？庄英忍不住地担心。 妈，是这样的啊。向霖拉着庄英坐到床边，自己则拖了把椅子，坐庄英对面，我不想出国。 庄英悄悄松了口气，眉头却皱起来：那你？ 我早想好了。向霖神色郑重起来，我现在成绩虽然一般，但努把力，应该能上二本线。 能个屁，庄英瞪了下眼睛。但本着不能打击儿子的精神，她硬忍着没说出口。 向霖看出了她的想法，有点想笑，又有点心塞：真能，妈你信我一次，期末给你们个惊喜。 庄英勉强点了头：行吧，要真能进步的话，1名200块。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那你可得准备好钱了。向霖挑眉，眼睛亮晶晶的，我得想想，收到一大笔钱要干什么。 少贫嘴。庄英踹踹他座椅腿，说正事呢，你想考二本？ 向霖摇头。 不想？庄英又开始瞪眼睛，你逗我玩呢？ 不是。向霖笑笑，我想考一本。 庄英：... 她现在确信了，向霖就是闲着没事逗她玩。 不是，妈，别打！你别打我脑袋。向霖蹦起来护住头，我真想考一本，你不知道，个别一本专业是按二本线招人的，我就想考这种。 向霖认真思考过，就算有上辈子加成，他也不一定能真考上一本。但如果选了个按二本线招人的一本专业，倒不是不可能。而且恰好他还真知道某个学校，有这么个专业。 真有这种专业？庄英有点疑惑，但手倒是放下了。 有，真有。向霖赶紧解释，G大珠宝设计，它就是按照二本线收人的一本专业。 G大在H市，是个离D市很远的城市。听说G大，庄英第一反应就是有点远，不过她随即想到美国，也就释然了再远，也远不过大洋彼岸不是。 只是向霖说的这个专业，庄英并不太熟悉，甚至不知道这个专业学出来能做什么。 能做的可多了，卖宝石啊、做设计啊，都行。向霖没展开解释。 他想学珠宝专业，一方面是因为对珠宝感兴趣，另一方面，他是希望能带着家里转型。煤矿是赚钱，可是再过几年限制令一出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不过他们家是煤矿起家，想转成别的行业有难度。思来想去，向霖觉得最靠谱的，还是采坑，只不过不挖煤矿了，他们要改挖珠宝玉石矿。 不过这些内容不好解释，也没办法说限制令的事，向霖暂时没有跟爸妈提过。 听说儿子有了想考的大学，庄英当天晚上就找人帮忙打听。第二天向霖出发去学校集合前，她把向霖叫住：G大还真有这个专业。不过说是今年才成立？你们这届是第一届招生，这么新的专业...这能行吗？ 行，肯定行，妈你就放心吧。向霖把包甩在肩膀上，再说了，要不是第一届招生，它还不一定用二本线呢。是吧？ 因为这个小插曲，向霖比预计晚出发了一小会儿。他抵达校门的时候，魏南几个都已经到了，不但到了，他们甚至还上了车。 向霖看见某辆大巴里伸出个脑袋。 这里这里。魏南扯着嗓子喊，霖子，我们在这儿呢。 向霖上车的时候，发现不只是魏南几个到了，他们班绝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车上满满当当的，就只有两三排还空着。向霖走到魏南后面那排，放下包，先敲魏南脑袋。 魏南回头，对着向霖又是作揖又是使眼色。 向霖没绷住笑了一声，跟坐在魏南旁边的田谷打了招呼：班长，早上好。 早上好。田谷脸颊有点泛红。这次班级活动，包滢滢有事不能来。田谷本来还以为要落单，没想到刚上车，她就被魏南邀请进了里排。 当时她也没觉得什么，这会儿看见向霖，田谷反应过来：李峰跟宁洲早坐在了最前面，自己又跟魏南坐一起，向霖只能独自坐。 田谷站起来：你们坐吧，我去找... 你可别。向霖赶紧打断她，你要是走了，南子能掐死我。 魏南给向霖竖起大拇指。 田谷脸更红了。 向霖在车上坐了没一会儿，剩下的两个空位也被占满。又过了两分钟，魏婧踩着高跟鞋从窗外经过。上车后，魏婧先点了人数，笑起来：你们一个个，早自习天天迟到，出去玩倒是准点。 肯定准点啊，这要是赶不上亏大了。有同学接茬。 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笑声里魏婧看了眼表，跟司机师傅说：再等等，还差个人。 还差人？向霖扫了眼满满当当的车，又看看自己放包的空位，要是他5.0的眼睛没出错，这车上除了司机斜后方魏婧的座，就只有这么个空位了。 还没等他想清楚差的是谁，魏婧从前门探出头，对着路边招手：快点快点，就差你了。 向霖从窗户看出去。路边停着辆出租车，副驾驶门是开着的，门里伸出来条大长腿。 向霖心里冒出点不好的预感。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预感，大长腿的主人彻底将车门推开，弯着腰下了车。 蒋铭宇，快点，都等你了。魏婧催。 蒋铭宇下了出租车，又去后备箱拎下来个挺大的包。他提着包上了大巴车后，先看了看后排，目光落在向霖身上。 向霖不好的预感更甚。 大巴车门无声关闭。魏婧拍拍他肩膀，指着向霖旁边：赶紧坐下，出发了。 第46章 分房间 随着车辆出发, 车上气氛越发热闹。 向霖看着坐在外侧的蒋铭宇，偷偷翻了个白眼。他有心伸头跟魏南扯两句，头还没伸出去, 就听见田谷咯咯的小声。在她铜铃般的笑声里, 魏南还在讲着什么。 得了，也不用聊了，向霖摸摸鼻子，把头靠在玻璃上。 窗外是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轿车, 黑的、白的、红的...一辆辆数过去，向霖打了个哈气，借着玻璃上的反光, 他看见蒋铭宇正在整理包。 那么大个包, 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向霖撇了下嘴。而且, 这个祸害为什么突然热爱其参加活动了？上辈子, 别说班级出去玩, 就是在学校里开个联欢会, 蒋祸害都能找到合理理由拒绝要打工。 学校也知道他的情况, 每次他提打工，魏婧没有不批准的。这次三天假, 正是打工的好时候，没道理他放着钱不赚, 跑出来团建滑雪啊？向霖舔了舔嘴唇, 后知后觉记起来, 上辈子元旦蒋祸害还真没去打工？ 那时候, 蒋祸害说家里有事回了老家。 而上辈子的这个时候, 向霖正坐在通往学文村的客运汽车上。 那时候可真够脑残的, 明明会滑雪，因为想跟蒋祸害独处，偏找了个学滑雪的理由。向霖又瞄了眼玻璃上的倒影，怏怏闭上眼睛。 蒋铭宇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 确认向霖短时间不打算睁眼睛后，蒋铭宇又整理了一会儿包，从夹层抽出来本书。他们坐在倒数第二排，最后一排坐了排女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了什么。一阵哄笑过后，有个女生拍拍蒋铭宇肩膀：学霸，你坐车还看书啊？ 蒋铭宇点了下头，指尖拂过扉页。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个简字，写的有点久了，书页有点泛黄，那个简也稍显模糊。 女生看他没有聊天的意思，红着脸把手缩了回去。 他们这次目的地是滑雪场，住宿就定在滑雪场旁边，算是一条龙。车程进行到一半，魏婧站起来拍拍手：快到了，我们把房间分一分。 能男女混住吗？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不少男生跟着吹起口哨。女生们则红了脸。有泼辣的女生大声喊回去：能混住也没人跟你。 所有人笑成一团。向霖睁开眼睛，跟着笑了起来。 霖子，咱俩一间啊。魏南终于扭头，跟向霖说了路上的第一句话。 向霖拍他脑袋一把，刚想说行，就听见魏婧又道：别搞小团体，这次咱们抽签。 说完，她还真从包里掏出来两个袋子，一个上面写了男，一个上面写着女。她把写着女的那个给了自己身后的女生。 魏老师，你这准备的太充分了。第一排的李峰笑呵呵捧住写着男字的袋子，从里头抽了一张纸条。 宁洲顺手也抽了一张，把袋子往后传。 蒋铭宇和向霖基本上是最后两个男生，等轮到他们的时候，袋子里只剩下两张纸条。 魏南手里的纸条写着305，他攥着纸条回头：霖子，你多少？ 向霖从袋里摸出一张，把袋子和最后一张纸条递给蒋铭宇。 多少多少？快快快。魏南着急。 向霖打开看了一眼：901。 那完了，咱俩中间隔着好几层呢。魏南失望地转回去，对着前面喊，305，305，谁是305，赶紧吱一声。 蒋铭宇把书放在膝盖上，从袋子里拎出最后那张纸条。他食指拇指夹着纸条，缓缓翻开，看见第一个数字时，轻轻抿了下嘴。 第一个数字是1，在魏南呼唤声里，蒋铭宇把纸条又展开些，第二个数字是0。 305赶紧吱一声啊。魏南还在喊。 前面隔了几排，真传过来声吱。杜乐博挥舞着纸条往后看：吱吱吱，这呢，这呢。 我艹，萝卜，原来是你。魏南举着爪子挥舞回去。挥舞够了，他扭头跟向霖说：霖子，等我帮你找你室友啊。 说完，他扭头回去开始吆喝：901、901，901的人也吱一声。 蒋铭宇抬头扫向霖一眼。向霖也伸着头朝前看，明显很期待跟室友相认。 魏南吆喝了好几次，都没人回应。向霖的表情从期盼，变成了微微疑惑。他轻轻咬了下嘴唇，一条腿蜷缩着，膝盖顶在前面的座背上。发现没人回应后，他放下腿，轻轻抖了两下，黑色的瞳孔映出窗外朝阳。 看着这样的向霖，蒋铭宇莫名勾了勾嘴角。 可能是意识到有人看自己，向霖偏头看过来。 蒋铭宇一愣，连忙低头盯住纸条。 前两个数字是1和0，在向霖注视下，蒋铭宇目光往后平移，落在最后那个数字上6。 106。蒋铭宇微微拧着眉心。 学霸的是多少啊？魏南没帮向霖找到小伙伴，又把主意打到蒋铭宇身上，来来来，我帮你俩一起吆喝。 106。蒋铭宇说。 106、106，106的也吱一声。魏南扯开嗓子，901、106，有没有人啊？ 魏婧帮女生们匹配完室友，听见魏南的声音，忍不住吼回去：哪来的901？宾馆最高就5层楼。 向霖一愣，猛地低头看手上纸条。 魏南也惊讶地扭回头，他趴在座椅背上瞄了一眼：我艹，你这是106吧？ 蒋铭宇捏着纸条的手抖了一下。 向霖和魏南一起扭头看他。沉默了半天，向霖团两下纸条，小声嘟囔：晦气。 什么？魏南没听清。 向霖摆摆手，按着他脑袋转回去。 魏婧正在每个人确认房间号。问到蒋铭宇和向霖时，向霖小声嘀咕：魏老师，你写完纸条是不是没打散？ 蒋铭宇嘴角悄悄绷直。 怎么？对房间分配有异议？魏婧问。 向霖余光瞄瞪蒋铭宇，都跟祸害住一间了，我能没异议吗？ 有异议也白搭。魏婧说，我还能不知道你们？你想跟魏南一间方便捣蛋吧？做梦。这次就为了同学增进了解，抽到谁就是谁，别想着换房。 说完，她又问：你抽到谁了？ 向霖没吭声。蒋铭宇绷着嘴角，把手上106的纸条举起来。 魏婧也没想到他俩一间。愣了愣，她笑起来：英语竞赛第一和第二一间，这不挺好的吗？有蒋铭宇在，我可算放心了。 老师，你放心啥啊。向霖有气无力。 你自己说呢？魏婧白他一眼，又揪前座魏南耳朵，就你们几个凑一起，我都怕你们给人宾馆点了。 魏南挣扎着站起来，一边捂耳朵一边躲，不小心撞掉了蒋铭宇膝盖上的书。 他说句抱歉，赶紧蹲下来捡。 魏婧看见书，问：家里事情处理好了？ 蒋铭宇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魏婧离开后，向霖想了想，没记起这段时间蒋铭宇家发生过什么。他偷偷瞄了眼蒋铭宇神色，从那张紧绷的扑克脸上也没看出什么。 其实刚上车的时候，蒋铭宇脸色还挺正常的，甚至坐下之后，他脸上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只不过在抽完房间后，这点笑意就消失了。 向霖团了团手里纸条，心说摆什么臭脸，你不愿意和老子一间，老子也不愿意和你一间啊。带着这种愤怒，向霖又斜了蒋铭宇一眼，看见他膝盖上那本书翻开了，扉页上龙飞凤舞一个简字。 哗了狗了。向霖扭回头，把纸团扔进座椅口袋。 蒋铭宇发觉向霖再看自己后，稍稍坐直了一些，可是向霖只看了一眼，就把头扭了回去。 沉默片刻，蒋铭宇捏了捏脖子：我回去收东西了。 向霖没说话。 老家要拆迁，家里的东西需要收。蒋铭宇又说。 上辈子并没有拆迁这事，向霖虽然有点好奇，但并不想追问。何况就算追问，蒋祸害也不一定说。上辈子问的还少么？ 说是要打造风景区，是市里老板投资。蒋铭宇等了一会儿，见向霖没有追问的意思，他抿了下嘴角，合上书，我刚收拾完东西赶过来的。 沉默片刻，向霖嘀咕：...你就多余赶过来。 那句多余，成功惹得蒋铭宇眉头紧缩。剩下的车程里，他绷直嘴角，一句话都没再说。 抵达宾馆前台，向霖接过房卡时，还不死心地问了魏婧：魏老师，真不能换啊？ 想得美。魏婧把房卡放到他手里，又揪着魏南耳朵，我晚上可要查房的，谁敢偷偷换房间，我跟他没完。 要了命了。向霖拉长声音。 蒋铭宇站在向霖身后一人远的地方。听见向霖的话，他捏了捏手里的包带。 106房间在1楼，向霖拿着钥匙一间间看过去，停在转角处。他对着那扇门打量几眼，用钥匙扭开了锁。门打开后，他没拔钥匙，也关门，而是径直走到靠窗那张床。 蒋铭宇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 抽出钥匙，关好门，蒋铭宇把包放在墙角，咚的一声。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向霖瞥他一眼，又窝回床上，虽然没开口，但他表情清清楚楚写着轻拿轻放四个字。 里面是书。蒋铭宇随口解释。 向霖：跟我有什么关系？ 蒋铭宇没说话。他们出发的很早，这会儿办完入住才到中午。向霖坐在床边，整个人笼罩在暖洋洋的太阳光里，连语调都带着慵懒。蒋铭宇目光落在向霖身上，许久没有挪开。 看我干什么？向霖被盯烦了。 蒋铭宇拧了下眉头：你到底怎么回事？ 向霖翻个白眼。 你为什么不承认？蒋铭宇往前几步，站到向霖床前，自欺欺人有什么意义？ 向霖推开他，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直到下午在滑雪场集合，蒋铭宇才再次看见向霖。进入滑冰场以后，魏婧先交代注意安全，又嘱咐滑雪场里有教练，需要的可以找他。 边说，她边对着教练招招手：这些孩子麻烦你了。 教练笑着应好，在一群人里一眼发现向霖：我听说是一中包场，就猜你也要来。 向霖对着他笑笑，叫了声哥。 要装备吗？教练指着滑雪场旁边的小房子，我给你把装备抱过来？ 我今天就看看。向霖摆手。滑雪这事，他高中时期确实在行，不过上了大学之后一来没机会，二来也没什么钱，真要算起来，他还是挺久没玩了，技术难说已经生疏了。 看着三三两两分布在滑雪场的同学，向霖想了想，又改了主意：哥，还是帮我拿过来吧。 等教练把东西抱过来，向霖推推魏南：赶紧换上，哥都把机会让给你了，你还不赶紧去甜甜面前秀一把？ 魏南看着面前装备，感激地对向霖直抱拳：哥，霖哥，我亲哥！ 穿着自备的装备，就是要拉风许多，何况魏南本来也会滑雪，他这一出场，引得好几个女生尖叫。在女生尖叫声里，魏南喊声甜甜，对着田谷招手。田谷红着脸，轻轻也跟他招两下。 向霖看着他俩互动，笑了笑，搓两下手。 这次过来，他想着有装备在，连手套都没带。现在装备被魏南穿走，向霖才突然意识到，这么冷的天，自己就算不玩雪，也应该戴副手套。 又搓两下手，向霖把手插进兜里。魏南那边还在继续，李峰跟宁洲都凑到雪道旁边鼓掌，向霖远远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挺不错的。 朋友在闹，自己在笑，如果身后不跟着个祸害，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性本贱，向霖忍不住感慨：上辈子自己尾巴一样追蒋祸害屁股后面，追了七年都换不来垂青。这辈子自己想开了，蒋祸害反倒成了尾巴？ 为了甩掉这只姓蒋名铭宇的尾巴，向霖看了一会儿魏南表演，顺着滑雪小路绕到后山。 整个滑雪场是依山而建的，后山有个不小的湖。每到冬天，就有附近村民过来砸冰钓鱼。向霖绕过去的时候，湖上还真有两三个老大爷，其中一个正在收拾鱼竿。 向霖在冰上蹭过去：不钓啦？ 钓够了，回家吃饭。老大爷摆着手，指指脚下。向霖低头一看，冰面上好多根黑棍棍，每根都有头有尾的，竟然是冻得硬邦邦的鱼。 冬钓这事向霖听说过，还真没尝试过。老大爷走了以后，向霖盯着凿好的冰洞看上半天，越看越好奇。他绕着冰洞转了两圈，最终没忍住，把指尖戳进水里。 刺骨的湖水冻得他打了个哆嗦，还没等他把手缩回来，后领就被谁给揪住了。 你干什么？蒋铭宇语气比湖水还冷几度。他揪着向霖衣服，把向霖拎起来一些：趴在冰洞上找死？ 向霖甩甩手，挣扎着站起来。看见蒋铭宇皱紧的眉毛，向霖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哪哪都有你？ 我问你趴在冰洞上干什么。蒋铭宇放开手，脸色黑下去，不会游泳你不知道？总往河边凑什么？ 我怎么就不会游泳了？反驳完向霖突然记起来，上辈子自己还真立过不会游泳的人设。 当时，为了诓蒋铭宇到身边来，向霖豁出脸坐水里喊救命。回想当时情景，向霖恨不能穿回去抽自己两巴掌。 不过自己既然可以不承认重生，连带着把暑假摸鱼摊的事赖掉，也不是不行？向霖高仰着下巴：你记错了吧？再说了，这冰洞就这么点大，不管会不会游泳都掉不进去。 蒋铭宇垂眸看了眼一掌宽的冰洞，没说话。 向霖也没再盯着他怼。他搓搓冻红的指尖，放在嘴上吹了两口。吹完之后，向霖又搓搓手指，才把收揣进裤子口袋。 原本看钓鱼的好心情，因为蒋祸害的出现而破灭。向霖怏怏的在冰面上磨蹭一会儿，转身往滑雪场走。 蒋铭宇跟在他身后，也往滑雪场走。 走了没几步，向霖突然停住。紧接着，他回头叹口气：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要干什么。蒋铭宇说。 什么我要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向霖无语，我老老实实上我的课，从没主动出现在你面前，这样你都还不满意？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啊？ 你...蒋铭宇愣了一下，突兀打住话头。 我什么？向霖翻个白眼。 蒋铭宇没开口，只是眉头越拧越紧。 向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蒋铭宇回答。看这蒋铭宇绷着的扑克脸，活像谁欠了他几百万的气场，向霖气得踹了脚湖面的冰疙瘩。冰疙瘩没踹动，他自己反而晃了晃，有摔倒趋势。 蒋铭宇伸手去扶。 向霖拍开他，滑了两步保持住平衡：你究竟要说什么啊？给个痛快话行吗？ 蒋铭宇垂眸看着扶空的手。 爱说不说。向霖彻底失去耐性，他朝着挥挥手，你自己在这杵着吧。 冻红的指尖在眼前划过，蒋铭宇脱掉黑色手套：等等。 向霖没好气道：干屁？ 蒋铭宇把手套放进向霖手里。 盯着手套上歪歪扭扭那个L，向霖骂了句：艹。 第47章 喂鱼 还没等蒋铭宇反应过来, 向霖抓着手套，一把扔进了冰窟窿。 蒋铭宇愣住：你干什么？ 向霖拍拍手：这手套是我送你的吧？现在你还给我了。我不想要就拿去喂鱼了，有问题？ 蒋铭宇皱着眉头, 没有开口。 没问题你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向霖白了他一眼, 手插在兜里走了。 返回雪道，向霖找了个凳子坐下，直到魏南得瑟够了来找他，他都还在气着。 魏南看见他脸色, 惊讶：我去，霖子你去哪儿踩雷了？ 别提了。向霖摆摆手，把衣服拉链又往上拽拽。要不是蒋铭宇把手套拿出来, 他都快忘了上辈子戴高乐广场上, 蒋铭宇那个绿茶白月光还戴过这手套。 知道蒋铭宇也是重生的后, 向霖除了诧异, 还有些疑惑。他没搞懂蒋铭宇想做什么, 重生以后, 蒋铭宇也跟上辈子一样, 每天上学、有事回老家, 仿佛他根本没打算借着重生做点什么，而是选择继续走之前的老路。 考大学去B市出国, 向霖撇了下嘴，心说这老路还真是好, 反正老路的尽头蹲着那个绿茶。 不过好歹重活了一辈子, 向霖可不想让绿茶再碰那副手套扔了挺好的, 就是可惜自己当时一点点缝上去的L了。 带着这种气愤, 晚上回房间后, 向霖没跟蒋铭宇说一句话, 甚至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大伤身，第二天一早，向霖发现自己鼻子有点堵，嗓子也哑了。 集合的时候，魏南看见向霖吓了一跳：我去，霖子你没事吧？感冒了？ 可能是。向霖声音比往常小不少。他揉揉脸颊，心说这可能是报应？昨天扔了手套，今天就感冒？不过就算要遭报应，手套也要扔，咬了咬牙，向霖迈上大巴车。 上车后，他先寻觅一圈，瞄准钱建冲过去。 钱建看着向霖在身边坐下：你...用吃药吗？我去找魏老师问问？ 不用，睡一会儿就好了。向霖刚想闭眼睛，瞄到前门又上来个人。那个人把包随手放在行李架上，环顾四周，在看见向霖的一瞬间，他眉头迅速拧起来。 阴魂不散的蒋祸害。 向霖真是搞不懂，为什么重生前高冷拒人千里的蒋祸害，重生后有事没事就要盯自己两眼。瞧瞧，不但盯了两眼，他还走过来了...向霖往上扯衣领的手顿住，他目睹蒋铭宇迈了几次大长腿，混沌的脑子里终于反应过来，蒋祸害是朝着他这边来了？ 看着蒋铭宇还有一步就要迈到面前，向霖当机立断站起来，揪着钱建换了个座位。 看着被调换到过道位置的钱建，蒋铭宇绷直嘴角，越过他，坐到了钱建后一排。坐下后，他没说话，也没进一步动作。 向霖再次把头靠向车窗。随着车晃了没一会儿，他眼皮缓缓闭上。 中途到了加油站，向霖感觉到大巴停下，又听见师傅喊想去卫生间的可以去。向霖尝试了一下，眼皮表示它们不想被睁开。于是向霖维持着靠窗的姿势没动，在魏南喊他去厕所时，只是说了句：不。 他刚说完不，旁边的座位轻了一下，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起立声。可能过了快十分钟，向霖听见脚步声，紧接着身边座位沉下去。 这是钱建回来了，向霖迷迷糊糊的想。又过了几分钟，安静的过道恢复乱糟糟，半梦半醒间，向霖听见有人在喊蒋铭宇。 真是晦气，向霖往窗子那边靠了靠。不过蒋铭宇这三个字仿佛带着魔力，不管向霖怎么躲，都往耳朵里钻。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向霖嘟囔：别喊了。 声音真停下来了。又过了一会儿，车子启动后，向霖终于满意地睡过去。 不过这觉他睡的不怎么踏实。 因为路上不平，向霖脑袋几次撞上玻璃，最严重的一次，撞得他倒抽了口气。本来头就晕，再这么撞下去，搞不好彻底撞傻了？向霖闭着眼睛往后缩了缩，手臂抵住旁边那人身体。 那人身体僵了一瞬，又缓缓放松，向霖闭着眼睛想：钱建对不住了，都是男的嘛，让我挤一下也没啥。 这么想着，他又往旁边挤了两下。车上太冷了，这时候的大巴不像几年后，被说空调，连柔软点的座椅垫都没有。硬邦邦的靠背，靠得人腰酸背痛，特别向霖还有点感冒，身上本来就发酸。 抵着旁边的人坐了没一会儿，向霖又开始扭身体。可惜试了几次，他都没找到舒服的姿势。可能是看他扭得太厉害，旁边的人伸手拨了下他脑袋，让他靠在了自己肩上。 向霖晕晕乎乎中愣了愣，迅速靠回窗子。随着车子颠簸，他仅剩的那点晕晕乎乎也陷入黑暗，睡了没一会儿，他扭两下，又扭两下。 蒋铭宇看他一眼，再次伸手，把他头拉到了自己肩膀上。 这次向霖可能已经睡实了，拉过来后，他老老实实把头埋在蒋铭宇肩上，顺带着，还用脸颊蹭了两下。 蒋铭宇稍稍偏头，下巴碰上向霖头顶。抿了下嘴唇，蒋铭宇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再动。 过了快半个小时，向霖哼唧两声，打个哈欠坐了起来。 他揉揉脸色压出的红印子，刚想对钱建说声谢谢，扭头一看，差点裂了被他靠着睡了一路的根本不是钱建，而是蒋祸害。 你...向霖哑着嗓子才说了个字，蒋铭宇眉头就皱起来。 向霖清清嗓子，坚强地把话说全：你坐错位置了吧？ 蒋铭宇没说话。坐在后排的钱建接话：我就去个厕所，他就坐我位子上睡着了。 向霖看蒋铭宇一眼。 蒋铭宇依旧绷着扑克脸，只不过眉头还皱着。这让他原本就锋利的下颌线更显锋利，向霖盯着他下巴看上两眼，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么尖的下巴，也不知道想去戳谁。 哎，他醒了？钱建从后排伸出头。他刚才只不过去上了个厕所，再上车时，位子上就被蒋铭宇坐了，坐了不算，就这么几分钟时间里，蒋铭宇还闭着眼睛睡着了，任凭他喊了好几次，都没能把蒋铭宇给叫醒。 现在这人终于醒了。钱建拍拍蒋铭宇肩膀：醒了就换回来。 没醒。蒋铭宇睁着眼睛说。 我艹。钱建骂了一句。 向霖不敢置信地瞪着蒋铭宇。之前发现蒋铭宇坐在旁边，向霖震惊之余，还没来得及想什么，结合这句睁眼说瞎话的没醒，怎么想怎么是蒋祸害自己换了座？ 可是他为什么要换座？脑袋被门夹了吗？向霖撇撇嘴，心说自己这都是什么命？想要的时候要不到，不想要了，偏又送上门？ 不过他这时候头还有点晕，实在懒得想祸害换座的原因。对着祸害的冰山脸翻个白眼，向霖正打算再次靠窗睡过去，魏婧拍了拍麦克风。 快到了，大家醒醒。看有些人还有睡回去的意思，魏婧只能放了大招，玩已经玩了，回去别忘做作业。 果然大半同学都睁开眼，车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魏婧笑起来：敢不做作业就等着罚站吧。还有，收假没几天就期末了，这次考试有多重要，就不用我说了吧？ 不用、不用了。同学们赶紧摇头。 这次成绩关系着最后一次保送排名，每科前几名的，都能获得加分机会，而那几个保送名额，就要靠这些加分来争。 魏南回头对着向霖挤眉弄眼：我们反正没戏。 向霖没说话。蒋铭宇抬眼看着魏南。 我没说你啊。魏南赶紧摇手，你那肯定是有戏的，我是说和霖子。 不过话说回来。魏南想了想，继续道，霖子你是不是立过军令状？我妈说听庄阿姨讲，你这次成绩要前进几十名？ 前半句向霖还没什么，听见几十名三个字，向霖愣了愣，忍不住咳嗽两声。 蒋铭宇偏头看他。 向霖只盯着魏南：咱班一共也就几十个人，我上哪儿前进几十名去啊？再说我前进那么多名干嘛？我能考过二本线就够用了。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真能前进几十名就好了。向霖挠挠鼻子尖，庄英女士可是承诺过，1名200块钱呢，保守估计要是前进个20名，那就等于赚了4000，要知道在这个年代，4000块钱能干不少事了。 蒋铭宇看着向霖脸颊上的红印，沉默几秒，站起来。 向霖和魏南都惊讶地看着他。 蒋铭宇走到前排，在行李架上找到自己的包，翻了一会儿，拎了个本子回来。 坐下后，把本子塞进向霖怀里：借你。 我没管你借东西吧？向霖莫名其妙，翻开看了两眼，他啪一声把本合上了。本子第一页正中间，赫然写几个大字高三上学期期末考题。 蒋铭宇记忆力超群，这个向霖早就知道，但记忆力再好，也不至于好到记住七年前的期末考题吧？退一万步讲，就算真记住了，他会好心的分享给自己？带着震惊和疑惑，向霖瞪蒋铭宇。 蒋铭宇对着他微微颔首：就是你想的那样。 向霖：...发现了，蒋祸害脑门真被门夹了。 第48章 放假 蒋祸害给的本子, 虽然写了期末考试题几个字，但里面的内容并不全是期末考试原题。 至少向霖多晃几眼过去，就看见了道毫无印象的。不过这也正常, 任凭蒋铭宇记忆力再好, 也不可能完完全全把七年前的题背下来。能记住类型，并且找到同类型的参考题，已经算十分难得了。 向霖晕晕乎乎把本扔回去：爷平生不欠人情债。 蒋铭宇垂眸看着怀里的本子，没说什么。只是下车时, 他沉默着把本子又扔回向霖身上，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背影，向霖挠挠鼻子尖。算了, 自己着头昏脑涨的, 要追也追不上, 何况一名200块钱呢, 白给的钱, 谁不要谁是傻埃克斯。 期末考试当天, 全年级按照成绩统排考场。向霖和魏南几个上学期成绩差不多, 这次排到了同一个考场。趁着考试前几分钟, 魏南凑到向霖桌位旁边：霖子，你说蒋学霸那个题, 真能有用？ 有没有用的，试试就知道了。向霖把文具袋摆在后座上, 从里面选了个笔。按两下笔, 向霖抬头看宁洲：对了, 宁子, 你们家之前不是在搞度假村？怎么样了？ 开始放拆迁款了。宁洲对于家里的生意很了解, 多亏主公家愿意投资, 不然这么多拆迁款，我家还真垫不起。 上次向霖生日之后，宁洲父母和另外几个的爸妈互留了联系方式，据说后来还单独约过喝茶谈事，度假村的事就是那时候敲定的。 这件事向霖也听说了，说是选的是个山清水秀的村子，旁边有条河，离D市也不算远。 不过这些都是从宁洲几个嘴里听说的，向洪波和庄英坚信学习为重，不怎么跟向霖提生意上的事，他们不提，向霖也就不问。向洪波和庄英的经济头脑很好，投资一般都不会亏，而且现在离限煤令出台，也还有段时间。 期末考试过后，向霖成绩真进步了不少，虽然没达到20这个目标，但18这个数字也已经十分够看。家长会上，魏婧、王梅梅几个老师轮番上阵，狠狠夸了向霖一把。家长会结束，庄英一高兴，给了之前许诺的3800不算，又额外给了1200，凑了个5000的整。 看着哥哥得了丰厚红包，向菲菲笑眯眯凑过去：哥，不请客说不过去。 请，必须请。向霖捏捏向菲菲脸颊，你想吃什么？ 向菲菲拍开他的手，也捏捏自己脸颊：还吃呢，我都快肥成猪了。 向霖：就算是猪，我妹妹也是最靓的那头猪。 向菲菲：.... 向菲菲追着向霖满客厅跑：你敢说我是猪！ 为了体现赔礼道歉的诚意，向霖被向菲菲勒令请出去玩。玩耍的地点，又定在了建河县向菲菲说，她曾经在建河仿古小吃街尽头的寺庙了许了愿，这次期末考试考得不错，得去还愿。 要是在以前，向霖绝对要出言嘲讽，不过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发生了，什么许了个愿啊、冥冥之中的宿命之类的调调，向霖不敢再怼。 他和向菲菲约放假后出发。放假前最后一天晚自习上，向霖收获了无数作业。 我操，这让不让人活了？魏南惆怅地看着书包，作业太多，多到书包装不下，我得先收拾收拾，等会儿还要提前走呢。 向霖闲着没事，也跟着往书包里塞卷纸，塞了一会儿，确实没办法全塞不下，他想了想，从书包里抽出个本子。 这不是蒋学霸那个本吗？你还没还他呢？魏南眼尖的认了出来。 我这不正打算还他嘛。向霖转头往窗边看过去。蒋铭宇桌子上空荡荡的，座位后面也没挂书包，不知道是提前请假走了，还是书包塞进了桌肚。 最好书包还在桌肚里，只要把笔记本给他塞回书包，就算还了，向霖舔舔嘴角，拎着本子蹭到床边。 蒋铭宇桌肚里倒是没有书包，不过桌肚也不是空的，里面放了好几本书。其中有一本中间还夹张皱皱巴巴的纸，一半压在里头，一半漏在外面。 这估计是书签，向霖想。不过蒋铭宇强迫症患者般的人，能用这么皱巴的纸当书签，本身就挺神奇的。向霖下意识扫了一眼，发现那半张纸上写的是：过圆x?+y?10x=0内一点p（5，3）... 这是当初从学文村回来后，向霖在口袋里翻出来的那张答案。 向霖切了一声，把笔记本放在了那本书上面。 返回前，向霖看着漏在外面的半张纸皱了下眉，又把笔记本拉出半截，将那半张纸彻底挡住。 直到晚自习开始，靠窗的座位上也没回来人。 其实也不只是那个座位空着，放假前的最后一节晚自习，班上空了很多座位。宁洲和李峰一个要去补课，一个说是赶去奶奶家，晚自习都请了假。田谷和包滢滢得回宿舍收东西，也没上晚自习。 晚自习上到一半，连魏南收拾好东西就往外冲：霖子，我去帮甜甜搬东西了。 滚吧。向霖挥挥手。 左右回去也没什么事，向霖老老实实上完了整节晚自习，直到放学铃响起来，蒋铭宇的座位上依旧是空的。 不会祸害已经回老家去了吧？向霖舔了下嘴唇，心说这样最好，最好过年前都别再看见那只祸害。 不过美好的心情没持续多久，他拎着沉重的书包走出教学楼时，就看见了整节晚自习不见人影的蒋铭宇。 蒋铭宇应该也看见了他，证据就是，向霖发现蒋铭宇抬起头，身体有瞬间僵硬。 片刻后，蒋铭宇垂下头，又继续讲电话。 经过门卫室时，向霖听见蒋铭宇沉声说：我明天回去。 蒋铭宇放下电话的时候，向霖已经走远了。看着向霖的背影，蒋铭宇抿了下嘴唇。 打完了？保安大哥伸出头，你这电话打的时间可真够长的，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蒋铭宇话没说完，电话铃再次响起来。保安伸长胳膊接了电话，才说了句喂，又把电话递给蒋铭宇：还是你的。 蒋铭宇皱了下眉头，接过电话：还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蒋铭宇沉默着听完，只说了句行。 电话那头又说了好一会儿，蒋铭宇捏了捏鼻梁，目光落在挂听筒的位置上。 过了可能快三分钟，在他把听筒挂回去前，电话对面换了人。 小蒋啊，我是蒋虎。村长憨厚的声音传过来，你看能不能现在就回来？ 现在？蒋铭宇抬头看眼保安室里的挂钟，这个时间，不一定能有班车。 也是。蒋湖声音透着为难，不过你不回来，你姥姥就不肯回家。今儿晚就住我家也不是个事啊？ 蒋铭宇没说话。 蒋晓刚打算回村，这个事情元旦的时候，蒋铭宇就听说了。不过他当时急着赶学校，并没留下等到蒋晓刚。蒋晓刚也没选在元旦时候回去。元旦后又过了几天，蒋虎才打来电话，说是蒋晓刚又住进了孙素芬家。 愿意住就住吧，何况那间屋子里的东西，蒋铭宇也基本收拾好带回学校了。听见消息，蒋铭宇并没当太大的事，谁知道今天蒋虎又打来电话，开场就给蒋铭宇讲了个无语的消息。 蒋晓刚和拆迁的工作人员打起来了。 打起来的原因，说简单也简单拆迁款。 说复杂又有点复杂，拆迁款是按照占地面积算的，而这个面积不知包括宅基地，还包括了其他一些公用地和设施，其中，也包括了村里的坟地。 蒋铭宇母亲去世的时候，村里已经普及了火化，不过墓地还没流行起来，那时候火化完，每家还是把骨灰带回村里安葬。 蒋晓刚说嫁出去的人，不配进祖坟。蒋铭宇当时太小无力争辩，只能在吴红帮助下，在村子外面又单独开了块荒地立了碑。 而现在，蒋晓刚打的就是那块荒地的主意别管地在不在名下，反正里头埋了自己家的人，那就是自己家的地。想占？拆迁款一个子儿甭想少。 工作人员也解释过，并不是要占坟地，只是那个地方离规划道路不算远，到时候度假村建起来，游客进村前先看个墓碑，担心影响不好，他们只是现在墓地前种排树，把墓碑挡一挡。 听说不占墓地，蒋晓刚更不干了，直接就上了手。蒋虎虽然是村长，但毕竟不是蒋铭宇家的人，孙素芬又拿蒋晓刚没辙，这是只能让蒋铭宇回去处理。 放下电话，蒋铭宇又看了眼挂钟。 这个时间虽然晚了，但有可能还有没收班的黑车。蒋铭宇捏捏脖子，放下电话朝校门外走。 想去客运站，必须经过环岛广场。站在广场上，蒋铭宇微微皱了下眉。 不知道是谁洒了爆米花，三三两两的鸽子落在地上，正一下下啄着。咕咕声和忽闪翅膀的簌簌声里，蒋铭宇隐约闻到了烤玉米的香气。他偏头找了找，看见了不远处的小吃车。 火红的木炭在炉子里燃烧，炉子上，金黄色的玉米散发着滚滚热气。 盯着玉米看了许久，直到玉米金黄色的颗粒染上微黑，蒋铭宇扭头，原路折返回去。 金湖苑的保安看见他，一眼认了出来：向霖的同学吧？好久没见了。 蒋铭宇点点头，还没等解释句什么，便被放了进去。 因为冬天的缘故，湖上已经结了层冰，那对黑天鹅早就不知去向。蒋铭宇站在湖边看了几秒钟，顺着沿湖路漫漫往里，最终停在栋别墅前。 第49章 重返建河 向霖是被向菲菲砸门砸醒的。 小姑娘想着要出去玩, 不到六点就爬起来了。向霖打着哈气开了门，看着走廊窗子外黑蒙蒙的天色，他叹口气：姑奶奶, 你是打算徒步去建河吗？ 向菲菲也是才起, 身上穿着睡衣：我们得赶最早那班班车，我都跟欣蕾约好了。 杨欣蕾是向菲菲同学兼闺蜜，之前俩人一起去许的愿。向菲菲要还愿，自然也要拉上闺蜜。 庄英女士被十一折腾怕了, 这次无论如何，不同意向霖自己开车。想到要坐班车，向霖甚至打了退堂鼓, 不过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已经答应向菲菲的事, 想反悔门都没有。 送两人出门前, 庄英千叮咛万嘱咐：霖霖, 你妹妹还小, 路上你可得好好照顾她。 放心吧。向霖挥挥手, 钻上轿车副驾。 庄英又道：菲菲啊, 你哥不靠谱惯了，你路上看着点他。 向霖：？ 向菲菲放下后座车窗, 也对着庄英挥手：妈，你放心吧, 我和欣蕾肯定会好好照顾哥。 向霖：... 按照既定行程, 两个人想坐着自家车去接上杨欣蕾, 三个人再一起去客运站赶班车。轿车开出大门时, 向霖隐约在门外看见个人影, 不过天还蒙蒙亮, 那个影子并不算真切，向霖揉揉眼睛定睛再看，原来只是黑乎乎的树影。 哥，你看什么呢？向菲菲伸着头问。 向霖摆摆手，没好气道：肯定是你搅合的，起太早床，我眼睛都花了。 要不是眼睛花了，他怎么可能在自家门外，把树影看成了蒋祸害？ 因为出发的足够早，哪怕绕路去接了杨欣蕾，三个人抵达客运站时还是赶上了第一班班车。向霖带着两个女生上了车，安排她们坐在第一排，自己则选了她们后边那排靠窗的位置。 额头抵在玻璃上，向霖打个哈欠。 蒋铭宇抵达客运站的时候，第一班班车的票已经停止售卖，他买了第二班的票，站在站台上等着上车。 第一班车车门已经关了，司机正在跟调度室做最后确认。蒋铭宇双手环胸站了一会儿，突然微眯起眼睛。 车子第一排坐了个女生，白净的脸庞，扎着双马尾，特别是那双眼睛微弯的模样，跟向霖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相似。 这人是向菲菲。 蒋铭宇指尖动了动，连忙朝向菲菲旁边看。可惜她旁边座位是空的。蒋铭宇皱了下眉头，又往她身后瞥了一眼。 向霖额头紧贴在玻璃上，稍长的头发挡住大半脸颊。随着车辆的启动，他身体跟着晃了晃，头向后仰，又栽回去，撞在了玻璃声。 蒋铭宇下意识松开环胸的手，右手往前伸了段距离，又堪堪顿住。 向霖旁边座位上还坐了个女生。蒋铭宇看不清对方长相，只注意到她穿了件淡粉色羽绒服，羽绒服帽子上缝着圈白毛。 车辆转弯的时候，那个女生往向霖旁边凑了凑，看姿势，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向霖身上。向霖并没把女生推开，反而还闭着眼睛扶了一把。 蒋铭宇狠狠皱了下眉，还想再看时，车辆已经彻底掉完头，朝着客运站出口行驶过去。 车上，向菲菲从前排伸出头：找到没找到没？ 杨欣蕾弯着腰，帽子上的毛都快要挤到前座靠背：没有啊，你mp3到底掉哪去了？ 不知道啊。我就这么拿着，然后车一启动，它就没了。向菲菲连说带比划，说到后来，她戳戳向霖脑袋，急的直喊，哥哥哥，你别睡了，赶紧起来一起找。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向霖不得不睁开眼睛，跟着杨欣蕾一起弯腰。在俩人不懈努力下，他们终于从椅子缝里抠出个mp3。把mp3递还给向菲菲时，向霖又想起了扔进锦鲤池的小红和小绿。 这个时间，那对MP3应该已经被卖掉了。希望新主人能好好对它们，别像自己这样，一不高兴就摔了，向霖在心里叹口气。 当时刚重生，他心里带着怒气。现在回想起来，真不应该摔的。 哪怕不用呢，拿去卖掉也能换点钱不是？这个时候随便投资点什么，几年后都要翻倍的，越想向霖越觉得自己错过了几个亿，可能之前蒋祸害某些的评价没错，自己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哪怕重生一次，上辈子的某些恶习也没改全。 暗自反省了一会儿，向霖迷迷糊糊陷入梦乡。抵达建河后，他慢吞吞下车，先带着两个女生去建河宾馆。 前台美女看见他还挺惊讶：呦，帅哥又来了？ 可不是。向霖笑着打了招呼，开了一间大床一个标间。给房卡时，美女欲言又止的盯着向霖。 向霖摸摸脸颊：姐，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记着你是满18了，但满18了也不能乱来哈。美女又看了眼杨欣蕾。 向菲菲和向霖长得很像，想到一眼就能看出来兄妹关系。但另外一个女生，跟向霖就不怎么像了，而且杨欣蕾本身长得又高，衣着也成熟，前台美女看了几眼，都没能确定对方年纪。 向霖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见了在一边等待的杨欣蕾。他愣了愣，噗呲一声笑出来：姐，你想什么呢？她俩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妹妹同学，都才初二。 初二啊？前台有点尴尬，那小姑娘长得挺成熟的。 办完入住，几个人决定先去还愿。再次走在熟悉的小吃街，向霖看着路边烤串小吃店，坚决不神爪子。不但他不伸爪子，他还几次制止了向菲菲想品尝到冲动。 到后来，还没等走到寺庙，向菲菲先不干了：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哥，我们是来玩还是来修行的？ 管你来干什么，反正不能吃。向霖捏捏向菲菲脸颊，语重心长，你是不知道，十一我和你南哥、还有他女朋友，我们被这条小吃街害得有多惨。 向霖十一大病一场这事，向菲菲印象颇为深刻。听他这么说，向菲菲犹豫了一会儿，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那行吧，还完愿我们找家大点的店吃饭。 然而，还愿这事没有预计中来的顺利。他们顶着凛冽寒风，穿过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小吃街，终于艰难抵达寺庙后，震惊发现寺庙关门了。 这？寺庙倒闭了？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寺庙还能倒闭？ 本地人解释：今天明天是寺庙沐休的日子，沐休，就是休息，这两天都不开门。 愿没还完，饭还是得照常吃。向菲菲怏怏走在小吃街上，看着街边某家饭店道，她终于打起点精神：这个总行了吧？连锁店，怎么也吃不坏了。 第一班车离开后，第二班车从车库开出来，补上了它的位置。蒋铭宇从前门上车，选了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咱这车半个小时之后才能开呢。司机回头喊，你要没吃饭，可以先下去吃点。 蒋铭宇应了声好，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他确实没吃早饭。昨晚走到向霖家门口后，蒋铭宇仰头看了很久某扇窗子，灯光打在橙色窗帘上，又从冰冷的玻璃透出来，就好像被封在冰格里的太阳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冰格里的太阳光消失了。 蒋铭宇捏了捏酸胀脖子，找了块路边景观石坐下。向霖睡得晚，他熄灯了也就意味着已经过了12点，这个时候黑车都没了，再去客运站也没什么意义。12点距离6点，也就只有6个小时而已，唯一的问题，只是景观石有点冷。 收回思绪，蒋铭宇摸了下手边的玻璃。 车玻璃冰冰凉凉，跟夜晚的景观石触感有点像，他学着向霖的样子把额头抵在玻璃上，冰冷透过肌肤传递进来，蒋铭宇微微抿了下嘴角，闭上眼睛。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蒋铭宇再次睁开眼，已经能隐约看见前方熟悉的柳树。他微微坐直身体，过了没两分钟，客车在学文村站停下。 蒋铭宇下了车，沿着小路往村里走，还没等走到家门口，就听见蒋晓刚的声音。 我艹他妈，凭什么不赔钱？蒋晓刚不知道在对着谁叫唤，再说，这tm是坟！坟知不知道？这他妈是风水，你们想种树挡我们风水，还不想给钱？！做梦。 蒋虎正站在蒋晓刚旁边劝。看见蒋铭宇，他黝黑的脸上露出点笑模样：小宇可算回来了。他妈妈的坟，他说了算。 怎么就他说了算？他一个小屁孩，知道个屁？蒋晓刚眯缝着眼睛，恶狠狠盯着蒋铭宇。不过可能顾忌着没有小弟在身边，他暂时没展现出动手的意思。 蒋铭宇没理他，只是对着蒋虎点点头，说了声村长好，又问孙素芬在哪儿。 还在俺家呢。蒋虎挠挠脑袋，她住俺家倒也没啥，但你这个舅舅，他一直堵在俺家门口，这搁谁身上也吃不消啊。 我明白，抱歉。蒋铭宇抿了下嘴角，走到蒋晓刚身边。 上辈子并没发生过拆迁的些事。蒋晓刚也没有就墓地的事闹腾过。在蒋铭宇印象里，高考时蒋晓刚捅了人被抓起来，算算日子，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半年，想等警察来抓暂时没戏。 你是他侄子？有两三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把蒋铭宇围在中间，其中一个指着另外一个，脸都黑了，你瞧瞧，你自己瞧瞧。你舅都把人打成什么样了？这事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蒋铭宇偏头看了一眼，那人头上包着纱布，纱布上还隐约渗着血，的确伤得不轻。 摸了摸鼻梁，蒋铭宇叹口气：放心，我肯定给你们个说法。 说完话，他一脚踹在蒋晓刚膝盖上。趁着蒋晓刚趴在地上愣神的功夫，蒋铭宇翻身压在蒋晓刚背后，拽着他头发狠狠往地上砸过去。 第50章 出事了 众人惊呼声里, 蒋晓刚挣扎着想起来。可惜已经被蒋铭宇占尽先机，他再怎么挣扎，也没能离开地面。 疯了, 你他妈疯了！蒋晓刚大吼, 打人啦！打亲舅舅啦！你们看看！你们都看看！ 蒋铭宇拧了下眉毛，手上力度加大。 血顺着蒋晓刚额头流下来，溅正土上，好像小朵小朵灰红色的花。 我艹你妈！你给我放开！放开！蒋晓刚刚开始还能挣扎, 被砸了几次后，他脑袋嗡嗡作响，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别打了, 你他妈别打了。 围观群众也终于反应过来。 三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不知道应该拦还是怎么办。 蒋虎为难地搓了搓手, 拽蒋铭宇：小宇你可别打了, 再打下去要出人命啊。 没事。蒋铭宇轻轻勾起嘴角, 我没满18。 话虽然这么说, 但他被蒋虎拽着, 手上确实松了点力。抓住机会，蒋晓刚拼命往前爬了一截, 脱离了蒋铭宇的钳制。离开后他并没跑远，而是恶狠狠瞪着蒋铭宇, 又碍于武力值没敢硬来。 别看了。蒋铭宇拍拍手站起来。摸摸鼻梁, 蒋铭宇淡淡道：我不介意送你去见我妈。 蒋晓刚愣了一下, 想骂人。但看着蒋铭宇面无表情的脸, 他骂人的话迟疑着没说出口。蒋铭宇并不像在开玩笑, 也就是刚刚被按在地上打的时候, 蒋晓刚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拖油瓶侄子，已经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小毛头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这小子已经敢往死里打人了？ 对上蒋铭宇冰冷的目光，蒋晓刚抖了抖。脑袋还在嗡嗡作响，额头上火辣辣疼得厉害，蒋晓刚忍不住想，前几个月夜市上，这小子看见了人只会放冷枪和逃跑，才几个月不见，他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 这么怎么样，蒋晓刚形容不好，只是他身体下意识抖起来，明白再也不能用以前的方法对待蒋铭宇了。 不过好在小的不能拿捏，还有个老的。蒋晓刚放下句狠话，转身走了。 向菲菲选的确实是个连锁店，主要经营产品是中餐。向霖接过菜单，先递给两个女生：来，随便点。 真随便点？向菲菲瞄他一眼，说好啊，这次出来可全程你请客，哥你不许耍赖皮。 我什么时候耍过赖皮？向霖伸长胳膊掐她脸，你这只小貔貅。 向菲菲边躲边咯咯笑起来，闹够了。她拉着杨欣蕾翻完菜谱，边翻嘴里还边嘀咕：豆角豆角，我最爱的豆角。 不过嘀咕完，她并没点豆角，而是点了个两个别的，外加一份红烧肉。 哥，为了点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我可是连我最喜欢的豆角烧肉都没点呢，你快谢谢我。向菲菲高昂着脑袋。 我拿钱请你吃饭，我还谢谢你？向霖又去掐她脸。 向菲菲边躲边笑，杨欣蕾也跟着笑起来。 吃晚饭，三个人顶着寒风又逛了一会儿，最后向菲菲实在冻得受不了，提议回酒店。在酒店缩了一下午，吃完晚饭，三个人又聊了会儿天，向菲菲和杨欣蕾回了房间。 向霖躺在宽敞的大床，按开电视。 电视节目是围绕着春节展开的，连背景都是红红火火的一篇。向霖算算日子，还真是眼看着快过年了。上辈子这个时候，他正努力徘徊在蒋铭宇周围，过年什么的，那是根本没想过。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远离了祸害，生活都轻松起来。这么愉快的日子里，不出去玩玩也说不过去。可惜D市太靠北，一到冬天就冷的不行，向菲菲又怕冷，想出去玩也不知道能玩什么？向霖舔舔嘴角，随手按着遥控。 电视内容从新闻切换到电影频道，火红色背景被大片绿色所取代。有个大眼睛的美女双手合十，说了句萨瓦迪卡。 向霖拍了下床：对了，泰国。 这个时候泰国旅游已经开放了，只是还没太大名气，去的人也少不像几年后，泰国旅游如火如荼，从学生到上班狗随便拉出来三五个，至少就有一个去过。 那时候向霖也想去，可惜提了几次都被蒋铭宇拒绝了。后来，和家里断了关系，打工的那点收入勉强维持生活，旅游什么的，已经不在向霖的计划内了。 再后来虽然经济好起来了，不过蒋铭宇一心想着要去法国，对去其余国家不屑一顾。向霖舔舔嘴角，心说法国法国，去他的法国，要知道那个祸害是去见白月光，自己何必拼死拼活跟出去？ 还好上辈子没去过泰国的遗憾，这辈子可以补上。向霖当机立断给庄英打了电话。 听说儿子想出国玩，庄英想了想：护照倒是现成的。只是... 只是什么？向霖问。 只是我们都不会英语，自己出国行不行啊？庄英有点犹豫。 向霖笑起来：妈你放心吧，我现在这英语，走遍天下都不怕。 这点向霖还真没吹，大学四年英语专业不是白读的，就算没达到标准伦敦音，但跟外国人交流还真不成问题。 听见儿子信誓旦旦的保证，庄英联想到之前竞赛向霖也得了第一，稍稍放心一些：那行，我跟你爸先问问签证的事，还有机票和酒店怎么定。 第二天早餐时，向霖把过年有可能去泰国的消息告诉了向菲菲。 向菲菲激动地差点跳起来：真的假的？出国？我们能出国了？ 小姑娘家家的，文雅点。向霖按着她脑袋，把她按回座椅，爸妈在问签证和机票的事了，多半能成。 杨欣蕾羡慕道：也不知道泰国什么样，菲菲你去玩回来给我讲讲啊。 放心，我给你拍照片看，还给你买纪念品。向菲菲说完，想了想又道，这么美好的事，我们中午得吃顿大餐庆祝一下。 虽然说是大餐，不过建河也没啥好吃的，几个人办完退宿，又去了昨天中午那家连锁店。店员看见他们还挺惊讶：又来了？ 这不是愿没还完嘛？向霖找到昨天的位置坐下，又把菜单递给向菲菲她们。 向菲菲这次干脆没看菜单，报了三个菜名后，她想了想，又补充：再来个豆角炖肉吧？我和欣欣最爱吃豆角了。 蒋晓刚走了以后，蒋铭宇先跟工作人员赔礼道歉，又问了跟坟地相关的具体情况。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他才跟着蒋虎回了家。 孙素芬正在蒋虎家院子里站着。看见蒋铭宇，她拍着胸口就往地上坐：要死了要死了，你们一个个都不让俺安生。 蒋铭宇没说话。 蒋虎和媳妇一起把她拉起来。蒋虎费解地问：这是咋了？俺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作死啊，这个小兔崽子要作死啊。孙素芬哭天抢地，俺就晓刚那么一个儿子，这个兔崽子，他竟然敢打晓刚，他... 孙素芬说着说着，就来抓蒋铭宇衣服。 蒋铭宇侧身躲开了。 你..你..你翅膀硬了是吧。孙素芬不管不顾又要去打。 蒋铭宇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自己和孙素芬间的距离。蒋虎媳妇赶紧拉住孙素芬：婶子婶子，你打小蒋干什么？ 俺打他怎么了？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俺打他怎么了？孙素芬被拉住，只能干嚎，他们一个个都不让俺省心，都盼着俺早点死呢。 蒋虎趁着孙素芬叫唤的空挡，小声问媳妇：咋回事？蒋晓刚来过？ 可不是。蒋虎媳妇表情不太美好，刚才他顶满脑袋血就往进冲，被我拦住了，还在门口骂了好半天。 骂什么？蒋虎问完反应过来，赶紧摆摆手，算了算了，那混账玩意儿的话不听也罢。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蒋虎媳妇也跟着叹口气，望着蒋铭宇的目光里带着同情。 蒋铭宇捏捏鼻梁，等孙素芬叫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你叫我回来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俺干什么？孙素芬顿时又来了劲头，你那个短命鬼娘的坟，他们凭啥不给补偿？俺说不过他们，你有文化你去问问，你赶紧去问问！凭啥不给俺赔钱？！ 蒋铭宇又捏了捏鼻梁，转身朝外走。 他身后，孙素芬还在拼命嚎叫。蒋铭宇闭了闭眼睛，朝着村子外围走。蒋晓华的墓地位置又湿又背阴，只有在正午的那一小段时间里才能见着太阳，当然了，好的地方也轮不到他们。站在蒋晓华坟前沉默许久，蒋铭宇俯身，摸了摸墓碑上的刻字。 蒋晓华之墓。 短短五个字，没有其他任何信息。这是蒋晓华死前的遗愿，她念了一辈子的那个名分，到头来却不敢刻在墓碑上。 指尖顺着笔画把这五个字写完，蒋铭宇再次站直。 瑟瑟寒风里，太阳慢慢朝着顶端攀爬，阳光先是照到了墓碑前方，紧着着，一点点费力朝墓碑靠。直到太阳升到最顶端，暖洋洋的光线才终于洒在墓碑上。可即使这样，阳光也没能带走墓碑本身的寒气。 蒋铭宇看着阳光里墓碑好一会儿，缓缓靠着墓碑坐了下来。 太阳越过顶端，开始有往西走的趋势，蒋铭宇按了下胃。还没等他站起来，村子方向穿来蒋虎的声音：小宇？小宇！你在不在？出事了！ 第51章 洗胃 蒋虎边喊边往墓地这边走。看见蒋铭宇, 他松了口气：小宇，赶紧，你姥姥被送卫生所了。 蒋铭宇站起来, 跟在蒋虎身后往卫生所赶。 路上蒋虎大概说了下情况。蒋铭宇离开后, 孙素芬也回了家，蒋虎和媳妇不放心，陪着一起回去的。果然回了家以后，他们发现蒋晓刚也在, 不但在，蒋晓刚还在翻柜子。 你这个舅舅啊，不是俺说他。蒋虎叹口气, 你说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偷钱都偷到自己妈头上了。 他这是来抢拆迁款的。蒋虎又说。 拆迁款？蒋铭宇微微眯了下眼睛。 可不是, 前天拆迁款刚发下来, 你舅昨天就回来了, 肯定是冲着这笔钱来的啊。蒋虎叹口气, 不过孙婶把钱随身带着呢, 他没翻着, 又被堵在屋里, 当场就炸了。 蒋晓刚偷钱被发现，他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改成了明要。孙素芬哪能给他？可毕竟是自己儿子，看着儿子满头学的可怜样, 孙素芬又气又心疼, 骂了半天, 反倒把自己气出了问题, 又是胸闷又是脑袋疼。 他们见状, 赶紧把人送去了卫生院。人交给吴红后, 蒋虎和媳妇分头跑出来找蒋铭宇。 听蒋虎说完，蒋铭宇叹口气：麻烦你们了。 乡里乡亲的，说这些干嘛。蒋虎憨厚地笑笑，把蒋铭宇送到卫生所门口，他一拍脑袋，糟了，俺还跟人约了谈租地的事，俺得先过去了。 蒋铭宇道了谢，在卫生所前沉默许久，慢吞吞抬起腿。 一楼走廊还是老样子，挨着诊疗室的地方有扇窗子，透过窗子，可以看见输液床下露出半个塑料盆。看着破旧的塑料盆，蒋铭宇微微勾起嘴角。 他推门走进诊疗室时，吴红真跟孙素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看见蒋铭宇，吴红站起来：小宇别担心，老年人嘛，情绪激动容易这样，也不是什么大事。 蒋铭宇点点头，并没看床上的孙素芬。 对了，多亏你那个同学，要不然我还真搞不来那些药。吴红简单说了下向霖小姨帮忙的事，又再次强调，让蒋铭宇帮忙谢谢向霖，那孩子一家这么帮我，真是，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人家了。 感谢什么，给你的你就拿着得了。孙素芬挥舞着干瘦的手，眼窝凹陷得厉害，唯独那双浑浊的眼睛往外凸着，人家就是可怜你。那些人看俺们，跟看见路边猫狗有什么两样？ 蒋铭宇拧起眉。 吴红脸上笑容退了些，语气里带着不认同：孙婶，您不能这么想。 俺怎么不能这么想？我呸。孙素芬顿时燃起气焰，那个小鳖崽子，就你说那个姓向的小鳖崽子，他说要每月给俺钱，还让俺瞒着小兔崽子，结果呢？就他妈给了一两个月，就再也没信了。 蒋铭宇指尖动了动，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谁？吴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孙婶，您怎么能管小宇同学要钱？你这让小宇怎么面对人家？ 呸，小鳖崽子自己要给，俺凭啥不要？孙素芬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俺傻俺才不要呢。 蒋铭宇转身走出诊疗室。 吴红赶紧追上去：小宇，老年人岁数大了糊涂，这事... 这事我早知道了。蒋铭宇回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钱我也还了。 吴红长出口气。看着面前的蒋铭宇，她犹豫了许久，安慰的话没能说出口。 这孩子一直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 换成别的孩子，能长成这样、能考进D市、能照顾好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可蒋铭宇不但照顾好了自己，还能赚钱养家，赚钱给孙素芬看病，这些苦蒋铭宇从来不提，但吴红全看在了眼里。 如果蒋晓华地下有知，看着自己儿子受这种苦，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吴红叹口气，目送蒋铭宇离开。甚至连蒋铭宇会去哪儿，吴红都能猜到，除了晓华的墓地，整个村子里，都没有蒋铭宇愿意呆的地方。 再次返回墓地，蒋铭宇还没靠着墓碑坐多久，就又被蒋虎叫了回来。这次蒋虎急得脸都白了，拉着蒋铭宇不由分说就往卫生所跑：出事了，这次真出大事了。 蒋铭宇没说话。 蒋虎边跑边说：孙婶吃了大半瓶地里的西什么，吴红都叫了救护车！ 地里的西？蒋铭宇重复。 地里的西？地西里的？地西什么？什么半来着？蒋虎越绕越晕，最后一拍大腿，对了，吴红说她给你开过的那药。 蒋铭宇瞳孔猛地缩了一下：□□片。 对对对，就是这个。蒋虎猛点头。 □□片，又名安定，通常被叫做安眠药。 她吃安眠药干什么？蒋铭宇脸色终于沉下去。 这事儿解释起来还真不复杂，蒋虎三言两语就交代清了。蒋铭宇离开后，蒋晓刚也去了卫生所。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孙素芬，他二话没说就去抢钱。当时吴红再给别人开药，等听见动静跑过来的时候，蒋晓刚已经抢完钱跑了。 眼看着到手的拆迁款飞了，孙素芬嗷得大吼一声，抓着吴红手上的药就往嘴里灌。好巧不巧，吴红当时正给人开的就是安定。 蒋铭宇赶到医院的时候，吴红已经做了催吐处理，可是还有不少药被孙素芬吞下了肚。看见蒋铭宇，吴红赶紧道：救护车已经来路上了，等会儿送去建河洗个胃。 蒋铭宇道了声谢。 瘫在床上的孙素芬还在叫唤：让俺死了吧，让俺死了吧。 那就不叫救护车了。蒋铭宇说。 孙素芬愣了一下，趴在床边开始扣嗓子。干呕声里，她还在断断续续地骂：小兔崽子，你别以为俺不知道，你就盼着俺死呢。俺死了，你就能拿钱了是吧？俺告诉你，做梦！俺就是把钱带进土里，俺也... 什么钱？蒋铭宇问。 孙素芬声音戛然而止。 吴红和蒋虎看着这个情形，都愣了愣。还是吴红先反应过来：拆迁款已经发下来了，小宇还不知道？ 知道。蒋铭宇勾了下嘴角，今天刚听说。 俺说之前，你都不知道？蒋虎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啊，那笔钱里头也有你妈一份，你咋能不知道？ 蒋铭宇没说话。 孙素芬也停止了扣嗓子的动作。她翻身面朝着墙，干瘦的身体套在巨大棉衣里，晃眼看过去，仿佛一团套了布袋的破棉絮。 不知道是安定起了作用，还是孙素芬不想继续拆迁款的话题，在等救护车的时间里，她一直维持着这个造型，再没扭头看蒋铭宇，也没跟蒋铭宇说一句话。 救护车到了后，吴红帮着把孙素芬运上车，又拉住蒋虎：小宇一个人不行，怎么也得有个大人跟着照应。 蒋虎点头：放心，俺是村长，哪能看着他一个娃自己忙活？ 吴红这才松了口气。 坐车去建河医院的路上，蒋铭宇没开口，蒋虎也没说话。只有孙素芬微眯着眼睛，隔几分钟哼唧两声。到后来，估计是药效上来了，她除了哼唧之外，嘴里也开始吐出白沫，手脚一抖一抖的，好像在进行某种舞蹈。 蒋铭宇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跟车的医生看不下去了：你这怎么当家属的？老人都被气得吃药了，你还冷这张脸？ 不是，也不能这么说，小宇这孩子不容易。蒋虎赶紧劝。 再不容易也不能这么冷血。医生一边给孙素芬做简单处理，一边瞪蒋铭宇，再说他们家其他人呢？就派个高中生来跟车？到时候真出事了，连能签字的人都没有。 蒋铭宇低头看眼校服，胸口上鲜明的是个大字：D市一中。他抬眼直视医生：死不了。 什么？医生有点发愣。 这个状态死不了。蒋铭宇说，吃下去能致死的量，早就引发呕吐了。 这倒是实话，医生没吭声。直到把病人转移到急诊室洗胃，医生才反应过来，一个高中生，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孙素芬被推进急诊后，蒋铭宇和蒋虎在门口找个位置坐下。 看着沉默不语的蒋铭宇，蒋虎有心宽慰两句，却不知道能怎么开口。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急诊室的门再次打开，有个医生模样的走出来：行了，没什么大事了，先在隔壁病房观察一下，没事的话明天中午就能走了。 蒋铭宇道了谢，推着孙素芬跟在护士后头走。 隔壁病房是个三人间，只有靠门的一张床还空着。另外两张床上都拉着床帘，听声音住的是年轻女孩儿，蒋铭宇收回目光，看着孙素芬自行挪上病床。 躺在床上后，孙素芬终于恢复点精神：小兔崽子，刚俺吐得都要死了，你都不知道给俺弄点吃的？ 蒋铭宇没说话。蒋虎劝：孙婶，你可别再闹腾了。再说人医生交代的，洗完胃什么都不能吃。 听见了吧，洗完胃什么都不能吃。隔壁床帘里传出个熟悉的声音，清清脆脆之中带着丝懒洋洋。 蒋铭宇愣了一下，伸手去拉床帘。 第52章 你又怎么了 床帘突然被拽开, 向霖吓了一跳。向菲菲和杨欣蕾更是尖叫出声。 看着挤在床上的杨欣蕾和向菲菲，又看看坐在床边座椅上的向霖，蒋铭宇微微皱眉：你又怎么了？ 杨欣蕾和向菲菲互换了个眼神, 没理解为什么要用又字。向霖沉浸在人生何处不遇祸害的震惊里, 也没发声。 蒋铭宇沉着声音又问：你怎么了？ 向霖用指尖指指自己。 蒋铭宇点头，眉毛蹙得更紧了一点。 向霖叹口气，又指了指屁股下面的板凳：这是什么认识吗？ 蒋铭宇没说话。 陪护椅，知道不？陪护专门坐的椅子。向霖说。 向菲菲反应过来：蒋哥, 这次住院的不是我哥，是我们俩。 蒋铭宇紧蹙的眉头松开，还是没说话。 向菲菲之前跟蒋铭宇也算认识, 每次蒋铭宇去家里补课, 她都能跟着说上好几句话。这会儿看蒋铭宇不说话, 自己哥哥也不开口, 向菲菲只能自行往下解释：我和欣欣吃了豆角食物中毒, 刚洗完胃。 提到洗胃, 向菲菲小脸皱了一下, 婴儿肥更加明显。 向霖忍不住又捏了她一把。 有没有人性了？向菲菲挣扎着躲开, 你可怜的妹妹刚洗完胃，你就忍心掐？ 趁你病要你命听没听过？向霖不为所动, 等你活蹦乱跳了，我还能掐着嘛我？ 向菲菲：... 杨欣蕾咯咯笑起来。 蒋铭宇垂眸看了会儿他们互动, 转身回孙素芬床边找了把椅子。蒋虎已经在另外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看模样正打算窝着睡一会儿。蒋铭宇把椅子摆正, 椅背靠紧床头柜。 坐下后, 蒋铭宇偏头看向霖。白皙的脸颊、唇边微微泛红, 的确不像是洗过胃的样子。蒋铭宇眉尖缓缓松开。 跟向菲菲闹了一小会儿, 向霖悄悄朝蒋铭宇这边瞄。 看见床上干瘦的老太太，向霖愣了一下，并没在记忆中找到类似的情形。上辈子，蒋铭宇外婆这个时候还在村里活蹦乱跳，蒋铭宇也正在自己家里讲着课，为什么重活一世，她反倒住进医院了？ 不过这个疑惑也没办法解开，因为质问完向霖来医院的原因后，蒋铭宇没再开过口。 向霖本来就不想搭理他，看着他阴沉到能拧出水的脸，更是没了询问的想法。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催着向菲菲回到自己病床，又帮向菲菲和杨欣蕾各各自拉好床帘，便窝在椅子上闭起眼睛。 这一觉睡得向霖腰酸背痛，天还没亮，他就睁开眼睛。揉揉脸颊，向霖心道：两个黑眼圈是跑不掉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里，他偏头看了眼蒋铭宇方向。天色太暗，房间里又没开灯，向霖看不清蒋铭宇表情，只能隐约看出个靠在座椅上的轮廓。不过看那轮廓的笔挺程度，蒋祸害坐着睡觉的事肯定没少干，向霖站起来伸个拦腰，突然想到了学文村卫生所。 难怪当时能一坐坐一夜，原来是有经验的人。向霖翻个白眼，蹑手蹑脚往外走。 刚走出病房门，向霖听见身后有动静。他回过头，看见蒋铭宇就站在自己两步远的地方。走廊的绿色应急灯光打在脸上，让蒋铭宇本来就阴沉的脸更显阴森。 向霖吓了一跳，顾忌还在医院，他才硬忍着没骂出声。 看见他这个反应，蒋铭宇也愣了愣。片刻后，蒋铭宇突兀地勾起嘴角。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还好意思笑？向霖翻个白眼，转身朝走廊走。 蒋铭宇跟在他身后走进走廊。跟了一段距离后，蒋铭宇再次开口：你没吃豆角？ 向霖回头看他。 你应该没吃。蒋铭宇笃定，你这么挑食，豆角一口都不碰。 我怎么就挑食了？向霖又翻个白眼，想了想，还是没问孙素芬的事情。那是蒋铭宇家的事，跟他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目前他这个外人需要做的，只是去食堂买点吃的。 医院的食堂开得挺早，向霖溜达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 昨天医生交代过，说是洗完胃要养着，第二天只能喝点粥。向霖找到打粥的窗口，排了一会儿后想起来，昨天他忙着送向菲菲两个来医院，漏接了魏南的电话。 买完粥回去，向霖看看时间，先给庄英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庄英昨天已经知道向菲菲没大事，虽然担心，但也没偏要摸黑赶来。这会儿天已经快亮了，接到电话时，她和向洪波正往车库走。 要我说，这建河就跟咱家犯冲，你们以后可都不许去了。庄英拉开副驾驶门。 坐进去关好门后，她又道：你们老老实实在医院待着，我和你爸过去接你们。还有，你的帐我还没算呢。说好照顾妹妹，就给我照顾医院里去了？ 向霖赶紧求饶：别别别，母上大人，您儿子也难受着呢。 庄英声音透着迟疑：你不是不吃豆角吗？ 还不许我偶尔改改挑食的毛病啊？向霖又扯了两句别的。挂断电话后，他发现蒋铭宇正杵在急诊门口，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见向霖放下电话，蒋铭宇沉着脸走过来。 说不上出于什么心里，向霖赶紧转过身，麻利地拨通魏南电话。跟魏南吐槽了建河遭遇，顺带又讲了自己挑食因祸得福，向霖再回头时，蒋铭宇已经不见踪影。 向霖小小松口气，又跟魏南扯了几句有的没的，余光瞄见有个男的进了病房。那人头上打着绷带，白色纱布挡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两只眼睛透着阴毒，特别是左眼下那条疤，彰显着其主人常年打架斗殴的身份。 他瞳孔缩了一下，紧跟着走进病房。 病房里，蒋铭宇不知去向，蒋虎和孙素芬正各自喝着粥。那人进去后，径直朝孙素芬床边走。 看见蒋晓刚，孙素芬把粥碗一放，便开始拍床：你还知道来？你竟然还知道来？俺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蒋晓刚二话没说，拎起粥碗就往地上摔。 蒋虎吼起来：刚子，你这是干什么？ 向菲菲和杨欣蕾哪儿这阵势，都没说出话来。向霖走过去捏捏向菲菲脸颊，又拍拍杨欣蕾肩膀，指着门口道：你们出去散散步。 两个女生愣愣地跟他往外走，走到走廊里，向菲菲才大声喘了口气：吓死我了，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啊？ 会不会的都被你说了。向霖随口敷衍，眼睛则四下寻觅蒋铭宇的身影。 要说蒋祸害，那真是个祸害，用不着他出现的时候，他能跟在背后吓人。这会儿需要他上场了，他又没了影儿。 向霖在走廊晃了圈，没找到人影，只能先把两个女生哄去楼下转悠。 我们为什么非要下去啊？向菲菲和杨欣蕾不解，他在病房吵，我们躲远点不就行了吗？ 行什么行啊。向霖毫不松口，到时候真打起来喷你们一身血，洗都不好洗。 真能见血啊？向菲菲瞪大眼睛。杨欣蕾也有些怀疑：不能吧？还能真动手？ 不只是动手，还可能动刀呢。向霖叹口气，硬是把两个女生赶出了大门口，你俩就在医院花园里逛一逛，别走远。菲菲你注意看着点电话，爸妈都出发了好半天，应该快到了。 打发走两个女孩，向霖扭头去食堂找了一圈，还是没看见蒋祸害的身影。等向霖返回病房的时候，蒋晓刚已经不见了，蒋虎也不知去向。 蒋铭宇正蹲在地上收拾残局，白花花的大米粒被泼了满地，有些被鞋子踩过，带着灰褐色痕迹。蒋铭宇一点点把大米粥收拾干净，又去借了拖把，把地整体擦了一遍。 做完这些，他转身离开。十几分钟后，又端了碗粥回来。 又过了几分钟，蒋虎走进病房。看着蒋铭宇，他犹豫半天，只是叹了口气。 反倒是蒋铭宇抬头看了看他，说句：没事。 你这孩子啊。蒋虎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向霖，欲言又止。 向霖挠挠鼻子尖：懂了，你们聊你们聊，我去散步了。 蒋铭宇愣了一下，嘴唇微微动了动。向霖并没给他开口机会，说完话，向霖转身就走，在门口时他还十分贴心地帮大家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 蒋虎又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不过他没拉着蒋铭宇说什么，反倒对着坐在床上喝粥的孙素芬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那儿子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做的怎么偏心，你也不怕晓华在地底下心寒？ 蒋铭宇偏头，盯着被向霖关严的门。 俺怎么了俺？孙素芬混着的眼睛仿佛要瞪出眼眶，再说那是俺的房子，俺愿意给谁就给谁，轮不着你们放屁。 话不能这么说。蒋虎叹口气，拆迁款你背着小宇偷领了，现在都被你儿子抢走。你当你儿子是好心来看你？他那是知道你还签了栋房子，想来要房子！ 俺房子给我儿子，天经地义。孙素芬扔开粥碗，指着蒋虎鼻子骂，你少在这两头拱，要不是你，俺儿子刚才能气走？！俺都跟他说了，好好养俺，俺就把房子给他。 孙素芬骂着骂着，扭头指蒋铭宇：这个小兔崽子就是个累赘，拖累俺女儿还不够，他还拖累俺。俺的钱他一分也别想碰。 蒋虎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蒋铭宇。 蒋铭宇脸上没什么表情，自从向霖出去以后，蒋铭宇目光就一直盯在门上。 小宇？蒋虎试探着喊。 蒋铭宇嗯了一声，走到门边。轻轻扭动门把手，他轻轻拉开房门。 门外空荡荡的，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蒋铭宇目光暗下去。 看什么呢？蒋虎问。 蒋铭宇摇摇头，又扭头看向两张空着的床铺，一张床上床上散落着衣服和充电器，另一张床上还放着个黑色双肩包那是向霖的包。 看见包，蒋铭宇脸色好了一些。还没等他从包上收回目光，走廊里再次传来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呢，有个坏消息、还有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双更结束啦，感谢小可爱的订阅、留言和打扫评论区，所有的评论我都偷偷看啦，笔芯～ 为了表达对大家的爱，我还要说个好消息：让我们愉快地迎接为期两周的三更吧！ 我们的目标是：卷哭生产队的驴(o^^o) 每晚六点单更，九点双更，等着大家呦～ 第53章 你不高兴 蒋铭宇猛地扭回头。 大门处走进来个人, 逆着光长相看不真切。打量这人的体型，蒋铭宇狠狠皱起眉。几秒钟后，那人来到病房门口。 让让。蒋晓刚没敢硬怼蒋铭宇, 我找我妈有事。 蒋铭宇侧身让了一下。在蒋晓刚阴毒目光注视下, 他迟疑片刻，扭头朝大门走过去。 向霖离开病房后，在花园里溜达了两圈，都没找到向菲菲她们俩。他只能给向菲菲打了个电话, 才知道人家俩为了取暖，躲在不远处的文具店里。 从文具店把人接回来，向霖看看时间, 估摸着老爸老妈可能快到了。电话打过去, 他们俩却说路上有点堵, 还要一会儿。 向霖应了声好, 决定先带向菲菲她们去办出院。可能是年关将近, 不少人都急着办出院, 三个人排了好一会儿, 折腾来折腾去, 才终于把出院流程走完。 返回病房的时候，向霖惊讶地发现：孙素芬床上已经没人了。 不过虽说床上没人了, 床头柜上的东西倒是还在，向霖抿了下嘴角, 心道应该是去做检查去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 庄英他们还堵在路上, 向霖安抚两别着急、慢慢开, 又信誓旦旦保证会照顾好两个女孩儿。放下电话看看时间, 向霖决定继续去食堂打饭。 排队的时候, 向霖听见后背有人小声讨论，说是抢救室拉去个老太太，情况还疑似挺严重。 脑梗，脑梗知道吧？不只是严重，那是能要人命的。另一个解释，抢救就要一大笔钱，就算抢救回来，还不一定啥样呢。 向霖打完饭回到病房，孙素芬还没回来。不过蒋虎倒是回来了，正在床边收东西。 向菲菲和杨欣蕾两个小丫头愁眉苦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向霖，向菲菲马上道：哥，蒋哥外婆出事了。 向霖一愣。 说是脑梗，正在抢救。向菲菲声音小小的，蒋哥已经回村子凑钱去了。 向霖啊了一声，把饭放在床头柜上。犹豫了几秒钟，他朝着蒋虎走过去。 蒋虎拿了东西正往外走，看见向霖，就一边走一边解释：都是那个蒋晓刚闹腾的。 先前向霖躲出去之后，蒋晓刚又回来了。因为村子要修体验式度假村，每户可以在拆迁款和房子间选。孙素芬家比较特别，她家除了她住的那栋房子外，去世的蒋晓华名下也有块地。 那块地不算大，却刚好在修建范围里。孙素芬知道之后，用那块地偷偷换了套房子，而蒋晓刚就是为了这栋房子回来的他之前只知道有拆迁款，还是昨晚抢了拆迁款后，才又听说还分了房。 于是他今天来医院，打着探望旗号，实际上是来要房子合同的。 孙素芬本来就气钱被拿走，听说他还想要房子，当场就炸了。而且她本来就有病长期吃着药，情绪突然激动，直接就不行了。蒋晓刚见状扭头就跑。等蒋铭宇和蒋虎叫来医生，又把人推进抢救室，蒋晓刚早没了影。 多亏俺和小宇他家还沾亲带故的。蒋虎叹口气，那老些手续要签字，医生看小宇没成年，连字都不让他签。 向霖抿了下嘴角，心道上辈子没听说有这茬儿啊。不过上辈子蒋祸害家的地都没被征用，也没拆迁款和房子可抢就是了。 上辈子没有的事情，这辈子为什么发生了？向霖挠挠鼻子尖，心里冒出个不太好的猜测。 他跟着蒋虎来到抢救室外，迟疑着问：蒋伯伯，去你们村搞开发的公司...叫什么啊？ 蒋虎说了个名，对着抢救室唉声叹气。 向霖的猜想成了真。这个公司名称，向霖听过两三次，而公司的最大老板，就是宁洲的爸爸。虽说已经想到了，向霖心里依旧咯噔一声。 抢救室顶上的红灯还在闪烁，蒋虎找了个位置坐下：小宇那孩子说是去筹钱，可咱村里谁不知道他家情况？都说借急不借穷，这钱估计难筹了。 向霖挨着他坐下，扯了扯衣服拉链。 宁洲爸爸是个包工头，前两年跟着其他老板涉猎了房地产。他一直有心想搞旅游开发，向霖记得，生日会上他隐约听说，宁洲家甚至连位置都看好了，只可惜一来没钱，二来没机械，就一直搁置着。 那场生日会后，几位爸爸相谈甚欢，对于宁洲爸爸的想法，向洪波和李峰爸爸十分支持。李峰家本来就是搞机械的；向家开矿，钱也不是问题。三个人一拍即合，这个开发方案就这么确定了。 现在想想，如果没有自己开生日会，他们就不会搭上线，学文村就不会开发。学文村不开发的话，蒋祸害家就拿不到房子合同和拆迁款，孙素芬不会提前发病，蒋祸害这个时候也不用回村筹钱。 蒋虎说的没错。学文村本来就不大，村民也没什么钱，就算这次拆迁给了点拆迁款，但那笔钱他们还要留着找房子住，留着家里急用，不会有几个人愿意借出来。 向霖掰着指头算了算，整个学文村肯借钱给蒋铭宇的，除了村长蒋虎，也就只有村医吴红了。 可是吴红爸爸那个病，家里应该本来就没剩什么钱。蒋虎倒是能帮着出一部分，不过终归是亲戚，能帮着出点又忙前忙后的，已经不容易了，大头还是要蒋祸害自己凑。 向霖垂头看了眼鞋面，他今天穿的是宁家送的那款限量版，这双鞋他上辈子也有，当时是向洪波和庄英给买的。不过这双鞋他并没穿太久，上大学以后，他实在缺钱，就找了个渠道把鞋卖了。 其实不止是这双，当时鞋柜里搬柜子的篮球鞋，向霖挑挑拣拣，把能卖的都卖了没钱的日子有多难，向霖完全懂。 退一万步说，蒋祸害难不难的先不管，单看现在这个局面。这个局面不管怎么看，都仿佛跟自己这只蝴蝶脱不开干系？向霖抿抿嘴角，沉默片刻，起身往病房走。 病房里，向菲菲和杨欣蕾已经吃完东西。看见向霖回来，向菲菲把没动的那份盒饭递给他：哥？快吃吧，你饭菜都凉了。 向霖点点头，坐下开始扒饭。 向菲菲奇怪地看着他。 扒了两口，向霖抬头含糊问：看我干吗？ 哥，你怎么了？向菲菲声音迟疑。又打量了向霖一会儿，她小声问：哥，你不高兴？ 向霖：？ 你脸都黑了。向菲菲说。 向霖愣了愣，搓把脸颊：瞎说，我这是饿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向菲菲对敷衍嗤之以鼻，饿了看见饭眼睛会放光，你眼睛死气沉沉的，可一点光也没有。 你又知道了。向霖撇了下嘴。沉默几秒钟，他叹口气：我也没不高兴，我就是有点唏嘘，唏嘘懂吧？ 向菲菲鼓嘴：那有什么不懂的，我都初二了。 那可真是了不起呢。向霖伸手捏捏她脸颊，在向菲菲抗议声里，向霖笑了笑，埋头继续扒饭。他饭吃的差不多了，向洪波和庄英的电话也到了，说是俩人终于开到了建河县，估计再有三五分钟，就能到医院大门口。 听见这话，向菲菲高兴地跳起来，她一手拉着杨欣蕾，一手提包，还不忘用眼神示意向霖：走走走，我们赶紧回家。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你们先去。向霖对着她俩挥挥手，菲菲一向丢三落四，我再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向菲菲切了一声，对着向霖吐了吐舌头。目送俩女生离开，向霖脚下转弯，又绕去了急救室。 蒋虎还坐在急救室外，脸上表情有担心，也有麻木。听见有脚步声，他抬起头。 向霖犹豫几秒钟：蒋伯伯，蒋铭宇他...凑到钱了吗？ 钱？什么钱？蒋晓刚往后退了两步，背抵在墙上。 蒋晓刚从医院跑出来后，左想右想，还是回了村上。那个房子的合同，孙素芬估计不会随身带着，最大的可能还是藏在家里。 跑回家之后，蒋晓刚先把孙素芬房间翻个底朝天，可惜孙素芬房间里除了几个钢镚，连张整钱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合同。不在房间，也可能在堂屋，蒋晓刚前脚迈进堂屋，后脚就被蒋铭宇堵住。 蒋铭宇堵着他以后，也骂人也没动手，只是面无表情说了句钱拿出来。听见他反问，蒋铭宇甚至还开口补了一句：拆迁款。 拆迁款跟你也没关系，凭什么给你。蒋晓刚腿肚子有点打转。 蒋铭宇如果有什么动作、或者骂两句喊两句的，蒋晓刚还能觉得好点，可偏偏蒋铭宇什么都不做，就用那双冷冰冰的的眼睛瞪着蒋晓刚。 哪怕是要钱的时候，他声音也不大，就仿佛他并不是急着要钱，而就是来走个过场。 蒋晓刚突然冒出个奇怪猜想：蒋铭宇也许真不在意能不能要回钱，他只是必须来要，至于要的结果，他根本就没上心。 有了这个猜测，蒋晓刚气势足了点：要钱没有，就算有，我也不可能给你。回个家还能碰见你，真他妈晦气，让让、让让，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蒋铭宇拧了下眉头，抽出门板上别着的门栓。 第54章 筹钱 看着蒋铭宇抽出门栓, 蒋晓刚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猜错了。他背靠在墙上，一手抓着裤腿, 另一只手在桌上乱摸。 桌上除了个空盘子, 并没其他东西。蒋晓刚把盘子抓起来，往蒋铭宇身上招呼。 蒋铭宇皱眉，用门栓挡开。 盘子一声脆响，裂成了好几瓣。看着手里的盘子碎片, 蒋晓刚腿肚子转地更厉害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蒋晓华留下的这个崽子长大了，不但长大了, 还有了反抗的力气。 蒋晓刚硬要说的话, 身高和蒋铭宇差不多, 体型甚至比蒋铭宇宽阔不少毕竟成年男性的身体照比少年, 要结实得多。 可哪怕是这样,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蒋铭宇, 蒋晓刚还是怕了。 蒋铭宇的眼神太冷了, 就好像并没把一切看在眼里, 这种眼神蒋晓刚之前只在黑哥身上见过，听别人说, 黑哥那是真正的玩儿命的人，干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 那种人的眼神, 怎么会在蒋铭宇身上看见？蒋晓刚又盯着蒋铭宇看了一眼, 发现蒋铭宇拎着门栓在往前走。蒋晓刚下意识还想往后退, 然而他背已经抵在墙上, 不管怎么往后挪, 身体还是跟蒋铭宇越来越近。 你...你他妈想干什么？蒋晓刚声音也开始发颤。 钱交出来。蒋铭宇说。 蒋晓刚颤抖地捂住口袋。这笔钱很重要, 他已经想好了，过几天风声过去他就带着钱去投奔黑哥，刚好黑哥那边事业刚起步，说是正在招人招资金。 不交？蒋铭宇掂了掂手里的门栓。 这个场景，和蒋铭宇刚重生时有些类似。不过那时候蒋晓刚带了不少人，蒋铭宇手上的棍子，还是从蒋晓刚那边抢来的。 盯着手里的门栓看了几眼，蒋铭宇舔了下嘴角，转身又把门栓别回门上。 蒋晓刚搞不清他要做什么，货真价实愣住。 蒋铭宇也没管他，别好门栓后，他径直走出了堂屋。 在蒋晓刚反应过来前，蒋铭宇已经折返回来，手上多了块砖头这块砖头应该是垫桌脚用的，蒋晓刚还在上面看见了两片菜叶。 你...你想怎么样？蒋晓刚紧紧攥着手里的盘子碎片。 蒋铭宇没说话，只是拎着砖头一步步逼近。 类似情形，蒋晓刚经历过很多次。不过之前自己都是打人一方，突然变成鱼肉，蒋晓刚反应慢了半拍，等他想起来躲或者反抗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板砖呼啸着往身上砸，蒋晓刚刚开始还能反抗几下，每一次反抗，都只能招来蒋铭宇更狠的回应。挨了好几下之后，蒋晓刚捂着脑袋叫唤：给、我他妈给，别打了别打了。 蒋铭宇停了手。 虽然被砸了好多下，不过都是打在身上，冬□□服穿得厚，蒋晓刚虽然疼但也没怎么伤着。他恶狠狠瞪着蒋铭宇，心想果然还是小屁孩儿，看着架子拉得足，实际不敢下狠手。 这么想着，蒋铭宇脸上露出点不屑，掏钱掏得也不怎么痛快。 蒋铭宇抡起板砖又要打。 蒋晓刚赶紧护住脑袋，从口袋里麻利的掏出个信封。把信封排在桌上，蒋晓刚哼哼：钱钱钱，就知道钱！钱给你了，赶紧滚。 蒋铭宇把板砖换到左手。他用右手拿起信封捏了捏，眯眼看蒋晓刚：不够。 我艹。蒋晓刚脸色越发难看，盯着板砖迟疑几秒，他又从另一边口袋掏出个信封，孙素芬那个老不死的，一共就只拿到这么多拆迁款。 蒋铭宇把两个信封揣进兜里，又把板砖换回右手。 蒋晓刚愣了一下。 蒋铭宇轻轻勾了下嘴角，挥着板砖照蒋晓刚脑袋拍上去。 蒋铭宇回到县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他在抢救室外面没找到人，便顺着走廊往前继续走。快抵达icu门口时，他听见了蒋虎的声音。 她外孙子已经去凑钱了，药能不能先用着？蒋虎有点着急，这医院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叔，这真不行。另一个声音有些为难，我们肯定不会见死不救，但医院有规定，救过来之后钱没交够，也就只能先维持最基本治疗。 就不能通融一下，钱俺们肯定能给补上。蒋虎哀求，俺们村到这就几班车，就算凑到钱，她外孙子今天也赶不过来啊。 叔你也别急，我先去看看诊疗卡上还剩多少，再跟科里汇报一下，看能不能用科资金先帮着垫。护士安抚完，小跑着去了办公室。 蒋虎重重叹了口气，扭头看见快步走来的蒋铭宇，他憨厚的脸上露出诧异：小宇，你咋这么快回来了？ 包了辆车来回。蒋铭宇简单解释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俩信封，钱拿回来了。 边说，他边从信封里抽出几张整的，塞进蒋虎手里，又说了声谢谢。 蒋虎愣了愣，没好意思收：俺垫的钱不着急，把婶子药钱交上先。 蒋铭宇强制蒋虎收下钱，刚想往交费处走，就看刚刚的护士又小跑回来了。 你们卡上不是还剩不少钱吗？小护士表情十分无奈，五千块钱你们还怕断药？就算icu是吃金子，这也够吃两天了啊。 蒋铭宇一愣。蒋虎更是瞪圆眼睛：啥？五千？哪来的五千？ 护士看他们表情，也有点发懵：这钱不是你们充的？ 蒋铭宇没说话。 护士带着他们去问了交费处。收费员回忆一会儿，说是个高中模样男生给交的，那孩子还说忘拿诊疗卡了，当场报的姓名和床位号。说到后来，收费员突然啊了一声：我就说那么眼熟呢，就你们隔壁床的家属，他上午刚来给那俩女生办的出院。 那个男生啊。小护士也想起来什么，他们还落了个充电器，你认识他啊？那正好，你通知他来取吧。 蒋铭宇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幽黑的眸子闪了闪：充电器在哪儿？ 护士站呢。小护士边说边往回走。 那个男生？你同学？蒋虎问蒋铭宇。 蒋铭宇微微点了下头，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你同学为啥帮你交钱？还偷偷交的？蒋虎说着说着，看见了蒋铭宇袖口，你这哪弄的血？摔跤了还是打仗了啊？ 蒋铭宇顺着他目光，也看见袖口的血污。这是蒋晓刚的血，刚刚时间匆忙，蒋铭宇没来得及换衣服当然，就算不忙他也没办法换，老家的东西他基本能都带回了学校，他那个房间就只剩了个空壳。 蒋铭宇捻了下袖子上干涸的血痕。 出血了？那得去护士站处理处理。蒋虎挠挠脑袋，又记起来蒋铭宇没有处理伤口的习惯。 两家是邻居，蒋虎算是看着蒋铭宇长大的，他小时候没少挨蒋晓刚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不算，有时候脸上都挂着彩。蒋虎看不下去，也提过几次，每次都被蒋晓刚怼。 劝不住大的，他就只能从小的下手，可偏偏蒋铭宇又倔得厉害，宁可挨顿打，都不愿意说句软话。 那时候不管被打得多惨，抹掉血迹，蒋铭宇都跟没事人一样，别说去卫生所看看了，他就连个创可贴都不肯贴一个创可贴几毛钱，那时候蒋铭宇的学费都是一点点凑起来的，他浪费不起创可贴的钱。 想到这些，蒋虎又重重叹了口气：那时候你连个创可贴都舍不得贴，现在给孙婶交住院费眼睛都不眨。孙婶有福，多亏有你这么个好孩子。 蒋铭宇沉默几秒，转身朝护士办站走。 小护士刚回到办公室，就看见蒋铭宇跟了过来。她有点惊讶：怎么了？ 蒋铭宇目光落在座机上，迟疑片刻：请问这有创可贴吗？ 受伤了？小护士从抽屉里摸出包开了封的创可贴，又抽了一张出来，来，伤口在哪儿呢？我看看用不用消毒。 不用。蒋铭宇没伸胳膊，只是把创可贴接过来。 他贴的时候护士晃了两眼，并没看见有破口的地方：伤口不大？ 蒋铭宇看着白净的手腕，眼睛都没眨：恩，不大。 小护士笑起来：你们这些小孩儿，真是的。就昨天你们病房那个男生，就一个小伤口，从我这要了好几个创可贴。 蒋铭宇贴创可贴的手顿住，片刻后，他一边把创可贴贴在完好的手腕上，一边问：他也要创可贴？他怎么了？ 说指头被A4纸划了个小口。小护士食指拇指凑在一起，比划了个特别小的距离，就这么大，真的不能再大了。他倒好，说什么十指连心，硬是要贴创可贴。 蒋铭宇轻轻笑了一声。 你别不信，真就这么大点的小口子。小护士理解错了蒋铭宇的意思，努力解释，我当时就说了，那么点口子多亏是在医院划的，要是还给地方划了再送来，等到了那就得长好了。 蒋铭宇又轻轻笑了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片刻后，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应该的，他确实金贵。 创可贴刚贴完，病床呼唤铃响了，小护士急急忙忙往外跑：你等会儿出去关上门就行。 蒋铭宇点了点头，盯着桌面上的充电器问：能借你们电话用一下吗？ 用吧。小护士风一样跑远了。 蒋铭宇看着墨绿色座机，迟疑许久，轻轻拿起听筒。向霖一向念旧，上辈子他哪怕去了B市，也一直用着D市的手机号。那串数字蒋铭宇听过很多遍，多到不必记，都已经能背诵下来。 一个个按键戳过，蒋铭宇指尖最后悬在0上，迟迟没按下去。 嘟嘟声越来越急，最后拉成长音。这表示着拨号时间过长，本次拨号失败。 蒋铭宇抿了下嘴唇，把听筒放回原位。座机窄窄的平面闪烁两下，从日期框变回一片灰色。他盯着那片灰色又看了许久，久到走廊响起脚步声，小护士好像在跟谁解释着什么，又说需要的话，护士站这边有。 蒋铭宇愣了一下，迅速抓起听筒。 11位数字连贯拨出去，听筒里传来了等待音，蒋铭宇轻轻吐出口气，这才发觉走廊里的脚步声又走远了。 等待音响了两三次，电话那边传来个懒洋洋的男声：喂？哪位？ 第55章 是我 电话对面没有声音。 向霖把手机举到面前看看, 的确还在通话中。他再次把手机放到耳边，脚踩着椅子撑晃两下：谁啊？不说话我挂了。 是我。蒋铭宇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出来，比面对面听着更加清冷。 向霖皱了下眉, 没接话。 你没挂吧。蒋铭宇用疑问语式说了个肯定句, 垫的医药费开学还你，还有...谢谢。 沉默几秒钟，向霖没说不客气，也没说不用还。 那五千块钱是期末考试的奖励, 攥在手里还没捂热，就又充进了孙素芬诊疗卡里。要说多心疼钱，向霖倒是不至于, 但把这笔钱用在蒋祸害他们家, 向霖有点憋屈, 又有点烦躁。 可是, 孙素芬突然发病, 怎么想怎么跟他这只蝴蝶有点关系。充钱的时候, 向霖一边咬着牙, 一边劝自己：算了算了, 就当日行一善，买个心安。 直到这会儿蒋祸害打电话过来, 向霖才意识到：除了憋屈和烦躁，他其实更多的是忐忑。充了钱之后, 要怎么跟蒋铭宇解释？这个想法当初没等冒出来, 就被他压回心里, 然而现在, 蒋祸害电话都打来了, 再压也没用了。 不幸中的万幸, 蒋祸害没开篇就要说法。 俗话说的好，三十六计跑为上计，向霖清清嗓子：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你充电器落下了。蒋铭宇话音刚落，周围突然呜哇呜哇响起铃声。 紧接着，好像有人在走廊喊什么。 电话那头乱糟糟的，完全听不真切。向霖愣了一下：喂？蒋铭宇？ 没有回应。片刻后，电话被挂断了。 向霖看看回复黑屏的手机，抿了下嘴角。 庄英问：怎么了？ 向霖摇摇头，把椅子往前拉。 庄英一贯雷厉风行，才听向霖提一嘴去泰国旅游，第二天就把票和酒店搞定，并且约了加急签证。出行时间定在过年头几天，过完初七才往回返这就意味着，他们全家过年的时候不能留在D市了。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接到向霖几个后，他们先把杨欣蕾送回家，就直接开车去了向霖爷爷家。 蒋铭宇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向霖刚在桌边坐下，正打算从鸡汤里舀只鸡腿。 看他放下电话，奶奶拿来只汤勺，爷爷帮着他把鸡腿舀出来。只是在放进向霖碗里前，他手上转弯，把鸡腿塞进了向菲菲碗里：大孙女先吃。 向菲菲笑眯眯说谢谢。 向霖嘀咕：真偏心。 偏心就对了，这是我们老向家的规矩。爷爷呵呵笑了半天，又舀只鸡腿放向霖碗里，这是我们大孙子的，都有都有，一人一只。 奶奶也从柜子里摸出两个红包：红包也一人一份，爷爷奶奶没文化，就盼着你们考上大学，出人头地。 大学肯定没问题。向霖边啃鸡腿边道，到时候我可要大红包啊，越大越好。 大，必须大。奶奶笑起来，只要霖霖能考上大学，多大都行。 向菲菲也跟着嘟囔：我也要大的。 都大，都大，过几年菲菲考大学，爷爷奶奶也给包大红包。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庄英和向洪波也跟着笑起来。 向霖咬了口鸡腿。 上辈子高考完，他真从爷爷奶奶这里收到了个大红包。不过，当时红包的名义不是庆祝升学，而是庆祝康复。 吃完饭，又在爷爷奶奶家住了一晚，直到第二天回家，向霖手机再也没响过。下车前，向霖把手机揣回口袋，撇了下嘴。 怎么？南哥他们没给你打电话，你不高兴啊？向菲菲问。 听她一提，向霖才想起来：他还没把过年要出国的消息告诉魏南。拨通魏南电话，交代自己要失联段时间，还没等扯几句有的没的，就向霖被庄英催着收拾东西。 我们今天住你姥姥家，明天直接从那边去机场。庄英说，帮我们买票的人可说了，泰国常年炎热，让我们多带点夏装。 知道了。向霖拿了不少短袖塞进箱子里，又翻出来几条五分裤。还没等他精挑细选，庄英又来催：赶紧，你姥姥都打电话来问了。 知道了知道了。向霖随手拿了两条扔进箱子。 隔壁，向菲菲嘟囔：妈，我手机充电器不见了。 庄英又绕去隔壁：你呀，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 没事，反正出国也用不上手机。向霖边扣箱子边喊。合上箱子前，他多看了那条五分裤一眼，这裤子，仿佛有些眼熟？ 晚上在外婆家，向霖又吃了顿大餐。 酒足饭饱，他打个哈欠，依旧觉得箱子里的五分裤有点眼熟。直到第二天拖着箱子进了机场，向霖终于记起来了，那条裤子眼熟，是因为上辈子蒋铭宇曾经借去穿过。 急救室的灯还亮着，蒋铭宇斜靠在急救室外的座椅上，指尖一下下拂过椅面。 椅子是不锈钢做的，每个椅面上都打了好几排洞。蒋铭宇一个个洞数过去，数完所有的洞，他就抬头看大门一眼，又低头重头再数。数到第六次的时候，吴红从外面走进来。 听见脚步声，蒋铭宇唰地抬起头。看清是吴红后，他愣了一下：红姨。 吴红勉强勾了勾嘴角：小宇，你也别太担心。 蒋铭宇坐直一些，偏头朝着大门看看：我不担心。 吴红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说。她挨着蒋铭宇坐下。盯了会儿抢救室的门，吴红重重叹口气：蒋虎跟我讲了，说是从昨晚就开始抢救，病危已经下过三道了？ 四道。蒋铭宇说。 昨晚他和向霖正在通电话，护士站的监控铃响了，紧接着走廊传来呼叫声和推床声。蒋铭宇听见之前的小护士高声喊：孙素芬，孙素芬的家属哪去了？！ 后来的事情倒没什么特别，孙素芬被再次来进抢救室，蒋铭宇和蒋虎一起在外面等。第一道病危通知下来的时候，蒋铭宇微微皱了下眉。蒋虎吓得不轻，签字时手都是抖的。 第二道病危通知书下来，蒋虎字写得都快赶上狗爬。盯着那行字，蒋铭宇不知想到什么，突兀地勾了下嘴角。 后来，蒋虎实在受不了签字压力，还没等第三道通知书下来，他汗都已经顺着脸淌。蒋铭宇劝了几次，蒋虎顾忌蒋铭宇未成年、不能签字，都没同意回去。 直到第三道病危通知下来，蒋虎彻底不行了。他抖着腿去护士站跟吴红通了电话，吴红放下电话，连忙坐班车赶了过来。 刚刚，俩人在医院门口简单说了两句，蒋虎坐班车回去，吴红先帮着顶两天，那时候蒋虎说的还是只有三道通知。听说已经下了四道通知，吴红一愣：通知书？ 蒋铭宇指了指抢救室大门：刚医生拿回去了，说等会儿有成年人再签。 说完，蒋铭宇犹豫了一会儿，抿了下嘴角：红姨，手机能借我用用吗？ 泰国比向霖预期的还热。 坐在飞机上还没感觉，下飞机后，热浪扑面而来，向霖眯着眼睛瞅瞅蔚蓝的天空，拖着行李箱就往厕所冲。 换裤子的时候，他把眼熟那条裤子团了团，拎着朝垃圾箱走。看着已经堆满了的垃圾箱，向霖愣了一下，再看看手里裤子。 还没换好呢？向洪波在厕所外面问。 好了好了。向霖一手拎着裤子，一手拖着行李箱往外走。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厕所里的垃圾箱满了算什么？他就不信了，厕所外面的垃圾箱也能满？ 然而让向霖震惊的是，厕所外面的垃圾箱，还真的也满了。连续路过两个垃圾箱，向霖手里的裤子都没扔掉。 庄英实在看不过去了：你这孩子，抱着条裤子干吗？赶紧放回箱子。 向霖不太愿意：我这不找垃圾桶呢吗？ 找垃圾桶？裤子坏了？庄英拽过那条裤子看看，这不好好的？扔什么扔啊，你不穿给你爸穿。 庄英抖抖裤子，随手扔进向洪波背包里。 向霖赶紧伸手去捞，可惜晚了一步，他眼睁睁看着向洪波扣上被包拉链，裤子卡在背包口那，鼓起来一块。 扣完后，向洪波抖了抖包，裤子被抖下去了一截，连鼓起来的痕迹都看不着了。 你都不要了，还看什么看啊。庄英拍他脑袋一下，示意他朝前看，那些牌子上写的啥？买票的时候说有人接机，也不知道接机的来了没。 向霖目光扫过一排接机牌，定格在最后那个MR.Xiang上面。来接机的是个泰国本地司机，皮肤因为常年阳光照射而显得黑亮：Hello，Mr.Xiang？ 向洪波面不改色地点了头，只说了句Yes就不再开口。庄英也矜持着，完美端住了大家风范。向菲菲倒是满眼好奇，只是对方英语说得太快，她没能完全跟上。 向霖一番交涉后，带着全家上了某辆车，又跟司机确认好目的地，才发现车里气氛还在凝重着：不是吧？爸妈？你们这么严肃干嘛？ 庄英看了眼司机，小声道：这不是听不懂吗？ 向洪波也点了下头，脸上依旧是高深莫测的深情。 等到了酒店，向洪波才恢复正常表情。庄英也小小松口气：霖霖英语真行，我都大吃一惊。 可不是，我也被吓一跳呢。向菲菲也跟着凑趣，哥，你英语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是不是蒋哥传授了你什么秘诀？ 听见蒋这个字，向霖又想到了向洪波包里那条裤子。 说到小蒋。庄英想起什么，上飞机之前，你小姨打了个电话。她听吴医生说的，说是小蒋外婆情况很糟糕？ 那我哪知道啊？向霖挠挠鼻子尖。 向菲菲插话：真的真的，她之前就住我们隔壁床，都进抢救室了。蒋哥还陪护来着。 庄英奇怪地看着向霖。 向霖赶紧转移话题：对了，红姨怎么这都要跟我小姨说啊？她俩这么八卦？ 庄英拍向霖一巴掌：什么八卦，吴医生跟你小姨说这次的药晚点取，她要先去县医院陪护，听说已经下了好几道病危了。 停顿了一会儿，庄英继续：小蒋那孩子，据说家里就只剩个外婆了，外婆要是再出事，他可太可怜了。 谁说只剩个外婆？那不是还有个舅舅呢吗？向霖犹豫几秒钟，没把这话说出口。 就算已经决定远离蒋祸害了，但就事论事，蒋铭宇家里情况真挺糟心。抿了下嘴唇，向霖本着日行一善的原则想：如果蒋祸害手头太紧，那五千也可以让他多借几天。 第56章 一个人也没有 对不起,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蒋铭宇垂眸，把手机还给吴红。 屏幕彻底变暗前，吴红看见了一串手机号。并不是她之前存过的号码。 抢救间隙, 吴红签了第四道病危通知, 也跟医生简短的询问了情况。知道吴红也是医务工作者，医生叹口气：这么个情况，你也看见了。老年人嘛，本来身体就不行, 又突然...反正你们心里有点准备吧。 吴红跟着叹口气。 回到座椅，她想跟蒋铭宇说点什么，发现蒋铭宇正盯着大门口。那个表情说不上多悲伤, 反而隐隐带了点期待, 吴红也跟着往大门看, 大门空空荡荡的, 没有一个人。 吴红搓搓手：小宇。 蒋铭宇收回目光：红姨？ 你外婆的情况, 并不怎么乐观。吴红斟酌着措辞, 老年人嘛, 难免有这一天, 你心里也要有点准备。 蒋铭宇点了下头，继续朝大门看。 吴红想劝, 却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特别是看蒋铭宇的表情，他仿佛早有准备, 联想到之前孙素芬对蒋铭宇的态度, 吴红又搓两下手。正想着要再说点什么, 她手机突兀震起来。 蒋铭宇猛地扭头, 死死盯住她手机。 吴红翻开盖, 看见屏幕上写着庄俊两个字。她解释了一句, 走到旁边接电话。 蒋铭宇收回目光，再次朝门口看。 向霖一家等着太阳快要落山，才朝夜市出发。今天是他们抵达泰国的第一天，今天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夜市。 上辈子，向霖无数次听人提到泰国夜市，说是小吃又多又美味，只可惜自己没能去。这辈子有了机会，他拍拍鼓鼓的钱包，拉着向菲菲一路向前。 慢点慢点。庄英在后面喊，我们还没看明白呢。 没事，这不有指示牌吗？向霖指着路标。这个地方他上辈子看过攻略，没想到时间线提前几年，那份攻略还能用得上泰国几年前和几年后的建设程度、繁华程度竟然持平。 夜市入口不太明显，只有几个摆在地上的摊位。有的放着工艺品，有的放着首饰。向菲菲一个个摊位走过去，蹲在首饰那里不动了。 先去吃，回来再买。向霖拉她。 向菲菲不为所动：等会儿卖光了怎么办？ 缘分。卖东西的泰国大妈笑笑，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道，这里都是缘分。 向霖惊奇：老板会中文？ 一点点。大妈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个小小的距离，中国游客多，中文，必须的。 向霖竖起大拇指。向洪波和庄英也跟过来。庄英蹲下看了看，拿起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手链。大妈对着她摇手，把手链取走，又塞给她对钥匙扣：那个不对，这个，好。 庄英越看那对钥匙扣越喜欢。问了价格后，她在向洪波包上比划两下：还挺合适？你们要买什么？ 向菲菲挑了个银吊坠，一个大圆扣着一个小圆，最中间是镂空的：这个不错。 是不错，还能拆成两个带。向霖拨弄两下圆圈，戳戳那个镂空的洞，别说，这地方挺适合镶嵌宝石。等我考上珠宝设计，帮你镶一颗。 才不用你呢。向菲菲把吊坠抢回去。 小伙子，你看看这个？大妈递给向霖个木质手镯。向霖刚要接，她又把手镯收了回去：不对不对，是这个。 大妈再次递过来的是个金属吊坠。整体圆柱形，尾巴圆圆的，前面带着个钝尖。绳子直接从圆柱体尾巴穿过，又从前面那个尖上的洞穿出来，打了个小小的结。 向霖捏着吊坠看了半天，也没分析出来这是什么形状。 适合的，适合的。大妈还在继续念叨。 算了吧。向霖把吊坠放回摊位，拍拍手想走。 庄英问了价格，买了两个钥匙扣一个吊坠。临走的时候，大妈估计卖掉东西心情不错，硬是把被向霖嫌弃的吊坠塞给了他：赠品、赠品。 夜市门口的采购只是个插曲，进入夜市后，几个人迅速被各种小吃摊位所吸引。 向霖跟在烤虾摊位上排了很久，终于买到了心心念念的大头虾。捧着烤虾，他又看了看隔壁烤鱼摊位。摊位左边排放着一指长的小鱼，每条都烤成金黄色，下面铺着不知道什么叶子。右边则是切好的鱼段，每段不过3、4cm，裹着外壳的金黄色鱼身被切开，露出雪白鱼肉来。 哥，你想吃烤鱼？向菲菲手上捧着个巨大的椰子，这鱼看着就刺多。 不吃。向霖摇头，又盯着那排鱼看了几眼。 那些小鱼并没什么特别，硬要说的话，只不过体型纤细，跟泥鳅有那么点像。可不知为什么，向霖总觉得这鱼有点眼熟。特别是看见那些雪白的断面后，这种熟悉感越发强烈。 摊位老板是个大叔，见向霖几个有兴趣，先是用泰文推销一遍。见向霖几个不懂，他又改用蹩脚英文。 向霖努力听了几句，实在没听出来是什么，只能抱歉地摆摆手。走出去几米远后，庄英突然道：我说怎么那么眼熟，这鱼跟咱那儿的红豆鱼挺像。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向霖脚步微顿。 老向，你之前不还说想吃红豆鱼粥？庄英手上也捧着个椰子。她边问，边把吸管举到向洪波嘴边：咱回去买点来煲粥。 那鱼只有野生的，不怎么好买。向洪波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椰子汁，我都好几年没喝过红豆鱼粥了。 这么小的鱼还能熬粥？向霖状若不经意般挠挠鼻子尖，刚吃完虾的指尖油汪汪的，在鼻子尖上留下几小块脏兮兮的痕迹。 向菲菲也跟着说：刺肯定多吧？我哥这种不会吐刺的，估计是没法喝。 这你们就不懂了。向洪波又吸了口椰子汁。吧嗒吧嗒嘴，他顺手接过椰子往庄英嘴边举：这鱼就一根主刺，营养还高，最适合补身体。我们村以前谁病了，就去抓这个鱼煮粥。 向洪波说完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这鱼不好抓，得下水里一点点摸。就算营养再高，一般人也懒得去搞。 向霖抿了下嘴角，又回头看了眼摊位上的鱼。雪白的断面整整齐齐的，如果旁边再裹着些米粒，就跟他之前见过的那盒粥一样了学文村卫生所里，被蒋铭宇捧在手上的那盒粥。 孙素芬家属呢？抢救室大门被推开，有个医生急匆匆跑出来，病人情况勉强稳定，现在转icu。 蒋铭宇愣了一下，站起来。 吴红也跟着站起来。她拍拍蒋铭宇肩膀：太好了，能出抢救室就有希望。 蒋铭宇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几分钟后，孙素芬被推出来。跟蒋铭宇和吴红预想的不太一样，孙素芬是睁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的。 看见吴红，她昏暗的眼睛闪了一下，好像即将油尽的灯火。待看见蒋铭宇，她那双眼睛陡然亮起来。她甚至挣扎着抬起手，用枯树枝般的手指恶狠狠指着蒋铭宇：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去死？ 吴红赶紧上前拉住孙素芬的手：孙婶，您说什么呢？这是小宇啊，您外孙。 他，对，就是他。孙素芬喘了口气，声音更加洪亮，他那个死鬼爹，害了晓华一辈子，俺想让他死，俺就是想让他死。 蒋铭宇抬手捏了捏鼻梁。 医生清清嗓子：病人刚醒，神经系统还没完全恢复，出现胡言乱语的情况也正常。 蒋铭宇嗯了一声。 俺没胡说，俺没胡说！孙素芬在病床上拼命挣扎，手被攥住，她就用两颗凸出来的眼睛死死瞪蒋铭宇：他那个死鬼爹什么德行，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吗？ 可能是这声吼耗费了太多力气，说完这句话，孙素芬攥着吴红手咳了好半天。好不容易喘上来口气，她又继续道：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那个死鬼爹那个德行，他也不是好种。 说着说着，孙素芬突然扯着尖锐的嗓音笑起来：别以为俺看不出来，他跟那个谁也有一腿。 蒋铭宇轻轻拧住眉心。 吴红愣了一下，道：孙婶，您这说的什么啊？赶紧别说了，快歇歇。 再歇，再歇这话就得带进土里了！孙素芬放开吴红的手，挣扎着要爬起来。 吴红赶紧扶她。她就着吴红的胳膊，颤颤巍巍往前伸手，拽住蒋铭宇校服前襟：别以为俺不知道，你那心思俺早就看出来了。那个谁他也不是好东西，还想用钱让俺松口？放屁！动了天理不容的心思，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蒋铭宇：说我可以。不要连累无辜。 无辜？孙素芬眼睛更加外凸，仿佛随时要蹦出眼眶，你他妈还想护着他？俺就偏要咒他不得好死。姓向是吧，对，那个小鳖崽子姓向，俺就要... 蒋铭宇脸色沉下去：你的医药费都是他垫的。 吴红一边扶着孙素芬，一边拉蒋铭宇衣服：小宇，别跟你姥姥一般见识，人老了就是这样。 俺没老，俺没老。说着说着，孙素芬又哭起来：俺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个两个的，都想气死俺。当初俺就说不嫁、不能嫁，俺那个女儿，鬼迷心窍偏要嫁。结果呢？就留下这么个小杂种。俺那个儿子，俺那个儿子就只知道钱，老娘住院抢救都不知道来，俺... 哭喊声里，孙素芬双手激烈抽动，白眼珠死死地翻起来。 医生微微一愣，推着床又往抢救室跑：出事了出事了，快点，快。 病床轮子拖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啦声。抢救室的门开了，又嘭的一声合上。蒋铭宇扭头看了眼大门。门口空荡荡的，依旧一个人也没有。 第57章 love fish 泰国不过春节, 自然也没什么春节气氛。大年三十晚上，向霖他们找了家酒店吃顿海鲜，又碰了次杯, 就宣告着这个年过完了。 向菲菲看着面前的果汁嘟囔：凭什么你们都喝酒, 就我喝饮料？ 菲菲长大也喝酒。向洪波摸着她头顶，咱家菲菲要经国不让须眉，老婆，是经国吧？ 巾帼。庄英笑起来, 你这还没怎么喝呢，就大舌头了？ 不是大舌头，是没文化。向洪波嘿嘿笑起来, 笑着笑着, 他又得意道, 谁能想到我这种大老粗, 竟然能娶了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又开始了, 又开始了。向菲菲戳戳向霖胳膊, 哥, 爸妈又开始撒狗粮了。你吃完没？咱俩出去逛逛？ 向霖连连点头。 他们吃饭的位置距离夜市不远。向菲菲出去后, 在夜市外头转了两圈，没能找到当初的摊位：奇了怪了, 那个老婆婆怎么不来摆摊了？ 谁知道呢？向霖耸耸肩。那天逛夜市买完小饰品，向菲菲越看越喜欢, 非要出来的时候再买点送闺蜜。可是等他们吃饱喝足走出来, 老婆婆的摊位已经人去摊空。 这两天, 向菲菲有事没事就往夜市跑, 可不管她怎么跑, 都没能在遇见那个老婆婆。向霖也帮着她找人打听了, 据说门口这种摊位都是流动式的，有可能今天在这摆，明天就换了地方，想遇到也不是那么容易。 好失望，我还想再买点别的呢。向菲菲拨弄着脖子上的吊坠，哥，你吊坠呢？ 箱子里呢。向霖走过一排排小吃摊位，目光落在烤鱼摊上。 烤鱼摊还是大叔在经营，不过除了大叔以外，还有个年轻的泰国女孩儿。女孩儿看见他们，先双手合十说句：萨瓦迪卡。 说完泰语，她又换成蹩脚英语：fish，your love fish？ lovefish？爱情鱼？向霖挑眉。 向菲菲也有点惊讶：eat fish，I can get love？ love，love，your love.泰国美女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捧着烤鱼回酒店的路上，向霖终于反应过来：这压根不是什么爱情鱼，人女孩儿的意思是问爱不爱吃鱼...you love fish？ 不管，它就是爱情鱼。向菲菲拎起条鱼放在嘴里，咔嚓咔嚓咀嚼起来。这种鱼本来就只有根主刺，因为炸得足够酥脆，那根主刺也可以直接吃掉。 向洪波和庄英也一人吃了一条。鱼咽下肚，向洪波感慨：可惜了，这鱼要是拿来煲粥，肯定更鲜。 宁洲他妈说过，他们搞开发的哪个村，就学文村，学文村旁边小溪里就有这鱼。想吃好办，回去我们自己捉。庄英说着说着，看向霖一眼，你听小蒋提过这种鱼吗？ 他怎么会跟我提这种事？向霖挠挠鼻子尖，又补充一句，再说了，他那种一心扑在学习上的人，估计都不知道什么红豆鱼。 不能啊。庄英想了想，你小姨听吴医生说的，说是曾经见过小蒋下河摸鱼？我想想，什么时候的时来着？ 捉鱼？蒋哥捉鱼？向菲菲惊讶地瞪圆眼睛，连嘴里的炸鱼也顾不上嚼了，妈，你别听错了吧？蒋哥这种高冷男神，能下河摸鱼？ 那不叫男神，那叫男神经。向霖抿了下嘴角，拉着向菲菲拐进旁边小店，别八卦了，你不是要给杨欣蕾买礼物吗？赶紧看看。 哦对，买礼物。向菲菲瞬间被转移注意力。 小店里东西不少，什么动物图案的香皂、水果图案的毛巾、还有雕刻的奇形怪状的木制品。向霖也跟着她看了一会儿，记起来魏南几个。 现在网络还不发达，过春节身处异国他乡的，向霖好几天没能跟魏南他们联系。这么想想，回去的时候也应该给他们带点礼物？向霖在工艺品区转了转，实在挑不出能买的，便绕去了隔壁零食区。 选芒果干的时候，向霖脑子里还在回忆红豆鱼，随手就抓了4包，轮到腰果，向霖又抓了4包。等结账的时候，向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每样多拿了一袋。 哥，你这买礼物，还把自己那份也算上了？向菲菲看着向霖挑的东西，忍不住笑起来。 谁说的。向霖撇了下嘴，交完钱后，把每样拎出来一袋塞进向菲菲怀里，哥这是给你买的。不像你，买什么都不想着我。 真的假的啊？向菲菲有些迟疑。思考了好几秒钟，她才抱紧零食：不过也是，除了南哥几个，就剩蒋哥了。但最近你跟蒋哥越走越远，应该不会给他买东西。 什么应该？是肯定。向霖道。 行吧行吧，肯定。向菲菲撕开芒果干，拿出来一片放进嘴里，我得再去问问老妈蒋哥捉鱼的事。 向霖：...八卦真不是好习惯。 抢救了两三个小时后，医生推开门，声音里低着歉意：我们已经尽力了。 谢谢。蒋铭宇站起来，对着医生鞠了个躬。 医生摆摆手，又道：患者临终前拔掉了吸氧管，反反复复说抽屉这个词。 蒋铭宇又说句谢谢。之后的流程跟上辈子没什么不同，签手续单、办理结算、联系殡仪馆、挑选骨灰盒，直到站在火化炉前，蒋铭宇才再次看见孙素芬的遗体。 可能是被遗容师收拾过，孙素芬看起来很安详，双手垂放在两边，总是外凸的眼睛已经闭上，蒋铭宇看了两眼，对着工作人员点了下头。半个小时后，他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了骨灰盒。 这是先寄存，还是带回去安葬？工作人员问。 寄存。蒋铭宇交了一周的押金，转身往外走。 回到学文村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蒋虎和吴红没先急着回家，反而陪着蒋铭宇先去了趟墓地。蒋家祖坟已经清理出来，只不过因为正值年关，村里比较排斥白事，下葬的事还要再等几天。 吴红带着蒋铭宇先看了墓地情况，拍拍他肩膀：小宇，过几天我们再去接孙婶回来。 对，过几天俺跟你红姨陪你去。蒋虎也跟着说。 谢谢。蒋铭宇对着他们鞠了个躬。 小宇你不用这样，你妈跟俺们从小长到大的情分。蒋虎挠挠头，表情有些窘迫，要不是你爹当初... 吴红对着蒋虎摇摇头，又对蒋铭宇道：当初就一个大学生名额，是晓华让给我的，这情分红姨记一辈子。小宇，就把红姨当你亲姨，有什么难处都跟姨讲啊。 蒋铭宇点点头，又说句谢谢，看吴红和蒋虎没再说话，他转身往墓地外围走。 蒋虎还想说什么，被吴红拦下了。 蒋晓华的墓地离村长墓地并不远，蒋铭宇顺着小路走了一节，正想蹚过半人高的杂草，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回头，看见吴红小跑着过来，手里高举着手机。 蒋铭宇目光微闪，指尖轻轻蜷缩起来。 小宇，手机先借你用。吴红说，过完年，殡仪馆那边还会打电话沟通后续事情。 谢谢。蒋铭宇目光暗下来。他接过手机，转身没入草丛。 吴红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叹口气。她很想说今天的年三十，跟红姨回家吃顿饺子吧，可看着蒋铭宇孤零零的背影，她又觉得，也许这孩子是想跟妈妈在一起过三十的。 夜里，墓地比白日里还要冷清许多。蒋铭宇俯身，照例一笔一划摸下去。指尖在最后那条横杠上停顿许久，蒋铭宇叹了口气，挨着墓碑坐下。 远处村子里鞭炮声此起彼伏，背后是冰冷刺骨的墓碑，蒋铭宇微微仰头，整个人紧贴在墓碑上。 上辈子，蒋铭宇和向霖一起过过两三个春节。蒋铭宇记得有一次，他们曾经一起站在楼顶望着他，向霖指着天上三三两两的星星问：月亮呢？ 月亮呢？蒋铭宇仰头，望了许久的天空。久到他再次低下头时，眼睛微微泛酸。 又靠着墓碑静默许久，蒋铭宇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手机。这是吴红刚刚塞给他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跟向霖的是同样的牌子。不过看模样，吴红这款更老旧一些，蒋铭宇翻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目光停留在代表电池电量的小标志上。 片刻后，蒋铭宇从另一侧口袋里拿出根充电器。 这是向霖落在医院的。蒋铭宇办理手续的时候，顺便把充电器也拿了回来。指尖轻轻抚摸着充电器，蒋铭宇垂眸许久，又把目光挪回手机上。他一个个数字按下去，深吸口气，缓缓按下拨号键。 手机里依旧是熟悉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蒋铭宇愣了愣，蜷缩膝盖，把手机放在膝盖上方。屏幕闪烁一段时间后，传来嘟嘟声，又过了一会儿，屏幕再次归于黑暗。 盯着黑下去的屏幕，蒋铭宇默默数了912个数，再次按了侧面解锁键。屏幕亮起来后，他并没急着输入手机号，而是调开短信界面，慢慢开始打字。 第58章 我没有家人 孙素芬下葬那天安排在初八。 一早, 蒋铭宇和蒋虎、吴红一起去的殡仪馆。接回来骨灰后，他们三个上了定好的车，直奔墓地。原本这种场合, 作为儿子的蒋晓刚怎么都应该在场, 可不知道他是被蒋铭宇打怕了，还是做贼心虚不敢露面，孙素芬去世后，蒋虎和吴红多方找人, 都没能联系上蒋晓刚。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安葬完孙素芬，已经是下午了。蒋铭宇谢过村里帮忙的邻居们，再次来到蒋晓华墓地。 把酒瓶放在墓碑前, 蒋铭宇蹲下, 清了清坟堆旁边的干枝枯叶。 这个冬天并不暖和, 但雪却只下了一两场。过年这几天更是连着出了太阳, 直到安葬完孙素芬, 太阳才一点点弱下去, 却依旧没有要下雪的意思。 他挨着着墓碑坐下, 扭开酒瓶, 倒了一点酒在瓶盖里。 对着墓碑举了举瓶盖，蒋铭宇翻转手腕, 把那点酒倒在了墓碑前的土地上。 看着晶莹透亮的液体侵润地面，蒋铭宇仰头就着瓶子灌了一口。他带来的不是什么好酒, 液体划过喉咙只有辛辣, 一口酒灌下肚, 蒋铭宇看了眼墓碑, 又仰头继续。 等酒瓶基本见底, 蒋铭宇摸了下嘴角, 轻轻笑起来：妈，你的遗愿我完成了。 冷风萧瑟之中，阳光透过乌云缝隙洒下几缕细线。蒋铭宇抬头，盯着那几缕细线又看了许久，晃晃手里酒瓶，把最后一口酒灌进嘴里。 看看彻底空了的酒瓶，蒋铭宇偏头，又摸墓碑上的刻字。 确认指尖沿着每个笔画走完一遍，他站起来，惦几下酒瓶，一把砸在墓碑上。玻璃碎裂声里，蒋铭宇紧紧攥着酒瓶口：满意了吗？你现在满意了吗？我的债...还清了吗？ 墓碑安安静静一如往昔，连那几缕阳光都被乌云彻底遮住，蒋铭宇死死盯着墓碑上的字，静默许久，他又挨着墓碑坐了回去。 按你要求的，我已经给孙素芬送完了终，上辈子也替你去找了人。哦，我忘了说，那个混蛋确实去法国投奔男朋友了，不过也只过了一年，他们分手，他又找了个女人，甚至还有了儿子。蒋铭宇顿了顿，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但我见到了他儿子。 他儿子说，他临死前确实提到过你。他说他不是好人，他对不起我们。蒋铭宇抬手横在眼睛上，你的要求我都达到了，现在呢？我是不是已经彻底还清你生养的恩，是不是彻底自由了？ 我是不是...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没人回答，连风声都停止了。蒋铭宇轻轻勾勾起嘴角，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片白色药片。 向霖是初八下午回的国。下飞机他连忙开了机，魏南、宁洲、李峰几个都发来不少短信，嘟嘟声里，间或插进一两条田谷或者包滢滢的新年祝福。 向霖正想把手机揣回口袋，意外看见条陌生号码。 那个号码只发来了一条短信，简简单单几个字：孙素芬死了。 向霖指尖抠了下手机屏幕，微微皱起眉头。 哥？怎么了？向菲菲凑过去看屏幕，孙素芬是谁？这短信发错人了吧？ 有可能。向霖嗯了一声，扣上手机屏幕。 上辈子，孙素芬是在高考时出事的。据说蒋铭宇考完英语还没出考场，就被学校老师催着赶着去了县医院。 得到消息的时候，向霖正躺在市医院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他担心孙素芬去世蒋铭宇会受打击，硬是软磨硬泡要来手机，给蒋铭宇回了好几条短信。 对了，那时候蒋铭宇的手机，还是自己作为高考礼物送的，现在这个时间段，蒋铭宇应该没有手机才对。向霖又翻开手机，调出短信看了几眼，这个号码他没什么印象，但按理说学文村有手机的人不多，能跟孙素芬能扯上关系的，吴红算是一个。 所以短信是吴红发的？可是吴红知道自己号码吗？她又为什么要通知自己这件事？迟疑了几秒钟，向霖按下拨号键。 不管这短信是谁发的，既然发来了，总该问个明白。 拨通以后，手机里传来等待音，向霖静静地等了好一会儿，知道等待音变成忙音，一直没等到对方接通。向霖不信邪的又拨了一次，还是没人接听。 哥，你给谁打电话啊？向菲菲说，可能人没带手机呢。 可能是。向霖放下手机，眉头还微微蹙着。孙素芬比正常时间早去世了半年，就算蝴蝶放下了五千块钱，依旧没能抵消掉翅膀的威力。 向菲菲又说了句什么。 向霖没注意听。 哥，你想什么呢？向菲菲不满地嘟起嘴，等会儿到爷爷奶奶家，你可别苦着张脸啊。 你才苦着脸呢。向霖捏捏向菲菲脸颊，笑起来。他们刚下飞机，爷爷奶奶掐着时间打来电话，说是家里已经做好了饭，就等着他们回去吃。 吃饭间隙，向霖摸出手机，给陌生号回了条短信。 蒋铭宇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的。他勉强摸向口袋，没能摸到预期的布料触感，反而指尖所触之处尽是冰冷。 眼皮很沉，沉到没办法打开，蒋铭宇微微蹙了下眉头，手又垂到身边。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晶莹的白色落雪逐渐变幻为透明，最终化作小小一汪清水。 蒋铭宇指尖就横在那汪清水里，清冷的皮肤透出惨白。 然而他脸颊上依旧透着红润，修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刚催来的一两片雪花，随着他睫毛微抖，那两片雪花飘落到眼睑上，迅速融化。 手机震动声再次响起来，蒋铭宇拧着眉头，依旧没睁开眼睛。 梦里，是个狭长又黑暗的地方。 蒋铭宇身上穿着工作制服，手上还推着辆小小的推车。他低头看着那套制服，嘴唇渐渐绷成直线。这套制服他很熟悉，这个走廊也很熟悉这是老地方ktv的走廊，走廊尽头，是那扇vip包厢的门。 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走廊上，红红绿绿、诡异而清冷，唯有尽头那扇门里透着亮光，蒋铭宇机械地推着小车，来到那扇门前。 快进去吧，把这桌点的酒送进去。这是领班的声音。 随着声音落下，房门轻轻打开条缝。看着房间里熟悉的情形，蒋铭宇轻轻皱起眉：李峰、宁洲、魏南三个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看见蒋铭宇站在门口，他们不由分说走过来，硬是从拖车上抓了瓶酒塞给蒋铭宇。 瓶盖不知怎么被打开的，酒瓶也不知怎么举到嘴边的，蒋铭宇只是拼命回头，终于对上了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 手机又震了一下，蒋铭宇指尖费力的蜷缩起来。 梦里，黑宝石眼睛的主人皱眉，对着魏南几个吼：你们一个两个找死呢？拉着人拼酒？！ 手机震动后，彻底归于平静。蒋铭宇指尖再次放开，触到冰冷地面，他抖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白茫茫一片，蒋铭宇想揉下眼睛，才发现手指僵硬得厉害。 雪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墓地、拔掉的枯草、甚至远处的村庄都被盖了层白色。蒋铭宇盯着满目白色愣了几分钟，回神摸出手机。 屏幕上连着两个未接来电，后面还跟了条短信。用僵硬地指尖戳了几次按键，蒋铭宇终于将短信调开。上面只有四个字：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这是蒋铭宇最近听过最多的话。吴红说过、蒋虎说过、抢救的医生说过、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说过...现在，轮到向霖也说了。 上辈子是什么样来着？蒋铭宇认真地回忆起来。 向霖话很多，能打电话的时候都尽可能电话解决。不过高考结束那段时间里，向霖还真更热衷于发短信一些。那时候他刚送了蒋铭宇一部手机，借着做了阑尾炎手术无聊、并且可以锻炼蒋铭宇打字速度为理由，向霖每天发来无数短信。 记起那时候短信频繁的震动，蒋铭宇垂眸，唇边翘出细小弧度。 手机屏幕闪了闪，变成暗色，在彻底熄灭前，蒋铭宇看见代表电池电量的表示已经空了。 他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充电器。因为身上落了不少雪，充电器摸上去湿漉漉的，用上衣内侧擦了擦充电器上的水雾，蒋铭宇单手撑着墓碑站了起来。 站直以后，蒋铭宇缓了许久，才蹚着雪往外走。 学文村想去D市，只能先坐班车去建河，而这个班车，每天只有四班。蒋铭宇起先只是慢慢走着，走了一会儿后，他紧绷了下嘴角，跑起来。 跑了几步，他又停下，单手撑着膝盖。 缓了几分钟，他再次起身朝班车点跑过去，卡着最后两、三分钟，蒋铭宇赶上了末班车。 司机看见他吓了一跳：你这怎么搞的？ 蒋铭宇没理解。 司机伸手把后视镜朝蒋铭宇掰：你这脸色，发烧了吧？身上怎么又是雪又是水的？ 后视镜里，蒋铭宇白净的脸颊泛着红晕，本就如刀削的下巴更显锋利，唯有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含着两汪春水。蒋铭宇拍拍脸颊道：没事。 别没事了，你这一看就烧的不轻。司机碎碎念，要我说啊，你到建河以后赶紧去医院看看，病了硬挺着可不行。 蒋铭宇说句谢谢。 别光谢，你得记着去啊。司机一边关门，一边继续叮嘱，小孩子家家的，别总不拿身体当回事。你这样，你家人知道了得多心疼？ 我没有家人。蒋铭宇勾了下嘴角，在司机惊讶的目光下，走到靠左第二排坐下。 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嗡嗡响了一路的脑子终于好受一些，蒋铭宇抿住嘴角，手里紧紧攥着充电器。 第59章 被堵了 下了班车, 走过河面上的青石蹲，蒋铭宇站在河中间静静看了一会儿。摸鱼滩两侧已经结了冰，这会儿又是晚上, 河边一个人都没有。 穿过青石蹲组成的栈道, 蒋铭宇在河边拦了辆出租车。他赶到客运站时，最后一班客车刚开始卖票。蒋铭宇买票上了车，坐下后，他摸出手机, 用最后一点电发了条短信。 向霖在爷爷奶奶家吃完饭，看看时间，催着要往回赶。考虑到第二天要返校, 爷爷奶奶也没再留。一家人开着车慢慢悠悠晃回家,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庄英带着向霖和向菲菲在门口下了车, 向洪波自己把车停去车库。站在别墅门口, 向霖迟疑了几秒钟, 扭头朝门外看。 怎么了？庄英问。向菲菲打着哈欠也看过来。 向霖摇了下头, 再次摸出手机。屏幕上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在家吗？发信时间已经是两三个小时前。 收到短信后, 向霖回了个问号。等了十几分钟, 没等到回复。他拨过去，对方关机了。 正常人过年期间问在不在家, 通常意味着想来拜访，不过蒋祸害不是正常人, 两辈子加起来认识了七八年, 向霖也没能肯定这句问话代表什么。 又看了眼院外孤零零的路灯, 向霖懊恼地咬住嘴唇, 心道自己又犯贱了。就一句话而已, 连电话都没打通呢, 自己就能确定对方是蒋祸害了？何况就算是，又能怎么样？他还能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跑自己家门口蹲着？ 收回目光，向霖懒洋洋道：没事，天怪冷的，我们赶紧进去。 还是泰国好啊。向菲菲搓搓手，第一个往屋里冲。庄英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别墅。向霖又朝院外望了一眼，转身迈进门厅。 简单收拾了完东西，又冲了个澡，向霖一边擦头发，一边顺着楼梯往厨房磨蹭。经过走廊窗口时，他不经意般瞥了一眼，脚下顿住。 院外路灯下，站着个孤零零的影子，因为还在飘雪的关系，那人身上和头发上都盖了薄薄一层雪，唯有眼睛微微映出亮光，正抬头望着别墅方向。 离得远了，向霖看不清蒋铭宇的表情，但看着这样的情形，他莫名就想到了上辈子，想到了在老地方。那时候向霖刚从卫生间出来，冷不防一抬头，就对上了这么双眼睛。 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好在上辈子选错了路，这辈子已经放开手，抿了下嘴角，向霖犹豫几秒钟，下楼推开大门。 蒋铭宇不知道在雪下站了多久，睫毛上已经凝了些小冰晶。看到别墅大门被推开，他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他手指微微蜷缩，指尖抵在充电器上。 你来干什么？向霖推开院门，站到蒋铭宇面前。看着蒋铭宇泛红的脸颊，他沉默片刻，并没说什么。 蒋铭宇把充电器从口袋里拿出来。充电器上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雪花飘落上去，一眨眼就彻底融化。 你落在医院的。蒋铭宇说。 向霖垂眸看了眼充电器，刚想否认，又想起来向菲菲的充电器不见了。他接过充电器，团成团塞进口袋：谢了。不过不是我的，是菲菲的。 蒋铭宇没说话。 还有事？向霖问，没事回吧。 蒋铭宇嘴角渐渐绷成直线。 飞雪之下，他眼睛映着路灯微弱的光芒，虽然明亮，却没直达心底。不知因为光线关系还是雪的关系，那双眼睛仿佛渐渐涌了点雾气出来，朦朦胧胧的，好似将凝未凝的一滩水。 搓搓胳膊，向霖暗叫一声：呸！果然遇见蒋祸害就没好事，这才说了两句话，文艺细菌又开始上头。 什么将凝未凝的水？那就是冰水混合物。零度的存在。不过要说零度的话，但是挺适合蒋祸害的，又盯着蒋铭宇瞧了两眼，向霖抿抿嘴唇。 平心而论，蒋铭宇长得真不错，就着么冷冷站着，也能站出高岭之花的风姿，如果不是身上湿漉漉又沾着雪，这个高岭之花会更迈上一层神台。 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向霖有种伸手拍掉蒋铭宇肩膀上雪花的冲动。好在有所动作前，他反应了过来，赶紧把手插回裤子口袋。 到底有事吗？向霖撇嘴，没事我就回去了，怪冷的。 看出向霖有转身的意思，蒋铭宇终于开口：等等。 向霖只好再次转回来，强迫自己面对着蒋铭宇：什么？ 我。蒋铭宇拧了下眉尖。片刻后，他伸手摸摸额头：可能发烧了。 向霖愣了愣。 应该是，我还没测体温。蒋铭宇又说。 他刚刚开口，向霖就隐约闻到股酒味，这会儿他的话多起来，向霖可以确定了蒋铭宇是真喝酒了。 蒋祸害喝酒了？！因为孙素芬的去世？电光火石之间，向霖想到上辈子高考后，自己曾经给蒋铭宇发了无数条短信，蒋铭宇虽然回的不多，但语气和措辞都很正常，根本看不出特别受打击的样子，借酒消愁什么的更是没有。 怎么这辈子，他突然就喝上酒了？向霖转念又想到喝酒？按理说蒋祸害还没成年呢，未成年人凭什么喝酒？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不过虽然身体未成年，但心理可早就成年了，不只是成年了，还去过法国会白月光呢，向霖翻个白眼。 估计是没等到向霖回复，蒋铭宇疑惑地皱紧眉头，又重复了一遍发烧这件事。 发烧就去医院。向霖一字一顿，眼睛却没离开蒋铭宇双眸。 这双眼睛他上辈子看了很多遍，多到即使在梦里，也能描绘一二。可是这双眼睛里一直没什么笑意。向霖本以为，蒋铭宇的眼睛是不会笑的。直到站在凯旋门下，向霖才终于明白，那双漂亮的眼睛不是不会笑，只不过，自己不是能让它笑的人。 不是对的人，一切都没了意义。 向霖直直盯着蒋铭宇双眸：简是什么意思？ 蒋铭宇愣了一下，微抿起嘴唇。他目光里的波澜也收拢些许，片刻后，他轻声道：你不该问的。 那我该问什么？向霖勾了下嘴角，说不清是自嘲，还是真觉得好笑，我该问你难不难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下？ 蒋铭宇唇角渐渐绷直。 向霖又笑了好一会儿。直到雪花打湿了眼睑，他才拍拍脸颊，忍住了笑：蒋铭宇，我不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但在我看来，我们的事情早已经说清楚了。 蒋铭宇皱起眉头：什么说清楚了？ 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向霖叹口气，你为什么偏偏阴魂不散，一定要出现在我周围呢？ 也许是脑子被酒精麻痹，也许是体温太高烧影响了反应速度，蒋铭宇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凭什么？ 向霖简直要气笑了。凭什么？这还有凭什么？草履虫还知道趋利避害呢，自己一个大活人，想远离祸害，想好好生活还有凭什么？ 看向霖没回答，蒋铭宇又沉默了好半天，眉头紧扭着：凭什么？ 向霖攥着充电器深吸口气，扭头往别墅走。 凭什么？向霖身后，蒋铭宇声音很轻，莫名缠上来的是你，说走就走的也是你。你凭什么硬插进我生活里，在我渐渐开始相信后，又扭头离开？ 向霖停住。 对了，我还欠了你的债，你不能赶我走。蒋铭宇眼睛蓦地亮起来，mp3、补课费、洗碗、租房子、手套...孙素芬的住院费...还有... 向霖叹口气，再次朝别墅走过去：带着你的债滚吧，没人稀罕你还。 回到房间后，向霖径直扑在床上，甚至没提起力气擦头发。 晚上一个梦接着一个梦。 梦里，一会儿是初见的包厢，一会儿是孤零零的墓碑，一会儿又是两人合租的房子，只不过每个梦里蒋铭宇皱着眉头，全身写满抗拒。梦到后来，包厢、墓碑和房子都不见了，只剩下张铺着灰色床单的双人床。 向霖蜷缩着身体窝在上面。蒋铭宇推门走进来，轻轻拍了拍他脸颊。他说他要去参加交换生复试，问向霖感觉怎么样。 自己当时怎么说的来着，梦里向霖绞尽脑汁，也没能记起当初的回答。因为想得太用力，向霖挣扎着睁开眼睛。 天还没大亮，屋子里灰蒙蒙一片。向霖睁着眼睛定定望着天花板，许久后，他按住胀痛的太阳穴终于记起来了。当初，他说没事，吃坏了东西而已，你去你的。 除了这个理由，向霖找不到其他借口。毕竟那个时候按他自己的说法，他已经做了阑尾炎手术。已经切掉的阑尾，怎么可能再疼？ 向霖叹口气，抿着嘴角坐起来。几秒钟后，他又叹了口气，仰面瘫回床上。 因为发烧，初九的返校向霖没能参加，初十、初十一两天模拟考试他倒是去了，不过模拟考当天，他惊讶地发现蒋祸害没来。 不只是模拟考，考完试两三天，蒋铭宇都没出现。为这事魏南还找向霖八卦来着。向霖只是瞥了下嘴：谁知道呢。 一模考试出成绩那天，魏南耷拉着脑袋走进教室，他后面跟着同样唉声叹气的李峰。两人走到向霖面前，对着还在抄笔记的向霖竖起大拇指：霖哥牛叉，带病考试还能进步一、两名。 向霖心说也不算进步，主要是蒋祸害没来参考，所以大家排名都往前平移了。不过，看着他们俩垂头丧气的模样，向霖明智地转移了话题：宁子呢？你们三不是一起去看成绩的？ 他看完成绩，说是去学校后门取个什么东西。李峰话音刚落，走廊就传来脚步声。宁洲急匆匆跑到三个人面前：我看见蒋铭宇了。 向霖终于停了笔，抬头看宁洲。 看见就看见呗。李峰莫名其妙。魏南也问：他不是请假了嘛？返校了？ 不只是返校了。宁洲喘了口气，又道，他在后门外面让人给堵了。 第60章 继续阴魂不散 堵？被谁堵了？李峰和魏南都震惊了, 学校外面就敢堵人，他们疯了？ 好几个人。宁洲在左眼下方比划，领头的这儿有道疤。 向霖心里咯噔一声。他把笔扔回桌上, 起身就朝外走。 霖子？怎么了？魏南几个赶紧跟上。 要出事。向霖先喊魏南去找老师和保安, 又指挥李峰报了警，自己则掏出手机给粥店老板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向霖也已经冲到后门旁边。看着一人高的围墙，向霖伸手就往上攀。 宁洲拉住他胳膊, 表情混合着震惊和诧异：主公，你干什么？ 救人。向霖深吸口气，攀着围墙俩下翻了出去。 自己这只蝴蝶能够影响到孙素芬的死亡时间, 也可能影响到那件事。双脚落地的同时, 向霖又把当初的事快速过了一遍, 5个人、3把刀, 最长的那把是蒋晓刚带的, 刀刃两扎长, 划开肚子轻松地仿佛切西瓜这是向霖关于那件事最深刻的记忆。 站稳后, 向霖冲着围墙里喊：哪边。 宁洲声音从围墙上传过来。他一边往下爬, 一边用下巴朝左边示意：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没开打。 向霖应了声好，转身就跑。 宁洲刚下到一半, 看着情形赶紧松了手。落地后，他没顾上站稳, 先把向霖往身后拉：那些人不像好人, 咱们报警找老师就够了, 没必要亲自过去。 宁洲这话说的在理, 甚至不只是在理, 重活一世, 向霖明白这话有理又有据。可正因为这样，向霖更不敢坐等消息。 你在这等我。向霖拍拍宁洲胳膊，脚步没停。 孙素芬提前去世已经够让人唏嘘，这要是蒋祸害再来个一命呜呼？虽说井水不犯河水，但毕竟是上辈子惦记了七年的人，向霖咬咬下唇。 退一万步说，无论惦不惦记的，那也是个大活人。真让他就这么死了，向霖总觉得心里上过不去。 宁洲看他态度坚决，咬咬牙，也跟着跑起来。 跑在路上，粥店老板的电话打了回来，说是粥店刚好有人，已经带着人往这边赶了。向霖跑到的时候，周柏的人也基本到了。两伙人看着中间满地狼藉，都没说出话来。 过了好半天，周柏才对着向霖招招手：这就是你说的同学被打了？ 向霖短促的啊了一声，目光定格在道路中间。 蒋铭宇静静站在那里，手上还拎着把刀。向霖目光顺着他笔直的胳膊向下滑，发现刀刃上没有沾血，才小小松了口气。 接着，向霖目光再次下移，看见蒋铭宇脚底下踩着个人。那人头上还缠着纱布，这会儿眼睛也肿了起来，唯有左眼下刀疤还算明显，跟向霖上辈子记忆里的样子重合了。 可能是听见脚步声，蒋晓刚挣扎了几下，歪着头冒了句国骂。骂完，他又诡异地抖了两下，费劲儿地对着向霖这边喊：杀人了，杀人了，一中学生杀人了。 蒋铭宇偏头，朝向霖看过来。 对上蒋铭宇仿佛侵了冰的目光，向霖咽了口口水。 现场情形太明显了，除了被蒋铭宇踩在脚底下蒋晓刚外，地上还另外躺了2个人，其中一个脑袋上挂了彩，身边地上还溅了不少血，另一个撅着屁股面着地，暂时看不出来怎么了。 凶器的话，除了蒋铭宇手上的砍刀，就只有把卡簧刀和一根木棒。卡簧刀已经被远远甩开，目光也断成了两节，看端口参差程度，应该是硬生生砸断的。甚至端口上还粘着血，不出意外的话，这血就是脑袋挂彩那个贡献的。 宁洲看着这么个场景，憋了半天，骂句：我艹。 周柏笑呵呵招呼小弟处理现场：周围几个先绑上等警察来，中间这俩... 想了想，周柏扭头跟向霖道：中间站着这个是你同学吧？你劝劝他先把刀放下？ 向霖点点头，试探着朝蒋铭宇迈两步。见蒋铭宇没什么动作，向霖开口：你先把刀放下？ 蒋铭宇垂头看看右手，五指缓缓松开。两扎长的砍刀咚一声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特有的脆响。 你...向霖抿了下嘴，没受伤吧？ 蒋铭宇愣了一下，眼睛突兀地亮起来。只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几分钟后，学校老师和保安也赶了过来，看见这个情形，魏婧吓的脸都白了。她拉着蒋铭宇上上下下检查完，确认蒋铭宇只有手腕受了点擦伤，才长长吐出口气：疯了疯了，这都疯了，混混抢钱都抢到学生头上来了？ 这是我舅舅。蒋铭宇脚底下还踩着蒋晓刚。说完这话，他脚尖用力，重重碾过蒋晓刚胸口。 蒋晓刚抽气声里，蒋铭宇缩脚，又看了眼向霖。 向霖偏开头，心说祸害果然是祸害，早知道他能反杀，自己何必又是翻墙又是搬救兵的。想到这里，他转转脚腕，越转越觉得刚刚从墙上跳的那下用力过猛。大病初愈又翻墙又跑步，要是在扭了脚，真是亏大了。 蒋铭宇微微拧了下眉尖，朝向霖走过来。 你干什么？向霖诧异。 蒋铭宇没回答。他自顾自蹲下，左手捏紧向霖脚腕，右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才拖着向霖鞋帮轻轻转动起来。 向霖下意识往回缩脚。 蒋铭宇左手力道加大，转了几下后，见向霖没什么异常，他松手站起来。 这下就算反应再迟钝，向霖也明白蒋铭宇的意思了。要是上辈子就好了，要是还不知道苏简存在的时候就好了，向霖垂眸，轻轻在心里叹口气。 后来的事情向霖没再搀和，等警察到了后，他简单被问了几句，就跟宁洲几个回了学校。晚自习的时候，魏婧也回来了。进到班级，她先是狠狠吐槽了学校治安环境，又再三强调放学时要结伴而行。 晚自习结束，魏婧又单独把向霖和宁洲叫了过去：我差点忘了，你俩翻墙出去的是吧？ 向霖挠挠鼻子尖。宁洲表情也有点虚。 翻墙出去，这是什么行为？魏婧眯着眼睛，每人脑袋上赏了一巴掌，而且看你俩这娴熟程度，墙肯定没少翻。 没有没有，这不是救人心切嘛。向霖赶紧澄清。宁洲也跟着点头：对，心切。 心切也不能这么胡来。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魏婧还是一个劲儿后怕。当时魏南跑来说出事了，她还以为是同学间的小摩擦，等到冲出学校后门，看见蒋铭宇和他脚边的刀，魏婧才意识到这是真出事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这起事故中蒋铭宇没有受伤，又因为属于自卫反击，且学生本身没满18岁，警察只是把蒋铭宇带回去，简短的录了口供就把人放了。 回到学校后，魏婧还迟迟没从震惊里缓过神来，知道刚刚晚自习是看见向霖，她突然意识到，要不是向霖通风报信，又是报警又是搬救兵，整件事也许会更难收场。 只是现在的孩子，胆子一太大了，明知道对方有刀，还敢一个两个的往那边凑？魏婧越想越怕，又拍了向霖脑袋一巴掌。 魏老师，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向霖抱着脑袋往旁边蹭。 魏婧绷了一会儿，没绷住：这次也算事出有因，结果也是好的。虽然学校的意思是不大张旗鼓宣扬，但你俩见义勇为的名头定下来了，能加分。 加分？宁洲愣了愣。 保送的时候能加分。魏婧解释，学校还计划往市里报，要是成了，高考估计也能加分。 还有这好事？宁洲看看向霖。 向霖抱着脑袋：别光我俩啊，李峰报的警、魏南通知的学校，他们俩也见义勇为，要报给咱几个一起报呗？ 魏婧笑起来：看不出来，你们关系还真铁？加个分也不忘彼此的。 关系是关系，事实是事实嘛。向霖笑嘻嘻，咱不是讲究实事求是吗？ 放心吧，本来就是一起，你们四个组团见义勇为。魏婧看了眼表，行了，这次翻墙就不追究了，下次别再犯，回家吧回家吧。 走出办公室前，魏婧又把向霖单独叫住：蒋铭宇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什么事？向霖心道这要真论起来，知道的可就多了。除了他早早去世的母亲、最近去世的姥姥，还有那混蛋舅舅外，自己还知道他有个姓简明苏的白月光呢。 不过魏婧想问的肯定不是白月光，向霖认真分析了一下，魏婧不是问舅舅、就是问姥姥。然而魏婧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摆摆手：算了。 向霖挠挠鼻子尖，正要往外走，又听见魏婧喊：等一下。 他只能停住脚步：魏老师？ 我差点忘了。刚回来的时候，蒋铭宇说有东西要给你，我让他先回寝室换套衣服。魏婧又看眼时间，这会儿，他应该在过来的路上了。 向霖：...果然是阴魂不散。 第61章 我跟他关系也不怎么好 趁着等蒋铭宇的时间里, 魏婧又念叨了几句不要翻墙，吐槽了一会儿蒋晓刚的无法无天。随即，她话锋一转：最近你成绩进步很大。对于大学, 你有什么想法？ 提到这个, 向霖话就多了起来。他先阐述了要去南方某城市的决心，又说了想学珠宝设计。 珠宝设计？魏婧想了想，这是个新兴专业吧？前几届还真没听过谁报。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是挺新的。向霖笑笑，不新也不能走二本线招人嘛。提到珠宝设计, 向霖刚好有事要跟魏婧商量：魏老师，我过段时间晚自习想请长假。 魏婧：请假干什么？ 去补习美术。向霖打电话去咨询过，G大的珠宝设计专业虽然走二本线, 但相应的, 它对艺术功底也有些要求。不说画的多好吧, 好歹基础的素描景物得会一点。向霖上辈子没什么美术基础, 这辈子想考过去, 只能临时抱佛脚。 这属于正当需求, 魏婧没否决, 但也没当场答应：让你爸妈写个请假条, 把原因和时间都写清楚。 向霖恩了一声，开始盘算起美术补习的事。听说那些艺术生都是去美院补习, 但他一来没基础不一定跟的上，二来呢, 人美院的班也要考试入学, 估计这关他就过不去。 思来想去, 还是请家教最靠谱。美术家教的话, 也不知道美院老师请不请得到？向霖舔舔嘴角, 转念想到：实在不行, 就请个美术专业的大学生，反正只要学点基础皮毛而已，谁教都差不多。 至于美术专业大学生要去哪里找？向霖正回忆着谁能认识美院的，就听见魏婧又叫了自己一声：向霖，蒋铭宇... 来了吗？向霖扭头往门口看。 办公室门大敞着，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情形，上辈子向霖经历过很多次。当初他们租的两室一厅，防盗门是两层的，外层只带镂空栏杆，向霖在家的时候，就会把里面的门打来，然后盘腿坐在沙发上，每每楼道里有声音，他就抬头看一眼防盗门。 可惜蒋祸害太忙了，基本十一二点才能回来，向霖看了很多遍，失望了很多遍，常常等到都快睡着了，也没能等到那人出现在门口。 重活一世，再次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向霖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见向霖长出于口气，魏婧有点疑惑。 高二是蒋铭宇刚转来。那时候他跟谁都不熟，班上大部分同学对于空降的学霸也敬而远之，只有向霖是个例外。虽然不知道向霖怎么做到的，但他的确成功的插入了蒋铭宇生活，甚至宿舍都跟蒋铭宇捆绑到了同一间。 魏婧对于这事乐见其成，特别是在向霖跟蒋铭宇关系好起来后，向霖学习热情也高涨了不少。可是这学期，魏婧明显感觉到俩人闹了矛盾证据就是向霖再也不主动绕着蒋铭宇转了。 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十七八岁的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魏婧一直觉得要不了几天，俩人又能重归于好。可谁知道这几天可有点够长的？想到蒋铭宇家里的情况，魏婧叹口气：蒋铭宇在班上没什么朋友。 向霖眨巴两下眼睛，心道怎么有种即将被挖坑的感觉？ 他也就跟你走的稍微近一点。魏婧迟疑几秒钟，他家里的事你应该也知道，过年期间他外婆去世的。 向霖点了下头。 魏婧又道：为这事他过年期间病了一场，拖到现在才能返校。 这事向霖倒是没听说。不，准确的说他差点听说，在魏南起了个八卦话头的时候，他硬是把这话题扼杀了。 现在又听魏婧提起来，向霖回忆了一下那晚蒋铭宇的状态，心道到病一场也是正常，自己顶着雪站了一会儿都发了烧，他本来就在发烧，不大病一场都说不过去。 你们还有小半年就高考了。魏婧又叹口气，高考是关系一辈子的大事，老师担心家里的事对他影响太大。你平时跟他关系好，要多开导开导他。 其实吧，我跟他关系也不怎么好。向霖诚心诚意道。 魏婧瞄他一眼：关系不好能翻墙？ 向霖：那是因为我善良又正直，跟关系好不好可不能混为一谈。 魏婧没再说什么。 沉默之中，向霖简单回忆了一会儿，上辈子孙素芬去世的时候他虽然在医院，但蒋铭宇的消息一直没断。当时蒋铭宇情绪仿佛还挺平静，身体上更是没任何影响，什么大病一场啊、低沉失落啊都没有发生。 为什么重活一世，上辈子没有的情绪都出现了？总不能像不知道谁谁谁说的，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或者说蒋祸害反应弧太长，别人反应几个小时，他需要反应两辈子？ 向霖顶着张笑眯眯的脸，心理翻来覆去吐槽好几遍祸害过长的反射弧，才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他想扭头，脖子刚动了一下，又顿住。舔舔嘴角，向霖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没动。 脚步声是从楼梯方向传来的，没一会儿，就抵达了办公室门边。随着脚步声停止，办公室门被敲响了。蒋铭宇特有的清冷声音响起来：魏老师，我来找向霖。 向霖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快速扭开头。 蒋铭宇身上穿着校服，里面是件白t恤。袖口和领口虽然洗的很干净，但依旧能看出泛旧的痕迹。 这衣服也不知道穿多久了？向霖挠挠鼻子尖，又想：不对啊，看这衣服尺寸挺合身，高中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总不能这只祸害初中就已经这么高了，一件衣服能穿好几年？ 来了啊。魏婧站起来，抱着个本子往外走，我去主任那边有个会，你们有什么事就在办公室说吧。 等魏婧关好门，向霖才挑眉又瞄蒋铭宇一眼：有事？ 蒋铭宇朝着他走了几步，从口袋里摸出个牛皮纸信封。他把信封递到向霖面前。 向霖垂眸看了看，信封上沾了一两点深红色痕迹，不知道是不是斗殴遗留罪证。看着这个信封，向霖第一反应是感谢费因为他下午帮着报了警、找了老师又搬了救兵。 给感谢费这事，真像是蒋祸害能干出来的。 这只祸害的思维一向奇葩，卖礼物换钱这事，在他看来天经地义不容指责，而另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小忙，他又偏偏要一直记得，光记得不算，他还想方设法要立马还回去，就好像生怕报答感谢晚了，就要被收利息。 为这事，上辈子每次想帮点忙，向霖都要冥思苦想半天理由。有些时候，更是能瞒着就瞒着。现在想想，还真挺傻艾克斯的。 向霖撇撇嘴，从信封上移开目光。 蒋铭宇又把信封往前递：谢谢你帮忙垫钱。 向霖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感谢费，这笔钱感情是自己那五千块？他抓着信封随手塞进背包：你找我来就为还钱？ 蒋铭宇点头。 那行，钱我收了，能走了吗？向霖问。 蒋铭宇没说话。 向霖转身往外走。 在向霖即将推开办公室大门时，蒋铭宇又道：本来想早点还你，但我... 停顿几秒，蒋铭宇继续：我有点事，一直没联系成你。 向霖头都没回：你明天再还也一样，又不收你利息。 不想一直欠着。蒋铭宇说。 行了，知道了。向霖边说，边推门。 向霖。蒋铭宇往前跟了两步，再次开口，你... 我怎么？向霖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蒋铭宇背着灯光，整个人在阴影里，仿佛身上锋芒收敛不少，连让人一眼万年的脸都看不真切，只有身上磨着毛边的白t恤格外显眼。 向霖盯着袖口的毛边看了好一会儿。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蒋铭宇的衣服已经被他包办了，所以这件白t恤向霖一点印象也没有。这辈子向霖没再犯傻，蒋铭宇估计是没衣服穿，才不知道从哪把它刨出来。 不过想想也挺神奇的，明明蒋祸害也是重生，按理说蝴蝶该该两只，为什么自己这翅膀扇个不停，他那只连件新衣服都不买？ 向霖想了想，觉得不只是新衣服。重生以后，蒋铭宇其实什么多余的事都没做，就还在按着上辈子的轨迹走就连他身边的变数，都还是自己造成的。 重活一世，跳出那些情情爱爱，向霖站在客观位子上打量蒋铭宇，越看越觉得蒋铭宇挺神奇。他就好像把自己套在某个框里，所做作为，都顺着固定路线前进，一点改变也不想做，一点多余的想法也没有。 也许蒋祸害的人生，就跟他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柜子一样吧？向霖舔舔嘴角，转念又想到蒋铭宇叠成豆腐块的被子。 不管晴天阴天、不管放假还是上学，哪怕就算病了发着烧，蒋祸害只要起床，必定要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好几次向霖都偷偷想过：难不成被子少叠一天，他就能少块肉？ 甚至有些时候，向霖还挺想打开他脑子，看看他那个学霸脑袋里到底是血肉，还是一块块零件组成的机器。 可能真是零件也说不定，向霖自嘲的勾了下嘴角，如果不是一堆零件，怎么整整七年都捂不热？ 蒋铭宇被盯着看了一会儿，扑克脸上终于带了点表情。 要是上辈子，向霖估计早兴致勃勃研究起那表情的含义。可惜现在物是人非，向霖早没了兴致。他对着蒋铭宇又挥两下手，说句拜拜，推门就往外走。 蒋铭宇愣了一下，冲过去拽住向霖手腕。 第62章 去动个手术 你干什么？向霖甩开他。 你去动个手术。蒋铭宇说。 向霖：？ 阑尾炎手术, 你先去做了。蒋铭宇垂眸看着自己右手，刚刚他就是用这只手抓的向霖。 下午在警察局做完笔录，魏婧曾经提过, 说是刚开学向霖也病了一场, 初九的返校没能来。上辈子向霖身体算不上太好，高考时候还因为阑尾手术缺考一天，上辈子知道消息时，蒋铭宇还守在县医院抢救室外, 等他那边处理的差不多，向霖这边也出院了。 好好地我干嘛去做手术？向霖无语。 明知故问。蒋铭宇捏了下鼻梁，我们俩一样。 因为一样是重生的, 所以一样知道未来走向。这话向霖能听懂, 但他绝对不想承认自己能听懂。翻了个白眼, 向霖哼哼：打住啊, 咱俩可哪哪都不一样。 蒋铭宇微微拧了下眉头, 又不说话了。 向霖也没再跟他纠缠, 趁着蒋铭宇皱眉的空挡, 他推门冲了出去。回到家后, 向霖回忆了一遍刚刚的情形，又翻个白眼, 做手术？做个屁的手术。没事再挨一刀，傻吗？ 因为有之前已经打过招呼, 向霖第二天带着请假条进办公室后, 魏婧二话不说, 就直接批了。 请假的事搞定, 请家教的事还要想想。听说向霖要找美术生, 魏南自告奋勇：这好办, 我们家店里总有美院学生来买东西，你等我回家问问。 过了两天，魏南拿来张A4纸，上面记了好几个姓名和电话。只是把纸交给向霖时，魏南又有点不舍：霖子，你这一请假，我突然就觉得真是要分开了。 你这怎么整的跟分手似的。李峰嘲笑完魏南，也挠挠头，但别说，霖哥你下周开始都不是晚自习了，我们这f4突然缺一角，想想还挺他妈不习惯。 主公只是回去补习，又不是连学都不上了。这不是还有小半年呢？宁洲推推眼镜，虽然是劝慰的话，可是这话出口，几个人情绪更加低落。 说是小半年，但眼看着已经到了3月，6月初就是高考，满打满算也就3个月了。教室前面墙上已经贴了倒计时牌子，田谷每天早上到班，第一件事就是去撕日历。 高中说长挺长，说短，其实也就只有这么小一百天了。而高中过后，昔日的兄弟就要各奔东西，哪怕再舍不得，感情也会随着时光流逝慢慢减淡。 想到上辈子复读后，自己跟宁洲和李峰已经断了联系，向霖默默叹口气，每个人脑袋上拍一巴掌：干什么干什么？弄得跟再会无期一样？ 宁洲勉强笑了一下。魏南搓搓手，没接话。只有李峰大大咧咧道：到时候天南地北的，想见个面都难。 假期还不是可以聚？向霖想了想，又道，我已经想好考G大了，你们要是也考那附近，平时上学还能聚呢。 G大？魏南顿时来了兴致，H市是吧，我得去查查H市都有什么大学。 因为有魏南的名单，向霖很快找到了补习美术的家教是美院大一新生，据说家境不太好，家里为了供他学艺术，已经快砸锅卖铁了。 家教来的那天，向霖特意拜托张阿姨去切水果，又嘱咐晚饭加两道拿手菜。 张阿姨笑呵呵应下，往厨房走时，她小声嘀咕：这阵仗，跟当初小蒋来差不多了。 向霖抿了下嘴角。 蒋铭宇第一次来家里的情形，向霖已经记不太清了。他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兴高采烈在门口等了很久，等到太阳都快下了山，才在院外看见那个高瘦身影。原来自己等啊等啊等的命运，从那一刻就已经定下了？ 美术家教是个很腼腆的男生，看着张阿姨和向霖张罗，他脸颊微微涨红：不用这么麻烦，真的，我就是来赚钱的。 向霖一边招呼他，一边回忆起来：蒋铭宇第一次来那天，跟这个男生完全不同。他脸上没带着笑，表情也看不出羞涩或者紧张。只是在接张阿姨递的果盘时，才张嘴说了声谢谢。 原来谢谢这两个字，是蒋铭宇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向霖勾了下嘴角，突然觉得有点讽刺。 男生见向霖笑起来，试探着问：我们是现在开始吗？ 向霖点点头，带着男生上楼回自己卧室。为了突击美术，他画板、画架什么的早就备齐了，铅笔也已经削好，就连景物模型和背景布都已经到位。 男生看着他的房间，愣了愣。半天，他才喃喃道：这房间真大。 是么？向霖顺着他的目光，也打量了一下自己房间。为了布置画画用品，他把书桌椅子那些挪了位置，又把暂时用不上的东西清了出去。这会儿房间里整整齐齐的，还挺像蒋铭宇第一次来的模样。 那时候，向霖为了给蒋铭宇留个好印象，曾经认认真真打扫了房间，甚至还从客厅顺了个花瓶摆在桌上。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蒋铭宇走进来后什么都没看，径直坐在桌前掏卷纸。 挠挠鼻子尖，向霖把还在感慨的美术生让到桌边。 学美术跟向霖预想的差不多：枯燥且无趣。当然，也不只是美术，学习这件事本身就代表着枯燥和无趣。每天画完画，向霖都要暗自告诫自己为了更好地玩耍，现在的佛脚必须得抱。 他咬着牙硬补了两、三周，迎来了二模考试。考试前一天，销声匿迹许久的蒋祸害再次找上门，说是有东西要给向霖。不过，他并没直接找到向霖，而是敲开门后请张阿姨代为转交。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向霖拿到那张纸时，刚画完了一组六面体。美术生站起来伸个懒腰，走到窗子边发呆。向霖也跟着站起来，从张阿姨手里接过纸。 看着纸上熟悉的笔迹，他抿了下嘴，也朝窗子走过去。 美术生看见他，指着窗外某处：刚那有个人一直往上看。 顺着他指的方向，向霖又看见了那件泛旧的白t恤。 你们认识？美术生问，刚才看见我，他才转身走的。 向霖哦了一声，并没解释什么。蒋铭宇给的那张纸是二模考题，跟之前的情况类似，有些是原题，有些事类似题型。拿到提以后，向霖提前结束美术补习，给魏南几个打了电话。 因为这一晚的恶补，向霖几个人二模成绩都有进步，家长们高兴，纷纷掏腰包奖赏。家长会那天，难得早放学，几个人约着去了市中心烤肉店。 霖子，虽说你就请个晚自习，但我...魏南夹了片五花肉放在炉子上烤着，没一会儿，香味就飘散出来。 盯着五花肉上吱吱冒着的油花，向霖笑笑：你这说的特别想我好几个月没去学校。 那倒不至于，你天天去。魏南也笑起来。 但天天去也没用啊。李峰挠挠脑袋，上课听课，下课写作业，隔三差五还得拖个堂，就连吃饭都跟打仗一样，咱一天说的话用手都能数过来。 你那是千手观音吧？宁洲夹走了魏南烤好的五花肉。观察了一下火候，他满意地点点头，把肉放在向霖盘子里：主公赶紧吃，你最近画画画的都瘦了。 瘦了？向霖捏了把自己脸颊，手感依旧有点弹，暂时分辨出来到底胖了还是瘦了。 眼瞅着五花肉被夹走，魏南只能又夹一片继续烤：霖子还好吧，蒋学霸那才是真瘦了。 向霖低头瞅瞅盘子里的肉，夹起来沾了点辣椒酱。 可不是，就他那下巴，啧啧，都能当锥子用了。李峰边说，边顺手把魏南刚烤好的肉夹了，但奇了怪了，女生偏偏还就吃他那挂。我听说就最近几个月，找他塞情书的更多了。 眼睁睁看着两片肉都进了别人嘴，魏南骂句我靠，端起盘子，把五花肉一股脑倒炉子上：我就不信我还吃不着！ 油顺着篦子间隙滴在木炭上，火焰瞬间燃起来，四个人手忙脚乱抢救五花肉，瘦不瘦的话题就此带过。只是第二天上完早课，向霖下意识往窗边瞄了好几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蒋铭宇原本就锋利的下颌线，是不是又被刀削了两三下？ 二模过后就是三模。三模前三五天，魏南几个就开始围着向霖团团转：霖哥，我亲哥，再给我们押押题啊？ 向霖心说我倒是想，但我真记不太住啊。其实硬要押，向霖也能押出来几道，但模拟考并不是高考，犯不上费这么大劲儿回忆。何况向霖总觉得，考试前一天蒋祸害还会来送题。 三模前一天晚上是个雨天，向霖特意暂停了美术课。美术生对于不用冒雨前来，表示了十二分感谢。向霖笑笑，并没解释什么。 晚饭过后，向霖抱着盘水果坐上沙发，又等了大概二十分钟，蒋铭宇踩着点到了。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向霖有一瞬间，感觉仿佛回到了上辈子。 他叹口气，放下果盘去开门。 第63章 死了都要爱 门外, 蒋铭宇已经合拢了雨伞，漆黑的伞面上雨滴汇流、蜿蜒、滴落，在他脚边凝聚成浅浅一汪水迹。这让向霖莫名想起生日时, 蒋铭宇曾经在锦鲤池里蹚了几个来回, 那时他走出来后，脚边也聚了一汪水。 如果这些发生上辈子就好了，向霖抿了下嘴角，对蒋铭宇道：来了？ 看见向霖, 蒋铭宇仿佛有点震惊，证据就是他瞳孔猛地缩了一下，迟迟没有开口。 来送题的？向霖又问。 蒋铭宇从口袋里摸出叠好的A4纸。纸外面还套了个密封袋, 特别符合他严谨又规整的风格。 向霖说声谢谢, 接过来。蒋铭宇转身离开前, 向霖又问：高考前还送么？ 蒋铭宇背影微顿。 要送就早点送。向霖翻个白眼, 总是卡在头天晚上, 爷来不及看。 三模后, 向霖的成绩比二模退了好几名。 魏南三个倒是还在稳步提升。家长会那天, 四个人又约了顿烧烤, 魏南一边烤肉一边奇怪：霖子，你押的题, 你怎么成绩反倒不行？ 向霖笑笑，没解释题不是自己押的, 也没解释自己连题都没看。 他其实越来越看不懂蒋祸害要干什么。平时一个班上, 抬头不见低头见, 蒋祸害一直秉持着江水不犯河水原则, 这两三个月里, 基本就没说过话。然而每次考试前, 他又翻墙出去，给向霖送一张写满了题目的A4纸。 本来以为有了上次的对话，高考题蒋铭宇不会再送了，可是倒计时牌子翻到10的那天午饭后，向霖在书包里发现张A4纸。 他捏着纸沉默了许久，扭头朝窗子看。 窗子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向霖记起来魏南八卦过，说是蒋铭宇高考前的自习都请了假，说是回村干什么。 因为高考临近，向霖停掉了美术课。晚自习结束后，他边走边问宁洲：旅游度假村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拆一大半了，新的房子也开始建了。宁洲推推眼镜，我们大一寒假就能完工。 提到大学，魏南接话：我查过了，G大线挺高，但他旁边有个H市科技大，我应该能行。 H市科技大算个不错的学校，向霖上辈子也听说过：你真去H市？那甜甜呢？ 魏南嘿嘿笑起来：巧了，甜甜想报的也是G大。 呦？原来是为爱奔波千里啊。向霖挑眉。李峰和宁洲也跟着笑起来。 大学的事说近，中间还隔着个高考，说远，却也真不算远了。高中时光过去之后，剩下的才是真正的未来吧，向霖想。 在倒计时牌撕成2的那天，蒋铭宇回来了。魏婧跟他前后脚进的教室，先吆喝着大家赶紧坐下，魏婧清清嗓子：明天熟悉考场放假一天，严格来说，今天就是你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了。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钟。 咱们今天也别上课了，不如好好休息一下？找个人上来唱个歌。魏婧又道。 教室里又安静了几秒钟，爆发出欢呼声。有人拍着桌子，有人吹起口哨。还有那么一两个偷偷瞄了眼心仪的对象。大胆的男生开始起哄：唱歌！唱歌！ 你们想叫谁？魏婧又问。 有不少人扭头看蒋铭宇，然而没人牵头，大家都迟疑着没提他名字。倒是李峰吼了嗓子：魏南。 我艹。魏南愣了一下，你怎么不唱啊？ 不许骂人。魏婧正愁从谁开始，听见有人提魏南，她眼前一亮，来来来，就你了，上来给大家唱一首。 上去啊。向霖也跟着起哄，《纤夫的爱》，唱《纤夫的爱》。 这首歌是魏南经典保留曲目，每次提起甜甜，他都忍不住哼两句。听见向霖的话，魏南顿时明白了。他偷瞄了几眼田谷，恰好田谷也看过来。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田谷悄悄低头，耳根泛红。魏南拍着桌子站起来：唱就唱。 小妹妹你坐船头...这词一出来，向霖忍不住笑起来。 他一边转笔，一边跟着胡乱打节拍。上辈子也有唱歌这件事。不过，当时魏南和田谷关系还不像现在这样，魏南也没好意思上台唱歌。 但看现在这架势，向霖舔舔嘴角，心道如果这也是蝴蝶翅膀的功劳，那自己还是挺愿意多扇扇翅膀的。 魏南唱完之后，没下台就点了李峰。李峰性格大大咧咧，再加上本来唱歌就不错，上去一首鬼哭狼嚎的《倔强》，带的全班跟着喊：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 啦啦啦啦啦啦完了，李峰挠挠头，对着大家打个手势：我这不算什么，要说f4里的歌王... 向霖心里冒出个不详预感。趁着李峰耍帅卖关子，向霖赶紧小声喊宁洲：救命救命，宁子救我。 宁洲愣了一下，对着向霖比划个扒饭的动作。 向霖猛点头。 宁洲迅速站起来：既然峰子这么卖力推荐，我就当仁不让了。 他说完，小跑上台把李峰踹下去，清清嗓子来了首《花心》。 向霖跟着哼了几句，唱到从不让人懂时，不经意间瞟了眼窗边。蒋铭宇安安静静坐在桌前，一只手上拿着笔，还在低头写着什么。 学霸是不一样啊，别人唱歌他也能学的进去，向霖挠挠鼻子尖，把目光挪回宁洲身上。宁洲一边拉长音唱着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一边对向霖眨了下眼睛。 向霖做了个ok的动作，心道江湖救急，请一顿好吃的是应该的。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他又跟着打了会儿街拍，嘴里断断续续跟着哼唧。 窗子边，蒋铭宇收回目光，紧紧捏着手里的笔。 宁洲唱完，顺势点了杜乐博，大萝卜仗着身为班委跟田谷几个熟，下场前叫了田谷。田谷的歌倒是挺正常，只是她唱几句，目光就往魏南身上瞟。飘着飘着，耳根也越来越红。魏南则是眼睛都快眯成缝，嘴裂开的直接能塞灯泡。 向霖踹了魏南凳子一脚，也跟着笑起来。 田谷之后是包滢滢。包滢滢别看英语不咋样，但英语歌倒是在行。她清唱完，班上掌声络绎不绝。 下一个...包滢滢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向霖身上。 向霖暗道不好，可四人组里三个已经上过台，他想求救也没了外援。 下一秒，包滢滢果然道：向霖。 不少男生吹起口哨，有几个大胆的女生也跟着喊向霖名字。向霖脸皱成苦瓜：换一个吧？唱歌我真不行。 怎么可能？有人跟着起哄，霖哥来一个，霖哥来一个。 包滢滢也红着脸蛋摇头：不换，就是你。 我是真不行啊。向霖还在挣扎。 大萝卜笑起来：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不少男生跟着笑。向霖没辙，只能慢吞吞站起来，他刚迈腿离开椅子范围，余光瞟到窗边有人动了。心下一惊，向霖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台，站稳后他定定神，发现站起来的果然是蒋祸害。 要是两三个月前，谁说蒋祸害能帮他江湖救急，向霖都能笑掉大牙。可看这两三个月的情形，如果说蒋祸害是来替他救场，仿佛也不是没可能？ 见向霖站上台后，蒋铭宇拧了下眉尖，又坐回椅子上。 向霖小小松了口气。说不上来什么心里，向霖只是觉得这个场谁救都行，除了蒋铭宇。然而拼着一口气上了台，真要开唱了，向霖又开始愁了。 唱歌跑调，这是向霖永远的痛，但他现在已经不担忧跑调问题了，他是怕自己唱出来的歌，台下只有蒋铭宇听过重活一世也有弊端，例如：他记不清哪些歌是这个年代已经存在的。 魏南见他迟迟不唱，以为他怕跑调被嘲笑：跑调算个啥，我们又不是没见识过。 滚蛋。向霖对着他隔空扇俩巴掌，想来想去一咬牙，干脆唱个老得不能再老的，既然大家不嫌弃，那我就给大家唱个《数... 《死了都要爱》。清冷的声音从窗子边响起。 不少人愣了愣，爆发出剧烈吼声：《死了都要爱》！《死了都要爱》！蒋学霸都开口了，就唱《死了都要爱》。 数鸭子三个字被咽回肚子，向霖皱眉瞪着蒋铭宇，却见蒋铭宇头都没抬，手上还在唰唰写着什么。 《死了都要爱》！《死了都要爱》！台下同学欢呼越发激烈，就唱《死了都要爱》！ 向霖双手摊牌往下压压。 事到如今，也不好扫大家的兴，何况这首歌明摆着所有人都听过，肯定没超纲。他收回怒视蒋铭宇的视线，清清嗓子：那行，就《死了都要爱》，你们可别后悔。 不后...不少同学话没说完，向霖那嗓子死了都要爱就吼了出来。不少女生吓了一跳，坐前排的两三个更是捂着耳朵。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向霖吼完前三句，满意地看着台下效果。 死了都要爱，不哭到微笑不痛快，宇宙毁灭心还在。 后三句也吼完，台下同学表情逐渐诡异起来。向霖摸摸鼻子尖，心道这是你们自找的哦，非要听跑调之王唱歌，那不就只能等着魔音穿耳么。 这么想着，他余光又扫向窗边：他想看看蒋祸害这个始作俑者的表情。然而出乎向霖预料，蒋铭宇依旧没抬头，只不过手上的笔已经顿住。 估计是受不了噪音，实在写不下去了吧？向霖心理有点得意，正想收回视线继续嚎，突然看见蒋铭宇抬起了脑袋。 对上那双隐隐泛红的双眸，向霖一怔。 第64章 高考 好在蒋铭宇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又迅速低下头。直到向霖整首歌嚎完，蒋铭宇依旧垂着脑袋，双手塞在桌肚里, 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等到班上三分之一同学都唱了歌, 魏婧看看时间，笑道：差不多了，咱们还有正事呢。 大家逐渐安静下来，刚刚的唱歌只不过是个插曲, 而现在，这个插曲过了，高考这座大山又再次压下来。 倒也不用这么严肃。魏婧笑笑, 准考证我已经拿回来了, 咱们班同学主要分在三个考场里, 3中、17中和62中。 这个流程向霖熟悉。虽说是三个考场, 但大半人都集中在3中, 剩下的小半在62中, 全班满打满算, 就俩人被分去了17中, 其中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蒋祸害。 当初向霖知道消息, 仰天长啸三声，只感慨缘分天注定。这辈子又听了一遍熟悉的消息, 向霖心里只剩孽缘两个字。 发完准考证, 魏婧把向霖单独留下：17中就你俩, 你们要互相照应。特别是蒋铭宇, 他家情况这个样子, 肯定是没人陪考了。 向霖脑袋一下下啄着米, 心里吐槽：照应什么啊？蒋祸害壳子里二三十的人了，用得着谁照应？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你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魏婧敲敲桌面，17中是5班班主任负责，有什么事你就得找她。 向霖继续点头。魏婧被分去3中，王梅梅是62中，这俩学校距离17中是跨市的存在，上辈子也是这样。 至于魏婧说的5班班主任，是个个子很小的女老师，整个人柔柔弱弱，上辈子遇上事，还没向霖这个丢了半条命的镇定。找她还是算了，向霖挠挠鼻子尖，心道再说了，这次应该也于不上事了...吧？ 到底能不能遇上事，他这只蝴蝶心里也没底。按理说，蒋晓刚打架斗殴被带回局子，应该能判个几个月？到底几个月呢？向霖摆弄着指头算了算，总觉得心里不太有底。 你到底听见我说话没？魏婧又问。 向霖放下手，迷茫地看着她。 魏婧无语：果然溜号去了。我说，我已经跟你爸妈说好了，明天中午你们家照应着点蒋铭宇，吃饭午休的，都带着他。 啊？向霖傻眼了。 然而碍于蒋铭宇家情况特殊，这个事，向霖还真没办法硬着拒绝。何况向洪波和庄英也点了头。第二天一早去考察考场时，向霖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蒋铭宇，唉声叹气半天，只能撇了下嘴。 蒋铭宇看他一眼，从书包里摸出张纸。 怎么还有？向霖惊讶。 大题答案。蒋铭宇偏头看着窗外，详细的。 向霖只看了一眼，就拍彩信传给了魏南几个。对于总能押上题这事，向霖是觉得不怎么好解释，可是再不好解释，跟高考这种决定一辈子的事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好在魏南几个也从来不问，他们那道题后，只是老老实实看了做了，往多说就是再给甜甜或者包滢滢几个。 因为有魏婧嘱托在前，正式考试那天，向洪波开车把蒋铭宇和向霖一起送去考场。站在考场外，庄英又念叨了一次准考证、身份证、铅笔橡皮、水性笔。 向霖拍拍包：放心吧，全带着呢。 庄英拍拍他脑袋：好好考，别有压力。 向霖挥舞着手臂，敬了个礼。 庄英笑起来：赶紧去吧，中午我们就在这等你 酒店那些都订好了。向洪波补充。 菜都是你爱吃的。庄英又补充。说完，她对蒋铭宇挥挥手：小蒋也好好考，中午跟我们一起吃啊。 谢谢阿姨。蒋铭宇垂眸道了谢，等着向霖一起往考场走。 向霖挺想说你先进去，转念想到高考也算人生大事。何况，他还收了人家押题之恩，怼起人来总归心虚气短。纠结片刻，向霖打个哈欠，跟在蒋铭宇身边磨磨蹭蹭进了楼。 两人虽然在同一考场，但并没分在一个班上。向霖的班在一楼，他昨天已经踩点走过一次，上辈子又考了一天半，找起来轻车熟路。 站在班级门外，向霖对着蒋铭宇挥挥手，扭头往里走。 向霖。蒋铭宇叫住他。 向霖回头看他。 好好考。蒋铭宇说。 向霖迟疑几秒钟，道：你也是。 蒋铭宇恩了一声，又说：考完我在这等你。 向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转身进了教室。 发卷纸前的空闲时间里，向霖回顾往昔，发觉这情形跟上辈子还挺像。只不过当时，是自己把蒋铭宇送去隔壁考场，又交代考完以后，自己会在考场外等他。 等卷纸真发下来后，向霖再顾不上往昔不往昔，他一道道顺着答下去。做完最后一道阅读理解，他捏捏脖颈，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一半。还剩七八十分钟，一个800字的作文，这个时间十分充裕，特别是在已经知道作文题目的前提下。 这届作文是看图作文，多亏是看图作文，蒋铭宇虽然押了题，但也只是大概给了个方向。这要是个命题作文，向霖摸摸鼻子尖，暗想要真一字不落压中了高考作文，不知道魏南几个得怎么看自己。 向霖挥舞着水性笔，把早就背好的作文一个字一个字往上写，写完最后一笔，又画了个圆圆的句号，他长出口气，发现时间还剩二十分钟。 高考可以提前半个小时交卷，何况这二十分钟，也没什么能检查的了，向霖伸个懒腰，举起手。 监考老师发现有人提前交卷，还挺惊讶，看见他答题卡上写的学校，就又释然了。他示意向霖把卷纸扣在桌上，先起立出教室。 教室外，向霖并没看见蒋铭宇身影。 他翻了个白眼，心道有没有天理了？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要自己等那只祸害吗？刚这么想着，他就发现走廊尽头站了个人。那人本来是靠墙的姿势，看见向霖，瞬间站直了。 无关同学赶紧离开考场。走廊里的巡考小声喊。 向霖一愣。 你赶紧走，别影响大家考试。巡考朝他挥挥手。 向霖指着蒋铭宇。 他那是去上卫生间。巡考指着蒋铭宇旁边的牌子。 向霖啊了一声，朝着楼梯口走，蒋铭宇也从走廊尽头走过来，俩人汇合后，一起下了楼梯。考场外聚集了不少家长，看见有人出来，人群先是骚动起来，看完时间，大批家长又安静下去。 向洪波和庄英也没走。只不过他们开了车过来，这时候还坐在车里等。 向霖闷头朝指定的停车位走，蒋铭宇跟在他后面，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看见他们提前交卷，向洪波和庄英还挺惊讶。特别是庄英，有心唠叨几句，但考虑到考生心情，她最终只是笑眯眯道：考完就好，咱先回酒店。 酒店离考场不远，基本就是步行距离。可是庄英和向洪波觉得天热，硬是开着车接送。午饭就在酒店餐厅解决，是提前定好的，4个人8菜一汤，菜都是向霖喜欢的甜酸口。 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向霖笑眯眯放进嘴里：好吃。 好吃就好。庄英道，你爱吃妈就放心了。 向洪波吐槽：你妈本来还想把张阿姨带过来现做呢。 我哪有。庄英不承认。 怎么没有？向洪波拆台，你前天不还说呢？说是先来吃两顿考察考察，不行就在旁边租个房子，霖霖考试的时候你就带着张阿姨去买菜？ ...这也太隆重了吧？还特意租房子？向霖夹块排骨塞嘴里。 他有心问问为什么不直接在房间做，不过排骨实在太好吃，这问题他想了没几秒就抛到脑后。 庄英瞪向洪波一眼，帮向霖把排骨转到面前：多吃点，吃完午休一会儿，下午还有考试呢。 提到午休，庄英顿了一下，又继续：中午你们俩凑合一下吧。 什么？向霖筷子上还夹着排骨，什么凑合？ 酒店没有套房。向洪波说，你妈定的单间。 向霖愣了愣，排骨险些掉进碗里。他手忙脚乱把排骨叼嘴里，含糊着问：套房哪去了？ 套房还能哪儿去啊？庄英笑，人酒店就没设计套房。 这和上辈子完全不同。向霖记得上辈子第一次高考，他们家也定的这家酒店。当时庄英还解释过，说是这家酒店半年前新建的，套房规格是全市最好的了。 事实证明，酒店套房的规格的确足够好，两室两厅一厨两卫的设计，盘踞了酒店整个顶层。当时，他和蒋铭宇一人一个房间，两个房间中间横跨了将近一百平的客厅...午睡前向霖想跟蒋铭宇聊几句天都没能聊成。 然而重活一世，占了一层的套房就这么没了？向霖越想越觉得奇怪，手点在餐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 庄英按住被他乱转的餐台：小蒋还夹菜呢。 向霖下意识看向蒋铭宇。蒋铭宇坐在他对面，面前摆着个孤零零的碗，筷子虽然拿在手上，却并没有夹菜的意思。 他不是没夹么。向霖小声嘀咕，心里想的还是套房的事。 庄英拍他一巴掌：那是被你转的夹不了。 向霖哦了一声，筷子尖抵在碗璧上狡辩：我那不是乱转，我就是想吃松鼠桂鱼。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餐台又缓缓动起来，片刻后，再次归于静止原本离向霖还有段距离的松鼠桂鱼，刚刚好被转到他面前。 向霖诧异地看过去，发现蒋铭宇白净指尖正戳在餐台玻璃上。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春快乐！！！ 第65章 一间房 直到吃完午饭回房间, 向霖终于意识到：比起套房突然消失，更值得思考的是他即将跟蒋铭宇睡同一间。 不是吧？向霖看着房间里1.8m的大床傻眼，你们就不能定两间房？ 是想定两间, 这不是定不着吗？庄英解释, 这酒店房间太少了，我们能抢到这间就不错了。你赶紧午休吧，哪那么多话？ 这事真不能怪庄英。1中学生的考点历来是3中或者62中，高考前半个月, 庄英已经在这俩学校旁边都订好了房，谁能想到偏巧今年新增了个17中？而且更巧的是，向霖还被分到了这个新增的考点？ 拿到准考证那天, 庄英火急火燎来订房, 满酒店也就只剩这么一间大床房了。 好巧不巧, 她又接到班主任吴婧的电话, 说了下蒋铭宇家的情况, 希望他们能照应照应蒋铭宇。老师都开了口, 庄英不好拒绝, 只能把俩人安排进一间大床房。 17中考点是新增的这事, 向霖上辈子也有印象，不过他想着能订到酒店套房, 也就没提前提过。谁能想到事到临头，套房不见了？向霖盯着大床默默叹了口气。 我们去车上了, 等会儿时间差不多上来叫你。庄英说完, 拉着向洪波走了。 行了, 睡吧。关门声里, 向霖掏掏耳朵, 率先走到大床一边。 蒋铭宇站在地上没动。 爱睡不睡。向霖小声嘀咕。 蒋铭宇不愿意跟别人睡一张床, 这事上辈子向霖就知道。他不仅知道，他还身体力行的实践过。 某次出去玩，向霖特意定过大床房，蒋铭宇说什么都不肯一起睡。没办法，向霖只能在沙发上挤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腰酸背痛、失望连天不算，还要在蒋铭宇面前装出个若无其事的模样。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怕重生，这只祸害也没改掉这个习惯。看蒋铭宇还没有动的意思，向霖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不愿意跟我睡，我也不愿意跟你睡。那儿有沙发，不想睡床你就去挤沙发。 说完话，向霖翻了个身，背对着蒋铭宇闭上眼睛。 几分钟后，向霖感觉床往下微沉，接着被子被扯开条缝。 向霖赶紧把被子往身下裹。另外一边的动作停住，片刻后，向霖感觉被子被松开了。 松开就好，睡一张床就算了，再盖一床被子绝对不行。向霖裹着被子咬牙切齿又等了一会儿，蒋铭宇并没有再抢被子的动作。 向霖醒过来的时候，闹钟还没响。他迷迷糊糊半坐起来，揉揉眼睛，后知后觉意识到身边还躺了只祸害祸害仿佛睡得挺沉，小半截下巴缩在被子里，呼吸声轻不可闻。 可能是为了隔绝噪音，也可能是为了睡前练练听力，祸害耳朵上还挂着俩雪白的耳机。盯着蒋铭宇修长的睫毛看了好一会儿，摸出手机。 时间刚过一点，距离下午考试还有很久。向霖收好手机，又偏头看了蒋铭宇一眼。 这个年代的遮光帘效果一般，阳光穿过布料洒进来，硬是给蒋铭宇白皙脸上营造出丝丝温暖。也许是在做梦，蒋铭宇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起来，嘴角也从微翘改成紧绷。 也不知道祸害什么时候抢到的被子？向霖撇撇嘴，心道：上辈子连一张床都不肯睡，这辈子竟然进化到能睡一个被窝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狗多活了一辈子嘴里容易吐象牙。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向霖终于彻底清醒，他甩甩头，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感受到床在震动，蒋铭宇翻了个身，手吧嗒一声环住向霖的腰。在向霖愣神的功夫，蒋铭宇还把头朝着向霖方向拱了拱，脸顺势埋进向霖腰窝里。 向霖：... 向霖正想把人踹开，忽然听见蒋铭宇闷闷得喊了声：妈。 向霖一怔。 妈，你满意了吗？蒋铭宇声音很小，吐字却很清晰。 我欠的债还清了吗？蒋铭宇又问。 向霖僵持着没动。 说完这两句梦话，蒋铭宇也没了声响。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绵长呼吸声，热气隔着衣服一下下扫在腰上，向霖下意识屏住呼吸，许久后，他才慢慢吐了口气。 因为改变了姿势，耳机从蒋铭宇耳朵里滑落。屏住呼吸的间隙，向霖听见了自己熟悉的吼叫声：死了都要爱。 向霖顺着耳机线找了一会儿，在蒋铭宇枕头侧边看见了熟悉的mp3。 大红色塑料外壳，屏幕上只闪烁着NO1这个序号，说不上出于什么心里，向霖按下后一曲，然而屏幕上的序号没有跳动。他又按前一曲，屏幕上依旧还是只有NO1几个字。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其中夹杂着一两声口哨。这是发准考证那天向霖在班级讲台上唱的歌。 原来那个时候，蒋祸害把手放在桌肚里在是录音。偷录这种事，不太像蒋祸害能干得出来的，何况，偷偷录音又没给版权费，正主应该有权删掉吧？向霖叹口气，迟疑了许久，没能按下删除键。 他把mp3按原样塞回蒋铭宇枕头侧面，狠狠踹开蒋铭宇：起床。 蒋铭宇猛地睁开眼睛。眼底微微泛红，和发准考证那天有些类似。 赶紧起来，清醒清醒还要考试呢。向霖说。 蒋铭宇沉着声音说了声：好。捏了捏鼻梁，他缓缓坐起来。看见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蒋铭宇绷了下嘴唇，扭头看向霖。 看我干什么，你自己抢的。向霖掀掉被子，抢先朝卫生间走。 向霖回来的时候，蒋铭宇已经彻底清醒，他脸上则又恢复了惯用的扑克模样，只不过眼里还带了一两条血丝，配上削瘦的脸颊颇有种阴郁味道。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看着这样子的蒋铭宇，向霖突然想起来魏南说过，这样的蒋铭宇在女生堆里更加受欢迎了。 看见向霖回来，蒋铭宇也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再回来的时候，他眼底里的红丝彻底不见。 其实这时候还早，并没到需要去考场的时间。不过向霖并不想跟蒋铭宇独处，看眼手机，他率先站起来：走吧。 等等。蒋铭宇忽然道。 向霖疑惑地看过去，发现蒋铭宇翻开便签夹，又拿起便签夹里的铅笔。 你干嘛？向霖问。 蒋铭宇在便签纸上写了个1，停顿几秒，他在1后面写B。 向霖愣了一下。 蒋铭宇又写了个2，2后面跟着的是C。直到蒋铭宇把3和A写完，向霖才反应过来：这是... 选择答案。蒋铭宇说完，悬着笔在4后面由于许久，跳开写了个5。 向霖没说话。 蒋铭宇把12道选择题写完，又写了四个数字：填空题的答案。 整体写完后，他悬着笔想了一会儿，在4后面写了个A/C。 这道题记不清了，也许是A，也许是C。蒋铭宇说。 向霖还是没说话。 蒋铭宇放下铅笔，把写了字的便签纸撕下来递给向霖。看向霖没接，他捏了捏鼻梁，把纸放在向霖腿边，低头将便签夹复原。 做完这些，他看眼床头的闹钟：走吧。 向霖没动。 去考场吧。蒋铭宇又说。 向霖皱了下眉头，把腿边的便签纸拎起来：为什么给我这个。 蒋铭宇垂着头，沉默了好久。就在向霖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突然叹口气：因为我只有这个。 向霖紧紧捏了下那页纸。 这届高考是估分报志愿，这意味着考完试还得尽可能把答案记住，以便出考场之后先估分。换句话说，就算没彻底记住原题，蒋铭宇很可能也记住了答案，现在他既然写下来，就说明这的确是□□。 你临考前才挤牙膏一样挤出来答案，是怕我发给魏南？向霖问。 时间还来得及，你可以给他们发彩信。蒋铭宇淡淡道。 向霖低头又看了眼便签纸。跟之前押题不一样，这不是题型、不是原题，而是明明白白的正确选项。 押到类似题型，向霖还能想办法敷衍过去，可这白纸黑字的□□一旦发过去，向霖可真没办法解释。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解释，向霖又抬头看蒋铭宇一眼。就算把答案发出去，那几个问起来，向霖也可以往蒋铭宇身上一推了事甚至不算是一推了事，这题和答案本来就是蒋铭宇给的，自己只不过是个传递工。 向霖摸出手机，给便签纸拍了张照片。 蒋铭宇看见他拿手机，垂眸安静片刻，转身走出房间。拍完照，向霖先把便签纸撕碎丢进垃圾桶，才跟在蒋铭宇身后出了房间。 看见他们提前下楼，庄英和向洪波还有点惊讶。俩人笑眯眯把他们送去考点，又再三叮嘱向霖别紧张，他们会在停车区等到考完。 进考场大门前，向霖再次摸出手机。看着相册里最新的那张照片，他沉默许久，按了删除键。 第66章 下午加油 预备铃声响起来, 向霖桌上多了张卷纸。头五分钟时间里只能看不能写，向霖看着第一题舔舔嘴角，用排除法算了一遍, 确认答案是B。 正式开考铃响了以后, 向霖现在第一题B选项上画了个勾。 他一道道算下去，第二题答案是C，第3题答案是A。第四题有点难，正着算需要耗费很长时间, 向霖看着A和C两个选项，挠挠鼻子尖，在分别把两个答案往里面带。 A的答案带进去, 题干里的算式可以成立, C的答案带进去则有点问题。向霖在A选项上画了个勾, 深吸口气往下做。 数学向霖也提前十分钟交了卷, 他走出考场, 在卫生间方向又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这次庄英和向洪波有了经验, 提前半个小时就下车来到大门口, 看见两人一起出来, 庄英笑着挥手：走走走，先上车, 回家吃顿好的。 蒋铭宇有些迟疑。 向洪波道：小蒋也一起来，家里都准备好了。 向霖啊了一声, 表情不怎么自然：人家还要回去复习呢, 就别拉着折腾了。 蒋铭宇看着他的表情, 绷直嘴角：谢谢叔叔阿姨, 我还是回宿舍吧。 庄英和向洪波对视一眼, 没再劝。只不过本来向霖家和1中也顺路, 蒋铭宇就算要回宿舍，也是先上了他们的车。 一路上向霖和蒋铭宇都没说话，向洪波开车间隙，又跟庄英互换了好几个眼神。两人生怕多话干扰考生心情，就算再疑惑，也没敢提什么。 蒋铭宇在一中后门下了车，下车前，他看了向霖好几眼，欲言又止。 干嘛？向霖没好气地问。 明天考试，你今晚吃东西注意点。蒋铭宇犹豫几秒钟，仿佛还想说什么。 向霖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老妈子吗？吃饭喝水，脱衣盖被的，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不知道？ 庄英回头瞪向霖：你这破孩子怎么说话呢？人小蒋是好心提醒。 行行行，您的好心我收到了，您回吧？向霖又对着蒋铭宇摆摆手。 蒋铭宇转身走了。他下车后，向霖明显活泼起来，先吐槽了题不算难，又拍着胸脯保证预期的大学稳了。庄英和向洪波这才偷偷松口气，三个人有说有笑回了家。 家里，张阿姨和向菲菲早就守在门边。听见汽车声，向菲菲拉开门就往外跑：哥哥哥，你们可算回来了。 你有几个哥啊？叫了这么多声。向霖笑起来。他捏着向菲菲脸颊进了屋，看着满满一桌饭菜，向霖突然有点感慨。上辈子这个时候，家里也是做了这么一桌子饭菜，当时他硬拉着蒋祸害回的家，甚至借着保证睡眠的名义，把蒋铭宇留下住了一晚。 当天晚上入睡前，向霖还心心念念这第二天的考试，想着无论如何努把力，务必要跟蒋铭宇考去同一个城市。谁能想到天算不如人算，同一个城市的梦想，隔了整整一年才能实现？ 蒋铭宇下车前的言外之意向霖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才更气。也许，也不只是气吧？吃完晚饭躺回床上，向霖揉揉眼睛，缓缓翻了个白眼。 阑尾炎这个事吧，吃东西注意点、平时别着凉，其实没那么容易犯，何况就算真犯起来有个过程，不至于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连考场都进不去了。上辈子，高考第二天上午，向霖还是和蒋铭宇一起进的考场。中午的时候，也是一起吃了饭。 下午进考场前都还好好的，就那么两三分钟没见，突然就进了医院？这事本身就很蹊跷，也就蒋铭宇懒得上心，才能一直没发现破绽。向霖想到这里，又翻个白眼。 第二天上午考理综，向洪波按照头天约定的时间，早早把车开到1中后门。向霖看着靠在后门旁边的蒋祸害，赶紧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为避免昨晚的尴尬，向霖决定等会儿蒋铭宇一上车，他就跟魏南煲电话粥，一直煲一直煲，争取煲到考场外头。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直到蒋铭宇坐上了车，车子启动，开出去快1公里，他这边电话还没打通。 向霖按了挂断键，暗自吐槽魏南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三五个打过去还能占线，魏南肯定甜甜聊得正欢。 这个电话打不通，至少还有下一个，向霖先给李峰打过去跑了半天火车，又给宁洲拨过去。宁洲听见向霖的声音，还有点惊讶：主公，怎么了？ 想你了呗。向霖胡扯几句，聊着聊着，话题绕到了酒店上。 宁洲分到了老牌考场，午休的酒店早就定好了是个带大客厅的套房，不只他能午休，他爸妈中午也能在客厅休息休息。 听说向霖只定到大床房，他随口问了句：什么酒店啊？ 向霖说了酒店名字。 还挺耳熟？电话那边，宁洲沉默片刻突然道：想起来了，我家差点投资这酒店。 啊？向霖愣了愣。 当初二选一，度假村和这个酒店。宁洲笑着解释，本来钱不够嘛，就想着投酒店算了。刚好在你们那融资了，后来就选的度假村。 向霖短促的啊了一声，意识到什么：那酒店... 据说酒店后来又找了家投资的，但资金不太充足，房间设计什么的都缩了水。宁洲说，对，听说本来要建套房的，资金不够就作罢了。 向霖：... 扭头看蒋祸害一眼，向霖垂头丧气地想：原来同床共枕，也是自己这只蝴蝶扇翅膀的锅？ 理综考试前，蒋铭宇还是塞来了一张选择题答案。向霖咬着牙把答案背下来，午休时，他趁着爸妈都下了楼，懒洋洋道：下午的英语答案呢？ 英语那么多选择题，向霖不信蒋铭宇都能背出来。 蒋铭宇正往床上坐，闻言看他一眼，摇摇头。 没有？向霖有点惊讶。 蒋铭宇：不记得了。 不像你学霸作风嘛。向霖小声嘀咕完，掀开被子上了床。 这次蒋铭宇没来抢被子，向霖也没再往肚子底下裹被子。看蒋铭宇坐上床后没碰被子，向霖还把被子往他那边拱了两下反正等会儿睡着都要被抢，还不如趁醒着卖个人情。 何况下午这场考完后，俩人就真的天南地北再无交集了。带着即将迎来新生活的愉悦心情，向霖又好心的把被子让出去一大截。 蒋铭宇看着搭在腿上的被子，犹豫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问：冷？ 向霖摇头，心道谁冷还把被子贡献出去？ 不舒服？蒋铭宇又犹豫一会儿，伸手抚上向霖额头。 动手动脚干什么？向霖恶狠狠拍开他的手，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没不舒服？蒋铭宇紧锁的眉头松开一些，又把被子推回去。 向霖翻个白眼，心道就不该好心。看看，好心的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当驴肝肺？难说蒋祸害心里还嫌弃着，以为自己有什么意图呢。反正都要天各一方了，还卖什么人情，散什么好心？向霖撇嘴，把被子裹回肚子底下。 又躺了几分钟，他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睡着前，向霖感觉另一边床有了动作。可能是睡着后知道冷了，所以蒋铭宇往向霖这么挪了挪。不过向霖还记着好心没好报的仇，闭着眼睛把被子压得更紧了。 向霖睡醒的时候，蒋铭宇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向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想：祸害就是祸害，光这么坐着就挺赏心悦目。 见向霖醒了，蒋铭宇轻声问：哪儿不舒服？ 我为什么非要不舒服啊？向霖无语。 蒋铭宇没声了。等向霖坐起来后，他才又道：等会儿下车别管看见什么，你都直接进考场。 能看见什么？向霖打个哈欠，思维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蒋铭宇盯着他眼底涌出来的水雾，又开始装哑巴。 用手背抹抹眼睛，向霖又坐了两三分钟，才意识到蒋铭宇在说什么。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蒋晓刚曾经来考场外堵过人。当时他和蒋铭宇刚进考场大门，正在排队等着检查。看见蒋晓刚，蒋铭宇犹豫片刻，返身出了考场大门。向霖左等右等没等到人回来，放心不下只好去找。 蒋晓刚选的地方很偏。多亏了蒋铭宇长得足够祸害，见过他的人多少都能留点印象。向霖出考场问了几个人，凭着你一点印象我一点印象凑起来，向霖左拐右拐，才终于把人给找到了。 那时候的情形...哪怕中间隔了一辈子，向霖还能清楚记得蒋晓刚手里攥着把刀，两扎长的刀身上泛着冷冷寒光，切开肚子容易的好像切西瓜。 收回思绪，向霖瞪蒋铭宇一眼，下了床。 蒋铭宇跟在他身后站起来，看他进了卫生间，愣了愣，就杵在了卫生间门口。 向霖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吓了一跳。看着堵在门口的蒋铭宇，他没好气道：干嘛？ 蒋铭宇盯着他脸打量许久，只说了句：下午加油。 第67章 去旅游吗 英语是最后一科, 又算是难度相对低的一科，考场外氛围很轻松。庄英和向洪波混在一大堆家长里，对着排队等检查的向霖招手：霖霖加油, 晚上给你接风。 你们回家吧, 别晒着了。向霖也对着他们挥手，晚上我得先回学校一趟。 等他们走了后，向霖下意识往人堆里看。家长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并没有蒋晓刚的身影。直到检查完进了考场, 向霖也没看见蒋晓刚，更没发现蒋铭宇往考场外走。 预备铃想起来后，向霖看着摆在桌上的卷纸, 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英语蒋铭宇没有给答案不算, 甚至连题都没给押哪怕是作文他都没押。 这是看自己英语不错, 干脆就不押了吗？向霖盯着英语题目构思了一会儿, 想着想着, 又联想到上辈子考试铃响起来的时候, 自己正好躺在考场外的小路上。 那条路上本来就没什么人, 他一边捂着肚子, 一边费力的往手机旁边爬。具体的情形，向霖已经有点记不清了, 他隐约记得警察、医生乱哄哄在身边晃，再后来醒过来, 他就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了。 哦, 对了, 记忆里还有5班班主任的抽泣声。 被台上救护车的时候, 向霖还曾经伸着脖子拼命喊老师, 费力地交代别哭了, 又说等会儿考完试，蒋铭宇出来以后帮忙转告他，就说是自己阑尾炎犯了被送去的医院。 回忆还没结束，正式考试铃想起来。向霖转了两下笔，开始认真答题。 上辈子向霖没参加上这场考试，这辈子又没收到蒋祸害押的题，向霖对于考试题目十分陌生。一道道认真做下来，他看眼时间，发现考试还有十二分钟就结束了。 这十二分钟以后，两辈子的轨迹就能彻底分开了吧？向霖放下笔，长长出了口气。 考完后要坐大巴集合回学校，这是没届高考的惯例。向霖不想去大巴上跟蒋铭宇大眼瞪小眼，硬是挨到交卷铃声响起来，才站起身。 他出考场的时候，正是大部队离场时。刚考完试，所有考生情绪都很亢奋，向霖夹在那些终于得自由的鸟儿中间，也跟着吹了两声口哨。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走廊上人流攒动，并没有蒋铭宇的身影。向霖也没太在意，他跟着人流走到校外，一眼看见了挂着1中横幅的大巴车。车上已经坐了三五个人，这三五个人中间没有蒋铭宇的身影。 向霖抿了下嘴，挑靠后的空位坐下。 坐稳后他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看见蒋铭宇上车。车外天色渐渐黑起来，向霖透过车窗往外看，考场门口人头攒动，有的在哭有的在笑。 这就久违的自由？向霖舔着嘴角，又在那些人里找了一会儿依旧没找到蒋铭宇。 蝴蝶的翅膀闪动起来，可能给地球另一端带来海啸，而这个世界里存在两只蝴蝶，这种影响力叠加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样，向霖叫不准。 上辈子考试前，向霖找到蒋铭宇的时候，蒋铭宇正被蒋晓刚带来的人团团围住。向霖看着那把刀，当场急红了眼睛。可是他只有一个人，报警、搬救兵都救不了近火，情急之下，他先打了个报警电话，又赶紧搜索段警车录音，把手机调成公放最大音，一个人冲进了包围圈里。 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向霖捏捏脖子，记起来了。 他冲进去后，先是喊了句警察来了，又拼命拽着蒋铭宇往外跑。 蒋晓刚哪能让他得逞。 眼看着走不掉，向霖只好先把蒋铭宇推了出去：警报声听见了吧？！警察马上就过来，你赶紧回考场！ 蒋铭宇没动。 走啊！打架斗殴留案底！向霖急了，留案底懂不懂？！搞不好以后连国都出不了！警察眼看着就到，我家能找人把我摘出来。你别添乱！赶紧先走！ 那时候真不该逞英雄。向霖撇撇嘴，想到不久之前蒋铭宇拎着刀的样子。当时如果两个人都留下，也许就不会被砍一刀吧？摸摸肚子，向霖又瞟了眼车窗。 窗外依旧没有蒋铭宇的身影。 不会真被蒋晓刚堵了吧？那自己要不要找人问一下？还是应该先联系联系5班班主任？不过两个人都分道扬镳了，也没什么问的必要？还没等想清问不问，向霖手腕突然被捏住了。 疼？蒋铭宇清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来。 向霖扭头，发现蒋铭宇不知什么时候上的车。 很疼？见向霖没回答，蒋铭宇拧了下眉尖，有拉他起来的意思。 向霖抽出手：什么疼不疼？ 你...？蒋铭宇声音迟疑起来，阑尾炎？ 向霖甩甩手背，心道果然是个祸害，真是不盼着自己点好。话虽然这么说，但向霖还是摇头说句没有，挪开了旁边空位上的包。 蒋铭宇在向霖外侧坐下。 5班老师拿着麦克风喊：人到齐了，大家路上可以休息一会儿，到学校还要对答案估分。 车里哀嚎声和口哨声各占一半。 等回到1中，哀嚎声终于被口哨声压了下去。一中校门口站了两排老师，平日里严肃又刻板的老师，此刻都穿着统一着装，手上还捧着大束鲜花。看见大巴车停下，老师们挥舞着鲜花高喊着庆祝的话。 先下车的同学飞奔到自己老师身边，又是说笑又是拥抱。也有不少学生在校门口扔着书本，老师看见了，只是跟着笑。 向霖隔着玻璃看了一会儿，突然有点感动。 上辈子他也经历过这个情形，不过具体时间已经是一年后。而且他当时一门心思搞学习，跟班上同学不怎么熟悉，大家的欢乐他也get不到。 可是现在，这些学生中有不少是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同伴，看着他们扔书欢呼，向霖也有种跟着疯的冲动。他趴在玻璃上找到魏南几个，把窗子拉开条缝：南子，峰子，宁子。 蒋铭宇也跟着往窗外看。 霖子。霖哥。主公。魏南几个边挥手回应，边往车边跑过来。他们每个脸上都带着兴奋和笑荣，眼睛亮闪闪盯着车里的向霖。 蒋铭宇嘴角微微绷直，目光落在向霖后脑勺上。 向霖趴着窗子好了一会儿，扭回头催促蒋铭宇：让让，我要下车。 蒋铭宇偏头看过道：让不了。 向霖也跟着看过去。因为只开了前门，大巴车过道上已经挤满了排队的人。向霖看眼长长的队伍，又看眼车外欢呼雀跃的魏南几个。眼看着魏南已经冲到车边，向霖想了想，彻底拉开窗子，把书包从大敞的窗口扔了下去。 魏南接住书包：霖子？你？ 你干什么？蒋铭宇也问。 向霖没搭理蒋铭宇，只是对着魏南挥挥手。见魏南几个退了两步，向霖双手扒着窗沿，眨眼的功夫就翻了出去。 我艹？干什么？有人发现了他的举动，小声惊呼。 向霖在空中翻了个身，松开手，稳稳落在地上。 太猛了吧？帅呆了。围观的人群发出欢呼。更有人认出了他：那是1班向霖？真tm拉风啊。有钱、长得帅还会装逼，让不让人活了？有一说一，他刚那动作太帅了。 向霖对着人群挥挥手，眉梢上调，露出个懒洋洋的笑容：见笑、见笑。 蒋铭宇盯着向霖背影看了许久，默默收回了朝前伸的手。 魏婧也看见了向霖的举动，不过高考完难得的放松时间，她迟疑了一会儿，并没说什么。向霖几个小跑过去，每个人给了魏婧一个大大的拥抱，轮到向霖时，魏婧欲言又止。 魏老师，怎么了？向霖惊讶。 没什么，我晚点给你爸妈打电话说。魏婧招呼着他们先回教室，说其他考场的已经到齐了，全班现在就差向霖和蒋铭宇两个。 提到蒋铭宇，向霖回头看了看大巴车。车上人已经下了一多半，蒋铭宇座位是空的，估计正在过道排着队。 回到教室后，向霖跟大萝卜、田谷、包滢滢凑在一起聊了几句。等蒋铭宇也回了教室，魏婧才把门关上清清嗓子：你们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老师多的话不说，就祝大家前程似锦。 同学纷纷鼓起掌。 魏婧等掌声散去，才继续道：虽然万里长征走完了，但现在还不能彻底放松，你们还差着临门一脚。 这个临门一脚指什么，大家都清楚。等魏婧把印着答案的纸发下来后，班上同学沉默下来。 也不必这么严肃。魏婧笑笑，答案是老师们赶出来的，你们今天拿回家自己对一下，明天上午学校答疑，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 一声放学令下，向霖把答案纸塞进书包。魏南几个统统围过来，有的问等会儿做什么，有的约明天出去玩。 家里的party早就准备好了，等会儿是不能出去逛的，向霖简单解释了几句，跟魏南几个约好第二天晚上嗨。 别只晚上嗨啊，咱们找个时间去旅游吧？魏南提议。 行。向霖点点头，又马上道，只要不去建河都行。 学文村去不去？宁洲问，紧挨着河那片已经打造好了，有几间房子能住人。 听见这话，向霖下意识往窗子看。蒋铭宇正坐在座椅上，手里捏着笔不知道在干什么。可能是发现有人开自己，他也抬头看回来。四目相对，他微微愣了一下。 向霖偏开头，对着宁洲道：学文村比建河还可怕，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了。 第68章 报考 说完这话, 向霖又扭头瞄蒋铭宇，蒋铭宇已经收了笔，弯腰在桌肚里掏着什么。 也不知道刚刚那句话他听见没？他应该能理解吧？向霖自嘲地笑笑, 暗道果然上辈子犯贱犯习惯了, 这辈子天各一方前，还想着给对方留个交代？ 算了，明白就明白，不明白就不明白的, 反正也要开始新生活了，蒋祸害以后就是记忆里的一小片污渍，只要往后其他记忆足够多, 就能被彻底掩盖。向霖舔了下嘴角, 招呼着魏南他们离开教室。 回到家后, 向霖受到了极为热烈的欢迎。 不只是向洪波、庄英、向菲菲和张阿姨在, 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甚至小姨庄俊都来了。晚饭时, 远在大洋彼岸的姑姑也打来电话。向霖每个人都拍着胸脯保证一遍能上大学, 保证到后来, 他恍惚间觉得胸口都快拍疼了。 可别拍了，等会儿再拍个气胸出来。庄俊问了几句关于大学的打算, 又聊到吴红身上。 过几天吴医生要带她爸来复查。庄俊说，据说药物效果不错, 他病情控制得挺好。 那就好。向霖笑笑。 这次她能多住几天。说村子里在施工, 刚好弄到她家那片了。庄俊想了想, 突然问, 你那个同学也是学文村的吧？他家动工了吗？ 向霖没说话。蒋祸害家到底怎么样了, 向霖一直没有打听过。 庄英接话：你说小蒋吧？他家也动工了, 就这两天的事。 向霖惊讶：这你都知道？ 肯定知道啊。庄英解释，刚才你们班主任还打电话过来呢，问我们家有没有空房，想让他来暂住几天。 ...让谁？向霖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 小蒋啊，还能有谁？庄英拍拍向霖脑袋，他家不是动工了嘛，学校宿舍考完又要封了，刚好咱家离学校近，你们老师就给我打的电话。 向霖：... 向霖：不是，他凭什么住咱家啊？别的地方不能住吗？外边的宾馆没空房了吗？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乐于助人？庄英瞪向霖一眼，没给他继续反驳的机会，我都同意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向霖：... 看向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庄英叹口气：你见义勇为那个奖批下来了，高考能加10分。10分啊，你想想这得甩开多少人？里头能没有你们班主任的功劳？她开口求我一次，我能不同意？何况... 何况什么？向霖无精打采地问。 何况你妹妹马上初三了，眼看着就是中考。庄英说。 老妈的想法，向霖多多少少能懂。向菲菲眼看着就初三了，再过一年她就要中考。不管考出来成绩怎么样，向洪波和庄英都会想办法让她进1中。 按照1班老传统，魏婧带了一届1班后，能当一年科任老师轻松轻松。1年之后，她又要再从高1带起来，所以向菲菲有很大可能也会在她班上。这么想来，提前跟班主任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是为了向菲菲的话...向霖深吸口气，暗道不就是住几天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只是...再怎么忍，也不愿意啊。转念又想到明天上午还得看见蒋铭宇，向霖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高考完了，学校不再要求穿校服，得了解放的学生争奇斗艳，各个武装地好似花孔雀。第二天向霖走进班里，一眼看见围着田谷转圈的魏南：魏南肚子上和背上分别印着硕大的对号，硕大到想看不见都不行。 向霖走过去拍魏南一巴掌：你穿成这样图好彩头？ 那必须的。魏南旋转往身体，又把脚抬起晃荡，不但衣服裤子上有对号，我还特意挑了双对号最大的鞋。 看着魏南白鞋上前后连通的俩大红对号，向霖默默竖起大拇指。 你别不信。魏南看出了他眼里的嘲讽，言灵听说过吗？说多了话就有力量了，同理的，我这就是衣服灵。 向霖：这衣服灵要真有用，我扭头就去印个辟邪符贴身上。 辟邪？辟什么邪？魏南问。 辟瘟神的邪。向霖无精打采摆摆手，扭头瞪蒋铭宇一眼。 蒋铭宇愣了愣，别开目光。 估分的难点在大题和作文。整个上午，每科老师轮流挨班走，碰上有问题的同学，就一个个看过程，给打成绩。向霖昨晚已经对过选择题答案，蒋祸害虽然很令人厌恶，但他给的答案十分准确，准确到跟标准答案近乎相同。 对完选择题，又扫了几眼大题，向霖感觉自己过一本线都不是问题，何况他目标只是G大珠宝设计以二本线招生的专业。 我这分好像还成。魏南估完分，乐呵呵地往田谷身边凑。看完田谷分数，他脸上笑容更甚。 瞧你没出息那样。李峰捅捅他胳膊，转身来找向霖，霖哥，班长G大稳了，南子看来真要跟你去H市了。 你怎么样？向霖问。 李峰嘿嘿笑起来：多亏有霖哥，我分比预期高不少。 向霖笑笑，又问了宁洲成绩。虽然几个人都看了蒋铭宇压的题，但蒋铭宇毕竟不是万能的：有不少题只是押了类似题型，并不完全是真题这也就造成了考试当天看见真题，那三个人也有几率做错。 不过好在题型有印象，总归会比平时分数还高些，向霖听过估分，又问了这俩人的大学计划。 我家想让我留省内。李峰挠挠脑袋，宁子家更狠，就想让他留D市。 宁子同意？向霖有点惊讶，上辈子宁洲虽然也没考出省，但也不至于就留在了D市。 他说还在考虑。李峰朝门口努嘴。 向霖也跟着看过去。宁洲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手上没拿卷纸也没拿笔。向霖喊声宁子，对着他招招手。 等宁洲走进来，向霖用肩膀拱了他两下：想什么呢？ 发呆呗。宁洲笑笑，习惯性去推眼镜。不过今天他换了副隐形，推了两把什么也没推着。向霖抿了下嘴，记起上辈子蒋祸害也喜欢推眼镜。他下意识扭头，发现蒋祸害不知什么时候离了座位，他桌面空荡荡的，只留下支没有扣笔盖的水性笔。 主公。宁洲放下手，表情逐渐凝重起来，你确定去G大了？ 确定，分也够。向霖收回目光，听说你可能留D市？ D市一共两所一本，都是过线就录取，宁洲的成绩应该能上，只是D市太小了，如果高考之后没走出去，一辈子就等于困在这一亩三分地。向霖拍拍宁洲肩膀：这是大事，你好好考虑。 我...宁洲犹豫几秒钟，我挺想去H市的。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H市好啊，我、南子和甜甜都要去H，你再来就更热闹了。向霖笑起来。 宁洲嗯了一声，岔开话题。 估完分的几天里，都是报志愿的时间。向霖因为早有了目标，不需要每天苦哈哈翻招生指南，魏南也确定了报H市科技大学，两人一边轻轻松松看着其他同学，一边高高兴兴啃冰淇淋。 这冰淇淋还是魏婧请的。 自从高考完，魏南一反常态再也不憷魏婧。不憷不算，他还想起来就去剥削魏婧职工卡，什么冰淇淋、可热奶茶、煎饼果子的，只要食堂有卖的，他就刷回来请客。 啃了四五天冰淇淋后，所有同学的自愿都选好了。填报这天，魏婧一遍遍叮嘱：你们都给我上点心，学校名称代码都别马虎，后面那个服从调剂的勾，也都想好了再给我勾。 向霖低头看着报名表。片刻后，他笔尖越过提前录取栏，在第一志愿上一别一划写了G大学几个字，又在专业栏填了珠宝设计。 纠结了好几天，宁洲最终没彻底拧过父母，只不过把留在本市改成留在本省。填完第一志愿，他扭头看向霖。 向霖对他笑笑：写好了？ 宁洲点点头，目光里带着失落。李峰报的城市和上辈子一样，但学校好了一大截。魏南和田谷第一志愿也都报了H市的学校，为了预防万一，俩人甚至第二志愿、第三志愿也都报了H市。 向霖则没填第二志愿。 魏婧收表格时，难得的拧起眉头：第二志愿不填，服从调剂也不选，一个两个的胆也太肥了。 一个两个？魏南迅速插话，小姨，除了霖子咱班还有谁这么虎？ 魏婧叹口气，目光朝着窗边看。 向霖顺着她目光，又看见了蒋铭宇。这几天蒋祸害没再缠上来，也没提过要借宿的事，这让向霖暗自松了口气。蒋铭宇一向不喜欢欠人情，借宿的事估计是魏婧乱点鸳鸯谱根本就没跟本人沟通过，更没得到过本人的认可。 魏南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是蒋学霸？那就不奇怪了。 是谁也不能这么胡搞。魏婧皱眉，一下下敲着向霖的志愿表，上面清清楚楚写着G大学。 只要去了H市，未来就完全不一样了。向霖盯着G大学几个字，舔舔嘴角。说不清出于什么心里，他犹豫几秒钟，问：魏老师，蒋铭宇报的哪儿？ 第69章 同住 问完, 向霖又马上后悔了：算了算了，魏老师你千万别说。 魏婧奇怪地看着他。 向霖挠挠鼻子尖：他学习太好了，我怕受刺激。 你是可能受刺激。魏婧笑起来, 人报的T大。 向霖没说话。 怎么？刺激得这么严重？魏婧又敲两下桌面, G大也挺不错的，南方城市风景也好。 蒋学霸报的什么专业？魏南又问。 没等魏婧回答，向霖轻轻说了句：建筑。 你知道？这次换魏婧惊讶了。 猜的。向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报名表。 上辈子，蒋铭宇也是报的T大建筑专业, 国内最好的建筑专业之一，而且，T大还有跟法国合作的项目, 大三时可以报名当交换生。 蒋铭宇想去法国, 这是最快也最合理的途径。向霖轻轻扯了下嘴角, 心道看看,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自己这边在想着推陈出新呢, 蒋祸害那边就只知道选上辈子的老路。 报完志愿距离收到通知书, 大概要一个多月。这期间还涉及查分、出分数线两个大事, 魏婧大致交代好每个节点的时间，又再三强调收好准考证, 宣布高三的暑假彻底到来了。 对于期盼已久的放松，学生们没有想象中反应激烈, 离校这天, 不少人都偷偷哭了。向霖看着同学愁云冷淡的样子, 想了想, 提议：咱们建个□□群吧？ 这时候□□才刚刚兴趣, 有一半同学连□□群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简单科普了□□使用方法, 又强调只要申请了□□，以后哪怕上了大学天南海北的，也不影响一起聊天。 光说不算，他还摸出手机，挨个同学帮忙注册，又给新注册好的号添加成自己好友，方便等会儿拉群。 轮到钱建的时候，向霖笑笑：一直没问，你报的哪儿？ B大。钱建说。 那不错啊，就在T大隔壁，你和蒋铭宇以后还能当半个同学。魏南接话。 谁愿意跟他当同学啊。钱建冷哼，眼睛紧紧盯着向霖。 别盯了别盯了，我这不正给你注册呢嘛。向霖翻过手机冲着他晃晃，又翻回来继续按。注册完，他抽出张纸，把□□号和密码一切写给钱建：□□号不会变的，你有空去网吧改下密码就行。 行。钱建把纸收好，还盯着向霖看。 你看什么啊？向霖无奈。 我...钱建低头说了声谢谢。 就一个□□号，不至于。向霖笑笑，扭开手边可乐。 钱建又说了声谢谢。临走前，他犹豫许久，小声问：蒋铭宇要跟你同居？ 向霖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又是捂嘴又是捶胸，他艰难地把可乐咽下肚，瞪着眼睛道：谁tm说的？ 蒋铭宇。钱建抿了下嘴。 向霖：... 不是...这就是他原话？向霖不死心地问。就算蒋祸害真的是个祸害，但他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只要脸的祸害，这种奇奇怪怪的话，真的不像他能说出口的。 差不多是原话吧。钱建别开眼睛，他这两天在寝室收东西，我听赵自强问他要搬去哪儿，他说搬你家去。 因为这个插曲，向霖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帮没□□的同学都申请了□□号后，向霖心不在焉的建了群。魏南、李峰、宁洲...向霖一个个邀请下去，等点击完追后一个邀请后，他总觉得少了个人。 向霖又调出好友框看上眼，的确是比班上人数少了一个蒋祸害。 这时候的蒋铭宇没有手机，电脑更是没有，所以他不上网、没有□□号的可能性极大。不过他没主动来排队求帮助，向霖肯定不会主动去帮他申请，甚至不只是不帮忙申请，向霖此刻只想绕着蒋铭宇走，生怕那个祸害一时想不开，张嘴就提同居，呸！张嘴就提借宿的事。 好在直到离开1中前门，向霖也没碰上蒋铭宇。这让他紧绷的情绪稍稍松弛一些，向霖跟魏南几个扯了会儿有的没的，定好第二天晚上去k歌。 用哥几个带什么？宁洲问。 不用不用，你们人到了就行。魏南傻乎乎笑了一会儿，又补充，别迟到啊，谁都不许迟到，特别是霖子你，明天上午的事你可别忘了。 保证不迟到，保证忘不了。向霖虽然唱歌跑调，但对于明晚的ktv之行，他展示出了十二万分的兴致因为明天是个大日子，魏南计划对田谷表白的日子。 上辈子魏南暗恋了田谷许多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好在这辈子俩人终于擦出火花，眼看着这火花又要变成火苗。带着这类似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心里，向霖回家路上蹦蹦哒哒了好几下。看见小区景观湖里的天鹅，他想了想，还从身上摸出片面包早餐带多了，没吃完。 把面包撕开喂了天鹅，向霖伸个懒腰，指尖扣着书包带往家溜达。 沿湖小路景色优美，6月又正好是夏天，各色花草早早就崭露笑颜，向霖左瞅瞅右看看，折了支红色的吊在嘴里。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晃荡到家门口，看着半敞的院门，向霖愣了一下。 霖霖回来了？庄英从门厅探出头，对着向霖招手，刚好，今天小蒋住进来，你快来帮着搬东西。 向霖嘴里的花啪一声掉了。 庄英也看见了花：你这破孩子，又偷摘绿化植物了？ 向霖：...我错了，我再也不摘了，能让他回去吗？ 摘下来的花还能回得去？庄英瞥一眼地上的花，摇着头进了别墅。 向霖叹口气，颇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 不过明天是魏南表白的大日子，就算今天躲去奶奶或者外婆家，明天还是一样要回来，何况他刚才已经答应了魏南，明天上午要早起陪着魏南买礼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太远了，就这一晚上，根本不够折腾的。 在门口做了好半天心里建设，向霖不情不愿进了门。 瞄一眼客厅里的几个小箱子，向霖撇嘴：他住哪儿？ 就住你隔壁客房。庄英指挥着向霖帮忙，就几个箱子了，你赶紧给搬上去。 他自己没长手？向霖小声嘟囔。 怎么说话呢。庄英拍他一巴掌，小蒋临时有事出去了，说是回来自己搬。 那就让他回来搬呗。向霖转身往上走。 我看你是懒得没边了。庄英叹口气，撸起袖子亲力亲为，来者是客，当主人的一点忙都不帮算什么？ 向霖也不能真看着老妈干活，只好又转身回来，分了两趟把东西运上去。搬第二趟的时候，他忍不住嘀咕：客有他那样的？能有什么急事，就两趟楼梯都来不及走。 是你们魏老师把他喊回去的。庄英道，电话打在我这儿的，说是报志愿的事。 向霖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晚饭的时候蒋铭宇回来了，发现箱子已经被搬上楼，他扭头就看向霖。 事先声明，不是我非帮你搬。向霖赶紧澄清，要不是庄英女士逼迫，我绝对连碰都不碰你东西一下。 蒋铭宇绷直嘴角，长长的睫毛投下小片黑影。 得益于蒋祸害的空降，向霖吃完饭早早上了楼。没到十点，他就洗漱完毕躺在来床上。盯着明晃晃的天花板，向霖偷偷踹一脚紧贴着床的墙壁。 墙的那一边就是客房之前空着，如今住了只祸害。 蒋铭宇搬进家里这事，上辈子完完全全没有发生。不过这是说到底，跟自己这只蝴蝶也算有关，就算再有关，也不至于要包吃包住吧？向霖越想越气。 还有那只祸害，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这么舔着脸住进别人家里？他怎么好意思？向霖气哼哼翻了个身，改成屁股对着那面墙。 因为睡得足够早，向霖第二天也早早醒了。 他揉揉眼睛，看着窗外漆黑的天色，仰头又栽回床上。辗转两三次，实在没能进入梦乡，向霖不得不再次爬起来。静静坐了快十分钟，他咬牙切齿，对着墙壁又踹一脚：难得的懒觉，全被你搅和了。 既然睡不着，干脆就早点去，向霖胡乱吃两口米饭，开着车去了魏南家门口。对于向霖突然来接自己，魏南受宠若惊：霖子，你这是突然想到我的好了？ 好个屁。向霖叹口气，瘟神住进我家了，我这是来逃命的。 什么瘟神？魏南问。 还能有谁，蒋铭宇呗。向霖撇撇嘴，招呼着魏南上车，你不还买礼物呢？赶紧的。 对于买礼物这事，魏南只是有个想法，等真正到了市中心，他在最大的百货商场逛了两圈，东西没选好，头先大了：霖子，你说我买啥？ 想买什么买什么啊。向霖瞥他一眼，指着衣服专柜，我看裙子就不错。 裙子是好看，甜甜上次穿了条白裙子你还记得不？我当时眼睛都直了。魏南嘿嘿笑起来。 我上哪儿记去？再说我要是真记得，你就该打我了。向霖也跟着笑起来。笑了一会儿，他突兀记起蒋祸害倒是有件泛旧的白t恤。 翻个白眼，向霖把注意力又放回裙子上：那就买裙子？ 可我哪知道型号啊？魏南挠挠脑袋，犯起了愁。 衣服不行，那吃的？巧克力？向霖左顾右盼。上辈子，他给蒋铭宇挑过不少礼物，小到吃喝零食、大到电脑电器，甚至还买了一对儿素圈戒指。 从珠宝店收回目光，向霖心道祸害果然是祸害，只不过跟祸害隔墙住了一晚上，今天怎么就中邪一样，看什么都能想到他？ 第70章 他那份钱我不出 在向霖的帮助下, 魏南最终选了对情侣吊坠。他傻笑着把一个挂在脖子中，拍拍口袋里的绒面盒子：霖子，你说这东西甜甜会喜欢不？ 会。向霖点头。 真会啊？魏南追问。 真会。向霖再点头。 魏南嘿嘿乐了一会儿, 又问：真的吧？你没骗我吧？这吊坠挺便宜的, 甜甜会不会不喜欢啊？ 我吃多了撑的骗你玩？向霖踹了的他一脚，笑起来，只要她喜欢你，你送什么她都喜欢。 只要是喜欢的人送的, 哪怕就街边扯了根草，对方也会开心好半天。 相反，如果不是喜欢的人送的, 哪怕是定制的衣服、是精心挑选的珠宝, 又能怎么样？看着魏南脖子上的吊坠, 向霖突然有点可惜上辈子那对戒指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那对戒指又被谁捡走了？ 如果真的有人捡走的话, 希望能是对有情人吧, 向霖笑笑：没在自己身上圆了的情, 在别人身上能圆一圆也是好的。 带着祝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心, 向霖跟魏南匆匆吃了个午饭，早早来到ktv。他们之前已经跟老地方的经理打过招呼, 看见两个人，经理赶紧迎上来：包房都收拾好了, 挂了粉红色的花和气球, 沙发套也换了粉色。 谢谢老哥。魏南推门一看, 顿时高兴了, 绝了, 你们这氛围感绝了。 向霖也跟着往里瞅, 忍不住撇了下嘴角。 这间包间是老地方ktv包房，整个场地是狭长型的，玻璃也是泛着绿光。为了满足魏南粉色系要求，经理干脆带人给窗户贴了粉膜，又把窗帘和沙发套全换成了粉色连茶几面上都铺了粉色桌布，桌布上的果盘也是粉色玻璃。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这么多粉色东西，辛苦哥采购了。魏南摸出张卡，豪爽的塞给经理。 之前的定金还没用完呢。经理弯着眼睛笑眯眯。 那是定金，晚上才是大头。魏南把卡塞给经理，搂着向霖肩膀道，不醉不归，今晚必须不醉不归。 行，不醉不归。向霖抖开他胳膊，找了个沙发一角坐下去。等经理离开，他又脚尖碰碰魏南小腿：刚才架势挺豪啊？ 那可不。魏南挨着他坐下，就刚那张卡，是小生我苦苦攒了18年的压岁钱。 向霖噗呲一声笑了。 你别不信，真是18年。魏南挠挠头，又乐起来，不过甭管18年不18年的，只要能让甜甜高兴，攒80年的压岁钱我也愿意花。 做梦去吧。向霖翻个白眼，都80了，谁还给你压岁钱？ 也是哦？魏南傻呵呵乐起来。笑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往卫生间走：你别说，表白这事还整的人挺紧张，我得先去放个水，一起？ 向霖懒洋洋靠在沙发上：俩大男生的，还一起？你可自己放去吧。 目送魏南来开卫生间门，向霖发了会儿呆，又记起上辈子。 那时候他想法设法缠在蒋铭宇身边，一起去放水这事还真没少干。现在想想，果然是少年轻狂，以为只要孤注一掷拼了命，就能把想要的人追到手。实际上呢？不是自己的，就算真豁出命去又能怎样？还不是什么也捞不着？ 垂眸沉默片刻，向霖摸了把粉红色沙发垫。 可能是即将分道扬镳，人对于未知事物都会有恐惧和紧张，向霖思来想去，把最近频繁记起上辈子这一问题，归结于对未来的不确定。 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就尘埃落定了，到时候就应该不会想了。向霖戳戳沙发垫，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个浅淡笑容。 吱啦一声，卫生间门开了条缝。 向霖含笑看过去，对上魏南愁眉苦脸的脸。 怎么了？向霖惊了。 别提了。魏南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挨着向霖坐下，晚上本来不是本来说好请甜甜唱歌嘛。 田谷不能来？向霖问。 那倒不是。魏南脸色更难看，她倒是能来，但不只是她来。 向霖：...她不会把爸妈也带来吧？ 要是直接见家长，那这事还真不好办了。向霖快速打量魏南穿着，努力回忆D市好点的西装店都在哪儿。 那倒也不至于。魏南为难地挠脑袋，我为了给她惊喜，没提前说是我请客。所以，所以... 向霖：？ 一咬牙，魏南转身抓紧向霖胳膊：所以她以为是普通聚会，问我能不能多叫几个人，我同意了。 谁知道田谷身为班长，号召能力实在超群，她这一叫，基本就把全班给叫来了。听完魏南解释，向霖第一反应是这个全班...千万千万别全到包括蒋祸害。 魏南还在抓着向霖哀求：霖哥，我的哥，你身上还有多少钱，能不能先支援支援兄弟？ 向霖：钱？ 我18年压岁钱都在那卡里头的了。魏南对着门口使眼色，但全班来，我怕18年压岁钱不够啊。 向霖明白了。 魏南家条件比宁洲和李峰稍微差点，魏南爸妈又管的严，买衣服买裤子买鞋都要带着去，零花钱什么的少之又少。这次包场，魏南已经是下了血本，但再下血本也供不起全班挥霍。 向霖挣脱开魔爪，又翻出自己口袋给魏南看：全身上下满打满算500块。 就500？魏南傻眼，这怎么整？我这表白...还得大家凑份子给包间费？ 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向霖忍住笑：行了，不逗你了。钱交给我，不过我今天没带卡来，先记账上吧。 别啊别啊。魏南哀求，万一人ktv不同意咋办，我太丢面了，霖哥，我亲哥，能劳烦你现在就回家取吗？两分钟的路。 向霖拗不过他，只能折腾回家。 客厅里，庄英正在看电视。看见向霖折返回来，她还挺惊奇：不是说晚上唱歌？这么早就回来了？ 回来拿东西。向霖上楼翻出卡。下楼梯前，他在蒋铭宇房间门口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没有声音。 小蒋一早就回学校办事了。看见向霖下来，庄英拿了个苹果递给他，你们晚上是同学聚会？小蒋去吗？ 向霖喀嚓咬了口苹果：他去干吗？没人愿意请他。 你这孩子...庄英满脸不赞成。 他那种人...就算有人请他，他也不会去。向霖只能又补了一句。 向霖卡返回ktv时，包厢沙发上已经挤了不少人，好在vip包厢本来就是两层，向霖跟大家打了招呼，慢悠悠晃荡上二楼。 魏南跟在他后头追过去：霖哥，我亲哥。 向霖把信用卡塞给他：没密码。 魏南又是感谢又是作揖，指天画地保证就算攒压岁钱攒到80岁，也一定把今天这笔钱还了。 向霖笑着踹他屁股一脚，斜靠进二楼沙发里。 早上起得太早，又陪着魏南折腾一整天，在楼下同学叽叽喳喳的背景音里，向霖连着打了两个哈欠。 他醒过来的时候，楼下的人更多了。 向霖站起来伸个懒腰，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李峰、宁洲、田谷、包滢滢、大萝卜几个都到了，连钱建和赵自强也来了，向霖大致扫过去，并没看见蒋祸害混迹其中。 他轻轻松了口气，目睹魏南推门进来，绷直身子杵在田谷旁边。发现了向霖的目光，魏南仿佛得救般屁颠屁颠跑上来。 你台词没忘吧？向霖看着他同手同脚的模样，有点想笑。原本魏南是计划来个小型浪漫告白的，但看今天这架势，估计小型是小不了了。 听见这话，魏南顿时又紧张起来。他咽了口口水，来回搓好几遍手：忘倒是没忘，但是...霖子，你说我到时候要结巴了可咋整？ 不至于吧？想象了已经魏南结结巴巴表白的场景，向霖噗呲一声笑起来。 你还笑？有没有良心啊。魏南嘟囔。 没良心就不给你拿信用卡了。向霖斜眼看他。 魏南马上换了副笑脸，又开始霖哥长霖哥短。向霖拍拍他肩膀，帮他扯两下衣服领子。见魏南满脸忐忑，向霖好心安抚：表白他就是个过场，是胜利的凯歌，凯歌懂吧？反正成竹在胸了，你还紧张个什么？ 话是这么说。魏南挠着脑袋，脸色依旧忐忑，但我还是紧张啊，我就紧张啊，我怕... 怕什么，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向霖只好又拍他肩膀两下。 这种忐忑感，向霖上辈子也体验过，计划表白的时候是激动，计划完开始实施，就变成了忐忑了紧张，越临近表白的刹那，这种紧张感越明显，急切和期盼交织着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冲击胸口，一下一下，飘忽而愉悦。 不过托蒋祸害的福，还没等紧张感冲上顶峰，向霖就被破了一头冷水。回忆起凯旋门下的情形，向霖冷哼一声。 魏南：？ 向霖赶紧遮掩过去。交代了几句加油，向霖跟在魏南身后往楼下走：等会儿先放两首歌暖暖场，等情绪吊起来了，我们几个再帮你起哄。 起哄，对，起哄。魏南机械地点头，越接近楼下，他步伐越僵硬。 看到后来，向霖简直忍不下去：实在不行，你就直接壁咚吧。 壁咚，对，壁咚。魏南跟着重复几遍，才问，壁咚是什么？ 壁咚...向霖想了一下，觉得田谷毕竟是女孩儿、脸皮薄，没经过允许就当众壁咚仿佛不太对？他摆摆手，换了个话题：别管壁咚了，还是... 话说到一半，向霖猛地顿住。 还是，对，还是...还是什么？魏南问。 向霖没说话。 魏南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也发现了站在门边的蒋铭宇。他揉揉眼睛，又盯了两三眼，才不敢置信道：...甜甜这么猛的吗？竟然把蒋学霸也叫来了？ 向霖狠狠皱眉，扭头对着魏南道：先说好，他那份钱我可不出。 第71章 赖着不走 田谷号召力比向霖预期还要大。证据之一, 就是蒋祸害不但出现在门口，而且还朝着沙发走了过去。 看着坐在粉色系沙发上的蒋铭宇，向霖抽抽嘴角。他不知道田谷是怎么通知的蒋铭宇, 也不知道蒋铭宇为什么要来, 在向霖印象里，蒋铭宇对所有娱乐活动敬而远之。 哦，不，也不只是娱乐活动, 向霖掰着指头算了算，除了跟赚钱和学习有关的事，蒋铭宇都没什么兴趣看看, 就算人勉强来了, 还不是一样绷着扑克脸？向霖又瞪蒋铭宇一眼, 扭回头在屏幕上戳两下。 五光十色的射灯映照下, 暧昧音乐响来。这是首耳熟能详的温婉情歌, 不少人开始跟着哼。一曲终了, 向霖又选了另一首节奏稍快的, 等气氛差不多了, 他又切了另一首更快的。三五首歌放完，宁洲和李峰轮着霸麦开始嚎。 唱着唱着, 三人互换个眼神，向霖突然切了歌。 小妹妹坐船头的曲调陡然出现, 不少人都是一愣。 宁洲和李峰顺势让出位置, 向霖起身把魏南推上了台。 我我我...魏南我了半天, 话没说出口, 脸先红成了番茄。 向霖无奈地捂住额头, 心道算了算了, 包厢里灯光这么乱，红成猴屁股还是红成番茄都没事。 我我我...魏南还在结巴。看着他这样子，田谷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脸腾地红了。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明白过来，原本乱糟糟的包厢逐渐安静下来，不少人放下手里的东西，都盯着魏南看过去。 向霖对着魏南拼命比划加油姿势。 魏南本来就紧张，看见所有人都在盯自己，更是紧张到我都不会说了。 向霖又是指魏南，又是指田谷，口型一遍遍提点：表白，你倒是表白啊。 魏南捏着话筒，脸红到在射灯下都像是要滴血。他两个眼睛被灯光照得闪闪亮，嘴动了好几次，最终只对着向霖憋出来句：救命！ 向霖叹口气，扭头冲田谷喊：他喜欢你，想让你做他女朋友，你看成吗？ 田谷愣了。 不少人也跟着愣了一下，才又是嚎叫又是吹口哨。 气氛再次爆起来，魏南终于喘上口气，压了一晚上的表白终于吼出来：对！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 欢呼声和口哨声越发高亢，向霖看着魏南和田谷拥抱在一起的，下意识跟着笑起来。他边笑边拎起两瓶啤酒，瓶口抵在一起，稍稍用力就把其中一瓶翘开了。 就着这姿势灌了两口酒，向霖把另一瓶随手放桌上。 亲一个，亲一个。有男生在起哄。向霖看着台上局促的小鸳鸯，笑眯眯把剩的半瓶酒干了。 举着空空的酒瓶，向霖喊：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情人终成眷属。李峰和宁洲各拎起瓶啤酒也跟着喊。 看着他们俩仰头酒灌，向霖随手扔掉掉空瓶。他还没等去捞下一瓶，身边突然斜插出来个酒瓶。看着已经开口的酒瓶，向霖说句谢谢，仰头就灌。 蒋铭宇默默收回手，目睹着向霖一口气又吹一瓶。 在向霖带动下，包厢里形成了拼酒小高潮，大萝卜和钱建轮番来敬酒。几瓶酒拼下来，向霖拍拍肚子：你们先来，我去放个水。 蒋铭宇跟着他站起来。 向霖回头看了一眼，迅速皱眉：排队懂不懂？厕所要一个一个去。 蒋铭宇没说话，也没坐下。 这人总是这样，天天绷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他几百万。向霖翻个白眼，搂着宁洲脖子问：放水去不去？ 去。宁洲迅速应声。李峰也跟着往卫生间走：这种大事，怎么着也得带上我。 看着他们三个黏在一起的身影，蒋铭宇眉头紧紧皱起来。 等向霖三个从卫生间回来，魏南终于从表白紧张气氛里缓了过来，看见他们仨，他急匆匆跑过来，举着酒瓶往前推：喝。今天我的大日子，必须喝。 喝喝喝，必须喝。向霖接过酒瓶就干了。干完不算，他还又从茶几上拎了瓶酒。 蒋铭宇绷了下嘴角，伸手去拉向霖。 向霖甩开他，拽着宁洲和李峰去了楼上。走在楼梯上，向霖回身看了眼一楼包厢，忍不住露出个笑来。 真好，原来和同学们一起庆祝的感觉真好。 带着这种愉悦的心情，向霖不负众望喝大了。 当然也不只是向霖，整个包厢基本都喝大了。这是高考后的狂欢，也是三年同窗即将各奔天涯序曲。借着酒劲儿，不少人把压在心底的情愫展露出来，有人抱头痛哭，有人嬉笑怒骂，只有蒋铭宇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没有酒瓶、身边也没有人甚至在有人往他身边凑时，他背明显绷了绷，全身写满抗拒。 何苦来的呢？向霖居高临下看着蒋铭宇的发顶，晃悠着手上酒瓶。 晚上散场的时候，李峰和宁洲还意犹未尽。魏南搂着田谷肩膀肩膀，把她先送上车。自己上车前，魏南又回头看向霖几个，大着舌头喊：我送甜甜回去，霖子你们...你们几个小心点啊。 滚吧。向霖挥挥手。 滚吧滚吧。李峰晃荡了好几下，朝着车子挪过去。出租车扬长而去，喷薄的尾气里，李峰又晃荡了两下，冲到花池边就吐了。 宁洲赶紧迈着凌乱地步子去扶他。 向霖笑着看了一会儿，懒洋洋靠回ktv玻璃门。今天他喝了不少，人虽然还算清醒，但明显能感觉出来脚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李峰吐完抹了抹嘴，对着宁洲和向霖大手一挥：走，咱继续。 继续个屁。宁洲翻个白眼。他费劲儿地扶着李峰，扭头对向霖道：主公，咱也回？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回吧。向霖点点头，撑着玻璃门站起来。先前刚走了一拨人，门口出租车只剩最后一台，向霖指着李峰，对宁洲道：你俩顺路，你把他弄回去。 行。宁洲虽然也喝了不少，但并没彻底醉。他把李峰弄上车，又扭头看向霖，你呢？ 我家近，走回去。向霖晃晃悠悠往台阶下面走。 宁洲迟疑了一会儿，折回来扶他：跟我们一起呗？我先送他，再送你。 懒得坐车。向霖把他推回车上，贴心地关好门。 宁洲往下摇车窗：你这能行么？ 向霖歪头想了两秒钟。两秒钟后，把手指按在嘴边，做了个嘘声姿势：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宁洲：...果然是喝大了。 宁洲劝：主公，你先上来。 向霖死死抵着车门。司机回头看他们几眼，不耐烦地问：到底走不走？ 等会儿，我同学还没上来。宁洲赶紧推车门，不过向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车门上，他推了几下，都没能把车门推开。 不过因为他推了这两下，门外向霖身子晃了晃，双手撑着车门才面前稳住身体。 宁洲急了：你先上来，我... 你不用操心了。向霖身后出现个高瘦身影。 向霖愣愣地扭回头。 蒋铭宇扳着向霖肩膀，先是把他带离车门半米远，才对着宁洲和司机道：走吧。 司机早就等得不耐烦，听见这话，一脚油门蹿了出去。宁洲伸头冲着后面喊：你可一定把他送到家啊。 发动机声音消失在马路尽头。向霖直愣愣看着许久，又扭头看路的另一边。这时候正式ktv散场的点，出租车供不应求。 我们...蒋铭宇声音依旧清冷。 别我们。向霖赶紧做了个打住的姿势。抬胳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肩膀还被蒋铭宇揽着。向霖赶紧甩掉蒋铭宇的手，踉跄几步拉开两人间距。 看蒋铭宇没追上了，向霖小松口气，指尖先指指自己，又指了指蒋铭宇：我。你。 蒋铭宇没说话。 向霖怕他不懂，又再次强调：我是我，你是你，从来就没有我们。 蒋铭宇还是没说话。 你到底懂不懂啊？啊？！向霖气鼓鼓踹了脚台阶，扭头就走。 蒋铭宇嘴唇动了两下，跟在他身后走出去十几米远，才幽幽道：你家不在那边。 向霖脚步顿住。 他身影被路灯橘色灯光拉得很长。因为角度关系，他影子边缘并不清晰，仿佛带着很大一片灰色痕迹，亮晶晶的眼睛埋在灯影里，好像带了层雾气。垂眸盯着理清路面沉默许久，向霖转身，慢吞吞问：你也知道？ 对上那双眼睛，蒋铭宇微微拧了下眉尖，伸手去扶人。 向霖拍开他的手，唇边突兀地勾起来。 你也知道那是我家？向霖说，你也知道那是我家，你为什么还赖着不走？ 第72章 壁咚 蒋铭宇嘴角绷成直线。 向霖不耐烦：别给我摆臭脸, 谁稀罕看？ 说完这话，向霖再次转身，朝着之前选的方向走过去。蒋铭宇迟疑几秒钟, 默默跟在他身后。 老地方ktv在大街上, 一边连着三岔路口，一边通往1中前门。向霖沿着路慢吞吞走了许久，直到1中前门的岗亭出现在眼前，他才抿了下嘴唇, 轻轻哼了一声。 凭什么又被那只祸害说对了？向霖不服气地想：为什么自己选的路，从来都是错的？ 不过那谁说过，条条大路通罗马, 向霖瞪着岗亭看了几秒, 越过岗亭继续朝前走。再往前几百米, 又是个岔路口, 向霖随便选了左边这条, 坐到下一个岔路口, 他又左转, 转了三五次下来, 向霖看着不远处的环岛转盘沉默了。 这个转盘是D市最大的转盘，也是上辈子向霖走过无数次的地方。 他晃晃悠悠穿过车流, 脚迈上转盘广场石材铺地时，不由自主晃了两下。 蒋铭宇一直跟在他半步远的地方。见状, 蒋铭宇迅速伸手, 扶着向霖稳稳站直：很晚了, 回家。 凭什么你要我回我就回？向霖挑眉, 微微抬起下巴。他盯着黑漆漆的天空看了好半天, 才对着某处挥手：小花、小白、小黑、小大、小小...我来了。 蒋铭宇跟着他抬头。 长方形的雕塑高耸着。在雕塑最上端落着不少小黑影。借着雕塑上的夜景灯, 蒋铭宇勉强能认出那是些鸽子。 向霖对着天空方向挥舞手臂，嘴里还在念叨：小花、小白、小黑、小大、小小...你们想没想我？ 念着念着，他仿佛突然记起什么，对着蒋铭宇方向隔空踹上一脚：南子，你去买爆米花。 蒋铭宇没动。 赶紧去，我要喂鸽子。向霖边说边往地下蹲。 这个时候了，哪还有卖爆米花的。蒋铭宇说。 怎么没有？向霖左手指尖一下下戳着地面，右手随便指了个方向，就那，有个24h小卖部，我之前买过好多次。 你之前...蒋铭宇垂眸，盯着向霖发顶问，你之前...为什么半夜来喂鸽子？ 向霖轻轻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他摆摆手，语气里透着无奈：爷愿意不行吗？ 蒋铭宇沉默片刻，扭头走了。不一会儿，他捧着盒爆米花折返回来。 向霖已经从蹲着改成坐着。看见有人回来，他头都没抬，只是往上抬了抬手：爆米花呢？赶紧的。我好久没喂它们了，也不知道它们还记不记得我。 蒋铭宇把爆米花放在向霖手上。 向霖一边掀开盖子，一边把爆米花撒在地上，嘴里还反反复复念叨着小花、小白、小黑... 爆米花香甜的气息里，向霖念叨了了很久，雕塑顶端的鸽子毫无反应。向霖气鼓鼓地撇嘴，指着天空嘟囔：都是些小没良心。 折腾够了，该回家了。蒋铭宇伸手拉他。 向霖配合的伸出手。双手相扣后，向霖盯着蒋铭宇指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南子，你这手怎么长得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蒋铭宇轻声问。 向霖放开手，戳戳蒋铭宇五个指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不一样了。 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向霖微微弯起眼睛：变白了、变长了、也变好看了。 他捏了捏蒋铭宇食指尖，目光顺着胳膊一路往上，最终定格在蒋铭宇脸上。 不只是手不一样了，怎么脸都不一样了？向霖仰头直直望着蒋铭宇，露出个转瞬即逝的笑容来。片刻后，他甩甩头，突然问：蒋铭宇？你把南子弄哪去了？ 蒋铭宇抿了下嘴角：魏南没... 我知道了，他肯定去给我买水了。向霖甩开蒋铭宇的手，左顾右盼两分钟，盯着不远处一对小情侣挥手，这儿、这儿，我在这儿呢。 那对小情侣摸着黑散步，听见这嗓子，他俩明显吓得不轻，连拉在一起的手都分开了。发现只是醉鬼乱喊后，他俩无语地对望一眼，再次牵起手。 向霖嘿嘿笑起来：光牵手有什么用，壁咚啊、壁咚。 说完，向霖想到什么，又无奈道：对了，你不知道壁咚什么意思是吧？ 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把微微涣散的目光定格在蒋铭宇身上。 向霖对着蒋铭宇招招手：拉一把。 蒋铭宇伸出手后，向霖一把抓住他胳膊，猛地发力。 蒋铭宇没有防备，差点直接撞在向霖身上。最后关头，他咬牙单膝跪地，堪堪撑在向霖面前。 别紧张，我这不是现场教学么？向霖眼睛亮闪闪的，映着五彩霓虹灯光，这有没有墙壁，咱俩就将就一下？ 还没等蒋铭宇表态，向霖勾住蒋铭宇脖子，猛地往前挺了挺身体。趁着蒋铭宇错愕的功夫，他单腿发力，拽着蒋铭宇硬是翻了半圈。 把蒋铭宇压住后，向霖微微坐直上半身，居高临下看着他。见蒋铭宇有开口的意图，向霖俯身，用嘴唇把蒋铭宇的话封了回去。 双唇碰上双唇，蒋铭宇猛地瞪大眼睛。 把他表情看在眼里，向霖轻笑着爬起来。温热的触感一触及分，在蒋铭宇继续愣神的功夫，向霖晃晃悠悠爬起来。 他站直后先是对着旁边空地吐了两口吐沫，才嫌弃地抹抹嘴唇。 蒋铭宇回神，目光凝重如墨。 向霖扭头对小情侣道：看见了吧？这就叫壁咚。 小情侣：...壁你妈的咚，你这tm都赶上野战了。 向霖嘿嘿笑起来。目送小情侣离开，他挥挥手，垂眸看向蒋铭宇。蒋铭宇还仰面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气傻了还是吓傻了。 向霖懒洋洋伸出手：怎么？还等我拉你？ 蒋铭宇没动。 不起来算了呗。向霖挠挠鼻子尖，又从盒子里往外掏爆米花。不过这次他没再把爆米花往地上撒，而是精挑细选了一会儿，捻出一颗放进嘴里。 嚼了两下，他又选一颗捏在手上，微眯着左眼做出瞄准姿势。片刻后，爆米花弹出指尖，准确无误砸在蒋铭宇鼻子尖上。 向霖笑起来，又随手抓一颗放在嘴里。第二颗爆米花咽下肚，向霖突然问：你怎么没吐啊？ 蒋铭宇拧了下眉头，撑着地坐起来。 不应该啊。向霖甩开爆米花盒子，按按胸口，亲你这一口，我都tm快吐了，你怎么不吐？ 说完，他真的两步冲到花坛边，扶着树干干呕了几下。 蒋铭宇盯着向霖背影，手掌死死按住地面。几秒钟后，他垂眸，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向霖听见声音，赶紧对着蒋铭宇方向摆手：别过来，你可千万别过来，现在看见你那张脸我都想吐。 蒋铭宇定在原地。 向霖也没再搭理他。缓了一会儿后，向霖又扭头回来，从地上捡起爆米花盒子。因为刚刚甩的那一下，盒子里爆米花所剩无几，向霖朝盒子里看几眼，把盒子彻底反过来往地上倒：小花、小白、小黑...虽然你们没良心，但我还是爱你们的。 没有任何一只鸽子飞下来。 望着空荡荡的广场，向霖小声补充：没有我的日子里，要好好生活。 说完后，向霖绕着广场转悠了好半天。 蒋铭宇目光追随向霖看了许久，直到向霖有离开广场的意思，蒋铭宇才沉默着跟上去。 可能是在广场上折腾累了，回去的路上向霖没再开口。直到穿过幽静临湖小路站在院门前，向霖才偏头看蒋铭宇：我说... 蒋铭宇食指蜷缩起来，指尖紧紧戳在掌心里。 我说，你报的什么学校？向霖问。 问完后，他没等蒋铭宇开口，又继续道：你不说我也知道，T大嘛，全国顶尖学府，适合你。 我...蒋铭宇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我说地实话，T大适合你。向霖笑笑，T大建筑系，妥妥的学科NO1。 提及NO1，向霖顿了一下，脑子里闪过某个鲜红色的mp3。那天真应该把歌删掉的，向霖默默反省几秒钟，又继续道：你能去T大，我挺高兴。 蒋铭宇微微松开手，又迅速蜷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能去？ 向霖嗤笑：你肯定能去，这还用问？ 依照蒋铭宇的成绩，保送T大都是可以的，只不过保送的专业不是建筑，他才选了高考流程。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向霖甚至想不到蒋铭宇去不成T大这种可能。 如果我没去T大呢。蒋铭宇又说。 怎么可能？向霖撇嘴笑起来。 蒋铭宇没吭声，黑亮的眼睛直直定在向霖身上，眼底仿佛仿佛燃着两簇小火苗。 向霖后知后觉意识到，祸害这是话里有话？不管是不是话里有话，都要pass掉这种可能，向霖道：算我求你了，你就去T大吧。 第73章 后悔来得及吗 蒋铭宇目光沉下去：你就这么想我去T大？ 也算不上。向霖摆摆手, 推开院门，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只要别出现在我眼前就成。 为什么？蒋铭宇突兀地问。 为什么？向霖轻轻笑了一声, 并没回头, 亲你一口我都快吐了，你还问我为什么？ 蒋铭宇紧蹙着眉头，什么都没说。 向霖也没再说什么。 沉默之中，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别墅, 又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站在房间门前，向霖摸摸门把手，硬是忍住了回头冲动。回房间后, 他带上门, 靠着门边缓缓坐下。 真不是因为心累, 向霖默默地想, 肯定是因为刚刚走了太久, 自己才会靠着门边不想动。就坐几分钟, 几分钟内就行, 向霖捏捏小腿, 仰头靠在门上。 房门外，蒋铭宇垂眸站了许久, 转身走进隔壁房间。 房间里布置的很简洁，除了床和衣柜, 基本就没别的东西。之前搬上来的箱子, 蒋铭宇还没全打开。此刻, 它们大部分整整齐齐码在墙边, 只有离床最近的小箱子开了条缝。 蒋铭宇俯身从箱子里取出本书。 扉页上龙飞凤舞的简字, 跟蒋铭宇笔迹虽有差别, 细看之下，又有某些类似的地方。盯着扉页看了一会儿，蒋铭宇又从箱子下面翻出另一本。 把两本书并排放在一起，蒋铭宇定定看了许久，起身，从书包里翻出两张纸。 一模一样的志愿报名表，其中一张写了T大建筑，另一张写着G大建筑。左右手各攥了一张纸，蒋铭宇偏头看了会儿雪白的墙面，把其中一张团成团扔进垃圾桶。 在魏南高表白成功三天后，蒋铭宇说是找到住处，搬着着那几个小箱子离开了向霖家。他搬家那天，庄英、向菲菲和张阿姨都出门去送。向霖也早早醒了，却一直磨蹭着没离开房间。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直到赵叔的车子消失在院外，向霖才从窗帘旁边折返回床上。 没几秒，向菲菲声音出现在门外：哥、哥，你还没起？蒋哥都搬走了。 向霖只得又爬起来，不情不愿拽开门：走就走呗，走了多好。 好什么啊。向菲菲嘟着嘴抱怨，本来他还答应给我补课呢，现在还怎么补？ 向霖倒是没想过补课这茬儿。现在听到，他才意识到老妈还抱着这个心思。有一说一，能让省状元给补课的确是不错的事，又望一眼空荡荡的院门，向霖后悔了两三秒。 对了，哥，珠宝设计专业是干什么的？向菲菲换了个话题。 向霖回神，大致解释了专业情况。向菲菲听完十分震惊：我哥都能学艺术？ 那有什么不能学的？向霖自嘲一笑，不只是艺术，你哥还有表演天赋呢，说真的，要不是为了家族考虑，我就应该报影校。 你就吹吧。向菲菲根本不信，就你心事都放脸上这样，还能学表演？ 我怎么心事都放脸上了？向霖不服。 向菲菲朝着窗子撇撇嘴，转身走了。 报名截止后又过了一周，高考成绩公布。当天晚上八点，向霖被庄英和向洪波一左一右夹在电话机前。19:58分，向洪波就按开免提，一分钟后，庄英已经把该拨的号码拨了一大半。 还有一分钟，儿子别紧张。庄英边说，边把倒数第三和第二个数字按下去。等时间显示彻底调成20:00，庄英火速按下最后数字。 嘟嘟声响起，片刻后，提示输入准考证。 向洪波赶紧把准考证往前推。 别推别推，我看得见。庄英深吸口气，又开始一个一个按数字。 向霖看着他们这样有点想笑。 憋回去。向菲菲瞪他一眼，圆鼓鼓的脸颊嘟起来，别影响老妈按电话。 看把你们紧张的。向霖实在绷不住，噗呲一声笑起来，到底是我的成绩还是你们的啊？ 三个人一起瞪他：闭嘴。 随着庄英最后一个数字按下去，向霖也乖乖闭上了嘴。机械的女声响起来，先是报了考生姓名，又重复了准考证号码。停顿可能快半分钟，声音才继续响起来：语文... 一科科分数听下来，庄英和向洪波笑容越来越灿烂。等听完英语成绩，他俩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抱住向霖：儿子行事啊，这分是真稳了。 都说你们不用担心嘛。向霖挠挠鼻子尖，想起临考前那些写满答案的纸。 距离蒋铭宇搬出去已经一周多了，这段时间里，向霖找宁洲问过两三次，得到的信息都是学文村还在动工。 学文村还在动工，也不知道蒋铭宇搬去了哪里？而且，也不知道他跟没跟魏婧提被赶走的事。本着为向菲菲学业考虑，这一周里，向霖旁敲侧击问过魏南。 魏南拍着胸脯保证去找魏婧打听，打听一圈下来，蒋铭宇近况没问出来，反倒问出来个奇怪的事想来向霖家借住这事，是蒋铭宇主动跟魏婧提的。 知道这消息的那天，向霖在床上默默思考许久，最终只是感慨了句天道好轮回。 魏南、李峰和宁洲成绩都不错，查分后又过了一周，四个人都收到了大学招生办打来的电话。有了这通电话，几个人的学校尘埃落定。只是据说通知书最快都要八月才能寄到学校。收到通知书后，学校会分批通知。 向霖接到魏婧电话那天，正跟魏南几个一起在上课。 还学什么电脑啊？你赶紧返校拿通知书吧。魏南听说向霖通知书到了，赶紧抢过向霖手上的笔。 向霖侧身把笔抢回来：录取通知书又跑不了，急什么，还有半节课呢。 这不是急着看通知书啥样么。李峰和宁洲也跟着催，好歹第一批，哥几个想开开眼。 他们在上的是基础建模课，其实这课只有向霖能用上，但李峰、宁洲实在不愿意到处应付亲戚串门，硬要跟来凑趣。魏南本来倒是不用来，可田谷全家旅游去了，他孤零零一只汪找不到事干，也只能过来凑一堆。 如今听说要拿通知书，他们三个乐不得罢课。 向霖其实也想早点把通知书带回家，只不过刚刚电话里魏婧提过一句，说是G大的通知书跟T大前后脚。 跟T大前后脚，那就意味着他现在去取通知书，有很大几率碰上蒋祸害。抱着远离祸害的心态，向霖硬是拖到电脑课下课，又拉着那三个在市中心搓了一顿，才慢慢悠悠坐上公交车。 临近环岛转盘时，向霖偏头趴在窗子上。看了会儿盘旋的鸽子，他叹口气，轻轻说了句：没有我的日子里，要好好生活。 到了一中门口，向霖下车给魏婧打了电话。 你到了啊。听声音，魏婧好像在走楼梯，你直接去许主任办公室，通知书全在那儿。 向霖说了声好，放下电话晃悠悠进了校门。这时候正是暑假，学校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保安看见他，迅速认了出来：1班的向霖？来拿通知书？ 是啊。向霖笑笑，叔你原来认识我啊？ 肯定认识啊，前几个月你不才见义勇为的么。保安说。 向霖一愣，想起来翻墙的事。硬要说的话，其实也就三四个月前，但现在想想，仿佛已经过了好几年。 这肯定就叫度日如年，向霖舔了下嘴唇，又马上否定了这个说法：去他的度日年，这叫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因为马上要远离了祸害，自己如今身处天堂，才会觉得日子过得快。 对，肯定是这样的，向霖笃定地点了下头，迈腿朝教学楼走。 刚走了没几步，他迎面遇上个人。 说熟也算熟，因为这张脸向霖真有印象，但说不熟也算不熟，因为向霖记不清这人的名字了。他搜肠刮肚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记起对方姓何。 何浩看见向霖，眼睛陡然亮起来。他盯着向霖犹豫几秒钟，又别开头。 好歹也脸熟，向霖笑眯眯打了招呼：何同学，你好啊。 你果然没记住我叫什么。何浩叹口气，看了向霖一眼又低下头，我叫何浩。 向霖挠挠鼻子尖：何浩嘛，我记得。你来取通知书的？考的哪儿？ 何浩说了个学校，跟H市同一个省。 那我们还算是邻居。向霖说句恭喜，又问了办公室人多不多。 没人，通知书去了就能拿。何浩说。 谢了。向霖对着他挥挥手，迈腿上楼。 何浩看着他背影迟疑许久，眼看着向霖要消失在楼梯转角处，何浩才突然开口：你... 向霖回头看他。 你和蒋铭宇...何浩再次耷拉下脑袋，不过他嘴上没停，你们在一起了？ 向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什...什么？ 听见向霖这个反应，何浩终于抬起头：我还以为... 你可别以为了。向霖赶忙截住他话头，你这一天胡说八道什么呢？大白天的恶心人？ 不是...之前看见情书他那个反应，我以为...何浩声音有些波动。 向霖翻个白眼，心道你给蒋祸害写情书被拒，要算账也要算在蒋祸害头上。哪有放着正主不清算，扭头找无辜小羔羊的道理？ 他刚才还...何浩还在小声解释。 向霖没什么兴趣听。他说了句回见，绕过楼梯转角往上走。许慧娟的办公室在老师办公室旁边，门大敞着。向霖敲两下门，许慧娟抬头看一眼，连忙对着他招手：向霖啊，通知书在这儿呢，刚好我正想找你。 拿到通知书，向霖借口还有事，迅速而坚决地婉拒了许慧娟聊天邀请。 那行，你先忙。许慧娟说，本来还想让你聊聊进步心得，给下一届学生当参考。 过几天，过几天的。向霖边说边走。他刚走到门口，隔壁教师办公室门咯吱一声。 向霖偏头看过去。 隔壁走出来个高瘦身影，身上还穿着磨翻了边的白T恤。 向霖暗骂句晦气，扭头又回了主任办公室。 怎么又回来了？许慧娟惊讶。 那什么，我想了想，还是给学弟学妹分享心得更重要。向霖挠挠鼻子尖。 这就对了。许慧娟对着向霖笑笑，又朝他背后招手，刚好我也叫了蒋铭宇来，你俩一个进步最大，一个全省状元，都是值得学习的对象。 向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第74章 通知书 虽然不能反悔, 但可以放水。何况就算向霖挖空心思想传授经验，也真没什么经验能传授，总不能实话实说, 进步巨大是因为重生一次？ 大致讲了讲英语学习方法, 向霖趁着蒋铭宇开口前迅速道：主任，我讲完了，能先走吗？ 许慧娟愣了一下，点头：行, 你有事就先走吧，我... 认真听课。蒋铭宇突然插话。 许慧娟又愣了一下，反应了两秒钟才意识到：蒋铭宇是说考状元得益于认真听课。 还有呢？许慧娟问。 没了, 许主任我也先走了。蒋铭宇跟在向霖身后站起来。他朝许慧娟微微点头, 就跟着向霖出了门。 许慧娟：... 向霖气得直咬牙, 一走出办公室, 就连忙拉开和蒋铭宇的间距。 蒋铭宇仿佛没意识到他的闪避, 也跟着他加快步伐。走到楼梯转角, 向霖实在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通知书拿到了？蒋铭宇问。 向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文件袋。刚刚在许慧娟办公室里, 他已经拆开文件袋看过, 里面有张红色边框的纸，清清楚楚写着G大录取通知书。 从文件带上收回目光, 向霖下意识瞄向蒋铭宇的手。蒋铭宇手上也拿着个文件袋，都是邮政的袋子, 光看外表跟向霖手上的没什么差异。 你也拿到了？向霖问。 蒋铭宇轻轻攥了下手, 文件袋绷出个小小的弧度。 T大通知书长什么样啊？拿出来瞧瞧？向霖挑了下眉梢, 心跳不自觉快了两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他一方面确信蒋祸害会去T大, 一方面又隐隐担忧：重生以后蒋祸害不少时候都奇奇怪怪, 万一他在这事上也突然脑抽，搞不好就真没报T大。 蒋祸害如果没报T大的话，他会报哪里呢？还有哪所学校有法国交换生？向霖还没等回忆明白，就看蒋铭宇已经撕开了文件袋。 呦？连口都还没拆？向霖感慨，见过世面的是不一样。 蒋铭宇手指顿住，片刻后又继续。他撕文件袋的的工作不紧不慢，撕开的边并没有完全扯断，而是往后叠了一下，又塞回了袋子里。 果然是强迫症患者，向霖低头看看自己文件袋狗啃般的开口。 蒋铭宇拆完文件袋，从里面拿出张淡紫色通知书。 向霖扫了眼封面，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心里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这张通知书向霖上辈子也见过，同样的颜色和形状，连摆放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蒋铭宇把通知书抽出来，展开举到向霖眼前。 通知书上明明白白写着T大建筑系。 如你所愿。蒋铭宇举着通知书说。 这话怎么说的？硬要算，那也是如你所愿。向霖也把自己的通知书亮出来。淡黄色纸张上印着红色边框，上面一排写着G大录取通知书，下面小字标注了珠宝设计专业。 T大和G大，一个在B市一个在H市，天南地北，再无交集。 很好，这样最好了。向霖笑笑，收起通知书转身就走。 蒋铭宇对着他背影问：你满意了吗？ 我满意个屁？怼完人，向霖反应过来，哦，满意，特别满意。 你...蒋铭宇迟疑几秒，继续追问，你哪天报道？ 向霖翻个白眼。 蒋铭宇的报道日期在9月5号，这点向霖记得很清楚。再晚一周就是9.12，也就是向霖的生日。上辈子向霖还曾经哀叹过两三次，为什么T大就不能晚一周报道？如果T大能晚一周报道，就只用晚一周，蒋铭宇就能留在D市陪自己过生日。 然而这辈子不只是蒋铭宇，连向霖自己都没能留在D市过生日G大比T大还要早一天报道。 拿到通知书当天，庄英就买好了机票。她原计划是跟向洪波送向霖去H市，没料到眼看着报到日期临近，向洪波生意上出了点问题。 这事上辈子向霖并不知道。听说生意出了事，他还紧张了几秒钟。 庄英倒是并不在意：不是什么大事，不用你操心。 话虽是这么说，但越抵近报到日期，向洪波和庄英越忙碌。向霖问了两三次，没问出来什么情况，只能靠着上辈子的记忆东拼西凑。 限煤令这个时候肯定还没出，所以不可能是采矿受限制。如果是矿上有矿难，这时候也该见新闻报道了，可是新闻完全没有动静。不是限煤令、也不是矿难，还能有什么？ 被他问了几天，庄英实在受不了，只能实话实说：不至于矿难，只是出了个矿震。 矿...震？向霖第一反应就是车震。 车里好歹还有个座椅、有个顶棚的，矿道里...还能震？那跟野战也差不到哪去吧？突兀的，向霖想到了环岛广场上那对无辜小情侣。 那对小情侣气呼呼的表情还浮现在眼前，无语至极的吐槽也仿佛回荡在耳边，向霖实在不愿意想当时的情形，只能拿起杯子装模作样喝上一口。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庄英看他神情，就知道向霖想差了，小电影看多了吧？ 咳...什...什么小电影？向霖呛了。 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了，还装呢？庄英瞟他。 向霖挠挠鼻子尖，尽力做出个若无其事的表情来。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何止十八九岁的，自己壳子里都二十好几了，不就是亲了一口，算个啥？可是越这么想，蒋铭宇那张一眼万年的脸就越在脑海里浮现，沉默几秒钟，向霖自暴自弃地翻个白眼：这真不怪自己，谁能想到蒋祸害薄薄的嘴唇竟然意外柔软？ 庄英莫名其妙看着他。 向霖反应过来：啊，矿震，采矿诱发的地震是吧？ 虽然向家一直经营矿业，但上辈子，向霖还真没怎么接触过家族生意。对于采矿名词，他也只是隐约知道。认真回忆了好半天，向霖才记起来矿震的定义和危害。 顾名思义，矿震就是采矿诱发的地震，算是地下工程灾害的一种。向霖放下水杯，声音严肃起来：现在什么情况了？没困住人吧？ 当时没人下矿。庄英解释，而且震幅很小，没什么损失。现在主要就是排查隐患。 人命关天，是得好好排查。向霖颇为认同，这事要紧，你们都别送我了。 有你爸在矿上就行，我还是送你去H市。庄英坚持。 真不用。向霖信誓旦旦，我都这么大了，真不用送。 庄英还想说什么。 向霖摆出要留人照顾向菲菲这个理由，又摆事实讲道理，从各个方面阐述自己的靠谱与可靠。 你自己去真能行？庄英犹豫，喊你小姨来照顾菲菲几天就行。 绝对绝对能行。向霖拍胸脯保证，我和魏南、田谷刚好一起，互相有照应。 魏南的开学日期跟G大很接近，田谷本身就是G大的，原本几个人就买的同一航班。听说向霖不用家长送，魏南说什么也不同意爸妈送行，连田谷都想借着锻炼为名，拒绝爸妈一起。 甜甜爸妈真就不送了？去机场的路上，向霖全程跟魏南通话。 怎么可能。手机那头，魏南声音闷闷地，她爸妈一听直接炸了，说什么都不同意。 可以想象，女生嘛。向霖乐了，对了，你们的事他爸妈知道了？ 听见这话，魏南声音更郁闷：甜甜家管的严，她不敢说。 可能是本着要郁闷一起郁闷的原则，魏南话风一转：对了，你和蒋铭宇，你们... 打住，我是我他是他。向霖翻个白眼。想到通话中对方看不见表情，向霖又补了句冷哼。 魏南：但我可听甜甜说，他前两天还问... 他爱问什么问什么。向霖打断魏南的话，我这边到机场了，等会儿见面聊。 因为临近开学，机场里不少都是拎着大包小锅的家长们。向霖拖着个拉杆箱，庄英、向洪波和向菲菲三人更是两手空空，四个人走在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就说你东西拿少了吧。庄英满脸忧愁。 H市又不是偏远山区，到了现买呗。向霖笑笑。 就是，钱带够就行。向洪波难得反驳了老婆。收获一记白眼后，他马上改口：不过咱这箱子确实小了点，不像去上大学，倒是像出差。 哪有我哥这个年纪去出差的啊。向菲菲捏住向霖脸颊，左晃两下右晃两下。晃完还没等向霖反抗，向菲菲先红了眼眶：哥，你放假可早点回来。 向霖拍开她的手，又捏捏她脸颊：行了行了，不至于，你哥就去上个大学，又不是上战场。 怎么不是战场。向菲菲不知道想到什么，声音小下去，哥，他们说上大学就要谈恋爱了，情场如战场的，你可得保重。 向霖：...你哥聪明，你就放心吧。 智者不入情场，向霖心道上辈子那场硬仗打的心有余悸，好不容易重活了，得多脑残再入战场？ 几个人又聊了三五句，魏南从远处小跑过来。他比向霖还洒脱，干脆就没让爸妈下车。这会儿看见向霖一家四口，魏南还有点诧异：咱不说好孤身闯天涯？ 向霖幽幽道：你和你家甜甜卿卿我我，我这只单身汪一个人实在太可怜，左思右想，这样不行。 魏南：啊？叔叔阿姨还送你去G大？ 向霖挑眉，向洪波和庄英对视一眼，配合地点头。 魏南傻眼，犹豫地扭头朝身后看。因为他强烈要求，他爸妈根本就没下车，这会儿，他们估计已经开着车掉头走了。 你和甜甜都有人送，那我这...我...魏南为难起来。 向霖盯着他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用胳膊肘捅他两下：逗你呢，我自己去。 魏南：... 思考了好一会儿，魏南想到症结所在：你这就是报复，红果果的报复。 向霖偏头看他：报复你什么？ 报复我提了蒋...魏南收住口。他左看看右看看，凑近向霖耳边：提了蒋铭宇。 哪壶不开提哪壶。向霖翻个白眼。 可是这不开的壶吧...魏南犹豫几秒钟，继续道，这不开的壶也是今天的航班。 向霖愣了愣。 魏南压低声音：而且据说，他时间跟咱的航班就是前后脚。等会儿万一看见了，霖子你可别太惊讶。 第75章 机场 机场这么大, 上哪碰去。向霖皱鼻子。 话虽然这么说，但办托运和排队安检的时候，向霖还是下意识左瞧瞧右看看。打量的次数多了, 连魏南都发觉了问题：霖子, 你到底是想碰见他，还是不想碰见他？ 向霖翻个白眼。 魏南压低声音：我可听说了，就我表白那天，蒋铭宇可是亲... 亲？ 环岛广场的kiss？这种事情, 那只祸害居然还到处说？！向霖猛地眯起眼睛：亲你个头，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自...魏南顿住。 零点零一秒的时间里，向霖把魏南前后两句话串联起来, get了他的意思：亲自？你说他亲自啊。 啊。魏南愣愣地看着向霖, ...霖子, 你？ 蒋铭宇亲自干什么了？向霖转移话题。 啊, 亲自。魏南又看了向霖好一会儿, 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亲自找我小姨要求改自愿。 向霖没说话。 改志愿啊, 你不惊讶吗？魏南问。 有什么好惊讶的。向霖想到那张淡紫色的通知书, 再说，他不是没改么。 是啊,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魏南挠脑袋，我小姨说他态度特别坚决, 之前的志愿表和空白志愿表都要走了, 结果第二天, 他还是把原来的交上去了。你说这是为啥啊？ 向霖沉默了许久。在魏南再次追问的时候, 他推魏南一把：该你安检了。 魏南哦一声, 先对着向霖爸妈他们说再见, 才拿着身份证和登机牌进了安检口。 在等待的空档里，向霖对着向洪波他们挥挥手：你们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安检完我就进去了。 向洪波点点头。庄英和向菲菲一起喊：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向霖笑笑，余光又四下环顾一圈。人流如潮的机场里并没有出现某个高瘦身影，这让向霖悄悄松口气。 甜甜因为担心恋情被发现，甚至没同意一起办理安检。安检完，向霖和魏南拎着登机牌往登机口晃荡。 他们的登机口在68号，从安检口进去要走很长一段距离。走了两分钟，魏南又想起来之前的话题：你说蒋铭宇为什么又不改志愿了？ 为什么不改了？这还用说么？向霖想到取通知书时，那只祸害曾问：你满意吗？ 也不知道等会儿能不能碰上？魏南继续嘀咕。 碰不上。这点向霖很确定。安检完他看过大屏幕，前往B市的航班在7号登机口，跟68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就像B市和H市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这么远的距离，想碰也碰不上。 也是。魏南边走边点头。话音刚落，他突然顿住。接着，魏南抬手指着前方。 向霖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在68指示牌下方座椅上，看见了某只祸害的身影。 蒋铭宇也正朝他们看过来，发觉向霖注意到自己，他微微挺直脊背，把腿上的包放到了地面。 还真巧啊？魏南看看蒋铭宇，又扭头看看向霖。 向霖嗯了一声，没再朝前走。 蒋铭宇站起来，朝向霖走了两步。 魏南又看看俩人，挠着脑袋往旁边缩：突然记起来，我有点尿急，我先去...他指指卫生间方向，一溜烟跑了。 魏南离开后，蒋铭宇又朝向霖走了几步，直直定在他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向霖懒洋洋开口。 坐飞机。蒋铭宇说。 向霖：我是问你为什么在我的登机口。 蒋铭宇没说话。 爱说不说，管你为什么呢。向霖不耐烦地甩甩手，不小心把登机牌甩到了蒋铭宇脚边。 看一眼蒋铭宇，又看看他脚边的登机牌，向霖心道霉也不带这么霉的吧？帅还没等耍够呢，就先得朝着祸害点头哈腰了？ 俗话说输人还不能输阵，在对手面前低头，那可太损面子了。向霖咬咬牙，硬是梗着脖子没动。 蒋铭宇俯身捡起登机牌。盯着上面H市两个字看了一会儿，蒋铭宇把登机牌递回给向霖。 接过登机牌的时候，向霖注意到蒋铭宇指尖上包了块创可贴。上辈子让蒋铭宇用块创可贴难到登天，这辈子他倒是自觉用了？ 向霖瞄了创可贴好几眼，并没看出上面有渗血痕迹，也没在创可贴周围看见伤口。 意识到向霖在看什么，蒋铭宇蜷缩手指，指尖抵在手掌上。 创可贴粗糙的触感扫过掌心，蒋铭宇微微皱了下眉：蒋晓刚被放出来了。 蒋晓刚被放出来了也算正常，毕竟之前只是聚众斗殴，也没造成什么实际伤害。其实他现在才被放出来，已经算是出乎向霖意料。向霖点点头，绕开蒋铭宇往座位上走。 蒋铭宇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继续道：已经9月了，他还没被判刑。 向霖脚步稍顿。 按理说，他应该6月就进去。蒋铭宇声音不高，带着丝丝冷意，我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向霖没搭理他。 你知道么？蒋铭宇问。 向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能知道个屁。 蒋铭宇拧了下眉头，眉心中间隐隐露出个极浅的川字。 屁是吧？你听不得这个字？向霖挑眉，你不愿意听我就偏要说，屁屁屁。 蒋铭宇绷直嘴角，扑克脸上露出点不一样的表情。 听不下去你倒是走啊。向霖得意洋洋。 蒋铭宇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眸看了一会儿，继续之前的话题：蒋晓刚应该犯故意伤害罪，判十年。 你算命的？上下嘴唇一碰，就故意伤害了？向霖翻个白眼。 蒋铭宇没说话。 他居高临下，沉默地望着向霖。 向霖脸颊微微鼓起，黑宝石般的眼睛里带着不屑。他身上是休闲风衣服，脚上穿着双白色板鞋，荧光绿色的鞋带此刻散了一边，另一边也团成团，眼看着就要散开。 蒋铭宇盯着向霖鞋带看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散了。 向霖低头瞄一眼，没动。 你鞋带散了。蒋铭宇又道，系一下。 向霖皱皱鼻子：...爷愿意散着。 蒋铭宇绷直嘴角，盯着荧光绿鞋带又看了好几眼，蹲下，伸出手。 你干什么？向霖赶紧把脚往后缩。 蒋铭宇没理会他的挣扎。双手捏住鞋带撸直后，蒋铭宇指尖翻飞，系出个漂亮整齐的蝴蝶结。 盯着脚上的蝴蝶结，向霖撇嘴：你什么毛病？ 蒋铭宇没理他。如法炮制，蒋铭宇又把向霖右脚的鞋带也系成蝴蝶结。系完后，蒋铭宇调了一下蝴蝶结位置，松开手：学会了么？ ...什么？向霖赶紧收回脚。 系鞋带的方法学会了么？蒋铭宇站起身，拍拍手，都要去H市了，连鞋带还系不好。 你有病吧？向霖两下扯开刚系好的蝴蝶结，又按照自己方法胡乱弄起来，老子都说愿意散着了，散着？懂不懂？ 蒋铭宇再次拧紧眉尖。 看不惯你倒是滚啊。向霖忍无可忍，爷是这么懒散惯了，哪轮得着你来瞎指挥？ 向霖。蒋铭宇声音沉下去。 向霖皱眉看他。 保重。蒋铭宇说完，扭头朝另一侧登机口走。 望着渐行渐远的高瘦背影，向霖沉默许久，无声说了句保重。 H市科技大跟G大新校区都在大学城，两者就是隔壁关系。下了飞机后，甜甜跟着爸妈打车，向霖和魏南俩人一台车。坐上出租车，魏南第一件事就是摸出手机发消息。 向霖撇嘴，低头看着扭成团的鞋带。 没几分钟，手机嘟嘟两声，向霖摸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qq群里的新消息。田谷顶着个粉红色爱心头像，发了个鼓掌的表情。 向霖往上翻了翻，看见鼓掌表情前有个新入群提醒。新认识纯黑色头像，申请语也只有简单的蒋铭宇三个字。 真是晦气。向霖顺手合上手机。 怎么了？魏南偏头看他。 向霖摇摇头，往窗外看去。虽然都是夏末秋初，但H市的气候和D市完全不一样，刚下飞机向霖就感受到股热浪，这会儿坐在出租车上有了冷气，他终于有闲情逸致打量四周。 不只是天气，连街边种的树都不一样，盯着还在绽放的花朵看了好一会儿，向霖剩个懒腰，又低头看鞋带。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魏南跟着他看了会儿鞋带，再次把注意力放回手机上。 甜甜的消息已经回复过来，只是一排问号。 魏南在对话框里打：求你了，就问问吧。 甜甜：这不太好吧？我跟他也不熟，问这种事太八卦了。 魏南想了想。趁向霖发呆的功夫，他从相册里调出张图片。他把图片发给田谷，没一会儿，收货了一排感叹号。 魏南叹口气，目光落在图片上。 这是几个小时前他在机场偷拍的。 照片主体是两个人，因为离得很远，两个人的外貌看不太清，但凭借衣服勉强能看出来其中坐着的是向霖，而另一个，则是弯腰给向霖系鞋带的蒋铭宇。 第76章 回去看老师 可能是这张图片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田谷那边安静了几分钟，发过来张截图。 魏南点开截图，看见粉红色爱心头像先说了一串话。还没等他仔细把话看完, 脖子就被向霖勾住了。 看什么呢？向霖微眯着眼睛, 余光扫着屏幕。 没、没什么...魏南下意识往后藏手机。 看把你吓的。向霖笑笑，放开手，行了，你们俩继续撒狗粮吧, 我睡会儿。 确定向霖闭上眼睛，魏南才再次盯着截图看。甜甜先问了蒋铭宇下飞机的情况，又说在机场看见了他的举动。 纯黑色头像只回复了一个问号。 粉红色爱心头像：就是你和向霖, 你们俩的举动。 粉红色爱心头像：你和向霖, 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纯黑色头像：无关。 对话到这就结束了。魏南盯着那句无关看了好一会儿, 挠挠脑袋, 偏头看向霖。 田谷的消息又发过来：问也问了, 答案你也看见了,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他俩的关系啊？ 魏南犹豫一会儿, 打字：因为霖子 打完这几个字, 他想了想，又一个个删掉。田谷等了一会, 发回来个问号。 魏南叹口气，继续打：因为霖子心理还有他, 我能看出来 点击发送前, 魏南又犹豫了好一会儿, 把这这行字再次删掉, 最后只发了个句：没什么, 咱们晚上能约饭吗？ 约饭是肯定不能的, 不只今天不能，田谷爸妈回去前这几天都不能。魏南作为被迫孤单的汪，和向霖这只真正单身汪混迹了两三天，才终于盼到田谷爸妈回去。 知道小鸳鸯要团聚那天，向霖长出口气。不 过还没等他想好晚上一个人去吃什么，就被魏南叫了出去魏南打着H市第一场团建的旗号，哪怕和甜甜约会，也硬拖着向霖出席。 吃饭间隙，两只小鸳鸯眉来眼去大半天，又盯着向霖瞧了小半天，瞧到后来，差点儿把向霖的鸡皮疙瘩瞧起来。 我衣服穿反了？向霖扯完衣襟，又抹两下嘴角，还是我脸上沾东西了？ 魏南和田谷一起摇头。 那你们看我干吗？向霖搓搓胳膊，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田谷：是这么回事，南子说... 魏南赶紧捂田谷嘴：没没没，没有，我... 向霖：？ 田谷推开他，继续：南子说想一中了，十一计划回D市看老师，问你去不去。 魏南愣了愣，头点成捣蒜：对对对，我想死一中了，想回去看我小姨他们。 向霖也愣了：那就直接说呗，一直看我干吗？ 他怕你不同意。田谷余光扫魏南。 向霖：？ 田谷解释：他让我叫全班一起，说你可能不愿意。 向霖偏头看魏南。 啊，对，就、就那谁...魏南小声说，蒋铭宇，全班肯定有他，我这不怕你不愿意见他么。 ...我至于么，高三一整年都见下来了。向霖抽抽嘴角，又道，再说，他也不会回去。 上辈子这种事情，蒋铭宇不会参加。他给出的理由通常简洁而有力没钱。 没钱买车票，没钱折腾，没钱做那些跟利益无关的事情。 仔细想想，向霖不得不承认，那只祸害对钱的规划上一向精准而务实。除了去法国那次，上辈子向霖就没见蒋铭宇主动买过机票。这次在机场看见他，已经算特别出人意料。 不过转念想想，这辈子祸害拿了拆迁款手头充裕，买张机票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有钱是不一样啊，向霖抖了抖腿。随着他的动作，原本团成团的荧光绿鞋带彻底散开。 那你是同意了？魏南追问，你同意回去，甜甜可就在群里问了啊。 问，这有什么不同意的。向霖点点头，认命地跟鞋带做斗争。 魏南和田谷互换个眼神，魏南默默竖起大拇指。 开学到十一还有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主要任务是军训。向霖团好鞋带，在田谷发群消息的同时，他算了算时间，刚好可以定军训完当天的机票。 群里对于这个提议反响热烈，大萝卜、宁洲、李峰几个最先跳出来表态。看见他们要回去，钱建和赵自强也跟表态，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畅想回去要吃什么、玩什么，短短几分钟时间里，群里刷出来上百条信息。 向霖大致翻了一会儿，没在其中看见某个纯黑头像。 又隔了大概三五分钟，包滢滢顶着樱桃小丸子的头像冒出来：返校？好啊好啊，还有谁去啊？向霖呢？去不去？ 田谷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又用文字回了一遍向霖也去，才问包滢滢为什么出现这么晚。 樱桃小丸子头像：别提了，军训简直烦死了 萝卜头像打出个叹号，接着是行字：军训？你们都军训了？ 樱桃小丸子头像：我们都军训好几天了 群里的话题瞬间从返校变成军训，向霖看了一小会儿，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在军训了。 这个时候， T大应该也在军训了。上辈子，向霖从B市返回D市的时候就是这两天，那时候蒋祸害已经开始军训了，向霖一个人去的机场。 当然了，就算不军训也不见得祸害就会送自己，向霖偷偷翻了个白眼。因为低头看手机的关系，他微长的发梢遮住眼睛。向霖撇嘴朝发梢吹口气，慢吞吞放下手机。 你好，我叫沈齐，就是B市本地人。套着黑色t恤的男生甩甩头，发梢随着他动作摇晃两下，差点儿挡住眼睛。 蒋铭宇点了下头，目光落在他发梢。 头发有点长。沈齐揉两下头，再次打量蒋铭宇，听说你是省状元啊？牛逼。 蒋铭宇目光还是盯着沈齐发梢。 我说状元，你怎么不看人，专盯我头发啊？沈齐挠挠头，像鸡窝？我这就去剪成么。 蒋铭宇绷了下嘴角，顺手把包放在唯一一张空床上。他上辈子也选的这张床，准确的说，上辈子也只有这张床被剩下。 当时，蒋铭宇是和向霖一起来的。走进寝室以后，向霖直奔着窗子走过去，看见临窗的两张床都被放了东西，向霖撇撇嘴，又转回来打量离门更远的那张床。 可惜那张床也被占了。向霖盯着床上的包半晌，低头哀叹：临窗的没了，离灯开关远的也没了？ 片刻后，他撇嘴朝着发梢吹口气，再次对着蒋铭宇笑起来：算了，你只能暂时辛苦辛苦，每晚关灯了。 那时候，向霖稍长的发梢轻轻翘起来，露出双黑宝石般的眼睛。 哎？你去不？沈齐的声音透着无奈。 蒋铭宇回神，终于把目光落在沈齐身上。 你可算看我了。沈齐又问，我说我去商业街附近剪头，你去买东西吗？ 不去。蒋铭宇摇头，从行李箱往外翻东西。 行，那你快点收拾，四点半集合。沈齐交代，我暂时代理班长，你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 半个小时后，沈齐顶着板寸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另外两个寸头。 这是郑路和冯川，以后我们四个就是室友了。沈齐说。 郑路和冯川分别跟蒋铭宇打了招呼，又问听说蒋铭宇前两天就来报道了，为什么今天才到寝室。 蒋铭宇笑笑，只说句有事。 沈齐几个互换个眼色，也没继续追问。临近四点，沈齐招呼大家换了衣服，又撵鸭子一样把几个人撵出寝室：第一次集合可不能迟到，我们得给教官留下好印象。 郑路和冯川都跟着点头。蒋铭宇没说什么，默默跟在三个人后面出了寝室。 动员会上，教官和辅导员轮番上阵，先说了军训安排，又提了注意事项，会议结束前，教官还不忘嘲讽两句大家站姿。看见站的笔直的蒋铭宇，他微微愣了一下：呦，站的挺直啊？怎么，想出个风头泡个妹？ 蒋铭宇冷冷扫他一眼。 教官：还瞪人？要不要先给你安排出个风头？ 蒋铭宇没说话。 别别别。沈齐赶紧插话，报告教官，他长得都够出风头了，再给他风头还让不让我们活啊？ 不少同学跟着起哄，连辅导员都笑起来。 教官没再说什么，他又看了蒋铭宇几眼，绕过蒋铭宇往后走。 解散后，沈齐、郑路、冯川凑在一起。郑路盯着蒋铭宇背影小声嘀咕：你干嘛帮他啊？你瞧他那个拽样，装逼遭雷劈。 他那不是装逼。沈齐也压低声音，我看过他档案，省状元、拿了无数竞赛一等奖的主，而且家里情况也挺不好的，性格特别点也正常。 能来T大谁没拿过几个一等奖？郑路不服。 不是几个，是无数。沈齐强调。 冯川也跟着点头：他可能不是拽，他就天生不爱笑，这种人我们以前班上也有。 还天生不爱笑？郑路切了一声，又盯着蒋铭宇看了几眼，蓦地睁大眼睛，不是，等等，他笑了吧？你们看他笑了吧？ 沈齐和冯川也惊讶地看过去。蒋铭宇此刻正垂头盯着手机，嘴角的的确确朝上勾出个弧度。 还真笑了？沈齐震惊，不行，我得去看看他看的什么。 他小心翼翼挪过去，伸头看了两眼，发现蒋铭宇手机界面是□□。 有事？蒋铭宇合上手机，扭头冷冷看沈齐。 那什么，跟对象聊天呢？沈齐尴尬地挠头。 蒋铭宇微眯了下眼睛：和你无关。 哎，我就好奇，室友间八卦一下怎么了。沈齐更加尴尬，不说就算了呗。 蒋铭宇绷了绷嘴角。就在沈齐以为对话已经结束的时候，蒋铭宇忽然开口：我十一返校看老师，需不需要找你报备？ 看...看老师？沈齐有点没反应过来。 冯川和郑路也小声嘀咕：他这样的，还会回去看老师？可能他真就不爱笑，不是装逼和拽？ 也不全是看老师。蒋铭宇眼底微微闪出丝光亮。 第77章 跟踪 那就是还要去看对象？沈齐追问。 蒋铭宇微扬着下巴, 没承认，却也没否认。军训真正开始后，教官意外地没再找蒋铭宇麻烦。蒋铭宇也每天白天准时准点出席, 军训后便不见人影。沈齐惊讶之下找过他几次, 都没能把人堵住。 你总盯着他干嘛？郑路不解。 可能是对学霸天生的崇拜感使然？沈齐挠挠毛茸茸的板寸，扭头看郑路，你这脸？ 我脸怎么了？郑路摸脸。 冯川也看了他几眼：你最近撸多了？年轻人，要节制。 脸都撸白了。沈齐补刀, 你可悠着点。咱班本来就有个高冷校草，我们这等平民想找女朋友就够难了，你再撸坏了身体, 可真要单身四、五年了。 你俩少扯淡。郑路没好气地说, 我这是水土不服, 拉肚子拉的。 拉肚子？那你校医院看看？沈齐提议。见郑路摇头, 他又把注意力转回蒋铭宇身上：话说你们知道他晚上干嘛去了不？一去好几个小时, 不到熄灯绝不会来。 郑路和冯川一起摇头。 蒋铭宇的这种离奇举动一直持续了很多天。沈齐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在某天晚上, 蒋铭宇神采飞扬的回来以后, 第二天傍晚他就不再往学校外面跑。 好奇心起，沈齐也旁敲侧击问过, 蒋铭宇只是淡淡扫他一眼，什么解释都没给。 军训汇报表扬结束, 向霖冲了个极其迅速的澡, 拎着包就往校门跑。 校门外, 魏南已经在等着了。两人汇合后又等了十几分钟, 田谷也从校园里跑出来。三人汇合, 打了车直奔机场。 路上, 向霖摸出手机，看见群里又已经积攒出不少消息。鉴于消息太多，向霖随手翻了几页，发现大家正在讨论具体到D市的时间。 向霖打了个已经军训完，今晚回。 李峰和宁洲迅速发来几个恰饭表情包。向霖回了个ok，懒洋洋道打个哈欠，又把手机揣回口袋。 这次好多人都要回去。田谷一边回消息，一边说。 峰子和宁子昨晚都到了，说是在家胡吃海喝呢。魏南满脸羡慕，哪像我们一个两个的，不是昨天才结束军训、就是今天才结束。 我们不错了，还有没结束的呢。田谷顿了顿，指着屏幕上的某个头像道，你看，蒋学霸说他明天才军训完。 魏南伸头看了一眼，对着副驾上的向霖道：霖子，学文村度假区的事怎么样了？ 应该快建完了。向霖随口道。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那就是还没建完？魏南想了想，也不知道这次回去看老师，蒋铭宇要住哪儿。 向霖轻轻皱了下眉。 他应该没地方住吧？田谷也跟着说。 谁说他要回去的？向霖迟疑着开口。 他自己。魏南拽过田谷手机，伸着胳膊杵到向霖眼前。屏幕上还是□□群界面，某个纯黑色头像打一句话：还没军训完，明天回。 盯着那行字看了好半天，向霖翻个白眼：我艹，他还真去。 请注意用语的文明。田谷说。 向霖哦了一声，靠回座椅背上。还没等他再发表两句赶快，口袋里手机嘟嘟响了起来。向霖机械摸出手机，看见有片纯黑色在闪动。 蒋铭宇：你也要回去看老师？ 蒋铭宇：约个时间见面。 向霖迅速回了个不字。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过了一会儿，正在输入的提示消失，屏幕上并没跳出新的内容。 向霖又等了几秒钟，合上手机揣回口袋。 约个时间见面这种话不像蒋铭宇作风，不过被拒绝后不再纠缠，倒是有点这只祸害的风格了。 向霖撇撇嘴角，低头。 这次他换了双黑色板鞋，鞋带是暗红色的，依旧系得乱七八糟。看了一会儿鞋带，向霖扭头偏开目光。窗外的景色跟来的时候差不多，也是满路绿树如茵。这个时候的D市早已经落叶满天飞了吧？向霖想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车又开了几分钟，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向霖迅速睁眼坐直。 霖子？怎么了？魏南被他动作吓了一跳。 向霖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依旧是□□消息，不过不再是纯黑色图片，向霖点开□□看了两眼，是包滢滢问他回不回。 懒洋洋靠回椅背，向霖回复：要回，到时候见。 再次把手机揣回去前，向霖想了想，干脆调了静音。直到安检完进了登机口，向霖才再次掏出手机。屏幕上多了七八条未读消息，有宁洲和李峰的，有包滢滢回的表情，还有庄英发来的消息。 向霖先给庄英拨通电话，简单汇报已经到了机场。 庄英那边开着收音机，听声音是交通广播频道。 我们已经出发了。庄英说。 这就出发了？太早了吧？向霖惊讶，咱家到机场就一个小时。 怕路上堵车。庄英解释完，又交代几句注意安全，先挂了吧。 向霖应好，挂了电话，开始挨个回复李峰和宁洲。处理完所有未读消息，向霖盯着□□列表里某个纯黑色头像看一眼，正想合上手机，那个头像上突然多了个红色的1。 向霖愣了一下，红色的1变成红色的2。 向霖沉默片刻，点开头像。 蒋铭宇：刚刚在军训。 蒋铭宇：我有东西给你，见个面。 不想要。 向霖慢吞吞打完这三个字，点击发送，顺手关了机。 飞机上，向霖做了个梦，梦见上辈子的自己一遍遍给蒋祸害发消息，通常隔了一两个小时，蒋祸害才会回一句，每次都只是简短的是或者不。 醒了以后，向霖挠挠鼻子尖，心里颇有种风水轮流的感慨。感慨完，他又懊恼地抿了下嘴唇，不想要是三个字，太多了，就应该只回个不的。 下了飞机，庄英和向洪波果然已经等在了机场。不只是他们两个，向菲菲甚至请了半天假，也跟来接机。 看见向霖，三个人先左瞧右瞧。确认向霖只是黑了点，并没其他变化，他们这才齐齐松口气。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向霖无奈。 向菲菲笑起来：他们说军训要扒层皮，这几天爸妈天天长吁短叹的，生怕你被扒出个好歹。 那是指去军队里军训。向霖哭笑不得，我们这种在学校里军训的，教官都不会管太严，扒不了皮。 我就说吧，你们还不信。向菲菲对着向洪波和庄英挑完眉，又转回头继续盯向霖，你们？哥，你跟谁你们了？不对，这里头有情况。 向霖：...我，只是我，没有们还不行么。 因为不少同学是坐火车，人10月2号才能到齐。10月1号当天，向霖几个约在市中心聚餐。 看见向霖和魏南，宁洲和李峰都高兴地飞扑过来。四个勾肩搭背好半天，才等到盛装前来的田谷和包滢滢。 田谷和向霖一个校区，又因为魏南的关系，几个人平时没少见面。看见田谷又穿高跟鞋又化妆，向霖并没表示出太多惊讶。 但化了妆又带着隐形眼镜的包滢滢，向霖还是第一次见。他惊讶地看了好几眼，笑咪咪道：才上了一个月大学，我都快不敢认你了。 好看吗？包滢滢问。 向霖点头，坚定地竖起大拇指：你和班长，你们俩都能去选美了。 包滢滢耳根微微红了。魏南盯着田谷目不转睛的起哄：选美选美，我老婆最美。 谁是你老婆。田谷轻轻锤他两下，也跟着笑起来。 聚餐的地方是家烤肉店，上学的时候向霖没少来吃。把五花肉平铺在烤盘上，吱吱烤肉声里，向霖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依旧是纯黑色头像发来的消息：我到机场了。 向霖瞥上一眼，顺手把手机放回桌上。 谁啊？不回一个？魏南问。 向霖：甭管谁了，五花肉再不翻面就糊了。 魏南啊了一声，注意力彻底移回烤盘。 连烤再吃，中间又是互换消息，又是讲了各自学校趣闻，等一顿饭终于吃完，向霖去结账的时候才发觉，原来已经到了下午3点。 一顿饭从11点吃到3点，这也算是破纪录了。向霖笑着买了单，余光扫到玻璃上有个熟悉的人影。 他瞳孔缩进，迅速偏头。玻璃门外人流涌动，并没有哪个人很熟悉。向霖疑惑地拧了下眉尖。 怎么了？烤肉店老板问。 喝多了，眼花。向霖揉揉眼睛，接过老板手上的找零。 散场的时候，向霖先目送另外几个打了车，才慢慢悠悠往回走市中心距离向霖家不算特别远，走回去就当消食了。 穿过环岛广场时，向霖特意放慢脚步。 因为十一假期的关系，广场上有不少带着小孩儿的父母。看见鸽子，小孩子高兴地手舞足蹈，一个个非要买爆米花来喂。 向霖看了会儿小孩儿喂鸽子，又抬脚朝广场侧边走。 走到两丛灌木中间的座椅前，向霖站定，懒洋洋回头：出来吧，我倒要看看是谁跟了我一路。 第78章 听见你的声音都恶心 话音落下, 并没有发什么什么。 不出来是吧？向霖打个哈欠，顺势在座椅上坐下。 这个位置他上辈子没少来，因为刚好夹在两组灌木之间, 算是个闹中取静的隐蔽地。坐了快十分钟, 向霖在人群中扫射来扫射去，都没能看见熟悉的人。 而且随着他坐下，刚刚那种注视感消失了。也许跟踪者被吓跑了？向霖又打个哈欠，仰头靠在座椅上。 刚刚吃烤肉的时候, 他就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跟踪，结账的时候，他甚至在玻璃上看见了那人的影子。跟魏南几个分手后, 这种注视感并没消失, 这说明那人是冲着他来的。 接下来的举动也印证了这个推断。 哪怕是在人流如织的广场上, 注视感依旧还在, 可向霖想不通, 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能惹来谁跟踪？总不会是小偷吧？向霖摸摸口袋, 该不会是结账的时候被看见了钱包？ 不过好在随着他坐下, 注视感消失了，就算真是小偷, 估计也该放弃了。向霖仰头晒了会儿太阳，缓缓闭上眼睛。 可能过了几分钟, 不远处传来几声尖叫和劝架声。打架之类的事在D市常常发生。向霖晒太阳晒得正开心, 连眼睛都没睁。 又过了几分钟, 喧哗声被孩童的嬉笑声取代。看来是问题解决了, 向霖舔舔嘴角, 继续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可惜天不遂人愿, 没过几分钟，太阳渐渐隐入乌云背后。 向霖坚持闭紧双眼，想等云散。 等了快十分钟，云散没等来，向霖反而隐约听见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不像是随意路过，反而像是小心翼翼的接近。向霖愣了愣，猛地睁开眼：我倒要看看哪个小偷这么明目张... 话没说完，向霖突兀地闭上嘴。 蒋铭宇攥着手里的外套，嘴唇抿成直线。 你？向霖盯着他手里的衣服看了两眼，又看看他手背上那道鲜红。 蒋铭宇把手收回身后。 向霖挑眉道：没看出来，你现在都干上这种勾当了？ 我干什么了。蒋铭宇微微蹙起眉梢。 从烤肉店到广场，你敢说你没一直跟着我？向霖冷哼。 蒋铭宇迟疑片刻，没吭声。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向霖懒洋洋翘起二郎腿，脚尖抖动两下，鞋带随着他动作上下晃荡。 蒋铭宇盯着向霖鞋带看了好一会儿。看完后，他随手把外套仍在向霖身上，准备俯身。 停，打住。向霖赶紧把脚放下，又把外套甩回蒋铭宇身上。 蒋铭宇接住外套，停了俯身趋势。 行了，我知道了，你说有东西要给我，拿来吧。向霖撇撇嘴，不情不愿摊开手心，咱先说好，你给完就滚行吗？ 蒋铭宇垂眸，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个小纸团。 纸团里是什么，向霖完全无从猜测。 上辈子他基本没说过蒋铭宇的礼物，更不知道蒋铭宇送人东西会是什么套路。不，准确的说，他甚至没想过蒋铭宇会送人东西。当时看见qq消息，向霖心思还动了动，说一点不好奇那是假的。 不过真面对面碰上了，又眼睁睁看着蒋铭宇拿出东西来，向霖突然又不好奇了。他盯着纸团看了两眼，漫不经心道：不会是用过的卫生纸吧？ ...不是。蒋铭宇把纸团放在向霖手上。 向霖迟疑地盯着纸团。虽然是用餐巾纸团起来的，但看这个纹路，并不像是随手揉的，而且依照蒋祸害的个性，也不至于撸完留团纸，再千里迢迢带回来。何况，像他这种清心寡欲祸害，估计连撸都不会撸。 果然是白日不宜饮酒，向霖甩甩头，暗道自己也没喝几瓶，怎么大白天的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蒋铭宇又道：打开看看。 催什么催。向霖胡乱扯开纸团，在纸团最中间看见片金黄色。 这是？向霖愣了一下，把纸团彻底展开。纸团里包着片肥厚的叶片，金灿灿的颜色，两头尖中间圆这是片多肉叶片。 准确的说，这是T大外面居民楼，某户人家阳台上中的那盆多肉的叶片。 你这哪来的？向霖问完就后悔了。 这种多肉市面上很少见，哪怕是重生前那段时间多肉已经烂了大街，向霖也没能在花市找到这种多肉。这个时候，这么片多肉叶片，还是卷在卫生纸里带回来的，怎么想怎么是祸害去人家家里要的。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向霖盯着叶片问。 你不是喜欢吗？蒋铭宇不答反问。 向霖捏起纸团中间的叶片。把叶片放在眼前左右看看，向霖随手朝旁边灌木丛扔去：喜欢？我见都没见过，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蒋铭宇愣了愣，扭头就去灌木里找。 这会儿已经是秋天，D市所有植物都变成了黄色，在大片黄色落叶里，小小的一片多肉叶子根本不显眼。蒋铭宇找了很久，都没能把叶子找回来。 盯着满地金黄色落叶又看了许久，蒋铭宇偏头，再次打量向霖。 东西给了，你可以滚了。向霖说。 蒋铭宇淡粉色嘴唇轻轻动了两下，脚下并没要走的意思。 你到底想怎么样？向霖翻个白眼。 这话该我问你。蒋铭宇说。 向霖无语：我想让你滚，你听不懂么？ 滚？蒋铭宇声音冷下去，指尖轻轻戳在鼻梁上，你想让我滚去哪里？我都按照你要求去了T大，你还想怎么样？ 向霖一怔。 你说啊，你到底还想怎么样？蒋铭宇捏捏鼻梁，眼底露出不耐烦的意思。 向霖突兀地笑了。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向霖叹口气，目光也落在遍地金黄色落叶上，我只希望井水不犯河水。从此以后，你别出现在我面前行吗？ 重生到现在，向霖已经记不清类似的话说过多少遍。每次说完以后，蒋铭宇都会沉默着离开，然后过不了多久，又再次若无其事出现...带着考题或者多肉叶片。 夜深人静的时候，向霖也无数次思索：这只祸害到底要做什么？ 放着大好的法国和茶香四溢的简苏不管，他跟只苍蝇一样围着自己转，到底是想做什么？想来想去，思考的多了，向霖隐约get到了某种点蒋祸害可能强迫症发作了。 就像笔一定要扣好帽，被子要叠整齐，在蒋祸害的认知里，他出国前是跟自己捆绑的，所以直到出国之前，他都要想法设法出现在自己面前。 其实真不用这样，你累，我也累。向霖好言相劝。 蒋铭宇还是紧蹙着眉头，仿佛在思索向霖这话的意思。 看见你，我就会很烦，这你懂吗？向霖站起来，伸个懒腰，如果懂的话，你能不能... 向霖话没说完，蒋铭宇突然朝前迈了两步。面对陡然凑近的脸庞，向霖一怔。 蒋铭宇绷着嘴唇，伸手抱住了向霖。 向霖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他迅速给了蒋铭宇一肘。蒋铭宇忍着痛，并没松开手。 还不松手？向霖挑眉冷笑，怎么，你想被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围观？ 蒋铭宇动作有瞬间僵硬。 向霖再次嗤笑：不嫌显眼？两个男的搂搂抱抱，你不恶心？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趁着蒋铭宇再次愣神的空挡，向霖掰开蒋铭宇胳膊，从他怀里侧身挤出来。拉开和蒋铭宇距离后，向霖偷偷吐出口气，才继续道：就算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 说完，他四下望了望，指着某处：那，看见了吧？ 蒋铭宇伸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向霖指的地方，是块紧邻水池的空地。这会儿，那站了不少小孩儿和家长。小孩儿们正奋力地扔着爆米花，家长们三两成群，一边小声说着什么，一边偷偷朝座椅这边看。 看见了吧，后悔抱过来了吧？向霖笑笑，想恶心我办法有很多，何必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有很多？例如呢？蒋铭宇声音越发阴冷，例如像你一样，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强吻？ 说完这话，蒋铭宇迈腿再次逼近向霖面前。盯着向霖唇角看了几秒钟，蒋铭宇俯身便吻。 向霖捏了捏拳，左手挥拳砸在蒋铭宇脸上。这一拳向霖自认用了□□层力气，不过好在是左手，就算使出全力，也没把蒋铭宇打破相。 但是痛感是实打实的，蒋铭宇被打得偏开头。片刻后，他扭回头，目光幽深晦暗。 别再跟着我，也别逼我动手。向霖右手还揣在兜里。看了眼蒋铭宇手背的红色痕迹，他甩甩左手，推开蒋铭宇朝空地走去。 向霖。蒋铭宇在他背后喊。 向霖冷冷道：听见你的声音我都恶心。 蒋铭宇指尖紧紧扣在掌心里，没再吭声，也没追上来。 经过那些家长身边时，向霖听见有人窃窃私语：是他吧？拿着外套那个？对，就是他，刚才在那边打了个小偷还是跟踪狂的。 向霖脚下微顿。 我也看见了。另一个家长搭腔，被打的看着挺凶的，眼睛底下还有道疤。 可不是，吓我一跳。之前的两个家长唏嘘，我刚还以为他还要打人呢，看了半天，被树挡着也没看清个啥。 嘘嘘嘘，别说了。另外的家族用余光示意向霖方向，当事人过来了。 向霖扫他们一眼，回头朝座椅看。 座椅夹在量丛灌木之间，灌木外面又有更高大的乔木，虽然处在座椅哪里可以看到外面情况，不过外面的人是看不清座椅那里情况的。这件事，向霖早就知道。 换句话说，不论是刚刚的拥抱还是打斗，这些家长都是看不清的。向霖低头抿了下嘴角，朝那几个家长走过去：你们说刚刚眼睛下面有疤的人，是怎么回事？ 第79章 为什么不拉黑 家长们你一言我一语。向霖听了一会儿, 明白了：之前的确是有人跟踪，不过跟踪的人是蒋晓刚。 蒋铭宇也许是发现了蒋晓刚的意图，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反正在向霖闭目养神的时间里, 蒋铭宇曾经狠狠揍了蒋晓刚一顿，又放了两句狠话，才朝座椅走过来的。 这么说起来，蒋铭宇算是被冤枉的？向霖拧了下眉尖, 又迅速否决了这种可能。 蒋铭宇也跟踪了。 向霖回头看向灌木丛当时他是感觉到有人注视，而那个人的感觉很熟悉，熟悉到哪怕被注视着, 他也能心安理得的晒太阳。 所以算不上冤枉, 向霖瞪了眼灌木丛里的人影, 扭头走了。 因为有这段插曲, 第二天返校时蒋铭宇终于没出现在向霖面前。看见蒋铭宇没来, 魏南和田谷都十分惊讶。 向霖打量他俩脸色：你们跟蒋铭宇联系了？ 也不算吧。魏南挠挠头, 面露难色, 就昨天, 他问我你在哪，说有东西要给你。 然后你就把我卖了？向霖叹口气。如果是这样, 一切到是能说得通了，特别是昨天昨天自己能被跟踪的原因, 也终于有了合理解释。 我这不是想着你们...魏南压低声音。 我是我, 他是他, 以前没有我们。向霖微微勾了下嘴角, 以后更不可能有我们。 魏南愣了愣：我... 我懂, 谢了。向霖拍拍他肩膀, 但这事已经翻篇，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看望完老师，向霖几个又约了顿饭，并且和魏南、田谷定好6号一起返校。假期剩下的几天里，向霖分别去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家各蹭一顿饭，又跟着向洪波和庄英下了两三顿馆子，转眼就到了返校的日子。 这几天里，他在没看见过蒋铭宇，也没收到过任何跟蒋铭宇有关的消息。这样挺好的，坐在去机场的车上，向霖伸个懒腰，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纸团。 这什么啊？向菲菲好奇地看过来。 向霖拨开纸团，戳了戳纸团里圆鼓鼓的小叶子。 一片叶子？向菲菲惊讶，哥你从哪儿捡的？这都皱巴巴了，要它干嘛？ 别看它皱巴巴的。向霖捏叶子，把叶柄对着向菲菲。他指了指叶柄凹进去的小圆点道：这，看见了吧？再过几天，这就能发芽生根，慢慢长成一株新植物。 多肉的习性就是这样，贱贱的好养活。而且气温变化的时候，多肉就会呈现出漂亮颜色。向霖欣赏够金色小叶片，又把它包回纸卷里：哥之前跟你交代的，你记住没？ 记住了记住了，上下学让赵叔送，切记不能落单。向菲菲皱起鼻子，你比妈管的都严。 向霖笑笑，没解释什么。抵达机场后，向霖先跟爸妈和妹妹告别，又等了一小会儿，才在约定的地方见到魏南。 魏南穿着件大对号外套，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死气沉沉。看见这样的魏南，向霖吓了一跳：...你这怎么了？ 甜甜。魏南只说了俩字。 甜甜这么了？向霖追问。 甜甜她家...魏南叹口气，她家不同意。 向霖微微一愣。军训的时候，魏南曾经几次提过自己属于地下恋情，估计是提的次数多了，甜甜良心不安，趁着十一放假就把俩人恋情公开了。 不过公开之后，这对小鸳鸯遭到了来自甜甜家里的强烈反对反对到今天返H市，甜甜都被扣在家里不能来。 不至于吧？为什么就反对啊？向霖惊讶。 魏南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甜甜家里会反对这件事，向霖曾经隐约有点感觉。凭他两辈子加起来对甜甜的了解，她不会吊着别人，更不是遮遮掩掩的性格。可哪怕甜甜是这种性格，都没能第一时间公开恋情，可见她的顾虑很深。 至于反对的原因，向霖打量起魏南。魏南身高可以，长相不丑，家里也还算不错，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硬伤的话，可能不上进算是一条？ 结合之前甜甜话里透露出信息，向霖猜测甜甜爸妈应该都很上进，所以他们看不上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男生。 可这个年级的男生，又能指望他多上进？上进到不吃喝玩乐，天天只想着赚钱？哦，对，也的确有上进的，例如那只祸害。 向霖恶狠狠切了一声，再次把注意力放在魏南身上：你们现在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魏南胡乱抓着头发，甜甜没说要分手，但我怕... 怕什么，魏南没有说出来。但怕什么，向霖不可能不清楚。 向霖拍拍魏南肩膀：等甜甜返校，你俩好好谈谈，有什么问题咱改呗。 对，改呗，谁怕谁。魏南脸色终于好了点。 向霖正想再安慰几句，手机嘟嘟震起来。看着屏幕上连着三四条未读消息，向霖笑不出来了。 蒋铭宇：最近别回D市 蒋铭宇：蒋晓刚想找你麻烦 蒋铭宇：因为那次进去的事 向霖看着这三行字，拧了下眉头。几天前被跟踪，向霖已经意识到蒋晓刚想报复，不过按照蒋晓刚跟踪了一路都没出手的做派，就算他真要报复，也不敢挑向洪波和庄英出手。 向霖又要离开D市，想来想去，要说最有危险的有可能是向菲菲。不过一来蒋晓刚不认识向菲菲，二来，向菲菲平时都有司机接送，安全还是能保证的。 话虽如此，可向霖心里总是存了点阴影，特别是看见蒋铭宇又提及这事，向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估计是没等到向霖的回复，蒋铭宇隔了几分钟，又发过来：你自己小心 向霖回：滚 纯黑色头像沉默下来。几分钟后，向霖看见对话框顶上显示正在输入，输入了可能快五分钟，蒋铭宇的下一句话也没发过来。 向霖哼了一声，把手机揣回包里。 安检、找登机口、登机，这三件事做下来，向霖找到位子翘了会儿二郎腿。听到关机提示广播，他才再次摸出手机。 蒋铭宇的回复终于打过来了，不过并不是向霖预期中的长篇大论。哪怕来来回回输入了十几分钟，蒋铭宇一共就只打了几个字：为什么不拉黑？ 向霖愣了愣，颇有种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 为什么不拉黑？蒋铭宇是问既然嫌烦、既然让自己滚，那为什么不拉黑？ 怎么会有脸庞这么厚的人？成年人之间保留点体面，他还不愿意？ 不就是想被拉黑么，行。向霖恶狠狠瞪着屏幕，戳来戳去调出设置框。空姐又单独过来提示关机，魏南也好奇地盯着向霖：霖子？还不关机？ 马上关。向霖点开蒋铭宇头像，按了加入黑名单。 消息发出去后，蒋铭宇等了很久，并没等到向霖回复。他绷着嘴角盯紧屏幕，三分钟后，他点开搜索框，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开始输入。 打好整串□□号，迟疑几秒，蒋铭宇轻轻按下搜索按钮。跳出来的是句提示：该好友已是你的□□好友。 这说明还没有被拉黑，蒋铭宇下意识勾起嘴角。 宿舍里原本四个人。沈齐一放假就回了家，郑路和冯川也不知去向，蒋铭宇回来了两三天，宿舍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这两三天里，蒋铭宇已经把租赁合同签好，只等着校外那间屋子的上任租客搬走，他就能带着仅有的两件行李搬进去。 那是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也是上辈子蒋铭宇住过三、四年的房子。去签合同的时候蒋铭宇仔细瞧过，布局和装饰都透着股陌生。墙上乌七八糟画着东西，门口的鞋架要散不散，连客厅的灯光都不是暖色调的。 不过也是，暖色调灯泡是向霖换的，此时此刻，它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在房子里。蒋铭宇微微垂眸，又看了一会儿黑漆漆的手机屏幕。 屏幕没有任何亮起来的趋势，向霖的消息没有回过来。 沉默片刻，蒋铭宇按亮平面，在对话框下方开始输入。 我把那套房子租下来了。 一个字一个字打完，蒋铭宇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上辈子，这套房子是向霖租的。租的日期是一年后。蒋铭宇搬进去的时候，房子已经彻底被装饰过，雪白的墙面、崭新的鞋柜、温暖而明媚的客厅灯光。几个月后，除了这些，还渐渐多出了漂亮的碗和餐具，种满了多肉的陶瓷花盆... 蒋铭宇微微蜷指尖，又继续打：那套房子我 字没打完，寝室门被推开，蒋铭宇抬头，指尖擦过发送键。 蒋铭宇愣了一下，连忙补：已经租下来了 蒋铭宇？你回来了？是沈齐的声音。 蒋铭宇嗯了一声，目光还停留在手机上。按照向霖的回复速度，这么长时间里，足够他打出八百字小作文来，可是屏幕上依旧只有孤零零的三行字。 为什么不拉黑？ 那套房子我 已经租下来了 你可算回来了，我跟你说，老郑...沈齐的声音还在继续。 蒋铭宇拧了下眉头，调出搜索框。一串数字打下去，这次并没跳出那句提示。没有提示该好友已存在，就意味着已经被拉黑，蒋铭宇合上手机。 片刻后，他再次按亮手机，快速拨了串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熟悉的女声传出来，蒋铭宇拧紧眉头。 我跟你说话呢。沈齐声音大起来，老郑十一阑尾炎住的院，都做手术了，你去看看他不？ 第80章 事业 不去。蒋铭宇拒绝。 猜到了。沈齐也没太大反应, 那我去跟冯川换班了。 沈齐离开后，蒋铭宇再次拨通向霖的电话，依旧是熟悉的女声：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蒋铭宇绷直嘴角, 垂眸看了眼手背。他手背上那道擦痕已经结痂，估计蒋晓刚脸上的伤也能结痂了。 蒋晓刚想报复向霖，这是那天发觉蒋晓刚跟踪后，蒋铭宇拷打之下问出来的。不过当时蒋晓刚也承认, 他是路过时无意间看见的向霖，并不是有意调查跟踪。何况他在村子里还在弄大棚，不会长时间离开。 但明知道这样, 蒋铭宇还是忍不住给田谷发了消息。两三分钟后, 田谷回复过来, 说是向霖应该在飞机上。 蒋铭宇松了口气, 三四个小时后又给向霖拨了次电话。这回不是已关机的提示, 改成了占线的嘟嘟音。蒋铭宇暗灭手机, 抬手捏了捏鼻梁。 下飞机后, 向霖看见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提醒, 忍不住直皱眉。魏南刚问了一句怎么了，蒋铭宇的电话又打进来。 向霖随手拒接, 跟魏南一起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上，向霖再次摸出小纸球看。魏南看见金色的叶片, 也有点惊讶：这是那什么...多肉, 对, 这是多肉吧？甜甜跟我提过。 提及甜甜, 魏南声音透出晦涩。 对, 多肉, 未来会很有市场。向霖打量着金色叶片。 飞机上他思考了很久，既然甜甜家觉得魏南不上进，那他们上进起来不就行了？先前向霖让庄英开过户，自己已经买过些股票进账，这会儿哪些股票应该翻了倍，拿一部分卖出去能换点小钱。 有这笔启动资金，向霖是可以尝试不少事情的例如，他可以弄个多肉大棚。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这个时候，多肉还没完全兴起，可是几年以后，多肉是能够风靡花市，占据绝大部分市场的。在这个时间点入手多肉大棚，属于稳赚不亏型，等再过段时间多肉已经烂大街的时候，他们的大棚处在金字塔顶端，也不会被严重波及。 他们还可以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一方面卖多肉，另一方面搭上新型旅游业的车，两者结合，前景应该可观。 其实买股票的事，向霖也考虑过带着魏南几个一起，不过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自己的金手指只能开七年，七年后的股票走势谁又能预料？ 霖子，你想什么呢？魏南撞了撞向霖肩膀。 想怎么赚钱。向霖说干就干，收起叶子就建了个□□群。等他们俩个各自返回宿舍的时候，群成员已经从2变成4。 宁洲听完向霖的分析，当即表示同意。李峰甚至连分析都懒得看，直接就拍板：你们干我就干。 反倒是魏南犹犹豫豫：霖子，这... 向霖打电话过去：车上你不还同意呢？ 我是同意，我只是...魏南还是吞吞吐吐。 你怎么想的？向霖耐着性子问。 我是怕你是为了我才搞这个。魏南一咬牙，干脆实话实说，你家有钱，没必要折腾创业，我家... 魏南家算不上穷，但跟向霖几个比，确实是差了一大截。而且他跟甜甜的感情刚出问题，向霖就提出这么个想法，魏南不能不多想。 甭管为了谁，都不能跟钱过不去。向霖笑起来，何况，我本身就喜欢多肉。 这话倒算不上瞎说，上辈子向霖没少逛花市，每次去都要淘两三盆多肉回来。买的多了，后来他干脆买了个巨大的陶瓷花盆，把那些辛苦淘来的多肉都种在一起。 可惜...舔舔嘴角，向霖叹口气。 魏南还在犹豫。 是不是爷们？向霖吐槽。 爷们必须是爷们。魏南叹口气，但我是真没钱。 钱这个事到确实是个问题，最后几个人商议，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魏南投资可以少投入点，但联系进出货、大棚用地之类的，他就要多跑跑。魏南终于松了口气。 关于大棚的选址，宁洲也提出了建议：学文村。 学文村地理位置不错，四季温差大，多肉容易养出状态，而且原本那附近就要搞旅游开发，对大棚未来的发展也有利。 况且想要在学文村租块地，这对于本身就在搞度假村开发的宁家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得到几个人点头，宁洲当即表示地的事包在他身上。 有了地以后还要建大棚、这就不属于宁家的开发项目了。好在李峰家里有器械、又有工人，而当地村民应该也有建大棚经验。 剩下的，也就是些生产原料，魏南家里做小商品买卖，批发花盆什么的算是专业的，向霖一条条算下来，发现自己除了投资，也就只能负责进进货。 他们大概筹划两三天，宁洲那边给出了土地消息：村子蒋虎家刚好有块空地。 地理位置决定了以后大棚的便利性，同时也决定了多肉能不能长好，向霖看眼日历，决定周末亲自去学文村看一眼。 听说他周末还要回家，向洪波和庄英表示了惊讶与欢迎，又听说他要投资建大棚，庄英犹豫一会儿，只问了有没有钱。 钱我还有不少呢。向霖笑笑，问，矿上没事了吧？ 没事，矿震已经处理完了。庄英说。 那别的事呢？向霖想了想，又问，上头有没有发什么文件啊、通知啊之类的？ 什么文件通知？庄英莫名其妙。 我听室友说了点小道消息，据说跟煤矿有关的。向霖舔了下嘴角。 按时间算，的确是还没到限煤令发布的时候，不过当初限煤令发布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等一纸红头文件下来，多少小煤矿哀嚎连天，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这辈子虽然能预知这事，但向霖没办法直接跟向洪波他们讲。他只能按照日子一点点吹风都说三人成虎，他一个人吹出来三个人的风，怎么也能让老爸老妈相信有老虎。 庄英果然半信半疑：什么小道消息。 可能煤矿整改？现在还不清楚。向霖看眼对面空荡荡的床铺，心口胡扯，我室友吕江，妈你还记得吧？就我刚开学跟你提到的室友，他家里说是有人，能打听到内部消息。 内部消息？庄英声音更加疑惑，什么内部消息？ 现在还说不好，反正你们也留意一点。向霖还想多说几句别，手机里传来嘟嘟声，他看了一眼，发现又是某只祸害打进来的。 蒋铭宇最近几天也不知道图什么，隔三差五就打个电话过来。向霖拒接几次后，找了几遍也没找到拉黑号码的办法。后来他也懒得再找，反正不接就行了。 手机里庄英的声音还在继续，向霖又问了问向菲菲学习情况，嘱咐周末回去的事先别告诉妹妹。 挂断电话后，向霖数了一下，两个未接外加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很简洁，主旨依旧是提醒向霖注意蒋晓刚。 注意注意，注意个头，向霖翻着白眼把短信删掉。 蒋铭宇等了一会儿，手机没亮起来。这种情形最近几天经常发生，最开始，蒋铭宇还会隔段时间检查检查手机，后来发完短信，他便收起手机出门干别的。 因为郑路住院，沈齐和冯川轮班陪护，宿舍里常常就只有蒋铭宇一个人。租的房子已经快收拾妥当，蒋铭宇打算去花市买两盆花，等花到位，他就找个时间搬过去。 也许是明白了蒋铭宇的冷漠，沈齐跟他说话次数明显变少，冯川更是尽可能不跟他说话。哪怕是郑路出院当天，两个人也没通知蒋铭宇。 从出租屋回来，蒋铭宇看见寝室里坐了三个人，只是微微顿了下脚步，就朝着自己位置走去。 郑路捂着肚子哼了两声。冯川只是瞥蒋铭宇一眼，沈齐并没说什么。 晚上的时候，沈齐帮郑路带了吃的，冯川也帮郑路买了水果。听说郑路想洗澡，俩人都表示反对。双重压迫之下，郑路只能放弃。 等沈齐和冯川出门，郑路才捂着肚子挪下床，又慢吞吞拿了换洗衣服，朝卫生间挪。 目光落在郑路紧捂肚子的手上，蒋铭宇微眯了下眼睛：你做什么？ 郑路没想到他能问自己。货真价实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心虚道：不干什么，我...就去冲个澡。 蒋铭没接话。 沈齐说过，郑路前几天才做的阑尾炎手术。这个手术上辈子向霖也做过，当时蒋铭宇在家里办丧事，向霖出院的日子和丧事结束也是前后脚。这么算下来，向霖应该在医院躺了不只十天，不像郑路，只躺了几天就能洗澡了。 有...有事？郑路被蒋铭宇盯得有点发毛。 蒋铭宇摇头，稍微侧开身体。 郑路从他旁边走过去。擦肩而过时，他惊讶地发现蒋铭宇低下头，正含笑不知道给谁发短信。 第81章 伤口 发过去的短信, 向霖依旧没有回。 蒋铭宇并没太在意。他把手机放回桌上，又从袋子里拿出新买的多肉。这两种多肉，上辈子向霖也种过。蒋铭宇在出租屋客厅窗户边, 看见过它们很多次。不只看过它们饱满的样子, 也见过它们叶片逐渐变得透明，最终腐烂化成了水。 收回思绪，蒋铭宇把多肉仔细种到新买的花盆里。 冯川和沈齐回来的很快，看见寝室里只有蒋铭宇, 他们俩连忙问：老郑呢？ 蒋铭宇用沾满土的指尖，指了指卫生间方向。 冯川对视一眼沈齐，一起朝卫生间冲。几秒钟后, 卫生间传来骂人声和郑路小声的解释。 我真就擦了擦, 我没干别的。郑路底气并不算足。 冯川和沈齐一左一右把人架出来。为了晾干伤口, 郑路肚子还露了一小块在外面。 见人出来了, 蒋铭宇起身, 打算去卫生间洗洗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郑路肚子, 蒋铭宇猛地皱起眉头。 郑路下意识捂住伤口。 蒋铭宇：放开。 郑路愣了：...干什么？ 让你把手放开。蒋铭宇声音陡然冷下去, 带着不容抗拒的味道。就仿佛对方动作再慢点, 他就会自己动手。 郑路迟疑着松开手：你到底... 这下面...蒋铭宇指着那几块小小的纱布，是刀口？ 郑路也跟着看肚子。他肚子上贴着三块小纱布, 虽然这个角度看不见，但他知道, 每个纱布下面有条不到一厘米的切口。 蒋铭宇捏住其中一块纱布的边。 你要干什么？郑路几个人大惊。 蒋铭宇刷一声扯掉纱布。纱布下方, 只有一条不到1cm的切口, 切口长了几天, 已经看不见断面。 我艹！郑路骂起来。冯川赶紧把纱布贴回去, 沈齐则拽着蒋铭宇手腕, 眼里罕见露出怒意。 蒋铭宇仿佛没感觉到手腕被拽着。他眼睛死死定在那三块纱布上。看了一会儿，蒋铭宇声音隐隐开始发抖：怎么会是这样的。 你说什么？沈齐没理解。 蒋铭宇仍旧盯着纱布：为什么是这样的？ 沈齐顺着他目光，也盯着郑路伤口看：你是说...阑尾炎刀口？ 也不都是这样。郑路迟疑着开口。 蒋铭宇仿佛落水的人看见救命稻草，猛地抬头盯住郑路。 郑路抖了抖，在右下腹比划个不到一指长的样子：医生说也可以做这种，在这切个口。 看着他比划的位置和大小，蒋铭宇目光一点点沉下去。等郑路话音落下，蒋铭宇闭了闭眼，转身按住桌子。 桌上摆着他刚重好的多肉。桌面上的颗粒土还没收拾干净，零零散散散落着。蒋铭宇看了桌面一会儿，扭头进了卫生间。 郑路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分钟后，卫生间里传来声巨响，又过了几分钟，蒋铭宇从卫生间走出来，径直推门离开。 沈齐小心翼翼走进卫生间，片刻后，他低声骂了句我操。 卫生间还算整洁，只有那排不锈钢挂钩上黏了血。看血迹的形状，蒋铭宇曾经一拳砸了上去。 B市和H市离的很远，远到需要跨越大半个国家。听说蒋铭宇要去H市，司机愣了愣，试探着往下赶人：同学，你喝高了？ 不，不是H市。蒋铭宇紧紧攥着拳头，改口，机场，送我去机场。 司机目光下移，落在蒋铭宇拳头上。 蒋铭宇右手手背流了不少血，已经有血迹顺着他手腕染红了衣袖。受伤了不去医院，反而要去机场？该不会是什么逃犯吧？或者是疯子？ 这脚油门，司机怎么也踩不下去：我要收班，机场太远去不了。 蒋铭宇沉默着推门下车。还没等站稳，他伸手又去拦下一辆车。 去机场的路上，向霖分别跟老妈和宁洲取得了联系。刚跟宁洲约好第二天去学文村的时间，向霖手机光荣关机。 看着黑幽幽的屏幕，向霖咬牙切齿，无声骂了句蒋祸害。 这一路上，祸害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一遍遍电话拨过来。有那么两三次，向霖都差点手滑按了接听。果然不应该懒惰，看着彻底陷入黑暗的手机，向霖暗自发誓：等回家充上电，他必须先百度拉黑方法。 他一定一定把那只祸害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 因为手机没电，等待登机的时间里，向霖只能四下看看。 登机口前站了对母子，儿子看起来上小学的年级，小脸臭臭的，紧绷着嘴角，露出尖尖的下巴。 按这个架势，再过几年也是个祸害脸。 向霖叹口气，眼前再次浮现出蒋祸害的脸。十一那次重逢，向霖明显能看出来蒋铭宇瘦了。拥抱的时候，那一条条的肋骨硌地人生疼。还有脸上的线条，虽然以往蒋铭宇也偏瘦，但下颌线绝对没锋利成真的刀削。 按理说，一切按照蒋祸害的目标在推进，他应该开心才对？没道理把自己饿瘦啊。也可能，祸害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越满意越消瘦？向霖甩甩头，打了个哈欠。 下飞机以后，向霖沿着出口大厅走了一会儿，在出口最外侧看见了庄英。 因为矿上有事，这次只有庄英跟赵叔一起过来，向霖对着庄英摇着手，快步走过去。回家之后，照例先吃水果再吃饭，等到八点多向菲菲才回到家。 发现向霖回来了，向菲菲高兴地不行，扔了书包就往向霖身边凑。向霖跟她闹了一会儿，眼看着快九点了，才记起来手机的事。 电一冲起来，手机先嘟嘟嘟连着震了十几下。向菲菲和庄英都奇怪地盯着向霖。 不会是坏了吧？向霖装模作样按两下手机，发现连着一排未接都是蒋祸害的号。 这个号跟上辈子并不一样，不过蒋铭宇最近打的次数太多，向霖想记不住都难。一排号码翻下去，向霖终于在中间发现了魏南两个字。 他想了想，给魏南拨回去。 霖子，你可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头，魏南长长出口气。 手机没电了。向霖解释。 我就这么说的，蒋铭宇他非不信。魏南顿了顿，继续道，蒋铭宇跑来H市了。 向霖愣了。 喂，喂？霖子？魏南对着电话喊，你听没听我说话？ 听着呢。向霖试探着问，他去H市做什么？ 谁知道。魏南那边声音很杂，旁边时不时还传来田谷的声音，他说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就给甜甜和我打。说是非要见你，立刻马上就要见你。 见个鬼。向霖伸个懒腰，拿着手机回了房间，我人都不在H市，他能见着什么。 我也说了啊。魏南叹口气，所以人又跑机场去了。按时间算算，搞不好他都到D市了。 放下电话，向霖久久没能回神。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蒋铭宇一改往日一天两三个电话的风格，夺命一样连环call，甚至还突然就飞去H市了，这中间要说没发生什么，向霖说什么也不能信。 可要说发生了什么，这个时间节点上，到底能发生什么？向霖把上辈子的情形从头又撸了一遍，怎么想这个时间段上，蒋铭宇都没遇上过什么大事。 不，也不是大事，连小事他应该都没遇上过孙素芬这时候已经死了，高考也结束了，离去法国交换还有两三年。这时候，应该是蒋铭宇最轻松惬意的时候。他能遇上什么事，莫名其妙非要找自己？ 向霖垂头看了眼肚子，轻轻咬了下嘴角。 H市飞D市的航班下午只有两趟，一趟是向霖坐的，另一趟要晚两三个小时。按照魏南说的时间推算，蒋铭宇应该可以赶上第二趟，而他如果真赶上了第二趟，这个时间点已经下飞机了。 看了眼陷入黑暗的手机屏幕，向霖想了想，又调出通话记录。蒋铭宇最后一通的连环call是4个多小时前，这个第二趟航班的时间基本重合。如果蒋铭宇已经下了飞机，他最大的可能就是打车来金湖苑。 沉默许久，向霖扭头看向窗外。 已经是深秋，院子里碧绿的叶子早就不再，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橙黄色路灯透过树枝，投下斑驳的影子，更远处只有则连影子都看不清，只剩深深浅浅的黑暗。 蒋铭宇真的会找过来吗？向霖皱眉，盯着那偏黑色看了一会儿，隐约在黑色之中看见个灰色高瘦的影子。 他愣了愣，趴在窗子上仔细看。那个影子动了动，朝着小路另一端走过去。影子背后挺大的保安两个字，彰显了影子的真实身份。 向霖轻轻吐出口气，还没等感叹句什么，小路的尽头又出现另一道影子。 第82章 这样最好 那个影子走得很急, 准确的说，他已经是在奔跑。 盯着影子飞速接近，向霖屏住呼吸, 等影子彻底展示在路灯下, 向霖目光落在对方刀削般的下巴上。 跑近院子后，蒋铭宇并没急着推门，而是先站定，深吸口气。片刻后, 他抬眸朝向霖窗口看过来。说不上来出于什么心理，向霖迅速蹲下。 盯着面前墙壁，向霖又沉默片刻, 自嘲般勾起嘴角。 屋里没开灯, 何况自己还躲在窗帘后面, 有什么躲的必要？ 这么想着, 向霖又慢吞吞站起来。 院外蒋铭宇还立在那里, 头倒是已经低了下去。看模样他两只手都捏着拳, 不知道正在冥思苦想些什么。 该不会是想到上辈子自己做过什么坏事, 急匆匆的来打击报复吧？向霖挠挠鼻子尖, 心道坏事自己是真没做过，隐瞒的话, 到的确有一件。 默默盯着蒋铭宇发顶又看了一会儿，向霖幽幽叹口气。在蒋铭宇伸手推院门的同时, 向霖转身, 朝着楼梯口走过去。 这时候庄英刚回房间洗澡, 向菲菲也在自己房间写着作业。听见门铃响, 张阿姨还挺惊讶。她在围裙上蹭两下手, 正准备去开门, 就见向霖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是来找我的。向霖说。 张阿姨应了声好，转身回厨房。进厨房她，她余光扫了一眼，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有些眼熟。不过哪怕是这匆匆一眼，也足够张阿姨惊讶：蒋铭宇瘦了很多，对比之前来家里当家教，不，甚至对比之前来家里寄住，他都又瘦了很多。 门被拉开，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向霖翻个白眼。 你...蒋铭宇声音仿佛含了沙，短短一个你字，听得向霖耳朵发颤。 向霖掏掏耳朵：有事？ 你...蒋铭宇迟疑片刻，压着嗓子问，你真做了阑尾炎手术？ 没做。向霖说。 蒋铭宇猛地拧起眉头，眼睛里隐约透着血丝。 我好好的，做什么阑尾炎手术。向霖慢吞吞拉开衣服，露出肚皮，不信你自己看。 目光下移，蒋铭宇盯着向霖平坦的小腹看了好一会儿，缓缓伸出手。 向霖赶紧把衣服盖回去：别动手动脚。 蒋铭宇指尖颤了颤。 向霖又问：还有事？ 轻轻抿了下嘴角，蒋铭宇再次抬起通红的眼睛：从左到右，将近20cm的疤痕。不是阑尾炎手术会割出来的，对不对？ 果然，果然是为这事来的。向霖在心里轻轻叹口气，挑眉打量蒋铭宇：我怎么知道？ 蒋铭宇死死盯着他：向霖，跟我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向霖也盯回去。 这双眼睛向霖很熟悉，黑不见底的瞳孔，小扇子般的睫毛，还有眼睛里的冷漠和疏离。这些东西，向霖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 看了七年想了七年，哪怕梦里都要重复看上那么几遍，想不熟悉不行吧？可是带着血丝的眼睛，向霖并不熟悉。看着蒋铭宇眼底的血丝，向霖沉默许久，对着他晃晃手。 随着他的动作，蒋铭宇轻轻眨了下眼睛。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向霖问。 你没有重生？你真没重生？蒋铭宇不答反问。 向霖没说话，只是笃定地点了头。 蒋铭宇又盯着向霖看了很久，许久之后，蒋铭宇轻轻勾起嘴角，说了句好。 随着话音落下，向霖看见蒋铭宇眼角闪了闪，有颗晶莹剔透的水滴顺着他下颌线慢慢滑落。 向霖盯着那滴泪珠，直到它砸到地面，才收回目光。 人都说怕什么来什么，向霖上辈子最怕假手术的事被拆除，瞒着捂着好些年，上辈子是瞒住了，没想到这辈子反而被发现了。 蒋铭宇这么想的，向霖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挡了一刀错过了高考，这就是笔换不清的债。不知道的时候后还好，知道了以后，这件事就会成为枷锁，不管蒋铭宇能走多远飞多高，这枷锁永远也摘不下来。 他欠了他的，他只能还他。 前二十年还孙素芬，后几十年还向霖？这并不是向霖想要的。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重生，我也没有重生。向霖声音清冷而坚定，请你记住了。 蒋铭宇沉默许久，说了声好。 他迟疑着抬起手，打量向霖脸色，又缓缓将手放下。 好。蒋铭宇说，这样最好。 说完，他深深凝望向霖一眼，扭头走了。 向霖皱眉盯着他。 蒋铭宇起先走的很慢，推开院门后，他开始加速，待经过路边点缀的园石时，他甚至已经可以算得上跑。 直到蒋铭宇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向霖缓缓靠上门框，沉默着站了好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向霖开着车按时抵达宁洲家楼下。 宁洲看见向霖，好奇地问：主公，大清早的谁惹你了？ 向霖莫名其妙。 你这脸，都快黑成锅底了。宁洲推推眼镜，坐上副驾。 向霖抹把脸，笑起来：昨晚没睡好。地的事具体怎么说？ 地是蒋虎家的。宁洲联系蒋虎的时候，听说他们要租地，蒋虎当即给出了十分优惠的价格。原本这个价格可以更高些，但不巧蒋虎家地旁边已经建了座大棚，更不巧的是，那座大棚刚好隔在蒋虎家地和马路之间。 这意味着向霖他们今后进出大棚需要绕远。 绕路倒没什么。实在不行，还能让峰子他们家弄点机器重新铺段路。向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接上李峰后，三个人按照约定时间到了学文村。在村口大柳树下等了快十分钟，他们都没看见蒋虎。 再等等？宁洲问。 向霖点点头。 距离他上次来学文村已经过了很久，因为旅游开发的关系，学文村变化很大。向霖看着重新返修过的小路，轻轻翻个白眼。 顺着这条路往里走不远，就是蒋铭宇之前的家说是之前的，因为现在那快地已经重新开发，据说改成了一栋漂亮的小院子。 院子具体什么样式向霖不知道，但他曾经听宁洲提过，说是这个度假村采用村民结合管理方式，愿意的村民可以搬回原址，负责那做院子的维护管理和接待。 蒋铭宇应该不会要院子。他要去法国的人，哪有时间回来管理院子？向霖抖抖腿又等了一会儿，蒋虎还没出现。 宁洲嘀咕：不应该啊，蒋叔一向守时。 有什么事耽误了？李峰挠挠头。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见蒋虎的声音：对不住对不住，俺来晚了。 向霖下意识朝村子看过去。村口小路安安静静，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愣了愣，扭头朝身后看。 蒋虎挥着宽厚的手掌，从某片干枯杂草背后跑出来。 大棚那边出了点事。蒋虎气喘吁吁，俺还没处理完。 看见向霖，他微微等圆眼睛：你？ 片刻后，蒋虎拍了把脑袋：你不是当初帮着垫钱的那个吗？ 宁洲和李峰扭头看向霖：垫钱？ 向霖敷衍着啊了一声，转移话题：大棚出事？什么大棚？地旁边的那个？ 蒋虎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可不是，就小宇妈妈留下那块地，蒋晓刚在上头建了个棚。本来这事小宇也默许了，谁知道早上他回来，就直接冲过去打人？ 打人？宁洲和李峰惊讶 蒋虎：还报警了。 快走到大棚的时候，向霖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事情经过很简单，那块地原本在蒋晓华名下，据说上头还留着个倒塌的猪圈。 孙素芬去世后，地就归了蒋铭宇。 原本，蒋晓刚出了笔钱，蒋铭宇同意了他整理场地盖大棚。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蒋铭宇突然返回村子，冲进大棚二话不说就动了手。 蒋晓刚刚开始还仗着人多，有抵抗的意思，后来看蒋铭宇是真来拼命的，蒋晓刚的帮手跑的跑散的散。等蒋虎被叫过去的时候，蒋晓刚基本已经瘫在地上了。 听完蒋虎的描述，李峰很诧异：夸大了吧？蒋学霸有这么猛？ 应该是有的。宁洲推推眼镜，当初一中外面蒋铭宇拎着把刀的模样，过了这么久宁洲还记忆犹新。 那他为啥突然打人？李峰又问。 宁洲偏头看向霖。 向霖：我哪知道啊？为什么也跟咱没关，我们绕过去直接看地。 对哦。李峰表示同意。宁洲也跟着点头。 成。蒋虎带着他们从大棚旁边绕，这是近路，就是有点窄。 向霖嗯了一声，紧贴着大棚往前走。透过半透明大棚膜，向霖余光扫到不少人影：看来这场仗的围观者还不少？ 还没等他抽出心思数数到底有几个，就听见大棚里传出个清冷的声音：我只想让你死。 第83章 别放手 向霖微微皱眉。 李峰和宁洲明显也听见了这句话。他俩迷茫地盯着向霖, 用目光朝棚里示意。 向霖掏掏耳朵，继续往前走。 棚里清冷的声音没再继续，反倒有个中年男性哑着嗓子嘟囔什么。在向霖他们快要彻底走过去的时候, 中年男子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棚里发出短促尖叫，紧接着有人高喊救命。 蒋虎拔腿往入口冲。向霖愣了愣，连忙跟上。 大棚里聚集了不少人, 这会儿他们全都远远躲在角落。蒋晓刚躺在大棚正中间的地上，他手捂着脑袋，鲜红的血液从他指缝间涌出来。 他嘴唇艰难地蠕动几下, 看见蒋虎仿佛看见救星：疯了疯了。这兔崽子疯了！ 蒋铭宇手里拎着块砖头, 砖头上浸润着红色痕迹。 向霖目光落在砖头上, 眉头紧锁：蒋铭宇？ 蒋铭宇挥着砖头的手瞬间定住。片刻后, 他缓缓抬起头。 向霖逆光站在大棚入口, 因为刚刚跑的太快, 稍长的刘海还在微微抖动。 蒋铭宇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地。向霖随手朝大棚外指。 蒋铭宇嗯了一声, 把砖头随手扔在花架上。 吓死我了, 吓死我了。俺还以为要杀人了呢。谁不说的呢。围观的村民渐渐开始议论。 蒋铭宇冷冷扫他们一眼，又把目光挪到蒋晓刚身上。蒋虎进来以后, 先想办法帮蒋晓刚压伤口。直到血勉强止住，他才长出口气, 埋怨蒋铭宇道：你这孩子。 孩子？他都tm成年了, 还是什么孩子了？蒋晓刚猛地瞪圆眼睛, 成年了, 对, 你都tm成年了。警察, 快把警察叫来。有人犯法了，快把这混蛋给老子抓进去。 向霖皱眉看着蒋铭宇。 蒋铭宇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听见警察两个字，他还仿佛勾了下嘴角。 之前那次斗殴，因为蒋铭宇属于被动还击，又还是未成年，所以并没被记录在案。但这次不一样，8月份蒋铭宇就满了18岁，这次怎么看怎么是蒋铭宇先动手。这两项加在一起，等会儿警察来了会怎么样，向霖还真叫不准。 抓进去，赶紧给他抓进去。蒋晓刚还在叫嚣，他tm还想让老子吃牢饭？老子倒要看看，这么个T大学生被抓是什么样。 这孩子也是可怜。真能被抓？不知道啊，但这好不容易考出去的，要被抓吃了牢房，这辈子就完了。村民小声唏嘘。 蒋铭宇还安安静静站在场地中央，不论是蒋晓刚的叫嚣，还是村民的议论，仿佛都对他没造成任何影响。 向霖翻个白眼，朝蒋铭宇走过去：你... 蒋铭宇轻轻勾起嘴角。 还笑？你还笑得出来？向霖在蒋铭宇身边站定，这真是你打的？ 蒋铭宇点头。 为了什么啊？向霖微微张开嘴唇，眉头拧得更紧 蒋铭宇没说话。 要不，你服个软？盯着蒋晓刚冒血的脑袋打量几秒钟，向霖试着提议，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服个软再赔点钱，总比惹上官司好。 蒋铭宇还只是勾着嘴角。 向霖急了：我tm跟你说话呢，别只顾着装逼了行不行？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你着急了。蒋铭宇终于说了句话。 我tm急个屁，人又不是我打的。向霖在心里骂了几句祸害，耐着性子又道：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劝你... 你担心我。蒋铭宇说。 向霖：有病。 你担心我，怕我惹上麻烦。说完这话，蒋铭宇双眸陡然亮起来，连带着刀削般的脸颊也染上丝丝温柔弧度。 向霖叹口气：随便你怎么想，这事总得先解决。 我会解决的。蒋铭宇点点头，再次把目光落在蒋晓刚身上，你想吃牢饭么？ 蒋晓刚一怔，随即捂着头大笑：你把我打成这样？还想让我吃牢饭？你tm脑子进水了？今天要不把你弄进去，我tm不姓蒋。 蒋虎也对着蒋铭宇直摇头。 吴红听说出事冲冲赶来，听见这段对话，她赶紧拉蒋铭宇一把，又从包里拿出止血钳和医用棉。一边给蒋晓刚处理伤口，吴红一边打圆场：都是亲戚，这种事警察不管。 不管？蒋晓刚陡然拔高语调，凭什么不管？警察要是敢不管，非跟他们好好掰扯掰扯！ 向霖眉头越皱越紧。宁洲和李峰也小声劝蒋铭宇：留档案以后麻烦，赔点钱得了。 钱？我tm还就不要钱了。蒋晓刚嚷嚷，我tm就要等着警察来，就要... 你不想等也不行。蒋铭宇说。 蒋晓刚叫嚣声戛然而止：你？你...什么意思？ 蒋铭宇没有进一步解释。 围观的村民议论声越来越大，向霖听了一会儿，基本都是对蒋铭宇的行为表示唏嘘，要说真担心蒋铭宇的处境倒是没有，反倒更多的是对有热闹可看的期待。 你真能解决？向霖迟疑地看着蒋铭宇。片刻后，他叹口气，摸出手机。 蒋铭宇直直望着他。 看什么看。向霖翻个白眼。别看活了两辈子，上辈子还作为被伤害者参与了斗殴，但这种该怎么处理，向霖还真不调清楚。 他捏着手机想了几秒钟，决定先给粥店老板打电话周柏黑白通吃，应该会有关系。 在向霖查通讯录的时候，蒋铭宇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按住了向霖的手。 干什么？向霖皱眉。 蒋铭宇捏了捏他手背，轻声道：放心。 向霖一愣。 我真能解决，你放心。蒋铭宇说。 警察来了以后，蒋晓刚先哭嚎着扑过去，先说自己辛辛苦苦建大棚，又说自己被人殴打。说着说着，他还提起去世的孙素芬，强调要不是蒋铭宇贪图钱财和地，孙素芬也不会被早早气死。 蒋虎和吴红都看不下去了：可要点脸吧。要不是你，孙婶能出事？ 听见这话，蒋晓刚气势弱了些。片刻后，他又开始指着脑袋哭叫：打人，打人板上钉钉的事，你们管不管？ 出警的是两个警察，一个年纪大点，一个看着才刚毕业。两人对视一眼，年轻的扭头看蒋铭宇：打人这事你有什么异议？ 没有。蒋铭宇说，人的确是我打的。 向霖：... 你们也听见了吧？听见了吧？他都承认是他打的，快把他抓进去。蒋晓刚捂着脑袋得意。 我打他是有原因的。蒋铭宇又道。 向霖愣了愣，连忙拉住蒋铭宇胳膊。 原因，什么原因？就算真有原因，也不能打人啊？退一万步说，打也就打了，还能当着警察面叫嚣？好好一只祸害，怎么脑子进水进成这样了？ 向霖越想越无语，狠狠捏了蒋铭宇一把。 感受着胳膊上的疼痛，蒋铭宇再次勾起嘴角。 笑，你还有心思笑。向霖拧着他胳膊，朝警察赔笑：是这样的，他们本来就是亲戚，我同学... 血缘上算是亲戚，实际上不是。蒋铭宇打断他。 向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只祸害不只脑子进水，他甚至是脑子宕机，不，他是今天把脑子落在家里了。当着警察面还不认亲，这是等着要按社会关系处理？社会关系处理，那就是打架斗殴，这不等着要完？ 在向霖左思右想的时候，蒋铭宇轻轻拍拍他手背。 见向霖没收手，蒋铭宇试探着握住向霖的手。 向霖还在努力思考怎么解决眼下问题：我说你... 我打他的原因在这里。蒋铭宇笑了笑，拉着向霖的手往大棚深处走去。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跟着他们往里走。蒋虎、吴红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走了进来。宁洲和李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换个走的口型，围观村民小声议论几句，都跟着往大棚深处走。 这座大棚建的很现代化，棚子里面分了几隔。最外面是种着些成品花花草草，中间部分是盆装的大苗和中苗，再往里，则是块拉着帘子的空间，门帘上挂着个育苗室的牌子。 看见蒋铭宇带着人往育苗室走，蒋晓刚再顾不上捂脑袋。他一打滚爬起来，就往育苗室门口冲：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蒋晓刚挡在育苗室门口，双手拼命张开：你们乱走什么？！ 里面是什么？年轻的警察开口。 蒋晓刚眯缝着眼睛：这不写着呢？！育苗室，组培苗懂不懂？不能见光，你们进去给我弄坏了怎么整？ 年轻警察打量蒋晓刚几眼，又偏头打量蒋铭宇，最终目光顺着蒋铭宇胳膊往下，定在了蒋铭宇和向霖牵在一起的手上。 他愣了愣，赶紧挪开目光直视蒋铭宇：育苗室里有你打人的原因？ 蒋铭宇点头。 育苗室？育苗室里能有什么打人的证据？向霖下意识动了动手，换来蒋铭宇紧紧一握。 向霖这才察觉手被拽着，赶紧往回收手。 感受到他的意图，蒋铭宇手指轻轻抖了两下。 向霖一愣，偏头看他。 别放手。蒋铭宇声音很轻，甚至带了点恳求意味，行吗？ 第84章 债主 向霖一愣, 赶紧往回抽手：放开。 蒋铭宇死死拽着他，完全没有松手趋势。 老警察清清嗓子：你说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原因？能有什么原因？蒋晓刚梗着脖子嚷嚷。不管年轻警察怎么劝，他硬是拦在路上, 丝毫不肯退让。 向霖趁着这个功夫, 继续努力往回抽手。蒋铭宇越捏越紧，疼得向霖直皱眉：我艹，你徒手捏石头呢？ 蒋铭宇一愣，赶紧松手。 向霖抽回手, 甩了几下。 看眼空荡荡的手心，又看看向霖微微泛红的手背，蒋铭宇拧了下眉心, 转身踹倒蒋晓刚。 他动作速度太快, 又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蒋晓刚连招架的机会都没有, 就被一脚揣进了门帘里面。直到蒋晓刚咚得一声摔在地上, 人群里才爆发出短促惊呼。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 年轻的钳制住蒋铭宇, 年长的走进育苗室。 看见警察走进来, 蒋晓刚顾不上喊疼, 拍拍屁股就爬起来：看见了吧，看见了吧？这里都是花苗。 育苗室里是一排排的钢架子, 每个架子分三层，每层上面都整整齐齐放着育苗盒, 侧边还挂了紫外线育苗灯。老警察走进去后, 盯着那些灯看了几眼, 对着年轻警察比了个手势。 年轻警察疑惑地松开手。 蒋铭宇重获自由, 先转身看向霖。见到向霖在盯着自己看, 蒋铭宇微抿了下嘴角, 脸上依旧绷着，但眼里露出点笑意。 向霖翻个白眼，偏头打量起育苗室。 看见育苗室情形，吴红惊讶地啊了一声，蒋虎则疑惑地看着蒋铭宇。其他人也从门口看见了里面的情况，不少村民窃窃私语：这算什么原因？种个花就被打？ 就是，我就种个花，凭什么就打人？蒋晓刚跟着嚷嚷。 向霖盯着那些小小的育苗盒看了几眼，又把目光挪回蒋铭宇身上。 蒋铭宇随手扯出株小苗。把小苗递到老警察面前，蒋铭宇平静道：一板育苗盒72穴，每层架子放3板，一个架子就是648株。这么间育苗室里，架子可不只5张。 老警察微微张开嘴，回头望过去。育苗室面积占了大棚快四分之一，里面分左右两边，每边粗略算过去，都不只十个架子。换句话说，这么一座育苗室里的小苗就要上万。 上万，这是什么概念？老警察摸出手铐，迅速铐住蒋晓刚。 人群里再次发出惊呼，连向霖都微微一愣。 3000株以上就要判5年，上万株不知道要怎么判？蒋铭宇看了蒋晓刚一眼，又扭头看向霖。 向霖微眯了下眼睛。 罂粟。蒋铭宇晃了晃手里的小苗，随手扔回育苗盒。 走回向霖身边后，他轻轻挑了下眉：谢谢。 向霖一愣。 谢谢你担心我。蒋铭宇说。 整件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向霖几个意料。中午坐在蒋虎家里吃着午餐，李峰还忍不住嘀咕：我艹？制d？就在我们身边？ 不是制d。宁洲推推眼镜，扭头看向霖，这是种d。 向霖敷衍的点了下头，朝宁洲这边挪两下凳子。蒋晓刚被抓后，蒋铭宇打人事件被定性成了为民除害、大义灭亲，据说还有可能得到举报奖励。打人还被奖励，这可真是，向霖翻个白眼，又朝宁洲旁边挪。 蒋铭宇看着两人中间原来越大的空隙，微微绷直嘴角。 吃完饭后，蒋铭宇单独叫住向霖。 向霖不耐烦：事先说好，我不是担心你，我只是天性如此、爱管闲事。 蒋铭宇点点头，突兀道：我不去法国。 向霖一愣。 蒋铭宇目光落在向霖小腹上，声音很轻：当时，很疼吧？ 向霖没说话。 蒋铭宇嘴唇动了两下：之前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所以就不去法国了？向霖沉默许久，骂了句我艹。 下午看地的时候，向霖还没从气愤里缓过神。宁洲几次打量他，忍不住问：主公？蒋铭宇找你做什么？ 找我发疯。向霖烦躁地挥挥手，闷头经过大棚。 大棚早已经被封住，棚子前停了好几辆警车。老警察正带着年轻警察忙前忙后，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抓了这么个，今年指标都能完成了。蒋虎解释，据说还真能帮小蒋申请奖励。 向霖沉默着加快步伐。 看完场地，向霖几个又跟着蒋虎返回家，还没等迈进蒋虎家门，他又看见了那可令人气愤的源头。 蒋铭宇站在院门外面，看模样应该等了有一会儿。看见向霖回来，他猛的站直身子，朝前走了几步，又犹豫着停下脚。 向霖恶狠狠瞪着他：滚。 人的一生，满打满算也就十二、三个七年，向霖上辈子用了整整七年接近蒋铭宇、追随蒋铭宇，虽说没能把人追到手，但至少能把对方性格揣摩一二。 也就是因为能揣摩一二，所以挨了刀这件事，向霖无论如何不能让蒋铭宇知道。 这只祸害能因为蒋晓华的生恩、因为孙素芬的一口饭，还了这么多年的债，也就能为了这一刀，再还上许久。上辈子，向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建立在还债之上，这辈子，已经知道了绿茶白月光的存在，他更加不能忍受祸害来还债。 可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看着沉默逼近的蒋铭宇，向霖又骂了句滚。 蒋铭宇递给向霖个透明文件袋：你拿着我就走。 向霖微眯了下眼睛。文件袋里是个大红色薄本子，A4纸大小，上面印着金色字体：土地证。 蒋铭宇小声解释：你不是要建大棚？有现成的。 向霖把文件袋扔回给蒋铭宇：你tm把我当什么了？ 蒋铭宇犹豫片刻，仿佛想说什么。但看着向霖难看的脸色，他最终只是说了句：债主。 向霖骂了句我艹：你怎么就不能滚远点？ 明白了。蒋铭宇把文件袋塞回向霖手上，转身走了。 他是要把棚子租给我们？李峰表情有点诡异。 他应该是送主公了吧？宁洲小声说。 向霖捏着土地证沉默好半天，又骂了句我艹。因为白得的大棚，他们暂时连大棚都不用建，只不过种多肉的设备还需要搞，保温措施和水幕散热装置也要弄上。 至于蒋虎的地，向霖也一并租了下来。他想做的大棚不只是走批发途径，更要跟旅游参观相结合，场地当然越大越好。 合同签好后，向霖先安排李峰弄大棚改造和基础，又喊宁洲联系人搞庭院除了院子外，他还在大棚边上建了阳光房。 等硬件差不多弄好后，已经到了11月中旬。剩下的就轮到魏南上场，花盆展示架等到位后，时间也就到了12月初。 这段时间里，蒋铭宇真的如承诺那般没有出现。 忙活的间隙里，向霖有那么两三次想到那只祸害，算算日子，这时候他肯定正在T大自习室里忙活。也许是在攒钱买电脑也说不定呢？向霖翻个白眼，又再次埋头忙碌。 圣诞节前夕，向霖他们的大棚正式完成。 只不过冬季不适宜铺货，几个人商议了一下，决定来年春天再大批进货招人。 没想到，还真就要弄起来了。魏南感慨。 宁洲和李峰也跟着点头：之前都是搀和家里的事，这么从头到尾自己搞事业，我们都还是第一次。 希望能多赚点小钱钱。向霖举起酒杯，另外三个也跟着举杯。玻璃杯清脆撞击声里，四个人一起道：圣诞快乐。 一杯啤酒下肚，魏南抹把嘴：提前一周过圣诞，也就只有我们南风了。 那还不是没办法。李峰嘿嘿笑着，明天你们就回H市了，想一起过圣诞也过不着啊。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别抱怨了。宁洲推推眼镜，要不是大棚的事，我们想提前过圣诞还没计划呢。是吧，主公？ 向霖也跟着笑笑，正想凑趣说句什么，魏南的手机响起来。 呦喂，又要撒狗粮了。李峰挪揄。 羡慕啊？魏南笑呵呵摸出手机，看着屏幕愣了愣。 向霖疑惑地看过去，发现屏幕上写着小姨两个字。 魏老师？向霖问。 魏南点点头，接通说了声喂。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向霖只能听见又急又快的声调。 魏南越听脸色越奇怪，挂断电话后，他扭头直愣愣盯着向霖。 看我干什么？向霖惊了。 魏南又转头盯李峰和宁洲。好几秒后，他咽了口口水，才骂了句我操。 向霖：？ 魏南：...蒋铭宇退学了。 向霖：？！ 蒋铭宇退学了。据魏婧说，蒋铭宇十月份就退了学，中间不知道忙了些什么，前几天才联系一中，问能不能复读。 退学？他为什么退学啊？李峰和宁洲震惊。 就说是不想读了？魏南声音犹疑，想要重考，换个城市。 向霖心里咯噔一声：换...哪儿？ 魏南盯着向霖，声音越来越小：说是要换...H市。 向霖差点没喷出口血来。原本以为那只祸害销声匿迹，谁知道对方不声不响甩出个大招？ 知恩图报，这tm真是知恩图报。上辈子欠一刀，这辈子挥着砖头给蒋晓刚开瓢。上辈子欠了一年，这辈子就退学复读一年。蒋铭宇啊蒋铭宇，你tm就是只脑残。向霖垂眸看了会儿玻璃杯，抓起旁边酒瓶整瓶吹下去。 瓶子见底，他在三个人诧异目光下，又灌了一瓶。 返校三五天，连大学室友吕江都看出了向霖的郁闷。开完班会后，吕江忍不住问：你这怎么了？跟欠了谁钱一样？ 向霖一边慢吞吞朝寝室走，一边懒洋洋道：我这不是欠了人钱，我是被别人欠了钱。 吕江愣了愣，笑了：也是，现在欠钱的才是大爷，借钱的反倒是孙子。 向霖也跟着笑笑，顺手摸出手机。看着黑幽幽的手机屏幕，向霖迟疑几秒，又把手机揣回口袋：几点了？ 吕江报了个时间：你不是有手机？ 没电了。向霖随口敷衍，你去食堂吧。我不太饿，先回寝室了。 行。吕江点点头，又问，刚才辅导员说的那事，你怎么想的？ 刚刚开班会的主题，是说下学习交换生的事。珠宝设计专业还有交换机会，这点向霖完全没有料到。听班主任的意思，这次是跟英国老牌珠宝设计院校做交换，机会难得，只是需要按比例缴学费。 只不过交点学费就能出国镀金，特别是能去不错的珠宝设计学校镀金，这怎么想都是个好事，向霖隐隐有些心动。只是限煤令那事还悬着，没解决之前就出国，向霖总有些不安心。 再说吧，我得想想。向霖说。 跟吕江分开后，向霖走了一会儿，再次摸出手机。看着黑幽幽的屏幕，他指尖在开机键上徘徊几秒钟，又把手机揣回口袋。 自从知道蒋铭宇退学那天起，向霖就没敢长时间开过机。特别是返校后，他更是能关机就关机，关到后来，庄英都开始怀疑向霖手机是不是坏了。 其实按照蒋铭宇退学的时间算，这已经又两三个月了，就算他要打电话也早打了。之气那会儿没打，现在基本也就不会打，这么做了会儿心理建设，向霖又慢吞吞摸出手机。 翻开屏幕，按下开机键，再次合上屏幕揣回兜里，这串动作一气呵成。开机提示音从裤兜里传出来好一会儿后，向霖才轻轻叹口气。 没有其他声音，说明这段时间里没有未接电话，也没用接到短信。 魏南那几个浑蛋，大半天没联系，都不知道发个消息？向霖挠挠鼻子尖，慢吞吞掏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时间，18:22分。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平安夜。 向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给魏南几个群发了qq消息。宁洲和李峰迅速回了过来，魏南迟迟没有动静。这种事情常有，魏南那个不靠谱的肯定在跟甜甜卿卿我我，向霖笑笑，又给庄英拨了电话。 问了问家里情况，又胡扯了一小会儿，向霖挂断电话，晃晃悠悠往寝室走。走了没几步，手机嘟嘟震动两下。向霖骂了句有异性没人性，才按亮屏幕。 但屏幕上并没新的qq提示，反倒有一通未接来电。 是个没存过的手机号，向霖看眼归属地，H市的。本地没存过的，还只响了两声就挂断？多半是个骗子？向霖刚诽谤完，手机屏幕又亮起来，还是那串号码打进来的。 向霖顺手接通：喂？ 电话那段没有声音。 喂？向霖又问，哪位？不说话我挂了。 别挂。冷清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 向霖愣了愣，啪一声挂断电话。 几秒钟后，电话又打进来。向霖这次看都没看，就径直按了挂断键。 可能是对方感受到向霖的决然，电话没再打过来。看着彻底陷入黑暗的屏幕，向霖缓缓吐出口气，小声骂了句我艹。 盯着黑掉的屏幕看了快三分钟，确定对方真不打算打过来后，向霖才长长舒口气。 那只祸害退学想做什么？他为什么要打电话过来？这些向霖统统都不想知道，只要他不再打电话过来，只要他不再想着还情还恩的，只要他不在出现在自己生活里，向霖就已经谢天谢地。 可是那只祸害，他为什么偏偏不给自己谢天谢地的机会？他为什么还非要打电话过来？向霖踹了脚路边石子。 小石子咕噜噜朝前滚，咚的一声撞到某双鞋上。那是双黑色的鞋，没什么牌子，也没有设计感就和夜市上一抓一大把的那些鞋子一样。 向霖猛地抬头：艹？ 鞋子的主人也在扭头看他。四目相对，向霖回神，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踢到你了？ 下次别乱踢。对方看了眼地上的小石子，摆摆手走了。 对方离开后，向霖长出口气，刚想再骂句蒋祸害，他手机又嘟嘟响起来。 第85章 你来我也不在 这次是短信。 向霖沉默着点开屏幕。未读信息最上面躺着个信封, 是刚刚那串号码发过来的。向霖犹豫几秒钟，按下信封后面的删除键。 吕江回寝室的时候，发现向霖已经躺在了床上。对于夜猫子早上床这事, 吕江表示出一百二十分惊讶：你这是晚上要出去high, 现在先补觉？ 我上哪儿high去啊。向霖叹口气，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一小截。 删掉短信之后，蒋祸害没有发新的消息来，也没用再打来电话。这本来是好事, 但向霖总感觉脑袋上被悬了颗炸弹。屏幕黑的时间越久，这种危机感越强烈强烈到后来，向霖甚至提不起玩电脑的兴致, 只能早早洗漱完爬山床。 吕江回来以后, 向霖有了聊天对象, 心情终于转晴一些。特别是听到吕江提到家里的事, 向霖想了想, 给庄英又发条消息。 向霖：我室友说了, 上头对矿业的政策不太好, 搞不好要限制。 庄英很快回复过来。向霖又小心翼翼提了几句, 在庄英将信将疑的时候，他迅速打住了话题。 这时候距离限煤令颁布还有段时间, 说多了有没有其他证据支撑，他怕庄英不信毕竟狼来多了, 等真来狼的时候会反应不过来。 又聊了几句其他的, 向霖关上手机前, 涌进来一条新消息。 向霖随手点开。是条彩信。只有一张照片, 拍的是宿舍楼。 灰黄的色调, 一扇挨着一扇的窗子, 正对着屏幕最中间的那扇窗子上挂着米黄色窗帘，一侧安安静静垂着，另一侧则挽了个结，挽着结那边还隐约露出个人的影子。 向霖愣了愣，扭头朝窗子看过去。 窗子上米黄色窗帘一侧静静地挂在那里，另一侧打了个结。吕江正趴在打结那边，不知道在朝楼下看什么。 我艹？向霖盯着窗帘爆句粗口。 吕江扭头对着他招手：别想你那个欠不欠钱的事了，你快过来看看，有个帅哥。 向霖没说话。 真是帅哥，我敢保证这帅哥不是G大的。吕江又扭回头看了几眼，长成这祸国殃民的样，要是G大我绝对能有印象。 什么样的...帅哥？向霖心砰砰跳了两下。他按按胸口，心道这祸害难不成为了报恩，都报脑残了？堵宿舍楼门口这种事，真不像蒋铭宇能干出来的。 又高又瘦。吕江试着比划两下，放弃了，这我tm咋形容？反正就是大帅哥，抱着个苹果的大帅哥？ ...苹果？向霖重复。 你自己来看。吕江又对着他招招手，朝着楼下吹声口哨，这架势绝对来追女朋友的。哥们今天也算是开了眼，能在现场吃瓜。 向霖：... 也不知道他来追谁的？吕江又吹了声口哨，才开始嘀咕，不对啊，咱这男生宿舍，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向霖：... 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向霖慢吞吞爬下床，又慢吞吞穿好鞋子。 你赶紧过来看，他掏手机了。吕江继续播报，我操，发消息了发消息了，他按键了。 按键了，那就是要发消息，向霖下意识按紧手机，心砰砰跳的厉害。 发送了，发送了。吕江突然喊，向霖，你再不来看瓜就跑了。 越来越快的心跳背景音里，向霖手机嘟嘟响起来。他低头看一眼，发现又进来条新彩信。 这次还是张图片，图片的主角是个苹果，红红的圆圆的，一看就是精挑细选千里挑一的模样。向霖扫了眼托着苹果的手，修长白净指尖透着熟悉。 彩信过后，又用进来条短信。简简单单五个字：平安夜快乐。 快乐？快乐个屁？向霖咬了下嘴唇，恨不能把手机扔出去。 嘟嘟声过后，又出现第二条短信：下来，不然我喊了。 向霖一愣。 又来了条新短信：3 我艹？向霖小声骂。 吕江莫名其妙回头。 嘟嘟两声后，最新的短信也只有个数字：2 真tm活久见。向霖急了。 上辈子蒋祸害肯定不会喊，但这辈子他明显脑子进了水，又报恩心切，会不会喊向霖真叫不准。眼看着写了1的短信又涌进来，向霖赶紧回了句：等等！！ 蒋铭宇新的倒计时短信没发进来，楼下也没传来喊声。向霖小小松口气，推门就往走廊跑。 你上哪儿去啊？瓜不吃了？吕江扯着嗓子问。 我肉食动物，天生不爱吃瓜。向霖一边跑，一边给蒋铭宇发短信：别在这杵着，校门见。 那我自己吃。吕江又扭头回去，几秒钟后捶胸顿足，我去？他怎么走了？瓜我还没吃完啊。 向霖仗着地势熟悉，先于蒋铭宇到了校门口。看着急匆匆赶来的蒋铭宇，向霖皱眉冲过去，先是踹了蒋铭宇一脚。 蒋铭宇没躲。 你tm有病吧？向霖问。 平安夜快乐。蒋铭宇把苹果递上去。见向霖没接，他继续道：3？ 向霖一把抢过苹果。捏着红彤彤的苹果，他咬了会儿牙：蒋铭宇，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祝你平安夜快乐。蒋铭宇话说的很认真。认真到有那么一瞬间，向霖隐约记起上辈子：也同样是平安夜的晚上，也同样是一个苹果，只不过给的人和接受的人完全掉了个。 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向霖哼了一声，把苹果揣进裤兜。 他穿着工装裤，裤子上口袋本身就多，上面装饰又乱，这会儿就算再揣进去过苹果也并不算太显眼。 蒋铭宇盯着向霖口袋看了几眼，再次勾起嘴角。 你不是同意有多远滚多远了吗？向霖手揣在放苹果的兜里，怎么又冒出来了？ 我想了很久。蒋铭宇绷直嘴角，眼里的笑意慢慢隐去，任凭我再怎么想，都不能这么离开。 向霖没说话。 那一刀...蒋铭宇目光闪了闪，滑向向霖肚子。 向霖没好气地往旁边挪两步：我不知道什么刀不刀的。 蒋铭宇：...你为什么不承认？ 没做的事，你让我承认个屁？向霖翻个白眼。见蒋铭宇有开口的意思，他赶紧继续：就算真像你说的有上辈子，你也得找上辈子替你挡刀的人报恩去。 蒋铭宇没说话。 欠找谁你找谁去，总缠着我算怎么回事？向霖又翻个白眼，咬牙切齿意味更浓。 片刻后，蒋铭宇幽幽叹口气：...人就在我面前，你还让我去哪里找？ 向霖：...神经病。 不给蒋铭宇反驳的机会，扔下这话，向霖扭头就往回走。蒋铭宇对着他背影喊了声向霖。向霖脚步没停。 向霖，节日快乐。蒋铭宇拉高音量，还有... 本来只有向霖站在门口的时候，已经又几个女生注意到他。后来蒋铭宇又来了，两个帅哥聚在一起，注意过来的人更多。只不过碍于俩人没做什么，那些注视的目光还遮遮掩掩。这会儿听见蒋铭宇拔高音量，那些目光很多改为直视。 顶着各种吃瓜目光，向霖只能扭头又往回走：就你有嘴？ 蒋铭宇微微勾起嘴角。 就你会喊？向霖冷哼，不是你学校门口，你就不怕是吧？等会儿围观的人多了，要丢人也是我丢是不是？ 蒋铭宇：你还怕丢人？ 向霖恶狠狠瞪他：我怎么就不怕了？我的脸不是脸？被个男的纠缠，我怎么就不能怕丢人？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看蒋铭宇没说话，向霖放缓语气：说吧，还有什么事？ 你还没对我说节日快乐。蒋铭宇说。 向霖拧了下眉头，满眼都是无语：就这个？ 你还没对我说节日快乐。蒋铭宇很执着。 向霖：你快不快乐关我屁事？ 蒋铭宇嘴角缓缓绷直，见向霖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沉默许久，蒋铭宇继续道：等我。 什么？向霖没理解。 等我。蒋铭宇说，我已经办好复读了，明年考G大。 到时候要丢人也是一起丢人。蒋铭宇迟疑着问，行吗？ 向霖：... 向霖：要丢人你自己丢，我凭什么跟你一起？ 缓了几秒钟，向霖终于get到重点：放着好好的T大不上，你考什么G大？ 话音刚落，向霖又笑起来：哦，你明年才能考来是吧？那你考吧。 蒋铭宇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你明年考过来我也不在的意思。向霖露出个又浅又冷的笑来。 第86章 蒋素贞 平安夜的事情仿佛是个小插曲。自平安夜之后, 蒋铭宇再也没联系过向霖，也没追问过向霖为什么会不在。就仿佛他终于认清了事实，也放弃了知恩图报的心思。 向霖乐得过了几天悠闲日子, 眼看着又到了期末考试。 珠宝设计专业虽然打着艺术旗号, 但学习的内容很杂，考的内容更多。向霖泡在图书馆昏天黑地突击两周，直到最后一门科目考完，他才长长松口气。 但是这口气还没松两天, 就有被吊了起来庄英女士最近有点奇怪。 这个奇怪，其实也不是从期末考试完才出现的。向霖仔细想了想，从12月中旬下开始, 每次通话时庄英总是欲言又止, 只不过他忙着复习考试, 问了两次被怼回来, 便放弃了。 算算日子, 上辈子这个时候向霖还在家住着, 家里并没发生什么事。 向洪波生意如火如荼, 向菲菲学习成绩日渐优异, 头上四位老人身体也依旧硬朗，如果硬要说的话, 当时最让庄英发愁的就是向霖的复读。 可这辈子自己又没复读，怎么老妈反而愁起来了？向霖思考了几天, 眼看着回家的日期临近, 他依旧不得其解。 打车去机场的路上, 向霖再次拨通家里电话。听见向霖的声音, 庄英犹豫再三, 终于开口：霖霖, 有件事...妈应该早点告诉你。 向霖心里咯噔一声。庄英这严肃的语气太反常，她总不会想说...自己是被抱错的孩子？类似桥段电视剧和小说里不都发生过？什么真假少爷、养父母和亲生父母之类的？ 毕竟重生这么诡异的事情都发生了，再发生点别的，仿佛也能理解？ 不过，自己跟老爸老妈长得很像，跟菲菲也很像，怎么想都是亲生的才对。不是真假少爷桥断，又会是什么？在向霖胡思乱想的时候，庄英清清嗓子，再次开口：霖霖，妈妈其实想早点说，但知道你肯定会反对。 到底是什么事？向霖急了。 就是你同学...蒋铭宇。庄英声音小下去，透着些心虚，他... 他？向霖追问。 他住进我们家了。庄英终于说出重点。 向霖：... 听这老妈的解释，向霖慢慢搞清了前因后果，也顺带着理清了时间线。平安夜蒋铭宇离开后，直接回了D市，并且在第二天就去了家教市场求职。 好巧不巧的，这段时间里庄英正在给向菲菲找家教。 看见蒋铭宇，庄英十分诧异，听蒋铭宇说完复读的事情，庄英又是阵唏嘘。能考上T大的孩子，就这么冒冒失失回来复读，庄英本质上是不赞成的。可听蒋铭宇解释完专业不适合也不喜欢，他不想一辈子从事不喜欢的专业之后，她又稍微有点理解了。 何况蒋铭宇不只是能考T大，他还是全省状元。重新复读一年选个喜欢的专业，也不是不行。听说蒋铭宇为了赚复读费用要当家教，庄英犹豫了。 向霖不想跟蒋铭宇有瓜葛，这事庄英看在眼里。 可省状元做家教，错过这么难得的机会，庄英又有些可惜。一边是远在H市的儿子，另一边是眼看着要中考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庄英犹豫了两天，把蒋铭宇在找兼职的是跟向菲菲说了。 向菲菲听说之后，连忙催促着庄英打了电话，说什么都要蒋铭宇来讲课。而且不是她自己补课，她还拖着闺蜜杨欣蕾一起补。补课的效果显而易见，这次期末考试，俩人成绩都上了一个台阶。 停，打住。向霖越想越不对，补课就补课了，他为什么住在我们家？ 这个吧。庄英清清嗓子，他家情况你也知道，没什么人了。 向霖：那他也不能住我们家。 庄英停顿几秒钟，嘟囔句什么破孩子。 向霖：...怎么还说上我了？ 说的就是你，你怎么这么没同情心？庄英问，他家那情况就等于没家可回。半路退学复读，学校宿舍又安排不进去，你让他住哪儿？ 向霖舔舔嘴角，声音也小下去：他就不能租房子？ 你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一句租房子，你让他无依无靠的用什么租？庄英声音高起来，再说，人当初找家教的时候也说了，不要家教费用，就只希望对方能包吃住。 向霖：...包吃住？ 所以他住进我们家了，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等会儿回来见着他，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庄英急叨叨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向霖愣了好一会儿。他刚想骂句什么，记起来这事是老妈拍的板，只能把粗口咽回肚子。 好在那只祸害在复读高三，哪怕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也早出晚归，唯一那么点晚饭后的休息时间，还要用来给向菲菲和杨欣蕾补课。假期过了小半个月，向霖渐渐适应了这种日子，对于每天桌上多出来的那双筷子也逐渐能做到心平气和。 估计是看他火气消下去了，蒋铭宇逐渐提高了出现频率。有那么几次，向霖半夜去厨房觅食，都好死不死碰上来倒水的蒋铭宇。 睡前和那么多水，也不怕肾虚。碰面几次之后，向霖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 蒋铭宇偏头看他一眼，微微勾起嘴角：没听说喝水会肾虚。 向霖没想到蒋铭宇听见了，并且连这种吐槽都能往下接。错愕过后，他仿佛从蒋铭宇黑漆漆的瞳孔里看出来点情绪。 何况我也不用担心这个。蒋铭宇又说，我又不是你。 ...我怎么了？爷肾好得很。向霖莫名其妙。 蒋铭宇拧了拧眉尖，仿佛有什么话想说。片刻后，他只是绷紧嘴角道：少看点乱七八糟的。 向霖没理解他这话意思。不过蒋铭宇让人不理解的地方很多，也不差这么一句两句，向霖自动把这话归结为其脑子进了水。 在蒋铭宇深邃目光注视下，向霖翻个白眼，晃晃悠悠回了房间。 房间里电脑还维持着向霖离开的模样，屏幕上是打开的□□群，只不过群里李峰发来的小视频又增加了不少。向霖随手点开一条，屏幕上先出现个美女，几秒钟后，某种不可名状的□□声传来。 一个两个的都什么毛病？好好的恐怖片，都怎么非要搞这么个配音？向霖赶紧点叉，无奈地吃了块苹果。 下一条宣传片是个热血题材，主角也从金发碧眼的美女换成了某个眼熟的帅哥，帅哥一会儿爬树一会儿跳海，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向霖看了眼宣传片名字，发现是个上辈子爆火的片子。 就看这部吧？向霖把片名打进群里，其他人纷纷表示同意。确定好明天要看的电影，向霖把剩下的苹果吃完，才慢吞吞挪去卫生间洗漱。 边刷牙边发呆的间隙，他再次回忆起刚才厨房里的情形。 蒋铭宇是看准了他下去，才跟着下去的，这点向霖可以肯定。至于蒋铭宇为什么准确无误的在家教市场碰上庄英，这件事跟向霖还真脱不开关系。 要怪就怪上辈子自己犯贱，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每天都想煲电话粥。可是当时俩人一个复读一个在上大学，本来就没什么共同话题，外加上蒋铭宇根本没打电话的热情，接了电话基本不开口。 向霖舍不得挂电话，只能跟汇报一样把家里情况抖出去。 庄英帮向菲菲找家教这事，就是上辈子向霖自己说的。而且当时为了活跃气氛，向霖还特意强调了两遍，说是圣诞节早家教可真够浪漫的，这要是还真找到合适的，算不算耶稣显灵？ 所以那只祸害是改了报恩途径，从自己身上无处下手，他就转战到向菲菲身上，打算把这一刀之恩转换成成绩？ 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向霖皱着鼻子冷哼。 叫蒋祸害都辱没了他，在向霖看来，蒋铭宇就适合改个名：蒋素贞。 向霖毫不怀疑，只要从报恩角度出发，哪怕自己提出要睡了他，蒋素贞同志也绝不会反抗他放多说会绷住嘴唇，沉默许久之后，选择拧着眉头扒开衣服。 怎么会有这么知恩图报的浑蛋呢？漱完口，向霖对着镜子瞪了会儿眼睛，把牙刷咚一声投进漱口杯里。 房间里笔记本还开着，屏幕上依旧是□□群。向霖打个哈欠，随手去关电脑。胳膊肘不小心碰到触摸板，先前的某个小视频以外开始播放。 □□声陡然响起来，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瘆人。向霖赶紧一把扣住屏幕。随着电脑休眠，□□声戛然而止。还没等向霖松口气，房门就被敲响了。 向霖愣了愣，这都后半夜了，向洪波和庄英早就睡了，张阿姨住楼下，要说刚才那嗓子□□能引来谁，也就只剩眼看着要中考的向菲菲，以及明显脑子进水的蒋素贞。 千万千万别是蒋素贞。向霖一边嘀咕，一边拉住门把手。 第87章 瓜又来了 拉开门, 看了眼门外的人，向霖啪一声又把门关上。 敲门声再次响起来，蒋铭宇冷清的声音也传过来。向霖抿嘴骂了句我艹, 再次把门拉开。 有事？向霖问。 蒋铭宇目光越过他, 朝着房间里看。 看什么看，我半夜看个鬼片怎么了？向霖无语。 鬼片？蒋铭宇微眯了下眼睛，灯光照在其小扇子般的睫毛上，在眼睑上留下小片阴影。 鬼片！向霖气哼哼想关门。 蒋铭宇伸手挡按住门框。 硬要关门也行, 只不过能把这只祸害手夹骨折。大半夜的，向霖不想惊动其他人，只能松了关门的劲。 蒋铭宇抓住机会推开门。看着扣下去的笔记本, 他目光微凝：鬼片？ 真tm是鬼片。向霖无语, 就算不是鬼片, 跟你有屁关系？ 蒋铭宇绷直嘴角没开口。 不过不用他开口, 向霖可以按照祸害的逻辑往下推。报恩嘛, 身心健康都很重要是不是？这要是半夜那什么久了, 难免对身体不好。所以哪怕再不愿意, 蒋素贞同志只能来管。 盯着蒋铭宇紧绷的嘴角, 向霖轻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蒋铭宇拧起眉尖。 我笑你啊。向霖叹口气，为了报恩, 你是不是什么都肯干？ 蒋铭宇没说话。 那你是不是也能...能什么，向霖没往下说。他咬着牙沉默片刻, 把蒋铭宇推了出去。 关门声落下, 向霖盯着门板骂了句我艹。 为了报恩, 是不是也能□□？要是那只祸害真报恩心切点头了呢？要是他点头了, 要怎么办？还真能把人睡了？睡完之后, 祸害自觉报了恩, 拍拍屁股走了，自己这边好不容易放开的手再次不上不下，到时候又要怎么办？又骂了句我艹，向霖转身扑回床上。 第二天天刚亮，向霖就溜去了楼下。向洪波和庄英也刚刚起来，看见他，俩人都很惊讶。 向霖开门见山：我要去留学。 向洪波和庄英对视一眼：留学？ 也不是留学吧，就叫交换生。向霖解释，学校组织的，下学期报名。 听说他要去英国交换，同样惊讶地还有魏南几个。 不是吧？大棚还没走上正轨呢，你就出国了？魏南瞪圆眼睛。 交换多久？宁洲问的很实际。 不能不去？李峰挠挠头，手上还没忘攥紧电影票，你这一去，哥几个想你怎么办？ 不知道，具体的我也没问。向霖垂眸片刻，推着几个人往电影院里走，我估计也不会马上去，出国前大棚的事肯定能弄好。 事实也确实跟向霖估计的差不多，返校后他先问了交换生的事，确认下学期只是报名。报名后还要筛选，再然后还有笔试面试。这么一趟流程走下来，等真正踏出国门，基本就是大二下学期了。 大二下学期就下学期吧，总比跟蒋祸害大眼瞪小眼两三年的好，向霖当场报了名，又电话知会了庄英和向洪波。 对于儿子要上进，俩人当然大力支持。向霖趁机又提了煤矿可能受限制的事。可能是类似的话听多了，两人心里都存了道阴影。 你爸最近在看俩矿，一个小点一个大点。庄英说。 买新矿？这事上辈子也发生了，当时买的大的那座，头一年里收入确实不错，可第二年限煤令一下来，那棵摇钱树就等于被砸在了手里。反倒是被向家pass掉的那座小矿，据说后来开采出透闪石矿层，让当时的买主捡了个大漏。 已经知道未来走向，这个漏向霖当然不会错过，而且他先期铺垫那么久，也就是在等这个机会：买小的，一定要买小的，我听吕江说了，煤矿开采受限制的事□□成稳了，咱们千万别冒险。 行吧，我和你爸再想想。庄英没给准话。 向霖也没再劝。他们会执意冒险这个可能性，向霖也想到了。所以除了劝说之外，他还留了后手。 之前买的股票还在，已经翻了不只一倍，而且按照未来发展情形，还会翻上两三倍，而且除了买股票外，向霖还翻墙买了不少比特币。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这时候比特币刚刚兴起，还处在很便宜的阶段，向霖花了小一万块就入手了快一千个。虽然这一千个比特币未来一段时间还不能变现，但未来的未来，用它们来养活向家足够了。 也许是之前的几次吹风起了效果，向洪波和庄英商量两天，最终放弃了更大的那座矿。知道消息的时候，向霖正在被迫啃狗粮。他一边看着魏南和田谷互相夹菜，一边对着电话嗯嗯两声。 通知完买矿的事，庄英又问向霖五一安排。 五一假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回D事或者留校都可以。原本因为大棚要铺货，向霖是有些想回D市的，但一想到家里住着的那只祸害，他又提不起了坐飞机的决心：我留校复习。 复习也好。庄英道，交换生笔试应该快了吧？ 就五一之后。向霖又说了两句，挂段电话。 见他挂了电话，魏南停止夹菜动作：五一你真不回去？ 向霖：不回，我要复习。 你那英语比外国人都猛，还用复习？魏南明显不吃这套。 但蒋铭宇住在向霖家这事，过年的时候魏南就知道了。看向霖这表情，魏南也能猜到大概：你不想回去见他？ 向霖叹口气。 那行，你放心复习，铺货的事包在我们身上。魏南拍着胸脯打包票。 五一过后，魏南带着大棚走上正轨的消息回来，与这个消息一起带回来的，还有蒋铭宇的模拟考成绩。 年级第一，我算是服了，复读还tm妥妥年级第一。魏南满脸崇拜。 向霖咬了会儿牙，欲言又止。 我这回没见着他，高三什么样你也知道。魏南感慨，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好好的T大不读，就因为气候不好想换城市，就复读一年？ 那是人家学习好，才有资本任性。田谷接话。 这哪儿是任性啊。向霖嘟囔，这是发疯。 五一之后的假期是端午节。在端午节之后还有个更盛大的日子高考。 6月6号这天晚上，向霖几次摸出手机。看着上面连成排的短信，他轻轻叹口气。 自从过年之后，蒋铭宇跟排班一样，每周固定发三次短信，短信内容单调而无聊数字。 收了几次后，向霖摸清了规律，这tm就是个高考倒计时。 随着数字越来越小，向霖心情也越来越微妙。按照时间算，今天应该会收到1这条短信，1之后又会怎么样？蒋铭宇是不是真要考来G大？是不是为了报恩，真要硬生生改变人生轨迹了？每每想到这里，向霖心脏都要快速蹦跶几下。 这不是激动，向霖想，这tm是无语无语到心脏乱跳，估计也没谁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向霖抱着手机等到临近12点，依旧没等到那个预料中的1。强迫症一般的祸害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眼看着11:59调成00:00，向霖正想合上手机，手机屏幕忽然闪了闪，紧接着涌进来条信息。 等我。 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向霖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按了关机键。 6月7号和8号，是高考的大日子，也是解开封印的大日子。只要熬过了这两天，苦逼的高三学子们如同脱缰野马，天南海北哪儿都能去。 6月8号这天，向霖又收到了蒋铭宇的消息，依旧是简短的等我两个字。 看见这条短信的时候，向霖正坐在窗户旁边啃苹果。看见这俩字，他第一反应就是往窗外看。这时候正是下课时间，楼下人来人往的，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吕江看见他的举动，也跟着伸头看：怎么了怎么了？又有帅哥？ 你怎么对帅哥这么有兴趣？向霖随口问。 我这不是对帅哥有兴趣，我是对帅哥的瓜有兴趣。吕江想起什么，眼睛都亮了，圣诞节那个拿苹果的帅哥，你还记得不？也不知道后续什么情况了。 向霖低头看了眼苹果。 吕江也看了眼向霖手上的苹果：说起来你还真爱吃苹果啊，家里一箱一箱寄过来？ 那些快递的确是D市寄来的，但寄信人却不是庄英和向洪波。向霖咔嚓咬了口苹果，没展开解释。 哦对，提到苹果。吕江思路又绕了回去，你不看论坛，肯定不知道。这事咱们论坛上还谈论好久，那些女生都叫嚣着千里送一个苹果，太浪漫了。 向霖一口苹果卡在喉咙，咳了老半天。 你不懂是吧？吕江敷衍地拍拍他后背，我也不懂，但女生们懂啊，下次追女生我也得试试这招。 效果真不怎么样，你可以不用试了，向霖有心劝一句，又想到自己毕竟不是女生，何况俩人的关系也不是追与被追，只不过是报恩和被报恩。 也许这招追女生确实管用？有一话一，那只祸害光报恩就得了，何必动用这些不知道那看来的招数？还是说，这些招数其实已经被实践过？ 向霖低头又看了眼苹果，觉得剩下的大半个苹果不香了。 不过人能成功，主要也取决于帅，我这长相。吕江忧伤地拍拍脸颊。余光扫过窗外，他眼睛陡然亮起来：瓜，我艹，瓜又来了！ 第88章 苹果笔记本 向霖一愣, 扔了苹果赶紧摸手机。 不到两秒钟，手机上果然传进来最新消息。这次不是倒计时，也不是等我两个字, 而是张图片。 一个苹果...笔记本。 蒋祸害这次发来的, 是个苹果笔记本的照片，银灰色的外壳，正中间亮这个被要掉一口的苹果图标。 这个时候苹果家的产品还没风靡，价格也□□的厉害。向霖上辈子曾经关注过, 只不过当时手上没钱，再喜爱也没办法。这辈子钱倒是有了，但早过了喜欢电器的年纪, 重生了这么久, 向霖还真没去电脑城逛过一圈。 这会儿陡然看见这么张图片, 上辈子在橱窗外流连的记忆顿时涌出来。照片后面还跟了楼下见三个字。向霖咬牙切齿回了句校门外等着。 对于蒋铭宇会来, 向霖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然而往校门跑的路上, 向霖脑子里依旧冒出点不和谐的声音：他不是想报恩么？干脆让他报个大的, 报完了就滚行不行？ 这次是蒋铭宇先抵达校门的。 离着挺远, 向霖就看见蒋铭宇高瘦的身影。他下意识停了脚步, 环顾四周后，向霖给蒋铭宇发了新消息：走出校门500m, 右转，有家咖啡店。 蒋铭宇看完手机, 抬头隔着人流望向霖。 向霖一动不动。 沉默片刻, 蒋铭宇转身朝校门外走。 向霖慢吞吞都到咖啡店时, 蒋铭宇点的东西已经端上来了。向霖随手在果盘里叉起块苹果, 一边嚼一边坐到蒋铭宇对面。 蒋铭宇把果盘挪到一边, 又把笔记本摆在桌上：送你的。 向霖继续嚼苹果。 我之前看你看过。蒋铭宇停顿片刻, 换了话题，希望你喜欢。 拆迁户是不一样，瞧瞧这财大气粗的样。向霖翻个白眼。 不是拆迁款买的。蒋铭宇解释。见向霖挑眉有不信的趋势，蒋铭宇再次开口：奖金。 向霖：...牛逼。 蒋铭宇没接话。 向霖：你复读一年，该不会就为了跟可怜的学弟学妹抢奖金吧？ 蒋铭宇还是没接话。 向霖于是也安静下来，接下来的三五分钟里，两人都没开口。蒋铭宇自顾自翻开笔记本，把它转了半圈，屏幕正对向霖。 别用它看鬼片。蒋铭宇叮嘱。 向霖一愣。 如果你非要看的话，也别调大音量。蒋铭宇轻轻勾了下嘴角。 望着对方亮晶晶的瞳孔和微翘的唇边，向霖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骂了句我艹，推开笔记本又插了块苹果。 蒋铭宇终于闷笑出声。 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向霖气结。 蒋铭宇再次把笔记本往前推：要你收下。 学霸大抵都是执着的，特别对于能拿省状元的人而言。向霖见识过蒋铭宇的强迫症，看他实在坚持，便把笔记本收到自己这边：那我收下了，你可以滚了。 蒋铭宇搅咖啡的手顿住。 还有其他事？向霖又问。 蒋铭宇放下咖啡勺：你... 我什么？向霖懒洋洋往后靠。 你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蒋铭宇问。 向霖：... 向霖无语：我很正常，特别的正常，如果你能滚远点，我会更加正常。 不管你想报答什么，这个就够了。向霖拍拍面前的笔记本，叹口气，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蒋铭宇抬眸盯着他。 远的也不说了。向霖指了指窗外，你现在能走了吗？我是真不想再看见你。 蒋铭宇按着桌子站起来。离开咖啡店前，他还没忘叫来老板买单。 看看，严谨的学霸就是不一样，向霖舔舔嘴角，暗道换成自己被这么怼，没当场掀了桌子就是好的。买单什么的，估计记都记不起来。 直到蒋铭宇身影消失在门外，向霖又盯着玻璃门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慢吞吞又叉起块苹果。钱都付了，不吃白不吃，本着不能浪费的精神，向霖把一个果盘、一块蛋糕外加两杯咖啡喝下肚。等第二杯咖啡见了底，他才反应过来这杯是那只祸害的。 算了，共用一个杯子什么的，上辈子也没少干，向霖自我安抚了两句，拍拍肚子站起来。 快走出咖啡店门口的时候，老板叫住他：你的电脑。 向霖回头看了眼桌面，灰色的电脑外壳折射出温暖灯光，就好像灰色都隐隐透出橙色来，冰冷的光泽之中带着暖意。 送你吧。向霖说。 老板一愣。 电脑我不想用，送你吧。向霖笑笑，转身走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向霖的决绝，之后的一周，蒋铭宇既没发来短信，也没再出现在楼下。向霖安安生生过了个周末，向菲菲中考前，他特意给家里打了电话。 家里一起都好，向菲菲在蒋铭宇突击补习下，心态更是稳的厉害。听庄英说完这些，向霖莫名松了口气。 松完气，他又隐隐懊恼起来，这种情绪一直维持到期末考试结束。 原本，向霖和向菲菲说好了，期末考试一结束就赶回家。但考试结束前，向霖接到通知，说是交换生面试要提前。 听说向霖要多留校一周进行交换生面试，向菲菲表示了理解，又说反正考完了，自己有可能去H市玩。妹妹要来，向霖当然高兴，甚至抽空计划好了游玩路线。不过等向菲菲真要来的那天，向霖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买了新矿很多事要忙，向洪波和庄英没时间一起过来，向菲菲一个女生他们又不放心，僵持之间，还是蒋铭宇站出来，说是可以送向菲菲过去。 怎么哪哪都有那只祸害？向霖抖着腿早早杵在接机口。 向菲菲看见向霖，飞扑过来：说好我考完你就回家。我成绩都快出来了，你也不回去。 我这不是要面试么。向霖挠挠鼻子尖，在向菲菲身后看见了蒋铭宇。只一两周不见，蒋铭宇没什么太大变化，只不过眼睛底下多了点淡青色，估计是没好好睡觉。 向霖收回目光，从蒋铭宇手里接过行李：谢谢你送菲菲过来，人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蒋铭宇没开口。向菲菲解释：蒋哥也要来H市办事。 向霖疑惑地看向蒋铭宇。 我来办提前录取手续。蒋铭宇边说，边从背包里摸出张纸。 向霖随便扫了两眼，只看见上面写了G大两个字。果真是阴魂不散。 向霖拉着向菲菲往外走：那他办他的事，我们玩我们的，对了，南子听说你要来都定好了饭店，就等着你到呢。 接风宴上，魏南和田谷一反往日撒狗粮姿，甚至连坐俩人都没坐在一起。向霖奇怪地看了魏南好几眼，只换回来个苦瓜脸。接风宴吃完，向霖又单独叫住魏南，魏南叹口气，表示安顿向菲菲要紧，剩下的过两天再说。 酒店是之前就预定好的，向菲菲一个女生，向霖不放心她自己住，干脆定了个两室一厅的套房，自己已经先把面试的材料搬过来不少。 他带着向菲菲住进酒店后，向菲菲几次欲言又止。 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魏南，再是向菲菲的，向霖挑眉：到底有什么事？跟哥还不能说？ 向菲菲抿着嘴角，又迟疑好一会儿：哥，有个事。 什么？向霖拉着向菲菲坐在沙发上。 就是蒋哥的事。向菲菲拽了个抱枕抱着，你和蒋哥，你们？ 停停停，没有我们。向霖赶紧纠正，他是他，我是我。 你和他，你们之间真没什么？向菲菲话虽然说的吞吞吐吐，但意思也算是明了。 向霖摇头，想了想，心里咯噔一声：你不会？ 向菲菲眨巴眨巴眼睛。 你不会看上他了吧？向霖急了，哥跟你说，他就是只祸害。你就算看上谁也不能看上他。 向菲菲一愣，也急了：哥，你想什么呢？！我没有！ 不是就好，向霖长出口气。 但女生心思不是曲曲折折的？蒋祸害那脸和气场又太具有欺骗性。万一嘴上说的不是，心里还有想法呢？向霖沉默片刻，悄悄打量向菲菲。 向菲菲看他这样，更急了：真不是我，是蕾蕾。 杨欣蕾是向菲菲的闺蜜，当初向霖还带着她俩一起去过建河县。也就是在建河县医院里，杨欣蕾注意到了蒋铭宇。后来出院以后，杨欣蕾找向菲菲打听过几次，听说他学习优异家里又惨，杨欣蕾还偷偷哭了两场。 哭？她有什么好哭的？向霖错愕。 哥，你不懂。向菲菲道，这是同理心，蕾蕾是心疼蒋哥。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向霖：... 向霖：...我怎么觉着你变相说你哥没同理心呢？ 你本来就没有，瞧你天天对蒋哥的态度。向菲菲嘟着嘴吐槽，你到底听不听了？ 听，听。向霖哄。 本来哭过两场也就过去了，原本杨欣蕾和蒋铭宇八竿子也打不着。可是圣诞节的时候，庄英跟向菲菲提到了蒋铭宇在做家教。听说这件事，杨欣蕾求了向菲菲好久，向菲菲没办法，回家软磨硬泡庄英，这才定下了蒋铭宇做家教的事。 向霖听完整段描述，一时间哭笑不得蒋铭宇住进家里这事，竟然还跟杨欣蕾扯上了关系？ 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因为杨欣蕾暗恋蒋铭宇太久，向菲菲不忍心看朋友这样，所以求上了向霖。 哥，你能不能帮蕾蕾跟蒋哥说一说？向菲菲问。 说...什么？向霖声音透着迟疑，你该不会...想让我替你闺蜜表白？ 第89章 睡可以 向菲菲噗呲一声笑了：不是不是。 向霖偷偷松口气。 我能看出来蒋哥不喜欢蕾蕾。向菲菲小声解释, 但是蒋哥不明确表示出来，蕾蕾就不死心。 又听了一会儿向菲菲的描述，向霖终于get。杨欣蕾这孩子多半走了自己上辈子的老路, 看上了又不挑明, 就这么一点点接近过去，以为能把石头捂热。 可偏偏蒋祸害不是块普通石头，你捂与不捂，他并不介意, 甚至都不看在眼里。除非你能弄出来点石破天惊的东西，比如说货真价实养了他几年，又比如说肚子上被划了一刀。 但石破天惊以后, 这祸害也只是把你划入另一阵营：施恩者。 施恩图报, 欠了人情, 祸害就想法设法的还。向霖轻轻叹口气, 暗道被划入这一阵营, 那还真不如留在上一个。 哥, 你到底帮不帮啊？向菲菲追问, 蒋哥平时太严肃了, 这事我不好意思跟蒋哥提。但一直不说清楚，蕾蕾就一直不死心。 同为天涯沦落人, 能帮一把向霖还是愿意帮的，何况还在被向菲菲虎视眈眈。至于要怎么帮, 向菲菲已经想好了：你把蒋哥越来酒店直接说呗。 向霖：... 哥, 你到底约不约？向菲菲催促。 向霖：不。 向菲菲愣了一下, 嘟起嘴。 向霖：...要约你约。 向菲菲当即拿出手机, 一条短信发出去, 没几秒钟, 对方就回过来。 这速度可真够快的，跟上辈子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向霖伸头，看见蒋铭宇回的很简单：十分钟到。 算上标点一共五个字。 向霖盯着这五个字看了两秒钟，才深刻意识到等会儿要面对什么。 你等会儿跟蒋哥好好说说，我去你学校转转。向菲菲满意地合上手机，临出发前再次叮嘱，蕾蕾能不能走出来，就全靠你了。 向霖叹口气，心道她靠自己，自己又靠谁去？趁着蒋铭宇还没来，向霖想了想，给魏南发个问号过去。 连三分钟后，魏南回了个大哭表情。有过了一两分钟，魏南开始打字。盯着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向霖左等右等，没等到新消息。又过了快三五分钟，手机终于冒出个提示音，向霖刚想低头看屏幕，门被敲响了。 向霖把手机随手放在茶几上。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急不缓，认真听的话，甚至都能听出三声一组的规律来。 烦不烦，别敲了。向霖深吸口气站起来。拉开门的同时，他对着门外墙上斜了一眼，门铃，看见了么？ 蒋铭宇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是个小小的电子屏，屏幕上是个由蓝光组成的门铃图标。看见门铃的刹那，蒋铭宇轻轻绷住嘴角。 这都没看见？不像你严谨的风格啊。向霖拉开门，并没顺势往后让。 蒋铭宇从他身边勉强挤进来。进入房间后，他先环顾四周：向菲菲呢？ 向霖对着门外撇嘴。 蒋铭宇迟疑几秒，声音里透出点迟疑：真是你约我？ ...什么？向霖一愣。 蒋铭宇摸出手机，把屏幕举到向霖面前。屏幕上开着的是条短信，发信人是向菲菲，内容也很简单：蒋哥你快来酒店，我哥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向霖：... 别人坑爹，向菲菲这家伙坑哥，向霖默默把苦水咽进肚子，认命的解释：不是我，不对，也算是我，但并不是为我自己。 那是为谁？蒋铭宇把手机揣回口袋，看着向霖的目光还说不出是期待还是什么，不为你自己，你还会为谁来找我？ 重要的人？蒋铭宇声音都带了点罕见的波动，是谁？ 杨欣蕾。向霖硬着头皮道。 蒋铭宇微眯了下眼睛：...谁？ 向菲菲的同学，杨欣蕾。向霖解释，她跟着菲菲一起补课，你不会忘了吧？ 没忘。蒋铭宇声音冷下去，她对你很重要？ 向霖：... 简单解释完，又强调对方是女孩子，不喜欢不能吊着之后，向霖再次打量蒋铭宇。脸还是那张脸，鼻子眉毛眼睛的都没变，唯一差别就是扑克脸上出现了一闪即使的不耐。 你就约我来说这个？蒋铭宇问。 向霖点点头。 蒋铭宇再次拿出手机，指尖翻飞几下，安了发送键，好了。 什...什么就好了？向霖张了张嘴，反应过来，这祸害八成是现场给杨欣蕾发了短信。 你怎么跟人话说的？向霖赶紧去抢手机，人女孩子脸皮薄，你上来一顿怼，人家脸往哪儿搁？ 蒋铭宇任由向霖把手机抢过去。 屏幕上确实是短信界面，不过内容并不是向霖想象中那么决绝。蒋铭宇只是写了一句：谢谢你，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委婉。向霖舔舔嘴角，把手机还回去。看着蒋铭宇收起手机，向霖又想到别的：你... 蒋铭宇抬眸看他。 你...向霖迟疑几秒钟，问，你怎么有杨欣蕾号码？ 我还以为你想问我喜欢谁。蒋铭宇不答反问。 向霖翻个白眼。 只要不是个瞎子，就能那些书页上龙飞凤舞的简字。就算真是个瞎子，见识了上辈子凯旋门下的狗粮，也不可能感受不出来。看着面前明显在等待答案的蒋祸害，电光火石之间，向霖突然get到什么：想骗我承认重生？没门。 你喜欢谁关我什么事？向霖漫不经心挑起眉梢，事情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蒋铭宇没动。 滚啊。向霖抬手指着门的方向，你不会没订酒店吧？虽说我这是套房，但真没你的房间。 蒋铭宇皱眉，还是没动。 几分钟之后，蒋铭宇突兀地叹口气：向霖，我一直想不通。上辈子你能替我挡一刀，又瞒了我那么久，这次为什么连重生都不愿意承认？ 向霖翻个白眼，推着蒋铭宇往门口挪，你脑子进水了？ 蒋铭宇被推着走了两步，再次转身看向霖：你？ 别我了。向霖渐渐不耐烦起来。他收回手，直视蒋铭宇：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 蒋铭宇绷着嘴角没开口。 你不说我也知道，报恩是吧？把报恩两个字又反复咀嚼几遍，向霖轻声骂了句我艹。 想报恩？行，今天报完恩你就滚蛋。向霖伸手扯住蒋铭宇领口，趁着蒋铭宇反应的功夫，向霖另一只手也攥上去。两手发力，他硬生生把蒋铭宇衬衫给扯开了。 都tm这样了，你还想着报恩是吧？向霖拽下蒋铭宇衬衫，又去拉他外裤，人情债肉偿懂不懂？今天给爷睡一次，什么恩恩怨怨的就一笔勾销。 蒋铭宇蓦地瞪大眼睛，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脸都有裂开趋势。 向霖挑眉，轻笑着松开手：怎么？不愿意了？ 不愿意就别再假惺惺来报恩。边说，向霖边后退半步，嫌弃般在裤腿上蹭指尖。 蒋铭宇没动。他也没管被扯裂的衣服，只是死死盯住向霖。片刻后，蒋铭宇拽住向霖手腕。 向霖微眯眼睛，心里开始打鼓。说打鼓其实也不合适，更确切的说，是心头有头雄鹿开始尥蹄子：你干什么？ 蒋铭宇什么都没回答，只是朝前迈了一步。 因为蒋铭宇的动作，俩人间距离再次被压缩，面对近在咫尺的祸害脸，向霖心里重重叹口气。身体不会骗人，这时候要说自己没想法，鬼都不信。可是鬼信不信的，又有什么重要的？能撇清关系，能把界限彻底划清才是当务之急。 何况年轻的身体嘛，被这么刺激着，有点反应那不是太正常？要一点反应没有，说不定还要去医院了呢。向霖定了定神，甩落蒋铭宇的手：想好了，肉偿？ 被你睡不行。蒋铭宇说。 向霖愣了愣：你tm... 但睡你可以。蒋铭宇继续。 向霖顿时没了声。 见向霖迟迟没有反应，蒋铭宇从头到尾重复一遍：我说，被你睡不行，但是睡你可以。 向霖啊了一声，伸手掐把大腿。疼痛顺着神经传递到大脑，向霖又啊了一声，偏头骂了句我艹。 蒋铭宇看着他：你？ 向霖扭回头，对着蒋铭宇脸颊就是一拳。 第90章 说走就走 蒋铭宇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 向霖甩甩手, 眉眼之间带着戾气：你tm再说一遍。 蒋铭宇并没开口。 口口声声来报恩，报恩方式就是睡我？向霖挑眉嗤笑，蒋铭宇啊蒋铭宇, 我在你心里成什么人了？ 蒋铭宇轻轻拧起眉尖：我... 向霖没再给他解释的机会。 赶走蒋铭宇后, 向霖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才重重锤了下茶几。茶几上的果手机跳了跳，又嘟嘟响起来。向霖抓过来按下接听。 霖子，你看没看我消息？电话那头, 魏南嗓音沙哑。 向霖心虚地啊了一声：刚有点忙。 甜甜跟我分手了。魏南说。 向霖一愣。 真分手了。魏南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霖子, 甜甜跟我分手了...我tm...我... 向霖腾地站起来：你在哪儿呢？我过去找你。 魏南情况比向霖预估的要好点。可能是之前十一的时候, 魏南已经有了点心理准备, 这次真的分了, 他也只是找了个酒吧买醉。向霖先给向菲菲打电话交代两句, 又急急忙忙赶去酒吧。他到的时候, 魏南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正大着舌头对酒瓶喊甜甜。 向霖拍拍他, 连哄带骗把人往酒店弄。 路上吹了会儿风，抵达酒店的时候魏南清醒了不少。看见向菲菲, 他还没忘打招呼：小菲菲听哥的，情啊爱啊的沾不得、沾不得。 向菲菲小心翼翼嗯了一声, 余光一个劲儿盯着向霖看。 向霖对她努努嘴, 示意房间方向：没事, 你先回去睡吧。 折腾了大半夜, 又小睡了两、三个小时, 凌晨四五点魏南彻底清醒。看着身下的白床单, 他拍了把脑袋翻身起来：我艹？ 别艹了。向霖在沙发上翻个身。 确定魏南真醒了后，向霖按着肚子坐起来，鼻子和下巴依旧缩在衣领里：你酒醒了就把地收拾收拾，床边吐了一滩。 魏南直愣愣地低下头，看见地上盖了白花花好几张抽纸，抽纸上面还挤了不少亮晶晶的液体：这...这是啥？ 沐浴露。向霖道，不放点东西压压味，我就被熏死了。 魏南没吭声。 向霖站起来往客厅走。 魏南叫住他：霖子，谢了啊。 谢也没用，自己收拾。向霖头也没回。 魏南挠挠头，嘿嘿笑起来：知道知道，你洁癖，这事干不了。 向霖自嘲般笑了笑。洁癖是真的，但这事还真干过，上辈子蒋铭宇喝多了那次，自己也是这么把人拖回家，守了一晚上不算，还帮着里里外外换过衣服，又擦了嘴和身体。 身体...想到昨晚的情形，向霖皱眉踹了脚客厅沙发。 七点多，向菲菲早早爬起来。看见向霖坐在客厅，她赶紧凑过去：南哥？ 失恋了。向霖话说。 见了昨晚的架势，向菲菲多多少少也猜到了。这会儿听向霖说出来，她也没太惊讶：他和甜甜姐不是一直挺好的？ 大人的事，小孩儿不懂。向霖叹口气。 田谷家里反对这事，从最开始就有端倪，十一的时候，田谷更是被扣下没能一起返H市。田谷爸妈的想法也很简单，他们不希望女儿男朋友成绩太差，只是个靠家里的富二代。 向霖本以为大棚走上正轨，这事能缓解一些，但天算不如人算，没想到还没等大棚彻底运营起来，魏南和田谷就已经分手了。 魏南收拾完房间，又出来跟向菲菲道歉：好意思啊，我昨晚喝多没吓着你吧？ 向菲菲摇头，又问：那你今天还回D市吗？ 昨天接风宴上魏南和田谷提过，说是他们买的今天上午的机票。现在如果赶去机场，理论上不会错过飞机。 不过分都分手了，魏南坐同班飞机的勇气都提不起来，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向霖也跟着叹了几声。 你们？向菲菲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没了去玩的心思。 三个人在酒店盘踞一白天，晚饭前向菲菲提议：咱们回家吧？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向霖和魏南都看着她。 回D市。向菲菲说，反正我想玩随时还能来。再说马上要出成绩了，我也想早点回去。 真正到了机场，魏南又打起退堂鼓：要不，还是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是在H市多留几天，回去也挺没意思的。 你一个人在这也没事，还不如回去看大棚。向霖劝。 向菲菲也跟着劝了两句，又喊：哥，你说是吧？ 向霖低头看手机。 哥？向菲菲又喊。 向霖还是没吭声。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那串号码，向霖叹口气。几秒钟后，闪烁停止，又过了几秒钟，对方发来条信息。向霖看都没看，赶紧按了删除键。 扣上手机后，向霖拍拍魏南肩膀：不想回D市是吧？ 魏南点头。向菲菲疑惑地看着他们。 不想回就先不回了。向霖把背包挪到前面，翻了一会儿掏出个红本子，护照带没带？ 魏南愣了愣，也在包里翻了一会儿：还真带了，之前甜甜说想出国玩，我就...我就什么，魏南没往下说。 向霖拍拍他肩膀，拉着他和向菲菲朝柜台走。先帮向菲菲定了张2h后回D市的票，向霖又要求柜员调出国际航班。他在最近的几个航班里挑挑选选，找了个落地签的：就斯里兰卡了。南子你跟哥去斯里兰卡散心，菲菲你回D市，爸妈在机场接你。 直到坐在飞机上，魏南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出国？咱这就要出国了？ 你不是不想回D市？向霖咬牙切齿，刚好我也不想回。 魏南嗯了一声，半天后问：你为什么？ 向霖没说话。 因为蒋铭宇？魏南试探着开口。 向霖叹口气：说走就走的路程，咱就别提那祸害了。 向菲菲下飞机的时候，嘴还是嘟着的。看见庄英和向洪波，她气呼呼道：爸妈，你们评评理，哪有我哥这样的？ 霖霖也真是，怎么说出国就出国了。庄英也跟着皱眉，也不知道他这什么时候能改改，想一出是一出的。 向洪波笑：霖霖那么大的男生了，你不用担心。 你不担心？庄英斜向洪波一眼，是谁听说以后绕着客厅转？ 向洪波没声了。 不过担心归担心，几个人也知道向霖不会胡来，他既然能买票，就应该对这个国家有一定了解，何况斯里兰卡是产宝石的地方，向霖又学的珠宝设计专业，去逛逛也没什么不好。 回家路上，庄英又问了蒋铭宇情况，向菲菲才记起来竟然忘了跟蒋铭宇说一声。她赶紧给蒋铭宇打了电话过去，对方听说她回了D市，犹豫片刻，问了向霖情况。 我哥？向菲菲随口道，他出国了。 蒋铭宇一愣：交换生？ 不是不是。向菲菲解释，就是出国玩，今天临时决定的。跟南哥一起去了斯里兰卡。 蒋铭宇犹疑地重复一遍：你说...斯里兰卡？ 对啊，斯里兰卡，怎么了？向菲菲问。 蒋铭宇没说话。 向菲菲听到蒋铭宇那边有点嘈杂，乱糟糟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又停止，接着是关门声。直到熟悉的机场导视音响起来，向菲菲才反应过来：蒋哥，你在机场？ 蒋铭宇短暂的嗯了一声。 你要回D市吗？向菲菲问，你回来的话，我就跟爸妈在机场等你。 之前要回。蒋铭宇说，但现在，我决定去斯里兰卡。 向菲菲愣住。 放下电话后，她又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嘟囔：我哥...跟蒋哥？我怎么觉得？ 什么？庄英从副驾回过头。 没什么没什么。向菲菲赶紧摆手，又装模作样把手机往包里塞。手机还没塞进去，就再次嘟嘟起来。 向菲菲一边看屏幕，一边按下接通键：蒋哥？ 你确定向霖去了斯里兰卡？蒋铭宇声音一反往常的淡然，他坐的哪班飞机？什么时候起飞的？ 听出他语气里的急切，向菲菲吓了一跳。迅速交代完航班号和时间，向菲菲赶紧问：怎么了？这个航班怎么了？ 航班没怎么。蒋铭宇声音冷下去，但斯里兰卡要出事了。 向菲菲愣住。 电话另一端，蒋铭宇迅速嘱咐：马上让庄阿姨给向霖打电话，电话打不通就发短信，务必让他落地后第一时间返回来。 好、好。向菲菲连应了两声。跟老妈交代完，她又赶紧问，斯里兰卡怎么了？我哥会有危险吗？ 内战。蒋铭宇轻轻吐出两个字，不知道跟谁说了几句什么。对方回了句请稍等，几秒钟后又道：去斯里兰卡只有明天一班，先生要订票吗？ 定。蒋铭宇话说完，再次对着手机道，家里有没有向霖身份证？ 向菲菲放开扬声器，庄英扭头回答：没有身份证，但有户口本。 庄阿姨，你马上拿着户口本去移动营业厅，我担心向霖没开国际漫游。蒋铭宇简单解释完，又叮嘱，联系上他务必让他赶紧回来，就说是我说的。 第91章 内战 挂断电话后, 庄英赶紧查了斯里兰卡的消息。网上大部分消息都来自百度百科，其余的两三条也是宝石广告，跟内战有关的只有一条, 但显示4年前内战已经停止。 内战？小蒋是哪来的消息？庄英嘀咕完, 又给朋友打电话，得到的消息依旧是没听说斯里兰卡政局突变。 不过蒋铭宇向来值得信任，他既然笃定斯里兰卡要内战，庄英回家便翻出户口本。然而去办漫游的时候遇到了问题, 营业厅下班了。庄英和向洪波只能折头回去，第二天一早再次往营业厅赶。 期间，他们又跟蒋铭宇通了次电话, 得知蒋铭宇还一直守在机场。 斯里兰卡大型的珠宝市场有两三家, 这是向霖专业课学过的内容, 这次说走就走选了斯里兰卡后, 向霖在飞机上也大概做了下计划拉特纳普勒珠宝市场距离住的地方太远, 直接pass, 他这次主要目标只是去贝鲁瓦纳转转。 魏南本来就只是散心, 去什么勒什么纳他都无所谓。只是在下飞机的时候, 魏南看着查满眼异国风情和匆匆而过的外国人，狠狠叹气。 来来来, 笑一个。向霖摸出机，打算给魏南拍张跟机场的合影。开机键刚按下去, 向霖意识到什么：糟了, 忘了开漫游。 不过反正已经提前跟爸妈打过招呼, 忘了就忘了吧, 向霖无所谓的挠挠鼻子尖, 等着手机开机。跟开机音一起响起来的, 还有接连的嘟嘟声。 你不是没开漫游？魏南诧异。 向霖也诧异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整整齐齐n条未读短信，全都是庄英发过来的。向霖心里咯噔一声，顾不上看短信，直接电话拨过去。 甚至没等手机嘟嘟想起来，对方就接了电话。 妈？出什么事了？向霖焦急地问。 电话对面，庄英松口气：你可算接电话了。 我才下飞机。向霖追问，到底什么事？给我发了这么多短信？ 回来的机票小蒋已经给你们买好了。回答前，庄英先说出重点，你和魏南哪都别去，就在机场住一天。 向霖愣了愣，下意识望向魏南。 魏南：你怎么这个表情？出什么大事了？ 这也是向霖想问的，究竟出什么大事了？庄英按照蒋铭宇吩咐的说了一遍，又再三强调，说是蒋铭宇笃定要内战。 听见蒋铭宇几个字，向霖原本还有些不耐烦，但内战两字一出来，向霖猛地扭头朝四周看。 他们这时候还没彻底离开机场，身边主要是些旅客和机场人员。旅客表情还算正常，机场人员也只是行色匆匆一些，看不出来动乱和内战的样子。 但蒋铭宇是重生的，这点向霖百分之百确信。而重生的学霸找比自己多记住了很多事情，这也是很正常的何况当初蒋祸害为了学语言，每天都在关注国际新闻，不像向霖除了吃喝玩乐，剩下的心思都铺在蒋铭宇身上。 向霖对着电话说了声好，又安抚老爸老妈几句。挂断电话后，他先给魏南大致说了下情况，便拉着魏南去找住宿。 斯里兰卡机场不大，距离市区大概30公里。考虑到随时可能爆发的内战，向霖不敢远离机场，幸亏机场附近还有家隶属机场的小酒店，酒店竟然还有个华裔服务员陈叔。 听说俩人是来玩的，陈叔直摇头：不是时候，乱。 向霖大概问了形势，什么民族、政府军、反政府军的他也没太听懂。不过看陈叔的表情，向霖也大概能猜到这场动荡不是小事。 不小，不小，乱的厉害。陈叔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嘟囔。 听说向霖他们已经买了回程票，陈叔终于松口气：回去，回去好。 现在这情况，珠宝市场是不用去了，甚至连吃饭向霖都不敢出去吃。两个人窝在房间里，简单吃了两顿酒店简餐，临睡前向霖按了按肚子。 之前守着魏南那晚上，这种感觉就出现过，不过向霖休整了一天，到机场时就已经没了感觉。他还以为这次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到了斯里兰卡，阑尾再次疼起来。 魏南也察觉到向霖的异常：霖子？怎么了？ 向霖摇摇头，把被子往上又拉一截。躲在被子里喘了两口气，向霖实在睡不着，只能摸出手机。 跟庄英通过电话后，蒋铭宇也打过两个电话，估计是看向霖挂的坚决，他后来改成了发短信。短信里也没写什么新内容，只是翻来覆去叮嘱务必明天返回去。 回就回呗，用得着发这么多遍？向霖嘴角轻轻勾了勾，又因为疼痛迅速拉下去。 斯里兰卡飞国内就这么一个航班，还是先从国内飞来，再当天飞回去。半夜，向霖被疼醒。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昨天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国内坐上了飞机。 疼痛还在持续，又发了会儿呆，向霖按住右下腹祈祷：就算要发作，也要等明天下了飞机再疼。 可能临时祈祷没能被诸神接收，疼痛依旧越来越明显，痛到后来，向霖干脆爬起来窝成了团。 之前还又是电话又是短信的蒋祸害，这会儿彻底没了声音，不过也是，这时候估计国内都睡觉了，谁还能守着手机打电话发短信？盯着空空的未读信箱几秒钟，向霖调出蒋铭宇的最后一条短信，慢吞吞回复。 你说内战明天开始？具体什么时候？ 打了两行字后，向霖想了一会儿，又把字一个个删掉。 肯定睡晕了，再好奇也不能跟祸害聊啊。叹口气，向霖把手机揣回口袋。 第二天天还没亮，魏南就爬起来。看着窝坐在另一张床上的向霖，魏南愣了愣：霖子，你几点起的？ 2点还是3点的？向霖打了个哈欠，手还是没从肚子上挪开。 这会儿时间还早，但向霖醒了之后一直睡不着。魏南心情不好，也没什么心思再睡，俩人干脆收拾东西退了房。 这么早、去机场？陈叔看见他们，热情地打招呼，快回去，乱了，要乱了。 向霖道了谢，塞给陈叔500卢比小费。 看见这个面值，陈叔愣了愣，叫住向霖：你等等，我给你们，找车。 说是找车，其实并不是打出租。据陈叔说，昨天起出租车就少了，他是卖了人情，请酒店另一位下夜班员工把向霖载去机场。 短短的路途上，向霖看到五六波乱跑的人群，越看到后来向霖心里越往下沉。到机场后，他赶紧拉着魏南办安检，机场里广播一遍遍播着：某某到某某的航班延迟、某某到某某的航班取消。 霖子？这？怎么听着心惊胆战的？魏南英语不好，但还是能听懂延迟或取消。 我们航班能飞就行。向霖看眼时间，距离航班起飞还有4个小时这4个小时，是在前班航班准点的基础上。 刚刚向霖已经找工作人员确认过，国内航班昨晚按时起飞了。起飞了就是好事，只要飞机抵达斯里兰卡，哪怕真遇上战乱，国内那边航空公司也会想办法把飞机弄回去。 带着这种忐忑心里又等了一个多小时，飞机场外面渐渐骚乱起来。向霖和魏南对视一眼，赶紧朝着人少的角落躲。期间庄英和向洪波打来电话，向霖没敢说这边的情形，只是表示已经等在机场。 小蒋说飞机要飞九个小时。庄英看看时间，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就能降落了，你们就等在机场。 我知道，妈你放心吧。向霖拍着胸脯保证完，急匆匆挂了电话。机场外除了骚乱，已经传过来几波尖叫声，向霖担心再晚挂一会儿，就能被老爸老妈听见异常。 他们躲的地方，是个比较隐蔽的登机口，几排座位除了他们俩，就只还有一个本地人。那人看见他们，只是拨了拨自己的卷毛，就把眼睛挪开了。 三个人沉默地又坐了一会儿，向霖弯腰捂住肚子。 霖子？魏南赶紧把向霖背上的包卸下来，我艹？阑尾炎犯了？ 向霖摆摆手，尽可能维持语调平稳：飞机还有多久降落？ 还有大半个小时。魏南看着向霖脸色，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你这行不行啊？不会跟那次一样吧？ 魏南说的那次，肯定就是学文村的那次。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吃的太差，提到那次，向霖第一反应不是蒋祸害也不是吴红，而是不锈钢保温饭盒里的那份粥。 按了按下腹，向霖手往上挪了挪，又按住胃。忍着饥饿和疼痛，向霖又挨了半个小时，终于听见机场广播，说是国内某某次航班即将抵达。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终于到了。魏南激动地站起来。 对，终于到了。向霖伸手把他拽回座位，要先等着下飞机，还要清理机仓，没那么快让登机。 也是。魏南挠挠头，又抱着两个包坐下。 又过了十几分钟，登机口里面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往外走。斯里兰卡抵达和出发在同一层，昨天向霖和魏南到的时候，也是从这个登机口走出来。只不过两者中间隔着警戒线，不能随意翻出来。 看着小撮小撮抵达人群，魏南搓搓手，再次站起来：有人下飞机就快了。 向霖也跟着站起来，脚还没站稳，他突兀的听见一串砰砰声。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哪怕隔着大半个机场和玻璃窗，向霖依旧脑子嗡的一声，身体不由自主般往下坠。 霖子？我艹？霖子！魏南扔了包就来扶人。 向霖勉强半睁开眼睛，一句我没事还没说出口，他忽然看见登机口警戒线后面蹿出来个高瘦的身影。 第92章 混乱 蒋祸害？蒋祸害怎么会出现在机场？ 这是幻觉？还是上辈子的记忆？ 很快, 向霖便没心思分辨了。 机场外的枪声再次砰砰砰响起来，每一声都仿佛打进脑海深处，理智上, 向霖知道自己身上的痛只是因为发炎的阑尾, 然而心理上，向霖只觉得全身都在痛，痛到快不能呼吸。 这种痛感熟悉又陌生，仿佛不久前才刚刚感受过, 又好像久远到是上辈子的事。甚至，向霖已经不确定是身体在痛，还是灵魂深处在疼。也许是上辈子没来得及感受的疼痛, 被灵魂铭刻, 并且带到了这辈子？ 合上眼睛前, 向霖迷茫地想：原来上辈子...自己是中枪死的。 向霖？向霖？！蒋铭宇地声音已经变了调。 魏南无措地扶住向霖, 看见飞奔而来的蒋铭宇, 他甚至没有展示出过多错愕, 只是高喊：霖子突然就晕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向霖醒过来的时候, 第一眼看见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目光下移, 向霖才发现手背上扎着点滴。床边凳子上，魏南正愁眉苦脸抱着两个包。 发现向霖醒了, 魏南表情好了不少：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怎么了？向霖环顾四周。这是个双人间, 另一张床上空着, 整个房间里也没用第三个人的痕迹。刚刚的那些果然是幻觉吧, 向霖轻轻叹口气。 你突然就晕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魏南顺着他目光到处看。看了几秒钟后, 魏南反应过来：你找蒋学霸？他跟医生讨论病情去了。 向霖一怔。 魏南理解错了他的意思：霖子你别怕啊, 不是什么大病，我听蒋学霸翻译了几句，什么应什么反应的。 应反应？向霖没懂。 应激反应。清冷的声音传出来，蒋铭宇仿佛掐着点从门外走进来，简单来说，就是紧张性刺激物引起的个体反应。只是我们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刺激到你了？ 向霖直直看着门口：你怎么来了？ 坐飞机来的。蒋铭宇小声解释。 向霖：... 魏南自觉地让出坐凳：霖子，你是不知道，刚才我都吓傻了。你突然就晕了，要不是蒋学霸出现，我真是... 向霖懒洋洋比了个封口手势，目光还定在蒋铭宇身上。 魏南善解人意地住了口：霖子手机借我，我去跟爸妈打个电话。 魏南离开后，向霖再次开口：你来干什么？ 蒋铭宇没回答，只是坐在了魏南让出的凳子上。 问你呢，你来干什么？向霖扯扯被子，把小半张脸埋在雪白的被子里，只把眼睛和额头露在外面。 蒋铭宇伸手抚上向霖额头，摸了一会儿，他轻轻绷住嘴角：还在烧。 向霖撇撇嘴，因为发烧，眼圈微微泛着红。可能是输液的关系，他这会儿疼痛缓解了不少，肚子饿的这一情况就更加凸显。听着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向霖气哼哼地抓起被子，把整个头都缩了进去。 蒋铭宇站起来：你躺着，我去买点吃的。 向霖哦了一声，从被子缝里往外开。等蒋铭宇走到门外，向霖才幽幽道：什么大恩大德，折腾这么久也都报完了。 蒋铭宇回身看看重新裹回被子里的向霖，顺手带上门。 蒋铭宇离开后，病房彻底安静下来。建筑外喧杂声更加明显，砰砰砰的枪声、人群的尖叫、还有不知道是汽车还是什么碰撞过后，发出巨大声响。 内战原来是这样，枪声原来是这样。向霖竖着耳朵停了一会儿，确认上辈子陷入黑暗前的那个声音是枪响。 自己一个生长在和平年代的人，竟然死于异国他乡流弹之下？这还真是...唏嘘了几秒钟，向霖终于意识到重点：这个时候自己躺在医院，那航班呢？是不是已经飞了？ 但看外面混乱的样子，也许航班一时半会儿飞不走？还有，这到底是哪里的医院？自己怎么来的？ 向霖暗想：等会儿那俩人回来，一定要记得问清情况。带着这个想法，向霖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 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都黑了。 向霖愣了愣，赶紧查看输液袋，袋子里还剩下一点点药水，他要是再晚醒十几二十分钟，就只能输空气了。 这医院怎么回事？黑暗之中，向霖借着月光把床头按钮挨个按下去。没有任何反应。他微微拧了下眉头，起身去俺床边的灯。还是没有反应。 停电了？想到这种可能，向霖伸手去摸手机。口袋里空空如也，向霖这才记起来，刚刚睡着前他把手机借给魏南了。 只是给父母打个电话而已，打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还有那只祸害，说是去买吃的，怎么天都黑了还没买回来？而且就算再落后，毕竟也是医院，怎么可能停电这么久都没个医护人员来看看？ 向霖越想，心越往下沉。 眼看着输液袋见底，向霖深吸口气，先自行拔掉针头，又竖着耳朵听了几分钟。建筑外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也没有枪声。就仿佛睡着前那些声音都只是幻境，向霖沉默几秒钟，坐起来朝窗边走。 借着窗外月色，他隐约能看见断裂的建筑，甚至街道上还有没来的及拖走的尸体。 这种场景，向霖在电视上看了无数次，但真正亲眼所见，这还是第一次哪怕上辈子，他也是中枪后就陷入黑暗，眼帘里最后的画面还是蒋铭宇皱着眉头的扑克脸。 身历其境看到战场和尸体，向霖脑子空白了几秒钟，紧接着，他赶紧转身拉好窗帘，轻手轻脚朝着门口走。 不要，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满地尸体和鲜血。一边默念，向霖一边扣住门把手，轻轻按住，一点点用力向下压，随着向霖的动作，门把手被轻轻扭转，紧接着，门无声滑开条缝。 走廊沐浴在惨淡月光之下，不远处的地面上，仿佛有个长条形的东西。 还没等向霖探头去看，突兀的一声枪响。 向霖麻利地关紧门。 枪响过后，是一大串当地土话，接着又是几声枪响。仿佛是为了配合医院里的进展，原本寂静的街道上也传来声响，噼噼啪啪声音过后，不知哪里燃起团火焰，照着窗帘都隐隐泛出红光。 向霖后背紧紧靠在墙壁上，一遍遍念叨冷静。 汗液顺着额头往下滑，一滴滴落在睫毛上，就仿佛眼睑已经被泪水打湿。不过向霖还真没哭，他只是抹把眼睛，再次告诫自己要冷静。 异国他乡的内战，蒋铭宇和魏南生死未卜，这个时候自己所能做的只有冷静。深吸几口气，向霖转身趴在墙上。他耳朵紧贴着墙面，认真听了许久，才确定枪声不是在这层。 回忆刚刚一闪即使的情形，向霖确认走廊上躺着的那个东西，极大概率是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个人。 走廊上有尸体，说明这层已经被扫荡过。至于为什么自己还侥幸或者，向霖想了想，觉得要不就是行凶者没进门，要不就是蒙头睡觉的习惯帮了大忙。 不管哪个原因，能活着就是好的。 向霖拍拍脸颊，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老爸老妈和菲菲还在家等着，蒋铭宇和魏南生死不明，这个时候，自己必须拼命活下去。 枪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再次小下去，不过土话还在继续着，向霖从语调分析，这应该是串骂人声。等枪声彻底停止后，向霖又安安静静数了120个数，才再次挪动到门边。 走廊外面很安静，除了不知道那层断断续续的咒骂，向霖没再听见别的声音。这也算是好事，至少说明这层暂时安全，他刚想再次打开门看看情况，突然听见细碎的窸窣声。 向霖一愣，折返回床边握住输液架。 窸窣声断断续续，如果不认真听，极容易让人忽略。向霖屏气认真听了一会儿，确认这声音不只属于一个人，至少，这是两、三个人的声音。 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游荡？这些人很可能跟自己一样，也是乱世之中的幸存者。但对方国籍未知，派别也未知，哪怕同为天涯沦落人，也不能贸然接近。何况这层肯定不止一间房间，他们也不见得就会进入这间。 定了定心，向霖拽着输液架朝床后躲。与此同时，窸窣声在门外停止了。 向霖一怔，紧接着看见了门上的金属反光这是门把手被扭动时才有的情况。 门把手被扭动，意味着这几个人要进来。怎么偏偏选了这间？微眯眼睛，向霖紧紧攥住输液架。 门被推开条缝，某个高瘦身影从缝隙处无声滑进来。看见大敞的被子，那道身影明显有瞬间僵住。他后面，另外一道身影也跟着探头。 人呢？霖子不在？魏南压抑的声音传过来。 在门被打开时，向霖就有瞬间错愕。听见魏南的声音，他才从床后慢慢站起来。 魏南背后，传来声小小的惊呼。魏南连忙回头捂住那人的嘴：stop，quiet，be quiet。 魏南身前那道身影僵持片刻，快速上前，把向霖紧紧搂进怀里。 第93章 你演技好 我...蒋铭宇只说了这个字, 再次沉默下来。 向霖迟疑许久，楼下的枪声再次响起来。砰砰砰的枪声里，向霖抬手, 紧紧搂住蒋铭宇的背。手刚碰上衣料, 向霖就微微一怔，掌心黏腻手感传来，向霖迅速收手。 借着月光，向霖看见掌心大片暗红色。他在裤腿上抹了把手, 试着推蒋铭宇：你？ 别动。蒋铭宇压低声音，手还紧紧扣在向霖背后。 先放手。你受伤了？背上怎么有血？向霖急了。 小声，小声点。魏南赶快对着向霖比划, 楼下, 楼下那些人还没走。 先前, 魏南出去先给爸妈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 魏南绕着楼梯来来回回走了几遍, 还是给田谷也拨了过去。大概问了田谷近况, 又说了继续自己在国外玩, 挂断电话时, 魏南才发现上楼的路被封了。 蒋学霸跟我情况一样。魏南解释，蒋学霸买吃的回来, 发现上不了楼了。他跟封锁的人交涉半天，才弄清楚是楼上来了群暴徒。 根据封锁的人介绍, 楼上那群暴徒把医院当成盘踞点, 已经在里面清扫过一次了。听完这话, 蒋铭宇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当时我都吓傻了。想起半个小时前的情形, 魏南心有余悸, 蒋学霸那架势真像要杀人, 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都怀疑蒋学霸能当场配炸药，把楼给炸平。 ...过于夸张了啊。向霖干巴巴打岔。 蒋铭宇指尖轻轻抖了几下，把向霖搂得更紧。 喂，有点疼啊。向霖小声嘟囔。 蒋铭宇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感受着肩膀上急促的呼吸声，向霖迟疑许久，再次搂住蒋铭宇的背。手下是破烂的布料和黏腻触感，笔尖萦绕着血腥味，不远处枪声还在此起彼伏。 魏南压着声音，颠三倒四解释蒋铭宇怎么沟通的，怎么看了医院设计图，又怎么带带着他从偏僻的安全通道绕上来，甚至在上来途中，还顺手救了卷毛。 卷毛恩恩两声，朝着蒋铭宇比划：开枪，血，我以为、要死了。 魏南愣住：...你会说中文？ 一点点。卷毛继续朝着蒋铭宇比划，他们是、先锋，打掩护，楼下打起来。死也要来、他说。 魏南的话断断续续，卷毛更是说的不清不楚，但不知为什么，向霖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出事后，蒋铭宇想尽办法，甚至以做先锋打掩护为代价，从封锁线上冲了进来，为的只是亲眼看看自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够了，这就够了，不管这只祸害的出发点是什么，战火纷飞的时候，他肯冒着生命危险来看一眼，这就够了。 向霖轻轻拍了拍蒋铭宇后背：我没事，你先放手吧？你... 不。蒋铭宇突兀地开口，嗓子里好像含了沙。 向霖紧紧抿住嘴角。 我不放。蒋铭宇继续道，我以为... 以为什么，蒋铭宇没继续说。向霖下巴搁在蒋铭宇颈窝，轻轻叹口气，以为什么？左不过以为自己死了？以为上辈子的事情又重演了？ 我以为...要彻底失去你了。过了几秒钟，蒋铭宇继续道，我以为，我再也没机会说... 向霖咽了口口水，心跳逐渐加速。 我不是为了报恩，我只是...蒋铭宇顿了顿，喜欢你。 手下破烂的布料和黏腻触感，笔尖萦绕着血腥味，不远处此起彼伏的枪声，这一切仿佛都停滞了，向霖脑子里就只剩下喜欢你三个字。 屏住呼吸两三秒，也可能是两三分钟，向霖深吸口气，终于感觉听力回来了。 枪声还在继续，土话的咒骂声更加激烈，在这种背景音下，向霖紧紧搂住蒋铭宇许久，才道：可惜，晚了。 蒋铭宇身体明显僵住。 先来后到。向霖轻声说，终究是简苏先出现，我总不能小三上位？ 不管是小三上位，还是以恩要挟把人留下，这都不是向霖想要的。轻轻咬了咬嘴唇，向霖试图退出蒋铭宇怀抱。 蒋铭宇愣住的同时，条件反射般收紧手臂。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许久后，他抬起头，在向霖耳畔迟疑着问：跟他有什么关系？ 据蒋铭宇说，上辈子斯里兰卡内战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只不过4年前短暂停火。换句话说，向霖他们选择出游的这段时间，刚好是内战再次打响的时候。 因为有蒋铭宇他们吸引火力，封锁军很快拿下暴徒，被困在建筑里的4个人也因此得救。又过了3天，局势稍微稳定，向霖几个终于坐上了返航的飞机。 飞机上，向霖依旧不敢置信：出国旅游还能赶上内战，真正是，做梦也想不到。 谁说不是呢？魏南唏嘘。 魏南旁边，卷毛揉揉自己头发，再次道谢：要不是你们，我可能就死了。 主要是他。向霖指蒋铭宇。 卷毛摆手：他、为了、你。 向霖舔了下嘴角，偏头看蒋铭宇。蒋铭宇也正望着他，漆黑的瞳孔里隐隐闪着光泽。 那天，质问之后，蒋铭宇贴在向霖耳边轻轻道：简苏是我弟弟，同父异母的。 后来枪声再次密集，之后的几天又是逃难、又是联系大使馆，这会儿终于放松下来，向霖又开始思索那句话：简苏竟然是蒋铭宇的弟弟？ 上辈子，蒋铭宇曾经有过一次交换生机会，之前的笔试面试都很顺利。终面那天，向霖突然阑尾炎发作，目送蒋铭宇离开家门后，他勉强支撑着去了医院。晚上情况稳定一些，他给蒋铭宇回了电话，才知道蒋铭宇发挥失常落选了。 那天晚上，蒋铭宇罕见的喝多了。 喝多以后，他只是翻来覆去重复法国，说法国有很重要的人，必须要去找。再后来，正在站在凯旋门下，向霖认定了重要的人就是简苏，再再后来，哪怕蒋铭宇一再示好，向霖心里也只有一个信念：蒋铭宇爱的人是简苏。 直到硝烟弥漫的那个晚上，蒋铭宇亲口在他耳边说了答案。 盯着蒋铭宇看了几眼，向霖舔舔嘴角：你那天说的都是真的？ 蒋铭宇捏着向霖的手，轻轻恩了一声。 你拼了命要去法国，是为了找你父亲，不是找简苏？向霖又问。 蒋铭宇点头：见面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向霖没说话。 其实，也不是我想去找他。蒋铭宇声音低下去，从记事起，我妈就一直让我去法国，让我去找简杰，让我问问他为什么要走。 ...那他为什么要走？向霖下意识问。 和他们说的一样，他有个男朋友，在法国。蒋铭宇绷了绷嘴角，你可能想不到，知道亲生父亲是同性恋的时候，我甚至去庙里许过愿，许愿所有同性恋都去死。 向霖愣愣地看着他。 蒋铭宇庆幸地笑笑：多亏我心不诚，愿望没成真。 那我问那么多次...向霖抿抿嘴角，剩下的话没说出口。问了那么多次，蒋铭宇都决口没提简是其父亲的姓，追根结底，只不过是他不愿意承认。这种挖别人隐私和痛处的事情，向霖没兴趣做，也不舍得做。 之前已经承认了知道简苏，也就等于承认重生。既然打开了天窗，那之前的账就要算算了，向霖拔高声音：老实交代，你为什么把我多肉扔了？！ 蒋铭宇一愣。 前排的魏南和卷毛也扭头往后看。 多肉。向霖比划个大小，这么大一盆，我种了那么久，你凭什么扔了？ 蒋铭宇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看向霖真的气了，蒋铭宇犹豫再三，才道：没扔。 这回轮到向霖愣住。 真没扔。蒋铭宇破罐子破摔般解释，我怕等你回来就干死了，每天浇水。 多肉，每天浇水？难怪等自己回去，就一颗都没剩下了。向霖愣了好一会儿，噗呲笑起来。看着蒋铭宇拧起眉尖，向霖笑眯眯俯到他耳畔：你是不是傻？ 魏南和卷毛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出费解。 九个小时的航行接近尾声，向霖才终于想到别的：他和蒋铭宇算是乱世之中定了情，但老爸老妈那边要怎么解释？想到上辈子出柜后的总总，向霖忍不住捏捏蒋铭宇手背：地下情任重而道远。 蒋铭宇绷了下嘴角，没说什么。 也算不上委屈你吧，反正你本身也不愿意被人知道。向霖小声道，等会儿见了我爸妈，咱来就还维持之前的样子，你看成吗？ 蒋铭宇没说话。 行不行的给个话啊。向霖瞪他，我这边肯定没问题，我演技好，穿不了帮。 蒋铭宇沉默许久，幽幽道：的确，你演技好。 向霖心虚地挠挠鼻子尖。 上辈子出了那么大的事，你竟然能瞒我几年。蒋铭宇垂眸，声音隐隐有点波动，如果不是看见郑路的刀口，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你替我挨过一刀。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正文完结啦，感谢一直追到这里的小可爱们，笔芯！ 正文后面还有五篇番外哟，希望大家喜欢(o^^o) 第94章 我喜欢你（正文完） ...咱这不是说出柜吗？向霖打岔, 你这话题带偏了啊，阅读理解的话就属于零分。 蒋铭宇捏住向霖的手，盯着他眼睛看了许久。 向霖心跳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总觉得蒋铭宇那双眼睛里藏了什么杀伤性武器。好还许久之后, 蒋铭宇并没做什么其他动作，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好。蒋铭宇说，你想做什么都好。 只要你能在我身边。 这是蒋铭宇眼睛里透露出来的讯息。 向霖微张着嘴啊了一声，耳根渐渐发热。他伸头找魏南和卷毛：南子, 等会儿你爸妈来接？ 魏南嘿嘿笑起来：还有甜甜。 这两天里，田谷也知道了魏南和向霖的遭遇。听说魏南差点出生命危险，田谷跟爸妈大吵了一架。田谷爸妈也没想到, 魏南一个混吃混喝的富二代, 竟然危险时刻能为朋友豁出命去。人品摆在眼前, 哪怕稍微不上进一点, 仿佛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就这么着, 在上飞机之前, 魏南和田谷又恢复了关系, 更是约好田谷要去H市接机。 问完了魏南, 向霖又问卷毛。卷毛是斯里兰卡本地人，光姓就有四个字：果维伽玛, 为了方便，向霖直接叫他小果：小果, 等会儿到了你怎么办？ 我、有人。小果说。 向霖缓缓举起大拇指：有人nb。 接。小国又说。 小果家就是做珠宝和矿业生意的, 在斯里兰卡和国内都有产业。这次他原本就定好了来过内的航班, 只不过因为内战, 才被迫耽搁了几天。 你、大恩大德, 我、记住了。小果笑着作揖。 向霖赶紧摆手。 可不论向霖怎么解释, 小果就认准了他是因为向霖才得救。带着对救命恩人和救命恩人全家的感谢，下飞机后，小果没先上接机的车，而是跟着向霖一起去找了向洪波和庄英，并且当场行了跪拜礼。 庄英和向菲菲受惊不小，连一向自诩淡定的向洪波都被吓一跳：这孩子，这是干什么？ 向霖赶紧解释原委。小果也磕磕绊绊道谢，又从随身包里往外掏东西：小心意，请务必、收下。 送走小果，向霖全家都松口气。随即，他们看着各自手里的东西，脸上又露出些无措。小果家是宝石商，他送出来的东西都是宝石，向霖、蒋铭宇、庄英、向洪波、向菲菲、魏南，连来接魏南的田谷都有份，七个人，一人一颗宝石，七个人七个颜色，向霖抿抿嘴，心道这都能召唤神龙了。 因为小果的打岔，死里逃生气氛突兀缩减。 向菲菲捏着掌心里的宝石看看大小，突然道：这个大小，可以镶嵌在我项链上。 边说，她边从背包里扯出条项链。向霖看着那两个圆扣在一起的吊坠，突然想起来，在泰国的时候，老婆婆还送过他一枚吊坠。 向菲菲拿出自己的吊坠后，不留神又带出来另一条。捏着那个圆柱体看了两眼，她把项链递给向霖：哥，你的。 向霖接过来看了看，整体圆柱形、尾巴圆圆的，前面带这个钝尖。这个形状，之前向霖只觉得奇怪，这次死里逃生后，他突然领悟了：这是颗子弹的形状。 盯着吊坠看了许久，向霖抬手，想把它挂在脖子上。 别带。蒋铭宇按住他的手。 向霖偏头看他。 蒋铭宇把向霖从向霖手里接过来，随手揣进自己包里。 哎？那是我的。向霖伸手去抢。 蒋铭宇一只手拦着他，另一只手捂口袋：子弹，不吉利。 向霖愣了一下，没再抢。不过手上动作停了，他嘴上依旧嘟囔：...管的真宽。 蒋铭宇勾着嘴角，依旧死捂口袋。 向菲菲奇怪地看着他们。庄英和向洪波对视一眼，脸上表情都有些奇怪。走出机场后，庄英带着向霖和向菲菲朝轿车走，向洪波则叫住蒋铭宇：小蒋啊，那台车坐不下，你跟我坐越野。 看向霖点了头，蒋铭宇跟在向洪波身后上了车。 路上，刚开始轿车和越野还一前一后，经过两三个红绿灯后，越野明显被拉后面，等到上了高速，前方早已经没了轿车影子。 下高速后记得加油。向洪波跟新来的司机交代。 司机应了声好，车里再次回复安静。这种安静维持了一路，抵达加油站后，向洪波叫蒋铭宇：你先下来，我有话问你。 蒋铭宇发短信的手顿住。 不许跟向霖说。向洪波又道。 蒋铭宇微眯了下眼睛，放下手机。下车后，向洪波带着蒋铭宇一路朝后，绕着加油站侧面走了许久，最终来到片荒芜的树林。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向洪波问。 蒋铭宇摇头。 不知道？向洪波宽厚的手掌拍了拍树干，又从树下拎起条枯枝，我就向霖这么一个儿子，你小子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向霖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黑了。因为有病房里的经历，向霖对于天黑格外敏感：爸他们怎么还没到？ 庄英随口道：高速堵车。 堵车？向霖重复，这也不是节假日的，高速怎么还能堵？ 哦，要不就是封路。庄英又说，不用管他们，该回来就回来了。 向霖没说话。 趁着庄英离开，向菲菲小心翼翼挪到向霖面前。刚刚在车上，她和庄英终于反应过来，先问了向霖具体情况，又齐刷刷红了眼圈。向霖以为她还在担心，刚想安抚两句，就听向菲菲期期艾艾开口：哥，我有麻烦了。 向霖：？ 我看bl小说，可能被爸妈逮到了。向菲菲声音越来越小，这一两天，我发现爸妈怪怪的，经常偷偷讨论什么同性什么的。 向霖一愣。 他们肯定是发现我是腐女了，我怎么办啊？向菲菲欲哭无泪。 查同性恋？特意把自己和蒋铭宇分开走？还有机场父母的眼神，以及刚刚庄英敷衍的回答？把这些联系在一起，向霖心里咯噔一声。 他没来得及安抚悲伤的向菲菲，火急火燎掏手机拨给蒋铭宇。电话打通了，铃声持续许久，一直没人接听。 向霖皱眉，又给向洪波打电话。依旧是同样的没人接听。 他想了想，问向菲菲越野车司机是谁。 我这都火势眉毛了，哥你还关心司机是谁？向菲菲不满。 到底是谁？我有急事。向霖催。 是新来的，王叔吧。你找他？向菲菲调出电话簿，念了一串号码，前几天才招过来，我昨天存的电话。 向霖嗯了一声，迅速拨号。这回终于接通了，但司机只是说车在加油，他们两个去了卫生间。 去什么卫生间能去这么久？向霖又拨了两三遍蒋铭宇电话，依旧无人接听。情急之下，向霖啪啪拍响庄英房门：妈，你出来，快出来。 庄英打开门，疑惑地看着向霖。 妈。向霖深吸口气，爸到底带蒋铭宇干什么去了？ 瞧你这样，你爸能干什么啊？他还能把蒋铭宇吃了？庄英叹口气。 吃倒是不能吃。向霖嘀咕。 但不能吃，打倒是有可能。 向洪波从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虽然向霖没看过老爸动手，但听粥店老板的意思，老爸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和气如果真是和气的人，有怎么可能开得了矿，镇得住手下的人？ 至于蒋铭宇...向霖抿了下嘴唇，想起小街上，蒋铭宇曾经拎着把刀，单枪匹马踹翻了四五个。 这俩人碰在一起，到底能发生什么？想到上辈子自己出柜后，爸妈气得冒火的模样，向霖心一点点往下沉：妈，你跟我说实话，我爸到底把蒋铭宇弄哪去了？ 能弄哪儿去啊？庄英无语。 就是，能弄哪儿去啊？大门处咔哒一声，随着门被推开，向洪波的声音传进来。 向霖赶紧扭头朝门口看。 向洪波身后，跟着个高瘦身影。因为逆着光，向霖看不清对方表情。 向霖盯着那道身影看了两眼，松口气，又把目光又挪回向洪波身上。向洪波脸上挂着笑，表情看起来跟平时没有差别，只不过衣服前襟有条口子，一看就是利器划的。 看见那道口子，向霖瞬间怒了：蒋铭宇？！你tm敢对我爸动刀？！ 恋耽美 今天甩掉人渣白月光了吗[重生]——五更天未 蒋铭宇身影僵住。 向菲菲和庄英也惊讶地往门口跑。 向霖冲到蒋铭宇面前，伸手抓紧他领口：你tm... 看着蒋铭宇肩膀上还在渗血的纱布，骂人的话向霖一时又说不出口了。他看看蒋铭宇，回头看看向洪波，又再次看蒋铭宇：你们？我艹了，你们真打起来了？！ 霖霖，不是你想的那样。向洪波笑起来。 走到树林后，向洪波本来是想诈蒋铭宇表态，谁知道话刚说两句，两个人反而被围了。听完向洪波描述，向霖理清了前因后果：新来的司机是对头派过来的，因为矿的事情，他们想找机会收拾向洪波而因为预先知道向洪波要在加油站停车，这个机会就这么被抓住了。 多亏有小蒋。向洪波回头，拍了拍蒋铭宇受伤的肩膀。 看着蒋铭宇硬咬牙没吭出声，向洪波又笑起来：好久没这么过瘾了，两个打六个，痛快。 还痛快呢？！庄英脸色不太好，她抓着向洪波衣服前后检查，确认人没伤着，才长出口气，埋伏你的那些人呢？ 报警抓走了。向洪波解释完，抬手摸向霖脑袋，你们的事，爸同意了。 向霖愣住。 蒋铭宇扑克脸上也有瞬间不自然。 别绷着了啊，傻孩子。庄英拍向霖一巴掌，又拍拍蒋铭宇没受伤那只肩膀，我们本来也不是不开明的人，就他爸非要再试一次。看看，试探人心，遭报应了吧？ 哎？不是，你们这是？向霖还没反应过来。 庄英瞪向霖：你还想瞒着我们？ 向霖扭头瞪蒋铭宇。 蒋铭宇对着他摇头，漆黑的瞳孔里写满无辜。 小蒋真没说。向洪波搭腔，但他买机票的时候，我们就猜到了。 庄英笑：不是这种关系，哪有人明知道要战乱，还不顾死活的往战场跑？ 后来被从医院救出来的事情，向霖没跟庄英说过，但魏南电话里跟爸妈说的时候，庄英就在身边。要说之前还是猜测，在那一瞬间，她和向洪波就把这个猜测落实了。 向霖愣了许久，才喏喏道：都知道了，你们还搞这么一出？ 我不是就一个儿子吗，就想着考验考验他，听听小蒋自己说。向洪波挠挠头，扭头看蒋铭宇，现在话也说开了，你当着全家面说一句，你对我们家霖霖到底什么意思？ 向霖也扭头看蒋铭宇。 不知道什么时候，向菲菲贴心的按开了门廊灯。橘黄色灯束照射下，蒋铭宇轻轻绷住嘴角，片刻后，他面向向霖，轻声道：我喜欢你。 向霖。 我喜欢你。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从始至终，我都在喜欢你。 只是久居地狱的人，是不敢相信世界上有阳光的。如果说你曾在我眼中看见厌恶，那不是对阳光，而是对惧怕阳光的自己。 是的，惧怕。 如果阳光背后是另一场炼狱，是另一段纠缠着的债...享受过温暖的我，又该何去何从？ 为了不坠入更深的地狱，我只能拼命远离。可对于温暖的渴望，又是那么迫切而汹涌。 原本，我以为我可以...直到我发现，你真的将从我的世界抽离。 感受过温暖的人没办法再安守于地狱，而除了还债，我又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去追逐。 我甚至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留下，哪怕我拼尽全力去追逐。 然而，你最终还在。 幸好，你最终还在。 谢谢你。 还有，我爱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给自己撒花！明天开始每天一章番外，么么哒～ 预收都耽《炮灰反派跑路后男主追来了[穿书]》求收藏 赵氏总裁赵愠年少成名，雷霆铁腕。本以为会冷心冷血到死，没料到24岁生日会上，他遇见了齐烬。 看着孤狼般的少年，赵愠的世界陡然亮了。 之后4年，赵愠一步步引齐烬踏足商界，一点点替齐烬牵线搭桥，甚至不惜以全副身家相赠，只为博少年唇边浅笑。 签完赠予协议，赵愠突遇车祸，这才记起自己穿了书。 齐烬是书里主角，而自己，不过是主角复仇路上的炮灰反派，甚至车祸都是主角设的局只为斩草除根，避免赵愠这朵昔日黄花再争权。 醒后，赵愠不辞而别。 齐烬接手公司、清洗高层、股东会上唇枪舌剑、庆功宴中推杯换盏，全改往日孤傲模样。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望着空荡荡的大床，一望便是整夜。 后来，终于在某栋海边别墅找到朝思暮想的人，齐烬双目通红：你曾说遇见我，如同阴霾中窥见天光，终其一生，不离不弃。 赵愠：...我那是被主角光环晃花了眼，随口胡诌你也信？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