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当雷呼转世成甚尔女儿》 第1页 [ＢＧ同人] 《（综漫同人）当雷呼转世成甚尔女儿》作者：聊笙【完结】 文案： 上辈子作为鬼杀队队员殉职的我，这辈子转世到了一个没有恶鬼的世界。 我是普通家庭的一份子，拥有一个温婉善良的母亲，一个虽然好赌但是妻管严的父亲，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幸福生活。 却不料意外到来，母亲为生下弟弟惠难产而死，父亲受到打击，性情大变。 我，作为一个拥有两辈子记忆的成年人，就在这时扛起了家庭的责任，辛辛苦苦把弟弟和父亲拉扯长大。 没关系。 再世为人，还拥有了可贵的家人，我不会再奢求更多，不就是弟弟年幼没断奶，不就是父亲颓废酗酒爱赌马，我下定了决心要好好保护他们！ 于是有一天，出差回来的爸爸踏入玄关，在他的腰际，我久违地【听】到了属于恶鬼的刺耳声音。 我吓得当场操起菜刀对着爸爸的腰腹就是一套雷呼六连发！ “爸爸，你别动！雷之呼吸——” *** 脱离了禅院家的天与咒缚，曾拥有一个普通的家庭，也曾真心实意地宠爱过自己唯一的女儿。 他的大女儿没有继承术式，和所有的非术师一样，看不见咒灵，用不来咒力。 这样就很好。 在意外丧妻之后，也是他的大女儿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承受着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重量。 甚尔难得良心发现，认为这样会被宠爱女儿的亡妻戳脊梁骨。 于是他久违地捡起杀手的身份，出差干了几单，赚了些钱补贴家用，时隔多日才回来。 甚尔万万没有想到。 刚打开玄关的门，迎面而来的就是自家闺女携着电闪雷鸣极速冲来的菜刀！ 精准地砍向了他缠在腰腹上的咒灵丑宝。 “爸爸别动！雷之呼吸·一之型——” 差点以为女鹅要砍爹的甚尔：？？？ 女鹅你不是咒灵都看不到的普通人吗？！ 食用须知： 1.努力参考原著时间线，女主比惠早出生七年，在甚尔二婚入赘伏黑家（津美纪家）之前，她和惠惠都姓禅院。 2.女主前世是善逸师妹，雷呼剑士，外挂斑纹+通透世界。 3.女主无咒力也看不见咒灵，是非术师，但本文设定她和善逸一样听力敏锐，可以听见咒灵的声音。 4.本文温馨养崽（爹？）流，尝试日常风。 5.cp是杰哥，不要ky，不要在言情文底下刷耽美cp，维护评论区和谐良好风气从你我做起。 内容标签： 综漫 少年漫 甜文 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伏黑早纪 ┃ 配角：惠，甚尔，津美纪，夏油，五条 ┃ 其它：同类型沙雕文预收《双胞胎的父愁者联盟》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于是我对老爹来了一套雷之呼吸 立意：尊老爱幼，从我做起。 作品简评： 前世作为鬼杀队队员的早纪，今生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她如同一个小小的太阳，努力散发自己的热量温暖他人。曾经自暴自弃的父亲被她拉出阴影，信念动摇的竹马因为她有了心灵支柱，弟弟妹妹也不再孤苦无依，她成为了家人和朋友的羽翼，带着他们一起远离黑暗，迎接光明的未来…… 本文在轻松逗趣中将女主努力经营生活，珍惜朋友、热爱家人的温馨日常娓娓道来。全文诙谐幽默，情节流畅苏爽，字里行间笑点十足，令人捧腹的同时也能感到淡淡的温馨。 第1章 早纪的家 我的弟弟出生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寒夜。 时至今日，我仍能回想起那一天的光景。 冰冷刺骨的罡风在玻璃上磨出刺耳的尖响，我在放课后急匆匆地赶到当地医院，小背包都来不及卸下，医院铺列的瓷白地砖上是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而我在走廊的一张候椅上，找到了垂头不语的爸爸。 手术室的灯光灭了。 医护人员抱着一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孩子走来，那是我的新弟弟。 …… 12月22日，是岛国中某一个不起眼小家庭的转折点。 这一天，早纪迎来了自己的弟弟。 同一天，早纪失去了她的妈妈。 …… 搓了搓被冻得通红的小手，黑发的女孩绷着脸蛋，努力踮着脚，挥动自己白藕般又短又嫩的手臂，想要擦拭被灰尘弄脏的餐桌。 这对她一个四头身来说未免有些艰难。 客厅的灯光暗沉沉的，水盆搁在了座椅上，毛巾在水面上漂浮，放在女孩一伸手就能够着的位置。 清理完餐桌后，她还要去做饭。 但就在她脚步即将迈入厨房中的前一秒，从卧室方向传来的、突兀的婴儿啼哭声，硬生生让她的脚转了一个方向，忙不迭地往卧室赶去。 早纪拉开卧室里的灯，赶忙去查看婴儿床的情况。 “怎么了怎么了？” 比起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模样，婴儿如今长开了一点，脸蛋肥嘟嘟的，头顶有几根稀疏的胎毛，他握着自己小小的拳头，两jio乱蹬，哭得憋红了脸。 早纪一个头两个大。 她用尚不娴熟的手法把弟弟抱起，发现不管她怎么哄弟弟还是在狂哭不止，早纪满头大汗，空出一只手，去翻阅自己从图书馆里借来的《育儿的108个妙诀》。 -- 第2页 “额……宝宝哭的话很可能饿了或者尿布湿了，需要尽快为宝宝喂奶或者更换尿布……” 早纪满脸疑惑地掀开弟弟的尿布，很干净。 “惠，你饿了吗？” 刚出生不满一个月的小惠显然无法表达自己的诉求，感到难受，他只能哭，把烦恼都留给大人。 虽然早纪今年七岁，自己也不算是大人。 而他们家唯一的大人……唉，不提也罢。 惠也许是饿了。 早纪正打算做饭呢，婴儿会在这个时间段饿也符合常理。 可问题是，“没有奶给你喝啊，惠酱。” 爸爸长那么大的胸肌，却并没有什么卵用。 连给小惠喂奶都做不到，哼唧。 家里的奶粉储量也不够了，这些都是在小惠出生前，由妈妈和爸爸在家中提前备好的。 自从小惠出生后……爸爸就再也没去买过婴儿用品了，家里的库存也快消耗光了。 早纪只能硬着头皮去向爸爸要钱。 “今天会给你买新奶粉的，在此之前先忍忍吧惠酱。”唉，其实婴儿的肠胃脆弱，母乳才是最佳选择，奈何雇佣奶娘的费用比奶粉要贵得多，目前家里是承担不起的。 小婴儿约莫是哭累了，躺在早纪的怀里，漂亮的碧色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早纪，含住了自己的大拇指吮吸。 早纪亲了一口小惠的脸，“乖啦。姐姐不会让你饿着的。” 她把小惠放回了婴儿床，来到客厅里，犹豫三番后，还是打开了客厅的大灯。 男人懒洋洋的声音随之响起：“刺眼睛，关掉。” 早纪没有理会他的话。 若是有外人在此，或许会为之咂舌吧。 明明有成年人在家，可在屋里忙前忙后、照顾婴儿的却是一个不过七岁的小女孩，而本该承担起责任的成年男人，满身酒气地倚在沙发的扶手旁，茶几上是横七竖八的酒瓶。 早纪认命地过来收拾酒瓶，嗅到男人身上的酒气后，她皱了皱眉：“爸爸，你该去洗洗澡了。味道好重。” 男人的黑眸浑浊，轻轻瞥了一眼低头忙碌的女孩。 早纪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和男人掰扯道：“爸爸，你该给我生活费了。再这样下去别说小惠，我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我也要拿钱买菜的啊，还有家里的水电房租，都是我在交。” 她叉着腰，试图让自己的气势膨胀点：“爸爸光是买酒赌马就浪费了不少钱，总不能在吃饭的问题上掏不出钱来吧？” 男人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神，只听他唇舌间咂出一声轻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扔给了早纪。 早纪数了数零钱，正好够用。 她把钱包揣进自己兜里，“我会尽快回来。” 她跑到玄关处，扭开门把手时，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男人一眼。 客厅的灯不知何时已经灭了，黑发的男人仿佛天生就该与黑夜融为一体，身影被吞没于阴暗中，只余下呼吸声昭示他还活着。 早纪握紧了门把手，语调软和几分。 “爸爸，如果可以的话，今晚请留在家里用饭吧。” 不要再彻夜不归了。 你明明是有家的啊。 …… 早纪的家，原先不是这样的。 在弟弟惠出生之前，早纪享受过七年的亲情。 她有一个秘密，谁都没有告诉。 她是转世重生的人。 上辈子，早纪在记事之初，就目睹了全家被屠杀的惨案，孤苦伶仃的她被好心的主公收养，为主公、为仇恨、也为同情，她拿起了刀，斩向十恶不赦的人类之敌。 重活一世，世界朗朗，烈阳普照大地，再无恶鬼之音。 早纪拥有了上辈子不曾拥有的家人，被家人的爱意浇灌着，在双亲的呵护下成长的她，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一辈子。 母亲的离世是一场意外，谁都始料未及的意外。 与上辈子不同，这一回，面对亲人的逝世，早纪没有办法怪罪任何人。 爸爸日渐颓废，她只好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职责，看到爸爸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她会难过，会气恼……但早纪说不出一句重话。 只要一想到幸福的那七年，一想到爸爸曾经对自己的宠爱。 早纪就会心软大半，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谅解他。 天灾人祸，无可避免，爸爸肯定比谁都要难过。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早该拾起自己的责任了吧。 她推着比自己高一点的推车，在货架上挑挑拣拣。 “奶粉，鱼肉，还有青菜……” 早纪算了算自己的剩余钱财，沉默一秒，心痛地收回了取牛肉的手。 正在这时，一个戴着口罩的人与她擦肩而过，接着迅速隐没于人群中。 早纪的瞳孔猛然睁大。 她翻出自己的口袋，空的！ 早纪当即气沉丹田，一声大吼：“有——小——偷——啊！！” 卧槽要不要这么倒霉！ 因幼年而迟钝的听觉，在和平时代生活的安逸，即使是她也不免有所钝化。 但…… 她忽地回头，眯起双眼，看向那因她的惊天一吼而明显出现骚乱的人群。 目光如电，在可疑的人中飞速穿梭。 -- 第3页 她是不愿意对普通人动手的，上辈子的那些刀术……并不是用来斩人的。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放过偷窃钱包的罪犯！ 第2章 热心少年 晴空白日，金色的雷电陡然掠过一道弧线，灯光明灭，如同刹那的幻觉，摄像头也无法捕捉这瞬息迅捷的电光。 再之后，便利店上方的吊灯连根断裂，“啪”地砸在混迹于人群中的蒙面男人，只听一声惨叫，那小偷头破血流，摇摇晃晃，但或许是没砸到位，吊灯从旁擦过，他捂着出血不止的额头，并没有如早纪预想的晕厥过去。 偷偷扔了个小石子的早纪：啧，准头降了啊。 七岁的幼童身躯对她的制约太大了，早纪见那小偷正欲拨开人群不管不顾地冲出门外，她眯起双眸，稍稍调整呼吸。 就在她即将飞掠过去之前。 慌乱的人群中，忽而伸出了一只手，对小偷握在手心的水果刀毫无畏惧，出手快又准地捏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一扭、一卸，趁着对方吃痛的时机，那人反身将小偷的双手扣在后头，同时一腿扫堂，逼迫得小偷失去重心，跪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在一分钟之内。 娴熟的制伏手法，把握极好的出手时机。 早纪双眼微亮，带着腼腆的笑容几步跑上前来，围观群众也在惊慌中反应过来，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虽然目前来看……除了小偷先生外没有人需要去急救。 黑发的少年——也是先前出手制伏小偷的人，在小偷的兜里翻了翻，递给早纪一个钱包。 “这是你丢的东西吧？”他微笑道，看到丢失钱包的是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黑发少年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看向小偷的目光更加核善了，“下次要小心些。小妹妹，你的家人呢，都不在吗？” “谢谢小哥哥！”装嫩这块早纪可谓炉火纯青，仿佛先前扔石子打吊灯的人不是她，她拽了拽少年的衣角，脆生生说道，“爸爸和弟弟都在家里，我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 黑发少年震惊了：“他们怎么放心你？” “小哥哥不也是一个人出来嘛。”早纪抖了抖钱包，还好没少钱，“而且，小哥哥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虽然说是“少年”，但眼前这个黑头发的小哥哥，明显也就十岁刚刚出头的样子。 早纪称奇的也是这一点，他年岁不大，但刚刚那一套，一看就是练过的……莫不是从小训练的散打高手？ 警鸣声愈来愈近，小偷被警方押送带走，留下的人需要做笔录，尤其是见义勇为的这位黑发少年。 黑发少年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蹲下身，直视矮矮的早纪：“你今年多少岁？” 早纪晃了晃脑袋：“小哥哥可以叫我早纪，今年七岁。” 登时，黑发少年脸上的笑容就扩大了，眯眼的样子像极了狐狸。 “我比你大五岁。”他揉了揉早纪的头，“名字是夏油杰，多多关照。” 也就是小学刚刚毕业的年纪。 今年小学二年级·早纪不负责任地想，那不还是个小孩子吗。 警署的人很快便带走了两个人去做笔录，看到受害者和制伏者都是未成年人，几名警员皆表情微妙。 这年头的小孩子都这么厉害了吗？ 警署的人担心早纪会害怕，女警员都围在她身边哄，其中一个掏出手机，尽可能用柔软的声音说道：“小妹妹别怕，还记得你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吗？姐姐让你的家人来接你好不好？” 笔录大半都是夏油杰在做，早熟的小少年条理清晰、冷静应答的姿态让众多警员为之侧目，有心思敏锐的警员注意到夏油杰时不时就会瞥一眼早纪，便试探着问你们是兄妹吗？ “是。”早纪抢答道，眼睛调皮地眨了两下，“哥哥是为了保护我，才和小偷正面对上的。” 夏油杰：？ 一时间，无数道赞赏的目光汇聚在了夏油杰身上。 负责笔录的那位警员大手拍了怕他的肩膀，“见义勇为，保护妹妹，值得表彰。但你也还是个未成年人，下次遇到这种事，要积极寻找周围大人的帮助，明白了吗？” 夏油杰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点头应是。 面对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警署的关爱几乎满溢出来，在做完笔录后，俩孩子一人拿着一个女警员送的毛绒玩具，婉拒了他们的便车，“兄妹友好”地手牵手走出了警署。 两人同行许久，抱着黑毛狐狸玩偶的夏油杰先行开口：“你之前为什么说谎？” 拥有着不符年龄的敏锐与成熟，黑发少年认真地看向小姑娘。 “他们问你要家人电话的时候，你也岔开了话题。” 抱着黑猫玩偶的早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这个……我不想让爸爸担心。” 见夏油杰眉头微皱，在他露出不赞同的目光之前，早纪赶忙打补丁。 “是这样的，我家里只有一个刚出生的弟弟和经常宿醉不归的爸爸，爸爸很少插手管我的事，我也不想让爸爸挂心太多，而且……” 最重要的是，一个小偷而已，早纪拿石头都能解决。 要是爸爸在场，以他的爱财程度，他万一冲上去和人搏斗怎么办？！ 对面可是拿着刀子的，而爸爸……虽然看上去一身腱子肉，但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煮夫啊！ -- 第4页 要是起了冲突，爸爸肯定会受伤，那才是早纪不愿意看到的。 早纪闪烁其词，情商很高的夏油杰却像是听出了什么，不再追问。 他在心里暗叹，难怪她这么懂事，全是家庭的缘故啊。 从小被教导乐于助人、保护弱小的三好少年夏油杰看不过去了。 “早纪妹妹，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诶？！”早纪抱紧了黑猫玩偶，受宠若惊，“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 “可我还要买东西，家里库存不够了。” “那我先陪你去超市吧。” 毕竟这个世界的危险，可远远不止罪犯而已。 夏油杰眼眸微沉，心想。 …… 今天，是不幸而又幸运的一天。 不幸的是，早纪遭了贼，耽误了购物时间。 幸运的是，钱包没被偷走，还结识了一个热心市民小哥哥。 后来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早纪才知道，原来小哥哥和自己还是一个学校的，他即将升入初中部，而自己则在小学部。 感慨一下，日本真小啊。 也许是毕业生的寒假较为宽松，夏油杰在与早纪道别后，踏着细碎的夕阳，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远去，闲适的模样让寒假作业缠身的早纪羡慕不已。 等早纪提着大包小包回家时，天色暗沉，早已错过了晚饭时间。 早纪艰难地从小包里掏出钥匙，在塞入锁孔的前一秒，门从里面被打开。 早纪愣愣地抬头，正好与甚尔阴晦的眸子对上视线。 “爸爸……？” 或许是她看错了。 男人在看到她后，表情微不可察的一松，目光扫过早纪提着的大包小包，声调一如往常的没精打采：“这么晚才回来？” “路上，遇到了一点事。” 甚尔轻笑一声，不置可否，他顺手提过塑料袋，那背影莫名让早纪感到压力山大。 早纪跟着他进了玄关，客厅里，甚尔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电视上正播放着今日的都市新闻。 “遇到了一点事？” “啪嗒”，是塑料袋坠地的声响。 早纪盯着电视屏幕，摄像头里的画面，怎么看怎么眼熟。 她在便利店遭遇小偷的场面……！！卧槽为什么会上新闻！ 看看新闻下方的导语：七岁女孩突遭小偷临危不乱，热心少年路见不平挺身而出。 早纪：淦。 甚尔抛接着遥控器，被酒精浸润太久的嗓子略有喑哑：“如果不是上了新闻，你是打算一辈子瞒着不说，把我蒙在鼓里是吗？” 爸爸气势上来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早纪有些腿软，内心宽面条泪。 不是啊！！爸爸你听我解释！！ 区区一个小偷，我一个雷呼选手还处理不了？ 我主要是怕你被打伤啊爸爸！ 早纪过去七年，见证过甚尔爸爸是如何当一位完美的家庭煮夫的，妈妈每天辛勤工作爸爸在家做饭带娃已经是家庭日常，久而久之，“爸爸是一个柔弱的普通人”成为了早纪不可磨灭的刻板印象。 腱子肉？那肯定是爸爸为了追求妈妈才刻意锻炼出来的，虚有其表而已啦。 爸爸的力气比平常人大，赤手空拳打一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但这次面对的是拿刀子的小偷，万一不小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早纪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顶着甚尔沉重的凝视，早纪硬着头皮把自己的想法吐露出来。 当然，隐瞒了自己会呼吸法这部分。 “所以我才不想让爸爸接我……爸爸，你这是什么表情？” 甚尔扭过了头：“没什么。” 第3章 家里缺钱 闺女懂事担心爸爸的安危，虽然这个担心多少有点多余，但甚尔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坚持不要他接送，身体力行证明自己已经是一个可以独立上下学的大孩子了，再加上早纪掏出来的、同校的小哥哥的联系方式，表示她以后会和这位学长一起上下学，甚尔便撒手不管了。 反正他也不是会过多操心孩子的性格。能活着能喘气就成。 “爸爸，垃圾都倒了吗？” “倒了。” 早纪绕着茶几转了一圈，满意地看到之前东倒西歪的酒瓶子统统不见了踪影，她又凑到甚尔身边，在男人微妙的眼神中轻嗅他的上衣。 嗯，没有酒气。 早纪的声调都明快了许多：“爸爸真听话。” 在她出门采购的时间里把家里的卫生都清扫了一遍，什么嘛，这不是很自觉吗。 “没大没小。” 甚尔一只手握着遥控器切换到赛马频道，另一只手抵着早纪的额头，防止小姑娘忽然凑上来给他一个脸颊的香吻。 每次看到闺女这么粘人，甚尔都会不由自主地反思自己，是不是以前把她给宠坏了。 早纪嘿嘿笑，也不反驳，搬起小板凳就往厨房跑：“那我先去做晚饭了。爸爸，柜子上应该有烧好的开水，爸爸帮我泡一下奶粉，喂给小惠喝。” 身后传来一声微乎其微的“啧”，早纪假装没听到，把小板凳垫在脚下，她刚刚好能够着料理台。 拧煤气罐、开火、倒油，一系列动作已是十分熟练。 -- 第5页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早纪的做饭技能还是跟着爸爸学的。 以前妈妈忙于上班工作，一家人都靠她的工资养活。妈妈主外，那么爸爸自然就主内了。 别看爸爸现在这样，以前他可是做饭刷碗样样精通家务十项全能，其娴熟程度让早纪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练过，为了分担爸爸的压力，早纪在五岁左右就开始帮爸爸做家务了。 早纪很放心让爸爸照顾弟弟。 此时此刻，哼着小曲儿在厨房忙碌的她还不知道，小惠被她亲手推入了大魔王的手掌心。 卧室内，灯光大亮。 因为饥饿，小惠早已哭过了一次，这会儿是哭累了，他躺在自己的婴儿床上，嘬着大拇指，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直到整张婴儿床都被一大片阴影覆盖。 小惠津津有味地嘬手指中，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抱起，头部挨着硬邦邦的肌肉，姿势也很不舒服！ 小惠嘴一瘪，当即就要哇哇大哭。 只听上方一声冷哼：“闭嘴。” 寒气似有实质，一时竟镇住了小婴儿。 甚尔眼里掺杂了一丝微的嫌弃，他有七年没抱过小婴儿了，姿势不熟练是正常的。可当年抱起早纪的时候，闺女也没一上来就放声大哭啊。 “喂奶……”纠结，这该怎么喂？ 早纪当年喝的是母乳，不能用作参考方案。 他的胸肌再大也没有那方面的功能啊。 而且就这个姿势抱着，他拿奶瓶都难办，更别说塞孩子嘴里，保持不动了。 此时，甚尔久违地怀念起了自己的万能咒灵丑宝。 丑宝如今并不在他的身边，这和早纪是有关系的。 当年，在早纪刚刚出生的时候，她是整日整夜哭得凶猛，让妻子一度忧虑难眠。后来甚尔在多次实验下发现，丑宝一旦接近早纪方圆五米，早纪就会嚎啕大哭，如果他把丑宝锁在家门外，早纪就会安稳下来，让人不再操心。 这现象可太新奇了，甚尔还以为他女儿能看见丑宝。 在她稍稍长大些后，甚尔才确定早纪只是个无咒力的普通人而已。 至于她对丑宝产生的过激反应，甚尔曾暗搓搓询问过自己的合作伙伴孔时雨，得到了“婴儿本就贴近自然，神经纤细，也许他们对咒灵这种负面产物更加敏感”这种不太靠谱但只能相信的结论。 无法，反正甚尔已经结婚生子打算金盆洗手了，他便干脆把丑宝寄养在孔时雨那里，一送就是七年。 没有丑宝在身边，甚尔爸爸连奶个孩子都难办。 他眉头微皱，四处环顾，试图寻找能帮助自己的小工具。 忽地，他在壁橱的缝隙里瞥见了胶布的一角…… 甚尔眼睛一亮。 …… 热腾腾的饭菜被一一端上餐桌，在一月的寒冬，温热的雾气氤氲漂浮肉眼可见，介于菜在冬夜的保热时间只有短短十分钟，早纪卸了围裙后，连忙赶去卧室，喊爸爸出来吃饭。 下一秒，早纪瞳孔地震。 “爸爸，你在……做什么？” “嗯？”甚尔若无其事地回过了头，“你不是让我喂奶吗？” 这下可方便太多了。 早纪大脑嗡嗡的，以一种近乎麻掉的目光远远看去。 她可爱的弟弟小惠，被黑色的胶布呈交叉状粘在了墙壁上，整个人呈大字张开，小嘴咕噜咕噜嘬着奶瓶，甚尔就站在小惠面前，唯一的动作只是举奶瓶而已。 早纪盯着她的弟弟，不知为何，她愣是从一月大婴儿的豆豆眼中看出了生无可恋的意味…… “孩子不是这么奶的啊——爸爸！！” 平地一声大吼，女童稚嫩的嗓音在这一刻尖锐如枪，刺破了苍穹云霄，惊飞了林鸟无数。 早纪想，我真傻，真的。 早知道爸爸的奶孩子技能会有所生疏，却没想到他连人类的常识都能一同抛弃，开始不做人了起来。 一看小惠被粘在墙壁上可怜又无助的样子，我心想糟了，怕是遭了爸爸了。 最后，甚尔被自家闺女提着扫帚打出了卧室，早纪驱除了邪恶势力，连忙小心翼翼地将胶布拆下来，把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惠抱在怀里好好哄。 “没事没事……” 甚尔的后脑枕在双臂上，睁着一双打不起精神的死鱼眼，听早纪是如何不遗余力在婴儿面前抹黑他的。 “呜呜小惠辛苦了，摊上了这么个爸爸，姐姐和小惠都太辛苦了，以后只能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了……” 甚尔：“喂。” 别说得好像他死了一样啊。 早纪回头就瞪了他一眼：“爸爸别说话！今天是爸爸的不对，不给你盛第二碗饭了！” 甚尔：“哈。” 在温室中长大的小花朵，柔软得就像一块融化的甜糕，就连生气时的威胁都软绵绵的毫无力度。 对自己女儿产生了天大误会的甚尔懒得再吭声，把筷子伸向了微凉的家常菜中。 万幸，小惠是个很好照顾的孩子。 如今才一个月大，许多婴儿本能都占据上风，即使如此，在得到了姐姐的安抚后，他便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有人说，人的性格是从一出生就定了性的。 也许小惠就是这种，沉静稳重，懂事又乖巧的孩子呢。 -- 第6页 早纪轻手轻脚给小惠盖上毛毯，在粉嫩的婴儿脸颊上啵了两口，并关上了卧室的灯。 早纪回到了客厅，坐在爸爸的对面。 孩子的话题结束了。 接下来要谈论的，就是成年人的现实话题了。 早纪绷着小脸，严肃地盯着甚尔，在后者被她盯得不耐烦之前，早纪沉声道：“爸爸，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 甚尔挑眉：“你说。” 早纪放下了筷子，微微倾身：“家里的储蓄还有多少？” 甚尔：“……” 好问题。 说来就很尴尬。 在此前，全家的收入来源是早纪的母亲，一位起早贪黑上班打卡的合格社畜。 甚尔在遇到早纪妈妈之前，是一个专业的小白脸兼职术师杀手，但他本人没有储蓄的习惯，不论多少钱到他手中，两天之内必然会被他赌马买酒消耗一空。 成为了全职家庭煮夫后，甚尔再也没碰过杀手的工作，早纪的妈妈再努力也只能保证全家的温饱，每年存不了多少钱。 惠出生后，妈妈去世，唯一的收入来源无了，婴儿开支加大……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窘迫的境况。 家里似乎，马上要揭不开锅了。 无形的沉默蔓延开来，隐隐间组成了一个大写的“穷”字，压在父女二人的头顶，重如泰山。 早纪捂脸。 上辈子的工资可以在东京买几套房产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辈子竟然会为了钱伤透了脑筋。 一家三口的饭钱，房租水电，她的学杂费用，婴儿用品的开支…… 每一项都是吞金兽，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感觉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甚尔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事你别管。” “爸爸？” “小鬼就别操心那么多。”男人的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伴随着不甚明显的轻嗤声，“比起这个，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早纪心里一咯噔。 糟糕。 这些天，沉迷弟弟无法自拔，完全把寒假作业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看着早纪急匆匆扒完饭，冲去卧室的身影，甚尔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桌面，手机的屏幕亮起，他的视线焦距定格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电话号码上。 他显然不是会关心孩子学习成绩的性格，之所以提醒早纪寒假作业，不过是接下来，有不想让她接触的东西罢了。 “喂，孔时雨……” 第4章 我的爸爸 翌日。 趁着煲粥的空暇，早纪苦哈哈地窝在书桌前，不着地的两只小腿晃呀晃，她一脸纠结地咬着笔头，看向作业本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天大的仇敌。 小学二年级的作业，难度是不大的，早纪为此愁眉苦脸抓秃脑袋，主要是国文老师布置的两篇小作文，生活中极其缺乏素材。 第一篇，《我的爸爸》。 一上来就给早纪难住了。 笔头快被她咬烂了，早纪还是一点灵感都没有，作文的内容颇为宽泛，只要求围绕爸爸来写，早纪的笔尖停留在作文方格纸上，愣是写不出一个平假名。 她并没有多少写作文的经验，懵懵的早纪一时分不清究竟该写纪实风还是虚幻风。 想不通的她，拿出了自己的小手机。 手机上的联系人不多，除了爸爸，就只有新认识的那位同校小哥哥。 早纪火速戳按键，滴滴两声发送短信。 【早纪：小哥哥！在不在，救命QAQ我遇到了大难题！】 那边秒回。 【杰：不着急慢慢说，怎么了？】 早纪二话不说拍了自己的作业本上传，附赠一行留言。 【早纪：小哥哥教我写作文吧orz。】 夏油杰微愣。 他看着发送过来的作业照片，又看了眼小姑娘的求助信息，隔着屏幕仿佛都能听见她软糯糯的声音。 一时间，名为“兄长”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忽地坐起身，组织语言措辞，给早纪发了他惯用的作文套路写法。 【杰：这种作文很简单，早纪你这样……不要暴露爸爸的真实姓名，先从他的职业切入，正面描写一下爸爸工作时的认真态度，引出对爸爸的赞美和崇拜。然后再插叙几件生活小事，最后总结升华就可以了，比如点题一句“长大后也想成为爸爸这样的人”。】 【杰：记住一定要是正面形象哦，老师更喜欢这种风格的。】 早纪似懂非懂，拿着夏油杰发来的攻略，她郑重地对他道了谢。 【早纪：谢谢小哥哥！改天来我家吃饭吧（比心.jpg）】 夏油杰回了一个比心的表情包。 放下手机，他不无感慨地钻回了被窝里。 同校的小学妹还挺可爱的。 夏油杰已经给她发了如此详尽的作文套路，早纪不好意思再麻烦他。 接下来的困难要自己克服。 比如说，在开头就卡住她的，爸爸的职业。 爸爸好像是全职家庭煮夫来着。 想了半天，早纪默默地把废稿扔掉。 爸爸在认识妈妈之前，一定还有别的工作，问问他就好了。 正巧，此时厨房传来一声“叮”的鸣响，早纪的粥煲好了，她伸了个懒腰，施施然打开卧室房门。 -- 第7页 在客厅，出乎意料地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还有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爸爸？”早纪讶异地揉了揉眼睛，“你居然这么早就起床了！” 不可思议。 甚尔还没说什么，他对面的另一个男人忍俊不禁：“噗……哈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就是你的女儿吗？真可爱。” 甚尔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早纪只好从善如流地看向男人：“你好。叔叔是爸爸的朋友吗？我煲了粥，叔叔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用早饭吧。” “好。”孔时雨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真懂事。”再度感叹地看了眼甚尔，这么听话乖巧的女儿居然是这家伙养出来的？ 早纪垫着小板凳盛粥，好在今天多煲了一点，量刚刚足够。 于是，原先严肃的合作谈话，在他们人手捧着一个装有白米粥的小碗后，气氛陡然急转直下，变成了诡异又和谐的家庭温馨风。 孔时雨起初并没有避讳早纪在场，也许是认为七岁的小女孩听不懂：“禅院，你真的想好了吗？” 甚尔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从兜里摸出了一根香烟，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动作一顿，皱着眉把香烟塞回去了。 “别废话这么多。还有，别总是喊我的姓氏。”语气是不加掩饰的不爽。 早纪假装专心致志地喝粥。 爸爸的这个习惯她是清楚的。 他的全名是禅院甚尔，但出于不知名的原因，爸爸并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的姓氏，连带着早纪全家人都更喜欢用自己的名字做自我介绍。 同学、朋友，还有新结识的夏油杰学长，都直接称呼早纪的名字，早纪基本只有在上课点名的时候才会被喊到全名。 她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不，你愿意重拾老本行，我比谁都要高兴。”孔时雨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闷头喝粥的女孩，“只是我个人好奇，你这么做的理由……” “日子太无趣了。”甚尔嘴角咧开一抹笑，嘴边的疤痕仿佛能将唇撕裂开来，“怎么，找点乐子都不行？孔时雨，你过去可不是这样啰嗦的人。” 早纪的呆毛悄悄竖起。 她听懂了。 这个叔叔是爸爸曾经工作的合作伙伴！ 端起碗将白粥一口闷下，早纪双眼放光，觉得自己太好运了，堪称瞌睡时有人送枕头。 她乖乖去刷碗，等俩人把正事谈得差不多时，早纪才状似无意地扯了扯孔时雨的衣角。 “叔叔，你是爸爸的同事吗？” “额？”孔时雨点头，“算是吧。” 只见早纪锲而不舍地问道：“那爸爸的工作是什么啊？” 孔时雨无所谓地说道：“哦，这个啊，你爸爸他是业界很厉害的——嘶。” 接收到男人暗含杀气的两个眼刀，大有“你敢说实话就死定了”的意思，孔时雨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气流在唇齿间百转千回，最终硬生生拐了个弯。 “是业界特别厉害的……小白脸。”说罢，孔时雨用力地点了两下头，“小白脸，没错。” 早纪迷茫地瞅向甚尔爸爸，发觉后者在开酒瓶，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那就是默认了。 嗯，小白脸。 小白脸是什么啊？ 这不能怪早纪理解无能。 上辈子终日奔忙于杀鬼，鬼杀队里的前辈照顾她，连游廓花街一类的任务地点都让她少去，早纪的生活虽与血腥杀戮相伴，但实际很单纯。 这辈子，她花了大部分精力在适应现代生活与新家庭上，更没空去了解那些“成人常识”。 “小白脸”作为一个偏现代化的词汇，理所当然触及到了早纪的知识盲区。 但是没关系，早纪可以意会。 孔时雨方才一副赞叹的模样，爸爸应该是业界很强的高手吧。 “小白脸”，意为脸部皮肤的白净，再引申下去，便是指这人颇爱干净，那么“净”这个字通常会在什么情况下用到呢？ 白净=没有一丝污垢=绝不藏污纳垢。 藏污纳垢……啊！ 早纪冥思苦想三秒钟，恍然大悟！ 此时此刻，她看着自家爸爸的眼神中已添上了崇拜。 原来如此，甚尔爸爸以前是个廉洁奉公，玉洁冰清的政府工作人员！ 甚尔郁闷地看着自家女儿兴冲冲跑去卧室的背影。 “你女儿这是怎么了？”孔时雨二丈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他闺女思维跳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甚尔早就懒得探究她那小脑瓜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人，不开窍则已，一开窍则思如泉涌。 早纪再度坐回书桌前，只觉得天地书生灵气赋于我身，胸有成竹时，下笔如有神，之前让她苦恼万分的小作文《我的爸爸》，此时在她的奋笔疾书之下，唰唰唰十五分钟内填满了所有的方格纸。 写满了作文纸后，早纪回头浏览了两遍，越看越满意。 哦对了，小哥哥还让她在写完作文后给他检查一遍。 早纪毫不犹豫，给自己的作文成品来了张高清大图照片，传送给了夏油杰。 另一边。 手机响起清脆的短信提示音，躺在被窝里半梦半醒的夏油杰探出手来，在床头柜上摸索一阵，成功摸到了手机。 -- 第8页 手机屏幕亮起，夏油杰只是不经意间扫了那么一眼。 【我有一个天底下最完美的爸爸，社会上，他是业界知名的小白脸……】 “噗——” 夏油杰垂死病中惊坐起！ 第5章 你的梦想 夏油杰浏览消息的速度很快。 然而这一回早纪把作文发过去后，却迟迟没有回音。 早纪疑惑地发了个[猫猫疑惑.jpg]的表情包。 【早纪：小哥哥，你睡着了吗？那好好休息。】 夏油杰默默地捂上了脸。 不，他本来是想睡的——在看到你发过来的作文之前，他本来是可以睡着的。 夏油杰放下手，来不及去管被自己揪得凌乱不堪的头发，看向手机屏幕的眼神中满满的复杂。 他有一件事情急需确认。 【杰：早纪，我问你几个问题。】 【早纪：好！】 在内心几番组织词汇后，夏油杰选择了比较委婉的问法。 【杰：嗯……你爸爸在家里，是主要负责家务的那一位吗？】 【早纪：是的，在弟弟出生之前，家里的所有家务基本是爸爸包揽的。】 对面沉默了两秒钟。 【杰：那，你爸爸平日出门工作吗？】 【早纪：不经常。爸爸只是在买菜或者超市打折的时候才出门，平常都在家里照顾孩子，顺带看看电视的赛马频道。】 这一次，对面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最后一个问题。 夏油杰打字的手，微微颤抖。 【杰：你爸爸，很听你妈妈的话吗？】 【早纪：当然了！我爸爸很怕妈妈，基本上妈妈说往东他不敢往西——啊，在妈妈给爸爸零用钱的时候尤其如此！】 妈妈给爸爸零用钱的时候。 给爸爸钱的时候。 钱。 夏油杰：…… 很好，确定了。 虽然早纪可能不知道“小白脸”的意蕴，但她的爸爸，是个专业的小白脸没错了。 此时此刻，良心与道德两大阵营，在夏油杰的内心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 从早纪的作文通篇来看，无一处不是溢赞之词，她应当与所有的孩童一样，对自己的爸爸充满了英雄的幻想。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爸爸是孩子的第一个英雄”。 夏油杰也有过这段时期，童年时仰望着爸爸高大的背影，他就是安全感的来源，觉得即便是天塌下来，爸爸那宽厚的肩膀也能为全家扛起一切。 孩子幼小的心灵里装不下太多东西，“爸爸”这个词汇太过伟岸，象征的意义大过高山长河，孩子的幻想虽幼稚，但绝不可笑。 恰恰相反，这是独属于孩子的纯质童心，是比钻石还要珍贵的东西。 夏油杰越想越于心不忍。 真的要把“小白脸”的真相告诉早纪吗？真的要把这个误会澄清吗？ 她是如此的仰慕她的父亲……若是告知她一切，跟她说“你的爸爸只是个吃软饭的”，会不会打碎她天真而美好的童心，更严重一点，给她脆弱的心灵抹上不可磨灭的阴影，从此再难以相信任何人？ ——不，绝对不行。 前所未有的正义感与责任心在夏油杰的体内膨胀，想通了之后，他重新望向手机的视线里都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少年，人生头一次立下无可动摇的决心。 ——必须要守护好早纪妹妹纯真幼嫩的心灵！ 深吸一口气，夏油杰给早纪发了一条短讯。 【杰：你的这篇作文还有很多问题。这样吧，早纪妹妹带着自己的寒假作业出来，我们市图书馆见，我来辅导你的作业。】 早纪眼睛一亮。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天降馅饼于斯人也，岂有不接受的道理。 她火速回复。 【早纪：好的小哥哥！】 天色尚早，早纪知道自己不可能一天干掉所有的寒假作业，她挑挑拣拣，把自己认为最困难的、最麻烦的作业都塞进了小书包里，跟爸爸打了声招呼后，便兴高采烈地冲出了门。 与此同时，夏油杰在洗漱换衣，抓紧时间思考如何在不伤害到早纪心灵的情况下，委婉地劝她换个职业写。 “我的爸爸是知名小白脸”，一交上去铁定要被老师喊家长的节奏。 嗯……要不然就这样吧。 心中暗暗有了主意，夏油杰叼着片小麦面包，在父母双双疑惑的注视下冲出家门。 “咦，难得放寒假，杰今天居然没有赖床？” “一大早就这么精力旺盛，年轻真好。” …… 小姑娘很守时。 夏油杰提前出发，在市中心图书馆前没有等待太久，便看到视野尽头的一个四头身小女孩，急匆匆向他跑来。 早纪应该是经常锻炼，跑了这么远的距离竟脸不红气不喘，在夏油杰面前一个急刹车，抖了抖自己的小书包，双眼比太阳还明亮。 “小哥哥久等啦！我们进去吧。” 夏油杰点头，“好。” 他们来得很早，图书馆内有许多空位，两人随便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在圆圆的小木桌上摆满了早纪的寒假作业。 夏油杰：“……事先声明，我不会帮你写的哦。” -- 第9页 早纪挠头：“我知道呀，我也没有想偷懒的！” 早纪是个乖孩子。 夏油杰先是让她把自己那篇作文拿了出来，看到白纸黑字的作文原稿《我的爸爸》，夏油杰面上云淡风轻，象征性地浏览一遍后，为早纪指出了问题。 “早纪这么写不太合适……” 不太合适？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啊，对了！”她忙把原稿拿过来，在底下修修改改，“小哥哥说过要在最后一自然段总结升华，我给忘记了。” 夏油杰：……不是，不是这样的…… 看着被重新递过来的作文里，最后一段添上的“我长大后也要成为爸爸那样的小白脸”，夏油杰沉痛地捂住了眼睛。 “早纪，”夏油杰非常委婉地为她科普常识，“你有所不知，‘小白脸’这个职业，是男性特定的，一般来说，女性是不能当的。” “啊？”早纪震惊，她鼓起了脸颊，“什么嘛，这里居然还有性别限制吗。” 不情不愿地把最后一段涂掉了。 夏油杰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抓住机会，趁热打铁，猛地从自己的文件袋里抽出一份资料。 “早纪的作文涂改太多了，老师看着会不舒服的。”无懈可击的理由，“这样吧，我们重新写一份。” 夏油杰把手中的资料推了过去，“这是我整理好的模板，早纪就照着这个写《我的爸爸》吧。” 众所周知，作文百分之九十都是虚构的。 早纪不是死板的性格，见夏油杰有模板套路，她当然是好耶好耶，拽过资料就看了起来。 夏油杰心累地望向了天花板。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是。 他拿出的作文模板，是以他自己的亲爹为原型的。 不管怎么说，至少夏油杰的爸爸是个很正常的社畜，可利用素材有很多，早纪写他的爹，总比写她自己的爹要好一百倍。 小姑娘认真地揣摩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小作文完成。 这一次递过来的作文，比初版顺眼多了。 夏油杰点头，给了早纪一个奖励的摸摸头。 早纪腼腆地笑了笑，作文完成后，气氛似乎都轻松了许多，她终于能借着这个时机问出心底盘桓已久的疑惑。 “小哥哥，‘小白脸’这个职业，究竟是指什么啊？” 早纪就算再迟钝，也能意识到她先前的理解是错误的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夏油杰，脸上写满了求知欲。 夏油杰：…… 他在心里默念三遍“守护早纪妹妹的心灵”，坚定信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白脸’其实是一个非常看技术的职业。”夏油杰绷紧了表情，假装自己在一本正经地科普。 “成为了职业小白脸的男人，本身具有过硬的实力，能得到大众认可的技术，理所当然就有与之相符的福利。”夏油杰轻咳一声，“比如说，不用付出过多劳力就能保证自己的钱财来源，越是专业的小白脸，越是不会为自己的生活发愁。” 夏油杰微微颔首：“所以，成为‘高级小白脸’应该是所有男人的终极梦想吧。” 怎么样，他说得够玄乎了吧！够高大上了吧！ 应该能把早纪妹妹骗过去了吧。 “哇——”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早纪星星眼，扯了扯夏油杰的衣袖，一开口就是死亡发问。 “那，小哥哥将来的理想也是成为一名‘职业小白脸’吗？” 夏油杰：……… 这个小妹妹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艰难地说道：“不，我不想。” 虽然他即将进入青春期，还处在对未来的人生感到迷茫的阶段，但夏油杰万分肯定自己将来的职业选择中绝对没有“小白脸”这一项！ “嗯？”早纪迷惑歪头，“可是你刚刚不是才说，每个男人的终极梦想都是当一名小白脸吗？” 这段话。 结合她的上下文。 简直是在明晃晃的发问“难道你不是男人吗？” 夏油杰：不，我当然是男人！！ 年轻气盛就容易热血上头，夏油杰被她这么一激，当即挺直了腰杆。 他扭头，对上了早纪可爱甜美的笑容。 恶魔在他耳边低语：看看这孩子的笑颜，难道你忍心让它破碎吗？ “是的，早纪。” 夏油杰撑起了一个坚强的微笑。 他说：“我的梦想也是成为一名伟大的小白脸。” 第6章 社死现场 那一天，夏油杰毕生难忘。 将自己的耻度杀死，坚强地说出了那句话后，夏油杰仿佛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他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踩着午后破碎的艳阳，夏油杰帮早纪提着小书包，恍恍惚惚地走在前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以至于没有听见早纪的喊话声。 “……哥，夏油杰？杰哥？回神啦！你还好吗。” 早纪忍不住迈动她的小短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在夏油杰的眼前大力挥挥手。 “啊，怎么了？” 下意识露出一个礼貌而歉疚的笑，夏油杰低下头，清润的目光落在女孩琥珀般微亮的双眸上。 “已经中午了。”早纪挠挠脸颊，“麻烦了你这么长时间，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呢。要不要来我家吃午饭啊？我给你烧猪排！” -- 第10页 夏油杰微愣。 “咦，可是早纪的家人……”他们同意你带陌生人回家吗？ “不要紧。”早纪亮出手机屏幕，调到短信界面上，把十几分钟前来自爸爸的短信展现在夏油杰面前，“爸爸和我说了，他今天要出门工作，大概要很晚才能回家。” “今天家里只有我和小惠……啊。” 夏油杰眼睁睁看着小姑娘，石化般静止了一瞬。 早纪颤颤巍巍地把手机转过来，又浏览了一遍短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爸爸真的就这么走了，和他的工作伙伴一起走了。 把小惠——刚刚出生没多久、连坐都不会坐的小惠，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而她居然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早纪双手抱头，崩溃的心情让她的表情管理直接坏死，整张脸呈世界名画《呐喊》状，给夏油杰表演了一个光速自闭。 “小惠还在家里啊啊啊！！” 那么小的小孩子，无人看管，万一不小心出了事，谁来负责？ 早纪连小书包都忘了提回来，当即一个转身，夺命狂奔，身后似乎带起了滚滚浓烟，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夏油杰的视野里。 夏油杰：…… “等等，早纪！你的书包——” 为什么这个小妹妹能跑这么快啊，这就是弟控的力量吗？？ 不得已，满心满眼只有小书包主人的夏油杰也拔开腿狂奔了起来，两个孩子，一大一小，顶着街道旁路人诧异的目光，一前一后地上演了世纪追逐大戏。 在出租车大巴车等公共交通工具已然泛滥的二十一世纪，两个未成年人非要靠着自己的一双腿丈量大地，从市中心到居民小区，视距离为无物，在最后一公里完成了高速冲刺。 早纪在家门口猛地急刹车，她正想掏出钥匙，结果一摸口袋，居然是空的。 早纪：啊。 大事不妙。 她好像，在图书馆的时候，嫌钥匙太咯人，把钥匙塞到书包里了。 早纪沉默地扭头，自己的背后空空荡荡。 那么问题来了，书包呢？ 像是上天有灵让她心想事成，早纪呆滞了没多久，她的耳朵微动，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书包来了。 夏油·感动上苍的邻家好哥哥·杰颤着手臂取下了小书包，随即浑身脱力般摇摇晃晃地靠在早纪家门前，额头冒汗，眼神迷离，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一句，只顾着大口吸入氧气，全然是一副快坏掉的样子。 早纪捂着心口，忽然感觉良心一阵刺痛。 “对、对不起……” 她跑路的时候用上了呼吸法，根本没有顾及到身为普通人的夏油杰，害得人被迫来了场短途马拉松。 即使是这样，他也要坚持把早纪的书包送回来。 早纪觉得，她有亿点点被感动到了。 这样一来，她说什么也要把夏油杰留下来用饭了！ 打开了房门，早纪连忙把腿软的夏油杰扶进去，将他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就是甚尔经常坐的那个位置。 “你先歇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夏油杰趴在茶几上，余光扫过早纪奔向厨房的背影。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只有一个巨大的问号。 早纪妹妹是什么体力怪物吗……？ 夏油杰纯粹是感觉好久没这么用力地跑过了好刺激，早纪那边却心有愧疚似的，跟夏油杰说话的语气都软和了许多，年龄的稚嫩在声线中发挥得淋漓尽致，显然不是第一次故意卖萌撒娇了。 “时间有点晚了，我先去看看小惠。你如果饿的话，冰箱里还有一点面包，先垫垫肚子，我马上去做饭。” 一声“小哥哥”被她咀嚼得如化开的棉花糖，甜腻又粘人，配合上女童脆生生的声线，杀伤力接近于正无穷。 夏油杰：…… 是的，他就吃这一套。 小女孩软软糯糯的模样非常能激发出年长者内心的保护欲，尤其是自幼被教育“保护弱小”的夏油杰，这份责任感比之常人只会更加强烈，一见早纪主动示弱，夏油杰顿时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摸摸早纪的头顶。 早纪见他这副情态，眼睛微亮，知道自己的战略成功了。 早纪擅长利用自身性别和年龄的优势，这还是从上辈子带来的经验。 上辈子，在师父手底下学习“雷之呼吸”时，早纪有一个怯懦爱哭的师兄，名为我妻善逸。 善逸是师父捡回来的，在刚开始训练时，他的性子胆小、爱逃避，面对艰苦卓绝的训练，还未尝试就想退缩，唯一一件坚持不懈的事竟然是从师父手下逃走。 后来早纪入门，善逸就有了克星。 每当他想逃避训练时，早纪就会揪住他的衣角，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配上一句软嫩嫩的“善逸哥哥”，我妻善逸瞬间就会像失了智般燃起来了，不论面前是刀山火海尸骨遍地都敢去闯一闯。 于是，早纪她悟了。 不论前世今生，这招真是屡试不爽。 虽然早纪表示她来招待夏油杰，但夏油杰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她一个人忙里忙外地做家务，他提议道：“早纪的弟弟我来看着就好，早纪你去忙吧。” 早纪眨眨眼：“这样啊……小惠在卧室里，麻烦你了。” -- 第11页 早纪和小惠是睡在一间卧室里的。 从卧室的布置就能看出来，少女粉的壁纸上，有不少可爱兔兔的贴纸，天花板上是星星月亮的小吊灯，写字桌在床头柜的旁边，现在早纪的床铺边又多了一张婴儿床，原本就不甚宽敞的卧室登时变得拥挤起来。 夏油杰小心翼翼地避开易碎物品，凑到婴儿床前。 也许是早纪回来得及时，小惠正熟睡着，安安静静，并不需要人过多照顾，也没出什么问题。 夏油杰的唇角忽而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他心想，早纪的家人，都是和她一样这么可爱的吗？ 与大多数同龄男生不同，夏油杰对孩子很有耐心，也能静得下心来看书打发时间，他见早纪的弟弟暂时不需要自己照顾，便坐到早纪的椅子上，从书柜二层随意地抽出了一本书。 早纪的书柜无非也就是那一类的书吧，童话、小说什么的…… 蓦地，夏油杰的眼神凝固了。 他慢慢地翻到了扉页。 嗯……成人杂志？ 一只夏油杰陷入了迷茫。 早纪把饭菜端上桌，招呼夏油杰出来吃饭时，发现对方看她的眼神分外复杂。 怜悯中夹杂着关爱，关爱之余还有几分义愤填膺。 早纪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没什么，早纪。”夏油杰扭过头，给了早纪一个温和的微笑，“我们吃饭吧。” “哦……” 早纪不知道的是，在她忙于厨房的时间，夏油杰把这个屋子观察了个遍。 各种细节被挖掘了出来。 遗忘在房间角落里、还没来得及倒掉的空酒瓶。 这家的男主人出门工作，却把幼小的儿子忘在了家里。 早纪做家务时娴熟的动作。 再结合早纪曾提到过的“爸爸的职业”，“回来很晚”的形容词…… 夏油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早纪爸爸的“工作”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去给富婆当小白脸了吗！ 完蛋，这家的男主人是个人渣啊！ 早纪居然在这种家庭环境中成长到了七岁？这…… “早纪，”夏油杰还是没忍住，“你爸爸平时都不管你的吗？你妈妈呢？” “嗯？”早纪含着筷子尖，“爸爸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啊。妈妈的话，生下小惠后就去世了。” 夏油杰：…… 夏油杰：“抱歉。” 早纪笑着摆手：“没关系啦。” 然后，她疑惑地看着夏油杰的眼神，好像更加怜悯了。 饭后，夏油杰坚持要帮早纪洗碗，早纪拗不过他，便随他去了。 早纪显然不是闲得住的人。 眼见厨房没有自己要帮忙的地方，她便跑到了阳台上，看看有没有剩下的脏衣服……噫。 早纪死鱼眼，端起了一个装着脏衣服的木盆。 为什么爸爸出门前连胖次都没洗啊……！你不是答应了我会洗的吗，难道是忘记了吗，连这个也能忘掉的吗爸爸？？ 早纪心累地掏出手机，拨打联系人中置顶的那个电话号码。 电话甫一接通，早纪先发制人：“爸爸！你怎么出门前连胖次都不洗的啊，爸爸好脏！” “下次爸爸再忘记洗自己的胖次，就别出门了！！” 早纪知道自己的声线不具备威慑力，她试图通过提高音量来达成这一目的。 东京，某地下黑市。 捏着手机、被在场所有人瞩目的甚尔：“……” 他扭头，用看死人的眼神让孔时雨闭嘴。 孔时雨捂住嘴，拼命憋住笑，脸都憋红了。 真棒。 他心想。 早纪，现在全黑市的人都知道你爹出门不洗胖次了。 第7章 去做客吧 早纪气势汹汹地挂断了电话。 生气又能怎么样呢，他不爱干净，自己不也只能像这样把老父亲原谅。 “唉……” 早纪认命地挽起了袖子。 有了夏油杰的加入，今天份的家务活不仅超额完成了，甚至还能匀出一点点空闲时间。 一整个下午，早纪除了写作业、照顾弟弟，就是陪夏油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对，更正一下。 是夏油杰看电视，早纪看《育儿手册》。 这个点，电视上播放的基本是青春偶像剧，狗血家庭剧，在电视痴缠哀婉的BGM中，早纪的喃喃自语几乎要被盖下去。 “三个月会坐，五个月会翻身，六个月才能爬……到了一岁就要慢慢学会走路了呀。” 夏油杰抿了一口茶，遥控器搁在他的手边。 电视荧幕上的女子一脸被背叛的深恶痛绝、难以置信，她捂着自己的小腹，对正搂抱着另一个女子的男主角说道：“你怎么可以出轨？我都有了你的孩子！” 早纪：“孩子要到几岁才能开始学说话呢，我看看……” “哟，孩子？”女二号将小三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她不屑地瞥了一眼原配，非常绿茶地搂住了男主人公的胳膊，笑得甜蜜，“现在拿孩子来说事？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和远田君的孩子都已经会说话了呢！” 此话一出，身为原配的女主人公表情瞬间破碎，她颤抖着嘴唇，脸色发白地问道：“远、远田君……这是真的吗？孩子都会说话了……你瞒着我，出轨了起码一年了吗？！” -- 第12页 早纪：“起码一岁才能说话呢。学说话后，孩子首先会喊的两个单词是——” 此时，电视上。 “呵，当然是真的！”小三可得意了，“孩子已经会叫我们爸爸妈妈了呢！” 早纪：“是爸爸妈妈啊……” 夏油杰：…… 他发现自己有点看不下去了。 不管早纪如何自言自语，电视里的狗血男女主角都好像能完美接上她的话，这一股又违和又诡异贴切的既视感，让他看早纪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了。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电视，耳旁一度回旋的《爱の伤痛》陡然消失，早纪疑惑地抬起了脑袋。 “是电视不好看吗？”早纪回想了一下夏油杰刚才看的频道，理解地笑了，“也对，那些狗血三角恋电视剧都不太贴近现实，荒诞又好笑，没什么看头。” 夏油杰：不，其实我觉得是太贴近现实了，真实到让人幻痛的地步。 “早纪，你爸爸要很晚回来吗？” 夏油杰的搭话终于让早纪舍得放下《育儿手册》，她点点头，说道：“我更怀疑爸爸会夜不归宿来着。” 这小妹妹日子也太难了。 夏油杰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温和亲切一点：“早纪招待了我这么久，不如今天晚饭就来我家吃吧。” 早纪讶异地睁大了眼睛：“可以吗，会不会很打扰叔叔阿姨。” “没关系。”不如说，他爸妈巴不得他多带几个朋友回去。 早纪挠了挠脸颊，有些嗫嚅着开口：“那、那我不放心小惠一个人在家……” “可以带到我家来。”夏油杰一口应下。 “好耶！” 早纪高举双手，欢呼，《育儿手册》都被她抛到了一边。 “小哥哥你真是绝世大好人！” 夏油杰的眉眼微弯，无奈道：“在你眼里好人的底线这么低的吗？当心以后上当受骗哦。” “不会的啦。” 蹦下沙发，正要跑到卧室里的小姑娘忽而止住脚步，她回过头，笑颜如灿阳，明快璀璨，眼底干净澄澈，不掺一丝阴霾。 “我听得见，你的‘声音’。” “比冬日午后洒下的阳光还要温暖，比初雪冻融后的第一缕春风还要温柔。” “你是这样的人啊。” 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后，风从门窗的缝隙里钻入，吹散了女孩的余音。 夏油杰独自坐在沙发上，怔神。 …… 晚饭之前，夏油杰事先知会过父母。 【爸，妈，说个事。】 【你们晚饭多准备一些。】 【我带了朋友来。】 可把他爸妈高兴坏了。 夏油杰不知道的是，他的双亲在看到短信后，下一秒就拥抱在了一起痛哭流涕。 “这么多年了！” “我们盼了这么多年了！” “杰这孩子，终于交到朋友了呜呜呜——”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杰带朋友回家了。” “太感动了呜呜呜……” 夏油妈妈抹干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握紧拳头，眼中似乎燃烧着决心的烈焰。 “孩子他爸。” “在！” “我们今晚一定要好好准备，务必给杰的朋友展现出我们最热情最友好的一面！” “遵命老婆！” 夏油爸爸猛地站起身，精神抖擞地行了个礼。 一分钟后，厨房里充斥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油烟机工作的嗡鸣声，两夫妻的身影窜里窜外，配合默契，对孩子带回来的朋友满怀期待。 夏油杰：三句话，让父母为我做了十八盘菜。 无怪夏油爸妈这么激动。 他们已经为夏油杰的交友问题苦恼多年了。 他们的儿子吧，明明从小到大都是很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奖状拿到手软，次次考试年级第一，每次家长会老师一有机会就逮着夏油杰使劲夸，夏油父母都快被夸麻了。 这么优异的孩子，却像极了那句“高处不胜寒”的现实写照，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上下学永远是独来独往，一到周末也不像同龄人一样结伴出去玩，而是闷在家里不知捣鼓什么。 夏油杰的交友圈极其狭隘，让他爹妈一度为此忧心忡忡。 在这个社会，当一个独行侠基本没有好结果的，在学校会被人排挤、孤立，更严重一点，甚至会霸凌…… 在夏油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夏油父母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夏油杰的放学路上被几个同班的差生围堵了。 接到老师的通知后，夏油父母火急火燎地赶到学校，然后傻了眼。 老师办公室里，夏油杰满脸写着无辜，而在他的对面，那几个同班差生鼻青脸肿、瑟瑟发抖，抱在一团，看着夏油杰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怪物，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夏油父母：…… 调监控发现，的确是这些差生率先滋事挑衅，夏油杰只是正当防卫，只不过一不小心……把熊孩子们“防卫”出了心理阴影。 谁也不能说夏油杰错了。 夏油父母绝望地发现，杰的独行侠症状更加严重了。 本来只是班级排挤他，后来这事闹出去后，全校都开始有意无意地避着他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再也没有人敢放学路上堵他了。 -- 第13页 可就在今天。 事情出现了转机。 夏油父母看到了曙光！ 杰竟然主动带朋友回家了啊——苍天啊，大地啊，您终于开眼了吗！！ 眼看着时针一点一滴地转去，夏油爸爸坐立不安，夏油妈妈紧张地对着镜子练习了一百多遍笑容，他们对于“招待孩子朋友”这件事没有半点经验，万一出了差错可怎么办！ 这折磨人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 约莫十分钟后。 “叮咚。” 门铃响了。 夏油妈妈吓得一个激灵，随即用眼神使劲催促孩子他爸：你快去开门啊！你快去啊！ 夏油爸爸也慌啊，眼神回应：为什么是我去啊，你离得更近，你去！ 门铃又响了一声。 没有办法了。 夏油妈妈深吸一口气，把围裙卸下来，小跑着冲去了玄关，摆出自己练习了鬼知道多少遍的微笑，缓缓拧开了门把手。 “欢迎，是杰的朋友吧——” 夏油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 彼时，黄昏晕开了半边的天空。 夏油宅的大门前，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没错，三个人。 一个男生。 旁边一个女孩。 女孩手上还抱着一个奶娃娃。 三人站在一起，场面分外和谐，如果忽视年龄问题，多像出门散步的一家三口啊。 “阿姨您好，我是杰的……咦，您怎么了？” 早纪面露疑惑，扭头看向了夏油杰。 夏油杰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 良久，夏油妈妈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紧张兮兮地把夏油杰一把扯进屋子里，在他耳边低声道：“杰，你在外面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夏油妈妈痛心疾首：“杰，我知道到了你这个年纪都会有些思春，但是你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个女孩子还那么小！” 难、难道说，杰就是喜欢这一口的吗？ 夏油妈妈瞳孔地震。 完了，完了，诱拐未成年女孩是判刑多少年来着，现在去自首来不来得及…… 按在报警电话上的手，微微颤抖。 “你们居然连孩子都——” 夏油杰：“？？？” “妈你清醒一点！”夏油杰听懂了，同时也混乱了，“早纪是我的朋友啊！所以我让你平时少看点八点档……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们两个未成年人能有一个孩子啊？！那是她弟弟！” “早纪才七岁啊妈妈！！” 他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吧，在他妈妈眼里他是这么糟糕的形象吗？ 夏油妈妈舒了口气：“真的？那太好了，吓死我了。” 与此同时，夏油妈妈放下了报警电话。 第8章 未接来电 早纪受到了夏油一家的热情招待。 为了安放好小惠，搁仓库里落灰的婴儿车都被夏油爸妈翻了出来重新擦洗，夏油妈妈让早纪放宽心吃饭，她给小孩喂奶就行。 靠谱。 对比自家那个把儿子粘墙壁上的屑爸爸，早纪做客夏油家，最大的感触就是太靠谱了。 看吧，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正常家庭的。 自早纪一来，夏油爸妈就仿佛把自家亲儿子忘在了脑后，一顿饭下来，各种嘘寒问暖不断，在与早纪的闲聊中也得知了她的家庭近况。 夏油妈妈当即就心疼了，赶忙多给早纪夹了两块肉。 “你还这么小，就要一个人照顾弟弟，很不容易吧。”夏油妈妈眼中泛着慈爱的光，“唉，没关系。早纪以后有空，随时可以来我们家吃饭。” 早纪爸爸的行为，他们一家子外人不好置评。 早纪通篇下来虽在吐槽她的亲爹，但话里话外，并没有对她的爸爸流露出多少厌恶。 小姑娘懂事，他们只好尽可能地多提供一些帮助了。 夏油妈妈不着痕迹地与夏油爸爸对视一眼。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杰会和这个小姑娘亲近了。 早纪小小年纪便扛起了家庭的压力，但在她的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对人生的怨怼，恰恰相反，她似乎永远像一个小太阳般元气满满，眼瞳明亮，充斥着对生活的热爱。 夏油父母给早纪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她半点不吝于溢赞之词，三句话有两句都是在大力夸赞他们的手艺，嘴甜又心巧，任谁被这样夸都压抑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吧。 太讨喜了。 感慨过后又是忍不住叹息，早纪的屑家庭到底是怎么培养出这么懂事的女儿的？ 难道真的是他们的教育方针出了问题吗？ 夏油妈妈偷偷觑了一眼夏油杰，莫名沉思。 夏油杰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这一场饭局，夏油杰沦为了陪衬品。 没关系，他早有预料了。 看着自家父母对早纪满腔关爱无处释放，恨不得把满桌的菜都夹在她的碗里，夏油杰默默地站起了身，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妨碍他们比较好。 听说爸妈很早之前惋惜过生的不是女儿，或许是想在早纪身上满足对女儿的幻想吧。 夏油杰想了想，走过去对妈妈打了个招呼：“妈，家里水不够了。我先去厨房烧开水……” “去，去。” -- 第14页 没等夏油杰说话，夏油妈妈就做出了驱赶的手势，眼神都没给儿子留一个。 别妨碍她和早纪拉家常。 夏油·我习惯了·杰淡定地走向了厨房：“好的。” 那一边，早纪盯着碗里起码高出一截的饭菜，不知所措。 “那个，我可能吃不……” “哎呀，别着急，慢慢吃。”夏油爸爸亲切地说道，“早纪是在哪所学校读书的啊？几年级了？” “小学二年级。”早纪咬着筷子尖，报出了自己学校的名字。 得到夏油爸妈惊喜的眼神X2。 “那不是和我们家杰同校吗？！” “早纪是杰的小学妹啊。”夏油妈妈笑得合不拢嘴，随即她暗自用胳膊肘捅了捅丈夫，示意他趁热打铁赶紧的。 多年的夫妻不是白当的，夏油爸爸立即心领神会。 “反正也同路。不如早纪以后就和杰一起上下学吧，路上有伴就不会太孤单了。”夏油爸爸又给早纪夹了块肉，“而且，还能有个照应。” 早纪并没有直接拒绝：“那得看他的意思啦。” “放心，我们会让他同意的。” 夏油妈妈笑得核善。 这时，正在厨房烧水的夏油杰：忽然一阵恶寒。 他搓了搓鸡皮疙瘩冒出来的手臂，奇怪地环顾四周。 家里附近也没有咒灵邪祟出没啊……怎么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感觉不妙？ 并不知道自己亲妈在算计自己，夏油杰提着开水壶走了出来，路过餐桌时，他恰巧听到三人的话题已经转变为了未来的规划。 和孩子聊天嘛，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 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学习成绩怎么样。 再来，就是以后想做什么，对什么职业感兴趣。 这个早纪还真没细想过。 她眉心微拢，思索道：“对未来的规划？我没有想得那么长远啦……但要说我现在最真实的想法，什么工作来钱快，我就去做什么。” 夏油父母旁听的夏油杰：……这也太现实了。 孩童该有的天真幻想一点没有，夏油妈妈心里叹气，颇感苍凉。 这孩子是被生活磋磨成什么样了啊。 早纪并没有说假话。 她对现代社会知之甚少，很多常识上的问题她一概不知，这一点就像极了真正的七岁孩童。 她对这个新世界，是抱有一种谦逊的态度的。 早纪知道自己会的东西太少了，上辈子给她带来的唯一便利，也就是体术上优于常人一截，但这是个拼脑力的社会，鬼杀队早已消失于历史的洪流，她所持有的剑道与呼吸法，更是通通变成了时代的眼泪。 或许这个世界，也存在着一些见不得光的阴间东西。 但早纪活了七年，听力因幼儿身体而退化，除了偶尔几次“听见”了一点，大多时候，她是基本接触不到那些东西的。 再说，据她观察，那些东西对人体应该不具备伤害作用，没看到爸爸活了这么久都还好好的嘛，有一段时间爸爸周围可是充斥着“那种声音”。 综上所述，早纪认为自己的呼吸法基本是废了，派不上多大用场。 她只能努力汲取知识，磕磕绊绊地学习新时代人们的思维，模仿他们的生活方式。 爸爸的生活方式：一切向钱看。 于是，早纪学到了精髓。 七岁的女孩抬起了头，掷地有声：“只要钱到位，我都可以的！” 夏油父母惊呆了。 良久，夏油妈妈才掩住嘴，轻轻地笑出了声。 “啊，该说不愧是我家杰的朋友吗？”异于常人这点还真是如出一辙。 “其实这也挺好。”夏油爸爸看得很开，他打趣道，“早纪好歹是有了自己的人生目标，我们家杰啊，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呢。” 旁听的夏油杰面露无奈，在与外人聊天时狂cue自家孩子难道是所有家长的通病吗？ 冬日的气温很低，夏油杰倒了三杯茶，稍稍静置水温便降下来了，他把茶杯摆上托盘，正要朝餐桌走去。 早纪听到夏油父母的发言，眼里写满了惊讶。 “这个我知道啊！” 她兴致高昂地举起了手。 “他和我说过的！” 夏油杰似乎预料到什么，他惊恐地抬起了头。 等等，不要—— 从这里到餐桌还有一段距离，他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了。 早纪清朗的声音，回响于整个客厅。 “杰哥哥未来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举世无双的小白脸！” …… 静—— 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表情，除了早纪以外，都凝固了。 夏油妈妈仍保持着夹菜的姿势，白菜根从筷子间缓缓滑落。 夏油爸爸的嗓音像是被人生生掐断，在空中留下一道滑稽的余音。 十秒后。 夏油父母表情动作神同步，慢吞吞地扭过头，目光钉在了自家儿子僵如木头的脸上。 他们没开口。 但夏油杰知道他们想问什么。 【杰，你……真的……吗？】 托盘一时失手摔碎，茶水洒了满地。 夏油杰缓缓蹲下，痛苦地抱住了头。 “你们听我解释……” -- 第15页 夏油杰他不明白，他不理解。 明明一切都是出于好心，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早纪妹妹，算我球球你了…… 放过小白脸吧——！！ …… 一顿晚餐，宾主尽欢。 早纪拒绝了夏油父母的挽留，在夏油杰心累的眼神里，挥挥手与他道别。 她一手抱着弟弟小惠，另一只手掏出了电话。 她之前给手机设置了静音，差点忘记解除来着…… 啊。 早纪的呆滞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未接来电”。 多达36个。 全部都是一个号码。 她颤抖地给手机解了锁，翻出短信记录。 【爸爸：不在家？】 【爸爸：你把你弟弟带去哪了？】 【爸爸：早纪，接电话。】 短信的量并不多，但每一则都让早纪心肝直颤。 看到距离此时最近、也是最新的一则短信内容，早纪眼前一黑。 【爸爸：早纪，你完了。】 第9章 穷逼爆哭 早纪：我完了。 天幕漫上的点点星光，那是她破碎的心肠。 城市绽亮的霓虹灯光，那是她悔不当初的泪水。 早纪千不该万不该，在朋友家玩嗨。 玩嗨也就罢了，还把弟弟顺手抱了过去。 最要命的是，没有跟爸爸知会一声。 早纪神情恍惚，被一条短信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幽灵般游荡在大街上，兜兜转转，愣是不敢回家。 早纪，一种比较常见的鸵鸟。 好像只要她不回家，就不用面对那悲催的场面。 她心肝胆颤，正在这时，手机铃声的突然震响把早·惊弓之鸟·纪吓得原地蹦迪，她手忙脚乱地掏出电话，看都没看来电显示，按下接通键后，贴在了耳边。 “喂……喂？爸爸。”气短心虚，早纪弱弱地打了个招呼。 “哟。”甚尔微不可闻的一声嗤笑，让电话那头的早纪绷紧了神经，“你还记得你有一个爸爸啊。” 早纪打着哈哈，讪笑道：“对、对不起嘛，我第一次被朋友邀请去他家玩，不小心就乐不思蜀忘了时间……让爸爸担心了。” 甚尔：“……” 甚尔：“没有在担心你。” 早纪当然是好好好对对对，顺着爸爸来。 在手机中听不出甚尔有多生气，他留下了一句淡淡的“赶快回家”便自顾自挂断了电话，徒留早纪握着小手机叹气。 作为全家唯一的直球选手，早纪有点心累。 不仅要日常揣摩爸爸的心思，还要适当的进行语言安抚，让直球正中靶心。 虽然心累，但为了维护家庭的和睦，这都是值得的。 早纪明事理，知道不跟爸爸打声招呼就跑出去玩，是一件很不成熟的行为，这回是她做错了。 她颠了颠肥嘟嘟的小惠，埋头在襁褓里吸了一口。 “现在只有小惠你是姐姐的安慰了，呜呜。” 小惠：“啊哒。” 谁也不知道甚尔爸爸说的那一句“没有担心你”是真是假。 就在早纪踏入家门的那一刻，甚尔似有所感般抬头，对心惊胆战的女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没给家里烧晚饭？” ——就好像他看到房屋空荡荡，催促女儿回来纯粹是为了有个人给自己做晚饭。 一个字，屑。 早纪抿抿唇，“我这不是以为爸爸晚上不回来吃嘛……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做。” 她转头，看向孔时雨：“这位叔叔也要吗？” 孔时雨的表情一言难尽。 “嗯……那就，麻烦小早纪了。” 早纪把小惠安置回了卧室的婴儿床，便挽起袖子、搬着板凳跑去厨房了。 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孔时雨莫名感到一股沧桑，想要抽根烟冷静一下。 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家庭了。 明明之前在打不通女儿电话的时候，甚尔君那杀气飙的，怕是把整座城的暗网掀翻的心都有了。 孔时雨敢断定，若是早纪再失联半个小时，这座城定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可在终于有了女儿消息之后，他偏又要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表示“我找你纯属是为了家里多一个人做晚饭”，实力诠释屑爸爸这个词。 孔时雨这个外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一家子的人，过得这么别别扭扭的干啥，不是蹭得累吗。 孔时雨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沮丧的早纪。 毕竟，只要是正常家庭里长成的孩子，在意识到“爸爸不关心自己后”，都会很受打击的吧。 然而早纪只是嘟囔着抱怨了一句，然后就手脚麻利地飞奔进了厨房。 看看这熟练的动作。 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习惯了。 这对父女的相处模式格外怪异，又在某种程度上，分外和谐。 孔时雨看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思考无果，于是他放弃了。 别人的家务事，他去干涉个什么劲呢。 顶多就同情一下，那个叫“惠”的孩子……长大后要面对的暗潮汹涌吧。 …… 一晃眼，一月过去。 早纪的寒假快结束了。 来年，她就是三年级的学生了。 -- 第16页 两个多月大的小惠也终于脱离了“除了睡就是吃”的状态，他的足部神经变得格外活跃，每天早纪都能看到小惠在婴儿床上竭力伸展着自己的小jiojio，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咿呀声。 早纪很喜欢把弟弟抱下来玩，见状不由得有些忧虑。 “小惠开始踢东西了啊，万一不小心让他碰到了什么……” 话音未落，早纪就看到小惠活力四射地踢出一脚，正中爸爸的脸。 早纪：“啊。” 甚尔面无表情：“……” 小惠似乎是觉得爸爸的脸很好玩。 他踢出一脚后，意犹未尽地在甚尔的脸颊肉上蹭来蹭去，白色的小袜子在甚尔的侧脸磨擦磨擦，小惠发出了很开心的笑声。 “咿哇！” 精力十足的，小惠又踢出了一脚。 这回是双脚并用，交叉攻势。 早纪被弟弟可爱的脸蛋蒙蔽了双眼，乃至于看不见爸爸越来越黑的脸色，她情不自禁地把小惠抱过去了一点，又一点…… “啪”，甚尔忽地合起了杂志。 早纪如梦初醒，猛地抬起了头。 看到甚尔从沙发上站起身，早纪惊恐万状地抱紧了小惠，战术性撤退。 “爸爸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小惠还只是个孩子……爸爸！” 弟弟惨遭劫持，早纪呈orz状趴在了地上，流着宽面条泪，伸出了无助的手。 “弟——弟——” 小惠窝在甚尔一点都不舒服的臂膀里，哇哇大哭。 “咿——哇——” 寒蝉悲切，梧桐叶落。 北风潇潇，雪花飘飘。 没有用。 眼泪，无法打动甚尔爸爸的铁石心肠。 小惠最终还是被甚尔爸爸塞进了婴儿床上，失去了被姐姐带着到处跑的自由。 而早纪，也被爸爸的一句话暴击。 甚尔亮出了对学生杀器：“你作业写完了吗？” 早纪含泪：“……没。” 离开学还有五天。 早纪的寒假作业，还有三分之二的量未完成。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悲惨的事实了。 眼看着死线将近，靠自己是不可能一个人一支笔一个晚上一个奇迹了。 为什么小学生的作业量也会这么多，可恶。 据说早纪上的这所学校，上一任校长是华裔。 仿佛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早纪一咬牙，拨通了万能的邻家好哥哥的电话。 对面一接通，便是来自早纪的狂轰滥炸。 “呜呜呜杰哥我好惨啊杰哥！” 一个寒假下来，足够他俩混熟了。 熟到早纪可以在电话里头耍赖撒娇，得心应手。 “说吧。”哪怕只是听声音，也能感受到夏油杰深深的无力，“你又犯什么事了？” 夏油杰发誓，他要把一个月前说早纪妹妹乖巧可爱的人统统送去医院挂眼科。 光是一个月，30天不到，他就给早纪收拾了两只手数不过来的烂摊子。 这分明是个搞事精。 在混熟了以后，早纪曾经的乖乖女面具终于卸下了，夏油杰的滤镜也终于破碎了。 只听早纪中气十足地说道：“我寒假作业写不完了杰哥！你帮帮我吧，救命！” 他就知道。 夏油杰扶额。 早纪妹妹，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我不会偷懒”这句话吗？ 算了。 被这个搞事精折磨了一个月，他的要求标准也一降再降。 “我知道了……还是在市图书馆，你记得把作业带到。” 夏油杰看了眼日历，“只剩下五天的时间了，早纪你来得及？” “应、应该？” 行吧。 夏油杰挂断了电话。 ……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在第一生产力·死线的强压下，有了夏油杰强势加入，早纪在四天内肝完了所有的寒假作业。 在前两天，他们都是去市图书馆奋战一天。 但是后来两人嫌路远不愿去了，早纪便背着小书包跑去夏油杰的家里，干脆在他的书房里肝作业。 最后一页国文试题做完，两人不由自主地在椅子上葛优躺，捧着一杯茶，脸上的神情仿佛灵魂升华，身上一圈佛光若隐若现。 夏油杰：“太好了呢，早纪。” 早纪：“是啊。” 夏油杰：“接下来只要把学籍信息填好了，开学事宜就算准备完成了吧。” 早纪：“是呀是呀，学籍信息……嗯？什么学籍信息？！” 早纪猛然挺直了小身板，和夏油杰面面相觑。 夏油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就是，每年开学前都要求填写的学籍信息啊，早纪你不知道吗？要登记个人与家庭信息，还要上传父母照片……” 这需要在电脑上操作。 早纪缓缓闭上了眼。 她双手抱头，发出了穷逼的爆哭：“可是我家没有电脑呜呜哇哇哇——！！” 第10章 天大误会 “我家里没有电脑呜哇哇哇——！” 早纪抱头痛哭。 家里的储蓄本就没有多少，一半都给甚尔爸爸拿去买酒抽烟和赌马了。 电脑是真的贵，买不起。 夏油杰惊呆了。 -- 第17页 “额……不用着急，那早纪你先用我的电脑吧？” 夏油杰说话都轻言轻语的，唯恐再刺激到小妹妹脆弱的心脏，他低头看着陷入自闭的早纪，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太惨了，早纪。 甚尔爸爸是屑了点。 没关系，夏油·邻家哥哥·杰是个好人。 夏油杰的话音未落，早纪猛地蹦了起来，伴随着一声雀跃的“好耶”，她的双眼亮晶晶的，哪还有之前爆哭过的痕迹。 收放自如到夏油杰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就在这里等着自己。 左右借一台电脑，并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最重要的是，早纪本人对于电子产品十分手生，顶多就是小时候玩消消乐的层次，按照学校指示，填写学籍信息、上传证件照片什么的，她都要慢慢摸索。 夏油杰叹了口气，手把手教了起来。 “早纪妹妹，让你爸爸把照片发过来一下。” 早纪立刻一通短信，很快，对方显示“已阅”。 几十秒后，消息传达的“滴滴”声响起，早纪定睛看去。 夏油杰无意间瞥了一眼。 看清了呈现在早纪手机屏幕上的高清大图，早纪差点把口水喷出来，夏油杰鼠标一歪，在电脑桌面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 白色的衬衫被水沾湿，雾气若隐若现，缭绕在令人遐想的部位，黑发的男人半躺在浴缸里，唇边的疤痕丝毫无损他的俊美，他一手插进黑色额发中，往上撩起，看向镜头的眼眸慵懒，却又如猎豹般暗藏杀机。 是一张即使出现在牛郎团写真集上也毫无违和感的照片。 但它千不该万不该……出现在自家女儿的短信消息里。 早纪夏油杰：瞳孔地震。 很快，在两人尚且没有回神的时候，手机那头火速撤回了消息，早纪看着重新空白的消息界面，表情微妙。 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爸爸：不好意思，发错了。】 【爸爸：刚刚那张是工作时偶尔需要用到的照片。】 甚尔爸爸又给早纪发了一张照片，这回是很正经的那种。 可惜为时已晚了。 空气中笼罩着一股抹不掉的尴尬。 早纪在思索着爸爸是做什么工作呢需要拍这种照片，而看透了一切的夏油杰默默端茶喝水，压下内心的震撼。 两人试图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夏油杰轻咳一声：“既然照片弄到手了，早纪妹妹，你坐过去一点……我教你怎么操作。” “以后的话，你就可以自己上传信息了。” 早纪登时调整好表情，聚精会神。 早纪只是对现代的电子产品不太熟悉，不代表她就是个笨蛋。 填写学籍信息这种有手就行的事情，夏油杰只演示了一遍，她就明白了操作方式。 看着早纪一点就通，夏油杰满意地颔首，“那早纪你先弄，我去切两个苹果。” 为了教导早纪，夏油杰在电脑上弄了两个文件夹。 第一个是他演示用的自家父母的照片信息，而另外一个才是早纪爸爸的。 在脑内完美模拟一遍的早纪信誓旦旦地填完了学籍信息，在要上传父母照片的时候，她可能是对之前的演示记忆太过深刻，不假思索便把第一个文件夹的照片传了上去。 也就是夏油父母的证件照片。 ……… 开学前夕，学校也忙碌了起来。 有的老师早早便来到了办公室，处理开学的各种事宜。 其中，负责早纪的班主任，也是她的国文老师，正在收集孩子们的学籍信息。 他们这所学校的升学率很高，与作风优良、纪律严明、程序完善脱不了干系，而这些优秀管理经验都是前任的华裔校长带来的。 学生苦是苦了点，但个个质量顶尖，成绩优异。 这所学校也打出了名声。 这一任校长延续了上任校长的管理模式，学校名气越大，越是在程序、纪律这块抓得紧紧的，容错率为0。 即使是普普通通的学籍信息登记，也要认真对待。 教师办公室内，只有打印机工作的嗡鸣、翻阅纸张的沙沙声，一个班级的老师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 忽然，班主任发出了一声惊疑不定的“咦？” “等一下，这孩子是不是填错了……” 班主任这边出了状况，她的电脑桌前顿时有三个人头探了过来。 在扫到学籍信息上的姓名栏时，数学老师讶异道：“这不是早纪吗？她怎么……” 数学老师的视线一转，钉在了早纪的“父母照片”一栏上，下半截话语卡在了喉咙里，滚出一道含糊不清的气音。 一个高年级的英语教师不认得早纪，但他也发出了质疑。 “这孩子不是姓禅院吗？”英语老师盯着父母照片栏，照片的下方有双亲姓名，“她爸妈怎么姓夏油？？” 这些老师里，有的已经是老资历了。 “夏油”的姓氏一出，他们对面的一个办公椅便转了过来。 坐在上面的是体育老师，他说道：“夏油，这不是我曾经教过的一个班的学生吗……” 记忆逐渐对接。 “你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 “夏油杰。” 国文老师轻抽了一口气，立马调出学生档案录，找到夏油杰的学籍信息，对比了一下。 -- 第18页 “一模一样。”国文老师的语气复杂极了。 “果然是传错了吧。” 就在此时。 “……你们不觉得这俩孩子的名字，放在一起有某种既视感吗？” 数学老师冷不丁的一句话，引得众人看向他。 他慢吞吞地解释道：“我家有个亲戚在警署工作，寒假期间，在XX便利店里发生了一起抢劫案……你们还记得吗？” “当时记者报道说解决抢劫案的是一个少年，后来警方把他们带去做了笔录。” 数学老师的面部表情渐渐迷茫：“负责做笔录的是我表弟，他后来和我说这俩孩子是兄妹。” 因为那则新闻里有摄像头拍到的镜头，老师们都认得出来那是自家学生。 当时他们也感慨了一番英雄出少年。 现在…… 夏油杰和禅院早纪是兄妹？ 办公室忽而陷入了死寂。 许久，国文老师咽了口唾沫，声线略抖：“可早纪姓禅院啊？” “额，这或许就是别人家的家事了吧……” 老师们面面相觑。 几日后，国文老师收到学生上交的寒假作业。 她特意留心了早纪的作文。 《我的爸爸》。 她把这篇作文给了夏油杰曾经的老师看，结果那老师当场瞳孔地震。 “这篇作文，不是照着夏油先生来写的吗？！” 这么多证据，几乎可以实锤了。 国文老师叹息着拿回了早纪的作文。 原来早纪其实是夏油家的孩子啊……后来会改姓禅院，一定是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吧。 这么小年纪，真可怜啊。 以后多照顾她一点吧。 第11章 给你的饭 开学之前，早纪与甚尔爸爸约法三章： 一，在她上学期间，爸爸必须待在家里看着小惠。双休日期间早纪在家，爸爸可以出门上班或者与狐朋狗友吃喝玩乐（？）。 二，若是学校有需要家长出面参与的活动，比如家长会，希望爸爸能按时参加。 三，爸爸不许欺负小惠。 除此之外，所有校内校外的麻烦早纪都可以自己独立解决，不让甚尔爸爸操心太多家庭琐事。 甚尔无所谓：“哦，可以啊。” 早纪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她高高兴兴地提着小书包，奔向了学校。 与夏油家约定好的，来年的上下学路上，都会有邻家好哥哥夏油杰全程接送。 由于学校的学年制度是寒假结束后升一年级，在寒霜初融、春风暖芽的时节里，早纪拢了拢围在颈侧的短毛绒高领，悄悄瞥见夏油杰平静温和的面容。 “早纪？” 夏油杰似乎对视线很是敏感，他微一偏头，唇线轻扬，漫出了和煦的笑意。 “怎么了吗？” “没、没有……” 早纪立刻扭过头，掩饰什么般迅速地眨了眨眼睛。 “我是说，这个假期和未来的一学期……都要麻烦你了。” “啊，没关系。” 清晨，教学楼的钟声悠长远扬，多日未见的同学们或是精神抖擞、或是疲惫不堪地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陆续走进了校门。 风纪委员重新站回了岗位上，维持着校内的纪律。 在开学的这段时日里，学生的精神状态是最松懈的，他们也会抓得越紧。 淹没在人群中，随着有说有笑的学生们一同进入校门……这本该是无比平凡的光景。 然而，在越过校门的一刹那，早纪和夏油杰的脚步双双滞住。 暗处，阴影，常人不可窥视之地。 扭曲的肉瘤散发恶臭的雾气，如病菌般飞速滋生，一个个流体状的肉块虬结、曲缠，又如生命的心脏一鼓一震，看不见的灰蒙蒙的烟雾缭绕于众人上空，将人们的嬉笑吵嚷咽下。 但是这异象只出现了短短几秒。 那些肉瘤迅速退潮般散去，空气洁净如洗。 早纪和夏油杰伫立在校门口处，没再前进一步，甚至引来了风纪委员的瞩目。 早纪：“杰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那我先走了。” 夏油杰：“好，我也想起来我忘了件东西在教学楼里，我们就先分开吧。” 一个听到了充斥耳膜的“恶鬼”声音。 一个则是亲眼目睹了咒灵的面貌。 互披马甲以示敬意的两人，在校门口处分道扬镳。 可惜的是，这只咒灵很会隐藏。 即使早纪用出色的听力去追捕，也堪堪在教学楼下跟丢。 而夏油杰对咒力运用尚不熟练，咒力残秽的中断，也让他失去了咒灵的线索。 两人只能遗憾作罢，决定先乖乖回去上课，静观其变。 早纪本以为她要到临近放学才能再一次见到夏油杰。 哪知道学校给三年级学生专门安排了一个活动—— “一带一？” 早纪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是说为了让我们尽快适应学校环境，让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带我们……”同学的表情一言难尽，“组队上家政课。” 是的，因为高年级和低年级之间存在着知识与体能的鸿沟，其他课程注定无法在短时间内磨合。 能让双方同时参与其中且水平界限模糊的，只有家政课这一门了。 -- 第19页 这也算这所学校的特色了。 时不时就会安排一次便于学生交友接触的公开课程。 早纪脸色复杂地跟着班级队伍，走到了学校专用的家政教室里。 老师在热情洋溢地讲解规则：“好了同学们，开学第一天，我们迎来了一个特别的课程！” “现在正值午饭时间，就让我们动用自己的双手，为我们与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做一顿丰盛的午餐吧！” “学校给大家安排了双人分组，规定每人至少烹饪两道菜，再由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试吃。” “分数高的有奖励哦！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早纪系着小围裙，提着菜刀，此时此刻她的眼神与砧板上的死鱼分外一致。 在她看到分组表上的“第十一组：夏油杰、禅院早纪”时，心态就麻了。 如果不是确信不可能，早纪都要怀疑学校这是故意安排的。 低年级的学生先烹饪，原因是高年级的人会较晚放课，用餐时间是错峰的。 早纪认命地提着菜刀柄，在旁边同学敬佩与恐惧的目光交织下，她熟练地把刀在手中转了个圈，“哒哒哒”地把鱼肉片成刺身。 节奏急促明快，如雨点打在了砧板上。 忽地，她刀刃一顿。 早纪身旁的同学只觉得一股罡风径直擦过了自己的脸侧，切断了她的几缕碎发。 啪—— 菜刀的半截深深地卡在了教室的墙面上，碎石簌簌抖落，清响震耳欲聋。 那刀刃飞去的轨迹上，似乎有金色的弧光余留。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吓呆了，尤其是早纪旁边的同学，吓得瑟瑟发抖，捧着锅原地平移十米。 老师也眼神发直，表情如梦似幻：“早、早纪同学……你干什么呢？” “诶，诶？” 早纪回过头来，却见之前感知到的“恶鬼”的方向上，除了她下意识掷出的一把菜刀，和被毁坏了小半的墙面外，空无一物。 早纪懵了。 明明她很清晰地听见了，“鬼”的声音就是从身后冒出的啊。 砍空了？ 顶着众人的视线，早纪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认错。 “对不起，我切鱼肉太用力，不小心脱手了……” 人们齐刷刷转头看向墙壁，默然。 这只鱼是上辈子和你有仇吗？ 时隔不久，钟声再度响起。 初中部放课了。 今年国中一年级的夏油杰同学感觉良好，除了早上没逮到咒灵外让他略有膈应，学校的氛围、同学的笑闹都让他感到十分亲切。 听说中午的饭菜是家政课的特殊作业，要求与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一起完成。 不知道和他组队的人是哪一位可爱的小学妹或者小学弟？ 夏油杰心情愉快地走进了家政教室。 他一抬眸，正巧看到了早纪奋力切菜的场景。 夏油杰：“……” 菜叶子在早纪的刀下剁得细碎，铺满了砧板。 不、不对—— 看清了早纪的菜刀后，夏油杰的笑容缓缓消失。 早纪的刀上，沾满了咒灵的粘液，像是被陡然砍下了一小部分，咒灵的小块触手还粘在刀面上蠕动。 随着早纪利落切菜的动作，她刀上的咒灵粘液和触手统统抹到了菜叶子上。 早纪听到夏油杰的声音，惊喜地抬头：“杰哥你来啦！组队的是我俩，等下我做好了这份蛋包饭，给你试吃！” 一上午的课，他肯定饿坏了吧。 听到早纪的话，夏油杰的眼神逐渐惊恐。 你说什么。 组队的是我俩？！ 做一份蛋包饭不难。 配菜用的青菜、鱼肉被摆在了盘子两旁，金黄的薄薄一层包裹着白米饭，被端到夏油杰的桌子上，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这是普通人的视角。 盘子上四处蹭满了咒灵粘液，带有吸盘的触手躺在青菜堆里蠕动，肿瘤般的肉块被包裹到米饭之中，克系十足，看一眼掉san，看两眼召唤邪神。 ——这是夏油杰的视角。 早纪疑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嗯？怎么不吃？” 早纪拿了个勺子，自己挖了一团饭，抬手就往嘴里送：“难道是我的厨艺退步了吗……” “等等早纪，不要！” 夏油杰猛地攥住了早纪的手腕。 对上女孩惊疑不定的眼睛，夏油杰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 “早纪的蛋包饭很香，还是我来试吃吧……” 接过早纪的勺子，夏油杰慢慢伸向了蛋包咒灵饭。 拿勺子的手，微微颤抖。 第12章 咒灵空大 “唔……呕，咳咳……” 公共卫生间内，哗啦啦的流水声响彻耳畔，水龙头拧到最大，黑发的少年紧紧地捂着嘴唇，不住干呕的模样分外狼狈，镜子里的他满脸写着疲惫，额头汗水淋漓。 就在他的身旁，一个女孩站在原地，双手捧着热水杯，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见他的干呕稍稍停歇，早纪连忙递上水杯。 “杰哥，你还好吗？” 看他苍白的脸庞，仿佛连胆汁都呕了出来。 热水润喉，夏油杰脸上的血色稍微恢复了一点。 “没、没事……” -- 第20页 早纪松了口气，随即又是懊恼、又是嗔怪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吃不下去就吐出来嘛，真是……我又不会怪你，何必这样勉强自己呢。” 虽然说，当时看夏油杰吃了一口饭直接就地晕倒，委实吓了早纪一大跳。 他们小组的动静引起了全场人的注意，老师同学们手忙脚乱地拨打医务室电话，把不省人事的夏油杰抬上担架。 抬到一半时，夏油杰忽然蹦下来，开始干呕不止，此等惨烈景象看得其他人心有余悸，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学校的饭菜坏掉了。 第一节家政课惨淡收尾，学校还要面对舆论压力。 唯一的受害者夏油杰同学，得到了同学们的悉心照顾。 早纪轻拍着夏油杰的脊背，叹息道：“咱们也够倒霉的，谁也没料到学校会准备过期的食材……你受苦了，杰哥。” 知道真相的夏油杰只能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这件事，其实和学校没关系。 他死都想不通，为什么早纪妹妹的刀上会沾了咒灵的粘液和触手……那确实是普通的菜刀没错吧？！ 夏油杰合理怀疑是咒灵有意要搞坏学生的食材。毕竟具备一定智慧的咒灵数目不少。 他心里微沉。 这才开学第一天，就闹出了这档事。 这只咒灵肯定还活着……再不消灭它，这所学校就要遭罪了。 “我没事，早纪妹妹。” 安抚性地摸摸早纪的头，夏油杰的语调柔和：“你早点去休息吧。下午还有很多课呢。” 早纪乖乖点头：“哦。” 走了没两步，早纪不放心地又转过头来，“真的不需要我照顾吗？” “……不用了谢谢。” 他之前都差点被你“照顾”得呕出胆汁了。 夏油杰礼貌微笑。 早纪的脚步渐渐远去，夏油杰靠着椅背，轻呼出一口气，闭目养神。 咒灵恶心的味道仍残留于唇舌间，让他没有半分食欲。 但是…… 很奇怪。 夏油杰睁开眼，目光移向自己的手心。 体内的咒力没有衰竭，在“食用”了那只咒灵的一小部分后，反而更加活跃充盈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夏油杰的脸色变得铁青。 不会吧？ ……… 夏油杰合理怀疑，咒灵被早纪用如此惨烈的方式凌虐了一遍，为了休养生息，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搞事的。 他现在心情就很复杂。 一方面，深知咒灵危害性的他，自觉肩负起了守护学校的职责，学校的大家都是看不到咒灵的弱者，他理应保护他们。 另一方面，他真的不想再尝一口那玩意儿的味道了。 自从前天因为咒灵蛋包饭阴差阳错发现了自己的术式后，夏油杰就陷入了某种程度的自闭。 谁小时候没有个天选之子拯救世界的中二幻想呢，况且夏油杰正值中二期，在父母正面价值观的灌输与动画凹凸曼的影响下，他一度认为自己的使命就是消灭怪兽，守护地球。 结果你现在告诉他，变强的途径是吃咒灵。 谢谢，孩子已经幻灭了。 夏油杰自闭了三天。 然而，学校的繁忙不允许他再消沉下去。 “社团？” 班长把表格推到了夏油杰的桌面上，对他解释道：“对，夏油同学以前应该有听过吧，社团是一个可以开拓兴趣爱好、结交更多朋友的地方哦！” “社团学分对于升学也很重要，还会影响到你的学业评价，夏油同学可要慎重对待啊。” “这样啊……” 夏油杰把表格拿了过来，点头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午休时间，自带便当的学生都开始三三两两地结伴聚餐，夏油杰提着自己的便当，走到教学楼天台，他与早纪约定好的地方。 今日的风儿甚是喧嚣。 天台的门一开，扑面而来的狂风掀起了夏油杰的刘海，他不由得支起单臂挡在脸前，去找寻早纪的身影。 “杰——哥——” 早纪扯着嗓门，拼命朝他挥手。 在这呢。 嗯，道理他都懂，可你为什么连榨汁机都准备好了，你是来野餐的吗早纪同学？ 早纪挠挠头，笑容带上了些许娇憨，她似乎下定决心要弥补几天前给他造成心理阴影的咒灵蛋包饭，卯足了劲儿给他做了一份便当。 “原来杰哥你自己带了啊。没关系没关系，尝尝我的吧。” 夏油杰其实不太重视口腹之欲。 只要不把咒灵掺饭里就可以，他要求不高。 两人在喧闹的狂风中闲聊，发型被风吹得凌乱，他们岿然不动。 “杰哥没有想参加的社团吗？” “还没想好。” 老实说，他其实都不太感兴趣。 夏油杰随口一问：“早纪呢？” “嗯……我的话，大概是剑道社吧？”早纪歪了歪头。 夏油杰抬眸，略微诧异。 他倒是没料到，早纪会对这个感兴趣。 早纪这回做的是很正常的饭菜，不知不觉间，两大盒便当全进了他们的肚子。 离午休还有一段时间，夏油杰站起了身，表示想去学校后山的废弃大楼看看，他的本意是让早纪回去休息。 -- 第21页 早纪却兴高采烈地举起手：“好呀！我本来也打算去那边看看的，那就一起走吧。” 夏油杰：“……行吧。” 想了想，不太放心，夏油杰叮嘱了一声：“别离我太远，那边可能会有危险。” 早纪：“好。” 他是调查到后山有咒灵活动的痕迹才会想着去那里的。 唉，也不知道早纪为什么那么兴奋。 ……… 假如一个学校没有灵异怪谈，学生时代都是不完整的。 后山人迹罕至，与热闹的校园被分割为两个世界。 杂草丛生，枝桠摩挲着衣料，阴风阵阵。 夏油杰牢牢扣着早纪的手腕，表情渐渐严肃。 绝对没错。 那只咒灵的盘踞地点，就在这栋废弃的教学楼里。 两人在教学楼的门前停下脚步，夏油杰松开手，正想回头，嘱咐早纪乖乖等在这里。 然而话音卡在了喉咙里，夏油杰猛地抽了一口凉气。 阴风大作。 在早纪的背后，咒灵的獠牙瞄准了她的脖子！ 只有夏油杰看得见的深色阴影，淹没了她的头颅，仿佛在预示着不妙的未来。 而背对着咒灵的女孩，表情恬静，眼神无辜，丝毫感觉不到死神镰刀的逼近。 夏油杰朝她伸出手：“早——” 咒灵蓦地下扑，其速度竟是夏油杰都没能看清！ 这时，早纪蹲下了身，捡起地上遗落的手机：“咦，这是谁掉的？” 咒灵扑了个空。 夏油杰：“……” 咒灵一击不成，原地回旋，一尾巴扫向了早纪的脸。 早纪拨开电话，歪了下头，以贴近手机传声筒。 这一歪头，恰好又躲过了咒灵的尾巴。 夏油杰：“………” “奇怪，没有信号。”早纪皱眉。 咒灵两击不成，恼羞成怒，肿瘤肉块飞速重聚，狠狠地往下砸！ 早纪迈开脚步，朝夏油杰走去，对他晃了晃手机：“杰哥，我觉得失主可能在教学楼里，要不要进去看看？” 咒灵的肉块，几乎是贴着她的脚后跟砸落，在地上漫开一阵灰尘。 再次空大。 夏油杰：“…………” 他仍然维持着伸手的姿势。 眼神麻了。 第13章 是中二病 夏油杰默默地望了过去。 这只咒灵非常从心，三次空大，见势不妙，立刻飞速钻进了地底下，化作一滩软泥从地表的缝隙里流入。 毫发无伤的早纪走到他的身边，扯扯他的衣袖。 “杰哥，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赶快走吧？”早纪轻声道，“我怀疑这栋教学楼里还有人。” “你说得对。” 夏油杰抹了一把脸，先一步掉头踏入了废弃教学楼的大门。 事到如今，也来不及细究早纪妹妹这幸运EX的体质是怎么回事，根据捡到的这部手机来看，电量充足，信号中断，应该是有人刚刚遗失的。 早纪眉眼弯起，恬淡一笑。 随着夏油杰走入教学楼之前，她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后，那片咒灵已然无影无踪的空地。 正值午后，阳光热烈，从斑驳的玻璃窗外透入，升起一片暖意。 四处寂静，但光线正好，这偌大的教学楼也少了几分阴森诡谲。 早纪在夏油杰后面亦步亦趋，他们来到楼梯的拐角处，正要上楼时，早纪忽地伸手，攥住了夏油杰的衣角。 “早纪？” 夏油杰回头。 只见早纪扭过头，目光直直地钉在走廊尽头的阴影处，墙壁龟裂，碎尸满地。 她的手指向那边，“杰哥，那里……有人。” 她听到了。 被压抑在风中的，低低的啜泣声。 扒开作为掩体的乱石，一个蓝白发色的少年感受到阳光的照入，他懵懵地抬起头来，吸着鼻子，眼眶里还有泪滴打转。 红色的瞳仁在此刻像极了饱受惊吓兔子。 夏油杰和早纪二人的影子投在墙面上，那少年眨了眨眼睛，看清了来人后，“呜呜”着哭得更凶猛了。 “呜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救我的呜呜呜……” 少年哭得打嗝，一边哭一边四肢并用扒拉着早纪。 “我就说嘛，那些人都是在骗我的，暗影联盟不可能抛弃我这个统御幽冥的翼之使徒，上神赐予我的冠冕之力也没有消褪，呜呜呜我果然是被眷顾的天外之人……” 刚想拍拍少年安慰他的早纪：……啥？ 早纪迷茫地与夏油杰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听懂他的话了吗？ ——听不懂。 每个词语都认识，但是组合到一起就忽然不理解意思了。 早纪豆豆眼，懵逼地看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的少年，这明显比她大出几届的学长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在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中，早纪努力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这个少年叫做海藤瞬。 比夏油杰大一岁，国中二年级。 他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宇宙“暗影协会”的分部“漆黑之翼”派遣的天外使者，秘密潜入这所学校只是为了完成他的使命——以社团的名义，建立“漆黑之翼”在地球的分部。 -- 第22页 但是不论他如何费尽口舌地劝说，全校没有一个人愿意加入他的“漆黑之翼”社团，眼看着自己要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海藤瞬咬着牙与班级的人打了个赌，只要他能拿到后山废弃大楼中的“御使秘录”——其实就是一个学生会成员遗留在那里的社团活动档案——同学们就愿意支持他的“漆黑之翼”事业。 一个社团若是想存活下去，最起码要有三名成员啊！ 海藤瞬凭着一腔热血，雄赳赳气昂昂地来了。 然后他光速怂了。 海藤瞬窝在早纪的怀里，抖如糖筛：“你们、你们不知道……这栋教学楼它它它闹鬼啊！！” 对“鬼”这个字分外敏感的早纪微微挑眉。 夏油杰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展开讲讲？” 海藤瞬一进入教学楼的范围内，就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而后，不论他朝什么方向走，都是在原地打转。 他想跑出去，却猛地撞上了门扇——他明明记得之前门是开着的！ “有鬼，这个教学楼里绝对有鬼……” 海藤瞬吓哭了，他的手机又丢掉了，呼救无门，只能蹲在角落里祈祷鬼不要发现他。 早纪看了看自己兜里露出半截的手机，好家伙，这是你掉的啊。 “已经没事啦，这位海藤同学？和我们一起出去吧。” 掉手机这回事，看看海藤瞬破了个洞的口袋就明白原因了。 至于原地打转……不是，他自己不上楼，绕着这个教学楼走，可不就是在转圈吗。 恐怕除了最后关门那一下，没一件事是咒灵干的。 夏油杰在心里默默吐槽。 海藤瞬全然把他们当成了“暗影联盟”派来拯救他的伙伴，恐慌的情绪稍稍平复后，中二少年的幻想又忍不住占据了他的大脑。 一路上，他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己的“漆黑之翼”社团。 “社团的成员至少是三个！既然我们都是联盟成员，组建‘漆黑之翼’刚刚好！” 早纪捂着脸，夏油杰望着天。 这个少年，中二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不愿意……？”海藤瞬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不愿意啊！不是说好了吗！” 早纪没忍住：“并没有跟你说好吧？” “可你们明明是我的同伴啊……可恶，联盟的条例你们已经忘掉了吗！” 海藤瞬的表情变得痛心疾首。 也许是正值初中二年级的缘故，这孩子的中二病比常人还要高出几个等级，已经是病入膏肓的级别了。 他们重新回到了校园里，空旷的操场上，只见先前还在叭叭个不停的海藤瞬忽而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窜到了操场的边上。 早纪脚步一顿：……？ 海藤瞬手舞足蹈、连比带画，神情激动地同一位学生会成员描述着什么，而那名学生会表情疲惫，眼皮耷拉着，叹了口气。 早纪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我说过了，你的社团太离谱了，不能成立。” “除非你能找到另外两个成员，否则免谈。” 海藤瞬眼中黯淡无光，如霜打的茄子般焉了吧唧。 一个中二少年的梦即将破碎。 早纪听见耳畔一声无奈的轻叹，夏油杰从她的肩头擦过，走向了海藤瞬。 早纪连忙跟上。 反正，加入一个能尽情划水、有空闲时间的社团，总比加入那些他不感兴趣还占据精力的社团要好。 能躺着捞分呢。 “我们就是海藤同学找来的另外两人。” 面对学生会成员震撼的眼神，夏油杰微笑着拍了怕海藤瞬的肩。 海藤瞬眼底的沮丧一扫而空，抬起头，感动而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们。 “那个什么……你们确定？”这名学生会试探着重复道，“漆黑之翼？” 两人：…… 夏油杰保持微笑：“是的。在下暗影联盟灵之使徒，为瞻望苍天之变而来。” 早纪双手交握：“没错。在下暗影联盟雷之使徒，为聆听地底轰鸣而来。” 海藤瞬：！！！ 他猛地昂首挺胸，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光时刻：“我，暗影联盟翼之使徒，为建立联盟分部据点‘漆黑之翼’而来！” 他双臂一展，同时搂住了夏油杰和早纪的肩。 表情深沉：“我们三人，就是幻之三使者！” “你可要考虑清楚，我们三个人加在一起，可是无敌的！” 学生会成员：…… 他颤颤巍巍地递出了许可证。 直到那三人走远，还停留在刚才的史诗级震撼中没能回过神来。 这、这就是中二病x3的威力吗……？ 恐怖如斯。 第14章 再次社死 “漆黑之翼”社团的成立，昭告了一个不平凡的未来。 然而，由于早纪年龄太小，还在小学部用功读书，“漆黑之翼”的社团活动，基本是由灵之使徒夏油杰与翼之使徒海藤瞬二人组织完成的。 他们没有租用到社团活动室。 虽然海藤瞬为此哭唧唧了十几分钟，眼睛像是个坏掉的水龙头般泪如泉涌，但仅有三人的“漆黑之翼”是无法得到学生会势力的垂青的。 冷酷的人类团体！ 海藤瞬擦干眼泪，暗搓搓捏紧了拳头。 -- 第23页 不要紧，为组织忍辱负重，这也是计划的一环！ 既然没有日常集会的地点，海藤瞬只好把教学楼天台当作“漆黑之翼”的活动场所，中午午休与下午放课后都要来此地进行例行会议。 ……虽然，谈话内容总会朝着“野炊”、“赏樱”、“便当”等等一类充满着欢快校园风的主题上一去不复返。 让初中生时刻牢记拯救地球的使命，的确有些难为人了。 介于早纪的年纪较小，初中部离小学部也有一段距离，海藤瞬便“宽宏大量”地原谅了雷之使徒时常缺席的不正当行为。 作为家里有弟弟妹妹的长男，海藤瞬说出了难得成熟的话语：“早纪还小，小孩子享有特权理所应当嘛，大人在这个时候就要给予包容。” 夏油杰点点头，对海藤瞬的发言表示赞成。 “但是，”海藤瞬话锋一转，右臂的深红绷带迎风飘扬，如同战士浸透的血液，照映出他深沉的脸庞，“灵之使徒。你与我身为漆黑之翼的三大创始人之二，暗影联盟的前左右护法，我们应当主动承担起更大的职责！” “白昼与暗夜的交界点，血红的夕阳晕染天际线的那一刻，不可直视的邪祟在喃喃低语……” “灵之使徒，你我一定要牢记联盟宗旨。”海藤瞬的眼神坚毅无比，决心闪烁在眼里如同细碎的钻石，“消灭阴影中的魑魅魍魉，宇宙的安危由我们来守护！” 夏油·不知不觉又多出了好多设定·快记不住了·杰：…… “在雷之使徒缺席的当下，斩灭邪祟的任务只能由我们来执行了！” 夏油·对灵之使徒这个称呼已经麻木了·杰：“好的呢。” 救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谁会相信比他还要高出一届的学长是这种货色啊？！ 现在装作不认识他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在夏油杰连同早纪、海藤瞬一起组建起“漆黑之翼”的那一刻，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也回不去了。 夏油杰本以为，这所谓的“例行会议”不过是午休后的结伴聚餐，一起吃吃喝喝再顺便侃大山唠嗑八卦。 他万万没想到，海藤瞬竟然真的能说出一些有实料的东西。 “……这些怪谈，是真的吗？” 夏油杰放下手边的筷子，头一次认真看向了侃侃而谈的某个重度中二病症患者。 好不容易得到了回应，海藤瞬小鸡啄米式点头。 “是真的！有不少人亲眼目睹到了。” “这所校园里，每到黄昏将至，暗夜降临的时刻，不可捉摸的黑影就会游走于学生之间，掠过墙壁，钻过门缝，没有实体的它，如同一滩流体，无声无息地淹没了校园……” 海藤瞬的描述或许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但剔除掉那些无意义的幻想词汇中二发言，夏油杰琢磨着他透露的信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一般而言，普通人是看不到咒灵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 病痛、灾厄、霉运……咒灵总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干扰人类的正常生活，如同潘多拉魔盒被打开后放出来的怪物，人类的健康因它们而受损，更严重一点，会危及生命。 人类在生命濒危的情况下，是看得见咒灵的。 如果海藤瞬所说的，“有多数女同学在校园各地目睹了黑影，描述基本一致”是真的，那么无疑就是校园中他几次三番没逮住的那只咒灵在作祟。 而且这只咒灵……也不知是从什么怨念中诞生的，比起男性，它更偏好于接近女性。 “最新一则传闻中，‘黑影’去了哪里？” 海藤瞬声音凝重：“是商业街左道，一家名叫‘天使幻梦’的洛丽塔服装店。” “我明白了。” …… 商业街，永远是一座城市充斥着活力、诠释着繁华的经济中心地带。 人潮川流永无止息，织成消费的网，来来往往的人群无形中为经济添砖加瓦，在满足了商家的同时，满足了自己的购物需求。 然而总有些人，只能趴在商店的玻璃橱窗外流着口水眼馋。 ——这里特指早纪。 口袋比脸还干净的早纪不过是路过了商业街一回，就被路旁的“天使幻梦”服装店狠狠地击中了心脏。 呜呜。 这低调奢华的布料，这精美细致的针线做工，这梦幻公主般的蕾丝，百褶叶般层叠绽开的裙摆—— 好！想！要！ 早纪懂事持家，但她也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啊。 上辈子死的时候也才十几岁。 还处在少女心泛滥的年纪呢。 她双手贴在玻璃橱窗上，眼巴巴地盯着展台上的洛丽塔服装看。 dokidoki激动难耐的心脏，在看到标价的那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 裙子很好看，孩子很喜欢。 但是买不起。 她只能在这里过个眼瘾了。 就在家里的饭点将至，早纪不得不拔开腿时，她无意间往服装店的门口瞥了一眼，沮丧的表情瞬间僵住。 那是一道她很熟悉的身影。 早纪不动了。 她换了个隐蔽点的位置，悄咪咪往里面偷看。 她很想知道，杰哥来这里干什么。 …… -- 第24页 “客人，您好……额。” 微笑着迎上前的店员，在看到来者的面貌时表情一滞。 虽然说长得很好看。青春感强烈，年纪也不大的样子。 但是，这是个男孩子没错吧……？ 夏油杰死命掐了自己一把，内心默念“咒灵”二字真经，强行把走进女装店的羞耻感压了下去。 微笑，保持微笑：“你好，我想先在店里逛逛，可以吗？” 真的是来挑裙子的啊！ 店员恍恍惚惚：“可以啊。” 而后，借着店员介绍裙子的空暇，夏油杰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咒灵残秽，漫不经心地应和着店员的话。 “这一件是迎合大众市场的最新潮流款式……” “嗯。” “这一件带有英伦风格，具有中世纪的欧洲元素……” “好。” “这一件您还满意吗？” “嗯。” “那，您要不要去更衣间试试？” “好……嗯？” 夏油杰猛地回过神来。 然后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店员引到了更衣室前。 他的手上正捧着一款欧洲复古风的洛丽塔裙装。 夏油杰：“……” 他觉得自己走不掉了。 因为就在更衣室门前，他发现了显眼无比的咒灵残秽。 店员挂着营业式笑容：“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谢谢。” 夏油杰眼睛一闭，硬着头皮走进了更衣室。 没关系，不就是女性更衣室吗，这个点肯定没有人在的，他又不会真的换上裙子—— “咔哒”，门扉合拢。 夏油杰和咒灵亲切对视。 咒灵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怪叫，整个人如同膨胀的皮球般直接炸开，软泥四散飞走，夏油杰冷哼一声，“以为我会让你逃跑你三次吗？” 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夏油杰了！ 如今的他，在多次实验加训练后，已然摸透了自己的术式！ 夏油杰缓缓伸出手。 他的咒力化作不可视的利器，扎在了分散而逃的无数咒灵软泥上，把它钉得动弹不得。 就是现在，“咒灵操术——” 但，就像是天选之子继国缘一也会因为疏忽没能把裂开成1800份的无惨片成刺身。 面对这数量庞大的咒灵分身，夏油杰终究是操作不熟练，不小心漏掉了一个。 而被漏掉的那一只咒灵，恶从胆边生，为了拯救自己的身体，它猛然凑上前来，化出一个爪子，刨向了夏油杰！ 夏油杰只来得及向后一仰。 “撕拉——” 他的皮肉躲过了袭击，他的衣服没有。 只听一声贯彻耳膜的撕帛声，夏油杰的校服，从领口，到下身，被化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裤子从中间被劈成了两半，衣料碎屑如同雪花，在空中纷纷扬扬。 隐隐间，还能从裤子裂开的大口里，窥见可爱的小熊图案…… 夏油杰：“……” 趁他呆愣的时机，咒灵一溜钻进了地下，逃跑成功。 只留下夏油杰，徒劳地拽起破了个口的裤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不断下滑…… 那么问题来了。 他只穿了一件校服——！！现在全被咒灵撕没了，怎么办！！ 如果他要追杀咒灵，就要跑出去。 在这美丽的夕阳下，穿着一件印有小熊图案的胖次，迎风奔跑吗？ 不，绝对不要！ 此地此景，仅剩的一件衣服只有…… 夏油杰艰难地看向了被他搁置在一旁的洛丽塔裙子。 对不起。 在裸奔和社死之间，他选择社死。 …… 早纪趴在玻璃橱窗上等了很久。 她起初是震撼的。 她认为夏油杰不可能会专门来买女装，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然后她看着店员带夏油杰转完了整个服装店，想法开始动摇。 眼见夏油杰捧着裙子进了更衣室，早纪着急得心里像是有猫爪在挠，度秒如年。 这么长时间了，杰哥这是在干嘛？ 他不会、不会真的在试衣服…… 不不不，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深意在！ 怀抱着莫名的坚持，早纪撑到了夏油杰出来的这一刻。 黑发飘逸，花边帽斜斜地戴在头上，裙摆微起，网格的花纹上，点缀着几朵可爱的小花。 早纪的大脑，彻底宕机。 而此时，夏油杰正好将头一撇，对上了她的目光。 死寂。 夏油杰颤抖着伸出手。 早纪退后了一步。 “不、不是的……早纪妹妹，你听我解释！” 早纪又退后了一步。 她满眼惊恐，仿佛写着“没想到杰哥你是这样的人”，脸色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一般五彩缤纷。 “我不是，我没有这种癖好——早纪！你别走……你回来啊啊啊！！” 第15章 他的梦想 早纪的脚步是沉重的。 她的心头仿佛压了一座巨山，回到家中，下厨做饭时都满满的心不在焉。 甚至犯下了“把盐和糖弄混”这种低端错误。 导致甚尔爸爸吃了一口菜后脸色发绿。 作为洞察力A的术师杀手，甚尔哪里会看不出来自家闺女有心事。 -- 第25页 鉴于菜实在是咸得离谱，甚尔动了两下筷子后便不吃了，而以往一定会引起闺女注意的提前下桌行为，此时却压根没让她察觉到。 早纪的眼神放空。 让甚尔都觉得难以下咽的饭菜，她机械性地夹起、入口、吞咽，像是短暂失去了味觉。 甚尔轻轻地“啧”了一声。 一分钟后，装满了水的玻璃杯重重地敲在了桌面上，把早纪那神游天外的思绪扯了回来。 “如果你的味觉还没有失灵。”甚尔懒洋洋地说道，“你不渴？” 咸得要命的早纪：“……” 她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好险，差一点就要被腌入味儿了。 甚尔明显看出来早纪有心事。 但他并不打算问。 随手给早纪递了杯水，好像就尽到了父亲“关爱子女”的义务，他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坐上沙发，打开电视机观看今日的赌马赛事。 甚尔是完完全全的放养派家长。 教育？成绩？孩子心理状态？ 哈，和他有什么关系。 只要还活着，能动，会呼吸就行了吧。 早纪能够独立自主，很难说没有爸爸的一分功劳在。 不过，甚尔爸爸这种“不管不问”的作风，有时候的确便利了早纪。 他不关心儿女的私事，也就给了早纪充足的私人空间，让早纪能在最容易暴露的前几年，把自己二世为人的身份死死地隐瞒下来。 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对爸爸的依赖感不会很重，换言之，甚尔爸爸的“不关心”对她的伤害并不大。 早纪咕噜咕噜喝完了水，心里也明晰这顿饭注定是吃不成了，她把饭菜倒掉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门一关，就是自己的小小世界。 家里莫得电脑，早纪唯一的现代化电子产品，只有前两年妈妈给她买的手机了。 最近，早纪又新学会了一种玩法。 ——博客。 互联网真的太神奇了！ 早纪也是近些日子才发现的，原来在手机上还有许许多多的网络社交平台，陌生人通过互联网相互交流，人们可以在平台上发布自己的生活动态、随笔文章，还能求助于广大网友，真是再便利不过了。 大正时期的老古董瞳孔地震。 而在博客发达的当下，诞生了许多知名的人气博主，其中甚至有粉丝无数的虚拟偶像…… 早纪盯着【魔法☆梅莉】的头像，陷入了沉思。 虽然是虚拟偶像，但据说是个十分温柔的知心大姐姐，能解答不少生活上的小疑问，广受宅男宅女的追捧。 怀着“试试看”的心态，早纪联系了对方。 【今天开始做姐姐：梅莉酱，你好？】 对面秒回。 【魔法☆梅莉：啊啦~是可爱的小妹妹呀，这可真是难得，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早纪犹豫片刻，还是手动打码把今天遇到夏油·洛丽塔女装版·杰的事情说了一遍。 【今天开始做姐姐：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是个男孩子，同时他也是我的学长、很温柔的邻家哥哥……但最近，我发现他好像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魔法☆梅莉：嗯嗯，比如说？】 【今天开始做姐姐：我发现这个哥哥他，喜欢穿女孩子的小裙子。】 【今天开始做姐姐：我有点困扰……我不是故意发现他的这个癖好的，曾经也有长辈和我说要注意保持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界是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今天开始做姐姐：这件事好像是我做错了，但是我现在心情有点复杂，应该是发现了那位哥哥不为人知的一面吧，我觉得我一时半会儿无法面对他。】 把心事吐露出来，舒畅多了。 早纪盯着手机屏幕，隐隐间知道为什么大家会喜欢和一个虚拟偶像聊天了。 正因为知道是虚拟的，所以才不用顾忌自己的隐私或者个人xp暴露。 梅莉酱果真像网友们说的那样善解人意。 【魔法☆梅莉：原来如此，我明白你的心结了。】 【魔法☆梅莉：小妹妹，你现在的心情会郁闷复杂，一半是因为无意中窥探了他人隐私的愧疚，还有一半是因为发现了你朋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对他的完美滤镜破碎啦，对吗？】 早纪有些心虚。 感觉被戳中了心事。 【今天开始做姐姐：对……吧。】 只见梅莉语重心长地开始给她灌鸡汤。 【魔法☆梅莉：听我说小妹妹，你这样是不对的。】 【魔法☆梅莉：纵使你的这位哥哥真的有这种癖好，但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朋友之间，不就是应该互相包容、互相理解的吗？】 【魔法☆梅莉：也许正是因为他信任你，才让你发现了他的这种癖好，他做出这个试探得要花多大的勇气啊。可你却和那些世俗的人们一样，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他，躲避他，觉得他是异类，你对得起他的友谊吗？】 【魔法☆梅莉：他不过是喜欢穿小裙子而已，你却为此辜负了他的信任！】 【魔法☆梅莉：戳戳你的良心，不觉得自己有亿点点渣吗？】 渣！！ 太渣了！！ 天哪，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人间渣滓都不会干的事情！！ -- 第26页 早纪深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 愧疚淹没了她。 早纪觉得，自己的良心好痛。 她的眼前似乎浮现了幻觉，远到上辈子教她仁义廉耻的师父，近到这辈子教她为人处世的妈妈，都环绕在她的周边，用眼神谴责她，责怪她怎么能辜负别人纯洁的友情。 早纪眼泪汪汪，抽了抽鼻子。 梅莉酱说得对，她实在是太渣了，杰哥不就是喜欢小裙子吗，不就是喜欢穿女装吗，作为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她怎么能和那些世俗之人一样，对他报以异样的眼光呢？ 他该有多伤心啊！ 说不定会就此留下心理阴影，以后连小裙子都不敢买了。 不行，早纪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早纪握紧了小拳头，下意识挺直腰杆，瞳仁深处是燃烧的雄心壮志。 夏油杰哥哥的梦想，就由她来守护——！ 第16章 爸爸万岁 早纪想守护夏油杰的梦想。 然而，一座名为“贫穷”的大山压在她的头顶，让早纪的计划还未开始便濒临夭折。 作为一个年龄个位数的小学生，除了每个月的那么一丢丢零花钱外，早纪没有任何可以自主支配的钱财，离实现经济自由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早纪翻出自己的小猪猪存钱罐，脸色凝重。 听力敏锐的她，光是摇晃一下小猪猪存钱罐，听里面硬币碰撞的声响就基本能判定有多少钱。 “不够啊……” 难道真的要去求助于爸爸了吗？ 早纪的目光移向尚未息屏的手机，明亮的电子屏幕上，一张巨大的广告图片久久呈现。 西式的教堂前，雪白的鸽子盘桓于半空，音乐喷泉在空中流过一道彩虹，红毯两旁鲜花拥簇，画面的两位主角是一对新婚夫妇，二人依偎，你侬我侬，笑容中的甜蜜仿佛要溢出来。 它来自于一个名为“迷情人间”的婚纱摄影馆——没错，婚纱。 ——女孩子穿什么最美？ 早纪在博客上看到过这样一个高赞回复。 “穿婚纱的时候，她是最美的。” 婚纱。 被寄予了多少美好的幻梦，人间最是童话的一幕，一位女孩人生中最美丽的一刻，婚纱承载的不止是爱情，当教堂钟声悠悠传远之时，它便是对“美”之一字最纯粹的诠释。 早纪搜索了半天，最终还是敲定了婚纱。 ——用婚纱道歉的话，杰哥一定会很感动，然后原谅她的！ 当然，早纪买不起婚纱。 只能去摄影馆租一天，让夏油杰在婚纱摄影馆体验限定一日的新娘生活。 婚纱多漂亮啊。她看着都眼馋了呢。 夏油杰既然喜欢小裙子，一定也拒绝不了婚纱。 给他拍一相册的婚纱照，他说不定就会接受她的歉意，他们就可以和好如初了！ 早纪喜滋滋地脑补着。 她的计划可行性很大。 前提是，有钱。 看了看摄影馆广告上的拍摄标价，早纪汪地一声哭了出来。 不够！ 砸了她的小猪猪存钱罐都不够！ 可恶，她不就是想给杰哥拍几张婚纱照，为什么会那么贵啊！ 早纪呜呜呜地跑出了卧室。 她决定对金钱势力屈服了。 …… 彼时，正值周五放课后，校园生活刚刚结束，双休日尚未到来。 由于父女俩的“约法三章”，在早纪不得不上学的工作日，甚尔爸爸必须要留在家里照顾小惠，只有等到双休日他才能出去工作。 可以说和正常社畜是反着来的。 周五放学，一个刚巧回家，一个还没出门，父女俩正好能撞到一起，也就给了早纪接近爸爸的可趁之机。 甚尔发现，今天的闺女好像不太对劲。 太殷勤了。 晚饭后，他才坐到沙发上，早纪就眼疾手快地递来了一杯温水。 “爸爸渴不渴？” 甚尔想去拿遥控器，手刚刚抬起来，早纪似有心灵感应般把遥控器给了他。 还是双手捧上的那种。 “还是之前的赛马频道是吗？我明白啦。” 连按遥控器的时间都省了，早纪直接给他调到了常看的那个频道。 甚尔：“……” 他无言。 怪异的心情不断积累，最后在早纪试图在他洗澡时钻进浴室里给他搓背打泡沫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的阈值。 围着一条浴巾的甚尔拉开了浴室的门，低下头，与手捧毛巾换洗衣物的早纪对视两秒。 “……行了，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很是心累。 “爸爸！” 不顾甚尔只围了一条浴巾的现状，早纪“叭唧”一下扑到了他的腹肌上，四肢并用，充当树袋熊式人体挂件，脑袋还讨好似的蹭了蹭。 一看就是专业级的卖萌选手了。 早纪脸颊微红，期期艾艾地说道：“爸爸，那个……我想要零花钱。” 甚尔挑眉：“嗯？” 这还真是奇了。 早纪向他要钱的时候不少，但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家里的生活费。 甚尔完全不管家事，家里的房租水电煤气买菜一类的生活费，都是早纪在操心。 甚尔只负责当一个ATM提款机就可以了。 -- 第27页 但这是早纪第一次，为了“零花钱”的理由，向他要钱。 与家庭所需无关。 是她个人的索求。 这放在早纪身上，是很难得一见的现象。 甚尔知道自己这个闺女，多多少少和平常的孩童不一样，她的物欲很低，在其他孩童任性撒娇索要玩具零食的时候，早纪已经在考虑这个月的水电费有没有超标了。 被孩子讨要零花钱……对甚尔而言，是新奇的体验。 他唇齿间忽地泄出一声轻笑，出乎意料的耐心，他半蹲下，直视早纪水润的双眸。 “想要什么？” 他对待孩子，明面上是漠不关心的放养。 但那并不代表，当孩子主动向他提出诉求、表明自己需要他时，他也会视若无睹。 早纪的眼神忽闪了一瞬。 她支支吾吾地回答：“那个……因为我在学校做错了一件事，惹我朋友不开心了，我想买礼物赔罪。” “但是那件礼物，有点昂贵。” 甚尔：“你尽管说。” 早纪心一横，把保存好的那张婚纱摄影馆的图片亮了出来！ “我想带他去拍几张婚纱照！”早纪的脸红扑扑的，眼睛却出奇明亮，“他那么喜欢裙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甚尔：“…………” 豁。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早熟了吗？ 等等，“他”？ emmmmm…… “你的那个朋友是？” “是我寒假认识的，邻居家叫夏油杰的哥哥啦。”早纪歪了下头，“爸爸你应该知道的。” 是那个小子？ 甚尔的心情逐渐微妙。 平日看上去温雅又正经，没想到私底下居然是那样的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 到底是术师杀手，甚尔是见识了大风大浪的男人，虽说骤然得知早纪朋友的癖好有亿点点奇怪，但他在短暂的诧异过后就迅速冷静了下来。 喜欢穿女装而已，拍个婚纱照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甚尔接过早纪手里的毛巾，随意地擦拭了一番仍滴着水的发尾，他瞥向早纪，声音慵懒。 “行。我明天还要出一单，你等我工资拿到手，再分给你一些。” 早纪：“好耶！” 爸爸万岁！！ 第17章 恐怖机密 翌日的清晨，伴随着一缕粥香，微暖的阳光拂过干净到反光的地板砖，早纪站在小板凳上，稍一偏头，就看到了黑发男人打着哈欠走来的身影，眼神困顿朦胧，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甚尔来了，他带着丁达尔效应走来，在路过小短腿女儿时一顿，顺手帮她把手上的盘子搁在了桌面。 “我出门了。” 没有多余的寒暄，简洁明了的一句话。 早纪下意识回道：“路上小心……啊，爸爸，你不吃早饭了吗？” 甚尔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早纪的兴致忽然没了大半，她小大人似的叉着腰，略带愁绪地看向无人动筷的饭桌。 今天又浪费了好多米。 爸爸还不吃早饭……噫，年轻人就是爱造作，仗着身子健朗不规律饮食作息，最后等年龄大了落下一身病。 爸爸又不是像她一样，自出生起就开始有意识自我修行的呼吸剑士。 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平日里又不注意饮食习惯，等再年长些可别哼唧唧地抱怨胃痛吧。 哼。 思来想去，早纪觉得这样不行。 不论是为了日后方便对小惠言传身教，还是有利于对甚尔爸爸的耳提面命，他们家都该贴几张健康作息表”了。 想到就做，早纪一个人火速解决了粥，旋风般冲进卧室开始制作作息表。 人一旦沉浸在某项事物里，时间会变得格外漫长。 不知不觉，从天将破晓，到日上三竿，早纪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前，手边凌乱地摆着剪刀、铅笔、直尺等各种工具，而在她失败过几次后，让她感到满意的健康作息表也逐渐成型…… 女儿正全神贯注地做着自己的事。 爸爸也难得一见地正经工作了。 最开始接到的通知，来自于孔时雨。 原本孔时雨只是一个中介人，但由于甚尔的名声越来越大，想雇佣他的委托人越来越多，孔时雨经常被找来帮忙牵线搭桥，这一来二去，时常见面的两个人就熟络了起来。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孔时雨除了老本行中介人之外，还算是甚尔的半个合作伙伴。 身为金牌中介人的孔时雨自然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广阔人脉，他的消息来源多种多样，有黑有白，就连多此与他公事的甚尔也不清楚他的消息渠道到底有多少条。 唯一值得肯定的是，消息的准确程度。 “这一单很简单，委托你去宰一个富商而已。甚至不是术师。” 孔时雨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哦，商业纠纷？” 这种类型的委托甚尔也接收不少了，对此也练出了敏感的嗅觉。 闻言，他眉梢微挑，带着一丝讽刺的笑。 “对。但是甚尔，麻烦的不是这单任务，而是在这之前，防止你的情报泄露。” “……哈？” 甚尔惊奇了。 “我的情报泄露？孔时雨，你怎么办事的？” -- 第28页 甚尔开起嘲讽来简直是在人的血压阈值上大鹏展翅，然而孔时雨摁了摁突突作疼的脑仁，只能暗自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展现了作为一名优秀合作人的素养，无视甚尔的阴阳怪气，他冷静地阐述着。 “术师杀手沉寂多年，近日重新开始活动……你以为不会有人盯上你吗？黑市那种龌龊腌臜之地，多的是想要叮咬你这块肥肉的苍蝇。” “哦，然后呢？” “……” 孔时雨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不断反复循环“这家伙能赚钱这家伙能赚钱”，面上的表情冷淡到仿佛已经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你的这一单，由于牵扯到的纠纷不多，很多还有所顾忌的人就想对你下手了。” “甚尔君，他们开始在暗网拍卖你的相关情报，还想其泄露给你的任务目标。” “若是不先将他们除去，后患无穷。” 孔时雨的口气很是郑重。 而甚尔的心态，全程就是emmmm。 甚尔的心情十分微妙。 他的个人信息在暗网拍卖……乍一听很可怕，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啥。 首先，他又不是术师，他强的是体术。他无需像那帮胆小如鼠的术师一样对自己的术式信息严防死守，唯恐被人勘破弱点。 其次，难道泄露给任务目标，对方就防得住他了？ 恕他直言。 哪怕那个富商在惊恐之下一口气雇佣了十个连的武装部队，把自家豪宅围得密不透风也并无卵用，他照样乱杀。 可孔时雨的下一句话，让甚尔的大脑蓦地一空。 “甚至有可能，他们会拿到你的家庭信息。” 早纪有危险也没关系吗，甚尔君？ “……” 电话那边沉默了。 良久，是甚尔低沉的嗓音：“告诉我位置，孔时雨。” 孔时雨顿时扬起了胜利者的笑容，挂断电话。 …… 甚尔很不爽。 对他而言，任何委托内容以外的工作，都是加班。 被迫加班的他蹲在屋檐上面，借用狙击镜观察目标，手指稳稳地搭在扳机上，静待猎杀时机的到来。 经过孔时雨确认，进行“情报拍卖”的也都是一些虽活跃于暗网、但并不属于咒术界的普通人，也许是无知者无畏，同行们认为甚尔不过是运气好了点，经验丰富了一些，才能得到那么多雇主的青睐。 于是拍卖会在暗网中成立，他们私自收集了许多人的资料，其中甚尔的资料是压轴商品。 甚尔看了眼成交价，好家伙，他当一年份的小白脸也没有这么多。 “格局小了啊。”孔时雨也有如是感慨，“有这么多钱，都可以买下一个甚尔君了吧？” 甚尔：“不。那得加钱。” 交易双方都是普通人，用枪就能解决。 烈日当头，皮肤灼热，黑发男人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狙击镜，气息分毫不乱。 许久，他的视野里才出现了一辆加足马力的黑色跑车。 跑车在来了个火花带闪电的磨擦刹车后，险而又险地停靠在道路的一侧。 里面走下来两个人，非常焦急地等待什么。 是的，暗网中的情报交易，竟然要在线下进行。 根据拍卖会的说法，这是因为如今互联网发达，黑客病毒无孔不入，网络上的一切交易均存在风险，唯有回归原始自然的线下纸质交易，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屋檐顶举着狙击枪的甚尔：呵呵。 孔时雨很给力，往那边扔了个窃听器，现在甚尔的耳麦里正响起了略有失真的声音。 “既然人也到了，赶快把我们要的东西交出来吧。” 黑色西服的男人耐不住性子，急忙冲来人低声道。 “别着急，这不就给你了吗。” 对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密封的文件袋，交予了西装男人。 “你确定，这里面是那个杀手的资料？” “我确定。” 那人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 “据说，这里面记载的是那个杀手唯一的弱点，从未有人知晓的绝密情报，只要掌握了它……” 拿到文件袋后，买方喜不自胜。 他本就是急性子，闻言更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文件袋，打算先查看一番。 那层层包裹中的，竟然只是一张纸条。 如此重要的资料，竟然只记录于这么小的纸条上，这该是多恐怖的机密……！！ 男人定睛一看。 【术师杀手·禅院甚尔在出门前，从来不洗内裤。】 买方：“……” 卖方：“……” 甚尔：“……” 他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扳机。 死吧。 第18章 开始迷惑 孔时雨拿到了拍卖会的文件袋。 纸皮袋的一角被血泊染红，好在血液流向另一边，并没有渗进袋子里，那一沓厚厚的资料尚且存活。 不得不承认，这个拍卖会的主办方有两把刷子。 不仅是无关紧要的“不洗内裤”的小情报记载其中，在另一个密封的袋子里，还事无巨细地记载了甚尔的惯用武器、个人喜好、近期的任务名单，还有…… “育有一女。” 孔时雨并不意外。 那时候在黑市的惊天一电话，不仅揭露了甚尔“震惊，术师杀手出门前从不洗内裤”的秘闻，还告知了在场所有人另一层情报。 -- 第29页 他有一个女儿。 听声音判断，年龄并不大，娇娇嫩嫩的，非常适合挟持当人质。 孔时雨看向了甚尔。 “甚尔君，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 甚尔嗤笑一声，按下打火机，看着窜出的火苗舔舐文件袋，将乌黑的炭色抹上纸张。 随后，他一把扔掉打火机。 “把知情者都干掉啊，还能怎么办？” 他可无辜了。 先动手的人是他们——不是吗？ 孔时雨十分欣慰。 他递给甚尔一份名单。 “上面是我调查后得到的，所有拍卖会参与人员的资料。” 甚尔：“……” 他盯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名单，沉默了。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加班都是狗屎。 …… 早纪在家里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苦逼加班的老父亲给盼了回来。 耳尖的她捕捉到门外细微的声响，眼睛一亮，扔了纸笔飞速窜到玄关，熟练地一个蹦跳挂在了甚尔身上。 “爸爸，欢迎回家！” 热情程度是平日的十倍。 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甚尔死鱼眼：呵。 女人，你只是为了我的钱而已.jpg 甚尔越过玄关，把早纪从背后揪了下来，在拐弯处往客厅里一瞥。 “……” 甚尔不动了。 他盯着熟悉又陌生的客厅，陷入了某种迷茫。 早纪憋了许久，终于能尽情炫耀自己的制作成品了。 她欢快得像个哈士奇：“爸爸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整整一天的成果，我命名为‘家庭之训诫~必须严格遵守的健康作息规范’，是为了爸爸准备的。” 取名风格非常的日式了。 甚尔久久不能回神。 原先雪白干净的墙壁上，如今贴满了各种告示、图文详解、作息规范表。 这不是简单的图文表。 由早纪亲手绘制，对人体构造较为熟悉的她可以大致画出人的内部脏器，而在一些“注意事项”的解说文字旁，就绘画着“作息不规范”的危害。 早纪可能是理科生，她的绘画写实到恐怖，比例十分还原，与其说是画，更像是医学院里经常见到的人体结构图。 “因为爸爸再这样下去，有患上胃病的风险。”早纪的声音深沉。 ……这就是你在墙壁上张贴人体器官的理由吗？ 甚尔盯着贴在餐桌旁边的一个大大的胃，无言。 他闺女甚至还上色。 扫视一圈，何止是胃。 甚尔在“保持愉快心情能有效稳定血压”的注释旁见到了紫红的心脏。 在“时常补钙，防止骨骼疏松”的注释旁看到了一比一还原的人类骨架。 在“多多运动，加强肌肉锻炼”的注释旁见到了人类手臂的肌肉纹理……居然连动脉都画出来了。 殊不知，这还没完。 早纪：“爸爸你等下，我给你看个惊喜！” 只听“啪”的一声，客厅的灯光忽而寂灭。 一片深冗的黑暗中，四周亮起了点点荧光…… 定睛一看，发光的都是那些身体器官骨骼。 在昏暗的环境里，紫红的心脏、惨白的人体骨架、嫩红的肌肉组织……皆不约而同地，散发出幽幽的光彩，四周寂静，窗外忽而漏进一阵凉风，呜呜的风声宛如鬼怪的啜泣，让可以实地投入鬼屋演习的客厅添增了几分诡谲。 早纪压低了嗓音，难掩兴奋：“我是用的荧光笔画图！在黑暗里效果格外好，爸爸你觉得如何？” 甚尔：“……” 真不错。 没有咒力的他仿佛都能感知到特级咒灵要出没了呢。 客厅的灯光重新打开，甚尔怀着某种搞事情的心态，并没有驳回早纪的提议，而是勾起一抹莫名的笑，大手揉了揉早纪的发顶。 “可以。”他给予闺女肯定，“特别辟邪。” 早纪：“咦？？” 她虽然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但也不是没有这些作品脱离了常人审美的自觉。 居然，真的能得到爸爸的肯定！ 早纪忽然信心大增。 原来在现代，这样的做法可以“辟邪”吗？ 早纪，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 美好的双休日从一通电话开始。 得到了爸爸的零花钱，早纪精神抖擞地做完了攻略，确保拍婚纱照的过程中不会有一丁点失误，她才信心满满地给夏油杰打了个电话。 “杰哥，早上好！” 夏油杰：“……” 不妙的一天从接到早纪电话开始。 “早纪？” 夏油杰顶着鸡窝般乱糟糟的脑袋，虽然刚起床，但听到早纪声音的那一刻，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 警觉.jpg 他试探道：“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的……”早纪支支吾吾，破天荒地扭捏了起来，“那个，关于之前我不小心看到了杰哥穿裙子的事，我要道歉。” 对不起，她不应该被穿小裙子的夏油杰吓跑的，她怎么能连这点包容心都没有呢。 夏油杰神情一松：“没关系，早纪也不是故意的吧。” 谁都没有料到会在女装店碰到彼此啊，虽然那一瞬间非常社死，但好在看到的人不多。 -- 第30页 早纪舒了口气：“你愿意原谅我真的太好啦。那个，为表歉意，我准备了一份礼物，是惊喜哦！” “我稍后会给你发一个地址，杰哥你到那里去就行了。” “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诶？”礼物，他不用…… 在夏油杰出声之前，电话被早纪挂断了。 夏油杰盯着手机愣神。 他是真没想到，早纪妹妹竟然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只是不小心被看到了穿女装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可早纪居然如此郑重其事…… 夏油杰不禁心一软。 心脏里仿佛被灌了暖洋洋的温泉水，咕噜噜地冒着气泡，蒸发的热气扑洒在柔软的肌肤上，熨帖的热意顺着水流淌过，舒缓了全身的神经。 怀着这样的温软心态，夏油杰等到了早纪发来的地址。 “……嗯？” 等等，这个地方，不是婚纱摄影馆吗？ 夏油杰，开始迷惑。 第19章 黑发新娘 今日暖阳当空，万里无云。 气温18摄氏度，风力湿度低，适宜踏青、祈福、订盟、嫁娶。 夏油杰端起茶杯润喉，随意地瞥了一眼手机的消息推送。 【今日运势：两星。】 【运势描述：今天绝对是您的黑色休息日，如非必要，千万不要出门。但被灾厄女神眷顾的您，也许会从祸灾中得到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夏油杰把消息栏划走了。 真是，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会相信这些。 是的。 虽然夏油杰怀疑自己天生阴阳眼，能看到常人不可视的妖魔鬼怪，但这不妨碍他坚持科学至上观念，无神论万岁。 手机忽然震动，是早纪的来电显示。 夏油杰接通电话，从窗外往下看。 “你起得太晚了，我来接你啦！” 隔着一面窗户，夏油杰闲闲地冲楼下的早纪挥手。 他把手机贴近耳边。 “嗯，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自从认识了早纪，他赖床的毛病都减轻了不少。 春夏交际的时节，早纪穿着小碎花纹样的连衣裙，头上戴了一顶米色的遮阳帽，可爱的斑点蝴蝶结斜斜地点缀于帽檐，臂弯上挂着兔子钱包，她正百无聊赖地踢着空气，在夏油家的门前转来转去。 全然是去郊游的打扮。 听见门把手扭动的声音，早纪回过头，明亮的双眸迎上了夏油杰的身影。 “走吧！” 早纪喊来了出租车。 在车内，夏油杰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早纪，目的地是这个婚纱摄影馆吗？” 早纪大方点头：“嗯，对啊。” “我做了两天的攻略，网上对这个摄影馆的评价都很好，摄影师水平高，化妆师有品味，还有各种背景幕布挑选，他们甚至免费提供热水温泉，为客人清洁身体，确保每一位来拍照的客人享受到最优质的服务。” 早纪的描述娴熟到仿佛她是摄影馆五毛钱请来的水军，对着夏油杰一番大吹特吹，成功把他吹迷惑了。 道理他都懂。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早纪胸有成竹地拍了拍夏油杰的后背，安慰道：“我给你的惊喜就在这里。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吧。 既然早纪都这么说了。 夏油杰选择信任她。 这家摄影馆非常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早纪提前了三天预订，才抢到了名额。 因为有预订的记录，他们二人在进入摄影馆的途中非常顺利，除了小小的吓到了前台接待人员以外。 “额……请问是夏油杰先生和，禅院早纪小姐对吗？” 这不就是俩未成年吗！ 前台大为震撼。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前台恍恍惚惚地递给他们通行卡，示意他们往里走，有专门的服务人员。 前台想起自己还是个单身的事实，又看了看已经结伴来拍婚纱照的两个未成年。 居、居然这么早就订婚了…… 现在的小孩子，好可怕。 下一个迷惑的是化妆师。 化妆师瞅瞅夏油杰，又看看早纪，一时间竟不知道要给何人提供服务。 早纪把夏油杰往椅子上一推。 “我只是陪他来的。你给他化妆就好了。” 趁着夏油杰没反应过来，早纪急忙上前两步，在化妆师耳边低语。 “小姐姐，你给他化新娘子的妆就好，他喜欢这样……”早纪粗略地解释了一通前因后果。 “……” 夏油杰莫名其妙地看着化妆师，她的眼神从迷惑逐渐过渡到震惊，最后化为了然。 化妆师给早纪比了个大拇指。 “明白，交给我吧。” 夏油杰是个很耐心的人。 早纪说是给他的惊喜，那他就不会提前问。 哪怕化妆师在给他化新娘的妆……他顶多在心里打出一串问号，但不会问出口。 没关系，早纪不会害他的。 夏油杰坚信着。 化妆途中，耳尖的早纪听到了几个围观的化妆师之间的窃窃私语。 “哎呀，虽然是个男孩子，但妆容意外的适合？” “因为选用的是偏媚感的妆吧，除了一点瑕疵……” -- 第31页 “唉，这孩子脸很好看，就是眼睛太小了，眼线都不好画啊。” “对对，也得亏是美奈前辈上手，要是我来画，肯定会把眼线笔戳进那孩子的眼睛里。” 早纪：…… 你们礼貌吗？ 眼睛小怎么了，狭长的狐狸眼难道不美吗！如果是又大又圆的猫儿眼就显得太幼了，她还不喜欢那一款呢。 化妆师退场，发型师上前，开始给夏油杰盘头发。 为了更好地戴头纱，发型师把夏油杰的丸子头拆散了，半长的黑发如瀑布般披下，乖顺地贴在他的脸侧。 早纪悄咪咪吸溜了一下口水。 掏出手机，拍照。 顺带一提，她特地给夏油杰制作了一个照片集，里面收藏了各种他的照片，很多都是名场面，现在正朝着四位数进发。 做完了造型，夏油杰被推向了下一个地方。 一个小型的个人澡堂。 夏油杰：…… 一推开门，就看到几个排排站的小哥哥满脸营业式笑容，亲切地对他说： “快脱了吧，客人。” 夏油杰：？？ “咦，居然这位是要泡澡的吗？”身后传来了化妆师懊恼的声音，“早知道就不那么快赶过来了……” 她对澡堂的工作人员喊道：“你们注意点啊，别让妆化了。” “请相信我们的专业技术，美奈小姐。” 早纪鞠躬：“拜托你们了！” 只有夏油杰懵逼的世界完成了。 门扇合拢之前，他试图伸出手：“等等——” 嘭。 合上的木板门发出了无情的声响。 夏油杰被拖进去了。 此时此刻，他再反应迟钝也该意识到不对了！ 他如同一个即将被非礼的良家妇男，满脸惊恐，步步后退，双臂抱着自己，“我们好好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等一下！别脱我衣服，啊！” “放轻松，只是搓个澡而已。” “我们的技术很好的。” “以前的客人都给我们打五星。” “你会感到舒服的。”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夏油杰企图反抗。 夏油杰的反抗被镇压。 夏油杰放弃挣扎。 他在澡盆里躺平，双目放空，开始在心里默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四大皆空.jpg 这些工作人员只是恪尽职守，他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他们出手。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没错，是早纪。 等他出去就找她算账！ 你这给他的是什么“惊喜”，他吓得差点心脏骤停！ 夏油杰以为，最多不过是洗一个男人浓度过高的澡而已。 他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心态，在看到一个工作人员拿出他的“换洗衣物”后，彻底裂开。 “为什么是婚纱？？？” “这是那位禅院小姐的意思。” “你们就听她的吗？” “禅院小姐给的太多了。” “……” 夏油杰没法逃跑，因为他现在是光着的。 除非裸奔，否则他只能选择穿婚纱……等下，这副画面是不是有点眼熟。 电光火石间，夏油杰猛然想起了什么。 这一刹那，所有的线索全部串联成线，而他先前的疑惑也迎刃而解。 他悟了。 早纪先前看他在女装店穿裙子——所以她误会他了是吗！！ 怪不得，怪不得她说给他一个“惊喜”，说是为了“道歉”……草，她的本意是好的，但是这份礼物的结果是二度社死啊！ 夏油杰麻了。 ……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过的。 早纪给花嫁杰来了个26连拍，咔嚓咔嚓的闪光灯也无法引起他的关注。 他浑浑噩噩地，全靠潜意识操纵身体，跟着摄影师的指令走。 “很好，最后一个pose……嗯，完美！” 摄影师满意收工。 照片刚刚洗出，七八个脑袋都探了过来。 “哇，好漂亮！” 温柔的脸庞和略带愁苦的眼神，以蓝色调为主的海底背景，捧着一束勿忘我的白裙新娘，执拗地注视着空茫的前方，仿佛在等待着一个无望的人…… 在以物哀为美的日本人思维里，这张照片堪称惊艳。 摄影馆的负责人当即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拉住夏油杰，问道： “我们会付给您报酬。请问您同意我们摄影馆使用您的照片进行宣传吗？” 夏油杰哪里还听得到外界的说话声。 他已经达到了【心无自相，托境方生】的境界，整个人如同笼罩着悲悯天人的佛祖金光，红尘渡劫，大彻大悟，而后返璞归真，升天入佛。 善哉。 有人与他搭话，夏油杰压根没听见他说了什么，随意地点了点头。 负责人喜不自胜：“感谢您的慷慨！” 于是，在不久之后，该摄影馆凭着一系列【海中仙】的婚纱主题宣传照片大火。 在短短两个月内，网络上、广告牌、电视机内，无处不充斥着那神秘的“黑发新娘”的身影，仅凭一个背影，一个眼神，勾得无数男人魂牵梦萦，女人心向往之。 其传播之广泛，甚至在暗网都有所耳闻，顺着里世界的网络，进入了咒术师们的视野。 -- 第32页 京都，某个名门家族宅邸。 “噫——” 白发的少年一个战术后仰，盯着电视上的婚纱广告，手指不自觉抚上了下巴，若有所思。 被他不小心捏爆的可乐罐头放在手边，饮料打湿了他的裤子，他却感觉不到似的。 “这个女生挺漂亮的嘛，比那群老头子硬塞过来的‘联姻对象’顺眼多了。” 想起不久之前疯狂逼婚的那群老头子，白发少年撇了撇嘴。 镜头转向了“黑发新娘”的正脸，白发少年遗憾地叹息。 “可惜了，就是眼睛太小，不是我的菜。” 他喜欢的可是和他一样又大又圆的猫儿眼！ 第20章 两派争斗 不论【海中仙】主题婚纱宣传片如何火爆全网，这都是日后的事了。 至少，与现在的夏油杰和早纪并没有关系。 折腾了整整一天后，早纪喜滋滋地拿着新鲜出炉的婚纱影集跑了，夏油杰身心俱疲地躺回了屋里。 夏油杰四肢摊平，无神的双目久久凝望天花板，焦距没有着落点，神游天外中。 早纪这两天，是不是太过兴奋了一点？ 虽然说这孩子平时也精力充沛……但最近的搞事度比平日还要高出几个档次。 思来想去，夏油杰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他翻开抽屉，拿出日历。 初夏季节，天气转热，蝉鸣渐响。 以往，这是很平常的一个夏天，无法在夏油杰的生命里泛起一丝波澜。 照常上课、放学、奋斗作业，惯例斩妖、除魔、守护地球，夏油杰的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充实。 但是今年的夏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日历上，夏油杰看到了被他特意用红笔圈画出来的一个日期。 恍然大悟。 “再过两天，就是早纪的生日了啊。” 怪不得。 他记得早纪曾和他提到过她的出生日期，他怕自己忘记，那天回家后拿红笔做了标记。 果然起到了作用……早纪这两天格外的蠢蠢欲动，无时无刻不用一种期待又忐忑的眼神瞥向他，就是为了生日的事吧。 夏油杰舒了口气。 “还好提前做了准备，差点就忘记了。” 早纪也是憋得住，就等着他自己察觉呢。 他万一没记住……她应该会很失望吧。 夏油杰的手指抵在被圈出的日期上，眼波柔和，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早纪是出生在夏天的孩子啊。” 他的手机上总有各式各样的占卜推送，他无意中也记住了许多。 关于“夏”之时节，占卜推送是这样描述的： 【出生在夏季的孩子，生命如阳花之绚烂，将满怀希望、永远热爱，不熄的生命火种在血液中燃烧。】 【这是属于太阳的光，这是属于救赎的鸣响。】 老谜语人了。 夏油杰一度没把它当回事，如今再回想，代入早纪的话，意外的合适。 夏油杰把手机搁到床头柜，打算休息一会儿，就重新上街。 说起来，早纪喜欢什么呢……？ …… 不仅是夏油杰在困扰这个问题。 此时此刻，另一个人也在困扰着，为该送早纪什么生日礼物而犯了选择困难症。 ——不是甚尔，是孔时雨。 “我说，你这个当爹的，连自己女儿都不关心的是吗？” “一年一度的生日啊，早纪肯定很期待，你总要送点礼物表示一下吧？” 孔时雨服了。 要不是看在甚尔是千载难逢的合作伙伴的份上，他才不会操心对方的家事。 “哈？” 甚尔不愧是甚尔，开口就是屑言屑语：“还要送礼物？好麻烦。“ 孔时雨：“……” 他第无数次想发出灵魂质问，你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个女儿的？ 他无力地扶住额头，作为甚尔的合作伙伴，他自认已经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好。 凭着最后一点良心，以及对甚尔闺女深刻的同情，他提醒了一句。 “总之，送一件生日礼物而已，应该是举手之劳吧？早纪是好孩子，她很爱你这个父亲，但这不是你过度消费她的爱的理由。” “仅此一日也好，以父亲的身份，回馈一份她喜爱的礼物吧。” 甚尔：“……” 清风习习，携来了蝉鸣的嚷闹，天地像是安静了片刻，屋檐阴影偏斜，日光的倾照范围再度增大，黑发男人投下长长的影子。 钟摆在滴滴答答地走动，许久，天地万物听到了黑发男人压低的嗓音。 低沉、慵懒，略带磁性。 “孔时雨，早纪喜欢什么礼物来着？” 孔时雨：“……” 他“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你是她爹，你来问我？？ 没救了，这个屑爹彻底没救了，只能祝那姑娘早日成年独立单飞，别管她的屑爸爸了。 甚尔看着显示“对方已挂断”的手机屏幕，不爽地轻啧了一声。 他明明是很正经地在问。 算了。 甚尔走到阴凉处，面上不显，脑内却开始从记忆深处挖掘出可利用的一点点线索。 对于自己的女儿，甚尔是真的不太了解。 -- 第33页 这是有原因的。 早纪从小就展现了自己独立的一面，她太早熟了，几乎很少向家长讨要什么，撒娇更多时候只是纯粹卖萌，她可以料理好自己的事情，不论是家务、学业，从来不让家长操心。 闺女太省心，早年又有妻子关心她，久而久之，甚尔就不太习惯过问早纪的事情。 以至于……临近生日，他连女儿喜爱什么都不知道。 孔时雨在短信里提示他，在早纪更小的时候说不准流露过她的兴趣爱好呢。 甚尔花了十二分钟回忆，试图在记忆里挖出一星半点的相关信息。 然后他回了孔时雨一条短信。 【甚尔：早纪比较喜欢金色的奶嘴。】 他目前只能想起这个，好像是七年前早纪刚出生的事了。 这个算吗？ 【孔时雨：再见。】 他发誓，再提点甚尔一句，他就是神经病。 行吧。 不管他怎么戳，孔时雨都不回消息了，甚尔干脆把手机塞回口袋，打算去街上碰碰运气。 他不懂这方面，街上那些妙语连珠的店员服务生肯定懂。 这个年纪的女生通常喜欢什么，问问就知道了吧。 …… 周日的商业街，人流量格外大。 甚尔企图以钢铁直男的审美给早纪选购礼品，尤其是路过死亡芭比粉装饰的店面时，他会格外停留两秒钟，认真观察。 他个人没有给小女孩选礼物的经验，只好四舍五入一下，套用曾经当小白脸时的经验了。 他以前当小白脸的时候，经常花富婆的钱给富婆买礼物，富婆们还喜不自胜……所以说小白脸这职业是真的舒适，讨好金主也是真的简单。 回想一下，曾经的金主们都喜欢什么？ 甚尔在柜台前沉思片刻，对着标准营业笑容的店员准确地报出了一串数码。 “#027，#028，#011，这三种颜色的都拿一只。” 对口红色号要如数家珍，这就是职业小白脸应当具备的素养。 店员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利落地把口红包装好。 甚尔之后又让店员取了两件非常熟女、性感风格的紧身衣裙。 “好的，请问还需要什么吗？” “再帮我拿……” “你好，请问能帮我拿一下那件发饰吗？ 突如其来的少年音打断了甚尔的话，后者回过头，看向伫立在店门口的黑发少年。 黑发少年挂着谦逊的微笑，额前斜侧留了半长的刘海，脑后扎了丸子头，手上拎着一个购物袋，白色的购物袋里，可爱风格的米色洛丽塔裙装露出了一角蕾丝边。 那少年自然也注意到了甚尔的目光，弯起眸子，对他礼貌一笑。 “甚尔叔叔，你好。” 咦，居然还是认识的？ 甚尔惊异，不禁多瞅了他两眼。 初看只是感到面熟，但由于甚尔实在不擅长记住男人的长相和名字，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对方是谁。 后来听到这孩子喊他“叔叔”。 他认识的、与职业无关的人并不多，这个年纪的人就更少了。 甚尔花了近两分钟用排除法筛选记忆，最后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了这个少年的姓名。 “你是……早纪的那个朋友，叫夏油杰？” 豁。 是喜欢穿女装还拍婚纱照的那个！ 甚尔情不自禁多打量了两眼，真的看不出来啊。 夏油杰点了点头，对长辈很有礼貌的他先问候了一句，随后才谈及来这里的目的。 “因为早纪的生日快到了。”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我给她买了一点礼物，想送给她。您也是吗？” “啊。” 甚尔正巧瞥见了夏油杰袋子里的洛丽塔小裙子。 如此可爱的风格，让甚尔的眉心微微拢起。 这种洛丽塔风……不符合他的审美啊。 与此同时，夏油杰也看到了甚尔选的礼物。 他顿了一下。 欲言又止：“甚尔叔叔，这衣服是不是……不太合适？” 口红也就算了。 但是衣服太早了！这衣服给你女儿穿，起码早了二十年啊！ 甚尔有些不乐意了：“我倒觉得你的裙子不好看。” 松松散散的，花边装饰那么多，半点显不出身材，人穿上去就是当个衣架子，有什么好看的？ 夏油杰挑起了眉梢。 他被点燃了胜负欲！ “恕我直言，甚尔叔叔。”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 “性感在可爱面前不堪一击。” 甚尔嗤笑，懒懒地反驳道。 “你错了，小子。” “可爱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 两人深深地对视一眼。 那一眼，是无形的激烈较量，仿佛磨擦出了火花，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下一秒，两人同时拍上收银台，异口同声。 “结账！” 他们今天就要看看，是可爱派终将胜利，还是性感派笑到最后！ 一辆出租车，气势汹汹地驶向了早纪的家。 早纪，危。 第21章 女装比拼 夏油杰气势凛然地走进了早纪家的玄关。 三秒后，他默默地退了出来。 -- 第34页 他怀疑是自己的开门方式失误。 他按在门把手上，小心翼翼地再把门开了一条缝隙，朝里窥探而去。 乌黑一片的客厅里，四处闪烁着幽暗的、诡谲的光亮。 墙壁上一个硕大的骷髅头，黝黑的两个眼洞直直地盯着他，惨白骨骼之下，是被拆分开来的各式各样的人体内脏器官，血管细密，肌肉组织极度逼真，仿佛摸上去还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阴风阵阵，纱窗鼓响。 夏油杰：“……” 早纪妹妹这是在家里举行什么邪教仪式吗？ 也幸亏他从小到大见惯了咒灵，换成普通人乍一眼看到这种客厅，怕不是要吓到心肌梗塞。 在他身后，甚尔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夏油杰适时回头，“你们家客厅……？” “啊。”甚尔打开客厅的灯，浑然不在意四周恐怖的人体器官图画，懒散地坐到了沙发上，“你就当是一种艺术吧。” 夏油杰：？ 艺术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 “早纪不在家吗？” “那丫头应该在卧室里。” “好。” 为了在今天决出性感派和可爱派的胜负，夏油杰是打定主意要叨扰一阵了。 夏油杰并不是第一次来早纪家，上次来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这家的男主人是个人渣，如今见到了正主……果然和想象中相差无几。 试问，全天下哪个爸爸会在女儿七岁（划重点）生日的时候送性感紧身衣啊？？ 夏油杰轻车熟路地摸到了早纪的卧室门，轻轻敲了三下。 “爸爸，你饿了吗？再等一会儿……我在给小惠喂奶。” 门里传来了早纪稚嫩的喊话，夏油杰忍不住轻咳一声，手掌抵着房门。 “不是，早纪妹妹，是我。” 门内静了一瞬。 随即，是女孩惊喜到高昂的声调。 “咦，杰哥——？！” 门被“啪”的一下打开了，早纪臂弯里还抱着个襁褓，空出了另一只手旋开门把手。 婴儿在她怀中嘬着奶嘴，小jiojio不时地踢一下他的姐姐。 早纪原本甜美的笑容，因为脸颊被弟弟的小脚踹了两下，而显得有些憨。 “嘿嘿，杰哥你怎么来了呀，我都没准备好今天的饭菜……” “我又不是为蹭饭而来的。” 夏油杰略感无奈，他伸出手，想从早纪的怀里把婴儿抱过来。 “我来照顾你弟弟吧，马上就是早纪的生日了，不是吗？” 早纪怔神。 下一秒，她的双目仿若镀上一层粲然明光，喜悦的泡泡从周身飘起，她给了夏油杰一个熊扑，快乐地叫喊道：“好耶！我就知道你会记得的！” “杰哥你给我带了礼物是吗，我想看我想看！” 早纪，过度热情了。 好不容易从令人窒息的熊抱里喘过气，夏油杰好笑地看着她欢脱奔向客厅的背影。 “不光是我，”他提醒了一声，“还有早纪的爸爸，也给早纪买了礼物。” 夏油杰颠了颠肥嘟嘟的小惠，感觉比上次更胖了。 不禁感慨，早纪的臂力过人啊。 早纪听到了夏油杰的话，忽地一个急刹车。 她懵逼地站在客厅中间，看看沙发上已经开始看竞马的爸爸，又看看开始哄小惠的夏油杰。 “爸、爸爸？” 早纪的声线颤抖着，满是不敢置信。 这夸张的语调成功把甚尔的注意力从电视机上移开了，“怎么？” 一转眼，就见到了自家女儿铺满脸庞的震惊感动的神情。 那飘忽的语气，那游离的眼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中了千万彩票，而不是被爸爸送了份生日礼物。 早纪吸了下鼻子。 “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爸爸你居然，居然真的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甚尔：“……” 夏油杰斜觑。 哇，好渣。 甚尔把茶几旁的购物袋拎到手上，抛给了早纪。 “少废话，这两件是我给你选的。靠在墙上的那个袋子，是这小子给你买的。” 重头戏来了，“你赶紧试一试，看看你更喜欢哪种风格。” 甚尔打死不承认他的审美有问题。 要有问题，也应该是自己的小豆丁女儿太平板了的问题！ 紧身裙yyds！ 此时的早纪，双手抱着购物袋，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她迫不及待地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早纪：“……” 刚刚的感动仿佛都喂了狗。 早纪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s码紧身裙。 爸爸，你是认真的吗？ 虽然早纪的心情很卧槽，但这是她爹破天荒送的一件生日礼物。早纪还是把吐槽给憋住了。 她默默地把夏油杰的购物袋拖过来，打开一看。 ！！！ 哇，是小洋裙！ 如果早纪有狗勾耳朵和尾巴，想必她的双耳已经唰地一下竖起来，尾巴也开始螺旋式打转了。 是她最喜欢的洛丽塔款式！ 早纪还记得自己趴在店面的玻璃橱窗上垂涎三尺的场景，她也是在那时候才发现夏油杰的女装癖好的，当时被事实冲击到了匆忙逃走，没想到杰哥居然用心记住了！ -- 第35页 他还特意跑回去，给她也买了一套同款裙子。 早纪开心地飘起了小花花，心情肉眼可见地转好。 见状，夏油杰眉梢微挑，瞥向甚尔的眼神已经带上了胜利者的骄傲。 可惜，甚尔是谁。 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已然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职业小白脸，即使一时落入了下风，他的心态也稳得很。 他眯了眯眼，细声说道：“现在宣布结果还早了呢，小子。” “早纪年龄太小，喜好就带有偏见主观性，不符合大众审美观。” 夏油杰的笑容微敛，“那你要如何判决胜负？” 甚尔举起了手机，手指按在某一个键上，“当然是让审美正常的成年人作为裁判，以绝对公正的第三方的立场给出的结果为判定标准。” 听上去很麻烦。 但是夏油杰一口答应。 这可是一场xp的较量！ 输什么，都不能输了xp！！ 不过，还有一点需要提醒。 夏油杰看了眼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早纪：“还是让早纪试衣服吗？” “不。”甚尔微顿，瞅向洛丽塔小裙子的眼睛里满是嫌弃，“以早纪的年龄和身材，怎么看都是对你有利。”他的紧身裙的美妙之处根本体现不出来！ 夏油杰：“那你要怎么办？再找一个模特？” 甚尔笑了下：“太麻烦了。我们亲自上。” 夏油杰：“……？？？” 甚尔：“只有在双方都是劣势（男性）的情况下，才能更好比较出衣裙的审美高低。” 这一刻，夏油杰彻底领略了职业小白脸的脸皮厚度，并且为成年人的下限感到震惊！ “哦，你不敢吗？”甚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嗤笑道，“也对，你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就嘴上会逞能而已。” 谁！说！的！ 夏油杰顿时挺直了腰杆，绷紧了神色。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临场退缩只会徒惹人笑话。 以夏油杰的自尊心，他接受不了这种失败。 “不就是穿裙子吗？” 来就来！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于是，达成共识的两人火速冲去商业街，又回购了两条大码的裙子。 …… 早纪捧着小裙子，脸都埋进了衣料里，嘿嘿嘿地痴汉笑。 吸够了裙子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客厅早已空无一人。 除了被安置到沙发上的小惠。 早纪眨了眨眼。 他们人呢？ 顺着空气里震动的零星声响，早纪摸到了地下仓库。 这里原先是放车的，后来由于甚尔爸爸赌马输钱，把家里的车子卖掉了，这里就改为了仓储室。 空间并不大，而且光线很暗，早纪要一路摸黑前进。 她开启手机的灯光，走到了地下室的尽头。 她在墙上摸索了片刻，随即扭开了有些潮湿发霉的门。 强烈的光线朝虹膜刺来，早纪眯起眼，适应了片刻后，才定睛朝里面看去。 正在努力适应蓝色高跟鞋的夏油杰：“……” 正在往自己的腿上套黑丝长袜，且已经套上一只了的甚尔：“嗯？” 被迫从公寓里拽过来，充当两人女装比试的裁判，还不能拒绝的孔时雨：“终于有人来了！！” 孔时雨泪流满面，曾经风光无限、西装革履的他，此时坐在地下室的小板凳上，脸色扭曲得像是遭受了一场言语无法形容的荼毒伤害。 早纪，你就是他的救星，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再来晚一秒，他就要瞎了。 他像是深陷地狱业火的囚徒，竭力朝那微小的亮光伸出手，他知道那是逃出生天的唯一出路，哪怕匍匐在地、膝盖磨出血也在所不惜。 他在无声地呐喊。 救——命——啊——！！ 早纪：“………” 早纪：“哇、哇哦。”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你们在玩什么刺激的游戏？ 第22章 天降雷光 早纪的生日会，办得惊心动魄。 先不谈早纪的手机里又存了多少个G的照片，至少她最后收到了心仪的礼品。 来自爸爸的，一把匕首。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一把能防身的小刀吗？” 这对超凡脱俗的父女，一个真敢要，一个真敢给。 也许在甚尔看来，年龄都是虚的。 不论她是七岁还是十七岁，只要早纪有那个能耐，她自己心里有数，甚尔就不认为把这样一件“危险物品”当作礼物送给她有什么不妥。 既然早纪开口了，那他就送。 在外人看来过于离谱和不负责任，但这就是“放养派”家长的做法。 小型的匕首能藏进袖口内侧，早纪垂下头，细细抚摸着冰凉的刀身。 这并不是她惯用的刀型，但以她现在的小孩身形，拿到了长刀也施展不开。 这把匕首，不是玩具，是货真价实的刀。 金属的冰冷质感顺着指尖传来，刀面微微翻转，反射一道刺目的白光。匕首轻巧，她的手掌能刚刚握住，指腹轻触一下刃锋，大致能估算出锐利程度。 早纪喜上眉梢。 是一把好刀。 “谢谢你，爸爸。” -- 第36页 这句话，她说得真情实感。 “我很喜欢。” 甚尔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别把自己搞进医院就行。”他还嫌麻烦呢。 早纪笑而不语。 好吧。 看在爸爸之后给出的礼物很合心意的份上，“把爸爸的女装照片卖给孔时雨叔叔”的计划就暂且搁浅好了。 早纪的双休日过得充实，却忽略了一件事。 第二天，午休时间。 早纪带着便当去找小伙伴们，来到熟悉的教学楼天台，迎接她的并不是夏油杰的“午安”，而是海藤瞬迎风撒热泪给她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说是熊抱，实际上差点抱杀了早纪。 体型的差距，让她一度感到窒息。 海藤瞬明显是故意的。 因为他之后咬牙切齿地说道：“早纪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你过生日，居然都不通知我！” “明明我们才是‘漆黑之翼’，你却只告知了夏油杰！” 又委屈又愤怒，发现了其他俩好友背着自己偷偷聚会，海藤瞬感觉自己是被丢下来的第三者。 他振振有词，用言语谴责早纪的不厚道行为。 海藤瞬忽而一个平移，亮出了身后的两个人。 他哼了一声：“亏我还想把新朋友介绍给你的。” 早纪好奇地探出头来。 一张野餐毯铺在地面上，微风之中，坐着两个少年，正不约而同地朝自己这边看来。 两张脸，一个熟悉，一个陌生。 夏油杰曲起腿，胳膊搭在膝盖上，温和地对早纪挥了挥手。 在他的对面，是一名粉发的、戴着眼镜的同校学生。 老实说，这个少年的装扮有些奇怪，但早纪却不觉得违和。 绿色眼镜遮盖了他的瞳色，粉色头发搭配一个男生却莫名适合，头顶上宛如天线的两个发夹，更是早纪闻所未闻的发饰款式。 比起夏油杰，这个少年的表情就平淡了许多，他嘴里还咀嚼着章鱼小香肠，接收到早纪的视线后，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瞬，他是谁？” 海藤瞬把头往旁边一扭。 他双臂环抱，下颌扬起，就差没把“你快来求我呀求我伟大的漆黑之翼领袖就告诉你真相”写在脸上，眼角余光一直在悄咪咪地往早纪脸上瞥，见她看来，又赶忙收回目光。 早纪：“……” 她熟练地开始哄人：“好啦，瞬学长，是我错了。以后一定不敢再犯，请伟大的漆黑之翼告诉我，这位新来的同伴是谁吧？” 夏油杰似乎喷笑了一下。 海藤瞬的尾巴顿时翘起来了，他清了清嗓子，唰地窜到粉发少年的身边。 “那么请由我隆重地介绍。我们‘漆黑之翼’社团的第四位成员，由暗影联盟上级派来，潜伏在二年A班的我等的同伴，拥有‘斩碎上古苍无，观测星辰斗转’的命运之力——” “其名为天之使徒，齐木楠雄！” 夏油杰假装啥也没发生地喝了口茶。 齐木楠雄很淡定地看着早纪。 早纪秒懂，立刻“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原来如此，第四使徒来了吗。”她冷静道，“看来在我等的大义已不容阻挡，征服地球的道路上已无人能与我等为敌。” 笑话，她这几天的番可不是白补的。 她早已汲取了充分的二次元能量，中二浓度抵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在早纪说出那一番话后，夏油杰还没什么反应，齐木楠雄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了。 海藤瞬茫然地转头看她：“嗯？可是我们的目标不是协助组织一起守卫地球吗？为什么要征服？” 早纪：“……” 糟糕，记错设定了！ 早纪一时词穷，想来她的二次元浓度还没高到随口胡编的等级。 夏油杰总算看够了好戏。 他忍俊不禁，把懵逼的早纪捞了过来。 “好了，再说下去，饭菜就要凉了。” 夏油杰说道：“守护地球也要先吃饱才行，不是吗？” “那是当然的。” 众所周知，漆黑之翼集会上，除了绝大多数的废话以外，还是有正经事商量的。 海藤瞬好似是和校园里的怪谈杠上了，非要揪出这个背地里捣鬼的恶灵不可。 人菜瘾大。 他决定今天放课后，再去探索一遍后山。 “咳，不过我们要谨记联盟的教诲，与地球生灵团结一心，共同御敌。” 海藤瞬一本正经道：“所以我晚上叫了其他几个同学，约好一起去探查后山，怎么样？” 哦，怂而不承认。 夏油杰叹了口气，自从加入这个“漆黑之翼”后，他的心态是越来越佛了。 普通人太多了，他施展不开啊…… 夏油杰正想说什么，早纪却抢先一步：“我没问题啦，瞬你不害怕就好。” “哈？谁怕了，我这是担心你们的安危！” 早纪和海藤瞬日常拌嘴。 看破了一切的齐木楠雄拿出咖啡果冻，旁观。 夏油杰忽地注意到，那个与海藤瞬同届的粉发学长，虽然一直不吭声，但他的视线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早纪。 约莫是夏油杰盯着齐木楠雄的时间久了，早纪也偏过头去。 -- 第37页 “咦，齐木学长，你的咖啡果冻是哪里来的啊？” 也偏好甜食的早纪眼神一亮，双手撑地，微微前倾。 齐木楠雄的手一顿。 然后，在海藤瞬迷惑又惊恐的注视下，他把另一盒未开封的咖啡果冻往早纪那边推了推。 【要吃吗？】 早纪双手合十：“真的？那我不客气了！” 早纪迫不及待地拿起塑料勺子，挖了一口果冻。 脸颊如仓鼠般鼓起，笑得纯粹而自然。 齐木楠雄看着她，唇角好似上扬了几度，却又立刻恢复了原样。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夏油杰收回了目光。 齐木楠雄是突然出现，说要加入“漆黑之翼”的。 这个在学校内不知所谓又中二十足的社团，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想入伙吧？ 也就只有海藤瞬这个小傻子才真的信“天之使徒”的措辞，夏油杰的警惕心可从来没有降低过。 他相信齐木楠雄能感受到他的隐隐排斥，但他很无所谓，大大方方地让他观察，让他试探。 包括从不掩饰对早纪的关注这一点。 夏油杰看得出来，齐木楠雄就是冲着早纪来的。 他不知道齐木楠雄对早纪的关注从何而来。 但是……就目前来看，他是对她抱有善意的。 夏油杰合上便当的盖子，顺手把早纪的那一份也收拾好了。 在早纪朝他看来时，夏油杰抿唇浅笑，摸了摸她的头。 唉。 他无奈地心想。 已经快习惯为这孩子操心了。 …… 人菜瘾大的海藤瞬纠结了五六个同班同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后山进发。 不得不说，海藤瞬平日里除了中二，在其他方面都称得上是一个优秀的学生，成绩上佳，乐于助人，脾气又好，只要能忍受住他的尬，就能很轻易地与他成为朋友。 现在，同学们正在屏息凝神，听着海藤瞬故意压低嗓音，讲述他所谓的校园奇谈。 “后山这一块，以前是个坟场。据说有怨魂作祟，经常出事故。” “我特意调查过，在十几年前，这所学校的旧教学楼还在用，就出了好几次意外。而且每次意外，都是学生在雨天外出，不幸被雷暴劈中……” “当时的校长请了大师来看，大师声称这里曾有建御雷神经过，他的雷兽留下了自己的气息，引得该山雷暴不断。后来，被劈死的人就徘徊此地，成了怨魂，专门吸食路过之人的阳气。” “谣言愈演愈烈，人心惶惶之下，校长干脆舍弃了老旧的教学楼，在新校区重建。” 太阳落山，晚风渐起，吹得人皮肤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海藤瞬在讲故事方面的才能非常不错。 被海藤瞬带来的几个同学，已经有人入戏了。 名为优子的小姑娘怯怯地拽了下海藤瞬的衣袖，“然，然后呢？” “然后，这个校长就让人在后山修了一座神龛，供奉建御雷神，所以我们只要找到神龛，怨魂就不敢袭击我们了，不要怕！” 海藤瞬在安慰他们。 夏油杰缀在队伍的后方，轻叹了口气。 他往往因为过于成熟而和他们格格不入。 不就是咒灵……说真的，反正他是不信什么神的，若是世上有神明，为何要对邪祟肆虐的人间冷眼旁观？ 想来早纪也是这么想的吧。 ……嗯？ 夏油杰猛地止住了脚步。 他眉头紧蹙，出声道：“等等，早纪呢？” 他喊愣了所有人。 大家彼此面面相觑，在队伍里扫视一圈，发现真的少了个人！ 海藤瞬吓得失去了颜色：“呜哇！是不是、是不是有怨魂……” 在场的人再大也不过是一帮初中生，方才海藤瞬的故事气氛未消，又冷不丁少了个人。 一些心性不佳的，已经开始发抖了。 夏油杰心乱如麻，和这帮无知者无畏的普通学生不同，他是知道这学校里真的有咒灵的啊！ 他转过身，当即便想跑去找她。 一只手按上了他的肩膀。 夏油杰烦躁地扭头，只见齐木楠雄竖起手，指向东南天边的方向。 包括夏油杰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那边。 下一秒的景象，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记忆中，永生难忘。 …… 那是一道仿若劈开天穹的，金色的电光。 骤光若雷，风驰电掣，一瞬间点亮了半暗的天际线，如彗星般闪烁不见。 “轰隆——” 今夜分明是晴，远方却传来沉闷的雷鸣。 夏油杰看到的更多。 像是雷神于高天原上的怒斩一刀，撕裂了脆弱如纸的夜幕，刺入虹膜的灿金弧光，在空中转过三道折弯，轰然击穿了咒灵的脖颈，那道光横扫而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切豆腐般砍断了咒灵的头颅。 过于璀璨的电光停留在视网膜里，黑色的瞳孔因愕然而微缩。 他看到了咒灵身躯的溃散。 神罚般的雷电，消失在不知所踪的远方。 与那只咒灵交手过几次，夏油杰当然知道它有多滑溜。 但他的逃跑速度再快，能快得过雷电吗？ “……是谁？” 夏油杰蓦地转头，死死地盯着齐木楠雄。 -- 第38页 他一定知道什么。 齐木楠雄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凝视雷光消弭的天边，良久，他才回视夏油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夏油杰走到他身前，压低了声音：“你也看得到，对不对？你知道我们是同类，你知道后山有咒灵……” “你还知道什么？”夏油杰按捺不下声音中的急切。 对他而言，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自己的“同类”，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那个世界！ 他能不兴奋吗？ “那道雷光是什么东西？杀掉咒灵的人是谁？还有别的‘同类’吗，你是不是……” 齐木楠雄示意他噤声。 【比起这个，不先担心下早纪吗？】 夏油杰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落单的早纪。 他只好把寻找同类的事抛到脑后，打算和回过神来的其他人分头寻找她。 这时，昏暗的灌木丛里，走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杰哥？” 早纪歪了歪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走错了路，让你们担心了。” “早纪。”夏油杰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刚刚……你也看到了吗？” “嗯。” 早纪颔首，祭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那道雷光是吗？果然你们也见到了啊。” 早纪指向山头，解释道：“我去看了，那边山头供奉着一个神龛，应该是祭祀雷神的吧。刚才那一下，八成是怨魂滋扰了神明大人的清净，被肃清了。” 夏油杰：“……啥？” 不是，他才说的不信神明，你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这一下子就印证了海藤瞬的说法。 他激动起来：“我听闻只要在神龛前真心祈祷，神明就会降下天雷回应。居然是真的吗？” “我们要不去神龛看看吧！” “我想再看一次金色雷光……” “我也想！” “那还愣着干什么，去祈祷啊！” 一呼百应。 能亲眼见证神力的机会可太难得了，一干初中生亢奋极了，迅速达成共识，往神龛方向走。 他们打定了主意，要再看一次雷光。 就连夏油杰，也喃喃着：“这不可能啊，怎么会有神明管这种事，不行，我也得去看看。” 早纪：“……” 卧了个大槽。 等一下，你们别走，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啊！！ 她要怎么再给你们表演一次啊！！ 齐木楠雄转过头去，憋笑。 第23章 忽悠瘸了 齐木楠雄，初中二年级，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超能力者，梦想是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从小到大，由于其过于无敌的设定，斩获了“楠雄A梦”、“二次元之神”等各种称号。 虽然他本人不愿意承认且嫌麻烦，但为了维护自己普通人的生活不被干扰，齐木楠雄确实有在做“维护世界稳定”一类的神明之事。 他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不稳定因素过多，因而，每隔三个月，他就会观测一次命运线，确保未来不偏移。 本来一切安然如常。 直至他观测到，一颗如灰尘般在宇宙中毫不起眼的小彗星，陡然撞击在这个世界的命运线上，将缜密完善的线给搅成一团乱麻，清晰的未来变得模糊朦胧，无法窥测。 于是齐木楠雄行动了。 他并没有一开始就找上早纪，而是先穿越了几趟时空，到未来看了看。 被扭成麻花的世界线上，即使是他，也无法保证穿越时空后的精准降落。 他到达的第一个未来。 四周硝烟弥漫，荒芜遍野，暗黄色的土地开裂干涸，他在了无生机的未来驻足良久，转头时，忽然瞥见了贴在歪倒的电线杆上的一张报纸。 报纸标题是血红色的大字，森然的恐怖。 【世界之统领——漆黑之翼颁布新的告谕！】 底下占据了一大板块的配图上，是一个黑白的、会议室的照片。 宽敞的会议室内只有四人，他们并排坐着，望向镜头。 这四人为三男一女，编辑贴心地在照片上标注了他们的姓名和称谓。 当然，即便编辑不这么做，全世界的人也没有不认识他们的。 这四人是“漆黑之翼”的首脑——地球真正的主宰，掌握着全球98%以上资源，颠覆了世界政权，在美洲设立了与外星势力互通的联络塔，以此帮助外星势力掌控地球的“人类背叛者”！ 如今的“漆黑之翼”，本部设立于北美大陆，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政权机构，人类无可撼动的庞然大物。然而其组织首脑，仅仅四人，被称作“暗影联盟四大护法”、“四使徒”。 齐木楠雄：“……” 他盯着报纸，无言以对。 报纸上的照片注释，帮了他大忙。 灵之使徒——夏油杰。 翼之使徒——海藤瞬。 雷之使徒——伏黑早纪。 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苍之使徒…… 报纸损毁了大半，“苍之使徒”的照片头像被撕毁，看不清人脸，齐木楠雄注目良久，内心波澜壮阔。 这是，中二病统治世界了吗？！ 齐木楠雄立刻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报纸内容。 【日前，漆黑之翼的首脑，兼“翼之使徒”海藤瞬表示，为了突破五亿光年的距离限制，暗影联盟将为地球提供外星技术支持，帮助地球推进第八次科技革命……】 -- 第39页 【“苍之使徒”近日成功与咒术界革新派势力取得联系，双方友好协商达成一致，“苍之使徒”承诺为咒术界革新派提供兵力支援，想必咒术界也将要迎来新时代的篇章。】 【“灵之使徒”前往地底国度，拜访了现任人类联盟领袖，双方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谈话，就地表资源分配问题……】 齐木楠雄：“……” 他看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为了报纸上的内容，齐木楠雄还特地跑去宇宙里晃悠了一圈，确定了暗影联盟并不存在，仍然只是个中二少年的幻想。 ……不是，哪家的中二少年能干到统治地球的程度啊？！ 齐木楠雄动用了超能力，终于被他翻出了传闻中漆黑之翼组织最神秘的“苍之使徒”的资料。 哦。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 看着资料上的脸，他突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这个离谱的未来了。 这个未来太过生草，齐木楠雄匆匆转了几圈就跑路了，这里中二浓度过高，他怕待久一点自己也会被中二病毒感染。 第二次时空跳跃。 齐木楠雄降落在了一个蹦迪厅里。 这不是普通的蹦迪厅，是占地面积可以媲美国际大厦的、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的神级蹦迪厅！ 震耳欲聋的音响中，各种肤色、不同语言的人们嗨皮热舞，灯光五彩缤纷，打在他们身上，织成了狂欢的图画。 这时，灯光蓦地一暗。 音响静止，人们也停下了热舞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望向三阶高台，那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地方。 目露向往和狂热。 聚光灯打在了高台上，只见里面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黑发，斜刘海，丸子头。 穿着五条袈裟的青年男性站在台阶上，手持麦克风，挂着完美的微笑，在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过来后，他忽然凹了一个jojo立。 夏油杰高举手中麦克风，之后猛然扬起脑袋，话筒对着自己。 “我相信，此时此刻愿意入教的你们，都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来。” “谨记我等的教义——这世上只有本性释放的快乐。没有性别的枷锁，没有偏见的禁锢，在这里，你们可以尽情的展现自己的天性，因为我允许。” 人们疯狂地欢呼起来。 “教主大人万岁——！！” 夏油杰笑了一下，然后只见他捻起五条袈裟的边角，猛然一掀。 那宽大的袈裟里面，竟然是一件火辣的紧身舞女裙！ 齐木楠雄：“……” 卧，槽。 夏油杰的声音通过麦克风远远扩散，带着他超凡脱俗的理念和看破红尘的佛韵。 “这世上只有一种美，它与世俗的性别无关。只要够美，谁说男人就不能穿裙子？” “凡俗的人们无法理解我，那是因为他们都是愚昧的猴子。” 夏油杰一个转身，声音陡然低沉几度，却依然极具有煽动力。 “倘若他们容不下我，那我便要说——” “猴子们，臣服于我！” 信徒们疯了。 铺天盖地的尖叫如汹涌浪潮，无与伦比的狂热情绪在酝酿，发酵，然后膨胀成人们此生不变的信仰！ “教主大人万岁！” “教主大人说的都对！” “教主大人，我要做你的狗，汪汪汪汪汪！！” 齐木楠雄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次元之神，头一次颤抖地后退了两步。 太可怕了。 这个世界线的夏油杰，好像已经被早纪玩坏掉了。 全员女装贴身迪丽热巴辣舞，这副画面比中二病统治世界还他妈恐怖！ 齐木楠雄一秒不敢多待，眼睛被辣得差点放出美杜莎射线。 之后他又陆续去了几个未来。 但那些未来，无一不是彻底跑偏，世界的秩序崩溃得一塌糊涂，而这都是因为在多年以前，一个小女孩的出生而已。 蝴蝶效应竟恐怖如斯。 逛完了十来个世界线，齐木楠雄带着升华的灵魂回来了。 他再也不敢小觑早纪这一变数，开始重点观察这个小女孩。 是的，在早纪认识夏油杰之前，齐木楠雄就在暗中观察她了。 因为读心术预知梦等等超能力，齐木楠雄渐渐的明白了早纪的存在意义。 虽然是变数，但她是必不可少的。 从另一个方向来看，她甚至可以充当全新未来的“枢纽”。 而且…… 光就早纪这个人来看，齐木楠雄也很难去讨厌她。 他曾去过百年前的大正时期，见证了她的一生。 十来岁的年龄，战斗在生死未知的灭鬼前线。日复一日的磨炼刀法，为了拯救更多的人，不让他们遭受到自己所经历的苦痛。 早纪……乃至于鬼杀队的人们，全都是这样一群心思坚定、善良正义的人。 现代人们能免受恶鬼之灾，全是他们的功劳。 包括齐木楠雄，生活在和平环境里的他，也要对早纪他们说一声谢谢。 那天，微雨。 在目送身着金色羽织的少年离开后，藏在虚空之中的齐木楠雄才显出身形，径直走到简陋的墓碑前，低头去看刻在碑上的铭文。 【心纯通透，至情至善。 -- 第40页 雷斩魑魅，刚烈不阿。】 墓前放着一束被雨水打湿的鲜花，显然是刚刚的金发少年放下的。 齐木楠雄想了想，从口袋里取出一盒咖啡果冻，也放在了碑前。 ——致无名的英雄们。 …… 画面转回现在。 某位不曾青史留名的英雄，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张中。 早纪伸出手，却挽留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伙伴们朝山头神龛的方向走去。 她张了张嘴，喉头艰涩。 万万没想到，剧本竟然是这样的发展。 救命，她要怎么再给他们表演一回啊！ 早纪绝望，她左顾右盼，正好看到最后一人齐木楠雄也跟着大部队走了，原地只留下孤零零的她一人。 早纪：“……” 草，齐木君，她还以为你很正经的，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胡来！ 不过，会加入漆黑之翼并且自封“天之使徒”的人，应该也正经不到哪里去吧。 夏油杰回过头，招呼道：“早纪，别再落下了，赶快过来。” 早纪认命了：“……好吧。” 叹了口气，早纪追上他们，同时在心里思量该怎么圆自己先前的话的同时，不让这些人失望。 山路许久没修，路面坑坑洼洼，许多碎石头咯着脚底，行路更难。 早纪眨了眨眼，眸光一亮。 趁着没有人注意到队伍最后的她，早纪赶忙捡起了石头，全部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到了。” 海藤瞬横展手臂，表情严肃。 “神龛也像是年久失修的样子……” 他四处打量，神龛周围长了许多青苔，蜘蛛网悬在侧边，小虫子爬在蛛网上，摇摇欲坠。 优子小声问道：“这个，真的有用吗？” “当然，你没看到刚才那一道雷光吗，太厉害了！”她旁边的男生激动道，“肯定是雷神显灵了。” “那，契机是什么呢？” 少年们面面相觑。 “该怎么做才能再让雷神显灵一次？” 人们不禁把目光投向海藤瞬，介于他之前成功预言了一波，他们不自觉重视起了他的话。 海藤瞬：“……”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嗯，这个，这……啊！” 他的视线四处乱瞟，忽然，海藤瞬一拍脑袋，笃定地指着神龛后侧土地上的一个杂草荒芜的地方。 “我在书上看到过，这里就是人们惯常祈祷的地方。”海藤瞬点了点头，“只要我们诚心祈祷，雷神会听见的。” 夏油杰看在眼里，半信半疑。 “真的？” “当然。”海藤瞬第一个上前，“你不信的话，我来试试。” 来了！ 早纪悄悄挪了一步，调整位置，手里握着小石头。 严阵以待。 海藤瞬双手合十，头颅低垂，闭上了双目。 心里默数三个数，早纪猛地把石头掷出。 “哇啊！！” 一道电光擦着海藤瞬面前窜过，把他吓得一个倒仰。 但是，并没有伤到他。 海藤瞬的眼神渐渐亢奋。 “是真的！我说了吧，雷神听得见！” 这下子，不由得同学们不信了。 他们瞬间沸腾，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跑到神龛前，学着海藤瞬的样子祈祷。 早纪只好一个接一个地扔石头，把石头扔出了花，趁着这个机会，雷呼复习了一遍。 金色电光第五次显现后，夏油杰终于动摇了。 他揉了揉眼睛，“怎么可能，居然是真的……你们等等，我要验证一下。下一个让我来。” 早纪的手一顿。 同学们纷纷让出位置，夏油杰上前。 在夏油杰复制了一遍祈祷动作后，早纪摩挲着小石子，估量好位置，然后—— 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雳一闪·六连（石头版）！ 唰！ 金色的弧光从夏油杰身边掠过，让人目瞪口呆的是，它还会拐弯，遇到障碍物便被撞回，如此绕着夏油杰画了个六芒星后，才于空中缓缓消弭。 同学们：“哇哦。” 夏油杰：“……” 他缓缓地看向了自己的手。 不可置信.jpg 早纪满意地退下。 这可是杰哥，当然要有排面。 在这一刻，夏油杰坚定不移的无神论彻底破碎，他瞳孔地震，方才的金色六芒星在脑海中久久挥散不去，变成了击碎三观的大锤，砸得他七荤八素。 他恍恍惚惚地站起了身，回到队伍的后方。 还有同学羡慕地看着他。 “夏油同学，你太厉害了，你肯定是被雷神眷顾的人！” 夏油杰声音飘忽：“啊……被眷顾，是这样啊，雷神……” 对不起，世界观在重组中。 夏油杰.exe暂且停止了工作。 齐木楠雄捂着脸，肩膀不住地抖动，只有他知道自己为了憋笑有多辛苦。 嗯。 被早纪忽悠瘸了呢。 …… 不久后，后山探险的几个学生自发维修起了后山的神龛，他们怀着虔诚的敬意，把神龛仔仔细细清理了一遍。 夏油杰的世界观重组完毕，第一个参与了进来。 他对此很认真。 -- 第41页 “既然雷神大人是存在的，”甚至还帮人灭咒灵，“那作为人类的我们理所当然要回馈神明的福祉。” 被忽悠瘸了的夏油杰在抽屉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两份便当。 一份是吃的，一份是供奉的。 “所以今天午休后，咱们一起去祭拜吧，早纪，瞬，齐木君。” 早纪盯着夏油杰亲手烹饪的便当，流口水。 呜呜，你不要给神啊。 我想吃，你给我吃啊！！ 第24章 产屋敷家（入v公告） 爸爸给的匕首很好用。 反手握柄，刀刃朝外，那熟烂于心的、烙在灵魂里的呼吸，自然而然流遍了四肢百骸。 雷电须臾，在半空骤闪横斩，早纪的耳内，那属于“恶鬼”的混沌之音便缓缓消弭。 早纪自以为隐瞒得很好。 斩鬼的技艺尚未生疏，她一击即落，假装失散的她面色自然地回到了队伍中。 后来，神龛的闹剧她也圆了过去。 早纪觉得，这一关算是过了。 没看到离她那么近的夏油杰，都没有怀疑过她吗。 这个轻松的念头，持续到了下午放课后。 “……” 早纪盯着校门口排场浩大的黑色车队，两侧是宛如复制黏贴般的西装魁梧男，他们一左一右站成了两列，在早纪出来时，对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异口同声：“奉当主之命，前来邀请早纪小姐去产屋敷家宅做客！” 那声音中气十足，震天撼地，惊飞鸟雀无数。 而早纪，在捕捉到某个字眼时，大脑轰然一片空白。 她愣愣地抬起脑袋，瞳孔因惊愕而微缩，提着小书包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力道，书包砸落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此时，四方皆静。 也许自己该庆幸。 早纪心想。 今天是她值日，较平日要晚归，她就干脆让夏油杰先行回家不用等她了，而当她踏出校门时，学校也基本空了，没有人目睹这一吓人的场面。 早纪在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各种天马行空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烟花一般炸开，一分钟在此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她的双脚僵硬如木头，寸步难行。 “你们刚才说……什么？” 早纪听到自己轻细的、微颤的询问，飘忽得像是活在梦里。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色西装男走上前来，恭敬地拎过早纪的书包，对她说道：“早纪小姐，当主想请您一叙。” “请放心，我们并无恶意，您的家人那边，我们也会帮您解释清楚。” 早纪紧盯着他，急迫地开口道： “你们家当主，叫什么名字？” 西装男回答道：“产屋敷辉利哉。” ……啊。 早纪目光飘远，神情恍惚。 居然，是真的啊。 在百年后的未来，在全然陌生的时代，身世更迭、姓名不再的她，竟然还有机会，与旧人重逢。 …… “产屋敷”这个姓氏之于早纪的意义，不亚于这一世的父亲。 上辈子，早纪年幼时，亲眼目睹了双亲被杀害、恶鬼啃噬家人，那时，是鬼杀队的人找到了她，是产屋敷的当主收留了她，给了早纪一个归宿，让她不至于颠沛流离。 也是产屋敷，给了早纪拿起刀的勇气，给了她报仇雪恨的力量。 早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记，她所蒙受的产屋敷的恩情，大到要用一辈子来偿还。 轿车的后座，早纪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在心绪冷静下来后，她开始打量起了如今的产屋敷家。 司机有问必答，为她细细介绍。 新世纪的“产屋敷”，已然是一方底蕴雄厚的财阀集团，在没有了恶鬼的威胁后，产屋敷家全心全意发展起了商业，拥有深厚历史沉淀的产屋敷家，轻易便打造了涉及食品、娱乐、药物等各行业的的庞大产业链条。 自大正时代末期崭露头角，产屋敷家耐心经营，坚持以人为本、科技创新的经商理念，现在不仅是跻身世界前列、在福布斯榜上有名的十强企业，更是岛国的纳税大户，为无数人提供就业机会，更以一己之力拉动国家GDP。 一言以蔽之，牛逼。 光是商业上的成就，就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瞻仰赞叹。 更别提产屋敷集团在社会公益上，更是深得人心，好评无数。 产屋敷株式会社的社长，产屋敷辉利哉本人就是个大慈善家，一年资助上百亿美金，为贫困地区修筑基础设施，捐赠学校给落后山区，让穷苦孩子免费上学，且提供衣食住所。 本来应该是政府的工作，全都被他给抢了。 这还不是作秀，因为产屋敷家族确实数十年如一日地在做社会慈善，每次都是大手笔大力度的捐赠扶困，试问哪个集团能做到这么长久？ 时间会证明他们的诚心，在普通百姓那里，“产屋敷”这个姓氏天然就带有好感加成。 早纪安静地听着，唇边不自觉地泛起温和的笑。 对于产屋敷家族如今的成就和风评，她并不意外。 与恶鬼相斗千年，守护人类的安宁。产屋敷家值得。 “你们是怎么想到来找我的呢？” 说来也起，像是冥冥之中错开的两条线，早纪和产屋敷家分明处于同一片天空下，后者更是声名显赫，报刊媒体处处可见产屋敷的大名，但早纪偏偏就一直没能接触到他们。 -- 第42页 阴差阳错下，竟是拖到了现在。 司机轻声说道：“因为当主大人，看到了您的刀法。” 现代的卫星真是无孔不入。 校园自然在监控的范围内，而那一天晚上，无雨无风，却雷鸣乍响，电光疾掣，撕裂了半边的天穹。 那道金色的闪电，也在产屋敷家族的人们心中划过，如同往平静的湖底投了一颗炸弹，瞬间浪涛排海、卷起千雪！ 司机也是产屋敷的家仆，比起那些普通职员，他们产屋敷家族内部的人知道的更多。 比如说，延续了千年的、悲壮的斩鬼史诗。 又比如，本该随着鬼杀队的解散一同失传了的，呼吸法。 驶过僻静无人的街道，拨开层叠苍翠的枝桠，古朴而威严的产屋敷家宅，赫然展现于眼前。 司机率先下车，为早纪拉开了门。 “请。” 早纪不过是七八岁的孩童，众多高大魁伟的西装保镖对她恭敬有加，这画面怎么看怎么突兀，但在这个地方，不会有人置喙。 早纪抬头。 迎面走来了一位青年男性，他看着她，脸上洋溢起热情开朗的笑容。 “这位就是早纪小姐吧？在下产屋敷银哉，家父已在屋内静候多时了。” 早纪点了点头，心里颇感奇妙。 产屋敷银哉的态度热情到过了头，一路走来，他自觉担任向导，滔滔不绝地为早纪讲述产屋敷家的历史和现状，为她指任产屋敷宅院的布局位置。 明明有着富二代的身份，却毫无富二代的架子。 相反，他看向早纪的目光，明亮如火，忐忑中又隐含了激动，像是见到了憧憬许久的偶像，连与她搭话都兴奋得语调飘了三分。 将早纪引至一间和室前，他便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早纪犹豫地抬手，抚上拉门的边框。 她听见了老人温润的嗓音。 “请进。” 拉门开合，室内宽敞。 矮几前后放着两个蒲团，一位上了年数、却精神依旧的老人端坐一侧，茶盏摆正，云雾袅袅，三足鼎炉中竖插着几根香，火星闪烁。 早纪敛目，她放柔了声音，轻唤道：“主公。” 许久不见了。 ……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产屋敷辉利哉就知晓了。 她是鬼杀队最后的剑士。是呼吸法最后的传承者。 跨越了百年光阴，命运的玩笑般，未曾失去前世的记忆。 ……是鬼杀队的孩子啊。 产屋敷辉利哉注视着她，目光比春日初融的雪水还要恬静温柔，他像是在回忆什么，老人清明的眼瞳里浮现了细碎的水光。 “你是早纪，对吧？” 产屋敷辉利哉记得她。 就像记得住所有鬼杀队剑士名字的父亲一样，他也仍记得曾经那些舍生忘死的英雄们。 那时候，他还是个稚童，为减弱无惨的诅咒，扮成女孩模样。 他记忆中的早纪，是一个披着淡金色羽织的、永远开朗乐观的少女。 如阳花般盛放的生命，却在最美好的年岁凋零。 产屋敷辉利哉的手颤了一下。 他招呼着早纪过来，细细端详着她。 他在心中轻叹。 ……好在，苍天有眼。 曾经饱尝血泪、命运不公的孩子们，也获得了新生。 没有什么比这更宽慰的事了。 “早纪。” 这位家族史上最长寿的老人，微笑着对她说道：“很抱歉，这么晚才找到你。” “虽然无惨已经死了，鬼杀队解散了，但我希望，我还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产屋敷永远是你的归宿，早纪。” 鬼杀队不会抛弃任何一名剑士。 ——欢迎回家。 之后，早纪被突如其来的财富砸懵了脑袋。 她拿着一张支票，瞳孔地震，紧紧盯着上面的不知道多少个0，心里满是一夜暴富的不真实感。 “主、主公……”辉利哉笑着瞥了她一眼，早纪连忙改口，“社长，这些钱是？” “这是你应得的。” 产屋敷辉利哉挥了挥手，让管家把剩下的东西一并拿出来。 他亲切地说道：“早纪在鬼杀队殉职，这是你的抚恤金。” 早纪看了看手里的支票，无言。 ……这些抚恤金，已经够她买下一座城市了吧？主公你…… “还有，早纪留下的遗物，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产屋敷辉利哉拍了拍手，管家立马上前，把密封完好的箱子打开来。 里面躺着的，是鬼杀队的队服，羽织，还有日轮刀。 时间久远，即使鬼杀队的衣服和刀都不是普通材质，也都看得出老旧的痕迹，但没有发霉、生锈和破损，显然保存极好。 产屋敷辉利哉的声音放轻了。 “这些，都是善逸亲手整理的。” 早纪摸了摸队服，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犹豫道：“善逸他，之后还好吗？” 若说前世的早纪有谁放心不下，那无疑就是她的这位师兄了。 大师兄狯岳堕落为鬼，师父切腹自裁，她又死在了无限城中。 雷之呼吸一脉，最后仅剩一人。 善逸本来就是个爱哭包，如此一来，又不知该掉多少眼泪。 -- 第43页 “你放心。”产屋敷辉利哉阖目，“善逸好好地活到了战争结束，他已经成长为一名成熟的剑士，在你的葬礼上，那是他最后一次落泪。” “……”早纪更良心不安了。 虽然感觉，留善逸一个人在世上，太对不起他了。 但得知他往后余生都无病无灾，幸福安康，早纪不免感到欣慰。 “那就好。”她低低说道。 家里人那边，早纪不麻烦产屋敷家出面，她给甚尔打了个电话，说今晚在同学家吃饭，让爸爸不用等她了。 “早点回来。” 甚尔只给她留了这么一句话。 爸爸不爱过问孩子的事，这一点真是帮了早纪大忙。 否则她还不知道怎么圆呢。 再见产屋敷，她可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诉说。 产屋敷家的饭局，并不是如寻常大家族那般死板苛刻，辉利哉让人呈上了早纪爱吃的菜肴，招来了还在公司上班的大儿子、二儿子，来了一次久违的全家晚宴。 于是，早纪成了几人关注的焦点。 开饭不过五分钟，早纪面前的饭碗已经各类菜肴堆积成山。 也许是这一代的产屋敷没有女儿，七岁的早纪备受照顾，又有鬼杀队剑士的背景加成，一顿饭下来，她竟然活成了团宠的模样。 早纪笑容微僵，试图引出话题。 “主……社长，你们家的人，都知道我的身份吗？” 辉利哉顺手又给早纪夹了块鱼肉，闻言想了想，说道：“家族内部的人，佣人、保镖、管家他们都知道，但没有我和我的孩子们详细吧。” 他轻笑道：“毕竟，在他们小时候，我可是天天给他们讲睡前故事呢。” 早纪：？ 主公你的睡前故事该不会是鬼杀队……吧？孩子们还好吗？？ 事实证明，孩子们都很好，身强力壮吃嘛嘛香，还个个都是根正苗红三好青年。 “不用觉得他们的反应夸张，早纪。”辉利哉轻描淡写地揭开了儿子们的心事，“对他们而言，你就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英雄。” 因为产屋敷辉利哉年事已高，他的大儿子在逐步接手公司的事宜，一下子被父亲揭了老底，他也不脸红，而是顺水推舟谈起了筹谋已久的计划。 “正好早纪小姐也在，那我就直说了。” “从很早起，我就在想，为什么英雄注定无名，为什么他们的丰功伟绩会湮没在历史长河里，哪怕是后人的赞颂都得不到。” “我觉得，应该让人们记住英雄。” 这位很有想法的产屋敷大少爷振声道：“所以我决定投资影视行业，我想把鬼杀队的事迹拍成电影，推向全球！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大正弑鬼录》，你们怎么看？” 早纪：！！！ 你说什么？！ 你要把他们的经历拍成电影？还要给全球观看？？ 这一位的初心是好的，但是、但是…… 早纪脸埋在桌子底下，快要烧起来了。 这也太社死了吧！救命！！ 第25章 婚纱风波（二合一） 产屋敷家的儿子们，各个都继承了当主杀伐果断的基因。 大儿子名为产屋敷阳介，了解他性格的人都知道，当他愿意把自己的计划吐露出来时，基本已经是定得八九不离十、甚至开始执行的了。 电影《大正弑鬼录》的拍摄计划，是他从去年就开始制定的，今年已经基本完成，定档在下个月，也就是早纪的期中考试之后。 早纪从产屋敷家满载而归的包裹中，还多了几张电影票卷。 产屋敷大少爷对她笑得友善：“凭这些票券，早纪小姐你可以直接去东京国际影城三年内免费观看电影，他们家影视公司有我们50%的股份，多少还是有一点特权的。” 早纪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好、好的……” 今天一趟下来，她可算是长见识了。 这就是产屋敷家无往不利的钞能力吗。 早纪珍重地收下了产屋敷送来的东西，乘车回家时，天色渐暗，五光十色的霓虹幻彩铺满了一座喧嚣的城市。 车辆仍在前行，早纪回头去看，在视野中愈来愈小的产屋敷家，古朴庄严的宅院中仍环绕着与现代格格不入的、由历史沉淀而来的古典气韵。 这是可以追溯到平安京时期，传承了上千年的古老家族啊……难以想象，在更加开放包容的现代社会，他们究竟焕发出了怎样的光彩。 早纪注视着产屋敷的宅院，直到消失在地平线尽头，她忽然感到一阵心安。 临走之前，产屋敷辉利哉的话语仍回荡在耳畔。 ——“倘若你有需要，产屋敷家族永远是你的后盾，早纪。” 早纪的手抚上包裹，那里面有她的鬼杀队队服和日轮刀，熟悉的硬质感传入手心，早纪描摹着它的轮廓，心中像是注入了一团温暖的泉水。 她很感谢产屋敷对她的照顾。 但是……已经不必了。 早纪扭过头，在驶出了宅院后，大街小巷的热闹喧嚷，伴随着一股人间烟火气，重新将她纳入寻常的生活中。 她看见周围的景致慢慢变换，由陌生到熟悉，她住了七年的家，就此映入眼帘。 下车后，早纪对司机告别，顺便，拜托司机对产屋敷家主带一句话。 -- 第44页 “请告诉当主。”早纪微笑道，“不必忧心我的生活，我已经拥有了新的归宿。” 背后那栋小小的居民公寓，才是她这一世的家。 早纪回身，玄关前，她轻轻按响了门铃。 门应声而开，黑发男人面色诧异地看着扑入到怀里的小小身影，早纪如同一个小炮弹，带着不小的冲击力撞上了他的胸膛。 她把包裹扔在玄关口，四肢并用抱住爸爸的上身，声音轻快如啼鸣的百灵鸟，焕发着新生的活力。 “我回来了，爸爸！” 幼小的、稚嫩的女孩，软乎得像是一团奶油大福，肆无忌惮地把内陷里甜蜜的气味传染给周边的人。 她的爱意毫无保留，献给了仅有的两个亲人。 即使是接了早纪七年直球，早就对她的如火热情免疫的甚尔，在这一刻也不免肢体僵硬，走不动一步。 “去干什么了？” “诶嘿嘿，见到了久违的朋友~” “看你的样子，玩得很开心？” “嗯，当然开心啦。不过我还是惦记着爸爸的，所以赶快跑回来了！” “哦……” 甚尔干脆一手托着树袋熊早纪，一手拎起沉甸甸的包裹，他对里头装了什么东西不感兴趣，把早纪的包裹放在了她卧室的柜子上。 早纪趴在甚尔宽大的胸膛里，吸够了爸爸的胸大肌后，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小手拍拍甚尔的臂膀，让他放自己下来。 “爸爸，这个送给你吧。” 早纪从包裹里翻出了一张薄薄的票券。 当然不可能是支票，傻子才会把家财给赌马成瘾的爸爸，这可是她未来养家的生活费！ 甚尔拿着那一张电影票券，眉梢微挑。 “这是什么电影？” “什么都可以看，而且三年内免费。是东京国际影城通用票券，全球限量的东西。”早纪表情深沉，竖起了一根手指，“一个月后，爸爸你去陪我看吧？” 他们家的亲子活动，少得可怜。 早纪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是时候和爸爸好好联络一下感情了。 虽然拍摄的是《大正弑鬼录》，看别人演自己总有点羞耻……但早纪其实也很好奇，产屋敷家能拍成什么样子。 甚尔摸了摸下巴，他只关注一个问题。 “凭这个票券，”他认真道，“能在影城免费吃喝吗？” 早纪：“应该……能？” 不愧是你，爸爸。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甚尔答应了。 “明天我要出差，大概要离开一个多星期。”他瞥了早纪一眼，“应该能在你家长会之前赶回来吧。” 能让甚尔主动记住孩子考试和家长会的日期，还都是早纪日常在爸爸耳边叨叨的成果。 堪称奇迹。 早纪的脑袋耷拉了下去：“啊……家长会……” 众所周知，家长会和考试都是连在一起的。 这万恶的学校，居然还有期中考试！淦！ 考试之后，早纪有三天的假期，电影档期就定在那几天，也就是说，早纪的快乐必然伴随着考试的痛苦。 早纪想起自己一大半没有复习的国文课业，脸色逐渐灰白。 甚尔看着好笑。 他本人是不怎么在乎孩子学业成绩的，其实早纪就算考了个倒数第一也没啥，甚尔无所谓。 但是在最近，甚尔慢慢发现了逗女儿的乐趣，尤其在提及作业和考试的相关话题时，女儿那世界末日般的表情，非常的令人解压。 甚尔想了想，在早纪的耳旁魔鬼低语。 “离期中考试还有10天，你作业写了吗？” 早纪：“……” 她捂住耳朵，疯狂摇头。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啊！！ …… 没办法了。 眼看着期中考试愈来愈近，早纪没有丝毫犹豫，拨打了万能的那个号码。 对面刚一接通，早纪就开始嚎。 “杰——哥——”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拿远了点。 很好，他已经进化到听见早纪的语气就知道她想说什么的地步了。 “杰哥，救命，呜呜呜帮我补习国文好不好，马上期中考试了还有家长会孩子真的好害怕……” 看吧。 夏油杰愈发觉得早纪就是他前世欠下的债。 说来也是，“漆黑之翼”这个社团，齐木楠雄是控分大佬，夏油杰年级第一拿到手软，海藤瞬也是各科名列前茅的优秀学生。 只有早纪，成绩一般，偏科厉害，尤其是国文，仿佛这个铁憨憨从出生起就没长文学的神经。 给早纪补课不是第一次了。 但只有每回给早纪补习国文的时候，夏油杰都能气得血压飙升，一度恨不得手撕了早纪的脑壳看看里头是什么构造，为什么就理解不了国文的套路。 一听见早纪说的是帮她补习国文，夏油杰心里一咯噔，知道这一天注定无法善了。 绝对不能去图书馆。 夏油杰远目，他怕到时候一个控制不好脾气，把图书馆给拆了。 “早纪，你来我家吧。” “好的！” 早纪欢快地蹦跶下桌子，因为爸爸出差不在，不能把小惠单独放家里，她便顺手抄起小惠的襁褓，把孩子塞进了婴儿车里。 -- 第45页 她和夏油家关系很好，夏油夫妇非常欢迎她带弟弟过来，一来二去，早纪也就不客气了。 她还和夏油杰商量了一下。 “我要上学，爸爸不在家，弟弟不能没人照顾。”早纪说这话时，双手都绞在了一起，知道自己的请求很突兀，腆着脸说道，“我会付生活费的，能请你们……代为照看几天吗？” 夏油杰问了一句：“早纪的爸爸呢？” 早纪实话实说：“爸爸出去工作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看到，在说出“爸爸去工作了”这句话后，夏油杰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同情。 夏油杰回想了一下早纪家的小白脸屑爹，忍不住心软道：“我知道了，放到我家来吧。”反正他爸妈经常抱怨他长大了就不好玩了，正好给一个婴儿让他俩排解寂寞。 把小惠交给了欢天喜地逗弄新孩子的夏油夫妇，早纪和夏油杰把门一关，开始地狱式补习功课。 在课桌前，夏油杰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补习不过十分钟。 只听书房内传来一声“啪！”的脆响，夏油杰的铅笔拦腰折断，他的额头青筋蹦跳得欢快，摊开书本，他指着上面的课文语句，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十几遍了吗，《山月记》里的感情基调都能被你理解错，答案牛头不对马嘴，赏析的套路你背下来了吗，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早纪委屈巴巴。 “我不知道啊……呜，我又不是中岛敦先生本人，我哪里知道他在写‘月光’、‘美玉’是在暗喻什么啊！”早纪捂头，“我怀疑他这么写，单纯是因为那天的月亮真的很圆！”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句“宽广的星空”就能引申出“环境描写，通过描绘夜晚星空的图景，来衬托出主人公内心的洒脱与肆意，体现了作者对人生的思考，升华主题”这种注释啊！ 救命，明明中岛敦先生也算是大正人吧？难道她在现代活了七年，就已经理解不了上个世纪的人的思维了吗？ 夏油杰眼神死。 他说什么来着，过于耿直的人就不适合做阅读理解。 就算人家作者真的是在单纯感慨月亮真圆，你也不能这么写，你就该写以月亮的意象代表释义，通过环境衬托主人公的顿悟、转折剧情、引出下文之类的废话。 别问，问就是夏油杰早已遭受过现实的毒打。 夏油杰无力地拿出另一册书，“行吧，那诗文你背下来了吗？” 早纪：“额……一点点。” 夏油杰冷笑，翻开一页：“那好，中原中也的诗集《山羊之歌》你总该背了吧？我记得教科书里收录了一篇……等我找找。” 早纪开始坐立不安。 只听夏油杰开始发问：“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下一句是什么？” 一上来就是知识盲区。 早纪满头冷汗，眼神乱瞟：“这、这个……额……” 夏油杰笑容核善。 早纪试探道：“它在窸窸窣窣、窣窣窸窸？” 夏油杰：“……” 他合上书，一下子敲上了早纪的脑门！ 夏油杰恨铁不成钢：“那是《一个童话》的内容，而且你背错了，笨蛋！！” “杰哥不要啊，杰哥……嗷！” 啪！ 早纪的脑壳承受了太多，夏油杰仍然没有消气。 神他妈“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它在窸窸窣窣”，若是中原中也泉下有灵，听见了都能给你气活过来。 早纪捂着脑门，这几十分钟下来，她的脑壳已经被敲了不下十次了。 欲哭无泪。 也许杰哥说得对，她是真的没有文学细胞吧，嘤。 补课半小时，拆家十秒钟，夏油杰葛优躺式倒在单人沙发上，呼气，吸气，呼气…… 冷静，冷静。 生活如此美好，他却这般暴躁。 给早纪补个课，愣是给他整出了世界大战的架势，兵荒马乱、鸡飞狗跳，几张试卷下来，他仿佛已经升华入天，顿悟佛理，明明体力消耗不大，却身心俱疲，体内被掏空之后，只剩下一句辛酸的“带不动”。 “算了，就这样吧。”声音里含了多少疲惫。 早纪抱着练习册，缩了缩头：“我是不是太笨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每次麻烦夏油杰补课不说，还要把人家给气得七窍生烟险些折寿，早纪心里愧疚，把东西收拾好后，给夏油杰端了杯水，“对不起，给你添了好多麻烦，消消气？” 夏油杰无奈地长叹一声。 摸摸早纪的头，他将水一饮而尽。 “没关系。”即使被早纪气到理智下线，夏油杰依然下意识地宽慰她，“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早纪不用自责。以后努力就好了。” “早纪不笨，别看低了自己。” 正巧到了饭点，夏油杰让早纪把作业的事放一放，出去吃饭。 也好趁着这个时间放松下心情。 夏油妈妈热情地招待早纪，她也是知道这俩人一旦补课就是天翻地覆的场面，她轻揉了揉早纪的头，嗔怪地瞪了一眼夏油杰：“把人小妹妹的头都敲出红印子来了，杰，你就不能再耐心点吗？” -- 第46页 夏油杰回了她一个沧桑的微笑。 夏油爸爸打着圆场：“好了好了，不管成绩如何，尽力就好。” “赶快吃饭吧，要不要看会儿电视，放松一下？” 夏油爸爸说着，拿起遥控器给电视切换了一个频道。 他本意是想切换到综艺或是少儿频道，缓解下餐桌上的气氛。 可惜时机不佳，电视上正在播放广告。 夏油杰拿起筷子，他随意地一抬头。 客厅内悠扬的音乐缓缓响起，一桌人都看向了电视机，镜头先是给到了浅蓝色的、如海底世界一般的背景，珍珠蚌壳悄然打开，从中走出了一位手捧勿忘我，身着雪白婚纱的美丽新娘。 夏油杰：“……” 啪嗒一声，他的筷子掉了。 夏油父母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头一次见到这种题材和风格的婚纱广告，不由得好奇地谈论了起来。 “哇，这新娘选角美啊，年龄看上去不大，是哪位模特？” “不知道，应该是新人吧？不过这个妆，看着很有媚感啊，和传统的新娘妆容不太一样？” “嗯，媚了一点。但是莫名很适合，你看这个黑发新娘的眼睛，是不是有种狐狸的感觉……” “对哦！和老婆你，还有杰的眼睛都蛮像的，怪不得我看着喜欢，哈哈哈哈……” 夏油杰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求求你们。 别——再——说——了——！！ 被早纪坑去拍婚纱照这件事，足以成为他这辈子的黑历史！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浑浑噩噩答应了宣传的，他好像记不清了…… 最要命的是，夏油杰发现自己跟不上现代日本人的审美了，为什么他们会如此追捧一个男扮女装（重音）的婚纱摄影啊！海中仙，神他妈海中仙，你们的海中仙已经社死了，逃往水星了，谢谢…… 由于婚纱广告的突然大火，夏油杰哪怕是在放学路上，都有可能看到路边的“黑发新娘”靓照，实打实来了一次心脏骤停。 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已经历了鬼知道多少次社死。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罪魁祸首的早纪也看得津津有味，夏油杰听着耳旁父母的点评，不知不觉眼睛失去了高光。 就，没有了那种世俗的欲望。 只是，点评自然是有贬也有褒，在夸赞了一番“黑发新娘”让人耳目一新的装扮后，夏油父母就开始挑出自认为不满意的地方。 夏油妈妈皱眉：“眼妆是好看，但是不是不太配衣服？” “白色的婚纱，象征的是纯洁无暇、至死不渝的爱情。可这个模特的眼睛狭长，妆容妩媚，谈起‘纯洁’就差了点意思，反而让人觉得，嗯……”夏油妈妈一时词穷。 夏油爸爸默契十足地接口：“让人感觉这是个不正经的狐狸精。” 夏油杰：…… 你才是不正经的狐狸精！ “有点狐妖的感觉，这个模特适合性感风，不适合清纯风。”夏油妈妈也是目光老辣，一针见血，“海中仙的主题，和这孩子的气质也不搭。” 夏油杰不禁反问道：“哪里不搭了？不是很好看吗？？” 一直不敢说话的早纪偏头，瞩目。 夏油妈妈轻哼了一声：“好看是好看，但也要讲究搭配啊。” “如果我没看错，‘海中仙’应该讲述的是一位新娘对丈夫无望而执迷的等待，突出了新娘至死不渝的爱情，背景基调也是哀伤的蓝色。”这位夏油妈妈想来也是阅读理解拿过满分的人物，“而狐狸的标签是‘风流’、‘多情’，这个模特的气质，不适合做那个痴情等待的角色。” 夏油杰面露不满，身子前倾，和母亲展开辩论。 “光看脸就判断出这些，妈妈你是不是太肤浅了？” 夏油杰振振有词：“正是第一眼会给人‘妩媚’的狐狸感，所以配合上之后的音乐、背景，结合模特捧花等待的动作，才会给人一种反差萌。” “这个主题想表达的意思是，即使是多情女子，在遇到真正的爱情时，也会为那人驻足，献上自己的真心。”夏油杰拍桌子，“不就更证明了爱情的珍贵吗！” 夏油爸爸震撼，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多。 一时间，夏油夫妇看儿子的表情都变了。 “没想到，我以为杰你是不会关注这些东西的。”夏油妈妈感慨，“你居然比我还要理解得透彻啊。” 夏油杰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早纪默默低下头，回避夏油杰投来的目光。 杰哥会正儿八经地争辩是她没有想到的，果然，虽然嘴上说着“不会女装了”，但他其实内心还是留存着这一不容玷污的净土，对吗？ 夏油杰在哀悼，为自己逝去的节操。 以前的生活，感觉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杰是认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 女人的八卦之心永远热烈，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儿子。 夏油妈妈丝毫不觉得问未成年的儿子爱情相关有何不妥，她的眼底写满了好奇。 夏油杰眼皮耷拉着，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妈妈的想法，但如果要他说真心话，又觉得很羞耻…… 算了，反正都是家里人。 夏油杰破罐子破摔：“是啊，我这辈子只会和一个女性恋爱、结婚，认定了一个人，就非她不要。” -- 第47页 “哦——” 面对父母揶揄、早纪讶异的目光，夏油杰撇过头去，脸颊浮上了淡淡的红色。 “有什么奇怪的，我就是纯爱派啊。” 早纪托着下颌，偏头看他：“这样啊。” 耐不住手痒，早纪偷偷翻开手机，按下拍照键，让难得脸红的夏油杰在照片里永远定格。 第26章 雷之呼吸 期中考试如约而至。 早纪怀着比无限城决战还要紧张的心情步入考场，持续整整一天的高强度脑力劳动，杀死了不知道多少脑细胞，让早纪在填完最后一个空时，宛如虚脱般趴在了课桌上。 如释重负。 甚尔爸爸在出差，早纪习惯放课后直接返回夏油家，从叔叔阿姨那里接回弟弟小惠。 因为相处时间更多了，这几天夏油杰对她可谓是劳心劳力，亲爹都没他那么上心，在早纪考试结束后，第一个帮早纪对答案估分的人也是他。 夏油妈妈打趣他，“你这孩子，对早纪的成绩比自己的还重视啊。” 夏油杰欣慰地看着忙碌的早纪，感叹一声：“没办法，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啊。” 夏油妈妈：“……” 自从结识了早纪后，她发现儿子好像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 繁忙的复习周总算过去，早纪算着日期，估摸着爸爸不出两日就会回家，便对夏油一家道了别。 “非常感谢你们这几天照顾小惠。” 早纪诚恳地说道。 她把小惠抱起来，抓起婴儿嫩藕般的小手臂，对夏油一家挥了挥。 早纪低头看向小惠：“惠酱，对叔叔阿姨还有哥哥说谢谢。” 惠：“啊……哒哒！” 婴儿欢快地踢着小jio，小嘴张大，口水流到了襁褓里，他看着早纪，咯咯咯地发笑，傻里傻气。 在早纪的眼里，弟弟简直可爱到爆炸。 贴心地给弟弟擦拭了小嘴巴，早纪被萌得把头埋在小惠的肚子上狂吸，浑身飘起了花花。 她永远喜欢人类幼崽！ 惠拿小手拍打着早纪的头。 “啊，咿！” 早纪：“嘿嘿嘿诶嘿……” 夏油杰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过于痴汉，不忍直视。 比起刚刚出生时的小不点，快七个月大的小惠又肥又沉，普通成年人抱在臂弯里，久了以后都会感到酸痛，早纪却像是抱着一团羽毛般活动自如。 正如早纪给夏油杰制作了一个影集，小惠当然也有专属于他的成长相册。 作为一个合格的弟控，早纪恨不得把一天二十四小时小惠的日常活动做成动态影集，奈何社交圈太狭窄，甚尔爸爸经常出差，早纪有且仅有的分享对象，只剩下了夏油杰。 小惠学会翻身了。 早纪迫不及待地拍照片，发给夏油杰看。 【早纪：杰哥杰哥！你看惠酱，他翻身了——呀，好可爱！！】 【杰：嗯，很可爱。】 【杰：注意把家里有棱角的地方都包起来，小心孩子磕碰到哦。】 小惠学会坐起了。 早纪暗戳戳连拍十多张照片，二话不说就是一份动态影集。 【早纪：杰哥！惠酱会坐了，他好棒！】 【杰：嗯，坐得好。姿势再调整一下，当心伤到孩子脆弱的肢体。】 后来，夏油杰渐渐麻木。 小惠啃大拇指，小惠被玩具逗笑，小惠吮吸着奶嘴……各种各样的照片填满了早纪的手机内存，夏油杰的回复从一开始的饶有兴趣、耐心提点，到最后的面无表情、毫无波动，只用了短短一个月。 婴儿成长得很快，小惠可能是身体基因良好，发育得比寻常小孩要早。 别人要八、九个月才开始爬行，小惠在六、七个月的时候就能做到了。 【早纪：惠酱今天绕着客厅爬了一圈哦，嘿嘿，小孩子精力旺盛啊~】 【杰：爬。】 【杰：不是……我是说，嗯，爬得真好。】 早纪妹妹，那么喜欢孩子的吗。 夏油杰无奈地放下了手机，心想。 明明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 …… 期中考试的成绩单，会在家长会上公布。 学校的考试时间是错开的，在小学部考完一天后，才会轮到初中部。 初中部学生提笔上阵，其他年级的就集体放假了。 早纪有了充足的时间打理家务。 她给小惠买了积木、风铃等各种玩具，在客厅的地板上铺满了泡沫垫，拿棉花把所有的桌子、柜台的棱角都包了起来，防止小惠磕到碰到。 小惠非常好动，满屋子爬来爬去，尤其喜欢黏在早纪身后，就连早纪在厨房炒菜，他都锲而不舍地想要钻进来。 于是，早纪在家里多了个小小的跟屁虫。 这可真是个甜蜜的烦恼。 “唉，你怎么又爬进来啦……” 关了煤气罐，早纪回过头，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厨房门口和地板贴贴的小惠。 小惠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猫儿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早纪，他很安静，虽然一路跟着早纪姐姐爬到了厨房，但途中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若不是早纪听力过人，还真没发现牛皮糖般甩不开的弟弟。 早纪把锅铲放回去，随意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把小惠抱起来。 -- 第48页 “跟你说了很多次，厨房油烟很重的，不能爬进来。”早纪捏了捏他的脸，“惠酱不听姐姐的话？” “姐……” 早纪的动作一僵。 像是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善逸的雷呼七之型冲她大脑里轰了过去，早纪呆愣在原地良久，缓缓地低头看向小惠。 孩子的眼神澄澈，映出姐姐的瞳仁中带有天然的、血脉中的亲昵。 早纪艰涩地咽了口唾沫。 她头一次怀疑起了引以为傲的听力。 “小、小惠。”声线在发颤，“你能再叫一遍吗？你喊我什么？” 小惠歪了歪头。 “姐、姐……啊哒！” 发音非常含糊，还添了无意义的音节。 但是，比起“mama”或者“papa”这种简单的发音，“姐姐”显然更加复杂。 小惠在人生中喊出的第一个称谓是……他的姐姐。 不是和寻常孩童一样的“爸爸妈妈”，而是“姐姐”！ 姐姐！！ 早纪大脑宕机三秒钟。 然后，她差点爆发出了善逸式的肮脏高音。 “咿啊啊啊——” 早纪亢奋得在厨房原地蹦迪，手舞足蹈！ 小惠懵逼地被她抱在怀里，疯狂亲亲。 “小惠，惠酱！呜呜呜姐姐太感动了，”早纪的眼眶变成了喷泉，泪飙了出来，“你才多大啊！就会喊姐姐了，我的弟弟是天才呜呜……” 早纪感动得无以复加。 把小惠的初吻次吻三吻全部偷光之后，弟弟君的清白也不保了。 “诶，小惠别走啊，再让姐姐亲一个嘛，小惠！！” 从现在便能够初见端倪。 继甚尔之后，小惠作为早纪唯二的亲人，成为了她又一个倾泻爱意的对象。 早纪的爱意表达方式永远是直球，偏偏这家人除她以外都是猫系，以后这个家里，唯二的两名男性，注定要被早纪吃得死死的。 小惠四肢并用，飞快地爬回了卧室里。 那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早纪的心情指数飙升破表，她捧着脸傻笑，快乐地跑回了厨房里，决定今天晚上做一顿大餐。 小惠吃不了没关系，正好今天爸爸也要出差回来了，她可以好好跟爸爸炫耀一番。 你儿子人生中第一个喊的人不是爸爸，是姐姐！ 早纪哼着小曲儿，熟练地洗菜、切菜、下锅、装盘，具备充足生活经验的她看了一眼钟表，大致就能估算出爸爸回来的时间。 这个时间要掐好，防止爸爸回来后菜都凉了。 早纪迈着小短腿，把最后一盘红烧猪肘呈上餐桌，去厨房洗刷砧板和菜刀时，正好听见了玄关响起的门铃声。 “叮咚——” 连菜刀都来不及放下，早纪匆匆跑向玄关处。 “来了来了！” 此时的她，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一无所觉。 扭开家门口的把手，她同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 孔时雨近日非常欣慰。 不仅是甚尔不再摸鱼，任务完成效率直线拔高，也是因为他终于干了件人事。 “没想到啊，”所有认识甚尔的人都这么说，“你居然会记得孩子的家长会！” 由此可知，甚尔平日的屑形象有多深入人心。 孔时雨在驾驶座上，就着后视镜去看后座上的黑发男人。 “说真的，”他打趣说道，“帮你养了丑宝这么久，我都有点不舍得还给你了。” 甚尔懒懒散散地翘着二郎腿，一只巨大毛毛虫状的咒灵趴在他的膝盖上，缓慢地挪动到甚尔的腰腹间。 “不好意思，你想要的话，得加钱。” 孔时雨一时哑然。 合着还真有买下来的机会啊？？ 当然，孔时雨也就想想而已。 相比较其他术师或者杀手，储存空间庞大的便携式咒灵在甚尔手上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甚尔的全部家产——那些动辄千万上亿的咒具，就存放在丑宝的身体里。 所以甚尔才会提出要取回丑宝。 以前他不需要，是因为和妻子结婚后金盆洗手，不再干杀手的工作了。 但由于要重拾旧业，没有丑宝放东西的话，行动都会十分不便。 反正女儿是普通人，也看不到咒灵。 孔时雨看着趴在甚尔身上、整只咒灵仿佛重新焕发生机了的丑宝，严重怀疑它是把甚尔当爸爸了。 所以这算是……一家四口重聚？ 噫。孔时雨被自己的联想惊悚到了。 “到了，下车吧。” 甚尔打开车门，顺手把丑宝缠在腰腹上，拍了拍它的脑袋，把丑宝探起来的头给拍了下去。 摁下门铃。 很快，他就听到了女儿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 门把手被旋开，早纪的面庞闯入眼帘。 她下意识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爸爸，欢迎回……” 早纪的手猛然攥紧，门把手竟硬生生被她捏变了形。 她的声音后半截吞回了肚子里，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甚尔，仔细看去，那眼底竟有细微的惊恐。 就在开门的一瞬间。 那股尖锐到令人焦躁的、浑浊邪恶的“恶鬼”声音，在早纪的耳膜处炸开。 -- 第49页 来源是，爸爸。 早纪像定格般一动不动，甚尔拧着眉，心中顿觉不对。 “早纪？” 只见女孩的手指微动，然后……握紧了手里的菜刀。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她行动先于理智的、刻入骨髓的条件反射。 【恶鬼诛杀！】 明灿刺目的金色雷电，如张开的蜘蛛网，密密麻麻地沿着那把菜刀蔓延，劈里啪啦的碎响震烈了火花，小蛇似的互相纠缠、撕咬。 “爸爸，别动。” 早纪的呼吸变了。 甚尔的瞳孔骤然一缩，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他没料到的是，那速度竟然如此迅疾。 纵使是天与暴君，在猝不及防之下，也无法躲开袭来的雷光。 “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雳一闪！” 蓄势瞬发，雷霆一斩。 金色的细线，刹那贯穿了甚尔的腰侧。 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咒灵，如豆腐一般被拦腰切开、断裂，无力地摔在地上。而主人却毫发未损。 四方世界，万籁俱寂。 第27章 双双掉马 甚尔曾远离过里世界的生活。 咒术师、咒灵、咒具……还有那如狗屎般稀烂的禅院家，他一度将之抛在脑后，体味过平凡而温馨的普通人生活，寻觅到能让他一个无归无宿的浪子为之停泊的港湾，他看着妻子和女儿的面庞，脑海里偶尔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就这样过一辈子吧，也不错。】 那是在惠出生以前的事了。 家里唯二的两个女眷，都被甚尔默默地划入“弱小”、“需要保护”的圈子内，他嘴上不说，但是这个小小的居民房里的平稳安定，日子细水长流，少有咒灵滋扰，全都是因为他的存在。 早纪，他的第一个孩子，一个长相更偏向妻子的、拥有一双可爱的猫儿眼的女孩。 甚尔曾以为身体里令人厌恶的基因会传承到他的女儿身上，而结果令他舒了一口气。 早纪看不到咒灵。 她注定不会接触到咒术的世界，她在这个用鲜花铺洒满地，青藤生生不息，阳光明媚柔暖的温室里自由自在地长大，她是被妻子用爱浇灌出来的、热烈而单纯的太阳花。 她活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可以幸福一辈子。 但是，早纪绝对不能接触到里世界。 在温室的呵护中成长的太阳花，柔嫩易折，稍微剧烈的风暴就能将她连根拔起，花瓣凋零。 ——七年来，这是在甚尔脑中根深蒂固的、对于女儿的印象。 过去七年形成的“默认常识”，成为了甚尔的认知世界的基石，理所当然的如同宇宙里亘古不变的物理定律。 当这认知的基石在一刹那被悉数崩裂、掀翻时，所造成的冲击力，不亚于甚尔亲身体验了一回世界毁灭。 “爸爸，别动。” 呼吸绵长，吐息进出，面前的女孩，气势一下子就变了。 他看到金色的电弧掠过一道绷紧的线，那速度太急，以至于在电光切割、咒灵崩断后，雷鸣声才后来响起，声浪滚滚，沉闷顿郁。 早纪似乎呢喃了一句什么。 而甚尔的耳膜早已被雷声充斥，微微鼓胀，他的表情空无，任由大脑天翻地覆，如同远古时代神话里描述的海啸末日，思想决堤，冲刷出大片的空白。 一秒被切割成了几百帧，时间近乎无限地拉长，卡顿地播放。 许久，甚尔的眼神有了焦距，他第一时间看向被切断在地上、正在努力蠕动着把自己的身体拼接回来的丑宝。 吐出一句：“早纪，我的全部身家差点被你扬了。” 正为从“恶鬼”嘴里护住了爸爸、而心下稍松的早纪：“……嗯？！！” …… 现在的情形非常复杂。 甚尔不愧是号称术师杀手的男人，心理素质绝对过硬，在短时间内重塑了三观后，他立刻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自家女儿。 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双双落座，气氛剑拔弩张。 甚尔心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毫无疑问，是他的女儿觉醒了术式。 否则无法解释，那晴天雷霆般的一斩从何而来，她拿的还是菜刀，如果是他送给她的咒具匕首，丑宝此时已经没了。 过了七岁才开始觉醒术式，可以说非常晚了，但咒术界并不是没有先例。 但是很快，这个猜想被推翻了。 只见甚尔把拼接完整的丑宝提溜起来，横放在茶几上。 “早纪，你看得见吗？” 早纪茫然地瞥了一眼甚尔指向的位置，摇了摇头。 恶鬼的声音并没有消弭。 然而早纪握着菜刀，不知所措，看爸爸的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 虽然恶鬼之音近在咫尺，但茶几分明空无一物，甚尔爸爸的手像搭在什么东西上面，五指下，是她看不到的物什。 没有攻击人类。 没有散发恶意。 那她……她之前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菜刀搁在茶几上，早纪的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内心忐忑不安，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爸爸的表情。 这一幕落到了甚尔的眼里，她的表情变为了排除答案的证明。 看不见咒灵。 如此，早纪就依然不是咒术师。 -- 第50页 甚尔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微冷。 早纪方才挥出的那一刀，与其说是“咒力”，不如说更近似于“刀法”…… 能够以凡人之躯伤到咒灵，但无法祓除，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唯一的答案是——他的女儿和他一样，是天与咒缚。 以咒力为代价，交换一具强悍无匹的肉体。 不同的是，甚尔的天与咒缚更加彻底，因为完全不具备咒力，反而能够看见咒灵。 甚尔的沉默太反常了。 早纪越来越慌，她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拽了拽甚尔的袖子，她扬起茫然的脸：“爸爸……” 在那一瞬间，甚尔想到了很多。 听到女孩轻软的呼唤，动作先于思考，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 甚尔看向她，幽幽地说道：“早纪，刚才的事，你给我解释一下？” 早纪心虚地低头，她知道该来的迟早要来。 “对不起，爸爸。”她低低地说道，“瞒了你这么久……” 甚尔发誓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他有发觉到早纪可能一直在隐瞒着他什么，但他儿时也经常因为自己是“异类”受到排挤压迫，与众不同即为原罪，会掩盖自身的异样，证明了早纪比他小时候要聪明，懂得保护自己了。 他是真的万万没料到，这一句话能引出一部波澜壮阔的灭鬼史诗。 从未在文献中记载，没有留下半点历史遗产，早已为如今的人们所遗忘的一段过往—— 正在早纪的口中，娓娓道来。 在于父亲面前展露雷之呼吸的那一刻起，早纪就心有预料，前世怕是瞒不下去了。 但她并不后悔。再给她一次机会，早纪仍然会选择这么做。 她将师父的教诲铭记于心。 ——“记住你是为什么而挥刀，早纪。” ——“以杀卫道，以灭鬼而守正，拿着这把刀，去守护心中挚爱之物吧。” 挥刀是为了保护家人。 从前如此，如今亦然。 她的本心从未迷失。 “百年前，我是雷之呼吸门下第三位弟子。”早纪坦然地望向甚尔，自我介绍道，“百年后，我是你的女儿，是小惠的姐姐。” “我的前世……嗯，爸爸应该还拿着我送给你的电影票券吧？即将上映的《大正弑鬼录》，就讲述了这些被掩埋的过往，爸爸感兴趣的话，去看就好了。” 感谢产屋敷，让不那么擅长嘴皮子功夫的早纪有了脱身借口。 甚尔：“……” 他想错了。 自从离开禅院家后，对什么事都提不上心的甚尔，很少出现这种接二连三愕然无言的情况了。 “天与咒缚”的猜测，再次被推翻。 她不是娇嫩柔软的名贵植株，更不是经不起风霜雨雪的太阳花。 温柔是因为历尽了坎坷，心善是因为见证了灾祸，她生机勃勃，是因为她从遍布死气的尸山血海中走来。 浴火涅槃，而后重生。 七年，那误解与偏见的镜片终于被摘下，甚尔人生第一次，看清了他女儿的内核。 是比他这个放弃了自尊自爱、被当作渣滓随手扔弃的废物，要美丽无数倍的人。 甚尔忽而仰靠在沙发上，卸下了全身的气力，头颅微沉，唇齿间漏出了嘲弄的笑声。 “呵。” 早纪的平铺直叙里，他能听出来她省略了很多东西。 如果当初的“恶鬼”真的如她所言，那他们的抗争史绝不会如此简单。 稍微一想就能猜出来，怕是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哦，包括她在内。也没有活下来吧。 这样的人，成了他的女儿？ 甚尔觉得荒谬，一股被命运戏弄的微妙感油然而生。 这是上天也鄙夷他的自暴自弃，特意让早纪过来讽刺他？ 甚尔的胡思乱想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他对早纪的问话结束后，早纪默认轮到了自己的环节。 “我觉得，爸爸不能怪我隐瞒了前世。”早纪戳了戳茶几上的咒灵，她看不见，只能凭声音判断方位，“我和爸爸应该扯平了。” 这么久，足够早纪厘清状况了。 这个时代有着与“恶鬼”相近的东西，但是一般人看不到。 爸爸的表现……却像是他能“看见”一样。 刹那之间，早纪曾经忽略的、遗漏的细节点全部串联成线索，引着她打开了真相的大门。 “爸爸，你的职业究竟是什么？” 早纪面色严肃，问道：“请对我实话实说，我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爸爸。” 甚尔撇过了头，他觉得好麻烦。 早纪已经对他坦诚相待，他若是不如实交代出来，怕是今日不得善终了。 甚尔轻啧了一声：“你刚才差点砍死的，是我的咒灵。” 他不得不对早纪科普了一番咒术界的常识，曾经打定主意“不让女儿接触到咒术界”的念头，也在如脱缰野马般的事实轰击下崩溃了。 得知了真相的早纪：“……” 她僵硬地看向了丑宝。 焦距没有落点，她只能看到爸爸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虚空。 丑宝委委屈屈地在茶几上扭啊扭，默默远离了可怕的妹妹。 -- 第51页 早纪捂脸：“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想起来了，刚出生那段时间，在爸爸身边确实能听见恶鬼的声音，现在看来，应该是爸爸的工具咒灵丑宝。 咒灵、咒术师。 对早纪而言全然新鲜的词汇，她咀嚼着它们的释义，不禁好奇地抬头望向甚尔。 “原来如此，所以爸爸之前才不肯告诉我啊。” 甚尔一时没跟上早纪的思维：“什么？” 早纪自以为掌握了真相，她大声道：“爸爸的职业‘小白脸’啊！孔时雨叔叔说爸爸是最强的小白脸，其实是在说爸爸在咒术界的职业吧？” 早纪眼冒星光：“爸爸好厉害。” 甚尔：“……” “不，别把我和那帮人混为一谈。”甚尔冷漠道，“咒术师都是垃圾，哪里比得上纯洁的小白脸。” 早纪懵了：“那、那咒术师是什么？” “你可以称他们为，”甚尔想了想自己平时的任务委托人，言简意赅，“金主。” …… 这一天，父女双方都接受了庞大的信息量。 二人第一次卸下马甲，坦诚相待。 除了最后出了一点点意外，导致早纪对咒术师的理解出现了亿点点偏差。 “金主……金主，嗯。” 深夜，早纪把被子蒙在头上，半梦半醒间，她嘟囔着自言自语。 甚尔灌输的知识在她脑海里生根发芽。 “咒术师都是金主……是小白脸最喜欢的金主爸爸……” 咂巴了下嘴，早纪甜蜜入梦。 第28章 两个爸爸 甚尔爸爸给了早纪一副眼镜。 “戴上这个，你以后应该就能看到了。” 圆圆的眼镜框，架在早纪的鼻梁上，添了几分憨憨的气质。 早纪的视线往侧边一扫，一只丑萌丑萌的毛毛虫咒灵显现于视网膜中，她“哇”地惊叹了一声，把眼镜摘下来，那只毛毛虫咒灵再度隐匿不见。 早纪立刻就明白了这副眼镜的重要性，她正色道：“我会好好保管的，谢谢爸爸。” “还有，”甚尔顿了顿，“以后如果有咒术界的人询问你的情况，你说自己是‘天与咒缚’就好。” 早纪那魔幻的前世今生，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天与咒缚？ 早纪歪了歪脑袋，并没有多问。 她很听爸爸的话，闻言只是点了下头：“好的。” 这样一来，就没什么好交代的了。 早纪今日天蒙蒙亮时就爬起了床，怀着某种兴奋的心情，把睡得昏天黑地的老父亲给摇醒。 “爸爸，该起床了！” 早纪看了眼钟表，“家长会是早上八点开始的呢，爸爸你别迟到啊。” 爸爸头一次参加家长会，早纪当然要陪同去了。 留在家里的小惠也不用担心，自从早纪看到丑宝熟练地用尾巴旋开奶瓶盖，并把奶嘴塞进小惠的嘴里，拿自己的大头拱着小惠帮他调整姿势时，她就悟了。 究竟是怎样的风霜让一个工具咒灵拥有了满级的奶孩子技巧。 丑宝的照顾手法非常老练，比起屑老爸，它才是这个家里真正的依仗啊！ 临走之前，早纪郑重其事地蹲下来，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握住丑宝的大尾巴，轻轻摇两下。 言辞间满是托付重担的肃穆庄重：“小惠就交给你了，丑宝。” 丑宝的尾巴拍了拍地砖，叫了两声。 这次前去家长会，早纪还要去领取自己的期中考试成绩单。 她的神情，像是即将迈上断头台，壮烈到让一旁的甚尔瞩目。 “可以了……爸爸，我们走吧。” 早纪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家庭，一步三回头，背影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甚尔：“……”至于吗？ 虽然起得很早，但早纪和甚尔还是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家里的车子卖出去了，唯一的代步工具只有一辆小电驴。 坐惯了孔时雨开的跑车的甚尔陷入沉思。 更喜欢双脚丈量大地的早纪抬头看爹。 “早纪，你坐后面。” “好。” 三分钟后。 嗖—— 在一条宽敞的机动车道上，车辆穿梭织成的潮汐中，一辆风驰电掣、如离弦之箭般的小电驴猛冲上街，所过之处狂风扫落叶，带起一片灰尘。 瞬间最大马力的小电驴径直超速掠过汽车不知凡几，以常人难以捕捉的蛇皮走位见缝插针，左扭右拐，然后窜出人们的视野，留下道道残影。 早纪捂着风中狂舞的头发，瞪大了眼睛。 “爸爸爸……慢点，要撞上了，撞上了啊啊啊！！” 一根电线杆距离他们愈来愈近，而甚尔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眼看着一场惨无人道的车祸即将酿成，甚尔猛地一拐，将小电驴压弯，轮胎擦过电线杆，在地上磨出了劈里啪啦的火星，速度不减，一路绝尘。 甚尔淡定地吸了口烟：“就这？” 早纪：“……” 一个普普通通小电驴愣是被甚尔开出了雅马哈拿摩托车的气势，仗着没有驾驶证肆无忌惮，在交通规则的底线上大鹏展翅。 自从父女双双掉马后，甚尔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随着一个急刹车，小电驴稳稳地停在了学校门口。早纪眼神死，从后座上跳了下来。 -- 第52页 早纪以为他们来的时间算早，却忽略了当今教育界的内卷程度。 清晨的学校里，随处可见家长来往的身影，为了成绩单而心烦意乱的学生，正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 一些家长早已进了教学楼里，而沉迷聊天（攀比）无法自拔的家长仍在楼下凡尔赛式炫耀孩子。 “咦，这不是我家阿诚的同学，早纪吗。” 每到家长会时，单独属于家长的固定节目。 ——孩子大比拼。 在这一天，平日不常往来的家长们个个都热情如邻里，好斗如公鸡，哪怕你安安稳稳不招惹别人，也会有别人看见落单的你，然后撸起袖子，凡尔赛式攀比蓄势待发。 早纪的成绩不算上佳，时常成为家长口中的反面教材。 以前的家长会，早纪都是妈妈来，好不容易来了个眼生的爸爸，有的同学家长就按捺不住了，或许是从好学生那里受了点刺激，要来学渣早纪的身上寻找优越感。 甚尔被人喊住，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只见那个他压根就不认识的学生家长自来熟地上前攀谈，瞥了一眼早纪，打趣般笑道：“这学期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我家孩子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发挥水平不好，班上前三进不了了呢。” 开始了！ 早纪警觉。 她拉拉甚尔的袖子，想让他快点走，奈何父女之间没有半点默契，甚尔并没有get到她的催促。 甚尔：“然后？” 你孩子进不进前三关他屁事？他认识你吗？ 那名家长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话锋一转：“我就在想，阿诚的学习虽然好，但是心态就远远不如你们家早纪了。你看早纪，不管考试成绩如何，都是很平稳淡定的心态，这点我儿子就做不到了……” “不知道早纪这次的考试成绩如何？这孩子的进步空间应该很大吧？” 进步空间很大。 换言之，不就是在说她原本的成绩落后吗！ 淦。 早纪浑身发麻，恨不得立刻扛起甚尔爸爸原地上天，以躲避这尴尬得要命的状况。 甚尔懒懒地抬了下眼皮：“我怎么知道，她在家里一直忙于做家务和照顾弟弟，成绩的事从来不提。”他也不关心。 同学家长：“……” 做家务。照顾弟弟。 居、居然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了吗……不，不对，这是对方的计策，不能在凡尔赛上被压过一头！ “这样啊。”那名家长讪笑着，“我家阿诚也忙着上绘画班、钢琴班呢，这孩子的音乐天赋还不错。哦对，话说你们家早纪有没有什么擅长的？可以让两个孩子交流交流啊。” 擅长的？ 甚尔想了一下，实话实说：“她比较擅长徒手搏击成年男性，一剑砍断十来个稻草人的头颅。” 以上的发言，都是甚尔亲身测试过的，绝对保熟。 甚尔：“不过力道上有所欠缺，最后一个头砍歪了，连肩膀都削了下来。算不上合格吧。” 同学家长：砍、砍头？？ 她哑口无言，看向早纪的眼神已然添上了些许惊悚。 难不成是不良预备役……不行，这家人没一个正常的，太可怕了。 甚尔油盐不进，凡式发言统统反弹，把对方家长逼得退避三舍，宣告败北。 早纪围观全程，肃然起敬。 不愧是爸爸！ …… 夏油杰的父母也踏入了校园大门，顶着同学们或好奇或戏谑的目光，夏油杰难得脸上发燥。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爸爸妈妈。”他捂着脸，无奈道，“你们不用跟过来的。” “说什么呢，你这傻孩子。”夏油妈妈笑着打了一下他，“家长会，家长不来算什么话？” 夏油杰仍在挣扎：“那你们来一个人也可以啊……” “好了好了。”感慨着儿子也到要面子的年纪了，夏油爸爸打了圆场，“那就老婆你和杰去参加家长会吧，我在校园里到处逛逛就好。” 于是三人达成一致，在初中部教学楼的底下，夏油母子和夏油爸爸分道扬镳。 之后，夏油爸爸便慢悠悠地散步，欣赏这别致的校园风光，感叹自己一去不回的青春年华。 这学校并不大，遛弯遛到小学部，纯粹是巧合。 见到周围的人群越发密集，夏油爸爸意识到自己走远了，他正想打道回府，却见教学楼上一个女老师的身影狂冲下来，拽住了他的胳膊。 “夏油先生，您终于来了！” 那名女老师长舒了一口气，拉着他就要往教学楼上走。 “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早纪的家长会马上就开始了，就差您没到了。” 夏油爸爸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搞错了？” 早纪，那不是他儿子的小青梅吗？ 她的家长会，和自己有什么关…… 夏油爸爸的思绪骤然中断，一副在记忆中陈旧的画面，慢慢浮现。 那是夏油杰第一次带早纪来家里，在送小姑娘回家后，他和他们有讨论过这孩子的家庭情况。 夏油杰很是同情这个邻居家的小妹妹。 “他的爸爸，是个不负责任的家长。”如果不是当着父母的面，义愤填膺的夏油杰怕是要吐出“人渣”这个词了。 -- 第53页 单从夏油杰只言片语的描述里，他和妻子也不免为早纪的遭遇心疼。 亲生父亲不闻不问，吃女人的软饭，所谓的“工作”，也不过是辗转于其他女人的床榻，把唯一的女儿独自丢弃在家里……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人渣之父亲！ 夏油爸爸顿时咽下了即将脱口的话语，迎上女老师看来的视线，他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说道：“没错，我就是早纪的父亲，很抱歉来晚了。” 早纪的家长迟到，怕是那个渣爹压根不想来。 唉，太可怜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就代替一回早纪的爸爸吧。 …… 早纪正在为爸爸和其他家长的精彩凡尔赛之战欢欣鼓掌。 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第29章 家长会上 早纪的班级，最后一位家长终于到齐。 班主任气喘吁吁地爬上楼，看了眼挂钟，还好，并没有迟到。 她转过头，对夏油爸爸亲切地笑道：“夏油先生，您先去班上吧。早纪的座位在后排倒数第三个靠窗的位置，那里有贴早纪的名牌。” 夏油爸爸点了点头：“麻烦你了，老师。” 距离八点钟还差两分钟，教室里基本上坐满了人，一眼就能扫到早纪空着的座位，夏油爸爸对同桌的家长礼貌颔首，在贴有早纪姓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班主任在讲台上收拾资料，文件袋里面毫无疑问是孩子们的考试成绩。 八点钟整，学校的钟声悠悠响起，家长们攀谈的窃窃私语同时消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班主任身上。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那么，事不宜迟。关于这半个学期的孩子们的学业成绩总结，就由我在这里……” 嘭—— 走廊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教室的推拉门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吓得不少人一个激灵，登时转过头去看教室门口。 女孩含着歉意的嗓音在宽阔的教室内响起。 “对不起，中途耽搁了一会儿，我们来晚了。” 女孩的黑发略微凌乱，像是被狂风爱抚过，还没来得及梳顺，她的脸颊红扑扑的，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剧烈的运动。 班主任卡壳了一下：“……早纪？” 早纪清亮的眸子扫过讲台：“是的。我刚才去小卖部买矿泉水，迟到了很不好意思……老师？” 只见班主任往夏油爸爸的方向瞥去，顿了顿，说道：“啊。没关系，其实早纪不用亲自来哦？如果不参加之后的余兴节目，家长会的话，只要长辈们到场就好了。” 早纪的头顶冒出了一个问号。 可她就是在为爸爸和自己的迟到道歉啊……方才她狂冲上楼，没来得及拽爸爸。爸爸也真是，明明都打铃了，还慢悠悠地在楼梯上走，一点都不为女儿的家长会着急。 “早纪的爸爸已经到了呢，我们正准备开始家长会。” “嗯？？” 早纪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靠窗座位。 下一秒，她眼神凝固。 不是……夏油叔叔，您怎么在这里？！ 夏油爸爸悄悄对早纪比了个口型。 【不用担心，我会扮演好的！】 您要扮演什么啊？？ 早纪风中凌乱。 班主任见早纪迟迟不挪动脚步，眼睛都看直了，还以为她是挂心自己的考试成绩不愿离开，于是班主任想了想，决定通融一下。 “那好吧，早纪就搬一个凳子，坐在自己爸爸旁边吧。” 早纪看看夏油爸爸，又看看班主任，嘴唇翕动着，却愣是吐不出一句话。 她的大脑混乱了，语言组织能力随之紊乱，她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众多家长的注视下头皮发麻，僵硬地依照班主任的意思，搬了个凳子坐到夏油爸爸的旁边。 此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就像是上帝不允许这场家长会顺利进行似的，很快，门外又传来一道懒散的、低沉的男声。 “是这里吗？” 班主任捏断了粉笔头。 她默默地转向教室门口的方向，“请问又是谁？” 这不对啊，教室里应该坐满了人啊！ 可当她真正看清楚门口站着的男人时，她轻轻嘶了一口气。 她在社会上闯荡多年，这还是头一次看见胸这么大的男人！ 黑色的短发服顺地贴在鬓旁，碧色的眼眸满是成年人的慵懒，普普通通的黑色衬衫，穿在他的身上硬是显出了超模身材，那上衣里紧实的胸肌，哪怕是隔着这么远，都能隐隐描摹出轮廓。 光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常人难以抵挡的荷尔蒙，性感度直接拉满，是她年轻个十岁一定会冲上去要LINE的对象。 颜值浇灭了班主任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扰的恼火，她咽了咽口水，说道：“请问您是……？” “嗯？”男人莫名其妙地抬眼，“早纪刚才没来吗，我是她的爸爸。” 班主任：“……” 她猛然扭头去看教室后方，震撼之下口不择言：“可是，早纪的爸爸不是来了吗？！” 甚尔：“哈？？” 甚尔顺着她的目光，也望向了早纪的座位。 女儿对他扯出了一个迷茫的微笑。 另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并没有回避甚尔的注视，而是直直地看了回来。 -- 第54页 那神态，底气十足。 甚尔：“……” 他眯起碧绿的眼眸，眼底的光如鹰隼般锋利，穿透了看不见的空气屏障，拨开了层层气流，精准地刺在人体的要害。 饶有趣味，又暗含危险，他压低声调，拉长了尾音，缓缓吐出一句：“哦——？” 他女儿没了？ 早纪感觉自己头顶上有个大写的“危”。 可问题是她也很无辜啊！她到现在没搞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才会导致这种令人窒息的修罗场事件！ 这场家长会注定是开不成了。 家长们也不懊恼，比起班主任那令人昏昏欲睡的交代公事式家长会，吃瓜不是更令人兴奋吗！ 这一刻，教室不再是教室，而是绿油油散发芳香的大片瓜田。家长也不再是家长，而是在瓜田里上蹦下跳乐不思蜀的猹。 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早起的困倦也没有了，个个精神抖擞地挺直了腰背，X光般的视线来回扫视。 怎么，这孩子有两个爹？ 甚尔轻嗤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早纪是和我一个姓的吧？需要给你们看出生证明和DNA鉴定吗？” 虽然他很反感自己的姓氏，但总有要用到的时候。 比如现在，自己的女儿马上要不是自己的了！ 早纪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她想跑回亲爹身边，却被他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吓住。 【稍后再收拾你。】 早纪：“……” 她把头缩了回去。 “她什么时候有了另外一个爹，我怎么不知道？” 甚尔这句话，让班主任也懵逼了。 她皱着眉头：“可我记得……早纪填写的学籍资料上，她的父母是夏油夫妇没错啊？” 班主任疑惑地盯着早纪：“夏油先生也承认了，他是早纪爸爸。” 早纪惊恐地扭过头。 夏油爸爸：“……” 嗯。他只是一时出于好心想代一次家长会，哪里知道会碰上正主。 这下好，摊上事了。在早纪亲爹眼里，他怕不是要变成想抢女儿的罪犯。 当然，夏油爸爸本人是问心无愧的。 他没有存坏心思，也对早纪爸爸不负责任的渣爹行为很反感，即使被正主捉到，他也能毫不心虚地与他对上视线。 夏油爸爸站了出来，解释道：“没错。我是有冒认过早纪的爸爸，但那是有原因的。” “早纪和我家来往密切，和我儿子走得很近，我经常照看这孩子，也愿意成为这孩子的半个爸爸。” 甚尔：“……” 已经开始光明正大发表抢女儿宣言了是吗？ 他双臂环抱，倚在墙壁上，盯着夏油父亲的眼神隐隐流露出不爽。 “我只不过是担心早纪的爸爸不愿意来参加家长会，让早纪陷入尴尬的境地，才想要帮这孩子一把而已。”夏油爸爸幽幽地叹了口气，“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早纪顿时被感动到了，她情不自禁地拽了拽夏油父亲的袖子，“夏油叔叔……” 甚尔面无表情地把人提了回来。 他一巴掌拍上早纪不太聪明的小脑袋：“我是她的亲爹。真货。还有需要解释的吗？” 顺带瞪了早纪一眼。 连你爹都想换了是吗？ 班主任的表情，像是被未来的五条悟来了一发小型的无量空处。 三个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里，班主任总算弄明白了，是这学期开学前搞出来的一个乌龙。 她惭愧地捂住了脸：“真的不好意思……因为这是早纪第一次填写学籍档案，之前没有参考。”当时办公室里又有人给了“实锤”说早纪是夏油杰的妹妹，“这是我办事不利，给您添麻烦了。” 这场家长会结束后，得赶快回去修改档案。 还好没酿出事故，就是她的年终奖可能要没了，呜。 …… 因为是孩子们的家长会，不少人都带了自家的小孩过来，方便在领到成绩单的那一刻随时随地揍孩子。 这就对校园和谐氛围太不友好，所以为了缓和家长孩子之间的矛盾，学校特意推出了限定特色节目。 ——亲子互动。 由老师提前准备一些小游戏，让家长和孩子们配合完成，以此展现亲子之间的默契程度。 班主任搞这个非常熟练，奈何这一届出了一个意外。 早纪的“爸爸”，来了两个…… 晾着夏油先生总不是事吧。 这咋整？ 数学老师给她出了个主意：“不如就这样吧，选两个游戏，让早纪分别和两位家长搭档。” 这样也行。 于是班主任就选用了这个方案。 第一个游戏，是早纪和夏油爸爸一起组队的，很简单的你画我猜。 这俩人一路高歌猛进，超越了其他家长的队伍拿到全班第一。 默契十足，羡煞旁人。 轮到第二个游戏时，是早纪和亲爹组队。 “这场游戏规则很简单，由家长抱着孩子，在孩子【脚不沾地】的情况下跑到操场的另一头，让孩子打中标靶，最快的人就能获胜。” 这个时候，早纪已经玩嗨了，她迫不及待张开手，爬上爸爸的肩膀：“爸爸我们冲，考试拿不了第一，至少游戏不能输！” -- 第55页 甚尔撇头，斜觑了她一眼：“哦？你确定？” “当然了！”早纪对接下来的危险一无所知，兴致勃勃地说道，“越快越好！爸爸不用顾忌我，反正你也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越快越好。 甚尔点了下头，“你说的。” 然后——早纪发现自己的视野忽然天旋地转，她腰腹一紧，头朝外面，身体绷直，被甚尔夹在胳肢窝下。 早纪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爸……” 裁判吹哨了。 甚尔下盘扎稳，将女儿双手举起，以运动员投掷标枪的标准动作，将早纪整个人投了出去！ 嗖—— 早纪掠过了一道长长的弧线，径直超越了其他百米冲刺的家长们，在其他人目瞪口呆的注目下，早纪一头撞穿了标靶，正中红心，脖子卡在了靶间。 用时三秒零二，打破了学校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 死寂。 班主任颤颤巍巍地后退了一步。 她把头转向夏油爸爸：“其、其实……早纪是您的亲生孩子吧？” 夏油爸爸不忍直视地吸了口烟：“以前不是，现在我希望是。” 早纪，能平安长到七岁，真的太不容易了。 第30章 来看电影 假如你看见天空有流星飞过，那或许不是陨石，而是我。 ——早纪。 被亲爹来了个标准满分的标枪投掷，充当“枪”这个角色的早纪，成为了当日最靓的星星。 亲子游戏被迫中止，创造了史无前例最高纪录的早纪父女在所有人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人们手忙脚乱地冲上前，把早纪从卡住她的靶子里拆出来。 有的家长握紧了手机，一半的人准备拨打急救电话，另一半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但是，当众人把早纪“救”下来的时候，定睛一看，却发现这姑娘竟然毫发无伤。 早纪头昏脑胀，但她顶多就是有点晕眩而已，用力甩了甩头，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额头光洁如初，连一丝擦伤都没有，反射着强者的光芒。 家长和老师们：“……” 至此，早纪一炮而红，在学校里彻底出了名。 “头铁女孩”的称号，在学生当中不知不觉流传开来，如病毒般疯狂扩散，很快席卷了全校。 次日，晴。 “噗——” 从亲爸口中得知早纪家长会的离谱事件，夏油杰一个没憋住，喷了满桌的茶水。 他锤着胸膛拼命咳嗽，“咳、咳咳……早纪，早纪她还好吗？！” 此时此刻，夏油杰和自家亲爹是同一个想法。 早纪到底是怎么平安活到七岁的啊？！ 他们家的女主人真的太伟大了，夏油杰的敬意油然而生。 夏油爸爸沧桑地抽了口烟，吞云吐雾：“那孩子也很厉害，硬生生撞开了标靶，头竟然一点没事，可能这就是天赋异禀吧。” 夏油杰：“……” 谁会把天赋值点在头铁上面啊？！ 夏油爸爸满眼看淡，他总算能体会到自家儿子和早纪相处时的心情了，早纪那一家子都离大谱，普通人和他们往来很容易得心脏病，被吓死。 他疲倦地长叹一声：“杰啊，你以后要不要争取一下……把早纪努力变成咱家的人呗，我和你妈妈都举双手赞同。” 夏油杰：？ 今年刚上初一的夏油杰无语凝噎，半晌吐出一句：“爸，您想的太远了。” 早纪才那么点点大！ 他只把早纪当需要照顾的小妹妹看待，目前。 夏油爸爸的话有感而发没头没脑，但不得不说，他提醒了夏油杰。 “期中考试之后，还有三天的假期。” 夏油杰若有所思，拉开抽屉，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四张电影票。 自从升入初一后，夏油杰的独行侠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 结识了早纪，他的人生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海藤瞬、齐木楠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他们这个小圈子，以早纪为中心，织成了一张神奇的人际关系网。 以往夏油杰一到假期都是宅在家里，不是学习就是研究咒术，现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好假期规划，一个名为【漆黑之翼】的聊天群就对他进行了狂轰滥炸。 【翼之使徒：夏油杰！哪怕是到了假期也不能懈怠，为了组织的伟业，我们更要抓紧人类放松的每分每秒，维护地球的安宁秩序！】 夏油眼神死。 他熟练地开始敲打键盘。 【灵之使徒：好的呢。请问组织有什么安排给我的任务吗？】 【翼之使徒：人类的文化表现形式多种多样，经过我长期的研究观察，我发现人类经常在他们的文化作品中灌输自己的思想……】 【翼之使徒：所以我决定，这个假期，我们要近距离研究揣摩一番人类的文化产品，为组织的事业添砖加瓦！】 【天之使徒：他的意思是，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总算来了个说人话的了。 夏油杰瞥一眼群聊成员的头像，早纪的小鹿头像灰着，显示不在线的状态。 这个点，她应该是在睡午觉吧？小孩子要长身体嘛。 和同学一起结伴去看电影。 很正常的一个国中生假期活动，放在夏油杰身上，他是感到新奇的。 -- 第56页 以前，几乎没有人会邀请他，他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朋友”。 现在感觉……还不赖。 至少，他并不反感抽出自己的私人时间，和同学参与各种娱乐活动。 【灵之使徒：好。我家离影院挺近的，你们想看什么，我去买票吧。】 【翼之使徒：真的吗！太好……嗯，我是说，你为组织这般劳心劳力，我等不会忘记你的付出。】 【翼之使徒：为了更全面地研究人类，只有人类认同度最高、时间最为贴近的电影，才是值得我们选择的。】 【天之使徒：他的意思是，他想看最新上映的《大正弑鬼录》。买票就麻烦你了，夏油。】 夏油杰莞尔一笑。 手上打字速度不减，带了几分轻快。 【灵之使徒：好。那我先买四张吧，等早纪睡醒了，我去告诉她。】 打完这一行字后，夏油杰的狐狸头像也灰了下去，显示下线。 仅有四人的聊天室里，剩下两个还亮着的，分别是海藤瞬的兔叽头像和齐木楠雄的巨龙头像。 这最后一则消息，乍一看没什么。 海藤瞬来回颠倒，反复揣摩，终于给他品出一丝不对味了。 他嘶了一口气，搓搓手指，连忙打字。 【翼之使徒：夏油这话的意思是，他就在早纪身边吗？】 好奇心驱使下，海藤瞬连中二句式都不用了。 “等早纪睡醒了”这种话……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朋友能说出来的吧！ 起码要住在一栋房子里吧！ 海藤瞬的思想很单纯。 【翼之使徒：齐木，你说他们俩是不是在同一所公寓啊，邻居？】 【天之使徒：……】 【天之使徒：你别管，知道他们关系很好就行了。】 看穿了一切的齐木楠雄放下手机，淡定地喝了口茶。 现在不是同居，以后迟早也是同居。他观测了那么多条世界线，除了早纪压根没出生的世界外，就没有一条是夏油杰逃掉了的。 嘛，反正他只要看戏就够了。 …… 爸爸又出差了啊。 午觉醒来，早纪睡眼惺忪，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拿过茶几上的纸条。 爸爸进步了，不再不告而别，出门前都知道留纸条了，值得夸奖。 虽然纸条上也就言简意赅的几个字。 【出差，归期未定。】 早纪觉得有点可惜。 明天就是电影首映了来着……她还想着和爸爸一起去看呢，却没了机会。 很快，早纪这点浮云般飘渺的愁绪被一通电话打散了。 她讶异地看着来电显示，把手机贴近耳侧。 “喂，杰哥？” 夏油杰温和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午安，早纪。睡得好吗？” “嗯……最近经常做噩梦？总是睡不太精神。” “这样啊。”夏油杰眉头微蹙，很快又舒展开来，“我是想邀请你一起去看电影的，明天不是有《大正弑鬼录》的首映吗，我买了四张票，和海藤、齐木他们一起去吧。” 冷不丁听到熟悉的电影名字，早纪差点没拿稳手机。 “原来你们对这种类型感兴趣吗？！” “嗯……我还好，主要是海藤闹着要看。”夏油轻笑道。 这部电影的投资方，属实财大气粗，砸血本做营销，在上映前一个月，电视广告娱乐报刊到处都是电影的预告片段，想忽视都难。 尽管夏油杰由于自己能看见真的鬼（咒灵），对这类题材都不太感兴趣，他也不免留有印象。 就当是陪朋友了吧，他无所谓。 早纪：“……” 很好，她已经开始抠地板了。 与知晓自己身份的爸爸一起去，和与对自己的前世一无所知的同学们一起去……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啊！ 只要一想到电影开场后自己要面对的场景，早纪就感到一阵窒息。 偏偏夏油杰对早纪的尴尬一无所觉，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补充道：“对了，我看了电影的预告片。说来有趣，里面有个角色和早纪你的名字一模一样呢，叫‘远山早纪’。” “演员选角也和早纪长得有点像。” 早纪快把手机捏碎了。 ——那就是她前世的名字啊！！ 至于选角……那就是产屋敷家照着她的长相找的演员吧！能不像吗！！ “怎么样，早纪明天有没有空？” “我……”早纪张了张嘴，很想说没有，但话一出口却变成了，“我知道了，约好时间，在电影院门口见面吧。” 呜，果然还是拒绝不了杰哥，也拒绝不了小伙伴们。 小伙伴们以为这是恐怖玄幻片，早纪却知道这是历史纪实片。 认知的参差，注定了两方的观影体验不同。 第二天，几个小伙伴们聚集在一起，夏油杰把电影票分发给其他三人，率先踏入了影院。 四人神态各异。 夏油杰淡定自如，早纪双手捂脸，海藤瞬眼睛冒光，齐木楠雄表面上毫无波澜，内心已然进入了看戏的状态。 时间一到，电影灯光骤然一灭。 巨大的荧幕上，缓缓显出了一个风雪交加的大山场景，背着竹篓的卖炭少年呼出热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 第57页 观众们还没入戏，吃爆米花的吃爆米花，喝可乐的喝可乐。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一场铺天盖地席卷全日本的刀子雨，正在缓缓酝酿，蓄势待发。 第31章 无限列车 《大正弑鬼录》这部系列电影，打着玄幻恐怖片的名号，内核却是实打实的历史纪实片。 因而，在情节安排上，产屋敷家安排的导演做了简要的详略删减。 用十多分钟引入“呼吸法”这一概念，随后直接过渡到入队考核，在这里，人们第一次见到了主角团体。 灶门炭治郎，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还有……披着淡金色羽织，无奈地扭头看自家师兄的雷呼传承者，远山早纪。 当十来岁的少女容貌出现在大荧幕上时，小伙伴不禁发出了轻咦声。 海藤瞬看看早纪，又看看荧幕，喃喃道：“真的和早纪长得很像啊。” “确实。”夏油杰抚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盯着荧幕上的少女，“如果早纪长大的话，十有八九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早纪：“……” 她把头埋到了爆米花桶里。 她听不见她听不见，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和小伙伴们旁观自己的前世，这究竟是怎样社死的场面，救命啊。 早纪不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电影音响很大，早纪听到善逸演员爆发出熟悉的肮脏高音贯穿耳膜，而她的饰演者一本正经地握住了刀，随着一声吼出来的“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雳一闪”，远山早纪帅气地拔出刀刃，雷霆般的一刀斩灭鬼首。 镜头给了远山早纪一个特写，只见她羽织飘扬，收刀利索，落到地面时微微俯身，摆了一个帅气的pose。 恶鬼消散时的碎屑成了她的背景，远山早纪眯起眼，将碎发撩到耳后，轻哼一声。 台词：“吾等拼死守护的人类，怎会任由你们吞入腹中！” 我妻善逸眼睛闪闪发亮，呜呜呜地拽住了早纪的衣角，“早纪你太厉害了，你真的好强啊呜呜，拜托了早纪，请你一定要保护我！我不想被鬼杀死啊早纪——” 少女飒爽地转身，羽织后摆飘起，衬出她坚韧的背影。 只听她对师兄保证道：“放心吧，师兄。哪怕身销魂灭，我也不会让鬼把你吃掉。” 远山早纪蹲下来，这时，电影播发了她内心的旁白。 “因为我早已立下誓言，一定会亲手纠正这个错误的世界，即使要献出我的生命。” 少女挺直的脊梁，虽纤细脆弱，却又坚不可摧。仿佛能支撑起一片天空。 海藤瞬的中二之魂熊熊燃烧：“哇——” 早纪：“……” 她死了。 她今天可能无法活着走出电影院了。 早纪的眼神失去了高光，她整个人窝在电影院的座椅里，手指虚虚地悬在爆米花桶上，捻起的一颗爆米花“啪嗒”掉入了桶内。 这一刻，她内心爆发的羞耻感比过去七年加起来还要汹涌三倍，浑身血液逆流到脸上，比煮熟了的螃蟹还要红，一股莫名的冲动让她的脚趾开始不由自主地蜷缩，抠地板，仿佛能硬生生抠出一座芭比梦幻城堡。 如果可以，早纪想提头就跑，发生什么意外都好，快把她从这种尴尬至死的场面解救出来！ 早纪全身发麻，她的小伙伴们却已经入戏，早纪只能眼睁睁看着进度条一点一滴往前爬。 电影的叙事方式很特别，并没有如传统热血漫一样详细讲述主角打怪升级的过程，它把重点放在了鬼杀队队员们的感情线上。 师父与弟子，师兄和师妹，还有并肩而行的无数同伴们。 他们看到蜘蛛山上，善逸沉睡六连一式，日轮赫刃烈焰啸出，在热血过后，播放的却是令人感伤的家庭片段，炭治郎的家人们一个接一个显现在荧幕上，展现着家人们深厚的羁绊。 他们看到柱合会议，为祢豆子被针对误解义愤填膺，又为兄妹亲情深深动容，搞笑之余不乏有血有肉的情感流露。 顺便，蝴蝶忍成为了观众们的女神。 这部电影很长，信息量也非常大，而《大正弑鬼录·一》的结尾，让观众直接眼眶红肿，夏油杰神色哀戚，海藤瞬更是泪腺失控，眼泪像坏掉的水龙头般飙了出来。 无限列车。 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 那个永远炽热的青年，在黑夜中燃尽了自己，守望着黎明的到来。 观众们听着灶门炭治郎一声又一声的嘶吼，“大哥没有输！！”响彻了树林，逃跑的上弦之鬼却置若罔闻，只有荧幕前的观众被刀得遍体鳞伤。 他们看到炎柱的生命气息渐渐消逝，临死前的笑容宛如孩子。 即使是泪点最高的人，在听到那句“列车共计205人，死亡一人”时，也彻底哭崩。 列车上的普通人，一个都没有死。 炼狱杏寿郎，尽到了自己的职责，遵守了自己的诺言。 如火一般的青年死去了。 电影院里的观众们也活不好了。 镜头最后久久停留在炼狱杏寿郎的脸庞上，鎹鸦双目含泪，用粗粝的嗓音叫唤，很快，噩耗传遍了整个鬼杀队。 那个病痛缠身的主公，笑着说了一句：“很快，我也要来陪你们了，我的孩子们……” -- 第58页 荧幕暗了下去。 温柔的片尾曲，在电影院中奏响。 演员、导演、编剧、投资方……陌生或熟悉的姓名一个个浮现在荧幕上，昭示着电影的结束，可全场竟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此起彼伏的都是啜泣、吸鼻子的声音，无数人开始后悔，为什么只买了吃的，没有买纸巾，现在袖子都哭湿了。 不知是哪个女生，哽咽地呼唤了一句“大哥”，顿时轰开了人们泪腺的开关，再也绷不住的观众们痛哭流涕，哀嚎不止。 海藤瞬哭到浑身虚软，一半的身体倒在齐木那边，另一半在夏油杰这里，哭得东倒西歪，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眼睛红肿得像个鸡蛋。 恨不得哭到眼泪淹没电影院当场上演国中生漂流记。 就连早纪，也不知何时脱离了尴尬的内心状态，再度回看前世种种光景，心中只有怅然。 太多了。 死的人太多了。 何止大哥啊……阴阳两隔的不死川兄弟，葬身鬼腹的蝴蝶忍姐姐，腰斩牺牲的时透无一郎…… 哦，对，还有一个她自己。 早纪都数不清了。 到了后来，哭得心都麻木了，仇恨与悲哀淹没了自己，只剩下唯一的执念，驱使她走过前辈们的骸骨尸山，挥斩手中的日轮刀，直到她也成为他们的一员。 好不容易有人缓过神来，眼尖地注意到了电影结尾的名字。 “《大正弑鬼录·一》……等等，难道还有二吗？！” 当然有二。 不止有二，还有三、四……直到无惨被砍死为止，鬼杀队的篇章还会继续下去。 这是一个系列电影啊。 早纪阖目，第一个站了起来。 她回过头，拉起了神情恍惚的夏油杰的手，对他浅浅一笑。 “电影结束了，我们走吧。” 夏油杰回过神来，含糊地应了一声。 人生头一次被刀得这么狠，就是夏油杰一时间也缓不过来。 在他们之后，人们也陆续离场。海藤瞬哭得不停打嗝，腿软到甚至需要齐木楠雄搀扶他才能走路。 “怎么会这样啊，为什么大哥会死啊，这么好的大哥，呜呜呜……” “大哥死了，鬼却还活着，这不公平，就像是、就像是大哥输了一样……” 齐木楠雄偏头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说话，但身后传来了一个小姑娘有力的反驳声。 “没有！大哥才没有输！！” “就是，他保护了全列车的人，他在对鬼有利的黑夜里战斗，他履行了诺言，他……呜呜哇哇哇哇——” 观众说着说着，又开始哭了。 “可恶，为什么这么刀啊，编剧是有什么心理创伤吗，呜呜……” 齐木楠雄沉默着把海藤瞬搀扶出电影院，难得没有嫌弃麻烦。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心里响起。 【不，这不是编造的故事。】 【这是在一百年前，确切发生过的史实。】 百年以后，英雄姓名无人知晓。 没关系，他沉得住气。 齐木楠雄在等，等产屋敷家一口气揭露“历史真相”的那一天。 ……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 黑发男人在荧幕暗下的那一刻就走出了影院，外面阳光刺眼，他从兜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呼……” 烟雾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这部电影还只是系列之一，在后续没出来前，甚尔不知道远山早纪的未来如何。 但从早纪平日里透露的信息来看，结局已经注定了。 恐怕是和那个“炼狱杏寿郎”一样，在灭鬼的征途上死去了吧。 炼狱杏寿郎的伤，是瞎了一只眼睛，同时企图以命换命，让鬼损毁了他的内脏。 那么，早纪呢？ 她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电影没提，剧情也尚未进展到那里。 也许是太阳光线过于强烈，皮肤产生了灼烧感，四周的喧嚷不绝于耳，如一滴油溅在了沸腾的水里，徒添烦躁。 甚尔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抽了两口烟就扔掉了。 “劣质得要命。” 再也不看电影院一眼，甚尔大步离开。 第32章 话剧准备 一场名为《大正弑鬼录》的暴风，悄然无声地席卷了整个岛国，并且隐隐有向外拓张的趋势。 突破500亿的票房，在赚足了观众眼泪的同时，让《大正弑鬼录》在日本一炮而红，短短一周的时间，各种二创产品如雨后春笋般相继冒出，漫展、cosplay、周边、同人漫画小说等等，活跃在各大网站论坛，以及电商的铺子里。 “大正热”如台风般刮向了岛国全境，除了深山老林隐居世外的山顶洞人，无人能抵挡这由一部电影带来的狂热效应。 早纪所在的学校，自然也无可避免。 假期结束后，世界仿佛都变了。 整个学校都在谈论《大正弑鬼录》相关话题，在校内报刊的调查里，“大哥”这个词出现频率最高，足以可见炼狱杏寿郎在同学们的心中占据着多高的位置。 岛国本就二次元文化浓厚，《大正弑鬼录》简直是在学生们的心脏上来了一刀暴击，校内各个社团也不由得纷纷“蹭热度”，开始举办与这部电影相关的活动。 -- 第59页 其中最为兴奋的，就是话剧社的社长。 “天助我也，简直是天助我也！” 据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报道，当时话剧社的社长手舞足蹈当场蹦迪，亢奋得宛如喝了假酒，挥舞着手里的剧本，一拍桌子就喊来了所有的社团成员。 “绝妙的题材，我们这学期就演这个！” 台下有人弱弱地举起了爪子。 “可是社长，太突然了……之前的剧本要作废了吗？” 社长稍稍冷静下来，思考片刻，道：“我们应该勇于尝试，大胆创新！之前的剧本可以先搁置，我们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重新排演，反正有现成的剧本，让优子改编一下就行。” 优子，上次跟着海藤瞬等人一起去后山探寻“雷神”的成员之一，是话剧社的编剧担当，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不爱说话，外表上是一名文静的少女。 她显然也是《大正弑鬼录》的深度中毒患者之一，闻言并没有抱怨，反而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社长，如果要排演《大正弑鬼录》的话，这里有几个问题亟待解决。” 优子扶了扶眼镜，提议道：“首先是人数上。主角团一共五人，还有鬼杀队的柱，以及鬼的饰演者……” “这个不要紧，我们可以请外援。”社长豪气地大手一挥，“优子你的人缘不是很好吗，应该能喊来不少朋友吧。” 那确实。优子想了想，并没有意见。 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还有道具。鬼杀队用的都是太刀类型吧，我们社平常使用的刀剑道具外形不符。还有鬼杀队的队服定制，羽织等等，这些都要去哪里买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就是每个社团都要面临的一大问题。 ——缺资金。 学生会拨给社团的活动经费就那么多，光是鬼杀队的队服制作就能掏空存款，每到这个时候，社长都恨不得把一张日元纸币掰成两半用。 一个男生咬了咬牙，说道：“我们自己做！我动手能力还可以，有布料的话，羽织和队服我能做出来。” 社长感动地握住了他的手：“拜托你了！再给你拨一点人手过去吧，不然你也太累了。” “不，社长，这都是值得的。” 那男生眼里含泪。 “我只有这一个愿望……请务必让我亲手织忍姐姐的衣服！” 没错，他是蝴蝶忍脑残粉。 唯一不需要烦恼的，就是活动道具的获得途径了。 去秋叶原走一趟，各式各样的周边任君挑选，有专门提供给coser的服装定制，也有挂在墙上的颜色各异的日轮刀。 采购的任务也交给了人缘很好的优子。 优子忙于写剧本，分身乏术，不能亲自去购买道具，只能把经费转给了朋友，拜托他们去买。 而那个被优子选中的好朋友，就是海藤瞬。 海藤瞬一听是剧组相关的，立刻精神抖擞了，他不仅包揽了采购任务，还悄咪咪试探优子，能不能让“漆黑之翼”也加入剧组。 “漆黑之翼”这个四人社团，平日里就是闲置状态，好不容易有个感兴趣的活动，海藤瞬当然要拉着全社的兄弟们参与了。 【海藤：拜托了优子！这是我一生的请求，我真的好想演炭治郎啊啊啊啊！！】 没错，海藤瞬是灶门炭治郎的狂热粉。 自那天电影院在大荧幕上，看到炭治郎一刀挥出火之神神乐后，他就彻底沦陷无法自拔了。 【优子：啊这……我努力给你争取吧，主角团很抢手的，不一定会轮到你哦？】 【海藤：没关系！我们都会去面试的，相信我们的实力吧！】 海藤瞬握紧了手机，果断翻出“漆黑之翼”的内部聊天群，欢天喜地告诉了朋友们这个好消息。 我们有活啦！ 这个学期的话剧社表演，说不定我们能露面哦！ 成为学校新星指日可待！ 只是其他三人的反应，好像和他预料中不太一样。 【天之使徒：啊，好麻烦。能拒绝吗？】 【灵之使徒：我不太擅长演戏啊。】 【雷之使徒：…………………】 早纪发了一段长长的省略号。 好像刚才海藤瞬发的公告不是出演话剧，而是世界末日了一样。 【雷之使徒：你……说……什……么……】 【雷之使徒：要我们去演《大正弑鬼录》的改编话剧？？？】 救命啊—— 早纪一头撞在了桌面上。 她好不容易忘掉的、电影院里脚趾抠出芭比城堡的羞耻感再度涌来，梅开二度，这回她还不是旁观者，要亲身去参与啊！！ 不要啊，快住手，来个救救她！！ 她要尬没了啊！！ 海藤瞬还在一脸纯良地补刀。 【翼之使徒：这不好吗？我等的名讳将远扬四海，镇守八方，即使是宇宙深渊的最恶之兽，也将为我等的威名而颤抖恐惧。这才是漆黑之翼应有的力量！】 【翼之使徒：这是不容错过的大好时机，展现我等实力的时候到了。伙伴们，我们不该共进退吗？】 【翼之使徒：而且雷之使徒——你的名字是早纪，这简直是上天钦定，你就是远山早纪的饰演者啊！】 早纪面容扭曲，不小心把头发拽下几根。 -- 第60页 神特么她就是远山早纪的饰演者！ 我演我自己有意思吗，有意思吗！啊！！ 然后早纪惊恐地看到，夏油杰开始动摇了。 【灵之使徒：嗯……海藤说的对，早纪和那个演员长得很像，名字又一致，这也太巧了。不去演一场，总感觉会留下遗憾。】 【雷之使徒：？杰哥不要啊——】 【天之使徒：你们都决定了吗？那好吧。什么时候去秋叶原？】 早纪的反抗非常无力，少数服从多数，海藤瞬顺理成章地无视了她的异议，兴致勃勃地计划了起来。 【翼之使徒：明天下午三点，秋叶原地铁站，不见不散。】 早纪盯着沉寂下来的聊天群，眼神逐渐绝望。 事情究竟是如何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她不能理解。 夏油杰本人对演话剧不太感兴趣，但诡异的是，他非常想看“早纪演早纪”。 次日，他们一行四人聚集在秋叶原地铁站，海藤瞬事先做好了路线攻略，一马当先地带他们往动漫商业街走。 谁知道，一如秋叶原深似海，从此钱包是路人。 为了提高效率，四人分开行动。 本来都做好了购物清单，只想买剧组道具的海藤瞬，在眼睛瞥到同人漫画的铺子时脚都走不动了。 那红色调为主的封面，深深地吸引住了他的眼球。 那、那帅气凛然的挥刀动作，那温柔却不乏坚定的眼神，那缠绕在刀刃周身的炙热焰火！ 是火之神神乐，是炭治郎啊啊啊啊！！ 海藤·炭治郎厨·瞬当场就遭不住了，鬼使神差地转过了脚步，走向贩卖同人漫画的铺子。 齐木楠雄这边，他可能是在场四人唯一一个淡定自若的，他按照购物清单，买好了所需要的布料和日轮刀，回头路过一个店铺时，玻璃橱窗里的咖啡果冻反射耀眼的光芒。 齐木楠雄：“……” 他硬生生止住了前进的步伐，倒退三步。 是全天限量供应的超大型号咖啡果冻……！拒绝不了！ 没有丝毫犹豫，齐木楠雄倒转进了甜品屋里。 再看早纪和夏油杰这边。 他们俩并没有分开，夏油杰担心早纪小小的身子提不动道具，就跟着她一起走了。 早纪正瞳孔地震地看着夏油杰列出的购物清单。 [远山早纪的特制羽织x1，远山早纪的金色日轮刀x1，远山早纪的队服x1，远山早纪的发带x2……] 一眼望去，全是“远山早纪”。 早纪：“……” 捏着清单的手，微微颤抖。 杰哥，你清醒一点。 “怎么了？” 夏油杰笑着回头，拉过了早纪的手，“别发呆，这里人很多的，小心走散。” “接下来，我们该去买刀了吧？嗯……远山早纪的刀挺长的呢……” 自从电影结束后，夏油杰三句话不离“远山早纪”，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早纪内心凌乱，但也许是夏油杰的情感外露没有海藤瞬那样明显，她一时间猜不出来。 没错，夏油杰已经成为了远山早纪单推人，同担拒否的那种。 别问，问就是雷呼少女的挥刀风姿太飒，狠狠地戳中了他。 心满意足地买全了远山早纪系列周边，夏油杰扭头一看，早纪妹妹已然双目发直，小腿打颤，脸色灰白。 尴尬癌一朝发作，早纪只恨不能人间蒸发。 奈何杰哥早已上头，早纪只能成为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心如死灰地被人拖去话剧社，进行面试。 …… 剧组准备过程中，“漆黑之翼”表现活跃，成功让话剧社社长注意到了他们。 又有优子的引荐，社长很慷慨地表示只要面试过关，都可以演。 在一天激烈的角色争夺后，名单下来了。 “远山早纪”饰演者：禅院早纪。 “富冈义勇”饰演者：齐木楠雄。 “不死川实弥”饰演者：海藤瞬。 “我妻善逸”饰演者：夏油杰。 拿到名单后，四人沉默良久。 早纪缓缓打出了一个？ 第33章 是单推人 为了实现“看早纪演早纪”的小小心愿，夏油杰可以说是出了血本。 他当场放话：“早纪妹妹肯去参演，我保证你这学期期末考试国文分数过90！” 早纪一听，哇塞了不得。 她心动了。 短时间的尴尬可以换取长期的免费补习，这波买卖不亏啊。 于是她去面试了。 等面试结果下来，参演名单给他们过目的时候，早纪诡异地发生了一点点心态转变。 这何止是不亏，简直血赚。 杰哥版本的善逸师兄……好的，她的摄像头已经准备就绪。 话剧彩排从下周开始，这段时间内，早纪午休聚餐时没少调侃他们。 “杰哥，如何，想好怎么演了吗？”早纪偷笑着用胳膊肘捅了捅夏油杰，满脸写着看好戏。 夏油杰：“……” 他沉默了。 万万没想到，最后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太难了。”夏油杰实话实说。 难以想象该如何在舞台上喊出那种肮脏高音……哦对了，剧本里还写着“扑上去抱住远山早纪的大腿哭唧唧求结婚”呢，这一句话每个字他都认识，合在一起他忽然有点看不懂了。 -- 第61页 我妻善逸的饰演一定程度上，已经超越了寻常国中生的生理接受范围，非科班出身难以入戏的那种。 早纪也劝过他说要不要放弃算了，然而夏油杰的性格，在某些方面格外固执。 他摇了摇头：“既然答应好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吧。虽然这个角色实在有点……我会努力的。” 夏油杰认真起来了。 为了演好善逸，他甚至冲去便利店买了两瓶眼药水，以防止到时候自己哭不出来。 和夏油杰一样难的还有海藤瞬。 据说他这一整周都闷在家里，为剧本里第四幕，不死川实弥捅刀祢豆子的剧情纠结不已，时常把自家弟弟妹妹拉过来练习，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他先NG。 早纪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也真是的。”早纪美滋滋地咀嚼着章鱼小香肠，夏油杰的苦恼表情实在下饭，葱花香气比平日都浓郁不少，“这么为难自己做什么，不喜欢这个角色，你也可以请求更换啊。” 人要学会变通嘛。 回应早纪的，是夏油杰下意识的否认：“不是这样的……我很喜欢，而且出演我妻善逸，也有一点我自己的私心在吧。” 和早纪相处久了，夏油杰也习惯在她面前吐露心声了。 早纪好奇地扭过头：“私心？” 夏油杰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就剧本而言，‘我妻善逸’和‘远山早纪’的对手戏最多。” 尤其是藤袭山这一幕，我妻善逸可以说全程和自家师妹贴贴，明明是爱哭又胆小的性格，却并没有惹得师妹厌烦，而是被她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难怪公式书提到远山早纪，里面的一句评语是“不分场合溺爱师兄”。 ——没错，夏油杰已经连远山早纪公式书都买了，并且基本记下来了。 早纪：“……” 她顿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 也许是牵扯到自己的单推，夏油杰对早纪的反应比较敏感，他不禁问道：“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不……”早纪欲言又止，“我只是好奇，杰哥你怎么那么喜欢……远山早纪？” “这很奇怪吗？” “有点吧。” 早纪歪了歪脑袋。 “我记得电影放映后，那家公司做了一次人气调查。温柔心细却又强大的虫柱蝴蝶忍，以及总之就是非常可爱的祢豆子，她们的人气一骑绝尘呢，比起没什么存在感、特点不明显且战力不高的远山早纪……” “早纪。”夏油杰皱着眉头，用不赞成的目光瞥向了她，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发言。 意识到自己语调重了，夏油杰停顿一会儿，放柔了声音：“你说得没错。就大众而言，喜欢前两者的人，的确比远山早纪要多。” “可能这就是我和普通人格格不入的地方？”夏油杰打趣地说道，“我对她们无感呢。” 反而是远山早纪，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眼球。 要问为什么…… 是在熬夜考据远山早纪的公式书，并且把电影里放送的“早纪回忆杀”反复观看了十来遍后，才渐渐浮现的厨力吧。 远山早纪的天赋其实不高，相较于鬼杀队里的剑术天才，她的实力都是一步步从血海里杀出来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孩。 她本该是被保护在“强者”羽翼下的“弱者”，但偏要走向那一条充斥艰险和死亡的道路，咬着牙拿起刀，在一次又一次险象环生的锤炼中成长。 “弱者”蜕变，羽化为“强者”。 朝夕积累的力量，渐渐反转的身份，还有从不曾心弱，对世人满怀同情，构成了这样一个“远山早纪”。 对了，还有一点点拎不清的小糊涂。 她明知道善逸是师兄，也是鬼杀队剑士，却在后者哭鼻子寻求保护时，理所当然地把他挡在了自己身后。 有人向她寻求庇护，她就会回应。 结果被自家师父敲打脑袋，责怪她这般溺爱师兄，该如何让善逸得到锻炼…… 当时远山早纪捂着脑袋，心虚到眼神漂移的画面，现在变成了夏油杰的屏保，每次开机都会被可爱到。 就这样，“远山早纪单推人”一发不可收拾了。 只是夏油杰不曾料到，他的邻家小妹妹，竟然是个隐藏的远山早纪黑？！ 她似乎对他厨雷呼师妹很不能理解，不停地列举出远山早纪的缺陷，试图让他摘下八百米厚的滤镜。 “杰哥你清醒一点啊！”早纪抱头，午饭都不吃了，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远山早纪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她发出了杠精般的ky言论：“实力弱得要死，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大家，到头来谁都没有守住。只不过学了个呼吸法而已，就自信到飘起来了，还想保护师兄呢，殊不知师兄比她厉害多了，人可是个天才。”自创七之型的那种天才。 说着说着，早纪的声调沉闷了下去。 她抱着膝盖，把头埋在了腿弯里，开始自闭。 她真的太没用了。 夏油杰惊呆了。 看过《大正弑鬼录》的人基本都是全员厨，很少出现早纪这样的，对某个角色意见特别大的。尤其还是主角团，正派一方的雷呼师妹。 夏油杰眉头拧紧，他也没胃口吃饭了，把筷子一搁，就想和早纪争论起来。 -- 第62页 “别这么说，早纪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偏见啊？” 她说“远山早纪谁都没守住”，可她明明在藤袭山上保护了师兄不是吗？这种发言，纯粹是臆想吧？ 夏油杰第一次真情实感地厨一个角色，接受不了有人无脑黑她，即使那个人是早纪妹妹也一样。 “远山早纪已经做得很棒了，很优秀了。”夏油杰正经了神色，“明明守护弱者是强者的职责，她却宁可抛弃作为弱者的特权，也要拿起刀守护重视的人。这难道不值得别人喜欢她吗？” 早纪闷闷的声音传来：“……值得吗？” “嗯，当然。”夏油杰淡淡笑道。 “可是，鬼杀队的哪个人不是这样的呢？”早纪微微抬头，露出了一双眼睛，“你说的那些特质，其实鬼杀队的大家普遍都具备。远山早纪实在太普通了。” “这我就不管了。”夏油杰挑眉，“反正我就是很喜欢她。” 好家伙，厨就厨了，哪里需要那么多的理由？ “所以，早纪妹妹别再说她的坏话了。”夏油杰揉揉她的头，劝说道，“我也会不开心的。” 夏油杰自认已经把嘴皮子功夫发挥到极致了。 早纪回去时的表情，都茫然中带有一点恍惚，像是受到了很大打击。 夏油杰也很无奈。他想不通，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与早纪妹妹发生分歧呢？ 她到底对远山早纪有什么不满啊…… 回过头来，夏油杰暂且把争辩的事抛在脑后。 当务之急是赶紧看剧本，以及继续揣摩这个神奇的我妻善逸。 话说回来，他需要画眼妆吗……？ …… 早纪回家时，心情是肉眼可见的低落。 低气压强到甚尔都为之侧目。 甚尔啧啧称奇：“怎么，学校被人炸了？” 他的这个猜想是有理有据的。 早纪会心情不好，实在太难得了。要知道他这个闺女心大到路遇抢劫犯都能面不改色解决，然后一声不吭地乐呵呵回到老家。 “爸爸……” 早纪无力地瞅一眼他，把小书包放下，随即便像个毛毛虫一样蹭啊蹭地趴在了甚尔的腹肌上。 “爸爸看了电影对吧？” 提到电影，甚尔也不看赛马了。 他放下遥控器，低头看向明显有心事的闺女。 早纪弱弱地问道：“爸爸觉得我有用吗？” “哈？”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早纪的额头撞了一下他的腹肌：“告诉我嘛！我上辈子，是不是又自大又蠢笨，弱得要命还爱逞强，尽给人拖后腿——” 她听见甚尔的声音骤然低沉了几度，风雨欲来：“有人这么说你？” “不是。”早纪摇摇头，“我自己这么想的。” 可她的认知被夏油杰否定了，他把她捧起，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让早纪惶恐的高度。 这不应该。 配得上那么好的评价的人，有很多。炭治郎、善逸、伊之助……反正不该是她！ 她连师父都没守住，也没察觉到大师兄的变化，最后还把善逸一个人留在了世上。 无能。 带有茧子的宽厚大手，轻轻地在她脑门上揉了揉，粗糙的触感，传来的是人体不容忽视的温暖。 早纪睁大了眼睛。 “本来脑子就不太聪明。”甚尔轻嗤道，“还想那么多，不怕变得更笨了。” 早纪：“……喂！”你是我亲爹吗！ “行了，快去烧饭，我饿了。” 甚尔把她抱下来，将她转了个身，面朝厨房。 早纪无语，认命地搬起小板凳。 就在她刚迈进厨房的那一刻，微小的气流挟裹男人低语般的声音，悄悄传入了她的耳内。 “前世的事，我没参与，不予置喙。” “但你这辈子是我的女儿，这就够了。”他说道，“除了你自己，没有人有资格否定你。包括我。” 你不是他。 不要变得像他一样。 第34章 舞台尬演 消沉只是一时的。 一觉睡醒，精神抖擞，早纪的活力回满，她背起小书包，踏着清晨的薄雾，对沙发上的甚尔爸爸挥手。 “那我先去上课了，爸爸再见~” 甚尔敷衍地嗯了一声。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后，早纪的排名前进了一大截，受到了老师们的表彰。同时，由于她家长会那天惊人的头撞标靶的表现，在全班都出了名。 同学之间永远活跃着数不尽的小道消息八卦传闻，观察了早纪连续几天放课后都直奔初中部的行径后，有同学忍不住了。 “早纪，听说你加入话剧社了，是真的吗？” “嗯？没有啊。”早纪正在把一本数学课本塞进包里，闻言抬头，“只是话剧社那边缺人，学长学姐请我帮忙而已。” “那，你们演的是——” “就是那部电影啦，你们都懂的。”早纪无力地叹了口气，“行了，想来看彩排就来呗，他们社长在这方面还是很宽容的。” “好耶！” 话剧一共六幕，选自《大正弑鬼录》电影的高光时刻，剧情流程是藤袭山选拔考试——那田蜘蛛山力战下弦之五——柱合会议。 彩排刚刚开始，还卡在藤袭山的剧情不上不下。 -- 第63页 因为还没到自己的战斗剧情，所以早纪适应了几天，感觉还行。 她并不知道，无特效无后期的纯舞台剧式战斗表演，究竟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尴尬。 “那早纪，今天放课后，还是和初中部的学长们一起聚餐吗？” “嗯……对的吧。” 同学的表情有点失望：“那好吧。” 他们也很想和早纪打好关系呢，奈何早纪比起班上同学，更喜欢和高年级的学长们在一起玩啊。 同学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而早纪在整理书包的时候，手习惯性地往前侧一探，却抓了个空。 并没有抓到塑料盒子的质感，早纪不禁一呆。 早纪：……嗯？？ 等一下，她的便当呢？！ 书包是一直放在桌子底下的，不可能会有人偷窃。 早纪忽然想起来，今天早上赖了床，出门比较急，好像忘了拿厨房里的便当。 这就很要命了，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肚子啊。 早纪果断摸出手机，给甚尔爸爸发了条短讯。 【早纪：爸爸，厨房料理台上有我忘了拿的便当盒，你不忙的话，能不能帮我送一下啊！我好饿。】 【早纪：爸爸你来学校，到礼堂西侧的小活动室来找我就好。】 对面显示“已阅”。 早纪放心地把手机揣回去，拎起书包就冲向了学校礼堂。 那里等着她的，是今日份的话剧彩排，还有不断在OOC边缘疯狂试探的演员小伙伴们。 学校礼堂位于校园偏东，初中部的范围内。穿过第一、第二教学楼，顺着东侧的人行道一直走，就能看到挂着两条横幅的礼堂了。 据说挂横幅这个习惯也是上任华裔校长留下来的，本校一大特色。 早纪轻车熟路地走到话剧社租用的小活动室，敲了三下门。 “请进。” 是夏油杰的嗓音。 活动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早纪抬起头，在内心毫无防备状态下，眼球直击了一张可以被拖进恐怖片剧场的脸。 金黄色的短发歪歪扭扭，露出黑毛几撮，眼妆画到了一半，呈现出极其不对称的一大一小两只眼，并且眼线画得十分夸张，为了凸显出符合善逸尺码的眼睛而无所不用其极。 早纪：“……” 草，这是什么鬼东西。 早纪吓得心里扭曲，手指骤然捏紧，只听“啪”的一声，不锈钢的桌子被她掰下来了一角。 夏油杰疑惑地看过去：“嗯？什么声音……” “没什么！” 早纪急匆匆地把桌角废料往背后藏，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杰、杰哥……你这是在，上妆吗？” “是啊。”夏油杰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唉，美瞳真的很难戴，尤其要找到符合我眼睛尺码的美瞳。” 不不不，这绝对不止是美瞳的问题吧！ 早纪浑身发麻，她看着夏油杰，觉得对方如果去饰演鬼的话，不需要面试就能直接过了。 早纪的内心大受震撼，然而就像是肌肉记忆一般的，她默默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趁着夏油杰没注意，瞬间拍摄了好几张照片。 “那早纪你先去舞台那边准备吧，我把妆补全了再过去。” 早纪同手同脚：“好、好的。” 走进了活动室才知道，化妆区可谓一片群魔乱舞，夏油杰这都还算正常的了。 海藤瞬能饰演不死川，早纪怀疑大概率是因为他的发色瞳色，白毛红眼，表情再凶恶些，配合上一些刀疤的妆容就基本能凑合。 奈何活动室响彻了海藤瞬的鬼哭狼嚎。 “啊——不要啊，这个小刀是什么，真的要在我脸上割两刀吗？救命啊我不要呜呜呜……” 拿着修眉刀的化妆师额头冒出了一个井字。 “吵死了，闭嘴！” “嘤……”海藤瞬被吓得顿时止声，眼泪汪汪。 这边的海藤瞬，和那边的齐木楠雄简直是两个极端。 早纪看向了不动如山的齐木楠雄，真奇怪，比起被化成妖魔鬼怪的夏油杰和海藤瞬，齐木楠雄明明连假发都没戴，见到他的人居然都笑着称赞了一句“化得真好！” 轮到早纪时，她甚至不需要过多上妆。 “真的很像啊。”社长感叹，“我都快怀疑早纪你是不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了，哈哈哈哈……” 早纪冷汗直冒，尴尬陪笑。 对不起，您还真就说对了。 等到所有事情都折腾完毕，大约是在半个小时后了。 话剧社社长把资料卷成纸筒，当成扩音喇叭喊：“那么，所有人准备就绪，第一幕开始！” 早纪捏了捏肩膀上的羽织，听到社长指令后，她依照剧本所写的，往前走了两步，面露警惕。 第一幕是藤袭山选拔，想象一下，此时应当皓月当空，四周寂静，鬼影绰绰，随时可能窜出敌人…… 她一边四处环顾，一边出声提醒道：“小心，善逸。现在到晚上了，马上就会有鬼出来……” 到目前为止，剧情都很正常。 饰演我妻善逸的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表情，猛然上前一扑。 “早纪！” 夏油杰尽量蹲下身，好让初中生的自己成功抱住小学生妹妹的大腿。 -- 第64页 “……” 不行，身高差太大了，夏油杰除非扑地上，否则只能搂住早纪的腰。 算了，腰就腰吧。 夏油杰以练习了千百遍的迅疾动作往眼睛里滴眼药水，再使劲揉了揉眼眶，揉到发红：“早纪，你不要离开我太远啊。这森林里太黑了，还有鬼，我、我……” 棒读式哽咽：“我好怕啊呜呜呜。” 如果说，海藤瞬之前是呜出了真情实感，那么夏油杰就呜出了大海边上的号角声。 水手一听就知道要返航的那种，标准号角音。 早纪：“……” 她露出一个坚强的微笑，努力挽救剧本：“放心吧善逸师兄，我以生命起誓，不会让任何一只鬼伤害到你的。” 就像是要应和早纪的这句话般，下一秒，作为场景道具的树林里发出了诡异的悉悉簌簌的响声。 早纪猛地抬头，目光一凛，右手握在了刀柄上：“善逸，退后！” 夏油杰立刻往后跑，又是一连串的号角声：“呜呜早纪酱你加油，千万别输啊早纪酱呜呜呜。” 长着两只可怖犄角的“鬼”出现了，迈着沉重的步伐，以堪比龟爬的速度，一步一步朝早纪这里走来。 早纪一下子拔出了刀。 隔着起码两三米的距离，早纪凌空一挥刀：“喝！” 当然没有电光，也没有杀气，舞台剧嘛，特效全凭观众脑补，演员们都是摆个姿势做个样子。 就像是小学生们互相释放“奥特曼光波”一样，对着空气疯狂打猫猫拳，舞台剧的演员们像是集体中二病晚期，一本正经地凹姿势。 就在早纪隔空砍了一刀后，那只“鬼”立刻痛苦地哀嚎一声，捂住面孔，摇摇晃晃：“啊！好强的刀气，这、这是什么力量……！！” 早纪冷哼一声：“这就接不住了吗？太弱了，就凭你，想要伤害我和我的师兄，还早了一百年呢！” 说罢，早纪忽然半转身，紧握刀柄，眼睛闭合，一看就知道在酝酿大招。 “下一招，就不会对你留情了。” 早纪左脚大跨步：“嘿！” 早纪右脚大跨步：“哈！” 两段前摇过后，早纪闭上眼睛，以这场彩排结束后我就连夜扛着飞船离开地球的觉悟大声喊出：“接招！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雳一闪！” 早纪唰地往空气刺了一刀，此时她的刀尖距离“鬼”还有一米半。 只存在于观众想象中的金色雷光割向了“鬼”的头颅，只听“鬼”爆发出凄厉的惨叫，重重得倒退了三步，捂住脖子，不敢置信：“这……就是呼吸剑士的实力吗？是我小觑了……你们。” 嘭。 “鬼”无力地倒在了舞台上。 演员努力扑腾两下，把头罩摘了，扔到另一边，以此表现出“鬼”被斩首的效果。 一系列动作完毕后，他再次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装尸。 全程没有特效，对着空气尬演，竟然还能顺利地演下去。 夏油·我妻善逸·杰又登场了，他努力瞪大眼睛，以此表现出“双目冒星光”的效果，语气“惊喜”地又一次从后面抱住了早纪。 “哇，早纪酱你真的好厉害呀。” 夏油杰棒读道：“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早纪，我们结婚吧。” 此时。 在人们没有注意到的大后方，看到早纪发来的短信，拎着便当找到了学校礼堂活动室，并且围观了舞台剧彩排全程的甚尔：“豁。” 好小子，有勇气。 第35章 沙雕传染 甚尔平日的娱乐活动很是匮乏，这辈子只钟爱赌马一种。 但是他在今天，津津有味地围观了早纪的话剧彩排全程。 在接到早纪短信的那刻，他正百无聊赖地切换电视频道，没有赛马可看的电视都无趣了许多，除了新闻就是综艺，哦对了还有动画片。 啧。 不小心切换到动漫频道，甚尔猝不及防之下，被骤然抬高音量的电视音响轰炸了耳膜。 “哪撸多——” “啥是给——” 啪！ 电视瞬间黑屏。 甚尔盯着手里的遥控器陷入沉思，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看这种动漫了吗……？ 他注意到亮起的手机屏幕。 浏览完早纪发来的消息后，甚尔咂舌，心想自己的闺女是不是金鱼脑袋，不聪明也就罢了，记忆力还差。 算了。就算是金鱼，也是养在他家鱼缸里的。 甚尔走到厨房里，顺利找到了早纪遗忘的盒饭，路过早纪卧室时，他把门打开，将丑宝扔了进去。 丑宝熟练地原地滚三圈削弱力道，然后慢慢爬上小惠的婴儿床，把毛毛虫般肥硕的身子盘了个圈，尾巴在一旁摆好了奶瓶、尿布和各种小玩具，静静地守着熟睡的小惠。 自从有了丑宝，再也不用担心惠一个人在家了。 丑宝，居家必备好助手，你值得拥有。 甚尔这张脸，在早纪的学校也是出了名。 自上回的早纪家长会后，甚尔以傲视群雄的身材和颜值在家长圈里爆火，再加上他那惊为天人的骚操作，就连远在高中部的老师们都有所耳闻。 保安当然也是知道他的。 见到这位学校名人，保安暗自吸了一口气，捏捏大腿肉，让自己不要紧张。 -- 第65页 他不仅给甚尔放行，还贴心地为他指出了学校礼堂的方向。 “您的女儿，应该就是在那里彩排吧。”保安憨笑着，“我也很期待她的表演呢。” 甚尔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说实话，他对话剧没有半点兴趣。 十分钟后。 甚尔真香了。 隔着一面墙，就能隐隐听到活动室内传来的各种声响，夹杂着他女儿的声线，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甚尔没有第一时间露面，他发现似乎有好戏可看，便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尽量减弱脚步声，藏在旁观的人群之中。 仅仅半个多小时的彩排，甚尔可谓是大饱眼福。 他看到了扮作胆小怯懦爱哭鬼的夏油杰，虽然他因为身高差想抱早纪大腿结果只能抱住腰际的样子非常狼狈，但他为了剧本不得不拼命滴眼药水揉眼眶的样子真的很靓仔。 早纪的爱好显然是一脉相承的，甚尔见到这副场面，第一反应也是掏出手机拍个十来张照片。 再之后，就是早纪和“鬼”的互相对空气尬演。 甚尔：“……” 他听着台上那一句句中二拉满的台词，莫名想到了出门之前看到的动漫，果然是时代变了吗，现在的小孩都喜欢这种风格了？ 甚尔可不觉得尴尬，他是真·无下限的人，他看着闺女尬演，只感到有趣至极。 尤其在知道早纪是真会雷之呼吸的情况下。 直到他听见了我妻善逸（夏油杰饰）的最后一句台词。 “早纪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我们结婚吧。” 这很符合我妻善逸的人设。 早纪在前世也的确被我妻善逸求婚了不下五十次。 但是…… 看着夏油杰的脸孔，早纪头皮麻，手臂麻，肚皮麻，浑身都麻。 这感觉就跟触电一样酸爽。 第一幕里，早纪的戏份到此为止。本该是中场休息了，但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横插而来，硬生生在早纪的耳侧，如晴天霹雳般炸响！ “那不行。”甚尔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们，“早纪，我可不同意这门婚事——除非出100亿的彩礼钱。” 早纪：…… 夏油杰：？？ 夏油杰的关注点莫名跑偏，比起甚尔惊现礼堂活动室，他更关注的是—— 一百亿的彩礼钱，你怎么不去抢？ 早纪讪笑着甩开了夏油杰的手，求生欲极强地蹭到爸爸面前：“爸爸，你是来给我送饭的吗？” 甚尔“嗯”了一声，把盒饭递给早纪。 “你们这个剧……”他顿了顿，“正式开场是什么时候？” 早纪差点被口水呛到。 怎么，爸爸你还要来看吗！ 话剧社的社长应声上前，说道：“一般来说，都是学期末开演。不过今年和音乐社撞车了，我们就改到了下个月下旬，也就是学校组织秋游之前。” 甚尔瞥一眼脸色发白的早纪，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恶趣味的弧度。 众所周知，孩子都是用来玩的。 对于甚尔而言，贫乏无趣的人生里，只有赌马和逗女儿能给人生带来一点点乐子。 “你们都没有武术指导吗？” 甚尔眯眼，扒开了早纪拼命阻拦他的手，走到话剧社社长的面前。 甚尔起码D的大胸和健硕的身躯给了社长很大的压力，后者的视线诡异地飘浮了一下，停留在甚尔那壮观的胸肌上，咽了口唾沫：“额、是的……经费不足以支撑我们寻找武术指导。” 剑道社那边，抱怨他们天天抢活动经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帮他们？ 早纪猛地抬起了头，惊恐地看向甚尔。 爸爸你该不会是想……！！ 父女难得心有灵犀了一次。 甚尔下一句话印证了早纪的猜测：“握刀的姿势、拳脚击打的力度、身体的协调……你们一样都不行。” “看在（能看）早纪（出糗）的份上，我帮帮你们也未尝不可。”甚尔眼底泛起了微妙的笑意，让人看了脊背发凉的那种。 早纪：“……” 确认过眼神！爸爸就是想看她笑话，坑女儿呢！ 社长目瞪口呆。 天降馅饼于斯人也。 他激动到舌头都捋不直了：“真、真的吗？您会武打戏吗？太棒了！” “算是吧。” 社长搓手手，他偷偷瞅一眼甚尔的腹肌，的确，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了。 社长简单地做了个测试。 他让人拿了两块木板，横放在甚尔面前，说道：“您把这两块木板踢开，我们见识一下您的功底？” 甚尔挑眉：“嗯？” 早纪默默地捂住了脸。 后面的场景她已不忍去看。 她只听见了两声清脆的“啪”的叠音，随即便是尖锐物体划破空气的爆响，在某一个瞬间戛然而止，推测应该是嵌入了墙壁里。 四方寂静。 社长麻木地看着手里的木板碎屑，眼睛都直了：“这位先生，请问您以前的职业……是散打教练之类的吗？” “哈？”甚尔莫名其妙，“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我们能否有幸知晓？”社长的措辞都极为恭谨有礼了。 正在这时，早纪恰好往后一瞥，见到卸妆的夏油杰走来的身影，他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脸上的水渍未干，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 第66页 早纪心头一紧，连忙蹦起来，拦在社长和甚尔的中间。 她心直口快地抢答：“这个我知道我知道，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小白脸！” 甚尔：“……” 甚尔：“嗯。” 夏油杰一个趔趄，险而又险地扶住了墙壁才没摔倒。 海藤瞬发出了鸭子被掐住喉咙的声音。 齐木楠雄假装没听到，扭头。 剩下的话剧社成员们，全部傻了眼，一个个面容呆滞，眼睛失去了高光。 良久。 优子的喃喃细语打破了沉寂的氛围：“这年头，小白脸这一行都内卷成这样了吗……？” 夏油杰不忍直视地转过了身。 早纪则暗自松了口气，好耶，瞒过去了。 虽然她知道甚尔爸爸在咒术界很强很厉害，但是对外，尤其是对杰哥，她只说了爸爸是小白脸啊！肯定不能打自己的脸对不对。 而且小白脸这职业感觉也不差嘛，限制那么多，一看就高大上。比冠以“金主”之名的咒术师们还要高级一筹。 早纪自认完美地圆了过去，反应迟钝的她并没有注意到现场气氛的尴尬。 社长战术性咳嗽：“咳，好的。那接下来的指导就拜托您了，禅院……哦不，甚尔先生。” 这位好像说过，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的姓氏来着。 …… 之后的时日，话剧社大开眼界。 甚尔给他们做示范，扬起一腿直接踢断了拦在身前的钢管，并面无表情地回头对他们说：“这是对你们最基础的要求。能做到吧？” 接受训练的一干人等：“……” 不，大佬！他们只是个普通人，不能徒手掰勺子也不会一脚踢断钢材，饶过他们吧救命啊—— 社长有点后悔了。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甚尔先生的训练方式竟是如此的斯巴达。 这一个多月下来，他们人人都可以去特种部队报道了吧？？ 夏油杰感觉非常新奇。 控制咒力的运转，借此强化身体机能，倒也不是不能做到。 只是，他头一回正儿八经地接受体术训练，指导老师还是邻家妹妹的爸爸。 早纪的爸爸，还是有点实力的嘛。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偏要做小白脸…… 夏油杰胡思乱想，旁边也正好有人问了早纪这个问题。 “早纪，你爸爸这么厉害，为什么非要做小白脸呢？” 优子擦了擦汗，面露好奇。 早纪很是迷惑：“嗯？难道不是只有厉害的人才能当上小白脸吗，我听说，爸爸的体术也是在当小白脸的职业生涯中练就的哦。” 众人：“什么！！” 社长猛然回头，惊疑不定地望向甚尔那360度无死角的世界顶级男模身材。 那腹肌，那大胸，他馋了很久了！ 他以为是日夜锻炼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吗！ 社长梦幻地自言自语：“我以后也想去当小白脸了……” 优子：“社长你清醒一点？！” 早纪踮起脚，鼓舞地拍了怕社长的肩膀：“你要加油啊，小白脸这一行竞争可激烈了。不光是你，杰哥未来的梦想也是成为小白脸呢！” 小白脸，最内卷的行业（？）。 此话一出，堪比上百吨的地雷在众人耳边轰然爆炸。 甚尔意外地转过头来，将视线投向夏油杰。 脸上写着“没想到你小子也是这样的人”。 夏油杰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哇塞，夏油同学表面上很正经，没想到背地里……” “不过有一说一，夏油同学真的有这个资本啊。” “脸这么好看，确实。” 社长立刻被挑起了斗志，他几步上前，盯着夏油杰的脸，握紧了拳头：“夏油杰，我承认我学习上不如你。但是在这一行，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社长成功被早纪的沙雕病毒传染，并且同化变异为了更可怕的物种：“我，八柳云，才是未来的世界第一小白脸！” 决定了，他要成为像甚尔先生那样优秀的男人！ 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彻底被甚尔圈粉，成为了仅次于禅院家某封建金发男的迷弟。 社长在情绪激荡之下，甚至一把揪起了夏油杰的领子，试图在与他的对视中进行气势上的交锋。 夏油杰的眼神极其疲惫：“……” 妈的智障。 你好，你又是哪个医院的在逃神经病？ 第36章 无所谓了 话剧彩排有条不紊，当社团成员们都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全身心投入工作时，时间过得格外快。 一转眼，天气渐凉，秋色染红了枫叶，红枫飘落校园时，话剧社正式表演的钟鸣声远远传开，吸引了全校的学生。 电影的IP属实爆火，哪怕是改编而成的同人舞台剧，都引来了不少感兴趣的目光。 话剧社成员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本来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然而在正式表演的前一天彩排里，出了亿点点意外。 话剧彩排到第四幕，没有早纪和夏油杰什么事了，他们便搬来小板凳排排坐喝可乐，观赏其他人的表演。 不得不说，自己上场演感觉尬，但看别人演，就是微妙的“倒霉的不是我一个人”这种蜜汁酸爽。 -- 第67页 经由了甚尔为期一个月的斯巴达训练后，话剧社的成员们已经今非昔比。 一拳一个小朋友，一脚一个大钢管，虽然没有达到徒手锤裂墙壁的程度，但即使是社团里最柔弱的优子，现在也能正面刚上学校外的不良少年团体，并且一个人把他们揍趴下。 优子1v10且单方面碾压混混团体的战斗录像保存在了社长的u盘里，准备作为年末社团庆功宴会时的“精彩回顾”素材。 孩子们变强了，这是一件好事，夏油杰和早纪都喜闻乐见。 除了社团的一些成员发现自己每天早上睡醒时掉落的头发更多了以外，几乎没有弊端。 夏油杰兴致勃勃（幸灾乐祸）地围观舞台剧最后一幕彩排，社长大喊了一声“action”后，海藤瞬第三十八次绷紧一张恶人脸，猛地把祢豆子的小木箱抢了过来。 他左手提木箱，右手反握日轮刀，恶声恶气：“鬼这种东西，就应该一个不留地全部抹除！” 然后，他将刀刃刺下去……刺下…… 所有人看着停在木箱口的刀刃，和不停手抖的海藤瞬，都默了。 刺了，但没有完全刺。 海藤瞬呜哇一声扔掉了刀，开始哭泣：“社长！我做不到啊，呜呜呜我下不去手啊社长！！” 他一屁股坐在了舞台上，自暴自弃地抱紧了自己。 “祢豆子那么可爱，怎么能伤害她！呜呜社长我真的做不到啊……” 社长：= = 很好，第三十八次NG。 整场戏就卡在了海藤瞬这里，他真的很怀疑明天的演出能否顺利进行。 优子感觉自己就是个复读机，声音很是无力：“不是的，箱子里面没有人……海藤你就做个样子，只要把假血包刺破就好了。” “可是、可是……”道理他都懂，但意识上就接受不能啊。 社长捂住了脸。 一开始海藤瞬彩排的时候，社长是非常惊喜的，因为或许是常年中二的缘故，海藤入戏很快，丝毫不自我尴尬。 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海藤瞬入戏快，单纯指他适应舞台环境快，不代表他进入了角色。 一旦开始演戏，海藤瞬的意识里就会把舞台上的场景当真，比如“箱子里真的有一个祢豆子”，但他和不死川实弥这个角色又格格不入，导致每一次进行到不死川“辣手摧花”的情节时，海藤瞬就接受不能了。 这样下去不行。 优子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不这样，我们先不用箱子，随便找个其他什么东西替换，让海藤适应一下？” 社长想了想，觉得可行：“好。” 他吩咐道具组的成员找个类似箱子的物品，送到海藤瞬的手中。 接到任务的是个道具组的新人，他迷糊地看向摆放杂乱的储物箱，挠了挠头：“这个……组长说空置箱是放在哪里的来着？” “好像是右边吧……” 小型的储物箱交到了社长手里，他点了点头，把箱子放在海藤瞬身前，说道：“来，海藤，你对着它输出。” 道具变了，海藤瞬的入戏毛病也缓解了不少，他buff叠满，扬起刀，帅气地大喝一声，随着一道凌冽罡风从天而降，储物箱瞬间被劈开！ 在这里不得不夸一下甚尔。 天与暴君属实牛逼，哪怕是海藤瞬这个体废，到他手里都能变成徒手劈箱的勇士。 “哗啦——” 木屑四散飞扬，箱子被冲击力推入半空，除了星辰点点般的木屑外，还有柔软飘逸的布料，碎成一块一块，被风托起，缓缓降落…… 布料。 社长心头一紧，猛然回头。 负责服装的某位道具组老哥惨叫一声，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什么：“啊！！你在干什么——！！” 他痛哭流涕，扑上去抱住碎裂的布料：“这是鬼杀队队服啊混蛋！这个手感……是我第三次缝纫的，是我妻善逸的队服啊！！” 海藤瞬傻眼：“啊……啊？？” 没想到围观吃瓜也能天降横祸的夏油杰：？？？ 负责服装的少年顿时集火道具组新人：“你的脑袋里都是水吗？搬箱子的时候都不知道打开来看一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做事这么马马虎虎的，小心毕业以后入职了也要被开除！” 骂人措辞属实扎心，但考虑到被毁坏的是他的心血，情绪激愤也情有可原。 道具组新人瑟瑟发抖，嗫嚅道：“对不起，我错了……” 他看重量挺轻的，就以为是空置箱，哪里知道里面装了衣服啊。 社长拧眉，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时间紧迫，来不及追责究问了，先想想有什么补救办法。” 优子问道：“队服还有替换的吗？” “没有……”少年垂头丧气，“我一件件做出符合尺码的队服也很累的，哪还有替换啊。” 他摊手：“唯一剩下的只有女队服，那是我做蝴蝶忍队服的试错品，因为尺码大了，就搁置没用。但是我妻善逸也不可能穿女队服吧……额。” 少年噤声。 他看到优子骤然发亮的眼睛，社长若有所思的表情，内心冒出了不妙的预感。 夏油杰立刻起身：“告辞。” 事不过三。 他不可能再穿第四次女装了，不可能了！！ -- 第68页 社长不知道夏油杰曾经的壮举，他寻思着强迫一个初中生男性穿女装的确过分了点，遗憾地打消了念头：“那好吧，拓太你今天辛苦一点，看看能不能赶工？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饭。” 对方扯了扯嘴角：“我试试吧。” 优子咂舌，她刚才都脑补出十万字的我妻善逸·性转版的剧本了来着。 …… 舞台剧正式开场，演员们如约而至。 帷幕缓缓拉开，上场的是炭治郎、祢豆子的饰演者和富冈义勇（齐木楠雄饰）。 有了甚尔的操练，演员们拿起刀那都是实打实的真功夫，就在观众们为这精彩的打戏叫好时，后台也并没有闲着。 离早纪他们上场还有一段时间。 早纪换好了演出服，着急地瞥向后方。 夏油杰钻进了狭窄的更衣室，拓太赶忙拿出一件缝缝补补的队服：“夏油你先试试看。” 夏油杰勉强换上了，尺码改小了，他穿着有些紧。 不过撑到演出结束应该没问题：“可以，就这样吧。” 更衣室的木板门旋开，早纪立刻去拉夏油杰的手，“杰哥你终于换好了！快，马上就到我们了……额。” 嘶拉—— 也许是早纪对自己的力气没有数。 也许是夏油杰低估了自己的身量。 又或许是拓太高估了布料的质量。 夏油杰被早纪扯了两步，一个大跨步，裤子立刻从中间撕裂开来，露出了内裤的一角。 早纪沉默地低下头。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视线下移。 噫……居然是北极熊图案的。 夏油杰：“你们给我转过头去——！！” 拓太目瞪口呆，他强迫自己忽视夏油杰的内裤图案，人家喜欢穿什么是人家的事，过多关注就不礼貌了。 当务之急是服装问题。 “没时间了。” 齐木楠雄那边即将收场，观众们正在等待早纪他们上台，早纪急得团团转，最后瞥一眼没裤子穿了的夏油杰，一跺脚：“我先去舞台上拖一会儿，杰哥你……随时应变吧！”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挽救他了。 话剧社成员们目送早纪冲上舞台的背影，拓太咽了口唾沫，声音颤颤巍巍：“夏油，你看……？”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刻，他脑中回想的是这一个月辛苦排练背诵剧本被甚尔按着磨擦的一幕幕，那些辛苦统统化为了不灭的信念，在他心里熊熊燃烧。 他可是被折磨了一个多月啊！ 怎么能让努力付诸东流！ 夏油杰忽而扭头，眼神犀利，气势万丈：“拓太，把那件女队服拿出来！” 拓太：“啊？？” “愣着干什么，拿！” “哦、哦哦……” 然后，所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夏油杰当场换衣，可能是觉得反正都被看光了无所谓了，只借着拓太和社长的身躯遮挡视线，夏油杰火速把裂开的裤子脱掉，换短裙，套上衣，就连给自己戴假胸的动作都是如此的熟练。 夏油杰一伸手：“发圈。” 优子递过去。 金色的假发斜扎上了一个小揪揪。 夏油杰再次伸手：“假睫毛。” 化妆师递给他。 眼睫如蒲扇，忽闪忽闪。 夏油杰把头发往前一撩，反手探向背后，拉上拉链，将自己光洁的后背遮盖住，一个雪白的“杀”印在队服上。 一系列动作不超过两分钟，甚至早纪还没演完自己的独角戏。 我妻善子，新鲜出炉。 人们惊呆了。 社长梦幻地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夏油，你好熟练啊……” 夏油杰没理他，看向了优子：“剧本有改动的地方吗？” “没、没有！”优子被他的气场吓到了，立刻挺胸收腹头抬高，“我妻善逸的性格，性转一下也没有什么违和感，夏油你就这么演吧。” “好。” 夏油杰面色自然地走上了台。 在走动的时候，他还有闲心想：比起裤子，宽松的裙子确实要更加方便行动啊。 第37章 时空转换 《大正弑鬼录》的IP有多火，它的二创作品就有多丰富。 数量一旦超出一定限度，产品就开始内卷，但是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同人地带，由八柳云社长导演的改编话剧，仍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在校内火了，有同学将话剧录像上传到推特，不出一周，转发超过十万。 这一个小小的校园话剧社团，就此推特出道。 而针对于“我妻善子”这个原作性转角色的讨论度，更是高达离谱的八万多。 各个国家的人互相飙着熟练或者不熟练的英文单词，表达自己对这一角色演出的感叹。 【真的是……大开眼界。】 【镜头太远了，看不太清晰。话说这个演员真的有眼睛吗？】 【可能是特地选择了眼睛小的饰演者，从远处看就像是睡着了。多符合善逸（善子）的人设啊。】 【楼上说得对。】 最可怕的是，在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现代社会，竟然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发觉“我妻善子”的饰演者是一个男生。 都不知道是该说夏油杰牛逼，还是夏油杰真惨。 -- 第69页 当然。 话剧风波如何发酵，人们都只敢在背地里讨论，他们是万万不敢捅到夏油杰面前来的。 至少在夏油杰那里，这一页算是翻篇了。 又是一日的午休。 “漆黑之翼”四人组破天荒没有选择天台聚餐，而是来到了教学楼下，把野餐垫铺在薄薄一层红枫上，欣赏这秋日的景色，顺便闲聊即将到来的秋游。 “学校组织的秋游，一共持续四天。” 海藤瞬关切地看向他们之中最小的女孩：“话说，早纪会和我们一起吗？” 初中部和小学部，应该是错开来的吧？ 早纪点点头，对海藤瞬展露出一个安心的笑颜：“我已经和老师说过了。老师愿意通融，让我跟着初中部一起走。” “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 在期中考试的家长会之后，老师们就变得非常好说话，看向早纪的目光总是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同情。 海藤瞬兴高采烈地欢呼一声。 “话说齐木，你真的一点都不期待吗？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 被点到名的齐木楠雄：“……” 他只回了一个木然的眼神。 对不起，和这帮人混在一起，几乎是肉眼可以预见的各种意外状况。 齐木楠雄很想拒绝，但为了避免世界线走向曾经观测到的可怕未来，他不能离开早纪太远，否则事情不好掌控。 更何况…… 想起了一件更加闹心的事，齐木楠雄颇感心累。 昨天放学回家时，他发现自己那个自暴自弃跳级上哈佛的哥哥齐木空助，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一回家就给他带了个“惊喜”。 “哟，楠雄。”头戴天线似的屏蔽仪装置，齐木空助笑眯眯地对他招手，“好久不见。” 在支走了两个笨蛋父母后，齐木空助难得不卖关子，遥控着机器人把一个巨型滚箱推了过来。 “你上次跟我提了一下世界线偏差的事，我很感兴趣，所以顺手就把这东西做出来了。” 铁皮箱一层一层剥开外皮，终于显露出了其中被严密保护的黑科技装置。 齐木空助介绍道：“灵感还是来源于意大利波维诺家族的‘十年火箭筒’，功能也是与未来的自己进行互换。嘛，不过我做出来的装置，可比那个火箭筒要便携多了，强度也更高。” “我将之命名为‘时空转换仪一号’，性能是稳定的。不过由于至今没有实验体，这个转换仪究竟能跨越多少年的时间，我还没有得出确切的数据，” 齐木楠雄：“……” 他的哥哥是不搞事就会死星人吗？ 齐木空助轻快地笑道：“所以麻烦楠雄帮我收集一下数据啦~啊，别想拒绝。绕开你的超能力，偷偷把转换仪放在你身上这种事，我还是做得到的。” 齐木楠雄顿时露出了不爽的神色。 【你在威胁我？】 “怎么会，只是想久违地和弟弟进行一场比赛而已。”齐木空助的表情无害极了。 然而齐木楠雄知道，无害什么的都是表象。 在齐木空助这个智商爆表的天才眼里，除了家人之外，全世界的人都是猴子，唯一能让他感兴趣的存在只有齐木楠雄。哪怕是世界毁灭，在他心里的重要等级都得往后排，“与楠雄比赛”这件事永远是顺位第一。 老反社会人格了。 齐木楠雄不喜欢这个哥哥，除了他们的性格实在相处不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齐木空助说得对，超能力者也无法全方位防御住高智商天才，不得已的时候，只能选择妥协。 于是他默认了。 左右不过多带一样东西出门而已，收集数据？他才懒得做。 …… 大巴车徐徐前行，长相可爱、声音柔软的早纪得到了一车学长学姐们的宠爱，赶路途中丝毫不枯燥，早纪被他们抢来抢去，手里塞满了各种薯片饼干和糖果。 夏油杰忍了几十分钟，终于忍不住了：“我说你们，该把人还给我了吧？” 早纪明明是他带来的吧，上车之后还没捂热乎，小姑娘就被别人抢走了。 有人打趣他：“哎，就让早纪陪我们玩玩嘛。还是说夏油你吃醋了，你其实是个妹控？” 夏油杰面无表情：“我不是。我会这么说，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 看看早纪妹妹的脸，每人上去掐两把，白乎乎的小脸蛋都被掐红了。 她又不是他们的玩具。 夏油杰强势了一把，不由分说地把陷入学长学姐宠爱沼泽的早纪拎了回来，直接把人放在自己的腿上，双手圈着女孩的腰，“行了，早纪也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儿。” 刚想揉揉小妹妹脑袋的学姐：“……” 夏油杰你果然是妹控吧！ 小孩子的精力来得快，去得也快，或许是夏油杰的怀抱太舒服，睡意上泛、晕晕沉沉之间，早纪的头靠在他的胸膛，蜷缩着沉入了梦乡。 夏油杰警惕地低头看了一眼。 万幸，早纪睡觉不流口水= = 午餐时间，大巴车选在郊外停下，老师给了学生们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让他们自己去找地方野餐。 海藤瞬欢快地招手，“这里！齐木，夏油！” 他把野餐垫铺在了小山坡上的一处树荫下，正好遮蔽午时炽热的太阳。 -- 第70页 早纪睡得正香，被夏油杰摇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圆框眼镜都歪了几度。 夏油杰无奈地帮她调整好眼镜，“真是的，让你不注意爱护眼睛……这么小就戴上眼镜了，生活各方面都很不方便吧？” 早纪讪讪地笑了一下。 她总不能和他说，这是爸爸送她的咒具眼镜吧…… “行了。肚子也饿了吧，下去吃饭？” “好！” 午休的时光总是伴随着惬意和倦怠，茶足饭饱，除了补过觉的早纪以外，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也各自找位置睡午觉了。 海藤瞬看了看睡成一片的同学们，表情难掩失望：“哎，难道真的要如此虚度光阴吗？明明是为暗影联盟收拢伙伴的最佳时机……！” 齐木楠雄躺在野餐垫上，闻言默默地转了个身。 他其实不困，但为了不被海藤瞬拉下水，他必须“睡着了”。 如此对自己催眠暗示三秒钟，齐木楠雄顺利入睡。 早纪打了个哈欠，蹭到夏油杰的身边。 海藤瞬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少年。 虽然心情有所失落，但他体谅了舟车劳顿的同学们，在回头看向齐木楠雄时，他眼尖地发现了一点违和的地方。 “齐木的口袋里放了什么啊……鼓鼓囊囊的，这个姿势睡着，真的不会咯到肉吗？” 怀着对同学的关心，海藤瞬把齐木楠雄口袋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状的圆环装置。 放在太阳底下，反射着刺目的白光。 “……嗯？” 就在这时，早纪因为躺得不太舒服，不安分地滚来滚去，野餐垫范围就那么大，她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海藤瞬。 海藤瞬的手一抖，装置脱手掉落：“啊！” 他的惊叫唤醒了早纪，女孩睁开眼，茫然地看向他：“怎么了……” 咚。 装置砸在了早纪的额头上。 海藤瞬面露惊恐。 夏油杰猛然抬头，伸手想去抓她：“早纪！” 齐木楠雄因为自我催眠大成功，还在香喷喷的梦里。 装置的启动只需要一瞬间，夏油杰来不及了。 他眼睁睁看着早纪仰起脑袋，整个人被装置散发的淡金色光晕笼罩住，随即身影渐渐变淡，消失。 “……” 然后，一道更加高挑的身影，背对太阳站立，影子被拉得纤长，投在两名少年的身上。 看清了突兀出现的人的面孔，夏油杰的表情凝固了。 他缓缓打出了一个？ …… 场景骤然变幻，那是宛若云霄飞车般眩晕的刺激感。 早纪好不容易缓过神，五感回拢，她试着抓了抓自己的五指，灵活性还在，看样子身体没有被麻痹。 还能感受到手底下暖乎乎的体温……嗯？体温？ 早纪僵硬地垂下头去。 一张她熟悉万分、却更加成熟的五官轮廓，就此闯入了眼帘。 二十六岁的夏油杰嘴角噙着饶有趣味的笑意，长开的眉眼更显成熟风姿，半长的黑发凌乱披散，他上衣的领口被扯开，扣子脱落，胸膛大敞。 而早纪就跨坐在他的腰腹上，双手撑着他的胸膛。 “哎呀，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时候互换……” 男人轻笑，胸腔微微震动，眼里的暧昧却愈发浓厚。 “真是，太扫兴了。” 早纪像是被无量空处了。 表情空白，大脑宕机。 什什什么扫兴？？ 夏油杰故意逗她，抓起她的手，引着她去触摸自己的脖颈，“嗯？这种情况，难道不是看一眼就知道的吗？” “……” 是的，早纪看见了。 夏油杰白皙的脖颈上，有一个显眼至极的、用力至深的牙齿印，那块皮肤通红，还在微微渗血。 早纪“嘭”的一声原地炸开。 啊啊啊啊啊啊——！！ 夏油杰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恶趣味取代了先前的旖旎，占据了他整颗心脏。 本想再接再厉，谁知此时房门忽然打开。 “杰，你之前拜托我的事……” 看到房内的景象，五条悟戛然而止。 然后，他默默地掏出了手机。 夏油杰冷静地问道：“悟，你干什么？” 五条悟冷静地回答：“杰，我在报警。” 第38章 忽然戏精 深色的窗帘被整齐卷起，悬挂在玻璃窗前，阳光毫无阻碍地穿入室内，星点碎屑般的光尘在男人四周漂浮起沉，全方位无死角地展露出了他姣好的面容。 早纪扭过头去，迷惑地注视着他。 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身量高挑，目测在一米九以上，皮肤冷白色调，像是从来没被紫外线侵蚀过，把一件衬衫穿出了男模的架势，墨镜架在鼻梁上方，雪白的碎发贴在鬓间，描摹面部轮廓也能轻易看出他是个绝世大帅哥。 这种气质的人，早纪看过一眼肯定不会忘记的。 对方大步走来，早纪下意识地往夏油杰怀里缩了缩，贴近安全感的源头。 却不料，她的动作逗笑了五条悟：“早纪酱小时候居然这么傻乎乎的吗，主动把自己送到老虎的口中？” 夏油杰淡定地坐起身，理了理散乱的黑发，若无其事道：“总比你这个看上去就是可疑人士的家伙好。” -- 第71页 五条悟啧了一声：“至少我可不会想对幼女下手，变态啊杰。” 夏油杰打出问号：“这话你给我讲清楚，谁要对幼女下手了？？我只是看早纪可爱逗逗她……” 他说话途中，为防止早纪乱动，单手把她抱住、托起，让早纪坐在自己的胳膊上。 见小姑娘还是不在状态的懵逼脸，夏油杰顿了顿，随即软和了眉眼，声调放轻：“别担心，早纪。你应该是和未来的你置换了，一天之后就能回去，你把这当作一场奇妙的旅行就好。” 早纪捏住夏油杰的衣袖，闻言点了点头，不作声。 她的听觉非常敏锐，能让她瞬间判断出此时的情状。 除了刚转移时空时慌乱了一瞬，早纪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没什么好慌张的。 因为这四周的心跳声……都在诉说着如水般的包容和温柔。 尤其是自己贴着的这个男人。 成年后的夏油杰，心跳声沉稳有力，一振一振的韵律像是大海的潮起潮退，如山峦、群石，定在了人的心湖，源源不断地施予安全感。 尤其是……在他看向早纪的时候。 早纪双手捧脸，感觉面颊莫名发烫。 当他的眼底映出她的身影时，心跳声便出现了微妙的变化，那是早纪从未接触过的陌生情愫，一丝一丝地缠绕着、轻抚着，像是深夜绽放的昙花，沉稳中多出了柔软的情意。 早纪被他托在胳膊上，一动不敢动。 她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心想难道这就是成年男人的魅力吗……？ 上一次早纪被这么抱着，还是在好几年前，爸爸宽厚的怀里。 那时，她听着爸爸的心跳声，心底也是涌出了未知的温暖情感，怎么都听不腻，恬静而安然的声音，她闭上眼睛，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此时的场景与回忆重叠，驱使早纪不由自主地抬首，目光落在夏油杰的脸上。 夏油杰低头看她，浅浅一笑：“怎么了？” 早纪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杰哥，你真的好像我的爸爸呀……” 夏油杰：“……？” 五条悟：“噗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夏油杰就此定格的微笑，早纪迷茫地眨了眨眼，而另一边的某个白发成年男性已经笑得快要扶不住墙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只要有早纪在，就永远不愁没有杰的黑历史可看哈哈哈哈哈！尤其是开窍之前的早纪，整个一名贵的木头，杀伤力更是翻倍。 五条悟笑得直不起腰，眼角沁出了生理盐水，他把墨镜摘下来，手指擦掉眼尾的泪滴。 早纪妹妹啊，你把他当爸爸，他却想（消音）你啊！ 终究是错付了。 夏油杰头疼地按住了太阳穴，“快闭嘴吧，悟。” 不能再让他纠缠下去了。夏油杰把早纪的头按了下去，示意她别再说话。 “悟，你之前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五条悟清了清嗓子，眼底笑意未散，无尽天空般的眼瞳坦然地暴露于空气中，早纪不自觉地被这对天然美色吸引了视线，五条悟还趁机朝她抛了个媚眼。 “【药】送到了。”五条悟懒洋洋地说道，“顺便，这回送【药】过来的，是伏黑甚尔。” 夏油杰听见这个名字，条件反射地拧眉：“哈？” 早纪仓鼠探头：“爸爸？” 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怂恿道：“小早纪难得来一趟，就让她去看看呗。说不定能看在小早纪的份上，酌情降价呢？” 夏油杰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能减缓一点涨价速度我就谢天谢地了。降价，这比你明天突然倒戈烂橘子们并且宣布要和诅咒师友好联谊还不可能。” 五条悟想了想，一脸深沉：“嗯，你说得对。” 早纪只感觉，他们说的每一个单词自己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早纪左看看，右看看，趴在夏油杰的肩膀上，扯了一下他的头发。 她凑到他耳边：“杰哥，你们在说什么呀？” 夏油杰很自然地吐露道：“哦，在说早纪的彩礼金啊。” 早纪神情空白。 彩彩彩礼金？！ “是啊。”眉间拢着愁绪，夏油杰丝毫不觉得对早纪直言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对，他抱怨道，“早纪你爸爸太狮子大开口了，明明几年前还说好是一百亿彩礼钱的，过了没多久，就涨价到了两百亿。” 啧。 夏油杰越想越不爽：“按他这个涨价速度，我就是打劫了日本国库也不一定能娶得到人，这合理吗？” 早纪捂住耳朵，鹌鹑似的低下脑袋，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现在她不是脸颊发烫了，是浑身都在烫，体温高到不正常，头脑经历了一场火山爆发。 内心土拨鼠尖叫：啊啊啊你不要再说了——！！ 她不理解，她不明白，这个未来线到底是怎么走出来的，她、她怎么可能会和夏油杰…… 五条悟偷笑：“杰你又不要我的资助~不然还能再轻松一点呢。” 夏油杰在这方面格外固执，他义正言辞道：“那不行，别的地方借就借了，彩礼钱是肯定不能拿你的啊。不然以你的德性，我很怕结婚不了两年头上就会发绿。” 只有断绝了这唯一的联系，才能杜绝这个可能！ -- 第72页 五条悟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喂，我是那样的人吗？！”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他也是明白的好吧！ 夏油杰不理他，他只是瞥了这个损友一眼。 然而那一眼里包含的嫌弃，已经诉尽了答案。 夏油杰快步越过对方，径直下了楼。 这个海景别墅空间宽敞，面积可观，从楼上的卧室走到一楼的大客厅，花费了他们一分多钟。 远远的，就能眺见客厅沙发上一个黑色衬衫的男子，正无所事事地拿遥控器不停换台，一个小型的白色医药箱搁置在他的脚边，那大概就是五条悟所说的【药】。 几人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黑发男人懒懒地瞟过去一眼。 然后，目光就收不回来了。 伏黑甚尔高高挑眉，视野焦距落在夏油杰怀里安静如鸡的小女孩身上。 “这丫头是……？” 早纪正想回头，后脑勺却被夏油杰忽然按了一下，强制她不要动。 只听夏油杰声调沉重，如同一个扇形统计图，掺杂了三分心虚三分愧疚还有四分的决心。 “是的，正如你所见。”夏油杰微微抬头，落在旁人的眼里，只能看到他的些许无奈，却又不曾后悔的决意，“一直以来瞒着岳父，真的很抱歉。” “我和早纪，确实有一个孩子。” 手臂上抬，稍稍托起僵硬如雕塑的小早纪，“你看，她多可爱啊。”夏油杰轻笑，语调忽然柔软而慈爱，正如每一个深爱着女儿的父亲。 伏黑甚尔：“谁是你岳……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夏油杰这一波骚操作下来，震撼的不止是早纪和伏黑甚尔，就连刚刚下楼的五条悟，都陡然停滞了脚步。 五条悟的墨镜歪了。 杰，不愧是他的挚友！ 伏黑甚尔站起身，微眯起眼，杀气不要钱似的往外放。 很显然，段数高到大气层的夏油杰并不慌乱，他入戏很快，只听又是一声苍凉的叹息：“我可以发誓，定束缚也可以，我一定会好好对待早纪的。所以岳父大人你就成全我们吧。” 夏油杰打起了孩子牌，他放开扣住早纪后脑勺的手，把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女孩转了个身。 “她长得多像她的妈妈啊。” 这一波，这一波是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他就不信了，伏黑甚尔还能想出什么点子阻挠他！ 伏黑甚尔面容扭曲，只是瞥了小早纪一眼，狞笑着活动手腕：“很好，看样子你小子已经做好进重症监护室的准备了吧？” 丑宝拱啊拱，吐出了一个咒具大刀，伏黑甚尔挽了个刀花，刚刚把尖锐的杀气对准夏油杰。 忽然，夏油杰的脸色惨白如纸，身躯摇摇晃晃，连着后退了三步，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夏油杰颤颤巍巍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啊，我的肚子……” 他扭头看向伏黑甚尔，狭长的黑眸蒙上了一层雾气：“岳父大人，我知道你气上心头，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如果你一定要揍我的话，请等我降下这第二胎。” 伏黑甚尔：“……你他妈在说什么鬼话？” 夏油杰捂住嘴，轻轻干呕了一声，额头渗出了汗水，脸色更加难看。 “是这样的，我听说怀胎的女人都很辛苦，我不忍心让早纪承受那份痛苦，所以拜托了齐木空助，请他帮忙研发出了男子生育的技术。” 夏油杰又是一声干呕：“唔……我是第一个成功的实例。” “所以，岳父大人，能不能请你收一下杀气呢？”夏油杰虚弱一笑，“我怎么样无所谓，但我怕动了胎气，伤到我和早纪的孩子……” 死一般的寂静。 伏黑甚尔傻了。 早纪傻了。 五条悟……五条悟没傻，他在一刻不停地疯狂录音。 天哪。 五条悟的内心感慨。 看看他的挚友被天价彩礼钱逼成了什么样。 第39章 比命重要 夏油杰，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正虚弱无力地倚靠着白漆墙壁，左手虚虚地扶着小腹，另一只手则捂着嘴，黑色的眼睫微颤，眸中闪烁着黯淡的光。 时不时的干呕，更是“身处孕期”的佐证，夏油杰的表现就好像他肚子里真的怀了一个孩子，小小的、脆弱的生命，让曾经睥睨四方的“最强咒术师组合”之一、强横无比的咒灵操使沾上了几分玻璃般的易碎感。 没有人会把“夏油杰”这个名字，与“孱弱”这个词联系在一起——除了伏黑早纪。 柔软得可以任由搓扁揉圆，易碎得轻轻一敲就能破裂，此时此刻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夏油杰，和威名远扬的咒灵操使扯不上半点关系。 这由云端骤然坠入黄泉般的落差感，梦境和现实之间的荒谬割裂感，成功让在场几个都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统统傻眼，他们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往下飘，定在了夏油杰平坦的、看不出有任何弧度的小腹上。 夏油杰猛地咳嗽了一下，扯出一个小幅度的微笑：“二胎的事，也是我和早纪商量了许久，才说服她同意的。” “这才刚怀了没多久呢。”夏油杰轻叹了一口气。 即兴自导自演的同时，夏油杰的大脑也在疯狂运转，从过去的记忆里搜索能应用到现在这个场景的经验。 -- 第73页 别说，还真让他检索到了。 那是一张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面孔，更准确的说……是一颗脑花，这十年里给他们添了鬼知道多少堵，最后凭借着“英雄母亲”的英勇壮举，震碎了他们三观的羂索夫人。 夏油杰稍微回忆了一下那位羂索妖妇的表演技巧。 他立刻活学活用，唇瓣抿起，牙齿咬得嘴唇泛白，额头渗出了更多的汗水，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在忍耐极大的不适。 那股浑然天成的、刺猬般的凌厉气势软化了，变为了温驯而和善的绵羊，他的黑眸里浮光轻颤，眼尾流泄出点点笑意，在看向小早纪时，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伏黑甚尔瞬间就看懂了，他的这副情态代表了什么。 ——这是一个被驯服的男人。 正如曾经的甚尔本人，从一个被禅院家驱逐出去的疯狗，变成了被“家庭”驯服的家犬。 伏黑甚尔沉默了。 他心情微妙地收回了咒具，杀气散开，不再针对于夏油杰。 虽然“男人怀孕”这事很离谱，但伏黑甚尔非常了解咒术师。 他可是知道的，这帮疯子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甚至为他女儿怀孕……也不是不可能。 嘶，赌不起。 伏黑甚尔让步了，夏油杰在与岳父的第三百六十八次对峙中，首次占据了上风！ 夏油杰的心情立刻阳光明媚，心想他果然用对了办法，这招杀伤力不错啊。 好，再接再厉，彩礼金降价指日可待！ 这波表演精彩至极，就连在一旁录像的五条悟都叹为观止。 话说这部手机256个G的内存，都快存不下杰的黑历史录像了呢。是时候该换一部了。 伏黑甚尔扫了一眼石化成雕塑的早纪，轻轻“啧”了一声，走到沙发旁边，把手提医药箱放在茶几上。 “这个月的【药】。”他扫视四周，皱了皱眉头，“话说早纪去哪了？” 小早纪猛地回过神来，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下定决心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时空穿越的事，果断抢答道：“妈妈去商城购物了，说是要添置一些小孩子的衣物！” 夏油杰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好，不愧是他的早纪，配合完美。 “……哦。”伏黑甚尔显然只是随口一问。只是在早纪出声时，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 他说道：“先说好，彩礼金必须付，别想奉子成婚。” 至于未婚先孕，瞒着他偷偷生了个“崽”？emmm老实说伏黑甚尔并不是特别关心，这俩人早就成年了，也该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他最关心的是彩礼金什么时候到账。 伏黑甚尔来这一趟大概就是送【药】的，尽管临近中午，却并没有留下来用餐的打算，夏油杰也没有挽留他。 早纪有问过为什么，被五条悟一语道破真相。 五条悟幽幽地说道：“这就是所谓的‘婆媳不和’吧。” 早纪：“……” 好像哪里不对，又好像哪里都对。 伏黑甚尔一走，夏油杰瞬间卸下了孕夫的伪装，腰不疼了腿不酸了精神倍有劲儿，他三两步走上前来，取过茶几上的医药箱，将之搁置在壁柜里，锁好。 他安静地听着两人的闲聊，也不反驳五条悟生动形象的比喻，在给壁柜上完锁后，他回过头来，眼神温柔地看向早纪。 “其实有一说一，我是真的有这个想法。”太久没有看到小时候的早纪了，一下子激发了他深藏在宝箱里的记忆，“这栋别墅大是大，但太冷清了。平日里除了悟，也没几个人会窜门，有了小孩子就热闹许多了啊。” 夏油杰指的是活力四射的那种真小孩，他们以前带的娃，伏黑惠也好，菜菜子美美子也罢，都进入青春叛逆期了，住在高专宿舍里，难得回一趟家。 唉，空虚啊。 五条悟秒懂他的意思，惊叹地瞥向夏油杰：“不会吧，杰，你真打算自己生？” “嗯……也不是不行。”夏油杰耸了耸肩，“反正只要早纪开口，我就愿意干。” 当然，还要想办法贿赂一下齐木空助攻克技术难题。 早纪安静如鸡，这段话信息量太大，她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五条悟：“牛逼。话说我还挺好奇的，你们该如何进行实际操作……” 夏油杰：“咳，悟。这里还有小孩子呢。” 成年人聊起孩子的话题是这般自然，早纪常常因为过于纯洁而和他们格格不入。她忍了几分钟，眼见话题越来越歪，她实在忍不住，举起手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我有个问题，好奇很久了。” 早纪指向被夏油杰下了三层锁的壁柜，他居然还放了俩咒灵当守卫。 早纪抬起头，疑惑问道：“你们一直在说的，那个【药】，是什么东西？” “………” 早纪没有想到，她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而随口抛出的一句话，会让客厅的气氛陡然沉寂，人声消弭，只剩下海风吹入窗户的呼啸声，震耳欲聋的寂静。 她……是不是问错了话？ 早纪忐忑地捏紧了袖口，但心底好奇的萌芽却愈发滋长。 忽而，浅淡的笑音打破了被寂静笼罩的不安，像是春风入湖，携来了花香缕缕，安定了她的心神。 -- 第74页 夏油杰弯下腰，把早纪抱在怀里。 “早纪想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五条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夏油杰熟练地开锁，把层层防护中的医药箱取出，拨开密码锁，医药箱应声而开。 呈现在早纪眼前的，是排列整齐的一瓶瓶药物，容积约莫十五毫升一支的口服液，但里面盛装的药液，是水一般的清色。 “这是……？” 夏油杰的声调忽然轻了下来：“是很重要的东西……早纪以后就知道了。” “很重要的东西？” “嗯，比我的命还重要。” 或许是为了一口气满足早纪的好奇心，夏油杰取出了一支小瓶，熟练地从抽屉里翻出橡皮筋、棉签、消毒液和注射器，目光瞥向五条悟：“过来搭把手，悟。” “知道了知道了~” 早纪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两个人的动作，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扼住了她的心脏，连呼吸都屏住了。 皮筋捆住了夏油杰的手臂，青色的血管凸出，针头扎入血管中，随着活塞拔起，殷红的血液被缓缓抽出。 抽血？ 棉签按在渗血的针孔上，夏油杰空不出手来，只好由五条悟代劳。 他取过药瓶，换了更加细小的针头，在其余两人的注视下，把夏油杰的血液注入其中，顿时，原先清色的药液被血染红，散发着诡异的光。 “好啦。”五条悟晃了晃药瓶，语气轻快。 “谢了，悟。” 早纪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了。 这是什么，“药”？什么药需要另一个人用血来兑？ 早纪的大脑一片混乱，驳杂的信息互相牵扯，一团乱麻，她无法得出准确的真相。 而看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样子……他们应该也是不会说的。 “再多的就不能透露了。”五条悟笑嘻嘻地揉了一下她的脸，“不然会对未来造成不可预估的影响哦。” “不用担心。”夏油杰温声道，“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也不会损伤到身体……所以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早纪。”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把小姑娘揽入怀里。 早纪却固执地抬起了脑袋：“那，最后一个问题。” 她紧盯着夏油杰的眼睛：“【药】是给谁用的？” “……” 沉默半晌后，客厅才响起了夏油杰妥协般的嗓音。 “是你，早纪。” 早纪的神情忽然一松。 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要服用药物。 但……是她的话，就好。 第40章 这不应当 夏油杰发觉自己立了一手好反向flag。 前不久还在抱怨“这么大的别墅，家里就两个人也太冷清了”，过了不到两个小时，他的LINE就被99+的消息给挤爆了。 在没有封口费的情况下，伏黑甚尔显然是不会刻意保守秘密的人。 他离开了没几个小时，全世界都知道了“夏油杰给早纪生了崽，现在怀上了第二胎”这一震撼全家的爆炸性新闻。 夏油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他：“……” 远在咒术高专的三个孩子都不淡定了，疯狂戳他头像，机关枪似的一个接一个消息气泡发射过来。 【菜菜子：夏油大人，这、这这这是真的吗！您怀了早纪大人的孩子？！】 从字里行间也能看出菜菜子的语无伦次。 和天性跳脱的菜菜子比起来，美美子的性格更加文静。 【美美子：夏油大人，请问几个月了？】 看这对双胞胎姐妹的架势，恨不得当场逃课买票乘新干线飞奔而来，她们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如同被天降巨瓜砸得晕头转向的两只猹。 和双胞胎相比，从小被早纪带到大的伏黑惠心理承受能力更高一些。 【惠：姐夫你……辛苦了。】 【惠：早纪姐是很负责的人，她会好好待你的，姐夫不用担心。】 夏油杰心想这个我当然知道啊。 可以说他们这一家子，除了没见到钱死不认账的伏黑甚尔外，其他的小辈们基本都承认夏油杰是早纪板上钉钉的丈夫了。 要不是伏黑甚尔的天价彩礼横亘在中间，夏油杰和早纪今年都能过上结婚纪念日了。 情绪最激动的，是同样身处东京，正就读于某私立高中的伏黑津美纪。 【津美纪：姐夫！！！我们家要有新成员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啊？去医院做检查了吗？】 包括伏黑津美纪这个普通人在内，竟然无一人怀疑“夏油杰怀孕”的真实性。 夏油杰，你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 伏黑津美纪亢奋的情绪通过无数个感叹号直观传达了过来，相较于身为男生的弟弟惠，和两个不谙世事的双胞胎妹妹，伏黑津美纪考虑得更多。 女生的心细体贴显露无遗。 【津美纪：姐夫，你这段时间千万注意身体啊，保持充足的睡眠，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不要喝凉水，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多摄入蛋白质、维生素……】 【津美纪：对了对了，姐夫的工作很繁忙对吧？我不太懂咒术界，高专那边可以请孕假吗？】 夏油杰：“……” 这就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 第75页 夏油杰抬头，冷不丁问道：“悟，东京高专能请孕假吗？” 五条悟“噗——”地喷了满桌子的茶水。 五条悟呛到了气管，剧烈咳嗽中：“咳咳……我还真不知，回头问问夜蛾校长？但是咒术界这么缺人，请孕假难度很大啊。” 说吧，五条悟又感慨地来了一句：“要是真的能连请十个月的假期，杰，别说你了，我都想怀一次孕试试看……” 夏油杰闻言，冷笑一声：“醒醒，你没女朋友。” 五条悟：？ 杰，你礼貌吗？ 夏油杰抽空，回复了伏黑津美纪一条消息。 【杰：请假应该很难。不过不用担心，我很好。】 家里的未成年有很多。 早纪那边，她有个亲弟弟，和一个义理妹妹，夏油杰这边则是收养了两个女儿。 但奇怪的是，这四个未成年里，夏油杰却对伏黑津美纪——家里唯一的普通人——感官最好。 可能是因为，伏黑津美纪的性格和早纪很像吧。 一样的珍爱家庭、心思细腻，一样的正直善良、坚韧不拔，若说两人之间有什么微妙的差别，只在于早纪的性格更加阳光开朗，而津美纪偏向温柔沉静。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情商贼高的伏黑津美纪，是全家第一个主动喊他“姐夫”的，并对弟弟妹妹们言传身教，堪称一大助攻。 夏油杰会讨厌她就怪了。 伏黑津美纪生活在正常的二十一世纪，对于烂橘子盘桓、封建残余浓厚的咒术界，她第无数次表达了不可理解的震惊。 【津美纪：什……！连请孕假都不行？咒术高专是这么压榨劳力的地方吗？！】 她义愤填膺，但内心也颇感无奈。 她只是个非术师，在咒术界的人眼里，话语的分量不过是毛毛雨吧。再如何诟病落后的体制，那些人也不会听的。 只能劝劝自家人了。 【津美纪：唉，那好吧……辛苦姐夫了。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这样，我今天下午请个假，来看看你们俩吧？】 【杰：嗯？不用了，你不是还要备战期末考试？】 【津美纪：考试哪有家人重要啊，而且我们都好久没来看望你们了。】 【津美纪：姐夫你好好休息。今天晚上，我把惠他们也带过来，给你们烧一顿营养餐。】 很好，伏黑津美纪已经完全是对待孕夫的苦口婆心状态了。 夏油杰握着手机，姿势一动不动惹人瞩目，早纪好奇地扒拉着他的领子。 “出了什么事？” “嗯……”夏油杰也没料到事情是这样的发展，他有些无可奈何，“消息被捅到弟弟妹妹们那里了，他们闹着要来看望我们。” “真的吗？！”喜欢热闹和团圆的早纪眼睛一亮，“我能见到长大后的小惠了？” “不止哦——”五条悟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他把自己的手机解锁，调出相册界面，将一张照片放大，展现在早纪的眼前。 早纪的眼瞳里，倒映出了一张全家福。 站在最中间的，是长大后的她和夏油杰。 成年后的她化着淡妆，唇釉微粉，眼尾晕红，笑意流入了梨涡。黑色长发梳在脑后，扎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而在她的脸庞，妖异的绯色斑纹如枝蔓般爬遍了额角一侧。 早纪眨了眨眼，随即若无其事地略过了她，扫向其他的面孔。 照片里的夏油杰紧挨着她，穿着休闲便衣的黑发青年笑容温润，斜刘海丸子头的发型这十来年都没有变过，他的臂膀微微弯起，以便让成年早纪挽着他，二人亲昵贴贴。 在早纪另一边的是伏黑甚尔，经过十年的沉淀，时间在甚尔的脸庞上镌刻了寥寥几笔，却丝毫无损他的俊逸，那股懒洋洋的气质没变，却少了一些氤氲的暗云。 剩下的，是四张早纪不太熟悉的面孔。 坐在成年早纪左下角的是一个海胆头的少年，早纪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家弟弟。 惠的右侧坐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女，和成年早纪一样扎着马尾辫，正对镜头微笑。 在惠的左侧，是一对双胞胎美少女，一个黑发，一个白发，从她们的穿着打扮中，就能窥见二人个性的差异。 一张全家福，七个人。 这已经大大出乎早纪的预料。 她愣愣地盯着照片，忽而鼻子发酸。 早纪有些狼狈地扭过头去，不想让人发觉自己的异样。 夏油杰轻缓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他在向她依次介绍。 “这两个孩子是菜菜子和美美子，是早纪和我一起收养的。惠身边的那个女孩，名字叫伏黑津美纪，是早纪未来的义理妹妹……” “妹妹？” 捕捉到了某个重点词汇，早纪蓦地抬头。 夏油杰眉眼弯起：“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那个时候我们还只是邻居呢。过分过问别人的家事，总归是不太礼貌的吧。” “反正结果就是这样，早纪有了新的妹妹，换了姓氏，早纪的爸爸也……”夏油杰顿了一下，“入赘到了伏黑家。” 早纪：“什么，爸爸嫁到了别人家！” 一时间，什么五味杂陈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早纪满心满脑都是这不可思议的事实。 -- 第76页 她喃喃着：“天哪，居然还有人愿意收爸爸做上门女婿……” 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夏油杰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努力抚平不自觉上扬的唇角。 “他们今天晚上会来家里聚餐，早纪你先随便逛逛，我去准备一下。” 留下这句话，夏油杰就把早纪抛给了五条悟，自己径直上了楼。 早纪迷惑脸：“他要准备什么？” 五条悟悠哉游哉地调试着录像设备，“谁知道呢~” …… 很快，答案揭晓了。 日落西山，四个结伴回家的在校学生同时伫立在别墅门外，面面相觑。 “你按门铃还是我来……？” “额，你来？” “我不太想……” “哎你们几个，这有什么好别扭的。”最懂事的津美纪摇了摇头，“姐姐和姐夫肯定会欢迎我们的，不用担心啦。” 于是，某种程度上非常天真的伏黑津美纪按响了门铃。 没过多久，门把手被拧开。 面色苍白、身着宽松孕夫服的夏油杰站在玄关处，对呆若木鸡的四个人笑了笑，右手习惯性地扶着小腹。 “你们来了啊，请进。” “……” 没有人动作。 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往下移，再往下移。 走动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但当夏油杰停下脚步，衣料贴在他的肚子上时，能明显看出小腹处显出了微的弧度。 居然，已经显怀了。 四人沉默。 津美纪第一个回过神来，她打着哈哈迈进别墅大门，顺手把提着的慰问品放在墙角。 “姐夫你坐，我们自己来就好。”津美纪吓得一个箭步冲上去，扶着夏油杰在沙发上坐下，回头招呼其他的弟弟妹妹，“我等会儿要去厨房，你们过来搭把手！” 伏黑惠平复好了心情，把购物袋提到了客厅。 “姐夫，这是我们来之前买的补品。听说怀孕期间要注意营养摄入，我们就买了许多高蛋白质的食材……”说话期间，伏黑惠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腹部。 夏油杰面带微笑，稳如老狗。 “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我们应该的。”伏黑惠四处环顾，“早纪姐呢？” “她有事外出了，要一天后才能回来。” 说罢，夏油杰轻叹一口气，眉头微微拢起，声音染上愁苦，把“孕夫”的敏感脆弱、情绪化的一面活灵活现展露了出来。 “早纪姐，居然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家？”伏黑惠皱眉。 “当然不，我还有个懂事可爱的大女儿啊。”夏油杰见招拆招，准备万全，只见他往楼上喊了一声，“宝贝，快下来吧。见见你的舅舅阿姨。” 早纪：“……” 神他妈舅舅阿姨。 早纪同手同脚下楼了，被夏油杰亲昵地搂入怀中。 伏黑惠的目光随之挪移，在看清了小早纪的长相后，他猛地抽了一口凉气，愕然道：“这……” “和早纪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对吧？” 伏黑惠眼神极其复杂。 他艰涩地开口问道：“你……几岁了？”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在她背后戳了四下。 早纪福至心灵，脆生生应道：“我四岁了！” 四岁。也就是说，他的姐姐起码五年前就和夏油杰搞在一起了…… 算了算年龄，伏黑惠觉得有点心肌梗塞。 还好，怀孕的是男方！不然他就要报警了！ 伏黑惠不敢细想，麻利地去了厨房，给津美纪打下手了。他怕自己再多待一秒，精神会受到不可逆转的刺激。 现在留在客厅里的，还剩下菜菜子美美子两人。 她们的目光十分纯洁，带着全然的，对新生命的好奇，打量着夏油杰的小腹。 “我听说，胎儿是有意识的。”菜菜子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戳了戳夏油杰的腹部，“我能和小妹妹、或者小弟弟说说话吗？” 夏油杰：“……嗯，当然可以。” 在早纪心如死灰的凝视中，菜菜子开始巴拉巴拉，一口气不带停地诉说各种校园趣事，活脱一个话痨。 好不容易喘口气，菜菜子期待地把耳朵贴在夏油杰的小腹上，鬼知道她听到了什么，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好像，好像在动！呜哇我听见了，这孩子很高兴的样子！” “真的吗？我也要听！” 于是，现状就变成了双胞胎一起侧耳贴着夏油杰的肚子，努力倾听胎儿的声音。 早纪：“………” 这他妈，不应当。 第41章 兵荒马乱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早纪从小含辛茹苦把弟弟和爸爸拉扯到大，她的弟弟妹妹也各个贤惠，伏黑津美纪和伏黑惠在厨房里忙碌了半个多小时，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伏黑津美纪把围裙卸下来，微笑道：“是专门给姐夫准备的营养餐哦。” 夏油杰捂着嘴，闻言轻声道：“劳烦你们了。” “都是一家人，就别跟我们客气了。”伏黑津美纪摇了摇头，“早纪姐那么心疼你，要是姐夫养怀了身子，姐姐肯定会责怪我们的。” 被狂cue的早纪本人：“……” 她木然地把脸埋到了饭碗里。 -- 第77页 五条悟趴在另一边的桌子上，额头抵着桌面，身体如得了帕金森一样疯狂抖动，无声地狂笑。 惠和津美纪在忙着上菜，双胞胎也没闲着，她们“噔噔噔”地跑去冰箱，把冷藏的饮料取了出来。 难得团聚，没有酒水尽兴怎么可以呢。 已经进入青春叛逆期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对视一眼，双胞胎的默契让她们配合无间，一人取出矿泉水的空瓶子，另一个人把饮料倒入其中，随即她们撬开白酒的瓶塞，把酒液倒进空了的饮料瓶里。 夏油大人和早纪大人，总是拿“未成年不能饮酒”的理由堵她们，连尝尝酒的味道都不行！ 明明五条老师都说了，他们俩在年轻时也不是什么三讲四美的好学生…… 她们偏要勉强！ 菜菜子戳了一下妹妹，美美子立刻会意，捧着饮料瓶就往餐桌上走。 夏油杰扭过头：“美美子，这瓶饮料……” 美美子忙开口道：“夏油大人不能喝！怀孕期间喝冷饮不好，而且这还是碳酸饮料呢，要考虑孩子啊。” 夏油杰梗住了喉咙：“……” 菜菜子又取了两瓶正常的果汁，打着哈哈说道：“纯粹是我和美美子想喝碳酸饮料而已。这里还有果汁呢，我去热了一下，夏油大人应该也是能喝的。” 从未被如此体贴入微地对待过的夏油杰：“……嗯。” 心情甚是复杂。 五条悟像是终于笑够了，口袋里刚洗出来的黑历史照片鼓鼓囊囊，他欢快地举起手：“美美子酱~这里要一杯！” “好的，五条老师。” 反正五条老师是成年人，又经常和她们狼狈为奸，应该没什么事吧。 怀着如上心理的美美子，毫无防备地给五条悟满上了一杯酒。 除了双胞胎和五条悟外，夏油杰被勒令只能喝温热的橙汁，惠和津美纪两杯凉白开，而早纪得到了一杯沁凉的桃汁。 为了照顾孕夫，人们有意无意地把夏油杰围拢在最中间，防止他出什么意外。 晚餐丰盛，手艺绝佳，早纪尝了几口便眼睛微亮，毫不吝啬溢赞之词，大力夸奖津美纪的手艺。 伏黑津美纪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脸色微红道：“这没什么。早纪姐做的饭菜才是真的好吃呢……我只是想为早纪姐分担一些家务而已，手艺算不上多好。” 顿了一下，伏黑津美纪不无感慨地看向夏油杰：“姐夫以后一定有口福了。” 伏黑惠并没有吭声，但从他的神态来看，显然是对这番话持赞同态度的。 早纪：“……” 不行，她快支棱不住了。 未来的弟弟妹妹是怎么了，三句话不离早纪姐，彩虹屁劈头盖脸砸过来，她几度快要窒息。 早纪害羞得指尖微颤，不安地摩挲着筷子，不得已，只好转移话题道：“津美纪……小姨，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家的呢？” 这话问得突兀了，好在早纪如今披着个小孩子的马甲，童言无忌，自然不会有人觉得冒犯。 津美纪闻言微愣，随即露出了些许怀恋的神色。 “这个啊……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呢。” 伏黑津美纪亲切地给她夹了一块鸡腿，那些未曾褪色的记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构成了温暖到令人落泪的图卷，于她的口中娓娓道来。 “我一开始不属于这个家，只有一个母亲。” 提到“母亲”一词的时候，津美纪睫羽轻颤，眼眸忽而黯淡了下去，但就像是错觉一般，她很快又笑了起来。 “我的母亲经常把我忘掉……所以在遇到早纪姐之前，不夸张地说，我总是怀疑自己会饿死，或者冻死在第二天。是早纪姐给了我完整的家庭，给了我生活下去的动力。（注）” 津美纪低垂着头，轻声细语：“虽然这么说很不好意思，有点大言不惭吧……但我想成为像早纪姐那样的人，像她那样乐观、坚强，给人温暖。” 那时候的姐姐啊，是她的整个世界。 从此以后，她有了信仰与憧憬，有了活下去的目标。 津美纪忽地把小早纪抱了过来，笑吟吟地往她往她饭碗里夹菜，顺便捏了捏她婴儿肥的脸颊。 “你的妈妈是个那么好的人呢。所以啊，不要辜负了她的期望。” 早纪炸毛：“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放我下来啦！” 顶着夏油杰忍俊不禁的目光，早纪脸色爆红，鸵鸟似的跑了回去，窝在自己的座位上，再也不敢吱声了。 五条悟围观全程，墨镜下的眼瞳里，不知何时也泛起了温和的笑意，如同春日初雪化融的湖泊。 他悠悠地晃着手里的高脚杯，心想他们这个家里，果然只有早纪厨和扭曲的早纪厨。 这些孩子是前者，伏黑甚尔是后者，至于杰？嗯……他应该是介于两者之间反复横跳吧。 五条悟旁观得乐呵，今天份的黑历史照片大收获，他心满意足地晃悠着高脚杯，清色的酒液在吊灯照耀下反射刺目的白光，他没有任何防备地抿了一口。 “嘭。” 五条悟，一杯倒。 他整个头失去了支撑力气般，直接磕在了桌面上，吓得其他人齐刷刷望向他。 “五条老师？” 伏黑惠拧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立刻锁定双胞胎：“你们给五条老师喝了什么？” -- 第78页 菜菜子吓懵了，她呆呆地看向手里的酒杯：“就只是，一杯酒而已啊……度数又不高。” 就连她和美美子，抿了两口只觉得脸部微热，没有任何其他的醉酒症状啊！ 不会吧不会吧，五条老师这么弱的吗，在喝酒这件事上？？ “悟是六眼，大脑时刻处于高度运转的状态下，因为脑部结构太过精密，反而受不得一丁点麻醉的酒精。” 夏油杰开始头疼了，他站起了身，想去够五条悟。 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 只见五条悟猛然一个抬头，哈哈大笑着蹦上了桌椅。 “杰，你太天真了！”五条悟昂起头，孔雀般凹了一个完美的jojo立，“想不到吧，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哒！” 夏油杰：“……” 开始坏掉了吗，悟？ 夏油杰没料到的是。 即使是醉酒了，作为损友的五条悟也不忘迫害他。 五条悟白瓷般的脸部被酒精烧得血红，他醉醺醺地打了个嗝，然后一把翻出自己兜里的相册。 “来来来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 “大家看啊！这是杰的两百八十张黑历史照片，这——么厚的一沓，我筛了好久才整理出来的，我们五条家的传家宝！” “感恩戴德吧愚蠢的人类！今天，我把它们传给你们！啊哈哈哈哈——” 五条悟忽而拆开相册的细线，一边鸭子般嘎嘎嘎地大笑，一边洋洋洒洒地把照片撒了出去，如天女散花，无数照片在空中纷纷扬扬。 早纪偶然窥见了两张。 卧槽，兔女郎杰哥和爱抖露杰哥！ 菜菜子和美美子也惊呆了：“夏油大人……” 夏油杰的脸色变得漆黑。 他抬起手：“五条悟我杀了你——”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都不在他身上，夏油杰把藏在衣服底下的、隐匿了气息的咒灵扯出来，二话不说一个神龙摆尾，扫向了五条悟。 五条悟大笑着窜上了天空，被无辜波及的只有一桌饭菜。 劈里啪啦，盘子碎了满地。 食物被浪费了大半。 五条悟飘在天上，非常欠揍地摆出了各种姿势：“哈哈哈你打不着，打不着！嗝……哈哈哈杰你不会飞！” 不会飞？ 夏油杰冷笑了一声，转手就酝酿起了咒力：“出来，虹龙……” 就在他要跳上虹龙的前一刻，一股外力硬生生拽住了他的大腿，让他猛地急刹车，差点扑倒在了地上。 “姐夫，三思啊姐夫！” 津美纪死死地抱住夏油杰的大腿，大声喊道：“您不能剧烈运动！我知道您很生气，但是请想想孩子，想想早纪姐！！”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放开我——” 伏黑惠也拦在了他的面前。 “姐夫，你休息就好，揍五条老师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吧。”伏黑惠认真道，“千万别动了胎气。” 夏油杰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开始挣扎：“我不会！你们给我让开，今天我一定要亲手揍这混蛋一顿！” 夏油杰不敢用咒力，怕伤到了津美纪，他只好努力抬起脚，试图从津美纪的死亡禁锢中拔出来。 说起来这姑娘力气这么大不科学啊，怕不是和早纪练了几招？？ 津美纪誓死不从：“不！” 夏油杰：“……” 这个时候，吓到懵逼的双胞胎发觉到一件事。 菜菜子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颤颤巍巍地指向夏油杰重新平坦的肚子，差点咬到舌头。 “夏油、夏油大人……” 津美纪一个抬头，也注意到了。 几秒的死寂后，津美纪蓦地喊出了震碎耳膜的尖叫。 “啊！！” “快来人啊！姐夫流产啦——！！” 于是，场面一度兵荒马乱。 安抚孕夫的安抚孕夫，打救护车的打救护车，瑟瑟发抖的瑟瑟发抖，徒留飘在上空的五条悟快乐地滚了三圈，举杯欢庆。 “哈哈哈哈，本大爷果然是最强的……嗝！” 第42章 欢迎回家 瞒不住了。 这下是真的瞒不住了。 五条悟酒精上头嗨翻全场后，很快就因为麻痹的效果缓缓飘落下来，趴在客厅的地板砖上，双目闭合，呼吸绵长，陷入了安详的梦乡里。 伴随着五条悟哼哼唧唧的梦呓声，早纪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天知道为什么，她最开始只是想避免麻烦才掩盖真相，结果事情发展得越来越离谱，再这样下去就要快进到“天使也曾来过杰的肚子”了！ 还好，有夏油杰惊险流产在前，早纪的时空转换没有让家属们太过吃惊。 “诶，诶诶……是早纪姐！小时候的早纪姐本人吗！” 但对于一众姐控而言，这个事实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刺激过头。 伏黑津美纪脸色爆红，她双目失去了高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短腿婴儿肥的幼年早纪，不知想到了什么，悄悄吞了口唾沫。 “小时候的早纪姐。”心脏加速跳动，把血液泵到大脑深处，几近过载的热量仿佛要烧坏她的脸庞，津美纪想起了自己先前干过什么傻事，害羞到当场自闭。 居然，把早纪姐本人当成了她的女儿，还以长辈的口吻教诲她……呜呜，好惭愧好羞耻没脸见人了。 -- 第79页 蹲到角落里自闭的不止伏黑津美纪，在此之前，已经有一个伏黑惠抱膝蹲墙角了。 无形的阴云笼罩在他们头顶，两个人浑身散发着消沉的气息。 早纪看呆了。 “这……不至于吧？” 趁机放出咒灵把所有的照片毁尸灭迹，神清气爽的夏油杰恢复了平日的风度。 他唇线微翘，含着戏谑：“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这个家里只有早纪厨和扭曲的早纪厨。 夏油杰对弟弟妹妹的自闭反应适应良好，心说这就是姐控的世界啊。 菜菜子和美美子为躲避修罗场，自告奋勇去打扫客厅一片狼藉的地板了，强大的求生欲和出色的家庭生存经验告诉她们，这个时候不要瞎掺和，当一个围观的吃瓜人就好。 夏油杰非常体贴地倒了几杯茶，给他们接受现实的时间。 伏黑惠沉默良久，闷闷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早纪姐，现在过得还好吗？” 此话一出，津美纪也不禁抬起了头。 他们最关心的，永远都是他们的姐姐。 早纪微怔，随即眉眼柔软如水，一股熨帖的暖意顺着血液流入心田，泛起了碧波。 “我很好。”她晃了晃不着地的小短腿，声调活泼而欢快，“知道会有这么可爱的弟弟妹妹，我觉得更好啦！” 津美纪忽地捂住了脸。 早纪还在持续输出：“惠成长为我最期待的样子了，津美纪是这个家里不可或缺的一员，爸爸也不再颓废下去了，菜菜子美美子也超级可爱……” 夏油杰从背后搂住了她，低笑道：“那我呢？” 早纪顿了顿，红着脸说道：“当、当然，如果这个未来真的发生了的话，对于【我】而言……你也是最重要的、不能割舍的灵魂伴侣……” 哎呀。 再也压抑不住笑意，夏油杰任由那份愉快溢出眼瞳，染上了眼尾，再牵动着唇部的线条，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明快的笑。 果然，小时候的早纪，相当的好玩啊。 不过算了，不要把人逗太过了，万一产生了应激反应，过去的自己就要有苦头吃了。 体型的差距，让夏油杰能轻易把早纪整个人抱在怀里，抱洋娃娃似的，把她紧紧地圈住。 他的下颌抵在女孩的发顶，亲昵地蹭了蹭。 “能听见早纪亲口这么说，”他缓声道，“这一天值了。” 早纪一动不动：“……” 救命，他怎么这么会！ 早纪的声音细若蚊蚋：“杰哥，你也太犯规了……” “嗯？”夏油杰忽然一个歪头，“说起来，我也是很久没听早纪用这个称呼喊我了，有点怀念呢。” “……诶？” 夏油杰笑眯眯地说道：“未来的早纪，可是直接喊我‘杰’的哦~” “小早纪回去后，也试试改口吧？” 成年人循循诱导，用甜蜜的、低柔的嗓音蛊惑着无知的女孩，引诱她走上布满陷阱的道路，殊不知这条路上挖了多少坑，又埋了多少“惊喜”。 早纪就是前世今生的年龄加起来都比不过这个成年夏油杰，在段数上，更是被他单方面碾压。 于是她傻乎乎地应了：“那好吧。” …… 五条悟还在酣睡。 美美子给客厅拖地，在第十七次路过睡成死猪的五条悟时，贴心地给他盖了一条毯子。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与正在擦窗户的菜菜子对视一眼，同时展露笑颜。 她们望向了窗外。 此时日光已暗，明月入海，夜空拖曳了彩带般的银河，繁星点缀穹幕，隔着一片海岸，城市缤纷的霓虹灯绘成了繁华的不夜景，远远的映在玻璃窗上，安静而祥和。 与过去十多年所见到的景色别无二致，平静又寻常的一个夜晚。 这个世界是糟糕的。 遍布咒灵，充斥恶意，不知多少人在世界的角落遭遇了不公，怨怼愤懑的情绪滋生出更强烈的诅咒，污染了尘世的清净。 咒术界的改革还未推进完全，烂橘子们仍在负隅顽抗，诅咒师们在暗中窥视时局变化，准备浑水摸鱼，蠢蠢欲动。 危机四伏。 但是…… 这个世界是美丽的。 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彼此没有血缘的人们组成了小小的家庭，在这一栋别墅里，每天都在上演欢乐嬉闹的剧场，真挚的情谊化为了看不见的红线，将他们紧紧连接在一起。 这个家，给了她们太多太多的温暖。 多到让曾遭遇不幸的双胞胎都觉得，就在这个家里，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好啦，别发呆了美美子。”菜菜子伸了个懒腰，率先扭头，重新拿起了抹布，“赶紧把卫生打扫干净吧，我也想去送别小时候的早纪大人呢！” 美美子回过神来，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 夜色渐浓。 依照夏油杰说的，早纪今晚就会换回来。 这一天，没有人提前离开，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别墅里住下，亲眼看着早纪回来才放心。 未来的早纪，真的被许多人爱护着，关怀着。 早纪由夏油杰寸步不离地看护着，在两人的卧室里，煦风轻缓拂动了窗边的帘子，月光从遥远的天际泄下，落入了她明亮的眼眸中。 -- 第80页 挂在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拨过一分一秒，直到双胞胎打扫完客厅的卫生，五条悟昏昏沉沉地醒过来，人们聚集在卧室里，原本宽敞的卧房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夏油杰安静注视她的瞳仁里，映出了一缕淡淡的金光。 早纪看着自己的双手，她的影子淡去，由实体化为虚幻，仿佛是从天而降的金色光芒缭绕于她的周身，托着她离开这不属于她的时空。 她要走了。 早纪朝他们挥了挥手。 “这一天我过得很开心。”她笑道，“谢谢你们！” “姐姐！” 津美纪再也忍不住，她猛地上前一步，却被身后的伏黑惠拽住了手臂。 伏黑惠对她摇了摇头。 津美纪不甘心地咬着下唇，清丽的眼里浮出水光，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远处已然淡化为虚影的女孩大喊道：“早纪姐姐！请务必、一定、绝对要保重自己！” “我们不能失去你，所以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在未来等你的。” “我们都会在未来等你！” 五条悟轻轻按了一下津美纪的肩膀，对着不知不觉泪眼婆娑的少女轻声道：“她已经走了哦。” 津美纪默不作声地抬起袖子，擦干了眼睛。 “……我知道。” 就在年幼的早纪离去后不久，卧室内再度亮起了星星点点的浮光，如同漂在空中的萤火虫，梦幻而浪漫。 一张他们所有人都眼熟至极的面孔，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视野。 成年后的早纪嘴角噙着未散的笑意，抬起头来。 她的脸颊少了一点婴儿肥，面部线条趋于女性的柔美，猫儿般的眼睛里闪动着不变的明光，在一侧的额角，斑纹无声无息地印在皮肤上，黯淡无光。 她乍一眼看清这副场景，被吓了一跳。 “这可真是，好大的阵仗。”伏黑早纪挠了挠脸颊，“不必这么隆重地迎接我吧？” “当然要了。” 男人的吐息漫过耳侧，早纪微一转身，便落入了熟悉到骨子里的怀抱里，被安心的气息包裹着，她悄悄放松了身体。 夏油杰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鬓发，“大家可都想你想得不行了。” 伏黑早纪有些不好意思：“额……这才一天呢。” 夏油杰微笑道：“一天也不行。” 他的指尖上移，抚到了她额角的斑纹，轻轻摩挲着，如同对待至爱的珍宝。 伏黑早纪被他蹭得有些痒，从他怀里抽身，上前一步，敞开了双手。 “总之，大家，我回来了！” “姐姐——” 津美纪第一个扑了上去，顺带把夏油杰挤开，霸占了早纪的最佳位置。 慢了一步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叹息。 伏黑惠硬生生止住了脚步，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这个年纪的DK，都是死要面子的。当然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姐姐撒娇了。 五条悟拍了拍手，对她笑着说道：“欢迎回来！” 夏油杰无奈地看着他们一拥而上，自己则被孤零零地挤到了一角。 真是，明明他才是早纪最亲近的人吧？ 算了。 夏油杰撇过头去，让月光揉碎了眸底的温柔，他注视着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女子，钻入窗内的海风带去他的细语。 “欢迎回家，早纪。” 第43章 大仇得报 来，让我们把时间拨回转换仪刚刚启动的那一刻。 午后的太阳炙热地烤着地表，一道长长的影子笼罩在几个少年的头顶，震裂了他们的三观。 那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 高马尾飒爽地扎于脑后，黑色的发丝映出浅晕的光，她的面容清丽秀美，尤其在眉眼弯起，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的那一刻。 “啊，看来是出了什么意外？” 伏黑早纪微微蹲下身，笑眯眯地对几个少年打了个招呼。 “嗨~过去的几位，好久不见了。” 夏油杰：“……” 他艰难地把女子的容貌和某个憨憨青梅的脸重合起来。 不可置信地吐出一句：“早纪？！” 伏黑早纪望向他，眼神一亮。 她快乐地把少年夏油杰搂进了怀里，大力揉搓着他的头发和脸颊：“呜哇，是小时候的杰啊！好可爱好可爱，又香又软还矮！” 所以她说嘛，生一个像杰的儿子多好！ 奈何杰打死都不肯答应，硬要等到结婚之后，还希望第一胎是个女儿…… 夏油杰猝不及防埋进了一片温软馨香中。 令人窒息的洗面奶近在眼前，如今还是个纯情小少年的夏油杰僵硬如雕塑，一动不敢动。 从未如此亲近过异性，对女性的第二生理特征的了解，也多半来自于书本报刊。突然被伏黑早纪这样搂抱，夏油杰彻底宕机。 羞赧的红色如大片的火烧云，从脖颈蔓延到了脸侧，夏油杰试图挣扎，然而埋在洗面奶的声音显得虚软微弱：“你给我放开……” 伏黑早纪光明正大调戏少年：“才不要！” 海藤瞬已经看傻了。 他神情恍惚，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狠狠地掐了一把手臂，结果自己被掐出了一声惨叫。 也是这声惨叫，把睡得正香的齐木楠雄给吵醒了。 -- 第81页 齐木楠雄一个抬头：“……” 你们这又是搞出了什么事？ 伏黑早纪玩够了纯情时代的夏油杰，终于愿意和他们对一对信息了。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伏黑早纪喝了半瓶可乐，畅快地笑道，“两边的时间流速应该是不一样的，我的时空要一天，你们这里大概两个小时就能换回来，不用担心啦。” 时空转换。 黑科技。 世界线。 都是离当代国中生太过遥远的词汇。 知道齐木楠雄不简单的夏油杰还好，过去十多年都活在普通人世界的海藤瞬当场懵逼了。 诶……诶诶？ 海藤瞬吓得一蹦三尺高，一时间甚至凹不住中二的人设，陷入了风中凌乱的状态。 若要准确描述他的心态，大概就是“本以为大家都是在演戏，谁知大佬竟在我身边”的巨大反差感，所带来的世界观重塑吧。 其他两人没理会重启中的海藤瞬，夏油杰把关注点放在了时间上。 “两个小时？”夏油杰头疼了，“那也久了，我们再过一个小时午休就结束了。” 到时候班级集合点名，老师一发现早纪不见了，就出大问题了。 伏黑早纪沉默片刻，随即心虚地对了对手指：“那，你们就努力一下，帮我瞒过去呗……”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 【所以过了十多年，早纪你没有半点成长的是吗？】 “谁说的！” 伏黑早纪猛然昂首挺胸，重点是挺胸，二十多岁的女子，在第二性特征上发育良好，一看就是青春期从不挑食的类型。 “你们看，杰明明都说我‘成长’了很多！” 齐木楠雄差点被口水呛到。 秒懂的其他两个少年也纷纷捂脸。 “你不要一言不合就开车啊？！” 该死的，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海藤瞬在捂脸的同时，悄悄用眼角余光瞅向夏油杰。 “话说，夏油长大以后居然是那么污的人吗。” 噫，他看错你了，夏油杰。 莫名其妙风评被害的夏油杰：“我不是我没有？” 他不背未来的锅啊！ 伏黑早纪及时挽救了少年夏油杰的风评，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不算污吧？因为我和杰以后是男女朋友关系呢，只差临门一脚就结婚的那种。总不可能两个人一直柏拉图式精神恋爱吧……” 海藤瞬蓦地瞪大了双眼，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哇塞，这是何等劲爆的消息！ 夏油杰听完，眼神都死了。 “……请问我以后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吗？” 伏黑早纪气鼓鼓地锤了下草地：“喂，你这什么意思啊！说得好像和我在一起委屈你了似的！” 夏油杰呵呵，不置可否。 再说一遍。 早纪对他而言只是邻居家的小妹妹，仅此而已！他对她可是半点心思都没有，毕竟这女孩杀伤力极大，他是疯了才会自投罗网被她迫害一辈子吧？ 所以他很难想象，未来的自己到底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毅然决然脱离光荣的单身贵族阶层，投向婚姻的坟墓= = 伏黑早纪定定地凝视了他几秒钟，一撇头，轻哼道：“你等着瞧吧。” 到时候可别说真香哦。 “话说，早纪以后都开始纹身了啊……”海藤瞬一直在打量着未来早纪的脸庞，实在忍不住道，“但是为什么要纹脸上呢？虽然很酷。” 是说早纪的斑纹。 伏黑早纪眨了眨眼，无所谓地摸了下额头：“啊，这个。” 【不要紧？】 早纪循声看向了齐木楠雄，对他摇了摇头：“已经有解决办法了，不用担心。” 这时空互换得可真不是时候。 回想起不久之前的画面，伏黑早纪的内心如是感慨。 她难得突发奇想，先让药水原液灌入口中，然后再喝一口杰的新鲜血液兑进去…… 结果刚咬破了杰的皮肤，还没吸几下，就被调换了。 是不是有点可惜。 没错，对于热恋当头的小情侣而言，喂药都可以变成一种情趣。 一个小时，在几人的唠嗑中不自觉流逝，当班主任开始吹哨集合时，夏油杰才惊觉他们忘记了商量对策。 夏油杰忽地站起了身，远远眺向山坡下的大巴车，同班同学已经开始往那边涌去，等待班主任点名。 “糟了，这该怎么办？” 海藤瞬也慌了：“总不能把早纪的事说出来吧？” 夏油杰想也不想地说道：“肯定不能。郊外人这么少，附近就我们一辆大巴车，成年早纪忽然出现在这里也不合理。” 他回头对她说道：“早纪，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同学看见了，我去想办法拖延时间。” 伏黑早纪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麻利地开溜。 齐木楠雄淡定地捧着咖啡果冻，没有丝毫插手的打算。 看戏中.jpg 班主任的口哨刚刚放下，转头一瞥，便瞧见了夏油杰跑来的身影。 老师疑惑地拧起了眉头：“夏油，就你一个人吗？” “海藤和齐木都在后面，老师……”夏油杰顿了顿，试探道，“我这边出了点小问题，能不能拖延一下时间？” -- 第82页 “嗯？”班主任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是早纪出了什么事吗？” “额……” 顶着班主任逐渐严肃的面孔，夏油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大脑疯狂运转。 该如何完美地圆过去说服老师的同时不把事情闹大？ 啊，有了。 夏油杰果断道：“麻烦再等一下吧，老师。早纪她便秘了。” 班主任：“……” 班主任：“哦。那好吧。” 老师依言等了十多分钟，在同学们都集合完毕之后，海藤瞬和齐木楠雄都站在了队伍里，仍旧没有看见早纪的身影。 老师张了张嘴：“早纪她还没好吗？” 夏油杰装作查看手机消息：“不好意思，早纪说她便秘得厉害，可能要蹲久一点。” “那好吧。” 于是，全班人都知道了早纪在便秘，并且开始陪着老师一起等。 又过去了二十多分钟，老师有点担心了。 “都这么久了，这孩子没关系吗？” 另一个带队老师悄悄说道：“要不要去看看啊？” 夏油杰咳嗽了一声：“不，这就不用了吧，老师。” 海藤瞬给他打圆场，说道：“也许是早纪有什么肠胃病呢，哈哈哈……小孩子嘛，总容易吃坏东西的。” 可吃坏东西，通常来说也是窜稀而不是便秘啊？？ 老师和同学们头顶问号。 眼看时间越来越久，海藤瞬又在扯他们后腿，事情的真相马上要瞒不住了。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一个转身，拦在了老师的面前。 他假装看了一眼手机，抬起头，皮笑肉不笑道：“老师，不用担心。” 夏油杰一句一顿，字正腔圆。 “早纪说她其实得了痔疮，所以时间要久一点，请大家再耐心等等吧。” 老师被“痔疮”这个词唬住了。 深知痔疮杀伤力的老师们脸色唰的就白了，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咽了咽口水，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轻声问道：“真的不需要送什么东西吗？那孩子……” 后半句话老师没说出来，但她的表情已经写上了。 ——那孩子，怎么小小年纪就得了痔疮呢！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师幽幽地叹了口气：“是痔疮的话，也没办法了，这玩意儿疼起来要人命啊……话说早纪带了药膏吗？我包里备着。” 这个显然也深受痔疮困扰的老师在背包里摸索了两下，取出一支药膏，递给了夏油杰。 “等早纪回来就把这个送给她吧，让她一天涂抹两次，用大概这么多的剂量……” 夏油杰微笑着收下了。 “好的。”他的声音里甚至含着大仇得报的愉快笑意，“我会转交给早纪的，让老师们费心了。” 旁观的齐木楠雄：“……” 现在起码三个班的人都知道早纪得痔疮了。 人类啊，冤冤相报何时了。 第44章 不干净了 早纪道别了未来的大家，伴随着金色长河般的光芒抽离世界，她的身体如同被扔进了云霄飞车，意识抛入了眩晕的罗盘中。 许久之后，她的五感回笼，早纪第一时刻感受到的，是手底下摩挲草叶的麻痒。 她抬起沾满了草屑的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未来的自己，干嘛要蹲在灌木丛里？ 早纪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的手机跟她一起经历了一场时空旅行，回到正确的时空后，终于有了信号。 屏幕亮起，来自半个小时以前的消息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夏油杰给她解释了现状，并告知她互换回来以后尽快集合，他在拖延时间。 割裂的记忆重新接轨，早纪猛地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她还在秋游途中！ 呜哇，幸好有杰帮忙打掩护！ 早纪一个鲤鱼打挺，稳稳站在草丛里，她胡乱地把身上沾到的草屑拍落，扫了一眼现在的时间。 距离她离开这个时空，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早就过了午休时间。 早纪钻出树林，朝远方眺望，隐隐能见到一片绰绰人影聚集于大巴车旁。 大家还在，早纪下意识松了口气，随即如泡泡般泛上心田的，是对夏油杰的感激与敬佩之情。 多亏了杰，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办法，竟然让老师们改变了计划行程，全班停下来等她。 不敢再耽搁，早纪连忙跑下山坡，回归了大部队。 一个急刹车后，首先对老师鞠躬道歉。 “对不起老师！让大家久等了，我……” 谁知，迎接早纪的不是大家不耐烦的神情，老师和同学们都不约而同露出了些许同情的目光。 班主任轻咳了一声，谅解道：“没关系，真正难受的人是早纪吧。我们还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 优子也走上前来，给早纪递了瓶矿泉水。 她在早纪耳边小声嘀咕：“早纪啊，你以后还是少喝点碳酸饮料吧，辛辣刺激的食品也少吃点。” “早纪妹妹没事吧？” 学姐和学长在窃窃私语。 “你看，额头都冒虚汗了。” 很显然，他们把早纪被太阳热出来的，和百米冲刺跑出来的虚汗当成了疼得。 早纪手拿矿泉水，满脑袋问号。 -- 第83页 “？？？” 类似的论调她刚刚才听过，但那是弟弟妹妹们对未来的孕夫夏油杰说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哪里难受了？ 夏油·罪魁祸首·杰不动声色地挤开人群，挡住了四面八方的目光，去拽早纪的胳膊。 他对早纪扬起一个纯洁无辜的微笑。 “好了，早纪，赶紧上车吧。” 下午的行程已经被耽误一个小时了，在夏油杰的催促下，同学们终于井然有序地上了大巴车。 早纪本来想像上午那样，窝在夏油杰的腿上，一路睡过去。 然而，她才刚刚爬上座位，准备找一个舒服的位置蹭上夏油杰的大腿时，前排的学姐却一脸严肃地制止了她。 “不行，早纪不能这样睡。” 学姐义正辞严地指出：“早纪的痔疮那么严重，坐在腿上会很疼的吧。要不让这孩子躺下来？” 刚刚张开手，对早纪敞开怀抱的夏油杰：“……” 小乌龟似的趴在椅子上的早纪：“？？” 早纪一脸懵逼，看看学姐，又看看夏油杰。 “等等，谁得了痔疮？！” 夏油杰若无其事地放下手，移开目光，越过早纪和学姐搭话：“你说得对，是我考虑得有失妥当了。” 学姐露出“孺子可教也”的赞同目光，转头看向早纪，轻叹一声。 “小早纪，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了，反正……”全年级的人都知道了，“痔疮也只是一种病而已，无需遮遮掩掩，再像上午那样硬忍，你不难受吗？” 早纪：“我不是我没有硬忍——？！” 等一下你们倒是听她解释啊，为什么都默认她得痔疮了？她是错过什么剧情了吗？！ 夏油杰微笑着捂住了早纪的嘴。 他把小姑娘的头往自己的腿上摁：“好了，睡吧早纪，还有很远的路呢。” 温柔地爱抚狗头：“是膝枕哦。” 早纪试图挣扎，被夏油杰无情镇压。 她只能像一只缺氧的鱼一样扑腾扑腾。 早纪：“唔唔唔唔——” 你走开！ 她的风评已经快没了，鬼才睡得着啊，快把她放开！！ …… 赶在日落西山之前，大巴车在目的地缓缓停靠。 火红的晚霞烧灼半片天空，也映在了少男少女们写满期待的面容上。 在这些青春洋溢的学生之间，早纪死灰般的表情分外显眼。 她悟了。 绝对是夏油杰搞的鬼。 不然他为什么三番五次阻止她开口啊？ 跟在大部队走在后面的早纪，趁着大家都沉浸在美景中无法自拔的时机，忽然暴起，狠狠地踹了一下夏油杰的屁股！ 夏油杰被她踹得一个趔趄。 “夏油？怎么了？” “没事……”夏油杰回头望了一眼，笑容核善，“不小心被绊了一下。” 早纪藏在齐木楠雄后面，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呸！ 你才得了痔疮，你全家都得了痔疮！ 秋游的第一站，是在名古屋，享誉内外的龙泉寺温泉。 秋冬时节，天气转凉，正是温泉的热潮期。 好在学校早早预订好了票，他们从大巴车一下来，温泉馆就有两个服务员迎上前，将他们引去馆内。 温泉旅馆为客人都准备了浴衣，男生和女生在岔道口分开，早纪随着优子她们去了女性更衣室。 “话说，我们是先吃晚饭还是先泡温泉啊？” “服务员说晚餐还没准备好，我们先去泡温泉吧。” “呜哇，好期待！” 优子帮闺蜜系好了浴衣腰间的半幅带，便转过身来，打算给早纪搭把手。 小孩子的浴衣贴在她身上也显得松松垮垮，但早纪却系得很熟练，不像是第一回来。 优子无从下手，惊奇道：“咦，小早纪以前来泡过温泉吗？” 早纪眨了眨眼：“嗯，算是吧。” 上辈子，过年的时候，主公也会组织鬼杀队的成员去逛逛祭典，泡泡温泉什么的，毕竟人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紧绷着神经。 每到这个时候，早纪都会格外害羞。 因为鬼杀队里有一个热情的恋柱，经常其他女孩子贴贴抱抱，尤其在温泉里，甘露寺蜜璃还喜欢把早纪她们搂过来比大小。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比大小。 事实证明，不仅是男性，女性在某些方面也是有迷之骄傲的。 早纪无法逃脱恋柱的魔爪，被她非礼多次，就连平日保守的虫柱蝴蝶忍都拗不过她，毕竟甘露寺的力气实在太大。 最悲惨的是，早纪上辈子是个飞机场。 只有她知道，被甘露寺蜜璃傲人的身材碾压式暴击时，她是何等羞愧懊悔的心情。 回想起上辈子的种种，早纪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这一世，绝对不能再挑食了！！ 营养均衡维生素，摄入蛋白少热量，明天她就是第二个甘露寺蜜璃！ 女性更衣室里的学姐们：“……” 小早纪的背景，燃、燃起来了？ 男生那边，也并没有闲着。 得知可以先泡温泉后，男生们一个个兴奋起来了。 温泉最吸引人的是什么？ 膳食吗，按摩吗，不。 -- 第84页 是女孩子啊！！ 国中生，正处在青春期躁动不安的年纪，个个都是lsp，虽然实践经验为零，但理论储备极其丰富，对异性有着无限的遐想。 ……大部分上。 一个男生路过柜子时，好奇地瞥向夏油杰。 和那些已经亢奋起来三三两两聚集讨论的男同学不同，夏油杰整个人就好像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佛系地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吹气，抿茶，叹息。 就不像是男子国中生，像退休老干部。 另一个不与众人为伍的是齐木楠雄，不过齐木这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别人也不觉得奇怪。 夏油杰那超脱红尘般的眼神，与世俗格格不入，他不该在温泉旅馆，应该在某个庙里当和尚。 终于有人耐不住好奇，问道：“夏油，你都不感兴趣的吗？” 夏油杰抬眼：“什么？” 那个男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当然是女生们啊！这可是在温泉旅馆，多难得的机会啊！” 夏油杰：“……” 他十动然拒：“对不起，没兴趣。” “咦？？” 话剧社社长八柳云摇了摇头，一把揽过那个男生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算了算了，夏油这个人，恐怕只对他的早纪妹妹感兴趣。” 八柳云这番话，得到了其他话剧社成员的认同。 拓太点头：“除了早纪，其他女生在他眼里都是会行走的猴子吧。” 男生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有人打趣道：“是妹控？” 另一人沉思：“也可能是萝莉控。” “噫——” 纵使被众人用看变态的目光打量，夏油杰不为所动，反而淡淡一笑，给自己加了两片茶叶。 聊，你们继续聊，能让他破防算他输。 正在这时，男子更衣室的门被人敲响，男生们悚然一静，都把视线定在了门上。 “谁？” 门外响起一个女生怯怯的声音：“不好意思……夏油君在吗？我来取早纪的药膏。” 药膏。 今天的学生们，对这个词可谓分外敏感。 突然想起早纪小小年纪身患痔疮的学长们，纷纷陷入了沉默。 更衣室里还有很多男生没有穿衣服，不好直接开门，夏油杰从储物柜里取出了一支药膏，从门缝里递给了那个女生。 夏油杰状似关切地问了一句：“早纪还好吗？” 门外的女生很是腼腆，取过药膏后迅速收回了手，闻言犹豫了片刻，看在夏油杰和早纪非同寻常的关系的份上，她还是小声地回答了。 “放心吧，早纪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我们想起来，泡温泉的时候正好可以给早纪涂药，就过来取药膏了……” 泡温泉的时候，给早纪涂药膏。 成功提取关键信息的夏油杰：“噗……” 不行，不能笑，要忍住。 夏油杰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像是任何一个邻家好哥哥般，语气里的关切自然流露：“麻烦你们了，我很担心她。请你们多照顾照顾早纪。”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装癖小白脸的帐，今天他就一波清算了！ 来啊，互相伤害啊！ 门外的女生就是一个傻白甜，听了夏油杰的嘱咐，她心里触动，直说着“没关系”。 “我们好歹也是小早纪的学姐啊，帮她涂药而已，举手之劳。”女生笑道，“夏油你真是个好哥哥，早纪要是知道了你对她这么关心，一定也会很感动的吧。” 女生拿走了药膏，快步跑远了。 夏油杰在同学们心里的“妹控”形象愈发根深蒂固。 而早纪，也即将迎来最可怕的一场社死。 只可惜安逸的日子过太久，钝化了早纪的感官，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的迫近，仍然在傻乎乎地窝在学姐们香香的怀抱里。 学姐们都收拾好了东西，一人抱着洋娃娃似的早纪，另一人把药膏拿了回来。 “可以了，我们去泡温泉吧！” 女孩子们欢呼一声。 “是玫瑰汤池？还是牛奶汤……” “诶，我想去八色汤池。” 温泉种类太丰富，女生们一时间也犯起了选择困难症。 优子一转头，干脆把选择的权力交给早纪。 “小早纪，你想去哪里？” 早纪摆弄着宽大的袖口，忽然被点到了名，她懵懵地抬起了脑袋。 早纪在学姐们心里的印象非常好，谁不喜欢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小妹妹呢，她们都乐意宠着她，要让早纪做选择的话，没有人会反对。 “我的话，去牛奶汤池吧？”早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好耶，小早纪就应该软乎乎香喷喷的。” 优子一个箭步冲过来，抱起早纪转了三圈，带头就往牛奶汤池冲。 “大家快走，赶在那群男生们之前霸占汤池！” 温泉恒定的水温是37~38摄氏度，具有缓解血管痉挛、血液循环，促进新陈代谢的功效，日本人格外喜欢温泉浴，和岛国的气候也有关系。 热衷于享受的人类，更是衍生出了不少温泉种类，早纪最喜欢的就是牛奶汤池，她跟着学姐们试探了水温，一步步埋在白色的牛奶汤下时，也不禁放松地眯起了眼。 -- 第85页 舒服啊。 优子的闺蜜，名叫水奈的少女把一支药膏拿了过来，她们俩靠在汤池的景观石上，同时把目光挪向另一边的早纪。 早纪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两个少女对视一眼，优子朝水奈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她往早纪的方向走去，亲切地掰过小女孩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眸。 “小早纪，涂药的事，要不要学姐们帮忙呢？” 还不知道夏油杰甚至从老师那拿到了痔疮药膏的早纪：“什么涂药？” 然而，早纪的迷惑被学姐们解读为因害羞而装傻，优子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不用害羞，我们大家都是女孩子，互相帮忙涂个药没什么的。” “对啊，况且早纪妹妹这么小，自己动手的话很不方便吧？” 早纪唰地站起了身：“是不是杰和你们说了什么？！” 水奈一把拽住早纪的手臂，把想去找人算账的小姑娘硬生生扯回来，叹了口气，露出不赞同的目光：“我知道早纪你和夏油的关系很好，但是夏油毕竟是男生，涂这种药……不太合适吧。” 早纪一下子就被热心肠的少女们围拢了。 “来，学姐们帮你。” 早纪惊恐地捂住屁股：“你们不要过来啊啊啊——” 寡不敌众，呼吸剑士也对普通的人类少女束手无策。 两个学姐快准狠地抓住早纪乱动的手臂，另外两人则按住她的小短腿，少女们一拥而上，齐心协力制住了早纪。 “快，优子！” 得到了指令，优子拧开药膏，先是涂到手指上，然后面容严肃地探向了早纪白花花的屁股…… 今夜的温泉汤池上方，回荡着杀猪般的尖叫声。 “不要啊啊啊啊！！！” 她·真·的·没·有·痔·疮·啊——！ 这凄厉如女鬼索命的尖叫声，甚至惊动了刚下温泉的男生们。 海藤瞬惊恐地捂着手臂，瑟瑟发抖：“怎、怎么了？” 夏油杰微笑，捧着保温杯：“没事哦，可能这附近有农场吧。” 他给海藤瞬递了一杯茶。 “喝不喝？” “哦，谢谢……” 半个小时后。 冲完了澡，神清气爽的少女们走出了浴室，水奈看着宛如一只咸鱼般趴在沙发上的早纪，小声问道：“这孩子，还没缓过神来？” 优子捂嘴笑道：“第一次嘛，难免有所害羞。” “长大后就知道了，女孩子之间互相帮助没什么的。” 听了全程的早纪：“……” 她的眼神失去了高光。 屁股还隐隐泛着透心凉轻飞扬的感觉。 涂药膏并不痛，她又不是真的有痔疮。 但是早纪失去的某些东西，已经回不来了。 女孩像一只躺在砧板上直挺挺的死鱼，一动不动，哀悼自己逝去的清白。 向来成熟的早纪，头一次萌生了向家长告状的念头。 呜呜呜爸爸，有人欺负我…… 于是早纪拿出了手机。 上来就是一连串的颜表情轰炸。 【早纪：QAQ爸爸！！呜呜呜呜你女儿不干净了，我被人看光了呜呜呜……】 【甚尔：啥？什么被看光了？】 早纪吸了吸鼻子，打字。 【早纪：屁股QAQ。】 【甚尔：……】 【甚尔：？？？？】 第45章 生日晚会 自从“痔疮风波”的那件事起，秋游就由享乐变为了折磨，早纪甚至一度被逼到给爸爸短信轰炸告状式哭诉。 早纪在心里暗戳戳给夏油杰记了无数笔帐。 这个仇，她记下了！ 为期四天的秋游在同学们惋惜的唉叹中落下帷幕，早纪拎着小书包，欢天喜地溜回了家，一进门就给甚尔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爸爸！！” “我好想你啊呜呜呜！！” 今年的秋游，别的没给她整出来，倒是大大地激发了她的思乡之情。 屑爸爸甚尔却没有放过闺女，他一手托着小早纪，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屁股被看光了？” 早纪：“……嘤QAQ！” 早纪羞赧地推搡他的胸肌，“够了够了，怎么连爸爸也欺负我啊！” 这个残忍无情的世界，只有肥嘟嘟的小惠才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了。 早纪哼着小曲儿找到了满客厅乱爬的小惠，嘿咻一下抱起了他。 “惠酱~姐姐回来啦，想不想我？” 小惠朝她张开嫩藕般的双臂，和早纪贴贴，展开一个大大的、牙齿参差不齐的笑容。 “姐、姐！” 早纪在小惠的脸颊狠亲了一口：“mua！” 人类幼崽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没有之一。 甚尔抖了抖报纸，习以为常地看着姐弟俩人互动，偶尔牙酸地嘶了口气。 红枫落了满地，光秃秃的枝桠，似乎已经做好了迎接冷冬的准备。 秋季并不漫长，早纪日常观察着弟弟的成长，每天放学回家，最期待的活动就是和小惠、丑宝一起做游戏。 对。 小惠也能看见丑宝来着。 这还是早纪偶然间发现的，连她都需要戴上眼镜才能捕捉到大毛毛虫的身影，小惠却天然能够看见。 -- 第86页 甚尔得知时，表情有一瞬间十分微妙。 “豁。”男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小惠，“原来如此。” 甚尔的大手揉了揉早纪的头，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淡淡地说道：“看样子，你弟弟有你不具备的才能？” 说到“才能”这个词时，甚尔的尾音微微上翘，满是嘲弄的意味。 “才能……”早纪一愣，“爸爸是指，咒术师吗？” 虽然从甚尔爸爸的口中得知了一个与日常生活相去甚远的里世界，但早纪并没有多大的实感。 学校和家庭，两点一线，平平淡淡的日子一如往常，“咒术界”似乎离她很远很远。 只是没想到，小惠和他不同。 术师天资的差异，注定了他会踏足那个世界。 早纪忽而沉默了。 她静静地看着小惠，趴在地上拨弄积木的小孩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在最亲近的姐姐望过来时，他只知道扬起灿烂的笑容，用人类最原始、最朴素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喜爱。 稚嫩的童音，固执地一遍又一遍重复。 “姐姐……姐姐！” 小小的手抓了过来，纯净的双眸里映出了早纪的脸孔。 早纪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这谁顶得住啊！ 这你顶得住吗？！ “呜呜我不管！”早纪一把搂住了小惠，“不论他以后是去咒术界当谁的金主爸爸，他都是我的弟弟！” 甚尔：“啥？……哦。” 忽然想起来对于“咒术师”的认知问题，早纪好像一直存在着奇怪的误区。 算了，懒得解释。 一个学期即将走到尽头，早纪也要迎来期末考试这一大敌。 她吸取够了当初的教训，戴着“奋斗”头巾，熬夜奋战到凌晨，终于在考试前夕整理好了所有的知识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了考场。 就连隔壁家的夏油杰都很惊奇，早纪居然没有打电话求助补课，这孩子有进步啊。 夏油杰不知道的是，早纪能如此压榨潜力，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不能让成绩不理想的坏心情，打扰到她给小惠布置的一周岁生日会啊！ 十二月的风，寒冷刺骨。 围巾手套小棉袄，早纪把自己裹成了一颗小小的胖球。 拥有呼吸法的她其实并不惧怕寒冷，一路从学校跑回家里，她的脸色泛着健康的润红，额头还冒出了些许汗水。 积雪被清洁工人扫到了路旁，堆在树根周围的土壤里，厚厚的雪毯吸收了城市的喧闹，白日难得僻静。 12月22日，圣诞节前夕，同时也是小惠的一周岁生日会。 早纪邀请了认识的亲朋好友，把家里布置得红红火火，由于小惠的生日会更加重要，她终于舍得擦干净用来“辟邪”的那些阴间装饰，换上了符合圣诞节气息的麋鹿、红袜子和圣诞树。 星星形状的灯挂在圣诞树上，悠扬的童谣回响在客厅里，今日的寿星被他姐姐打扮得喜气洋洋，正端坐在圆桌上，一脸好奇地看着家里忽然多出来的、从未见过的哥哥姐姐们。 早纪喜欢热闹。 她给夏油杰、海藤瞬、齐木楠雄，话剧社的熟人们都寄了邀请函，甚至产屋敷家的人都收到了她的信。 甚尔被勒令“好好休息”一天，至少要陪儿子过完一周岁生日会。 他虽然嘴上嫌弃麻烦，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留下了。 只是他没想到，女儿的人缘居然那么好。 率先造访的是夏油杰，那个他莫名看不顺眼的小子。 夏油杰在面对长辈时还是很有礼貌的，即使他和甚尔有着比拼女装的黑历史，他仍然能面不改色地鞠躬致礼道：“打扰了，叔叔。” 他的身边是海藤瞬和齐木楠雄，三人都带来了自己的礼物。 奥特曼手办，假面骑士模型，汽水侠玩偶。 收到礼物的早纪：“……” 哇，你们看，三个直男。 然后是话剧社的大家。 以八柳云为首的话剧社成员们纷纷来到了早纪的家，不愧是21世纪的普通人，他们准备的礼物，正常到让早纪感动。 “你们有心了。” “不客气啦。”优子笑道，“早纪在话剧社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当然要来捧捧场。” 广结善缘，百利而无一害，就是这个道理。 太阳西斜，晚霞拨开了云彩，在所有人都落座，准备开始生日会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车辆的鸣笛声。 学生们面面相觑，见早纪忙跑去玄关迎接客人，好奇心旺盛的他们也都跟过去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险些吓得心脏骤停。 海藤瞬猛地抽了一口冷气，吓得眼睛都直了。 这这这……这是！ 早纪家，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公寓房，门外竟然停了一排名贵豪车！ 一眼望去，不是迈巴赫就是劳斯莱斯，车辆的标识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如同行走的黄金钻石，散发着金钱的芳香，开在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回头率百分之百的壕气冲天。 “卧槽，这是什么大场面……” 八柳云声音都在发抖，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早纪也呆住了。 在她的关系网里，有这个钞能力的家族，只能从记忆里扒拉出那么一位。 -- 第87页 她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主公啊！你们倒是低调一点啊！！ 低调是不可能低调的。 产屋敷家的当主辉利哉，还有他的三个儿子，谁不是活跃在电视荧幕、报刊杂志上的商界名人，但凡关注一点商业新闻的就不会对他们的脸感到陌生，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方地行走在阳光下。 可能是以前躲躲藏藏的日子过了太久。 鬼消失了以后，这个家族被掩藏的所有潜力一朝反弹，直冲云霄，成为了万人瞩目的时代新星。 豪车停在早纪家的门外，引得邻居纷纷开窗惊叹，只见那黑色的涂漆折射一缕光滑的白光，暗沉的色调不能遮盖它的奢华，但凡被磕碰到一个棱角，都能掏空一个普通人家的储蓄。 当然，这些豪车的主人肯定不会这么为难别人。 车门被打开，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走了下来，他转头对司机交代了什么，挥退了保镖，示意他们打开后面几辆车的后备箱。 “嘶——” 早纪的身后，有人认出了这张脸。 优子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卧槽和激动，像是做梦一样：“是产屋敷集团的三少爷……产屋敷银哉！” 他们是在做梦吧？？ “产屋敷？”八柳云一个猛回头，惊恐道，“是我想的那个产屋敷吗？！” “没错，是《大正弑鬼录》系列电影的投资方，财大气粗的日本第一财阀，几乎每一期金融报刊上都会出现的姓氏……” 学生们如梦似幻。 这个仿佛一辈子遥不可及的姓氏。 和他们生活在两个次元的大人物。 为什么会来参加早纪她弟弟的生日会啊——？！ 众人皆知，产屋敷家的当主，辉利哉社长结婚较晚，仅有三子，年纪最大的长子产屋敷阳介，今年也不过四十出头，忙于家业尚未成亲。次子产屋敷静人，为大哥辅佐分忧，但早早便结了婚，育有一女。 产屋敷银哉是当主老来得子，在家中颇受宠爱，或许正因如此，他的性格比起两个哥哥要活泼许多，二十多岁的青年风华正茂，经常作为家族的代言人出面，帅气温柔还多金，不知道是多少女生的梦中情人。 优子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然而就是打死她都想不到，她会在这里遇到万千少女的憧憬对象！ 妈呀这个运气……要是说出去了，她会被全日本的未婚女性嫉妒到打死吧？ 同学们还在梦幻状态，产屋敷银哉已经招呼着下人，把礼物拿出来了。 “本来想多带一点的，结果车子装不下了。”产屋敷银哉微微躬身，对早纪露出了一个抱歉的浅笑，“希望早纪不要介意。” 早纪木然地去看家门口，堆积成山的礼物。 “……没有，谢谢，你进来吧……” 她无法理解有钱人的世界。 回过头去，发现她的朋友们都还表情恍惚、神游天外，对这超出常理的魔幻现实主义接受不能。 走进了早纪的家门，产屋敷银哉也讶异地挑起了眉。 “居然来了这么多人啊？” 面容温和的青年微微一笑，手抚在胸口上，礼节性地躬身。 “诸君日安，在下产屋敷银哉，只是受邀前来生日会的一个早纪的普通友人罢了。” 《普通友人》。 片刻的死寂后。 优子、海藤瞬、八柳云……几乎所有学生都不淡定了，爆发出堪比雷鸣的尖叫声，然后围拢早纪，只恨不能扯着早纪的领口疯狂摇晃！ “早纪，你到底是什么大佬啊——！！” 第46章 抓阄行动 早纪被朋友们扯到了一边。 学校的同学都好像第一天才认识她，“大佬竟在我身边”的剧情太过炸裂，是一旦被宣扬出去能让早纪瞬间登顶全校……不，全市名人的级别。 除了知道内情的甚尔和齐木楠雄，就连夏油杰也逃不了惊愕的冲击。 纵使能力再特殊，如今的夏油杰也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国中生，是尚未接触到咒术界，贯彻爱与和平的正义使者。 还是一个隐藏的远山早纪厨，偷偷对着纸片人喊老婆的那种。 此时此刻面见产屋敷家的三少爷，夏油杰也有种如魔似幻的不真实感。 产屋敷是《大正弑鬼录》的投资方啊。 四舍五入，就是纸片人老婆的亲爹。 ……没想到早纪的背景实力竟如此雄厚，看来她并不是自己先前脑补的小可怜。 夏油杰认真地思考，他现在冲上去问一波电影第二部的拍摄时间会不会突兀了？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是夏油杰一人。 八柳云迫不及待地问道：“产屋敷先生！那个……我能问一下，《大正弑鬼录》的电影第二部的拍摄进度吗？” 产屋敷银哉竖起食指，抵在了唇前。 青年俏皮地眨了眨眼，嘘了一声。 “这是商业机密哦~” 在学生们的失望流露于表之前，产屋敷银哉又话锋一转，笑道：“不过，看在你们都是早纪朋友的份上，我就透露一点点吧。” “初步规划是一年出一部，等到明年夏季的时候，第二部就制作完毕了。” “敬请期待哦。” 话里话外都很宠早纪了，女孩被旁人时不时用艳羡崇拜的目光打量，她羞赧地扯了扯产屋敷银哉的衣服，让他快点进入正题。 -- 第88页 同学们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七嘴八舌打听起了“内部消息”，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好在产屋敷银哉天生自带令人信服的气场，久居高位的控场能力一出，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立刻安静了下来，眼神闪闪发亮地盯着他。 产屋敷银哉却失笑，轻轻摇头，往旁边一站，把场地让给了小早纪。 “可别这么看着我了。”产屋敷银哉把头一偏，望向早纪，“今天的主角，可是另有其人。” 早纪默默地托起小惠，拿肥嘟嘟的弟弟挡在自己面前。 小惠歪头：“啊。” “哦，对对对！” 同学们这才恍然回神。 “今天是早纪弟弟的生日会来着……”最擅长活跃气氛的话剧社成员们纷纷鼓起了掌，“好耶，那老惯例，我们先唱生日歌吧！” 由早纪操持举办的生日会，不可能会冷清。 还好小惠年纪太小，否则将体验一回海底捞式过生日的社死。 同学们都很热情，夏油杰也一脸无奈微笑地加入了唱生日歌的环节，早纪把弟弟抱上桌子，稍一回头，就看见了远离人群，形单影只的甚尔。 男人一脸冷漠地坐在沙发上，不抽烟是他最大的让步，但对于唱生日歌这种事，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拒绝。 早纪肯放过他吗？当然不。 早纪拨开人群，径直向甚尔走了过去。 她扯住甚尔的手臂，用力往餐桌方向拖：“爸爸——不能耍赖，你也要唱歌！” 甚尔耷拉着眼皮：“……啧。” 早纪清了清嗓子，等大伙都唱完一遍后，她把甚尔爸爸推了过去，配合人工音响，爸爸闪亮登场。 学生们纷纷噤声，安静如鸡地盯着桌子前的甚尔。 早纪的爸爸，他们也是认识的。 那两个月的斯巴达式武术指导，至今回想起来仍隐隐作痛，虽然这也让话剧社成为了全校最能打的社团，不少成员都被柔道社、剑道社的人暗戳戳翘过墙角。 那两个月里，甚尔给他们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 高手。 这绝对是哪个隐退的体术大师啊！！ 他们对甚尔怀着深深的敬畏之情，以至于甚尔的身影一出现在眼前，声音都小了下去。 只有小惠在桌子上坐得歪歪扭扭，和牙酸的甚尔爸爸“深情对视”。 小惠：“哒？” 甚尔：“……” 早纪点燃了蜡烛，催促道：“爸爸，快点，唱生日歌呀！” 她半点不觉得气氛不对。 夏油杰往后退了两步，默不作声地打开了手机摄像头。 他已经非常熟练了呢。 甚尔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半分钟过去了，愣是没有开口的迹象，眼看蜡烛都要滴油了，早纪焦急地跳起来打了一下爸爸的腹肌。 梆！ 像是打铁。 于是，在闺女的步步紧逼之下，产屋敷银哉意义不明的笑容中，其他人或惊恐或搞事的蠢蠢欲动的注视里。 安静的客厅，响起了甚尔心不甘情不愿的唱歌声。 甚尔开始棒读歌词，盯着小惠的眼神像是在看死物：“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嗓音低沉，声调幽幽，宛若阴森森的鬼火漂浮在四周，看不见的女鬼哀嚎着前来索命。 他这唱的不是生日歌，是忌日歌。 小惠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泛动的杀气，嘴一瘪，哇哇大哭。 “啊！”早纪赶忙上前哄人，还不忘嗔怪地看了一眼甚尔，“爸爸你唱得太难听啦！小惠都被你唱哭了。” “你想怎么办？”甚尔双臂环胸。 “再唱一遍。”早纪对待此事非常认真，“爸爸明显就不走心，没一句在调上。这么简单的生日歌，怎么能被你唱成大悲咒呢？” “来，爸爸跟我唱一遍，祝你生日快乐~” 甚尔：“……” 妈的，女人真难伺候。 周围的同学们扭头的扭头，捂脸的捂脸，用尽全身意志拼命憋笑，给那位被亲闺女逼得磕磕巴巴开始唱歌的天与暴君留了最后一点颜面。 而且还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妈妈哄宝宝式教学。 谁不会唱音律简单的生日歌啊，不过是甚尔爸爸拉不下那个脸，结果到头来把早纪逼认真了，非要一字一句地“教”他。 好的，天与暴君不苟言笑的冷漠形象已经彻底破碎了。 夏油杰的肩膀疯狂抖动，无声地狂笑，歪倒在椅子上，偏偏没忘记保存备份视频录像。 知道这个家庭的食物链顶端是谁了吧。 纵使强大如甚尔，也拗不过自己的亲女儿。 反反复复让甚尔唱了三遍，早纪总算满意了，高抬贵手放过了自己的亲爹。 孩子的一周岁生日会，当然是越隆重越好了。 寿星的纸皇冠帽歪歪扭扭地戴在了小惠的头上，他好奇地想扒拉下来，放嘴里尝一口，被夏油杰眼疾手快地取走了。 “这个可不能吃。”夏油杰笑眯眯地把纸皇冠整好，重新给小惠戴上。 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切蛋糕环节。 由于小惠年龄太小行动不便，早纪为之代劳。 “好啦，人人有份，都别抢啊。” 不好意思，论刀工，早纪还没怕过谁。 -- 第89页 稍微目测了一番，就完美地切下了等比例的小蛋糕，分块没有瑕疵，点缀的水果布丁和巧克力都是等量的，她将其盛在纸盘上，乐呵呵地递给了朋友们。 “谢谢大家来参加小惠的生日会~” 轮到甚尔爸爸时，早纪把自己的那份也一并算上了，私心给他切了个大块的。 她“噔噔瞪”地跑到沙发边上，将蛋糕送到甚尔身前。 甚尔偏头。 只见女孩眸若灿星，如同浓缩了蜜糖的琥珀色，含着他整个身影。 “给。”她抬了抬手，“爸爸也辛苦了，这么快乐的日子，就不要再紧绷着自己了。” “反正是在家里。” 在甚尔接过纸盘后，早纪并没有离开，而是踮起脚尖，在男人的脸颊落下亲昵的一吻。 甚尔如遭雷击，瞬间僵硬，女孩软和的声音却如冬日最暖的阳光，轻飘飘洒在了耳畔。 “谢谢你成为我和小惠的爸爸。” …… 活力旺盛的青春期少年们齐聚一堂，还是在最热闹的生日会上，自然是个个犹如多动症患者，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始了搞事。 “早纪，接招！” 啪。 早纪刚刚回头，就被一个蛋糕亲密接触。 满脸奶油的早纪：“……” 她的笑容逐渐核善。 两手一抓，操起两盘蛋糕的她跳上了凳子，一人一个精准地砸向了先前不讲武德偷袭她的小伙伴。 话剧社的成员们本就是戏精，“开战”之后，更是纷纷摩拳擦掌，中二之魂熊熊燃烧，扔蛋糕的同时还要大声喊出自编的招式名。 “吃我一招！蛋糕之呼吸·一之型·砸脸！” “哼，就凭你？轮到我反击了，奶油之呼吸·一之型·抹鼻孔！” “雕虫小技！” “来啊继续，布丁之呼吸——” 就连早纪都玩嗨了。 她蹦上椅子，高高举起蛋糕，“呔，吃我一记，雷之呼……” 产屋敷银哉微笑着把她提了下来。 “好了，看看你，脸都变成花猫了。” 产屋敷三少爷优雅地取出纸巾，在给早纪细细擦拭脸颊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把她手里的蛋糕取走。 夏油杰往那边瞥了一眼，但是并没有多想。 发泄完无处安放的精力后，小伙伴们终于肯停歇一会儿了，早纪粗略地收拾一下餐桌，便把碍事的桌椅都移到别处，空出一大片场地来。 刚刚洗完脸的海藤瞬探头：“早纪，这是要干什么？” “还用问吗，当然是抓阄啊！” 早纪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将其摆成了一个大圈。 “今天可是小惠的一周岁生日呢……抓阄当然是必不可少的活动啊！” 早纪在此之前就准备好了抓阄道具，小伙伴们送来的礼物也可以添上，统统绕着小惠摆上一周。 虽然抓阄似乎并没有多大的科学依据，但这不妨碍它成为生日会上的一个娱乐活动，从海对岸某个大国传过来的习俗，如今已被不少岛国人学了去。 摆在小惠四周的东西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正常点的，有铅笔、书本、口琴、稻米、计算器…… 奇特一点的，有奥特曼模型、刀剑、小裙子……等一下，这个美少女手办是谁偷偷混进去的，为什么还有成人杂志啊？！ 除此之外，还有银行卡，听诊器，布娃娃，和一盒芭比梦幻城堡套装。 小惠趴在这个圆圈的中心，左看右看，不知所措。 所有人屏息凝神，就连事不关己的甚尔都投来了一瞥。 小惠爬了两步，小伙伴们的心紧张地吊起到嗓子眼，眼看他转了个方向，目标明确地把手伸向一件物品…… 第47章 所谓母亲 被丑宝哥哥带久了，小惠也不免沾上了不太好的爬行习惯，在地上如一只小毛毛虫般拱来拱去，扭着肥嘟嘟的小身子，向角落飞快地爬去。 好在小惠目前只是一个幼崽，做出这一系列只让人觉得可爱。 众目睽睽之下，小惠的爪子伸向了…… 银行卡。 所有人：“？？？” 人们开始感到困惑，早纪一个头两个大，她懵逼地低头看去。 只见小惠在拿到银行卡后，“咿哇”叫唤着，快乐地拿肚皮拖地板，回头就往早纪的方向爬了过来，连纸皇冠都在中途滚落到了一边。 “啊啊，啊！” 小惠趴到早纪姐姐的脚边，努力抬起肉乎乎的小胖手，挥了挥银行卡。 “姐……姐，姐姐！” 小惠锲而不舍地蹭着早纪的小腿，一如小熊蹭树，他抱着早纪的腿支棱起来，尽最大的努力，将银行卡高高递过去。 这一举动，属实给其他人看迷糊了。 海藤瞬挠了挠后脑勺，揣测道：“这是，把银行卡给姐姐的意思？” 不是吧，这孩子才这么点大，就具有如此觉悟了吗？ 这个家庭的教育也未免太可怕了点！ 更了解早纪家的夏油杰：“……” 他隐隐猜出了什么，眼睛已经变成了“= =”状。 “不，我觉得不是这样。” 可怜小惠目前还只会寥寥几个音节，就连简单的“papa”都难得说出口，要让他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实在太难为他了。 -- 第90页 就在小惠的视线，与早纪交汇的那一刻，她忽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 她从小惠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竭力想传达的意思。 买姐姐！ 买姐姐！ 有好多小钱钱，拿来买姐姐！ 早纪：“……” 鬼知道在她不在的时间里，爸爸教了小惠什么混账话。 看到姐姐许久不回应自己，小惠着急了，他呜哇乱叫，终于艰难地憋出一个单词。 “……买，买！姐姐……买！” 彻底印证了早纪的猜想。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好小子，比他们之前猜的还要离谱。 “买姐姐？”优子惊呼出声，“这、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夏油杰不忍直视地扭过了头。 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夸孩子聪明还是生草。 果然，有两个如此不正常的亲爹和亲姐，唯一的弟弟也正经不到哪里去= = 这一家子有毒啊。 早纪缓缓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取走了小惠的银行卡，哄着小孩道：“好啦，小惠买到了姐姐，姐姐现在是小惠的了。” 小惠的眼眸明亮，欢快地拍手：“买，买！” 在这孩子的意识里，“买”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很棒的词汇了。 然后，早纪转过身，万分核善地看着甚尔爸爸，从桌子上拾起一把塑料叉子，猛地对他刺了过去！ “爸——爸——！” 客厅里充斥着早纪怒不可遏的吼声。 “你都教了小惠什么东西啊啊啊！！！” 甚尔啧了一声，头颅稍稍后仰，避开了早纪迅猛的刺击。 早纪攻势不减，一击不成，她撑着沙发扶手，将惯性化为踢腿的力道，仗着身材娇小，小腿对甚尔当头踢去！ 这一脚带风，踹出了破空声。 可惜甚尔爸爸技高一筹，他单手握住了早纪的小腿，借着巧力一转，把小姑娘从空中扯了下来，早纪猝不及防摔在了沙发上，还很有弹性地蹦了一下。 “爸……” 早纪刚刚抬头，后脑勺就被甚尔按了下去，脑门都砸在了他的膝盖上。 咚！ 早纪：QAQ 甚尔：……该死，膝盖有点疼。 父女俩在客厅里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短短三十秒，旁人大饱眼福。 “哇！”八柳云啪啪啪鼓掌，眼睛发亮，“不愧是体术大师和他的女儿！” 别的不说，就刚才那一波对打，是多少电视剧演不出来的效果。 产屋敷银哉抿唇微笑，眼眸低垂，温和的眼波下是不可捉摸的思绪。 这孩子……过得很幸福快乐啊。 看来，父亲和兄长他们，都可以放心了。 小伙伴们闹到了深夜，街道上行人渐渐稀疏，万家灯火缀满了夜间的城市，混凝土搭建的钢铁丛林里，被厚雪涂抹了一层，冬日的夜难得静谧。 最先离开的，是公司事务繁忙的产屋敷银哉，送别了这位大佬后，小伙伴们也接二连三地提出了辞别。 “那早纪，我们先回去了。” 齐木楠雄和海藤瞬先行离开，夏油杰在玄关处，忽而回头一瞥，早纪正在门口与其他人道别。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麋鹿发夹，笑着戴在了早纪的头上。 “还有，提前说一声……” 少年的声音温润如风，“圣诞快乐，早纪。” 早纪眨了眨眼，也笑了出来：“圣诞快乐，杰！” …… 小伙伴们都走了。 小小的屋子，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 小惠和哥哥姐姐们玩累了，躺在婴儿床上呼呼大睡。 早纪给小惠捻好了被子，把丑宝塞过去好照顾弟弟，她静悄悄地走出房门，提起放在墙角的挎包，仰头看向早早等在客厅的甚尔。 “爸爸。”她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甚尔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12月22日，不止是小惠的生日。 同时也是妈妈的忌日。 并没有选择火葬，而是保存了妈妈完整的身体，让她安安静静地睡在郊区的公墓里。 这一天来扫墓的人很少，多半也是逝者的家属。 临近圣诞节，像是与繁华热闹的不夜市区割裂为两个世界，郊区辽阔却冷清，道路远远延申仿佛没有尽头，一路赶来，借着路边的灯光，见不到几个行人。 早纪和爸爸乘着出租车来到了这一片墓园，如他们所料，不见一个人影。 在东方的文化传统里，生与死的边界分明，多有忌讳，“墓”、“棺”等意象总会与不详的事物联系起来，人们唯恐避之不及。 在红红火火的节庆日前夕，更是如此。 不过，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早纪放轻了脚步，像是怕惊扰了墓园里沉眠的魂灵，她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妈妈，好久不见。”她合起手掌，“我和爸爸来看望你啦。” “惠还太小了，他过完生日后累得睡着了，我就没带他来。” “明年有机会，一定让妈妈见见他。” 她放在妈妈墓前的慰问品，简单而朴素。 妈妈生前喜欢吃的三色丸子，还有一束康乃馨，白百合。 早纪这辈子只享受过七年的母爱，但就前世而言，已经足够漫长。 -- 第91页 妈妈在还活着的时间里，对家人倾尽了温柔和爱意。 妈妈以前在这个家里，担任了很重要的角色。 她让爸爸归心，让早纪眷念，让这两个曾远离正常生活的游子，渐渐适应了有家的感觉，适应了两点一线的平凡日子。 她曾是这个家的纽带。 在妈妈逝世以后，早纪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妈妈已经不在了，若是对此视而不见，这个家庭迟早分崩离析。 于是，早纪开始学着妈妈的样子，代替了她的位置，维护这个岌岌可危的家。 她可能做不到妈妈那样完美。 但就现状而言……她应该是成功了，对吧？ 早纪絮絮叨叨地对墓碑说了很多话，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全程不吭一声的甚尔。 爸爸一到这种关头就喜欢沉默，早纪已经习惯了。 早纪并没有关注甚尔，所以她并不知道，甚尔的目光除了落在墓碑上，还扫过了她。 早纪事无巨细地和妈妈交代这一年的事情，她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墓前，也不嫌雪水融化后的泥土，弄脏了她的裤子。 甚尔看到了。 在诉说着生活小事的早纪，眼底那份一闪而过的落寞。 早纪是个很懂得知足常乐的女孩。 但是如果可以，谁不希望人生平平顺顺，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呢……？ 告别了墓园，早纪和甚尔在道路旁一边散步，一边等车。 正在此时，墓碑前一句话都不说的甚尔，忽然开口询问早纪。 “你……很想妈妈？” 早纪微愣，以甚尔的性格，会问出这句话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但早纪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路灯下的影子，闷声说道：“我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肯定会想妈妈的啊……” “一个家庭没有了妈妈，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对不对？” “生活中某些习以为常的小事没有人去做了，忽然之间找不到那个人了，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整个人都好像要被寂寞吞噬了。” 她也是会难过的啊。 只是以前，从来不会在家人们面前表露出来罢了。 甚尔的眼眸转到了别处。 “……好。” 次日，早纪的精神恢复，迎着朝露做了一套广播体操，冲到客厅里拿起牛奶杯一饮而尽，然后对甚尔爸爸挥了挥手，径直冲去了学校。 “爸爸再见，我去上学啦！” 目送闺女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甚尔收回了目光。 他站起身，瞥向手机屏幕的眼神里，还充斥着睡不醒的困倦和慵懒。 他叹了口气。 给手机上的某个不久前刚添加的联系人电话，发送了一条短信。 【醒了吗？】 甚尔本想要等一段时间，谁知他这边短信才发过去，手机便忽地震动了一下。 对面简直是秒回。 【是的、是的……甚尔先生，没想到真的能收到你的信息，我好高兴……】 【行了。】 甚尔犹豫了一会儿，把编辑好的字删掉，换了一种口吻，显得不那么语气强烈、不容置疑。 【我答应你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能当好一个女孩的母亲吗？】 【伏黑太太？】 第48章 是妹妹啊 “改姓？” 又是一个平凡的周末。 早纪拢起袖子，手上还残余着肥皂水的泡沫，她站在小板凳上，双手搁在水龙头下，同时好奇地回过头去。 爸爸不喜欢“禅院”这个姓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是改姓这种事，通常只会出现在一种情况下。 或许是因为去过十三年后的未来，早纪的心里早有准备，并不觉得意外。 唯一没想到的是——啊，她的小妹妹津美纪，居然这么快就要来了吗？ 她蹦到了地面上，把小板凳搬到阳台的角落里，踮起脚去看爸爸的手机。 “这位，伏黑太太是……？” 甚尔的语气毫无波澜，随意地给早纪调出一张照片：“就是她。” 照片上的女人，精神气并不好。 眼窝下是□□也遮不住的乌青，嘴角的弧度像是被人强行扯了上去，女人的脸孔每一条褶皱都写满了疲惫，脸色苍白，仿佛常年不见阳光，病怏怏的模样，毫不夸张地说，简直是吊着一口气活在世上。 早纪惊呆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伏黑太太居然是这样的…… “爸、爸爸……”她磕磕绊绊地问道，“伏黑太太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我是说各种意义上。” 甚尔的声音也含着困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她一个月以前的照片。” 他与伏黑太太的结识，是在两个月前，他接单出差后无意间遇上的女人。 那时候的伏黑太太虽然也精神气不太好，但远远不到这个程度。 甚尔还特意看了两眼，没有咒灵作祟。 伏黑太太之所以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因为她和甚尔的相遇实在是……不同寻常。 甚尔刚刚干完一单，还没来得及洗澡换衣服，迎面撞上了一个一身酒气的女人。 以甚尔的感知敏锐度，他是不可能被人轻易近身的，然而这个女人够离谱，她像是盯着甚尔走过来，颓废、酣醉，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地张开手，想要去抱他。 -- 第92页 一上来就对他说，“先生，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我们结婚吧。” 甚尔当时满脑袋的【？？？】。 孔时雨看热闹不嫌事大，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术师杀手的魅力不减当年啊~” “滚。”甚尔眉头紧皱，自从重操旧业后他就很少酗酒了，毕竟酒精麻痹人的神经，杀手这一行粗心大意可是会没命的。 也正因此，他非常嫌弃这个满身酒气的女人，突然理解了以前闺女看到自己酗酒的心情。 他懒得和这女人纠缠，一记手刀把她敲晕，扔在路边就不管了。 谁知道这女人居然这么疯。 之后的两个月，这女人简直是不要命似的缠上了他，哪怕在他出差接单的时候，亲眼看见他手里拿着枪，她也敢只身跟着他闯入危机四伏的黑帮，好像天生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目的只有一个，要到他的手机号码。 孔时雨都惊叹了。 “好家伙，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孔时雨看稀有物种般看着再次被甚尔一手刀劈晕的伏黑太太，“这个女人，比咒术师还要疯啊。” 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止是孔时雨，毕竟正常人能疯到这个程度的还是少数。 要不是确认了她看不见咒灵，甚尔差点以为伏黑太太是咒术界某个势力的探子了。 自从遇到了甚尔以后，伏黑太太就愈发偏执。 一个人的生命是由无数种要素构成了，家庭、朋友、伴侣、对手，还有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无数条因缘线构成了人的一生。 可是伏黑太太的世界……非常的单调。 在她的生命里，好像只容许存在一种元素。而那片空白的图画里，甚尔出现了。 他越是远离她，她越是趋之若鹜，枪、刀、血都吓不走她，她执拗地注视着甚尔，只想要他一个答复。 孔时雨建议他：“你先暂且缓和一下如何？等她不那么偏激了以后，你再拒绝她。” 甚尔觉得头疼，女人真麻烦。 因为受到女儿的影响，他不喜欢对毫无瓜葛的普通人下手，也只能听从孔时雨的建议了。 他把联系方式给了她，也仅此而已。 好在，伏黑太太的情绪在那之后就稳定了许多。 虽然前一个月的“追求”把她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但在得到了甚尔的回应后，她立刻就变得“正常”了。 不再用那种常人难以忍受的方式穷追不舍，她开始有意识地让出一些隐私空间，关注他的喜好，给他买花、送菜，在知道了他有两个孩子后，还买了不少玩具和裙子送过去。 非常符合普通人的追求攻势。 说真的，如果伏黑太太一开始就是这样的状态，甚尔连搁置许久的“吃软饭”的想法都要冒出来了。 伏黑太太用了快一个月挽回自己在甚尔那边的形象。 倘若没有这一个月的正常表现，甚尔即使是想到了再婚，他也决计不会考虑伏黑太太的。 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伏黑太太的回复。 【女孩……啊，甚尔君指的是你的女儿吗？太好了，正好我也有个女儿，两个女孩子可以做伴呢。】 她也有个女儿。 那么，在如何“照顾女儿”这件事上，或许身为母亲的她会比自己要更有经验。 是的。 不论是“重组一个完整的家庭”，还是“找一个新的母亲”，甚尔的动机，从始至终都是早纪。 虽然他太直男了，没有get到早纪真正的意思。 时间回到当下。 早纪盯着那张照片，若有所思：“这样啊……那择日不如撞日，我先带一些慰问品，拜访一下伏黑太太家吧。”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见到可爱的小妹妹呢？ 伏黑太太是真的绝，她早就把自己家的地址和钥匙都交给了甚尔，甚尔虽然一次都没去拜访过，但也方便了早纪。 早纪乘着公交车，来到了伏黑太太家的房子。 按门铃，没有回应。 “看样子人不在呢……” 早纪的手上握着伏黑家的钥匙，但她自然不可能在没有主人在的情况下，莽撞地踏入他们家，这太不礼貌了。 然而，就在早纪转过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的耳朵微微一动。 隔着重重墙壁，一丝细弱的……孩童的哭声，传入了她的耳内。 心脏忽然停了一拍，早纪不再犹豫，插钥匙扭开门一气呵成，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很快就在积灰的衣柜里面，找到了哭声渐渐微弱的小小女孩。 这个女孩不知道哭了多久。 满脸都是泪水，原先嘹亮的嗓音变得弱小而沙哑，最触目惊心的是…… 她太瘦小了。 这个年纪，哪怕是早纪家的小惠，都被养得白白胖胖，又肥又沉的，而比小惠还大一点的女孩，却瘦得连婴儿肥都不见踪影，早纪单手就能环住。 早纪浑身僵硬着，她缓缓蹲下身，尝试着对女孩伸手：“津美纪？” 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女孩停下了哭声，泪眼婆娑地朝早纪看去。 早纪轻轻把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姐姐来了，别哭，津美纪。” 女孩的体力消耗太多了，她窝在早纪的怀里睡去，而在津美纪看不到的地方，早纪的眸光暗沉。 -- 第93页 这个家，绝对不正常。 早纪去了附近的小卖部一趟，给津美纪泡了些奶粉，又煮了点米粥。 说来也荒谬，伏黑家的冰箱里竟然什么都没有，早纪好不容易找到一包奶粉，还是过期的。 足以可见这个家的女主人有多不走心，完全是把自己还有个女儿的事情给忘了吧？ 津美纪不知道饿了多久，早纪不敢一上来就让她吃太多，怕搞坏了肠胃，只好用奶粉和粥垫垫肚子。 照顾好小妹妹后，早纪开始在房屋和邻里间收集线索。 首先是这个屋子。 早纪用指腹在桌上轻轻一抹，就是满手的灰尘，在屋子的角落里结了蜘蛛网，偶尔还有爬虫出没。 鬼知道多久没人打扫了。 早纪在柜台上，看到一张相片。 那是一家三口的相片。 穿着暖色调的衣裙，容光焕发的伏黑太太，她手里抱着的襁褓应该是津美纪，在她的旁边，站着一个黑发男人。 照片里的伏黑太太，挽着丈夫的手，唇角的弧度幸福而甜蜜。 早纪：“……” 早纪惊悚地发现，这个黑发的男人，和甚尔爸爸长相有三分相似。 不、不会吧？！ 感觉隐隐触及到真相的一角，早纪整个人都卧槽了。 她立刻冲出屋，向邻里打听消息，担心津美纪一个人在家里会出事，她干脆抱着小女孩一起出门。 那些被早纪忽然打扰，对她露出怀疑目光的伏黑家邻居们，在看到她怀里的津美纪之后，也基本放下了戒心。 “伏黑？那女人居然要再婚了？！” 邻居猛地抽了一口凉气，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早纪赶忙趁机套话。 “伏黑……哎，那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邻居的眼神非常复杂，让早纪姐妹进了屋，当年的那些事情，在他口中慢慢道来。 “你们可能不知道吧。” 邻居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伏黑她，这里有点问题。” 津美纪的母亲，患有后天性的偏执性精神疾病，据医院诊断，是属于精神分裂的一种。 在发病之前，她表现得和普通人别无二致，结婚、生子、教育……那时的她还以为，她能这么平凡地过完这一生。 “悲哀的是，她的丈夫不知道她有这个病。” “在伏黑太太忽然发病之后，他们家的生活彻底毁了。她的丈夫接受不了自己和一个脑子有疾病的女人结婚，不论伏黑太太怎样苦苦哀求，他仍然坚持离婚，还抛下了当时仅有一岁的津美纪。” “伏黑太太很爱她的丈夫。” “在离婚之后，她的妄想症愈发严重，经常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遇到一个黑头发的男人，就哭着求他再婚，把别人当成了自己的丈夫。别说酗酒，连续两三天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 难得回一趟家，估计也是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吧。 早纪沉默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即便睡着，也紧紧抓着她衣角不放的津美纪。 “伏黑太太的娘家人，也不管她吗？” 邻居深深地叹了口气。 “反正这么久了，我们连她娘家人的半个人影都没见到，估计要么是不在了，要么就是也抛弃了伏黑吧。” 世道残酷。 患上精神疾病的人，哪怕是亲人，也多有嫌恶。 平日里也就他们这些邻居看伏黑实在可怜，经常帮衬着她，照顾一下她的女儿而已。 因为没有人管，伏黑的病情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恶化，从本来配合治疗就能痊愈的偶尔发一两次病，变为了频繁的、长时间的多次发病…… 这也是为什么，甚尔在初遇伏黑太太时会评价她“不太正常”。 早纪终于理解了，伏黑太太的所作所为，她缠着自己父亲的原因。 她的第一任丈夫长得和甚尔爸爸有三分相似，再加上偏执性精神分裂的影响。 她被人排斥，被人厌恶，像躲着洪水猛兽般唯恐避之不及，旁人的闲言碎语成为了中伤她的利剑——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但是甚尔，从来没有对她吐露过伤人的话语，哪怕是被她缠得不耐烦，也是吐槽一句“麻烦死了”。 和孔时雨的交谈，评价伏黑太太“疯”、“不正常”的言论，也都是客观陈述，不带有任何恶意，且从来没有让伏黑听见过。 他怎么可能对那些弱势群体抱有偏见？ 他本人就是在那个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啊。 也许最开始是为了甚尔的长相，但到后来，伏黑太太是从心底上被他打动了吧。 那份深藏的温柔，曾经只有早纪一人窥见到了。 所以在得到甚尔联系方式后的一个月，伏黑太太才正视起来，试着恢复正常人的生活，精神状态稍稍稳定的她，用鲜花、美食、玩具和衣服当作礼物，堆砌起她的爱，想要敲开那个男人的心房。 她慌乱地想要抹除自己“疯癫”的印象，把自己重新伪装成一个平凡的女人。 她怕甚尔会像第一任丈夫那样，嫌弃她，抛弃她。 然而…… 早纪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 伏黑太太打死也不会想到，甚尔他也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 第94页 他会同意再婚，压根不是为了“爱情”这种理由…… “谢谢您告知我这些。” 早纪道别了邻居，心里也有了计划。 不论如何，她肯定不会放任事态就这样发展下去。 不论是对他们家，还是对伏黑家，都不是一件好事。 早纪走在路上，拨通了甚尔的电话。 “喂？爸爸，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甚尔回了一个疑惑的鼻音。 “我想把津美纪妹妹接到我们家里来，还有，关于伏黑太太……” “我希望你送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如果可以，最好住院疗养。” 早纪的声音郑重。 伏黑太太的病情，拖了这么久，早就不是用寻常手段能治好的了。 如果想真正为她好，必须要送往医院治疗。 电话那一端的甚尔，闻言却拧紧了眉。 什么医院？ “伏黑……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早纪默了一会儿。 然后她把自己从邻居家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甚尔。 “……这样。” 甚尔目光微敛。 是一个和他的过去，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啊。 “爸爸自己做决定就好，不用顾忌我了。”早纪柔声道，“我会把津美纪接回家里，之后和伏黑太太的事，就由爸爸来处理吧。” …… 甚尔找上了伏黑太太。 他显然是个不会绕弯子的人，把伏黑太太约了出来，就不由分说地往医院走去。 伏黑太太显然是认得这条路的，她的手指颤抖着，瞳孔因惊恐而收缩，她不停地后退，想要逃跑，却被甚尔一把抓住了手臂。 “不要，不要！” 伏黑太太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尖叫着，拼命摇头。 “不要去，我没有病，我真的没有病！请你相信我，我能当好一个妈妈的，我不会辜负你们的……” “求求你，我没有病……所以不要丢掉我，不要丢掉我……” 一个成年的女人，就这样抱膝蹲在路边，泪水沾满了袖子，打死不肯再走一步。 “好了。” 甚尔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伏黑太太愣愣地抬头。 甚尔看向她的目光，和之前已经全然不同。 像是在看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抬起手，揉了揉伏黑太太的发顶，一如对待他的女儿早纪。 “不会抛弃你的。” 他把她拉了起来，声音淡淡，“我保证。” 医院精神科接手了伏黑太太，甚尔全程陪同她挂号，办理住院手续，等事情都办妥后，已经临近黄昏。 医院的护士们目送甚尔离开，其中一个小姑娘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艳羡。 “伏黑太太，您的丈夫可真爱护您啊。” “爱我？” 换上了病号服，伏黑太太正不发一语地躺在床上，她听到这句话，忽然讽刺地嗤笑一声。 “不、不不……你们都搞错了。” 她扭过头，定定地注视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瞳里，泛着某种透彻的光，像是终于直面了真相，接受了现实。 她呢喃着。 “他不爱我，不爱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只爱他的女儿。” 泪滴滑过眼尾，她侧着头，任由发丝垂下，挡住眼睫。 她重复的呓语，像是笃定某个既定的真理。 “……他只爱他的女儿。” 第49章 去演唱会 早纪的寒假快要到了。 寒冬的雪，被厚厚的砖瓦墙壁阻隔在了门外，入侵的寒气，也由暖烘烘的被炉驱散，窝在毛毯下，偶尔剥几个橘子，日子好不惬意。 早纪趴在被炉桌上，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懒洋洋地发出一声喟叹。 “真不想动啊……” 小惠还在卧室里补眠，甚尔就坐在早纪的对面，而不顾劝阻，硬要和早纪窝在同一处的，是近期愈发粘人的津美纪。 好在俩女孩都是小短腿，即使挤在同一个位置，空间也足够宽敞。 津美纪瘦瘦小小的，贴在早纪的身边宛如一个挂件，她紧紧攥着早纪的衣袖，仰头看着她，眼里满满的孺慕之情。 “姐姐。” 早纪顺手给津美纪剥了一瓣橘子，“在呢在呢，来，啊~” 津美纪乖巧地把橘子肉含进了嘴里。 她太可爱了，早纪没忍住，搂过津美纪的头狠狠地rua了一把。 津美纪是个很怕生的孩子。 最开始，早纪把妹妹接回家里住的时候，津美纪不敢吭声、不敢随意走动，哪怕早纪交代过她当成自己家就好，津美纪仍然是那副胆小、怯懦的模样。 早纪知道这是为什么。 被母亲忽视太久，被父亲抛弃不管，自己一个人独守着空荡荡的家，不知多少个日夜，全靠邻居的一点善心维系生活。 自有意识起，津美纪几乎没有感受过亲情的温暖。 被早纪接走以后，她害怕这个新的房屋，害怕面生的甚尔继父，甚至害怕婴儿床上牙牙学语的小惠，都是正常的表现。 只是，她唯独不会怕早纪。 那个她清楚记得，衣柜的门被打开以后，明亮的夕晖如同金粉洒入了她的视野，早纪的脸孔近在咫尺，她对她微笑，伸出手，将她抱出了那片狭窄的、黑暗的地界。 -- 第95页 这是她的姐姐，是津美纪在今年的圣诞节，收到的最美好的礼物。 早纪是津美纪唯一的安全感来源，因此妹妹才会连睡觉都要粘着她，早纪痛苦并快乐着。 怎么说呢…… 虽然妹妹超级可爱，比起小惠更是省心了不少，但她真的做不到分出两个人出来，照顾弟弟的同时陪妹妹玩耍啊！ 爸爸居然就只是看着。 早纪纠结得满头大汗，头发都掉了几根，落在屑爸爸的眼里，竟然成为了生活的调剂品，添了不少乐子。 甚尔无所谓津美纪对他的惧怕和拘谨，他会稍稍把关注分一点给那个女孩，纯粹是因为早纪。 在早纪外出时，他不得不担任起给俩孩子煮粥做饭泡奶粉的职责，丑宝也不是万能的，让一个毛毛虫同时叼着锅铲还要辨认出调味品也太难为它了。 小惠不小心呛到了，可以放肆地哇哇大哭，用小粉拳猛锤爸爸胸口，但津美纪不敢，她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吃完饭，存在感低得和有早纪在的时候判若两人。 津美纪对甚尔怕到了极点，不知是前一位“爸爸”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是甚尔自带的强大气场吓到了她。 可惜，姐姐总会有不在家的时候。 “……那么，下午就拜托爸爸看护一下津美纪和小惠啦。” 早纪把橘子一瓣瓣剥开后，放在了两个小盘子里，一份给爸爸，一份给妹妹。 她双手合十：“我要去看望一下伏黑太太，送点慰问品给她。嗯……应该能赶在晚饭之前回家，爸爸等不及的话，就自己烧饭吧。” 伏黑太太的病情得到了医院的悉心治疗，但这不是普通的病，医院那边给出的建议是，在治疗的关键时期，还是要家里人多陪伴她、给予她支持和鼓励。 想让甚尔做出这种暖男行为是八辈子都不可能了。 于是，只好由早纪担起这个职责。 关于伏黑太太的病，由于之前一直得不到有效治疗放任恶化，医院也感到很棘手，给出的保底疗期是十年，要长期服用药物，前期最好住院观察，且家人要多来看望、陪护。 甜点心能舒缓人的神经，让人的心情好起来。 忘记了是在哪里看到的说法，早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手工制作甜糕樱饼，又送了一些日常用品，杂志报刊，最后收拾起包裹的时候，竟然有足足半个小惠那么沉。 当日下午，早纪和伏黑太太真正意义上的首次见面。 见到病房中的女人时，对方的气色比先前照片里的好了不少，她听见门外的响动，偏头看过来，在早纪刚刚踏入病房的那一刻，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你是……甚尔君的女儿，对吧？” 早纪点头，她把慰问品一样样摆放在伏黑太太的床头柜上，其准备之细心，讲解之详细，让伏黑太太一时为之愣神。 然后，她忽然轻轻地笑了出来。 在精神状态稳定的时候，伏黑太太是一个知性、温和的女子，她定定地凝视着早纪，眼底漾开了春日池塘般的淡淡涟漪，平静而祥和。 “你还真是，和那个男人一点都不一样啊。” 早纪笑着回首：“邻居们也常说，我和爸爸在性格上南辕北辙。” 甜点心散发着丝丝诱人的香味，伏黑太太用勺子挖了一口，奶油在舌尖上融化，甜而不腻，回味无穷，如细雨般润物无声，正如烘焙它的那个人。 光是尝到这些点心的味道，就能想象出它的制作者该是个多么体贴、温暖的人。 她嘴角微弯，“我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他那样的男人，会愿意为了你……” “嗯？”早纪抬头。 “不，没什么。”女子失笑，她摇了摇头，“真的很感谢你，为了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跑这一趟，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她轻柔地撩开早纪鬓边的发，将其挂到耳垂后。 “快回家吧，小早纪。别让爸爸担心了。” 早纪面无表情地想：不，他才不会担心我呢。 她正要对伏黑太太道别，在转身出门的那一刹，身后女子似乎轻叹一声，像是放下了某些东西，干涸的泉水注入了活的河流，枯萎的芽重新焕发了生机。 “还有……津美纪，就拜托你们了。” …… 顺顺利利度过了期末考试这一大劫，早纪如释重负，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神兽，欢快地奔回了家里。 “我考完啦——” 芜湖！ 美丽的假期，快乐的假期，她来了！ 早纪哼着小曲，仰躺在沙发上，给手机充电。 初中部比小学部放假早，在她还在考试的时候，【漆黑之翼】聊天室的气泡已经99+了。 她迫不及待地和小伙伴们宣告了这一好消息，还没来得及问假期去哪里玩，她就被最新的对话气泡给砸了个晕头转向。 【翼之使徒：居然感冒了！我说夏油，你也太不注意自己了啊，这么冷的天都不知道好好保暖……】 【天之使徒：发烧了吗？】 【灵之使徒：啊。对不起各位，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翼之使徒：真是的，你不是身体素质那么好吗，怎么会是我们之间唯一感冒的人呢。没办法，我们约个时间，下午去看看你吧。】 【灵之使徒：真的不好意思……】 -- 第96页 咦，咦咦？！ 早纪惊悚地一目十行浏览着历史消息，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杰生病了？不会吧！！ 【雷之使徒：？？？怎么回事，把自己搞生病了？我下午也去，你们等一下我！】 离历史最新消息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想必他们都会合了，早纪匆忙整理东西，听到爸爸走到客厅的声音，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杰感冒了，爸爸我下午去探望他，晚饭你不用等我了！” 甚尔：“嗯？那小子生病了？” 甚尔觉得新奇，“他不是咒术师？” 早纪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他是啊，但也没有谁规定咒术师就不能生病吧……要来不及了，爸爸我先走了！” 早纪拎起小包就冲出了房门。 去过一趟未来后，早纪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 包括夏油杰是咒灵操使的事，未来的他也全部透露给了早纪。 不过对于早纪而言，夏油杰的身份是什么，和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该关心的一样关心。 百米冲刺跑到了夏油杰的家里，早纪放轻了脚步，走进他的卧室，抬眼便见到病怏怏窝在被子里的夏油杰，和围在他身边，正一脸严肃地讨论着什么的小伙伴们。 “嗯？早纪你来了。” 海藤瞬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快劝劝他，夏油非要和我们一起去演唱会现场啊！” 早纪：“……嗯？？” 等等，她是不是错过了几章的剧情？ 从海藤瞬絮絮叨叨的抱怨中，早纪总算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大正弑鬼录》的ip爆火以后，其演员、声优也纷纷趁热打铁，出歌的出歌，宣传的宣传。 “巡回演唱会正好到了东京秋叶原，唱歌的还是远山早纪的饰演者，曲目是《红莲华》啊！！” 海藤瞬当时激动出鸡叫。 顺便一提，《红莲华》是电影的片头曲，随着电影的爆火走入了千家万户，就连路边随便俩小孩都能哼两句。 正因如此，夏油杰打死都不肯在家修养，硬要撑着一具病躯前往演唱会现场。 早纪也开始头疼了，看夏油杰的视线就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这么冷的天，万一病情恶化了怎么办呢，要不杰你还是……” “不。”夏油杰的脸被烧得病红，仍然目光炯炯，他固执说道，“咳……我没事，真的。错过了这一次，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如若是别的演员也就罢了。 但那可是远山早纪啊！ 他的单推和激厨，他的纸片人老婆。 他即使是死了，钉在棺材里，也要在墓里，用这腐朽的声音呐喊出—— 远山早纪yyds！ 纸片人老婆就是最棒的！ 这场发烧不过是吃多了咒灵的后遗症，夏油杰没法跟他们解释，只能固执地重复着：“我现在没事，不让我去才会有事。” 早纪和他对视良久。 “唉，那好吧。” 海藤瞬一脸不可置信：“等等，早纪你怎么屈服了？” 早纪摊手：“那也没办法啊，你们都听到他说的了。” 夏油杰舒了一口气，露出“果然只有早纪你理解我”的眼神。 早纪一脸冷漠。 虽然作为本尊的她就在他身边。 早纪妥协了，但她和夏油杰约法三章。 “杰，你得答应我几件事。” 早纪竖起了三根手指。 “要全程佩戴口罩，外出时，和他人保持一到两米的安全距离。” “要勤洗手，多用洗手液进行消毒。” “做好防护工作，回家后隔离观察十四天，避免传染给其他人，懂了吗？” 夏油杰：“OK。” 齐木楠雄：“……” 嗯？ 第50章 真实社畜 日本著名ACG文化圣地，秋叶原。 早纪他们不是第一回来这里了。 在上个学期，为了准备舞台剧表演，早纪一行人也特意来到秋叶原购买道具，出演爆火IP就是有这个好处，永远不愁道具的来源。 而这一次，在白雪皑皑的深冬，刺骨寒风也冻结不住人们火热的情怀，站在高台上放眼望去，人海之密集，甚至比上一回有过之而无不及。 低冷的风无孔不入，袒露在外的皮肤被吹得通红，口鼻呼出的热气氤氲成雾，早纪回过头来，刚想招呼着小伙伴们往小路走，就听见夏油杰一声喷嚏。 “阿嚏！咳咳……” 夏油杰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围巾耳罩手套样样不缺，N95的口罩戴在脸上严防死守，防止病菌的传播。 虽然眉眼间还透着些许发烧的病态，但他精神烁烁，丝毫不受感冒的影响。 所有人都劝他好好休息，可夏油杰偏要勉强。 能亲眼见一回纸片人老婆的机会难能可贵，他说什么也要把握住。 哪怕是—— “呜哇……已经38摄氏度了，杰，你真的不要紧吗？” 好不容易抢到四张票，在演唱会还未开始的当下，早纪和小伙伴们寻了一处僻静的咖啡厅，避一避外界的凛冽寒风。 早纪顺手带了一根体温计出来，给夏油杰测了下温度。 不测不知道，一测吓一跳。 作为长姐，照顾他人的习惯不自觉地冒头，早纪担忧地抬起手，摸摸夏油杰的额头。 -- 第97页 “好烫啊。” 烧成这样了，居然还硬撑着和他们一起出来看演唱会？ 夏油杰摇头：“我不要紧，真的。” 应当是这些天吞食咒灵的频率超出了身体能承受的阈值，不小心引来了反噬吧。 这不是普通的发烧，药物对他无效，下次注意一点就好了。 “这样啊……” 早纪眼里的忧虑未散，就听旁边的海藤瞬沉吟片刻，宽慰道：“没关系，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两天的时间，说不定夏油这两天就好了呢。” 是的。 因为考虑到巡回演唱会的种种准备事宜，还有当日必然人满为患的景状，早纪他们提前了好几天出发，顺带做了个短期旅游规划，把这附近的景点都好好地逛了一遍。 难得出来一趟，当然不能只看演唱会啊是不是。 “说的也是。”闻言，早纪也只能祈祷夏油杰的身体素质比旁人更好了。 咖啡厅里回荡着悠扬的钢琴曲，侍者端着热咖啡和几盘甜点心上桌，驱散了丝丝寒气，一杯咖啡入肚，浑身上下都温暖了起来。 “呼……” 然而，早纪他们还没来得及惬意几秒钟。 他们邻桌一位女子，忽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剧烈得像是要把肺咳出来，吓得几个小伙伴纷纷扭头。 邻桌的那位女子，把自己包得比夏油杰还严实。 墨镜架在鼻梁上，下半张脸是黑色的口罩，她戴着棉帽子，穿着打扮颇为不俗，一眼扫过去皆是名牌。身形很小，约莫一米六，光看体量，说她是一名少女都不会有人怀疑。 但不知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女子虚虚地捂住自己的喉咙，腰背弯下，痛苦地、不停地咳嗽着，似乎是觉得憋气，她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口罩，大口喘气。 没有了口罩的遮挡，早纪他们更能看清女子的下半张脸。 她的神色微微扭曲，似是在挣扎，生理性的想要咳嗽，但她却一直在拼命压抑着咳出声的冲动，怕扯坏了嗓子。 夏油杰呆住了。 “啪”的一声脆响，他手中的咖啡杯滑落，磕在了盘子上。 别人可能不认得这张脸。 但夏油杰不可能不认得啊！ 哪怕她还戴着一副墨镜，哪怕她只露出了下半张脸—— 夏油杰光是看那唇形轮廓就知道，这绝对就是活跃在大荧幕上的那位，远山早纪的饰演者！ 叫……额，叫什么来着？ 一只夏油杰陷入了沉思。 说来惭愧，看电影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全是“远山早纪”这个名字，甚至没怎么关注演员表。 毕竟他粉的是远山早纪这个纸片人，又不是演员明星。 不过在三次元，夏油杰心知肚明自己是不可能找到正餐的，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关注起了代餐。 见那名女子咳得难受，他不自觉地站起来，却又迈出两步之后硬生生止住，眉间紧拧，多了几分顾虑。 这位他没记住姓名的，远山早纪的饰演者，把自己包得那么严实，肯定是希望不被人在路上认出来，他贸然上前可能会徒增困扰。 那名女子敏感地察觉到了他们投来的视线，捂着嘴低咳了几声后，迅速结账离开了。 “她怎么了？” 甚至早纪都没认出来对方是谁，凑过去悄悄和夏油杰咬耳朵。 “好像也是染了风寒吧，咳成这样。”夏油杰轻叹一声，“这个季节，就是容易感冒生病啊。病毒还容易传染。” 但是过不了多久就是演唱会了啊，这个紧要关头发喉炎，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当天晚上，在酒店一楼的电视上，就播报了这一噩耗。 “演唱会……推迟一周？！” 海藤瞬双手抱头，哀嚎：“不会吧！” 那他们岂不是还要多等一个星期？ “为什么行程会临时改变啊？！” 酒店里不乏不远万里奔来观看演唱会的，在得知了这一消息后，整个酒店都陷入了一种低迷的气氛，有哀叫的、有叹气的，也有不满的。 当然，【漆黑之翼】四人组，目前只有海藤瞬还被蒙在鼓里。 早纪在之后也回过味来了，“原来我们先前碰到的女子就是额……那位饰演者啊，难怪了。” 没错，早纪也没记住那个可怜演员的姓名。 “看她的样子，感冒不轻啊，一个星期能好吗？” “应该不能。”夏油杰望向了窗外，喃喃道，“不过我最担心的是，这不是单纯由病毒引发的感冒……” “什么？” “不。”夏油杰摇头，“天色也不早了，早纪你还是回房间里休息吧。齐木，你跟我来一下。” 在夏油杰的认知中，三个小伙伴里，只有齐木楠雄是他的“同类”。 支走了满头雾水的早纪和海藤瞬，夏油杰把始终保持沉默的齐木楠雄拽到了一边，看着粉发少年那仿佛全知全能般淡定自若的表情，夏油杰心里有了底。 “果然，你也感受到了对不对？”夏油杰双手抱胸，目露了然，“那个饰演者，她的身上残留着一股不详的气息，类似于我们平常遇到的咒灵的残秽。” “如果我没猜错，她恐怕是惹上了咒灵吧。”这也能解释她为何好端端突发疾病。 -- 第98页 夏油杰抚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下不妙了，不解决这只咒灵，她就算推迟一个月也未必能痊愈。” “齐木，你怎么看？” 【……】 “果然你也是这样想的啊。”夏油杰眉目舒缓，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于情于理，我都必须去处理这只咒灵。所以今天晚上我会独自行动。” 【……】 “拥有一个同类的感觉还不赖。”夏油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齐木，和你聊过之后，我发现自己不会再踌躇了。” “那我先去准备了，回见。” 被留在原地的齐木楠雄：？ 他面无表情地歪了一下头。 【我刚才有说半个标点符号吗？】 …… 夏油杰自以为他是独自行动，殊不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伙伴们也各有各的心思。 早纪蒙着被子，只留出一条缝隙，愣愣地盯着落地窗外的绚烂霓虹。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 “不行，还是好在意。” 她的听力过于常人，在咖啡厅的时候，还有晚上在酒店的时候，杰的心跳都有些不太对劲。 他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能让夏油杰在意的事物，早纪思来想去，觉得无外乎就是演唱会还有…… 咒灵。 早纪拧着眉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副眼镜。 虽然她并没有听到咒灵的声音，但她选择相信夏油杰。 隔壁传来了轻微的开门声，早纪运用起了上辈子的隐匿知识，悄悄地跟着夏油杰的脚步，窜出了酒店的大门。 夏油杰径直走到空旷的地界，他粗略地环顾四周，确保没有人后，他召唤出了新收服的咒灵。 这个咒灵很弱，像一只皮皮虾，几乎没有战斗能力，唯一的作用就是会飞，作为代步工具非常好使。 夏油杰懒得想名字，干脆以貌取咒灵。 他一下子跳上了咒灵的背，指挥道：“皮皮虾，我们走。” 唰—— 皮皮虾咒灵瞬间飞出几十米，让尾随其后的早纪差点没反应过来，若不是她是以速度著称的雷之呼吸，恐怕真要跟丢。 就这样，他跑，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状态下，夏油杰和早纪一先一后溜进了那位至今仍不知姓名的饰演者的休息室。 隔着一扇门，夏油杰听到了经纪人忧愁的声音。 “唉，这要怎么办啊……关键时刻，难道要找一个替身，或者假唱吗？” “不！” 女子的嗓音骤然拔高，随即又低了下去，隔着厚厚的墙壁，也能听出她的嗓子已经嘶哑。 “咳咳……不能假唱，绝对不能……假唱是犯法的啊！” “那能怎么办呢？你这个嗓子，说话都困难了，更别谈唱歌。要不然就干脆取消演唱会。” “不要！还有一周的时间，足够我恢复了，拜托，请千万不要取消。” “唉……” 经纪人不可能赌，她思虑再三，对自己负责的明星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养护嗓子吧。如果没有恢复的迹象，我们会重新寻找一个歌手代替你唱。” “好的，谢谢您……” 夏油杰隔墙听着里面的对话，神色逐渐凝重。 不妙啊。 “皮皮虾，你回去吧。” 打了个手势，把咒灵收走以后，夏油杰开始认真思考起了对策。 早纪可就没了夏油杰那么多的顾忌。 她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只能趴在房檐上，四肢并用努力扒拉着砖瓦，像一只蜘蛛倒吊在窗子外面，往休息室里瞅。 大半夜的，人冷不丁往窗户外一看，能被吓到心脏骤停的那种。 那位可怜的演员姐姐正是如此。 她的抬头太突然，早纪刚刚调整好姿势，还没来得及躲藏，就被她正面撞见。 演员姐姐表情呆滞：“……” 早纪尴尬地扯出一个微笑：“嗨？” 演员姐姐气沉丹田，红唇启张，就在那石破天惊的一嗓子尖叫要冲出喉咙的前一秒，她的眼睛一花，半段雷光穿过了她的视野，瞬息间，一只小小的、温热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嘘——” “姐姐你都嗓子这么哑了，就别进一步损坏它啦。” 窗户无声无息地碎裂了。 闯入者却眼睛弯起了月牙的弧度，那张和她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稚嫩的脸孔，和她只隔了半米的距离。 分明早纪才是闯入者，她却半点不见慌乱。 “你、你是谁？” 演员姐姐后退几步，一把握住了手机，指尖颤抖，随时准备喊人。 “我不是坏人……”早纪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随即她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姐姐你是产屋敷家族名下娱乐公司的艺人对吧。” 早纪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熟练地拨打了一个号码，“你等等。” 电话接通以后，响起了产屋敷银哉微微失真的声音。 “喂，小早纪？有什么事吗？” “银哉先生，不好意思，需要你帮我证明一下身份……”早纪把手机朝向了演员，“我不小心撞见了你家公司艺人，目前在被怀疑中。” “原来如此。”产屋敷银哉轻轻地笑出声，“那么，这位不知姓名的艺人？请态度恭谨一点，你面前的小姐可是产屋敷家族的贵人哦。” -- 第99页 早纪：？ 等等，我是让你证明，不是让你威胁啊！ 演员姐姐：“………” 卧槽。 是产屋敷银哉。 是掌控着她的职业生死的那个家族的大大大大老板啊！！ 演员姐姐麻利地放下手机，侧身，鞠躬一气呵成。 “好的小老板请坐，怀疑您的身份真是不好意思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请问您百忙之中前来探班是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墙外的夏油杰：……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第51章 快来抖臀 夏油杰心想，他错了。 在几分钟前，听到早纪妹妹声音的那一刻，夏油杰已经做好了给她收拾烂摊子的准备。 无他，唯手熟尔。 可他料到了开头，没有料到结尾。 早纪妹妹已经不是印象里那个爹不管娘不在的小可怜，而是人脉极其强大，日本第一财阀老板的至交好友，大佬中的大佬。 换言之，牛逼。 “产屋敷”的名号一出，早纪的身份立刻由“可疑人员”火箭直升为“公司前来视察的小老板”，不仅让演员姐姐战战兢兢，连听到响动，赶忙过来查看的经纪人小姐都大为震撼。 “原来是贵客，您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去接您呢。” 经纪人小姐悄悄拿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天下社畜广布，无一例外的对“老板突击视察”有着刻入DNA的恐惧，哪怕早纪表面上只是个小孩，他们也不敢怠慢。 万一是产屋敷家的小姐呢……！ 虽然他们听说，产屋敷家的千金好像只有一个，是当家唯一的孙女，名叫产屋敷凉夏来着…… 早纪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没事，我只是偶然听闻这位……”目光扫到演员姐姐，但由于不知其姓名，早纪顿了顿，含糊地略了过去，“艺人在演唱会前夕突然感冒，我有点担心，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唉，果然您也听说了……” 经纪人低着头，脸色略有愁苦。 早纪趁着和她们唠嗑的空暇，单手敲手机键盘，盲打式发出了一条短讯。 【早纪：不论你想做什么，抓紧时间吧杰！我帮你拖住她们。】 早纪…… 夏油杰收到短信，心里一阵触动。 若要准确描述，大概就是发现常年拖后腿搞事情的猪队友忽然靠谱了起来，那种难以言喻的“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动之情吧。 早纪拖时间不易，夏油杰不再耽搁，静悄悄地潜入房门，放出几只咒灵小跟班，开始地毯式搜寻感冒咒灵。 早纪也没闲着，她在套取有效信息，和夏油杰保持联络。 “感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就在来到了秋叶原后不久……”演员姐姐消沉地坐在板凳上，头顶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我明明有注意保暖，怎么会突然就生病了呢。” 经纪人小姐也陷入了沉思。 就在此时，忽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惊动了经纪人，她对两人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走到阳台边上，接通了手机。 早纪能清晰听到阳台那边的对话。 短短几分钟的通话，经纪人的语气从平淡变为慌乱，最后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伴舞也病倒了？！” “病得比七宫还要严重？送医院了吗，那好……” 经纪人回来时，表情已是阴沉得快要滴水。 她先是满怀歉意地对早纪鞠了一躬：“非常抱歉，小姐。是我们办事不利，才出现了这种意外状况……” 看经纪人的神态，她已经是准备放弃这场演唱会了。 “我怀疑是冬季传染病。”经纪人小姐捂着额头，“如果只有七宫一个人也就算了，说不定能治好。但这下预备出演的伴舞都全部病倒，演唱会根本没法开了。” 七宫，就是远山早纪的饰演者，一度没有被早纪和小伙伴们记住姓名的可怜社畜姐姐。 七宫一瞬间感觉天都塌了：“怎么这样……” 早纪：“替补呢？” 经纪人小姐：“抱歉，由于舞蹈和歌曲的难度很大，替补的水平并不高。个人以为，宁可取消演唱会，也不能将一个劣质的演唱会呈现给满怀期待的观众们。” “现在开始训练的话……只有一周时间，除非是天赋异禀的人才，否则没有人能轻松上手吧。” 可是天赋异禀的音乐人才，又怎么会沦为替补呢。 这下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休息室愁云惨淡，七宫小姐呜咽着，满眼的不甘心。 她为这场演唱会准备了很久，她也很热爱自己饰演的电影，哪怕不是自己出场，她也希望演唱会能如期举行。 天公不作美，为什么会这样呢？ 早纪拧着眉头。 手机的屏幕暗淡，夏油杰那边并没有传来消息，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找到咒灵。 但早纪更怕的是，咒灵所导致的大范围生病是持续性的，哪怕它被消灭了，病倒的人们也不会一下子好转如初。 沉默良久。 就在经纪人小姐轻叹着，准备通知助理取消演唱会筹备时，早纪拦住了她。 “不，还有办法。” 早纪将她的手按了下去，眼里闪烁着不灭的光，“不妨让我来试试吧，经纪人小姐？” -- 第100页 经纪人呆住了，七宫小姐也不再啜泣，睁着一双湿润的大眼睛，愣愣地盯着早纪。 只见早纪笑着说道：“由我来扮演‘远山早纪’，登上演唱会的舞台。由我的朋友担当舞蹈替补，如何？” 不是她自傲。 她的小伙伴，那可是个个都是人才！ 区区一星期的训练，绝对不在话下。 若是细看，就能发现早纪的笑容里暗藏着大仇得报的爽快。 最重要的是—— 夏油杰！我让你说我便秘，让你说我痔疮！让我痛失清白，风评被害！ 来啊互相伤害啊，今天我就让你爱抖露出道！ 这一波是同归于尽。 痔疮之仇早纪是记到了现在，为了报复夏油杰，她豁出去了。 经纪人：“啊，这……真的可以吗？” 如果是别人如此大言不惭，经纪人可能就当个笑话听了。 但说出这话的人是产屋敷家的小姐，是她们的顶头上司，她的要求再超出常规，她们都不得不去正视和完成，所谓打工人的悲哀。 “没问题，交给我吧。”早纪比了个OK的手势，“在音乐这方面，我也挺在行的。” 早纪和七宫小姐本就长得相似，可以让化妆师发挥好一些，化一个成熟点的妆。 身高问题也不用担心。 “我不站在舞台上就是了。” 早纪给出的方案是，从演唱会顶棚悬下一个秋千，她就坐在秋千上唱歌，再穿一件长裙遮掩腿部，只要镜头别给她特写，电视机前的大部分观众应当看不出来。 可是七宫小姐忧虑的问题不是这些。 “小老板，能唱好吗？” ——当然可以。 为了让两人放心，早纪给她们现场露了一手。 拾起麦克风，展喉的那一刻，两个人的神情都变了。 从上辈子带到这辈子的天赋。 出乎常人的敏锐听觉，给早纪带来了许多生活上的困扰，但也有利处。 好比说，绝对音感。 只要让她听一遍，不论是歌曲、三味线、古筝、钢琴，她都能照着乐谱完美复刻出来。 她的音甚至可以比琴还准，所谓绝对音感，就是如此令人艳羡的天资。 和她拥有同样听觉的善逸师兄，就是凭此天赋，在顶着一脸致命腮红小揪揪的情况下成功卖身花街…… 即便是将声音压沉一些，模仿七宫小姐的伪声，也丝毫听不出勉强的迹象。 经纪人小姐当场就听哭了。 “呜呜小姐，小姐！您就是我们的救星啊，小姐！！” 有了早纪的保证，她的那些“小伙伴”的实力，经纪人也不怀疑了。 经纪人和七宫小姐满血复活，立刻着手制定起了高强度的训练计划，务求演唱会不出差错，做到完美！ 早纪把这个好消息带给了小伙伴们。 三人的反应不一。 海藤瞬像是被馅饼砸中，兴奋得差点撞破天花板。 齐木楠雄本无意参与，但在瞅到演出费时，狠狠地动了心。 【这么多，够两年份的咖啡果冻了……】 于是他晕乎乎地答应了。 夏油杰：“……” 昨天晚上没有捉到咒灵，又听闻了演出方集体生病的事，虽然这和他并无太大关系，但责任心颇重的夏油杰还是把这事归咎为自己，认为是自己没有及时消灭咒灵，才酿就了更大的恶果。 他的内心有点小愧疚，此时弥补的机会就在眼前，又有高额演出费拿，按理说他是不会拒绝的。 但不知为何，看着早纪妹妹的笑容，他背后无端发寒。 次日，为时一周的替补训练开始，几人开始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早纪大清早就被叫去练声，剩下的三个伴舞小伙伴们面面相觑，等待他们的教练。 不多时，一位虎背熊腰、皮肤黝黑，但肉质紧实的教练大步入场。 “记住！”他重重地拍了下黑板，“《红莲华》的舞蹈，要配合歌曲的节拍，重点是热血！激情！还要燃起来！” “接下来，我就为你们演示一遍。” 只见教练双腿岔开，稳住下盘，两只胳膊交叠在一处。 先是小幅度的身体抖动，随着歌曲的旋律渐渐高昂，他开始疯狂地旋转、抖臀、挺垮、扭腰！ 一个一米八的壮汉啊，把腰扭得跟一条蛇似的。 那富有弹性的臀部，抖得宛若电动小马达。 一曲毕。 三人：“……” 短短几分钟，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看懂了吗？重点是这个抖臀的动作，要抖得够快、够美，展现出肉质的弹性！” “抖臀，是这个舞的精髓所在，掌握了抖臀，你们就掌握了百分之八十的舞蹈！” 教练随手指了一个人。 “来，这位少年。别看了就是你，你刚刚非常聚精会神，应该学到了不少吧？过来给大家展示一下如何？” “放心，不让你跳全场。只是抖臀而已。” 被指到的夏油杰：“……” 海藤瞬和齐木楠雄默默地往两侧平移两米，给夏油杰空出了很大的位置。 教练笑得慈爱：“不要拘谨，要知道你现在还只用面对这么几个人，但是等到了上场演出，你需要面对的，是全日本数以万计的观众！不趁早适应怎么行？” -- 第101页 “来，抖吧少年。” 展现你臀部的丰腴和圆满！ 夏油杰：“………” 救命啊。 快救人啊。 要死了啊。 对不起是他的错他不该消极怠工，他这就去捉导致集体生病的咒灵好不好，他可以干白工，不要钱！ 鬼才要在数以万计的观众面前抖臀——你不要过来啊！！ 第52章 火辣舞蹈 1月23日，晴转多云。 秋叶原的不眠之夜。 为《大正弑鬼录》这一IP吸引过来的，全国数以万计的观众，在这一天的夜晚，或窝在被炉里，或聚在沙发上，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坐在自家电视机前，翘首以盼。 由“远山早纪”的饰演者，七宫梨奈所演唱的电影片头曲《红莲华》，伴随着编排精美的舞蹈，即将展现在观众们眼前。 由于突发疾病，被鸽了一周的观众们早已等得抓耳挠腮。 “快快快，这可是现场直播！” “错过了这一次，就只能等明天看回放了。” 回放就没内味儿了啊！ 全国各地的电视机都播放着同一个画面，而与此同时，在秋叶原的演唱会现场，气氛更为热烈。 左边一排横幅。 【曾经沧海难为水，为鬼杀队跪断腿。】 右边十来个应援牌，组成了一列大字。 【除却巫山不是云，早纪看我行不行！】 正在后台，换好了演出服，等待演唱会开场的夏油杰，眼尖地瞥到了观众席上的应援词。 远山早纪激厨·同担拒否·夏油杰的当场就笑容核善了。 不适。 一想到观众席上居然还有这么多想和他抢老婆的，就大大的不适。 经历了为期一周的、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非常可怕的舞蹈特训，夏油杰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什么进化了，他越发的无坚不摧了。 如今的他，已经能坦然待在后台做热身运动，对无数观众的目光无所畏惧。 夏油杰的适应能力，连齐木楠雄都自叹不如。 ……要知道他除了第一天，之后的舞蹈特训都是派分身上的。若是被齐木空助那家伙看到他竟然亲身上台跳舞，齐木楠雄怕不是要当场回溯时间。 这种社死太过可怕，哪怕是齐神也承受不住。 早纪作为主角，在最后一次调试秋千的安全性，马上就是她登场的时候了。 倒计时在继续。 三。 二。 一。 前奏，起！ 由麦克风扩散的声波，回荡在偌大的演唱会舞台上，经由音响的传播，落入了千家万户静候电视的人们的耳畔。 听啊，那熟悉到令人感动的歌曲。 “猪油骨，拿来卤，你又忘洗蛋（注）~” 音律唱响，如同诉说一个故事，用乐谱，将之娓娓道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此时舞台上还是空无一人，观众们茫然地四处环顾，寻找歌声的源头，却在此时，有人惊叫一声。 “啊……快看上面！” 啪——聚光灯猛然亮起！ 所有人齐刷刷抬头。 在巨型蛋壳般的顶棚上方，缓缓吊下了一个点缀着鲜花草木的摇椅秋千。 身着长裙的她，手里握着话筒，但不知是哪个摄影师，忘记了助理的嘱托，在动听的音乐中下意识给了她一个特写，那女孩脸上微笑静美，犹如轻点花瓣的蝴蝶，他情不自禁地移动手里的仪器，想要让那燕过无痕的浅浅笑颜留入影像。 早纪家。 无意间换台到现场直播的甚尔：“……豁。” 认出了电视荧幕上的那张脸的津美纪：“啊！！” 不知道爸爸姐姐在说什么，总之就是很开心，在拍小手手的惠：“咿哇。” 甚尔忽地坐起了身，眼里的倦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掺杂着恶趣味的兴致勃勃。 《大正弑鬼录》这部电影他也看了，但是远山早纪的演员，反正在甚尔看来，和他闺女半点都不像。 即便电视荧幕上的早纪化了妆，但甚尔还不至于认不出自己的闺女、 “这家伙怎么跑舞台上去了？”晃着遥控器，甚尔喃喃自语的同时，下意识摸出手机，开始录像。 同一时刻，日本京都，某个望门家族。 同样入坑了电影，且按时蹲守在电视机前的某白发少年，在镜头给早纪特写的那个瞬间，“噗——”地喷出了口中的可乐。 “诶，等等，不是……这不对吧！” 五条悟忽地凑近了电视机，盯着屏幕左看右看。 电视上的女孩，化着成熟的妆容，眼尾挑起，眉线重描，脸部线条抹去了婴儿肥的稚嫩，少女的青涩感扑面而来。 然而，这些表面功夫的伪装都瞒不过五条家的六眼。 纵然隔着屏幕，在五条悟的眼睛里倒映出的，仍然是她最真实的相貌。 “小小的一只。” 他抚着下颌，如是评价。 不是电影里的那一个啊。 但奇妙的是，如果把“远山早纪”这个名头套在这孩子身上，五条悟竟感受不到一点违和。 脸蛋肉肉的，像一只小仓鼠。 眼睛圆圆的，像一只加菲猫。 声音却很好听。 -- 第102页 稚嫩的年纪，伪声却做得很好，听不出半点童气，每一个音节都踩在了韵上。 她坐在摇椅上，慢悠悠地晃着。 “不过我，煮了袋，速食面——” 燃起来了！ 架子鼓一声巨响，伴舞闪亮登场。 聚光灯瞬间挪到舞台上，投出了三个少年的身影！ 最中间的那一个，颇为瞩目。 还未开始舞动身躯的他，仍然在凹着姿势。 看身形，是一个黑发的少年。 他一手抵着自己的腰窝，另一只手妖娆地伸了出来，掐了个漂亮的兰花指。 忽地，他将腰稍稍一扭，如同水蛇，轻快地摇摆了起来。 观众们：“……” 哇哦。 好，好辣。 殊不知，这还只是开胃菜。 每一个动作都刻入了DNA里，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哪怕夏油杰不去刻意回想，他都能自然而然做出相应的姿势。 是的，他已经心如止水。 演出的衣服是特别定制的，在拉丁舞紧身衣的基础上改制而来，富有弹性的紧身衣料贴着夏油杰的皮肤，勾勒出了少年瘦削的身体，尤其是他圆润饱满的翘臀，随着他舞摆的动作一抖一抖。 这臀部抖动的频率，由低转高。 歌曲渐入高潮！ “都系他爹！” “凯撒那里有卖馍，托马的那里有卖馍，他来看我他买的猪油骨拿来卤了辣~” “纳豆得磨，这鸡鸭咖喱——” 呈现在电视屏幕上的，已然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副光景！ 无论是演唱会的现场观众，还是电视机前的直播观众，此时都呆呆傻傻地盯着舞台，内心大为震撼。 舞台上的那个伴舞的少年，开始抖起了他的翘臀。 这两瓣圆圆的肉，丰腴饱满，浑然天成。 当它抖动的那一刻，他们仿佛能听到那“duang~duang~”的音效声。 热辣！ 激情！ 性感！ 三者兼备，缺一不可。 哪怕舞台上的还是个少年……不，应该说，正因为是少年人，这鲜美的、青涩的气质，和这成熟的、火辣的舞蹈结合在一起，才绽放出了与众不同，回味无穷的美妙韵味啊！ 编舞和选角的是谁，你们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这不仅仅是抖臀，这抖的是对人性的考验，是观众们犀利的目光，是那破碎后又再次重组的三观，被强行轰开的新世界大门。 摄影师非常懂。 不需要暗号，他们齐刷刷福至心灵，同时给了夏油杰被紧身衣包裹下的翘臀一个高清特写镜头。 人体的美感，尽显无遗。 电视机前的观众们：“……” 卧，槽，啊。 那个瞬间，就连歌曲都像是成了这臀部的陪衬。 即使内心是拒绝的，但人们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控制着两个眼珠，将视线死死地黏在了电视屏幕上。 这少年抖得像个电动小马达，柯基拟人化。 不过他没有柯基那么短腿就是了。 《红莲华》进入了后半部分。 “谁·咖·喱——” “五斤大米少了点，那个卤玉米我洗了点~” 这时，伴舞的三个少年同时转身，像观众展露了他们的容颜！ 夏油宅。 “噗——咳咳咳！” 夏油爸爸喷了满桌的茶水，但是他老婆已经没有精力去叱责他。 夏油妈妈满脸痴呆地看着电视机，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地拽了拽夏油爸爸的衣袖。 “孩、孩子他爹啊，我怎么感觉，这个伴舞，长得那么像……”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那么像，杰呢……？”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因为夏油爸爸也惊恐地发现了。 孩子都上国中的俩夫妻，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老婆，你说这个世界上，两个人撞脸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我我不知道……” 早纪家。 甚尔的手一抖，录像中的手机“啪嗒”一下跌落在地板上。 “……哇哦。” 半晌，甚尔只能憋出这样的感叹词。 在全日本面前抖臀热舞。 好小子。 某种方面来说，已经比他还牛逼了。 不过…… 甚尔仔细观察了一番夏油杰的衣服，哼出了一声不屑的鼻音。 “我说过了，性感才是永恒的正途。” 五条家。 白发少年盘腿而坐，近距离凝视着电视屏幕，久久不能言语。 他维持着即将喝可乐的姿势，手微微倾斜，连饮料洒出来，沾湿了自己的裤脚都未曾察觉。 五条悟：“……” 六眼地震.jpg 居、居然是男生来跳抖臀舞…… 眼睛要瞎了。 这一刻，虽然自身叛逆，但仍然在大家族中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五条悟，感觉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他，缓过神来后重新细细研究了一番这个舞蹈。 不得不说，好辣啊。 五条悟忽然有点蠢蠢欲动。 他心想，如果是他来跳这个舞的话，肯定会比电视里的这个不知道谁跳得更好看吧。 毕竟他可是五条悟呢。 -- 第103页 他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话说回来，这个伴舞的脸略有一点熟悉啊，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53章 平平淡淡 接下来的几日，日本注定不平静。 首先是一个内容为#秋叶原妖王#的词条一夜之间冲上热搜，瞬息间转发量过5w，热度还在噌噌噌往上涨。 那直击人类审美的抖臀热舞，甚至比《红莲华》演唱会本身还要引人注目，仅仅两天的时间，舞蹈彻底出圈。 随着首个热搜#秋叶原妖王#的登顶，相关话题也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要叫“妖王”呢？ 据某些不愿透露姓名的被采访者解释，这是因为伴舞虽是一个男生，但抖臀舞蹈过于妖艳，舞姿的涩气和年龄的纯洁相结合，更让人欲罢不能，蠢蠢欲动。 看久了，甚至有种中毒般的洗脑感。 比之曾经血洗全网的#保加利亚妖王#不遑多让，于是人们亲切地称这位舞者为#秋叶原妖王#。 随着不断有热心网友把视频搬运转发到油管上，让全世界人民互相传看，这波抖臀舞的热度是越炒越高，突破天际，那一双狭长的眯眯眼终究是烙入了观众们的脑海，难以抹去。 事实证明，不论地域文化差异如何，人们本质的xp是共通的。 夏油杰，当场出道。 他火得一塌糊涂，火到喧宾夺主，连表演出色的早纪也被他掩盖了光芒，乃至于在演唱会结束之后，夏油杰也并未摆脱一夜成名的困扰。 不知道是哪个公司派来的星探，竟然顺藤摸瓜找了过来，热切地想要说服夏油杰去和他们公司签约，成为日本舞姬爱抖露。 夏油杰：“……” 早纪只好帮他解围，亮出产屋敷的名片，让这些星探知难而退，但走了一个还有一个，在接二连三的骚扰后，夏油杰终于忍耐不住，墨镜口罩和鸭舌帽全副武装，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海藤瞬有些庆幸，又有些感慨：“火力都集中在夏油一个人身上真是太好……啊不，我是说，伴舞明明有三个人，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夏油身上，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看了两遍演唱会回放的早纪：“不，不奇怪。” 她捂脸，吐槽道：“同样是抖臀舞，杰他跳得比你们卖力多了，气质这块简直拿捏得死死的。” 早纪她不能理解。 当她把视线默默投向夏油杰时，后者却也只是一副看淡红尘的佛祖般的表情。 阿弥陀佛。 要说夏油杰本人的感想，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荒谬至极的梦。 在梦中他放飞自我，原地出道，超脱了世俗的眼光、解放了自己的天性，然而当他酣畅淋漓地醒过来之后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夏油杰：“……” 谢邀，现在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个国家活下去了。 若是放任舆论发酵，夏油杰将会成为“保加利亚妖王”那种火遍全网级别的日本名人，为了避免杰哥连夜奔离太阳系的事件发生，早纪在笑够了之后，拜托产屋敷家出手控制舆论了。 “不要让网友摸到杰的真实信息，制造些虚假消息迷惑住他们的视野，假装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撞脸就好了。” 集体病倒的原班人马对他们万分感谢，夏油杰凭着最后一点良心帮他们捉了咒灵，在这些人痊愈后，他提头跑路。 幸亏他只是临时替补，想要控制网络舆论，操作起来并不难，隔着一条网线的陌生人，很容易被杂乱无章、虚虚实实的信息带偏思维，以产屋敷家的能力，压下这场风波轻而易举。 但是，仅限于陌生人。 自己身边熟悉的人，可就没这么好糊弄了。 今天的夏油杰，是校园名人。 话剧社认识的朋友们，同班同学们，还有那么多老师…… 他们平均下来，反反复复刷了抖臀舞三遍。 确认无疑，这就是夏油杰的脸！ 震撼全家.jpg 若不是正处于放假期间，夏油杰最多只是被短信轰炸，并不需要亲身到学校直面社死现场，他怕是撑不住被迫提前跳级去咒术高专了。 纵使如此，夏油杰也险些患上了短信ptsd。 【夏油，我听说你去秋叶原了对吗？那个跳抖臀舞的是你吧，绝对是你没错吧！】 【杰哥，牛逼。】 【夏油，你真的好辣。】 【嘶，我寻思着我们毕业典礼的保留节目有了，夏油你有兴趣再来表演一次吗？】 【恭喜这位同学丧失了保底三年的自由择偶权。】 夏油杰眼神死。 天知道为什么事态会发展成这样，他根本就不想成为校园名人。 明明在认识早纪之前，他的人生并不是这样的。 家庭和学校两点一线，“孤僻”、“疏离”是他的代名词，从不与同班同学来往，也很少结伴出去游玩。 再加上他的成绩优异，稳坐年级第一，同学们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只可远观不敢亵玩，天然中带有对强者的敬慕之情。 现在，没了，碎成渣渣了。 用膝盖想夏油杰都猜得出来同校师生们在想些什么—— 天哪！没想到那个高处不胜寒的夏油同学，背地里居然会跳这么火辣的抖臀舞！ -- 第104页 不是的，他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你们听他解释。 早纪，你这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在演唱会的热度过去之前，夏油杰压根不敢再出门，打定了注意要一整个假期宅在家里。 “诶？不愿意出来玩了吗？”电话里，早纪的声音含笑，她体谅地说道，“那好吧，杰你好好休息。” 早纪贴心地灌了一碗鸡汤：“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怕，勇敢地面对它。”、 夏油杰捏着手机：“……” 这是因为社死的人不是你。 这场演唱会里，早纪也算是大放异彩，在星探一窝蜂找上门的时候，一部分慧眼识珠的星探也都盯准了她。 绝对音感不是假的，这么强的天赋，不去从事音乐相关的行业岂不可惜？ 当然，早纪统统拒绝。 产屋敷真是个无往不利的挡箭牌，她报出这个名号后，对面当场就哑口无言了。 也是，人好端端一千金大小姐，放着舒舒服服的日子不过，去和他们公司签约干嘛，体验人间疾苦吗？ 早纪回家后，受到了来自爸爸的调侃。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甚尔爸爸当着她的面回放了好几遍《红莲华》，饶有趣味地观察她的反应。 早纪：安如磐石。 有夏油杰这个全日本范围的社死在前，早纪这点程度根本就不算什么，她不仅坦然面对电视回播的《红莲华》，甚至还当着家人的面唱了一遍。 甚尔略有些失望，津美纪和小惠却很捧场。 两小只一左一右，抓着早纪的裤腿，仰头看着他们最喜欢最崇拜的姐姐。 津美纪：“姐姐，好厉害。” 小惠：“姐姐，咿呀呀！” 早纪笑嘻嘻地一手托起一个，弟妹双全的她越发春风得意，就连平常出门饭后散步都自带一股人生赢家的气场。 早纪热衷于和弟弟妹妹玩耍嬉戏，即使是幼稚的扮家家酒，她也乐此不疲。 生活欢乐而平淡，日历撕下了一页又一页。 夏油杰“抖臀舞”的热度消逝了大半，他终于不用闷头在家躲避外界的风风雨雨，暗自松了一口气的他，在戴了口罩的情况下也敢出门透气了。 正处于长身体的年纪，一年过去，不知不觉中，从不挑食的早纪稍稍拔高了一点，是她穿衣服时无意间发现的，裤子短了一截。 把她可高兴坏了。 蹦跶着就要爸爸带她出去买衣服，如今家里不缺钱，早纪也无需省吃俭用，她大可以放开手脚买衣服，顺便再给家里添置一些家用。 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早纪牵着爸爸的手，小嘴还叭叭叭地唠叨个不停。 “家里的盐和糖不够了，酱油买两瓶，奶粉再买一箱……” “衣服的话，要不要买大号的啊，可能过不了半年我又要长高了呢。”早纪对自己这辈子的基因很有自信。 甚尔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淡淡地“嗯”一声。 气温渐渐回暖，冬雪被春风吹融，路边的枝桠也抽出了点点绿意的新芽，一切都昭示着，春季的到访。 春天，早纪家有一项不变的家庭活动。 “我们还要准备赏樱的野餐垫呢——这一回，带津美纪去吧。” 每年的这个时候，赏樱的人都有很多，以前甚至要天还没亮就出去抢占位置。为了把懒洋洋的爸爸催下床，早纪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尽管在赏樱日之前，早纪再三嘱咐了“爸爸一定不能赖床”，甚尔也心不在焉地应了下来，但到那一天到来时，早纪看着床上如同死猪般呼呼大睡的亲爹，眼神都仿佛失去了高光。 她面无表情地心想，我就知道。 还好她提早防了一手。 早纪轻哼一声，“丑宝，来。” 在津美纪疑惑的目光中，丑宝一扭一扭地趴到了早纪的臂弯里，然后早纪将丑宝掉了个头，毛毛虫咒灵的嘴巴对准了甚尔爸爸。 早纪微笑着，把丑宝托起、凑过去，不断拉近丑宝和甚尔爸爸的两张嘴之间的距离。 就在丑宝即将亲上去的那一刻，甚尔忽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野里，是放大的丑宝的脸孔，和毛毛虫咒灵那张嘟起来的香肠嘴。 甚尔：？ …… 二十分钟后。 早纪顶着一头大包，满脸乖巧地坐在甚尔爸爸面前。 甚尔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头发凌乱，眼皮耷拉，正搓着自己的嘴唇，一脸黑线。 作为共犯的丑宝缩成了一个球，委委屈屈地盘在小惠的身边，在甚尔略带杀气的眼神里瑟瑟发抖。 作为这个家庭的食物链底层，丑宝太难了。 第54章 角色扮演（二更） 春日，晴朗无风，阳光正好。 约好了要一起去赏樱的爸爸，却在这一日赖床，不怪早纪用了点过激手段是不是？ 虽然结果有点严重。 丑宝差点被反应过激的甚尔一巴掌拍成泥，早纪则喜提一个暴炒栗子，天与暴君不愧是天与暴君，连早纪撞穿标靶毫发无伤的额头都能敲出一个大包。 小惠用肉肉的手拍了拍好哥哥丑宝，一旁的津美纪则整个呆住。 她当然看不见丑宝，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但她的直觉很敏锐。 她看到让她打心底惧怕的继父正满脸黑线地擦着嘴唇，那抽搐的嘴角，暗含杀气的目光，说是姐姐刚才在他肚皮上跳了场踢踏舞津美纪都信。 -- 第105页 父亲和姐姐之间的气氛，旁人难以插足。 津美纪莫名觉得，敢这么得罪自家父亲的，除了她的这位姐姐以外，恐怕没有别人了吧…… 早纪吃痛地捂着额头，抱怨道：“爸爸下手好重。” 她试图用眼神控诉他。 爸爸，坏！ 甚尔双臂环胸，皮笑肉不笑：“呵呵。” 信不信，刚才早纪若是真让丑宝亲上了，就不是一个暴炒栗子能翻篇的事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甚尔的起床气也没了。 他先一步站起身，扫了一眼几个孩子，“不是说要去赏樱？赶紧走吧。” 早纪立刻蹦跶了起来，“好耶！爸爸你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东西。” 有过丰富赏樱经验的早纪一家，趁着晨露未散，天光乍亮，早早地来到了山上。 全家最会做事，也是手脚最麻利的早纪跑上跑下，在最佳位置铺了张野餐垫，便当零食都摆在一边，由于有两个小孩，早纪连玩具都带上了，包括之前生日会上，小惠收到的奥特曼模型和面具。 早纪挥手，远远招呼着家人们。 “爸爸，你们快点过来啊！” 津美纪跟在甚尔爸爸身边，显得局促不安，小惠没那么多顾忌，听到姐姐的声音，他立刻从爸爸的怀里探出头来，咿咿呀呀地叫唤着。 樱色很美。 漫山遍野的樱粉，铺在草坪上的花瓣，如同轻飘飘的雨簌簌落下，樱花香气很淡，因而窝在树冠下也不会刺鼻，在行人稀疏的早晨，山上那个女孩的身影是如此醒目。 甚尔对“赏樱”这种事，从来是兴致缺缺的。 但他一次都没有缺席过。 丑宝盘在他的脖颈，怀里是不安分扭来扭去的小惠，身边的津美纪四肢僵硬，险些顺拐，甚尔当然看出来了继女对他的惧怕，然而这关他屁事。 他压根没对津美纪做什么，气场太强，吓到了孩子也是他的错？ 津美纪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家庭，一家四口亟待磨合。 或许早纪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迫不及待地要组织赏樱活动吧。 爸爸总是和他们格格不入，早纪习惯了，她熟练地打着圆场，缓和气氛，把弟弟妹妹牵到自己的身侧。 早纪热情地抖出所有的玩具。 她一拍手：“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津美纪，小惠，我们来玩游戏吧！” 小惠歪头。 津美纪懵懵的：“什、什么游戏？” 早纪若有所思状，无意间瞥了一眼遗世而独立的甚尔爸爸。 叮咚，她的头上亮起一个灯泡。 “角色扮演！名字就叫【魔法少女与奥特曼大战怪兽】，如何？” 什么玩意？？ 尚且没认清早纪姐姐的脑洞，津美纪还是一脸不在状态。 这里到底不是她的原生家庭，跟不上早纪的节奏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没关系，早纪是萌新之友，她很快就能把他们带入状态。 “小惠来当奥特曼，津美纪来当魔法少女，你们表面上是普普通通的孩子，暗地里却是维护世界和平的使者。” 不得不说，早纪会变成这样，海藤瞬要负一半的责任。 早纪三两下编好了剧本，总之孩子们的角色扮演，无非就是和家家酒类似的游戏，总归脱离不了“打小怪兽”、“拯救地球”这一核心。 早纪可是贴心地脸道具都准备好了。 给小惠歪歪扭扭地戴上了奥特曼面具，早纪又朝津美纪递过去了一根魔法少女变身棒。 从来没和家里人玩过游戏的津美纪瞳孔地震。 这、这是！ 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抵抗住魔法少女系列，没有。 津美纪脸色红扑扑的，接过了早纪买的变身棒，悄悄挥了两下。 她还是有点羞怯，小声问道：“那，姐姐扮什么呢？” “我？”早纪眨了眨眼，“我就是被怪兽袭击，等待你们救援的普通人啊。” 津美纪掰着指头数了起来。 奥特曼有了，魔法少女有了，被救助的普通人也有了，剩下唯一的反派怪兽…… 早纪笑嘻嘻地拍了下甚尔的肩膀。 “爸爸，你来当怪兽吧！” 她给甚尔爸爸拿了一副怪兽面具，“来，戴上它。” 甚尔：“……” 哦，所以你们都是正义使者，只有他是反派。 真是他的好闺女。 甚尔作为唯一的成年男性，当然不会和孩子计较这个。 他知道自己拗不过早纪，便怀着“我倒是看看你还能整出什么新活”的心态，戴上了怪兽的面具。 殊不知，接下来上演的是，大型中二患者发病现场。 日上三竿，樱花盛载着暖融融的太阳，在草坪上投下圆圆的光斑，微风抚过枝桠，花瓣随着气流飘落，点缀出春日的勃勃生机。 所谓，岁月静好。 直面此情此景，免不了有满腹诗书的文化人雅兴大发，或是背诵，或是自酌，正当他们清了清嗓子，准备吟诗作对一首时——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忽然传来。 “看、看我的！”津美纪憋红了脸，高高举起魔法棒，“穿梭于宇宙中、命运的荣光加护在我身，我是魔法的契约者，为铲除邪恶、守护世界和平降临于此！” -- 第106页 “隐藏着星星力量的钥匙啊，在我面前……额……” 早纪贴心提醒台词：“展现你真正的力量吧，封印解除。” 津美纪恍然大悟，复读道：“展现你真正的力量吧，封印——解除！！” 唰唰唰，津美纪抡着魔法棒转了几圈，然后按下能闪烁灯光的按钮，一下子对准了“怪兽”。 早纪卧倒在地，装出一副被怪兽袭击后，虚弱的普通人的模样，咏叹调大声感叹：“天啊，是魔法少女来救我们了，这是传说中的魔法少女——光之镜的威力啊！太好了，世界有救了！” 早纪稍稍一转头，看到小惠还在傻乎乎地摆弄他的面具，赶忙拍了下他的屁股。 小惠成功接收到姐姐的脑电波，也可能只是单纯地被现场气氛所感染，他“咿咿呀呀”地四肢并用爬到“怪兽”面前，仰头看着那高大的身影。 面对那几乎将他吞没的巍峨般的身躯，小惠却如同小鸡崽般“咯咯咯”地笑着，小小的孩子憨里憨气，初生牛犊不怕虎。 “呀！” 小惠的手，啪地拍到了甚尔的腿上！ 肉嘟嘟的手掌，给甚尔的裤腿微振了一下，拍下了些许灰尘。 除此之外，啥也没发生。 早纪声情并茂，朗诵旁白。 “这、这是……奥特曼也来拯救我们了吗！我竟然能见到魔法少女和奥特曼并肩作战的场面，啊我真是三生有幸！” “看奥特曼使出了什么，是他的终极绝技【无形百光掌】！受了这一招，哪怕是如此强大的怪兽，也一定会被消灭吧。” “这就是奥特曼的强大力量啊！是我们世界的守护者！” 甚尔：“……” 被这声音吸引，纷纷旁观的其他人：“……” 低情商：这家人指不定有什么大病。 高情商：一家四口真是相处和谐，整整齐齐啊。 气氛忽然安静，早纪奇怪地抬起头，看到被小惠一巴掌拍中的“怪兽”仍然伫立于原地，巍然不动。 不对，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早纪疯狂朝甚尔使眼色。 爸爸，快倒下，快点！你这个时候应该被击中了，一命呜呼了呀！ 甚尔：？ 好的，甚尔爸爸并没有接收到早纪的信号。 俩父女没有一丝一毫的默契，连小惠都不如。 早纪心里一急，连饰演普通人都顾不上了，连忙催促道：“哎呀，爸爸你还愣在原地干什么，你现在已经被小惠和津美纪干掉了，应该倒在地上才对。” 甚尔：啥玩意，我被干掉了？？ 早纪重重点头：“爸爸快倒下，你已经死了！” 津美纪兴许是被这热闹的游戏氛围所感染，一时间竟也不害怕甚尔了，她听到姐姐的话，连连附和：“爸爸被打中了，爸爸应该死掉了。” 小惠太小，听不懂姐姐们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他当一个复读机，不停地拍着小手，声音欢快地重复道：“爸爸，死了！爸爸，死了！” 孩子们眼巴巴地盯着自家爹咪，用眼神谴责他不符合剧本的行为，只盼着他赶紧扑通一声原地躺尸，最好再撒些樱花瓣当血。 甚尔：“……” 你们看看，这是我的闺女和儿子？ 哄堂大孝了家人们。 第55章 丰胸广告 伏黑甚尔，男。 作为一个儿女双全，还多了一个继女的老父亲，由于和早纪生母结婚后金盆洗手过一段时间，并没有沾染杀手行业的生意，他身上的气息也干净了许多。 走出去乍一看，就是个脸特别俊、胸特别大的成年家庭煮夫而已，愣谁也不会想到他前半生漂泊流离的经历，和那令人厌恶的出身。 ——以及在庞大而暗潮汹涌的黑市里，如雷贯耳的“术师杀手”的名号。 完完全全的天与咒缚，放在思维僵化、冥顽不灵的咒术界，是“废物”的代名词。 然而这为人所瞧不起的“废物”，在未来的某一日，达成了前所未有的“脚踢五条悟拳打夏油杰，差一点弄死五条家神子”的高光成就，若是单论战斗力，即使在咒术界也绝对排得上名次。 就是这样一位天与暴君。 在这个黄鹂啼鸣、樱花落雨的美好春天，被自己的好闺女儿子们安排着“死掉”了。 甚尔的眼神失去了高光，低头看去。 三个孩子围拢在他的脚边，左边是奥特曼·小惠，右边是魔法少女·津美纪，中间是普通路人·早纪，他们的表情高度一致： 爸爸你怎么还没死呢？ 真是孝死他了。 三分钟后。 被迫“死亡”的甚尔躺平在野餐垫上，身边堆满了红艳艳的花瓣，充当从他体内流出来的血。 算了，懒得和小鬼们计较。 两个小小的正义使者欢天喜地，为自己打败了威胁世界和平的大怪兽，开起了庆功宴。 早纪笑嘻嘻地把零食推到弟弟妹妹的面前，“感谢你们为守护和平做出的贡献~这是给你们的酬劳。” 她的动手能力很不错。 除了一些膨化食品是超市里购买的，樱花糕、天妇罗，还有一些甜甜的布丁，都是早纪亲手制作的。 没有小孩子不喜欢吃零食，早纪学这些，也存了和弟弟妹妹处好关系的心思在。 -- 第107页 小惠牙齿还没长齐，不能吃这些零食，不过贴心的早纪姐姐当然考虑到了这一点，她给小惠泡了热乎乎的奶粉。 小惠和津美纪，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都发自真心，他们窝在早纪的身边，争着和姐姐贴贴，三个孩子搂在一起，是在这晴日白空下，最纯洁、最美好的图画。 看，就连从来到这个家后一刻不曾放下忧虑的津美纪，都眉目舒展，欢欣展颜，她与这个家的隔阂，无形中渐渐消弭。 早纪功不可没。 小孩子的精力来得快，去得也快，把肚子填饱后，玩累了的小惠和津美纪都双双睡去，安静地枕在野餐垫上。 早纪取出了一张毯子，盖在了他们的身上。 她转头去看甚尔。 好了，弟弟妹妹们歇息了，她也该去哄爸爸了。 早纪扒拉出还没开盖的便当，拎过一袋零食，坐到了甚尔的旁边。 怪兽的面具被搁在一边，甚尔靠在樱花树干上闭目养神，听到女儿悉悉簌簌跑过来的声音，也只是把眼皮撑开了一条缝。 他好像一直提不起精神：“什么事？” “早饭都没吃呢，爸爸的肚子不饿吗？” 早纪挂着暖心的笑，打开饭盒，捏好的饭团罗列整齐，静静地躺在盒子里，第二层还有早纪做的寿司，选用的食材都是昂贵新鲜的生鱼片，小凹槽里还存了芥末、姜汁包。 “我怕饭菜会冷掉，所以就选了生冷食，爸爸应该不挑吧。” 没有什么是吃一顿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吃一顿。 甚尔：“所以你早上就一直在忙碌这些？” 早纪是个奇怪的学生党。 上学的时候，总是迷迷糊糊地说着“再睡五分钟”，无数个五分钟之后，就能听到她慌慌张张跑下楼，伴随着“快要迟到了”的惊叫，一把抄起便当和面包，用雷之呼吸的速度冲了出去。 但是假期，她却起得比谁都早，精神饱满地规划好一天的行程安排——除了吃，就是玩，要不然就是和小伙伴们一起玩。 嗯，是一个对待上学以外的事都能提起十二分干劲的人。 包括今天赏樱，她也是大清早起来准备好了行囊，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作为长姐的靠谱在那一刻显露无遗。 “一年就这么一次家庭聚会呢。”早纪抱膝坐下，对甚尔偏头一笑，“要好好珍惜才行啊。” “……” 她总是这样。 很多次，甚尔的脑海里都会掠过这样一丝念头。 他的女儿一点也不像他，而是无限贴近于她生母的性格，真是太好了。 早纪从来不会像他一般，每天都是无精打采，得过且过，没有所谓的愿望，更没有执着的目标，就像是漂流在这个社会中的浮萍，日复一日地打发着乏味无趣的人生。 她是欣欣向荣的，亟待盛放的花骨朵。 哪怕是机械般重复的每一日的生活，她都能过得多姿多彩，惊喜不断，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每一个未知的明天，像一头莽撞的小牛般蛮不讲理地闯进别人的生活，再把别人原本的命运……搅得一团乱。 最要命的是，没有人反感这种改变。 即使是被迫害得最狠的夏油杰，若是打心眼里问他到底讨不讨厌早纪，夏油杰想必只会回以一个无奈的微笑，然后笃定道：“不讨厌，更不后悔和她相识。” 这种类型的人，对甚尔简直是天克。 毫不夸张的说，在失去了妻子后，她就是这个家庭的锚点。 忽然，一个饭团被塞进了甚尔的嘴里。 “好啦，爸爸快吃吧，浪费食物是不可取的。”说着，早纪也拿了一个饭团，放入口中，“爸爸都这个年纪了，再不注意点身体健康，以后得胃病可难受了。” 甚尔：“……”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的关心。 小惠和津美纪都睡了，早纪看着他们安静的睡颜，声音不免放轻了许多。 “说起来，爸爸很久没有出差了呀？” 早纪稍稍回想了一下。 好像在去年冬季以后，经常能在家里看到爸爸的身影，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夜不归宿，也不会隔三岔五地出差接单。 和孔时雨的联系好像也淡了。 “啊？”甚尔斜觑了她一眼，咽下了口中的饭团，吐出的是理所当然厚颜无耻的软饭男发言，“这不是有你在吗。” 他闺女都有那么大一个金主（产屋敷）靠山了，躺平等女儿养不就好了吗。 不会吧不会吧，在能吃软饭的情况下，不会真有人还要去努力吧？ 早纪的笑容缓缓消失。 她想起了海对岸某个大国的老话。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看看，看看这个男人像话吗！连自己女儿的软饭都要吃！ 其实严格说来，早纪是愿意养着自己的爸爸的，反正赡养父母也是子女的义务，她不过是比别人赡养的时间早了亿点点而已。 早纪之所以不赞成爸爸当一只躺平的咸鱼，是因为家里还有两个处于幼年期，三观还未成型的崽崽。 她本人的价值观，早在上辈子就定型了，没有关系。 但是小惠和津美纪呢？ 要是让这两个孩子看到了咸鱼版的爸爸，看到他懒懒散散吃白饭的样子，懵懂间形成了“不劳而获”的观念该怎么办？ -- 第108页 家长永远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孩子的行为举止，因此，当一个好榜样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看到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早纪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在家里承担着多么重大的责任。 不行，不能让弟弟妹妹长歪。 哪怕是做一个榜样，都要让爸爸继续工作！ 那么首先早纪就要面临一个问题。 甚尔爸爸的工作并不是能够放在明面上讲的，除却他的本职工作——早纪至今存在误区的“小白脸”一行业，他的兼职工作“杀手”，早纪可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 万一对弟弟妹妹产生了不太好的影响怎么办。 这就该给甚尔爸爸找一个新的工作了。 既能最大程度上感染到俩小孩，也能说服爸爸，让这个懒癌晚期的软饭男松口去工作。 回家后，早纪思考了一天。 她郑重其事地给产屋敷一家打了电话。 产屋敷家真是她万能的靠山，但凡遇到了什么困难，找他们家准没错。 早纪说明了现状后，他们欣然同意。 “原来如此，想给爸爸找一个轻松点、又曝光率高一点的工作吗……早纪有心了。”和她关系最好的产屋敷银哉在电话里轻笑，“早纪先发一张你爸爸的照片？虽说上次拜访见过一面，但并没有太过留意，我这边也要去和人事部商量一下。” “好的。” 爸爸的照片，早纪有很多。 她这个喜欢给亲近的人拍照留影的性子，想要从一相册的照片里挑出几张好看的，并不困难。 把照片给产屋敷银哉发送过去后，对面迎来了长久的沉默。 “……” “怎么了？”早纪担心地问道。 “不，没什么。”产屋敷银哉的声音无比复杂，“只是早纪你爸爸的……某些方面，出乎了我的意料。” 早纪：“？？？” 产屋敷银哉却没有过多解释的打算，“我已经有想法了，今天晚上就能通知到位，放心吧。” 早纪懵懵地点头，“好的。” 然而直到电话挂断，早纪也想不通，爸爸究竟是哪方面出人意料了？？ 给人安排个合适的工作而已。 以产屋敷家的能力，根本就是一句话的事。 次日，早纪收到了回信。 她兴高采烈地把录用通知转发给了甚尔爸爸。 甚尔此时刚刚起床，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邮件，一瞅。 【TO伏黑甚尔先生： 我们愉快地通知您，您已经通过了产屋敷集团的录用考核，被名下XX美容院宣传部聘用，目前暂时聘为“丰胸广告”的模特，望知悉。 ——产屋敷集团】 甚尔：“……” 他缓缓打出了一个？ 第56章 广告影响 其实伏黑甚尔的下限很低，几乎可以说没有。 他的前半生就像是被混了泥泞污秽的肮脏毫笔随意涂抹而成的，让人看一眼都心生嫌恶的墨块，被家族驱逐出门，在社会上颠沛流离，浑浑噩噩地活下去，他什么没有做过？ 不论是杀人放火的生意，还是辗转于各个有钱女人的床榻，只要钱到位，他什么都干。 虽然这样流浪犬般的生活，在有了一个真正的家庭后戛然而止了。 但甚尔的底线也被曾经的生活磨到无限降低。 尊严，人格？那种东西能换钱吗？ 不能，屁都不是。 因而，在收到来自产屋敷集团的录取offer的时候，甚尔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恼火，而是类似“我看看你还能整出什么把戏”的奇异心态。 看到产屋敷的姓氏，甚尔秒懂，肯定是他闺女做了什么手脚。 涉及到早纪那个小鬼的事，一律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甚尔握着手机，用诡异的眼神注视那封邮件良久，决定去试试看。 他只是想看看早纪在打什么主意。 并不是对那上面的高价工资心动了：） 只是…… 甚尔在走之前，扭开卧室的门，去看了早纪一眼。 她在把录取邮件转发到甚尔的手机后，就蒙头睡回笼觉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比较嗜睡，但早纪比较特殊。 她对外界的一切动静都很敏感。 甚尔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在早纪刚出生的那段时日，她整日整夜睡不安稳，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并且哭泣，把妻子和他都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 如今看来，是早纪上辈子保留的那些习惯在作祟吧。 习惯了用耳力去捕捉风中丝丝缕缕的异样，习惯了让身体时刻处于警戒状态，习惯了在生死一线拼杀、与痛苦和杀戮相伴。 唯独习惯不了这和平而安定的生活。 可是现在。 即使甚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躺在软软的床垫上，呼呼大睡的女孩也没有半点惊醒的迹象，她的呼吸平稳悠长，睡姿虽不太端正，还踢了被子，但她唇边扬起一丝浅笑，明显沉浸在美梦中。 并不是她对外界的感官迟钝了。 而是早纪，从心底把这里当作了可以安身的家，把他们视作了家人。 甚尔放轻了脚步，以他的身手来说，悄无声息地走过这么一段距离，是很简单的事。 他站在早纪的床边，低头看她。 -- 第109页 自早纪拿到了抚恤金后，家里就再也无需过省吃俭用的生活，早纪可以放开手脚买东西，在把家里人的用需都安排妥当后，她也满足了自己的物质需求。 比如说，给自己的小房间换一个大点的床铺。 她先前的单人小床已经撤下，换成了她买的双人大床，一看就知道不安好心——她可以左拥右抱弟弟妹妹们睡觉了。 映入甚尔眼帘的，除了躺在最中间的早纪外，还有幼小的惠，和睡姿更加文静的津美纪。 就连他本人也没有发觉。 在看着这几个人的时候，他的眼睛有多么柔和，不再隐晦，不再死沉，而是碧空如洗，绿色的眼睛如同被擦去了灰尘的宝石，闪动着光亮。 甚尔俯身，拽起被子的一角，重新盖在了几个孩子的身上。 他最后轻瞥了早纪一眼，唇边浮起了转瞬即逝的笑。 【就让我看看，你这小鬼又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吧。】 …… 说是惊喜。 甚尔一早就猜到了，来自早纪的惊喜向来要打个对折—— 只有惊，没有喜。 甚尔依照着邮件上的地址来到了这家美容院，他此时正伫立在门口，满脸木然地抬头看着贴在墙壁上的各式海报。 从肌肉雄壮的猛男，到肤白貌美的美女，这家美容院简直是不遗余力地展示着他们的“业务成果”，力求让前来的每一个顾客驻足。 甚尔一到场，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嗯……以甚尔的颜值和身材，他走在街上时，回头率从来不低，他早就习惯了。 但是这家美容院的工作人员，看他的目光和街上那些路人的目光……完全不能一概而论。 尤其是接到上面通知，负责给甚尔安排工作的接引人，她的眼神就像是饿了许久的狼看到一大群羊，绿得发光。 “这回真是捡到宝了。”她呢喃着。 很快，这位接引人就换上了热情的营业式微笑，大步上前，对甚尔做自我介绍。 “你好，您就是前来应聘广告模特的伏黑甚尔先生吧？我是这家美容院的前台负责人。” “您初来乍到，对我们美容院的广告运营模式可能还不太了解，接下来我会为您一一介绍。” “随后，先生您就可以上岗了。” 模特这个工作，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确实很难。 这个标准是浮动的。 不仅对模特本身的颜值有要求，还要人足够上镜，能保持住对镜头的敏感度，更重要的是形体美。 由于他们拍的是“丰胸广告”，对模特身材的选拔条件就更加苛刻了。 老实说，因为伏黑甚尔是上面走了关系，直接要求聘用的模特，接引人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却没料到，对方一上来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接引人走在前面，视线却不自觉地频频往后飘。 她悄悄咽了口口水。 天哪。 好大的胸。 为什么会有男人的胸这么大啊！这不科学……起码得有D了吧。 这到底是怎么锻炼出来的，真的是纯天然而不是后天做过手术吗？ 这个胸，这个肌肉，这张脸……唇边的疤痕不算什么，反而增加了男人野性的美感，他光是站在那里，令人难以阻挡的雄性荷尔蒙就扑面而来。 要不是已经知道对方结了婚且儿女双全的话，她恐怕就要克制不住冲上去要联络方式了。 有了这个硬性身材条件，哪怕对方是初次当模特不熟练，接引人都能以最大的耐心从头教起。 他们来到了一处摄影棚。 “您要做的是根据我们的要求摆出姿势，注意镜头的方向调整……”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后，偏头去看黑发的男人，“您明白了吗？” “嗯。”甚尔懒洋洋地应道。 她松了口气，“您的薪酬我们会依据合约结算的。”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甚尔都在摄影棚里当他的模特。 太新奇了。 甚尔的耻度很低，让他摆出什么姿势他都不会有半点扭捏，再加上他杀手的敏感度能完美捕捉到镜头，几乎是上去就给出了完美的答卷。 感动得接引人都想给老板打电话，请求长期聘用他了。 “甚尔先生，把胸再挺一挺，对，展现你的胸大肌！” 她把传单卷成了纸筒，激动地挥舞着。 “接下来一个姿势，我们拍侧面。” “甚尔先生，看镜头！注意挺胸收腹！对就是这样，天哪太完美了！” 错误率无限接近于零。 她拿到了刚洗出来的照片，兴奋到发抖。 那一张张照片上，镜头都是毫不客气地直接往他的胸上怼，这流畅有力的线条，这宽厚坚实的胸肌，还有男人那慵懒的眼神，就像是猎豹的化身。 接引人忽然擦了一下嘴角，还好，是干的。 她真的怕自己一不小心流出口水。 他们这个丰胸广告，绝对能爆！ 捏着手里薄薄几张照片，她有如此自信。 这家美容院很有钱，所做的广告形式也有很多种。 报纸、电视、宣传单……等等各种途径均不放过，包括贴在店门前的海报，这些都是最直观展现他们美容院实力的地方。 -- 第110页 就像很多同行做的那样，把海报分为两列。 一个白斩鸡身材的男性ps一下脸贴在“隆胸前”一栏，再把甚尔先生的照片贴在“隆胸后”一栏。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那么多同行都是这么干的，只要能吸引到客户就是好事，商人本质是逐利。 至于会不会被上面的老板发现自己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她也不担心。 他们这家美容院虽然在本行业中算是有名，但和他们上头的产屋敷集团相比，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她可不觉得日理万机的产屋敷家能有空闲来关注他们。 在这个被资本掌控的国家，像她这样想法的人才是占大多数呢。 …… 这一天，早纪如往常一般做好了饭菜，打开电视机。 爸爸还没回来，早纪就先招呼着弟弟妹妹吃饭了，电视上本来播放着孩子们都喜欢看的动画片。 正在此时，电视忽然插播了一条广告。 “XX美容院倾力推荐！男女皆宜的丰胸手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电视上，出现了甚尔爸爸的那张脸。 还有他被重点圈出的大胸。 只见电视上的甚尔，睥睨地瞥来一眼后，忽而前后拱了拱身子，如同做广播体操里的扩胸运动般，舒展他的上身，全方位展示他的胸肌。 甚至应和着BGM的节奏感，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他的胸肌，直接怼在了屏幕上。 同时，他低沉的嗓音通过音响传了出来，回荡在客厅的上方。 “还在为没有男性魅力而苦恼吗？还在为吸引不了女性的目光而自卑吗？”他忽而指向镜头，“认准XX美容院，新时代丰胸技术，你值得拥有。” 早纪：“…………” 爸爸，你出息了。 与此同时，京都，禅院家。 “家主大人，不好了！” 一个侍从打扮的男人火急火燎地跑到主屋中，刚进门便扑通一声跪下。 禅院直毘人眯了眯眼：“什么事，如此紧急？” 侍从满脸愁苦和焦急，痛心疾首地说道： “直哉少爷他……他下午看了会儿电视，忽然得了失心疯一样的要去做丰胸手术啊！不管我们怎么劝都不听，怎么办啊家主大人！” 禅院直毘人：“……啥？” 你再说一遍，直哉要去做什么玩意儿？？ 第57章 举族之力 禅院直哉，男，今年十三岁。 虽然放在外面还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但在人均早熟的封建糟粕一般的禅院家，他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去物色联姻对象了。 没看到就连隔壁家只比他大一岁的六眼之子，明明离成年还早着呢，塞给他的联姻对象都可以手牵手绕五条家三圈了。 只可惜六眼本人对她们毫无兴趣，联姻的事才不了了之。 禅院直哉当然不能与五条家的六眼相提并论。 凡人不会自讨没趣地与神子比较，但就普遍来看，他长相俊秀，还留着十分潮流的金色头发，身份也是唯一继承了当代家主术式的嫡子，若是不出意外，他板上钉钉的是下一任禅院家家主。 称一声前途无量不为过。 就是这样一个虽然封建癌入脑，但出身十分优渥的大家族少爷。 ——竟然对一个男人念念不忘。 倘若说禅院直哉的大脑组成非常简单，80%都是封建糟粕，那么剩下的那20%，一定是这个名为“禅院甚尔”的男人。 换言之，禅院直哉的脑子里只有“权力”、“甚尔”和“其他的东西”。 他永远忘不了曾正面感受到的，那个男人的恐怖威压。 分明是被众人唾弃的“废物”，连咒力都不具备的垃圾中的垃圾，堕落到下水道里，比满身泥泞的废犬还惹人嫌恶。 可禅院直哉亲眼看到的是什么呢？ 一只手打上了石膏，漫不经心地从他身边走过，黑发男人的眼眸如死水般暗沉，眼皮慵懒地耷拉着，脸上的表情不悲不喜，唇边一竖疤痕无损他的容貌，他的身影缓缓走来、靠近，随即远离，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近在咫尺的禅院直哉。 被一个人人嫌恶的“废物”，从头到脚无视了。 按理说，禅院直哉是应该愤怒的，他应该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冒犯，应该冲上去冷冰冰地质问对方，礼数何在，规矩何在，竟敢对他视若无睹…… 可事实却是，禅院直哉只能僵硬着一动不动，像石头砌成的雕塑般，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丧失了。 那一瞬间的压迫感，他无法忘记。 黑发的男人并没有刻意针对他，甚至没有在意他的存在，他只是纯粹的路过，就让禅院直哉的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悉数炸起，汗毛倒竖，血液里的每个细胞仿佛被重如千斤的铁石碾压着，颤抖着发出亡命的信号。 直到男人走远，缺氧的眩晕感突兀传来，禅院直哉才意识到自己连呼吸都停住了。 连父亲都未曾给他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这个名为禅院甚尔的男人，绝对不是其他人口中的废物。 不如说，正是因为想象和现实的差距太大，从极端的弱刹那间反转为极致的强，这种不合理的巨大反差感，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 第111页 那种身体都叫嚣着恐怖的强大，让禅院直哉从此将视线死死地钉在了甚尔身上。 然后在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情况下，成为了甚尔第一毒唯。 这本该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天朗气清，阳光融融，禅院直哉结束了今天的术式训练后，回到自己的屋子，无聊地打开了电视机。 虽然御三家封建，但并不是方方面面都封建，千年不变的只是制度和思想，在接受新时代科技这方面，喜好享乐的他们比谁都积极。 禅院直哉不仅有电视机，还有电脑，智能手机，必要的话他还可以有一个电竞房。 对，当一个纨绔子弟就是这么的舒爽。 奈何禅院直哉志不在享乐，他的全身心都放在了追逐那个男人身上—— “真的是你，甚尔！” 禅院直哉再也绷不住表情，猛地从榻榻米上蹦了起来。 他脸上的每一个牵动肌肉组织都诉说着激动，他目光如炬，仿佛能将电视屏幕熔出两个洞。 他看着电视上播放的，仅有一分多钟的丰胸广告，舔了舔干涩的唇。 虽然不知道甚尔为什么要去做这种广告，但是甚尔一定有他自己的深意。 电视上的男人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现了自己的胸大肌，配合他略带磁性的低音炮，简直是对直哉宝具。 “想要拥有像我一样的胸肌吗，想要拥有和我一样强大的力量、优美的外形吗，想要让无数女人为自己着迷尖叫吗？” “认准XX美容院，新时代丰胸技术，激发属于你的男性荷尔蒙，你值得拥有。” 电视里的甚尔，目光笔直地看向镜头。 那眼神，三分不屑三分霸道还有四分的睥睨天下。 禅院直哉被震住了。 其他的要素，统统被禅院直哉自带的八百米厚滤镜过滤掉了。 保留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嗡嗡作响的，只有那一句话—— 【想要拥有和我一样强大的力量吗？】 力量、力量…… 啊，是了，他之所以执着于禅院甚尔，之所以会对一个被驱逐出门的“废物”念念不忘，不就是因为他有着颠覆了自己三观的、不合常理的强大力量吗？ 时至今日回想起来，禅院直哉都能感觉到手指在发抖。 只不过这一次，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兴奋。 “只要去做了这个奇怪的手术，就能和甚尔一样强……不对。” 禅院直哉摇了摇头，清醒了几分。 广告这种东西，顾名思义，就是为了将某个消息广而告之的。 倘若变强的方法这么简单，又这么轻易地透露了出去，岂不是全日本的人都能变成禅院甚尔？ 别开玩笑了，甚尔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是禅院直哉自己，都没有自信能在同样的年龄达到他的那种等级。 那么，甚尔放出广告的目的只有一个了。 他在寻找继承人！ 没错，这所谓的“丰胸广告”只是甚尔给出的一场试炼而已，只有毅然决然，无所畏惧地走上这条道路的人，才能通过这场测验，拿到甚尔的敲门砖。 禅院直哉越想越觉得自己思路对了，就是那么回事。 这是一场在全国范围内的“海选”。 一些不愿接受丰胸手术的人，在最开始就被淘汰了——想要达到甚尔的层次，连模仿外形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行呢？ 禅院直哉觉得自己行，他可太行了。 虽然他是咒术师，但他也绝不会推拒来自甚尔的试炼。 想通了之后，禅院直哉精神亢奋地一拍地板。 “来人啊，备车！” 训练有素的仆人应声出现：“请问直哉少爷有何吩咐？” 高亢的情绪之下，禅院直哉白皙的脸都开始充血，转为淡红，配合着那双因不自觉睁大而露出血丝的眼睛，像极了醉酒上头。 他豪放地一挥手：“给我备好钱财，我要去XX美容院做丰胸手术！” 仆人：“好的直哉少爷……直哉少爷？？！！” 兵荒马乱的五分钟后，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也得到了消息。 他久久震撼。 第一反应是直哉撞到了头还是吃错了药，不然好好一孩子怎么会想不通，要去做丰胸手术？ 禅院直毘人越寻思越不对劲，他也坐不住了，风风火火地去找了禅院直哉，了解内情。 然后他迎来了第二次瞳孔地震。 “你说什么？禅院甚尔去做了丰胸广告？！！” “没错。”虽然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禅院直哉老老实实端坐了下来，但他的眼神时不时偷瞟一眼门口，满脸的蠢蠢欲动。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禅院直毘人说了。 “甚尔能有这么强的实力，一定有什么奥秘！”禅院直哉疯狂安利，“只要我循着他走过的道路，必能发现这个秘密。” 能有什么秘密，不就是天与咒缚…… 不，不对。 禅院直毘人刚想否决，他自己先是一愣。 他们都知道，禅院甚尔的强大来源于他是完全体的天与咒缚。 但……真的仅此而已吗？ 天与咒缚并不是没有先例，御三家传承了那么久，总能在典籍上找到相关记载，但甚尔的情况，又超脱于记载之外。 说白了，天与咒缚也只是一种“天赋”而已。 -- 第112页 就像是五条家的六眼，能天生摄取无限量信息，但如何掌控术式，熟练术式，乃至于运用到实战中，六眼神子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啊。 人是需要不断学习的动物，没有谁一出生就是满级。 可是甚尔是什么情况？ 在没有人教导他，没有人给予帮助和支持的条件下，一个人反杀了数量庞大的咒灵，而后叛离禅院家，活了这么多年安然无恙……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想着想着，禅院直毘人也心生疑虑了。 因为禅院家不知是受到什么诅咒，出天与咒缚的概率比别的家族要大，留下的相关记载也多，搞不好禅院甚尔是真的以前得到过什么“秘籍”，独自钻研后开发了他的肉体力量呢。 这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臆测，但禅院直毘人却重视了起来。 万一是真的，拿到那份“秘籍”，对禅院家整体实力的提升也有帮助。 脑海里思绪万千，现实中只过了十秒。 禅院直毘人低下头，看眼睛闪闪发亮的禅院直哉，终于松口：“好，你可以去做那个什么手术，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禅院直毘人绷着脸色，说道：“我会和你一起去。” 倘若他的猜测是真的，直哉正面对上甚尔，一定讨不了好，必须他看着。 “……等等，再加上四个护卫吧。” 顿了一下，禅院直毘人有些心虚地添道。 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放心啊。 “好。” 此时的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家主带嫡子和四名护卫出门，这等阵仗定然会引起长老们的关注。 禅院直毘人有什么行动，在此之前应该会同他们商议才对，可他却没有。 这让长老不由得多疑了起来。 于是各个长老纷纷下令，“去，看看家主他们在做什么。” 牵一发而动全身，像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越来越多的禅院族人得到消息，有任务在身的，也有单纯好奇的，都想去探究一番。 场面一时间，巍为壮观。 …… 御三家的联系不远不近，然而一旦出了什么事，消息就会像飞一样传遍了三个家族。 得到情报的五条家和加茂家，齐刷刷陷入了懵逼的状态。 “你说什么？” 五条家主呆呆地看着下人。 他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禅院家，举族丰胸去了？！！” 第58章 打脸现场 “丑宝，麻烦你照顾好小惠和津美纪了。” 拎起打包好的便当，早纪走到玄关处，忽而回头，悄声对毛毛虫咒灵交代了一句。 天色不早了，两个孩子被早纪哄睡了，早纪则热好了饭菜，准备去探爸爸的班。 家里有比爸爸靠谱十倍的丑宝在，早纪终于可以放心了。 夜幕刚刚降临，早纪脚步轻快地走在人行道上，哼着小曲，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早纪报出了甚尔爸爸的工作地点。 司机却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XX美容院？” “是的，怎么了？” “啊……”司机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没什么，我刚从那个地方过来，这家美容院的名气很大呢，而且这两天的生意愈发火爆了。” 就连他刚刚路过那里时，都被美容院门口的阵仗吓了一大跳。 司机也感慨良多。 哎，年轻人的日子过得愈发精致了，不像他们老一辈，根本就不会想着用闲钱去美容啊。 因为早纪说是去找爸爸，司机没有拖沓，油门一踩便径直返回了之前的道路。 随着道路上的车辆和行人越发密集，出租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左拐右穿，早纪不由得好奇地探头。 “奇怪……怎么这么多人？” 这条街道早纪不是没来过。 人口密集度比先前要高出三倍，不仅如此，停靠在路边的车辆没有一个廉价货，闪闪发亮的一排仿佛散发着金钱的气味，壕气万丈。 可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节日，甚至不是周末。 这就很反常了。 早纪下了出租车，仗着身材娇小在人群的缝隙间穿梭，她努力挤到美容院门口，抬起头，望着忙成陀螺的前台工作人员。 她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一个工作人员的衣角。 “你好，我是伏黑甚尔的女儿……”早纪扭头，瞅了一眼人满为患的会客厅，“如果您现在忙的话，请告诉我爸爸在哪里，我自己去就好了。” “啊，你是甚尔先生的女儿！” 出乎早纪意料的是，工作人员并没有不耐烦地挥开她，而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热情又亲切地为她指路。 “甚尔先生在里面的休息室，您去找他就好了。” 工作人员的态度，热切到不正常。 但是略一思量也能明白是为什么。 发现了甚尔爸爸这棵摇钱树，然后扒拉着不肯撒手了吧。 早纪敏捷地溜进了走廊深处，对门口人挤人的盛况心有戚戚。 如果这是甚尔爸爸带来的明星效应，也太可怕了点…… 甚尔的休息室门上，挂着他的名牌。 早纪换了一只手拎饭盒，她正准备轻敲门，房间内传来的声音却让她蓦地一顿。 -- 第113页 “……我说你们够了没。” 是爸爸的声音。 但和早纪惯常听到的慵懒语气不同，爸爸的话里满满的不耐烦，还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虞。 “特意找上我，就是为了这个毫无根据的猜测？哈，你们家族果真是又蠢又烂。” 如同见到了比苍蝇、蚊子、老鼠混合一团还要恶心百倍的事物，早纪从未听过爸爸用那样嫌恶的语气说话，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挖苦对方，踩对方的痛脚。 早纪能很轻易地从声音里判断出人的情绪、表情，预测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即使隔着一扇门，早纪也能想象到甚尔爸爸的脸，他的眉头深深皱起，嘴角无意识地扯出厌恶的弧度，眼底是不加掩饰的驱赶，就差没配合上手部动作，赶苍蝇一般说着“去，去”了。 另一道声音要低沉许多，听上去年纪比甚尔要大。 “你最好说实话……你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除了天与咒缚的体质，你真的没有得到过其他什么东西吗？” 这道话音刚落，里头忽而响起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满室寂静。 是少年的惊叫声：“啊！甚尔你……” “老子干什么都和你们无关。”这一回，甚尔带上了杀气，“给我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甚尔，你不肯回答是吗？” “呵，谁知道呢。”甚尔发出一声嗤笑。 他当然没有他们口中那劳什子“秘籍”，他强悍的肉体实力全是靠后天练成的。 但甚尔凭什么要乖乖告诉他们呢？ 他凭什么，脱离那个狗家族这么久了，还要为他们提供情报，被他们所制约呢？ 即使只是一句“我没有，不知道”，甚尔都不愿说。 他可太恶心这帮人了——恶心到哪怕是一句真话都不愿施予他们，但凡是能给他们添增点麻烦的事，他都巴不得亲历亲为再录像拷贝。 他甚至火上浇油：“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真有那种东西，我为什么要交给你们，不给我的女儿儿子？” 嚣张跋扈，雷区蹦迪。 在禅院家的人面前，甚尔的战斗力爆发出了百分之三百。 不仅是门里面的两个人被他整愣了，就连门口的早纪都呆了两秒。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扯上她？ 一听到甚尔开始比娃，禅院直毘人顿时脸不红了气也不喘了，他双臂抱胸，冷哼一声，眼里写满了对甚尔崽子的蔑视。 是甚尔先开始比娃的，别怪他说话不客气。 禅院直毘人的信心开始膨胀。 “别的不说，就你那稀释了的禅院家血液，能生出资质多好的孩子？”禅院直毘人摊手，“即便你的女儿是天与咒缚，也不可能是我儿子的对手。” “把‘秘籍’给你的孩子，恕我直言。”禅院直毘人呵呵笑道，“纯粹就是浪费。” “……” 然而，对面的甚尔却忽然笑了。 那笑容太诡异太恶劣，看得禅院直毘人心生狐疑，但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又安定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直哉的天分都是这一代最好的，还遗传了他的术式，得到全族倾力栽培，不可能会比外面野蛮生长的孩子差。 甚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就不气了，他坐在椅子上，悠哉游哉地翘起腿。 只见甚尔转头，视线笔直地投在门扉上。 “你听见了，这可是他们亲口说的，不关我事。”甚尔嘴角的弧度愈来愈大，“他们说你弱呢。” 吱呀—— 门扇缓缓旋开，黑发女孩满脸无奈地走入休息室。 她把饭盒塞到甚尔的怀里，看也没看另外两个人，嘱咐道：“爸爸快吃吧，来之前我热了一下，但是晚上气温凉，很快饭菜就要冷掉了。” 哄好了爸爸，早纪才把注意力分给剩下俩父子。 她清了清嗓子。 “一码事归一码事，首先，我得感谢禅院家族为爸爸的业绩做出了卓越贡献，门口那么多人都是你们带来的吧？辛苦了。” 她贴心地给禅院直哉递了张美容院VIP卡，是她从工作人员那里拿的。 “有了你们的支持，XX美容院的丰胸技术想必能更上一层楼吧。今后只要你们来整容或者隆胸，一律八折优惠哦。” 禅院·全家唯一一个真心想要丰胸的·甚尔毒唯·直哉：“真的吗？太好——” “嗯咳！”禅院直毘人强行扯开两个人，顺带瞪了儿子一眼，“你就是禅院甚尔的女儿？” “是伏黑甚尔。”早纪保持着完美的营业式笑容，“我的名字是早纪，请多多指教。” 礼数还算周全。 禅院直毘人漫不经心地想。 “对于先生你之前的发言，我个人认为不妥。” 早纪歪了歪头，她横移一步，正好把甚尔爸爸挡在了后面。 “我觉得，爸爸亲手教出来的我，比先生你的孩子强多了呢。” ——虽然她爹根本没教过她，但这不妨碍早纪给爸爸撑场面是不是。 不管她和弟弟妹妹再怎么迫害捉弄爸爸，那都是他们家里人的特权。 外人想要欺负她的爸爸，先问过她手里的刀答不答应吧。 连阴阳怪气的步骤都省了，早纪直接发动技能·嘲讽。 敌方的怒气值上涨了90个百分点。 -- 第114页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禅院直毘人不怒反笑，“好，那就让老夫看看，你这个野蛮生长的非术师小丫头有多大的天分！” 非术师，在御三家的地位，可是连狗都不如。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早纪笑眯眯地应下。 只怕这小孩被“连狗都不如”的人打废了，留下心理阴影呢。 “和我对战的是直哉先生吗？”早纪的目光转向他，眉眼如月牙般弯起，“如果我赢了，请直哉先生原地转三圈大叫一声‘汪汪汪，我是早纪的小狗’好吗？” 甚尔：“噗。” 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哉：“你——” 他又惊又怒，属实没想到早纪能嚣张到这个地步。 他最开始对早纪留有印象，不过是因为她是甚尔的女儿罢了。 看在这一层关系上，他本想好心给早纪留有面子，结果她竟然率先挑衅，把禅院正统继承人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 心高气傲的禅院直哉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再加上他正处于膨胀的年纪，被早纪一激，他当场就应道：“好，那我也有个要求。” 他眯了眯眼，指向早纪，嗓音里含着恶意：“如果你输了，我要你打断手脚后卖身给禅院家，做我的仆侍十年。” 甚尔的手指微顿。 他微微扬头，碧色的眼底晕染了一块漆黑的冷意。 早纪却欢快地答应了：“好呀。” 两个大人作为旁观者，给早纪和禅院直哉选了一处空旷的场地。 禅院直毘人根本不认为自己的儿子会输。 直哉比那小女孩大了多少岁先不说，光是资源培养的力度，非术师和术师的天生差距，就大如天堑。 因而，在朗声宣布对战开始的那一刻，禅院直毘人就做好了早纪被打断手脚的准备，他连届时该怎么对付甚尔都想好了。 下一秒。 一道灿金的雷光笔直地划过，如同横斩了大气，细细的丝线骤然闪过，随后消弭，乍一看像是人为操纵的蛛丝，但速度实在太快，快到视网膜无法捕捉残影。 那简直是瞬移般的速度。 前一秒，早纪还在五米开外的东边。 后一秒，她就到了禅院直哉的西侧，微微俯身，刀刃收鞘。 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禅院直毘人惊愕地发现，他连早纪是什么时候出鞘的都没看清。 空中鸣出的空爆声慢了两拍，那是电火花交错的刹那，由于过载的速度磨擦空气而窜出的震音，几乎在撕扯着他们的耳膜。 哗啦—— 漫长的几秒钟后，禅院直哉身上的衣服被分解成参差不齐的布料，七零八碎，散落一地，早纪只贴心地留了一条内裤。 他还维持着起手式，眼神呆滞。 “啊。”早纪回过头来，视线下飘，然后她忽地捂住嘴巴，无辜又纯洁地说道，“直哉先生，你好小啊。” 早纪的焦距落点，正是禅院直哉的内裤。 结合她的话。 直哉先生，你好小啊。 你好小啊。 小啊。 禅院直哉：“……@￥%#！！”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大。 第59章 爹的欧气 虽然打击一个十几岁小毛孩的自尊心不是早纪自愿的，想到夏油杰和面前的禅院直哉年纪相仿，早纪本来还自带天然好感buff加成。 但是再大的buff也抵不过禅院家的作妖。 早纪就算不用耳朵听，光凭肉眼观察，都能判断出眼前的两个人是什么货色。 她登时挂上了仿蝴蝶忍姐姐的温柔微笑，用上辈子能让蝶屋伤员抖如糖筛的语气温柔劝导，既然看不起她，不妨堂堂正正比一场？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应下了。 结果显而易见。 早纪的胁差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刀花，一秒入鞘。 可惜由于天气尚未转暖，早纪依然穿着内层加绒的棉衣裤，现代社会的衣物贴身且简便，就是少了那么点点气势。 如若早纪穿着上辈子的鬼杀队队服，在她惯常的“霹雳一闪”收势入鞘后，身后带起的风会平地吹起她的淡金色羽织，飘然而下，气场满分，帅气度拉满。 一分钟都没有用到。 一招都没有挡住。 在绝对的速度面前，花里胡哨的防御架势都是虚的。 雷之呼吸的奥秘，就是以突破极限的高速瞬斩出如雷如光的一击，让自身化作须臾的雷电，以强横霸道之势劈开恶鬼的头颅，清荡污秽。 所谓集中一点，登峰造极。 禅院直哉不是天分不高，相反，他资质够好，人也算勤奋，在同龄人中可以说傲视群雄，众无敌手。 ——五条家的那个谁谁谁除外，凡人不能和神子比。 家族的教育、长辈的攀比、仆人的吹嘘，一切都是让禅院直哉内心的傲慢膨胀的因素，他理所当然地接受随从们的吹捧簇拥，并且真的认为他前途无量，未来绝对能跻身强者之林。 直到这一天。 被一个在外面野蛮生长的、禅院家的稀释血脉，一招秒杀。 禅院直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大脑甚至无法处理信息。 积攒到今日的傲慢自大，如同一只胀气到极限的、漂浮在空中的气球，戳破了一道口子，“嘭”的一声瘪了。 -- 第115页 倘若早纪是险胜的，在禅院直哉施展术式后挣扎着反杀的，禅院直哉都不会受到这么严重的打击，顶多就是暗恨她运气好。 可早纪不是。 她连他释放术式的时间都没给他，单方面碾压式结束了战斗。 这已经够打击人的了。 偏偏早纪不知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抖S属性，用“无想的一刀”把禅院直哉的衣服切割成碎布后，还刻意回过头来，以无辜到夸张的语气嘲讽他。 “你怎么会那么小啊？” 禅院直哉：“……” 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禅院直哉气到发抖，眼睛充血，以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架势瞪着她，但怒气在他体内横冲乱撞，他却只能憋屈地受着，找不出发泄口而自己气自己，简称无能狂怒。 早纪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第三个打击来了。 早纪摊手：“还记得我们打了什么赌吗？愿赌服输哦。” 禅院直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到现在想不通早纪的强大来源于何处，难道又是一个天与咒缚吗？ 该死的，不愧是甚尔的血脉……！ 这个赌约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禅院直哉想耍赖也没办法，后头有一个甚尔盯着，且已经准备好录像了。 禅院直毘人看不下去想要阻止，也被身前突然横出的一只手臂挡住了。 “怎么，禅院家主想要反悔不成？”甚尔嗓音轻快，恶意满满，他忽而瞥来的眼神，让禅院直毘人背后发寒。 “呵，又是一个天与咒缚吗。” 额角悄悄滴下虚汗，禅院直毘人硬生生忍住了前进的冲动，若无其事地扭过头。 他的这点嘲弄，对甚尔不痛不痒。 早纪身上没有咒力，又展示出了不合常理的力量，会被误解成天与咒缚理所当然。 啧。 甚尔眯了眯眼，心里愈发不爽，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然后送这两尊瘟神走。 在今日，早纪和甚尔手机里的珍贵录像加一。 早纪反复欣赏的视频中，后来只披了一件单薄外套的禅院直哉，脸色涨得通红，用仿佛能杀人的扭曲表情，原地转了三圈，并且在镜头前吞吞吐吐地憋出一句。 “汪……汪汪……” “我是……早纪的……小狗……” 视频只有二十多秒，早纪却看了快一刻钟，每当进度条走到尽头，她都会乐不可支，笑得瘫倒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末了还咂咂嘴，感叹道：“这只小狗看上去要冲上来咬饲主了啊~要不要打狂犬疫苗呢？” 甚尔把晾晒好的围裙随意地丢到椅子背上，闻言看向早纪，用一种奇妙的语气说道：“那天有人惹你了？” 自己的闺女自己了解，在甚尔的印象中，早纪从来都不是故意捉弄人取乐的性格。 ——无意识的迫害除外。 那天，即便是和早纪有一段距离的甚尔都感受到了，早纪身上散发的无形怒气，如同苏醒的、饥肠辘辘的猛兽，绷紧了身躯，尖锐的利爪随时准备割开血肉，即将喷薄而出的危险。 他从没见过早纪愤怒至此。 所以，本来这事都翻篇了，由于遭遇了不开心的事，早纪也劝着甚尔辞退了美容院的工作，她来养爸爸算了。 但甚尔难得耐不住好奇心，多嘴问了一句。 气成这样，那天是有人触了早纪的霉头吗？ 早纪郁闷地抬头：“爸爸明知故问做什么呢？” “啥？”谁明知故问了？ “我生气，当然是因为爸爸啊。”早纪蹦跶下沙发，熟练地取过椅子上的围巾，在去厨房的路上，顺便打开卧室的门，看了眼熟睡的小惠和津美纪。 她的声音不远不近：“爸爸在见到那两个人后，心脏的搏动都变了频率，明明是他们自己有求于人，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毫不掩饰的讽刺爸爸……”早纪皱着眉头，“我很不爽。” “爸爸被人欺负了，我当然要打回去。” 作为女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 甚尔就像是被正面薅了一大把毛的呆头鹅，久久怔愣在桌前。 不能怪他反应迟钝。 任何人在接受了超出理解范围内的信息时，都会出现类似大脑宕机的状态。 甚尔也是如此。 她在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人……为他生气，为他出头，以“保护者”的姿态，想要帮他把外界的恶意都悉数隔绝？ 甚尔是想扯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笑，然后不咸不淡地刺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可脑海中的指令和身体的功能切断了，他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朝早纪走去，抬起手，狠狠地揉了一把小姑娘的头。 他听见自己含着笑意说道：“与其担心别人，先照顾好自己吧。” “我还没有无能到要一个小鬼保护。” …… 爸爸在说什么，早纪已经听不见了。 甚尔在看清房间内的景象后，脸上的表情陡然僵住，声音强行掐断，留下一道意义不明且滑稽的气音。 “……嘎？” 早纪瞳孔地震，颤颤巍巍地指向被白花花的兔子淹没的卧室，“爸爸，你捅了兔子窝吗？” -- 第116页 小惠和津美纪看样子是刚刚醒来，两个小孩被一片兔子海淹没，这种毛茸茸、小只、还长着一双红眼睛的生物卖相很可爱，但是当它们的数量乘以N时，画面就不是可爱而是惊悚了。 早纪只是随意扫了眼。 她在橱柜上发现了兔子两只，在书桌上看到了兔子三只，还有只兔子拼命扒拉着窗帘，两只jio蹬来蹬去，在床上更是兔子们的聚集地，它们像是在小惠的头上找到了新窝，一只只挤在他的海胆头脑袋上。 乍一看，就是大可爱顶着小可爱，可爱的双重暴击。 可早纪的理智告诉她，正常家庭是不可能出现数量如此离谱的兔子的。 她想用眼神询问甚尔爸爸，但爸爸此刻反常地沉默。 好吧。 早纪拎起一只窜到她脚边的兔子耳朵，与兔子深情对视。 她掂了掂重量：“还挺沉，肉质看上去也挺肥美……虽然不知道这些兔子从哪来的，但好像能吃。今天晚饭有着落了。” “就做麻辣兔头吧。” 早纪爱抚兔子的脑袋。 兔子：“……” 恐怕是感知到了生命危机，兔子两腿一蹬拼命逃离了早纪的手掌心，然后蹦蹦跳跳跑到了小惠的身边。 兔子慌乱地在小惠眼前蹦来蹦去，急得用头去撞小惠，小惠先是呆如木鸡地盯着兔子，接着他缓缓抬头，看向了早纪。 嘴一瘪，眼睛一红，小惠原地大哭：“呜哇——姐姐，坏蛋！吃兔兔，坏！” 哭声是具有传染性的，津美纪不知道发生了啥，但看到小惠哭，她也开始哇哇地掉眼泪：“姐姐，坏蛋！欺负小惠，呜呜呜哇——” 早纪傻眼：“诶？这些兔子原来是小惠的吗……啊，小惠别哭了！我不吃兔兔，不吃了，兔兔这么可爱怎么能吃呢！” “别哭了啊啊啊，小惠对不起！！” 早纪手忙脚乱地去安慰弟弟妹妹，徒留伏黑甚尔一动不动，眼神复杂到了极点，还带着一丝沧桑。 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呢。 原本已经脱坑的非洲玩家，在版本更新后绝对回来抽两把池子，结果发现自己单抽出奇迹，十连出双黄的那一瞬的五味杂陈吧。 甚尔就想不明白了。 他非了这么多年，是因为把欧气都用在生孩子上了吗？ 第60章 鸡兔同笼 晚饭后，是久违的家庭会议时间。 客厅的吊灯将明灿的光倾盆而下，险些成为盘中餐·麻辣兔头的兔子们簇拥在沙发周围，早纪和弟弟妹妹排排坐，吃果果，对面的沙发上，是正在思考着什么的伏黑甚尔。 由于活蹦乱跳的兔子们的存在，原先严肃的会议气氛都冲淡了几分，早纪看着胆大包天爬上甚尔脑袋的小兔子，艰难地憋住了笑意。 “……噗。” 甚尔面无表情地揪住兔子命运的后颈皮，随手扔到了兔子群里，只见一只毛茸茸的白团子咕噜咕噜滚到茶几的一边，撞散了窝在那里的六只兔子，顿时乱作一团。 早纪还抱着一只兔子，好奇地捏捏爪子。 “爸爸，你知道些什么吗？” “除了兔子，这小鬼还能召唤出什么？” 然而，甚尔的回答却牛头不对马嘴，他从沉思中脱离，第一眼便瞥向了紧紧依偎着姐姐的小惠。 “嗯？”早纪低头，柔声问道，“小惠，你还能变出什么小动物吗？” “小动物……能！” 小惠的眼睛闪闪发亮，他似乎在空中摆了几个手势，然后“嘭”的一声，两只小奶狗窝在沙发脚下，一黑一白，尾巴摇摇晃晃。 “汪！” 小狗勾尾巴摇成了螺旋桨，跳上沙发，舌头舔了舔小惠的脸。 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jpg 早纪惊呆了，她眼巴巴地盯着甚尔，期盼从他嘴里得到解释。 “……偏偏在这方面中了大奖。”甚尔语气复杂极了，只差没有点一根沧桑的烟，“这是惠的术式，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之前见过的，‘禅院家’的祖传术式天赋，十影。” 好家伙，这打脸来得快啊。 禅院家的人，前一天还说着“甚尔的孩子不过是稀释的底层血脉”，后一天他的儿子原地觉醒了禅院家苦苦寻求的十影术法，要是被那个狗家族的人知道，怕不是脸皮都不要了也要来抢孩子。 尤其在五条家出了个六眼的当下，小惠觉醒十影的事若是捅出去了，禅院家会集体疯魔都说不定。 甚尔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番：“顾名思义，就是从影子中召唤十种式神进行作战。” 能让禅院家重视至此的十影，据说和六眼一样，是从千年前的平安京时代传承下来的术式，出此天赋者皆为家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术师。 光听寥寥几句的描述就知道，十影是非常高大上的术了，纵使在咒术千奇百怪的里世界，都屹立于金字塔顶端。 但是…… 甚尔又看了一眼被召唤出的两只奶狗，和一堆兔子。 沉默了。 怎么和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这些玩意儿真的能战斗吗？ 原来是召唤系！ 和甚尔纠结的心情不同，早纪是单纯为小惠感到高兴。 “真的呀~小惠好棒！”早纪啵了他一口。 她扭头看向津美纪，和姐姐戴上了同款咒具眼镜的女孩，正淹没在兔子的海洋里，rua狗rua得不亦乐乎。 -- 第117页 津美纪作为想象力丰富的小孩子，出口便是王炸。 “小惠就和电视里的，迪*尼的公主们一样呀！” 能和小动物们沟通，召唤小动物帮自己作战……嗯，这要素确实很有既视感。 早纪惊得薅下了几根公主惠的头发。 她想，自己上次搞错了。 赏樱那会儿的角色扮演游戏，应该让小惠来当魔法少女啊！多合适啊！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以后惠该怎么办，他会被公主城堡……啊不，会被禅院家的人抓回去吗？” 仔细想想，惠整个一在逃公主的人设啊。 甚尔却托着腮，“就是不知道值多少钱，十个亿有吗？” 早纪跳起来敲甚尔的脑壳。 “收回你危险的想法，爸爸！小惠是你儿子，不能卖啊！” “啧。知道了。” “你刚刚‘啧’了对吧！难道你还感到很遗憾吗？！” 甚尔撇过头去，不予理会。 谁知道呢。 如果不是顾虑到家里还有个早纪，他或许还真有把儿子卖给禅院家的想法。 反正作为十影术法的拥有者，惠肯定不会沦落到他的那种下场，而且比起毫无咒力的自己，在咒术方面，禅院家的确能教给他更多。 但是以上的种种假设，都被名为“早纪”的存在阻滞了，化为虚幻的泡影。 “随口一说而已。”甚尔打了个哈欠，“不会卖的，放心好了。你们继续玩吧，我要先去睡了。” 说罢，甚尔便拎起单薄的衬衣，径直走入了他自己的卧室。 早纪盯着他良久，直到甚尔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不情不愿地移开了视线。 行吧。 那么接下来就要做好重点提防禅院家的工作了，第一步是给小惠提升危机意识呢。 之后的几日，早纪除了日常的上学放学外，都在琢磨着该怎么隐藏好小惠的术式。 万一这孩子在外头忽然召唤出了狗勾或者兔子怎么办！ 她思虑太久，以至于上课频频走神，精神恍惚，就连小伙伴们都发现了她的不在状态。 夏油杰担忧地给她递了杯温茶，“最近出了什么事吗？说出来吧，或许我能帮帮你。” “啊……”早纪反应迟钝地回神。 早纪试图用手比划：“就是，我亲戚家有一个孩子，他的爱好有点特别，喜欢在家里养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还想把动物带出门。” “这些动物种类繁多，一口气带出去很不现实，所以我在想该怎样转移或者打消那孩子对动物们的兴趣……”早纪愁眉苦脸。 唉，现在不止是小惠，就连津美纪都时常撒娇请求和小动物们一起玩耍，出门散步遛弯都离不开两只奶狗，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呢。 早纪想制止两个孩子，又不忍心严厉对待他们。 夏油杰点了点头，笑容温煦。 “这样啊，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哦。” 他俯身在早纪的耳边，轻轻低语：“办法很简单——只要想办法把这些动物，和孩子最讨厌的东西联系上，他们自然而然就会避之不及啦。” 孩子最讨厌的东西？ 脑内灵光一闪，早纪忽而睁大了眼睛，她欢快地一拍手：“我有办法了，谢谢你杰！” 她把自己的饭盒收拾好，风风火火地冲下了天台。 …… 这天晚上，家里多出了几个奇怪的东西。 ——大笼子。 ——装了很多鸡的大笼子。 津美纪和小惠茫然地看着占据了客厅一大片空地的笼子，耳边充斥着鸡的咯咯叫声。 津美纪举起小手：“姐姐，是把菜市场的鸡打劫了吗？这么多鸡，吃不完呀。” 早纪清了清嗓子，叉腰：“不是，这是姐姐用来考验你们的道具。” 试问小孩子最讨厌什么？ 还用问吗，肯定是做题啊！ 尚且没受到学校毒打的小惠和津美纪，恐怕还不知道考试的恐惧吧。 早纪的目的是让俩小孩对动物们的兴趣消失，因而，她选择的题目是超出他们年龄范围的难度，纯粹为了恶心人而存在。 早纪一拍手，让俩小孩聚精会神。 “如果你们能答对的话，姐姐就买你们最喜欢的花仙子翅膀和奥特曼玩偶套装。” 俩小孩：“哇！” 他们狠狠地心动了。 “那么，请听题——” “鸡和兔子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一共有20个头，62只脚，请问鸡和兔子各有几只？” 小惠：“……” 津美纪：“……？” 来了，小学生的噩梦之一·鸡兔同笼问题！ 对于俩小孩而言，别说解开这类奥数题，小惠的数学水平还处在“从1数到100”的阶段，津美纪的情况好一些，但也只会做简单的两位数加减法。 鸡兔同笼问题已经不是超纲了，是超年代了。 “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哦，用我提供给你们的道具，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早纪露出鼓舞的笑容，“姐姐相信你们！” 说罢，她扭头就走，留给弟弟妹妹充足的思考时间。 小惠和津美纪呆呆地对视一眼。 伴随他们的背景音，是鸡扑扇着翅膀，和高亢的“咯咯咯——”的鸣叫。 -- 第118页 怎，怎么办？ 津美纪快急哭了，她不会做啊QAQ。 但是她对花仙子翅膀真的好心动，错过这次机会，就不知道等到何时才能买了！ 看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津美纪哭丧着脸，从口袋里摸出姐姐的同款眼镜戴上，拼命摇晃小惠。 “快，惠酱，快把你的兔子们叫出来，我们一个个数！” 笼子里的鸡，一开始就超过了题目规定的20头，是早纪贴（故）心（意）留下的题目道具。 小惠手忙脚乱地召唤出了脱兔，和开笼捉鸡的津美纪姐姐一起，一只只匹配过去。 首先把数量凑到20只，然后一只只地数脚。 如果脚的数量不对，那就把鸡和兔子的占比调整一下，重新数。 这就是最笨的办法，从1-19开始，一次次的数脚，期间还要按住兔子和鸡不要乱动，以免数错或者重复…… 总之，当终于数对的时候，小惠和津美纪已经患上了“动物脚ptsd”。 一看到什么动物，视线下意识地往脚的方向飘，然后一阵头晕眼花恶心想吐。 他们花费的时间早就超过了一个小时，两个小孩精疲力竭地趴在地板上，不仅对动物的兴趣消弭了，且近期内都不愿意见到和鸡、兔有关的任何事物。 见弟弟妹妹再也不想遛小动物，早纪满意地笑了。 目标达成。 …… 叮咚，外卖到了。 是甚尔订的肯德基宅急送，他走到门口取餐，把袋子拎到餐桌上。 闻到了香气的孩子们兴冲冲地跑上餐桌，本来饥肠辘辘、口水分泌，然而当甚尔取出了炸鸡腿、烤鸡翅之后，小惠的津美纪的脸缓缓失去血色，变得惨白。 注意到孩子异样的甚尔：“怎么？不喜欢？” 津美纪捏住了刀叉，抬头看向甚尔，声音如梦似幻。 “爸爸，我能问个问题吗？” 甚尔：“你问。” “桌子上有三块炸鸡腿，两块烤鸡翅，请问用了鸡和兔子各几头？” 甚尔：“？” 不是，这关兔子什么事？ 第61章 争夺小惠 为了杜绝弟弟被偷走的可能性，早纪严防死守了两个多月。 但是，在五月份即将入夏的时节，禅院家终究是如同嗅到了腥味的苍蝇般一窝蜂找上了门。 就好像之前的不愉快不存在般，险些去美容院举族丰胸给甚尔冲业绩的禅院家，腆着脸再度堵在早纪一家的门前，以禅院直毘人为首，几名长老候在左右，为了谈判，身后的侍从拿出了两箱大面额现金。 “嗯咳，关于十影的孩子归属问题，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其中一名长老视线飘到早纪的右侧，小惠正没心没肺地拽着姐姐的手指玩。 丝毫没有自己是全场中心人物的自觉。 气氛过于凝滞，像是紧绷到极致的弦，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崩断，人的试探、恶意、揣测散发在空中，几乎能磨擦出火星。 两堂对峙。 人数却呈现了明显的多寡。 早纪一方仅仅四人，还有三个是气势不足的小孩，而对面阵容完备，上到家主长老，下到随从侍女，精锐齐出，看这仗势是必须要得到一个结果了。 当然，早纪并不慌张，她只是有些不爽。 早纪冷着脸，伸手把小惠挡在了身后，另一只手握着电话，随时准备喊外援。 为何事态会发展成这样，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因为两个多月都没出过岔子，早纪不由自主地对弟弟妹妹放松了管控，她毕竟不可能真的限制他们的自由。 就在周末放假，早纪带小惠他们去公园玩耍的时候，小惠走丢过一段时间。 不长，也就十多分钟而已。 但就是这十多分钟，吓得去买饮料的早纪心脏骤停。 小惠独自一人遭遇了咒灵。 一个早纪过往放都不放在眼里的，智力发育还不完善的三级咒灵，对于小惠这样的孩子而言，就是能夺走生命的危机。 但是，当早纪匆匆找到人的时候，咒灵已经被祓除了。 小惠躲在巷子角，轻轻地给玉犬顺毛，听到姐姐的脚步声，他啪唧一下抱了上去。 “姐姐！” 两只奶狗也凑了过来，呜汪着摇晃尾巴，像是在邀功。 早纪：“……啊。” 她略微怔愣，摸了摸小惠的脑袋。 早纪心想，难怪爸爸会说小惠的咒术天赋是百年一遇级别的，用的还是那样嘲弄的语气。 自己不具备的术师才能，自己的儿子却大放异彩，还有比这更像命运的玩笑吗？ “真厉害啊，小惠。”早纪欣慰地感叹道。 小惠歪歪脑袋：“姐姐？” “小惠有很棒的才能呢。”早纪微微躬身，牵起弟弟的小拇指，“以后一定要妥善利用这个才能，保护好你的津美纪姐姐呀。” 小惠的玉犬把三级咒灵祓除了，但事情却并没有结束。 咒术界在全国各地设立的咒灵探测点，名为【窗】的机构，将“三级咒灵被人为祓除”的迹象报告给了上方。 咒灵被祓除了，但高专却并没有派遣咒术师，解释只有一个，普通人的世界里出现了有术师才能的孩子。 再一调查，哦豁，这孩子前途无量啊。 -- 第119页 这么小就能利用影子式神来战斗……嗯？ 卧槽，影子式神？！ 消息传开以后，禅院家集体发疯了。 禅院直毘人一巴掌把檀木长桌拍出了裂痕，他自己也整个人裂开来。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目光像是能把那薄薄一页报告灼烧出两个洞。 从牙缝里挤出的话语：“十影……是禅院甚尔的孩子？！” 下属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就像是老天开的玩笑。 禅院家的人，做梦都不会想到，被他们驱逐出家门的“废物”，会生出一个宝藏儿子。 再思及两个月前他嘲讽甚尔的孩子“只继承了被稀释的劣质血脉”、“废物的孩子也只会是废物”……禅院直毘人就感觉到脸部一阵火辣辣的疼。 十影都是废物的话，他们算什么？不可回收垃圾吗？ 为了伏黑惠，禅院家当天晚上就紧急召开了一场会议，参会的长老们脸色都不好看。 会议途中，争论有之，火药味浓厚，废话多如窜稀，但全场都绕不开一个中心论题—— 该怎样合理而不失身份地把十影拐回来？ 不拐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随着五条家出六眼，加茂家出赤血操术，禅院家却掘地三尺也找不着他们的十影之后，禅院的地位已经渐渐显出了颓势。 为了挽回名望，增进实力，巩固禅院在咒术界的崇高地位，十影他们势在必得。 有人提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法。 “买。” 甚尔此人有多好赌爱财，他们也略知一二。 对这个男人而言，只要给的够多，卖儿子也不是不可以。 巧了，禅院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的画面。 “如果是对价码不满意，我们可以详谈。” 长老双手揣袖，端着高高在上的大家族架子，用一种“是老夫在施舍你们，不要不识好歹”的傲慢语气说道： “而且，恕我直言，让十影留在你们这种家庭，是对天才咒术师的浪费。” 禅院直毘人频频朝甚尔看去，他们所有人都觉得甚尔才是主事的那一个。 然而事实却是，甚尔全程一声不吭，把交谈的主权让给了早纪。 他本人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双臂抱胸，倚靠着家门口的围墙。 早纪不怒反笑，她的眼睛里写满了轻蔑，轻飘飘地瞥一眼地上的两个现金箱。 “就这？” 长老额头青筋一跳，刚想出声呵斥“无礼的小鬼”，突兀的一声汽车鸣笛横插直入，从平整的道路上急速驶来两辆名牌豪车，黑色外漆尽显低调的奢华。 早纪的外援到了。 产屋敷一家的强势加入，顿时给早纪一方添足了气势。 “不好意思，惠这个孩子，我们也很感兴趣呢。” 白色西装的产屋敷银哉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和早纪对视一眼，颔首。 “我们可是提前了五天商谈好了，就算要买，也要讲究先来后到吧？” 禅院直毘人的脸色漆黑：“你又是谁？” 产屋敷银哉客气地递出一张名片：“产屋敷集团副总裁，产屋敷银哉，请多多指教。” 禅院家：“……” 他们懵了。 咒术界虽然与外界隔绝，但又不是完全的对外封闭自立一国，他们终究还是属于日本这一国家的。 所以禅院家当然听说过产屋敷这个日本第一财阀的名号，且和他们家有多次贸易往来——不仅是他们家，可以说御三家能在现代享尽繁荣奢华，扎根日本经营家族产业，都和产屋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突然在早纪家的门口看到了产屋敷的人，属实给禅院家整不会了。 据他们所知，产屋敷并没有深入咒术界的打算啊？ 禅院直毘人沉默了片刻，“十影本就是属于禅院家的血统……” “诶，这我不管。”产屋敷银哉眨了眨眼，笑道，“我只是个商人，奉行的是等价交换原则呢。” “反正，我出钱买，你们的价没我高，也不能怪早纪卖给我是不是？” 禅院家：@￥#……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产屋敷银哉笑眯眯地拍了拍手，让属下取出一张黑卡。 “我出十个亿。” 禅院家长老咬牙：“我们出十五亿！” “二十亿。” “二十八亿！” 产屋敷银哉微微眯眼，笑容愈发神秘，“五十亿。” 禅院家：“……”捏妈。 禅院直毘人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扭头和长老低声商量。 “不行，虽然不知道产屋敷有什么目的，但我们不能和他拼财力。” 对面可是随随便便抛出上千亿不眨眼的，拼财力那是自寻死路。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不仅是禅院家这么想，早纪也是这么想的。 说实话，她一开始见到产屋敷银哉用钞能力帮她留住惠惠，是吓了一跳的。 双方都是家底厚实的大家族，真用拍卖的方式抢夺惠惠，怕不是要大出血一番。 虽然主公他们可能不会介意，但早纪却不愿意平白让他们损失这一份财产。 “十影是禅院的祖传术式，让这孩子改姓禅院，本就是回归正统。”对面商议好的禅院家，与早纪对上了视线，话锋一转，“但我们思索了一番，你们是这孩子的原生家庭，忽视你们的意见，也有失风范。” -- 第120页 这就是让早纪他们提条件的意思了。 禅院家为了十影，可以说是把姿态放的很低了。 早纪点点头，“我也知道小惠有术师天赋，留在这里不利于他的成长——但是，你们真的能满足他的生活条件吗？” 她这话什么意思？ 禅院直毘人难以置信地说：“你是指，我们不能保证他的生活质量吗？”开什么玩笑，他好歹是三大家族之一？ 早纪叹了口气，摇摇头，忽然抬手指向一直在看戏的甚尔。 “不说别的，光是小惠日常需要的父乳，你们就弄不到吧？” 被点到名的甚尔：“？” 其他人：“什么父乳？？” 早纪语重心长地抱起小惠：“我弟弟对吃食很挑剔，他从小到大都只喝爸爸产出的新鲜父乳，吃不到他就绝食。你们禅院家有父乳吗？” 禅院家：“………我们有奶娘……” 早纪打断道：“那不行，小惠对母乳毫无兴趣，他只喜欢爸爸的大胸。” 她慈蔼地低头看向弟弟，“小惠，你是不是最喜欢爸爸的大胸了啊？” 小惠憨憨地笑道：“喜欢，爸爸，胸！” 甚尔面无表情。 他可真是谢谢你们。 “除非你们能在两天之内产出令我满意的高质量父乳，否则免谈吧。”早纪轻哼一声，“我可不想小惠到时候去了你们家，被生生饿死。” 禅院家：“……不是，男人要怎么产乳水啊！” 他们已经疯魔了。 万万没想到，早纪的要求竟如此刁钻。 “男人当然可以。”早纪故作讶异，“催乳药啊，分泌雌激素啊，再丰丰胸啊，很容易就做到了吧。” 早纪骄傲地叉腰，“当然，我不认为你们家族有人的胸比我爸爸大，产出的乳也不会比我爸爸更好吃。” 禅院家沉默了。 所有的长老们，都齐刷刷扭过头来，注目他们的家主。 ——的胸。 禅院直毘人惊怒地双臂交叉抱住了自己的胸。 “你们想做什么？” 长老委婉道：“家主大人啊，您身强体壮，胸部也……咳，再说了，这可是个十影……” 要不你就，牺牲一下？ 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毘人：“老子不干，滚！！” 第62章 来看后续 让一个把腐朽僵化的封建思想刻在骨子里的禅院家，主动冲到时代前沿给自己丰胸催乳当男妈妈，属实是太为难人了。 即使天平的另一端是十影，这牺牲也太大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早纪就是故意在刁难人。 双方僵持许久，但由于早纪一方死不松口，又有在旁观望的产屋敷家作后盾，禅院家再不甘心也只能放弃。 他们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抢人的孩子，那对家族会造成非常大的不利影响。 双方不欢而散，此事不了了之。 也许日后会有某些事情因此而发酵，但对于现在的早纪一家而言，他们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一关。 早纪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感激地看了一眼给她撑场子的产屋敷银哉。 “谢谢你，银哉先生。”她的语气里尽是轻松愉快，“这样一来，威胁到小惠的因素抹除了。” 他们一家四口还是完整的，没有比这更让人喜悦的事了。 产屋敷银哉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是我应该做的。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早纪留了产屋敷银哉用饭，在送客之前，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抽出几张电影票。 “来，给。” 产屋敷银哉的笑容有多灿烂，早纪就有多僵硬。 她磕磕绊绊地说道：“这、这是……” “电影的第二部啊。”见早纪迟迟没有动作，产屋敷银哉不由分说地把电影票塞到了她的手里，“这可是耗费了大量心血制作的精良纪实影片，如果有时间的话，早纪可以和同学们一起去看。” “名字叫做——《大正弑鬼录二：音入花街，霞之无限》。” 听名字就知道了，这一部的主角是音柱和霞柱。 每一部电影的时长和信息量都非常良心，按这个制作速度，怕不是明年就能拍到无限城决战了。 早纪捏着电影票，就这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目送产屋敷的豪车绝尘而去。 去年在电影院里徒脚抠出三室一厅的经历实在难以忘怀，即便过去了这么久，早纪稍稍回想还是能感觉到一股燥热的尴尬直冲天灵盖。 难道，今年的夏天，又要再体验一回了吗？ 不去看电影是不可能的，全校99%的学生都是电影的忠实粉丝，若是得到了第二部开拍的消息，用膝盖想都知道海藤瞬他们会兴奋成什么样。 早纪空白的表情，惹得本来事不关己的甚尔都频频投来视线，闺女的反应过于激烈，他不由得不多想：“怎么？” 甚尔猜测道：“这一部的剧情，涉及到了你？” 早纪艰难地回想了一下，摇头。 花街任务时她并没有参与，她的镜头应该不多。 但是，她参与过刀匠村之战，亲眼目睹过时透无一郎灭杀上弦、开启斑纹的瞬间，并且在那之后，她也仿佛被传染了一般，额头长出了红色的斑纹。 -- 第121页 早纪至今还记得斑纹开启时的感受，每一次呼吸都在增幅自己的身体力量，神经的感知力提高到了新的层次，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体内血液的循环中溢出，乃至于到最后，她“看到了”新的世界—— 人间万物，通透澄明。 其名曰，【通透世界】。 开启了斑纹的呼吸剑士实力大增，真正具备了斩杀上弦鬼的力量，但是这带来了一个致命的弊端。 短命。 但凡是斑纹剑士，活不过二十五岁。 换句话说，他们是在用燃烧寿命的方式提升着自己，就连“呼吸法”这个力量体系的运作方式，都是压榨着人的肉体力量极限，以烧命为代价换取短时间内的实力增强。 这也是为什么早纪明知呼吸法的利处，却从不对身边的人提起过它。 正如主公说的，“鬼杀队已经解散了，呼吸法也没有传承的必要”。 万一她教了别人呼吸法，那个人刚好天赋异禀开了斑纹怎么办？这不是平白无故害人短命吗？ 早纪心情复杂地想道。 电影里透露出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她是真的害怕爸爸看出了什么，然后质问她。 早纪了解自己，如果爸爸亲自发问，她是无法回避的。 “……总之，到时候再说吧。” 沉寂许久，鸵鸟早纪缩成了一团球，决定先逃避事实。 …… 有第一部电影的良好开头，在官方发布了第二部的pv后，甚至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宣传，全国的粉丝们就自发地传播开来。 某日的午后，教学楼天台上。 “特大喜讯，特大喜讯！”海藤瞬的表情看起来就像过年了一样，“《大正弑鬼录》第二部将在下个月绝赞放送！从名字和pv来看，好像是讲述音柱和霞柱的故事——” 夏油杰探头：“有早纪吗？我是指远山早纪。” 夏油杰是远山早纪单推人这件事早就在全校传开了，海藤瞬他们见怪不怪，他反反复复看了海报许久，肯定地点点头，“有的，毕竟是主角团。” “花街部分是三人组的主场，远山早纪的话，会在刀匠村出场，和霞柱·时透无一郎一起对战上弦鬼·玉壶。” 说着说着，海藤瞬忽然轻咦一声，视线钉在海报的左上方不动了。 “话说，时透无一郎和远山早纪是会纹身的人设吗？” 海报里的霞柱与雷呼师妹，脸上都有显目的红色斑纹，乍一看和炭治郎脑门上的疤类似，却又有所不同。 夏油杰果断否认：“不会。远山早纪的脸清清白白的，所以是这一部做出了什么改动？” “……唔，到时候就知道了吧。” 夏油杰皱着眉，忍不住多打量了几遍海报。 海报中的雷呼少女，只有侧脸呈现了斑纹，夏油杰无法看到全貌，这也妨碍了他回想。 他只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斑纹的形状有点熟悉，但一时间无法在记忆里挖掘出来。 最终，回想无果的他只能轻飘飘地叹息道：“希望这一部别再死人了吧……至少不要那么刀。” 第一部，他们真的是被炼狱大哥刀傻了。 这一刻，夏油杰的想法与全国数以万计的人同调了。 他们一边抓心挠肺地等着电影放送，一边又不禁心有戚戚地猜测这一部会有多少刀子等他们来吃，他们的要求不高，只要人还活着就行。 孩子被刀怕了。 就在无数人焦灼的盼望下，电影的首映日如期而至。 一上来就创造了票房奇迹，不愧是最火爆的电影ip，这个成果尚且在预料之中。 粉丝们反复观看了数遍电影后，情难自抑地哭了出来。 ——感动得。 万万没想到，他们对柱灭之刃严防死守，步入影院前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结果这波编剧在第五层，给观众吃的刀子不是来源于柱，而是鬼！ 是，这部电影确实没再死人，音柱·宇髓天元和霞柱·时透无一郎都活得好好的，其中一个还开斑纹进化了。 但是死了鬼。 上弦之六兄妹俩，就理性而言，人类不可能会原谅这对作恶多端的鬼，他们所犯下的罪孽，需要他们去地狱里偿还。 但是…… “你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了，所以不要再吵架了。” 电影里，炭治郎温柔的声音，不知戳中了多少人的心扉。 看着上六兄妹的回忆杀，那对兄妹遭受的人间冷酷，贫穷和不公，在遇到鬼舞辻无惨后，彻底步入了无法回头的歧途。 死亡后，一片黑暗中，谢花梅哭着扑上了哥哥的背，抽泣着喊出“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也要当兄妹，也要一直在一起”时，又有多少观众红了眼眶？ 哥哥背着妹妹，走向了无尽的黑暗。 他们的身后，燃起了熊熊的地狱之火。 观众们知道，他们是去接受自己的惩罚了。但他们不会孤独。 冷一起受，饿一起挨，苦一起吃，痛一起抗。 才不要抛下你一个人去光明的那边，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这就是“兄妹”啊。 此时电影才过了一半，观众们已经有人哭得站不稳，海藤瞬哭出了鼻涕泡，即使知道他们是反派，但人类到底是感性的动物。 会为他人的悲剧感到痛苦，为对不幸的人生感到同情。 -- 第122页 这与对方做了多少恶无关，至少在那一刻，他们动情了，真心实意地哭了。 永远保留一分共情与善念，这就是普通人伟大的地方。 配合着电影婉转悲情的BGM，眼泪就像坏掉的水龙头，根本堵不住。 想必这一天过后，谢花兄妹的同人产量会暴增吧。 电影放了一段插画，让观众们缓和情绪，之后便进入了下一篇章。 上弦会议首次让所有反派露面，观众们见识到了什么叫“柱中义勇，鬼中童磨”，也为鬼舞辻无惨的安排而胆颤心惊。 刀匠村，两个上弦。 时透无一郎、甘露寺蜜璃出场，还有在花街下线过一段时间的远山早纪，不死川玄弥，目测就是除主角之外的援助力量了……？ 刚从悲伤的情绪里缓过来，观众们还没来得及擦鼻涕，就聚精会神地看起了下一篇章，连一帧都不想错过。 柱级出场，恶鬼露面，刀匠村被卷入了生死边缘，华丽的呼吸法看得人眼花缭乱、热血沸腾，虽然特效一点都不科学，但是管他呢看得爽就行。 上弦鬼的力量过于强大，即便柱级剑士参战，依然被压制在下风。 每一帧的打斗场面都展现了经费爆炸的力量，观众们渐入佳境，正当他们为主角的不利局面紧张兮兮、提心吊胆时，电影里忽然传来一声旁白—— “无一郎的无，是无能的无。” 第63章 产粮太太 无能？ 观众皆是一愣。 这与他们之前所接收的信息不符，电影中描绘的霞柱，不是“握刀两个月便晋升为柱级”的天才吗？ 这部系列电影有一大特点——在主角阵营遭受生死危机时，时常会冒出走马灯，而观众也能在回忆杀中了解到角色的过往，是丰满角色形象的一大利器。 先抑后扬，也是惯用的艺术手法。 生死攸关之际，无一郎想起了他的哥哥，想起了哥哥暴躁的脾气，对自己的斥责谩骂，那一遍又一遍重复强调的“无一郎的无是无能的无”。 也想起了哥哥在罹难濒死之际，对神明虚弱而虔诚的祈愿。 “神啊，请责罚我吧，原谅我的弟弟，他一直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无一郎的无是——” 无限的无！ 观众小声惊呼，心情激荡，在时透睁开双眼反杀上弦的那一刹那，不少人甚至按捺不住，噌的一下蹦了起来！ 这该是电影高潮部分了吧？ ……不，不，还没有。 电影大荧幕上忽而闪过一个少女的身影，夏油杰的眼神一顿，随即牢牢地钉在了她的身上。 这次的回忆杀，是【远山早纪】。 “……” 早纪默默地捂住眼睛，假装屏幕上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万万没想到，产屋敷挑选的“回忆杀”，竟然是从远山早纪幼年时期，还没有加入鬼杀队开始！ 这是要把她的黑历史公开播放给全日本吗？？呜啊啊啊好羞耻…… 电影的进度条一点点推进。 少女的人生很简单。 她出生于城里，父母都是做小生意的商人，日子虽然贫穷，但勉强能够温饱，一家三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朴素却充实。 但是，平静的生活在那一天被打破了。 无月之夜，连一丝光都无法从屋檐的缝隙中透露，小小的女孩被父母强行塞到了储存粮食的地下室，地面的木板被钉死，她在一片暗色里看不清任何东西，听觉却放大了无数倍。 往日那给家庭带来了无数便利的听觉，成为了折磨女孩的刺刀。 她听见了父母惊恐的叫声，痛呼声。 她听见了皮肉被咬开的声音。 她听见了血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她听见父母的呼吸声……渐渐微弱，但直到他们的心跳声消失，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早纪藏身的木板前。 临死之前，爸爸妈妈依然在保护她。 幼小的早纪被恐惧攥住了心脏，她几近失去行动能力，连为父母的死亡感到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就听见那可怕的恶鬼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她徒劳地蜷缩着身子，祈祷不被发现，可惜…… 木板被掀开了。 额头长角、漆黑瞳孔的恶鬼，咧开了一个血淋淋的笑。 远山早纪无法发出尖叫，她脆弱的脖颈被鬼一把扼住，只需要稍稍用力，她的头就会直接掰断。 电影院，鸦雀无声。 早纪斜觑一眼身旁的夏油杰，他的心跳声快得让她无法忽视。 夏油杰没注意到她，他不自觉地紧握住扶手，一眨不眨地盯着大荧幕，见女孩被鬼扼住命脉，他极轻地嘶了一口冷气。 “别……” 他细微的声音，被电影里骤然响起的爆喝掩盖。 “给我停手！” 如雷似光，一刹那斩落了鬼的头颅。 那只恶鬼脸上的笑就此定格，顺着脖颈的斜切面，头颅缓缓滑落，然后化为飞灰。 身材矮小的前任鸣柱，关切地看向幸存的女孩。 “你没事吧？” ……这就是，【远山早纪】入队的伊始。 电影响起了少女的旁白，是她内心的自述。 “从那一刻起，我就想明白了。” -- 第123页 “要像师父一样挥舞刀刃，要对‘和我一样’的弱者施以援手。” “去挽救更多的不幸，去阻止更多的悲剧。因为我曾经历过，所以我比谁都能感同身受，被剥夺了一切的痛苦。” “已经受够了，不想再看到更多的痛苦降临了。每听见一次那些失去亲人的悲恸的哭喊，我的心脏就要被活剖一次……” 画面一转，是师父严厉的敲打。 面对手指磨破了茧，血水尽出的少女，他没有半点手下留情的打算。 耳边，是师父一次又一次的喝令。 “远山早纪，不要停止‘呼吸’！” 被上弦鬼困住的少女，双目紧紧闭合，淡金色的羽织飘起，露出了队服背后一个硕大的“灭”。 她的背后，似乎出现了父母的灵魂，他们就在不远处，担忧地看着她。 抱歉，爸爸妈妈，让你们担心了…… 绯红的斑纹一寸寸爬上了她的额头，再睁开眼时，她的眸中澄如明镜，无风无澜，泛起了透明的、金色的光泽。 如果她在这里倒下了，被她守护的村民们该怎么办，那些孩子们该怎么办？ 很痛。 左肩被毒针穿孔，右臂关节脱臼错位了两次，腹部穿了两个洞，脑袋上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远山早纪摇摇晃晃地，以刀刃为支撑，重新站了起来。 她还在“呼吸”，那么就没有倒下的理由。 身为【鬼杀队】，若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又该怎么握住刀呢？ 少女低垂着头，嘴唇嗫嚅，低声喃喃着。 “雷之呼吸……” 啊，这是自创的型呢，该叫什么好？ 出鞘。 刀斩。 晴天闪雷，鸣动云霄！ “——天罚。” 诸恶祛除，妖邪尽灭。 雷霆之下，邪祟清荡，是为天罚圣裁。 召唤的金鱼一刀两断，玉壶中的恶鬼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然而在霞雾之中，电闪雷鸣无处不在，那可怖到毛骨悚然的威慑感，仿若上天即将降下的神罚。 他引以为豪的艺术品破碎了。 电弧钻入了他的每一个毛孔，以万钧之势犁开他的体表皮肤，然后威势不减，锲而不舍地毁灭他的肌肉组织，灭杀他的细胞，而鬼的再生速度，竟是跟不上这一招的破灭速度！ 最后的时刻，霞柱看准机会，一刀斩首。 这场艰难的战役，终究是迎来了胜利。 …… 早纪咂巴着嘴。 和被电影特效惊呆了的观众们不同，她的感想只有一个： 这一招，真是久违了啊。 “天罚”是她的自创型，具有极强的持续性破坏力，一旦攀上敌人，便会如跗骨之疽般持续毁坏敌人的身体组织，直到灰飞烟灭。 但是有个条件，必须要开启【斑纹】与【通透世界】才能使用。 所以这招虽然厉害，但早纪这辈子一次都没用过。 说起来……还有件令人忍俊不禁的事。 因为雷之呼吸只有六型，她在战后昏迷了很久，没来得及把“天罚”教给善逸，以至于善逸自创出了“火雷神”后，他们俩一度为“究竟谁的招数才是七之型”而争论不休。 最后还是早纪怕了善逸一言不合就哭鼻子，同意让他排在前面，她的招数位列第八。 早纪托腮，眼底漾起了柔和的怀念，唇边也不自觉地翘起微小的笑意。 电影结束。 观众们意犹未尽，表情一个赛一个恍惚，好歹凭着肌肉记忆走到了大门前，陆续离开了影院。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波，又是《大正弑鬼录》的疯狂收割。 若说第二部电影最直接的影响，那无疑就是人气投票了。 “音柱”、“霞柱”瞬间崛起，人气从低谷窜到了高峰，上六兄妹也不甘示弱，名列前几，而最让早纪意外的是…… “为什么我会在前三啊？！！” 她差点没一口碳酸饮料喷出来。 她记得她的人气不高啊？因为出场没几次，她的人气应该是在主角团里垫底的吧？ 捧着报刊的手，微微颤抖。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不理解。 早纪本人或许无法真心实意的感受到，她在电影中使出自创招式后，收割了多少中二少年的芳心，夏油杰的“早纪教”因此扩充了多少倍。 是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夏油杰，网名【宝可梦召唤大师】，早在一年前就在推特上连载以远山早纪为主角的同人小说，坚持了一年从未断更，且时常在动态里晒出远山早纪的各类周边，给她约了不下上万的图文稿，与黑子激情对线上百次。 其厨力之高，让无数网友敬仰不已，授称“早纪教教主”。 夏油杰本人则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号。 远山早纪的人气大增，也给他的网络生活带来了不少变化。 关注他的人数激增，短短几天从三位数暴涨到五位数，且还没有停止的趋势。 同时，在他的推特底下留言催更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夏油杰有些头疼地打开了电脑。 评论增多当然是好事，但人和人的想法是有分歧的，他的读者时常就人设、剧情、cp问题吵起来。 看看这几条最新评论吧： -- 第124页 【毛豆泥奶油喜久福：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宝可梦太太写梦男文学，人家想代入和早纪老婆谈恋爱嘛~】 【医疗兵一号：拉倒吧就你？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毛豆泥奶油喜久福：我照完了，我觉得很配。】 【医疗兵一号：？呸，脸大如盆。】 【医疗兵一号：早纪老婆才不是你的，雷兄妹才是永远的神。太太，写善逸x早纪吗？】 夏油杰：“……” 不写，你走。 你们难道没有自己的老婆吗，为什么要叫我的早纪老婆？ 夏油杰面无表情。 在互相扯头花的读者阵营中，cp党和梦男党的战斗最为激烈。 一方想代入自己和早纪谈恋爱，另一方磕生磕死做梦都想让自己的善早cp结婚。 这两方可谓水火不相容，一天要艾特夏油杰八百次。 那么夏油杰本人的想法呢？ 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冷漠地看着电脑上的唇枪舌战。 走开，你们这群讨厌的恋爱脑，我厨没有cp，早纪不会看上任何人，大女主独美谢谢。 第64章 玛丽苏文 夏油杰搞同人，那是纯粹的为爱发电，并且在人均爬墙专业户的二次元爱好者中，他异常专一，只厨远山早纪，在这一年中过着单机产出的生活却也乐在其中。 当第二部电影把远山早纪的人气冲到前三后，夏油杰的读者群体扩大了，然而对于他这个爱电人士来说，评论的增多，给他带来的更多是烦扰而不是愉快。 那个互相扯头花的【毛豆泥奶油喜久福】和【医疗兵一号】，就是梗在他心头的两根刺。 他们的存在，不仅让夏油杰本就不得安宁的评论区硝烟四起，还特别喜欢活蹦乱跳地杠他的文章——这里特指那位【毛豆泥奶油喜久福】，这个人已经不是正常读者了，他是活体杠精，顶级拱火人！ 可以说，但凡有这个“喜久福”出没的地方，就会有纷争。 简直是在评论区养特级咒灵。 夏油杰已经到了看到他的ID就会下意识心梗的地步，每一天都在祈祷着这位“喜久福”弃文，然而事与愿违。 虽然不久前还在为夏油杰坚持大女主无cp的行为不满，但这位喜久福读者非常的口嫌体正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追文追到了最新章。 当然，火也拱到了最新章。 【毛豆泥奶油喜久福：这个设定是怎么回事，电影里根本不是这么讲的吧！早纪老婆是雷系修速度，讲究一击毙命，她不主攻破坏，更是从来避免缠斗的情况出现。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连原著都没研究仔细就开始写同人吧……】 【毛豆泥奶油喜久福：动作描写也出错了，早纪老婆的一之型是以突刺斩鬼首，但她出于个人习惯，会将刀刃外侧微微倾斜，从右偏15度的方向斜侧斩落头颅，而不是这里描写的大开大合。我只看了一遍都知道，请问太太有看过电影吗？】 【毛豆泥奶油喜久福：性格上是不是ooc了？早纪老婆虽然心软但不是滥好人，她也会防备着坏人的吧……哦还有听觉过人的bug，那没事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太太你ooc了，要不还是先修文吧。】 夏油杰：“……” 面无表情地飞速浏览过这个读者的留言后，夏油杰心动了。 杀心动了。 夏油杰自认已经很考据了，他可是能把远山早纪的相关画面一帧帧剪辑下来慢动作回放的，可他没想到居然有人比他还要精益求精。 如果他没记错，早纪老婆出刀只有不到0.2秒吧？如果对方真的只看了一遍，那该是何等变态的眼力，才能连早纪老婆出刀时斜侧刃面的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夏油杰当然也怀疑过对方是胡扯，然而他在反复回放了那一段的剧情后，不得不承认读者指出的问题是真的。 好吧，其实夏油杰也不反感考据。 只是在“对早纪老婆的厨力”上被压了一头，让他微妙的有点不爽。 明明他才是早纪教教主吧！ 这个“喜久福”一路拱火，影响了不少读者的看文感官，期间也有暴脾气的读者喷了回去。 【看个爽文还这么鸡蛋里挑骨头，你干脆去看学术论文算了！】 可惜，读者们的正义铁拳终究是打到了棉花上。 因为那个“喜久福”毫不在意，除了涉及到cp问题的争论他会插两句嘴，其他时候被喷都一概保持沉默，视读者们的愤怒为空气。 明明他没有回话，但夏油杰却莫名看出了一点他的嘲讽： 尔等有眼无珠的渣渣，我不屑和你们争吵。 “喜久福”不理会其他读者，后者只能无能狂怒。 不过夏油杰作为产粮的太太，是享有与这位读者老爷交流的“特权”的。 他知道“喜久福”的每一句话看上去像是挑刺，但实际都是细致考究过的，夏油杰也不愿意自己的文出现bug硬伤，所以干脆容忍了他的阴阳怪气，把“喜久福”当作bug探测仪。 唯独一点。 唯独“早纪老婆是否ooc”了这一点，夏油杰一步不曾退让。 他为此和这个读者激情对线，至今电脑里还保存着聊天记录。 两个人对线到凌晨一点，怒而打字十多万，双手在键盘上舞出了残影，愣是两个人凑出了一套《关于远山早纪的性格分析报告》。 -- 第125页 【宝可梦召唤大师：早纪老婆的心态是出现过变化的，分为入门前和入门后的两个阶段！在入门前的女孩时期，她天真烂漫一点有何不可？】 【毛豆泥奶油喜久福：不好意思~我个人认为，人的性格是先天决定的，后天改变的不过是他们戴在脸上的“面具”而已。早纪老婆听觉敏锐，对外界更是敏感，天然便有一分警惕，该如何像你口中那样“天真烂漫”？】 【宝可梦召唤大师：恕我无法认同。早纪老婆的善良和温柔，或许有先天因素，但更多的是后天在艰苦的磨练中，随着对世态的理解加深，她萌生出的对人类不幸的同情……】 【毛豆泥奶油喜久福：不对啦不对啦，如果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坏胚，那么他就算长大也是烂橘子，见到了悲剧也只考虑自己，甚至还会想趁火打劫。】 …… 两人如此对线了近四个钟头，依然是固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再一看天色已晚，对面挑衅地扔下一句话。 【毛豆泥奶油喜久福：总之，没有人比我更懂早纪！】 【宝可梦召唤大师：呸！】 两位“远山早纪分析专家”纷纷下线，夏油杰心里正窝着一团火，此时也没了睡意，干脆一个翻身打开文档，用余热未消的双手码起了新的大纲和设定。 他绝对不信自己笔下的早纪老婆ooc了。 为了写出一本大女主爽文，夏油杰当然在原著基础上给远山早纪加了许多的金手指私设，剧情方面早就被魔改得面目全非，但夏油杰可一直小心翼翼地把控着人设，坚决不让早纪老婆ooc半分。 那位“喜久福”可以指出他剧情、技能这些方面的bug，但只有ooc这个词他接受不了。 夏油杰打开文档，里面已经存稿到了第28章，基础大纲和设定都出来了。 他为人向来谨慎，因而夏油杰在心里思索，有没有一个恰好合适的人选，能在他发布之前帮他看一眼文呢？ 这个人一定要是信得过的，不会轻易爆他马甲的。 其次，看过原著是基础，还要对“远山早纪”这个人有充分的了解…… 啊，对了。 夏油杰面露恍然，果断拿出手机，给心目中的最合适人选打了电话。 “喂，早纪，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是了，还有什么人能比这位在上学期舞台剧就出演“远山早纪”，甚至和他纸片人老婆同名的邻家妹妹更合适呢！ 接到电话的早纪正忙着削苹果，她正耸起一边的肩膀，歪头将手机夹在耳侧，手上削皮的动作不停。 “可以啊，什么事？” 此时，早纪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夏油杰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是这样的，能不能请你帮我看看文？” “看文？”早纪懵逼。 随后，她从夏油杰的口中得知了他正在给纸片人老婆写同人这件事。 早纪：“……” 电话那头是一反常态的沉默，夏油杰以为她是默认了，于是声调都高兴地扬了起来：“太好了，那稍后我把文档发过去，你帮我看看有没有ooc就好。” 早纪：“……” 她无fuck说。 在她懵逼的时候，夏油杰已经把电话挂断，随即便用超快的3G网络把文档传了过来。 早纪诡异地盯着手机半晌，放下手里的苹果，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文档。 一篇大型玛丽苏文华丽丽地进入了她的视野。 【篇名：星际战士重生记~鬼杀队的天才少女~】 早纪：？？？ 她往下看去，夏油杰不知是存何居心，正文竟然使用第一人称，代入感极强！ 让早纪在扫到第一行字的时候，脚趾就出奇地痒，不禁蜷缩起来，不停地刨着地面。 【我的名字是远山早纪，是鬼杀队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剑士。当然，这只是我这一世的身份。 我清楚地记得，我在上一世是守卫蓝星的S级异能者，拥有举世罕见的雷系异能，在与虫族的一次守卫战中，我惨遭同伴暗算，死在了虫族浪潮中。 当我再度睁开眼时，竟然变成了大正时期一个普通商人家庭的新生婴儿。 我天赋异禀，出生三个月就会走路，五个月就能说话，在七个月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口齿伶俐地与他人展开辩论，且不输于对方。我知道，这都是上一世带来的便利而已。 虽然我今年不过七岁，但我的美貌已是这座镇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拥有一头五彩斑斓的靓丽黑发，平日是漆黑的颜色，但当月光倾斜洒落时，我的头发就会变幻为梦幻的绚烂色彩，且颜色会随着我的心情改变。 我上一世的雷系异能也随我来到了这个世上，尽管我年纪尚小，但我全力施展的落雷法术“天罚”，能够将方圆百里的陆地夷平。 这个世界存在恶鬼，我是知道的。 也许，上天如此眷顾我，就是为了让我铲除邪恶，保卫人类吧。 因为我的存在，父母无需再为生计而奔波，我的泪水能够变成价值连城的珍珠钻石，它们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出了七彩的绮丽光辉…… 直到有一天，恶鬼上门。 我在招雷灭杀了一只上弦鬼后，鬼杀队的人激动万分地找到了我。 主公端坐于蒲团上，温和宽厚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内。 -- 第126页 “原来竟是九天雷霆仙子下凡人间，如此，我们鬼杀队与无惨僵持了千年的局面，将由您来打破……”】 啪！ 早纪不小心摔碎了手机。 第65章 悟的文章 啪嗒。 甚尔是被早纪房间里的动静引过去的。 他打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女孩，削了一半的苹果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听力过人的女孩就像没察觉似的，窝在椅子上，像一只蛆一样疯狂地扭来扭去，仿佛得了什么大病。 脚边是不小心摔碎的手机，但真正裂开的不知是手机屏幕，还是女孩的心。 甚尔莫名其妙地盯着她：“你喝了假酒？” “没有……” 早纪磨磨蹭蹭地抬起脑袋，不知为何一只手捂着双眼，声音饱含痛苦。 “眼睛被辣到了而已。” 甚尔：“……” 在杀手行业混迹多年练就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辣眼睛”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辣！ 他径自走到早纪身边，弯腰拾起了她的手机。 屏幕裂了几条缝，但不影响他看内容。 早纪惊恐万状地扭过头，伸手就要去夺：“等一下，爸爸不要看啊！！” 晚了。 小短腿且还未恢复前世实力的早纪显然不是成名多年的天与暴君的对手，甚尔手掌抵住了她的额头，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对早纪从各方向刁钻的袭击都应对自如，严防死守。 早纪只能绝望地看着甚尔的眼珠子往下移，脸上也渐渐浮现了意义不明的微笑。 “哦——？”甚尔饶有趣味地咀嚼着闻所未闻的语句，“鬼杀队天才少女，九天雷霆仙子？” 早纪“嘭”的一下原地炸开，她揪着头发，羞愤欲死地嗷嗷叫：“住口啊啊啊啊！！” 她的身子扭成了一团麻花，用铁头“邦邦”地直撞书桌。 没脸见人了。 如果地球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星际移民，早纪绝对第一个冲上去报名移居火星，还能把自己用脚趾抠出来的芭比梦幻城堡也一并带去。 “这又不是我写的！天知道在他们眼里的我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啊啊啊！！” 救命，她在同人文里到底变成了什么奇怪的玩意儿。 这还是由夏油杰亲笔写就的。 连最靠谱的夏油杰都不可免俗地写起了玛丽苏文学，他还信誓旦旦觉得自己没有ooc……救命，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 别说ooc了，这已经是本人看到了都恨不得自戳双眼清空记忆的地步了！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她和鬼舞辻无惨拼杀的时候都没这么绝望过。 她越想越气，恼羞成怒，一把夺过看得津津有味的甚尔的手机——啊啊啊为什么他还看得下去——在虚拟键盘上二话不说一通乱打。 【早纪：恕我直言杰，你这不能说是完全不同，只能说毫不相干。】 【早纪：你到底在钻研什么东西啊这就是你追求的不ooc吗，杰哥听我一句劝，有些东西自己写着自娱自乐就好了发出来真的大可不必——】 然而，夏油杰迷茫地回了她一句话。 只一句，就将早纪的嘴彻底堵死。 【杰：啊？可是大家都很喜欢看啊，我这篇文里添加的这么多设定，基本都是在响应读者的要求。】 【早纪：……你说什么？】 早纪双目无神，口吐魂魄。 她错了，她本以为这是夏油杰一个人的问题。 没想到这是一群傻狍子的狂欢。 她不可置信，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个让她情不自禁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jpg”表情包的玛丽苏文学，到底是怎么做到帮夏油杰涨粉上万，热度爆表的？ 难道真的是时代变了，她落伍了吗？ 不行，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此时此刻，早纪也顾不上被她晾在一旁的老父亲了，她按键飞快，平均十秒一发短信。 【早纪：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 这个世界上真的还存在比夏油杰的玛丽苏文还离谱的小说吗？ 早纪合理怀疑是夏油杰在诓她！ 结果他那边答应得很爽快。 【杰：行，你等我一会儿。】 …… 夏油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体，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电脑。 虽然不知道早纪妹妹的反应怎会如此激烈，但据他所知，早纪对现代娱乐方式的了解十分匮乏，摸到手机也只会看看新闻逛逛博客，这极有可能是早纪第一次接触“同人文”这种东西。 想到这一点，夏油杰也大度地体谅了她。 任何人在接触新鲜事物时总会有一些过激的反应嘛，当初他首次动笔时不也束手束脚的，后来才逐渐放开。 看看，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早纪这不就央着他发送更多的同人文了吗？ 他理解的。 夏油杰脸上挂着迷之微笑，和顶着“毛豆泥奶油喜久福”ID的网友私信了起来。 【宝可梦召唤大师：喜久福，你之前说过自己也有动笔写过一两篇文对吧？】 【毛豆泥奶油喜久福：正是如此。怎么，终于忍不住要来瞻仰本大爷的文学水平了？哼哼我就知道……】 【宝可梦召唤大师：是我一个邻居妹妹要看。好了别废话，快发给我。】 -- 第127页 五条悟一口咬住嘴里的棉花糖，略微不爽地“啧”了一声。 这个“宝可梦”说话还真是不客气。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看在这个人是产粮太太的份上…… 五条悟眉飞色舞地把自己的加密文档发了过去。 他当然不会有半点不好意思，作为自小接受高质量家主课业文学熏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五条悟对自己的文笔有着绝对的自信！ 很快，超快的3G网络就把五条悟的文档传了过去。 夏油杰先是自己点开来浏览一遍，不久后他暗暗点头，心说此子不可小觑。 然后遵守约定的他当即把文档转发给了早纪。 另一边，早纪家。 早纪盯着显示“加载完毕”的文档，手指却迟迟不敢往下点。 她拧着眉头，面色凝重，内心天人交战。 难道真的要看吗？ 不久之前被辣到眼睛的感觉历历在目，万一这篇文还是…… 不，早纪不相信，这个世界审美正常的人终究是占大多数的！ 于是，她毅然决然地接收了文档。 她匆匆扫一眼标题。 【篇名：星月一梦。】 早纪眼睛一亮，很好，很正常的标题，这让她对接下来的正文内容产生了信心！ 她的要求不高，别给她整出那些奇奇怪怪的设定就…… 好…… 早纪瞥到正文，笑容凝固。 这个署名“喜久福”的热心网友，描写的是一段女主角遇难后的战斗场面。 【无光星海中，缓缓航行的几艘飞船已不堪重负，最前端的头部飞船忽然降低速度，放下了侧边的甲板。 只见那甲板上，站着一位傲然挺立的少女，直面远方密密麻麻的黑点乌云，她知道，那是这些日子始终在围袭他们的虫族。 她无法坐以待毙，于是力排众议，选择了主动出击。 虫族的头领冷眼望向她，名为远山早纪的少女悍然不惧，她冷哼一声，直接反手掷出毒器，将其狠狠地插在虫族头领的眼睛里！ 之后，她如一只宇宙精灵般腾跃翻转，在空中二度借力，硬生生改变方向，稳稳落地。 她一人迎上了虫族大军！ 她是人类联盟仅剩的一个S级战士，她知道自己不能输，她的身后就是联盟。 熊熊灼烧的烈火般斗志充斥她的心脏，只听远山早纪轻哼一声，抬起一只手臂，她那只手臂上的肌肉组织瞬间剥离、重组，变成了A级星际大炮！ 她举起变成大炮的右手，大喊道： “这一招，我命名为人际曙光之天罚炮！” 轰隆—— 她一炮扫平了大半的虫族军队，攻势不减，竟是又抬起了左手。 她的左手也发生的同样的肌肉重组，只不过变成的不是远攻系的大炮，而是近战系的光剑。 “吃我九天轮回之日出光剑！” 但是，虫族的外壳何其坚硬，即便被光剑当头砍中，也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见此状，远山早纪的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闭上了她的眼睛，那对天生就泛着星河蓝光的眼睛，据说能看透宇宙的真实，是人类的曙光，神明的天赐。 她知道，是时候祭出那一招了。 “最终奥义——变身·机甲战士！” 这一回不仅是她的双手，她的头发，她的皮肤，乃至于她的衣物都开始机械而规律性地翻转拆卸，然后飞速重新组装，再度落回甲板上时，她已经变成了身高五丈的机甲战士……】 早纪慢慢地，慢慢地抬手捂住了眼睛。 她再一次戴上了痛苦面具。 对不起，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不懂，这些男生究竟对星际机甲元素爱得有多深沉，为什么逮到就要往她身上套，让她从一个有血有肉（物理）的正常人类，成为了可以随时随地大显神威的变形金刚。 早纪这边感到呼吸困难，另一边的夏油杰却不肯放过她，短信发送的提示音一直在嘀嘀嘀。 夏油杰甚至暗含期待地希望她能给出一个公正的评判。 【杰：早纪，你觉得这两篇文哪个更好看？】 早纪：“……” 她面无表情地打字。 【早纪：你们，半斤八两。】 都让她尝到了脚刨三室一厅的痛苦滋味。 她已经很多年没体会过呼吸暂停的感觉了，谢谢你们让她回味从前：） 第66章 欢乐日常 早纪幽幽地心想。 假如我有罪，请让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让我接连看到两篇辣眼睛的同人文章。 早纪趴在桌子上，失去高光的眼神像极了砧板上的咸鱼，没有良心的爸爸站在她桌边笑得可开心了，乐滋滋地掏出手机给自己转发了一份文档。 甚尔很久没这么开怀地笑过了。 这两篇文章简直就是他的快乐源泉，赶紧下载保存起来，诸如“星际女武士”、“九天雷霆仙子”之类，甚尔看一次笑一次，他能哈哈哈一年。 写出这些文章的人真他娘是个人才。 早纪没有力气去阻止他了。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知晓她真实身份的人不多，杰他们都还以为远山早纪是纸片人，早纪忽然觉得就让他们这么误会一辈子也好，她实在承受不住掉马之后的社死场面。 -- 第128页 她心累地拖着书包走到了角落，决定用作业麻痹自己，用知识充盈被辣眼睛同人占据的大脑。 她爱学习，学习使她快乐。 在漫长的学校日常中，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盛夏时节，早纪的生日即将到来，“漆黑之翼”的小伙伴们带着早纪去狂欢了一整夜，就连最嫌麻烦且不合群的齐木楠雄都没有拒绝。 早纪他们大肆扫荡了一番美食街，和小伙伴们一起胡吃海喝了一顿，在夜幕将至时，四个人还去KTV里唱歌。 如果客人们有选择困难症，KTV还会随机推送最火爆的人气歌曲。 而当今火遍全国的热门歌曲是什么……用膝盖想都能猜到。 四个人看着呈现在大屏幕上的《红莲华》，齐刷刷沉默了。 屏幕上播放的居然还是秋叶原那次的演唱会现场，四个人猝不及防地从观众角度再看了一遍他们的火辣舞蹈。 在大屏幕上不断抖动的翘臀，那是他们逝去的青春。 在场唯一淡定的可能就是派分身上台的齐木楠雄，他无意间斜觑一眼夏油杰，挖向咖啡果冻的勺子蓦地一顿。 在齐木楠雄出声之前，海藤瞬和早纪已然一左一右扑上去拽住了夏油杰。 早纪死命地扒拉着夏油杰的腰：“杰，冷静啊杰！大不了我们换一首曲子，这个不能砸，要赔很多钱的啊！” 海藤瞬拼命地扯着夏油杰的裤腿：“没错啊夏油，我们冷静一下好不好！先放下你手里的音响，不要砸啊啊！！” 夏油杰微笑里冒着黑气：“你们给我放手，今天不是我死就是它亡。” “就算你砸了设备也是自欺欺人啊杰。”早纪用最无辜的语气说出最扎心的话，“反正你的抖臀舞早就红遍日本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见了。真正的勇士应当直面惨淡的黑历史，杰你迟早要迈过这个坎的。” “对啊对啊。”海藤瞬小鸡啄米式点头。 夏油杰：“我还是先砸了你们吧。” “……今天是我生日！”早纪嘤嘤嘤。 海藤瞬和早纪好说歹说，才终于使得夏油杰放下对KTV的杀意，后者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了包间的沙发上。 齐木楠雄火速换了一首曲子，不再刺激夏油杰脆弱的神经。 双层蛋糕被小心翼翼地拆封，雪蓝交织的奶油均匀地涂抹在蛋糕表面，侧边点缀着一串巧克力珍珠，果酱书写的“生日快乐”周遭，围绕着小巧的草莓、芒果、哈密瓜等等水果。 海藤瞬动作麻利地从小袋子里拿出纸盘、塑料刀叉和蜡烛，贴心地把蜡烛递给夏油杰。 夏油杰拿出打火机，火苗摇曳着点燃蜡烛，他一根根将之插在蛋糕上方，正好对应了早纪的年龄岁数。 “那么，庆贺我们的早纪又长大了一岁。” 早纪微微俯身，她的眼睛里映出了蜡烛的火光，明亮如太阳，带着对新一年的美好愿望，她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夏油杰率先鼓掌，温和地笑了笑：“生日快乐，早纪。” 剩下两个小伙伴也加入了庆生的队伍，按捺不住的海藤瞬第一个搜刮自己的包裹，挑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他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想不到吧，这是我特意为你定制的‘雷之使徒’勋章，里面暗藏了暗影联盟本部的幽冥能量，来源于无尽黑洞的神之秘宝。” 早纪笑着收下了：“好的，感谢组织的栽培。” 海藤瞬满意了。 齐木楠雄送了她一块石头。 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石，圆润而光滑，能刚好一只手握住。 早纪好奇地拾起它，左看右看：“这是什么？” 【一块蕴藏着神秘力量的封印石。】 齐木楠雄表情淡定自若，兴许是有海藤瞬的中二发言在前，他的这番话并不显得突兀。 【遇到危险就把它丢出去吧，只能用一次，但是个杀手锏。】 早纪眨了眨眼，听话地收入了包中：“好的。” 早纪没想太多，毕竟是朋友送的礼物，就算齐木楠雄送的是一个玻璃球她都会欣然收下。 然而这并不是普通的石头。 二次元之神不打诳语，说它有神秘力量就有神秘力量。 那块封印石，是齐木楠雄曾经在穿梭时间线的时候弄出来的，可以无限期地封存咒力。 而现在，这块卖相平平的蓝色石头里，蕴含着未来世界的五条悟的“领域”力量，扔出去就是一发无量空处，说它是杀手锏绝对不过分。 当然，至于早纪在扔出一发无量空处后会遭来什么后续麻烦……这就不在齐木楠雄的管辖范围了，全看早纪的造化吧。 最后，轮到了夏油杰的礼物。 早纪不无期待地紧盯着他。 夏油杰朝她神秘一笑，“为了在早纪生日之前赶出这份礼物，我可是肝了几十个日夜呢。” 只见他的手伸入包内，珍之又重地拿出一本装订完好的小说本，交到了早纪的手心里。 早纪：“……” 她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夏油杰充满自信地说道：“我的完本同人小说！由我本人亲自书写、打印且装订的实体版同人，扉页还有我的亲笔签名，全球仅此一份。”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感动？ 早纪表情无比复杂地盯着那本同人文。 -- 第129页 良久，她慢慢点头：“嗯，谢谢杰，我会好好收藏的。” 她一定会好好保存到十年之后，等杰你长大了再把它拿出来，让你当众朗读一遍自己的得意之作：） 不论是中二还是生草，这些礼物都是小伙伴们用了心的，包含满满的真挚友谊。 回到家里，还有津美纪和小惠以及不情不愿的爸爸举办的家庭派对，早纪得到了妹妹和弟弟共同手绘的一张贺卡，他们印在脸颊的香吻，和爸爸掏出来的一把新咒具。 “匕首你应该用不习惯吧？”甚尔一边说着，一边掰开丑宝的嘴，从里头掏出了一把胁差，扔给了早纪，“你之后可以用这个。” “啊，谢谢爸爸。”早纪受宠若惊地接过胁差，“那匕首呢？” “你想留就留。”反正他基本也用不上。 甚尔看上去浑然不在意，然而深知他铁公鸡性子的早纪却立刻被感动了，她啪唧一下扑到了甚尔爸爸的胸肌上，猛蹭两把，占尽了爸爸的便宜。 她笑嘻嘻地说道：“我让这两把刀发挥出应有的价值，不负爸爸厚望~” 甚尔一脸嫌弃地把她提起来，“谁对你寄予厚望了，我只是怕你哪天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咒灵手上。起开，你还要趴多久。” “我不。”早纪死皮赖脸地扒拉着甚尔，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 啊，是大胸的滋味。 是上辈子飞机场的她不曾拥有的滋味。 早纪狠狠地慕了，内心盘算着自己这辈子遗传了爸爸的优秀基因，cup应该不会小吧。如果发育不好，那她就再吸几口爸爸…… 甚尔被她吸得头皮发麻，提鸡崽子似的把早纪提到了沙发上。 “行了，玩你的去吧。” 他可不奉陪了。 目送爸爸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早纪才咂巴着嘴，左拥右抱小惠和津美纪，享受起了人生赢家的快乐日子。 “津美纪，喂我草莓。” “好的姐姐，啊——” 一口含住津美纪递来的草莓后，早纪又看向小惠。 “小惠，我想rua狗勾。” 小惠眨巴眼睛，听话地召唤出了奶狗形态的玉犬。 两只奶狗蹲在早纪的膝上，尾巴不安分地扫来扫去，早纪趁机摸了一把，这毛茸茸的手感属实令人欲罢不能。 她一个后仰，深陷在沙发里。 刚刚吸完了爸爸，现在左边是小惠，右边是津美纪，腿上还有两只小奶狗。 舒服啊，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重活一世，真的太快乐了，快乐到早纪的脑海都被这软乎乎的生活浸满了甜蜜的糖浆，上辈子血腥苦痛的记忆被冲刷到只剩一丝要散不散的气味，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装满了这辈子的幸福日常。 …… 夏季的蝉鸣声渐弱。 满载青春童话的盛夏记忆，也随着四季轮回渐行渐远，沉淀为人们珍藏的砝码盒中，又一粒的黄金。 步履匆匆，学生们迎来了他们的凉秋。 每年的这个时节，最让人期待的便是—— “白川村，劳动实践？” 咀嚼着陌生的词汇，早纪把一根章鱼香肠咽进去，好奇地看向小伙伴们。 秋游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方式。 上一回，他们是去参观各地名胜，增进见识，也给早纪一行人留下了……非常微妙的回忆。 导致早纪在听到“秋游”这个词时，心里就咯噔一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不过今年是去偏远的农村劳动实践，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早纪不确定地思忖着。 第67章 舂米工作 今年的劳动实践，早纪也是随着夏油杰他们一起出发的。 与夏油杰同一年级的学生都对她表示热烈欢迎，大巴车里再度上演了一次抢皮球喜剧，早纪就是那个无辜被抢夺的皮球。 细致又贴心的女生们凑上前来，不无担忧地看着早纪。 “早纪，你的那什么……”学姐轻咳了一声，“痔疮，治好了吗？” 早纪：“……” 她默默地对夏油杰投去死亡凝视，后者假装扭头看风景。 早纪磨了磨牙，只能强撑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好多了，行动上没有大碍。谢谢学姐们关心。” “那就好。” 于是学姐们也肆无忌惮地冲上来揉娃娃了。 今年炎夏格外漫长，即便入秋，那残留在空中挥之不去的闷热，还是引得不少学生抱怨衣服带多了，天气热得他们受不住。 这一趟大巴车从早上行到了傍晚，从热闹喧嚣的市区驶向僻静偏远的山村，过往车辆愈来愈少，取而代之的是绵延不断的青山翠树，空气一扫沉闷污浊，呼吸间是亲近大自然的洁净和清新。 学生们井然有序地下了车，在各自老师的带领下，朝白川村的大门走去。 得到消息的村长等人已经早早地等候在村口了。 路上，带队老师还在为他们介绍这个村子：“白川村是有悠远历史的农家村庄了，但由于和东京距离近，再加上村长他们都乐于接受新时代潮流，努力发展村庄经济，如今的白川村已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村子。” 沿着平整曲弯的小道，能看到枫叶树后，半遮半掩的炊烟人家，夕阳映红了村前的路，也照明了村子的全貌。 -- 第130页 “我们学校是从二十年前开始和白川村合作，每年都会送一批学生来这里进行为期一周的劳动实践，陶冶学生的情操，锻炼他们的生活能力。” 这段路不长，带队老师先一步和村长等人接洽。 兴许是生活富足，这个村子的老人和小孩都面色红润，眉目无忧，两鬓斑白的村长也是佝偻着身子，亲自出来迎接他们，展尽了农家人的淳朴和好客。 学校和村子合作都有二十年了，这趟流程他们都非常熟悉，交谈了没多久，老师便招呼着学生们进村，安排给他们的住处。 “从现在开始，就是对你们的考验了。” 老师解释道：“你们在解散之后，可以自行组队，寻找愿意接纳你们的村民，入住当地的民房。第二天早晨七点在村后的广场上集合，会由村长分派给你们各个小组任务。” 因为是要锻炼学生们的生活能力，学校方面给予的帮助很少，基本是放手让学生自己想办法解决各类难题。 好比说这第一天的住宿问题，就让一些社恐患者面露愁苦，不安地四处环顾，希望能抱上社牛大佬的大腿。 早纪四个人顺理成章地组成了一队。 夏油杰抬头看了眼天空：“马上要天黑了，我们赶紧找一家民房吧，听说今天的晚饭也是我们自己动手解决。” 这难不倒早纪四人组。 夏油杰的社交属性是点满了的，只要把他往队伍前面一推，夏油杰挂上知礼友好的笑容，和村民简要地攀谈过后，被夏油杰那抹了蜜的小嘴哄得乐呵呵的村民一家就大方同意了他们的入住请求。 白川村的村民是真的有钱。 各个都是有地有房，房子是小别墅型架构，两层起步，最高四层，不仅足够夏油杰他们住，还能空出不少客房来，至于住宿的租金都算在学校的公费上。 村民早早地了解过学校的规矩，没有直接给他们白食，而是让出厨房来，示意几个孩子好好发挥。 这一家人姓前村，饭点前，他们一家三口围在饭桌边，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女主人不禁有些担忧。 “真的没问题吗？”妇人压低了声音，不时瞥向厨房那边，“我听说现在城里的孩子，都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而且用的都是电磁锅煤气罐，咱们厨房的设备……他们用不顺手吧？” 这家人用的还是老旧的土灶台，烧柴薪当燃料，不是他们没钱换新设备，只是单纯的习惯了而已。 他们用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 但是这些从城里来的孩子们就不一定了吧？ 很快，从厨房里飘出的一缕浓香打断了妇人的话语。 “这是……” 看到海藤瞬麻利地端来两盘农家菜，妇人难掩讶异。 “稍等一下，我们还有三盘菜，等不及的话，你们也可以先吃。”海藤瞬对他们笑了笑，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回厨房帮忙了。 妇人和丈夫面面相觑。 直到此时，前村先生才爽朗地哈哈大笑，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你就是想得太多，太小看现在城里的孩子们了，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做得很好，甚至是优秀得过了头。 早纪这个队伍可以说是全员神仙了，主厨的早纪从一开始就对灶台上手了，她站在踮脚的板凳上，负责炒菜起锅，旁边“哒哒哒”地在砧板上切菜的是夏油杰，左边则是剖鱼的齐木楠雄，他不时递两瓶调料过去，早纪看都没看一眼就接手了。 海藤瞬则盯着时间添柴，装盘，然后送到饭桌上。四个人配合相当默契，选用的食材又不复杂，没一会儿便有一道热腾腾的菜肴出锅。 “杰，你来盯着锅，我去拿面条来。” “好。” 家政熟练的少年来到早纪的位置，洗干净油污，倒入清水后，便是面条下锅了。 这就是今晚的主食。 圆形的木桌围坐了七个人，外来的四个孩子加上本村的一家三口，不约而同合起了掌，异口同声道：“我开动了。” 前村一家实打实的惊艳到了。 红烧鱼肉香气四溢，肉质滑嫩，入口即化，腥气被处理得很到位，鱼肉本身的咸香最大程度在味蕾上绽放开来，配以清淡的紫菜汤，和爽脆可口的白菜，立刻勾起了人的食欲。 “唉，是我以前对城里的人存在偏见了。” 吃得尽兴时，前村太太不由得感慨道。 早纪歪头：“嗯？” “这也是难免。”前村先生给妻子夹了个菜，“农村和城市本来就存在一定的隔阂，我们白川村还算好的了，这些年积极跟进时代大流，让乡里人都赚了不少，日子过得越发殷实富足。” “你们有所不知，我们村子是迁徙过来的，在迁村之前，我们和另一个山村比邻而居，听我爷爷辈的人说，那时连吃饱都是妄想。好在当年的村长高瞻远瞩，看准了机会带全村迁徙到这里，才有了今天的我们。” “人多力量大，曾经的村长还想劝动邻村一起迁，但邻村的村长固执刻板，说什么也不肯冒险。”妇人擦了擦嘴，“不知道那个村子现在，还是不是过着和往常一样清贫困苦、与世隔绝的生活……” “那都和我们没关系啦。”前村家最小的孩子扒完了一碗饭，无所谓地说道。 “说得也对。”前村太太笑了笑，“辛苦你们了，你们四个都非常优秀啊，这次劳动实践肯定能拿第一名吧。洗碗就不麻烦你们了，孩子就要早点休息。” -- 第131页 没有推辞前村一家的好意，早纪他们回房睡觉去了。 第一天顺风顺水，好的开头总能给人无限的信心，早纪几人安详入睡时，还未曾料到之后几天的生活会如同脱缰的野马般朝着离谱的方向越奔越远。 次日，村后广场集合。 学校给各个小组安排了第一天的任务，早纪他们抽到的任务是：舂米、浇田。 四个人陷入了沉思。 旁边小组的人看到他们抽到这个签，不由得露出同情的眼神：“你们运气真差啊，据说这是最辛苦的活了……” 舂米在古时代可是作为一种刑罚存在的，虽然现代有更方便的工具使用，但这也不是寻常小孩能吃的苦。 然而，“漆黑之翼”里没有寻常人。 “舂米就交给我吧。”夏油杰淡定地包揽一个任务，“你们去田里就好。” “真的没问题吗？”海藤瞬有点担心。 夏油杰比了个“OK”的手势。 舂米的木桶放在大院的后方，夏油杰扫了一眼四周，确认这地方没有人后，悄悄捏了个手诀。 他看都没看村子发派的工具，直接召唤出自己的咒灵。 夏油杰给咒灵编写了简单粗暴的指令：用长条的木棍，把桶里的谷子打去壳。 搞定了一切后，夏油杰悠哉游哉地回屋子里摸鱼了。 他昨晚还没睡够呢，今天早上困得要命…… …… 早纪装了几瓶水，分给海藤瞬和齐木楠雄后，她径自去找了夏油杰。 她疑惑地走进了院子：“杰怎么不在……噫！！” 看清楚大桶旁边的咒灵后，早纪原地炸毛。 与此同时，因为用力过度，不小心把杵棍捣坏的咒灵，也默默地转过头来，那双与主人如出一辙的小眼睛紧紧地盯着早纪。 咒灵简单的思维里，只有主人给它编写的一道命令： 用长条状的棍子，捣木桶里的东西。 咒灵从头到脚地扫描了一遍早纪。 确认：长条状，可以使用。 早纪认出来了这是夏油杰的咒灵，因而在咒灵朝她飞过来、伸出几根触手缠住她的脚腕时，早纪并没有挣扎，她还以为这是夏油杰的指令，想要拉着她干什么事。 然后——视野天旋地转，早纪整个人被掉转了个，脚朝天，头指地。 早纪懵逼地被咒灵提着脚抬起来，移动到木桶旁，咒灵显然把早纪当成了捣米的棍杵，它抓着她用力一捅，早纪的头直接撞上了谷子！ 早纪：“……” 咒灵可能是用得顺手，开始了反复舂米的工作。 啪、啪、啪！ 早纪的头，也反反复复地捣向了谷子，倒栽葱似的从谷堆里拔出来，又撞回去，拔出来，撞回去…… 大脑失去运转能力，女孩彻底傻了。 第68章 猪突猛进 在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运转后，早纪猛地一个蛟龙翻身，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弯起腰背，从咒灵触手间的漏洞钻出，然后硬生生拽开触手。 早纪给了咒灵一个大力的头槌。 “我淦！” 稳稳地落在地面，早纪黑着脸摸了一把额头，光洁饱满，连一块皮都没有擦破。 还好，只是被拿来捣了几下米而已，她的头可是连甚尔爸爸的力道都能承受住的。 但是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早纪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说杰是个有良心的人，他肯定不会故意整她。另一半则反驳道杰的性子早就被带歪了，表面上温良和善实际就是个白切黑，他的怀心思可多着呢。 不论早纪的内心如何天人交战，她的心灵受到伤害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瞥了一眼被自己砸晕的咒灵，早纪重重地哼了一身，双手叉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去了农田的队伍里。 这个仇，她记下了。 回笼觉永远是最香甜的，夏油杰悠悠醒来后，颇感脑海清明、精力充沛，他去水井处洗了把脸，准备去和小伙伴们汇合。 夏油杰忽然想起了什么，刚迈出去的脚步顿时转了个弯，朝后院走去。 对了，他还有咒灵没回收呢…… 噫？ 夏油杰浑身一僵，瞳孔地震，忙不迭跑上前去查看自己咒灵的现状。 他的舂米工具灵此时晕倒在木桶边不省人事，类似章鱼触须的触手也像煮糊了的面条般软趴趴地铺在地上，夏油杰努力去瞅咒灵的小眼睛，似乎看到了里面在转圈圈。 夏油杰的面容严肃。 是谁如此不讲武德，趁他不注意偷袭他的咒灵？ 他的咒灵还活着，那就应当不是人类所为，最大的可能是这个村子存在别的咒灵，碰瓷了属于夏油杰的老老实实工作的咒灵。 就在夏油杰的脑内窜过数个阴谋论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阵提示音。 是来自早纪的短信。 【早纪：中午十二点，老师让我们去饭堂汇合。】 他们的学校还是很人性化的，为了体谅学生们白天的辛苦劳作，省去了学生自己烧午饭的功夫，由村子的饭堂提供午餐。 趁此机会，老师也可以交代接下来的任务。 夏油杰在饭堂门口粗略地扫了一圈，便径直走向了最左侧的一张桌子，那是他的队友们。 -- 第132页 “辛苦了……早纪？” 夏油杰下意识地拉开早纪身旁的座位，然而女孩却连带着椅子往海藤瞬那边移了夸张的一大步，在夏油杰疑惑看过来的时候也不解释，她双臂环胸，把头一撇，响亮地“哼”了一声。 明摆着在说“我生气了，我暂时不想理你。给你一个机会，赶快来哄我。” 夏油·钢铁直男·杰则是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在脑内回想几秒，确认他最近没有得罪过她，便把早纪的异状归结为女生的复杂小心思，直接忽略不管她了。 于是早纪等了许久，不仅没有等来夏油杰的道歉安抚，后者还浑然不在意地与海藤瞬攀谈起来，把气鼓鼓的早纪晾在了那边。 早纪：“……” 她气成了河豚！ 早纪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扒饭夹菜，化愤怒为食欲，风卷残云般扫荡光了一桌的食物。 夏油杰见此状，顺手给她倒了杯水：“你也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没等夏油杰说完，早纪就把碗筷一推，站起身走了。 夏油杰满脑袋问号。 “她今天是怎么了？” 夏油杰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无所不知的齐木楠雄。 齐木楠雄却沉默一会儿，走到夏油杰旁边，无声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你就作吧。】 齐木楠雄对夏油杰是真的佩服。 这个人反向冲刺的能力不输于他日后的挚友啊，说真的，夏油杰能娶到老婆全靠他命里有吧？ 老师们观察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发布了下一阶段的通知： “虽然今天才第二日正午，但各个小组的劳作能力已然初步分出高下了。有些人提早完成了今日的任务，有些人则落下进度还未完成，不过没关系，学校给出的期限是一天，没有完成的小组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 “效率高的小组，可以选择休息一下午，或者来我这里领取次日的任务。” “根据你们完成的质量和时间，学校会奖励你们相应的积分哦~” 经过二十多年的摸索，在劳动实践这块，学校可算是整明白了。 给了最大限度的自由度，让孩子们自己选择休息或继续劳动。虽说由于这个年龄段青少年爱玩的天性，选择休息的人占比要更大吧…… 老师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就见到队伍里最小的女孩默默地走上前。 “先让我抽签吧，老师。” 老师顿时绽开一个欣慰的笑容：“早纪果然是个好孩子啊。来，看看这个签。” 一旦挑了任务，那就是全组一起完成。 每一个小组成员的压力都很大，怕拖了集体后腿，除了这个神奇的“漆黑之翼”小组……让早纪出面抽签，也是因为她年龄小，大家都会宠着她吧？ 如果早纪得知了老师的脑内活动，她一定会冷漠地回答： 不，我刚刚才被当成杵棍捣米呢。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早纪悟了，自己的仇只有自己能报，不就是互相伤害吗！ 第二天的任务依然是两个： 养殖（可选禽、畜），除草。 早纪缓缓扬起了温柔至极的微笑。 那笑容看得其他三个男生心底发寒，海藤瞬不禁咽了下口水，颤颤巍巍道：“早纪……？” “杰，你向来是我们漆黑之翼的顶梁柱。”早纪忽而一个扭头，深沉地望向夏油杰，“你这么厉害，最苦最累的舂米工作都能一个人完成，那么养殖牲畜也肯定不在话下吧？” 夏油杰微愣，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但细品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只见早纪一拍桌板：“老师，积分最高的那个【养猪】任务我们要了！” 这一声石破天惊，不仅让全场静默两秒，纷纷转头看向早纪等人，也让老师和其他村民们惊叹不已，目露赞赏，直呼“此子有大作为”！ 得到老师的首肯，早纪郑重其事地双手按在了夏油杰的肩头上：“我们小组光辉的未来就抗在你的肩头上了，杰，我相信你一定能和小猪们好好相处的。” 养猪去吧您内！ 夏油杰：“……” 他确信，早纪妹妹绝对在针对他。 他到底哪里得罪了早纪啊？？ 或许是因为早纪的小组主动请缨，包揽了最脏累的养殖牲畜的活，其他逃过一劫的小组心中敬意油然而生，得知是夏油杰独自去养猪场后，其中一个小组长专门找上了他。 “夏油同学竟如此奋进，是我们大家的楷模啊。” 真情实感地吹捧了一阵，顶着夏油杰麻木的目光，那位小组长神秘兮兮地拉开了挎包拉链。 “为了表示我们的敬佩和感激，我们小组商议过后，一致决定赠送夏油同学一本宝典，希望能帮助夏油同学完成任务。” 这一番话过于官方，说得夏油杰高高挑起了眉毛。 他也开始好奇，视线挪向了小组长的挎包。 十秒钟后，夏油杰手里多出了一本精装版的《母猪的产后护理》。 夏油杰：“……” 夏油杰：“我觉得你们可能是误会了什……” 没等他说完，那位小组长便潇洒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用客气，山水有相逢，我们后会有期！” 夏油杰终于没忍住在心里开麦。 -- 第133页 妈的，这个学校的人都是神经病吧！！ 捧着一本《母猪的产后护理》，夏油杰仍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最后只能认命地将书名朝内，夹在胳肢窝下带走了。 不久，他站在了白川村的养猪场前。 他一手拿着《母猪的产后护理》，一手拎着刚装满的猪饲料，小心翼翼地迈过围栏，准备开始第一次喂食工作。 围栏里的猪猪们可能是十分钟没吃饭了，饿得不成样子，一嗅到猪饲料的美味气息，不论猪猪们先前是在睡大觉还是散步，撞同伴还是拱草堆，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扭转了自己胖乎乎的身子，双目放光地盯着夏油杰。 统共24头肥猪，一前一后，逐渐对夏油杰形成两面包夹之势。 夏油杰：“……” 未来的特级咒术师，百年一遇的“咒灵操使”，即使面对高级咒灵也面不改色的夏油杰，此刻竟被逼得生生后退了一步！ 他深吸了一口气：“等一下，你们一只一只来，饲料管够……草，别冲我来啊！” 头猪发出了一声信号，刹那间，猪猪们狂奔而来，将夏油杰堵在了角落！ “卧槽。” “不是，你们的饭在那边，我不打算和你们抢！” “等等……别拱我啊！” 夏油杰，淹没在了猪猪的海洋里。 被猪们拱来拱去的少年面如死灰，艰难地想要拔腿逃离，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夏油杰后方如闪电般窜过，夏油杰身形一顿，眼神犀利了起来！ 那股气息是…… 夏油杰立刻掉转方向。 错不了，这个村子果然有咒灵。 他想要钻出猪猪们的围拱阵法，又得小心着不伤着它们导致提前变成盘中餐，处处受制的夏油杰眼看咒灵的气息愈发淡薄，即将跑远，他一咬牙，毅然决然地打开了围栏。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出一只粉猪，夏油杰把剩下的猪关回去，随即长腿一迈，跨坐在了猪猪的后背上！ 他的双腿夹紧了猪的侧腹，抓着两只猪耳朵当方向盘，震声道：“六点钟方向，我们冲！” 得到自由的猪猪宛如打了鸡血，摇头晃脑了一阵，做好热身运动后，它如一只离弦之箭般撒开蹄子狂奔出去，屁股后面扬起了滚滚浓烟。 它豪情万丈，仰天长啸！ “呼哼哼哼——” 猪突，猛进！！ 这一只猪跑得太快，哪怕背上载着一个人，它也能从养猪场跑到农田，踏过泥泞的土地和水源，在其他同学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冲向地平线。 海藤瞬和猪擦身而过，他吓得一个手抖，锄头差点击中了自己的肚脐下三寸，酿成鸡飞蛋打的惨状。 他恍惚着揉了揉眼睛：“齐木，我刚刚没看错吧……？” 齐木楠雄沉重地朝他摇了摇头。 呆滞三秒后，海藤瞬猛地抽了一口凉气，锄头都不拿了，转身就冲向前村家的屋子！ 他把门撞开，大嗓门里惊恐万分：“早纪不好啦！外面出事了！” 刚收拾好东西的早纪抬起头：“啥？” 却见海藤瞬眼里写满了痛心疾首。 “早纪，你已经把夏油扔在养猪场不管三个钟头了。” “知错了吗？” “没有，他骑着猪跑了！” …… 早纪缓缓打出了一个？ 第69章 高专三人 时间倒转回清晨。 旭日悬在天边，照得京都古城镀上一层金边，被家族结界所笼罩的五条宅邸，庄严无声地伫立在大地上，每一寸漆斑都透着岁月的痕迹，青石板平整延绵至地平线尽头。 家族的铁漆大门前，正站着一个百无聊赖的白发少年。 衬衫松散随意地搭在上身，他一手插兜，时不时看向腕表，眉心蹙起，不耐之色愈发明显。 “喂，那群老头子还要拖拖拉拉的扯皮多久？”五条悟出口便是不敬的言辞，但在场没一个人敢去指责纠正他。 仆从诚惶诚恐地低下了脑袋，避免与之对视：“回悟少爷，因为这是您首次独自接取除灵任务，家主和长老们忧心您的安危，所以在商讨细节……” “真是够了。”五条悟叹了口气，烦躁地把一头白发揉得乱糟糟的，“不过是一个一级咒灵，是不相信‘六眼’，还是对五条家的血脉不自信啊？” “……”无人胆敢接话。 在心里打鼓的同时，仆从们也冒出了一股诡异的自豪感。 他们家的五条少爷，今年虚岁十五。 能在这个年纪单独祓除一级咒灵的，整个咒术界都找不出几个吧？ 寻常的咒术师需要等到入学高专的年纪，才能正式开始学习咒术相关知识，接取任务，升级评定。 但在御三家并非如此。 御三家的术师们皆是从小培养的好苗子，在牙牙学语的年龄就开始熟记咒术，接受训练，哪怕还没有入学高专，也有不少除灵委托供他们挑选。 长辈们会在适合的时间段，为自家小辈挑好合适的任务，让小辈们更快地成长起来，为增强家族实力添砖加瓦。 五条悟的出行，可谓是万众瞩目。 五条家的长辈们一边骄傲他们的神子终于能独当一面了，一边又忧心娇贵的大少爷万一在外面磕着碰着了怎么办，他们能去找谁索赔？赔得起吗？ -- 第134页 当事人的五条悟神烦这些，不理会长辈们的絮絮叨叨，他又等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等到长老那边的传话后，他干脆一个人坐车走了。 “谁愿意陪他们耗这个时间啊。”五条悟翘着二郎腿，催促司机，“快点开车，你在犹豫什么？” 五条悟的压力太大，司机冷汗津津地抹了一把脸，踩下油门。 五条悟在查看手机上的任务信息。 “目标是一级咒灵。出没地点，白川村……？” 五条悟粗略地扫了一眼，便把寥寥几张村子的照片印在了脑海里。 没什么特殊的嘛，他心想。 …… 东京的公路上，一辆汽车缓缓驶向郊区。 车上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家三口，男主人四平八稳地握着方向盘，和副驾驶座的妻子唠嗑家常，坐在后座上的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此时正低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 男人忽而回过头，担忧地说道：“硝子，你也少看一点手机吧，对眼睛不好。” 家入硝子敷衍地嗯了一声，视线却丝毫没有移开的打算。 夫妻俩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夫妻俩难得撞上休假，本打算带着日渐沉迷电子产品的女儿出门走走，而他们家正好有个居住在白川村的远房亲戚，清新无污染的乡村田园生活有助于放松人的神经，在征得了硝子的同意后，一家三口便驶向了白川村，他们的郊游目的地。 他们车子的后备箱里，除了用作慰问品的衣物吃食外，还有一箱药。 城里的孩子似乎对乡村毫无兴趣，一路上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手机。 “硝子，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家入硝子下意识答道：“看老婆……噫，你们干什么？” 短发少女警惕地缩了下身子，把手机揣回兜里。 听到“老婆”这个词，家入妈妈的眼里浮现出了然的色彩。 “哦，我知道，又是那个‘远山早纪’对不对？”她摇了摇头，“你啊，小小年纪不要沉迷追星，这不好……” “我没有追星。”家入硝子淡定地反驳道，“我只对早纪这个纸片人感兴趣。” 至于饰演者是谁，她半点都不关心。 “……”可能这就是父母和孩子的代沟吧。 讨论自己的纸片人老婆总归是尴尬的，为了趁早转移话题，家入硝子主动攀谈起来：“我听说姑姑他们家全部都病倒了，是真的吗？” “是啊。”家入爸爸的面上笼罩着一丝愁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家人好端端就卧病在床，连看田的人都没有，幸好这段时间白川村在联合一所学校劳动实践，多出了不少劳动力……” 家入父母本就是学医出身，这次去白川村，也有帮忙给亲戚看病的意思。 家入硝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的内心有一个猜测，但是没有亲眼见到，一切都尚不能下定论。 只是，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 家入硝子不禁拧了拧眉，心微微一沉。 那白川村就有大麻烦了。 希望能早点赶到村子里吧。 …… 白川村。 在听到“夏油骑着猪跑走了”这个消息的一刹那，早纪的大脑是空白的，因为塞满了问号，反而挤不出一颗用来思索的脑细胞。 她匆匆起身，扔下一句“你去照看猪圈”，便循着夏油杰的踪迹追过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比起“夏油杰的脑部神经忽然搭错了弦”这个可能，早纪更倾向于相信他是发现了什么，情急之下才猪突猛进式跑走了。 这个村子，明面上富余充实，安稳幸福，但有人的地方，必然会有阴影滋生。 前不久，早纪才听说别的小组的任务紧急调换，据说是要去补全一户人家的农田空缺，那户人家全员病倒，高烧不起，又撞上了秋季农忙，只能由学生们帮忙照看田地，收割麦子了。 当时早纪还没放在心上，换季得传染病很正常，此时一回想，杰应该是那时候就注意到反常了吧…… 心底幽幽地轻叹一声，早纪埋怨自己安逸太久了神经都迟钝了，连一个初中生都比不上。 倘若，真的是咒灵。 要么是它的隐蔽能力极强，要么是它本身的等级很高。 因为早纪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听见过它的声音。 放任夏油杰一个人去应对咒灵，无疑是极其危险的，早纪不可能干看着。 早纪来到了村子的后山。 这里没怎么被开发，杂草丛生，树林广布，在宽密的树叶底下，有一道明显压瘪的草面，呈直线延申到远方。 看来猪猪是从这里狂奔而过的。 早纪盯着地面，冷静地想。 追寻夏油杰的踪迹不要太简单，对方连掩饰都没有，大大方方地用草坪给后人指路，比起上辈子想尽办法从阴暗角落里扒拉出鬼，难度可以算是幼儿级别。 早纪反手将匕首藏进袖口，外套遮住了胁差，她做好完全准备后，瞄准一个方向，微微俯身，刹那如同离线之箭般冲了出去。 她踩在树枝上，轻巧地纵跃，呼吸绵长，毫不费力地冲上了山坡。 早纪忽然停住了脚步。 到这里为止，杂草就稀疏近无了。 无法再靠着眼力辨认方向，早纪索性合上双目，用耳朵去捕捉风中的每一缕异响。 -- 第135页 不多时，她沉静地睁开双眸，视线如电如光，射向东方的层层林叶间。 早纪几乎完全进入了上辈子的任务状态，她再一次压低了呼吸，迅速而谨慎地朝东边摸索过去。 这里是下坡的方向，没有人为修路，地表崎岖不平，早纪却如履平地。 她来到了山脚下，盯住被石堆覆盖的一个洞窟。 就是这里了。 仔细聆听，除了风声鼓鼓，水声滴答之外，好像还有一道极浅的、却让人不寒而栗的森然声响，夹杂在这一片细碎的寂静中。 早纪伏低了身子，从石堆缝里钻进去。 起初，洞窟里还略有光亮，但很快就湮灭于无尽的暗色里。 早纪为洞内的宽阔感到诧异，她估量了一番，产屋敷家甚至能在这里面修一座花园别墅。 脚下是滑溜的青苔，早纪小心迈过，发觉到洞窟底部有一汪更深的水潭，那股森森的寒气就是从水潭中冒出。 早纪关注的不是这些。 她隐约间好像听到，两道男声在活力十足地谩骂彼此，剩下一道女声在敷衍而无力地劝架……？ “你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卧槽吓死我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海草你是尼斯湖水怪吗，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我差点就把你杀了！” “这句话是我来问你们吧，普通人好端端的跑这里来做什么……等等，你不是普通人？” “……你小子也是咒术师？” 两人面面相觑后，同时扭头猛盯家入硝子。 短发少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啊，原来是叫咒术师啊！我还以为我是哪个阴阳师世家的后代呢！” 在场最有权威的世家少爷五条悟：“不是，阴阳道早就断绝传承了，现在还活下来的是咒术师。” “不过咒术师的诞生概率非常小，万里挑一的那种程度，能一次性遇到两个，我也是没有想到的……上面的，看够了没？” 早纪被白发少年那懒洋洋的声调吓了一跳。 她还以为她很隐蔽了，这个男生观察力很强啊。 夏油杰同时抬头，讶异一闪而过：“早纪？！” 第70章 特级咒灵 夏油杰脱口而出的那一声“早纪”，她本人还没来得及回应，其余两个人就齐刷刷同时扭头盯夏油杰，满脸的匪夷所思。 “你说她叫什么？”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我老婆的名字？”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几乎是异口同声，话音刚落，他们的视线便对焦于一点，霎时间磨擦出了劈里啪啦的火花。 “原来你也看《大正弑鬼录》？” “你没有自己的老婆吗，为什么要喊我家早纪为老婆？” 夏油杰：“……” 趴在石台上方的早纪默默地捂住了脸。 人的心态是真的可以磨砺的，事到如今，早纪再听到“老婆”这个词汇已然能淡定自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会感到尴尬了。 早纪拽了拽湿漉漉的藤蔓，确认了它的结实度后，手脚敏捷地抓住一根粗藤，在崎岖的石壁上一蹬，稳住身形，借力跃下。 石台断壁的海拔不低，万一失足，摔断两三根骨头都是轻的。夏油杰被她吓了一跳，顾不上和其余两个抢他老婆的牛头人扯皮，他赶忙快步上前，接住早纪。 他把她抱下来后，还有点埋怨：“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在夏油杰的印象中，早纪还是邻居家的普通小学妹。 早纪的目光在夏油杰的头发上停留了一会儿，他的头发略显凌乱，丸子头全然散开，半长的黑发搭在肩上，似乎刚从水潭里出来，发尾湿哒哒的滴着水。 她慢吞吞地说道：“看你走得急，有点担心你，就追过来了。” 夏油杰一愣，心里涌出了淡淡的暖意，他眸光软下，嘴唇刚张，早纪就抢在他前头开口：“杰，你的猪呢？” 早纪握紧了夏油杰的双手，正色道：“家猪是白川村村民的私有财产，我们不能侵占啊。” 夏油杰：“……”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担心猪？ 他半是无奈半是习惯，“猪没事，就是不小心被咒……咳，一个东西带走了，我们正商量着该怎样去找回猪。” 夏油杰说得含糊其辞，后方的五条悟却轻轻地“咦”了一声，探过头来。 他越过夏油杰，伸手拨弄了一下早纪的眼镜。 “居然是咒具眼镜？这东西挺贵的，你又是哪家的咒术师？”顿了顿，五条悟的语气几近不可思议，“该不会又是一个野生的吧？” 好家伙，他出门一趟偶遇三个野生咒术师，这概率比中上亿彩票还难得，难不成他是有什么锦鲤体质？ 五条悟沉思片刻，越想越有可能。 夏油杰听到五条悟的话，惊诧地转过头：“你在说什么？早纪她只是个普通人……” “谁家的普通人会带咒具眼镜啊。”五条悟不客气地打断他，墨镜下的蓝眸紧盯着和他老婆同名的女孩，“不过身上确实没有多少咒力。我收回刚才的发言，你可能不是咒术师，但一定和咒术界有牵扯，没错吧？” 早纪：“……” 这个白发少年她是认识的，在未来见过面。 但是未来的五条悟，和面前的这位性格相差远了，十三年的光阴能改变人这么多的吗？ -- 第136页 家入硝子也好奇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早纪。 夏油杰也开始狐疑了。 被当作珍稀动物观赏的早纪浑身不自在，她推了推圆框眼镜，对夏油杰扬起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我不是有意瞒着的，你一直都没问我嘛。”早纪撇过头去，小声辩解道，“我现在的名字是伏黑早纪，但是在改姓之前，我姓禅院。” 五条悟双臂抱胸，轻轻地哼了一声，像一只骄傲的大白猫晃悠着尾巴，他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神情，“哪一支的？” 早纪却脸色淡淡，“我的爸爸，改姓前是禅院甚尔。” 轻快地摇晃尾巴的大白猫忽地一滞，五条悟周身的气息都凝固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低落下来，他尴尬地移开目光，知道自己是不小心说错话了。 禅院甚尔的大名，五条悟当然是听说过的。 御三家远近闻名的“废物”，在家族的地位狗都不如，禅院视他为污点，早年更是有动过杀死他的念头，最后逼得禅院甚尔叛出家族。 五条悟与他，可以说是一个高上云霄，一个低入泥尘，咒术界的两个极端。 对于“禅院甚尔”家的人而言，咒术界也好，御三家也罢，都是触之即炸的雷区吧。 五条悟略感心虚，悄悄瞥向早纪，只见后者头颅微垂，刘海的阴影遮住了眼睫，好似被他勾起了伤心事。 五条悟：“……” 怎么感觉像是自己在欺负她一样？ 此时，还没有彻底进入叛逆期，也没有被损友带歪，姑且算是个教养良好大家少爷的五条悟，破天荒地涌出了一丁点罪恶感。 半晌，他从喉咙里憋出了气音：“……抱歉。” 正在为如何给夏油杰解释而打腹稿的早纪：“嗯？” 五条悟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转过身去，揭过这一篇：“好了，别再耽误时间了，咒灵还在虎视眈眈呢。” “我没看错的话，咒灵最后一次逃窜的方向，在这个洞窟的最深处，从西侧一直走。”五条悟稍稍抬高墨镜，澄澈的蓝色眼睛似乎在黑暗中泛起碎光，他捕捉着每一丝咒力残秽，将结果告知于其他人。 “这个洞窟很大啊。”家入硝子感叹道。 “是，所以路上的时间足够你给我好好解释了。”夏油杰爱抚狗头式摸了摸早纪的头发，核善微笑，“早纪？” 早纪欲哭无泪，“我知道了！” 本来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夏油杰问了，早纪便倒豆子似的把自己这辈子的身世抖了出来，期间由于牵扯到了御三家，五条悟顺势加入对话，帮他们科普了一番咒术界的常识。 家入硝子若有所思，早纪连连点头，夏油杰……他只觉得心梗。 这身世，属实扑朔迷离了。 他一开始以为早纪是个爹不管娘不爱的可怜小孩，然后她一回身就告诉他产屋敷集团和她交情匪浅，夏油杰逐渐习惯了把早纪当作富二代看待后，她忽然又扯下一层马甲，说她其实和咒术界也有那么一点血缘上的关系。 他揉了揉自己的脑仁，感觉那里突突地疼：“早纪，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 早纪心虚地低着头，没有回答。 秘密肯定是有的，甚至可以说是早纪这辈子最大的秘密了，除了自家亲爹和产屋敷以外，谁也不知道。 但转世一事太过迷幻，说出来八成也会被当作神经病，早纪才迟迟没有开口。 尤其在电影上映，自己莫名其妙成为了他们的纸片人老婆以后……这个口就更难开了啊淦！！ 幸好夏油杰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 钟乳石如同倒垂的冰棱，光滑的表面上汇聚雾气，凝成水滴，落在小水泊里，滴答声在洞窟里久久回荡。 走在最前面开路的是五条悟，洞窟内的黑暗似乎对他不造成任何影响，他灵巧地避开湿滑的青苔，目的明确地朝一个地方走去。 紧随其后的是家入硝子和夏油杰，早纪作为“没有咒力的普通女孩”，被他们护在最中间，堤防从各个方向可能到来的危机。 这就是临时组建的“拯救猪猪小分队”——名字是早纪取的。 在一个分岔路前，五条悟正好给他们科普到了咒术界的等级判定。 “咒灵、术师和咒具，都统共分为五个等级，由四到一逐级拔高，最高是特级。”五条悟没有半点犹豫地转弯去了右边的洞口，平淡地说道，“这次我们面对的是一级，在咒术界算是棘手的咒灵了，一个不慎会造成生命危险的那种。” “明白了吗？一级咒灵不是你们这种没接受过任何训练的野生咒术师能应对的，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一个人无暇顾及到你们。” 当五条悟的嗓音冷静下来时，在幽幽昏暗的洞窟里，被细微的风声裹挟入他们耳内，平添一分清冷。 剥离了人性化的情感后，他身上显现出淡漠的“神性”。 他可以说是摆明在警告他们了。 ——前面很危险。 ——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不要再不知好歹地凑上来了。 ——我不需要“同伴”。 就在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为他这傲慢的言辞而皱眉时，早纪却忽然抬起了脑袋。 “谢谢担心。”她弯眸微笑，“但是来都来了，我是不打算半途而废。放心吧，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 第137页 夏油杰也轻笑道：“因为我个人术式的缘故，不好意思，咒灵越强大，对我的吸引力越大呢。所以别想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哦。” 家入硝子跳过一个小水潭，摊手道：“我在治疗方面还挺有心得的，而且，我还有一大堆问题想要问你呢，万一你之后跑了怎么办？” 三个人的态度也很明确了。 虽然各自找各自的理由，但他们跟上来的步伐却不加迟疑，紧紧地缀在他的身后。 开玩笑的。 你都说了这只咒灵的危险性，他们又怎么可能安闲地袖手旁观呢？ 五条悟难得被噎住，他回头瞪了一眼，却被他们未曾动摇的神色所打败。 良久，他破罐子破摔地扭过头，“行吧，随便你们。” 又是十多分钟后。 五条悟在一处石壁面前站定，墨镜已经摘下来，斜放在他的兜里，他一丝不苟地观察着石壁，后面的三人收敛了声音，不去打扰他。 这只咒灵太会藏了。 若不是六眼在这里，寻常的咒术师甚至看不到它的残秽，然而尚未成熟的“六眼”远远不及日后的强大，纵使是五条悟，也在惯性思维下忽略了一件事。 高等级的咒灵具备相当智力，它会留下残秽，也许是无心，也许是故意。 咒术界的情报机构【窗】，更是存在一定的延迟性。 半个月前，他们判定这只咒灵是一级。 半个月后呢？ 就在五条悟的手碰到石壁的那一刹那，石壁如同水纹一般荡漾消失，黑洞般强烈的吸力从内部传来，五条悟眼瞳一缩，想往后撤，却已经晚了。 没有防备的四个人被黑洞悉数卷入，接二连三地摔在低矮的草坪上，碎落的石块磨擦在皮肤上，割得人生疼。 早纪在被吸入的前一刻，一双手将她环入温暖的怀中，那人当了她的垫背，摔落时闷哼一声。 “杰？！” 早纪惊慌地抬头。 她的手一顿，眼珠忽然就不动了。 她被四周骤然变幻的景色惊到，不止是她，缓过神来的家入硝子和五条悟也面色不好看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再是狭窄逼仄的洞窟通道，他们被困在了一栋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物中，楼层极高，森暗的月在窗外隐隐可见。 夏油杰没有松开抱着她的手，他半坐起身，脸色愈发凝重。 “五条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知道。”扶着额头的白发少年，声音里满是咬牙切齿，“等我回去绝对要让人把【窗】的废物开除！” 什么一级咒灵，这玩意儿连领域都能开了。 明显是特级……或者差一只脚迈入门槛的准特级咒灵！ 这波，这波是刚出新手村直面世界BOSS啊 第71章 直面危机 领域。 将内心生得领域展开并实质化的一种施术手段，其主人相当于领域内的上帝，但凡是进入他人领域者，如若己方没有同样能施展领域的术师存在，基本上是成为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必死无疑。 所学的知识在脑海里一瞬间掀起骇浪，五条悟扶着墙壁站起来，眉心拧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他烦躁地迅速科普了一番领域相关信息。 “所以我刚才让你们别跟过来。”五条悟没好气地说道，“要是你们在外面，说不定还能尝试打破领域，这下好了，我们全进来了，就等着被瓮中捉鳖吧。” 想要破除领域，要么从外界打碎，要么用己方的领域覆盖。 夏油杰沉思道：“你会领域展开吗？” 五条悟白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啊，不会！” 就算是被捧到神坛上的六眼，十五岁开领域也是天方夜谭的级别了，五条悟如今还在无下限术式的开发阶段，刚刚好能运用自如“苍”呢。 家入硝子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强制冷静下来：“还有什么突破领域的办法吗？” “……”五条悟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良久，他少年声线里沁入了凉意，“还有一种，那就是把领域的主人杀了。不过这和找死没什么区别，劝你们放弃。” 五条悟略带着讽刺，毫不客气地泼凉水，但是在听到他的话语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面色都不由自主地轻松了下来。 “什么嘛，这不是还有办法吗。” “那我们就抓紧时机，找出施术的咒灵吧。” 五条悟：“……”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算是服了这两个没有半分危机意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野生咒术师。 在场甚至还有一个咒术师都不是的人，也不知道和他纸片人老婆同名的女孩，会不会被吓破了胆…… 五条悟斜觑一眼年龄最小的那个黑发女孩。 然后他见到早纪的眉头都没动一下，整个人表现出了不合常理的镇定，她侧耳贴在冷冰冰的地板和墙壁上，似乎在聆听什么声音。 “很安静。” 早纪点了点自己的耳垂，“我听不到咒灵的声响，话说咒灵是可以对领域内的生物生杀予夺吗？拥有一切支配权？” “那倒不会。”五条悟否认道，“只是力量会被领域大幅度增强而已，又不是真的变成了上帝。” 早纪的脸上浮出了浅浅的笑，“那好，去寻找咒灵的踪迹吧。” -- 第138页 五条悟：“……行吧。” 与其盼着那一丝微渺的可能性，等五条本家的人派术师来救他，五条悟宁愿自己行动。 他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那就先去上面。”五条悟稍稍抬头，“二楼。” 他们在这个领域内谨慎摸索着前行，早纪被护在最中间，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拨弄着袖子内的金属纽扣，只要将其拨开，藏在袖里的匕首就会顺着重力滑落到她的手心。 越是往前，气氛越是沉凝，五条悟四周环顾，却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还好，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这只咒灵并没有完全越入特级，领域也是不完全状态。”五条悟眉间微松，晶蓝的眼瞳一丝不苟地映出了领域的每一寸，细微的线索汇聚成河，化作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思维空间，“它需要依托一个锚点来维持领域的稳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锚点就藏在领域内的某一处。” “那只咒灵还处在准特级的关卡，而且非常谨慎，不会贸然出手攻击我们。”家入硝子飞快地分析道，“所以我们要把它逼出来！” 破坏掉领域的锚点，既能削弱对方又能逼迫它现身，一石二鸟。 夏油杰对她微微颔首。 下一秒，他捏了几个手诀，放出诸多低等咒灵，朝四面八方散布开来。 五条悟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用术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咒灵操术？” 夏油杰没有理会他，他双目合起，接收着从诸多咒灵的眼睛里不断传来的情报，他气息不乱，游刃有余，显然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程度的术式运用。 “……找到了。”夏油杰睁开双眼，目光明确地射向天花板，“是在天台。” “好。” 五条悟先一步上楼，大长腿一迈就跳上三节台阶，几步窜上二楼，其余人紧随其后。 作为队伍里重点保护对象的早纪，被夏油杰干脆抱了起来，她睁着一双死鱼眼，很想说她其实也能上。 但话还没出口，几人纷纷神色一凛。 和死寂的第一层不同，从二楼开始，无形而晦暗的邪气从四方角落弥漫开来，带着悉悉簌簌的声响，黑影般的触手游走在墙壁的缝隙间，伺机而动。 “它听到我们的谈话了。”五条悟笃定道，唇角微扬，眼中不见恐惧，唯有愈发浓厚的兴味盎然，“想先下手为强。” 可惜，他们不是外面那些能随便捏死的蝼蚁。 这只咒灵的能力似乎是分身，从拐角处钻出来的、从地板下冒出的、悬挂在天花板的……越来越多的小型咒灵铺满二楼的空间，乍一眼看去密密麻麻，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可能要当场休克。 本体还未出现，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家入，看好早纪！” 早纪被夏油杰一把抛了出去，家入硝子险之又险地接住了她，不具备战斗能力的硝子只能待在两个少年的保护圈内，紧张地运起咒力，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看到早纪冷静到不寻常的面容，家入硝子还以为她是被吓呆了，她朝她安抚性地笑了笑，“别怕，我们都会安全出去的。” 早纪木着脸：“……” 由于她年纪最小，还没有咒力，直接被三个人划归为“弱者”，只能被动接受保护，就连奶妈都挡在了她的面前，早纪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队里两个DPS大杀四方。 有一说一，这感觉是真的新奇。 二楼的咒灵分身虽然繁多，但相应的实力也被分割，每一只都弱小得可怜，不仅没有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还让两个输出打上头了。 五条悟在右侧，六眼中的光仿若星尘起伏，亮得不可思议，咒力在他的指尖酝酿，一出手就收割了一大片。 夏油杰在左侧，和右边那位专业拆迁办比起来，他的攻击方式就“温和”了许多，手一挥召唤出大批咒灵，不针对建筑物，只针对咒灵啃噬、撕咬、厮杀，像是人海战术的对耗，可敌方咒灵对自己的损耗近乎于无。 不多时，咒灵尽灭。 被摧毁的建筑却开始缓缓上浮，如同时间回溯般，修补着缺漏和破损，转眼间又完好如初。 “果然是个幻境。”五条悟甩了下手，嘀咕道。 “继续？” “继续。” 这栋建筑并不高，一共只有六层。 第三楼，早纪他们遭遇到了更强烈的袭击，由于领域内“攻击必中的特性”，想处理还有点麻烦。 夏油杰都做好牺牲大批咒灵当护盾的准备了，谁知五条悟忽然不屑一笑，大大方方地走到他们最前面，瞬间吸引了敌方咒灵的火力。 狂风骤雨式的袭击当头砸下，五条悟不闪不避，眼中嘲弄更浓。 烟尘四起，有烟无伤。 无下限术式全开，所有的针芒悬停在距他一寸的位置，然后哗啦啦掉落。 早纪趴在家入硝子肩头，看得清晰：“哇哦。” “怎么样？”五条悟回过头来，得瑟地挑了下眉，“我超厉害吧？” 早纪海豹拍手式鼓掌：“嗯嗯，不愧是你！” 她姑且放下心来。 队友们都很给力，看来暂时不需要她出手了。 随着楼层的升高，他们面对的咒灵分身越发强横，诡谲多端，但己方的队友们都是天才，没一会儿就掌握了战斗节奏，在磨合中变得默契，最后由夏油杰拖住对方，五条悟收割头颅，结束了第五层的战斗。 -- 第139页 “嘭。” 咒灵的尸体倒下，化作灰烬四散飘走。 夏油杰有点乏力了，他偏头看了一眼，五条悟的额头也沁出了汗水，后者一眨不眨地盯着楼梯口。 “走。” 都到这一步了，想要后退也是不可能了。 第六层——也就是天台。 咒灵的领域太过真实，甫一站在天台上，仿佛能感受到四周袭来的阵阵寒风，吹得人汗毛竖起，与此同时，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意漫进了人的血液中，似乎能将心脏冻结。 天台上，他们直面了准特级咒灵的威压。 那股压力来自于矗立在最中央的高台上。 在高台的核心，一个看不清状貌的“石头”悬空漂浮，发出淡淡的光。 五条悟一眼就认准了它，“就是这个，锚点！” 就在他们想要冲上去破坏锚点时，天空忽然昏暗下来，如同泼洒了大片的墨，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阴风习习。 他们的动作一顿，随即不约而同地滞住身形，转身面朝天台外边。 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徘徊在上空，血口大张，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是一只散发着浓重不详气息的，巨大肉瘤般的咒灵。 家入硝子轻轻倒吸了一口气，她艰难地瞥向高台上的锚点，但明明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却一步都动不了了。 浑身止不住地冒出寒意，手脚都在打冷颤，恐惧慢慢侵蚀了她的心灵。 她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女孩，想从人类的体温上汲取一丝力量。 下一刻，女孩宛如滑溜的泥鳅从她怀里脱出，动作迅捷地窜上了高台。 家入硝子惊慌地喊道：“早纪？！” 天空中的巨型咒灵也同时爆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它扇动那嵌满了眼珠的双翼，直直地俯冲而来！ 两个少年并肩而立，拦在咒灵去路的前方。 “挡住它。”五条悟突兀地低声说道，“做得到吗？” 夏油杰“呵”地笑了一下，他抬起脑袋，眼中渐渐浮起了孤注一掷的疯狂，“你又在说什么废话呢？” 他的妹妹就在后面！ 难道还有第二个选项吗？ 家入硝子顶着巨大的压力，站在了他们身旁。 她吐出一口气，急促地说：“早纪已经去取锚点了，在那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拦住它！” 瞬息，风云骤变，挟裹着刀割般的气流风浪，伴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强盛邪气，咒灵已近在眼前。 三个十多岁的少年少女，此刻正直面最强的咒灵。 前方，是可怖的敌人。 而后面，则是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对象。 只此一点，再没有后退的理由了。 第72章 火雷神斩 底座嵌在中央的高台，目测两丈高。 整体呈圆柱形，走近了看才发现，如同一个小塔般的高台侧壁上分布着不规律的突出砖块，早纪的足尖在这些砖块上一点，借力跃起，三两下便攀上了最顶部。 她不加犹豫地伸手去够那块石头锚点，却在几厘米的前端感受到愈发强大的斥力，像是一个半圆状的透明结界，她的手陷入了泥潭中，一寸难进。 早纪蹙眉，另一只手利落地挥出刀刃，匕首突刺向前，泛着丝丝微弱的电弧，扎破了结界。 早纪握住石头的瞬间，身形陡然僵硬。 她的眼中蒙上了一层迷雾，看见四周景色飞快地重组变幻，色块剥离后又再度涂抹，渐渐成型…… 短短一秒不到，早纪只感到眼前一花，场景就变了个样。 她正驻立在青石板路上，桃林中有鸟雀叽喳，刺目的阳光被狭密的树叶切割成块块光斑，映入她的眼中。 耳畔是潺潺流水，野花点缀青草，僻静的木屋后，是她早已刻入灵魂中的、麻木重复的挥剑声。 击打在木桩上，传来或沉闷或清脆的响声。 早纪拨开灌木，绕过木屋后房，简陋的训练场摆置在那，她静静地站在角落，看着金发少年机械性地挥动手臂，哪怕肌肉不堪重负、额头大汗淋漓也不曾停歇。 向来胆怯喜欢逃避的我妻善逸，只在那个时候发了狠，自我折磨般地修行锻炼。 早纪听着善逸的心跳声，那是被深深压抑的悲恸。 她心中不忍，在我妻善逸被木桩反力弹回时，她握住了他的胳膊。 “……休息一下吧。”她情不自禁地弯起眉眼，语调温柔，“善逸师兄。” …… 作为凝聚了咒灵领域最核心力量的锚点，它本身当然不是什么无害之物。 这只咒灵的能力是“幻象”。 源于人们对未知的恐惧，大脑臆想之中所诞生的咒灵。 它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人的大脑，挖掘他们的记忆，然后针对那些昏暗的、痛苦的记忆，在精神上给予致命一击。 这也是为什么比起正面交战，它更喜欢如同老鼠一般窝藏在角落里暗中窥伺，其本身战斗能力欠缺，因而早纪一行人从底层到五楼都没遇到太过强力的分身。 然而，再不擅长战斗，具有准特级实力的他，也是目前的三人组难以应对的。 “轰——” 天台的一角被尽数炸毁，而那只咒灵仅仅是摆了一下尾巴。 五条悟堵在它的去路上，他的站位正是高台的前方。夏油杰、家入硝子则在高台两侧分开作战，三个人背对着高台，围成了一个三角形，搭起了简易的防线。 -- 第140页 五条悟深深地拧着眉，食指的关节抵在太阳穴上，脑部的阵阵疼痛却难以缓解。 他发现了，每次咒灵发出咆哮声后，都会在空中形成看不见的精神波，直接入侵他们的脑海。 他有无下限挡着，勉强可以应对，但是另外两人…… 五条悟忍不住回头，“喂，你们能撑住吗？” 夏油杰的身后是漂浮的三只咒灵，他闷哼一声，几乎是半跪在地上，眼睛一下都不敢眨，生怕错失了咒灵的方向，“我还行，家入呢？” 家入硝子已是脸色发白，汗水浸透了背后的衣衫，她也意识到了咒灵的精神冲击，正尝试着用咒力在大脑处构筑一层防护，“我没事，不用管我。” “现在要担心的是这只咒灵……还有早纪！”她喊道，“千万别让咒灵靠近她！” “我知道！” 咒灵的攻势愈发狂乱凌厉，它想越过他们直冲高台，然而每每靠近那个女孩时，底下总会忽然发出捉摸不定的攻击，或是擦过它的翅膀，或是针对它的头颅，逼得它向侧边避开，打乱它的路线。 最终，恼怒的咒灵把目光对准了天台上的三个人。 它意识到，想要靠近那个女孩，必须要先杀死这三个人。 咒灵的注意力成功被他们吸引，家入硝子却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能给早纪争取更多的时间吧。 家入硝子不禁朝背后望了一眼，黑发的女孩不知是中了什么咒，神色空茫，保持着抬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高台上。 她很担心早纪中招，但是自己有心而无力。 不光是她，另外两人也是如此——根本抽不出空档来帮助她，但凡有一人出现了防御空缺，这只咒灵会即刻落下狂风暴雨式的攻击。 只能盼着早纪自己脱出控制了。 但…… 夏油杰艰涩地闭了闭眼，强忍着不去看高台上方，他怕自己只要看一眼，就会再也控制不住地把早纪抱入怀里，以便近距离地保护她。 自早纪钻出家入硝子的怀抱，一个人冲上高台时，他的心就高高地悬起了，下方就是深渊，而吊住他的只有一根绷紧到极限、随时断裂的细绳子。 他甚至想苛责同伴，想质问自己。 为什么不看好早纪？为什么让她参与战场？ 她没有战斗的必要，更不应该置身于危险中，她明明只是一个……理所当然被他们守护的弱者啊！ 比起“自己不幸罹难”，夏油杰更怕“早纪遭受不测”这个可能。 外界的时间，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了数倍。 而在幻境之中，早纪再一次见到了她的师兄。 金发少年紧咬着牙关，几乎要咬出血来，他看到早纪之后，一把抛下手里的木刀，用要把她揉进骨血里的力道，死死地拥抱着她。 他很爱哭，但这是唯一一次，他哭得静默无声。 泪水沾湿了他们的羽织，善逸沙哑的声音传入早纪的耳内，带着揪心的疼。 “早纪，师兄背叛了，爷爷不在了。”他太用力了，像是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抱着她，早纪都能听见骨骼细微的咯嚓声，“我只有你了。” “我只有你了，早纪。”善逸失魂落魄，喃喃道，“千万不要离开我，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早纪没有吭声，她只是默默地抚着少年的金发。 这个时候的她，无法给予任何保证。 但是她的沉默却刺激到了善逸，他忽地抬起头来，眼睛里泪水未干，却迸发了破釜沉舟的决意，那是近乎刺眼的光芒，燃尽了他所有的骨髓血肉，作为柴薪，输送着最后的斗志。 “一起变强吧，早纪。”他终于抓住了突破点，笃定地说道，“我们一起变强，就能一起活下来，一起为师父报仇。” 早纪重重地点头。 善逸笑了。 睹见善逸的面容，早纪的心湖中漾起一波涟漪，恍然之色渐渐浮现。 是的，她想起来了。 就是这个时候——他们教会了彼此自创的招式，善逸把他的“火雷神”教给了她。 记忆的宝匣中，沉灰的一幕幕图画，重新光洁亮丽了起来，与眼前的幻境一一重合。 瀑布下，是日复一日的艰苦修行，用压迫人体极限的方式，提升肉身的耐力、速度、力量。 训练场上，刀刃相接的响声从早晨持续到黑夜，应鸡鸣而起，随流萤入眠。 紧接着，是早纪刻入灵魂中的话语。 “速度要再提升一个档次，比霹雳一闪·神速还要快。要在空中迅速找到借力点，踩落地面时运起全身的力量，把‘呼吸’调整到最高频率，让氧气膨胀、堆积在脚部……” “然后出刀。” 我妻善逸不厌其烦地给她讲解了一遍又一遍，细致入微到每一个阶段的体感都描述了出来，让早纪亲身去感受，捕捉到那个转瞬即逝的出刀的契机。 早纪记得，她在修炼“七之型”时，吃了多少苦头。 训练时我妻善逸狠得下心，为了尽快掌握窍门，用魔鬼式的手段让她的肌肉组织牢牢记住了出刀的感受，哪怕早纪手指磨破了茧，皮肤淤青遍布也没有停下。 但是在训练结束之后，善逸会温柔地把她背起，将她放回铺好的柔软床垫上，然后他拿来药膏，亲自给她上药、缠绷带。 -- 第141页 一周之后，早纪成功了。 那一日的太阳比往常都要炽热，飞瀑垂下，磨平了河流中的石块，善逸逆光站在一旁，对她点点头。 早纪深吸一口气，拇指按在了刀锷上。 “雷之呼吸，七之型……” …… 咒灵愤怒的鸣叫撕扯耳膜，化作无形的针芒扎在大脑皮肉层上，传来让人眼前发黑的剧痛，脆弱的神经好似随时都会断裂。 家入硝子气息一个不稳，她这边顿时出现了破绽。 咒灵毫不犹豫地掠过其余两人，肉瘤的翅膀铺开，占据了家入硝子的半边视野，阴暗的咒力开始凝聚，直逼她的天灵盖，趁着这一霎时的缺漏，它准备立刻杀死家入硝子！ 五条悟的瞳孔一缩，“喂，家入！” 他和夏油杰都离咒灵有一段距离，此时想要回援已是来不及。 家入硝子更是没有防御手段，只能被逼后退，直至背部抵在了冰冷的石壁上，她已退无可退。 咒灵的血盆大口近在眼前，她仿佛都能闻到粘腻腥臭的味道。 “吼——” 它的双翅猛然一扇，带有咒力针芒的狂风席卷而来，家入硝子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待死亡降临。 忽然，世界万籁俱寂。 咒灵的嘶吼、同伴的呼喊、风的呼啸、草木沙沙、碎石滚落……所有的响动从她的世界悉数剥离，家入硝子惊愕地睁开眼，就在这时，她看见天边绽开了一道璀璨的雷龙。 轰隆！ 雷声大作，震耳欲聋！ 迅疾如梭，恍若天怒，强横的一扫尾便炸碎了半边的天幕，如同一柄从天而降的神剑，势如破竹地插进咒灵盘桓的夜空，咒灵的黑气一触即散，强势的金色雷弧愈发显赫，无往不利，锐不可当。 天光一闪，雷霆震怒。 远方传来女孩的叹息。 “——火雷神。” 咒灵重重地砸落在天台上，它的双翼被连根斩断，女孩轻飘飘地落到地面，她回头，朝早已看呆的家入硝子莞尔一笑。 早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上面空无一物，“刚才动作太大，不小心把眼镜弄碎了。所以我能麻烦你，确认一件事吗？” 家入硝子听见自己飘忽地说道：“……什么？” 早纪转身，外套随风飘落，挂在腰侧的刀暴露于空中，刀鞘吐出一截兵器的寒光。 她笑着问道。 “那只咒灵（鬼）的脑袋在哪？” 第73章 掉马现场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好像在梦里一般。 黑发的女孩手持寒刃，自刀柄流窜环绕的丝丝小蛇般的金色电弧，如同神明震怒的一道落雷，强势地撕开这弥漫着阴暗污秽、邪祟丛生的领域，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刹那斩落咒灵的头颅，残留在视网膜中的，只有那几乎将眼球刺痛的、极度的亮光。 咒灵身首分离，抛至楼底，随着重重一声沉响，它那庞大森然的身躯彻底失去了生息，化作灰烬四散飘离。 雷鸣将歇。 早纪的眼底逐渐回归于清淡的色彩，没了眼镜遮挡的面容看上去更加秀气飒爽，她轻灵地飘落在天台的边界，回首看向同伴时，嘴角还噙着一抹柔和的笑。 她匆忙地小跑几步，打量着三个少年少女。 “你们没受伤吧？” 其余三人：“……” 身体确实没受伤。 但是精神已经被轰炸得粉碎了。 夏油杰所受的冲击最大，整个人直接降维，已经变成了恍恍惚惚的纸片人形状，半躺在地板上不知今夕是何夕，他的嘴唇嗫嚅着，但全是乱码的大脑无法拼凑出一句完整意义的话语，只能发出风中飘摇的语气词：“啊……咦，哈……？”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拒绝接受现实地转过头去，认真盯家入硝子：“家入，我们可能还是没能抵抗过咒灵的精神攻击，我已经开始出现幻象了，你呢？” 家入硝子呆若木鸡，凭借本能回答道：“如果我们看到的幻象是同一种的话……” 早纪微笑，歪了下头。 她打心底忧虑你们的安危，你们回过头来就怀疑她是个幻觉？？ 正在这时，领域渐渐破碎，四周的场景犹如切割成块的玻璃般失去了支撑力，哗啦啦地散落下来，光线骤然变暗，他们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个洞窟中。 三人组：“……” 这一下，再怎么自我欺骗也没用了。 五条悟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一蹦三尺高，率先发出一声三观碎裂的大叫，然后猛地扑上早纪，明明两个人的身高相差了一个半头，他却四肢并用地缠在早纪的身上，两只手疯狂往外捏早纪的脸颊。 蓝色的大眼睛如猫儿般瞪圆，虹膜中盛满了她的身影，上上下下地猛瞅早纪。 “你不是咒术师吧？你不是咒术师吧？你不是吧？？”五条悟把早纪的脸颊都捏红了，还是不肯放手，他的语速快到混乱，眼前仿若有星星在转，“为什么啊，我不能理解我无法接受！你是天与咒缚吗？天与咒缚也不带这么不科学的吧，那可是本大爷都感到棘手的准特级咒灵啊……！” 好的，看来从小被呵护到大的深闺少爷五条悟首次遭遇人生观冲击，心理落差太大，精神摇摇欲坠。 “唔……”早纪含糊地拨开他的手，“你先放开我……” -- 第142页 五条悟恶狠狠地瞪着她，不得到一个答案誓不罢休，“你先交代清楚！你到底瞒了我们什么秘密——” “好了五条……先放开她吧，不然早纪这样也没法说。” 后方传来了夏油杰虚弱至极的声音，早纪探头一看，好家伙，这脸色看上去比打咒灵的时候还要苍白。 然而即使是自己也在经受九级地震，夏油杰仍是凭着最后一点对妹妹的爱护，靠潜意识对欺负女孩的五条悟伸出了制止之手。 夏油杰，名副其实的邻家好哥哥。 家入硝子没有说话，或者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仿佛能把早纪灼烧出两个洞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早纪揉了揉自己被捏出红印子的脸颊，支吾着说道：“我会把真相告知你们的，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早纪莫名顿了一下，才慢吞吞道，“听完之后，不许揍我，也不许跑。” 来呀，是好兄弟就该一起承受这份社死！ 夏油杰的心里忽然涌出了无边无际的不妙的预感，这股不安甚至比在咒灵领域里的时候还要强烈——哦对，咒灵被早纪妹妹一刀宰了，他没有收服它，话说当时那个心理状态他根本就想不起来收服咒灵这件事——在内心盘桓的好奇心却让他闭嘴，选择听早纪坦白。 夏油杰发誓，这绝对是他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 早纪稍稍回忆了一波，冷静道：“这就该从一个世纪前说起了。” 家入硝子：“……早纪，你这样是会被讨厌的。” “我没有被讨厌。”条件反射地吐出一句话，早纪尴尬地轻咳一声，“好吧，那我就言简意赅地说明一下吧。” “首先是自我介绍。” 洞窟的光很暗，女孩的面容也不甚清晰，只能隐隐看到她虚握在刀柄上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 视野的受阻，让他们的听觉更加敏锐。 他们听到早纪张口，一字一句道： “我的曾用名是远山早纪，上一世生于大正年间，鬼杀队雷呼剑士，请多多关照。” 三人组：“……” 三人组：“我$%@$……？！哈啊？？！” 她说的每个字，拆开来他们都认识。 怎么合起来就听不懂了呢。 殊不知，这还只是开胃菜。 之后，在早纪短短二十分钟的不带有个人色彩的客观叙述中，她的前世身份揭开了面纱，而三人组，也仿佛再一次经历了《大正弑鬼录》的电影片段——这回是远山早纪视角版本。 是的。 他们先前一度认为的不折不扣的“弱者”，需要保护的“小女孩”，娇弱无力的“非术师”，是他们三个人在互联网上不知喊了多少遍的纸片人老婆。 三人组：“……”救命啊啊啊！！！ 什么特级咒灵，什么领域展开，统统都不重要了，三个人都感觉自己的灵魂出走了一阵，回来之后却找不到哪个是本体，因为他们都裂开了。 你见过八级海啸吗，你见过台风过境吗？或者你亲身感受过，能把陆地平移扯裂的大地震吗？ 没错，就是现在的他们。 家入硝子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襟，靠在石壁上，感到呼吸困难，头脑缺氧。 五条悟抱着脑袋自闭了一阵，随即就没脸没皮地蹭上了早纪，像猫猫蹭腿一样，毛茸茸的尾巴缠在她的腿上绕了几圈，整个人都散发着此生无憾的快乐的讯息。 再强调一遍，他们的体型差真的很大，早纪被五条悟的重量压得差点直不起身来，偏偏后者早已忘我，满脑子都是“天降奇迹，纸片人老婆走入三次元”！ 这是什么轻小说幻想剧情啊！！ “早纪早纪早纪~你真的是早纪吗，远山早纪？”猫猫的大眼睛皮卡皮卡。 “我是啊。刚才用的是雷之呼吸，不知你们认出来了没。” “认出来了！不愧是早纪老婆，一如我料想中的强大而美丽！不过话说回来，原来电影的剧情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包括电影中的主公‘产屋敷’家，就是现实中的那个产屋敷集团啦。他们只是把过去的历史拍成了电影而已。” “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他们面面相觑。 最初看电影时，他们为它的剧情所打动，但那个时候，充其量不过是称赞一句“出色的电影水准”，或者谩骂编剧不做人而已。 可现在他们知道了，这不是“编剧”虚构的故事，而是真实的历史。 那些牺牲的剑士们，被时光埋葬的无名英雄，早已被厚厚一层黄土深埋于地下，静静地安眠，亦或是守候着他们拼命争取来的这个光芒万丈的未来。 五条悟不再蹭着她了，他稍稍拉开了距离，两只手按在女孩的肩头上，眼中眸光闪烁着，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他自诩天才，咒术界的人们奉他为神子，称他为这个时代的奇迹……然而那又如何？ 他终究是活在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和这片土地的千万生灵一般，毫不知情地享受着先辈们用血和泪换来的安宁，蒙受前人如慈雨般的恩泽。 他也是被他们所守护的，万千生命中的一员。 只要想到这一点，五条悟就止不住的心跳失速，面对家中长老都不曾给他带来这种坐立不安的慌乱感，按住女孩肩头的手也下意识放松了力道，几近于无。 -- 第143页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该说些什么才好。 平日的伶牙俐齿在霎时间失去了作用，五条悟看着早纪稚嫩的脸孔，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的却是她浑身浴血、与鬼搏命的画面，喉头艰涩，他紧张得甚至手指在轻颤，却不肯挪开一寸目光。 包括家入硝子，她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不仅仅是先前单纯喜欢一个纸片人的那种亲近，更多出了对鬼杀队剑士的尊崇敬意，还有……和五条悟如出一辙的慌乱。 糟糕，他们之前好像在互联网发表了很多不妙的内容，现在回去删掉还来得及吗？？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虽心态不稳，但他们到底和早纪的相处时间短，五条悟也不知道他的玛丽苏同人已经被正主看到了，因此在天崩地裂的震撼过后，两人都接受良好。 夏油杰就不一样了。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发现，自刚刚早纪坦白身份的那一刻起，夏油杰似乎就失去了言语能力般一声不吭了……？ 他们狐疑地回过头去。 黑发少年一直维持着闲坐的姿势，脸上的微笑不知凝固了多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然而认真观察就会发现，那视线根本没有焦距，他的眼里是虚无一片…… “夏油？” 五条悟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没有反应。 好家伙，这是傻了吗？ 第74章 待不下去 在很久很久以后，夏油杰已经修炼到能够没脸没皮坦然面对黑历史的时候，偶然间回顾一番早纪初次掉马时的情景，他细细深究过自己当时的心态。 不能说爆炸，也不能说崩裂。 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像是切断了大脑中枢和身体之间所有的神经，心脏中白茫茫的雾气填充得满满当当，震撼到极致后反而断了弦，从血管里奔腾的血液到每一丝肌肉组织，都呈现出了死亡般的平静。 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恍惚中感觉到温热而柔软的触感抚上了他的脸侧，视线聚焦，眼中是放大的女孩的面庞。 早纪担忧地弯下腰，轻轻捧起他的脸，“杰，你还好吗？” 夏油杰：“……” 他该怎么说。 唯一真实的想法是，他在阳间大概是待不下去了了。 早纪的体温唤醒了他宕机的五感，伴随着大脑开始重新运作，过去两年所有的黑历史如洪水决堤崖壁溃散般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那一瞬，被深埋在记忆宝匣中的褪色画面顷刻反噬，挤满了他的头脑，好似不把他的头挤爆炸绝不善罢甘休。 已知：伏黑早纪=远山早纪，他的邻家妹妹=纸片人老婆。 由此可得： 他在纸片人老婆面前，暴言自己要当伟大的小白脸。 他对着纸片人老婆，狂吹一番她本人，还表示“没有人比我更懂远山早纪”。 他跟着纸片人老婆跳了抖臀舞。 他给纸片人老婆写玛丽苏同人文，还舞到了正主的面前。 他…… 捏妈，这也太多了，夏油杰一时间竟然数不过来！ 此番冲击太大，夏油杰险些没缓过劲儿来，离患上早纪ptsd只差那么一点点距离。 仅存的理智悬崖勒马，才没让夏油杰当场爆炸，但他现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早纪想把他拉起来，她的指尖触到夏油杰的手腕时，他却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以堪比雷呼的速度猛地窜到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后头，双手捂面，声音沉闷。 “早、早纪……”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你先不要碰我……” 早纪头顶问号：“啊？为什么？” 难捱的燥热感从脚尖一路腾升到天灵盖，所过之处仿若柴火炙烤，夏油杰偏白的皮肤被过高的温度烧得血红，乃至于大脑晕沉，思维涣散，他甚至感觉自己不再是个人，而是个烧开了的热水壶，头顶在“滋滋滋”地冒着热气白雾。 这已经不是脚趾抠不抠地的问题了。 这是夏油杰宁愿老鼠打洞式刨出个地下迷宫就此居住在那里，也不愿回地表上面对这残酷的人世间。 啊，他真的好想回归地球母亲的怀抱啊，他永远爱地球母亲。 夏油杰暂时拒绝和早纪交流，四人组准备返程时，他也坚持走在离早纪最远的对角，当一只小尾巴缀在队伍的后面。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逃避。 “还有一件事。”夏油杰捏出一只小小的咒灵，吊在前方探路，“把猪找回来吧，它好像就被困在分岔路另一边的山洞里。” 由于思维系统无法短时间内消化大量信息，夏油杰自暴自弃地进入了工作状态，只要他不去面对，社死就不存在。 五条悟心不甘情不愿地拖长了尾音：“诶——？好麻烦……” 五条悟整个人还扒拉着早纪不放手，早纪拖着大白猫举步维艰，她拍了拍五条悟的胳膊，说道：“体谅一下我们学生吧，弄丢了村子的牲畜可是要扣小组分的。” 早纪一发言，五条悟霎时间便精神抖擞了。 “咦，早纪酱是学生吗，和夏油一个学校的？” “是啊。”早纪在前头带路，清脆的声线在狭窄石壁间回荡，“我们这次来白川村是为了劳动实践呢，五条你不用上学吗？” “叫人家悟啦~” “……”默默抖了抖鸡皮疙瘩，早纪从善如流，“好的，悟。” -- 第144页 “在去上高专之前，我都是在家族里接受私人教育的，不用和早纪你们一样去学校啦。” 家入硝子小声嘟囔道：“……大少爷啊。” “高专？”早纪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说起来，之前有听你提过呢，到了一定年龄后，咒术师都要去专门的咒术学校接受指导。” “没错没错！”五条悟悄悄觑了一眼早纪，低声补充道，“不过，其实入学条件很宽松的？不一定非要是咒术师，拥有类似‘天与咒缚’的特殊才能也可以入学呢。” 五条悟这话几乎是明示了，眼巴巴地盼着早纪能去咒术高专当同学，或者学妹也不错？ 早纪卡壳了一瞬，眼神微妙：“啊，这得问我爸爸的意思了。” 她爹可是很讨厌咒术师的来着，而且在甚尔灌输给她的“常识”中，咒术师都是和“人傻钱多金主爸爸”这一形象挂钩的，听上去就很不妙。 夏油杰全程保持沉默，宁可当一个放咒灵的工具人，为避免路途的尴尬，只好由早纪来拼命寻找话题。 “悟和硝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五条悟死皮赖脸地要早纪叫他名字，家入硝子不甘落后，也要求了更加亲昵的称呼。 闻言，家入硝子先是爽朗一笑：“我和父母是来探亲的，祓除了咒灵后，我家亲戚应该身体就好了，之后待多少时日我可以自主决定。早纪你们要停留多久？” “一个星期。” 家入硝子爽快道：“好，那我一个星期后再回去。” 五条悟立刻搂紧了早纪的脖子，“我也一样！” 反正没人规定他出任务不可以顺便玩个三四天，家族里的那些老头也不敢催他，何乐而不为呢？ 比起回家面对那一张张烂橘子褶皱脸，可可爱爱还小只的纸片人老婆（三次元版）不是更香吗！ 早纪的眼神顿时意味深长了起来，哦——这不就意味着，她平白多出了两个免费劳动力……不是，小伙伴吗！ 早纪可真是太欢迎了。 她立即热切地回握五条悟的手，注视着后者因惊吓而微微瞪圆的蓝眼睛，深情款款：“悟，你愿意从锦衣玉食的华贵生活走入平凡朴素的民间，和我一起体验老百姓的普通日常吗？” 她的手很小，两只手才能堪堪捧住他的一只右手。 五条悟很少被人这样直接触碰，对象还是他深深喜爱的纸片人老婆，他怔愣了几秒钟后，雪白的脸颊浮染一抹粉色的飞霞，犹如一只吸了猫薄荷醉醺醺的大白猫，顺软地摊开肚皮发出微弱的声响。 “咳……既然你都这么恳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好了。”傲娇的发言背后，是悄咪咪翘起来的猫尾巴。 于是早纪对他展露了一个满分的笑容。 五条悟：“……” 哦呼。 怎么说呢。 二次元老婆走入现实后，更加让人难以抵挡了。 这一刻，五条悟连回家订购多少种类早纪谷子的计划都想好了。 换做平时，早纪和其他人这么难舍难分（？），夏油杰早就看不过眼把人拉过来了。 然而这一次，夏油杰自始至终贯彻了选择性眼盲的原则，目不斜视地操纵着咒灵，直到十多分钟后，他的小型咒灵稳稳地停在了一个乱石堆前。 他又放出了两只大咒灵把石堆拨开，果不其然发现了窝在空隙间，委委屈屈缩成球的粉猪。 粉猪在看到夏油杰的身影后，两只黑黝黝的眼睛刷的一下发亮了，它哼哼唧唧地奔向夏油杰，用满是脂肪的身子狂拱夏油杰的小腿，换来了夏油杰一个沧桑的眼神。 早纪“哇哦”地惊叹：“这是把杰当成妈妈了吗？” 你说对吗，猪妈妈夏油杰？ 夏油杰：“……” 他没有对早纪的话语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悲凉地叹息一声，爱抚猪头，随即习惯成自然地大腿一迈，跨坐在猪猪的背上，任由粉嫩猪猪载着他，欢脱地撒开蹄子跑向了洞口。 五条悟：“……为什么这个人骑猪骑得这么熟练啊？” 作为五条家的大少爷，五条悟当然是接受过马术课程的。但是有一说一，他还真没尝试过骑猪。 这个人都不会觉得重心不稳吗？好奇。 家入硝子欲言又止。 ……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四人组体感时间过得快，但当他们从洞窟里走出来时，也只是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日影西斜，昏黄的夕阳还挂在山头，照着他们下山的路。 进去两个人，回来四个人。 ——不对，夏油杰不算，他已经提前骑猪跑回来了。 等待早纪他们的是前村家热腾腾的饭菜，早纪带着新结识的两个小伙伴上门，略微一扫视，夏油杰早已归还了猪猪，面带忧郁地坐在了木椅上。 他们甫一进门，海藤瞬便激动地望了过来。 “夏油说的就是你们吗！暗影联盟派遣来的新成员，吾等漆黑之翼的伙伴！” 还没见识过海藤瞬中二功力的其余两人一愣一愣。 早纪一听就明白了，夏油杰虽然提前跟他们说了悟和硝子要来蹭饭的事，但面对海藤瞬，他八成又是在胡谄…… 早纪有些头疼，她刚要作为中间人为他们彼此介绍，某个社交牛逼症白发少年已经迅速回过神来，并且平稳地接住了他的梗。 -- 第145页 “没错，看来被你发现了。”五条悟酷酷地拨弄了一下墨镜，“我正是组织秘密派来帮助你们的新成员，不知你们在内网活动的代号是？” 海藤瞬压低了声音，煞有其事道：“我是翼之使徒，夏油杰是灵之使徒，齐木天之使徒，早纪雷之使徒。不知这位新人是……？” 五条悟顿悟：“我的代号是苍之使徒，由幽冥暗土赋予了苍天之瞳，因此得名。” 海藤瞬大喜过望：“原来如此！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联盟，苍之使徒！” 家入硝子：“……？？”这些男生在说什么东西？ 齐木楠雄不忍直视地转过了头。 终于还是来了吗，他曾窥测到的未来线之一，最后一个中二病。 早纪：地铁，老人，手机.jpg 她困惑地拉开椅子坐下，几乎是同一时刻，身旁的夏油杰像屁股着火一样唰地跳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木椅拖走，伴随着哐当的重响，夏油杰已然平移到了桌子的另一头。 早纪还没被人这么嫌弃过，她当时就震惊了。 有必要像躲洪水猛兽般避着她吗！ 第75章 观看录像 七日秋游已过大半，同学们由忙碌转为闲暇，剩下的三日里，学校给予了好动的小兔崽子们充分的自由度，只要不把自己搞残废，去哪里探险就行。 就在同学们三三两两去后山郊外游玩的当下，五条悟忽而一个回头，看见夏油杰正鬼鬼祟祟地拉上了窗帘，借着细小的缝隙里透进的阳光，一个人闷声低头不知在做些什么。 五条·鸡掰猫·悟的蓝眼睛顿时亮了几度，咕噜噜冒出了恶趣味的气泡，他悄无声息地窜到了夏油杰的房间里，屏气凝神，探头探脑地凑过去偷看。 “……悟！”夏油杰迟钝地愣了一秒，才猛地弹了起来，忙把手机缩回兜里，“你干什么？！” 经过几日的相处，某社交牛逼症白发少年已成功让伙伴们改口喊他名字了，夏油杰也不例外。 夏油杰收手的动作很快，奈何五条悟的眼力更快，一秒不到的功夫，足够他看清手机上的字了。 五条悟墨镜下的蓝眸微微瞪圆，不可置信地上下扫视着夏油杰，半晌，高声吐出了一句话：“你……【宝可梦召唤大师】？！” 夏油杰也是一怔，随即用一种全新的眼光认真打量起了五条悟：“你是，【毛豆泥奶油喜久福】？” 五条悟一拍大腿：“原来是太太你啊！日本真小。” 他如是感慨了一番后，又直言不讳地好奇道：“话说你刚才是在删文吧？为什么要删？几十万字了，还那么多人追更呢，删了多可惜啊。” 夏油杰重重地叹了口气，扭头望向遮蔽严实的窗帘，眼中愈发苍凉。 “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声调中是沉重的悲痛，“现在知道了早纪等于远山早纪这件事……你让我怎么顶着几十万字的玛丽苏同人面对她啊！” 当然是赶紧删，全文删，趁着早纪反应过来拿小说对他兴师问罪之前，把所有的“犯罪证据”统统毁尸灭迹！ 夏油杰实在没那个脸皮继续写下去了，如果可以，他连自己的推特账号都想销毁。 五条悟却发出了不能理解的微弱声音。 “你写你的啊，和早纪酱有什么关系啊，除非你舞到了正主面前……”五条悟突兀地一个卡顿，盯着夏油杰沉痛的脸，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等等，你该不会真的做了吧？！” 夏油杰呵笑一声，他同病相怜地回望五条悟，开始共沉沦：“我不仅把我写的文给她看了，你的文我也转发了。” 没错，你和我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即将共同坠入社死的漩涡！ 夏油杰如此笃定着。 可惜他万万没有料到，五条悟这个人有多么神奇。 得知早纪老婆看了自己的同人文，他在短暂的讶异后，第一反应是得瑟地双臂抱胸，翘着二郎腿：“原来早纪酱看过了呀！怎么样，她是不是夸了我？说我的文笔剧情设定都超级棒？” 夏油杰一梗：“……你是哪里来的自信？” “不然呢？”五条悟细眉一挑，“反正肯定比你的优秀吧，哼哼。” 夏油杰觉得硬了，拳头硬了。 若不是五条悟这姣好的皮囊加了大半的分数，光是他神似普信男的欠揍性格，就足以让旁人一拳揍上去了。 夏油杰忍了又忍，艰难地扯出一个教养良好的微笑：“不好意思，早纪说脚趾抠出来的三室一厅送给我们一人一套。” 五条悟依旧自信：“那我肯定要比你多出一室一厅！早纪酱是偏爱我的！” 你这样攀比，他可就忍不了了。 夏油杰不屑地瞥一眼他，轻哼道：“孰强孰弱还不一定呢，你又了解早纪什么？” 虽然先前在正主面前信誓旦旦“没有人比我更懂早纪老婆”非常的社死，以至于夏油杰对这句话都持有了几分谨慎态度，但对付五条悟这个lv.1等级的早学家，夏油杰还是有足够信心碾压他的。 “我和早纪相处了两年，一起聚餐、野炊、旅游，每天都结伴上下学，早纪的生日会邀请的第一个就是我，我对她的爱好了如指掌。”夏油杰以“你这个渣渣”的眼神蔑视对手，“你呢？连早纪的生日在几月几号都不知道吧？” -- 第146页 五条悟发现他无法反驳。 远山早纪的公式书他当然是买了的，内容也早已熟烂于心，但那是“远山早纪”……是上辈子的她。 对于这一世的“伏黑早纪”，五条悟确实一无所知。 但会这么轻易认输就不是五条悟了，他尖牙利嘴地反驳：“哦？了解早纪更多不代表早纪对你的好感度就更高吧，依你这个闷骚性子，怕不是galgame都只能打出BE结局——” 夏油杰：“……” 可恶，他怎么知道自己当初为了研究小女孩的心思去玩了galgame，结果因为打出花样BE不是死就是残抓耳挠腮。 正经人被逼急了也会口不择言，夏油杰被戳到“游戏手残”的痛楚，呼吸一滞，大脑CPU温度瞬间升高。 “这些都是你的臆想吧，我和早纪关系好可是有证据的，你有什么？” “证据？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 “早纪手机里保存着一大堆的录像呢，这个证据还不够给力吗？” 录像？ 五条悟倏忽停止了杠精行为，他狐疑地看着夏油杰，进一步问道：“什么录像？” “……”缄默。 此时此刻，夏油杰已经开始后悔了，甚至想穿越回几秒钟前一巴掌拍死大脑发热无所畏惧的自己。 你说你提什么不好非要提录像，对着谁提不好，非要告诉五条悟这个坑货…… 这和主动把自己的黑历史放到对方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区别？ 夏油杰心里发苦，拒绝和他交流，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影更加辛酸。 五条悟不依不饶：“到底是什么录像？喂喂，告诉我嘛！” 怎么可能会告诉他。 夏油杰把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是一些日常生活的录像，没什么特别的，真的不需要在意……” 他想挽救自己先前的失言，打消五条悟的好奇心，可惜鸡掰猫猫是个叛逆的主子，夏油杰越是语焉不详，他越是心里发痒。 五条悟若无其事地道别了夏油杰后，径直去找到早纪。 “早纪酱！” 你的小可爱忽然冒出！ 早纪被桌子底下探出的白色脑袋吓了一跳，好险没一口喷出白粥。 “咳咳……什么事？” 五条悟摘下墨镜，睁着一双皮卡皮卡的大眼睛，熟练运用自己的美貌发动精神攻击：“听说早纪酱你有保存录像的习惯是吗？是我和硝子都没有参与的那两年……我也想多了解一下早纪酱，促进我们伟大的友谊！你觉得如何？” “啊？” 早纪一脸懵逼地拿出了手机：“你说这个？” “没错！” 五条悟笑得像个偷腥的猫，如获至宝地捧着手机跑远了，兴致勃勃地看起了录像。 夏油杰到底还是低估了早纪对摄像的热爱程度，她的照片与视频库存里，保存的“美妙场景”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多。 五条悟乍一眼看到几乎划不到底的视频和照片，不禁愣了两秒。 随即他遵循着直觉，点开了备注“海中仙”这一莫名眼熟的视频。 三分钟后。 五条悟惊呆了。 “我的天啊。”他的记忆很好，眨眼间就从大脑深处挖掘出了对应的那幅画面。 当初那个年纪不大、打扮妩媚、眼睛有点小的黑发新娘海中仙……原来是夏油杰？！ 哇塞，日本真小。 捧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出于震惊还是出于兴奋。 感觉自己挖到了不得了的秘密，五条悟迫不及待地点开了下一个视频。 备注，“红莲华伴舞”。 这也是五条悟熟悉的名字，作为《大正弑鬼录》死忠粉的他自然是千万现场直播观众中的一员。 耳机里，熟悉的旋律缓缓奏响，舞台上秋千悬挂，女孩笑容恬静，音色优美，引得在场观众如痴如醉。 歌曲攀上高潮，只听一声巨响，伴舞闪亮登场！ 最引人注目的，无疑就是那一舞封神、家喻户晓的“秋叶原妖王”。 被紧身裤包裹着的圆润丰腴的臀部，成为了多少人在梦里挥之不去的印记，比果冻更富有弹性，聚光灯映照之下，光滑到反光，深深刺入了人的虹膜。 只可惜，当时举办方对这些伴舞的身份资料严防死守，多少娱乐媒体闻风而动，狗仔追踪拍摄也没有捕捉到伴舞的一根头发丝，更别提要到对方的素颜照片和个人信息了。 于是，“秋叶原妖王”那惊艳了全国的热辣抖臀舞，火爆的热度不过昙花一现，如同转瞬即逝的烟花，绽放了刹那绚烂后便迅速降温，很快就被其他的新闻掩盖过去。 “秋叶原妖王”的真实身份，至今还是个谜。 多少人想再一度他的抖臀舞风采，也只能在梦里回味，可望不可及，扼腕不已。后来跟风跳抖臀舞的不是没有，只是总觉得缺了点内味儿，不正宗。 如今，这困扰了全国多少个日夜的谜题，被五条悟解开了。 五条悟大为震撼，脱口而出。 “竟然是你！秋叶原妖王！！” 终于找到你了，他命中注定的对手！ 自当初一睹抖臀舞风采后，升起攀比之心的五条悟就不甘示弱，特意寻找舞蹈家教突击练习了几个月，今日的他也是舞蹈冠绝京都，大师级的家教都对他称赞不已的那种程度。 -- 第147页 五条悟天分极高，靠着抖臀舞打遍天下舞者后，他就尝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只恨再无敌手，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总算是让他找到了，秋叶原妖王。 今日你我，堵上妖王之名，必将决战紫禁之巅！ 彼时，夏油杰猛地打了个喷嚏，突感遍体生寒，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第76章 斗舞比赛 早纪是被窗户外的喧闹声吵醒的。 秋日午后的阳光轻暖，如薄云轻纱披在床铺上，为柔软的被褥镀上一层金边，空中光尘浮动，墙壁和窗户阻隔不了外界的声响，将女孩从朦胧的梦拽回了现实。 “唔……” 睡眼惺忪的早纪眼里尽是茫然，她顶着乱糟糟的黑发，扒拉着窗台，往外瞅了一眼。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聚集在院子里的人群乌泱泱一大片，人头攒动，地上铺满了影子，上百号人挤在一个小小的庭院里，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起来，气氛之热烈堪比演唱会现场。 早纪立刻蹦跶下床，稍稍梳整了一下头发便径自冲出门，拽住楼下的正准备出门海藤瞬，开口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海藤瞬被毫无预兆地拽住，吓了一大跳，回头发现是早纪才表情缓和下来，“我也不清楚，听别人说，好像是有两个人在筹备着斗舞比赛？” 爱看热闹是人之常情，劳动实践的后期阶段，同学们该闲的都闲了下来，乍一听有斗舞比赛可看，都不由得抱着“我倒是看看这又整出了什么新活”的心态蜂拥而至，宽敞的院子因他们而显得逼仄，气氛的火热度却又是拔高了一个层次。 早纪的表情更加困惑了。 “斗舞比赛？” 这啥玩意？ 海藤瞬对内情知晓不多，齐木楠雄又不知去了哪里，两个人只好去现场找人询问。 一看，这位在人群外围绞尽脑汁想挤进去的，不就是他们的老朋友，话剧社沙雕社长八柳云吗！ 八柳云满头大汗，听闻两人的来意，竟是毫不掩饰的讶异：“什么，你们居然还不知道吗？” “这是我们年级的夏油杰和外校一个同学共同筹备的节目比赛。” 八柳云指了指上方，一条大红的横幅拉在舞台正中央，晴空之下，印在横幅上的大字宛如洒上了荧光粉般熠熠生辉。 【决战！紫禁之巅！】 早纪：“……”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紫禁之巅”好像是海对岸某个大国的梗，这么快就流传到岛国来了吗，互联网时代恐怖如斯。 能当上话剧社社长，八柳云自己也是个戏多的乐子人，他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对早纪和海藤瞬说道：“你们知道和夏油斗舞的人是谁吗？听说是京都贵族学校的大少爷！头发颜色极其醒目，长得还超级帅，这里的女生一半都是被五条悟吸引来的……” 话锋一转，八柳云又莫名得意道：“不过大少爷也未必能在斗舞上赢过夏油，别人不知道，我们本校的同学还不知道‘秋叶原妖王’的真实身份吗？” 那段时间夏油杰可是一跃成为校园名人，但凡他走在路上，不管熟不熟，路过的学生甚至老师都会调侃一句“我们的舞王来了”，“参见秋叶原妖王”，把人社死得差点休学才收敛了一些。 不过他们学校内部调侃，对外还是很团结的，得知夏油杰并不希望暴露身份后，同学们都心照不宣地帮他披好了马甲，保守了这个共同的秘密。 而今日，他们学校的舞王要和京都的贵族少爷展开一场舞蹈的比拼，这不仅深深吸引了乐子人的目光，也激起了本校的学生们集体荣誉感。 贵族学校的大少爷又如何？他们的夏油才是永远滴神！ 女生们已经在为己方的夏油杰选手呐喊助威了。 “夏油放心飞！油饼永相随！” “夏油同学冲冲冲，让那个大少爷见识一番我们的实力！” “不要被对手灭了气焰，加油啊夏油！” 其中一个女生被同伴疑惑地戳戳肩膀：“你刚才不是说五条同学是你的梦中情人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给夏油鼓劲了？” 那女生瞪了对方一眼，叱道：“我喜欢五条同学的颜，和我认为夏油同学必胜有什么关系？格局打开，这可是关系到我们集体荣誉感的事，是平民阶层逆袭贵族阶层的历史性壮举！我是颜狗，不代表我三观跟着五官走。” 她的同伴：“……”你这格局也太大了。 早纪懵逼的是另一个点。 “油饼是什么玩意儿？？” 八柳云悄声耳语：“好像是女生那边给夏油临时组建的粉丝后援团，她们自创了一个粉丝绰号叫‘油饼’。” 早纪：“……” 确认了，你们这个学校果真是遍地神经病，三步一沙雕。 如果这个后援团有男生，是不是就要性别分化，女生叫“油饼”，男生叫“油条”？ 早纪深沉地想。 别的她不清楚，这个后援团长很喜欢逛中华街是肯定的了。 早纪仗着身量娇小，艰难地挤进了人群包围圈中，同学们体谅她年纪小，也纷纷让开路，早纪得以走到最里层，她往旁边一扫就看到了家入硝子的身影。 家入硝子满脸复杂，盯着临时搭建的舞台，眼中失去了思索的高光。 -- 第148页 她可能万万没想到，结识不到几天却已经具有深厚战友情谊的两个咒术师同伴，居然是她从未见识过的沙雕。 谢谢，她从此对男人没有了欲望。 在注意到早纪跑来的身影时，家入硝子甚至露出了些许欣慰，就像是在说“啊，其实也是有正常人在的啊。” 早纪的下一句话却打断了家入硝子的脑补。 她双眼放光，三下五除二开启了手机的摄影功能，发觉到自己的海拔有点小，还偏过头问家入硝子：“硝子你能把我抱起来吗？我这样好像拍不全。” 家入硝子：“……” 破灭了，对纸片人老婆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然而她又能怎么办呢，还不是要宠着。 家入硝子叹息一声，从善如流地托起早纪的腋下，将小短腿女孩整个人抱了起来，再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更省力地趴在她身上。 这样就可以了。 …… 由于学生们声势浩大，“斗舞比赛”的消息如瘟疫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乡村，不论是老师还是本土村民，都不由得闻风而动，跑来凑凑热闹。 眼见人群愈发密集，太阳稍稍西斜，午后的燥热被秋风吹散，两个主角便知道吉时已至。 在震天动地的鼓掌和欢呼声中，两位少年前后登场。 首先向我们走来的是贵族少爷五条悟！他步伐矫健，身姿挺拔，俏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如一只刚刚苏醒的雪豹，墨镜挡不住他的帅气，朴素的衬衫遮不住满身贵气，绣口一吐，便是半个京都！ 其次向我们走来的是本校学生夏油杰！他英姿飒爽，步履稳健，虽直面万千注目，仍旧不慌不忙，心态平和，唇角微微扬起，是他惯常的温和笑意，本人虽较为内敛，但其气势竟丝毫不输于狂霸之气乱放的五条悟！ 但是在官方化的笑容背后，藏着只有夏油杰才知晓的心酸。 别问他为什么答应陪五条悟斗舞决战紫禁之巅，问就是五条悟已然完全掌握了他的把柄。是的，在五条悟翻开了早纪的珍藏录像的那一刻，夏油杰就预见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为了阻止心里没点ac数的五条悟散播他的黑历史，夏油杰只好选择创造更多的黑历史。 他其实不能理解。 为什么，斗舞就算了，为什么要引来全村人围观？五条悟先生，您完全不会社恐的是吗？ 思虑万千，在音响奏起前乐的时候，也被悉数抛掷脑后。 根据五条悟和他订立的“不平等条约”，夏油杰必须要在斗舞比赛上拿出全部实力，他们堂堂正正舞一场，若是有任何心不在焉放水的嫌疑，难伺候的大少爷就又要拿出录像说事了。 夏油杰觉得人生真是太难了，如果咒术界都是五条悟这样的狗比，他还不如叛逃…… 除了本土村民，在场所有人都万分耳熟的《红莲华》前奏在院子里悠悠回荡。 仔细一听，居然还是早纪唱的那一款。 舞台被划分为两个区域，左边五条悟，右边夏油杰，两人的舞步全然一致，毕竟歌曲前期没什么特别激烈的动作，刺激的在后头。 这是个漫长的四分钟。 在约莫一分多钟后，歌曲渐入高潮，只见两个男生齐刷刷转身，展露他们品色不一，但都丰润圆满、观感极佳的翘臀！ 观众里，有人偷偷抽了一口气。 他们开始抖了！ 上上下下，一弹一弹，像是糯糯的大福，弹性又如同晶莹的果冻，令人大饱眼福，回味无穷，食欲……哦不，色欲大增。 在场学生都正值青春期，乍一下见到这么刺激的场景都禁不住“哦哦哦哦哦”地发出了鸡叫，思想较为保守的村民大为震撼，心说好怪，再看一眼。 可能是这次有了竞争对手，两个帅气的少年都发了狠地表演着抖臀舞，被紧身裤包裹的臀部显露着美丽的弧度，配合他们骚气十足的舞步和水蛇扭腰，每一秒都是顶级的视觉盛宴！ 很快，观众中就有人感觉两只眼睛看不过来，连忙掏出手机等摄影设备，纷纷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刻。 同样发育良好，身材高挑，而且帅气逼人的少年，跳的还是如此火辣的抖臀舞，不出一刻钟，这个视频就在校园网站里火了起来，并且隐隐有出圈的架势。 但凡是看到这场斗舞的人，都在心里爆了一声粗口。 卧槽！ 好辣啊！ 自秋叶原一舞后，他们多少天没见过如此原滋原味辣味正宗的抖臀舞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载收藏转发三连啊！ 第77章 输了比赛 投票环节。 家入硝子木着脸投了弃权，早纪左右为难，担心有失偏颇，只能先保留着自己的一张票，打算先实地勘察一番。 早纪的神经病学校对于学生组织的活动是持包容和鼓励态度的，虽然夏油杰他们剑走偏锋，举办的斗舞比赛能收入人类迷惑行为大赏，但学校在短暂的诧异后，纷纷开始热火朝天地进行投票与点评。 校园票和乡村票各占40%的比例，评委老师的票占剩下的20%，听说这是五条悟一手搭建的相对公平的评票模式，这个人总喜欢把他的聪明才智用在这种不正经的地方。 村民和学生、老师们争论激烈，面红耳赤，以早纪的听力，她想屏蔽背景音都做不到，只能面目扭曲地听着人们愈发无下限（真）的讨论。 -- 第149页 “白头发，我站白头发的那个小伙子！” 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妪拄着拐杖，佝偻身子，颤抖着杵了一下地面，光听“嘭”的一声闷响，她虽年老体衰，力气还蛮大。 然而，另一道嘶哑的声音将她压了过去。 “呸，你个不要脸的老婆子，正经人谁看白头发，吊儿郎当舞姿销魂，要选也是选黑头发的那个，这才体现了抖臀舞的精髓与风度！” 往旁边一瞧，竟也是个两鬓斑白的老爷爷，此时二人拄着拐杖互喷，依稀可见年轻时力战群雄撕遍天下的战斗风采。 “……”早纪沉默。 要她说，您二老都不太正经。 她本以为白川村村民普遍保守思维传统，没想到是她低估了这个村子对新鲜事物的承受能力，他们缺乏的只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那一把钥匙而已。 早纪不堪入耳，寻思着同学们那边应该会收敛一些，毕竟夏油杰是他们的熟人，总要留几分面子吧。 此时的早纪还不曾想到，自从她把夏油杰“秋叶原妖王”的称号作出来后，夏油杰在全校学生面前已经不存在面子这个东西了。 他们也分为了泾渭分明的两个派系，支持五条的，和支持夏油的。 早纪一走过去就听到骂战激烈，其语速之迅疾、感情之强烈、用词之高深，从外表探讨到内在，从肉身挖掘到灵魂，好端端一个拉票环节硬是整成了比美辩论大会，xp不同的两派掐得风生水起。 完美体现了“神经病学校”应有的风貌。 一个女生急得拍案而起，指着对手的鼻子骂：“你们还是不是本校生，忘记我们的初衷了吗？！作为夏油同学最坚实的后盾，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对面的男生浑然不惧，冷哼一声：“这是场公平公正公开的斗舞比赛，要的就是一个‘公’字！我们五条派投票都发自内心，反倒是你们，为了给夏油同学拉票用尽手段，不觉得羞愧吗？” “我呸！”夏油派二号辩手怒发冲冠，“格局小了！这是一场抖臀舞的问题吗，不，这是我们普通学校对贵族学校的宣战，是平民阶级对贵族阶级的不甘的下克上！这正是我们发声的时机，你却暗地里投敌？” 夏油派三号辩手紧随而上，声音淡漠冷静：“再有，别说的好像夏油同学的票都是我们拉来的一样，难道你认为曾经火遍全国、血洗油管、大名鼎鼎的‘秋叶原妖王’不值得这一票吗？” “那都是名气带来的加成。”五条派二号辩手嗤之以鼻，针锋相对，“据我所知，夏油同学并非专业的舞蹈表演者，他又疏于训练，能保证这一回和上一回的质量比肩吗？” 五条派三号选手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专业舞蹈演员都是要注重自己的身材保持和体力锻炼的，但据我观察，夏油同学的臀部比秋叶原那会儿要瘦了一圈，抖起来也没有那种风味了！这就是减分项！” 夏油派众人早纪：“……” 他们一时间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要重点观察夏油杰的臀部，还能精准地对比出胖瘦差异，你是变态吗？！ 可能是夏油派一方的辩手没有对面那么变态，他们气势上竟弱了三分，隐隐被五条派压住了一头。 他们咬牙，内心暗想：不，绝对不能认输，“妖王”的冠冕只能是夏油同学的！ 如果夏油杰本人在这里，可能会恨不得跳进日本海以证清白，临死之前昭告全天下他是被逼的，他真的没有跳辣舞的爱好也没有夺冠的野心，“妖王”称号谁爱要谁要！ 夏油杰举目四方无依无靠，周围没有好友只有损友，关键时刻添一把火唯恐天下不乱。 什么叫交友不慎啊。 早纪可能是被辩论大会的气氛所感染，惦念着和夏油杰那两年的情谊，她昂首挺胸，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夏油杰这边！ 痔疮女孩的大名谁人不知，早纪年龄全场最小，她一出现刹那间就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夏油派面露感动，五条派脸色阴沉。 糟糕，对面来了个强有力的对手啊。 “你们确定五条跳得比夏油好吗？”早纪冷静指出，掏出手机，开始回放，“不如我们再欣赏一番？” 笑话。 她的视频可是经历过大佬的高技术后期加工的，保证看不出半点加工迹象的同时，让观众的注意力紧紧黏附在夏油杰的臀部上。 夏油派的同学们，心里都秉持着一股使命感，犹如烧不尽的烈火，形成燎原之势，愈发明旺的信念就此源源不绝奔涌而出。 夏油杰“日本第一美臀”的名号不容亵渎，今天的夏油同学就由他们来守护！ 情至激荡时，夏油派辩手一号，也是后援团团长“油饼”少女大声喊出了他们的口号：“夏油放心飞，油饼永相随！” “您圆润抖弹的臀部，是我们此生不变的信仰！” “万岁！！！” 这几乎形成了一种狂热。 其他闲散人士看到此番景象，都不由得微微一惊，心说好家伙，若是不知情的人在场，恐怕都要以为这是什么大型神秘宗教的传教现场。 夏油杰的凝聚力，恐怖如斯。 ——当然，夏油杰本人可能唯一的感想就是连夜买票去独身探险富士山，亲自研究一番跳进岩浆里是否能迅速无痛地离开世界的课题。 -- 第150页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敢露面了。 这回倒不是害怕什么社死——说真的社死这么多次他都快产生抗体了——而是对外界群众的如火热情心有余悸。 他感觉自己出去就会被如狼似虎的后援团吞吃入腹，男孩子一个人在外的危险都比不上此时此刻。 夏油杰的眉宇间拧着一股愁苦，他面带烦恼地转过头去，看向仿佛完全不受影响的五条悟。 白发的少年窝在粮草堆上滚来滚去，不亦乐乎，或许是在家里压抑太久了，他甫一出门就格外的放飞自我，如一个被初次带进商场的稚童，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好玩。 夏油杰起初认为他应该给表示理解，毕竟这是内心脆弱又敏感（刻板印象）的深闺大少爷。 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什么心灵敏感，呸！这个人简直是金刚之心，坚不可摧！ 硬要打个比方，就像是那啥儿童快乐多，把脑子一扔，啥烦恼没有。 …… 细思一下，五条悟大少爷还真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当然不是说智商，大少爷肯定是聪明伶俐的，他更像是——受够了六眼对大脑造成了沉重负担，平时能莽就莽，节约每一颗脑细胞，从不计较后果，以至于表现得嚣张跋扈、情商极低。 十五岁的人了，行为处事如同一只小学鸡。 “你玩够了没？” 夏油杰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奈。 这位祖宗还有个毛病，就是特别喜欢拖人下水，哪怕是自己倒霉遭殃，也要拖着敌人同归于尽的那种性格。 夏油杰是深切地体会到了，糊里糊涂答应斗舞比赛的后果就是他和五条悟鱼死网破，谁都出不去这个小木屋了。 偏偏五条悟心大，浑不在意。 他又来回滚了一圈，昂贵的衣衫、纯白的雪发上都沾了不少粮草的木屑，看上去凌乱又狼狈，但少年那双发亮的瞳孔却昭示着他玩得很开心。 五条悟笑嘻嘻地说道：“有什么关系嘛~杰你想出去就出去呗？难不成那些普通人还能吃了你不成？” 夏油杰的眼神更疲累了。 没错，他们还真能吃了他。永远不要低估在一个神经病学校里成长的学生。 “不过说实话。”五条悟忽而一个翻身，坐在粮草堆上，两条长腿无所事事地晃来晃去，格外显眼，“我只好奇早纪酱把票投给了谁……” 虽说评票规则是他制定的，但在他的心目中，最具有决定性的那一票来自于纸片人老婆啊！ 只要早纪那一票到手，就算是输了都没关系，因为——你知道什么叫输了比赛，却赢了人生吗？ 脑补到夏油杰、家入硝子到时候的嫉妒嘴脸，五条悟就不由得暗搓搓想笑。 正在这时，外界持续一个多小时的投票环节终于结束，见外面人群的骚动渐渐平息，夏油杰和五条悟试探着钻了出来。 刚亮相，就有一个统票员面露喜色，径自走向五条悟，大声喝彩道：“恭喜你五条同学，你斩获了斗舞比赛的胜利，如今‘日本第一美臀’的称谓归属于你了！” 五条悟：“诶？” 随着统票员一同走来的，是早纪。 只不过早纪走向了夏油杰，她努力踮起脚，艰难地拍了怕夏油杰的肩膀，安慰道：“别灰心杰，我的票投给了你，我觉得你下次一定能赢！” 闻言，夏油杰倏忽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瞥向五条悟。 五条悟：“……” 虽然夏油杰的眼睛小，但神奇的六眼还是告诉了他对方想传达的意思。 ——不好意思啊悟。 ——虽然输了比赛，但我赢了人生呢。 第78章 等待爸爸 蚌埠住了。 五条悟的表情管理失效了一瞬，随即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眼不见为净。 …… 为时七日的乡村秋游告一段落，早纪等人收获良多，包里不仅塞满了热情村民们的纯天然无公害青菜萝卜土鸡蛋，还打包了鲜嫩肥厚的猪肉。 ——前一晚，前村家竟然把早纪他们辛辛苦苦从咒灵手上救回来的猪猪宰了，做了一场丰盛的饯别宴，剩下的肉也全都大方送给了他们。 得知筷子上的肉从何而来时，早纪等人同情的泪水从嘴角流出，心说猪猪死得如此馋人，他们也定然不能辜负了它。 最有趣的是，不仅仅是学校的孩子们得到了礼物，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也被塞了大包小包的土特产，想起那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拎着满篮子的土豆青菜胡萝卜不知所措的表情，早纪忍不住喷笑起来。 和有私家车接送的五条悟他们不同，夏油杰和早纪等人都要遵循学校秩序统一乘坐大巴车，因而他们在村子里就和两人告别了。 次日暖阳当空，温煦的晨曦穿过透明一层玻璃，悄悄抚过女孩的脸颊，将她眸子映得繁若星辰，流光烁烁。 名为安稳的幸福如同小小的种子，深埋在血火硝烟洗礼后涤荡一空的尘土中，竭力探出一枝嫩芽，随即叶片舒展，叶缘弯起，似一只小舟，盛满漫天灼灼日光。 早纪低头看了眼手机，通讯录排行前列的号码中，又多出了两位，昵称为“悟”和“硝子”的联系人，笑意顿时晕开，揉入浅浅的梨涡。 如果她的朋友就像是那从天而降的甘霖，为疲惫不堪的心注入新的生机。 -- 第151页 那么她即将回归的家庭，就是她扎根的土壤，源源不断地输送养分，供养了她的生命。 路程很长，来时用了大半天，回去时也快不了多少。 临近黄昏时刻，早纪才远远看到熟悉城市的面貌，仍旧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重复着过去千百个日夜的光景。 在集合点告别了大家，早纪毫不费力地提着沉重的包裹，回到了她自己的家。 她嘴角噙着轻快的笑，迫不及待踏入玄关，径自朝客厅走去。 在她的想象中，甚尔会一如往常那般，慵懒地窝在沙发上，双臂展开搭在沙发背前，其中一只手还拿着遥控器，因为现在并不是赛马节目的时间段，所以他最有可能不停地按着换台键，眼中的乏味之色愈来愈浓。 早纪把包裹搁在墙角，她都组织好语句，准备到时候扑在甚尔爸爸的腿上，事无巨细地跟他讲述白川村里发生的各种趣事了，就像每个和家长分享生活乐趣的孩子一样。 可当她走进客厅，映入眼帘的，是昏暗的光线，空寂的沙发，漆黑一片的电视屏幕，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响。 早纪慢慢停下了步伐，眨眨眼睛。 ——爸爸不在家啊。 客厅是这所房子的中心，她站在这里，能听见所有房间的声音。 隔壁的卧室里传来两个孩子的呼吸声、梦呓声，丑宝给他们拱被子时的闷闷的响声，唯独在爸爸的那间房里，安静得吓人。 鼓胀到极限的泡泡被忽然戳破，早纪有种期待落空的感觉，她垂下眼睫，回身去拿自己的包，将里面的蔬菜肉类挑出来放在冰箱里，然后去给弟弟妹妹们做饭。 可能是她有点心不在焉，状态不佳，手艺没有之前好了，她尝了一口鱼汤，眉头拧起。 她之前没有放盐吗？好像淡了。 ……算了，反正也能吃。 早纪干脆装盘了。 把弟弟妹妹叫醒后，三个人外带一个丑宝，围坐在餐桌前，趁着吃饭的功夫，早纪问他们知道爸爸去哪了吗？ “爸爸？”回答的人是津美纪，她拿着筷子，努力回忆了一会儿，面露茫然，“不知道，爸爸很早就出门了……” 以伏黑甚尔的个性，怎么可能向这些豆丁大的孩子解释他要去哪，津美纪也不敢问，总归大人是有大人的事要做吧？ 早纪叹了口气，并没有多意外。 ……其实，她本应该是习惯的。 在小惠出生没多久的那段时间，甚尔爸爸也是天天这样早出晚归，或者干脆彻夜不回，甫一回家，就是浑身的酒气，眼中阴沉沉的看不见光，比外面的天色还要漆黑。 他是已经结婚生子的成年人了，自然不需要别人操心他的行程…… 道理早纪都明白。 可是——或许是被近些日子的甚尔爸爸宠坏了吧，早纪愈发的“得寸进尺”了，以前她能若无其事，对宿醉回家的爸爸视若无睹，还能顺带帮他打扫酒瓶、洗衣服，叉着腰让他给钱，现在她却做不到这样的心态了。 她感到一阵落寞。 口中本就水准失常的饭菜更加索然无味，早纪嚼了两口就放下筷子，等弟弟妹妹吃完后，把剩饭剩菜装起来，倒给小区外的流浪猫狗们。 温暖的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下，夜幕铺满了天空，夜间温度悄然下降，秋季的风带上了一丝冬天的寒冷，穿透早纪并不厚实的衣衫，让她直挺挺打了个哆嗦。 “嘶……”她搓了搓冒出鸡皮疙瘩的手臂，嘟囔道，“回头该加两件衣服了。” 她仿佛忘记了自己是呼吸剑士，普通的寒冷无法奈何她。 那么她感觉到的冷意从何而来？早纪不愿去深究。 月亮渐渐爬上树梢，钟表上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某个可恶的男人像是忘记了他还有个家，没有半点回来的迹象。 心中的空洞愈来愈大，呼啦啦地灌入寒风，早纪抿着嘴，披了件毛毯坐在玄关外，双臂抱膝，赌气地心想早知道爸爸不回来，我今晚就不该做那么多饭菜，太浪费了……不对，今后的一个星期我都不会进厨房了，爸爸的饭他自己烧吧！ “……” 唉，真是的，她又在置气什么呢，又不是不知道爸爸的德性…… 早纪朦胧间似乎清楚，自己心口咕噜噜冒着的酸涩和委屈来自于何处。 她被甚尔爸爸这两年的“好说话”惯坏了，不再满足于“有亲人就好”，她开始渴望得到亲人的爱护，渴望能像千万个完整、正常的家庭子女一样，在家人们的呵护中长大。 其次就是……她的期待落空，所形成的落差感。 明明分别了整整七天，有那么多想诉说给他的事，压抑不住的对家人的思念，结果他倒好，留给她一个空荡荡的客厅——他就一点都不想她呗。 尤其是在同学们的对比下，可恶，她现在都不敢拿手机了，怕自己的LINE上全都是同学们晒出的家庭重聚的温馨照片。 早纪觉得自己错付了。 早纪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双目无焦距，虚虚地盯着空中某个点，不时地眨巴眨巴。 起初，她还能在心中胡乱腹诽，自己给自己加戏，但到了后半夜，她的心湖已然一片安静，扰不动一丝涟漪。 她的大脑放空，什么都没想，就这样像个木头雕像似的坐在玄关外，等着那个黑发男人的身影。 -- 第152页 这一坐，就是一整夜。 早纪以为她能撑一夜不眠，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这个身体的耐性，又不是在野外执行杀鬼任务，她的神经也是放松状态，临近黎明时，困意几乎占据了她的大脑。 只留下那么一丁点清明，撑着眼皮不合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道延绵到地平线的泊油路。 或许是上帝怜悯她。 远方的山脉照出了青翠的色彩，天空尽头的鱼肚白缓缓绽开，破晓时分的晨曦细弱温凉，却足以驱散大地上笼罩的黑暗。 一道斜斜的影子，拖曳在那个人的身后。 早纪的头一点一点，似乎马上就要睡过去了，但她的目光在捕捉到那个人影时，依然瞬间传回了迟钝的神经，她恍然间抬起头来，眼睛圆睁，盛下了他满满的身影。 甚尔的身形一顿，好像很意外会在玄关处看见她。 他的嘴唇翕动，吐出几个音节，早纪努力抵御困意，模模糊糊地分辨出了几个词。 “怎么……不……房间？” 她感觉到自己被男人有力的臂膀抱起来，她小兽般呜咽一声，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 她的眼皮都快合起来了，嘟囔道：“我在等你啊，你一直不回家呢，我担心……” 男人的气息都滞住了。 早纪窝在他的怀里，不太安分地扭动着，双眉蹙起，凭着本能抱怨道：“好臭，你身上怎么这么重的血腥味啊，快点回家洗个澡，唔……忘记给你烧饭了，对不起啊。” “……” 甚尔没有回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怀里的女孩，她身上的毯子早已散落，打了个哈欠，嘴上软软地嫌弃着血腥味，身体却不自觉地贴近温暖的源头。 最后，是如同梦呓般的一句话。 “……欢迎回来，爸爸。” 之后，便脑袋一歪，靠着他的胸膛沉沉睡去了。 不过九岁的女孩，熬夜的确是为难人了，就算她精神上支持，身体也不同意。 甚尔沉沉的目光扫过玄关，一切的证据都昭示着，早纪在这里坐了一夜。 衣衫上是泛着凉意的晨露，黎明的一缕阳光披在她的身上，落入甚尔的眼中，却让他恍惚觉得，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就是光源本身。 她等了他一整晚，直到他回家。 没有什么重要的理由。 也许只是为了在他回来时，能亲口对他说一句“欢迎回家”。 第79章 在幼儿园 黎明时分，温软的阳光犹如金粉洒满屋檐，黑发的女孩窝在父亲怀中，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如同一只冬眠的松鼠，她无意识地抱着甚尔的手臂，好比护食的松鼠揣着松果，抱得紧紧的，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甚尔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心情。 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温情贴心向来不是他的风格，但看着早纪熟睡的面容，他的步伐却减轻了许多，开门时都小心着不发出细微的声响，好在她约莫是太困了，深度睡眠和周身安心的气息让她的听力短暂失效，并没有惊醒。 甚尔把早纪放到沙发上，拖过玄关处的毯子，轻轻披在了她的身上。 之后，他双目放空，静静地凝视了她一会儿。 ……他没有猜到。 甚至是，他想都没想过。 会有人执拗地守候在家门口，等待他的归来。 甚尔过了十多年的流浪生活，直到遇见早纪的妈妈之前，他都像是被世界忘记的人类，无根浮萍、居无定所，说好听点是不羁的浪子，难听点，就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即使是和早纪母亲重组了家庭，甚尔也没有改掉那贯彻自己青年时期的流浪习性，只是他的妻子温柔可亲、善解人意，看破了却从不道破，像一帘润物细无声的雨，坚信着迟早有一天能彼此磨合，能让浪子生出对家的眷恋。 可惜世事无常。 在那位夫人成功改变甚尔之前，就憾然长逝。 甚尔从来不把自己的过去向家庭吐露，也从不将外界的一丝腥风血雨带入家中，或许这是在和妻子结婚后的七年里，他唯一学到的东西。 他总是一味地瞒着家人。 却忽然忘记了，“家人”也会担心他。 早纪在玄关处静坐一夜，任由秋夜寒凉的风裹挟着漫天寂寞，铺在她的衣衫上，徒添几分萧索。 这是连她的母亲都未曾做过的事情。 那位夫人是典型的日本女性，温婉与柔顺的写照，她纵使心灵聪慧，为人妻的身份却让她止步于“逾矩”的行为——不论丈夫出门做什么，不要多问，不要多说，安静地辅佐与支持就好。 哪怕他们家庭有一点点特殊……赚钱的是妻子，做家务的是丈夫。 在有了孩子以后，辗转忙碌于工作和家庭之间，她就更加顾不过来自己的丈夫，给予了甚尔充分的自由，却常常因为过于疲惫倒头就睡，忘了给晚归的丈夫留一盏灯。 甚尔其实是不在意的，对他而言，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就足够了，不会再贪求太多。 直到今天。 他才终于体会到了，“被人等待”的滋味。 原来他并不是不在意，只是他不曾体味过，才能这般轻拿轻放，像个没有见识到真正的金银财宝，就口口声声对钱财嗤之以鼻的故作清高之人。 -- 第153页 被巨浪拍打、随波涛起伏颠簸的小船，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 甚尔垂眸看她，良久，绷成直线的唇才略略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他从沙发上站起身，随意地脱掉染血的夹克，便径自走进了厨房。 …… 早纪是被空中弥漫的淡淡咸香唤醒的。 她迷糊着撑开了眼皮，视网膜上映出了几道模糊不清的人影，盖到肩膀的毯子倏忽下滑了几厘米。 她发出一道微弱的、疑惑的气音。 随之传入耳内的，是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点无精打采：“醒了？醒了就过来吃饭。” 早纪眨了眨眼睛。 然后她像只踩到尾巴的猫，唰地一下弹了起来。 “爸……爸爸！！” 早纪的脸涨得通红，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之前？” 甚尔却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出乎早纪的意料，以逗弄女儿为乐的屑爸爸，竟然没有拿这件事取笑她：“睡迷糊了吧。行了，中午给你们熬了粥，再不吃我就倒掉了。” “别别别！” 早纪忙不迭掀开毯子，麻利地穿上拖鞋窜过来，盯着桌上简易的白粥和配菜，双目放光。 天上降流星雨了，爸爸竟然亲自去下厨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早纪借着端碗的空暇，悄悄瞅一眼甚尔。 他的心情好像很不错？比平时好说话了很多。 心下稍定，早纪大着胆子开始问道：“爸爸是又出去工作了吗？”明明她也是可以养他的啊，爸爸不是那种能吃软饭绝不努力的人设吗？ 甚尔的表情一瞬间十分复杂。 “不是我自愿的。”他想了想，说道，“有几个不自量力的诅咒师盯上了我，这几天处理了一下。” 早纪顿时担心了，“爸爸没事吧？” “我还没废物到那个程度，”甚尔有点不爽，“解决了两个，被剩下的两个逃掉了，因为在忙着调查踪迹，所以不太经常回家。” 早纪再一次确信了，爸爸的心情是真的不错。 以前他可不会和她解释这么多的！ 知道爸爸有应对能力，早纪也放心了，她笑道：“那就好。” 他们的交谈完全没有避讳两个小孩。 小惠就算了，他满脑袋都是吃。 听进去他们的对话，并抬头眼巴巴盯着他们的，是津美纪。 津美纪早慧，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大人们的交谈，这也造成了她好奇心旺盛的个性，一旦遇到不懂的问题，总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姐姐。”津美纪扯了扯早纪的衣袖，软乎乎地问道，“爸爸是要做什么工作，才不能回家啊？” 早纪：“……” 甚尔：“……” 两人都一阵卡壳。 早纪先回过神来，头脑风暴短短几秒，便从记忆里扒拉出了最适合的解释。 “是这样。”早纪扭头，一脸认真，“爸爸的工作学名‘小白脸’，这种工作有一个特别之处，越是不常回家，得到的工资就越是丰厚。” “津美纪，爸爸这是为了这个家啊！”她正气凛然。 甚尔面无表情。 很好，两年过去了，早纪对“小白脸”这一职业的理解又突破了新高度。 津美纪却没有如早纪所想那般露出崇拜的神情，而是嘴角一下撇，眉头皱成一团，眼睛水汪汪的随时能凝成泪滴，满是不忍。 她天性善良，共情力极强，富有同情心。 因而津美纪的第一反应是：“‘小白脸’就不能回家吗？这也太可怜了。呜……” 仅仅是为了赚到更多的钱，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小白脸】们就必须风餐露宿在外奔波，一年到头难以回家一次，把享受留给家人，把苦累留给自己。 太伟大了。 也太让人心疼了。 在早纪姐姐的误解向描述，以及甚尔带来的爸爸光环加成作用下，【小白脸】这个词，在津美纪的印象中已经变成了“舍己为家”的伟光正职业。 津美纪抹了抹眼角，把几滴不甚明显的眼泪拭去。 她今年初就去幼儿园报道了。 小班的老师们都很和蔼可亲，耐心温柔，陪他们玩游戏，与他们交朋友，还教他们知识，每一次放学前，老师都会给孩子们布置第二日的作业。 作业有的是手绘一张贺卡，有的是唱一首儿歌，还有让人回答一个问题。 津美纪的老师布置了这样一个作业：“在假期结束后，告诉老师你们的愿望或者梦想是什么吧！” 这个问题，津美纪思考了很久，直到她的小长假快结束，都没有思考出结果来。 她第一反应是“要成为姐姐那样的人”。 可她很快就犯了难——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试着问过和姐姐亲近的人。 小惠说：“姐姐，是好人！” 早纪姐姐当然是好人。 小惠的话没太多参考性，津美纪转头就问了爸爸。 甚尔说：“一个傻子。” 津美纪感到困惑，早纪姐姐不傻啊，而且为什么会有爸爸说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傻子呢？ 她又去问了早纪的朋友们。 海藤瞬兴奋地说：“是漆黑之翼的五大支柱之一，组织的栋梁！” -- 第154页 齐木楠雄比较正常：“是正道的光，洒在了大地上。” 夏油杰就更加言简意赅了：“狗。” 众说纷纭，各持己见，津美纪无法从天差地别的评价中寻找到真实的那个，她问了一圈下来，只感到脑袋晕乎乎的，姐姐的形象都快妖魔化了。 这条路走不通，只好换个方向思索了。 她在未来，想成为怎样的人？ 普普通通的家庭饭局，热气腾腾的白粥，丝丝凉意的咸菜，还有那扰得她心神不宁，几乎没了胃口的“小白脸之说”。 ——津美纪似乎摸到了答案的轮廓。 …… 秋游结束，早纪回归到正常的上学轨迹中，她一如往常地送津美纪去幼儿园，然后再提着书包一路小跑去自己的学校。 津美纪背着和姐姐同款的小号书包，稚嫩的脸颊上写满了坚定。 小班的老师一眼就在校门口看到了她，笑着把津美纪牵进校门，“津美纪真的是乖孩子啊，不哭不闹，比男孩子坚强多了。” 听听这幼儿园门口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初来幼儿园便淡定自如的津美纪简直是天使般的存在。 老师把她立作榜样，理所当然的，每次上课前都是让津美纪第一个交作业。 讲台上，老师含笑的眼眸看向津美纪：“那么，就请我们的津美纪来讲一讲，她的梦想是什么吧。” “是的，老师。” 津美纪大大方方地走上台，卷起书本充当小话筒。 “经过一个小长假的学习和思考，我看见、听闻了许多东西，也终于找到了我心中的答案。” 迎着众多干净无辜的目光，津美纪一句一顿，字正腔圆： “我将来的梦想是，给全世界的小白脸一个家！”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像爸爸那样漂泊在外，孤苦无依了。 津美纪的眼中，是悍然正气。 老师的表情，是整个裂开。 第80章 窃取胖次 被叫家长了。 早纪一放学就急匆匆地直奔幼儿园，幼儿园放学时间很早，她赶到的时候，偌大的幼儿园已经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只剩下几个清洁员工在扫地擦玻璃。 早纪随手抓住一个保洁阿姨，语速极快地问道：“你好，请问小班的老师还在办公室吗？办公室在哪？” “啊。”保洁阿姨顿了顿，下意识地指向三楼，“走廊拐角处的307办公室就是远野老师的，请问您是……？” 早纪唰地一下窜出几米远，只来得及留下一道背影，和远远传来的声音：“津美纪的姐姐！” “津美纪？” 保洁阿姨一怔，神情立刻肃穆！ 好家伙，这不是那个短短一天名声响彻幼儿园的、梦想当富婆的小姑娘吗！ 关系到孩子的教育问题，教职工人员都不怀疑远野老师会喊家长，真正让她疑惑的是早纪的年龄，这孩子看起来比津美纪大不了几岁啊，当不了监护人吧？ 早纪当然不是监护人。 她跑得比狗还快，纯粹是害怕自家亲爹乱说话。 早在她到幼儿园前，甚尔爸爸就被老师一通电话喊来了。 早纪一口气不带停地狂奔上三楼，在拐角的办公室前猛然一个急刹车，躲在墙壁后，悄咪咪把门打开一个小缝隙，偷看办公室内的情况。 甚尔爸爸的黑色衬衫映入视野，他背对着早纪，左边则是低头不语的津美纪。两人如同罚站，一言不发地听着远野老师的“思想教育”。 这老师也是个人才。 并不是情绪激动地把家长骂个狗血淋头，而是语重心长地列条件讲道理，从“家庭状况”延申到“言传身教”，就“外界对孩子的影响”等问题做出深刻的探讨，最终得出充满暗示意味的结论—— “你们家，是有谁美化了‘小白脸’这个词吗？”老师小心翼翼地问道。 甚尔：“……” 不，他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 万恶之源是孔时雨，他当年临时扯出来的借口被早纪听到了，然后便如脱缰野马般奔往误解的道路一发不可收拾。 事到如今，被“小白脸”病毒毒害的何止津美纪，细数之下，早纪、夏油杰、八柳云……等等都被彻底带歪，直接埋下了明年毕业职业调研时轰动全校的隐藏危机。 但要问甚尔，他也不明白事态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 门外的早纪缩了缩头。 如果说孔时雨是万恶之源，那她就是“超级传播者”了= = 届于再这样下去回家之后很可能会被老父亲锤脑袋，早纪揉了揉脸，做出讶异的表情，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 “咦，爸爸你也在啊？我来接津美纪。” 津美纪弱弱地道：“姐姐……” 早纪的外表十分具有欺骗性，远野老师见到她，脸部表情也柔和些许，“总之，家长永远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身为这孩子的父亲，您需要为她们做个表率，及时纠正她们的误解。” 甚尔懒懒地抬了下眼皮。 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刚跑进来的小短腿早纪，但正常人难以想象她的年纪怎会说出如此虎狼之词，就把锅都推给了他——也是全家唯一的成年人。 甚尔觉得他都快习惯了。 他无心辩解，抬手按住了早纪的脑袋，“走了。” -- 第155页 早纪的头被硬生生扭了十几度，笑容微僵：“……好的。” …… 天气渐凉。 天空是灰蒙蒙的颜色，太阳隐于层层云翳后，空气潮湿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入冬的第一场雨，总是来得毫无预兆。 早纪和时间赛跑似的冲去阳台收衣服，甫一开门，外界的冷空气争先恐后地钻入了屋内，刺到了骨子里。 昨天晚上晒的衣服还没晾干，毕竟是温度低下的冬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早纪挨个摘下衣架，然而当她收完最后一件时，却忽然一愣。 脸上多出一丝狐疑，她重复地数了一遍衣服的数量，又检查一番阳台是否还有遗漏。 “奇怪……” 早纪呢喃着，“爸爸的内裤怎么不见了？” 甚尔爸爸是坚定不移的黑色四角裤派，落在水泥地上扎眼极了，早纪去家门口转了两圈，还是没有找到。 她开始迷惑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爸爸刚买的内裤吧？ 一般来说，衣物无缘无故不见踪影，最大的可能有两个：一是扔了，而是偷了。 前者不可能，这是爸爸刚买来的内裤，还在他的宠幸期内，不会这么快冷落它。 那就只剩下…… 早纪的眼神倏地惊悚了。 卧槽不会吧！有人偷甚尔爸爸的内裤！！ 这一刻，早纪头脑风暴，想了很多很多。 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了，又是在东京这个大城市，几乎没有哪个家庭买不起内裤吧？ 排除贫困潦倒的选项——仅剩的一个可能，艰难地浮现在早纪的脑海中。 早纪的喉咙干涩地滚了滚。 有痴汉在跟踪爸爸啊啊啊啊！！！ 早纪火急火燎地冲下楼梯，一个滑步定在甚尔爸爸面前，抓住他的双肩疯狂摇晃：“爸爸你老实交代，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到底是出去和谁鬼混了？！” 甚尔满脸茫然：“哈？？” 早纪痛心疾首：“你的内裤不见了！而且不止一条！” 卧了个大槽，这是最让早纪心态爆炸的地方。 丢了一条还能理解，但她是好几条一起洗的啊，全不见了！ 不偷衬衣，不偷外套，就盯着内裤！ 这是哪门子的痴汉变态啊，可以报警吗？？ 甚尔无所谓地仰倒：“丢了就再买呗。” “这是内裤的问题吗？”早纪疯狂跺脚，“这是爸爸你被人盯上的问题，有人馋你身子啊爸爸！” 男人出门在外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啊，尤其是爸爸你这么俊秀帅气、身材爆好的男人！ 最让人心底发寒的是，他们家一个天与咒缚，一个雷呼剑士，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别人潜入，这是否证明作案的小偷本领高超，能力强大？ “行了行了。”甚尔敷衍地把她的头往下压，“挡到我看电视了，你去玩你的吧。” “爸爸！！” “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操心。”他说得风轻云淡，刻着疤痕的嘴角却蓦地扬起了嘲弄的弧度，是属于强者的气度，“暗地里偷偷摸摸的老鼠，有种就让他们来。”他一个人就能锤爆他们。 早纪：“……” 爸爸，强者的气度指的就是被偷走内裤也无动于衷吗？ 早纪看不懂，但她大为震撼。 如果这就是强者的定力，那她或许距离这个称谓还很远。 她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地回了卧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点睡意都没有。 不行。 如果这个心结解不开，日后可能会扎入骨髓，化为她变强道路上的心魔。 她必须要问个明白。 爸爸不会正面回答她没关系，早纪还有一个符合条件、可以交流的小伙伴。 那个像极了猫猫的白发少年，不是口口声声说他是最强吗？ 他一定能理解爸爸的世界吧。 早纪手速如飞，瞬发短信。 【早纪：（敲敲.jpg）悟，你在吗？】 【悟：在！早纪酱什么事啊？】 好家伙，秒回。看来五条大少爷也是个老摸鱼人了。 【早纪：我有一个问题。】 【早纪：悟，你这么强，是不是即便有人偷了你的内裤也不为所动啊？这是咒术界的风气吗？】 这时，对面沉默了三秒。 然后发来了一长串的问号。 【悟：？？？？】 【悟：谁！谁在乱说话！咒术界的风气还没糟糕透顶到这个地步啊！！】 【悟：我这么清清白白纯洁无辜，要是有人敢偷我内裤，脑壳都能打下来你信不信！话说这和强不强有什么关系？（震惊.jpg）难道足够强就可以不在意贞操了吗？】 很好，看来大少爷的三观还是正常的。 早纪松了一口气。 【早纪：我爸爸就不在意……】 【悟：那是你爸爸的问题。嗯……？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爸的内裤被人偷了？？】 某种尴尬的气氛，顺着网线蔓延到了彼方，莫名的沉默笼罩在头顶。 五条悟发信息都小心了许多。 他努力在脑子里扒拉出知识点，斟酌着词汇以免刺激到早纪。 【悟：咳，其实事态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听说过诅咒师吗？】 -- 第156页 【早纪：嗯，你科普过。】 【悟：对，总之诅咒师就是一群从咒术界叛逃的邪术师，通缉令榜上有名的、无恶不作的大坏蛋。比起咒术师用咒力祓除咒灵，他们更倾向于诅咒人类。】 【悟：诅咒师施展术式通常需要用到媒介，如果要诅咒特定的某个人，就需要与那人相关的物品，联系越深越好。通常来说是头发、血液、牙齿之类的，所以我真没想到……】 居然会有人用内裤诅咒。 捏妈的这个诅咒师真是凭一己之力拉低全诅咒界的逼格，你们就不觉得有味儿吗？？ 早纪的表情扭曲了一秒。 很显然，她和五条悟是同一种想法。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如下场景： 幽暗诡谲的密室里，老鼠吱呀作响，烛光如鬼火，阴风阵阵，明明灭灭，鲜血涂绘而成的阵法占满地面，血腥味尚未散开。 正在此时，身着黑袍的诅咒师从包裹里取出几件黑色四角内裤，摆在阵法的四角，嘴角咧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开始施展诅咒…… 早纪捂脸。 对不起，她蚌埠住了。 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灵魂质问：“他们都不觉得有味道吗？？” 虽然说是她刚刚洗完的内裤，不仅不臭还散发着草莓味洗衣粉的芳香，但这些诅咒师是如何克服心理障碍的，她真的很好奇。 第81章 二泉映月 这是条有味道的短信。 不论是东京的早纪，抑或是京都的五条悟，都不约而同为脑海中的联想而陷入微妙的沉默中。 早纪试着给自家老爹找理由。 除非是腌入味儿的那种变态，否则一般的诅咒师应该都是迫不得已之下选择用内裤作媒介进行诅咒。 为什么迫不得已呢？因为诅咒师无法搞到甚尔爸爸的血液头发。 换言之，她老父亲足够牛逼，不留一点破绽，以至于诅咒师只能化身为现代痴汉内裤狂魔，一口气把她晾晒的四角内裤全部偷走。 ……这么一想，忽然心里就好受了很多呢。 早纪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五条悟，对方回了她一串省略号。 【悟：……】 【悟：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那就姑且这么认为吧。】 倘若他们的猜想是成立的，那甚尔爸爸不就危险了吗？ 早纪忧心忡忡。 这可是被诅咒师盯上了啊，爸爸的工作不太安全，在外仇家众多，早纪半点不意外会有人买凶干掉他。 这时候反倒是五条悟别扭地宽慰她，说他会帮忙调查的，不用担心。 虽说她身边的小伙伴们都很狗比，但关键时刻一个赛一个靠谱，早纪很信任他们。 【早纪：谢谢你，悟。】 【悟：这时候知道感谢本大爷了？哼哼，看不到你的诚意！】 早纪失笑，手指按键不停。 她知道这是五条悟准备提条件的意思了。 【早纪：那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呢？】 【悟：今年年底，具体时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七点，京都平安神宫会举办跨年烟火祭典，来不来？】 【早纪：！！！祭典？！】 早纪一个激灵，险些从床垫上滚了下来。 五条悟没有吊胃口的打算，他爽快地发了几张照片，采光优秀，背景绚烂，花色和服的少年少女来往不绝，明灯红火串连成线，一看就出自技术高超的摄影师，令人心驰神往。 京都是千年古城了，相比于后来兴起的东京，京都保留了不少古时代建筑，漫步青石板路上，穿梭于砖瓦房檐之间，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甚至于——最初的京都，就是仿照当年的大唐盛世，长安风貌所建成的。 这座城市蕴含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一些贵姓大族便坐落于古城中，大街小巷、园林殿宇、神宫寺庙星罗棋布，乃至于整座城都笼罩着氤氲腾升的古典文化，其中就包括不少传统习俗。 古时的祭典庄重森严，规矩肃穆，然而随着时代变迁，新思潮迭起，祭典渐渐添上了喜庆的娱乐色彩，不再仅限于贵族阶层，而是将商贩、工人、学生等等民众包罗在内，形成全民共欢的氛围。 出于家族礼仪，和某些“社交必要”，五条悟是必须要去参加祭典的。 但是又没人规定他不准邀请朋友。 他想了想，添上一句：【还有把杰、硝子、海藤和齐木他们也都叫上吧。我到时候去接你们。】 这一回，他算是“东道主”了吧？ 早纪当然是好呀好呀，抱着兔子玩偶在床上兴奋地滚了个来回，直接消息群发给小伙伴们。 除了五条悟外，其余几人全住在东京，平日里随时可以见面，这就给了五条悟一种被排斥在外的不爽感。 他暗暗地思忖，再等一年，他入学咒术高专了就连夜扛着行李直奔东京，在此之前只能想办法创造机会招呼小伙伴们了。 五条悟愿称之为“漆黑之翼”团建活动——虽然硝子至今不肯松口加入。 …… 枯叶扫落堆积，光秃秃的枝桠上结了一层冰霜，人们的衣装由薄变厚，暖和的毛绒围着脖颈、罩着耳朵，轻轻呵一口气，白雾仿佛从口中吐出，又被寒风吹散。 湿润的滨海地带总容易下雪，岛国的水汽更是浓郁，轻易便在天空之上凝成厚重的云，然后伴随着雪花纷纷扬扬，如置仙境。 -- 第157页 十二月份如约而至，早纪等人迎来了长假，期盼许久的祭典之行也近在眼前。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丝毫不为严寒的天气侵扰，装着零食和保暖衣物的背包沉甸甸的，她踢了踢鞋后跟，回头对室内喊道：“爸爸，我出门了！” “啊。”那个男人不是在看电视，就是在看电视的路上。 早纪却已经学会用包容且慈爱的目光看着他，爸爸养久了非常锻炼心性，今年九岁的她像是年过四旬的中年人般宠辱不惊，无波无澜。 她对家人的要求一降再降，没出事就好，其他的不再奢求了。 当初内裤失窃案至今找不到线索，她和五条悟揣测是诅咒师干的好事，但后者动用了部分家族人脉也没有揪出老鼠的尾巴，此事无疾而终，看在甚尔爸爸活蹦乱跳的份上，早纪也不那么着急了。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老鼠终究会跑出阴暗的洞穴里，只要有耐心等。 早纪先是同小伙伴们在东京地铁站汇合，她的个子娇小，几乎被淹没在来往的旅客中，需要使劲踮着脚才能从缝隙里看到入口。 临近跨年，人流量骤然增大，实在是苦了还没有发育的小女孩。 周围的各种声音嘈杂交织，像菜市场般一股脑淹没了耳膜，早纪的大脑嗡嗡的，听觉临时失灵，无法在这密密麻麻的声线里辨认出熟悉的人们。 忽然，一双手托起她的腋下，早纪的双脚离地面越来越远，她悚然一惊，若不是眼角余光看到了那一撮黑色刘海，她好险没一匕首刺过去。 “早纪。”夏油杰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太好了，经过为时几个月的心理建设，夏油杰终于能坦然面对“我的纸片人老婆就是我的邻家妹妹”这个事实，并且领悟了一个秘诀： 只要我当它不存在，我就没有黑历史！ 在夏油杰后面是陆续走来的海藤瞬、齐木楠雄和家入硝子，四个人的行李都满满当当，乍一看不像是去祭典，像是去旅游。 早纪发出了真实疑问：“就去参加一晚的祭典，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夏油杰回了个莫名其妙的眼神：“好不容易放假去一趟京都，你就只为了一场祭典吗？” 当然是在京都玩个痛快再回来啊！ 按行程来算，起码要一个多星期才能把京都著名景点打卡完毕吧。 早纪：“……” 对不起，是她格局小了。 她带的行李不多，但没关系，她带了钱。 有什么需要的当场购买就行了——来自一个小富婆的底气。 他们是上午出发的。从东京坐地铁直达京都，花费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一出站台就看见某个扎眼无比的白发少年，毫不在意形象地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个二胡，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从他认真的神态来看，他正沉迷于对二胡的研究无法自拔……？ 聚精会神到连他们走到面前都没有察觉。 夏油杰的表情一顿。 家入硝子代表几人发言：“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二胡？？” “嗯？？”五条悟一抬头看到了他们，欢快地甩下二胡，“你们来了啊，还有早纪酱~” 五条悟笑嘻嘻地蹲下身来，和早纪来了个花式接掌。 之后他才解释道：“我以前不是说过吗，我的家教课程种类繁多，政治数学历史国文外语……反正什么都要学，还要学得精通。”他摊了摊手，“不过我无所谓，反正这些一看就懂。” 《一看就懂》。 曾经饱尝国文课毒打的早纪：你礼貌吗？ 天才和凡人是存在差距的，早纪捂着仿佛中了一箭隐隐作痛的心脏，深沉地想道。 五条悟话锋一转，“不过，就算是天才的我，也有烦恼的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幽怨的眼神瞥向二胡，“那群老头子居然给我请华国的音乐家教！日，你们知道我这些天学古筝二胡唢呐琵琶快学疯了吗！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猫猫抓狂.jpg 可能是这些日子憋太久了，五条悟逮到小伙伴就倒苦水：“尤其是二胡……你们有所不知，我的音乐家教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笃定地说‘这是块学二胡的料子’，我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知道二胡多难吗，多难吗！！” “下个月老子就要测试曲目了，然而我现在连《二泉映月》的谱子都没背下来！” “做梦都是在拉《二泉映月》的痛你们懂吗！” 早纪瑟瑟发抖，其余人目瞪口呆。 居然能把自诩天才无所不能的五条大少爷逼到这个份上，那位华国的音乐家教，恐怖如斯。 早纪弱弱地举起手：“那个，如果悟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补习……？其他的不说，下个月的测试应该能保你通过。” 五条悟猛盯她：“你会拉《二泉映月》？” 早纪的眼里是绝对音感带来的天然自信：“给我乐谱，再给我半个小时。” 反正现在还早，不急着打车去神社，一行人干脆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就地研究起了这把二胡。 绝对音感的天赋加持是SSS级的。 早纪对音符和线谱具有天生的敏锐感，她戴上耳机，听了两遍后便将旋律熟记于心，随后她又搜索了二胡的基础教程视频，了解一番拉二胡的指法、技巧…… -- 第158页 然后，早纪开始了表演。 接过五条悟的二胡，细长的音弦轻轻震颤，划出凄凉的曲调，如泣如诉，哀婉久绝，一曲诉尽了人生悲苦、辛酸苦辣，宛如蛛丝紧紧缠绕心脏，喘不过气的压抑。 一曲终了。 早纪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前围满了人，数不尽的闪闪发亮的钱币堆积在脚边，见她抬头，雷鸣般的掌声在人群中爆发。 “好！！” 早纪：“……” 其实，倒也不必扔钱。 她的心情略有些微妙，虽然目的不是卖艺，但这些钱何尝不是听众对她才艺的欣赏，早纪在纠结了一秒后，决定笑纳。 就在早纪蹲下身收拢钱币的时候，沉默不语的五条悟忽然上前，郑重其事地握住了她的手。 “早纪，你愿意接受五条家的临时聘用吗？”白发的大少爷绷紧了神色，“我的音乐成绩就交给你了，这段时间就住在五条家吧早纪，工资丰厚待遇优越福利众多，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早纪：“啊这，那杰他们呢？” “一起住，我有的是房子！” 被《二泉映月》折磨得寝室难安的大少爷如是说道。 第82章 开局头彩 祭典前夕。 黄昏逢魔时，旅店某间房早早亮起了灯，在一楼的大厅中，笑容可掬的前台营业员迎上前来，见客人是一位身材佝偻的老婆婆，她便秉持着良好服务态度，伸手想为老人家提行李。 “您好，请问您有预订房间吗……” 话音戛然而止。 就在前台的手刚触碰到行李箱的一瞬间，她的瞳孔骤然瞪大，随即光彩渐散，如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胸口再无起伏。 那看似慈善温和的老婆婆，施施然越过这具尸体，轻描淡写地瞥一眼，哼笑道：“小姑娘，不是谁的行李箱都能碰的啊。”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男子，他对老婆婆动辄杀人的行为熟视无睹，将女人的尸体运走处理了之后，恭敬地回报：“婆婆，其他人都在二楼的三号房，我们要去和他们碰头吗？” “当然。”老婆婆先一步上了楼，“这可是我们期待了许久的狂欢日啊……” 汇聚在三号房间的，是来自全国各地、通缉令榜上有名的诅咒师们。 尾上婆婆，术式为降灵，能收集死去遗体的情报从而降灵到他人身上，她靠这一招于咒术界追捕中屡次逃脱，作恶人间，直到近十几年五条悟诞世，才不得不收敛起来。 高野，是尾上婆婆收养的众多孙子之一，热衷于收集人体器官，制作模型消遣。 组屋鞣造，比上面那个还要变态，平生最爱的就是把人体的各个部位做成日常用品，目前藏品中已有骷髅茶杯、勺子，人皮大衣，眼珠手表。 浅野真子，人送外号‘占卜师’，术式和幻术类似，需要以水晶球为媒介，再配合“三个问题”扒出人类心中最深的恐惧，就能轻而易举击溃人的精神，变成她的傀儡。 若说诅咒师皆属邪恶，那他们便是毒瘤中的毒瘤。 这帮毒瘤聚集在一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肯定不是在谋划什么好事。 尾上婆婆慢悠悠地走到旅馆房内，环顾一周后，眉头微微皱起：“我另外两个孙子呢，怎么不见他们人影？” 老人浑浊的双眸如鹰隼般盯上了组屋鞣造和浅野真子，如果她没记错，之前是他们两人和她的孙子们一起行动的。 组屋鞣造的脸色很难看：“哼，我还想问你这个老太婆是怎么教育孙子的——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碰巧遇上了禅院甚尔，想对他下手，用他的遗体来提升你的‘降灵术’，结果……” 话语未尽，但意思明了。 浅野真子嘲讽地接话：“结果差一点就连我们都逃不回来了。你可真是养出了好衷心的狗啊，尾上婆婆。”被猪队友拖后腿险些死在路上的她怨气很大。 尾上婆婆闻言，也不说话了。 这确实是她的两个孙子自己找死。 敢对禅院甚尔下手，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好一个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喜得悬赏金x2的禅院甚尔要笑开花了吧。 诅咒师内部都不怎么讲究队友情，哪怕是从小养到大的俩孙子，尾上婆婆也未必投注了多少感情，她更多的恼火是出于“自己投入的那么多资源白白浪费了”。 她拄着拐杖，冷冷地说道：“这就是你临时把我们喊过来的原因？” 浅野真子大方点头：“对，死了两个人，计划也要变更了吧。不光是找人顶替他俩的空缺，还有事成之后的分赃……”眼底冒出贪婪的光，“也要重新商量了。” 就最后一点来看，死了两个人也未尝不是好事。 尾上婆婆轻轻颔首。 他们此次密谋行动，目标只有一个——破坏平安神宫的祭典。 往年的京都跨年祭典，都是当地诅咒师最安分的时候。 原因无他，御三家的咒术师不论地位高底年龄大小，重量级的全来了！这个时候冲出去搞事那不是妥妥的找死吗？ 可今年不一样。 首先，是在此之前忽然飙升至暗网榜首的悬赏单，白纸明文显示着要求，毁坏今年的平安神宫祭典。 下方标明的悬赏数字，是任何一个人看到都会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并头晕目眩的程度。 -- 第159页 因为暗网的保密性，无人知晓雇主是谁，但这不妨碍诅咒师为此抢破了脑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吸引他们、让所有诅咒师蠢蠢欲动的情报—— 五条家的六眼“五条悟”也会到场！ 虽说伴随而来的必然是重重森严的保护，但诅咒师不怕死的比比皆是，只要能亲手除掉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五条悟，冒一次险又如何？ 十五年前，六眼降世，世界平衡为之一变。 咒灵阶梯式变强，咒术师不堪其忧，诅咒师也深受困扰。 天知道他们或直接或间接地丢掉了多少饭碗，砸了多少招牌，就因为这个五条悟！ 诅咒师也有自己的底线的啊！ 一旦被触及的利益超过了这个“底线”，就有的是不怕死的诅咒师敢于莽出头，为他们的“光明未来”铤而走险。 如今的五条悟刚满十五，术式运用尚不熟练，还是个未完全体。 等他蜕变成完全体之后，诅咒师就彻底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能得到天价赏金，还能挫伤咒术界，一举两得的好事谁不愿干？ 于是，在诅咒界恶名远扬的几位诅咒师私底下碰面，一拍即合，组成了小团体接下悬赏，行动前几日便盘踞于京都中，为计划布局。 只是让几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搞事尚未开始，就折损了两名同伴。 在更改完行动计划后，几个诅咒师各自解散，剩下组屋鞣造和浅野真子还留在房间内。 身披黑色斗篷的女人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话说起来，你之前不是放狠话说要让禅院甚尔好看吗？怎么，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们诅咒师，向来讲究睚眦必报。 即便是他们主动惹上禅院甚尔的，但对方让他们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他们就不会善了。 “你又不是没见过禅院甚尔的战斗力。”组屋鞣造对她很鄙视，“傻子才正面和他刚，诅咒师，当然是暗地里偷偷种下诅咒了。禅院甚尔没有咒力，这一招成功的概率很大。” “哦？”浅野真子来了兴趣，“你搞到了媒介？是血液还是头发，分享分享？” 组屋鞣造的脸部表情一僵，故作冷淡地走出房门，“我凭本事搞到手的，为什么要给你？” 很符合他性格的回答，但浅野真子莫名觉得有点不对。 目送组屋鞣造的身影离开房间，女人的眼底染上疑惑，鼻尖微动，在空中嗅了嗅。 “奇怪……怎么飘过去一股草莓味？” 组屋鞣造头也不回，大步走下楼梯，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翻车。 他涂彩下的脸部表情略微扭曲。 该死，禅院甚尔你还是个纯A猛男吗！私底下居然用草莓味的洗衣粉洗内裤——！！ 而且还是历久弥香的那种牌子！这些天为了研究如何用内裤施展诅咒，他都快被这股草莓味腌入味儿了！ 组屋鞣造骂骂咧咧地走了。 …… 早纪忽然打了个喷嚏，得到一众小伙伴的关怀问候。 “是着凉了吗？”夏油杰自顾自说着，拉开背包的拉链，想取出围巾给她戴上，“京都的气温确实比东京要低，这还是晚上，早纪你要注意一点身体啊。” 早纪没有拒绝，吸了吸鼻子，“我不会轻易感冒的。” “没事没事，就算感冒了也有我家医师随时待命呢。”五条悟已经招呼过五条家了，祭典结束后他会带朋友们去家里，反对无效。 平安神宫的祭典是晚七点开始，为了防止届时被人潮淹没寸步难行，几人打算提前去往神社，晚饭也在那里解决了。 早纪随便挑了一家拉面馆，包括五条悟在内的其余人皆无异议，这让她略感惊讶，回头瞅了一眼五条悟。 “怎么了？” 五条悟刚拿起筷子，因为汤汁的热气模糊镜片，他便把墨镜取了下来，那一双蓝瞳毫无保留地映出了她的面容。 “嗯……没什么。”早纪哂然一笑。 是她刻板思维了，虽然和禅院直哉一样是大家族的少爷，但五条悟除了心性高傲、有点恶趣味外，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毛病，奢华上流的东西他能享受，世俗廉价的平民物什他也来之不拒，还颇感新奇有趣。 好比现在，深闺大少爷难得嗦一次拉面，刚入口就被汤汁烫到了，猫舌头似的吐出一小截前端，嘶了一口凉气。 “你都不知道吹一吹吗？”早纪略有点无奈。 “不知道。”五条悟实话实说，“给我准备膳食的仆从都会掐好时间，等饭菜温凉不会烫嘴的时候再给我送来。” 他的食谱都是由营养师精心调配的，像面条这种食物很少出现在他的餐桌上。 早纪一梗，自暴自弃地转移了话题：“……算了，那你觉得好吃吗？” “有点咸。”五条悟眼里有光，笑意温然，“不过味道很不错啦！” 夏油杰在一旁打趣地笑道：“是时候该让我们的深闺少爷感受一把平民的生活乐趣了，你们觉得呢？” 家入硝子优雅擦嘴：“正有此意。” 海藤瞬举起手：“加我一票！” 齐木楠雄点头，表示很难不支持。 五条悟有些怔愣，他还没反应过来，早纪便已经去结账，而他的两条胳膊被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一人一边提了起来，半推半拉地把五条悟带出了店门。 -- 第160页 “走吧，第一站——” 早纪的目光四处乱瞟，忽而定在一处。 祭典已然拉开帷幕，欢笑喧闹中，一行人推推搡搡地上了神社台阶，来到斜角处某个特立独行的大帐篷前，其上钉了木牌，歪歪扭扭几个字“占卜屋”。 “要不要试试？”早纪怂恿。 “试就试！” 五条悟一挑眉，长腿一迈就走进了占卜屋，后面还缀着几个小尾巴。 说来神奇，咒术界的人反倒是最不迷信的，或许是早知道超自然力量来源于何处，便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 五条悟大大方方地坐在凳子上，对占卜师打扮的女人说道：“这个怎么玩？” 浅野真子：“……” 卧槽，开局中头彩！！ 第83章 我摊牌了 浅野真子那一瞬的感想，仿若“本来只是中奖几万块就很满足，谁知竟天降十亿横财”的险些理智断弦的狂喜。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好的，请问客人的名字是？” 钻进她的占卜屋的几个人中，白发少年最是扎眼。 黑市的悬赏令中，五条悟的照片和大名已经贴在墙上十几年了，敢接单的人坟头草也快有他一半高了。 对于这副面孔，尤其是那双如帕拉伊巴宝石般质地澄澈的眼睛，诅咒师内部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 白发少年陡然压低声线：“我名为苍之使徒，前来窥测命运星图中既定的轨道。” 占卜师：嗯……？ 苍、苍什么使徒？不是五条悟吗？ 浅野真子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打得一懵，她的手却下意识放在了水晶球上，开口便是作为术式发动条件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名字相关，对方已经回答了，而她的水晶球并未显示出错误反应，也就是说……这个“苍之使徒”居然是对方打心底认同的名字？！ 这孩子的爹妈怎么回事，这种起名艺术属实为时过早了吧？ 前一刻还在信誓旦旦笃定此人即为五条悟的浅野真子，忽然犹豫了起来。 日本人口这么多，有一两个天生白毛的不奇怪，况且他戴着墨镜，是不是六眼自己也无从知晓。 浅野真子思忖片刻，“你近些日子里，最不甘心的事情是什么？” 关于她术式发动的条件，所选择的问题必然要一针见血、重之又重，越是接近人的真实心灵越好，而如果对方说谎，她顷刻间便能察觉到。 只有通过“问题”捕捉到了人类精神中的那一丝脆弱点，她才能抓住机会一举击溃，将其制作成自己的傀儡。 时至今日，浅野真子还没有失败过。她见过了形形色色的普通人，冷眼观察过人类的劣根性，藏不住的贪欲、恐惧、嫉妒……如出一辙的情绪浮现在相貌各异的脸孔上。 ——然而她唯独没有见识过，【漆黑之翼】这种沙雕团体。 “最不甘心的事？”五条悟毫不犹豫，“抖臀舞比拼中，我竟然输给了他！” 他猛地指向了夏油杰。 其语调之顿挫，表情之暗恨，配合着那宣泄不甘的重重一拍桌，五条悟的咬牙切齿全是真情流露。 浅野真子：“……” 她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水晶球，里面幻化出只有她才能看见的场景——两个少年在舞台上决战抖臀舞，引得一众村民叫好。 浅野真子的唇角缓缓翘起，浮出一丝佛祖般释然的笑意。 确认了，这人绝对不是五条悟。 要是传说中的六眼神子是这副德性，不用他们诅咒师动手，咒术界的未来就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后排低调的齐木楠雄推了推眼镜，默然无语。 【那确实很黑暗。】 既然不是五条悟，她就不用着急了，像往常一般慢慢地把人心玩弄崩溃就好，她可爱玩这种游戏了。 浅野真子的声音又温柔了几度：“那你有没有什么深埋于心、难以启齿的烦恼或者恐惧？” “你在说啥？”五条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像一只骄傲的公鸡般高昂着头，“当然没有！本大爷完美无缺！” 浅野真子：“……”妈的，聊不下去了。 到头来唯一的线索只有“抖臀舞”，然而浅野真子想破脑袋想不出她该怎么利用“抖臀舞”来击溃这个人的心灵防线，于是只好暂且搁置，让下一位上前。 “咳……我观测到你的命运是错综复杂的蛛网，任何一次细微的触动都会影响到你的未来，暗潮涌动的因素如同游鱼，不可控性太强，因而我无法得出准确的占卜结论。” 浅野真子一本正经地说了大堆废话，然后转头看向夏油杰：“这位客人也要占卜吗？” 夏油杰从善如流：“那就麻烦了。” 夏油杰的气场不如五条悟外露，他沉静温和犹如潺潺流水，一坐在浅野真子面前，她身为高危级诅咒师的自信心忽然就回来了。 这一波，她必不可能失手！ “你的姓名是？” “灵之使徒。” “……？？？” 浅野真子看看水晶球，然后看看夏油杰的脸庞，又是一个不起人名的，可是为什么她的水晶球没有半点异常反应啊……！ 你们的父母是约好了的吗？ “告诉我你最不甘心的事？” -- 第161页 夏油杰笑容不变：“抖臀舞比赛中，我输给了他。” 他的目光转向五条悟。 浅野真子：“……等等，他刚才不是说自己输给了你吗？” “这不一样。”夏油杰轻叹一声，“我输了比赛，他输了人生。这场游戏，没有赢家。” 夏油杰单手支颚，手指节奏性地轻叩桌面，眉头微拢，神情明媚而忧伤。 “那有没有什么困扰你许久的烦恼？”浅野真子不信邪了。 夏油杰忽而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眼神，浅野真子心中一喜，有戏！ 他示意占卜师凑过来听，浅野真子照做。 只听夏油杰压低的气音飘入她的耳朵里：“我的眼睛真的很小吗？之前有人怀疑我能不能看得清东西……我明明看得一清二楚啊，不论是常人都能看见的，还是他们看不见的。” ——不论是常人都能看见的，还是他们看不见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浅野真子心中一凛，方才因“小眼睛”之说而崩裂的心态也倏尔镇静下来，她细品夏油杰的一番话，总觉得有点不对。 诅咒师本就有超出常人的敏锐。 尤其是……本来就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对他人的视线和言语便更加敏感了。 浅野真子眯了眯眼，战术性后仰，决定试探一下最后面的那个女孩。 “这位客人的占卜结果稍后再出。那边的小姑娘，你不来参与吗？” 年纪最小，精神力最弱，也是最好套话的。 浅野真子心中有了打算，她挂上和蔼可亲的笑容，照例问了早纪前两个问题，随后切入重点。 “你最大的烦恼是什么？” “烦恼……”早纪沉吟片刻，“我希望某些贪心不足的窃贼能乖乖归还他们偷取的财物（内裤），他们的险恶用心（不给爸爸裤子穿）已昭然若揭，作案手法和时机（趁她不在家壁虎式爬上阳台再偷拿内裤）都尽在我们掌握之中，还是赶快束手就擒为好。” 此言一出，占卜师瞳孔地震！ 这话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 这个女孩子，直接对他们摊牌了。 听听她说的话吧—— “贪心不足的窃贼”指的不就是他们诅咒师团体吗，贪心是为了悬赏金，窃贼更不用提，不论是她还是组屋鞣造、尾上婆婆，都是以盗取他人的肉身灵魂为乐的！ “险恶用心”指的无疑是他们对平安神宫跨年祭典的密谋，这个小女孩怎么知道他们要在这时候搞事的！该死，难道是那些废物走漏风声了吗？ “作案手法和时机”……时机正是今晚，这点不难猜，但作案手法是浅野真子他们私底下商定过的，等她放出傀儡烟花后就从四个方向同时动手，应该不可能泄露才对！ 等等。 浅野真子眼底划过电光火石般刹那的明悟，随后席卷而来的愕然占满了她的大脑。 原来如此，她明白了。 这个女孩……不，这些少年们早就知晓了他们的作案手法，之所以一上来就进入她的占卜屋，是因为他们知道浅野真子是前哨，控制住了她，就相当于切断了诅咒师的行动指令！ 浅野真子想明白（并不是）后，惊出了一头冷汗，她猛地看向夏油杰，此时她的眼神全然变了。 这个少年之前说的“能看清常人所不能看见”，指的也就是诅咒师的密谋活动，他在嘲讽他们，普通人捉摸不到诅咒师团体的踪迹又如何？不照样是在他们的计算之中？ 这些人…… 浅野真子咬牙，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惊慌失措了，不得不说，被完全看透的感觉很糟糕。 她定了定心神，伪装出的和善一扫而空，眸底浮现出了诅咒师的阴毒狠辣。 不过，就算头脑过人，看穿了她的计划又如何呢？ 终究不过是一群籍籍无名的小鬼！ 只要把他们全部杀了，就没有人知道她的计划泄露，一切都能照常进行！ 于是，浅野真子直截了当地摊牌了。 “呵，没想到，这都被你们发现了。” 早纪茫然脸：“什么发现了？” “行了，别装了。” 她下颚微微抬高，薄唇掀出了三分薄凉三分冷血还有四分的漫不经心，尽显高级诅咒师的逼格，咒力的压迫感如波纹般一圈圈震开。 “小鬼们，我承认你们很聪明，但可惜……”她的表情是鳄鱼泪水般的惋惜，“你们在不该在这时候聪明的。” “就让我，一级诅咒师浅野真子给你们上一课——喜欢乱出风头的下场，是死无全尸！” 兜帽掀开，发丝无风而起，占卜师的衣袍鼓风飘动，恶意如同实质，排山倒海般朝六个人压了过去！ …… 无事发生。 齐木楠雄挡在海藤瞬之前，早纪仍然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人一边扶住了家入硝子，六个人齐刷刷地看着浅野真子，礼貌微笑。 好像在说：就这？ 不仅没有预想中的慌乱，他们还自顾自地聊起了天。 “中头彩了啊，一级诅咒师？” “早纪，是你看穿的吗？” “不是，我也很好奇她为什么忽然自爆卡车了。” 浅野真子：“……” -- 第162页 她控制住表情管理，若无其事道。 “哼，果然有两把刷子。” “事已至此，我就不藏了。” 浅野真子低声吟唱，在她的脚底下，繁复花纹组成的阵法渐渐亮起，散发出点点星光，极度不详的气息在地底涌动。 “出来吧，我忠实的仆从们！” “吼——” 低沉的、重叠的咆哮声中，木板抖动着掀翻，随即被钻出来的畸形的脚踩得粉碎。 一只、两只、三只…… 越来越多不似人形的怪物们从地底下钻出来，或佝偻、或歪曲，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早就不是人类，眼里是毫无理智的本能兽性。 这些都是被浅野真子捉住并改造而成的傀儡。 正在这时，浅野真子突兀地拍了一下最小只的傀儡的肩膀，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后，那傀儡凄厉地吼叫，像是一股强大的力在脚上凝聚，鼓胀开来，然后爆炸！ 嘭！ 小型傀儡的上半身被炸上了天空，紧接着是第二次爆炸。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引得游客们驻足欣赏，赞叹连连，殊不知这是诅咒师的信号。 浅野真子冷笑道：“我的同伴们马上就会赶过来，你们的死期马上就到了，趁现在求饶还能留个全尸，小鬼们！” …… 远方，是接到了信号，并朝占卜师迅速赶来的诅咒师团伙。 狭窄的帐篷内，聚集着六个年少的六眼/超能力者/雷呼剑士/咒灵操使/奶妈……们。 齐木楠雄忽然沉默了一下。 他看向无知无觉猖狂大笑的浅野真子，莫名有点同情。 第84章 开团时刻 深紫色的帐篷被强劲的罡风掀开，木制的骨架七零八碎，吹落山下，滚进了一片暗色的森林中。 半山腰处，几道迅捷的黑影从不同方向窜来，站在浅野真子的身旁。 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嗓音嘶哑：“浅野真子，为什么临时更改行动信号？” “尾上婆婆，你也看到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浅野真子的眼中满是贪婪的野心，“这帮人都是咒术师，而且岁数不大，多么优质的原材料啊。” “哦？”尾上婆婆来兴趣了，“那个白头发的……是五条悟吗？” “不确定，应该不是。”浅野真子冷静说道，“这六个人是某种团体组织，他们的名字类似于行动代号，白头发的叫做‘苍之使徒’，黑发丸子头的是‘灵之使徒’，那个小不点女孩是‘雷之使徒’，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其余诅咒师闻言，暗自点头。 听上去就是成熟完善有纪律的咒术师团体，五条家肯定不会放任他们的神子加入这种来路不明乱七八糟的组织，也就是说，五条悟在这里的可能性近乎于无。 那么，无所顾忌了。 组屋鞣造咧开嘴笑了：“我要那小子的骨头，用来做衣架肯定很不错。” 被诅咒师直勾勾盯着的五条悟：“哦豁？” 又是一个想对他动手的？ 不具备战斗能力的家入硝子和海藤瞬被他们心照不宣地护在后头，五条悟和夏油杰交换了一个眼神，几乎在同一时刻，“帐”凭空而起，将他们双方罩在里头。 夏油杰捏出手诀，鬼祟的咒灵暗影无声无息地漂浮在他周身，充当最忠实的护卫。 早纪的身形被掩在咒灵之后，她身材娇小的优势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出来，袖中匕首滑入掌心，冷风下寒光凛凛。 苏醒吧，猎杀时刻！ 浅野真子的傀儡大军最是出其不意，无数青色的手掌狰狞着破开泥土，伸出地表，掌心覆盖触之即死的腐蚀性剧毒，摸索着想要抓住六人的脚腕。 “呜哇哇——这是什么啊！” 海藤瞬被这仿若丧尸围城的画面吓破了胆，恍惚间以为自己穿进了生化危机恐怖片，他呜哇乱叫着蜷缩成一团，拼命远离这些畸形的怪手。 泪飙了出来，海藤瞬的男高音再度突破一个等级。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啊啊啊！！” 傀儡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于是第一个对海藤瞬下手。 可惜浅野真子忘了，软柿子的旁边，静候着一位真正的大魔王。 就在那些狰狞的怪手触碰到海藤瞬的前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了一秒，紧接着一道冷冽的白光连根割断这些手臂，带有腐臭味的绿色“血液”喷洒而出，溅了满地。 遭受到同样状况的家入硝子也懵然地睁大眼睛，看着忽然断裂的八根手臂，被重力牵引着滚落下山。 在两人的前方，齐木楠雄的眼镜反射一抹白光，右手的食指悄悄收回。 奶妈和吉祥物有齐木楠雄保护着，剩下三个DPS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尾上婆婆施展“降灵术”，她和孙子的身材立刻出现变化，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拔高，佝偻的腰背挺直，脸上褶皱渐渐消失，花白的头发回归于墨黑，赫然是一个年轻女人的模样。 而她的孙子也相貌大变，那张脸五条悟见过，来自于通缉令上已经死去的一级诅咒师。 他独身伫立在两个诅咒师面前，双手插兜，姿态懒散，看上去似乎在发愣。 “死吧！” 尾上婆婆双手合印，半空中陡然现出无数根钢针，或滚烫如烙铁，或寒冷如冰棱，有的尖端淬毒，也有的布满了细小如毛发的小针，但凡扎入人体内必痛不欲生。 -- 第163页 操控者一声令下，细密钢针骤发如雨下，顷刻间淹没了白发的少年！ ——然后，停在了他的几寸之外。 “……什么？” 五条悟倏然短促地嘻笑了一声，像是看到马戏团的猴子杂耍般，发出被逗乐的声音。 “我很怕生的。”五条悟抑扬顿挫，少年音恶劣地拖长，讽刺味浓得快要溢出来，“所以，不要随随便便碰人家啦？” 咒力的能量波瞬间合成一束，如影随光，在这漆黑的夜里短暂撕裂出了白昼，天赐的术式，神予的双眸，宇宙恒定的真理被他分解诠释，物理的定则在他手中化为了肆意揉捏搓扁的玩具，无穷大的引力像是能吞噬一切。 “呜咳！”尾上婆婆的孙子，名为高野的诅咒师脸孔痛苦地扭曲起来，在没有任何接触的情况下，他被那束光贯穿了腹部，而他的双臂也硬生生扭成了麻花！ 尾上婆婆立即驰援，她所用的这具身体擅长近战，术式就是“暗器”，摸到任何一件物品，哪怕是头发丝，都能立刻变幻为杀人的利器。 她拽下两根头发，一抖，登时发丝在空中无限舞长，如同纠缠蜿蜒的细蟒，冲着五条悟的脖子缠去！ 五条悟投来轻飘飘的一瞥，后一秒，头发被炸成了灰。 尾上婆婆惊愕，“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术式……！” 眼前一花，尾上婆婆被掐住脖子猛地嵌入了地表，她吐出一口淤血，艰难地看着忽然瞬移到眼前的白发少年。 “上次差点交代在了特级咒灵的领域里，我回来后可是下了狠功夫的……” 五条悟却没有看她，分明手还掐着尾上婆婆的脖子，焦距并没有落在她的脸上，而是飘到另一边，在回忆什么般，喃喃自语。 “毕竟不能总是让【老婆】来救啊，对不对？” 眼前的面容慢慢清晰。 墨镜滑下，五条悟的眼睛里闪动着戏谑和恶意的光，尾上婆婆呼吸一滞，遏制不住惊恐地说道：“你、你是……！” 她再也说不出来了。 “现在的我呢，收拾你们这帮杂鱼还是绰绰有余的。” “好好下地狱去吧，老太婆。” 咔嚓。 尾上婆婆的脖子一歪，眼中光芒瞬间散去。 剩下那个叫高野的诅咒师，留个活口回去审问吧，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一脚踩碎了高野腿部的骨头，让他彻底爬不起来后，五条悟若无其事地想。 同为召唤流，浅野真子对上了夏油杰。 然而召唤师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在偌大的咒术界，只有同为SSR级的禅院家的“十影”，才能与“咒灵操术”相提并论了。 换言之，其他的都是送菜的。 召唤师普遍都是脆皮，浅野真子以己度人，认为对面的夏油杰也不敢轻易近身，她便一股脑投入了大量傀儡，想拖住对方。 拖得越久，她脸色越是苍白。 她的术式最引以为豪的优点便是无穷无尽的人海战术，光是磨都能把对手磨死。 这一项优点，却在对方也是召唤流的时候，变为了劣势。 夏油杰的咒灵可以一个打她十个。 咒力消耗更多的那一方，是浅野真子。 她感受着体内迅速流失的咒力，把下唇咬的泛白，额头也沁出了大滴汗珠。 糟了…… 浅野真子想改变战术，但夏油杰立刻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他的咒灵数量立刻增多，逼得她也只能加大数量来抵抗住他的攻势。 这下浅野真子明白了，夏油杰没有主动进攻的打算，他想拖死她。 为什么？ 明明他的咒灵能力各异，防不胜防，而自己的傀儡大军已经出现了一些空缺，如果他想趁胜追击，她很大概率是逃不掉的…… 但夏油杰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指挥咒灵把她的活动范围死死地牵制住。 本来可以走输出，却硬要玩控制。 等等……他在，给谁制造机会？ 浅野真子的瞳孔骤然收缩！ ——来不及了。 一道刀光划过圆满的弧线，仿若牵引着明黄色的雷霆，中途陡然变道，笔直地刺向她的头颅！ 浅野真子的眼神，永远定格在了不敢置信的那一刻。 噗通。尸体摔落。 “早纪。” 甘愿给她当辅助的夏油杰挂着温温柔柔的笑，目光定格在潇洒收刀的女孩身上，眸子里掠过了一丝极淡的、不知名的情愫，随后皆融化成一汪池水，那是独对着她才会展露的眼神。 温和、柔软、好脾性，心甘情愿隐藏自己的攻击性，在她身后当个控场的辅助，任谁也不会将这样的夏油杰和刚刚那个戏弄诅咒师于股掌之间的人联系起来。 他看也不看地召出三只咒灵，缠住准备逃跑的组屋鞣造。 “剩下这个，你准备怎么办？” 早纪这回走了刺客路线。 悄然无声地收敛自己的全部气息，将身形同夜色融为一体，风、石、草、木皆成为了她的掩护，趁着诅咒师被五条悟和夏油杰吸引火力，她安静地摸到浅野真子身旁，然后干净利落的一刀抹了她的脖子。 杀这些与恶鬼无异的、伤天害理的诅咒师，早纪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她甩了甩刀上的血液，听到夏油杰的问话，眼珠一转，锁定了最后一个诅咒师。 -- 第164页 “嗯，这个啊……” 早纪一步一步走近他。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草莓味的芳香。 早纪：“……” 早纪大惊失色，刀差点砍歪：“居然是你，变态内裤小偷！！” “你说啥？” 看戏的小伙伴们齐刷刷扭头，眼里不约而同冒出了八卦的精光。 夏油杰的笑容一僵，“什么……偷内裤？” 早纪用力嗅了嗅空中的味道，笃定道：“绝对没错，就是那个牌子的草莓味洗衣粉！就是你个小瘪三偷我爸爸的内裤！！” 小伙伴们目瞪口呆。 夏油杰暗自松了口气。 什么啊原来偷的是甚尔叔叔的，那没事了。 组屋鞣造大惊失色，试图垂死挣扎：“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早纪怒不可遏，拔刀向前，在她眼里这个诅咒师已经不是人，是尸体在说话。 “呔，内裤小偷吃我一刀！！” “等、等一下！” 组屋鞣造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他说道：“至少在我死之前，告诉我你们究竟是谁！让我知道自己死在了谁的手中……！” “告诉你也无妨。” 五条悟墨镜一戴，谁也不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们正是未来要称霸咒术界的天下第一组织，【漆黑之翼】！” 组屋鞣造：“……” 他死不瞑目。 第85章 反派阵营 不能小觑诅咒界的情报网。 平安神宫，突兀出现的“帐”，被犁平成洼地的半山腰，空气中尚未散去的血气，还有……一根碎裂的尸骨，被泥土和青苔遮掩，只露出森然的一角。 全军覆没。 察觉到这一点的诅咒师们，只觉得脊梁骨突兀地窜上一股寒气，让他们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以浅野真子为首的诅咒师团体，盯上了平安神宫的祭典。 这一件事，在诅咒师内部并不算什么秘密，毕竟当初他们可是大摇大摆地接下了悬赏令。 其他的诅咒师们冷眼旁观，甚至不少人为之打赌，赌他们是成是败。 有不少人押了他们会成功。 浅野真子、组屋鞣造、尾上婆婆和她的孙子们……各个都是随心所欲穷凶极恶的暴徒，单独拎出来都能让普通咒术师退避三舍的存在，他们组成的团体实力会有多强劲不言而喻。 这可以说，是诅咒界顶尖的那一批战力了。如果他们都不能成功，简直无法想象还有谁能撼动咒术界的威势。 ——其结果，冰冷又嘲弄地摆在他们的面前。 对尾上婆婆等人抱以厚望的诅咒师全部傻眼，在半山腰掘地三尺找了个天翻地覆，也不过找到一块碎裂的骨头而已。 短暂的沉寂过后，所有暗网的活跃分子都积极行动了起来，他们迫不及待想要调查到祭典当日的真相，究竟是谁覆灭了整个诅咒师团体？ 情报如同铺开的渔网，每个诅咒师都是在暗处活动的蚂蚁工，勤勤恳恳地记录着一切可能的因素和线索，再顺着暗网流动，与同伙们交换情报。 还真让他们查到了一点。 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漆黑之翼】这个名号。 “漆黑之翼？”诅咒师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初次听闻这个名字，“额……是咒术师吗？” 可能性很低。 与零散或组团行动的诅咒师不同，咒术界井然有序，以两大咒术高专为首，几乎所有的咒术师都听从高层的调遣，一般行动也是以年级为单位。很少会有咒术师脱离学校，抱团行动，因为那会被高层警惕，一不小心就是个“结党私营”的罪名。 像这样大摇大摆地给自己的组织起名字，放“帐”灭口拆迁神社的高调行为，也太不咒术师了。 “不是咒术师的话，那就是诅咒师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 诅咒师内部并不团结，为了争夺某项财物互相攻讦杀伐的大有人在，就好比这次的平安神宫行动，有人期待着浅野真子他们大干一场，自然也有人不爽他们抢夺悬赏、占尽风头。 各种猜测此起彼伏，随着唇枪舌战频发，网络骂战不绝，【漆黑之翼】的名声愈传愈远，且在谣言传播中被扭曲得越发夸张。 诅咒师在给他人描述的时候，生动形象得仿若身临其境，什么“苍之使徒”有三头六臂，“灵之使徒”能控制鬼魂，“雷之使徒”最爱生吃个人……明明连【漆黑之翼】成员的脸都不曾见着，在瘟疫般迅速散播开的传言里，他们已经变成了奇形怪状的外星人。 谣言发酵到一定限度后，诅咒师们无与伦比地渴望确认一件事： 【漆黑之翼】究竟是哪边的人！ 能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康康啊！ …… “问出来了吗？” 听到从地下室走来的声响，早纪抬起头，递给五条悟一块手帕。 “谢了。”他不客气地接过，擦拭着指尖染上的血迹，“有点可惜，高野虽然是诅咒师团体的一员，但他好像只是被尾上婆婆顺手拉来凑数的孙子之一，并没有被告知重要的情报。” 祭典一行结束后，五条悟顺势把小伙伴们带回家里住了。 高野作为俘虏，被他锁在了五条家的地下室里，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大少爷决定亲自审问他。 -- 第165页 结果有点小失望。 “那就没什么用了。”夏油杰叹了口气，“你准备怎么处理？” “拿人头换钱呗。”五条悟耸了耸肩，“虽然我不缺钱，但你们需要的吧？就当是榨干他们最后一点价值了。” “也对，这些诅咒师都在通缉令上来着……”夏油杰思忖着，“但这种交易一般都在黑市吧？” 这厢的两个男生已经讨论到该怎么低调而不失逼格地去黑市换钱了。 那厢的海藤瞬脑电波接上另一个频道，他莫名激动地站起了身，膝盖磕到木桌发出重重的声响，将其余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等等等等！” 海藤瞬的中二程度已病入膏肓，自成一套逻辑了，托它的福，早纪他们也不用费尽口舌去解释咒术界的各种灵异现象。 经历了平安神宫丧尸围城的场面，又被科普了一大堆“诅咒师约等于蟑螂”这种常识，他现在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存在，默默接受了咒术师和诅咒师相互厮杀的设定——关于这点，早纪等人要负全责。 海藤瞬，一个以凡人之躯半只脚踏入咒术界的男人。 只见海藤瞬把桌子拍得邦邦作响，恨铁不成钢道：“怎么能光明正大地走过去呢？我们【漆黑之翼】可是卧底地球的神秘组织！每一个成员的身份都是绝密，你们要有这样的意识啊！” “额，所以你要怎么做？” 海藤瞬唇角勾起了意料之中的笑，他帅气地打了个响指，然后忽然拉开自己的行李拉链，被撑到极致的箱子“嘭”地摊开，吐出六件还未拆封、折叠完好的不知名衣袍。 “我早就料到了你们的粗心大意，所以作为首领的我，给你们每个人准备了一件斗篷。不用太感谢我，披上吧，就当是【漆黑之翼】的福利了。” 早纪只是扫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眼睛受到深度伤害。 嘶—— 这个五颜六色还印着小碎花土到山沟里的斗篷是什么啊！ 【漆黑之翼】的制服吗？瞬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咱们穿这个出去不像是神秘组织，像是广场舞团伙啊！ 海藤瞬的审美观，把其他人震撼得一时不能言语。 五条悟静默两秒，倏然握拳锤向手心，“妙啊！” 他率先拿起一件白花花的斗篷，上面的猫爪花纹显眼极了：“瞬说得不错，我们的确需要一件这样的制服了。我要这件白色的，剩下的你们挑。” 早纪犹犹豫豫地挑走了尺码最小的那件黄金色斗篷，“那、那我要这件吧……” “……”夏油杰看着自己手边的黑色斗篷，和布料上的灿烂向日葵深情对视，“那，这个归我了。” 家入硝子头疼地叹了口气，虽然她从未宣称过加入【漆黑之翼】，奈何他们默认她是薛定谔的“幻之第六人”了。 众所周知，【漆黑之翼】的五大使徒有六个人。 她挑了亚麻色的那件，纹有碎花图案的斗篷：“这个吧。” 海藤瞬早早地挑好了自己的，是高贵典雅、狂霸之气四处乱放的基佬紫。 他转头盯着齐木楠雄，闪闪发亮的狗狗眼。 齐木楠雄：“……” 他面无表情地拿走了最后一件的芭比粉。 【你们就宠他吧。】 披上了斗篷的六个人，如同某个只在夜间出没、热爱聚集于广场随着音响一起摇摆的中老年妇女团体，顺着五条悟指的捷径，悄悄摸出了五条家的侧门。 哦不对，现在不应该叫他五条悟了。披上了马甲的他，正是【漆黑之翼】的五大支柱之一，苍之使徒。 诅咒师的人头被锁在小箱子里，由夏油杰的咒灵拎着，避开普通人的耳目，远远地缀在他们后头，随他们一起走入黑市的地界。 此时，太阳正烈。 黑市的街道却像平白笼着挥之不散的阴气，凉飕飕地吹在人的后脑勺，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街道上走动的人群打扮各异，有与上班族无异的黑西服领带，也有戴着□□、拎着手提箱的白大褂，有穿着非常清凉的女人，也有身材魁梧体型丰满的男人。 能在黑市活动的有什么正常人？ 杀手遍地走，术师多如狗，长久浸润在里世界的人，身上总会带有一股阴暗的、刺鼻的血腥气，正是这些人构成了黑市阴森可怖的氛围。 街道尽头一栋圆形架构的建筑物，便是黑市的交易所。 【漆黑之翼】六人组，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突兀地闯入了交易所。 “……”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汇聚在那六人身上。 第一感觉是眼睛被辣到了，好痛。 看看这六个人的打扮吧！ 五颜六色如彩虹的斗篷，像睡衣一样画着幼稚的猫爪向日葵，从身量来看各个都岁数不大，活像是从学校逃课的不良少年团体。 这是什么新型彩虹战队吗？ 诅咒师不由得在内心打了个问号。 违和感快要爆炸，那种感觉，如同灵异恐怖片中强势插入米奇妙妙屋，阴森昏暗的僵尸墓地里忽然钻出一个迪士尼公主，割裂感强到让人精神恍惚，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个身高两米壮硕如相扑手的诅咒师咧开嘴笑了，带着森然的杀气，挡住六个人的去路。 -- 第166页 “小鬼们，这里可不是你们玩过家家的地方。” 他猛地锤击了一下自己的胸脯，肌肉一抖一颤，威慑感满满。 “知道这里是哪吗？不想死在这的话就……” “知道啊。”开口是为首的那个少年，他披着白色斗篷，声音没精打采的，“你让开行吗？挡到我视线了，我们还要去换钱呢。” 如此目中无人的态度瞬间激怒了他。 相扑选手显出怒容，脸上的肥肉都抖动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今天老子就卸下你的头骨当球踢！” 二级诅咒师，目良雄。 力量之强悍超出常理，能一掌劈碎花岗岩，普通人的血肉之躯在他手里就是个肆意揉捏的橡皮泥。 唯一的缺点就是杀人场面太血腥，清理要很久。 见他出手，有人不禁皱了皱眉头，准备喊工作人员出来清洁地板了。 ——直到他们听见了一声“咯嚓”。 手骨被拧断，如小山般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皮肤裂开，流出恶臭的脂肪，混杂着猩红的血迹。 临死之前，他的眼睛还因为不可置信而瞪得浑圆，血丝狰狞。 满庭寂静。 先前以为必死无疑的白袍少年连衣角都没沾到血，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仍然是清冽的少年音：“还有下一个吗？” 尾音习惯性的上翘，带着点猫捉老鼠般的恶劣情绪。 五条悟杀诅咒师是半点犹豫都不带的，你会为自己踩死了蟑螂而感到惋惜吗？ 工作人员猛地打了个寒颤，急忙拖走了尸体：“没有了，没有！” 黑市杀人是常态，一个诅咒师死了，也没人会感到惋惜。 他们只会震惊于，这些不明人士的力量。 前台对待他们的态度恭敬了许多：“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们服务的吗？” 后面的黑袍少年走了过来，前台克制住眼睛不去瞟上面的向日葵图案，带着官方化笑意接过小木箱，将之打开。 几个人头赫然出现在前台的视野里。 不仅是她，在交易所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这个人头是……尾上婆婆的？！” 有人电光火石间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看向六人组的眼神彻底变了。 “是他们，【漆黑之翼】！！” 自平安神宫一战后，销声匿迹的神秘组织，今日终于集体显露了真容……如果穿着斗篷也算的话！ 在场互相认识的诅咒师们疯狂交换着眼神。 ——不会有错了，你们看看那干净利落的手法！ ——哪家的正经咒术师会这么凶残啊，而且这几人熟知黑市路线，毫无疑问，是咱们阵营的！ ——诅咒界又要多出一颗新兴之星了吗？ ——【漆黑之翼】，不容小觑。 暗网上，有关神秘组织【漆黑之翼】的情报瞬息间更新完毕，随着“诅咒师”阵营的敲定，六人的照片不知不觉流传了出去，顺着网络投到全国各地的电脑屏幕上。 自然，也进入了咒术界高层的视野。 高层的会议室中，一群行将就木的老人面色阴沉，盯着暗网中疯传的六人照片，窒息的沉默持续良久。 有老人嘶哑着冷哼道：“新兴的诅咒师团体，【漆黑之翼】吗……” “听上去就是如水沟老鼠般恶臭又邪恶的组织。”另一人不屑道，“需要纳入通缉令吗？” “可以。反正都是些无风不起浪的蝼蚁……” “诅咒师之星？”老人阴阳怪气地重复着暗网内部赋予他们的称谓，讽刺地笑了一下，“先调查这几人的身世，然后一个个杀了。” “那群诅咒师，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听说平安神宫莫名出现的‘帐’，也是由【漆黑之翼】和另一个诅咒师团体的争斗引发的？” “狗咬狗罢了。” “不用着急。”高层阴恻恻地说道，“等咒术界的六眼神子长大，这些臭虫，一个都跑不了。” …… 正在黑市交易所领取赏金的五条悟忽然打了个喷嚏。 第86章 所谓送礼 午后的太阳最是晃眼。 一干睡衣斗篷宛如行为艺术在街上鬼鬼祟祟地抄近道走小路，【漆黑之翼】的集体账户里多出了不少零，深感此地不宜久留的他们光速窜回地面，甫一暴露于阳光下，眼睛被刺得沁出了几滴泪珠。 清新的空气一扫地底的暗沉污浊，深深吸入肺部，灵魂都被净化了一般，心旷神怡。 齐木楠雄蓦地回头，看了一眼跟在队伍最后面的海藤瞬。 他默不作声地放缓了脚步，和海藤瞬的距离渐渐拉近，沉静的声音传进海藤瞬的脑海中。 【还好吗？】 兜帽阴影下少年的面庞，不见半分血色，苍白得有点可怕。 “啊……嗯。”海藤瞬勉强地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会习惯的，毕竟你们早就说过了这里和其他地方的不同，我要是跟不上你们的话就要被抛下了吧……” 齐木楠雄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如果你感到困扰的话，我可以帮你。】 和早纪他们不同，海藤瞬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过去十几年都生活在平安和谐的正常社会里，乍一下接触到咒术界的肮脏和混乱，会无所适从也在所难免。 -- 第167页 咒术界的秩序和表世界是不一样的。 这里没有警署，没有正规的法院，只有“高层”掌握一切权力，贵族财阀垄断资源，呈现出极度不平等的阶级社会。 咒术界的高层可以随意处死下属术师，咒术师们也能毫不犹豫地杀死诅咒师。 两者就是这样水火不容的关系。 其他五个人……别说五条悟，哪怕是家入硝子和早纪这样的善良阵营，也都默认了这种潜规则。 当裁决罪恶的法庭缺席时，就应当由人类站出来守卫正道。 ——不用把诅咒师当作人看。 ——他们的罪恶，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深不见底…… 这些话，齐木楠雄还没有说，就见海藤瞬忽而猛地甩了甩头，打起精神来：“好了！再怎么说我也是漆黑之翼的五大使徒之一，组织首领，联盟护法！怎么能在这里就倒下。” 他握着拳头，自己想开了：“我知道，你们是在和黑恶势力作斗争嘛，我也会出一份力，为你们……额，呐喊助威的！” 这人，对自己吉祥物的地位很有自觉啊。 齐木楠雄扭过头去，收回了消除记忆用的香蕉类棍棒道具。 【本来还想给他下心理暗示一劳永逸的……算了，果然还是不要过多干涉为好。】 …… 早纪在商业街的一家便利店前驻足。 “怎么了？”夏油杰偏头。 “我之前就觉得了，咱们这样空手去悟的家里，是不是不太好？” 早纪透过玻璃橱窗，打量着店内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沉思片刻，“我听说大家族都很在意礼节？我们这么多人住过去，至少带一点伴手礼作为心意吧。” 早纪的提议得到了一致赞同。 虽然五条悟很惊讶并发出“没关系啊不需要的，他们要是敢为难你们，我打爆他们的头”这种孝子言论，但架不住其他人都是懂事知礼的好孩子，在早纪的怂恿下，小金库刚刚填满的小伙伴们一窝蜂冲进了便利店。 早纪偷偷摸摸凑到五条悟耳边，向他取经：“悟，你家里人喜欢什么呀？” “额……”这可难到他了，从未关心过家事的大少爷卡壳许久，吞吞吐吐道，“不知道，都是些老头子，能有什么兴趣爱好啊……” 早纪眼中流露出了然，她已经get到了关键信息。 老人家！ 她手脚麻利地拽着夏油杰就往最里头冲，因为自己身高不够，她指挥着夏油杰去拿最上层的货架商品。 “对对对，就是这个，杰你小心点！” 夏油杰把那一箱商品取下来，好奇地瞅了眼说明。 这似乎是海外进口的保健品？ 印在箱面上的广告是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笑出褶子花，搂抱在一起，旁边就是两行翻译成日文的广告语： [今年过年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 [脑白金，年轻态，健康品]。 夏油杰：……？ 这真的不是什么虚假广告宣传吗？ 夏油杰心中存疑，可这款商品确实经过了相关部门审批，应该是合格的保健品。 早纪一腔尊老爱幼的热忱之心，他总不好泼她冷水，于是应着她的要求，取了两箱进口的脑白金。 “没事啦，这似乎是中老年人专用的保健品。”早纪踮起脚，艰难地拍了怕他的肩膀，“走吧，杰不需要看看买什么吗？” “我还在想……” 两人渐渐走远，就在他们的左后方，蹲着一个满脸严肃的家入硝子。 “听说大家族的人都特别没有节制，不行，我得送点什么提醒他们。”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这个观念，家入硝子并不反对，但行乐也要符合人体自然发展规律，健康地享受生活啊。 她先前听五条悟偶然提起过，除了他这一代只出了他这一个嫡子，其他旁支末节的族人简直把“多子多福”的传统观念刻在了骨子里，如同仓鼠般一生就是一窝，生了又不好好养，间接埋下了未来二十年兄弟姐妹互相陷害攻讦内斗的隐患。 还好五条悟亲爹是个狠的，为了杜绝有其他兄弟姐妹威胁到五条悟继承人地位的任何一丝可能，他在五条悟出生后直接给自己结扎，以表自己这辈子就只有他一个儿子的决心。 五条家主对自己狠，却吓不住其他长老旁系，但凡是地位高一点的族人都有三四个妾室，平均下来每个妾室怀孕三次，正妻就更惨了，几乎嫁过来之后就在一刻不停地生育，身体日渐衰弱留下隐疾，御三家女人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即便是这样的五条家，居然在三大家族里还算有人性的，真正对女人如工具的是禅院，他们家的女子生活悲惨到不忍听、不忍看。 家入硝子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 身为未来的医生，作为“女性”这一群体的一份子……她必须要为这些女性同胞们做些什么。 生育对女子而言，从来都是件会损耗心血、精力，乃至于影响到身体寿命的事。 每一次怀孕都是在历劫，趟一个生死大关。 家入硝子的眉头紧皱，脑内相关的医学知识如泡泡般咕噜噜冒出，随后被她一下子拍碎，清荡完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家入硝子着眼于第一步。 正如此刻，她一脸肃穆地盯着货架底层的，各式各样的套子。 -- 第168页 既然目的是送礼，总归要合人家的心意。 家入硝子拿出手机，拨打给五条悟。 “硝子？” “悟，我问你件事。”家入硝子用最正经的声音说出最生草的话，“你家长辈喜欢什么样的套子？” 五条悟：“……？” 他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宕机的。 “不是，等等。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你说啥？” “我说，你家长辈喜欢什么颜色、什么味道的避孕套？我打算买一些送过去。”家入硝子耐心十足地重复道，她视线扫过货架，报菜名般巴拉巴拉说出一堆，“我这里有草莓味的，哈密瓜味的，蓝莓味的，香蕉味……啊，不过香蕉味的数量很少，快被抢空了，很受欢迎的样子啊。” “悟，你推荐什么？” 五条悟：“……” 我他妈怎么知道那群老头子喜欢什么类型的避孕套？！ 你是在故意为难我吗？？ 他内心大为震撼，连吐槽家入硝子的礼物都忘记了：“我不知道……你就，每种都来几盒吧？” 家入硝子握着手机，轻轻嘶了一口凉气。 她看着货架上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种类繁多的套子，瞳孔地震。 这么多类型！每种都来几盒？！ 你家长辈如此生猛的吗？！ 不行，趁着假期在五条家开设妇科补习班势在必行了。 必须要让这些狗男人知道无节制生娃的危害！给我对你们的老婆好一点啊混蛋们！ 五条悟尚不知道他一句话把自家长辈都带进了坑里，还在门外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小伙伴们采购完毕。 日影倾斜，树叶沙沙，身后终于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紧挨着挤来挤去。 五条悟回过头来，唇角微扬：“好了？那走吧。” …… 五条家。 闲暇时刻，五条家的众长老和家主会在茶室里小酌一杯，闲聊的话题总是绕不开家族事务和六眼之子。 “我听说，悟交到了一些朋友？” 一名老态龙钟的长老抚着胡子，眼眸中是岁月沉淀的浑浊：“这孩子心性高傲，独来独往，交朋友不见得是坏事，但家主，六眼身份特殊，你不能放松警惕……” “我知道，我会好好调查那些孩子的身世。”家主点头，这点防范意识他还是有的。 不能怪他们敏感过头，这天下用尽手段想要暗杀六眼或是攀附权贵的人太多了，五条悟又处在叛逆的年纪，他们当家长的只能替他把关把关。 忽地，茶室外传来家仆急促的禀报声：“家主大人，少爷和他的朋友们都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好迎接，向我们汇报什么？” “额，因为……悟少爷的朋友给各位长老都带了礼物，东西繁重，我们需要人手搬运。” “哦？居然还记得带礼物？” 一个长老暗自点头，说道：“虽说都是些平民，但至少知道遵守礼节孝敬长辈。” 五条家主开怀一笑，站起身来，示意家仆带路。 “走，难得来这么多客人，我们去看看这些孩子都带了什么伴手礼。” 十分钟后。 五条家主默然不语，往仓库旁移了两步。 其他跟来的长老看着堆积在仓库里的“礼物”，脸色无一例外变得铁青。 他们每人分到了一箱避孕套，一包脑白金。 五条家主假装抬头，仿佛天上的云彩长了朵花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他心想：嗯，不愧是悟的朋友们。 第87章 男德班长 五条家迎来了一群祖宗们。 这是迄今为止，五条家一众家仆最深刻的体会。 地平线的东边破开一抹鱼肚白，清晨的阳光抚上青树蔓叶，在大多数人都还沉湎于甜美梦乡时，五条家的后院早已是挤满了人的热火朝天。 平时爱好赖床的五条悟少爷竟然起得比鸡还早，和朋友们一起扎堆聚集在院子里，围观家入硝子的妇科小课堂。 从来到五条家的第一日起，家入硝子就借着五条悟的影响力四处奔走宣传，给家宅里的各位夫人小姐递传单。 传单是家入硝子连夜赶制出来的，主题便是妇科小常识——那些为人所忽略的生活技巧。 家入硝子背后站着五条悟呢，谁都不敢拂了少爷请来的贵客的面子，于是第一日便是全员到齐。 有的妇人需要照顾孩子，家入硝子便索性让她们带小孩子一起听课，反正有她的朋友们帮忙照看。 原先空敞冷清的后院，登时呈现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热闹光景。 一个简易的讲台和小黑板，台下是九宫格式排列的木制桌椅，被邀请而来的夫人小姐们都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听讲，时不时低声讨论。 家入硝子推了推平光眼镜，少女的身躯愣是爆发出了教导主任的气势，她重重地一拍黑板：“那么，我从第一课讲起吧。” “生育是繁衍所需，无可厚非，但凡事都应当有个界限，尤其在考虑到经常生育给女人带来的身体负担之后，此事更需要慎重对待。而不是闲着没事干就生个孩子玩玩。” 无节制生娃对身体、精神乃至于寿命的影响都是沉重而深远的，不仅会降低人体免疫力，体质变得脆弱易生病，还容易患上产后抑郁症，若是在生育前后得不到悉心照料，埋下一生的隐疾都是有可能的。 -- 第169页 家入硝子可以说是按着脑袋给这些夫人科普了一番，底下的女子们面面相觑，眼里全是“新知识”和过去的“常识”产生冲突的迷茫。 “可、可是……”一位文静柔弱的夫人胆怯出声，她不安地看了一眼家入硝子，“限制生育的话，对于夫家来说，我们不就没有价值了吗？” 她的话得到了一众夫人的赞同，就连还未出嫁的小姐们也暗自点头。 家入硝子：“……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她凝视着这些女性。 方才出声的那位夫人，嫁到五条家之前，姓加茂。 “女人生命中的全部意义就是嫁个好人家”是她自小接受的思想教育，她的父亲时刻耳提面命，告诉她倘若服侍不好自己的丈夫，无法为家族谋取联姻利益，她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即使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损害，她们也必须要尽到身为妻子的“义务”啊。 家入硝子放下粉笔，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她还是低估了这些家族的封建程度。 “你们是夫妻，”她的声音温柔了许多，“而不是主仆。从地位上来看，你们本该是平等的家庭，理应互相理解、互相让步。” “从来如此，不代表这就是对的。我已经送了你们丈夫一些小礼物，想必他们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同样，你们也要争取自己的权利，一味的忍让是错误的。” “礼物？” 有个夫人小小地惊呼一声，和同桌咬耳朵：“难怪，我的夫君这段日子都不碰我了，说什么忍受不了哈密瓜味……” 另一位夫人也反应过来了：“我家那位喜欢哈密瓜，要不咱们俩换换？我的是草莓味。” “好呀，葡萄味的有人需要吗？” 女子们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家入硝子猝不及防，差点被车轱辘压住了脸。 “行了行了！”家入硝子敲黑板，“总之，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你们的丈夫那边，我也会去好好说明的。” 为了给她们留下深刻印象，家入硝子专门挑了一些可怖的例子，详细讲解了护理学的小常识，让她们应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家入硝子对她们说：“鼓起勇气来吧，你们只需要迈出那第一步而已。” 只要她们迈出了第一步，传达出了自己的意志，一切就都有可斡旋的余地。 希望男方懂事点，能主动爱护自己的老婆。 倘若他们在被科普后还是罔顾妻子意愿的话，家入硝子不介意带着五条悟上门，和他们好好“讲道理”。 想到某个白发少年，家入硝子忽地抬头，看向院子的后方。 石砌的围墙周边，夫人们各家的孩子凑在一起玩耍，小孩子哪有那么多的深沉心机，发现这些哥哥姐姐都是被家长一起带来的后，很快就打成一片，彼此熟络了起来。 早纪因为年龄相仿，满脸无奈地被拉入了捉迷藏小分队，夏油杰在一旁录像，忍俊不禁，五条悟注意到家入硝子的目光，对她挥了挥手。 家入硝子心情略有点复杂。 初识五条悟那会儿，她对他的印象并不算好，自顾自地给这个白毛打上标签——“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 对他的看法改变，是从误入特级咒灵领域开始。 五条悟主动担起了保护者的责任，护着和他素昧平生的他们，在尚未知晓早纪真实身份时，就愿意只身挡在她面前，不曾后退一步。 他高傲、狂妄、性情恶劣，但奇怪的是，他的性格里没有染上半分愚昧封建的色彩，身在笼中却能凭一喙一爪撕裂铁笼，他的天地从来都是这广阔的人世间。 或许这就是他能成为他们朋友的原因吧。 家入硝子垂眸不语，眼波柔软几分，像是春日微漾的湖水。 “家入老师，真的会有您说的这种人吗？” 女人的呼唤将她带回现实，家入硝子瞥向对方，意识到她问的是之前自己提过的“标准好男人”的模板。 爱护妻儿，坚守夫道，按时回家，洁身自好。不留私房钱，不与人通奸，积极上交工资卡，每日花式赞扬老婆大人。 这才是二十一新世纪男德守则。 家入硝子沉思片刻，颔首道：“当然存在。不仅有这种男人，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一抬手，径直指向了自己心目中的男德班班长候选人：“杰，你过来一下。” 忽然被点名的夏油杰：“？” 他面露茫然。 黑发丸子头的少年，被好朋友一把拉到了讲台上，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着“合格男性”的形象。 家入硝子捏着他的肩膀转了个身，“大家看到了吗？这位就是我向你们描述的标准好男人，别看他年纪不大，却早早地学会并贯彻了男德班的精髓。” 家入硝子开始闭着眼睛说瞎话。 “你们也知道怀孕的风险和危害，所以如果将来技术允许，夏油同学甚至能自己亲身上阵怀孕生子！”她一巴掌拍向了夏油杰平坦的小腹，好像那里真的在孕育一个胚胎似的，“这，才是当代好男人应有的觉悟！” 相比之下，你们的老公那都是什么陈年烂黄瓜。 连替老婆怀孕的觉悟都没有，也配为人夫？ 姐姐们，早醒悟早自由啊！ 院子后面的四个小伙伴全部惊呆，五条悟笑得差点从石凳上滚下来，早纪一个趔趄没站稳，输掉了这局的捉迷藏。 -- 第170页 她默默地爬起来，抹了把脸。 想起自己去过的未来，她忽然有种不忍直视的错觉。 厉害了我的硝子，你就是当代带预言家。 夏油杰：“……” 家入硝子，他记下了。 和五条家的各位夫人们长谈过后，家入硝子对御三家男女不平等的现状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当晚就悄悄拎起自己的小伙伴们，开了场临时会议。 她简要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构想。 以“解放所有被压迫的女性”为最高纲领，将《二十一世纪最新版男德守则》作为指导方针，家入硝子结合古今各大伟人的思想，凝重地提出自己的方案。 “在五条家开设男德班？” 早纪吓得瓜子都掉了，她猛地一扭头，只见五条悟双眼放光，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 “可以啊，怎么说？” 家入硝子压低嗓音：“我最开始的想法是拎一个代表性人物出来，眼见为实，以真实存在的示例冲击这些女性被束缚的思想。还能给其他狗男人立个好榜样，向他学习。” “只是对这个人本身的要求很高，如果要成为我们开设的男德班代表人物，至少要做到以下几点。” “已婚男性，珍爱老婆，会养家糊口，能上交工资。积极帮老婆分担家务，要守身如玉不忘初心，不可纹身穿着暴露，不可贼眉鼠眼骚扰异性……长得帅一点就更好了。” 家入硝子眉间拢起了一丝愁绪，“可惜，这种人太难找了。要不要干脆给杰包装一下，假装他是个英年早婚的普通人夫……” 夏油杰：“？” 夏油杰：“你冷静一点，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早纪也快被吓死了，她手忙脚乱地掏出电话：“硝子你冷静一点！别对我们出手……话说我这里有一个人选，你要不要？” 家入硝子眼前一亮：“让我看看？” 早纪当即拨通视频电话。 三秒后。 “喂？爸爸是我，这里有份高薪工作，你干不干？” 决定就是你了，男德班班长伏黑甚尔！ 第88章 带进沟里 三族会议。 自五百年前就一直延续下来的传统，由咒术界顶梁柱的三大家族共同商议拟定未来的发展规划，通常在政治、经济方面多有合作，每次会议代表着三家关系远近亲疏的重新洗牌，为咒术界全员所关注着。 今年的三族大会，定在本月中旬，届时禅院、加茂皆会派使者前来赴会，这里头有多少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恐怕就只有三族高层们知晓了。 如若不出意料，五条家将会一直屹立于三家之最的崇高地位，这次的三族会议定在五条宅邸，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让来客们感到迷惑的是，五条家最近是在搞什么大动作吗？ “那边是什么情况？” 加茂长老步履稳健，伸手拦住了一个侍从，话里话外尽是不满。 “不知道今天是大日子吗？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拐杖重重地拄了一下地。 加茂长老指的就是别院里传来的喧杂朗诵声，不时夹杂着男人们心如死灰的抱怨，下一刻抱怨就转为了痛呼。 也许是宅子老旧隔音效果变差了，他们在正门外就能听到别院的嘈杂人声，当即便对五条家心生不屑。 “我们到访贵府，不出来迎接也就罢了，竟然还旁若无人嬉笑打闹，滋扰清净，这就是你们五条家的待客之道吗？” 被捉住的五条家侍从：“额……这个……” 他的额头上流下大滴汗水，缩着脖子像极了鹌鹑。 他战战兢兢地说道：“因为那是悟少爷的吩咐，悟少爷和他请来的朋友们在别院开了一间书院，”打死他都说不出男德班这个名字，“说是要提高五条家的人均文化素养，让我们平日无事不可打扰他们。” 很显然，三族会议来宾的重要性，不足以让五条家的家仆们冒着风险去提醒大少爷。 “……”加茂长老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五条悟，又是他！ 这个名字简直就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其他两家人的心窝子里，这十几年来加茂和禅院两家人疯了一样地找寻祖传术式继承人，未尝不是因为受到了六眼的刺激。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加茂家主的一位侧室诞下了赤血操术的婴孩，家族复兴有望。 反观禅院，已经成为了被三家抛下的那个可怜儿了。 如此一想，加茂长老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斜觑一眼被家仆引着从正门鱼贯而入的禅院族人，直毘人和直哉也在其中。 加茂长老一拂袖，“行吧，那老夫就不和小辈计较了。带老夫去会议室。” 家仆们依言行动，为贵宾提前准备好屋子和下人，待得一切准备就绪已是午后两点，偌大的会议室中，各家富有威望的高层盘坐在蒲团上，静静等待别家入场。 会议室是典型的日式和屋，榻榻米平整地铺在地板上，将地面切割成大小均匀的矩形块状，一张檀木长桌摆放在正中央，桌上三足蛇头鼎熏烟袅袅，每一只蛇头正对一方家族，足足十二只蒲团环绕在木桌周围。 此时，加茂和禅院的人悉数到齐，唯独最上方的五条家……竟然一人未至，蒲团上空空荡荡，集体放了他们鸽子。 -- 第171页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浪费，加茂的一个暴脾气长老坐不住了，当场拍案而起，怒道：“五条家这是什么意思？！” 禅院扇不过是陪同直毘人参会，见东道主缺席，也不免阴阳怪气起来：“五条家真是好大的架子，纵使我们承认五条的地位今非昔比，也不是摆出如此盛气凌人姿态的理由吧？” 这算是严重的礼仪过失了。 侍奉他们的家仆大汗淋漓，忙不迭地请罪道：“诸位息怒，我家的大人们应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绝不是故意的！” 他使唤来一个手脚麻利的女佣，“你快去找家主大人他们，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女佣忙不迭奔出了屋子。 等了又约莫一刻钟，其他两家的人都不耐烦开始向五条家施压了，那位女佣才带着一脸三观破碎的表情，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禀报道： “不、不好意思！因为家主大人和各位长老正在别院上课，”有两位长老还因为随堂测验的成绩太糟糕而被罚站了，“所以没能抽出空暇来参加会议。” “要不各位再等五分钟？他们这节课马上就结束了……” 与其说是没空，不如说是大家都沉浸在课堂中进入忘我状态，把会议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女佣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已是细弱如蚊蚋。 加茂和禅院：“……” 你玩儿我们呢？ 禅院扇气笑了：“课堂？我还从未听过需要五条家的家主和长老们上什么课！” 女佣弱弱地说道：“因为这是悟少爷和他的朋友们开设的……”而他们五条家的大人们，各个都是宠悟狂魔。 全家都是少爷厨，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其他人：“……”妈的，怎么又是五条悟！ 禅院直毘人心里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你们这个课堂，名字叫什么？” “男德班。”女仆实话实说。 早纪小姐曾说过，男德男德，歪瑞古德。 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听上去很可怕很严重的样子，长老和家主大人们都被绑架到课堂上强制性修习了。 不仅是禅院直毘人，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露出了迷惑脸。 面面相觑。 “男德是什么？” “你听说过吗？” “我没有。” 加茂长老轻咳一声，露出了些许郑重的神色：“看来五条家又接触到了我们闻所未闻的领域，我们又要被抢先一步了吗……” 此言一出，满庭死寂，人们的脸上都流露出不甘和嫉妒。 当今的五条家简直就是咒术界的时代引领者，哪怕他们不愿意承认，五条家的一举一动都在影响着整个咒术界却是既定的事实。 每次都是自己暗搓搓地修炼，积攒力量，瞒着他们变强。 长此以往，他们怎能善罢甘休？ 加茂长老先一步起身，轻哼道：“既然五条家主不在，不妨我们也去看看那为五条家上下推崇备至的‘男德班’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吧。” 这话正好给了其他人一个台阶下，大家纷纷面色舒缓，连连称是。 只有心思活络，在场年纪最小的禅院直哉好奇地多问了一嘴。 “既然这是课堂，总该有老师吧？” “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这个资历教导五条家的一众高层？” 女仆回忆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道：“我记得，那位老师好像被人称呼为，‘甚尔’。” 静—— 加茂的长老齐齐扭头，复杂的目光投向了禅院的高层们。 禅院家在反应过来后，更是集体炸裂。 禅院扇“噗”的一下把茶水喷出一米远，嗓子因为过度震撼而破音：“你说什么——？！” 禅院直毘人不小心捏碎了桌子的一角，眼睛瞪得像铜铃。 没有什么比当初被逐出家族的废物，时隔数十年后逆袭归来成为五条家座上宾更让人感到内心崩溃的事了！ 他们以为那只疯狗会在外面流浪，尝尽辛酸苦楚，被世道折磨得痛不欲生。 谁知人家过得美滋滋的，一转身就当上了五条家高层的“老师”啊！ 他们都感到面部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扇了连环十八掌。 禅院扇是最无法接受的那个：“这不可能！他只是个没有咒力的废物！何德何能让整个五条家……” 禅院直毘人幽幽地插嘴：“没有咒力的废物，当初不也一个人杀出了咒灵包围圈，把你吓出了心理阴影吗……” “……”家主你到底站在哪边？！ 禅院直毘人当然是震惊的，但他毕竟接触过现在的甚尔，还被他闺女当众来了个下马威，当时虽然心有怨怼，但回过头来细思一番，那时候他们做的确实不够妥当。 他们一开始就是高高在上的施舍穷人般摆着架子，对方又是半脱离咒术界的人，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势力，愿意搭理他们就奇怪了。 若是当初摆出平等沟通的态度，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禅院甚尔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家族弃子。 他的那个闺女，更是超脱常理的神奇存在。 禅院扇是愤懑不解，直毘人是怅然若失，那么禅院直哉——就是双目放空，呆若木鸡。 “甚尔？甚尔？”他宛如磕了药一般喃喃自语，白皙的脸颊浮出亢奋的酡红，眼睛顿时像装了俩灯泡般明亮得吓人，“你刚才说甚尔？甚尔在五条家开课了是吗？” -- 第172页 他感到兴奋，又扼腕不已：“为什么不来我们禅院啊！算了不管，我要去听甚尔的课，那个叫什么……男德班对吗？我要报名，现在立刻马上！” 禅院直哉随着女仆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屋门，直毘人连阻止的话都来不及出口，一眨眼就只能看到儿子的背影了。 “……”他还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像个老父亲一样笑着把他原谅。 禅院直毘人惆怅吐息：“唉，带路吧，正好让我们也去看看那个班。” “是。” 家仆恭恭敬敬地走在前方，后面缀着一大串老头子们，主屋和别院有一段距离，好在这个时间段大家要么是在睡午觉要么是在上课，不会有不识趣的出来惹人眼。 带到一个油漆斑驳的古木围墙前，家仆才侧身说道：“就是这里了。” 两族高层纷纷走入别院，一脸深沉地盯着挂在屋后门前的横幅，细细看去……看不懂。 【守好男德，人人有责】 【不修男德，几把骨折】 十六个硕大的汉字，在太阳下反射着莹莹刺目的正道之光。 再侧耳一听，书房内传出了懒洋洋的教书声。 “行，那我们把这本《男德守则》翻到第十三页，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背诵并默写这一课全文……” “什么？这段讲的是什么意思？老子怎么知道，你问我闺女去。” “我只负责抽查作业，不合格的统统给我出去罚站。” 屋外的众人：“……” 禅院直哉：“甚尔！！” 第89章 越发离谱 五条家的别院，一阵兵荒马乱，鸡犬不宁。 黑发碧眼的男人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倚着门框手捧册子，室内的橙色灯光照亮了他半边侧脸，他慵懒地朝着门外投来一瞥，看到禅院家的人，眼睛都没眨一下。 “哦，这么多人？” 五条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眉头微皱：“都挤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说了不要打扰到我们吗？” 走廊外是一排被甚尔拎出去罚站的五条家高层们，他们正面撞上禅院和加茂两家的来客，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是三族会议的日子。 空气一时间十分尴尬。 现在两边对峙，加茂长老揣着手，狐疑地眯起眼睛不停打量着五条族人和甚尔。禅院家的人看天看地，愣是没一个人敢和甚尔对上视线——除了直哉——看得甚尔嘴唇间发出一声轻嗤。 他们在心里揣测着五条家又研究出了什么奇异的术式，连大少爷都在这里守着。不少人都存了“让我康康”、“如果能偷师一点就更好了”的想法在。 五条家那边的心思就很单纯了。 ——卧槽，被逼着上男德班的黑历史让其他两家人看见了！ ——不行，一定要瞒过去，家丑不可外扬！ 这一刻，五条家上下空前团结，集体飙起了演技。 五条家主先是重重一咳嗽，尬笑道：“原来是两族的贵客们来了啊，你们看我这脑子，竟然把这么重大的事给忘记了。” “无妨。话说，这是你们家族的修习秘法吧？”加茂长老也假笑道，“我们三家人难得聚首，不如可否赏脸让我们参详参详？” 加茂长老指的就是这个让他们全体好奇的“男德班”。 倘若真如他们所想是五条家的某种秘术传承，对方势必不会答应。但如果这只是他们偶然研究出来的更高效率的修行方法，当然是能偷学一点是一点嘛。 “……” 五条家主和众长老疯狂交换眼神。 【家主，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大概是把这个男德班当成我们家的秘密武器了吧。没关系，就这样忽悠下去。】 【千载难逢的机会，把这两个家族也拖下水！】 【不能只有我们五条家倒霉！】 被自家小祖宗按头修习男德的五条家一众男人，没在沉默中灭亡，反而在沉默中变态了。 “这是我们家的悟研究出来的修行课堂。”五条家主缓缓扬起一个和善的微笑，半推半搡地把人往书房里带，“既然各位如此好奇，不如先在这里体验一番，我们晚上再细谈三族会议的事？” “嗯……” “可。” 被忽然点名的五条悟双臂枕着后脑勺，面露疑惑：“啊？这不是我弄出来的课啊……”他只是给好朋友们捧个场而已。 然而其他人是不会听的，在他们眼中，【漆黑之翼】六人组，只有五条悟一个人有分量。 随着禅院直哉兴冲冲地奔入教室，拉开最前排的椅子坐下，其他的临时“插班生”们也陆续填满了教室的座位，看着这台下一众年龄参差不齐的狗男人们，台上的甚尔慢慢勾起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禅院家的人心情很是复杂。 除了直哉以外，大多数人是根本看不起禅院甚尔的，对他摇身一变为五条家座上宾的现实更是接受不能。 他们愿意作为插班生加入“男德班”，未尝不存了“看看这个废物能有几分本事”的念头在。 眼看着老头子们纷纷入座，甚尔给了早纪一个眼神，一直趴在屋檐上暗中观察的她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敲响上课铃。 “现在，翻到课本第四页，我们讲解一下这个‘不守男德’的后果实例……” -- 第173页 加茂长老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课桌上的一本《男德手册》，神情极为凝重。 这就是五条家最近在修习的秘法吗？ 怀着忐忑而又兴奋的心情，加茂长老翻开了《男德手册》第一页。 …… 就这样，御三家被早纪等人集体带入了坑里，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一个下午，半强制性地往脑子里塞了不少“男德”知识，各位家族长辈们都不由得面色恍惚，呼吸不顺，哪怕是放课后前去用晚膳的路上，脑子里仍在不停闪回课堂上那一幕幕可怕的景象。 也不知《男德手册》的编纂者是谁，属实牛逼。 不仅用凝练简洁的语言将“男德守则”编为了朗朗上口的俳句，还引录了不少真实案例，结合生动形象的文字描述，和触目惊心的照片，这印象想不深刻都难。 [据说，A市的一位医科大女学生得知男友出轨以后，怒而拔起手术刀，往男友身上砍了八十多刀，最可怕的是，没有一刀捅中了人体要害！] 下方配图：出轨男生鸡飞蛋打，夹着双腿躺在地上痛哭流涕，地面血流成河。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遵守男德。守好男德，我们才能性命无忧。荡涤灵魂，修得功满，方可自悟通彻境界，超脱于世俗两性之外，天境一方圆满，成为真正的“强者”。] 后面的文字玄之又玄，但这不妨碍其他两族理解了其中的表层意思。 应该说的就是……只要学好这个“男德”，他们就能实力更上一层楼吧？ 不放心的人还去询问了五条家的长老们，得到后者肯定的答复后，便放松了心神，全心全意投入到男德修行之中，第一步就是背全了这上千字的《男德守则》。 他们打算在五条家再叨扰一段时日，直到在这个班拿到满分，顺利毕业为止。 与这相比，最初的目的“三族会议”反倒成了顺带。 当晚，早纪等人窝在五条家给他们安排的大宅子里，趴在榻榻米上嗑瓜子打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还在为教材编纂的事低声争执，齐木楠雄在吃咖啡果冻看漫才节目，海藤瞬则是沉迷在电子游戏中不可自拔。 早纪在帮五条悟看他的二胡谱子，毕竟答应过他补习音乐的事，不能忘了。 根根黑线与乐符在她眼中成了会灵动跳跃的文字，于幻想的脑海中奏出流畅的韵律，早纪虚空比划着手势，脑内完整地过了两遍谱子之后，她忽然一个抬头，问道。 “说起来，悟呢？” 夏油杰永远是第一个应她的：“啊，好像是和家族长辈一起去参与三族会议了吧。这种场合他也要出面的，我听说。” “大少爷还真是诸事繁忙啊。” “别这么说，我们搞的事不是比他还麻烦吗。” “也对。反正我是做梦没想到能给御三家开补习班，”顺带还让爸爸出了口气，早纪想起就忍俊不禁，“硝子永远的神。” 他们聊得正欢快，瓜子磕了三盘，幛子门忽然被重重地拉开，“啪”地敲在了门框上。 “你们又在暗地里说我什么坏话呢？”五条悟双臂抱胸，俯视他们，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早纪一个鲤鱼翻身，朝他招呼道：“没有，哪敢呢！悟你过来，我帮你把谱子拆分了一下，你按我这个方法练，准事半功倍！” “嗯，谢啦。” 五条悟毫不见外，挨着早纪盘腿而坐。 家入硝子回过头，随口问道：“你们三族会议都谈些什么呢？” 其他小伙伴们也纷纷投来目光，表示好奇。 说到这个，五条悟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这个啊……”他慢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我本来也想告诉你们的来着……” “怎么说呢，就算是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你别卖关子，快说！” 五条悟磕了个瓜子，略微纠结：“三族会议，其实聊的也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涉及的无非是和高专对接的政治权利，三家商贸领域的合作问题，与表世界的政府接洽会谈……还有诅咒师。” “诅咒师。”早纪定定地看着他。 在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五条悟的心跳声有一瞬间加快，是心虚的表现。 “对，这次三家会首谈论的，就是如何有效防守并铲除诅咒师的新生势力，他们重点提到了一个名字——漆黑之翼。” 海藤瞬：“……啊？” 他手一抖，游戏里的角色直接GAME OVER，红色的瞳孔里盛满了迷茫，不知道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了他的组织名。 联想力强的人已经沉默了。 夏油杰的嘴角在微微抽搐，对御三家的知识储备再次刷新：“不会吧……” 五条悟自暴自弃地捂着脸，“对。可能是之前在神社闹出的动静吧，不知怎么的，现在全咒术界都把咱们【漆黑之翼】当成诅咒师集团了。” 太丢脸了。 围观了整场三族会议的五条悟，浑身上下都是麻的。 唯一的感想就是：没救了，这个不是烂橘子就是傻狍子的咒术界，彻底没救了。 海藤瞬原地呆滞几秒。 他的嗓音在颤抖：“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世人眼里的反派了……？” -- 第174页 早纪不小心咬碎了瓜子壳。 就，挺突然的。 她幽幽地吐槽道：“那还不如干脆改名叫十二鬼月算了，兄弟们。” 反正都要当反派，这名字听起来不比【漆黑之翼】有逼格吗？！ 年轻一辈们，为大家长的智商感到深深的窒息。 第90章 电影前夕 等五条大少爷通过了家教老师的考试，早纪等人的假期也余额不足了。 “这么快就要走？” 没有待在家里，而是选了京都一家广受好评的西餐厅，五条悟请客，作为给朋友们的饯别宴。 白发少年趴在餐桌上宛如一滩烂泥，单薄的衬衫松松垮垮，在左肩微微滑落，露出大片冷白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 他晃悠着手里的橙汁，没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不情愿的怨气几乎快要从身上冒出凝成实质了。 他嘟囔着：“就不能再待几天吗……” “已经待得够久啦。” 女孩轻软地笑道，随着一声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早纪率先将手里的果汁一饮而尽，“我们都还要回去上课嘛，这段时间叨扰你们了。” “啧，行吧。” 五条悟扫视一圈这些熟悉的脸孔，扶正了鼻梁上的墨镜，嘴角咧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意。 “那我们，夏天再见？” 啥夏天？ 早纪一愣，其他小伙伴们却是纷纷反应过来，嬉笑打闹道：“行，夏天悟就来我们东京吧，我们带你去全城最好的电影院！嗯……不过电影票要大少爷请。” 五条悟一挑眉：“请就请。” 早纪的脸憋成了酱紫色。 合着你们还在心心念念着《大正弑鬼录》呢？有那么好看吗？！ 所谓的损友，就是在你感到社死的时候不遗余力添一把火。 大家都知道了早纪的真实身份，回头看电影的心态也是截然不同，比之从前单纯为电影剧情人设感到着迷，他们更添了一股，当众欣赏好朋友黑历史的津津有味。 这下，所有人都开始打趣早纪了。 “其实咱们现在就能让早纪酱给我们剧透。” “别别别，让我独享电影，不过我寻思着以后确实不用买周边了。” “正主就在这里呢，找什么代餐！” “哈哈哈哈……” 饯别宴上哈哈大笑着不停逗弄早纪的一干人等还不知道，夏季电影发布之日，他们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距离最后一波刀子雨，还剩两个月。 …… 京都一行，不止早纪感到宾至如归，被她拉来客串的甚尔也十分愉快。 他没有在五条家待太久，等家入硝子他们把“男德班”正式开办且步入正轨以后，他就拿着高额薪酬退隐，深藏功与名了。 早纪回到家的档口，被甚尔爸爸指使着去取了快递。 “爸爸买了什么？” “内裤。”甚尔冷不丁吐出一句话，“我还想问你呢，我的那么多条内裤全不翼而飞了，是被你吃了吗？” 早纪：“……你的女儿没有那么变态，谢谢。” 早纪尬笑着转移话题，额头流下一滴心虚的汗水。 她不想告诉甚尔自己（被迫）卷入了诅咒界的事，只能打着哈哈说道：“谁知道呢，可能是最近中邪了吧，被一些咒灵吃掉了也说不定。” 这个世界是存在食物链的，常言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咒灵吃内裤，杰哥吃咒灵。 这很合理。 甚尔眯着眼盯她：“……哦，这样啊。” 来自亲爹压力山大的视线，让早纪的后背噌噌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轻嘶了一口气，破罐子破摔地从行李中抽出一份叠纸，甩到甚尔的面前。 “爸爸你别不信我啊！算了，这个拿去，我听说可以辟邪。” 甚尔依言将其展开，表情变得微妙。 这是一张五条悟的大头照。 白发少年在照片中，不需要任何美颜修饰便靓丽无比，素颜无敌，墨镜下的卡姿兰大眼睛如同最纯粹的帕拉伊巴蓝宝石，闪烁着价值连城的光辉。 “之前我们去游乐园玩，拍了几张大头照，悟送给我们每人一份，说是上面依附着他的咒力，能让咒灵退避三舍……”是不是他在吹牛早纪也不知道，“总之特别辟邪，送给爸爸了，你随便贴在哪里吧。” 这份礼物太让人窒息了，早纪转手就送给了爹。 甚尔面无表情：“哦。” 依附着六眼的咒力啊，那四舍五入也算一件咒具了。 甚尔想了想，把这张大头照细细铺平，贴在自己的惯用特级咒具——天逆鉾上。 五条悟的笑容被天逆鉾那反射的金属光芒照亮，更加晃眼了。 …… 五月份。 夏油杰初中三年级走过了一半，和他同年的学生们都面临着升学考试的压力，然而就在这紧张的学习氛围之下，一股不为人知的隐秘火焰暗藏在心灵长河下，犹如投下了不计其数的柴薪和汽油，愈燃愈旺，火烛明亮，几乎要冲破压抑的某个阈值。 ——亢奋。 最后一根导火索，是在五月份下旬全网发布的，《大正弑鬼录》第三部的预告pv。 那一晚不止多少人失眠，人们激动的尖叫声沸反盈天，如同雷声轰鸣，带着可怕的传染性迅速在全国范围内蔓延开来。 -- 第175页 “啊啊啊啊啊！有生之年，我终于等到了！” “我的忍，我的祢豆子，我的炭治郎，我的善逸！！” “我想死你们了啊啊啊！” 三年的时间，足够这部系列电影在日本境内炒出可怕的热度，配合着产屋敷家族不计血本的大力营销，哪怕是山沟沟的人都听过这部电影的大名。 国民度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升着。 这也是产屋敷家族乐于见到的。 国民度越高，人们的认知越强，对它的热爱越深……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所造成的“地震”就会越发轰烈，那可以预见的洪水海啸般的舆论压力，甚至足以逼迫政府让步！ 产屋敷大宅内，三世同堂。 辉利哉已经老了。 作为这个家族有史以来最长寿的家主，他活的够本了，但却始终不肯安然闭眼。 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件未尽之事。 他正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老人两鬓霜白，皮肤松弛褶皱重叠，走路都需要人扶着，但眼底仍然精神矍铄，目光灼灼，一如一个世纪以前那位英明的主公。 长桌座席次第，按辈分依次划分。他们家也不讲男女有别的规矩，丈夫和妻子皆可位于同席。 辉利哉为主座，下方最前端的是他的长子阳介，阳介之后便是次子静人及其夫人，随后是三子银哉，最下端的是唯一的小辈，静人的女儿，产屋敷家的掌上明珠，产屋敷凉夏。 这姑娘本是在学校留宿，听闻父亲和爷爷有要事交代，便连夜赶回了家里。 她回来得匆忙，还没换下一身水手服，黑发扎成干净利落的马尾，没有更多花里胡哨的饰品，书包和鞋子也都是随处可见的普通款式，看上去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 然而端坐于蒲团上自然流露出的那股气质，谁都不会认错她千金大小姐的身份。 此时，她的眼中却有几分忐忑在摇动，如风中微颤的火苗。 “爷爷，父亲……你们，真的都要这么做吗？” 她也是产屋敷，所以和父亲叔叔们一样，她也是从小听鬼杀队的故事长大的。 被朋友们约去看电影，只有她是真实为电影中的内容而感到嘴里发苦，愁绪不散。 凉夏很聪明，她早在回家之前就猜到了父亲他们想要做什么，但有些时候，做好了心理准备不代表不会紧张。 毕竟，他们是要当着全国亿万人口的面，狠狠地扇政府的巴掌啊！ “别担心，凉夏。” 静人的妻子走到女儿身边，温柔地把她揽入怀中：“相信你的爸爸，爷爷和叔叔们，相信我们家的实力。” 日本第一财阀，每年的纳税大户，福布斯富豪榜中名列前茅的商业巨鳄，还有在民间难以动摇的厚实声望…… 他们提出的要求又不过分，但凡是个有脑子的政客，不会为了这种事和产屋敷家族翻脸。 他们损失不起。 辉利哉轻轻拄了下拐杖，顿时满堂寂静。 老人的声音温和，带着长年累月久居高位的威严：“好了，接下来就按我说的做吧。” “静人去联系电影公司，让导演按我们的要求在结尾加上这段内容。” “阳介去和政府那边接洽，带着大正时代的鬼杀队遗物去，如果他们不相信这段历史，没关系，用证据打肿他们的脸。” “银哉，你帮忙将村田剑士的日记本整理成册，在电影上映后就出版。再去把博物馆的事情安排好了，地点就开设在东京。” “还有绘梨……”辉利哉看向自己唯一的儿媳妇，“麻烦你盯紧媒体那边，不要让他们说不该说的话，若有必要可以用产屋敷的名号施压。” 绘梨松开抱着女儿的手，转向辉利哉，正色道：“好的，爸爸。” 凉夏左看右看，辉利哉只是安静地靠着软椅闭目养神，不再下达指示，她有些不满地举起手：“那我呢？爷爷，我也可以帮忙的！” 老人微愣，随即慈和地笑了起来。 “哦……对了对了，差点忘了还有我们的凉夏。”他招呼着凉夏过来，轻轻摸着孙女的发顶，眼神和蔼，“凉夏就去交一个朋友吧。” “朋友？”少女懵然。 “你们年纪相仿，一定很相处得来。而且我们要在全国营造一场舆论地震，她肯定会有不少疑问……有凉夏你在她身边，我很放心。” 凉夏的瞳孔微缩，心脏蓦地漏了一拍，像是一瞬间浑身血液逆流而上，晕眩感充盈大脑，头皮发麻。 她已经猜到了。 “爷爷，您说的，该不会是……” 过度紧张之下，凉夏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她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辉利哉，后者唇边含笑，小幅度地颔首。 “她的名字，叫做早纪。” “你不是一直缠着爷爷说想要认识她吗？现在爷爷肯了，你去吧。” 第91章 举国哗然 “早纪——” 蝉鸣聒噪，夏风闷出了虚汗，能在这个时候把人从凉爽舒适的空调房内拖出来的，只有暌违一年的电影首映日。 大家都期待得要命。 除了早纪。 她没精打采地半趴在夏油杰背上，任由五条悟怎么逗弄她都不肯睁开眼睛，直到某只鸡掰猫拿狗尾巴草挠她的鼻尖，她才驱赶虫子般把人挥开。 -- 第176页 “走开啦……困死了，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赶到大早上的去看电影，电影又不是只上映一天。明天下午再去不香吗？” 家入硝子失笑道：“因为这是第一场，大家都追求一种仪式感吧……” “早纪实在困的话，可以到了电影院再睡？”夏油杰偏头，声音温和，“我有准备耳塞。” 小姑娘人小体轻，夏油杰背着她毫不费力，从小区打车到东京影院花费二十多分钟，早纪打了个小盹。 刚一下车，就被影院门口人山人海的盛况吓到了。 早纪的睡意直接飞了一大半，瞪圆了眼睛愕然地看着密密麻麻全是人头的电影院。 影院四层楼高，老板显然很会做生意，还没进到建筑物里，贴在墙上的各种《大正弑鬼录》相关海报便看得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早纪几人被拥挤的人群堵在影院外，大眼瞪小眼。 “这要怎么进去？” “跟我来。” 早料到这种状况，五条悟挑眉一笑，跟小伙伴们打了个招呼，示意跟着自己。 然后一行人就随着五条悟走进了VIP专用通道，上二楼包厢，从这个角度能更加清晰地观赏到大荧幕，八人座的真皮沙发中间，是一张摆放着果盘点心的茶几，旁边还侍候着两名服务生。 服务态度极其友好：“几位先生小姐稍作等候，电影马上开始。途中若有什么需要，按响扶手边的铃即可，我们会尽力满足您的一切需求。” 随后服务员便鞠躬退出了门外，将清净留给了包厢中的他们。 穷惯了的一行人：“……” 这就是大少爷的生活吗。 哪怕是现在阔起来的早纪都没见过这种场面，她节俭惯了思维还没转变过来，对自己的巨额存款只想着养崽养爹补贴家用，还真没有花钱享受的概念。 海藤瞬仇富两秒，瞬间抛却廉耻扑上去抱住五条悟的大腿：“我不想努力了！包养我吧大少爷！” 家入硝子眼睛放光地唰唰唰点单，“今天全场由悟买单，大家趁这个机会赶紧薅他羊毛！” 夏油杰冷静地拿起手机：“要不要来几瓶八二年的拉菲酒？” 齐木楠雄撇头看了他一眼，【醒醒，我们都是未成年。】 “没事，那就把菜单上的点心都上一遍吧。”早纪笑嘻嘻地添了一把火。 五条悟呆愣两秒，随即像一只名贵猫猫般浑身炸毛：“喂，你们还真不客气啊！” 海藤瞬和这些人混久了，也变得没脸没皮了。 “反正你说的电影院内一切开销有你买单……” 五条悟“啧”了一声，放弃挣扎，把自己整个人丢进了真皮沙发里。 “行吧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就在这些人唠嗑打闹的时间里，一层的影院大厅也渐渐坐满了人，十分钟后，人们的影子几乎铺满整片地板，不出意外的座无虚席。 “啪嗒”，大厅的灯光倏地暗下。 音响中，浑厚嘹亮的BGM缓缓奏响…… 包间内也安静了下来。 包括早纪在内，小伙伴们纷纷在沙发上坐好，认真注视着大荧幕的画面。 一如早纪所想，这最后一部电影，讲述的便是鬼杀队和鬼舞辻无惨的无限城决战。 这是不为人知的，属于那个年代的英雄们，最壮烈华丽的谢幕。 …… 人类的眼睛是忠诚的，也是狡猾的。 它会欺骗它的主人，却往往让主人对它所传输的图景深信不疑。 因为——不论何时何地，亲眼所见，永远是最震撼、冲击力最强烈的。 无数生命照亮的岁月里，安然和平、无知羡乐的后世之人，你们看到了吗，你们听见了吗？ 这一幕以“牺牲”为题的壮阔终章。 …… 产屋敷当主牺牲。 带着如同佛祖般安详静谧的微笑，连同妻儿在内，将自己和整座宅院炸上了天，只为拖住鬼舞辻无惨哪怕一秒。 剑士集结，掉落无限城中。 随后……那些让观众们喜爱不已的、视为珍宝的生命们，如同入霜的鲜花，一个接一个在他们眼前凋谢。 蝴蝶振翅，折翼凋零。 把自己改造成了紫藤花巨毒载体的蝴蝶忍，以身饲鬼，葬送上弦之二。 不知情苦的上弦鬼，终究败在了人类强烈而炽热的杀意中，当他顿悟的那一刻，地狱的獠牙早已向他张开。 少年英才，身死霞散。 以十四岁稚龄成为霞柱的天才时透无一郎，腰斩而死。 强得让人心生绝望的上弦之一，他拼着意识消亡的前一刻，以赫刃给予重创。他的反击如蚍蜉撼大树，渺小却又何尝不绽放出了耀眼的人性光彩。 兄弟和解，阴阳相隔。 无法修习呼吸法的不死川玄弥，在哥哥的怀抱里化为灰烬。 连尸骨都无法留下来的少年啊，在最后笑着说“我的哥哥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灵蛇长眠，恋意沉歇。 恋与蛇，他们终于是互通心意了，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也要好好地在一起。 岩柱擎天，磐石破碎。 如同磐岩般高大的男人，等来了恶鬼消亡的那一个日出，然后噙着释怀的笑意，和孩子们一起走向了轮回。 -- 第177页 最后是……雷鸣平息。 雷呼一脉的最后两个人，其中一人终是爽约了。 “你骗我。” 我妻善逸根本不敢用力，他怕怀里的少女会疼，更怕止不住那些猩红的、可怕的血。 他死死地咬着唇瓣，咬到唇珠发白，沁出血丝，却感知不到疼痛。 泪水滴落在少女苍白的脸颊上，他拼了命想去压抑哭声，想挣脱那比恶鬼恐怖数倍的如影随形的绝望，但他只能发现自己越陷越深。 “你说过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你说过的，你答应过我的……” 善逸满手都是血，他发着颤想要触碰贯穿少女心脏的那一柄刀，在离刀刃只有几公分的位置，却无法再下手去碰。 早纪的身下是大片的血泊。 她的额头冒出了瘤般的鼓包，畸形的鬼角探出了一只。 她的眼睛有一只变成了黑色，遍布血丝。 直接从前往后插穿她心脏的那把日轮刀，是属于她自己的。 ……这是鬼化的症状。 在与无惨一战中，早纪被无惨抓住机会输入了他的血液，立刻发生了鬼化。无惨本是想要控制她来对付鬼杀队队员，争取逃跑时间，然而她硬是凭着毅力，在熬着难以形容的痛楚的同时，保持着仅有的那一丝清明，用命拖住了无惨。 珠世研制出的药剂，由于时间匆忙，只有三支。 一支给了祢豆子，一支注入了无惨的体内，香奈乎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支。 但是，在场被无惨暗算鬼化的，却有两个人。 灶门炭治郎，和远山早纪。 太阳快要出来了，到时候所有的鬼都将在烈日下化为灰烬，留给鬼杀队抉择的时间不多了。 药该给谁？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犹豫太久的时间，甚至连一分钟都不到，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对不起啊，师兄。” 留给善逸的，只有这略带歉意的笑。 ……还有那喷涌而出的鲜血。 她反手将刀刃插进了自己的胸膛，表情都没有动摇一分，那双眼睛到最后依然在注视着我妻善逸。 她没有让任何人动手，她不愿意让任何人背负这份手刃同伴的负罪感，那样就太辛苦，也太过分了。 所以她选择了自尽。 她嘴唇嚅动着，想要出声，只能夹杂着一丝破碎的气音。 “别哭……啦……” 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到她的脸上，东方一抹初日缓慢地爬上了地平线，决战后的晨曦温柔地洒落大地，抚慰战士们千疮百孔的心灵。 我妻善逸慌乱地拥抱着她，俯下身来想竭力为她挡住阳光，但是鬼舞辻无惨已死，太阳只不过是加速了她死亡的时间而已。 “早纪。” “早纪、早纪、早纪……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你不要不理我……早纪，你醒醒……” 少年哭得近乎沙哑，幸存的剑士们纷纷撇开头去，不忍再看。 恢复过来的炭治郎他们也围拢过来，止不住的啜泣声响彻耳畔。 “对不起，早纪，对不起……” 她的血弄脏了金色的羽织和头发，善逸像是没看到一样，用快要脱力的手搂着她，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不着边际地念叨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早纪不是说想要把三味线吗，我做好了，我就藏在爷爷的木屋里，回家我就拿给你看。” “浅草有一家点心铺特别好吃，是西洋进口的，虽然有些贵，但没关系……我一直在攒钱，我攒了好多钱，以后可以让早纪吃一辈子。” “还有，早纪不是说想要去旅游吗？我陪你去，去看山野林间的星星，去听大瀑布下的泉水声响，去爬险峻陡峭的高山……哪里我都陪你去。” “早纪，我还有好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好多想说给你听的话……你别离开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只有你了，求你了早纪……” 他哭了很久。 哭到嗓子发哑，哭到咳出血沫，哭到眼泪都快流干。 他的怀里空了。 那个少女没有留下尸骨，他紧紧抱着的，只有那破碎开裂的、沾满血灰的羽织。 远山早纪，牺牲。 …… ——死寂。 呼吸都快要断绝。 已经无法哭出来了。 连啜泣声都不敢发出，生怕惊扰到那些安眠的灵魂。 电影荧幕变为漆黑，人们的精神仍在飘摇不定的恍惚之间，甚至无法支撑着身体站起。 直到结尾的音乐悠然响起，才有人如梦初醒，抹了一把脸，扶着亲朋好友下楼梯，走向门外。 这时，大厅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人们蓦然回头。 只见那原本暗淡一片的荧幕上，缓慢地浮现出一行雪白大字，触目惊心。 【——本系列电影，均由大正时代的真实历史改编。】 …… 举国哗然。 第92章 历史真相 短短三天的时间。 全日本境内经历了一场大地震。 油管、推特……但凡是叫得上名号的社交网络平台，在每秒钟数以万计的人流量冲击下，有关《大正弑鬼录》的相关话题浏览次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涨，几乎要打破历史记录的火爆。 -- 第178页 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震荡最开始在日本国内爆发，随即顺着无限制的外网平台，向别的国家游走，传播速度比瘟疫还恐怖。 每一个看到热搜词条的人都疯了。 前三名的词条都是电影相关，最上层的那条浏览量更是和下方的热搜形成了断崖的差距，已经整整三天了，没有半点热度下降的意思，还在不停地往上攀登。 那个词条，赫然就是引爆全国的—— #本系列电影均由真实历史改编# 这是什么意思？！ 人们的大脑仿佛陷入了集体瘫痪状态，根本无法理解眼前的片假名。 人类是一种下意识寻求舒适区的生物，在遇到陌生的、未知的事物时，往往会选择回避。 好比现在，“电影的内容由真实历史改编而来”……这能把过往人生中堆积起来的常识一举摧毁的消息，直接颠覆了三观的内容，叫他们如何去相信？ 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电影公司炒作炒疯了吗？ 是的。 哪怕热搜上挂了整整三天，哪怕周围的亲朋好友都在激动万分地议论此事，哪怕举国上下都为此而沸腾，但真正愿意相信它的人少之又少。 荒谬至极，天方夜谭！ 这不过是资本家的又一次营销陷阱而已，你看，这一波炒作下来，电影不就又出圈了吗？最终盈利者是公司，所以肯定是那些无良商人们的手段。 秉持着这类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但这些人都忽视了一件事。 这一回主导舆论流向的，是那个名为“产屋敷”的家族啊。 以第一财阀的实力，他们需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赚这些蝇头小利，反过来毁了自己经营多年的良好名望吗？ 很快，这些笃定“不可能”、“我不信”的人，就遭到了史上最有力的一次打脸。 ——来自国家官方的打脸。 六月初，产屋敷株式会社社长辉利哉，和议会大臣成功接洽，双方进行了一次友好的秘密会谈。 虽说权比钱重，但在日本这个资本为主的国家，执政官员们不可能也不敢甩了第一财阀的面子。 所有的媒体似乎对此讳莫如深、避而不谈，这场本该被国民关注的会谈就这样在官方操纵下，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民众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直到今天，电影一口气引爆舆论，眼看着众说纷纭谣言乱飞，局势马上就要控制不住，官方才正式露面。 且一露面就是一个重磅炸弹。 在民间颇有威信的官员出现在电视屏上，面对记者的提问，他像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给出一个又一个重锤般的回答，钉死了民众惊疑不定的心。 “是的，电影并不是在炒作。” “历史上确实存在着这么一个民间斩鬼组织，大正时代失踪人口奇多，并有不少成为历史疑案，除了当年警署配置落后办案不利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那个年代是有‘鬼’的存在的。” “这是确切的史实，只不过出于各方面的原因，当年的政府部门并没有承认鬼杀队的存在，以至于他们的功绩并没有为官方记载。” “产屋敷家族就是电影中那个鬼杀队主公家族本身，他们掌握着大正时代的历史真相，包括幸存队员的手账本、遗留下来的队服、日轮刀等等各类遗物，都将于半月后开设的大正博物馆内公开展览。” “在稍后的一段时间内，政府会给民众们一个交代……教育部门会将这段史实编纂入册，文化部将鬼杀队纳入本国官方历史中，宣传部各大媒体也会在之后揭露更多有关鬼杀队的真实细节，请大家时刻关注。” “鬼杀队，是被官方所承认的。” 政府代表官员一番话下来，可以说是锤死了这段历史。 接下来的几天，岛国一亿多人口过得像做梦一样。 首先是产屋敷家族宣布大正博物馆正式开放，馆内摆放着当年所有牺牲剑士的雕像、照片、各类遗物，石碑上用方正的字体雕刻介绍这些剑士的生平，下到葵级，上到柱级，一个人都不曾缺漏。 博物馆全天免费开放，欢迎所有人前来参观。 再之后，随着由东京出版社修订发行的《鬼杀队纪事》，这个不为人知的民间组织被白纸黑字地记录下来，比之电影，书中的内容更加侧重于科普史实，因而每一项数据都无比真实、触目惊心。 一个接一个的炸弹投在人群中间，轰然爆炸，人们被炸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最后几乎产生了麻木的心态：现在就算告诉我们自家首相是别国派来的卧底，我们也不会惊讶了。 已经震惊不动了。 只剩下细密如丝的、潮水般的敬仰与歉疚。 ——原来我们的祖上曾被这样一群人保护着。 ——原来我们如今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阳光下，安然无恙地行走在夜晚中，是因为这些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原来……我们忘记了英雄这么久，这么久…… 逝去的魂灵变成了遮天蔽日的苍翠大树，新生的嫩芽无知无觉地享受着安稳肥厚的土壤，殊不知泥土之下曾埋葬着前人的尸骨和鲜血。他们在绿荫中蒙受太阳的恩泽，健康长大。 整整一个世纪。 这些伟大的人用一生燃烧自己，却消逝在了黎明之前。 -- 第179页 沉重的情绪压在人们的心头，百种滋味不敢细品，只觉得有股莫名的酸涩感，顺着心脏的搏动，一下一下漫上鼻尖，涌进了眼眶。 终于，有人再也忍受不住地，在转发官方媒体的回复中打出这么一句话—— “这些先人的墓地在哪里？我想去祭拜他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个人的回复在短短几秒内得到了数以千计的转发，点赞的数量坐火箭般飙升，无数人为之共鸣，在能传达出自己声音的地方，竭力发出他们的心愿。 “我想要去祭拜先人们！” “我也去，大不了下个月的全勤老子不要了！” “还有我，快告诉我先人们的墓地在哪里，我今晚就去把花店搬空……” “比起先人们的付出，这点感激之情不值一提。但……谁他妈管值不值！我就是要去亲眼看看他们，不然我这辈子都睡不好觉。” “博物馆当然好，但是去博物馆远远不够，那里又不是先人们沉睡的地方。” “被老板开除我也要去，只要你说墓园在哪，我立刻安排上全家的车票。” 从全国各地汇集而来的呼声，组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巨大力量。 仿若要撼动这片坚固不移的大地。 “——你快告诉我们啊！！！” 之前的两年，电影再火，也只是在圈内火，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不对娱乐感兴趣的人，他们永远不会是电影的受众。 可一旦它变成了真实的历史，性质便截然不同了。 这是涉及到全国的大事。 有哪个人敢打包票，说自己的祖辈一定没有得到过鬼杀队的帮助？ 为了问到鬼杀队队员的墓园地址，民众们拿出了无与伦比的毅力和团结，离得近的直接在传媒公司下开展游行，离得远的不甘示弱，在网络各大官方账号下锲而不舍地发动消息冲击。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的诉求得到了回应。 来自产屋敷家族的发言：“鬼杀队的墓园，就坐落于本族的后山。等到一切准备事宜处理完毕，我们会无条件开放墓园参观。希望各位在祭拜剑士时秉持良好礼仪，不要打扰安眠的灵魂。” 就在产屋敷的后山！ 现代互联网终究是展现出了传播消息的可怕之处，距离产屋敷家的回应不过一天，通往东京的车票直接截断，排到三天后的票都被炒抬天价，仿佛触目可见的浩穰人海在朝这座城市奔涌而来。 ——在民众的高强行动力下，就连五条悟都差点买不到票。 五条家也算是底蕴深厚的那一批家族了，在“确凿历史”的这一场风波中，可以说他利用家族势力也出了不少力，专程回京都一趟也是为了这个。 不久前产屋敷家的人还和他通信，说是感谢他的帮助。 五条悟收到感谢信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又酸又涩，带着沉甸甸的、又虚软无力的情感。 他想，他做的这一切算得上什么呢？ 比起产屋敷，比起鬼杀队，比起早纪……他又做了什么呢？ 【漆黑之翼】六人组一早就知道了电影是真实历史这件事，比起最后浮现在大荧幕上的那段文字，给他们带来更大冲击的……是电影中的内容。 “飞蛾扑火”。 在看到鬼杀队剑士前仆后继地冲向无惨时，五条悟的脑海中只能出现这么一句话。 他们没有强大的力量，没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他们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 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创造了一个奇迹啊。 被鲜血染红的奇迹。 看到早纪牺牲时，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了。 他们甚至不敢回头，不敢去和身后的女孩对视……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面对她。 直到走出电影院各自道别前，他们都是沉默的。 五条悟摩挲着手机，拿起又放下，如是反复犹豫许久，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硝子，是我。” “我现在在车上，大概下午就能到东京。到时候一起去吧，我是说墓园……”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许多：“早纪和杰那边，怎么样了？” 家入硝子幽幽地长叹一声，饱含无奈的眼睛转向窗外。 风过树梢，鸟雀腾飞，炎夏的太阳无所顾忌地炙烤地皮，影子都像是要被烫化，轻轻摇动着，除了蝉鸣声外，一切都很安静。 家入硝子轻声说道：“早纪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我估计杰那边，有点难办了。” “从看电影回来那天起，他好像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简而言之。 他自闭了。 第93章 间歇自闭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早纪双目放空，蹲在房间角落里，整个人呆滞得仿若魂魄出窍。 她盯着手机一动不敢动，这场明显由产屋敷家族主导的电影风波从上至下席卷全国，不说电影爱好者疯魔了，就连之前的圈外人都受到五雷轰顶级别的震撼。 如今大街上铺天盖地都是大正时代历史揭秘的新闻，随便两个路人都在议论这段隐藏的往事，直接导致早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反锁在了屋子里。 ——然而，反锁在屋子里就能逃掉了吗？ 电影首映日当晚，早纪就遭到了来自爹咪的制裁。 -- 第180页 那一天，夜色凄凉，朔月无光，夏蝉的嘶鸣彻天，萤火虫耗尽心血后熄灭了微弱的光芒，僻静的大自然每一分变动都扯动着心脏处最纤细的神经，稍有不差就会断裂。 她和爸爸的对峙，正是在如此沉郁、死寂的气氛中。 客厅中没亮灯，小惠和津美纪也早早地睡去了，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她和甚尔两个意识清醒的生物。 窗帘卷起，屋前的路灯倾下黯淡不明的光亮，穿透玻璃窗，映照在男人一边的脸上。 看不清他的表情，早纪的手不自在地收紧。 ……更加紧张了。 突兀的，男人脖子失去支撑力般骤然垂下了脑袋，唇齿间泄出一丝极轻的、嘲讽的笑。 “呵。” “这就是你瞒着我的事吗？” 甚尔碧色的眼瞳在黑暗中，像极了冷血的蟒蛇，暗藏凶机。 他面对自己的家人时，是很少展露出富有攻击性的一面的。 更多时候，他无精打采，软得像一滩烂泥，不乐意去掺和麻烦事，能吃软饭就绝对不自己努力。 因为性子太散了，早纪甚至很少见到他发脾气。 以至于现在，她吓得身子笔挺，大气都不敢喘。 听得见，甚尔爸爸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如同锣鼓般重重地敲打着，每次的搏动都强烈得让人心胆直颤，血管中流淌着鼓胀到几近爆炸的怒气。 他在生气。 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 甚尔的视线落点，从女孩的脖子慢慢下移，偶尔定格两秒。在他的视线顿住的时候，嘴里就吐出了毫不留情的话语，连底子都没给早纪留。 “脖子上三处创伤，穿刺两道，刀痕一道。胸口处有贯穿的刀伤，右臂脱臼四次，强行接回两次还没接好，腿上就更不得了了，粉碎性骨折……呵呵……” 甚尔的声音原本是很好听的，低沉浑厚带有磁性，男性荷尔蒙满得要溢出来，正常情况下，没有一个女人不会为之心折。 ——正常情况下。 此时此刻听在早纪的耳朵里，这简直就是魔鬼的催命音。 甚尔说的，全中。 她抖如糠筛，惊恐无比：“为什么你会注意到……” 救命啊，哪个正常人去看电影是去盯着角色受伤位置的！你又不是医科大的学生……医生也不带这么离谱的啊！ 甚尔每说一句，她就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现在就是浑身上下扎满了箭头的状态。 “我怎么注意到？”甚尔又笑了一下，他看似悠哉地放下茶杯，瓷器磕在茶几上的那一声“咔”，吓得早纪差点发出喉头被掐住的鸡叫。 甚尔撑着茶几起身，隐淡的黑影逐渐笼罩了早纪的脑袋。 这强大的压迫感，快把早纪吓窒息了。 “爸、爸爸爸……”早纪结结巴巴地说道，她看着男人倾身过来，脸色布满阴影地朝她伸出手，她认命地闭上眼睛，迎接即将到来的痛感，“你别打脸……” 粗糙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脖子。 早纪茫然地睁开眼睛，甚尔的脸庞近在咫尺。 他的目光集中在她完好无损的身体要害上，是那样专注。 大拇指轻轻搓过侧脖，那里是电影中的她被鬼刺伤的地方，分毫不差。 “白痴。”甚尔硬邦邦地说道，“你完全没有痛感的是吗？” 这蠢丫头受的伤，岂止是他刚才列举出的这么多。 光是他从电影中看到的，就好像没有一块是完整的皮肤。 “‘我怎么会注意到’？你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问出这种问题。”和温柔的动作不符的是，甚尔一句比一句辛辣刻薄的言语，“我是你老子，不注意你注意谁？那个黄毛小子吗？” 早纪缩了缩脖子，爸爸碰得她有点痒，“……哦。” 受过伤的皮肤，多多少少会留下一点伤疤，视伤口深浅而定，有时再好的化妆品都遮不住这些瑕疵。 皮肤是天然完好还是后期遮盖的，像甚尔这类经验丰富的人，能一眼分辨出来。 从上到下将女孩端详了一遍，甚尔垂下眼眸，收敛了目光。 我也真是不正常了。 他有些自嘲地想。 早纪这一世活得安安稳稳，哪有机会留下伤疤。和前世都不是同一具身体，又怎么可能会在这具躯体上检查到不对劲呢？ 理智这玩意儿，有时候还真就是鸡肋，起不到半点作用。 原先紧绷的身体线条陡然松懈下来，甚尔陷入到软乎乎的沙发里，闭目养神，驱赶仓鼠般对早纪随意地挥了挥手。 “没你的事了，走吧。” “啊？哦。” 早纪憋着的一口气总算吐出来了，她蹦跶下沙发，正准备快快乐乐地冲去浴室洗澡，在关上门的前一刻，不远处传来了甚尔忽然补充的一道声音。 “对了，你以前的事我管不着，但是你这辈子，要是敢再这样自我牺牲式地去拯救什么人……” 甚尔阴恻恻地低笑道：“我保证追杀到那个人到天涯海角，然后捏死他。” 早纪：“……” 爸爸你才是终极大反派吧，你好可怕！！ 早纪面对家里人全程就是一个字，怂。 在心里吐槽再多，她在明面上也是不敢表露出一分一毫的，只能好好好行行行说什么都顺着对方来。 -- 第181页 值得庆幸的是爸爸不是喜欢旧事重提纠缠不休的那类人，这一页揭过去就揭过去了，早纪算是和平渡过难关。 之后一段时日，产屋敷家族在外界搅动腥风血雨，早纪索性门都不出了，和爸爸一同窝在家里看新闻打扑克带崽崽，小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我以为你会去那所博物馆？”甚尔意外地斜觑她一眼。 早纪无奈地耸肩：“就算去也肯定不能现在去啊……先避避风头吧。” 她可是半点不想和“远山早纪”联系上，这张脸属实有点危险了。 如果不是中途接到了五条悟他们的电话，让她去看看夏油杰的话，早纪估计会在家里蹲到下个月。 “杰？” 早纪拧了拧眉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杰怎么了？” “你都没和他联系的吗。”生活不易，硝子叹气，“这家伙不知道怎么了，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这些天似乎一直闷在家里。” 早纪扫了一眼群聊头像，真就只有夏油杰一个人是灰着的。 他们正在进行多人视频通话，除了夏油杰以外全员都在，秉持着深厚的同伴情谊，大家对缺席的夏油杰都表达了深切的关心，并明里暗里催促着早纪去一探究竟。 早纪：“……为什么是我去啊？” “别明知故问啦。”就连海藤瞬都是一副看透了真相的表情，“杰哪一次犯间歇性自闭症不是和你有关啊，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次电影揭露历史，关于早纪的身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于是在她的默许下，海藤瞬再度遭受了一次三观的冲击。 作为漆黑之翼里唯一的普通人，他真的很不容易了。 家入硝子点了个赞：“去看看他吧，杰这次可能真的受到精神创伤了。” 五条悟插话：“早纪和杰的认识时间最长，关系也最好。拯救自闭少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早纪酱！” 小伙伴们插科打诨似的把任务推给早纪，其实都心照不宣。 哪怕是和早纪相处时间并没有那么久的他们，在看到电影中少女牺牲的那一幕时，心脏都好像要停止跳动了。 本该是他们中年龄最小的、最该饱受宠爱的女孩，却早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承受了难以想象的东西。 朋友们都没有直言此事，大家默契十足地避开了这会让早纪感到尴尬的话题，将那份不忍和心疼深藏在嬉皮笑脸的面具之下。 夏油杰的情商比他们都高，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若无其事地揭过这一篇章，做不到对那个牺牲了一次的女孩视若无睹，假装都不行。 牵扯的太深太疼了，以至于演戏的面具都开始崩裂。 “……” 早纪沉默了。 她又怎会察觉不到朋友们未尽的话语呢。 只是她不敢相信，自己在那个人心中的分量……竟然会有这么重。 没有人会讨厌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早纪紧握着手机，低低地嗯了一声，退出视频聊天的前一刻，移动的摄像头拍下了她红得滴血的耳根。 早纪转身，目的明确地走向自己的衣柜，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那里面静静躺着一件褪了色的鬼杀队队服，和一把生锈的金色日轮刀。 …… 房间里响起了衣料摩挲的声响。 第94章 甘甜的夏 老旧的鬼杀队队服，对于早纪如今的体型而言，实在有些宽大了。 袖子长了一大截，上衣松松垮垮，她在试过一遍之后，立刻拿起针线和剪刀，把队服改成贴身的尺码。 由于衣料材质特殊，韧性极佳，她缝补的过程中甚至用上了呼吸法。 “……好了。” 拉链闭合，将束起的单马尾甩到脑后，日轮刀藏在金色的羽织下，早纪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不由得失笑。 就像是在漫展上玩cosplay一样。 为了掩人耳目，她并没有走人行道，而是双手撑在窗台，一个利落的翻身，跳上了自家的屋檐。 鞋跟踩在瓦片上，发出细微的声响，随后这声音愈发急促，如雨点般拍打在房檐顶部。 早纪直接在房顶上玩起了跑酷。 她家和夏油宅相距不远，轻轻松松就能从视觉死角摸过去，她腿部发力，一个纵跃完美落在了夏油宅的二楼，正对着夏油杰的房间。 早纪扒拉着窗棂，小心地收敛自身气息，悄咪咪地侧头盯去。 她怔住了。 少年的黑发凌乱地散开，丝丝缕缕如同纠缠的小蛇躺在床铺上，细长的发丝有几根落到了他白净的脖颈处，好似即将处以绞刑的绳索，紧贴着青色的大动脉。 黑与白的色差分明，竟造就了几分易碎的美感。 电风扇疲倦而枯燥地转动着，带起的风撩动他的额发，少年双目闭合，眉头却微微蹙起，眼睫轻颤，不安的神情像是陷入了某个噩梦，难以挣脱。 是睡着的夏油杰。 不见平日的淡然温雅，偶尔流露出一点恶趣味的狐狸气质，在睡着之后，他才露出了符合这个年纪的一面。 安静的，平和的，青涩的……像是未熟透的果实。 早纪忽然咽了下唾沫，莫名有点口干舌燥。 她试探地推了推夏油杰的窗户，惊觉他竟然连锁都没上，这种粗心大意在他身上太难得见了。 -- 第182页 夏油杰睡得很沉，哪怕早纪在爬进窗户的过程中故意弄出了一点声音，他都没有丝毫惊醒的迹象。 炎夏的风太燥热了。 拂过早纪的羽织，直吹进她的心头，连血液的温度都升高了，她热得胡乱擦拭着脸颊，抹去不存在的汗水，脸部灼烧一片晚霞，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 真热。 早纪腹诽着，这么热的天，他不开空调竟然还睡得下去。 她走近几步，趴在床头，细细端详着他的五官，鼻息喷洒在对方的脸上，惹得他眼睫忽而扇动了一下，然后难受地转过了头。 早纪：“……” 她有点想笑。 心里宁静如水，她暂且没有把人喊醒的打算，就这么看着他的睡颜，估算着这个人要多久才能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这样的警觉意识…… 唉，生活在和平年代真的太好啦。 或许是他们之间那失灵时不灵的心电感应起了作用。 早纪的唇角刚刚漫出笑意，床铺上的夏油杰就恍惚着睁开双眼，意识尚未回归，空白一片的大脑中，首先传入了视网膜中的她的脸庞。 夏油杰：“……？” 眼前朦胧如大雾渺渺，他一时间竟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可能是脑部神经还没有搭上正确的轨道，在看到队服装扮的早纪时，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无奈地笑了笑，拉过她的手，用额头抵上对方的手心。 “怎么又梦到你了啊……” 慵懒，倦怠，还带着一点点亲昵的埋怨。 早纪猛地颤了一下。 等一下，你有点不对劲？！ “你，你先等等……杰！” 被夏油杰抵着的那块皮肤，烫得吓人，早纪慌乱地甩开，抬头就对上了夏油杰茫然的眼神。 脑子不清醒的夏油杰和平日简直判若两人，自顾自地认为他仍旧身处梦境，于是毫无防备地将最真实的一面悉数袒露。 他看着早纪，不解她为何要后退，眼神里尽是迷茫，无辜得像是被人握在手心的某种小动物。 早纪打了个停的手势：“你别过来！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早纪？” 夏油杰盯着她，身子稍稍前倾，宽大轻薄的睡衣随他的动作倾斜滑落，大片锁骨暴露在空气中。 他当然认得她：“早纪，你怎么了？” “……”早纪冷静地思索了一番，突兀地朝夏油杰伸出一只拳头，然后五指摊开，掌心朝上。 下一秒，黑毛狐狸的爪子毫不犹豫地搭了上来。 两人平静地对视两秒钟。 早纪心想：完了，这孩子怕不是自闭傻了。 “早纪很少过来看我呢。”夏油杰轻声说道，也不知他说的这个‘早纪’，是邻家妹妹还是纸片人老婆，“能再次梦到你，我很高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看到了早纪的过去……” “我很难过。” 他的声音愈来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若非早纪耳力过人，还真听不到他的话。 他闷闷地说道，“……我很难过，没办法帮到早纪……” 后半截话咽回了肚子里。 他听到一声轻飘飘的叹息，然后整个人忽而陷入了一个棉花般轻软的怀抱。 “你再给我仔细看看，你面前的是什么人？” “还做梦呢？” 静—— 夏油杰那仿佛被覆盖了一层迷雾的眼眸，忽地破开了一个缺口，短暂的呆滞后，漏进几缕阳光。 可喜可贺，脑部神经终于成功对接，重启几次后CPU开始工作。 “……诶？” 手上传来的布料的触感，垂在脸侧的头发是干燥的，摩挲着脸颊带来微的麻痒，那近在耳侧的嗓音，再熟悉、也再真实不过。 夏油杰有点呆：“不、不是梦？” 早纪拍了一下他的脑壳：“不然呢？你看清楚了没？” 夏油杰：“……” 看清楚了。 眼前没有纸片人老婆，然而不同的世界，同一个灵魂。 比之少女模样的远山早纪，脸孔更加稚气的女孩，双目莹莹有光，羽织如同翅翼披散在肩，漆黑的鬼杀队队服略微褪色，遮不住一身英姿飒爽的女剑士气质。 是伏黑早纪，鬼杀队ver。 夏油杰僵住了，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早纪，你……” 不能怪他上来就认错了，这一身鬼杀队装扮，谁会以为这是现实世界？ 这根本就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嘘——你听。” 早纪索性一把将他推到了床头，他们之间的距离愈发逼仄，她以近乎不容反抗的姿态，把夏油杰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脖颈，让他的耳朵贴着她的动脉。 羽织合拢，遮住了阳光，视野大片暗色，只剩下了那规律而有力的脉搏。 “听到了吗？” “我还活着啊。” 早纪的声音温柔空灵，像从云端传来，含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呼吸在继续，脉搏在跳动，血液在流淌……这些，都是我——都是‘早纪’这个人活着的证明。” “‘早纪’是个很幸福的人，她获得了难能可贵的亲情，结交了一群真心相待的朋友，留下了越来越多的羁绊。” -- 第183页 “她的生命是由这些人组成的。包括你，夏油杰。” “你在‘早纪’的生命构成中，是最为重要的那一部分啊。” 身体慢慢软下，顺从地躺在床垫上，夏油杰注视着上方的女孩，嘴唇嗫嚅出梦呓般的言语：“早纪。” “嗯？” “你还疼吗？” “早就不疼啦。” “还难受吗？” “已经不难受了。” 早纪笑得眉眼弯成了月牙：“我被你们保护得很好，不信你可以检查一下？这是属于你的成果哦。” 他曾为了百年前那个牺牲的少女而心生悲哀，感到无可挽回的无力。 然后这个女孩不请自来地闯入了他的房间，叩着他的心灵告诉他，她的未来早就由他们摹绘上缤纷的色彩。 她说，这是属于他们的成果。 …… 真犯规。 夏油杰略微狼狈地侧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她是怎么一脸认真地说出这种话来的……还穿着鬼杀队的队服，简直是杀伤力翻倍。 早纪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周围，天然就带着盛夏时节的璀璨阳光，金粉般洋洋洒洒地铺满他的世界。 连挥之不去的燥热，都随着她的出现而一同减弱，化为阵阵凉爽的清风。 因着两人的距离太近，他们总不可避免地有一些身体接触。 奇怪的是，明明之前夏油杰能泰然自若地对早纪贴贴抱抱举高高，现在连不小心碰到手，都烫到一般迅速缩回。 他心中渐渐浮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认知，由模糊到清晰。 在稚嫩娇小的皮囊包裹下，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甚至比他还要大一点的，正值芳华的少女灵魂。 …… 热死了。 他胡思乱想着。 早纪挨得这么近，热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仲夏是弥漫着苦味的，太过炽热的温度会晒化地皮，蒸干水分，蝉鸣聒噪，昆虫乱飞，让人心生疲累，愈发烦躁。 但是在她的身边，时光都静了下来。 她是盛夏赐予的孩子，她带来的是清凉的冰块，汁水饱满的西瓜和甘蔗，是茫茫大海上鸥鸟的鸣叫，沙滩里被堆积出的童趣十足的城堡。 不可思议。 他品尝到的苦夏，全部变成了甘甜的糖。 第95章 岁月静美 毕业季，早纪能感觉到大家明显忙碌了起来。 除了有私人家教的五条悟仍然在每天无所事事地网上冲浪加水群分享各类沙雕新闻推送，同一年级的夏油杰、海藤瞬、家入硝子……包括齐木楠雄，上线的次数都肉眼可见地减少。 这让五条悟深感空虚寂寞冷，一个人在群里自嗨到半夜三点半，鬼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表情包。 早纪每每见到，就算她在线都忍不住潜水，不去打断这个自嗨上瘾的鸡掰猫猫。 【苍之使徒：（猪突猛进.jpg）】 【苍之使徒：有人吗——】 【苍之使徒：呜哇哇怎么又是只有我一个人！毕业季真的是这么恐怖的东西吗？都没个人陪我玩了！】 【苍之使徒：强烈谴责硝子和杰！你俩根本就不用担心升学问题吧，反正早晚都是高专的人！哼。】 【苍之使徒：（猫猫叉腰.jpg）没办法，看来只有祭出杀手锏了。】 【苍之使徒：我！抢！到！大正博物馆的观光券了！一共六张，先来先得……】 这边五条悟还没有打完字，那原先毫无动静的头像一个个疯狂震动了起来。 小伙伴们猛戳五条悟，瞬间暴露了他们集体潜水窥屏的恶行。 早纪缓缓打出一串省略号。 她问五条悟，大正博物馆不是说全天免费开放吗，怎么还要观光券？ 五条悟得意洋洋地秒回，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由于人流量太大，远超过博物馆的日常承载负荷，所以馆长才不得不推出了观光券限额。 这下，网友们可谓是抢破了脑袋。 早纪悟了，她手指如飞，给五条悟留言。 【雷之使徒：那好，留我一张票。这个周末咱们都有时间，聚一聚也行。】 不知什么时候起，早纪变成漆黑之翼的精神领袖了。 大家都把她的意见放在第一位，不论小伙伴们蠢蠢欲动地想搞什么事，哪怕是最皮的五条悟，在她点头之前都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早纪的一条信息发出，一锤定音。 …… 早纪搓了搓手指，抬头看一眼日历。 周末碰面，其实也就只剩下两天。 紧张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他们都在筹备着期末考和升学测验，就算如五条悟所说，两个咒术师的小伙伴不需要为升学担心—— 夏油杰忧心忡忡的一句话道出了真理。 “自愿本降专和因能力不足考上高专完全是两个概念啊，我总要拿出一份说得过去的成绩安抚父母，不然我会被家里剥了皮。” 家入硝子点了无数个赞。 早纪就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她顶多是小升初，咒术高专再不要脸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她这个年纪的人身上。 也许是炎夏过后的小小反弹，这周的休息日，迎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织如绵，刹那间驱散了空气中浮浮沉沉的暑气，各式花色的雨伞撑开，在人行道边缓缓移动着，犹如缤纷盛开的花。 -- 第184页 天气不佳，未曾削减博物馆的人流量，反倒是因着雨伞占据空间，人与人愈发拥挤了。 早纪踮着脚在馆门口四处张望，她来得比较早，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便在一棵大树下无所事事地踩水玩。 啪嗒、啪嗒—— 一个个微小的浪花在雨靴下绽开，水面上她的倒影被搅动破碎，而后又重新凝聚。 忽然，从旁冲来的一股力道径直撞上她的肩膀，耳旁是少女的一声惊呼。 “啊！” 早纪伸手，稳稳地扶住了身穿水手服的少女，使她免于浸泡一身污水的命运。 “吓死我了，谢谢你啊小妹妹……咦？” 少女看清了早纪的面孔，感激的目光猛地一滞，礼貌的笑意登时僵在了脸部。 她像是看到某种难以置信的事物，清丽的眼眸瞪得滚圆。 早纪挑眉，“你认识我吗？” “好小……”她喃喃道，脸颊飞起不自然的红晕，“怎么会这么小，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不是说年纪相仿吗，爷爷在骗人？” 早纪歪头盯着她，对方这才忽地回过神来，满脸羞赧地摇了摇手，匆忙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我太激动了，请问你是早纪吗？伏黑早纪？” “……是我。”冲她来的？ “我是产屋敷凉夏！辉利哉是我爷爷！”那姑娘立刻精神抖擞，目光灼灼，“我、我很早就想认识你了，早纪。” 早纪的眼眸微微睁大，随即无边笑意登时浮上唇角。 是产屋敷家的姑娘啊。 说起来银哉确实说过，他们那一代没有女孩子，以至于二哥静人的女儿被全家宠成了掌中宝。 好在产屋敷家教优异，培养出来的孩子没一个是纨绔。 “你好。”早纪毫不吝啬对她的善意，弯眸微笑，“很高兴认识你。” 嘭。 是颅内爆炸的声音。 这就是追星成功且和偶像面对面交流的滋味吗？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产屋敷凉夏觉得自己快要过呼吸了。 “唔……”产屋敷凉夏捂着脸，强行冷静下来，“早纪是一个人在这里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参观博物馆？说起来，我也有好朋友在这里……” 早纪看了眼手机，欣然同意：“可以呀。等我和朋友们说一下。” 反正博物馆就那么大，在馆内碰面也不是不行。 在群里和大家交代了一下，早纪本来还想解释几句，不料小伙伴对她实在信任过了头。 ……应该是信任吧？还是宠爱？ 盯着一溜的“行行行当然没问题”、“早纪开心最重要”的回复，她眼中渐渐浮现出狐疑的色彩。 被朋友们那宛如老父亲的慈爱激得头皮发麻，早纪索性把手机揣回兜里，牵着凉夏的手先一步进入了博物馆中。 “凉——夏——你好慢啊！我都等你十多分钟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少女的喊声里是小小埋怨，带着一丝对好友才会展露的亲密，光明正大地撒着娇。 “抱歉抱歉，我这不是来了吗。” 凉夏牵着早纪小跑过去，习惯成自然地给好友道歉，从兜里摸出一块糖果，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脑后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少女一噎，口嫌体正直地含住糖果，双臂环抱，不忘轻轻地“哼”了一声。 她把目光移向早纪，“这小妹妹是谁？” “我家的人。”产屋敷凉夏言简意赅。 “哦……”少女目露了然，蹲下身来对早纪笑道，“你好，我是天内理子，是这个笨蛋——”捏了下凉夏的脸颊肉，“的同桌兼好友，你可以叫我理子姐姐~” 凉夏摸了摸腮帮子，流露出看祖宗般无奈的眼神，“理子啊……至少在早纪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吧。” 天内理子猛回头：“早纪？！” “是伏黑早纪。”女孩耐心地解释道，“重名而已，别想太多。” “哦……”理子点头。 两个少女一左一右把早纪夹在中间，像是担心她会走丢一般，观光展览的同时不忘牵着她的手，小声念出石碑上的铭文。 和她们相处的时光非常愉快，愉快到早纪都忘记了不知身在何处的漆黑之翼小伙伴们，她带着淡淡怀念逐个看过去，从外厅到内厅，剑士的阶级层层拔高，介绍他们的碑文也更加充实和……惨烈。 到了内厅，天内理子不再说话了。 她从包里拿出两束花，沉默而不失崇敬地放在展厅中央的雕像旁，在她们之前，这座炎柱的雕像已然被鲜花团团簇拥。 空敞明亮的大厅里，矗立着九座雕像。 象征九柱擎天。 每个前往博物馆的人，最终都会到达此处。 他们想起电影中那些有血有肉的生命，人性在灵魂深处熠熠生辉，穿越百年时空，沉淀为一座座大理石雕像，厚重沉稳，一如他们坚固不移的品性。 学校的老师组织课外实践，带着学生来此地学习。家长们也总会带上他们的孩子，企图把先辈们的美好品质烙印在稚嫩的灵魂中。 时代总是伴随着传承。 早纪不无欣慰地看着展厅中或驻足不动，或在家长老师的指挥下上前献花的孩子们。 他们的眼中写满了可贵的天真和纯净，或许他们现在只是随着大人的要求去做，但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他们的存在意义何其重大，那些不曾随着肉身消亡而逝去的精神，将会播种在这些新生命的土壤之下。 -- 第185页 早纪的目光掠过孩童，穿过大人之间的缝隙，朝展厅的另一边扫去。 突兀的，她的眼瞳静止不动了。 她盯着那个方向，难以抑制的酸胀感，渐渐红了她的眼眶。 全世界的喧嚣尽数抽离，只剩下那些人的小声谈话。 “喂，我说炭彦，你别自顾自往那边走啊……我们差点就找不到你了！” “呜哇，抱歉善照，只是我太想见见这些人了……你也一样的吧？” “谁和你这个头铁娃一样啊！” “骗人，之前看到远山早纪的石碑就走不动路的人是谁啊。” “灯子姐！别拆穿我啊！” “噗哈哈哈……” “嘴平青叶你再笑？！” “嗯咳，对不起。只是你们的相处模式，不管看几次都觉得有意思。” 这几个少年少女，淹没在数量浩大的人群中，毫不起眼，他们也竭力缩小着自身的存在感。 没经过呼吸法训练的他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早纪长久的注视。 他们就像每一个来参观的游客一样，为雕塑献上一束花，然后在打闹和拌嘴中渐行渐远，直到背影都消失不见。 …… “早纪，你在笑什么？” 理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那边空无一物。 “没什么。”早纪扭过头，水润的光仿若在眼里凝成实质，她唇角扬起无比灿烂的、爽朗的笑容，轻快得要飘起来。 “我们也走吧。” 他们转身，向走廊行去。在一只脚踏出门槛的那刻，早纪扭头，最后瞥了一眼展览内厅。 九座雕像仍然安静矗立着，化为虹膜中小小的一块。 她再不留恋，抬脚走出了门，把雕像、石碑、鲜花……和数不尽的那些过去，统统抛在身后。 ——谢谢你们，我总该放下了。 ——这个世界，岁月静美，时光安然。 第96章 一对耳坠 夏油杰那一届的毕业典礼，全校都去围观了。 回想短短初中三年，夏油杰一手缔造的精彩瞬间竟然比别人大半辈子还要多。 秋叶原妖王，灵魂舞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与这相比，他蝉联三年“十佳优秀学生第一名”、“品学兼优奖状”、“竞赛金牌”、“铁打的年级第一”等等各项荣誉称号都变得如此不起眼了起来，甚至全校都没几个在意的…… 不，还是有的。 “杰啊——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啊！” 同学们私底下组织的聚会上，被他们邀请前来的老师们喝酒喝上了头，顶着满脸酡红，一个个抱着夏油杰哭得真情实感涕泗横流，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中嚎得最凄惨的，是夏油杰的班主任。 这个班主任本就年轻，对最初几批学生都投入了大量心血，更别提夏油杰是她手里最杰出的那个学生，她自然对夏油杰毕业后的去向抱以十分的关注，比亲儿子还上心。 结果这一关注，她就原地裂开了。 百思不得其解，困惑在她心中变成了心结，反正毕业了也不用在乎老师形象了，借着聚会上的酒劲儿，她嚎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夏油同学啊！！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和老师们说的，大家一起想办法啊！” “你为什么要想不开本降专啊！！” “那个什么东京都立……高等宗教学校，听都没听过！它能给你带来好学历吗，能让你在社会上卷过那些高水平人才吗，能给你一份好工作吗！你还小不懂事，不知道这是个看学历的社会啊！” “呜呜呜夏油啊……你是个好学生，千万别意气用事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啊……” 班主任看他的眼神，痛苦得就像在看某个被硬生生埋没的优秀苗子，在半途中夭折的人才。 夏油杰被同学老师们围拢在中间，满头大汗，嘴角的笑意都要绷不住了。 本以为老师都应该是稳重的，好家伙，这一毕业放飞自我得比学生们还厉害。 夏油杰向唯一一个没有凑热闹的人影投以求助的目光，后者却憋着笑扭过头，假装没看到一样小口啜着橙汁。 夏油杰：“……” 早纪，我们之间深厚的革命情谊呢？？ 早纪不肯帮他脱离苦海，夏油杰只能自己一人疲于应付各方盘问，他又不可能把咒术界的事情向普通人透露，企图含糊其辞蒙混过关。 最终，他凭借着自己高超的口才说服老师和同学们，让他们相信自己是在为社会秩序的安定发光发热贡献一份力量。 “具体是什么性质的工作？抱歉，这个不能透露。” “校方的相关人员交代过我……是的，那是一个类似于秘密机构的地方，所以很多东西都需要保密，我是被录取进去接受特殊训练的新生，和我一样的还有同年两个学生。” “什么训练？这个也不能说，不好意思。” 夏油杰没有撒谎，但是由于他口风太紧，一问三保密，乃至于到后来，旁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优子呢喃着：“什么都不能透露，夏油你去的该不会是什么国家谍报人员训练班吧……” 这个猜测似乎很合理。 气氛陡然一静，同学们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一点点距离，整理着自己的仪态，脸色上也染上了些许凝重，他们互相看了看，默契十足地开始挽尊。 -- 第186页 仔细想想，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干出本降专这种自毁前程的事不是吗？夏油的家庭条件也不错，在人生并没有遭遇突变的情况下做出如此选择……或许真的只有他们不能知晓的理由了。 眼见同学们冷静了一点，夏油杰找准时机，寻了个借口从包围圈里脱身。 这是一家星级酒店，从二楼包厢出来就能见到一处走廊，直通大厅中央的螺旋楼梯，在最上层是一处透风的天台，夏油杰被包厢里热空气闷得不行，拉起帷幕，径直朝天台走去。 然后，他见到了先他一步出来，早已在天台吹风的早纪。 她坐在藤蔓装点的摇椅上，足尖不点地，两条腿晃晃荡荡，看见他的身影也不例外，对他眯眼一笑。 “你来啦。” 夏油杰顿了顿，刚想搬个椅子过去，他就被早纪拉到了摇椅上，两人并肩而坐。 “我说你，怎么感觉最近都在躲着我似的？” 半是疑惑半是抱怨地拍了下他的肩，早纪像是没有察觉到他身体的微僵，她仰着头，清丽的眸里映出漫天星辰，声音轻软，被和风带到他的耳畔。 “恭喜你啊，杰。” “被咒术高专录取了。” 夏油杰唇瓣抿起一个无奈的弧度，“你就别打趣我了……”提前社畜996，这有什么可恭喜的啊？ “没有啊，我是真心实意地恭喜你。你和硝子、悟他们是同一届啊，这样以后就能天天见到了，真好啊……” 夏油杰突兀地转过头去，怔怔地注视着她。 早纪的头颅微垂，顺直而下的黑发遮住了她的眉眼，她的嗓音太轻太淡，随时能被外界的风声碾碎。 夏油杰却敏锐地发觉到了，她并不外露的那一丁点情绪。 ……她在难过。 “早纪？” 女孩“唔”了一声，并没有回头看他。 夏油杰确信了。 也许是因为毕业象征着分别，也许是以后他要住宿留校，不能和她常见面了，也许是她意识到自己还留在普通人的世界，他却走在了她的前方…… 总之，她的情绪并不高昂，甚至称得上低落。 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这点小情绪影响到聚会的大家，她选择独自一人在天台消遣。 心脏里某一处软得塌陷，盛满了柔波荡漾的水。 之前夏油杰在有意识地避着她，却与她无关，纯粹是夏油杰自己的问题。 他在太过接近早纪的时候，没法做到曾经那般自然了。 某种羽毛般的情愫挠得他心脏发痒，甚至让他没办法好好面对她。 可现在，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了。 “早纪。” 他又唤了一声。 在女孩恹恹地转过头来时，他直接把她拥入怀中，如同安抚一只小猫，一下一下地抚顺柔软的毛发。 “早纪不用这样的。虽然没有咒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是被排斥在外的人。” “悟不是也说过吗？咒术高专是有招过天与咒缚的特例的。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向校长求求情？好说歹说，胡搅蛮缠，总有办法让他们答应。” “早纪的年龄还很小，还没到进入那个世界的时候。” “没关系。一年也好，两年也罢，我会一直等着早纪的……” 怀中的女孩倏然睁大了双眼。 嘭—— 浩瀚的星空中，不知何处绽开了一束烟花，璀璨夺目，编织如画，烟花接二连三地窜上无边无际的夜幕，如鱼龙腾跃、玉树繁华连绵成一片，在天空中落下缤纷星火，燃尽了美丽的一刹那。 今日的不夜城，也在以它的方式记录着平凡至极又精彩绝伦的众生图景。 早纪不好意思抬头了，她把脸埋在夏油杰的衣襟里，耳根飘起了绯红的霞彩。 她闷闷地说道：“我没有……” 夏油杰笑了：“好，没有。” “我们可是活在现代社会呢，只要咒术高专不屏蔽信号，早纪也不用担心联系不上我。” “哦，对了。差点忘记了，我还有东西要送给早纪。” 夏油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方盒子，展开在早纪眼前。 红绒中的凹槽，静静摆放着一对精致的宝石耳坠。 烟花的轰鸣不歇，斑斓彩光斜斜地照在半边天际，似乎也点亮了耳坠的莹莹流光。 夏油杰的眉眼柔软极了，他的声音夹杂在烟花声中，却每一个音节都敲在了她的心头。 “就当是临别前的赠礼吧。早纪的耳朵不是非常敏锐吗？所以我想送一对耳坠给你……我选了很久，挺好看的吧？” “你的耳力是上天宠爱的证明，请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天赋。” 电影三部曲中，在描写到雷呼兄妹的过人听力时，无一例外都会点明——他们曾为这份听力苦恼不已。 我妻善逸经常会因风吹草动从梦中惊醒，旁人觉得不值一提的细微声响在他耳里无限放大，如同一只鬼爪在挠刮他的耳膜，难受到无法入眠。 早纪的症状还要严重许多……她曾一度为这份耳力感到痛苦，这对耳朵清晰地捕捉到了恶鬼啃噬父母身体的声音，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最崩溃的那段时日，她甚至想要废了自己的耳朵。 彼时，没有人在她身边鼓励她，安慰她，最终都是靠她自己一人硬挺过来的。 -- 第187页 更没有人对她说——是天使吻过了你的双耳，请好好爱惜它。 心里曾缺漏的那一块空洞，填得满满当当，如同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某些甜蜜的糖浆。 “谢、谢谢你……”早纪手足无措地捧着那对耳坠，鼻尖酸涩，“我会爱惜它的，谢谢你的礼物，杰……” ——！ 早纪像是受到某种惊吓，她陡然止声，瞳孔收缩了一瞬。 她双手紧紧拢着耳坠，捂在胸前，手心渗出汗水，指尖轻颤。 …… 耳垂上传来了棉花般轻柔的触感，一点即离。 第97章 经典问答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学校。 全岛国唯二的咒术师摇篮，光看山清水秀人烟稀少的偏僻地理位置，很少会有人相信它坐落于东京。 整所高专被笼罩在天元大人施放的结界之下，除了登记在案的术师咒力，其他人进入都会被视作敌袭，这也是为什么咒术高专千百年来安然无恙，诅咒师对此一筹莫展的原因。 咒术师是万里挑一的稀有动物，因此，偌大的高专中，每一年级充其量不会超过三个人，能有四个都是谢天谢地、苍天开眼了，五个更是闻所未闻。 幽静，清新，贴近大自然，原生态无污染。青石板在树林中曲折绵延，铺为羊肠小道，混凝土搭成的台阶绕着山路，野花杂草恣意生长，动物们和人类相安无事。 远远看去，如同一座巍峨的宗教庙宇，回荡悠古梵音。 看上去非常的高大上。 然而——这改变不了它逼迫着夏油杰本降专的事实。 咒术世家出身的也就罢了，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毅然决然自降学历踏上这条路，无一不是满腔热血背水一战，怀揣着此生只走这一条路的高尚觉悟，可见夏油杰为他的理想和大义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而这，也仅仅是刚刚开始。 夏油杰在咒术高专的指定路口等待接引他们的老师，在这里，他见到了久违的面孔。 “杰——这里这里！” 某个靠着树干、姿态慵懒的白发少年，霎时间挺直了腰背，他身边的短发少女同时对夏油杰招手。 夏油杰也笑了：“好久不见，悟，硝子。” 三人组团聚，五条悟悄悄朝夏油杰的后方瞧去，被后者冷漠无情地揭穿：“别看了，早纪有自己的事要忙，没法来送我。” 五条悟不爽地“啧”了一声：“为什么她不来高专上学啊？” “你醒醒，早纪才多大。你忍心让她就这样被高专无休止的996压榨吗？” “反正高专四年制，等得起。”硝子转念一想，笑了出来，“让早纪当我们的小学妹也挺不错的。” 五条悟细思了一会儿，狠狠地心动了。 夏油杰左右张望，拧着眉头：“不是说会有老师来接我们吗？好慢，我们不可以自己进去报道？” “不行啦，咱们的咒力还没被记录进去呢，会被结界排斥出去的。” 几人在太阳底下互相看看，感觉煞是无聊。 家入硝子淡定地从兜里取出一盒扑克，“玩不玩？” “走起！”五条悟眼睛一亮，“赌点彩头？” “我可不跟你赌钱。这样，输了的人要答应另外两人一个小要求，如何？” “成！” 夏油杰警觉地瞥向五条悟，“你给我把眼睛封了，不许用六眼作弊。” 五条悟气恼地瞪着他：“看不起谁呢，我需要作弊？” 三人皆信心满满地开始洗牌抓牌，由家入硝子制定游戏规则，三个人就地坐下，围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形，忘我地玩了起来。 ……当夜蛾正道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匪夷所思的画面。 最晃眼的那个白发少年把扑克牌拍得啪啪作响，气成河豚，嚷嚷着“这不可能！”“我的手气从来没这么差过，你们谁出老千了！”就差没急得跳脚。 而他左手边的短发少女端的是一副神秘莫测的高人微笑，拿起保温杯，慢慢地啜了一口，“我们之中输得最惨烈的就是你呢，愿赌服输哦。” 夏油杰投去怜悯的目光，如果忽略他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意，他的安慰声还有几分说服力。 五条悟轻哼一声，熟练地重新洗牌：“别太得意了，你们俩不也各输了一次吗！答应过的要求可不能耍赖……” 正在这时，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忽然噤声，同时看向五条悟的背后。 五条悟：“……？” 他洗牌的动作慢慢停滞。 一道斜长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伴随着沧桑而复杂的声音：“你们的关系还不错？” 夜蛾正道在拿到今年的入学名单时，头部就开始产生幻痛。 一个六眼，一个咒灵操使，一个反转术式。 好家伙，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在被校长指定去带这一届的学生时，夜蛾正道的内心是拒绝的，可惜咒术界高层不讲人性也不讲道理，让你去就得去。 在来之前，他有充分参详过这三个学生的资料。 夜蛾正道的想象中，三个孩子是这样的： 五条悟自负傲慢，性情外露，叛逆调皮，标准的问题学生候选人，但骨子里并不坏，好好教导还有可塑之机。 夏油杰品性优异，温和有礼，应该是懂得尊师重道的好学生，但这种乖学生容易被某人带歪，需要好好看着点。 -- 第188页 家入硝子刻苦用功，家学深厚，虽然是唯一的女生但性子坚定无畏，是这三人里最省心的。 结果摆在夜蛾正道面前的是—— 三个玩牌上头的赌狗。 这不对啊。 夜蛾正道满心疑惑，他寻思着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也就罢了，毕竟同为普通人出身，他们之间更亲近有共同语言这不奇怪，但是五条悟怎么也跟着他们瞎混？ 他可是在资料上看过了，这位大少爷脾气怪得很，正常人难以和他相处十分钟。 果然传言不可信，这不是平易近人得很吗。 夜蛾正道心里有了大致的思量，顶着三人沉默的视线，对他们点了点头：“我就是教导你们的老师，名字是夜蛾正道。跟我来吧。” 三个人：“……哦。” 他们跟在夜蛾正道的后面，并肩走上台阶，凭着漆黑之翼内部成员的默契，不断地用眼神交流。 家入硝子：【这就是咒术高专的老师？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夏油杰：【我有一个问题。你们咒术界本土人是不是都喜欢遮着眼睛？】 五条悟：【？你个眼睛小得看不见的人没资格说话。】 夏油杰：【要打架吗悟？】 眼看着两个DK的视线磨擦出了杀气，家入硝子顶着一脸的“= =”强行将他们分开。 “行了行了，马上快到了。我看这老师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 路途并不远，只是被茂盛的树冠遮住了视线。 绕过那一大片树林，抬眼就能看见咒术高专内广阔的场地。 他们未来的老师，夜蛾正道在教学楼后方的操场上停住，转过身面对着他们，阳光倾洒在他的面庞上，墨镜反射一抹犀利的白光。 “你们的咒力，我已经记录到了结界内部，以后你们可以自由出入高专。” “家入硝子，夏油杰，五条悟——欢迎你们来到咒术高专。” “然而作为你们的老师，在正式开课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 夜蛾正道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你们，是为什么要成为咒术师？” 像是回应他的话一般，各式各样的玩偶从角落里冒出，集聚在他的四周，随时待命。 这应该就是初入高专的测试了。 三人再次暗戳戳的眼神交流。 【谁先冲？】 【刚才输得最多的人先上！等等，别忘了你答应我们的要求！】 五条悟暗自磨牙，恶狠狠地给了损友们一人一个眼刀子。 夜蛾正道耐心地等着他们的回答，他知道很多人一开始都无法回答出来，但这是必须要思考的东西，在走上咒术师这条无法回头的路之前。 此时此刻，正在怅然思考着咒术师沉重意义的夜蛾正道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五条悟。 他与夜蛾正道面对面站着，两个人凑不出一只眼睛。 “你刚才说……为什么要成为咒术师？” 五条悟潇洒地一撩头发，他用的洗发水可能是贵族品牌，飘柔去屑轻飞扬，白发上流过浪荡不羁的光泽。 “问得好！” 不知从何处，响起了婉转悠扬的BGM，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夜蛾老师，海对岸的东方大国有一首歌，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五条悟扯着嗓子唱了起来，还充满巧思地翻译成了日文：“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 他忽然单膝下跪，握拳支额作沉思状，眼睛闭合似是痛心不已：“我辗转反侧，夜夜难眠，每次想到我是多么的强大，我的未来是多么的空虚，这股高处不胜寒的痛苦滋味就冲刷着我的心灵，让我浑身发抖，止不住地冒着冷汗……” “我，恨啊！” “我恨这苍天大地，恨这社会不公，它赐予了我神明般的美貌和天赋，却剥夺了我如正常人一般生活的乐趣！这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不幸！” “啊，为什么我是如此的完美，为什么！” “为什么，让我从生下来起就品尝不到失败的滋味！” “我成为咒术师，是我命中注定的轨迹。我能感知到这个世界是何等的支离破碎，如此完美无暇的我降临此世的使命又是什么。” “是为了这天下，为了这苍生。” 五条悟震声道。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夜蛾老师，你懂吗！” 夜蛾正道：“……” 他面无表情，只剩下墨镜“咯嚓”地碎裂了一片。 资料上没写五条家的神子脑子有问题啊，是他看错了吗？ 这回答太过窒息，夜蛾正道一时竟无法反驳，他恍惚着挥退五条悟，转头看向死命憋笑的夏油杰。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成为咒术师？” 夏油杰早有准备，从容自信地微微一笑。 “当然是为了成为人人艳羡的金主爸爸啊。” 家入硝子感到讶异：“杰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还嚷嚷着要当世界第一小白脸吗？” 夜蛾正道：……小白脸？ 夏油杰摇头：“年少无知不懂事，你就别提了。硝子，你觉得呢？” 家入硝子思考两秒，随后说道：“你说得对，当金主爸爸永远比吃软饭香。” -- 第189页 夏油杰露出了赞同的眼神。 …… 夜蛾正道：完了。我这一届怕不是没救了。 夜蛾正道：光听说咒术师会出疯子，没说咒术师还会脑积水啊。 第98章 小朋友们 一抹鱼白的晨光于地平线乍破，日出而作的社畜们砸烂了不知道多少个闹钟后，顶着满脸的困倦从床上艰难爬起。 早纪虽然不是社畜，但她眼窝下的黑眼圈比社畜还深。 被闹钟“叮铃铃”地吵醒后，她在裹着毯子翻滚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作为长姐的责任感战胜了困意，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起床了。 这个时间，爸爸闷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呢。 早纪揉了揉眼睛，抱了下软乎乎的妹妹：“早，津美纪。” 津美纪背着小书包，回以一笑：“早安，姐姐。” 早纪需要早起一个半小时，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学业，还要兼顾弟弟妹妹的入学事宜。 津美纪还好，她已经习惯上幼儿园了，所以早纪烦恼的是小惠。 早纪实在不放心，她再三嘱咐道：“津美纪，在幼儿园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呀。有什么事借老师的手机，打电话给爸爸……算了，给姐姐吧，知道吗？” 津美纪十分乖巧：“知道了，姐姐。” 小惠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茫然地看了看两个姐姐，他背着和津美纪同款的蓝色小书包，拉链上是早纪亲手制作的兔子挂饰。 “幼儿园，好玩吗？” “好玩的。”早纪牵着弟弟妹妹的手，在站台上等公交车，一边耐心地安慰着小惠，“小惠能认识很多新朋友，学到新知识。” “学到新知识，能帮到姐姐吗？” 小惠的聪颖之处早早体现了出来，虽然有些磕绊，但他已然能完整地表达出较为复杂的思想，希望能为家庭减轻负担，显得早慧又懂事。 早纪心花怒放，亲了口小惠白白嫩嫩的脸蛋，“当然了！小惠要努力学习啊。” “好！” 小豆丁般的孩子，由两个姐姐牵着手走进幼儿园的大门，脸上婴儿肥尚未消褪，却绷紧了神色，像个小大人一样严肃认真，看得路过的家长们忍不住直呼可爱。 幼儿园的老师和家长基本都认识伏黑家的三个孩子，早纪才刚到，就有老师热情地迎了上来，弯腰道：“又是早纪送弟弟妹妹来上学吗？” 早纪实话实说：“对，我的爸爸还在睡觉呢。这是我的弟弟伏黑惠，他就拜托老师您多多关照了。” 早纪想哄人的时候，嘴比抹了蜜还甜，没两句就让老师们笑得合不拢嘴。 “当然了，你们家三姐弟都在幼儿园出名了，谁不知道伏黑家的孩子最乖巧啊？” 相比之下，他们家那个不负责任的爹简直渣到人神共愤。 老师接过小惠，保证道：“放心交给我们吧，只是刚开始两天可能需要适应。不过有津美纪在，问题不大。” “好了，是叫小惠吧？和老师一起去班上吧。” 就像当初的津美纪入学时那样，小惠听话地跟着老师走了，不哭不闹，只在迈入门槛前回过头来，“早纪姐姐再见。” “再见！”早纪有点心酸，又有点欣慰，她用力地挥手，“小惠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啊！” 目送弟弟妹妹走进了教学楼，早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或许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早纪并没有察觉到，在场除了她的弟弟之外，还有另一个男孩表现得懂事极了，与家人道别时咧出一个明粲开朗的笑容，没有半点哭闹的迹象。 灿金的晨曦之下，那个男孩的粉色碎发迎风飘动，显得缭乱而又鲜活。 他的父母相互倚靠，微笑着和男孩道别。 “悠仁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了……香织，你在看什么？” 儿子走后，虎杖仁的十分注意力都放在妻子身上，见虎杖香织有些心不在焉，疑似发呆，他不禁关切地询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没什么。” 他失而复得的妻子收回了若有所思的目光，瞥向虎杖仁，唇线抿出温婉的浅浅笑容，低声细语道：“刚才看到了几个比较在意的孩子呢，和我们的悠仁一样可爱。” 虎杖仁恍然道：“香织指的是那三个姐弟吗？” 虎杖香织颔首不语。 虎杖仁搂紧了妻子的手臂，说道：“既然香织喜欢他们，那等明天有机会请那些孩子来我们家吃饭吧。反正我们两家孩子在同一所幼儿园上学，也好联络一下感情。” 他的妻子眯起眼笑了：“好，就这么说定了。” 虎杖仁看着属于他妻子的面孔上，再度绽开了那明亮生动的笑容，他不舍得眨眼，哪怕眼眶睁得酸涩。 这是他“死而复生”的妻子。 哪怕父亲不喜欢现在的香织，哪怕这之中存在诸多他无法接触的诡谲因素，哪怕香织貌美的面容上多了一道狰狞的缝合线……但是他的香织回来了，他与她诞下了爱情的结晶，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虎杖仁还能像往常那样心甘情愿地爱着她，发誓不再失去她。 他挽着妻子的胳膊，一同在人行道上漫步，虎杖香织好似被东边的太阳刺激到虹膜，忽地垂下了眼皮。 一个黑发女孩急匆匆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 第190页 伏黑早纪……禅院早纪。 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蒙上了情感浅薄到一戳即破的眸光。 原来如此，就是这个女孩吗？ 虎杖香织，亦或是羂索如是想道。 …… 妻子的心愿，虎杖仁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去达成。 于是在今晚的家庭聚餐时，虎杖仁就对儿子敦敦教诲，催促着虎杖悠仁去和同班的伏黑惠做朋友。 也不管今年刚满三岁的虎杖悠仁能不能领会到他的意思。 “悠仁啊，今天在幼儿园表现如何？” 粉毛的小老虎开心地举起手，“老师夸奖了我！说我的嗓门特别响亮，跑得特别快，跳得特别高！还特别能吃！” 虎杖仁点着头，“那有没有交到好朋友？” “唔……”说到这个，虎杖悠仁露出了纠结的表情，他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我不知道。除了一个女孩子，其他小朋友都在哭，不管我跟他们说什么，他们都只喊着要爸爸妈妈。” 小悠仁也感到为难，这根本无法沟通。 虎杖仁呆了一瞬：“女孩子？” 小悠仁兴高采烈，连比带画地说道：“对啊！是个黑头发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名字也很可爱，叫‘惠’！就是有点害羞……吃午饭的时候我看她一个人坐在一边，我就端饭盒去和她一起吃，但是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不搭理我……” 像是有一对看不见的狗勾耳朵耷拉了下来，小悠仁失落。 “啊……”虎杖仁失语。 看着自家儿子如此信誓旦旦，虎杖仁一时也不知究竟是他们看错了伏黑姐弟的性别，还是儿子误把男生认成女孩了。 沉默两秒，虎杖仁决定绕过这一茬：“那悠仁想不想和小惠做朋友？” 虎杖悠仁歪了歪脑袋：“想~” 儿子真乖。 虎杖仁笑呵呵地拿出一大袋子糖果零食，塞进了虎杖悠仁的小书包里，劝说道：“那明天悠仁就要学会和小惠好好相处。送一些零食给小惠吧，如果可以，再邀请他们来我们家吃饭。” “好！” 他的儿子就是个小太阳。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小太阳的魅力。 虎杖仁如此笃定地想。 虎杖香织全程旁观父子互动，像一个真正的家庭主妇般温柔地看着他们，不时捂着嘴轻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如果忽略在一旁的脸色奇差的虎杖爷爷。 老人瞪着虎杖香织，在心里冷哼。 纠缠不休的狐狸精！ …… 次日，虎杖悠仁和爸爸妈妈爷爷依次打过招呼后，便蹦蹦跳跳地上学去了。 塞满了零食的小书包鼓鼓囊囊，重量足以压垮一个同龄孩子的肩膀，但背在虎杖悠仁身上轻若羽毛，脸上看不到半点吃力。 虎杖悠仁牢记着爸爸的话，要和小惠交朋友。 小孩子的思维很简单。 在虎杖悠仁的眼里，伏黑惠平日里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只有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才会有一点存在感，再加上他漂亮得过分的脸，比妈妈还长的睫毛，对待小动物时温柔又细心，不就是活脱一个腼腆害羞、不善言辞的女孩子吗！ 女孩子都喜欢什么东西呢？ 虎杖悠仁花费了大半的路程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他拿着自己讨到的零花钱，在小卖部里买了一些可爱的小玩意。 小猫发卡，魔女棒，蝴蝶结！ 送这些准没错！ 踩在上课铃响之前，虎杖悠仁百米冲刺跑进了教室。 “哐当”！教室门被他推出了重重的响声，撞在墙壁上，甚至隐隐裂开几条缝隙。 面对全班投来的注目，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一头粉发。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幼儿园里的老师很是慈蔼，短暂的讶异后，就对虎杖悠仁说道，“赶快进来上课吧，悠仁君。” “谢谢老师！” 于是，虎杖悠仁无视其他人的视线，绕过前三排座位，径直走向了——斜角落靠窗的伏黑惠。 他还特意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伏黑惠的旁边。 书包砸在课桌上的响声想忽视都难，伏黑惠扭过头来，眼神略带迷惑地看着虎杖悠仁。 小老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附在伏黑惠耳边，轻声说道：“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请多多关照，惠酱！” 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虎杖悠仁还从书包里掏出了他之前买的小饰品，眼睛闪闪亮，期盼着伏黑惠能收下。 看着男孩手心里可可爱爱的蝴蝶结魔女棒，伏黑惠：“……” 他缓缓打出了一个？ 第99章 被吓到了 蝴蝶结，仙女棒，点缀着星星般闪亮的莹粉，但凡收到礼物的是同龄的女孩子，一定会开心得不能自已吧。 可问题是——首先伏黑惠并不是一个女生。 哪怕家里人都调侃他是迪士尼在逃公主，伏黑惠是全家除了屑爹外唯二的男性，这点不容置疑啊。 因而看着虎杖悠仁那明亮到灼人的笑容，伏黑惠只诡异地默然两秒，脑海回忆起姐姐的交代“要和班上的同学好好相处”，略带犹豫地取走了那些粉嫩嫩的小饰品。 “谢谢。”他低声说道。 在虎杖悠仁眼里，这就是同意和他交朋友了！ -- 第191页 好耶！ 小老虎并不存在的尾巴快乐地翘了起来。 幼儿园的自由活动时间非常充足，就在教室外有一大片公园，泡沫塑料铺就的地板上，滑梯、跷跷板、弹力球等等应有尽有，牙齿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拿小铲子铲沙堆、做沙堡，玩得不亦乐乎。 虎杖悠仁的交朋友天赋可能是点满了，没过多久身后就缀着一大串的小尾巴，导致伏黑惠抬头看见他，正想走过去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小惠：“……” 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他的小动作自然落入了虎杖悠仁的眼睛里，也不知道后者是误会了什么，清亮的眼睛微微睁大，看了看身后的小朋友们，又看向屋檐底下孤独一人的伏黑惠，三秒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虎杖悠仁一咬牙，撇开了新认识的小朋友们，冲上去拽住了伏黑惠的手。 在这一刻，虎杖悠仁展现出了不止同龄人，连成年人都难以企及的极高情商。 “惠酱不喜欢和其他人玩吗？那、那就我们俩一起玩吧！”虎杖悠仁对这位同桌“小妹妹”可谓是执着满满，“我们去那边的沙滩玩。” “给。”虎杖悠仁给他递了一把粉色的小铲子，自己拿着蓝色的，兴冲冲地跑去了沙滩地。 他看出了伏黑惠不太习惯和同学们接触，他却没有强迫他加入自己的朋友堆里，而是把这个困难的选择担在自己身上——在伏黑惠一个人和许许多多的小伙伴之间，他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小小年纪这等情商，难怪虎杖夫妇对儿子的交友能力深信不疑。 伏黑惠：“……” 他觉得自己真的需要解释一下。 “虎杖，我……”伏黑惠斟酌着词汇，该怎么说才能不刺激到他，“我其实并不是女孩子……” 正巧此时，虎杖悠仁大叫了一声，一阵强风呼啸着刮来，把他辛苦搭好的沙堆吹散了。 他有些懊恼地拍着沙子：“唉，真倒霉……惠酱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伏黑惠眉梢微动，看着虎杖悠仁铲沙子的手法，强迫症犯了一般心里痒痒，他拧着眉，不由分说地拿过铲子，开始以身示范纠正虎杖悠仁的姿势。 “你不能这么用力，否则很容易被沙子底下的石块磕到。你要这样铲……” “哦哦，惠酱好厉害！” 虎杖悠仁是个合格的捧哏，不管伏黑惠说什么他都能接得上话，于是不知不觉间伏黑惠竟然也沉浸在了沙堆小游戏里，等回过神来时已是中午饭点，老师们在招呼着同学去食堂吃饭了。 伏黑惠站起身，呆呆地看着自己满手泥沙。 他怎么就这么轻易沦陷了呢？ 这不应当。 被自己的幼稚行为羞耻到，伏黑惠更加自闭，一路上拒绝交流。 他算是发现了，虎杖悠仁这个人就有毒。 哪怕之前再意志坚定，也会被他的三言两语带偏，然后再也回不来…… 幼儿园虽小但五脏俱全，食堂位于教学楼西侧，由于学生的数量并不大，食堂内部也不显拥挤，宛如复制黏贴般的四菜一汤摆放在一张张桌子上，老师们负责监督熊孩子们吃饭。 幼教就是这一点累，不仅要当老师，还要当保姆。 在他们眼里，能不吵不闹自己独立吃完一碗饭的孩子，都算得上顶天的懂事了。 而伏黑惠和虎杖悠仁的组合，就是双倍的省心欣慰，看着俩孩子绷着小脸和盘子里的青菜奋斗的可爱模样，感觉一天都被治愈了。 “唉，要是全天下的孩子都像他们一样乖就好了……” “行了。大白天的就别做梦了。” “这俩孩子家教好啊。” 闲暇之余，老师们不禁发出如上感慨。 虎杖悠仁的身体素质比旁人好，五感也比普通人更敏锐，他笑得微憨，小脸蛋泛起健康的红润，被老师们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心想，幼儿园真有趣。 老师们这么夸奖他，他要更努力地表现自己才行！ 于是，虎杖悠仁在老师们见鬼的注视下，豪爽地一个人干了四碗米饭，吃到后面，包括伏黑惠在内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看珍稀动物一般猛盯虎杖悠仁。 “唔，怎么了？”擦了擦沾到油渍的嘴，虎杖悠仁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伏黑惠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只是觉得你胃口真好。” “嘿嘿，爷爷也这么说！”虎杖悠仁把这当成了赞美，并十分受用。 伏黑惠别开了脸。 老天在上，这半天下来他就没怎么直视过虎杖悠仁的眼睛。 这个男孩，和他的姐姐是一个类型的…… 伏黑惠深刻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他永远无法应付来早纪姐姐类型的人。 小孩子要长身体，午休必须要两个小时——本来是这样的。 但或许是今天中午在虎杖悠仁的影响下，伏黑惠吃得比平时多了一点，他躺在床铺上眯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因某种生理刚需爬了起来，睡眼惺忪地走去卫生间。 他在男性卫生间的门口，与虎杖悠仁擦肩而过。 伏黑惠没有当回事，自顾自地拉开其中一个侧门解决生理问题，而原本应该回去睡觉的虎杖悠仁，像是被雷劈中了般，浑身僵硬，一动不动，眼睛瞪得如同两个大灯泡。 -- 第192页 良久，久到伏黑惠那边已经传来了抽水声，虎杖悠仁才猛地大叫一声，拖着还没来得及穿裤子的伏黑惠就往外冲。 “惠酱！惠酱你走错了啊惠酱！” “这里是男孩子上厕所的地方，你不能来！你是女孩子呀啊啊啊！！” 虎杖悠仁紧闭着眼睛，单凭一股蛮力把伏黑惠往前拖，他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快要烧起来了。 伏黑惠：“……等？！” 他懵逼地发现，自己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被动拖走！ 虎杖悠仁的力气太大了，大得不正常，甚至让伏黑惠忍不住回想起了自家那个徒手掰断钢筋的老爸，浓厚的阴影浮上心头，促使伏黑惠急忙出声。 “我不是，虎杖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没有走错卫生间！” 伏黑惠急得连裤子都不拎了，伸手就要去扒虎杖悠仁的眼皮，把虎杖悠仁吓死了，拨浪鼓式猛甩头，大声喊道：“不行！爸爸说过，男孩子不能看女孩子去卫生间……呜啊，惠酱你别弄我！我真的不能看！” “所以说我不是女孩子啊！虎杖悠仁！！！” 伏黑惠气得一嗓子吼醒了整层楼的人：“我是男的！和你一样是男的！不信你睁开眼睛，自己看！” “……” 虎杖悠仁安静如鸡。 兴许是被这恐怖的发言吓到大脑宕机，虎杖悠仁忘记了怎么反应，他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无意识地依言照做，视线往下方瞟去—— 啊。 虎杖悠仁开始发抖。 伏黑惠趁此机会，翻身站起拎裤子一气呵成，他的脸也飘上两朵红晕，只是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得。 眼见虎杖悠仁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厉害，猛地抽气又吐气，情绪起伏之剧烈连伏黑惠都能感知到，伏黑惠有点担心，抬起手在虎杖悠仁面前晃了晃。 “喂，你还好吗？” 这句话仿佛一个开关。 小老虎没憋住，“哇——”的一下嚎啕大哭了起来。 老师们都被这响动吸引了过来，正好看到虎杖悠仁哇哇大哭的场面，顿时都忘记询问原因，争先恐后地安慰起了小男孩。 “怎么了怎么了？小悠仁乖啊，不哭了……” 女老师一马当先把虎杖悠仁搂进怀里细声安抚，慢她一步的老师则看向了伏黑惠。 虽然另一个孩子的表情，看上去比他们还要茫然。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忽然就哭成这样？ 伏黑惠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的虎杖悠仁就颤颤巍巍地指向了伏黑惠。 带着哭腔：“老师，呜呜哇哇哇……惠酱她，惠酱她……她长了小（）（）！老师，惠酱她怎么长了小（）（）啊！好可怕，呜呜呜……” 老师：= = 伏黑惠：= = 他长小（）（）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虎杖悠仁不哭则已，一哭惊天动地，再加上他精力无限，一时半会儿根本哭不累，被他闹得头疼的老师们不得已叫来了双方的家长。 当早纪和虎杖父母一先一后赶到幼儿园时，虎杖悠仁还在哭。 已经一个小时了，根本停不下来。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围着他，怎么哄都哄不好。 甚至哭得嗓音嘶哑，可怜极了。 虎杖爸爸面色严肃，由于事情发生匆忙，老师没有在电话里细讲，只说他的儿子狂哭不止。亲眼看到这样的画面，虎杖爸爸自然联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悠仁怎么了？” 早纪一眼扫过自家弟弟，看到他没事，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也关切地问起了虎杖悠仁的事情。 “是小惠欺负悠仁了吗？”她问道。 “不是，额……” 女老师的脸色变幻莫测，像是某种难以启齿的东西梗在喉头，吞吞吐吐。 “就是，悠仁他可能被吓到了。” 虎杖香织闻言挑眉：“有什么东西能吓到悠仁？” 真有意思，是什么高级咒灵吗？还是看到了不详的咒物…… 女老师如实回答：“他和小惠一起去卫生间，然后被小惠的（）（）吓到了。” 伏黑惠：。 虎杖父母：…… 早纪：？ 你再说一遍，他被什么玩意儿吓到了？ 第100章 毛骨悚然 早纪的视线漂移了一瞬，差点没忍住去偷瞥自家弟弟的裤子。 办公室内是长久的静默。 不光是早纪，虎杖悠仁的父母也都惊呆了，半天憋不住一个字出来。 什么叫，悠仁去和小惠上厕所，然后被小惠的（）（）吓到了？ 早纪恍恍惚惚地说道：“这不应当……他们才只有三岁啊。” 男孩子那方面的自尊心，从这么早开始就觉醒了吗？ 当务之急是哄好吓破了三观的虎杖悠仁，早纪是熟练工，她掏出一块甜甜糯糯的小点心，喂到虎杖悠仁嘴边，诱哄着他说出事情的经过。 “……嗯、嗯，原来如此。”早纪听完后，露出一个淡淡的、舒心的笑容，“只是把小惠错认成女孩子了而已，这没什么。” 她弟弟被错认成女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怪就怪甚尔爸爸非要取一个女气的“惠”，理由竟然是男人的名字他记不住。 但凡甚尔爸爸给弟弟取名为“太郎”、“二郎”，他长得再精致也肯定不会被认错性别。 -- 第193页 早纪都习惯了，只是小惠还有点郁闷，看着被早纪半抱在怀里的抽抽嗒嗒的小悠仁，他赌气般一把扭过了头。 他的姐姐竟然不放在心上！ 这没什么？这明明是个关乎他男子气概的很严重的问题！ 虎杖悠仁缓过劲儿来，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留着早纪送他的小点心没吃，期期艾艾地拽了拽伏黑惠的袖子，把点心塞到他手里。 “对不起……”懂礼貌的好孩子，“我不知道惠是男孩子，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我没有。”伏黑惠嘟囔道。 虎杖悠仁主动和好，伏黑惠也没法再闹别扭下去，他接过虎杖悠仁的小点心，算是原谅他这次的乌龙了。 见此状，大人们都不禁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两个孩子关系很不错呢。”虎杖香织捂嘴轻笑，看不透情绪的双眸瞥向早纪，“我家的儿子难得交上了这么要好的朋友，承蒙关照，不如今晚就到我家来做客吧？” “诶？”早纪有些意外，她眨了眨眼，“我无所谓啦，但这要看小惠的意思？” 虎杖悠仁“唰”地一下扭头盯伏黑惠，眼睛里的星星快要溢出来。 伏黑惠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我知道了。” 离下午放学还有一个多小时，早纪心想着反正已经请假跑来幼儿园，今天就不急着回学校了，老师给她和虎杖悠仁安排到无人的办公室等候下课，早纪坐在软椅上，顺便给爸爸发了条信息。 【早纪：爸爸，我和小惠、津美纪今晚就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解决吧。】 【爸爸：怎么？】 【早纪：是小惠同学的父母，姓虎杖。他们很热情好客呢，邀请我们去他们家吃饭。】 【爸爸：哦，早点回来。】 【早纪：好~】 早纪顺手给爸爸发送了一堆爱心表情包，直到对面受不了发回来一个牙酸的表情，她才忍俊不禁地收了手。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刚放下手机的早纪，立刻被虎杖父母抓住机会攀谈起来。 “你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啊，是小惠的家长吗？” “算是吧。”早纪应答道，“因为我爸爸平时不怎么管事，家里的事情都是我来打理的……唔，我今年刚上初中。” “真懂事。” “哪里，我才要向你们两位学习……” 他们商业互吹了一波，早纪看似不经意地提到了虎杖母亲。 “说起来，这位夫人是动过手术吗？”早纪眼露关切，“脑门上的缝合线……啊，抱歉，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不想回答就当没听到好了。” 虽然没说，但早纪其实一直在关注虎杖香织。 这位夫人，无论是“气质”还是“声音”，都太特殊了，特殊到她想不注意都难。 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妇，怎么会周身环绕着沉沉死气，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发出垂暮之音？ 但表面上看，虎杖香织的气质无疑是优雅而知性的，一举一动充满着古典的美感，像是梦回了千年前群星荟萃的平安时代。 她听到早纪的问话，淡笑着垂下头，假装没看到虎杖仁投来的担忧目光，避重就轻地说道：“早年经历了一场车祸，之后就留下了这样的疤。” “这样啊……”早纪轻声道，“我看您脸色苍白，走路时气虚不稳，也是被身体拖累了吗？” 虎杖香织还没说什么，她的丈夫就陡然一拍大腿。 “没错啊！”虎杖仁有些急切地说道，“内子的身子很弱，常年疾病缠身，咳嗽不止，我总是很担心……唉，不是没去医院看过，也用尽了保健药品，但好像都不起作用。” 早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么跟您说吧。”早纪从兜里掏出手机，熟练地输入一段字符后点开界面，展现到虎杖夫妇面前，“增强体质这种事情，光靠看病吃药是没用的，关键在于自己平日的锻炼啊。” 矩形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广场舞大妈的高清大图。 “据说这是风靡海对岸国家的中老年人锻炼方式，娱乐功能和强身健体兼备，每天饭后跳一个多小时，身体素质立刻就能上来。入门非常简单，自学也能成才。” 早纪一边给他们介绍，一边点开了几个血洗全网的广场舞金曲的视频。 看着大妈们提着花花绿绿的扇子，在空旷的场地上翩翩起舞……虎杖仁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看一眼香织，看一眼视频，内心的算盘已经昭然若揭。 虎杖香织的笑容略微僵硬，抬手就想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我这身子是老毛病了，而且我的身体协调能力很差，怕是没办法自学舞蹈。” “这你不用担心。”早纪一口咬定，“我这边可以给你推荐几个老师，只要钱到位，包教包会！” “我真的……” 虎杖仁急匆匆地打断了妻子的话：“真的？那太好了，能不能把老师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当然。” 早纪挂着官方式的笑容，把甚尔的电话号码给了他。 虎杖仁感激地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并表示今晚饭后就联系他。 早纪点头不语。 趁着两夫妻谈论今晚的菜色，她顺手又给甚尔发了几条短信。 【早纪：爸，又来活了。】 -- 第194页 【甚尔：说吧，这次是又让我去做丰胸广告还是男德班？】 【早纪：不是，你去带虎杖夫人跳广场舞，顺带帮我监视一下这个夫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有点在意她。】 甚尔盯着手机：“……” 自从他女儿出生，他的职业范畴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扩大，按这个趋势，哪天他去当接生婆都不足为奇。 【甚尔：是谁给了你我会跳舞的错觉？】 【早纪：不会就现学嘛，广场舞很简单的。我把视频发给你，你只要等着晚上虎杖先生的电话就好。】 早纪相信自家亲爹的身体协调能力！ …… 终于熬到了幼儿园放课，早纪带着弟弟妹妹坐上了虎杖夫妇的私家车，一路开往了他们家的房子。 也是这个时候，早纪才知道原来虎杖家还有个老人，是小悠仁的爷爷，但不知为何最近看儿媳妇分外不顺眼，就差没指着她鼻子骂狐狸精妖怪了。 虎杖仁提起此事，神情略微黯淡：“老人年纪大了，脾气可能都有点古怪。我也在努力让父亲接受现在的香织，只是……唉，希望你们能多多担待。” 他带着几个小孩下了车。 虎杖家的布置很温馨，从细节处也能看出来这是个美满的家庭，客厅中有棱角的家具都裹上了厚厚的棉花，防止小孩磕到碰到，柜子上也放了许多奥特曼、假面骑士的玩具周边，薯片零食塞得满满的。 光从这些细微之处，就能发现虎杖悠仁在家里多么受宠爱。 即使是看儿媳妇不顺眼的虎杖爷爷，也对自己这个孙子多加爱护。 “我们还要准备晚饭。”虎杖香织温和地说道，“几位如果不嫌弃，就先去悠仁的房间里玩吧。” “好！”虎杖悠仁快乐地跳下了椅子，不由分说地抓着惠就跑，早纪和津美纪赶忙跟上。 也许是虎杖香织对自己的儿子关怀过度，她拎了一袋子零食跟在他们后面，等上了二楼，早纪他们都进入了黑漆漆的房间时，她才在门口驻足。 虎杖香织把零食放在床头，但并没有开灯。 她看着早纪落在几个孩子的最后头，和他们有一段距离，卧室里昏暗不清的光线只能勾勒出女孩模糊的轮廓，她靠着垫子席地而坐，将脑袋软软地倚在一边。 从背后的角度，就像是昏迷了一样。 虎杖香织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笑，她拿出了手机。 静音。 调整为相机模式。 按下快门键。 女孩的身影就此在相册里定格，虎杖香织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她慢悠悠地打开灯，嘱咐一句“不要玩得太过火”，就转身走下了楼梯。 早纪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奇怪。” 刚才一瞬间，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但扭过头去，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第101章 白学现场 夜色刚至，城市的霓虹灯点染一片幻彩炫光时，在市区外的居民楼底下，一段悠扬富有节奏感的时代老歌缓缓奏响。 年龄普遍在中老年的大姨大妈们提着扇子结伴走来，哪里有音响，哪里就有她们。 而在这人群中，一对男女组合专门划分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借着震天的音响，两人磕磕绊绊地开始跳起了广场舞。 这两人，分别就是伏黑甚尔和虎杖香织。 虎杖一家和早纪一家都暗戳戳躲在四处偷看，早纪咬了一口豆沙包，盯着自家亲爹的眼睛在放光，手机上摄像头的位置忽闪忽闪。 摄像头提供了放大功能，早纪能清楚地看见伏黑甚尔领广场舞时那面无表情的脸。 与伏黑甚尔掉节操成自然的习惯相比，虎杖香织的表情就非常僵硬，动作全凭本能，眼里充满迷茫，整张脸都仿佛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其实爸爸临时上阵，跳得还是不够专业。” 早纪自言自语，悄声点评着。 “如果是杰他们在这，一定是另一副光景……” 不过一下午的时间能突飞猛进到这个程度，爸爸还是值得表扬的。 普通的迈步、甩扇子、扭腰、转圈都很熟练了呢。 他还能分心去观察身后虎杖香织的舞步，在她反应慢一拍或者跳错时出声提醒。 “这里要迈左脚，顺时针转一圈。” 给虎杖香织领了一遍后，甚尔就在一旁观察她跳舞，时不时用手掌敲她的小臂、腰际或是小腿，让她记住舞步。 又被甚尔敲了一下腰的虎杖香织：“……” 她的笑容快蚌埠住了。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脑壳隐隐作痛，自己的脑花本体要抑制不住地从缝合线里面飞出来。 她想不明白，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不，不如说——自从看到所谓的“广场舞老师”是伏黑甚尔后，有什么东西就好像超出她的掌控了。 ……然后虎杖香织震撼地发现，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也许是这片广场上的新手大妈比较多，不擅长又喜欢跳广场舞的一抓一大把，在看到伏黑甚尔这边选曲相对友好，又提供免费指导，不少大妈们就一拥而上过来蹭课了。 不知不觉，虎杖香织的身边围满了大妈。 -- 第195页 她穿插其中，作为广场舞方阵的一员随音乐舞摆，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 值得注意的是，这首金曲中，有一段比较考验人的柔韧性，需要在三拍以内疯狂来回扭腰，拿着扇子在脸颊一侧挥来挥去。 意外就发生在此时。 虎杖香织可能是逃脱之心太过迫切，扭腰的时候不小心用大了力气，只听在第二拍时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突兀的“咔嚓”，所有人齐齐向声源望去。 那广场舞方阵的正前方，虎杖香织笑容凝固着，身子僵在了扭腰的那一刻，然后她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后腰上。 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虎杖爹惊恐万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唰地出现，忙接住了虎杖香织。 他悲痛万分地大吼：“香织！香织你还好吗香织！你醒醒，你振作一点！！” 虎杖香织艰难地抬起手：“我、我……” “香织，不！香织！”虎杖爹仰天哀嚎，心如刀绞，仿若在质问这苍天不公，“求求你，不要出事，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了，我的香织啊！！” 虎杖香织那微弱的挣扎直接被淹没了，虎杖仁一把搂住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那样用力，他见到香织如此虚弱，被自己脑海里停不住的幻想吓到了，于是心痛不已，双目赤红。 “香织，你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只要你还愿意留在我的身边，我命都可以给你。” “香织啊，不论上天堂下地狱，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你分开了！” 他声音哽咽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没有人听到，在虎杖仁将虎杖香织往怀里猛揉的时候，她的腰际又传来一声“咔嚓”，惨遭二度重创。 虎杖香织：“……” 虎杖仁我（平安京脏话）！快放手，腰要没了，腰没了！！ 这具身体对疼痛的耐受度太差，虎杖香织被二次闪腰疼得快翻白眼，她硬撑着最后一口气，想凝聚全身的力量把虎杖仁推开，奈何力不从心，她的动作更像是虚弱地拍了拍他的手，在无声地安慰他。 于是，虎杖仁哭得更大声了。 这股生死离别般悲凉的气氛感染了全广场，人群哗然散开，为这对多灾多难的苦命鸳鸯让开一条道路，有的人情不自禁投以注目礼，心说今天他们竟见证到了最伟大的爱情。 他们中一些情绪化的年轻人还记得是谁导致了这一切，纷纷用目光谴责伏黑甚尔，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哪什么赔！ 伏黑甚尔：“……” 一瞬间，形势逆转。 他明明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干，却好像成为了拆散这对恩爱夫妇的大恶人。 良久，甚尔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 他无视其他人责怪的目光，径直朝人群中央的虎杖夫妇走去。也许是甚尔的肌肉威慑力极强，这么多人里没一个敢上前阻拦，眼睁睁看着他走到虎杖夫妇身边，双手抱臂，居高临下。 “你来做什么！”虎杖仁反应过激地护住怀中妻子，双目血红地猛瞪甚尔，“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来做什么？”甚尔不为所动，语气冷冰冰的，“当初约好的事，你们都忘记了吗？” 什么，约好的事？！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他们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眼里不约而同冒出了吃瓜的光。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边是城市的广场，种着一望无际的香甜的瓜，其间有一群闻到瓜香蜂拥而至的猹，蹦蹦跳跳，叽叽喳喳。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听不懂。”虎杖仁当然不吃他这套。 然而，伏黑甚尔的段数岂是虎杖爹这个代餐第一人能比拟的。 只见甚尔冷笑一声，散漫地说道：“还在跟我装傻？亲手把妻子交给我，并且嘱咐我要好好待她，让我照顾好她的身体的人不是你吗？” “我们的合同还在，白纸黑字。要是不信，我手机里还有录像，这些都是证据。” 虎杖仁颓然低头，半晌不语后，他咬紧了牙关：“对，我承认我是说过这些话。但是你做到了吗？你让她感到开心，感到快乐了吗？” 他猛地抬起头来：“不！你什么都没做到，相反，你伤害了她！我捧在手心上的珍宝，你却弃之如敝履，伏黑甚尔，你怎么敢！” “是你没有珍惜这个机会……” 围观群众这下品出味儿了，他们惊叹不已。 好家伙，原来这是复杂的三角关系？而且看样子，是原配亲手把老婆推给了小三？还特么签了合同？？ 甚尔眉毛都没动一下：“我至少让她过得无拘无束，越来越健康。而你呢？她在你身边的时候是不是病魔缠身，满面愁容？扪心自问，你做得比我好吗？” 虎杖仁一时语塞。 他暗恨：“可恶……” “行了，把你妻子给我吧，她还有救。”甚尔一把从虎杖仁手里夺过了虎杖香织。 随着伏黑甚尔步步紧闭，三人的站位也一变再变。 此时此刻，气晕过去的虎杖香织瘫软地倒在甚尔肩上，两人之间有一个小小的间隙，而在这间隙后方，是定定地看着他们的虎杖仁。 ——正是最为经典的“白学构图”。 或许是上天有灵，在这等奇妙的构图影响下，虎杖仁不自觉地呢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这么熟练啊……” -- 第196页 “明明是我先来的，照顾香织也好，哄她开心也好，都是我先来的……” “第一次有了相遇相知的朋友，第一次有了让香织康复的办法，两份快乐重合在一起，又能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该是梦境般的时间，可是，为什么呢……” 这一段段失魂落魄的败犬发言实在扎心，围观的吃瓜群众都不忍听下去，他们中有人叹息着摇头，转身就走，也有人上前拍拍虎杖仁的肩膀，无声地劝他早日看开。 太可怜了，这位兄弟。 会亲手把自己的妻子送出去，想必也是出于苦衷吧，看他这副丢了魂般的神情，就知道他有多爱他的妻子。 救护车姗姗来迟，虎杖香织双目紧闭，面色发白，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 从虎杖仁和伏黑甚尔对峙起她就一直昏迷着，想必脑壳里的脑花已经缺氧智熄，宁可逃避现实保持昏迷状态，也不想半路爬起来面对恐怖的白学现场。 救护车匆匆驶走，车尾气拖曳在后面，卷起浓浓尘烟，红色的闪光灯穿梭在车辆中，目标明确地朝市医院行去。 虎杖仁早已追随着妻子的身影而去，留下来的只有两家看傻了的孩子们，和悠哉游哉点了根烟的伏黑甚尔。 “呼……”烟雾从口中飘出，甚尔懒懒地瞥向一旁，“傻愣在那里做什么？走了。” 早纪慌乱地收起手机：“哦、哦！” 她牵着弟弟妹妹的手，一家人打了辆出租车准备回家，这精彩纷呈的一天总算落下帷幕。 早纪的内心复杂极了。 经此一遭，孩子之间她不敢保证，但是甚尔爸爸肯定进了虎杖家黑名单了，她本来还想让爸爸长期当虎杖香织的广场舞老师，顺带监视她的呢。 谁都没想到虎杖香织会突然闪腰，然后就是如同脱缰野马般一去不返的狗血场面。 这个世界真的太魔幻了。 第102章 魔鬼甲方 虎杖香织的身体虽然不好，但她其实很少踏足医院。 其原因，无非就是脑壳里的本体担心现代医疗科技会给她全身上下做一次CT，尤其是脑部缝合线的位置——不小心拍到脑花的话，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上一次脑花进医院，还是在他备孕待产的时候：） 好在东京市医院的医生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脑花是闪了腰，身体没啥大病也无需拍片，把脑花安置到了普通监护病房后便交代护士照顾了。 脑花顶着虎杖香织的壳子，面色麻木地在病床上躺尸，病床边围着对她嘘寒问暖的虎杖爹，小悠仁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担忧不已地看着自己的亲妈。 虎杖仁絮絮叨叨：“香织你感觉怎么样？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削个苹果？” 虎杖香织冷冷地瞪了一眼他，她可还没忘记谁是导致自己二度闪腰的罪魁祸首。 她烦躁地摆了摆手，敷衍道：“不用，仁你赶紧回去吧，有小悠仁在这里陪我就好……” “那可不行。”虎杖仁不假思索道，“小悠仁才三岁，怎么照顾得好你！” “这不是还有护工……嗯？”虎杖香织想到了什么，她陡然一顿，眼珠子微转，后半截话被她吞下，出口便是另一番话语，“那行，你去搬一台笔记本电脑过来吧，我有用。” “好。”虎杖仁不疑有他，急匆匆地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小悠仁和虎杖香织，前者眼泪汪汪地拽了拽她的病号服袖子，又不敢用力：“妈妈，我错了……” 方才还在闭目养神的虎杖香织立即睁开眼眸，演了好几年腌入骨髓里的慈和笑意无比自然地漫出眼尾，她揉了揉悠仁的脑袋，随口道：“小悠仁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是、是我擅自把朋友带回家，才会害得妈妈进医院。” 这其中并没有任何因果关系，但是就虎杖悠仁所看到的一切而言，这似乎就是他认定的事实。 “不是悠仁的错。”虎杖香织有些乏味，她把自己塞进被窝里，再度阖上双眸，“好了，妈妈要睡觉了，悠仁要乖哦。” “嗯。”小悠仁顿时两只手紧紧捂住嘴巴。 虎杖香织打了个四十多分钟的小盹，随即便被病房门的声响惊醒，她悠悠地转过头去，看着虎杖仁为她忙前忙后，先捻好被子，搭起一个床上桌，再把电脑搁在桌上，插好线头。 一来一回跑了四十多分钟，虎杖仁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但他一句抱怨都不提，任劳任怨地伺候虎杖香织。 有时候，他的这副作态，让虎杖香织——或者说她脑壳里的羂索，看得想发笑。 人类可真是一种有趣的生物，可以高傲不凡，也能卑微入尘，自顾自地为同类划分阶级界限，又执迷而狂热地追求着打破阶级的那一丝可能。 利欲，情爱，执念……只要操纵好这些刻在灵魂里的人类本性，他们就能轻而易举地变为他的提线木偶。 眼前正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虎杖仁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他真的没察觉到妻子“死而复生”的一丝蹊跷之处吗？羂索和真正的虎杖香织终究是两个人，哪怕羂索得到了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他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香织。 虎杖仁爱妻子入骨，又怎么可能没发觉两人的前后差异。 -- 第197页 他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只要羂索愿意继续使用这具身体，只要他继续扮演虎杖香织，虎杖仁就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把这具空壳当作真正的妻子来对待。 只是可惜了悠仁。 羂索不无感叹地想道。 他日后必然会连同虎杖仁一起“消失”，届时无父无母的虎杖悠仁该如何健康长大，成为他预想中的容器，这又是一个值得思考的命题。 羂索曾经思索过，得出的一个解决方案就是——要耐心讨好他现在的“公公”呢。 他漫无边际地思考着，那边的虎杖仁已经帮他把电脑打开，输入密码，呈现在他面前的正是电脑的初始界面。 “香织，你真的不用我陪你吗？” “不用。” “哦……那、那你自己保重。”虎杖仁走时，还颇为恋恋不舍，并不由分说地把儿子也拎走了。 羂索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熟练地搜索进入暗网界面，解开了三次密钥，暗网的大门随之敞开。 暗网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只要钱到位，99%的活都有人接，而且完成率极高。 羂索在地下暗网活动久了，反倒是对表面的交易感到生疏。 他这一回，暂且不需要做一些“特殊”的买卖。 他把手机里的那张照片传输上网络，挂在最底层的悬赏栏上。 【高价悬赏ps技术大师，将这一张照片p得恐怖、阴森，让人看了就心生胆寒，且带着黑色氛围感，发送到我的邮箱xxxx，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没错，羂索上传的正是他拍的那一张早纪的照片。 他当时没有开灯，当然是方便“造假”，对这张照片多次加工，能短暂地骗到人就足够了。 如不出他意料，这会是他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至于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贴到暗网上悬赏—— 羂索虽然活了上千年，但思维毕竟是停留在前朝的老古董，他从虎杖香织里获取的知识也没有“PS”这一项，对电脑的应用如今还是谷歌一下你就知道的水平。 还不准反派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了？ 为了他的宏图伟业，羂索向来花得起钱。 他用着虎杖香织的身体，不好在明面上活动，只和自己的同伴里梅保持暗地的联系，他甚至把资金管理权移给了里梅，让他在自己需要的时候随时提供钱财支持。 里梅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忠实部下兼厨子，最擅长两面宿傩喜欢的人肉烹饪，和脑花一样有换壳子的技术苟活的高超技术，但和脑花不同的是他的属性点全点在厨艺上，以至于脑子不太聪明。 在最初羂索让里梅打钱过来的时候，他显得分外警惕，保持着对现代信息设备充分的不信任，非要和羂索对一大波暗号，才肯给他资金。 羂索最开始还会认真地和他分析。 【我们潜伏千年，正是为了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复活大业，重现千年前的诅咒盛世不是吗？难道你要舍本逐末，纠结起这一星半点的钱财？】 到了后来，羂索逐渐不耐烦，话术一再精简。 【我也是为了两面宿傩，别废话了，打钱过来。】 最后，羂索的话语精简到两个逗号。 【我，两面宿傩，打钱。】 奇怪的是，在之前还非要和他纠缠不休的里梅，看到这段话竟然痛快异常地打钱过来了，于是不知不觉间，这句话就成了他们俩约定俗成的暗号。 此时此刻羂索悬赏用的资金，也正是从里梅那里调拨过来的。 暗网里多才多艺的不少，只是ps一张图片而已，在高额悬赏的诱惑下，很快羂索的邮箱就有了动静。 他打开一瞧，眼神登时凝固。 甲方提出的要求是：恐怖、阴森，让人看了就心生胆寒，且带着黑色氛围感。 乙方给出的成品是：一只顶着女孩头颅的巨型蟑螂，后面扇着两个翅膀，几欲乘风而起。 羂索：“……” 即便是他，在看到如此掉san的图片时，也不免手抖了抖！ 网线对面的乙方还恬不知耻地戳了戳他。 【老板，您看怎么样？是不是完美符合您的描述？】 羂索缓过劲来，又看了一眼好怪的图片。 草，还是辣眼睛。 他阴沉着脸色，用两根手指老年人式地键盘上戳戳打打。 由于羂索用的是二指禅，打字的速度不免慢了一些，对面的人等了一分多钟才等到他的回复。 【不行。我要的不是这种，而是符合科学的、正经的那种血腥图！】 你给他来个蟑螂接头艺术是什么意思？他从未见过如此令人窒息的乙方。 乙方：【哦……老板您要那种feel啊，我悟了。您要是没有别的要求，我就去p图了。】 甲方：【等等。】 羂索回忆了一下刚才真·令人胆寒的图片，心想自己的描述还是太少了，不能给乙方太多的发挥余地，于是他加了几句话。 甲方：【这样。你要让四周的气氛阴森鬼气却没有鬼的实体，光线昏暗但能看出人类的轮廓，给人第一眼的观感要具有足够强烈的冲击性，却不能是单纯的血液堆砌，要带有一丝恐怖片的血腥感，呈现出笼罩在人体周围的寒气，但又要让人明白这是在夏季刚过的时节拍摄的照片。】 -- 第198页 乙方：【………】 甲方：【要求姑且就这么多吧，明白了吗？】 乙方：【好的呢，老板。】 再之后，大约花了半个小时，乙方把他的p图成果发过来了。 照片上，伏黑早纪斜斜地倚靠在床头，明明身体的每个细节都正常，但整体就呈现出一股诡异的氛围，她的手脚十分苍白，惨淡的月光从窗外透入，丝丝缕缕照映在地板上那干涸的暗红血渍上，背对着镜头，却平白让人感觉她已经遭遇不测。 乙方又发送了一条信息，字里行间充斥着疲惫。 乙方：【老板，这样行吗？】 甲方：【嗯……不行，手脚看上去都很正常，可以活动自如。】 于是乙方又加了对绳索上去。 乙方：【这样呢？】 甲方：【太粗糙了，一看就是p的。重新来过。】 …… 如此这般，两人为这一张照片打磨到了深夜，乙方不眠不休地改了第八十七版，给羂索发送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是快要吐魂的模样。 乙方：【这……这样呢？】 乙方在电脑屏幕前咬牙切齿，心说这个混账甲方再让他改一版，他就撒手不干了！呸，垃圾照片谁爱p谁p！ 羂索沉吟片刻，迟疑地打出一段。 甲方：【嗯。我觉得，还是第一版比较好，要不然还是改成第一版吧。】 乙方：【……………】 乙方：【（微笑.jpg）】 第103章 在名古屋（二更） 感谢这位不知名乙方的勤恳劳动。 经历百般修图送到羂索手里的照片，已经是丝毫看不出ps痕迹的模样，路人看了都要报警的那种程度。 羂索终于满意，把钱打到了乙方的账户上，回头就让人把照片洗了出来，精心保存。 接着他打电话给里梅，问他一切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按你说的，引诱咒灵群去北海道一带搅事生非，以吸引咒术界【窗】的注意。”里梅如实回答。 虽说他和羂索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但由于两人的智力水平根本不在一个层次，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羂索负责制定计划，里梅听从他的调遣并执行计划。 羂索嗯了一声：“咒术高专那边的动向呢？” “如你所料。”里梅看了眼资料，“高专准备派出今年入学的一年级生……也就是夏油杰、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三人前去祓除咒灵。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的目的是将五条悟从三人组里脱离出来。”羂索眯了眯眼，手指轻叩电脑桌，“趁着他们还没出发，用特级咒灵的咒力残秽，把五条悟引去名古屋。” “特级咒灵？” “最近不是刚好诞生了那么一批吗……源自人类对大自然中【大地】、【森林】、【海洋】的负面诅咒。虽然诞生没多久，但好歹实力都是特级，用来吸引五条悟绰绰有余了。” 救援也需要时间，一旦中途出现了另一种强力的咒力波动，【窗】又不能反应及时，派出去的一年级生会兵分两路几乎是必然的事。 里梅听了片刻，眉头微微拢起。 “羂索，你之前不是说要潜心蛰伏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对五条悟动手了？” 羂索闻言，短促地笑了一下。他把玩着伏黑早纪的照片，盯着黑发女孩的瞳孔晦涩不明。 “为什么……就算是我，也把握不到所有的变数。” 这个女孩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她的存在直接牵扯到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后者还好说，现在还没到对咒灵操使下手的时机。而前者……六眼的成长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已经达到他都觉得危险的程度了。 “再让五条悟无休止地成长下去，我担心明年护送星浆体时，他们真的能成功。”这样他们就功亏一篑了。 “趁着五条悟还没有掌握领域，把他封印在狱门疆里吧。” 羂索淡淡地说道。 “狱门疆？”里梅敏锐地捕捉到重点。 “对。”羂索的目光瞥向窗外，霓虹灯的幻彩映在瞳仁中起起伏伏，一如他诡谲莫测的思想，“最强的空间系特级咒物，里面的时间流逝无限接近于零。现在狱门疆在我的手里，你明天就过来取吧，还有一张照片也要交给你。” “你先不要急着出手。如果那几个特级咒灵没法拦住五条悟，你再让他看这张照片。” 里梅：“你好好解释一下？” 羂索叹了口气，所以他不想和这个满脑子都是两面宿傩的厨子说话：“狱门疆的启动条件是困住五条悟在原地不动一分钟，这个一分钟是脑内的时间，你明白吗？用这个女孩的照片，不仅能威胁到他，操作得当的话……甚至能直接满足狱门疆的启动条件。” “失败了呢？” “那也无妨，这本就是一次试探。”羂索合上了电脑，“我们可以继续按原计划进行。” 于是里梅彻底放心了。 “好。” 说罢，两人便挂断了电话。 夜色浓重，阴云在天幕上翻涌滚动，遮蔽住一轮新月，一如在腐朽肮脏的咒术界泥壤下，某些至黑至浊的阴谋在缓缓滋生。 …… 东京咒术高专。 距离入学过去了一段时日，除了本土人的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都慢慢习惯了咒术界的运作方式，并表示对咒术界高层有话要说。 -- 第199页 “我真傻，真的。”夏油杰睁着一双死鱼眼，手捧保温杯，眼睛无焦距地盯着天花板，“我单知道进了这咒术高专就是996，但我唯独没想到这个咒术界高层竟是如此的不做人。” 太压榨了。 这也太压榨了，兄弟们。 简直是恨不得榨干学生的最后一滴精血，视他们的年龄和《未成年人保护法》于不顾，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流淌着万恶的资本主义的血液，逼得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想揭竿而起振臂高呼，推翻头顶的一座大山。 五条悟对小伙伴表示人道主义的怜悯，用过来人的沧桑语气说道：“习惯就好。” 但是很快，五条悟也绷不住破口大骂了。 他们正处于课间，还没来得及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夜蛾正道便匆忙走入他们的教室，抬手就是一张任务告示。 “你们三个正好都在啊，快点过来看看这个！” “前不久由【窗】观测并传达回来的信息，在北海道一带出现了大量咒灵，高层要求你们去祓除咒灵并调查清楚异动的原因——” 五条悟低骂：“草，又来。” 夏油杰长长地唉叹一声。 家入硝子双目一闭，直接趴在课桌上装死。 夜蛾正道一噎：“……喂。好了好了，这次任务完成后，我会向上面请示给你们争取一个小长假的，这样可以了吗？” 话音未落，三个人顿时满血复活，“唰”地齐齐转头盯夜蛾正道。 夏油杰：“日本人不骗日本人，夜蛾老师你要说到做到。” 有了假期，那就有了无穷的动力。 地点在北海道，五条悟三人组买好了票，打算乘新干线前往。 他们算好了这次的任务应该会花费不少时间，都拎了大包小包的行李，然而等五条悟快要走到新干线站台时，他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 起初，五条悟还是满脸的不耐烦，但随着电话那头的话语不断传来，他的脸色渐渐沉静下来，竟是带上几分严肃的味道。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同时回头看他。 五条悟的嗓音低沉，那是很难得在他身上出现的情绪——认真。 “是真的吗？消息无误？……好，我知道了。”五条悟对两位同伴摆了摆手，“名古屋是吧，有没有造成大范围的人口伤亡？距离发现残秽过去多久了……行，我尽快赶到。” 五条悟挂了电话，夏油杰这才找到机会询问。 “悟，是出了什么变故？” 五条悟的眉头紧紧皱着：“很麻烦，【窗】在名古屋检测到了疑似特级咒灵的残秽。目前在外执行任务，且有能力阻止特级咒灵的只有我。我大概要跑一趟名古屋。” 五条悟早已是今非昔比，自上次被准特级咒灵的领域困住后，他回家就拼了命地研究无下限术式，现阶段虽谈不上完全掌握，但七八成还是有的，应付个特级咒灵完全没问题。 正是这种堪称变态的成长速度，让羂索起了警惕之心。 夏油杰闻言也坐不住了：“不行，那可是特级，要不我们也陪你一起去……” “你们跟我去了，北海道那边的咒灵怎么办？”五条悟一句话堵死了夏油杰。 五条悟看着两个面露担忧的同伴，忽而唇角勾起一抹哂然笑意，他歪了歪脑袋，猛地一锤夏油杰的肩膀。 “行了，相信我。往好的地方想，这一趟回来说不准收获颇丰呢？我会记得不杀掉特级咒灵，给你的术式补充营养的。” 他再不拖沓，转身随意地挥手告别，随即身形陡然消失。 夏油杰无奈地耸肩，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 “我们也走吧。” …… 无独有偶，几乎是在同一天，早纪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只不过，这个电话来自于她的好朋友，产屋敷凉夏。 彼时早纪正在切菜，她的头歪向一边，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间，手中菜刀急促地将青菜根切成小碎块。 “喂，凉夏？”早纪面露讶异，“嗯……邀请我去玩？” “对呀对呀。”产屋敷凉夏兴高采烈地捏着手机，声音略微忐忑，“我和理子打算这周末去名古屋旅游，两个人毕竟太孤单了，所以我们想邀请你一起去……” 早纪有些呆，她的眼睛眨巴：“这样啊。” 产屋敷凉夏以为她并无意动，顿时有些急了，倒豆子般地吐出一大堆专业导游介绍：“超好玩的我不骗你！收纳各种国宝短刀的热田神宫就在这里，还有大须观音寺……如果你对这些不感兴趣，我也可以带你们去尝尝特色美食啊，这里的鳗鱼饭和酥炸鸡翅都是一绝！” 早纪好笑地打断了她，“行，我没有说不去。这周末是吧？”她看了眼日历，今天正是周五，“那我明天早上等你们？” “好耶！早纪你不用出门，我让司机开车去接你们。” 两人商定好大概的时间，产屋敷凉夏便乐滋滋地收回了手机，看她满面喜色，简直是恨不得在榻榻米上打滚三圈，直到产屋敷静人轻咳一声，提醒她注意仪态，凉夏才乖巧起身，端正坐好。 另一边的早纪也放下菜刀，听着食用油倒入锅里那“劈里啪啦”的响声，不由得有些走神。 名古屋啊。 上次造访那座城市，已经是一百年前……大正时代的事了。 -- 第200页 不知道这座城市有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呢？ 第104章 触及逆鳞 【正好这周末，我也要去名古屋旅游。】 【名古屋？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刚好要去这座城市出任务，早纪酱来找我玩呀~】 句尾不忘带一个销魂的波浪线，没错，说的就是你五条悟。 早纪和小伙伴们的联系从未断过，她经常把各种生活趣事晒到LINE上，一般来说不出两个小时，底下就会有一堆评论和点赞。 五条悟留言说他和杰、硝子他们分头行动，那两个人去北海道，而他则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去名古屋。 早纪有点担心。 【真的没事吗？特级咒灵……】 【没关系啦没关系，一天解决，我争取周末的时候约早纪酱出来逛街！】 隔着屏幕都能听到五条悟那含着笑意的轻佻声线，早纪抿了抿唇，不由得感到无奈。 她只回了他一句“好”，两人便没了下文。 早纪乘着产屋敷的私家车出门，后座上紧贴着一左一右两个漂亮JK，天晴潋滟，郊外的长道边是水波粼粼的大片农田，天内理子挽着早纪的手臂，不时指向窗外美景小声惊叹，清澈的眼睛里异彩连连。 产屋敷凉夏枕着早纪的肩头，双目阖上，困意席卷了她的脑海，只敷衍地轻声应和理子。 早纪承受着来自两人的甜蜜重量，无聊地浏览着手机上各色新闻。 她习惯事先做好准备，在去名古屋旅游之前，也要备足功课才好。 搜索关键词“名古屋”。 只是未曾想，弹跳出来的第一个界面是名古屋的都市新闻，挂着匪夷所思的标题。 [名古屋跨海大桥附近连日出现小型地震，多名本地居民无缘无故失踪在桥上，日前警方及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 配图是一张高清的跨海大桥照片，能清晰地看到地表上出现数道不规则的裂缝，以及被黄色的警戒线围起的大桥路口，忙碌的身穿制服的警署人员。 名古屋跨海大桥地处交通要道，每日往来车流量极大，封停一次都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巨大损失，难怪这件“都市怪闻”连上面的人都惊动了。 应该是近日不久发生的事吧，如果真的和非自然力量有关，五条悟会中途变道赶来名古屋也无可厚非了。 关上手机，早纪也阖目养神了。 这件事有专业的人去处理，正如五条悟所说的……她应该去相信他们的力量。 …… 名古屋自然是一个现代化程度很高的城市。 它遵循着当今现代城市的大流，暮色降临时，形形色色的夜经济随之兴起，大街小巷、高楼大厦，无一例外都遍布人类活动的气息，写字楼灯火通明，商业街广播、音乐不断，霓虹灯闪烁变幻，还在加班的社畜们忙碌不休，早早完成作业的学生们却能无所顾忌地呼朋唤友，一起逛街游玩。 没有人发觉，一双无悲无喜的澄蓝双眸将他们的生活映入眼底，少年凌空而立，高天的风拂开他的碎发，城市被无限拉远，踩在他的脚底，像是孩童手中随意搭建拆毁的模型玩具。 天空与地表，割开了两个世界。 平凡的人们永远不会涉足阴影中的里世界，正好比今日，即便新闻媒体已然白纸黑字地将“跨海大桥事件”刊登在报纸最醒目的第一栏，居民们也不过是匆匆扫过一眼，感慨一声“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然后又重新投入到学习和工作中。 这便是世界上的大多数，这就是“普通人”。 他们好像离那些离奇古怪的事情很远，除非麻烦惹上身，否则绝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 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几曾何时，他们的头顶上空有一位少年模样的“神明”，居高临下地，将这个城市尽数纳入眼底。 五条悟的眼眸微微转动，仿若在将这座城市抽丝剥茧，袒露出内里的不堪入目。 残秽。 肉眼看不见的，只属于咒灵的恶心残秽，散发着腐烂的恶臭气息，在空中缓慢飘动，绕过钢铁丛林，钻入地下水道，直朝海上大桥游去。 五条悟的眼睫垂下。 看到了。 他被无形的风托起，轻飘飘地足尖点落在桥面上，就在落地的那一刹那，他双指并拢，念出咒语，暗色的“帐”登时从天而降罩住大桥。 如果真的是特级咒灵，那么最次也是把桥拆毁，闹出的动静可不算小。 跨海大桥这种重要地带，五条悟总算是没忘记放帐了，设置的条件正是“普通人不可进入”。 “怎么，还不出来？” 莹蓝色的咒力环绕指尖，每一点星尘般美轮美奂的光，都蕴含着极为恐怖的能量。 五条悟嗤笑道：“还要我亲自动手，把你们一个个揪出来不成？” 兴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威慑，桥底下的海水平白涌起浪潮，呈顺时针流向其间一个中心，不出十秒，那里就变成了一个深色漩涡。 五条悟忽然往右边一侧身。 一根枝蔓几乎是贴着他的肩膀擦过，名为花御的咒灵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桥梁一边，无数荆棘蓄势待发。 五条悟嘴里发出了轻微的叹声：“哦……一只。” 他的头顶陡然显出一颗巨大火球，携着能将人骨头熔化的炙热高温，狠狠当头砸下！ -- 第201页 轰—— 混凝土的桥面被灼烧出一个大洞，高温余波猛然扩散，火星如雨下，降落在水面，“滋滋”地蒸发出不少白雾。 单眼壶状头颅的咒灵沉着脸，站在五条悟的前方，烟雾尚未散去，他也不确定是否击中了他。 然后……他听见了那毫无感情的少年声。 “两只。” 在漏瑚惊骇的注视下，五条悟拍了怕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闲庭信步般从烟雾中走出。 花御猛然大吼一声，她的话语听在人耳里像是乱码，但其中蕴含的情感是实打实传达到位了。 【退后——】 漏瑚应声骤退，与此同时，藏在海底的最后一只咒灵也出手了。 浪潮盈天！ 如同小型的海啸，张牙舞爪地吞噬了大半的桥梁，那片沸腾的水幕几乎遮蔽了无垠天空，誓要将一切生灵吞吃入腹，供给为海洋的营养。 陀艮，从人类对海洋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 这里是它的主场，因而哪怕只有咒胎之身，它依然能发挥出不逊于真正特级咒灵的实力…… “三只。” 一道浅蓝色的光势如破竹，刺穿了厚重的海浪。 藏身海底的陀艮，脑部顶着一个骇人的血洞，挣扎着被五条悟捏住皮肉，整个拎起。 “咕噜……咕……” 畸形的咒胎此刻像极了被捏住脖子的人类，咒力被生生切断，然后属于五条悟的、定时炸弹般不稳定的庞大咒力疯狂回灌，它感受到的窒息，比气管被阻断的人类还要痛苦十倍。 五条悟就这样举着它，看着它。 墨镜不知去向，他的眼尾弯起了纯然的笑意，他的五指生生插入陀艮的皮肉里，用力之大几乎把它捏得变形。 五条悟还在用夸张的语气惊叹道：“哇，好险，差点被你偷袭成功了呢。” 紧随而来的漏瑚闻言，差点破口大骂。 “真亏发现得及时，你们还是刚刚诞生的咒灵吧？所以都没有领悟领域。”五条悟自言自语地说道，随手把陀艮弄残到半死不活，踩在脚底下，“不然我应付起来也有点吃力了，更别说还要注意不能杀掉，留着给杰增强术式……” 炽热的火光骤然点亮了视网膜的一角，五条悟偏过头去，巨大火球已然近在咫尺。 他仍然没有动作。 但这一回，漏瑚看清楚了。 不论是他的火，还是花御偷袭而来的藤蔓荆棘……都卡在他的周身不得寸进，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墙壁阻隔住。 五条悟的皮肤光洁如初，分毫未伤。 “这是……什么？” 他从未见过这般怪异的术式。 漏瑚不可置信地喃喃着，下一刻便觉得眼前一黑，五条悟直接扣上他的脸，借着推力狠狠地把他嵌在了桥身上，石块簌簌地坠落，五条悟轻吐出一口气，不起波澜的双眸便转向了花御。 “最后一只。” “你眼睛上的那玩意儿，看起来挺脆的啊？” 他歪头一笑。 花御忽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胆寒，逼得她止不住后退。 这怎么可能…… 直到亲身面对五条悟之前，花御都未曾想过他们会败得这么彻底。 即使刚刚诞生不久，但他们毕竟是特级啊。 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尚未深刻，对“五条悟”也只停留在传说的部分。他们不是没有事先调查过六眼，但终究浮于表面，认为对方充其量不过是与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但即便是那样也足够完成任务了。 他们想都没想过这种局面。 被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彻头彻尾的碾压。 ——正如原本的时间线中，十年后的他们，被十年后的五条悟单方面碾压一样。 世界的食物链，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反扑无用。 如雨点般密密麻麻的攻击皆停在了他的身前，他不紧不慢地一步步走过来。 海鱼沉底，飞禽俯首，走兽蜷缩，花草树木皆为之臣服——这便是花御从大自然中，听到的最后一丝声响。 人为万物之灵长，但逃脱不开自然的定律。 但这个人，连大自然都要退让三分。 这是花御明悟到的唯一真理—— 不可能赢。 …… “这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做什么？”五条悟把花御弄成半死后，和陀艮、漏瑚一道打包起来，准备扛回去送给夏油杰，“我又不是要杀你们。” 相反，被咒灵操术驯服，说不定能迎来另一种人生……哦不，灵生呢？ 他拍了拍手，“收工。” 正当五条悟要翻出手机，联系辅助监督时，他的动作忽地一滞。 人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在寂静的黑夜里，鞋跟敲打地面的“哒哒”声，像是直接叩在鼓膜上。 “稍等一会儿，五条悟。我这里有要交给你的东西。” 那白发红挑染的少年僧人自阴影中走出，从宽大的袖口里拿出了某个东西。 他挂着淡然的微笑：“先看完这个再走如何？” 五条悟眯起眼眸，转过身直面他，在他的背后，那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三只咒灵，忽而手指微动了动。 陀艮张开嘴，方盒状的狱门疆悄然滚落到五条悟的脚后。 -- 第202页 而此时，五条悟已然无暇关注身后的异响了。 他的瞳孔凝固，目光仿佛缩成一根针，穿破里梅手中的那张薄薄的照片。 黑发女孩浑身沾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他的视网膜都被刺痛，一直不曾有过情绪波动的苍蓝双眸，终于翻起骇浪。 “你。” 浩瀚磅礴的咒力，裹挟山崩海啸般恐怖的威势，瞬间爆发开来！ 五条悟用耳语般的音量，轻轻说道。 “对她做了什么？” …… 【正好这周末，我也要去名古屋旅游。】 【名古屋？那可真是太巧了，早纪来找我玩啊。】 破碎成块的光景在脑海中割裂，一幕幕闪回，头痛欲裂。 五条悟的眼睛里，染上了无底的杀意。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第105章 救援猫猫（二更）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之前。 无需订酒店，产屋敷大小姐带着好朋友们现场展示了一波钞能力——在来名古屋之前，家里人就给她安排好了房子，现已由佣人们收拾完毕，静候小姐和她的朋友入住。 早纪她们全程是被伺候着送进屋子里的，天内理子都惊讶到麻木，窝在沙发上，捧着保温杯长吁短叹：“凉夏，富婆，饿饿。” 产屋敷凉夏好笑地拎起手提包，对两人说道：“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你们打算就这么窝在房间里吗？” 她晃了一下黑卡，卡面反射着金钱的刺眼光芒。 “走吧，出去逛街。我有一大堆东西想买呢！” 早纪和理子面面相觑。 走在热闹非凡的市中心商业街，早纪却对周围的花样店铺生不起世俗的欲望，陪同理子和凉夏又扫荡完一家服装店后，早纪在面馆前驻足。 她被里面飘出的香气勾得走不动道。 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今天的晚饭也是匆匆解决，直接导致了早纪在闻到拉面香气的时候，肚子里传出了轻微的“咕咕”声。 她默默地按住肚子，扭头看向两个女生。 产屋敷凉夏眨了眨眼，果断率先一脚迈入面馆大门，“早纪饿了啊？正好我们也要休息一会儿，那就一起吃顿夜宵吧！” 没有人不爱吃，三人甫一走入面馆，顿时被浓郁的香气笼罩，原本不饿的理子都口中分泌出唾沫，盯着菜单不眨眼了。 “豚骨拉面，来三份！” 店家应好。 面馆里声音嘈杂，除了食客的谈笑风生，还有老板擀面、甩面的声响，其间夹杂着两声吆喝，电视机里主持人的话语淹没在这些杂乱声音中，以至于播报的新闻都听得不甚清晰。 但早纪依然捕捉到了那么几个词汇。 “今夜……跨海大桥……巨响……” “出现异动……无法进入……” 早纪被吸引了注意，她正要抬起头来看新闻，视线却被服务员的身影挡住。 她们的三份拉面端上桌，伴随着服务生的官方式微笑：“请慢用。” 早纪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移到了拉面上。 这家面馆会在这个时间点客流量仍保持规模是有原因的。 细长有劲道的拉面浸在满满一碗汤内，豚骨熬煮出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汤的表面浮动两块叉烧，青菜铺就在面上，蒜瓣、葱花、白芝麻一同煮出了富有层次感的汤底。 只要闻一闻味道，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出来了。 三人同时：“我开动了！” 干饭是一件需要全身心投入的庄严之事，它是对自己胃部的尊重，是味蕾的绝佳享受。 微凉的夜间喝下一碗豚骨汤，熨帖的温暖从体内散发出来，人的心神都不由为之放松。 产屋敷凉夏结了账后，招呼着早纪和理子出门，她们的采购计划还没结束呢。 早纪伸了个懒腰跟在她们后头，正当她走出面馆门槛时，她似是不经意间的，回头瞥了一眼电视机。 摄像头，正好给了跨海大桥一个特写。 早纪的眼神，忽地凝滞。 …… “早纪？等等，你要去哪？！” 天内理子着急地呼喊出声，她几欲跑上去拽住早纪，但她的身体素质显然比不过后者，只能眼睁睁看着早纪对她们做了个“抱歉”的口型，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暮色中。 “早纪！” 追丢了的天内理子气恼地一跺脚，她的身边是同样跑了一段路，因而有些气喘吁吁的产屋敷凉夏，两个少女对视一眼，天内理子率先掏出手机。 “我先喊人来。” 这么小的女孩子，怎么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乱跑呢？更别说还是夜间，危险系数直线上升。 天内理子紧皱着眉头，她记得早纪明明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 天内理子拨打电话的手被按住了。 她愕然地看向产屋敷凉夏：“凉夏，你？” 产屋敷凉夏一手撑着膝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叫管家找人，而是阻止天内理子的行动。 产屋敷凉夏眼中弥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了。” “早纪她……应该是有自己的理由吧。” 会在这个时候忽然脱离人群，别人可能会感到难以理解，但拥有着“产屋敷”这一姓氏的凉夏，却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 第203页 那孩子，是鬼杀队的一员。 所以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而她……只要像无数个先辈一样，把“产屋敷”打造成他们最坚实的后盾就好。 “……” 天内理子也安静了下来，她注视着早纪消失的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这两个同样怀揣着心事的少女看了彼此一眼，随即心照不宣地同时扭过头。 “走吧，我们回家等她。” “……嗯。” 两个人逆着人流往回走，黑色的私家车停靠在路边，等着载上两位小姐。 一直到合起车门，产屋敷凉夏都没有回头。 她只是双手紧握着挂在脖子上的佛像玉坠，双目闭合，在心底祈祷。 早纪，祝你——武运昌隆。 …… 黑发的女孩化作一道模糊闪烁的电光，在杂乱崎岖的障碍物间来回穿梭，直指那一座跨海大桥。 眼镜架在鼻梁上，为她呈现出了常人不可视的光景。 ——看见了。 那罩着整座大桥的，流淌着暗色光芒的“帐”。 早纪的呼吸进入奇异的韵律，她的速度愈来愈迅疾，几乎是一眨眼就从城市边窜到了海上大桥。 她打开衣袖内侧的纽扣，短刀无声地滑落到她的掌心，开刃的一面映出冷然的寒光。 越来越近了，那股刺耳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早纪咬紧了牙关，心中难得生出了后悔的情绪。 三只特级咒灵！就算她对朋友的实力再怎么信任，也不是让对方如此冒险的理由啊！ 该死，咒术界那帮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让五条悟一个人去面对三只特级…… 是她的错。 她不该因为五条悟的话就放下心来的，怎么能忘记呢，咒术界的这帮家伙，一个比一个倔强会逞能。 要是她当初多留心一点…… 在反应过来五条悟面对的是三只特级咒灵后，早纪的心就彻底乱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快一点再快一点，千万不要赶不及。 因为“赶不及”而酿就的悲剧，她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了。 早纪丝毫不减速，猛地冲入账内，谁知她竟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拒绝她的进入！ 电光火石间，早纪明白了这是“防止普通人进入”的帐，她身上没有咒力，自然便被判定为普通人。 毫不拖沓地，早纪一刀劈开了帐。 她仓促闯入结界中，她在抬头之前早已于脑内构想了千百种可能性，可当她看到眼前的画面时，大脑还是免不了短路了。 千百种可能被悉数轰碎，她的认知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始料未及。 白发少年半跪在地上，张开的特级咒物死死地禁锢住他的腰腹和手部，那是活着的咒物，像是将他吞吃入腹，四周延伸开的粗厚的“瓣”泛着不知名的咒力光泽，森然的眼球颗颗镶嵌其上。 三只特级咒灵不省人事地倒在一边，个个都被折腾得不死也半残，至今还未修复。 而在五条悟身前，伫立着一个少年模样的僧人。 同样是白发，五条悟是张扬耀眼的纯白，他就是死气沉沉的灰白，刘海后是一圈挑染的红色，如同点缀在白纸上的血液。 见到早纪这位不速之客，里梅诧异地挑起眉毛：“哦？” 本人居然来了？羂索那家伙在做什么，都没把人引开吗？ 不过算了。反正狱门疆已经启动完毕，五条悟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五条悟和里梅同时注意到早纪的闯入，与后者相反，他看到早纪的脸，眼瞳短促地收缩了一阵，随即便归于平静。 连同先前被挑拨起的怒火一同扑灭，甚至带着点“什么嘛，我就知道”的细微笑意。 “悟？”早纪下意识想去碰他，“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摇了摇头，“我就说你不会有事……罢了。早纪，不要和这家伙硬碰硬，你不是他的对手，先保证你自己脱身，回到东京高专！” “那你呢？”早纪瞥一眼后方的里梅，他似乎没有立即动手的打算，正勾起诡谲的微笑，好整以暇地观赏着他们的对白。 “不用管我，我只是不小心着了这家伙的道。他短时间内带不走我，你先保护好自己……” 那就不必再说了。 早纪呼出一口气，反握刀柄。 五条悟呼吸一乱，他有点慌了：“早纪，你别硬来，听话……” “这是狱门疆，你弄不断的！” “平时最不听话的人，就别指望别人听话啦。”早纪还有闲心说笑，“这附近没有咒术界的人，高专的救援也不能及时赶到，在这种情况下，你让我放着你不管？开什么玩笑呢。” “姑且让我试试吧。” 早纪的眸光沉凝。 雷之呼吸—— ！！ “噗嗤”一声，血液喷涌而出，几滴温热的鲜血溅在五条悟的脸上，他忽而收声。 他定定地看着早纪被冰棱贯穿的手掌，红色的、粘腻的液体顺着不规则的冰块滑落，滴到衣衫和地上。 他的嘴唇嗫嚅着，“早……” 早纪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被刺穿的手掌，面无表情地把冰棱拔出，撕下衣服，缠到伤口上止血。 她用另一只手拿起了胁差。 -- 第204页 “看来，想要带走悟，是必须要过你这一关了？” 早纪的刀尖对准了里梅。 第106章 通透世界 方形体的特级咒物彻底闭拢，无数只大大小小的眼睛在六面睁开，幽然冰冷，带着森森不详的寒意，滚落到乱石堆中，撞出轻微的“啪嗒”声响。 早纪正要捞回狱门疆，却陡然感知到一阵刺入骨髓的寒气，淡白的雾气弥漫开来，触到指尖不过两秒，连皮肤都被这丝丝白雾冻结，她毫不犹豫地收回手。 下一秒，层层冰柱将她和狱门疆阻隔开来，冰墙上伸出参差不齐的犬牙状冰锥，将狱门疆牢牢锁在其内。 咒力在里梅的指尖缠绕，他的眼瞳分明是葡萄紫色，却像是从雪原极地的最底层挖掘出来的，万年不化的玄冰。 “呼……” 他对着指尖一吹，像是要把这看不见的咒力吹散。 冰凝咒法·冰牢。 哗啦—— 根根冰锥搭起一个小巧的牢笼，无视地心引力飘起，顺从着里梅咒力的牵引，连同狱门疆一起落入他的掌心。 “走了。” 他淡淡地瞥一眼后方，直接略过紧绷着身躯的早纪，对躺尸的三个咒灵说道。 他甚至没把她放在眼里。 夜风猎猎，早纪的外衣吹得鼓鼓作响，她受伤的手指微微蜷缩，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刀刃。 刚才只是不小心沾到了一点冰雾，她的手指便僵硬到现在才回暖……这还是她用呼吸法加速血液流动的情况下。 心脏沉入谷底，早纪盯着面前的少年僧人，知道她或许是碰上迄今为止……乃至于两辈子加起来都分外棘手的强大敌人了，仅次于鬼舞辻无惨。 对方的能力是冰。 在早纪前世今生的丰富战斗经历里，只有一次极端危险的状况能与面前的敌人相提并论。 上弦之二，童磨。 当初对付童磨，是靠着蝴蝶忍自我牺牲、香奈乎瞎了一只眼、加上伊之助的拼命才成功砍下他的头颅。 就连无限城那会儿都有外援，可现在却只有早纪一个人。 ……不过没关系。 早纪压低身子，灼热的呼吸带入氧气，刺激血液加速循环流动，冰雾仍在蔓延，逐渐填满海上大桥的结界，周围的温度急速下降，而早纪的头脑却愈发清晰起来。 如今不同以往，她无需舍命斩下敌人头颅，当务之急是从里梅的手里夺回狱门疆！ “你在看哪里呢？这位先生。” 雷色刹那间将天际染成一片灿金，短短瞬息内腾挪转道数十次，劈里啪啦的雷暴声如同上天的震怒，牵引着一丝极细的刀弧，陡然斩向里梅的脖子！ 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雳一闪。 铛！ 并没有斩到实物的质感，刀刃狠狠地撞到某种坚硬的物质，被弹了回来。反震力让早纪的虎口一阵发麻，她却不减攻势，就着突袭的姿势横劈而去！ 刀尖缠着细密如麻的电光，在空中爆开五道半圆弧，桥面再度重创，平整的混凝土被犁出深深五道沟壑。 二之型·稻魂。 然而那携着万钧之势的雷霆却生生卡在半空，刀光消弭，从烟尘里缓缓走出的，是皮肤表面凝结着坚硬冰霜、以至于肤色一块块霜白的里梅。 正是这比钢铁还坚硬的冰霜，挡住了早纪的攻击。 他脖子上的霜色迅速消褪，那双葡萄紫色的眼眸眯了眯，饶有兴致地扫过早纪。 里梅是追随两面宿傩上千年的诅咒师，其心其魂早已污浊不堪，所有贬义肮脏的词汇都能堆砌在他的头顶，那是诅咒师共通的特质—— 恶。 纯粹的恶。 好比此刻，他忽然不急着把狱门疆带走了，骨子里的那点点恶劣再度冒出了头，里梅想看看这个女孩被碾碎了所有手段，山穷水尽、榨干了希望后……流露出的那歇斯底里的绝望。 正如猫捉老鼠，先逗弄一番再将其玩死。 “你不该拦着我的。”里梅捏了个手诀，“真是可惜，为什么不乖乖听五条悟的话逃走呢？” 冰凝咒法·直瀑。 天空中，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早纪恍然间抬首，才发觉这不是月亮的光……而是那在半空中出现的层层冰锥，如同固态的瀑布飞流倾泻，把她所有的退避路线悉数堵死，她唯有硬抗！ 早纪提起一口气，手中长刀再度变招。 三之型·聚蚊成雷。 像是有一万只蝇蚊在耳边嗡嗡作响，密集到难以捉摸的细小电光霎时间聚集在一起，强烈的波动扭曲成气流状的漩涡，波纹般朝冰锥瀑布横扫而去。 无数的碎片从空中炸开，雨点般淅淅沥沥地落了满地。 早纪小腿发力，借着方才使出三之型的冲劲，无缝变换到下一型，只见电光火石间，她本就快到极致的速度硬生生又拔升了一个档次，像是全身被雷电包裹着，无规则的雷光向四周辐射。 四之型·远雷！ 她的目的昭然若揭，甚至未曾掩饰。 早纪擅长的从来都是近身战，她一直在尝试着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而她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里梅的面前！ 葡萄色的瞳孔里映出了她毫无波澜的面孔，雷霆长龙在对他咆哮，发丝几乎要被电光灼焦，里梅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忽然笑了：“哈……” -- 第205页 轰隆！！ 五之型·热界雷。 磨擦空气残留在刀上的极高温度，“滋滋”地融化了里梅体表用来防御的冰霜，渗出白色的雾气，刀尖微微下沉，终于实打实地砍到了里梅的肉体。 然后……早纪再难寸进。 她的刀只割开了里梅的一点点皮肤，他的体内是更深更冷的寒冰，不论早纪如何用力，她的刀都只能留下浅浅的痕迹。 早纪正欲收刀，谁知里梅忽而伸手，捏住了她的刀刃。 早纪脸色一沉，收不回来了。 “是谁给你的自信？”里梅俯下头去，与她额头相抵，他的吐息都泛着寒意，用亲昵得宛如恋人的姿态，说出最残忍的话语，“认为近身就能打败我了？” 咒术师——可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法师啊。 或许比不上天与咒缚，但体术水平也绝不会弱。 普通术师尚且如此，何况里梅是一个活了千年的老怪物。 趁着掣肘早纪的这几秒，里梅又捏了一个手诀。 然后他愉快地勾起浅浅笑意，看着锋锐的、数以百计的冰针从各个方向扎进了早纪的身体里，其中还有不少是专挑要害刺的。 早纪的眼睛被刺穿一只，两边的耳朵被扎破，引以为傲的听觉短暂地离开了她，膝盖的骨缝中卡着两三根冰针，逼得她趔趄一下，半跪在了地上。 “唔……” 止血。 她颤抖着将影响身体活动的冰针拔出来，艰难地调动呼吸法，强行止住血液的流逝。 然而失聪无法避免，左眼坏死，剩下一只眼睛的残缺视觉也会造成失误，更别提她还有一只手不能动弹，战斗力直接被削了一半。 “都伤成这样了。”里梅托着腮看她，“还要打吗？” 早纪没有回答他。 只是又一次将刀拾起，横握在自己身前。 或许是受伤时的那一瞬，她失血过多，剧烈的疼痛刺激到大脑细胞，她的脑海中竟是无端闪回了曾经的记忆画面。 她的师父曾笑着说，雷之呼吸一脉像是受到了什么诅咒般，大师兄狯岳不会一之型，二师兄善逸只会一之型，小师妹早纪又唯独不会六之型。 早纪曾是感到羞愧的，她以为师父在指责自己缺乏天资，谁知道他随后便添了一句：“所以你们要互相照拂，三人合而为一，才能发挥出完整的雷之呼吸啊。” 对不起，师父。 他们三人并没有走向您期待的道路。 对不起，直到下辈子，她还是没能学会六之型…… 但是。 平庸无碌的她，姑且还是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的。 她对疼痛的耐受度是一次次磨出来的，这点痛她还能忍受。 在鬼杀队接受过完整的队员训练，在受伤致身体残缺时，该如何最大程度发挥实力——她也受过前辈们的指导。 所以，这点程度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见早纪失去大半的气力，却仍然稳稳地握住了刀，里梅是真的开始惊叹了，为这顽强的生命力。 “我说你，非要急着送死吗？” 里梅蹲下身，用一种孩童观察蚂蚁般纯然的好奇目光打量着她。 “难道你都没有察觉到吗？”他笑着说，“你已经快被冻僵了哦。” ——她当然发觉到了。 没错，真正让早纪感到棘手的，不是伤口，不是疼痛，而是周遭不断下降的温度。 冰雾的浓度已然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空气中溢满冰冷寒气，每吸入一口，血液都像是要被冻结。 就如同大正时代那个在冰雾里放毒的童磨一样，眼前这位诅咒师里梅，也在雾气中添加了别的什么东西，只不过量太稀薄，直到此刻，早纪才有所察觉。 只可惜，太晚了。 呼吸的频率大幅度下降，早纪手脚的灵活度也不复刚才，而反观里梅，除了被她砍出一道皮外伤外，根本没有战损。 五条悟说的是对的。 现在的她不是里梅的对手。 差距……太大了。 早纪开始觉得缺氧，她的上身摇摇晃晃，勉强用刀支撑住身体，止不住地轻咳。 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风雪覆上了她的头发，染成一片霜白，她仍然一动不动，像是彻底冻死的尸体，一具美丽的冰雕。 “唉，死了。” 里梅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他还以为这次能遇上个好玩的呢…… 算了。 他不加留恋地转过身去，正要去解开咒灵们的束缚，带它们一同离开。 然后，他悠闲的脚步声倏然凝固了。 一阵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攀上脊梁骨，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炸开。 里梅全凭直觉地猛然后退，只见一道雷龙犁过钢铁大桥，嘶吼着朝他奔涌而来！ 天空中的云层仿若变成金色，翻涌在水雾中的，是能将山脉平原皆化作焦土的神明之怒。 冰雾被生生劈开，雷龙擦过里梅的侧身，径直吞噬了前方半死不活的三只咒灵——这下，它们是真的连灰都不剩了。 “怎么可能？” 里梅惊疑不定地扭过头，盯着那残余电光的来处。 女孩黑发凌乱，冰霜未褪，慢慢抬起了头。 -- 第206页 炙热火红的斑纹，妖异地绽放开来，遍布她半边额头。 早纪闭着左眼，而唯一睁开的那只右眼，也泛起了粼粼幻彩，像是宇宙中的银河在其中闪烁。 这只眼睛里，万事万物，皆为通透。 ——所谓，通透世界。 第107章 无量空处（二更） 不对劲。 里梅再难以保持先前的云淡风轻，他的手腕、腿部、脸侧都被罡风割开细长的伤口，衣料破碎成条，及时凝结出的霜盾也在下一秒被融化，雷光却威势不减地冲他面门而来。 猝不及防之下，里梅只得以身承伤，细蛇般的电弧丝丝攀附其上，让他惊愕的是，这让人麻痹的电弧在爬上皮肤后并没有消散，而是如附骨之疽般缠着他，意图顺着毛孔钻进他的血肉里。 里梅猛然一挥袖，扑散漫天冰雾，强行化解了这难缠的电光。 他稍稍站稳，平复呼吸，这才带着难以理解的目光看向那个女孩。 没有死，也就罢了。 为什么……她似乎变得更强了？ 而且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如果说，刚才早纪的攻势对里梅而已就像是奶猫在张牙舞爪，只觉得轻蔑和好笑，但并不具备任何威胁性。 可是现在，伏黑早纪仅仅是用那只毫无感情的眼睛望过来，里梅都感到一种由心底沁出的凉意。 仿佛被大型食肉动物盯上，油然而生的危机感。 里梅的视线忽而钉在早纪的额头，那道肆意绽放的斑纹闯入他的眼帘，他的脑中窜过一道灵光。 “原来如此……” 里梅呢喃道，“是斑纹。” 他和羂索都是从千年前活到现在的老怪物，自然知晓鬼的存在。 只不过在他们眼里，鬼杀队也好，鬼也罢，乃至于自诩鬼王的鬼舞辻无惨，都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跳梁小丑。 这是源自术师骨子里的傲慢。 他们忙着挑拨离间咒术界，忙着为他们的千年计划布局，忙着让诅咒盛世重现人间，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诅咒师一方，亦或是被他们搅乱浑水焦头烂额的咒术界，都不曾对鬼投去目光。 说来好笑，真正帮助里梅了解鬼杀队的，竟然是他闲暇时看过的一部电影。 正因此，他的脑海中才留下了对“呼吸法”、“鬼杀队”、“斑纹”这些名词的浅浅印象。 里梅终是为他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这些在不断刺痛他的电弧，来源于雷之呼吸中唯一一个需要开启斑纹才能使出的招式，也是早纪的自创招。 ——八之型·天罚。 高天原之上，赫然落下的雷霆圣裁。 一如八百万神明齐齐震怒，卷起沙暴海啸地动 山摇，此怒之下万般恶灵灰飞烟灭，妖邪涤荡，魔物不生。 里梅的“恶”，可真是太符合天罚的斩除意象了。 早纪的眸子沉静如水，世界的时间流逝变得很慢很慢。 她渐渐能够捕捉到里梅的动作，抓住对方的一丝细小破绽。 身体的构成，血管、内脏、肌肉组织的每一次收缩，都袒露于她的眸底。 里梅的行动，尽在她的预测之中。 立于身前的冰墙被骤然贯穿，脆弱得就像豆腐一样，被早纪一刀捅开。 灼热的雷气扑面而来，伴随着女孩叹息般的声音。 “火雷神。” 早纪又是一斩！ 这一刀她不再顾忌自己的伤痕，本就受过伤的右腿经脉断裂，脚后渗出的血液沾湿了布料，染成暗色的红。 她提前预判到了里梅的攻击，干脆锁住了他的进攻方向，把他困死在窄小的那一个角落。 里梅避无可避，只得运起全身咒力，于体表覆盖结晶般厚厚一层冰，艰难地抵挡住这一招的冲击。 “唔、咳……” 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强。 里梅踉跄了一下，捂住血流如注的右臂，咳出血污，阴沉地想着。 是他们轻视鬼杀队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杀招。 不过，世间万物都要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定理。 伏黑早纪自然也不能例外。 里梅用袖子擦干嘴角的血迹，倏然轻轻地笑出声。 斑纹的代价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活不过二十五岁”来着。 比咒术界被列为禁忌的术式还要严苛残酷数倍的燃命之技，她也真是活腻味了。 “这就是你压箱底的最后手段吗？” 里梅单手架住了早纪的刀，声音略带嘶哑地问道。 他的眼里是扭曲的愉快。 “真可惜、真可惜……明明都这么努力过了，已经不惜消耗自己的寿命了，却还是不能如你所愿呢。” 他在说什么？ 早纪茫然地抬起头，通透世界状态下的她看一切都是玄妙的，她的耳膜仍然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她见到里梅嘴角两边的肌肉组织不断牵起，唇线弯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他笑得愈发病态，那是一种纯粹的快乐。 见到被困在荆棘上的小鸟耗尽全部垂死挣扎后，却只能慢慢挂在尖刺上咽气的愉悦感。 “真是太可怜了。”他怜悯地看着她，“你表现得很好，很不错，作为非术师而言，是足以让我惊艳的程度了……” -- 第207页 里梅伸出手，想要扣上她的脸庞。 早纪陡然偏过头，刀尖半转，毫不犹豫地又是一记火雷神！ 轰—— 大桥耸立的台柱被尽数炸碎，烟尘滚滚，不规则的石块或是砸落在地上、或是浸入海底。 而里梅，毫发无伤。 他周身环绕的冰棱规模，是先前的数十倍！ 他的每一次吐息都蕴含着极冷的寒气，那股寒气像是能无视空间距离，一寸寸冻结她的骨髓和脑浆。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里梅之前只不过是在玩乐而已，根本没在认真和她打。 此时此刻他祭出的，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太可怜了。”里梅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看她，“不过，你已经足够努力了。” “就把这当做你的嘉赏吧。” 迷幻的雾气笼上她的眉眼，她再也看不清里梅的唇形。 ——冰凝咒法·霜凪。 斑纹所带来的灼热感霎时间便被这寒气扑灭，短短几秒钟，霜雪已经从脚底爬上了她的腰腹，早纪再也握不住刀刃，轻哼一声跪倒在地，并且这一次她失去了对双腿的知觉，再也爬不起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里梅蹲下身来，用一种奇异的、欣喜的眼神看着她，他托起覆上霜色的一缕黑发，动作称得上温柔，甚至是珍惜。 “你是叫早纪，对吧？” “是一个没有咒力的纯种人类啊……虽然不是我惯用的‘食材’，但你拥有如此滚烫的生命力，也是难能可贵的品种了。”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那位大人也一定会喜欢的……” 里梅是一个厨师，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御用厨师。 只有他才能烹饪出让两面宿傩满意的食物，而且他最擅长的，就是人肉烹饪。 每一个厨师都会不由自主地向往高端食材，里梅也不例外。 对他而言，早纪已然划入了“珍贵”的行列。 近了。 早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将里梅那双葡萄色的眼瞳深深印刻在脑海。 呼吸法重新运起，手脚慢慢恢复了活性。 他靠得越来越近，似乎是打算就地“处理”掉她。 早纪的手微微动了动，藏在对方视野的死角，摸到自己衣服兜里的一个硬物。 她的手虚虚地握住那个东西，耐心地等待时机到来。 存放着狱门疆的冰棱牢笼，自始至终被里梅亲手提着，他离她近了，这冰牢笼也仿佛触手可及。 里梅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脸颊。 就是现在！ 早纪将衣兜里的东西猛地掷出，苍蓝色的石头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宛如由天而降的流星。 里梅倏然抬头，那一颗看似平平无奇的苍蓝石子在他虹膜中迅速放大，然后——爆裂出刺目的闪光！ 跨海大桥的上空，像是进入了一瞬间的白昼。 早纪趁此机会，拎起狱门疆扭头就跑，忍着腿部的剧痛，她发挥出了雷之呼吸的速度。 但她不是为了躲避里梅。 而是为了躲她扔出去的那个东西！ 这个毫不起眼的苍蓝色石头，是曾经她过生日时，齐木楠雄赠与她的礼物。 封存着一记无量空处。 这才是早纪拿出来的，最后的杀手锏。 …… 这一刻，咒术高专安插在全国各地统共两千七百个咒力观测机构【窗】，被齐齐惊动了。 半小时后。 五条家召回长老紧急开会，咒术界高层联络三大家族，近一周的任务单被尽数摆放在办公桌上，重点筛查。 与此同时，但凡是外出任务的，距离爱知县西部最近的那一批咒术师，都接到了来自上层的命令： 彻查名古屋跨海大桥的咒力波动！ 普通人的世界也掀起了波澜。 次日，名古屋的各大新闻媒体不约而同地做出一件事——去跨海大桥附近调查采访，收集信息！ 那一个晚上，所有人都看见了。 隔绝外界的“帐”彻底破碎，跨海大桥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黑洞。 那黑洞又不是全然的漆黑，它似是蕴藏着千般星河，虹色光芒流转变幻，又眨眼间被吞噬，与其说像一种天体现象，不如说是从宇宙深处割裂开的一个缩影。 一家新闻媒体部觉得这种说法非常贴切，于是在当日的报道中，他们用这样的词汇描述那一晚的奇景—— “就像是名古屋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型的宇宙。” 第108章 高专来人 东方破晓，天光乍白。 一抹晨曦照亮了苍翠的草坪，海岸边无人修剪，杂草肆意生长，沾着湿冷的露水。 黑影覆盖了大片的草地，女孩躺倒在草丛里一动不动，长吁了一口气。 狱门疆搁在她的手边，咒物的表面眼珠紧闭。 清晨从来都是寂静的，正因此，衣料磨擦杂草传出的簌簌声响才格外明显，早纪却无知无觉，直到来人挡住了阳光，她才勉力撑开一只眼睛。 然后，早纪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你终于来了啊。” 齐木楠雄低下头去看她，逆着光的面孔晦暗不明，他微微颔首，良久才极轻地“嗯”了一声。 早纪把名古屋异变的消息群发给他们的时候，齐木楠雄是第一个发觉的。 -- 第208页 爱知县当地活动的咒术师太少，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又正好被北海道的任务绊住了脚步。先不说早纪没有联系咒术界的渠道，就算她能将信息反馈给上层，救援最快也要第二日上午才能赶到。 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有能力的、来得及的……只有齐木楠雄一个人。 他其实一早就到场了，甚至在早纪和里梅对峙的时候，他就在不为人知的暗处，悄然观察着他们。 齐木楠雄并没有出手。 更多时候，他只是一个“观测者”。他所持有的力量太过强大，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能承受的阈值，若是随意出手干预命运线，有很大的几率会将这颗星球引向灭亡。 这个世界于他而言，就是一个脆弱的玻璃球，一不小心就会捏碎。 所以齐木楠雄始终保持着低调，从不轻易显露自己的力量，哪怕遇到什么非他出马不可的危机，他也更倾向于曲线救国。 就好比去年，他送给早纪的那一颗存有无量空处的石头。 早纪奋战一整夜数次遇险、濒临死亡的惨状，都落入了他的眼底。 然而直到早纪开斑纹、反制里梅，又再度受到重创……他都在“冷眼旁观”着。 只要她还有一线生机，他就不会出手。 齐木楠雄垂下眸子，唇线绷得笔直，溢出浅淡而苍白的叹息。 有的时候，当一个“神”，可比当“人”难多了。 他又不是真的无情无心的机器，他的心脏也是肉做的，即使是他，偶尔也会觉得……这个世界的规则，实在太残酷了一些。 理性上给出说服自己的理由，但感性上，细密如麻的愧疚如同线一般缠紧了他，压迫着肺部和气管，几欲喘不过气来。 齐木楠雄没有去看狱门疆，他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轻点在早纪的额头。 顿时，一股不可思议的热流回暖全身，以齐木楠雄的指尖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被冻伤的皮肤健康红润光洁如初，坏死的左眼重新恢复视力，腿部的痛楚如潮水般退去，双耳也渐渐捕捉到外界的声音，连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 除了破烂不堪的衣衫和沾着血污的皮肤，没有任何迹象能显明她之前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不对，还有一样。 “斑纹，我去除不掉。” 齐木楠雄言简意赅地说道：“抱歉。” 为了照顾早纪的疲累的大脑，他不再使用超能力传音入脑，而是久违地张口说话，声音略有点生涩和沙哑。 他的回溯直接作用于身体，而斑纹这种东西，一旦开启……那种感觉是刻印在灵魂深处的，只要记住了这种感觉，哪怕回溯到最初的状态，也会反弹复发。 早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笑道：“没关系。” 她早就有所预感了。 “这两个东西要怎么办？” 早纪小心地捧起狱门疆，齐木楠雄顺手帮她拆了冰牢，或许是在雾气里浸太久了，狱门疆的手感僵硬又冰冷，十分提神醒脑。 五条悟就关在这里面。 已经完全把齐木楠雄当作机器猫看待的早纪：“齐木，你有办法打开它吗！” 早纪试图发动眼神攻势。 齐木楠雄无视了她的星星眼，并用一句话击碎了她的妄想：“有是有，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千万别害怕。” 早纪：“我是鬼杀队，我不会怕。” 齐木楠雄：“开启狱门疆的钥匙，其中之一就是你父亲的武器，天逆鉾。” 早纪：“………” 北风潇潇，雪花飘飘。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萧瑟秋风，刮起落叶三两片，打着旋儿飘到水面上，随波流走。 头顶上仿佛飞起一串乌鸦，嘎嘎地嘲笑她天真幼稚的幻想。 先前连里梅的冰凝咒法都冻不僵的她，此刻凝固如抽象派彩画雕塑，表情更是印象派绘画名作《呐喊》的现实参照。 早纪.exe停止运行。 她缓缓地蹲下、蹲下……抱头痛哭。 “不要啊！！”她被里梅暴打的时候都没哭得这么惨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不能让我爹知道啊！会死的，真的会出人命的，悟和我都会被追杀千里双双罹难的——” “没有别的办法吗，求求你了楠雄A梦！”早纪扑上去抱住齐木楠雄的大腿，把狂喷而出的眼泪往他裤子上蹭，“你不能见死不救，我们是好朋友啊啊啊啊！！” 齐木楠雄：= = 你爹是给你留下了多深刻的心理阴影。 “有是有，不过里绳不知所踪，似乎被诅咒师带去了海外。”齐木楠雄看着早纪愈发绝望的眼神，残忍无情地说道，“所以现在唯一知晓踪迹且方便弄到手的钥匙，就是你爹的天逆鉾。” 早纪弱弱地举起手：“我、我去偷……” “你有把握瞒过你爸爸？” 早纪破罐子破摔：“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用的早纪了，我开斑纹了，进化了！”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后，早纪又呜呜呜地转过头来，可怜巴巴地盯着齐木楠雄。 “楠雄A梦，你就不能帮我吗……” “我不能干涉命运线太多，最多把你传送回家。”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总想着抱大腿，你要自己努力。 齐木楠雄看够了她的笑话，终于肯大发慈悲放过她，转移了话题。 -- 第209页 “好了，这家伙你打算怎么办？” 只见齐木楠雄随手一捞，直接揪住了几十里外的里梅，尚在昏迷的诅咒师被空间传送到他的手掌心里，然后齐木楠雄把他扔到地上。 “嘭”，是人体砸在泥土上的闷响。 早纪有些不可思议：“他居然还活着？” 不会吧，这可是一发无量空处啊，根据齐木楠雄的描述，这玩意儿是能瞬间让人脑死亡的大招？！ 齐木楠雄掩饰性地咳嗽一声：“封存无量空处的石头是我哥整出来的试用型初代产品，总会有点瑕疵。” “虽然封印度很高，但保鲜度不怎么好。”齐木楠雄解释道，“无量空处流失了一些能量，已经不新鲜了。” 强度上，绝对比不上五条悟亲自使出的，原汁原味的无量空处。 “它的持续时间很短，还不足以杀死里梅这个级别的诅咒师。”顿了顿，齐木楠雄添增道，“不过……没有脑死亡，但是被冲成弱智是肯定的了。” 早纪闻言沉默了。 她复杂地看向不省人事的里梅，“弱智？” “字面意义。” “……好家伙。”这就算绑回去审问都问不出什么来了啊。 早纪头疼地扶额，“不管怎么说，先通知高专那边把里梅关押起来吧。毕竟他的术式还有用，训练一下，说不准能以身抵债，劳改到天荒地老。” 不是她对害残自己的人抱有慈悲之心。 实在是……搞一个智障，有意思吗？ 劳改不失为一种选择。 早纪站起身来，蹦跳着活动筋骨，不忘问道：“后援要多久才能到？” “接到你的消息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已经通知高专了，他们大概中午能赶到。”齐木楠雄看着她，“我可以先把你传送回家拿天逆鉾，里梅和狱门疆我会交予高专那边。” 早纪诡异地停滞了一会儿：“……不，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在这等着就好。” 宁可面对咒术高专的麻烦事，也不想回家直面老父亲的怒火。 早纪的鸵鸟心态再度占据上风。 齐木楠雄当然是由着她：“那好吧。” …… 正如齐木楠雄所说，高专众人赶到名古屋已是中午。 双方选择在产屋敷家的大院子里接洽，领头的是夜蛾正道，他身后跟着家入硝子和夏油杰。 夏油杰看到早纪的那一刻就冲上去了。 “早纪！” 他着急地揽过她左看右看，心脏砰砰直跳，满是后怕：“你还好吧？没受伤吗？早纪……你的脸。” 白色的胶布贴在早纪的半边额头上，遮住了斑纹，夏油杰也只当她是受伤了，神情怔愣着，想去碰又怕弄疼她。 早纪摇摇头，扬起一个活力满满的微笑：“没事，小伤，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比起我，悟才是遇上了大麻烦。”她转头拿出了狱门疆，展现给高专众人看，“他被封印到里面了，罪魁祸首就是旁边躺着的这位诅咒师，名叫里梅。” 夜蛾正道顿时面容肃穆，取过狱门疆，放在手心细细端详，然后脸色极为难看地掏出电话，和那头的人低声说着什么。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则围着早纪，硝子想为她治疗，却被早纪不动声色地躲过去了。 “我真的没事，明天就能愈合如初了……硝子就不要把咒力浪费在我身上了。不如你们看看这个诅咒师？商量一下他该怎么处理？” “这不是我们操心的。” 夏油杰没有被她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技巧骗过，他紧盯着早纪，一字一顿。 “早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第109章 他气疯了（二更） 名古屋跨海大桥上空的异变带来的舆论风波，被咒术界高层迅速压下，陆续有咒术师介入其中调查现场处理后续，而先前铺天盖地肆意报道的各方媒体忽然像哑火了一般，心照不宣地绕过此事不再多谈，最终此次异变沉淀为又一个“都市传说”。 听说前来调查咒力残秽的咒术师，一大半都来自于五条家。 他们究竟在查什么，早纪不知道，早纪也不敢问。 她被连夜架进高专医务室里做了个全身检查，面对好友们的质问瑟瑟发抖。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夏油杰搬来一个椅子坐下，双腿交叠，一副准备跟她长期耗战的架势。 家入硝子披着白大褂，也是兴师问罪的表情。 齐木楠雄，装作看窗外风景的样子，对早纪的求救信号置之不理。 三堂会审。 ……不过夜蛾正道并不在场，他拿着狱门疆去寻求上层帮助了，正为了如何解放五条悟而绞尽脑汁。 换言之，如今已没有可以救早纪的人。 早纪冷汗直冒，眼珠子转得飞快，各种点子一个接一个往外冒，夏油杰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冷笑一声，直接上手撕了她的胶布！ “啊！！” 早纪慌忙地捂住额头，可惜为时已晚。 看过鬼杀队电影的两个人，脸色瞬间变了。 夏油杰再也顾不得其他，他猛地倾身过来，双手捧起早纪的脸颊，似是要将那火红的斑纹烙入眼底，眸光却轻颤着支离破碎。 家入硝子的黑色水笔都掉了，她忘记拾起，忘记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整个大脑的神经中枢都在疯狂灌输这一条信息，让她感到头痛欲裂。 -- 第210页 “早……” 夏油杰的嘴唇发白：“早纪？” “这是什么？”他的指腹摩挲着斑纹，语气愈发急促，“告诉我，这是什么？” “你说自己没事？” 夏油杰笑了，带着难以遏制的怒意，重重地咬字吐音：“开了斑纹，你还跟我们说你没事！！” “伏黑早纪，你给我解释清楚——” “你把我们，你把你自己，都当成什么东西了？！” 音量骤然拔高，伴随着突兀一声炸响，医务室的窗户陡然爆裂开来，不稳定的咒力在室内肆虐，桌角“咔”地裂开一道缝隙，墙壁也不断抖落灰尘。 夏油杰从未如此生气过。 至少，他从来没真正对早纪动过怒。 可是这一回……很明显，他被踩到了底线，以至于怒极了。 平常性情温和的人，发起火来要可怕数倍。 夏油杰的肺脾像是有火在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阵痛，他略过吓傻了不敢说话的早纪，直接盯齐木楠雄。 “她肯定受了伤，把事情经过都告诉我，齐木。” “别和这个不成熟的傻子一起瞒着我。” ！！！ 早纪一个哆嗦，拼命对齐木楠雄使眼色，而后者却漂移了一下目光，慢吞吞地回答。 “嗯，其实也还好……” 早纪刚露出“得救了”的眼神，就听齐木楠雄补充道： “也就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打诅咒师，被对方弄瞎了一只眼睛，弄聋了双耳，毁了一条腿，冻伤了大块皮肤，最后还让自己折寿开斑纹……而已。” 早纪：“……” 齐木楠雄每说一句，早纪眼中的绝望就深刻一分。 齐木！！你坏事做尽！！ 不带你这样坑兄弟的啊啊啊！ 早纪绷不住了，她跳下病床拔腿就跑，然而没跑两步路，她的后领就传来一阵强大的拉力，硬生生把她扯回原地。 她僵硬着脸庞，如机械般一卡一卡地扭过头。 迎着她的，是已然在冒黑气的夏油杰，和满脸死亡微笑的家入硝子。 “早纪。” 夏油杰“温柔”地凝视着她，不无赞叹道：“你真厉害啊。” “眼睛，耳朵，大腿？不止吧，我猜是不是还有手臂、指头……甚至是内脏？” “还让自己开了斑纹。” “你可真厉害，太厉害了啊，我的早纪。现实上演了一番热血漫主角绝地反杀呢，我都想为你鼓掌了啊。” 完了。 家入硝子不忍再看，她知道这里恐怕没有自己的事了。 夏油杰气疯了。 他甚至笑出了声，眼中似是蒙上了极暗极灰的阴霾，理智在摇摇欲坠，某种污泥般的情绪在咕噜噜地冒着沸腾的泡。 他双手按着早纪的肩头，头颅低垂，只能听到他打着颤的声线在耳畔破碎。 “开了斑纹，会怎么样呢？” “我好像记得，产屋敷家专门解释过这一件事吧……” “活不过二十五岁，对吧？” 早纪心脏一揪，她急忙扯过夏油杰的手，想对他说些什么，正是这个时候，夏油杰抬起脸庞。 “——” 早纪忽然失声。 少年眼里充斥着晶润的水光，雾气氤氲着几欲凝结成实质，然后从微红的眼眶流下，打湿了白净的被褥。 他紧抿着唇瓣，一声不吭，但泪珠却顺着湿痕滑落，一颗颗洒在被子上，很快就打湿了一大片。 早纪的大脑嗡嗡作响，彻底失去了反应能力。 “我不知道。”夏油杰喃喃着，“我不知道……早纪，为什么你总是会做出这种没意义的蠢事。” “你不是咒术师，为什么总要掺和进咒术界的事？像我的爸爸妈妈一样，安稳地活在普通人的世界不好吗？” “你的呼吸法只能给你带来一定的自保能力，但是你也看到了，对上顶级强大的术师时，你根本不是对手。” “这次你牺牲了自己的寿命，下次你又要牺牲什么？” “所以……早纪，听话好不好，以后不要再掺和进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你只是个普通人啊。” 夏油杰抚上她的脸颊，声音轻柔得像是梦呓：“算我求你了……离开吧。” “我会保护你的，早纪。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他来到咒术高专，没日没夜地修行咒术研究术式，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弱者吗？ 如果连这点意义都被剥夺，他在这里学习又有什么意思？ 早纪覆上了他的手背。 “可是，”她的眼里是纯然的忧心，“那样一来，谁来保护你呢？” 她笨拙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水，低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的力量的确不够强大……但是，我也会继续变强的，我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 “我根本不是这个意……” “我知道。”早纪打断了他的话，她注视着夏油杰的眼睛，无比认真，“只是我不愿意。” 当惯了“保护者”的人啊，又怎会甘心躲在他人的羽翼下呢。 “什么都让你抗，谁来帮你分担？” “我也想成为你可以依靠的存在，而不是被动地受你保护。” “哪怕我没有咒力……对了，不是有个概念叫‘天与咒缚’吗，你们把我当成这样的人就好了。你看我爸爸，他是非术师，但他不也一样强得可怕吗……” -- 第211页 “杰。” 早纪看着他，眼里是如钻石般真挚纯净的情感，不容一丝杂质，却像是要将他烫伤。 她爽朗一笑。 “普通人也能有保护你的权力啊！” …… 完了。 这回是彻底完了。 夏油杰狼狈地别开脸，胡乱擦了擦眼睛，丢下一句“我去看看悟怎么样了”便夺门而逃，只留下原地面面相觑的早纪和硝子，以及假装自己是棵树的齐木楠雄。 夏油杰重重地合上门，像抽去浑身气力般瘫软地靠着墙壁，盯着走廊的石柱，脑海一片空白。 脸部的热意尚未消退，烧得通红。 他挫败地滑下身子，把自己团成了个球。 怎么这样…… 他明明是想劝退早纪的，却反过来被她直球暴击。 他的心绪太混乱了，自从刚才看到早纪的斑纹起，他就一直不太正常。 震惊、愤怒、悲哀、心痛、委屈……人类所有的情绪一股脑拧巴成毛线球，把他的胸腔塞得满满当当，堵到喉咙口。 更别说，早纪还亲自往上浇了一桶油。 再不跑出来冷静一下，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他自己都无法预料。 外界的冷风呼啦啦地刮过，夏油杰强行物理给自己降温，守在门外半天没有动作，直到他听见从楼梯传来的脚步声。 一前一后，都是男性，夹杂着两个人的交谈。 “你同意了？实在太好了，禅……伏黑先生，狱门疆就在我的办公室里，我们上楼去取。”是夜蛾正道。 “钱到位就行。”是更耳熟的男声。 夏油杰迟疑地心想，等等，这不是早纪的爸爸吗？ 他正要抬起头来，两个男人就已在楼道处站定。 夏油杰尴尬地发现，还真是伏黑甚尔。 刚刚怒骂了他闺女一波，现在亲爹就到场了，夏油杰属实有点心虚。 “杰？”夜蛾正道很是惊讶，“你怎么在医务室？” 然后夜蛾正道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状：“哦，是担心那个小姑娘吗？好像是叫早纪来着？你们的关系居然那么好啊。” 夏油杰：“……” 夜蛾老师！！你害我！！ 果不其然，伏黑甚尔那懒洋洋的气质陡然一变，他往前走了两步，危险地笑了笑。 暗含杀气的眼刀子扔向夏油杰：“哦？” “这件事我很感兴趣，不如展开讲讲？” 第110章 揍猫现场 “这件事我很感兴趣，不如展开讲讲？” 夏油杰：“……”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大写加粗红色的“危”字悬浮于他的头顶上方。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轻移一步，用身体挡住门扉，假笑着说道：“好久不见甚尔叔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别转移话题。”甚尔回以假笑，“我那傻闺女怎么了？她在医务室？” “没、没什么。”夏油杰忙走上前，作势要为甚尔引路，“只是硝子她不放心早纪，给早纪做了个全身检查而已。不说这个了，甚尔叔叔你是要去解除狱门疆吗？我给你带路吧。” 啪。 一只大手忽然扣上了夏油杰的脑壳。 夏油杰嘴角微抽着向上看，只感到一阵浓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甚尔：“可以，你就在路上给我解释清楚吧。” 至于他的闺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家后有的是机会好好“审问”她。 夏油杰艰涩地咽了口唾沫，此刻他的亿万脑细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转动起来，电光火石间，他便排列组织好了措辞。 对不起了，悟。 夏油杰在心里默默想道。 反正这事你要负一大半的责任……死道友不死贫道，不能怪兄弟坑你。 从医务室到办公室的距离并不长，但在甚尔的有意控制下，他们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就连原本的事外者夜蛾正道都不说话了，他对名古屋异变的事情经过也分外好奇。 只听夏油杰娓娓道来。 “名古屋的那场任务中，悟遭遇了埋伏，除了三个特级咒灵外，还遇到一个名为里梅的诅咒师，就是被押运回来的那个昏迷的少年僧人，夜蛾老师你们应该都知道。” 见夜蛾正道点头，夏油杰轻咳一声：“根据我从早纪那听来的描述，悟是不小心中招，被封印在狱门疆，而当时在名古屋且有能力把他带回来的只有早纪……” “然后早纪正面对上了那个诅咒师，受了很重的伤——不过现在被治好了——历尽艰险，终于从诅咒师手中夺回了悟。” 夏油杰委婉地提醒道，狱门疆是你闺女拼了命带回来的，算账的事先不提，你至少不能让她的努力白费吧？ 方才一番叙述中，夏油杰并没有撒谎。 他只不过是稍稍地……模糊了一下细节，然后强调一番五条悟这个重点。 夏油杰按死为数不多的良心，话里话外疯狂抹黑自己的好兄弟五条悟，无数黑锅“哐当哐当”地砸在狱门疆里浑然不知的大白猫上。 早纪她会遇险，是因为五条悟掉以轻心了！ 没错五条悟就是那个拖后腿的累赘！ 如果不是他不小心被封印，根本不会有那么多事儿！ 反正一切都是五条悟的错！ -- 第212页 叔，你看怎么样？要不要我把猫拖出来让您揍一顿消消气？ 伏黑甚尔微微扬起下颌，碧色的眼里嘲意更浓，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凝，那是他在里世界混迹多年的、洗不掉的杀气。 “继续。”他懒懒地耷拉着眼皮，“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夏油杰一噎：“……” 不是，您怎么总在早纪相关的问题上如此敏锐啊？ 彼时，三人已经来到了办公室门前，夜蛾正道去开门，把抽屉里层层封锁的狱门疆拿出来，办公桌堆积的文件早已被扫到一旁，狱门疆就搁在桌子的左上角。 趴在甚尔肩膀上装死不动的丑宝也张开嘴，甚尔看都不看一眼，径直从丑宝嘴里抓出一小截白嫩的腿…… 嗯，小腿？！ 夜蛾正道和夏油杰双双瞳孔地震，惊悚地盯着丑宝嘴里吐出的那一截小腿，伏黑甚尔则是一顿，发现了手感不太对劲，回头一瞥。 “哦。”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恐怖的话，“我把儿子塞进去了而已，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津美纪在家里睡觉，反而是一贯听话的伏黑惠听说爸爸要出门找姐姐，立刻追上来想要一起去，甚尔又懒得带小崽子，干脆把他往丑宝脑袋里一塞就出门了。 也不知给小惠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心理阴影。 夏油杰无语凝噎，半晌才从喉管里憋出一个小小的“草”。 早纪，你能活着健康长大真的太不容易了。 拿错了东西，再塞回去便是。于是夜蛾正道和夏油杰又眼睁睁看着甚尔松开小腿，任由小惠再度滑入丑宝的无底洞胃部，男人反手一掏，这回终于掏对了武器。 特级咒具天逆鉾，狱门疆的开匣钥匙。 形状奇异的刀上，似乎有薄薄的一张白纸鼓风飘起，又因为粘胶而迟迟未能脱离，借着视角的便利，夏油杰看到了那张纸上的图画。 是五条悟的彩色大头照。 夏油杰：“……” 他开始感到迷茫。 为什么早纪爸爸的武器上要贴悟的大头照啊？是有什么特别寓意在吗？？ 粘照片的可能是502特效强力胶，压根撕不干净，于是甚尔也放着不管了。 他拾起天逆鉾，目光挪向狱门疆，不忘问道：“姓夏油的小子，刚才问你的话还没回答完。” “早纪那傻子的事，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狱门疆的眼神已然添上兔死狐悲的怜悯。 对不起，悟。 我尽力了，真的撑不住了。 希望你能拥有光明的未来。 夏油杰从来不会在早纪的事情上撒谎，况论是关心着她的亲人，眼见拖延时间不成，夏油杰只好破罐子破摔：“还有一件事就是……在夺回狱门疆的途中，早纪开了斑纹。” 咔嚓。 是甚尔一刀捅进狱门疆的响声。 夏油杰话音落下，甚尔便再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顶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睁着一双看死人般的眼睛，用怎么看都不像是开锁的力道，把天逆鉾猛然捅进了狱门疆内。 也就狱门疆是特级咒物才没有当场崩散，然而可怜的檀木桌遭了殃，被余波震得四分五裂，颓然散架。 夜蛾正道看得心惊胆颤，生怕他学生一个不小心就交代在里面了。 “那个，伏黑先生……” “咳，老师。”夏油杰急忙扯过还未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夜蛾正道，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别再说了。” “可是悟他……” “那是悟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我们帮不了他。” 夏油杰正色道。 他对夜蛾正道疯狂使眼色，没看到伏黑甚尔身上飙升的宛如实质的杀气吗？！他是真的想杀人了，不要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啊！ 伏黑甚尔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夏油杰根本不敢细想。 哪怕是和早纪毫无血缘关系的他，在看到她的斑纹时也瞬间大脑空白，激亢的情绪如同洪水决堤般冲垮了他的理智。他都尚且如此，何况是早纪的亲生父亲伏黑甚尔？ 反正，夏油杰是一动不敢动，最多在心里为他好兄弟祈祷，这一天过去后还能留一口气。 也不知究竟是天逆鉾的作用，还是狱门疆终于承受不住甚尔的力道，方体六面的眼珠子齐刷刷睁开，瞪出血丝，似是在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却阻止不了躯体的寸寸开裂、灰烬飞扬，短短两秒后，狱门疆彻底崩散。 白发少年一个不稳摔到了地上，好像还没有立刻适应环境的变化，他捂着嘴咳嗽两声。 五条悟被解除封印的第一秒，他脑海中的想法是：我出来了？ 五条悟被解除封印的第二秒，他慌忙地抬起头，脱口而出一声“早纪呢？！” 五条悟被解除封印的第三秒，他发现四周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 “……” 五条悟的眼珠缓缓上移，不无惊恐地看到甚尔那噙着诡异微笑的面庞，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无形黑气之下，还幽幽地对五条悟打了个招呼：“嗨。” 甚尔嘴角扭曲的笑容愈来愈大，他掂了掂天逆鉾，刀刃反射一抹冰冷的寒光，用猎户打量待宰牲畜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五条悟。 “做好准备了吗？” 五条悟还有些发愣：“什么？……卧槽！！！” -- 第213页 轰隆一声巨响！ 五条悟猛地一蹦三尺高，闪现到办公室角落，而在他原来的位置，地面凹出了一个深深的坑，天逆鉾倒插其上，周边是蜘蛛网状的裂缝。 “等一下等一下，你干什么……啊啊啊你不要过来！！” 接下来所呈现的，就是一场五条悟单方面的大逃杀。 刚从狱门疆里放出来就要马不停蹄地跑路，五条悟偏偏不敢有半点怨言，用膝盖想都知道伏黑甚尔是为什么追杀他！ 正是这个理由，导致五条悟连还手都不敢！ 他心虚啊！ 于是今日的高专，出现了一副稀世奇景： 那位刚入学就招得全校人厌烦的不可一世的五条家大少爷，被一个不知名黑发男人撵得上窜下跑，鸡飞狗跳，上树下河飞檐走壁的满高专乱爬，而两人每到一处，都会传来如同地震般的剧烈晃动，吓得不知情人士以为诅咒师要攻打高专了。 鸡掰猫凄惨的尖叫声响彻天际。 “嗷嗷嗷你不要过来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啊——你是真打算下杀手啊！！” “卧槽你不要打脸！不要打脸啊啊啊！！” 据说这一天，全高专的人达成了空前一致，包括优秀上进的好学生在内，四个年级的学生齐齐翘课，纷纷跑去快乐围观五条悟挨揍现场，拍照录像声不绝于耳，整个学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也是同一天，伏黑甚尔博得了全东京咒高学子的好感，风评直线上升。 据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歌姬小姐说道：不管他是谁，只要他揍五条悟，他就是好人！ 我们仍未知道那一天甚尔先生下手多狠辣，五条悟结局多惨烈。 唯一可知的线索只有围观全程的家入硝子的那一句话。 带着无比复杂的语气，对窝在医务室打死不肯出去的早纪说道： “你爸爸真厉害，悟被他揍出了反转术式。” 第111章 安塞腰鼓 “嘶……好痛好痛。” 五条悟宛如一滩烂泥般趴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小幅度地锤着自己的腰背，旁边就是对他见死不救的夏油杰。 夏油杰贴心地给他倒了杯温开水，不无幸灾乐祸地说道：“谁让你自己作死，还要连累早纪？” “我又不知道……”五条悟支支吾吾，眼神飘忽。 正是因为早纪的事，五条悟被伏黑甚尔追杀两个多小时，反转术式都被他揍出来了，愣是不敢还手。 ……虽然伏黑甚尔发现五条悟觉醒反转术式后，揍得更兴奋更不留情面了。 五条悟能逃出生天，不是因为甚尔追丢了他，而是当爹的还有一笔账要和女儿算，五条悟姑且得到缓刑。 被揍出来的淤青伤口早已愈合，残留在身体上的阵阵幻痛让五条悟龇牙咧嘴，扑腾了好一会儿，还是放弃了从沙发上爬起来。 他将温开水一饮而尽，喘了口气说道：“早纪怎么样了？” “……不太好。” 两人说的当然都不是父女算账层面上的“不好”。 夏油杰捧着保温杯，走到五条悟对面的沙发边坐下，脑袋微垂，看不清表情。 五条悟动作一顿，眼眸倏然抬起。 “她出什么事了？” “受了伤，很严重的伤。”夏油杰简要地复述了一遍齐木楠雄的话，“左眼坏死，耳朵失聪，脚筋断裂，内脏受损……” 他有意停顿了一会儿，看着五条悟捏着杯子的手愈发收紧，直到杯壁传来不堪重负的咔嚓声，瓷器外缘裂开微小的缝隙。 五条悟喉头干涩，“她……” “放心吧，都治好了。”夏油杰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语气是近乎僵硬的平淡，“除了一点。” “早纪她开了斑纹。” 嘭！ 脆弱的杯子终于被一把捏碎，茶水洒了一地，五条悟的手指、衣服上都沾了水渍，指尖滴下水珠，然而他却像感受不到般，呆呆地盯着茶几。 “开了……斑纹？” 像是一块巨石猛然压在了心头，直接压断了连接心脏的血管和亿万神经，五条悟的手指不自然地轻颤起来，极度低温的冷空气瞬间抓住了他。 谁都知道“斑纹”这个词意味着什么。 五条悟忽然感到一阵醉酒般的晕眩，头痛得几欲开裂，他吃力地捂住一边的眼睛，急促地说道：“早纪现在在哪？” 那个比他们都小，站起来还不到他胸口的女孩子。 活不过二十五岁？ 五条悟顿时有一种被命运玩弄的荒谬感。 搞什么？接取任务的人是他，粗心大意的人是他，中了敌人诡计的人还是他……凭什么最后被惩罚的却是早纪？ “你要去哪里？” 夏油杰的声音很轻，又添了一丝听不真切的冷冽。 “见早纪！” “然后呢，你能做什么？” “……至少我可以想想办法。” 夏油杰忽而叹了口气，“算了吧，悟。” “办法可以等我们几人之后合计慢慢想，至少现在……你别去打扰他们两父女了。” 夏油杰靠在软枕头上，无焦距的目光落在虚空上一点。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那道令他感到有几分眼熟的斑纹，其实他一早就见过了。 只是直到今天以前，他都以为那是未来的早纪为了哄未来的“他”开心，故意自己cos自己，往额头上添的一个刺青。 -- 第214页 现在回头想想……很多猜测根本立不住脚，不过是他下意识回避最糟糕的那个可能性罢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未来的光景证实了早纪的斑纹是有解决方法的。 …… 斑纹有没有解决办法早纪不知道。 早纪只觉得，她快要被解决了。 医务室里只剩下她一人，齐木楠雄和家入硝子都善解人意地留给他们两父女“谈话”空间，顺便带上了门，力求隔音效果良好的医务室不会惊扰这整栋教学楼。 早纪害怕极了。 她仓鼠一般缩在床头的角落，抖得如同开启了震动模式，她惊恐地看着伏黑甚尔越走越近，停留在病床边，对她勾了勾手指。 “过来。” 这是一个祈使句。 早纪吓得头皮发麻，她似乎看到脑袋边环绕着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恶魔说卧槽你爹来了还不快跑，天使说为了让自己活下来努力逃跑吧少女。 但是……甚尔爸爸实在积威太深，他不再是懒洋洋地微驼起背，而是脊背线条骤然绷紧，笔挺如同柏树，站姿的稍稍改变，让他那股沉重的压迫感也隐隐泄露出来。 “过来。”他眯起眼，冷声又重复了一遍。 早纪炸毛，手忙脚乱地爬到床边上，讨好地笑了笑：“爸爸，你看这么晚了……你吃了吗？” 伏黑甚尔低下头，看着这只不听话的小崽子满脸谄媚的模样，呵呵一笑。 甚尔搬来一个椅子坐下，他捉住早纪命运的后领，在后者懵逼的目光中将她整个提起，然后趴着放平到自己腿上。 早纪：“……” “小兔崽子，很能啊？”甚尔森森地嗤笑一声，没给早纪反应的时间，手起巴掌落！ 啪！ 早纪感到屁股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她彻底大脑短路，甚尔爸爸却趁此机会，又连打了三下屁股。 啪啪啪！ 一边打还一边笑着问候早纪：“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今天的精神倍儿棒？吃了吗你？” 啪啪啪！ 甚尔的大巴掌一个比一个有力，富有节奏感地拍在早纪臀部，像是击鼓手发挥了自己毕生才能的一曲。 鞭炮般喜庆的声音回荡在医务室，每一发都是早纪回不去的节操。 “哟，还开了斑纹呢，真了不起。” 甚尔笑得更恐怖了：“我回头给你办法一个见义勇为奖章要不要？太厉害了大英雄，正道的光非你莫属，全东京都要向你看齐，感动日本十大人物没你我不看。” 啪啪啪啪！ 早纪的眼睛已经是呆头鹅的眼睛，她死人般趴在老父亲的腿上，四脚朝地，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个材质很好的鼓。 啊，好一个安塞腰鼓！ 两瓣“腰鼓”发出的清脆响声，碰撞在四野长着苍树杂草的山坡上，山坡蓦然变得富有弹性了，也是啪啪，啪啪。 两瓣“腰鼓”发出的清脆响声，碰撞在困顿于冗杂学业的高专校园之中，高专学生的心也变成人肉鼓面了，也是啪啪，啪啪。 好一个高专校园！好一个安塞腰鼓！ 当它戛然而止的时候，世界万籁俱寂，以至于早纪对它感到十分陌生了。 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星球。 不，不是像。 虽然早纪的身体还困在沉重的地球，但她的心，她的灵魂都已经飘向了光年之外的月亮上，飘向了火星，飘去了水星…… 啊再见吧朋友，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失智的桨。 半个小时以后，高亢响亮的安塞腰鼓进行曲终于结束它的一生，甚尔爸爸丢下一句“回家后我们慢慢谈”便暂且离开了医务室，看上去是去寻找下一个算账对象，早纪哭唧唧地捂着红肿的屁股，对事后赶到的小伙伴们一阵哭诉。 “我爸爸不做人了啊呜呜呜他好狠的心啊！”早纪抱着家入硝子嚎啕大哭，“我怎么这么惨啊，呜呜呜屁股好痛我坐都不敢坐了呜……” 家入硝子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身后几个男生的视线：“我帮你治治？” 虽然她的职业生涯里还没有给人治过屁股。 早纪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去：“拜托了，硝子。” 反转术式着实给力，早纪都不需要脱裤子的，家入硝子隔着衣服就能给她治。 早纪仍然是趴着的姿势，双手抱住白色枕头，和朋友们唠嗑中。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悟。”能从她爹手里活下来，不愧是咒术界滴六眼神明。 五条悟却不好受：“放心什么啊，你的斑纹怎么办？你就一点都不关心的吗？” “嗐，无所谓。”早纪蹭了蹭枕头，“反正不是还有十多年吗，总能找到办法的。” 五条悟气不打一处来：“你！” 他一时气结，却又想不出反驳的话语，毕竟斑纹这块属实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他双手抱臂，重重地“哼”了一声。 医务室忽而陷入了沉寂。 早纪明白，她的斑纹问题一日不解决，五条悟心里是一日过不了这个坎，但眼下她除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了。 她幽幽地叹息，刚想说什么，只见他们中沉默不语的齐木楠雄忽而抬头。 【斑纹的事，我有办法。】 -- 第215页 唰—— 齐木楠雄顿时得到在场所有人的瞩目。 【斑纹会损耗人的寿命，说白了就是能量消耗太大而得不到及时补充，以至于压榨起了人的生命力。】 他平静地看着他们，【如果把斑纹视为一种疾病，定然就有对应的药物。只是这种药物需要另一个人的生命力作为支撑，填补早纪寿命的缺口。】 【如果我所料不差，“疗程”会很长。】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需要一个人，愿意与早纪长期共享寿命。】 【放心，只是共享而不是平分，另一个人本身的寿命不会受到影响。】 齐木楠雄目光扫过他们，一字一顿。 【你们谁愿意？】 第112章 便宜妹妹（二更） 医务室差点被拆了。 家入硝子忍无可忍，把打得最凶的两个人扔出了医务室，冷冷道：“你们要打就去操场打，别毁了我的医务室！” 互扯头花的两个DK：“……” 五条悟和夏油杰光速分开，夏油杰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冷笑说道：“你就别来耽误早纪了，怎么看都是我比你适合。” “这件事因我而起。”五条悟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于情于理都该是我来补偿她，你瞎凑什么热闹？” “这不是责任追究的问题。”夏油杰瞥一眼从刚才起就保持低调，拒绝参与修罗场的齐木楠雄，“你也听到齐木说的话了，需要有一个人【自愿】、【长期】与早纪共享寿命。” 这不就是长期绑定的意思吗！ 打死夏油杰也不可能把这个机会让给五条悟，“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的情况，你的存在对咒术界至关重要，是大家族的少爷，每天盯着你项上人头的不计其数，黑市里现在还挂着你的悬赏令吧？” “你本身就是个不安稳的因素，如何能够给早纪长期稳定提供生命力补充？” “于理，你不适合。于情，也不应该是你。” 五条悟闻言顿感不爽：“凭什么？我和早纪也是朋友——” “就凭我们是青梅竹马。”夏油杰自信地笑了，“我可是从好几年前就带着她，我们双方连父母都见过了，而且经常窜门，谁去对方家里住个十天半月的另一方都不会意外。” “我们本来就有深厚的感情基础。” 五条悟：“……” 他的心情宛如日了狗。 五条悟绞尽脑汁，四舍五入，纵使他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也骗不了自己——他和早纪的相识时间只有短短一年，根本没法和夏油杰比。 这一波，这一波是竹马吊打天降，五条悟完败。 然而五条悟不甘心，他试图寻找破局之法，猛然扭头盯齐木楠雄：“那个【药】被制作出来需要多久？” 【预计一个星期吧。】 齐木楠雄略微估算了一下他找的“帮手”的水平，给了一个相对保守的答案。 【你们可以等一周之后，再告诉我最终决定。】 “好。” 这一周内，五条悟和夏油杰是肉眼可以预见的要撕破头皮了吧。 齐木楠雄幽幽地感叹。 与此同时，英国剑桥大学外的一家咖啡厅内，亚裔面孔的少年正与对面一个青绿发色的青年交谈，如果有人细心观察他们，就会发现他们的座位离窗户最远，巧妙地避开了所有阳光能照射的角度。 醇香的咖啡于味蕾上绽开，身穿学士服的少年身子微微后仰，愉快地说道。 “那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愈史郎先生。” “……齐木空助。”愈史郎对他的态度却算不上友好，也许是长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略微喑哑，“你是怎么知道我曾经是个医药师的？” 即使是他接触过的寥寥无几的那些人，也都把他当作一个执着于某个女性的年轻画家罢了。 “哎，这个啊，就是我个人的秘密了。”齐木空助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愈史郎先生可以试着接触一下现代媒体了？日本最近可是出了一件大事呢，我以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我对外界的事情不感兴趣。”愈史郎恹恹的。 “那好吧。”齐木空助从善如流，“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尽快把【药】研制出来，时间不要超过一周哦。” 愈史郎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这也太紧迫了。” “我已经很宽裕了。”齐木空助温和地说道。 “……” 见愈史郎不再出声，齐木空助弯眸微笑，把一份合同推到愈史郎面前，“同意了的话，就在上面签字吧，愈史郎先生。” 听着钢笔摩挲纸张的“沙沙”声，齐木空助慢悠悠地捧起咖啡杯，又抿了一口。 他的心情从未如此愉快。 只要一想到自己那个无所不能的真·天才弟弟，竟然会特意打电话来求他……齐木空助就抑制不住的嘴角疯狂上扬。 楠雄啊，这算是哥哥赢了你一回吧？ 为了齐木楠雄破天荒的请求，齐木空助连自己的博士论文都放着不管了，反正还有大半个月的期限，资料也都背到脑子里了，他便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药】的研制上。 为了确保研制成功率，他还掘地三尺找到了从大正时代活下来的唯一一只鬼，愈史郎。 一个星期，是齐木空助给出的最长期限，考虑到合作伙伴愈史郎的心理承受力才延长了这么多。 -- 第216页 其实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话，齐木空助顶天了不超过三日。 …… 短短几天，日本咒术界风云骤变。 这本是一个平凡的早晨。 五条悟打着哈欠走出宿舍，昨天和夏油杰掰头太晚了，导致今天的睡眠严重不足，看天上的云都晕乎乎的像是近在眼前的棉花糖。 他还没有走去教学楼，就在路上被忽然冒出来的三两个咒术师拦截。 “悟少爷。”咒术师恭谨低头，“家主大人和一众长老让您尽快赶回，家族出了一些变故。” “什么？” 五条悟懵了，他很是不解：“那帮老头子自己没本事解决问题吗？还要我出面？” 五条悟说话向来不知道尊老两个字怎么写，跟随他的仆从早就习惯了。 “悟少爷，滋事重大……据说关系到您的血脉亲人。” “别给我卖关子。”五条悟兴致缺缺，“再不讲重点，我就要‘请’你们出去了。” 真是的，咒术高专的结界就是这点不好……毕了业的咒术师还会保存着他们的咒力记录，让这些早就脱离学生年龄的社畜们随意进入结界。 “……是的少爷。我们听说，长老们找到了疑似您的血缘妹妹的人。” 五条悟：“哈？？” 不是，你说谁妹妹？！ 我爹不是早就结扎了吗？还和外面的女人乱搞？？ 我妈怎么没打死他这个浓眉大眼的？！ “所以这场会议需要少爷您出面。”咒术师耿直地说道，“我们并没有找到您的妹妹本人，只是有相关猜测……具体的，还要等家族会议详谈。” 五条悟这下也坐不住了，愣谁当了独生子女十多年，忽然冷不丁听到自家添了个便宜妹妹都无法淡定，再不关心家事的人都一样。 向夜蛾正道请了个假，五条悟拽着俩咒术师就往家里冲。 东京到京都的新干线被他赶上了头班，回到熟悉到厌烦的五条家宅邸时，迎接五条悟的便是家中那凝重得不正常的会议氛围。 他血缘上的父亲，马上就要从家主之位上退休的男人坐在主位，姿态极其僵硬，其余的长老们没空打量这个尴尬到极致的男人，都围在一起，对一张照片窃窃私语。 “……只有一个背影，看不清啊……” “能确认的只有黑色长发和女性两点……摄像头没拍下别的照片？” “没有，这是最清晰的一张了。” 五条悟忍不住了，“你们找我干什么？” 长老和家主都瞬间把目光投向他，会议的主角终于到场，那么他们也可以开始了。 五条悟犹疑不定地踏入会议室，顺手合上门扉。 “我听说自己多出一个便宜妹妹？这是什么情况，爸你解释一下？” 五条家主觉得自己冤死了：“我不是，我没有！我早就结扎的事你们也清楚，我发誓这些年来守身如玉，别的女人一个指头都没碰！” 五条夫人向来冷静睿智，闻言也点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请长老细查。” “我知道，我们这也不是在猜测吗。” “悟，你过来一下。” 横放在榻榻米中心的紫檀长桌上，只有一张薄薄的照片，和一份资料。 那张照片连同崭新的资料一起，被长老推至五条悟面前。 “你看这个，”指了指资料，“是【窗】勘察名古屋现场后给出的报告。” “名古屋异变那一晚，天空中短暂地出现了‘黑洞’，你应该知道吧？” “根据【窗】检测到的咒力残秽……”长老意味深长地看着五条悟，“可以确认‘黑洞’的本质是咒术师的领域，而且这个领域来源于‘你’的咒力。” “悟，你开了领域吗？” 五条悟的目光渐渐沉下，他摇头道：“还没有。” 事到如今，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家中人会说找到疑似他的血缘妹妹的人了。 与他同源的咒力，还会领域展开，如此优异的天赋，百分百是五条家的人——至少有五条家的血脉。 不过，等等，为什么是“妹妹”？ 五条悟倏然偏头，看向另一张照片。 长老的解说声适时响起：“这是我们调看了当晚名古屋跨海大桥的监控，唯一存活的摄像头记录下的场景照片。” 光线太暗，只能捕捉到女孩的背影，还有她背后因惯性而飘起的黑色长发。 “我们怀疑这就是施展领域的人，年龄看上去要比你小。” 长老不无期待地看着五条悟：“怎么样，想起什么来了吗？” 五条悟：“……” 捏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 长老们不熟悉那姑娘，所以无法仅靠一张照片辨认出她的身份，但是他还能看不出来吗？ 这他妈不是早纪吗？？ 她是伏黑甚尔的亲闺女，而且是早就确认过的非术师！怎么就变成他的妹妹了？ 怎么想都不可…… 等等。 五条悟忽然意识到一件惊悚的事实。 如果，他是说如果，早纪和他真的没有半点关系的话，为什么会用与他同源的咒力展开领域？ 五条悟，细思恐极。 第113章 印证身份 早纪绝不可能是五条家的人。 她就算在改姓之前，也是姓禅院啊！ -- 第217页 五条悟对众长老敷衍了事，回头便直冲自家藏书阁，马不停蹄地翻开二楼书柜最边角上的一个卷宗。 这是五条家的族谱。 他翻阅着自家族谱，同时打了个电话给禅院家的某人。 “喂？”对方对接到五条悟的电话表示出万分惊讶，“悟君？” “禅院直哉。”五条悟单刀直入，“我有件事要问你。” 同为御三家年轻一辈的咒术师，五条悟和禅院直哉身份相当，在儿时就经常被长辈们带着参与各种重要场合，这两人会有彼此的联系方式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由于五条家和禅院家向来关系恶劣，因而两人一年到头不会联络一次罢了。 五条悟把族谱翻到最后一页，顺着时间脉络往上找。 先是父亲同辈的五条云、五条久……再向上看，便是祖父母一辈的五条清、五条雪、五条一成等人…… 五条悟皱着眉头，把目光着重放到了女性的名字上，在电话里和禅院直哉一一核对。 “五条雪和五条清都没有是吗？” 他的目光往右偏了一点，落在最旁落的一个不起眼的姓名上。 “那……五条明香呢？” 这一回，电话那头的禅院直哉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彼时，禅院族地内，迫于五条悟的压力，禅院直哉也闷头翻起了自家积灰的族谱，虽然不知道五条悟忽然问他这个做什么，但是能与六眼交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眼睁睁放过。 禅院直哉说道：“有的。只不过我这里记录的不是五条明香，是禅院明香。” 就是当初被当作联姻工具，嫁过去的一个五条家庶女。 “她嫁给了谁？”五条悟急迫地问道。 “嗯……”禅院直哉定定地看着最后两页的族谱，也被这上面的名字吓到了。 “禅院明香嫁给了禅院健太，也就是禅院家的第24代家主，我的曾祖父。”禅院直哉的表情略微复杂，“她是我曾祖父的妾室，诞下一子一女，而后其子又诞下两个儿子，名为禅院甚一和……” 禅院直哉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与禅院甚一同列的那个名字早已被涂黑，是为除名。 然而，即便那个名字被完全涂黑，它原本的模样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禅院甚尔。 五条悟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倒仰靠在软软的座椅垫子上，大脑放空。 可以确定了。 五条家的庶女明香，嫁给了24代禅院家主。 她是禅院甚尔的祖母，早纪的曾奶奶。 虽然早有预料这些大家族的姻亲关系乱得很，硬要追溯起来随便拉两个人都是亲戚，但果然还是……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禅院直哉按捺了许久的好奇心终于忍不住冒头，“为什么突然找起我们两家的族谱？” 五条悟的语气分外沉重：“五条明香，是我曾祖父的妹妹，我的姑太太。” “额……然后呢？” 禅院直哉是不会理解他的心情的。 五条悟只是幽幽地长叹了口气，直接挂断电话，盯着藏书阁天花板的纹路，不知在想些什么。 早纪的曾祖母，是他的曾祖姑母。 天哪。 这么一算下来，早纪身上起码有四分之一的五条家血统啊！ 她还真是他的远房亲戚！有血缘关系的那种亲妹妹！！ “哐当”一声闷响，五条悟以头抢桌。 他自闭了大概两秒钟后，某种奇异的、隐秘的惊喜感，在他心田上悄然抽芽生长。 五条悟慢吞吞地把脸挪开，眼底闪烁着星点般明亮的光。 等等……这么一来，他不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和杰抢早纪了吗？！ 杰上次拿“青梅竹马”说把他堵得哑口无言，可幼驯染又如何，他和早纪可是货真价实的亲戚，这关系不比邻居近？？ 五条悟登时就雀跃了。 他火速代入早纪哥哥的身份，兴高采烈地给夏油杰发了条短信。 【杰，你输定了！】 夏油杰则对此一笑置之，单纯把它当成竞争者垂死挣扎的不甘之语。 …… 夏油杰很忙。 他忙着看望早纪，和甚尔解释延长寿命的方法，以安抚住这位差不多杀遍了高专的老父亲。 天可怜见，被关押在地下审讯室已经失了智的里梅都逃不过甚尔的魔爪，被他揍得奄奄一息。 “意思是，要找个人帮我傻闺女续命？” 伏黑甚尔双臂抱胸，每一个音节都透露着极端的不爽。 他不是听不出来夏油杰的暗示，只不过怎么看怎么对他挑剔万分。 “齐木说，药水明天就能送到。”夏油杰微微颔首，顺便给了早纪一个安抚的眼神，“甚尔叔叔，您放心把早纪交给我吧，我会努力帮助她活下去的。” “交给你？”甚尔顿时就笑了，带着满满的嘲讽，“随时有可能送命的咒术师？” 正如夏油杰嫌弃五条悟身份牵扯太多太深，容易拖累早纪一样。 伏黑甚尔也嫌弃夏油杰是个随时冲上一线玩命的咒术师，生活环境简直不是一个“危险”能概括的。 夏油杰默然。 在这方面……他确实给不了太多的保证。 他到底是还不够强大，如果他的实力强到无人质疑，强到能将一切危险扼杀于萌芽之中，他说这种话就带有天然的底气，而不是听着就像在大言不惭。 -- 第218页 伏黑甚尔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交给无法给予安全保障的人，夏油杰当然理解。 但是…… 他轻叹一声，退后一步说道：“我也只是给个建议，毕竟不论争执谁来续命，最终决定权都在早纪手中不是吗？” 忽然被点到名的早纪一愣。 她有些惭愧地看着两个男性，其实如果按她真正的想法，她是不愿意牵连任何一个人的。 但听闻共享寿命不会影响到另一方本身的寿命时，早纪的内心就有点动摇了。 既然毫无副作用还能活得更久，谁不愿意呢？ 她之所以一直不吭声，就是在内心权衡。 “我……”早纪思索良久，抬头看向两人，嘴唇翕动，“我觉得还是……” “——还是哥哥我更好吧！” 一道欢快的男声像是来自于云层之上，直直地劈入这间小教室，飞扬的雪白发丝宛如清秋的雪，肆意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五条悟半蹲在教室后方的窗台上，笑嘻嘻地对三人打了个招呼。 “早纪，想不想我啊？” “悟？”早纪倏然从椅子上站起，“你去哪里了？” “回家查了点事。”五条悟嘿咻着从窗台一跃而下，大大咧咧地环住早纪的肩膀，无视甚尔那看死人的目光，他引诱着说道，“早纪酱，猜猜我查到了什么？和你有关哦？” 说是让她猜，但实际上五条悟压根不打算浪费时间吊人胃口，他下一句话就“锵锵”地揭晓了答案。 “早纪有五条家四分之一的血脉，是我的妹妹酱哦！” 五条悟大力地鼓起掌来。 ……四周一片寂静。 迎接着五条悟的，是周围那宛如看傻子的视线。 夏油杰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悟的症状又严重了，大家忽略他就好。我们接着谈吧？” “喂，我是说真的啊！” 五条悟不爽地瞪了夏油杰一眼，好在他事先就料到了他们的反应，这次他可是带足了证据。 一张照片，一份资料，附有五条家曾祖辈的那一页族谱复印件。 “你们自己看。”五条悟得意洋洋地挑眉，“那边的伏黑甚尔，你应该对‘禅院明香’这个名字有印象吧？她嫁人前姓五条，是我的曾祖姑母来着。” 夏油杰震惊了。 他拿过资料反复细看，万万没想到五条悟会出这一招！ 卧槽，这也能扯上血缘关系？ 早纪也傻了：“等等……但是我爸爸早就脱离禅院家了啊？” “血浓于水，是骗不了人哒~”五条悟快乐地揽过早纪，撸小动物般给她的头发顺毛，“脱离禅院家就脱离呗，没关系，不耽误你是我的妹妹呀。” “妹妹酱，来叫一声尼桑~” “五条家的小子。”甚尔忽然冷冷地出声，“你闹够了没？” 在场所有人中，唯一看都没看资料一眼的，就是伏黑甚尔了。 如果说他对夏油杰的态度是挑剔不顺眼，对五条悟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当初怎么没在他脑袋上多开一个洞。 “我是认真的。” 五条悟直视甚尔的眼睛，“早纪先前在名古屋跨海大桥展开了领域吧？【窗】的观测人员判定那是与我同源的咒力。就算我不参与此事，这份报告也早就呈上了御三家高层内部，早纪迟早要被人发现身份。” 领域展开的事，五条悟在来之前就私聊过齐木楠雄，得知了无量空处是他提供的外挂，和早纪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五条悟知道，那些高层不知道啊。 他们必然会死死盯上“疑似觉醒五条家血脉”的早纪。 如今早纪想要置身事外，已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将她纳入五条家的保护圈内。 但这样一来，早纪是彻底和咒术界脱不开关系了。 “这就是我回来的第二个目的。”五条悟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早纪，“我打算让早纪明年就进入东京高专就读，成为高专的一年级生。” “只有放在眼皮底下，才能更好地保护她。” “恕我直言。”五条悟的蓝眸底掠过冷冽的一道芒，“半脱离咒术界的伏黑先生你，没有办法完全看顾好早纪吧。”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早纪心里一紧，刚想说些什么缓和情绪，就见伏黑甚尔轻轻点了下头。 “你说得对。”甚尔一步步走过来，“但是……” 嘭！ 甚尔笑着把五条悟一拳锤进地里。 “这和你要抢我女儿是两码事，五条家的小子。” 想当早纪的哥哥？ 呸，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甚尔冷哼一声，一锤定音，“进不进高专随你们，只是给那傻丫头续命的人选，你想都不要想。” 简单一句话，彻底封死了五条悟和妹妹贴贴的可能性。 被埋进地里的大猫猫：……为什么啊！！ 第114章 一年级生 滴答。 猩红的血液融入清色药水中，顿时如同浓墨般化开，血腥味随之扩散，将药瓶内染得暗红一片。 早纪放在鼻尖轻嗅，眉头拧紧。 她的身旁围满了亲朋好友，或是紧张或是好奇地盯着她看，唯一面色自若的便是刚刚放完血的夏油杰，他随手拿过酒精给自己消毒，一边略微担忧地问道。 -- 第219页 “这样就可以了吗？不会给早纪带来什么后遗症……” ——“不要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哦。” 清朗的男声中夹杂着失真的电磁音，齐木楠雄把手机搁在了座椅上竖着立起，屏幕上正显示着视频通话的状态，淡金色发的少年显露出了真容。 齐木空助为了远程观察药剂试验品的效果，自然是要保持通讯的。 他微笑着说道：“虽然我的试验品至今为止未曾失败过一例，但科研人员最讲究的就是严谨了。放心吧，我把安全性列为了第一要素，就算真的失败了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不良影响。” 夏油杰仍然不太放心：“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想让我们相信你吗？” 齐木空助笑容不变，半点不恼：“毕竟我是专业人员。而且，我再怎么样也比你们这些外行懂得更多。” “对吧，猴子们。” 夏油杰：“……？” 你刚刚骂谁猴子？？ 眼见齐木空助那毒死人不要命的嘴又要引爆现场，齐木楠雄朝手机瞥去沁凉的一眼。 警告意味明显：再啰嗦下去，我就把你拉黑了。 齐木空助耸了耸肩：“好吧，既然是楠雄的请求。” 早纪捏着那一瓶小小的药水，玻璃上倒映出她模糊不清的面孔。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选择了夏油杰。 考虑的要素有很多——他是与她最亲近的青梅竹马，她对他抱有绝对信任，再加上她即将入学高专，而爸爸半脱离咒术界没法时时刻刻提供药物补充……和最后的那一点点私心。 如果真的要在自己的后半生烙上一个人的姓名，早纪只会选择他。 恍惚间，早纪的脑海中窜过未来的那一幅幅画面。 曾经一次偶然的时空之旅，似乎早就暗示了所谓的命中注定。 眼前夏油杰担忧的眉眼也与未来的他重合，手腕上尚未愈合的细长伤口，飘在鼻腔的淡淡血腥味，和从一而终的那份珍重与爱惜。 早纪忽然抿唇一笑，仰头将药水一饮而尽。 “嗯……”早纪笑嘻嘻地趴到夏油杰肩头，在他耳畔吐出气音，“多谢款待？” 夏油杰虚扶着她的手忽地一抖，差点把早纪扔下去。 她在乱说些什么？“多谢款待”是能用在这里的话吗？？ 夏油杰自认为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耳根悄然飘红。 两人间的气氛无言而温馨，不容第三人插足。 “喂喂，抱够了没？” 五条悟阴恻恻的声音横插进来，他两手一撑，强行分开早纪和夏油杰。 然后五条悟护犊子似的搂过早纪，看向夏油杰的目光是满满的警惕：“喂完药就够了，你还想对我妹做什么？” 夏油杰：“……” 他心说这人对早纪哥哥的身份倒是适应得很快。 早纪讪笑着拍了拍五条悟的手：“好了，我在高专待得也够久了，既然都没什么事，我也要先回家里一趟给爸爸他们做晚饭了。” 五条悟立刻亲昵地蹭蹭她的脸颊：“这么急吗？反正妹妹酱迟早要和我们住一栋宿舍的，早点熟悉高专有什么不好？” “到时候再说吧，还要等今年的期末考试呢。” “嗯……说得也对。”五条悟算了算日子，也不远了，于是痛快地放了手，“那我送你回家？” “麻烦了。”早纪并未拒绝。 在通往高专结界入口的路上，早纪意外地瞥见一个人影。 如今还未入冬，而宽阔的训练场上寒气四溢，飘散着鹅毛般的飞雪，地面已经铺上厚厚一层雪毯，在雪地的中间，一个草莓酸奶配色的少年僧人正在满地打滚。 里梅憨笑着表演了一个雪地游泳：“噫~呼呼呼，下雪喽！好大的雪哦！” 在一旁负责看护加监视他的辅助监督满脸绝望，那种绝望早纪只在照顾两岁小孩的新手家长的脸上看到过。 “啊！！说了多少遍不要再玩雪了，你给我回来继续训练！这里还有一大堆任务等着你去做呢！” “里梅，你听到了没有！！” 然鹅失了智的里梅如今只有两岁，心智上可能比小惠还要不成熟，他对辅助监督的咆哮充耳不闻，在雪地上撒丫子狂奔。 狂奔到一半，他可能是嫌弃僧袍碍手碍脚，干脆一边跑一边快乐脱衣，把可怜的布料撕下来就往后扔。 “呼哈哈哈我是雪！我是雪！你们抓不到我欸嘿嘿嘿——” 或许是冰凝咒法带来的buff加持，他压根不惧寒冷，光着膀子在太阳下遛鸟，其奔放自由的行为艺术绝对能被录入人类迷惑图鉴。 只是可怜了那个辅助监督，不光要看管犯人还要给他当保姆。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路过的五条悟和早纪：“……” 一想到他们是被这种玩意儿坑了，就觉得好丢脸。 无量空处的威力，恐怖如斯。 五条悟直接坐上专车，把早纪送回家。 只是在早纪下车的前一刻，他似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嘴：“我之前就很好奇，早纪你耳垂上的是耳饰吗？” 早纪并不如同其他女生一般喜爱打扮，对首饰珠宝也兴致缺缺。 那对耳饰很配她，宝石在晴朗天空照耀下流光溢彩，不止一次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 第220页 “嗯？你说这个啊。”早纪碰了一下耳饰上的宝石，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脸颊微红，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欣悦的弧度，“是杰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五条悟：“……” 雷达触动。 “啊，原来是杰吗。” 只见白发少年沉默片刻后，忽而哂然一笑，他摸了摸早纪的脑袋，道别的语气温和又平淡，直到目送女孩的背影消失，他才沉下脸色，让司机踩足油门以最快速度回到高专。 “好的……五条先生？” 司机二丈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了。 “呵。”五条悟翘着二郎腿，咬牙切齿，“我就知道杰那混蛋对我妹不安好心……！回去，我不揍他一顿难解我心头之恨！” 还送耳坠呢，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他的险恶用心？ 呸，他香香软软的小妹才不会便宜了那个浓眉小眼的！ 五条悟直接飞进高专教学楼，一脚踹开夏油杰的宿舍门，与刚洗漱完毕、头发还滴着水的夏油杰对上了视线。 下一秒，五条悟暗含怒意的声音响彻高专，惊飞鸟雀无数。 “敢拐我妹！” “杰，你给老子提头来战！！” 莫名其妙被五条悟拉到训练场的夏油杰：……？ 妈的，这人有病吧？ 殊不知成功代入哥哥角色的五条悟已然进化为了一个成熟的妹控，他和夏油杰是挚友没错，但想拐妹妹的混蛋挚友也照揍不误！ 两人的打斗声让高专一阵地动山摇，才修缮完毕的公共设施再度坍塌，不知夜蛾老师又要愁掉多少根头发，家入硝子的黑眼圈又要深多少。 今夜无人入眠。 …… 想要入学高专，当然不是一拍板就能决定的事。 早纪本人是非术师，这其中的手续就更加繁冗，若不是有五条悟他们倾力支持，指不定高专的人还要如何为难她。 总之，光是档案的录入，就花了一个多月。 等早纪这边期末考试完，办了退学手续，东京咒术高专才派出人来接应她。 彼时，早纪正在收拾行李，因为咒术高专是封闭学校，她需要带一大堆日常用品和换洗衣物过去，但比起她自己，早纪更加担心自己的家人。 “实在不行的话就请保姆吧。”早纪忧心忡忡，对爸爸照顾人的能力表示十足的怀疑，“反正家里不差钱，小惠和津美纪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到他们啊。” 天知道上回早纪得知爸爸把小惠塞丑宝嘴里就出门了的时候，她追着爸爸打了多久。 自那以后，早纪简直是天天防火防盗防爸爸，生怕这安全环境下唯一的危险源把她弟弟妹妹给作没了。 早纪去高专就读这件事早就在甚尔这里过了绿灯，男人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里，有一声没一声地应和着早纪，满满的敷衍。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甚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早纪抿唇，不爽地轻哼一声。 “那我以后放假就带小惠和津美纪出去玩，不理爸爸了哦？” 甚尔：“随便你。” 他看上去非常的无所谓。 早纪无奈摇头，早已习惯亲爹这副德性，便不再管他，把行李拎出家门，递给了前来接应的辅助监督。 她从辅助监督的口中得知五条悟他们都在上课，没空过来接她。 早纪点了点头，上车后，扒着前座的靠背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接另外两个一年级生。” 辅助监督转动方向盘，另一只手递给早纪两份资料：“也是你未来的两个同学，你可以看看。” 两份资料都是简要的学生档案。 一个名叫七海健人，面孔看上去有外国血统，头发是金色的，并且紧绷着脸色，十几岁的年纪就有了几十岁的沧桑感。 另一个叫灰原雄，短发清爽的邻家阳光哥哥，卡姿兰大眼睛闪闪发亮，光看他的样貌便知晓他是怎样的性格。 七海健人的家离这里并不远，开了十多分钟就到了。 守时的少年早早停留在玄关处等候，先是对辅助监督礼貌问好，在看到摇下车窗对他笑着打招呼的早纪时，七海健人严肃的表情登时就崩裂了。 “你们高专……”七海健人难以置信地看向辅助监督，“连这么小的女孩都不放过吗？！” 这绝对算是非法雇佣童工了吧？ 举报的手，蠢蠢欲动。 东京人社局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来着？ 第115章 互换姓名 到了灰原雄的家里，早纪差点被整整两个她这么重的行李箱压垮。 “呜哇，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灰原雄双手合十，拼命道歉，“我家里人都太担心我了，恨不得把我房间里的东西全都打包带走，给你们添麻烦了……” 后备箱分担了一部分行李的重量，然而灰原雄的双手还拎着两个大纺织袋，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包袱，书包背在后头鼓得几乎要崩开拉链，导致灰原雄这么一个不胖不瘦的正常身材高中生，硬是占用了两人半的座位。 灰原雄羞愧得快把自己埋进车底下了，一路上都在疯狂道歉。 “没事啦，我们都不在意。” 早纪笑着拍了怕灰原雄的肩膀，“初次见面，我是伏黑早纪，和你一样是今年的高专一年生。” -- 第221页 “诶？”灰原雄惊讶得双目浑圆，“可是你看上去比我妹妹还小……这么小的年纪就跳级上高专了吗？好厉害！” “你好早纪，我是灰原雄。”他精气神十足地打了个招呼，接着便转头瞅向七海健人，“这位也是未来的同学吗？” 七海健人推了一下眼镜：“……嗯。七海健人，叫我七海就好。” “好的娜娜明！” 灰原雄的性格外向又活泼，而且乐观得过了头，光是和他相处的这几十分钟就能看出，灰原雄是一个总喜欢把人往最好的一面想的人。 带着少年人独特的青春朝气，心性纯净如镜，没有人不喜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专车开到了高专校区时，早纪已经和灰原雄高谈阔论哈哈大笑，七海健人虽没有参与二人的对话，但他微微绷紧的肩膀也不知何时松懈了下来。 他抬头朝窗外瞥去，玻璃上掠过一抹金色的暖光，直直地照入他的眼底。 车子停在山脚下，辅助监督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那么，我去向校长汇报工作……结界处已经登记了三位的咒力，”说到咒力这个词，辅助监督忽地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早纪，“三位可以先行进入高专，熟悉一下你们未来四年的校园。” “等等。”一贯严谨的七海健人出声了，他皱着眉头道，“就这样？让我们在高专自行活动吗？除了宣传单上了解的寥寥数语，我们目前还对这个学校一无所知，为了避免新生走弯路，难道你们都没有新生接待处、接引人什么的？” “咳，原本的话，是由一年级的教师负责新生接引。”辅助监督轻咳一声，“但是咒术师日常繁忙且行踪不定，三位的老师这段时日正好有任务出差，不在校内。” 辅助监督打开了车的后备箱，一边帮忙把灰原雄的行李抬下去，一边解释道：“不过三位也不用太过担心，虽说老师不在，但学校已经安排了闲暇的高年级学生来接待新生。” “他们应该在校门口处等候多时了，三位请上去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辅助监督便坐回了车内，一骑绝尘，眨眼间他们的视野里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和它后面排出的大量车尾气。 灰原雄呆滞两秒，大惊失色：“什么？让前辈们等候多时了？那岂不是很失礼？？！” 早纪却陷入了迷之沉默。 她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漆黑之翼内部聊天室，夏油杰他们语焉不详地交谈着什么，勾起了早纪的好奇心又瞒着不肯说，只告诉她到高专就知道了，怕不是就是这件事…… 别吧，让那三个人来接待新生，真的不会史诗级劝退吗？ 答案只在校门口揭晓，而早纪三人还要爬一段漫长的山路，才能看得到头。 包袱沉重的灰原雄显然是最为吃力的，七海健人和早纪都提出帮他分担，前者还好说，当后者伸出手来时，灰原雄立刻露出了坚定的拒绝之色。 “不行，早纪妹妹你那么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我的行李这么重，万一把你压坏了怎么办……”灰原雄掂了掂包袱，笃定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早纪无奈一笑：“其实灰原你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像是床垫、被子、枕头一类的宿舍用物，都可以委托辅助监督去购买，高专也不会限制学生的出行自由，休息日时大家都会去商业街进行采购，添置衣物或是日常用品。” 早纪带的行李也不算少，只不过她是用惯了自己的东西，不舍得换掉而已。 “哇——”灰原雄的嘴巴呈O型，能装下一个鸡蛋，“早纪对高专的事好像很了解？” “算是吧。”早纪并未否认，当着两人的面点点头，“我的朋友就在高专读书。” “早纪的朋友？是我们的学长吗，是什么样的人啊？” “他叫夏油杰，是什么样的……啊，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早纪的声音添染上些许笑意，她扬了扬下颚，示意他们看向前方。 在连绵往上的台阶尽头，三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视野中，高专入口处是一个古朴红漆的鸟居，其中一个高挑的白发少年便懒懒地倚在鸟居杆边，黑发的少年则坐在石头上，朝山下张望，剩下的唯一一名女性耷拉着眼皮，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这段路程并不远，很快，三位前辈的全貌便映入眼帘，而他们也终于引起了前辈们的注意。 六人在鸟居处会和。 灰原雄“哐当”一声把行李箱放下，立正站好抬头挺胸，用满是敬慕之情的语气大嗓门喊道：“高专的前辈们日安！我是灰原雄，今年入学高专的一年级生，请多多关照！” 七海健人也礼貌颔首，自我介绍了一番。 最后只剩早纪，迟迟没有开口。 直到五人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两道疑惑三道玩味，早纪才慢吞吞地拖着行李走上前，说道：“……伏黑早纪。” “哦——” 五条悟登时精神了，他窃笑着和两个同学交换眼神，接着出其不意地拍了下手掌。 啪！ 宛如鞭炮般的响声在耳边陡然炸开，各色彩带从半空飘散落下，不知从何而来的气球，贴着“欢迎新生入学”的竖幅歪歪扭扭浮上天空。 其中两个气球，还用马克笔涂着幼稚的笑脸。 -- 第222页 气球漂浮到三人的头顶上方，随即又是劈里啪啦的炸响，气球接二连三地爆开，它们悬着的一个个小篮子也顺从地心引力坠落，摔到离新生不远的地面上。 定睛一瞧，篮子里装的竟然都是限量版零食，有糖果有蛋糕还有布丁……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摔碎。 早纪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五条悟大力捧场，就他鼓掌鼓得最欢快：“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是前辈们精心准备的礼物哦~” 早纪后知后觉地吐出一口气：“哈……” 灰原雄则大为感动，他捧起一个竹篮，和里面摔开了几条裂缝的糯米团子深情对视。 “谢谢前辈们，我很喜欢！” 看着灰原雄抱着竹篮不撒手的感动模样，负责准备这个礼物的五条悟眼神尴尬地漂移了一瞬。 他要不要告诉对方，团子内馅是可怕的芥末配胡椒粉…… 七海健人也把这些礼物当作前辈们的好意收下，并真诚道谢。 只有早纪，眼神诡异地盯着篮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帮人是这么热情的性格吗？ “那么，今天就由我们三人来带你们熟悉高专了。”家入硝子上前，“正好彼此都是三个人，可以一对一。” 灰原雄情绪高昂，眼里写满期待：“好的，还不知道前辈们的名字呢。”他忽然又转头去看早纪，“说起来，早纪之前和我说高专里有她认识的朋友叫夏油杰，她应该是有朋友带的吧。” 夏油杰微微一笑，正要走上前说一句“不错，正是在下”。 他旁边却旋风一般掠过白色的身影，五条悟推了推墨镜，傲然而立，宣布道： “没错，我就是夏油杰，早纪最要好的朋友兼哥哥。” 五条悟趁所有人不备，一把搂过早纪，故作亲昵地将下颌搁在她的发顶，还蹭了蹭：“我和早纪酱可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所以早纪酱就由我来带了，剩下两个你们挑吧，再见。” 然后鸡掰猫便一把抱起早纪，迅速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内。 不明真相的灰原雄：“感情真好啊。” 察觉到什么的七海健人：“感觉不太对……” 家入硝子夏油杰：“……” 两人良久说不出一句话，不知是该谴责五条悟冒名顶替的没良心行为，还是该为他的厚颜无耻而震撼。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突然达成共识。 “这两位前辈是？”七海健人率先转移话题，这里还有两个被晾着的呢。 家入硝子对七海健人伸出手，浅笑道：“我是五条悟，请多关照。” 夏油杰则看向了灰原雄，说道：“我是家入硝子，你好。” 灰原雄：“啊！……啊？？” 等等，这位前辈不是个男生吗？ 他爸妈起名好怪哦——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实在太失礼了，灰原雄就没敢说。 他乖乖地握上夏油杰的手：“好的，家入前辈。” 第116章 误解印象 “我真的不需要这些——” “早纪酱别跟我客气，想要什么哥替你买单！” 重重的一巴掌呼上早纪的后背，把早纪拍得一个趔趄，龇牙咧嘴，她满脸的无可奈何，破天荒地有种腿部发酸的错觉。 因为早纪对咒术高专已经很熟悉了，五条悟就没有再浪费时间在校内转悠，而是直接把人带出来去商业街疯狂买买买。 五条悟本人的购物欲并不旺盛，然而今天或许是被“早纪也入学了”这件事刺激得肾上激素飙升，他当场拿出自己的黑卡示意早纪随便刷。 怎么说呢，五条悟那毫不犹豫从钱包里掏卡付账的模样，确实非常帅气。 但早纪真的不用买那么多东西，她都推拒累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悟……你给我买的这些日常用品都要溢出了，七根牙刷是认真的吗？”她是不是要一周七天轮着用啊？ “那还有衣服和食物呢。高专没有食堂，每个人的宿舍都配备了小厨房，早纪你准备了食材和调料吗？” 早纪一愣：“那还真没有……” “是吧！”五条悟顿时乐了，他笑嘻嘻地把早纪打横抱起，直冲大商场，让后勤人员要死要活地跟在他们后面，“我推荐几款超好吃的甜品——” “……”不是说去买食材吗？ 这家伙只是单纯地想满足自己的糖分摄取吧。 早纪懒得动了，到了发育期的五条悟长高速度如同坐火箭似的噌噌噌往上拔，早纪看他都需要吃力地仰着头，还不如就让五条悟抱着自己，两人交流起来也方便。 “一日三餐都是学生自己做饭吗？” “对的哦~” “哇。”早纪惊奇地瞥一眼五条悟，“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烹饪？”五条悟轻哼一声，不满地敲了下早纪的脑壳，“尼桑我可是完美无缺的，区区做饭怎么难得住我？” 早纪捂着被敲到的位置，呆呆地点了下头。 商场二楼是大型超市，两人走到食材区，停在冷藏柜的货架前，因为要空出手，五条悟便把早纪放了下来，自己则在货架的各类保鲜食材前挑挑拣拣。 “我听说早纪酱喜欢吃寿司？”一出手就是金贵的三文鱼生鲜，五条悟瞅了眼保质期便往推车里扔了五、六盒，接着他去挑优质白米、海苔和各种酱料，熟练地往购物车里塞，“嗯……可惜了，这里不是专门的海鲜市场，见不到蓝鳍金枪鱼，勉勉强强吧。” -- 第223页 “早纪的口味偏重呢。”五条悟摸着下巴想了想，转头朝另一个货架走去。 “我对咸辣领域不太熟悉啊，能记得住的辣酱好像就这几种……？” 白发少年在“进口区”看到一瓶老干妈，表情微妙，犹豫片刻还是把这瓶辣酱扔进了购物车。 “关东煮也可以有！早纪喜欢吃鱼丸对吧？” 早纪已经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五条悟在购物区里如鱼得水，从厨房酱料高级食材到零嘴小吃，他如数家珍，而且放进推车里的都是早纪爱吃的东西。 早纪都不知道，五条悟竟然这么了解她。 她看着白发少年兴冲冲的背影，眼前一阵恍惚。 说起来……好像自从狱门疆事件后，五条悟对她就格外上心，外放恶劣的性子收敛得七七八八不说，他在她面前竟然还表现出了好脾气和靠谱的一面。 简直是变着法在宠她。 早纪合理推测，难道是无弟无妹的独生子生活过得太久，忽然得知她这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远房妹妹的存在，于是沉寂多年的哥哥之魂爆发了？ 嗯…… 啪嗒——早纪的脑门挨了个没有力道的脑瓜崩。 漂亮到没有瑕疵的脸占据了她大半视野，五条悟弯着腰直视她，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他晃了晃手里的奶油毛豆生喜久福。 “早纪酱在想什么呢？走神了这么久。” 他无比自然地把自己喜好的零食塞进推车，状似无意地问早纪。 “我在想，”早纪跟上他的脚步，随口说道，“高专里的那拨人怎么样了。” “哦，他们啊——”五条悟耸肩，“反正硝子和杰会处理好的吧。” 说的也是。 想起比五条悟可靠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那两个人，早纪也放下心了。 一个Flag，悄悄插在了地上。 …… 应七海健人和灰原雄的不同需求，家入硝子和夏油杰把他们带到了不同的地方参观。 “总而言之，这里就是你们男生宿舍了。”家入硝子拿出手机，给七海健人转发一份校内平面地图，“因为高专四个年级都没有多少人，所以总共就两栋宿舍楼，男生一栋女生一栋，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房间，一日三餐要自己解决。” “这是辅助监督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联系他们去买就行。” 七海健人的表情柔和些许，对家入硝子点点头：“我明白了，五条前辈。” 家入硝子微笑：“不必客气，你们在高专住一个星期也就差不多熟悉了。真正需要紧迫的，是你们的课程。” 七海健人闻言，心里一紧。 全天下没有一个学生会不为“课程”、“考试”之类的词汇紧张，哪怕是最靠谱的未成年人娜娜明也不例外。 七海健人试探着问道：“请问，是考试临近了吗？” “没有……咒术高专不像平常的学校一样会安排测验，这里的压力大多来源于任务，为了尽快提高你们的实力，往往课程会很严苛。” 家入硝子顿了顿，“不过，确实有一件要提醒你们的事。” “是什么？”七海健人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京都姐妹校交流会……大概就在这个月底吧。”家入硝子思忖着，“届时双方学校的人都要参加，是一年一度检验学生实力水平的重要测试。” 另一边，由夏油杰带领的灰原雄也发出了惊愕的叫声。 “诶——？”灰原雄紧张得磕磕绊绊，“什么，这个月底就要参加交流会？可我们都还是一年生……会不会拖前辈们的后腿啊？” “这你不用担心。”夏油杰温和一笑，“放平心态把它当成一次简单的交流学习的机会就好，毕竟交流会的本质是督促你们进步嘛。” “原来如此！” 灰原雄斗志昂扬，他看着夏油杰的眼睛里充满了崇拜的小星星。 这两个人的相性是真的很好。 虽然灰原雄才和夏油杰相处了不到一天，但他已经为这位实力强大、和蔼可亲、对待后辈耐心十足又不失风趣的前辈深深折服。 这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人格魅力，谁人能抵挡？反正灰原雄不能。 “家入前辈，我能问一个问题吗？”灰原高高举手。 夏油杰保持微笑：“嗯，你问。” “校方已经决定好交流会的会场在哪里了吗？” “啊……这个。”夏油杰眨了眨眼，风轻云淡地说道，“会场位置是根据去年获赢校方所在城市决定的，所以今年会场定在了东京。” 灰原雄听出了言外之意，他顿时精神抖擞：“去年……是前辈们那一届吧？前辈们赢了吗？” “嗯。”夏油杰轻笑道，“挺简单的。所以我说不用太过忧心，重在学习。” 夏油杰是真心实意觉得简单。 去年和京都校的交流会，对面就好像有加茂和禅院家的出场，亏他听到“禅院”的姓氏还礼节性地紧张了一下，结果…… 夏油杰唯一的感想是“当初该让悟收敛点的，会场的建筑真不结实”。 这轻描淡写的高人姿态，让灰原雄的崇拜之情更如江水奔涌滔滔不绝。 他握紧了拳头：“不愧是家入前辈！我也会努力的！” -- 第224页 看着眼前单纯无害的少年，夏油杰的笑容愈深。 他拍了怕灰原雄的肩膀，权当鼓励：“加油哦。” …… 新生入学，三个人对前辈们的感官都非常好。 是夜，月朗星稀，薄云拂空，将一捧银辉斜斜洒入这安静无声的偏僻学校，宿舍灯火通明，窗外风声捕捉到寥寥无几的人类的气息。 沐浴完毕的七海健人擦着头发，坐到床边，打开了吹风机。 在吹风机启动的嗡嗡声中，他拿起手机，点开校内论坛的网址。 这个网址也是家入硝子发给他的，任何咒术高专就读或者毕业的学生都能认证账号，老师也时常浏览论坛，帮助学生解决各种疑难问题。 七海健人不太熟练地认证了自己的身份账号，随即便在论坛上发表了第一个帖子。 [主题：五条悟前辈真是一个温和可亲、善解人意又富有耐心的好人。 1#= = 楼主今天入学，得到了前辈们的诸多照顾。这里非常感谢五条悟前辈的细心帮助，让我少走了许多弯路，为我介绍了高专的基本课程，对我的各种问题也一一解答，前辈真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好人。 点赞0 回复0] 七海健人作息规律，他发完帖子后便将手机息屏，搁置在床头，自己则换好睡衣平躺在床铺上，陷入沉沉的梦乡。 他不知道，他发表的帖子在论坛内引发了一次大爆炸。 短短二十分钟，回复数量直逼三百，以咒术高专的人数，这热度已经十分可观。 [2#= = ？？？我tm我看到了什么？我是祓除咒灵太多出现幻觉了？？ 3#= = 五条悟是个好人？？ 4#= = 等等……这好像是个今年入学的新生……新生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五条悟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 包括但不限于所有认识五条悟的人，在看到这个帖子时，都无一例外地瞳孔地震。 庵歌姬“噗”地一声喷了满桌的咖啡：“什么，五条悟温和可亲？！” 冥冥手一抖，差点把自己的头发拽下几根：“什么，五条悟善解人意？？” 教师办公室内，夜蛾正道捧着手机，微微颤抖。 他难以置信地把帖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墨镜似乎出现了裂痕。 “五条悟……”夜蛾正道的声音都是飘的，“富有耐心……？” 悟！ 你到底对新生下了什么诅咒，给我老实交代！！ 第117章 不准放水（二更） 次日，七海健人去教学楼上课途中，转角遇到庵歌姬。 “前辈早安。”这是七海健人。 “早安。”庵歌姬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你是……一年级的新生？” “正是。” 闻言，庵歌姬看着他的眼神更复杂了，包含三分怜悯三分不解还有四分的痛心疾首，看得七海健人浑身鸡皮疙瘩。 庵歌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她无声地走上前来，拍了拍七海健人的肩膀。 “后辈你好，我是庵歌姬。”她沉重地说道，“虽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但是五条悟……那个混蛋，他要欺负你们了，就喊前辈们帮忙。放心，大家都会帮你们的。” “毕竟我们都看作威作福的五条悟不爽很久了。” 嗯？？ 七海健人开始感到疑惑：“可是五条前辈的性格很好……等等，你刚才说‘他’？” 日语中的“他”和“她”发音截然不同，绝不可能是口误。 逐渐意识到不对劲的七海健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庵歌姬：“怎么了？” “……昨天接引我的人，是个短发的女生。”七海健人别过头去，视线瞥向了高年级的教室，“她说自己叫五条悟。” 庵歌姬卡壳：“……” 她心想，草。 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懂了。 庵歌姬看着七海健人，眼神已经不是怜悯，是怜爱了：“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应该是二年级那三个人的恶作剧，他们故意互换了名字。” 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庵歌姬特意调出自己的手机相册，点开合照展示给七海健人看。 “你看。”她的手指点在最下方，“这个白头发的就是五条悟，黑发丸子头的是夏油杰，短发的女生是家入硝子。” 你们被耍了。 七海健人：“……” 他盯着庵歌姬的手机照片，看了良久良久。 他面无表情，以至于庵歌姬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情绪。 只见七海健人退后一步，对庵歌姬礼貌微鞠躬：“非常抱歉，闹出了这个乌龙。那么我先走了，请前辈也尽快去上课吧。” 七海健人腰杆挺得笔直，挺得僵硬，大步离开了。 我就知道。 七海健人心想，我就知道怎么可能会有男生叫家入硝子这个名字。 当初就怀疑过的……话说自始至终坚信不疑的，也就只有灰原雄那个傻白甜了吧。 想起他昨晚心生感慨发表的帖子，七海健人就一阵尴尬，脚指头不自觉地蜷缩，内心冒出了想钻进地缝里不出来的迷之想法。 简称，社死。 七海健人拉开一年级教室门，一转眼就看到了对他大力挥手的灰原雄，突兀的，七海健人的心情好转许多。 -- 第225页 反正有灰原垫底。 七海健人的嘴角勾出轻浅的弧度，径直走过去，拉开两人中间的椅子坐下。 见讲台上空空如也，七海健人不禁有些困惑。 “老师没来吗？” 早纪通知道：“我们的老师还在出差赶不回来，所以校长让我们先和二年级一起上课，待会儿我们要去操场集合，就等七海你了。” “因为即将到来的京都姐妹校交流会，大家的训练都很紧迫……夜蛾老师说他对我们有专门的训练计划。” 早纪收掇着书桌，把一些资料文件塞进抽屉里，偏过头抬了抬下颌，指向窗户外边。 “不要让他们等太久，赶紧走吧。” …… 夏油杰远远地捕捉到黑发女孩的身影，从操场的另一边跑来。 几乎是本能的，欣喜的笑意从眼底流泻，牵引着唇线扬起，带着如沐晨曦的暖意。 “早纪。” 夏油杰弯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早上好。” “早啊，杰。” 所以为什么说，人都是矛盾的呢。 明明在不久之前还想着让早纪当一个普通人算了，让她远离咒术界的险恶危难，但在得知她不得不踏入这个世界后，夏油杰又发现他并没有意想中的排斥。 相反，他感到一股纯粹的喜悦。 她和他更近了。 她就住在他的对面，教室在他的下方。 每天只要一下楼，一抬眼就能看到她。 随时随地，触手可及。 一想到这件事，心尖就止不住的发烫。 发丝柔软的触感摩挲在掌心，微微发痒，夏油杰的眼波更加柔和了，他嘴唇翕动，正欲说些什么，从后方传来的活力四射的少年声，突兀横插而入。 “早安，家入前辈！” 是灰原雄，他身边跟着不知为何单手捂脸的七海健人，正朝他们这边赶来。 家入硝子下意识回过头，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方不是在叫她。 灰原雄老老实实在集合处站定，非常有礼貌地与前辈和老师挨个打了招呼。 就是这招呼一打，夜蛾正道绷不住了。 “你等一下。”夜蛾正道喊停，“你刚才叫谁家入？” “嗯？”灰原雄茫然地看向夏油杰，“就是他啊……” 夜蛾正道：“……” 他和善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们。 三人组无辜地回看自己的老师。 夜蛾正道：硬了，拳头硬了。 小兔崽子！一天不给他惹事浑身不自在！ 烂摊子最后还是他来收拾，夜蛾正道头疼地纠正了灰原雄，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误会。 “下次别再拿新生恶作剧了。”警告地瞪了三人组一眼。 灰原雄的身体微微摇晃，大受震撼：“什，什么……居然是我误会了吗？” 灰原雄猛然缩起身子，就地蹲下。 “啊啊啊啊好丢脸！前辈们对不起！！” 这孩子太过实诚，分明是五条悟等人的恶作剧，他还是下意识觉得是自己的错。 这没心眼的，夏油杰都被他整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在欺负老实人。 “没关系，是我们有错在先。”终于舍得放过早纪的头发，夏油杰对灰原雄伸出手，附赠一个前辈的暖心笑容，“快点起来吧。” 灰原雄犹豫着悄咪咪抬头，随即便被夏油杰的微笑闪到，愣愣地看着他。 “夏油、夏油前辈……” 他吸了吸鼻子，喊得更大声了。 “夏油前辈你果然是大好人！！” 早纪不忍直视地别过头。 完球了这孩子。 误会解除，滤镜反而更厚了。 …… 实战。 这是夜蛾正道安排给六个学生的课题。 入学的新生水平参差不齐，通过实战，能最快速度地对这三个一年生做出评估。 “正好你们六个人，可以一对一。”夜蛾正道说出了让早纪感到迷之耳熟的话，“咒术的运用稍后再提，身为咒术师，你们的体能锻炼才是第一要义。” 这就为什么说咒术师人均大猩猩—— 咒术高专培养术师的理念从来不是养成一个脆皮法师流，在学生们掌握术式前，他们一刻不能落下对体能的锻炼。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哪怕是不需要上前线的奶妈家入硝子，都能一拳打穿一面没有钢筋的混凝土墙。 “一对一？太麻烦了吧。”五条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他走到一旁观战席，搬来一块嶙峋不平的大理石坐下。 “让杰一个人对付就可以了……唔。”五条悟忽而一顿，“早纪酱要是想的话，哥哥也可以提供单独指导哦？” 早纪默默后退了一步。 倒也不必。 夏油杰啊。 夜蛾正道难得没有呵斥五条悟，显然他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 他在心中暗想，杰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对练时从来都是认真对待不会放水，懂得引导式的教学，下手也不会像悟那样没轻没重。 于是，夜蛾正道颔首同意了：“可以，那就由杰先上吧。” 又被老师当做免费劳动力的夏油杰轻轻叹气，好脾气地没说什么。 “谁先来？” 是要打车轮战的架势。 早纪又往后挪了一步，把位置让给七海健人和灰原雄。 -- 第226页 灰原雄笑容阳光，当仁不让，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夏油前辈，请多指教！” 夏油杰：“嗯。” 一分钟后。 灰原雄哼哼唧唧地躺平在地，捂着半边淤青的手臂：“不、不愧是夏油前辈……好厉害。” 夏油杰也有点懵。 不止是他，早纪都看出来了灰原雄是一点基础都没有，若不是夏油杰在最后一刻手下留情，灰原雄指不定要被他一手刀劈晕过去。 夜蛾正道叹气，把灰原雄列入了体能锻炼重点名单。 下一个是七海健人。 应该是曾经接受过相关训练，他的下盘看上去就比灰原雄扎实，走路生风，稳稳当当地站在夏油杰面前。 “请多指教，前辈。” “嗯。” 七海健人的拳风擦着夏油杰耳畔呼啸而过，他手臂肌肉寸寸带劲，每次收缩蓄力都将下一次的力道爆发得恰到好处。 夏油杰微一偏头，架住七海健人的胳膊，紧随而来的便是自下而上的一踢。 七海的身体协调极好，抓住了能看到的每个时机，但他的攻势虽凌冽，有心人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拳与腿就像陷入了棉花一般，没发挥出效用就软绵绵地卸了力。 夏油杰只是一味地防守。 跃后、侧转、格挡、卸力……应接不暇，体术流畅且完全没有七海的沉重感，相反，夏油杰的身姿称得上轻盈，偏让对方找不到破绽。 早纪抬眸，眼底浮现出星河的碎光。 藉由通透世界，她看清了两人的身体组织的细微的变化。 只是一眼，她就看出了七海健人不是夏油杰的对手。 “那是……” 流淌在夏油杰身体内的，淡蓝色的微光，像呼吸般一吐一纳。 那就是他们说的咒力吗？ 早纪看得有些发呆。 此时，夏油杰抵住横扫而来的一臂，借着这一瞬的空绽，瞬间制住了七海。 “轰——” 没收拢的力道直直地砸入地表，锤开一个小小的坑洞。 夜蛾正道满意地说道：“很好，下一个。” 看来七海健人底子不错，可以多加开发他的体能。 于是，早纪上前。 清风卷着落叶飘过，拂开两人的碎发。 两人深情对视三秒。 就在早纪要做出起手式的下一秒，夏油杰冷静开口。 “夜蛾老师，我能认输吗？” 夜蛾正道：“嘎？” 你小子再说一遍？ 早就听闻夏油和早纪两人有私情的夜蛾正道冷哼一声，表示放水也不是你这样放的，给我老老实实按流程走。 夏油杰有苦说不出。 他哪里是放水啊！ 他是真的不想被早纪按在地上摩擦啊！ 第118章 两个戏精 早纪练的是雷呼，又不是水呼。 该有的情商她都有，很有眼色会看氛围从不KY，当初在鬼杀队就讨得一众前辈们喜爱，为人机灵又嘴甜，受欢迎程度和某位富冈氏水柱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情商MAX的早纪，遥望那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拒绝的夏油杰，自然福至心灵，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早纪对夏油杰浅浅一笑，眨了下眼睛，试图传达自己的脑电波。 【放心吧杰，我有分寸！】 夏油杰是被夜蛾正道拖出来测新生体能的工具人，在场又有一个对他滤镜深厚无比崇拜的灰原雄，在这种场合肯定不能扫了他作为前辈的脸面。 短短几秒钟，早纪已经愉快地想好该如何维护夏油杰光辉的前辈形象。 只听夜蛾正道宣布开始，早纪先发制人，矮身踏步、身形虚幻而又迅捷，如雷霆一闪般猛然窜到夏油杰的面前。 夏油杰脸色一凝，咒力运转流入双臂，以作格挡。 早纪轻灵的一踢腿径直击中他的前臂，然后……只见早纪脸色骤然变白，流畅的攻势像是按了暂停键，她脚下一个趔趄，摔在了草坪上。 早纪低垂着头，刘海阴影遮住了她的半边面庞，她的手紧紧捂住右腿，嗷嗷直叫。 “啊，好厉害！”早纪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地喊道，“方才看似平平无奇的一个格挡，竟然悄无声息地将咒力注入我的骨骼缝隙中，以攻代守，瞬间化解了我的劲道！” 周遭寂静无声，早纪再接再厉。 她闷哼一声，捂着膝盖软软地倒下，在草坪上打起了滚。 “这咒力竟然还如丝线般绵绵不绝地拆分我的力道，让我不能集中精神思考……啊！好痛啊，真是太厉害了！” “真不愧是夏油杰前辈，实力恐怖如斯！” 实际上除了格挡啥也没干的夏油杰：= = 他从未见过如此浮夸的演技，这就是你说的自有分寸吗？ 早纪躺在那边唱起了独角戏，夏油杰一个人直愣愣站在这里着实尴尬，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狐疑目光化作无形的压力，逼得夏油杰上前一步，又一步…… 他走到早纪的身前，大片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 夏油杰扬起一个温和的微笑，对早纪伸出手：“承让了。地上凉，早纪先起来吧。” 早纪的表情管理十分到位，满脸的感动愣是看不出一丁点破绽，她从善如流地握住了夏油杰的手，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 第227页 夏油杰神情一变，脸上血色顿失，他吃痛地捂住腹部，竟是一连后退了三步！ “唔……咳咳，没想到……” 夏油杰扑通一声，膝盖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他俯身紧紧拢住自己的小腹，像是遭遇了难以言说的痛楚，盯着早纪的视线模糊，额头也流下了大滴的汗珠。 “好一个无声暗雷，连我都没能发觉……”夏油杰气若游丝，嗓音沙哑，即使如此也要尽职尽责地解说，“就在握住我的手掌的那一刹那，把暗劲直接打入了我的腹部，速度奇快，我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说罢，夏油杰又掩嘴咳嗽几声，眉头皱出几道沟壑，“就连我也需要花费3.14分钟才能将其化解……不愧是早纪学妹，实力出人意料。” 好一个3.14分钟。 不短又不长，刚好卡在其他人的接受范围之内，在凸显出早纪实力深不可测的同时又侧面反映出自己的水平不俗，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是个可塑之才。 早纪目瞪口呆。 不是，杰你怎么回事！她白送你都不要？ 等等……还是说，杰觉得她一上来就被打败显得太肤浅了，无法说服其他人呢？ 早纪悟了。 于是她磨磨蹭蹭地爬起身，扬起坚毅的面庞，原地深呼吸三次，她又运起气力、抬掌直冲了过去！ 早纪的速度实在太快，肉眼只能捕捉到残影，旁人只觉眼前一花，早纪便近了夏油杰的身，二人相距不过一寸，吐息可闻。 “接招吧！”她厉喝一声。 然后借着观众视野的死角，早纪那空中的一掌硬生生转了个弯，势如破竹地拍上了自己的胸膛。 嗖—— 早纪瞬间倒飞出去，在半空360度托马斯回旋白鹤亮翅式掠过优美的一条抛物线，然后精准地砸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夏油杰：“=口=！！早纪！！” 夏油杰拔腿就冲，小心翼翼地抱起瘫在草堆里的早纪，声音终于染上了紧张：“早纪，你怎么样？感觉痛不痛？” “不、不痛……”早纪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地覆盖上夏油杰的手背，不忘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能领教到夏油杰前辈的劈山拍浪爪，我此生无憾……” 夏油杰的语气听上去快崩溃了：“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早纪，你为什么会这么傻啊，真的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不，不。”早纪虚弱又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是我的……心之所向。” 说罢，早纪的气息渐渐虚弱，她嘴角翘起一丝安然满足的笑意，闭上双目，力道抽离的手忽然坠落。 夏油杰悲痛欲绝地大喊：“早纪！” ——你有毒吧！！ ——我好想把你的脑壳敲下来倒水啊！！ 这一波影帝影后互演，是他输了，他终究棋差一着。 毕竟早纪那一巴掌把她自己拍飞的操作，就是夏油杰这辈子学不来的。 …… 秋风萧瑟，呼啦啦地吹过人们凌乱的发。 夜蛾正道彻底丧失了言语能力，家入硝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那丢人的同学，七海健人开始认真思考入学高专的选择是否正确，五条悟的墨镜从鼻梁上滑落了一点点…… 只有傻白甜的灰原雄，把一切当了真。 他抽了抽鼻子，带着不忍的哭腔对夜蛾正道说：“老师，呜呜呜老师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他们太不容易了！” “夏油前辈和早纪都很厉害，但他们的人生不应当终结于此啊！呜呜呜老师！” 灰原雄恳切的一声声呼唤，总算唤回了夜蛾正道的神智。 然后这个黑皮壮汉，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手，盖住自己的脸庞，虽一言未发，却流露出了八旬高龄老人般的沧桑和悲凉。 “够了。”夜蛾正道一声叹气，道不尽对咒术界未来的绝望，“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吧，你们的水平我了解了。” “一周后就是京都姐妹校交流会，总之你们抓紧时间锻炼。现在就……自由活动吧。” 或许他需要去东京精神病医院聘请一位医生，来给这些学生看看脑科。 这是夜蛾正道扭头离开前，最后的想法。 见夜蛾正道的身影消失，灰原雄抹了抹眼角，忙不迭对那边的两人喊道：“夏油前辈，夜蛾老师走了！你快带早纪去看医生啊！” “不然的话，万一、万一出事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灰原雄看上去比谁都要着急，早纪是真心实意地感动了。 天哪，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纯洁无暇的心灵。 五条悟慢吞吞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墨镜，确认镜片没有碎裂后，又给戴了上去，他随口答道：“哦，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校医务室的在职医生就在现场呢。” “对吧，硝子？” 家入硝子幽幽地看了早纪他们一眼，“已经诊断过了，间歇性智力障碍兼精神失常，只要时不时捶打一番就能治疗。” 早纪被吓出鸭子叫，猛地跳起扒拉住夏油杰。 “你们别过来，不能欺负我！”她警惕地拿夏油杰挡住自己的身体，“杰会保护我的，对吧？” 夏油杰：“……” 他应该说“是”的，但这种场合下，他就是没法接话。 “总而言之你们先冷静一点。”夏油杰假笑，抱着早纪步步后退，“夜蛾老师不是说自由活动吗，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 第228页 话音刚落，夏油杰便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给我站住！” “杰，放下那个早纪饶你不死！” 家入硝子和五条悟一前一后追了上去，他们的声音远远传来，三道身影在夕阳下无所顾忌地奔跑，那是他们逝去的青春。 灰原雄拍拍胸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早纪能没事真的太好了呢……咦，七海你在看什么？” 灰原雄一扭头，正好瞥到七海健人浏览的手机界面。 搜索的网页词条——【在特殊宗教学校办理退学手续的正确流程是什么？】 灰原雄大惊失色：“七、七海？等等，你要做什么？” 七海健人冷静地回答：“对自己的未来做出合理规划而已。” 如果咒术界都是这样的货色，对不起，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未来一片黯淡无光。 …… 彼时的东京咒高众人那啥儿童快乐多，无忧无虑每一天，渐渐逼近的交流会日期对他们而言真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在另一边，却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京都校内，众学生团团围坐，盯着放在最中央的东京学校档案，面色各异。 “搞什么……今年那两个怪物还是要参加吗？” 一个女生抱着膝盖，满脸无望：“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每年的交流会主题都不一样，也别太早下定论了，说不准今年的主题就对我们有利呢。”加茂家的少年微微摇头，随即看向离他最近的另一个少年，“你觉得呢，直哉？” 禅院直哉却没有搭理他。 灯光切割出一半的亮色与阴影，交织在他的面庞上，将他的脸色涂抹得晦涩不明。 禅院直哉目光死死地钉在一年级生的资料上，像是要灼出两个洞。 “伏黑早纪……” 他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这简单的一个名字，却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 京都校离御三家联系更紧密，或许和乐岩寺校长本人的政治立场有关，学生也更加关注咒术界上层的风云变动。 “我听说，这个女孩是五条家外流的血脉？”女生压低了嗓音，难掩好奇，“还小小年纪学会了领域展开？” 在五条悟的授意下，早纪已然被划入了五条家的保护圈，对外直接高调宣称这是他妹妹，但更多的信息并未透露。 “学个屁！”禅院直哉磨牙，“五条家那些臭不要脸的……这丫头明明是禅院的血脉！而且就是个非术师，亏他们能睁眼说瞎话！” “诶，你确定吗？” “当然。”禅院直哉不屑道，“不信，到时候我们走着瞧。” 第119章 真假六眼 京都姐妹校交流会，每一年的比试主题由双方校级领导决定，而会场的地点则由去年的获胜校方所在城市决定。 由于去年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怪物强势加入，胜利的天秤一边倒向东京这边，这也给下一年的新生带来了主场优势。 嗯……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杰，马上就出发了哦，你在找什么？” 早纪敲了敲夏油杰虚掩的宿舍门，不经意间从门打开的缝隙中瞥到他的身影。 夏油杰埋头于抽屉和衣柜，似乎在不停翻找什么东西，他听到早纪的声音，抬头迎上她的视线，轻轻一笑：“啊，因为交流会要花费大半天的时间，而且体力消耗也很大，不带点东西吃，我怕你饿到……” “早纪，淀粉肠可以吗？” 哪个当代学生不会在自己宿舍藏一些零食？原本是为了充饥和解馋，带去野炊也不错。 早纪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油杰从抽屉里扒拉出一大袋淀粉肠，卤鸭翅和杂七杂八的各类糕点，他招呼早纪过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往她书包里塞零食。 “我这还有几瓶波子汽水，早纪也拿着吧。”夏油杰体贴地帮她拉上拉链，“虽然到时候很有可能被悟和硝子他们分走。” 早纪脸色复杂地看着逐渐鼓起来的书包，“这些都是杰买的？” “嗯，是我前一天刚准备好的。”夏油杰揉了揉她的头，笑意浅浅，“如果只有我和悟、硝子三个人还好，但这回你们也要去参加交流会，所以就有点担心照顾不好你们。” “我还准备了野餐垫，到时候大家一起找棵茂密的大树聚餐吧。” 早纪听着夏油杰无比轻松的话语，缓慢而迟疑地点了点头。 难道是她想错了……？其实京都姐妹校交流会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那样，双方和平友好地互相进行学术交流和切磋？ 抱着这样的疑问，早纪等几人代表东京校方，和京都校方完成了首次会面。 早纪第一眼就捕捉到熟悉的面孔，她眼眸一亮，发出小小的轻咦。 “那个人是，禅院直哉？” “唔，早纪也认识那家伙啊~”这是五条悟。 早纪笑而不语，坦然地面对京都校方或隐蔽或直率的打量目光。 她怎么会不认识呢，老父亲的毒唯嘛。 夏油杰考虑得更多一点，他眉头微皱：“我听说禅院家内部混乱分裂，对非术师和女性格外不友好，早纪身上又流着禅院家的血，我担心……” 他们当初只受过五条悟的邀请，短暂居住过他家的宅邸，那就是他们和御三家最接近的一次了。 -- 第229页 对于禅院和加茂两家的了解情况，夏油杰更多还处于“道听途说”的级别。 并不知道早纪本人和禅院直哉的恩怨纠葛，夏油杰单纯地忧心她会被本家的人欺负。 “没关系。”五条悟低声道，“早纪现在和禅院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明面上，她早已摘去了禅院的姓氏，而且和五条家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给禅院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她动手。 围绕着伏黑早纪的话题，京都方也在悄声交谈。 “就是那孩子吗？” “啊，好小一只。” “你们没忘记任务吧？乐岩寺校长让我们试探伏黑早纪的术式，以此确认她是否真的觉醒了五条家血统……” “前提是尽量不要弄伤她，直哉，你收敛一下。” 加茂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捅了捅禅院直哉，自从早纪现身后他就一言不发，直直地盯着对方，身上的怨气都快实质化了。 禅院直哉轻嗤一声，别过了脑袋。 “什么叫‘觉醒五条家血统’？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想确认那丫头有没有六眼或者无下限术式吧。” 虽然说，一个时代只能诞生出一双六眼，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咒灵活跃横行肆虐的当今时代，难保不会出现例外。 近些天，五条家对待伏黑早纪的暧昧态度足以让高层的那些老头子起疑心，更别提五条悟那毫不掩饰的一口一个“妹妹”。 或许他们不会直接对伏黑早纪下手，但绝对会不遗余力地试探她的术式，本次交流会就是他们设的一个局。 场内放置了不下三只一级咒灵，远远超出了交流会的强度范畴，就是给伏黑早纪精心准备的“礼物”。 禅院直哉眯了眯眼，不满地冷哼：“放了好几只一级咒灵，还说尽量不让她受伤……又想暗中试探又想不留痕迹，这天下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那些老不死的果然都岁数太大脑子糊涂了。” 还不如早点退休，把位置让给他们这些年轻血液。 京都校和东京校理念上多有分歧，教出来的学生也性情各异，但即便是从御三家这种封建余毒的摇篮里出来的人，也和大多数年轻咒术师抱有同样的想法—— 高层的那些老不死/烂橘子到底什么时候退休？？ …… 规则新鲜出炉，夏油杰看了一眼眉头就深深拧紧了。 “这是有意在针对我们吧？” 五条悟哼笑，他倒是毫不意外：“去年被打怕了吧，所以今年就在规则上动手脚。” 交流会的规则乍一看和以往并无区别，都是和敌对方共同于会场祓除咒灵竞争分数，但在学生的行动自由上添加了限制。 “每个咒灵的身上都用阿拉伯数字做了标记，我们稍后就要抽签选择对应的数字……” 这仿若一场“单人狩猎”。 抽签选择数字，京都和东京校方的数字颜色不同，祓除标记了对应数字的咒灵便能够取得最高分数，若是祓除了敌对方的猎物也能加分，唯独帮助友军会倒扣分数。 举个例子，五条悟抽到的数字是“蓝1”，那么他只要祓除标记着蓝颜色一号数字的咒灵就能拿到最大分数，如果他祓除了红颜色标记即京都方的咒灵，他获得的分数会随着祓除量的增大而逐渐递减，最终在达到上限“100分”时停止增长。 但是，倘若五条悟的咒力直接祓除了其他蓝色数字的咒灵，他就会被倒扣分数。 “既限制了悟和杰两个超模术师，又阻止了我方团队合作的可能性……” “这样一来，我们的猎物就只有自己的数字咒灵，和红标记咒灵了。甚至不能杀掉己方的蓝标记咒灵来阻止京都得分，除非鱼死网破。” 这针对的意味也太浓了一点。 “他们也就只能搞搞这种小动作了。”五条悟嘟囔道。 “早纪？你在做什么？” 夏油杰忽而一撇头，吓得早纪的小动作一顿。 她手忙脚乱地把刀收回鞘内，双手负于身后，扯出一个颇为无辜的笑容：“没什么啊，你看错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刀，夏油杰还以为她是在担心交流会的分数，当即便软和下声音，说道：“早纪的咒具在登记的范畴以内，祓除的咒灵也会被计入分数的，放心吧。” “行吧，规则也只说了不能直接帮助队友杀咒灵，没说不能曲线救国啊。” 五条悟想通了，他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去夜蛾正道那里抽签了，早纪等人紧随其后。 不出一会儿，签筒便空了。 五条悟翻看自己的签，空白面上标识着淡淡蓝色荧光的“7”，他对其余人挥了挥手，“那我先进去了，咱们争取午饭的时候在那棵大树下集合？” “饿不到你的，放心吧。”家入硝子没好气地说道。 由于这次的规则对团体合作的限制太过严重，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单人作战。 早纪与同伴们颔首道别，随即便轻灵地潜入茂密树丛之中，以树枝为着力点起跃，在未加开发的原始森林里如履平地。 她的心态很放松，甚至带上了淡淡的怀念。 交流会的模式，让她想起了鬼杀队的选拔考核。 鬼杀队的剑士们，从入队的那一刻起就在接受野外生存的训练，学会如何潜伏在黑夜的丛林中，如何捕捉恶鬼的蛛丝马迹，瞄准敌人的弱点再一击毙命…… -- 第230页 风起，撩开了早纪的额发，那如火般蜿蜒的斑纹霎时显露了出来。 她再也无需咒具眼镜，只是眼皮微微合起，再睁开时，“通透世界”尽入她眸中。 通透世界可以看到空中残留的咒力，这让她的眼睛与寻常咒术师无异。 早纪扶着树干，突兀地顿住了脚步，然后不紧不慢地扭过了头。 只是她没想到，在森林里，第一个找上她的不是咒灵，而是京都方的咒术师。 “禅院直哉先生，还有京都校的诸位？”早纪歪头，笑眯眯地说道，“不用再躲了，我已经看到了哦。” “请问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片刻的沉寂后，树叶带着草屑抖落，悉悉簌簌的细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为首的是那位加茂的少年，他大大方方走出了草丛，对早纪颔首示意：“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察觉到自己的猎物正好与你同路。” 早纪：“哦，正好你们所有人的猎物都和我同路？” “哼。”禅院直哉站在他的后面，双臂抱胸，看着早纪的眼神满是不耐，“根据规则，等级越高的咒灵分数也越大，我们跟着你发现了三只一级咒灵的踪迹，懂了吗？” “哦……”早纪状似漫不经心地低下头，抚摸着刀锷，“所以你们是要和我争抢分数的意思？” 既然京都方定义为“猎物”，那么潜伏在这周围的高级咒灵，要么是蓝数字，要么是他们对应的红色数字。 早纪只是淡淡地往后瞥了一眼。 通透世界之中，万物无所遁形。 看清了空气中闪烁荧光的数字颜色，早纪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她偏头一笑：“不好意思，这些咒灵也恰好在我的可狩猎范围内呢。” 已经确认了这帮人是来抢人头的，那就不用客气了。 森林中呼吸可闻，安静得风都静止吹拂，鸟雀绕开这一片空地，某种污秽邪祟翻涌着无形的压迫感，从后方的树林里升起—— 早纪的眼里流淌细碎浮光，她像是提前预知到般，轻巧地跃起，拔刀…… 电闪雷鸣，金色的光蛇犁开三道沟壑，早纪看都没往后看，所谓的高级咒灵便重重地砸落在地，随后其身躯化作飞灰消散。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但对于京都而言，这一刹的出手，足以让他们做出判断。 “喂……不会是真的吧？”加茂身旁，一个女生的嗓音在发抖。 他们都目不转睛地死盯着早纪——更准确地说，是她的眼眸。 咒术师能看到的东西总会比旁人多一些。 呈现在加茂等人视野中的，便是早纪的眼眶周围那萦绕着不知名的能量，如荧火烛光，无声无息，蕴藏万千碎屑星尘。 通透世界和六眼的某些相似性，成功迷惑住了这些咒术师。 “她、她真的……有六眼？！” 第120章 浓度过高 她有没有六眼不知道，你们眼瘸倒是真的。 把京都校几人的窃窃私语听了满耳朵，早纪的脸色愈发麻木，虽然成功从京都校手中抢走了分数，但根本高兴不起来呢。 早纪光看这几人的表现就意识到了，他们的真正目的恐怕是自己，所谓“抢分数”只是逼她出手的托辞。 “为什么你们会这么想呢？”生活不易，早纪叹气。 她冷不丁的出声吓到了对面的小姑娘，女生往加茂后头瑟缩了一下，良久才鼓起勇气道：“因为你觉醒了五条家的血统……” 早纪的神色顿时变得高深莫测，她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错了。” “难道禅院直哉没有告诉你们吗？我是个纯种的非术师……你们代入一下天与咒缚也可以。” “那你的眼睛怎么解释？”加茂不依不饶。 早纪真实地感到疑惑。 你们完全不看电影的是吗？ 早纪懒得和京都校方的人解释一大堆斑纹的理论，索性随口扯道：“这是悟提供给我的支援道具。” “……五条悟？” “是啊，你们自己看。”早纪一本正经地忽悠着他们，“我头上的这些‘纹身’就是悟打上的标记，蕴藏了他的咒力，能短时间内增强我的力量。” 她唰地一下抽出胁差，将反光的那一面朝向他们：“还有这把刀，也贴上了悟的特质符咒。” 目力都不错的京都校众人被那把刀吓到了。 看似造工精良的咒具胁差，在刀身下两寸的位置，赫然贴着一张黏性紧密的五条悟大头照。 早纪的眼神如死水，干巴巴地说道：“我并没有觉醒什么术式和六眼，不过是悟的咒力造成的误会而已。” 这就是为什么她先前打死不肯拔出刀来，遮遮掩掩的态度甚至让小伙伴们起疑。 她的老父亲……应该是为回敬早纪往天逆鉾上贴五条悟照片的大孝女行为，在她前些天抽空回家一趟的时候，趁机把她的刀都贴上了五条悟的黑白照！ 用的还是502强力胶水！全覆盖！ 撕都撕不下来！ 被早纪气势汹汹地质问时，甚尔还惬意地笑了笑：“有什么不好，多辟邪啊。” 早纪：“……” 这熟悉的用词，她的膝盖仿佛中了一箭。 但凡是个没瞎的都能看到她刀身上的五条悟大头照，甚尔选材自黑市悬赏令上那宛如身份证件照的五条悟照片，也就只有他才能hold得住这种素颜照相法了。 -- 第231页 京都校一个个都惊呆了，他们无声地瞪大了眼，像是擦掉幻觉一般揉了揉眼睛。 没有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给自己的武器贴上五条悟的照片吧？这姑娘看着也不像是个痴汉。 京都校众人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仍有不少人对早纪的说法存疑。 加茂带头提出质疑：“我从未听过能转移咒力的秘法符咒，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这是五条悟做的？” 早纪懒懒地回答：“因为他是五条悟啊。” 京都校：“……” 妈的，无懈可击的理由。 加茂一噎，艰难地转移话题：“尽管如此，你又为什么要把这份秘密透露给我们？” 他们基本是对早纪半信半疑的。 一方面对她诚实的态度心生警惕，另一方面，考虑到五条悟的家学渊源和对早纪的看重，这份说辞又似乎很合理…… 归根结底，是高傲惯了的咒术师们不相信非术师的早纪能具备如此强大的力量，因此心里下意识偏向她搬出来的理由。 只有和早纪接触过的禅院直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早纪的眼睫忽闪，她略带稚气的面庞上缓缓浮现出了慈悲的笑容，环绕的敌意丝丝散去，她看着他们，就像看一些没长大的孩子。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我从来不认为我们是敌人。”早纪一句话打开格局，“我们是殊途同归的咒术师，我们的共同敌人永远是祸害人间的诅咒师和咒灵，每一个咒术师资源都极其宝贵，我希望新生代的你们能茁壮成长，展翅翱翔，成为咒术界未来的栋梁。” 早纪上前几步，从包里掏出一叠五条悟黑历史照片集，递给他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相逢即是有缘人，这些是我用剩下的特质符咒，如果你们需要的话，三十万日元一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京都校众人：“……” 他们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早纪。 “你当我们是白痴吗？”禅院直哉忍不了了，指着早纪破口大骂，“我们现在可还是敌对方，谁会千里迢迢给敌人送支援啊？” “这你就想错了。”早纪投以温和的视线，“所谓的交流会——它为什么要叫做交流会？交流会的本质又是什么？难道不是双方校友互相学习、共同促进的大好时机吗？” “交流会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胜利。” “只有作为竞争对手的你们越强大，我们才能越发感到压力，在与你们的切磋交流中才能获取更大的进步。” 早纪用最平静的声音说出了最挑衅的话语：“换言之，我们根本不怕你们变强，只怕你们太弱，浪费我们的时间，懂了吗？” “……” 气氛陡然凝结，站位散开围成一圈的京都校众人沉默不语，脸色阴沉，脾气暴躁的已然紧握双拳，额头隐隐跳动着青筋，显然是被早纪激怒了。 纵是涵养良好的加茂，声调也不免冷了两度：“你觉得我们会需要这份施舍吗？” “确定不要？这可是五条悟的特制符咒哦。”早纪故作讶异，见这一圈人都没有动作，她便耸耸肩走了，“那好吧，真可惜。” 一行人目睹她的身影被重重草树遮盖，密匝的叶片盛满阳光，投下不规则的块状阴影，为她的踪迹披上一层幕布。 终于有人站不住了，他悄悄后退两步，轻咳道：“加茂，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件事，先走了。” “我也……我去方便一下。” “我继续去索敌吧，加茂你不用管我了。” 越来越多的人打起退堂鼓，直到最后，连禅院直哉都默不作声地从加茂身边走开了。 加茂：“……你们这帮没立场的家伙！！” 他狠狠地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追上了自己的同伴。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定律无人可解——真香定律。 早纪再度被人拦下时，她半点不意外地扭过头，笑吟吟地看着仿佛被人正面打了一拳、满脸憋屈的加茂走过来，掏出了一张支票。 “三十万一张是吗？我们所有人都要了。” 早纪快乐地把五条悟黑历史照片卖给他们，眼睛都快笑眯了起来：“多谢惠顾，祝诸君武运昌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后，早纪为了照顾少年人的面子，体贴地不再打扰他们，钻进西侧的森林中。 只留下京都校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人手一张五条悟大头照，不知所措。 “这东西……要怎么用？” 加茂迟疑地说道：“应该是贴在哪里就能增幅哪里。五条悟不是以六眼著称吗，那我们就贴在脑门上好了。” 于是达成共识的京都校众人临时去取了胶水，将五条悟的大头照正面朝上，为保证视觉，他们往照片眼睛的位置戳了两个洞，然后珍之又重地黏贴在自己的额头。 就在把照片贴上去的那一刻，所有人精神一振，顿感天灵盖如涌入一汪清泉，疲惫倦怠洗涤一空。 ……真的有用！ 喜不自胜的京都校众人又互相看了看……哦，只看到了一堆形态各异的五条悟大头照，但是不要紧，造型奇怪了点又如何，只要能增强实力这都不是问题！ 他们有的人贴着呼呼大睡流口水的五条悟，有人贴着做鬼脸的五条悟，有人贴着cos盲人阿炳的五条悟，表情姿态各不相同，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现出了咒术界神子的面貌，只剩下被戳开两个洞的照片底下，他们的眼睛在滴溜溜地转。 -- 第232页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也开始狩猎吧。” 扭了扭手腕，顶着“腮红猫耳五条悟”大头照的加茂对其他人说道。 战意高昂的回应：“好！” 另一边的早纪，眼见太阳高悬，树影渐短，估摸着正午快到了，她便拎着自己的书包找到先前约定好的大树底下，铺好野餐垫摆上便当和零食，等待小伙伴的回归。 只是在往外掏零食的时候，早纪不知想起什么，表情有点心疼。 唉……她好不容易从硝子那里要到的熬夜神药啊，一瓶让人精神百倍连肝三天三夜不知疲倦，还带着清新空气的效果，全被她涂上五条悟照片集卖出去了。 早纪开始觉得三十万一张是不是太便宜了。 …… 作为唯二的超模术师，为最大程度发挥出自身效力，夏油杰自然是不可能和五条悟一起行动的。 他在路上碰巧遇到了七海健人和灰原雄，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早纪的身影时，略感失望。 “夏油前辈，我们再拿到最后10分，就回去吃午饭吧。” 这个提议甚得他心，夏油杰看灰原雄更加顺眼了：“好。” 他带着两个后辈，放出咒灵地毯式搜索，在直线穿过未经修建而杂乱无章的灌木丛后，夏油杰忽然顿住脚步，对后面两个人比了个“停”的手势。 “有人。” 他提醒两个学弟，同时收敛起自身的气息，半蹲在树枝上，俯瞰下方。 不出半分钟，几道人影出现在夏油杰的视线里。 “该死，跟丢了。”这个人，明明是陌生的声音，脸部却覆盖着一张熟悉到爆炸的大头照片。 “怎么感觉多出了很多未标记的咒灵？”这位是“盲人阿炳五条悟”。 “是东京校方的咒灵操使吧……我听说过他，你们小心点。”这位则是“冲天辫五条悟”。 那三人隐隐合围成三角防御之势，一边警惕周围的动静，一边继续前进。 他们对来自上方的窥探一无所觉，也并未意识到，就在刚才两分钟，他们给敌对方造成了多大的精神伤害。 夏油杰逐渐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窒息感包围：“……” 救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悟！！ 五条悟浓度太高了，他的眼睛要瞎了啊！！ 这难道是京都校想出来的全新战术吗？通过对敌方300%加成的精神打击以取得眩晕效果，给自己创造可趁之机？ ——到底是哪个狗比干的好事啊！！ 第121章 是为怀玉 ——破案了。 当夏油杰带着七海和灰原两个学弟一路绕过京都校，赶到事先约定好的集合地点时，他的目光幽幽地钉在早纪的后背，忽然冒出了不合时宜的念头。 虽然没有证据。 但这熟悉到腌入味的狗比气息，隐隐翻涌的胃部，总是把计划打成一团乱的胡闹水平，还有那伴随了他三年多的无力感……都在提醒着他一个事实。 京都校集体抽风事件，绝对和早纪脱不开关系吧。 夏油杰一声不吭地坐在早纪的身旁，正想询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却在扭头时猝不及防撞进了早纪温暖的视线。 “杰，你来啦。” 她手指间还捻着一块小糕点，假装没听到五条悟的大声抗议，径自把那块糕点塞进了夏油杰的嘴里。 “尝尝看？” 很甜。 夏油杰倏地一顿，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就这样被堵在嗓子眼，软糯的糕点轻轻一咬就挤出丝丝奶油，味蕾上满是醇香。 他看着早纪的笑容，连同那份甜意一同咽下。 或许是心理作用，就连强行塞入口中而萦绕不散的咒灵球的恶心味道，都消退了许多。 仅仅一块喂入口中的糕点。 夏油杰被轻而易举地安抚住了，脑子里只剩下了身旁这个言笑晏晏、绘声绘色如讲故事般描述方才遇到的神奇事情的早纪。 “嘶，真的假的，就这么把他们忽悠住了？” “早纪厉害啊。” “虽然但是，三十万一张太少了吧，我的照片再怎么样也该百万起步……！” 同伴们聒噪的声音，被夏油杰的耳膜自动过滤了。 他拧着眉轻叹一声，悄悄拉住早纪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侧，然后极其自然地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打断了早纪和同伴们的笑闹：“早纪，我还要。” “嗯？原来你喜欢吃这个啊。”早纪讶异地回头，他们的脸挨得太近，夏油杰温热的吐息洒在她的脸颊一侧，早纪却习惯了与他的这般亲昵，顺手又往他嘴里塞了块蛋糕。 “早知道就多带一点了。”早纪有点遗憾，“这是最后一块了。” “嗯……没关系。” 家入硝子已经在用看人渣的眼神看他，五条悟也额头青筋蹦得欢快，两个学弟尽管不太熟悉，但感官敏锐的七海健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表情微微崩裂。 夏油杰对他们视若无睹，自顾自地帮早纪理好鬓发，手指像是不经意地拂过她的耳垂，触碰到的耳坠宝石手感冰凉。 唉，早纪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他不无遗憾地心想。 …… 本次京都姐妹校交流会，结果仍然没有悬念。 但是这里要颁发给京都校一个鼓励奖——他们很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 -- 第233页 他们对胜利的渴望与执着，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贴上的精神伤害max的五条悟大头照，不仅让见到这种操作的东京校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依然神情恍惚，被他们趁机钻了几个空子，也让最后统计分数的各方裁判为之深深震撼。 被五条悟揍成猪头的京都校整整齐齐地躺在担架上，被接二连三地运送出去，然而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也绝不摘下自己的面具（照片），这是何等感天动地的毅力。 为了他们的精神状况着想，早纪决定不把真相告诉他们了，姑且让他们沉浸在善意的谎言中，直到被现实毒打的那一天吧= = 早纪等人在中餐厅举办了一场庆功宴，不知是哪个暗中搞事的人点了几瓶低度数果酒，倒入他们的高脚杯中，险些造成了堪比地震的大混乱。 “唔……好难受，头好痛，好晕……想吐。” 五条悟双眼迷蒙，脸颊酡红一片，歪歪扭扭地从桌子上倒下来。 他打了个酒嗝，猫一般憨憨地滚来滚去，嘿嘿傻笑，甚至开始不说人话地喵喵叫。 他骨碌碌地滚到早纪的椅子边上，用娴熟的碰瓷技巧抱住她的双腿，顺势挤开夏油杰。 五条悟：“喵喵喵喵喵喵……” 早纪惊恐地看着他：“他在说啥？！” 醉酒状态的五条悟就像是被自己的无量空处反噬一般失了智，别人喝醉了起码能保证意识清醒，他却是整个人都被魂穿了一样。 而且，醉酒的五条悟，杀伤力是极为恐怖的。 五条悟没有得到早纪的回应，登时不满地用头撞了她两下，一只手捏诀：“嗝……术式、术式顺转……” “卧槽快点按住他！！” “别让这家伙把餐馆拆了啊！” 未成年偷偷喝酒的报应立刻就来了—— 一行人绝望地扑上去制住大脑被酒精麻痹到短路的五条悟，早纪死死地抱住他的头，五条悟的双臂则由夏油杰反扣住，他不安分的大长腿被七海健人和灰原雄一边一个按在地上。 家入硝子冷漠地给他打了一针，五条悟浑身一僵，随即软软地昏死了过去。 “总之，以后绝对不要让这家伙碰酒。”家入硝子一锤定音。 次日，五条悟是捂着仿佛要裂开的头走进教室的。 “嘶，你们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五条悟拉开椅子坐下，看向夏油杰的表情满是质疑，“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油杰微笑地瞥一眼保存完毕且早已人手一份的五条悟醉酒录像，“你喝断片了吧，我们聚完餐就把你送回来了。” 五条悟更狐疑了：“你们没有趁我不注意做什么坏事吧？” 夏油杰保持微笑：“当然没有了，你看我是这种人吗。” 没错，他就是：） 夏油杰的桌面上还摆着一份热乎乎的米粥，浓香四溢，他握着勺子慢条斯理地搅拌，时不时抿入口中。 “你的日子倒是越过越精致了。”五条悟酸溜溜地说道。 夏油杰谦虚地表示哪里哪里，都是早纪的功劳。 自从早纪知道夏油杰的术式是生吞咒灵球后，她对他的心疼就要溢出来了，以前没机会，现在大家都住一个学校里，她当然是变着花样给夏油杰做好吃的。 然后夏油杰就变着花样在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面前炫耀。 就好比今日早晨，高瞻远瞩的家入硝子就预见到了她会被夏油杰塞满满一嘴狗粮，干脆赖床不起。 于是，只有五条悟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被早纪宠爱了不起吗你这混蛋……”确实很了不起，“我只是没有开口而已，不然早纪肯定是把哥哥放在第一位的。” 夏油杰又喝了一口米粥，云淡风轻：“请。” 五条悟气鼓鼓地把椅子挪走，小学生般和夏油杰拉开了一大段的距离。 可惜他的怒火还没酝酿完毕，就被急匆匆的推门声给戳破了。 夜蛾正道：“怎么就你们两个，硝子呢？” “算了。”夜蛾正道一拍讲台，“那这个任务就由你们两人负责吧。” “这是由上层直接下达的命令，听好了——” “你们要去保护一名叫做‘天内理子’的女孩，然后，”夜蛾正道竖起手指，在靠近脖颈的位置微微一划，“抹消她。” 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愣住了。 “哈——？” 与此同时，在宿舍里睡回笼觉的早纪，被突兀响起的一阵手机铃声吓得从床上翻下来。 早纪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在枕头里摸索两下，拿出手机接听。 “喂……凉夏？” 产屋敷凉夏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电磁的失真也掩盖不了的明显哭腔。 “早纪，早纪，求你帮帮忙……” “怎么了？”什么瞌睡虫都飞了，早纪的神情肃穆，冷静劝慰，“你慢慢说。” “是理子，求你救救理子吧。”产屋敷凉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家族未曾涉足咒术界，一时半会儿打不开门路，可是时间太紧迫了，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了……” “我不想理子就这样消失，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应该像所有正常女孩一样长大……而不是去当什么‘星浆体’！” 在产屋敷凉夏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早纪总算搞清楚了原委。 -- 第234页 她垂眸，注视着地板的纹路，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白洁的被单：“好，我知道了。” “放心吧，我会救下她……”早纪抬起头，“尽我所能。” …… 早纪在二年级教室门外，静静听着夜蛾正道的任务交代。 “你们的任务就是把星浆体护送到天元大人那里。为此，你们面对的敌人最可能来自两方——” “极端憎恶天元大人的诅咒师集团【Q】，和极端信仰天元大人的宗教组织【盘星教】。” 夜蛾正道事务缠身，在告知完毕任务后就走出了教室，在门口和早纪撞了个正着。 早纪扬起一个毫不心虚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便当：“我来给悟送早餐。” 夜蛾正道看了她一眼，最终没说什么，转头离开了。 早纪把临时做出来当借口的早餐随手搁在讲台上，迎上那两个Dk的目光。 “早纪……”夏油杰喉头干涩，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放心，我已经知道大概的情况了，但在此之前，我有件事要请求你们……” 早纪低头，双手合十：“天内理子是我的朋友，如果可以……我是说，如果有一线生机的话，能不能别以‘天内理子的死亡’为前提做任务？” 她见过天内理子，也清楚她是个怎样的人。 那个少女的眼底还燃烧着对生活的热情，仅凭这一点，足以让早纪豁出一切去帮助她。 面前的少年们沉默良久，久到早纪生出了忐忑。 然后她听见一道无奈的叹息，自己的发顶被一只手轻轻揉了揉。 “对我来说，”夏油杰低眸浅笑，“早纪的请求优先度才是第一的，要比任务重要许多倍。” 五条悟轻哼一声，“好话都被你说尽了。”他瞥向早纪，“我们是无所谓，但是这样一来我们要面对的压力就来自三方——盘星教，诅咒师集团和咒术高专。” “如何瞒过这三方，把天内理子藏起来，这才是重点。” “关于这个。”早纪忽然抬头，眼眸晶亮，“我已经有办法了。” 第122章 开始反转（二更） 早纪用她一如既往不走寻常路的脑回路，给了一个特别的方案。 ——走诅咒师的路，让诅咒师无路可走。 “是不是全天下的诅咒师都巴不得星浆体出事？” “是。” “那么除了【Q】集团之外，有其他诅咒师组织盯上天内理子，也不奇怪对不对。” “……确实。” 最了解早纪的夏油杰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只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吓了他一跳。 怎么说呢，如果早纪真是这么想的，那也太大胆了。 下一刻，早纪便声音轻快地揭晓了答案： “既然如此，我们就伪装成第二个诅咒师集团，赶在所有人之前把星浆体绑架走！” 五条悟先是呆愣两秒，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能性，然后他猛地一拍手。 “妙啊，不愧是我妹！” 最有意思的是，他们都不用凭空捏造一个马甲，用现成的就好了。 于是，前些年崭露头角后再度销声匿迹的神秘诅咒师集团【漆黑之翼】，重现江湖。 …… 日上三竿，树叶密匝，拖曳出一道浅长的影子，三个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孔的人，齐齐蹲守在某女子学校的入口，守着她们的下课铃。 早纪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让天内理子配合他们，提前给她发了则短信。 早纪：【理子酱，是我。星浆体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待会儿我和两个同伴会把你带走，你别慌。】 她还给己方来了张自拍，让天内理子见一见三个斗篷人。 天内理子可能还在上课，过了一会儿，早纪的手机才震动两下。 夏油杰和五条悟也探过来脑袋。 天内理子：【早纪！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等等，凉夏和你说了什么？】 早纪：【我们见面后再细说。稍后我们要演一场戏，理子酱配合一下。】 天内理子发过来三个问号，但早纪并未解释太多。 她拢了拢自己的斗篷，完美进入任务状态。 他们有着第一手情报，早纪能直接和星浆体本人联络，要是这都不能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天内理子，他们也不用在咒术界混下去了。 不久之后，全国通用的下课铃声响彻校园，穿着JK制服的少女们陆续结伴走出校门，目力最好的五条悟站在树枝上，负责辨认出麻花辫的任务目标。 五条悟对下面的两人打了个手势。 三人齐刷刷从原地消失。 天内理子很晚才出教学楼，她落在最后头，直到校园附近快空了才走出来，她身边跟着另一个陌生面孔的少女，在踏出校园的下一秒，身子骤然一僵。 五条悟从不知名的角落里钻出来，然后扛起天内理子就跑！ 负责善后的夏油杰和早纪都惊呆了。 虽然他们为了不留下咒力残秽，不能用帐，但这也太莽了吧兄弟！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强抢JK，还留在校园的警卫和学生们纷纷发出尖叫，报警的报警，通知家长的通知家长，只有跟在理子身边的黑井短暂呆滞，随即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 第235页 “站住，你给我放下理子！” 早纪及时拦住了她。 早纪和对方交手了几个回合，立刻判定这是个走体术流的选手，她给夏油杰一个眼神，后者微微点头，在早纪吸引住黑井美里全部火力的档口，从后方偷袭，一手刀劈晕了黑井。 反正他们现在是诅咒师【漆黑之翼】，不讲武德就不讲武德吧！ 搬人的体力活当然不能交给小姑娘，夏油杰当仁不让扛起了黑井美里，和早纪一同赶往事先约定好的据点。 一栋隐蔽的小房子里，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被放在一块儿，生死时速百米冲刺的其他三人则长舒出一口气，纷纷脱下了斗篷。 “……你们是？” 黑井美里一呆。 “原本是保护并运送星浆体的咒术师。”夏油杰介绍了一番他们三个人，然后弯眸一笑，“不过现在，我们是强行掳走星浆体企图扰乱咒术界的诅咒师【漆黑之翼】。” 天内理子跟不上他们的脑回路了：“啊？？” 这就是你们当街强抢JK的理由？ …… 这一切都太突然，发生得太快了。 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星浆体就落入了魔爪。 接到消息说天内理子被诅咒师集团掳走时，咒术高专是懵逼的。 五雷轰顶。 “怎么回事？！”夜蛾正道风中凌乱，面对高层的质问，他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我明明有安排咒术师护送星浆体，而且以杰和悟的实力，不应该啊！” 根据传回来的情报，星浆体被掳走得轻松无比，没遇到任何阻碍，身边除了一个黑井美里，没有一个保镖！ “这不可能……”夜蛾正道打死也想不到他的学生们干了什么好事，“杰和悟去哪里了？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星浆体被绑架？” 他们倒是并不意外会冒出一个全新的诅咒师集团绑架星浆体，反正诅咒界内部都是阴沟里同流合污的臭虫。 “现在纠结这些问题，也无济于事了。” 高层会议室里，一个老人阴恻恻地说道：“我们需要尽快联系上那个【漆黑之翼】集团，星浆体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马虎。” 另一个老人脸色更难看：“星浆体事关重大，六眼不也一样吗？还要问清楚无故失踪的五条悟去哪里了！” 他们都不愿相信是五条悟败给了【漆黑之翼】集团。 但除了这个，他们找不到别的理由能解释得通现在的状况。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看似是有所图的，并没有直接杀了星浆体。 只要有谈判的余地，他们就能想尽一切办法抢回星浆体。 他们派出了夜蛾正道，去和【漆黑之翼】集团接触。 “叮铃铃——” 小房子里的座机铃声忽然响起，早纪三人同时沉默，你看我我看你。 “谁去接？” “首先要有个会变声的……” “咳，不巧。”五条悟摸了摸下巴，“我正好学过一点。” “好，那就由悟来吧。” 他们都牢记着自己诅咒师的马甲，五条悟清了清嗓子，缓慢地拿出了电话。 “喂？” 对面夜蛾正道的声音一响，五条悟差点把电话摔了，好在最后稳住了。 “高专的，你们可让我等太久了。” 夜蛾正道冷冷地说道：“【漆黑之翼】，你们绑走星浆体，是为了要挟我们吧？有什么条件，你提出来吧。” 五条悟已经进入了状态。 他翘着二郎腿，手指轻叩在桌面上，闻言嘲讽地笑了笑：“谈条件？哈哈……搞清楚一件事，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上。” 五条悟的音调陡然低沉几度，“老子一个不高兴随时宰了星浆体，端正你的态度，高专的。” 哇哦—— 夏油杰和早纪叹为观止。 为了不打扰五条悟，他们用短信私聊。 早纪：【厉害，真不愧是悟，我听着都想揍人了。】 夏油杰：【比诅咒师还诅咒师，果然，我早就猜到悟有这方面的天赋了。】 早纪：【现在悟这样骗老师，等真相大白后他会不会被捶死？】 夏油杰：【肯定会。不过结局都注定了，当然是趁能爽的时候爽一把了，你看他演得多开心啊。】 五条悟确实很开心。 他一番狠话放出去后，对面就不吭声了，只剩下夜蛾正道沉重的呼吸声，昭示着他在忍耐极大的怒火。 “我明白了……”夜蛾正道打碎牙齿和血吞，“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回星浆体，只希望【漆黑之翼】能言而有信。” “好呀。”五条悟挑眉，“那我这里有三个条件。” “第一，三百亿美金。” “第二，我要你们高层割让四分之一的产业给【漆黑之翼】。” “第三，我要你们高层随便两个人退休，并且承诺十年之内保留空席位……如何？” “一天之内给我答复哦。” 五条悟每说一句话，夜蛾正道就感到头晕一阵。 这些要求，一个比一个离谱！ 光是三百亿美金就是个天文数字……夜蛾正道估算了一下，即使是高层，匆忙只下也只能筹集出四十亿的流动资金，要凑出三百亿，绝不是这短短一天能做到的。 -- 第236页 而高层的产业，这可是他们安家的根本！谁会把自己的经济命脉交出来任由旁人拿捏？ 最后一个更加要命，对方明摆着盯上了咒术界的权力，哪怕他对高层席位没有想法，这个要求也绝对会分裂高层，明晃晃的挑拨离间。 夜蛾正道的手在微颤，心脏泛起无边的寒意。 阴狠，太阴狠了。 但对方拿捏的是星浆体，真正决定咒术界生死的星浆体。 他闭了闭眼，不敢当场应下，只能含糊说道：“我需要和高层商讨一下……” 五条悟：“可以，但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就在五条悟要挂断电话的前一刻，夜蛾正道急促地出声：“等等，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负责保护星浆体的是我的两个学生。”夜蛾正道平复了一下呼吸，“既然你成功掳走了星浆体，那想必已经和他们打过照面了吧……他们怎么样了？” “哦，这个啊。”五条悟眼神漂移，“你等会儿。” 他放下电话，赶忙招呼着夏油杰过来。 五条悟压低声音：“我们摆拍，快！” 早纪心领神会，掏出两根绳子把他们绑好并封口，调暗室内光线，让五条悟和夏油杰假装晕厥。 拍照。 她把照片发给了五条悟，五条悟装模作样地问了夜蛾正道的联系方式，用新手机把照片传送了过去。 “如你所见。”五条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他们也都被我们绑走了，这就是你们高专的术师吗？不过如此。” 五条悟微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过那个五条悟实力还不错，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搞定他。” “想要赎回他们吗？还是刚才那几个条件，过期不候。” 什么！ 拿到照片，夜蛾正道眦目欲裂。 居然连悟也不是对手……！ 这帮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123章 交换人质 五条悟直接给咒术界高层扔了个世纪难题。 夜蛾正道传达消息回来之后，差点有老人高血压晕死过去。 连续两个重磅炸弹—— 这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漆黑之翼】，不仅掳走了星浆体，还绑架了五条悟和夏油杰！ 这消息捅到御三家可谓瞬间炸开了锅，加茂和禅院是怎么想的暂且不谈，五条家上下是集体发疯了。 “我不管，你们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 当任五条家主气得找上门来和高层对峙，长老和侍从沉默地站在他两边，一行人散发出的压迫感有如实质，温度降到了冰点。 “不论用什么办法，我要看见悟全须全尾地回来。”五条家主冷冰冰地说道，“若是他出了什么闪失……五条家即日起将与咒术界划清界限，不再提供上层任何援助。” 扔了一番狠话，五条家主便带着他的人走了，但只要是个有脑子的都知道，他会一直盯着众高层，直到他们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除了五条家，来自咒术界四方各地的压力也让高层坐立不安，兹事重大，星浆体关乎到全日本咒术界的生死存亡，这股焦躁瘟疫般传播开来，皆化作无形的利刃刺在一众高层的心口。 时间紧迫，对方只给出了一天的考虑期限，时针的滴答转动好似一团顺着细绳烧过来的火，面对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灾难，人们只能选择顺从对方的要求。 短短一天，高层甚至找不到安插卧底的突破口。 可高层僵持了一个中午没能做出决定，归根结底是【漆黑之翼】提出的条件，实在太离谱了！ “三百亿？！该死的，这帮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渣滓——” 乐岩寺气得拐杖直敲地面，颇感烦躁地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没有人呵斥他，因为其他人也都是同一种心情。 “前两个条件……虽然狮子大开口了点，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良久，坐在最中间主位的老人开了口，会议室倏然一静，足以见得这位老者的地位。 “钱财的转让是需要时间的，我们可以先紧急凑出四十亿作为定金，以产业割让的复杂手续为借口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不论如何，一天都太短了。” “至于最后一个条件，我们现在就可以达成。” 会议室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仿若置身深海，周围沉重的海水不断挤压着五脏六腑，无情地夺取残存的氧气，在人逐渐眩晕眼花时喉管被一寸寸漫上的窒息感捏紧。 心态和耐力较差的高层老人，额头已经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们都清楚咒术高层的权力分割是怎么一回事，本就是世袭垄断的席位，长久以来高层早已形成了不同的派系，彼此猜疑、尔虞我诈都是日常，内部的团结早已岌岌可危。 【漆黑之翼】要求高层的两个人永久退出并取消后代选举权，可以说直接引爆了埋在地下的矛盾，让高层加速走向分裂。 毕竟，谁都不愿意做那两个倒霉鬼。 最有权威的那位老人每一句话都像是催命符：“想必各位都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为了咒术界的未来而放弃手中的权力……能够做到吧？” “那么，今天下午进行投票，得票最多的两人永久退出高层政坛，为确保公平性，老夫也会参与其中。” -- 第237页 老者一句“散会”还未出口，下方就有人火急火燎地补充道：“等等，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老老实实按照对方的条件来呢？反正他们没有确认的手段，我们假意淘汰两人不就可以蒙混过去……” 话音未落，只听上方的老者轻嗤一声：“你们太天真了。” “事已至此，你们还以为【漆黑之翼】是什么简单的货色吗？” “击败六眼，掳走星浆体，而且在此之前，他们的资料一片空白，只知道曾出没于黑市。”老者默然片刻，而后嘶哑道，“若是这个诅咒师集团有意出世，整个咒术界都要被他们毁坏至瘫痪……” 唯一有可能抵御他们的，无非就是被寄予厚望的六眼。 但是现在六眼本人都被他们绑架了，眼看着要在成长前夭折。 “对付这样的人，蒙骗是行不通的，反而有可能激怒他们。” “就按老夫说的去做吧。” …… 五条悟的新手机里收到了夜蛾正道的回讯。 【三百亿短时间内难以凑出，我们先行支付四十亿的定金，可以吗？】 五条悟当即截图发给了自己的小伙伴们，“你们怎么看？” “我们的目的是让理子活下去。”早纪摸了摸下巴，“肯定不能乖乖交给他们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五条悟狡黠一笑，单手在手机上打字。 【我们的交换流程是：定金到付，夏油杰。达成一个条件，五条悟。三个条件，星浆体。】 【别想耍花招哦，高专的。】 这一天过得格外充实，五条悟三人组过了一把诅咒师的瘾，他们和咒术高专接线人约好今晚九点在东京塔下交换人质，然后在高专全体为此寝食难安的档口，他们快快乐乐地聚了一顿餐。 夏油杰买的菜，早纪下的厨。 “离九点还有三个多小时呢，不慌。” 早纪招呼着黑井美里和天内理子过来坐下：“都一天了，你们不饿吗？快来吃饭。” 天内理子眼神格外复杂，她握紧手中的筷子，却食不下咽。 “五条悟，你……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条悟投降似的举起双手：“我只是满足可爱妹妹的心愿而已，你直接问她吧。” “要说为什么，帮助一个想活下去的人活下去，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吗？”早纪给自己和夏油杰盛了一碗饭，得到后者温柔的摸摸头，“难道理子想就这么作为星浆体死去？” 天内理子垂首不语。 “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心意，没有人是生来就为了死去的吧。”早纪拍了怕她的手背，在天内理子恍惚看过来时，对她展露了一个满分的阳光笑容，“不用顾忌外界的声音，不用理会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责任，去聆听你自己的最真实的心声。” “只要理子说‘想活着’，我们就帮你。别看我们这样，我们几个可是超级厉害的，区区咒术界奈何不了我们啦。” 早纪一开始就能听到理子的“声音”，因此她能无所顾忌地把她保护在身后。 天内理子盯着饭碗里香喷喷的米饭，只觉得眼前浮上朦胧的水雾，难捱的酸涩感充斥鼻间，连视野都模糊一片了。 “我……想。”天内理子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双臂间，不肯抬头，哽咽地说道，“我想活下去，我不要离开黑井和凉夏，我、我知道这很任性，但是……我还有好多没完成的愿望，好多想做的事情，我不甘心就这样死掉，连尸骨都没法留下。” 黑井美里把她揽入怀里，心疼地拍抚着天内理子的后背，她的衣襟被理子泪水沾湿，她却毫不在意，眼睛里尽是愧疚。 “理子，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你的想法……” 天内理子哭得更大声了。 像是要把这十多年来的压抑，积攒到如今的酸楚，一股脑全部爆发出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死地抱住黑井美里，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早纪悄悄往嘴里塞了口豆腐，和剩下两人交换目光。 ——接下来就是刷副本，到你们表演的时候了。 …… 月黑风高夜。 咒术高专提前做好了人员疏散，东京塔附近空无一人，黄色的警戒线绕成一圈，身穿制服、面色严肃的警卫人员双手负于身后，守着这一片空旷场所，路人虽感到好奇投来几眼，但在和警卫人员对上视线时也猛然一个激灵，低下头匆匆走掉了。 咒术高专的两个辅助监督拎着皮箱走上前，等待【漆黑之翼】的出面。 然而，他们等到的是经过处理后沙哑难辨的声音。 “再过来一点，到塔底下的位置。” 辅助监督依言行去，终于绕过了建筑物的遮掩，看到那被捆绑双手、脸色苍白的人质之一，夏油杰。 夏油杰的身后，是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似乎就是他牵制了夏油杰，让他脱不开身。 “把皮箱放过来。” 啪嗒。装有现金的皮箱重重地倒在白色人影的脚边。 辅助监督平复着慌乱狂跳的心脏，轻声细语：“‘苍之使徒’大人，这是约好的定金，您剩下的两个要求高层也商量过了，他们正在清点自己的产业，高层两位大人的离职书也会让您过目……” 白色人影阴恻恻地笑了：“区区一张纸能说明什么？把人带过来，到时候我要看到他们身上的束缚。” -- 第238页 “……是。”辅助监督的头更低了。 “看在你们诚意足够的份上，就再宽限你们一天。” 白色人影在夏油杰后面一推，示意他可以走了。 “不遵守约定的话，知道后果吧？”白色人影愈加飘忽不定，行踪难以捕捉，“我可不保证星浆体和六眼能平安回来。” “明、明白了。” 正是在如此压抑暗沉的气氛中，咒术高专与【漆黑之翼】集团的首次人质交换告终。 夏油杰回到高专的下一秒就被夜蛾正道带走，想必是高层有话要对他说，不过他半点不慌，毕竟早就对好了口供。 “杰，关于漆黑之翼的一切，你一定要如实交代清楚。”夜蛾正道嘱咐他，“相信咒术高专的势力，那个诅咒师集团如此挑衅我们，定然要付出代价。” 坐在车上的夏油杰沉默两秒，勾起一个假惺惺的浅笑：“好的，夜蛾老师。” 抱歉了，夜蛾老师。 你以为我是饱受惊吓回到高专的人质，其实我是漆黑之翼派来的卧底哒！ 这一夜，注定无人入眠。 待到次日早晨，高层调查也调查完了，吵也吵累了，再度派人和漆黑之翼联系，第二波人质交换定在中午，五条悟和星浆体他们都要。 “据说昨晚那个‘苍之使徒’露面了。”高层暗忖着，悄声商量，“暂且把东西交给他们又如何，我们这次提前布下埋伏，不愁抓不到他们。” 御三家也颇为关注此次绑架案，并乐意提供支持。 就算【漆黑之翼】手眼通天又如何，难道他们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咒术界享誉盛名的御三家吗！ …… 到了这次指定的交换地点，咒术高专的人傻了。 只有一个疑似昏过去的五条悟躺在集装箱边，双手同样被捆缚住，但除此之外四周无人，根本见不到昨晚的白色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 辅助监督二丈摸不着头脑，他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接着从角落里飘出的沙哑声音把他吓得僵直。 “东西都带来了吗？” “是……只要您愿意，随时可以去办理产权转让手续，这是协议。”辅助监督拿出一份合同。 因为高层的权力地位，他们都不需要像平民百姓那样走政府的复杂手续，只要说一声就有人搞定——虽然在“说一声”的时候他们的内心也在滴血。 “很好。” 他们听不出对方的喜怒。 只能看到布在五条悟周围的阵法开始消散，萦绕在空气里的不详气息也随之退去。 “你们可以把他带走了。” “请稍等，这两位是离职的高层长老，这是他们签下的离职书，具有束缚效力！”辅助监督急忙拿出另一份文件，侧身让出了后面的两个老人，“您说的要求我们都达成了，星浆体呢？” 此时，五条悟已然被高专的人抬走，医疗人员蹲在担架旁，悉心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而那个沙哑难辨的嗓音依然在空中飘荡，宛如魔鬼的低语。 “星浆体？哦——你说那个啊。” 对方兀地笑了一下，其中蕴含的恶意几乎要化作粘稠的黑泥，沸腾后咕噜噜地冒出气泡，然后溢出。 “我们撕票了。” 第124章 尘埃落定 什、什么——？！ 这一瞬间，高专方的人像是忽然集体听不懂日语，呆呆傻傻地问道：“您刚才说……什么？” 那个嘶哑的声音似乎被他们的表情逗乐了，开始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 “噗哈哈哈哈！我说撕票了，撕票了！你们听不懂吗？哈哈哈哈……天啊，你们怎么会认为我们会乖乖遵守约定，在没有束缚的情况下？” “我们可是诅咒师啊！你见过守信用的诅咒师吗哈哈哈哈哈哈！” “是谁给你们的信心，让你们觉得我们会让星浆体活下去的？真的天真，太天真了哈哈哈哈，我要喘不过气了，咒术界怎么会是你们这一群傻子啊！” 高专方的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几乎要爆炸的怒火充斥他们的心脏，耳边的笑声无比刺耳，更让他们感到憋屈。 他们当然明白，和诅咒师做交易是多么不明智的选择。 可为什么咒术界从上到下都干了这件不明智的蠢事呢？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主动权自始至终都握在【漆黑之翼】这一方。 绑走星浆体、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是他们，和高专取得联络的是他们，提出交换条件的是他们，就连地点和时间都是他们定的！ 他们连真容都未曾露出，更别提定下束缚。 反倒是高专一方，从最开始就被他们牢牢拿捏在掌心。 没有束缚的压制，哪个诅咒师会乖乖守信用啊？ 是之前交换夏油杰和五条悟太过顺利，以至于高专众人差点忘记了……他们面对的，是诅咒师集团。 最灭却人性、道德沦丧、以玩弄人心为乐的恶棍。 高专一方反应过来了，可是已经晚了。 除了还未转移的产业和260亿尾款他们没有损失，被搞分裂的高层和离职书可是实打实的。 离职书上有束缚效力，这两个老者连反悔都不行。 这下骤然得知星浆体被撕票，他们眼前一黑，气急攻心，“哇”的一口喷出了鲜血。 -- 第239页 “你们……你们就不怕咒术高专的追杀令吗！” “那你们来啊。” 那个声音不屑极了：“我要是怕你们，还会绑架星浆体？” “哈哈，你们尽管来啊！动用你们引以为傲的情报网，派出你们精心栽培的咒术师，布下天罗地网来抓我们吧！” 对方半点不掩饰他们的蔑视和嘲笑：“只要你们能揪出我们其中一个人……不，只要你们能查到我们一个成员的姓名，都算你们厉害。” 这是那个声音留下的最后话语，之后不论高专的人如何质问挑衅，对方都不予回应了。 只有那狂妄傲慢的大笑，其尾音仿佛还残留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这无疑是对高专的一次重创。 先不提失去星浆体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光是这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漆黑之翼】，就足以变为悬在高层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在抓捕到他们之前，这份不安感将会一直缠绕着他们，如附骨之疽。 同一时日，暗网中悬赏令迎来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更新换代。 【漆黑之翼】集团，在一夜之间刷下所有恶贯满盈的诅咒师，高居悬赏令榜首。 他们把俗世的法律踩在脚底，把人人畏惧的高专术师玩弄鼓掌之间，一出世便创下了足以载入史章的罪行，他们以如此张扬跋扈的方式，向全世界高调华丽地宣告了自己的姓名。 最神秘、最强大的诅咒师集团——【漆黑之翼】。 他们是自由和肆意的代名词，是无数诅咒师追求的极致，是金字塔顶端的强者。 诅咒界，为他们而沸腾。 …… 东京国际机场。 五条悟懒懒地倚着柱子，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嘴里嘟囔：“怎么还没到，慢死了。” 白发少年身量高挑，佩戴圆框墨镜也挡不住下半张脸的美型，独特的气质引得路人频频回头，其中女性居多。 他突兀抬头，然后摘下墨镜，对一眨不眨盯着他看的女孩子们来了个wink。 “哇——” 女生们脸颊涨红，正扭捏着犹豫要不要上前要个联系方式，五条悟却自顾自地离开了。 他摸了摸着自己的脸，“长得太帅也是种烦恼啊……啊，早纪酱！” 五条悟一顿，随即欢天喜地扑上去，捏捏早纪的腮帮子，他还想动手动脚，夏油杰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把他呼开了。 五条悟顺手一拳锤在夏油杰的肩窝，偏头看向他们后方慢慢跟来的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还有一个产屋敷凉夏。 “准备好了？”他问道。 “嗯。”天内理子拖着行李箱，鸭舌帽下俏脸润红，眼睛里一扫阴霾，阳光能直透进去，宛如雨后晴空，写满了对新生活的期许。 她笑道：“我打算去国外避一段时间的风头，等星浆体余波平息了再回来，然后在大阪安家，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下去。” 天内理子亲昵地挽起产屋敷凉夏的胳膊，不好意思道：“真的很感谢你们为我处理这些后续的麻烦事，还有凉夏……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理子没事就好。” 产屋敷凉夏眸光温暖，“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我虽然别的帮不上忙，但好歹也有一点小钱，养你还是没问题的。” “谢谢你！”天内理子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黑井美里无牵无挂，思考了一晚后决定继续当她的保镖，她帮天内理子提着包裹，耐心等待她和好友们道别。 “理子，我们的航班快到了。” “好。” 天内理子小跑几步，黑井美里并肩而行，在进入机场的前一刻，她最后回了一次头，用尽全身力气挥手。 “谢谢你们——！” 她大声喊道：“天内理子会好好地活下去，只作为天内理子！” 早纪等人目送她们，直到那两个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夏油杰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缓声说道：“这样一来，星浆体事件算是解决了吧。” “对于我们来说，是这样没错。”早纪摊了摊手。 星浆体已死。 活下来的，只有天内理子了。 …… 既然天内理子已经走了，早纪他们也可以尽情收尾了。 早纪直接一通短信发给亲爹，让他帮忙解决盘星教和诅咒师集团【Q】，把最后一丁点可能威胁到理子的因素掐灭在萌芽中。 然后天元大人那边……早纪求助了万能的齐木楠雄。 失去星浆体会给咒术界带来莫大的灾难，这同样是早纪他们不愿看到的。 齐木楠雄回给她一个“OK”的手势，彻底让早纪放下心。 于是，只有咒术界高层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当日14：00，薨星宫。 咒术高专的内部，维护着咒术界结界的天元大人所在之地，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粉发的少年凌空而立，无波无澜的视线穿透绿色镜片，直射在偌大薨星宫的墙壁边缘。 他安静地踏着虚空，一步步走上前。 天元——与其说是一个术师，不如说是一个咒物，或者咒具。 唯一的作用便是维持结界的稳定，守护咒术界千年来的安宁。 但他每隔500年就需要与星浆体进行一次同化，而前两次的同化，都是由当代六眼护送的星浆体。 -- 第240页 正因如此，无人能突破星浆体的防线。 潜伏在暗地里的诅咒师羂索，才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齐木楠雄抬起头，风轻云淡地看着他面前渐渐凝成的实体。 这无疑是一个相貌奇怪的“生物”。 没能及时和星浆体完成同化，导致天元开始出现不可逆转的进化，他的肉体渐渐衰老，又为自身不死术式所改造，所呈现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类似异性的存在。 满是褶皱的皮肤，脑袋的位置上嵌着四只眼睛，手脚骨瘦如柴，只披着一件白色长袍，飘忽不定的像是仙人，也像是咒灵。 “你不是星浆体。” 只一眼，天元便做出了如此判断。 “你是谁？” 齐木楠雄朝他伸出手，平静地说道：“受人之托，来改造你的程序的人。” 在齐木楠雄的眼里，天元的术式运作透彻无遗，这是比六眼还要深刻的剖析，他的脑海中瞬间给出了解决方法。 他的手心，按在了天元的头顶。 他的嗓音犹如一条笔直的线，是神明对凡尘的宣告。 “从此以后，你的术式将保持在一种恒定不变的平稳状态，不再进化。” “你再也无需星浆体，你的状态不会对人类产生威胁。” 对齐木楠雄而言，天元就只是一种“程序”罢了。 弄清楚原理，改造他并不难。 最后一个缺陷，被齐木楠雄轻而易举地填补上了。 天元眼睁睁看着他完成改造，收回手就准备离去，不禁恍惚出声。 “你……是神明吗？” “不是。”粉发的少年似是无力地叹了口气，“都说了是受人之托。” 他说道：“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超能力者而已。” 出了咒术高专，齐木楠雄双手插兜，望着天空惬意漂浮的白云，微风吹散他的碎发。 这样一来，命运线基本就尘埃落定了。 第125章 天降奇兵 早纪是被床头的闹铃声唤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细碎的光尘在空气中起伏游荡，暖洋洋的晨曦直射在她的脸颊一侧，连同那阵叮铃铃响个不停的闹钟，构成了慵懒而惬意的早晨。 她一巴掌把闹钟拍歇，略带懵懂地环顾四周景致，这显然是一间标准宾馆客房，窗帘半遮半拉，被褥洁白干净，棉鞋整齐地摆在床边，床头柜上是房卡和她的手机。 早纪眨了眨眼，花了两秒钟让记忆回笼。 哦对了……解决星浆体事件后不久，他们出差许久的班主任终于回来了，并且一回来就带了一个任务，铲除位于九州岛的二级咒灵。 任务颁布得匆忙，早纪只来得及和夏油杰他们打了个招呼，便提着行李和同窗们离开了。 想起临别前，夏油杰恨不得把她武装到牙齿的担忧模样，甚至提出了“要不要我匀个咒灵给你”这种离谱提议，早纪就忍不住想笑。 以她的实力，就算单独祓除二级咒灵都不可能有事，夏油杰明明是知道的。 但是知道她的实力水平，和为此感到忧虑并不矛盾，这是真正关爱她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早纪摸了摸耳坠上晶润冷凉的宝石，心里止不住的熨帖。 她给夏油杰发了则短信。 早纪：【最多不超过两天就会回来，到时候给你们带伴手礼。】 令她诧异的是，夏油杰就像是守着手机一般，秒回她的信息。 杰：【嗯，万事小心，等你回来。】 早纪笑眯了眼，利索地洗漱完毕，便走下楼梯和七海健人、灰原雄两人碰面了。 “收集好情报了吗？” 早纪咬着发圈，顺手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 “位于本地郊区，靠近乡村一带的地方。”七海健人点了点头，他调开手机相册，把保存好的相片放大给两人看，“用红笔圈出来的位置就是疑似咒灵的出没地点。” “唔……果然啊。”早纪凑过去，呢喃道，“杰经常和我说，咒灵喜欢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出没，但也不排除从愚昧迷信中诞生出的咒灵。” 这种咒灵通常更为强大，越是偏僻落后的山村乡里，越是容易诞生出怪异的信仰。 不过任务情报说咒灵只有二级，应该是刚刚诞生的那种。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祓除咒灵需要速战速决，拖久了对我方不利，这是每个咒术师必备的基本常识。 他们没有去那个村子的交通工具，早纪便一挥手包了辆出租车，开了几十公里的路，他们才终于隐隐看到了地平线尽头飘起的炊烟，这就是他们目的地的农村。 咒术师执行任务时最好不要与普通人牵扯过多，早纪三人都没有进村的打算，他们直接钻进了山里，循着咒力残秽一路跟踪咒灵。 山间视野受阻，丛林密匝，被切割成大小不一的光斑投洒在草地上，远处是蜿蜒起伏的山脉，这片山林并没有被过多开发，路况崎岖不平，早纪牵着两个人的手，才能保证三人步伐一致不掉队。 耳旁是愈来愈近的山涧清泉的叮咚流水声，早纪招呼着两人在卵石坐下，她自己则撸起袖子，去接了两瓶水。 全天然无公害的山泉水，入口还带着一丝丝清甜，属于大自然的馈赠。 -- 第241页 早纪还从背包里掏出了两块点心分给七海健人和灰原雄，得到了两人欲言又止的复杂目光。 “怎么了？” 早纪啃了一口奶油大福，左看看七海，右看看灰原，眼里掠过疑惑。 七海沉默了一下：“……我以为我们不是来郊游的？” 你看看自己的背包里都带了什么东西。 驱蚊香，打火机，各种粗点心，还有几本小说漫画，真当出任务是来玩的吗？ 早纪也有点不好意思，她笑着拉起了拉链，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想带这么多东西，是杰怕我在外面无聊，馋家里的点心，就硬塞给我了。” 灰原雄表示羡慕：“夏油前辈和早纪的关系果然很好啊。” “我们是青梅竹马嘛。”早纪大方承认，她几口啃完了大福，掏出纸巾擦干嘴边的奶油，顺便分了两张给同窗们，“任务的事，我们干着急也没用，只要确认咒灵目前还没入侵村庄就好……然后我们就可以等到它们更加活跃的夜晚，守株待兔。” 咒灵一般不会轻易离开出生地。 夜晚作战，也正是早纪的强项。 早纪他们就地解决了一顿饭，直到夕阳余晖铺满天际，她才施施然站起身，几步纵跃踩在最高大的一棵树上，举目远眺。 她微微阖目，眼底澄澈有光，入目之物皆化作透明，她的视线穿过了影影绰绰的树冠枝干，越过灌木草丛，追踪着残留在地表的一丝咒力残秽，眺向山脚。 早纪回头，对七海健人和灰原雄打了个手势。 然后她率先冲了下去。 …… 时间倒转回上午，东京咒术高专。 “唉。” 这已经是他的第四次叹气了，路过的家入硝子再也忍不住，眉头微蹙着投以不赞成的目光，声音略有点牙酸：“你至于吗？不就出个任务吗？” “你不懂。”夏油杰幽幽地说道，“这是早纪第一次出咒灵任务，一上来就是二级，而且没有我和悟的陪伴，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家入硝子：“……” 她怀疑他在内涵七海和灰原不够强，但她不说。 “你这么担心，不如自己去看看呗？”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只庆幸五条悟不在场，否则自己还要忍受两个男人的聒噪。 并不是说家入硝子不关心早纪，只是比起这两个明显溺爱早纪到扭曲的大家长，家入硝子更懂得对他人托付信任，作为唯一的奶妈，这也是她必备的素养。 夏油杰扶着额头，又叹了一声：“我倒是想，可是没有必须的理由，校方肯定不会批准我的啊……” 话音未落，他们感到地面猛然震动了一下，随后传入耳内的是推拉门重重摔到墙壁上的“嘭”的巨响。 五条悟阴沉着脸色，浑身裹着黑气大步走进教室，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开始收拾东西，嘴里还骂骂咧咧：“这么重要的情报也能出现失误，【窗】都是吃干饭的废物吗？！” 他的怒火像是满溢出来了，寻常人定然不敢在这时候触五条悟的霉头，但这里面不包括夏油杰。 夏油杰眉头一跳，五条悟的话让他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悟，什么意思？” 五条悟冷笑一声：“还能有什么意思，多亏我留心了一下早纪他们的任务，不然还发现不了——他们对付的咒灵根本不是所谓的二级，而是从产土神信仰中诞生出的一级咒灵！” 哐当。 夏油杰骤然起身，带翻了自己的桌椅。 “我去吧，悟。”夏油杰抬手看了眼表，神色肃穆，“希望能赶得及。” “早纪没有那么弱，区区一级应该还是能应对的。”五条悟却话锋一转，“但是我已经对【窗】的情报不抱希望了，这会儿还是一级咒灵产土神，鬼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特级！” “不行，回来我一定要和夜蛾请示，以后早纪的任务都要随同我们一起——” 五条悟和夏油杰火速收拾完东西，干脆在手机上发送了一份请假单，便火急火燎地冲出去了。 家入硝子死鱼眼地盯着空无一人的教室：“……” “唉，保护欲过盛的男生们啊……” 你们真不怕早纪嫌你们烦？ …… 如果早纪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一定会顶着满脸血泪回头狂喷五条悟。 ——你说你乌鸦嘴干什么啊！！ 产土神咒灵由二级变为一级，虽打了七海健人和灰原雄一个措手不及，但好在早纪的战斗经验丰富且实力不俗，回过神来反身一刀直接砍下了咒灵的首级，带出刺目璀璨的电色光线，在半空中鸣爆。 早纪落地，踩在咒灵还未消散的躯干上，对七海健人与灰原雄扬起微笑，正准备收工。 她看到七海和灰原二人的脸色骤变，惊恐交加地瞪大了双眼，一股阴风刮在她的脊梁上，激起早纪一身的鸡皮疙瘩。 “铛——” 金属交接之时，碰撞出火花四溅。 离得近了，早纪才借着不强的光线看得明晰，她的刀砍在了对方的手臂上，竟然纹丝未动。 她立刻与对方拉开距离，摆出戒备的姿态。 那个人形咒灵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阴影，表情带着扭曲的兴奋。 “好香，好香……是人类的灵魂啊。” -- 第242页 灰蓝色的发松散地扎着几个小辫子，搭在肩旁，青年面貌的咒灵脸上是几条长短不一的缝合线，仿佛在引诱人沿虚线剪开。 最糟糕的是，这个疑似刚刚诞生的特级咒灵，大概是还没有学习人类用衣服敝体的常识，他身上未着一缕，干干净净。 啊。 早纪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挪了几寸，忽然沉默。 她更正了自己内心的称呼，不对，不应该用“他”。 这个咒灵……连男人基本特征的那个玩意儿都没有捏出来啊，噫。 她的眼睛脏了。 当夏油杰骑着虹龙赶到现场时，目睹的就是这样一番生草的景象。 早纪站在最前方，牢牢护着七海健人和灰原雄，和一个满身缝合线、还不穿衣服的青年对峙，那灰蓝发青年更是变态，吐着舌头嘻嘻嘻地笑，两只手不遗余力想去抓早纪，嘴里复读机般喃喃着好香好香好想要。 ……这是哪里来的变态！！ 他整个人都斯巴达了，跳下虹龙召唤咒灵捂住早纪眼睛一气呵成，护着小姑娘连连后退，顺带回身一脚把真人踹出十几米远。 轰！！ 真人的身躯砸穿了石壁，碎石抖落，灰尘漫天。 夏油杰含着怒意的呵斥回荡在山里。 “给我滚！” 第126章 收服真人 以下是七海健人负责的任务报告—— 【本次任务出现两次意料之外的状况，产土神咒灵实为一级，且附近潜伏着未登记特级咒灵“真人”，观测机构“窗”皆未提供情报，基于此，本人认为应当加强对咒力观测机构的投入和培训，以避免本就稀少的咒术师生命的浪费。 至于本次任务，好在是有惊无险，因祸得福。夏油前辈和五条前辈及时赶到现场，制服了特级咒灵“真人”，己方伤亡为零。 ……】 针对那一晚，七海健人的描述可以说是尽量低调朴素了。 实际上的情况，比报告书写的文字还要魔幻数倍。 “特级咒灵”是什么概念？ 在入学高专的第一天，七海健人就被科普过。 它们是由数量庞大的人类极端负面情绪中产生的咒灵，是从广为流传的怪谈、传说和鬼物语中衍生而出的实体，是恐惧的化身。 如若没有阻力，任何一只特级咒灵都能在半天内毁灭一座人类城市，咒术界历史上讨伐特级咒灵的记载，无一不是死伤惨重，用堆砌生命、垒积尸骨的方法把特级咒灵埋葬。 七海健人他们的老师曾郑重其事地对他们说：“遇到四级咒灵，随手就能祓除；三级咒灵，亦可与之一战；二级咒灵，视情况决定是否单独作战；一级咒灵，务必寻求同伴的帮助，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最优先，千万别尝试硬碰硬。” “如果遇到特级咒灵……”一年级的班主任微顿，带着莫名苍凉的声色，缓缓开口，“你们只需要考虑一件事：如何留下咒灵的情报。” 甚至连发送求援信号的机会都不会有，绝大多数遇上特级咒灵的术师都只有一个下场——尸骨无存。 为避免前来调查的更多咒术师陷入危险，他们只需要想方设法留存这只特级咒灵的情报就好，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如果运气好碰到一个刚诞生的咒灵，也许他们能保全尸骨魂归故里也说不定…… 当时，七海健人做的课堂笔记里，在“特级咒灵”这一行用红笔加粗画上了圆圈，并且在旁标注了一个“死”字，以此警示自己。 然而他做梦都不曾想到，人生第一次直面特级咒灵，就让他构筑好的咒术界基本常识瓦解坍塌，连同三观一起轰隆隆地炸成一堆废墟…… 他看到那只被贴上“恐怖”、“强大”、“绝望”等等标签的特级咒灵，被他们的前辈按在地上暴捶。 “变态咒灵。”一脚把真人的头踩进地里，鞋底周围蔓延开丝丝龟裂的缝隙，夏油杰捏了捏额头，像是在极力平复着莫大怒火，“想对我的早纪做什么呢？”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咒力威压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伴随滔天的杀意，他后面三只高级咒灵亦步亦趋，飘渺虚幻，唯独它们盯着真人的眼睛流露出垂涎，虎视眈眈。 真人苍白的手从地底伸出，胡乱地抓着空气，夏油杰有意识地避开了他的手，用鞋跟碾磨他的头颅，不忘嗤笑一声：“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术式吗？” 后来赶到，发现自己没事干，便窝在场地外观战的五条悟都不用出声提醒，夏油杰便慢条斯理地一句句道出了真人的术式：“能针对生命的灵魂进行改造，就像是捏橡皮泥？适用范围倒是很广，可惜有个致命的缺陷。” 夏油杰抬手，虚空中钻出三道黑影从他身侧掠过，游荡在真人上空，似是在寻找哪里好下口，随即咯吱咯吱地啃食起了真人的身躯。 他冷笑道：“需要直接触碰到实体……对吧？” 夏油杰的咒灵包罗万象，能力更是层出不穷，他曾收服一只可以无限分身的咒灵，用来对付真人正好。 真人无法反击，碰不到实体，只能捂着脸痛苦地在泥地里打滚，却怎么都逃不出如影随形的咒灵，原先完好的躯体逐渐坑坑洼洼，这回当真是从虚线啃开了。 夏油杰的目光触及到那四肢并用仓皇逃跑的真人背影，眼底掠过不甚明显的嫌恶。 -- 第243页 “真恶心。” 怎么能让他的早纪面对这么恶心的咒灵呢？ 怎么能让他的早纪被这种杂碎碰到呢？ 这种浑身散发着人类恶意的臭味，连吃惯了咒灵球的他都感到作呕的东西，怎么配玷污早纪的眼睛？ 夏油杰双臂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真人被一只咒灵拖住脚腕，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血痕，再度淹没到咒灵群中被分食。 他看着那野兽般原始而残忍的进食画面，脸色始终冷漠，眉梢都未抖动一下，他本性中针对自己厌恶之物的凉薄犹如冰雾，缓缓从他眼眶中紫色的潭水下浮现出来。 七海健人他们所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夏油杰。 和以往在咒术高专中那位温和的夏油前辈判若两人，他刻在骨子里，隐藏极深的傲慢、淡漠和偏执，抽丝剥茧般的显现出水面。 他们甚至不敢靠近他，虽然被夏油杰救了，但也只是愣愣地呆立在原地，看着那明明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强大到令人心生畏惧的少年的背影。 直到——早纪眼里冒着星星，兔子扑草般一把扑上了夏油杰。 “杰，你好厉害！” 她的眼尾漫开与有荣焉的笑意，不掺一丝杂质，纯粹得像是闪闪发光的钻石。 她挂在夏油杰的背后，把自己当成一个后背挂件，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后颈，好似没察觉到少年陡然一僵，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了绯色。 夏油杰外放的气势如同戳了个洞的皮球，顿时泄了气。 他捂着半边脸，不无羞赧地小声说道：“早纪你先放开……我还要去收服那只特级咒灵呢，场面不太健康，你别看。” 早纪眨巴眼睛，倒也没说她早就习惯那种画面了，她乖乖地从夏油杰背后滑落，转过身去：“哦。” 夏油杰不让她看，那她就不看。 早纪在往回走的时候，自顾自地嘟囔道：“其实我也不忍心你吃那个玩意儿啊……一看就好脏，多难以下咽啊。” 夏油杰的步伐一顿，他头颅低垂，刘海下的眸子流淌着棉绒般温柔的光，他嘴角含着那样的柔软笑意，朝不省人事的真人伸出了手。 当然是为了变强啊。 他在心底说道。 不努力变强，我该怎么守护普通人……我该怎么守护你，早纪。 她的存在，不知何时已然变为他心中信仰的灯塔，在茫茫海雾中持之以恒地绽亮暖融融的灯光，他所坚持的理想和大义，为“保护普通人”立下的誓言，不知不觉间，也从一个宽泛的概念，化为了一个活生生的、有形象的个体…… 她就是他的理想，无限浓缩后的化身。 只要她还活着，夏油杰便绝不迷惘。 …… “所以我算是白来了？” 无聊地咽下了第三颗软糖，五条悟托着腮帮子，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你本来就不必跟来，我一个人足够应付了。”夏油杰淡淡地说道。 完成了任务，他们一行人也不着急赶回去了，五条悟和夏油杰顺便又在酒店开了两间房，打算在这个城市休息一天，权当给自己放假。 夜里，酒店灯火通明，他们在五条悟的房间里围成一圈，好奇地看着夏油杰新收服的咒灵。 “这次搞到了一个特级，收获颇丰啊。”五条悟看向损友，笑嘻嘻的语调中是满满的阴阳怪气。 “试验一下，这只咒灵的具体能力是什么？” 夏油杰摸了摸下颌，思索道：“我看看……” 夏油杰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二三四个头统统凑了过来，好奇观看。 只见一团灰色浑浊的雾气在夏油杰的手心里凝结，然后逐渐成型，化为实体。 一只灰蓝毛发、异色双瞳、脸上缝合线纵横的猫猫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早纪：“……哇哦。” 那只猫猫也看到了他们，凄厉地喵了一声，瞬间炸毛，环顾四周后发现自己去无可去，便哆哆嗦嗦地把自己团成了一只毛毛球，抱紧自己的尾巴。 形象相差过大，早纪感到一阵恍惚，她伸出一根手指戳戳这只猫，尾音都不敢置信地飘了起来：“这是那只咒灵？？” 救命，这也太可爱了！ 这绝对是咒灵界颜值天花板吧！ “他叫真人，是从人类自身的恐惧中诞生的特级咒灵。”用咒灵操术收服了真人后，夏油杰自然便得知了对方的名字，“术式名是‘无为转变’，和我之前猜的差不多，能够直接改造人类的灵魂，并且不可逆转。” 五条悟夸张地“哇喔”，摘下墨镜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真人喵，“改造灵魂？恶性的还是良性的？” “都可以。”夏油杰言简意赅，“无为转变的适用范围很广。” “那这回赚翻了啊。”五条悟狂rua一顿真人喵的毛毛，真人喵敢怒不敢言，把自己的尾巴抱得更紧了，“良性的改造，四舍五入就是又一个反转术式……恭喜，杰，你也光荣成为了奶妈队伍的一员！” “硝子会感动得哭出来吧！” 夏油杰微笑，托着真人喵的手掌抬了抬。 “真人，挠他。” “喵——！” 真人喵下意识服从了主人的命令，一跃三尺高，猛地扑上了五条悟……前面的空气壁，软绵绵地滑了下来，还不可置信地用爪子挠了挠。 -- 第244页 “喵喵？咪呜……” 真人喵发现自己的弱小，真人喵又一次抑郁了。 五条悟哈哈大笑，加大力度欺负起了一只猫。 第127章 栽得彻底 一行人回到了高专。 夏油杰临时溜去九州岛又收服了一只特级咒灵的第一受益人，当仁不让地把汇报任务的工作揽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本次任务不是颁发给二年级的，但没有哪条规定禁止高年级学生去援助后辈们，尤其是这次【窗】的情报出现重大失误，夏油杰拿着七海健人写的报告，笑眯眯地往校领导面前一站的时候，那莫名的压迫感竟让夜蛾正道都捏了一把冷汗。 “……总而言之，我们会加大对【窗】的筛选培训力度，这次的任务辛苦你们了，给一年级的那三个孩子放几天假吧。” 夏油杰顺手领了后辈们的薪资，满意地扭头走人了。 他并没有直接去寻找同伴们，而是先回宿舍沐浴了一番。 花洒头挂在上方，水雾逐渐充斥整个浴室，淅淅沥沥的热水冲洗着皮肤，神经为之舒缓，洗刷了一天的疲累。 夏油杰微微阖目，半长的黑发披散顺开，黏附着水滴，湿漉漉地垂在肩头，他一只手撩开前发，脑海中闪过褪了色的零零碎碎的片段。 他一顿，眉心拢起，摇摇脑袋似是要把这些画面甩开。 “呼……”他轻声叹息，无奈地扶着额头，“一口气吞下一只特级咒灵，果然不是没有影响啊……” 真人是从人类的恶意中诞生出来的特级咒灵。 吞下他，无可避免地对夏油杰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 嘈杂的人声像是隔海传来，如蚊蝇般在耳旁嚷嚷不绝，徒增烦躁。 ——“梦想这种东西，孩童时期嚷嚷就可以了，成年人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这里不适合你，收拾包袱滚蛋吧。” ——“说了多少遍你的策划案就是个垃圾！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猪屎吗？浪费我的时间，果然还是换一个人来做比较好。” ——“你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乐，怎么不去看看别人家的那孩子呢？他多用功啊，你要是有他一半优秀，我也不用整天操心……” 不甘。 愤怒。 委屈。 犹如纠缠成一团，密密麻麻的蝇虫。 夏油杰直接品尝到了人类的劣根性，正如《圣经》中描写的人类七宗罪，贪欲憎恶嫉妒傲慢……一切显露在人们的嘴脸上，变得扭曲而丑恶。 社会结构的畸形，工厂机器的运作下日复一日的麻木劳累，微小的压力聚沙成塔，最终汇聚成了令人窒息的庞然大物。 全都被他一股脑吞下去了。 夏油杰感觉头有些疼，食指关节按了按太阳穴。 好在夏油杰向来擅长自我控制，从来不让这些外来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他自己，觉醒咒灵操术这么久以来，他也有自己一套调控情绪的办法。 他把脸埋进手心里，等待头发自然风干的空隙里，他有意识地去回想、去捕捉过往的那一幕幕泛着暖光的图画。 每一幅珍藏的画卷里，无一例外有那个女孩的身影。 “早纪。” 他呢喃着，重复着，犹如梦呓。 “早纪、早纪、早纪……” 记忆里的她，在对他微笑。 于是心脏深处埋入了一颗活性的种子，努力汲取着养分，世界开始回暖，天空重新放晴，懒洋洋地铺洒下大片金色的曦光。 他对这套流程已经很熟悉了。 每次被咒灵球逼得干呕不止，大脑思维不受控制地陷入混乱，阴暗的情感由浑浊变明晰的时候，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一遍遍地反刍塞入记忆宝匣中静止的画面，像荒漠中饥渴交加的旅人，想尽一切办法挤出海绵中的最后一滴水。 ——他全靠早纪在支撑着自己。 摩托车的轰鸣突兀传来，在自己身前潇洒地扬起卷卷浓烟。 身材高挑的女人一脚蹬地，抬起护目镜，对夏油杰勾唇一笑。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 早纪只是自动售货机买了几瓶水，回来就看到自己的朋友们不做人了。 “来，真人快起跳！加油！” 伴随着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吆喝声，小小一只的真人喵正战战兢兢地蹲在木制高台上，它的面前摆放着三个马戏团里动物表演才会用到的火圈，凑得近甚至能闻到焦味。 拉远一看，这操场上摆放着的何止是火圈，弹力球、呼啦圈、小单轮自行车、独木桥，还有一些不知作何用处的飞镖，两根木棍中间系着细细的绳子，就安排在火圈的下一关卡。 看看那只被咒术师们可劲儿欺负的真人喵吧。 为了活命它也是拼了，发挥出猫系生物该有的灵敏度和平衡性，一连三跳，连火圈的边都没挨着，跳到绳子上的时候尾巴还打了个旋儿，尽显高贵猫猫的优雅。 “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 “嗯……毕竟是咒灵，作为期末保留节目的话不太过瘾呢。” “那就把它眼睛蒙上吧！” 五条悟用最愉快的声音说出了最丧绝人性的发言，他兴冲冲地找来一块白布，缠上真人喵的眼睛，让它在蒙眼的状态下走完绳子的全程。 真人喵：…… -- 第245页 它发出弱弱的“咪呜”声，似是想讨乖，可惜在他面前的是唯独不会被外表蒙蔽的六眼之子，听到它的求饶声，五条悟不仅不反省，反而更兴奋了。 “小心点哦真人酱~下面可是有钢铁丛刺的呢，一不小心掉下去的话就……” 言未尽意无穷，真人喵吓得尾巴都要夹起来了，绵软的毛发根根炸起，偏偏又不敢反抗，只能以这个炸成球的姿态小心翼翼地试探出第一步。 早纪顶着“= =”的表情，给朋友们分完了矿泉水。 面前的场景太残忍，要不是知道这是个咒灵，早纪差点要脱口而出一句“谢绝动物表演”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早纪偏头问道。 “为期末表演节目做准备嘛~”五条悟咕噜噜地灌进了小半瓶水，“早纪还不知道吧，这好像是哪个校领导提出来的，在学期末由每个年级准备一个节目，奖品由咒具到金钱不等，作为有效增进四个年级学生感情的办法……啧，他们倒是干啥啥不行，花样特别多。” 早纪当作没听到五条悟最后的吐槽，礼貌接话：“原来如此，悟你们上学期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我们有杰！所以完全不在怕的！”五条悟乐呵呵地一把揽过早纪的肩膀，说悄悄话般在她耳边压低声音，“你不知道，上个学期就是靠着杰的‘百变咒灵大咖秀’我们才顺利拿到了一等奖，否则就要输给歌姬他们的‘奇迹钱钱环游世界’了。” 早纪：“……” 光听名字就完全不想知道这是个怎样的节目了呢。 “所以我们今年就在提前做准备了啊，你看这个真人喵，多适合压轴出场啊。” 五条悟感叹着，就好像真人只剩下这个用处了。 早纪：“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七海不在场了……咦，等等，杰怎么也不在？” 早纪这才意识到现场的违和感。 虽然杰的真人喵在尽职尽责地表演马戏节目，但它的主人一直没有露面。 五条悟把玩着矿泉水瓶，漫不经心道：“杰之前说要去洗个澡，不过这也太久了，青春期高中生就是麻烦。” “……”您不是吗？ 早纪一看手表，时间都快半个多小时了，头发吹也该吹干了，她便拿着矿泉水径直跳下台阶，对五条悟挥了挥手。 “我去找他，你们接着玩。” …… 莫名找上门的女人，名叫九十九由基。 同为特级咒术师，她会对夏油杰和五条悟感兴趣无可厚非，只是这一上来的问话着实不太礼貌。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夏油杰奇妙地一顿：“……” 他迅速撇开了这个话题，单刀直入地询问九十九由基的目的，幸好这个女人只是习惯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 “嗯哼？听说高专出了两个很可爱的后辈，来看看而已。” 九十九由基懒懒地用双臂枕着后脑勺，坐在夏油杰的身旁，“自我介绍一下，我和你们同为特级，名为九十九由基。” 夏油杰讶异地一挑眉：“嗯？所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从不出任务最大爱好就是摸鱼去国外旅游的……特级术师？” 九十九由基：“……” 她感觉自己膝盖上插满了箭头，鲜血淋漓。 “真不客气啊，你。”九十九由基撑着下巴，“不过我这边也是有理由的哦？” 夏油杰下意识地循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只是没想到这一问，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他被打开了全新的思路—— 咒灵本质上来源于普通人无法控制的负面情绪，比起治标不治本地一个个祓除，她更倾向于釜底抽薪，从普通人身上下手。 “普通人也是有咒力的嘛，只不过太微弱了，无法自如控制，才会在情绪外泄的时候诞生咒灵。”她把玩着自己的发尾，“像伏黑甚尔那样完全0咒力的天与咒缚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只不过要一口气让全世界的人变成天与咒缚也太天方夜谭了，所以我一直在找寻其他的解决办法呢，哈哈。” “比如说……” “把全世界的普通人都杀光？”夏油杰说着说着，自己忽然嗤笑了一下，“你是想这么说吗？” 九十九由基惊讶道：“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嗯，不是就好。”夏油杰微笑，“不然我就要对你动手了呢。” “为什……” 九十九由基的话被一道清亮的呼唤打断了。 “杰——！” 早纪朝他们小跑着过来，手里的矿泉水被太阳折射出莹莹的光，她不由分说地把矿泉水塞进夏油杰的手里，好奇地看了看他俩。 “这位是？”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把早纪拉到自己的手边，暗含警告地瞥了一眼九十九由基，“一个热爱翘班的特级术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早纪不用放在心上。” 九十九由基投降似的举起双手，额头流下一滴汗，满脸写着“饶了我吧”。 “好啦，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了。先走了，拜。” 女人风风火火地骑上摩托，只给他们留了一个洒脱的背影和呛人的车尾气。 风声呼啸着刮过她的鬓发，九十九由基无奈地勾唇笑了笑，任由吐出的叹息被狂风淹没。 -- 第246页 “什么啊，这不是已经栽得彻头彻尾，不可动摇了吗……” 第128章 奇妙体验 “你们高专的特级术师就没一个听话的呢……” 被夏油杰科普了一番九十九由基的光辉事迹后，纵然是早纪也免不了沉默片刻，带着不知是羡慕还是敬佩的语气如是感叹。 夏油杰自我感觉很冤：“我很听话？” 早纪呵呵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别骗人了，夜蛾老师都说硝子是最让他省心的，至于你和悟，就是问题学生二人组呢。” 夏油杰无法反驳，只能把脸别过去，小声说道：“至少我会听早纪的话吧。” 早纪面上笑而不语，内心你骗鬼吧。 “行了，咱们去操场那里看看悟他们把你的咒灵折磨成什么样了吧……” 夏油杰：“嗯。” 早纪把夏油杰拉过去，本来是想着他好歹是真人喵的主人，怎么也得为自己的工具灵出头，至少要护着真人喵一点不让其他人欺负得太过火了。 结果早纪万万没想到，夏油杰才是带头的那一个。 ……也对，毕竟是能拿咒灵表演“百变大咖秀”的男人。 早纪死鱼眼，看着夏油杰一本正经地试图让真人喵用尾巴顶起一个水桶还转呼啦圈，心说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样的你不是问题学生。 这个世界没有咒灵保护法，否则早纪真的要忍不住在胸前挂一块牌子上书“谢绝动物表演”了。 或许是真人喵的叫声太过凄惨，它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以至于早纪忘记了当初那个无（）的果奔男，捂着隐隐作痛的良心，扯了扯夏油杰的衣袖。 “我们以后还有很多用得着真人的地方呢，它还不至于靠卖萌为生吧。” 确实。 夏油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真人喵的无为转变太好用了，光是五条悟一人就想出了不下十种拿它搞事的念头，不过最后还是统统扫净，夏油杰把早纪的提议放在了第一位。 “要不然，去帮帮歌姬吧？”早纪逗弄着真人喵，随口说道，“我记得歌姬上次出任务伤到了脸，留下很长一道疤，连硝子都治不好呢……” 反转术式只是治愈，还做不到整容的程度。 虽说庵歌姬性情豪爽不拘小节，被伤到了脸也只是烦躁地灌下几瓶酒然后破口大骂五条悟（？），但正值青春年华的JK，谁会真的不在乎脸呢？ 更别提庵歌姬长得很好看，属于早纪看了也会心生欣赏的类型。 夏油杰觉得早纪说的很有道理，无条件同意了：“好。” 于是早纪直接敲响了歌姬宿舍的门。 她们女生的宿舍都在同一栋楼，歌姬住在早纪的上面，夏油杰不方便进女生宿舍，便礼貌地在楼下等待。 早纪说明了来意后，化妆化到一半的歌姬怔愣了许久。 “你们……”庵歌姬看着她，眼神分外复杂。 庵歌姬对五条悟的厌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恨屋及乌地讨厌和五条悟玩得好的夏油杰也是理所当然。 同为女性，庵歌姬对硝子和早纪都更宽容一些，只是比起相处熟稔的家入硝子，她平日里和早纪不常往来，止步于点头之交的层次。 她只是没想到。 这个和自己关系不近的小学妹，竟然会把她的伤疤放在心上。 为了不刺激到她，早纪还小心翼翼地旁侧敲击了一会儿。 庵歌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对自己之前的冷淡态度感到愧疚了：“谢谢你的好意，早纪……”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下去吧。”早纪十分自来熟地抓起庵歌姬的手，“杰应该等很久了！” 庵歌姬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一时间竟忘了回应，良久才匆匆忙忙地点了下头：“嗯。” 她在心底暗暗说道，迁怒是不对的，虽然五条悟是个人渣，但他身边的人都很好…… 这个新鲜出炉的观点，持续到庵歌姬被夏油杰拿真人喵糊一脸的时候。 灰蓝毛发的猫猫四肢张开扑在庵歌姬的脸上，完全挡住了庵歌姬的表情。 它后面是提溜着它命运后颈皮的夏油杰。 夏油杰调整着真人喵的姿势，不忘一脸正经地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用真人的能力，接触皮肤是启用术式的必要条件，歌姬你先忍忍，你应该不会猫毛过敏吧？” 庵歌姬：“……” 她的眼睛口鼻都埋进了真人喵的皮毛里，短短的绒毛搔动她的痒点，虽然她不过敏，但也快窒息了。 从远处看去，就像是庵歌姬的脸上长了一只猫。 她也不知道真人的术式条件是个啥，再难受也只能硬憋。 夏油杰撸起一边的袖子，郑重道：“那我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歌姬？” 说不出话的庵歌姬，颤颤巍巍地比了个大拇指。 夏油杰的手按在真人喵的皮毛上，寻找到与它缔结的那个契约。 无为转变，发动！ 真人喵：“喵呜——” 风吹草动，落叶飘飘。 三秒后，无事发生。 庵歌姬脸上的疤痕仍然在那里，连一根头发丝的变化都没有出现。 早纪的目光渐渐疑惑：“杰？” “嗯……第一次动用特级咒灵的术式，果然不太熟练。”夏油杰自信一笑，“没关系，刚刚只是没有同步好，下次一定不会掉线了。” -- 第247页 无为转变的术式特性是，大方向把控简单，细节很难。 就像你捏一个橡皮泥，很容易捏出大致的轮廓，但要捏出栩栩如生的感觉就要在细微之处下功夫了。 夏油杰与真人喵的默契度，目前只能保证他不会用无为转变施展出恶性的力量，但是良性的改造……范畴也很广。 所以，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歌姬，我能保证你最后能复原如初，但中途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太愉快的意外，你能接受吗？” 庵歌姬重重地点头：“放心大胆来！” 正如早纪所想，没有哪个JK真的能对脸上的伤疤毫不在意。 好不容易看到治愈的曙光，别说途中会有波折，就算有80%的风险，庵歌姬也愿意去试一试。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 那夏油杰就继续了。 他沉下目光，表情转为认真，挽起袖子的那只手臂露出一截偏白的肌肤。 “那好，我接下来要通过言语来加强术式的力量了。” 夏油杰扬起那只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掌按在真人喵的背上，无形的咒力波纹一圈圈散开，属于特级的术式无声地展现它的威力。 夏油杰眼神一凝，轻声喝道： “咒灵操术之契约·无为转变！” 少年漫中大声喊出招式名的中二行为，在现实中果然是有来由的。 这一波操作下来，庵歌姬果然开始变化了。 变……变化得是不是太彻底了一点？！ 早纪瞠目结舌地看着庵歌姬身量飞速拔高，瞬间窜上一米九，达到足以俯视五条悟的高度，然后她的胸口变得干瘪平坦，肩宽扩张，脸部线条也由柔美化作硬朗，棱角分明，面部的疤痕更是带着肃杀之气。 早纪憋了半晌，干巴巴地吐出一句：“……哇哦。” 庵歌姬只觉得身体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怎么了？” 这一出声，她就被自己醇厚沙哑富有磁性的低音炮惊呆了。 夏油杰也震撼了，上下打量着庵♂歌姬，吞吞吐吐：“额，歌姬你现在……也挺帅的。” 庵歌姬一把揪下真人喵，不可置信地朝自己的身上看去。 “这、这、这……你你你你……” 她——不对，现在该称呼他，颤抖地指着夏油杰，夏油杰头皮发麻，赶忙补救道：“别慌，我可以把你捏回来，要不我们继续？” 庵歌姬激动地一蹦三尺高：“干得漂亮！！” “什么，继续？不不不，要继续也是得等我爽完了这两天再继续啊！” “这辈子都不能有一次的体验，你等等，我先发个line——” 看样子歌姬好像很开心。 早纪木着脸走到夏油杰身旁，和默默收回手的他交换了个眼神。 起初早纪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是直接对灵魂起作用的术式，哪怕夏油杰保证不会有伤害，不可逆转的特性容错率还是太小了。 然后她发现她错了。 所谓的不可逆转只是不能撤回，但不小心捏错了，也能再捏回来，人的灵魂如同软乎乎滑溜溜的黏土，需要技术高超的手艺人来雕琢。 只是很显然，夏油杰是个手残党。 早纪在他耳边低语：“你是怎么做到直接给歌姬捏变了个性的？” 夏油杰捂脸：“我也不知道……我明明只对她的脸下手。” 自信碎成了渣渣，咒术天赋高不代表他手艺灵巧，自己立下的flag，哭着也要拔完。 看来回头还得先找两只小白鼠试验一下。 至于这两天……就让歌姬放飞自我一把吧。 夏油杰不负责任地想着。 当天晚上，男生宿舍就传来了惊破天际的惨叫声。 “啊——！！” “歌姬，你干什么？！” 五条悟抱着被褥蹭到床角，卡姿兰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难得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里是男生宿舍！我喊人了，我真的要喊人了！” “哦？那你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昏暗的光线里，庵歌姬阴恻恻地勾起微妙的笑容。 庵歌姬直接上手去扯五条悟的被子。 五条悟嗷嗷叫：“歌姬你疯了吗？你居然夜袭男生宿舍，我要告诉你们班主任——” “你告呀。”歌姬越笑越开心，干脆一只手按下电灯开关。 啪。 明亮的灯光打在庵歌姬的脸上，五条悟瞬间变成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发出一声断了线的“嘎……” 六眼摄取的信息过载，五条悟仿佛被自己来了一发无量空处。 “卧……槽……” “你……他妈……怎么是……男的？” 第129章 无痛变性 今夜的五条猫猫，被掏出来可能比他还大的庵♂歌姬吓得花容失色，木木地睁着眼睛，差点六眼都没能运转过来。 待他看透了庵歌姬身上的变化从何而来之后……五条悟一脸狞笑着把他好兄弟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悟？”夏油杰睡眼惺忪，头发散乱，打了个哈欠，“大晚上的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干了什么！”五条悟使劲摇晃夏油杰的肩膀，像是要把他脑袋里的水都晃出来，“你那个无为转变怎么回事，歌姬变了个性直接夜袭我的宿舍，吓死个人了你知道吗！” -- 第248页 “哦？”夏油杰闻言，第一反应竟然是，“你居然也有今天？” 嘭。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一拳锤在了夏油杰的脸上。 “我不管，我要报复回去。” 五条悟幼稚的小学鸡脾气发作，磨刀霍霍，咬牙切齿：“你那只猫呢，拿出来，给我也来一发。” 夏油杰：“……？” 你说这话他可就不困了。 夏油杰精神一振，从被窝里爬起来，熟练地召唤出真人喵，灯光下他紫色的瞳仁似是掠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带着莫名诡异的笑意，他抬手把懵懵懂懂的真人喵送到了五条悟面前。 “这可是你说的，悟。” 居然还有主动找上门要求被无为转变的，夏油杰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 不过作为挚友，他当然是大方地满足了五条悟的幼稚报复心。 夏油杰轻咳一声，开始吟唱：“真人，为了我，对他使用无为转变吧！” 真人喵无法反抗主人的指令，只能如同霜打的茄子般弱弱地“喵”了一声，托着焉了吧唧的尾巴，扫向五条悟的手心。 一道刺目的白光充盈整间宿舍，下一瞬，五条悟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 先是一头飘柔自信的白发，如银色瀑布般垂及腰际，一米九的高个子缩回一米八几，身体曲线更加纤细，腰腹没有一点赘肉，整个人散发着介于青春JK和性感熟女之间的特殊气质。 如果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能达到百分百的超模级美女—— 只要芯子不是五条悟，一切都是美好的。 “哇哦。”五条悟凑到穿衣镜前自照，非常自恋地双手捧脸，“老子真美。” 五条悟不甘示弱地给自己来了几张完美正面照，继歌姬之后也发布到LINE上，还嚣张附文：【即便当个JK，也是校花级美女五条悟子。】 今夜的咒术高专，因为庵歌姬和五条悟一前一后发布到的LINE性转照片，彻底炸开了锅。 不说低年级的灰原雄和七海健人是何等的震裂三观，灰原雄在呆滞许久后居然还能颤颤巍巍吐出一句“不愧是夏油前辈，让人变性这种事都做得到”，连本该有心理准备的早纪都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睡不着觉了。 或许是精神方面受到太大的刺激，灰原雄打听事情原委时，早纪嘴一秃噜就把夏油杰的无为转变事故现场复述了一遍。 ……这下，全高专都兴奋起来了。 除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七海健人，下到灰原雄，上到冥冥，无一例外争相奔到了夏油杰的宿舍门口，要求他也给自己来一发无痛变性手术（？）。 各自还有各自的理由。 灰原雄满脸敬慕，义正词严：“我也要帮助夏油前辈熟悉新术式！只是变成女孩子而已，我可以的！” 冥冥的动机就单纯多了：“歌姬都在我面前晃悠一下午了，不好奇才怪吧。而且变成男人，有时候干事都方便许多……” 后面这段涉及到冥冥个人的敛财渠道，不方便透露，于是掐了。 夏油杰吃力地抵着门板，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锲而不舍的“嘭嘭嘭”砸门声，一帮人聚集在夏油杰宿舍门口，宛如丧尸围城，以他的力气竟然都险些没能压住。 夏油杰的眼神已经死了，大脑放空地盯着前方，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为什么，他早听说咒术师人均疯子，但这个“疯”难道还包括神经病这一方面的吗？ 他们能对变性这种事坦然接受也就罢了，为什么一个个的还跃跃欲试啊？！ 脆弱的门板支撑了两分钟，终于不堪重负，“咯嚓”地寸寸裂开，轰然倒地，以在全员猩猩的高专术师手下挡了两分钟的光辉战绩寿终正寝。 夏油杰咽了下口水，看着门外一张张兴奋到眼睛冒光的眼熟面孔，他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你们一个一个来。” 夏油杰把真人喵拖起来，挡到自己身前。 十分钟后。 当冥冥最后一个心满意足地走出男生宿舍，夏油杰才无力地瘫在了床上，开始思考人生。 这波下来，无为转变别的没有提升，变性技巧倒是愈发娴熟了呢= = 他，夏油杰，堂堂特级术师，咒灵操术拥有者，难道要以“无痛变性大师”的称谓首次名扬咒术界了吗。 唯一让夏油杰感到安慰的是，七海学弟和硝子都没有参与这种荒唐事…… 不。 看清了某个鬼鬼祟祟扒拉住他门框的少女身影，夏油杰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错了，他怎么能认为硝子是个正常人呢？ 夏油杰的声音比徒手撕完特级咒灵还要虚弱：“硝子，你来做什么？” “咳。”家入硝子装作一本正经，“作为一个医生，对另一个性别的身体感到好奇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杰，你懂的。” 夏油·无痛变性大师·杰微笑着：“……” 如果，他是说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叛逃高专去当了诅咒师，那一定是被这帮神经病逼的。 在人人都想变性的神经病高专，只有七海学弟和早纪是唯二的温暖了，虽然他们常常因为过于正常而显得和高专格格不入。 他们闹到了凌晨三点才回去休息，夏油杰闷头就睡，不知是咒力消耗过多还是精神太过疲惫，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险些错过了班主任的课。 -- 第249页 作为学生的他们都要起早贪黑勤勤恳恳打工加班，更别提早就不在未成年人保护法的范围之内的夜蛾正道了，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任务打乱教学计划，出差三两天更是常有的事。 今天是夜蛾正道出差回归的第一堂课，要是他们敢迟到，那迎接他们的必然是班主任の正义铁拳了。 夏油杰揉了揉眼睛，去看手机里保存的课程计划。 “今天这节课……好像是和其他年纪的实战训练来着。” 夏油杰洗漱完毕，匆匆赶到了操场上。 其他年级的学生早已等候在那里，而且形貌装扮焕然一新，给还没做好足够心理准备的夏油杰造成了深深的眼球伤害。 “杰……” 一年级的位置上，早纪打着哆嗦回头看他，面对恶鬼都不曾畏惧的她，被学长♀学姐♂们吓得san值狂掉，欲哭无泪。 她和身旁保持着堂堂正正男儿身的七海健人一起，在群魔乱舞的高专人中间组成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 “你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啊，杰……” 夏油杰为吓到早纪愧疚一秒，然后他也觉得冤枉：“我说我是被逼的，你信吗？” 他和早纪对视一眼，确认了双方的眼神，那是只有经历过精神摧残的人才能看懂的沧桑。 七海健人从始至终保持沉默，镜片反光，唇线绷得平直，只是莫名有点发白。 听到早纪和夏油杰二人的对话，他忍不住插嘴，后来被全高专奉为至理名言的一句话： “咒术师就是狗屎。” …… 社畜的夜蛾正道掐着点赶到了操场，远远的，他就看到草坪上打打闹闹青春洋溢的学生们，男男女女的声音混成一团，虽嘈杂却不觉聒噪，相反，夜蛾正道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高强度连续多日工作的疲惫仿佛都被学生们的活力扫荡一空。 他慢慢地向那些学生们走去，然后他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夜蛾正道感到困惑。 夜蛾正道定睛一看。 夜蛾正道原地裂开。 换上一身水手服的五条悟子在各种角度自拍，墨镜也挡不住的无敌素颜美少女，时不时摸摸自己的脸发出感叹“啊我好美”、“要美晕了”。 妹妹头的灰原雌就不如五条悟子放得开，有些拘谨地揪着水手服小短裙的边，脸上飘起两朵红晕：“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一头短发干净利落的家入硝眼神慵懒，指间夹着香烟，吞云吐雾，恹恹地耷拉着眼皮，反而为少年增添了格外的魅力。 庵歌君给自己简单地扎了个小辫子，站在冥人旁边有说有笑，丝毫不搭理对他们投来挑衅目光的五条悟子，两人相貌出众又各不相同，冥人走的是优雅纤细美男子那一款，庵歌君更偏向丛林猎手直爽豪快。 在这些妖怪的对比下，早纪、七海健人和夏油杰三人显得如此的正常，以至于他们偏居一隅，无法融入大众。 夜蛾正道：“……” 啪嗒。 他胳肢窝下夹着的文件洒落一地。 他是熬夜工作太久，出现幻觉了吗？ 第130章 两个怪物 咒术高专教学楼的走廊外，出现一道奇异而又毫不违和的风景线。 从高年级到低年级，恢复了本来性别的他们面无表情地排排罚站，人手三个水桶，左右手各一个头顶还有一个，他们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近半个小时。 出淤泥而不染的七海健人成了唯一能够坐在教室里听课的，至于夏油杰和早纪……为了躲避这蛇精病浓度过高的咒术高专，他们早早地随便领了个任务跑走了。 本次大型性转事件，最大的受害者无疑是夜蛾正道，受益者则是伤疤愈合如初的庵歌姬和无为转变熟练度MAX的夏油杰。 不过鉴于庵歌姬是性转事件的带头人，罚站的时间比其他人都久，算是祸福相抵了。 努力无视走廊窗外那头顶水桶的一个个人影，夜蛾正道在讲解知识点的空暇，无缘无故叹息一声，看着七海健人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慈祥。 他语重心长：“七海，你以后千万不要和这些前辈学习啊……” 七海健人险些把笔尖折断。 谢谢，其实他早就开始后悔入学东京高专的决定了= = 这个时候，莫名羡慕起了任务遁的夏油杰和早纪，起码他俩不用像他一样，唯恐和走廊里的人共同堕落，被关在教室里以学习理论知识的名义灌输近半个小时的思想教育。 …… “吓死了，夜蛾老师当时的眼神，我差点以为他要生吃个人。” 早纪戴起兜帽，吸溜着刚到手暖乎乎的珍珠奶茶，忍不住和夏油杰吐槽。 夏油杰干笑着转移了目光。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庆幸起特级术师积压的任务单多到数不清了，关键时刻随便接一份任务就能光明正大公款逃逸。 任务单以压缩文件的形式发送到了夏油杰的手机里，他顺手给早纪复制了一份。 距离电车到目的地还有一个多小时，窗外景色由城镇变为了原野郊区，大片大片的稻田水草进入视野，然后被电车飞速甩在后头，道路两旁的树木连绵成一条绿茵茵的线。 他们这次的任务地点，仍然是一个偏僻的山村。 早纪瞥到山村的名字，不禁轻咦一声：“等等，这个村子……” -- 第250页 “怎么了？”夏油杰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也愣了一下。 虽然山村的名字只在脑海中留下淡淡的痕迹，但到底是有印象的。 几年前他和早纪在学校组织下参与白川村劳动实践时，偶然听闻的村庄名。 “日本可真小啊。”早纪发出淡淡的感慨，一股脑把快冷掉的奶茶喝完，“这应该就是白川村迁居以前的邻村了。” 夏油杰眉头微皱，想到了更深一层。 一般来说，咒术师所接取的委托来自于表世界监测机构【窗】，或者是权贵富豪的单独委托，而【窗】表面上遍布全国，但它们基本都处于城市小镇，犄角旮旯的山沟沟里基本见不到它们的踪影。 这也是为什么咒术师的任务地点多为城市。 如果任务单里出现了偏远山村，无非是两个原因—— 被【窗】的人员偶然观测到，或者是咒灵闹出的动静太大，瞒不住了。 如果是后者，夏油杰他们就要做好直面村子生灵涂炭的准备了。 山村里自然不会通电车，因此早纪他们出了站台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夏油杰干脆把虹龙召唤出来，伸手将早纪一把扯上咒灵的后座，迎着高天呜呜呼啸的寒风，径直朝地图上的村庄位置飞去。 天空还未拉上夜幕，余留的夕阳半掩在山腰后，火烧云边缘染上橘红的色彩，缱绻而慵懒地照亮这一方天际。 早纪晃晃脑袋，把吃进嘴里的几根头发甩开，环住夏油杰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道：“看到了，是炊烟！” 夏油杰同时神情一松。 有炊烟，意味着还有人气，咒灵并没有大肆滥杀。 这是他预想中的最好的结果了。 他们在村庄外的山林里降落，进村前，商量好彼此的身份。 根据咒术师对普通人的保密原则，早纪他们需要想一个全新的身份进入村子祓除咒灵，这对于上辈子执行惯了潜伏任务的早纪可谓轻车熟路。 “这种封闭落后的村子，一般都很封建迷信。”早纪利落地跳下虹龙，拉起夏油杰的手，“咒灵徘徊在这个村子这么久，肯定造出了不少灵异事件，我们只要随便掰个寺庙法师的身份就好。” “好。”夏油杰点点头。 于是早纪顺顺利利地带着夏油杰进村了。 在村口她就发现了，这些村人的面色蜡黄，身材佝偻，眼窝乌青，并且来往匆匆，像在躲避什么一般，精神状态极度糟糕，尤其在看到她和夏油杰时，眼底一瞬间流露出了惊恐。 “你们……你们是谁！” 有人一声暴喝，顿时早纪他们周围涌上了七八个手拿铁锹、铲子的农人，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浓浓的警惕。 早纪流利地说道：“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寺庙法师，我身边这位大师察觉到这个村子笼罩着一股阴祟不详的气息，特来询问，你们近些日子是否遭遇了某些不寻常的事。” 她这一发言，旁人面容怔忪，手里的农具不自觉地放下了。 这个反应，基本是实锤了。 有农人去通知村长，然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青年人的搀扶下赶到，看见夏油杰与早纪二人，浑浊的双目浮现出激动的神色。 “大师、大师……！” 村长颤颤巍巍地握住夏油杰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救命稻草，他赶忙把夏油杰二人迎了进去，面露凄苦，一路上不停地在与他倒苦水。 “大师，你可千万要救救我们村子啊！自从村子里诞下了两个小怪物后，就好像中了邪似的，隔三岔五就有村民失踪或者死亡……” 在村长的介绍下，其他村民也得知了夏油杰他们是来除邪的，顿时纷纷放下手中的活，激动地把他们围住。 听到村子的话，村民们也不停附和着：“是啊，是啊，求求大师一定要救救我们！” 夏油杰温和地安慰着神经紧绷到极限的村民们，开始着手套话，将零碎的言语拼接成完整的线索。 见夏油杰忙于应付村民们，早纪勾了勾他的小拇指，得到他轻微的回应后，便找了个借口从人群里钻出来。 这些村民的口供前言不搭后语的，虽然能用情绪不稳来解释，但早纪还是敏锐地发觉了什么。 解决咒灵很简单，怕就怕它会藏，因此早纪与夏油杰兵分两路，挨家挨户去搜集线索。 ……只是早纪没想到，咒灵的线索她没找到，反倒是从村长夫人口里问出了另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我们村子有两个小怪物，一定、一定是她们触怒了神明大人，对我们村子降下了惩罚！” 谈起“小怪物”时，老妪表现出了不加掩饰的恐惧和厌恶，那种负面的情绪深入骨髓，倘若这个村子人人都是如此，无怪会诞生出强大的咒灵。 “大师是来除灵的对吧？请您务必把这两个小怪物也除掉！” 早纪敛眸，外露的情绪如潮水般从她脸上褪去，清亮的眸子化作幽深泥潭，思绪冗杂沉淀其中，又叫人捉摸不透。 她拢手，年纪不大但高深莫测的神态，给她的言语增添了信服力：“我知道了，带我去看看吧。” 凭着对人类心性的了解和执行任务的经验，早纪的脑海中逐渐升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这股预感，在村长夫人打开地下室的门时，达到了顶峰。 -- 第251页 “……” 早纪愣愣地看着里面的景象。 两个比她还小的女孩，容貌相似，发色不同，正瑟瑟发抖地抱作一团，望来的眼睛里是根深蒂固的恐惧，娇嫩的皮肤上遍布伤痕，其中有明显的拳殴、鞭打的施虐痕迹。 老妪迫不及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是她们，大师！除掉了这两个怪物，我们的村子一定就没事了。” “她们怪异得很，总是嚷嚷着看见了什么东西，我们关押她们的时候还被奇怪的力量伤到过，一定是触怒了神明……” 早纪深吸了一口气。 她猛然扭头，横眉怒目，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大胆！” 她的气势节节攀升，在生死边缘淬炼出来的气势绝非常人所能抵挡，老妪被她吓软了腿，靠着墙壁滑倒，结结巴巴：“大、大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是什么意思？”早纪冷笑着，手臂一个大旋，直直地指向笼子里的双胞胎女孩，“你们这帮刁民，竟敢对天上派来的两位神女大人如此不敬，囚禁、施虐、污蔑……每一项罪名都足够让上神大人将你们打入无间地狱，接受阎王大人永生永世的罚业！” 她这一番陈词之慷慨，情感之澎湃，语调之激昂，不仅吓住了老妪，也让双胞胎女孩看傻了眼。 “你在说什么？”老妪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这两个怪物，怎么可能是上神派来的神女……啊！” 啪！ 早纪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个巴掌。 “放肆，神女的名讳也是尔等恶民能直呼的！”早纪的眉眼结了霜，声声泣血，字字诛心，“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两位神女怜悯凡间所受苦难，下凡投胎降世到人类村庄，你们这帮恶民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敢对神女殿下做出如此大不敬之事！” “简直万箭诛心、烈火烹油、扒皮抽骨也不足以弥补你们的罪过！” “神女殿下天生圣目，因而能看见常人所不能视之物；神女殿下身怀神力，所以在你们冒犯她们时，会自发爆发出强大力量驱斥人类！” “你知道你们干了什么吗？！灭村都不足以平息上神之怒火！” 这一波是用魔法打败魔法，用迷信打败迷信。 老妪眼色空白，面如死灰，身体全然瘫软，她忘记了该怎么出声，只知道在早纪的一声声拷问里本能发抖，抽气。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不可名状的恐慌扭曲了她的面皮，她的喉管像是漏了风的音箱，发出“荷荷”的无意义的响声。 早纪厌恶地移开了视线，走到双胞胎女孩面前，顶着二人呆呆傻傻的目光，早纪温柔一笑，单膝跪地，垂下头颅，发出无比恭敬的声音。 “三年之期已至，恭迎神女殿下回归。” 第131章 借用人设（二更） 早纪在那一瞬爆发的气势太过赫人，她生生喝退了“对神女大不敬”的村长夫人，却又在面对双胞胎时单膝跪地，锋芒尽敛，这前后的反差，成功迷惑住了双胞胎女孩。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周遭环境最是敏感，况论常年受虐待的双胞胎，她们比寻常孩童还会察言观色，自然感觉得到早纪对她们的亲近，不带一丝恶意。 莫名的，双胞胎奇异地产生出“或许她说的是真的”这类的想法。 她们从未接触过外界，对自身特性认知不清，但她们不认为自己是怪物。 如今终于有人接纳了她们，对她们的特殊之处没有半分惊讶，反而百般维护，再加上这个人一语道破了她们的身份…… 双胞胎心性单纯，谁对她们好，她们就信谁。 菜菜子忐忑不安地心想，难道、难道我们真的是天上派来的神女吗？ 她们看到长相清丽的姐姐对她们微微一笑，安抚道：“神女殿下别怕，我来救你们了。” 双胞胎这回听懂了，她说的是“救”这个字。 终于有人……愿意带她们脱离这个地狱了吗？ 美美子嘴一瘪，眼眶蓄积起朦胧水雾，随即大滴大滴的泪珠落下，她忍不住扑倒菜菜子怀里哭泣。 受到姐妹的情绪影响，菜菜子的眼眶也红了，但她憋住了泪水。 “我是菜菜子，她是美美子，我们是姐妹。”菜菜子搂住黑发的妹妹，抽抽搭搭，“我们不是怪物。” 早纪正在尝试徒手掰开笼子，这个村子的东西质量都很感人，她稍稍一拽就把铁杆掰出巨大的弧度，正好供两个女孩钻出来。 早纪拿出哄津美纪的耐心，轻柔地把菜菜子和美美子挨个抱出。 “嗯，我知道，你们是上天选中的孩子，是尊贵的神女殿下。”早纪面色如常地说着中二发言，“是这些村民愚昧不堪、目光短浅，才冒犯了二位神女。” 现在来不及对双胞胎科普咒术师的知识，而且在场还有普通人。 但是又要尽快驱散她们的恐惧，加强她们对身份的正面认知，以稳固她们心神…… 是时候祭出浸染漆黑之翼多年的中二宝典了！ 演戏就要演全套，早纪沁凉的目光扫向村长夫人，老妪沉浸在崩溃的情绪里，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现在不处决你，是留着你还有用。”早纪冷声命令道，“你们生时的罪孽已罄竹难书，上神惩罚无可避免，但若是想向上神大人请求减轻死后的罪业，就给我在最短时间内召集全村村民，我要你们跪在神女殿下面前忏悔！” -- 第252页 老妪猛地一个激灵，她像是全然丧失了自主意识，只知道按早纪的指令行事，魂不守舍、手脚并用地慌忙奔出地下室。 此刻，双胞胎看向早纪的目光已是满满的倾慕了。 “你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吗？” “唔……严格来说不是。”早纪笑笑，她是非术师来着，“但是我认识很多和你们一样的人。” 菜菜子嗫嚅着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和美美子，是神女？” “没错。”早纪面容一肃，重重点头，“你们之所以能看到邪物，是因为你们各自怀有名为‘三眼’的强大眼睛，合起来则是‘六眼’，在高天原，你们被人称之为‘六眼神女’！” 对不起了悟，我一时半会儿编不出高逼格身份，为了尽快给这俩姑娘打定心剂，先借你的人设一用！ 早纪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们本该是高天原御三家其一的贵女，位于千万人之上的尊贵大小姐，你们降世到凡间，直接改变了世界的平衡，让全世界的邪恶势力为之深深忌惮！” “我们正是发觉到世界平衡的变化，才顺藤摸瓜找到了两位神女殿下的踪迹。” 菜菜子和美美子惊呆了，两个女孩大张着嘴，惊愕之余还有一丝小小的激动。 “我就知道！”菜菜子抱住妹妹，大声喊道，“我和美美子果然是上天选中的女孩！我们是不一样的！” 哪个女孩不曾做过玛丽苏梦呢，哪个女孩又不曾幻想过自己其实是隐藏身份的公主/神女/大小姐呢，早纪的说辞可谓完美对上了双胞胎的胃口。 双胞胎在短暂的诧异后，迅速接受了她们的新人设。 中二之魂，熊熊燃烧！ 早纪满意地看着两个女孩眼底重新焕发的光辉，掏出手机，给夏油杰编辑了一条短信，简明扼要地告诉他这里发生的好事。 【等会儿我要带着双胞胎去给她们出气……杰，你记得配合我。】 …… 夏油杰收到短信时，他刚刚揪出咒灵的尾巴，随手就把它变成了咒灵球，往嘴里塞。 村民被告知邪祟已除，自然对夏油杰感激不已，村长拄着拐杖恭敬地唤他大师，正要把夏油杰带去关着双胞胎的地下室让他除掉小怪物，就见远处一个老妪仓皇失措地奔来，那正是他的老伴。 “不、不好了，老头子，我们……我们村子完蛋了！” 老妪的眼里盈满泪水，抓住村长的手凉得如同尸体。 “另一位大师告诉我，那两个小怪……不不，那对双胞胎是天上派来的神女殿下，因为我们对她们大不敬，上神大人要对我们降下神罚……” “大师要我们所有人跪在神女殿下面前忏悔，否则死后都不得安生。” “你说什么？！” 村长吹胡子瞪眼，音调骤然拔高，周围的村民也骚乱起来，一声高过一声的“不可能”响彻上空。 “村长夫人老糊涂了吗？” “你不要胡言乱语，这里可是有真大师坐镇的，万一冒犯了天神……！” 而在这时，看完了短信的夏油杰也收拾好了情绪，闻言发出冷笑。 “真是好大的胆子。” 夏油杰微微抬起下颌，眼眸里凉意结成冰霜，黑气缭绕周身，逼得村民噤声，不解且慌张地后退。 “没想到我竟然帮了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玷污了我的生业，我要赎罪十年才能洗净今日犯下的过错。” 什么？！ 村长大惊失色。 仅仅只是帮他们除邪，竟然就要赎罪十年？！ 因为夏油杰刚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波高超的“神力”，即使看不见，但效果药到病除，村民们都感觉到压力一轻，病容消褪，早已把他看做真正的大师，话语分量极大。 如今大师冷目相对，村长也手足无措了。 老人满是褶皮的额头流下细密的汗珠，恐怖到让他崩溃的事实在脑中愈发清晰，他感到眼前阵阵发晕，喉咙腥甜。 如果、如果真的是那样…… 他们真的把神女殿下错认为怪物的话…… 灭村也不足以平复上神之怒啊！ 村长的牙齿打着寒颤，“另一位大师，还交代什么了？” 老妪目露绝望，摇了摇头，说道：“大师只让我们先去神女面前忏悔……” “没听到她说的话吗？”夏油杰轻嗤一声，被他冰凉如刃的目光扫过的村民都禁不住腿软，“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终于有村民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跑走了，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发挥出不合常理的速度，可见人在生死面前能爆发出的潜力。 夏油杰定定地看着村民慌忙夺路的背影，也朝短信中的地址走去。 咒灵球残留在口中的味道愈发恶心，让他几欲作呕。 …… 广阔的原野，山坡下便是农田，双胞胎站在临时搭建的台阶上，让村民们不得不抬头仰视她们。 夏油杰慢慢走到早纪身边，与她默契地交换眼神。 早纪看着那乌泱泱跪了一大片的村民，为首的便是村长与他的妻子，她清了清嗓子，让声音保持在冷冽的温度。 “看来，是时候了。” “恶民们，若不想死后会坠入无间地狱，尝尽锥心蚀骨之痛，就用尽全身力气对神女殿下忏悔吧！” -- 第253页 菜菜子紧紧握着美美子的手，俯下头看着她们曾经深深畏惧的村民们，手心渗出了汗水，但心中却敞出无与伦比的快意。 她们知道，她们不必再畏首畏尾，如履薄冰了！ 她们已经不再是任人欺负打骂的“小怪物”，早纪姐姐说了，她们是下凡的神女，是这些人一生不可企及的尊贵公主殿下！ 早纪与夏油杰一唱一和，道尽村民罪行。 早纪：“你们污蔑抹黑神女殿下，给神女冠以侮辱称号。” 夏油杰：“囚禁还是孩童的她们，剥夺她们的自由。” 早纪：“对神女横加打骂，肆意欺凌！” 随着早纪一条条的叙述，村长的脸色渐渐灰白，血色尽失。 为了增强威慑力，早纪还请夏油杰用咒力做特效，一阵阵地震般的轰隆平地炸响，把村民吓得肝胆俱裂。 村长光是开口，就耗尽了浑身力气：“贱民不知神女身份……犯下滔天大错，还请神女殿下大发慈悲……” “放肆！”早纪细眉一挑，赶在村长为自己开脱前打断了他，“竟还有脸皮乞求宽恕，你以为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夏油杰应和道：“没错，你以为她们是谁？” 早纪扭头看向双胞胎：“神女殿下，请告知这帮愚民你们的身份吧！” 菜菜子用力地点头，仿佛要把这些年受尽欺凌虐待的仇恨愤懑全部发泄出来，她昂首挺胸，喊出了全场最高音： “我们是出生就改变了世界的上天宠儿，降临于凡间的‘六眼神女’！！” 夏油杰下意识点头：“没错，她们是……嗯？” 等等，她们是什么？？ 第132章 被抓现行 早纪：我偷悟的人设养你们。 夏油杰终究还是没能跟上早纪的脑回路，眼睁睁看着她凭一张浮石沉木颠倒黑白的嘴，把双胞胎两姐妹塑造成华贵殊胜的双生神女，并且往她们头上按了n个怎么看怎么眼熟的头衔。 他莫名沉默了一下，然后当作没听到。 早纪放言：“上神大人已降下神谕，你们村庄将连续几日遭逢劫难，大旱大涝、蝗虫过境、青黄不接、颗粒无收，与此同时，你们的恶行将曝光在全国的视野中，好好为你们的所作所为赎罪吧……” 村民们早就被她吓破了胆，尽管早纪前半句话是在瞎扯，但也在他们心里埋下了犹疑的种子，以后但凡是遇事不顺、家逢变故，他们都会将其联想到神明的惩罚上，惶惶不可终日。 当然，其中大部分村民怕是根本没有机会惶恐了。 早纪和夏油杰带着双胞胎离开了村子，在附近城镇的一家旅馆暂住了两天，处理这个村子的后续事宜。 “首先要报警。”早纪晃了晃手机，“证据已经保存备份了，还有两个小姑娘的口供，这个村子逃不了牢狱之灾。” “不过这个山村很大，警方排查也需要时间……所以为了让这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杰，你随便拿两个咒灵盘踞在山村吧。” 放出咒灵的目的是为了证实早纪的神罚之说，咒灵本身作为邪祟的一种，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自然而然带来厄运，搅乱山村的清闲日子。 说简单点，就是吓唬他们，让这些村民终日活在巨大的压力和恐惧之下，精神上的摧残可比物理手段强效得多。 直到警方取证完毕，带走村民为止。 早纪端着两碗拉面走进客房，放在两个小姑娘身前的桌子上，豚骨高汤散发的浓郁香气在空中氤氲，轻易地勾起了双胞胎肚子里的馋虫。 “当心点，别被烫到了。”早纪把筷子分给她们，笑着说道。 早纪一边照顾双胞胎，一边同夏油杰讲述自己的想法，但她讲着讲着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扭头瞥向夏油杰，敏锐地发现对方的情绪不高。 夏油杰独自坐在窗边，昏黄的灯光投洒在他的侧脸，黑色眼睫无精打采地低垂，落下一片阴影，他无意识地应和着早纪的话，但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什么都没听进去。 “杰？” 早纪悄声走到他的身旁，目露担忧，“累到了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早纪便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力道揽住腰际，接着她整个人都被困在温暖的怀抱里，背靠宽厚结实的胸膛，夏油杰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待会儿去给菜菜子和美美子治伤。”夏油杰轻轻地说道，声音愈发低了下去，“所以现在，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哦。 早纪顿时乖乖地一动不动了。 两人的发丝纠缠摩挲，体温紧紧相贴，他的脸似乎埋到了她的颈窝里，唯独环抱住早纪腰际的力道大得吓人，像是生怕她消失不见。 早纪眨了眨眼，顺从地软下身子，拍了拍夏油杰的手背。 “杰，看着我就好了。”她的目光直视着前方，眼底映出通明灯火，犹如小小的、橙红色的太阳，“疲惫的时候，迷茫的时候，痛苦的时候……看着我就好了。” “不要去看他们，不要去在乎那些人。” “我就在你的身边。” 他知道。 夏油杰近乎是眷恋地轻吻她的发旋，微微阖目，摸索着找到了她的手，然后与之相扣。 他知道早纪是不一样的。 -- 第254页 所以他才能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忌地把软弱的一面暴露给她。 “拜托了。”夏油杰叹息，“就让我充会儿电吧？” 干咒术师这一行，今后还会遇到数不清的诸如此类的状况，夏油杰不敢说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 但是没关系，早纪在他身边就好…… 夏油杰的呼吸逐渐平缓，额头抵着她的肩，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吃完了豚骨拉面，连汤底都没剩下，懂事的双胞胎看见早纪和夏油杰的情况，顿时双双捂住嘴巴，收敛自己的声响。 早纪失笑，推搡了一下夏油杰。 “充完电了吗？”她捏捏夏油杰的大拇指，“两个小姑娘可还等着你帮她们治疗呢。” “嗯。”夏油杰对她微笑。 真人喵再度出场，以可爱的外形瞬间博得双胞胎的好感，夏油杰指使它去给双胞胎治疗，顺带陪她们玩一会儿，自己则是和早纪整理起了村民犯罪的证据。 早纪把打印出的照片整理成集，锁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杰，菜菜子和美美子交给谁收养比较好？” “这件事可以等回去高专再说。”夏油杰铺开一张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钢笔的墨汁连成一片，“当务之急是先把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咒力登记了。” 咒术高专是一所咒术师培养学校的同时，也是高层直接掌管咒术师的政治机构，全国99%的术师都是从高专毕业的，他们登记的咒力，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咒术界的身份证明。 让双胞胎去咒术高专打个照面，就能把她们录入咒术界的户口了。 退一步说，就算之后没有人愿意收养双胞胎，只要有咒力登记在，作为珍贵的术师苗子，她们就不可能得不到官方的抚养资源。 早纪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点头同意了。 这两天，他们除了忙活山村村民刑上加刑的“好事”，争取给他们送一波监狱套餐外，还在争分夺秒地给双胞胎科普咒术界常识。 此时的早纪还不知道，她先前哄骗小姑娘的“神女论”，与这些咒术基本常识产生了多么奇妙的化学反应。 负责给双胞胎上课的是夏油杰。 “……你们需要记住的就是这些，更深的知识，等到了合适的年龄就可以进入咒术高专学习。”夏油杰挨个摸了摸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头，收回被他当作教具的咒灵，“你们的术式开发也可以在高专找个老师帮忙。” “夏油先生，我有一个问题。”好学生菜菜子举手。 “什么问题？” 菜菜子犹豫地指向正在忙活锅碗瓢盆的早纪，说道：“之前早纪姐姐说她和我们不一样，早纪姐姐不是咒术师吗？” 夏油杰一愣，随即笑着点头：“早纪是非术师哦，不过她也很厉害的。” “诶？”美美子抱紧了手中的娃娃，低落道，“早纪姐姐不是咒术师，那不是很可怜……” 在这两天大量信息的灌输下，双胞胎成功形成了“咒术师=天选之子”的概念，如今骤然得知早纪和她们不同，心理上的落差感让她们有点接受不了。 “别这么说。”夏油杰给苹果削完了皮，随手拿起了另一个，水果刀反射出他的眉眼，紫色的圆月里沉淀着某种情愫，“早纪和其他人不一样……虽然是非术师，但我们都离不开她呢。” “包括你们两个。在你们长大之前，早纪会把你们纳入羽翼下悉心保护起来，所以当你们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记得要反过来保护她。” 夏油杰的声音犹如鹅绒，滑过两个女孩的耳畔，低沉的、看不见的音符似是催眠暗示的咒语：“千万要保护好你们的早纪姐姐啊……记住了吗？” 菜菜子用力地咬了一口苹果肉，香甜汁水在舌尖迸溅，她和美美子重重点头，眼睛发亮。 “嗯，我们都会保护早纪姐姐的！”菜菜子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们两个可是‘六眼神女’，是天才中的天才！” 夏油杰笑容一僵，手指差点没稳住水果刀把自己割伤。 所以早纪你为什么非要偷悟的人设……你想过回高专后怎么圆上去吗？ …… 早纪还真没想过。 她一开始瞎扯五条悟的人设就是权宜之计，在她的设想中，等夏油杰给双胞胎科普完咒术界常识后，她们应该也就有了正确的认知。 谁知道她之前挖的坑竟如此大，就连夏油杰都绕路而行，视之不见。 夏油杰心说接不住，这个锅真的接不住，你自己的谎你自己圆吧。 等早纪和夏油杰目睹全村入狱，乘着虹龙飞回高专，双胞胎已经为全新而友好的环境兴奋起来了。 早纪和夏油杰去做任务汇报，在此期间，双胞胎被允许在高专里随意走动，旁听课程和观摩实训都是可以的。 小皮鞋欢快急促“哒哒哒”地敲在地板砖上，菜菜子牵着妹妹的手，在走廊里奔跑，四周的一切景致对她们而言都新奇有趣。 “美美子，你快点啊！我不等你了。” “菜菜子，你等等我啊……” 更加文静体弱的黑发女孩鼓起腮帮子，抱着玩偶快步跑上前，她们两人光顾着打闹嬉戏，没怎么注意拐弯处的人影，以至于在“嘭”的一声闷响后，双方惨烈撞车。 不对，惨烈的只有双胞胎而已，对面的白发少年没事人一样双手插兜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们。 -- 第255页 五条悟低下头：“好小两只。你们就是杰和早纪带回来的两个咒术师小崽子？” 菜菜子摇了摇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帮自己和妹妹掸掸衣裙上的灰尘，大大方方地仰头叉腰。 “没错，我是菜菜子，她是美美子。我们是流落在外的‘六眼神女’，大哥哥你是谁啊？” 五条悟：“……？” 对咒术师有天然好感的菜菜子扬起灿烂笑容，对五条悟伸出手，想打个礼貌的招呼。 五条悟一动不动。 菜菜子和美美子对视一眼，疑惑地歪头。 半晌，她们看到高个子的白发少年半摘下墨镜，语气平直得如同一条线，发出单调的白噪音。 “你们是六眼神女，我是谁？” 第133章 将计就计 “你们是六眼神女，我是谁？” ——我们怎么知道你是谁？ 双胞胎陷入迷惑，两个小姑娘不约而同鼓起可爱的包子脸，不明白为什么长得很好看的白发大哥哥气场忽然就变了。 五条悟看她俩的表情，突兀间一束灵光的火花闪过他的脑海，他磨了磨牙，恶狠狠地揉乱了两个女孩的头发，还把菜菜子的脸扯出红印子。 “杰那个混蛋一定跟你们瞎说了什么……！” 五条悟把双胞胎一手一个夹在胳肢窝下，气势汹汹地跑去兴师问罪了。 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早纪和夏油杰共同出的任务，他却单单只认定是夏油杰搞的事？ 还用问，他的妹妹向来乖巧懂事，肯定不会给哥哥挖大坑的。 滤镜五百米厚且异常双标的五条悟理直气壮地想。 另一边，早纪和夏油杰做完任务汇报后，出门就同五条悟撞上了。 看着被五条悟一路夹着带过来的双胞胎姐妹，早纪一时间十分心虚，保持沉默。 “咳……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早纪委婉地说道。 他们确实有些事要商量一下，比如双胞胎的抚养权要交给谁——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未成年呢，一般来说还是交给可靠的大人比较好。 夏油杰把五条悟扯过去，压低声音和他叙述了一遍山村里发生的事，五条悟的眼眸从茫然渐变为了然，还掺了几分不怀好意的恶趣味。 “哦——”五条悟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上，“我个人是不推荐把她们送去御三家的，三观还没成型的年纪，不小心就被培养成烂橘子预备役了怎么办。” 五条悟忽地顿了一下，低笑道：“难道说你们给双胞胎安上【六眼神女】的名号就是盯上了五条家？噫，没想到杰你竟是如此用心险恶之人！” 从头到尾都很无辜的夏油杰：“啊？？” 不是，这关他什么事？剧本明明是早纪一个人编排的！ 看了看双胞胎小狗勾般湿漉漉的眼神，早纪干笑几声，忙打圆场：“权宜之计嘛，悟你别在意……我也觉得让菜菜子和美美子太早进入咒术界不好，所以打算放在普通人的世界养大她们。” “早纪家里的孩子够多了，双胞胎就放我家吧。”夏油杰从善如流地接口。 反正他父母也一天到晚来信息抱怨说没孩子玩的日子乏味而无趣，想必他们会很喜欢这对可爱的双胞胎。 “也行。” 早纪蹲下身，和双胞胎耐心交流。 “菜菜子，美美子，以后你们就住在杰的家里好不好？你们可以像普通孩子一样上学，到了合适的年龄就能来高专读书了。” “可、可是……”美美子抱着小熊玩偶，脸上流露出怯懦的神色，“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真的好？早纪还没来得及困惑，与妹妹心有灵犀的菜菜子就接下了话茬。 “对啊，我们不是为了守护白日的正义，扫除邪恶的咒灵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六眼神女吗？”菜菜子憋红了脸，挥舞几下小拳头，“如果我们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世界的安宁该由谁来守护啊！” 早纪：“……” 身后传来五条悟陡然爆发的哈哈大笑，即使不回头看，早纪也能想象出他是如何帕金森般抖动着身子，骨碌碌地从沙发上滚下来，然后狂锤地板笑出了猪叫的。 就连夏油杰，也默默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那两个一无所觉给自己疯狂制造黑历史的双胞胎。 “这个不用担心……还有哥哥姐姐们在呢。”早纪自暴自弃地回避了【六眼神女】这个坑，安慰自己这俩孩子还小，等她们长大后就该懂的都懂了。 看着菜菜子和美美子闪闪发亮的眼睛，谁忍心击碎孩子们天真的幻想呢？ “姐姐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们。”早纪正色道，她手臂一转指向了五条悟，示意双胞胎看过去，“看到那个白头发的大哥哥了吗？他就是你们上一代的【六眼】哦。” “诶？！”菜菜子讶异地捂住嘴巴，“这个大哥哥也是【六眼神女】吗？” 五条悟已经笑得开始用指甲挠地板了。 “……不是。”早纪微顿了一下，“你们有所不知，在咒术界，【六眼】其实是可以一代接一代传承的，在你们长大之前，这个大哥哥就是负责维护世界安宁的【六眼神子】。” 无视五条悟快背过气的狂笑声，早纪开启即兴表演模式，有理有据地胡扯了一段咒术界“隐秘往事”，成功把半只脚迈入中二大门的双胞胎忽悠住了。 -- 第256页 “我知道了。” 菜菜子活力满满地点了下头，然后在三个人的瞩目中，她快步走到五条悟身边，一脸认真地凝视着他。 菜菜子：“大哥哥你要加油哦，等我和美美子长大就会接过【六眼神女】的职责，绝不玷污【六眼】的神圣名号！” 五条悟：“……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的好的哈哈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头发的大哥哥笑得如同得了羊癫疯，自认很听话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接受了早纪他们的安排，手牵手走出了咒术高专的大门，由辅助监督送去夏油杰家。 早纪无语地瞥一眼还在时不时抽动肩膀的五条悟，“不就是临时起意乱编了一下双胞胎的身世嘛，至于笑得这么夸张？” “这可不是乱编哦。”五条悟终于抬起脸，面上笑意还未全然消褪，只见他煞有其事地摇了摇手指，“盗窃人设的行为可是很恶劣的！嗯，不过看在这两个小傻子确实挺可爱（还能增加欢乐）的份上，我就大人有大量揭过这一篇啦。” 就是可怜那对双胞胎，若是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她们会恨不得穿越时空回来掐死傻傻往坑里跳的自己吧。 伏黑·罪魁祸首·早纪毫无心理负担地想道。 …… 白天看着双胞胎被送去夏油杰家，早纪换上睡衣，爬到软乎乎的床垫上，盯着窗外皎洁的月亮，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自己的家庭了。 因为咒术高专的封闭性和住宿制，再加上课程任务繁忙，除了上回求助甚尔爸爸解决盘星教和诅咒师集团【Q】外，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络过了。 唉，爸爸也从来不主动联系她……她还有点想念他们呢。 或许是父女之间的心有灵犀。 早纪这边刚胡思乱想到了自家亲爹的108个不靠谱，她的手机便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屏幕亮起，显示出甚尔的来信。 那是一封邮件，连同照片一起打包发送给了早纪，和文字拼凑在一起信息量巨大。 【To早纪： 你之前不是让我处理掉盘星教吗？我顺便在他们教主屋子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图片][图片][图片]…… 号称对天元绝对信仰，组织成员都是非术师的盘星教，居然会秘密和一个诅咒师定期联络，这倒是很有意思。 我顺藤摸瓜调查了一下，他们背后的人似乎一直在盯着五条悟和夏油杰，尤其是对夏油杰那小子，关注度太过了。 总之你最近少和那小子来往，他就是个大麻烦。 From甚尔爸爸】 嗯？ 早纪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这下是什么困意都没了。 自动忽略甚尔爸爸提醒的最后一句话，早纪把他传送过来的照片全部放大，细细查看。 这个盘星教的教主倒也清楚自己在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把痕迹都掩盖了一番，但是这些拙劣的掩盖对伏黑甚尔而言一眼就能揭穿。 根据甚尔拍来的照片，这个盘星教一直在和一个不知名的诅咒师保持合作，双方往来在某段时期内十分频繁，早纪对了下日期，发现那段时期正好是他们保护星浆体的时候。 盘星教的目的估计还是抹除星浆体，但他们背后的诅咒师就很耐人寻味了…… “盯上了杰吗？” 早纪呢喃着，一张张照片飞快划过眼底。 作为咒术界年纪轻轻成为特级术师的新星，夏油杰会在诅咒师那里有姓名，早纪是半点不感到意外。 但她直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忽然间，早纪的眼角余光瞟见了一行文字，她赶忙把照片划回来。 这大概是盘星教教主用以记录的备忘本，这年头疑心病重的人都不爱用电子硬盘，在被甚尔悄无声息抹了脖子时也来不及一把火烧掉，大大方便了甚尔寻找破绽。 早纪辨认出这些字体，喃喃着重复道：“星浆体已死，但灰原雄的计划出了差错……夏油杰并未叛逃，那位大人很不高兴，需要添一把火……” 越是念着，早纪越是觉得脊背发凉，这些文字无一不透露出幕后之人早早地盯上了他们，并对他们的动向一清二楚，甚至这些天遭遇的事情都可能是对方的计划。 直到早纪看见最底下的那句话。 “诅咒师集团【漆黑之翼】疑似我等同党，可以接触，视情况合作，他们将会是推动夏油杰叛逃的一大助力。” 早纪兀地沉默了一下。 嗯……？ 他们刚刚提到了什么东西来着，漆黑之翼可能成为夏油杰叛逃的一大助力？ 伏黑·漆黑之翼元老级成员·早纪失语。 啊这，或许他们可以将计就计？ 第134章 自导自演 早纪久违地在【漆黑之翼】聊天群里活跃了起来。 她把甚尔的情报一股脑全部搬了过去，并分析出诅咒师那边有人馋夏油杰的身子，请大家开动你们的小脑筋，集思广益，想想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她这大大咧咧的行为引得男生们沉默。 良久，他们炸开了锅。 【翼之使徒：什么，有人要对杰下手？！】 【苍之使徒：什么，有人馋杰的身子？！】 【幻之第六人：什么，有人要对杰强取豪夺？！】 【灵之使徒：？？什么玩意儿谁馋我的身子？？变不变态？】 -- 第257页 【天之使徒：…………】 齐木楠雄心说都这个时候了就别玩梗了，虽然这些脑回路清奇的小伙伴们大概率不会听。 其实若不是齐木楠雄早早地让自家亲哥给聊天室上了全球最高级防火墙，防止聊天记录泄露，早纪他们也不敢直接群聊这么重要的事。 【雷之使徒：总而言之就是有人盯上了杰，你们自己看那些图片也知道了，他的阶段目的是让杰叛逃，站在全咒术界的对立面。】 【雷之使徒：对方还提到了漆黑之翼，我觉得可以以此为切入点主动出击，将计就计，近距离试探对方一波。】 【雷之使徒：@天之使徒，齐木，能不能拜托一下你哥哥找到幕后之人的联系方式？我不想打草惊蛇，但又要调一下盘星教的通讯记录……】 齐木楠雄的镜片反射一道深沉的白光。 作为手握剧本的男人，齐木楠雄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干的好事。不如说倘若这个世界没有早纪，夏油杰早就按对方的设想叛逃了。 齐木楠雄在直接泄题和麻烦空助之间犹豫三秒，随即下定了决心，动动手指。 【天之使徒：不用。我知道对方是谁。】 反正世界线都进展到这一步了，就算没有他泄题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原来的道路上，齐木楠雄只是给出捷径而已，限制不大。 就算瞒过世界的眼睛搞小动作，齐木楠雄也不想再去看齐木空助那张欠揍的脸了！ 然后齐木楠雄便干脆把羂索的存在及其计划编辑成一份文档，给小伙伴们发了过去，人手一份。 下载并查看文档的小伙伴们：…… 哇哦。 牛逼，不愧是楠雄A梦，他们的卡密撒嘛。 齐木楠雄这波泄题，直接让本该处于同一起跑线的早纪等人瞬移到了终点，而对此一无所知的羂索还在暗搓搓准备搞事。 怎么说呢，己方有挂，真他妈爽。 早纪乐呵呵地打字。 【雷之使徒：那好，这周六杰和悟还有硝子都有空吧？我们到时候集合。】 小伙伴们纷纷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早纪选定的据点是产屋敷家的一栋小别墅，平日无人居住便送给了早纪，正好适合早纪和小伙伴们会面。 小别墅位于郊区，不在咒术界直接管辖的范围内，海藤瞬都能来观摩他们的表演。 星期六阳光微黯，厚重的云彩乌压压挤满天空，空气中带着潮湿，滂沱大雨随时洗刷这座满是污垢烟尘的城市。 “轰隆——” 沉闷的雷声作响，闪电划破天际。 早纪回身拉上窗帘，把风雨遮挡在窗户外面，室内灯光明亮稳定，洒在围桌而坐的几个少年少女身上。 “根据齐木透露的信息，那个诅咒师拥有与里梅类似的，更换躯壳的能力，他会盯上夏油杰的目的也很明了，就是想要杰的咒灵操术。” 他们看向夏油杰，话题中心的少年却事不关己地泡一杯咖啡，勺子搅动浓稠醇香的咖啡，漂亮的拉花浮在表面，他时不时吹一口气降低温度。 注意到小伙伴的视线，夏油杰把咖啡推到早纪边上，微笑抬头：“嗯？怎么了？” “你这家伙……”五条悟扶额，“倒是给我认真起来啊。” “没办法，压根紧张不起来嘛。”夏油杰摊手。 夏油杰说的确实。 虽然他们在讨论很严肃的话题，但瞧瞧客厅的这些人，嗑瓜子的嗑瓜子，泡咖啡的泡咖啡，还有人在嗦杯面，光看这轻松的气氛还以为他们在唠家常。 没办法，我方外挂太强，以至于对上谁都有一种欺负人的感觉。 家入硝子开玩笑地说：“特级术师就有两位，还有一位神。这个配置，已经是可以去统治世界的程度了吧？” 早纪深以为然：“是啊，都怪我们太咸鱼，只想着养老过日子。” “那我们就不扯那些乱七八糟的，单刀直入吧。”早纪一拍桌面，“既然对方是想要杰的身子，尸体他肯定也不嫌弃，大不了我们做一场戏。” “杰，你在漆黑之翼的马甲可以暴露出去，身为【杀死星浆体】的诅咒师团伙的一员，你就算什么都不用做都能被划归为叛徒。” “杰这样的特级术师叛逃了，出去追捕的人选肯定是悟……届时，悟你争取动静闹大一点，营造出把杰干掉了的假象，夏油杰一旦身死，羂索绝对憋不住。” “……可这样一来不是有个问题吗？”头脑并不笨的海藤瞬举起手来，“既然漆黑之翼是杰的同伴，为什么在他被五条悟追杀时不去帮忙？漆黑之翼是这么没有同伴爱的组织吗？” “这个啊……”早纪笑了笑，“我们可以和羂索达成交易啊。” “嗯？？” 上一回他们就自导自演坑了咒术界高层，这回坑起羂索来更加轻车熟路了。 “反正漆黑之翼是诅咒师团伙，诅咒师嘛，坏一点不是很正常。”早纪喝了一口咖啡，给他们分析，“羂索的目的是杰的尸体，我们就主动和羂索取得联系，表示只要羂索开价足够，我们可以在夏油杰被五条悟追杀时不出手，坐等杰去世。” 这样一来，便营造出漆黑之翼“无所不知”、“冷酷无情”的神秘形象，大大提高了己方的逼格。 “那交易的内容呢？” -- 第258页 “术式。”早纪一口咬定，“我们要羂索长生不死的术式。” 五条悟：“术式这玩意儿还能给别人？？” 齐木楠雄：“我能。” 五条悟：“……那没事了。” 不提羂索会不会答应，只要表现出己方确实有所图，就有交易的可能性。 …… 当天晚上，五条悟便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打出了那个电话号码，他一手握着座机话筒，按下免提。 低沉的男声略有失真：“你们是谁？” “漆黑之翼。”有过一次经验，五条悟火速进入状态，“羂索，我不跟你废话，我只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们合作？” 或许是五条悟一上来就自报家门且扒了对方马甲的行为惊到了羂索，电话那头传来片刻沉默。 “你们想要什么？” “我知道你想要夏油杰的身体，无所谓，反正那个家伙早就惹了首领不爽，价值也榨干了，离成为弃子只是时间问题。”五条悟嗤笑的模样像极了反派，“我们准备挑一个合适的时机揭露夏油杰的身份，直接把他推至风口浪尖，逼至叛逃，如何？” “什么？！”羂索惊骇，“夏油杰竟然是漆黑之翼的一员！” 五条悟：“……”哦对，忘记双方信息鸿沟巨大，羂索连这个都还不知道。 五条悟跳过这一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等夏油杰叛逃后，五条悟势必会来追杀他。你若是答应我们的交易条件，我们就不参与其中，夏油杰成为尸体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羂索的声音暗含警惕：“你们想要什么？” 五条悟如实告诉他，“我们对你长生不死的秘密很感兴趣，希望到时候能面对面交易。怎么样？” 许久后，话筒对面轻轻地笑了一下。 “漆黑之翼果真名不虚传，连夏油杰都可以当做弃子，你们究竟是何时掌握了这些情报的？” 五条悟故弄玄虚：“我们的势力你想象不到。你只要回答愿不愿意就够了。” “你们算盘打的很好，可惜你们忘了一件事——夏油杰和五条悟是好友关系。”羂索阴阳怪气道，“人类总是容易被情感左右的，你又不是五条悟，为什么能确信五条悟真的会杀了夏油杰？” 五条悟本人：“……” 不，他就是啊。 自己和夏油杰的挚友情竟然被对头的诅咒师给肯定了，五条悟的心情一时间非常复杂。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五条悟冷冷说道，“就赌五条悟会不会为了咒术界杀掉自己叛逃的好友。” “可以。”羂索听上去很是愉快，“如果一切如你们所想，我就答应你们的条件——只要把夏油杰的尸体交给我就行了。” 五条悟满脸微妙地挂断了电话。 夏油杰淡定无比地递给他一个橘子，“需要现在商量剧本吗？” “倒也不必。”五条悟挠了挠自己的白发，“反正我和杰全力打起来的时候，周围根本没有人敢靠近，演不演得逼真无所谓。” 齐木楠雄已经打开了电脑，“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对羂索下手？” “以羂索谨慎小心的个性，他不亲眼见到杰的尸体是不会答应现身交易的。” 早纪想了想，说道：“那就等悟和杰演完大逃杀之后吧，我们以夏油杰的身体为要挟，让羂索前来达成交易，到时候再瓮中捉鳖。” “哦对，我们不是拿回来了一个狱门疆吗。”早纪一锤定音，“就用那个好了。” “行。” 齐木楠雄应下，他的鼠标放在暗网界面，将“灵之使徒”的身份信息设置成定时发送。 “滴滴”，夏油杰的照片下出现了5：00的倒计时。 距离漆黑之翼成员之一的身份暴露，只剩下五个小时。 第135章 一场好戏 紧闭的会议室内，气氛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电子荧幕被投影放大，照片上的每个细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黑发丸子头的少年笑容温润，额前刘海斜斜地梳下，狭长的眼眸微微弯起，眼尾流露出几分笑纹，看着就很赏心悦目的一张照片。 如若他不是出现在诅咒集团【漆黑之翼】的有关情报网上的话。 苦苦寻觅许久的诅咒师集团忽然有了动向，而且一出手就是王炸—— 天知道当夏油杰的面貌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时，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漆黑之翼】留给咒术界高层的阴影至今还未消却，夏油杰叛逃虽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新仇旧恨一同涌上来时，烂橘子们可不会管那么多。 高层给夜蛾正道下达了新的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追捕并处决叛逃者夏油杰。 夜蛾正道这些天夜不能寐，头发白了几根，愁绪凝固在他的脸上，似乎眨眼间苍老了十岁。 他的心情沉甸甸的如同压了一块巨石，默然无声地听着自己的脚步在走廊里的回响，然后在白发少年面前站定。 他张了张口，忽觉喉咙艰涩，每个音节都刀割一般：“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白发少年的目光毫不拐弯，笔直地向他刺来。 五条悟的声音出奇的镇定，虽然这份淡漠听在夜蛾正道的耳朵里，更似一种心如死灰。 “杰叛逃了，是吗？” -- 第259页 “……看来你知道了啊。” “整个咒术界闹得沸沸扬扬，五条家的情报网还不至于差劲到这个份上。” 五条悟轻嗤一声，接过夜蛾正道手里的悬赏单，随意扫了两眼便将其折叠，对折撕开，参差不齐的纸张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转身走远，对夜蛾正道挥了挥手：“杰那家伙是特级术师，现在全高专也只有我能去抓捕吧。” 夜蛾正道闭了闭眼，心中那股无力感更上一层。 他至今仍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夏油杰会被忽然曝出诅咒师的身份？ 高层那些疑心癌姑且不论，与夏油杰朝夕相处的他们，可是半点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说到底，还是他作为老师的失职吧。 夜蛾正道在心里叹息。 “高层还说……若是抓捕不及，以处死夏油杰为第一优先。” 他看到前方的白发少年身形一顿，接着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新宿。 他们行动前商议的，最佳的行动地点。 提前做好了人员疏散，如今宽阔街道四下无人，店家紧闭大门，只有两个少年隔着人行道遥遥相望。 五条悟轻呼出一口气，与夏油杰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把手从裤兜里抽出，环绕在周身的咒力节节攀升，五条悟的墨镜不见踪影，蔚蓝的瞳孔里燃起搞大事的兴奋的火花。 接下来——他们要在全咒术界面前，上演一出好戏。 一束殷红的光陡然贯穿了混凝土墙壁，浓缩到极致的斥力化作肉眼可见的红色超新星，旋转着迸发出震聋耳膜的轰鸣。 钢铁丛林寸寸拆开，店家牌匾摔得粉碎，霓虹灯泡炸得四散纷飞，柏油路的地表不堪重负向下凹陷，强大的力压得它沟壑蔓延开来，龟裂出不规则的裂缝。 另一边则是高高飞起的夏油杰，最硬咒灵乘着他在空中盘旋，庞大的身躯遮住了太阳，无数大大小小的咒灵如鬼魅般从他身后飞出，刹那间遮云蔽日，犹如怪谈里的百鬼夜行。 他不具备五条悟那赫人的强力术式，他的咒灵操术优势在于多，在于杂。 奇形怪状的鬼雾奔涌在天际，远方似是传来了毛骨悚然的呜咽声，如泣如诉，是婴孩深夜的啼哭，是妇人死前不甘的怒吼，是黑心商家肮脏而贪婪的笑。 庞杂到难以计数的“恶”密密麻麻纠缠在一块，这股硕大到几乎形成量子力的负面波动扭曲了空间，常人只要看一眼，就会被那铺天盖地冲击到大脑的“恶”给震到失去思考能力。 正是将千万只咒灵集结到一处的压缩招数，咒灵操术的极之番·漩涡。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上来就动用了自己的最强手段，他们轰塌了信号塔，摧毁了房屋商场，割裂了地表，新宿街道内部形成了杂乱的能量波团，电磁波无法进入他们的周边，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如五条悟先前说的，没有人敢靠近他们的战场。 连用电子仪器转播都做不到，外围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楼房坍塌后的灰尘漫天，感受着一阵阵地震般的晃动，耳膜几乎要被震到失聪，光是外围的一点咒力余波就让他们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襟，喘不过气来。 被派遣到新宿来的辅助监督竭力维护帐的平稳，光是让帐不被余波冲碎就耗尽了他们浑身气力，大汗淋漓。 “这就是……特级术师。” 有人已经傻了，盯着半圆形的帐，声音里是弱者对无法反抗的强大存在天生的畏惧和仰慕，力量的绝对压制让他们根本生不出嫉妒和比较的心。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五条悟和夏油杰会被称作“百年一遇的少年英才”，会被咒术界捧到天上去。 “特级”一词所蕴含的分量，就是如此之重。 忽然，半空的动响陡然一静，像是强行掐断了声音传播的介质，好几个人以为自己短暂性失聪了。 然后他们看到了，那缓缓膨胀、吞噬天日的巨型“黑洞”。 曾在名古新闻报道上，有幸惊鸿一瞥的未知存在，如今全须全尾地展露在他们所有人面前。 五条悟的领域，世界信息的黑洞。 无量空处。 …… 领域展开都用出来了，夏油杰不可能还活着了。 这是当时目睹战斗现场的，所有人的想法。 正好，五条悟他们要的就是这种错觉。 领域解除，白发少年轻飘飘地落到地上，他蹲身，手指按在不省人事的夏油杰的脖子上，确认他的脉搏。 随后，他拿出一个手机，拨通电话后，冷冷地说道：“任务完成了，夏油杰的尸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做好这一切后，五条悟便直接瞬移消失。 在咒术高专的后援赶到前，一拨穿着斗篷的人悄悄地从废墟后面绕出来，一前一后抬起夏油杰的身体，飞快地转移场地。 十分钟后，咒术高专的人赶来现场，但不论他们如何寻找，都只能找到夏油杰残留的血迹，本该躺在那里的尸体却消失不见。 一时间，他们面面相觑。 …… “悬赏令撤销待定？？” 高专内，五条悟嘭的一下拍桌而起，杀气直冲辅助监督的面门，逼得辅助监督冷汗直流。 -- 第260页 五条悟阴森森地说道：“凭什么？” “因为……高层的大人们说，夏油杰的尸体没有找到，就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死亡。” 五条悟眉头紧皱：“我已经确认过了！” 辅助监督吞吞吐吐：“额……因为当时没有人敢靠近五条大人和夏油杰的战场，没有第三者作担保，五条大人您又和夏油杰有私交，所以高层的大人们不放心。” “呵呵。”五条悟扯了扯嘴角，“他们是担心我包庇吗？” “五条大人……” “行了行了！你们不放心就自己去找尸体，别拿这些破事来烦老子！”五条悟烦躁地打断他，挥手赶人，“不然我连你一起揍，听到没有？” 辅助监督哪还敢触五条悟的霉头啊，连回三声“是”，脚底抹油似的跑走了。 五条悟定定地注视着空荡荡的教学楼，六眼都没有发现四周窃听的痕迹后，他才再一次翻开手机，给小伙伴们传递消息。 【苍之使徒：我这边OK啦~怎么样，这一波是不是演技炸裂！我是不是超厉害的！】 【灵之使徒：谢谢，你管这叫演戏？？[图片]，我牙齿都被你打掉了一颗！】 【苍之使徒：嗐，找硝子治治不就行了。我不也挨了你一下吗。不说这个了，高层那边果然不好忽悠，他们没撤销杰的悬赏令。】 【雷之使徒：问题不大，杰的身份后面再处理，当务之急是抓住羂索。我们刚刚和他取得联系了，他要是想要杰的身体，今晚一定会赴约。我们到时候就动手。】 【苍之使徒：狱门疆准备好了？】 【雷之使徒：嗯哼。】 不仅狱门疆安排上了，他们还随时给羂索来一发正义的背刺呢。 安详地躺在地板上的夏油·尸体·杰已经摩拳擦掌了。 羂索本人的内心，是充满了不可思议的。 他起初笃定五条悟不会对夏油杰动手，就是因为他足够了解这些“六眼”。 说什么波澜不惊不近人情的神子，从千年前的平安京到现代社会，这些六眼之子一个比一个重情义，更别说五条悟年纪尚轻，刚和挚友决裂，正处于摇摆不定的阶段，他十年后或许能做出割舍大义灭友，但现在的他绝对不行。 结果羂索被啪啪打脸了。 羂索：…… 五条悟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夏油杰是你唯一的挚友吗？亲手杀死挚友都不带一点犹豫的？？这还是他认识的五条悟吗？ 羂索忍不住想着是不是他看走眼了，五条悟看似情感丰富人性充足，实际上他才是历代六眼中最冷酷无情的一位？ 就在羂索即将发觉到一丝不对劲前，他接到了来自漆黑之翼的电话。 “限你两个小时，今晚七点在这个安全屋里见面，夏油杰的尸体在我们手上，若是迟到五分钟，我们不介意把他销毁。” 这可不行！ 羂索的思绪立刻被打断了，来不及去考虑漆黑之翼的动机，他匆匆赶去了交易现场。 最后的一场好戏，缓缓拉开帷幕。 第136章 解决脑花（二更） 小小的安全屋内，五个身形各异的人围坐在长桌前，均披着遮掩面貌的斗篷。 无人出声，这室内安静得针落可闻，秒针“滴答滴答”地转过钟盘，气氛凝重而压抑。 这是羂索第一次直面这些“传说中的诅咒师”。 漆黑之翼，诅咒界的奇迹。 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没有知道他们的目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实力有多强大。 他们神秘虚幻捉摸不定，背景资料一片空白，凭羂索的手腕都调查不到一分一毫的信息，像是凭空出现的势力，只为游戏人间而来。 这样的组织，提出要与羂索做交易，他如何不谨慎？ 尤其是里梅阴沟里翻船，被咒术高专捉回去之后，事事亲力亲为的羂索更加如履薄冰。 如果不是这次交易事关重大，他一定不会亲自到场。 他谋划了许久的关键一环——夏油杰的尸体。 羂索披着一个男人的壳子，逆光从门扉处走入客厅，这一刻，五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最中间的那人开口了。 “羂索，你坐啊。” “客套话就免了。” 待在漆黑之翼的地盘，越久越不安，羂索决定单刀直入，速战速决。 他目光沉沉：“我如你们所言来了，夏油杰的尸体呢？” 对方笑了一下：“放心，我们漆黑之翼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羂索：…… 神他妈言而有信，如果不是知道星浆体被他们撕票过，他就被他们的厚脸皮骗过去了。 最中间的、白色斗篷的人拍了拍手掌，一个禁闭双眼，生死不知的少年登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可以确认一下。”白斗篷大大方方地伸手，“这是不是你想要的身体？” 羂索并没有贸然上前，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夏油杰一眼，随即把视线转向漆黑之翼五人组。 “你们之前说，想要我长生不死的秘密？” “没错。”对方摊手，“毕竟我们也是俗人，谁不希望永葆青春长生不死呢。” 羂索思忖片刻。 漆黑之翼的说辞无懈可击。 自古以来，无数达官贵人王侯将相追逐长生，为之痴迷，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足以见得长生是人类刻在DNA里的渴求。 -- 第261页 以自身欲望为行动基准的诅咒师，渴望长生的秘密，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因此，羂索并没有多加怀疑。 “可以。”他一口应下。 反正对于羂索而言，术式只是他达成目的的一个工具，只要能得到夏油杰的身体，离他创造出咒术盛世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那你上前来，我们订立束缚。” 左侧的身形略娇小的人开口了，听声音是个女生，年龄做了模糊处理。 羂索略过夏油杰的“尸体”，依言上前。 他和白斗篷的人同时伸出手，双方的咒力蔓延出来，即将在空中缔结成契约。 就在羂索的注意力放在束缚上的时候。 本该失去生息的夏油杰，倏然睁开了双眼。 …… 轰—— 钢铁做成的门骤然落下，四面墙壁的窗户前也通通合该上可固定钢板，封死了羂索的去路。 大门沉沉落下，激起灰尘一片，羂索陡然回身，立刻反应过来他中套了。 他飞身便想强行破门而出，但漆黑之翼已经打定主意要关门打狗瓮中捉鳖，怎可能如他所愿。 安全屋外，早已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帐”。 “你们……！” 被“帐”堵住入口的羂索瞳孔骤缩，他刚想回头，身形一滞！ 哧—— 从后方袭来的刀刃，冷不丁刺中他的头颅。 他的身后，是眯眼微笑的夏油杰，他手里握着早纪的刀，浅蓝色的咒力丝丝缕缕攀附其上，加大了破坏力。 “不好意思，请你把命留在这里吧，羂索先生。” 五条悟也不藏了，撑着桌面一跃而起，风浪揭开兜帽，他那头张扬的白发暴露在空气里。 五条悟二话不说，捏手印直接领域展开，无量空处被他有意控制在一定范围，死死地困住了羂索的身体。 羂索的四肢似是被吸入了星辰里，绚烂夺目又暗藏危机的银河缠绕在他的四周，像是破灭前夕最后的美。 早纪的匕首飞掷出去，带着丝丝电光划过笔直的一条线，将羂索双脚后的筋精准割断。 三个人同时输出，羂索根本反应不过来，无量空处无情地吞噬周围的一切，夏油杰已然回到了伙伴们的队伍里，冷眼看着他。 视野被拖入黑暗的前一刻，羂索余光瞥见了五条悟的双眼。 啊，又是这样。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千百年前的图景。 每一次，他潜伏隐藏，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好不容易要达成目的时，总是会被这一双眼睛无情注视到。 他的计划，一次又一次夭折在这对六眼下。 这一回……也不例外吗？ 等候了一千年的机遇，触手可及的咒术盛世……他这一次马失前蹄，又要等待多少年才能挽回成本？ 这一代的六眼，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或许他早该在狱门疆落入高专手中时，就停止布局的…… 羂索合上了他的双眼。 男人的躯体扑通一声滚落在地，无量空处散去，众人小心翼翼地围上前。 “这样就，没问题了？” “好简单，没有实感……” “是我们挂太大了吧，要是这都能失败，咱们也不用混下去了。” “确实。” 早纪抬头看向五条悟：“为了防止羂索死灰复燃，用狱门疆把他封了吧。” 五条悟点了点头。 狱门疆的开启条件是脑内时间度过一分钟，方才羂索已经被早纪他们合力钉死在原地，脑子里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反正狱门疆的开启条件达到了。 作为曾经的狱门疆受害者，五条悟当仁不让地拿起了这个特级咒物，满脸阴森森对羂索扔了过去。 咔嚓，狱门疆应声活了过来，展开成不规则的平面柱体，把羂索的身体吞吃入腹，随后紧紧闭合。 狱门疆六面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是很满意它这次的“食物”。 五条悟抛接着狱门疆，回头与小伙伴们相视一笑。 “好啦，这下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早纪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扭头准备招呼小伙伴回家，她忽然愣了一下。 “咦，齐木呢？” 众人这才发现，某位粉发低调神明好像早退了。 …… 漆黑的“帐”外，冷凉的风携着风沙刮来，灰尘和泥土盖了一地，也给石头后面的某样东西提供保护色。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生物。 甚至，都无法想象它是活着的东西。 然而它确实在挪动，类似大脑的外形上，咧开一道人类的嘴，露出森然的牙齿。 它借着风力艰难移动自己，嘴型动了几下，好像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呼……这一回真的差点栽了。” “没想到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是漆黑之翼的人，回头要找一个新的躯壳，好好调查一下这个漆黑之翼组织。” “不过，首先要想办法把狱门疆拿回来……不然没办法对付五条悟。” “该死的，里梅不在干什么事都不方便，为了行动保密，这次连下属都没有告知……我该怎么移回去？” 或许他可以先搞一具路人的身体，藏进自己的窝点里再说？ 羂索决定先去人多的地方，抓一个倒霉鬼。 -- 第262页 就在他挪着自己的脑子转移方向的一刹那。 一双脚停在了他的面前，阳光被一道浓重的阴影挡住，它被牢牢罩入影子里。 “……” 羂索竭力仰起头脑，顺着那人的腿向上看去。 逆光而立的少年，有一头鲜艳明亮的粉发。 那少年面无表情地盯着它，手指轻点在了脑花的纹路上。 粉发少年嘴唇嗡动，分明并未出声，他的嗓音却直接传入了羂索的脑子里。 【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来自于神的宣判。 以齐木楠雄的指尖为核心，无法用人类现有知识描述的能量以波纹状扩散开来，把那颗脑花抽丝分离，从一颗大脑逐渐胀开为蓬松的棉花，然后解体成无数密集的小颗粒，飘散在空中，最后，连这些肉眼可见的颗粒都被分解，直到再也看不见。 齐木楠雄直接把脑花摧毁到了分子级。 少年直起上身，镜片后的瞳眸里倒映出了这一块土地，这里空荡荡的，干净得连灰尘都没有。 别说寻常的生命特征了，连一颗细胞都找不到。 这样才算彻底解决了。 那些家伙啊……每次都要他来帮忙收拾烂摊子。 无奈地摇摇头，齐木楠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噙着一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淡笑，身形一闪，瞬移消失。 算了，反正他早就习惯了。 …… “那么，按我们之前说好的——” 早纪双手合十，对夏油杰露出抱歉的眼神。 “为了把这一切栽赃到羂索头上，洗干净我们漆黑之翼的身份，为你的回归做铺垫，我们要收集很多证据和资料，目测要花费一年多的时间……” “真的对不起，要麻烦你过一段隐姓埋名的日子。” “没关系。”夏油杰笑着揉了揉早纪的头，“能休假一年多，求之不得呢。” 五条悟表示羡慕嫉妒恨，猫猫拳狂锤夏油杰。 “可恶，我也想休假啊！本来就没几个特级术师，杰还假死了，不就意味着所有的工作都要堆到我的头上了吗！”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早纪呵呵笑，抬起一杯奶茶挡住下半张脸。 “这个放心好了，反正到时候咱们谁都逃不出夜蛾老师的铁拳制裁。” 想起他们给夜蛾正道挖了多少坑，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时沉默了。 那什么……咒术高专能申请跳级吗？ 第137章 她成年了 时间一晃便是数年，拨转的指针轮过四季，又在新的一年里停在了明媚盛阳的夏天。 盛夏的太阳过于灼热，泊油路似乎要在这空气都能晕开的炎热中融化成粘稠的液体，路上行人纷纷避在屋檐阴影下，不时地取出一张手帕擦汗。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车辆鸣笛声不绝于耳，一个黑色长发、面容姣好的少女静静地站在在红绿灯路口处，向四处张望，显然在等候着什么人。 她并没有等待太久。 一辆黑色轿车驶至路边，在少女面前缓缓停下。 车窗被摇下，一股空调的凉爽气息扑面而来，驾驶座上的白发青年笑眯眯地对她打了个招呼，墨镜遮挡了他的双眸，但不难看出他心情的愉快。 “久等啦~早纪妹妹，快上车吧。” 早纪莞尔一笑，“辛苦你们来接我了。” 后座上是早早等候的家入硝子、齐木楠雄等人，早纪和家入硝子紧挨着，得到后者打趣的一声：“看来今天细心打扮过了？” “毕竟是重要的日子。” 早纪打量四周，没有看到意想中的那道身影，不禁疑惑道：“杰呢？” “他啊，还在准备蛋糕呢。”五条悟轻笑道，“那家伙非要自己给你亲手做一个，为此已经训练一个多月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的味蕾遭受了多大的摧残……” 平日里最常接触的就是他们两个，家入硝子一天到晚窝在医务室不见人影，夏油杰只能麻烦五条悟来品尝他的“实验品”了。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夏油杰的厨艺不差，偏偏在甜品这块异常苦手，失败的次数直逼上百，差点把五条悟这个深度糖分控逼成蛋糕ptsd。 早纪扒拉着皮质的座椅背，探头去看五条悟。 眼睛皮卡皮卡，闪闪发光，一切尽不在言中。 “悟——” “我还不至于连妹妹的成年礼物都忘记。”五条悟哼哼着，一只手拉开了皮包，看上去就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方盒子塞进了早纪的怀里。 盒子表面有鹅绒的触感，边缘绣着一串英文花体字。 [Cartier]。 世界知名珠宝品牌卡地亚，其甄选的钻石品质全球顶级，工艺师均具备二十年以上的经验，上流中的上流。 “哇哦。” 早纪打开盒子，把雕刻着她名字罗马音“saki”的钻石手链放在手心细细打量，然后绽开一个欢悦的笑容，趴到座椅顶部对五条悟说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难以置信，五条悟竟然会送如此正常的礼物！ 早纪都做好被他整蛊的准备了！ 通过后视镜看到早纪的面容，她的想法毫不掩饰，让五条悟额头上冒出一个十字。 “喂，我还不至于成年礼物都乱来好吗？” “嗯……我就是有点感动。”早纪假惺惺地抹了把眼角，“悟终于长大了，我好欣慰。” -- 第263页 五条悟：“早纪？？” 早纪夸张的语气逗得家入硝子破功，噗嗤地笑了出来，齐木楠雄虽然淡定地把脸扭向车窗，但微微抖动的肩膀也泄露了他在忍笑的事实。 “再怎么说悟也是一个老师了，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不稳重了吧。” “硝子说得对，虽然我觉得悟至今没被群殴打死纯粹是因为他是最强……” 在早纪含着笑意的叙述中，车里的人也不禁被勾起了以往的回忆。 距离羂索被他们搞死，已经过去八年有余。 这八年也不像他们所想的那么轻松。 家入硝子和五条悟忙得团团转，在应付咒术师任务的同时还要找机会收集证据材料，以便一年后为夏油杰回归铺路。 然而与他们的忙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喜迎一年假期的夏油杰，虽然过上了隐姓埋名的日子，但半点不耽误夏油杰隔三岔五和早纪出门约会，感情急剧升温。 以至于五条悟他们好不容易背刺了一波高层，拿着这些年的“功绩”和“证据”彻底洗白漆黑之翼后，他们才发现早纪和夏油杰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住一起了——对，就是他们之前去过的，属于早纪的小别墅。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 硬了，拳头硬了。 当十五岁的早纪扭捏地拽着衣角，羞答答地告诉他们自己和夏油杰交往了的时候，五条悟和家入硝子都感到有那么十秒钟大脑空白。 我们苦心积虑帮你洗白身份，你特么暗搓搓拱我们家白菜？！！ 夏油杰你要不要脸，你要不要脸啊？！ 气到爆炸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来了一套混合双打，把夏油杰追得绕了咒术高专十圈，从地上打到天空，直到夏油杰被迫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才肯罢休。 当然，这还是看在他们多年的同窗情谊的份上，五条悟才开了后门。 至于这桩事捅到甚尔那边夏油杰会遭遇什么……就不关他们的事了呢哈哈哈哈哈。 秉持着拱白菜的猪一起揍的合作共赢原则，五条悟连夜给伏黑甚尔转发了早纪的推特截图，那上面正大光明晒着早纪和夏油杰亲昵搂在一起的照片，配文“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了”。 伏黑·收到截图·被早纪屏蔽了推特·甚尔：“………” 金盆洗手多年的术师杀手冷笑一声，久违地拎起了他的武器库丑宝，展开千里追杀夏油杰计划。 这一场拉锯战持续了一个多月，双方相差悬殊。 己方：夏油杰，随时叛变老父亲的早纪。 敌方：苏醒猎杀时刻的甚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悟，热心提供帮助的家入硝子，不甘心姐姐就这么被抢走的小惠…… 这一战比悟和硝子联手那次还要惨烈，面对损友夏油杰还敢回击，但面对怒气冲冲的岳父大人，就是给夏油杰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还手一下啊！ 夏油杰满日本地跑，甚尔满日本地追，两人上演了一番紧张刺激的千里大逃杀，速度与激情，最终夏油杰在冲绳被逮住，然后不出意外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当然，至于夏油杰故意被揍得可怜兮兮以卖惨博取早纪同情心什么的……他是不会说的。 哪只狐狸没有一点小心机呢：） 夏油杰揍也挨了，骂也受了，为了过岳父这一关，他甚至被逼得和早纪连夜爬上富士山，两人在日本最高峰上迎着寒风紧紧拥抱，喊出了声泪俱下、感天动地的台词。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就算全世界都阻止我们在一起，我也会朝你的方向奔赴！” “早纪！” “杰！” “早纪！” “杰！” “早……” 伏黑甚尔：“……” 妈的这俩有病吧？ 不知是被夏油杰和早纪的这番表演感动，还是激起一阵恶寒，总之最后结果是好的，岳父那关夏油杰终于是过了。 自交往后，夏油杰和早纪日子就一天比一天蜜里调油，在和五条悟双双入职高专后，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忍受不了他散发的恋爱酸臭味，每天狗粮吃到撑，在“现充死吧”和“我打不过”之间徘徊犹豫。 而这个时候，没有出差的五条悟就成为了同事们的救世主，身为唯一能打过夏油杰的咒术师，五条悟不止一次被同事们抱着大腿哭诉夏油杰的罪恶行径。 “五条啊！你管管他吧！” “有女朋友了不起吗，我再也无法忍受和他呼吸同一个房间的空气了！” “我在叙利亚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只是来办公室取一份资料，却被同事们一窝蜂涌上来围住的五条悟：“……”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受欢迎过。 若不是咒术师能很好地控制外泄的咒力，光是这高专内部集结的单身狗の怨念，都够养出一只特级咒灵了。 五条悟他们可以说是看着早纪长大的。 从小萝卜慢慢拔长，进入发育期后她身体的良好基因顿时凸显了出来，身材曲线比例完美，在其他JK都还是扁平状态时，她就早早地展露出第二女性特征了。 嗯……毕竟是有那位天与咒缚的基因在呢，会长得这么好并不意外。 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时间的浇灌下，由青涩变为成熟，八年时间弹指流过，某人期盼已久的一天悄然来临。 -- 第264页 早纪成年了。 好友们聚集在早纪的那栋小别墅里，无所顾忌地开瓶喝酒，除了一杯就倒的五条悟外，其余人狂欢到了夜幕降临，早纪收到的礼物也在房间角落堆积成山。 产屋敷凉夏搂着黑井美里和天内理子，三个女子的脸颊都晕开酡红，凉夏手里握着空酒瓶，醉醺醺地大喊着“再来一杯，我可以！” 家入硝子在气氛的感染下，喝的也有些多了，她眼眸迷离，盯着其他人，嘴里不住地喃喃着解剖手册的内容，周围形成一片真空区。 七海健人和灰原雄也来了，七海健人还算克制，灰原雄情绪上头眼泪汪汪，不停地给夏油杰和早纪敬酒，激动得像是他要结婚了一样。 ……是的，结婚。 虽然夏油杰和早纪没有明说，也没有事先预兆，但是个人都能猜到。 苦熬多年修成正果的两人，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肯定要飞速筹备结婚事宜了，说不准能创下史上最快结婚记录。 当然，目前也没有人会想到恶婆婆伏黑甚尔在终点线设置了多大的关卡…… 夜色已深，好友们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看了眼手表，七海健人先一步挣扎着起身，“明天还要工作，先走一步了。” “唔……等等我，我也要走了。” 告别的讯号一响，好友们接二连三地离去，客厅里忽然就冷清了下来。 浓重的酒气还萦绕在上空，早纪忽然对夏油杰伸出手。 “杰，今天可是我的成年生日。”她狡黠地眨了眨眼，“我的礼物呢？” 她可没忘记，小伙伴们都送了礼物给她，唯独夏油杰啥都没送，就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她笑！ “嗯，确实有一个筹备许久的大礼。” 夏油杰压低了声音，在墙壁上摸索到电灯开关后，他倏然往下一按。 啪。 室内漆黑一片，早纪睁大了眼睛，没料到这个发展。 “杰，你干什么？” “嘘……” 夏油杰半是牵引、半是诱哄地把早纪带到卧室里，她的背部抵上硬邦邦的墙壁，而前方则是昏暗光线中看不清面容的男性。 他炙热的吐息近在咫尺，成熟男性的荷尔蒙当头压来，早纪头晕目眩，脸色发红。 她只知道呆呆地盯着他，危险至极，犹如罂粟，一旦沾到就是万劫不复。 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声线里竟然带了一丝委屈：“我可是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啊……” “早纪，我把自己送给你，要不要？” “诶、诶？等等，杰……” 早纪又不是纯洁稚童，该懂的她早就懂了，她顿时脸色爆红，推搡着夏油杰的胸膛，“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太突然了，至少先……” “不要。” 伴随他吐息一同袭来的，是含着酒气的吻。 酣醉的酒味缠绕在口舌间，头脑也渐渐迷醉了，眼前是天旋地转的卧室，温度急剧上升，是开了空调的卧室也挡不住的滚烫，体内血液沸腾，每一颗细胞都在超负荷地流动…… 早纪看到了。 在他的眼中，刻入骨髓的渴望。 第138章 求婚宣言 次日清晨。 早纪懵懵然地半坐在床铺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眸带着初醒的湿润，无焦距的眼神落在虚空一点，明显是在发呆。 身旁的床垫微微凹陷，残留着人体的余温，昭示着对方离开不久。 耳朵隐约捕捉到油溅入锅里劈里啪啦的声响，他大概是在楼上的厨房做早餐，因而早纪拥有充足的时间来慢慢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然后……她的耳廓渐渐染上红色，早纪猛地拽过被褥蒙上自己的脸，双腿紧紧夹住被子抱成一团，在床上激动得滚来滚去。 她在心里无声大叫。 啊啊啊啊啊——！！ 她睡到了，她真的睡到了！她睡到杰了！！ 满打满算，早纪和夏油杰的恋爱长跑也有五年了，虽说按现在日本的法律女生16岁时就能结婚，但夏油杰偏不肯，非要等到早纪20岁成年，在此之前他连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碰她。 夏油杰在某些底线上格外固执，早纪纠结得挠墙又不好主动提出来。 早纪毕竟是个正常的女生，哪个女生能忍受住长达五年最多亲亲抱抱的柏拉图式恋爱啊，况论夏油杰一个如此优质的股，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散发诱惑的荷尔蒙，早纪光是忍着不扑上去就用尽了全力！ 昨晚，她做到了。 不愧她对夏油杰的“送礼”行动有所预料，早早地给甚尔爸爸打了招呼，说自己要在朋友家过夜，让他不用到场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馋了几年了，她终于吃到嘴里了！ 欸嘿嘿嘿嘿…… 当夏油杰系着围裙敲开卧室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脸颊绯红半蒙着被子，在床上打滚还时不时发出莫名傻笑的早纪。 夏油杰：“……” 他回想了一下今早刚起床时浑身酸痛提不起劲的自己，又看了一眼精力旺盛满床打滚丝毫不受影响的早纪，仿佛被一只箭射中了膝盖。 他认清现实了，自己和早纪的体力差距不是一个层级的…… 他露出死鱼眼，所幸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在早纪看来时给了她一个满分的微笑。 “今天的早饭是南瓜粥和煎荷包蛋。”夏油杰俯下身，用额头轻轻碰触了一下早纪的前额，注视着她的双眸，“快点下来吃吧。” -- 第265页 早纪身上冒出的粉红泡泡还没消退，顿时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好呀，杰你等我收拾一下！” 随即她便像个小兔子般活力四射地弹下了床，蹦蹦跳跳地跑去了洗漱间里。 啊，好棒的体力，真羡慕啊…… 夏油杰捂着上身隐隐作痛的某个部位，沧桑地想道。 今天的惊喜不止于此。 早纪的胃被暖乎乎的南瓜粥填满，正软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时，忽然被不远处拉链的声响吸引了注意。 她睁开眼，看到夏油杰拉开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方盒子。 那个鹅绒盒子与昨天五条悟送她的生日礼物相像，却又不同。 一道灵光从早纪脑中闪过，她彻底呆在了，承受的喜悦度超标，以至于大脑忘记了如何反应。 直到夏油杰打开方盒，里面躺着的钻石戒指正正方方地呈现在早纪眼底下。 “这枚戒指我可是挑了很久的。”夏油杰低眸笑道，“有些话早该对你说了，一直拖到现在，真的不好意思。” 以早纪的目力，自然能看到戒指内侧纹刻着他们的名字。 是什么寓意，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一直在反复纠结，究竟该在什么地方给你比较好，有人推荐摩天轮，推荐东京塔，还有人推荐咒术高专……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嫉妒的丑恶嘴脸已经昭然若揭了呢。” “我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天底下没有一个地方比‘家’更完美了。” “所以……” 时光都安静了，早纪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夏油杰的眼底盛满了她的容貌：“早纪，你愿意嫁给我吗？” 轰—— 她的耳畔似是炸开了五彩斑斓的烟花，炫目得铺满整片天空。 她双手撑着桌子，眼眸蒙上一层水雾，毫不犹豫道：“我愿……” “——她不愿意。” 突然插进的低沉男声把两人吓了一跳，早纪和夏油杰纷纷扭头，看见倚在玄关口的伏黑甚尔，手指转悠着钥匙的金属圈，那个位置正好能将客厅的场景一览无遗。 见早纪两人看来，伏黑甚尔一扯嘴角，半边脸没入阴影中，咧开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小子，胆子很肥啊？” 伴随话语携来的，是毫不留情的森然杀气！ 夏油杰倒吸了一口凉气，利索地收好戒指拽起早纪的手，早已被甚尔追杀出经验的他，在这一刻凭直觉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 三只咒灵被召唤出来，一个去取钱包翻出银行卡，一个去取房产证，还有一个飞去公文包，拿出一份夏油杰早就准备好了的合约。 夏油杰本人则握着钻石戒指，把它塞入了早纪的手心，仿佛虎视眈眈的伏黑甚尔不存在一般，对早纪单膝跪地，声音温柔：“当然，婚后的各项问题我都考虑充分了。” 他当着甚尔的面说：“我会准备足够分量的彩礼金，婚后财产全归你所有，我名下的各项不动产也填上了你的名字，家里的家务我来负责，如果考虑要孩子，我会负担所有培养费用并投注心力，早纪若是担心生育风险，我也可以代替早纪。” “这是一份带着束缚效应的合约，早纪签下它的话，就能对我生效了，所以绝对没有反悔的可能性。” 早纪惊恐地盯着他：？？ 等等，越说越不妙了啊！代替啥？你要代替我生娃吗？？杰你清醒一点啊！ 并不担心夏油杰付诸实际的可能性，有了真人的无为转变，还有一个随时能研发出男性生子技术的齐木空助，这个想法有实现的可能啊！ 一大早找上门来兴师问罪的甚尔：“……” 伏黑甚尔的眼神也微妙了起来。 他是真没想到夏油杰这小子这么上道，他还什么都没说呢，那家伙居然就把财产划分养育孩子家务分配等各项婚后事宜安排得满满当当，一看就很会经营生活，而且贤惠得不可思议。 最重要的是他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主导权一切在早纪的意思，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显示着他妻奴到骨子里的个性。 没什么比物质财产更能彰显一个人的诚意了，而且双方还是青梅竹马，感情基础深厚，男方完美得无可挑剔，换做正常娘家人说不准已经松口了。 然而，伏黑甚尔他是个正常的娘家人吗——他甚至不是个正常的人。 “呵呵。”他皮笑肉不笑，挑剔且嫌弃地打量着夏油杰，“我这个傻闺女虽然傻，但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带走的。” 早纪：杰又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眼看早纪嘴一瘪想回话，夏油杰赶忙轻咳一声，眼神示意她别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 男人最了解男人，早纪当局者迷，夏油杰还不知道伏黑甚尔飙杀气是为什么吗？ 和私人恩怨无关，纯粹是一位父亲对一个“即将抢走我闺女的混蛋”的本能吃醋和仇视而已。 虽然以伏黑甚尔别扭的性格铁定不会承认这一点…… 这个时候，只要耐心顺着他来就好，绝对不能回嘴，不然就是在反向冲刺。 夏油杰于是温驯地低下头，任由伏黑甚尔对他出言嘲讽抹黑形象，眉眼间不见半分不满的痕迹，还担心他说渴了，贴心且孝顺地给他倒了杯水。 -- 第266页 夏油杰当然没什么好生气的。 对方可是要被抢走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了，会发脾气是人之常情，而马上要得到这份宝物的夏油杰，更觉得这点言语上的伤害不痛不痒。 伏黑甚尔盯着被塞到手里的水杯，眼皮直跳。 他是真没料到这个小子这么油盐不进，沉稳得不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甚尔早在夏油杰和早纪确立交往关系的时候就千里追杀过夏油杰一次了，如今再来一次耗费的精力不少不说，还会惹得早纪厌烦，并不是最优解。 于是伏黑甚尔思忖良久，最后冷哼一声：“想娶这丫头？先提前准备好两百亿彩礼金再说吧，小子。” 话已至此，甚尔把没碰过的水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大步离开了。 还在生闷气呢。 早纪差点憋不住笑了出来，是越生理年龄越老心理年龄越还童吗？怎么感觉爸爸比以前不稳重了好多，哈哈哈哈…… “两百亿啊……” 夏油杰估算了一下，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 其实他的储蓄不少，尤其是八年前和漆黑之翼同伴们合伙薅了高层一大把羊毛，除了直言不需要的五条悟外，那四十亿美金都分给了他们。 即使这几年夏油杰投资理财用了不少，还是剩下一大笔的。 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个数字应该只是伏黑甚尔报出来想拖延时间的而已，如果夏油杰一下子全部拿出来，保不准甚尔会改口加价。 正在头脑风暴的夏油杰，被手上温软的触感唤回心神。 笑够了的早纪握住他的手，认真地直视他的双眼，显然她也想到了这一层。 于是早纪给出了一个夺光胖达口粮的建议：“杰，我们可以先斩后奏。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总之先去区役所领个证吧！” 夏油杰脸色微僵：“……” 他回想起那位术师杀手的威名，好险没脱口而出—— 早纪，你是想光速守寡吗？ 第139章 穿越原著 “嗯嗯？礼堂是吗，包在我身上！” 接到夏油杰电话时，五条悟正在外地出差，他随手捏死最后一只咒灵，兴高采烈的模样仿佛周围都飘起了小花花。 拱白菜的猪报复也报复过了，气也出完了，作为早纪的哥哥和夏油杰的挚友，对于他俩的结合，五条悟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一下子能让两个重要的人得到幸福，五条悟收获的是双倍的快乐。 他笑眯了眼：“决定好了是西式婚礼吗？我这就去帮你们包会场……嗯，需不需要我去把伏黑甚尔引开？” 夏油杰很是无奈：“当然不行了，早纪的婚礼，家属不出面像什么话。放心，岳父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婚礼现场不会出现意外。” 哦豁，这都开始喊起岳父了。 五条悟挑眉。 “难以置信，你还真能让那个别扭女儿控松口啊，怎么做到的？” 大家都相处这么多年了，伏黑甚尔的德性五条悟他们早就摸清楚了。 平日对早纪爱管不管漠不关心，一旦触及底线他炸得比谁都快，偏偏嘴上还不肯承认，以至于五条悟等人私底下叫他“别扭女儿控”。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伏黑家只有早纪控和扭曲的早纪控，看来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定律不但没有打破，反而变本加厉了。 “还能怎么办，老老实实完成岳父的条件呗。”夏油杰耷拉着眼皮，“难不成我还敢在岳父面前耍手段？” “幸好以前从高层那薅了不少羊毛，还有大笔储蓄没动，勉强能支撑起彩礼金。” 五条悟的嘴角快和太阳肩并肩了：“那多亏了我当初英明的谈判，还不快谢谢悟大人？” “是是，谢谢你。”夏油杰有气无力地敷衍道。 “你听上去状态不太好？” “可别提了……” 夏油杰被五条悟这一提醒，牙酸地捂住脊椎侧边紧贴后腹的某个部位，心里那是一个北风潇潇雪花飘飘，满是千山鸟飞绝的苍凉。 自从早纪开荤后，每日每夜都对他异常热情，而且精力条深不见底，夏油杰都快被她榨干了，在早纪软乎乎的身子缠上来的时候又拒绝不了。 逼得夏油杰都想狠狠摇晃早纪的肩膀，欲哭无泪地大喊“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五条悟从他的语气里猜出前因后果，当场捧腹大笑！ “噗哈哈哈哈哈！！”五条悟笑得直不起腰，言语化作箭矢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夏油杰的心扉，“杰你怎么回事哈哈哈太逊了吧！你真的是男人吗哈哈哈嘎嘎——” 夏油杰微笑着，慢慢握紧了电话。 “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笑死了这也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太丢脸了杰！！”五条悟被辅助监督生拖硬拽上了车，整个人在宽敞的后座笑成一滩猫饼，“这么好笑的事我一定要分享给硝子他们哈哈哈哈，哦对硝子还是医生，说不定她能给你开专门药方呢是不是，鹅鹅鹅！！” 果然，即使过了八年，已经入职高专当老师了，五条悟还是不改鸡掰本性，在夏油杰的雷区疯狂蹦迪。 “不——需——要——”夏油杰从牙缝里挤出的话语，“你要是敢和别人透露半点风声，悟，你就死·定·了！” 被榨干难道是他的错吗？他的体质明明高出普通成男一大截了，要怪只能怪早纪她的体力根本不在人类范围内，她是个体力怪物啊！！ -- 第267页 夏油杰冒着黑气挂断五条悟的电话，鸡掰猫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再听下去，他难保不会杀人。 这时，浴室里的花洒声停歇，喷砂玻璃门被拉开，水雾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女性的身影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她赤着脚走过去，毛巾围在脖子边上，发丝还在湿漉漉地滴水，她却半点不见外地扑进了夏油杰的怀里。 夏油杰浑身僵硬：“……” “杰！”早纪抬起脸，眼睛发亮，写满了期待，“我今天换了新的沐浴露哦，是很香的草莓味！” 说到这个地步，基本是明示了。 夏油杰的眼角微微抽搐，他干笑着，不动声色地和早纪拉开一段距离：“早纪，我觉得今天很晚了，明天还要布置礼堂，很忙的，今晚还是早点睡吧。” 早纪不解地歪头：“诶？可是这又不耽误明天布置礼堂……杰不会连这点体力都挤不出来吧？” 夏油杰痛苦地捂住眼睛。 可我就是挤不出来啊！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精力无穷无尽吗，给我有点体力怪物的自觉啊你这家伙！ 我没了，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早纪你都不歇两天的吗，哪怕是为了你今后的性福生活着想—— “杰。” 所有的思绪戛然而止。 夏油杰的眼睛忽而一顿，瞳孔微颤，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女性面容。 早纪瘪嘴，撒娇般环住了夏油杰的脖子，他们的脸挨得太近了，呼吸纠缠不分，能看清人的吐息喷洒在脸上凝成的细密水珠。 “可是我喜欢这样。”早纪向来如此，直言不讳地剖开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喜欢踏踏实实地感受到杰的存在，喜欢这种炙热到融化彼此的温度……” 呼吸法剑士，最根本的要义就是通过加快血液流动，提高体内温度，以大幅度增强身体素质。 也就是说，能让自己“热起来”的任何活动，都只会给早纪上增强buff。 身体越热，她的精神就越是兴奋，体力就越是充沛，从而进一步促进温度上升。 也就是说—— 在这方面，她是个永动机。 夏油杰眼前一黑。 “杰，不好吗？” “不，当然可以。只要早纪喜欢的话……” 搂住早纪腰肢的前一刻，夏油杰苦哈哈地心想。 我还能怎么办呢，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要不然还是偷偷找硝子问一下有没有药……嗯？或许真人的无为转变也能派上用场？ …… 五条悟虽然平时不太靠谱，但给好友和妹妹选礼堂这件事上，他可是用了心的。 即使不相信五条悟本人，也要相信五条家花费举族之力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完美继承人的品味。 五条悟是贵族中的贵族——仅凭这一点，就无需质疑他的眼光了。 最终敲定的礼堂是位于冲绳的白之教堂。 是近两年才落成的，由东京晴空塔设计师吉野繁先生设计，教堂一面靠海，全片落地窗前是蓝色丝绸般泛着粼粼波光的海洋，礼堂主色调一如它的名字，是纯洁的白色。 在前廊能看见清一色的福木叶，不见天真烂漫的鲜花点缀，反而衬出了海与树的沉静，清爽与幸福。 教堂大厅不大，仅能容纳五十余人，但这个容量对于早纪他们而言刚刚好。 咒术师本就人际关系简单，交友圈狭窄，叫上几个年级的同期，再喊来新人双方的亲朋好友，也就差不多了。 她还依稀记得，婚礼当日，波涛壮阔，阳光盛大。 牧师在台上致辞，早纪一身纯白婚纱尾曳拖地，与之相配的则是夏油杰的西装礼服，两人并行到牧师前，相视一笑。 那是长达十余年的默契，一切尽不在言中的温情脉脉。 以庵歌姬为首的女生们鼓掌得最为用力，感性的女子还偷偷抹了眼角，男性那边也都挂着欣慰的笑意，平日被夏油杰狂塞狗粮的恼火如今悉数变质为了美好的祝福。 就连伏黑甚尔，也难得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情态，倚在一个座椅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身穿婚纱的黑发女性，碧色的眼底漾起微的波澜，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起了什么。 伏黑惠和菜菜子美美子两姐妹都穿上了正经的礼服，前者尽职尽责地指挥在场工作人员，后者则注视着早纪手里的花束跃跃欲试。 产屋敷家的人也到了。 产屋敷辉利哉垂垂老矣，据说在两年前就无法下床了，但他奇迹般撑到了现在，也许黄泉的引渡人都不忍心在他看到最美满的画面前带走他。 这个背负太多、劳碌一生的主公大人静静地坐在观众席上，他儿孙绕膝，生活圆满，然而直到他看到早纪步入婚礼教堂前的这一刻，他才恍惚觉得人生真正的无憾了。 伏黑甚尔和产屋敷辉利哉，他们是早纪的两个“父亲”，虽然二者没有交集，但此刻他们的心情却无比的一致。 齐木楠雄匆匆赶到，见到这个场景，眸里也柔和一片。 是大团圆的结局。 嗯……看了这么多命运线后，他果然还是喜欢这种发展。 婚礼致辞也快到了最后阶段，在场的人陆陆续续站起，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给出雷鸣般的掌声了。 与此相比，一道惊呼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 第268页 “抱歉借过一下……啊！” 伏黑惠侧着身给人引路，并没有看到后面的齐木楠雄，因而不小心与他相撞。 伏黑惠道歉后与他交错而过，齐木楠雄微微颔首，盯着伏黑惠的背影半晌，忽然感觉到头顶有什么不对。 齐木楠雄：“……” 他僵硬着，一卡一卡地低下头。 被撞掉的抑制器躺在地板上，身首分离。 齐木楠雄：！！！ 他猛然回头，像是要印证他的不安一般，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 一个漩涡状的黑洞无知无觉地出现在早纪身边，眨眼间便把她吞了进去！ 夏油杰反应极快，不假思索地追了进去。在场的嘉宾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五条悟第一个反应过来，身形一闪便瞬移了过去！ 但黑洞消失得极快。 除了有瞬移外挂的五条悟，其他人赶到黑洞前时，它已然无影无踪。 “……” 礼堂内，一片死寂。 …… “呜啊！” 早纪是从高空坠落的。 变故发生得太快，她甚至没能看清绿茵茵的树林内部，就感觉到脑部被一个坚硬的物体狠狠撞击，她闷哼一声，从大石头上滚了下来。 好、好痛…… 这一下也不知是撞到了哪里，早纪捂着额头，只觉得愈发疼痛，眼前也眩晕一片，根据以往的经验，她或许是被撞出脑震荡了。 大脑的防御机制开启，早纪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 在森林的另一边不远处，属于JK的清脆声音回响在空中。 “我和美美子都会全力支持夏油大人的决定啦！” “夏油大人做的都是对的。” “嗯，好孩子。” 一行三人，在未开发的原始森林里仿若闲庭信步，中间身穿袈裟的黑发男人垂眸微笑，认真听着两个少女的吵吵闹闹，不时附和一声，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迹象。 他们拨开灌丛，继续朝出口行去……忽然，其中一个少女停住了。 她惊愕得瞪圆了眼睛，捂住嘴巴，好险没有大叫起来。 “夏油，夏油大人！！” “怎么了，菜菜子？” 菜菜子忙不迭拉住了夏油杰的衣袖，此时夏油杰也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他也是一愣。 美美子迷惑了：“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个女人，而且还是穿着婚纱的女人？？” 难道是刚从婚礼现场逃跑吗？抢婚？可是不至于把人扔到原始森林里啊，中途都不换衣服的吗？ 夏油杰眼眸闪烁，他按住菜菜子的肩膀，把她带到后面。 “我去看看。” 夏油杰逐步靠近那个女子，他一手背到身后，手中的咒力凝聚成一团，随时保持防备。 说来也巧，就在他走到女子的旁边时，她正好轻哼一声，捂着脑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夏油杰下意识挂上面对教徒时虚假的微笑面具：“你好，请问你是谁，怎么来到这里的？” “诶？”女子双手捂头，眼里尽是迷茫，“我是谁？我……我的头有点痛，我想不起来了。” 失忆了？ 夏油杰的视线飞快地扫过女子的全身。 身穿婚纱，沾满草屑，但是鞋底没有多少，很显然是被人从空中抛掷到这里的，衣服上的草屑和泥土应该是惯性打滚的时候沾上的。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大石块，看来就是被抛下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而且撞失忆了。 夏油杰循循善诱：“名字呢？一丁点都想不起来吗？” “名字？” 女子呢喃着，她脑海里零星闪过很多名字，她不知道哪一个是她的，呆呆地说道：“我叫什么来着……悟？甚尔？惠？啊，等等……” 夏油杰眉梢微扬，面上却不动声色，保持着友善的笑意。 女子忽然激动地一拍地面：“对了，我想起来了！” 那个名字，她脑子里印象最深刻的，一想到心里就止不住的发烫。 绝对是她的名字！ 女子握紧拳头，高声道：“我叫夏油杰！！” 夏油·教祖·杰：“……？” 第140章 逢场作戏 “我叫夏油杰！” 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女子喊出的最高音惊飞了森林里的鸟雀，久久回荡。 夏油杰的笑容一僵，他本人还没说什么，身旁的双胞胎就已经憋不住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菜菜子涨红了脸，张开双臂挡在夏油杰身前，死盯着早纪的眼睛里写满了警惕和敌意，“乱用别人的名字都不害臊的吗？！” 美美子则表现得更加沉静：“夏油大人，对方知道您的名字，我怀疑她和咒术界那边有关系。” 双胞胎齐齐抬头看向夏油杰，等待他的指示。 身穿宽大袈裟的男子对她们弯眸一笑，即使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陌生女人口中冒出，他仍然云淡风轻，打了个手势示意双胞胎后退，他自己则走向从刚才起就目光黏在他身上的女子面前。 “是不是想错了？”夏油杰半蹲下身，耐心地说道，“这是我的名字。” “诶……诶？！”女子一呆，涨红了脸，连连摆手，“对不起，我不知道。呜哇好丢脸……” “没关系。既然你失忆了，应该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森林里的了吧。”见女子点头，夏油杰话锋一转，“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这里毕竟是未开发的原始森林，一个人单独留在这里会很危险。” -- 第269页 “至于记忆，可以在路上慢慢回想。” “嗯，你说得对。” 不知为何，这个女子对他们表现得很是信任，也不问他们三个人是为什么来到这个森林里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夏油杰身边，时不时偷瞄一眼夏油杰，脸色微红。 她的婚纱很不方便行动，于是她不假思索地把拖曳到地上长长的一段布料撕掉，头纱也扔到了地上，婚纱几下就被她撕成了参差不齐的短裙。 夏油杰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你是刚刚结婚吗？” “嗯……应该吧。”女子有些迷茫地低头，她对自己所处状况一无所知，除了零星破碎的画面偶尔会昙花一现，根本找不到一丝对过往的线索。 忽然，她的眼角余光瞥到自己的左手，她惊呼一声。 “啊！” 是戒指！ 女子把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放到太阳底下，试图从刺目白光的反射下看出什么，然而那似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钻石戒指，除了一看就很昂贵的造价外并无不同。 女子露出苦恼的表情，直到夏油杰握住了她的手。 “冒犯了。”夏油杰淡淡道，然后捏着那只戒指的边缘，缓缓从她的无名指脱了下来。 没有手指的阻挡，戒指内侧纹刻的罗马音很轻易就能发现，是四个字母。 “saki……sa……唔，我叫早纪？”女子指着自己，一头雾水，“好像确实有一点印象。”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夏油杰说道，他把戒指还给早纪，“还能想起其他什么吗？比如自己的姓氏和来历？” “抱歉。”早纪匆忙把戒指重新戴上，歉疚地低下了头，“想不起来。” 菜菜子不满地吐槽：“什么嘛，这不是一问三不知？” 她随意地瞥过夏油杰和早纪，倏然发现早纪一直拽着夏油杰衣袖的手，菜菜子瞬间炸毛！ 她没好气地扯开早纪的手，毫不掩饰自己的排斥：“喂，你不要随便碰夏油大人！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对陌生人这么没戒心的吗？” 早纪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她像是烫到一般缩了回去，“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一般而言，失忆后的人对周遭一切都异常警惕和敏感，尤其是陌生人，然而早纪却在和他们简短交谈后选择不假思索地跟上了他们，即使能用雏鸟情结来解释，也不至于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的吧？ 早纪讷讷地看着夏油杰：“总觉得，夏油先生有一股莫名的亲和力……” 这话听得双胞胎满脑袋问号，夏油杰差点笑出声来。 亲和力，他？ 这话若是在他还没叛逃的高专时期说还好，现在他可是诅咒师中的诅咒师，通缉令榜上有名的人物。 看来这只猴子虽然身份可疑，但眼力异常差劲。 在心里冷笑着的夏油杰，还不知道早纪下一句是何等石破天惊的话语。 “而且很奇怪，我一看到夏油先生，就感觉心脏砰砰直跳，好紧张，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想接触……”早纪的眼神飘渺，她的手又不禁伸出去，夏油杰的袈裟布料都快被她攥成一团。 或许是早纪的语气太可疑，夏油杰转过身来时，正巧对上了她灼热的目光。 “我感觉，我对夏油先生一见钟情了。” “夏油先生，你愿意当我的小白脸吗？我会一辈子包养你的！” 双胞胎：=口=！！！ 夏油杰：………… 等等，这话是不是信息量太大了。 你一个结婚戒指都戴上了的新娘，婚纱都还没来得及脱，转头就对另一个男人告白了？你这么浪你老公知道吗？ 为什么你表达爱意的方式是包养男人？？失忆了都能脱口而出这是刻在DNA里了吗，你和你老公就是这样的关系？细思恐…… 不，不对。 夏油杰甩了甩头，不小心被她带偏了。 说到底猴子们之间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会接近这个女人，仅仅是因为对方疑似和咒术界有联系而已，鉴于她能牢记五条悟和自己的名字，这缕联系还不浅，甚至有可能是咒术高专的人…… 否则，这样一只一看就没有咒力的猴子，放在平日他随手就杀了。 强忍着胃部翻涌的恶心感，夏油杰不着痕迹地侧过身，挣开了早纪的手，对她展露习以为常的微笑面具：“早纪小姐就别开玩笑了。要不这样吧，早纪小姐找不到家人的话，先去我那里暂住几日，我会帮忙联络警方，等找到小姐的家人后再送你离开。” 早纪十分感动：“夏油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呵呵。 夏油杰别开脸，眼眸里的浅薄笑意顿时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死水般的空寂。 夏油杰说出那番话后，双胞胎愣住了。 她们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彼此眼里的困惑，然而出于对夏油杰的绝对信任，她们并未出言质疑。 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夏油杰走出森林后直接召唤出虹龙当坐骑，他有意观察早纪的反应，女子在看到他和双胞胎相继“腾空而起”后，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着急。 “哎，你们别丢下我啊！”早纪忙跑了几步，张开双手，“不是说带我一起走吗？” 夏油杰把她拉上虹龙，“你似乎并不意外？你看得见吗？” -- 第270页 “看不见啊。”早纪坦然说道，她双手撑着虹龙转过脸来，阳光的照耀下，额头绯红的斑纹好似也要燃烧起来一般，“但是我为什么要为你们的这种力量而意外？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是非术师，但对咒力的存在感到习惯。 看来她和咒术界的联系要比自己想象的更深。 夏油杰把她们送回了盘星教，盘星教名下房产很多，他先让早纪居住在一间空屋里，晚上再去采购必要的生活物品。 “夏油先生你太好了！！” 早纪“啪唧”地给了夏油杰一个大大的拥抱，无视后者僵硬如木头的身躯，早纪握着夏油杰的手，使劲摇了摇：“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嗯。”夏油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旁观的双胞胎吓得心脏骤停，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唯恐下一秒这个女人血溅当场。 然而直到早纪快快乐乐地冲进屋里，预想中的血案都没有发生。 双胞胎终于找到机会问出心中的疑惑。 “夏油大人，她连咒灵都看不见，不是只猴子吗？”菜菜子歪头，“为什么要把一只猴子带回盘星教？而且还……”允许那个女人如此放肆地对待你！ 夏油杰的笑意迅速收敛，确认早纪关上了房门，他才带着双胞胎离开。 “她的出现时机、出现方式和穿着打扮都太过可疑。”夏油杰冷淡地说道，“失忆应该不是作假，但在失忆状态下还能精准无误地喊出了我和五条悟的名字，足以证明她知道咒术界的存在。” 最可疑的甚至不是喊出“五条悟”和“夏油杰”，毕竟他们二人在咒术界都很有名，听说过他们并不奇怪。 真正引起了夏油杰警惕的，是早纪说出的另外两个名字。 “甚尔”、“惠”。 后者他不熟悉，但前者他可是相当难以忘怀。 “我怀疑她和咒术高专有关联，运作得当的话，说不准能成为牵制高专的一枚棋子。”夏油杰乘着电梯来到大厦最高层，“暂且还有用处，所以要控制在我们的手里。等我调查完她的身份后，就可以处理掉了。” 盘星教的建筑本就是一座现代化写字楼，披着合法会社的外衣，内里却是诅咒师的巢穴。 最顶层既有教内高层的会议厅，也有夏油杰的住所。 他在门前道别了双胞胎，回到自己空荡荡的、毫无人气的居所，回归独自一人的状态时，他褪下了压抑自我的面具，露出最本性的一面。 他捂住翻滚不已的胃部，回想起名为早纪的女人对自己的亲密触碰，喉中的作呕感愈发明显，他深深皱着眉头，飞速从衣柜里取出几件里衣，就走去了洗浴室。 他把花洒开到最大，像是恨不得将自己身上沾到的气味冲洗干净。 他忍着恶心，低低说道。 “猴子。” 第141章 两个夏油 喧闹、吵嚷的街道，来往的行人不论打扮得如何光鲜亮丽，名牌珠宝点缀在首饰和皮包上，将自己用金箔包装起来，也盖不住铺天盖地的猴子的臭味。 情侣手挽着手亲密无间，一家三口有说有笑，闺蜜好友结伴而行，这番普通日常的光景，呈现在咒术师眼中却是另一种模样。 身躯瘦小、眼球凸出的蝇头攀爬在肩膀上，随着路人远去而尾随其后的浓浓黑雾，无数只眼球漂浮在雾气里，粘腻的触手从墙缝里挤出，利齿翕动。 这就是被猴子们占领的世界，让夏油杰厌恶不已的世界。 因为知晓外界到处都是恶心的猴子，所以如非必要，夏油杰是不会亲自外出的。 如果不是有必须要亲身赴往的会面的话。 黑发的男人褪下宽大袈裟，换上一身休闲的便衣，手机放在裤兜里，双手则插在上衣口袋中，目不斜视地穿梭在人潮中，看上去就和普通路人并没有两样。 他的目的很明确，位于市中心商业街倒数第二个甜品屋，玻璃窗能将店内装潢一览无遗，夏油杰不过是略扫了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白发的男人。 他实在是太扎眼了，哪怕卡座偏僻，遮挡物众多，男人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墨镜，但那独一无二的气质还是牢牢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似乎天然就该位于世界中心。 “欢迎光临。” 服务员露出甜美的微笑，出于职业习惯，询问道：“先生您需要点什么……啊。” 夏油杰看都没看服务员一眼，径直朝五条悟走去。 在五条悟对面的卡座坐下后，他才随意地点了杯咖啡，又要了份蛋糕。 夏油杰低头点餐的姿态太过自然，仿佛没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沁凉的目光。 五条悟忽然嗤笑了一声：“你胆子可真大啊，杰。” 他伸手，直接把夏油杰的菜单合上，让夏油杰不得不抬起头来直视他。 “居然敢大大咧咧地约我出来。需要我提醒一下这位诅咒师先生，你现在在通缉令上的悬赏数额有多少了吗？” 久违地见到好友，夏油杰生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啊，人果然是会成长的啊。 就算是五条悟，在这么多年后也不像过去那样情绪外放了。好比现在，从五条悟嘲弄的、泛着凉意的嗓音里，夏油杰根本无法剖析他内里隐藏的真实情绪是什么。 -- 第271页 夏油杰很淡定。 即便对面几米不到就坐着当今的咒术师最强，听了一耳朵的威胁，夏油杰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如果你想对我动手的话，就不会特意在这里等我了，悟。”夏油杰声音淡然，他了解五条悟，这也是他自信的来源，“这附近的普通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牵连无辜，你不会这么做的。” 夏油杰不在乎猴子的生死，他完全可以在闹市大开杀戒，但五条悟不一样。 夏油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五条悟墨镜后的眼睛骤然晦暗了下去。 “呵。”良久，五条悟只发出了短促而冷淡的笑声。 他故作不在意，懒懒地往后靠，把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椅背，“说吧，叫我出来是干什么？” “想打听一些事……别这样看着我。”夏油杰略有无奈，看着面前无时无刻不在炸毛的白猫，“放心，私事而已，不是咒术界的机密。” 夏油杰微微倾身，“你还记得‘伏黑甚尔’这个名字吗？” 五条悟一挑眉：“怎么？” 伏黑甚尔——这个名字，曾经让号称“最强”的特级咒术师组合的他们阴沟翻船，迎来了任务生涯中最大的一次失败，这可不是能随意忘却的东西。 五条悟几乎下意识的以为夏油杰要调查当年的星浆体事件了，但他又很快推翻了这个猜想。 因为星浆体和伏黑甚尔都已经死了，没有必要。 那么夏油杰忽然翻起旧账，是遇到了什么和当年的事件有关的人？ 五条悟冷静地分析着现况，他正在努力将自己的情感和理智割裂开来，逼迫自己用全然别于过去的、对待敌人的审视眼光看待夏油杰，从敌人的角度揣摩他的动机。 “我捡到了伏黑甚尔的熟人？” 点的咖啡和蛋糕都上来了，夏油杰无比自然地把蛋糕推向五条悟那边，自己则端起咖啡微抿了一口。 五条悟表情复杂地盯着蛋糕，没有动叉子。 夏油杰将五条悟的神情变化牢牢收入眼底，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试探的味道：“你知道‘惠’是谁吗？” 五条悟倏然抬头。 …… 两人的谈话，花费了两个多小时。 昔日的好友，如今话里话外都是试探，字里行间埋下了不少言语陷阱，模棱两可的话术配合有意引导的心态，两人都从对方口中套到了一星半点的情报。 夏油杰知道了“惠”的姓氏，这个国中三年级的少年，正是伏黑甚尔的亲生儿子，身怀禅院家的祖传术式。 夏油杰不对术师抱有敌意，更何况是还未入学高专的术师苗子，或许是因为这个，五条悟并不担心他会对伏黑惠下手。 他思考的是另一件事。 夏油杰那里窝藏了一个与伏黑甚尔有关系的女性，恐怕他今日约他出来，向他打听消息，就是为了她。 五条悟敛眸，眼底光尘起伏，涂抹上未知的暗色。 “所以，悟也不知道她是谁？” “不知道。”五条悟随口答道。 “这样啊，那我明白了。”夏油杰站起身，转头招呼服务员结账。 等五条悟从冗杂的思绪抽离，霍然转头时，只见到推拉门关合后摇荡的风铃，而夏油杰连道别都没说一声。 他唇线弯起淡漠的弧度，看着桌上那没有动过一口的蛋糕，只觉索然无味，正要起身离去时，门口的风铃再度晃荡起来，叮铃铃的清脆声响回荡在甜品屋里。 五条悟保持着撑桌起身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去而复返”的黑发男人，墨镜滑落鼻梁，蓝色的眼眸里露出全然困惑。 迎上前的服务员也讶异地惊呼：“诶？先生您是忘记拿东西了吗？” “什么？” 伫立于门口的黑发男人，同样扎着丸子头，留了斜长的刘海，容貌和方才离开的男子别无二致，唯独穿着打扮不同。 纽扣一丝不苟地齐排扣紧，高领的黑色上衣遮住了他的脖颈，这是咒术高专特有的布料，教师和学生都有的专门制服。当然，五条悟也有一套。 来自异世界的夏油杰，因为服务员的话愣了半晌，摇手说道：“不，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我是来找人的。” “哦。”服务员呆呆地点头。 真奇怪，如果是来找白发的那位先生，为什么不刚刚一起走呢？ 而且……这位去而复返的先生，态度变了好多啊。 夏油杰四处环顾，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他扬起一个友好的笑容，对卡座上的白发男子招手。 “哟，悟，好久不见。” 五条悟彻底扒拉下墨镜，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他，听闻他的话，五条悟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许久才拖出一声长长的“哈——？” 夏油杰一脸懵逼地被五条悟拽过衣领。 “你这家伙谁……卧槽，还真是杰？？” 五条悟，露出被自己无量空处了的表情。 夏油杰默不作声地扯下五条悟的手：“你先听我解释……我不是你的敌人。” 夏油杰退开一步，肩膀耷拉下来，眉目间都染上了化不开的愁绪：“不如说，我是来寻求帮助的，在这个世界，我一个人实在寸步难行……而且还顶着这么糟糕的身份。”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早纪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 第272页 五条悟像是按下了倒放键般，缓慢地坐下，扭头，死盯着夏油杰。 “那你解释？” 三十分钟后。 成功互换情报的双方都沉默了。 五条悟还在为另一个世界的美好发展而五味杂陈内心微酸，对面的夏油杰却蓦地抽离上身的力气，任由自己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夏油杰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语气，幽幽地长叹一声。 “这个世界的我，一定没有老婆吧。” 五条悟：“……” …… 某地的初中校园。 伏黑惠感知到了什么，猛然扭过头，敏锐的目力让他捕捉到咒灵的一角，那畸形的物种正飞快地朝教学楼冲去。 伏黑惠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他捏出十影术法的手诀，两只玉犬随他奔走，正巧在楼梯间堵住了那只咒灵。 一只玉犬直接扑了上去，压制住咒灵，另一只狠狠地咬向咒灵的脖子。 幸好咒灵不强，无法反抗玉犬的力量，哀嚎一声后便不再动弹。 伏黑惠稍稍放松了神经，却在下一刻，尖锐的罡风冲向他的面门，他只来得及歪头避开，脸颊仍然被划破出一道血痕。 血液在空中溅散，有几滴没入了咒灵的口中。 “啧。”伏黑惠下达了命令，“玉犬，祓除它。” 这一回，咒灵彻底没了生息。 另一边，教学楼下。 夏油杰抛接着手里的玻璃瓶，只见原先空无一物的玻璃瓶内，忽地出现了小小的红点，随即红点扩散，随着瓶子摇动而汇聚在一起，变成了鲜红的液体。 他垂首，注视着玻璃瓶中的血液，唇角微扬。 “收集这么多，应该够了。” 夏油杰召出虹龙，遥遥飞走。 接下来，就是去核对早纪和这些血液中的DNA了。 第142章 另一个悟 五条悟从夏油杰的口中，听到了一个荒诞离奇又美好得不可思议的故事。 “天内理子？她当然没事了，你要听我们是怎么解决那个事件的吗？” 夏油杰的回忆渐渐飘远，他忽地笑了出来，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当年五条悟完美cos诅咒师，把高层吓得一愣一愣，最终惨遭“撕票”的星浆体事件。 对面的白发男子从夏油杰说出“五条悟扮演成了一个诅咒师”起就开始笑，听到高层被他们合伙耍得团团转时，他捧腹捶桌哈哈大笑，听到最后星浆体惨遭撕票时，五条悟已经笑得滚下了桌子，差点断气。 “噗、噗咳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哪，你们是天才吧，这么绝的解决办法是谁想出来的！”五条悟好不容易爬上卡座，喘匀了气后说道，“不过你们没被伏黑甚尔阻挠吗？就是说，那边世界的伏黑甚尔没有接取盘星教的委托？” “啊……”夏油杰的表情顿时微妙了，“难道我没说吗？” 五条悟：“嗯？” “我的新婚妻子，也就是刚才想出星浆体解决办法的人，全名伏黑早纪，是伏黑甚尔的亲生女儿来着。”夏油杰一顿，手指抚摸上钻石戒指，声音染上笑意，“不过现在，早纪应该改姓叫‘夏油’了。” 五条悟：“饱了，谢谢你。” 五条悟终于发觉到两个世界最大的参差在哪里。 “看你的表情，不认识早纪吗？” “我们的世界没有‘伏黑早纪’这个人，至少我不认识。”五条悟别过脸去，淡淡地看着窗外，“伏黑甚尔只有一个叫津美纪的养女和叫惠的儿子，这里的杰也没有成为高专教师……” “他叛逃了。”夏油杰用一种陈述的语气说道。 对面的五条悟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 “唉……”夏油杰无奈地靠在椅背上，幽幽地吐出人间真实，“这个世界的我，一定没有老婆吧。” 五条·同样没有老婆·感觉自己也被内涵了·悟：“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夏油杰果断否认，换做平时他不介意和五条悟互损两句，但现在不行。 先不说面前的五条悟不是他们世界的那只鸡掰猫，在早纪失踪的紧要关头，他也没什么心情和对方插科打诨。 夏油杰紧紧皱着眉头：“我需要借助你的人脉网……” “啊！” 五条悟忽然一敲桌子，直接掐断了夏油杰的后半句话，还把他吓个不轻。 “我想起来了。”五条悟转过头，直直地盯着他，“你刚才说的‘伏黑早纪’，或许我们的世界也存在也说不定。” “嗯？” “刚才，杰——我是说我们这边的夏油杰——来找了我，莫名其妙和我谈论了一番伏黑甚尔的资料背景，把伏黑甚尔的人际关系扒了个底朝天。”五条悟沉思状，“杰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如果我没猜错，杰那边应该是遇到了和伏黑甚尔有关系的女性，只是不知道名字。” 现在和教师杰的情报一核对，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伏黑早纪这个人。 唯一不确定的是，这个“伏黑早纪”究竟是和夏油杰他们一样穿越过来的，还是本土的。 毕竟两个世界的差异太大，难免不会产生蝴蝶效应。二十多年以前伏黑早纪刚出生就被送走，没有在东京长大，以至于没有结识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 -- 第273页 “你有什么确认的方法吗？” “有。”夏油杰张开五指，示意五条悟去看他的无名指，“我和早纪的结婚戒指是同款的，内侧还刻着我们的名字，款式是定制的，独一无二。” 五条悟：“……”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了蛋糕，不知为何肚子感觉撑饱了，一丁点都吃不下去了呢。 好欠揍，就算顶着杰的脸也好欠揍啊，这个现充。 “有老婆了不起吗。”五条悟咬牙切齿地嘟囔了一句，利落地迈开大长腿，想往店外走去。 他回头，见夏油杰还呆在原地，不禁拧眉，招呼道：“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要找人吗，我先带你回高专……等等，你这张脸要不遮一下？” “啊。”夏油杰回过神来，当即就是淡定一笑，“这个不必担心，我早有准备。” 然后夏油杰手腕一翻，掌心朝上，一只灰蓝毛发、异色双瞳的可爱猫猫变魔术般出现在他的手里，缝合线在猫身交错蜿蜒，宛如遭受了虐待，它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五条悟一眼就看出这是只咒灵，不过杰这时候召出一只咒灵干什么？ 夏油杰避开人的视线，拉着五条悟走到死角，在白发青年逐渐呆滞的目光注视下，夏油杰的身体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发丝如瀑散开，垂至腰际，狭长的丹凤眸眼尾勾起，带着狐狸的媚感，属于男性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肩距缩窄，腰肢纤细，靠在墙壁上，一双长腿随意地交叠，活脱一个凹凸有致的窈窕女子。 夏油杰一撩长发，对看傻眼的五条悟扬眉一笑：“从现在起，我叫夏油优弥，夏油杰的远方表妹，请多多指教。” 五条悟：“……” 夏油杰：“你怎么这个表情？虽然说这个世界的我叛逃了……你们咒术界应该不至于搞血亲连坐这一套吧？” 五条悟：“那确实没有。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五条悟猛地摇了下脑袋，用一种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眼光打量着夏油杰，憋不住卧槽了一声。 “杰，你为什么这么熟练！”五条悟觉得自己还是不够了解挚友，“我自认就算是我突然变成女人都要几秒钟来适应一下……你怎么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五条悟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猫猫震惊：“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啊杰？？” “叫优弥。”夏油杰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好了，别大惊小怪的，这样你应该能把我带去高专了吧？” 五条悟：“……” 他看着面色自然，一举一动都尽显女性仪态的夏油杰，狠狠地默了。 他沉痛地心想，输了。我居然输了。 另一个世界的杰，无下限在我之上…… 夏油杰变成这个样子，别说高专的其他人，就算是把硝子拉过来都不一定能认出来这是他本人。 说真的，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五条悟都想不到夏油杰居然能变成女人…… 等等，平行世界的同位体具有一定的共性，既然这个杰能变成女人，那么叛逃了的那个夏油杰是不是也能……打住，打住，不要再想了！ 五条悟一百八十度原地转身，拿出手机拨打号码一气呵成：“喂？我是五条悟。任务早就完成了，让专车来接我。” 简要地交代几句后，五条悟把双手插回裤兜，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既然你说自己是在婚礼现场跌到这个世界来的，你怎么穿着高专的制服？” 五条悟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你该不会穿制服去和别人结婚吧？” “当然不可能了。”夏油杰矢口否认，“我和悟掉落到这个世界后，很不幸地把衣服弄脏了，悟那家伙有无下限没事，我可忍受不了泥土沾衣服上的感觉。” “然后悟就说他去给我找衣服，消失了大概二十分钟吧，我就收到了这件制服，还挺合身的……” 这时，夏油杰突兀地断了话音。 他和五条悟都意识到一件事。 五条悟抬眼看他，轻轻地说出了那个问题：“你们那边的五条悟，是去哪里找来的高专制服？” 夏油杰的视线飘忽了，带着莫名的心虚。 已经不用回答了，这个问题。 ——咒术高专的制服，当然是在咒术高专弄到的啊！ 好家伙，他直接好家伙，那只鸡掰猫趁着这个五条悟被教祖夏油杰钓出来的时候，光明正大地闯进了高专，现在估计还在高专玩“我顶替我自己”的游戏呢！ 他就说悟怎么没回他消息，八成是在高专玩嗨了吧？？ 五条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微微扭曲：“我问你一件事。” 夏油杰：“说。” 五条悟扯了扯嘴角，“你们那边的五条悟，应该不会玩学生吧？” 夏油杰委婉地：“……您对自己还挺有自知之明。”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果断拎着夏油杰的衣领飞了出去，瞄准正在等待红绿灯的专车，径直冲到辅助监督的车窗前，把对方吓了一跳。 “给我回高专，立刻马上！” 正是因为了解自己，所以五条悟淡定不下来了。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他忽然掉落到一个相似而有差异的平行世界，本土的自己又恰好不在高专里……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在高专里嗨翻天啊！ -- 第274页 尤其是他的学生们，玩学生可有意思了！反正有另一个自己背锅，就算闹得过火一点，写报告的也不是他！ 日了咒灵了，五条悟现在已经不敢去想自己的脑袋上砸了多少黑锅了，他从来不低估自己搞事的能力。 夏油杰被五条悟强制性塞进后座，脸色复杂地看着副驾驶座上冒着黑气的白发男子。 果然啊。他在心里感慨，即使是平行世界，五条悟和五条悟也不能一概而论。 从刚才的谈话里，夏油杰就能感受到了—— 这个世界的五条悟，挚友叛逃，也没有妹妹，更没有漆黑之翼的那些小伙伴，冠以最强的称号，整个世界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人的肩膀上，硬是让一个活生生的鸡掰猫长出了责任心和大局观，由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少年神子变成了可靠而成熟的青年教师。 而不是像他那边的五条悟一样，因为天塌下来都有齐木楠雄顶着，所以干脆放飞自我沉迷搞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幼稚的脾性还是没有一丁点长进。 夏油杰胡思乱想的档口，专车已经载着他们来到了高专范围内。 远远的，他们就听到山上传来某人肆无忌惮的狂笑声，伴随着地震般的晃动感，车子上下抖动，吓得辅助监督一个刹车停靠在路边。 “怎么了？”辅助监督惊恐。 尾音湮没在炸弹般的轰爆声里，余波在天空扩散开来，石块震裂，劈里啪啦地从山顶砸落。 夏油杰和五条悟：“……” 那个爆炸的地方，是高专没错吧？ 悟/另一个我是把高专炸了吗？ 第143章 猫猫打架 时间倒回至五条悟刚刚来到高专的时候。 他墨镜一戴，谁也不爱，趁着本土的自己被夏油教祖约出去，他大大方方地走进咒术高专，环顾这和记忆中差别并不大的咒术师专门培养学校。 把崭新的制服打包给了夏油杰后，五条悟便悠哉悠哉地在高专里闲逛了起来。 “五条老师？” 一声略带讶异的呼唤从身后传来，他回过头，看到一个眼窝青黑、精神萎靡的少年，然而真正引起他注意的并非是对方的面孔，而是他身上散发的庞大咒力……还有那如影随形、若隐若现的咒灵的气息。 从异世界而来的五条悟，年龄26岁，正值如花似玉的青春年华，迎风招展的一朵娇花。 他比本土的五条悟小一岁，另一个世界的禅院真希等人尚未入学，五条悟自然也不认识乙骨忧太。 五条悟静静地看着乙骨忧太，把少年看得后背发毛，悄悄退了一步，感受到危机的里香顿时张牙舞爪冒出了身。 “不许靠近忧太——！” “啊，里香！” 乙骨忧太反身抱住咒灵老婆，熟练地顺毛安抚：“这不是敌人，这是五条老师，里香不能这么没礼貌……” 哇哦。 六眼反馈而来的信息，让五条悟内心吹了个口哨。 好家伙，现在的新生都这么厉害了？刚入学就是特级，还自带一个老婆？ ……虽然当年的杰也是带老婆入学。 忽然想通了其中关窍，五条悟脑内灵光一闪，他盯着乙骨忧太，倒也没有否认他的称呼，“那什么，你过来一下。” 还不知道这个少年叫什么名字，五条悟干脆含糊过去了。 乙骨忧太不解，但作为好学生的他下意识听了老师的话，乖乖上前一步。 “五条老师？” 五条悟看着乙骨忧太萎靡颓丧的脸色，又瞥了眼拼命挣扎想冒头的咒灵里香，诡异地联想起了唯老婆主义的某夏油，他的挚友也是经常精神状态不佳的模样…… 杰是因为被早纪榨到一滴不剩了才无精打采，这个少年难不成也？？ “虽然说，作为老师不应该过多关注学生的私生活。”五条悟语重心长地说道，拍了拍乙骨忧太的肩膀，“但你年纪还小，要懂得节制。” 五条悟又看了一眼里香，“嗯……人类的xp是自由的，你喜欢人外也没什么，但年少不知护肾宝，长大了就会变成我朋友那般的凄惨模样。” 五条悟并不知道乙骨忧太具体多大，咒术高专的学生年龄都比较参差不齐，而日本男性18岁就能结婚了，五条悟觉得自己还是提醒一下比较好。 于是夏油杰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风评被害。 乙骨忧太：“……” 他的眼神起初是茫然的，然后在听到“要有节制”时，他的脸色开始变红，眼睛渐渐溢满了羞赧，猛地后退一步，从五条悟手下挣脱。 “五条老师，你在说什么啊！”乙骨忧太耳根都充血了，“我和里香怎么可能……里香她才这么小！” 五条悟：哦，所以你在意的居然是咒灵老婆的年龄吗？ 诡异的是，之前一直对五条悟展露敌意的咒灵里香，忽然乖巧不动了，安安分分地挂在乙骨忧太的身后，仅仅剩下零星智能的她，只懂得表现出自己的本能和欲望。 里香：“忧……太，里香……可以！” 乙骨忧太脸色爆红：“啊啊啊别说了！里香你不可以，我不会同意的！” “五条老师你要找真希他们的话可以去操场他们在那里训练我刚结束任务回来要做汇报那就这样抱歉我先走一步。” 乙骨忧太机关枪似的一口气突突完一长串话语，便带着里香跑远了，看样子是打算对自己的咒灵老婆进行一番思想教育——虽然可能并没有什么用。 -- 第275页 啊呀，害羞了。 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地去祸害下一个人了。 永远不要低估一只鸡掰猫的搞事能力。 尤其这只鸡掰猫，还是另一个世界里，被宠爱着而肆无忌惮的plus版本。 当夜蛾正道接到消息，火急火燎赶到操场时，那边的山头忽然传来爆炸般的震动。 轰—— “好耶！不愧是我，威力不减当年！胖达听令，左转18度，瞄准鸟居——” 只见一年级的三个学生，被五条悟强行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胖达大猩猩化，让五条悟骑在脖子上，肩膀两边搁着五条悟的双腿，五条悟一米九的个子是这个年纪的他无法承受的重量。 然而胖达不仅要承受住，还要听从五条悟的指挥当一个自走炮台，泪流满面地看着五条悟手里发射光炮，对学校清秀的山狂轰滥炸。 狗卷棘和禅院真希一左一右，艰难地抬起胖达的双腿，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身上散发的黑气比祓除咒灵时还要恐怖。 五条悟的声音飞扬：“好的，那么现在左转！” 禅院真希紧绷神色，使出吃奶的劲儿，扯着胖达的左腿转弯。 而右边的狗卷棘，也不知是被重量压得头晕眼花以至于精神不集中，还是故意想要恶作剧，他并没有配合真希左转，而是抬起胖达的右腿，往相反的方向扯！ 两股强大的力，一左一右极限拉扯胖达的双腿！ “啊——” 随着胖达凄厉的惨叫声，他在空中劈了个叉。 五条悟笑癫了，学生劈叉的痛苦变成了他这个无良教师的快乐源泉。 直到一股幽幽的视线刺在他的后背上。 五条悟回头，夜蛾正道那漆黑如锅底的脸占据了半边视野。 夜蛾正道阴恻恻地说道：“五……条……悟……” 爆发式的吼声回荡在高专的上空。 “你给我下来！！！写十万字的检讨！！” …… 夜蛾正道的吼声惊得夏油杰一顿，“悟难道真炸学校了不成？” 本土的五条悟：“……” 他现在就有很不好的预感，仅次于夏油杰叛逃之前。 化身为女性的夏油杰不再耽搁，拖着五条悟就往山上冲，正好赶上了夜蛾正道对鸡掰猫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闲着没事干就去做任务啊？在这里发什么神经？？” “学生是给你用来玩的吗？啊？！任性也要适可而止！” “这么多年了我还以为你能有点长进，结果你一上来就给我炸学校？好玩吗，我问你好玩吗？！” “修缮高专的费用从你卡里刷，还有十万字的检讨，少一个平假名都给我重新写过！” 夜蛾正道没注意远方走来的两个人，他气冲冲地回去了，大概是急着要去检查胖达的腿部韧带……假如手作咒骸有韧带的话。 而先前还在低头挨骂的鸡掰猫，立刻抖擞了起来，对夜蛾正道的背影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他一转头就看到了两个人，“嗨，杰——今天的女装超赞哦，早纪酱一定会给满分！” 夏油杰露出矜持的微笑：“谢谢。” 五条悟还想对他说些什么，忽然感到头顶一重，本土悟一只大手按在他的头上，满脸阴森地看着他。 本土悟：“你都做了什么？” 五条悟：“嗯？也没什么，就玩了下学生，炸了下学校……哦对，这是修缮账单，还有这个十万字检讨也交给你了，不用谢。” 然后五条悟转头就去和夏油杰勾肩搭背了。 本土悟看着塞到手里的账单：“……” 他缓缓露出了核善的微笑。 “杰，你让开一点。”本土悟笑眯眯地盯着年轻的自己，“我有·些·事要和这小鬼商量呢。” 五条悟不满：“什么小鬼？你也就比我大一岁……唔唔唔！” 五条悟的嘴被夏油杰一把捂住，他扒拉开夏油杰的手，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闭嘴吧你！”夏油杰低声呵斥。 没看到对面的你已经在冒杀气了吗？他绝对是想弄死你啊！你赶快闭嘴顾忌一下自己的猫命吧！ 鸡掰猫会乖乖听话，就不是鸡掰猫了。 五条悟疑惑道：“你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那也可以。”本土悟捏了捏手指关节，然后一把揪住五条悟的衣领，把他往训练场拖。 期间五条悟的小嘴还在抹了蜜似的叭叭叭，听得本土悟额头青筋直跳。 他忍不了了！ 另一个五条悟是什么狗比玩意儿，为什么平行世界的杰和硝子还没有打死他？ 这种不可回收有害垃圾真的有存在世间的必要吗？ 本土悟撸起了袖子。 不管了，反正他是忍不了，今天他就替天行道灭了这个祸害！ 五条悟：“你干嘛？……卧槽！啊啊啊你有病吗自己都打，等等，我的脸！不要打脸啊嗷嗷嗷——” 本土悟狞笑着：“完了，今天就让大人好好教你什么叫尊师重道！” 五条悟大为震撼：“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提尊师重道？！” 两只大白猫撕咬在了一起，嗷呜不绝，尾巴狂甩，绒毛乱飞！ 等夏油杰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前来认领猫猫的时候，两个人都奄奄一息了，不过本土悟不愧是多出了一年的时间，勉强还能站着。 -- 第276页 夏油杰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还活着吗，悟？” “快死了……”五条悟挣扎着伸出手，“杰，帮个忙，顺便也把我伪装一下吧。” “一个世界不能有两个五条悟，那些烂橘子会发疯的。” 正打算离开的本土悟一顿，皱着眉看他们。 夏油杰召唤出真人喵，憋着笑意，握住了五条悟的手。 然后，当着本土悟的面，五条悟变化成了白色长发的青春JK，水灵灵的少女一只。 本土悟：“……” 另一个世界，是真的有什么大病吧？ 第144章 尝尝雷呼 夜蛾正道听到办公室门被敲响，他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声“请进”。 因为没有抬头看，所以在听到五条悟的声音时，夜蛾正道手一抖，差点把笔尖折了。 “我来请个假。” 五条悟言简意赅地说道。 夜蛾正道闻言怒气上涌，一拍桌子，猛地扬起头来：“谁给你的胆子在炸了高专后还敢来请假……假？？” 夜蛾正道这才看见，在五条悟身后跟着两个女性，两个不论怎么看，都眼熟到让人心底发毛的女性。 五条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再声明一次，炸了高专的不是我，这个锅我不背。那边的小鬼，给我过来。” 身形更为娇小的白发少女双臂环抱，一扭头，发出重重的“哼！” 在他们的左侧，黑发的女子则换上略带歉意的笑容，对他们双手合十道：“抱歉，悟子的脾气就是这么幼稚，还请见谅。” 然后她一把扯过白发少女，狠捏一把她那果冻般的脸颊，小声斥责道：“闹够了没？我可没心思跟在你后面收拾烂摊子，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办！” 白发少女“唔唔唔”地挣扎起来，委屈极了：“人家知道了嘛。” 寥寥几句对话，简单的两个动作，就把任性骄纵大小姐的人设表演得淋漓尽致，冻龄童颜，对JK的语气拿捏得非常到位，若是不知情的人，可能真会被她这副模样迷惑住。 夜蛾正道呆愣地看着她们俩，视线从白发少女的面孔缓缓移到黑发女性的脸上。 最终，夜蛾正道看向面无表情、眼神如死水的五条悟：“悟，她们是谁？” 五条悟呵呵笑：“哦，差点忘了介绍。” 他长臂一揽，把两个女性狠狠地拽到自己身边，笑容略狰狞：“左边这位是夏油优弥，杰是远房表妹，右边这位是我家的旁支后代，名字可好听了，叫五·条·悟·子呢。” 五条悟子：“嘻嘻。” 夜蛾正道：“……啊？？？” 事关夏油杰，夜蛾正道也坐不住了，他瞬间撑桌而起，疑虑的目光不加掩饰。 “咒术师？”他紧盯着夏油。 黑发女性抿唇一笑，云淡风轻：“没错。” 五条悟一侧身，挡住夜蛾正道窥探夏油杰的视线，说道：“优弥说她的爱人失踪了，怀疑自己的远房表哥出了手，委托我帮忙找人。杰那家伙有多会藏，夜蛾你也知道的吧？我接下来要去调查这件事，所以来请假了。” 夜蛾正道严肃点头，这个理由很正当：“可以。那么这位呢？”他又转头看向白发少女。 白发少女故作娇羞地挡住脸：“哎呀~人家是优弥的好闺蜜啦，优弥的爱人失踪了，人家也很担心的，所以跟过来了。只是没想到中途撞见了悟大人~” “人家可仰慕悟大人了，没想到今日竟有幸一睹悟大人的风姿~” 这嗲里嗲气一波三折的少女音把在场所有人都激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夜蛾正道诡异地沉默了三秒钟，“……我明白了，为了安全起见，你也跟着悟一起行动吧。” 白发少女羞涩地以袖捂面：“呀，人家好开心！” 夜蛾正道缓缓坐下，给自己泡了杯茶，努力平复“五条悟子”这个人给自己带来的震撼。 他忍不住心想，难道五条家都是这样的人吗？还是悟自己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当然，虽说“五条悟子”的性格娇俏了那么点，但作为JK情有可原，而且这个年纪普遍慕强，她会对本家家主崇拜溢出也无可厚非，悟应该也很欣慰自家出了个仰慕自己的后辈吧…… 等等，悟你这是什么表情？ 站在最中间的白发青年，并没有如夜蛾正道所想的那般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而是宛如打翻了的调色盘，复杂得让人一时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连续祓除多个特级咒灵依旧游刃有余的特级术师五条悟，竟然露出了一丝疲惫！ “……走吧。” 五条悟转身出门，注视前方，全程没有理会某个又蹦又跳嘻嘻哈哈的白发少女，他怕自己瞥一眼就忍不住上手揍猫。 于是五条悟选择和夏油杰搭话：“既然是同位体，这个世界的你会选择哪里当据点，你有头绪吗？” “当然没有。”夏油杰略表无奈，“我又没经历过叛逃……说实话，要说对这个世界的‘夏油杰’的了解，我本人可能还比不上你呢。” 他有点心累。 明明只差临门一脚就完婚了，却又出了这种事故，他现在只想找到自己不知所踪的老婆，这个世界什么发展和他根本没有关系。 五条悟看着脚下的蚂蚁，状似无意道：“你很喜欢你的妻子？” -- 第277页 “她是我的道标。”夏油杰毫不犹豫地答道，“如果没有早纪，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就是我的未来。” 这是他在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的事情。 何其有幸，他与她在儿时邂逅，自此相伴不离。 “不止如此哦。”轻快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更加年轻的五条悟顺势插入对话，“按齐木的说法，早纪妹妹是我们那个世界的锚，是茫茫大雾里指引方向的灯塔，是我们的归处。” 此时，五条悟已带着他们回到公寓，奔波了一天胃袋空荡荡的，他掏出手机点外卖，雪白的碎发垂下，遮住了他的眼。 “早纪‘妹妹’？”他轻声问道。 “按血缘关系算，早纪是我的远房亲戚来着。当然也是你的，如果这个世界有早纪的话。” 五条悟盯着散发冷白荧光的手机屏幕，唇线绷得平直，外露的情绪悉数收敛，晦涩的光揉碎成屑尘飘散在眸中。 仅仅是一个人的存在与否，带来的影响居然那么大吗？ 另一个世界的他，纯色无暇，一看就没有经历过任何挫伤疼痛，被众人环绕着、在宠爱的包围中长大，眉目张扬，肆意狂妄，即便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他却仍然能在他身上看出少年时期的自己的影子。 犹如未曾遭受过一丝污染和打磨的，纯粹的钻石。 啊……果然还是做不到不在意。 看着对面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就像在看那美好如镜花水月的世界的缩影，梦里才出现的场景，没有人能做到真正无动于衷。 五条悟确信，自己在嫉妒。 嫉妒的背后，是更深切的渴望。 假如这个世界也有“早纪”的话。 理子就不用死，烂橘子能一个个锤死，灰原能活下去，七海也不用经历同伴死去的巨大打击。 还有……杰也不会叛逃。 假如他们也有一个“早纪”的话。 五条悟随意地点进了一家烧烤店，大拇指划拉手机屏幕，他浏览着食物栏，随口问道：“你们想吃什么？这个点，还在营业的只有烧烤店了。” ——真想见一见啊，那个天赐的奇迹。 “诶？只有烧烤了吗，那我要烤面包和香肠好了。杰你呢？” “一份羊鞭，谢了。” 五条悟下好单，把手机扔到一旁。他闲闲地坐在床边，双腿交叠，十指交叉搁在腿上，是谈话的姿态。 “好了，接下来我们商量下，该从哪里入手去寻找你们的‘早纪’吧。” …… 彼时的夏油教祖也并没有闲着。 他弄到了伏黑惠的血液样本后，又随便找了个借口，拿到了早纪的血液。 两人的DNA对比检测报告出来了，板上钉钉的亲姐弟。 看到报告的那一刻，老实说，夏油杰有点失望。 他一开始是以为早纪和咒术界牵扯极深，不出意外的话，和高专也有点关系，在必要时刻能够充当一枚棋子牵制高专。 然而现在的结果显示——她只是单纯地有一个当咒术师的弟弟，弟弟甚至还在读初中，早纪和咒术界的联系止步于此，别说当一枚牵制的棋子了，高专那边甚至不知道有她这个人。 也就是说，夏油教祖能想到的，早纪唯一的价值已经消失了。 她身上的标签，有且仅有一个惹人厌恶的“猴子”而已。 盘星教的据点里，夏油杰眉头微拢，失望地轻叹一声，随即不加留恋地撕碎了两张DNA检测报告，再抬眸时，已然恢复了冷淡。 “让早纪过来吧。”他对双胞胎说道。 既然没有价值了，他没办法忍受一只纯种猴子留在自己的地盘一秒钟。 可以处理掉了。 另一边，得到了通知的早纪露出惊喜的神色。 “诶，真的吗？夏油先生让我去他那里？” 她显得有点手足无措，捏了捏裙摆，又看向化妆台：“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呢？我都没做好准备……哎呀，我这套衣服可以吗？会不会显胖？” 美美子默然地别开视线，菜菜子也禁不住流露出几分同情。 太可怜了。 这个女人，根本没意识到她的存在对夏油大人无足轻重，这次被传唤过去，估计就不会再回来了…… 菜菜子看着她，就像看着死期将至的人，难得包容道：“不用，这条裙子很衬你。” “快去吧，夏油大人该等急了。” 早纪喜上眉梢，转了个圈圈：“真的吗？谢谢你啊，菜菜子。” 她快乐地走出门，忽然想起什么，笑眯眯地让菜菜子和美美子过来。 “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双胞胎瞪大了眼睛。 早纪俯下身，在双胞胎的脸颊各印下蜻蜓点水一吻。 “你们真的很懂事很可爱，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超喜欢你们的！”早纪搂住她们两个，“要是我以后也有你们这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她松开手，“那我走了，再见！” 早纪的身影渐渐远去，徒留双胞胎还怔愣在原地。 良久，美美子扭过头，带着一分悲哀的祈求，轻拽了一下菜菜子的袖子，“姐姐……” “不可以，美美子！”菜菜子打断了她，她不敢去看妹妹的眼睛，狼狈地低下了头，“不要质疑夏油大人的决定。” -- 第278页 尽管，她也有点舍不得。 尽管她们隐隐约约感觉到，早纪和那些“猴子”是不一样的…… 但这是夏油大人的决定，她们的私情无足轻重，安安静静埋藏起来便好。 夏油杰没有等多久，便看到了早纪匆忙跑来的身影。 她的眼睛似乎都在发着光，抬头对他笑。 “夏油先生，你找我吗？” “嗯。”夏油杰放下笔，“早纪，你过来一点。” 他的声音是一如往常的耐心和温和，早纪的眼底却掠过一丝疑虑，歪了歪头。 “夏油先生……？” “怎么了，不过来吗？” 夏油杰轻声诱哄着，出于对这个男人的莫名信任感，即便传到耳里的心跳声让她感到不舒服，早纪仍然听话地迈出了脚。 就像一无所知的，傻傻地走进陷阱的小白兔。 夏油杰唇角的笑意愈深。 …… 此时，距离夏油杰用“咒灵操术”对她下杀手，还剩10秒。 此时，距离夏油杰被雷之呼吸糊一脸，还剩10.5秒。 第145章 来偷家了 ——被切断了。 宛如从百物语浮世绘中飘出来的虚幻鬼影，平直枯燥的喃喃低语，暗中潜伏的冰冷杀机，悄无声息地缠上早纪的身躯。 在夏油杰的预想中，他只需要轻轻一扭，就能将女子的脖颈拧断，而她甚至察觉不到自己是怎么死的。 然而，被切断了。 那是一道凌冽的贯穿虹膜的白光。 自上而下，斩落纠缠飘飞的咒灵，连同夏油杰诡谲的笑意一起劈碎，那小巧灵动的匕首猛然转向，被她反握在手心里。 身体的本能驱使早纪行动。 调整呼吸，眼眸通透，额头的斑纹火烧般的热，她清晰捕捉到夏油杰肢体肌肉的每一丝变化，并预判了他的动作。 早纪一把扣住夏油杰的手腕，将之狠狠地抵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同时，匕首贴着他的耳朵，直直地刺进了墙壁里，险些把他的皮肤割出一道血口。 “……” 两人看着彼此，一时间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现在的姿势很不妙。 夏油杰一时不察，被早纪占据先手，她的体术出乎意料的强大，竟然在近身战中单方面压制住了他。 然后他被迫撞到墙壁上，早纪双手撑在他的头颅两边，一只手还紧握着匕首，冷冰冰的刃面贴着他的耳廓。 密密麻麻的淡金色雷光犹如枝叶分叉，攀附环绕在她的手边，她的刀上，她的每一次呼吸间。 绝然的危险。 夏油杰的瞳孔缩成麦芒，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目光如针一般扎在她的脸上。 他听到自己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那是一直以来，对她构筑的“认知”。 ——猴子？ ——不，不对。 旧有的认知坍塌后，逐渐形成的是新的观念，夏油杰以视觉摄取他所能接触到的一切信息，然后自顾自地给出了答案。 不是猴子。 没有猴子能近距离压制住他，没有猴子能用刀刃贴近他，更没有哪个猴子可以让他感受到浸泡在危险中，心脏如擂鼓，血液沸腾般的颤栗。 啊……是这样吗。 恍惚间，夏油杰想起了他比对过的DNA检测报告，意识到了一件先前被他忽略的事。 她和普通的咒术师不同，所以他才无法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咒力”。 她是另类的“天与咒缚”。 这个世界上，天与咒缚的形式有很多种。 伏黑甚尔算是最典型，也是最强大的，以“咒力”换取“肉身”，完全0咒力的体术大师。 还有一种，就是逆天与咒缚，以“肉身”换取“咒力”，目前唯一的例子是京都校的新生机械丸。 原来如此。 夏油杰看着早纪的眼眸，逐渐明悟。 她也属于“天与咒缚”。 因为用咒力换取了全新的能力，所以她身上才一丁点咒力波动都显示不出来。 她和那些猴子不一样啊。 夏油杰厌恶猴子，是因为普通人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微薄咒力，从而使得负面情绪的外溢形成咒灵。 这个世界上，不会诞生出咒灵的人类只有两种： 咒术师，和完全的0咒力。 因为早纪并不属于前者，所以夏油杰先入为主地把她打入猴子的范畴。 现在看来……是他看走眼了，这姑娘属于更加稀少、甚至绝无仅有的后者。 紧贴着他的匕首动了动，刀尖指向了他脆弱的脖颈。 早纪垂下头，她的眼睛里无波无澜，和看一朵花一株草没什么差别：“夏油先生，你是想要杀我吗？” 她歪了歪头，语气寡淡无味：“如果是误会的话，我希望夏油先生能道歉。” “如果我没带贴身小刀出来的话，我就凶多吉少了。” “我很生气，也很难过。” 匕首的锋刃几乎触上了他的颈动脉，早纪用一种很认真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怒气。 突兀的，夏油杰眼眸弯成月牙，展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欣悦笑容。 他无视抵在自己要害的匕首，长臂一揽，温柔地把早纪抱入怀里。 他在她耳边哄道：“我道歉。对不起，早纪，是我误会你了。” -- 第279页 早纪手一松，露出茫然的豆豆眼：“诶？” 好、好爽快。 夏油杰这一道歉，早纪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忿意变成戳破的皮球，迅速干瘪下去。 早纪问他：“你误会什么了？” “我一开始，把早纪当成了惹人厌的猴子。”夏油杰和她稍稍分开了一点距离，双手合十，非常有诚意地表达歉疚之情，“直到刚才，我才发现早纪原来不是那样的，只是早纪的这种情况太特殊了，我以前就碰到过一例，所以没能反应过来……” 早纪有点傻了。 在确认她不是猴子后，夏油杰对她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她有点适应不过来。 哪怕是一般的天与咒缚，比如禅院真希这种，在夏油杰这里都能难逃一个“猴子”的待遇。 奈何早纪太特殊了，完完全全的0咒力的话，她会产生咒灵的概率就是0，甚至比某些咒术师还要干净，夏油杰定然讨厌不起来。 有错就要认，差点误杀了可爱的小姑娘，夏油杰当然要诚恳道歉了。 听完夏油杰的解释，尽管早纪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她慢慢把刀放下来：“哦……” “所以这是个乌龙？”失忆后的早纪脑回路非常简单，“那你还会对我下杀手吗？” “当然不会了。”夏油杰投降似的举起双手，他对她微笑，“我会好好照顾早纪的，直到早纪找到家人为止。” 早纪点点头，接受了他的说法。 反正早纪也就是想要个道歉而已。 他火速认错了，她也就翻过这一页了。 并不觉得和刚刚想杀自己的人握手言和有什么不对，早纪偏过头，略有点失望地呢喃道：“亏我还以为夏油先生是找到了我的家人，来告知我的呢……” 夏油杰顿了顿，“我这里确实有点线索。” 早纪猛然一个回头，双目发光盯着他。 夏油杰失笑：“今天太晚了，等明早起来，再带早纪去找家人吧。” 早纪：“好。” 匕首贴着她纤细的手臂滑入袖里，早纪薄荷绿色的裙摆探出一角，镀上浅浅的月光，她背着月色踏出门扉，眼看要消失在走廊尽头。 夏油杰倏然出声叫住了她。 “等等，早纪。” 女性的身影一顿，随即转过头来。 “介意告诉我吗？”夏油杰轻声问道，“你之前是怎么预判我的动作的？” 就在那短短交手的几秒，夏油杰的一切想法都被看穿，肢体的每一次行动被她牢牢收入眼底，然后堵死他的通路。 哪怕只有几秒钟，夏油杰也足以感受到了。 这份令人心醉的强大。 他看见对面的女子双目合上又睁开，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抹上灼灼星华。 “这个，”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以前好像叫它，通透世界。” 早纪与他道别。 “晚安，夏油先生。” “……晚安。” …… 次日清晨，早纪应约和夏油杰见面时，双胞胎也在场。 看到早纪活生生朝她们走来，菜菜子和美美子都露出高度一致的见鬼般的表情。 看得早纪发笑，揉了揉两个女孩的头顶：“怎么了？这个表情看我。” “大概是她们昨晚没睡好吧。”夏油杰随口答道。 今天夏油杰和早纪约好去寻找她的家人，不方便带太多人，夏油杰就让双胞胎看家了。 只是在夏油杰嘱咐双胞胎说“我要和早纪出去一趟”的时候，双胞胎自认为隐晦地对视一眼，然后纷纷流露出了然的眼神，带着迷之微笑地回复夏油杰。 “放心吧，夏油大人！” “这里就交给我们了，你和早纪姐一定要玩得开心！” 夏油杰：？ 有点莫名其妙双胞胎的兴奋，但夏油杰不打算深究。 他陪伴着早纪离开盘星教，向之前调查到的，伏黑家的住址行去。 在意识到早纪不是猴子后，夏油杰对她的心态就非常平和且友好了，即使对早纪无法成为他的同伴感到遗憾，但夏油杰本身不会强求别人。 他没有别的小心思，这一趟出门单纯地是为了送早纪回伏黑家。 接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你们是谁？” 开门的是一个少女。 面容温婉，扎了一个清爽的马尾，身上还穿着水手服，扫向他们的目光是全然陌生。 早纪一愣，她嗫嚅着唇瓣，吐不出词句，只能求救地看向夏油杰。 她的家人……不认识她？ 夏油杰眉头紧皱，发现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他简要地告知了津美纪他们的来意，善解人意的少女立刻表示同情，并把他们迎进了家里招待。 可唯独对于他们的询问，她爱莫能助。 “很抱歉，我并不认识一个叫‘早纪’的人……我以前的邻居里，也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你们可能找错人了。” 津美纪端坐在矮桌对面，略带愧疚地瞥一眼早纪。 她看到早纪难掩失落的神色，手指蓦地一抖，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她捏紧了茶杯。 奇怪。 明明是不认识的人，但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她就觉得喘不过来气…… 津美纪不忍心，匆忙补救道：“也许我漏了也说不定！等我这就去找邻居联系一下——” -- 第280页 “不用了。”早纪摇摇头，强撑起一个微笑，“谢谢你为我费心，叨扰你家真的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楼上冷不丁插入了一道少年声。 “津美纪，你在和谁说话？” “惠！” 早纪和津美纪同时喊出这个名字，把伏黑惠吓得一愣，面露狐疑，“津美纪，他们是谁？” 津美纪也愕然于早纪能叫出弟弟的名字，她扭头看她，只见早纪一眨不眨地盯着伏黑惠。 最终由夏油杰再解释了一遍他们的来意。 伏黑惠更警惕了，把津美纪护在身后：“我们可不认识叫‘早纪’的人。话说，人口失踪不应该找警局吗？找我们有什么用？” 早纪张了张嘴，黯然低头。 津美纪狠捏了一下伏黑惠的皮肉，“你做什么！” “我才想问你做什么！”伏黑惠低喝道，“把来路不明的人放进家里，万一对方图谋不轨怎么办？” “他们才不是！” “证据呢？” 津美纪一时语塞。 她拿不出证据，但她就是觉得，那个女子不会伤害她。 早纪这回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她尴尬起身。 “抱歉，是我们弄错了，我们这就走。你们、你们千万别吵架……两姐弟要友好相处啊。” 早纪拽着夏油杰就往玄关外冲，完了还不忘带上门。 津美纪看着再度合上的门，气恼了。 她瞪伏黑惠：“万一别人是真的有求于我们呢？惠，你怎么能这样！” 伏黑惠没有回她。 他呆呆地注视着玄关的方向，眼中掠过一丝恍惚。 “惠？”津美纪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这个表情？难道你认识她吗？” 伏黑惠这才回神，他微微垂首，看着脚下灯影明灭。 “我不知道。”伏黑惠茫然地自言自语，“我不知道……” …… 早纪抱膝，蹲在河岸边，有气无力地扔出一块石头。 “早纪。” 夏油杰坐在她的身旁，温柔地撩开她的鬓发，“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空欢喜一场，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早纪闷闷不乐，“我已经很麻烦夏油先生了，本来你和我毫无瓜葛……我只是在想，也许我这辈子都找不到家人了。” “不会的。”夏油杰轻声安慰道，“我会陪早纪找下去。” 和风拂过水面，蜻蜓振翅，叶片漂浮。 夏油杰听到自己说：“退一万步说，即使早纪真的找不到家人，也不代表早纪在世界上没有归处了。” 早纪睁大眼睛，缓缓抬头看他。 “夏油先生？” 他侧过身去，与她额头相抵。 他的嗓音柔和得就像三月的暖阳，缱绻地抚过盎然春风，唤醒万物生机。 在甜蜜的糖果外衣下，是从天外传来，隔着黄泉与三途川，来自恶魔的蛊惑细语，人的视野变得朦胧，神智为之迷醉。 “我来当早纪的家人吧。” 一击，暴毙人心。 第146章 感情陷阱 称呼彼此为“家人”，这是夏油杰的习惯。 自叛逃后，血缘亲疏于他无关痛痒，只要是非术师的那一方，都被他简单粗暴地划归为了“猴子”。 然后，他集结了天南地北众多术师，壮大盘星教，并将他们称为“家人”。 只有术师才是他的家人——没错，夏油杰之前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的。 他愿意对失忆的早纪伸出手，无非是她被排除在“猴子”之外，她无家可归的现状又让夏油杰无法坐视不管，再加上一点点对于早纪的拉拢之心。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一句“我来成为早纪的家人”对她造成了多大的暴击伤害，他安静地注视着她的面容，抬手抚平她领口的褶皱，耐心温和的模样，与早纪记忆中的某道模糊的人影重叠。 夏油杰眼睫低垂，半掩住了他的眸中思绪。 与他温柔的动作不相匹配的是，他对早纪那冷静审视的目光，内心如计算机般迅速组合已知信息，评判她的价值。 早纪身世成谜，这个不要紧。盘星教里也有很多改头换面抛弃了过往的叛逃者，并不会介意她的过去如何。 早纪的实力很强。初步估略，不下于当年的“伏黑甚尔”，仅仅作为天与咒缚来算，她也是突破这一咒缚的上限了。 而且，早纪现在处于失忆状态……对他有莫名的好感加成，就连他们之前起的磨擦，他对她动手这件事，早纪也能既往不咎。 简直是放在嘴边的大肥肉，谁不叼走谁傻。 想通了后，夏油杰的眼眸弯起，软和的笑意从唇角漫出，他故作亲昵地贴在早纪的耳畔，假装没看到她耳垂敏感的泛红，呢喃着咬字，罂粟般的蛊惑淌泻如流水，拉长的音调更是带上了若即若离的勾引意味。 “早纪，留在我的身边吧。” ——第一步，让这姑娘彻底归心。 必要的时候，夏油杰并不介意自己亲身上场，构陷出一个甜蜜的感情陷阱，引人踏入其中。 当然，也不要指望一个诅咒师有多强的道德感。 勾引有夫之妇什么的，只要利益足够，夏油杰完全做得出来。 看看她，因记忆空白而无时无刻不流露的迷茫，这难道不是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吗？ -- 第281页 “家人？”早纪像是被这个词的分量吓到了，她呆在原地，手足无措，“夏油先生……来当我的家人？” “嗯。”夏油杰眼含包容，头颅靠在她的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她的发丝，故意说得暧昧不清，“放心吧，我不会限制早纪的自由。虽然看上去是我给了早纪一个暂时的去处，让早纪需要我，但实际上，是我需要着早纪呢。” 他的声音变得轻软而无力，似是将一直以来深深压抑着的疲惫感袒露出来，他双目闭合，嘴唇翕张，叙述着平淡却苍白的言语。 那是只有在信任之人面前才会展露的，独属于他的虚弱的一面。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累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离我的夙愿太远了，阻碍我的人太多了。每日每夜疲于应对通缉和追杀，要保护我的同伴和下属，还要在这间隙想办法壮大自己的实力，单凭我一个人实在分身乏术。” “菜菜子和美美子，我的教众们，与我怀有同样理想的伙伴们，他们视我为主心骨，全身心依靠着我。我很感谢他们的信任，但偶尔我也会忍不住心想……谁能让我依靠呢？” 夏油杰睁开眼眸，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的脸上，他轻声叹息。 “所以我才说，是我需要早纪。” “只要早纪在我身边就好了，你与我们道路不同也没关系，让我时时刻刻能看见你，我也能从这大得将人累垮的压力中抽空稍歇。” 当一向游刃有余、傲慢自负的男人对你低下头，像猫一般躺下对你露出柔软的肚皮，当他卸下无所不能的外衣，坦言自己的脆弱，自己深深依赖着你时，有几个人能顶得住？ 至少，早纪顶不住了。 她心软得一塌糊涂，看着靠在她肩膀上、眉心都微拧着的男人，酸楚和苦涩渐渐淹没了她的心脏，她情不自禁地张开双手，环抱住了这个男人。 早纪心酸地想，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夏油杰”应该更加自信，温润亲和的外表下是深藏的恃才傲物，他富有责任心，心怀大义和公道，与朋友相处时会流露出一点腹黑和幽默。他是被救助者心中的英雄，是后辈敬仰的高塔，是任务中值得信赖的强大术师，他是她的…… 早纪倏然睁大眼眸，脑海里火花迸溅般闪现出一些零碎的画面，伴随而来的还有剧烈的疼痛，她闷哼一声，一手捂住脑袋，赶忙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夏油杰闻声抬头，目露担忧：“怎么了？” “没事。”早纪对他宽慰一笑，然后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我愿意留在你的身边。” “真的？” “嗯。” 早纪无奈地瞥一眼他，“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怎么放得下心来。” 直言不讳地说她是他的依靠，这种话……很难有人不为之动容吧？ 夏油杰舒坦地松了一口气，眼眶中的紫色深潭里波光潋滟，盛满了欢悦的笑意，他又把脸埋到了她的肩窝里，让早纪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隔着衣物吐出的一声“太好了”。 看到夏油杰这么高兴，早纪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的太好了，在失忆后，这个女人的感情就是一张白纸。 夏油杰听到自己心底的轻笑，慢条斯理地说。 这个性格的女性，最受不了的便是“示弱”以及“依赖”。 这会激发出她们的保护欲，甚至是一些潜藏在性格中的母性，她们会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被深深需要的。 夏油杰一眼就能看出来，早纪的性格组成中，有多大的责任感。 她把肩上的责任看得比命还重，有时会一根筋地向前莽，很让人头疼，也非常好利用。 只要让她把他视为“责任”的一部分，她就无论如何不会抛下他了。 夏油杰借着眼角的余光，忽地瞟到早纪无名指上的定制戒指，金属的边缘反射一道莹亮的白光。 戒指啊。 这或许是早纪身世的唯一线索，也是她与过去的唯一联系了。 夏油杰并不屑于对她的戒指动手脚，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他没必要斩草除根到这个地步。 无需对外物动手，夏油杰也有足够的信心，让她彻底死心塌地。 他挪开视线，不再看她的戒指。 真是谢谢这位不知名的早纪的“丈夫”，把早纪送到我的身边，让我得以亲手给你戴上一顶绿帽呢。 今日出一趟门，没有找到早纪的家人，也没有帮助她恢复记忆，看似竹篮打水一场空，实际收获颇丰。 这一出一回，别说双胞胎，就连夏油杰的属下都感受到了他和早纪之间气氛的不对劲。 他们从未见过夏油杰如此耐心地哄一个女子，只为了把她劝下楼吃饭，也从未见过教祖大人面容严肃沉思许久，竟然只是苦恼该给她送什么礼物。 “教祖大人，这是恋爱了吧？绝对是吧！” “早纪小姐性格温柔又长相可爱，教祖大人会动心，我不奇怪啊。” “啊这……难道问题不在于早纪小姐疑似是有夫之妇吗？我听说教祖大人初遇早纪小姐时，早纪小姐就穿着一身婚纱……” “额，或许是逃婚？就是那种，电视剧里经常演的，名门贵女不满包办婚姻，毅然决然逃婚以寻求真爱。” -- 第282页 “可是早纪小姐也不像是那种大家闺秀……”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教祖大人只是单纯的喜欢ntr的感觉？只是猜测，不一定对。” “嘶，你不要命了吗，快闭嘴！退一万步说，就算教祖大人的xp真的是牛头人，也不是我们应该置喙的……” 人人皆爱八卦，沉闷无聊的盘星教难得迎来一次吃瓜盛宴，教众雪亮的眼睛全方位观察着夏油杰和早纪的日常动向。 粉红泡泡含量超标，有人欢喜有人愁，钢铁直男米格尔直呼受不了，当场领了任务出逃盘星教，等教祖和教祖夫人什么时候过了这段热恋期他再回来。 没错，教祖夫人。 盘星教私底下，已经有人在暗搓搓这么称呼早纪。 对于这桩事，最乐见其成的应当就是双胞胎了，她们原以为夏油大人没杀早纪就是惊喜的极限了，没想到他们还能更进一步！ 她们喜欢早纪，更喜欢夏油大人，对于他们二人的撮合，美美子和菜菜子收获的是双倍的快乐。 …… 盘星教的气氛有多热闹非凡如同过年，咒术高专就有多乌云惨淡压抑不已。 “还是没找到吗？” 五条悟的眉眼已经染上了不耐，他眉头紧皱，看着本土悟的目光里写满了“要你何用”的嫌弃之意。 本土悟懒得理他，直接走向夏油杰，“我们这边的杰很会藏，除非他主动出击，否则难以抓到把柄，所以我打算……你怎么了？” “嗯？”夏油杰兀地抬起头，迷惘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没什么，就是刚刚忽然感到头顶一重，好像有什么砸上来了。” 但是他的头顶空无一物，本土悟瞅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对异世界的两个人很心累，满脑子都是如何快速解决他们的麻烦，然后彼此再也不见。 “目前唯一已知的线索是本世界的杰，既然找不到他，我准备引蛇出洞。” 第147章 恋爱指南 说一个很现实的话题。 夏油教祖想用感情绑架早纪留在盘星教，但他本人也是个二十多年从未谈过恋爱，浑身散发着单身狗清香的母胎solo。 他曾经对爱情不屑一顾，高专时期是忙于提升实力保护弱者，应付每日的任务就足够烦心的了，在叛逃后东躲西藏提防高专，更是根本没时间去谈恋爱。 他心怀大义，又怎能耽于儿女情长？ ——夏油教祖以前是这么想的。 以至于事到如今，在需要用到情场经验时，他空有理论知识，却从未投身实践。 就很心虚。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照本宣科太容易翻车了，可事态紧急，夏油杰也不可能找个女性谈恋爱，于是他思前想后，决定向下属虚心求教了。 听闻他的来意，下属们纷纷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姨母笑。 哦~原来他们的教祖大人也会为爱情烦恼啊。 教众们争先恐后地支招，手段花样层出不穷。 “送花！没有女孩子会拒绝鲜花，玫瑰铺在地上摆出一个巨大的心形，我就是这么追到我老婆的！” “得了吧，那都几十年前的老套手法了，早就过时了，你也不怕教祖夫人被土到？” “依我看，重点不在物质而在心意，教祖大人平时要多陪陪她，和她出门约会，感情自然而然就会升温了……” 夏油杰表面微笑应好，把一些离谱的建议筛进垃圾桶，剩下的勉强可以一听。 他绕了盘星教一圈，收获了一箩筐的热心建议，只是要么平平无奇，要么异想天开，认真看下来，竟然没几条是有用的。 夏油杰略有失望。 他伫立在盘星教的楼梯口，倏然间瞥到双胞胎急匆匆跑来的身影。 菜菜子拉着美美子，两个少女的脸色泛红，也不知是剧烈运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们的眼睛都亮得吓人。 菜菜子拦在他的身前，雀跃道：“夏油大人！我们听说，你在想办法和早纪姐增进感情？” 夏油杰讶异这消息传得这么快，果然吃瓜群众的八卦之心不容小觑吗。 “嗯。”他大大方方承认，“怎么了？” “夏油大人。”美美子上前一步，珍之又重地从怀里抽出一本书，抚平烫金封面，放在夏油杰的手心里，“我和菜菜子都想帮你，所以特意找出了这本书。” 夏油杰低头看着书皮上的标题，表情微妙。 《DOKIDOKI心跳大作战~恋爱的108式~》 厚厚一本恋爱指导书，封皮是洒满荧光的少女粉，硕大的书名上还画着一个可爱的红心。 夏油杰：“……”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书。 夏油杰无奈地抬头，刚想婉拒，就听到双胞胎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菜菜子：“这可是在网上火爆大卖的恋爱指南！听说已经有上千对情侣在它在指导下顺利在一起了呢~” 美美子：“嗯，而且我和菜菜子看了，里面的一些建议非常有用，考虑到方方面面。” 菜菜子：“听说它牢牢把握住了女人的心理，恋爱战场上无往不利。夏油大人，我们觉得你有了它，一定如虎添翼。” 她们不遗余力地向夏油杰描述这本书有多么神奇，她们的话术真的无愧于教祖养女的身份，说得夏油杰本人都有点意动了。 -- 第283页 有这么好用吗？ 夏油杰半信半疑地收下了，“谢谢你们，我今晚回去就看。” “不客气。” 菜菜子开心极了，挽着妹妹的胳膊，百灵鸟般哼着歌跑走了。 嘿嘿~真希望快点看到夏油大人抱得美人归的那一天呀。 入夜后，夏油放下处理完毕的日常事务，拿起居家的里衣便去沐浴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后，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半长黑发走出浴室，给自己吹干的期间，无意中瞥到被他随手放置在床头的粉皮书籍。 是白天双胞胎递给他的恋爱手册。 夏油杰沉默片刻，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趁今晚看完吧？ 在吹风机嗡嗡的噪声笼罩里，夏油杰轻轻翻开了第一页…… …… 早纪一大早就被一个消息砸昏了头。 “夏油先生，约我去游乐园？” 她顶着刚睡醒还有点迷糊的脸，懵懵地指着自己。 双胞胎大清早就在她的屋子外狂按门铃，好不容易等到门开了，一抬眼就见到早纪这副还没清醒的模样，她们顿时有点着急。 菜菜子手舞足蹈地告诉了早纪这一个好消息：“对呀，夏油大人说他终于提前三天处理完教内事务，有时间约早纪姐出来玩了！还说冷落了你这么久，真的不好意思。” “这样啊。” 早纪恍然，和双胞胎的兴奋截然不同的是，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表现得多受宠若惊，淡淡地点了下头，仿佛双胞胎刚才跟她说的是今天午饭的菜单。 “要去赴约啊……那我得花心思好好打扮一下了。”早纪唇角掀起浅浅的笑，揉了揉菜菜子的头顶，“谢谢你们告诉我。” 门扉再度合拢，早纪回到了卧室里，开始在衣柜前细致地挑选起今天的服装。 不得不说，在吃穿用度等生活条件上，夏油杰待她不菲。 光是夏天的衣服，早纪就能一天一换不重样，衣柜里挂满了各色的连衣裙、透气衬衫、牛仔短裤和短裙，早纪挑挑拣拣，选中了一条米白色的裙子。 她戴上一顶遮阳帽，臂弯间挂着提包，脚步轻快地去赴约了。 夏油杰在大厦楼底等着她。 他褪下了那身袈裟，转而换了更加轻便的衣装，从外表来看，他和现代社会的普通青年别无二致。 早纪小跑着到他面前，细声问道：“夏油先生？” 彼时夏油杰的目光刚从腕表上挪开，他看向早纪，嘴角勾起了一个夸张的弧度。 他在心里回忆着恋爱指南上的内容，张口说道：“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和我的约会里迟到三分零一秒？女人，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早纪：…… 早纪：？？？ 早纪被画风突变的夏油杰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懵逼地盯着他，而夏油杰已经自顾自地转身，留给她一个潇洒冷淡的背影。 “还愣着干什么？”他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放心，我会亲手让你品尝到约会的快乐，感恩戴德吧，女人。”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的早纪：…… 不对，这果然是有什么问题吧！ 夏油先生今天的打开方式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早纪在后头风中凌乱，而走在前方，故作高冷的夏油杰也有点心里没底，强忍住不回头。 他的心七上八下的，没有听到早纪的任何回应，更是加剧了他的思虑。 按《恋爱的108式》里说的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那本书里让他不要一味地对女性好，要欲擒故纵，若即若离。根据调查，现代女性都非常喜欢“霸道总裁”这一款，并收集了霸总的多个经典行为语录，只要在约会途中按书中的指示做，保准火速结婚三年抱俩。 夏油杰不清楚，毕竟他也没谈过恋爱，只能单纯地跟着这唯一的理论指示走了。 时候尚早，又正值淡季，游乐场里的人流量并不大，早纪四处环顾，立刻看中了一辆冰淇淋车。 “夏油先生，我去买两个冰淇淋，你需要什么……”吗？ 一张黑卡突兀出现在早纪的视野里，她未尽的话语登时卡在了喉咙里，进不来出不去。 夏油杰指间夹着黑卡，弯唇一笑：“怎么，担心我养不起你吗？只要你喜欢，整个游乐场的冰淇淋车我都给你包下来。” 早纪猛地一哆嗦，抖落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她不敢再多言，安安静静地拿过卡，径直走向了冰淇淋车。 好怪。 夏油先生今天真的好怪。 早纪挑了一个草莓味的和一个香芋味的，把其中一个甜筒递给夏油杰，与他坐在公共长椅上，小口舔舐着冰淇淋。 早纪含糊地问道：“我们要去玩什么？” 夏油杰想起《恋爱指南》上的“情侣必去的十大约会地点”，毫不犹豫道：“摩天轮吧。” 早纪不疑有他，小幅度点头：“好。” 烈日下的冰淇淋融化得极快，早纪一时不查，嘴角和手心都沾上了粘腻的冰淇淋水，她懒得拿纸擦拭，干脆用舌头把冰淇淋水舔干净。 这一幕落在夏油杰的眼里，他撑着下颌，定定地看着早纪，兀地蹦出一句。 “我给过你机会的。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噗——” -- 第284页 早纪猛地喷出了嘴里的冰淇淋。 她的声音和另外一道重合了，就在他们的不远处。 早纪抬头看去，只见几个少年少女外加一个穿着熊猫玩偶套的人正手忙脚乱地擦着衣服上未干的饮料水渍，看他们手边还没来得及扭上盖子的饮料瓶，不难猜出他们也被夏油杰的发言给惊喷了。 “咳，乙骨，纸巾借我！” “哦哦，给你……狗卷同学要吗？” “鲑鱼。” “胖达也要！” 偏偏后面的夏油杰沉浸在《恋爱指南》的回忆里，还在不依不饶地荼毒他们的耳朵。 “为什么要看别人？”夏油杰轻声问道，两只手贴在了早纪的颈脖上，“女人，我不允许你的视线离开我。” 于是早纪的头被强行扭到了他的方向。 早纪还没来得及发言，不远处的禅院真希便露出了牙酸的表情。 她和同伴们小声逼逼：“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人说这么土的情话……” “嘘——”乙骨忧太吓得赶忙捂住同窗的嘴，对看过来的两人笑笑，转头便低声道，“太失礼了真希同学，不能对别人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 “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五条老师亲自交代我们的，这所游乐场里的咒灵，藏得很深。” “赶快走吧。” 高专的几人匆匆离开，徒留一张长椅上的早纪，动也不敢动，被迫和夏油杰深情对视。 她睁着眼睛，他也睁着眼睛，他们就这样木头人似的盯着彼此，甚至没有眨一下眼。 大概一分多钟后。 早纪：“夏油先生，我的眼睛有点酸。” 夏油杰：“嗯，我也有点。” 不过勉强算是达成了《恋爱指南》里的“长久对视”的要求了吧，夏油杰别开脸，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不太确定地想道。 第148章 终于见面 太阳慢吞吞地挪上高空，游乐园里的人肉眼可见地增多。 在某个偏僻的鬼屋旁，平均颜值高出普通人一大截、却行迹诡异的三个人，偷偷摸摸地钻到厚重的帘子后面，成功会首。 帘子后是狭窄的密闭空间，对于五条悟x2的体型而言实在委屈了他，更别说里面还塞了个夏油杰。 因为在夜蛾正道面前亮了相，勉强把高专上层糊弄过去了，他们的身份问题得到了本土悟的担保，夏油杰便索性拿真人喵把自己和五条悟的性别掰了回来。 马上就要去见老婆了，一直顶着个女人身体算什么话。 穿着教师制服的夏油杰压低声音：“悟，你确定是在这里吗？” 他这声“悟”一喊出口，两个人齐刷刷回头。 为了辨别彼此，两个五条悟在装扮上做出了些许差异——本土悟把绷带缠到眼睛上，白发向上竖起；而异世悟的头发柔顺放下，戴着一副圆框墨镜。 发型的变化直接影响了他们的气质，一个酷哥，一个美人。 回答夏油杰的是本土悟：“放心啦~错不了的，这个游乐场内的咒灵是我特意抓过来的，等级很高。等那些孩子找到了咒灵，我就把它放出来。凭现在一年级的那些孩子还无法应对这只咒灵，除非忧太让里香完全觉醒。” “而咒灵里香一旦完全觉醒，势必会吸引本世界的‘夏油杰’。”夏油杰顿了一下，脸色略诡异，“虽然我懂其中的逻辑，但这感觉怎么就那么怪呢……” “我懂。”五条悟一脸同情地拍了怕挚友的肩膀，“看到自己的异世界同位体是个ntr爱好者，不论是谁都会心情复杂的吧。” 夏油杰：“……倒也不必说是ntr？” 本土悟嗤笑一声，损起自己的挚友来毫不留情：“里香酱可是忧太的未·婚·妻呢，杰想要明抢里香酱，和当面ntr的行为有什么差别？” 只能说，本土悟太了解教祖杰了。 教祖杰追求实力，他的咒灵操术成长空间极大，每吞噬一只特级咒灵都是质的增幅，那么，即便明知道乙骨忧太是咒术高专的学生，他也绝对不会放过咒灵里香。 用这所游乐园的咒灵刺激乙骨忧太放出里香，以此引蛇出洞，把教祖杰钓出来。 这就是本土悟的计划——简单粗暴，又一针见血。 “我要在这看着忧太他们，以防出现什么闪失。”本土悟淡淡地说道，“你们要去寻找杰的踪迹也好，留在这里也罢，自便吧。” 毕竟是他把学生们拖进自己的计划里的，他当然要对自家学生的安全负责到底。 夏油杰沉默片刻，再度意识到了本土悟和鸡掰猫的不同之处。 他忍不住瞥了眼五条·鸡掰猫·悟，叹息。 “那我走了。”夏油杰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悟，你要留在这吗？” “我怕你一个人对付不来你的同位体。”五条悟摸了摸下巴，“毕竟对方是心狠手辣的诅咒师，还比你多出一年的经验呢，以防你被他按在地上磨擦，我还是跟你走吧。” 夏油杰呵呵一笑，按在地上磨擦？看不起谁呢？ 夏油杰和五条悟并肩离去，边走不忘互相拌嘴，喧闹的声音渐渐远去，一瞬间，全世界的寂静和虚无都抛给了留在原地的白发男人。 本土悟扯了扯绷带，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真碍眼。” …… -- 第285页 早纪买完了摩天轮的票，正想递给夏油教祖，就被他一连好几个喷嚏吓了一跳。 “感冒了吗？”她关切地问道。 夏油教祖摇摇脑袋，一手扶着前额，无奈道：“应该是有什么人在念叨我吧……不说那么多了，早纪，我们现在要上去吗？” “当然啦。”早纪转了个圈，快乐地把票塞到夏油教祖的手里，“你难得愿意和我出来玩，怎么能不尽兴呢？” “据说这个游乐场的摩天轮是最高的，能将整座城市一览无遗——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虚假宣传啦。” 早纪难掩期待，眼睛里冒出了星星：“一起去吧？夏油先生？” “嗯。” 《恋爱指南》有云：要在不经意间展现自己的温柔，让你的女伴意识到，你清冷外表下深藏的体贴和关怀，她们会为此感动不已。 等两人坐上了摩天轮后，夏油教祖脱掉自己的外套，轻轻把它披在早纪的肩上。 “天气有点冷了，注意保暖。”夏油教祖温声说道。 早纪抬头看了眼当头正烈的太阳：“……” 摩天轮缓缓转动起来，早纪他们那一格包厢由低变高，向下看去，地面的花草树木、人群建筑都不断缩小，变成视野里的一个个小黑点。 正在这时，夏油教祖把保温杯放到早纪的手里，让她握住。 “你之前吃了很多冰淇淋吧？万一闹肚子了怎么办。”夏油教祖继续保持着温吞的声调，说出绝杀的直男台词，“多喝热水。” 早纪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把保温杯放到一边，“谢谢，我还不渴。” 尬聊过后，包间里便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早纪如坐针毡，装作看风景的样子，一眨不眨盯着窗外。夏油教祖靠着椅背，阖目假寐，实则在疯狂头脑风暴。 两人的脑电波，首次达成了高度一致。 为什么没有话题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他们相对无言，唯有摩天轮在慢慢爬上高空，当他们的包间达到至高点时，早纪忽然间被一抹白光晃花了眼。 “那是什么？” 早纪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再定睛望去。 在游乐园的东北方向，一座老旧的建筑，兀地碎裂了整排的玻璃窗！ 离得太远，纵然是早纪也听不清那边的响动，但光用肉眼看都知道形势非常不妙。 夏油教祖豁然睁眸，顺着早纪的视线望去，只见浓墨般暗沉的“帐”自天而降，笼罩住了那一栋建筑物，及时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夏油教祖微微倾身，手掌触上了摩天轮的窗户。 “夏油先生？等等，你要做什么——？” 噼啪。 下方的人群爆发出慌乱的尖叫声，碎玻璃如雨点般砸落，趁着人们四散而逃、无暇他顾，夏油教祖直接召出了虹龙，跳上它的脊背。 当然，他没忘记拉早纪一把。 “那边有咒灵的气味。”夏油教祖的声音被风吹走，不难听出他的兴味盎然，“有两只，而且都很强。” 其中一只稍弱点，大概在一级到特级之间。 而另一只…… “帐”出乎意料地没有拦住他们，夏油教祖带着早纪顺利飞了进去，进入内部后，他一抬头就看到解放完全形态的咒灵里香。 咒灵里香的身躯庞大得惊人，粗暴地撞开了天台，坚硬的混凝土石块七零八碎，在她的利爪下，比豆腐还要不堪一击。 咒灵里香张开赫人的嘴，尖牙反射寒芒，混沌的声音咆哮着回荡在空中。 “不许——伤害——忧太！” 另一只咒灵，连全貌都没有见到，就在里香的爪子下碾作齑粉，一命呜呼。 夏油教祖忘了怎么呼吸。 他坐在虹龙上，眼瞳骤缩，流光溢彩，虹膜里倒映着咒灵里香的面貌。 “这是……”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 被解决了，那只咒灵。 甚至来不及反抗一下，就被拍得粉碎。 强悍的诅咒女王仍然在肆意发泄着她的怒火，天台上匆忙跑来了一个少年，尝试着搂住她的尖爪，努力安抚她。 而夏油教祖的眼睛里，已经看不进别的东西了。 咒灵操使刻在骨髓里的慕强基因正在前所未有地沸腾，像是在大漠里孤独行走了三天三夜、饥渴难耐的旅人，每颗细胞都叫嚣着让他夺取这只咒灵，这是不容置疑的诅咒女王……！ 周围除了这个少年，和一些挂了彩的高专学生外，并没有其他的咒术师在，是夺取咒灵的大好时机。 退一步说，就算有高专的带队老师……只要不是悟，他们都拦不住他。 这只咒灵，他势在必得。 虹龙停在了天台边缘，夏油教祖轻盈地跳了下去，没发出一丁点声响，然而对面的乙骨忧太瞬间警惕地看了过来。 乙骨忧太先是一愣，是之前在游乐园看到的人？ 下一秒，他就注意到了夏油教祖身上翻涌的磅礴咒力，目光一凛，摆出了对敌的架势。 就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料到的变故发生了。 嘭。 是人体滚落在地面时，发出的重重闷响。 朝乙骨和里香走去的夏油教祖脚步一滞，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他缓缓回头看去。 -- 第286页 早纪无力地卧倒在地，她身子蜷缩着，表情痛苦地皱到了一起，她的呼吸急促，脸色泛起不健康的绯红，额上沁出大滴大滴的汗珠，显然在忍耐着极大的痛楚。 在她光滑白皙的额头边，那藤蔓般的红色斑纹微微发亮，更觉妖异不详。 早纪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几乎击垮了她的理智，她大口喘气，想把自己撑起来，手臂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好痛。 血管好像要断裂了。 骨头要燃烧起来似的。 早纪紧咬牙关，强行忍耐足以让常人晕厥的痛苦，或许是受到身体的刺激，她的大脑又开始零零碎碎地闪回出一些画面。 早纪看到了一小瓶药水，被滴入药水里的血液…… 记忆中看不清的面容，用一种温柔到骨子里的声音对她说。 “喝下去吧，早纪。喝掉就不痛了。” 喝下去……什么？ 人的大脑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 在生死攸关的现下，大脑告诉了她拯救自己的方法。 是血液。 来自“夏油杰”的血液！ 早纪勉强撑开沾上汗滴的眼睫，脸色苍白到病态，她调动浑身的力气，臂膀止不住地轻颤，竭力对他伸出手。 “杰。” 被疼痛侵蚀到混浊的大脑，她破天荒地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嗓音比棉花还软。 她已经弄不清面前的人是谁了，也没注意到自己称呼的改变。 记忆和现实混淆，浮现在心里的只有这一个名字。 她又喊了一声。 “杰……” 夏油教祖静静地看着她，他从未见过早纪这副模样。 她对他无声地张开嘴，做出几个口型，说“帮帮我”。 夏油教祖没有作声。 他的身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诅咒女王。 他的身后，是被痛楚纠缠着，向他求助的早纪。 “……” 夏油教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脏某处塌软了下来，他调转方向，半蹲下身，正欲握住早纪的手。 一只横拦在前方的手，挡住了夏油教祖的动作。 夏油教祖的目光上挪，却看到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对他摆出厌恶与冷硬的神色，仿佛他是什么肮脏的苍蝇蚊虫。 “你要做什么？”夏油杰微笑道，不容置疑地挡在夏油教祖面前，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环抱住了早纪，“没听到她在喊‘杰’吗？你该不会恬不知耻地以为，她是在叫你吧？” 夏油教祖面色一冷，说道：“不管你是谁，冒充我做什么，我只会说一次。” 夏油教祖微微扬起下颌，腾升的杀气与对方分庭抗礼。 “滚开，放下她。” 第149章 台词互换 夏油杰气笑了。 这家伙说什么？让他“滚开”？ 搂抱早纪的力道渐渐收紧，夏油杰冷冷地凝视着容貌一致、神情却截然不同的盘星教教祖，心说若不是顾忌着早纪的身体，他当场就打上去了。 夏油杰把头一扭，眼不见心不烦：“悟，麻烦你搞定这家伙，我要去给早纪调药。” 还好他有随身携带药瓶的习惯。 夏油杰唤出虹龙，抱着早纪就往上跳。因为这附近都是废墟，没有好的休憩地点，夏油杰索性让虹龙盘旋而起，飞在他们头顶上空的不远处。 夏油杰小心翼翼地把早纪平放在咒灵脊背上，心疼地擦去她额头的汗水，忍不住在她耳边低语道：“对不起……早纪，我来晚了。” “杰……？” 早纪的头痛得发懵，她呆呆地看着夏油杰，又看了眼下方的夏油教祖，变成了圈圈眼：“有两个杰？” “但只有我属于你。”夏油杰轻声说道，他从衣兜里掏出小药瓶，开始给早纪调药。 而夏油教祖，在他使出咒灵操术的那一刻便瞳孔骤缩，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夏油杰的动作。 没有错，是如假包换的咒灵操术……甚至是和他一模一样的咒力！ 如果是冒牌货，对方又怎能连咒术也一同模仿了？ 就连他收服的最硬咒灵虹龙，对面的人也有一只。 这种事…… 无与伦比的巨大荒谬感击中了夏油教祖，让他一时怔在原地，等到他反应过来要抢人时，面前的道路却被两个人拦住。 乙骨忧太，和头发放下、戴着墨镜，高专打扮的五条悟。 在夏油杰和夏油教祖对峙的那几分钟，五条悟及时赶到现场，并且语速极快地给乙骨忧太科普了一番现状。 了解到并不是夏油杰忽然裂开，而是多出了一个善良阵营的异世界同位体后，乙骨忧太顿时就淡定了，和五条悟齐齐拦在夏油教祖的必经之路上，给夏油杰争取时间。 “悟，好久不见。” 夏油教祖深深地看了五条悟一眼，勾起神秘莫测的笑：“你看上去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面对自己挚友的异世界同位体，五条悟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搞事的手蠢蠢欲动：“那是，我可是冻龄帅哥。和某个叛逃去当和尚疲于奔命沧桑无比的家伙完全不一样呢~” 夏油教祖的笑容一僵：“……” 乙骨忧太一动不敢动：“……” 五条老师/悟的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毒？ -- 第287页 抛开杂乱的思绪，夏油教祖的目光淡淡掠过两人，叹息一声：“悟，我今天不想和你为敌……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当我是路过的不行吗？” “路过的？”五条悟尾音扬起，略显怪异。 “对啊。”夏油教祖倒十分坦然，“我什么都没做，但那上边的——顶着我的脸的家伙，却把我的人抢走了，我要抢回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五条悟差点喷笑出声。 他憋着笑意，匆匆扫了一眼头顶上方，良好的目力让他看到夏油杰黑了半边的脸色，想来他也将夏油教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说真的，若不是旁边还有个早纪要照顾，夏油杰怕是早就提着刀冲下来了吧？ 夏油杰光洁的额头上青筋蹦得欢快，他戳破自己的手指，让一滴血混入药瓶里，将血液和药水摇匀后，他托起早纪的后脑勺，轻柔地把药水喂了下去。 然后，他故意操控着虹龙飞近天台，让天台上的人足以听清他们的话语。 夏油杰眼里的担忧毫不掩饰：“早纪，感觉还好吗？还有哪里疼？” 早纪乖顺地窝在夏油杰的怀里，折磨着她的痛楚如潮水般退去，她的眼眸里是尚未散去的水雾，透着几分迷茫。 这时，夏油杰也察觉到早纪的不对劲了。 他的神色稍稍凝固，“早纪……？” “你是夏油先生的双胞胎兄弟吗？”早纪天然地问道，清脆的嗓音却化作无形的箭矢，戳穿了夏油杰的心脏，“你和他长得好像啊！” 夏油杰彻底呆住。 不仅是夏油杰，连五条悟都被吓到了，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眼早纪。 旁观许久的夏油教祖这才轻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嘲弄，说道：“我捡到早纪的时候，她的脑部受到创伤，失去了过往的绝大部分记忆。” 夏油杰听在耳里，他原先因找到了早纪而轻松些许的脸色再度严肃了起来，双手扣着早纪的肩头，“早纪，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早纪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直视夏油杰的目光，她匆匆别开头去，莫名心虚：“就只记得一点，几个名字而已。” 早纪在不安的时候，会下意识摩挲无名指上的戒指，是她近期才养成的习惯。 然而哪怕没有这只戒指，夏油杰也绝不可能认错她！ 他的新婚妻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挨了多少疼痛，又受了多少委屈？ 早纪长得这么好看，性格又天然率真，偏偏在举目无亲的异世界失忆了……别说身为诅咒师的夏油教祖了，哪怕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捡到了她，都难保不会心生歹念。 还有斑纹。这东西不喝药就会发病，在今天之前，她有没有被斑纹的病痛折磨过？那时候他又在哪里？ 夏油杰的大脑一片混乱，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甚至不敢细想早纪这近些天的遭遇。 如果早纪真的在这个世界受了欺负…… 他会做出什么事，他自己都无法保证。 夏油杰听到自己微颤的声线：“介意和我说说吗？在我没找到早纪的时候，早纪过得怎么样？” 早纪歪头看他，忽而展颜一笑。 “好啊。” 止不住的涓涓暖流从心田里流向四肢百骸，她软骨头般靠着夏油杰宽厚的胸膛，举手投足间皆是本能的依恋。 真奇怪啊，明明这两个人是一样的。相貌、姓名、咒术、身世……乃至于灵魂，他们本质上都是相同的。 但早纪就是喜欢身边的这个“夏油杰”。 深埋许久的眷恋终于找到了缺口，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几乎淹没了她。 她抱着对他十二万分的信任，事无巨细地把自己和夏油教祖相遇相知的过程说了一遍。 “我是在森林里遇见的夏油先生，他当时带着一对双胞胎养女，在森林的外围空地上找到了我……” 早纪的叙述冷静而客观，仿佛故事中的主人公不是她，然而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他们的滋味可就不好受了。 早纪说到夏油教祖把她带回盘星教时，夏油杰微微蹙眉，五条悟和乙骨忧太死盯着夏油教祖。 早纪说到夏油教祖约她出来，对她使用咒灵操术想下杀手时，夏油杰浑身杀气爆发，黑气恍若实质般缭绕在他的周围，看向夏油教祖的目光已经和看死人无异。 乙骨忧太的表情满是敌意，而五条悟则倒吸了一口凉气，上下打量着夏油教祖，像是在说“老哥你怎么这么勇”。 好在早纪话锋一转，表明她用雷之呼吸成功反杀了夏油教祖，此时夏油杰皱成一团的眉心才微微放松，剑拔弩张、随时能磨擦出火星子的气氛也得到了些许缓和。 ——直到早纪说到不久之前，夏油教祖想要撩她的事。 五条悟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夏油杰满脸核善的微笑，心里大概在盘算着杀死另一个自己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乙骨忧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瞪着泰然自若、毫无反省之意的夏油教祖，语出惊人，石破天惊！ 乙骨忧太狠狠说道：“你这个骗女人的东西！” “真是失礼。”夏油教祖摊手，从容不迫地说，“我们可是纯爱啊。” 纯爱个der！！你就是个NTR！！ 夏油杰终于忍不住爆炸了，他扬手就是一记蕴含着恐怖咒力的直线攻击，没有使用术式、纯粹输出咒力的光炮瞬间夷平了他们身旁的大片石堆，犁出深深的沟壑。 -- 第288页 建筑物坍塌加剧，天台摇摇欲坠，只剩下两根柱子还在勉强支撑。 夏油杰被夏油教祖的厚颜无耻气笑了，张口就骂：“你和谁是纯爱呢？要不要脸，别人的老婆你都抢？？” 看不清数量的咒灵从夏油杰的身后窜出，伴随着阴森的鬼气，形貌可怖的咒灵霎时间冲向了夏油教祖。 夏油教祖不慌不忙，同样召唤出咒灵与之对抗，间隙不忘插嘴：“我可没听说过，有哪家会让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被黑恶势力掳走，中途抛弃到原始森林里自生自灭。” 是的，夏油教祖的意识里，他还以为早纪穿着婚纱出现在原始森林中，是被人掳走然后抛弃了。 “早纪失踪、失忆，遭遇危险，都只能怪她的新婚丈夫无能吧？”夏油教祖嘲讽拉满，火力全开，突突突扫射全场，“连这么大个活人都没看住，恕我直言，婚礼现场的人眼睛都是摆设吗？” 五条·婚礼教堂坐在前排的嘉宾·眼睛是摆设·悟：“……” 夏油·连自己的新婚妻子都没看住·大写的无能·杰：“……” 夏油杰沉默半晌，缓缓抬头，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什么？”夏油教祖一愣，随即瞥到夏油杰的无名指，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就是早纪的新婚丈夫啊，失礼了，我不知道呢。” 这个人，好欠揍！！ 不光是夏油杰怒火上头，被地图炮的五条悟也忍不住了，他们二人并肩站立，把乙骨忧太都挤到了一边，摩拳擦掌，杀气腾腾！ “悟，不要客气，把他往死里揍。”夏油杰把手指关节捏得咯嚓作响，阴森森地说道。 “正合我意。”五条悟嘴一咧，同样扬起了阴森森的笑。 第150章 看黑历史 套娃似的“帐”再度撑开，目的只有一个，防止现场的几个人形拆迁机器把游乐园毁没了。 犹如地壳运动般，高耸的建筑物失去最后一根支撑柱，混凝土钢筋结构纷纷崩落，塌陷成石堆废墟，在地上扬起一大片滚滚浓尘，平坦的土地表面开裂，中心地带凹陷出一个深坑。 这还只是特级咒术师收敛了力道后的结果。 对面三个特级，乙骨忧太，还有异世界的夏油杰和五条悟，这个配置，夏油教祖打都不想打。 若不是本土悟在最后一刻及时赶到，拦住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现场可能就只剩下夏油教祖的灰了。 ……他们真的半点没有留手啊。 一道威力赫然的赤红咒力波横冲直撞而来，本土悟只来得及扔出一个“赫”对波，刹那间天地色变，气流被扰动后骤然扩散，扫平了周围的树木和石块。 在本土悟的身后，是捂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勉强站立的夏油教祖。 “……两个悟？” 看到本土悟的那一刻，夏油教祖眼里掠过空白的茫然，他再朝对面的两人看去，隐约间明白了什么。 本土悟拦住了对面二人的攻势，随意地甩了下手，在这空隙间，他回头望了眼夏油教祖，脸色一时间极为复杂。 “停手吧。”本土悟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 “怎么，你想包庇逃犯？”五条悟难缠极了，他轻哼一声，故作恶劣道，“这家伙是诅咒师吧？根据咒术界的法则，我们完全可以当场诛杀对方。” “杰的事我会处理。”本土悟油盐不进，对另一个自己抛以冷眼，“小鬼闹够了吧？就算要处刑杰，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平行世界的人动手。” 五条悟不爽对面的态度，但本土悟占理，他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夏油教祖敏锐地捕捉到重点：“平行世界？” “对啊。”五条悟没好气地说道，“早纪、我和杰，都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话说你们这边真是糟糕透顶，满大街都是烂橘子和诅咒师的味道，如果不是之前没找到早纪，我一秒都不想多待。” 本土悟抬头：“你们那边没有高层吗？” “他们啊。”五条悟嘻嘻一笑，“该退休的都（被迫）退休啦~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 以五条悟和夏油杰为首的咒术师新生代力量已经足够强大，御三家之一肯定向着他们的家主，早纪更是有整个产屋敷家作为后盾，他们的势力要撼动高层，绰绰有余。 只是大家都喜欢当甩手掌柜，大闹了一场后，关于谁来执掌权力这个问题，众人纷纷开始踢皮球了。 最后还是早纪提议，把久居高位拥有丰富经验的产屋敷家推出来暂时管理咒术界，于是全票通过。 他们的咒术界，剔除了腐朽的根须，挖除了沉疴肿瘤，正欣欣向荣地生长着。 “……” 本土悟和夏油教祖都默然了。 夏油教祖看着他们，尤其是看着早纪：“所以，她是‘我’的妻子？” 夏油杰笑眯眯地吐出一个字：“滚。” 要不要脸，明明是他的老婆好吗？ “这里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本土悟及时制止了第二场大战的爆发，“烂橘子们应该很快就注意到这边了，你们也不想应付那帮老头子们吧？” 在五条悟的衬托对比下，本土悟就显得很靠谱。 乙骨忧太第一个站老师，他主动提出把自己的同窗们送回高专，明智地没有参与两个世界的修罗场。 -- 第289页 早纪则全程状况外，看看夏油杰又看看夏油教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微发亮。 夏油杰的注意力就没有移开过早纪，他顿了顿，说道：“早纪的记忆……” “不管怎么说，也许给早纪看过去的录像就能刺激她回想起来啦？” 五条悟拿出自己的手机，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勾起一个搞事的微笑：“我这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哦~” 夏油杰：“……” 除了忽然感到不妙的夏油杰，包括早纪在内，所有人都心生好奇。 另一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灵魂，命运的走向却迥然不同？ 或许……他们能够在录像里找到答案。 …… 他们订了一家酒店。 五条悟、夏油杰、夏油教祖和早纪齐刷刷站在前台面前，本土悟暂时还没赶来，然而两个夏油那无比相似的容貌也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 前台秉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面上挂起营业式微笑：“你们好。请问要订几个房间？” “开一间就够了。”五条悟说道。 前台笑容一僵，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 三个帅哥，一个美女，皆是身强力壮的青年。 其中两个还是双胞胎。 开一间房…… 前台内心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对早纪投以无比钦佩的眼神，然后火速给他们开好了房。 直到目睹这一行人上楼，前台还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她不禁转头和同事低声交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会玩了吗？” “大概吧。”同样陷入震惊的工作人员喃喃道，“不过我更好奇，那位女性的身体这么好的吗？这可是三个男人啊……” 难、难道是天赋异禀？ 前台小姐姐沉默了。 她低头沉思时，酒店的大门打开，她听到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职业本能让她下意识扬起头，展露微笑：“欢迎光临，请问要订……额。” 前台小姐姐的微笑凝固了。 这位新客人……是不是有点眼熟？他们之前是不是才见过？？ 白发男子似乎是匆忙赶来的，眼睛上缠着白色的绷带，然而他罕见的发色和出众的颜值足以让人忽略这奇怪的装扮，顶多是可惜多好一小伙，怎么就瞎了呢。 他直截了当地对前台问道：“刚刚来了三男一女对吧？其中还有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他们订了哪间房？我们是一起的。” 前台呆呆地报出了房间号，然后看着白发男子大步流星地朝电梯走去。 前台和同事面面相觑。 “原来不是一对双胞胎……是两对吗？？” “世风日下，真的世风日下啊。” “那个女性哪里找来的这么多双胞胎优质股……” 人的xp是自由的，爱好双胞胎而已，很正常。 但是能找到这么多外貌优异、还心甘情愿和你玩♂游戏的，就太难得了啊！那个黑头发的女人，看着天然纯真的，没想到手段竟恐怖如斯！ 真就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啊。 至今仍是单身狗的前台小姐姐，心疼地抱住了自己。 …… 早纪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人多么惹人误会，她的全身心都放在了五条悟拿出来的手机上——他甚至中途去街上买了个投影仪，沉浸式放大观看，增强体验感。 早纪紧盯着正在捣鼓手机的五条悟，心脏忽然有点打鼓。 她当然很想恢复记忆，对自己和亲友一无所知的滋味她受够了。 但是……但是，五条悟拿出来的东西，就让人非常的内心慌张啊！ “我这里有好康的”，鬼知道他所谓珍藏的宝贝是什么玩意儿！ 早纪坐立不安，向夏油杰发送求救的信号，然而唯独这一次，夏油杰回了她一个生死看淡的眼神。 早纪：“……” 他们的房门被敲响，本土悟终于到场。 人数齐全了，五条悟遂摁下投影仪按钮，另一只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凝重的房间里，只有五条悟的声音无比欢快：“请欣赏，这是我们的世界哦~我特意做成了回忆影集，原本是打算在杰的婚礼现场作为惊喜播放的，既然到了这个世界，就优先给你们观看吧~” 五条悟的手机里，保存着从各方收集而来的，小伙伴们从小到大的黑历史……夏油杰和早纪有特写的那种。 这些当事人不堪回首恨不得找块地缝钻进去的往事，在五条悟搞事的手下，异世界之人的虹膜中，缓缓拉开帷幕…… 首先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十多年前，早纪和夏油杰初逢不久，发生过的奇葩事件。 五条悟愿称之为“揭秘海中仙”。 夏油杰少年时代，被早纪坑去拍婚纱广告，并且帮助摄影馆大赚了一笔。 当时拍摄的人是早纪，她就在现场，技巧高超地给了夏油杰好几个特写，那狭长魅惑的狐狸眼，头纱半遮半掩地覆在他柔顺的黑发上，他似从汪洋大海中走来，无望而执迷地等待自己的恋人。 画面定格在夏油杰（海中仙ver.）上好几秒，对于酒店房间里的几人来说，这几秒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本土悟不小心扯掉了绷带，被誉为苍天之瞳的六眼直愣愣地盯着荧幕，夏油教祖大为震撼，视线在荧幕和夏油杰之间来回打转。 -- 第290页 “你……”夏油教祖憋了半天，竟然找不到能形容他此刻心情的词汇。 本土悟喃喃道：“厉害。” 夏油杰双手捂面，不忍再看。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这十多年以前的黑历史还会被拿出来鞭尸！！ 为什么一个录像可以保存这么久啊，早纪、五条悟！你们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夏油杰能感受到同位体复杂的目光，破天荒的，他没有底气怼回去。 这充满了黑历史的冰冷无情的世界，只有怀里的早纪还有一丝丝温度…… 早纪星星眼：“哇塞！好漂亮！杰，你和我结婚的时候也是穿婚纱吗？” 夏油杰哽住：“……” 好的，现在最后一丝温暖也没了。 第151章 天下无敌 如果说，前一分钟本土悟和夏油教祖还在为平行世界的发展感到好奇。 那么此时此刻，在他们心里残剩下的，只有对宇宙物种多样性的震撼—— 五条悟手里的黑历史影集，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夏油杰被回播的“海中仙”广告哽得没回过气来，一抬眼，就看到荧幕上的画面骤然变幻。 他那一箩筐的黑历史，一帧帧地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夏油杰：“……” 微笑着活下去.jpg 荧幕里，几个年龄不大的少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在“漆黑之翼”团体成立的伟大时刻，早纪留下了珍贵的录像。 海藤瞬对着镜头，一手揽着夏油杰和早纪，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地双臂环抱，在他们的不远处。 只听海藤瞬故作低沉的声线从音响里传出，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吾等是暗影联盟秘密派遣的超能力组织‘漆黑之翼’，吾等身负守卫世界和平的光荣使命，纵然前方遍布荆棘，幽冥势力在与联盟对抗，吾等也坚信——”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属正义！” 海藤瞬握拳，神情大义凛然，陈词慷慨激昂，竟让夏油教祖都一时恍惚想起了自己传教时的场景。 “来吧，雷之使徒，灵之使徒和天之使徒哟！今日，就让吾等直面梦魇之镜（摄像头）的审判，拷问吾等内心真正的信仰！宣誓吧，作为光荣的漆黑之翼的一员！” 接下来，便是早纪、夏油杰和齐木楠雄三人顶着死鱼眼在镜头面前棒读誓词，每一句台词都由海藤瞬亲自监督校对，保准标点符号都溢出中二的风味。 “……” 酒店的房间内，一片死寂。 本土悟缓缓地，缓缓地低下了脑袋，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肩膀犹如患上帕金森一般疯狂地抖动，整个人开启了震动模式般抽搐！ 夏油教祖勉力撑起一个微笑，“我本以为自己高专时期一口一个保护弱者的正论已经足够黑历史，没想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太丢脸了，他不想承认这个人是他的异世界同位体，他现在去改名还来得及吗？ 本土悟憋笑憋得险些缺氧，夏油教祖这一番话直接让他破功，“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在地上来回打滚，笑出了猪叫。 “哈哈哈哈哈杰你，哈哈哈哈……！！”本土悟笑到模糊，笑到打嗝，“没想到你的国中时期是这样的，我看错你了杰！哈哈哈哈哈……真是青春啊哈哈嗝。” “那个不是我。”夏油教祖一脸冷漠，拒绝与他混为一谈。 至于夏油杰，他本人已经木了。 闭上双眼，四大皆空，在心里默念《金刚经》。 贫僧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没关系，没关系……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早纪恢复记忆，牺牲都是值得的，不就是黑历史吗，世界上有个成语叫做“债多不愁”。 五条悟还嫌闹得不够大，砸吧着嘴回忆道：“说起来，那个时候我和硝子都不认识杰，加入‘漆黑之翼’也是在很久之后的事情了，错过了很多世界名画，略感可惜啊。” 本土悟顿时变成一只被掐住喉咙的鹅，魔音贯耳般的哈哈大笑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地扬起头，打量着另一个自己。 你说什么？你也加入了？？ 夏油教祖来了兴致，倾身道：“你和硝子也在这个中二团体里？你们的代号是什么？” 夏油教祖一边问道，一边悄咪咪开启了手机录音功能。 五条悟昂首挺胸，字正腔圆：“我是苍之使徒，硝子一开始不愿意加入，后来也默认是我们‘漆黑之翼’的幻之第六人了！” 幻之第六人，隐藏漆黑之翼五人组在幕后的大佬，神秘感和时髦度直接拉满，这就是家入硝子的设定。 本土悟：“……我的天哪。” 他有点后悔了，之前回高专的时候，他就应该把硝子也拉过来，是老同学就要一起面对（平行世界的）黑历史！ “看样子，你们也不是在入学高专的时候认识的了？” “没错。”为了防止五条悟说出什么让他心梗的话，夏油杰抢先一步答道，“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我国中的时候，我和早纪参加修学旅行……” 五条悟忽然打断他：“但我们其实早就认识了！在网络上！”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按下遥控器，暂停的录像又开始拉起进度条，这回切换到了一个夜间背景、人山人海的演唱会现场。 -- 第291页 夏油教祖看到这么多猴子就觉得生理性不适，他微微蹙眉：“这是？” 五条悟坏笑道：“在我们那个世界，火遍全国的《红莲华》神级演唱会现场……不过比起歌，更出名的是它的伴舞，你们自己看就知道了。” 秋叶原的抖臀舞，那可是极其出圈的火辣热烈啊，想当初被顶上热搜第一足足两天多才有减缓的趋势呢。 夏油杰甚至因此荣获一个名号：秋叶原妖王。 “五——条——悟——！！” 夏油杰坐不住了，他从椅子上弹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抢夺五条悟的遥控器，然而五条悟24h无下限覆盖全身，他吊儿郎当地抛接着遥控器，六眼精准捕捉夏油杰的动作，压根没能让他近身。 五条悟嚣张的嘴脸极度欠揍：“抢不到抢不到~嘿嘿，别害羞嘛杰，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你迟早有一天要面对它的，只有经历过挫折，你才能变强啊杰！” 变强你个锤子啊！ 你是靠社死来变强的吗？啊？？ 夏油杰羞愤欲死，面部滚烫，整个人像是要煮熟了一般头顶冒烟，看着五条悟的眼神，只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 只可惜，在场的无一不是乐子人，夏油杰的反应越激烈，本土悟等人就越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连早纪都出声了。 “反正，看都看了。”早纪笑盈盈地给出了致命一击，“不如干脆就让我们看完吧，杰。” 夏油杰：“……” 他如同戳破了洞的气球，干瘪了下去。 夏油杰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把他的脸埋到早纪的头发里，开始掩耳盗铃。 进度条冷酷无情地前进着，《红莲华》又燃又爆的BGM响起。 那一场秋叶原演唱会，堪称无法复刻的经典。 只见舞台上空一架秋千缓缓下落，化了妆的早纪坐在秋千上，手拿麦克风，悠扬的歌声点燃了人们的激情，观众席上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就在气氛达到顶峰时，伴舞出场了。 一个风情万种的兰花指，是火辣舞蹈的信号。 纯黑色的紧身衣包裹下，浑圆Q弹的臀部，犹如电动小马达上下抖动了起来，频率随着音乐由低走高，尽展人体之美！ 这，就是被冠以“秋叶原妖王”之称的至高舞者！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直被模仿，却无人能超越的抖臀舞王！ …… “啪。” 不知道是谁捏碎了茶杯，茶叶混着清水流了满手，本人却丝毫未觉。 五条悟捧腹无声大笑，夏油杰双目闭合不忍再停留于人世间，早纪呆呆傻傻的失去了反应能力，而异世界的两个人……他们没有一丁点的心理准备，受到的三观轰炸是史无前例的。 本土悟那就连得知夏油教祖叛逃都未曾动摇过一下的双手，此时在发着抖，像是进入了情感达到阈值后的应激反应，他的脸色一时间极其扭曲，脑部神经无法对眼前的景象做出恰当反应，杂糅成一团，导致他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糟蹋了自己的帅哥脸。 本土悟恍恍惚惚地想，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平行世界的杰不会叛逃了…… 说真的，经历了这么多常人不能承受之社死，这内心早就坚不可摧了吧！ 那个世界的杰，高专初始就是满级啊。 夏油教祖，在看到异世界的自己上演抖臀舞的那一刻，就闭上了眼睛。 这已经不是会为同位体的自己感同身受或者连夜冲去改名的程度了，他只觉得今天受到的三观冲击比过往二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对，叛逃那会儿他的心态都未如此炸裂过。 他感觉自己的脚趾在不由自主地刨地，反复张开又蜷缩，试图隔着鞋垫在地板上抠出一个盘星教。 夏油教祖和本土悟，他们看向夏油杰的目光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充满好奇和搞事的蠢蠢欲动，此时此刻，他们的心里只剩下了钦佩。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浑身都是黑历史的情况下还存活在地球的？？ 太厉害了，不仅没有连夜搬去外星，还和熟知自己黑历史的小伙伴们在一起玩耍，甚至健健康康地活到了二十多岁，顺利迎娶了一个老婆！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哪怕是看另一个自己不顺眼的夏油教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内心之强大，远在他之上。 本土悟则开始沉思，原来两个世界最大的不同在于杰的黑历史吗……？ 当一个人多次体会社死后，他就天下无敌了，是这样吗？ 第152章 朗读文章 “五条悟，你够了没？” 夏油杰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就想揍猫，五条悟笑得墨镜都掉了，眼角甚至沁出了欢快的泪花。 “诶诶，不是杰说的要帮助早纪恢复记忆吗？”五条悟很是无辜，摊手说道，“我是在帮助杰呀~” 夏油杰艰难地撇过头去，看了眼满脸呆滞的早纪，不仅没看到半分帮助她恢复记忆的迹象，反而让自己的形象梅开二度毁于一旦…… 这回是丢脸丢到异世界了啊！ 你看看旁边那个夏油教祖，脸上都写着“我为和你同名感到深深的羞耻”了！ 五条悟开心得整个人飘了起来，万恶之源的遥控器一晃一晃，如果目光有实质，它早已被夏油杰盯得千疮百孔。 -- 第292页 “正是那么多美妙瞬间造就了现在独一无二的杰啊！”五条悟咏叹调，“杰，你怎么能否认自己的过去呢？” 夏油杰阴恻恻地扬起嘴角，笑道：“好，这是你说的。” 非要逼他祭出杀手锏是吧。 五条悟：“……？” 如羽毛般飘在空中的五条悟忽而一顿，心里涌出了不妙的预感。 “杰，你要做什么？” “帮助你直面自己的过去，变得更加强大啊。”夏油杰走到了投影仪边，掏出了手机，朝五条悟轻蔑一笑，“悟，你该不会以为就你保存了黑历史吧？” 五条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等等，杰——” 晚了。 人间高质量损友，永远以给对方挖坑，看对方出糗为人生理念，他人的社死就是自己的快乐源泉。 当五条悟坑夏油杰的时候，就该知道有这么一天。 夏油杰对异世界的双人组微笑：“你们知道我们这边的悟，是怎么学会反转术式的吗？” 那个录像可经典了，当年那几届的高专学生争相拍摄，人手一份，并且互相传看，不断备份保存，当情绪低落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一天的郁闷都能清荡一空。 “反转术式？” 本土悟眸光闪烁，他兀地想起了星浆体事件时，他们惨痛的失败。 夸下海口的“最强二人组”，接连败在了一个非术师手上，最终该保护的人没有保护好，该留下的人也没有留住…… 星浆体事件后，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差距逐渐拉大，他专心研究术式，并没有注意到挚友的变化。 可以说，他们二人分歧点的源头，就在当年的星浆体事件。 这是一段怎么想都涂满了灰暗色调的沉重回忆。 本土悟不愿再去想，随口问道：“他是怎么学会的？” 五条悟脸色都青了。 他喜欢看热闹，不代表他喜欢自己被看热闹！ 五条悟想现场摧毁黑历史，他的术式还没来得及放出，就被本土悟等人拦下了。 “怎么，某人之前不是还说要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吗？”夏油杰阴阳怪气，手上动作不停，“迫害起别人来十二分努力，轮到自己就不敢了？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这么双标吧？” 投影仪的光线倏然一变，荧幕上的画面转到了咒术高专的场景。 夏油杰解释起前因后果。 “那个时候，悟不小心连累早纪开了斑纹，自己还被封印进了狱门疆里。” 随着夏油杰的叙述，镜头从高专转移到了办公室内，特级咒物狱门疆静静地放置在桌上，面前则是手提天逆鉾的伏黑甚尔。 夏油杰的语气开始幸灾乐祸。 “岳父大人知道悟干的好事，在打开了狱门疆后，狠狠地追杀了一番。” 这个录像竟然还做过后期剪辑。 不知是哪个人才配的《金蛇狂舞》BGM，在欢快激昂如雨点的琵琶声里，从狱门疆里出来的五条悟被伏黑甚尔追杀得上蹿下跳，狂奔不止，嗷嗷嗷地叫唤。 一个逃，一个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五条悟被锤得满头大包，还因为心虚不敢还手，惊恐地爬上树，跳到屋檐上，宛如跑酷般绕着高专奔了数圈，期间挨了不少打，惨叫不止，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鸡掰猫被揍得绒毛乱飞，凄凄惨惨，原本漂亮的猫猫形象全无。 “卧槽，卧槽！救命啊要死人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打了！！” “啊啊啊我的脸，你能不能别打脸，要毁容啦！！” 与五条悟的悲惨状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整个高专跑出来围观的人。 翘课的翘课，爬墙的爬墙，一时间各年级学生人手一部手机，闪光灯络绎不绝，嘴角疯狂上扬。 整个高专都洋溢着快活的空气。 夏油教祖隐晦而微妙地看向本土悟：“……” 悟和伏黑甚尔交手时，他并没有在现场，不知道状况究竟如何，只是听悟后来说他赢了，而且觉醒了反转术式。 当时他只为自己和悟的差距拉大而黯然，丝毫没有想过悟和伏黑甚尔交战的过程…… 虽然反转术式逼格很高，“赫”的威力也十分惊人。 但是这个录像里，获得术式的过程……好low啊。 听着音响里传出的，五条悟变了调的惨叫声，夏油教祖一时竟不知是该安慰好友还是趁现在也保存一份影像。 不管在哪个世界，损友的心思都是共通的。 看着荧幕上的揍猫现场，本土悟也默了。 就像是接力棒一般的，夏油教祖看向他，而他看向五条悟，表情写着微妙的嫌弃。 仿若在说“小老弟你怎么回事，太拉了吧”。 想当年，他和伏黑甚尔一战蜕变，居高临下，世界皆在他掌控之中，无所不能的感觉笼罩了他整颗心脏，让他狂傲地吐出那句“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虽然现在回头看，难免有点中二……但是真的很帅气，本土悟每回想一次都要被自己帅到。 他真是万万没料到，异世界的同位体竟然是这样的。 你的逼格呢？被伏黑甚尔吃了吗？ 五条悟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只觉得来自同位体的视线灼烫了他的脸，他恶狠狠地咬牙，破罐子破摔。 -- 第293页 “好，杰。这是逼我的！” “当年早纪还没掉马的时候……你可是个雷呼师妹同人文大手，我这里还下载保存着一大堆你的同人小说呢，要现场回忆一遍你的美丽文笔吗？” 五条悟直接翻出自己多年前保存的文档，点击语音朗读，免提播放！ 荧幕上的画面暂停，取而代之的是回荡在房间里的无感情机械女音，当众朗读夏油杰国中时期写的玛丽苏文学。 “星际战士重生记，鬼杀队的天才少女。” 早纪amp;本土悟amp;夏油教祖：“？？？” 夏油杰：“！！！” 卧槽，你这手段也太狠了，悟你还是个人吗？ 夏油杰窒息的情感没有影响到机械女音的朗读，只听它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的名字是远山早纪，是鬼杀队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剑士，当然，这只是我这一世的身份……” 听到“鬼杀队”时，早纪神情一愣。而本土悟和夏油教祖则是全然的疑惑。 鬼杀队？那是什么？ “……我清楚记得，我上一世是守卫蓝星的S级异能者，拥有举世罕见的雷系异能……” 朗诵的内容逐渐离谱了起来。 早纪头顶无数个问号，手指着自己：“雷系异能？我？？” “……噗。” 本土悟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捂住嘴唇，努力憋笑。 录音，录音！快点趁现在录音！ “……我今年不过七岁，但我的美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头五彩斑斓的靓丽黑发，它在月光的沐浴下回变幻为梦幻的绚烂色彩，颜色随我的心情而改变……” 早纪的脸色变得空白。 她甚至下意识偏头，揪过自己一缕普普通通的黑色头发细看。 不是，头发会变得五颜六色是什么玩意儿？她是什么可怕的奇行种吗？？ 夏油杰虚弱地捂着胃部，他想逃，他好想逃跑，救命啊。 “……我全力施展的落雷法术‘天罚’，能将方圆百里的陆地夷平……” 夏油教祖：“？” 好家伙，这已经比悟的领域展开范围还大了吧？ 离离原上普。 所以说雷系法术“天罚”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早纪十分困惑，她忽然有些觉得朗诵小说里的人不是自己，只是和自己同名的未知奇葩生物。 本土悟捂着嘴，肩膀疯狂抖动，腹部笑到抽痛。 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泪水能够变成价值连城的珍珠钻石，它们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出七彩的绮丽光辉……” 本土悟终于蚌埠住了，瞬间破功，从椅子上滚了下来，拼命捶地笑出猪叫！ “哈哈哈哈好厉害啊杰，钻石眼泪哈哈哈哈你是怎么想到的！” 夏油杰：“人已死，勿cue。” 夏油教祖：“……” 他今晚就去改名。 早纪冷漠脸，好的，她已经确信小说里的人不是自己了。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能哭出钻石珍珠来？ “……原来竟是九天雷霆仙子下凡人间，如此，我们鬼杀队与无惨对峙千年的局面，将由您来打破……” 九天雷霆什么？ 早纪茫然地扭头，这绰号太长，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记住。 她推了推夏油杰。 “杰？” 夏油杰：“……” 他死了，真的。 第153章 是修罗场 所以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早纪手捧保温杯，眼神发直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一开始明明只是为了帮她恢复记忆……然而到了后来，他们好像忘掉了最初的目的，开始疯狂互揭黑历史了。 人性的丑恶暴露无遗（扼腕.jpg）。 本土悟笑得宛如得了羊癫疯，躺在地板上一抽一抽的，夏油教祖则是整个人都佛了，只差没有头顶一圈光环，露出圣母玛丽亚般的慈祥微笑，表演一个四大皆空。 前方的骂战还在升级。 五条悟：“哈哈哈哈怎么样杰！这些可都是你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你国中时期的大作！是不是还保留有印象呀哈哈哈嗝~” 夏油杰：“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写玛丽苏文的是国中时期的夏油杰，和我有什么关系？” 五条悟：“嘻嘻嘻你急了你急了，开始逃避现实了是吧？” 夏油杰：“不，我只是很讶异你为什么要自爆卡车，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很有意思吗？” 五条悟：“啥？” 夏油杰：“呵，你以为就只有你保存了当年的玛丽苏同人文吗？” 夏油杰森然一笑，亮出手机，一开口就是强有力的反击：“某人该不会忘了吧，当初你可是不服我的文章，而且自信满满地把你写的小说发送过来了呢……” 五条悟的笑容一僵。 好家伙……他还真给忘了。 满脑子只想着报复杰，忘记了他这个损友和他是一个德性的！他都会把杰的黑历史文章保存下来日后欣赏，杰又怎么可能不留下他的？ “我还记得，我写的是单纯的无CP大女主爽文，而悟是早纪的梦男吧？”夏油杰呵呵一笑，“真糟糕呢悟，居然对自己的妹妹抱有这种幻想，我当初就该防着你一手。” -- 第294页 五条悟顿时宛如被踩到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我那个时候又不知道！不知者无罪啊！” 夏油杰斜觑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他当然知道悟并没有那个想法，否则他早就防火防盗防五条了，只是至今回想起来，还是会略感不爽罢了。 “不如让另一个世界的你听听，你少年时期的中二幻想？” 夏油杰微笑，然后打开了免提播放，电子音大声朗读五条悟的文章。 风水轮流转，这回羞愤到恨不得化作流体猫猫钻进地缝的，变成了五条悟。 于是，早纪和另一个世界的两人，又被迫听了一耳朵的星际联盟传说。 “……她是人类联盟仅剩的一个S级战士，她知道自己不能输，她的身后就是联盟……” “……这一招，我命名为人际曙光之天罚炮！……” “……最终奥义——变身·机甲战士！……” 夏油杰找的这个电子音还挺智能，知道根据文章的标点符号和内容变化语气，然而这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朗读，只给空气中的社死气氛再增添了一笔。 本土悟狠狠地沉默了。 他的身旁，夏油教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默然无语地拍了怕本土悟的肩膀，带着无声的宽慰。 你看开点。 没想到悟年轻时候也这么的青春活力，热爱幻想啊…… 夏油教祖幽幽地想，果然是他还不够了解悟吗？ 本土悟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恶狠狠地说道：“不要把我和那个小鬼当成一个人！” 之前嘲笑过夏油教祖的份，全都变成了回旋镖，啪啪地打在了本土悟的身上。 大家都有黑历史，谁都别想逃。 虚弱.jpg 在这之后，夏油杰和五条悟像是刚上了一般，纷纷自爆，只求能拖对方下水，埋在尘土里的各种黑历史都被他们掏了出来。 有的没有录像，但是照片还保留着。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在村子里猪突猛进？”五条悟先发制人。 “你喝醉了趴在地上喵喵叫呢。”夏油杰不甘示弱。 “我记得杰你为了顺利娶到早纪，不惜假孕流产吧？”五条悟极度嚣张。 “悟，二泉映月学会了吗？”夏油杰乘胜追击。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甩黑历史，庞大到令人头秃的信息量扑面而来，堪比来了一发小型的无量空处。 本土悟和夏油教祖，不仅知道另一个夏油杰“想要成为伟大小白脸”的光荣事迹，还知道了“高专学子集体性转，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这种怎么看都十分生草的事情。 哦对了，还有让人恨不得自戳双目的一幕。 为了坑到彼此，这俩人也破罐子破摔了，直接祭出了他们压箱底的宝藏—— 决战紫禁之巅，抖臀舞大比拼！ 只见荧幕上播放的，夏油杰和五条悟一人各占据一边的高台，在热血澎湃的《红莲华》的伴奏下，“秋叶原妖王”与“舞界新星”的抖臀舞比赛正式开始。 这俩人，仿佛有那个什么社交牛逼症，当着全村人同校师生的面，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跳起了抖臀舞！每一扭、每一步都是精髓，表演得十二分卖力，正常人甚至模仿不来的那种！ 等跳完了，他们还要众人评价，以决出谁是优胜者。 荧幕上的二人，对视一眼撞出火花四溅，无形的硝烟弥漫开来，男人的好胜心彻底点燃，犹如龙争虎斗，气场分庭抗礼，谁也不服谁。 本土悟夏油教祖：“……” 所以你们争这个到底有什么意义？？ “抖臀舞王”的称号是那么诱人的东西吗？你们都想要？？ 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从何而来啊！！ 本土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瞎了，真的要瞎了。 他错了，他就不该对异世界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当初怎么就想不开和他们一起看录像呢？ 短短半个小时的心理阴影，要靠半辈子来消除。 这刺激属实够大的。 当五条悟和夏油杰终于把黑历史翻了个底朝天后，他俩多多少少也有点累了，回过头看去，只见房间里的几人都陷入了尸体般的状态。 尤其是早纪。 她双手蒙着眼睛，从椅子上滚到了床上，又陀螺般打转着滚到了地上，不知是笑得还是耻得，她耳垂绯红，嘴唇嗫嚅着，压根说不出一句话。 夏油杰尴尬又心虚地看着她，试探地走了过去。 “……早纪？” 大约三秒后，房间里响起早纪幽幽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会把我的黑历史也一并放出来呢，杰。” “当然不至于了，我是那种人吗……”夏油杰先是求生欲极强地反驳，随即倏然一愣，惊喜的光彩在他的眼眸里焕发，“早纪，你恢复记忆了？！” “看到这么刺激的玩意儿，不恢复才怪了。” 早纪放下遮面的手，脸颊晕着一片未褪的红色。 其实早在五条悟爆出“杰你的梦想不是当个伟大的小白脸吗”她就隐隐约约回想起了什么，只是这份记忆实在太羞耻了，她的潜意识都不愿去细看。 就，年少无知，整出了好多笑话。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 第295页 虽说自爆全部黑历史的代价有点大，到后面他也刹不住车了，但只要早纪能因此恢复记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反正大不了和那两个人缔结束缚，让他们永远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五条悟探头：“既然早纪酱都恢复记忆了，我们是不是也该想办法走了？” “嗯。”早纪点头，她的目光掠过异世界的两个人，在触及到夏油教祖时，她蓦地顿了顿，说道，“杰，你们先出去一下吧，我和这位……夏油先生，有话要说。” “放心，时间不长，大概十分钟就够了。” 她只会称呼自己的夏油杰为“杰”，异世界的教祖，终究脱不开一个“夏油先生”的敬称。 夏油杰高高扬起眉，心生警惕，然而对于新婚妻子的要求他一向不会拒绝，他瞥过那两人，同意了。 出门的时候，夏油杰顺手把两个悟也拽了出去。 看着不约而同耳朵紧贴门扉的两只五条悟，夏油杰：“……” 他无语地转过身，径直走下楼梯，只留一句“我去买点饮料回来。” 房间里只剩下早纪和夏油教祖，空气里仿佛都弥漫开一股无形的尴尬。 夏油教祖做好表情管理，是他惯用的、欺骗性极强的温和微笑：“不知早纪小姐想对我说什么？” 早纪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这段时间，真的太麻烦你了……对不起。” “嗯？”夏油教祖表情一滞。 为什么向他道歉？ “虽然我没有明说，但失忆那段期间，我确实有把你当作我的杰的替身……”早纪越说越觉得自己好渣，羞耻感不断涌上心头，“对你寄托了太多不必要的感情，把你当作了依靠。但你其实并没有这个义务收留我，照顾我，无缘无故被灌注这些感情，对杰和你都太不公平了。” “所以我很抱歉，请夏油先生不要把之前那些话当回事……” 夏油教祖忽地轻叹了口气。 早纪抬头，一道阴影覆盖了上来。夏油教祖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倾斜而下的灯光。 他微弯下腰，注视着早纪，眼眸里氤氲着看不懂的情绪：“你怎么就确信，我为此而感到苦恼呢？” “诶？”早纪一呆。 夏油教祖微笑着，语气轻淡飘渺如天空上的云，他和早纪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已经超过了正常社交距离。 “如果我说，我其实很乐意照顾你呢？” 嘭！ 早纪和夏油教祖齐齐扭头，只见被轰然打开的门外，夏油杰手拿两瓶饮料，似笑非笑地站在原地。 他观察了一番他们的姿势，说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早纪猛然起身，“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被夏油教祖一番话吓到，早纪连忙跑到夏油杰的身边，拽住他的手，以表自己的衷心。 夏油杰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看向夏油教祖的眼神充满敌意。 “我不明白。”夏油杰说道，“你只是个异世界的人，为什么总想要拆散我的家呢？” “你说什么呢？”夏油教祖很是惊讶，“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啊。” ？？？ 早纪瞪大了眼睛，险些以为自己引以为傲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ntr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他怎么这么牛逼？！ “你加入这个家？”夏油杰给气笑了，嘲讽满满地反问了一句，“那我走？” “不不不，杰你别走，你不能走！”早纪彻底慌了，她猛地抱住夏油杰，“不要为了那个磨人的小妖精惩罚自己啊，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还在门外听墙角的两个五条悟：…… 厉害了，早纪。 第154章 分道扬镳 两个人的名字，三个人的修罗场。 早纪满头大汗，夹在中间，只觉里外不是人，她一边八爪鱼般趴在夏油杰的身上，拦住他的去路，一边拼命对夏油教祖使眼色：不要再拱火了啊！ “杰，我的心里只有你，装不下别人了，真的！”早纪苦苦劝他。 天哪，为什么这个男人醋坛子打翻了这么可怕，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非要她把网上抄来的土味情话说个遍才肯放过她！ “那早纪解释一下，你刚才在和这家伙说什么？” 早纪当然是如实相告，末了又添一句：“我失忆期间太麻烦他了，就是留下来道个谢而已！真的，其他什么都没有！” 夏油杰这才面色稍缓，冷笑着瞥了一眼夏油教祖。 其实，这家伙根本得不到早纪的善意。 夏油杰冰冷地想道。 他一早就从本土悟那里听说了这个世界的他干出来的好事，这近十年来他的所作所为可称不上一句无辜，是从内到外、彻头彻尾的诅咒师。 所以夏油杰很反感早纪接近他。 那个他，笑眯眯的表情下不知藏着什么心思，傲慢地将人类划分为两个阶层，口口声声“厌恶猴子”，怕不是自己的脑子都快被这些“猴子”思想腐蚀干净了。 在夏油杰看来，这个教祖才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恶臭味，挟裹着十年来庞杂血腥的恶贯满盈，靠近他方圆一米，都会被他给污染。 夏油杰不愿让早纪接近他。在他看来，那家伙也不配接触早纪。 -- 第296页 这些繁冗思绪在脑海里晃荡，夏油杰的目光触及到早纪的清澈双眸时，他却闭了闭眼，把所有翻涌的情绪压下。 这些都不必让早纪知道…… 夏油杰不敢保证，如果他的世界没有早纪，他会不会变成面前的这个“夏油教祖”？ 但凡存在一丝这样的可能性，他都不会让早纪知晓。 忍受不了一点自己在她心里的污点，他不敢确定早纪在得知了真相后会如何看待“夏油杰”，为了规避这些风险，夏油杰不会说，也没必要说。 ……反正，他们马上也要回去了。 这个世界未来如何发展，皆与他们无关。 夏油杰转过头去，精准地望向了看戏许久的五条悟。 “联系上齐木他们了吗？” “一早就联系上了。”五条悟晃了晃手机，“只不过之前没找到早纪，回不去而已。” “行。”夏油杰揉了揉眉心，拉起早纪的手，走向门外，“那就今晚吧……让齐木打开通道，送我们回去。” “你们这就要走了？” 本土悟忽然出声。 五条悟发出一声短促的鼻腔音，“是啊，难道你还不舍得吗？” “哈？当然不是。”本土悟下意识反驳，随即顿了顿，“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弄清楚。” “五条先生想知道什么？” 早纪兀地探过头来，对本土悟扬起一个微笑。 而向来不知与他人保持社交距离的本土悟，此时竟然往后一仰，避开了早纪。 “你。” 本土悟眼睛上的绷带一圈圈滑落，他定定地注视着早纪，平静地开口说道。 “我想知道你的事。” 一切的谜团，都指向了面前的这个女子。 一个没有咒力、闻所未闻的……普通人女性。 被誉为神赐之瞳的六眼看不透她，他像是隔着一片雾霭，只能看到她若隐若现的身影，无法分析，不可捉摸。 调查不到她的身世，更不知道她的过去。 是怎样的世界，孕育出了这样的她？ 他久违地被勾起了好奇心，就像是解一道谜题，开发一个术式，单纯探索从未知到已知的过程，如此的渴望。 “这个啊……”早纪讪笑着，眼神飘忽了一瞬，“我个人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呢。” “不不不，早纪可棒了！”一旁的五条悟整个人压了过来，趴在早纪的肩头，对本土悟神秘兮兮地笑笑，“我有相关的录像哦~你想看吗？” “……”本土悟没有说话，然而他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溢于言表。 “那就等晚上吧，我们回去把它录下来，送给你们。” 早纪全程插不上嘴，她不解地看了看五条悟，又看了看夏油杰，这两人都是一脸的欣慰，甚至还带着“你们怎么才想起来询问早纪的身世”这种恨铁不成钢。 早纪：“……” 她不理解。 不出意料，五条悟保存着整整三部《大正弑鬼录》的电影资源，拷贝到了U盘里。 他们五人享用了一顿最后的晚餐，月光正耀，夜空无云，能清晰看到树叶在池底交横的影子，清幽无暇。 一切都很平静。 若非这一日实在太过特殊，很难有人想到，咒术界的最强术师能和盘星教的诅咒师坐下来，和和气气地共进一餐吧。 送别来自远方的旅人，如果可以的话…… 也想为那个截然不同的美丽世界，献上一份纯粹的祝福。 齐木楠雄的实力深不可测，在漆黑之翼小伙伴们的心中，他的形象已经到了哪怕他不小心毁掉太阳系，得知是他干的以后，小伙伴们也只会半点不惊讶地感慨一声“啊，不愧是齐木”——这种程度。 五条悟接受良好，反正他人类最强的人设不倒，齐木这家伙根本不能算人。 他们五人来到了空旷的河岸边，静静等待。 倏然间，河面上升起点点萤火星光，如同银河坠入凡尘，流转万千，上帝的笔在空中绘抹了一道璀璨的色彩，它飘荡着升空，随即扩大，眨眼间便蔓延到了整片河面。 唰—— 漩涡般的银色通道凭空显现，从里面钻出了一二三四五……数不清的人。 早纪定睛一看，这些人都是她婚礼上的嘉宾啊！ 好家伙，这是来捉新郎新娘了吗？ 在看到伏黑甚尔的面孔时，早纪忽地缩了下头，怂了吧唧地往夏油杰身后藏。 伏黑甚尔毫无感情地笑了声。 “藏有用？给我出来。” 早纪：QAQ。 “爸爸！”早纪求生欲极强地扑上去，抱住伏黑甚尔的大腿就开始嚎，“爸爸我好想你啊爸爸，这几天没有你在的日子我简直度日如年……直到失去了我才懂得珍惜，对不起爸爸，以前是我不懂事，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话，呜哇——” 她没有感情、全是技巧地哭号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偷偷觑伏黑甚尔的脸色，如果他有揍下来的迹象，她立刻就逃！ 伏黑甚尔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 啊，这熟悉的，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 他这闺女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太能屈能伸了，为了不被揍脸都不要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着他的大腿就哭。 大庭广众之下，如果他做了什么，反而让别人看笑话。 -- 第297页 于是伏黑甚尔只能没好气地甩了甩腿，试图把某个狗皮膏药甩开：“行了，下来。” 弟弟妹妹都在这里，像什么话？ 早纪麻溜地爬了起来，拍拍衣裙上沾到的草屑，对伏黑甚尔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伏黑惠捂脸，忽然感觉自己先前的懊悔愧疚和担忧都错付了。 他姐姐明明到什么地方都活得生龙活虎……只有她折腾别人的份。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夏油杰讶异地走上前去，看向在场的知情人。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地回望他，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我说要去接你们，所以一群人都跟过来了，拒绝不了。】 夏油杰颔首，他老婆人缘好，理所当然。 “话说回来，那俩人是？” 庵歌姬眼尖地注意到河岸上的夏油教祖和本土悟，脸色变得像吃了苍蝇般难看。 “两个五条悟……” 卧槽，空气中五条浓度过高，她快吐了！ “是这个世界的我们，不用在意啦。”五条悟双臂交叠枕着后脑勺，笑嘻嘻地走过来，“是两个可怜的现实败犬。” 早纪：“……” 现实败犬这种说法也太扎心了吧！ 五条悟的毒舌威力一如既往，家入硝子淡淡地看了后方两人一眼，唇线也掀起了微不可察的弧度。 “是吗。”家入硝子掐灭烟蒂，悠悠地吐出一口白烟，“你们还有什么事吗？这个通道只能维持五分钟，抓紧时间。” 于是五条悟冲后面的两个人飞了过去。 “喂，你们要的东西！” 他招了下手，给他们一人扔了个U盘，“资源都在里面，看完就知道了。不多说了，我要走了，拜拜~” 五条悟轻盈地浮起来，朝他的同伴们飘过去。 本土悟抬起头。 他看到白发的青年和同窗笑闹成一团，看到眼熟的同事在一边吐槽他们的不靠谱，看到本该死去的人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看到他们勾肩搭背地先后走进了那个漩涡通道。 他默默地看着，在心里一一道出了那些人的姓名。 伏黑甚尔。 灰原雄。 天内理子…… 他们挤在一群人的中间，银光朦胧中几乎要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从不远处传来的吵嚷和笑闹，在不断刺激着他的鼓膜。 另一个世界的他们，是如此鲜活。 …… 银光收敛，河岸恢复了平静，本土悟收回了目光，扭头就朝东边走去。 夏油教祖几乎是同时动身，默契地朝相反方向走远。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美好的梦境，在此之后，一切照旧。 ……不，或许还是有那么零星半点的影响的。 在河岸旁分道扬镳，头也不回地离开的两个人，手里都攥着一个小小的u盘——这大概就是另一个世界存在的，唯一的证明了。 第155章 正文完结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似乎不一样。 在平行世界过去了好几天，回到本世界时，仍然是阳光普照的白之教堂，只是太阳稍稍偏斜了一些。 此时，众人围坐在教堂中，认真讨论一个重大问题。 “……要重办婚礼吗？” “重办吧，毕竟中途打断了，就算再接续上，都感觉不太吉利。” “那，还是按之前的来？” “要不然……” 五条悟欲言又止，把目光投向夏油杰和早纪，其余人循着他的视线，也纷纷朝这两人看去。 夏油杰头顶问号：“你想说什么？” “杰和早纪的礼服都换了，反正都要重新定做婚纱，不如干脆反转一下吧。”五条悟一手握拳，锤在了掌心上，“早纪穿西装，杰穿婚纱，好耶！” 其他人：“……” 乐子人们顿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约而同道：“好耶！！” 夏油杰：“啊？？” 这合理吗？ ——这很合理。 不论是就体力而言，还是家庭地位来说，早纪当新郎似乎毫无违和感，而一天到晚不是被榨干就是在补肾的夏油杰，扮个新娘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杰可是十多岁的时候就穿过一次婚纱了。”五条悟把桌子拍得砰砰响，“你们是看不起‘海中仙’的美貌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家入硝子战术后仰，隐晦地瞥向了话题中心的两个人。 其他不知内情的人立刻被这个爆料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震声道：“什么，海中仙是夏油杰？！” 什么叫幻灭？这就叫幻灭。 为年少不懂事的青春幻想心碎两秒，损友们决定把悲愤化为搞事，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一个接一个的起哄，表示支持五条悟的想法。 庵歌姬怂恿道：“夏油，你不是有个特级咒灵真人喵吗？反正都当新娘了，干脆从内到外……你看如何？” 夏油杰：“……” 他的微笑快蚌埠住了。 放眼望去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损友们，这也就罢了，关键在于早纪都被他们煽动，暗搓搓地看了过来，星星眼地盯着他。 “杰？”早纪凑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咱们试试？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大不了咱们日后再补办一个正常的婚礼？” -- 第298页 夏油杰的眉眼软下，快要溢出的无奈。 “唉……” 早纪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这辈子算是栽在早纪手里了，各种意义上。 于是，一场全世界最奇葩的反转婚礼，在亲朋好友们诡异热情的筹备下，拉开了它的帷幕。 庄严的教堂内，牧师站在台上，面容苍老而又透着几分慈祥，安静地注视着红毯上那一对款款走来的新人。 他是个老牧师了，这辈子主持过，也见证过许多有情人的结合，尽管当今社会家庭风波不断，婚姻不幸者数不胜数，令人哀婉叹息，但每次他都是怀抱着最虔诚的祝福，衷心希望这对新人能在一起走到最后。 每每看到他们，老牧师就感觉自己的骨血里注入了新鲜的清泉，充满勃勃生机。 看，他们走来了。 站在右侧的黑发新娘，身材高挑而纤细，竟是比她的丈夫还要高出一个头，她相貌很美，天生狭长的凤眸增添了一分妩媚，头戴婚纱，一身海洋般的蓝色婚纱，缀着繁星点点的珍珠粉，高跟鞋平稳地叩在红毯上。 而挽着她手臂的丈夫，虽个子矮了些，但容貌也是上佳，他笔挺如松柏，西装被一丝不苟地熨平，领结平整端正地戴在胸前，皮鞋也擦得锃亮。 郎才女貌的一对啊。 牧师观察着他们，不久便在心里发出了淡淡的感慨。 希望这一对也能和和美美地走下去，他们的亲朋好友也都在祝福他们吧。 牧师欣慰地扫了一眼席位上的来宾们，也都身着正装，且满怀笑意，他甚至看到前排的白发青年低垂着头颅，单手捂脸，肩膀在不住地发抖，应当是为自己好友幸福的结合而感动到哭了吧。 牧师懂的，两个人的结合从来都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在教堂礼乐的旋律伴奏下，这庄重氛围的感染下，有不少人都会心生荡漾，情难自抑，乃至于为此而流泪。 只不过他曾经见到的大多数都是更为感性的女子流泪，没想到这次能看到男性也落泪。 真好。 牧师耐心地等待着那对新人，在他们走到自己身前时，他开始宣讲致辞。 结婚典礼上的致辞，无外乎千篇一律，老牧师讲了这么多遍，早就能倒背如流，然而每一回他的感触都不一样。 他慈爱地看着“新郎”，问道。 “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无论贫穷富有，生老病死，你都愿意爱她、照顾她吗？” 那位新娘似乎是不好意思了，忽地把头扭到一边，抬起袖子遮住了脸。 而新郎的嘴角在不停上扬，笑意藏都藏不住，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自己的新娘，大概是激动过头，他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嗯，我愿意。” 牧师颔首，他又看向了另一个新人。 “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不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你永远对丈夫不离不弃？” “……” 那位黑发的新娘张了张嘴，但一时没有发声。 牧师看到了她眼底的羞赧，他猜测新娘是在这种庄重场合心生胆怯，在众人面前坦白爱意，对含蓄的东亚女子而言无疑是个挑战，于是牧师并未开口催促，他用眼神鼓舞着她。 加油！ 于是新娘闭了闭眼，豁出去一般说道：“我愿意。” “噗——” 教堂的观众席上传来一阵骚乱，憋不住的喷笑声此起彼伏，不少人都与白发青年一样手捂住了脸，有的人还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牧师还看到不少人拿出手机等摄像设备，进行拍照留影，他不是老古董，觉得这种行为会破坏婚礼的神圣感，相反，能留下珍贵的记忆瞬间以便日后回味，在人生里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他心说这对新人的亲朋好友真是为他们着想，纷纷为他们摄影留念。 教堂的钟摆又响三声，老牧师看了眼时间，到时候了。 他说道：“那么现在，请新郎亲吻新娘吧。” 在东亚文化中，一般女性都是较为含蓄的，所以在婚礼场合也默认是男性主动。 观众席上的人立刻扒着靠背探出身来，把头伸长，如同一只只张望的鹅。 可现在问题来了。 新郎的身高比新娘要矮一个头，他若是要主动亲吻新娘的话，新娘必然要低下头来配合，说不定还要新郎踮脚。 而呈现在众人眼中的，也确是如此。 黑发凤眸的新娘微微俯身，头纱因为她的动作而飘落在地，新郎努力踮起脚来，揽住新娘的肩膀，试图贴上去。 这时，牧师听到一声轻若羽毛的叹息。 他看见之前那位“含蓄”的新娘，面露无奈，直接一把环住了新郎的腰际，将他抱起来，而自己则贴过去，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双唇！ 老牧师：“……” 来宾们：“Yoooooo——” 除了极个别的人，比如伏黑甚尔和伏黑惠之外，其他人都兴奋了起来，噌地从自己座位上跳起，献上最热烈的掌声！ 伏黑甚尔和伏黑惠露出父子相，脸色都黑了半边，伏黑惠目光移到别处，无法忽略内心泛起的酸楚，而伏黑甚尔冷哼一声，双臂环胸，试图用眼刀杀死“新娘”。 有一种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父亲都具备的。 -- 第299页 ——这个拐走我女儿的混账！ 老牧师有些傻眼。 什、什么？原来新娘是这么主动的人吗？ 缠绵悱恻的一吻结束，那对新人恋恋不舍地分开，新娘唇角微勾起，眼神缱绻，夹杂着几分调笑，而新郎则眨了眨眼，忽地红了大半边脸。 牧师尴尬地咳嗽一声：“那就继续吧。” 接下来，便是交换戒指。 早纪和夏油杰早就给彼此买好了戒指，如今不过是走一个流程，刻着名字罗马音的戒指圈在他们各自的无名指上，那是与心脏最相连的位置。 如雷般的掌声再一次于观众席中响起，人们望着他们，笑容满面，也不知是单纯为他们感到高兴，还是其他某些原因…… “你们两个，来来来！看这边！” 五条悟欢快的呼喊声引来了他们的注视，早纪歪头，夏油杰下意识看了过去，就在那一瞬间，五条悟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 画面就此定格。 他笑嘻嘻地晃着刚洗出来的照片，说道：“结婚快乐呀，二位~” 早纪和夏油杰结婚了，他收获了快乐和更多的黑历史，这一波也不知道是谁赢了。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几个，伏黑惠则低头，假装自己对地板上的花纹很感兴趣的样子。 嗯，谁赢了不知道。 但是伏黑父子肯定是输麻了。 …… 欢乐的家庭总是少不了鸡飞狗跳，属于夏油杰和早纪的故事仍然在继续。 曾在咒术界引领革新、享有盛名的他们，如今也不过像万千个普通家庭一样，为工作加班的事情抱怨，为每天买什么菜而苦恼，盖上被子，夏油杰还会和早纪吐槽遇到的奇葩学生，然后早纪照常摸摸他的脑袋，给他一个温暖的抱抱。 或许在未来，他们还会为养育几胎的事情焦头烂额、手忙脚乱，每天防火防盗防五条偷孩子，不过，那都是许久之后的生活画卷了。 此间岁月安好，时光荏苒。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