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工作细胞U-4869号的正确使用方式》 第1页 [BL同人] 《(综漫同人)工作细胞U-4869号的正确使用方式》作者:白沙塘【完结】 「第三人称,正文重剧情,感情线少,CP乱步,不分攻受,无副CP。读者可能得自己抠糖Orz,可当做无CP食用。」 武装侦探社走进了一个疑似白化病患者的白肤白发黑瞳少年。 少年温和恭谦,乖顺认真,递上来的警校报告从体课的射击、无武器搏击再到文化课的生物化学物理,再到思想政治上的「生命是为了工作」为止,都取得了警校最高成绩,是传闻中的天才级别人物。 然而,他没有考上警察,凭着有异能而去异能特务科也是待了不到半年。 选去当国际恐怖组织的卧底,也逼得官方连忙把人调回来,中止卧底任务。 这个少年过来也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职场屡屡不顺。 武装社社长看到简历最后一页最后一行用粗体写了十个大字—— 「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敌人」。 三天后,武装侦探社突然遭到恶徒袭击,在外赶回的社长看到白发少年全身挂彩。而旁边的社员面带惊恐,忙用眼神向社长求助。 白发少年见到社长后,微笑道:“我没事。” 社长看地上叠成罗汉塔的恶徒:“看出来了……” * 【暗笔记】 因一场意外在现实世界获得身体的白血球U-4869,性格温和恭谦,乖顺认真,虽然在现世活过了十余载,但是刻在骨子里面的DNA依旧不可扭转——一遇到敌人自动进入战斗模式,狂暴化。 夏目羽久:我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 众:……那不是更可怕了吗?! 因只有编号4869(日语谐音夏洛克),故取谐音为夏目羽久。 内容标签: 少年漫 业界精英 文野 柯南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目羽久 ┃ 配角:警校组,武装侦探社 ┃ 其它:警校组,武装侦探社 一句话简介:抢救警校组任务 立意:奉持心中的信念和正义,生命不息,工作不止 vip强推奖章 疑似白化病患者的少年临近毕业时,因某项任务而被要求延迟毕业。为了能够顺利从警校毕业,少年开始协助异能特务科工作,继而又被选去当国际恐怖组织的卧底。从此,生活和工作发生了翻天覆地,又叫人啼笑皆非的变化。本文是以孤儿夏目羽久努力成为警察为主线。披着多重马甲,数次转换身份的少年在红黑夹缝中生存,以真心换真心,不断充实自我,最后活成自己和他人人生的金手指。故事人物形象随着剧情发展不断地充实丰富,人物互动生动鲜明,为故事增添无穷趣味。 第1章 警察学校144号房门前。 正在被小时候噩梦折磨的诸伏景光陡然间听到一声巨响,一瞬间从梦里面睁开眼。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他就从床边上跑了下来。那声音似乎是从隔壁143号房间传出来的。 143号房是夏目羽久的房间。 夏目羽久是十六岁的少年,因各项能力突出而破例跨级来到警察学校,和平均年龄大他六岁的同级生生活在一起两年了。他也并没有因为自己年纪小而显露出半分不成熟的行为来。从一开始到学校,再到现在临近毕业,从学业成绩到思想品德方面,他都是可以计入学校模范警察官候补员的典范。 但最近他被破例去跟着参与实习时,夏目羽久会被取消警察毕业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警察学校。 和他关系比较好的警校朋友中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为代表去亲自问情况,结果长官以痛心的表情说道:“详细过程不能和你们说,但是夏目是不能拿到毕业证,也不会成为警官。”但问夏目羽久本人,他也说不出任何可以解释的话。 现在警校六巨头之中的五名降谷零、萩原研二、伊达航、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都受到这件事情影响。反观当事人夏目羽久却依旧如常,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以互相打架出名的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在忍了两天之后终于决定要对夏目羽久实施坦白从宽,抗拒从刑的方针,结果两个人纷纷挂了彩。而夏目羽久依旧云淡风轻。 诸伏景光此刻听这异响,脑袋里面就浮出夏目羽久单方面殴打两人的画面。为了避免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再次要报伤不能上课,还得接受处分的下场,素来当调停者的诸伏景光连忙打开门。 才刚打开门,另一个巨响响了起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夏目羽久把偷袭他的降谷零和松田阵平扔在房间门口。两个人横七倒八地歪在走廊边。 诸伏景光顿时无言。 面前的夏目羽久正打开房门,听到身后门开的声音,便朝着诸伏景光鞠了一躬:“早上好,景光先生。我们刚晨练结束。我进房间拿一些药膏和止血胶布。”说完之后,他就自己进了房间。 夏目羽久有严重的洁癖,出门一定要手套,从外面回到房间一定要洗澡,哪怕是衣服只是穿去散步五分钟,回来也一定要用消毒液清洗干净。他的房间连教官都不能进,只能在外面看。 一开始会认为不能忍受,但习惯之后,也就觉得没什么特别的。毕竟他除了有近乎神经质的洁癖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的缺点。也只有在这一点上,警校学生上下才觉得,果然神并没有把所有好东西给了夏目羽久。 -- 第2页 见人已经进门里面,诸伏景光再看两个明显晨练过度的人,插着腰叹了一口气。 “他不愿意讲,你们就不要逼他了。”诸伏景光说完之后,觉得自己用词不太准确,但还是放一边,继续说道,“到头来,吃苦的还不是你们。” “我可不想因为夏目羽久被迫离校而当上第一。” 若是没有夏目羽久,降谷零必然是全校第一。可现在有夏目羽久,以降谷零自尊心和好胜心极强的性子,必然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但是,现在无论做什么,也阻止不了上级的决定。”诸伏景光也好奇,到底是夏目羽久做了什么才让他被迫离校的。对方现在才十六岁,在社会上连毕业证都没有,难道是去做苦力吗? 再来,夏目羽久是孤儿。 这可能是和他的皮肤病有关系。 夏目羽久的皮肤很白,但不是那种温室里面长出来的莹白,也不是那种属于吸睛的冷白,而是一种毫无血色灰败的苍白,像是得了白化病一样,连发色也是雪白的。可与白化病不一样的是,白化病患者皮肤会失去色素,虹膜也会透明,因此白化病患者的眼瞳会呈现红色——那是血液的颜色。而夏目羽久的眼瞳是黑色的。 除此之外,他也不畏光,身体素质非常优秀。 剑道,射击,柔术,擒敌拳,夺械术,匕首术都是佼佼者。 一开始被送进警校的时候,长官还称赞他是老天亲自喂饭给他吃的警察候补生。谁能想到,临近毕业的一场实习观摩,让他连毕业证都没有了。 降谷零怎么可能看得进这些不公平呢? “我不甘心就这么无疾而终。” “夏目自己也不愿意说,我们还能怎么办呢?”诸伏景光自己都忍不住叹气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旁敲侧击。但严酷的“北风”和温暖的“太阳”两种方式都试过了。 夏目羽久根本油盐不进,完全撬不开他的嘴。 这话一落,降谷零突然笑了一下,看得诸伏景光突然背脊一凉。 这是什么笑? 降谷零打了一个响指,和松田阵平两人交换了视线:“其实我们不是白白被打的。我们和伊达他们做了个计划……” 他还没有说完,143号房打开的声音响了起来。降谷零和松田阵平两人又闭上眼,重新戴上痛苦面具。诸伏景光莫名被戳中笑点,怕自己笑出来,连忙回身。 夏目羽久以为诸伏景光要回房间,提声问道:“景光先生,可以帮忙擦药吗?” 诸伏景光连忙绷着脸,接过夏目羽久手上的软膏,走到需要帮助的降谷零旁边。降谷零余光觑到夏目羽久只留另一个背影给他们,对着在憋笑的诸伏景光,用唇语警告。 「别笑场。」 诸伏景光更想笑了。 夏目羽久性格认真敦实,不知道他们后面的动静,开口说道:“虽然人体受伤的时候,血液里面的白血球能立刻消菌,但是有药物帮助的话,可以好得更快。所以不管任何时候,伤口无论多小,都应该认真地对待自己的伤势。出门在外,身上最好都能随身带一些急救用品会比较好。” 三人里面两个正在装死。 于是诸伏景光点头应答:“嗯。” 夏目羽久听到应声之后,把巴掌大的急救小包递给了诸伏景光:“那这个送你。除了有止血胶布之外,还有酒精棉,止血剂,不锈钢剪刀和抗生素软膏。” 这礼物送得猝不及防。 诸伏景光瞬间一愣:“夏目君,你今天就得走了吗?” 靠在墙壁上的两个人瞬间弹了起来:“什么?我并没有听说这件事。” 夏目羽久对两个人突然“起死回生”并不惊讶:“不是今天。”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又重新软下,但再继续装重伤也没有意思了,所以两个人都靠着墙开始说道:“你还记得刚才答应过我们的话吗?” “嗯。” 诸伏景光歪着头,等着他们跟自己说情况。 降谷零招着手让诸伏景光蹲下来,说道:“晚上过了长官夜巡时间后,我们要翻墙逃校。” 诸伏景光瞬间一凛,睁大眼睛看着两个笑得无辜纯真的策划方。 警察学校用的是军事化管理,一个月内也只有一次回家的日子。现在是月中,离回家还有十几天。 降谷零拍着诸伏景光的肩背,附在他耳边说道:“晚上要灌他,套他的话。” “!!!” 这已经不是铤而走险的程度了,这是教唆未成年喝酒啊! 诸伏景光的表情特别好读懂,降谷零说道:“你十六岁的时候就没有喝过酒?” “……有一点点。” 年少无知的时候被降谷零骗着喝了几杯长岛冰茶。 “我们五个成年人还看不住一个小孩吗?” 诸伏景光再次震惊:“我也要去的吗?” “原来不去的吗?” “好吧,我要去。” 诸伏景光哭丧着脸。 自己不去的话,他们一定不知道收敛。他可不希望明天看到他们五个人被通报批评。 晚上十一点刚过。 由夏目黑了警校的监控摄像头后,六个人穿着黑色衣服从学校后门垃圾场的位置翻墙而出。一出校门他们也没有急着庆祝,而是一路小跑到主干道上。他们几人跑得极快,只听到像是猎物穿梭在林木间会有的嗖嗖嗖的声响,但脚步又极轻,几乎听不到沉重的脚步声。他们几人把学校的黑影扔在了视野之外,才停了下来。 -- 第3页 停下来后,六个人不约而同地互相交换视线。 因为这个动作太同步了,六个人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目羽久是被安排的人,自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夏目不是喜欢喝茶吗?” 降谷零直接把手放在夏目羽久身上。 “带你去喝长岛冰茶。” “好。” 长岛冰茶是有名的失身酒。喝起来像是清爽的无酒精饮料,但是酒精度极高,里面混有蒸馏酒,因此初学者刚喝这种酒,没有不趴下的。 一上来就这么猛吗? 诸伏景光刚做出扶额的动作。 其他三人连忙把他的动作遮住,免得被夏目羽久看到,心生警惕。 “……” 平时的小组合作默契度都没有这么高。 第2章 他们来的是一家地下酒吧。 降谷零走在最前面引路。 剩下的五个人都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边走边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情况。诸伏景光离降谷零最近,怕事情收不了尾,又说道:“要不去便利店买一些啤酒,我们在24小时的网吧待着?” “不要怕,这酒吧不查年龄的。”降谷零信誓旦旦地说道。 诸伏景光觉得今天要把一整年的气都叹完一样。 他的良心现在正因为教坏小孩子而饱受折磨和煎熬。 “你以后都是要当警察的人了,居然知法犯法。要是不知道你以后要当警察,被人发现,还以为你要准备混黑呢。” 降谷零完全不理诸伏景光没有道理的埋汰,无非就是想要劝自己不要进地下酒吧,但是他已经做好决定了。 他笑容满面地说道:“放心吧,等我一当上警察,我第一时间就查办这家地下酒吧。” “……做人哪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 “那你想要我怎么办呢?”降谷零摊着手说道,“请问未来的警官大人?” 诸伏景光真的投降了。 “当我没说吧。” 夏目羽久从来没有来到除了学校之外的地方,在加入警校之前,他是在福利院生活,生活范围有限。 见夏目羽久四处张望,松田阵平抱着手臂说道:“来这里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东张西望,很容易被人看成是什么都不懂的客人,被酒保狂宰一通。” 夏目羽久立刻收敛视线,直直地往前。 萩原研二见松田阵平一脸指点江山的模样,促狭地笑道:“哎呀,说得这么帅气,其实自己已经被宰过一次了吧,大前辈。” 松田阵平觑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萩原研二更是高兴起来,使劲打趣。 作为大哥级别的伊达航走在后面镇场。估计是因为第一次逃校,全员肾上激素正在飙升,完全处于紧张与兴奋的状态。伊达航暗自给自己鼓劲,他得负责控场,千万不能喝太多。 六个人要了一个桌台。 降谷零把自己头顶上的帽子扣在夏目羽久的头上,说道:“你长得高,只要不畏畏怯怯,没有人看出你还没有满二十一岁。” “你这样说,不就暴露了吗?” 诸伏景光刚安定的心被降谷零的话又提了起来。 “……”降谷零愣了一下,接着露齿笑了起来。 诸伏景光:“不要以为笑一笑,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 降谷零继续开口说道:“都来了的话,你就放松一点吧。你这样只会让所有人都不自在的。” 诸伏景光一听,顿时愧疚起来。 夏目羽久安静地双手交叠放在桌子,说道:“我不紧张。”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伊达航也帮腔说道:“我觉得紧张的只有零一个人吧。” 降谷零点着手指说道:“你们五个给我等着。”说完之后,降谷零便去取酒,顺便特别要求要两杯长岛冰茶。 长岛冰茶是鸡尾酒,里面混了至少三种蒸馏酒:琴酒,伏特加,龙舌兰。按照不同酒保自己特有的习惯,有些人会在里面加波本威士忌,也有人会加白兰地,或者朗姆酒。而水果酒也会有橙皮酒、蜜瓜酒,杏仁酒的选择,这些基础做好之后,再混杂着可乐,这样的酒喝起来并没有浓烈的酒味,有很强的欺骗性。 降谷零把长岛冰茶放在夏目羽久面前,笑道:“这个是给小朋友喝的。” 夏目羽久看着上面漂浮的冰块,下意识嗅了嗅,说道:“这是什么?” “加了薄荷和柠檬气泡水的特制可乐。” 夏目羽久听完介绍之后,看了一下其他人玻璃杯里面各种颜色的饮料说道:“那你们都喝鸡尾酒吗?” “鸡尾酒不容易醉。我们晚上还是要回校的啊。” 夏目羽久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在众人注目下啜了一口:“……” “怎么样!” 一个个平均二十二岁的警察候补生正在给一个十六岁少年投酒喝,这场景就是十年后说起来,都会觉得啼笑皆非。 “挺好喝的。”夏目羽久平常也没有怎么喝过可乐,觉得全身跟着冰凉冰凉一样。 此刻,地下酒吧也很安静,播放着轻曼又抽象的弦乐四重奏,十分惬意。 萩原研二怕大家都盯着看,夏目羽久会发现什么问题,于是拿出个签筒说道:“这样吧,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谁抽到指定的签号的话,谁就要接受说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的任务?” -- 第4页 大家心思统一,都想给夏目羽久挖坑,所以积极地加入了。夏目羽久属于会配合其他人的活动的人,因此他们一说好,自己也点头答应了。 夏目羽久把长岛冰茶放在一边,降谷零不留痕迹地重新把酒放在他面前:“多喝一点,难得出来玩,要好好享受。” “哦。” 夏目羽久又很乖地喝了一口。 萩原研二另一边已经用叉子柄做好了签子,弄混之后,他才把签子递给所有人。首先,抽到的是居然是松田阵平。 “哈哈哈哈哈哈。”萩原研二突然大爆笑。 松田阵平不满地看着他,说道:“笑什么?” “没有没有,我就是刚好有个问题要问。所以你是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萩原研二笑得连旁边的人也跟着兴致勃勃。 降谷零也等着看松田阵平笑话,于是说道:“要是真男人的话,你就选真心话。” 松田阵平拍着桌子,没好气地说道:“凭什么我得听你的话,选真心话?” “那你是不是不敢?” “这跟我敢不敢才不是一回事,重点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那你就不要听我的话,选大冒险吧。我想你就是不敢说真心话吧。” “我有什么不敢的,不过就是选真心话而已。” “那你就选啊!” “好啊,选就选。” 诸伏景光边喝饮料,边含笑。平时见过他们两个打架很受不了,现在听两个人斗嘴,觉得也真的是受不了。 松田阵平拍着桌子,梗着脖子看向坐等好戏的萩原研二,说道:“有什么话想说就不要拖拖拉拉,扭扭捏捏的。” 萩原研二要的就是这态度。 “你是不是暗恋过我姐?” 萩原研二的姐姐是萩原千速,比他们要大两岁,现在已经在神奈川县警察本部交通部任职,之前她有专门来学校送过东西。松田阵平是萩原研二的发小,自然是有见过,其他四人则是在那一次看到的。 他姐千速是一位难得一见,又飒又帅的大美女! 萩原研二期待地看向松田阵平,想看他恼羞成怒,最好是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跟平时一脸酷帅的独行侠松田阵平一点都不一样,才算是可以载入友情史册的珍贵(黑)历史啊。 结果松田阵平靠在椅背上,说道:“居然是这种问题。” 见五双眼睛同时落在他面前,松田左腿搭在右腿上,双手抱臂,十分冷静地说道:“是啊,难道不行吗?小学的时候就一见钟情了。” “哇啊——” 因为他这么洒脱,反倒引起一众的佩服。 大家居然下意识地为他的帅气鼓起掌。 松田把签子全部收集起来,说道:“现在轮到我来坐庄了。你们抱着赴死的决心,被命运抽中吧。” 五人:“……” 这不是我认识的松田阵平。 这次签子被这天晚上的目标人物夏目羽久抽中了。 夏目羽久能作为首席,自然也不算是笨的。五个人的态度和目的也不算难猜,于是夏目羽久说道:“如果是要问实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我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 五个人面面相觑,夏目羽久不是那种会说一些语焉不详又似是而非的话的人。 诸伏景光说道:“你是不是得罪职场上的人了?” “没有这种印象。” 诸伏景光自己说完之后,都觉得自己说得不靠谱,夏目羽久除了洁癖这一点外,他基本就是从道德手册走出来的模范人物。 夏目羽久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说道:“可能是我工作太认真了。” “……难道怕你太过认真的工作态度造成严重的职场内卷,所以才要把你辞退的?” 萩原研二说出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伊达航有个不靠谱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也不算少见。于是,作为老大哥一样存在的伊达航让剩下的五个人的头聚过来,小声说道:“难道羽久是要被派去当卧底?” “!!!!” 五个人,连同夏目羽久也震惊了。 伊达航继续补充道:“有个电影那么讲,警方为了派人潜入黑帮势力里面,故意处分警校里面优秀有潜力的人,然后把他当警察的资格取缔掉,送他去黑帮吗?” 这套在夏目羽久身上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但是真的如此的话,长官应该会对我说。” 夏目羽久提出不同的意见。 连本人都不知道的话,那可能真的不是卧底。 “不过,羽久要是成了卧底的话,黑帮人员可就要倒大霉了。毕竟,羽久君可是我们警校历史上最年少的全科优秀的首席啊。” 萩原研二撑着下巴,说道。 诸伏景光苦笑道:“即使是这样,卧底也不好当吧。有时候要做违背自己想法的事情,哪怕是为了大部分人,也没有那么容易做出决断。” “毕竟景是很温柔的人嘛。”降谷零抱着手臂,说道,“但是真的交给你做,你也会做得很好。” “要是真到那种时候,我会努力的。”诸伏景光说道。 松田阵平见话题开始偏转了,而且气氛也开始转下,便敲着桌子说道:“好吧,所以羽久想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 第5页 “大冒险吧。” “既然这样——”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降谷零三人给他准备了五杯好喝的“饮料”。 那就拍下夏目羽久的喝醉酒的黑历史吧。 十分钟后—— 喝完五杯酒的夏目羽久坐在座位上冒泡,耳根,两颊,脖颈都是通红的。诸伏景光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羽久君?” 降谷零惊奇道:“虽然酒量不高,但是意外酒品很好呢。”说着动手摇了摇夏目羽久的身子:“你还好吗?” 降谷零才一松手,夏目羽久身子跟着一歪,整个人几乎就要从椅子上栽下去。几只手连忙要扶着小夏目,结果夏目羽久一只手撑住了地面,很快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表情冷肃:“地震???” “没有。” “没有,羽久。” “羽久君真的喝醉了哈哈哈哈。” “快拍下来。” “羽久君你还好吗?” 夏目羽久根本没有听到几个人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白色的匕首,横在胸前说道:“外伤在哪里?细菌在哪里?!” 这刀一亮出来,几个看笑话的人脸都傻了。 他哪来的刀?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离夏目羽久最近,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对劲,见夏目羽久要朝着吧台一闪一闪的旋转彩灯奔过去的时候,连忙把他拦住。 与此同时,夏目羽久身上掉出了好几样东西,“咔哒”“咔哒”砸在地上。从有限的光线里面可以看到,那大概是3把货真价实的匕首和4把飞刀。 “……………………” 他藏在哪里的? 不会身上还有吧? 松田阵平帮忙捡起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不远处,拿着手机通话的酒保。对方正紧靠着酒柜,嘴巴阿巴阿巴张个不停:“警……警察吗?这里有人拿刀抢劫,快来……” 他才挂完电话之后,就对上松田阵平的锋利的视线,顿时“噗通”跪下,哭叫道:“不要杀我啊!” 这话刚落,酒吧也注意到六个拿着刀的青年,惊叫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掀起一波混乱的尖叫狂潮。看人群都在疯叫,从警校逃出来玩的五个未来警官此刻心里只有一句话。 「我们还有的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剧场> 警校五人组:我们只是来喝点酒,还有的救吗? 赶来的警察:问你们长官吧 五人组:QAQ 真的没有救了吗? 下集预告:「你有成为恶人的潜质」。 第3章 酒保报警的同时,五个意识还清醒的警校高材生脑袋里十几条弹幕也跟着飞过。除了毫无意义的内心狂叫之外,几条最为关键的罪名就像是被强力胶黏在脑袋里面。 「违反警校规章制度,半夜组织同学逃校。」 「教唆未成年喝酒,顶风作案擅自带着未成年进出酒吧。」 「虽然并非有意,但是非法持有危险刀械,造成社会治安混乱。」 “伊达兄,现在该怎么处理?” 萩原研二看向六人中看起来最稳重的伊达航。 就算遇到这种危急时刻,萩原研二还不忘在伊达的名字后面加个“兄”来调侃。 早前信誓旦旦说会把控一切的伊达航眼睛盯着混乱的现场——不少人怕被攻击,都自觉地主动跪在地上把手放在后脑勺上投降。“被害者”越自觉,伊达航的心境越崩溃。 谁能知道他们十几分钟前还是在快快乐乐地玩酒桌游戏呢? 伊达航说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诸伏景光提声道:“现在和他们解释清楚情况?” 松田阵平迅速反应道:“但是酒保已经报警了,我怕我们还在解释,警察就过来了。到时候,我们拿出学生证或者不拿出学生证,都完蛋了……” 降谷零看着双眼毫无聚焦的夏目羽久,咬牙说道:“最关键的是,这里还有一只未成年。” 要是被发现就完蛋了。 现在若是他们扔下夏目羽久逃跑的话,相信夏目羽久酒醒之后也不会举报他们,他们也可以安然地从事件里面脱离。但是,他们怎么可能把夏目羽久扔在这里? 说到底,这事还是由他们引起来的。 在这犹豫的时刻,降谷零发挥出自己的领袖才能。 一句定军心。 “我们将错就错。” “????”四人同时看向降谷零。 “伊达、萩原和松田你们三个负责镇场,让所有人坐回位子上喝酒,不要让他们看清你们的脸,警告他们不准把事情说出去,不要让这里看起来一片混乱,用的理由是「我们要跟酒吧经理讨债,让他们不要干涉,否则下一个就轮到你」。” 普通人都不是那些正义感特强的人,所以他们对讨债的印象都是敬而远之,怕被记住。而且,「寻仇」和「讨债」这两个词是有不一样的意义,寻仇可能会引起人命,他们中间就算再软弱,也可能会想办法帮忙。而讨债的话,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对方罪有应得,顶多是被打几下。 “我和景去酒吧经理那里谈判。” 这里敢做非法的地下酒吧,一定是有黑社会罩着的。这酒吧里面也装有监控摄像头,要是被人记下他们的长相,以后恐怕是后患无穷。虽然也许可能是不足一提的小事,但降谷零从不做会让人夜长梦多的事情。 -- 第6页 结束之后,一声令下,五人就开始分开行动。 降谷零以颐指气使的态度命令刚才打电话的酒保去找酒吧经理。 “你看起来是新人。” 走在走廊里面的降谷零冷静得就像是他来这里检查的一样。他自然而然地和酒保搭话。 酒保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降谷零冷笑道:“你这下完蛋了。” “什、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降谷零说道:“这还能是什么意思?这家酒吧是由黑帮控制的,平时出入的都有违法犯纪的人员,你一出事,居然想到的是找警察来帮忙。这不是要让酒吧摊上事情吗?说不定,今天晚上酒吧就会被查封住。” 酒保瞬间面如金纸,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他只是按照自觉做事,根本没有想过后果。 “现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如果警察过来的话,你就说刚才跟人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虚假报案。你顶多是被警察骂几句,也好过今天晚上之后,你开始在东京都逃命。你最好是这里没有家人。” “我有生病的妈妈,还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妹妹。” 降谷零顿时一噎,怕自己恶徒的人设崩了,他继续做表情管理,说道:“那你最好让酒吧的人都清楚怎么配合你。” 酒吧的客人心里有一个答案,在弄一些烟雾弹的话,反而会坚定原先的答案。再加上,这个报警的酒保可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那些客人一定会认为这件事和他们无关了。 只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就行。 “啊啊啊啊,我我我知道了。”酒保整张脸哭丧着,下意识想要对降谷零感谢,但是一见到他那尖锐的匕首,又吓得腿软,只把人带到了酒吧经理办公室面前。 酒吧经理一直都坐在办公室里面盯着监控摄像头,全程事情始末哪怕听不到声音,也看得一清二楚,知道人也正在往这里来。敢做这行业的自然是和各种龙蛇混杂,三教九流的人打过交道,怎么还会怕几个毛头小子? 在他们进来之前,他已经准备好了枪支,要给他们几个年轻人一个下马威。结果门一推出来,经理还没有冷笑,就看到为首的那名清秀的金发青年便冷着脸,拿出一个黑皮包装着的证件。 “我是便衣警察涉谷高,编号54687978637655。现在正在追查一个嫌疑犯,请把你们能够配合,现在把刚才一个小时内的监控摄像调出来交给我。” 经理瞬间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僵住了。 警、警察? 有这样玩的吗? 但他没有注意到,一路扶着夏目羽久的诸伏景光在降谷零身后也跟着傻眼了。才几分钟,降谷零的身份从讨债策划人变成了威胁酒保的恶霸,又变成了钓鱼执法的便衣警察。 降谷零眼睛瞥了一下他伸进口袋里面的手,平静地说道:“我想,你应该是那种不会主动触犯非法持有枪械的不法之徒吧。” 经理连忙转过身,把自己的手枪掩紧,帮忙调摄像头。 “警察先生真年轻啊,要再来几杯酒水吗?” “我们正在执法过程中,专心做你的事。” 二十分钟后,六个人全身而退。在远离酒吧之后,六个人在公园里面坐在椅子上的坐在椅子上,瘫在椅子上的瘫在椅子上,头靠在电线杆的靠在电线杆,捧着脸自闭的自闭,仰望天空的看天空,醉着的睡着。 沉默了一阵子,不知道是谁先笑起来了。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了。 萩原:“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做过这种事。” 伊达:“我的心脏都快飞出去了,完全不敢那些人的眼睛。幸好光线暗,他们也不敢看我。” 松田阵平也苦笑起来:“我还以为我的前途今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诸伏景光也跟着附和道:“不过,零的反应真的太快了。” 那些操作简直让人傻眼。 降谷零摊开手,让诸伏景光摸一下,说道:“你看看,我现在手还在抖,手上还全是冷汗。” 松田阵平,打趣道:“不过,零真的有做恶人的潜质啊。” “这可不算是什么夸奖的话。”降谷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快下决定。但是好在事情解决了。 五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聊着,而后突然想起那个把整件事情升级到差点不能解决的麻烦的罪魁祸首还在躺着。 于是五个人互相交换了视线。 第二天早上。 夏目羽久觉得头昏脑胀的,这才后知后觉昨天晚上他喝了酒。正要去洗漱,发现房间里的镜子上印着一张全是涂鸦的脸,除了小胡子还有花朵之外,还有把他的脸当做留言板的。 用了五种颜色,说明犯人可能是五个人。 上面分别写着—— 「罪魁祸首,给我惹了太多麻烦」 「已经把你的黑历史拍下来了」 「酒品还得再进步」 「不,还是不要喝酒了」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武器,明天从实招来。」 夏目羽久:“……” 所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第4章 警校六巨头。 若是往小的说,就是鬼塚教官班上实力最拔尖的六人组。 若是往大方面讲,便是六个人除了学校科目之外,在自己专有领域上都达到了教官级别。比如说降谷零的指挥才能,伊达航的人缘魅力,松田阵平拆卸修理的天赋,萩原研二出众的沟通技巧,诸伏景光的敏锐观察力,以及夏目羽久强大的体能爆发力。 -- 第7页 鬼塚教官原本以为这六个人中,只有夏目羽久综合素质是最强的。他性格积极坚强,不会轻易被困难被打败,做人谦虚好学,专业素养非常高,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人缘一直也很好。原本以为他是首席入校,年纪又比其他学生小那么多,可能容易被冷暴力,结果大家都很喜欢他。 这也说明夏目羽久的好性格是有目共睹的。 然而事情就坏在了他跟着前辈们实操上的表现。 当时夏目羽久在追捕犯人的整个过程都把警官们都吓傻了。连认识夏目羽久的警察也觉得夏目羽久变了一个人一样。尤其是喊那声“去死吧,犯人”,再对上他全身披血的造型,精神脆弱的犯人已经求饶了。但夏目羽久还是一刀子挥了下去—— 回校之前,教官带着夏目羽久去做了重度精神分裂和反社会人格的专业测试。如果确定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是无法获得警察证的,目前为止已经确定暂时取消夏目羽久的警校毕业情况。 但是上级也说了,即使判定为当时情绪过激,肾上腺素飙涨,三年内也是不允许夏目羽久拿警察证的。原本,夏目羽久可以成为日本最年少的天才警官,现在不得不推迟了。 鬼塚教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毕竟,他真的很期待夏目羽久在职场上的活跃。 虽然内部确定的消息已经下来了,但,鉴于夏目羽久还是孤儿,回福利院的话可能就直接被投放到社会。之后,夏目羽久就会面临——既找不到学校读书,也没有合适的工作,可能会被黑帮拉拢,所以学校方让夏目羽久先把警校的书全部读完,再通过人脉,给他找个合适的工作。 早上六点晨操。 鬼塚见到六人组中五个脸上都带着伤,而旁边身形略显单薄的夏目羽久则完全不知情地左右探看情况。听说,几个人一直都在问夏目为什么会被取消毕业的事情,多次找夏目打架。之前伤势不明显,教官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是现在五个人都负伤过来的—— 这就太过分了! 完全是无视警校的纪律。 “夏目,降谷,伊达,松田,萩原,诸伏出列。”鬼塚教官背着手提声说道,“其他人先开始跑两千米。” 被叫出列的六人组成“一”字站在操场中心。 鬼塚教官用严厉且痛心的目光逡巡这六人,走到诸伏面前的时候,他提声说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报告教官,不小心撞到桌台造成的。” 这一听就是错漏百出的假话。 事实上,昨天晚上的夏目羽久酒品还不错的。 不过,前提是要让他安静平稳地躺着。中间带他回去的时候,夏目羽久几次都认为发生地震,自己要飞出去了,把拦着自己的诸伏景光他们给打了。夏目原本就是体校第一,对付五个比他高大的人也不落劣势。最后几个人脱了外套当做绳子,把夏目捆了起来才算结束。 “降谷,你来回答,大家的伤是怎么造成的?出现的时间怎么都这么同步?” “回教官的话,我们撞的是同一个桌台。平时教官教导我们要与同伴共进退。看到景受伤,我们不能坐视不理。”降谷零说得一脸正直,浩然正气。要是他去传教,十个里面至少有八个都可能被他忽悠成功。 鬼塚用余光都可以看到萩原的肩膀在抖,站在左右两侧的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同时用手肘撞了一下他。 这一看还能不知道他们在互相包庇。 可能是平常跟他们玩得太好,现在自己教官的权威也只剩这零星半点。 鬼塚教官决定要好好教训他们六个。 就在这时,夏目羽久突然提声说道:“教官,我能不能问我被取消警校毕业证的原因?” 由于性格内敛又乖顺的原因,夏目羽久平时很少会对长官提出反对意见。从实操回校的时候,得到通知的夏目羽久也只是露出惊讶的神情,但是没有具体去追问原因。毕竟长官也粗略地说他行动和想法过激,暂时不适合做警察。所以他就忍下来,没有追着问细节。 夏目羽久第一次表达自己的情绪,鬼塚教官立刻就被噎住了。 “跟我回校前,做的心理测试有关吗?今天,应该出结果了吧。” 见夏目羽久越说越细,鬼塚教官忍不住扫了一下其他正在因为夏目羽久的话而陷入沉思的五人组:“你们回去跑圈,夏目留下。” 为什么夏目羽久需要做心理测试? 降谷零离开前还在看背挺得笔直的夏目羽久。 诸伏景光扯着他的手臂,压低声音,说道:“有什么话边跑边说吧。” “嗯。” 原本他们以为夏目羽久是在实操课犯了什么过错,才被暂时取消了毕业证。说到底夏目羽久才十六岁,哪怕延迟三年,也比大家年轻。但是,要是被判定为羽久为精神病患者的话,羽久就不能继续当警察了。 羽久对当警察很有执念。 和他当警察想去找小时候一直帮他的女医生,又或者诸伏景光是因为哥哥也是警察,自己也想磨练个性不一样,羽久衷心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帮助他人的人。 要是因为被认定为精神病患者的话,他恐怕就不能做警察这个职业。 夏目羽久没有回过头,听到他们跑远之后,重新把视线落在满脸痛苦的鬼塚教官面前。 -- 第8页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教官:“……” 夏目羽久起初也没有特别想当警察。 不过,因为带他来警校的夏目先生希望自己成为警察,所以他才想着不负对方的期望而努力前行。再加上,从入警校再到实操之前的日子所有人都觉得自己适合当警察,夏目羽久自然而然也觉得当警察就是自己人生的全部了。 现在若是告诉他不能当警察的话,其实最大的遗憾反倒不是自己能够穿着警服,成为人民的保卫官,而是不能和五个一直照顾自己的哥哥们一起成为警察。 鬼塚教官叹了一口气,说道:“夏目,你有什么打算吗?” 之前说过取消就是真的会取消,但是是暂时或者永久性的? 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如果真的当不了你梦寐以求的警官的话,你想要做什么吗?” 「不知道。」 夏目羽久垂着眼眸,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现在,好端端地就被扔到除了警察之外的世界,羽久自己也很茫然。他完全不知道实操课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他想的是,他会做好所有安排给他的工作,他也想要工作。 “虽然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是,我想成为一个对所有人都有帮助的人。” 当然,如果能天天参与战斗对决的话,那真的是梦一样的工作了。 这句话就留在了羽久心里,没有说出来。 毕竟人是不能太贪心的。 夏目这话说得教官内心猛男落泪。 这么又可爱又真诚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精神变态! 要不是跑道上有学生看着,鬼塚教官想要撸两把夏目羽久的头,好歹自己也是看着羽久从一个一米五的孩子拔高到一米七的孩子,内心怀着或多或少男妈妈的心情。 “学校对你的安排还是让你把学期读完。你虽然不能跟着毕业,但是可以一起参加毕业典礼。” “如果能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夏目羽久很快就接受了对自己的安排。 鬼塚教官说道:“测验结果上午就会从专门医院那边送过来,你中午的时候再过来具体看结果。” “好。” 早操结束之后,是正式的早餐时间。 五个人想也没有想就抱着餐盘围堵夏目羽久,要他详细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夏目羽久就把自己的过程说给他们五个人听。从夏目羽久的说辞上只能听出他的行动要比一般警官还要迅猛,而且又效率,只凭一个人就制服了大部分的罪犯。但是在场的警官却认为他情绪过激,行为失控。 夏目羽久保证自己没有动手伤害过任何一名无辜群众,中间还救过一个路人。 这样看来就夏目羽久自己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实操课结束之后,夏目羽久被送到专门医院里面,在那里面和心理医生聊了半个小时,还做了一个多小时的MMPI测试,即明尼苏达多相人格测试。光是基础量表就有400道题。 “人格分裂症?教官他们认为,我在追捕犯人的时候会出现一个比较疯狂的人格,跟平常的表现不一样。” 能够吓到教官他们连忙把人送到医院去,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 下午的时候,听说羽久去拿结果的时候,五个人在办公室门口外等着。羽久知道他们在外面等着,出办公室的时候,半截身子先探了出来。 “怎么样?” “正常。” “给我看看。” 降谷零伸手要了资料,最后一页评价栏上面写着「夏目羽久并没有精神分裂症。额叶功能正常,没有反社会人格」。反正就是健康得不得了。但既然有警方送上来的资料,那么还是再观察一下。毕竟,十六岁当警察确实太早了,可能会对孩子以后的心理健康发展产生负面影响。 所以,还是有希望的嘛。 “所以你还是检讨一下,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吧?” 伊达航直接用手肘夹着夏目羽久的脖子。 夏目羽久跟着矮下身子,讷讷地说道:“我真的没有,你们说要对前辈礼貌。我也都做了。” 他怎么也想不出来。 坐在办公室的鬼塚教官对外面的一团热闹不置一词。 因为他的心神全在照片上——照片里面的夏目羽久刚好穿着雪白色的T恤。那T恤被他一丝不苟地塞在牛仔裤里面,跟印象中那个乖小孩没有两样。但是,他原本肤色就是苍白的,所以血溅在他身上的时候尤其鲜明灼目。 照片里的羽久像是在擦汗一样,抹去了溅在脸上的猩红色血水。 而他的后面躺着四五个被他砍伤的犯人。 夏目羽久一向不笑,却在这张照片里面嘴角上扬。 但那笑容是嗜血的,也是阴森的。 仿佛从地狱里来的一样。 “……” 真的不是双重人格吗? 鬼塚教官忍不住抓了抓头,看着看着,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果然还是需要观察期。 作者有话要说: 抓犯人直播现场①↓ 众人看倒下的犯人,再看向夏目羽久:………………(下意识退了一步) 夏目羽久意识到他们在害怕,记得自己在职场要带上微笑,于是挂上营业式微笑:别怕,没事的。那不是我的血。 -- 第9页 众人:我知道,但是你不要边笑边走过来啊!!! ②去心理医生那里↓ 夏目羽久乖巧、安静、懂事、无辜、单纯、可爱,有问必答,认认真真。 心理医生:(真的很可爱的孩子,十佳小警察嘛) 看到照片之后,心理医生:????(地铁老人看手机)我们来做个测试吧…… 夏目羽久:好。 第5章 实习篇 距离警校毕业时间只剩下三个月。 对于即将毕业的学生来说,需要做的就是参与警务实习。 之前夏目羽久参与的警务实习,其实属于非常正式的行动。一般没有举荐信,警部是不会接受学生来参与的防恐活动。从教官到校长方面,层层举荐,就是为了给夏目羽久争取机会。 若是成功的话,夏目羽久可以成为警部补(8)。 日本警察系统是这样的—— 从高到低,分别是: 1警视厅长官, 2警视总监, 3警视监, 4警视长, 5警视正, 6警视, 7警部, 8警部补, 9巡查部长, 10巡查长和11巡查。 一般来说,如果是高中文凭的警察大部分从巡查(11)开始做起,只能做到巡查部长(9)。但是,如果有大学文凭的警察一毕业,努力点就可以做巡查部长(9),最后一般会停在警部(7)。其他的发展靠个人表现和努力。 夏目羽久直接越过高中课程,进入大学课程的警察学校,所以,按照大家预想,夏目羽久的起步是可以直接当「巡查长(10)」。但是,夏目羽久在校表现太过优秀,学校也有意打造一个天才警员,所以一直在推羽久当上「警部补(8)」,想直接保送夏目羽久当警部补。 不过,既然已经不能成功,学校决定还是让夏目羽久按照基本流程走。 教官给他两个选择:一个跟大家一样去参与警务实习,但是不能直接跟着警部工作,只是跟着巡查长当巡查,他现在还处于观察期。另一个是留校学习当助教,协助教官管理学生。 夏目羽久想也没有想,就选择前者。 鬼塚教官其实觉得夏目羽久选后者可能会更适合他。此外,当巡查太埋没夏目羽久的才能了,每天做的工作可能就是检查周围的治安,坐在警署里面解决财物丢失或者问路的问题。但羽久有自己的想法 学校给所有毕业生最终确定实习单位又花了一个星期,并且通知了实习内容——在实习单位做一个月之后,从圣诞节前夜到新年第三天,有为期十天的冬假,之后学生再完成为期两月的实习。毕业前的实习月就会完全结束。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去了日本公安。 伊达航去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 松田和萩原则在警备部机动队爆发物处理班。 夏目羽久去了东京都米花町派出所当巡查。 六巨头里面前面五个的实习单位跟同期生预想的一样。若是表现不错的话,应该就是会留在单位里面发展。唯独夏目羽久的安排让人大跌眼镜,部分同级生还专门问他为什么不干脆留在学校当助教,还可以赚点零花钱。 夏目羽久也没有想那么多。 “我其实不太会教别人,而且我更喜欢参与警务活动。” 夏目羽久是属于那种买冰淇淋,发现自己中奖再来一根,觉得不想要吃就会把木棍扔掉的人。又或者,在商店街抽奖,发现奖品不是自己要的,比如去北海道旅游之类的一等奖,他也会随便送给别人。 他这么一说,持有不同意见的人表情讪讪:“也对啦,夏目君的想法更重要。” 因为羽久年纪比较小,其他人难免都会用计算得失的方式来给他建议。毕竟,毕竟,比起当平平无奇的巡查,留校可能有更多的资源和优势。而且,夏目羽久也被取消毕业,就算参与实习,也不会给他分数,很划不来。 但看向羽久的黑瞳,他们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夏目羽久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那到时候带着东西去看你吧。” 大家走之前,还顺手撸了一下夏目羽久的头发。他的头发一直都像是那种长毛玩具一样,又软又滑,手感很好。 “谢谢你们!” 实习期前一天。 警校六巨头搬去合租的公寓同住。 原本,他们六个人是打算去各自单位提供的房间住,但中间五人帮羽久搬房间的时候,发现那个屋子窄得连厨房客厅都没有,大冬天暖气也开不起来。最要紧的是,夏目羽久似乎没有觉得什么不好,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表情。 一想到夏目羽久没饭吃,没热水澡洗,也不知道跟别人开口说自己的难处,五个人决定实习这段期间大家合租一起住。 合租费用由他们五个均分。 知道自己不用出租金的羽久主动说道:“那我负责家务,洗衣做饭都可以交给我。 “家养小精灵吗?” 萩原就喜欢羽久这么乖巧的样子。 在大学宿舍里面,他们每个人都有单独的房间,因此,这就意味着,一起合租会需要他们六个人更多的磨合。 在合租当天晚上,他们就定下针对合租屋清洁问题、私有物和共有物使用、发生矛盾冲突后紧急处理等方面做了详细的规定。另外,细节上也根据每个人的问题做了修正——比如说不允许带女朋友回出租屋过夜,尤其是萩原。又比如说,要是松田把家里的洗衣机拆坏了,他需要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 第10页 虽然他们立了很多的规矩防止出现矛盾,但是真正合租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问题。六个人在警校几年里面已经磨合得差不多了。而实习工作头一个月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观摩和学习,做的工作虽然琐碎但也轻松。 一旦开始习惯这样的新生活之后,日子就比想象中过得还快。 很快就到了年假前一天。 也就是12月23号。 早上出门之前,萩原和松田两个人喊住所有人,让大家下午结束工作后,直接去警备部找他们,有东西要给他们看。两个人也不许他们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夏目羽久一有空就在想,警备部有什么东西好看的。 今天他轮班坐在派出所守着。 这一天很安静,既没有人来报失,也没有人打电话说需要帮忙。直到下午四点的时候,羽久都还在看书。 这个时候,派出所门口冒出一个人头—— 黑发绿瞳。 长着一张娃娃脸。 他和夏目羽久对视上之后,他人又缩回羽久看不到的墙边。 羽久疑惑地站起身。 大概是因为派出所里面没有传出声音,带着咖啡色帽子,穿着咖啡色西装套装的少年又再次歪了歪身子,结果和羽久一下子近距离地面对面。 对方被人用视线抓住后,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地说道,“听过《狗狗警察》吗?” 夏目羽久仔细想了一下,确定地道:“没有。”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 当警察也要知道这个吗? 夏目羽久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沉默了片刻,不确定地反问道:“所以,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这话一落,黑发少年顿时不满说道:“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破案无数,可能会需要帮助吗?” “…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羽久才刚转过身,就被他拉住袖子:“我们社长走丢了,你既然这么闲,你找一下吧?” “好……请进吧。” 夏目羽久把这个自称名侦探的少年带进派出所。 江户川乱步没有客气,直接坐在椅子上,看到桌子上有供给来访者吃的糖果,自己就抓了两三颗撕开包装开始吃了起来,顺便用眼神打量整个狭小又破旧的派出所。 夏目羽久按照流程开始问江户川乱步的个人信息。但江户川乱步才没有那么闲跟他走那么麻烦的流程,说道:“我没有电话,你帮我打电话给社长就好了。”乱步翻了翻自己口袋,找到一张皱巴巴的名片。 名片上面印着「武装侦探社」和社长「福泽谕吉」的大名,下面有两个电话号码,一个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另一个则是手写的电话号码。底下还有一个非常客气的话「请拨打这个号码,谢谢」。 夏目羽久挪动黑色的座机电话,正在播打号码。而江户川乱步正在摇头晃脑,含着糖,哼着不知名的调子,翻着旁边的报纸看了起来。夏目羽久看他这样吊儿郎当的,也不清楚是不是故意恶作剧的,但少有人敢和警察开这种玩笑的。 于是,夏目羽久把想法压下。 一拨通电话号码,他便立刻说道:“您好,这里是东京都米花町神谷区派出所。我是实习巡查夏目羽久。请问您认识江户川乱步吗?” “是的。我是乱步的监护人福泽谕吉,现在他在你那边吗?有给你添麻烦吗?” “他迷路了,过来求助。” 夏目羽久刚说完这话后,发现江户川乱步鼓着脸从报纸上抬起头来,用口型说「我才没有迷路」。 夏目羽久又补充道:“他说,他没有迷路。” 监护人顿时沉默了:“……” 聊了几句之后,夏目羽久便挂了电话,还没有开口说,江户川乱步主动开口道:“社长是不是说先把我留在这里,让你照顾?”说完之后,他的表情非常不好看。 “……” 羽久不擅长哄人,见他默不吭声地吃了好几颗糖,想起冰箱里面有前辈准备给迷路的小朋友吃的小布丁。 “话说,你会想吃布丁吗?” 不高兴的江户川乱步干脆地说:“吃!” 把布丁递给江户川乱步之后,羽久见他一个人也能安静,便打开电脑搜《狗狗警察》。 那是一首儿歌。 迷路的小猫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被委托的小狗警察也很困扰。 这个人果然就是迷路了,需要帮忙吧? 羽久歪了歪头,准备开始写报告。 就算这样的迷路小事件,也要做工作日志。 这个时候,乱步突然开始开口了:“你好无聊啊。” “…是、是吗?” 羽久从来没有这么被说过,忍不住怀疑起自己。 “给你一次机会。”江户川乱步拿着勺子说道,“你可以讲一下周围有趣的案子,让我开心一下。” “……” 所以他是无聊了,对吧? 羽久站起身,给他开了电视。 开完电视之后,羽久突然后知后觉。 这个人应该就是萩原研二说的那种「蹭得累」吧? 作者有话要说: 《狗狗警察》 词:佐藤义美 曲:大中 恩 -- 第11页 唱:夏目羽久(饰老实的狗狗警察) 江户川乱步(饰迷路的小猫) (合)迷路的迷路的小猫咪 (合)你的家在哪里 (合)它不知道家在哪里 (合)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乱步)喵[—]喵[/]喵[∨]喵[\] (乱步)喵[—]喵[/]喵[∨]喵[\] (合)不停哭鼻子的小猫咪 (合)警察小狗没辙了 (羽久)汪-汪-汪-汪 (羽久)汪-汪-汪-汪—— (合)迷路的迷路的小猫咪 (合)这猫咪的家在哪里 (合)乌鸦也不知道 (合)麻雀也不知道 (乱步)喵[—]喵[/]喵[∨]喵[\] (乱步)喵[—]喵[/]喵[∨]喵[\] (合)不停哭鼻子的小猫咪 (合)警察小狗没辙了 (羽久)汪-汪-汪-汪 (羽久)汪-汪-汪-汪—— 众:(他们是在唱歌吗?怀疑自己的耳朵)………… 羽久(唱完后十分紧张):…… 众(掌声雷动):羽久超棒!!!唱得很好!!Bravo!!!出道吧,羽久!!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想天天听羽久唱!! 哥哥组超宠剧场↑ 乱步:居然没有人夸我……哼! 第6章 实习篇(二) 羽久才打开电视就被一则新闻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在直播神谷区双子公寓被炸弹狂威胁的新闻。 新闻中的记者正在用恳切的语气说:“炸弹狂先生,您要是还有一丝良心的话,请你快点来阻止倒计时吧!求求你。” “……” 情况不对。 羽久记得反馈的消息是,炸弹已经完全拆除了才对。 为什么会重新倒计时? 这是直播吗? 羽久看了一下新闻台上的标签,仍然是直播。 情况是这样的。 事实上,今天上午九点的时候,派出所收到消息——神谷区一街一号双子公寓被炸弹狂挟持。他们向警方提出十亿日元来赎回双子公寓的全部居民。爆炸第一次发生的时间是在上午八点钟,炸弹狂控制了两栋公寓的警卫系统,并向还没有出门上班上学的居民发出第一声警告——「若是居民擅自出入公寓的话,就会引爆整栋公寓」。 接着警方通知神谷区所有的派出所, 调集警员针对以爆炸源为中心半径一公里的第一现场的交通进行调查,检查所有可疑人员和可疑车辆。另外巡查还要协助警部疏散人群。 夏目羽久所在的派出所的两名前辈都去帮忙了,留夏目羽久一个人负责看派出所,提供帮助给那些需要帮忙的老人或者小孩。夏目羽久也并不是那种会认为自己更适合某项工作,就抢别人工作的人,所以听到自己不能参与协助警部工作,只是留守派出所,他也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也不代表他不关心情况。 羽久见前辈们走之后,也想要问问伊达航他所在的搜查一课有没有听到这个消息,去拆炸弹的有没有松田阵平或者萩原研二;情况发展得怎么样?但是羽久没有私人手机,此外他现在也是工作时间,只能忍着。 所幸,派出所的两位前辈会问派出所的情况,毕竟他们是把一个才十六岁的孩子扔在了派出所里面留守。对方也才实习一个月,怕他出什么问题。羽久便趁机了解了一下情况。 两个前辈一个去疏散人群,一个去协助警部检查可疑车辆。 因此情报信息都很及时准确。 在上午结束之前,羽久已经听说警备部已经处理了安装在第一栋公寓楼里面的全部炸弹。因为第二栋公寓的炸弹比较棘手,警方被迫同意了犯人的要求,提供了十亿日元。公寓楼里面的居民得以全部被疏散。下午四点之前,警方已经拆除了第二栋公寓的所有炸弹。 但现在为什么会有炸弹还在倒计时呢? 羽久正抱有疑惑,派出所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那是羽久所在派出所的前辈的声音。 “夏目君,炸弹犯看到新闻以为炸弹还没有拆除,打电话正在指导警察怎么拆炸弹。现在警部他们想着这次是个机会,打算拖住对方,努力保持通话。从电信公司给出的资料,对方还在神谷区内。其他人暂时走不开,你帮忙搜寻一下犯人,应该还在电话亭里面,如果找到对应的人,不要打草惊蛇,等警部他们来帮忙。” 前辈觉得自己话说得有点太多了,也不知道羽久理解了没,于是说道:“你听懂了吗?” “知道。”羽久简洁地回复,“犯人正在使用神谷区的电话亭,我若是发现可疑人士,立刻联系警部,不轻举妄动。” “很好。” 前辈舒了一口气。 “注意安全,对方不知道会不会有武器,你带个警棍防身。” “好。” 羽久一应下来,就已经把出行的装备收集齐了,手上拿着车钥匙。 江户川乱步一见小巡查要出门,而且一看小巡查是要把整个门锁了才出门。 那他不是得在门口蹲着吗? 一想到这里,江户川乱步连忙蹦起来:“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也要去。” “自行车不能载人。”羽久推着公家小自行车,义正言辞地说道,“而且,你也不是警务人员,我也不能把公家自行车借给你。你先待在这里,你们社长已经知道我们派出所的位置,只要你不要乱跑,他会找到你的。” -- 第12页 乱步一听,哪里愿意。他们家社长是接了那些政府高层的护送工作,他是想不开才跟着社长从横滨跑到东京。护送工作又枯燥又无聊,也不让他说话。 结果,他自顾自地说要自己出去玩,就把自己弄丢了。 现在就算社长知道自己在哪里,一时半会也都抽不开身接他。 他难道要一个人在派出所门口拔草种蘑菇吗? “只要你带着我,我告诉你,犯人在哪里。”江户川乱步插着腰得意地说道,“天下第一的侦探大人给你免费提示。你要感到荣幸,要知道,我一般都不会接这种无聊的工作的。” “……” 这个人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素未蒙面的犯人在哪? 羽久想了想,觉得江户川乱步一定是不想要被一个人扔在这里,才说这种话。所以,羽久先在玻璃盘子里面抓了一把糖果,再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玩具放在口袋里,然后一边推着江户川乱步出门,一边把门锁上。 江户川乱步一边不愿意地大叫,一边又抵抗不了羽久的大力气,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羽久把派出所的门关上,自己则被按住肩膀坐在高高的台阶上。 羽久竖起手指,表情很认真很严肃:“听。” 江户川乱步只好抿着想说话的嘴巴,坐在台阶上看小巡查。 “这个给你吃。” 羽久把糖果掏给江户川乱步。 “这个也给你玩。” 羽久再把玩具递给江户川乱步。 那是买糖果会附赠的小孩子玩具。 江户川乱步收了糖果,但把玩具扔在另一边。 羽久重新把玩具捡回来,放在口袋里面:“我不能带普通人去危险的地方。你先在这里等着。” “我在这里很无聊。这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乱步举着拳头,大声抗议。 羽久素来好脾气,现在想到的也只有怎么安抚他,想了想又把他带到隔壁的杂货铺老奶奶店里面,对江户川乱步说道:“这位江户川先生,你可以待在这里。我会跟杂货铺店主说明情况的。” 羽久所在的派出所只有六个榻榻米那么大。 又老又小又安静没有事件的一间。 周围的都是讲人情的邻居街坊。 平时巡查都离开派出所的话,一些迷路的小孩子可以被放在杂货铺的老奶奶店里面坐着。 店主见江户川乱步一边脸上气呼呼的,一边又乖乖地坐在儿童凳子上。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应该也是被羽久安排的。羽久有时候就会犯这种不会拐弯的直性子。 听完情况,店主就答应了下来。目送羽久走了,店主又折返回里屋拿大椅子给江户川乱步坐。结果一回来,坐在儿童椅子上的黑发少年已经不见了。 一定是跟着羽久君跑了。 这一边羽久骑着自行车往前走。 他对犯人会出现在那些地方有明确的想法。 犯人能够一开始就和警察斡旋,说明一定是在看得到警察的地方,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在远处观察双子公寓,监视公寓的居民和警察的活动,方便和警察讨价还价。拿了钱之后,逃犯的交通工具一般都是车子,这里路道限速60公里每小时。也就是说,从交接十亿日元到打电话通知警察,这段时间,犯人活动范围是可算的。 日本电话亭分布一般很远,主要集中在人流量多的地方,如商店街,电车站等等。但犯人想要通知警察的话,自然不敢使用开放式电话亭。 在活动范围内,又是人流量少,又是独立电话亭的,只有三个地方。排查起来应该不难。 刚好交通灯亮了起来,羽久停下自行车,拿对讲机和前辈报告自己已经出发去其中的一个了,让前辈通知其他的巡查去另外两个地方。 他才说完不久,自行车上的小镜子里面映出了一个咖啡色的身影。 那个人呼哧呼哧地朝着羽久的方向跑。但才跑到一半,他口袋里面的一颗糖果因为乱步的大动作,跟着跳了出来,咚咚咚地滚到路边。江户川乱步一见到这样,又急急忙忙返回去,追着糖果跑。蹲在地抓住糖果后,他想也不想把这颗逃跑的糖果当场吃掉了。 “……” 羽久开始犹豫了。 这个人好像不能放着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年龄」 江户川乱步(骄傲):我19岁了。 夏目羽久(16):完全看不出来。 乱步:啧啧啧,看来你真的很不行。 羽久:哦。 实习篇是讲的萩原研二被炸死的背景故事。 根据资料显示,萩原研二死的时候刚好是他们毕业那一年,都是原著七年前(百度百科)据说,忌日是11月7日。但萩原研二TV版本祭日是1月6号,而日本大学毕业时间一般都是三月份,所以我这里按照的是TV版本,假定萩原研二死在未毕业前。 第7章 实习篇 (三) 羽久看江户川乱步打算边吃糖边跑过来,担心他之后会被噎住,于是干脆骑着自行车倒转回去看他。 江户川乱步这次看他转过来,抢先一步说道:“我知道犯人他们在哪里。”他从口袋里面摸出一张东京地图,看来他一开始就有地图,但是他不会用。江户川乱步戳了戳诹访别墅区广场的地标。 -- 第13页 “人在这里。” 江户川乱步点的地方刚好是羽久打算前去的地方。 夏目羽久惊疑地看着乱步,他是怎么连案件细节都没有听。仅仅靠着新闻报道的内容就能够推断出犯人的去处,还和自己的想法应合。 夏目羽久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这太明显了。” 乱步得意地说道。 “你先上车吧。”羽久带着江户川乱步直接坐上自己的自行车,现在也不是管这些交通法的时间,要是听他慢慢说,犯人都可能逃跑了。“我们边说边走。” 江户川乱步说道:“你要是有车子,我们就不用坐自行车这么麻烦了。” 羽久现在还没有到拿驾照的法定年龄。 他平常出门巡查的时候,要么是骑自行车,要么就是坐前辈的车子。 “你怎么知道的?” 羽久对江户川乱步的话存疑,但是他想知道乱步是怎么想的。 “很简单。” 江户川乱步两手抱着羽久的腰,得意洋洋地说道。 “第一现场是以神谷区双子公寓为中心的一公里的区域。 但是看新闻的时候,那片地区已经在慢慢地解除交通管制,说明人已经在交通管制外的区域。你可以收到电话,要求你活动的话,那么他们应该的活动范围,应该是交通管制区外到神谷区边界之间,就像是一个甜甜圈一样。 这个甜甜圈很大,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什么呢? 对方听得到新闻报道,及时打电话给警察的话,他应该选的是独立电话亭。这神谷区里面可以对应的电话亭并不多。我之前过来的时候是从北面过来的,那里电话亭正在维修中,另一个则在高速公路路口。但是要想要打电话,在单向高速公路上实现这一点,必须驶出出口,可出口就已经到了神谷区外的其他区。除非他们会专门为了在神谷区打电话,特地折返回来。所以,最接近答案的就是你现在要前进的地方。” “你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你第一反应是骑自行车前进,说明你也知道他们离开的并不远,是你足够用这种前进方式到达的。” 他说到这里,正等着羽久大吃一惊,但是羽久却问他嘴巴的糖吃完了没。 羽久奉持的并不是「最可能的才是答案」这种想法。 他相信意外,相信巧合,也相信偶然。所以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会放过。只是以他现在的情况,舍近求远反而是不明智的。 羽久用自行车还有另一个理由。 所以在他行动之前,他问乱步吃完糖了没。 “吃完了。” “那千万不要叫。” “哦。” 江户川乱步才刚说完,眼前就迎来一大片晴朗无云的天空。 他下意识地一愣:“?” 他还没有“嗯”完,突然间身子一轻,紧跟着整辆车急速往下坠,原来是夏目羽久抄近路,从铁路道两旁的斜坡直接冲了下去。江户川乱步两只手连忙像八爪鱼一样紧抓着夏目羽久的腰。斜坡至少有二十米多长,一路飞尘扬起,江户川乱步只觉得自己与其说像是腾空飞起,更像是在冲向地狱,要被风流和冲击彻底解体。 旁边的树枝刮了他好多下。 脸上,脖子,手臂,大腿和背部。 都是又痒又痛。 好不容易穿过了斜坡的树林,得到一点喘息,乱步还来不及说疼,夏目羽久又已经冲到了全是石块的地面。自行车磕磕磕磕绊绊地上下走着,就好像是被人连续用电击棒打过似的,但夏目羽久完全没有想过减速,甚至站起身,以前冲的姿势狂踩着自行车,硌得乱步极疼。 自行车在夏目羽久的蹬踩下也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样。一路就像猛兽一样裹着巨大的风流直穿过电车轨道,从施工用的斜坡直上。然而要到隔壁的人行道上,还隔着半米高的栏杆,自行车也没有弹簧,不会原地蹦起来。江户川乱步还以为夏目羽久起码会停一停,两个人一辆车翻过去。结果夏目羽久做了一个借力,从旁边一个半米深的坑飞跃过去,自行车轮胎咬住正在修的斜坡的路,顺利地从未开放的斜道上开往别墅街的广场。 “两分三秒。” 夏目羽久检查了时间。 比平时慢了二十几秒,果然是因为后座多了几十公斤重的人吗? 夏目羽久才一转头,就看到江户川乱步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倒在了地上,像只倒下的熊娃娃一样,一边捶着地面,一边毫无维持形象的自觉性,趴在青石地板砖块上哭唧唧,连骂人的话也说得支离破碎。 “……” 估计是刚才不小心伤到那里了。 夏目羽久身为男人,也知道那里的痛。 但现在没有时间照看他。 于是,夏目羽久把自己的自行车放在江户川乱步旁边,冷静又坚定地说道:“你在这里缓一下,顺便麻烦你看一下我的自行车了。我不方便骑到广场里面去。要是这次抓捕犯人成功,我会跟前辈要一张派出所的「见义勇为市民奖状」送给你的。” 也不等江户川乱步回答,夏目羽久就跑去目标地。封闭的电话亭里面站着一个穿着沙黄色风衣的中年人,夏目羽久脱下身上的蓝色巡查制服,把衣服卷在一起缠在腰间,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衫,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 -- 第14页 夏目这种打扮看起来还挺冷的,毕竟现在是冬天,可他刚热身运动过,正是全身热血沸腾的时候。他拿着对讲机报道「报告前辈,在诹访别墅区广场,松谷电器行正对面的电话亭里面发现可疑人物。他谈话神情慌慌张张的,又时不时地观察周围的人。」 派出所的前辈喜出望外:“夏目君,你要立下大功劳。你先不要动。” 夏目羽久并没有觉得可以放松,又继续说道:“我怀疑犯人是两个人,因为电话亭的那个人没有带任何装钱的箱子或者袋子。“ 卷款逃跑的人有多大的几率会随便找个地方放钱,然后自己贸贸然来打电话? 正因为刚犯案又急匆匆来打电话给警察解除炸弹,所以才能看得出这个人心地虽善良,但此刻想法很混乱,头脑并不清楚。这种人应该不可能冷静地想着先把钱藏在一个地方之后,专门跑到马路边打电话。 就算是急匆匆跑过来打电话,钱放在锁着的车子上,那么车子呢? 羽久的脑袋飞快地转动着,现在要是有警部帮忙盯梢,自己就可以分神去找那辆车在哪里。 前辈对羽久的判断也很惊讶。 如果犯人只有一个人,那这件案子也可以了了。但是犯罪分子是两个人的话,只抓住一个,还有的忙。 “留在原地待命。我和上级通报。” 羽久应了下来。 五分钟之后,穿着黑色便服的警察找了过来,里面还有实习的伊达航。他看到只穿着白色单衣的羽久吓了一跳。他本来看起来就苍白,现在更看起来病恹恹的。但现在是办公阶段,也不好对他嘘寒问暖。 伊达航的前辈对为了避免被发现,特意脱下巡查服的羽久道:“辛苦你了,接下来交给我们。”他说完之后,就分布几个人从前后左右的路上包围。 因为靠近马路边,所以没有办法在马路边上包抄,会出现一个漏洞。而且,犯人要是想不开,十有八九是会往马路上冲的。这个时候,要追捕起来难度就大了。 羽久立刻举手说道:“我骑自行车来的。” 日本马路车道是自行车和汽车是共用一条道。 “我可以堵在马路边上。” 警部立刻明白羽久的想法,但他拒绝了羽久行动,而是说道:“你已经很辛苦了,现在休息就好了。” 伊达航知道羽久的体能和反应能力,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好的,主动开口说道:“巡查也想要努力一把,警部前辈也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起点是巡查的一辈子也做不了警部的活。十亿日元的大案子落在搜查一课才是名正言顺。你懂不懂?你也在搜查一课实习,你脸上也才有光,那小孩子能懂什么?”前辈对伊达航小声地说道。 接着警部就对所有人说道,“各自准备,我们的信号就是自行车靠近电话亭十米内。要是他往马路上跑,就由我来拦截。” 大部分人已经知道,这前辈想要拿头功。 谁逮捕了劫走十亿日元的犯人,谁就是最大的功臣。 但他是前辈,所以大部分就闭上了嘴巴。 羽久没有意见,只要能抓住犯人,是自己,还是别人都可以。但是,站在他旁边的伊达航却黑着脸,低声骂了一句“艹”。 羽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总是带着爽朗笑容的伊达航发脾气,有点被吓了一跳。 还在发呆中,做好表情管理的伊达航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羽久穿好。 “年假还得好好玩,别冻感冒了。” “哦。” 才刚穿上,羽久就能感觉到伊达航大哥的外套全是暖意。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前辈就喊着羽久去取自行车。 羽久立刻小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双标现场。 伊达航:我前辈太不要脸了,抢别人功劳。 四人组(轮番开导劝慰):社会都是这么黑暗的,总是要见这些现实的。就算抢了你的功劳,也很正常,你在人家手下做,这些事情也要想得开,也不要太郁闷了。大不了以后换个组做呗。 伊达航:是我的也就算了,但他抢的是羽久的功劳。 四人(倒吸凉气):嘶————这个前辈也太不要脸!!诅咒他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上厕所没有厕纸,在外吃饭饭菜被人吐口水。伊达好好做,把你那个前辈压过去! 伊达航:绝对的!! (今天也是一群可爱的警校哥哥组↑) 第8章 实习篇(四) 比起关注一个已经是瓮中之鳖的逃犯,羽久更在意另一名逃犯的存在。但他无法就这么确定另一名共犯的存在。无论如何,他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跟他一起来取自行车的搜查一课的刑警。 “你确定这附近有吗?” 那名前辈因为夏目羽久的话,眼神也出现了变化。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孩子脑袋非常灵活,做事非常果决,很有判断力,有这样的能力却没有像那些哗众取宠的后辈一样吵吵嚷嚷,总是一副恭谦,随时准备接受调遣的态度。 “我不确定。”羽久认真地说道,“只是有这个可能,所以我想去周围巡查一下。我可以申请离开吗?” 夏目羽久说的是一种可能性。 一、他不确定是否真的有共犯。 -- 第15页 二、如果有,他也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就在周围待命,等同伴归来。毕竟这种风险太高了。 三、真的在周围的话,这周围全是包围广场的建筑楼,人要是藏在里面怎么找?他也不知道人长什么样子。 前辈判断得很快。 与其捕风捉影,分心去留意夏目羽久的猜测,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抓那个人,到时候逼供还简单快捷。 “你去吧。”搜查一课的前辈说道。 夏目羽久点头,把自行车交给那个前辈之后,前辈抬起手,指着夏目羽久说道:“想要积极表现并不是坏事,但是不要一副装着比别人更聪明更透彻的样子,这反而会看起来更蠢。前辈都会有自己的经验和判断,不用你来提出一些自以为抖机灵的看法。” 虽然夏目羽久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是这种时候听前辈教导只会浪费时间,所以他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前辈见他有认真听进去,就让他自由行动了。 抓住实质性的功绩比验证可能是莫须有的结论要更重要。 夏目羽久很快就跑开了。 他在这片地区巡查了将近一个月,基本的道路分布,路边停车位置以及区域划分也有一些想法和体会。但是在那之前,他得推导犯人的想法。 假设他有共犯,那么这个共犯正在逃亡过程中为什么会同意那个人下车?两个人是起过争执,还是协商同意,才做出要帮助警察拆解炸弹这件事?两个人的性格又分别是什么样的? 他们会听新闻直播,然后立刻打电话,说明犯人中间一定有一个是心慈手软,又或者意志不坚定的人。但是这样的人想法都是即时性的,容易跟着想法走,也就是说打电话的人做事应该很没有计划性,容易受到环境影响。 可能做出以双子公寓的居民为人质,顶着精神压力,能跟警方成功要到十亿日元,说明策划方不仅心思缜密,而且应该有反社会人格,难以理解和同情那些人质的痛苦,所以才会做出要挟普通居民的做法。这样的话,就和打电话的人性格不符。 那么这确实应该至少存在另一名共犯。 那么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会允许自己的同犯贸贸然去打电话吗? 他不会怕自己的同犯不小心被抓住后,把自己的名字供出去吗? 他至少会紧张和焦虑。 如何缓解紧张和焦虑? 回避现实是一种方法。 另一种就是他会亲眼看着自己安全无事。 所以,羽久还是在赌这个人还没有离开现场,等着同伙快点跟他走。目前那名犯人已经被警察拖住了十分钟以上,他绝对很心急想要看,而且他还得准备随时能离开,所以至少应该还在车子上等,附近能泊车还能观察到电话亭的地方并不多。 夏目羽久跑到不远处的巷口里面。 那个路口是直角转弯。电话亭没有办法直接看到巷子里面的情况,因为有建筑物遮着巷口,但是巷子里面装有供车子转弯时,避免视线盲区引起车祸事件而装有的凸透镜。从那里面可以看到电话亭的情况。 夏目羽久认为自己若是犯人,有精心设计过炸弹勒索整个过程的话,逃跑路线也应该设计得明明白白,甚至有可能在行动前反复地踩点,确认自己拿到钱之后可以以最快的方式出逃。所以,那个巷口应该是最佳监视点。 不过,他才刚到那里的时候,就看到江户川乱步正在敲一辆白色车子的车窗。 这个时候,夏目羽久才想起,刚才在自行车旁边确实没有看到江户川乱步本人。夏目羽久秉持着「会忘记的事情都应该不是大事」的原则,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自己把乱步忘记了」的事实。 他走过去的时候,坐在白车里面的中年人已经很不耐烦地在应对江户川乱步了。 他停在巷口旁边已经等自己同伴通话十分钟了。 他一边告诉自己警方做事就是那么拖拖拉拉的,一边又其实也在怕自己贸贸然上前去,会落入警方设置的陷阱。 事实上,时间一长,他自己也并非是个蠢人,自然会觉得其中有端倪。但人又天生是赌徒,已经赢了十亿日元,比起承认自己会输,更相信自己会赢的心理总是在作祟。他依旧相信自己是胜利的一方,只要再给一点时间。他也许自己不承认自己有赌徒心理,但是只要在赌场上走过一圈之后,恐怕他就会明白此刻的心境和那些不愿意面对失败的赌徒是一样的。 瘦脸狭目的中年人刻意忽视突然胡搅蛮缠,故意碰瓷的娃娃脸黑发少年,眼睛还是时不时看着凸透镜传过来的画面——他的同伴还在小心翼翼地打着电话。然而大概过了才两三分钟,有一个穿着黑色棒球外套的少年走了过来。 那个少年大概十五六岁上下,面庞既青涩又清秀,还带点孩子的模样,面部线条顺畅清晰,但不算是棱角分明。比起他的外貌,他天生像白化病患者外貌更引人注目——苍白色的皮肤,雪白色的头发,体格也并不高大,好像只要被一个人大吼一声,就可以吓得心跳紊乱,双脚发软。 那个白发少年走过来,也跟着敲了车窗。 透过车窗,坐在车上的中年人看到少年的眼瞳是黑色的。白化病的患者不是应该眼瞳发红吗?意识到不太一样,但是中年人也没有觉得这点违和感算什么大事。见他坚定地敲了敲,中年人打开一条缝隙,大概只有大拇指的长度而已。 -- 第16页 他从钱包里面递出两张一万日元的钱给他们两个。 “你们别搞这些碰瓷,一人一万拿走了,就别来招惹我。“他才不想惹是生非,惹到警察注意,但是又怕两个人得寸进尺,于是边威胁边骂道,“否认我就报警了,你们两个臭小子。” 白发少年毕竟还是比车身高。 只见他弯下腰,眼睛刚好对着缝隙,口吻冰凉的说道:“那为什么不报警呢?怕惹事吗?” ”你想做什么啊?有毛病吗?!” 中年人觉得白发少年越看越悚然。 因为他的眼瞳太深太黑了,毫无光亮。也因为他从一开始到现在,眼睛一直都在盯着自己的脸。任谁被一个陌生人直直盯着七八秒以上,都会觉得不舒服。 中年人打算把自己的两万日元收回来,并把车窗给合紧时,那个少年想也没有想就单手握住了车窗,手掌卡在缝隙里面。这一举动太过突然,中年人吓了一跳,他可不想让对方喊疼,叫周围的路人都过来观看,所以他还没有继续关窗,而是瞪着不识好歹的少年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附近听说有卷款十亿日元的炸弹犯在逃亡。我听说,那个炸弹犯看了信息延迟的新闻之后,以为炸弹没有拆卸,又专门打电话找警察了。” 中年人这一听,瞬间掉进了冰池里面。 他很聪明,很快就意识到,警方抓住机会在做缓兵之计,到处找打电话的他和他的同伙。只不过警方现在应该也不知道犯人有几个。抓住这个漏洞,快点把人从电话亭里面喊出来的话—— 中年人心思一直在电话亭那边,所以白发少年又絮絮叨叨地说一些话时,他根本就没有过脑,而是干脆一刀切地说道:“什么犯人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白发少年说道:“我是实习巡查,我现在怀疑先生是本次炸弹案的嫌疑人,请您下车接受调查。” 中年人这一听,眼睛就睁大了。 钱就在自己的后座位上,一调查就是人赃俱获。 他一咬牙,直接把玻璃窗给摁死,截断手指也好,让白发巡查知难而退也罢,反正中年人决定要开车逃跑了。结果车窗纹丝未动,他也不多想,直接踩油门开车出发,从巷口里面冲出去。他刚启动引擎冲出去,余光便看到车窗边没有人影。 他心下松了一口气,却看到车窗边沿的手指还牢牢地卡在车窗缝隙上,这说明那个人爬到车顶上去了。 神经病啊! 疯子啊!! 车主一边骂,一边用手掰着白发少年的手,一边用一只手控制的方向盘。他刚开出路口,车前窗就趴下一个黑影,原来是白发少年倒垂在上面,此刻黑色地眼瞳俯视着他。 还是那种眼神。 目不转睛。 毫无生气。 中年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景? 大概是在丧尸片里面才看到过这种穷追不舍,不顾生死的丧尸追杀的画面。 他整个人汗毛直竖。 这个时候,好死不死地,他注意到面前黑影里面有一道不寻常的光。 定睛一看,那是一把匕首。 少年似乎也意识到中年人看到了自己的刀,单纯地笑了笑的同时,手腕用力,直接用刀身捅穿车窗。 这力道之強,车窗尽碎,但紧跟上来的是突破车顶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车子左摇右晃,直接冲进大马路,这忽视交通情况的举动引起大片鸣笛,但是中年人浑然不觉,只想着把少年从车上甩下去。这个时候,他看到被自行车狂追的同伴,立刻意识到那个也是警察。 一人一自行车都在前面堵着自己的路。 同伴也见到了中年人,立刻摇手求救。 “神经病啊!” 中年人爆出一句怒吼。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着这种情况,还是对着要爬进车里面的少年,还是对着完全看不出清楚形势的同伴说的。 话音未落,他直接狂踩油门—— 碰触到异物的起伏从这金属车身鲜明地渗入夏目羽久的感官深处。 只是这一失神,夏目羽久因汽车加速后导致的惯性变化,从车顶上被甩了出去,滚到地上。他在柏油路上连滚了几圈才稳住脚步。身上各处的灼热告诉自己,他至少有好几处擦伤了。但他落地后目光能聚焦开始,就一直盯着躺在路中央的另一名大叔。 那个大叔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全是血。 刚才那辆白车是直接从他身上碾过去了。 此时,周围全是惊恐的尖叫声。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心声》 看羽久失魂落魄的警校五人组:就算心理素质再强,遇到那么血腥的场景,一定被吓坏了,但他还不敢说,太可怜了(心疼) 夏目羽久:居然让犯人逃了……………(沮丧) 第9章 实习篇(五) 事情发生得很急,似乎完全没有停滞。 从嫌疑犯翻出栏杆跑到大马路上试图甩走警察们的追捕,到有所准备,骑着自行车的前辈穷追不舍,再到一辆车突然冲出大马路,直接把人给撞了,扬长而去。 前后不知道有没有一分钟,感觉就像一场疾风卷落叶,还没有来得及平复心情,事件接踵而来。 -- 第17页 印象里,空气里面有几秒是凝滞的,就像是时间定住了一样。 伊达航不确定是因为自己心跳失序引起来的,还是因为就存在着这么一刻的安静。就像是嘈杂的晚自习教室里面总有那么一瞬,全班突然莫名其妙地安静下来。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白车从嫌疑犯身上直接撞过去,并且从他身上碾了过去。仅是视觉的冲击就足够带给他痛觉的想象。车顶上同时滚落白发少年。 他起初被甩落的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重心,但是丰富战斗经验让他在滚地的过程中重新稳住身形。 他脸部有明显的擦伤。 尤其是一开始面朝地的时候,右脸是擦过地面的,现在灰扑扑的脸上慢慢地渗出血珠。但是夏目羽久丝毫不觉,直接朝着躺在地上的人大步走了过去,腰上的急救小包也露了出来。 伊达航顺着夏目羽久的动作看向躺在地上的嫌疑犯——大叔还在呼吸。他立刻反应过来开始打电话叫救护车。 “救护车!这里是诹访别墅区广场西口,有人发生车祸,被车子碾过半身,请快点过来。” 其他警务人员听到声音后,立刻回神,开始疏导交通,维护第一现场。与此同时,看着白发少年麻利地采取急救措施。他们在夏目羽久身上感觉到了很强的违和感——明明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为什么做事情可以总是那么从容不迫?连成年人都看傻了,他第一反应就是开始做急救。 夏目羽久一边用耳朵听警务人员在控制现场,一边回想在警校的时候学过急救。 刚才他意识到对方撞上这位大叔的时候,夏目羽久的心神就涣散了——他完全没有想过对方会主动攻击自己的同伴,因此理解不能。 其实急救措施做与不做,意义不算特别大。 刚才车子猛然间提速。 在那种情况下,人虽不至于被车子的重点一点点完全碾碎,车子也不算是重型车,但重伤绝对不会少。他能做的事情只是延迟对方的死亡时间,短至一两分钟,长至十分钟。但夏目羽久对上对方眼睛的时候,他看到大叔意识还是清醒的,并朝着自己使劲地伸手,就像是溺水时想要拼命抓住一些东西一样。 夏目羽久的脚步就自己动了起来。 “很痛…我身上到处都在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能做什么? 急救? 救得活一个被车子碾过去的人吗? 在被车子碾过去的瞬间,大叔应该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因为强烈的惊惧让他神经麻痹,会让他短暂地忘掉了身体经受的疼痛。可是时间一长,被碾碎的疼痛就会重新找到对方。 与其等着疼死,不如帮他走得痛快…… 对方的声音太弱,就像是他的手总是抬不起来一样,也高不到夏目羽久的耳朵。可夏目羽久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身体行动本能总是比自己思考的速度快。 就在这时,夏目羽久从他的手上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非常明显的跳动,仿佛心脏具现化在自己的面前。 那颗心脏以自己微弱的力量正在强硬地挣扎着。 「他想要活下去。」 夏目羽久仿佛听到了这个声音。 他无法说明这是幻觉,还是自己的意识强加给对方才会出现的错觉。夏目羽久发现,自己居然能够看到对方的心脏,骨骼,血管在皮肤底下的运作情况。 在他眼里,大叔碎裂的胸骨有一块已经扎进了肺部。 此刻,因为这胸口外伤而引起肋膜腔压力过大,大叔的肺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着,就像是一个气球等着要升到空气稀薄的高空,开始变形等着被挤爆一样。 虽然不至于挤爆那么夸张,但这是典型的创伤性气胸。 最先要了他的命的将不是大量流血。 而是这会引起呼吸衰竭,进而造成心因性休克的气胸。 夏目羽久立刻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同一般急救一样,必须要让病人有足够的空气呼吸,周围不能有大量的人围堵着。与此同时,要迅速给他排气减压。夏目羽久从急救包里面拿出空头针,顺着大叔的锁骨中线第二肋间,找准位置,将空头针直接刺向胸腔位置。 这一针快准狠,大叔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身子不由地向上一挺,口中直爆出鲜血。但是,吐过之后,重新软塌的大叔明显呼吸顺畅了很多。 夏目羽久见伊达航走到身边,便抬头说道:“我还需要塑料袋或者气球。得紧急做一个简易版的单向活瓣装置,不能让外界的空气进入胸腔。” “好。” …… 五分钟后,救护车紧急赶到场。 刑警前辈们有条不紊地带着嫌疑犯上了救护车,剩下的抢救工作只能交给医生的手术台了。 伊达航和其他几个刑警控场。 最势利的前辈不见之后,刑警氛围一松,连忙找到夏目羽久。刚才他被大叔弄得半身血,此刻准备去洗一下。 “你小子太厉害了吧。”几个刑警围着夏目羽久说道,“不仅会趴在车顶上抓犯人,还会知道什么气胸,做紧急治疗,刚才那几个救护车的人夸个不停啊!说没用听诊器,就可以准确判断伤情什么的,说幸好做了急救,否则人现在已经凉掉了……小子,我看好你,加个好友吧!!” -- 第18页 旁边的伊达航像老母鸡护着自己小鸡崽一样,揽着夏目羽久的肩膀说道:“羽久可是我们同届第一名。你们才看到这一点本事,就大惊小怪。走开走开,不要围着我们羽久转。” “伊达航,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现在才介绍有这么个奇才。不过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很特别——反应超级快,看起来就很聪明,对不对啊?小羽久。”前辈们见缝插针,各种想办法要逗夏目羽久。 “那可不是!”伊达航骄傲地替夏目羽久回答了。 “他又不是你儿子,要不要这么骄傲?” “他是我弟,就够了!走开,你们挡着我家羽久洗掉身上的血了。”伊达航天生人缘好,刚在搜查一课,大部分同事都跟他混得很熟了,所以大家聊天都自然而然地带上开玩笑的语气。 夏目羽久个性太乖,全程就是眼睛跟着大家聊天转来转去,也不说话,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反倒没有刚才那种凛然的气场。搜查课的前辈本来就是想抓住这点逗他玩,但是伊达航护得太紧,大家就笑着放弃了。 “那清洗完之后,你就送他去小组里面录口供。我们先走了。” 几个前辈摇摇手就走了。 伊达航失笑地松了松肩膀,这才对夏目羽久说道:“你刚才做得太棒了!”要是有个红花盖章,伊达航就想在他脸上戳一个。 “这是我该做的……”夏目羽久也没有觉得自己做得很特别,而且他也不一定能救得活对方,不过——“被夸,我还是很开心。” 伊达航就很喜欢夏目羽久这点谦虚的性子。 太可爱了! 伊达航刚想撸两把羽久的头,就看到他肩膀垮了下来。 夏目羽久所有的情绪表达向来都是比较内敛含蓄。 现在是肉眼可见的,能看得到他精神不佳,伊达航顿时不知道怎么开导夏目。 其实伊达航是懂的。 夏目羽久毕竟才十六岁,虽然在警校处处拿第一,但也是在“温室”里面长大的,没有真正见识过杀戮和残忍。现在突然直面人性的丑恶——为了自己可以独活,直接把同伴撞死,年幼的心灵难免受到剧烈的冲击,现在只是强忍着自己的不适而已。 唉—— 于是伊达航空怜悯地摸了摸夏目羽久的脑袋。 才不到两秒,夏目羽久跟着抬起头,把他的手也跟着抬了起来:“伊达大哥,我刚才从车顶上滚下来之后,身体好像出现情况了。” 伊达航当场着急地说道:“我们先不去警署,去医院检查身体,不要强撑着,要是留下后遗症,那就不好了!” “不是。我发现我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身体情况。” 夏目羽久摸自己是看不到的,但是他一碰到伊达航,只要心思跟着动起来,就可以再次看到对方皮肤表层下骨骼和血管的分布情况。 “我刚才在给大叔做治疗的时候,我看到一块肋骨碎片扎进他的肺里面了。然后,你刚才碰到我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你身体里面健康的脾脏和胃。” 伊达航大手直接贴着夏目羽久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 特异功能? 这可是玄乎了。 在小说里面才能看到的情节,居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要是其他人说的话,伊达航还要思考对方说话的真假。 但是,夏目羽久不会骗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冒了起来。 “这是异能啊!笨蛋!” 大家还来不及对着一个灰头土脸,脸上有擦伤的咖啡色套装的黑发少年说一句话。 他插着腰,生气地对夏目羽久说道:“你居然把我丢在一边那么久!要不是靠我的聪明才智,我现在就要走丢了。” 夏目羽久脑袋里面冒出一个巷口到车祸现场的直线距离不到二十米的场景示意图。 这都能迷路的话,这人认路本事是真的不行。 “你太过分了!我要骂人了!” 江户川乱步原地暴跳。 他现在特别郁闷,感觉跟着夏目羽久,自己就像是变成了一个被人踢来踢去的皮球,就没有一刻是自己能轻松的,一下子来抓犯人,一下子又要去警署。身上都被刮伤了,也没有人关心自己。 江户川乱步表示,自己现在就要发火了! 夏目:“……” 居然不说话! 江户川乱步更不开心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额,我在等着被你骂。” 夏目羽久认真地解释。 他正在反省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来警署寻求帮助的公民,让对方几经危险。 “…………” 江户川乱步被夏目羽久的话,搞得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了。 两个人瞬间冷场。 旁边的伊达航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觉得好好笑。见江户川乱步下不来台,他便做主,推着两个看起来年龄差不多的少年的肩膀,说:“去警署前,大哥请你们吃点甜甜的饮料。大家消消火,休息一下,好不好?” 江户川乱步哼唧一声,脸上表示不屑,但嘴上还是说道:“我要大杯的,上面最好有好多霜淇淋的那种。” 见夏目羽久还在看他,江户川乱步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 这是不骂了,是吗? -- 第19页 夏目羽久走了两步后,才后知后觉乱步不想骂他了。 接着他又想—— 这人性格真好,都没什么脾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好脾气》 夏目羽久:江户川先生脾气真好,我明明让他那么不开心,但他很快就原谅我了。 伊达航:哈哈。(难道不是有脾气的人被你整得没脾气了吗?) 实习篇暂时结束,第十章 开始年假篇,六人组一起过圣诞新年,玩电子版逆后宫游戏,针对人性、心理、法学、和社会问题进行深度的探讨(bushi。年假篇不长,大概一两章。年假结束就是延续实习篇,把炸弹狂彻底解决掉。本文正式改成耽美啦。正文重剧情,感情线少,CP乱步,不分攻受,无副CP,不拆官配。读者可能得自己抠糖Orz,可能需要当做无CP食用。 怕站错队的话,请往乱步那边靠,不分攻受,连肢体接触都少。 PS:科普——大家可能知道的知识。 【霜淇淋soft-serve ice cream】 你们应该有吃过或见过。麦当劳卖的卷筒冰淇淋应该就是霜淇淋,由霜淇淋机边冷却边搅拌,很软,口感冰凉细腻,比冰淇淋融化得快。但大部分情况,我们直接统称为冰淇淋。 第10章 实习篇(六) 羽久和伊达航两人都不是心思重的人。 虽然才刚目睹了车祸,但是事情收拾得有头有尾—— 被撞伤的人听说救下来了。 逃逸的车主也被记住了外貌和车牌。原本集中在第一现场的警车也没有散去,被通知目击到犯罪嫌疑人的去向,紧赶慢赶地追上去,抓到只是时间的问题。 再加上有好喝的冰饮,他们便把原本案件滋生而起的负面情绪画了一个句号。至于旁边多出了一个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江户川乱步,他们也只当做是客人一样带着。 下了车之后,车厢外冷风便灌进了衣领里面。 羽久抬头看着天,天灰蒙蒙的,看起来要下雪。 诸伏景光是六人组里面唯一一个会天天看天气预报的人。 早上出门前,他提醒他们下午会开始下小雪。这倒不是有什么情怀,只是诸伏景光怕他们五个糙汉子中谁有一个不留神感冒了,然后一传二,二传四,四传六,一个跟着一个感冒。 年假只有十天,他们六个人不得不围着暖炉,周围摆着四、五盒纸巾,看着电视里面的人快活,而自己只能吃寡淡无味的粥,互相剥剥橘子,就这样度过毕业前最后一个假期。 日子也太苦了。 一想起来就得失笑。 诸伏景光边说还边给羽久套了一条围巾。 只是坐在派出所里面不那么冷,羽久就没戴了。 羽久还记得诸伏景光跟他描述那场景的时候,忍俊不禁的模样。想完,他就把伊达航给的外套脱了,递给伊达航,说道:“得还给你了。” 见羽久要递外套给他,伊达航手继续插在口袋里面,只有手肘抬高了一些,挡开羽久的手,拒绝道:“就几步路,警视厅里面暖着呢。” “……” 可羽久已经脱下来了,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怕冷,见到旁边缩成鹌鹑的江户川乱步,想起刚才他喝了整整一大杯加大版的冰饮,现在应该整个人都冰着呢,只是好面子不说。 “给你。” 江户川乱步完全不拒绝,一副“你敢递给我穿,我就敢穿给你看”的气势直接把外套拢在身子上。他才一穿上,便把忍耐寒冷而憋住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因为天冷,还成了一团白雾。 江户川乱步故意哈了两次,跟自己玩了起来。 伊达航跟羽久相处久了,总觉得小孩子都是乖巧的,现在看江户川乱步,反倒觉得小孩子应该就是这样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性子。 “话说,江户川君,今年几岁了?”伊达航人脉达人又自来熟地开了口。 “十九。”江户川乱步得意起来,“看不出来吧。” 因为他那么得意,伊达航反而觉得很好笑:“确实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和羽久一样大。” 几个人边走边往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方向走。 江户川乱步干干脆脆地说道:“我可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不要小瞧我了。” 只有小孩子才会纠缠这些「自己是不是成熟」的问题吧? 伊达航逗起江户川乱步,跟逗隔壁家的小孩子一样,两人还没有走到办公室,就聊得飞起。反倒是不擅长言辞的羽久一直不说话,只是在旁边听着。 录口供的事情也很简单。 羽久思辨能力很高,而且又清楚警察局的流程和要求,知道怎么配合。 所以,录口供的事情很快就结束了。 只是出来的时候,伊达航看到小组里面集了一批人。 原来是高自己三级的警视长来搜查一课了。上司来慰问,大家就算疲惫也要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热心欢迎的姿态来。 “十亿日元可不是小数目,还上了新闻。能这么及时有效地把事情做得那么好,你很不错啊,今井!年末总结前能把事情解决,警视的位置也就等着你了。你也当警部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今井便是骑自行车追逃犯的那个警部。 其他警察当时看得清楚,白车冲出来的时候,今井警视其实可以抓得到嫌疑犯的。如果真的抓住了,其实可以避免车祸的,但是听到异常的引擎声,他的车头摆了一个头,躲开了。 -- 第20页 这是贪生怕死的小细节。 可真实情况下,敢拿命去拼的也只是少部分人,换做他们也不一定做得到。因为那辆车是明明白白地想要撞死嫌疑犯的,如果抓住嫌疑犯的话,恐怕两个人都会被车撞死。今天躺在医院的是两具尸体。 想是想得清楚,逻辑也理得顺,但是今井的后辈们只觉得听他被夸,很没什么劲。 今井警部谦虚地笑道:“诶,都是大家的功劳,我也只是负责指挥罢了。大家出力更多。而且,我还让嫌疑犯差点出事。” 警视长拍了拍今井的背,热情地说道:“把人送到医院的不是你吗?你反应很快,我医院那边的老友也说的是你们搜查一课抢救及时。得亏你做得好,人才能死里逃生,那种情况下还能救活,也算是奇迹了,连手术台的医生也在感慨。虽然是罪犯,但也是一条人命,能够这么慎重对待,你真的是警察界的模范啊!” 估计是看着十亿日元大案即将告破,还被医院好友一阵猛夸,警视长心情大好。他说完之后,还用视线扫了周围一圈寻求认同,说道:“你们说得对不对?我们给今井警部鼓掌!” “哈哈哈。” 大家一边带着营业假笑,一边给今井警部鼓掌。领队领大部分的功劳是常事,而且他们这些后辈自然不敢得罪资深前辈,随便应付就是了。 伊达航在人群后面,听着没劲,借着大家看不到的视线盲区,连手都不想伸出口袋。只是见旁边傻乎乎的夏目羽久听到要鼓掌,也要跟着拍掌。伊达航哭笑不得,伸手把他的手压了下来。 “笨蛋。” 伊达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惊了一下。 他不至于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 结果,他看到旁边坐在转椅上的江户川乱步动了起来。江户川乱步压根不看别人的脸色,只是自己玩起了转椅。 这声音不大不小,起码鼓掌声被压住了。 伊达航整个人就绷紧了。 警视长提声道:“刚才是谁在说话?” 众人一片沉默:“……” 警视长表情已经沉下来了,再次提声:“刚才谁说了‘笨蛋’?” 警部们怕麻烦降到自己身上,连忙一边摇头,一边帮忙找,把坐在转椅上的江户川乱步给露了出来。 警视长的视线一下子落在了江户川乱步身上:“是你刚才说了?” “对。”江户川乱步抬着下颌说道,“是我说了。” “你说谁笨蛋呢?” 江户川乱步站起身,走到警视长面前,竖着手指说道:“不辨真相,听风是雨,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探听来龙去脉,你是笨蛋!” 接着他走到今井警部面前,说道:“语焉不详,掩过饰非,把别人的功劳抢占成自己的,还洗脑自己当作别人不知道一样沾沾自喜。你是笨蛋!” “还有你,你,你,你,你,你们!” 江户川乱步把整个搜查一课的人都骂了个遍,还包括伊达航和夏目羽久。 骂完之后,他重新坐回位子上,重重地点头:“没错,除了我,在座的全是笨蛋!” 这突然被人那么强势骂了一圈,尤其是亲眼看到警视长也被骂得毫不客气,所有人都傻了。 今井警部原本就是心虚的,也是最快反应过来,他飞快地余光觑了警视长一眼,看警视长还不反应。他率先发难:“你到底是哪来的毛头小子,当众辱骂警视长,这把你关进拘留所都是轻的!谁带你来这里的?” “哼。”江户川乱步知道他在刻意带节奏,不以为意,说道,“我自己愿意走进来,你们还应该要感谢我的!” 今井警部当对下强势的警部那么多年,哪见过这么个小孩敢对他出言不逊,目无尊长的。这才要给江户川乱步一个教训,警视长的开口让今井警部停住了动作。 警视长一脸头疼的模样,扶着额说道:“乱步君,你怎么来这里了?福泽社长呢?” 这口吻熟稔得就像是认识多年的亲朋好友。 警视长一副习惯了,完全没有想要生气的模样才让大家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 江户川乱步转着伊达航的转椅,说道:“社长走丢了,我就一个人出来溜达,刚好撞见你们这事。” “你给提示了?” 警视长脸上有些了悟,难怪他觉得这次今井警部做事麻利,很有效率,一件大案不到一个下午就可以进行扫尾工作了。现在只剩下抓捕最后一个犯人就好了。 今井警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警视长,这位小友到底是?” 小友? 所有搜查一课的警部听到这个称呼,表情也跟着微妙地变了变。 “你们应该知道五六年前,在警方相关业界被称为「无所不知的千里眼」的江户川刑警吧?这个乱步君是他的儿子,这四年,他和福泽先生在横滨市办了一家侦探社,大大小小破了一百来件案子。今年夏季那件震惊全国的分尸案也是他指挥破的。” 东京警察对横滨的侦探社也不清楚。 不过,那位警察内部的传说级人物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什么无头抛尸案,二十多年前的灭门惨案,写出来都可以成为传奇故事的案子都是这个人的父亲破的。 至于夏天让人毛骨悚然的分尸案,说起来都是头疼,搜查一、二、三课都行动了。天天熬夜,也没有线索,这案子都让东京每年夏天举办的花火大会暂时取消了。可见这件分尸案如何叫人闻风丧胆。不过解决得突然。警察收到的消息是由上层指挥的,并不知道是谁破的案,只是突然有一天就被上级叫去抓人了,而且真的抓到嫌疑犯了。 -- 第21页 当时有人说有线人,结果是他破的吗? 众人看着江户川乱步的眼神也变了。 “警视监现在正打算邀请他来当警局的咨询顾问。” 警视长这话落下来之后,今井警部的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白,十分精彩。 “福泽社长有跟你说过来这里当顾问的事情吗?”警视长把刚才乱步指着他的脸骂笨蛋的事情扔在了一边,对他十分亲切。“你有兴趣吗?” 乱步抬眼,兴致缺缺地朝着今井警部望了一眼,说道:“本来没有,现在更没有了。” “………” 这个江户川乱步素来不看人脸色,也不喜欢职场上那些弯弯绕绕。刚才警视长听到乱步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今井警部大包大揽,把别人的功劳揽在自己口袋里面。但他没必要当众批评,弄得各自没脸。 乱步顿了顿,指向伊达航说道:“不过,我挺喜欢这个人。他会请我吃好吃的。人很不错,也算不太笨,要是他来问问题,我也许会回答一下。” 突然被点名的伊达航有点犯傻。但其他明白的人已经戳了戳伊达航的手臂。 「伊达航转正」的事情不用等实习结束。 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乱步之后就是被请到东京警视长办公室等福泽谕吉了。 见长官一走,搜查一课的氛围立刻变化了。警部前辈都围着伊达航跟他说道:“一上来就可以当警部补,你这晋升速度也是绝了!” 高兴的高兴。 不高兴的也有不高兴的。 今井警部走出一课门外,去抽烟了。 因为录完口供,事情也解决了,夏目羽久也准备回派出所收拾东西。于是,伊达航送夏目羽久出门,说道:“那个江户川乱步明明在为你说话,怎么一个字都不提你的事?” 伊达航还以为有机会让夏目羽久调到搜查一课呢? 结果江户川乱步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提。 “为我说什么话?” “……” 这个时候,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穿着和服的银发中年人。对方步姿矫健,行动如风,面上肃穆,就像一柄随时出鞘的剑,凛然不可侵犯。 伊达航和夏目羽久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气场的人,下意识给他让了一条路。 结果对方停在羽久面前,低沉的声音也降了下来。 “你也在这里?” 被搭话的羽久忍不住好奇:“?” 福泽谕吉他收到警视长的电话,怕江户川乱步惹出大麻烦,才匆匆赶来的。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夏目羽久,可夏目羽久似乎早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不过也对,两人也就只见过一面。原本也没有什么交集,若不是夏目羽久发色肤色令人印象深刻,福泽谕吉也记不得他。 赶着处理事情的福泽谕吉说道:“算了,没事。”说完,人头也不回地先走了。 留下两个一头雾水的羽久和伊达航。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4K! 小剧场: 《提名字》 伊达航:明明江户川乱步在为你说话,他怎么不夸你做的事? 夏目羽久:他为我说什么话了? 伊达航:……是我亲哥眼,还是我亲哥耳?他骂整个搜查一课的人,我怎么觉得就是他在为你出头,为你抱不平呢? 夏目羽久:可是我跟他不熟,他为什么要给我出头?而且他也没有提我的名字啊? 伊达航:他好打抱不平?……还是你对他做了什么?……不至于啊,算了,不想了! ↓↓↓ 江户川乱步:我只会说别人的缺点,很少夸别人优点。要是被我破天荒夸了一句,他岂不是做梦都要笑醒。 夏目羽久:…不至于。 第11章 年假篇(一) 所谓年假,就是从下班的那一瞬间就开始算起来的。羽久正在收拾背包,派出所的前辈给他塞了糖,是圣诞节红白相间的糖果手杖。他们神谷区历来都是安静到被遗忘的地方,这次出了大事件,得亏夏目羽久表现积极。 两个老大叔不像警视厅那样会给出实质的升官加薪,提让夏目羽久以后就在这里干就太埋没人才了。思来想去,两个人给夏目羽久买了一盒圣诞糖果。 “圣诞快乐,好好休息。” “啊,我没准备礼物。” 夏目羽久不知道会收到礼物,但尴尬的是,他没有钱买礼物回馈。 “我……” 老前辈打断他的话:“奖励你表现优秀的,收着吧。” “谢谢。”夏目羽久觉得说一次谢谢也不够,还说了第二次,之后才说,“圣诞快乐。” “去吧。” 要真算年纪的话,夏目羽久也就比他们孙子大了四、五岁。 像这种年龄段,愿意吃苦,静得下心的孩子真的不多。 虽然一开始看到他外表的时候,觉得他大概是动不动可能会生病的孩子,但没有想到会那么可靠。 他们还是挺喜欢羽久的。 夏目羽久真想给他们送点什么,但是他这种年龄还送贺卡什么的,会很幼稚吧。夏目羽久边想边出门,在街口处就看到正在聊天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他们一看到羽久,便做了一个“一起走吧”的动作,夏目羽久立刻跑了过去。 “听说神谷区的案子了,你也参与了吗?”降谷零看到夏目羽久脸上的擦伤了,虽然受伤不好,但比天天在公安部门里坐办公室,骨头都快懒掉了要好。至少降谷零是这么想的。 -- 第22页 夏目羽久郁闷了一下:“让犯人逃了。” 当时如果他不去救被撞倒的人,夏目羽久觉得有把握追得上逃犯的。 “电视上也公布了他的外貌,很快就会抓到的。”诸伏景光心思细,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又换了话题,“你手上是什么?” “前辈们送我的圣诞礼物。” “诶—挺好的。”看到羽久在派出所被人疼,诸伏景光这颗当男妈妈一样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说道,“年假有打算怎么玩吗?” “还没想好。” 往年他们六个人的年假一般也不会一起过。 因为各自有老家,新年还要回去访亲。去年圣诞节前后,他们就各自回家了,不过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是发小,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所以过节假日也会经常碰面。 今年大概是快毕业了,想着各自散了,要想碰面都难,毕竟警务人员工作是二十四小时全年待命。虽然有年假和病假,但真的忙起来,大家也不是那种没责任心的人,不会为了玩而放下去工作。所以,今年可以说是最后一起度过的了。 这细想起来太感伤。 但几个人老实说都没太在意该不该珍惜一起度过的时间。 萩原研二打算年假第一天就先睡到下午三点;松田阵平打算去旧电器行买些设备自己装个电热器,舍友们希望屋子不要被他炸了;诸伏景光想去市里图书馆多借几本书;降谷零打算自学一门小语种,最近在学俄语了,毕竟俄罗斯黑帮也在国际赫赫有名,要是能解锁他们的语言密码,那对以后工作也有好处。伊达航是肉食系大哥,已经有女朋友了,放假自然是要和女朋友过。 虽然在同一个空间,但是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过也有想的是,反正日子还长,总会有聚的时候。年轻就是有这种自信的底气,不会数着自己还有多少个十年。 诸伏景光听他没主意,就说:“那假期跟我一起吧。我带你。” 夏目羽久是孤儿院出身,入校是拿着奖学金和生活补助的,身上没有钱,也没有时间打工,自然哪都去不了,哪也做不了。 降谷零也说道:“你也决定得太早了。我还没说呢,景。” “按你这么算,我们五个人都应该聚一起讨论怎么分才对。” “什么怎么分?”当事人夏目羽久完全不知道他们说什么。 “谁带你一起玩啊。”降谷零抓了抓夏目羽久的脑袋,“你应该很多地方都没玩过吧?” 游乐场、电影院、卡拉OK、恐怖屋、大商场、自助餐、密室逃脱、浸入式舞台剧、中华街、中古店等等,夏目羽久从过往到现在,除了准备当警察就是警察实习,根本没有好好体验过生活啊! 诸伏景光抱着手臂,有些烦恼起来:“要是让研二带着,不知道会不会作息颠倒?” “新年那天要守岁,一定会作息颠倒的。你烦恼什么?”降谷零失笑道。 “也对。”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琐碎小事了。 降谷零说道:“话说,松田和研二两个人到底要给我们看什么?” 诸伏景光说道:“我也想不到。” “如果是转正的话,用嘴巴说一下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去警备部?对不对,羽久?” 被点到名的夏目羽久说道:“我觉得可能是——” 夏目羽久在之前伏击恐怖组织的时候有看到过一件东西。于是他把自己看到的说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于是,三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警备部和伊达航汇合。伊达航在大门门口,拿着手机说道:“零为什么要叫我在门口等一等,我们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迟到十分钟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人应该早就开始等了。“你有跟他们说,会晚到吗?” 他才刚说完,降谷零便露出无声的微笑。 那种笑容就像是恶魔的钩子一样,全是坏心眼和恶趣味。 “没有。”降谷零笑了一下,带着科普性质的口吻说道:“不过,你知道吗?“ 他说完之后,伊达航也同样微笑起来,好像降谷零的恶魔病毒传染给伊达航一样,他笑得连眼睛都看不出来。 “有什么好开心的吗?”夏目羽久问道。 “这不是开心的事情,这是兴奋。”降谷零煞有介事地说道,“古代贤人大哲学家苏格拉底曾经就这么说过,大部分人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这是真理啊!” 羽久:“?” 诸伏景光踢了一脚降谷零:“快点走,你想把两个人折腾死吗?” 另一方面,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人穿着最新款的防爆防炸防护衣坐在地上热得要死。他们昨天开始就被实习单位任命为两个小队的队长。下一次出动的时候,他们会穿着最新款的防护衣上阵。 这件防护衣运用了最新的高科技。 安全帽有呼吸冷却的功能,透明面罩则是采用的是有机硅材料,那是专门用来防弹防爆的。防护衣更是每部分都塞着保护身体的金属制强化防护板。 一件衣服能重达40公斤。 穿脱必须要有人帮忙才能完成。 这别提有多帅了! 穿上去的瞬间使命感和荣誉感也跟着落在了肩头一样。 那沉甸甸的不是金属防护板,而是他们的自傲和信仰啊! -- 第23页 昨天听到可以穿的时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人就跟大队长请示说可以穿给自己的警校校友看吗?大队长看两个新人跟拿到新玩具的小朋友一样兴奋,也没有拒绝。不过,下午下班,他让其他几个人帮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穿的时候,忍不住说道:“你朋友什么时候来?穿这个很热的。” “他们下班就过来,很快就好。我们不热。” 两个年轻人这么说了,大队长也不方便多说。 事实上,大队长一开始穿的时候,也觉得很兴奋,毕竟是这么棒的防护衣,但是穿过一次,他就觉得窒息了。那实在太重了!就跟身上背着四十公斤重的沙袋在前进。而且只穿一分钟,他就开始额头冒汗了,虽然里面会吹冷风,但是头上凉快,头下里面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跟穿着衣服泡温泉一样。 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萩原说道:“他们过来也会帮我们脱,前辈可以先走没关系。” “……” 瞧两个人兴奋得像是没有看过雪的南方人,大队长只好把最后的劝告压下来。 他们高兴就好了。 见人走了之后,穿得跟宇航员一样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就开始聊天起来:“他们要是看到的话,一定羡慕死了。” “到时候还要端着,让他们不能随便摸。” “零那个小子一定羡慕哭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聊天聊得十分开心。 离约定的时候过去的越来越久,两个人开始连说话的心情也没有。因为实在太热了,跟走在沙漠,顶着大太阳走路没有区别,他们当然可以喝水,手指部位还是设计得很灵活的,但是一点水根本不够喝,走路又重又累。 萩原研二开始能感觉到四十公斤的荣誉感和使命感慢慢地转变成现实的金属板的重量。 “我的肩膀被压得好酸啊……“ ”我发短信问他们了,他们说快到了。“松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想透点冷风,但是领口的位置也是严丝缝合,紧贴着颈部,就跟黏在身上的一样,扯也扯不开。“他们再不来,我就要揍他们了。“ 七分钟后,两个人想要叫人帮忙脱防护衣又下不来面子,想要自己脱,两个人身材实在太笨重了,根本脱不下来。萩原研二仰天长叹:“这破玩意,我已经不想穿第二次了。” “到现场还是给我好好穿着。” 松田阵平已经尽量不说话了。 十分钟后,萩原研二靠着墙壁,努力地爬向透着凉风的窗口说道:“阵平,我已经热得快窒息而死了。我现在就想从窗口跳出去,躺在雪堆里面。来年祭日别忘了给我带束花。” “我一定要把他们这群迟到的人碎尸万段。” 松田阵平已经靠着恨意强忍着痛苦了。 就在这时,降谷零和伊达航两个人高调的笑声由远及近。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立刻从地上捡起安全帽,扣在头上的同时,还不忘在沙发上摆出神情自若,悠闲安逸的姿态,完美地诠释了「男人至死都要装帅」的永恒定理。 降谷零推开门之后,就笑道:“哎呀哎呀,我们迟到了,你们没有等很久吧?” 安全帽里面的冷却功能完全没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刚一戴上,就觉得自己头上全是汗。但酷帅的松田一定要摆出自然的姿态说道:“没有。” 降谷零刻意环视一周,说道:“你们说的要给我们看的是什么东西?” 伊达航也跟着走了一圈。 松田阵平忍着两个混蛋的装模作样,提声说道:“这里,我身上这件最新款的防护衣。” “真的啊!好帅!!!”降谷零和伊达航刚说完之后,两个人就对着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又热又累的松田阵平,继续说道,“羽久说这防护衣穿得跟在洗三温暖一样,你们现在还好吗?需不需要帮你们脱啊!只要你们两个求求我们,我们还是愿意帮你们的。” 这话一落下,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哪里不知道他们迟到的原因。两个人从沙发上跳起,一个飞身,直接朝着降谷零和伊达航身上踢了过去。降谷零和伊达航两个人被快一百公斤的人加防护衣压扁了,还笑个不停。 诸伏景光捂着夏目羽久的眼睛,哭笑不得起来说道:“暴力血腥的画面,未成年不宜。” 下楼之后,除了诸伏景光和夏目羽久之外,剩下的四人都出了一身汗,准备今天晚上一起去澡堂泡澡。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各开一辆车。 夏目羽久和松田阵平坐萩原研二的车。刚上车不久,身后的一小只冒出羡慕的声音:“那防护衣看起来真棒,阵平哥和研二哥穿得很好。” 头发还没有干的萩原研二见羽久明知道穿防护衣又累又重,还那么喜欢吗? 能戳中羽久的点总是很神奇,但不讨厌。 “那可不是普通人能穿的。”萩原研二很快就得意起来了。 夏目羽久竖起大拇指给两人点赞,一脸认真:“超帅!” 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后,扬着刘海对羽久,唇角勾起新月般的弧度,道:“你研二哥和阵平哥至死都会那么帅的。你看着——” 这话一结束,萩原研二启动引擎,抢过伊达航的道。车身飞驰如电,死死地卡在伊达航的车前。萩原研二还有余裕地对着后面的车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旁边的松田凉飕飕地给后车打了一个电话:“哪辆车最慢到家,年假的碗就由那辆车上的人负责。” -- 第24页 夏目羽久跟着回头,看见最受不了挑衅的降谷零想跟伊达航抢方向盘,突然觉得,这大概是他经历过的最热闹的年假了。 作者有话要说: 4K!谢谢大家的收藏和评论!!明天上榜,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小剧场>: 十二月二十三日。 萩原研二(笑):你研二哥和阵平哥至死都会那么帅的。你看着—— TV版一月六日。 萩原研二死于爆炸事故。 从此,松田阵平再也没有穿除了黑或者白以外的衣服。 第12章 年假篇(二) 十二月二十四号。 圣诞节其实最热闹的时间反倒是它的前一天平安夜。 因为,那天晚上是值得期待的夜晚,传闻中的圣诞老人会给孩子们带礼物。 不过,夏目羽久在拥有现实记忆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告知了圣诞老人是虚假的事情。而对他一个没钱没地方去的小孩子来说,圣诞节跟所有日子没有差别,只是会放假。所以,往常这个时候,他会去做福利院做义工。 他记得去年有个孩子问他,圣诞老人都是从烟囱进来的,但福利院没有烟囱,他都是在哪里过来的。夏目羽久想了想,没有打碎他的幻想说道:“大概是有人留了门或者窗缝给他,所以他可以进来的。” 今年的话,萩原研二说给他们五个人准备愉快的活动,所以不管有什么事情,下午五点之前必须要回到家里,然后他们再一起出发。 羽久早上出门之前,萩原研二还在被窝里面躺着。 因为其他人都已经吃过早餐后出门了,于是羽久还专门到他的房间里面问他,要不要先吃完再继续睡?其他人都吃完了。 萩原研二睡得迷迷糊糊,见夏目羽久背着小背包也要出门的样子,便道:“羽久你也要出门吗?” “啊。”夏目羽久眼神闪避了一瞬,食指勾着背包的背带说道,“我要去外面做锻炼。” 萩原研二因为羽久的死板而无语一瞬,用手臂撑着自己的头,支起上半身,招呼夏目羽久到自己的床边,掀开被单,拍了拍空位:“放假第一天早上,看到这么温暖的被窝,你难道没有想到要躺一躺,治愈一下自己的身心吗?让研二哥,教你睡眠的快乐吧!” “阵平哥说,如果你不早点起的话,就叫我把你的被窝全部收走。”羽久继续不为所动地说道,“但我得出门,所以——” “…你有事情的话,你就快点走吧。我会自己看着办醒的。” “如果现在不想吃的话,醒了之后,桌子上的东西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缩在被窝里面的萩原研二“嗯”了一声,看起来至少还会睡到中午。 夏目羽久离开家门之后,就骑着自行车往新宿的东京希尔顿酒店前进。 按理说,如果昨天没有看错的话,羽久是在对方口袋里面看到了圣诞主题的甜点派对的宣传单。按照像是红血球一样的嗜糖习惯,对方应该不会错过这次活动。 在酒店开店营业的前三十分钟,羽久就已经在门口开始等。毕竟要考虑到对方还会有迷路属性,所以,羽久已经做好准备等个两个小时了。结果,开店前一分钟,羽久就看到从出租车走下来的江户川乱步,下车的时候,他的帽子还掉在座位上,还是司机提醒了,他才钻回车座上取了一下。 戴上帽子的江户川乱步露出万事俱备的表情,然后就和旁边的夏目羽久对上了视线。江户川乱步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微微抬着下颌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啊?哼哼,我早就知道了,昨天看到你留意到我口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了。” 江户川乱步昨天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抛了一个名为「异能」的钩子。当时,乱步说在横滨就有不少异能者,把这种特异功能说得不值一提。后来事情多,伊达航和羽久就暂时把事情放了下来,并没有在意。 反正只要对身体没有危害,又或者不会被突然抓去做实验室之类的。 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问题只是暂时放下来而已,并不是不存在。 乱步才刚说完,就一副“被我说中了吧”的表情看着夏目羽久。但是夏目羽久却歪着头说道:“你们社长不在吗?” 如果没有遇到乱步社长,夏目羽久确实想找乱步。 可是,他既然昨天在楼下见过福泽谕吉,怎么看都是这个人会比江户川乱步稳重可靠。再来,既然乱步是在他手下做事的话,就算需要乱步帮忙,只要羽久能说动他的社长,相信江户川乱步也会不得不帮忙。 总而言之,找不找江户川乱步一下子就变成其次的了。 “…你居然在这等的是我社长?你什么时候见到社长的?” “昨天离开楼下的时候,我见到的。” 虽然对方没有直接介绍,但是夏目羽久直觉他就是福泽谕吉本人。羽久还以为对方会陪容易迷路的江户川乱步一起吃甜点,结果现在扑了空。 “能介绍一下你们社长给我吗?” 江户川乱步一听这人是来抢社长的,立刻像赶苍蝇一样挥着手赶对方说道:“我才不会介绍社长给你知道呢!走开走开!” 这话落下之后,夏目羽久也没有什么好失望的。毕竟,他其实知道福泽谕吉的电话号码。只是贸贸然打电话给对方不太好,如果能当面见面的话会更显得有诚意一些,所以夏目羽久才专门在店门口等,没想到现在扑了个空。 -- 第25页 夏目羽久对着江户川乱步欠了欠身,说道:“对不起,打扰了。那我现在就……”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户川乱步拉住了衣摆。 江户川乱步凑到他面前,瞪大了他的绿瞳,表情恐怖地说道:“你是不是要背着我去找社长?” 现在侦探社正缺武力输出。福泽谕吉要是看中了既可以查案子,又能打,还很听话的夏目羽久,那自己的竞争优势不就少了,在侦探社的地位就会一减再减。他每天固定的零食和点心就会被克扣;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说我不想接,然后被各种方式哄着了。 因为有一个新的替代品了。 太可怕了! 不行! 羽久没有他想法那么多,只是纠正他的话,说道:“我不是背着的,我是光明正大地去的。” “不行!” “……” “要想要见社长,必须经过我这一关。” 江户川乱步在羽久面前用身体摆了一个大字。 这上下左右前后全是破绽。 羽久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纸娃娃。 这个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江户川乱步完全不管羽久的无奈,指着电线杆上停着的小鸟说道:“在侦探社里面,若没有一点本事,你是完全无法入我们社长的眼的。像我,连上面的鸟什么时候飞走,我都知道!” …… 这有什么难的…… 夏目羽久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5日元的硬币,直接掷向停憩的小鸟。那鸟惊得振翅逃跑。羽久捡回硬币,才想对江户川乱步说他自己也知道的时候,就看到江户川乱步脸色发青。 “……” 羽久心里咯噔一下—— 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夏目羽久下意识地要离开现场,直接告诉他,再留下去,江户川乱步可能要发作了。然而他想法才刚冒出来,江户川乱步又拉住了他的衣摆。 五分钟后,夏目羽久坐在了酒店里面,隔着一张全是甜点的桌子和乱步面面相觑。 他还没有开口就被江户川乱步批评:“你个性实在太糟糕了。居然敢这么威胁我,挑衅我,还想抢我的社长,我都没有见过你这么坏心眼的人。” 夏目羽久心里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并没有这么想过。” “我的异能力是「超推理」。之后会发生什么,我看一眼就知道了,才不用你说。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一想到社长会分关心和赞赏给不知名的小子,乱步超级不甘心。“反正我……我现在超级委屈!” 明明对侦探社尽心尽力的是他江户川乱步。 明明这个侦探社说好是给他江户川乱步准备的。 一想到,社长要把注意力分给别人,他就快委屈死了。 但乱步不是在外哭哭啼啼的人。 他说完之后,叉了一大口库格罗夫皇冠蛋糕放进嘴巴里面。那蛋糕不像是海绵蛋糕那么轻盈。相反的,它很干很扎实。一口咬下去的结果是,乱步嚼了大半天才吞下去,连说话的功夫也没有。 “……” 羽久怕他噎着,给他递了一杯热奶茶,帮他咽下去。等他吞完之后,羽久才开口说道:“其实,我是想着问问异能的详情。” “什么啊?这种事情问我就好了。” 就是感觉问你之后不会得到任何改变,所以才不想问你。 夏目羽久想了想,说道:“你昨天说,横滨也有很多异能者。可我从来没有听过异能这个词。” “你不会怎么样的,就是正常生活就好了。”乱步摆着手说道,“得到特殊能力,你想想怎么用在自己工作生活就好了。被人发现也没有什么问题,这本来又不是多特别的事。” …… 所以才说问他,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政府方面没有管制吗?毕竟是有特殊能力的人。” 江户川乱步被问到之后,才陷入了思考,说道:“有个叫做什么异能特务科的吧?就管管那些惹事的异能者。你不惹事就不会找你的。” 因为乱步的轻描淡写,羽久也开始觉得那场意外很普通,不会给自己人生带来什么影响:“我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不过乱步的话也没有说完,他指了指羽久的脸颊:“你的能力不是只会看透别人的身体情况吧?” “嗯?” “你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哦。”江户川乱步见羽久没有发现,继续摇头晃脑地说道,“能看到别人的身体情况只是你的附加能力,你本质上应该是可以提高人的自愈能力,细胞免疫力增强,或者说,细胞活性化?昨天那个人必死无疑,你看不出来吗?只是做个急救措施,被车子碾过去的看起来就不强壮的中年人还能在手术台救活,这也太奇怪了吧?” 羽久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 “你要是被人知道你的异能是这一点的话,这可不得了。” “什么?” “治愈系异能很少,你一定会被抓去当医生的。” “!” 江户川乱步说着说着,突然想到自己抓到了羽久的把柄,开心地开始讨价还价道:“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当医生吧。我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你就答应以后我说什么,你都得听,怎么样?” -- 第26页 夏目羽久还在消化自己异能力的真相时,就听到乱步趁火打劫:“没关系,你去说吧。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乱步顿时就没劲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羽久想起福泽谕吉昨天停在自己面前说的那句话“你也在这里”,但他很快又说“没事”,说明他和福泽谕吉大概也就是一面之缘而已。 “没有了。” 羽久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继续正常生活就好了。 他就怕自己有了异能,就和现在的生活完全脱节。 他站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江户川乱步突然开口说道:“本乱步大人给你个忠告,你最好听一下。要是别人问你为什么戴手套,你不要说实话。”乱步说着,用手指点了点羽久手上的手套。 “一定要听吗?” “嗯嗯,忠告就是要听的话。” “那其实我也有话想跟你说,刚才你碰到我的时候,我看到你体内的红血球数比普通人的还要多。红血球增多,容易增高血液粘滞度。你以后不仅会得糖尿病,还会得高血压的。少吃点糖会比较好。” 乱步一愣,很快提声说道:“哼!我才不听。” “……” 明明是他说「忠告就是要听的话」。 那其实自己戴手套的原因讲没有讲都无所谓。 而且原因也没什么特别的。 羽久看了看自己的手套,陷入了沉思。 下午五点。 由萩原研二组织的活动终于揭开了真相—— 「联谊」。 “喂喂喂,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啊。”伊达航哭笑不得,“我就不去了。” 萩原研二说道:“你们都只是我的陪衬,还担心有人把你们挖走吗?” 松田阵平就知道自己发小没什么好主意,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真敢说。” “平安夜啊,六个男人聚在一起喝酒,这像什么回事,当然要找可爱的妹纸体验现充的生活了。你们给我穿好看点,不要影响我追女孩子。”萩原研二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衣服比在羽久身上,“羽久还是穿浅色比较好看,深色看起来有点阴沉。” 诸伏景光见萩原研二要拉着羽久下水,说道:“羽久还未成年。” “联谊的有个女大学生说,可能会带一个画少女漫的高中生过来。”萩原研二抛了一个不言而喻的眼神给众人。“那个高中生超有名,笔名是「梦野咲子」。我搜过漫画了,画风非常可爱。” 萩原研二性格有时候是轻浮了一些,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很可靠,所以他会这么说,一定有这么说的理由。 萩原研二戳着羽久的手肘,说道:“到时候,不能因为对方太可爱,就一直盯着对方看哦。” 羽久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有点懵懵的。 这场聚餐核心是联谊,但表面上还是套着同好会的皮。来与会的都给对方准备了圣诞礼物。在餐桌上,他们会交换。这算是一个调动氛围的小活动。但在那之前,来联谊的女生们都惊叹这次来的联谊对象品级那么高,就没有一个是矮矬丑的。但那六个人目光都只落在高中生漫画家身上。 一米九,十七岁,性别男的高中生漫画家双手放在膝盖与大腿连接的地方,像武士一样,面无表情地给警校组欠了欠身:“你们好,我是梦野咲子。” “……” 这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吗?! 难道是男大姐? “你们也可以叫我野崎梅太郎。” “…………” 野崎梅太郎对着各位继续解释道:“我来这里是取材的,所以可能会拍很多照,希望你们不要介意。我会尽量避开脸的。” 把人带过来的女大学生都由香里悄声跟他说道,回头记得发我一份。 野崎梅太郎点点头。 都由香里表情也更加阳光灿烂起来。 “……” 敢情两个人就是为了取材才来的。 萩原研二反应得很快,说道:“用餐前,我们就先交换礼物吧。” 男女生礼物分开放,大家按照自己的想法选礼物,算是盲选,之后会有一起开箱的环节。夏目羽久选的是对方送过来的最小的礼物,刚准备打开。野崎梅太郎便说道:“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一直戴手套吗?” 羽久还没有开口,降谷零便说道:“羽久有洁癖。”这是整个警校都知道的事情。 羽久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设定,他纠正道:“不是洁癖。” 他只是爱干净,但不至于洁癖。 羽久戴着手套的手拿起餐刀,顺势做了一个突刺的动作:“拿武器,尤其是刀的时候,戴手套可防滑。所以我需要时时戴着手套。” 这话一落,所有人震惊地看向羽久:“!!!” 你平常戴手套是做什么的? 你可以再解释清楚吗? 野崎梅太郎反应最快:“今天晚上,我可以给你的手部拍个一百张的特写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漫画家野崎梅太郎:今天晚上,我可以给你(夏目羽久)的手部拍个一百张的特写吗? 漫画家都由里香:记得分我。(带你来参加联谊的条件) 野崎:没问题。 第13章 年假篇(三) 一般来说,一下子说百来张的话,都会觉得是故意夸大的话,大意上在表示自己很兴奋,想要拍很多照片。但是野崎梅太郎的表情是认真的,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执着,还是夸张。 -- 第27页 他那句话结束之后,联谊双方都觉得有些尴尬。 只有当事人还在执着地等着夏目羽久的回复。夏目羽久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负担,刚想要答应,就被降谷零拦住了。 降谷零眼尖,见夏目羽久要把自己免费卖给举止古怪的高中生漫画家,连忙拦住。他原本就坐在夏目羽久旁边,此刻不动声色地隔开夏目羽久和野崎梅太郎,又微笑道:“现在是拆礼物的环节,如果有时间,我们再谈拍照的事情,好不好?” 他说完之后,附在夏目羽久耳边继续说道:“回家的时候,希望羽久解释一下手套的事情。” 羽久虽然聪明,脑袋灵活,但这种「活」是不应用在人际往来上的。可以说是非常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所以羽久那句“戴手套是为了拿武器的时候防滑”应该不是假的。在联想之前,喝醉酒之后缴获那些尖刀利刃,哪怕发现那些匕首都是无刃的,但降谷零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舍友们对羽久来一场正式的“审问”。 “我刚才说了啊。”羽久不知道还要解释什么。 “……” 降谷零突然梗得慌。 非常会看气氛的萩原研二忽略刚才的小插曲,重新发言说道:“我看大家都拿到礼物了,如何?我们现在开始拆礼物吧。” 之前联谊前已经说好会互相给对方买礼物,但是毕竟是陌生人,送太过亲近又太过昂贵的礼物都不适合。因此,一开始就规定好送礼物的价格范畴,各自也不会觉得有损失,又或者有精神负担。 女生的礼物是萩原研二负责给意见的。 在下午五点的时候,他们先去了大商场里面挑礼物。 萩原研二挑的是一瓶意大利的香水,以干净清新充满生机的柑橘香为主调,可以让女孩子在任何场合都可以使用。 伊达航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个时候再挑太认真的礼物,不太好,所以,他挑了一盒圣诞限定的巧克力,价格上让人拿得出手就好了。 松田阵平对联谊原本就没有兴趣,想跟伊达航一样挑了一盒巧克力,但是被萩原制止,就算不愿意,也不必那么敷衍。最后松田阵平挑了一个圣诞限定的薰衣草熊娃娃,不功不过。 降谷零送了一条圣诞节限定的雪花项链,在专柜上看到就直接买了,手上指着「圣诞限定」:“这个词帮人省下了很多思考和犹豫的时间。”如果买经典款的,又会显得没特色,虽然冲着商家明晃晃的广告去的,但总有一套可以解释的说辞,还不用动脑筋去想买什么礼物。简单! 诸伏景光当时听到的时候,还吐槽了一下:“这种想法要是被你未来的女朋友知道的话,一定会非常气。”这完全就是直男选礼物。 “这种想法我是不介意告诉对方的。”降谷零笑了笑,说道,“因为我只会准备独一无二的礼物。我难道不懂年年圣诞限定的道理吗?” 诸伏景光不像其他人一样交差,而是认真地思考了实用性,跑了几家店只会才挑了一条针织款保暖围巾,颜色则是选了当季最流行的颜色:“厚围巾可以显得女孩子脸小,而且搭配不同的衣服,可萌可飒,她们应该会喜欢。” 这话一落,警校组全部看着诸伏景光:“你怎么这么了解?” 诸伏景光无语地说道:“麻烦你们多用点心。” “刚才听零讲,就觉得他是浪漫型的。听景光这么一说,感觉和景光这种处处贴心细心的,日子更幸福美满啊。”萩原研二点点头,接着用手肘戳了一下松田阵平,说道,“你好歹认真点,你不是喜欢我姐吗?上次还故意把她的手机拆了,不让她和朋友去演唱会现场。你起码也挑一件礼物给她吧?” “……” 松田阵平嘴巴张了张,最后别过头,一副你不用管我,我自有主张的模样。 “你是开了静音吗?”萩原研二竖着手掌在耳旁,说道,“没听到声音。” “准备了。早就准备了。” 松田阵平不耐烦地应道。 “准备了什么,让我这个弟弟先过目。” 然后,萩原研二就被松田阵平踢了一脚。 众人就不理他们两个了,转而看向默默地跟着的羽久。羽久这个年龄段能送的东西很有限,伊达航建议他要不也买点点心,这是万能的礼物。因为年龄段太小,所以高中生之间只会互送。高中女孩应该对美食也不会拒绝吧。 “既然是漫画家的话,我给她送工具吧。” 羽久买了漫画修正液和墨水。 “……” 相当朴实无华,但还是看得出心意的。 起码羽久认真想过了。 羽久买完之后,又买了两个保温瓶:“这个是送给派出所的前辈。”羽久确实没有钱,有的钱也是从奖学金里面省出来的。警校五人组一般都让他不要随便花钱。“昨天他们给了我圣诞礼物。我看他们的保温杯也用得很旧了。” 诸伏景光笑容柔和地说道:“那去联谊现场之前,我们先去送礼物?” 降谷零说道:“若是他们还没有赶上吃晚餐,我们也许可以买一份炸鸡过去。”日本圣诞节绝对少不了的一个必点菜单就是炸鸡。 “就这么办吧。”伊达航一锤定音。 派出所二十四小时都不会关门。 两个老大叔年年都是在派出所过圣诞节,虽然社区也没有什么大事,但是难免也有一些小事,比如有时候街坊间吵架也得他们处理。这次,羽久专门来看他们,两个正在修暖气的大叔第一反应就是笑了。 -- 第28页 “穿得很好看啊,得去哪赶场啊,帅小伙。” “你下次要是过来领个女朋友才对啊。” 大叔开起玩笑就没有边了,而且他们一定知道羽久接不了这种话,所以说完之后,就停下手边的活了,打算跟他简单寒暄几句,不耽误他的时间。 羽久却把礼物和晚餐放在桌子上后,说道:“我来帮你们看看吧。我应该会修。”羽久直接撸起袖子开始做。 冬天天气寒冷,经常需要使用暖气,所以要是暖气坏掉了,恐怕这个冬天也有好几天要难捱了。毕竟,冬季放假期间也是修电器的高峰期,有时候打电话过去也得等个两三天才能见到电工师傅。 羽久坐上梯子之后,立刻检查机体,很快就发现是保险丝被烧断了。但没有烧得很严重,只需要换新的保险丝就好,不然就只能换整个保险盒,会更花时间。 “那我去五金店买一下。”前辈说道。 留下另一个前辈看着羽久感慨道:“羽久真是有本事,以后一定能做到警视监的。一想到我们派出所能出个大人物,我就很自豪。” 羽久不知道怎么提自己被延迟毕业三年了。 不过这件事也没有必要提。 他现在还处在迷茫期,这三年他应该要怎么度过,继续在警察大学里面学习吗?不去的话,他又能够做什么呢?总不能其他人已经在兢兢业业地工作时,自己还漫无目的地蹉跎时光吧? 前辈继续说道:“为什么羽久这么年轻就想要当警察呢?可以问吗?” 羽久第一次被这么问,他既然到了警察学校,所有人就默认他想要当警察。之后的面试问题,也其实是走官话,为人民服务,为正义献身之类的。而他一开始想当警察,并不是他想的,是资助人觉得自己适合当警察,就把他送到警校。在警校表现得也不差,所有人都说这自己是警察,他自然而然就觉得自己应该是警察。 可有一天,有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说此路不通。 羽久第一反应不是挫折,而是迷茫。 那他可以做什么?他只会蛮干的本事,可以放在哪里? 在办公楼下当保安吗? 还是当某些人的保镖? 为什么想当警察呢? 羽久想起来第一次觉得当警察充满荣誉感和使命感是来自于观影。萩原研二带了一部战争题材的电影,六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面盯着借过来的投影仪,在白墙上看完了整部军事电影。 电影结束之后引用了美国陆军上将中号称“铁胆将军”乔治·史密斯·巴顿的一句话—— 「一个职业军人的适当归宿是在最后一战中被最后一颗子弹击中而干净利落地死去」。 这句话从黑幕里面消失之后,不知道是谁先鼓起掌,接着掌声一片。在黑暗中,谁也没有看到谁的表情,五人都鼓起掌来。羽久在他们身上学到了超越死亡的信念,当时他能感觉到真实的热血沸腾。 而这种感觉也唯独是从真真切切的实习上能够得到的。与敌人之间的搏击拼斗都像是在唤醒自己天生的本能一样。滚热的血液都在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最想要去做的。 “因为我喜欢当警察。无论如何,我都会从警校毕业,顺利成为警察的。” “好!你一定会成功的。” 警校五人组都没有陪羽久进那间派出所,见羽久出来之后,似乎比之前更加精神振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归是好事。 …… 警校组准备的礼物也算是尽心了,联谊的女生也选了适合男士的礼物,也挑不出错处。但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未成年组到底送了什么礼物。 野崎梅太郎才一打开,都由香里看见后,和野崎梅太郎一样也露出感动的表情:“圣诞到新年期间不用往外跑了,可以安心地坐在家里。” 几个女生都露出神色莫名的表情——外卖券? 结果发现是五瓶墨水加一瓶修改液。 “……” 野崎梅太郎感谢了一番,说道:“虽然很实用,但不具备参考价值。这种礼物在(漫画)联谊里面一定是OUT的选项。大家(读者)也不喜欢这种普通的(情节)。” 警校五人组同时无语。 明明收到的时候那么感动,居然说出其实大家都不会喜欢这种普通的礼物。这人是表面功夫做到了登峰造极,但说的话真的是欠揍——羽久还专门问了很多家店店员选的这些漫画家最爱用的墨水和修正液。不喜欢的话也不用说出来吧。 夏目羽久对这种评价向来是觉得无关痛痒的,于是他直接说道:“我可以开这个礼物吗?” “开吧。” 这个分量不重,手感上来说不到50克。 夏目羽久开始拆的时候,警校组和女大学生组都围着夏目羽久看。那是一张游戏光碟,上面有非常流行的日韩风格的人物设计,人物线条苗条,造型唯美复杂,游戏大名上写着「Secret Days II」,副标题是[你知道你爱慕中的那个人(♂)的另一面吗?知道他们的秘密吗?爱就是要不顾一切地爱,爱上你的千面模样。] 哇……… 好劝退啊…… 他们盯了一眼之后,又看向正襟危坐的野崎梅太郎。 这人是真的想送这种礼物,还是正在强装镇定? 他们刚想完,野崎梅太郎就指导夏目羽久怎么看:“可以攻略的角色是六个人,有温和体贴的正统型,清冷酷拽的冷酷型,风流帅气的交际草,异域风格的黑皮,让人非常信赖的阳刚正直的忠犬,以及又脆又弱的总是生病的邻家弟弟。” -- 第29页 野崎梅太郎说完之后,女大学生组都默契地看了一下面前的警校六人组:哇,这六人就是按着游戏里面出来的吗? 警校组自然没有注意女生们的表现,他们得看着野崎这个人,以免他把羽久带坏。 野崎梅太郎兴奋地说道:“这是我编辑给我介绍的游戏!我的编辑剑先生是永远的神!你们可以一起玩。”野崎说完之后,顺势扫了一眼警校组:“会有不一样的体验的。” 五个人对着羽久的探询目光,拼命地摇头。 野崎梅太郎见他们拒绝,说道:“一个人玩也可以。游戏是由著名的心理学家提供参考和建议改制出来的,每个人的行动逻辑据说都有真实案例可以对照。玩起来非常刺激,听说弟弟线是最受欢迎的,但必须把前面五个人的秘密全部找出来,才能找出弟弟的秘密。” “这只是营销策略而已。”降谷零不为所动地说道,“为了避免玩家单一攻略角色后产生倦乏,做的设计。” 但都由香里的声音也冒出来了,刚好压过降谷零的那句话,大家的注意力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听过这个游戏,这个弟弟线是打算去当警察的吧,但是主角有一天看到他全身披着血回来。弟弟却满不在乎地笑道,他杀了一个人。” “!!!” 女生组开始觉得刺激起来了。 “……” 警校五人组把视线落在了羽久身上。 他们想起喝醉酒的那天,羽久身上掉下来的匕首和飞刀。 虽然他们一直都在跟自己心里说,羽久就是喜欢收集这些,平时戴着玩,或者担心他们在外出现麻烦,被黑帮盯上,提前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武器,但是不得不说,那其实是个违和感满满,又怕细思极恐的疙瘩。 再加上,他还被送去医院检测过。 难道,从游戏里面,也可以看到羽久心里的一角吗? 就突然…… 想玩玩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联谊后↓ 女生A:虽然男生都很优秀的样子,但是他们看起来太宠爱最小的那个夏目了,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女生B:弟控狂魔相处起来会很困难吧。 女生C:就是啊,比如说出去吃东西的时候,说这个好吃要让弟弟过来,出去看电影,就说要跟弟弟一起看什么的。 女生D:果然没有纸片人实在。话说回来,我对那个游戏很感兴趣啊! 女生A:我也想玩,我想攻略那个黑皮的。 女生B:那我要冷酷型的吧。 …… 于是联谊后当天晚上,除了野崎梅太郎和都由香里,警校组和联谊女生组都在彻夜通关《Secret Days II》。而野崎梅太郎和都由香里则在分联谊时的照片。 第14章 年假篇(四) 六个人从来没有玩过这种逆后宫向的游戏。 人的想法总是一瞬之间。 听到这个游戏的人设有些和夏目羽久贴切,他们自然而然就想着,是不是能从一个纸片人身上窥见夏目羽久的一角。毕竟羽久的身份很特别,他本人也不爱说自己过去的事情。以前有旁敲侧击一些事情,但是他只记得来学校的记忆,资助他的是一个姓夏目的人。 而这个人把他带到警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也没有听说他寄任何东西给夏目羽久。 夏目羽久对不记得的事情只抱着一种「能忘记的事情那就是不重要」的态度,反正是一种能够随风就能生长的天然性子。 要说了解他吗? 不争不抢,不怨不怒,乖巧安静,谦恭谨慎。 这是所有人在警校里面看得到的表现。因为被推辞毕业的理由是——羽久有超出大家接受所能承受的疯性。可是,专业的心理测验有说他很正常。 那他真的有另一面吗? 因为游戏,他们出现过这样的想法,想要去了解连羽久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本真。 可是,想玩也只是一时间的想法,要是没有配套的游戏机,他们也就放弃了。但偏巧租屋里面有原来的主人留下来的旧款游戏机。萩原拿出来的时候,没有工作。松田稍微检查了一下,换了排线之后,游戏机就修好了。 降谷零一直都知道松田很会修东西,但是这种专业级别每次看到都会觉得惊讶,说道:“你就算不当警察,当个电工师傅,也可以自力更生了。” 松田顺着说道:“等我退休之后再说吧,我开个电器维修店。” “我们开始啦。” 萩原把游戏碟片放在主机里面,游戏画面一下子投到了电视屏幕上。 六个人要么是小时候接触过动画片,长大就不感兴趣了;要么就没有看过动画片和漫画;要么就是并不喜欢。所以看着游戏播起了色彩柔和,画面干净漂亮,动作流畅的动画时有点懵,跟打开了新世界一样看着。 开头片段就闪过了五个主要攻略人物神采飞扬的模样,而且每闪过一个,镜头就刻意拉前,把攻略人物的帅气迷人的脸放大。降谷零眯了眯眼睛,说道:“这种游戏能好玩吗?” 接着,画面一闪而过一个背对着阳光的白发少年转过身,他刚握上薛定谔玩家的手,秀气文弱的脸上露出挣扎痛苦的神色,正想着他会流下泪水,结果画面却是一线将断不断的血水就从他的手心里面流下,溅在了下拉画面上一片纯白的花上。 -- 第30页 “…这个小孩发生什么事情啊?”伊达航忍不住蹙眉。 “家庭暴力?校园暴力?学业压力导致的抑郁症?”诸伏景光能想到的孩子遇到的困难和压力都是比较笼统的,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大部分都是这些困难了。 “要攻略五个人的好感度啊,我看看怎么弄——” 萩原研二已经开始在查官方网上的攻略书。官方不会剧透剧情,但是会告诉正确的提示。 “有两条走向:第一是分开攻略,每次好感度都可以累计,到全部完成的时候,就可以打开隐藏线——弟弟线。但是好感度在的情况下,玩家去攻略其他NPC的话,会引起黑化值,注意保护自己生命安全。 第二是集中攻略,需要同时攻略五个人。这可以实现,因为五个人喜欢的东西,能触发独处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分开的。只要做好时间管理的话,可以完成一口气攻略五个人的计划。但是特殊事件是互相关联的,如果触发事件,选错答案,不会降好感,但会引起某人的黑化值上升。” “一口气全部攻略,有什么难的。” 降谷零从房间里面推出一块白板,把要攻略的人物、活动地点、生日、喜好都列在白板上面。 “每个NPC一周有三次约会的时间。玩家一天可以触发三个约会独处事件。有些时间段是重合的,我们就针对好感度比较低的着重加好感。” 松田看了一下官方攻略,说道:“这个不行,同一天约会的地址太分散了。尤其是周二、周四、周六,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图书馆,一个在商场,来回跑的话估计跑不动,等跑到了,NPC也走了。不够效率。一周有三天里面是不能三个全部攻略满的。” 萩原说道:“弄个可以瞬移的作弊器?我看上面也有电脑版本的游戏,插个作弊器编码应该不难。” 降谷零问道:“写编码要花多少时间啊?” “两个小时内完成。”萩原摇了一下手机,问其他人说道,“要的话我现在就写,明天我们再玩?” 因为见旁边的诸伏景光都好像在状况外,萩原问道:“怎么了?” 诸伏景光也说不上这种感觉,歪着头说道:“你们玩得好认真。” “要玩当然是要认真地玩。”降谷零就更认真了。 “不过既然是要认真玩,还想要弄作弊器,为什么不干脆把他们的好感度全部设满?”诸伏景光说完之后,打趣地笑了笑。 真是软钉子呢。 还叫人摸不清诸伏景光的态度。 琢磨了一下,降谷零拍了拍白板说道:“还是按我们的方式来吧。” 四个人在那里讨论,不知道玩个游戏还要摆出什么开会场面一样的伊达航已经打开界面,开始玩了,还拉着羽久一起坐在地板上。 “游戏玩家还可以玩男体和女体。”伊达航觉得很神奇,自言自语地说道,“既然可以选,那我是男的,当然选择男的。” 伊达航直接按了「确定」,接着问羽久,说道:“叫什么名字,好呢?” “……山田太郎?” 羽久也是取名废啊。 伊达航输入「山田太郎」的名字,接下来游戏就开始加载进度条,还没有进入第一个画面的时候,游戏就跳出了一个对话框「是否要打开攻略玩家NPC心里话的功能。」 “研二,这是什么啊?”伊达航喊道。 他刚喊完,其他人才注意到伊达航默不吭声就已经开始玩了:“你怎么就开始了?还选了男体?” “我是男的,选男的有什么问题?我才不是那种会玩人妖号的玩家。” “这是乙女向游戏,你到时候攻略一群男NPC啊。” “可是,我又不会因为我要攻略NPC,就变成女生。”伊达航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个要不要开?感觉开了的话,会容易攻略游戏角色,这是外挂吗?” 萩原研二屈服于伊达航的逻辑:“我看一下这个心里话的功能怎么玩?”他仔细看着官方介绍,说道:“这个游戏功能是为了增加游戏玩家的体验。但建议精神脆弱,患有社交恐惧症,躁狂症等玩家不要轻易开这个功能。……听说很损。” 这一句话引起警校哥哥组的轻笑:“这还能到什么样的程度,我倒是想看看。” 游戏开局。 玩家正在救一只困在树上无法下来的小猫,爬上树的时候,一个不知名的男声响了起来。 “小心点。” 因为这句话,玩家惊得脚步一滑,从树上摔了下来。心知逃不了一痛的玩家紧闭上眼睛,没想到「诶——不痛」,睁开眼就是一张CG——正统派茶发男生正微笑着抱着玩家。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小糊涂一样。」 说完之后,正统派用食指刮了一下玩家的鼻尖。一看到玩家懵住,他微笑道:「你怎么那么可爱呢?」 这话一落,全体男生打了一个寒颤。 “不行,这游戏我坚持不下去。”萩原首先打退堂鼓。 游戏画面还在自动进行。 这个正统派微笑地帮玩家整理完发皱的衣服后,心里话也冒出来了。 『对象居然是个男生,真是要命!也不照照自己的脸,还真当自己是身娇体软的十六岁女高中生吗?呸。』 明明是超级嫌弃的语气,NPC对玩家的表情却越发温煦,仿佛玩家就是他最恋慕的情人。 -- 第31页 “哈?”萩原研二顿时冷笑起来了,“这是什么态度。我非得攻略到你乖乖爱上我为止。手柄拿给我,我要叫这个男的彻底屈服于我。” 五人同时侧目,见萩原研二把手柄从伊达航手上拿走了。 * 这个游戏平均通关时间是两个小时。但要同时攻略五个角色需要的通关时间是四个小时。 全程都是由萩原掌控,其他人帮忙通关小游戏。比如说唱KTV的时候突然有的节奏大师的游戏;上课时候记忆游戏和问答游戏;按约会对象换装游戏,高分数的时候会有好感加成。在游戏后期的时候,萩原研二就像是大魔王一样,对着爱上玩家,想要疯狂占有玩家的五个NPC全力嘲讽。 “哈哈哈连眼神都不会给你的。” 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玩得开心? 因为萩原研二的关系,其他五人集体熬夜。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诸伏景光带着夏目羽久还做了夜宵。 攻略五个人结束之后,萩原研二吐槽道:“话说,这个玩家样样赢过NPC,还帮助NPC解决各种困难,为什么一定要委屈自己跟NPC中的一个过呢?没有独美的路线吗?”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玩家面前是五个NPC凑到他的面前跟他表里如一地告白,争风吃醋。 如果现实可以出一张CG,那萩原这一张CG就是「胜利者的余裕」。 松田阵平说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弟弟线了?” 剧情是带着推理悬疑色彩的游戏。 若是没有攻略五个剧情人物的话,是得不到完整的信息,也就不能够完全攻略弟弟。而弟弟在剧情里面很少和其他NPC有共同出现的画面,但是一般来说,都可以从他们的话语里面了解到弟弟的内容。 按照常理来说,弟弟是对玩家好感度最高的,只是跟对方说句话,也能够加好感。在惨烈修罗场中,玩家端不好水,就容易引发NPC黑化,出现针对其他人的嫉妒心,对玩家强烈的占有欲和罪恶感,但弟弟永远像是小天使一样表里如一地只对玩家好。 问题也就是出现在所有人对弟弟的印象。里面分了两派,正统派和黑皮两个人对弟弟的印象——是阴郁安静,低眉顺眼的。但是,其他人对弟弟的印象则是一个个性鲜明,有自我色彩的人,很难说这算是乐观外向活泼的性格,但是在他们眼中,不会容许别人侵犯自己。 在一边攻略他人的时候,玩家也会觉得弟弟性格上的变化。于是几个人一起推理,弟弟可能是精神分裂症,否则同一个人身上不一样会有那么多的性格变化。 于是在攻略五人成功后的一天暴雨,玩家的家里突然跳闸。玩家出去检查外面的电表。在出门的时候,玩家看到穿着白色雨衣的弟弟回家,对着自己灿然一笑。 「哥哥,我杀了一个人。」 “哦哦哦!弟弟线开始了!” 五个人正打算继续玩,画面突然间卡住了。 “什么情况?” “电工师傅”松田才刚站起来检查游戏主机,电视屏幕画面顿时一黑,空气里面闻到一股焦灼的味道。这味道太明显了,一定是有东西烧坏了。 松田拆了游戏主机后,找到了原因:“我们换了排线之后,输入电压变大。再加上,我们玩游戏的时间过长,过压保护组合件被电击穿,电视机内部电路电流长时间过大,现在电视机出现故障了。” “可是,才刚开通弟弟线。” 这简直是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虽然说是杀人的话,但也不一定是弟弟杀人了。”降谷零重新清理了白板,重新整理了信息点。“根据官方网站给的信息点来说,登场人物是有限的。所以这个案子可以按照暴风雨山庄模式来进行推断。” 诸伏景光顺着说下去:“凶手和死者都是已经在这个空间里面出现的。已知这个游戏的凶手是弟弟,那么我们可以逆推这件案子——谁是死者?玩家肯定是充当侦探模式的玩家。” “那死者应该就是五个NPC里面的一个。”松田阵平说道,“今天是周六,活动场所有交叉的是正统派。” “可是这是乙女向游戏,最后攻略的人是个杀人犯,这个游戏能过审吗?”萩原研二从游戏方的方向思考这个问题,“所以,要思考的问题是——” ①这里的死人是真的死人吗? ②弟弟真的是凶手吗? ③如果是真的死人的话,而弟弟不是凶手,他在包庇谁? ④如果并不是真的死人,是精神上或者者哲学意义上的「死人」,还是指物理意义上的,他以为自己杀人了,但其实人还活着? 另外,离开界面的时候,玩家的生存率也在跳动。 萩原研二认为虽然游戏上写着这是一个恋爱冒险游戏,但是针对于人物黑化属性来说,比起恋爱,更偏重于冒险游戏。 “恋爱真的是可怕的事情,明明只是个高中生,见过的危险比我还多。”萩原研二说道,“这一时半会都修不好。这样,我们每个人猜一下游戏走向,故事的真相是什么?猜错的请猜对的吃年夜饭如何?” “那不能上网查后续。“降谷零说道。 “当然。”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的时间,几个人打完赌之后,各自回自己的房间睡觉。第二天的时候,六个人围着暖炉,一边剥从长野县送过来的橘子,一边准备好自己的答题纸。 -- 第32页 “橘子好甜啊。”伊达航随口插了一句,“景光,在长野县也有亲戚吗?” 诸伏景光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应。 伊达航突然想起,诸伏景光很少提到自己的家庭情况,从小就寄住在亲戚家里面。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关系,他对无父无母的夏目羽久总是很关爱,除了性格好,心地善良外,说不定也有移情作用。 萩原说道:“猜错的要负责新年夜请客啊。” 松田阵平吐槽道:“你就知道你猜得对啊?” 萩原研二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是站在游戏人设方思考的,怎么可能会出错误?” “这样吧,我们做主,如果研二猜错,他要负责请两次。”松田阵平说着还点点头道,“我们多数决。” “阵平你是犯了抖S吗?!” 在暖炉底下还能感觉到松田被萩原研二踢了一脚。 降谷零:“没问题。” 诸伏景光:“可以。” 伊达航:“+3。” 萩原研二看向夏目羽久,但他还没有发话,就被松田阵平挟持了。松田说道:“就算你找羽久,也不能改变结果。” 萩原干脆利落地说道:“好!那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纸片扔出来之后,上面写着「弟弟线其实是双胞胎线,弟弟不是凶手。」 萩原说道:“像这种乙女向游戏,怎么可能会少双胞胎元素?兄弟夹心一直都是人设的热门元素。所以弟弟线上面,玩家和NPC看到的不是精神分裂症的弟弟,而是两个人。” 他这话落下来之后,其他人下意识地交换了视线。这是无意的动作。但是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们默契地笑了起来。他们同时打卡了自己写的答案—— 「双生子」「双胞胎」「孪生子」「孪生兄弟」「双生」。 萩原看得也失笑起来:“什么情况嘛?” “因为之前已经说过NPC见到的弟弟是不一样性格的人,此外,NPC出现的地点是不一样的,我们做攻略线的时候也提到过每个人出现的地方其实距离很远,要简单来回除非是用作弊器了,那么弟弟线是怎么做到瞬移的呢?故事里面很多对话都有双层含义的,就是NPC误导玩家的。” 降谷零开始解释起来。 “那这样的话,要么就是我们全对,要么就是我们全错了。”萩原觉得相处两年后,大家越来越默契是怎么回事,连答案都能猜得一样。 “那也没有什么损失啊。”伊达航耸耸肩。 “损失大了,研二可是得请两顿的。”松田阵平挤兑道,“可惜了。” 萩原研二迟早要把他的黑历史全部卖出去。 游戏故事和他们猜得不错,大致上没有什么区别。 弟弟线是双胞胎走向。 双胞胎分两人,一个是和玩家一起生活的邻家,一个是和父母离异之后跟着妈妈一起住的乖小孩。乖小孩受过继父的□□不敢讲出去,再加上被学校霸凌,又不敢休学待在家里,躲在双胞胎兄弟的家里生活,结识了「玩家」。 弟弟线正式开始的那天。 乖小孩顶替兄弟的身份出门时被继父发现了,惊慌失措下人从楼梯处失足摔死了。邻家决定要想办法送继父入狱,要想办法捏造证据,证明继父是蓄意谋杀。而继父在邻家弟弟步步紧逼下,也起了杀心。 “挺沉重的故事的。”诸伏景光苦笑道。 “这其实是个告诉大家不要轻易当海王的故事。”萩原研二看完结局后,故意歪了下楼,“如果我们不去走攻略五个人的路线,不想对弟弟的隐藏线探究到底的话,那个孩子也不会死吧。” 降谷零说道:“官方游戏的恶意吧。不过也证明一点,好奇心会杀人。现实也有很多类似的例子吧,因为太想探究到底,无意间把人和事情逼到了绝境。” “从推理方面来说,还是可以说做得可圈可点的。”伊达航说道,“也可能是因为萩原玩得太欢乐了,其实本质还是挺虐的故事吧?” 松田阵平说道:“不过,立意是玩家来拯救这些人。如果没有玩家的话,恐怕他们也在哪里作茧自缚。一个人之所以存在,一定有存在的意义吧。对不对,羽久?” “嗯!” 羽久刚应下来,就被诸伏景光揉了一下头。 羽久感觉他们一直都想问自己什么,可是莫名地他们又止住了话头。因为情绪的转换,羽久反而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 但他又觉得自己该说一些话,犹豫了一下说道:“话说,我们还会一起玩游戏吗?” “玩!约起!!!” “很少这么一起玩游戏啊!” “下次也打个赌吧。” “那下次一定要让研二输得蹲在墙角哭。” “阵平,你是对我有什么仇什么怨?” “就是莫名突然想给你多一些关照。” “你照顾好自己吧!” “哈哈哈哈哈哈。” 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衔接起来却一点突兀和违和也没有。就在他们边剥橘子,边讨论晚餐要不要吃寿喜锅的时候,警视厅假日值班的同事收到了一封传真。 传真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 「我是门罗公园的魔术师 在黑夜尽处随心控制光明与黑暗的调换。 真正的烟花只有在最合适的时候绽开。 -- 第33页 期待吧,最后审判日来临的时候, 会在最靠近黑夜的地方将会举行盛礼 它自然不会只是一场。 那么下一场还会在哪里呢? 看,车子是不能停放在那。 听,干洗的机器停止了运作。 想,那地方还留着两个矩阵相乘的公式。 直到夜尽天明, 它都在等着。 它会在Hell的根源尽处等着你们。 这是我对你们最深的诅咒!」 十二月三十日凌晨。 车站早班车正从站台出发后不久,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游戏后续》 联谊组双方主持人发现都在玩《Secret Days》,萩原和女生组之间比赛通关时间,输的人要跳《新宝岛》上传到网络上。警校组答应了,然后他们发现女生玩得比他们溜,不仅通关了,还打通了所有结局。 萩原:事情就是这样的。 降谷零:穿着警服跳,被教官认出来,一定会被骂的。 萩原:不知道会不会被骂,但是女生估计会叫吧。 萩原(看了一下手机):女生说没有露膀子的《新宝岛》是没有灵魂的。 诸伏:你是要我们边脱边跳吗?(扶额 松田:我不信萩原没有收钱!我们包抄他,抢他的手机,读他的消息记录。 伊达航:大人的世界很可怕的对不对,羽久。 羽久:我觉得挺好的,我们都没有一起录过像。 警校五人组:咳,那也不是不可以一起跳。 第15章 实习篇(七) 现实破案时间并没有像是在电视剧里面表演的那样有效率——能够做到当场到当场破。从侦查到抓捕嫌疑犯过程中,最佳破案时间有五个阶级—— 被誉为「钻石时间」的四十八小时。 被称为「黄金时间」的一百六十八小时,绝大部分案件都会在七天内解决。 接下来的是有「白银时间」之名的三个月。在这段时间,警察已经将所有的排查工作做完了。若是再找不到其他的突破口,这基本就是一个悬案了。 排「白银时间」之后的是为期一年的「青铜时间」。 最后就是耳熟能详的「陈年旧案」。 按理说,在逃的炸弹犯已经被人记下了外貌和车牌,再加上,在三天内苏醒的被撞的同伙也主动供出了他们的犯罪过程和同伙的身份,逮捕不法分子已经就是时间的问题,在七天内应该可以顺利解决。但是,从十二月二十三日到三十日,警察的收获却不多,除了在相关地点目击到他的行踪之外,一周之间依旧一无所获,又逼进最重要的年关。 搜查课的警部们正顶着家庭和上级的压力而心浮气躁的时候,车站的爆炸案以及优哉游哉地被传过来的犯罪预告函几乎,就像是磨尖的针刺一样紧逼着他们的大脑。 于是,还在休假的伊达航首先被调回搜查课。 伊达航前脚才回警视厅。 正在休假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因为警备部缺人手,又回去办公。屋子里面反倒只剩下夏目羽久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毕竟在不同的职能部门,羽久他们就算知道伊达航他们在为炸弹狂而忙,也没有办法多置喙。除非真的需要他们帮忙,否则过问太多,随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对他人的工作多做点评,这其实是犯人际关系往来的大忌。 再来,羽久也有其他事情。他性格被动,但做事并不完全被动。羽久可不想实习结束之后,其他人毕业上班去了,自己还像是个迷路的孩子在发懵。 临门离开的时候,降谷零担心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查案子,便说道:“羽久,要去哪里?” “我打算去警校一趟,想去问鬼塚教官一些事情。” 警校内部反倒比较严格,放假时间只有三天。 现在教官应该还在学校里面。 羽久说着,边反扣着自己的帽子。 之前在警校里面,他的头发都比较短的。但待在校外之后,头发反而长长了些,最近出门都会扣着一顶棒球帽,才感觉像是自己应该有的样子。 降谷零已经合上书,打算站起身说道:“需要送你过去吗?” “没事。”羽久摇头说道,“俄语考级时间不是在三月份吗?实习之后就要考试,现在才有时间学习。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放假时间也是在争分夺秒地学习。之前,大家一起去看电影的时候,他也是抽空在看单词。大家也明白降谷零本意是想要和他们一起玩,所以也不在乎他这样稍不合群的举动。 事实上,正是太过熟悉彼此,所以才觉得无所谓。 降谷零既然想出来,就一定是想出来,而不是因为其他人要他出来玩才不得不出来的。这一点大家还是心里面明白的。 而六个人都觉得出来玩,都要互看彼此眼色和时时照顾对方的心情,反而玩不开。不过,他们当然也知道,照顾他人是礼仪,除了他们六个人外,也知道在外注意氛围的。 降谷零也没有反驳羽久说的话,而是让羽久在门口等一下,自己从房间里面拿出一部旧手机递给羽久说道:“你出门在外没有手机联系,还是让人不放心。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我们的。大家的电话号码也在上面了。” -- 第34页 虽然大家有心要给夏目羽久买新的,但是又怕羽久会推辞。之前大家合租的事情,虽然羽久说的答应,但是也是经过了一番的洗脑催眠,才顺利让羽久答应大家的好意。 夏目羽久平时安静又乖顺,看起来不像是会反抗别人的人,但事实上他本身就是很有主意的人,也有自己的主见。他并不认为,有人给自己送来好意,就必须得接受。别人的慷慨是别人的行为,自己也有权利去拒绝。正因为如此,夏目羽久对别人好的时候,从来没有打算要任何回报,甚至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在某些人看来是不知变通的死脑筋,但是夏目羽久就打算这样贯穿始终地活下去。 “我知道了。”夏目羽久把按键手机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 “中午若是不回来吃饭,就发条消息。” “好。” * 稍微离开学校一段日子再重回学校,总会感受到一股奇特的陌生感。可能是周围的光线,可能是声音,也可能是温度,又或者是味道,也当然可能是一切的综合体,有着异常熟悉的陌生感在遇到熟人之后,就直接消失了。 鬼塚教官正在办公室写学生的年末报告。 教育者的工作真正劳心的部分不完全只是与学生之间的摩擦,还有这些教学时间外的琐碎工作。而这种琐碎工作恰恰占了很大的工作时间比重,每年年末的学生报告能让他费尽脑汁,恨自己的词汇量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但几百份的学生报告又不能都是通篇一律的说辞,被说是复制粘贴,也会很麻烦。 羽久敲了敲门,鬼塚教官抬起头,才说道:“羽久,你怎么来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鬼塚教官听说那五个学生为了羽久推辞掉公家提供的租房,在外合租了一个屋子,最近接连都是收到好消息——实习期才过了三分之一,伊达航、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已经确定会留下了。 至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是去的国家公安部门,那里不仅是要求工作能力优秀,连背景也要查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案底才会考虑留人,所以要得到确定的消息,不会那么快的。 “教官听说过,异能特务科吗?” 鬼塚教官听到这个称谓,皱了皱眉:“没听说过,你在哪里听到的?” “是一名叫做江户川乱步的侦探那里知道的。”夏目羽久并没有因为鬼塚教官的话而慌张,直接搬出了乱步的名字。既然江户川乱步能够有名到警视厅高层都留意他的话,应该存在着一些人也知道他才是。 “江户川乱步?”鬼塚教官咀嚼了这个名字,才突然反应过来说道,“啊,那个小子啊,他去当侦探了。” “……” 鬼塚教官对这个名字有不少的反应,说道:“那小子严格算起来的话,还是你们的师兄呢。” 夏目羽久还不知道那个仅仅见过一两面的人,还能牵扯出那么多的渊源。 鬼塚教官原本也是看起来是糙汉子,其实心思很细腻,从前在警局也是活跃分子,但是接受不了自己同伴一个又一个因公殉职,又舍不得离开警察的工作,于是转而当了教官。 “他那个人很聪明吧?” 夏目羽久想起当初在他车后座上高谈阔论,后来又提前一步和犯罪嫌疑人交涉的画面,说道:“是的,跟他聊过几句,他很聪明。” 鬼塚教官说道:“他是我教的的第一批学生,所有警校生里面就他读了半年就退学了。”鬼塚教官为了确定自己和夏目羽久说的是同一个人,还转门翻了学生记录。 夏目羽久留意了一下,那是五年前的学生记录册,也就是说江户川乱步入警校学习的时候也和他那会入警校一样的年龄,都是十四岁。 鬼塚教官翻开了一页照片,里面一页就有四十个学生,而江户川乱步就在里面,一点也不起眼,还是夏目羽久先指了出来。 十四岁的乱步还是跟十二岁刚小学毕业的学生差不多的模样,一张娃娃脸却十分清瘦,头发蓬乱,眼睛眯成一条缝,满不在乎的样子。 “对,就是他。”鬼塚教官还挺开心的,“他最近过得如何?” 能好吃好喝。 又随心所欲。 应该是不错。 “不错。” 鬼塚教官听着挺欣慰的:“他当时入学也是被推荐入学的。他父亲是警界响当当的大人物。父母意外去世之后,他父亲的同僚就作为担保送他进警校了。他很聪明,该说是一点就通,还是应该说未卜先知,能轻而易举地说出不认识的人的各种情况。” 夏目羽久想起江户川乱步曾经说过他的异能是「超推理」,这应该就是他的异能特点了。 “虽然你们两个人都是同年龄入学,但是呢,他和你不一样。”鬼塚教官想想,居然有些失笑,“无论是最基础的警例规范和文化课,还是警察基本需要的体能和射击,又或者该有的思想精神上的自发性和主动性评估,你拿到的成绩都是A,他拿到的都是E。” “不过,毕竟大家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小的警察候补生,又加上他年纪也太小了,所以当时教官他们就已经打算好延迟他毕业,拖他个三年五载,结果不到半年,他就离开警校了。” 夏目羽久忍不住疑惑了一声,按教官的说法,江户川乱步不可能提前毕业的。难道是犯了什么错吗? -- 第35页 “该说他好动吗?” 鬼塚教官不知道如何具体描述江户川乱步的性格,这个“好动”也绝对非字面上的喜欢运动或者坐不住,只是跟无论上级有什么安排,都全部接受的夏目羽久刚好的性格反过来了。 鬼塚教官现在是男妈妈性格,之前也是。因为江户川乱步学业和体能跟不上大家,所以,在开学后的第一个月份,他也单独去问过乱步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结果,江户川乱步很满不在乎地在教官面前说起了一堆警校的缺点。 像是学校里面一堆麻烦的条条框框,比如说有门禁啊,比如说不能带零食进学校啊;比如说衣服规范啊;还有乱步觉得上课也很无聊,周围的人也很无聊又麻烦。 鬼塚教官当时还说,那他为什么要来警校? 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地说道,因为没有地方去啊。 鬼塚教官继续循循善诱,说道,虽然乱步讨厌那么麻烦的警校,但是如果真的当上警察的话,应该会开心吧?毕竟自己会和父亲一样做同样的工作,可以从另外的角度上感受到父亲的存在。 鬼塚教官至今还记得乱步歪着头说着“也许你说得对”的模样,乱步也就继续坚持了几个月。但最后,乱步和舍监发生了冲突,还是被赶出来了。 “在警校待了半年之后,他和舍监发生口角,被舍监针对后,他干脆就把舍监的情史全部曝光后,就跑走了。” “他是不会委屈自己,十分直率的性格。听说离开警校后,他去军营里面也待过一些日子,因为宣扬营长腐败的恶行,很快就被赶出去了。后来辗转地方多了,时间久了,就不清楚他的情况了。” 夏目羽久在他的话里面一边听,一边找他记忆中江户川乱步的影子,有重合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但大致印象是差不多的——江户川乱步是一个不会委曲求全的人。 鬼塚教官还在箱子里面拿出一张学生证递给夏目羽久:“他从警校离开之前,还曾经跟我提过想要张新的学生证,因为旧的那张又弄丢了。结果,离校的时候,新的学生证还在我手上,没交出去。” 这张学生证应该有什么意义在,否则鬼塚教官也不会一直留着。 “他最近可能还在东京活动,如果教官想的话,我可以转交。” 夏目羽久认为江户川乱步可能会被委托来处理炸弹狂的事情。就算不在东京的话,他也知道江户川乱步在横滨。如果异能特务科的事情不能在学校得到解决的话,也可以借着学生证的事情和他再碰一面。 “你知道他在哪里的话,那就麻烦你了。”鬼塚教官原本是想自己送,但既然夏目羽久要帮忙,他就直接交给他去做。 学生证交到夏目羽久手上后,他就放在钱夹子的深处。 “如果教官不知道异能特务科的话,那教官知道谁会清楚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呢?”鬼塚教官好奇地说道。 “我想这次实习结束后,申请加入横滨的异能特务科实习,不要浪费在警校学习到的技能,充分应用在实际舞台上。三年之后,我再回到这里,顺利从警校毕业。” 鬼塚教官似乎从夏目羽久眼里看到了奇特的光火,那仿佛是有火焰在燃烧,而这团光火随着他坚定的神情更加炽热起来。 啊,我们的羽久就是这么优秀!! 看看这态度! 鬼塚教官刚想说怕夏目羽久若是在其他单位做得太好,对方不愿意放人怎么办,但他很快就想到夏目羽久说那个听都没有听过的的单位是在横滨。 “横滨自从大战结束之后,被各国军阀进驻,各处都是所谓的自治区,是相当混乱的无法地带。”鬼塚教官突然好担心,“治安警察用处也不大,大部分都是需要与军警合作,听说横滨是黑帮组织的天堂,到处都是法外狂徒,连杀手等级也比其他都是高很多啊……” 他还没说完自己的担心,就看到夏目羽久在自己的话语里面睁大了眼睛,露出兴奋的表情。 其实,羽久的眼型很漂亮,眼瞳也大,温顺的时候,可以看出来是大眼睛男孩。但是,他此刻睁大眼睛后,能明显的看出是典型的上三白眼。也就是眼珠子靠下,眼睛里前后左右都会露出眼白。这种眼睛有另外的名字——称之为「蛇眼」,又或者是说,犯罪型眼睛。 羽久继续说道:“那不是更好吗?”说着,夏目羽久单纯地笑了笑。 “……” 鬼塚教官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脑袋里面不断地飘过学犯罪心理学的时候,学过一些犯罪者脸部特征的基础理论知识—— 「像这种有蛇眼的人,一般个性阴险狡诈。他们平时性格内敛寡言,温和顺从,但是一遇到与自己利益相关的事情时,就会露出自己真实的本性——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毫无人性可言……」 不,我们的羽久是小天使才对!!! 我是亲眼看着他这两年长大的啊!! 我最了解的! 课本知识又不是可以应用到任何人身上的。 跟额叶功能受损,也不代表对方一定会犯罪,是一样的道理啊! 鬼塚教官拼命地摇头。 羽久不知道教官突然摇头是什么意思,脑袋忍不住冒出个问号。 “羽久,老实说,我很怕你被带坏。你千万不要跟犯罪者交好啊!” -- 第36页 这话来得突然,但羽久应了下来。 “我一定会以身作则的,也不会看着周围的人误入歧途。” “非常优秀!”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以身作则》 教官:千万不要和犯罪者交好啊! 羽久:我会以身作则的。若是看到其他人深陷泥潭,我也会竭尽全力阻止他,打醒他,让他明白不能跟犯罪者过度亲密,否则会前途尽毁的。 教官:非常好! 羽久:嗯!(哪怕毁了他的前途,也要阻止他一错再错) 安吾:…………(突然有种会被背刺的不祥感觉) 获得江户川乱步的学生证*1 第16章 实习篇(八) 警校对异能特务科的存在闻所未闻。但是,他们对类似的都市传闻也有听说过。 最有名的,应该是战时被称为「远东英雄」,现在就任国家军事部门一把手的福地樱痴。他本人据说是有特殊能力的人。这位先生的名气太大,据说有导演拍过以他为原型的电影,市场上也有卖他的传记。 鬼塚教官也并不质疑江户川乱步说的部门的存在,只是明言说不知道。 夏目羽久也没有多做纠缠。 果然这件事情还是得麻烦江户川乱步帮忙。 但江户川乱步并不是那种一看到别人有困难就会帮忙的烂好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突破口。 夏目羽久回到屋子的时候,诸伏景光已经做完饭了。诸伏景光拥有不输于外面大厨的料理水平。他自己也有料理笔记,上面写着怎么做简单快捷的懒人料理,打算合宿结束之后,分给其他有需要的人。 诸伏景光见羽久旁观他在摆便当盒,便说道:“伊达他们今天都会留在警局待命过夜,等一下我会去送便当盒和外套,羽久会想去吗?” “想。” 夏目羽久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 “可以顺便看看案情发展得怎么样,对吧?” 诸伏景光一下子点破夏目羽久的想法。 其实不只是羽久,诸伏和降谷零两个人也坐不住。要是自己真的有公事要忙也就算了,偏偏其他人在忙,自己在家里坐着放假,面前还是一个危险的大案子,他们既忍不住好奇心,也按不下担心的心情。 炸弹狂的做法要是像是疯子一样随便放一个炸弹,或者身上绑着炸弹来个一不做二不休,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夏目羽久说道:“话说,江户川先生不参与这个案子吗?” 既然能够轻易地解开夏季那场杀人魔的案子,这次的炸弹狂对他来说,也是分分钟能解决,轻而易举的吧。结果,他们居然得留在警局过夜。 “不知道。” 诸伏景光也听过江户川乱步的名声,但乱步喜怒不定,不管不顾,百无禁忌的性格也有所耳闻——乱步解决案子确实快,但是也经常留下让人头疼的麻烦事。所以,一般来说能不用他的话,大家也会尽量避开。这些传闻压下来之后,诸伏景光就觉得江户川乱步是个非常难以相处的人。 夏目羽久也不在意答案。 下午一点的时候,他们就到了警视厅。不过,警备处和伊达航所在的办公室在不同的地方,所以夏目羽久就被放下车,让他单独去送。 诸伏景光说道:“记得多套一些消息过来。” 夏目羽久点头:“嗯。” 羽久打了一个电话给伊达航后,两个人在警视厅的食堂里面约见。临近三十一号年关,警视厅因为炸弹狂的事情没有放假,现在还跟正常上班时间一样,警员走来走去,很是忙碌。 羽久坐在旁边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在边吃饭边吐槽搜查一课的今井警部:“就是一个在逃炸弹犯,什么资料都有了,抓人就是片刻的事情,也不关我们二科三课的事情,结果这人抓不到也就算了。现在连累我们到年关还要加班,惨啊!” 他们边说边嗤笑起来。 “今井警部年轻时不是还被称为天才警员吗?现在熬到四十六岁了,还是个警部,不仅狂吃老本,一点进步也没有,还总是占据自己属下的功劳,吃相真是难看。嘿嘿嘿,天才警员也不过如此啊,笑死了。” “所以,老婆也分了,早改嫁了。果然还是身边人看得清他的本性和实力吧。当初听说这件事就应该知道,今井这人是靠不住的了。” 夏目羽久并没有想偷听的打算,但是闲话一句句地落在他的耳朵里面,他也躲不开。不过,他本身也不是那种会被人的话影响的人,所以他依旧坐在原位,乖乖地等着伊达航。 几个人的闲话很快就被掐住了。 因为当事人端着饭盘过来了。 夏目羽久就看到今井警部从他旁边走过,径直坐在角落处闷头大口吃着饭,好像全天下发生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关一样。 “……” “羽久。” 伊达航的声音很快就落在了夏目羽久耳畔。羽久跟着抬起头,他现在反扣着帽子,所以很容易就看到伊达航清爽的笑脸。 “有没有等久了?” “没,就来了一会。”夏目羽久把诸伏景光的便当盒递给他,“景光哥说,下面还准备了一份晚餐。要是得和前辈们一起吃饭的话,也不用吃完,就直接放着就好了。” -- 第37页 “来刺探情况的吧。”伊达航小声地说道,一脸“你们心里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的得意表情。 羽久也没有拐弯抹角,点点头。 “现在在排查炸弹狂放置炸弹的地点,都是民众发现之后打的电话。另外就是已经发生的爆炸,炸毁了一节车厢,有人受伤,但是没有死亡事故。伊达航有条不紊地说道,“早上的时候,我们收到了类似犯罪预告函的传真。” “犯罪预告函?” 通常来说,那些愿意用犯罪预告函来挑衅警方的人存在着非常明显的两种心理—— 第一,自负。他们自恃聪明才智,认为能够把警方玩得团团转,就像会恶意做恶作剧的熊孩子,非得叫人吃苦来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 第二,自卑。这两种心理是有可能同时存在的。会愿意如此高调地行事,无非是因为他们也渴望得到关注,哪怕自己的行动和线索留给警方会更容易暴露自己。 著名的美国悬案黄道十二宫杀人案里面的罪犯就是这样的。他在犯下多起凶案之余,还写了很多封挑衅为目的的加密信件给媒体。这些信件目前也随着这件悬案的记载传播。 伊达航继续说道:“玩的是典型的文字游戏。” 伊达航已经看了好几遍,为了确保不会出现出错,他还专门背下来了。 「我是门罗公园的魔术师 在黑夜尽处随心控制光明与黑暗的调换。 真正的烟花只有在最合适的时候绽开。 期待吧,最后审判日来临的时候, 会在最靠近黑夜的地方将会举行盛礼 它自然不会只是一场。 那么下一场还会在哪里呢? 看,车子是不能停放在那。 听,干洗的机器停止了运作。 想,那地方还留着两个矩阵相乘的公式。 直到夜尽天明, 它都在等着。 它会在Hell的根源尽处等着你们。 这是我对你们最深的诅咒!」 “里面全都是暗语,时间和地点都不清楚,能明确的就是应该至少有两起大的。”伊达航说道,“今天专门去见了还在医院躺着的同伙,这人也愿意做污点证人,告诉了我们他们原材料的采购点是在犯罪者的天堂——横滨,我们现在没办法越区去调查这件非法买卖事件,只通知了横滨的警署。毕竟,对方手头上还存有炸掉两栋高楼的炸药量。得尽快解决。” 夏目羽久不是那种引导型的人,他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 “「门罗公园的魔术师」指的是托马斯·阿尔瓦·爱迪生吧,1876年他搬到纽约城外25英里的门罗公园建立了第一个研究性质的工业实验室。整整待了十年,所以被称为门罗公园的魔术师。” “嗯嗯。这一点我也想到了。” “「在黑夜尽处随心控制光明与黑暗的调换」这里有两种想法,我对这句话有两个想法,第一个是「电灯」,据说爱迪生发明改良电灯,也是在门罗公园的研究所里面进行的;第二个是——” “「电」。毕竟爱迪生也是有名的「电巨头」,不少报纸也称他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电工。”伊达航接着羽久的话,继续说道,“所以我们怀疑他的目标可能是电波塔。东京有两座电波塔,一个是1989年建成的西东京天空塔,另一座是1958年建成的东京铁塔。但不确定时机,也不可能让警备部长期守着,现在也在联系相关部门,最近不要开放,但暂时没有得到回信。” 很头疼。 尤其是作为旅游景点的东京铁塔,最近几天就是它游客量的高峰期,甚至还为此准备了灯光秀和大量的烟火,打算作为守岁用的。 东京铁塔相关部门已经花费了大量财力人力上去,现在警察拿不出实据,看着捕风捉影的预告函,就让它封塔,还不知道封多少天,相关部门想要答应也不容易。 “「真正的烟花只有在最合适的时候绽开。期待吧,最后审判日来临的时候,会在最靠近黑夜的地方将会举行盛礼」。去掉没有用的句子,我觉得这个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东京铁塔了——「日本最高」。” 伊达航竖起手掌,让夏目羽久也跟着举起来后,“啪”地一声拍了上去:“英雄所见略同。你再讲讲。” “「最后的审判」本意是一种宗教思想,原意指的是「末日」,代表着旧世界的终结,新世界的重生。若是做引申的话,应该是「最后一天」的意思。所以第一场爆炸,应该发生在的东京铁塔十二月三十一日换日时,也就是一月一日零点。” 夏目羽久说完之后,伊达航朝着今井警部的方向看过去,这个时候,警部正大口吃着饭。 “今井前辈怎么看?你也听到了,不是吗?” 伊达航原本就猜到类似的答案,但是他不像是夏目羽久可以把每一句话都说出个道理来,现在今井前辈因为放假前的事情和他心生罅隙,压根听不进建议。 伊达航想得清楚明白,他们本来就没有私仇恩怨,何必像小学生那么互相针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处理案件。再加上,他本身也不稀罕得功,在会议上提出来出来的话,就等于就是伊达航拿了头功。反倒不如把主意换种方式给今井前辈,他要喜欢就拿去吧。 今井警部被拆穿偷听,脖子依旧梗得直:“要是扑个空,落个不好的还是我这个前辈的责任。你们嘴巴‘叭叭叭’说得响而已。东京铁塔那边的管事可没有那么好相处。” -- 第38页 “谁不知道我们今井警部八面玲珑?”伊达航卖起乖来,也无人能及。 今井警部表情是油盐不进的,嘴上说道:“十二月三十一日,就是明天了。还有下一起爆炸呢……” “还没有具体的想法,其实感觉像是某处高等大学?”伊达航问夏目羽久,说道:“羽久的想法呢?” 夏目羽久抬起头,对后面几句话也暂时得不出结论。现在大部分的学校都在休假中。炸弹犯攻击空无一人的校园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能推测的时间大概是同一天的日出时间。不用地狱,而专门用Hell这个词的话,感觉是北欧神话死神赫尔Hell。她出生在极北之地,也就是说如果是以东京铁塔为坐标零点,北面的学校?我是这么想的。” 今井警部说道:“北面学校可是不止一间。” “也许是指日出的时候,太阳照射下,东京铁塔影子所在的顶点。”伊达航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到时候一定会指向一个明确地地方,而那个地方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爆炸地点。” 今井警部抱着手臂说道:“看你平时机灵,现在怎么犯蠢了?从东面升上来的太阳,那么影子自然是朝西的,怎么会和北有关系?要真的是影子朝向北,那时间就只能是正午12点,那又和日出没有关系了。” 今井警部看了一眼旁边像是在沉思的羽久,又对伊达航说道:“你要是吃完了,就准备吧,我们等一下要去东京铁塔那里。他们可是整座塔都弄了彩灯,要是在钢架上放了一个炸弹,排查下来恐怕不是一天能够完成的。得快点行动起来!” 伊达航连忙应了一声,提前去准备了。留下夏目羽久和今井警部两个人单独面对面。 夏目羽久莫名有种直觉,今井警部有话想说,但是他没等到话,今井警部就站起来。临走前,今井警部抬手压了一下夏目羽久的肩膀,似乎从手掌处就可以感受到夏目羽久看似孱弱实则结实的背板。 “年轻真是好,头脑灵活,身手敏捷,还可以义无反顾。” “您也可以。”夏目羽久抬声说道。 “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知道了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就可以做得到的了。” “您看起来是放弃了。”夏目羽久不知道他经历什么退让,困苦或者难受,但他现在看到这位警部前辈是放弃了。“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但我知道,如果不确定自己到底能做什么的话,就要把自己手头上能做的事情做好。前辈,希望您能带着大家把事情解决。” “……” 十二月三十日下午四点。 警视厅以今井警部为代表强制要求东京铁塔全体人员配合,以地毯式搜查方法彻底检查东京铁塔里里外外各处角落,直到晚上十二点,都没有找到炸弹的痕迹。 于是,十二月三十一日,东京铁塔正常开放。 是夜,晚上十一点。 东京塔高处的众人正在守岁,准备倒计时。一名八岁的女孩子捧着一个蛋糕盒子出现在眺望台。盒子上面有跳动的红色数字。 她正高兴地要找妈妈,却被警告说—— 「不要动!」 「绝对不要动!」 女孩子还不懂发生什么事,却因为父母和周围人惊恐慌张的表情,吓得开始大哭起来。二十分钟过后,由警备部第三小队主排手萩原研二接过那个炸弹。 “什么情况?” 耳麦里面传来松田阵平的声音。 “水银炸弹……有点麻烦。刚才交接的时候差点让水银碰到铜丝了,那个小女孩能一边哭,一边喊举得手酸,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松田不满萩原这么轻浮的口吻:“……你自己小心点。” 萩原失笑:“废话!” 萩原才刚说完,本应该被疏散的东京铁塔里面,突然冲出一个不管不顾的中年人,朝着萩原的方向飞扑上去。 第17章 实习篇(九) 时间回到十二月三十日。 车子停在医院停车场的时候,降谷零把车钥匙从插口里面扭出来之后的。「下午二点十三分」是车子上最后显示的时间。 事实上证明,向警方发送预告函的行为是需要有绝对的实力才能这么做的。 脑力,体力,理性,智性,运气,缺一不可。 除非他已经断定对手真的是不如自己。 同辆车上,除了降谷零,还有诸伏景光和夏目羽久。夏目羽久本来想着直接过去就好了。但是降谷零还是绕道去买花。毕竟是去医院看病人,还有带束花,看起来「客气一点」。 三人去了市立医院的原因只有一个。 为的是见当初被救下来的嫌疑犯大叔,作为污点证人,他此刻受到警察的保护,还在医院里面住着疗伤。 圣诞节和新年靠得很近,因此医院的节庆装饰都没有撤下来。树上还挂着彩灯和一些雪花一样的装饰。此刻,事故后的大叔正在树下的长椅休息晒太阳,正在复健中。他的名字虽然是熊田,但他病前病后,都看起来很瘦弱。 羽久手上抱着满天星,朝着他走来的时候,熊田便认出来了。一般来说,羽久的样子并不难认。基本上每次到新环境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被记住的人,他天生的肤色和发色就让人过目不忘,脸反倒不是被记住的重点。 因为夏目羽久是抱着花过来,身上又有救对方的恩人身份,看守保护熊田的警察也是认出夏目羽久的,只是打个招呼后,也没有拦住他们三个人。 -- 第39页 熊田大叔也对着夏目羽久露出了笑容,站起身握住他的手说道:“谢谢你救了我。要是当时没有你在,恐怕我再也活不下去。” 夏目羽久一向不喜欢客套的虚礼,但是人是有必要讲礼貌。于是见大叔跟自己握手,夏目羽久朝着他胸门大开,全是破绽的胸口塞了一束花:“这个给你。” 大叔还没有开始感谢,夏目羽久的话还没有说道:“你这样很危险,要是来人是恶人,你这样毫无防备,现在胸口不是一束花,而是一把刀了。” 熊田大叔的表情瞬间被冻住。 但诸伏景光立马接口,说道:“用冷笑话调节气氛,到这里就可以适可而止了。” “……” 夏目羽久有点惊讶,并且暗暗记下来了。 他初来警校的时候,一直都认为只要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但是,是教官和同学们教他,要融入其他群体里面才能学到更多的东西。他现在也还在学习中,等两个月降谷零他们毕业之后,就是他得自己一个人独立了,能学多少是多少。 诸伏景光见熊田大叔的表情稍有缓和,便用眼神催促夏目羽久继续开口。 夏目羽久没有想过以救命恩人自居,要是他期待别人对自己千恩万谢,也不会在事情结束后七天来专门找他一趟。夏目羽久没有废话,和降谷零、诸伏景光三人交换了一下目光,视线就落在熊田大叔身上,开口说道:“警局收到了炸弹犯预告函的事情,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熊田大叔懵了一下,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夏目羽久许久,才说道:“什么预告函?” “警方怀疑你之前的同伴因为行动失败,而对警察产生强烈的敌意,所以才要蓄意报复。” 犯人做这种事,简单地来说,就像是因为自己失败了,就把过错堆在别人身上的毫无理由和不讲道理。 夏目羽久的表情向来就很少,此刻说话的口吻也相当平淡,让人听不出他到底想的是什么。 事实上,论口才,应该是降谷零最适合作为交谈的对象,但在情感上,熊田对夏目羽久的心理防线会更弱一点,也更容易露出破绽。 “他预告函里面暗指了两个地方,一个是东京铁塔,另一个地方——警局到现在还没有答案,认为可能是某个学校。”夏目羽久目光毫无波澜地盯着熊田大叔的表情,说道,“不知道你会不会知道到底是哪里呢?” 熊田大叔垂下头,说道:“抱歉,我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夏目羽久这样的追问太过温和了,熊田大叔一点紧迫感和心理压力都没有。从他眼睛里面,其实就看得出他说谎了。人们的思维误区就是,人撒谎的时候,目光一定会闪避,视线一定会不稳定,但是大部分说谎的人在说谎的时候,反而会盯着别人的眼睛,因为他们想看对方是否相信自己的反应。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降谷零开口了,直接对熊田大叔退避的姿态采取进攻的姿态。 “你是和他策划了挟持双子公寓,共同谋夺十亿日元的人。他对你的信任,与你对他的了解应该是等量的。你应该会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件事的。” 明明是疑问的话,降谷零用的绝对肯定的语气。 诸伏景光看着降谷零开始对对方进行敲打,自己也紧跟着上前。他以他特有的温煦有力的声量对着熊田大叔,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来这里是来帮助你的。你现在应该有很多不敢说,不能说的话,但是你在害怕一些事情,所以你才放弃了说话权。” 熊田转头看向自以为不需要自己出场的夏目羽久,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没必要,就这么结束吧。很快就会结束了。” 降谷零目光变冷,口气咄咄逼人说道:“你这种态度就是知情不报。你这是在包庇同伙,你认为他们会感激你吗?你最后一个人被关进监狱里面的时候,你认为同伴真的会感谢你的话,会眼睁睁看着你被车子撞,然后扬长而去吗?敢来炸警局,就也敢来再次杀人灭口。” 降谷零的话让熊田惊愕起来:“你怎么知道是警局?” 降谷零表情冰冷,对熊田这种软绵绵的态度有些不满。这种态度明显就是在消极应对。 “预告函说的很明白了。” “车子不能停,就是禁止泊车;干洗机器不运作,就是不能干洗;两个矩阵相乘的公式可能是分素乘积,也可能是克罗内克乘积,这三个有什么共同点呢?就是他们的标识都是一个圆圈里面加一个叉。在地图上,我们可以知道「+」字代表医院,「文」字代表学校,而「?」代表的是警局。” “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设置的第二个爆炸地点是以太阳升起的位置为坐标的正北,也就是这次逮捕你和同伴的警员所在的警视厅。” 夏目羽久在听到预告函的时候,脑袋里面已经有具体的答案成型,并且和降谷零、诸伏景光两人对过答案了。 他们来这里的话是有为了验证答案,也有为了看到熊田拿出勇气可以指证一切。身为弱势群体,要逼他们拿出勇气去对抗自己曾经不敢面对的群体是非常艰难的事情,就像是逼一个恐高症去跳伞,逼一个幽闭恐惧症患者自己走进黑暗的房间里面。 他们都知道这不容易,但是熊田是证人。 -- 第40页 夏目羽久在熊田下意识要向他求助的时候,轻飘飘地说道:“你们的另一个同伴应该是今井警部,对吧?” 这个时候,熊田大叔明显地抖了一下。 同伴里面有一个警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里面有那么多的巧合和违和感? 为什么放置在公寓里面的两枚炸弹会有一颗难度系数偏高,让警方束手无策? 为什么十亿日元会顺利地进入匪徒的手里面,做了交通管制,调动了大量的警员追踪也没有办法追到犯人? 为什么明明已经有那么多充足的证据和资料下,七天内迟迟抓不到犯人? 为什么事情都就像是被计划好得一样精准地一件件发生? 这件案件原来有那么棘手吗? 还是警员真的有那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 事实上去警视厅之前,他们三个在车子上也而有所怀疑,这次案件明明就只是抓捕犯人,而且是身带十亿的犯人,一张通缉令张贴出去,哪怕是不法分子也应该眼热了。他不老实自己待着,还敢对警局发起挑衅,这没有后台和底气,就是本人已经在车祸事件里面,开始发疯了。 诸伏景光蹲下身,抬头用温暖的蓝瞳继续望着脸色发白的熊田大叔,说道:“你如果能够作证的话,你帮助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更多的人。” “我们这次来。”降谷零负责敲打熊田,说道,“说到底是感念对你当初还想着打电话救人的好心,我们自然是有陷阱布下来的。我们势必抓得住犯人,你只是在选择承担轻一点的刑罚,还是既被人当做牺牲品撞了,又得承担同等的罪责——这条全是荆棘的路呢?” 熊田大叔也许生性便是怯懦的好人。 这种人有时候比那些强硬的人还难磨,因为他们连决定都没办法做,跟逼一个讨厌吃青椒的孩子吞下青椒一样困难。他们没有勇气,光是怯懦退避这一点就固若金汤,坚若磐石。 三个人在等着熊田大叔的回复。 事实上最麻烦的情况,是他们三个人现在都在职能部门外的人,能快捷有效地抓捕犯人的方式是有限的,只能通过举报或者和伊达航讲,以下克上的做法是效率比较低,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他们目前为止都是推测,并没有对今井警部的直接证据,所以才需要熊田大叔。 如果没有熊田大叔的话,目前最有效的办法居然只剩下执行公民逮捕权。根据日本宪法,一般人即使不具备有警务人员的身份,在特定情况下也可以进行逮捕犯人的权力。 等待回复的时间过于漫长,漫长得仿佛时间凝滞了,又像是他已经不再想要开口说话了,熊田大叔垂头说道:“其实,今井他过得很辛苦的。他早年是非常厉害的警员,但是因为一次追捕行动,他大腿受伤之后,他的身体机能就跟不上,就不能恢复以前的荣光,也失去了梦想。他的妻子不仅离开了他,自己的儿子还叫其他人爸爸。” 降谷零因为熊田为今井警部开脱的话,不仅产生了无法理解的心情,甚至有一种越演越烈的愤怒在心口燃烧着:“所以,你是想说,这就是他要报复社会的原因吗?为什么我得同情一个做坏事的人?我不知道,是你对他的感情蒙蔽了眼睛,还是你被他洗脑了,丧失了判断能力?天底下难道就他一个人过得艰辛吗?” “你们年轻可以无所顾忌,和我们这些背负着枷锁一样的中年人怎么能够比呢?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因为失去了年轻的资本而不得不接受的沉重和痛苦?你们现在可以少年意气,我们却面对着无力回天的狼藉和悲惨,连回看当初的意气风发的勇气都没有了。” 诸伏景光素来共情能力很强,虽然无法赞同他的话,但是他也理解到他们的难处。他们是被社会抛弃的中年人,他们没有办法像年轻人一样轻而易举地翻盘重来。岁月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诸伏景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才刚想说。夏目羽久的声音就冒出来,打破了所有人的对话和情绪。 “所以,这是一起遭遇中年危机而诱发的案件,还是因为犯人们都处在更年期?” “羽久。” 诸伏景光无奈地抬起声,对着他摇了摇手。 夏目羽久闭上了嘴巴,停止了发问。 降谷零既想开口又想要笑,他完全不知道夏目羽久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又无厘头,可偏偏又情理之中的话。 现在已经快结束对话了,却偏偏来了这么一出。降谷零重新压下夏目羽久带给自己的冲击。降谷零不会再给这个人多的机会了。 “不管怎么样,我会和今井警部说,你举报他了。” “我现在只是在通知你,你能做的只有配合。你不配合也是你的事情。我不管你现在有多消沉,你不过是把你看得比其他人还要重要罢了。预告函发过来的时候,不止一个地方发生了爆炸,受伤的人因为爆炸失去了的生活和机会,难道因为没有看到,你就可以视而不见吗?” “!!!” 熊田震惊地看向降谷零。 “你之所以被撞了,也要维护今井警部,只不过是因为你在害怕他而已,你害怕你活着的时候受到折磨。你就是彻彻底底的懦夫。我劝你,你现在就配合我们把整个犯罪过程,完完整整,明明白白地说清楚。” -- 第41页 “……” * 整件事件有个标准答案的话,会比毫无头绪地猜测瞎想要更有效率得多。 作案动机也暂且不计。 这简单讲就是一件三人蓄意抢夺警视厅十亿日元的案子。这个案子中由警局内部人员今井作为提供情报的线人,告诉犯人警方的动向以及推迟警方的行动,其他两人卷款逃跑,但是这里面出现了两个变动: 一、熊田误以为炸弹没有被拆除,专门打电话给警察; 二、遇到了羽久这样反应敏捷的人。 可想而知,当时今井被羽久那么神速的反应也吓到了,所以想办法在打击他,强压他不能出头,让他放弃自己的想法,但是似乎并没有得到很有效的解决。 于是事情愈演愈烈。 也许是夏目羽久无意中的步步紧逼,又或者是江户川乱步让他脸下不来,刚好踩中了今井一直以来的雷点,让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对警视厅也投放炸弹。 只要他还是整个案件的指挥官,就可以把控整个案件的进度。 十二月三十一号凌晨,夏目羽久他们收到伊达航送过来的信息说「没有检查到东京铁塔有任何的炸弹」后,降谷零用平时上课聊天专用的密码和伊达航进行联系,让他小心今井警部,随时盯着今井警部的行动。 另外,炸弹若是没有提前安置到铁塔里面的话,那就只能是由外部人员进行运送。这个时候,那个在逃的犯人一定会出现,剩下的就只是请君入瓮。 晚上九点钟,夏目羽久亲眼看到那个在逃的犯人装扮成清洁工,借着从今井警部那里得来的通行卡,使用员工专用的电梯直接到了眺望台的楼层——这里将是预告函里面暗示的第一爆炸舞台。 接着,夏目羽久还可以看到,那个人在男士洗手间里面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提着从手推车里面的蛋糕盒子,大大方方地走向一个落单的小姑娘面前。 降谷零指挥着保安室的人录下相关的视频,就让夏目羽久和诸伏景光准备上楼,他负责在监控室里面指挥。这个时候,一定要让今井警部认为一切计划还在顺利进行中,所以,一切都不能出错误,否则他的狐狸尾巴就不会漏出来了。 夏目羽久和诸伏景光两人穿着电工服,提着装着设置好的电子闹钟,直接坐着电梯直上。两人的动作都是垂手在身侧,但这是非常自然的动作,两人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把警校习惯带出来了,可这种动作放在只有两个人的电梯里面就十分诡异和悚然。因为从底层到瞭望台需要一分钟,两人就像是门神一样维持这种雕塑一样的姿态一分钟。 东京铁塔一共有三部电梯。 降谷零控制了其中的两台升降梯,那么犯人也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也就是会和夏目羽久他们面对面。犯人正在整暇以待地打算做电梯下去。其实他可以选择乘坐专用电梯,但是他既然已经换了衣服,也懒得继续换,而且他已经做好了便装,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今天过后,他就可以逃之夭夭。 有今井警部在,熊田一定也不敢乱说话,他的性格原本就是那么弱的。 他脸上轻松自在的笑容在看到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就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里面穿着电工服的少年人——白发白肤,这么鲜明的特征他怎么可能会认错? 那不是七、八天前就像是煞神一样对自己狂追不舍的“丧尸”吗? 他脸上的表情刚有所变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被诸伏景光和夏目羽久联合,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把他直接拖进了电梯里面。由夏目羽久负责对付犯人。那个犯人才刚要叫,夏目羽久一句「你不想把你的话变成死前的遗言,就尽管叫」成功地让他闭上了嘴巴。但夏目羽久自然不会相信他那么配合,没有其他心思,趁着对方不注意,直接劈了一个手刀。 而诸伏景光迅速截住那个小女孩,把可以以假乱真的炸弹放在她的手上。于是,众人在伊达航的拾掇下,也立刻发现了那个跳动着数字的盒子。与此同时,伊达航还误导所有人都认为那就是炸弹。 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地叫警备部来拆炸弹。 这次来的是萩原研二。 这是老熟人,应该很容易配合演戏,还不用多做解释。但是,问题来了,萩原研二跟伊达航说,不要告诉松田阵平自己拿的是假的炸弹。说完,萩原研二咧开了充满恶趣味的笑意:“记得录下来。” “啧啧啧。” 伊达航直接给萩原研二点了个口头的赞。 诸伏景光都不知道他们这些恶趣味到底是谁学谁的。 剩下的就是请君入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萩原(虚弱):我要死了,阵平,你一定要好好的…… 松田(悲痛):研二!!!!! 降谷零伊达航(兴奋):我录下来了!!!!!!! 诸伏景光(无语):=皿= 之后发现一切都是计划之后, 松田(冷漠地抽着烟):都过年了,新年新气象,把研二拿去炸烟花,刚刚好。 萩原:啊呀,阵平最帅了! 松田: 滚。 第18章 实习篇(十)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实习生活最好是毫无波澜的,能顺顺利利毕业是最好的,最差也就过不了实习打分。但,因为一次实习,从此回避这个领域的职业的,大概就是最惨淡的实习经历了。 -- 第42页 在步入警察这个行业,就遇到这样一个大案子,遇到这样一个前辈,到底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是很难说明白。幸运的自然是获得宝贵的经验,不幸的自然是社会的现实毫无粉饰地披露出来,那一定是让人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感到了失望。 伊达航自然也会思考这方面的问题。 曾经在就任警察这项工作的时候,前辈应该已经发起过这样的誓词「以自己之良知,履行警察的职务,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但是比起困惑,他却有一种熊熊燃烧的愤怒,而这愤怒浮在脸上的却是平静。 现在只有伊达航和今井警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伊达航对着还在装模作样的今井警部说道:“人命对你来说就是这么不值一提吗?” 今井警部不知道伊达航到底在说什么,插着口袋说道:“你在自说自话什么。” “安置在警视局的炸弹已经由警备部拆除了,现在只剩下这里的炸弹了。在逃的炸弹犯全部都招了。”伊达航按照降谷零他们给的意见,把时间顺序颠倒一下。 原本降谷零一开始就已经知道谁是可疑人士,也拿到了熊田的录音证据,可以直接抓人。但是降谷零却把顺序换了一下,假装是他们抓到炸弹犯,那个人主动供出爆炸地点以及另一个同伙。 今井警部目光闪烁了一下,说道:“他说我是同伙?你肯定?” “抓捕犯人的警察全名都被他一五一十地准确说出来了。若不是对你有仇,专门记下你的名字,那就只能是同伙了。”伊达航紧盯着今井警部的动作。因为他出行的时候,身上有配枪,同实习警官不同,他们的枪膛是满的。“今井前辈,你已经没有可以逃的机会了,还是回去警视厅接受调查吧。” “伊达,你尊敬过我吗?” 今井警部歪了歪头,就像是在做伸展一样,原本老警察身上松散的表情一下子全收了。 伊达航定住了。 “刚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就被人告诉说我是一个非常差劲的前辈。” 伊达航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表情上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也许会讲,不过是别人的一两句话,做好自己就好了。我变成差劲的警察,也许就是咎由自取,自甘堕落。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不比你差,我有体力,有脑力,跟在我后面的人比你还多,嫉妒我的人也比你多。”今井警部就像是闲谈一样地开始聊起了自己的事情,“后来,我受过伤,身体落下后遗症,我的膝盖只要奔跑就会疼痛,只会拖人后腿。待在警局取得的成绩都被人用各种花言巧语拿走,投诉无门。” 今井警部问伊达航:“这种情况,你能当几年警察?” “……” “我二十三岁当上警部补,十三年警部补,熬走了我的上司,又当了十年警部。这十年间,我的妻子离开了我,我的孩子学会叫别人爸爸。年轻的时候,我为了事业奉献了一切,但是到头来,我空无一物。” “所以你要报复社会,你要报复所有人,成为你最讨厌的人?” “那倒不是,我儿子需要动手术,妻子没钱,我也没有钱。”今井警部轻松地笑了笑,好像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但是想想要是这件事压在一般人身上,大概会觉得是一种窒息吧。 今井警部继续说道,“有没有觉得很好笑?我年轻时为了事业牺牲自己的家庭,后来又为了家庭牺牲了我自己的事业。要不要给你一条来自警察前辈的建议?” 伊达航不知道今井警部承受了那么多的精神压力,对他来说,应该是非常绝望的抉择。但这个时候,今井警部却还想要给自己一条建议。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立刻控制住今井前辈,但伊达航心里其实是好奇前辈到底想要说什么。 在今井警部说完之后,伊达航无意识地让自己的喉咙里面发出了一句“嗯”。 “「你不适合当警察」。” 这句话刚落下来,伊达航瞬间一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今井警部已经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拿出配枪,对准伊达航的胸口。 “我现在射击水平确实是差了点,但是这么近的距离,打不中也说不过去吧。” 今井警部拿枪逼着伊达航往后退,说道:“在犯人自白里面产生犹豫和共情,你就没办法第一时间抓回犯人。既然明白对方已经犯下错事,就应该知道他第一时间没有自首,而是不断掩盖,那本质就是想要逃避责任。幼儿园老师没有教过你,「做错事要接受惩罚」吗?这种人就不应该同情。” “你现在也逃不了的。”伊达航看着今井解了扳机锁,冷静地说道,“警部,来不及了,今天之后,你就不再是警部,而是犯人。” “不会的。”今井警部肯定地说道,“我是不会待在监狱里面的。”他说完这句话,枪口的方向转向了自己的头部。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星火炸起,几乎是同时“嘭”一声枪响也跟着在廊道里面崩裂。同手枪一起落地的还有一连线将断不断的血水。 今井警部捂着自己的手指,下意识地看向地上的手枪,扳机部分已经被射穿了。刚才要不是自己反应快,也许自己的手指也会被射穿。 今井警部紧跟着看向廊道位置的白发少年夏目羽久。 少年的帽子反扣在头上,露出一对幽沉的黑瞳。他眼睛只看着今井的眼睛,根本没有注意旁边呆住了的伊达航。 -- 第43页 夏目羽久表情不为所动,:“请不要试图自杀。在被逮捕之前,希望您不要再增加无谓的伤口。” 今井警部迅速看了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伊达航,一边捂着受伤的手,一边飞快地往前跑。他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撞向萩原研二手上的水银炸弹。他宁愿死在爆炸里面,也不会去活着当一名千夫所指的犯人。 夏目羽久见他的身形快速移动起来,想也没有想就打算对着他的膝盖位置再开一枪。 察觉到羽久的目的的伊达航连忙抬起声:“羽久,不要!” 夏目羽久手上动作一顿,黑沉的眼瞳对准今井警部脚步前移的位置,“嘭”的一声炸开,今井警官的脚步瞬间狼狈起来。夏目羽久根本没有放水的准备:“今井警部,请不要让我继续浪费子弹。” 但今井警部并没有听入耳,根本没有停下脚步 夏目羽久干脆就把扳机重新锁住,将枪当做铁饼直接砸向踉踉跄跄逃跑的今井警部。只听得“嗖”地一声,被砸中脑袋的今井警部身体瞬间摇晃起来。而在萩原研二看来,他正抱着盒子,就有一个陌生大叔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扑过来。他下意识要往后退,却被另一个黑色的掷物吸引了注意力—— 那明晃晃的,就是一把配枪吧? 接下来,萩原研二的视线内又出现了白色的虚影。就算是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是萩原研二对这个人太熟悉了。于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像是从原地窜起来的夏目羽久直接用膝盖再次顶了今井警部的后背,将他顶得往前扑。 不等他踉跄两步稳住身形,夏目羽久屈膝整个身子直接压在他后背上,单手把今井警部的手压在身后。与此同时,夏目羽久空着的另一只单手则揪起今井警部的头发,把他的头整个都提了起来,瞧这个气势,好像下一步就要把人往地板上砸一样。 “羽久!” 别把人打死了! 萩原研二抱着盒子,连忙喊住了夏目羽久的名字。 但是他已经喊迟了,夏目羽久五指已经扣住今井警部的头,在半白的头发里面,羽久苍白的手指指节弓起,抓着今井警部的头,朝着地板“咚咚”地猛敲了两下。今井警部身体瞬间就像是被洒了盐的单细胞生物,忍受不了疼痛一样全身蜷缩起来,只是被夏目紧紧地压在地上,不能动弹,只能紧闭着眼睛忍受着大脑的阵阵发晕。 两股热流从鼻管直冲而下,今井警部也没办法去处理。 他根本想不到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力气这么大,而且最要命的是夏目羽久压的是他的筋,只要自己挣扎的话,全身疼得更厉害不说,更使不上力气。 砸地板后的余震依旧继续从鞋底传到身上。也不知道是真的有“嗡”的一声,还是通感而幻听出的一声“嗡”,那像回应一样的声音 ,此刻就像一条极细的冰线钻进了自己的耳膜,萩原研二光是站着,都觉得双手双脚发麻。 夏目羽久见今井警部没办法动弹后,这才抬起头,表情单纯地说道:“怎么了?” “啊…” 萩原研二看着他这个表情,一时间忘了词。 这一下子梦回体术课。 体术课第一的夏目羽久是连老师都不想要碰上的对手。 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怎么放水,他的理论还很坚固——「要尊重对手,所以无论对方是强是弱,都要全力以赴,这才是尊重」。 萩原研二警校第一年的时候,就曾被他不知轻重地揍晕在医疗室里面。萩原研二睁开眼的瞬间,就想加入想班级里面套夏目羽久麻袋的联合团。那时候,教官还特别爱一件事——学生犯错误也不用去罚练,上体课的时候跟羽久对练就好了——「挨揍」。 “就想问你有没有事。”萩原研二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夏目羽久点点头,单手拍了拍胸口,衣服也跟着发出“啪啪”两声,证明自己的主人很健康。夏目羽久补加了一句:“我没受伤。” “哈哈,看出来了。”萩原研二盯了底下的大叔,说道,“那他呢?” “还有气。”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日本警视厅警员入警誓词:“我庄严宣誓:重视拥护日本国宪法和法律,遵守命令,优先履行警察职务,不参加必须遵守其规章的团体和组织,不受其任何约束,不因任何事件而恐惧,不为任何人所憎恶,以自己之良知,履行警察的职务,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小剧场:《受伤》 萩原:羽久…… 羽久:我没事。 萩原:我其实不是问你。 羽久:哦,他还有气。 萩原:好…… 第19章 实习篇(十一) 夏目羽久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对方的头发已经一片散乱蓬松。 今井警部对着夏目羽久咧开了带着黏稠恶意的笑意:“我翻开过你的档案。夏目羽久,是你的全名,你在实习之前曾经参加过防恐实战,结果被送去精神科检测了,学校方面延迟了你的毕业。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他们可是怀疑你有精神疾病。” “我做过检测,有官方认证。”夏目羽久纠正道。 “但是即便如此,你还是被推迟毕业了,不是吗?”今井警部抬眸看向正在赶过来的伊达航和其他警员,“我看到过你的照片,当了二十多年的警察,对你的眼神再明白不过了。你也许还没有意识到,你天生就是个嗜血的反社会犯罪分子。你骗不了我的,你一定是个杀人犯,就算现在不是,以后——” -- 第44页 夏目羽久还没有反应,今井警部就被萩原研二给了一记膝盖顶。 “……” 萩原研二对上夏目羽久的表情后,说道:“我突然间膝盖痒。”接着他抬头看向伊达航,让他快点把人带走。等伊达航到了,萩原研二便和伊达航说道:“这个前辈总在说一些颠倒黑白,惹人厌烦的事情,你不要再跟他搭话了。他想着自己不好了,也拖着别人下水,恶心别人。” 目送伊达航带着今井离开,萩原研二握着夏目羽久的肩膀说道:“他那人就是嘴坏。你不要往心里去。他巴不得一个一个都跟他一样堕落而已。” 夏目羽久抬起头说道:“我其实很尊敬他。” “……” 萩原研二瞬间头脑风暴。 夏目羽久和这个今井警部难道还有什么渊源吗? 难道其实今井警部从前帮助过羽久,但现在羽久逮捕他,感到了物是人非吗?现在羽久的内心因为他,一定超级挣扎的。早知道,那个人离开前,就多来几下手痒脚痒了。 夏目羽久还没有说完:“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坏话,这很少人能做到的。Respect。” “…哦。” 白担心。 萩原研二看了一下挂在展览厅的灯,现在才是十一点三十五分,离新一年开始还有二十五分。萩原研二说道:“我们要不因公谋私,趁着现在还没有完全收尾,让他们几个人也过来,我们在东京铁塔上倒计时吧。这可是离烟花最近最棒的观景台啊!” “他们还会继续放烟花吗?” “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不会浪费烟花秀的。”萩原研二信誓旦旦地说道,“要从运营方面开始思考这件事,而且警察也要摆出他们把事情解决的姿态来,现在放烟火就是非常好的时机。懂?” “你以后不去当经商或者猎头公司的人,都可惜了。”降谷零插着口袋,自由自在地走过来,旁边的还有诸伏景光。他一开始就帮助普通民众去避难了,现在警务工作扔给警察,他们就直接来观景台了。 “只剩下伊达航和松田阵平。” “对了,下面还没有等到完全的消息,让我给阵平演一把。”萩原研二像是斤斤计较又像是极其好玩的狐狸一样,说道,“冲着他圣诞节那么关照我,我一定要好好让他为我落泪。” “……” 不到三分钟,强制征用员工电梯的松田阵平知道萩原研二在与犯人搏击的过程中中了枪,连忙赶了过来。夏目羽久抱着躺在他怀里的萩原研二,诸伏景光早就背过身,身形萧索,做出不愿直视的模样。而降谷零掩着口,强忍自己的情绪。 “研二!”松田阵平脑袋一轰。 躺在地板上的萩原研二神情虚弱,吐字艰难:“阵平,我快…快不行了……” 松田阵平一巴掌直接打了下去,表情又急又痛:“不要再说这些废话了,有气力就给我活着上手术台!” 因为这个过度直男又叫人措手不及的巴掌,不仅是萩原都忘了词,连看到的降谷零都忍不住一愣,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着。 松田阵平头脑都是乱的,急急忙忙要背着萩原研二去医院:“救护车来得太慢了,我上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我们坐警车去医院,没有人可以拦住我们的。快点走!大家快搭把手。” 夏目羽久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样地看向降谷零,降谷零憋笑太厉害,已经背过身了。 松田阵平看夏目羽久也懵了,扯着他的衣领说道:“羽久,振作一点。研二还有的救的,你不是会急救吗?你先帮他止血。” 说到“血”,松田阵平顿时一愣,边掀开他的衣服,边说道:“血呢?”话说刚才就没有看到血,但是见他们几个太悲痛了,以为是伤在其他看不到的地方,脑袋没有转过弯。可是现在,冷静下来,他处处发现违和感。 萩原研二怕痒。 松田阵平一碰他的衣服,他就连忙翻身坐起来:“诶嘿!Surprise!” 松田阵平表情瞬间一沉。 …… 送走今井警部的伊达航紧赶慢赶地来到观景台。 刚才送走今井警部的时候,他塞了一张照片给伊达航。他说道:“你应该还不知道你那个小朋友的真面目是什么吧?” 那张照片是伊达航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但从拍摄时间上来看,应该是夏目羽久防恐活动时被人拍下来的一幕。警察局内部存有他的档案,照片上的夏目羽久半身浴血,手上高举着锋利的短刃。 伊达航看得入神,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捏着照片的指尖发白。 他到观景台的时候,最前排的位置已经被夏目羽久他们占好了。从人群里面挤进去的时候。夏目羽久正低着头看塔下的万家灯火,金灿灿得就像银河在人间的倒映,只是比起星空的清冷,人间看着就充满了生机和热闹。 “赶上了!” 夏目羽久一注意到伊达航的到来,就跟他主动打了招呼。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和伊达航搭话。伊达航看到萩原的脸被人掐肿了,还没有旁边冷若冰霜的松田阵平立刻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伊达航忍不住笑了笑。然后,他又走到在夏目羽久旁边,跟着他一起看塔下的风景:“你在做什么?” “我在数塔下有多少灯。” 夏目羽久傻里傻气的举动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伊达航笑道:“那我也帮你数。”陪着夏目羽久胡闹的事情也自然不是一回两回的。 -- 第45页 他才刚说完,身后人潮传出了兴奋的响声:“倒计时剩下三十秒了。” 不知道谁开了头,倒计时的声音也跟着齐齐响了起来,有年轻夫妇的声音,有孩子的声音,有老人的声音,也有青少年活力十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成了绝妙又和谐的奏鸣。 夏目羽久原本只是在等着,被伊达航拍了一下背,也跟着倒计时起来。数字倒数到“一”的时候,一声盛大的爆破声从黑夜顶上响起,那声音如同被敲响的隆钟般在黑暗里摇荡。炸开的时候,眺望台亮如白昼。 伊达航首先响起声音:“新年快乐!” 其次是羽久:“新年快乐。” 萩原挥舞着双手:“兄弟们,新年快乐。” 松田阵平刻意板着脸:“好想把研二也扔出去,炸出来也很精彩!” 降谷零忍不住笑起来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诸伏景光拿起手机说道,“我们一起拍一张照片吧。” 没有谁会反对这个提议——这是非常难得的年假,六人第一次一起过新年,还站在日本最高点的头等席。人生还有多少次这样的机会。 羽久的个子最小,所以被塞到了前面。 众人在摄像头前摆起经典的剪刀手。 拍完之后,大家都在笑,拍照的动作好单一啊。 拍完照之后,他们又开始看起了烟花。周围的人声就像是潮水一样一波波,没有停息。但是,伊达航却觉得那声音离得很远,感觉自己掉进了另外一个世界里面。那个世界就像是是烟花后的黑夜,无限延展到深处,让人无法看清那个真实的模样。 注意到伊达航的心情好像不太对劲,夏目羽久用手肘戳了戳他的手臂:“能不能当好一名警察,并不是别人能够说了算的。”由于嘴巴笨拙,性格内敛的关系,羽久也说不出更多煽情安慰又可以点到即止的话。 但是伊达航知道夏目羽久把那时候今井警部跟自己说的话都听进耳朵里面,现在是误会自己心情很差。 伊达航忍不住笑了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后颈,反倒问羽久说道:“羽久,你为什么想要当一名警察呢?” 这个问题总是会在不同地方响起,有些人是好奇,有些人只是在记录,有些人是想从中得到鼓励。它不是客观题,因此答案总是可以变化的,它也没有所谓的标准回答。 夏目羽久也没有回答“喜欢”这个词。 这个「喜欢」也可能是叶公好龙。只有真真切切地看透了物质的所有面目,不堪的,优秀的,并且在经历了这些之后,还能够坚定自己想法的,那这种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而不是因为期待奖励的多巴胺有关,也不是因为获得成就感的脑内啡有关,又或者一时间的肾上激素飙涨有关。 夏目羽久对今井警部的行为有些能理解,有些不能理解,但是能确定的是,人是会变的。他也莫名想到田中芳树曾经在其故事里面说过的一句话「正义和信念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嗜血的东西」,内心怀揣着的正义是否有一天也会沦为他人的道具,被穿针引线,成了别人政治博弈下的提线木偶,又或者成了最伤害自己的利刃。 可是仔细想想,这些细腻又复杂的东西交给未来去处理吧,剖析这些的都是以文字为生的人,他们需要做这件事。自己又何必在意这些事情,做好自己,不愧于心就好了。 羽久敲了敲玻璃窗户,说道:“我看到了天上的烟花,又看到地上的灯火,我觉得很漂亮。我也希望它年年如此漂亮。我的能力有限。我想不到如何让它更好,但我知道怎么不让它变得更糟。所以我想要当警察。” 羽久顿了顿,说道:“你呢?” “我想成为保护弱者的英雄。”伊达航笑道,“很像是小孩子,对吧?” “这样超级帅。” 夏目羽久认真地说道。 “羽久啊……”伊达航抬头看向天空,说道,“刚才今井警部塞给我一张你的照片,你知道我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吗?” “嗯?” 夏目羽久根本就不知道今井警部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照片。 第20章 协助篇(一) 旁边听到两个人说小话的四人也因为「照片」起了好奇心:“什么照片啊?” 伊达航便把照片递给他们四人轮流看了一圈,几人看完之后再把照片交给了好奇的夏目羽久。当事人自然是一下子就能认出这张照片是防恐活动的时期拍摄的。自己身上还穿着黑色的防弹背心。照片上的自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羽久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笑起来的时候还能眯着眼睛的,但是因为看到大家似乎欲言又止,紧张害怕的情绪没有消散,所以,羽久还是努力挤出自己难得的笑容。现在看到自己拍出来的照片,羽久还是稍微感觉到自己笑得有点不自然,就没有警校五人组笑起来那种熨帖人心,如沐春风的感觉。 羽久看完照片后,发现周围迟迟都没有声响,自己下意识地问他们:“怎么了?” “…………” 五人互相交换自己的视线,似乎在等着谁先开口。 萩原研二摸着下巴,斟酌道:“羽久还是不要笑比较好。” 羽久突然体会到自己才努力试了一次就被人彻底否决的沮丧:“……” 诸伏景光见羽久沉默,怕伤了他的心,说道:“不过仔细看看,羽久笑起来挺可爱的。你看他有酒窝。” -- 第46页 “真的啊,这里浅浅一个,好可爱啊。” 几个人强行开始夸! 羽久看了过去,说道:“那大概是血溅上去后,对方拍照拍成了阴影,看上去像酒窝。”羽久刚解释完,五个又陷入了漫长的无言。 最后还是伊达航强行把话题又扭转成明天去神社参拜的话题。 照片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度过烟花秀之后,他们也没有睡觉,而是直接去神社做了参拜。毕竟是年轻人,熬夜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受的事情。做完参拜之后,他们还有余裕去买东西回家吃。 新年的初梦总是非常重要的。 从室町年代开始,日本人就相信新年做的第一个梦。也就是一月一日到二日之间做的梦会预告着接下来的一年的走向。所以有些日本日历上还会专门在一月二日的位置上写下「初梦」这个词。 夏目羽久睡得很安稳,他梦到六个人在烧烤店里面烤味增茄子,还去爬了富士山看雪看日出。「茄子」和「富士山」都是好兆头。相反的,另外五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地梦到了平安夜玩游戏的场景,在断电之前,弟弟线NPC拎着滴血的武器,笑着对玩家说:“我杀人了。” 但这时候,脸换成了夏目羽久那张脸,夏目羽久嗜血的眼瞳闪着红光,嘴角咧出阴森的弧度,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握着冰冷的开刃刀,朝着自己的方向步步紧逼,面无表情地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扫地机器人。 “发现抗原了!必须得立刻清除!” 一刀挥下,鲜血呈倒针状飞溅起来。 「不要啊——————!!!!!」 几人起来之后,都毫不犹豫地怀疑自己做了一个噩梦,起来之后额头上还冒着汗,手上一片发麻,像是自己真的挨了那一记似的。但总归只是个梦,几个人还是洗脑自己,这应该是爱干净的夏目羽久正在清除细菌病菌的梦而已,为什么会那么凶残!果然是因为照片的缘故吗? 年假顺利结束后,便是为期两个月的实习。 得到实习打分之后,就可以在三月份毕业。 这次鬼塚班的实习成果非常好,有五分之一的人都留在了实习单位,剩下的也陆续被其他单位招收了。虽然羽久被延迟毕业,但是他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参加了毕业典礼。毕业典礼后,便是真正的分道扬镳了。 伊达航留在自己的搜查一课。 今井警部事件结束之后,调过来的长官,名为目暮十三,原本是三系警部,这次调过来当任一课的长官。据伊达航所说,目暮警官人很不错,充满正义感和人情味,知道今井警部孩子需要动手术,自己带头,在警视厅筹募了手术费交给今井警部的前妻。这也算是整件案子圆满结束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留在了警备部,正式当任防爆的主排手。因为新年伊始开的玩笑,松田阵平要求他不能开这种玩笑,否则年年上坟的时候就用烟头掷他的碑墓。萩原研二也表忠诚,会好好地穿好防护衣,听指示,一切小心为上,等确定完全没有危险了,再开玩笑。松田因为最后一句还是想打他。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正式进入警视厅公安部当任公安。 至于也从宿舍搬出来的夏目羽久则拿着校长和教官的推荐信,大包小包地打算去横滨历练。他不想在警校里面重复封闭式的训练,打算三年之后再来领毕业证。说到底,夏目羽久一直都是在集体里面生活的,现在十六岁,什么都还不懂就拿着推荐信去犯罪者之都生活,总是难免惴惴不安的。 可是夏目羽久总是要独立的。 既然夏目羽久要去横滨的话,想必也是和他的资助人联系过了。他的资助人也是从横滨来的,羽久的名字还是他给的,但送羽久来读警校后,就没有听说过他们之间的联系。 不过,他们有那么多揣测,也没有直接说出来。 羽久也是会自己准备好后路的人。 现在更烦恼的是,六个人离开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了。 不管如何,他们约定好—— 最起码等到羽久的毕业典礼,他们一定要碰面的。 也许不会等很久,又或许等很久,谁知道呢? 但是他们有约定—— 这个属于春天和樱花的约定, 就不会轻易打破。 * 夏目羽久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来过横滨。 但是这个城市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比起东京来说,这里的外国人要更多。可能是因为横滨本来就是日本第一的对外通商口岸,也可能是因为战后不少国家在这里征用租地。 夏目羽久来之前,已经把自己这些年的奖学金全部拿出来了,数了一下也有三十万日元,相当于普通白领的一个月工资。在找到包吃包住的工作前,他还可以靠着这钱在便宜的旅馆里面生活。 夏目羽久穿的是自己的便服,头顶上是据说资助人送他来上学时给的衣帽。那白衣服也不能穿了,倒是帽子还可以戴,帽子上写着白血球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编码「U-4869」。 羽久倒扣着帽子,坐在行李箱上打通了武装侦探社的电话。 没错,他来投奔的人就是江户川乱步。 认识的人里面,只有江户川乱步知道异能特务科的存在,而且乱步又很好说话。 -- 第47页 再来,乱步真不愿意说的话,夏目羽久也查过了,武装侦探社缺人手,那里还包吃包住,在找到异能特务科之前,先在那里过渡一下日子也可以。 侦探社的电话铃很快就跟着响了起来 “这里是武装侦探社的与谢野晶子,有话快点说。是回应招聘,还是想谈委托?” 夏目羽久第一次听到这种毫不客气的客服,问道:“我的名字是夏目羽久,我想找江户川乱步先生。” 与谢野晶子也没有掩话筒,直接对着窗口正在吃春季茶点的江户川乱步说道:“乱步先生,有个叫什么夏目的,找你。” “跟他说我不在。”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冒了起来。 夏目羽久表情不变,听着与谢野晶子转述江户川乱步的话:“他说,他不在。” “那我可以找你们社长吗?”夏目羽久目光毫无波澜地说道,“他应该对我有印象。” “我们社长,是吗?那你等一下。” 与谢野晶子正准备要去找,江户川乱步便用自己桌子上的电话切断了与谢野和夏目之间的对话。与谢野看到江户川乱步像是要跟人打仗一样,手上紧紧攥着吃茶点用的塑料叉子,中气十足地对着对方说道:“你太坏了!” 夏目羽久知道乱步不喜欢自己和社长接触,但是乱步这种消极应对,对他来说也很麻烦。要是换做以前的话,夏目羽久可能还会直接一点跟对方说自己的想法。但是,临近毕业的时候,警校五人组都给他恶补了礼仪。 夏目清了清喉咙,说道:“因为我没有其他办法让你答应和我见面,如果你为此很生气,那我在此礼貌地说一句,我想见你,请你可以跟我见一面吗?” 江户川乱步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小巡查是把自己当做是找异能特务科的工具人?就算说得再好听,都改不了本质的。但是骂人词汇匮乏的江户川乱步除了说「笨蛋」「呆子」和「坏人」之外,根本想不出任何词汇来表述自己愤怒的心情。 于是,从武装侦探社那一头电话到夏目羽久在的公共电话亭的这一头,江户川乱步一个恶狠狠且极具嫌弃排斥的单字落下,清晰无比,完全不让人误会。 “呸。” 羽久反应很快:“不好意思,你这样吐口水很不卫生。你也许不愿意改,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唾液里面有千万个细菌,不要因为个人行为污染公共环境会比较好。这是善意的提醒。” “我…我一点都不脏!” “没关系,你不用听也可以,有些人不愿意改自己的坏习惯,我能理解的。”夏目羽久连忙善解人意地说道。 “乱步大人要被气死了!” 与谢野晶子看着江户川乱步在自己的座位上拿着小叉子,在说不出其他反驳的话后,只能“嘭嘭嘭”,无能狂怒地捶桌子,嘴角露出看戏的微笑。 第21章 协助篇(二) 来味屋。 说是一家居酒屋也成,说是一家面馆也成。 白天开张卖拉面,晚上吧台开放,卖些店家拿手的烤鸡肉串。这家横滨的来味屋老板烤了三十年的烤肉串,别说是火上功夫了得,连那碟子里面的蘸料——岩盐加柠檬胡椒也是大有门道,普通的店吃不到那味道。晚间推开门,那店里炭火烟气缭绕,光是闻上一闻便觉得口舌生津,想要尝上一尝。 在外看不出这么个乾坤,跟商店街各种电子看板比起来,这家店看起来就是一家很便宜又很热闹的居酒屋。这每次能容纳的客人数量有限,大概也就是十五人。 店主要是由老板和他妻子经营的,一人在后厨,一人在前台招呼。整家店主打两道「味」,一个是「美味」,另一个则是「人情味」。生意很是红火。 送走老熟客后,老板娘便迎面看到一个十六岁左右的白发少年向她的方向走来。少年是属于那种一看过去,就不会容易忘记的类型,哪怕不记住五官。他把刘海收进帽子里面,露出整张五官凛挺的脸,背上背着一个旅行包,手上还提着一个行李箱。 离家出走? 老板娘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又觉得这个少年看起来很乖顺很病弱,可是看久了,老板娘又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因为这个少年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开过自己的视线,眼瞳又深又黑,仿佛把灯光吸进了自己的眼里面,不像是一般人看别人会有的视线交流。 估计是注意到老板娘闪烁的目光,少年朝着她的方向欠了欠身:“现在还有空位吗?” “有一张桌子。” 刚巧刚才走了一桌子,现在又空了一桌子。 如果是客人的话,老板娘心就松下来了。 “你怎么想到要来我们店里吃东西呢?” 旅游客自然是不可能留意自家这种小店,而第一次来这里的少年居然直接来居酒屋吃晚餐,这也是让人好奇。 老板娘自来熟惯了,刚问完这句话,又怕少年敏感,以为自己在打探隐私,连忙笑道:“我随口问的,不用回答也没有关系。” 夏目羽久倒不藏私,这一点有人看起来是坦荡,有人看起来是毫无防备的单纯,也有人看起来没在思考的天然呆:“我是来找人的,一个穿着和服来喝酒的光头大叔。如果他不在,我就在这里等他。” “你说的那位是戴圆形眼镜,留着山羊胡的先生吗?” -- 第48页 老板娘说着,视线已经落到了店里的某个角落。那个角落里面,一个如同他们两个人描述的中年大叔正在一个人拿着酒盏慢悠悠地喝着,面前摆着零星两三样下酒菜:毛豆、盐味葱串烧,还有只吃了一口的冷豆腐。 “是的,谢谢您。” 羽久正打算往里面大步走,就被老板娘拦住了。 “那你要吃什么东西吗?” 羽久扫了墙面上密密麻麻的挂牌,随口说道:“一碗乌冬,谢谢。” “好的。” 会来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江户川乱步说这里可以遇到内务省异能特务科的长官种田山头火。夏目羽久完全没有想过江户川乱步可能会骗自己,得到消息之后,乱步就急着挂电话。羽久还有学生证没有还给他,于是卡着挂电话的时机说道:“等我稳定下来,我带礼物去感谢你吧。” 江户川乱步拒绝得干脆:“你别来。来了也别给我带东西,我不会收的。” 羽久也不知道乱步对他那么冷漠,但是想想他确实老在麻烦乱步。乱步怕麻烦,自然不会想要和自己牵扯太深。挂完电话之后,羽久想着等稳定之后,再把学生证寄给对方就好了。 羽久走到对方面前,说道:“不好意思,我可以跟你一起坐吗?” 那原本店小,偶尔会到拼桌的情况也不少见,种田山头火也习惯和陌生人共用一张桌子,所以他本来也不会拒绝。但种田山头火看着对方恭敬地问了一声,然后也没有等自己回复,就直接坐在自己对面,一时间说不上来自己复杂的心情。 羽久见到他的酒碟子空了,还双手拿起酒瓶给对方装了四分之三的分量。种田也没有犹豫,直接一饮而尽,然后说道:“你应该是冲着我过来的,你是东京来的?” “是的,我是夏目羽久,我是来异能特务科找工作的。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先生介绍我来这里找你。” 听到“江户川乱步”的名字,种田山头火露出一些诧异的表情。 那个不搞人情世故的小侦探,居然也会学大人的做派——给人引荐? 夏目羽久似乎看出了种田山头火的疑惑,肯定地继续说道:“是江户川先生告诉我,您在这里的。让我来这里试试运气。” “既然是熟人介绍过来的,那我能听听你对异能特务科的了解吗?还有你有什么异能?” 羽久一五一十地把「怎么遇到江户川乱步」和「江户川乱步告诉自己有异能」的事情告诉了种田山头火:“在遇到江户川先生之前,我并没有听说异能特务科,周围的人也不清楚这个部门的存在。但是,一定要按照我的理解来说明的话,异能特务科相当于以保障国家安全为目的,接触并管理异能者的秘密警察。” 因为羽久的话,种田山头火起了一些兴趣:“你的理解虽然不详尽,但没有错太多。秘密警察的工作并不是维护社会治安,也不是保障法律能够顺利执行的工作,你为什么明明能够理解,还会想要来参加这个危险又边缘的工作。” “在解释之前,也许你可以先看看我的简历和推荐信。” 羽久的准备十分齐全。 光是看到简历上的实绩,种田山头火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了一下。出身的警校也是有名的警察学校,能弄到推荐信,说明这个孩子是货真价实的有才能的人,是一个宝贝的存在。 首先,他的背景比被漂白粉洗过还要干净。 其次,这个孩子在横滨就是个脸生的孩子,没有人认得他,也没有人知道他。他既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背景就是简单的孤儿背景,没有多少人跟他有来往。 再来,在校成绩优秀,实战能力拔群,思想态度端正又明确。他性格温吞低调,老实不生事,看起来疏离冷淡却又不是很精明的样子。 这种孩子要是没有那么鲜明的外表,投放到黑帮组织里面,简直就是扮猪吃老虎的天生卧底。可惜,只能放着当搜查官了。 “你很优秀,逻辑和思辨能力很强,简历上还写着你协助破过前几个月沸沸扬扬的警署十亿日元赎金案。”种田长官双手交握说道,“像你这么优秀的学生,为什么没有顺利毕业呢?” “警校方面认为我太年轻了,希望我延迟三年毕业,但我不想在学校里面蹉跎时光,所以专门来到这里。这里应该不需要考警察证,不是吗?而且,我发现我有异能后,就更觉得我适合这里的工作打磨我自己的能力。” 种田山头火对他的异能产生了兴趣:“你还没有提过你的异能呢?” “我的异能不是攻击型输出的。把石墙打碎,拆大楼之类的,我做不来。我能做的是通过触碰,可以看对方的身体情况。你想试试看吗?” “可以啊。”种田山头火对他的定位放在了「听诊器」上,一边应,一边把手交给羽久。 羽久刚握上去,也没有故弄玄虚,说道:“长官您的肝和胃都很脆弱,身体免疫力很低,但是脑细胞很活跃,可以从您的脑内血流量,或者说红血球的聚散上看得出,您是脑力型工作者。新年开始不久,我建议您少喝点酒,这对免疫细胞不好,另外就是保持精神愉快。” 种田山头火笑道:“你这能力更适合当一名医者。异能特务科内部也需要一些相关能力的医师。” -- 第49页 “我不想当医者。如果你真的觉得我适合留在异能特务科工作的话,请介绍我秘密警察或者搜查官之类的工作。” “我可以同意你不当医师。”种田山头火继续说道,“但我也没有说,我代表异能特务科正式录用你了。” “……” “你的面试和政审应该都没有问题,但还需要经过一些考核。再加上,你应该从来都没有和异能者接触过吧,这也是你的劣势。横滨可是存在着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异能者,也许在你面前的我,是一个能够读心的能力者呢?” “您不是。”羽久肯定地说道,“若是您真的是异能者的话,您现在应该知道我刚才在骂您了。” “……” 这孩子说话有这么直白的吗? 种田山头火还没有发话,羽久便进一步说道:“您看,您连我的假话也没有办法分辨,又怎么会是读心术呢?我虽然没有接触过异能者,但是我相信,即使面对他们,我也不一定会处于完全的劣势。” 羽久积极进取的态度让种田山头火侧目。 “你的外貌不适合当卧底,但是你的才能让我感兴趣。我最近一名同事正在进行一项活动,他可能需要一些协助,你也许可以试试。” 夏目羽久瞬间抖擞起精神:“什么协助?” “明天,他会和一批强盗组织盗窃银行保险柜里面的股票证券。但是那批股票是港口黑手党保护下的企业财产,存放的银行也是港口黑帮旗下明面上的私营银行。现在正处于港口黑手党新首领上任,以强而有力的手腕打压了不同的声音,还吸纳了武装少年团的核心力量,这个时候去惹他们会很危险,但又不得不做。” 种田山头火看着夏目羽久的眼睛,说道。 “你的任务核心是——协助所有强盗都能够全身而退,但是你要做的事情确很简单,负责向我的同事报告银行的内部情况,你不需要参与他们的活动。要做的就是他们的眼睛,全程待在银行里面。难吗?” 夏目羽久说道:“对方需要知道我是谁吗?我要怎么和他联系?” “他不会当面和你联系,除非你们成为同事了。” 隐秘,保密。 “我明白。” “他是异能者,明天他会知道你是谁的,也会告诉你怎么和他联系。” “我明白了。” 夏目羽久应下来之后,从种田山头火那里得到了银行地址。 这很明显是一场考核。 也许,那个异能者就是个考官也说不定。 ※ 另一方面,正和强盗组织商榷明天行动相关事宜的坂口安吾收到了种田长官的消息,说是明天会有一个白发白肤的少年作为协助者前往银行,看起来有点呆,但是脑子很灵活,体术也很不错,也许可以应对明天港口黑手党的来人。 从他的语气里面,可以听得出他对那个乖巧的少年很是喜欢。有些少年是这样的,他们天生就讨长者喜欢。夏目羽久就是这样一类的。 “确定明天哪个黑手党成员会过来吗?”种田问道。 “是最近刚招收的少年中原中也,他曾是武装少年组织「羊」的核心,是重力使。” 坂口安吾不得不说没有和黑帮组织里面盛传的脑力派太宰治碰上,还算是幸运的了。这次行动将会是坂口安吾卧底进港口黑手党的跳板。他策划了六个月与港口黑手党斡旋 的计划,将充分地在新首领森鸥外面前展现自己强大的情报操控能力。所以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坂口安吾又问:“那个协助者有什么特殊的异能吗?” “不用听诊器,也不用医疗设备,只靠摸手,就可以断出身体情况,算吗?” “你确定他不是中医?” “…我完全没想过。” 坂口安吾莫名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是一个新手来协助,希望他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吧。 而他们口中的白发少年此刻拖着行李箱,拿着十张万元钞票到处换找零散的硬币。此外,夏目羽久还给自己买了一副墨镜和可折叠的手杖。 现在只等明天就好了。 要是成功 ,并且成为异能特务科的特工,就买礼物送江户川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谢礼》 侦探社送来一份岡埜栄泉的抹茶铜锣烧二十人份。岡埜栄泉是京都老店,只有东京银座分店才能买到春季限定,要买也得排队,很不容易。 礼物的贺卡上写着「给江户川乱步先生的谢礼」。乱步一下子就知道是谁送的,高高兴兴要拿礼物的时候,负责签收的与谢野晶子见下面的字还没有完:「但因为江户川先生明言不要我送的礼物,所以这些送给侦探社上下。请不要给江户川先生吃了,以免他不高兴。谢谢你们!」 与谢野晶子:好像没有你的份。 江户川乱步(想打滚挠墙):凭什么!为什么!我、我不干了! 与谢野晶子(安抚):乱步先生可以吃的。 乱步(赌气):他不给我吃,我就不吃。要吃,也是他求我吃! 剩下最后一块的时候—— 与谢野:你真的不吃吗?快要过了最佳赏味期了。 乱步:我不要吃QAQ 可是有乱步想吃又不能吃的怨念目光,谁也不敢吃。 -- 第50页 于是第二天,最后一块也过期了。 乱步一整天都趴在桌子上哭唧唧。 夏目羽久打了电话问好不好吃。 乱步立刻抢了电话:我也要吃的!!!!!!!!!!!!!!!!!!!!!!!!!!!!!!!!!!!!!!!!!!!!! 被震得拿开电话筒的羽久等没声音了,才把话筒重新放在嘴边:哦,你想要吃,就吃吧。 乱步:……(我含辛茹苦的坚持到底算什么)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当天下午,乱步收到一大盒抹茶马卡龙。 羽久:江户川先生开心没? 乱步:开心。(喜滋滋) 第22章 协助篇(三) 白手套,白帽子,黑墨镜,合金可伸缩手杖,一大口袋硬币,挂耳式通讯器。 出门的时候,夏目羽久把连衣帽也套在头上,这样可以遮住他头发过短而露出来的通讯器。在行动前,他可以用种田长官给的通讯器,和他进行必要的联系,方便种田长官可以随时了解情况。 种田长官昨天并没有仔细讲任务内容。 夏目羽久也不确定是他会需要待在银行多久,干脆就当做要存零钱的盲人。就算自己不用待很久,自己假装是盲人的话,还可以戴着墨镜不留痕迹地观察周围可疑的人,既不会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在意。 今天早上的联系让整个临时的任务模样更加清晰起来。 “你的工作很简单。进入银行之后,你就是一个普通地来存钱的人。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一张银行卡可以装装样子,但估计也用不上。” 夏目羽久从种田山头火的话里面听到了更多的任务细节和条理性,猜测昨天晚上种田长官是和另一名同事重新敲定了一些细节,让夏目羽久跟着配合就好了。 在种田山头火发话的时候,夏目羽久就安静地听。 种田长官说:“盗贼组织的目的和普通地抢银行的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们的目标是要截获黑帮组织的股票证券。盗贼团的头目到时候会穿着黑色皮衣,头上还带着一条头巾。他们手上都会拿枪,所以不要轻举妄动。银行开门后五分钟内,他们就会立刻行动,因为黑帮的人会在九点三十分时到。这次来的黑帮成员太棘手了,不要碰上面会比较好。” 夏目羽久因为“棘手”这个词,下意识地眼瞳动了动,但是没有回话。因为,种田山头火的话还没有说完—— “你的任务就是在协助他们顺利偷盗成功的同时,保障其他人免受无意义的伤害。” 这一套话落下来,羽久可以明确种田长官在和自己分开之后,和对方经过了反复的斟酌和商量了这次行动。不仅是任务效率,还有人民安全等等各方各面都确认到位了。 “我明白。” 夏目羽久不用等长官多此一举地问话,就立刻应下来。 这么简洁有力的回答让种田长官感到十分安心,说道:“你也要注意安全。” “好。” 夏目羽久确定了时间之后,就出了旅店,朝着目的地前进。 其实如果不露出头发的话,夏目羽久反而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注意的人,顶多会让人觉得这人身体状况不太好,脸色要比普通人还要发白罢了。但没有如果,所以夏目只能带着自己的假发出门了。 银行早上开始营业前的工作都是固定的。 员工会整理前天夜间存款的现金放进金库,并且预留并准备出银行一天内规定好的现金额。开业前,不同职能部门的职员各就各位,站在自己的位子上,一目了然。而工作日一大早就起来存钱的人大部分都是自营工作者要存取现金。又或者是一些退休的老人,他们一般起得早,也不喜欢在中午和人挤在一起排队。 夏目羽久一边想着,一边揣摩自己到时候可能会面临的情况:他可能是盗贼团闯入银行后,在银行唯一的客人,这个时候就是要阻止银行员工他们去报警。 像是这种银行单位,他们都有装置着通向警视厅勤务中心的警报系统,系统分两种:一种是无线的,一种是有线的。 无线的需要断网,要不就是毁掉给路由器提供电力的电源。 有线的在使用上会比较普遍,这种有线装置可以避免断电情况,再加上现在网络覆盖也不是特别全面,大部分银行都依旧依赖有线装置。 夏目羽久在犹豫要不要先帮他们把报警系统的线路给剪断,毁掉扬声器和闪灯,这样可以推迟别人意识到银行发生了意外的情况。他想得正入神,旁边冒起来了一个轻淡的少年音:“通行灯亮了。” 夏目羽久朝着声源看过去,那是一个橘发少年。头上戴着一顶帅气时尚的黑色礼帽,穿着像是行走的读者模特——修身收腰的黑色皮外套,露出里面另一件长至膝盖两寸的猩红色外套,而最里面是一件又薄又松的白色针织衫。 他的手上还戴着黑色皮手套。 看他的打扮,不太像是为了保暖才戴的皮手套,是什么车手吗? “需要给你带路吗?” 对方打量着夏目羽久病弱的打扮后,原本要和羽久保持距离的疏离和清冷又减少了半分。他没有直接提夏目羽久的不方便,而是说道:“如果不远的话,我可以送送你。你一袋子的硬币太明显了,走在这里,容易被人盯上。” -- 第51页 夏目羽久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他换了将近十万日元的硬币。硬币又多又沉,压得布袋都变形了。布袋上凹凸不平的痕迹都在告诉别人这里面是满满的钱。而现在这个钱袋的主人是个背板瘦弱的盲人,简直就是告诉所有心怀不轨的人说,这里来了一个送钱的笨蛋。 “我自己可以。” 夏目羽久并不需要别人帮自己。 被拒绝后的橘发少年没有继续坚持,而是兀自往前走,先走到马路的一边后,自己停住了脚步。似乎在等夏目羽久从自己面前走过,再悄无声息地跟上去,护送羽久去存钱。 夏目羽久多少猜到他的想法,但现在自己是盲人的人设,自然是装作不知道有这一回事,直接就从对方面前走过去。才走了几步,羽久就意识到不对劲,后面一点多余的声响都没有冒出来。 这有两个可能,第一,夏目羽久多想了,对方根本就没有想跟上来;第二,跟着自己的人是非常擅长控制自己身体的体术高手。抱着这种想法的夏目羽久借着办公楼外置的玻璃,看到了那个橘发少年的倒映。 在以为自己看不到的情况下,那个橘发少年一边双手插着口袋,一边慢慢顺着羽久的走路节奏,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顺便用自己的眼神拦住了其他想要靠近自己的几个混混。 夏目羽久:“……” 夏目羽久一向当惯了付出者,又很少见陌生人会这么主动示好。他不由自主地怀疑,这个人要么是普通热心肠的好人,要么就是知道自己的异能特务科前辈。 如果是前者的话,羽久就不希望他跟着自己进银行,以免他古道热肠,直接和强盗干上了,增加羽久的工作负担。但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羽久可以跟前辈先熟悉起来,说不定以后就会和这个前辈一起出任务了 而测试对方是「路人」还是「前辈」的方法,十分简单。 夏目羽久走在前面两步后,突然蹲在地上。 若是「前辈」,知道自己突然身体不舒服,那么他一定会通知种田长官先让自己停下来,不要参与活动,以免拖后腿。毕竟说到底,他也是后来加入的人。多一个自己不多,少一个自己不少。但是如果是普通的好人的话,反倒可以借此机会调走对方。 羽久才蹲下来不久,后面的橘发少年赶紧上前问他情况:“喂,你没事吧?怎么了?” “我的胸口很痛……” 羽久脸上是没有表情的,加上声音也很克制,这种状态其实换做一般人来说,像是在装病。可偏偏羽久天生肤色病态发白,这种情况下更像是在忍着疼痛。 橘发少年当场就相信了,连忙发问道:“心脏病吗?你需要吃药吗?身上有急救药吗?” 夏目羽久解释道:“不是,我这是肋骨软骨炎引起来胸壁疼痛。我现在感到胸口一阵阵刺痛,很不舒服。” “抱歉,什么什么炎?那这种情况需要怎么办?你需要去医院吗?”橘发少年明显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一时间也不知所措。 夏目羽久顺势说道:“你可以帮我去买异丁苯丙酸消炎药吗?” 这种药是处方药,必须要有医生开具的药单才能买。 这足够让橘发少年白跑一趟了。 橘发少年听这么专业的词就发懵,平时自己受伤要么就是躺着等着自愈,要么就是有专业医生负责,他们说什么就跟着吃什么药,擦什么药,也没有留心药名。现在突然冒出一句新名词,他也只听懂他能听懂的「消炎药」三个字:“我带你过去吧,我不知道你说的药是什么?” “我走不动路。” 夏目羽久拒绝搀扶,他看橘发少年比自己要矮几许,肯定扶不起自己。到时候看起来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心少年去药房躲过一劫,而自己就留在银行里面等待任务结束。结果,橘发少年听他这么一说,直接弯腰,干脆地说道:“我背你走。” “……我很重。” 羽久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若是被人带离开了,反倒是本末倒置了。 这话一落,橘发少年轻笑一声:“在我面前,重量根本不值得一提。”见羽久迟迟都没有趴在自己背上,橘发少年才想起对方看不到,于是不由分说,直接把夏目羽久背了起来。他一边背一边自言自语道:“幸好我今天突然想早点出发,我剩下的时间还有一大把。” 这个人就是被指派来取存放在保险柜的股票的中原中也。 这件事对他来说,虽然是第一次单人任务,但是实在太小儿科了。以他的能力,他身边也不需要有人协助。如果需要的话,他甚至可以把整个保险箱从银行里面搬走。 这边中原中也想得轻松,但那边夏目羽久却没有想过这个少年力气会那么大。 这要真的被背去药店,那他就不要想着当异能特务科的搜查官了。 夏目羽久又说道:“我想起来,我没有钱,我得先去存钱。”硬币派上用场了,等存上去的时候,就说硬币数错了,在那里数钱都可以花掉一个小时,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留在银行里面。 “我可以借你,你现在身体不舒服。拿药先。”中原中也直接拒绝了夏目羽久的话,“身体重要。” 夏目羽久更坚决了:“我不认识你,不想借你的钱,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 第52页 但说完之后,羽久就后悔了。 因为这句话跟他之前让对方去帮自己买药的话自相矛盾,明明前面说让他帮自己买药,现在又突然划清界限。要是想得细一点,他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羽久很少说谎,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有逻辑地进行圆谎,把所有的漏洞补上,也许可以说「刚才太疼了,所以一时间没头没脑说了麻烦人的话,现在开始冷静下来之后就理性地拒绝」之类的。 羽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在中原中也沉默的过程中,羽久内心冒出了很多想法——其中最可行的估计是直接把人给敲昏也可以。反正他们也互不认识。 夏目羽久刚想要亡羊补牢,准备手起,手刀落。而中原中也因为羽久的话反省了自己——「自己想帮助别人,不代表对方有必须答应的义务」,于是他说道:“那我带你去银行,我们速战速决。” 羽久对好人下不来手,于是又用言语拒绝:“…没事,我自己能行。我现在也好多了。” 中原中也说道:“其实,我去银行也有事情,我们顺道。” 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就很模棱两可。尤其是对羽久来说更是如此,都不知道这个热心肠的人是不是担心自己再次拒绝他,才故意这么说的。不是常会有这样的事情吗?有人想要帮助自己的时候,怕对方拒绝,故意也找借口说其实自己也是想要做这件事,减轻对方的心理负担。 于是,夏目羽久就这样内心充满挣扎地被陌生人背进了银行里面。 ※※※ 按时来到银行的坂口安吾是负责踩点的。 他拿到的情报是「中原中也会在九点半来银行」。 只要行动够快,他们就可以在中原中也拿走那些股票债券之前,先把东西取走。他来银行的时候,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看到种田长官说的白发白肤,非常好认的少年。但,坂口安吾自然也不用等对方,一切以自己的行动为上。 见周围安静,并没有其他客人,坂口安吾打算跟合作的盗贼团说可以进了。等他们一进,就全面封锁银行,把与这件事无关的普通人都关在门外。 他刚说完「可以进了」,银行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白肤的少年。 他戴着一顶种田长官提前通知过的假发。 如种田长官所说的,这个人非常好认。哪怕不知道他的长相,那天生的外貌就足够叫人过目难忘。这种人当卧底会相当致命,光是肤色就不好乔装打扮,而且所有人都记得住他的外貌特征。也就是说,除非他卧底结束后去晒个美黑,染个头发之类的,否则所有的黑帮都会知道有这么个卧底警察存在。 目前为止,夏目羽久出现并不是什么好震惊的事。毕竟,之前就通知过他会过来协助了。但是,更震惊的事情像是被推倒的多骨诺米牌一样,一件推着一件发生。 夏目羽久到的时候,坂口安吾发现他正趴在居然早到了二十分钟的中原中也背上,顿时瞳孔震动。 正所谓祸不单行,福不双至。 不知道夏目和中原中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还是强行接受了这个现实之后,坂口安吾就注意到后面三五成群的盗贼团组织成员也跟着像煮沸的热水,一个跟着一个冒泡,套着典型的盗贼头套,大摇大摆地朝着银行走来。 坂口安吾知道他们不认识中原中也,正打算用眼色让他们先撤退,但是这几个大汉的目光却落在了他们前面低着头走路的老婆婆。这位老婆婆身形瘦小,双手捧着钱夹子,手肘处还挂着一袋子橘子,像是刚买完水果,顺道过来的。她老人家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挡着别人的路,也朝着银行大门慢腾腾地走着。 为首的盗贼头子想也没有想,就直接推开了那个老婆婆。老婆婆顿时脑袋天旋地转,恢复过来后才注意到身后有这么一群蒙着面的恶汉,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浑身直哆嗦。 盗贼头子现在正在做着发财梦,精神尤其振奋,才推到一个老弱妇孺,雄赳赳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还挡在前面的两个少年,压根就没有看到坂口安吾给他做的「快离开」的表情。他刚抬脚准备踹,结果面上直接被迫接下一棍子,脑袋顿时发出“咣”的声响,瞬间发昏,只看到面前的转过头是一名白得不健康的少年。 他视线还没有聚焦,也看不清对方的五官和表情,只知道他声音下沉,如同雷雨将至,乌云压城,有着令人难受的窒息压抑感。 “去死吧,杂菌!” 面无表情的少年依旧被人背着,但是丝毫不影响身手。他就像握着一柄木剑一样,握住自己的手杖四分之一的高度。可明明是手杖,他使起来却像是鞭子一样,一秒之中至少挥打了两三下。所见的全是虚影,听到的全是破空声和棍棍到肉的实声。 盗贼头目连连被动挨打,毫无反抗之力,最后一下更是直接捅向盗贼头子的心窝。 这情况发生得太急,几个盗贼全程懵住了。他们看到盗贼团的主心骨闷哼一声,应声而倒下,瞬间大惊失色。而旁边目睹全程的坂口安吾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不好收拾了。 坂口安吾满脑子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总归是来日方长,还可以从长计议。结果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盗贼们见自己老大被欺负,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直接操起枪,对着坂口安吾方向大喊。 -- 第53页 “坂口先生,我们快开枪干他!” 这话一落,银行里里外外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西装革履,看起来文质彬彬,打算全身而退的坂口安吾身上。 而深陷泥潭的坂口安吾屏蔽掉一切惊恐,猜忌,疑虑的目光,表情安定从容地看向大门口来协助的羽久、敌对的中原中也和合作的盗贼组织。 “……” 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夏目羽久:我不会让杂菌危害无辜者的安全! 盗贼团(愤怒):坂口先生,我们一起干掉白毛!! 坂口安吾(恨声):淦!(现在该怎么办?) 第23章 协助篇(四) 据说长期当卧底的人都会经历一段精神错乱的时期。道德,伦理,理性,良知,生理需求和心理需求方面都会与自已原本所持有的信念产生巨大的冲突和矛盾。因此,相关部门也一定配备有相关的心理辅助医师协助他们把握好方向。 这种精神错乱的时期越早出现,越容易解决,这反而更好。但是坂口安吾从来没有想过自已会还没有当上卧底,就出现精神错乱的现象。 现在这种情况当真是骑虎难下。 本质上坂口安吾是不愿意对夏目羽久暴露自已就是异能特务科的人,毕竟对方还没有完全成为自已的同事,被一个不知深浅的外人知道自已的底细,难免做起事情会束手束脚,不够放心。但是,现在对方应该还不知道背着他的人是港口黑手党最近刚加入的行走的人形大杀器——中原中也。 如果贸贸然发起攻击的话,没有点亮战斗异能的坂口安吾一定是被动挨打,还会连累夏目羽久以及其他普通人受伤。如果猪队友又一时走漏风声,说自已就是来抢港口黑手党的钱的,自已的命可能也会当场在这里夭折。 这就是为什么坂口安吾一定要极力避免和中原中也对上,这绝对会把事情局面弄到最糟。 (快点爆发吧,小宇宙!) 坂口安吾脑内一片风暴,但是在外人看来,他从容淡定,不为所动,光是看上去就像是这群盗贼团伙的首领,是典型的幕后黑手,斯文败类。 他抬起手压下盗贼团的动作,目光扫向直接对上夏目羽久所在的方向:“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到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 坂口安吾这个时候只希望聪明的人能做到以下两点: 第一,听到煞神来了,不要干了,快点拖着自家老大逃跑。 第二,银行里面的工作人员快注意到这种崩坏的局面,快点自觉报警!坂口安吾就算真的被送进警视厅,还有人可以捞自已出去。所以他本质上也不怕报警。 他来这里不是当谈判专家的,临场吐槽可以,口才暂时跟不上。他现在心态已经绷不住了。 然而坂口安吾说完之后,场面一片寂静,既没有听到银行工作人员看到枪支后迅速拉响警报,也没有看到盗贼团伙们听到中原中也的名字,及时逃跑。众人仿佛都在看着自已表演一样,屏气凝神。 “……” 谁来发个声,给个反应吧。 坂口安吾已经感觉自已的尴尬和窘迫可以抠出一副栩栩如生的地狱百像图——那画里面绝对是成百上千的死灵身处地狱的同时,却依旧像饿鬼觅食一样,拼命地朝着暗无天日的上空,疯狂地伸出企盼渴求被神明拯救的手的画面。 在坂口安吾内心焦灼煎熬的时候,有道声音冒出来:“你认识我?” 开口的声音是夏目羽久。 看到中原中也惊讶地抬头,想做出回头看羽久动作的坂口安吾连下令开枪,早死早超生的心都有了。 夏目羽久说这话,是有自已的考量在的。 原本他没有想过站在银行里面的西装青年也是盗贼团队里面的。按夏目羽久内心的设定,也许异能特务科的同伴就混在这家银行里面,准备里应外合攻下银行,没想到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白领。现在敌方情况不明朗,自已又突然把敌方首领给打了,异能特务科的任务恐怕要被迫中断。 为了不让局面弄得更糟,只能假装自已是中原中也,让盗贼团伙知难而退,如果现在他们再不离开,本尊就要踩着点出现了。 夏目羽久其实也是有点急的,只是在他的面瘫脸上看不出来。 夏目羽久继续沉声说道:“知道我是港口黑手党的人,还想要在我面前闹事吗?”夏目羽久说的时候,发现背着自已的橘发少年扭过头,侧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已,不会是吓住了吧?但羽久的心神也没有办法放在对方身上,现在只能与那个西装青年对峙。 然而那个西装青年依旧一动不动,羽久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盘算自已有没有与之一拼的实力。但羽久又觉得,现在撤退比起耗时间等到本尊出现要更明智,按他的逻辑来说,无法思考为什么对方还不作回应。 另一方面的坂口安吾见夏目羽久在中原中也身上揽马甲,又怕他被中原中也盯上,又怕盗贼团盯上他,惹上麻烦的小少年生活从此波澜壮阔,不得安生。 “……” 该不该,直接点出背着他的人就是中原中也。 让夏目羽久收敛一点。 两个完全对不上脑波的人精神来回博弈冒出了火花,但现实时间却过得没有那么久。 -- 第54页 盗贼团一开始还因为坂口安吾的动作而发懵,后来知道背上的那个小瞎子是中原中也之后,立刻恶从胆边生。虽然坂口安吾一直都说要避开中原中也,但是看到对方就是个虚弱的少年,连枪都没有,他们又觉得肯定是坂口安吾胆小如鼠,于是想也没有想,直接抬起枪开轰。 直面距离不到三、四米,人想要躲,也躲不开。 “中原中也,你给我去死吧!” 这个时候,一道极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没听过二十一英尺法则吗?” 这种说法最早出现在美国,讲的是在二十一英尺中,热丨兵器理论上是赢不了冷兵器的。因为开枪的速度受到开膛,开保险等步骤的影响。短距离里面,热丨兵器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冷兵器已经可以招呼到对方脸上了。 众人只看到那枪口还没有冒出一点火光,最先叫嚣的人手首先就被白衣少年用手杖敲落了。而手杖顺着手势上滑,白衣少年直接“啪”地一声抽了他一脖子。那声音之响,旁边的人都忍不住捂着自已的脖子,好像抽到的是自已一样,但他们绝对不能和被抽到的人感同身受。 对方吃痛一声,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脖颈处就被手杖抽了一下,那形势极猛,就像是一道闪电劈在了自已的脖子上,只觉得刚有一瞬的冰冷,霎时间又烫又热又痛又麻的感觉在脖子上炸裂,几乎疼得双眼发黑,要昏厥过去。但对方完全没与想过给自已一点喘息时间,自已失去重心倒下的时候,就被抬脚踹到了行道树上。 剩下的几个人只看到面前白影虚动,对方手杖如同灵活的蛇游走迅猛,打在身上又像是叫人中了枪一样剧烈的疼痛迅速扩散在全身。那力道之大,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众人只是稍不留神,不仅被打落手枪,还被抽倒在地,完全再起不能。有意识的也只是在地上哼哼,完全起不来身,无意识的就已经完全躺下了。 夏目羽久持着手杖,立在四周的人中间。因为怕子弹打在热心的橘发少年身上,夏目羽久手就动了。 他此刻神情漠然,但心里说道「完了」。 这个时候,银行里面响起了另一道声音:“中原先生,另一名匪徒从后门跑了,您要追吗?” 羽久身子动了动,因为他发现那个女声并不是面对他的,而是对着他身后的橘发少年。 一瞬间,夏目羽久就明白过来了——其实一开始那个西装青年并不是误以为自已是中原中也,而是他本来就知道中原中也长什么样子。不仅是他知道,银行成员也知道港口黑手党的来人长什么样子,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看到匪徒拿起枪,没有一个人想到要立刻报警。 一切想通的同时,夏目羽久也立刻知道自已的任务是得标着「FAIL」的戳。 这次行动,他不仅没有成功协助盗贼盗取股票证券,还把他们给痛殴了,原来还抱着「自已至少还是保护了无辜的人」的想法,结果保护的是敌对组织的成员。 这真的是最差的结果了。 他还在想着,中原中也就喊住了他:“那个,刚才谢谢你……”中原中也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想着顶自已的身份,但是刚才夏目羽久的行动确实在保护他。 夏目羽久也不需要其他人谢,他摆了摆手说道:“这些人报警处理吧。” 如果里面真的有前辈的话,相信异能特务科的人也可以把人从警视厅里面捞出来。 中原中也有点愕然:“我吗?” 我是黑手党啊…… “你不知道号码吗?” “……” 夏目羽久把事情交给中原中也之后,也没有多说,就兀自离开了银行。 他现在没心情继续维持人设了。事实上他很少会被成绩影响,但这次接二连三的出错,让他精神很沮丧,也不知道自已怎么离开的。自已脑袋里反复在想,好不容易得到一次面试机会,现在就打了水漂,也不知道自已抽的人里面会不会就有一个是异能特务科的前辈。 估计种田长官都要无语死了。 夏目羽久也联系不上对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也是羽久第一次觉得自已真的是来到陌生的地方,好像被扔到了荒岛一样孤立无援。夏目羽久也不想让警校的人知道自已那么狼狈,于是他又去找江户川乱步了。 这一次他在武装侦探社楼下的漩涡咖啡馆。 江户川乱步进入咖啡馆前还十分生气,为什么这个人能够这么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总是来麻烦自已,而且还一点礼物都没有给。他自已忘记了之前说过不要羽久送他东西。但是看到夏目羽久精神萎靡之后,乱步歪了一下头,紧接着突然大笑了起来。 “种田长官给的任务,你失败了?” 乱步明明知道结果,还用上了疑问的语气,好像是想等着从夏目羽久那里得到答案,自已还可以再坏笑一回。 羽久记得江户川乱步的异能是得戴上眼镜才能发动,看他也没有戴眼镜,便说道:“种田长官跟你说了?”说完,自已心情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跟他又不熟,他干嘛要跟我说。”江户川乱步心情愉快地坐在沙发椅的另一边,和夏目羽久面对面坐着。 “哦,那你怎么知道的?” 夏目羽久不知道他不用异能力,怎么就知道了。 -- 第55页 “这不是很明显吗?” 坐在另一边的沙发椅上的江户川乱步直接越过桌子,一手撑着桌面维持姿势,一手抓着羽久露出来的耳朵,说道。 “你这只耳朵上还留着联络器耳机和眼镜这些变装打扮过的压痕,这一看就知道你去做任务了。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哪都不知道,谁也不认识,能做的任务除了异能特务科的,还有谁的?然后,一般压痕最多停留在人身上半个小时左右,就会消失,你这压痕还留在耳朵上,一看就是你结束任务之后,不知道去哪里,又来找我了。你要是成功,早就高高兴兴跑去职工宿舍了,哪会又回来找我帮忙。” “……” 羽久下意识也跟着抓了抓自已另一只耳朵,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你就算不用异能力,也可以做一些推理嘛。” 江户川乱步很是得意:“那可不是,我超聪明的!不过,我不会帮你第二次的了。你要是问我能不能帮你在那个种田长官面前说话,再给你一次机会什么的?那可不行。”说完,乱步坐回椅子上,双脚摇摆起来,顺便熟练地给自已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和草莓蛋糕。“我超讨厌做这种事情的。” 羽久也知道自已太麻烦江户川乱步了,双手握拳,垂在自已膝盖上说道:“我不是来找你帮忙做这种事的。” “哦。”乱步摇头晃脑,满不在乎地说道,“那你没事就可以走了。我吃完也回去。” 羽久原本只是想见见熟人,虽然也得不到实质上的帮助,起码还有点精神上的安慰,但是看乱步这样子,似乎并不喜欢自已。自已和他交换立场的话,估计也不会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自已的人吧。 只是自已一味地惹人讨厌而已。 羽久也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正打算道歉离开,突然想起自已还有一张学生证没还,连忙开始翻自已身上的钱包:“那个,我从鬼塚教官那里收到你在警校的学生证,他说要给你,我来找你就是还给你的。你等等我,我找一下皮夹子。” 江户川乱步的视线跟着夏目羽久的动作移来移去,说道:“你的钱包应该掉在你做任务的地方附近吧,你身上还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不小心甩出去了。” 被他这么一说,羽久也觉得有道理,便说道:“那我找到之后,就还给你。那我先离开了。” 乱步歪了歪头,把他给叫住了,说道:“你干嘛这么烦。” “我很烦吗?” “你看起来心情很浮躁,有什么好心烦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十四岁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到现在不也是很好吗?” 羽久觉得有点出乎意料:“你这是在安慰我……?” “不是。”乱步摆摆手,十分坦率直白地说道,“我这是在批评你,因为你没精打采的样子烦到我了。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苦兮兮的,就很讨厌!”乱步重复了两次“讨厌”,说明他真的很不喜欢。 …… 不过虽然是批评的话,但是羽久听着还是像是安慰。又仔细想想,江户川乱步也不是会安慰人的人,估计就是表里如一的批评。也许是羽久本来就不属于那种自怨自艾的人,跟别人聊两句之后,明显自已也能感觉放松多了。 “话说,我可以跟江户川先生交朋友吗?” 羽久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 “……”乱步抬起喝玛奇朵带起来的奶胡子,震惊地睁大眼睛,说道:“为什么我要跟你当朋友?”果然是觉得他天下无敌,才智过人,无所不能,对他产生崇拜钦羡的心情吧。 江户川乱步正等着羽久把他夸上天,然后再拒绝他。结果羽久抓了抓脖子,说道:“算了,感觉也挺麻烦的。反正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江户川先生当做没听到这件事吧。” “…………” 江户川乱步没有说话。 但是江户川乱步踢了羽久一脚。 因为他没来由地,心里面就有一团火。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数4-1+1(营养液2000)=4,谢谢! 晚上零点见。 小剧场: 乱步:(我都没嫌弃他,他居然嫌弃我好麻烦)我好生气!!!!!!!!!!!!!!!!!! 社长(疑惑):最近乱步心浮气躁的,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与谢野(笑):交朋友了吧。 社长:还没有见过乱步交朋友,感觉这样也挺好的。 第24章 协助篇(五) 夏目羽久在银行附近找了半天也没有翻到自己的皮夹子,里面其实也没有多少钱,但是夹着鬼塚教官委托的学生证,他就没有办法不在意。前前后后大概找了二、三十分钟,夏目羽久决定去派出所报失,只能交给警力来完成了。 要真的找不到的话,夏目羽久还是得老老实实地跟鬼塚教官说明情况,弄出一张新的,应该也不是难事,毕竟底片还在。 他正打算离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黑发医生拦住了他的路。医生旁边还有一个穿着红色洋裙的金发女孩半挽着他的手臂,不考虑外貌特征的话,两个人像是父女。 夏目羽久还是自己早上的那副打扮。 因为做了盲人的人设,他找东西的时候也是蹲在地上跟着摸。 至于说为什么盲人还能这么准确地打中敌人,这基本上是闭着眼睛也可以操作的,靠气息和风的流动就可以。这还得多亏在警校的训练,早期在学校的时候,经常有同学把他拦在光线不足的建筑楼某处,找他做额外的训练,一开始还不适应,直到他把适应黑暗的本事练熟了。 -- 第56页 到现在,夏目羽久还很感谢他们对自己的好,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陪练,甚至每次受伤,也都愿意向教官保密。 “你好。” 夏目羽久还在想着是不是该从他身边绕出去,对方就和自己打了声招呼。对方听起来像是个亲切的人,声音含着有温度的笑意。 夏目羽久稍微抬起头,做出在听别人说话的倾听动作,说道:“你是在找我吗?” “是的。”他说着,还向着夏目羽久伸出手,但是夏目羽久没动。 医生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说道:“你的眼疾看起来不像是先天性的。但是如果是后天或者是最近才引起来的失明,会有动作难以协调,定向困难的问题,你看起来没有,行动自然。” 一上来就是这么探听别人底细的问话,夏目羽久觉得距离拉得过分近了,已经越过了陌生人相处的舒适圈。夏目羽久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想说什么呢?” “冒昧问一句,你真的看不到吗?” “我并不是全盲。” 对于盲人的定义并不是限定于毫无光感的全盲人群。 在矫正视力不高于0.05的都会被当做盲人。 夏目羽久继续说道:“你找我只是问这个问题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自然不会是,我捡到你的皮夹子了,给你。”医生还没有放弃试探,递到夏目羽久的手上,而是手悬在半空中,等着夏目羽久自己伸手来接。 夏目羽久拄着手杖,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丢的是什么东西?难道我丢东西的时候,你就出现在这里,之后一直等着我出现吗?” 因为夏目羽久声音里面没有任何波澜,医生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猜忌自己,于是微笑道:“不要太过敏感,我只是普通地路过的医生而已。我以前在这里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一张面孔,这家私营银行也是横滨独有的,不知道你是怎么在这里开户储蓄的呢?” 医生这番话完全就是想让夏目羽久完全忌惮起来,甚至打算逼急夏目羽久。 一般来说,生气的人是最难掩饰自己的真实性格的。 然而夏目羽久听到他的话之后,松了松肩膀,直接无视对方,用手杖敲开他,直接从医生旁边走过。 医生被手杖碰到的时候,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他看到过被收拾起来的盗贼团伙的伤势,被手杖戳中地方,全都是淤血,受伤区域的肌肤青紫的毛细血管也跟着浮在皮肤表面。这一手杖敲下去可不是闹着玩,所以他下意识地退开了。 结果这手杖动作还挺温和的。 “你不要皮夹子吗?” 医生摇了摇手上的皮夹子。 这个时候夏目羽久就已经完全无视他了。 夏目羽久通常来说是没有脾气的,但是他也有不喜欢的东西,比如说陌生人的刨根问底。这种行为本身就是非常失礼,而对方若还是对此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话,那就说明这个人的素质很低下,就更没有必要和对方对话的必要了。因为他只会说自己的话,不会接受超出自己接受范围内的回答。 见对方真的假装听不到自己的话,医生已经知道夏目羽久应对别人的模式了,重新试图缓和氛围,说道:“你的名字是夏目羽久,对吧?我见过你,但你应该不记得我了。” 江户川乱步的社长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是羽久对这个人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见羽久转过身,他笑道:“我的名字是森鸥外,是夏目先生的学生。”说完之后,他没有继续卖弄关子,直接把皮夹子还给了夏目羽久。“你的外貌很好认,我也记得你的帽子。” 森鸥外跟着读了一下羽久白色帽子的文字:“白血球U-4869。你的名字还是根据这个取的,姓氏是跟着夏目老师的姓氏,名字里面取了4869的部分谐音,HAKU也是白的意思。你这个知道吗?” 夏目羽久从来都没有听过这样的解释,但是他的名字是「HAKU」,一开始班长伊达航记名字的时候,确实写成了「白」。 “你真的认识我?” 夏目羽久对他资助人也没有印象,对方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 森鸥外笑道:“现在说话的语气都有温度了。” 他又偏了偏头,继续说道:“我请你吃晚饭吧。” 夏目羽久收了皮夹子后,说道:“不了,谢谢您。我不跟陌生人一起吃饭。而且刚才聊天发现,我们性格不合,行为处事方面也不一样,迟早会把这段看起来还好的关系弄得僵,我们保持距离会比较好。” 森鸥外被夏目羽久这么直白的话弄得僵住了,干笑两声说道:“你说话很直接。” “所以,我才说我们很不一样。” 森鸥外因为这句话愣了愣。 他虽然是一副不修边幅的医师,但现在就任的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职位,手底下管着不少警察局通缉的不法之徒。森鸥外为人小心谨慎,性格多疑狡猾,从中原中也的汇报中得知港口黑手党管辖区里面出现这么一个身手敏捷的少年后,他难免起了一些心思。 于是他要了监控录像。银行设有监控,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来人的模样。除此之外,他还要银行负责人亲自过来汇报这件事。这倒不是因为他不相信中原中也的话,只是不同人注意到的细节是不一样的。 比如说,中原中也就觉得那个少年正气凛然,不容侵犯。 -- 第57页 但在银行负责人看来,夏目羽久不仅看起来不太聪明,而且性格古古怪怪的,下手非常狠绝,不讲人性,像是从福冈过来的职业级杀手。所以,即使他把所有的歹徒打倒在地,也没有人敢去和他说话。 森鸥外听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介绍后,打开了监控录像。起初对方并不好认,被连衣帽遮得严实,只露出部分侧脸。但在打动结束之后,森鸥外看到了那顶白帽子,与此同时,也注意到他异于常人的肤色,这才意识到他应该是夏目漱石捡过来的孩子。 这顿时想法就多了。 但森鸥外也不至于要打这个少年的主意,毕竟是老师的人。可是,在顺便收到递过来的皮夹子后,森鸥外看到里面有一张江户川乱步的学生证,他就推翻了之前想着就任由这个少年自由活动的想法。 这里得介绍一件事。 港口黑手党森鸥外和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同是夏目漱石的学生。他们一人在黑,一人在白,和那些狗血伦理情仇剧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做这些都是为了完成夏目老师提出的「三分构想」的计划,即作为「黄昏」的福泽谕吉负责协助作为「白天」的军警和政府铲除社会的毒瘤。毕竟这天底下,有阳光的地方必然有黑暗,完全做不到一方完全压制另一方,所以「黑夜」的港口黑手党作为必要的「恶」也应运而生。 他们的目标很简单,以「三分构想」的形势守护整个横滨。 接下来,就要提到江户川乱步对于福泽谕吉的帮助。 福泽谕吉的侦探社就是为了这个天才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建立起来的,并且凭借着那个少年的力量,小小的武装侦探社在横滨势力划分上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相反的,森鸥外的港口黑手党目前全靠他一个人支棱起来,能协助他的学生还在培养中,但还不到江户川乱步的程度。 看到这个夏目漱石带过来的孩子皮夹子里面收着江户川乱步的照片,森鸥外不得不想,这是不是夏目老师也在为福泽谕吉准备的。 福泽谕吉的武装侦探社现在就还缺武力派。这个少年的出现就像是一开始就预备留给福泽谕吉,好让他的侦探社脑力派和武力派可以相辅相成。反观自己,全部都是靠自己在培养,脑力派的学生是自己捡回来的,也不好驯服;武力派的新成员中原也是花了功夫招收进来的。这过程中,夏目漱石没有提供任何帮助。 森鸥外自然不会说自己这会嫉妒夏目老师的偏心,毕竟他也不像老实人福泽谕吉那样需要帮忙。可是一想到,这个少年很有可能被送入武装侦探社,森鸥外突然就不想让事情那么顺利了。 于是,他主动找上了夏目羽久。 不聪明没有关系,好用就可以。 但是这个时候,森鸥外听到夏目羽久说「所以,我才说我们很不一样」,突然间觉得夏目羽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笨。 不管如何,在他走之前,森鸥外想要确定一件事:“你接下来是要去找你皮夹子里面的那个人吗?” 夏目羽久不知道他怎么猜到的,但是还是“嗯”的一声应下来了。 这句话让森鸥外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人就是被夏目老师送到武装侦探社的。 那事情就不能这么让福泽谕吉那么如意了。原本他也就带走了治愈系异能的能力者,现在以牙还牙,把这个人截下来,收进港口黑手党,福泽谕吉还能说什么呢?反正都是在为横滨做事,到谁那里不都是一样吗? 森鸥外继续说道:“话说,你应该还记得中也君吧,中原中也,他早上说你帮他解决了针对他的一些不法分子,想找机会感谢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还能再见面吗?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今晚一起吃一顿饭,把这件事完全了结了,你觉得怎么样?” 夏目羽久就看着森鸥外把一个鱼钩扔到自己面前。 帮助有困难的人,原本就是警察的工作。如果是为了期待感谢而却做,就本末倒置了。更别说,面前这个大叔就是明晃晃地用「中原中也」作为鱼饵来钓自己。 他更不可能会应。 老实说,夏目羽久知道这个人和心地善良的中原中也貌似是上下级关系之后,总觉得中原中也是被蛊惑拐带进组织里面的。很有可能,其实这个人就是主营人口买卖的,他盯上自己的原因就是知道自己举目无亲,打算让自己放松警惕后,在约饭的时候下药,然后把他卖到东南亚或者非洲当苦力。 夏目羽久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只可惜现在自己是普通人,人单力薄,怎么可能推翻庞大的人口买卖组织?目前还是不要以身涉险,先走「举报」的正规路径会比较好。 他正打算拒绝,挂耳式联络器突然冒出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夏目君,他好像在打算招揽你进港口黑手党。你先答应他的邀约,不要让他放弃你。” “……” 森鸥外迟迟等不到夏目羽久的回应,说道:“你晚上有其他事情?” “夏目君,你先答应他。” 这次换了种田长官的声音。 夏目敛下眼帘。 且不说他们怎么这么久没联系他,也不问他们到底听了多少,但是听通讯器传达过来的意思,可能就是要自己答应去当黑帮组织成员。 羽久抬起头,对着森鸥外的方向说道:“你是看到我在银行门前的表现后,想要招揽我入港口黑手党吗?” -- 第58页 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样的,但更大的原因也不必细说。 森鸥外笑道:“你比我想象中聪明,我们港口黑手党确实缺人。” “那我推荐你一个人怎么样?”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不减,但是眼瞳里面已经装着疑惑了:“你想要介绍谁给我?” “我打电话让他过来见你吧。” “好。”森鸥外看着夏目羽久的眼神越发意味深长。 夏目羽久走到角落处,对着通讯器,平淡地说道:“不是要派人进港口黑手党当卧底吗?可以把人送过来了。如果不来人,我就不去。” 三十分钟后,三个早上还见过面的人,再外加一个港口黑手党首领,一共四人坐在横滨星级法国料理店里面。坐在方形桌的四人里面,只有夏目羽久一个人兀自开始吃餐前法棍面包,顺便听他们聊天。 “没想到早上与盗贼团同伙的人也是夏目君的朋友?”森鸥外双手交拢,红瞳里面装满了探询和打量的意味,“可以介绍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坂口先生。” 坂口安吾也是经过了挣扎,才来赴约的。 其实他过来的时候就明白,这种情况非得解释不可。明明早上还是对峙的双方,晚上就变成了同席互相推荐的朋友。 “我和羽久君以前就是认识的朋友。但是已经分开一年多了,我们也没有联系。早上的时候,我才认出他。他知道我好赌钱,抢了钱一定会去赌,所以早上才会出手阻止我的行动,还把那些人打趴。我是听他说,你这里会提供高收益的工作,就赶过来了。” 坂口安吾希望自己不要表演得太市侩,因为他性格不是这样,以后也得要维持这种人设有点艰难。 森鸥外点点头说道:“没想到,夏目君对朋友那么好。” 被夸奖的夏目见虾和鸡胸肉的套餐上来后,就开始往嘴巴里面塞吃的,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神态。 “不过,我只想找夏目羽久。如果夏目羽久留下来的话,我也愿意提供稳定高薪的工作给你。”森鸥外自认抓到了夏目羽久的弱点,开始进行讨价还价。 夏目羽久不想去当什么港口黑手党的成员。 他正准备摇头,坂口安吾在桌子底下踢了他的脚。于是,夏目羽久站起身,先离开席位去洗手间。坂口安吾随后也跟着夏目羽久进洗手间,顺便把一张卡和一张纸塞给了他。 那张纸是一张资格录取书。 那张卡是异能特务科搜查官专用的磁卡,上面写着夏目羽久的名字。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异能特务科的新人搜查官,代号「4869」。” 代号是根据夏目羽久的名字和帽子取得的。 羽久立刻朝着坂口安吾敬礼:“代号「4869」愿意随时听从组织的任命,听候调遣。” 虽然夏目羽久说得认真忠诚,但是坂口安吾总隐隐觉得像是夏目羽久自己推动着这一刻的到来。 “好,那么,代号4869,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协助我进入港口黑手党。” 招收夏目羽久是临时起意。 种田和坂口安吾都不会放心让一个纯新人就加入港口黑手党,总归是还是得坂口安吾上的。 “是的,长官。” 夏目羽久再次敬礼。 “忠诚!” “好的,好的,快把手放下来,不要让人看到了。”坂口安吾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得和这么一个新人,以这种形式绑定搭档关系,“我看森鸥外非常希望你加入,为了不让以后的事情变得棘手,你等一下这么跟森鸥外说……” 回到桌子上后,森鸥外微笑着看着两个人,说道:“你们有结论吗?” 夏目羽久认真地说道:“我其实是个和平主义者,我不擅长打打杀杀。” 这话刚落下来,中原中也和森鸥外同时惊讶地盯着夏目羽久的脸——他是故意骗人的,还是真认为自己不擅长打斗? “所以,要我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话,我不会参与武斗部门。” 夏目羽久手上按着异能特务科给的证书。 坂口安吾说,当卧底最好就避开做违法的事情,所以夏目羽尽可能地不要参与武斗。 “是吗?那你会什么?” 虽然多多益善,但港口黑手党实在也不缺体术高手。 夏目羽久继续违心地说道,“我是一名医者。” 森鸥外一听,眼前一亮:“说说看,你会什么?你擅长外科吗?” 他们很缺既有能力又能打的密医。 “我学的中医。” 森鸥外沉默了。 这可真的是相当让人出乎意料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菜鸟世界——儿化音》 中原(好奇):你既然学中医,那你会讲中文吗? 羽久(看安室透学过):「ni hao」, 「xie xie」 「chi guo le ma」,「chi guo fan le」 (此处都是读一声) 中原(各种好奇):那,那你还会讲什么儿化音吗? 羽久(想了想):「ni r hao」, 「xie r xie」 「chi guo r le ma」,「chi guo r fan le」 (此处都是读一声)(此处都是读一声) 中原:这“r”的发音太厉害了。 (日本人不擅长发『r』的音。) 安室透:『儿』为什么是加在中间啊!!! 第25章 原石篇(一) -- 第59页 事实上,现在这个时间段,森鸥外需要准备大量的医者。 他私下已经开始集结一批医师,但是这个准备目前只有他的学生太宰治知情。 因为让森鸥外做这个决定的也是这个学生。 据太宰治本人说,他“偶然“知晓某个异能者手持着价值五千亿日元的黑钱,也亲眼目睹过对方身形狼狈,被人死命追杀。 太宰治说,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活不过一个星期。 光是从这个十六岁少年轻描淡写的语气里面,就知道他当时看着对方逃生的时候,是抱着类似于一副看电影一样的闲适心情。 这里介绍一下太宰治。 这个少年是森鸥外收留的学生,性子古怪,举止诡异,经常会提出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做出出乎意料的事情。但总归在大事上,太宰治都能做得滴水不漏,无隙可乘,远比已经在黑手党里面任职多年的成员更要来得可靠,才加入黑手党不到一年多,就已经得到了不少的威望。 森鸥外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不管他为什么不抢占先机。总之,他从太宰治的话里面,可以得到一件事——价值五千亿的「黑钱」会在持有者死去的瞬间,将化身为把整个关东地区黑帮以及其他不法组织推入腥风血雨之境的死神,并且疯狂地收割贪婪的野心家们的项上人头。 森鸥外并没有打算回避即将发生的五千亿争夺战。 他想要加入其中。 说白了,他也是一名野心家。 只是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把五千亿争夺战当做是命运的轮盘游戏,抱着落子不悔的心情,还愿意接受最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局面,或者是傻到认为自己就一定会一路赢到底。他要做的,就是哪怕没有拿到五千亿,他依旧是在整个局面的获利最大的人。 而要做到这一点,他需要收集整个横滨市的密医,先把其他组织的后援给切断掉。 这五千亿争夺战绝对是消耗战,少了密医的即时救援,其他组织恐怕就只剩下坐以待毙。 夏目羽久是医师,刚好满足森鸥外的计划需求。 只是他的身份是汉方医师。 森鸥外是西医,对汉方医学并不了解,只有一些浅面的印象。 比如说要治病要用生药,治疗周期长。 再比如说,针灸,推拿,把脉,拔罐。 汉方医学之所以没有像西医那样在现代医学界中占有优势,其根本原因在于它本身的知识构架和现代科学偏离。早从百年前幕府时期的战乱时代,汉方医学在外伤救治、预防免疫以及集体治疗等方面就处在劣势。而更符合现代科学理论的西方医学则因适应社会需求,成为了当时日本医学界的主流,并发展至今日。当然,现在不少国家的中医师和汉方医学教授也都在逐步建立中医的科学体系,但力有未逮,依旧是是漫漫长途。 羽久对于森鸥外的迟疑,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是不需要吗?” 羽久也对坂口安吾给自己突然安下的人设也很莫名。 他对汉方医学完全不懂。 “不会,我相信你的能力。” 既然在最需要医师的时候,有这么个人送上门,森鸥外也愿意赌上一把。再说,若真的做不了任何事情,森鸥外也可以抓夏目羽久去当壮丁。 “你什么时候能够来港口黑手党?需要收拾什么行李?处理什么事情吗?三天内能准备好吗?” 夏目羽久皱着眉头说道:“这么急吗?” 森鸥外问道:“你有事情吗?” “没有。” “……” 两个人都没有继续吭声, 说到底,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好讲的。 夏目羽久方面,自然不能说自己得花时间去学中医的基础理论和药学知识。而得到「没有」这个回答的森鸥外自然不知道夏目羽久心里想什么,但总觉得他做事没有积极性,懒懒散散的,很可能到时候叫不动人。 幸好夏目羽久还有一个弱点在自己的手上。 森鸥外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虽然没有抓住森鸥外的视线,但是总觉得自己的背脊一阵森冷。 与森鸥外分别之后,夏目羽久和坂口安吾并肩离开。他们口头承诺会在三天后在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里面和森鸥外再见一面。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应该就是任命书。 一切发生得太快。 坂口安吾没有想到自己潜入港口黑手党的计划会在以为任务失败后的当天就正式启动。除此之外,他还要重新整理一下未来的部署。原本他是想要在逃亡上以情报能力惊艳森鸥外,但现在他是靠着夏目羽久进入港口黑手党,职位一定是边缘位置。他不得不得重新思考自己要怎么打入内部,获得森鸥外的信任。 他们走了相当长的路。 坂口安吾才意识到夏目羽久没有说话,于是说道:“在想什么吗?” 夏目羽久原本就是那种不爱说话的人,再加上他看到坂口安吾在思考,更没有想打断他的想法,只是在整理现在的情况。但羽久还是说道:“没事。” 坂口安吾和夏目羽久相处时间不长,但看得出他是一个单纯的人。比如说见不得别人欺负弱小。还有明明不愿意当卧底,也不愿意接受医者的设定,但是,如果说是部门的要求,他又会接受。 -- 第60页 不过单纯的人不代表他思虑不重。 毕竟,夏目羽久并不算是傻小子。森鸥外知道他本人,甚至没有多少怀疑就招收他进港口黑手党。也就是说,在夏目羽久进警校之前,森鸥外是了解过他本人的,甚至很有可能,羽久以前就是涉黑的,只是他没有印象。 坂口安吾就怕他对自己的身世很在意。 “你对森鸥外的态度怎么看?”坂口安吾也不想和他拐弯抹角,“他对你格外关照。” 羽久倒不觉得森鸥外对自己真的很关照,直觉告诉他,森鸥外确实很需要人。而他是森鸥外认识的熟人。事实上,羽久从来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对自己的好,他会下意识地分析里面掺杂的成分。 如果他真的关照自己,那么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森鸥外根本没有必要做无谓的试探。而确定森鸥外想要招收自己的时机是,他以为自己要去找江户川乱步。所以森鸥外要么在意的是江户川乱步,要么就是在意江户川乱步身后那位同样认识自己的福泽谕吉。 (两个人是竞争对手的敌对关系吗?) 羽久压在自己的想法,反问道:“港口黑手党现在很需要人手吗?” “按理说,才经历过前代首领的折腾,港口黑手党应该不存在有足够的资金积极外招的打算。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到饥不择食。”夏目羽久说道,“我说我是中医的时候,他连问我相关背景的信息的问题都没有,这不是很可疑吗?如果真的需要医者的话,连一点基本的执照、专业知识或者经验也不说,这也太相信我了。” “也许是一开始就知道你有探查人身体情况的异能呢?” 夏目羽久听这话,大致上也可以推断种田山头火和坂口安吾两个人至少是全部监听完森鸥外认识自己的全过程。但他没有点出来,而是说道:“我是在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才有的异能。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先生告诉我这是异能,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有异能特务科的存在。” “照你这么说,森鸥外确实是有些奇怪。除非你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否则就是最近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坂口安吾下意识地思考起来,“最近留意一下港口黑手党的动向吧。” “嗯。”夏目羽久应完之后,很快就说道,“话说,坂口先生这三天要做什么事情呢?” 坂口安吾之前就已经准备好逃亡计划和据点,这三天不去港口黑手党的话,应该就是调查夏目羽久说的事情了。坂口安吾说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你不会带着我去熟悉异能特务科的事务吗?我以为你既然和我一起去港口黑手党的话,我以后都跟着你。你会教我。” 坂口安吾看到夏目羽久一边说一边对着自己投以无比信任的目光,顿时觉得有些压力。夏目羽久被招进异能特务科,也是权宜之计。主要是森鸥外对夏目羽久的态度很特别。种田长官对此很好奇。再来,能顺着夏目羽久的线进港口黑手党,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坂口安吾见种田山头火似乎并不是很希望招夏目羽久进异能特务科里面。种田山头火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聊过了,夏目羽久只是把异能特务科当做实习单位来历练而已,他以后还是想去当警察。 有明确未来规划的人估计是很难留住。 所以种田山头火就算再欣赏夏目,也不会把异能特务科的核心重任交给他。 “最近先做好去港黑准备。也许森鸥外会派人来观察你我的动向,你也不要去找江户川乱步了。” “我知道了。” 夏目羽久说完之后,两个原本就不熟的人又陷入了沉默。坂口安吾突然意识到之后漫长的卧底生涯会是什么样的尴尬情况了。他刚叹了一口气,就听到夏目羽久说道:“话说,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什么?” “就是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任务回异能特务科?” 坂口安吾嘴角抽搐:“我们还没开始,你就想着结束了吗?” 夏目羽久觉得他说的对,于是换了一句话说道:“那我什么时候能走?”羽久压根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要跟着卧底,他目前只把自己当做是协助坂口安吾稳在港口黑手党的工具人而已。 坂口安吾顿时无语了:“你扔下我,打算去哪里啊?” “我当不了卧底的。” 羽久熟悉自己的性格。 “那倒也是。” 坂口安吾觉得羽久性格太直,骨子里面装着正义感,又很固执不知道变通,即使不会出卖自己,但也做不了卧底这种工作。坂口安吾也很困扰。 然而一个月后,坂口安吾发现夏目羽久成了港口黑手党里面最受欢迎的人,而自己还在会计公司里面处理琐碎事务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不适合当卧底的人。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坂口安吾同情地拍着羽久的背:“你也不要太担心,任务主要也是我在负责。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了。” “嗯。” 夏目羽久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分开之后,夏目羽久回旅馆的时候,注意到隔壁房间搬进了一个留着银色长发的青年。大概是注意到自己,夏目羽久发现对方也朝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但不是看自己的脸,而是在看羽久的帽子,之后他又一言不发地走进自己的房间里面。 -- 第61页 夏目羽久皱了皱眉。 回过神的时候,羽久发现自己手上已经握上了一柄匕首。默不作声把匕首收起来后,羽久进房间换衣服,发现自己的帽子又立起了一个圆圆的小牌。事实上,见到森鸥外的时候,他帽子上的小圆牌也立起来过。 但,那时候羽久把它压下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圆牌的意思》 羽久:我头上的圆牌见人就立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呢? 安吾:圆圈不就是非常满意的意思吗? 羽久:……(想想圆牌立起来的时机)容我仔细想想。 太宰:在圆牌上面画个表情,一定会很有趣。(明明本尊面无表情,但是立起来的圆牌却摆着笑脸或者鄙视脸什么的,一定很有趣) 第26章 原石篇(二) 与森鸥外约定的时期很快就到了。 三天时间一开始还会觉得漫长,但是过完一天之后,尤其是发现短时间内根本记不住中医的理论知识后,时间就好像被安装了加速器一样,比想象中要快得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所剩无几了。 这期间,中原中也还曾经到旅馆找过夏目羽久。 夏目羽久也不知道他来找自己做什么,虽然还记得自己把地址告诉过森鸥外,但是没有想到中原中也会亲自来找自己。 中原中也对夏目羽久的印象很好,讲义气,够仗义,而且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更没有以作弄别人的恶趣味。再加上,夏目羽久跟自己年龄相近,整个港口黑手党里面跟他们同个年龄段的,又是在比较靠近核心的位置上的,除了那个连听到声音都想要回避的太宰治以外,黑手党里面的同龄人已经是绝种了。 现在能抓住一个同龄朋友,中原中也没有理由要摆出生人勿近的面孔。更别说,这个人还在自己面前保护过他。哪怕他不需要保护,但这种陌生的感动和新奇也让中原中也想更了解夏目羽久。 “因为我在休假,想过来看看你有什么能帮忙的。”中原中也双手插着口袋,站在门口说道。 他看起来相当坦然,但其实他在旅馆附近绕了两三圈,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去找夏目羽久。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突然出现,就是在给人添麻烦;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人已经来这里,还扭扭捏捏地不敢去找人,就很逊,又不是要跟恋爱对象告白,担心会被拒绝。 思想挣扎了三十分钟,中原中也一脸豁达地敲响了夏目羽久的房间门。 他说完之后,并没有得到夏目羽久第一时间的回复。他连忙摆着手说道:“我就是担心……就是诶,你,你不是视力不太好吗?可能会遇到麻烦。你不需要的话,我就走了。” 最后一句,中原中也说得可顺溜了。 他希望夏目羽久忽略自己前面表现的结巴。 夏目羽久自然知道还知道自己的人设。 他视力值的设定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主要设定为低视能,即会感觉到自己眼睛周围的光线不足,像是在雷阵雨天天气条件下的光线条件,周围都很暗,可视度低。另外,还有,视野范围狭窄,只能看到一般视野的九分之一。 其实,羽久之前想着跟森鸥外也没有任何交集,于是假装一下也就算了。毕竟在银行面前,装盲人找皮夹子那么久了。可是,现在开始要和进入港口黑手党了,装盲人反而束手束脚。可是,羽久现在也不知道跟人说自己也不瞎了,总感觉说出真相后,会让信用度会下降,对「坂口安吾潜伏港口黑手党」的任务没有什么好处,干脆就继续维持人设了。 夏目羽久也没有注意中原中也虚张声势一样的豁达,说道:“我需要去买书。你知道哪里有书店吗?” 中原中也见对方没有嫌弃自己,或者觉得自己烦,当下松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古书街,那里有很多卖书籍的店。” “那我们去那里吧。我对横滨不熟,还得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中原中也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 夏目羽久出门前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戴自己的帽子,想到帽子总是自己翘起小圆牌,他还得自己压下来,就感觉还挺麻烦,但是最近几天一直都在戴,已经习惯了,反倒不戴还不习惯。夏目羽久临门离开的时候,还是把帽子给戴在了头上。 中原中也之前就对夏目羽久的白色棒球帽感兴趣了,上面大写写着日文汉字「白血球」,感觉不像是哪个有名的品牌专门设计做的,但是字体又很规范,像是Mincho体,也不像是在自己买了白帽子,自己手写上去的。 “你的帽子挺有意思的,在哪里买的?” 夏目羽久没有想到中原中也会好奇自己的帽子,摘下帽子,直接递到中原中也面前,说道:“我不知道在哪里买的。以前资助过我的夏目先生帮我打包行李的时候,他放进去的。” 羽久又补充道:“你要是喜欢,送给你也可以。我没怎么戴过,还挺新的。” 羽久对资助人没有任何想法,对自己的身世也不挂心,所以,从东京到横滨,一连遇到两个似乎都认识自己的人,羽久也完全没有好奇心,并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去问问「他们怎么认识自己的」之类的问题。 中原中也见羽久那么干脆爽快,连忙拒绝道:“我并没有想要你的东西。” -- 第62页 羽久便把帽子收回自己手上,重新扣在自己头上,又没有想要继续说话的打算。 中原中也之前就觉得羽久本人很有独行侠的性格,独来独往,对周围人的情绪感知并不是特别敏锐。像是在银行的时候他假装成自己,被人拆穿之后,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羞耻,难为情,不好意思,反倒是像是看书翻页一样,过去了就过去了,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当时中原也没有对此有什么想法,但是事后想起来才觉得,如果自己带入了那种局面的话,应该是相当窘迫尴尬狼狈的情况,完全做不到羽久那种不回头看爆炸一样的硬汉性格。 知道羽久不会觉得彼此不说话是一种另类的尴尬,但中原中也觉得太过安静也很不舒服。他想起在饭桌上,森鸥外提过夏目羽久失忆过,记不得自己的身世。于是,森鸥外还对着羽久承诺到,如果有相关的的讯息的话,就会告诉羽久。 那时候,羽久点头答应了。 中原中也在加入港口黑手党,也曾经为自己的身世迷惑过,迷惘过。虽然知道自己真实的出身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是来历原本就像是一种根,有了根才知道自己如何扎根成长。如果羽久很需要找出自己的身世,找是否有正在寻找他的亲朋好友,中原中也很愿意提供帮助。 之前也不知道该怎么提出这个话题,但现在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上次,在饭桌上你不是说要寻找身世吗?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被中原中也这么一说,羽久想起之前自己随便敷衍森鸥外的话:“这件事我能够自己处理。” “……好。” 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算是意料之内,但是被直接拒绝又是难免会有失落的。 羽久继续说道:“谢谢你会想要来帮我。” 夏目羽久一句话又让中原中也满血复活:“不客气,你之前帮过我。我总觉得不是请吃饭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更别说这个饭局是被森鸥外拿来搭桥用的,中原中也还想用自己的方式回馈夏目羽久。 羽久被他的话弄得不明不白。 他什么时候帮过中原中也了? 中原中也看羽久的表情就知道他把银行帮忙挡枪,教训匪徒的事情忘记了:“你忘记,你假替我的身份吸引匪徒针对我的注意力,那时候匪徒还想朝着我的方向开枪,然后你出手了……” “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羽久说的是大实话。 因为他当时结束时,脑袋里面只浮出四个大字「任务失败」。 现在想起来,更觉得那就像是零乘以零等于零一样的虚无和空虚。若不是他刚好丢失了皮夹子,又刚好碰到森鸥外认识他,且很在意自己皮夹子里面那张江户川乱步的学生证,想要招收他进港口黑手党,恐怕他正在忙着到处递简历,又或者先捡易拉罐为生了。 “一切只是阴错阳差而已。再来,听说你能力很强,就算没有我,你应该也很容易应付吧,所以我根本也没有帮到你,你也不需要我帮。”羽久摆摆手,让中原中也忘记那件毫无意义的小事。 “话是这么说,”中原中也失笑,纠正夏目羽久的话说道,“有能力应付是一件事,被人帮助又是另一件事,这两件事没有必要互相抵消。” 羽久早听说黑帮组织是靠人情道义为纽结的,里面不乏有重情重义的人。现在虽然还没有在港口黑手党里面待着,但是一上来就遇到中原中也这样的人,对港口黑手党的印象也好了很多。 “所以,我想报答,不行吗?”中原中也理直气壮地说道。 夏目羽久心思突然动了一下:“你是个好人,又喜欢帮助人,你不想要换个其他地方工作吗?” 中原中也听到夏目羽久的话忍不住失笑起来:“我哪里算是什么好人了?我可是黑手党成员啊,去什么地方工作呢?你要是把我当做好人,很容易吃大亏的。” 夏目羽久觉得中原中也说得很有道理,打算继续观察。 要是中原中也是好人,羽久就把他撬去警视厅。 中原中也还没有说完,因为他刚好想起了黑手党里面的另一个人,说道:“在港口黑手党,你遇到一个叫太宰治的就避开一点。” 夏目羽久从坂口安吾听说过太宰治这个名字。 “怎么了吗?” “那个人非常烦人。他总是喜欢找我茬。”中原中也想起他,就气不顺说道,“你性格老实,要是他欺负你,你就找我,我帮你出头。” 夏目羽久从有记忆开始,都没有过自己被人欺负的回忆。 他还不知道被人欺负是什么感觉。 虽然好奇,但他也不至于找虐。 夏目羽久说道:“我会记得避开的。” 中原中也就怕羽久说了之后,就完全把事情放在一边,根本没有听进去,更没有想到要让自己帮他,顺势说道:“等你稳定下来,我就经常去看你。” 羽久刚想要拒绝,但是想到这个是未来的警视厅之光,他又点头了。 “好!” 趁这段时间,也许可以好好培养中原中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撬墙角》 羽久:你是个好人,又喜欢帮助人,你不想要换个其他地方工作吗?(比如说,警察) -- 第63页 中也:?我不是好人啊。 羽久:没事,我们慢慢来。(我可以培养你。) 第27章 原石篇(三) 横滨市某曾经被国外作为租用地,现在成了旧区的犄角旮旯处,冒出两道声音。首先是打哈欠的声音,但是另一道说话声盖住了它。 森鸥外对着躺在沙发上打哈欠的太宰治,神情从容,当着现在跟睡不醒的懒猫样的太宰治是那些毕恭毕敬,哈腰垂耳聆听的忠诚下属,继续说道:“给你的银行抢劫案的录像带,你看了吗?” 太宰治前天磕多了安眠药,睡了整整四十七个小时,他现在除了困得冒泡之后外,就是想要吐,从黑市买的安眠药都不知道是不是过期的假货。太宰治第一次苏醒的时候,就想冒出这个想法,但是才醒不久,就被森鸥外摘起来,去森鸥外以前还是当密医的旧址。 被森鸥外这么一说,太宰治才迷迷糊糊地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说道:“啊,反正人都招进港口黑手党了,好用就是了。现在不是正缺人头吗?” 太宰治仰着脖子,跟浮出水面抬头换气的小金鱼差不多,一副水缸里面水有毒,待在水里面要窒息,不得不浮出水面,有气无力的样子。 森鸥外一敲定五千亿日元的消息,就已经在脑袋里面模拟了大概的战况,这场争夺战有多少人会参与,牵扯多大的地域版块,影响多少势力组织,以及延续时间多长,消耗多少战力。 去年大概差不多的时候,森鸥外就哭穷,说黑手党的枪都不够用了,之后大家都要拿菜刀上场了。虽然经过一年经营,港口黑手党形势好转了一些,但想要短短一年之内要让港口黑手党暴富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干一些高利润高风险的非法交易,比如说跟意大利或者东南亚那里进点「白色的药」。那些地方的黑手党也对森鸥外递出橄榄枝。不过,森鸥外不打算干这一块,也禁止手下的人私自碰触。 森鸥外的管理模式更像是企业制度,组织宗旨跟前代的做法相去甚远,但基本还是根植极道准则,也就是所谓的「任侠准则Ninkyo Code」——正因为经历过苦难,才要帮助其他经受苦难的人,组织成员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完全的利益关系。 这话说偏了。 反正森鸥外一定是要拿下五千亿争夺战的大头的。这就意味着他要消耗很多的战力和资源。这个时候,若是真的有组织派间谍奸细卧底之流,这节点送到港口黑手党简直就是免费的劳动力,费点血都不用心疼的,甚至都不需要给他们医疗费,还可以让他们自己回自己组织要。 只要口头上许诺他们成功,就让他们靠近组织的核心。 卧底一定疯狂干。 真是计划通。 太宰治上上下下打量着准备给夏目羽久的医疗室,说道:“还专门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有必要这么在意吗?” “之后送到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组织怀疑的人物,总是要集中起来观察一下。人在受伤的时候,心理防线会变弱,有些情报就不容易守住了。不要浪费获取情报的机会。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太宰治被一副监听耳机砸中了胸口。 “啧。” “我是相信太宰君的能力才交给你做这件事的。”森鸥外笑起来,说道,“而且这项工作躺着也可以做,一点危险也没有。” “……” 明明已经坐稳了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位子,根本不需要他这个见证前代首领遗嘱的公证人。 现在需要他,也不过是当他是劳动力而已。 太宰治看破不说破,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只不过是现在是他死不了,无处可去,港口黑手党还有一点乐子留给他。所以,太宰治才留在这里。 但这种过量的工作量,太宰治也会觉得厌烦。 “之后,会给你轻松死亡的药的。” 森鸥外就像是那些从来都不会记得自己答应过孩子糖果的父母,总是说过就会忘记,又或者给些次品。这两年,太宰治也已经看透他了。 “知道了。” 太宰治随便敷衍一下,抓起胸口前的监听耳机,手指摩挲着。 “来的是个小中医,年龄和你差不多,也许你会喜欢跟他玩呢?” “你直接说,顺便让我接触他,不就好了。” “有必要这么婉转吗?何必拐弯抹角?”太宰治摊着手说道,“对你说,我不就是个工具人吗?” 森鸥外点头说道:“对,你知道就好。” “你倒是给我婉转一点。” “太宰君,你的要求可真多。”森鸥外做出苦恼的样子,说道,“果然是因为青春期的关系吗?情绪起伏很大。” 太宰治跳过森鸥外的装模作样,说道:“那个孩子对你来说,让你很在意吗?” 前面聊天都是废话。太宰治不知道森鸥外对夏目羽久为什么那么关注。虽说是不错的战斗力,但是把自己以前做密医的诊所给他,还专门重新打扫装修了一遍。要是换外人过来,看来一定是在捧他。可太宰治又知道这诊所里面全是监听器,不知道到底看得是那些“闻腥而来”的苍蝇们?还是这个少年了。 “夏目君和你差不多大,你就叫上‘孩子’了。这口吻到底跟谁学的?” 森鸥外看到太宰治一直看着自己。 “……总而言之呢,如果你想知道全部的事情的话,等哪天继承我的衣钵,你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 第64页 太宰治摆了手,说道:“我可没有这种想法。”对于一个自杀爱好者来说,他是没有那种世俗欲望的。 森鸥外也不管太宰治有没有这种想法,继续说道:“夏目羽久可不是普通的孩子,某种程度上和中也一样。”中原中也的身世是放在港口黑手党的机密文件里面,只有干部级别的人能够看到。不过也不是那种直接直白地说「中原中也是实验体」之类的,而是有一些横滨的情报和相关资料,如果有心去推测的话,就会知道。 太宰治觉得森鸥外一定以为自己对中原中也感兴趣,是因为他的身世,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吗?这种时候说的话就是一点都不直白了。 跟他聊这个实在没有意思,所以太宰治看着墙面上挂着的一面锦旗说道:“「妙手回春」是什么意思啊?” “送夏目君的礼物,他是中医的。我看一些汉方医师的医疗诊所里面都有类似的,所以买了一幅。”森鸥外解释了来龙去脉后,才说道,“讲的是医师医术高超的意思。” “哦。” “锦旗后面的墙上有个监视器,是个广角镜头,可以把整个诊所都看得一清二楚。” “哦哦哦。” 是森鸥外会做的事情。 森鸥外看了一下时间,说道:“也差不多得离开了,交代你的事情也完成了,你应该也记得监控器的分布位置,之后要是哪个坏了,就需要你来回收和安装了。夏目君可能会过来先放行李,以后他住这里,你要是想和他见面的话,在门口等,别让他知道你有钥匙。” “好。” 太宰治从沙发行坐起身。坐起来的时候,他顺势瞟了一眼门。 这种门还需要钥匙开吗? 森鸥外所在的诊所是在一栋楼里面和其他人共享的。大部分是住户。不过住户里面大部分是混黑的,小部分的贪租金便宜的人,过得谨小慎微,基本不轻易来往。太宰治进楼里面时候就觉得空荡荡的,出来的时候也觉得里面没有人一样。 森鸥外问道:“你之后有事情吗?” 太宰治举了一下监听耳机。 “你也许可以顺便去放放消息。” “……” 太宰治他本来打算去睡觉的。 “广津先生会陪你一起去的。”森鸥外说道,“我怕你听着听着会睡着,年轻人还是多活动一下身子会比较好。” “……” 老狐狸。 森鸥外见太宰治不回话:“……” 真是不说就不会动一下的小狐狸。 两个人分开后,广津柳浪果然来接太宰治了。 这两年时间,大部分都是广津先生带着他的。 广津柳浪是港口黑手党的“老人”。这个老人不是指的年龄上的老,而是他在港口黑手党待的时间相当的长,是深受下属敬重的前辈。不过因为他头发银灰,又留着山羊胡,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 “首领说让我在这里等你。剩下的听太宰大人的指挥。” 放消息嘛,当然是要让人放烟雾弹啊。 什么地方最好放烟雾弹? 黑市,贫民窟,夜总会。 那些黑帮组织成员流量大的地方最好。 太宰治挥了挥手,说道:“我要去教训一下卖我假药的不良商贩。” “是。” 广津柳浪应承下来之后,就给太宰治打开了车门。 太宰治在副驾驶位子上调整坐姿之后,就戴上耳机,开始合眼,似乎想要去睡觉。广津柳浪见太宰治一副还在药物副作用下的困倦表情,说道:“需要我们先去买点药吗?” 太宰治完全不回应。 “……” 广津柳浪一直都觉得看不透太宰治的想法。 见他不想理会自己,广津柳浪也不多此一举去药店,而是直接去上次买药的地点。 太宰治准备小憩一会,结果才不久,监听耳机就传来了声音。有个陌生的少年声音,还有中原中也的声音。太宰治的眼珠子在眼皮下转了一下。 那个漆黑的小矮人跟新人这么熟的吗? 都直接上门去帮忙搬家了。 “中也也知道那个新人吗?” 太宰治冷不丁的发问,让广津柳浪懵了一下。 因为被森鸥外带进组织的新人有两个。 这消息并不是森鸥外说的。只是那两个人来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的时候,有不少人看到了。而身处位置高一点的人,这些情报根本不用亲自去问,就有下属自动呈上来的。 “如果是说去首领以前当医生用诊所的医生的话,听说中原君是被那个小医生救了。” 太宰治完全不知道这件事,顿时勾起了饶有兴致的笑意:“还有让帽子架搞不定的敌人?” 广津柳浪对这方面的信息就不太清楚了。毕竟他没有银行方面的录像情况,但是一些消息,他也是听到了的。 “听说对方为中原君挡枪了。因为对方是个没学历没经验没执照的小医生,想留在横滨很难,所以首领就邀请他加入港口黑手党了。” “哦。” 这个“哦”不是指的是太宰治表示了解了,所以发出回应。 而是他知道,原来小医生会被送到港口黑手党的原因是这样的版本。 广津柳浪还想着等太宰治继续问,但是太宰治已经不说了,只能闭上嘴认真地开车。 -- 第65页 太宰治已经听完他们在搬行李了,接着中原中也停在了锦旗面前,好奇地读起来汉字:“妙、手、回、春……?” 中原中也扭头就问:“妙手回春是什么意思啊?” 夏目羽久也跟着站在旁边,说道:“四个字的,应该是中国成语。我知道,妙就是好的意思,回春应该是让春天回来。” “好的手让春天回来?能让春天回来?”中原中也总觉得这个翻译很奇怪。 夏目羽久在旁边煞有介事地说道:“翻译一直都是讲究信达雅。The beautiful hands can get spring back.这是「信」,基本要求翻译准确。” “?” “「雅」应该就是要有些美丽的辞藻修饰,也就是「美人双手之间,尽是春日樱吹雪」,那这是什么情况呢?” “我不知道啊。” “所以,这其实是用夸张的手法在形容人跳舞很漂亮,双手伸展起舞,就如同春日回归,美不胜收的意思。” 中原中也望着夏目羽久的表情,顿时有种高山仰止的敬佩之情,真心实意地说道:“你好厉害!” 夏目一声深藏功与名的淡定“嗯”让旁边的太宰治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哪来的一对活宝? 广津柳浪看他笑得畅快,嘴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 耳机里面的中原中也还没有说完—— “不过有这个意思的锦旗挂在这里也太怪了吧?” 被这么一说的夏目羽久也这么觉得,说道:“那我们把它拿下来,放在一边吧。越看越怪。” “那我拿下来了?”中原中也试探地问了一句。 太宰治立刻从副驾驶位上弹起:“……等等。” 锦旗后面有个摄像头。 广津疑惑道:“什么?” “我们立刻回诊所。我打电话给帽子架。” 太宰治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无语的情况,又好笑又好气。 帽子架这个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坐视不理》 中也:青花鱼,你来这里做什么! 太宰:不想看到漆黑的小矮子继续在新人面前犯傻。 中也:你是不是想打架啊? 太宰(试图拉羽久下水):你以为你打我,旁边的夏目君会坐视不理吗? 中也(看了眼羽久):……(我太暴躁暴力,会不会拉低他对我的印象) 羽久:我是站中也君那一边的。(有必要的话,会加入中也队) 太宰:………… 第28章 原石篇(四) 夏目羽久的行李没有那么多。 他怎么来的横滨,怎么到的诊所。 他倒是没有想到,森鸥外会把他以前的诊所给他用。 那诊所与住房相连,住房就在阁楼上面,所以夏目羽久也不用来回跑。陪他来的不是坂口安吾,而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已经陪过羽久买书了,而且买书的过程不太顺利,中原中也带羽久去的是普通书店,没有盲人可以专门看的书。因为这次失败,中原中也果断要求帮忙搬家,夏目羽久没有拒绝。因为他也拒绝不了。 两个人来到新地方总是要四处看看的。 中原中也带着夏目羽久到处看诊所的设施。入门左侧便是病人等候用的沙发,右侧放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骨架,上面还贴着人体器官的详解海报。接着正面是靠着大街的窗,窗前是摆着一张空无一物的木桌子,似乎在等着人往上面摆东西。桌子自带7个空抽屉,最中间的有锁,一把钥匙放在上面。中原中也帮羽久打开,发现里面放着一套不同型号的针灸针,电针仪,消毒酒精,酒精棉以及其他相关的基本医疗物品。 毕竟到处都是等着主人摆东西,所以到处都是空落落的。再加上屋子本来就不大,没一会儿就逛完了。两个人又站在了正门的沙发边上,中原中也注意到墙面上十分突兀的盾牌型布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妙手回春」。 “首领原来以前喜欢这东西的?”中原中也嘀咕一下,又问羽久说道,“那「妙手回春」是什么意思?” 因为羽久说他懂中医之后,中原中也下意识把他当做中国通,又是问他会不会讲汉语,又问他很多关于中国的东西,比如说中国人也喜欢吃麻婆豆腐吗?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功夫?点穴真的能让人一动不动吗?大家都喜欢吃包子? 羽久自己也是半桶水,但他努力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说了。而且中原没有反驳,他就更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这其实也印证了一个道理,人的自信是别人给的。 中原中也觉得挂这幅字很怪,不太符合整个屋子的陈设,说道:“我觉得看起来很怪,我拿下来吧?” 羽久对这种小事没什么所谓,便说道:“可以。” 中原中也踩着椅子去拿锦旗的时候,发现锦旗并不是挂在墙面上,而是整个边沿都被同色的细钉钉死在墙上。钉头整个嵌入墙体,必须要用工具才能拿下来。 “怎么了吗?”羽久发现中原中也迟迟不动。 中原说道:“这应该是什么布艺吧?整个钉死在墙面上了。我也不是拿不下来,我怕拿下来之后,墙面全是洞,反倒是不好看。可能得买新的东西挂上去。”中原笑了笑,说道:“这样吧,我明天去买一幅画,再给你换。” “那就留着吧。太麻烦了。” -- 第66页 “不麻烦。” 中原中也盯着锦旗开始在想,挂什么画才好。 就在这时,中原中也在锦旗上发现像玻璃一样的晶莹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看得清,正门冒出一个毛绒绒的人头:“啊,太宰治!你怎么来这里了!” 太宰治插着口袋里面,扫了一眼夏目羽久,视线凝了一瞬,又落在了从椅子上跳下来的中原中也。太宰治的内心想法立刻转了一圈,不管中原中也看不看到那个监控摄像头,这面墙暂时得清理掉了。想法只是一瞬,太宰治嘴角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自然是来看我们的小中医啊!夏目羽久(Haku),那我叫你小白(haku)可以吗?我从首领那边过来,对你非常好奇。我可以当你朋友的。” 中原中也一看太宰治笑,就直觉他又要做坏事,连忙挡在夏目羽久面前:“你可别想着做坏事。夏目君可是我罩着的。你敢欺负他,就是和我过不去!” 太宰治还没有想那么快站立场,但是看中原中也护崽的样子,本来是为了遮掩摄像头而来的,现在就继续惹他。 “小白也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你就这么大的反应,是担心我出现之后,我会抢了你的朋友吗?”太宰治眯了眯眼睛,对着羽久打了一个响指,笑道,“我听说明天才正式营业,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先把人调出去,然后再好好处理这里的情况。 太宰治不得不说,住处和诊所并在一起,真的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他现在觉得最简单的事情就是,他们离开这里之后,就安置一个炸弹,可以瞬间一口气解决所有的事情。 夏目羽久猜太宰治说的话都是在刺激中原中也而已,完全没有想当真,再加上还要和坂口安吾见面,于是很干脆地拒绝了。 “我还有事情。” “是跟中也吗?”太宰治手指直接指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把他的手按下来,说道:“你一定要和我过不去吗?” “严格意义上,并不是这样。但你要这么理解,我也不在意。”太宰治现在就觉得夏目羽久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棘手,“不过,刚才打电话给你,为什么没有接?” 中原中也顿时蹙起眉头,一边摸口袋,一边说道:“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我跟你熟吗?” “你以为我愿意吗?”太宰治张口就一句谎话,“红叶姐找你有事情啊。” 中原中也现在在干部尾崎红叶手下工作,被太宰治一提,一开始也不信,说道:“红叶姐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还要你帮忙?” “这件事问我怎么知道?我不像你是这么好奇。你去问红叶姐吧,她还挺急的。” 太宰治其实缺点也没有那么多,就坏在有一张嘴。 中原中也被太宰怼得暂时说不出话,但也怕自己耽误尾崎红叶的事情,急忙先回港口黑手党,只好临时和羽久告别。离开前,他还不忘扔下一句话,说道:“要是我知道你骗我,你就死定了。” 听森鸥外讲,夏目羽久也是个老实人。太宰治看他全程也是呆呆的。于是太宰治目送着中原中也后,朝着空气又挥了挥手,便直接躺在诊所的沙发上。 夏目羽久:“……” 太宰治看向夏目羽久,说道:“不用招呼我,我自己能够照顾自己。” 夏目羽久还是第一次遇到太宰治这种类型的人,说道:“你很喜欢骗人吗?” “我这么明显吗?”太宰治笑了笑,说道。 “你来这里有事情吗?” 太宰治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羽久,笑嘻嘻地道:“没有,我在和你联络感情。你平时喜欢聊什么?大家以最自在的方式聊天不是很好吗?” “我好像没什么好跟你聊的。”夏目羽久不得不说,港口黑手党的人性格真是各种各样的。 太宰治两手合放在肚子,说道:“那我聊吧。” 夏目羽久就看着这个陌生又古怪的少年想得入神,仿佛就快睡着一样,正觉得跟他相处起来有些心累。太宰治说道:“我听说,你在银行的时候救了中也。” “我没有救。” “这种事情无关紧要啦。”太宰治挥了挥手,说道,“我就比较好奇一件事,为什么当初那个人喊「中原中也」的名字时,你要应承下来。” 夏目羽久不知道太宰治什么意思。 太宰治翻坐起身,说道:“正常来说,假设我是一个不知道会发生任何事情的普通人,有另一个人突然喊其他人的名字,会第一时间承认他是自己吗?就好像是,你坐在教室里面,老师看着你的方向喊了A的名字,你会应下A吗?不会,因为你认为这个方向有A,而你名字不完全像「中原中也」,也不存在听错的情况,为什么会应呢?” “那我就有两点猜测了。”太宰治敲了敲桌子,说道,“第一,你和那个人做戏,故意在中也面前刷好感。中也这人虽然不笨,但也不擅长用恶意揣测别人。你救了他,他就会真放在心里面。可是,刷中原中也的好感有什么用呢?他既没有钱,也没有权,在港口黑手党里面也就是个小马仔,难道是为了报复?又或者是想顺着他的线,进入港口黑手党?中也虽然也没什么权利地位,但是他要是努力推荐的话,首领也是会对产生好奇的。” “……” “第二个猜测,你既然是和那个人相识,又是强盗组织,也许你们当时的那段「中原中也」的对话,是一个互相打信号的过程。你意识到和你过来的是中原中也,但为伙伴能全身而退,牵制住中原中也,所以你擅自开口,就为的是一招缓兵之计。” -- 第67页 夏目羽久不得不说,他的逻辑和想法完全是超乎自己的想象。他猜的部分内容是对的,但是他信息不全,所以方向又是天南地北,相差十万八千里。 太宰治笑嘻嘻地说道:“你觉得,我说得怎么样?” “所以,你在怀疑我是卧底吗?” “……” 太宰治第一次见到如此直白之人。 真怀疑也不能讲啊,免费的劳动力跑了,森鸥外就会把自己当做那个劳动力顶上去了。 “你倒是一点都不为自己争取一下。” “没什么好争取的。森先生之前也试探我,我本意也不想来港口黑手党的。”夏目羽久巴不得自己被踢出港口黑手党,但是现在还要协助坂口安吾上位,也不能拖累他。“我朋友需要一份港口黑手党的工作,不然他得过上颠沛逃亡的生活。” 太宰治歪了歪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为了朋友,愿意跟着混黑。 太宰治笑道:“所以,交朋友是什么感觉呢?” “你原来没有朋友的吗?” “……” 他不回应,羽久就当做他默认了,说道:“你嘴巴不要太坏,心思不要太重,就有朋友了。”夏目羽久从他刚才和中原中也相处,以及和自己对话的情况就觉得太宰治是这样的人。也许是浅薄的认知而已,但是羽久暂时就是这么理解了。 “你就知道了?”太宰治想也不想,就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因为我会想要和你做朋友。” 太宰治笑了笑,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在敷衍,说道:“原来如此!” 羽久也不在乎对方是否稀罕自己当他朋友。 朋友这种事情原本就是不能强求的。 “对我来说,交朋友的感觉就是被偏爱的感觉,而这种偏爱是永远双向的。如果你是我朋友,你就比世界上的任何人要特别。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可能无法理解,无法从本心处支持,我也会陪着你走下去。这就是我理解的朋友。” 羽久继续说道:“你想要这样的朋友吗?” 这话一落,太宰治的鸢瞳凝了一瞬,这和他对朋友的定义相去甚远,但他不讨厌。太宰治的脸上刚露出思索的表情。监听耳机里面传来森鸥外的一句话。 「不要浪费机会,快说你想要。」 “……” 这人是全程看到尾了,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3-1=2更。 小剧场:《提线木偶》 羽久:你想要这样的朋友吗? 森鸥外(远程指导):(快攻略他!说你想要!) 太宰治:既然你都这么坦诚对我说了,那我也告诉你真话,我们首领在背地里说你是垃圾,脾气差。 羽久:你们首领性格真差劲。 (森鸥外:…………………) 太宰治:我知道。 第29章 原石篇(五) 夏目羽久以前就见过中原中也这种类型的人,对方心思简单澄亮的,做事有担当,有像是伊达航那样会主动承担责任的领袖型气质。至于,像太宰治这种性格反复,不愿意主动露出真心的类型,羽久倒是没怎么见过。 羽久觉得可能是因为警校里面钢铁笨蛋,糙汉子更多的关系吧? 警校里面自然也有温柔细腻,心思敏感的类型。 诸伏景光就是那一类。 他有时候也不愿意跟别人说。 他的想法就是不想要给别人添麻烦。 而太宰治这类型的,他就看不太明白。明明一开始过来就说要来当自己朋友。羽久也明白有些话只是说说而已,而太宰治的目的就是为了惹中原中也生气,但是自己真提出要和他当朋友试试的时候,太宰治拒绝了,并且扔下一句「我还不太相信你」就走了。 羽久站在原地想了半分钟,不理解太宰治到底什么意思。 虽然羽久性格拿得起放得下,但是他也属于那种自己想很多的人。 他在想太宰治指的是针对朋友的话题,他不相信自己是会真心朋友的人,还是不相信自己能和他做朋友;又或者,太宰治不想回应「朋友」的话题,绕回他们之前没有说完的「卧底」的事情,觉得只要身份不明朗,太宰治就不会跟自己当朋友。 既然想不通,夏目羽久就把事情放下了,打算出门去找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和他弄了一套交流密码,方便以后他们两个人哪怕在公开场合也可以聊秘密。这自然不是用的摩斯密码。摩斯密码已经烂大街,现在的黑帮也接受过素质教育,比历代的成员高。更别说,森鸥外本人就是从日本首屈一指的大学毕业,还留过学,带过兵。要是在他面前弄摩斯密码,不就是在班门弄斧吗? 坂口安吾可以把异能当做媒介,读取物品的记忆,从而拿到彼此交流的内容。 他们之间的交流物品是「钟」,可以是上发条的钟,也可以是电子手表,也可以是普通的手表。时针有12个指向,分针有60个指向,以零点为原点,时针暗示着指代内容的领域,比如说「非法物品交易」「武装械斗」等,分针60位则代表48个国际音标,10个数字以及2个特殊符号。 事实上,用分针也可以把所有事情都说完,但是一个人在那里转半天的钟,谁都会觉得奇怪。时针指出方向内容,分针指出关键信息,每完一个信息点就会返回0点归零,就像是打老式电话一样会重置,如果刚好要用到零这个初始点,那么就转一圈,停两秒。 -- 第68页 这个使用「钟」有个缺点,那就是夏目羽久的设定是「盲人」。盲人戴手表,这是违背常识的。他看不到时间,为什么要用手表? 坂口安吾说这个设定太不方便了,能不能让他「治愈」。 羽久倒是觉得还好,毕竟自己是盲人的话,其他人都容易对自己放下防备。而且自己也没有说死,说自己是一点儿也看不到。所谓视线狭窄还是看得到东西的。再来,带着墨镜让他有安全感,不管是森鸥外还是太宰治,他们都有边观察别人眼睛边说话的习惯。 至于手表,原本就是交流信息的道具,只是把它当做玩具一样放在口袋里面,无聊的时候转着玩也没有人会在意。注意在转的时候,自己不要看着手表就好了。 这些东西,夏目羽久都有在想。 当然,在意这些事情,主要是坂口安吾担心羽久做这些伪装,若让人发现之后,身份会被怀疑。但羽久其实并不这么想。尤其是今天和太宰治聊过一次之后,羽久就知道他们看起来接受了自己,却不代表他们不曾怀疑。怀疑之后还做出邀请的举动,说明他们根本不在意,所以才能在自己面前重拿轻放。 他们约在坂口安吾当初打算激怒港口黑手党后,用来藏身的防空洞里面见面,入门前还有个检测器,以防两个人身上被人放了什么监视器而不自知。夏目羽久之前有了解过卧底的情况,但是像是坂口安吾这么小心谨慎的,甚至入门前,还摸过一遍,确定没有人进出过。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羽久觉得坂口安吾应该会是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的,突然问道:“坂口先生,如果有一天回家的话,看到什么是比较可怕的?” “什么?”坂口安吾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既然问了,他还是仔细想了一下,说道,“答案有什么方向吗?” “比如说屋子里面藏着死尸比较可怕,还是躲着活人比较可怕?” “……” “我在警校的时候,大家问过这个问题。” “你们警校生活真丰富。”坂口安吾已经放弃回答了,“那你们怎么回答?” “大部分情况分为两种:认为两个都害怕的话,说明这种性格的人比较倾向于独立行动,性格也许内敛,可能还看过不少类型小说,脑袋里面很容易产生各种猜测和想法,所以他们两种都会害怕,害怕不知道谁来到自己的家里面,算是很没有安全感的类型。也有不害怕的,他们说这种情况第一时间打电话报警就好了,不要破坏现场。这种类型的人很相信别人,性格坚强,十分合群。” “还整成个心理测验。”坂口安吾失笑道,“这种东西玩一下就好了,没什么可信的。” “我知道巴纳姆效应。“羽久说道,“安吾先生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吗?” “一个人行事方便。” 坂口安吾也不知道自己会摊上这么个夏目羽久,幸好他不闹腾,也不会给他惹麻烦,唯一的担心是他长得太老实了。 原本种田长官也是打算让他协助银行抢劫案,照顾普通人,之后表现不错的话,也可以让他在异能特务科里面任一些职。然而他没有想到,夏目羽久照顾人,照顾得把整个计划都整没了。这本来是该生气的,但是对上羽久无辜的脸,大家还能怎么办呢? “但我会照顾你的。我们先进里面的。” 他们这次是专门来讨论协助任务的。 坂口安吾起点太低。森鸥外对他的印象只停在夏目羽久的朋友,得想办法在森鸥外面前露脸,问题是他还不能太刻意。这就是把六个月的计划缩成一天完成的缺点。 除此之外,如果不给羽久工作做,他每天都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走。 那天分开的时候,夏目羽久就像是妈妈刚前脚离开家就狂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的孩子,总是在问“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他什么时候可以走”之类的问题。 坂口安吾在知道森鸥外把他以前的诊所给夏目羽久的时候,就猜测森鸥外肯定还会不断地关注羽久。羽久才在港口黑手党里面出现不到两天,就已经认识了森鸥外的学生太宰治。这刚好是一个机会。 “羽久,这次潜伏在港口黑手党的任务不是仅仅为了得到什么情报,或者验证谁做了违法的行为。”坂口安吾说道,“异能特务科的首要任务是为了监视那些危险的异能者,这其中,我们需要了解异能者本身的能力。但这个很危险。毕竟异能者的异能使用条件相当于他们会泄底。所以这次任务,你得把……”森鸥外和太宰治的异能弄清楚。 羽久秒懂,接着他:“所以,我的协助任务就是把港口黑手党所有异能者的能力搜集起来,并且按照能力效果进行分类,再根据他们的异能情况,比如说「破坏力」和「速度」进行评级,并且从他们的使用条件上,找出他们的弱点来,是吗?” “……”坂口安吾眨了眨眼睛,顿时有点哑然,但还是干巴巴挤出字,说道,“你办得到?” 夏目羽久目光坚定地说道:“我愿意试试。” “……那你要注意,自己的卧底身份绝对不要暴露出来。黑帮和警方不一样,黑帮只要有怀疑,不需要讲证据,就可以枪毙。所以,不要做出让人怀疑的举动来。” “我知道。”夏目羽久点头说道,“我也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的。” -- 第69页 他们现在就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一个被怀疑成卧底的话,另一个绝对能难洗清嫌疑的。 “话说,坂口先生想到什么办法在森鸥外面前露脸吗?” “我不擅长打斗,比较适合做情报类的工作,在会计公司里面做文员的话,只能做到的是推测港口黑手党的资金走向。有必要的话,我可能得在他面前展示我的异能。” 说到这里,坂口安吾突然间想起来,说道:“我今天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医疗物品的购置要比前些年同一个季度的多,你有听说他们最近发生什么事情吗?难道是要和哪个组织抢地盘吗?”药物补给一定是和武装械斗有关。 “我回头留意一下,到时候和你说。”夏目羽久点完头,说道,“话说,我想问一下,有混黑背景的人可以被洗白,然后由政府机构接收吗?” “警察方面应该是不能的。但是异能特务科可以。” 毕竟异能特务科原本就是秘密组织,有些成员的招收也不完全需要走正规流程。上级不会管那么细。 坂口安吾好奇道:“你是担心你之后有混黑背景吗?你已经拿到内务省的盖章签字,不会影响你以后当警察的。” “不是,我想把人带出港口黑手党。” “……” 才进港口黑手党这么短的时间,就遇到想要带走的人了? 坂口安吾以征询的语气问道:“我可以知道是谁吗?” “中原中也。” 坂口安吾听说过中原中也的名声,属于典型的除暴安良,会做出劫富济贫这种事的人。这种人招进异能特务科也不是不行。就得看能不能招进来了。 “你可以试试,但是不要暴露你自己的身份。” “这个我知道的。”夏目羽久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发现诊所里面有监视器,不止一个。” 坂口安吾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夏目羽久已经被监视上了,虽然也觉得进展太顺利了,至于一开始就怀疑了吗?是哪一步出现了漏洞呢?是不是现在赶快跑,比较安全? 羽久还没有说完,继续说道:“我怀疑很早之前有人就在诊所里面安装了监控。不是说这是森鸥外以前一直用那个诊所吗?应该是有敌对分子盯上他很久了。” “……是,是吗?你这么说也很有道理。”坂口安吾其实去摸一下的话,也许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但是他突然间不太想这么快知道真相。 “我去问问就知道了。” 夏目羽久直接拨通了森鸥外的电话。 森鸥外正在办公室里面看城市风景,盘算着五千亿争夺战时,整个横滨黑势力要怎么收入自己的口袋,顺便想想怎么让太宰治拿下夏目羽久。森鸥外虽然把事情交给太宰治去做了,但是监控视频拍下来的视频会通过无线存储数据,并上传到森鸥外的电脑里面。他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可以去看。 今天刚好看到夏目羽久、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相处的情况,如他想象的,夏目羽久这个人呆呆的,别人说什么是什么,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很多,听到太宰治想要和他做朋友,他也老老实实地在回答自己的想法。这种能看透底的人是最好拿捏的。 这个时候,森鸥外正在想着怎么让夏目羽久物尽其用,他就收到夏目羽久的电话。 森鸥外很快就接了:“羽久君,这么晚,有事情吗?” “有的。”电话另一边的夏目羽久开了免提,为了让旁边的坂口安吾也可以听到这件事,“我想和您汇报一件事。” “什么事情需要「汇报」这个词呢?” 这么快就进入了「下属」的状态? 要是被福泽谕吉知道,他一定非常气。 真想看到他的职员被自己截胡后的表情。 森鸥外心情很好,说话的语气也充满耐心。 “就是我在诊所里面发现了很多的监视器。”羽久才刚说完,坂口安吾就睁大眼睛看他,心道夏目羽久还真的是直言不讳。 森鸥外那边愣是一滞,但是他语气调整得很快,关心地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你怎么看到的?” “我并不是全盲,有些亮晶晶的东西还是看得到的。我在想着,是不是有什么歹人很久以前就在监视您,不想打草惊蛇,就想问您有什么想法吗?这应该不能留吧?” 这监视器就是他装上去的,你都发现了,还跟他说不能留,他还能有什么想法? 森鸥外声音凝重地说道:“确实,这太危险了。这件事我交给其他人去处理,你暂时不要去那间诊所。” 其实森鸥外想问他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拖了那么久才来说这件事。 但是一问,他不就是露馅了吗? 夏目羽久说道:“那我不去诊所,我去哪里?” “太宰君很闲,我让他带带你。” “好,辛苦森首领了。” “不客气。” 夏目羽久挂完电话之后,抬头说道:“这样我们就解决监控器的问题了。” “你真的认为那不是森鸥外做的?” “真相不重要,只要结果就好了。你看,如果自己拆的话,要是发现监视器是最新款的,那不就是直接说明是森鸥外找人来装的吗?不用所有事情都弄得太明白,也许会把人逼到绝路上了,这反而不好。这是我玩游戏得出来的结论。” -- 第70页 见坂口安吾没有回应,羽久迟疑起来:“我做错了吗?” “……” 坂口安吾觉得夏目羽久给自己上了一个课,那一课不叫做《退一步忍一时》,也不叫做《人不可貌相》,叫做《老虎怎么扮成猫》,乖巧安静温顺,我都听你做决定,但是本人完全有自己的想法,还可以因势利导。最关键的是,本人还散发着纯天然的气息,这就让人生不起警惕。 “也许,我和种田长官都想错了。你挺适合当卧底的。” 胆子实在够大的。 如果换做坂口安吾,他绝对不会让本人去拆本人安装的摄像头,反而会认为自己被怀疑了,还是明哲保身比较好。他就做不到夏目羽久这种魄力。 “?”羽久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明天和太宰治相处的时候,好好抓住机会,争取了解他的异能。不用急,我们有时间的。” 夏目羽久点头:“我明白的。” 森鸥外挂了电话之后,立刻打电话找太宰治聊监控器的事情。他记得太宰治专门去诊所就是为了监控摄像头的事情。后来看到羽久离开后,森鸥外自然会觉得太宰治去处理这件事,就没有看了。 现在他也不知道太宰治怎么处理的。 森鸥外才刚和太宰治说完,太宰治就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这夏目看起来老老实实的,还有点心眼嘛。 ” 森鸥外仔细回想之前和夏目羽久的对话,听起来他并没有怀疑我,也很实诚。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森鸥外觉得羽久的性格跟他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这个认识的人就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他认识福泽谕吉那么多年,对他算是十分了解——福泽谕吉木讷心慈,是一个不会怀疑别人的人。他要是有心眼,那森鸥外建议他进军演艺圈,一定拿下很多奖项。 可说到底,福泽谕吉是福泽谕吉,夏目羽久是夏目羽久。 他是什么样的人,来日方长,一定可以看得透。 “现在不是评价夏目羽久的时候。” “好吧。”太宰治耸耸肩,“所以你打电话过来做什么?” “明天你不是要去取「武器商社」的货吗?把他带上。” “诶———————————” 太宰治超级嫌弃。 “我不要带着他出门。” 第二天。 太宰治看到穿着西装带着墨镜的夏目羽久。 穿着黑西装的夏目羽久被衣服衬得更白得有些奇特。太宰治第一次看到整个人可以白成那样,连血色都没有,就像是掉进了面粉堆里面爬出来的。 太宰治笑得仰头,对着夏目羽久说道:“你看起来好好笑。” “你笑点真低。” “…………” 太宰治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了,连声音也没有。 身后几十名武装人员和广津柳浪也跟着一凛,完全不敢抬头。 夏目羽久跟着上车之后,发现太宰治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眼睛朝着窗外望了一阵子,自己主动找了个话题:“我们要不要聊一聊?” 太宰治神情恹恹,看不出他有没有想聊的心情,但他“嗯”了一下。 于是夏目羽久就说道:“你的异能是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我明白》 坂口安吾(提醒):明天和太宰治相处的时候,好好抓住机会,争取了解他的异能。但不用急。 夏目羽久:我明白。 第二天。 夏目羽久(直接);你(太宰治)的异能是什么? 太宰:………… 坂口安吾(挠墙):不要急于求成啊!!!!!!!!!!! 夏目羽久会参与五千亿的事件。 第30章 原石篇(六) 夏目羽久说完之后,就看到太宰治像是没骨头一样,身体重心压在车门上,右腿搭在左腿上,鸢瞳望着自己的方向,眼神里面并没有温度。 “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目羽久也不遮遮掩掩,道:“因为我想知道。” “那为什么你想知道,我就要告诉你?”太宰治头也不动,只用绯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瞳转到夏目羽久的方向,说道。 “没事,你不想说也可以。”夏目羽久就把太宰治扔到一边,转向坐在前面开车的广津柳浪说道,“先生,您叫什么名字?” “广津柳浪。” “我叫夏目羽久。” 开车的广津柳浪一边用后视镜留意太宰治的表情,一边回应夏目羽久的搭话:“我知道,听说你是中医,很特别。你会讲汉语吗?” “会一点。”夏目羽久认认真真地讲了一句“wo-de-ming-zi-shi Natsume Haku”。 太宰治听完之后,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说道:“你在搞笑吗?这就算是会讲吗?” 见太宰治笑了,广津柳浪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弛下来了。而羽久也没有觉得好难为情的,说道:“所以,我说我只会一点。那你懂吗?” “我听得懂,但不会讲。”太宰治说完之后,用皮鞋尖轻踢了一下羽久的小腿,说道,“小白,讲正事。” “好。” 夏目羽久应了下来。 “等一下我们会去和俄罗斯的武器商社拿货,到时候你站在我身边,不用开口。对方是长期合作的伙伴,表现得有礼貌一点。” -- 第71页 羽久点头。 “但也不用相信对方。” “我明白。” 俄罗斯的武器商社老板是伦吉林·德古勒尼可夫,是港口黑手党长期合作的伙伴,从前代首领就开始合作到现在。商社信誉一直很不错,钱到货到。送货过来的是个高瘦的俄罗斯人,名字叫丹尼斯,面容清癯,眼窝深陷,年龄大概是五六十岁左右。前些年都是由广津柳浪对接,现在则是由太宰治处理。 广津柳浪不会讲俄语,一般都是用简单的英语进行交流。而丹尼斯有语言天赋,在交接过程中反而学了日语,现在用日语交流也没有问题。 广津柳浪介绍道:“丹尼斯,这是太宰大人。” 他顿了一下看向旁边的夏目羽久,又说道:“还有夏目君。” “太宰,夏目。”俄罗斯人通常不爱笑,丹尼斯也是如此,一脸肃穆,道,“我的名字是丹尼斯。” 太宰治对着眯着眼笑了一下,夏目羽久也向着声源方向欠了欠身,当做了打招呼。 事实上,交接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话可以聊。 卖方带货,买方点货,负责人只是镇场而已。 这次进货比较多,点货时间比较长,两方一直没有继续说话。供货方丹尼斯看了两张嫩脸,想了想,离开码头,去船舱取了一盒巧克力。他毫不迟疑地朝着太宰治的方向递了一盒黑巧克力,说道:“吃吗?” 那巧克力是欧洲手工巧克力,上面没有商标,一颗颗精美的巧克力躺在每个小方格里面。 太宰治微笑着拒绝了,于是丹尼斯把巧克力盒递到夏目羽久面前:“你试一下,怎么样?” “谢谢。”夏目羽久刚应下来,就被太宰治不留痕迹地掐了一下小指。 丹尼斯看到夏目羽久在太宰治一靠近后,动作就停滞了,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太宰治会拒绝。于是丹尼斯笑着那一颗放在嘴巴里面吃了起来:“对陌生人保持警惕是很明智的。” “我并不想失礼于你,但我不喜欢吃甜的。” 太宰治十分得体地回复了。 广津柳浪也同样拒绝了巧克力。 于是,夏目羽久直接就挑了一颗吃了起来。 手工巧克力并不会过度的甜,放进嘴巴三秒之后,就能尝得到纯可可的丝滑和甘醇。 “很好吃!” 夏目羽久不算是特别喜欢吃甜食的,但是这次好吃得连声音也提了起来。 得到积极回复的丹尼斯神情柔和了一些,把整盒巧克力直接放在夏目羽久的手上,跟广津柳浪和太宰治说道:“话说,前些月,俄罗斯传了很奇怪的传闻——夜雾杀人。据我知道的,杀的人群都是异能者。” “什么情况?” 听到“异能者”,广津柳浪便跟着皱起眉头。 “听说雾气都是在晚上出现的,有人说在雾气里面可以看到白发或者是银发人出没,那面孔是亚洲人长相。”丹尼斯提起这话,并不是来说一些奇闻异事,而是提醒他们一件事,“前个月俄罗斯这个怪雾停歇了,有部分消息说是来到日本横滨了。虽然不确定你们会不会遇到那怪雾,但是小心一点会比较好。” “谢谢你告知。” “不客气。”丹尼斯摇着头。 他的消息原本是不完全的,本不该直接开口的增加别人的精神负担,这不符合他平时做事的习惯。但是给了巧克力之后,丹尼斯又觉得交易方是异能组织,也许知道这部分的消息会有帮助。 交接结束之后,丹尼斯跟广津柳浪说自己这次之后就不在武器商社工作了,到时候应该会有其他人来交接。 毕竟也有五、六年的交情,广津柳浪便和他聊起来:“那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我打算在东京池袋开一家寿司店。你们要是有空,也可以过来吃一下,我可以给你们八折。”丹尼斯从口袋里面还拿出了一沓名片。 广津柳浪笑道:“你还做了名片?”日本非常看重交换名片的礼仪,见丹尼斯还专门做了一沓,十分感慨。“有时间,我会去的。” 丹尼斯见夏目羽久看不到,便把名片塞在他手上:“到时候欢迎你来露西亚寿司店,请你吃鲔鱼肚。”鲔鱼肚是高级鲔鱼最珍贵最好吃的部分。 “Cпасибо (俄语:谢谢)。” “你会俄语吗?”丹尼斯还挺惊讶的。 “我见人学过,只会一点。” “很棒,如果你要学俄语,也可以找我。” 太宰治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夏目羽久会受丹尼斯喜欢,就因为毫无防备地吃了巧克力吗?这人想法原来这么简单的吗? 交接结束之后,太宰治又和夏目羽久、广津柳浪准备送到武器库去。 交接过程中最麻烦的其实不是收货的时候,想要做长期生意的人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商品出现差错,所以护送过来的时候绝对会带上很多的守备。武器商社也是有这方面的服务,一定会确认货品完美无损地送到顾客手中,在港□□接地全部都是前苏联特殊部队成员,而丹尼斯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精通格斗术和白刃近战。最麻烦的是运送过程,中间很多敌对组织会想着截胡。 一和丹尼斯他们分开,太宰治就开始教训收了巧克力的夏目羽久。 “我在车子上跟你说什么了?” 夏目羽久记忆力不错,很快就说道:“「对方是长期合作的伙伴,表现得有礼貌一点。不用相信对方」。” -- 第72页 “那你回答什么?” “「我明白。」” “那你做了什么?陌生人给的东西可以随便吃吗?” “但是对方感觉不像是坏人。” “你是有好人雷达吗?”亏太宰治还刚掐了他小指,提醒他。要是羽久中间挂了,少不了还要被森鸥外念叨。森鸥外平时就很烦人,认真起来的烦人更叫人讨厌。 “那我如果拒绝不了,要怎么做?” 夏目羽久被人凶,也不恼也不沮丧,认真地问道。 “看着。” 太宰治让夏目羽久摊开巧克力盒,拿起一颗巧克力,正准备塞进嘴巴里面,突然想起夏目羽久严重视力低下又视线狭窄,直接拿下夏目羽久的墨镜。 刚对上夏目羽久的眼睛,太宰治就愣了一下,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睛——整个眼瞳充斥着阴翳,没有一点生气,也不透一点光,看起来没有办法聚焦。但是太宰见自己的眼睛动一下,对方的眼瞳也会像是风吹过湖面一样,有了微微的颤动。 “现在看到我了?” 太宰治把那句「你自己视线狭窄,自己要么踮脚尖,要么蹲下,自己上下调整」咽回去。 夏目羽久被太宰治突然的举动惊了一下,但表情不显,看着太宰治把自己的墨镜戴在他的脸上,低头把巧克力塞进嘴巴里面,然后边嚼边说道:“你们看到我吃进去了吗?” 旁边的广津柳浪怕夏目羽久看不清,帮忙开口,说道:“吃进去了。” 太宰治做了咀嚼和吞咽的动作之后,张大嘴巴,说道:“但我嘴巴是空的,对吧?” “嗯,不过咀嚼得的时间比想象中的短。”广津柳浪说道。 “只是在做样子,自然不用做全套。”太宰治边说边把手心里面的巧克力拿出来,“手速快一些,再加上视线误导的话,就可以了。” 广津柳浪立刻焕然大悟:“像是变魔术一样就可以了。但是要想像太宰大人那样恐怕还是有点难度的。” 夏目羽久也摇头。 “不行。” 太宰治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你做不到的话,就不要吃。” “不是,我看得到你刚才的双手交换,一只手把巧克力藏起来了。” 夏目羽久。 警校课后「猜硬币在哪」眼力游戏的无冕之王。 警校校史唯一一个二十发移动运动靶全中的射击高手。 他继续说道:“一些人看不到就算了,但是有些人看到的话不会很尴尬吗?你这方法不行。” 这话一落,广津柳浪瞬间尴尬得不敢看太宰治的脸色,而是连忙推着夏目羽久的肩膀说道:“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快点走。” “小白。”太宰治站定在原地,对着夏目羽久喊道,声音没有波澜,听不到起伏。 “嗯?” 太宰治顺势低头看向夏目羽久的鞋子的位置,说道:“你的鞋带松了。” 羽久没有低头,而是向广津柳浪问道:“我的鞋带松了吗?” “……” 这人反应相当得快。 太宰治现在根本不信夏目羽久是瞎的。 广津柳浪见太宰治居然对夏目羽久开起了这样的玩笑,有些哭笑不得,但见太宰治没有迁怒他,搞出更大的恶作剧,又放心地给夏目羽久开了车门,自己先走到驾驶位处。 夏目羽久握着后排车门,让太宰治先进。 这和之前一样,职位更高的太宰治先上车。 太宰治的鸢瞳瞟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夏目羽久,打算找机会拆穿他。这个想法刚落下,夏目羽久就附在他耳边,轻声落下一句“我确实是装的,请不要拆穿我。” 夏目羽久说这话有自己的盘算。自己这眼疾装不了多久。太宰治拿下墨镜的时候,两个人又对上了眼睛,不知道他猜了多少。太宰治本人又太爱试探,迟早穿帮,搞得麻烦,还不如趁早拖他一起下水。 太宰治一听夏目羽久这话,简直失笑——这家伙要不要这么能屈能伸?前一秒还装模作样,后一秒就缴械投降。 “那我有什么好处?”太宰治挑眉问道,现在非得让他吃亏不成。 “我没有好处给你。” 夏目羽久一穷二白. 这是真的。 太宰治顿时无语: “……没有好处,你还这么敢讨价还价?” “那我工资给你?” 反正羽久对领港口黑手党的钱也没有兴趣。 太宰治对钱也不感兴趣,说道:“我也不要工资。” 夏目羽久想不出来了,苦恼一下,干脆地说道:“算了,反正也被你知道了。如果你想到处说,就去说吧。”那他也不用装了。 太宰治盯着夏目羽久,一言不发。 (这人真是一点坚持都没有。) 明明想对他生气,但又觉得为此而生气就更蠢了,太宰治最后眼神盯了他一眼,坐进车子前:“你想不到,那就我慢慢想,先上车。” “没事,其实你想说就去说。你也不要坚持,这样把自己搞得更累。毕竟,你就算帮我保密,我也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的……” “我说了,上车。” “哦。” 夏目羽久坐上了车,双手并用给自己绑好了安全带。 这次他就不开口聊天了,因为他觉得太宰治这次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说话。 -- 第73页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数:3-1+1(营养液)=3. 小剧场:《坚持》 羽久(诚实):我瞎了,我装的。 太宰(抓住把柄了):有好处吗? 羽久(老实):没。 太宰(给个机会):想一个。 羽久(想不到):钱? 太宰(余裕):不要。 羽久(放弃):感觉好累,算了,你要是想的话就去说吧。 太宰(无语):……你真是一点坚持都没有。你既然装了那么久,一定有自己不能说出去的秘密。现在居然这么容易就放弃吗? 羽久(劝说):你就算帮我保密,也不会得到好处的,你要不就去说吧,不用坚持了。 太宰:…………(为什么不爽的人是我) 丹尼斯是《无头骑士异闻录》里面开寿司店的俄罗斯老板。 第31章 原石篇(七) 这次运送任务风平浪静。 旁边的太宰治甚至无聊地打起了哈欠。 广津柳浪则非常满意这次运送任务的平安,还专门送夏目羽久到诊所门下。其实这个热心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广津柳浪对夏目羽久说,要小心点太宰治。 夏目羽久朝着坐在车子上将睡欲睡的太宰治说道:“我明白……了。”说完之后,夏目羽久觉得太宰治应该听到了,虽然他们隔着一个车门,但是两个人对话的情形是暴露给太宰治的。于是羽久也小声对广津柳浪说道:“我觉得,这种建议最好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讲比较好。他听得懂。” 羽久之前在码头的时候,就注意到太宰治能猜懂俄语。但太宰治不是那种百分之百能解读意思的人,他是根据对方的动作,神态和表情猜测那些人在说什么,而且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项本事在警校的时候,羽久也见到有人会。对方说的是冲绳本土话,让别人猜他在讲什么,结果萩原研二总是能猜得很准。当时不少人都怀疑他会,萩原研二就说,他是看对方动作和表情的进行判断的,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要描述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在常识之内的,所以双手动作起来的情况也都是大同小异的。如果不比动作的话,没有表情地说话,那他可能就猜不到了。 太宰治应该就是这类型的人,观察力很强。 广津柳浪一听这话,自己也惊了一下,连忙看向太宰治的方向:“不会吧?” “你要不问一下?” 广津柳浪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问呢?”而且,他怎么敢去问「太宰大人,你是不是知道我在说你坏话。」 两个人说悄悄话时间一长,太宰治就摇下车窗说道:“就算是秘密,也该说完了吧。” 广津柳浪拍了一下夏目羽久的肩膀,就立刻上车了。 关上车门之后,广津柳浪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讲,默默地打开引擎。太宰治凉飕飕的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你刚才在和小白说什么了?” 广津柳浪瞬间就被噎住了,开不了口。 一年前的太宰治刚来到港口黑手党,广津柳浪只把他当做普通又古怪的上司来看待。而这一年开始,他已经隐隐感觉到太宰治有着森鸥外那种上位者冰冷又一切尽收眼底的洞彻目光,面对太宰治的时候,广津柳浪已经越发收敛起来。 “我就不明白了。”太宰治转了一个调,听起来就像是普通少年在烦恼,“看起来首领,你和那个丹尼斯似乎对他印象很不错。” 被森鸥外带进港口黑手党的人除了太宰治之外,还有梦野久作,但是首领对他们两个的关注度明显没有夏目羽久高,还一直撺掇太宰治和夏目羽久交好。 广津柳浪算是温和派的黑手党,对底下手下很不错,对上也不卑不亢。太宰治根本不会认为广津柳浪会对夏目羽久拍马屁,但是这么照顾也算是少见的了。 丹尼斯也是如此。第一次见面,不仅送巧克力,还说要特别招待。 广津柳浪不知道太宰治怎么想,自己仔细想了一下夏目羽久,确实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比起太宰治,他会更喜欢夏目羽久。不说是外貌问题,而是气质上的不一样——夏目羽久很乖巧温顺,似乎说什么都会给回应。年长者见惯了各种人了,抖机灵的,聪明冷酷的,清冷疏离的,热情莽撞的,冲动易怒的,一个个都长着不省心的样子,遇到一个不让人心累的,自然就会觉得好吧? 广津柳浪想找一个比较合适的例子,于是说道:“太宰大人喜欢狗吗?” “不喜欢。” “……” 这秒答的速度让广津柳浪突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那太宰治也不用他继续说什么,他大概知道广津柳浪想说的话,:“取向狙击罢了。小白比你要小二十八岁,你们悠着点。” 虽然说太宰治在港口黑手党的成长速度与竹子的成长速度有的一比,但是这方面的认知速度也快得像要脱缰的野马了。 “他都能当我孙子了。”广津柳浪哭笑不得。 “那你喜欢他什么?” “看起来很乖。” 太宰治嗤笑道:“难道不是无聊吗?”太宰治就觉得他很无聊。 广津柳浪想着要是太宰治到他这年龄段,经历过无数个熊孩子熊青年的洗礼之后,看到这么乖顺的人,一定想法会不一样。他和太宰治之间差的就是经历。不过这个时候反驳太宰治,反而会引起更大的不满。 -- 第74页 于是,广津柳浪顺势说道:“夏目君看起来确实呆呆的,一副很容易被人骗的样子。” “他要是装的,就可怕了。” “太宰大人,你觉得他是装的吗?” 太宰治也回答不上来。 夏目羽久的脸就是一副老实人的样子。 “算了。”太宰治不想管那个人了,“丹尼斯说的传闻还得告诉首领,你别忘了。” “什么?是我去说吗?”广津柳浪震惊地反问,“那太宰大人做什么事情呢?” “我想在车子里面看看能不能窒息而死,很忙的。” “…………” 广津柳浪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继续往前开车。 ※ 回到诊所的夏目羽久发现监控器已经全部拆除了,留下孔洞的地方也用东西遮起来,看上去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今天诊所也不会开放,夏目羽久就在思考丹尼斯说的『夜雾杀人』。 这场雾专门袭击异能者的话,那么来到横滨,这里面的异能者都有可能陷入危险,不仅是异能特务科的,普通公民身份的异能者,还是黑势力中的异能者。 现在不清楚的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主谋动机到底是什么。 是精神病发作? 是对异能者这种群体有仇? 还是对能凭自己的意志操纵目标人物死亡有着变态一样的优越感? 连环杀人犯比那种激情杀人者好探寻的一点就是,起码他们的目标群体是固定的,而不是像激情杀人者突然毫无缘由地进行屠杀。警察史上不少悬案的犯人也是激情杀人者。 夏目羽久可不想看着城市好好地被一个变态杀人魔给控制了。 他下午也没有闲着,而是想办法和坂口安吾汇报了这件事情。 这件事牵扯到异能者的话,异能特务科也不能坐视不理。 因为坂口安吾自然是很快就答应了下来,但他事情很多,夏目羽久不方便打扰他,自己也没有权限去独自调查。程序合法正义的观念落在羽久的身上,让他即使对这个案子很在意,也只能原地不动,假装不知道一样地继续投入自己的任务之中。 夏目羽久坐在空无一人的诊所里面发呆了片刻,便拿起背包往外走。他打算去借用坂口安吾防空洞的屋子,用里面的电脑翻墙查询俄罗斯夜雾杀人的始末。 这杀人案在俄罗斯境内局部地区沸沸扬扬。毕竟大部分人群是无法理解,或者不知道有异能的存在的,因此他们地方新闻媒体归结为是有会在起雾的时间段,犯下杀人罪行的案件。死者死法不一,没有所谓连环杀人犯犯罪手法上的连续性或者共同处,地方警官认为可能是某个新生的恐怖组织故意犯下的。 新闻媒体的说辞都是大同小异。 那丹尼斯说的消息内容和新闻媒体报道的内容有着很大的偏差,那么他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呢? 夏目羽久想了一下,拿出丹尼斯给的名片,上面印着两个电话,一个是座机电话,明显是东京池袋的,电话号码数字为八位数。另外也有11位的手机号码,按照日本的习惯,一般不熟识的人是不会打私人手机电话的。难道是商务型的? 不管怎么样,夏目羽久还是打了手机号码。 “这里是丹尼斯。” 夏目羽久没有想到自己一下子打通了。 “我是夏目羽久。我们早上见过面。” “我的店还没有那么早开始营业,大概还要等四天后,可以吗?你是第一位来订餐的,会有大优惠。” “抱歉,这不是预订电话。”夏目羽久连忙说道,“我是关于俄罗斯那起异闻而来的。” “诶,你也来问吗?” “还有谁问过吗?” “跟你一起来的黑发少年,你们不是在一起工作的吗?”丹尼斯刚说完之后,突然有了一些想法,说道,“你需要我保密这件事情吗?” 夏目羽久没有这方面太多的顾虑:“没关系,要是有人问起,你直接说就好了。” “哦,那就是你们吵架了。”丹尼斯很善解人意地给了一个理由,能当那么久的佣兵,自然是知道什么叫做点到即止,他不管真相怎么样。“你们早点和好,你要是想让人知道的话,就自己说吧。我这边不会透露你的情况。” 这无论是真的认为两个人在吵架,还是已经猜测是组织里面的内斗也好,卧底也罢,丹尼斯的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他会保密,如果对方真的认为不是秘密,对方可以自己说,这边就不透露讯息了。 “你有什么问题呢?” 丹尼斯没有多说一些寒暄的废话,或者等着夏目羽久说一些礼尚往来的客气话,直接单刀直入。 夏目羽久也不拖泥带水:“我查到的网上报导和你说的不太一样。” 丹尼斯解释道:“我们消息是从情报组织那里知道的。事实上,武器商社有和一个地下情报组织「死屋之鼠」合作。先前交易的时候他们聊了下这件事,对方随口透出来一些信息——「死者都是异能者」,「始作俑者已经离开俄罗斯,前往日本横滨」。武器商社的人相信他们的情报,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方便的话,我能和对方聊一下吗?” “那个随口说情报的人叫做普希金。他不会讲日语,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但是,你要死屋之鼠的首领的联系方式吗?他应该知道的更多,也会多国语言,交流起来比较方便。不过要联系也比较麻烦……我先给你吧。” -- 第75页 丹尼斯很快就说道:“那你请记得,他的名字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也是异能者,注意不要碰到他的手。” “我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我知道》 羽久:不要去碰他(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 太宰:我知道。(碰———— 羽久:……(好像没事,那我也!!) 谢谢,晚上还有一更! 后续↓ 碰—— 羽久:(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不对,我有自愈,没问题)你好,陀思先生。 碰完太宰治,太宰没事。 碰完羽久,羽久没事。 陀思(惊奇):我的异能消失了。 普希金(凑近):真的吗? 陀思(默不吭声地碰普希金,看到他在地上扭成一团):看来是那两个人的问题。 普希金看着陀思远去:救救我!!! 第32章 原石篇(八) 夏目羽久从俄罗斯人丹尼斯发过来的信息里面,拿到了「死屋之鼠」组织首领的联系方式。但那不是邮箱地址,也不是电话号码,又或者是任何一个社交平台上的号码。 而是一个网址。 夏目羽久点开一看。网页上面有着各种文字符号夹在里面,成了一篇古怪又诡异的文章。这篇文章字数多达200个字。夏目羽久能辨认出一些是俄文字母,一些是英文字母,一些是拉丁文字母,正在以乱序的方式排列在网页上。最底下有一个输入框,明显是等着人填写密码的。 “这个人真的是小心谨慎。” 夏目羽久刚嘀咕完,就注意到电脑下方显示的时间,居然已经下午六点了。 这个时间点是该吃晚餐了。 严格遵循三餐时间,也是夏目羽久在警校生活后带过来的良好习惯。 他打印下所有的密码,塞进背包里面。 在房间的钟上面留下自己来这里做事的讯息。 萩原研二的处事观告诉夏目羽久,「有些事情虽然别人看到了,也知道了,但是也还是要给出解释,这样才能避免对方多想。这就是人需要一张嘴巴的重要原因。」 夏目羽久和坂口安吾毕竟也才认识不到半个月,有些容易误会的细枝末节的琐碎小事也是说清楚会比较好。 干完这些后,羽久打算今天晚餐就在外面吃。吃完之后,他再去电器行买一些东西,像是买CPU处理器、散热器,硬盘等,回诊所后,再给自己诊所连一下网络,这样也不用一直跑来跑去。 最靠近羽久所在地的是车站商店街。 夏目羽久刚想找一家拉面店解决,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咖啡色身影趴在一家面包店的玻璃窗上。羽久视线紧跟着上移,盯着那家店名后无意识地读了一下名字,又把视线落在江户川乱步身上。 距离上次和江户川乱步见面,差不多过了也有一个星期了。夏目羽久对于工作的事情可以记得非常清楚,但是对于自己的私事,反而会像是丢三落四的小孩,有些事情记得,有些事情忘记。像这次,他就完全忘记上次和江户川乱步不欢而散的事情。 事实上,他对江户川乱步的记忆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江户川乱步从门口探出身找他帮忙的模样。 夏目羽久左右看了一下他周围并没有人,想着江户川乱步该不会又迷路了,于是大步走了上去。结果才走两三步,羽久看到有一个穿着白衣黑裙的漂亮女生朝着江户川乱步的方向靠近,对着江户川乱步有说有笑。 羽久脚步顿了顿,心道,那应该就没有他的事情了。于是,没有心理负担的夏目羽久看到旁边是间中华楼之后,想着吃中华料理也不错。毕竟这几天和中原中也待久了之后,中原中也总是在说哪些哪些中华料理好吃。羽久猜这是中原中也怕自己聊天很无趣,所以才导致他们经常一起说吃,但羽久也不讨厌。 这听多了,羽久自己也开始嘴馋。 他顺势走到中华楼前面,开始翻菜单。商店街的餐馆有些是封闭的,有些是外敞有露台的。而外敞的店门旁会放着一本菜单供人翻阅。中华料理店常有的经典菜肴,除了煎饺,炒饭,那就是芙蓉蛋饭、干烧虾仁、什锦蔬菜汤面。 羽久最爱吃的就是煎饺,对煎饺百吃不腻。无论哪家拉面店,只要食谱有煎饺,他就会点着吃。这导致警校的同学如果遇到好吃的煎饺,也一定会给他带。更别说,跟他最要好的五个人都因为他的关系,吃面也会自觉地点上煎饺。要是吃不完就带给羽久吃。 穿着唐装的女侍应生注意到门口站着客人,便微笑着对夏目羽久说道:“客人是两位吗?” 夏目羽久下意识脑袋一偏,刚好看到江户川乱步准备戳他的背。但羽久没有看到那个漂亮女生,而原本江户川乱步站的地方有七八个名品店的购物袋,现在江户川乱步直接丢下那些东西,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了。 “我看到你了!”江户川乱步跳过寒暄的部分,说道:“太好了,我太无聊。你要吃饭吗?那我也要吃。”乱步朝着夏目羽久说完之后,也跟着开始看菜单,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开始对着适应生说道:“我要吃水果凉粉,香芒冻布甸,桂花糕,都要两个啊,然后我还要……” 夏目羽久直接走到面包店门前,把江户川乱步放在门口的东西都一起搬进店里面。 -- 第76页 一看就是被那个女生留下来看东西的。然后见爱购物的女生又去逛街,江户川乱步开始无聊起来了。不过看起来,今天的江户川乱步心情特别好,走在前面的步伐还一蹦一跳的。 才刚坐在方正的木椅上后,江户川乱步就忍不住好奇心了:“我在你身上看到有个大案子了。你快来让我帮帮你。最近侦探社的案子好无聊,我快无聊得在地上打滚了!快点跟我说吧!!!” 夏目羽久第一次看到他这种打鸡血的状态, 这是因为太无聊之后的反弹吗? 还是他本身就是对案件很痴迷? 夏目羽久身上也没有什么案子。 最多只有从俄罗斯的一个传闻。 不过他那么热情,夏目羽久还是努力地想了想,说道:“听说有个连环杀人犯从俄罗斯来到日本横滨了,他的目标对象是异能者。我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还要确定虚实,我正在联系相关的情报人。” “没有别的吗?”江户川乱步一脸失望,“这算什么大案子啊,找人游戏最无聊了……最近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夏目羽久抱着手臂开始回想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说道,“我先前不是说要去异能特务科吗?但是因为一些事情,我又被招进港口黑手党里面了。你还记得,我上次说要还给你学生证吗?” “……”江户川乱步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一脸放空。 夏目羽久一说完,自己也想起他也忘记这件事了,他身上没有带那张学生证。现在那学生证还放在行李箱里面没有随身带着。于是他说道:“下次给你带,我这次没有带过来。” “没关系,那张你要就留给你吧。”江户川乱步觉得摆摆手说道,“我也没什么所谓。你快点讲。” “森鸥外捡到我的皮夹之后,发现里面有你的学生证,就很积极地邀请我去港口黑手党,还把他以前用的诊所给我用。另外,我的前辈说最近港口黑手党购买的医疗物品增加了。” 夏目羽久虽然有在意这些事,但处事原则也是就近原则 ,只要事情没有发生,就还是未知数。但杀人犯已经在面前上下窜跳了,应该关心的是连环杀人犯的事情。 “这就是你所知道的事情了吗?那好——让万能的乱步大人来给你告诉事情的真相。”江户川乱步从口袋里面拿出自己的黑框眼镜,单手一甩,眼镜架“唰”地一声跟着张开,这个时候要是特摄剧,这眼镜会全身发着光。只能乱步戴上眼镜之后,就可以完成变身的全过程。 见江户川乱步要戴上眼镜,夏目羽久期待地说道:“你既然都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那你应该会跟我一起解决全部的问题吧?” 江户川乱步手上顿时一顿,朝着天花板看了一眼,仿佛上面出现一道高等函数题,在等着他口算。接着江户川乱步想了一下,又对羽久说道:“我只是想让别人夸我聪明而已。我才一点都不想管那么麻烦的事情。” 乱步还怕羽久不信,自己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来增加自己的信服力:“真的!超级麻烦。我才不想照顾你一辈子啊!” “?”羽久瞬间一懵,“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要说的是你的身世啊。你说如果我说出来后,你要我帮忙解决的。”江户川乱步奇怪地说道,“比起连环杀人案,还有明后天就要开始的黑帮势力大洗牌相比,不是你的身世最有趣最奇怪又最麻烦吗?乱步大人当然是要挑最难的问题来解决了!” “我对我的身世一点兴趣都没有。等等……” 夏目羽久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 “明后天黑帮势力要大洗牌吗?” “是啊……”江户川乱步看到甜点放上来之后,视线也跟着适应生的手一上一下,声音也跟着一顿一顿的,“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我连戴眼镜都不用……” 女侍应生对着乱步说道:“都到齐了。” 乱步连忙拿勺子准备开吃。 羽久点的两盘煎饺,一份拉面套餐和半碗炒饭也到了。 “我对那个黑帮势力洗牌的事情很感兴趣,你可以多说一点吗?” “那个很无聊啊。你们港口黑手党首领一定要做大的,洗牌的事情总是要发生的啊。现在呢,就是时间到了。”乱步用手做出一张一合的动作,模仿阿巴阿巴说话的样子,说道,“这又不是我说几句话就可以解决的。而且,黑帮的事情是黑帮自己处理的,按照规矩,我也不能干涉。你就不要问我啦。” 乱步说的话在理。其实羽久也猜到最近黑帮可能有大动作,但是不知道导火线是什么,也不知道会怎么发生,会延续多长的时间。但他没有想到会来得那么快。之前过来的时候就听说横滨是犯罪者之都,结果来这里才不到一个月就遇到这么一件大事。难怪森鸥外急需医者和药物资源了。 “但是,你说的是什么规矩?” “就是「三分构——」”江户川乱步看到夏目羽久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话头止住了,“你想要套我的话!“ “没有啊。” “你就算想阻止也晚了。你就别想了。” “我知道了。” 江户川乱步嚼了几口之后,见夏目羽久一句话都没有说,反而气闷地放下勺子。 -- 第77页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点忙都帮不上?” 夏目羽久摇头,诚实地说道:“也并不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就是问了跟没问一样而已。你大概只适合做推理而已。” 乱步当下气得想直接掀起桌子,但是桌子太重了,他抬不起。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乱步抬不起来就猛地拍着桌子,桌子登时发出沉重的“嘭”一声:“你就是想知道黑手党怎么打起来的,是吗?我今天晚上就带你去看!我会让你看得满意。到时候,你一定要说我聪明又厉害!不准再小瞧我。” 夏目羽久觉得能不能看到都没什么特别大的所谓,毕竟现在开始阻止都已经算晚了,与其在想怎么阻止一切发生,倒不如想想黑帮打起来的时候,怎么降低普通民众承受的风险。 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乱步脸部完全涨红,两只手也是一片红肿。 “你不痛吗?” “呜——” ※ 晚上十点。 夏目羽久来接从福泽谕吉家里窗口爬出来的江户川乱步。江户川乱步第一次干这种事,磨蹭到了十点半,才从屋子里面爬出来。江户川乱步出发之前,对夏目羽久反复说道:“等我们到的时候,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绝对不能理会,不能碰任何东西,不能说话。你知道了吗?” “我明白。” 夏目羽久回答得飞快。 虽然夏目羽久回答得不假思索,但是江户川乱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个小时之后,江户川乱步眼睁睁看着夏目羽久在众目睽睽之下,获得了五千亿日元的遗产。 这件事还得细细说。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数3-1=2更,谢谢! 小剧场:《飞来横财五千亿》 乱步(摇头):完了你!要被整个横滨的所有黑手党盯上了。 羽久(冷静):我要上交给国家。 森鸥外:不 第33章 原石篇(九) 广津柳浪还是拖着太宰治去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见森鸥外。 因为他一定要让太宰治自己去汇报这件事。 事实上,广津柳浪跟着太宰治,不只是起辅助作用,同时也是森鸥外派到太宰治面前的监督和引导人。把不爱遵从规矩办事的太宰治引导成为合格的黑手党成员,也是广津柳浪的工作。但这方面没有必要说得太清楚。 森鸥外听完这件事之后,就顺势说道:“那既然是太宰君听到的,就交给太宰君去处理吧。” 这句话落下来后,太宰治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他才不愿意亲自去见森鸥外。 森鸥外见太宰治起了一点逆反心理,如果讨论细节的话,反而会让他破罐子破摔,于是换了个话题:“夏目君今天表现怎么样?” 太宰治一想起小白,反而被气笑了。他就没有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人,现在对森鸥外说夏目羽久装瞎,其实森鸥外也不在意,夏目羽久也不痛不痒。但是,太宰治没来由地不太爽快。 “小白可是个宝贝人才,千万不要放过他。” 森鸥外听这话的时候,其实是看向表情瞬间变了的广津柳浪,忍不住就笑了。 这是真心实意的好话,还是夹杂着其他想法的反话,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森鸥外觉得这个时候的太宰治会更像一个少年,而不是死寂的朽木。 森鸥外能理解太宰治一些部分的情绪和想法。但人与人的感情其实是很难共通的。就算是心理医生,他们能诊断的也是共性的表现,只是比普通人要更细致而已。他们真正得做的工作是要取得病人的信任,以及提供给病人完全的安全感,这样病人才能愿意对心理医生开口。 森鸥外没办法做太宰治的心理医生。他也没有办法像是好人一样能给足耐心和体贴,尤其是对太宰治这种过分聪明,能判断虚情假意,又严重没有安全感的人,让太宰治成为一个完全健康的人是需要很长的时间。而对他来说,控制港口黑手党是一件更重要更迫切的事情。 “果然港口黑手党里面还是需要多一些新鲜血液。” 像是中原中也,像是夏目羽久,他们的到来都让太宰治恢复了一些他这个年龄段该有充满活力的嬉笑怒骂。也许太宰治会很快就会理解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的实质,厌倦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推拉,看透周围人的本质,又再次陷入厌弃疲倦的心情,但起码他也有活力过。 这大概就是作为老师,能给太宰治的生药了。 正所谓生药成药,是药七分治三分毒。对太宰治来说,是毒性胜过药性,还是药性胜过毒性,还是得看太宰这个人怎么想了。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太宰治自然是做不到一秒读透森鸥外的想法,“果然是知道那家伙本质是什么样的人吧?故意来坑我的。”说到底,森鸥外可是为数不多知道夏目羽久过去的人。 森鸥外立刻表现得很无辜:“我怎么会这么想呢?而且,我真的觉得夏目君还不错。” “那就好好地自己留着吧。” 森鸥外十指交握,放在下颌处,淡淡地说道:“太宰君,有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森鸥外有时候会这样正经地说话,像是真的与太宰治关系密切的长者,而不是上级对下属的劝言。一个人本身就有多重角色,只是森鸥外更多时候偏向于冷静又精明利己的首领。所以一旦森鸥外换了一种角色说话时,太宰治也能敏锐地感觉到,也能放下乖张的面具,安静地看向森鸥外的眼睛。 -- 第78页 “在港口黑手党生活的我们,并不会和普通人那样轻松地感受到所谓的生活的小确幸。生活也许处处很糟糕,但也总有一天,也会发现日子又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你有想过那一天长什么样子吗?” 太宰治没有回答,或许没有想过这问题,又或者耻于开口讲这些事情。毕竟对于一些人来说,细分情绪的根源脉络,其实也是很矫情的事情。 不过森鸥外只是现在就放个题目给太宰治:“你可以想想看,找个时间你给我一个答案吧。” 太宰治需要一些题目才能生活,他习惯独自思考,有时候他越走越偏,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塞给他一些题目,让他可以进行有方向的思考,可以说浪费一些他的心力,也可以让他思考怎么样更好地生活。 森鸥外不在意太宰治会给出怎么样糟糕的答案。 如何消耗一个人的消极情绪,除了从体力上劳其筋骨,也要从心力上引导他的思考。 森鸥外在太宰治离开后,继续说道:“太宰君,你有没有想过,这天下也有人想看着你长大。” “那他一定是想折磨死我。” 太宰治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手上那张银色手谕跟着在空气里面晃来晃去。 (他们之间果然是没有一点师徒情分。) 森鸥外笑了笑。 ※※※ 走在前面的太宰治到停车场的时候,一路低着头,也没有说话。 广津柳浪心想着,太宰治是不是很在意森鸥外说的话,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搭话:“太宰大人。” “嗯?”跟着转过身的除了太宰治之外,还有他的手机,现在明显是太宰治一路都在读短信。 “……” 广津柳浪顿时断了说话的念头,可太宰治还在等着,于是广津柳浪问道:“就是见您一路都没有说话……” 太宰治毫不在意地说道:“我问丹尼斯他的情报哪来的。他给我发了一个网址。现在网址上面让我填密码。”太宰治转了一下手机界面,广津柳浪用后视镜飞快地扫了一眼,界面上全是字母。 “……从这里面找出密码吗?”广津柳浪瞬间头大,“好多不同语言的字母啊?“ “这里面光是一个字母就有三种字体……”太宰治刚说完,脑袋里面一阵恍悟,忍不住笑道,“超级简单的题啊,我居然想这么久。有时间再好好地跟对方聊几句。” 广津柳浪见太宰治直接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很快就合上了手机,又坐进了车子里面。太宰治才坐定,便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就是……就” 广津柳浪很少见到太宰治和森鸥外作为师生之间的交流,更多的时候,森鸥外都是一名领导者。他并非没有和颜悦色的时候,但是那种时候,连谈话都暗藏机锋。今天森鸥外作为老师的一面,让广津柳浪有些惊讶。 “其实,首领是对太宰大人来说是很不错的老师吧。” 太宰治把银色手谕折成一只纸鹤,说道:“你指的是,如何杀人诛心?还是满嘴虚情假意?” “虚情假意吗?”广津柳浪觉得首领刚才挺真挚的。 太宰治见广津柳浪自己在那里细思极恐,唇角勾了勾,说道:“广津先生也不要想太多了。你觉得是假的就是假的,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这些想法都没有问题。因为对我来说,我自己有一个答案。” 广津柳浪现在着实感觉到太宰治是让人很费解了:“所以太宰大人的答案是什么?” “有一天吧,我们就算反目成仇。” 这在黑帮里面并不是怪事。 “我不会杀他。” 对现在的太宰治来说,杀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与其说是麻木,倒不如说是无所谓。 “因为感念吗?”广津柳浪说道。 “你怎么不想我是为了折磨他呢?” 一下子话题变得很恐怖了。 广津柳浪还是不知道太宰治对森鸥外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跟这些喜欢弯弯绕绕的人说话,自己也容易被绕进去。 “闲谈该结束了,我们出发吧。”太宰治中断因为广津柳浪而起的森鸥外话题。 广津柳浪疑惑道:“去哪?” 最近森鸥外给了太宰治很多任务,广津柳浪看他在GSS和高濑会管辖的区域也来回行走,说是要放一些消息出去。现在,太宰治又多了一个调查夜雾杀人事件的任务。不过,森鸥外对这起案子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只是怕影响到港口黑手党,只让太宰治观察动向而已。 “放了那么多鱼饵,总该要收网吧。”太宰治一边翻出丹尼斯给的名片,一边按手机按键,说道,“我们该去码头了。” 太宰治前些日子捡到一个伤痕累累的异能者,帮他藏在废弃的船坞里面,还带给他一些食物。离开前,那人还请太宰治能不能带药物过去,并且塞给了太宰治一些宝石,但是太宰治并没有买任何药品,而是拿着这些宝石,到处散播在「高濑会」管理的违法管辖区里面藏着一个宝库。这个计划的名字是『马可·波罗游记』,让淘金者趋之若鹜。 “太宰大人之后要怎么做呢?” “当然是挽狂澜于既倒,就英雄于危难。” “然后夺取对方的五千亿吗?” -- 第79页 “当然不是。”太宰治手指做了一个敲打的动作,说道,“如果港口黑手党一家独大,那么这钱拿下来就是锦上添花。但是现在港口黑手党、GSS和高濑会基本三足鼎立,更别说,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组织,现在谁拿这钱,想不一口撑死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们去码头做什么呢?” “引导局面。现在势力扩张最厉害的是GSS,我想让他们拿到这笔钱。” GSS以前是兜售武器,提供保卫防护的正规组织,因为市场不景气,慢慢地他们转头自己开始做起了黑帮生意,得到北美异能组织的协助之后,他们在横滨的势力发展得很快,已经有压过港口黑手党和高濑会的老牌组织的趋势。 广津柳浪觉得这个决定并不是特别好,说道:“现在GSS有北美异能组织做后盾,整个横滨,能顺利消化这笔钱的组织很有可能就是GSS了。” “GSS的营业模式和其他组织是不一样的。老牌组织都是有严格的等级制度,以忠诚为主。但是GSS这群有利益至上主义的人凑在一起的商贩,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团结意识。拿到五千亿,要么独吞,发生内斗;要么平分,方便外人逐个重点击破。怎么看,都是GSS为最好的选择了。” 太宰治的鸢瞳闪着黑沉沉的情绪,说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火要想烧得好,没有我们港口黑手党做一股风,恐怕事倍功半。这就是我们要出现在码头的原因。” “……” 这话若不是他亲眼从一个十六岁少年口中说出来的,他可能会想着是那个老谋深算的人。 广津柳浪感到骨子里面升起一股麻痹人神经的寒气。 真的是难以想象太宰治的成长速度。 与他比起来,现在还是在尾崎红叶手下办事的人形大杀器中原中也真的算是可爱类型了。 “到时候,你负责看着点。” 广津柳浪还在感慨,突然听到太宰治这句话,感到有点不对劲:“那您呢?” “这么弓拔弩张的情况下,我当然要自由自在地跳海啊!看别人要生要死的样子,而我去愉快地赴死,这种对比得来的喜悦会是双倍的。不,应该双倍不止。” “……” 广津柳浪心累地叹了一口气,太宰治的自杀癖什么时候能够改掉呢? 车子一路往前行驶,从黄昏驶向有着黑夜。下车的时候,广津柳浪想起另一个问题,问道:“如果我看到是非GSS的人抢了钱呢?” 太宰治觉得这种问题还用问吗? 他偏了偏头。 “当然是当场抹杀。” 第34章 原石篇(十) 江户川乱步说带夏目羽久去看,但其实江户川乱步也不知道具体地址在哪,得拿出地图让他圈出一个地方。江户川乱步圈了一个船坞,它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它是在内港,又远离市中心的的地方。 夏目羽久对横滨的黑势力分布并不清楚,但是如果他本人是黑帮成员,他会抢占这个地方。因为越远离市中心的地方,它其实是在政府管理辐射区的外围,再加上靠近多个租界区的,恐怕军警分布都很松散。若是黑帮主要有国外协助的背景,就可以稳得住这块地。 “我们要去这里。”江户川乱步嘴巴是没有停的,一边说一边还吃东西。 “那我们得乔装打扮过去。” 夏目羽久知道自己最大的麻烦就是外貌问题,而江户川乱步的衣着打扮也是个问题。他在路上其实没有看到江户川乱步的脸,只靠着打扮就能认出他。他的装扮也太具有独特性了。 于是,夏目羽久买了两个面具和两套连体装,一套是斑马的黑白装,另一套是老虎的橘色条纹装。因为是宽松的款式,所以光是从外形的话,也看不出人的身形怎么样。而问江户川乱步要买什么,他去买了一桶焦糖口味的爆米花。 于是十一点。 船坞深处。 只有昏黄的路灯下,穿着动物款连体服的两人一前一后地穿梭在人造森林压出来的黑影间。影子就像是变形的人体,没有基本的人体轮廓——加长的身体,又扁又长的像企鹅翅膀的手臂,缺失大腿和小腿的部分的脚。此刻因为跑动着的脚步,两人的影子看起来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的计时兔一样,跟时间赛跑似的。 “等等我呀。” 江户川乱步不擅长运动,跑几步就想伸手抓夏目羽久,让他带着自己。但是夏目羽久又跑得太快,他也抓不住。夏目羽久用余光看到在地上的影子后,才注意到他的动作,回过头把乱步的手抓住了,直接把他背在自己的身上。 事实上,他们入场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混乱的械斗声,还有船坞里面传出搜人的大呼小叫。 “我们来迟了。”江户川乱步趴在夏目羽久的身上,说道,“错过开场,他们现在开始找人了。” “找谁?” “武装侦探社最近收到过委托。”江户川乱步原本想要解释整件事情的,但是才开了一个头,他就累了,直接“啊啊”两声就带过了,”反正就是黑帮势力里面有人在找人,然后自己假装成对方的亲属什么的,说他欠了赌债被人追杀。现在那人下落不明,让我们侦探社想想办法。” 夏目羽久听了之后觉得他们还挺聪明的,知道借用非官方组织的手去找自己的目标对象。 -- 第80页 “那你帮忙了吗?” “要是帮了的话,我们就来这里看月亮看星星吗?大半夜睡觉不香吗?”乱步理直气壮地说道,“乱步大人才不是那种会受人摆布的人。我很聪明的。” 羽久气息极稳,说话声音也没有发紧,完全可以看不出他现在背着几十公斤重的人在跑步。如果只是听他们聊天的话,会以为他们正在一边散步一边说话。 “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江户川乱步抬头张望了一下周围,指着百米远堆起有的五六米高的集装箱说道:“我们去那上面趴着,上面视线比较好。” “好。” 羽久应下来之后,绕过人群械斗的现场。 集装箱的平均高度是两米,现在被吊索移动搬运后,像是乐高一样地堆积着。夏目羽久仔细研究这如何攀爬上去。每个集装箱并不是严丝缝合,有个助力奔跑的话,第一个集装箱是可以直接够得到的,但是这样起步的话,到第二个集装箱上还好,但是要到第三个集装箱的时候,怕没有地方借力。 “江户川先生,你知不知道那种逃生墙?” 在警校毕业之前,大家最后的一个任务是翻越逃生墙。这逃生墙又可以叫做「毕业墙」或者「胜利墙」。这个项目有两个版本的来历,一个是二战期间集中营的人为了能够逃出监狱,需要翻过4米高的墙壁;也有说是二战时期,一群军校学员遭遇船难,船身翻折,他们必须要爬上四米高的甲板。教官之所以给这个任务就是为了锻炼学员的团队意识。 解决方法很简单——搭人梯。 “你跑不上去吗?”江户川乱步震惊地睁大眼睛,颤着声音说道,“你、你、你你想要踩着乱步大人的肩膀爬上去吗?” “这是方法之一。毕竟你没有拉人的力气,自然是要等着被踩着的。” “拒绝!抗议!你明明有其他方法的,为什么非得欺负我一下,你才甘心呢?”江户川乱步非常不满地抓着夏目羽久的耳朵。 “这叫团队协作,怎么就是欺负了。”夏目羽久不太理解江户川乱步的想法,说道,“你这种想法也太狭隘了。” “你说什么都有理了……” 江户川乱步还没有说完,一颗流弹突然从旁边炸开,夏目羽久也不再多说废话,几个攀爬动作,眨眼间就直接登上集装箱顶。然而才刚爬上去,集装箱上面已经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银色长发的白衣青年,另一个是带着白色毡毛帽的披风少年。 羽久和江户川乱步两个人就趴在集装箱边上,全靠夏目羽久的臂力撑着。 羽久对那个银色长发的青年有一些印象,之前在旅馆的时候就已经见到那个人了。 “这里倒是热闹。”披风少年跟白衣青年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这看起来异能特务科迟早会来找你帮忙的,涩泽先生。到时候,你就可以如愿以偿,找到你想要找到的东西。” 被称为涩泽先生的银发青年垂下眼帘,低头看集装箱下的混乱,说道:“不过,现在的我只看到一群流浪犬咬来咬去。那些异能者还藏在深处观望着。” “可能是那个怀着五千亿的异能者还藏在船坞中间的原因吧,现在只是一些杂鱼在蹦跶。”披风少年笑道,“如果等不下去,那倒不如把他引出来。涩泽先生,你愿意专门过来这里,应该不会只是看这些杂鱼表演吧?” “我来到这里,自然是来亲自取走五千亿日元。”涩泽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钱原本就是为他准备的。“顺便来看看这横滨异能者的质量。但是,这里面没有一个是我看得上的。” 夏目羽久听得认真,才刚听到这里的时候,脖子就被紧紧地勾住了,只听到江户川乱步在背后说道:“糟糕了,我的异能力这么厉害,一定要被看上了!” “……” 两个人的气音自然被下面打打杀杀的声音盖住了。 披风少年继续说道:“你既然获得那么多钱,你也许可以在横滨建立一个新的异能组织作为鱼饵。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我也可以在这,继续帮你收集异能者的讯息。” “原本俄罗斯是你的主地盘,你情报快捷。现在横滨也可以吗?”话虽然这么说,涩泽声音里面也没有一点好奇或者疑惑。 “「老鼠可是无处不在的」。*” 他们聊到这里的时候,底下有人连续扔了几个手榴弹,“嘭嘭嘭”的巨响几乎要震裂人的耳膜。与此同时,在地上炸开的几团光火裹着圆球形的烟灰在空气里面膨胀开来。顷刻间视线之内全是黑色的迷雾。 江户川乱步连忙屏住呼吸,见烟尘开始散去,他也快憋不住气了,连忙张开嘴,结果被浮起来的烟尘呛得咳了几声。 咳嗽声虽然短促,但在爆炸声之后显得格外明显清晰。 乱步急忙捂住嘴巴,但是现在已经迟了。 披风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人在这里。” “……” 羽久正打算松手从集装箱高处逃开。 然而他的想法刚开始冒出来起来,乱步的声音也跟着从羽久的后脑勺处传了出来。 “喵——” “……” 银发青年想也没有想直接回身,眼睛直接对上了羽久和江户川乱步来不及闪躲的目光。 江户川乱步小声嘀咕道:“电视上不是这样演的啊。” -- 第81页 涩泽冷着脸,盯着两个戴面具的人,一脸厌倦冰冷:“没想到,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鱼居然在偷听我们的对话。” 夏目羽久:“??” 江户川乱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有人》 电视内 商谈双方:有人! 偷听者:喵。 双方:原来只是猫啊。 电视外: 涩泽陀思:有人! 乱步:喵。 涩泽陀思:自动送上门找死的。 羽久:你们想peach。 第35章 原石篇(十一) 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两个人聊得起劲。夏目羽久和江户川乱步也跟着听得入神,或者那个时候,趴在集装箱边上,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只是夏目羽久没有想到对方那么凶。 他也不是故意偷听的。 见那个人把他们骂了一下,江户川乱步拍着夏目羽久的肩膀说道:“他骂我,你怎么不想着为我出头?” “他也说我了,你怎么不为我出头?” 夏目羽久直接翻上集装箱。战斗中最忌讳空战,因为重力太影响身体四肢的协调性,在半空中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能力。再来,聊天的两个人看外形都是纤瘦,完全没有充分地锻炼过身体的迹象。很明显,两个人应该都是非常依赖自己的其他能力,也许是脑力,也许是异能力。 再来看到猎物的瞬间就是最好的狙击瞬间,但是两个人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说明两人要么自恃甚高,不愿意出手浪费在“小蚂蚁”身上,要么就是他们本来就不擅长体术。 乱步被夏目羽久放在地上后,对着夏目羽久不满地“啧”了一声,说道:“这种小事还得我来出头,你真是太没用了。” 江户川乱步直接朝着涩泽龙彦的方向大步走过去。因为这个举动太过突然又过于肆无忌惮,反倒有着十足的威慑力,两个穿着白衣的人都只是盯着乱步的动作,当然他们也没有忽略手上不声不响就已经拿了两柄匕首的夏目羽久。 “你们两个人刚从俄罗斯过来不久,虽然看起来是在合作,但是合作时间并不长。两个人谈话的时候,不仅很少对视,而且脚尖朝外,很明显现在彼此都没有信任。可是,能在没有信任的基础上进行合作,代表你们不过是目标一致的利益关系。你们两个虽然嘴巴上说是要建立异能组织,但是其实真实目的是狙击异能者。” “你,绰号「白麒麟」的涩泽龙彦,你正在无聊又无趣地收集异能者的能力,就像是那些大腹便便的收藏家一样以为收藏点别人拿不到的东西,就觉得超级与众不同。” 江户川乱步指完涩泽龙彦,之后又对着旁边的披肩少年说道:“你是情报屋「死屋之鼠」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你来横滨,完全就是来凑热闹,就是想看涩泽龙彦如何在横滨被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然后你再提供帮助,让他加深对你的依赖。你以为你的计划能这么顺利吗?” 陀思脸上的表情不变,只是眼神的意味变得越来越深。 乱步直接挥着手,用大拇指指向涩泽龙彦,说道:“没错,他确实是个笨蛋,你百分之两百会成功!” 涩泽龙彦表情瞬间一沉。 陀思原本还在为乱步直接点破自己的想法而动了杀心,但是最后却被乱步的那句话逗笑了。人被莫名戳中笑点,原本的情绪也散了一地。只是身为合作人的素质太高了,陀思不为所动地说道:“你以为你只是说两三句话,我们就会受到你挑拨,自己打自己人吗?我们至于那么容易就进了你的圈套吗?对吗?涩泽先生。” 江户川乱步顶着“谁管你”的表情,直接转头就朝着夏目羽久的方向跑去。涩泽龙彦目光冰冷地盯着乱步毫无防备的后背,一柄匕首也跟着从袖中抽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涩泽龙彦的眼前便亮起一阵寒光,就像是有人朝着自己的眼睛打光,那光只是一瞬,涩泽龙彦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咔”的一声,再次睁眼,穿着斑马装的人持着双柄匕首卡住了陀思手里的军刀。 而这军刀的朝向,很明显就是朝着涩泽龙彦的方向,而且已经迫近到涩泽龙彦的腹部。涩泽龙彦猩红色的眼神一凝,正徘徊在「这刀是陀思下的毒手被对方拦截」,还是「这刀是被斑马装面具男夹到自己面前」的想法之间,就被夏目羽久直接从集装箱顶上踹下。 夏目羽久连一眼都没有看涩泽龙彦,而是一手压着陀思的军刀,另一只手直接挥向陀思脖颈和下巴的交界处。 陀思仰着脖子生生躲开这一击,但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刀尖舐过了自己下巴处,一股冰冷的寒意刚结束便是火辣辣的疼痛。但是,陀思吃了一记亏,表情也没有变,非常从容地说道:“居然避开脖颈的主动脉,你还真是善良仁——”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夏目羽久一脚踢下,直接坠进现在就如修罗场一样的几个黑帮组织械斗的中心内。底下场景混乱,并没有因为掉下两个人而有任何停滞,械斗中的人斗得肾上腺素飙升,从地上尸体踩过去都没有知觉。 夏目羽久之所以把人都踢进人群里面,并不是想要放他们一马,而是集装箱上面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户川乱步。他素来不会轻易看轻敌人的实力,只要江户川乱步被牵扯进战圈,存在着可能性,两个人就不能留在集装箱上。 -- 第82页 现在,羽久站在高处往下看。 连体衣帽子上的耳朵也跟着下垂。 涩泽龙彦和陀思两人都是穿得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在一群黑压压的人群里面也该是鲜明的,但是夏目羽久并没有看到人。于是,夏目羽久随手扔了一把匕首给江户川乱步,说道:“你在这里待着。我不会让人靠近这里。” 江户川乱步看着没有鞘的匕首就这么飞过来,完全不敢接,直接往后退,等匕首落地之后,他再捡起来。而匕首落地的时候,夏目羽久也已经从集装箱上飞跃而下,直接把人当做踏板落地,底下顿时腾起一片撕裂喉咙似的痛苦的哀命嘶叫。 站在集装箱的江户川乱步眨了一下眼睛,像是一休和尚一样盘坐在了地上,虽然皱着眉头,但是还是没有停下打开背包里面的焦糖爆米花的手。 “哎呀哎呀,完蛋了完蛋了——” 落地的夏目羽久并没有停住搜寻涩泽龙彦的下落的举动。他虽然没有办法阻止这场黑帮大乱斗发生,但是既然出现了一个似乎要利用异能特务科办事的涩泽龙彦,那么五花大绑也要把人带走。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搜寻工作在其他人眼里面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大杀神从天而降——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只要挡在他面前的,不管是谁都直接被砍翻。一开始被打到的人被砍了一脸血,血性都是飙涨,但是回头一望,对方白衣浴血,就连光滑的小丑面具上也跟着被血水斑驳。他身手如电,动若追捕猎物的恶犬,下手狠绝准,尤其是目睹对方用刀柄往碍事的人后颈狠狠一砸,对方的脖子顷刻间就像是被折断的筷子,瞬间耷拉歪倒在一边。 围观者不仅看呆了,连双手双脚无意识地发麻。 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卧槽,那个人到底是哪个帮派的?” “没见过这样的打扮,是哪个新组织吗?” 一时间,各大黑帮成员原本形成的修罗场,以夏目羽久为中心,半径一米内形成一个中空区。乍看起来,像是所有人在对付排斥夏目羽久,但实际上周围的人自觉不要踏入那片雷池区。 夏目羽久自然也不去管他们的想法,自顾自地找人。 然而就在这时,集装箱间漫起乳白色的雾气。那雾来势汹汹,只是顷刻间就像是高压水枪一样,把集装箱横七倒八的尸体冲洗得干干净净,目力所及之处一片安静的码头。 (是夜雾。) 夏目羽久的想法还在成型,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冰冷的视线。肩膀的肌肉有一瞬间僵硬起来,但在夏目羽久转身的时候,他的肩膀就像是看到亲人一样,很快松弛了下来。 夏目羽久看到的是什么呢? 他看到的是,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与他身形一致的全白人形。它穿着连体的白色工作服,头上戴着一个帽子,因为面上没有五官,只有额头上镶着绯红色的晶石,所以看得出它并不是人类。 夏目羽久和它对视三秒之久,刚要有所动作,突然破天的一声惨叫引起夏目羽久的注意。而那个人形头顶上的帽子瞬间立起了一个圆牌。它的行动比夏目羽久还要快,直接冲向声源方向。 羽久想也没有想,直接紧追其后。他自诩追踪能力不低,但是对方比自己还要厉害,更别说它直接穿过了挡在面前的实物,并没有多久就跟丢了。等到现场的时候,羽久还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就踩到了一滩正在往外慢慢蠕动的血池。 而血池中间全是破碎的肝脏、血管以及如果有光就能清楚地辨别的人体其他部分。这里仿佛刚才是一个装满血水的人形气球爆炸,破碎的气球散落在地。 这一幕冲击太大,连夏目羽久也跟着愣住了,把他拉回神的是奇异的咀嚼声。夏目羽久被这声音刺激得背脊一凛,回头一看,见到刚才穿着白衣的“人”正在吞一块红色的晶石。那晶石就像是饼干一样直接被吃进了嘴巴里面。 「异能是创造空间」。 对方明明没有嘴巴,但是夏目羽久就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么一个声音从脑袋里面响起来。它吃完之后,夏目羽久看到它的手背上多了一个蓝色的晶石。 “……” 这雾气持续时间不长,就像是台风一样来得猛,去得疾。 雾气散去之后,人声再次像是被拉近,而且越来越多,就像是涨潮一般气势汹汹地压向夏目羽久的耳膜。可那声音也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看向血池前站着一个穿着斑马装的面具人,在他脚下的血池里撕裂的人脸正是他们所找的五千亿持有者。死者面容可怖,对比起冰冷的面具人,一下子把所有人拉到了活生生的恐怖电影现场。 “……” 他到底做了什么? 把空间系的异能者生撕了吗? 此刻的海风就像是从极北之地吹过来一样,冷得人都失去了血色,连说话也忘记了。没有一个人敢动,生怕自己动了之后,下一个爆体而亡的就在这时。但也并非是所有人双手双脚都僵硬。 空气里面传来连续六发枪响。 “砰砰砰砰砰砰!” 那枪响很稳定,就像是开枪者一样,完全不是那种遇到怪物时心慌手乱的无措,清晰的枪声就像在人们心里面画出了一条无限延伸着的,再笔直再尖锐不过的直线。只是这枪声的尽头并不是想象的血花四溅,而是一道道收纳了子弹的光晕,仿佛子弹是打入了水池里面。 -- 第83页 “这个异能者可以抢别人的异能!” 和那持有五千亿的异能者交手过的人都见识过这样的本事。 这么一说,那五千亿日元到底去哪里,就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这个人抢了那人的异能,也抢了异能创造出的空间里面的所有物。那五千亿就在在里面! 可是没有人敢动,就像是自己的脚钉在了地面。 就在这时,遇到突袭的面具人动了一下脚步,站在前排的人害怕地连连后退,更有瞬间脚软,瘫倒在地的。 夏目羽久暂时无法消化目前的情况。 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多了一个空间,这个空间里面堆着大量的金银钱财。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面前密密麻麻拿着刀枪的人群,他又要怎么突围? 就在他不知道应该先处理什么事情的时候,夏目羽久远远地看到站在最高点集装箱的江户川乱步用手臂做了一个撤退的动作。之前约定过了,江户川乱步说得离开,就是得离开。 意随心动。 夏目羽久才想着撤退,就发现自己瞬移到了江户川乱步身边。乱步想也没有想就握住他被血水浸透的袖子。 “你完蛋了,我们得快点跑了!” 乱步连问都没有问羽久是怎么做到瞬间移动的。 羽久看着不远处人群攒动,反应过来后的搜寻声开始越来越响。 “嗯。” 羽久再次用刚掌握的「瞬移」离开现场,把所有混乱又狼藉的现场丢在脑后,交给那些又惊又怕又急又怒的黑帮成员自己去处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第二天自然会告诉他们。 羽久只觉得很累很饿。 明明他也没有做很多事情。 ※※※※ 二十分钟后。 换回普通衣服的羽久和乱步在家庭餐厅里面吃夜宵。 不同于疲惫的羽久,乱步因为第一次半夜偷偷溜出门吃饭而感到十分新奇兴奋。在等饭过程中,乱步跟羽久说道:“看起来,你新的异能很消耗体力,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病恹恹的。” “我没事。” 夏目羽久现在累到没法思考其他事情,太多的事情了:五千亿,涩泽龙彦,陀思、白雾、奇怪的白衣怪物、异能者惨死,新异能等等,还要考虑其他黑帮成员的反应。他现在的脑力大概只能计算简单的数学题了。 他太累了。 现在有点困。 再加上有精神的乱步在场,他感觉更累了。 事实上,夏目羽久总觉得每次看乱步,无论是迷路的也好,面对权威的也好,面对嫌疑犯也好,又或者撞见血腥的现场也好,江户川乱步始终如一,理直气壮又无忧无虑的,好像没什么可以影响到他的,让他感觉到畏惧的。不过也幸好有乱步在,他起码可以在混乱的思绪里面立刻找到方向—— 是的,当时的夏目羽久不能继续留在船坞间。 他的身体承受不了突然出现的新异能。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段时间,夏目羽久想起乱步趴在他背上做的奇怪举动。 “话说,刚才的‘喵’是怎么回事?” “反正一定会被发现,我就想试一试电视情节。” “然后呢?” “很好玩!”江户川乱步笑嘻嘻地说道。 “你不怕危险吗?” “若合我心意,一切皆好!乱步大人一辈子都是要痛痛快快,开开心心地生活的,哪有时间害怕呢?” 夏目羽久顿时一愣——这真是意想不到的答案。 “江户川先生,你真特别。” “我知道。” 第36章 原石篇(十二) 夏目羽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个梦漫长得就像在一条拥挤逼仄的肠道里面走动,度过的每一秒都觉得空气是温热的又浑浊的,头脑跟着昏胀,脚步都是虚浮,双手找不到着力点。这个梦与任何夏目羽久想不起来的记忆无关,而只是单纯地重复在船坞里面发生的一切,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起初他的视角还是他最初自己的视角,他从高处的集装箱上一跃而下,像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沙丁鱼跟着一起挤进价值不到三百日元的罐头里面里面。既然涩泽龙彦和陀思提到了「异能特务科」,口吻上也绝对是不安好心,夏目羽久就不会让人轻易逃开。 在人群之间升起一阵乳白色的浓雾。 那雾气就像是从舞台干冰烟雾机的制造出来的一样,以强势又突兀的姿态直接闯进修罗场的舞台的同时,顷刻间吞没了现场数百人。而人连疑惑、惊奇、恐惧、挣扎、反抗的声音也没有,瞬间蒸发消失,仿佛那一瞬间,是羽久掉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而世界里面他遇到了一个和他外形一模一样的人,只是对方没有五官,身上一身纯白工作服,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在梦里面,夏目羽久似乎一直都是在和它对视,就是被吸入了漩涡里面,无法从它身上移开视线。 像镜子一样自己对视自己的情形不断地来回重复,夏目羽久反而出现了位置互换的情况。原本对视着的“人”穿着斑马装连体装,带着廉价的小丑面具,双手拿着匕首与他对视。这个时候,一声惨烈的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夏目羽久瞬间动了起来。但是很快地,夏目羽久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并不受到自己的意志所支配。因为当他面前出现障碍时,他本能地想要避开,但是身体直接撞了过去,一次,两次,三次。夏目羽久所拥有的身体可以自由游走在任何障碍物上,并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到达了现场。 -- 第84页 惨叫声来源于身体正在不断往外膨胀的中年男子,原本挺立的五官随着时间慢慢变得平整光滑如纸。光是依靠肉眼判断,就能知道对方即将要爆炸。夏目羽久的身体很快动了起来,在中年男子的口里面出现了一道诡异的红光,直觉告诉他,关键在那道红光里面。 但是这抢救时间到底是太短了。 在夏目羽久靠近之前,人体瞬间爆炸了,半空中只悬着一颗红色的晶石。这晶石并没有原地消失,而是朝着集装箱的某个位置颤动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像一颗流星一样从自己面前飞逝。于是,夏目羽久想也没有想就直接飞扑上去。抓在手心里面的时候,夏目羽久没留意,被那急于归主一样的晶石带着走了好几步路,于是,“夏目羽久”像是抢食一样,怕手上抓不住,直接把晶石塞在嘴巴里面。 “喀嚓。” “喀嚓喀嚓。” “喀嚓喀嚓喀嚓。” 夏目羽久发现自己像是在嗑碎硬糖一样地在吃晶石的时候,站在远处的斑马装的人正在看着自己,似乎有话想要说。目光对视之间,弥漫的雾气陡然消失,夏目羽久身子一轻,仿佛掉进了深渊里面。 这一次,夏目羽久也跟着掉进了黑暗里面。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照着自己的床头,迎面一片灿然的金光。夏目羽久抬头看了一下时间,是早上六点钟。他身体确实休息不足,但是生物钟让他定时醒了。夏目羽久既然醒了,就干脆坐起身,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便去洗漱间洗澡,顺便理清楚现在最关键的事情。 昨天晚上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像是才从丹尼斯了解到俄罗斯的连环杀人犯,就在当晚接触到了俄罗斯案件的核心人员;五千亿日元装随着新增的异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那群人要怎么发疯一样地开始搜寻拿走五千亿的人,毕竟几个黑帮成员都如此默契地聚集在一起,一定是有人暗中操作的。 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晚上对着他开枪的人。 因为这个人是所有人里面意识最清醒的。 夏目羽久不得不说,这个黑帮社会真的是水深。别说是昨晚从俄罗斯来横滨的人知道这五千亿的存在,想要另立新组织来捕捉异能者入坑;单是那个知道五千亿日元的存在,却完全没有想过独吞,反倒是以它为饵,设计所有横滨黑帮组织的人入局,这个人的胆识、魄力和心计已经足够让人产生畏惧。 夏目羽久现在最该担心的并不是各大黑帮成员可能回来搜捕他,而是「幕后黑手」正在盯着自己,哪怕不知道自己是谁,他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夏目羽久也非常清楚,那个人就在港口黑手党里面,很有可能就是森鸥外本人。 这件事得跟坂口安吾前辈说才行。 但这五千亿不能给森鸥外。 夏目羽久清楚地看到,昨天晚上黑帮势力的恶斗牺牲的人数,其实都只不过是森鸥外来操控局面的筹码。如果钱到他手上,恐怕他只会创造更多有利于自己的局面。 他才刚换好衣服,诊所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夏目羽久想也没有想就直接开了门,门口站着太宰治。太宰治披着黑色的长外套,双肩颓着,看起来很疲惫,手臂上的绷带被血浸透,血色到现在都没有褪色。 但是他丝毫没有在意,只是盯了一眼门边垂下的防盗链,再望向夏目羽久的眼睛:“要是做港口黑手党的密医,起码要有一点自保意识。这个非营业时间点来敲门的人,怎么想都会很古怪吧?若是来的是一名杀手,你现在也许命就没了。” “杀手来找我做什么?”夏目羽久不为所动,直接让太宰治进诊所里面,注意到太宰治指甲缝里面都是干掉的血,又说道,“话说,你要换手臂上的绷带吗?” 太宰治抬起自己的手,甩了甩说道:“确实脏兮兮的,换吧。”说着,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两颗巧克力糖,扔了一颗给夏目羽久手上:“捡来的,就当做是报酬。” “……” 太宰治笑了笑,拆了一颗放在嘴巴里面:“是硬糖。我看你昨天也挺爱吃巧克力的,你试试看。” 夏目羽久并不是特别爱吃甜的,把丹尼斯送的巧克力转送给江户川乱步了。看他误会了,夏目羽久也不想去纠正,而是说道:“那你坐在那里。”夏目羽久用视线示意了方向,自己拿出医药箱里面的酒精棉和新的纱布绷带卷。 太宰治的视线跟着他的动作移动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话说,你起得还真早,还洗了澡?还是你压根没有睡呢?” “我一向起得早,早睡早起身体好。”夏目羽久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就差挂一个金字牌子「信我者得永生」。 太宰治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一样,笑起来干净又清爽:“算了吧,我巴不得天天睡到我不想睡为止。昨天晚上我可是熬了一整晚,到现在都想干脆一头栽进河床里面,睡个饱了。” 夏目羽久不接太宰治的话茬,坐在他的面前,说道:“手伸过来。” 太宰治的手也跟着抬起来,看着夏目羽久一手扶着他的手,一边帮他拆绷带,自己明明含着糖,嘴巴还不停地开始闲聊起来:“我前个星期吧,玩了一个SRPG游戏。” “好。” 太宰治顿时就吐槽起来:“听你这么回答,就知道你在敷衍我,不知道说什么就说一个「好」字。”他看了一眼夏目羽久放在一边的糖,惊奇地说道:“欸——你不吃吗?味道还不错的。” -- 第85页 夏目羽久便拆开糖纸,放进嘴巴里。 “怎么样?” “还可以。”夏目羽久不太习惯含着糖,含过一会儿就会咬碎。但咬碎的时候,他莫名感觉就像咬碎昨晚的红色晶石。 太宰治笑着眯着眼睛:“喜欢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夏目羽久并没有回应,还在看着太宰的伤口,那至少是一个星期前的伤口,只是今天伤口再次破裂了,旧疤渗出点点血水。太宰治见他没回答,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说道:“回答呢?” “哦哦。那个这伤是怎么回事?” “车子开在高速公路的时候,发现车上有炸弹,我就干脆跳车了。结果我也这也没有死成。”太宰治轻描淡写地说道,声音里面还有一些装腔作势的遗憾,是那种让人一听就会哭笑不得的装模作样。 太宰治还没有说完,又继续说道:“你都还没有问我,我玩什么游戏?” “我一直都在听。” 听着这话,太宰治笑了笑,又垂眸看着他熟练地用酒精棉在清理自己的手臂伤口,继续说自己的话:“SRPG游戏就是策略角色扮演游戏,我在游戏里面扮演的是一群玩家的敌人,但是他们不能发现我的存在,否则我可能就会失败。” 羽久好像听过类似的游戏,但是不是SRPG游戏,就不清楚了。他看过萩原研二玩过这种类型,就是一群线上玩家集中在一起,投票选出里面的反派。反派要引导玩家的想法,还要掩人耳目完成属于自己的任务。 “我大概玩了一个星期,结果我输了。”太宰治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撑着自己苦恼的脸,说道,“我没有想到这里面有隐藏玩家。在我要收网的时候,突然间冒出来的,太失算了。我好不容易把鱼饵做得那么漂亮。” “重玩一局?” “好的魔术师不会将同一个人前表演两次。同样的套路再玩一遍,就等着别人知道之前原来被耍了。”太宰治继续说道,“所以,我在想啊,我也许可以把那几个玩家找出来。” “找出来?” 这话有点模糊掉现实世界和游戏世界的边际。 夏目羽久问道:“怎么找?” 太宰治凑近夏目羽久,像是绯红色的宝石般没有温度的眼瞳近在咫尺。 “我在他踩过血池上发现,他穿着胶鞋的脚印。实话说,全场就他一个人穿胶鞋。而鞋子大概是38码,也就是说对方足长24厘米。我不知道你学医知不知道?人的足长和身高比例是一比七,那这个人身高应该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太宰治说到这里,眼睛也跟着眯起来,笑着分享自己的收获,“再加上对方那种体术身手,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可疑的人全部抓起来审问。我从凌晨一点审到了现在,让他们一个个复述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从太宰治的话里面,夏目羽久开始摸到了他说的游戏的雏形—— 昨天晚上,太宰治就在船坞。 而他也许就是对着自己开枪的人。 太宰治说道:“反正来都来了。我看你身高也有,身手也好。我们都是朋友了。就坦诚说吧,昨天晚上,你去过内港了吧?楼梯尽头有个摄像头,上面说你到凌晨一点才回来,这期间,你去哪里了?” “……” “你和丹尼斯说的,那个夜雾杀人的主犯又是什么关系?” 太宰治笑道:“这不太方便说话,我们还是去港口黑手党地牢再聊吧。”太宰治直接抓起羽久的手,跟着站起身。 羽久才刚跟着他的动作抬起头,便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一下子从椅子上倒了下来。而太宰治悠闲地抽了一张面巾纸,把糖球吐在面巾纸上。 他蹲下身,对羽久说道:“教你新方法吧,糖球贴在上颚部分,注意不要过分接触唾液。再加上,如果是硬糖的话,就不容易融化。不知道你小时候有没有试过睡觉的时候含着糖,醒来的时候糖也没有化呢?有机会试试看吧。” 太宰治边说边伸手遮住了夏目羽久的眼睛:“下次醒来再见,夏目君。” 在完全的黑暗中,夏目羽久沉沉睡去。 第37章 原石篇(十三) 现在季节还没有完全入夏,但是气候明显开始变暖了。 此刻,地上的豪雨倾盆如注,汇聚而成的水流顺着沟渠哗哗直下。 因此,就算是在地下监牢,也可以听到那连绵不绝,流水渐渐的声响。 夏目羽久完全苏醒的时候,身子依旧是没有办法动弹。这毫无疑问,是在陷入昏迷之后,为了控制他,先给他打了让人四肢无力的麻醉针,或者注射了让神经彻底麻痹的药物。毕竟,所谓的异能发动,其实也是跟控制人的反应和四肢行动一样,主要靠的是神经系统。 他躺在一张白床上面,借着室外透进来的昏黄色灯光,勉强可以看得到天花板那个凹凸不平却又光滑发亮的顶,余光处还可以看到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影。 空气里面的铁锈味中夹杂着尸体的腐臭味以及其他不可名状的臭味。 现在时间是多久呢? 夏目羽久没有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如果说这个“人”就是太宰治审讯之前过后的尸体,那么夏目羽久推测自己应该还是在当天的时间段里面。时间大概是在上午八点到下午两点间。因为空气里面的腐臭味并不重,人在死亡三到六个小时之后,才会产生腐臭味。之后随着时间变化,那腐臭味才会慢慢地变重。 -- 第86页 这样逆推时间也并不是难事。 羽久仔细回想太宰治找自己时说的话。 确实,当时在船坞情况复杂,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夏目羽久也根本没有办法想到该如何去掩藏自己的踪迹。留下胶鞋的痕迹是意料之内,也是情理之中,但让人惊讶的是,太宰治居然能在上百人里面找到自己穿的胶鞋鞋印。 这现场勘查能力远胜于有探案经验的刑警。 这样的人才居然在为黑手党办事,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可惜。 但最遗憾的事情是,昨天晚上他没有及时和坂口安吾汇报情况,哪怕是一星半点也好。若是昨天晚上自己能再打起精神一点的话,也不至于此。不知道坂口安吾现在是否收到自己的牵连了?不过,也许坂口安吾什么也不知道,反而能够保护他呢? 夏目羽久还在思考着现下的情况,最差的情况不过就是当场死去,要不就是讨价还价,毕竟所谓的五千亿还在他身上。可是这也直接暴露出他就在昨晚船坞上出现了,到时候更多的事情也瞒不住了。夏目羽久心里还在做着斗争,突然想起分别时,江户川乱步跟他说了一段话—— 「好吧,既然你带我出来又吃又喝又玩了,那我也给你做点事吧。要是有人问你昨晚什么事,你坚持一个字都不要说。」 “……” 夏目羽久不知道江户川乱步说这话的底气是什么。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那脚步是迟疑的,因为停在门口的时候,他顿了顿,像是在调整呼吸而做的休息,后来才鼓足勇气一样地推开了大门。 来的人是中原中也。 之前夏目羽久就听说过,中原中也是港口干部尾崎红叶拷问小队的成员。 他来到这里,也是情理之中。 夏目羽久缓慢地闭上眼睛,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是有变化的。 “你醒着?” 中原中也用着陌生又冰冷的口吻说话。 夏目羽久并没有回避这个事实,喉咙滚动了一下,发现说话其实并没有那么费劲。但他并不想要说话。于是中原中也抬脚踹着床板,羽久闭着眼睛忍受着床板的晃动。 “混进港口黑手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故意装瞎?” 确实。 这从一开始抱着谎言进港口黑手党。 那么就得面临这种情况,会让怀疑的种子在人的心中就算没有光没有水,也很飞速疯长。 「原来他一开始早就在骗人了。」 「他一开始就在骗我了。」 「这样的人还能信吗?」 「当然不能。」 人是非常容易受伤的动物,被人欺骗过之后,再想要重新塑造信任关系,要比想象中还困难,尤其是受害者曾经尽心尽力,全心全意地想帮骗子的时候,那这这样的破碎,就算可以重新粘着好,也可以看到那又深又黑又长的创痕。 “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目羽久听到中原中也的声音在喊完之后,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瞬。羽久下意识地抬起头想看中原中也,结果只看到中原中也回过头,避开了眼神。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加入港口黑手党。”夏目羽久说完之后,在声音结束之时,自己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森鸥外邀请我的。我也并没有刻意隐瞒我装瞎的事情。太宰治也知道了,我跟他说过,他若是愿意,随时可以公布于众。” “……但是,这些话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难道不是吗?有时候,隐瞒本身不就是一种谎言吗?还是你想说,我没有发现这件事情的话,我就理所应当被瞒骗吗?” 对于中原中也来说,昨晚租借地相邻的内港船坞发生多个黑手党帮派大乱斗结束之后,港口黑手党拷问小组就立刻全部出动,将所有可能涉嫌昨晚内港事件,劫取五千亿的可疑人员,包括最近新招收进港口黑手党成员都盘查个遍。 这其中很明显的是,夏目羽久是多项重合的。 身手,身高,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机都是一一对得上。 再来,根据诊所所在的洋楼的公共监控录像可以看到,夏目羽久在下午离开屋子之后,他直到半夜才回到屋子。也就是说,这时间也对得上。 港口黑手党也并不是法务人员。他们不会依照法律来行动。对于港口黑手党成员来说,只要对方是可疑的,那么他已经就是案板上的肉块,任人宰割。这可以说是近乎草木皆兵般的谨慎,也可以理解为杀鸡儆猴般的威慑其他有反叛心思的人,用行动告诉他们要谨言慎行。 “五千亿日元在哪里?” 中原中也也不想再继续纠结那些目的和原因,现在只想要回那个实质性的结果。 他单刀直入地继续说道:“我并不喜欢用酷刑折磨人,你现在已经被我们打了麻醉剂。这种情况你就算是异能者,也没有办法反抗。与其等死,倒不如把全部事情说出来……也许,看在旧日情分上,我可以放你一马。” 最后一句话是让夏目羽久感到惊讶的。 他没有想到中原中也会这么想。 但是现在并没有必要动摇。 “昨晚内港船坞发生了什么事情?五千亿日元又指的是什么?” 因为夏目羽久的问话,中原中也因此沉默了一下。他才刚要发话,门口传出另一道清晰又充满调侃意味的话语:“中也连审问人的本事都这么拙劣。红叶姐要是听到这样的问话,估计哭晕在监狱里面了。” -- 第87页 中原中也一听到这声音,脾气瞬间爆发,指着太宰治的脸说道:“还不是你搞出来的!我不知道因为你,搞得现在有多狼狈!” “喂喂喂,你这样是不太好吧。你最好注意你现在在说什么。”太宰治的声音是笑着的,但是话语里面全是冷静的警告。 中原中也注意到自己的失言,避开太宰治的视线,忍着情绪说道:“你既然来了,这事就交给你了。你自己处理。”中原中也头也不回地径直从牢房里面离开了。 夏目羽久还没有来得及追着中原中也的身影,就被太宰治挡住了视线。 太宰治比之前看起来还更要像个阳光灿烂的少年。 他单手拖了一只椅子,那椅子在地上划拉出刺耳尖锐的响声, 他无视这些声音,轻松地对着夏目羽久笑了起来。 “哈啊,实在让你见笑了。” “你之前也骗过中也,应该也知道他性格就是那种心眼实在又心肠柔软的。所以,他拷问的时候,也是这种扭扭捏捏,不干不脆的风格。” 说到这里,太宰治竖起手指笑着补充道,“我突然想起来了,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吧,其实,他在我们港口黑手党可是有「千斤大小姐」的称号哦,心眼跟那些有钱人家放在手心里养出来的温室大小姐差不多,就没心眼。” “……” 这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太宰治跟人闲聊一样,反坐在椅子上,小动作很多。他做了一个舒展的动作,向前伸展自己的双手后,又观察起了自己的十指。然而比起他漫不经心般懒散的动作,他的问话却已经进入了正题,并且不容拒绝地发问道:“昨天离开诊所之后,你都去哪里了?你也想自证清白吧,我给你机会。说到底,你也是我们森首领招进来的,这点优待还是要给的。” 这潜台词是「想撒谎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他正在听。」 “昨晚,内港船坞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宰治因为夏目羽久的话而歪了一下头,说道:“好像,现在是我在问你话啊。” “如果我自己判定与我的私事无关,我没必要跟你说我昨晚的私事。” “你还真是一点求生欲都没有。正常人还会拼命地解释撇清自己的嫌疑,你却拒绝回答,是担心自己死得不够快吗?”太宰治忍不住嗤笑起来,“你应该还知道,你的朋友坂口安吾也在港口黑手党吧。你这种态度,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如果你想这么做就这么做吧。”夏目羽久像是放弃了一样地说了前半句,又继续坚定地说道,“我只是认为我既然被牵扯其中,我应该还要有所谓的知情权。” 太宰治的声音沉寂了一瞬,而后笑了笑说道:“我啊,我不喜欢看着人一下子就死了。因为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这么一个想死的人无法死去,却总是看着别人轻易地从这个世界逃脱呢?” 太宰治才想说自己折磨人的手段,就看到夏目羽久像是看眼色一样,用余光瞟了他一眼。 太宰治忍不住偏了一下头,问道:“你在看什么?看我身上有没有枪之类的吗?没有哦。这里那么多刑具,用手枪不是浪费了吗?”太宰治为了证明给他看,从旁边的抽屉上面拿了一柄扳手走到夏目羽久面前,坐在他床边。 “你看这扳手都生锈了,夹也好,锤也好,砸也好,每次一定要沾上血才算完成。你知道,这要怎么办到吗?”太宰治提出了这么问题,但他自己给自己回答了,“我们只要跟对方说,如果不这么下手的话,他们亲爱的家人朋友就得被迫承担双倍的折磨。大部分情况,人不被逼一逼,就总觉得自己,还有余地可以走。” “这是不行的。来到港口黑手党,无论是你想来的,还是不想来的,你都要抱着自己没有任何余地走下去。” “最后问一句。无论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将视为标准答案,以后是生是死,都全是由你现在的表现决定了。” 太宰治说道:“你昨晚和谁在一起?” “我昨晚和坂口先生在一起。” “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太宰治眼里的冷意聚了起来,“你以为我在把你抓起来的时候,还会放过他吗?”手上的扳手直接朝着夏目羽久脸上招呼下去。 夏目羽久眼睛一直看着太宰治,三秒之后扳手落在了夏目羽久的头侧。 旁边的太宰治顿时仰着头,长叹一声。 “你这人太无聊了吧。从头到尾,都没有慌张一下的。你该不会一开始就看出这是假的吧?我演技相当完美吧?果然是因为中也吗!” 中原中也这个时候就冒出来,原来他一直都在旁听。他冷着脸说道:“不过就是装个样子,你一定要搞一套这个流程吗?每次结束,我都不知道有多尴尬!” 太宰治才不管中原中也,自在地坐在床边,和夏目羽久解释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昨晚船坞各大黑帮大乱斗发生之后,有人传出港口黑手党最近一直都在筹备医者、医疗设备和药物的传闻,我们港口黑手党因为这个传闻很快就被其他黑帮盯上,被认为是「故意自导自演这起闹剧,想坐收渔翁之利」。我们可无辜了。为了避免这种谣言越来越广,我们总要表个态吧。” 中原中也真觉得心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港黑也在船坞事件伤了很多人啊,还没有回来就收到这个消息。首领说要是被其他黑帮盯上的话,那我们就要吃大亏了。所以,我们不得不弄出个调查港口黑手党上下的大阵仗,撇清关系,自证清白。” -- 第88页 太宰治补充说明道:“这个叫做『危机公关』。不过,这也可以借机测试一下我们亲爱的港口黑手党成员们是否有叛逃出卖的心思在,所以,就由我们主演中原中也上场,进行敲打敲打。还真敲出几个心虚的。也算是没有白做了。” “……” 中原中也一想到自己不得不歇斯底里演戏,就很气愤,想也没有想就直接砸了太宰治一拳。太宰治立刻像灵活的兔子一样,往旁边一偏,顺利躲开之后,他又跑回之前的椅子坐好。 中原中也一记落空,正想追着打,就对上了夏目羽久的眼睛,想起之前自己凶巴巴的态度,脾气就软了:“抱歉,我希望我刚才没有做出那种让你讨厌的事情。” “我确实也没有跟你说过我眼睛的事情。” 夏目羽久看着中原中也说道。 “不不不,没事的。是我一开始就自认为你是盲人的。你怕我不好下台,才故意继续装瞎,维护我的面子。只是你没有想到我们之后还会一直见面,这才让你难办了。” 中原中也说得诚挚,好像真是这么想的。 “真的抱歉,我应该观察更细一点才是。” 这话说得夏目羽久不由地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看不到的位置,对羽久做了一个你我心知肚明的wink。 想来,应该就是太宰治故意诱导中原中也这么想的。 太宰治对着夏目羽久,表情十分无奈地说道:“本来想吓吓你的,结果你全程都没反应,真的是太无聊了吧。我自己都绷不住两场戏了,本来想要逃过这场的,但是中也你也太不行了吧!”太宰说到这里就开始谴责中原中也。 “我从昨晚一点弄到现在啊!” “不过——”太宰治看着羽久,说道,“话说,怎么会这么巧合呢?你昨晚刚好也出门了。要不是那个人还在横滨市区里面蹦跶,和你回诊所的时间错开,恐怕我也怀疑就是你了。” 夏目羽久回想起昨天半夜和江户川乱步吃夜宵的时候。 羽久刚提出要回去休息,乱步的表情疑惑了一下。不过,和他道别时,乱步也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说道:“好吧,既然你带我出来又吃又喝又玩了,那我也给你做点事吧。要是有人问你昨晚什么事,你坚持一个字都不要说。” “这是自然。” 那时候,夏目羽久是这样回应的。 ………… “……” 原来以为只是给了个建议而已,难道江户川乱步真的做了什么? 港口黑手党在筹集医师的消息是江户川乱步放出来的? 还有「抢了五千亿日元的人在横滨其他地区活跃的事情」也是他放出来的? 他说的做点事,是指这些吗? 但他怎么办到的?不到半天,让消息传遍整个横滨黑手党? 可江户川乱步他也不像是愿意四处走动的人? 夏目羽久有点无法理解江户川乱步的操作,太宰治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了起来。 “麻醉剂的药效只剩下三十分钟。等你能走动了,夏目,你和我一起去总部大楼。首领有事情想要和你说。” 夏目羽久被拉回现实,说道:“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但以我的经验之谈,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 “…我知道了。” 夏目羽久应承下来。 江户川乱步的事情就先放在一边吧。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和坂口安吾联系。但羽久没有想到的是,直到龙头抗战开始之前,他都没有办法和坂口安吾联系上。 仿佛,在昨天晚上之后,坂口安吾就彻底人间蒸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5k+奉上。 小剧场: 《怀疑》 太宰治:要不是那个人还在横滨市区里面蹦跶,和你回诊所的时间错开,恐怕我也怀疑就是你了。 羽久:你真的那么想? 太宰治:「话」嘛,就是说来不撕破脸皮的。这是语言的艺术。听听就好了,你还真信了? 羽久:我也没信。 中原中也:? 太宰治目前还是觉得夏目羽久很可疑,但是是直觉上的。 只是现在因为森鸥外和太宰治做的事情被传出去了,港口黑手党现在成了众矢之的,还是优先处理黑手党的事情比较好。 第38章 原石篇(十四) 中原中也继续留在地下牢房审讯。 既然港口黑手党要做样子,自然也不会只是抓抓人而已。剩下的工作都是儿童不宜观看,贯彻暴力美学的基本表现手法,只是不会追求所谓的美感化,仪式化和崇高化,自然也不会让人觉得观看过程是享受过程。 夏目羽久出来的时候,看到驾驶位上的广津柳浪,率先和他打了招呼:“广津先生。”广津柳浪开了车门锁后,夏目羽久就顺势坐在了副驾驶位上,余光看到太宰治单手撑着在后排上闭目养神,完全没有在地牢里面丰沛的精气神。 “他怎么了?” “太宰大人大概有三十多小时没有睡觉,所以坐在车里面的话会休息一样。”广津柳浪一边说,一边启动引擎。 “哦哦哦。” 夏目羽久应承下来的同时,对太宰治的兴趣也发浓厚起来。 一开始,夏目羽久对太宰治提出交朋友的原因很简单。 -- 第89页 他只是想要在这个港口黑手党和平地生活。 这个是警校五人组教给他的。到新环境的时候,要对周围的人保持友好的态度,也可以直率地提出交友的邀请。但是,夏目羽久也得要明白,工作环境已经不是学生时代的环境,不要想着自己是来工作场所交朋友的,所以被拒绝,又或者被冷漠对待,也不要思考太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太宰治不想要交朋友的话,夏目羽久就不跟他交朋友,反正他也只是提出一个态度出来而已。 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之后,夏目羽久觉得太宰治这个同龄人很特别,年纪轻轻,却知道工作要努力认真,完全不需要担心他划水摸鱼磨洋工。待人接物礼貌又有分寸,对待新人的时候也是愿意手把手传授经验和知识,几乎是把自己知道的都教给人了。再来,他很会说话,说话很有煽动性和感染性,擅长用各种描述性语句,让别人懂他在讲什么。 最关键的是,他对死亡那种高高在上的漠视态度,让夏目羽久第一次这么深刻地了解到自我牺牲的精神。 羽久知道当警察的人大部分都知道要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是太宰治这种对待死亡的态度更胜一筹。之前夏目羽久也听到太宰治不断地在说他想死之类的话,他权当做开玩笑而已。但在监狱里面,羽久再次从太宰治口中听到这种上赶着死,完全蔑视死亡的言论。 夏目羽久对太宰治打从心里的敬佩。 见夏目羽久还在目不转睛地看太宰治,广津柳浪忍不住分神说道:“怎么了吗?”难道被太宰治设下陷阱坑了一把之后,还在心怀不平? 羽久被话拉回现实,诚挚地说道:“太宰君,真是一个优秀的人。他来港口黑手党多久了?” “虽然十四岁就在我们港黑出现了,但是真正加入的时候是十五岁的时候,也就是去年,和中也是同期。” “只做了一年就这么优秀吗?”夏目羽久惊讶地说道,“要是我的话,估计只是做一些关门放狗,跟着做打手的活。” 广津柳浪听到夏目羽久这么说,忍不住失笑起来:“夏目君是医师,怎么会让你做这种工作,要是伤了手怎么办?” 夏目羽久对「自己是医师」的设定暂时地忘记了。 车子刚好停在了红绿灯前,广津柳浪空出一只手对夏目羽久,说道:“听说你可以不用听诊器就能判断病情,我可以让你帮我看看吗?我最近一直觉得自己手脚冰冷的。” 手脚冰冷一般是和血液循环有关系。 “可以。” 广津柳浪伸出右手说道:“男性是要看右手是吗?” “两只手都要看,左手看的是心肝肾,右手看的是肺脾肾。”夏目羽久之前临阵磨枪,学了一下把脉的手势,说道,“我先看右手吧。”夏目羽久从那次车祸之后出现的异能是主动型的,只要接触了就可以探知身体的情况。 夏目羽久还没有松开手,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广津柳浪。 “怎么了吗?”广津柳浪只不过是被森鸥外要求说测试一下夏目羽久的能力。他现在身体好得很。 “广津先生经常抽烟吧?” “额嗯,这都看得出来吗?”广津柳浪以前没有见识过汉方医师,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学汉方医疗的人都会,惊讶地反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抽烟会破坏皮下毛囊黑素细胞的合成,也就是会破坏黑色素。最常见的表现就是发色发生变化,要么变得全白,要么变得花白灰。”夏目羽久一边说一边看着广津柳浪的发色,“你不要抽太多了,对肺也不好,以后也容易肩痛。” “……我其实也没有抽很多。” “但血液循环走得很好,不会出现手脚冰冷的情况才对。反倒是你好像在生活或者工作方面压力过大的关系,淋巴腺和咽喉这两部分比较脆弱。你长期下去会真的生病,你最近有遇到压力很大的人或者事情吗?” ……让他压力大的人。 广津柳浪只想到一个人。 那个人现在就坐在他车上的后排座位。 广津柳浪本来不想回答的,但是习惯性用后视镜观察太宰治的时候,眼睛刚好对上了太宰治睁开的鸢瞳,太宰治还对着他摇了摇手。 广津柳浪对着夏目羽久回答得飞快:“没、没有!” 夏目羽久注意到广津柳浪神色不对劲,便朝后面看去,看到太宰治已经睁开眼睛了,便说道:“你只休息了不到十分钟。” 太宰治对着夏目羽久,精神十足地说道:“听到你们在进行这么有趣的对话,我总是要加入的啊。”这看起来不像是已经长时间负重没有进入睡眠的状态。 夏目羽久没有接话茬,而是表情认真地说道:“话说,太宰君是不是不擅长说谎?现在很累的话,还是继续休息,之后会叫你的。” “我不擅长说谎吗?”太宰治的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嘴角上带着凝固的笑容。“你很擅长分辨别人是不是会说谎?” 广津柳浪觉得人只有一双眼睛真的太有限了,他现在开车得注意前后左右方向,还想要看太宰治的表情和羽久不怕死的态度。 “不算会分辨。但是不是有这种说法吗?”夏目羽久说道,“若是一个人在说谎的时候,非常容易进入一种情绪昂扬饱满的状态。你早上到诊所的时候,跟平常看起来不一样。你一开始不是给我糖吗?我本来不想吃的,但你坚持给我,我就吃了。” -- 第90页 “是吗?你在那个时候就意识到我和平常不一样了吗?”太宰治背靠着椅背,懒得继续做表情,说道,“那你为什么要吃呢?” “因为,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害我。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做这种事,反而还给我上了一节课,我学到了很多。” 太宰治仔仔细细地看着夏目羽久的表情。 他是真心表示自己学进去了。 “……” 太宰治很快嗤笑一声,歪着头叹气道:“哈啊,那不是说从早上到刚才你都知道我和中也在演戏吗?难怪你底气那么足了。我真是累死了。” 夏目羽久还没有注意到太宰治的低气压,继续说道:“辛苦了。” 广津柳浪也不知道太宰治的心情,但是只觉得夏目羽久这话是白刀子入,红刀子出,全是鲜血淋漓,刺目扎眼得他想要立刻就把他们两个打包快送到总部大楼下。他已经坐不住了。 “怎么会辛苦呢?”太宰治微笑道,“还要难为我们夏目君为了配合我,专门吃那颗糖果,我现在超级过意不去的。” “我就当做睡了一觉,其实挺好的……” 羽久还没有完全说完,广津柳浪在旁边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子,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带走了。羽久连忙帮他拍拍背。等结束的时候,羽久又想起太宰治,但这次太宰治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 夏目羽久只能作罢,其实已经在这几次接触中,摸到了港口黑手党对他的底线在哪里了。而这个底线是森鸥外给的。 太宰治在地下牢房里面虽然说这一切都是作秀给外面的其他组织看的,让他们知道港口黑手党也在极力追查劫持五千亿的犯人。但是,正如太宰治所说的,这也是一次敲打港口黑手党成员的好时机。然而,对上自己的时候,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没有逼得那么紧。 羽久并不相信他们会真的那么相信自己,尤其是太宰治反复地在暗示自己跟昨天晚上出没在船坞的人很相像,可是就算如此大的嫌疑,羽久还是被保住了。 果然这是跟他的身世有关系吧。 又或者,跟他的资助人有关系? 但他们应该不知道,自己和那个资助人断联快两年了吧。 那这会不会又是一次机会呢? 一口气把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起带出港口黑手党。 一个性格好,为人仗义。 一个是劳模,勇于牺牲自己。 这样的品格不去当警察,太浪费了。 ※※※ 总部大楼电梯前。 广津柳浪表示他身体不太好,要去休息一下。于是坐电梯的只有羽久和太宰治。羽久盯着电梯里面不断往上跳的数字,问道:“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虽然羽久本人没有意识到,但是事实上太宰治在车子上一直对羽久的冷嘲热讽,结果对方完全掉进自己的世界在想些其他的事情,以至于现在的太宰治压根就不想要和他说话了。 “我很累。” 羽久想起太宰治在车子上全程都在陪他聊天:“抱歉,我话比较少,所以大部分情况下都需要别人说很多话。虽然跟我聊天会很累,但我都有在听的。” “呵,是吗?那我刚才在车上说什么?” 太宰治连心情都不想装了。 “…我忘记了,你能重新说一遍吗?” “你觉得我有力气再重复一遍吗?” “那不要重复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可以。” 羽久沉默了两秒,又开口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加入港口黑手党?” “……”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2+1(营养液)=3。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小剧场:《没救了》 ※偶像剧片场※ 女主:最近我遇到某个人的时候,我胸口总是不太舒服。在他面前,我经常会说不出话。 闺蜜:这是心动的感觉啊!你没救了!你一定是陷入恋爱了! 太宰治:最近我遇到某个人的时候,我胸口总是不太舒服。在他面前,我经常会说不出话。 森鸥外:是夏目君,对吧?是心肌梗塞,没得救了。忍忍吧。他无心的。 太宰治:要是他哪天死在臭水沟里面,不用专门去调查他的死因了,应该就是我做的。 森鸥外:………… 第39章 原石篇(十五) 森鸥外来找夏目羽久和太宰治只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调查丹尼斯所说的俄罗斯夜雾杀人事件。 原本是想要将这件事情搁置在一边,但是既然在船坞的时候出现了那个传闻中的夜雾,哪怕时间并不长,也有调查的必要。 森鸥外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他的想法是让太宰治接这个任务,而夏目羽久既能当打手,也能作为辅助,由太宰治带着,一定能发挥出夏目羽久很大的才能。毕竟,广津柳浪已经陪太宰治一年有余,他原本就是在港口黑手党里面当任要职,因为太宰治的关系,已经推掉自己的工作很久了。现在是时候回到游击队的百人长位置上了。 首领说完这些话之后,原以为太宰治会答应的,就算是跟他关系最差的中原中也,太宰治也从来没有明言拒绝过。可是太宰治一口就拒绝了:“我不需要。” -- 第91页 与他冰冷的态度截然相反的是,羽久却很期待,说道:“我想试试看。”他刚好想要调查涩泽龙彦,也想要和太宰治搞好关系。这就是送过来的大好机会。 森鸥外看着冷若冰霜的太宰治,又看向积极的夏目羽久,心中暗忖道,难道这是太宰治的推拉策略?森鸥外仔细地回想太宰治对夏目羽久的评价,似乎并没有很糟。但即使太宰治真的不愿意,森鸥外也不想拆掉这个新的组合。 事实上,要说森鸥外多舍不得这个夏目羽久也没有,毕竟羽久的才能也不算是多特殊,又不是少见的治愈系异能。但这种可有可无的情况下,有人想要来抢,森鸥外就自然没有必要轻易放手了。 昨天晚上福泽谕吉来找过他。 不知道是从哪个渠道里面知道夏目羽久在港口黑手党的,但福泽谕吉说出港口黑手党在搜集医师,是不是在准备什么大的阴谋时,森鸥外大概就知道应该是他们侦探社里面的拥有「超推理」的江户川乱步。要是可以拿一个夏目羽久换一个相当于一个情报机构的江户川乱步或者拥有近乎起死回生能力的与谢野晶子,那就更好了。 可惜没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现在夏目羽久的心原本就不在港口黑手党里面,森鸥外也不太愿意见着福泽谕吉把人给带走,只能让太宰治或者中原中也留住夏目羽久。 除了这层考虑之外,森鸥外还听说过昨天晚上船坞的情况,太宰治怀疑昨天晚上出现的人就是夏目羽久,想用假的消息去套取情况——比如说有证据像是鞋印来让夏目羽久动摇。如果羽久做出逃跑或者反抗的行动,那么夏目羽久只会被关在地下牢房里面,被逼着说出真相。但是看夏目羽久会来总部大楼,那就说明起码羽久现在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那么,接下来就让太宰治监督夏目羽久。 “时间就是金钱。”森鸥外对太宰治说道,“现在应该行动起来了。” 森鸥外和太宰治两个人制定了计划。 他们这次发动起来的龙头抗战将会彻底终结港口黑手党、高濑会和GSS三大势力费财劳民,精神时刻紧绷着的拉锯战,而且还可以杜绝整个横滨毒品交易的源头。如果操作得好,他们可以将一年的拉锯战压缩在六个月里面完成。 这次既然抓住机会了,就只许成功。 太宰治知道森鸥外的言外之意,双手插着口袋,说道:“我知道。”他说完之后,就转身要离开,结果看到夏目羽久还站在桌子前面。 森鸥外亲切地问夏目羽久说道:“夏目君有什么问题吗?” “我可以问,太宰君为什么加入港口黑手党吗?” 夏目羽久才说完,就听到太宰治轻啧了一声。 “我不会等你的。” 夏目羽久飞快地看了森鸥外一眼,连忙跟上太宰治的脚步。 森鸥外目光一直紧紧地追着两个人离开的脚步。直到大门紧闭上之后,旁边一直陪伴着他的爱丽丝抬起头说道:“林太郎,你在笑什么?” 森鸥外摸着脸说道:“我在笑吗?” “笑了,那种坐看好戏的笑容。” “我怎么会是那么坏的人呢?”森鸥外笑道,“看来太宰君真的交上朋友。” 爱丽丝说道:“你怎么看那个有那么多层伪装的夏目羽久?”虽然人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但是他做太多伪装了,明显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是知不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样,又会和港口黑手党牵扯多大。 “我相信,太宰君可以拿下这个夏目羽久的。” 爱丽丝看不过森鸥外这信誓旦旦的表情:“那要是反过来呢?” “那夏目君的敌人等级也太高了,别说战胜太宰君,还得战胜太宰君最爱的死神君。希望他的时间有那么长,能做到这点。” ※※※ 太宰治走在最前面。 挂在肩膀上的外套就像是一面鲜明的黑色旗帜,远远看到这面旗帜的黑手党都在太宰治靠近之前,就停住了脚步。直到太宰治离开之后,他们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一样走动了起来。 夏目羽久则一路和他们打招呼,在说完第五次“您好”之后,太宰治终于愿意停住脚步,回头对夏目羽久说道:“不需要和他们打招呼。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夏目羽久反问道。 “你是要被他们记住的人。而他们并不需要被你记住。”太宰治鸢瞳定定地看着羽久,说道,“再来,如果你根本就没有想要把人记住的话,你就收拾起这种像是在派送免费品的无聊行为,廉价又毫无意义,还是你想要给自己增加点话题,成为别人饭后茶余的谈资?” “不过三分钟,你原来会想那么多东西吗?” 太宰治直觉夏目羽久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你可以闭嘴了。” “好。” “……” “话说,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别人教的?” “你不是说你话很少吗?”太宰治冷着鸢瞳,指着夏目羽久说道,“你从刚才到现在哪里话很少了?” “因为我想和你交朋友,所以我在努力。” “你的努力可以放在别的地方。你倒不如努力想想怎么联系丹尼斯,找出那个会使用夜雾的异能者。”太宰治打算让夏目羽久慢慢地去和丹尼斯交流,再去联系那个死屋之鼠的情报员,看他需要花多少时间。 -- 第92页 太宰治的话才刚落下来,羽久就说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打电话?”夏目羽久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说道,“我打电话给丹尼斯,他跟我说的。” “嗯?”太宰治顿时疑惑了。 他也打电话给丹尼斯了,为什么收到的是一条全是密码的网址。 虽然破解也不是难事——里面一共有五种字体排版的字母,根据字体识别的话,可以看出分别是Arial Black,Simsun, Times New Roman, Mincho和Palatino。这是五个国家语言的常用字体,分别是俄文,中文(汉语拼音),英文,日文(罗马音)和拉丁文。接着根据五种语言体系,或者说同种字体的全部总结归纳起来,可以得到拥有五种语言版本的同一段话—— 「我将会形成怎样的人格并不重要,因为我本是游戏之人」* 「欢迎来到妄想之地『虚舟』。」 「我们现在的时间是?」 夏目羽久说道:“使用雾气的人全名为涩泽龙彦,绰号是「白麒麟」,正在横滨招收异能者,建立一个新的异能组织「虚舟」。” 「虚舟」原意是指空心的船体,或者不明物体。 这个词如果不去考究每个字的意思的话,大概可能取自于发生在享和三年,即公元1803年时,日本有名的虚舟传闻,讲的是民众遇到一艘谜样的圆锥形船体,船体里面走出一个外貌奇特,语言迥异的美人。关于这种民间传闻,有学者说是当时日本受到来自西方国家文化的侵入,民众感到恐慌和不安而编纂成的故事。就在虚舟事件后的五十年,即1853年,日本著名的黑船事件爆发,当时国门被炮火强行打开的地址就在横滨。 “丹尼斯跟你说的?” “算是。” 羽久在等江户川乱步出门之前,自己解出来的。 当时羽久解出来的时候,以为是「死屋之鼠」在横滨开的分支。但后来无意间听到涩泽龙彦和陀思谈话的时候,可以推断出这是他建立的新组织。 太宰治对夏目羽久的表现有些意外,说道:“我合作过几个人里面,你是做事反应最快的。话说,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你问我的话,我可以问你吗?” “这是讨价还价吗?” “我单方面的好奇。” “但是我不说的话,你也不会说吧?” “可以这么说。” “这不就是讨价还价吗?” “我现在才知道这是讨价还价。” “……” “我以前在学校里面念书。” “我不接受任何强买强卖的行为。” “没关系,你好奇的话,我就告诉你吧。我等你想说的时候,你再告诉我。故意为了这种事撒谎,其实挺累的。你还想知道我什么事?你想听,我都可以跟你说。” 太宰治莫名觉得心情有点古怪,但也算不上难受。他也根本不想去探究自己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 “回归正题,你既然知道对方的名字,对方的组织名,对方还是专攻异能者的猎杀者。如果是你,你打算怎么办?” “报警?” “哈哈哈,你好好笑哦。”太宰治干巴巴的笑声里面全是嫌弃。 羽久说道:“我发现,你的笑点不仅低,还很奇怪。” “……” 十五分钟后,夏目羽久被太宰治用胶布封住了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数:3-1=2更。晚安! 小剧场:《物理封嘴》 太宰治(用黑胶布封住):安静点。 羽久(撕开胶布):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太宰治:…………(你以为我不想吗?) 「我将会形成怎样的人格并不重要,因为我本是游戏之人」*和《虚舟》都来自于涩泽龙彦。 下一章去「A」的赌场,涩泽龙彦意图偷走「A」那本记载整个港口黑手党异能者异能的小本子。夏目羽久能够在太宰治眼皮底下成功截取吗? 第40章 原石篇(十六) 知道人的名字和组织名之后,对于太宰治来说,就像是已经可以定点搜查没有什么差别。在休息间喝了一杯热咖啡的功夫,就有人给太宰治递上了涩泽龙彦的移动地点。但其实夏目羽久也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那个情报员叫做陀思妥耶夫斯基。 不过其实也并非太宰治那么神通广大,知道个名字就可以锁定目标人物。就在昨天晚上,太宰治闲着没事,加入了涩泽龙彦的「虚舟」,化名为「大庭叶藏」。所以,事实上太宰治的消息情报并没有比夏目羽久少,只是他想单方面地把人调出自己的眼皮外,结果现在这个想法好像就得搁浅了。 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刚给他发布了第一条任务—— 涩泽龙彦今天晚上会在港口黑手党干部A的赌场出现。而成员「大庭叶藏」负责在VIP间与干部A、涩泽龙彦等人进行一场豪赌。他们会根据「大庭叶藏」在赌场的表现,确定他是否会被吸纳为「虚舟」的成员。 太宰治下拉着手机屏幕,说道:“「虚舟」底气还挺足的,只要是加入的成员就给一亿日元作为活动资金。听说五千亿都在他们手上。仔细想想,昨天确实雾起雾落,人去财空。” 太宰治嘀嘀咕咕地说完之后,又对旁边罚站的夏目羽久说道:“你不说点什么吗?” -- 第93页 夏目羽久正打算撕下嘴巴上打成「X」的黑胶布,太宰治又抬手说道:“算了,你还是这样老老实实地待着。”太宰治摸着下巴说道:“你的眼力不错,身手也不错,应该带你过去做什么好呢?” 太宰治第一次遇到这种人。 你说他笨吧,他可以很快地掌握事情节奏,反应很快。你说他不笨吧,却总是凭着直觉做事,看起来像是个单细胞生物,不擅长灵活变通。 你说他听话吧,跟他说安静点,他总是停一秒之后就会自己自作主张地开口说话。你说他不听话吧,让他罚站又真的踩在方格里面一动不动站半天。 这种人这么真实地存在在自己身边的感觉真差,完全不好掌控。要是他再循规蹈矩一点的话,太宰治就知道怎么安排了。太宰治现在觉得把人留在自己身边的话,浪费资源,又只会让自己发火;支开他去办事,效率高却又怕他生出一些问题。 “啊,那个小白,你有什么弱点吗?”太宰治开口说道,“比如说你不能碰什么东西。”太宰治原本会想要和夏目羽久虚与委蛇,周旋试探的,但是一想到跟他不直白地说的话,他要么不理解,要么就会把讨论引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倒不如这么干干脆脆的。 夏目羽久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说:“黑胶布可以撕了。” 夏目羽久撕下黑胶布之后,仔细地想了想说道:“我被说我不能碰酒。” 太宰治:“对酒精过敏?” 羽久:“我未成年,而且喝酒会醉。”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太宰治习惯性地开启了反讽模式:“…哇,这个理由真的是绝了。这真是完全想不到呢。” “我觉得很普通啊。” 不过考虑到太宰治的生长环境不一样,可能这点普通人的常识也会觉得很特别。夏目羽久对着太宰治的嘲讽脸忍不住升起同情心。 “你会这么想,说明你以前的生活一定很困难,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坚强一点。” 太宰治做了一个深呼吸,对夏目羽久说道:“话说,我可以测试一下你的社交能力吗?” “现在?” “我听说有这么个实验,英国牛津大学的。”太宰治让夏目羽久坐在他面前,煞有介事地说道,“他们有这么个研究实验,说的是人忍受疼痛的能力与他们社交能力相关联,越能忍受痛觉,越能表现出强大的群体归属感。” 夏目羽久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实验,一边继续听太宰治讲一边点头。 “所以,我可以打你几巴掌,通过测试你的忍痛能力,来测试你的社交能力吗?”太宰治认真地看着夏目羽久的同时,亮起自己的手掌。 夏目羽久看着太宰治的手,又看向太宰治的眼睛,说道:“我觉得,不可以。” 该蠢的时候就不蠢,该聪明的时候就不聪明。 太宰治中止发散出来的话题,问道:“晚上你跟我来一趟赌场。涩泽他们来赌场一定不是为了赚活动资金的,而是瞄准干部A放在保险柜里面的东西。我们先把东西偷出来。” “什么东西?” “据说,干部「A」收集了整个港口黑手党成员的异能。”太宰治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夏目羽久,“他把资料放在保险柜里面。” 夏目羽久脑海里面冒出坂口安吾让他「收集整个港口黑手党异能者的异能」的画面,这个想法只有一瞬,他问道:“你们既然都知道的话,为什么不阻止他这么做呢?” 太宰治左腿搭在右腿上,手指在大腿上轻敲着,说道:“要允许别人犯错,我们才有理由制裁别人。” “这些都是你自己就知道的吗?还是有人教你的?” “你为什么这么好奇呢?”太宰治皱着眉头,说道,“同个问题问两遍。” “因为我感觉,愿意教你这些道理的人很看重你。” 太宰治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他并不是不懂,而是单纯地觉得没有必要思考这种问题。他对这种问题背后带来的的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 “只有你这么想吧。”太宰治避重就轻地说道,“我也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难道我是看重你吗?” “有时候,一个人的想法和情绪连自己都可能意识不到。”夏目羽久认真地说道。 太宰治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但他两个都不想应。他站起身,朝着夏目羽久打了一个响指,招呼他可以出发了。 太宰治直直地看着前方,说道:“所以,知道你晚上要做什么吗?” 夏目羽久跟上去说道:“你还没说分工。” 太宰治歪着头说道:“我没说吗?” 夏目羽久肯定的说道:“你还没有说分工。” “那你负责偷,我负责把风。” “可是我连保险柜位置和保安摄像头分布位置都不知道,就算到了,我也不会开锁。”夏目羽久建议道,“我们反过来会不会更好呢?” “你以前读书还教这个吗?” “我还看了很多电影和类型小说,这是基本的。你想看吗?” “算了吧。” 夏目羽久说道:“那怎么办?” “那怎么办呢?” ※※※ 晚上八点。 夏目羽久和太宰治同时到了赌场的门口。 -- 第94页 老虎机欢快热闹的声音已经从门内传进了门口外。夏目羽久穿了一身白色西装,白色的头发用了整罐定型水,每根头发都像是有自己所在的位置一样服服帖帖,纹丝不乱。他脸上还贴着一圈白色的胡子。旁边的是一路扶着他,露出鬓角的黑发执事模样的太宰治。 太宰治在带着夏目羽久的时候,用摩斯密码进行交流。 「到时候看我的指令。」 夏目羽久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的计划是这样的—— 涩泽龙彦和陀思两个人来到赌场一定不会只是区区为了面试新成员。两个人的想法大概就是要利用新成员到VIP室里面进行豪赌拖住干部A,然后自己去抢宝石现金和机密资料。既然他们打着这样的想法,夏目羽久和太宰治完全可以黑吃黑。 在涩泽龙彦他们得手的时候,夏目羽久和太宰治进行掉包。 现在留着干部A,保持表面友好关系的原因很简单也很清晰。 因为目前港口黑手党三分之一的资金都是由干部A提供的。虽然森鸥外知道他心怀不轨,但是对方正在兢兢业业地赚钱筹备资金。目前整个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这么认真赚钱,又是守财奴的就是他了。森鸥外知道他有一堆没有上报给自己的「私房钱」,但也不想说。想着这样等到组织没有钱的时候,森鸥外就可以用各种借口巧取豪夺,而且这钱还是干部A跪着双手奉上的。 那以港口黑手党的角度,自然是没有必要撕破脸皮,但也没有必要通知他。 至于「虚舟」,太宰治还想打入内部,所以打算继续观望。 虽然目前太宰治和夏目羽久的启动资金只有三千日元,离VIP室的资金还有997,000日元,但是太宰治似乎很深谙此道,不到一个小时就取得了一百万日元。在VIP室门口的时候,夏目羽久看到太宰治被一个黑色长发的青年撞了一下肩膀后,太宰治就把他放在一边,自己后脚也跟着离开了。 “自己不要乱跑,就在VIP室里面等我回来。” “我知道了。” 夏目羽久用眼神追了两步之后,直接进了VIP包厢,包厢里面远比外间的要安静得多。穿着燕尾黑色礼服的赌场主人干部A微笑着朝夏目羽久的方向走来,在靠近羽久的时候,刚好有服务生端着两杯香槟。于是干部A直接拿起酒杯,朝着夏目羽久靠近。 虽然不知道那两杯到底是什么,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果汁。 夏目羽久见长着狐狸眼的赌场主人朝着自己前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但因为这个动作,夏目羽久发现干部A对着自己的方向露出疑惑的表情,正在思考怎么处理,有一只手就压在夏目羽久肩膀上。 力度并不是轻飘飘的,也不会过分用力。 就像是在扶着一个后仰着快要摔倒的老人,举动可靠又充满绅士风度。 羽久回过头一看,正好对上对方闪烁着笑意的紫红色眼瞳。 “您还好吗?” 是那个俄罗斯人。 “没事,谢谢。” 羽久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陀思笑道:“不客气,您可以叫我费佳。我在一楼的时候就看您很久了,很想和您认识一下。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喝一杯酒?” “我不喝酒。” “那我给您带气泡水可以吗?” “……” 不过一分钟,夏目羽久看见陀思给他递了一杯桃子味十足的鸡尾酒后,脑袋顿时清明起来。 知道他不能喝酒,也不懂酒的只有太宰治。 现在太宰治大概是把他卖了。 第41章 原石篇(十七) 太宰治会把自己卖出去的可能性并不低。 首先,太宰治的想法本就是令人捉摸不定的。据羽久自己的观察,太宰治本身就不是那种特别在意他人目光的人,因此他也不会说怕得罪别人,又或者担心别人对他产生失望或者厌恶的想法。 再来,如果卖一个「看起来实力不俗,可能有自保能力,还是那种对港口黑手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人,就能够让他顺利完成任务,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的话,这个策略上本身就没有什么问题。 最后,他们两个人也不熟。现在也是羽久在单方面套近乎而已,也许太宰治还会觉得自己很烦,刚好把自己处理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羽久站在太宰治的角度上思考问题,觉得果然还是「把自己卖了」是最划算的。既不需要付出金钱,也不需要用额外的精力做额外的任务,仅仅是说「我把昨天晚上那个可疑的人带过来了」,就足够得到对方的信任。 不愧是太宰治。 聪明又有效率。 如果太宰治真的是真心加入「虚舟」的话,对羽久来说,这是更不错的情况了。因为这说明太宰治这个人是很好撬墙角的。比起这点,中原中也那样心眼实在的人,就不是那么好撬墙角了。 看到陀思给自己递了一杯鸡尾酒之后,夏目羽久定了定心神,整理出现在最有利于太宰治形势的情况。夏目羽久接过了鸡尾酒,道了一句谢。紧跟着,在心里面从国家到警校教官,再到远在东京的警校朋友们道一句歉后,夏目羽久在对方开口前,直接一口闷。 空杯之后,羽久有点惊讶:“这很好喝。”哪怕口中已经没有任何酒液了,他还能感觉自己胸口有一股青果的香气不断地往上泛。而对面的陀思见羽久这么豪饮,眼瞳里面露出一丝惊讶,但他表情管理做得很好,很快就说道:“老先生好酒量,还要再来一杯吗?” -- 第95页 陀思把自己的酒杯递到对方面前,对方的手也向着自己的方向伸了过来,但手的目标却不是自己手上的鸡尾酒,而是自己的衣领。感觉到自己身子一轻,陀思脑袋有一瞬间断线了。 “?” ※※※ 羽久完全恢复意识的时间是第二天中午。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好好地躺在床上,而是头睡在床尾。旁边坐着中原中也,他的手还放在自己的头上。羽久对于这种情况完全不得要领。他的记忆停在自己要去拿第二杯饮料的时候,接着他就彻底断片了。 羽久刚想要悄悄坐起身,让中原中也在旁边好好睡着,结果他才一动,中原中也瞬间应激反应,还没有睁开眼,手就往下压。羽久连着脆弱的床板一起塌在地板上,一瞬间灰尘四起。 中原中也刚好也对上了夏目羽久无辜又疑惑的眼睛,下意识地说道:“你醒了?” “我、醒、了?”羽久讷讷地反问道。 这算是什么情况了? 中原中也看到羽久恢复成自己熟悉的样子,松了一口气之余,又连忙把羽久从地上带起来,说道:“你还好吗?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羽久自觉皮糙肉厚,这点攻击也不算是什么,于是就着中原中也的手站起身说道:“我没事。不过——” 羽久眼里面全是疑惑,继续说道:“你怎么在这里?太宰君呢?” 中原中也被他的话带起回忆,嘴角全是干巴巴的笑意:“那臭小子没死,你不用担心。不过他短时间内不能四处走动就是了。” 羽久被中原中也讳莫如深的说辞弄得有些不安:“我昨天不小心喝醉酒之后,就完全失去了记忆,是不是我没有帮上太宰君的忙?”羽久还以为自己被灌醉带走的话,就是顺了太宰治的计划。他也想着自己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已经被别人五花大绑起来了,哪曾想自己还躺在好好地床上。 他刚说完之后,发现中原中也脸上也有淤青。 “你的脸怎么了?你是不是昨天去救我,受伤了?” 羽久的脑袋里面瞬间形成一幅画面——夜半三更,善良的小伙伴中原中也外出买夜宵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两个坏人正把昏睡中的自己强行往车子上装。紧张、焦虑、不安与愤怒的心情交织在中原中也心中,他把买的东西砸在其中一个人的背上,沉声说道:「你们这群人到底在做什么?」 见中原中也一脸深藏功与名,不愿意多说的表情,羽久只好放弃问这件事,说道:“那我先给你上药。” “过几天就会好的。” “有药会好得更快一点。” 这样也可以掩饰羽久对中原中也使用了异能的痕迹。 中原中也没有强求,而是跟着羽久下了楼。 羽久单人住宿的房间是在阁楼上。 中原中也边下楼边说道:“夏目君,这几天你有想去什么地方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中原中也瞬间被噎,犹豫地说道:“听、听首领说,你表现得太好了,所以才想着让你放假一个星期,最近就不要待在横滨会比较好。” “可是,我还没有在这里工作一个星期。”羽久仔细想了想,虽然一开始在新单位工作的话,不会有太多重要的工作,主要是让自己有个适应期,但是他现在明显是没有做很多事情,就被要求去放假了。比起说是放假,羽久更觉得——“我是不是闯祸了?” “…………………………………………………话、话也不是那么说。”中原中也努力地从嘴巴里面挤出这几个字。 昨天晚上,中原中也收到森鸥外的直接指令。原本他的工作是要通过尾崎红叶才能布置的,会出现这种特殊的情况说明是非常紧急的情况。地点是干部A的赌场。 中原中也对这个干部A的印象并不好。 在港口黑手党的几名干部里面,最数他势利,做人毫无底线,不折手段。中原中也能够理解黑手党里面必然有一些人是反社会人格的,但是他们做事都是明明白白的,一条路走到黑,也不需要被人为他洗白。而干部A则是那种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的真小人。 中原中也一听说是要救他的场,并不是特别乐意,但是既然是首领布置下来的,中原中也只能答应下来了,中间也故意磨蹭了十分钟。到场的时候,他看到整个赌场已经起火了,赌场里面的客人从赌场内部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成串地逃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中原中也眼疾手快抓住了其中一个客人的手臂。 对方惊魂未定,看着中原中也的时候,眼瞳也没有聚焦说道:“里面出现了白色杀人魔。他、他到处在杀人!好多人都倒下来了,快松开我的手,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中原中也才松开对方的手臂,身形狼狈的干部A遇到熟人之后,迅速地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来:“快给我去杀了那个人!他还在里面,他把我的赌场全给毁了!” 干部A的异能是「宝石王的异常」,可以将别人的寿命变成等价的宝石。在他的赌场里面,那些为他卖命的人大部分都是受到他的异能威胁,为了不变成宝石,他们为干部A做牛做马,出生入死。现在赌场内部就是靠着他们在拦截,但根本挡不住。就算把他们变成宝石,只剩下几个小时的寿命,连渣都不值,干部A索性直接把他们抛弃了。 -- 第96页 中原中也望着火舌乱窜的赌场的方向,看到一闪而过的白影,表情越发凝重起来:“他为什么还在火场里面?” 正常情况下,一旦着火之后,要是有活动能力的话,应该是先从火场里面逃出来才对。 “那人就是个疯子啊。”干部A死死地抓住中原中也的双臂,指尖发白,“你一定要把他给我抓住,我要把他做成我的奴隶!要他生不如死!他把居然把我的赌场……” 中原中也冷着脸,把他的手掰开,直接扔在一边,一个纵身,打碎窗户玻璃,直接从窗口跃进赌场里面。所见之处一路上都是血迹斑斑,光是从看这现场也可以看到这里曾经发生的厮杀,但古怪的是里面一具尸体也没有。 赌场里面还安置了防火装置。 虽然火还在烧着,但室内却全都还是自动喷洒头洒下的水。 一路上还是湿漉漉的。 就在这时,中原中也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他正在打算要去找那道声音,结果面前一道白影朝着自己的脸招呼了过来,中原中也想也没有想挡住了对方的手臂。朦胧的水雾中间,白发少年没有表情地看着自己,一只手上拖着耷拉着脑袋的人,另一只手还提着一柄没有开刃的匕首。 中原中也用余光飞快地看了那个人一眼,是太宰治。虽然太宰治现在被人当做抹布一样拖来拖去,他觉得很好笑,但是夏目羽久很明显很不对劲。 “夏目?” “你不是敌人?” 中原中也明显感觉到对方眼瞳是没有聚焦的,但是夏目羽久还在靠着身体本能在行动。 “在外面,干部A,不对,敌人!敌人就在外面!”身后有人捂着脖子走出来,他脖颈衣领处上全都是血,但是声音还中气十足,很明显现在就是肾上腺素飙涨,要是恢复冷静的话,他估计能有两三天爬不起来,“只有得到他的同意,我们的颈圈才能解开。” “卑鄙的抗原居然在控制普通细胞。” 中原中也完全僵在一边,仿佛自己现在是银屏外的的观众,既要消化这陌生的剧情,还无法插手。 夏目羽久此刻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那个人指挥地望向窗口方向。他才刚动,中原中也发现自己的裤腿被人拉住了。他低头一看,发现是太宰治伸手拉住了自己的裤脚。 良心和看热闹两个激烈又极端的矛盾心理让中原中也挣扎了一下。身为港口黑手党良心的中原中也最后决定放下对太宰治的成见,拯救他一把。然而中原中也刚有所动作,他面前便闪过一道刀光,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后仰躲避。夏目羽久压根就没有打算放水,一记不成,直接抬脚踹向中原中也的胸口。 “不要碰我的东西。” 羽久眼瞳里面全是冰冷的敌意,看起来精神就很不对劲。跟平常乖巧老实的样子截然相反,好像此刻就是羽久另一个双胞胎兄弟出现一样。 “……” 不碰不碰。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退开一步,目送着羽久拎起太宰治,扫开面前的窗户碎片,从赌场内飞跃而下。底下一片惊恐的尖叫。中原中也不敢直接看。 据港口密医事后的诊断,干部A鼻梁被撞歪了,鼓膜出血,胸骨大腿骨都出现骨折现象,没有三个月是没有办法下床。但他意识还是清醒的,他让森鸥外绝对要把那个白色杀人魔给抓住。 至于太宰治……情况比干部A更严重。 森鸥外看夏目羽久还没有来港口黑手党多久,就弄得到处鸡飞狗跳,不仅毁了港口黑手党最大的赌场,还把港黑重要的两名成员都打伤在床。不过神奇的是,昨天动静那么大,劳财伤民的阵仗那么大,居然没有人死,更有不少被干部A当做奴隶的人重获自由后,想要追随夏目羽久。 …… 这段日子让夏目羽久先离开横滨避一下风头比较好。 中原中也似乎不愿多说的样子让羽久有点担心。难道昨天晚上自己喝醉酒之后的不作为,连累到太宰治了吗? “太宰君现在在哪里呢?我想去见他。” “我建议你不要去比较好。” “他现在没有心情见你……人。” 羽久眼瞳里面闪着坚定的光火,说道:“我有办法让他开心。” “……你想试试,就试试吧。” ※※※※ 港口黑手党名下的诊所。 太宰治还在床上睡觉。 昨天晚上的混乱情况简直是他连回忆都不想要回忆起来。但是一闭上眼睛,太宰治就回想起羽久那双漆黑到可以把人的注意力都完全带走的眼睛。那完全就不是正常人的眼瞳,第一反应就是夏目羽久染上了生化危机里面提到的丧尸病毒。 听到保安处说赌场进敌人之后,他一路杀到金库,虽然在混乱中,太宰治成功地把涩泽龙彦偷走的资料换走,但是他也被羽久用他无刃刀劈晕过好几次。 羽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得看监控视频。按道理说,他把人卖给了陀思。陀思也知道对方只是个不喝酒的小孩子,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他狂化?太宰治对陀思的记忆还停留在他被羽久拖进金库的画面,估计也是得躺半天。 但他现在就想躺在病床上一直躺着,再也不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 第97页 那声音显然就是夏目羽久的声音。 太宰治想也不想,就说道:“不可以。” 接着门就被推开了。 太宰治:“……” 太宰治觉得夏目羽久得进修一门人类语言的科目。 他是不是就是听不懂人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请问》 羽久:请问…… 太宰治:我不想跟你说话。 羽久:那你听我讲吧。 太宰治:……………… 第42章 原石篇(十八) 羽久来到太宰治所在的重症监护室门口时,敲了敲门,询问了一句却没有听到什么回应之后,便推开门,自己坐在心电图机前,思考太宰治醒后自己该说些什么事情。 从严格意义上讲,他是配合太宰治的计划喝了酒。之后的事情,他就是完全依靠太宰治的发挥了。也就是说,如果失败的话,这件事并不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里面,那么羽久是没有必要承担责任的。 不过,如果说是以朋友的立场来说,对方要是不畅快的话,就夏目羽久而言,自己也会不畅快。 目前为止,太宰治说是心情不好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任务不顺利。但是现在任务已经结束了,除非时间倒流让事情重新来过。羽久也不是那种擅长逗人开心或者安慰别人的人。他和中原中也说自己可以解决这件事,那他一定是有自己的方法。 也就是解决太宰治遇到的根本矛盾。 太宰治现在最大的烦恼和压力其实来源于森鸥外和港口黑手党。 羽久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对着太宰治说道:“太宰君,你跟我走吧。” 羽久知道太宰治在闭着眼睛装睡。一般来说人醒着和睡着的呼吸频率和心跳速率是不一样的。更别说,羽久看到太宰治在自己说完那句话话,心电图发生了变化,就说明他听进去了。 羽久来之前也跟主治医生聊了一下。虽然太宰治伤得比干部A要重,但是他的情况主要是集中在双腿上,并没有出现胸骨断裂,肝脏破裂,甚至需要动手术的情况。 也就是说,羽久可以对太宰治进行打包。 见太宰治也不回应,羽久直接掀开太宰治的被子。现在还没有完全入夏,凉风瞬间侵入被子里面,太宰治明显缩了一下。 “你醒了的。” “我真的懒得和你生气,在我要发脾气之前,把被子给我。” 太宰治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人。就是明明对他非常无语,也很生气,但是真的要对他发脾气的话,就分明知道自己很无聊,仿佛在无能狂怒一样,就更让人生气——生自己的气。 “我知道你没有完成任务,心情很不开心。” “我完成了。”太宰治平躺在床上,拍了拍床板说道,“没有问题的话,把被子还给我。”不就是换资料而已吗?这有什么难的。 羽久瞬间不解道:“那中也君为什么说你不想要见人呢?是你伤到了哪个难以启齿的位置吗?” 说到这里,羽久的视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视线毫不犹豫地对上了太宰治的某个位置,虽然病历上面并没有说这种事情,但是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得很明显。“这种事情并不是应该讳疾忌医。对其他人不能说,我好歹在港口黑手党也算是医生,你可以跟我说。我不会笑话你的。” “这个世界上敢笑话我的人要么是赶在投胎的路上,要么正在投胎。”太宰治根本没有什么话想对夏目羽久说,“你没什么其他的话,就快点给我消失。” 夏目羽久因为太宰治的话打断了自己的想法,一时间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 “所以说,你现在心情很不错吗?” “不,因为某人的关系,我现在心情非常糟糕。” “果然是因为森先生吗?” “不,是你。” “是我吗?” 太宰治干脆地跟羽久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他一般不做这种事情,大部分时间都可以设计让别人自动远离自己。但是森鸥外太喜欢凑合他和夏目羽久成为朋友,希望借着自己,让羽久留在港口黑手党。然而,说实在话,太宰治对夏目羽久这种天然直肠子的性格就十分讨厌。 对着羽久客气的话,只会蹬鼻子上脸。 “我虽然只和你相处不到三、四天,但是老实说,我从第一天就觉得你性格很差劲,说话做事毫无眼力劲,简单讲就是KY。每次看到你都会觉得烦躁又无语,你又总自以为聪明,但你做成了什么事情呢?实际上总是在败坏别人好事。像你这种人,恐怕连朋友讨厌你都不知道吧?你不觉得这样的你很可怜很可悲吗?” 太宰治说完之后,直视着夏目的眼睛,试图从他眼瞳里面读出动摇和羞耻心。结果,羽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太宰治说道:“我没有想到你这些天一直都在担心烦恼这些事情。不用担心,我有很多朋友。在读书的时候,我们还经常一起聚餐玩游戏,今年新年我们还一起守岁了。” “……” 这家伙是在炫耀吗? 这得幸好羽久没有笑吗? 看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欠扁。 “那像是太宰君这样聪明优秀,处处为人着想,朋友应该比我还多吧?” “我想交朋友的话,自然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不过朋友这种事情,数量又不是可以炫耀的资本。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那些「可以和所有人做朋友」的人本质上跟「没有办法和别人交朋友」的人是没有区别的。”太宰治说到这里,突然抬眼看向旁边听得认真的夏目羽久说道,“为什么我非得要和你说这种事情不可呢?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地话,我要休息了。” -- 第98页 “但你还没有回应我的事情。你跟我一起走吧。” “不去,不要,不想。” 太宰治放弃要求夏目羽久把被子还给自己,自己坐起身打算把被子拿回来。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夏目羽久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封信,递给太宰治说道。 太宰治不愿意接:“为什么是信。” 又不是什么少女,要写这种东西做什么? 羽久根本就没有回复,把信放在桌子上,而是直接走出门外。 见夏目羽久走之后,太宰治犹豫了一下,把羽久的信件拆开——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据我所知,五千亿日元被某人正在送往政府机关的路上。希望你能得到好好地休息。」 “小白,你给我滚出来。你这样根本让人不能休息吧!” 这话一落,夏目羽久从房门探出头,说道:“那你要不要陪我去阻拦一下?我可以背你,或者我们用轮椅?” “你一定要这么折腾我吗?” “以太宰君的精气神来说,其实还好吧?”羽久说道。 “……” 以太宰治的直觉来说,那封信其实就是一个钓饵。 夏目羽久知道太宰治他们很在意现在五千亿的动向,才故意写这种信给他。偏偏太宰治又怀疑他确实拿走了五千亿,要是真的被他捐给国家机构了,那他和森鸥外的计划不就全变成了和空气斗智斗勇吗? 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加上,森鸥外对羽久有另一种考量,不会轻易地惩罚夏目羽久。到最后,还是会变成太宰治去应付羽久。 “我知道了。” 太宰治应下来了。 结果太宰治发现自己被夏目羽久带到了海边。现在天气正好,从远处看,可以看到海面就像是一大块闪闪发光的宝石做成的镜子,与太阳相互辉映。 果然是被耍了吧? 太宰治坐在轮椅上,手肘抵着座椅把手,单手撑着脸说道:“这里想说沙滩下面埋着五千亿日元现金,还是你要带我去浦岛太郎去过的龙宫挖点珍珠珊瑚?” “都不是。”夏目羽久说道,“我只是在想着,你至少要好好休息半天。” “真的要让我休息的话,就让我躺在床上睡觉。” “可是这样就和普通的日子没有区别了。”羽久转头看向海滩,说道,“我之前住的地方虽然靠海,但是我从来没有在海边玩过。” “那你掉进海里的话,是不是会溺水?”太宰治毫不迟疑地做了一个要推人入水的动作。 “不会,因为我很严格遵守安全准则。而且,在做热身运动的情况下,我能游一万米。所以,我不会溺水。请放心。” “我并没有担心你。话说,像你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来黑手党?” “大概是因为我有个无论如何都想要完成的约定。” “跟你说的朋友有关?” “嗯,你想要知道是什么吗?” “不想,我不想为要莫名地承担一个秘密或者责任。” “…也好。” 太宰治笑了笑,说道:“这样吧,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在夜空中看到星星的话,你觉得你的夜空里面会有多少星星?” “虽然大城市应该是看不到的,但是我自然是希望看到无数颗星星。太宰君呢?” 太宰治的眼神晦暗,说道:“一颗星星也没有。” “那,那个夜空的月亮一定很明亮。” 太宰治瞬间一愣,想要转过头看夏目羽久,但却只是做了一个微微抬头的动作而已。 夏目羽久继续说道:“听过一个词吗?「月明星稀」。有明亮的月亮在的话,星星的光辉就会显得暗淡,反倒是看不到了。当然除了光线的原因之外,也有说是因为眼睛和大脑之间传递信息而引起来的视觉错觉。当月亮比较亮的时候,就像是一张白纸上的黑点,会格外得引人注目,反而让人忽视到其他的问题。” 听到这话,太宰治忍不住蹙起眉头,却又失笑起来:“你是笨蛋吗?我跟你讨论的是这个吗?” “那你想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说。” “如果你腿伤好了的话,我倒是挺想要和你来海边踩水的。” “哈?” “感觉会很好玩。我从来没有试过。” “你可以跟你朋友一起来,比如说那个坂口?” “没有,跟谁来,都跟你来是不一样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就想陪你一起走走。” “我是老爷爷带孙子吗?” 夏目羽久没有说话,而是驻足看向大海的方向,海风是非常舒爽的,没有带起海腥味。因为并不是节假日,海边并没有很多人。太宰治回头看见夏目羽久对着大海的方向做了一个深呼吸。 他向来脸部没有什么神色变化,也不爱做夸张又做作的表情,所以太宰治没有怎么注意。这次看他做深呼吸的时候,太宰治注意到他脸上右侧有个浅浅的酒窝。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脸上长酒窝的人容易受到长辈喜欢。 太宰治看得入神,直到撞到夏目羽久的目光时,才知道自己闪避不及,于是他干脆理直气壮地说道:“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倒不如干脆地说昨天晚上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昨天喝了酒。我跟对方说我不能喝酒,但是他还是拿酒过来了。” -- 第99页 “……” 所以昨天是耍酒疯吗?! 这酒品简直奇差无比。 “你知道对方拿酒给你,你还喝吗?” “因为我怕影响你的计划。你不是和他们合作了吗?” 太宰治心尖一冷,语气里面也没有一点温度:“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们合作了?” “因为只有你知道我不能喝酒,也不懂酒。对方如果真的认为我是老先生,又或者对我不熟悉的情况下,怎么还会拿鸡尾酒来骗我那只是普通的无酒精饮料?所以,就是说你一开始就打算要拿我做桥,顺利进入虚舟。” “你既然知道我打算做什么,你喝酒是为了报复我吗?” 所以昨天才搞出那么一摊烂事。 “我一喝酒就醉晕了,怎么会报复?” 太宰治看向羽久的方向,不确定他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若是假话,那他的这张无辜表情也真的是无懈可击。但要是真话呢? 像是那颗糖,明明有问题,还是吃下去了。 而这次换做酒,明明知道不能喝,还是喝下去了。 “你为什么明明知道有问题,还是继续像个笨蛋一样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呢?”太宰治收回目光,他不打算看羽久的表情。他现在就怕看到对方很真挚很单纯地回答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 “因为这是太宰君希望我做到的事情。我很想和你做朋友,所以,如果我能为你做的话,我自然是尽力而为。” “为什么你想要和我做朋友?” “很多想法,就很多想法,一时间你问我也回答不上来。”羽久仔细想了想,说道,“但就想,有一天我跟你说「太宰君,你跟我一起去什么什么地方」,你就跟我一起走,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这话说得好像那些连上厕所也必须两个人去的非常粘人的家伙。” “我很独立。” “所以你带我来看海,就是想看海?你还真是悠闲的家伙。” “我还想带你去吃煎饺,你喜欢吃吗?” “不喜欢,油腻腻的。” “那是你没吃过好吃的。” “…我发现,你每次说话都像是你最有理了。” “那是我说错了吗?” “……” “所以,你和我去吃煎饺,怎么样?” “走吧。时间都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了,起码得吃点好吃的东西。” 羽久和太宰治大概吃了有十几家拉面店或者日料店或者中华餐馆的煎饺,到晚上的时候都可以做一个简易的横滨煎饺Repo。晚上回去的时候,羽久问道晚上要吃什么吗?太宰治只想吃点清淡的东西,而羽久点了一份拉面之余,又点了一盘煎饺。 “你就是一个煎饺笨蛋吧。你是怎么吃得下去?” “煎饺是放在另一个胃的。所以,你觉得煎饺不错了吗?” “我光是看你吃,就饱了。” 这顿晚餐结束,就是真的回去的时间。 太宰治一碰到被子,就直接倒下说要睡觉了。于是,夏目羽久离开前给他关了灯。太宰治数着三十秒之后,从病床上爬起来,拄着拐杖坐在窗户边,看羽久走出医院院门之后,才重新开了灯,拿出一开始夏目羽久给他的信。 信的最下面写着一个地址,还附着一段话。 「我相信,你是很聪明很优秀的好人。所以这五千亿日元交给你处理。希望能解决你的一部分烦恼。如果可以的话,我同样希望,这五千亿当做是我买下你一整个下午休假的时间,希望你不要想工作的事情,好好地轻松一下。 夏目羽久留。」 太宰治不知道—— 夏目羽久知不知道今天下午只是个买卖而已。 他有没有留意到自己其实看到了最底部的一段话? 关于夏目羽久的话,太宰治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就算自己答应他成了他的朋友,自己不过是他多个朋友里面的一个。太宰治不想要去斤斤计较一样地去算感情帐,谈份真感情;也不想和夏目羽久玩过家家的游戏。 太宰治打了一个电话给森鸥外:“那个坂口安吾,可以放了。昨天晚上,我忘了说,五千亿确实在涩泽龙彦那里,抓住一个坂口安吾没什么用,小白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人不见了。” “原本打算说作为手牌的,结果夏目君和这件事都没有关系吗?” “真拿到五千亿,早就逃出横滨了。”太宰治不以为然地说道,“当然一开始我们也考虑到他可能是注意到坂口安吾不见了,但我一整天都在监督他,之后还有中也看着他,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确认人的有无。说明他真的不是为了五千亿而来的。” 森鸥外相信太宰治的判断,说道:“那你不就放心地和他交朋友了吗?” “可放过我吧,我刚被他弄得半身不遂。而且,小白只是个笨蛋而已。” 一个聪明的笨蛋。 是夜。 夏目羽久联系到了坂口安吾,还跟他说有方法找到了登记全港口黑手党异能者的异能的机密文件。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2-1=1更。 小剧场:《任务完成》 三天前,羽久领了任务。 两天前,坂口安吾被劫持。 回归的坂口安吾:啊,对不起,我被人劫持了,你最近还好吗? 夏目羽久:我完成任务了,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 第100页 坂口安吾:???你什么时候做了这件事? 羽久:这几天,您最近有什么收获吗? 安吾:…… 第43章 原石篇(十九) 森鸥外让中原中也带句话,让羽久这些日子先不要待在横滨。 除了有因为想要敷衍暴躁狂怒的干部A之外,赌场火场里面出现的白色杀人魔不仅在黑势力范围,还引起了政府方面的关注。新闻媒体就像是闻着腥味的苍蝇,前仆后继,争先恐后地夸大其词,原本应该是零死伤的,但这一张张网站上写着“编辑不承担任何责任”的文章涌出后,白色杀人魔竟成了横滨头号猎捕对象。 羽久的外貌实在太过显眼,走在横滨街头难免会惹来事端。 这是森鸥外方面的考虑。 等他把事情压下去之后,他再来让夏目羽久回来。 但事实上,夏目羽久觉得如果真的是担心这些事情的话,他可以完全待在诊所里面不出门,等风头过了再说。森鸥外故意把他往外送的原因,很可能又是和他的资助人,又或者福泽谕吉有关系。可能是考虑到人放在港口黑手党后就闹出这么个大动静,他们要接人离开。如果人现在就不在横滨里面,多少会让接人的人感到束手束脚,不得不先让森鸥外继续照顾着。 去东京避风头的时间并不长。 森鸥外在他出发前,就同样给了他回来的日子。这段时间,他也没有精力看管着夏目羽久,给他任务还担心羽久还会弄出更大的麻烦出来。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像是羽久那样,短短几天内就把港口黑手党的经济支柱之一给扭断的,实在是少见。 羽久被安排来东京以前,已经跟坂口安吾打过招呼了。 他也尽可能把自己的事情都交代给安吾。 羽久之所以在船坞事件结束时就注意到安吾的失踪了,是因为在前往船坞之前,他曾经用过坂口安吾的工作室,也留过讯息,嘱咐他给自己回复。 他们之间的联系是早在一开始就定好了,以时钟为联系方式,但那只是单方面对坂口安吾有效。因为坂口安吾的能力可以读取物品上面的记忆。反过来如果坂口安吾想要和他联系的话,他们彼此之间是共用一个游戏软件。如果有一方登入软件,那么另一方就会被强制退出。羽久可以根据情况来确定账号所用的IP地址来锁定坂口安吾的位置。他们之间是根据游戏道具排列方式进行交流的。 但坂口安吾在船坞事件之后,并没有登入过一次游戏。 夏目羽久就知道有问题了。 至于「人到底在哪里」,羽久是不能够准确判断的,只知道应该是被港口黑手党内部的人抓了。毕竟目前为止,坂口安吾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能被注意到的原因,能联想到的也只有夏目羽久本人。 从他被怀疑,或者从他进入港口黑手党的那一刻起,坂口安吾都是自己的弱点。哪怕是那天早上太宰治说,他们对自己的审讯只是做样子,但坂口安吾一直到了当天晚上赌场时间都没有出现过,说明在那之前,夏目羽久始终都没有得到信任。 相反的,当坂口安吾被释放出来,那就相当于羽久得到港口黑手党的信任了。 此后应该不会再出这类似的试探。 这次,港口黑手党异能者的资料实在是意外所得。 羽久原本的任务是搜集港口黑手党的资料。他一开始的想法是逐一突破。但就像是要睡觉的时候有人给了自己一个枕头,刚好来了一个已经拿到全套资料的干部A。 那么只需要接近干部A,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太宰治准备掉包资料的过程,羽久是全程看在眼里的。那是一本皮制A5大小的笔记本。太宰治不会做无准备的仗,想必他也见过那本笔记本,所以才能够做出这样果断地拿一本笔记本出来。这个笔记本就透露出一个信息——所谓的资料应该是经过手写进行逐一登记,想来信息都是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所以用手记会比较灵活。 既然如此,只需要带人去烧毁的保险柜的书房里面绕一圈,也许可以找到登记用的笔。这就是读取物品记忆的好处,周围都是不会说谎的摄像头,可以一一吐露真相。就算没有找到对应的文具,羽久也不是不可以进总部大楼里面偷,或者想办法威逼利诱干部A,把秘密说出来。 当然,只是这是最后的手段。 现在越少暴露自己越好。 哪怕现在森鸥外已经不放人在自己身边监视了。 在临出发去东京时,坂口安吾已经在夏目羽久的帮助下拿到了整个港口黑手党里面当任要职的成员的异能,比如说首领,还有几大干部,准干部级成员的。剩下的便是「核实」。 坂口安吾也没有想到夏目羽久会这么快就将任务完成了一大半,而且似乎还和森鸥外的学生太宰治走得很近。 “他毕竟是黑手党的人,你还是不要轻易地跟他接触过多会比较好,否则事后陷入无谓的挣扎的只会是你。”坂口安吾虽然没有当卧底的经验,但是当卧底的常识也好,那就是和接触的对象不能抱有真心。这关系越真切,其实对彼此就是越折磨。 “那如果他不是黑手党的人呢?” 羽久认真思考过了。 太宰治这块墙角是撬得动的。 他本质不是坏人,只是和中原中也在这个成长环境里面没有更多的选择。 -- 第101页 “不要把力气放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上。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他最好的选择呢?” 坂口安吾这句话并没有完全说死。 夏目羽久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让我仔细想想吧。”他从来都没有仔细想过要如何赢得一个人的信任。在警校的时候,只要功课做得好,就可以赢得信任。但是说实在话,要是信任真的能从一而终的话,他当初也不会被学校方推迟毕业。 “不要把你见过的所有人想得太善良了。如果有一天,上级要你射杀太宰治,你也必须能办到这一点。” 坂口安吾的话是实话,但是事实上,这是夏目羽久一直以来活着的方式。就算懂,他一时不会也没有办法改。 “我知道。” 夏目羽久不喜欢讨论这个话题,于是他很快就说道:“我从东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手信吧。” “你刚才听进去了吗?”坂口忍不住捂着额头。 “可是我们不是朋友吗?” 坂口安吾突然想起他的人设确实是这样的。不过,想想羽久从警校生活到现在,生活一直顺风顺水,难免想法还很天真,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按照自己想法来。 “都可以吧。” 这是夏目羽久说前往东京前和坂口安吾的最后一次谈话。 ※※※※※ 羽久目前的感觉就像是被流放到了其他地方一样。 明明在任务上取得了不错的进展,但是羽久看到前辈对此没有特别开心。羽久从坂口安吾的反应上看到了那天推迟他毕业的教官的表情——遗憾,却不知道如何安抚自己的表情。 是因为他想要带太宰治从港口黑手党离开吗? 羽久觉得自己有太多不明白了。 夏目羽久正在想着,突然眼前落下一双手。 “猜猜我是谁?” 这声音一落,夏目羽久就立刻握着对方的手抬起头。 迎面的是诸伏景光,他对着夏目羽久扬起笑容,大手捋着夏目羽久的刘海:“头发长了不少,你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因为不是在同一排位置,诸伏景光还是站在过道上。 “你怎么在这里?” “在查一个案子。”诸伏景光不太方便在公共场合讲这件事,压低声音的同时,又顺势再摸了摸夏目羽久的头,说道,“我们之后在东京站见。你到时候等等我。” “好。” 夏目羽久应下来,目送着诸伏景光走远后,心情很快又恢复。 他目前做的事情无论成功也好,失败也好,都是在为了更靠近他们而努力。 列车很快就发动了。 羽久正盯着窗外发呆,肩膀又被人用手指敲了敲。诸伏景光手里面拿着一瓶冰冻的果汁,说道:“路程还挺长的,给你在路上喝。” “谢谢。” 夏目羽久拿下来后,又被揉了一下头。 一趟列车下来,羽久的旅行包里面全都是零食。最后还是羽久邻座的人看不下诸伏景光总是来来回回的,和他换了位置。 “你一个人办公吗?” “对,查一个案子。”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你要不要当我的协助者?” 在日本,公安可以邀请普通市民协助办案。 这类成为协助者的人员拥有一定的执法权限。 “你同意的话,我就去递申请。待在东京也不错,我们可以照顾你。你在横滨之后,大家都很担心你的情况。” “我在横滨过得很好,找到工作,也交了新朋友。这次来——”羽久临时想不到话应该怎么说,在身上摸出了一张丹尼斯的露西寿司店的名片,“这是认识的先生开了寿司店,他邀请我去吃饭的。” 诸伏景光接过名片之后,端详起来,边低头边说道:“要是吃苦了,就回来找我们。” “大家对我很好。” “那既然如此,你…可以顺便解释一下横滨白色杀人魔的事情吗?”诸伏景光把名片还给羽久,斟酌着语气说道,“网络上还流出部分照片了。虽然知道应该是假的,但是我们看完之后,都希望你还好?” “…那是什么事?我不知道。” 羽久最近就在横滨,他完全没听说这件事。 果然是涩泽龙彦吗?! 三分钟后,武装侦探社的电话响了起来。 文员接起电话后,朝着江户川乱步的方向,提声说道:“乱步先生,电话里面说是你的朋友来找。我可以把线转接到你那里吗?” 嘴里叼着棒棒糖,正玩着电子游戏的乱步对这句话没有反应过来,懒洋洋地反问道:“我哪来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乱步A梦能为你解决一切烦恼。 乱步:嗯嗯嗯??? 第44章 原石篇(二十) 乱步记得自己并没有朋友那么一说,但是他说完之后,突然想起了某个晚上一直背着他跑路的小哥。仔细想想,那家伙该不会就以为自己是他的朋友了吧? 这想要当上天下无敌,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大侦探乱步大人的朋友,那起码得准备十年份的跑腿券,十年份的高级点心劵,还得他说什么就得听什么,绝不能反抗,绝不能反驳。 像是羽久这样自己封自己是乱步大人的朋友的,是非常不可取的。 乱步决定好好教训这个夏目羽久。但他还没有开口,就被羽久抢了话:“乱步先生,你知道横滨最近出现的白色杀人魔吗?” -- 第102页 乱步对这种小打小闹的事件才没有兴趣,刚准备说不知道,就听到羽久跟旁边的人,介绍道:“乱步先生是横滨首屈一指的大侦探,没有他不知道的。问他,他绝对清楚的。” 这话听得乱步忍不住轻哼一声。 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羽久就没有说过这种话,在别人面前就会这样大夸特夸吗? 真是一个超级别扭的人! 但乱步大人本来就很优秀哒。 “那个是假的。有人故意在新闻上炒作的,其他记者跟风,好无聊的。”乱步用手上的棒棒糖画着一个又一个圆圈,跟着摇头晃脑地说道,“过几天就消停了。毕竟横滨的黑帮很快——”就要进入洗牌时间。 乱步还没有说完,就被夏目羽久挂了电话。 这举动太过突然,导致电话“嘟嘟嘟——”几声之后,乱步还握着电话筒不放,眼睛瞪圆了,整个人一动不动。但这绝对不是静止画面。 “…………” 乱步决定下次见到夏目羽久,一定要打他,而且是两个拳头都一起用上! 他刚把怒气发在电话筒上,文员那边又传来声音说道:“乱步先生,你朋友又来电话。” “我不接!”乱步表示自己的小宇宙要爆炸了,现在想要发火! “…他说,他刚才不小心按错键了。他也没有其他事情,想最后问问。他去东京了,问你想要什么东西吗?” “……” 乱步性格本就不爱记仇,这一听,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那我要原宿德屋的蕨饼,千疋屋的鲜果冻,银座的锦玉羹和水羊羹!多多益善,夏天都要到了啊!” 文员笑着应承下来。 另一方面,得到横滨名侦探的解释,诸伏景光忍不住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最近他总是在做噩梦,梦到羽久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学会杀人放火,还笑着反问道:“可是我自己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啊。怎么办?” 上级要求他射杀夏目羽久。 而浑身浴血的羽久见他提起枪,非但不逃,反而一步步地朝着他走过来。 羽久漆黑的眼瞳里面连一点光都没有,就像是深藏着不可名状的地狱,仅用黑暗就让人不寒而栗,如临深渊。他的声音也没有一点温度。 “景光哥,自从警校毕业之后,你们都不关心我了。你也不关心我了,现在还想要杀了我。如果这让你完成任务的话,你就杀吧。” 诸伏景光是被自己的梦给惊醒的。 醒来之后,脑袋一片混乱。 自从羽久去横滨之后,虽然羽久有提前通知,但突然换了联系方式的事情也让人忍不住多想。可他们又不想逼着羽久去扯谎言,所以没有人去问,只是偶然才会提起来。不过,伊达航也说了,羽久去横滨是为了加入一个叫做异能特务科的政府秘密组织,也许在秘密工作中。 现在知道他的情况都是从年假给他安置的游戏软件得来的,他们六个人互相关注对方为好友。如果六人中有人升级或者拿到新的卡牌,游戏会自动给他们发送消息。他们五个已经有明确工作的,现在每天也只是打打卡而已,其余情况就是给夏目羽久的账号每天送点晶石。 而羽久每次也会转送,说明他情况良好,一切顺利。 但看到横滨突然出现了一个杀人放火的白色杀人魔,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羽久?他们五个人都很担心。于是,诸伏景光就是借着职务之便,实地考察了一下,结果还是无功而返。没想到回东京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夏目羽久,他忍不住提了这件事。所幸,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可能就是他为了要潜入某个组织,工作单位在给他造势。而且,听起来还有江户川乱步这个名侦探一直在帮他,那羽久应该还是过得很顺利的。 不过,诸伏景光非常清楚羽久的性格,羽久并不算笨,但是做事很直,平时很好说话,就是别人说什么自己听什么。可进入任务状态,他会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不懂得拐弯,而且做事缺乏耐心。一旦有任务布置给他的话,他总是想要第一时间完成。为此,他不容易关注别人的心情,也很容易和人起摩擦。 诸伏景光希望羽久能够和江户川乱步可以好好相处,于是说道:“你也不能总是麻烦江户川先生。他这么照顾你,你也要好好对他。” 夏目羽久也知道自己在麻烦他,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我知道,我也一直在找机会能够帮到他的。” 诸伏景光觉得这种想法也并不完全算错。他重新措辞说道:“其实,所谓照顾人,并不完全就是说等着帮人。你想,如果有人需要帮助的话,不就是意味着对方会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和困境吗?我倒是希望我永远都不用帮助别人,只需要一直对人好就好了。” 诸伏景光说完之后,笑了一下:“我这种想法是非常理想化吧?但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的,我知道了。”夏目羽久说完之后,还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信服力,紧跟着点点头。 诸伏景光含笑道:“那这次回东京会待多久?我打电话问问他么几个有没有时间来聚一下?” 羽久连忙摆摆手,说道:“我这次只是来给露西亚寿司店捧场的,晚上就会回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 第103页 听到拒绝的话之后,诸伏景光感到有些失落,但还是说道:“那要注意安全。如果有空,打个电话也可以。” “嗯嗯,我明白的。” 和诸伏景光在东京站附近再聊了二十分钟后,两个人才分开。 夏目羽久从东京站转站去了池袋,打包了四人份的寿司。丹尼斯见夏目羽久是专门从横滨过来捧场的,还送了他一盒樱饼。 “春天快结束了,这是最后吃樱饼的时候。”丹尼斯送他离开的时候,说道,“夏天一直都是横滨比较闹腾的季节,你多注意安全。有时间的话可以再来这里吃饭。” 羽久点头说道:“好!” 给夏目打包完寿司盒的丹尼斯在送他离开前,多提了一句:“夏目,我看你在港口黑手党也没有待很久。我送你一句话怎么样?” 羽久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丹尼斯说道:“请说。” “在黑帮势力混的话,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多说闲话。这件事情学起来会比较难,但是你等到吃到教训,尝过苦果之后,才知道这个道理的话,其实是需要付出很多代价。我希望你可以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丹尼斯向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我会尽力去理解的。” 老实说,直到现在,夏目羽久仍一直都在想着把陀思和涩泽龙彦抓起来。但是送到警局或者异能特务科的话,他也没有直接证明的证据,两人迟早会被放出来。而送去港口黑手党的话,森鸥外的作为似乎更偏向中立的角度。 别说抓起来制裁了,恐怕也许会被招安。 那他抓到也没有用,难道还能自己用私刑吗? 自然是不可以的。 羽久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正大光明地抓住他们两个人。 现在也许就应该听丹尼斯说的那样,自己不该去多管闲事。 先完成自己的任务会更好。 ※※※※ 羽久回横滨自然是悄悄回的。 他本来就是一个坐不住的人。 让他不做事情而去休假的话,根本是不可能的。 夏目羽久把甜点和寿司寄给了江户川乱步后,再把剩下的三盒寄给了三个在港口黑手党比较熟的人——太宰治、中原中也和广津柳浪。自己则是翻窗回诊所,把诊所的东西重新熟悉一下。这几天一直往外跑,根本没有时间熟悉自己现在的职位。 因为他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回来了,所以是躲在阁楼上用手电筒看书。 就在他翻看医书的时候,诊所突然响起了“叭哒”的开锁声。 羽久想也没有想就把手电筒关掉。 这个时间段,为什么会有人来诊所?已经装过一轮摄像头,一轮审讯,外加一轮绑架人质反复测试了,这个森鸥外的疑心病怎么会那么重? 要把来人绑起来吗? 抱着各种想法的羽久从窗口望出去。 外面既没有可疑的停车,也没有任何灯光。说明,来人并没有开灯,而且还是过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样的话—— 羽久拿着手杖直接下楼。 然而他才刚下楼,楼梯口突然出现了一声“啪”的响声,紧接着诊所的灯便亮了起来。只看到穿着病服的太宰治摁着按钮,背着羽久说道:“这个开关是控制所有的灯的。你应该不知道吧?” 太宰治一回神就看到羽久像是提着砍刀一样提着手杖,而手杖离他的颈部不到三厘米。太宰治用眼神瞟了一眼手杖,羽久才把手杖挪开了。 “你怎么过来?” 太宰治走到沙发处,就像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直接坐下,然后躺倒。 “现在应该是我问话才对。在诊所的时候,我收到你送的东西,就知道你应该是回来了。你这个时间段不该去东京或者哪里避避风头吗?” “我不理解我为什么得离开,所以就回来了。” 太宰治调整姿势,半躺在沙发上,对着羽久点点手指说道:“之前就发现了,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时,就算有听到别人的话,也会当做没有听到,直接装作没有发生。但有时候,别人的想法会比你想象中的考虑更多,还有别人也有自己的心情,你总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条路走到黑吧?” “…所以,你是专门过来跟我讲这件事的吗?” “待在诊所太无聊了,到处都是人看着,既觉得烦躁,又觉得讨厌,所以想着反正没地方去,就再顺便来教育你。” 对太宰治的话抱有疑心的羽久忍不住看了一下桌子上的纸质袋子,里面装着四盒中华料理。纸袋还没有受到热气变得发潮变湿,说明刚买了不久。 “你怎么买的?” 羽久盯着太宰治一身绷带和病服,说道。 “其实是我做的。诊所里面自带有小厨房。我做完后,用塑料盒子装了装。” 这话一落,羽久顿时惊讶起来:“真的吗?那我一定会好好吃的。”一盒一盒摊开之后,里面还有羽久最喜欢的煎饺。“你连这个煎饺也会做吗?你太棒了!” 这话听得太宰治耳根都要发热了。 “…怎么可能,我当然是买的啊,你这个笨蛋!” “你这是傲……傲娇吗?” 羽久在努力回忆这个词汇。 “我说对了吗?” 太宰治磨着后槽牙:“你是想死吗?” -- 第104页 “谢谢你。” 羽久压根就没听这句话,直接开了一盒煎饺吃了起来。 见羽久只是把煎饺放在嘴巴里面,就直接说“很好吃”,太宰治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最后叹了一口气:“笨蛋,都说不要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了。” 羽久想起太宰治刚才说要注意别人心情的话,突然好奇道:“我会不会挺讨人厌的?” 太宰治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就像是鱼尾带起一汪涟漪,清浅却又不会立刻转瞬而逝。 “你自己猜猜看。” “我不知道。” 十六岁的太宰治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样,笑着眯起眼睛:“我也不知道。” ※※※※※ 据说,要打造完美的钻石,就必须要用另一个钻石来打磨。 而原石只是经过粗磨之后,就会比之前更加圆滑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羽久:太宰给我做饭了。 中也:真的吗?你吃了吗?你需要去医院检察一下吧!你有没有中毒! 第45章 Lupin篇(一) 无论是英格兰,威尔士,还是墨西哥和美利坚,都曾经统计并且研究证明过,温度与犯罪率上升是呈正相关的关系。但现在若是有某个横滨大学研究员来做研究的话,其实应该也会得到相同的结论,尤其是黑帮大洗牌时期,犯罪率比往年更高。 今年夏天还是横滨这十年来最热的一个夏天。 横滨原本属于气候温和潮湿的地区,今年白天首次出现了35度。当然对比起气象厅设置在日本全国的186个观测点相比,横滨还不算是最高,但比起以往温度只在3摄氏度到30摄氏度之间变动,35度已经是破天荒了,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有下过雨。 夏目羽久诊所里面因为堆满了人,空调居然一时半会都起不了作用。只觉得人与人之间都在不断地传递热辐射,巴不得可以彼此离远一点,但诊所就那么大而已。 “夏目医生,他腰部受了枪伤。” 把受伤的人放在病床上面的是一个红发底层工作人员织田作之助。 前一个月黑帮之间因为争夺出现的五千亿而多次出现暴烈的火拼冲突现象,现在港口黑手党也开始加入战局。港口黑手党成员也出现了大量的重伤现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黑手党的医疗资源充足,大部分成员都在第一时刻里面获得了帮助,其中最受欢迎的是夏目羽久。 夏目羽久是唯一一个哪怕四肢中了子弹也不需要采取截肢手段的医师,除此之外,经过他手的黑手党人员恢复度要比其他人的都快。森鸥外曾经提过要让他加入战局内部,当随行医生,但是此人太猛,似乎比起救人,更喜欢砍人,发生好几次黑帮成员必须要追着他身后跑,一路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回去做急救的情况后,森鸥外让他暂时待在第二线。 织田作之助就是那会遇到这个白发少年医师。 原以为都只是匆匆一别,没有想到之后要处理尸体,搬运受伤成员到诊所的自己还会再次遇到夏目羽久。 夏目羽久把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腹部位置。 “子弹打穿了肾脏部位。” 躺在床上的黑手党成员面色发白,冷汗浸湿了枕头,艰难地反问道:“夏目医生,我是不是保不住我的肾了?” “不至于。” 但失血量太多了。 对方听完之后,才一安心,他的疼痛感就猛增。 夏目羽久默不吭声地给对方打了麻醉针之后,把他推进了手术室,里面提供了比较充足的设备,包括血袋和氧气罩,心电图机等。进入手术室之前,他开始赶一批休息够的港口黑手党成员。他们之前在羽久的帮助下做过简单的清创。夏目羽久让他们在沙发上休息十五分钟,如果没有大问题就可以离开了。 人是一堆进来的,离开时又是一起离开的。 诊所一瞬间就变得冷清起来。 而织田作之助的工作,在送完手术室后的那个人到港口黑手党旗下的诊所之后就算完全结束。羽久的诊所是不会留任何病人在里面过夜的。而且他本人有严格的作息时间,十点之后他一定会睡觉,所以任何人来敲门,也没有用。听说就算是森首领的学生太宰治,也是没有破例的。 夏目羽久重新清洗了自己的双手,见到织田作之助额上都是热汗说道:“冰箱里面有麦茶。” 织田作之助客气地拒绝道:“不用客气,我不渴。” “现在天气太热了,要是因为热暑病倒,反倒不好。短时间内还没有那么容易就好,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夏目羽久根本没有办法治疗中暑的病症,要是对方倒下了,自己还得背他去看病。“麦茶是给所有人喝的,你要是渴了,就自己拿。” 织田作之助看到冰柜旁边的垃圾桶里面全是一次性纸杯,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见到羽久进手术室二十几分钟还没有出来,织田作之助才给自己倒了一杯麦茶,喝完之后见垃圾桶满了,帮忙收拾垃圾桶,重新套好垃圾袋。 夏目羽久这个密医的诊所跟其他诊所不太一样,不仅干净,而且消毒水的那呛鼻的味道并不是那么重,旁边的书架上还摆满了书籍,不过少有医书,让人觉得像是很舒服的书房。织田作之助拿下书架上一本安东尼·马拉的《我们一无所有》。 -- 第105页 他看得入神,连时间也忘记了,直到夏目羽久喊了他三遍先生。 “你、你在叫我吗?”织田作之助合上书本,“不好意思,我没有听到。” “我经常看到你,但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织田作之助。”织田作之助拿着书籍的手很尴尬,他觉得自己应该把书放回去,但是这个动作很大,让人知道在办公期间看书恐怕会被责怪。“织田。” 夏目羽久说道:“手术结束了,可以把他带回去了。伤口拆线的问题还得由其他诊所医生做,所以麻烦你通知他们情况。我也已经写好病历了。” 夏目羽久并不会给人的感觉一种乖戾嚣张的感觉,但是据说他一碰到枪火和飞溅的鲜血,他整个人就会完全不一样,跟换了一个人格一样。所以,见到夏目羽久那么客气礼貌的回复,织田作之助就很好奇他的另一面是什么样的。 不过,想归想,织田作之助的好奇心也仅止于思考层面,只有几秒之间。他把书重新放回书架的时候,夏目羽久说道:“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借回去看。” 织田作之助正好奇地想问他看过这本书吗?但是夏目羽久说:“你看完之后,也许可以给我介绍一下。我还没有看过,你是第三个到我这里拿了这本书看的人。” “谢谢。” 织田作之助想知道他们觉得这本书好看吗?但是他还是只是想想而已。 “里面被他们做了笔记,请不要在意。” 织田作之助一开始还以为是里面划线的句子是夏目羽久做的,没有想到是前面两个人直接在书上做了笔记。“你有印象比较深的句子吗?” “「在你自己的故事中,你始终是个英雄。即使在别人的版本中,你成了一个恶徒」。” “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做笔记。” 这是织田作之助离开时还在纠结的一句话——总觉得不是很礼貌。 夏目羽久营业时间是到下午五点半。五点半结束之后,他必须要对整个诊所重新做一次清洁。如果地方大一点的话,夏目羽久也就需要专门请人来帮忙了。打扫清洁消毒做到了六点半,看了一会儿书之后,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两个人斗嘴声就从走廊传了过来。 “龙虾!” “螃蟹!” 两个人省略一大片带有前因后果的前缀后,直接举着袋子喊起来。两个人偶尔就会过来串门,一旦撞在一起,两个人的攀比心就不断地上攀。就像是被活化了一样,中原中也会变得情绪高涨(生气),太宰治也精神百倍(想要继续刺激中原)。听说他们最近还要开始组队做任务,恐怕每天都很热闹。 羽久倒是无所谓,忽略两个人吵架的声音,看着袋子里面的生物动来动去的,说道:“我没有处理过龙虾和螃蟹啊。” “打电话问广津先生。” 太宰治想也没有想地就说道。 三个同龄少年挤在阁楼里面只有五步宽的厨房里面。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活的螃蟹和龙虾,但是已经烧沸了一锅热水。三只龙虾和三只螃蟹都一齐倒进了水槽里面,六只甲壳类的触角和钳子上下挥舞着,也不知道是在打架,还是在示威。 “看看,这等一下要洗,怎么就全部扔进去了?”太宰治嫌弃地说道。 中原中也说道:“那也是你一开始说要全部扔进水槽的。” “我说你就做吗?早上让你把炸弹里面的水银敲碎给我留下,你怎么不做?” “敲完就爆炸啦,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想不到你还是有点脑子的。” 羽久向来是不加入斗嘴环节,也不劝架,他们爱吵吵,除非气氛变得非常恶劣。他现在正在和广津柳浪确定处理的步骤。这蒸煮新鲜的龙虾和螃蟹并不难,放在火上清蒸就好了。但是关键是要怎么处理。 螃蟹就是要直接清洗了。 但是龙虾除了清洗之余,还有一个要排尿的过程。 “啧啧啧,果然是中也,连选吃的都那么麻烦。” “你的螃蟹不是还要吐沙?” “哦,那你龙虾就是自己处理了。” “说得你会处理一样。” “我还以为你需要小白来帮忙呢。” 羽久在旁边拿着菜刀切姜丝,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来,剁了一下之后,才回过头看两个人:“干嘛。”这举动梦回回到赌场现场,于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个人同时低头开始研究起自己的海洋甲壳动物。说他们两个真的对付不了羽久是不可能的,但是人还是有对某些回忆不忍直视的时候。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选的龙虾是有点麻烦了。 打人可以,但是处理龙虾这个就有点难了。 早知道他也买螃蟹了,洗干净后往锅上一扔就好了。旁边的太宰治一直在拿筷子玩三只螃蟹。 这个时候,诊所响了急促的门铃声。三个人同时抬起了头。 “不要去。”太宰治并不赞同,表情严肃地说道,“那群人要是缠上了,你平时还有轻松的时候吗?别当好人。我去帮你赶人。” 说完之后,太宰治就下楼了。 羽久和中原中也都为这么积极的太宰治感到惊讶。 接着两个人都被水槽里面“砰砰砰”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原来水槽里面每只螃蟹的每只蟹钳上都有一根拔不下的筷子。 -- 第106页 太宰治根本就是想把处理螃蟹的工作扔给他们两个人做吧。 “我去把他叫回来!” 中原中也“嚯”地一下站起身。 羽久看着中原中也手下动也没有动过的龙虾,再看向活力旺盛,玩着筷子的三只螃蟹,脑袋里面浮出中原和太宰两个人斗嘴可以斗半天,等中原把太宰叫回来,他们都可以准备吃了的画面。 于是,羽久也跟着毅然决然地站起身。 一下楼,羽久就对上了织田作之助怀里死死地闭着眼睛的七岁孩子。那个孩子嘴巴里面咬着一大团用来止血的纱布,他的嘴角撕裂到了颧骨处,此刻因为恐慌和疼痛,在织田作之助的怀里泪流不止。 “这个孩子受到其他黑帮火拼波及……” 织田作之助还没有说完,羽久就开口。 “送去手术室。”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之前数错了。截止上一次双更,我应该还完之前的了。 所以是0+1(到1.2万营养液)+1 (长评)-1=1更。 小剧场:《晚饭》 离晚餐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太宰:螃蟹呢? 中原:还没洗。 中原:龙虾呢? 羽久:还没洗。 三人:那怎么办? 织田:需要帮忙吗? 于是织田妈妈努力地洗螃蟹和龙虾,还顺带蒸好了,后面三只等吃的黑白橘全程都绕过他的肩膀,在背后观看。 我不会破坏、取代、甚至模糊掉无赖组三人珍贵难得的友谊。 没有谁是谁的替代品。 第46章 Lupin篇 (二) 织田作之助送过来的孩子是遭遇了车祸。 孩子的上颌骨因受到严重撞击而出现骨折,脸部撕裂则是被破碎的车窗玻璃刺裂的。织田作之助没有详细详述这个过程。但比起听事情原委,抢救孩子会更重要。所幸孩子年纪不算是太小,脖子上的血管不会太细,可以正常进行手术和麻醉。 手术后,骨折位置已经做好固定。羽久用美容缝合特用的细线治疗脸上的裂口,这样小孩以后脸上不会那么容易留疤。 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织田、太宰和中原中也都还在门口沙发附近。只是太宰和中原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织田作之助全程站着,与另外两个关系不熟的少年保持着一段距离。见手术室门开了之后,织田作之助立刻站起来,朝羽久的方向,说道:“孩子情况怎么样?” “这手术很成功。不过因为打了麻醉,现在还没有醒。”夏目羽久刚清洁过手部,手上还没有完全干,于是抽了擦手纸一边擦手一边说道,“如果孩子不是港口黑手党成员或者他们的子弟,送去警察局会比较好。” 织田作之助也明白这个道理,思来想去,不知道该先说对不起好呢?毕竟是给夏目羽久添了麻烦,让他破了例。还是该说谢谢,先谢谢夏目帮了他的忙?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想着干脆点别谈虚的,直接说诊金的问题。 结果,夏目羽久先开口说话了:“织田先生,会做龙虾和螃蟹吗?”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疑惑了一下。 三十分钟后。 做完饭的织田作之助忍不住对夏目羽久问道:“只是做饭,就可以吗?”不仅免掉诊金(非黑手党成员需要付诊金),而且还破例同意他在非营业时间带人来治病。 “我们都不太会做晚饭,你帮大忙。而且,你下去还帮我倒垃圾了。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夏目羽久觉得自己在港口黑手党生活的话,就不能像过去那样,可以毫无顾虑地照顾其他人。但是,在有能力的范围内,救助对象还是一个小孩子,夏目羽久对此不会拒绝的。而且,他相信好人是该有好报的。哪怕自己不一定有这个运气,那他如果成为别人的运气,也可以。 面对夏目说他是好人的话,织田作之助抱着孩子,没有应答上来,说道:“抱歉,其实我是觉得你会帮我,所以才特地来麻烦你的。我不会有下一次的。” 像织田作之助这样满心地在为他人打算的。 哪怕对方其实觉得没什么,但还是会觉得很抱歉。 但夏目羽久真的没有所谓,而且能用这种方式帮人,自我感觉很好:“如果我们是朋友的话,就无所谓了吧。朋友就是来麻烦的,不需要讲客气。我叫夏目羽久,请多指教。” 织田作之助看到夏目羽久对着自己伸出手,心情莫名地握上了夏目羽久的手。 “谢谢你。” 夏目羽久还在想着借出去的书的事情:“我还等着你看完书之后的感想。” 见夏目羽久是这么洒脱的人,织田作之助也不再犹豫忸怩:“好!我会尽快给你一个回复的。” “慢慢看就好了。” 夏目羽久关上诊所门之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个人都在自己身后看自己的表情。太宰治揶揄道:“黑手党的圣人啊,这么好说话。” 中原中也并不讨厌夏目羽久这种多管闲事。要是换做他有这份能力,他也想去做这件事。不过别人在做,所以中原中也怕他负担太重,说道:“你尽力而为就好了。” “我知道的。” 结束完晚餐之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便跟着离开。而夏目羽久则拿着书架上的书看了起来。 事实上,今天坂口安吾前辈说要过来跟他说一些消息。前一个月里面,夏目羽久在当随行医生的时候,一一确认港口黑手党的异能者的成员,除了作为指挥的司令官森鸥外还没有办法接触,以及还有个别不参与作战的干部之外,羽久基本看到他们的异能使用方式。 -- 第107页 坂口安吾说上级给他布置了一个新的任务,但具体情况是要等他见面的时候细说。 晚上十点的时候,坂口安吾按点到了。诊所旁边的公寓住户已经被异能特务科买了下来,并且做了个装修,开了地道和后门,这样可以避开大楼里面的摄像头自由进出。 坂口安吾到的时候,首先就注意自己看的那本书不见了。 “有人把那本书借走了?”坂口安吾记得自己看的时候,那本《我们一无所有》就被人画了线,现在是直接被人拿走了吗?“我还没有看完。”其实坂口安吾一摸就可以知道,但是使用异能到底是要费精神力,能不用就不用。 “你说哪一本?” “安东尼·马拉的那本。” “被人借走了。” 坂口安吾有些无可奈何,说道:“你重复了我刚才说的话。” 夏目羽久跳过坂口安吾的话,说道:“下次我给你留。” “你不要让人在书上面画了。” 夏目羽久回想起今天还让织田随便画的事情:“哦,哦哦。” 这看起来就像是他已经允许了某些人的行为。坂口安吾说道:“你和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关系不要太好了。” 夏目羽久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反问道:“坂口先生,你意识到被港口黑手党绑起来之后,你知道,你被放出来的原因是什么吗?” 坂口安吾这方面虽然有疑惑,但是因为对方并没有直接明言是黑手党成员,还有夏目羽久安然无恙。他也就没有太细想。毕竟细想之后也没有其他结果。 “这件事要细查吗?”坂口安吾反问道、 “因为坂口先生是非常谨慎的人。”羽久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要查比较好。我在等时间。时间到了,我就告诉你。” 坂口安吾忍不住扶额:“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羽久完全是答非所问。 但羽久已经换了一个话题:“太宰君其实很不错的,工作很认真很努力,就是喜欢开玩笑而已。有机会的话,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事实上,坂口安吾总觉得夏目羽久说的,跟自己听说的太宰治不太一样。不过,通过读取这里的物品记忆,坂口安吾发现太宰治,相比起会对人怀抱着狠毒的恶意,更像是个喜欢对人恶作剧,玩心重,少年心性重的人。 坂口安吾觉得这样讨论是没有一个结果的。他递了一封信给夏目羽久:“我们就不要继续讨论太宰治了。这是给你的,看完之后,把信给处理。” 夏目羽久抽出信封里面的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于本周五夜十点半,在古书街街尾,处理港口黑手党干部“大佐”」,后面还附着一张地图。 羽久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本人,但是据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转述,是一个很仗义有责任心的干部。 “什么叫做处理?”夏目羽久说完之后,下意识地压着信件,“我能不能跟你说?” 对于公事会过度认真的夏目羽久这种情况下才会出现一惊一乍的态度,坂口安吾说道:“我在这里,不仅是你协助我,同样的也是我协助你。信件上说了什么?” 夏目羽久把信件上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跟坂口安吾重复了一遍。 坂口安吾很惊讶这个任务的内容。一般来说,异能特务科的任务不会走那么极端的路线。多数时间都是起控制监督的作用。但他接触过信件,只经过了种田山头火长官的手。 “处理应该就是刺杀任务。” 坂口安吾抬眼看向夏目羽久的方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是个难题。 “我明白了。”夏目羽久记下来之后,从抽屉里面取出打火机,将整封信点燃,放在火盆里面,“我找个时间踩点,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坂口安吾看了一下手表,说道:“反正现在我有时间,我跟你一起去吧。” 夏目羽久平常和坂口安吾之间交流的时间也短。坂口总是在忙各种事情,像是现在难得愿意花时间陪他去踩点。羽久自然不会拒绝。 ※※※※※ 古书街原本不叫古书街,过去有着非常正统又不起眼的名称,类似于某某町几号街的名称,是一条横滨东南区的商店街。 自昭和时期到现在,因为横滨大学以及其附属中学的名气越来越盛,各种教育机构和学校兴盛,导致整条街主要面向的消费群体是在读生、文员、创作等与文字相关的职业群体。其中,因为一百五十家店面里面有靠近一半是旧书店,相当于占了横滨市内旧书店总数的四分之一,才以「古书街」为名。 坂口安吾说要带羽久来踩点也是有原因在的。坂口安吾偶尔会到古书街买书,相比于刚来横滨不久的羽久来说,对这块地方更熟。 所谓的街尾指的是一条羊肠小道。路口没有街灯。从隐蔽性来讲,这确实是暗杀动手的好地方,光线不足且远离人口密集的街道口,僻静又幽暗。周围并没有特别高的建筑遮蔽,最靠近的是一家邻街旅馆。 坂口安吾过来之前已经做了计算,说道:“以那家旅馆为埋伏点进行射击的话,至少需要打八百码的距离。你擅长狙击吗?”坂口安吾只知道他对白刃战非常拿手。前个月闹得沸沸扬扬的的赌场事件罪魁祸首就是夏目羽久本人。 -- 第108页 羽久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擅不擅长,毕竟只是在学校范围里面取得比较好的成绩而已。 “我在学校学过射击。” “普通警校的射击和军警的射击要求不一样。要是失败一次,就算打草惊蛇了。”坂口安吾谨慎地说道,“你还是在附近伏击比较好。” 但是他抬眼观察周围的时候,发现店面很少,只有一家名为Lupin的酒吧招牌比较起眼。招牌上是个白底黑礼服的中年男士,底下的Lupin花体字则是以红色为底。在橙黄色的灯光下,简洁鲜明的招牌显得明亮又柔和。 “我们也许可以想想,为什么干部大佐会在这里出现?是不是是与人有约?”坂口安吾继续引导思考。 如果刚好是约在酒吧里面的话,那么在酒吧内伏击人是最简单不过的。但是,引起店内人的恐慌,甚至出现破坏酒吧内部的情况,仔细想想还是很过分的。 夏目羽久提出一个想法:“我可以调查一下干部大佐的喜好和最近的行踪。” 就在这个时候,酒吧内部走出了一名流浪汉大叔模样的银发中年。他佝偻着腰,见羽久正好挡着他的道,直接撞了羽久一下,抬头看向羽久的眼睛就像是看着地上的蚂蚁一样漠然:“走开。” 夏目羽久默默地侧过身,给他让了一条道:“不好意思,您请。” 坂口安吾觉得羽久性格与其说是文弱,某方面是礼貌得过于一板一眼。见他一直看着那个流浪汉,坂口安吾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夏目羽久见人完全离开,才回复道:“刚才那是个女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坂口安吾没有留意到对方是否有喉结,但是无论是声音还是步伐姿态都像是一个潦倒,对人恶声恶气的堕落中年人。 “我能通过接触别人,了解到对方的身体情况。男人和女人内部器官应该做不了假。”夏目羽久对那个人的乔装打扮技术产生了好奇心。他现在的缺点就是外貌太容易被人记住了,哪怕不记五官,靠病态的苍白肤色也很容易被认出来。 坂口安吾差点忘记羽久还有这一方面的本事了。 “不过,我没有听说过横滨有这么一号人物。果然是因为五千亿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大家知道这是巨大的蛋糕,都想要来分一勺羹吗?” 夏目羽久听到这句话之后,反问道:“之前提到的「虚舟」,异能特务科的长官们有多注意吗?结论是什么样的?” “我并没有得到很充分的回答,但是据说涩泽龙彦对于异能特务科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异能有着很大的成长空间和潜力,异能特务科期待他能成为超越者。” 所谓的超越者,指的是拥有最高位异能的异能者。当初战争大爆发及平息,都与超越者级别的欧洲异能者不无关系。对于日本来说,能够拥有一名超越者,也许就相当于掌握了一个可以与欧洲异能者分庭抗礼的秘密武器。 “所以,这是任他自由的意思吗?”羽久的声音素来没有温度,所以此刻也听不清楚他的想法。 坂口安吾没有办法给羽久确切的答案,一时间没办法回复。 羽久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明白。” 一字一句,不容听错。 “坂口先生,我很不明白。” 就像有一道巨大的裂缝从他们中间断开,他们近在咫尺,却仿佛身处在两个世界一样。坂口安吾正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中原中也的声音。 “羽久!”中原中也又惊讶又高兴,对着他摇了摇手。“你怎么在这里?” 他旁边站着高大的男性,身材很结实,腰间配着一把足有一米长的日本刀,比起黑手党来说,更像是一名面容肃穆的军警。步伐威严,猎猎生风。 羽久和坂口安吾都有个直觉——对方应该是干部“大佐”。 坂口顿时无言了。 才刚在筹划怎么猎杀对方,就和对方撞上了。 这种尴尬和局促还真不是一言两语就可以形容得了的。 这个时候,羽久的声音便冒起来了。 他指着干部大佐的长佩刀说道:“你带着这刀坐电车的话,不会打到别人吗?比如说一个转身,‘啪’的一下打到别人的小腿之类的。” 坂口安吾忍不住用余光觑着羽久说这话的表情:“……” 他是认真在想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安吾:你用你神奇的情商缓解了我紧张的情绪。 羽久:不用谢。 安吾(欲言又止):……(老实说,我没想谢你。) 第47章 Lupin篇(三) 夏目羽久问完之后,就看到干部大佐露出失笑的表情。他说,他这身打扮是没有办法坐交通工具的。如果是平常走路的话,一般人也不会靠近他,夏目羽久担心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 “原来如此。” 夏目羽久刚说完,中原中也便问道:“你们也来酒吧吗?” 羽久听中原中也这么理直气壮地进酒吧喝酒,十分讶然:“可是你才十六岁啊。你不能喝酒的。” 中原中也被问得不明不白:“所以,你也没喝过吗?” “……” 羽久被噎得说不出话。 果然不该干坏事,被质问起来真的就是心虚。 -- 第109页 中原中也很快就会知道羽久也有喝酒,就是不多,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大佐要请喝酒,你要不要来?”中原中也抬头看向大佐,完全没有想过这不适合,便笑着道,“大佐怎么看呢?” 干部大佐面上露出一点犹豫,坂口安吾见他这样,代替羽久回答,说道:“我们就是在古书街逛一圈,很快就会回去的。”说完之后,他就拉着羽久先从街口离开了。 重新回到主街道,人声又像是返潮一般涌了回来。 坂口安吾回头看向中原中也的方向,他们的人影已经从小道里面消失了。坂口安吾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干部大佐看起来像是要和中也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异能特务科这个时候刚好盯上了他呢?” 不过他也只是异能特务科里面的底层职员。 上级布置的任务也只是冰山一角,那是他一眼看得透的呢? “算了,不要想了。”坂口安吾摇了摇头,对羽久说道,“我最近领一份记录工作,也会透露我自己的异能给森首领知道,之后可能会领到更多的情报工作。这样慢慢进入港口黑手党。你若是想要从港口黑手党抽身,你就不要透露自己的异能了。” 他说完之后,发现夏目羽久并没有给他回复,正纳闷转过头一看,羽久跑到书店旁边开始买报纸和杂志。 坂口安吾走过去问道:“怎么开始买报纸杂志了?书已经买够了吗?你不是不看书的吗?” “我其实有看。”夏目羽久挑了其中一本《都市奇闻》,便去找书店店主问有没有往期杂志。“我好奇一件事情,才想要收集一些资料传闻。” “什么传闻?” “我也不知道,也许找一找就有想法的。” “………” “那你怎么找?” 夏目羽久摇了摇手上的《都市奇闻》,说道:“这本杂志是唯一提到横滨夜雾的,所以我在想之前还有什么传闻。” “依靠传闻来获取信息吗?”坂口安吾对这种想法不敢苟同,“这种三无,无真实性无准确性无可靠性的传闻,能够有什么用吗?” 羽久说道:“有传闻就有人会信。你知道,横滨五千亿日元的事情吗?” 坂口安吾说道:“知道。现在各大势力火拼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其实这是假的。” “!真的吗?” “假的。” “所以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坂口安吾有点被绕晕了:“我是说,五千亿日元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是真的。” 坂口安吾哭笑不得起来:“为什么要特地举这个例子?” “你为什么会一开始相信我的话?我甚至都没有给证据,是单纯相信我说的话吗?” 坂口安吾还是不懂羽久为什么会专门说这件事:“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而已。五千亿这么大的数额,一般人拿到手就一定会藏着掖着,怎么会在短时间发酵成这么大的事件?有人有意操作是一回事,这五千亿怎么得来的也是一个问题?” “人越长大,就越不会把事情往简单的地方去想。得到的知识越多,就越会知道世间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也越容易相信不合理的存在。” “所以呢?” 夏目羽久刚好翻到前一个月的期刊,副标题上写着「夜雾降至,夺取异能的猎杀者侵袭横滨,恐怖即将如影随形」:“你看这个,你相信有掠夺异能的异能者吗?杂志提到的船坞事件,我也在场。我根本没有遇到这个人。” “所以这说是传闻。” 夏目羽久翻到文章正文,一目十行地说道:“上面说得有头有尾,这还说掠夺异能的人还能够把异能给别人。要是你觉得有可能吗?” “这种猜测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要是真的有种能力的话,那这种异能者至少是危险级别的,又怎么可能没有搜查官监管着?” “那涩泽龙彦就不危险吗?在俄罗斯夺走了一群人的性命,来横滨也不一定会怀抱着善意,但异能特务科的人都没有在意。” “你是拐着弯子,想建议我再去提醒异能特务科的长官们留意涩泽龙彦吗?” “并不是这样的。”羽久合上杂志说道,“所以,你又想太复杂了。” 羽久不会在行不通的事情上多做努力。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柏拉图在《理想国》里面讲了苏格拉底和阿德曼托斯之间这样一个对话,苏格拉底说过过这么一个类似的话。他说,如果遇到一个强大的敌人,那要战胜是很有困难的。但是,『遇到两个这样的敌人,就没有困难了』。” “为什么呢?”坂口安吾说道。 “阿德曼托斯也这么问。”羽久说道,“于是苏格拉底又举了拳手的例子,但其实要表达的意思是一个——那就是「联合」。太宰也说了,多个玩家下场竞争的游戏,想要最先破局,就必须要先联合,化敌为友,牺牲一部分资源。” “我一开始听到涩泽龙彦的话是这样的。他是想着拿五千亿来吸引异能者来加入他的组织。但是这个消息在五千亿已经被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后,不攻自破。那么他还能用什么条件来吸引高质量的人呢?” 坂口安吾看向杂志正文里面提到的一句「掠夺者有给予他人异能的能力」。 -- 第110页 “如果你在异能者组织里面想要当上高职的话,最好也是有异能。这样的人遇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心动呢?”夏目羽久看向坂口安吾,说道。 坂口安吾仿佛抓到了一点线索,但是又想不到这到底是什么:“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的?” “因为你跟我说,透露异能的话会得到首领更多的关注。所以,我就在想,涩泽龙彦在整个龙头抗战里面到底在做什么。当然,我刚才说的都只是一种猜测。” 坂口安吾看着夏目羽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从一句话里面推断出这么多事情来的? 夏目羽久不知道坂口安吾为什么对他是这种表情,仔细想想,说道:“我有在听你说的话。” “看出来了。我只是在想,你能和港口黑手党首领唯一的学生太宰治,进行那样普通的日常聊天,我就应该知道。其实你本身就挺厉害的。只是你平时看起来太没有心眼了。” 羽久不知道要回答什么,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好。” 不过,羽久想要好好地调查一下异能特务科的任务。 要是他不认识涩泽龙彦,对整个龙头抗战一点牵扯也没有,他接了这个任务,就不会犹豫。但是,偏偏他还是清楚龙头抗战的由来,也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牵扯。这个时候,如果处理干部大佐,一定会影响整个局势。最关键的是,其实这场龙头抗战,连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都不认为自己就是百分百安全,干部大佐也不一定是能活着度过整个龙头抗战。 但为什么一定要专门针对干部大佐,急着看他死? 羽久想不透这个任务成功,对谁获利最大。 异能特务科?不是。 高濑会和GSS?不是。 涩泽龙彦和陀思?他们也不在乎这个人。 如果不是获利,那便是私仇。又或者是,这个人死亡的结果会带给某个人巨大的伤害? 羽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个任务还是挺难的。” “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你需要帮忙的话也可以跟我说。”坂口安吾见羽久这么不自信,说道,“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我若是绑起异能特务科,港口黑手党,和警察都不要的人,你会愿意接管吗?” “不会。”坂口安吾几乎是秒答。 “哦。” 坂口安吾明明说过,要尽力帮助我的。 ※※※※※ 第二天。 夏目羽久打开诊所门时,中原中也正靠在墙边上玩着他的帽子。黑色的帽子在手指上绕了一个又一个圈,完全没有脱手的迹象。见到诊所门开了之后,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的中原中也将帽子向上一抛,单手把它收在了身后。 “羽久,早上好。” “早上好。”夏目羽久也不清楚他站了多久,但也不问,只是说道,“要一起吃早餐吗?” “早餐是什么?”中原中也没有想法,随口说道。 “味噌青花鱼。” 中原中也忍不住嘴角向上扬起,钴蓝色的眼瞳也闪着光:“那我要多来两块。” 夏目羽久也不知道“青花鱼”是什么梗。但是他知道,如果中原心情不顺的话,吃点青花鱼的料理,他的心情就会回升。 “你遇到什么烦恼吗?” 中原中也在港口黑手党也没有朋友,他这些烦恼更不可能会让太宰治知道。原本他只是想遣散心情到处走走的,结果走到羽久的诊所。仔细回想起来,这些天他若是不用工作,都是往羽久诊所走,现在都养成习惯了。 听羽久这么说,中原中也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夏目羽久也不在意。 不过中原中也根本憋不了多久,走到一半就忍不住开口说道:“羽久,我有一个朋友,他被很不错的前辈看中,说要另立门户,问他想不想一起走?一般来说,我朋友的组织是不允许轻易叛变的,但是这个朋友听说自己的组织主导了一件大恶事,他现在心情很复杂。” 中原中也才刚苦恼地说完,就发现羽久停在了自己前面。 “?” “你朋友想和我一起走?”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中也:有人想挖我去其他组织。 羽久:我也想挖。 中也:原来你这么想让我留在港黑吗? 羽久:……大概不是这样的。 第48章 Lupin篇(四) 中原中也被羽久突然冒出来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但是蹙眉只是一瞬间,他又笑着拍着羽久的肩膀。 “我认真说的,不要打岔。” 羽久被一句「不要打岔」堵得没法开口说,只好一边任由着中原中也揽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听他继续讲。 “我朋友觉得很苦恼。现在如果只是思考「该不该因为组织其实主导了黑帮火拼而失望,跟着前辈走」,其实还得在想要是前辈也受骗?毕竟他也没有证据,就是靠着传闻推断的,再加上有人在煽风点火,添油加醋,那总是会影响判断的。你说,对不对?” 中原中也很认真地在想这件事情,所以他也确实很苦恼。 羽久也觉得自己太心急了,要是中原中也那么容易被撬走的话,那把他留在警局的话,也很难留下。羽久问道:“什么传闻?” 中原中也被羽久这么一问,忍不住犹豫起来。 -- 第111页 羽久也不计较,而是走到阁楼间,准备早餐。 味噌青花鱼很容易做,煎烤过青花鱼之后,撒点盐,其实就差不多可以吃了。味噌青花鱼还再多来一次加工。炖煮青花鱼的底汤用定时炖锅煮,里面加了味噌、黄酒、白砂糖,酱油、青椒煮好,只要等鱼煎好,用味增汤稍微再次加热就好了。 不过羽久在煎鱼的时候,就听到中原中也的肚子叫了。于是注意到热水壶旁边的茶包,他就直接说道:“我们要不吃点青花鱼茶泡饭吧?” “我都好。” 中原中也并不挑。 两个少年性格直爽洒脱,对到朋友家蹭吃蹭喝这种行为,也没有想过什么不好意思。所以,中原中也说完之后,就直接坐在地板上的榻榻米,顺便把旁边的小桌子拖到自己面前,等着吃饭。 早饭准备得不到十分钟,两个人就开始干饭。结束之后,中原中也帮忙洗碗,又说起吃饭前的话题。因为时间过得有点久了,羽久还以为他不想要继续说,现在听他重新提起来,就重新抖擞精神。 “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可以吗?”中原中也虽然知道羽久不会说,但是架不住他朋友一个两个的,里面还有一个狡猾如狐的太宰治。要是羽久不小心说出一点点事情,很难说会不会不小心全被套出去了。 羽久接过中原中也手中的碗,边擦干起来边说道:“我不会说的。” 羽久一句话就给了中原中也强心剂。 “其实传闻是这样的。” 中原中也说现在的龙头抗战很有可能就是和港口黑手党有关。因为在抗战前,港口黑手党聚集了一批医师和医药资源,现在抗战中,港口黑手党把控着资源,不少面临绝境的黑帮都向港口黑手党投诚了。 “此外,还有说,这五千亿的消息也是首领和太宰放出去的。因为有人查到船坞事件可能是太宰的手笔。此外,目前为止都没有人看到五千亿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五千亿日元就相当于日本一年防卫预算财政支出的十分之一。这数字达到让人没办法想象五千亿堆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情况,但一般来说也不可能全是现钞,有可能是大量的宝石古董,无记名证券,产权证明等等。所以这需要参与者自行想象了。 中原中也的话对羽久来说是旧消息了。 太宰治的传闻之所以会冒出来,大概也是因为太宰治背叛了加入的虚舟,被里面的人给卖掉了。但是太宰治自然赚了也不少,他策反了一波虚舟的新成员,把组织里面弄得鸡飞狗跳的。回来的时候,他一蹦一跳的。 羽久知道中原中也在等自己的反应,说道:“你怎么想?” “我觉得,这前后对应得上。你看若不是心虚,为什么船坞事件发生后,森首领立刻就想到要审查所有可疑的人呢?你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羽久被之前的太宰治提醒过,不要对其他人提起与虚舟或者五千亿相关的事情,船坞事件也是包括在内的。所以他现在也不能轻易地发表意见。“如果真的是森首领是幕后主使呢?” “……” 中原中也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他本身就知道森鸥外是什么样的人,但正是因为相信他是一个为组织谋发展的人,他有着别人没有的魄力。中原中也到现在也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最不愧于心的答案。 “我不知道。” “我以为你会立刻说退出。”羽久以为中原中也虽然在港口黑手党里面生活,但本质上是嫉恶如仇的人。又或者说,羽久第一反应是他会很冲动地下决定,不过仔细想想,中原中也真是这么冲动的人,他也不会从酒吧一直到这里,从昨晚到现在都在想这个问题。“以你的能力,应该是不会害怕港口黑手党的处理叛逃的手段。但,你留在黑手党里面,有什么原因或者苦衷吗?” 羽久一直很好奇,太宰治为什么要留在港口黑手党。只是太宰治也不愿意说,是那种故意搞神秘一样的不愿意说。而中原中也留在黑手党的原因呢?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被黑帮绊住了?是因为眼界渠道受限,导致职业选择受限吗? “我可以以后再告诉你吗?”中原中也说道。 “你不用告诉我也可以。”羽久摆摆手,说道,“我并没有想要逼出你的秘密。你不要太在意。” 不过这也告诉羽久,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个人在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前,到底是什么样的,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他是不可能轻易撬动两个人离开港口黑手党的。 “对不起,羽久。不是我不相信你会保守我的这个秘密,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对你说这件事。” “我知道。” 中原中也原本还想解释,见羽久好奇地等着他在说话,忍不住笑了笑,摇了摇头:“现在其实最关键的是快点结束这场龙头抗战。思考那么多事情,只会添乱而已。你说对不对?” “你看起来恢复精神了。” “因为有你一直在听我讲啊。”中原中也重新把帽子戴在头上,露出灿然的笑容,似乎雨过天晴了。 羽久觉得这样也好。 看着朋友开心,比自己开心更重要。 ※※※※※ 上午诊所的人暴涨,羽久根本没有时间吃饭,在手术室里面从早上站到下午营业时间。听说这次暴动卷入了四个帮派,其中有一个帮派确定是已经覆灭了。但这次火拼并不是因为争地盘,又或者是得到了部分五千亿的消息。 -- 第112页 这次四个小帮派拼斗是为了一个外国女人。 横滨市是最早对外开放的通商口岸,同时也是外国租界存在时间最长,面积最大的城市,到现在也没有结束,出现一个外国女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问题出在这是一个能够挑动黑帮成员神经的女人。 据说对方美艳神秘,拜倒在她裙下的人比比皆是。因此这次火拼原因其实是很上不台面的男人之间的攀比。 原本只是两个帮派之间的小打小闹,但是又因为这个帮派之间有隶属的组织,或者有联合的组织。在这个神经敏感的时期,见小弟或者是合作对象被打,大帮派自然坐不住。情况越演越烈的也在于小帮派。他们的手段不仅杂得多,也多的是下三滥。没有足够的枪弹,他们连烟花炮竹,强酸强碱都用得上,不拘于形式,胜在有效。结果,情况越演越烈,完全收拾不住。 光是靠看就觉得场面狼藉,死的人不多,但是各种伤都有,可以评得上年度火拼最丢人现眼的一次。 营业时间结束的时候,羽久正要关门,大门便被一个女人单手按住了。羽久还没有见到她本人,就嗅到了对方的香水味,那味道不是花香,是由果实与香辛料的味道协调而成,沉静又浓艳。 “听说这里有一名很厉害的医师。” 女人的声音是从头上降下来的,很明显,对方要比自己高一些。 羽久抬头往上看,和那名女人的蓝瞳对上了。有些人是这样的,只要你看过她一眼,就知道会有故事和传说都是由她而起的。这个女人就是这样的。对方不是经典电影会推出的甜心女孩的风格。 她是一个优雅又美丽,眼神充满野心和侵略,长相惊艳的女人。 女人似乎习惯了别人看着她呆滞的眼神了。 她直接说道:“你是夏目羽久?你比我想象中的看起来还要小。你成年了吗?” “大概是因为亚洲面孔显小,就像欧美面孔一般显老一样。” 羽久并没有注意到女人因为后面一句微微蹙着眉头,继续说道 :“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你喜欢这样的味道?”女人就像是擅长将局势率先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棋手,将皙白如玉的手腕轻轻地靠在羽久面上的同时,用优美又富有魅力的嗓音,如此叙述,“文学启蒙之王德尼·狄德罗曾经说过,「在五官感觉之中,视觉最肤浅,听觉最傲慢,触觉最深刻,味觉迷人而多变。至于,嗅觉最易给人快感,也最具哲学意味」。” 美女连手指动作也充满着诱惑,明明只是让羽久嗅喷在手腕上的香水,却像是一场蛇在引诱单纯的亚当摘下树上苹果的画面。对方只用一个眼神就可以诠释这一幕。 过来的中原中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停下脚步。但是皮鞋在木制地板上发出了“嚓”的蹭动声。他脑袋里面全都是「我该不该回避」,还有「我该不该假装看不到」的弹幕。 “中也。”羽久先叫住了他,然后对外国女人说道,“这是我的朋友。” 那个外国女人已经上下打量着中原中也,然后看向夏目羽久:“能成为这样的人的朋友,不是童心未泯,就是你还未成年。不要为了挽留一个女性,虚报年龄。既然你朋友来找你,我下次再来找你吧,小孩子。”这个时候的女人依旧保持着让夏目羽久闻香水的动作,但是此刻看起来更像是慵懒的主人在随意地给一只抬着头的小奶猫喂水。 是对方的眼神吗? 一个眼神就给人感觉那么不同吗? 中原中也还没有想完,对方已经收手了,并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中原中也下意识给她让了一条道。 对方身量已经相当的高,还踩着高跟鞋。她从中原中也身边走过的时候,羽久觉得中原中也确实有点像是小孩子。 两个人目送着神秘的外国女人离开后,中原中也才找回声音:“她是谁啊?你们刚才在干嘛?” 羽久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说道:“我们刚才聊到香气,所以她主动给我闻了。事实上,昨天在Lupin酒吧的时候,我闻过那个味道。但那个香气很淡。” 中原中也倒是不知道羽久的鼻子有那么灵的:“你的鼻子那么好用的吗?” “一点点。我也可以闻到你身上也有味道。”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这句话落在男生身上,我只想到汗臭味啊。” “不是汗臭味。你身上有柑橘的味道。” “真的吗?”中原中也忍不住抓起自己的衣领,嗅了起来,“我可没有吃什么橘子啊。” 羽久仔细想想,又说道:“其实严格来说,并不是嗅到的。我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有柑橘类的香气,就是让人心情很好的味道。” “哈哈哈,你这么夸我,我可不会很高兴的。” “……” 看起来明明很高兴。 中原中也差点被羽久的话打了岔,连忙打了一个响指,把羽久的注意力叫回来,说道:“啊,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我晚上有个任务,你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去?” “你不是和太宰组队……” “那个该死的青花鱼说,他昨天晚上遇到了自己梦中情人,想要去追她,今天晚上还想请她在酒吧喝酒,任务就不去了。啊,该死,我迟早要痛扁他的!”中原中也发了很大一通火之后,最后插着腰,自我安慰地说道,“算了,让他来帮忙,也只会拖我后腿。所以,你有空吗?” -- 第113页 有人来找他做任务,事实上羽久是很兴奋的。 “你需要的话,我想去。” 羽久那么配合,中原中也自然很开心啦,但是—— 中原中也表情慎重地说道:“你怕鬼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任务》 琴酒:这次受到的委托进展如何? 贝尔摩德:轻而易举,男人不过是感官动物而已。 琴酒:看来你很顺利。 几天之后: 贝尔摩德:港口黑手党那个人一直缠着我,要我跟他自杀,还有一个想招过来的医师,他可以看出我的易容,知道我是敌对组织之后,他看到我的眼神就是得消灭的杂菌一样。我要回去了。 琴酒:任务呢? 贝尔摩德:你自己完成吧。 森鸥外:有个挑事的女人来找我们港口黑手党麻烦,还想要挖角。 太宰治:与我有什么关系? 森鸥外:夏目君要是被迷走了,那怎么办?自古少年难过美人关。 太宰治:那个呆子脑袋有那条筋吗? 森鸥外: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呢? 太宰治:好吧,反正天热了,下水也是两个人才好玩吧。 第49章 Lupin 篇(五) 中原中也问了羽久怕不怕鬼。 羽久不知道自己怕不怕这种不存在的东西。 有些时候确实会这样,觉得自己胆子很大,一点都不怕,但是真正面临的时候,自己就会吓得一塌糊涂。 羽久记得年假的时候,伊达航的女朋友来找他,大家去了游乐园。游乐园的设施要么就是走儿童童话风的,要么就是惊险刺激的项目,游乐园设施里面基本有一半左右都是在想办法怎么把人往上送,又或者怎么把人转晕,比如说,过山车,跳楼机,摩天轮等等。他的女朋友是个混血儿,姓来间,名为娜塔莉,是非常温柔的女生。 当时一起来玩游乐场的的时候,她很开心。伊达航去玩什么项目,她都跟着玩。但是一开始玩的时候,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两个人都发现,来间她好像有点恐高,像是其他人玩过山车和海盗船都很开心,就她全程紧绷着,可也没有说特别不适应。他们也不好直接说,暗示伊达航,对方还在兴头上,完全听不懂。到玩旋转秋千的时候,伊达航跟着秋千甩到15米的天空时,一边说“有安全锁,不用担心”,一边还笑嘻嘻地掰对方捏紧扶手的手。结果他在其余人眼里,喜闻乐见地被打了。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就是伊达航就陪着来间娜塔莉玩了三次碰碰车,一次镜子迷宫,一次鬼屋探险,最后伊达航站在旋转木马外面给她拿背包和棉花糖。来间娜塔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恐高,但是真的玩项目的时候,她也讨厌一波又一波的失重感。这都是她本人也想不到的。当然,年假游乐场,他们集体还是玩得很开心的。虽然伊达航有一半的惊险项目都没有玩,但是似乎看着女朋友坐着旋转木马一圈一圈跟他挥手,也心满意足的感觉,还给她拍了很多照片。 所以,羽久相信,自己没到那种场景去,说自己不怕,其实都是虚的。 羽久刚要给自己一个保底,说自己怕。 这个时候,中原中也也不等他慢吞吞地说话,说道:“你听过一个叫做「猿梦」的故事吗?” “没有听说过。” “这是个都市传说。讲的是有人做梦,梦到自己坐着电车,那车如果经过三次车站后,自己就会死。”中原中也自己也记得模模糊糊的,但大概意思说出来,“你觉得害怕吗?” “可能是因为讲的方式吧,我觉得不太恐怖。”羽久仔细思考了一下中原中也的故事,感觉自己真的无动于衷。 “那你应该不怕。”中原中也安心下来,说道,“敌对组织里面有一个人有改变现实的能力,他可以将恐怖故事化为现实,最棘手的是如果相信的人越来越多,补充的细节越多,那么这个现实会越完整。越害怕这个故事的人越容易被困住。所以,你不怕这个故事的话,应该没有问题的。” 不过,羽久不太理解,为什么港口黑手党让中原中也专门对付某个组织的异能者。在羽久看来,中原本身也不是那种会主动挑衅人,偷袭别人的人。 也没有等羽久问,中原中也就解释了;“那我现在解释一下,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你还记得,森首领旁边的金发小女孩吗?” 羽久对那个女孩子有印象,但只记得她的名字是爱丽丝。 森鸥外招羽久进港口黑手党之后,可真正见羽久,和他单独聊天的时间并没有超过三次,加起来应该没有超过六个小时。这也导致羽久没办法亲眼确认他的异能。 “她被绑架了。” 羽久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他怎么记得那个女孩子是异能的具现化? 他该不该问出口? 羽久挣扎了一会,问道:“所以,就我们去救吗?” “人多了,反而更容易引起慌乱,滋长对方异能的力量。人少一点,反而会安全得多。而且,听说对方也只是习惯独来独往,就算人多,我也不怕,所以应该没有问题。”中原中也拍着胸口说道。 “那好,我明白了。” 中原中也说道:“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到车站去等那个死亡电车。据说,爱丽丝就是被困在在电车里面。” -- 第114页 “爱丽丝是森首领的女儿吗?” 中原中也知道羽久和森鸥外也不熟,说道:“其实并不是。但是森鸥外对她很好,每周一定会抽出时间陪她去买衣服和蛋糕吃。横滨都知道港口黑手党首领把她当做宝贝宠爱着。这也是为什么有人想要绑架爱丽丝,让森首领屈服。这次也是一样的。爱丽丝在和森鸥外买洋装的时候,在洋装店被人绑走了。” “他们这个时间段,两个人没有带手下去买衣服吗?” “虽然不妥,但是森首领出行的话也会乔装打扮成普通医生的模样。他和爱丽丝出行购物的时候,他一般不会带着随从。” 羽久越听越感觉不可思议。 像这种局势不稳定的情况,如果真的要保护对方的话,至少出门的话要带一些保镖吧。按照羽久的想法,森鸥外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不至于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去。更别说,按照中原中的话来说,森鸥外对那个孩子视若珍宝。 但换过来一想,这个孩子只是异能力的话—— 森鸥外就很可怕了。 他是主动把弱点暴露给别人。 现在极少数人知道那个孩子只是异能力的具现化。 她的思想和行为都是受到森鸥外控制。但是森鸥外却明晃晃地带着她出行。 那很明显,就是为了给敌人一层烟幕,让敌人知道自己的弱点,一遇到事情就首先集中攻击这个莫须有的弱点,能够更好地把握局势。而且,还能让人低估他的能力,让人觉得他虽然是港口黑手党首领,但是本质是个萝莉控,降低对他的警戒心。再来,有个「弱点」让他暴走的机会,森鸥外也可以敲打组织内外的人,让他们对自己产生敬畏心。 像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地放可疑人士在身边? 他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不相信。 夏目羽久莫名想起,主动接近森鸥外,自动暴露异能给对方的坂口安吾。他怕坂口安吾越是如愿走近权力中心,越容易受到森鸥外的摆布。可是现在就是个死局。坂口安吾就是要对方能够关注自己,自己能捞到港口黑手党的情报。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森首领建议你来找我的吗?” 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森首领也不太相信自己的医术,一直都是让他被太宰治带着的。但是森鸥外给自己的任务也不多,尤其是太宰治和干部A受伤,赌场被烧毁之后,森鸥外就不让他往外跑了。 中原中也抱胸说道:“首领没有建议。但是好像知道我经常找你,所以让我顺便关心一下你的情况。我想着,你看起来就是胆子很大的人,就想找你一起去。所以,这算是我自己的想法?” …… 这不就是被心理暗示了吗? 算了,晚上会遇到什么? 森鸥外又打什么主意? 无论猜没猜中,他都会和中原中也一起去车站。 中原中也见羽久出神了,又叫着他的名字把他拉回现实中,说道:“你怎么了?羽久你是不是很想要当高一点的职位啊?” “为什么这么问?” “你能力强,还会医术,去火拼现场总是带头冲。”中原中也故意假装促狭,用食指指着羽久,说道,“你好胜心超级重的,对不对?” 羽久把他的食指折回:“没有这回事。” “你是骗不过我的眼睛的。” “好吧。” 羽久投降。 ※※※※※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 离都市传闻中的电车出现还有十五分钟,异能者就待在他制造出来的列车里面躲藏着。他所在的组织还在和森鸥外讨价还价,却不知道森鸥外和太宰治已经早就知道爱丽丝藏在哪里,让中原中也去把人找出来。 那是个废弃的车站。 远离主路,废弃的候车亭上全是灰尘。周围全是因为没有管理剪裁过而蔓长的冬青树和黄杨。夜深间,耳边时不时还传来的是穿透力十足的虫鸣声。 “我们结束之后,要去喝一杯吗?” 中原中也边说,边转起自己手中的黑帽子。帽子就像是旋转的黑色风车,“呼呼”转个不停。但是他才说完后不久,又顿了一下。 “对了,你不喝。那我们喝什么呢?” “吃冰淇淋,怎么样?” “好啊。”中原中也笑着应了下来,“那你要什么口味的?我之前看到便利店里面有苏打汽水棒冰,你吃过吗?” 羽久说道:“那是什么?” “里面可以分开两支,我以前就看别人吃过,但我一直没机会吃。” 羽久顿时好奇起来:“那我们试试看。” “嗯!” 时间很快就在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结束了。远处的电车投来昏黄的灯光提醒两个人现在已经是午夜。电车带过来的,除了有即将停车的“咔哒咔哒咔哒”声之外,还有陡然间来到冰库前一样的冷风。冷风吹起栖息在角落和林木间腐烂发霉的气味。 “来了。” 中原中也把帽子戴在头上,和羽久同时站直了身子。 第50章 Lupin篇(六) 电车靠站的时候,里面就传出这样一段音乐提示音和广播声——「各位旅客朋友,大家好,本次电车即将到站。停靠时间五分钟,想搭乘本次电车的朋友注意安全,排队上车,严格遵循乘车文明礼貌和安全准则,禁止互相推攘」。 -- 第115页 羽久和中原中也不约而同地朝着广播声源,也就是往车站的喇叭处看去,但是明明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此刻他们却只能感觉不真实。 列车到站后,车站就像是安装了感应灯一样,跟着亮了起来。 灯光光线就像太阳底下反光的白雪,穿透力不强,冰凉又冷清。列车整个模样也在黑夜里面全部显露出来——那是一辆不管谁取什么样正式的名字,都会直觉记忆成「猿猴电车」的电车。基础设计还是和普通列车一样,但是在那基础上,车头设计成猿猴的模样,车身还套着一层猿猴棕褐色的皮毛,此刻皮毛蓬松得就像茂密的丛林,感觉车体柔软又温暖,但毫无疑问,这内部应该还是坚硬又冰冷的精钢制成的。 羽久和中原中也两个人也是胆大。两个人完全没有想过要集体行动,羽久走车头位置,中原中也走车尾位置,决定从头和尾夹击包抄。如果说异能者就藏在这趟列车里面,那么人应该就藏在某个地方。 「猿梦」故事里面,电车会停靠三次。 每一次停靠都会带给人致死的惩罚。 而这处罚方式由停靠的车站广播通知。 羽久和中原中也来车站之前,他们又上网仔细看了一次《猿梦》的都市传闻。事实上,「猿」这个字眼在训读读音上,还玩了一个文字游戏。「猿」暗指「死亡」。而《猿梦》这个故事,既可以指的是带给人死亡的梦,也可以指的是通往死亡的列车。 故事是这样的。 故事中的“我”做了一个无比清晰又真实的梦,梦到自己坐上了一趟类似游乐场里面招引游客注意的猿猴列车。车子上坐着呆滞又无精打采的乘客。坐在电车上的乘客依照顺序坐着,而“我”刚好坐在第三个位置。每次车子到站,就会出现四个奇怪的执行者。他们按照顺序对乘客进行惩罚。正是眼见着旁边的两个人经历惨死,“我”拼命地想从梦里面醒过来。虽然成功地醒过来了,但是在第二次入梦的时候,这个恐怖的梦境就又再次出现,正好卡在“我”之前的节点。 「轮到“我”了」。 中原中也和羽久比了一个手势,两个人同时上车,这样不会出现次序问题。如果对方的异能就是重现恐怖故事,那么「次序」很可能是一个关键点。 在车门关上之前,羽久和中原中也同时登上的列车。但是,转眼间他们两个就又停在了同一间车厢。发现这件事,还是因为两个人一上车就背靠着对方的背,不用动都能发现身后有人。 中原中也失笑了一下:“可能是严格按照故事内容来的。”之前的包抄计划一下子就落空了。 这才刚说完,羽久和中原中也的身子忍不住晃动了一下。 原来电车发动了。 车窗的景象也紧跟着急速地前进。 除了羽久和中原两个人之外,电车里面的乘客就像是木偶一眼,呆呆地坐在位子上随着座位摇摇摆摆。 羽久没有理会,而是环视了周围一圈,看到车厢前后都有一个车门,像是接通这个车厢的另一个车厢。车门上又各自有一个巴掌大的透视镜。于是,羽久想也没有想就直接从透视镜里面望过去,结果他看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车厢里面,站着另一个“夏目羽久”和另一个“中原中也”。 车厢里面的“羽久”在车厢里面到处探看了一圈之后,一边握上了手拉环,一边和对面的“中原中也”对话。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夏目羽久根据他们的动作和唇语推断,发现他们似乎已经待在列车上有一段时间了,情绪各自到了一个变化的节点,氛围很僵硬。 羽久:“……” 如果他们长期处于无解状态,也会有这么不愉快的时刻吗? 就在这时,车站广播响起来了「下一站,剖腹,剖腹」。羽久立刻回头确认了一眼还在试图和电车乘客搭话的中原中也。羽久正想说点什么,电车里面突然凭空冒出了四个拿着砍刀的猿猴。 夏目羽久和中原中也互相交换了视线。 每只猿猴手臂都有成年男人的大腿那么粗,睁着没有聚焦的眼瞳,在和两个少年对上视线后,便直愣愣地朝着他们,挥舞着砍刀扑了过来,整节车厢“砰砰砰”作响。 中原中也素来是不用武器。一看到它们铮亮的刀身,中原中也突然想起自己来的时候,忘记提醒夏目羽久带把武器了。但他的想法只是一瞬之间,因为他见到夏目羽久也没有等它们冲过来,自己就率先冲了上去。 那其实就是一道白色的虚影。 在狭小的车道里面,夏目羽久一个人瞬间堵住两只猿猴。还不等中原中也看清楚,刀穿刺身体那扎实的声音也在紧跟着响了起来。 中原中也听到这声音,脑袋顿时宕机,忍不住惊呼出声:“羽久!” 夏目羽久抬起手,直接朝着另一只猿猴的脖子一挥,只看到刀光飞闪,一注血水如箭一般“唰”得一声溅在了玻璃车窗,乘客的脸上和衣服上。中原中也再低头一看,夏目羽久手上拿的不是猿猴上的刀,是什么?! 夏目羽久甩了甩刀,将刀身上的血水甩干净,黑色的眼瞳闪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丝疯狂和快意,但对上中原之后,羽久恢复平静地说道:“不用担心。正常来说,别人拿武器靠近我,会很危险。” -- 第116页 因为带武器的人都是来给你送武器的……? 中原中也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之后,立刻改口说道:“我只是想说,一人两个。你不要抢我的猎物。否则,你就等着我跟你打架吧。”中原中也说完之后,直接冲上剩下两个猿猴的方向。 中原中也本来就是体术高手,撂倒一百人也不算是问题,更别说只是两只猿猴。中原中也把两只猿猴的脖子扭断之后,扫视了一圈依旧没有反应,死气沉沉的乘客,蹙起眉头:“这里让人感觉真是不舒服。”他说完之后,又抬脚踹着车窗,挥拳拆车顶,但是电车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明明到站,却没有可以下车的门。 所以这是只有死者才能下车的地方吗? 中原中也没有办法得出结论,正打算和羽久商量,发现羽久还在看刚才的车门。 “怎么了?有什么好看的?“ 见中原中也靠近,羽久也不遮掩自己看到的,直接让了一条道,说道:“隔壁有人倒下了。” 原来也有人困在车子上吗? “是吗?” 从羽久的无口表情里面得不到任何讯息,中原中也直接向前一步。他首先试着拉动车门,但是所谓的门也是装饰性的,根本连缝都没有,只留了一个看向另一个车厢内部的窗。于是中原中也就放弃了推开门,直接往窗口里面望去。 这看过去的一眼,就让中原中也心脏骤停,瞬间说不出话来。 在另一个车厢里面,一个跟“中原中也”一样身形外貌的人垂着手,站在一具尸体前几秒之后,像是放弃了一样,直接把手上的匕首扔到地上。匕首发出“哐当”的声响。那个橘发少年也跟着坐在电车的空位上。而他旁边躺着的尸体正是“夏目羽久”,他的腹部有一条刺目的血痕,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不难想象,在这封闭的环境里面,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答案显而易见。 中原中也看到的这一幕是事后。这说明,夏目羽久亲眼看到“中原中也”如何剖开“夏目羽久”的腹腔,拉出他肚子的肠道,就像是垃圾一样,随意地扔在地上。 因为这绝对不可能是中原中也会做的。然而,正是对方顶着自己的脸,他的心尖才拔凉拔凉的,仿佛他看到了,别人眼中堪称「怪物」的自己。这是他不愿意对任何人说起来的自己。在别人眼中,又或者,在从前「羊」的伙伴面前,拥有绝对武力的自己也许就是这样残忍无情的怪物…… 中原中也心绪一下子复杂起来:“……”他正打算重新清楚地再看一遍。然而,列车并不等人,发车的音乐声再次响了起来。而这发车铃声只有七秒钟。铃声消失的时候,隔壁的电车厢也已经消失了。 夏目羽久见中原中也看到隔壁的场景后,蓝瞳颤动不已,说道:“你还好吧?” 中原中也目光移开了一寸,说道:“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你看了那么多,你还好吗?” 羽久还以为他会说什么,直接想也不想地说道:“那只不过是假象而已。” “你未免也太淡定了吧。” 羽久有点糊涂:“所以,你想跟我说,你好害怕?” “…………”中原中也用手肘捅了一下羽久的肚子,没好气地说道,“话说,你都不生气吗?被那个异能者这么戏耍。我要是见到他本人,我一定把他往死里打。” 羽久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肚皮,说道:“现在应该想怎么从这个列车里面出去?” “我刚才试着拆电车,但是它完全不受影响。”中原中也插着腰,说道,“这里面只有进来的门,没有出去的门。果然还是应该带太宰治那个混蛋,他的异能是无效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碰就会消失。” 羽久想了想,说道:“一个谜题里面一定有谜底,一个故事里面一定会有结尾。你觉得呢?” “你是想说,要撑到这个故事结束吗?但这种程度的故事,有什么难捱的?”中原中也刚才和那出现的猿猴打过,杀个半天也没有什么关系。原本他也受到隔壁车厢的影响,可一看旁边有个那么淡定的羽久,感觉自己继续为莫须有的事情紧张就显得很蠢,自然而然地对异能者只剩下愤怒的情绪了。“就是怕无限循环,没有尽头。” “故事是因为一个梦开始的,那说明在场有个人是在主导这个故事。” 中原中也过来的时候,他也复习了《猿梦》的故事。听到羽久的话,他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朝着列车的八个乘客面上一扫,说道:“你说,做梦的人会不会就是异能者本身?” 八个木偶一样的乘客继续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 “现在问题是,这八个人里面到底谁是做梦的人?” 中原中也露出笑容,蓝瞳闪烁着光,说道:“你还记得《猿梦》里面,那个主人公遇到危险说什么了吗?他说,「快点醒来吧!快点醒来!」这八个人有什么难找的?把这八个人都海扁一顿,他很快就醒了。要是打死了,这个故事也结束了。”说着,中原中也揉起了自己的拳头。 “这确实快捷有效。”羽久也跟着搓着自己的拳头,说道,“你四个,我四个。往死里打,就可以了吗?” “没问题。” 中原中也刚应下来。 列车瞬间一暗,仿佛进入了一个黑暗不透光的隧道。周围的声音就像是被一个吸音器吸纳了,瞬间变得安静无比,只剩下像是岩浆在地底流动的声音。 -- 第117页 “羽久,你还好吗?” 中原中也一进入黑暗,就保持完全警戒的状态。 羽久听到中原中也的声音是从刚才的位置传过来的,很快就回应道:“没问题。” 中原中也安心下来之余,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也确实说明了,异能者就在八人之中。” 羽久附和道:“这个异能者比我想象中的还胆小。” “现在就看他到底想怎么样?” 话音落下来之后,不过半晌,电车又重新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刺眼的光让羽久下意识地回避窗外的光。说来也是奇怪,正是经历过了一次黑暗。现在电车再次亮起来,羽久才注意到,他们刚进这趟电车是午夜。可是进电车之后,羽久和中原中也看到的都是白天的景色。 因为这是异能者创造的世界,所以才有这么多不合理吗? 没等羽久想细,在他面前站着五个中原中也和四个夏目羽久。 夏目羽久:“……” 中原中也:“……” 第51章 Lupin 篇(七) 面前出现四个假的夏目羽久和假的中原中也,中原也就认了。 这算是在意料之中,合理想象范围之内。 但是,这四个假货也太假了。 中原中也一眼望过去,自己的假货都还能千奇百怪。“中原中也”平均身高都比他低几厘米,五官大小也有点区别。除此之外,穿的衣服都像是破布拼接上去的,帽子也假得离谱——居然戴着黑色的渔夫帽?! 如果这还能认错,那中原中也不得不说,羽久是不是被人迷了心智,还是眼睛被人施了什么障眼法。 反观夏目羽久的四个假货看起来也有点差异,除了那个完全是石膏脸的,太侮辱人的智商外,居然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就在这时,对面四个里面眼睛最黑最深的少年目光对准自己,平静地说道:“你看起来也太假了,中也才没有这么高。” 被一句“才没有这么高”瞬间激怒的中原中也,顿时发火了:“你才是假货,你也不照照镜子,羽久的脸是你这样的?别以为我不敢打你这个家伙!” 他们两个一说话,剩下的八个人也叽叽喳喳地同时吵起来。整个车厢顿时跟集市一样吵闹。羽久一看到一群中原中也都在凶他,顿时认怂:“……对不起。” “给我坐好,听我指示!” 见一排“夏目羽久”坐在座椅上,中原中也推开旁边身边的假货,勃然道:“区区分辨真假,我中原中也还能做不到吗?”他提起连人类五官都没有的石膏脸的衣领,扔到旁边说道:“你是假的!先给我躺着不要动。”倒在地上的“夏目羽久”不知道该不该动。 接着,中原中也在死鱼眼和用刘海整个遮住眼睛的“夏目羽久”之间陷入了纠结和迟疑。他平常都是靠着羽久的肤色来分辨人的,仔细想想:夏目羽久到底有没有刘海!中原中也用拳头敲了敲额头,想不起来,决定放弃比较难的选项,朝着说话最过分的大眼睛走过去,他提起对方的衣领说道:“刚才就是你在说我坏话,你是假的!” 他刚提起来,对方也站起身,所以中原中也完全没有感觉自己的力气有发生变化。但是对方也握住自己的手腕,纹丝不动:“你才是假的,中也才没有你那么凶。” “呵,区区假货。” 中原中也想也没有想就直接给他一个过肩摔,但对方单手撑地,反倒借着自己摔倒的势能,直接踹下中原中也的腹部。中原中也料到假货能力不俗,应该会和羽久能力差不多。这也是他一开始就想过尽量避免自己和自己打的原因。 “你想打架吗?”大眼睛摆好架势,对准中原中也的方向。 “你以为羽久会袖手旁观吗?”中原中也摊开手,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眯眯眼,死鱼眼和齐刘海说道。 中原给足了坐在椅子上的三个人反应时间。但他还没有收到其中一个人的反应,大眼睛往旁边座椅上的人看过去,反驳道:“果然假货才会说得最厉害。中也那么善良,又讲礼貌的,你看——” 中原中也回过头,发现一排不伦不类的假货都在安慰大眼睛。 “不要往心里去,那个人也是不想被认为是假货才叫得那么厉害的。” “我做事那么有风度,怎么会总是大呼小叫?” “仔细看看,我也没有那么高啊。” “不要伤心,我替你去教训他!” 大眼睛神情愧疚地看着四个“中原中也”,说道:“对不起,我真的分不出你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四个“中原中也”又继续安慰他「不管是真的假的,他们都是中原中也啊」。 “……”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线索,下意识地看着乖乖坐在椅子上和趴在地上的“夏目羽久”,嘴角抽搐。 花了五分钟整理情况之后,中原中也和夏目羽久把假货们都放在椅子上。 “也就是说,我们之间的假货都是根据对方的心理认知和印象投射在木偶身上的。所以,木偶的行动也收到我们潜意识的影响。”羽久很快就进入状态,说道,“那么,如果木偶都是会受到我们想法控制的话,就意味着,他们都不应该是异能者才对。” 中原中也低头看了一下夏目羽久身后那四个令人心浮气躁的“中原中也”,脑袋里面全都是「原来我在羽久印象中就这,就这,就这!」的弹幕,但他又不好说什么,因为他身后的“夏目羽久”也完全表现了自己对他的看法,好歹他心目中的中原中也还是个人。自己身后的“夏目羽久”们还混了一个石膏男孩。 -- 第118页 老实说,中原中也在意识到真相的时候,都想过「友尽」了。 无论是从自己那方面的,还是从夏目羽久那方面的,又或是双向奔赴。 简直要死…… 中原中也在心里长叹一声。 不过,中原中也见夏目羽久心态调整得非常好。 夏目羽久还很平静地说道:“我们算是处理得很好的,和平解决,没有打起来。” 中原中也朝后看了一眼,四个“夏目羽久”分别往两旁做了过去,给他让了一个位子。中原中也直接坐在椅子上,说道:“这个木偶也是来混淆视听的,列车也走不出去,所以到底什么是突破口呢?” 夏目羽久说道:“中也,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现在做梦的也许是我们。” 中原中也一边蹙着眉头,一边果断地开始掰折手指,做出对打的准备,说道,“我们果然逃不了打对方一次。我不会还记着你把当做一米五的小豆丁,就对你下狠手的。而且,做梦是不会痛的,不是吗?” 夏目羽久先阻止中原中也的动作,说道:“正常来说,痛觉是从大脑相关神经中枢产生的。不是说有人瘫痪了,就算是脚受伤了,他也感觉不到疼痛吗?所以痛觉并不是从受到刺激的位置产生的。就算是梦里面,大脑记忆里面有「挨打会感到疼痛」的记忆,也会有疼痛的感觉。不是有些人做梦有真实的痛感吗?” “所以,你怎么想?” “就是就算会痛,也不能代表什么。我在想,如果真的是做梦,那两个人有可能进入同一个梦境吗?还是说,与我对话的你是另一个梦境的你的投射,又或者,因为我认为,你与我同时上了一辆列车,潜意识地认为你在,所以,现在的你只不过我脑袋里面产生的虚影呢?你现在自然的表现是我潜意识的表现吗?” “后者应该不是。”中原中也很肯定地说道,“如果现在的你也是我的潜意识的话,我和他们应该是一样的。你和他们也不一样。”中原中也指了指夏目羽久旁边的四个“中原中也”,又指着他身边的四个“夏目羽久”。 “那就是「梦境」啊——”羽久说道,“要不,中也杀了我试试看?” 羽久说着站起身,环视周围一圈,发现刚才倒下的猿猴已经消失了,连带着地上的砍刀也消失了。它们什么时候不见的,羽久也没有留意。他在电车四处找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之后,走到中原中也面前,一手拉着电车的手拉环,一手给中原中也递上随身携带的蝴蝶刀。 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下,接过蝴蝶刀,说道:“要是真死了,不就中了对方的计谋了?明明从一开始的混淆视线到判断真假,可以动摇人心智的手段都化解了,偏偏要得出这个结论吗?” “…我觉得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中原中也无意识地单手玩起了蝴蝶刀,中指和无名指夹着刀鞘,刀刃和刀鞘来回贴过手掌心,眼睛还看着羽久,说道:“我听太宰说过,你做事反应很快。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我觉得你会不会太急躁冒进了?又不是十分钟里面就必须完成的任务,我们有时间再仔细想想。” 羽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想的。 羽久站起身,拉着拉手环,突然觉得现在他和中原中也对话的这一幕好像在哪里看过。 这个时候,电车广播声又响了起来。 「下一站,孽镜,孽镜。」 羽久松开拉手环,朝着另一边的车门走过去。原先是想着这门后的世界都是来混淆视听的,但是现在羽久突然想到的是,他刚才边握着拉手环边和中原中也对话的画面,不就是之前一开始他从消失的车厢里面看到的吗? 他继续朝着透镜看过去,看到“中原中也”和“夏目羽久”正背对着他们,对付着四只高大粗壮的猿猴。羽久试图撞开车门,但是车厢依旧毫无动静。羽久回忆他之前看到的内容,在车厢里面坐着的一直都是木偶一样的人,没有其他熟悉的面孔。 夏目羽久开始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镜子迷宫,但是和所谓的迷宫不同的是,这没有所谓的左手法则,也没有可以前进的地方,他们困在一节列车车厢里面原地踏步。他回过头的时候,看到自己已经不是在一节车厢里面了,而是在一条大街上。 大街上都是四散的人群,但里面没有一个中原中也。路人目视前方,又或者和他们身边的朋友说话,神情紧张,丝毫没有把一丁点注意力分给夏目羽久本人。 羽久记得这次到站的地方叫做「孽镜」。所谓的孽镜,指的是佛教信仰里面地府专用的一面镜子。站在镜子前面的人,会被照出过往犯下的罪孽。但是,对方能力又不是超维度的,本身也不是神,又有什么资格来审判一个人的罪孽呢?所以,这里很明显应该是痛苦记忆的映射,又或者是,内心焦虑恐惧的具现化。 这个时候,穿透力十足的警笛声响了起来。车子从身边经过,直直往反方向驶去。很快就停在空荡荡的街道口上。上面走下来一个熟悉的黑发青年,他正在用手机联系某个人。 那个人和羽久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三百米那么远。但是羽久对他太熟悉了,以至于只是靠基本的外形和走路的动作,就能断定是松田阵平。羽久想也没有想地直接跑了过去,这个时候,迎面的棕褐色公寓高层发生爆破,滚滚的光火烟尘从一层平楼里面挤了出来,地面紧跟着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 第119页 震动声停下来之后,羽久看到松田阵平抬着头,望着发生爆炸的楼层久久没有动作。世界变得那么安静,安静得仿佛世间已经凝固了,但羽久看到松田胸口明显起伏着,似乎有一口气憋在那里,叫他总是喘不过来。 松田阵平转过头,视线无意中撞上了羽久的目光,黑瞳里面漫过一瞬的水光,他眼眶泛红,却笑了起来,似乎只是为了让自己可以松一口气。然而,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松田阵平平静地说道:“羽久,是那个逃逸的炸弹狂。我们要给研二报仇。” 羽久看见他的五指紧紧地攥着,攥得双手都在颤抖个不停。 羽久突然脑袋里面窜进了这么一段记忆。 逃逸的炸弹犯并没有被抓捕起来,而是为了报复警察,在住宅区里面再次安装了炸弹。他这次也弄了两处炸弹,也是一个简单,一个复杂。萩原研二被炸死在楼层里面。 记忆消失的同时,他又来到了夜晚的东京铁塔。 前面的是炸弹犯的同伙在拼命往前逃跑,自己手上握着一柄枪。 夏目羽久手举着枪,对着炸弹犯的方向打了几枪之后,朝着自己的太阳穴崩了一枪。一瞬间,天旋地转。等夏目羽久睁开眼,视线迷迷糊糊的,只看到不远处有大货车“隆隆隆”往前不断前进的车影,就像一条快如风驰电掣的猛兽。 二十秒。 他现在一条石桥上面,半截身子已经被带了出去,但他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视线还在聚焦中。这个时候,天上乌云散开,月光再次披散到人间,像是驱散了遮蔽在人眼前的黑雾一般。羽久看到石桥下面有一具尸体。那是已经被抛下石桥的中原中也。他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那辆货车的引擎声越来越明显。 若是中也醒不过来的话,就会被那货车碾过去了。 “中也!” 羽久的这一声把正要把他从石桥上扔下去的异能者惊了一跳。他连忙用尽全身力气要把他抛下去,但是他手臂却被羽久的手给缠上了,那不是像是蛇那样灵活地抓不住,而是一个足足有十公斤的铁钳。 十二秒。 “放开我!”异能者又慌又乱,另一只手直接拿出匕首扎进羽久的手臂里面。但是羽久已经没有松开,于是他又把匕首拔出来,直接捅向羽久的腹部。一瞬间血水如注,破碎的闷哼声也响了起来。羽久把对方推开的同时,直接朝着他头部重重地捶了两拳。 见异能者晕死倒地,夏目羽久想也没有想,立刻从石桥上翻跳下去, 八秒。 只要带着中原中也逃开近在咫尺的货车,那剩下的就好收拾了。但是,跳下桥的时候,夏目羽久眼前一黑。 那不是昏厥的前兆,而是石桥的另一面是一条被巨石堵住的绝路。绝路把大部分的光带走了。夏目羽久落地的瞬间就清楚,他跳下桥是没有办法带着中原中也从桥的另一条路逃走。他只能正面上,但是来得及躲开吗? 大货车的车型巨大,就像横冲直撞的猛兽。 夏目羽久刚扶起中原中也,背后巨大的光源已经贴上了自己的背。已经没有时间叫醒中原中也了。夏目羽久抿着唇,直接把中原中也抱了起来。 两秒。 一声轰隆巨响,大货车撞上石桥,烟尘飞起。引擎声还在石桥洞里面,就像是还在垂死挣扎的病人一样坚持着。但这声音并没有太久,因为年久失修的石桥比想象中的要脆弱,整段石桥塌陷,桥面断裂,裸露的杂草石块也露了出来。 引擎声彻底窒息。 山林间又是平静的虫鸣。 月光依旧。 若是此刻有人看到的话,他们会发现,石桥上的一块石头莫名地从坍塌的桥面上飞了起来,紧接着一把红土,一棵草,一块大石头,还有碎掉的桥砖,一辆车子慢慢地从石桥里面退了出来,就像是安静得不愿意吵醒正在夜间深眠的生灵。 那辆车车头和车顶都已经变形,连带着车窗也出现了一个大的豁口,整辆车全是尘沙,接着,一道紧张的声音响起来了。夏目羽久在车子撞上来的最后一秒,抱着中原中也打碎车窗,冲进了车厢里面。中原中也面朝着座椅,而身后羽久压着他的头,光是听声音也知道碎片和石头都是砸在羽久背上的。 “…羽久,你还好吗?” “还有气。” 中原中也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口气,瘫在座位上。 “那个混蛋异能者呢?” “被我反杀,躺在地上了。” “有没有揍他?” “加上你的份,我揍了两拳,牙齿都掉了几颗了。” “干得好!” 把爱丽丝从断桥后的小屋子里面救出来后,剩下的后续都是由被通知过来的港口黑手党处理。 夏目羽久不愧是急救医生。两个人在休息等港口黑手党成员的时候,也已经用身上的急救小包简单地给处理好了。回市区的时候,两个少年是互相搀扶着的,中原中也固然身体素质好,但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还是摔折了右腿,由着夏目羽久搀扶着他回诊所。 凌晨两点钟,路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飞过的广告单。 中原中也说道:“我们之前真的入睡了,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 夏目羽久回想废弃车站和石桥之间的距离,说道:“也许对方的异能其实是会把人拉入梦里面呢?跟将恐怖故事具现化没有什么关系?异能者的能力也不会这么详细地透露给外人啊。” -- 第120页 “也对,拷问一下就好了。” 中原中也说完这句之后,沉默了很久。他在犹豫该不该开口问一个问题。因为从梦里面苏醒后,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不确定羽久现在是不是也很难受,需不需要他开解一下。可这样又很多管闲事,要是踏入别人的雷池怎么办?但羽久可是拼死救了他啊……难道不该关心他吗? 思来想去,中原中也刚想说开口问羽久在「孽镜」里面是怎么醒来的,就发现羽久也想要开口。两个人同时“呃”了一声,又立刻让对方先讲,最后磨了一下,还是让中原中也先讲了。 “你做什么梦了?就是我们在孽镜那里面的时候。” 中原中也的声音很轻,但是因为靠得近,所以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梦到我朋友死了。” “……对不起。” “没事,我知道是假的。所以……嗯,你还好吗?” “还好,就是梦到我以前在其他组织里面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离开你以前的组织?”羽久只知道他加入港黑一年多而已,还只是新手。但很快就得到了森鸥外的重用。 “我有很多事情没有和他们讲,所以导致了一些解释不清的误会,我们就分开了。” 夏目羽久有点遗憾:“是吗?那你一定很难过。现在有想过要解释清楚吗?” “解释了,也回不到从前了。” “但他们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也许可以弥补呢?” 否则中原中也是不会在梦里面遇到他们的。 中原中也听夏目羽久这么说,就明白他还不懂「就算他现在跟过去的伙伴说,他那会和港口黑手党合作,只是因为私心,才一起调查荒霸吐事件,而不是背弃他们。现在加入港口黑手党,也是为了保全「羊」不被追究」。可是这种话说起来好像悲情英雄主义,有点自我标榜。 “不是你想的那样。”中原中也摇了摇头,说道,“说到底,只是因为我不适合当一个首领而已,才会伤害了曾经的伙伴。现在去解释,反而很古怪,也很可笑。” 夏目羽久也不勉强他一定要把事情说出来,有些难过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在伤口上撒盐而已。而羽久不是他本人,又怎么能用一句“我明白的”来安慰他呢? “希望你可以很好,现在和以后都会很好。” 中原中也听到羽久满满的关心,忍不住就说道:“我现在就很好。我觉得,我以后也会很好的。”他顿了顿,带上笑容说道:“也许,我加入港口黑手党,就是为了有一天跟你相遇呢?你救了我两次,可我一次都还没有还上……” “不不不不,你还了,你早就还了。”羽久听到他那么讲,连忙跟他算一笔账,“第一次根本不算是救了。如果说第二次,就是今天晚上,要不是你醒了,我们可能还压在废墟里面,早就窒息而死。像你这种只会记别人好的人,以后走出去可能会被卖的。” “哪有你这么算的?”中原中也都不知道羽久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推辞的,“救就是救了,你能不能大方地接受?” “我才想说这种话。” 夏目羽久现在很郁闷。 “……” 这搞得中原中也开始郁闷起来了。他那句「以后无论羽久想要他做什么,他一定会答应」的话都卡在喉咙里面,上不来,下不去。他现在有种被浇了冷水的感觉。 羽久不等中原中也说,继续闷声说道:“我们不是朋友吗?救你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你总是要谢来谢去的……就我一个人以为我们是朋友吗?” 中原中也瞬间一愣,噎了半晌后,连忙道:“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们当然是朋友了!我没怎么交过朋友,不知道遇到这种事,该不该道谢,说明白之类的。” “我不知道其他人,但是我这里不用。”羽久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中也你喜欢对人好。我也和你一样,我不需要回报。我也从来不指望回报。” “好!我知道了。”中原中也笑着应了下来,说道,“话说,你刚才也想问我同一件事吗?” “不是,我是想说,我们晚上还有吃冰淇淋吗?” 中原中也满怀的感动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扫了一眼全身灰扑扑,半身衣服沾着血的羽久:“你现在想吃?” “事实上,从一开始你说的时候,我就一直记到了现在。” “好!” 也不知道天亮之后还有没有机会,行乐及时。 于是,两个火拼现场回来的少年在营业员战战兢兢的目光里面买了一袋子冰淇淋,爬到攀爬架上开始分食。首先吃的还是一开始定下来的苏打汽水棒冰,中原中也也是第一次吃这种冰淇淋,分食的时候,莫名有种仪式感。 “干杯!” “干杯。” 两只冰蓝色的冰棒碰了碰。 “今天夏天第一支冰淇淋。”夏目羽久平时忙到都忘记时间了,能坐下来好好吃一次,感觉十分开心。 中原中也笑了起来:“好奇怪啊,我今天明明那么狼狈,可就只觉得很开心。” “因为吃到了好吃的棒冰。好吃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好。”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 “还有就是完成任务,所以很轻松。”羽久继续分析。 中原中也看了他一眼,感觉以前对羽久的印象都很模糊,只觉得是个不错能干,又很好的人,现在对他的印象更鲜明了。这个时候,他突然间想起干部大佐邀请他的事情。中原中也之前还想过,如果一切都是如干部大佐说的那样,森鸥外其实就是个枉顾他人性命的人,那他在龙头抗战的时候,就离开港口黑手党,反正以前「羊」的成员都去欧洲了。他要走,森鸥外也拦不住。 -- 第121页 但是他一走的话,他和羽久的立场就不一样了。 “你说,要是我们两个以后立场对调,不能继续当朋友,该怎么办?” 羽久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身份挺伤人的,被中原中也那么一刺激,不得不正视如果自己失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羽久认真地说道:“我们还有下辈子。”下辈子再继续当一辈子好朋友。这辈子就不强求了。到时候他也会彻底消失。 中原中也被羽久认真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起来:“没有其他方法吗?” 夏目羽久想了想,说道:“那我跟你说,你跟我走,你会跟我走吗?” “会。” 夏目羽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中原中也继续说道:“但我会杜绝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无论谁怎么邀请,我都会留在港口黑手党的。“ “…………” “所以,羽久,你跟我一起调查干部大佐吧?” “什么?” “我就是我上次说的「我的那个朋友」。”中原中也认真地说。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会》 羽久:那我跟你说,你跟我走,你会跟我走吗? 中也:会! 羽久:!(巨开心!) 中也:所以,我一定会留在港口黑手党,哪都不去。 羽久:……(如鲠在喉) 《双向奔赴》 中也:他居然认为我那么矮,还审美那么差(渔夫帽?)? 羽久:他连我的脸都记不得。 中也羽久:看来要跟认真地相处了! 第52章 Lupin篇(八) 诊所今天不营业。 倒不是因为羽久受伤的缘故,羽久本身就有自愈能力,昨天也都是皮外伤,虽然没有办法立刻恢复健康,但是加速愈合还是合理存在的。早上身上的淤血都已经减少了一大半,伤口也开始愈合结痂。 之所以关门,是因为森鸥外找他。 时隔一个月,羽久再次来到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大楼。与这种程度规模的大楼还有四处,就像是英国威尔特郡的巨石阵那样围成了一个圆形,互相对峙着,俯视整一片横滨。若是这里弄成观光区,也可以打造出一个日本第一个感受“悬崖箱”体验的大楼。 站在紧闭的法式门前,羽久停住了脚步。在门前等了两秒之后,羽久又回头看向两侧的守卫,但他们各自看着前方,如同石狮一般威严不可撼动,也完全没有把视线放在羽久身上。于是,羽久在门前踮了踮脚尖。 羽久:“……” 旁边的港口黑手党成员们:“…………” 羽久:“……………………” 大概是沉默久了,双方都陷入了是否开口询问的边缘时,黑手党到底是先破功了。他对着羽久说道:“那不是自动门。” 羽久恍然大悟,因为前几次来的时候,大门都是敞开的,所以羽久也不知道这门是什么样的构造。听说不是自动门的时候,羽久直接推开了门,旁边的黑手党成员忍不住惊呼。但是见门开后,光亮已经透了出来,他们又像是不能见光一般,立刻又恢复原来的动作和姿势。 森鸥外的声音首先就响了起来:“夏目君是第二个进门都不敲门的人,果然是跟着太宰君久了,学了很多他的坏习惯吗?”声音里面夹杂着笑意,并没有听出他有什么不愉快的情绪。 羽久没有回应,直接敲了敲门。 “叩叩叩”响起来后,羽久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森首领,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没有批评你的意思。”森鸥外笑了一下,把自己手中的茶杯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目光正对着落地窗,姿态闲适又惬意。 羽久其实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整面墙都是落地窗。前几次过来的时候,办公室的窗都是被遮着的,只看到天花板的吊灯亮着光,提供像是阳光一样橘黄色的光线。整个办公室都泛着欧式特有的油画一般层次分明的光彩。这次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靠近自己的蓝空,入目尽处全都是光。 羽久收回视线后,就注意到森鸥外旁边还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两碟无花果蛋糕卷和两杯红茶,像是招待客人用的。桌子一侧摆着一张没有靠背的椅子。 “坐吧,这些是给你准备的。”森鸥外在羽久和自己距离还有四步路左右,就给他提示,让他可以直接坐在椅子上,共享这些点心。 羽久只是坐在椅子上,并没有碰红茶和蛋糕卷。 “不用客气。” 羽久摆着手,说道:“太宰跟我说,不要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森鸥外失笑起来:“对羽久来说,我是别人吗?这样说起来,多少让人有些伤心啊。” “可以给爱丽丝吃。” 羽久如果不想吃的话,态度就很明确。 他的性子又刚又直,一副永远学不会拐弯的样子。 森鸥外也就不强求了,适可而止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他继续说道:“听说,昨天你去帮中也忙了,而且很成功地救助了爱丽丝。你帮了这么一个大忙,我就想问你有没有想要什么样的奖励呢?” 羽久抬头想了一下,接着又转过头说道:“没有。” “你可以再想想,不一定要物质奖励,你也可以要其他的。比如说,你想问我什么问题,我也可以答回答你。”森鸥外笑容亲切地说道,“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本人是无法开口说的,但是其他人却可以帮忙解释。我之前听太宰说,你很好奇他怎么进港口黑手党的,你想知道吗?” -- 第122页 这给了羽久很好的提示。 “我可以问,中原中也为什么加入港口黑手党吗?” 以中原中也的性格,羽久其实很难想象他为什么要抛弃原来的组织。更别说,听中原中也昨天说,他应该还是那个组织的首领。他做了什么事情才让他和组织成员离心了?一个首领抛弃了自己的组织,这种事情得是多严重?夏目羽久见中原中也不想说,昨天就放钱追问了。 但现在有人主动上前来给他送消息的话,那羽久自然是抓住机会。 结果羽久才说起来,森鸥外表情显得有些为难。 “我不能问吗?如果涉及到中也的隐私,那我就不问了。”羽久摆着手说道。 森鸥外摇着手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其实如果你问的是太宰君的话,我反而比较好说。事实上,中也并不是我带进港口黑手党里面的,具体情况你问太宰治会比较好。他参与了全过程。” 羽久还以为森鸥外会隐瞒,掩藏或者欺骗,但是没有想到他说得很实在。 他倒是不知道中也是太宰治带进港口黑手党的。那他们两个关系那么复杂,跟一开始接触有关系吗? 见羽久沉默,森鸥外反问道:“你不敢去问吗?” “也不是不敢。” 只是太宰不一定会说实话吧。 其实他也不太想私自探听中原中也太多事情。如果中也愿意说的话,他也一定愿意开口。现在只能说是他有点好奇而已。 “那你要不要换个问题?”森鸥外给他一个新的建议。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好问的。”羽久想不出来,摇了摇手,说道,“如果只是要给奖励的话,我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没事。” 森鸥外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夏目君和太宰、中也性格真的很不同。该怎么说呢?夏目君性格很温顺,感觉无欲无求的。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夏目君除了为人仗义,为了让朋友有份不错的工作,并且成功戒赌,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外,还喜欢什么?我也很想了解夏目君。” 羽久听到后面一句「为人仗义」之类的话,脑袋里面顿时一空,但很快就想起他说的是坂口安吾。 “哦,好。”羽久也没有必要拒绝。 他们应完之后几秒都没有人说话,森鸥外苦笑起来,说道:“没有了吗?” 羽久有些惊讶,说道:“有什么?” 森鸥外不得不喝杯茶镇定一下。他从来没有想过和羽久沟通会如此困难,而且羽久也没有思考过要如何主动聊天。但是他叫夏目羽久过来的原因,自然不会是为了所谓的奖励。所以,就算没有话说,森鸥外也会引导他。 “没什么。”森鸥外摇摇头,继续说道:“我刚才在想起中也来港口黑手党的事情了。你还记得他头上那顶礼帽吗?” “知道。”在今天之前,他一直把那顶帽子看做是渔夫帽,要不是经过昨天那个梦,羽久都不知道自己对于观察打扮这类事情有多粗心大意。 “那是我黑手党某个过世的得力成员的遗物。他加入港黑的时候,我把那个成员的帽子给他了,他从那时候戴到了现在。”森鸥外左腿搭在右腿上,在大腿膝盖上的双手指尖自然地搭成尖塔状,说话依旧不紧不慢,“我一直是相信中也的性子的。他那时候说效忠我的话还历历在耳。你猜他说什么?” 羽久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他摇头。 “他那时候是武装少年组织「羊」的首领,与成员离心,组织分崩离析后,中原中也当时就来问我「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好的组织首领」?我那时候说完之后,中也便决定从此效忠与我,为整个港口黑手党的未来来保护好身为首领的我。其实这话,我也应该一开始就跟你说。” 羽久在思考森鸥外的话,听他那么一说,忍不住偏着头。 难道他是想要用同一个台词来收服两个人吗? 森鸥外似乎有读心术,首先就开口否决了羽久的想法:“我说这话,并不是要你也像是中也那样发誓效忠。而是,羽久你也慢慢地开始深入了解这个港口黑手党了,有些组织里面的宗旨和目的也该和你讲。我本质并不是会相信那些毫无想法地待在一个组织里面的人,因为要么那个人很懒,要么那个人很随便。这样的人是无法交付信任的。你懂吗?” “我明白。” 羽久也相信森鸥外有更深的考虑,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而已。 在这个月里面,羽久已经十分认识到森鸥外的谨慎和小心。 无法认同彼此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别说是朋友难做,连待在一个组织里面也很困难。 森鸥外放心地继续说道:“我相信夏目君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但是港口黑手党本质上就是一个暴力组织。这个组织里面的绝大部分人都有投身进暴力活动的准备。为了组织的发展,我们支持也会执行符合组织利益的行动,哪怕不择手段。” 羽久自然能够理解这一点,他也不会觉得世界就是非黑即白。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要去相信奇迹,希望和梦想,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中也是自愿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森鸥外笑着看向夏目羽久,说道,“我希望你也是自愿加入的港口黑手党的。我其实能看出羽久你的心不定,思考过你到底是不认同作恶呢?还是你其实不愿意投身于组织里面,感觉被束缚。但是我希望有一天,羽久也能和中也那样,心甘情愿地为港口黑手党而努力。你说怎么样?” -- 第123页 羽久对这种长辈对小辈充满殷殷期待的话语无法回复。 他现在非常矛盾。因为理性上,羽久认为森鸥外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但是当他那么谆谆善诱,而不是那种咄咄逼人地在和自己对话的时候,他突然又觉得森鸥外是非常有想法有内涵,深谋远虑的人。 “森首领,你非常擅长打动人心。” 森鸥外完全没有想过夏目羽久会那么直白,开玩笑地哄道:“所以,你心动了吗?” “是的。” “那你想要像中也那样对我效忠吗?” “中也是怎么效忠的?” “他说一辈子都会为我鞠躬尽瘁。” 羽久坦白地说道:“那我应该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你这种要这么明白地说出来吗?” “我不希望你对我抱有太多的期待。” 森鸥外摇了摇头,说道:“我对你是抱有很大的期待才这样对你的。夏目君,你是属于这个港口黑手党的。” 羽久不确定这算不算是促膝而谈,彼此交心的。但是森鸥外的态度很真挚,大部分人都希望被那样期待,需要且认同的。结束之后,森鸥外又告诉给羽久一件事情——中原中也当初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广津柳浪也在。如果羽久真的好奇的话,也许可以去问问他。跟他说,这是首领同意的,他会告诉羽久的。 人其实遇到的最困难的事情是什么? 大部分情况下是选择,理性和感性之间的激烈冲突。 夏目羽久希望自己在和森鸥外聊天的时候,自己的表情没有暴露太多。虽然经常会被人说是面瘫脸,但有些细微的情绪还是会从面部肌肉,也是眼角、嘴角又或者是鼻翼,小小的变化了。 他在听到森鸥外说,中也发誓效忠港口黑手党和他的时候,思绪其实是飘到了昨天晚上他对中原中也说,「那我跟你说,你跟我走,你会跟我走吗」,而中原中也当机立断地说「会」的情形。 中也在羽久印象里面是重诺的。 羽久其实之前还存在一丝侥幸,他只是因为没有和中也提出自己的身份,如果他对中也说,一起去当警察吧,他会应下来的。 但今天和森鸥外谈话的时候,他才知道一件事——其实中也本质上就是想待在港口黑手党,而自己不过只是让他坚定留下来的一个借口而已。因为「夏目羽久其实就在港口黑手党」。他会挣扎,会犹豫,更出于对干部大佐的维护,不知道该不该举报他。中原中也还是打从心底认定,港口黑手党就算是有做出这样的事情,但也是森鸥外已经考虑到了他不能够想象的层面了。 羽久感觉很失望,像是对中也的,但其实更是对自己的,总觉得自己太过一厢情愿,自以为是。 回到诊所的时候,夏目羽久看到中原中也在门口等着,手上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那么稀疏平常的画面,大前天也有,前天也有,昨天也有,但是今天羽久脚步下意识往外走,直接逃跑了。 这绝对不是中原中也的错。 只是他开始害怕对中原中也产生期待了,也怕中原中也知道所有真相后那张非常失望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心动》 羽久:你的话好打动人。 森鸥外:心动了吗? 羽久:心动了。(但一个字都没有信 第53章 Lupin篇(九) 织田作之助是在港口黑手党管辖外的街道口看到的夏目羽久。按理说,这个时间段他应该是在诊所里面的。见他一个人在街上游荡,织田作之助只是目送着对方,没有打算上前打招呼。但是很快,织田作之助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就在织田作之助打算离开,不妨碍羽久个人时间的时候,一辆香槟色的双座敞篷保时捷跑车停在了他面前。车子上坐着一个金发美女,她朝着夏目羽久鸣笛。这举动又高调又醒目,周围的路人都纷纷朝着那名外国女郎望过去。 这要是不认识这个外国女郎的话,织田作之助顶多把对方看做是捕猎小鲜肉的肉食系美女。但是偏偏织田作之助知道这个人,这个女的是现在黑帮争议最大的女人,把几个黑帮玩弄在手掌心上,黑帮人对她又馋又恨。这要是夏目羽久被盯上,恐怕很多因那个女人而起的麻烦都会缠上羽久了。 “夏目!”织田作之助连忙跑到夏目羽久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在这里等久了吧?” 夏目羽久看着突然自己送上门的织田作之助,脑袋里面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但是织田在那个美女看不到的地方,给自己使了眼色。于是夏目羽久明白了。 他对着昨天就来诊所找他的外国女郎说道:“抱歉,我不能跟你去了。” 织田作之助松了一口气,心道,夏目还是看得懂的。然而接下来下一秒,羽久就对那个女人说道:“但是我朋友很想跟你一起去,他可以代替我吗?” 织田作之助瞬间一愣,连忙摇头。 金发女郎非常会看气氛,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红发年轻人以为自己是要把夏目羽久拐走了,过来救场的。于是她调侃了一句说道:“夏目小先生比我想象中的更是不解风情啊!”金发女郎也不用等他回复,口吻强势地说道:“我已经被打断两次了,下次我不管谁过来,都希望夏目小先生空出时间和我独处。” -- 第124页 夏目羽久多少能感觉到她找自己有事,而且不太想要别人来打扰,对她那么强势的话语也么诶有直接回应,反倒说道:“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只有你和我单独在场的时候,我才会告诉你。”金发女郎保持着神秘的笑容,说道,“也许,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猜一下我的名字。什么样的英文名适合我?猜对的话,我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奖励。” 羽久对金发女郎的话一点兴趣都没有,看着她的车扬尘而去后,就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是周围的男性对羽久这个被美女如此撩拨厚爱的人各种钦羡。织田作之助看到他们的眼神就忍不住叹一口气,要是他们知道被这个女人缠上,就会被好几个黑帮盯上的话,他们估计巴不得一辈子都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 “你认识那个人。”羽久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 织田作之助说道:“这几天在横滨搅得翻天覆地的「那个女人」。”其实织田作之助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她的名气太大,所以道上的人都称呼那个金发女郎为「那个女人」。织田作之助把她的事情说了一遍,告诉夏目羽久不要和她有太多的牵扯。 但是羽久想的却是,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自己是谁?从病人的渠道吗?还是在哪里?比自己有名的 织田作之助见羽久不回应,以为对她还有些念念不忘,怕他误入歧途,紧张地问道:“夏目医生,你很喜欢她吗?” “我对她也不熟。”羽久平淡地说道,“不用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织田作之助觉得羽久好像对他冷淡了很多:“你心情不好吗?” 羽久这个时候才抬起头看向织田。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织田平常并没有觉得羽久像黑手党们说的那样外貌像丧尸,但是这一次两人对视,织田作之助才发现羽久的眼睛是又黑又沉,完全找不到光点,也找不到瞳仁,有点像是恐怖故事里面的那种惨死后死不瞑目的孩子。 “……” 莫名觉得背上发毛的织田作之助默默移开眼睛。 羽久被织田作之助的动作弄得奇怪。 “怎么了?” 织田发现自己的举动太失礼了,于是说道:“我只是在想怎么说。话说,现在也是饭点了,我请你吃饭,可以吗?你有想吃什么吗?” “煎饺吧。”羽久说道。 “我带你去吃。” 织田作之助带他去的是一家量大价廉的平价美食店,菜单牌挂满整个墙面,似乎是顾客想吃什么,老板都能在吧台后面的小厨房里面全部做出来。 织田作之助请夏目羽久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他来港口黑手党那么久,第一次邀请人一起吃外食。织田作之助一边给羽久拿筷子,一边说道:“我可能是猜错了,但是如果能用美食让你更开心的话,那就更好了。” 老板娘先送上来的是附赠的小吃——一小碟甜土豆和一小碟洒了很多芝麻的春雨粉丝。 织田作之助把甜土豆移到了羽久面前,说道:“这个很好吃。” “谢谢。” 夏目羽久应了一声之后,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土豆被煮得软糯,满口甜津津的,简单又不腻口。 “好吃!” 听到羽久声音扬了起来,织田作之助便笑道:“嗯!很好吃吧。”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完,就听到羽久的手机响了起来,但是他没有接,只是关了静音,就任由在旁边振动了。“不接吗?” “织田先生能感觉到我心情不好的话,我想也许其他人也能。我不想被对方多想,所以在没有调整情绪之前,我暂时不会接。” “但是没打通的话,对方也会很担心吧。”织田作之助看到那个手机振动了一次之后,停了一下,又振动了起来。 “时间不一样。”羽久见他好奇地看向自己,便解释道,“如果现在接了,那么从现在开始,哪怕是见到我之后,对方都会变得小心翼翼。但是现在不接的话,对方的担心只截止到重新联系。这是我个人的问题,没必要增加对方的心理负担。” “……” “怎么了吗?没关系,直接说,我不会生气的。” “平时见夏目医生的时候,觉得你虽然不苟言笑,但看上去也很温和。现在突然感觉到你个性很强硬。”织田作之助也不确定这算不算是强硬,又或者说是生硬的处理方式。“可对方要是因为你不回应而不开心,怎么办呢?” 织田作之助在对上羽久的眼神之前,就收回自己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水杯上,说道:“抱歉,我其实也是纸上谈兵。” “这原本就没有是非对错之分。”夏目羽久知道他的本意,而且他也没有好心办坏事,这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我能明白你在关心我,谢谢你愿意花时间在我身上。” 说到这里,羽久突然换了一句话,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是不值得关心的人,你觉得怎么办?” “什么叫做「你是不值得关心的人」?” “比如说,我只是在利用你,才对你好的人?又或者,仅仅只是一个身份的转换。你会发现,原来我是那么不过如此的人。”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说道:“其实我并不会这么认为。值不值得关心,并不是对方的好坏可以决定的,而是我自己决定的。我觉得我做的事情不愧于心,我就不会在意我付出的努力是不是没有回报。但,最关键的是——其实夏目医生想问的人,真的是我吗?” -- 第125页 “……” 就在这个时候,老板娘把两个人点的咖喱饭和炒饭送上餐台。织田作之助说道:“时间刚刚好。”接下老板娘给的两盘料理之后,织田作之助继续说道:“我最近看到一句话,就是你借给我的那本《我们一无所有》里面的一句话。它说,「把‘我打算如何’转变成‘我做了什么’,乃是成长的准则」。我觉得,其实比起想去做什么,直接开始行动,会比任何事情要来得更有意义。你想最后取得什么样的结果,光是想是得不到任何回报的。” “你说得对。” 羽久点了一次头,但觉得这还不够,于是又再次点了一次头。 “我得快点吃,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好!” 看到羽久精神起来了,织田作之助也安心了起来。 羽久吃得飞快,还不等织田作之助吃到一半,他就拍了拍织田的背说道:“大恩不言谢,我就不谢了。下次你到我那边来的时候,我再请你吃饭。” 织田作之助被羽久的话逗得笑个不停,还没有完全应下来,羽久人就消失了。 羽久很快地去找坂口安吾。最近他被委托了要登记死者证物的任务,港口黑手党给他另外开了一个工作室,让他成为数十个记录黑手党成员死亡记录的文员之一。先前他跟羽久说过情况和地点,所以羽久能一下子找出坂口安吾的所在。 羽久到的时候,整个事务所只剩下坂口安吾一个人还在加班,他刚记录完一个死者情况,坐在椅子上喝茶。羽久除了喜欢煎饺之后,最喜欢的就是喝绿茶。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羽久就给他一罐新茶,喝到夏天还没有喝完。 他才刚喝了一口,羽久就窜到他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坂口先生,趁现在是龙头抗战,我们要不把港口黑手党一口气端了吧。” 坂口安吾顿时喷了他一脸。 “……” 作者有话要说:  1(营养液)-1=0 小剧场:《吃药》 坂口安吾:你吃药了吗? 夏目羽久(拍拍身子):我很健康,吃什么药。 第54章 Lupin篇(十) 羽久久违地和种田山头火通了电话。 种田山头火对这个年轻积极的年轻人有好感,而且听说他的医术很不错,在黑道上,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密医,手术成功率100%,而且无副作用,恢复率极高。而且这还只是他的副业。在完成副业的时候,他本职任务也做得非常好——能够在潜入黑手党一个星期内,就基本掌握港口黑手党里面异能者的异能,这并非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这当然,可能有新手任务运气的加成。 但是这种情况是喜闻乐见的。 种田山头火和羽久上一次聊天的时候,还是羽久单刀直入地被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异能特务科。种田山头火那会觉得羽久这么快离开港口黑手党,多少有些可惜了。所以他劝说羽久留在港口黑手党先立足脚跟,再考虑离开的事情。 羽久那会也答应下来了,但按照种田长官推测,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快能在港口黑手党稳住,难道遇到什么问题吗? 种田首先是和坂口安吾通话,毕竟是用的坂口安吾的电话。 “遇到什么事情吗?”种田长官首先发问了。 坂口安吾有些认命地说道:“关于夏目的,你跟他聊吧。” 坂口安吾的语气让种田山头火有一些不安,难道两个小年轻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生了争执和冲突?种田山头火作为安排他们行事的长官,除了安排他们任务之外,自然也有包括辅导两个人的心理问题。 当卧底一开始还是能够坚持本我的信念和价值观,但是随着时间延长,与周围的人关系加深之后,卧底要面对的心理困境要比普通警察要高很多,他们身为警察也必须为了掩护身份而执行非法活动,因此而生的焦虑,抑郁,负疚,恐惧,认知混淆等等负面心理,会让很多卧底警察回归之后,都需要接受长期的心理治疗,甚至也有进精神病院治疗的,因此一个卧底需要有非常健全的人格。 虽然没有和夏目羽久直接交流,但是听坂口安吾说,羽久和港口黑手党的人交往很密切,甚至想要带走一个人。种田山头火不得不说,夏目羽久太过天真了。 黑帮的人们和他能玩得开,并不代表他们立场相同,价值观相同。 他们关系越是密切,到头来,伤的越是自己。 种田山头火原本以为坂口安吾可以好好地劝动夏目羽久认清现状,不要玩所谓的做朋友的家家酒游戏,没想到还是得自己来。 “羽久,好久没有和你聊了,你和前辈安吾相处得怎么样?” 种田山头火哪怕已经掌握了百分之九十的情报,该有的场面话还是会说。事情要想好好谈,就必须彼此都是保持着心平气和的状态,不可能一开始就用强硬生硬的姿态去命令夏目羽久做这做那。 羽久要是叛逆的话,之后就连种田山头火都不知道他那种性子会做什么。 现在应以安抚顺毛为辅,以教育洗脑为主。 …… 羽久才跟坂口安吾讲完趁着现在黑帮大乱斗,端掉港口黑手党的事情,下一秒就被坂口安吾双手齐上,直接拍着脸:“羽久,你清醒点!” 现在如果是在漫画里面,坂口安吾的眼镜应该是跟着破碎的。 -- 第126页 坂口安吾都不知道自己多用力,但是接电话的时候,羽久整张脸都是红肿的。羽久接过电话的时候,黑漆漆的眼瞳一直盯着坂口安吾:“不好。” “发生什么事情了?” “坂口先生说,我疯了。” “……” 安吾怎么说得那么直白。 种田山头火揉着后颈,他记得按照安吾说的,现在是羽久和太宰治走得很近,所以羽久自然会天真地想要把森鸥外的学生从港口黑手党带走。 这并可算是情有可原。两个少年人的成长环境都是在一群年长者里面创造出来的,很少遇到同龄人,碰到一起难免有化学反应。但,现在羽久只是被太宰治不一样的特质迷住了而已。 种田山头火说道:“羽久,我跟你聊一聊太宰治,可以吗?” 羽久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了聊太宰治的话题,忍不住用疑惑的视线看向坂口安吾,但是嘴上还是回应道:“您讲。” “那个,太宰治有和你讲过他是怎么进港口黑手党的吗?” “没有。”羽久问过几遍,但是太宰治也不告诉他,只是说羽久要想知道就去问别人。所以羽久就把事情放在一边了。 种田长官作为内务省异能特务科的长官,自然会对横滨异能组织的大事件有所留意,自然也有人会主动报告。太宰治出现在港口黑手党最初的原因只是一个证人而已,证明了前代港口黑手党首领将自己的位置给了森鸥外。在一年前,横滨的荒霸吐事件中,太宰治被认命为指挥官,调查荒霸吐的同时,成功地把敌对的武装少年组织「羊」收入麾下。 而他只做了一件事,对「羊」的成员进行挑拨离间,让他们以为中原中也叛离了「羊」,也导致了中原中也被成员报复,痛下杀手。 “太宰治第一次进入港口黑手党,就能够毫不留情地用心计分裂一个组织,针对一群同龄人,并且对他人失去的生命无动于衷。这样的人要比你想象中更加残忍漠然。” 羽久的沉默让种田山头火的信心增加了好几倍。 然而羽久很快开口反问道:“种田长官,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想要问什么?” “你亲眼见过太宰吗?” 这个问题一下来,种田山头火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棋局里面被将死的棋手,但他也不得不说道:“……没有。” 羽久说道:“我问完了。” “唉——”种田山头火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我没有亲眼见过他,对他的了解只是纸面上,像现在这种方式是不能够说服你。但是你看到的太宰治,始终只是一面而已。他哪怕对你好,也不代表他是一个好人。能理解吗?” 羽久知道现在说明不了什么,说道:“我知道他是什么人,这不影响我和他交友。” 听羽久那么坚定,种田山头火也希望也许夏目羽久能够改变太宰,或者引领那个少年走到阳光的一面。但是夏目羽久似乎并没有想过要改变太宰治。种田山头火保留自己的态度,现在跟他是谈不拢的。 夏目羽久说道:“那现在可以轮到我讲吗?” “什么?” “就是我和坂口先生发生争执的事情。” “不是因为太宰治吗?” “算是吧。”羽久说道,“现在黑手党不是正在大乱斗中吗?我们不能趁机端掉港口黑手党吗?” 种田山头火脑袋顿时宕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羽久你的愿望,应该不是要消灭全部犯罪,拯救世界,当救世主吧?”这么激进的想法还是第一次见。“异能特务科的任务不是为了消灭组织而存在的,而是对异能者进行监督和管控,同样是允许必要的恶存在的。” 羽久说道:“所以我没有说要把黑手党一一剿灭。我觉得,这次龙头抗战结束,港口黑手党一定会一家独大,倒不如现在趁着混乱,至少可以把组织首领换一换。我事实上,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组织任务要针对的是干部大佐。” “羽久,你要明白,组织上层是没有必要和下级成员解释自己做事的目的。”种田山头火他现在能肯定,自己一定是太过纵容羽久的行为,才让他这么异想天开。种田长官一边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边说道,“你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也不要多做。我也不想过多地说太宰治的事情,但是你应该知道的道理是,工作场合不是用来交朋友的。” 羽久注意到种田山头火的情绪变化,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他也不再多说下去。 坂口安吾见夏目羽久挂完电话之后,沉默不语,担心的心情也跟着爬升。坂口安吾也跟着安静下来,办公室瞬间弥漫着一阵窒息般的的气息。安吾眼睛一直盯着箱子上边角发毛的边,脑袋里面什么想法都有,但惟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抚意志消沉的夏目羽久。 羽久的声音终于抬了起来,坂口安吾连忙抖擞起精神。 “坂口先生,我觉得我要成为一个优秀的警察,还要做很多的努力。” “慢慢来,没有谁一开始就是优秀的。我以前也有被长官骂过很多次。” 羽久的表情似乎舒缓了一些,说道:“可以麻烦你两件事吗?” “说。” “这次伏击干部大佐,我打算用狙击的方法,我希望可以借一杆枪。” -- 第127页 “……” 坂口安吾上次和羽久讨论过了,他们不适合用狙击的方式,那地段太暗,光线不足。其次,道路虽然狭窄,但周围有店面,遮蔽物多,一旦落空失手,就失去了先机。第三,狙击地点和目标人物之间距离太远,就算是军队,也对这种事不能说是十拿九稳。 坂口安吾还正要说,羽久就先打断他的话:“先这样汇报上去。” “……” 坂口安吾也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主意。 “第二件事,有推荐的警匪片介绍吗?我准备学习为人处世。” “………” “希望这次会成功。” 夏目羽久如此说道。 坂口安吾总觉得有不祥的预感,这种强烈的预感让他在好几天里面都在琢磨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总不至于是拿了枪支对森鸥外进行射杀吧? “你到底想什么?” “不要担心,我有打算的。” 这种话说起来不是更让人担心吗? ※※※※※ 在横滨某处放空洞里面,地上的天光透过彩绘玻璃落在地上成色彩缤纷的拼贴画。气质冰冷的黑发鸢瞳少年默不吭声地踩碎地上如梦如幻的光。他刚结束和涩泽龙彦,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对话,要前往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大楼。他一边在身上缠绕着沾着血污的绷带,一边走出这个秘密的聊天室。 为了避免被人读取到这里面会有任何讯息,在太宰治离开的时候,身后的炸弹会在剩余三十秒之内将整个防空洞炸塌。 在赌城的时候,太宰治凭借着大庭叶藏的身份成功打入涩泽龙彦的虚舟。但涩泽龙彦和陀思也并不是省油的灯,自然知道太宰治是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的学生,也知道当初就像煞神那样对他们紧追不舍,不仅夺了五千亿,还差点要走他们的半条命。 于是,以决心要逃出森鸥外手掌心为理由的太宰治又有了新的任务。那就是取回五千亿,并且让夏目羽久万劫不复。 作为从港口黑手党派到虚舟,获得第一手情报的同时,顺便引导局势走向的太宰治自然是获得了森鸥外的支持,成功地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后,着手设计第二个任务。 太宰治提出既然他们都不选择正面对上夏目羽久,又不要让他死得太容易,那最简单的事情就是让他踏入编织好的陷阱——比如说,让他暗杀了港口黑手党的干部。而就在这时,太宰治也确定了一件事情——夏目羽久是异能特务科派过来的卧底。 这消息还是得从涩泽龙彦说起来。 涩泽龙彦与异能特务科有来往。准确来说,异能特务科把他当做是抑制异能者暴动的防爆装置,慎重对待这个异能者,并给他开了一定的特权。涩泽龙彦汇报在船坞事件中出现了高危险级的吞噬者。以追查这名吞噬者为名义,涩泽龙彦不仅在参与横滨龙头抗战时获得了异能特务科的协助,而且还成功地获得指挥异能特务科卧底的权利。 涩泽龙彦并没有告诉他们夏目羽久就是所谓的吞噬者。若是异能特务科把人关进了政府的第七机关,那么涩泽龙彦想要对付夏目羽久也没有办法。相反的,利用已知的情报,合理掌握资源,操纵夏目羽久这个卧底,让他在港口黑手党的卧底身份曝光,并受到自己朋友的严刑拷打,最后被迫毁去面貌和指纹,连异能特务科也怕惹上大麻烦,不敢去认领,任由尸体被抛弃在某处臭水沟里面。 他的整个剧本就完成了。 这样的剧本只是需要自己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坐享其成,没有更加美妙的了。 涩泽龙彦有想过得到夏目羽久的异能晶石,但是在船坞事件里面,亲眼目睹他可以吞噬他人的异能结晶,并且转化成自己的力量。涩泽龙彦也不至于要主动给敌人送上金手指。 这次他们汇合的原因是,异能特务科根据涩泽龙彦的建议,让卧底夏目羽久暗杀港口黑手党干部大佐。而夏目羽久申请了12.7毫米狙击步枪。这样的枪支射程超过1200米。事实上,使用射程越远的枪支,就意味着这项任务越困难,可相对应的,对于保护狙击手本人来说,也越安全。 确定对方使用的道具之后,要猜测狙击点就比想象中更简单明确了,应该就是在正对着巷道,直线距离七、八百米远的高层旅馆上。 巷道又窄又深又长又暗,要想成功地瞄准对方所在,应该就是人在Lupin酒吧看板下的时候进行狙击。 太宰治在这个任务里面,提供了干部大佐明确的出现位置和时间,可以方便卧底能够顺利行动。但和森鸥外汇报进展的时候,森鸥外对着设计地点重新做了调整。 “到时候让干部大佐背对着Lupin酒吧,让羽久看不到他的正面。” “改变主意,不让干部大佐为此牺牲了?”太宰治单手玩着桌子上的国际象棋。棋盘上只有一枚白色棋子,周围被四五枚黑棋团团围住,明显就是将死的局面。 森鸥外签下文件,说道:“用一个将死的干部去换一个既有医术又有战斗能力的新鲜血液甘心加入港口黑手党,这是不管怎么看都划算的账。” 太宰治知道森鸥外前些天和夏目羽久见过一面,交谈过十几分钟,但森鸥外看得出夏目羽久的心并不在港口黑手党里面。 “只是——”森鸥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哪怕知道自己任职的政府机构是愚昧盲信,闭目塞听的,但他从本质上也是认为自己完成任务而已。就算最后会被背弃,他也只会当自己是失败了,并不会挫灭他的意志。” -- 第128页 “你就那么肯定他一定会去完成任务吗?”太宰治提着黑棋中的象撞着黑棋里面的王后。 “你不是说他一直想从港口黑手党里面带走人吗?虽然没有具体名字,但是他应该指的是中也吧。毕竟一开始也是中也带他进港口黑手党的,也和他走得最近。要想得到奖励,夏目君一定会完成任务的。不过,借由干部大佐之手,还可以考验中也的忠心,算是一举两得。太宰君,也想要夏目君留下来吧?我们一直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不是吗?” “……” “是因为没有被夏目君选择,才这么安静吗?”森鸥外揶揄道。 太宰治背靠着椅子,声音不冷不热,还有一些不耐烦:“只不过是在等你的话说完而已。您稍微对您自己发散的思维适可而止吧。” 森鸥外不置可否,继续笑道:“以太宰君的能力,真的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事情吗?” “干部大佐有个小孙女,如果背对着狙击手,还抱在怀里的话,狙击手应该是看不到的。” 如果羽久在完成任务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射杀了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的话,恐怕以他过刚过直的性格,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最后在被异能特务科当做任务失败者,甚至最糟糕的是「吞噬者」时,羽久除了港口黑手党,应该就没有地方走了。 森鸥外这个时候才抬头看向太宰治,仔细地观察太宰治的表情,就像站在水池边上依靠一瞬而过的涟漪来猎捕猎物一般,一秒都不会错过。 “太宰君,拉人入地狱的感觉,如何?” 太宰治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说道:“森首领,那句「我们信任的体系终将腐化我们,我们钟爱的人们终将辜负我们。死亡是一台坠落中的钢琴」是哪本书里面的?” “最近迷上看书了吗?” “我刚才一直在想,这句话在哪里看到的?” 森鸥外偏头,笑了笑说道:“抱歉,我好像有印象,但现在也记不起来了。” “算了。”太宰治摆了摆手,说道,“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你交代的干部大佐的事情会完成的。” “那就麻烦你了。” 太宰治可有可无地回应起来:“哦。” 森鸥外在太宰治即将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书名,说道:“太宰君,是《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一无所有。”太宰治咀嚼起这个字眼,“真是有趣……让人走投无路的感觉确实很棒啊……” 第55章 Lupin篇(十一) 中原中也早在出行的时候,就被通知说今天夏目羽久的诊所不会开张,底层人员会负责把伤员送去其他诊所,于是整个团队就变得紧张起来。因为如果今天受伤了,手脚受伤了,废了就是废了,没得救,等死吧。 中原中也一开始还没有感觉到这股气氛到底哪来的,但是听手下的人这么汇报的时候,忍不住觉得好笑,一整天都在想着怎么告诉夏目羽久这件好笑的事情。 结束的时候,想起凌晨吃冰激凌的画面,所以到诊所之前,想也没有想又买了一袋子冰淇淋。但他这举动明显是没有想清楚的,这要是没有等到夏目羽久,这冰淇淋不就是会化了。眼见得冰淇淋要化了,中原中也打了一两个电话,发现没有接电话,本来有些担心,但是想想羽久是那种可以空手夺别人武器,抢别人的武器当做自己的武器的人,该担心的应是面对他的敌人。于是,中原中也就在想,可能羽久遇到了什么困难,但想着冰淇淋都快要化了,于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吃了起来,吃得整片肚子凉嗖嗖的。 这个故事告诉中原中也,做事不能这么一时兴起,太过心血来潮。 羽久到的时候,中原中也瘫在长椅上。 “你来得太晚了,冰淇淋都化了。” “用冰箱冻回去,还是可以继续吃。” “我可不会陪你吃。”中原中也提前预警,说道,“我把整个夏天的冰淇淋都吃完了。” 羽久对中原中也说道:“夏天还没有那么快结束。”他想了一下,又对中原中也说道:“我这个周五之后,打算告诉你一件事情。” “好事吗?” “这好事坏事因人而异吧。” “那就是不好的了。” “我可以说吗?” “你想说,我就会听。” 中原中也想了一下,又觉得周五之后这个时间点太模糊了,自己不会太过煎熬吗?于是他又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要早点说。别让我等太久,我还是容易胡思乱想的。”中原现在就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是严重的事情吗?还是无厘头的事情? “等一确定,我就告诉你。” 中原中也没办法从羽久的表情里面读取什么有效信息,莫名有点开始多想起来了。 “我们到时候做蜜瓜奶昔吧?” “…什么?” 羽久举着一袋子的冰淇淋,解释道:“里面很多牛奶和香草冰淇淋,要是融化不成形了,我们可以做蜜瓜奶昔。” “你倒是无忧无虑。”中原中也觉得跟羽久在一起最大的感觉就是细水流长的日常感觉,有时候在生死一线的工作前,想起来自己还烦恼过烤焦的鱼,思考羽久说的口哨糖长什么样,读书是什么感觉之类的,就觉得啼笑皆非。 “我这不算无忧无虑的。”夏目羽久说到这个,突然想起整天高高兴兴的江户川乱步,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他才是自由自在又很快乐的人。” -- 第129页 “羽久有很多朋友啊。”中原中也平常虽然也有意识到这一点,像是他有好友坂口安吾,还有跟太宰治也关系不错,但之前一直没有很留意。现在他突然认清这个情况,心里面突然冒出很多复杂的情绪,有羡慕,也有一点酸涩。 “我的朋友就是中也的朋友。我有的,你也有。” “有这么算的吗?” “当然!” 中原中也笑起来的时候,偶尔秀气的眉峰会先微微蹙起来,接着眉目舒展,露出漂亮的月亮眼,说道:“那必须先把太宰踢出去。” “太宰有那么坏吗?” “这自然是的啊。”中原中也用胳膊肘撞着夏目羽久的胳膊说道,“你不要太相信太宰治。我并不是说着玩的。我总有一种直觉,太宰最近在瞒着其他人做一些事情,我和他组队的时候,他经常闹失踪,我有一次看到他和一个银色长发的男的待在一起,像是在交换情报。” 银色长发的男的? 夏目羽久只想到一个人——涩泽龙彦,但是他记得太宰治跟自己说的是,他出卖了虚舟,被盯上追着打了。 “你和首领说这件事吗?” “我觉得,这件事是森首领授意的。” “直觉?” “太宰那家伙没有人推是不会动的。”中原中也用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量继续说道,“他虽然平时稀奇古怪的事情做得比较多,但是大部分也是小打小闹。这次,主动和其他组织的人联系,做背叛组织的事这不像是他会干的事情。” “那为什么你要跟我说,不要太相信太宰呢?” “他和那个人在讨论你的事情。”中原中也不喜欢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但是太宰的举动让他有点在意。他也不希望看到羽久被骗,“我并不是说他会置你于死地而不顾,但是我觉得他信不过。我不想看到你被骗。我觉得他没有认真交朋友。” 羽久觉得“没有认真交朋友”与“被骗”不能完全成立,因为“认真交朋友”的人也会骗人。比如说他。夏目羽久不认为自己没有刻意说谎就不算骗人,隐瞒本身也是一种欺骗。 “没事的。没关系的。” 羽久之前也没有完全说实话。 那次他当初之所以愿意主动给太宰治五千亿,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太宰治本身,让他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减轻负担,也不是单纯地希望用五千亿交换失踪的坂口安吾。而是因为他从船坞事件里面得来的空间系能力在当事人死亡后一个小时也会跟着消失,失去效力。 庞大的资金是无法掩藏住的。 没有空间系的异能,羽久也没有办法移动资金。 当时的情况是,羽久没办法和坂口安吾联系,而且一天没有和他们联系,他就没有办法把这钱转交出去。与此同时,森鸥外也会不断地监督自己,在没有获得信任的情况下,这笔钱是用不出去的。 若是被普通人发现的话,难免引来大祸。 于是,还五千亿自然成了顺水推舟的事情。 羽久说道:“中也,其实我对太宰也没有说过实话。” 就在这时,走廊背后投来一道又深又长的人影。 那道影子被灿烂的太阳光从外界安静地接进廊道上。 仅是因为光影的变动就足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更别说对方还说话了。 “你对我没说什么实话?” 太宰治的声音在光源尽头响了起来,夹着没有温度的笑意。 “我很想听听看。” 第56章 Lupin篇(十二) 龙头抗战工作日记XX年夏月 记录者:坂口安吾(内务省异能特务科成员,编号62178XXXXXX) 按照特务科特派任务规定,编号89XXXXXX(以下统一称呼为「编号89」)于夏月X号周五晚上十点整,在古书街街尾,处理港口黑手党干部大佐。 在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考,编号89将在直接距离六百米之外,即狙击点与目标对象出现相距八百码的XX旅馆顶楼天台进行狙击。由于编号89成为异能特务科成员不到三个月,资历尚浅,对此次任务风险预估过低。作为前辈,我在一旁代为协助。 东京时间八点整。 我留在Lupin酒吧门前蹲点引导。 此次任务经过勘察,最好的狙击时刻是在目标对象出现在Lupin酒吧。巷道环境光线昏暗,巷道逼仄狭窄,狙击对象在出现的名为Lupin酒吧看牌下时,会有充足的光源提供,届时编号89能够借助光线能够更加准确地执行任务。 Lupin酒吧八点整正式开始营业。 营业时间点之前,门口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两名客人。但出乎意料的,两名客人刚好同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黑发的绷带少年是该组织首领的学生太宰治,另一名红发青年则是该组织的底层人员织田作之助。由于编号89在黑手党表现活跃,向我提供了很多黑手党成员的基本成员资料。这两人的资料也在档案(File#032)里面可以查询。 我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办公室里面。当时太宰和织田刚完成任务,过来领取在战场上死去的黑手党成员相关的物品,并进行销毁,以□□入政府组织成为了犯罪证据。织田作之助性格敦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直言不讳地说,有人时不时提起过我。这应该是编号89做的。太宰治和织田的性格则是相反的,他洞察力高,是组织里面参谋型人才,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仅靠着我在笔记上的只言片语就能够推测我的行事。若是编号89这次任务成功,成功除去港口黑手党干部大佐后,他应该是和中原中也一样都会是组织里面最有力的干部候选人之一。 -- 第130页 这次算是第二次见面,也许是我本人有任务在身,我感觉周围氛围很不一样,连说话都别有深意。 太宰治率先打破沉默,话语锋芒毕露:“若不是现在飘雨,我还以为两位都是抱着特别的目的来到这酒吧的。” 这看来他们两个并不是约定好在这里见面的。 我并不是会轻易显露自己的心情,反倒是旁边的织田作之助显得比较局促。我不确定他来到这里的用意是什么,但是为了表现我的从容,我主动提出了邀约:“要进去吗?” “今天晚上是需要保持清醒的日子。” 太宰治这么说之后,率先走进了酒吧里面。 这相当的言不由衷,言行不一。 太宰治的脚步很轻巧。 按照英国心理学家莫里斯的研究,距离大脑越远的身体部位越容易表现本人此刻的精神状态。因此也有人根据步伐来判断人的性格情绪。如果真的按照这一点来推断的话,这个太宰治要么是真的心情轻松愉快,要么便是心机不重,心胸外敞。以我对他的了解,后者断然不是,只能是前者。如果这两者都不是真实的,那么我会认为太宰治连脚步都会下意识地控制。那么他平时又会说多少真话。 我的异能力是「堕落论」,可以读取物品上的记忆。 这一异能若是能顺利用在太宰治身上的话,那一定能更加清楚地知道,这人来酒吧的目的。他现在的状态是否是自己特意演示给外人看的。但是没有「如果」,太宰治的异能「人间失格」可以让任何异能力失效,因此我也没有办法读取任何物品记忆。 太宰治走进酒吧之后,织田作之助的脚步杵在原地,似乎并没有想要进酒吧的意愿。对比起太宰治,他似乎更像是抱着任务过来的,因为他的眼神就和普通地躲雨的人不一样。而这一点,其实更偏于一种心里感觉,很抱歉,无法在这里提供足够的证据证明。 我看到织田并没有动,便主动问道:“不进去吗?” 织田作之助犹豫起来。 我又继续问道:“你是在这里等人吗?” “并不是这样的。”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通常来说,如果一个人说谎,他的眼神会漂移,这是非常明显的「不自信」的表现形式。但更多的人在说谎的时候,反而会一直看着对话的另一方,因为他们要确信自己的话是已经获得了他人的信任。我能判断,他正在撒谎。 他后来移开视线,说道:“进吧……” 这听起来像是放弃抵抗了一样。 据我所知,对方在进入港口黑手党之前,是一名非常专业的少年职业杀手,曾经被捕入狱,后来金盆洗手,在组织里面当任不起眼的底层人员。目前为止,他主要的工作任务就是清理组织和其他黑帮团体发生火拼枪战时,清理现场,处理死尸,销毁证物,回收枪械。他今年仅仅二十多岁出头,就像是老人家一样抱着隐居退避的生活,这一点改变让人好奇。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应该能够整理成文件记录起来。 事实上,早在亲眼见到他之前,我也是从编号89那里得到了相较于纸面上刻板片面单薄的印象。他是会在战场上捡毫不相干的孩子,若是伤情严重的情况,他还会自愿掏腰包送他们去专属的密医进行治疗。不论之前他没有送到编号89 在港口黑手党的诊所接受治疗的孩子,光是送到诊所里面的,就不下四个孩子。 部分孩子已经送去派出所,由政府官方接管处理,派出所要么是帮忙寻找亲属,要么就是送他们去福利院,也有部分孩子则因为重伤还被安置在诊所里面继续恢复治疗。不论他本从事过什么样的职业,又或者他本质是如何的一个人,他对孩子的耐心和体贴,足以证明他并不是一名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在跟着进酒吧的时候,我看到他还携带者一本书安东尼·马拉《我们一无所有》:“是你借了?”我先前曾经在编号89的书架上读过这本书,并且想继续阅读的时候,发现那本书已经被人借了。 “请问有什么问题?” “倒不是。” 我无法解释我这个时候的惊讶。 在后来的某天晚上,我突然觉得这是因为感受到一种名为「缘分」的羁绊。在数百本书里面,有人和我一样从同一个人手中选中了同一本书。这份缘分来得奇妙又出乎意料。 织田作之助似乎是个善解人意的性格,说道:“你也想看的话,我尽快看完。” “这倒不必。” 因为事实上这段时间正是龙头抗战激战期,并不是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时候,我每次去编号89那里看书,也只是忙里偷闲。 不过,我也能感觉到,仅仅是因为这本书,我和陌生的织田作之助之间氛围更加平和了。 而这本书带来的效应并非如此而已。 进酒吧之后,太宰治已经坐在位子上,一副东道主模样,在吧台边上要了两个位置,并且让调酒师要了两杯蒸馏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粼粼的光芒。而他本人要了一本清澈透明的冰水。 注意到我们的目光之后,太宰治解释道:“我说过,今天晚上是需要保持清醒的夜晚。所以,只给你们点了酒,请不用客气地坐吧。”太宰治自来熟地拍了拍他旁边没有靠背的圆椅。 -- 第131页 织田作之助和我对视一眼之后,首先坐在了他的旁边。而织田作之助的书也跟着旁边。太宰治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不是小白的书吗?” 太宰治在织田作之助的同意下,翻开了书的扉页,并在上面看到了一条折叠起来的书封。如果了解 我和织田作之助不约而同地说道:“书上的划线是你做的吗?”说完之后,我似乎能够感觉到我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这绝对是太宰治会做的事情。 “我怎么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太宰治装模作样地说道,“会这么想我的你们更过分。” “啊,对不起。”织田作之助很老实地道歉了。 而我被织田作之助这微妙的话给无语了,忍不住吐槽道:“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是在说假话吧?” 太宰治继续无辜地说道:“是吗?我觉得我说得可真诚了。”他并没有刻意地装乖,七分不解三分正经,但话就是让人听着不对味。后来,我才慢慢知道他的本性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慢慢显露出来的。 我常听羽久说太宰治的好话。 事实上,我当然认为这可能是羽久性格太过善良单纯,所以才导致看谁都是善良可靠的人。但这个时候看到太宰治真正地笑起来的时候,我确实觉得他是一个少年。我同样相信的是,织田作之助此刻跟我有同样的想法。 他的肩膀肌肉也明显松弛下来了,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僵硬。与此同时,他离太宰的距离也不是偏靠我的方向。 我相信,如果今天晚上不是抱有任务的话,也许会和他们有一场轻松又愉快的交谈。哪怕仅仅只是围绕着一本书的内容。 夜间九点半的时候,Lupin酒吧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织田作之助先从酒吧离开,其次是太宰治,而我也开始回到主路上去。酒吧外面的雨水已经停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弥漫在小道里面的白雾。 夜晚起雾,多是与空气中潮湿度有关。再加上夜间与白天之间温差的变化,雨后起雾并不算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这意味着视线将更加不明。 我不得不担心这次任务的结果。 诚然,狙击手与目标对象距离越远,越代表着狙击手将获得安全。但又不得不说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还是之前的老话,如果失败,那就意味着打草惊蛇,错失先机。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如果事情走向不对的话,必要情况,我会下手。 下午二十二点整。 我如期看到了干部大佐出现在雨雾后面。 先前和编号89在这里踩点的时候,编号89号说了很多,但是我能够理解,他是对这个任务感到了蹊跷。然而在组织里面任职,绝对服从上级命令是基本常识。就算有再多的疑惑,也不允许编号89擅自行动,自我剖析案件。 但是,这不得不思考一件事情,为什么异能特务科会这么准确地掌握一个人的动向?难道特务科里面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预言系异能吗?又或者有人主动安排了这件事。 对比起前者而言,后者更有说服力。 而这个说服力又在后期编号89事后和中原中也调查发现——干部大佐似乎相信涩泽龙彦拥有给予他人异能的能力。而干部大佐的孙女天生心脏不好,出生不久就做过一次心脏手术,到现在只是在等死的份。因此干部大佐打算以「获得治愈系异能」为条件,和涩泽龙彦合作。而会面时间已经被定下来了。 因此异能特务科才有这么准确的情报。 我正在Lupin酒吧附近潜伏着。 干部大佐也如想象中出现在夜雾中,他越靠越近,在夜雾里面,我慢慢看清楚轮廓。在干部大佐的怀抱里面,还抱着一个孩子。这个发现,让我心中一凛。 这次若是成功射杀的话,那编号89断然是会将一个孩子的性命也跟着带走。之前编号89从来没有执行过杀人任务,这次第一次执行原本就对他有一定的精神压力,要是被他知道,他本人还夺走了一个无辜孩童的性命,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正所谓过刚者易折,羽久的性格太过刚直,反而会成为他的弱点。 我正打算要把那个孩子给拦下来,这个时候,一股浓郁的雾气强势地吹进巷道,就像是被一个粗暴的侍者以强势的作态将雾气赶进了巷道里面。一瞬间,浓重的奶白雾气弥漫着整个巷道。我刚要有所反应,突然间雾气消散。 不得不说,我当时被突然变得强势的雾气影响了心神,但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涩泽龙彦的异能「龙彦之间」。在雾气里面,我的异能曾经出现过与我的身体分离,所以才影响了我的举动。但我本人在那时候并没有任何察觉。 因为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愣住了。 在古怪的雾气消失后,我正要有所行动,突然出现了一发枪响。这枪响极快,就像是抓不住的骤雨的雨线,又像是过电一样,我的肩膀下意识僵硬了。接下来,干部大佐和他怀抱里面的女孩同时面朝着地面倒下了,一片血液就像是有生命的生灵,得知自己有机会从身体里面逃出,便争先恐后地出逃。然而它们不知道的是,失去了身体的血液就像失去水的鱼,只能等着失去了活力,慢慢变凉。 我见过太多的死人了。 我知道人是如何会死的。 -- 第132页 确信干部大佐和那个孩子死亡后,我懵了一样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第二发枪声响了起来。 那声音遥远得很,就像是一场幻觉一样,但是我瞬间一凛。因为那声音像是从羽久所在的旅馆方向传来的。那真的太远了,我应该是听错了。然而我却觉得真实得可怕,是可怕的真实。 因为枪声而引起来的人群越来越密集,为了避免被调查,引起怀疑,我不得不离开现场,并且试图和编号89联系。 不过,不幸的是,从那天开始,我没有办法联系到编号89。我也正在寻求种田长官的支持时,种田山头火说,编号89的记录已经被异能特务科抹除了,让我放弃调查编号89,也不要再提起他的名字。 安东尼·马拉在《我们一无所有》里面曾经提过,「这个世界总是公平的。人人都得为自己所获得的东西做出补偿」。 那么,编号89完成任务,却被异能特务科抹除,从此人间蒸发,生死未卜。 请问,公平在哪? 请问,收获在哪? 请问,补偿又在哪? 我并不是没有我自己的答案。我之所以发问,只是因为我发现——我原来会那么不甘心夏目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我甚至不知道那天晚上那场雾背后到底还有什么阴谋设计。 我唯一知道的是,在羽久消失的时候,干部大佐死亡的那天夜里,绰号「白麒麟」的涩泽龙彦同时人间蒸发。 ——记录员坂口安吾。 第57章 Lupin篇(十三) 狙击是一件耗费心神的事情。 通常为了伏击一个目标对象,潜伏在伏击点数天,保持精神高度紧张的并不在少数,更有为了成功在一秒内射杀目标对象,提前在狙击点维持了数小时的同一动作的,之后肌肉酸乏,精神高度疲惫的也并不少见。 涩泽龙彦为了让自己的剧本顺利完成,自然要提供一个准确无误的方案。首先他接触了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大佐,抓住了他的弱点,以给予他异能为借口,让他叛逃港口黑手党。但是这个节点一定要卡在干部大佐没有叛逃的时间点上,这样任何刺杀行动,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会成为夏目羽久被驱逐追杀的理由。 与干部大佐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他可能会早到,也可能会晚到,这都是可想象的范围之内。而无论是哪一种,涩泽龙彦都不会出现,他会在最佳的观景台上亲眼见证一切如何发生。 他在对角的街巷口处的矮层平楼里面租借了一层楼。楼上的玻璃贴着单向透视膜,这样外界的人是看不到内侧人的活动。而屋子里面的人则看得到外面人的活动。除此之外,屋子里面装有大量的电子器材,在中央位置还留着四台显示屏,这是为了读取狙击点上夏目羽久的动向。 在这场剧本中,夏目羽久才是剧本中的重点,干部大佐只是用来钓鱼的鱼饵。 原本最好的观影台应该是在酒店内部的,但是涩泽龙彦和陀思两人从赌场接触下来只觉得他是一个疯子。一般来说,有些疯子是有理性判断能力的,这种人反而容易操纵控制,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合作对象。比如说涩泽龙彦和陀思两个人的合作,并不完全是利益往来,也是有共享对世界的理解,而这份理解里面就有普通人理解不了的疯狂。 然而夏目羽久就只是个讲不通话的疯子。 赌场上涩泽龙彦试图和对方沟通的时候,哪怕给他分析利害,审时度势,威逼利诱,都没有改变这个人的想法。涩泽龙彦那天晚上就知道,这个人只有杀了才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是单纯为杀而杀,并不符合涩泽龙彦的浪漫主义,反倒像是狗急跳墙的狼狈和仓皇。如果他发现自己被设计的话,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样的反扑是无法想象的。 所以,保持距离成了非常重要的环节。更别说,他本人吞噬了空间系异能,若是被发现位置,瞬移到自己面前,恐怕就会变成另一场大屠杀。 所以,涩泽龙彦得要认真设计。 他设要计一场死亡,最适合这个疯子凄惨的死亡。 由太宰治提供的资料可以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在船坞事件里面的那个吞噬者,现在在港口黑手党待着。而涩泽龙彦本人又拥有异能特务科的渠道,所以可以知道夏目羽久其实异能特务科安插进去的卧底。 这里面可以操作的东西就多了。 比如说,反利用异能特务科让夏目羽久自爆身份。 涩泽龙彦知道异能特务科对待事情的处理方式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以大化小,以小化了。这次龙头抗战,警方不是不作为,异能特务科不是不作为,而是他们对这种黑吃黑的现象喜闻乐见。谁都自诩自己脑力过人,能谋善断,坐在权力中心,观看事态朝着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展。夏目羽久对异能特务科来说,只是一个新人,这个新人值不值得他们异能特务科与港口黑手党,又或者说横滨的全部黑手党势力直接对立呢? 答案是「不值得」。 夏目羽久被抛弃的结局也是在设计之内。 到时候,夏目羽久一旦完成任务,涩泽龙彦就把录下来的射击过程交给太宰治,让他通知整个港口黑手党真相。同样的,他也会把整个消息通知到整个横滨的白昼,黄昏和夜晚,告诉他们在深夜的某一刻,有个人被射杀。至于他们是否会花时间猜测真假,这并不是重点。 -- 第133页 对于局外人来说,事件是真还是假,都只是他们凑热闹的借口。 天从白走到黑。 外间飘落了雨线。 下雨并不是好事情。 这会降低狙击的准确性,不只是因为风速,还有空气的湿度,以及影响视线的雨雾。 其实,涩泽龙彦面对这种情况,也做了第二手准备。 今天晚上的干部大佐一定会死,要么死于他的手上,要么死于夏目羽久手中。干部大佐并没有所谓的异能,因此对他使用龙彦之间,并没有显著的效果。涩泽龙彦用的是最普通的枪,射程也没有超过百米。 也许有人会从子弹的不同,猜出并不是夏目羽久动的手,但是就像之前说的,真相对于法律,对于法务人员,对于当事人来说重要,对于其他人来说,既定事实远比真相更重要。 这个任务还需要担心的另一件事在于夏目羽久本身。虽然他申请了狙击枪,但是这不一定是在说他会用。不过据各方面信息回馈,夏目羽久是个脑袋不会拐弯,性格刚直的人。安排给他的任务,哪怕有其他想法,也是以服从上级任务为主。 这可能是变数,但是并不影响涩泽龙彦要的最后结果。 晚上八点以前,显示屏上已经显示了夏目羽久的身形。他太好辨认了,那种石膏灰白的肤色几乎就是他的代名词。 涩泽龙彦黑进了旅馆里面全部的监控摄像头,其中顶楼的还是重点。那上面原本并没有监控,是后来涩泽龙彦让人装上去的。 少年避开他人的耳目和注意力,外罩着一层透明雨衣,在迷蒙的细雨里面一边拿着望远镜,一边等待,在阴影处就像一尊被人遗忘的石膏像。 这样枯燥单调的时间持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涩泽龙彦的屋子被太宰治推开了门。 太宰治进入屋子的时候,就发现涩泽龙彦完全只盯着屏幕里面的夏目羽久。陀思虽然和涩泽龙彦一起行动,但是他也并非和涩泽龙彦同一个组织,因此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太宰治也并没有感觉有什么特别的。 “我以为至少这里会有更多的部署。”太宰治刚从Lupin酒吧回来,进门之前就见到一群武装人员守卫在门口边上,但是入门后看到的只有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垂着眼眸,似乎并不想应答太宰治的话,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如果外面的人也拦不住突袭的话,在这里再塞多少人,都只是碍手碍脚。” 但是太宰治并没有回应这个回应,而是在问涩泽龙彦的沉默:“在担心什么?”声音里面是淡淡的促狭与嘲讽。 “我在想,你在Lupin酒吧里面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可以迟到一个多小时。” 太宰治面对别人的质疑总是能做到轻描淡写,从容自如,甚至满不在乎。他说道:“对方也不是真的笨蛋。我只是在想着他是不是意识到你在异能特务科的操作,主动申请狙击枪反向试探你的反应?他也许藏在酒吧内部伏击,也许他干脆今天就不出现。” “不,他出现了。” 太宰治看向屏幕里面的白发少年,他在想,要是他和涩泽龙彦一样看着屏幕里面的人,连续看两个小时,那和自虐有什么分别。 “看起来你似乎并没有像之前有精神,我以为你是在担心。” 涩泽龙彦厌倦的神态越发明显,说道:“大概是因为看着事情正在慢慢地按照我的想象中发展后,就很无聊了。” “你想要意外,还是想要惊喜?”太宰治踢着屋子里面另一只椅子的椅脚,见它开始往前挪动后,他继续用脚尖带着椅子,坐在涩泽龙彦一米远的位置,“也许,我可以帮你制造一些出乎意料的小事故。” 涩泽龙彦没有说完,而是单手撑着下颌,歪着头看着太宰治,银色长发也跟着垂了下来,说道:“太宰,现在也许最让我惊讶,也最让我不意外的事情,是你背叛了我。” 太宰治表情并没有发生变化:“你知道的。人是会变化的,因为很多事情变化。” “变化的不是人,而是人的想法。而想法不断地被纵容的时候,这个人才会发生变化。但人的本质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太宰治靠在椅背上,轻松地说道:“就像是《青蛙与蝎子》里面的蝎子,对吗?哪怕知道对自己不利,本质就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时间越靠近约定的时间,涩泽龙彦的视线越集中在太宰治身上,仿佛这个时候,太宰治才是他攻击的目标对象。 “太宰,我在想,也许你可以是那个拿着枪的人,成为执行者。” “我枪法可能没有那么准。” “没关系,我明白一枪两命是考验技术的。”涩泽龙彦从桌案上拿着一把枪,说道,“陀思与我讲,你在这次活动上增加了一点细节。今天过来的时候,那个干部大佐会带一个孩子过来,这是很精彩的设计。” “所以,你现在想要让事情变得更加精彩吗?” 太宰治站起身,要接他手上的枪,但是涩泽龙彦却扳动扳机,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太宰治的脸。 “请坐下来。” 太宰治依旧保持站姿。 “你没有理由想要杀我。我并没有做出背叛出卖虚舟的行为。还是说,因为我的身份让你一开始就不值得被信任?” “大部分人做事都是毫无理由,毫无章法,毫无逻辑的。” -- 第134页 太宰治耸耸肩,笑道:“你似乎人类心理学的研究者,明明远离人群,却可以知道大部分人的想法。” “因为大部分人都和你一样愚蠢。对我来说,只有你的异能是有价值的。你的价值也和那个干部差不多,只是让那个人更好地陷入我的陷阱而已。你知道的,我想要的是他没有尊严,深陷绝望般地死去。” 十点钟的钟声落了下来。 太宰治朝着钟声看了过去,鸢瞳闪着光,说道:“若是枪声同时响起来的话,一定会是很有趣的事情。”接着他的视线望向窗口,窗口外干部大佐的脚步不断往前。他又看向屏幕里面,已经摆足姿势的白发少年没有动弹半分。 涩泽龙彦目光闪过一丝了然,说道:“你告诉了那个人,干部大佐会抱着一个孩子吧,让他没有办法射击。” “不,你该相信人的本质。一个人若是想要做成某件事,他就会不顾一切去做这件事。” 太宰治刚说完,涩泽龙彦嘴角扬起一抹嘲讽,手上已经准备对着太宰治扣动扳机。就在这感觉自己的肩被碰了一下。对危险的警觉让涩泽龙彦下意识地发动了自己的异能——龙彦之间。一团浓雾瞬间弥漫开来,那雾气就像是一个雾气炸弹,还没有任何预警就弥漫开来。 在龙彦之间,异能者的异能将会从身体里剖离出来。除非人死,否则对方的异能只会对他进行不断地攻击。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至死方休。而普通人则会排除在外。最近靠着虚舟这个异能组织,吸纳了许多异能者的能力,涩泽龙彦的异能范围要比从前的更大更广,持续时间也要比之前的长。 依靠这项能力,涩泽龙彦甚至能够自信自己走进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也如出入无人之境。 浓雾一出现在屋子里面,涩泽龙彦也觉得停留在身子上的手不见了。太宰治还是依旧站在自己的面前。面对枪支,他似乎一点都不怕。涩泽龙彦甚至可以看到太宰治的眉头挑了一下。 “再见了,太宰君。” “再见了,涩泽先生。” 太宰治说完之后,他甚至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只椅子直接砸向了涩泽的后脑勺。这劲非常大,大到太宰治听到“咚”的一声巨响时,都觉得自己后脑勺在火辣辣地发疼,而自己的脸都好像被刀刮了一般。 老实说,太宰治觉得自己被吓到了。 羽久的黑瞳跟赌场那会一样,完全没有聚焦,像是被人支配了一样。他要是疯了,连自己人也不会客气吧?太宰治的鸢瞳便直直地盯着,一直看着夏目羽久面无表情地继续用木椅狠狠地敲着涩泽龙彦的脑袋,直到雾气消失了。 “你没事吧?” 羽久单手提着木椅,上面的一角沾着血,那血水化成小小的半球形的血珠在圆椅的边缘滚了一下,将掉不掉。 太宰治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看哪里,最后还是落在了羽久过度苍白的脸上,说道:“我还好。” “谢谢你帮我成功抓住了涩泽龙彦。我犹豫了很久,可能抓捕他会让我丢了工作,但是我觉得我做的是对的。”羽久絮絮叨叨地说了很长的话。 太宰治一边捡起旁边掉落的枪,一边看着羽久说道:“要是他苏醒后,异能特务科继续包庇他,你该怎么办?又或者,他能言善辩。他可以用寻找吞噬者为由操纵异能特务科配合他的行动,当然也可以在事后醒来,仅靠两三句话就扭转形势。” 羽久看向太宰治,用眼神询问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太宰治便给了一个血淋淋得像被暴徒用一把尖刀对着一样的答案:“我是想说,小白,你应该杀了他。”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或者,你不希望脏了你的手,我可以替你动手。这方面,我是专业的。” 不等羽久反应,太宰治直接就给了涩泽龙彦的背部一枪。这一枪并没有引起外面任何动静,说明羽久过来的时候已经把外面的人给处理了。他的异能力是可以在建筑里面游走,他刚才就是通过这个能力,出现在这个屋子里面的。 太宰治刚才站起来的原因,其实并不是为了拿枪,只是因为他看到羽久身子卡在桌子和墙中间,怕发出什么声音,太宰治才故意站起身来吸引涩泽龙彦的注意力。 事实上,由坐到站会很容易被人认为是攻击的准备姿态,尤其是对于涩泽这种容易思维发散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晚上,我可以用黑手党的处理手法处理涩泽龙彦,没有人会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可以安心地做自己的事情。”太宰治看着羽久的眼瞳,表情慎重地说道,“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句话,但是我对你说,「我这样做,是站在你的角度出发,为你好」。” 为什么明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还要被人欺负? 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还得违心地顺从? “如果想做的话,我可以自己动手。”羽久从太宰治的手上拿过枪,说道,“现在应该安排群演上了。要是被坂口先生知道人没死的话,他可能会做出傻事,自己动手。” “……” 羽久打通了中原中也的电话,让乔装打扮成羽久的中原中也在露台上开一枪,以此为信号,让自己安排的群演可以把倒在地上装死的干部大佐和在战场上捡到的已经死去的孩子团团围住。 -- 第135页 其实整件事说起来复杂,又不是很复杂,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仅仅只是信息差的问题。 从【夏目羽久】的角度出发,他从头到尾想要对付的只是涩泽龙彦。 从在俄罗斯的丹尼斯提到他开始,羽久就认定了自己要将这个人绳之以法。哪怕是自己没办法亲自做这件事,他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异能特务科,要警醒他们。可是,收到任务之后,羽久开始相信,涩泽龙彦有操控异能特务科的能力,他本人也在针对自己。 为了证实这件事,他刻意将自己要使用狙击枪这件事透露出去。 羽久的计划是这样的,届时他需要有一个人来帮助他。这个人不能是太宰治,也不能是中原中也,因为他还没有完全告诉他们卧底身份。一旦跟他们说自己要假装攻击干部大佐,他的行为就变得非常可疑。于是,他开始在意起那个一直找他搭讪的外国女人,既然她能够乔装成一个流浪汉,装扮成一个少年人应该也不是难事。从中原中也的印象上看,羽久也能够发现,正如在警校的时候说的那样,大部分情况,大家都是靠着肤色来断定羽久,而并非他本人五官长相。如果熟悉的人都是这样的话,那么对他很是陌生的人又如何辨别出自己呢? 羽久打算让那个女人代替自己假装射击,而自己本人潜伏在周围观察涩泽龙彦,将他绑起来,严刑拷问他,让他悔罪,并送去异能特务科。这种多管闲事的情况自然是会招致维护涩泽龙彦的长官不喜,但是羽久打算自请辞职,不用等他们对自己停职。 而这件事除了需要那个女人来帮忙之外,还需要和干部大佐的帮忙。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会被狙击。就在这个时候,中原中也正好要来调查干部大佐突然叛逃的情况,这就成了羽久接触大佐的契机。 打破羽久计划的是太宰治。 太宰治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给了他录像——他担任谍中谍,和涩泽龙彦聊天谋划的记录,以及森鸥外针对夏目羽久,让他彻底留在港口黑手党的计划,很明显地在告诉羽久一件事——针对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异能特务科的卧底,有人想要利用这次机会让他死,也有人想要利用这次事件让他彻底堕落,彻底成为港口黑手党的人。 那么,羽久是选择死遁,从此从人们的面前消失;还是想要接受港口黑手党对于卧底的处罚,死在严刑拷打下;又或者,羽久想要将计就计,趁此留在黑手党里面,而知道他这个新身份的人就是他一个人。 但羽久选择了第二条路,或者是更绝的路——他选择向异能特务科坦白,承担应该有的所有后果。如果没有处罚,他就选择辞职,和他们坦白之后,再去找一份工作,但是短期内不会继续留在横滨了。 太宰治当时听得脑袋发疼。他过来不是为了让自己头疼的,而是来看一向无欲无求,无忧无虑的夏目羽久头疼的。谁知道夏目羽久会做这样的决定?太宰治觉得自己想要抽醒夏目羽久。 羽久在那个时候,还说道,因为他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他们面前,而不是每次想起彼此的话,就只剩下欺骗、误会、欺瞒、虚假与伪装。 “可是一切已经发生了。” “但我还是想先把涩泽龙彦抓起来,完成之后,我就会请罪的。到时候,你们不用原谅我。” 太宰治发现,夏目羽久特别擅长把精神压力转移到别人身上。 于是,太宰治不得不屈服了。 他建议夏目羽久选择第三种方案。因为森鸥外其实在招募一批潜入其他组织的卧底。森鸥外擅长未雨绸缪,在龙头抗战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筹集医师。在龙头抗战后,他想趁着各大组织元气大伤,安排卧底和眼线。这批卧底的基本要求就是在黑道上脸生,没有家人朋友的牵绊,而且能绝对服从港口黑手党。夏目羽久是被选中的其中一个人。这些时间里面,森鸥外已经对不同的人进行试探,其中也包括中原中也。 太宰治愿意帮夏目羽久出具一份证明——那就是港口黑手党正在针对虚舟的涩泽龙彦,这样的话,夏目羽久的行动就可以称得上只是服从卧底组织的命令,他无责可咎。而且事实上,太宰治的任务原本也是来专攻虚舟的涩泽龙彦的,这是说得过去的。 但是要实现这个计划的话,夏目羽久的人设是因为无意之中射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心灰意冷地加入港口黑手党,所以他此刻已经是和异能特务科的关系“断干净”了。也就是说,他可能会再也不能和坂口安吾见面。 太宰治已经帮羽久把风险压到了最低,结果羽久还是不同意。 “能做这个决定的并不是我。” “……” 太宰治当时就在想,如果羽久说要请示过坂口安吾,或者自己的长官全部的过程时,他就直接把夏目羽久卖给虚舟了。但是夏目羽久说道,这件事太大了,得问了中原中也,他说可以就可以。他之所以选第二个方案,就是不想继续骗人了。 于是这件事也让中原中也知道了。 所以原本夏目羽久的计划也出现了大的变动—— 他提前掌握了涩泽龙彦确凿的犯罪证据和出现的地点。 合作伙伴不是陌生女人,而是中原中也。 隐瞒对象成了坂口安吾和森鸥外。 干部大佐一家人得换个身份活。 -- 第136页 一切的结果还得慢慢敲定。 …… 看到太宰治依旧一动不动,羽久垂着头说道:“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的话。我知道你是对我好。” 老实说,这个任务里面,涩泽龙彦最好是彻底不能再说话了。因为他袭击了涩泽龙彦这件事,若是被森鸥外知道的话,他可能会猜测干部大佐的存亡,进而想到他只是换种方式继续潜伏而已。 他这话一落,太宰治就抱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也信。我啊,要比你想象中还要坏,我只是想把你一步步带坏而已。要是哪天你要对我不利,我就把你秘密处理涩泽龙彦的尸体的事情,添油加醋地送去异能特务科,以后你就一辈子坐在监狱里面了。” 羽久没有回应,而是把手枪里面的子弹全部取出来放在自己的口袋里面。 “太宰。” “嗯?” “那天我跟中也说,我周五之后会跟说一件事,结果我提前跟他讲我是异能特务科的人了。但我不是还有说,我也有话想要留给你吗?得是周五之后吗?我原以为我之后不会再见面了,或者说,事实上不管我这个任务成功与否,我都会准备好了。” “我已经知道了。”太宰治说道,“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我们三个人会凑巧看同一本书,又在同一天相遇在酒吧,你应该也猜到我和虚舟合作,所以会出现在Lupin旁,坂口安吾要帮助你,所以他也会出现在Lupin上。至于织田作之助,就更明显是你的手笔了。” 太宰治顿了顿,说道:“为什么要做这多此一举的行动呢?” “我希望你的身边出现两颗星星,最好的是在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多。” 太宰治还想说这算是什么小孩子的比喻,但是他突然想起一个月前他说过,他的夜空一颗星星也没有。因为意识到这一点,太宰治开始感觉到有些尴尬难为情。为什么他之前会说出这种无比羞耻的比喻,现在想想总觉得是黑历史。 太宰治为了让夏目羽久停止这个话题,扯出中原中也说道:“话说,你果然是喜欢中也吧。说到底,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想要带走的人是中原中也,遇到事情的最后也是要找中原中也才能敲定。 羽久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好端端地就又不谈自己,反倒说中也了。 而且,又不是说人好,就得喜欢? 于是他打断太宰的话:“我也喜欢你啊。” “…” 羽久说道:“这跟你是好是坏,有什么关系吗?” “……” 这人到底有没有道德标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道德标准》 太宰:这人到底有没有道德标准的? 羽久:就算你是坏人,我也相信我可以把你变成好人的。所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太宰:…… 第58章 Lupin篇(十四) 太宰治在和羽久彻底分别之前,他被森鸥外单独叫了过去。 羽久便说那他也要和异能特务科汇报情况。太宰治觉得他人真是傻。 从涩泽龙彦对异能特务科的干涉就可以看出,在里面工作都是一些只在想完成自己任务,尽量不要生事的大叔们,根本没有所谓的荣誉感和使命感,跟他们继续工作,倒不如在港口黑手党自在。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而且,羽久也有一个所谓的梦想和约定。 太宰治进入办公室的时候,月光铺洒了半片办公室。而森鸥外还坐在办公室里面,似乎就像他们一样。对他们来说,这周五的一夜太重要,大脑皮层在活跃着,反倒没有睡觉的想法。 “最近资金已经到了晚上也不能开灯这种拮据的情况吗?” 森鸥外没有接话,说道:“事情办得如何?” 太宰治笑了起来:“当然是很顺利了。” 森鸥外也跟着露出和煦的笑容,半拍着胸口说道:“能够顺利说动羽久,你真的功不可没。我一开始还以为不顺利,有点担心,毕竟你忘了某个东西没带,所以一整夜都有些坐立不安。” “……” 忘了什么东西? 太宰治心中一愣,还没有等想清楚,从办公室屏风后面的爱丽丝像是在抱洋娃娃一样地抱着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女孩。 “就是她哦,大佐的孙女,不是说要带上她吗?我还以为不能成功,不愧是太宰君,这样都能完成任务,我实在倍感欣慰。” 森鸥外说得越是温和,太宰治的心里越是感到冷泠泠的冰冷,仿佛心跳都开始跳不动了。他有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而这个预感并不会因为太宰治的拒绝而停止在他大脑里面的疯狂鸣笛。 很快地,黑暗里面浮出另一个高大的身影。那道身影就像一只巨大的曾经威吓力十足的黑熊,可能是因为迟暮,他的肩膀颓着,开始显露衰老的姿态。 这人正是干部大佐,他单膝跪在森鸥外面前,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太宰。 这一跪已经把所有的弯弯绕绕粗暴地解决了。 干部大佐把他们出卖了。 无论是出于私心,又或者是忠诚。 森鸥外坐在黑暗里面,他清楚地看见太宰治的面部表情在月光下细微地变化着,由一开始的嬉皮笑脸,到收敛表情,再到面容冷肃,就像是在剖开一颗还稚嫩的花苞,一瓣一瓣,让它的真心由外到内显露出来,让它无所遁形,无所适从,无能为力。 -- 第137页 “太宰君,你现在是希望我是以老师的身份和你说话,还是以首领的身份和你讲?” “这有区别吗?” 太宰治的表情变得阴沉死寂。 “这大概是问你想听温和的教诲,还是想听残忍的教训的区别吧?”森鸥外是胜利者的姿态,慢悠悠地说道,“你想,夏目君愿意待在这里,无非是因为他是警方的卧底,但是一旦他执行任务的卧底身份被拒绝的话,你认为他还会回来吗?还是,你根本就无所谓,他回不回来,所以才在这种时刻还放他自由出行。” “哪怕是哄骗,你也得把他放在眼皮底下,不是吗?”森鸥外深深地望进太宰治的眼睛里面。 “……” “你也许不在意,所以你才这么直接就让他离开。但是我不会让他这么离开的。我会让中也去追杀他,我也会让你追杀他,掘地三尺也会让他没有地方可以待。没有人能够叛逃港口黑手党的。太宰君,善良是给有余裕的人做的。我没有,你也没有。这次的事情,我想你应该至少要明白这么一个教训——「永远都要比对手多想一步」。” 森鸥外扔了一把枪给太宰治,说道:“现在让夏目君回来。我想看他亲手处理今天应该死去的两个人。太宰君,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太宰治双手握住了黑色的消音枪。 “别人总说我恶趣味,我觉得您比我尤甚。” 太宰治握上黑枪,感觉到自己的五指像是失去了感知能力一样,完全没有握着枪支的实感。但太宰治太清楚森鸥外的恶意了。 “你是想看小白明天被迫射杀两个人时,那张可怜巴巴的求助表情作乐,还是你想看小白以为我背叛了,我们两个对视之时会露出什么表情?首领,您可真的悠哉。” 森鸥外眯着眼睛,眼见着太宰治对着他举起枪,也完全不惊慌。 他知道里面有子弹。 但他确实不慌。 三秒之内两枪结束。 干部大佐面朝下倒在地毯上,而爱丽丝的洋装上也染上了一道道血道。太宰治随手把枪支扔在地上,连看都没有看地说道:“小白处理得不漂亮,还是让我来做吧。” 森鸥外面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似乎对这种结果一点也不意外:“太宰君,你原本就该听话的。” “您说得对。” 森鸥外听到他的话之后,刻意朝着太宰治的身后看过去,说道:“夏目君也是这样想的吗?” 这声音一落,太宰治陡然一凛,下意识地回过身,发现只是门半开了一半,却没有人站在那里——他不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关上门了。 觉得被森鸥外嘲弄的太宰治冷着脸,问道:“你是故意的吗?” 他现在可不想跟夏目对上,甚至得去争辩他为什么要替夏目做这件事。太宰治深深地感受到来自森鸥外名为「鞭策」、「威胁」和「警醒」的告诫。在这个港口黑手党,任何人都不该忤逆首领的命令。 森鸥外不置可否,微笑道:“刚才不生气,现在就生气了吗?还是说,你一直都在压抑,在找一个发泄点。我总觉得,以后太宰君会更加喜欢待在港口黑手党。” 这场博弈,与其说是森鸥外对夏目羽久,更像是太宰治如何用自己的力量对抗森鸥外。但现在很明显的,才十六岁的他输给了森鸥外。比起一直坐在办公室的森鸥外,他四处走动,转变局势,明明更有先机,但到现在,他不得不在最后还得亲手处理这个糟透了的结局。 他输的原因是自己不够狠心吗?还是他不够森鸥外聪明?还是经验不足?又或者是自己手上能够控制的力量太小了。但如森鸥外说的那样,他确实没有那种可以救别人的余裕。 他原本就连自救也根本做不了。 做好人的游戏是该结束了。 “尸体的问题,你让其他人处理吧,今晚太累了。” 太宰治背过身,朝着大门大步走过去。在经过大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用余光看向门旁的角落,那里并没有人。他不知道该是失落,还是庆幸。他可不想被认为自己是所谓的悲情英雄主义。 他不想被看到自己的狼狈和丑态。但他有一度希望羽久能留下来。 他从涩泽龙彦那里知道羽久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后,出卖给森鸥外知道,就是想过借森鸥外之手,把夏目羽久留下来。 归根结底,他也有私心。 毕竟,如果是好东西,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想要的,不是吗? 如果把夏目羽久毁了,那也会有意思。越是遗憾,越是深刻,不是吗? 但他现在完全不这么想了。 这个黑手党烂透了。 连他都觉得糟糕。 总部大楼的电梯是单向透视的。 从顶楼往下,抬头便可以看到天空尽头的月亮,乍一眼看过去会觉得像路边的圆灯,仔细看才会发觉,路灯不该挂得那么高,也不该是那么远。 他是精神恍惚了吧。 “今天是怎么了?” 太宰治忍不住扶额,感觉自己做的事情全是乱七八糟的。太宰治不可否认,今天最糟糕的就是刚才和森鸥外对话。那一瞬间的挫败,羞耻,不甘,压抑,让他逞强地单手开枪,现在右手手指在不停地发麻。 “不舒服吗?” 太宰治耳边降下一道声音的时候,瞬间一凛,连忙回头,就看到夏目羽久就站在旁边。 -- 第138页 两人对视了三秒,羽久平淡地解释道:“你知道,我的异能是可以游走在这些建筑里面。我觉得你不想看到我,就一直趴在电梯上。” “…真是让人惊讶。” “真的吗?” 太宰治真想揍他一拳。 “广津柳浪先生专门接我过来的。”羽久抬头看向月亮,说道,“我大概听完了全过程。” 羽久看完了全程,明明他是当事人,但里面的氛围却是森鸥外和太宰治的博弈。羽久很清楚,就是森鸥外安排他来看太宰治怎么为他难为,怎么为他出头。以羽久的性格,他断然是不会辜负太宰治。森鸥外就像是测量师,能把人心洞察得不错一分一毫。 理智告诉他,正是了解对方的如山壑般阴沉险恶的性格,才更应该逃离对方的掌控。可是,森鸥外说得对——他留在港口黑手党纯粹只是为了一个任务,而这个任务来自于异能特务科。如果它不承认自己行动的合法性,自己还会继续留在港口黑手党吗? 如果真的像森鸥外说的那样,如果自己还是被承认可以继续卧底了,归来时,他们往自己的手上塞手枪,自己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射杀一名长辈和一名孩童吗?就为了自己能够顺利卧底下去。 一旦真的开了杀戒,那么自己坚持的原则和要与港口黑手党的人和睦相处的做法就变得格格不入。 说到底,森鸥外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多月的思考了,一直没有强逼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 森鸥外现在很清楚地用这么一个例子告诉自己,下一次就是轮到羽久来动手了。 没有太宰,没有中原,也没有任何借口。 卧底本身就不是过家家。 羽久其实本身并没有觉得很挫败很震惊。一般人来说,这应该是足够打击人的事情。可是羽久大部分时间都是无法与他人的感情产生共鸣。就像是在警校里面,和他们一起看英雄电影,他们激动地站起身,而自己依旧坐在原地。在孽镜里面,哪怕知道那是梦,知道萩原研二死了,目睹松田阵平的泪光,羽久还是那么平静。而追捕犯人,也不过是例行活动。还有,像是刚才的时候,看到两个人死在面前,羽久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以前的时候,别人都会说是因为自己反应太迟钝了,太呆了。但是现在呢?想要救下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他是不是太平静了? 他是不是应该落泪? 是不是应该心酸? 是不是该不甘? 该难过受伤? 他应该吗? 羽久突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站在这里。 他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是要等着上台表演吗? 他甚至都没有去攻击森鸥外。 依照判断,森鸥外不是大恶人吗? 他是不是失去了当警察该有的道德观? 他其实真的不适合当警察吧? 羽久开始迷茫起来了,在森鸥外主动和他搭话的时候,他下意识躲起来了。可是现在看到太宰治这样的模样,羽久突然又明白了一件事——哪怕他无法和别人的感情产生共鸣,也对生死无动于衷,包括对自己的生死也觉得无关痛痒,但是他就是想要保护人,不想看重视的人难过。 …… 太宰治听到他的解释,并不意外,收回在羽久身上的视线,沉默地看着高空。夏目羽久也跟着看向深空。他们此刻都不过是提线木偶而已,自以为逃脱了,却还是在对方的掌心之中。 见太宰治不说话,羽久对着太宰治抬起拳头。 “搞什么?” “不管怎么样,我会回来的。” 羽久的拳头始终没有放下来。 “没听说过吗?善良是有余裕的人才能做的。你还是不要回来了。” 做个自私的人,跑得越远越好。 “我想要成为救人于水火的警察,不论是我成为警察前,还是警察后,也不论我是以什么样的手段,我都会完成这个目标的。我进入这个社会的方式也许是错误的,是扭曲的,甚至是崩坏的。但是,我初心不变。” “想成为警察的人说出这种哪怕黑化也在所不惜的话,真的可以吗?你不要再让我难堪就够了。”太宰治也跟着抬起拳头,轻碰了一下羽久的拳头,“话说到这里就行了。一切都结束了。” 是的,周五夜已经彻底结束了。 羽久抬头看向旷远的天空,说道:“今天真安静,月亮连星星都没有。” 太宰治仔细地看着羽久的脸,平静地说道:“就算没有星星,月亮也有兔子,哪怕是一只疯兔子。”故事书上不是一直都这么说着吗?哪怕跟童话一样,但童话就有着让人想要相信的力量。 羽久微微一愣,立刻摸着太宰的额头说道:“你没事吧?你怎么会认为月亮上有兔子?” 太宰治想也没有想,“啪”地一声直接甩了羽久的后脑勺一巴掌。 “闭嘴。” 据说在港口黑手党内部,一般会由招新的人负责照顾被他带进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并且给予对方一个自己身上的东西。 森鸥外给太宰治一件大衣,给中原中也一顶帽子。而森鸥外在夏目羽久离开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前去见异能特务科长官之前,托广津柳浪给了羽久一条暗红色的围巾。 太宰淡淡地说道:“首领,真的是胜券在握啊。” -- 第139页 羽久没有回应,在上车的时候,把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从今往后的日子,他不会再允许自己输。 他也不会再让自己想救的人死在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4K+,谢谢小天使的长评。其实长评不加更Orz,但我还是再加一次吧! 加更数:+1. Lupin篇到这里完,从协助篇到Lupin篇,其实主要是针对涩泽龙彦,以他来到横滨为背景,讲了与坂口安吾的潜入事件,与江户川乱步的船坞事件,与太宰治的赌场事件,与中原中也的车站事件,与被森鸥外血淋淋地教做人的周五夜事件,羽久会越来越坚定地走属于自己的路。 接下来会去黑衣组织里面。 我没怎么写过柯南,还请多多包涵。 羽久:虽然我混黑,与恶徒为伍,但我知道我是(黑吃黑的)好警察。 众:?????? 第59章 幕间篇(一) 洞察人心,经验老道的森鸥外给年龄均在十六岁的夏目羽久、太宰治和不在场的中原中也都上了一节课。这堂课里面没有讲课堂目标,课堂主要内容,课堂难点重点,以及需要牢牢记住的课堂知识点。但无论是否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这节课在他们以为自己获得最终胜利时才发现自己是局中人时,显得尤为深刻鲜明。 无疑,森鸥外把事情降到了最低的风险。 也许会说,干部大佐也没有必要死。 森鸥外认为,相比起失败带过来的羞耻心带来的记忆,疼痛和痛苦的记忆反而会让人记忆更加深刻。森鸥外不会对他们开一枪,甚至也不会打他们一巴掌,骂他们一句,但是他要求要用最无法回头的结果让他们永远记住这一夜。如果事情不是被他控制着,如果他们的局里面出现了比他们更聪明的人,今夜或许他们保住了干部大佐的命,却丢失了自己的性命。 只有愚蠢的人才需要不断地经过亲身体验,然后再明白道理。 聪明的人就该知道道理之所以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 广津柳浪上次见到太宰治和夏目羽久在一起的时候,大概是一个月前,那次羽久坐在副驾驶位,这次他坐在后座上。两个人没有说话,如果遇到更温暖一点的长辈,他们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久久没有办法从干部大佐之死里面走出来。但他们也没有讨论,也不准备分享,要说的话已经在电梯里面全部说完了。 羽久被放在一处公园,广津柳浪还没有来得及问需要回来接他吗?太宰就摇下车窗,说道:“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从森鸥外的课上只学会了「害怕」和「服从权威」,那简直没有意思。森鸥外给羽久围巾,明显就是不管羽久归来的时候是异能特务科的卧底,还是已经离开了那个异能特务科,森鸥外都认为,自己拿捏住了羽久。 “我明白。” 羽久神态平静,像是他们只是在讲天气如何一样;又像是遇到老师讲解问题,老师问他懂不懂,怕被揪着不放,就用一句“我明白”敷衍了事。 太宰治张了张口,想再提点两句,但没有开口,自己就觉得自己累了,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烦人,也不像自己。于是,他把窗关上,让广津柳浪可以驱车离开了。 他们就这样连再见也没有说,就结束了道别。 羽久现在约见的是种田山头火。上次他去找坂口安吾,两人发生了需要种田山头火来协调的对话。就是在那一次,羽久借机记下了种田山头火的联系方式,他不想一直都处在被动的位置上。 他们聊天的地点是在一处公园的长椅上。他们并没有坐在同一把长椅上,相反他们坐在背靠背的长椅,目光望向截然相反的方向。这能够方便他们一边聊天,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种田山头火已经听过羽久陈述了。 从安排干部大佐死遁,隐瞒坂口安吾,向异能特务科上交报告,转移涩泽龙彦给上级警官,再到陈述卧底计划,羽久丝毫都没有提森鸥外发现了他们计划的事情,而是上交了由太宰治收集来涩泽龙彦的犯罪证据给种田山头火。 种田长官听明白了羽久的意思,就是指羽久会假装心灰意冷,自己被迫加入港口黑手党,彻底成为他们的卧底。但目前知道他还活着的人,而且依旧是卧底的就只剩下种田山头火本人。 “那坂口安吾现在情况如何呢?” 种田山头火的声音没有波澜,仿佛就是例行问话而已,十分平和。 “目前为止,森鸥外并没有注意到坂口先生的身份。” 一般卧底也不会是成对同时参加的,森欧外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在针对夏目羽久身上,反倒对坂口安吾的定位设定为羽久的软肋和弱点。 “但是为了降低坂口先生的嫌疑,我消失之后,他可能需要在这几个月里面向港口黑手党提出辞职。然后,半年内都流连在各大赌场和黑市之中。森鸥外看重他的才能,但是他的疑心太重,会一直观察,观察期结束之后,我相信森鸥外会再来找他的。” 羽久不得不说,在这场卧底任务里面,他连累的最多的就是坂口安吾。但他也知道怎么补偿他。至少整个港口黑手党受到羽久恩惠的人对坂口安吾都很客气。如果自己消失的话,他们应该会照顾自己的朋友。这前提是,「森鸥外不主动说,夏目羽久是卧底」。 -- 第140页 “羽久,你真的想继续卧底下去吗?现在刚好是脱离港口黑手党的时机。” 种田山头火不得不说,夏目羽久能力很强,但是他做了太多没有必要的事情。他的任务只是协助坂口安吾,但是他一次次把坂口安吾置于危险之中。再来,羽久把他从警校的那一套带到港口黑手党,强烈的正义带来的天真让种田山头火光是在旁边看着也心焦如焚。 “羽久,你不适合当卧底的。” “我知道。” 从一开始,夏目羽久就知道自己不适合当卧底。他之前很多次就已经说过自己想要离开,只是他们一直在说,继续坚持下去。羽久只是在服从而已。 种田山头火被羽久的话给弄得头脑混乱起来。 他一时间不知道,羽久的「我知道」指的是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对,还是这一切就是他刻意这么做的,让形势就这么发展下去,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逼异能特务科停止自己的卧底工作。 种田山头火忍不住回头看向羽久的脸—— 羽久依旧很安静地坐在长椅上。 种田山头火觉得自己是在恶意揣测夏目羽久。 “如果您认为这是难得的机会,我就按照你们说的做。如果您认为我还是离开会比较好,那我也没有办法忤逆您的话。” 其实,羽久完全可以说森鸥外的事情对自己的要挟。但按照种田山头火就更不可能会让自己回去当卧底了。他现在要的就是那证明自己是卧底的一纸文件。虽然那只是一张纸,或者一串数据,有可能是一排编码,但是没有卧底身份的自己回到港口黑手党,终究只是法外之徒,以后没有机会再继续当警察了。 羽久也有在想,如果自己继续想当警察的话,势必要抛弃自己在意的人的话,自己应该做这件事吗?对他们来说,为了港口黑手党的人,留在那里,应该是不明智的。 夏目对这些都不知道答案。但他两个都想要,他也相信一定可以找出一个平衡点。 “羽久,就到此为止吧。” 种田山头火拍了拍夏目羽久的肩膀。 羽久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重了重,听到他离开,羽久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明白了。”种田山头火离开时,他还给了羽久一张五百万日元,也就是价值四万五美金的支票,这相当于一年日本工薪族的平均年收入。 ※※※※ 离早晨的到来还有很长,夏目羽久却很精神,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自己走到海边。夜晚的海水一点也不平和。潮水裹挟着像是猛兽低声嘶鸣的声音。在更远的地方,渔船的引擎声时不时从远处传来,空旷又遥远。 百无聊赖下,羽久把支票折成纸飞机,往自己目光的前方掷了过去。不过风很大,还没有往前飞,就调了一个弯,后面一个金发女郎只是一个抬手就将纸飞机接了下来。她的姿态就像是在富丽的迷宫花园里面悠闲赏花的貌美冷艳的女贵族。羽久清楚地看到她指甲上涂着明艳饱满的红色指甲油,如同怒放的红色凤仙花一般靓丽又鲜活。 她对着羽久笑道道:“少年,我们又见面了。” 羽久用目光微不可见地扫了一下她与自己的距离,以及她身后沙滩上的脚印深浅,判断她来了有多久:“你一直跟着我?” “或者说,我看到你在和某个政府官员做交易的情形。”她说着,半捂着嘴笑了起来,“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一板一眼的小狗,没想到你也是一只小狐狸。” 如果能说是交易的话,恐怕她只看到了给钱的部分而已。 羽久没有回应她的话,继续问道:“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来实现你的愿望的。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圆梦师。” “听着像是真的。” 羽久的回应可谓是干巴巴的。 金发女郎摇着手上的纸飞机,说道:“你需要钱?” “我不需要钱。” 如果自己需要钱,当初拿到五千亿,羽久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一笔巨大的赃款私吞,毕竟也有50亿美元上下,这环游世界也可以有12500次来回。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当警察。” 这句话一落,金发女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原来你是想要当一腔热血为公义的警察。” 羽久以前可能是这么想的,但是认识了中原中也之后,他就不那么想了。羽久说道:“若是想要当热血善良的人,任何职业的人都可以实现。但是警察却并不好当。”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羽久不确定她问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当警察,还是问的是以为什么当警察会难。 金发女郎想了一下,换了一句话:“你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一个问题吗?” “说出你的名字。” 羽久对这个要求还记得挺清楚的。因为这很像是故事书里面的,无论是召唤恶魔,还是需要神灵的帮助,对方说若是能够说出自己的名字,就会成为对方的力量,或者实现自己的愿望。 金发女郎说道:“所以,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对你这方面的情报并不是很清楚,我不知道你的名字。”羽久摇头说道。 金发女郎倒是很有耐心,说道:“这确实是强人所难了一些。如果你能猜中我的职业的话,也可以从我这里拿到一个奖励。” -- 第141页 羽久不知道她到底想卖什么关子,继续说道:“那我尽量尽我所能。” 金发女郎微微颔首,做出一副任君表演的姿态。 “不看外表,单从脖颈和手的皮肤来说,你外表年龄是三十岁上下。你擅长利用自己的外貌来蛊惑人心,自信却不自负,看似放纵,做事却又小心谨慎,习惯观察周围,又可随意控制脚步步伐的音量,说明你经常处理暗处的工作,像是诈骗,偷盗,杀人,贩卖情报等工作。” 金发女郎在羽久的声音里面抱起了手臂,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但是像你这样吸睛的人却是最近才出名,再加上明明为人忌惮,还能大大方方地在街头出现,说明你并不是来自横滨任何一个组织,不仅不畏惧任何黑帮,也不害怕官方组织。知道我与政府官员接触,比起警惕,你的表现更多的是感兴趣。这说明你非常擅长伪装工作,也同高级政府官员有来往。那么你所在的组织应该至少在国家里面有影响力的,你的眼界才会那么高,底气才那么足。” “论在日本内的国际恐怖组织中,「黑衣组织」算是名列前茅,在日本暗网里面的活动频率也不低。有消息说他们喜欢收集各领域的有才能的人,其中信息通讯科技以及医疗是这里面的重中之重。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的第一句话是「听说这里有一名很厉害的医师」。所以,我可能会觉得你应该就是来招募人才的黑衣组织成员,并且你一个人行动,说明你应该是有代号,且深受组织信任。” 说到这里,羽久停住了自己的话:“我同你说话不到十分钟,对你的了解也就这么少,说错的部分,还请海涵。” 金发女郎原本想为羽久鼓掌的心情,被他最后一段类似显摆一样的话给浇灭了。但她也不至于变得冷漠。 “真是一点情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你确实猜中了。那按照约定,我得给你一个奖励,等你长大之后,我请你喝一杯苦艾酒。” “抱歉,我不打算成年之后,还继续喝酒。” 且不说醉酒经验很糟糕,羽久觉得酒很难喝。他再也不想碰酒了。 “会这么想的,果然是个小孩子。”她顿了顿,说道,“我的代号是贝尔摩德。组织让我来邀请你加入。” “为什么是我呢?我对医术并没有前瞻性的理论,也没有前沿性的技术。你们图什么?” “自然是图你的骗术。” 羽久的脑袋里面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要不是她还没有说完,他就想要跟她说,她是不是认错人了。 贝尔摩德说道:“你也不必装模作样,能够黑白通吃,玩转港口黑手党这老牌黑帮和正派组织,做双面间谍,像是这种小支票也可以当做普通白纸来玩,这都已经证实了,你应该就是是传闻中可以骗取五千亿日元的天才诈骗师。” “……” 这谁放出去的消息? 他们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是森鸥外做的吗? “如果你能加入我们的黑衣组织的话,你想当警察的梦也不是不可以实现。” 夏目羽久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要真是诈骗师,我可以自己伪造证明当警察,何必需要多此一举地加入你们组织?” 贝尔摩德笑道:“那毕竟是一戳即破的纸老虎。我们组织可以让你成为真正的警察,不会被人戳穿,除此之外无论你做什么事情,上层都有人照应你。你应该会很喜欢吧?” “……” 夏目羽久不得不说,自己确实是心动。 不过换句话就是说,黑衣组织想让自己成为警局的卧底罢了。 “你可以仔细考虑看看。我这个周日上午十点有一趟去美国的飞机,如果你想要加入我们组织的话,在那个时候找我吧。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面试的测验任务。” 贝尔摩德说完之后,将手中的纸飞机掷回给羽久。 羽久接过手,便把纸飞机捏成一团纸团。 “我明白了。” 贝尔摩德笑语嫣然:“等你。” 目送完贝尔摩德之后,羽久又仔细咀嚼起她的话。 现在异能特务科也辞退自己了,以后不晓得警校会不会继续用精神病史来推辞自己毕业,又或者就算成为警员,也依旧是高级官员们博弈的政治工具,何不如干脆现在就剑走偏锋。 如果警校和异能特务科都不能帮忙,那么加入港口黑手党,又或者加入黑衣组织,只要能够实现目标,方法是可行的,那不就好了。 说到底,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也许森鸥外就会这么教。 不管怎么样,想法没有付出行动的话,都是虚无的。 于是,夏目羽久走到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诸伏景光。诸伏景光还正在被窝里面睡觉,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来,盯着未显示电话铃声,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是景光哥吗?” “啊,羽久!”听到羽久的声音,诸伏景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连忙检查时间,发现是凌晨时分,说道,“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你没事吧?” 羽久好得很,便说道:“没有,就是想知道,你要不要国际恐怖组织黑衣组织代号是贝尔摩德的人的行踪?我来报信。”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没有睡醒,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 第142页 “这周日上午十点,她有一趟去美国的飞机。横滨没有国际机场,所以她应该是去东京羽田机场。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随时打配合。毕竟,我发现她非常擅长易容。我在场应该还比较好应付。” “……” 第60章 幕间篇(二) 横滨某处废弃工厂排水沟里面捡到了疑似夏目羽久的手。 夏目羽久的肤色过于明显,以至于只是看到那如同石膏一样灰白色的截肢,打捞尸体的港口黑手党成员就知道这手的主人是谁。截肢分散在港口黑手党管辖地的四处,原来还侥幸以为只是断了一只手,现在看双腿双脚都不见了,众人也不敢想夏目羽久还活着。 这原本就是龙头抗战最激烈的时期,每个夜晚人迹罕至的地区都是硝烟和枪火。 夏目羽久不幸卷入了这场龙头抗战里面,手无寸铁,单薄瘦弱,身体一定是被人拖去卖了器官。 “夏目医生……” 负责收尸的人看到一截截断掉的手脚,顿时悲从中来。 毕竟夏目羽久是森鸥外带进港口黑手党的,所以听说夏目羽久可能是被哪个敌对组织盯上之后,惨死在臭水沟里面的时候,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这对搭档也暂时放下手中的任务,过来收尸。 两个少年人和夏目羽久的关系一直也很好,所以见他们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其他人动作之后,在场的港口黑手党都不得不说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已经比成年人还懂得隐忍和理性。 直到尸体的截肢完全收进了车后备箱后,太宰治才发言说道:“对这件事,我们港口黑手党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声音停下来之后,底下成员齐齐回应这句话:“『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这是港口黑手党内部的三条基本规则之一,凡是侮辱攻击港口黑手党的人,都会加倍奉还。 而此刻,当事人因为被要求假装死遁中,于是搬去远离黑手党激战区的一处公寓里面生活,等换了一身皮之后再回去。这确实是按照字面意思,羽久需要换一身皮才能出行。等中原中也见到的时候,羽久已经从丧尸皮变成了小棕皮,瞳色也换了浅色的眼瞳,头发则是用电动推刀,自己理成寸头,看起来像是非常健康,朝气十足的运动系少年。 “现在不管是谁来看,都认不出你是谁的。” ……靠肤色来分辨人的话也实在太过刻板印象了。 “坂口先生情况怎么样?” 中原中也坐在一边,摊着手说道:“太宰去看他了。”说到这里,中原中也无意识地用脚踢了一下空气:“太宰的想法是不要继续告诉那个坂口,现在越多人知道你的存在,其实越不利。所以…你怎么想?如果你需要告诉他的话?” “坂口先生应该没事。他是一个很成熟的人。” 换身份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告一段落。羽久只告诉了太宰治,坂口安吾的情况,相信以他的能力,可以更好地护着坂口安吾的身份。 中原中也蓝瞳望着夏目羽久的方向,声音沉了下来,说道:“你要是死了,我不知道会花多久才能没事?”如果森鸥外一定要追究夏目羽久的身份的话,中原中也不确定自己要是被逼着追杀夏目羽久,会做出什么事情。 “森先生不会追杀我的。” 夏目羽久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之前和森鸥外的几次交锋里面,羽久已经摸过对方的底线了。森鸥外不会轻易碰他,很大程度是因为没怎么见过面的给他姓名的那个资助人,也许也还有与武装侦探社相关。 他留在港口黑手党的原因,除了还是想知道太宰和中原中也为什么会留在这里——明明知道森鸥外是那样的人,他们留在这里是有什么把柄被拿捏住吗?如果真的是什么弱点的话,起码他要帮忙除去,才可以放心离开。 另外的一点,就是森鸥外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他的资助人?那个资助人又是什么身份? 羽久原本并不在意,但现在开始在意了,森鸥外每次都对自己重拿轻放的原因。一开始可以说是怀疑自己的身份,所以都是刺探;但像这次已经完全敲定了羽久的身份了,依旧雷声大雨点小。 羽久相信,以后,他一定会知道答案的。 “中也,要是哪一天你在港口黑手党里面遇到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那么去找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吧。他会帮助你的。” “嗯?”见夏目羽久这么慎重,中原中也本来想说「不至于那么夸张」,但是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中原中也还是记下来了。“我还不太清楚,原来横滨还有这么个组织。” 他嘟囔了一两句之后,仔细看着夏目羽久说道:“你现在精神怎么样?” “嗯?” 中原中也不好说太宰治在他过来的时候提了一句,「昨天晚上羽久很安静」。事实上,夏目羽久平常也很安静,他的性子就是这样的——在不认识的时候会话比较多,但是熟悉之后话反而会变少的类型。不过,太宰治那么说,就是在暗示羽久其实受到了很大的挫折。 “我…昨天晚上,不是发生了那种事情吗?”中原中也知道森鸥外做事那么绝之后,其实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些抗拒和反感。只是太宰和夏目两个人都接受了下来,中原中也也试着说服了自己。 -- 第143页 “我很好。”夏目羽久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朝着中原中也竖着自己的大拇指。 “如果你不甘心待在港口黑手党的话,其实你叛逃,我也没关系,没有必要一定得加入港口黑手党……” 夏目羽久很快地就打断中原中也的话,说道:“我知道。” 中原中也一愣。 “反倒是你和太宰为什么还想留在港口黑手党呢?你们也怕追杀吗?” “我自然是不怕。” 当初武装少年组织「羊」就全靠他一个人撑起对抗港口黑手党的中坚力量。中原中也发现自己只能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我和你是一样的。” 夏目羽久接下这句话之后,中原中也感到心情有些复杂。 “我和你不一样。我发现,除了这里之外,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中原中也想过这个问题,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下,做任务的时候还四处探听过其他黑帮组织的情况,要么是组织成员氛围差劲的,要么是组织首领性格差劲的,私生活混乱的,还有做的工作也尽是诈骗老年人或者拐卖孩子的,还有组织成员的规章制度也很奇怪,就是每个月都得交纳上缴入会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弄到最后,中原中也居然发现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港口黑手党。 森鸥外虽然不择手段,但做事也有原则,不会接太过恶心人,又没有底线的委托。本人除了有点萝莉控之外,基本是负责任,作风严谨的首领。而且,他管理下的港口黑手党也有自律精神,尾崎红叶大姐对他也很好,一点点认真地教他怎么在港口黑手党做事,应对其他人。 港口黑手党真的全靠同行衬托。 “那你要不要去当警察?” 中原中也顿时傻眼,他连忙摆摆手说道:“我和警察是死对头,我做不来那种工作,而且要我老老实实地顺从上级,还得接受那种老一套的职业等级礼仪。我实在做不来。” 羽久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私营的话还可能会比较自由一点。那你考虑武装侦探社如何?”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这人身份曝光之后,说起话来越发口无遮拦了。 “我去的话,你会去吗?” 羽久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按他的想法,他是没有想过要去警局以外的地方。 似乎看到羽久蹙起眉在认真地想这个问题,中原中也煞有介事地道:“如果你要带走一个人,你自然要负责他一辈子吧。当然,我不是说我,我只是想说,你不能就是把人往那个地方一丢,然后说,我觉得那里好,你就待在这里吧。之后,人就好像完成任务一样离开了。你觉得这样适合吗?” “是我想法欠考虑。” “我要是待在港口黑手党,总感觉你反而会常常记着我。”中原中也半开玩笑地竖着手指,说道,“会想,怎么劝不动这个人离开的。人对失败的事情才更耿耿于怀,不是吗?” 夏目羽久也不知道中原中也那么多话里面有哪句话是最能够表达自己的真心的。不过他似乎完全放弃单干的想法,恐怕当初武装少年组织的「羊」确实伤了他很重。 中原中也把事情扔在一边,说道,“你接下来怎么说?一直待在这个屋子的话,我给你带东西。” “明天要去东京一趟。” 中原中也脑袋里瞬间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你现在这种情况,可以跑那么远吗?首领会没有意见吗?” “你不是说,别人已经认不出我了吗?而且,他都给我这个红围巾了,就确信我不会跑了。”夏目羽久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 中原中也扶额:“你的心到底有多大?” “拳头那么大。”夏目羽久举起拳头。 中原中也狐疑起来:“这是冷笑话?” “这是常识。” “我总觉得你在骗我。”中原中也还是不太相信。 “这是真的。”夏目羽久让中原中也跟着握起拳头,说道,“人的心脏和握紧的拳头一样大小。中也的心就比我的小。” 两个拳头相比起来,中原中也的却是小得如同脆弱的雏鸟。 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中也把话题扯回来,问道:“那你要去多久?” “当天就会回来。” “你需要帮忙吗?” “就是打个电话的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羽久:(抓恐怖组织的成员)是打电话的小事。 贝尔摩德:哈?你为什么要抓我? 机场众人:她是个大美人啊!你怎么能那么粗暴! 羽久:?原来你们是同伙吗?(掰手指) 机场众人:…没事了。 琴酒:(我们先走了) 贝尔摩德:=皿= 琴酒和伏特加也会在机场上。 第61章 幕间篇(三) 中原中也本来想和夏目羽久多待一些时间的,只是现在还是龙头抗战时间,太多事情得忙。两个人的闲谈时间也不多。就在羽久说不需要帮忙的时候,中原中也又收到了电话,不得不暂时离开。 夏目羽久待在屋子里面也不久,也跟着出门,他手上依旧佩戴有GPS定位器的手表,方便森鸥外监督他的行踪。不过羽久觉得这只是装饰品而已,完全没有在意。如果森鸥外不想让他出门的话,他得跟自己讲,否则羽久也不知道自己不可以出门。 -- 第144页 他这次要去书店买工藤优作的《暗夜伯爵》系列小说,上次只看到了第一本的一半,结果因为出这死遁的戏码,他就不能回诊所里面拿。 羽久去的书店要安静得多。光明世界和暗世界的生活节奏似乎并不是在同一条时间线上,这条时间线上的大部分普通人都还在朝九晚五的工作,杂志上依旧是各种新闻八卦丑闻。而其他黑帮组织还在火拼中,流弹、硝烟、爆炸、镪水构成了这非日常的工作元素。 书店最显目的地方还放着《暗夜伯爵》系列小说的广告横联。羽久正研究着,旁边一个女学生凑到他旁边,跟他积极地说她也很喜欢看《暗夜伯爵》,对里面的名场面名台词如数家珍。羽久打量一下她的打扮,就是普通的同龄女孩,看起来不像是推销的。 “我自己会看。” 羽久说完之后,发现女生表情尴尬了一瞬间,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那个女生又双手举起拳头,凑近羽久的方向,说道:“同学,你是哪个高中的,叫什么名字?可以跟你交换社交账号吗?” 羽久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下意识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还有两个便服的女生藏在另一排书架旁边,刚碰到自己的视线,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起来了。 监视?跟踪?刺探消息? 《日本缠扰防治法》第一条? 于是羽久郑重又正直地说道:“为了预防犯罪行为,我的答案是「不可以」。”在女孩还在傻愣愣的情况下,羽久抱着全系列书扬长而去。 羽久和女生的对话落在了收银台的书店工作人员眼里。 他在帮忙刷条形码的时候,便说道:“小帅哥,虽然走在路上应该也是经常被搭讪,但是对女生也不至于那么冷漠吧?” “不,我很关心她。” 羽久成功地阻止另一个即将发生的犯罪行为。 店员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怪自己突然间多嘴多舌。不过,反倒是羽久说起来:“这一系列书为什么会突然再版了?”之前,羽久放在诊所里面的那一套书的封面跟现在的不一样。 “大作家工藤优作从美国回来,出版社为他在东京举办了与读者的见面会,因此再版了一批新书,现在的是限定版本,限时销售。不过,见面会到今天就结束了。听说他们一家人暑假的时候,都会去美国夏威夷度假。有名有望的大作家日子过得真的是滋润。” 这个店员虽然很喜欢八卦,但是各种小道消息也是充足。 不过,才听说这个消息,就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羽久多少有些可惜。 夏目羽久才刚出店门,就看到不远处穿着白大褂和爱丽丝一起逛街的森鸥外。现在这种黑帮神经紧绷的时刻,他身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还有余裕地悠哉地待着爱丽丝四处闲逛。羽久脚步顿了顿,拐个弯跟在了森鸥外后面。 周围没有任何的警备人员,背部也全是破绽,这样的情况要是被狙击的话,大概怎么挡也挡不住。夏目羽久还记得上次和中原中也救爱丽丝的时候,她看起来很淡定,不像是孩童应该有的表现。当然这应该就是异能具现化,所以孩子没有孩子应该有的反应。可是这森鸥外那么多疑。羽久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难道森鸥外只是一个傀儡,而爱丽丝才是首领? 于是,羽久戳了戳爱丽丝的肩膀:“你是不是才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爱丽丝毫无防备地被突然间碰到肩膀,忍不住吓了一跳:“你这人是怎么回事?” 羽久没有被爱丽丝的一惊一乍给吓到,发现她身上并没有所谓的骨骼、脏器和血管之后,就放在一边了。那么可以推测森鸥外能够这么果断又大胆地行走在街头,是因为爱丽丝本身就是保镖。 森鸥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旁边出现了一个小褐皮。 少年大概不到一米七,还是成长期,所以比较瘦削,但是又不会显得很瘦弱,手臂上有明显的肌肉线条。现在这年头,很少会有少年人会把头发理得那么短,额头和鬓角全都露了出来。这种时候没有发型修型的话,只能靠五官来吸睛了。而这个少年的五官便十分出彩,保留着小孩子的柔润,又有少年的棱角。 有些少年人的好看,是好看在他的外表,但内里是虚浮的,没有实质的内涵的。但是,这个少年一看便觉得有坚固的内心,是被不断磨砺着长大的模样,从他坚定执着的眼睛就看了出来。 “你是谁?”森鸥外说出来的下一秒,就注意到夏目羽久手上的港口黑手党定制的GPS定位功能的手表,“你是夏目君?” “我是夏目。” 羽久觉得自己这张脸又没有整容,也没有易容,有这么难认吗? 森鸥外被他的理所当然弄得有点无语,说道:“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避人耳目吗?” “为什么?这里也没有人认识我。” “……” 他说得那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不过,仔细想想,森鸥外之前就觉得夏目羽久或许是三个孩子里面最棘手的一个。 因为夏目羽久本身就是个不管不顾的小疯子,完全不怕他。哪怕是太宰治,做事也会忌惮他两分。中原中也偶尔也是靠直觉办事,但是也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判断。 换作是夏目羽久,森鸥外得承认自己是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他的想法。 -- 第145页 事实上,周五晚上,若换作是夏目羽久开枪的话,森鸥外有种直觉,羽久一定会把他打成马蜂窝。哪怕森鸥外扬言“你怕有什么后果吗”,企图让他理智思考,权衡利弊。不过,太宰治代替羽久行动了,这算是意料之中,也是最好的结果。如果真的要让羽久行动的话,恐怕要把人放在距离总部大楼一公里外的港口黑手党管辖地内。因为不知道他到底会做什么。 森鸥外曾经问过羽久他的暗杀能力。羽久说他没有暗杀经验,但是三天三夜不合眼追踪也不是难事。而且七十二小时里面,对方一定也有松懈的时候,无论是上厕所,还是吃一口饭,又或者对着墙壁走神一秒,这都是时机。 “您想试一试吗?” “这玩笑真有趣。” “我不会开玩笑。” “那你可以安静了。” 两人对话就这么被迫结束了。 …… 森鸥外瞟了一眼夏目羽久手上的袋子,说道:“无聊到开始看书了吗?你若是闲着的话,也跟着中也帮把手。” “我明天要去东京一趟。” “我发现,夏目君真的是一点也不怕我。” 正常来说,经过昨天晚上的事件,都应该深刻地明白森鸥外这个首领的权威不可侵犯。就算没有了解这一点,起码也应该有敬畏心或挫败感。而不是又是想到哪里就去哪里。 他这模样和一个月前有什么不一样的,还是这么油盐不进。 “夏目君若有时间的话,想不想要一起逛?”森鸥外想了一下,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枚糖果,“给你吃。” 夏目羽久没有犹豫就接了下来,说道:“谢谢。” “我还以为你不吃。” 上次在办公室的时候,森鸥外请夏目羽久吃高级点心和红茶,就被拒绝了。 “上次连续两次,我被夏目君讨厌了。” “森首领,您有没有发现,如果您说谎的时候,您手部会有一个小动作?” 森鸥外翻开右手说道:“跟我这么说的,倒是只有你一个人。我有什么动作?” “您说谎的时候,你右手的无名指会无意识地紧贴着小指的位置。因为您会不断地变化手部动作,所以您和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不过,原本就有这样的说法,离大脑越远的身体位置,越不会受到大脑控制。” 森鸥外挑眉说道:“之前太宰君就说你观察力很强,你现在确实让我很惊讶。” “哪方面?”夏目羽久抬声问道。 “你觉得呢?”森鸥外笑着反问,像是目前有个小朋友举着奖状问上面的汉字写的是什么一样。 “算了,我也不好奇。”如果森鸥外相信了他的说辞的话,以后只要看他的手指位置就可以知道他是否在说谎了。如果他没有相信,这就说明他的话术还得继续提高。 “……” 这算什么? 羽久也不再闲扯了,转入正题,说道:“如果我想要带走太宰和中也的话,并且保证他们绝对不会被港口黑手党缠上,我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森鸥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就笑了起来:“我就在想你为什么会那么乖留在这里,原来抱着这么个目的。” 森鸥外顿了顿,说道:“但是你可以仔细想想,太宰和中也两人不出一两年之后会成为干部。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更多港口黑手党的内部情报,这样的人离开组织,你认为我会坐视不管吗?换句话来说,他们两个很贵。” “所以呢?” “五千亿是一个过于夸张的数字了。天下也没有第二次五千亿这个大奖,但是以羽久的能力来说,五百亿应该可以实现。” 五百亿的话,若是警察的话,估计得连续工作至少5000年以上。 港口黑手党干部工资一年至少也有1亿日元,那也要要500年。 抢劫银行三四次,才可以凑齐这笔钱吧。 “我没有钱。” “那或许,夏目君,听说过,异能经营许可证吗?夏目老师曾经在武装侦探社成立的时候,送过他们一份这样的礼物。如果羽久能送给我这么一份礼物的话,或许只需要100亿日元即可。” 羽久从来没有听说过经营许可证这种东西。 ※※※※※ 按照约定,诸伏景光在国际机场航站楼等记忆中的小白皮。 黑衣组织不仅是日本公安盯上的目标,也是世界各国情报组织、犯罪预防组织、国际恐怖活动对策组织,国家安全机关的目标之一。他们行踪诡秘,拥有代号的人少之又少,组织首领更是神秘得如同浓雾一般扑朔迷离的人物。 这次羽久上报的人物将是这么多年来公安屈指可数的黑衣组织线索人物之一。诸伏景光一上报,决策部就立刻决定要抓紧部署。现在公安部里面利用自己的职权把贝尔摩德可能乘坐的飞机上的空余位置给占住,连机长也从空军里面调了过来。 抓捕的时机就是在飞机起飞之后的时间,到时候教她插翅难飞。 诸伏景光用手机确认了时间。 「7:50」 背着专业网球包的诸伏景光吐了一口气。这次是进入公安第一次的大案子。前辈们都很重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加入了抓捕行动。抓住一个有代号的组织成员,他们就可以少放几个卧底进那个组织里面送死。 -- 第146页 诸伏景光刚把手机垂下来,就注意到旁边有个少年人蹭了他一下。因为蹭动像是没地方站,不小心挤在一起,所以诸伏景光只是往旁边挪了一下,才用余光瞟了对方一眼。 少年个头不算特别高,帽子的帽檐把他半张脸遮得严实,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背上背着一个轻便的旅行袋,衣服是白色的T恤和黑色的工装裤,气质凛然,在学校里面应该是混体育类社团的人。 “打网球主要靠下肢发力,锻炼的是腿部肌肉,如股四头肌,臀肌等。你的小腿是不是太细了一点?这个道具可能选的不太好。”羽久一边说,一边摘下帽子,眼睛还停在他背上的网球包。 诸伏景光盯着对方的脸努力找回羽久的影子。可能是因为肤色变了,还有换了瞳色,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之前那种阴沉病弱的形象,现在比过去的样子更健康更有少年感。 “…羽久?你去冲绳晒了一个月的太阳吗?” “说来话长,耽误时间,我就不说了。” “……” 是的,这个是羽久。 第62章 幕间篇(四) 夏目羽久目前的身份是线民。 线民有匿名,掩藏自身身份的权利。 诸伏景光和羽久的会面自发转移到了比较隐蔽的角落。 诸伏景光没有羽久的联系方式,所以,诸伏景光没办法及时把另一件麻烦的事情及时通知夏目羽久。他一边给夏目羽久看三大航班的旅客名单以及公安的部署,一边解释着现在的情况。 本次在上午十点去美国的飞机一共有三个航班,分别是去纽约,洛杉矶和夏威夷岛。上次夏目羽久告诉他讯息的时候,他们立刻开始部署情况,因为不确定人到底会坐什么航班,所以他们三个航班都进行了调查,并且将空乘人员全部换成了公安人员,但是在安置纽约的航班时,遇到了困难。 原来是这样的。 这次前往纽约的航班上有一批特殊的乘客——美国FBI和他们引渡的杀人狂奥井丘(Okui Oka)。 这个奥井丘虽然长期生活在日本,但是父母双方都是美籍日裔,所以他持有的是美国护照。根据法律,奥井在日本犯下多起杀人案之后,是受到日本国内法律管辖的。但是,这个奥井在日本长期的违法活动与美国关联,再加上,率先发现这个人的存在并且抓获的是来日本执行任务的FBI,这就导致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根据相关协定第17条,若是犯罪者人身自由受到美方控制的话,哪怕美方不配合,日本也没有立场去审判和制裁嫌疑人。 然而,事实上,日本公安其实一直都在关注这个人,只是想暗中等待时机,没想到被截胡了,人还得被带离日本境内。也就是说,日本公安部门在调查奥井丘的案件不得不中断。 所以,一出现FBI也来干涉的时候,日本公安和FBI曾经发生过口角,在后期FBI引渡过程中,日本公安希望先解决日本方面的事件,等调查完结果之后再放人走,遭到了FBI拒绝。 现在虽然两方上级都出来调停了,但是这次确实处理得不太好。这就导致了新情况的出现——早上,公安另一部门(公安分很多部门,有分现场调查,情报资讯,追捕凶犯等职能不同的小队)要进行逮捕代号为「贝尔摩德」的任务时,美国FBI里面一位黑发年轻人事先到机场安置情况,发现了日本公安的举动,要求日本公安上级撤离公安们在纽约航班上的部署。 “黑衣组织也是FBI看中的目标,我们这方面并没有想过要和他们合作,所以还没有透露情况。现在公安说辞是要协助他们护送奥井丘。FBI那边拒绝了这样的主动协助。目前,在纽约航班上公安和FBI成员还在互相对峙着。” 羽久理清楚了里面的矛盾。 日本公安不愿意透露贝尔摩德的存在,导致又让FBI捷足先登,抢了他们的成果。而不知道情况的FBI成员对日本公安印象不好,怕他们使出什么招,将奥井丘的人身自由扣押了,这样,奥井丘又必须要接受日本方面的审讯,才能离开日本境内。 羽久说道:“零哥怎么说?” “他人在指挥部里面,现在正在和FBI那个混血年轻人对峙中。零气势如虹,狂飙英语,连公安部的前辈都给镇住了。你知道的,零这人特别好胜,被刺激后就特别不甘心。目前为止,公安和FBI之间都没有结论。” 诸伏景光悄悄地跟羽久说道,因为奥井丘是他们情报科先抓住的人,根据策略暂时放宽人身拘禁,打算放小鱼捉大鱼用的,结果被FBI一个半路拦截。 即将胜利的果实被他人带走。 降谷零人前淡定稳重,冷静自持。人后在诸伏景光面前气得不行,喋喋不休一直在说事,那模样要是被看到了,没有人还能认得出那是降谷零。 羽久知道他们之所以在飞机上部署人员,就是要减少贝尔摩德逃窜的机会,最大程度降低社会群众的恐慌。 于是他开始仔细思考贝尔摩德说的话。 「周日上午十点的飞机」,按照正常的办理登机手续,登记手续会在起飞前四十五分钟就会停止,那么就至少要在九点十五分前就得到场。她自然也不会在海关后面与羽久见面,那么他们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就只会限定在海关前。 这里其实要思考的风险是—— ①贝尔摩德可能不会亲自到场。 -- 第147页 ②贝尔摩德可能会故意选择人多的地方进行交谈(纸面短信),万一下手不及时的话,贝尔摩德就会知道她被出卖的情况(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并不要求羽久亲自逮捕。事实上,羽久也没有权利逮捕人。对方又不是现行犯,羽久没有执行法务的权利。只要求羽久能认出对方的打扮和模样,到时候在飞机上公安来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③贝尔摩德还有同伴。 所以一切情况在海关前先敲定,之后在过海关后再进行追踪是目前相对周全的办法。 “如果我想办法和FBI发生矛盾呢?”羽久声音冒了起来。 这个考虑主要出于贝尔摩德留给他的下半句「面试任务」。之前还没有来羽田机场的时候,夏目羽久并不知道还有奥井丘这个存在。那如果贝尔摩德给的任务就是解救奥井丘的话,那事情进展可以容易得多。 羽久可以把人放跑,让FBI去追赶,这样纽约航班上就没有FBI成员跟着。而若是贝尔摩德坐的就是去纽约的航班,就可以顺势把人抓住,只有公安能够独占这份情报和线索。再来,奥井丘若是被羽久放跑后,再被抓住的话,自然而然等着被羽久送去日本公安,那FBI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比如说,我试着把奥井放跑,我想整个FBI可能会立刻行动起来吧。” “但要是抓不回来呢?” “我认识的先生有一种名为「放射性追踪元素」的药剂,我可以想办法涂在奥井身上,到时候用定位系统追踪。”当然,这一开始是准备留给贝尔摩德的,所以羽久在离开前就跟森鸥外要了这种药剂。 诸伏景光虽然觉得羽久的办法可行,但是他现在很好奇为什么羽久有这种奇特的药剂。他压下心里面的疑虑,说道:“我问问零。” 五分钟后,诸伏景光和羽久便敲定了这么一个行动方案——如果羽久确定贝尔摩德现在的打扮和行踪,并且对方并不是去美国纽约的话,他们没必要和FBI继续胶着僵持。但是如果贝尔摩德确定是会出现在美国航班的机场上,拥有所有乘客名单的公安,可以锁定人员后,羽久可以负责拖延FBI的行动。 “行,到时候还是用老办法联系。”夏目羽久一边接过诸伏景光递过来的手机,一边说道。他们之间在警校里面就有设置的暗号,再加上是按键手机,羽久盲打九宫格传递信息,都不是难事。 “你要注意安全。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诸伏景光忍不住提醒羽久。 羽久点了一下头:“好。” 现在前方虽然都有计划和安排,但是依旧全是未知数。 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 航站楼内。 羽久背着诸伏景光的网球包,站在登机窗口可见的地方静候着。他除了戴一顶棒球帽之外,还戴了黑色无纺布口罩,站在盆栽旁边,用手机玩俄罗斯方块打发时间。 如果贝尔摩德给他的任务是想办法解救奥井丘的话,那他们的见面时间应该会在八点到八点半之间,因为FBI押送犯人走的是特殊通道,那条通道依旧需要过海关,但是他们拥有优先权,所以他们离开的速度会很快,留给羽久的时间会很短。 羽久还没有等到贝尔摩德,就遇到了一个十岁的男孩。他旁边还有个穿着粉色裙子的长发女孩。两个孩子站在他的面前大眼瞪大眼。 一旁的女孩见到羽久表情冷漠,便一脸担心又紧张地一会儿看看旁边的男孩,一会儿看看羽久的表情,说道:“新一,我们走吧。叔叔阿姨还在等我们。” 但是被叫做新一的男孩却执着地看着夏目羽久,无比确信地说道:“这个网球包不是你的吧。” 羽久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替别人背的。”很明显的,诸伏景光给的网球包规格就不是给少年人用的尺寸,偏偏还背的是专业包,所以,这种不自然感就更明显了。但羽久发现,自己说完之后,面前十岁的男孩好像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新一理直气壮,“当然有。” 羽久看了一下时间,怕面前男孩耽误自己和贝尔摩德见面,于是对旁边希望新一快点走的女生,说道:“你们不是要去夏威夷吗?现在这个时间点不和爸爸妈妈汇合的话,可能会耽误登机时间。” 耽误是不会耽误的,只是羽久信口说的。 而且,比起那个看起来比较聪明的男孩子,那个女孩比较好哄。 这话落下来,反倒是女孩好奇起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去的是夏威夷?” “那当然是衣服啊。”新一扯着身上薄薄的针织衫外套,此刻的外套袖子已经卷到了手肘位置,说道,“计算一下时差不就知道了。我们如果是去夏威夷的话,到时候就是凌晨两点到,夏威夷再热,半夜会凉啊。所以妈妈才预先让我们穿一穿外套,到时候不用再从行李袋里面拿。热了就先拿在手上,不是这么说的吗?但是如果是到纽约的话,就是早上八点,八点的温度最低也在20度,不用专门穿外套。这也不知道吗?” “哦哦哦哦哦哦。”女孩点点头,对着羽久一脸崇拜的表情,说道,“小哥哥,你好厉害!!一下子就知道了。” “这难道不是应该夸我吗?”新一小声嘀咕地说道。 -- 第148页 羽久见两个孩子自顾自地说着,突然闻到一股香气,抬起头,发现穿着大檐帽,衣着摩登时尚的棕发女人从面前走过,扔下一句“快回去找你们父母吧”,然后就朝着女郎的方向追了过去。 “诶!我还没有问完。”新一都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对方走了,也想像小尾巴一样跟上去。但这个时候,女孩已经拉住他的手,因为工藤优作和有希子已经办完登机手续了。 女孩说道:“新一,叔叔阿姨在叫我们了。” 新一有点不太甘心:“小兰,我还没有问完呢。” “那你想问什么啊?” “就是他为什么一直戴着手套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看起来像是运动选手,故意戴着口罩和帽子,不就是不想要吸引人的注意力吗?说明可能是有点名气的选手,但是运动选手怎么会会带着手套呢?一般来说不是运动手腕之类的。” “嗯,也许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手呢?”小兰也想不到。 “看来你们没有什么结果呢。” 工藤优作的声音在两个孩子头上降了下来, 刚正在排队托运行李时候,就看到新一对那个戴着手套的少年十分感兴趣,好奇心满满地跑过去了,结果没想到没有得到答案。 小兰抬起头兴奋地说道:“他好聪明啊,我们还没有说,就知道我们要去夏威夷。” “有什么好聪明的?”新一见青梅小兰一个劲地夸什么都没有说的陌生少年,颇为不甘心,“这都是连我知道的时差问题,看我们的衣服不就好了。而且,刚才明明是我说的啊。” 工藤优作听到新一这么讲,就知道新一大概说了些什么,于是又说道:“夏威夷和洛杉矶的时差是三个小时。到夏威夷是凌晨两点,到洛杉矶的时间是凌晨五点,也需要穿外套啊。” “……对哦,那他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去洛杉矶,而是去夏威夷呢?”小兰好奇地看向新一。 新一顿时被小兰给噎住了。 “更准确的说,”工藤优作点点手指说道,“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去美国呢?这可是国际航站楼。新一你想想看,其实道理很简单的。你要我给你提示吗?” “他看到你们托运行李了吗?”工藤新一忍不住歪着头说道,“但是,那边都是处理美国航班的窗口,他要怎么分辨呢?” 工藤优作笑了笑,说道:“新一偶尔可以开始看看报纸之类的。除了基础知识,最新时讯也可以了解一下会比较好哦。如果他认得我的话,夏季会去夏威夷的事情,不是很好猜吗?” 知道答案是这样的新一顿时觉得有点没劲:“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呢,原来不过如此啊。” “是吗?我倒觉得那个少年很特别,身上有很多谜团。比如说,那边人那么多,我们身上还做了那么多装扮,他怎么认出我们的?而且,我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如果他没有认出我们的话,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去的夏威夷呢?” 工藤优作笑了笑,说道:“我倒是希望是前者啦,如果是后者的话,大事可能就会发生了。” 工藤优作的妻子有希子用手肘捅了一下对方的手臂,说道:“一定要猜这种哑谜吗?” 然而,工藤优作不置可否,似乎并不愿意多说。 新一歪着头,问工藤优作道:“所以,他可能是个坏人吗?” “不知道,也许正好相反呢?”工藤优作继续提示道,“新一,也许可以开始看新闻报纸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工藤有希子表示不高兴:“……” 优作一见她如此,不得不压低声音说道:“不是最近有一起FBI引渡犯罪者回美的事件吗?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今天。但具体是哪个航班就不得而知了。” 工藤有希子忍不住小小地惊呼起来。 “这件事不能让普通民众知道,否则会引起恐慌。那个少年可能是有见过美国航班的所有乘客资料,要么是确保客机上没有可疑人士,要么是——”劫机。 “那他是FBI?他好年轻啊!是那种犯罪学专家,天才探员吗?”有希子突然兴致起来,顿时双眼放光,“好刺激哦!在我们坐飞机离开前,我可以去跟踪他吗?” 工藤优作哭笑不得地,并坚定地拒绝了玩心大起的妻子的要求。 “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美国跨州的话,如果要引渡,犯罪者也会和普通客人做在一起,所以就这么设定了。应该不至于做军机从日本回美国吧?这次出场人物:赤井秀一、贝尔摩德、诸伏景光、琴酒、伏特加、工藤优作一家、降谷零(在指挥部,不在现场),这些人都不会正面碰上。 我发现想一个案子最难的地方之一,就是人名。 第63章 幕间篇(五) 事实上,如果羽久能够穿越到未来一周后的话,他应该就不会采取今天这个举动。 因为一周后,他发现森鸥外要让他卧底的组织,就是国际恐怖组织黑衣组织。然而,他此刻只知道,对方是和自己无关痛痒,不相往来的组织,那绝对是奔着如何送对方入狱的目的去的。 羽久跟上那个时尚女郎的脚步之后,对方立刻发现了他的举动。于是她脚步一顿,又转而进入机场商店里面了。羽久就默默地跟在她后面走。放在口袋里面的手已经开始按九宫格给诸伏景光送消息。现在羽久还没有办法完全判断对方的身份,因为她完全和在横滨的时候是两张不一样的脸,连身高和体态步伐都不一样。 -- 第149页 羽久是靠着对方的香水味进行判断的。 也许是对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羽久提过她身上的味道很特别,所以她刻意以那种香水为见面的信号。 是不是本人? 其实夏目羽久只要碰到她的身体就可以判断,羽久现在的异能力是透视的基础上,加上在船坞事件上引发的「游走」和「吞噬」。目前为止,羽久也唯独不清楚这个「吞噬」要具体怎么用。 事实上,夏目羽久发现贝尔摩德的身体很特别,她的身体器官都和青壮年那样健康的,细化到每个细胞内外的垃圾也不多,细胞修复速度很快,但是奇怪的是细胞增殖很快,在她身体里面,存在着不断杀死细胞本身的致命蛋白质。这种蛋白质的产生,在说明,对方基因增长方式存在着很大的弊端。身体应激产生新的细胞。 羽久当时还以为那是什么疾病,结果发现那种情况竟和美国人类寿命领域的领袖人物奥布里·德·格雷提出延缓衰老的理论基础有相吻合的地方。但这种技术应该没有到应用的时候。 不管如何,羽久也不是在旁边干跟着的人,在对方挑拣礼物的时候,羽久直接想伸手碰对方的肩膀。 “我认为,你应该学习一下面对淑女的礼仪。”贝尔摩德单手拍开羽久的手,说道,“少年。” 羽久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后,又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口袋里面,说道:“不是说有什么任务给我吗?” 因为不方便让诸伏景光他们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发现贝尔摩德这个人的,所以行动过程里面,羽久用“对方可能会检查自己身上的电子设备”为由,没有装□□。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羽久对这样的兜圈子并没有兴趣,压低声音说道:“你用第一次见面的香水,虽然你变换了容貌,但是身上的香气是不会骗人的。” 贝尔摩德看着夏目羽久的眼神,突然嘴角勾出一抹笑容,说道:“不愧是天才诈骗师,这换身打扮后,我也觉得变得难认了。不仅如此,连我的易容术也能够发现。不过,真的只是靠香气就能够判断吗?” 羽久回想着森鸥外那时候回应自己糊弄对方的话的话,淡定地说道:“你觉得呢?” 贝尔摩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好吧,这暂时还是一个未解之谜。但我觉得我很快就会知道的。” “好。”羽久觉得毫无所谓,反正这个人之后就是在牢狱里面待着了。 “你是艺高胆大,还是有恃无恐呢?”贝尔摩德仔细地打量着羽久的表情。但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骨子里面有一股愣头愣脑的呆气,“真是够迷惑人的。” 贝尔摩德一边闲庭信步一般地在机场里面逛着,一边让夏目羽久跟着她的步伐,迟迟没有说任务的事情,甚至贝尔摩德进到一家服装店换起了不同的衣服。夏目羽久便在一旁守着。在第三次换衣服的时候,羽久还没有来得及留意,就被贝尔摩德抓进了换衣间里面。 在换衣间里面,夏目羽久发现贝尔摩德穿着机场场务员的衣服,原本漂亮的女人脸此刻变成了颓废的大叔脸。在她旁边放着另一套场务员的衣服。在她旁边,还放着一个看起来很沉的黑色金属箱子。 这一发展可是超过了夏目羽久的想象,对方的脸和服装不是固定的,身份还可以自由变化,现在整个机场也并非360度全面监控中。那这样会很难追击到目标。 羽久看着场务员的衣服,问道:“这是什么?” “自然是让你进入机场内部的服装。”贝尔摩德继续说道,“今天的任务很简单。我们有一个成员即将被引渡到美国接受调查。按理说,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我负责,但刚好你出现了,也就成了你的面试内容。” 贝尔摩德顿了顿,说道:“详细情况,换完衣服后,我们到起飞坪上说。记得把箱子带上。” 十五分钟之后,贝尔摩德轻车熟路地带着夏目羽久从工作人员的通道来到了机场内部。在里面,虽然也有对员工做检查,但是并没有像外界那么严格。再加上,贝尔摩德弄来了两张工作证之后,进出要比想象中的容易。 夏目羽久用推车推着黑色的金属箱子,说道:“如果是想要救你的伙伴的话,现在去候机室难道不是更容易吗?” 贝尔摩德笑而不语,直到起飞坪上对夏目羽久,说道:“这次,我们发现护送成员的飞机上不仅有FBI,还有日本公安。这说明,为了这次护送成功,机场内外都已经安置了不少官方人员。就连飞机内临时也被换了部分乘客。部分乘客们都被机场以促销为借口,问要不要换另外一个时间段的。” “所以,你就发现,这里面有问题吗?” 贝尔摩德说得十分轻巧:“你的任务是把这个黑色的箱子放在前往纽约的客机里面。现在飞机内应该只有乘务人员在做准备而已。” “真的有这么简单的话,你也不会亲自到吧。” “你进去里面看就好了。天才诈骗师。期待你的表现。”贝尔摩德拍着羽久的背。羽久虽然看不到背后有什么,但是他怀疑自己的后背上被贴上某个东西。 夏目羽久平淡地说道:“事成之后,在哪里见面呢?” 夏目在内心建议她,最好能够说一个具体的地址,否则他现在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首先就把人给敲昏了。要不,现在就敲昏吧。 -- 第150页 证据的话,交给江户川乱步处理就好了。 想到这里,夏目羽久的目光便沉了下来,脚步也朝着贝尔摩德转了个方向。然而就在这时,远处冒出一个场务员大叔,对着他们的方向喊了一句:“没事的话,就给我过来一个人。” “我订的是下一班航班的飞机,我会在机场某处和你见面的。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组织的成员。” 贝尔摩德扔下这一句话,之后就朝着远处走去。夏目羽久低头看着黑色的箱子,又看着贝尔摩德的方向,这里面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光靠这么一个箱子的东西放在飞机里面,就能救一个人,这到底要怎么做呢? 讨价还价? 如何讨价还价? 最简单的自然是用人质交换犯人。 人质可想而知的,自然就是整个飞机里面的人。 但是,如果机舱里面坐着一个帮手,难道不是更容易引导舆论,强制他们不得不妥协,那为什么贝尔摩德要选择下一趟航班呢?她原意是打算坐这趟航班的吗? 羽久抱着箱子进机舱的时候,突然想通了一个地方,脚步顿时停了一下。这个时候,一个戴着墨镜的黑发男人注意到了羽久的到来,在羽久继续往前走一步之前,他用流利的日语堵住了羽久的路。 “这里应该不是你来的地方。”赤井秀一用绿瞳在夏目羽久的身上转了一圈,他们现在就是在等犯人从廊桥过来,接下来就是安置人的位置。现在这个敏感的节点过来的,又不知道是日本公安又在打什么主意,还是奥井丘的同伴? 又或者是—— 美国FBI资料显示,奥井丘是他们一直追寻的黑衣组织存在合作关系。这是他们可以正式对黑衣组织展开调查的线索人物。如果黑衣组织知道消息的话,应该就会派人来杀人灭口。而飞机若是飞上天的话,就会成了完全无法出逃的铁罐头。 为此,现在FBI的探员们都十分小心,反复地排查。 然而,这一点并没有和日本公安讲。 羽久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一步,赤井秀一迅速做了一个从腰间摸枪的动作,警告羽久说道:“你站在原地。” 羽久便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人质,现在抱着一个可以炸毁整架飞机的炸弹。你们想办法救救我。” “……” 赤井秀一觉得这个人质似乎一点都不紧张,怎么看都是满嘴都是谎言。有人会把求救的话念得跟棒读一样吗?赤井秀一怀疑他会在别人靠近他的时候,突然发动攻击。于是赤井秀一也站着没有动,用枪指着羽久的脑袋,命令他把黑色金属箱放在地上,并且掀开盖子。 羽久拒绝这么做,因为在赤井秀一和他搭话的时候,他明显地感觉到箱子里面的东西有了动静,是一个小小的电子音,通过固体传导和骨传导,那个电子音就像是在体内响了起来一样,一小股麻意也跟着从神经末梢传了过来。 羽久让对方倒不如让另一个伙伴过来看。 于是一个高大壮实如同岩石一样的FBI探员就在赤井秀一的安排下走了过来。探员听赤井秀一用英语讲了现在的情况,眼神一下子变得谨慎慌张起来。赤井秀一一边讲,一边观察夏目羽久是否听得懂。但羽久一直没有表情。 被安排要检查的卡迈尔十分紧张,因为羽久已经说里面的炸弹已经启动了。 但那要是骗人的话,他很可能就会被当做第一个人质。 赤井秀一之所以让卡迈尔当人质,就是看中羽久和卡迈尔两个人的体型差,羽久想要制服他,没有那么容易。再来羽久两手拿着箱子,要想松开后掏枪拿刀,在赤井秀一面前无疑是送死。让卡迈尔过来,只是增加一道保险而已。 黑色金属箱打开的时候,卡迈尔可以看到里面足有十公斤重的塑胶炸弹,那大概是有13.4公斤的TNT爆炸的威力,也就是说半径40米内都是它的波及范围。 时间设定是45分钟。 卡迈尔看到里面是真的炸弹,竟有一点点安心下来。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虽然看起来挺健气阳光的,但是眼神莫名的鬼森森,阴恻恻。看久了他才发现,这少年从看着他过来之后,眼睛是完全都没有眨一下的。卡迈尔感觉对上他会被诅咒一样,但现在发现对方真的是人质,卡迈尔就松了一口气。 然而卡迈尔才松了一口气,他眼角的余光就发现黑色金属箱子松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双手去扶,要是突然间有那么一个震动,他们估计就会被炸得尸骨无存了。然而他接住的时候,他发现面前的少年已经两手空了。 就这么一眨眼间,对方双手就空了。 卡迈尔顿时一惊,身后赤井秀一的扳机已经响起。但那个少年依旧不慌不忙,他把食指移到了唇上。他眨眼的动作就像是被慢镜头处理一样,那眼睛又大又深,就像一扇窗户被打开了,星星点点的光照进了古井无波的深潭。 卡迈尔不知道赤井秀一什么反应,但他没有听到对方动。 少年在他们前面把他的荧光色小马甲脱了下来,在马甲后面有一个黏着一个纽扣式窃听器。 赤井秀一立刻反应过来,他现在得说话:“里面果然是个炸弹。” “箱子里面还有张卡片。”夏目羽久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被迫拿着炸弹的卡迈尔此刻完全懵住了,为什么他得拿着炸弹,但他也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像羽久那样不管不顾地松开,必须要保持稳,不能出事。 -- 第151页 赤井秀一还是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但总归没有跑走,于是赤井秀一就走到他面前,开始看卡片上的内容。 “跟我想的一样,要人质交换人质。这个定时炸弹是遥控的。” 在箱子旁边是一个和犯人同伙的对讲机,一打开就冒出声音。那声音就是贝尔摩德扮成大叔的声音。这要求很明显,让他们不能惊动公安或者日本警方,安排车子送奥井丘离开。 羽久一边听,一边研究塑胶炸弹要怎么拆,在手机上打着字写道「我也许可以试着拆」。 赤井秀一的眼神将信将疑,但他还没有说话,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羽久见赤井秀一接到电话之后,表情瞬间一变,说了一句“先不要对外声张”,再用手机用日英双语写了同一句话。 「奥井丘在候机室的厕所里面被人杀死了。」 卡迈尔:“……” 羽久:“……” 这真的是这一整天里面最想不到的神展开。 用来交换的犯人他先死了。 那交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FBI前线:犯人死了,怎么办? 需要提交犯人的赤井秀一:哦豁。 突然间拿着炸弹的卡迈尔:哦豁。 同样留在现场的夏目羽久:哦豁。 第64章 幕间篇(六) 情况发生得突然,这三人都懵了,更别说后面反复检查确定每个位置都没有监听器和□□的FBI成员。其中,一个棕金色长发女人注意到入口僵持的三个人。 她刚想说话,羽久先把贝尔摩德贴在自己小马甲的监听器给掐灭了,随即再次检查了一下黑色箱子,上面没有多余的监视器。这个时候,再继续谨小慎微地扮演被动角色,只会被吃得更紧。 羽久抢先对FBI会讲日语的那个黑发青年,说道:“如果被发现犯人已经被杀,对方可能会先引爆炸弹,率先离开。我们当务之急是有人先把炸弹拆了,剩下的FBI去控制情况,不要让多余的人知道犯人已死的事实。” 赤井秀一刚看这个少年并不爱说话,就算开口说话也有股冷漠的口吻,但可能是少年的声音,所以感觉说话声里面也有温度。 赤井秀一同意了羽久的看法,对后面的FBI警员,用英语说道:“朱蒂,你安排其他人从安全门先离开。这个炸弹爆炸范围至少在三十米内,你通知机场相关部门,先把附近的飞机移开,不要惊动任何普通民众,再想办法送拆炸弹的工具过来。公安部门由我来通知。” 当然,赤井秀一想过要飞机移到空旷的起飞道上,但是担心移动会产生震动摇晃,而卡迈尔的心理素质似乎还没有目前的少年稳,恐怕会出现变数。 被叫做朱蒂的年轻女人看得出赤井秀一是打算留在这里的,眼眸闪过一丝担忧,也没有拖延时间,说道:“我知道了,你们要小心一点。” “会的。” 羽久看着FBI的成员一一从飞机的安全门离开后,抬头又看着赤井秀一说道:“需要把我拷在这里,以免我这个可疑人士先跑了吗?” 赤井秀一听到这话之后,嘴角反而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你原来有自知之明,那我就先把你铐起来吧。” 羽久刚把手伸过去,赤井秀一就说道:“你是公安部门的吧?” “……” 羽久回想起诸伏景光的话,想起现在公安和FBI关系正紧张中,自己又在这种时候出现,虽然是送炸弹的,但是却又是主动帮忙的姿态。对方有这种联想,并不奇怪。 “这件事我不能说。” 赤井秀一对羽久的神秘主义并不戳穿,说道:“你怎么看这次事件?” 这看起来应该是两方人在行动,因为两方立场泾渭分明,一方主张救人,不惜拐一个人到飞机上送炸弹,用人质来交换犯人;另一方是主张杀人,而且已经得手。如果两方是同一批人自导自演,故意来玩弄FBI的话,现在的炸弹应该早就爆炸了。 毕竟,对讲机里面的人还在保持联络通讯状态。 现在要想办法掩盖奥井丘已死的事实,这样在拆炸弹的同时,他们FBI另一批人就可以去追踪他的同伙。 “我没有特别的想法。”羽久拿出自己放在口袋里面的手机,说道,“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我那边的人说明情况吗?”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以,但是我希望你能开免提。” 羽久再次联系了诸伏景光,他的声音刚冒出来,羽久就说道:“Hiro。”这是降谷零喊诸伏景光的方式。他们打过暗号,彼此不用真名互称时,说明有情况发生。 对面的诸伏景光反应很快,换了一句话:“你情况怎么样?” “我刚才被一个大叔押着送炸弹…” 羽久的话才刚到一半,赤井秀一的声音就冒了出来:“您好,这里是FBI的赤井。现在我的同事应该联系了机场管理层和安保部门,之后会有人过来送拆炸弹的工具。我们会一边拆炸弹,一边和对方周旋。” 诸伏景光对突然出现的情况有些措手不及,但是现在也在对方清晰有力的话里面冷静下来。 他记得FBI里面有一个日英双语讲得非常流利的青年,就他明明日语讲得很好,但是和降谷零斗嘴的时候一定会用英语,试图用语言优势让降谷零有苦说不出,有气不能发,不过零也根本就不甘示弱。诸伏景光直觉两个人碰上的话一定会打架。 -- 第152页 诸伏景光飞快地整理想法,问道:“对方要求用犯人来交换人质吗?” “是的。” “那他有提出什么要求吗?我们能怎么提供协助吗?” FBI在日本的权限不多,若是必要时刻,准备车辆以及现金之类的事情还是得有日本方的协助。诸伏景光的脑袋里面在想着,如何控制整个机场的乘客不陷入恐慌,又是在想现在犯人的同伙就在机场里面,他们应该怎么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抓到同伙。 这真的是一件大事件。 “距离炸弹爆炸时间还有三十六分钟,对方要求安排一辆车可以供犯人逃跑。但是,”赤井秀一说道,“奥井仓死了,目前还没有抓到凶手。” “死了?!这怎么可能?” 诸伏景光首先想到的就是不可能。 犯人是由两名FBI探员24小时贴身看管的,不管是饮食,还是上厕所,机场方为了避免引起混乱,也提供FBI最大的方便,有独立的VIP等候室包厢。虽然厕所方便没有办法立刻为犯人建一个,但是机场以「正在清扫,禁止使用」为由,在偏僻的厕所里面立一个立牌,以防有人进去。 这可以理解为在两个人眼皮底下杀了一个人,但是两个人都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这有可能吗? 诸伏景光也知道现在是特殊时刻,根本不能联系警方调查,否则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现在可能需要你们来帮忙控制现场。我认为,犯人虽然得手了,但是已经过了海关,没有必要重新返回,应该还是继续扮做普通人,继续待在机场内部,并还没有走远。我需要待在飞机上和你们的小伙伴一起拆炸弹。对讲机方面我会和你们配合的。” 对方态度恭谦,起码听不出降谷零说的无礼,而且有人照顾羽久,让诸伏景光大为感谢:“谢谢你照顾我的弟弟。” 夏目羽久听到“弟弟”一词的时候,嘴唇嚅喏了一下,仿佛有话要说,但是还是憋住了。景光的电话挂掉后,赤井秀一对羽久的信任多了好几分。刚想说话,卡迈尔终于憋不住了。 “你们可以说点我听得懂的吗?”卡迈尔现在只能听得懂一点日语日常词汇和舶来语,串在一起勉强弄出一副画面。 赤井秀一倒是不慌不忙,说道:“只是不想你分心而已,你要好好抱着这个箱子。” 羽久左右探看了一下,说道:“我去找个东西帮忙垫一下。” 赤井秀一也同时跟了上去:“我也跟你去。” 羽久认为,在飞机内部的厨房里面应该有餐车和存放餐食饮料的箱子。卡迈尔虽然体魄看起来很壮实,但是长时间维持一个抱着重物的动作,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手臂和腰部的酸痛是无法忽视的。 羽久不知道这个名为赤井的FBI到现在还跟着自己,是怕自己偷偷跑了吗? “我不会跑的。起码要拆炸弹。” “我没有担心你会跑,我只是对你很好奇。”赤井秀一直言不讳地说道。 “好奇什么?” 羽久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赤井秀一说道:“好奇你没有表现出来的能力。” 赤井秀一认为羽久那么小的年纪就被选入日本公安,一定是有特殊的能力,要么是体术过人,要是断案推理能力出类拔萃,又或者其他方面的才能。但目前,赤井秀一是喜欢对方的胆识,以及面对伙伴的时候如同稚童一样的纯粹认真。 “我相信之后,公安那边会给我们送来录像情况。这次事件发生,我怀疑FBI里面出现内鬼。” “所以,你刚才并没有和你的同伴说起案件始末就是这个原因吗?” “你果然听得懂我们在讲什么。”赤井秀一笑了笑,说道,“你为什么要装作听不懂?” 羽久没想到他会抓住这点,说道:“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赤井秀一回想起之前的情形,确实也没有羽久可以说的余地,他总不能代替自己指挥FBI,现在情况也不明朗。赤井又问道:“你今年几岁?” “十六岁。” “真是年轻。” “你也不大。” 赤井秀一也不希望这个闲谈继续维持下去,因为这并不是慢悠悠地闲谈的时候。于是他和对方聊起了事情的始末。奥井仓死亡时间并没有超过三十分钟中,之所以没有准确的时间,是因为负责看管的两个FBI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在八点四十五分的时候,犯人奥井仓对两个FBI成员提出要上厕所的。理由是闹肚子疼,之前也已经提出过三次这样的要求。 因为奥井仓表现得很顺从,FBI警官中的一名在犯人上厕所的时候,提出要去给他买胃药。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另一名警官照例用手铐把人拷在厕所隔间里面后,警官才离开的。奥井仓趁一名警官离开的时机,扬言需要留守的一名帮他送厕纸。隔间没有缝隙,要送的话需要打开门。而警官就是在那个时候受到奥井仓夹门的袭击,被对方死死地勒住了脖子,之后陷入了休克。 再次醒来之后,FBI警官发现奥井仓死在厕所隔间里面。 之所以能判定畏罪自杀,是因为奥井仓太阳穴上并没有明显的烟晕和烧灼的痕迹,这就排除了紧贴皮肤的接触射击和30厘米内的近距离射击。 赤井秀一说完之后,又对羽久说道:“你觉得送炸弹过来的人和杀人的人会是同一批吗?” -- 第153页 “有两种猜测:第一种是两批人,之所以是两批人,因为他们做的事情是完全对立的。而他们也可能是同一批人。主要是为了真凶拖延时间。只要考虑到,犯人如果死的话,那么炸、弹很可能就会立刻爆炸,因此FBI和公安为了控制状态,就绝对不会声张,这样相对应的犯罪现场的调查进度就会放慢,方便对方逃脱。而且,如果我们这边调查力度加大,送炸弹的一方的人就会进一步威胁。” “跟我想的一样。”赤井秀一又问道,“那你觉得我为什么积极地和公安合作。” “因为你不能立刻表现出自己怀疑FBI的警员,让他们有所警觉。相反的,日前公安与你们不和,自然不会吃FBI那一套,该怎么调查,就会怎么调查。” 以降谷零的指挥速度,现在公安现场调查的人已经到了现场,毫不客气地检查FBI警官身上的硝烟反应了。 羽久和赤井秀一两个送来箱子的速度比卡迈尔想象得还要慢。当然,卡迈尔也有思考过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才会度秒如年。卡迈尔看到羽久和赤井两个人赶过来,忍不住安心下来。然而,这个安心不到一秒,飞机机头前的滑轮突然发生了爆炸。这个爆炸并不大,但整个机头摇晃了一瞬。 卡迈尔的身子也忍不住跟着一晃,他的眼睛盯着箱子里面那个水银的波纹微微荡起来的瞬间,自己的心也跟着飞了出去,脑袋也出现了一片极白的光。然而不幸并没有发生,卡迈尔背靠着赤井秀一,赤井秀一从他身后帮忙稳住炸弹,而夏目羽久则是从他的身后钻过来的,和他面对面,三人一起抬着黑色的箱子。 “没事吧?” 卡迈尔听到赤井秀一这么说,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大声地说道:“我没事。” 赤井秀一拒绝卡迈尔的感激,直接说道:“我是在问日本少年。” 卡迈尔:“……” 羽久刚才过来的时候,黑色箱子较为锋利的边缘擦过了他的手臂。赤井秀一确定看到羽久的手臂被划破了,即将出现冒血的红痕。但是问完之后,羽久的手臂上只有淡淡的粉红色长痕,仿佛刚才自己看到的只是错觉一样。 羽久说道:“没事。” 赤井秀一绿瞳微沉下来:“……” 这个时候,对讲机响了起来。赤井秀一和夏目羽久对视一眼,卡迈尔找不到人看,就盯着自己手上的炸弹。对讲机那边传来的声音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们和外界保持着联系,但是希望你们能明白,炸弹是否爆炸的选择权还在我手上。现在让那个带着工具箱,靠近飞机的人离开。刚才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不要试图拆炸弹。” “……” 现在靠近飞机的只有来送拆弹工具的人。 当然,对方可能认为是一个拆弹专家也不一定。 卡迈尔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一辆逃跑的车子,十亿日元现金,奥井丘,一切准备好在第二号航站楼门口前,炸弹自然会自动停止。” 那声音停下来之后,赤井秀一便说道:“你说会拆炸弹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已经把希望压在你身上了。” 赤井秀一故意安排人送拆弹工具,一是为了确定对方是否在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换句话说就是对方的位置;二是为了让对方确信自己不敢动炸弹,也没有能力拆,让他放松警惕。 “没事。” 见羽久肯定地点头,虽然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是卡迈尔突然也升起一股自信心,正要开口说几句生疏日语表达感谢。 这个时候,羽久继续说道,“要是失败了,我们就跑。六秒内,我们应该可以逃离炸弹波及的范围。起码我们还保住两人的性命。”说完之后,他举起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2”。 卡迈尔顿时一懵,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转而问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反问道:“你觉得呢?” “…胜利的手势?” 赤井秀一忍不住笑了起来,连拍着卡迈尔的肩膀:“你猜得真好。” 赤井在FBI是有名的硬汉派警员之一,平时就不苟言笑,也很少夸人。而现在卡迈尔不仅被他夸了,而且还看到赤井笑了。于是,卡迈尔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卡迈尔:单纯、天真、善良、老实、我超棒.jpg 第65章 幕间篇(七) 羽久觉得面前的赤井跟自己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正在想着对方是不是有点腹黑的时候,羽久很快就又明白了,一定是因为对方觉得说实话,解释给对方听,会让对方精神崩溃,压力过重,最后可能来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反而让犯人的伙伴们渔翁得利。 羽久以前觉得不说实话,不说真相,其实跟说谎话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赤井秀一这样的做法在必要时刻,就像现在的生死关头上,才是有效率的做法。毕竟他们不是无情地抛弃卡迈尔,是在有战略,经过理性判断地合理舍弃,这种有时候会在对方看来无法理解,如果花时间解释就太浪费时间了。 “你真是成熟的警员。” 羽久觉得每次见到警员,自己都有成长和收获。 赤井不太明白羽久怎么突然会用非常尊敬的目光看着自己,但总觉得要站在羽久角度理解的话,很可能会得到一个脑回路神奇的结论。于是他放弃去细究羽久的尊敬从何而来。 -- 第154页 过来送道具的朱蒂被赤井秀一调回奥井仓的现场。 毕竟是对赤井秀一的信任,朱蒂也没有多留。 “该开始了。” 因为爆炸的关系,炸弹已经经不起第二次晃动,所以赤井让卡迈尔继续抱着黑色箱子。而羽久开始进行拆除。 赤井一开始找到的医疗剪刀,就放在机舱必备的急救箱里面。它的名字又叫做纱布剪。顾名思义,是多数时间用来处理剪裁绷带的剪刀,设计上非常人性化,除了前头做钝部不伤人之外,还有其他的作用—— “那种医疗剪刀带有磁性。” 虽然炸弹的水银管里面的水银不受磁铁影响,但是微弱的磁性毕竟会影响电流。除此之外,塑胶炸弹原本在增加威力上会故意在制作过程中增加点像是铁钉之类的金属物。也许用起来会很麻烦。 羽久说道:“但磁性不强。不过我没用这种剪刀拆炸弹。” “那还是放一边吧。13公斤的TNT不是闹着玩的,经不起风险。”赤井秀一把剪刀放在一边。于是,他们在厨房里面拿到了一把厨房剪刀,刀口是有锯齿,可以方便固定住物品。如果经常去韩国烤肉店的话,也许也会看到这种专门剪肉处理食材的剪刀。 卡迈尔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用厨房剪刀进行处理。 羽久用厨房剪刀的尖端拧开炸弹顶端的盖子,里面要比想象中的复杂。也许打从一开始,对方就有考虑到FBI里面可能会有拆弹专家,或者有拆弹知识的经验者,因此这个炸弹并不是简单的粗制滥造,只讲究简单粗暴地破坏。 赤井秀一从来摸过不少次枪,也学过拆弹,但专业知识在加入FBI这几年里面,他都没有怎么用过,到现在只记得一些定时器模块而已。但事实上真正的炸弹不会像是游戏一样,等着人们去拆解。大部分情况下,大家第一选择是转移或者引爆。 事实上,目前确实也有虚拟的拆弹游戏,一个炸弹里面至多可以放十一个模块。所谓炸弹的「模块」,电子游戏的关卡,炸弹里面模块数量就决定要通关多少游戏关卡。模块之间是互相对立的。全部通关才能够完成拆除炸弹。最常见的模块表现形式是线路模块:按照顺序从上到下剪线,与LED灯相连的复杂线路,和多种线路包括在一起的线,这种在电视剧或者电影上看到的比较多。 羽久打开盖子的时候,赤井秀一就可以看到这个炸弹里面,就像模拟游戏一样出现了四个模块,除了复杂线路之外,还有考验记忆力的模块,按钮模块和摩斯密码。 “这是打算让人在这上面慢慢耗时间吧。光是考验记忆力的模块,就有五个阶段。只要按错其中一个就必须重来。” 赤井秀一很快就清楚这个炸弹的的设计的用意。为了确保炸弹不会被人搬离到无人区拆除,还刻意在飞机上的前轮装小型的炸弹,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才刚说完,就看到羽久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而卡迈尔也屏气凝神地盯着羽久的动作。 那么—— 赤井秀一现在该处理现场情况了,于是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联系朱蒂。关于这次案件,赤井秀一很期待到底是FBI先处理,还是日本公安先处理。虽然没有见到和自己斗嘴的人的长相,但是赤井觉得这次案件可能是他与对方的隔空对决。 “见到奥井仓的尸体了吗?” 朱蒂打过电话的时候,说道:“是的。但是……”她犹豫了一下,说道:“现在VIP贵宾室里面所有人都知道命案发生了,都很惊慌。” “怎么回事?”赤井秀一的语气也变得严峻起来,但是他下意识地看向夏目羽久,发现对方还在专心地拆除炸弹中,似乎没有注意到赤井秀一的情况。赤井记得自己提醒过同事不要声张,避免引起恐慌。 果然是因为这里面有内鬼吗。 到底谁是内鬼呢? 给犯人买药的FBI警官是新手警官,他经验比较浅,所以在两人看管犯人的时候,负责把风和协助。而和犯人发生冲突的警官是从业二十五年的FBI老警官了,虽然是被对方击昏了,但是考虑到警官确实因为年轻时追捕犯人留下的旧伤,以及年纪问题,所以其实确实不存在故意放水的情况。 朱蒂警官便一五一十地开始解释。 原因是贵宾室的两个小孩在等候过程中玩起了侦探游戏,其中一个女孩子注意到脑袋被磕破的老刑警,被吓了一大跳,引发了尖叫,吸引了一批人的注意。因为FBI警官的行踪遮遮掩掩的,并且注意到有人要打电话通知安保部门,年轻警官硬抢过手机之后,贵宾室便发生了混乱,其中有人还注意到本来禁止使用的洗手间里面躺着一具尸体。 可想而知,当时一群乘客以为自己目睹了活生生的杀人第一现场。 场面眼见着开始要混乱的时候。一个自称自己是个普通的小说家的人走了出来,帮两个警官控制了场面。他让妻子打电话报警,但是朱蒂到场的时候,那个妻子小声地跟她说,她的丈夫已经以嫌疑人还在VIP贵宾室里面,不仅限制了他们出入,而且把所有人的手机和通讯器都收起来。目前为止,FBI引渡的犯人奥井丘死亡的事件并没有流传出去,至于报警,她也没有真的报警,而是守在门口,等FBI和日本公安过来。 “对方只是个小说家吗?”赤井秀一对此存疑。 -- 第155页 “他带着一家妻儿四人准备去夏威夷,不仅给我们看了护照和航班,还告诉给我们提供了布雷尔(年轻FBI)的不在场证明。肯恩(老FBI)被犯人砸昏后,是由布雷尔摇醒的。当时两个人记录的时间与布雷尔重新回到贵宾室的时间不超过两分钟。如果是短时间内杀死的话,衣服的鲜血和地上漫开的血水也不会呈现干涸的状态,此外,头颅也不会停止流血,手指也已经发冷了。当时,肯恩和布雷尔两人是同时确定了犯人在厕所里面被锁住,肯恩才离开的,只留下肯恩。所以肯恩个人作案嫌疑最大。” 很好判断,布雷尔并没有作案时间。 “布雷尔离开的时间有多久?” “大概是三十分钟…”朱蒂说道,“他一开始说是去买药迷了路,又不懂日语折腾了一些时间,但事实上是在半路上看到咖啡店的美女,和她去搭讪了。布雷尔怕被责怪,所以没有说真话。那名女生是收银员,对布雷尔的纠缠很有印象,买完还不愿意离开收银台。” “那肯恩他怎么解释?” “他还是坚持同一套说辞,而且他的身上和布雷尔一样都没有硝烟反应,他的衣服也没有换过,周围也没有可以阻挡硝烟反应的工具。”朱蒂说道,“虽然厕所的位置在死角,也在贵宾室视线盲区,如果肯恩真的要动手的话,我并不相信那个人不会叫起来。洗手间并没有隔音效果。” 赤井秀一说道:“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来杀人的是奥井仓熟悉的人。否则就算可以用消音枪遮掩声音,也不能阻止奥井仓的求救声。肯恩和布雷尔两个人的供词要记录下来。附近监控有查到什么人吗?” 三十分钟内的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这得等公安过来,目前要不到录像。”朱蒂说道。 但是,因为机舱里面存有炸弹的关系,不能让警察明目张胆地进行现在取证调查,无论是现场取证,指纹收集,鲁米诺反应测试方面都需要等,如果超出约定的时间,犯人已死的事实也会不攻自破。 朱蒂也知道现在知道炸弹影响所有事情的进程,说道:“那拆弹进展如何?” “设计炸弹的人估计是游戏狂魔,刻意将拆解过程复杂化了。” 赤井秀一正在尝试着解释这个炸弹的麻烦程度,旁白的卡迈尔声音边响了起来:“结束了。” 羽久对着卡迈尔的方向点了点头。 赤井秀一忍不住惊讶地确定拆弹时间——不到八分钟。 羽久似乎从他的眼神里面读到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说道:“我有两个哥哥,拆弹方面的专家,这种炸弹不到五分钟可以解决。” “……” 这又不是在竞跑。 羽久说道:“现在不能让对方发现已经拆弹成功,你继续用对讲机和对方保持通话。他既然能够看到我们机场的情况,那么他所在的位置也并不难猜。”毕竟想要躲过他人的耳目,又要观察人,地方是有限的。 虽然相处很短暂,但是赤井秀一很相信面前的少年人羽久,说道:“我和卡迈尔继续和犯人周旋,你带人去追查对方吧。也许对方现在还在很自在地喝着咖啡,也不一定呢。” 羽久也没有多说,点点头,和他交换了通讯方式之后,羽久抓起旁边的马甲就迅速离开了机舱。 卡迈尔举得双手发酸。他现在想着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想也不想地累得瘫坐在一旁的椅子。赤井秀一正想说,现在还没有结束,才进入第二阶段的时候,他发现卡迈尔腰间的配枪不翼而飞。 “卡迈尔,你的枪呢?” 卡迈尔下意识地拍着枪套,明显是空的,顿时傻眼了。 “你记得你带上机舱吗?”赤井秀一一边问,一边朝着穿着荧光色马甲,不段远去的少年的身影看过去。 卡迈尔神经一直紧绷着,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弄丢的:“我应该带上来……”了。 “如果你真的有带上来的话,那可真的是不幸的预警。” 因为上机舱后,那么近距离接触卡迈尔的人只有夏目羽久。 难道是他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不要怕》 赤井秀一:小少年,你见到卡迈尔的枪了吗? 夏目羽久:嗯! 赤井秀一:……………你想干嘛? 夏目羽久:不要怕。 第66章 幕间篇(八) 重新换了一身装束的贝尔摩德坐在候机室的咖啡厅里面。 刚才在夏目羽久上飞机之后,她就听到已经有一串FBI抢先离开机舱。贝尔摩德并不在乎他们是否先逃了。对她来说,杀人并不是兴趣,更多时候都是任务。 他人的生命对她来说,就如同蝼蚁一般。那一个个逃窜的FBI就像是一只只仓皇的小蚂蚁。她想要他们死,想要他们身败名裂,都只是分分钟的事情,根本不是需要专门挂心,花精力对付的人。 现在,贝尔摩德主要是在计算夏目羽久从进入FBI所在的机舱里面,到自己逃出来的时间。 这是基本的考核——一个被抓住的黑衣组织成员如何在官方面前斡旋,隐瞒,到最后全身而退。他们不缺守口如瓶的成员。宁愿他们有能力可以周旋脱逃,也好过一个个愚钝笨拙,容易被抓。真要求那么低的话,一群不会说话的哑巴难道不会更方便吗? -- 第156页 这是考核的第一项内容。 第二项内容是如何通过利用敌人的情报,反而找到自己的伙伴。事实上她在用对讲机已经透露了一些信息,给足了提示。但黑衣组织,尤其是有代号的成员大部分情况都是行踪不定,平时都是各做各的,只有特殊任务的时候,他们才会集结起来。他们不会在成员有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而如何成为有一名能够彻底自救成功,又回归组织的成员便是组织可看中的人才。 夏目羽久需要知道的是「留给FBI的信息也有时效性」。哪怕是普通的小偷,也知道不能被动挨打,如果警察不动他们,他们就安全了,这是不可能的。要想逃出警察的手掌心,不管什么时候,黑方都要找时机逃。 贝尔摩德反侦察反跟踪的能力并不弱。 一般来说,如果可以看到对方在机舱的动静,自然会让人联想人就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注视着,而且考虑到对方还要用对讲机连线,那么出现的区域就更容易推测了。 更别说,贝尔摩德想也不用想,都可以预测对方会让人过来寻找自己的所在,一边试图用对讲机来让自己不断地保持通话,方便FBI警官进行反侦察,一边和自己同事保持同步通讯。所以,一开始贝尔摩德从贴在羽久背上的监听器知道FBI警员离开机舱之后,一直都在揣摩FBI警官的心理。 看到夏目羽久从机舱下来的时候,贝尔摩德就把对讲机交给一个正在单独玩耍的小朋友手上。 贝尔摩德告诉他,他们正在玩警匪游戏。 如果对讲机响起来,接听就好了,不要回应。FBI警官的人越是谨慎,越会想得复杂。贝尔摩德跟他说,如果他表现得好的话,不仅会给他糖果,还会让他看漂亮的烟花。 之前是用了一个小炸弹,但其实只是小打小闹,没有起火冒出非常夸张的烟尘,另外,声响也不算特别大。对于长期待在安逸区里面的人来说,如果影响并没有持续很严重的话,那么他们反而注意不到曾经有过小爆炸。 贝尔摩德则打算在羽久知道找到她的时候,随即引爆炸弹。但她不知道,羽久根本就没有自己具体的出现地点,他能不能顺利找到自己就是个问题了。 组织很少会主动招收一名成员,一年也不到两三名,挑选的人必然是某个领域里面的有才能的人。一旦确定要招收对方的,首先就必须把他的底细情报查清楚。 根据情报显示,夏目羽久今年只有十六岁,早年父母双亡,居住在全是流民的贫民窟,以前是跟着领养自己的密医一起生活,没有医生执照也可以行医,以此赚钱。这样的少年,在犯罪者之都横滨来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并不算是特殊的。 然而横滨龙头抗战爆发之后,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夏目羽久是接受港口黑手党的委托,骗取那个拥有五千亿日元黑钱的人,获得了一家有医生执照挂牌的诊所。最近他又从港口黑手党里面死遁离开,以此可见,这个少年人非常有自己的想法,脑袋也不笨。若是加入黑衣组织,那对于黑衣组织来说将会是很大的助力。 贝尔摩德此刻穿着一身雪白的波西米亚长裙,戴着墨镜享受着从东南方向投射过来温暖的阳光。手上白金色的手表已经显示,距离羽久上机舱到现在,过去了有二十一分钟。 她刚举起一杯咖啡抿了一口,正对面就坐着一个白发少年。因为纯色太正,乍眼看过去反而像是染的。少年换了一种肤色之后,看起来倒有些像是杂志上读者模特,哪怕是披一件小马甲,也不完全像那些灰头土脸的打工人。 贝尔摩德仔细想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对方严正内敛的体姿,反而显得与众不同。再加上,白发少年跟印象中的贫民窟少年不一样,既不会油嘴滑舌,也不会过分死板木讷。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一脸浩然正气。若不是看到他在港口黑手党里面工作,当密医,还从政府人员那里收钱办事,贝尔摩德还会以为这个人非常正直,容不得一点肮脏的手段。 “不到二十五分钟,算是不错的成绩。” 如果当时羽久交付黑色箱子之后就直接离开的话,贝尔摩德还打算立刻用放在前轮的炸弹先引起注意。无论羽久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贝尔摩德都会设法把他先留在机舱里面。 羽久扫了她带有浅棕玫瑰花纹的名牌手提包,说道:“对讲机呢?” “为了避免狗狗们追上来,自然要把骨头扔到其他地方去。”贝尔摩德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贝尔摩德自己换了一身装扮和容貌。按理说,就算是和自己认识多年的琴酒也不容易分辨出来,除非自己做出一些特定的动作,这样对方才能够默契地认出自己。但羽久认识自己的时间大概不会超过一个星期,相处时间更没有超过一个小时。 他是怎么一而再地就认出自己。 “你的香水味。” “你那是狗鼻子吗?”贝尔摩德饶有兴趣地看着羽久说道,“说实话吧,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哪怕你可以猜中我曾经使用对讲机的位置,扑个空之后,在人流如此密集的机场里面,你能闻到我的味道?我是不相信的。” 羽久的鼻子自然不是狗鼻子,但是他在第一次遇到的对方的时候,就试图让贝尔摩德的皮肤沾上放射性追踪元素。那种药剂并不容易洗掉,至少在七天内都残留在皮肤表层,且无色无味,并不会引起注意。 -- 第157页 他一下机舱,就用手机展开定位。 地点定位精确度到1m。1m范围内里面的人数原来就相对有限,运用排除法就可以推断出来。再来,羽久却是也闻到对方的香水了。 “ 暂时不能和你讲。” 羽久不至于把自己的手牌亮给贝尔摩德看。他想了一下,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柄手枪推给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看到这实物,下意识一惊,向左右探看了一圈,发现周围人都没有留意到他们这一桌,不得不说羽久的心理素质跟石头一样硬了。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拨动了一下枪口,说道:“□□自动手枪,口径9mm,这是FBI的配枪。你哪来的?” “捡来的。” “哈哈哈,你还真是幽默。”贝尔摩德重新检查其FBI配枪,十分有分量,里面至少有四颗子弹,“还真的是真的。” 羽久语气没有波澜,说道:“我没有救奥井仓。” “为什么?是因为怕炸弹把你给炸死吗?”贝尔摩德故意问一些其他的问题。她给的面试问题看起来是救出奥井仓,但其实只是在测试羽久的反应而已。现在她也只是在测试羽久的态度。 然而羽久的反应太平淡了。 贝尔摩德继续说道:“不过你要是生气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是开枪毙了我。而不是把手枪放在我面前。所以,怎么了?” “奥井仓死了,是你用这手枪动的手吗?” 贝尔摩德从羽久的话里面得到了他的意思,抱着手臂,背靠在椅子上,说道:“所以,你是以为我杀了对方,把凶器随意处理了?你是认为我是一个行事这么随意的人,还是你突然当任起侦探,想要质问我真相?” 对她的问题,羽久两个问题都没有回答:“你似乎对他的死一点都不意外。” 贝尔摩德笑意里面充满了闲庭信步的从容和随性:“我与他素未谋面,他是生是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 “原来如此。我以为你是故意刁难我的,把人杀死之后,又用对讲机说要用犯人来交换困在机舱里面的人质。”羽久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这都是意外,你会给我新的任务吗?” “不会。” “哦,那手枪送你了。”羽久对此表示可有可无,随即站起身,说道,“我先回去了,回去刚好可以吃午餐。” 贝尔摩德的视线跟着羽久的动作上下移动起来,慢悠悠地说道:“最后一件事,你想当警察的原因是什么?” “兴趣使然。” “以你的能力,认真去考个证书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是的,所以我只是对你们组织好奇才参加面试的。” “这也是兴趣使然?” “兴趣使然。” “这就是年轻吧。” 贝尔摩德轻轻地笑着,但听不出冷暖。羽久正要离开,贝尔摩德就对着羽久伸出手说道:“恭喜你,你面试通过了。你现在要加入我们组织吗?” “我现在加入的话,你请吃饭吗?”夏目羽久重新坐在椅子上,说道,“我过来的时候没有吃早餐。” 贝尔摩德从手提包里面拿出一万日元,说道:“我就不在这里陪你了。这钱留给你。你就自己处理□□。”她也该处理炸弹了。 夏目羽久听着贝尔摩德的话,两手并用,一只手抓着枪放在右边的口袋里面,一只手则把钱放在左边的口袋里面、 “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会通知你的。”贝尔摩德站起身,对羽久说道,“你继续待在横滨就好了。” 羽久说道:“下次见面,由我去找你如何。” 这是一个疑问句,但是羽久却说出了肯定的语气。 面对羽久略微强势的发言,贝尔摩德笑容显得意味深长,说道:“也许可以让你试试。我们先设定一个月后见吧。” 羽久颔首,不置可否。 贝尔摩德总觉得这个安静的少年话里有话,但是这个时候,她倒是想知道他又怎么找到自己。她刚转过身,后面便出现了一批高大的欧美人堵在自己身后。站在最前面,戴着墨镜的棕金色长发女人对着她出示FBI警察证。 “受到举报,这位小姐。我怀疑你假扮FBI探员,涉嫌枪杀奥井仓事件,威胁FBI探员的生命安全,请接受我们的调查。” 他们来得真是及时。 贝尔摩德迅速回身,看见羽久面无表情地用水杯做了一个小小的回敬动作,并用口型说道—— 「贝尔摩德小姐,我会在美国接你的。」 贝尔摩德也微笑地用嘴型说道「你到时候过来,我会用枪直接崩了你的脑袋。」 夏目羽久完全不为所动,对着她的方向点点头。 「到时候见。」 目送FBI他们把贝尔摩德押走,连同遥控器都被收走,夏目羽久一口气把自己水杯的水全部喝完,然后把贝尔摩德的咖啡全部倒在自己的杯子里面,用一万日元把贝尔摩德的咖啡杯买了下来。 贝尔摩德全程带着手套,但是可以在水杯上残留的唾液提取DNA。 羽久完全不用担心贝尔摩德出卖他。因为她只要接受审讯,就会知道关于枪杀奥井仓和安装炸弹的事件,根本证据不足。而所谓的证据也都会由FBI伪造的。不过就算出卖了,羽久也无所谓。现在FBI比起相信贝尔摩德,更相信他。 那么,为什么FBI会同意伪造证据,也要把贝尔摩德抓起来呢? -- 第158页 因为夏目羽久同FBI的赤井做了交易。 他会把公安在机场放下部署的理由告诉他们,但要求奥井仓的凶手完全由日本公安接手。追踪黑衣组织成员的事情正是赤井所调查的。所以赤井秀一自然同意这个决定。当然,答应这个条件,也是因为枪杀奥井仓的凶手是日本人以及公安率先找到的。这样的情况又难免有FBI和日本公安之间又互相拉扯,再生矛盾。 夏目羽久的提议会刚好解决了两方的矛盾。 而真正推动夏目羽久做这个决定的是,他离开机舱后,收到的来自于日本公安警视厅厅长的电话。他在诸伏景光上报夏目羽久的消息时,就留意到羽久,一直都在暗处留意羽久,并且要求羽久做出这样的举动。 当然,栽赃贝尔摩德的事情也跟羽久一开始来这个机场的目的是一样的。他原本是想要送贝尔摩德进日本公安,但是警示厅厅长却让他想办法送贝尔摩德进美国FBI。 在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问羽久一个问题。 警视厅厅长声音沉稳:「你愿意当公安的协助者吗……」 他这话还没有完全说完,羽久效忠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冒了起来:「无论是顺境或者逆境,富贵或者贫穷,健康或者脑瘫,我都愿意协助公安,对公安保持忠实,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 实在大可不必。 这件事还得详细说明情况。 时间再次回到羽久和赤井秀一分开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选错人》 厅长:你愿意当公安的协助者吗? 羽久:无论是顺境或者逆境,富贵或者贫穷,健康或者脑瘫,我都愿意协助公安,对公安保持忠实,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厅长:……(莫名觉得我貌似选错人了) 羽久:虽然我身在酒厂,但我的心是Zero(日本全国的公安绝密组织“中央指挥命令中心”)的。 第67章 幕间篇(九) 夏目羽久从机舱下来的时候,很快就收到了一名为黑田兵卫先生的电话。他毫不犹豫地自报姓名,是为了第一时间取信于夏目羽久。他是从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那得到了夏目羽久的资料,接着他调取了夏目羽久的在校情况以及成绩报告。 黑田兵卫开门见山地说,夏目羽久是那么多年来能够直接举报黑衣组织成员的线人之一,想要具体知道羽久和黑衣组织是怎么联系上的。 于是,羽久就把事情的始末用自己的方式讲述了一下。因为在异能特务科做卧底的时候,对方对自己产生了一些误会,所以想招揽他进黑衣组织。但是他对黑衣组织并没有兴趣,所以就打算想办法把贝尔摩德抓住,帮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他们立功。 黑田兵卫继续问他,这段日子打算做什么? 羽久想起和森鸥外的聊天,说道:“目前还是在想赚钱。” “去横滨之后,你的资助人都没有联系你吗?” 羽久对他没有印象。 没有印象就没有感情。 对方对自己抱有什么心情和感情,羽久都没有特别的概念,也没有任何的期待。 “没有。” “你知道什么是公安的协助者吗?” Zero的协助者一般都是非政府工作人员,他们日常也有自己的角色,可能是家庭主妇,也可能是白领,又或者是法律人员,当然也包括一些黑帮组织的人,他们会隐瞒自己协助公安工作的事实,向特定的公安提供协助和情报。协助者和公安之间基本是一对一的私密关系。公安不会对外泄露协助人的身份,这与美国CIA和线民之间的关系一样。 “我知道。” 黑田兵卫说道:“我会以三倍的警务人员年薪工资邀请你。” 金钱关系就是最普遍且常用的发展线人与情报科人员的关系的模式。除此之外就是思想控制和威逼利诱,对于第一种,政府长期以往都有资金资助,提供公安养他们的线民,以维持合作关系。 羽久也不故意问为什么要看中自己,也知道对方是知道自己想赚钱,所以才刻意给自己提出三倍工资的条件。但是「三倍」这个数字太过了。 是因为对方的职位高,手上可以养线民的钱比较多? 还是因为他希望自己的工作比较危险? 羽久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够加入黑衣组织。”黑田兵卫说道,“抱歉,我在调查你的资料时,已经抽取过你在异能特务科的工作情况,上面说你卧底失败,已经完全把你归为普通市民。我并不是有意掀开你的伤疤。” “没关系,这是正常的审查过程。” 羽久心态放得很宽。 事实上,种田山头火在那天晚上也说过,羽久太过年轻了,也许可以去横滨的武装侦探社在磨砺三、四年后,再加入异能特务科。他会等自己的。但羽久对异能特务科没有想法,他一开始加入,也是为了当警察,把它当做踏板而已。被辞退后,羽久压根就没有再想异能特务科的事情。 “你现在不是编制内的人员。作为线人,所以,我对你的任务要求并不高,我不需要你潜入黑衣组织里面探听消息。你不要抱着自己是卧底的忐忑心态。你要做的,只是在他们再次联系你的时候,你把消息告诉我就好了。” -- 第159页 黑田兵卫正在用言语降低羽久的担忧焦虑和恐惧。但他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于是又用鼓励和劝说的语气,继续说道:“黑衣组织行踪不定,做事手段滴水不露,这么多年来我们试着安插过卧底。但卧底失败之后,就更难找到联系潜入黑衣组织的门路,而你是少数直接接触到有代号的人,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做这件事。” “比起协助你,我更想协助我认识的哥哥们。我希望看到他们立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黑田兵卫的话就从电话筒另一边传过来的,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更应该协助我。我是他们的长官。”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协助你的话,零哥和景光哥两个人也会相应得到更好的职位吗?相反的话,如果你没有做到你的承诺,我也可以停止对你协助吗?” “你甚至想报复我都可以。”黑田兵卫说道。 “你到底是谁?” “公安警视厅厅长,整个日本公安最高的指挥官。我现在的身份对外也是隐蔽的,但是如果我们达成协议,以彼此信任为基础,我会和你见面。”黑田兵卫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是稳重冷静。“我想以相信你为支付条件,获得你对我的信任。” “所以,你愿意当公安的协助者吗……”黑田兵卫不说效忠的对象是他自己,而是整个公安。但两个人都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羽久也不用让他继续说下去了。因为没有合适的誓词,羽久把自己印象中最合适的誓词改了改,说给了黑田兵卫,并且坚定地说道:“我现在的命就是Zero了。” 黑田兵卫在谈话过程中已经习惯夏目羽久那种冷静淡定的语气,但是这个时候,羽久就像是打了鸡血的青年一样,让黑田兵卫感觉有点严重的违和感,希望他还是能以保证自己生命的前提下,做任务。 不管如何,黑田兵卫已经敲定了夏目羽久,说道:“一个月内,我尽快安排和你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见面才能建立长期并且稳定的信任感,尤其他们这种重要的关系。 接着黑田兵卫详细问贝尔摩德的情况。在夏目羽久的说明解释下,黑田兵卫决定放弃贝尔摩德拥有代号的人。 “我希望你能取得对方的信任,你把人让给FBI后,再想办法营救。” 黑田兵卫不急于一时的收获,更重要的是长线发展。黑衣组织的力量分布错综复杂,听说他们的首领是日本人之后,黑田兵卫就怀疑他们的大本营就在日本,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再来,不选择日本公安接收贝尔摩德的考虑之一就是,他们不需要日本公安犯错。 因为这个计划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虽然故意从公安手中放跑贝尔摩德会比较容易,但是如果她是从公安手中逃出去的,恐怕负责的公安小队都要为此受责。 黑田兵卫犹豫过这种黑暗的想法是不是不该跟夏目羽久说清楚,但是夏目羽久要是一直和社会的黑暗面,和一些亡命之徒长期生活的,也不能像是小孩子一样天真。 另外,如果贝尔摩德被抓回美国的话,也许夏目羽久反倒有机会和留在日本的黑衣组织成员联系,展开营救工作,趁机打入内部。 至于情报上的问题,事实上,黑田兵卫不认为贝尔摩德这样有组织代号的人,会轻易开口泄露组织内部信息。FBI到头来获得的情报也许并不比日本公安的多。 不能接收贝尔摩德,固然可惜,但是有舍才有得。 而奥井仓本身这个人的存在也是个情报源,哪怕现在变成了死人。 于是,夏目羽久与赤井秀一展开了合作,进行了交易。 赤井秀一可以通过制造假证据以及明确地带走贝尔摩德,而日本公安则接收奥井仓的全部资料,包括在美国的活动情况,以及处理奥井仓的凶手。但为了美国FBI方面也能交差,日本公安要把凶手的资料全部给美国结案。 这次凶手并非FBI或者日本公安想象中的杀人灭口,而是起于一场私怨,凶手就留在VIP室内。继FBI之后,日本公安并不能越过职能部门进行调查,由公安部门专门让东京搜查一课的警察们进行乔装打扮,在有限时间内迅速赶到场。 普通人没有办法命令警察们行事。就算是彼此有信任关系,小说家也似乎察觉到这牵扯到FBI和公安,要进行调查,最好还是要经过公安同意,以免出现更多的问题。 刚好这次警察带队的目暮警官,和小说家是熟人关系,非常信任在FBI未到场之前,负责控场的小说家。有警察到场之后,于是,小说家在十分钟内就解决了案子。 情况是这样的。 事实上,虽说奥井仓用的厕所是在死角位置,也用立牌告知乘客们不要使用,方便FBI可以避免正面对上普通民众。但在年轻的FBI离开买药又返回的过程中,有三个人曾经越过立牌,在死角位置分别待过三到五分钟的时间。 一个是控制不住烟瘾,违规抽烟的企业家,他是在洗手间旁有个避开耳目的通风窗口旁抽烟。 另外两个是发生争执的恋人。争执没有结束,女生自己躲在无人的女洗手间里面消化情绪,男人则在过后两三分钟后又回去劝自己的女朋友。但也许是因为还在吵架的赌气情绪中,女朋友说自己的恋人并没有这么早回来找她。目暮警官他们还要劝这对小年轻不要吵架。 -- 第160页 于是,小说家检查了他们的随身用品。 企业家的行李箱里面还是工作用的的手提电脑和资料合同,身上也有香烟和火柴。香烟是在过海关后的免税店买的,火柴是自带的。 恋人组中的年轻男人平常喜欢捣鼓模拟枪,在他的随性物品里面,放着一些零件,手枪管,枪栓之类的,但没有枪支需要的撞针,也就是可以对弹药施加推力的器件。有枪械知识的人知道,如果开枪时,子弹没有足够的推力往外的话,这个时候可以把子弹理解为一个小火药包,它没有被送出枪体外,是很容易出现「炸膛」现象,对于使用者本身来说,都是一个危险。 年轻女人身上都是女孩子会用的东西,一些女生常用的化妆品,还有发绳之类的,听说女生也是手工达人,以靠卖手工饰品为生,生意非常好。 三人之中,企业家检查出了硝烟反应。但是小说家说,抽烟本身也会被因为检测方式的不同,有时候会被检查出硝烟反应。但是对方陈词的时候,有矛盾的地方。他说谎的地方是,他说他跟年轻男人没有进过厕所。 一般来说,在办公楼里面,若没有吸烟区,大部分人会选择把洗手间当做吸烟区。企业家刻意避开「没人会使用的洗手间」,专门去找洗手间外的通风窗口这一点和常识不一样。企业家只好告诉其他人,他本身有焦虑症,一般只有靠吃药和抽烟才能够稳定。 他一开始确实想去洗手间抽烟,但是他听到里面出现了短暂的争执打斗声(其实是奥井仓袭击老FBI警官),不想要惹事,他就避开了。结束完一根烟之后,他听到洗手间安静了,他打算去洗手,发现了倒在洗手间的尸体,和拿着手枪倒地昏迷的外国人。当时,企业家并没有注意到尸体手上有手铐,只是怕自己莫名卷入黑帮纠纷,他就缄口不言。 企业家说道:“美国黑帮多凶案啊,我之后还要去美国办事。要是不小心被记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目暮警官用着死鱼眼看他说道:“我看你是黑帮剧看多了吧。”但考虑到他有焦虑症,目暮警官就不吐槽得那么狠了。 小说家说凶手是恋人中的女生。 女生用年轻男人的枪支零件做了简陋的单发枪,她只需要自己做一个击发装置就好。事实上,只需要普通的钉子和拥有足够强力的橡皮筋就可以做一个击发装置,过去的土制枪支就是用的这些器件。 女生是手工达人,她可以自己用手上的材料制作能用来提供撞针动力的发绳。而此刻证据就在她绑在头上——可以检测出硝烟反应和死者溅到的血,独一无二,别无他家,还没有外售的自制发绳。 事实上,过程很成功,甚至没有出现炸膛现象,女生以男友要哄自己为由,又去买了一套新衣服换着穿。相信旧衣服若没有被刻意扔在衣装店,让他们店家帮忙扔掉的话,也可以检查出硝烟反应。一般警官也不会想去检查发圈。 这样的小细节自然是很难发现的。 那么小说家怎么发现这件事的呢? 因为女生没有进过男洗手间,却可以一眼认出谁昏倒在地。而老FBI警员为了额头的伤口,刻意用帽子遮住了流血的地方。年轻FBI警员平时也喜欢模仿电视剧警察那一套,戴个帽子,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这就给了小说家一个契机。 女生杀奥井仓的原因是,她的朋友为了要找美国的母亲请奥井仓帮忙。 奥井仓在日本和美国表面工作就是帮企业公司准备海关材料,除此之外,也有帮忙寻人联系人的业务。女生朋友被骗光了自己所有的储蓄,知道对方根本不会帮助自己后,声明要去理论,结果回来的是尸体,而奥井仓有不在场证明。 这次,奥井仓被引渡回美国,新闻舆论说奥井仓高价聘请了辩护律师,所以在在美国也会得到无罪声明。于是,女生怎么会甘心自己朋友死得不明不白,而那个人则在美国逍遥法外。 而男生其实是在为女生做不在场证明。但女生并不知道男生在帮她,刻意增加争执的时间,缩短两个人分开的时间,对方突然要买衣服,男生也同意了。之所以发现这件事,也是因为他进过厕所,目睹了里面的情况,他同样也认得奥井仓。怕女朋友被怀疑,所以他努力做不在场证明。 一阵唏嘘之后,这个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赤井秀一没有想到日本有这么厉害的推理小说家,他几乎都没有出面的时机。就连过来的日本公安警察风见裕也,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用去请教日本公安部负责情报分析的智囊组。 而羽久也根本没有到过现场,就听到结束了。不想把事情弄得更乱,也没有必要凑热闹,所以羽久干脆就去找贝尔摩德。反正现在已经抓住凶手的事情还没有让贝尔摩德知道,那么就先把莫须有的罪证先盖上去。 知道案件始末的羽久交接完毕之后,提醒赤井秀一说道:“FBI里面有内鬼,请小心一点。” 赤井秀一没有想到羽久会提醒自己这件事,他其实也有猜测,但这个时候说“我知道”又显得对羽久的善意太过冷漠。 于是,他说道:“你如果有机会来美国纽约的话,可以来找我这个东道主。” 羽久好奇地反问道:“找你做什么?” 赤井秀一多少在日本也待过几年日子,对这些客气的礼仪也是耳濡目染,只是到美国随性得多。听到羽久这样反问,赤井秀一觉得他古板又呆傻,就直接说道:“你听过客套话吗?” -- 第161页 别人的话,怎么可能都得信? “所以,你原来是在骗我吗?” 明明不想自己去找他,还要故意说这种话。 “………” “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崩塌了。” 羽久还以为对方美国人听不懂这么深的日语,所以又换成英语,简单干净有力地说道:“You suck.”然后就挂断电话,立刻开心地找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了。 被少年骂「你这人真的不行」的赤井秀一原本还想着挽救一下形象,到时候他还是可以去接机的。但是他还没有说话,对方就直接挂断了。 赤井秀一:“……” 作者有话要说:  You suck英语俚语,一般翻译是「你太烂了」,不算侮辱意味特别强的俚语。因为,在文中的语境上更偏向「你这人真的不行」这种不赞同,所以我用了自己的翻译。 第68章 侦探比赛篇(一) 距离机场事件结束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羽久还记得他在机场里面,久违地跟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见了一面的情形。诸伏景光想也没有想地张卡双臂,事实上这个动作很少做,但羽久立刻就知道意思。 走过去之后,诸伏景光便收了手臂,把他顺势抱在怀里。羽久还记得诸伏景光的力气,抱着自己的时候还跟着摇晃了一下。诸伏景光只抱了两三秒,降谷零也在旁边等着,也跟着抱了羽久一下,顺势拍了拍后背。 这种感觉既新奇又陌生,既有分量又让人觉得轻飘飘的。 真正见面之后,才有所谓的真实感。只是从手机上聊天,听到声音,和面对面不一样,距离不一样。见面的时候,也不需要时时刻刻地讲话,哪怕只是安静地待在一起,看着对方的表情,也可以知道他的心情。 诸伏景光在旁边问道:“过得好吗?” 羽久不假思索地说道:“好。” “那就好。” “嗯!” 他们待的时间也不长,但是就是中午一顿饭的时间。降谷零对诸伏景光和夏目羽久两人说了实话。比起黑衣组织的贝尔摩德来说,他对奥井仓更感兴趣。 因为奥井仓一直保存有二十五年前倒闭的白鸠制药公司的资料,他在日本做与海关相关的事务所,以前曾经帮白鸠制药做过清关资料与邮寄工作。听说在美国有另一份资料,FBI同意把美国另一半资料发给日本公安。而白鸠制药上是降谷零一直追查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曾经工作过的公司。 降谷零在警校的时候就提过这对夫妇。他们对降谷零很好,尤其是宫野艾莲娜。降谷零内心很喜欢她。结果在降谷零小学的时候,他们说是有个制药集团一直在邀请他们,就搬走了。 搬走后就彻底失联了。 其实,这在人生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些人本来就是一期一会,难得见面。但是,降谷零那会和宫野家的女孩宫野明美关系不错。宫野明美热情开朗,温柔又很仗义,也是她带着受伤的降谷零去见她妈妈的。宫野家搬家的时候,宫野明美说到了就会给他寄信,有机会就邀请他过去。但降谷零从来都没有收到信,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感到困惑的降谷零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他想当警察的原因就是为了找到宫野艾莲娜。 事实上因为提及了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宫野明美,降谷零那会说没收到信的时候。大家第一反应是,他要找的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宫野明美,结果他最后说的是宫野艾莲娜。当时众人就震惊:“诶——” 萩原研二:“居然是反转剧!” 松田阵平:“出乎意料!” 降谷零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两个人干脆出道去说漫才好了。” 大概是有这么一出,大家对宫野艾莲娜的名字也记得很清楚,毕竟,英文名字的发音规则和日本的不一样,要记住英文名反倒不太容易。 总得来说,从机场事件的收获来看,羽久可以知道,降谷零正朝着自己想实现的目标不断地前进着。 …… 不仅是观察力强的太宰,感知力和直觉系的中原中也看得出夏目羽久在东京机场回来之后,整个人心情都很好,哪怕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但是可以看得出他心情很愉快。从机场回来的时候,羽久正好遇到太宰和中原两个结束工作后,在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休息。 太宰和中原才打了一声招呼,羽久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就近抱了中原中也的肩膀:“在机场学到的。” 中原中也干巴巴地应道:“哦哦哦。” 中原中也还没有这么被抱过,蓝瞳转来转去,幸好持续的时间不长,只有两三秒。 羽久问道:“感觉怎么样?” 中原中也说道:“还不错,挺新鲜的感觉。” 羽久点点头,就把目光投向了太宰治。太宰治早就跑到两米远的地方,对羽久抬手,坚决地拒绝道:“你不要靠近我。我不喜欢这种。” “你已经试过吗?” 太宰治敢说自己如果说没有的话,一定会被羽久说,「那一定要试试看」。太宰治便说道:“当然,我光是在旁边看都起鸡皮疙瘩了。快打消你的想法。别逼我现在就从楼上跳下去。”太宰治毫不吝惜自己厌恶反抗的情绪就这么直接外露。 不过,羽久反而被鼓励了:“那你一定是没有试过好的。” -- 第162页 追赶五秒之后,被逮住的太宰治还是被羽久抱了肩膀,这把他这一天旗开得胜弄到的好心情全给毁了。 中原中也从来没有看到这种「要死了」的状态的太宰治。倍感有趣,心道自己知道怎么对付太宰治了,可是中原中也转念一想,脑袋里面冒出自己和太宰治「哥们好友情地久天长」的拥抱画面,他觉得自己也想死。 这招不到两秒就被抛弃了。 羽久看到像是突然减寿十年一样瘫在沙发上的太宰治,依旧精神满满地说道:“太宰看起来跟讨厌打针的人一样。”明明知道打针是对身体好,打针也不会非常痛,甚至也就是一秒的事情,但还是会抗拒,逃跑。反观,中原中也就像是对打针态度良好的人。 太宰治朝着羽久扔了两把眼刀:“我的怀抱是留给美少女的。你也不照照镜子,想想我为什么不喜欢。” “我明白了。” 羽久点头。 太宰治发现,如果羽久不想思考,又或者懒得应付的时候,他就会用一句「我明白了」搪塞人。 “你明白什么。” 羽久表示自己有认真思考:“你胸前的拥抱是留给美少女的。那我要背后的就好了。” 刚说完,中原中也脑袋里就想象一下羽久和太宰治,就像是《泰坦尼克号》上Jack在船头干舷甲板上从背后拥抱女主Rose——只是太宰治是踩着窗台跳楼,羽久说:“You jump, I jump.”把太宰治逼疯的画面,忍不住一个人在旁边笑得狂抽动肩膀。 太宰治原本还想要吐槽羽久,就看到旁边的中原中也笑得不能自已,顿时心里不爽起来,嘴角一抽,把沙发上的抱枕扔到中原中也头上。 被打中的中原中也,表情瞬间下沉,说道:“太宰,你是想死吗?!” 太宰就想看中原中也不爽,说道:“怎么!你今天被喂了几口子弹,没有吃饱,是吗?明天,我再想办法给你多吃几颗炸弹。” 坐在中间的羽久眼珠子看着他们两个人说话,一会转左,一会转右,说道:“你们这是在吵架吗?” “当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羽久之前就看过他们两个人吵架了,也不担心。因为这是常事,但是他们从来不会有人低头先说对不起。要是突然发生一件非常严重的问题,他们这种习惯绝对会让他们老死不相往来的,连解释也不想说。 羽久说道:“那我们定个规矩吧。之前说吵架的时候,你们都不想说道歉的话,我们换个方式,吵架的事情一定要解决的,和好的仪式感很重要。要不,我们以后不说对不起,互相抱一下就代表抱歉吧。” 中也:“我反对。” 太宰:“我拒绝。” 羽久:“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不是多数决吗?” “是多数决啊。” 夏目羽久说完之后,目光看向太宰和中原身后的森鸥外。森鸥外和爱丽丝两个人都举手表示赞成这个“优秀”的提议。 太宰才不认同这种结果,不赞同地说道:“这算什么?” 中原中也则是对森鸥外保持尊敬的礼仪,很快就摘下帽子,说道:“首领。” 森鸥外含笑对他们说道:“我要和夏目君说点事情,你们先离开吧。”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有预感到森鸥外可能要对羽久说什么,可能是羽久也要开始做任务了。他们表情刚有点变化,羽久在后面补充一句:“你们记得要抱一下对方。” 太宰和中原中也关心他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森鸥外看着羽久说道:“因为你在的关系,他们情绪一直都很安定。” “安定吗?” 羽久总是看到他们吵架。 森鸥外就不解释他的观察,说道:“这段时间你也休息够了。我想,之前太宰也应该跟你提过,这段时间龙头抗战黑帮大洗牌的时间,就足够掩藏一些人的身份,同时也可以预见到未来黑帮走势……” “卧底计划。” 森鸥外其实还是挺喜欢和羽久聊天的,平时不着调,呆呆的,但谈论工作的时候,解释一遍就能够清楚别人要的是什么,说话能切中要点,不费劲。 “我相信黑衣组织应该在我的造势下找过你了。” 羽久就知道自己那个「天才诈骗师」的名声是被森鸥外吹出去的。在森鸥外继续讲下去之前,羽久就说道:“我之前去机场的时候,把那个人送去美国了。” 森鸥外没有听懂羽久的意思:“…那个人回美国了?你还送她过去了?” “你知道美国有个组织是FBI吗?” 森鸥外知道羽久说的「送去美国」的意思了:“也就是说你还没有加入黑衣组织,你就把人家组织给得罪了。” “我没有得罪。”羽久认真地说道,“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森鸥外突然理解异能特务科果断放弃他继续卧底是什么原因了。 “你可能不是当卧底的料。” 羽久不知道森鸥外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我在港口黑手党里面,怎么能接受其他组织的邀请呢?” “…………” 那你既然知道我们有卧底计划,为什么要把潜在的可能得去卧底的组织先给举报了。 羽久虽然不明白森鸥外为什么那么苦恼,但是他依旧保持着乐观的心态,积极地面对着森鸥外。 -- 第163页 “我可给你一张去美国的飞机票,你把人给救回来。你要是真的当不了卧底,我们就换种方式——你可以先脱离港口黑手党,直接加入那个组织,但是如果我问你要情报,你就给我。有没有问题?” 森鸥外觉得夏目羽久十分在意程序问题,说不定到时候在黑衣组织里面交到朋友,还会自己说明自己是卧底的身份,倒不如干脆点先让他脱离。 森鸥外深深明白他的提议跟卧底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但羽久的脑袋就在这个节点上没有拐弯。 “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就不要我了?” “……” 这叫什么话。 你就是做太多没用的事情了。 森鸥外还是第一次看到羽久有点挫败的表情,正要解释个中逻辑,其实就是身份问题而已。 “那我们之间的约定还在吗?” “当然,如果你顺利加入黑衣组织的话。” 羽久顿时安心道:“那没问题了。” ……这个少年不是真的想留在港口黑手党的,连装一下都没有。 森鸥外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好气。不过,就是羽久这点耿直,所以才是他敢把羽久往外放走的原因。 “我给你弄个假护照。你想要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都可以吗?” “嗯。” “那——”夏目羽久不会取名字,想了一下,拿了一张纸,写下七个日文汉字,「伊诸谷研平治也」,“伊诸谷是姓氏,研平治也是名字。” “我要的人名,不是网名。” 森鸥外没听过谁姓氏是伊诸谷的。 “我不会取名字。” “认识的人也可以。” 森鸥外没有想到取个名字也那么难,他刚叹口气,就看到羽久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眼睛,又补了一句:“不能用我的名字。” 森鸥外见夏目羽久肩膀颓下来,心道,你还真想用我的名字吗? “…你决定吧。” “这个假名以后要一直用的。” “就叫「夏目羽久」吧。也许其他人会以为这是假名呢?” “反其道而行之吗?” 也许,这也是好主意。 第69章 侦探大赛篇(二) 假护照不到半天就送到羽久的手里面。 虽说是假的,但其实除了生日是假的之外,基本上都是和真的没有区别。再加上羽久真的年纪小,没有出国经历,整个人就是白纸状态,就更好制作护照,当做是真的也可以。 森鸥外要把事情做绝的时候,也算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但是大部分时间,他会做一事,留一线,待忠诚的部下耐心且宽和,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他是一个善解人意很不错的首领」的印象。这是真的,还是他刻意营造出的假印象,都并非是重点,因为森鸥外的表现确实如此,而这也是他驭下的手段。 若不是印象里面还有森鸥外逼太宰治杀了干部大佐一事,就像是时时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剑,羽久可能在慢慢和森鸥外接触中,忘记森鸥外本质上是那种会把人当做工具来使用的黑手党首领。 森鸥外除了给夏目羽久假护照之余,还给了他一笔可以往返美国的钱以及生活费用,活动时间是一个月,机票自购,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他估算着龙头抗战的时间结束大概也是这一两个月,如果羽久没有办法完成的话,就去做其他事,根本不需要死磕在黑衣组织上。 虽然森鸥外指的是「什么时候出发都可以」,但是夏目羽久知道他的意思是让羽久快点出发,不要在家里坐着。不过,羽久拿到护照出门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森鸥外,而是他收到了黑田兵卫的消息。 黑田兵卫让羽久去指定的一家邮局里面取信件。这位公安老大的话都很简短,没有嘘寒问暖的寒暄,也没有前缀后缀作为补充的语句,把整个任务缩在一句话里面表达完毕。 那个邮局是个远离远离横滨主要商业街和黑帮权势争夺的偏僻且安静的住宅区。羽久报了黑田先生给的名字和取件编号之后,面容消瘦,举止安静的邮局工作人员给了羽久一封信封。 信封里面摸着是一张卡。 羽久倒出来的时候,果然有一张卡和一张写着「你该行动了」以及储蓄卡密码「4869」的纸条。邮局里面就有一台ATM,羽久发现储蓄卡里面放着四万美金,这样加上森鸥外给的,他就有将近九万美元的现金。 羽久先前就没有赚过什么钱,口袋里最多的时候就是二十万日元(2000美金上下),之前拿到的支票也只是一张纸而已,没有什么概念,现在这么直观地面对这个数字,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有钱。当然,他知道那钱并不是他的工资。 从邮局出门之后,羽久在拐角的斜坡上面看到一道咖啡色的身影。对方蹲在人行道上,他旁侧卖水果的纸箱上写着这样的大字「委托天下第一侦探乱步大人破案,一个案子一千日元,超便宜!!」。纸箱的侧面有两个孔洞。一条尼龙绳的一端穿过这两个洞,另一端则被江户川乱步抓在手上,看起来像是被人遗弃了一样。 但夏目羽久知道,江户川乱步是侦探社的主心骨,所以羽久把画面解读成他只是忙完后,在路边休息而已。 想想,夏目羽久和乱步大概超出一个半月没有见面。如今远远地看到他朝气满满的样子,羽久突然感觉像是昨天才见过他的一样。现在见马路也没有什么车,于是,羽久就提声喊住他。 -- 第164页 “江户川先生。” 见江户川乱步听到声音后,羽久就和他摇了摇手。完成基本的打招呼工作之后,羽久就朝着江户川乱步的反方向离开。还没有三步,他听到江户川乱步一边喊着他,一边拖着小箱子“吧嗒吧嗒”从马路的一边跑到羽久同条路。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江户川乱步大受震惊。 羽久不太理解地说道:“我打过招呼了。”羽久应完之后,才发现江户川乱步对自己没有丝毫陌生感,似乎第一眼就认出自己是谁一样。明明其他人都皱着眉头看了好几下,才慢慢地找回认识自己的感觉。 羽久低头看向江户川乱步的箱子,好奇道:“你需要帮忙吗?” 乱步扯着尼龙绳,旁边的箱子也跟着动了起来,说道:“乱步大人委托价大放血,错过今天,就没有机会了。” 羽久一看就觉得是江户川乱步出来是做慈善的,不想跟有需要的人争,他也没有需要帮忙的。于是,羽久拒绝道:“我并不需要,一定有很多人需要江户川先生帮忙的,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这话落下来之后,羽久就看到江户川乱步表情愤愤不满,说道:“这马路上一条街都是需要我乱步大人帮忙的。而我只选比较需要帮助的人,可是他们非常过分地都没有给我钱。” 乱步原本就藏不住心思,也不等羽久问,就像抖豆子一样抱怨起他早上开始营业后,在调查丈夫出轨的企业家妻子面前,跟她说丈夫的出轨对象就是她旁边的朋友;跟正在找自家丢失的宠物的人说,他家的宠物早就被邻居毒死了;跟路上要去买药,觉得最近身体不利索的老爷爷说,他家的儿子儿媳在谋夺他的遗产小金库。 乱步觉得,明明他在帮忙解决问题,但他们都很过分地骂他,还把他赶走了。 “我就超级气。” 羽久理解地点点头,说道:“他们确实没有礼貌。”就算被江户川乱步踩中痛脚,也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是吧。”得到支持的江户川乱步立刻心情畅快了,“算了,乱步大人很大度的。我就原谅他们了。” 羽久从乱步的话里也知道江户川乱步一直都没有生意,可是他现在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想来想去,便开口说道:“我出现在商店街后,就有人一直在跟着我。我刚才已经甩掉过对方一次了,但他现在又跟上来了。有没有办法让他主动过来说话?” 他最近这个星期,一直都在之前他还在港口黑手党时曾经出现过的地方绕来绕去。就在前三天,他终于钓到了一个跟踪他的人。对方一直都在探索羽久的活动路线,并不要求一定追踪到底,是个非常有耐心且沉着的猎人。 哪怕跟丢,他也不气馁。 按羽久的推测,这个人是黑衣组织的狙击手。 羽久不能明确他的行动目的,是黑衣组织的要求,还是他个人的私怨。毕竟是他把贝尔摩德送到美国FBI里面,没有人寻仇是不可能的。羽久目前没有办法联系到黑衣组织,所以只能以钓鱼的方式吸引对方的注意。 事实上,对方跟丢自己后,羽久反向跟踪过对方,现在已经摸清他住的宾馆。他的房间里面有两把雷明登1911半自动手枪,雷明登SR8狙击步枪和一把汞动式霰弹枪,对方应该是雷明登系列的狂粉,基本都是用那家公司的产品。羽久想过,既然大家都在催自己开始行动了,也该和对方面对面交谈了。 江户川乱步朝着羽久背后望了一圈,羽久也跟着回头看。以羽久的视角,是看不到任何人的。但乱步似乎又不是在看人,而是在找东西。 乱步说道:“你有他身上什么东西吗?” 羽久潜入过对方的房间,自然是他的随行物品都翻了一遍,还观察了他房间里面摆放的东西。羽久说道:“我没有拿东西,但是我拍了照。” 江户川乱步也不着急现在看,举起右手说道:“好的!那我们前往最近的购物中心。” “我们去做什么?”羽久说道。 乱步洋洋得意地说道:“当然是去做乱步大人经常会做的事情。” 羽久歪着脑袋,不得其解:“?” 江户川乱步一到购物中心,就立刻朝着甜品屋前进。进到店家里面之后,江户川乱步甚至直接把尼龙绳交给羽久处理,自己则已经做好准备吃点心的准备了,用店家提供的湿纸巾反复擦着自己的手。 “我们来吃甜点吗?” “乱步大人自有安排。你乖乖听我的就好了。不要急着问。” “好吧,我乖乖的。”羽久把菜单递给江户川乱步后,又说道,“我听箱子里面有东西,我可以看吗?”一开始羽久以为那是江户川乱步收委托费时放钱的箱子,但是听着声音不太像。 乱步随意地说道::“你看吧。” 羽久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全是零食的空盒,箱子底还有零食的碎屑,看起来就像是今天吃完的,估计是在路边走走停停吃的,一整天都没有歇。一想到乱步现在还有肚子吃一大杯刨冰,羽久觉得乱步在吃甜点方面也真的是另类的厉害。 羽久就不点评箱子的事情了:“江户川先生,今天不用去侦探社上班吗?” 一说到这个,乱步便不开心:“我离社出走了。我和社长吵架,在没有凑够去美国的钱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 第165页 美国现在是夏天,是跨太平洋线的旺季,就算是美国三大航空都有促销,便宜的往返也大概要两千美金上下,也就是说二十多万日元,以江户川乱步这种收价,至少要接200个案子。 想到江户川乱步前路渺茫却可期,羽久说道:“加油。” “没有了吗?”乱步反问道。 “你要我说什么?”羽久也没有商业头脑,怎么给乱步赚钱?而且他也没办法给乱步找两百多个案子。他自己那个委托,也是自己挤出来的。 乱步瞪大眼睛,说道:“当然是听到我离社出走,你就要问问我,为什么和社长吵架啊。这不是应该关心的问题吗?” 羽久就像提线的木偶,问道:“哦哦哦,江户川先生,你为什么和你家社长吵架了?” 乱步立刻叹了一口气,就想把一辈子的哀怨和愤懑吐出来一样:“我收到美国纽约侦探大赛的邀请。我很想去参加,但是社长说他没有空过去。侦探社就算有人能陪我过去,也没有人保护我。所以,社长让我不要去凑热闹了。然后,我就生气了!我搬空我的保险箱放在箱子里面,自己出来赚钱了。” 羽久看了一下箱子,为什么有人会把零食放在保险箱里面。 得到答案之后,羽久又保持安静了。 江户川乱步又问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你还要我问什么吗?” 乱步拍着桌子说道:“当然是,听到我和社长吵架了,你就要跟我说,吵架是不对的,要互相退一步,要体谅社长难处,社长很忙了。社长说不定现在急死了。” “啊,额。”羽久照葫芦画瓢,直接一个复制粘贴,说道,“江户川先生,「吵架是不对的,要互相退一步,要体谅社长难处,社长很忙了。社长说不定现在急死了」。” 羽久发现,江户川乱步明明就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但是自己过不了心里的槛,就是得别人哄一哄,劝一劝,给台阶,顺顺毛。 哪怕羽久说得干巴巴的,江户川乱步还是听进去了,说道:“可是,社长也要关心关心我的想法嘛。我就超级想去的啊!我又不会去闯祸,以后我也是得一个人出去接案子的嘛。说我还没有到时机一个人出远门什么的,侦探大赛那么好玩,我就想去啊!乱步大人想出远门。” 羽久现在知道了,他正在扮演江户川乱步内心纠结的两个情绪之一,一个是他自己清楚社长的想法,能够理解;另一个是他真的就是很想去侦探大赛。 “那就和社长再说一次。” 这话一落,江户川乱步抬眼看向夏目羽久,想到一个主意,说道:“那你帮我说吧。” “好,我帮你说。” 羽久答应得干脆。 如果江户川乱步开口要他帮忙的话,他一定会帮忙的,哪怕是借路费也可以。但这些都是羽久确定是江户川乱步需要才行。如果他根本不需要,羽久擅自就说自己有钱可以给钱,不仅会被拒绝,也根本没有在实际上解决问题。那这就是毫无用处的话。 江户川乱步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外面又晒又热,我走路又走得累死了,东西都没有了。我早就想要回去了,你一定要好好跟社长说。我这样才能又回到侦探社里面。” 乱步想了想,说道:“哦哦哦,还有,如果我被社长骂,你一定要保护我,不要让他骂我。” 羽久毫不犹豫地说道:“好。” 乱步笑得眼睛眯了起来,说道:“既然你让我这么满意了,那我一定会好好完成你的委托。你就看着吧。” ※※※※※ 卡尔瓦多斯在目标人物夏目羽久就坐的甜点屋对面的楼层里面远远地观望着。他这次来找夏目羽久,既是组织的任务,也是个人的私仇。 上个星期,贝尔摩德去机场的时候被FBI抓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遣送到美国。组织发现这个意外,还是安置在FBI内部的线人提供的消息,目前贝尔摩德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审讯室里面。但人具体在哪里被收押着,FBI的线人也不知道,也没有权限询问。而从已知的消息来看,贝尔摩德除了否认罪行之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而造成这一切事情的祸端就是贝尔摩德花时间来观察并招揽的夏目羽久。组织要求卡尔瓦多斯让夏目羽久给一个交代。卡尔瓦多斯已经决定这个交代就是「夏目羽久的命」。 这些天,卡尔瓦多斯根据之前贝尔摩德在横滨搜集到的夏目羽久的行踪讯息,果然找到了他。等确定了他的活动路线之后,卡尔瓦多斯就决定狙击对方,把他打成马蜂窝,以泻心头之恨。 卡尔瓦多斯这一走神,在看向甜品屋里面,夏目羽久和他旁边另一个黑发少年就已经消失了。夏目羽久似乎很警觉,每次发现有人在跟踪就会把人甩开,要再找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就在这个时候,购物中心的喇叭响了起来。 “喂喂喂,在试音过程中,这里是购物中心走失儿童中心,请叫做为卡尔瓦多斯的人仔细听。” 那是个少年的声音。 “卡尔瓦多斯,性别男,身高大概是1米75到1米85之间,年龄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全身黑,黑色棒球帽,黑色墨镜,大热天还穿着黑色的外套。你不热吗?” 这声音落下来之后,周围路过的人都精准地看向了卡尔瓦多斯,还窸窸窣窣地冒出各种讨论声: -- 第166页 “他是走丢了吗?” “这个人全身黑,真的不热吗?大热天啊 !” “看过来了,他好凶!” 卡尔瓦多斯扫视了周围一圈,让他们都自觉闭嘴,内心却动摇不已:为什么那个少年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穿什么衣服? “卡尔瓦多斯,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惊讶我为什么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穿什么衣服。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一直暗藏在内心的心声:你在外虽然一直是硬汉形象,但是你内心一直暗恋着贝尔摩德。你一辈子都不打算说出去,可是你一直喝带有她名字的酒……” 周旁的路人也不知道卡尔瓦多斯和贝尔摩德是谁,但是刚才觉得这个黑衣人很凶,听完广播声音之后,善意的笑声也冒了起来。 “这就是铁汉柔情吧。”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就是这个道理吧!” …… 卡尔瓦多斯脑袋一片混乱,耳朵一下子就红了,一边咬牙切齿地喊着要杀了广播里面的人,一边脚步越发加快。问清楚儿童走失中心的位置后,他立刻冲了进去。 然而他才对上正在玩麦克风的江户川乱步的眼睛,就被藏在门后的夏目羽久伏击。夏目羽久得了先手,把卡尔瓦多斯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用膝盖抵着对方的背脊上。 江户川乱步看卡尔瓦多斯在地上像活鱼跳到陆地上还想着要挣扎,坐着移动的转椅挪到他的面前。 “我们只是想要好好沟通而已。你不要继续反抗,你要是想继续反抗的话,我把你私藏暗恋对象用过的东西的事情告知所有人。” 卡尔瓦多斯又急又怒又觉得羞耻:“你不可能知道的!” “怎么不可能?我可是天下无敌的乱步大人。” 羽久见卡尔瓦多斯已经开始畏怯得停止挣扎,突然在想,这个男的刚才居然承认自己私藏贝尔摩德的东西了。 哇哦。 居然抓到一个有代号的人的把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数:3-1=2更。卡尔瓦多斯(酒厂真酒,被赤井打瘸了腿,最后自杀,TV满月篇) 小剧场:《不要说出去》 卡尔瓦多斯:我只是暗恋而已,你不要告诉黑衣组织其他人。 夏目羽久(信誓旦旦):好,我绝对不告诉黑衣组织的人的。(要告诉黑田兵卫和森鸥外) 黑田兵卫森鸥外看着羽久《黑衣组织恋爱物语》的报告,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第70章 侦探比赛篇(三) 卡尔瓦多斯消停下来后,羽久把他身上的武器卸了下来,并且用尼龙绳把他的手绑在身后,带着他去逃生楼梯处。而江户川乱步则和孩童走失中心的服务员小姐挥了挥手。 对方微笑着,态度熟稔地说道:“你们武装侦探社找人总是那么特别。这次也能顺利地找到走丢的人,真是太好了呢。” 江户川乱步骄傲地说道:“那可不是吗?乱步大人非常会照顾自己。下次见。” “下次见。”对方目送着乱步离开。 羽久想起和江户川乱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不说自己走丢了,而是说社长迷路了。还有过来的时候,江户川乱步也是说「当然是去做乱步大人经常会做的事情」。一开始,羽久还以为指的是来吃甜点,看来他经常会走失,所以不只一次借用了他们购物中心里面的儿童走失中心。 江户川乱步在羽久他们去逃生楼梯之后,就对着羽久说他要去吃汉堡,让羽久办完事情之后再去找他。 乱步能这样自愿避开是最好不过的。毕竟羽久要和卡尔瓦多斯谈的内容是不能外泄的。 在正式讨论贝尔摩德的事情之前,羽久想要先讨论卡尔瓦多斯的名字。江户川乱步通过羽久拍摄的内容分析出了他的代号以及衣着打扮,他是一个十分有领域意识的人,在他的枪盒上写着「Calva」,从这个名字猜测出了他的名字是「卡尔瓦多斯Calvados」。 卡尔瓦多斯是法国卡尔瓦多斯省用苹果做的白兰地,也有「苹果白兰地」之称。因为羽久不擅长记英文名字,所以他直接喊卡尔瓦多斯为「白兰地」。 “组织里面有人叫白兰地了。” “那我可以叫你苹果吗?” “不可以。” 羽久觉得这个名字非常好记,本心上是不愿意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又继续说道:“这个名字会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反差,当别人喊「苹果」的时候,绝对想不到是你的名字,这反倒是掩藏。” 卡尔瓦多斯觉得这个少年满口都是胡说八道,要是他真的认定这个名字,反而就麻烦了。卡尔瓦多斯用他在社会上打混三十年的经验来保证,夏目羽久会是在小细节上纠缠不休,说道:“你可以叫我卡尔。” “卡尔先生,情况是这样的。”夏目羽久说道,“贝尔摩德说要去的美国FBI,为了得到FBI的某些情报,她故意以这种方式潜入的。” 羽久在说这话的时候,太宰治的话也跟着在脑海里面响起来。 太宰治说过,绝大多数的人都喜欢糖衣炮弹。人不喜欢看到血淋淋的真相,换句话说,人们不喜欢听到会让自己难受的话。但是!如果话里面也不能全是谎话,在一开始就失信于人的话,再想要花时间获取对方的信任就很难了。 卡尔在羽久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就说道:“贝尔摩德会去做这种事情,你不要以为我是个三岁小孩子。我是不会相信你的话。” -- 第167页 卡尔说这话让羽久安心了不少。因为他一开口说话,卡尔就表示相信的话,那羽久反而要跟这个满嘴都是谎言的人不断地兜圈子,只会是浪费时间。他去美国的时候,需要黑衣组织方面的帮助。 森鸥外有想过提供帮助,但是现在港口黑手党分身乏术,只能在资金上提供帮助。而黑田兵卫给羽久的建议是,想办法让黑衣组织的人主动暴露,羽久和他们一起营救。如果这次行动顺利的话,就意味着,也可以取信于黑衣组织。 如何取信。 首先,是尽量避免和脑力派的人对上。 因为要取得对方的信任是要花时间的。在港口黑手党里面,羽久也已经经历过太宰治和森鸥外的两波,就明白这类人本质上是谨慎多疑。脑力派所说的「他们也会有相信人的时候」,其实那本质上只是他更相信自己对那个人的理性判断。他们相信的是自己。 总而言之,这类人是不好对付的。 那么如果遇到武斗派的,反而会比较好对付。因为他们相信的是自己对那个人的感性判断。他会靠着自己的感觉和经验去判断对方是否值得相信。 这类人最有趣的地方是,他们对模棱两可的话可能会很警觉,但是对于「绝对的,仿佛没有余地」的话语,会降低判断力。就是说,如果对他说「这是对的」,他的判断力也会跟着对方走,会开始往同样的方向走。之后虽然会有自己的判断,但在现场他是没有判断能力。 羽久说道:“那你好好想想。为什么要贝尔摩德刚好要挑FBI引渡犯人的那天给我面试呢?事实上,你的名字就是她给我的。在我通过她给我的面试时,她把你的名字给我了。” 卡尔听到最后一句话后,精神陡然一震。 黑衣组织成员的名字都是保密的状态。卡尔瓦多斯这个名字也是只有组织成员才知道的代号。 “她还说了什么。” 太宰治的「糖衣」理论还在羽久的脑袋里面跑来跑去。 羽久平静地说道:“她说,你是她在组织里面最相信的人。如果她被抓进FBI里面,你一定会过来找我。到时候,只要我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你就会相信我的话。” 羽久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假,于是继续补充道:“我当时就说「如果那个人不相信呢」。贝尔摩德就说,如果他不相信,那就说明他对我的了解和信任也不过如此。” 羽久看着卡尔说道:“所以,你相信吗?” 卡尔被羽久的话接二连三地暴击,脑袋里面只剩下羽久那句「你是她在组织里面最相信的人」。卡尔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声不响地默默关注这贝尔摩德,以为他为她做的那些事情,她都不知道,结果贝尔摩德一直记在心里,还说自己是她在没有温暖与真心的组织里面唯一信任的人。 卡尔突然间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值了,内心全是滚烫,巴不得现在就可以为贝尔摩德单刀匹马抛头颅,洒热血,舔刀口。 羽久见卡尔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不是用力过猛,还是他太保守了,需不需要再添把火。现在羽久有点希望和人连线,找人帮他说几句。这套台词,他是想了好几天的,不管来的人是谁,首先第一句就是「贝尔摩德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羽久相信贝尔摩德被FBI抓走之后,应该是没有办法与外界联系的。自己的话的真伪就变得难以断定。 两个人沉默了一段时间,羽久说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就走了。为了等你的出现,我在这里浪费了一个星期了。救贝尔摩德的事情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抱歉,我等不起你。” 卡尔被羽久毅然决然地抛弃的话拉回现实。 他抬起头,说道:“那你还不给我松绑?” 羽久还是没有动:“你是什么打算?” “我和你一起去美国是不够的,我再叫上我的搭档基安蒂和科恩。我们三个都是狙击手。你有枪吗?” “我没有枪。” “我的借给你。”卡尔明明是受制于夏目羽久,口气强势地说道,“听着,如果贝尔摩德受伤的话,我会十倍加在你身上。” “我知道了。” 羽久答应下来。 卡尔松着手腕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 今天就出发的话太急了一点。他还没有准备去美国的行李,而且他已经答应江户川乱步,得帮他在福泽谕吉面前说话。于是,羽久拒绝道:“我还没有准备好去美国。” “你不是说你一直在等我出现,到时候一起去美国吗?”卡尔很奇怪地看着羽久,说道,“你刚才不是说的这个意思吗?” “是、是的。”羽久忍不住结巴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能走?” “我其实……其实等你的原因是我没有足够的钱。我之前花钱去办假护照后,现在的钱已经没了。”羽久说完之后,紧紧地盯着对方,希望对方能够相信自己错漏百出的谎话。 卡尔打量了一下夏目羽久,这才想起之前在组织里面提说招收的人是个在贫民窟里面长大的孩子。估计这一辈子只有贝尔摩德叫他去东京机场,才离开过横滨。不过被羽久这么一打断,卡尔也想起自己要联系科恩和基安蒂行动的话,也需要时间。 “明天上午八点,我们在羽田机场见。我们在那里买机票。你人来就可以,我会给你准备一张信用卡,方便你在美国行动。” -- 第168页 “哦。” 虽然走向有点出乎意料,但是起码暂时稳住了卡尔。 两个人敲定了联系方式之后,卡尔从逃生楼梯离开,羽久则回到购物中心去找江户川乱步。乱步一个人在家庭餐厅里面吃饭,羽久已经太习惯集体吃饭了,不管是在警校,还是在港口黑手党,周围都有人,现在看着乱步,莫名觉得他挺孤单的。 不过这是自己的想法压在他身上,他本人不一定会那么想。所以,羽久还是扔下自己的想法,大步朝着乱步走去。 “你回来了。” 江户川乱步半抬头,视线只到了羽久的胸口处就又回到自己的饭上面。 “嗯,回来了。”羽久随即打开钱包,说道,“我给你委托费。” 羽久把一千日元放在桌子上,又继续说道:“以江户川先生来说,十万日元的都可能算少的。要不,我给你十万日元吧。”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江户川乱步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于是抬脚踢了一下空气,说道:“我是十万日元的话,你是多少钱?” 羽久不假思索地说道:“为公民服务,免费。” “这样的话,你想不想让我更开心一点?” 羽久看着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对他笑嘻嘻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呆呆地问道:“想是想,但是你想我怎么样?” “你带我走吧。” “……?” 江户川乱步顿了顿,继续道:“你带我去美国吧。反正你也得去。你要是答应的话,我觉得社长一定会同意我去美国的。我可以一个人在美国吃东西,一个人去玩,一个人参加侦探大赛。你到时候就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江户川乱步觉得自己这个主意超级好的,又能去美国,又一定能够稳住社长。 “你真的没什么朋友。” 羽久内心升起一股怜悯,连去旅行都是一个人。 “你才没有朋友!你一个朋友都没有。” 看着江户川乱步张牙舞爪,羽久升起一份责任心,诚恳真挚地说道:“你放心,你还有我。” “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羽久(真诚):我愿意当江户川先生的朋友。 社长(欣赏):这孩子真不错。 乱步(不屑):不错什么,他对全世界的人都这么说!朋友就应该一对一。一对多的,都是假的。 社长:这不是择友标准吧? 乱步:那是什么? 社长: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乱步(19岁):=皿= 第71章 侦探比赛篇(四) 翌日。 上午十点,从日本东京前往美国纽约的飞机起飞。 卡尔和羽久同时坐在飞机的一排上,而他们背后的是羽久刚认识的基安蒂和科恩。两个黑衣组织成员也是一袭黑装,此刻面无表情地戴着耳麦听音乐,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姿态。 卡尔和羽久前面是单独一个人坐的江户川乱步。 羽久原本想要和乱步一起坐的,但是乱步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了羽久。老实说,羽久觉得江户川乱步总是若即若离的。 昨天明明对着他笑,可是羽久一说要当乱步朋友,江户川乱步就立刻变得很冷漠。羽久帮他在社长面前说可以带江户川乱步去美国,让社长同意。最后得偿所愿的江户川乱步也不愿意看一眼夏目羽久。 羽久回到屋子的时候,整夜都在想江户川乱步为什么是那种拒绝的态度。 他对江户川乱步的态度,也跟对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样,中也性格大方,很快就接受了。太宰虽然总是不承认,但是态度上也是认可了。羽久觉得应该不是自己的态度问题,而是江户川乱步本身的问题—— 江户川乱步并不是那种内心被朋友伤害过,所以才会对「朋友」有负面的应激反应。乱步的性格也不是那种内敛的,性格挺开朗的,但总是一个人行事。 羽久一直思考到了第二天早上都没有结论。 卡尔在机场的时候看到了羽久和他旁边的江户川乱步,但卡尔并没有太在意,毕竟他现在把羽久当做是自己人了,他在意的反倒是羽久的眼袋。 “你怎么没有睡好。” 比起询问,卡尔更偏向于提醒。这种营救活动绝对是要随时保持身体的最佳状态,能睡就睡好,能吃就吃好。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 于是羽久就把自己的苦恼告诉了卡尔。 羽久说,有个人独来独往,没有朋友,对别人的示好总是很冷漠,很不屑一顾,还会用表情给出明显的距离感。这种人到底是什么性格呢?这种人该怎么接触呢? 卡尔果然不愧是社会经验者,立刻就精准地反问道:“那对方是不是很优秀?” 江户川乱步自然是很优秀的。 羽久很快就回应了:“嗯!” 卡尔平淡地说道:“这种人不就是冰山系的吗?贝尔摩德就是这种高不可攀,让人只能远观的类型。” 羽久觉得江户川乱步和贝尔摩德两个人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说道:“我觉得还是有点区别的。” 卡尔一听就知道羽久没有社会经验:“你没有听过世界上没有一片雪花是一样的吗?世界上也没有一片叶子是一样的。人也是一样的。” -- 第169页 羽久觉得卡尔说得很有道理,但又说不出哪里很奇怪,见他还要继续说,羽久就认真地听。 老实说,羽久以前交友都是凭本能的,无往不利,但遇到江户川乱步的时候总是滑铁卢。他已经和乱步提过两次交朋友的事情了,一开始被拒绝,羽久觉得大家都不熟,很正常。但是昨天再提一次的时候,又被拒绝后,羽久就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和里面的问题。 “冰山系的人都有这样的特征,不会讲人情世故,不会看人眼色,也不会刻意伪装自己的心情。因此他们的情绪都是真实的,有时候不假辞色到不近人情,非常冷漠。” 这话一落,羽久内心大受震撼:“是的,对的!” 原来江户川乱步是冰山系的。 他现在才知道。 羽久追问道:“那面对冰山系的人,要怎么获得对方的好感呢?” 卡尔原本在昨天之前,都没有自信和底气来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自从羽久说,贝尔摩德把他当做是最值得信任托付的人之后,卡尔的自信心就膨胀了。 “自然是默默地守护,只要等个二十年,自然可以看到冰山慢慢融化。你所做的事情一点一滴都在对方的眼里,积少成多,积水成海,你只要不断地对对方好,就会有结果的。” 羽久从来没有想过跟乱步交朋友,居然是这么超长期的计划。他总觉得这样的未来远到难以展望。 “有没有快捷有效的方法?” “攻略冰山系的人是没有捷径的。” “……” 羽久觉得好难。 于是他坐在候机室的时候,就点进了警校组的聊天室。这是在机场相遇之后,诸伏景光给他安装的社交软件,方便哪怕是羽久换了手机,也可以第一时间和他们联系。 「羽:冒泡,在线等,如何让冰山系的人接受自己。大家有没有想法?」 羽久原本想着这个问题至少是要等到飞机到了纽约之后,他们可能才会有回应,结果这个问题才放上去,立刻就有了回复。 「航:羽久,你想要恋爱了吗!!」 「羽:伊达哥不用上班吗?」 「航:前面领导在开会议,我在摸鱼。」 「萩:我要跟你的领导举报!」 「松:你也在开小差。」 「萩:你貌似就在我旁边。」 「松:但我的眼睛可是一直都在看着前面。」 「萩:你真是了不起。」 「松:我知道。」 「航:你们的事情会议之后再聊,羽久遇到大麻烦了。」 「萩:要攻略冰山系的人,自然是得热情主动,《古兰经》里面不就这么讲了吗?山不过来,我就过去。要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要像我旁边这个人那样,暗恋多年,连一句话都不说,只会偷偷弄坏别人的手机,结果只会惹人讨厌。」 羽久觉得自己已经很积极主动了,每次跟江户川乱步说,要和他交朋友,乱步都会对自己很冷漠。 「羽:我主动了,没有用。」 「航:坚持不懈才是硬道理。」 「羽:我认识的人坚持了二十年。」 「松:两人结婚了吗?」 「羽:没有。」 「松:这鸡汤真毒。」 「萩:哈哈哈哈哈你在期待什么?」 「萩:我听说最近女生圈里面看电视剧《如何让同居的冰山系光速打脸》。」 「松:…这么长的名字你怎么记得住?」 「萩:因为这个名字是我取的,原名是《恶魔○吻》,大概要十二集,得看十二个小时。羽久你有时间的话,感兴趣的话,你也找时间看一下吧,给我个repo,小队有个同事的女朋友强逼他看,还要跟她感想。之前他帮了我的忙,我试着看了……」 「松:领导在看你。」 「航:我估计他们一时半会,也回不了。羽久,你恋爱了吗?对象那么冷漠吗?」 「羽:不是恋爱。」 「航:那就是帮人问的。」 夏目羽久正要回复这个问题,卡尔就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该上飞机了。”羽久转头也对旁边的江户川乱步说道:“江户川先生,到时间点了。你的位置单独一个人的,需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坐?” “乱步大人可以自己一个人坐飞机。”江户川乱步背着小鸭子背包走在最前面,只留下一个后脑勺给夏目羽久。 羽久便没有继续在意,回想起萩原研二的话,于是对这个冷酷的高个子狙击手说道:“我的朋友介绍了一个长达十二个小时,通过大众喜闻乐见的演绎方式展示出来的《方法论:与冰山系相处》的视频。坐飞机至少有十一个小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研究?如果飞机上可以找到这个电视剧的话?” 卡尔双手插着口袋,听到羽久的话,耳朵动了动,说道:“还有这种东西吗?” “嗯,他们觉得这值得研究,可以写成报告,总结出方法论和策略。” “你朋友真神奇。” …… 于是,坐在机舱里面的卡尔和夏目羽久两个人在乘务人员探询的目光中,就像是在看医疗剧的解剖画面,抱着手臂,面容严肃地看时下热剧《恶魔○吻》。 乘务人员送了两次水,卡尔和羽久都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乘务员忍不住好奇地问后面跟他们同行的基安蒂和科恩:“你们的朋友也喜欢看少女漫改编的电视剧吗?” -- 第170页 基安蒂:“不,我不认识他们。” 科恩:“前面两个人不是我的朋友,请不要误会。” 空中乘务员:“………” 飞机的飞行时间要比想象中久,多拖延了三十分钟,因此刚好在飞机舱里面,卡尔和羽久两个人都看完了。羽久问卡尔学到了什么吗? “所有事情要找出突破点的话,果然是得从抓住对方的弱点开始。但是,贝尔摩德是完美的。试图让她狼狈的想法都是在对她的亵渎。”卡尔扶着墨镜说道,“这种电视剧只是在讨好部分观众而已。你呢?” 卡尔原本在看第一集 的前一分钟就放弃了,但是看夏目羽久看得那么认真,卡尔也继续看下去了,结果十二集飞快地从自己眼前结束了。 羽久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觉得,我可以开始实践了。” “???” ※※※※※ 江户川乱步在机舱里面睡得不太好。 回到旅馆里面的时候,他依旧是哈欠连连。他用磁卡开门的时候,余光看到他和同行的几个狙击手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相连着。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想要进房间里面继续补觉。 然而门锁刚“咯哒”一声打开,羽久的手就率先按在门上面。 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他现在不想跟总是惹他生气的羽久吵架,懒洋洋地道:“做什么?乱步大人现在很困,只想要睡觉,你不要烦我哦。”刚下飞机,所有人都在倒时差。乱步全程都是半梦半醒。 攻略冰山系第一步——先在同一片天花板下起居饮食。为此,羽久特意把两间单人房房间改成了一间双人房,这样也可以互相照顾。 “我只是想说,我们同一间房。” “我不要跟你同一间房间!” 羽久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之后又等了一两秒,见江户川乱步没再说话,羽久就继续说道:“没有其他意见的话,我们一起睡觉吧。” 从今天开始,要更认真地和江户川先生做好朋友。 羽久对自己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请提出意见》 羽久:江户川先生,和我交朋友吧,请问,你有意见吗? (江户川乱步是冰山系的,要成为好朋友,自己一定要厚脸皮,而且态度坚决,不退缩。) 乱步:我的意见就是「我不要!!!!!!!!!!!」 羽久:如果没有其他的意见,那我们就结束讨论了吧。 第72章 侦探比赛篇(五) 羽久睡到纽约时间下午12点的时候,被外面的日光照得睡不着。哪怕是有窗帘遮着,他都觉得自己已经睡不下去了。至于,同房的江户川乱步在房间门前磨磨蹭蹭,但后来自己真的太困了,于是扔了一句“起床后再计较”后,直接倒在床上,连羽久叫他也没有反应。 毕竟到了午餐时间,羽久先去找卡尔,问他要不要吃点饭。 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光着上半身的卡尔才姗姗来迟。 卡尔外表看不出来,身上全是精瘦的肌肉,腹部上还有一深一浅两个枪伤的痕迹,此刻就像是一只安静的猎豹。明明知道他不会突然攻击人,但是脑袋里面的危险预警总是大亮着,不容半点松懈。 他低头盯着羽久的脸一会,说道:“明天中午再来找我,早午晚餐,我们都会自己看着办。不要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连吃饭这种小事,也要找大人来问话。”他刚说完,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给羽久钱。 于是,卡尔又赤着脚走到房间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旧皮夹,在里面抽出一沓百元面值的美元放在羽久的手里面。 “不够再来找我要。” “我今天会送我朋友去参加比赛前的见面会,晚上六点前就会回来。 卡尔不习惯这种事无巨细的报告,但是羽久都说完了,他也懒得继续说:“不要打扰其他两个人,要是被攻击,我也懒得送你去医院。” 科恩和基安蒂对熟人可能还能说两三句话,性格比较外显鲜明,但是对于陌生人,他们一般都很冷漠的。初次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连一句话都没有跟羽久说过,他们不喜欢玩朋友游戏。 卡尔说完之后,看到羽久点头,就关上了门。 羽久看着三扇紧闭的门扉,对他们这群狙击手有了新的想法。 他发现他们非常注重健康意识。也许是因为狙击手本身就需要高度的集中力,并不会打无准备的战。他们该休息就会全身心地休息。当然,他们休息的时候,时间也没有浪费。羽久知道,卡尔在纽约街头有一些互相来往的情报贩子,在他们回复最好的精神状态和体力之前,那些情报贩子会四处搜集信息。 不管如何,羽久攥着钱先回到自己房间。 他今天得送江户川乱步到侦探大赛的见面会,地址说是位于卡茨基尔山脉的酒店,离纽约的曼哈顿很近。但羽久对此毫无概念,可能是要找计程车送他们过去,当然如果这是没有时间的前提下,有时间的话,羽久比较偏向于坐公交,在短时间内了解纽约如同血管分布纵横的交通路线。 羽久离开前已经叫过江户川乱步了,但是乱步只是翻个身,没动静,所以羽久在离开时,又把他身上的被子抽开,乱步整个人缩成一团,就像手脚都藏起来的一团橘猫。现在回来之后,乱步把枕头当做被子盖在身上,现在像一个上面有白色奶油的纸杯蛋糕。 -- 第171页 羽久把枕头扔在一边,说道:“江户川先生,你的见面会两点就开始了,现在不起床吃东西,到时候会手忙脚乱。” 羽久认为江户川乱步既然非常想要过来,就是得全心全意地参加,见面会交流会都要第一个准时到场,有必要他还得做笔记,仔细听侦探大赛的流程。但眼看着乱步磨蹭了半个小时,还在床上躺着,他就很不解。 于是,羽久又动手摇了摇乱步。 乱步半睡半醒,明明听到了羽久的话,但就是没有回应,直到十几秒过去,他才“哼唧”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你…都…不…知…道……中……中午吃……吃什么?你…想完之后,再叫我。” 羽久完全没有口腹之欲。而美国是文化大熔炉的国家,大部分国家的料理都能在街头看得到,选择就比想象中的还要多。问羽久想吃什么,倒不如问江户川乱步要吃什么,直接一点。 “你想吃什么?” “你说了,我就知道我要吃什么。” “汉堡、炸鸡和可乐?” “现在不是吃这些的心情。” “拉面?煎饺?” “我们来美国了,为什么要吃这个?” “牛排?意大利面?” “不要。” 羽久坐在床的对面:“…我们现在在浪费时间。你还想不想去侦探大赛了?” 这话落下来,江户川乱步的头抬了起来,朝着羽久的方向,提前预警说道:“你要凶我了,对不对?不准凶我,不然我会超级生气的。我最讨厌生气了。” ……江户川先生真难缠。 羽久看着时间只剩下75分钟,开始蹲在行李箱旁边,帮乱步准备出行用的小背包——背包里面装着小钱包,姓名卡,水杯,小型急救包和手机。 乱步见羽久不说话,眼珠子顿时转来转去,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在他背后探头探脑地说道:“我起来了。你看,我起来了。旅馆二楼是自助餐,我们吃那个。” “没时间吃了,不吃了。”羽久边说,边在想还有没有缺什么东西,又给乱步装了小本子和笔记本,还在塞了两三张酒店的卡片。 乱步听到羽久这么回答,忍不住扁扁嘴巴:“你在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你不说话了。” “我在想事情。”羽久站起身,对着乱步说道,“抬起手臂。” 乱步的手臂就抬了起来,羽久把裹着五百美金的酒店宣传手册折好,放在他的口袋里面,在帮他把背包挂在身上。 乱步一下子就能够感觉到背包的重量:“要背这么多东西吗?!好重啊!” “本来应该把护照放你身上的,但是我怕你会弄丢。”羽久说道,“就放在我这里了。我在你身上也放了酒店的名片和宣传册,你到时候不知道怎么回到这里,你就搭计程车,一定能够送你回来的。” 乱步不以为意地放下手,说道:“不是还有你吗?我为什么要记这些啊?” 羽久说着理所当然的话:“放护照的地方还有两张卡,里面合起来有九万美金。你需要的时候就直接用,密码是4869。就告诉你这件事,你心里面有个底。要是我们走散,一直联系不上,或者我万一出事,你要知道怎么回家。” 这原本是在机场跟他说的,但是乱步心情没有恢复,估计听不进去。所以,羽久才选择现在说这件事。 江户川乱步反问道:“那你呢?” 羽久说道:“反正,卡尔会照顾我。” “那他照顾你,你照顾我。”乱步理所当然地说道,“刚刚好。” “可是你不听话啊。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我不喜欢吵架,你不喜欢生气。那到时候也会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说「照顾」是很没有意义的事情,不是吗?” 乱步听得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哇,你想得好复杂啊。” “这很复杂吗?” “超级复杂,你不就是想要我乖乖听你话吗?乱步大人很好说话的。你只要求求我,我就会听你话的 。” 羽久摇头说道:“那没必要。” “嘁。”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还不对他好。 夏目羽久真的坏。 江户川乱步又跳回床上躺着了。 于是江户川乱步在去会场前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因为时间来不及。 ※※※※※ 侦探大赛主办方是美国福布斯年轻新领袖榜第一名的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 因为是白手起家到现在名利双收,菲茨杰拉德经常在金融杂志和一些励志故事里面出现。据公布出来的信息可知,他名下有三间企业集团,五间连锁酒店,除此之外,他还有自己的航空公司,铁路公司和军火枪械公司,在美国可谓是炙手可热。 这次侦探比赛的现场就是由他还没有开张的卡茨基尔酒店提供。酒店一共有十一层,最底层将会有整个纽约最大最奢豪的赌场。不仅如此,酒店也同时是多功能厅,包括酒吧,高级餐厅,水疗馆,泳池,会议中心和健身中心等。但因为还未开放,所以在地图上仍是一片灰色的空白,连具体地址都不知道。 羽久到之前,出租车司机已经在主干道绕了好几圈,最后是江户川乱步看到一条道,让出租车司机开进去。路还是光秃秃的土路,但看得出已经修得很平整,只等着修成水泥路或者柏油路了。 -- 第172页 上土路后大概不到五分钟,一栋修筑华丽的都市度假村就从山林里面露出真面目。 酒店正门口一身银灰色的门童在看到出租车出现之后,便已经躬身等在门前,等车子停下来后,他检查了江户川乱步的邀请书之后,亲自为江户川乱步开了门。对方垂着头,以羽久坐在车子的角度,看不清他的外貌。 在付钱让出租车离开之前,羽久先对门童说道:“我沿路过来的时候,将近有二十分钟是没有看到任何公交车站牌的,附近好像也没有地铁。见面会结束之后,我们要怎么回去?你们会有专车接送吗?” 门童是多种语言交流无障碍的人才,直接用邀请函上的日语,对羽久流利地解释道:“是的,等侦探比赛结束之后,我们会用酒店的车送贵宾离开的。”门童说完之后,指着停在十米外的停车场里面一长排林肯加长车。在阳光底下,仿佛像是黑色的金子一样熠熠生辉,充满着奢豪的气息。 羽久抓住“侦探比赛结束之后”的话,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会在这里待到比赛结束吗?我以为只是见面会而已。” “是的,这里的比赛都是非公开,私密性的比赛。比赛时间一共是三天,这三天内,拿到邀请函的客人都需要住在酒店里面,直到比赛结束。我认为,邀请函上应该会有解释。” 羽久没有看邀请函,毕竟他的任务只是护送而已。 以江户川乱步的性格来说,这确实存在着他只看一半邀请函的可能性。 “江户川先生的衣服还在原先的酒店里面的,我可以帮他送过来吗?” 门童说道:“请不要担心衣物这种身外物,酒店里面会提供相应的物品,毕竟三天内会发生很多事情,应该会有各种不时之需,因此只要在下午五点之前,说明白所需要的物品,一切都会免费为客人们准备好的。” “这样啊。” 羽久没想到是这种发展,于是,他对着江户川乱步摆摆手说道:“那玩得开心一点。再见了。” 羽久正打算关上车门,乱步就拉着车门把,瞪大眼睛看着羽久地说道:“你都来了,不准走!” 羽久不敢用力抢车门,怕把乱步给弄伤了。 两个人僵持了十秒。 见门童依旧先雕塑一样维持一开始的动作,羽久让乱步的耳朵凑过来,认真地说道:“这邀请函看起来有很多门道,来的路也设置得神神秘秘的。根据我看多年侦探小说的经验,这里面要进去容易,出来难。而且,我也有其他事情要做。像这样如果不进去的话,我也许还可以给福泽先生报你的死讯。” “!!!” 不行! 江户川乱步想也没有想,直接把自己的身子往敞开的车窗里面装,抱着羽久的腰说道:“不准走!要死一起死!!!不准扔下乱步大人一个人。你不是要当乱步大人的好朋友吗?”他的身子外面一截还挂在车门上。 旁边的门童面对面前的场景依旧不为所动,仿佛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所以客人是一位,还是两位?” “不好意思,一位。” “两位!乱步大人说两位就是两位!” “那你会不会好好地听我话?” “…………” 江户川乱步闭着眼睛,认命地点了头。 “门童先生,”羽久把卡着江户川乱步的车门推开,下了车对门童,说道,“麻烦请登记一下,我们这是两位。” 羽久刚说完不久,一辆狂野的重型雪佛兰c-1500停在了他们身后。从副驾驶位上下来的是机场上遇到的赤井,他戴着墨镜望向夏目羽久的方向。这个时候,车子驾驶位上走下一个身姿婀娜火辣的棕金色长发的女人,看起来家庭背景很不错,穿得衣服都是名牌。她下车后,就直接把车钥匙丢给了赤井:“秀,给你了。” 赤井“啪”地一声接在手上:“谢了。” 面对这一幕,羽久瞳孔颤动起来。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机场上遇到的FBI居然是小白脸。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吃软饭》 朱蒂:秀,(钥匙还)给你了。 赤井:(帮忙开车),谢了。 羽久眼中的画面: 美女:秀,(你没有车,这辆车送)给你了。 赤井(表情淡淡):谢了。 羽久:(这就是所谓的「软饭硬吃」吗?) 第73章 侦探比赛篇(六)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取下身上所有的武器和通讯器。” 前台把羽久和江户川乱步的名字登记结束之后,便开始这么要求。羽久把自己被扣留在某处未开放的酒店的事情通知了卡尔,左右不过三天的事情而已。 前台和门童一样都戴着「Bauta」的铁灰色面具。因为门童一开始又在避开视线,所以羽久并没有看得很清楚。 他们之所以说会提供衣物的原因是,所有入会的人都需要穿上统一的服装和面具,包括江户川乱步和羽久。因为在这次侦探比赛里面,会放入与侦探团等量的犯罪分子。在这次比赛里面,侦探和犯罪者同台,如果最后侦探赢了的话,那就是侦探可以获得500万美金的奖金。但若是犯罪者赢了比赛的话,他们可以获得保释,其中不乏连环杀人犯。 羽久在听到前台的介绍后,突然对赤井和另一名在机场上看到的FBI女性来到这里有了一些猜测。不过,在被领去登记的时候,酒店的人刻意让他们分开。江户川乱步对到现场才通知的「有等量犯罪者加入」的要素并不在意。对他来说,他只在意这么大阵仗地弄一个比赛,谜题是否足够有趣。 -- 第173页 手上绑着代表个人身份的数字表后,乱步(21号)和羽久(48号)先去交流会上吃东西。羽久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确,他就是过来保护江户川乱步的,并不打算参与解密活动。 交流会上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少。 这个侦探比赛想必让一些人感到非常的不满,尤其是对那些讨厌罪犯的侦探;又或者畏惧罪犯,担心自己安危的侦探,更是如此。虽然前台已经在侦探们确定加入前,提醒过这次比赛里面会有犯罪分子参加,但是侦探们也舍不得500万美金,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的,并不在少数。 有些人只是在默默地观察周围,有些人则像乱步一样满不在乎地吃着提供过来的美食,还有则是已经像是交际花一样聚集一批人侃侃而谈,推测着比赛的过程;也有一些人只是出现一下,就立刻回到居住的地方。 羽久在乱步吃东西的时候,自己也夹着烤肉片大快朵颐起来。他自然也有注意到有人留意他们的动向,在猜测自己是犯罪者,还是侦探。 最简单的猜测是这样的:「群聚者」为侦探,「分散者」为犯罪者。 如何解释这一点? 因为侦探们是允许带同伴过来的,也就是说,当他们戴上面具,变声器,随身翻译器时,最先了解对方的都是自己旁边的人。而犯罪者都是单独被送进比赛会场的,他们没办法第一时间就取信于别人,所以他们一般都是单独行动的。 这只是最简单的猜测。毕竟还存在着这样的可能—— 犯罪者本身是能言善辩的社交型人才,在第一时间内就可以集结一群人;而侦探本身就是孤僻的,独来独往的,因此落单。 乱步吃甜点胜过吃正餐,才吃几口饭,盘子上全都摆着小蛋糕,小布丁和马卡龙曲奇饼干。羽久边站着看他吃,边说道:“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出现这样的可能,但是我会想着以防万一,要是有人抢了我们身份编号的话;又或者突然间断电陷入黑暗的话,为了第一时间找到彼此,我们做个暗号吧。” 乱步的声音显得可有可无,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如果我对你伸出手,你也回握我。” 羽久对着乱步伸出手。乱步左手忙着拿盘子,于是用右手把塑料汤匙放在嘴巴里面后,空出右手握上羽久的手。羽久握上他的手后,认真地说道:“那么,听着,从现在开始,你记住这种感觉——你要记得我的手是怎么贴着你的掌心,我的手指会停在哪个位置,还有我的力度。我会在你这个软肉的位置……” 羽久还没有演示完,乱步的手就像触电一样立刻缩了回去。但一下没有挣开,他扯了两次手。 “怎么了?”羽久发懵。 “感觉好痒。”乱步一边说,一边来回用右手手心手背来回在衣服上蹭来蹭去。 “我又没有挠你。”羽久还是第一次听说握手会痒的,有点郁闷,“你还握不握手?” “我可是天下无敌的乱步大人,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人。”他说完之后塞了一大口蛋糕。 他其实是无所谓的,每个人内部身体状况不一样,他只要碰一下就可以知道。像是江户川乱步因为平日吃糖没有节制,现在脂肪物质已经慢慢地侵入肝脏。以后再不节制,说不定血液都会被成甜血。 羽久看着他这种吃法,忍不住提醒道:“你平时少吃点糖,以后要是患上消渴症怎么办?” “「消渴症」是什么东西?” “汉方医学上的,简单来说就是肾虚胃热肺燥,消化过快,不好吸收营养物质,容易口渴,身体疲乏。”羽久当时在港口黑手党也是有好好学过中医的,“你以后流汗流血都是一群蚂蚁跟着,把你当做人形糖。” 乱步完全不在意,说道:“那我连走路都有蚂蚁搬着了。” “你到时候就会吃到苦头了。”羽久觉得乱步是那种非得栽个跟头,才知道自己的做法有问题的人。 “我觉得,比起担心所谓的消渴症,倒不如担心你的朋友会不会蛀牙。”过来的是一个戴着苦相面具的男人,他手上的编号是「50」。 羽久第一个反应就是:“赤井?” “嗯。”赤井秀一很快就说道,“你们两个人很好认,都是个子没有超过一米七,体态一个像只懒散的猫,一个总是背脊挺得直直的。这么鲜明的特征又刚好放在一起的,只有你们两个人。” 赤井解释了自己怎么认出他们两个人,又继续说道:“你们怎么来这里的?” 羽久看乱步走远去吃东西,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记住他的位置后,才说道:“我陪着我朋友过来的。他收到侦探比赛的邀请函了。据他说,好像是先收到一封全是花瓣的信件,里面有五种花,分别是桃花,李花,梅花,樱花,梨花。” 梅花花瓣呈圆,李花花瓣无花裂,桃花前端偏尖,樱花前端有“V”型口,梨花花型偏大。 “每种花上面都有一个数字。其中梅花5出现的频率最高,其次是桃花6,梅花1和桃花1,以及樱花2。其中梨花是最少,而且出现的数字有直接超过10的,因此可以判定用不同的花种来代表不同列的英文字母,其中梅花指的是a~g这一列;樱花是h~n这一列;桃花是o~t这一列;因为梨花的数字超过10,证明应该指的大写字母,其他花都是小写字母,所以按照排除法,李花指的是v~z这一列。” -- 第174页 这如果知道在英文字母中,使用频率最高的五个字母分别是etaoi的话,就会很容易得到答案。 羽久说道:“但是解出来的的字母还不能解读,必须要经过ROT13,再进一步替换密码。” 所谓的ROT13指的是要偏移13位的凯撒密码,比如说A对应的是N,B对应的是O等,以此类推。 书信上写着—— 「聪明的侦探,您好。 恭喜您破解出了我们的图案密码,说明您已经达到了参与我们举办的侦探比赛的基本要求。您有没有想过,侦探到底意味着什么?是一份谋生的职业?还是令人激动的爱好?是正义的代言人,还是惊险的冒险家?是需要勇气和胆识,还是需要理性和博学?请您参与我们的侦探大赛,把这个答案证明给全世界看吧。」 文章最后一段写着回信的地址,方便主办方确认他们要参加,并寄出邀请函。至于机票的费用,主办方承诺他们到现场之后,会报销,在那之前要求参加者得自己掏腰包。在羽久他们到前台登记的时候,他们出示了机票的登机牌后,前台就很痛快地给了现金。 赤井秀一抱着手臂,听到他的话之后说道:“你花了大概多久?” “我没数,大概是用了十分钟?” 赤井秀一点点头:“差不多,我用了八分钟。” 羽久指着那个抱着盘子吃的江户川乱步说道:“他用了不到一分钟。” 当时羽久拿到信件的时候,是把整篇文章都破译了一遍后,江户川乱步在旁边吹嘘着,自己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完成了。 “他不用纸笔,可以在脑袋里面立刻替换解读出来吗?”这篇信件里面有500多朵花,也就是要一口气解读500多个数字,或者字母。 羽久说道:“他说看到排版就知道是英文信件,所以他只看到了最后一段,直接寄信。” “……他真是个人才,各种意义上的。” 只看通读一遍就知道规律,并且直接只翻译最后一段,连前文都不看,直接寄信。 羽久问道:“所以,赤井先生也是对侦探比赛感兴趣吗?” 说到这个,赤井感到十分可笑又无语:“我是为了避免某个人通过这个比赛被保释出来,所以才参加这个比赛的。” 羽久第一反应就是:“贝尔摩德?” “我们的档案号名称是「腐烂的苹果」。她被抓了之后,就有这个组织邀请她参加比赛。只要赢得比赛就可以获得保释。” 赤井秀一没有说FBI为什么会同意这件荒唐的事,也没有说这消息是公开的,还是私密的,被赤井秀一查到的,或者有人通知他的?反正,结果是,赤井秀一也得参加比赛,才能阻止一切发生。 羽久莫名想到了卡尔,卡尔瓦多斯,苹果白兰地。 “我猜测,这个组织背地要么是和黑衣组织勾结,要么就是从属于黑衣组织。在这场比赛里面,一定有黑衣组织的内应,一定有人来营救她。” “……” 羽久是来参加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应该不是指的「自己来营救贝尔摩德」。他正想要说话,这个时候,他的肩膀被撞了一下。他一回头,就发现是有一只浣熊跳到他的身上当做踏板,然后又跳到了餐桌上,闹得一大片动静。 浣熊身后有一个大高个跟着它。 像这种场合,怎么会有人带着宠物进来,而且还是浣熊,是怕别人注意不到他吗? 羽久一边安静地看着那个大高个的举动,一边仔细地思考着。 然而对方喊出的“卡尔!卡尔!”这个名字,羽久脑袋里面顿时警铃打响。 这么浮夸地展现自己的无辜感,还刻意吸引一群人注意,故意喊出「卡尔」这个暗号,难道不就意味着什么吗? 羽久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黑衣组织的内应居然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个人应该是侦探吧?”赤井秀一的声音响了起来,“毕竟,犯罪者不可能会带一只宠物参加比赛。” 羽久肯定地点点头:“他一定是大智若愚的侦探。” “你这么肯定?”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数1-1=0,加更完成!谢谢惠顾! 小剧场:《内应》 羽久:(他一定是黑衣组织的内应了。) 身为主办方,下场当玩家的爱伦·坡:(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难道他知道我是主办方了吗?) 羽久:你好。 爱伦·坡:我不好。 羽久:不行,你必须得好。(贝尔摩德就靠你救了) 爱伦·坡:QAQ 谢谢,晚安!!早点休息!希望你们看得开心,给我多多留评吧!! PS:侦探比赛的安排,就是侦探和罪犯一起同台出现比高低,侦探赚钱,罪犯赢可以保释。这是借鉴《The methods:The detective competition》(方法论:侦探比赛)的想法。但玩法不一样。要在三天把人排出去。 花瓣的谜语是我自己编的,之前那个虚舟密码,警校组的乙女游戏都是我编的。 第74章 侦探比赛篇(七) 那浣熊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折腾人,被主人追上之后,它又顺着主人的手臂爬到了那人的肩膀上,然后那个人抱着小浣熊,急急忙忙地跑走了,像是有人在后面追他一样。 虽然没有很多人追他,但是大部分人在会议厅里面都用目光追着他。 -- 第175页 “到底搞什么?” “那人太奇怪了吧?” “所以,这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就这么走了?” “把这里搞得一团乱。” …… 碎语在耳边此起彼伏。 羽久也被那个人的举动弄得糊里糊涂的。 如果自己是黑衣组织的内应,为了贝尔摩德来找自己,最重要的是确保贝尔摩德能注意到自己,一定会至少在会场里面多待点时间,可是见他跑到电梯处的方向,好像是没脸见人一样。 “你对他很感兴趣吗?”赤井秀一的话把羽久拉回现实。他看到对方是边把头埋在浣熊身上,边跑走的,似乎完全忘记了他脸上还有面具的事情,“他看起来性格很害羞。” “比起对那个人感兴趣,我对那只浣熊更感兴趣。”羽久抬头对赤井秀一说道,“很少见。”上次见到浣熊,还是在一个小浣熊洗棉花糖,结果棉花糖消失后,在水里面摸来摸去的动物视频。 这毕竟只是个小插曲。 两个人的话题就停住了。 如果真的有人来救贝尔摩德,他反而只需要在旁边观看即可。但事情可以那么顺利吗? 各种想法窜到脑袋上,羽久突然想起之前也没有在机场上好好介绍过自己,于是说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夏目羽久。” “我的名字是赤井秀一。”赤井秀一用上一贯的自我介绍方式,继续说道,“我没有常用的英文名,你直接叫我赤井吧。” 他跟着握上夏目羽久的手,声音也带上了调侃的意味,说道,“话说,你知道一件事吗?”毕竟这个人在机场留给他的最后后一句话是“You suck”,赤井秀一后来越想越觉得那段对话很好笑。他还以为大概以后都不会见到这个少年了,结果还没有过一个月,又和这个人见面了,还知道他的名字。 “什么?” “我上次把你的话告诉我同事了,他们都在笑。” 羽久好奇道:“笑什么?” “笑我赤井秀一居然被一个小朋友给骂了。”当然原话没有那么收敛,还有加了很多的前缀后缀。毕竟在同事面前,赤井秀一更多时候都是被人依赖着的,连上司都只有夸他的份。这样的反差让他们忍不住想象起那个画面来,觉得很有趣。 羽久听完之后,表情认真地说道:“我并没有骂你。我没有想过你会被嘲笑。” …… 严格来说,那不算是嘲笑。 大家只当是趣闻而已。 赤井秀一正想要解释,羽久又说道:“你回去跟他们说,我说的是实话,我没有骂你的意思。” “……” 这句话就算不是骂人,也有跟骂人差不多的威力了。 赤井秀一现在都觉得能从面具下面,想象出到羽久认真地在回复自己的表情,开始怀疑起来——他总是这么不分场合地伤人,这人真的有朋友吗? 赤井秀一还想和他继续说,结果他的伙伴突然间从旁边窜出来,不由分说地直接把羽久从他旁边拉走了。 赤井秀一:“……” 羽久也懵了,一路跟着江户川乱步走。 乱步手上还拿着碟子,碟子上面堆着蛋糕山,一路走到没有人的楼梯口,江户川乱步才坐下在台阶上。羽久左右环视一周,他们坐在靠近水疗馆门口附近的螺旋楼梯口旁,周围虽然光线充足,但是一点人气都没有,安静得跟全校师生都去参加校会后,空荡荡的操场一样。 “有什么事情?” 难道江户川乱步发现他们有什么问题,得两个人才能说吗? “不要跟他们说话。”江户川乱步用批评的口吻说道,“大人们没有教过你吗?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羽久是事后才觉得自己对乱步的标准和要求极低,现场只觉得乱步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警觉,真是很不错啊! 羽久继续说道:“我认识那个赤井先生。” “那又怎么样?”乱步反问道。 羽久被他这么一问,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虽然他之前在机场表现得是个很不错的警察,但也许他是黑帮派到FBI里面的卧底,所以才表现得那么正直可靠。 羽久充满期待地问江户川乱步,说道:“江户川先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事实?能不能跟我说一两句。”事实上,羽久属于那种剧不剧透都会满足自己的人。剧透了,他就会猜过程;不剧透,就会猜凶手,都有乐趣。 乱步对羽久满脑子都是案子事件的想法很是奇怪,说道:“我只是不喜欢你和陌生人说话而已。” “嗯?” 羽久对这个答案有点无法理解。因为他跟卡尔也不熟,但是他们一起看电视剧的时候,江户川乱步什么也没有说。为什么来这里,乱步就会提这句话。羽久仔细想想刚才的情况,从赤井秀一出现之后,自己的注意力就放在他人身上,乱步是觉得他被自己在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给忘记了吗? “江户川先生是担心自己走丢了吗?……” 这话一落,江户川立刻抬起头看羽久,羽久想起江户川乱步一贯的说辞,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担心我走丢吗?我已经答应福泽先生,我会护你周全,虽然我眼睛可能没有办法一直放在你身上,但是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 羽久这么表忠心后,见到乱步的心情松弛了不少,又趁势说道:“我在这里陪你吃完。” -- 第176页 乱步挪了一下位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道:“那你坐。” 羽久坐在一边,盘腿陪着江户川乱步。 安静了一会儿,江户川乱步突然问道:“话说,你有多少个朋友?我估计你是认为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当做是朋友的人,我只问你关系最好的,你很喜欢的,一看到就会心情很好的。” 羽久掰着手指开始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停停停停!”乱步睁大眼睛了,震惊道,“你有那么多朋友,你还想要和我做朋友吗?” “有什么、什么问题吗?”羽久觉得这朋友不是越多越好吗? “那我不是得和一二三四五六七个人分吗?一周才七天,我连一天都没有。” 羽久一听就知道乱步的计算方式不对,纠正道:“不不不,你不能这样算。如果你和我当朋友,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那你就可以一口气得到八个朋友,包括我。这样是不是超级棒!” “那我不是原本只需要照看一个人,变成我要照看八个人了?这不棒,听起来就很累啊。”江户川乱步对这个建设性想法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都觉得羽久这种想法很奇怪,“朋友就应该是一对一的。社长有好朋友的时候,我都很不开心了。我怎么可能跟七个人一起分你?那我真的要和你当朋友的话,那我不是要生七倍的气?…还有啊,我要是想见你,但是其他人找你,你是见他们,还是见我啊?我要是想跟你一个人说话,其他人也想跟你说话,那怎么办?……” 羽久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但是乱步这么描述,觉得—— “江户川先生的心眼好小。” 江户川乱步被羽久这一打断,顿时生气了,说道:“这哪叫心眼小!你才心眼小!你要是想要跟我做朋友,你会一天到晚喊我「江户川先生」?大家都喊我「乱步」的,你个骗子,根本没有想和我好,就只会嘴上说得好听。” 乱步…… 羽久怕不礼貌,才一直喊江户川先生,他喜欢被叫名字,那羽久就叫名字,不过毕竟对方大自己三四岁:“我以后叫你,乱步先生,可以吗?乱步先生。” “……”乱步忍不住一滞,随即对着羽久的方向做了一个大鬼脸,“就算是这样,你要是想跟我交朋友的话,你就得有和我做朋友的准备。等你觉得可以全身心放在我身上的话,我就和你做朋友。” 羽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乱步先生的世界比自己想象中的小。没办法改变他这种世界观的话,乱步可能就不会那么容易接受自己当朋友。不过现在好苗头是什么呢? 乱步先生有在认真想这件事,甚至还提出方案来。 “老实说,我还以为我被乱步先生讨厌了。” 毕竟乱步一直对他提出交朋友的事情非常排斥。 “我不会讨厌人,讨厌人多累啊。”乱步摆摆手,说道,“花精力在讨厌的人身上,乱步大人才不会做这种傻事。” 乱步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羽久却觉得一定是同居带来的效应。那个电视剧的男女主人公同居之后,本来关系极差。男主对女主基本就是不屑一顾,但是同居之后第二集 就关系突飞猛进了。 羽久还是觉得得和乱步慢慢磨吧。 “你说,如果这里面有罪犯的话,到时候他们输了,不愿意离开,会对侦探进行反杀吗?” 之前是说会把身上的通讯器和武器带走,但是在吃东西的时候,他们提供的刀叉也都是精钢。对于犯罪者来说,哪怕是窗帘的流苏都是杀人道具,收走武器只是给最低程度的保障而已吧。 “主办方的应对措施是什么呢?还是没有呢?比如说,现在只是一场直播给有钱人看的杀戮游戏?但主办方是F.F.,这也太过明显了。不就是直接告诉别人,出了什么事情,就是那个福布斯的青年富豪来承担责任吗?” 因为没有答案,羽久脑袋里面窜出各种不同的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广播的声音响了起来。 “截止纽约时间3点30分。 特邀的客人们已经悉数到场,还请每位客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候4点广播的通知。 广播再重复一遍。 请各位客人,在下午4点之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待着,等待侦探比赛的具体内容和规则的通知。在这家酒店里面,规则胜于一切。希望各位可以暂时放下自己的疑惑、讨论和好奇心听从广播的安排。” 乱步和羽久同时抬起头,说道:“如果下午4点前会出现什么事情呢?” 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刚落下来,还没有得到回应,来找他们的赤井秀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们两个不要走散了,现在有情况出现。我先送你们各自回自己的房间。” 赤井秀一一边送他们回房间,一边解释说,刚才在会议室里面有犯罪者突然间攻击周围的人,被酒店里面的人压制住。现在人心惶惶,怕有第二次矛盾事端发生。 羽久倒不怕这些,只是江户川乱步确实需要保护,所以羽久和赤井秀一还是先护送21号的江户川乱步回房间。房间里面有室内电话,可以连通其他房间,约定好到时候用在室内电话保持联系。 每个编号能去的楼层都是固定的。 1-10号住在2楼,11-20号住在3楼,21-30号住在4楼,31-40号住在5楼,41-50号住在6楼。那么他们固定会活动的楼层就是他们生活的楼层。这次是用了乱步手上的手环到的3楼,所以原本只能在六楼活动的赤井秀一(50)和羽久(48)才能到三楼。 -- 第177页 “看起来这三天比赛里面,可能会先以楼层为单位。”赤井秀一对羽久说道,“你有兴趣在四点前先研究一下整个酒店的地图吗?” 羽久顿时眼前一亮,声音也响亮了不少:“是的,我非常有兴趣。” 羽久才说完不久,就听到赤井秀一一声轻笑。 “有时候,我觉得夏目君还是挺可爱的。” 这结论来得莫名其妙。 羽久下意识地问道:“赤井先生,现在是在瞧不起我吗?” “哈哈哈,如果你认为这是在瞧不起你的话,那我说你非常可爱,你会不会觉得我非常瞧不起你?” “……” 羽久现在心情很复杂,又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又觉得没有。 第75章 侦探比赛篇(八) 下午四点整。 羽久不确定其他人怎么样,但是他已经在房间里面收听广播。旁边已经放着纸和笔,打算开始速记。羽久想过之所以不公开,可能是因为各种语言混杂在一起,请来的口译不能够第一时间内翻译到位,所以留在各自的房间里面收听广播。 广播里面东京口音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为期三天的侦探比赛。 在这场比赛里面,除了组合形式不同之外,比赛模式却是一样的。 比赛第一天的时候,每个楼层自发组成一个10人的小组解决一个案件。 在小组比赛结束之后,小组内部会有一个集体讨论,每个小组将选择出5名各自认为是犯罪者。重合率最高的将率先被淘汰。剩下的五人在第二天会和其他楼层的人组成另外的小组,详细的规则则在第一天全部结束之后会再另行通知。 这里还有要讨论的细节。 一、如果案子没有顺利破解的话,整个小组都视为淘汰。侦探没有奖金,犯罪者也没有所谓的保释权利。因此无论是侦探还是犯罪者,都必须集中起自己的力量,先把自己留在比赛中。 二、每轮比赛前一天,小组成员都必须要有30分钟的集结,时间自定。在比赛开始前,即第二天0点签,个人可以向前台投票选出5名犯罪者编号,完全正确者可以在破案后的旧小组集结结束后,会获得一个特权。如果猜错,「举报者」会优先淘汰。 三、禁止出现打架斗殴流血事件。一旦发生,视为淘汰的同时,也会被投入监狱,接受法律制裁。 羽久记完之后,就打电话给江户川乱步,问他需不需要帮乱步梳理游戏规则。 第一天至少要淘汰25个人,但是第二天淘汰的人数却没有公布。 如果举办方其实更向于侦探方的话,那么第二天的淘汰人数将暗示着多少个犯罪者还留在比赛里面。比如说要淘汰的人数超过13人,那么这就暗示第一天比赛里面,留存的犯罪者要多于侦探。 又或者,第二天的比赛的比赛模式也可能是每个楼层出一人,组成五人小组,每组淘汰三人的模式。到第三天刚好是十人小组。 游戏规则里面提出,如果是犯罪者赢得比赛的话,就获得保释;如果侦探赢得比赛的话,就是侦探获得奖金。如果第三天也是投票表决的话,那么这种多数决游戏里面,第三场比赛前就必须要控制「犯罪者」的数量,否则犯罪者数量多的话,侦探在一开始就是劣势。 那么游戏过程中,提到的「特权」就成了至关重要的武器了。 羽久脑袋里面有很多猜想,也想要和乱步讨论。但是乱步似乎躺在床上,声音也是软绵绵的,说道:“只要找出同组犯罪者和破案,不就好了吗?简单简单。” “如果乱步先生有能力的话,最好还是拿下那个特权。” “诶——那个听着就好麻烦。”乱步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拍了拍说道,“我只想要破案而已。” “我觉得,那个特权会影响比赛结果。乱步先生也想要赢比赛,不是吗?” 羽久听到江户川乱步在床上翻身的声音,又说道:“所以,就是因为你们想得那么复杂,就算是好游戏的话,也被你们折腾得没意思了。” “特权每轮只有三个,我还是想着能我们自己先至少拿下一个。”羽久相信其他团队也会那么想,尤其是犯罪者。他们一定要想办法先把侦探淘汰了。 “我们指的是谁啊?” 不会还有什么赤井先生之类的吧? “当然就是我和你,还有其他人吗?” 乱步在喉间发出“嗯哼”的声音,接着懒洋洋地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帮你拿一下「特权」,省得你哭唧唧的。” “你小心点,我们也不是非得要那个特权,尽力而为就好。”羽久想了想情况,继续说道,“我刚才和赤井先生问了,他来的时候不是还有一个同伴吗?她是26号。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跟她说50号的赤井先生就好了。” “好啦好啦。”江户川乱步觉得羽久特别啰嗦,说道,“我可以挂了吗?” “挂吧。” 挂完电话不久,赤井秀一便来敲羽久的房门。 广播结束之后,这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按照规定,十个人在比赛前要有一起集结的时间。但集合的时间并不是固定的,由十个人自发决定。 不确定赤井的来意的羽久重新戴回面具,便去门口开了门。 事实上,因为这是美国主场地,有些犯罪者的面容或者是抓捕犯罪者的侦探警官可能已经是老面孔了。所以比赛主办方才要求所有人在公共场合里面必须戴面具。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进行戴或者不戴面具。 -- 第178页 很显然,赤井秀一为了取信于羽久,在进羽久房间里面的时候,就摘下了面具。羽久也礼尚往来。 秀一也是先确定羽久听清楚游戏规则了吗? 羽久便把自己的笔记拿给赤井秀一看。 基本除了废话,羽久把所有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录了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最好先拿下「特权」。” 赤井秀一对于在比赛前猜中五名犯罪者获得的「特权」十分在意,但是如果猜错的话,会立刻被淘汰,这反而是件麻烦的事情。 “人在适应一个新环境之前最不容易改变自己的行为习惯。在比赛前的集结是比较容易猜对方身份,之后再想着进行猜测就会比较难。在集结的时间段里面,我们应该问什么会是关键。” 羽久赞同他的想法,问道:“所以目前为止,你觉得我们这一组里面谁是侦探?” “我、你,还有那个42号。” 41~50号里面。 48是羽久。 50是赤井。 42是那个带着浣熊的高个。 如果对方是内应的话,很可能会刻意安排自己和贝尔摩德一组。因此羽久在第一轮是没有办法得到特权的。现在关键是羽久该不该把赤井秀一留下来,还是配合他,让他猜错,直接把赤井秀一淘汰掉。 贝尔摩德在比赛的中的话,羽久有必要在比赛中把她保下来。如果能淘汰赤井秀一的话,不仅可以增加胜率,还能减少之后与FBI正面对决的麻烦。 羽久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先和42号联系一下吧,也许他正在烦恼找不到伙伴呢?” “虽然夏目君看起来不算特别爱说话,但似乎很热衷于社交。”赤井秀一看着羽久已经打算开始重新戴上面具出门和42号见面了。 羽久在桌上拿了一串葡萄,说道:“我们就说带水果给他的小浣熊吃。” “对方屋子里面应该也有吧?” “他应该很喜欢自家的小浣熊,我们对他的宠物好一点,他说不定会更亲近我们。” 赤井秀一耸了耸肩:“试试看吧。” 羽久出门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三五人坐在楼层尽处的公共休息室里面聊天了。但里面并没有带着浣熊的42号。羽久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餐桌上再继续探看他们的情况。 42号的房门在靠近电梯的位置,位子坐北朝南,正好是阳光普照的地段。羽久在门前敲了敲,里面的人并不是特别想回应的样子,等了有一两分钟,也没有回应。赤井秀一说道:“是不在呢?还是不想回应呢?” “我试试看?” 羽久敲着门,对着42号房说道:“42号房先生,六楼集结的时间已经到了。如果不及时参加的话,您可能会被优先淘汰。42号房先生,您快被淘汰了,请出来吧。” 羽久说完之后,就招呼赤井秀一从门口离开。赤井秀一顿时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忍俊不禁。结果不出所料,42号房的人见到门外的人不见了,以为真的是集结的时间,立刻打开了房门。 他往羽久和赤井秀一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同个方向尽头公共区也有人集合起来。42号不再怀疑,正打算关门一起出发,结果刚离开几步的人又转过脚步,没几下就一人抱住了他的小浣熊,一人揽着他的肩膀,同时用脚卡住了门。 “42号房先生,请和我们谈一谈,如何?”揽着42号房先生肩膀的赤井秀一很快就控制住了42号。赤井秀一这么说完之后,羽久抱着小浣熊先进了42号的房间。 爱伦·坡简直要被气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两个流氓一样的人走进自己的房间。 “你们想对我做什么?”爱伦·坡看到夏目羽久抱着自家的卡尔走进屋子里面。 他这话一落,赤井秀一便和善地说道:“我们并不是坏人。可以问先生怎么称呼吗?” 夏目羽久先自我介绍道:“我叫夏目羽久。”他的背景到目前为止都是一片空白,也难讲清自己是犯罪者还是侦探。 爱伦·坡看到羽久一直拿捏着自家的卡尔,还给它喂葡萄,好像是看着自家孩子即将要被拿着棒棒糖的坏人带走的父母一样,心都提打破了嗓子眼上,让步道:“我叫爱伦·坡,你把卡尔还给我,好吗?” 赤井秀一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看起来对方真的很在意自家小宠物,应该不会是犯罪者。 “我们来找你联合的。”赤井秀一说明了来意。 “我并不想联合你们。只要顺利破案,找出犯罪者,就好了。” 听起来就是一个单纯想玩侦探比赛的人,但这样的人这样说的话更适合当内应。其他人不会怀疑他的用心。 羽久要逼这个狡猾的人就范,应该要怎么做呢?羽久努力想,如果现在是太宰治在的话,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羽久想了一下说道:“但是如果不联合的话,你的游戏体验可能会不太好。” “什么意思?” “你知道这个游戏是会通过投票淘汰参赛者的吗?你想想看,如果我对外说,你是犯罪者的话,这里至少有7个人会投你的票。五个想留在这里的犯罪者,还有我和我的同伴。你想只玩一局就出局吗?” “你怎么这么坏?!”爱伦·坡不可置信地看着夏目羽久。 赤井秀一在旁边哭笑不得,这个侦探真的是性格单纯。哪有这么容易就被说动的呢?但爱伦·坡还是答应了,不知道夏目羽久在最后的时候,按着对方的肩膀,还偷偷地跟他说什么,让他一下子破防了。 -- 第179页 爱伦·坡跟着羽久出门的时候,耳畔似乎还响起对方的话—— “我知道你是谁。你应该自己非常清楚你了解游戏规则,甚至知道参与者有什么样的人。如果你不想在游戏开始前就出局的话,就请配合我们。” 这段话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模棱两可。对于容易心虚的人来说恐怕就破防了。可,爱伦·坡虽然很少社交,但脑袋却并不是空空如也,知道羽久在抛饵,在试探他,等他露出马脚。 “你是比赛主办方的人,对吧?『卡尔』这个名字太招摇了。” 爱伦·坡顿时整个人就心虚了。 整个北美异能组织『组合』里面,只有他带着一只叫做「卡尔」的浣熊,而这个比赛主办方是F.F.。只要对方知道组合这个存在,那么就会自然而然地猜到自己也是比赛主办方。要是到时候自己赢了,还会被人说自己其实是作弊,胜之不武,那爱伦·坡觉得自己可太冤枉了。 “不要说出去。”爱伦·坡觉得自己不该带卡尔来的,可是卡尔一定会孤单寂寞又很可怜的,他怎么舍得自家卡尔受苦。 羽久和爱伦·坡一起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就没有想到,在和贝尔摩德对接之前,先和黑衣组织的内应先见面了。 而且,信号果然是『卡尔』。 难怪卡尔瓦多斯当时跟他说,叫他『卡尔』就好了。 原来他们内部已经默契到了这种程度。 但意外的是,爱伦·坡可能和太宰治一样,都是无效化异能,因为羽久发现按着他的肩膀的时候,并不想之前一样能够透视别人的身体。 又或者—— 羽久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一件他可能忽略的事情。于是他走到赤井秀一的旁边,抓住他的手臂。在下午四点前分开时,羽久还记得自己能用异能,但是现在开始他已经不能使用异能了。 他是什么时候又掉进了梦里面的? 这次还是得杀死自己,才能苏醒吗? “夏目君,怎么了吗?” “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羽久:难道是梦境吗? 爱伦·坡:不,那不是梦,是我写的书。 第76章 侦探比赛篇(九) 如果说在这个空间里面,羽久用不了异能的话,那么江户川乱步也用不了异能。羽久一开始还以为他能用异能破解假象,迅速拿到第一轮的特权,现在还是让乱步太轻举妄动比好。 现在得幸亏乱步还有FBI的朱蒂帮衬着,应该不会受到他人的排挤。 至于六楼的三十分钟集结发生在晚饭时间,相信其他楼层的人也大同小异。在规则中,没有要求任何人必须要做任何事情,谈论是自由的,也可以选择保持沉默。 41号男显然是有领导魅力的人,他没有首先特别区分开谁是侦探,谁是犯罪者,之前在沙发的时候,羽久就发现很多人围着他转。 他说道,既然明天就开始比赛了,要不每个人谈一下自己遇到的印象比较深刻的案件。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跟同楼层的人到底说了什么,也许说尽量保持合群,否则会被当做异类。所以他这个提议一落下来之后,大部分人都同意了。羽久和赤井他们也同意了。 故事先从编号最后的人开始讲。 赤井秀一讲了一起失踪案,说的是十年前一个侦探为了调查朋友被杀的案子,被一个组织盯上后开始下落不明。这个侦探失踪前,让他的妻儿搬离现在所居住的地方。这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是平平无奇的案子,但是对他来说是印象很深的一个案子,因为失踪的人是他的父亲。 羽久没有想到赤井会在这个场合说这件事,也不知道他说这种事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一般情况下,大家会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才下意识看向赤井秀一,赤井秀一就靠在他耳边说道:“仔细听每个人说的案子。” “我知道了。” 羽久点点头,说道。 49号说的是他小时候看到一个他朋友偷了店里面的糖果。他的朋友那时候很害怕,求自己不要告诉任何人。他身为对方的朋友,自然是不会告诉任何人,他还正确引导了他的朋友成为一个正直的好人。从那之后,他就升起了一份责任心。 羽久是48号,讲的案子是第一次跟着大队实习的时候,跟着警察做反恐行动的案子。那时候从下午五点一直维持到了下午八点,哪怕并不是时时保持着通话,长鸣不止的警报声却一直刺激着人们紧绷的神经。那声音太长太久,到梦里的时候,都一直还在响着。当时,有犯人扮成人质从银行里面逃了出来,引起了警察内部的混乱。羽久用防弹的盾牌把人直接敲昏了,当时敲得太严重,对方的血溅在了自己的裤子上。 之后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就很不一样了。 羽久才讲到这里,就发现大家不知道是听入神了,还是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讲这件事。感觉周围的安静并不像是偏向于好的意味,于是,羽久结束的时候,说了一下自己被送进精神病院检查作为结尾。 羽久讲完之后,众人互相交换自己的视线,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41号说道:“没有想到48号是讲故事的能手。” 羽久觉得自己的这个故事讲得乱七八糟的,没想到自己进入了个夸夸群,自己说什么都会被夸。 -- 第180页 “谢谢。” “……”41号沉默了一下,随即含笑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不客气。” 从48号开始,各自的故事就开始放飞起来,有说自己在视频上看到的虐猫案,把由50号和49号带起来的伤感和治愈系带向了血腥暴力的画面。42号的爱伦·坡听到一半就去洗手间吐了。 45号男摇着头说道:“42号真是做作。” 43号女继续切着三分熟的牛肉,说道:“他的心脏可能很小呢。” 晚饭结束后,羽久就和江户川乱步讨论了他们餐桌上的事情。 乱步所在的四楼没有像羽久他们在的楼层那么和谐,在四楼的时候,集结都是互相冷冰冰地对峙着。江户川乱步说他吃了超级多的东西,因为其他人好像没有食欲,所以,他吃了两份。 “乱步先生,你的异能力还可以用吗?”羽久想提醒他,他们可能掉进了一个空间里面,在里面他们没有办法使用异能。在横滨的时候,他从森鸥外那里听说过,黑衣组织并不是异能组织,这也是森鸥外想要安排夏目羽久进组织里面的原因。 这里说点题外话。森鸥外知道夏目羽久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原本对他的异能产生一点期待,结果发现对方的异能是可以通过触摸了解他人的身体情况之后,就没有什么兴趣,索性直接把人放在比较难进入的黑衣组织里面。 江户川乱步已经在房间里面吃水果了,说道:“可以用啊,我戴上社长给我用的眼镜之后,还是可以用的啊。不是你让我搞到特权吗?我已经知道我们楼层里面所有的犯罪者是谁了?你呢?” 乱步的话让夏目羽久有点发懵,难道是他一个人的情况吗?总不能是江户川乱步根本没有异能力吧。 羽久说道:“我暂时没有弄出完整的名单。” 乱步顿时得意起来了,说道:“果然没有乱步大人,你就不行了吧?你要是夸夸我的话,我也会给你提示哦。” “你想要我怎么夸你?” “这种事要我教你,就没有期待了。所谓的夸奖,就是跟从别人那里拿到了意想不到的礼物一样。我告诉你,我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羽久觉得乱步的道理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但是他现在对于夸奖还没有清晰的想法:“我暂时想不到。你就先拿到特权吧。” 乱步也不管,就说道:“我反正是会好好玩的。” “好的。” ※※※※※ 第二天早上六点。 羽久在屋子门口见到了一封信件。信封和信纸都是酒店内部的——白底,上面有酒店的logo,纸张滑顺,细摸时有纹路。这种纸在每个房间里面都有准备着,包括信封,数量大概就是十张。 信纸里面写着这样的话「六楼楼层小组的犯罪者是42号,43号,45号,47号和49号;侦探为41号,44号,46号,48号和50号。如果今天要投票的话,请看着上面慎重地投票。」 他刚出去门口就看到尽头处41号关上了门。当然投票最好的结果是所有侦探顺利留下来,但是要是有人刻意引导错误的结果,混淆视听呢? 羽久去敲了敲50号的门,赤井秀一穿着白色的T恤,他连面具都没有戴就直接开门了。羽久怕他被人看到脸,就直接钻进他的房间,在他门口也有一张信纸。 “赤井先生,我在我的房间里面也收到这封信了。”羽久亮出自己手中的信件,说道,“也许我们信件的内容是一致的?” 赤井秀一一边接过信件一边说道:“你的信上面写的是什么?” “就是讲了我们楼层出现里面的犯罪者和侦探,引导我们今天投票。”羽久走到他的房间桌台,说道, “我检查过了,这应该是房间里面的同款信纸。” 赤井从羽久手上比对了一张,确实是同一张,说道:“这外面有监控吗?” “没有。”羽久表示自己已经检查过了,说道“我入睡时间是晚上十点,那之前都没有信。” “我比你晚一些,我在回忆昨天晚上所有人讲的案子。”赤井秀一说道,“我待到了零点时,都没有信件。” “我们去确认一下其他人是不是有这样的信件。如果是同一个楼层的人做的,那么比对一下字迹或者确定房间里面的信纸数量就可以。” 赤井秀一摇着信纸说道:“这种时候应该恶意挑衅引战,只会提前让人被淘汰。应该主要是偏向于故意挑拨离间吧。我们可以和41号说一下。有必要,就让他来镇场。” 其实赤井秀一也并不是不能来控场,但是他并不是做这种人际关系协调的工作,对于这种做思想工作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赤井秀一连讨论这个真假都没有兴趣。 “我们什么时候去?我刚才看到41号似乎还醒着,我开门的时候,他正好好在关门。”羽久说道。 赤井秀一说道:“那我换件衣服和你一起过去。” “那我先去找42号。”羽久语调平平地说道,“他在信纸上可是相当的不利。” “犯罪者吗?”赤井秀一觉得这很有意思。他看昨天晚上餐桌上爱伦·坡的反应,很明显就不是那种热衷暴力的人,“他看起来不像。” “也许不只是指刑事犯罪,也有可能是高智商犯罪。桌子上的人有医生,也有律师,还有电子工程师,若是认为犯罪只与暴力相挂钩,这种也是刻板印象。” -- 第181页 “你说的对,也许我们最该小心的是41号。”赤井秀一认为41号手段过于圆滑了,但又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对方是犯罪者。 “不过一切在破案过程中会得到证明的。”羽久说道,“不是说过,在案子中间会有混在队伍里面犯罪者的特征描述。侦探和犯罪者会同时调查,犯罪者可以自行销毁对自己不利的信息吗?到时候也会知道的。” “夏目也想着能够赢这场侦探比赛,对吧?” 其实,比起参与侦探比赛,羽久更在意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中了异能的,如何破除这个异能。也许找出有可能在这里面的异能者,羽久跟他好好聊一下,就可以得到答案。 不过,这关系到贝尔摩德会不会被保释,赤井秀一自然会希望犯罪者组落败。 羽久刚要说,赤井秀一房间里面的电话声响了起来。这个时候会打电话给他的除了朱蒂,就没有其他人。两人对话很简单,赤井秀一挂完电话之后,很快就说道:“二楼收到了这样的信件,有人起了争执,被前台的人带走了。” “他们会把人带到哪里?” 羽久问了这个问题,但是赤井秀一并没有回复这个问题,像是在想一件事情,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一样。 “这件事可大可小。” 羽久知道赤井秀一在讲什么。如果有人只是在一层楼做这件事,这说明有人在刻意引导,但是如果多层楼发生这种情况,就意味着这是有组织的行为。 “那我先去找42号,你先换衣服。”羽久说完之后,就去找黑衣组织的内应。如果他是内应的话,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幕。 爱伦·坡打开门的时候,因为睡不好,也加上夏目羽久的烦人敲门,他心情变得非常差。在他开口之前,羽久先发言。 “爱伦先生,你知道什么是异能吗?” 爱伦·坡瞬间静止在门口。 这次的侦探比赛牵扯到很多的场景,哪怕F.F.愿意用财力支持,但是很多破案现场并非是有财力就能重现的,还有一些要求人能够必须要遵守的规则。 因此,爱伦·坡使用了自己的异能。 他所在的组织名为「组合」,F.F是组合的首领,在这个组织里面收集并培养很多的异能者。而他作为首席策划官,自然是有着无可比拟的异能——他能够让看到自己文字的人,跟着进入自己写得推理小说的故事里面。 但没有想到有人直接问到他面前来了。 “知、知道。”爱伦·坡有点结巴,“异能者在都市传说里面经常出现。” “那你是异能者吗?” 爱伦·坡从没有见过有人会这么直接的,说道:“我不是。我当然不是,我肯定不是。” 爱伦·坡那么否认,羽久也觉得黑衣组织里面应该不会有异能者,所以就没有继续说了。 “我觉得我们这里面应该有一个异能者。他可能武力很弱,也不擅长社交,处理人际关系,跟你一样。” “我吗?”爱伦·坡现在感到焦虑就像蚂蚁一样在他全身上下到处爬来爬去,他动也不对,不动也不对,全身难受。 “嗯,因为比赛过程里面明言规定了,禁止打架斗殴,流血事件发生,说明这个异能者应该身处在我们当中,很怕被人打到,所以才会有这种强制的规定。” “啊,是吗?你想得真细。” 爱伦·坡感到自己额头开始身处冷汗,他发现自己真的不是说谎的料。平时去写推理小说,指点一些现实犯罪事件的案子,他的心情非常轻松自在,甚至瞧不起那些犯罪份子简单的头脑。但是一旦转化成为犯人视角,他才发现原来要是被发现自己做坏事,是那么心惊胆战,叫人害怕。 犯人们的心理素质真不是骗人的。 这怎么顶得住? 这个人可不可以暂时从眼前消失? 羽久继续说道:“你也这么觉得吗?” “觉得什么?”爱伦·坡有点反应不过来。 “就是有可以改变现实的异能者存在吗?” “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 “在异能者自己创造的空间里面,可能会用不了异能。” 之前羽久和中原中也在车站事件里面的时候就经历过一次了,当时他们就是陷入在梦中。后来,中原中也查了才知道,当时在车站里面,异能者其实放了一种催眠瓦斯。 物理与异能相结合。 但这次时机是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所有参与者同时不知不觉地中招呢?应该不是吃的东西?会议室里面的东西,也只有部分人在吃而已。 爱伦·坡发现眼前的人开始钻牛角尖,于是开始引导:“你觉得这是个梦境吗?你要不要试试打一下人,看有没有痛觉?”爱伦·坡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相信,这个人可能为了确定这是不是梦,会打爱伦·坡,然后触犯禁忌,被关在书里面,直到所有的事情结束为止。 这个人一定不会是愿意自己吃亏的人。 爱伦·坡自诩聪明,并不会看走眼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你打一下你自己吧?” “嗯?” “你不是怀疑这个是个梦吗?”羽久盯着爱伦·坡,说道,“你试试看。” “你自己打你自己,不就清楚了吗?” “但是,不是你提出来的吗?你自己提出来的推理,都不愿意证实吗?你真的是侦探吗?”羽久说的同时,往后退了一步,谨慎地说道,“你是假的。我要跟大家说这件事。” -- 第182页 爱伦·坡发现自己好像说不过羽久,现在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为了挽留夏目羽久,哭丧着脸,用巴掌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说道:“这不是梦。” 羽久继续说道:“用力一点,我没有听到声音。而且,这样也醒不来的。” “啪——”爱伦·坡顶着火辣辣的脸说道:“这个不是梦,你看到了吧。我的脸都肿起来了。” “…………” 爱伦·坡看着羽久突然陷入了沉默,有点慌张:“怎么了吗?” 羽久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爱伦·坡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羽久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 “爱伦先生变得更可疑了而已。这种不合理的行为也愿意这么配合,总觉得爱伦先生身上有很大的秘密。” 事实上,在这场比赛里面,爱伦·坡不仅仅设置了谜题案件,还设置了整个比赛存在着一个幕后主使的情节,比如说早上每个楼层都有放置用来挑拨离间的信件,让人猜测是组织行为。而他本人是这整场比赛里面最后的Boss,这样不管事情怎么发展,他都可以与这个侦探比赛里面最聪明的人进行一对一的对决。要是现在就被夏目羽久盯得没完,恐怕这场侦探比赛就要毁于一旦。 绝对不行。 于是,爱伦·坡行动了。 羽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爱伦·坡拖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一米六八的羽久身子完全被爱伦·坡一米八二的身高罩住,羽久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先给对方的肚子喂上三个拳头,禁止使用柔道,给对方来个一本背负投,否则就会被淘汰。 难道对方要给自己喂毒? 羽久脑袋的各种想法转来转去,就看爱伦·坡要用哪套,自己见招拆招。结果爱伦·坡双手合十,小声地说道—— “其实,我就是那个异能者,你不要说出去。好不好?” “…我听过,要藏一个人就应该把人藏在人群里面,要遮掩一个谎言,就要用另一个谎言…你刚才说你不是异能者,现在你又说你是,你觉得我可以相信多少呢?” 爱伦·坡表示自己以后再也不想要玩犯人视角了。 他要被夏目羽局搞死了。 “那你想怎么样啊?我比赛内容是不能外泄的,这和我异能有关,我不能说出去的。” “说出去,异能就会消失吗?” “不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异能世界必须要全部通关,才能解除。” “所以,你是专门来维持这个世界平衡的?就是起到一个核心的稳定器的作用吗?” “…啊。” 还可以这样的吗? 爱伦·坡刚想要应下来。 羽久又用可疑的目光看着他:“你好像想说谎。” “呜。” 我不要做犯人了。 所幸夏目羽久没有继续逼他,否则爱伦·坡觉得自己都要被弄得自闭了。 “反正目前是要专心通关就是了?” “嗯嗯。” 爱伦·坡捣蒜一样地拼命点头。 “那我可以跟我朋友说你有异能吗?” “不可以!” “我刚才开玩笑的。” “你不要继续逗我了。” 爱伦·坡说道,他在外人看来的聪明理智,充满才能的形象都要被夏目羽久给毁了。 羽久觉得爱伦·坡突然像是大只的熊娃娃,乖得不行,像这种人怎么会是坏人呢?喜欢好人,又觉得他只能和浣熊交朋友太可怜的羽久顿时对爱伦·坡产生好感,说道:“我突然挺想和你交朋友的。” …… 这种关头拒绝会不会遭到报复? 爱伦·坡委委屈屈地说道:“我也这么想的。” 他刚说完,就被羽久回礼一样地熊抱了一下:“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就是朋友了!” “…………………………………………………………………” 这突然有点害羞是怎么回事? 说好日本人都很含蓄的呢? 爱伦·坡内心顿时平静不下来。 ※※※※※ 六楼第一案。 他们十个人都在一间封闭水泥淋成的暗室里面四处查看线索。空气里面飘散着尸体开始的腐败气息。对于嗅觉敏锐的羽久来说,他第一反应就是被空气里尸体的腐臭和暗室的灰尘味给呛到了,但他适应性强,或者说他没有逃避的想法,迅速整理好自己就走进暗室里面。 在他们面前有一个全身肌肉萎缩的男体,皮包着骨头,胸口到腹部位置的肋骨根根分明,就像是起皱的被褥一样,但应该是抚不平的。而在尸体的旁边有小刀刻下的「James Watt」的名字。 同队里面44号是一名医生。 他开始检查身体上的外伤的时候,羽久也在旁边跟着看。 44号说道:“这应该是原发性饥饿死。身上没有外伤,并没有出现失去行动能力而导致无法获取食物,或者脏器喉管有问题而无法进食。” 羽久跟着说:“也就是说,直接死因是脱水而死。” 他刚说完不久,赤井秀一就靠近羽久说道:“42号怎么总是看你?” 在外他们就以编号相称。 早上那件信封的事情果然靠着六楼41号这位社交大人平息了下来。 现在他们都在专心破案中。 羽久跟着看过去,被羽久的眼神抓住的爱伦·坡顿时吓了一跳,眼睛煞有介事地开始左右找东西起来,然后自己飞快地走出暗室,和其他人开始检查与暗室相连的另一个沐浴在阳光里面的房间。 -- 第183页 羽久收回目光后,自豪地说道:“早上,他跟我做朋友了。大概是因为我一进门的时候咳嗽了,所以他才一直看我。他刚才在关心我。” “……” 是、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1(1.8w营养液)-1=0 小剧场:《交朋友》 羽久:太宰,中也,乱步先生,我又给你们带来新朋友了! 太宰:=皿= (你是小朋友吗?) 中也:(*^▽^*)(你开心就好) 乱步:(ノ=Д=)ノ┻━┻ (我才不要!) 第77章 侦探比赛篇(十) 案件现场是一个大概有五百平的屋子,因为有专门设计过,比如说天花板就要比常见的2.4米要再加高半米,还有很多收纳柜与镜子,因此比想象中的要宽敞得多。 小组里面关系非常融洽,每个人找证据的态度也很积极。当然,有些人查找证据,连一片纸页也不愿意放过的原因是 ,这些纸片里面很有可能是会证明自己是犯罪者的资料。就在昨天晚上,他们每个人在餐桌上或多或少说了一些自己的事情,也隐隐约约地透露出自己的职业。 比如说50号是在职侦探,44号是医生,42号是小说家。 其他人的职业,尤其是对48号夏目羽久担任过警察的故事将信将疑。但今天至少可以看得出对方是侦探助手,就算是一些琐碎事也愿意做,像是刚入社会职场,身上有用不完的精力,想要在领导和同事面前展现自己的努力一样。不过,他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说明他平时都是习惯听别人说话做事的。 羽久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待他的,而是专心检查案发现场。 虽然说十人同时涌进犯罪现场,一定会毁坏证据,但是在这个设定好的世界背景里面,除了个别道具是可以被移动的,其他都被死死地定在地上或者在其他所在的位子上。对于这种奇怪的现象,参赛的人第一个反应是花了很多的成本,把比赛做得跟真的一样。 有人还在冰箱里面找到啤酒,本来想喝一口,但是牢牢地固定在冰箱里面。他还想着用蛮力掰扯,赤井秀一对他说:“犯罪现场的东西并不是都可以吃的,也许酒里面已经注射了某些毒药也不一定,小心谨慎比较好。” 对方听了之后,才讪讪收回了自己的手。 41号见所有人都已经收集了一圈之后,就召集所有人在客厅里面获得的情报。44号医生先做出报告:“男性,年龄22~28岁之间,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暗室里面的食物用完之后,因饥饿而死。但应该不是为了绝食而绝食,所有能吃的罐头全部被吃得一干二净,在床底还看到了腐坏的老鼠头和鼠皮。” 这一句话已经给所有人描绘出了什么样的画面。 困在暗室里面的人因为饥饿难忍,甚至抓到一只老鼠都开始生食起来。但身体情况要比想象中的好。毕竟老鼠身上全是各种细菌病毒,吃了居然没有得病。 “凶手可能是James Watt,我们就称JW吧。”44号医生说道。 “在屋子里面的租赁合同里面,可以看得出是JW租的屋子,可能是偶然发现了这个屋子的暗室,所以把人关进去了。”41号也把自己找到的信息共享出去,“我查看报纸上还有一个JW放的寻找自己男友的寻人启事,报纸登了有三个月,最后才放弃了。” 爱伦·坡说道:“登报纸这种事,只要给钱买个小版块,要放多久就放多久,本人也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这是可以自导自演的戏码。”他刚才也看到了报纸,报纸上面除了第一二期被翻开之外,其他的报纸都是随意地扔在一边,似乎JW也不在乎这个报纸。 “但是如果说JW刻意把人关在暗室里面,那么饿死对方之后,发现对方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地板上,难道不怕被凶手发现,毁掉这个记号吗?”爱伦·坡对现在把凶手直接往JW上套并不支持。 44号说道:“我看到那个是用刀刻的,估计想销毁也不容易。” 爱伦·坡说道:“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用火烧了整个屋子?点燃瓦斯,引起爆炸,不简单吗?我看这屋子的设定还都是在郊外,想要引来消防员,并没有那么容易。” “暗室的墙壁那么厚,说不定炸不了?” 44号和爱伦·坡两个人各自有自己的想法,相持不下,41号干脆把他们放一放,说道:“你们谁还有发现什么问题吗?比如说谁有找到控制暗室开关的钥匙?” 被放进情境之后,暗室的门是开着的,所以,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出入。暗室里面的人可以看到暗室外的人的情况。因为人死在里面,所以众人第一个反应反倒不是那个人在监视暗室外的人。 41号看向一直待在暗室里面的羽久,说道:“你有找到钥匙吗?” 羽久摇头说道:“没有。” 这个时候,刚才打算拿酒喝的45号似乎想通了什么,忍不住大笑起来,把所有人给弄得不明不白。 “这人该不会原本是打算要来观察别人的,结果,不小心把自己关在暗室里面,快活活饿死了,觉得要把JW拖进地狱里面,才故意在名字里面写上JW。这样如果有一天,有人注意到这个暗示,就会像42号和44号一样以为是他杀。” “那需要证明除了死者之外,并没有人知道这个暗室,也没有进出过暗室。”赤井秀一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钥匙,说道,“这把是我在暗室相连的房间的床底地毯找到的,如果只是普通地掉进了地毯里面的话,为什么会在靠墙的床底深处,明显是有人藏起来的。” -- 第184页 41号说道:“但如果凶手是JW的话,那他只要把钥匙扔掉就可以,何必要藏起来。” 这件事让人觉得扑朔迷离起来。 “其他人有什么发现吗?” 羽久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有人要说话,于是举起手,说道:“那个,我们已经确认死者身份了吗?” “不是「Ray」吗?死者身份并不是在他身上的驾驶证就可以确认吗?”人没有死得只剩下骨头,还是可以从消瘦的面庞里面认出Ray的五官神态来。 “因为刻字的人是左撇子,字体很明显是向左偏,但是无论是「JW」还是「Ray」都是右撇子,可以从照片上看出两个人都是右撇子。这说明这屋子里面应该有三个人出入的。” 羽久拿来摆放在屋子里面的照片。 「JW」和「Ray」明显是同居的,屋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他们还养了一只非常大只的金毛。好几张照片上都带着小狗,而且都是Ray和金毛亲近的照片。 羽久还指着衣柜说道:“另外,穿衣风格也不一样,并不是指的便衣和T恤这类的区别。而是衣柜里面的内裤款式都不一样。一般男人只会固定穿一种类型的内裤吧,要么是平角内裤,要么是三角裤。但里面有很多花样。” “48号你很懂啊!” 45号的声音充满着暗示意味的调侃。 羽久还想着回应,赤井秀一用手就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赤井秀一一边看着45号,一边问羽久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45号耸了耸肩,不再说话了。 羽久觉得可以再好好确认死者的身份,但41号,爱伦·坡和赤井秀一他们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于是说道:“我没有了。” 41号重新做了总结。 目前的杀人手法已经很明确了,对方是被困在暗室里面无法逃出而亡。现在应该确定的有人故意放任他生死,还是他只是不小心被关在暗室里面,得不到援助而死。 那么这个案子最大的难点也是在证明这之上。如果有犯罪嫌疑人,他们多少还可以用钓鱼的方式,做个陷阱来测试他们。现在没有犯罪嫌疑人,只能从证据上面辨别是否有人注意到的。 所谓的「左撇子」又是谁? 真的多出一个人来? 还是有人刻意把字写成那种歪歪斜斜的字体? 这次开始,两两组合开始搜寻证物。 羽久自然是要和新朋友爱伦·坡一起的。爱伦·坡见羽久靠近自己,本能地往旁边缩在一边,尽力不让羽久碰到自己。爱伦·坡一转身,肩膀上的浣熊尾巴又厚又软,也跟着扫到了羽久的脸上。 “爱伦先生,你怎么看?” “看什么?” “你觉得这个案件里面有第三人吗?除了「Ray」和「James Watt」之外的第三人吗?” 羽久觉得有。 他提出想法的时候,除了左右惯用手的痕迹之外,还提到贴身衣物的想法。羽久在和警校组合租的时候,每个人穿的贴身衣物就分两种,有三角裤派和平角裤派别的,他们不会因为说心情来了就换一种穿,而是各自有自己的偏好,就像是喜欢吃辣和不喜欢吃辣的区别,这明显就是不一样的。 在暗室里面的「Ray」是平角裤的,和外面衣柜里面的平角裤尺寸不一样,说明不是同一个人穿的。在加上找到的另一种贴身衣裤,那不就是有三个人吗? 爱伦·坡觉得羽久就不能举一个更好的例子吗? 羽久歪着头说道:“我查到的地方就暗室和卧室,你还让我找什么呢?” 爱伦·坡见卡尔的尾巴一直在他面前摇来摇去,挡着视线,于是按下卡尔的尾巴,说道:“这我怎么能告诉你呢?我才不会告诉你。” 羽久点点头,说道:“所以,你是知道,但不能告诉我,是这个意思吗?所以这个案子是你根据某个人的案子写的,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凶手是44号,对吧?”羽久现在就差证明44号身份的证据,“如果我告诉全部的犯罪者,所谓的「为他们保释」,其实是换种方法让侦探证明他们有罪。你说,他们会怎么想呢?” “…你,你不是想查案子吗?我们也许可以去书房找找哦!走!我们去书房!” 爱伦·坡直接往书房方向走。 第78章 侦探比赛篇(十一) 在整个屋子全都是为右撇子准备的环境,羽久发现一个左撇子使用的双肩包。双排背包拉孔中,左边的背带拉孔明显增大了。44号医生看到羽久在琢磨着双肩包,又问道:“你发现有什么问题了吗?” 羽久不知道是41号带来的宣传效应,还是44号本身也那么觉得自己心细。 羽久也不隐瞒,说道:“这应该是左撇子用的。我觉得,应该还是有第三人存在的。” “也许是那个JW太花心,对象消失之后,自己又去找了是个左撇子的新炮友。”其他组员也开始加入话题,“同性伴侣比起异性伴侣更容易更换对象。你还想着跟小说一样长长久久吗?小朋友。” “这确实也应该在思考范围内。谢谢提示。”羽久对组员道了一声谢,明显对方有点受不了羽久那么刻板认真的性格,又从房间走出去了。 赤井秀一拿着一本相簿对着羽久的方向说道:“找到了。” -- 第185页 赤井秀一在翻看的时候,夏目羽久和44号同时跟着看,上面全都是JW和Ray的照片。JW似乎喜欢记录,因此上面都写着各种有纪念意义的话语,像是第一次和Ray去「蓝岭山」自驾游,还买了两个枫叶的背包挂饰,第一次在蓝岭山做黑樱桃蛋糕等。 赤井秀一看以后看完之后,噙着笑意说道:“你发现了吗?” “Ray应该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拍摄日期在失踪日期后出现了一个跟Ray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这个人有意顶替Ray的身份,故意把自己从左撇子改成了右撇子,但哪怕纠正了。他一些旧的常用品从磨损上看,还是可以看得出是左撇子的行为习惯,而这一点就足够暴露了两方的不同。 41号听到动静之后,好奇道:“得到什么新结论了吗?” “这应该是一起情杀案。Ray的双胞胎兄弟恋慕JW,可能是偶然间发现了这个暗室,便打算李代桃僵。他可能是这么跟Ray说的,想不想看两个人互换身份,看J W能不能认出两个人的区别来。Ray可能是玩心起了,也有可能是出于其他的想法,所以他答应了。”44号展开了大胆又合理的想象,其他人见人聚起来了,也跟着旁听起来。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暗室里面有很多食物罐头。”47号说道,“如果不放点食物的话,那个右撇子可能就会起疑心了。” “是的。所以,把人关进暗室里面之后,那个假扮成Ray的孪生兄弟就顺利得手,把人故意关在暗室里面不闻不问,直到对方被饿死为止。”44号继续说道。 “不过按照你们这么说,关进去的既然是右撇子,为什么写出来的是左撇子的字?” 这个问题是羽久发现的,所以部分人把视线移到了羽久脸上,开始怀疑他判断有误。 44号的声音冒了出来:“如果知道对方是凶手,也知道很可能案发现场第一人就是对方,如果留下任何信息的话都可能会被销毁。所以他就想出了新的办法,模仿Ray写下JW的名字。而Ray相信JW有不在场证明,而Ray的孪声兄弟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会以为是Ray在暗室中太过思念JW,才故意刻下这些字的。之后,警察就会调查为什么有人死也想要模仿Ray的兄弟写字?是想让人误以为死者是Ray的孪生兄弟,但警察深入调查的话,两个人身份互换了。” 这话落下来之后,45号还有其他摸鱼的队友都觉得44号推理能力太强了,说得头头是道。 “但是他身上没有必要留有驾驶证。只要他保留驾驶证,就能让人知道他是右撇子了,有必要还刻意假装自己是左撇子,弄身份互换的事情吗?有必要刻字这一回事吗?”赤井秀一提出异议,他觉得刻字的意义和身份证明的存在矛盾冲突。 “难道里面其实是真的左撇子?”45号也开始展开脑洞。“就是为了让人觉得右撇子死了,右撇子顶替左撇子的位置?把驾驶证扔在暗室里面,其他人就以为死的人是右撇子。” 41号并没有觉得这不可能发生,但还是在于有没有做这件事的意义。 “我其实收集到的资料确实有提及Ray有个孪生兄弟,但是Ray的能力比他的兄弟强,事业更成功,也有很多朋友,赚了更多的钱。而左撇子则是寂寂无名的画手。为什么Ray要换自己兄弟颓靡的人生?” 45号被问懵了。 一个职场情场双得意的人去交换一个失败者的人生,实在无法理解。 其他的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地给意见了:“可能是左撇子交换身份之后,JW爱上了他。右撇子Ray发现自己失去了爱情,反正他依旧可以重操旧业,继续赚钱,但是爱情失去了,就没有了!!” 羽久听得晕头转向的,只觉得爱情真的让人神智不清,那还是干脆不要算了,听起来就觉得跟换了精神病一样。 “那会不会是右撇子的Ray被关进去之后,就没有人再打开过,所以不知道他身上还有一张身份证明。”羽久提出新的想法了,他发现自己突然太较真那个刻字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考虑到施害者与被害者之间不是机械般冰冷的关系,他们不是单纯的对立者,他们有很多的感情,很多的情绪,想法时不时在变动的。 「感情」一定是这个案子的主旋律。 “那个刻字应该是左撇子自己刻的。”羽久说道。 41号歪着头问道:“他自己故意刻这个有什么用呢?他要怎么洗清身份?” “我一开始觉得向右倾是左撇子的写字习惯。但我也同样觉得,这偏得有些刻意,又可以印证右撇子模仿左撇子写字习惯,用力过猛了。但仔细想想,其实他如果是趴在床上,用刀子刻呢?因为视线角度和身体姿势是歪的,所以他的字自然也是歪的。” 羽久刚说完,周围顿时响起恍然的声音。 “那什么时候会让人趴着写字呢?我们就假设左撇子自己早就知道有暗室的存在,可能是偶尔,也可能是经常。他这时候是什么心情?” 41号说道:“既然是趴着都要用小刀刻暗恋者的名字,自然是想念,焦急又很茫然地想念,所以就刻字打发时间。” 刻字就在床底附近,可以算是灯下黑的位置,不容易被发现。再加上,暗室光线不足,羽久能发现,也是因为尸体就在附近,他会找得比较仔细,要是在墙上的话,羽久可能没办法很快就发现。 -- 第186页 “但这只能说明,Ray的孪生兄弟很早之前就知道有暗室了。这有什么用呢?这绕回原点了吗?”44号问道。 “这说明这件事应该是JW引导的。”赤井秀一归结到底,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是因为那个租赁合同吗?”44号觉得可笑,说道,“我也看到了,租赁合同的内容了,上面没有提及暗室的存在。而且这屋子是他和Ray同租的,难道不能是Ray告诉他的兄弟有这么个暗室吗?” “我不是指,JW一开始就知道有这么一个暗室,来个暗室藏娇,再引导对方上位。而是JW在左撇子顶替右撇子出现的时候,他发现了这件事。所以他藏起了钥匙,床底刚好是暗室能看到的死角,那是看不到的地方,接着他又骗左撇子去旅行。” “不能是Ray的孪生兄弟起了歹念藏起来的吗?”44号说道。 “我觉得应该没有。”赤井秀一说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因为右撇子没有自杀,他是饿死的。如果一个人知道唯一能让他活下来的人抛弃了他,自己即将要活活饿死,他身边又有一把小刀,他为什么不干脆死得痛快,也好过生吃老鼠肉,可能会病死?因为他以为左撇子会回来的,结果左撇子被JW突然带到蓝岭山玩。也许中间JW还做了什么事情,让左撇子不能及时回去。但右撇子不知道这件事,一直在等,直到自己被饿死。” 赤井秀一顿了顿,抬眼看向44号说道:“人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哪怕是凭借着像一根稻草这样分量的希望,也能够撑下去,努力活下去。而人最恐怖的地方也来自于此,就像垂下的蜘蛛丝,生生吊着,折磨得对方生不如死,却还觉得自己有希望,不能够放弃。” 44号觉得自己仿佛要被赤井秀一看穿一样,说道:“你怎么就知道JW认出对方不是Ray了呢?” 羽久说道:“因为报纸的广告一直没有撤下来。如果真的知道对方回来的话,为什么还要继续刊登?可能一开始久付足了三个月份的广告费,但人找到后哪怕不要求退费,也应该知道这寻人广告会让自己时不时接到给消息的人的电话,这样的麻烦是怎么忍下来的?” 44号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失笑起来:“前一轮还在思考谁怎么样谁怎么样?现在突然击中炮火攻击JW了?” “因为往他那边想的话,很多事情就顺了很多。为什么人会被关在暗室里面活活饿死,不选择自杀,自己没办法联系外面的情况,到底是什么让他还有一股希望可以活下去?为什么刻字会那么模棱两可,和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联?为什么广告没有中止?因为JW知道右撇子还在失踪,但有一天他知道左撇子和右撇子都知道这个屋子里面有暗室之后,就决定要报复对方如此捉弄自己?” “为什么一定是报复呢?”44号反问道,“也许是恶作剧过火了呢?” “因为那个暗室在右撇子死后,都没有再开过了。JW存心让他死在里面。”羽久顿了顿,往44号方向看过去,说道,“你是第一个检查死者身体的人,你难道已经发现JW曾经进出过暗室吗?” 44号沉默了一段时间,又恶作剧地说道:“本来想着,要领头功的,所以我把这个枫叶挂饰放在口袋里面了。” 那个挂饰是蓝岭山买的,上面还刻着JW和Ray的名字缩写。 45号开心地说道:“破案了。” 上交答案后,六楼小组要进行一场圆桌会议,进行讨论,投票表决选人淘汰。按照规则,每个人都自己认为是犯罪者的名字,但不论正确与否,重复率最高的都视为淘汰。这局表现比较好的是41号,44号,48号和50号,这四人都是比较突出的。犯罪者想要继续留下来的话,也得要抱大腿,哪些人好抱,哪些人得除去是理所当然的。 在表决前,44号抬手说道:“我其实就只想玩一轮而已,大家要是不知道投谁,就投我吧。” 44号写了一张自己的号码,给所有人看完之后,扔进了投票箱。 羽久也没有犹豫,也跟着写了44号,把他投出去了。但他去找离场的44号说话,不再参与接下来的讨论。 只要犯罪者不承认自己是他本人的话,其实根本没有人会往他身上套身份。羽久也不想揭爱伦坡的底,所以自然不会提这是真实案件。还是假的。 羽久看到44号在收拾行李,他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在一个异能世界里面,所以只是按照常识来做事。羽久站在门口问道:“你没事吧?” 44号抬起头,望着羽久一眼,说道:“你一个人?” “嗯。” “你胆子还真大,要是我突然攻击你,你该怎么办?” 羽久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方面他目前为止都没有吃过亏。羽久摇头说道:“我不怕你。” 44号笑道:“你别把我当做好人了。你这么单纯,恐怕会死得很早。” “……” 羽久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选择沉默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有问题的?还联合41号和50号给我设陷阱。”44号得承认,就是在后期讨论案件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被他们怀疑了,还不如就这么干干脆脆地离开,还有几分颜面。“没错,我就是James Watt。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我被怀疑牵扯到暗室杀人案,但Ray的弟弟一直都不知道我最后意识到有暗室存在,故意反设计他们的,结果玩得太过火了。我决定好好自首。” -- 第187页 “你事实上只知道有,但没有进过暗室对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和41号、50号联合起来,我也是后来才发现他们刻意在制造陷阱。” 全场聊天过程中,虽然由羽久起的头说左右撇子,但41号和50号的赤井秀一却也跟着坚持这个说辞,这样和44号从头到尾喊Ray和他的双胞胎兄弟区分开来了。 对于参赛者,Ray只是死者,双胞胎兄弟不需要有特别的称呼,两个人喊左右撇子更容易区分。但44号在别人带节奏的情况下,一直在坚持喊Ray的名字。对他来说,Ray不是一个代称,是真实的存在。 事实上,羽久也没有暗示过44号是犯罪者,大家也不一定能想到。在案件中的JW他是一名金融公司的高管,并不是44号所说的医生。 “至于我什么时候发现你有问题的,就是你在检查身体的时候,你说对方是原发性饥饿死,你提到了喉咙内脏器官的问题。这是需要进行解剖才能够得到的信息,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呢?很明显,你是把法医的话给背下来了。” “……”44号顿时失言了。 羽久问道:“你没有进过暗室的原因可以告诉我吗?”那个作为证据的挂饰应该是假的。案子还原的是案子现场。暗室也并非当做正常的房间来使用,到处都是灰尘,但里面没有JW的鞋印。所以,这才让羽就觉得要确定死者身份,他才好理清思路。 “没有看到对方死,就会觉得对方活着,不是吗?这场比赛对我来说,真的烂透了。我宁愿去坐监狱,也不要这种凌迟。” 44号顿了一下,见羽久没有回话,便说道:“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趁我还在这里,有什么话可以直接问。” “在你同批进来的犯罪者里面,你有捡到一个金发女人吗?年龄看起来大概二十多岁,大家大概叫她贝尔摩德。” “非常有女王气质的美女吗?”44号对那个美女也是印象深刻,对FBI颐指气使的姿态真是难忘。 “嗯嗯,就是她。” “她有跟着进来,但我不知道她是几号。她进房间的时候,我看到她自语道,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秘密让女人更有女人味)。” 羽久脑袋发懵——这不太好办,这算是暗号吗? 44号估计是人之将走,其言也善,又或者临别前,就羽久来慰问情况。44号说道:“小心41号,我早上看到他在给房间门口徘徊,我怀疑他是塞信封的人。能在明知道有犯罪者的情况下,还能这么游刃有余地展开社交,他很危险。” “嗯嗯,谢谢你告诉我。” 41号真的是反应极快的人。 羽久根本没有和他联合过,但他就立刻能引导人往JW的方向走,全程也没有做出过确凿的推断,但又让人觉得他的存在必不可少。 最后的投票结果也下来了。 能继续参加比赛的是41号,42号,45号,48号和50号,其他人都被投走了。 其他人虽然对结果忿忿不平,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推理没有任何贡献,就是在摸鱼而已。再加上他们还不能动手,所以只能忍了。 44号坐着电梯离开的时候,又想起一件事情:“48号,你推理里面有一个是错的。” “什么?” “你以为是别人的贴身衣裤其实都是Ray的。” “嗯???” “孩子,你以后会懂什么叫做情趣的。”44号挥了挥手,“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各种妙处。” “……” 不就是各种款式的三角裤吗? 赤井秀一在羽久耳边大声咳了几声,试图盖住44号的声音。羽久顺势帮赤井秀一拍拍背。 赤井含蓄地说道:“44号的话,你不要在意。” “我没在意。” 羽久平静地说道。 “我哥他们也都是很有情趣的。我之前就看过了。” 就是颜色没有那么鲜艳,材质没有那么多样化而已。 “……” 赤井秀一看着羽久,就像被人带坏却不自知的孩子,不由地担忧起来了。 怎么才能从他那些无良的哥哥们手中解放出来呢? 看到赤井秀一突然揉了揉自己的头,羽久脑袋冒出了一个问号。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羽久在聊天群:哥,我认识的朋友说三角裤派很不正经。 群中的三角裤派冒泡:什么!连一条内裤都得被说吗?超人也是三角裤派,他哪里不正经了。你那个朋友思想也太狭隘了。 赤井秀一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第79章 侦探比赛篇(十二) 第一案给的时间是六个小时,羽久在中午之前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变成了自由地探索酒店的时间。广播也通知了他们整个酒店的所有设施可以自由使用,包括餐厅也正在营业中。 出发之前,羽久他们试着联系江户川乱步和朱蒂,发现他们很早就结束了。朱蒂还在房间里面等赤井他们的好消息,但是江户川乱步已经去酒店楼下玩。朱蒂对乱步的断案速度和手法都印象深刻,导致他们一确认彼此情况,朱蒂就开始讨论江户川乱步在案件里面的惊人表现。 当然不可避免地,江户川乱步也与其他人起了一些冲突。这并不完全是因为他不管不顾的性格问题。最关键的是江户川乱步在案件中指出了,真正的凶手在他们十人当中。 -- 第188页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面的案件就是与犯罪者和侦探都有关联的案件。比赛的目的,比起说是给他们机会保释,更像是在证明对方有罪而设立的。”朱蒂苦着脸说道,“可想而知,这给听到的所有人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中间有人甚至要去找前台算账,因此有人当场就被淘汰了。” 羽久从朱蒂的话里面听到这个消失之后,基本确认了这个组织能够在FBI借犯人参与的原因——大概是用了能够帮助「重审案件」而提出的。 “先去楼下吧。” 赤井秀一认为还是应该见面聊会更比较合适。 羽久便扯着想要独自待在房间里面的爱伦·坡一起下楼。 爱伦·坡不愿意再跟着夏目羽久出门,于是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赤井秀一,希望他能够帮助自己说两句。 事实上,爱伦·坡在相处不到二十四小时里面,被套出了自己的姓名,年龄,家庭情况,从事的职业情况,日常生活爱好,连样子也被羽久扒拉了出来。 哪怕爱伦·坡还戴着个面具,从他颓着的肩膀,赤井秀一也觉得对方看起来太过可怜了。羽久的性格因为天然的成分,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十分强势,而这份强势,也自然而然成了别人的压力。 赤井秀一便说道:“你不需要每次都带着爱伦。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爱伦·坡要比羽久整整大六岁。 “但是,落单的话,他也可能遇到危险。”羽久理所当然地说道,“在悬疑推理片里面,都是这么演的,先落单的人一定会先出事。除非,爱伦先生是坏人。对不对?” 爱伦·坡总觉得夏目羽久在影射什么,但是他没有证据,只好可怜巴巴地说道:“好吧,你说得对。我跟着你走就好了。” 羽久在走到电梯前,小声地对爱伦·坡说道:“放心,我不会把你介绍给乱步先生认识的。毕竟,乱步先生要比我聪明太多。我能知道的,他应该一下子就看得到。但是,你离开我的视线太久,我会忍不住担心。”担心你在背后做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动作。 爱伦·坡靠在电梯里侧,一点都不想和羽久说话。 赤井秀一看得出那是认命的姿势。 他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跟那些怕自己两三岁的孩子失踪的父母一样,眼睛总是看着爱伦?你对其他朋友也是这样的吗?” “不会,要是赤井先生成了我朋友的话,我不会一直盯着你。” “那你会和我怎么相处?”赤井秀一好奇地问道。 事实上,他观察羽久和江户川乱步 、爱伦·坡的相处模式,还是会觉得羽久偏向于照顾者的角色,比如说羽久会一直照看乱步的情况,也会盯着爱伦·坡,不让他自己落单。羽久说不会盯着自己,但说不定也会关怀备至。 听说现在日本男高中生不仅会做饭,还会自己编毛巾,女子力奇高无比。 下楼的时间也有小半分钟,足够让羽久思考。在门开之前,羽久说道:“等赤井先生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后,就知道了。” 赤井秀一笑了笑:“你是不是想不出来?” “说出来就没有期待感了。”羽久说道。 “我现在就觉得自己有点期待了。”赤井秀一说道,“老实说,你某方面有点像我的弟弟,性格执着,遇到认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放弃。但平时又有些随意,似乎说什么都好,什么都没有意见。” 这是羽久第二次听赤井秀一说起他家人的情况。 “赤井先生平时会讲家人的事情吗?”羽久觉得昨天赤井讲故事的时候,可能只是应付,但现在明显是在讲自己家里人的事情。按照羽久的想法,赤井秀一是个不会在没有完全放松的情况下谈及私事的人。 难道赤井秀一也发现爱伦·坡有问题,故意在爱伦·坡面前做戏,想要让对方掉以轻心?让对方以为自己现在赢了第一场比赛就已经胜券在握,其他困难都不是困难了? 羽久各种想法在内心里面波澜起伏。 换做是太宰治或者森鸥外,羽久不认为赤井秀一这种表演能够骗过对方,但是爱伦·坡明显是披着大灰狼皮的小白羊,自己都能够吓着自己,完全做不了骗人的角色,只能被人骗。 羽久开始同情起为了创造这个世界的爱伦·坡,才刚开始比赛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已经有一个已知他秘密的人,和另外两个可能知道他秘密的潜在知情人。人们常说,秘密超过三个人知道,那就不是秘密了。 “……” 赤井秀一发现自己正在和羽久聊天,聊着聊着,羽久又去看爱伦·坡,生怕对方在自己眼皮底下走丢一样,突然间觉得自己在电梯里面是多余的第三者,不太适合多谈下去。 而爱伦·坡一看到羽久回头看自己,就条件反射地开始想,他又要用什么事情威胁自己,下意识地全身戒备起来。 三个人在同一间电梯间里面有三个不同的心思,都没有说出口,直到电梯门再次打开。赤井秀一率先说他和朱蒂已经约好砸酒吧见面,就不和羽久同行了。 羽久目送着赤井秀一离开之后,才对着爱伦·坡说道:“爱伦先生,我在想,赤井先生会不会知道你的秘密了?” “为什么?”爱伦不敢相信自己是主办方,是正常侦探比赛的编剧身份已经被扒拉得快透光了。“我哪里表现得很明显吗?” -- 第189页 羽久说道:“可能是因为你在第一轮案件太过安静,却被保送了。” 爱伦·坡顿时噎住了。 羽久说得那么有道理,他无力反驳。 因为按照他一开始的想法,他是会在第一案里面有所表现,就算不是有一枝独秀,也应该和某个人五五开,但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自己是夏目羽久和赤井秀一同一个团队的人被保送进第二轮。 但爱伦·坡还没有完全被羽久的思路带跑,说道:“这不是因为我和你是同一团队的关系吗?” “我的经历告诉我,除了自己的朋友,任何人都不应该相信,要随时做好防范。”羽久对爱伦·坡说道。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爱伦·坡抱着手臂,对羽久说了一段让羽久过了很久都没有办法忘记的话。 “你不像是在正常社会里面长大的,你更像是黑暗世界摸滚打爬,成长起来的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你在□□上还保留着名为「良知」的东西。又或者,这成了你行事的信念和底线。” 羽久还记得自己回复爱伦·坡的话:“我还以为你是个思想单薄,没有自己想法,只会随波逐流的人。现在听到你这样的发言,这真的太好了!原来你有自己的想法,也会思考。” 爱伦·坡不知道为什么,羽久对他的说的话每一句都那么尖刻刻薄,毫不留情面,一点关怀体恤都没有。反正爱伦·坡觉得羽久那段回话太伤他的自尊了。在夏目羽久心目中,他爱伦·坡就是一只大只的傻白怂吗?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爱伦·坡硬气地拒绝了夏目羽久。 反正在第二案,每个楼层的人员都会打混重新排。从第二案开始,他和夏目羽久就不会再见面。 羽久认真地说道:“不说话可不行。我还想着要保护你的身份。”虽然不确定黑衣组织什么时候找了一个异能者作为内应,但是羽久相信薛定谔的可能性,凡事都有可能,并不是自己没有看到过,就否定了它的存在。 爱伦·坡也不知道为什么羽久会那么积极地帮自己遮掩是主办方的身份。仔细回想起来,羽久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在给他打掩护,可以给他做不在场证明。正是因为他们都相信夏目羽久,所以也会相信羽久帮助的自己。避免爱伦·坡落单,自然也是避免其他人会怀疑到自己。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果然是想要套听剧本的安排吧? “朋友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的。我也觉得你是很不错的人。”羽久理所当然地说道,“而且,你一个人在这里也应该很吃力的,不是吗?我看着就想要帮你,这些不能够成为帮助你的理由吗?” “……” 当最后Boss的角色时遇到太过敏锐的人确实很不利,也很吃力。但在这个时候,却有人反而来给自己打掩护,提醒自己有人在怀疑自己。像这样一直关心自己,爱伦·坡原本就不强硬的心也跟着软化了。 爱伦·坡说道:“我突然间觉得有点对不起你。我一直都没有相信你。” “没关系,这很正常的。” 对于羽久来说,别人对自己产生信任是没有任何要求的。 一切都是尽力而为。 羽久顿了顿,说道:“既然我们已经增加了那么多信任,那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如果是问异能的话…我觉得,我们的信任还可以再培养一下。” 被人了解自己的异能,就相当于被抓住了软肋,更别说羽久跟狼一样警觉的性子,说不定举一反三,把自己的弱点都摸清楚了。 羽久摇着手,说道:“不是这个。你知道,A secret makes a woman……后面接的是什么吗?” 爱伦·坡顿时一愣:“诶?” 看他也不知道,羽久放弃了:“没事,我不应该问你的。” “诶,等等。”一见羽久头也不回地准备走了,怕羽久对自己很失望,爱伦·坡做了一个让步,“你要是可以找得到你怎么进入这个异能创造的世界的,我就告诉你,我的异能是什么?如何?” 羽久对这个已经不是特别感兴趣了。现在,当务之急反倒是找到贝尔摩德。但爱伦·坡还在等着回应。 “好,我知道了。” “……” 爱伦·坡莫名感觉到羽久淡淡的敷衍。 难道自己的神秘主义已经让羽久厌烦了吗? 爱伦·坡自顾自地陷入了仿徨中。 另一方面,没注意到爱伦·坡心思变化的羽久刚想走到江户川乱步可能出现的餐厅,就遇到41号正在吸烟室抽烟,那是在市面上常见的万宝路,白底红字,不过背面印着肺部被熏黑萎缩的图案——这是在暗示烟民吸烟有害健康。桌面上的万宝路正面朝上,上面还印着「Red」。 羽久瞥了一眼,之后收回了目光。因为他想到了41号游刃有余地用英语在犯罪者和侦探之间周旋的姿态,以及44号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要小心41号的话。毕竟,他们之间隔着的是透明的玻璃,站久反而容易被注意到,羽久还是想着早点离开比较好,但羽久的想法刚落下,41号就已经注意到了羽久。 他掐灭烟头,朝着吸烟室外的羽久,态度温和地说道:“抱歉,可以跟你聊两句话吗?” “…”羽久摇头说道,“我不能闻烟味。” -- 第190页 这和他鼻子太灵有关系。警校组的松田阵平也习惯抽烟,但他知道羽久受不了烟味,所以在羽久出现的地方,他都会克制自己的习惯。 “不会在吸烟室里面的,站在走廊讲也可以。” 羽久不确定他在打什么主意,于是说道:“在那之前,我可以跟你问你一个问题吗?” 41号表示自己等着羽久问。 “A secret makes a woman……后面接什么呢?” “woman.” 这话一落,羽久震惊地看向对方,说道,“你是?“ 41号微笑着对羽久伸出手,说道:“很抱歉,我用这种方式和你见面,我其实也是日本人。”他用非常地道的东京口音和羽久聊天。 “……” “我的名字是工藤优作,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推理小说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41号:你好,我是工藤优作。 羽久:(天堂和地狱就是一线之间)。 第80章 侦探比赛篇(十三) 羽久原本第一个反应是能回答上来的人应该就是贝尔摩德,但是对方谦声自称工藤优作的时候,羽久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是万宝路上的「Red」,一般来说硬红的味道都很重,是典型的男士烟。 羽久又觉得他的自我介绍是合理的。 “其实并不需要这么介绍,我们见过。”羽久欠了欠身,“我是夏目羽久。之前非常感谢您给我的那本书。虽然我只看到第45页,但暗夜公爵那句话名台词已经出现了,非常激动人心。” “你在试探我是不是工藤优作本人?”41号有些失笑起来。 羽久让步说道:“我没有见过工藤先生有抽烟的传闻。” “我并不是老烟枪,但我还是挺喜欢抽烟的,只是有孩子,我平时会比较克制。” 不知道该说是羽久的直觉,还是应该该说是因为在港口黑手党待久的关系,羽久对面前的人完全没有想过放下戒心。 “我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工藤先生。” “如果可以的话,下一次能否跟你一起合作呢?”41号主动提出邀约,说道,“第一案的合作让我印象很深,希望还能够与你、42号和50号继续查案子。” 41号的在四人当中属于典型的社交型人格,擅长与不同的人周旋,这有利于减少社交中出现的摩擦。羽久对这点印象深刻。 “如果可以的话,求之不得。” 羽久对此没有任何意见。41号在他们三个(42、48和50号)社交绝缘体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人才。羽久答应下来之后,原以为41号会想要和自己一起行动,结果他还是留在吸烟室里面。他似乎想要等到广播通知之后再行动。 就算不看编号,羽久也可能从人群里面辨别出江户川乱步。他身形会比其他人要更单薄一些,而且走路方式也像是小孩子一样,特征鲜明。羽久才靠近江户川乱步,乱步就给羽久塞了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 “你要的东西。在案件结束后,我在门口收到的信件。大概就是你要的特权。”江户川乱步随口说道。 羽久发现江户川乱步连信封都没有打开过,说道:“你没有看吗?” “对它感兴趣的又不是我。” 羽久有点不确定,但是直觉又在告诉自己—— “你要给我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江户川乱步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又不用。你要是不要的话,就扔掉吧。” 若是有人获得特权的话,大概一定会珍而重之,哪会是江户川乱步这么随随便便的。不过,乱步原本就是做什么事情也不奇怪的性格,他做事非常看重自己的心情。可相对应的,羽久也会在想,除了破案、零食和福泽谕吉,他还会在意什么东西吗?还会耿耿于怀什么东西? 羽久突然想起,一直都没有还给江户川乱步的学生证。 同样是不能够顺利从警校里面拿到毕业证,江户川乱步是怎么想的呢?他也曾经想过要认真当个警察,走自己父亲的路,见证自己父亲的风景? 但现在并不是谈论这些私事的时候。 羽久说道:“所以,乱步先生,你今天也使用了异能了吗?” 乱步从自己口袋里面取出黑框眼镜,熟练地抓着一只眼镜脚,甩出另一边,露出整副眼镜,半是显摆,半是有点不满地说道:“这么厉害的异能不是早就告诉你很多遍了吗?你就没有好好记住我的话吗?” 但是按照情况来说,江户川乱步不应该可以使用异能的。 “乱步先生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异能的?” “你对我很好奇吗?”乱步挑眉看着羽久。 真正说起来的话,羽久的好奇心就像是泡泡一样,维持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消失。羽久说道:“其实也不是那么好奇。”因为他觉得江户川乱步应该不是有异能的人。但他自己目前为止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又或者他没有刻意去想这件事情。 这也和之前羽久跟江户川乱步相处的过程时,乱步就算没有戴眼镜,也能顺利完成推理的事实相吻合。 没有得到如期回答的江户川乱步非常不满地盯着羽久。但羽久自顾自地摇了摇信封,说道:“我先开这个信封。” “…………” 羽久也没有在意江户川乱步有没有说什么,信封里面的内容非常简单。获得特权的人,可以优先选择案件,而案件名称也给了一定的提示,有些案件是近期发生的,也有是十年以上的悬案。很早之前,羽久就接触过这样的概念,破案存在着黄金时期,像是长达十年以上的悬案,基本所有查找的手段都用上了。再加上线索人物也开始断干净了,要调查这种陈年旧案,就跟除十年积累下的污垢一样,并不是有决心,有新的处理方案就可以迎刃而解的。 -- 第191页 这个特权跟羽久想象的不一样。 羽久认为,查案一定会有希望说合作得不错的同伴们可以继续集结起来,就像41号那样。又或者像是原本组团进比赛的人希望重新碰到一起,所以会有一个「选择同伴」的特权。但这个按照自己意愿选择案子,确实很有吸引力,最久远的事发生在14年前的FBI警员被杀一案。羽久之前也有听到类似的传闻。 其实很多圈子看起来很大,但其实它比想象中的窄很多。FBI警官全家被杀手处理,到现在仍没有抓到凶手的案子也成了大家的谈资。偶尔有时间的话,大家也会根据自己拿一些没有被解决的案件进行推理打乱。这也算是一种休闲又益脑的活动。但一般情况下,大家的想法都有出入,只是会选择最合适最富有逻辑的推理方案。然而,那件FBI警员被杀事件除了部分人名,什么也没有透出来,连暗网也没有多少信息,只知道那个警官的姓氏是斯泰林。 羽久把信件重新递给江户川乱步说道:“看来这特权更适合给你用。” “你要找什么人吗?”江户川接过信封后如此问道。 这其实并不奇怪。 以乱步的观察力和推理演绎能力,他在和卡尔他们一起坐飞机到美国纽约的时候,多少已经猜到了发生在羽久身上的案件性质。只是江户川乱步懒得说,懒得管,所以才把这件事放在脑后。但现在因为羽久把信封退回,乱步下意识地说开口问了。 这个开口问不是那种「无聊找话说」,而是「好吧,我也勉为其难地帮你想想办法」的态度。 羽久事实上在怀疑一个人,但也许可以跟江户川乱步对一下标准答案。乱步听完之后,脑袋一歪说道:“那这个案件可能挺适合你的。” 乱步挑了一个上面写着数字「14」的案件,说完之后他十分得意地说道:“看吧,我还是拿到了你需要的特权。我是不是很能干?” “你的特权可以给我用吗?” “我送给你了,这就是你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乱步说着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盯着夏目羽久,似乎期待羽久能说点什么。于是得到他眼神暗示的羽久很快就反应过来,认真地说道:“谢谢你。” 江户川乱步还等着一长串彩虹屁,结果只是一句简单的感谢,又失落又生气:“只有这个吗?” “那你想我说什么呢?” 乱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么迟钝的夏目羽久,说道:“你就没有想过要夸我一下吗?” “你真棒。” “……” 乱步觉得从羽久那张面瘫脸里面只觉得自己得到了敷衍。 “我下次绝对不帮你了。” 羽久有点惊讶乱步会这么说,转念一想,果然还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麻烦江户川乱步,从遇到江户川乱步开始,一直以来都是乱步在帮他。所以乱步会烦,也是理所当然的。羽久还是很感激江户川乱步的。听到他这样下决心地讲,羽久认为江户川乱步一定是想要让自己更加快地有效率地成长起来,就像故事老鹰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独立成长,快速学会飞翔,避免产生依赖性,所以才这么想的。 “好,只要乱步先生觉得开心就好。” 羽久才刚说完不久,江户川乱步这下被羽久这种可有可无的态度给气坏了,声音也提了起来:“你根本就不关心我,也不喜欢我,总是那么敷衍我,每次惹我生气之后都跟没事发生一样。乱步大人要气坏了!” 羽久突然被江户川乱步的大爆发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这情绪是积攒久了,遇到一个临界点之后就立刻不分场合,不管时机,不看氛围地倾泻而下。但是他对乱步的话也很不理解。 因为羽久没有觉得自己敷衍江户川乱步,他是认为对方很有自己的想法,才说他高兴最重要。羽久也一直很关心江户川乱步,一直都很照顾他,希望他能够玩得开心。不过仔细想想,乱步就像小孩子一样,十分在意别人是否对他投以很大的关注,时时刻刻都需要人关心,庇护和照顾。 也许他这份强烈的要求别人能够能够给他积极回应的心情来源于早年破碎的家庭,曾经颠沛流离的生活,他太过聪明,让他提前步入了社会黑暗面,但他的心性依旧停留在自己最美好的时光里面,这种延迟性和错位感才导致了江户川乱步现在这种直率直接直白地面对世界的方式。 羽久脑袋里面想很多,但这些想法原本就只是电光石火,转瞬即逝。 就在乱步说完「他被气坏了」的话,羽久几乎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地想要反驳江户川乱步的对自己的误解。 “我没有敷衍你。” 羽久反而有些不解地看向江户川乱步。 这不是他应该最清楚明白的吗? 他不是传闻中的江户川乱步吗? 但问这个,其实不也是把话颠来倒去,再说些废话吗? 羽久顿了顿,看着江户川乱步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 “在我认识的那么多人里面,我觉得你是最特别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江户川乱步觉得自己听清楚了,又觉得自己不知道羽久到底在说什么,脑袋跟着一轰,从耳根烧到了脸皮上。 天变得奇热无比。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应该会把侦探比赛结束掉。 -- 第192页 羽久表示我很认真地在夸江户川乱步了:你最特别了。 江户川乱步是被羽久发自肺腑的真挚夸奖刺激的。 第81章 侦探比赛篇(十四) 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 时间是晚上八点。 这次比赛是由剩下的人员混搭而成,每组五个人。这次的比赛模式又和之前的不一样。就像是小说推演的一样,剧情在一步步发展,一些伏笔、矛盾和冲突也慢慢显露出来。但羽久并不打算要走完整本书。 不只是三楼小组和六楼小组都发现了案件里面有人是真实的凶手,或者是完美犯罪的策划者,其他小组的人也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了这是真实的一场犯罪者和侦探的再次博弈的比赛。只是没有直接点出来,因为案件都只是有迹可循,也并非完全重现。当然这个是不是完全重现,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他们也不会说出来。 犯罪者他们要么就是证明自己有罪,顺利晋级获得保释,要么就是全部淘汰。所以这波骑马难下,赶鸭子上架,他们除了忍着不发作,还能自己跳出来跟主办方打,然后立刻淘汰吗? 出去也是判刑,进来还有可能被保释。 为自由一搏,其他人想拼也没有机会。 这一次,羽久所在的小队里面既有41号,也有FBI的朱蒂·圣提米利翁。 案件的所在地点是传统的美式传统风格的屋子。 当然,酒店场景有限,所以只做了一层楼间,而整体外观是用的正面就有很多的窗户,而最中间的窗户位于正大门至上。 外面没有木制的门廊,屋子外观刻意采取欧式风格,把屋子做旧,棕色的木门,燃烧着壁炉,再加上光滑的皮制欧式沙发,看起来便是温馨舒适的中产阶级的屋子。此刻,里面发生点父母给孩子讲故事的场景,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他们进入案件场景的时候,迎面的是黑色走廊,走廊尽头有一线金黄色的灯光泄了出来,就像是在吸引人走进去一样。五个人现在就像是来到私宅的小偷,看到门底下的光缝,大概猜到这里面可能有人,他们五个人像雕塑一样在听周围的声音,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但这种与空气僵持的举动并没有意义。 羽久原本想要让朱蒂先行动起来,但是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回应他。于是,羽久主动先开门,其他的人也开始行动起来。屋子并没有锁,里面是橙黄的灯光。充足的光线让人看清屋子的陈设,那是一间书房,沙发边上瘫坐着一个垂着头的棕金发色的男人。 羽久首先确定了对方的情况,很明显是枪杀,一枪打在对方的后脑勺,有明显的烧灼痕迹,说明凶手是用枪贴着死者的后脑勺,一路控制死者的行动。在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为什么这会是悬案?」 羽久脑袋里面立刻冒出这个问题。 如果警察及时来取证,做现场调查,那么犯人的线索应该昭然若揭。因为羽久碰到的尸体的温度是暖的,说明凶手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应该不至于有时间消除自己留在现场的痕迹。 当然这里的尸体都是假的,连温度都有做出来。 羽久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屋子里面的人并没有那么多,留在41号和朱蒂留在同一个房间,其他人也到房间里面开始做搜集情报的工作。毕竟之后,他们要根据这有限的信息里面,推断出他们五人中,谁才是凶手。 根据书房里面的报纸显示,案件的时间段应该是距离现在14年前。这很明显看出来,江户川乱步已经知道猜出特权上的数字表达的意思是什么。而且,这很可能就和朱蒂有关。 因为朱蒂全程站在房间中间,一动不动,情态很不自然,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强逼着自己睁眼看现在的事实一样,待在房间里面和自己作斗争。 这一点让羽久感到奇怪。 如果江户川乱步真的知道他在找的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案件跟贝尔摩德有关?若真的是贝尔摩德做了这件事,那么贝尔摩德应该只有十几岁,刚好和朱蒂的年龄相符合,只要朱蒂不是谎报自己的年龄,那么也许朱蒂就是贝尔摩德本人也不一定。 毕竟羽久知道贝尔摩德非常擅长易容,再加上机场事件,羽久也察觉FBI有内鬼。若非是有内鬼,怎么知道FBI的行动安排,还能够透给普通人知道,让他们能够顺利借刀杀人。当然也有考虑到公安方面也有人透露消息,但是,公安并不一定能知道FBI部署的细节,尤其是公安和FBI之间在结仇的情况下。 所以很有可能,现在的朱蒂就是贝尔摩德本人,但是既然已经可以走出FBI,为什么还不走? 羽久回想起,贝尔摩德扮成朱蒂的样子出现,当众还送了赤井秀一车子。正在追捕的女犯人变成养自己的富婆,赤井秀一的态度在同一个人面前转换,一会儿是个冷酷的警探,一会是温顺的小白脸。 贝尔摩德也许觉得这很有趣呢? 最近羽久发现,自己很难懂大人的快乐。 41号的声音见羽久在检查了很久的尸体,说道:“你有什么发现吗?” “一枪毙命,但是有东西少了。”羽久指着假尸体里面的额面上鼻梁上浅浅的小窝,眼窝下面有个压痕说道,“虽然这里面没有他的照片,但是这个人应该是戴着眼镜的。然而他的眼镜消失了。我在这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东西。” -- 第193页 一个长时间需要佩戴的物品在死后消失的原因只有一个——被凶手带走了。但带走的原因却是扑朔迷离。 “我认为是犯人带走了眼镜,但是那副眼镜有什么特殊的装置吗?还是死者认为眼镜是非常重要的物品,私藏起来了。” 朱蒂听到羽久把破案的关键锁定在一副眼镜上,开口说道:“应该不是那样的。” “为什么这么说?”羽久又提起精神看向朱蒂。 现在他怀疑朱蒂是贝尔摩德。现在知道线索的人要么就是凶手,要么就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东西。 朱蒂说道:“这个屋子里面应该还有个小女孩。凶手拿眼镜去安抚那个找爸爸的小女孩了。” 这确实说出了凶手才知道的细节。 但羽久觉得朱蒂的心情似乎十分沉重。 羽久注意到氛围的变化,决定先闭上嘴巴,不再多说了。但41号却开了口,说道:“在书房里面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小女孩存在的痕迹,这也没有照片,也没有女孩子可能会用的东西,或者书籍。你却说出了只有凶手才知道的事情,是不是没有仔细想过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话?” 朱蒂却不觉得自己已经陷入嫌疑之中,自顾自地从离开这个屋子。 见朱蒂不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41号摇了摇头。 41号又问羽久说道:“你怎么看?” “现在应该是给这个案件定性,这是什么案子?情杀?仇杀?还会激情杀人?”羽久到现在还是对这么规整的房间现场产生了很多的疑惑,“这看起来不像是激情杀人,而是蓄意而为,但是按照我的想法来说,要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大部分人都会把现场扮成入室抢劫案,这样让案件更加扑朔迷离,难以辨明真相才对。” 既不把现场弄成入室抢劫,也没有用其他方式毁坏现场,凶手就这么离开,实在令人费解。 为什么要这么做? 除此之外,居然没有人查出凶手是谁? 难道不会更奇怪吗? 有一个想法突然从羽久的脑袋里面窜了过去。而这个想法刚好把整个情况全部串在一起——朱蒂很可能就是死者的女儿。 羽久说道:“我觉得她的举动很奇怪。” “你觉得她是凶手?”41号看着朱蒂远走的身影说道,说道,“像是44号那样主动跳出来的人应该少之又少了吧。” 羽久已经和41号已经达成了合作协议,所以41号对44号自动离开的始末也都有所耳闻。当然,羽久也不藏私,因为赤井秀一也有问起这样的事情 “现在留下的这批人心智上也已经远超于普通人,反其道而行之,先把自己的嫌疑排出去也没有什么不对的。”41号轻笑道,“但与其花这种心思,倒不如花时间查案子,不会更好吗?” “工藤先生也想要赢比赛,是吗?” “走进这个比赛里面,自然是只能全身为「进」。” 羽久说道:“但是要真的实现这一点的话,那就应该要全部的信任和支持。” 41号笑道:“你想说什么?” “当然是希望能和工藤先生全心全力地还原真相。”如果现在可以看到羽久的脸,估计可以看得到眼瞳里面像是点亮了幽火一般。 羽久说道:“我希望工藤先生可以不要像上次一样操控选票。” “我能做得到这件事吗?”41号笑道,“这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你不觉得我们这一层楼的人离开的样子太过平静了吗?除了44号主动退出之余,其他人会那么安静地离场,太过于不合常理。”羽久就像是在汇报工作一样,双手背在后背,有条不紊地慢慢说道,“其他楼层的人多少会慌慌张张的,也会有不安的,也会打闹的。如果没有谁给他们一剂强心剂,我不认为他们会那么平静地离开。” “所以,你认为是我在骗他们按照我的想法做这件事吗?”41号干脆地坐在沙发椅上面说道,他的视线还盯着外敞的大门。像现在所有人都在其他房间里面活动着,一眼可以望到底,他可以看到所有的人怎么行动。 羽久说道:“44号和我说过,要小心你。” “所以,你就在揣测我?可是既然在猜测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和我合作?合作完之后,没过一会儿,你又好像在试探我。你的心思未免也太像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了吧。女孩子都应该没有那么麻烦。” 羽久说道:“那是之前我没有想到全身而退的方法。可是,我现在想到了。如果你真的是工藤优作,你会全力以赴地留在这里完成比赛;如果你不是工藤优作,你和我全身而退如何?” “退出去就是监狱了,夏目君。”41号左腿搭在右腿上,仅仅只是这么个姿势,笔挺的制服裤竟透出女人风情万种的姿态来,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声音完全变成了女人的声音,才会带给人这种错觉。 这下就算是不打自招了。 “你说服人的技巧还可以再提高一点。除此之外,夏目君的心肠也挺软的,还想保着那个女人吧?” 贝尔摩德慢条斯理地说道。 “刚才那个女人应该是想要自己跳出去承认自己是凶手,然后逼大家投她的票吧。这种自杀式引爆行为的行为对她来说,结果完全是掌控中的。 这局压根不用推理,都可以知道过程是什么样的。她可以信口胡说,要么凶手不跳出来,交出来的破案结果有误,这局所有人都淘汰,犯罪者一个都别想逃。要么是凶手不得不跳出来,或者有侦探来纠正,才能免于淘汰。那么在投票局里面,这个搞事的女人可能会被投出去,但是事实上没有那么容易,因为她可是拿着三个人的票数,你的,我的,她的。五人当中,多数决,她想要谁被投出去,就是谁被投出去。” -- 第194页 “但不受控的难道不是你吗?”羽久开口说道。 “所以,你才想要来说服我要全心全意参加比赛。这不就是说要我始终站在你的那一边吗?”贝尔摩德摊开一只手,说道,“但是你并没有说明情况。我已经试过了,这个封闭的空间是离不开的,外面全都是监控,只要离远一点,就有保安守卫跟上来,分分钟抓人回去,倒不如一路赢下比赛。又或者说,你发现了什么秘密?能让我立刻离开的。还是说,我们两个干脆在这里放一把火,我们两个死遁?” 贝尔摩德说到最后的时候,笑声也扬起来了,完全不让人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的。 “如果你被淘汰出去的话,我就告诉你怎么离开。” 羽久定定地说道。 贝尔摩德的脸朝着夏目羽久的方向凝了几秒,接着她便低头笑道:“我原本想着怎么给你挖坑,但是又想到你在机场那斤斤计较的小脸……” 羽久在她说完之前,便打断她的话说道:“你该相信我。” “……” 理直气壮,横冲直撞,又血气方刚。 完全就是凭着小孩子一样的执拗在对抗全世界一样。 贝尔摩德其实对这种人一点都不放心,这并不是在玩家家酒,赌不起就是赌不起,哪有一句「你该相信我」,就要全身心相信呢? 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既然你就这么默认了,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吧。我们全身心地完成这个案子,然后你被投票出局。” “Excuse me?” “我也会跟你一起走。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实现的。我说会救你,我就会救你。” 贝尔摩德莫名觉得羽久这份认真多少有些好笑,并不是可以嘲笑的那种好笑,而是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个小朋友会对她说「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实现的」,这种电视剧的台词真的不需要放在现实中。 贝尔摩德不承认自己被羽久的话在心里掀起一层涟漪,又故作淡定,并没有回应。 ※※※※※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跟贝尔摩德和夏目羽久预料的一样。 朱蒂果然跳出来说开始推理,把整个案子理得跟亲眼看到一样,连杀人的过心理过程都说得叫人毛骨悚然,如临其境。如果对方不是凶手,那估计可以去当惊悚小说家,一定能够拿下全美畅销书冠军。 朱蒂说,这个凶手就是这个死者的女儿。因为在这个屋子的其他房间可以看到,这里面应该还有女孩的房间,但是没有看到女孩的尸体。除此之外,凶手其实还放火把整个屋子给烧了,把所有的证据给毁得干干净净。 羽久开口问道:“为什么女孩要杀了自己的父亲?这个动机又是什么呢?” “自然是因为这个女孩与这个父亲没有血缘关系,而这个女儿原本就是恶魔之子。” “证据呢?” 朱蒂拿出一副眼镜,上面还有血迹:“这是我在女孩房间找到的。上面有死者的眼镜。她有收集癖,会把死者身上的东西当做自己的战利品,这就是她的战利品。” “Psychopath(精神病患者)?”贝尔摩德继续用男声说道。 其他两人也被朱蒂带了节奏,开始相信是精神病患者的女儿杀了自己的父亲,又把整个屋子烧了,才让这个十四年的案子成了悬案。 这个答案在即将上交给前台时,贝尔摩德握住朱蒂的手臂,说道:“不必为了引出真凶,故意做这种事。”袖子被收起来的时候,众人都看到朱蒂手臂上有一条明晃晃的血痕。 贝尔摩德说道:“死者是FBI警员,按照他桌案上的资料可以知道他正在□□恐怖组织,他受到生命威胁估计也和这个组织有关。这个眼镜是Moscot十四年前的品牌,确实符合案件的时间,但是这个眼镜的磨损程度可至少十四年了,你们看着镜腿已经褪色。刚好和这件事件正有巧合,你想,你应该就是这起案件的死者的亲生女儿吧?” 朱蒂瞬间沉默了下来:“………” “为什么不说出你看到的真相?”贝尔摩德说道,“你故意用假的证据误导人,是希望所有人因为你的话而淘汰吗?” 朱蒂下意识地看向夏目羽久。 她知道这对夏目羽久不公平,但是她绝对不会放过害死自己的父亲的人有机会逃脱。她没有想过时隔十四年,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到那个杀人凶手。只是这整个小队里面除了她之外,都没有女性。 江户川乱步说,这些案子都是和当事人相关的悬案。 朱蒂相信这个江户川乱步,才会想要冒险一试。也许当年那个女人乔装打扮成男人,混在这个小队里面。但现在被“工藤优作”点出来,朱蒂突然在想,也许这些案子也许不只是犯罪者有关,和那些侦探也有关。 羽久今年十六,十四年前,他才两岁。 工藤优作,日本推理小说家,品德正直。 剩下的两个人,又是自己说什么,就跟着怎么想。除此之外,他们两个人在开始调查的时候,似乎也对这个案件并没有想法, 朱蒂之前那么讲,其实就是抛鱼饵,结果整个小队里面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个凶手,朱蒂对羽久说了一声“对不起”,她确实是一己之私。 羽久因贝尔摩德的话感到不解。他们明明说好要好好查案,给朱蒂一个交代。但他没有想到贝尔摩德直接戳破朱蒂是死者女儿的事情,让她自己吐露真相,让整个局面继续进行下去。 -- 第195页 这次投票是五选三,只有两个人会留下来。 羽久不知道贝尔摩德到底怎么想,这样下去,会被投票出去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两个队友以及朱蒂。这些全靠贝尔摩德的想法。但因为羽久认为自己该相信贝尔摩德。自己想要对方的信任,那么就应该给予对方相应的信任,这种信任是相互的,所以他还是没有继续开口,而是默认贝尔摩德的话。 毕竟,现在,出去的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关于第二案,朱蒂是目睹全部过程的。 她也有证据,也就是那个杀人凶手留给自己的眼镜。眼镜上留存着凶手的指纹。然而这个指纹并没有和任何留存在数据库的指纹相匹配。除此之外,也和她所说的,因为凶手放了一把火,所有的现场证据都被销毁,所以这个案子才成了悬案。 第二案就这么顺利完成。 在投票中,羽久看到朱蒂自己选了她自己和另外两个队友。看来朱蒂对自己跳出来当凶手,差点连累羽久和“工藤优作”不能继续参加比赛的事情非常耿耿于怀。 于是,羽久在选票中填了自己的名字,如果贝尔摩德真的操控了选票的话,那至少他还有机会和朱蒂平票。 选票不到一分钟就公布结果了。 然而这次选票结果,除了朱蒂之外,所有人都出局了。羽久收听到结果的时候,下意识地看向贝尔摩德的方向。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但是羽久知道她此刻很轻松。 朱蒂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这样一算,一定是“工藤优作”他们都各自选了他们自己,现在也想着跟着淘汰。但是贝尔摩德对朱蒂说道:“你是正直的警官。在这场比赛里面,如何阻止犯罪者走下去,阻止他们获得保释才是最重要的,才是最应该做的。” 朱蒂被贝尔摩德的话触动到了。 夏目羽久也是被贝尔摩德的话触动了。 没想到贝尔摩德有这样的想法,见其他人也因为淘汰而离开,夏目羽久对朱蒂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希望真的能帮助你解决这个案子。” 朱蒂笑着摇了摇头:“等了十四年,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事实上,我到现在也不记得她的面容,只记得是个年轻美貌的女人,还有她给我眼镜时,说的那一句「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这是羽久第二度听到这句话,但他没有想到是从一个受害者口里面得到的。 羽久说道:“这是什么俗语俚语吗?” “并不是。”朱蒂说道,“也许,这句话是那个女人的标签吧。” 羽久突然明白贝尔摩德答应的「帮忙查清真相」却没有作为的原因,因为她就是那个凶手。在电梯门口,他看到41号贝尔摩德站在那里等他。这是他第二次这么面对面案件的凶手。 这次他将带着这个凶手逃出这个侦探比赛。 羽久原本想要问贝尔摩德,她对朱蒂警官的话是真心话吗?但这种事情问了也没有用,因为对事实没有什么帮助。 “你有什么话想说吗?”在电梯里面,贝尔摩德直接取下面罩,一席卷发倾泻而下,“你是想问我对那个FBI警官说的是真心话吗?” “你当初没有杀了那个女孩,我觉得这个行动比所谓的话更重要。” “但是有一天她对着我举起枪,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的。我一直都知道,我该做什么事情。” 夏目羽久忍不住看向贝尔摩德,说道:“你真的很有性格。这就是魅力吗?” 贝尔摩德从来没有见到有人撩人这么粗糙的,但她不讨厌羽久的眼睛。她看得出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贝尔摩德说道:“现在怎么离开这里呢?” 羽久是在开局前已经跟爱伦·坡确认过离开的方法。因为在开局前,羽久和江户川乱步已经确认过41号是不是贝尔摩德的事情,那么离开的事情就提上了日程。于是羽久便和爱伦·坡谈论起「到底是什么时候中了异能」的事情。 要想所有人同时中招的话,那么他们要做的事情也必然是同一件或者同一类事情。事实上,主办方也没有办法确认侦探会带多少个随行的人,却能很肯定地说参赛的50个人都在,这就是很有问题的事情。就像羽久的到来,这完全就是一场意外。 如何将未知的事情完全变成掌控中的事情,那就是一开始就已经写好了的,确定好的了。不够的就用NPC补上,也许超出的人数放在另一个次元空间里面。而想要做到这种事情,除了梦境之外,就是创作者的另一个空间,可能是影视,可能是书籍,也可能是某个广播剧。 但是在确定所有人都在的广播响起来之前,所有人都一起做过的同一件事情,那大概就是一开始都在前台作登记。作登记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本封面为《侦探比赛》的书籍,前台曾经把书放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可以事先了解比赛规则。 羽久说完之后,爱伦·坡也没有耍赖,直接说了那本书就是他的异能力。他可以把人带进自己写的推理故事里面。这故事最大的谜团就是谁是幕后BOSS。只要他们打电话给前台,告诉他们整个侦探比赛的大BOSS是42号,他们自然而然就可以顺利通关,回到现实了。 羽久便把通关口令告诉了贝尔摩德。 两个人同时告诉前台后,再次苏醒的时候,他们各自都在一个房间里面,贝尔摩德还很惊奇,并没有在酒店里面看到任何参赛者,只有羽久一路找了过来。 -- 第196页 羽久把卡尔所在的酒店告诉了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反问道:“你呢?” “我得等我朋友。我已经约定好了的。”羽久说道。 贝尔摩德想起第二案羽久对她说的话,笑了笑,说道:“我觉得你也许很适合性格严肃,做事踏实,说一不二的人。你若是到黑衣组织来的话,我挺想推荐你一个人的。” “哦哦哦。”听到描述词,羽久就觉得自己很感兴趣了,“他叫什么呢?” “琴酒。” 贝尔摩德打算一回到黑衣组织,就与Boss讲让夏目羽久和全组织最铁血无情的琴酒做搭档。 “他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好!” 作者有话要说:  7k+小剧场: 贝尔摩德:琴酒一定会喜欢你的。 琴酒:不,我不会,绝对不会。 第82章 翻译鬼才 侦探比赛到第三天晚上才结束。 羽久在期间试图和酒店里面的人聊天,但是他们都被训练得跟胡桃夹子一样缄口不言。酒店里面也没有监控,贝尔摩德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又换了一身装扮,应该没有人认出羽久和贝尔摩德在一起。 酒店处在还没有完全开放的区域,只有座机才能够和外界童话。羽久一方面向侦探社的福泽谕吉报平安,一方面还要向黑田兵卫和森鸥外报进度——贝尔摩德已经被救出,目前和黑衣组织汇合,应该是会确定「加入黑衣组织」。 森鸥外和黑田兵卫都没有想到从FBI里面救人还花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不仅是羽久,连同贝尔摩德都可以全身而退。这速度快到让人不由地在想,夏目羽久是不是在FBI里面有人了。旁敲侧击之下,两个人才知道这次算是机缘巧合,美国侦探协会爱伦·坡主持了一场侦探和犯罪者之间的比赛。羽久和贝尔摩德汇合之后,就设法出局,全程并没有想象中的惊险和艰难。 “那我要怎么退活动资金?” 羽久从森鸥外那边收到一份钱,从黑田兵卫收到一份钱,从卡尔身上也收到一份钱,还有福泽谕吉怕江户川乱步太乱花钱,再加上感谢羽久的帮忙,也给了他一笔钱。所以,不管森鸥外和黑田兵卫要退钱,他在美国纽约都可以过得轻松如意。 两个人好歹都是领袖级人物,给钱也不会抠抠搜搜,一毛不拔,听到事情如期解决,就说没有用完的部分都当做羽久的奖金。他可以自己用。 羽久听说这件事后,便立刻打电话给警校组和太宰中原他们想要什么东西。诸伏景光他们只知道羽久去美国陪江户川乱步。太宰和中原却知道羽久出行的目的,是为了加入黑衣组织,可知道任务顺利还是有些心情复杂。 中原说得心直口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你了?” “我一回去,就会去看你们的。当然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你想见的时候,我就会立刻过去见你的。” 羽久完全没有想那么多,他很少要求什么东西。与此同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到什么。所以,有时候羽久也会被指出做事过于冷淡,为人十分疏离。如果有人跟他说,他应该做到什么,羽久认为自己更容易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关心别人。 中原中也听到羽久直线条的发言,忍不住笑道:“那倒也不用这样。说得我很孤单一样,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 中原中也知道羽久对他们之间的感情用心了,他就心满意足。反观明明是免提中,太宰治倒像是伺机行动的猎人一样,全程都没有说话。于是,中也把电话移到太宰治面前,说道:“我出去忙了。你们要聊就聊吧。至于礼物,只要不是衣帽都可以。”中原中也不敢相信羽久的审美。 太宰治见中原中也走了,也知道是给自己留时间跟羽久聊天。中原中也看起来也是单细胞生物,但心思如尘。他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太宰治永远都会说一些废话。但太宰治发现,就算自己单独跟羽久说的话,也都是没有过心的废话罢了。 “到新组织的时候做人低调一样,以你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有些事情只是听到一些风声就可以借势利导,不需要在组织里面渗透过深。” 太宰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说道。 要是太宰作为卧底的话,他相信自己有本事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消息,又可以置身事外。但事实上,如果离组织核心过远的话,透出来的消息也只是冰山一角,管中窥豹。这一部分就不必要和夏目羽久说了。 太宰治说道:“夏目,我最多让你离开两年。两年后,你就不必再听森首领的话。”那天夜晚结束的时候,太宰治在心里面已经有了新的想法——在他死之前,还有很多事情得做,比如说就像是森鸥外怎么推翻前任首领那样。 太宰治说完之后,发现羽久那边没有声音,突然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多说那么无聊的话,羞耻之余又觉得羽久让人生气。平时让他不要说话,他嘴巴“叭叭叭”说个不停,现在要他回复的时候,却安静如鸡。 他的肺迟早被羽久顶破。 “我挂电话了。” “太宰。”羽久的声音响了起来,说道,“我只是在想一个故事而已。” “是不是想要我拿把枪给你崩一枪,让你顺便睡一觉吗?” 羽久忽略了太宰治那句戾气的话,说道:“你听过欧亨利的《麦琪的礼物》这个故事吗?这个故事里面讲一对夫妇为了让自己最爱的人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变换成对方需要的东西。” -- 第197页 “我听说过这个悲剧,是很无聊的故事。”太宰治也不知道羽久又在想什么了,“你趁现在我还不能打你,你有话快点说完。” “我留在那的原因,是因为我和首领做了交易。只要我完成他说的任务,他答应有朝一日你们想要离开组织,他不会追究。” 羽久这话落下来之后,太宰治已经知道羽久想要说的是什么了。他正在帮自己毫无负担地走出港口黑手党,而自己则以为他被首领裹挟住,想要帮他摆脱森鸥外的束缚,往港口黑手党高层钻。 能说开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为什么是用夫妻作比喻—— “你的比喻真烂。” “那我该怎么说?”羽久觉得自己这种带着故事说话还是挺能帮助被人理解的啊,“我是不是该说「太宰,你不要做傻事」!” “…………”太宰治认为自己迟早被这个笨蛋给气死又笑死,“你才不要做傻事,你跟那个老狐狸打交道,底裤输出去也不知道。” “这次,我不会再输了。你就相信我吧。” 太宰治的声音沉了沉,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其实可能是在掐断我的活路?” 羽久从太宰治的声音里面想起夜晚的海风沉郁空洞,正想要开口,太宰治扬起声音,显得自己百无聊赖,说道:“我原本还在想着有事情可做,现在又没有事情可以做了,太无聊了。” “你可以等我回去。” “……” “我给你带礼物,在那之前,请你期待一下。” “事先警告一下,如果是垃圾,我就扔进垃圾桶里面。” “……” “连给的礼物都没有自信吗?”太宰治失笑道,“这个没用的家伙。” “…………” 太宰治对羽久不合时宜的沉默表示不痛快:“声音呢?” “没,有人过来了。我在等他走了。我用的是大厅的座机,有人走来走去的,所以就没有说话了。”羽久的声音降低了,用着非常不明白的口吻,“为什么要扔朋友给的礼物呢?” “因为我高兴。” 听到羽久苦闷,太宰治就得意洋洋。 羽久其实对太宰治的自杀癖很在意,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长期以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到。所以—— “你活着能开心就好。” “你说得我好像得了绝症一样。啧。” “我回去的时候,要是那份礼物让你高兴,我可以跟你要一个愿望吗?” “……你想怎么样?”太宰治一下子警惕起来。 “你要是想死在哪里的话,你得告诉我,我要帮你收尸。我是一个很看得开的人,不会自欺欺人,你每年中元节都还可以及时收到礼物。” 太宰治嘴角抽了抽,说道:“你真的该庆幸你不在我旁边,光是你这一句话,我就可以把你踢下楼。” 夏目羽久忍不住沉默,为什么太宰治总是对自己那么凶。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亏,如果礼物好的话,太宰治同意自己帮他收尸;如果礼物不好的话,太宰治活着也会开心。 “太宰,我又交到一个朋友了。也许顺利的话,我回去的时候,会带给你两个朋友。” “知道的知道你是去做任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到处去玩了。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丢你石头。你等着。你到时候敢躲,就试试看。” “……” 太宰真的好凶。 羽久发现太宰治对他越来越凶了。 …… 侦探比赛到了第三天,率先出来的是江户川乱步。 羽久还没有反应过来,江户川乱步就扑了上来,抓着他的手臂说道:“你真这个大笨蛋!你没有看到我得侦探比赛第一名的样子,我把那个幕后Boss的真面目撕得一片又一片。”说到这里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又松开羽久的手臂,比了两下疯狂乱抓:“飒飒飒——” 羽久发现自从那天夸了江户川乱步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变得热情了很多。江户川乱步会成为自己朋友,就是指日可待的。不过,乱步说得又急又快,羽久就只看到他脸上全是笑容。 江户川乱步见羽久没反应,歪着头说道:“你到底听到我的话了没?” “听到了。” 江户川乱步心满意足地抱着手臂说道:“本乱步大人肚子饿了,我们回去吧。你等多久了?” “我没有等很久。” 乱步扶着眼镜,做一副「通晓一切」的表情,说道:“第二案被淘汰出去,那不就是整整两天没事做吗?你真的笨蛋啊!那可是各种FBI不轻易外露的悬案啊!平常哪有机会可以看。我等一下可以跟你讲,可别说我太小气!” 乱步边说边往外走,羽久也跟着走出去。 门童已经为各位宾客准备好离开的宾利车。 见江户川乱步钻进车子里面,羽久正打算跟着坐上去,他就被一个青年点了点肩膀。羽久该说这位先生没有突然握住他的肩膀,否则他会直接给个过肩摔。 “你、你好。”对方用撇脚的日语跟羽久搭讪。 “…做什么。” “我是爱伦·坡。” 羽久听到对方介绍之后,精神也跟着来了,再次打量了对方一眼—— 身高是对的。 说话语气是对的。 -- 第198页 他肩膀后面还挂着一只浣熊。 “你找我什么事?” “……” 话就是这样被聊死的。 爱伦·坡原本就是个社恐,都已经努力来搭讪了,羽久反问他要做什么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爱伦·坡担心自己是不是不能够问羽久的联系方式。而且,爱伦·坡发现两个人的语言不通。 爱伦·坡眼神飘忽了一下,说道:“你的日语真好。” ……爱伦先生到底在说什么? 羽久想了一下,也用英文开始回答道:“你的英文也好。”羽久在警校和语言天赋点亮的降谷零对练过,口音也矫正过,基本没有聊天的障碍。 爱伦·坡发现对方会讲英文就开心多了,说道:“我其实就是想见见你。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是啊,我在这里也不会待很久。我们找时间一起见面怎么样?我还想给我朋友买回国礼物,最近应该会到处逛,应该会热闹的。” “……” 爱伦·坡对逛街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从车子里面不耐地冒出来:“那个人是谁啊?” “我新认识的朋友爱伦先生。” 乱步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不喜欢他。” “慢慢来,他人很不错的。”羽久非常自信地说道,“你一开始不也不太喜欢我吗?你会喜欢我的话,那你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才不会!” “那我带他出去的时候,就不带你了。” 免得你不开心。 江户川乱步一听,眼睛忍不住睁大起来:“你变了!你明明说,你最喜欢的是我。可你带他玩,不带我吗?” “……” 羽久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 旁边的爱伦·坡等半天见羽久也不回应,也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钻出车的乱步对着爱伦说道:“他不会跟你一起玩的,大笨蛋。” 听不懂乱步日语的爱伦·坡只好四处求助,刚好赤井秀一看到夏目羽久他们这个情况,便出来帮忙翻译。 赤井秀一言简意赅地说道:“这个先生的话翻译过来就是「He is mine, loser」。” 爱伦·坡震惊地看向江户川乱步:“!!!” 夏目羽久震惊地看向赤井秀一:“……” 虽然翻译上不算字字准确,但乱步言语中的意思和精髓都到了。 这人真是日英双绝,翻译鬼才! 看着热闹的场面,羽久心神定了定。 总而言之,这次侦探比赛能顺利结束,对所有人也算是有一个交代。 从现在开始,又是新的开始了。 第83章 stronger 贝尔摩德从侦探比赛第一天晚上就顺利回到酒店了。 因为羽久打电话给卡尔的事实,卡尔问他具体什么时候回去,科恩和基安蒂两人已经离开了。这已经说明贝尔摩德和卡尔联系了。 两人结伴回到酒店的时候,卡尔在门口等了有一段时间,但是他的表情一点都没有不好。一看到羽久的时候,卡尔冷峻的表情也松弛了:“辛苦你了。” 羽久见他身边的行李,好奇地说道:“你也打算回去了吗?” “原本日本就有事情…”卡尔看了一眼旁边双手插着口袋的江户川乱步,见他完全不回避,继续说道,“现在美国没什么事情了。我们在日本见,到时候我们去找你。” 卡尔塞了一部手机给羽久,顺便还有两个信封,一沓厚的明显是钱,一封薄的反而摸不出什么东西。 “情报费省给你了,你在美国好好玩一下吧。不要告诉别人。”卡尔似乎心情很不错,给钱的速度特别痛快,说道,“另外的一封是她送给你的。” 这里的她应该是贝尔摩德。 不会也是钱吧? 羽久觉得自己就像是过新年似的,最近拿钱拿到手软。还没有来得及打开检查,卡尔用手亲切地拍了拍羽久的背,直接离开了。因为这个来自长辈般宽和的动作,羽久突然在想,对方是不是把自己当做朋友了,一时间对自己未来可能会做的事情产生了动摇。 江户川乱步在旁边对他们的事情一件也不说,见人走后,羽久手上还摆弄着信封,乱步用手肘撞着羽久:“给乱步大人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呗?” 见江户川乱步无忧无虑的样子,羽久也把多余的想法扔到一边,应了下来:“好。” 薄信封里面放着两张电影首映式的票,电影是奥斯卡最佳女演员莎朗·温亚德最新的悬疑作品《闭眼》。这种电影首映式,一般都是有电影的导演和主要演员出席。在会上还会有一些花絮和电影精彩片段。 “不是很想去。”江户川乱步撇撇嘴,说道,“看起来很无聊,我为什么要去听别人说废话呢?” “不过,看电影确实很不错。我都没有怎么看过电影。而且,爱伦先生不擅长聊天,他也可以在旁边坐两个小时。” 乱步一听到爱伦·坡就心情不好,瘪瘪嘴说道:“他看起来就是很粘人的类型。你要是对他好的话,他一定会缠着你不放的。” 羽久只觉得爱伦·坡性格平易近人,坦率自然,说话和和气气的,而且主要的是过些时日后,他们一个在美国,一个在日本,两头难聚。这就是所谓的一期一会。所以,趁着都还在美国的时候,羽久想要对他多好一些。 -- 第199页 不过,乱步原本就没有交朋友的习惯,所以羽久也懂乱步的想法。 羽久说道:“我倒是觉得爱伦先生会和你成为很好的朋友。爱伦先生和你一样都喜欢推理。你们一个喜欢出题,一个可以解密,你们要是多一些时间相处,你就会喜欢他的。也许比起我,你会更喜欢他。” 乱步眯着眼睛盯了羽久一眼,踩着羽久的脚,直接往酒店房间大步走去。 “乱步先生,自助餐厅不在那里,你迷路了。” “我气饱了,不吃!”乱步头也不回地说道。 “……” 羽久真的搞不清乱步到底不高兴什么,只好追着他的脚步。 乱步听到羽久跟在身后,又烦又气道:“你不要跟着我。” 羽久无辜地说道:“你没有房卡,到不了房间的。起码让我先帮你开个门。” 乱步瞬间一噎。他直接跺了跺脚,转过身朝着羽久的面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羽久被乱步突然抓狂的样子,被吓了一大跳。然后他就看到乱步抢走自己的房卡,径直走进电梯里面。 羽久真担心乱步他这么暴躁,以后高血压之余,还容易脑溢血。难得江户川乱步今天赢了比赛,羽久还是得想要和他庆祝,所以在外面买了大量的零食和甜点才回到房间。 屋子里面乌漆墨黑的。 羽久打开门,走廊的光线照到房间里面,可以看到屋子里面居然放着两辆餐车。房间里面全是食物的香气,而床上钟型的被窝原本还一耸一耸的,但在门开的时候,就瞬间定住了。 “乱步先生,我怕你肚子饿了,所以我给你买东西了。” 江户川乱步也不说话,听到声音之后,就干脆从被窝里面钻出头,抱着餐盘继续吃,两颊跟仓鼠一样塞得满满的。羽久见乱步嚼了大半天都没有咽下去,便给他递了果汁。 只是乱步没有手拿,绿瞳盯了羽久一眼,就着羽久的手开始喝饮料。 “还在生气吗?” “嗯!”乱步见羽久要开口说话,说道,“你如果想说对不起,你就先明白你觉得什么抱歉吧。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不要说。” “……” “当我朋友就是那么累的了。我就是有使不完的小脾气,我就是容易生气,我还喜欢无理取闹,”乱步盘腿坐在床上,大口咬着炸鸡,继续说道,“我现在已经整理清楚了。我懒得再生气了 ,我说过,我朋友只有一个。你要我选你,还是选什么爱伦,你自己看着办。” 羽久没有想到,乱步是因为这件事而生气。 “我要交什么朋友,为什么要你来安排。而且你的交友观原本就很奇怪。你就总是想要用你错误的价值观腐蚀我。一个人怎么能交很多朋友呢?” 羽久听前面的部分还觉得自己的想法确实过于自我,但是最后一句话让他忍不住冒出问号。 一个人为什么不能交很多朋友? “那既然你觉得我做法不对,你为什么改变想法,愿意和我做朋友?”难道真的不是觉得他的「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计划还挺好的吗? 这话一落,江户川乱步咬着炸鸡腿,干巴巴地一直嚼,一直嚼,一直嚼,嚼到羽久看到那鸡腿骨头光溜溜的。 羽久的视线让江户川乱步终于放下手了。 “又、又是你求我的。” “好像是哦。”羽久想起来确实是自己对江户川乱步纠缠不放,“因为我很喜欢你,想要和你当朋友。” “你喜欢我什么?聪明呢?还是非常聪明呢?还是特别特别聪明呢?”乱步这个答案非常感兴趣,满脸都写着「你得多多夸我」。 羽久之前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就觉得江户川乱步很特别。 “你很精神,很开朗,很活泼,很直率。当然,你也很聪明。” “我最大的优点居然放在了最后!” 羽久明显感觉到江户川乱步心情好转了很多,反正「朋友」这个话题都没有结论了。于是羽久干脆指着床上是油炸屑和酱汁的被褥,转移话题说道:“你的被褥变得油腻腻的,你晚上该怎么办?” 乱步看了一眼自己的被窝,满不在乎地说道:“那我睡你的床就好了。乱步大人很会照顾自己的。” 乱步说自己不生气就真的不生气了,痛痛快快地吃饭,见羽久在旁边一直看着,就把餐车推给他。 “社长说了,我比你年长,我还是得照顾你的。你自己吃。” 晚上入睡的时候,乱步和夏目羽久背对背共用一张床。羽久想不透为什么乱步明明就不喜欢自己交朋友的理论,还是想过要和自己交朋友。现在惹他不满了,自己是不是还得从头开始? 羽久想想,现在错过这次机会,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乱步说做朋友的事情。 可能是成功在即又突然失败吧? 羽久觉得自己十分在意。 羽久还在想着,乱步直接用头和背撞了他一下。 “你的呼吸打扰到我了。能不能早点睡?” 羽久索性坐起身,低着头问江户川乱步说道:“乱步先生,我可以跟你说一件事吗?” 乱步抓着被子一角,盖在肚子上说道:“说。” “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如果你说不想的话,我就不烦你了。” “那你以后会对我很好吗?” -- 第200页 “我对我朋友都很好的。” “你要是对我比他们都好的话,我就答应。”乱步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怎么才算是「比他们都好」?” “那起码我生气的时候不能不管我。 我开心的时候也要陪我开心,你要照顾我,你不准讨厌我。 就算我说我很讨厌你,你也不准讨厌我。 我生日的时候,你一定要给我买蛋糕,我喜欢吃很多蛋糕。 最最重要的是,你要喜欢我,一直喜欢我,我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就直接说给我听。不要为了自己一时痛快,就和别人一起在背后说我坏话。然后在我面前的时候,又说我最好。我懂什么叫做意气用事,我也知道什么叫做一时间心情不顺,但是我对好朋友做这种事是不会理解的。我宁愿你跟我不好了,也不要什么两面三刀。” “……” 这不是基本的要求吗? 乱步先生真的没有交过朋友。 “那对应的话,我也会对你很好的。你提出的要求,我只要能做到,我就会满足。如何?”江户川乱步拍拍自己的肚子,说道,“我会让你知道当天下第一的乱步大人的好朋友的好处的。” “好。”羽久重新躺下来了,面朝着乱步,说道,“我可以答应你。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好朋友了。我们要不要打勾?” 就算是在黑夜里面,乱步还是能够感觉到夏目羽久的视线,还能够闻到听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羽久是睡前洗澡的习惯。洗完澡之后,他的热量也传过来了。 乱步往墙边挪了挪,说道:“乱步大人又不是小孩子,我要睡觉了。” 见乱步那么好说话,羽久趁机问道:“我们明天出去看电影的话,带上爱伦先生,可以吗?我们离开后就没有机会见面了。” “他就是我一个手下败将,有什么好在意的。”乱步见羽久钻到自己退开的空间时,感觉到羽久离自己不到五厘米,下意识全身发痒,推开羽久毛绒绒的头,说道,“我知道了。带就带吧。反正定下条件了,在所有朋友当中,你要最喜欢我。” 虽然乱步也不知道这样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但是反正先这么说就是了。 “不过,事先说明了,我虽然口头上说要你最喜欢我,但是你不要太粘人。我是个相当要求自立的人,我不喜欢别人缠着我不放。” “哦。” 半夜的时候,羽久就感受到了这一点。 江户川乱步在床上把他踹下过三次。在想着应该把他绑起来,还是睡另一张床,羽久决定把乱步弄脏的被单反过来,选择干净的一面,睡在上面,这才一觉睡到天明。 醒了之后,乱步对着睡在另一张床羽久,得意地说道:“哼哼,我第一次知道有人睡相差到可以从自己的床睡到了另一张床上的。” “……” ※※※※※ 羽久、乱步和爱伦·坡约在时代广场见面。 爱伦·坡是打算带他们去逛博物馆。按照他们的流程,他们一天可以逛下四个展览馆。 因为第一次和朋友出去,爱伦·坡还比较紧张,家里的管家听说他要和朋友出去外面玩,怕他被瞧不起,所以在他手上戴了两只最粗的劳力士镶钻腕表,重得他觉得自己戴了两只手铐。而浣熊卡尔也是戴了一条金制颈圈,难受得它全程没事就在扒拉自己的颈圈。 爱伦·坡还在等着,突然间被人撞了一下。时代广场人流量比较大,他下意识地退到一边去,紧跟着说了一句“对不起”,但再次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一只手表不见了,前面有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人不断地往前跑。 “小、小偷!” 爱伦·坡刚意识到这件事,才喊出声,没见自己身边的保镖行动,他余光处就飞出一道闪电般的虚影。 那个戴着白色棒球帽的少年几个喘息之间就追上了对方,在靠近对方时候,他脚步一跃,利用加速度的起跳,用手肘直接对准小偷的后心,猛地一剁,一声骨裂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再看小偷本人,他像是被人敲中了后脑勺一样,头像是游泳者要在水中要换氧一样,脖颈绷直,头往后仰,痛苦的嘶喊声不自觉地溢了出来。周围的路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亲眼目睹了这么一个场景,吓得身子也跟着一缩,背脊跟着一凉。 小偷倒地的时候,身上的几个钱包也散落四地,还有爱伦·坡的手表。少年环顾四周,说了一句「有没有人报一下警」。话音刚落,以他为中心,路人像退潮一样急速地退避开来。 羽久正在纳闷自己的英语是不是没有人听懂,江户川乱步插着口袋,慢条斯理地由远及近:“抓住小偷啦?” “对。” 羽久把乱步的鸭子零钱包扔给了他手上后,才看到了不断靠近穿得跟圣诞树一样红配绿,全身闪闪发光的爱伦·坡。羽久摇了摇手,说道:“爱伦先生,你来帮忙报警可以吗?” 乱步随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劳力士,说道:“这是圣诞树男的手表吧?” 羽久这才看到爱伦·坡另一只手上也有类似的手表。他的脸色和周围路人一样都变白了,有点疑惑,这个小偷原来这么恐怖吗? “爱伦先生,你还好吗?小偷已经被我制服了。” -- 第201页 不到五分钟,在路人通知过来的警察正要把羽久抓了起来。一对上羽久那张乖孩子的脸,警察突然疑惑了:“有路人报警说,有一名暴徒当众殴打普通人……” 羽久也跟着疑惑,看着警察:“我没有看到暴徒,只看到小偷。” 警察在证据下,把昏厥过去的小偷带走了。 羽久不知道周围人为什么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见自己说「只看到小偷」,他们又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模样。但是总归是事情结束了,羽久重新和爱伦·坡打了招呼。 “我希望我们没有迟到。”羽久说道,“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乱步先生的钱包被盯上了。走了四五分钟,我们才发现东西被偷了,所以花了一些时间。” “没事。” 爱伦·坡并没有在意羽久有没有按点到的问题,只是他没有想到,羽久不仅会动脑筋,身手还那么疾烈。其实光是他扑上去的那一下,爱伦·坡都在想对方会不会被撞飞,但是羽久直接用手肘直接把对方打趴在地上。爱伦·坡都不敢想象自己被羽久撞上一拳,会怎么样? “你好像很厉害。” “只是抓一个小偷而已。” 爱伦·坡干巴巴地笑道:“哈哈。” 羽久松了松肩膀和拳头说道:“爱伦先生,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去看电影可以吗?” 原本打算逛一天博物馆的爱伦·坡看到羽久一连串像是热身的动作,连反对的迟疑声都没有:“好!” 江户川乱步指着爱伦·坡说道:“他好像还有带保镖,刚好买完礼物之后,有人帮忙买东西。” “诶,可以吗?”羽久下意识地看向爱伦·坡。 爱伦·坡垂着脑袋,痛苦地说道:“你认为我有可能对你说不吗?”打又打不过。他才刚说完,就看到羽久朝着他的脸伸过手。爱伦·坡吓得身子一缩,结果发现羽久在帮浣熊解开金色的颈圈。 “这个勒到卡尔了,你没有发现吗?” 爱伦·坡这才注意到自家的小宠物被勒到的事情——今天太紧张了! 爱伦看着羽久乖顺的脸,干巴巴地说道:“谢谢你。” “不客气。”羽久没有在意这点举手之劳,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去买东西了吗?” 伊达航那边要的东西还挺多的,因为想送给女朋友和他家人的,所以东西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手提包和老人会需要的保健品。但这些都很具体,其他人都说随便,这就很让羽久伤脑筋了。 他连名字都是不会取的人。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买保健品。” “才不要。”江户川乱步把清单交给爱伦·坡的随从,说道,“直接把最困难的部分解决了才行。那种琐碎的东西交给别人去买吧。买东西的话,就想想对方需要什么?” “想想他们需要什么东西……” 羽久问爱伦·坡这里附近有什么数码产品。 爱伦·坡正在犯难,旁白的保镖就递了一张纸,上面写满了美国必买特产品的清单,以及购买的商场。 “看着上面选就好了。” 爱伦·坡把纸递给了羽久。 羽久忍不住惊讶道:“爱伦先生,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旁边的江户川乱步不满地“嘁”了一声。羽久朝着江户川乱步看过去,但乱步转过头,不给任何反应。 有着购物清单,羽久就更清楚自己该买什么了。萩原研二经常有应酬和联谊,得经常用到钱包,买有质感的马缰革黑色钱夹子;给喜欢抽烟的松田阵平买了一个银色的Zippo打火机;给正在留胡子的诸伏景光买Braun电动剃须刀;给降谷零买实用性很强和功能多的维氏瑞士军刀;伊达航则给他送了一副外出乔装用的墨镜。 至于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都送一支手机,以后就有固定联系的方法了。 “乱步先生,你想要什么?” 羽久其实想要给他电动牙刷,他怀疑五年之后乱步就需要去拔牙。 “我要那个。” 江户川乱步一路把羽久带到糖果店里面,指着五公斤重的小熊软糖。那个软糖大概有几个月大的宝宝那么大,装在一整个纸盒子里面。乱步边指边舔嘴唇,似乎是要在羽久买下来之后,就打算抱着直接开吃了。 “这个不能在这里吃的。” “诶————” 尽管乱步在抱怨,羽久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礼物解决完之后,他们便去看了电影。羽久觉得电影还挺好看的,但是江户川乱步和爱伦·坡两个人都睡着了。电影结束的时候,正值黄昏,一出电影院,星芒一样的金色光线便照了下来。与此同时,街头歌手也跟着扬起了歌声。 羽久的心思一动,立刻拿出手机。见状,爱伦·坡和江户川乱步两个人同时摇手拒绝说道:“不,我不要拍照。” 羽久奇怪地看着他们两个情绪那么激动:“我没有想要拍你们啊。” “……” “……” ※※※※※ 羽久玩心并没有很重,东西买齐之后,再待了一天就回日本了。赤井秀一虽然有犯人逃走了,但是还是有专门去送羽久和江户川乱步去机场。 赤井秀一在车子上,说道:“我怕某个朋友会说我一点都不尽地主之谊,连送都没有送一下。” 羽久见赤井秀一也在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他:“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 第202页 “没啊。” 赤井秀一哭笑不得,这家伙一定是忘记了之前在机场上说的话。但是这件事再说起来也没有意思了,算是一段故事了。 赤井秀一又看向了后排的爱伦·坡。爱伦·坡在年轻富豪里面也是有名的人物。羽久现在还记得爱伦·坡是黑衣组织里面的内应,要是太过紧张被赤井秀一发现就不行了,于是他把本来准备给爱伦·坡的礼物提前送给了他。 “一支钢笔?” “这种笔用来写文的话,很好用。我专门问过了。”羽久说道,“我让人在上面刻了你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买的?”爱伦·坡很惊讶。这几天被他们带着被迫去了他自己从来都不会去的电影院,水上乐园和美食广场,一开始觉得很难受,但是投入之后还挺有趣的,玩得很开心,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却没想到自己也有礼物。 乱步不高兴地撑着下巴说道:“第一天去电影院的时候,他中途偷溜出去过。”乱步不高兴的原因是,羽久给他偷偷买的礼物是一套电动牙刷。 爱伦·坡十分感动,说道:“但是我什么都没有给你准备。我在机场给你买一份礼物吧。” “不用,在这里遇到你就很开心了。要不是你的话,我的美国之行都不会那么顺利。”羽久不能把事情说得那么明白,但是他很感谢爱伦·坡做了这么一场侦探比赛,直接减少了与FBI的正面冲突。 爱伦·坡被夸得脸热,直接打开车窗吹风。 江户川乱步全程眯着眼睛看着爱伦·坡,直到羽久看向他,乱步才“哼”了一声。 坐飞机过来的时候还是五个人,回去的时候也就他们两个人。江户川乱步坐在羽久旁边,撑着下巴说道:“你们上次看什么啊?看那么久。” “一个电视剧。你想看吗?” 羽久没有想到乱步原来一直有在意。 “我想看。” “好。” 看到中间的时候,乱步的声音响在羽久的耳边说道:“……你那天从电影院离开后的录音是要送给谁的?” “是给……” 羽久还没有说完,乱步就打断了羽久的话:“算了,我不想知道了。反正我也不需要那种礼物。我虽然不喜欢你这样,但你就是这样的人,我还能怎么办呢?” “……” 羽久完全不知道乱步说的是什么。 ※※※※※ 太宰治听说羽久在美国送给自己的礼物是和中原差不多的手机时,就差不多知道这是以后用来专门联系的。 这礼物说让人开心吧? 一般。 让人不开心吧? 也没有。 就中规中矩。 太宰治收了礼物之后,就扔给手下让他们帮忙充电了。但下属说,手机只是关机了而已,不需要充电。而且手机里面还有七、八条同样的短信——「你收到了一条录音,请查收」。 太宰治一边担心羽久拿一些贴己的话来让自己全身爬满鸡皮疙瘩,一边又好奇羽久到底是搞什么。于是自己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开始听。 每条只有几十秒,最长的有一分半钟。这打开一听,是不同地方的人声,有烟火的声音,有游乐场的声音,有餐厅的古典音乐。 太宰治听得忍不住皱起眉头,还是不懂里面的哑谜。 他是随机按的,于是又跳到最后一条录音。 「这些都是我去过的纽约名胜。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有机会到世界的另一边来,也许没有机会,但我还是希望通过声音把那个地方带到你的生活。我们就当做一起走过这个纽约了。以后我要是有去其他国家的话,我就再给你录。」 “……” …这个笨蛋。 太宰治点开第一条录音,那是在时代广场录的。 街头人潮声,还有歌手在翻唱Clean Bandit的《Stronger》。 太宰治听到一半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太宰。” 太宰治没有关掉录音,而是任由清扬的歌词和明快的旋律一节节跟着拍在他的心头上。 羽久就像等待高考成绩的学生,好奇地问太宰道:“礼物怎么样?” “烂透了。” “……” 羽久觉得自己明明很用心了。 ——侦探比赛篇END。 作者有话要说:  《Stronger》歌曲来自Clean Bandit: People tell me to be cautious 人们告诉我要时时谨慎 People tell me not to lose my self control要懂得自我控制 People tell me to be flawless要随时保持完美 People tell me not to let myself evolve(v.发展) 要注意保持自己还在该在的条条框框之中 (这句话我按我自己的意思翻译了,原句是「人们告诉我不要让自己进步发展」) And I think I don’t really get it然而我真的不能理解 I think it’s all just a peculiar game我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奇特的游戏 And soon I’ll wake up and I’ll forget it当我“醒”来时,我就会忘记这一切 And everyone will know me by a different name人们从此会以其他的名字认识我 I wanted to be stronger 我想过要更坚强 I wanted to be everything for you我也想过为你做一切的事情 If I could be stronger would you believe如果我能变得更强,你是否能相信 -- 第203页 That I could love you like you want me to?相信我可以像你所希望的那样去爱你 网上有不同的翻译,但是大家按自己喜欢的选择吧。 这首歌本来是想给乱步的,不过因为\麦琪的礼物\,所以先给太宰。之后再找更适合的吧。 第84章 我们在做不可告人的事情 羽久听闻黑手党之间的龙头抗战已经顺利结束。 这场漫长的斗争哪怕不会写入史书,编进教科书里面,也总有一些人会永远忘不了这些的。羽久认为这真的适合成为一个佐证气候变化和犯罪率之间有关联的现实案例,并且如果跟异能特务科开的话,应该会有大量的报告。 这场龙头抗战结束之后,太宰和中原中也成了震慑整个横滨黑手党的双黑。织田作之助听说还是继续救孩子,其中有几个带回去养了。而坂口安吾则坚持着自己的脚步一步步往前。 夏目羽久觉得短短的这半年过得漫长无比,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要记忆的事情,要记住的人也比往年多太多了。 森鸥外反倒是最后来送羽久的人。也许是他还有嘱托,又或者就像是画一个圆一样,当初进港口黑手党是因森鸥外而起的,现在离开也是因他而起的。他问羽久说,羽久好奇他怎么认识羽久的吗?想要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吗? 羽久还是保持同样一个态度。 就算知道了,他应该也不会改变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哪怕说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发现原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完成,已经答应下来的事情,他也不该放在一边。 这也不是现在说的重点了。 现在,羽久站在约定的停车场门口等人来接。 据说来接的人是黑衣组织最强的男人「琴酒」。之前羽久在救贝尔摩德的时候刷了对方好感,再加上卡尔本身也是说一不二,直线条的冷硬派,不搞弯弯绕绕,遮遮掩掩的事情,所以在羽久问起琴酒的时候,卡尔就把琴酒的一些事情告诉了羽久。 琴酒可以说是整个组织里面最为忠诚的人,平时的工作主要是负责协助,或者自己执行暗杀工作,除此之外就是清除组织叛徒卧底。他是个工作狂,基本没有看到他有任何兴趣爱好,喜欢抽烟,偶尔会喝酒,车子一直都是老式古董车,也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 单调,单薄,又孤单的生活。 羽久在脑袋里面已经给未来的搭档自动配上黑白两种颜色的主色调。羽久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要当任负责活跃气氛的人物。 自己能不能行是个问题。 羽久对自己的角色定位开始产生了动摇。 卡尔说,组织里面很多人都很怕琴酒,但只要不是背叛组织的话,他基本都会容忍。 …… 羽久还在发散思维,一辆黑色保时捷就停在他的面前,副驾驶位上的车窗被摇了下来,一个银色长发的男人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 羽久若有所悟:“我是夏目羽久。” 对方没有多说废话,墨绿色的眼瞳望着羽久的脸,说道:“会开车吗?” 羽久说道:“我还没有到法定年龄。” “上车。” 于是,夏目羽久抱着自己的旅行包坐在副驾驶位上,顺便绑好安全带。 “介绍一下自己。”对方直接打算在车上完成破冰环节。 夏目羽久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森鸥外放到外界的消息重新对过一遍了。他目前就是一个在横滨出生长大的贫民窟少年,照顾自己长大的是密医,因此本身也有一定外科技术。 羽久正打算说自己的基本人生经历,但是琴酒对这方面没有兴趣:“我对你的过去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你的能力,或者你觉得可以成为我搭档的理由。” 琴酒这句话明显就是在说,他并没有承认羽久是他的空降搭档。 羽久没有想那么深。 一个做什么任务都能够自己顺利完成的人,自然是认为莫名其妙地多一个人很碍事,不仅要配合对方的节奏,还要考虑对方的想法,简单来说就是「不效率」。按照琴酒这种性格的人,他应该是希望视线1+1大于2的效果,羽久,说道:“我上过学。” 这句话一落,琴酒从后视镜移开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羽久:“你这是在瞧不起谁?” “那你上过什么学?在哪里读书的?” 琴酒瞥了羽久一眼,冰冷地说道:“你没有其他话可以说了吗?我现在把你从车上踢下去,也是刚刚好的。” 羽久不认为他会做这种事。 越是谨慎的杀手越不会高调行事。 像是把人踢下车,让对方在高速公路上滚的事情是不可能做的,因为周围的车主都会记得有这么一辆车,交通署在提交视频资料的话,也会把他的车牌记下来。如此,为了避免从车子调查到自己身上来,琴酒势必得亲手弃车或者毁车。像是这种会把自己的车用十几年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让自己的车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平时很乖很听话。” “一般说这种话的人都不会那么老实。今天要去一个地方。在到之前,你安静点,不要和我说话。” 认为羽久只会说一些没有意义的空话,于是,琴酒干脆用车上的点烟器开始点烟,烟草的味道刚冒起来,羽久便摇下车窗。但在驾驶位上的琴酒把副驾驶车位的车窗重新摇了上去。 -- 第204页 高速公路上行驶时若是开窗,便会有很大的噪音。琴酒很明显就是不喜欢那样的声音,而且带过来的气流对行车时的视力有影响。 “你在做什么?”琴酒冷淡地问道。 羽久的眼睛看向冒着火光的烟头,也不说话。因为注意到对方眼部动作,琴酒才发现这个少年的脸部骨架小,估计是少年还带着稚气的关系,脸上还有些肉,再加上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就不像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人,反倒像是在温室里面长大的。 “手伸出来。” 琴酒想看他手上的茧,玩刀枪的人手上的茧位置是不一样的。 羽久受不了烟味,先咳了一声。这一咳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羽久接连咳了六七次,好像连氧气都没有机会可以换一样,声音静置了有三秒左右,接着羽久又开始咳,像是要把肺给咳出去一样。 琴酒蹙着眉头,似乎有不耐地说了一句“真麻烦”,先把自己的烟头掐灭,再同时打开车子前排两边的窗户。等羽久不再咳了之后,琴酒又通了好一会儿的风,才把车窗重新关上。 “你是什么情况?” 羽久摆着手,说道:“我没有呼吸道感染,支气管没有炎症,也不是烟草过敏,刚才就是突然觉得嗓子痒,咳了起来。这可能是因为我不习惯闻烟味。” 琴酒说道:“贝尔摩德说你的鼻子很灵。” “是的。” 贝尔摩德说过几次,所以那次她在侦探比赛的时候,故意遮掩身份,吸烟草味很重的万宝路硬红,就是想遮掩味道。 “我平常有吸烟的习惯。” 羽久说道:“看出来了。”车上面点烟器已经用的很旧了,收纳烟灰的盒子也蒙着灰,现在虽然只有一根刚才扔进去的烟头,但是那是琴酒把原先装满的收纳盒都清出去了,这一点可以从灰的分布位置上看出来的。 羽久继续说道:“我会自己看着办的。不过,希望你平时也多照顾一下我。”松田阵平也会抽烟,但是就很照顾羽久,所以羽久自然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琴酒觉得很可笑:“我愿意带一个搭档,从来没有想过我得照顾他,也没有想过我得给他让步。我只答应你跟着我一个月的时间,你若是以为得了组织里面一些人的好感,日子就过得顺风顺水,我奉劝你趁早收拾起这个心思。” 羽久听到他说「也没有想过我得给他让步」后,下意识地看向收纳盒里面的那根没有抽完的烟。 “你在听吗?” “我明白了。” 琴酒被羽久这句话堵住了,再次警告解释就显得自己很啰嗦,但自己其实还有话想说,现在被羽久弄得不上不下的。琴酒的目光掠过羽久淡定的表情,决定暂时揭过这件事。 然后,羽久就说道:“琴酒先生,你的手给我吧。” “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想看我手上的茧吗?现在你在开车,不方便看,所以你给我一只手,我两只手都放在你手上,让你摸。” “……” 明明是在做确定他身份的测试 ,为什么总觉得被他这么点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不过,琴酒素来疑心很重,并没有因为对方主动把手伸到自己面前投诚,就认为对方是真的诚实可靠的,并且放弃检测。 高速公路其实是各种路况中最好开的,方向盘基本不需要怎么动,只要一只手控制方向盘,脚一直踩着油门就可以了。于是琴酒空出一只手对着夏目羽久的两只手轮流捏来捏去——掌心以上的位置都有茧。 这是基本是有用刀的表现,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硬。 “我平时有戴手套。”羽久顺便解释了一下。 琴酒“嗯”了一声,让羽久把另一只手重新给他。现在这是在确认羽久的惯用手了。 这个时候,卡尔给羽久的手机响了起来。羽久便空出手,正准备接电话。 琴酒的声音响了起来:“开免提。” 听了吩咐的羽久跟着照做,贝尔摩德的声音响了起来:“夏目,你和琴酒见面了吗?” “嗯,见面了。现在在要去做任务的途中,现在已经上了前往西多摩郡的高速公路。” 琴酒对羽久主动透露工作情况感到不悦:“工作的事情不需要和别人讲。” 羽久这才注意到,原来组织的任务并不是共通的。于是羽久亡羊补牢地说道:“我们没有在做任务。” 琴酒:“……” 贝尔摩德似乎从琴酒的沉默中看到了他写着不耐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故意逗羽久说道:“没有做任务,那你们在做什么?”贝尔摩德发现,羽久比起所谓的天才诈骗师而言,估计是更擅长推理判断,因势利导,在骗人方面简直比五岁孩童还不如。 羽久看着琴酒握着自己的大手。 “琴酒先生在一边开车,一边摸我的手。” 贝尔摩德先是一愣,很快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哟!没——”想到琴酒是这种…… 琴酒还没有等贝尔摩德说完,就把电话直接挂断。 羽久看着琴酒的动作:“…我说错了吗?” “你如果不会说话的话,就不要说话。” “我会说话啊?”羽久有点懵,“是不是摸手的事情也不能说?那我跟贝尔摩德说,「我们在车上做不可告人的事情」可以吗?” -- 第205页 “……” 琴酒下意识地把手摸向香烟盒的方向。 他现在就很想抽烟解压, 他觉得自己和羽久相处的一个月里面,自己需要双倍的烟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掉发》 羽久:琴酒先生,掉发有点严重。 琴酒盯着压力来源(羽久):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呢? 羽久:头发太长的话是比较容易掉发的,你要不要剪? 琴酒:…… 第85章 我们晚上都不睡觉 琴酒先生说是来交易的。但黑箱子里面的东西并没有让羽久看,只让他之后负责把风和最后提着钱箱子。羽久没有什么异议,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总觉得莫名有点新鲜。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琴酒联系主顾也没有回应后,表情有些不耐,于是直接问羽久有看到谁过来吗。羽久表示自己连声音都没有听到,还问琴酒自己是不是得下山去看看动静。 琴酒懒得之后还要找羽久回来,于是重新联系了接头方。结果对方说今天出了一些事情,要求换成明天同个地点和时间做交易。 这种临时换时间的事情很少见,一般都会想对方是否和警方联结给自己下了圈套。以后以谨慎起见,琴酒要么拒绝交货,要么是要求对方直接钱款到账,自己再给他送过去,但琴酒看到旁边的少年后,他答应得很爽快。 “那么,明天同一个地点和时间见。” 琴酒的声音落下来,羽久的眼瞳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在他看来,如果是黑方做交易,不断地变换时间和地点才是最合适的,这要是对方刻意下个套,自己不就瓮中捉鳖,等着坐以待毙吗?但太宰告诉他做事不要太高调,就算天塌了也有个高的顶着,让羽久不要太冒进。 所以羽久反倒没有说话。 琴酒挂断电话后,说道:“交易临时取消,又开两个小时的车来回折腾,我们晚上在这里找个旅馆住。”说完之后,琴酒让羽久重新上车。顺着唯一的环山公路,往名叫影锹村的村子里面驶。 羽久还以为村子里面没有什么年轻人了,毕竟自己听说过的全是留守老人和孩子的村子并不在少数。这种村子里面会有年轻人,要么是因为安土重迁,恋乡情结重,要么就是在外打拼失败,又或者是想过安静隐世的森林。结果,出乎意料的是这村子里面到处隔三差五都有年轻人的面孔。 “这是观光村吗?”羽久下意识地问道。 琴酒对回答这些问题没有兴趣,羽久以为他没有听到,便又问了一次道:“这原来是旅游的地方吗?”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琴酒还没有说完,羽久就打断他的话说道:“那我下午可以自由活动吗?” 琴酒忍不住一瞥,这人真当来公费旅游的吗?要不是来试探羽久的能力,他可能现在取消就重新又驾车回东京。 “不可以。” “我们下午有事情要做吗?” “没有。” “那我不能出去外面走吗?” “不能。” 琴酒不想看到羽久在外面快乐玩耍的样子,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出来带孩子。 “那我们下午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 “…晚上呢?” “也一样。” “是琴酒先生很累吗?”羽久听人说上年纪之后,连续开车几个小时非常容易耗精气神。 琴酒把车子停在名为「驹井庄」的旅店前面后,熄了引擎后,用着不容异议的口吻想把羽久那像是漏豆子一样的问题袋给堵住。“我不累。” “那你没有想到事情做的话,我带你出去走一圈。” 琴酒就知道,羽久想用一些语言技巧,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粉饰成别人想要做的事情。但他还没有开口,羽久的话也没有结束。 “好为明天的交易做准备。” 琴酒突然对羽久这句话感兴趣了:“也好,我看你打算怎么做。” 事实上目前的交易地点是琴酒处在小树林高处,周围群山环绕,但是环山公路却像是雪白的长带一样明显,如果在交易时间之前看到有可疑的车辆出没,这片地区都是山林沟壑,对于本地人来说也许还熟悉,可是要是带上一批不熟悉地形的警察,也难免会变成鬼打墙,迷了路也不一定。 除此之外,每个交易地点都是曾经用过的。 哪里有后路,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留在这里过夜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若是警察想要提前埋伏,那么他们的居住地点也受限,旅馆就是他们的选择,届时看人员变动量和分布情况,就大致可以摸出他们是想要正面围观,还是要暗处奇袭。 总而言之,琴酒有自己的想法。但这和「想看羽久怎么表现」没有什么关系。 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羽久看到琴酒登记的名字是「黑泽阵」。在前往双人房的时候,羽久问道:“黑泽阵是琴酒先生的真名吗?” “你认为,我会让你知道我的真名吗?”琴酒口吻冷淡地说道,“就像是你的「夏目羽久」这个名字,你以为我会相信这是真名吗?” 羽久觉得他这样说是有道理的。 “黑泽阵的「阵」发音也很像「琴酒」的「Gin」,这样取名还挺有日本特色的。琴酒先生原籍就是日本人吗?” -- 第206页 就像是自己取英文名字,除非有个人偏好,否则可能会以自己原本名字的发音或者谐音进行取名,这样容易产生自我归属感和认同感。对羽久来说,就像拿到新的本子时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一样。 “你似乎很习惯这样见缝插针地打探别人的情况。” 羽久并没有期待正确答案,他只是想要维持一个通话的状态:“你也可以问我。”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话吗?” “那你也可以跟我说谎。” “没必要。” 琴酒说话的态度与其说是谨慎,但对羽久来说,更像是懒得应对自己。于是羽久说话就更勤了:“我刚才在停车场旁边看到了观光车的车站牌,我看它应该会至少在整个村子绕上一圈。我们坐着车先熟悉地形吧。” 见琴酒没有说话,羽久就当做同意了。 房间说是双人房,但其实就是多了几张榻榻米,橱柜里面摆着两套被褥。 窗口是昭和时代的木制窗户设计,往外看可以看到平静青葱的方块田野,再远就是苍翠的重峦叠嶂,更远的便是被日光照得有些发白的蓝天。可以预想,等日暮之后,鸟鸣鹊起,一片滚滚火烧云燃遍天际的美景。 “琴酒先生,之前来过这里吗?” 有也懒得说有。 于是琴酒干脆说道:“没有。” “感觉这里会很好看。”羽久自从在意起旅游这件事后,也开始把视线放在平常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以前就知道日出东升,日落西垂,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得去看。“日落的时候,我们回来看一下,怎么样?” “我们不是来旅游的。” 琴酒怀疑羽久已经忘记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了。 “我知道。”羽久边说,边把旅行袋往衣橱里面一塞,就当做是准备完毕,可以出门了。 琴酒对此没有多说什么。 从房间离开的时候,羽久就看到绿皮的卡纽特车由远及近。司机对人很热情,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就说道:“欢迎来到影锹村。” 羽久对着他欠了欠身,就往车里面钻,他首先就看到离驾驶位最近的空座位,还没有往那里坐稳,就被琴酒提起后领,一路往车子的后排走去。羽久的脚步踉踉跄跄,基本是被琴酒拖着走。 “琴酒先生?” “你可以试着反抗我一下。” 琴酒用不近人情的口吻盯着他眼中冒冒失失,大大咧咧的夏目羽久。 “……” 不过是想要坐后排,可以直接说的。 羽久就这么被琴酒拖着往后走。 因为惯性的关系,落座时,羽久的头也跟着磕在琴酒的肩膀上。车子的乘客并没有很在意两个人的的关系。 卡纽特车很快就发动了。车子上的女乘务员仔细观察羽久并没有露出很为难的表情,也放心了,带着微笑来问两张新面孔。 “你们第一次来影锹村吗?”女乘务员驹井问道。 琴酒直接回头,完全不理会这种日常寒暄。羽久不讨厌别人来关心自己,于是说道:“是的。” “你们是什么关系呢?”驹井忍不住好奇起来,两个人的年龄相差大概有十岁以上,说是父子,两个人完全没有家庭的氛围,但成年的银色长发男子还挺照看少年的。 羽久被琴酒警告过不能对任何外人,哪怕是同样的在组织里面的人,说起任何关于工作的关系。羽久说道:“我们是不可告人的关系。” 琴酒下意识地会回头,用膝盖踢了一下羽久,让他收声。 驹井女乘务员自然以为羽久是在玩侦探游戏之类的,并没有太在意羽久的表述,也学着羽久的口吻说道:“那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来找我。” 人走后,琴酒用两个人的声音说道:“不要主动吸引别人对你留下印象。”坐前排也是,和乘务员搭话也是,若是被人留下印象,反倒对行动不利。 羽久:“……” 羽久觉得,比起自己来说,外人更容易记住琴酒。 几乎过膝的银色长发,标识一样的黑帽子和黑风衣,以及遮掩眼睛的刘海,这不都是在告诉别人——快看,这里有个黑风衣的银发男子。这种外表也根本不需要刻意去记。 羽久刚想完,突然发现自己进入了思维盲区。 也许琴酒这身鲜明的装扮是假的呢? 让人记住有这么一个人出现,犯案之后他迅速换一身其他的装扮,让别人认不出来。 羽久的想法刚冒出来,自己的手就动了起来。 琴酒那边还以为没回答的羽久是听进去了,结果没有想到羽久直接动手扯了自己一根头发。头皮一疼,转眼,羽久的手上就出现了一条银色长发。 “这原来是真的。”羽久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一样,重新把银发放回到琴酒的头上,但银发很快就滑落到风衣上。羽久注意到琴酒一直瞪着自己的冷冽视线后,飞快地认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琴酒现在就想给对方脑袋上开上两枪。他脑袋里面已经开始在想着,晚上怎么把羽久打死,扔在山林里面。 羽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琴酒的杀意,眼睛盯着刚上车不久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面色酡红,脚步虚浮,一上车就朝着漂亮的女乘务员里面凑,手脚很不干净。女乘务员吓得连连后退,用手隔开对方。 -- 第207页 “扶我一下,我找不到位置。” 喝醉的年轻人单手揽着对方的细腰。 女乘务员只能一边忍着,一边扶他坐在位子上。 醉鬼坐在椅子上也安分了一些。 司机才重新发动了卡纽特车。 羽久也移开了视线。 他们现在走上了环山公路,周围没有栏杆,好几次羽久都看到陡峭的山坡和裸露的岩石。因此,每次拐弯的时候,车速都会变得缓慢,如果速度激烈一些的,倒像是一种游乐场的设施。 因为琴酒全身都在散发着低气压,在他周围的人能换座位的换座位,能不说话的就不说话。只有他旁边的少年似乎并不怕他,一直在问他可不可以换座位。 在这个时候,那个酒鬼见车子稳定发车后,又重新站了起来,追着女乘务员说要请她一起喝酒,和她约会。女乘务员十分为难地四处求助:“有没有人帮帮我?” 车子的乘客们都回避了视线,看来对方平时就是在街头老赖,会欺软怕硬,纠缠不休的流氓。羽久想也没有想地直接站起身,连琴酒也没有拉住羽久的衣角。 羽久站在对方面前,说道:“她感觉到很不舒服,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待着吗?” 醉鬼推了羽久的肩一把,扬着拳头对羽久说道:“臭小鬼,乖乖给我坐回去,小心我打你!” “你看起来没有喝醉?现在几根手指?” 羽久正在判断对方的醉酒程度。 “你最好给我走开!” 羽久清楚地看到对方眼神是晶亮的。 这很明显,对方是故意的,借着喝酒的名头在做恶事。 见羽久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驹井女乘务员这个时候也对着羽久摇头。羽久的身材比对方要矮一个头,看起来就很吃亏。但是,羽久根本没有退缩,醉鬼直接朝着羽久的脸打了一拳。 众人都以为羽久会躲,但是羽久并没有躲,相反的他被羽久单手提到了后排,扔到了后排空车位上。酒鬼又惊又怒,一直用手掰着对方的手指,却没有想到对方力气远远超过自己。 “你想做什么?” 羽久冷着脸说道:“你打我一下,试试看。” “打你又怎么样?!” 羽久指着琴酒的方向,说道:“你要是敢打我的话,我旁边那个人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醉鬼往琴酒的方向看过去,刚想用眼神瞪过去,发现琴酒那暗沉得就像是看死人一样的视线正对着自己,顿时脸色发白,手脚发软,坐在座位上完全不敢动。公交车一停站,那个醉鬼直接逃跑了。 羽久建议女乘务员随身带电击器之类的防身物品,周围人不能帮她的时候,她可以随时自救。另外,车子正在行驶过程中,不要把争执引到司机边上,容易引发车祸。 琴酒对羽久的擅作主张很是不满。 羽久平静地说道:“刚才最前排有个大叔想打抱不平,要是那个酒鬼和大叔发生争执的话,司机难免会卷入其中,琴酒先生也不想要好端端坐在车子里面,遇到翻车事故。” “我不喜欢擅作主张的人。” 琴酒冷冰冰地警告羽久。 “没有下次。” 他这严肃的表情还没有绷太久,旁边刚才避琴酒唯恐不及的大叔们都重新凑到他面前,对他狂夸不止。 “你刚才那眼神简直绝了!太帅了!” “你知道昭和大河剧扮演日本第一武士的草刈吗?你刚才嫉恶如仇的表情真是有他的风采神韵!” “小哥,你要不要来一块羊羹?” …… 因为在中途下车的话,羽久和琴酒必须要花三十分钟走回去,所以琴酒一直不断地用散发杀意的方式来抵抗周围人的热情。 回到旅馆的时候,羽久的脑袋顶了一个大包。 那是被琴酒用铁拳打出来的。 晚上六点半。 琴酒洗完澡之后,看到羽久正趴在窗口录黄昏的鸟鸣声,他还没有来得及问羽久在什么。羽久的手机就直接响了起来。 羽久正准备接,看到琴酒站在背后,又自动开了免提。 “你们晚上打算做什么?” 贝尔摩德似乎了解到与羽久聊天的快乐,于是又找到空闲时间,就跟羽久通电话。 羽久看了一下琴酒,回答道:“我们晚上不睡觉。”他说完之后,又继续观察越走越近的琴酒的表情,似乎在看对方的脸色决定自己说话的内容。 贝尔摩德想了想,说道:“那你们做什么?” “琴酒先生打算教我……”开车。 羽久还没有说完,琴酒就轻啧一声。反应神速的羽久飞快地换了一句话:“今天晚上,我们要在车子里面做只有大人才能做的事情。” “哇哦!我爱听,你多说一点……” 琴酒眼疾手快地挂断羽久的电话,道:“以后你都不准接贝尔摩德的电话。” “我又说错了吗?” “没有,我觉得你说得好极了。”琴酒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已经拿上了香烟,就差用打火机点燃了。 羽久没有想到琴酒会夸他:“真的吗?” “……” 第86章 他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琴酒说想教羽久开车。 这并不是想找个由头,把羽久塞在阴沟里填土杀了埋了。只是既然有了个搭档,琴酒也没有为一个小孩子开车的理由。再加上,琴酒也想找个由头刁难羽久。 -- 第208页 这羽久在任务表现上还算是机敏。既知道要先勘探地形,也清楚警局的分布位置。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条没有修过的山路。如果是作为备选的逃生后路,倒也不会怕在这单行道的车路两面夹击。 可放在平常时候,羽久倒不像是个精明伶俐的,连琴酒针对他也一副参不透的样子,就像是个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少年。羽久在晚餐时,看到菜单上有煎饺,还问着可不可以追加两碟。 琴酒见没有洋酒可喝,就由着羽久在一边给他泡茶。 “你倒是不怕我。” 琴酒这么多年来,也并不是没有搭档。 过去做任务的时候,琴酒也死过两三个搭档,其中也有被他发现是卧底后,亲手开枪打死的。而琴酒在组织里面的地位随着待的时间增长而水涨船高,慢慢地也独行惯了。至于派过来做搭档的,他也经常把他们当小弟用。他们除了“是”“好”“明白”之外,很少会有羽久这样多话的,更别说有这种敢直接正眼看他,一开口就要他照顾,还敢拔他头发的。 琴酒说完之后,还以为这羽久会反问自己,为什么要怕他。结果羽久说,他不知道。 “我不知道。” 羽久仔细想想,自己还真从来没有怕过谁,包括他虽然不承认,但也影响他很深的森鸥外。日本当代有名的僧侣枡野俊明曾说过,「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有着想太多的人所没有的气势」。也许正是因为自己从来都不怕对方,所以森鸥外才对自己还温和些。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且,琴酒先生对我不坏。” 羽久的表情倒是真心实意的。若这是演的,琴酒觉得贝尔摩德可以把他带到娱乐圈里面走一遭,说不定也可以拿一些奖。 “杀人。”琴酒看着茶水在杯中淌着光,说道,“你这年纪杀过人吗?人死的时候,血的温度是热的,还是凉的,你知道吗?” 羽久不知道为什么琴酒突然说这件事。 “我第一次杀的人就是跟你一样年纪的。” “然后呢?” 羽久不太懂。 琴酒觉得自己已经把人带到门口了,羽久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你觉得,我会是个对一个小孩子心慈手软的人吗?” “这和你对我好有什么冲突吗?” “你的眼睛恐怕就是摆设用的。” 琴酒什么时候对夏目羽久好过?他自己都不知道。 “怎么说?”羽久把刨根问底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琴酒突然感觉有一股气堵着在心头,就像活火山上的积雪,怎么也化不开一样。不过,这个问题一定没有结论。琴酒随意地看了一下窗外,说道:“你若是吃饱了,跟我去学开车。” 羽久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串叮叮当当的钥匙落在自己的手上。 琴酒的话也跟着落下来:“开我的车只需要记住一件事。「人可以死,但是车子不能出现一点损伤」。” “这个要怎么办到?” 羽久觉得那人必定得有隔山打牛的异能。 他自己可没有这种本事。 琴酒怀疑羽久是故意的,非得每件事都捋清楚才能说顺,但他现在不耐和羽久周旋道:“简单说,车子毁了,你就可以死了。” “不能修一修吗?我一定要死吗?”羽久觉得琴酒的要求非常苛刻,好奇地说道,“如果这辆车是因为任务的关系报废,我也得死吗?” 琴酒克制住自己想要深呼吸的冲动,瞥了他一眼,不耐地道:“你的话怎么那么多?” “不多不多。” 羽久以前在警校可安静了。 大家都说他这样的性格是最好的。 见羽久还要再说话,他的脑袋就被琴酒用手背“啪”的一声砸了一下。随即,琴酒冷硬的声音也落了下来,说:“闭嘴。” 羽久突然发现还是警校的人好,他们都会说好听话,也会给自己好吃的,哪有外面的人那么粗暴的。不过羽久自认头硬,也不算疼。 旅店外面的停车场也不是用线画好的,都是车主看着空位停车。琴酒让羽久开了车锁,直接坐在副驾驶位上。而羽久自觉坐在驾驶位上,重新调了车位,确定雨刷器控制杆和打灯的位置后,启动了汽车引擎。 琴酒看他这毫无滞涩的动作,说道:“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开车吗?” “我有个哥哥他家是开修车厂的。他教人开车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就学到了一些基本。” 琴酒不置可否,看着羽久自己操作。只是他的神经刚松懈了一瞬,羽久便踩上油门,车子直接从原地飞了出去。很快地,羽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琴酒拍了一脑袋。于是,琴酒的车子开始像乌龟一样在路上慢慢地爬。 “……” “…………” “………………” 羽久见琴酒不说话,又开了口找话题。知道琴酒不爱聊日常话题,羽久只好聊任务问题:“交易的对象是新客户吗?” “继续说。” “警方他们的用车都是特定的,哪怕是便车,内部设备也是同一个设置。我不认为明天会有警察围剿。派出所也完全没有随时出动的准备,而这里也没有其他警察潜伏。但过了今天晚上,警察们再行动,就已经错失了自己的先机。所以,应该不会有警察过来。可,这位新客户的行动也未免太过不谨慎。因为他完全可以要求换新的地点和时间,在那里做好准备,而不是约在旧的地方。”羽久顿了顿,说道,“我觉得,他应该不是那个约定好的新客户,而是顶了那个客户的身份,才没有足够的信息和胆量去换地点。” -- 第209页 琴酒问道:“你什么时候想到的?” 羽久双眼盯着远方的路,安静又乖巧。 琴酒用余光觑着羽久的表情,说道:“耳朵聋了吗?” 羽久顾左右而言他,说道:“明天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琴酒猜羽久很可能是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故意找借口到处逛,但确实也不能排除对方和警察合作。琴酒唇角扬起,却没有半点笑声,跳过说道:“对方是真的蠢。” 琴酒在听到对方要在同一个地点换时间交易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就是个横冲直撞,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笨蛋。以为自己答应了,便是自己轻信了对方的话。 “他可能是冲着我过来的。”琴酒从过去到现在树敌无数,依旧漫不经心地说道,“明天我去交易,若是他对我开枪,自然是开枪了结对方。若是只是我们想太多的话,那就收了钱,桥归桥,路归路。” 琴酒从早上收到电话开始,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但他只是想看羽久的观察力,不需要羽久有任何计划的策划能力。 “总而言之,你会开车倒是容易了些。” 琴酒想要抽支烟,注意到羽久在开车,想起羽久之前在车子里面咳得跟抖筛糠一样,发痒的手还是忍住。 羽久还在看着前方,突然听到琴酒又在摸口袋,知道他想要抽烟,说道:“我给你买了棒棒糖,你可以先含着过过瘾。” “……” “是草莓牛奶味的。” 琴酒根本就不想回答,但发现羽久正在观察他的表情,皱着眉说道:“………你以为我心动了吗?” “你如果没有心动,为什么要迟疑?” “开你的车。” …… 翌日。 羽久跟着琴酒按点出发到交易地点。 临出发之前,羽久见琴酒在自己的配枪里面装了子弹。琴酒还给羽久递了一把枪,羽久拿过手枪时,感觉重量不对。但他没有说什么。反正,他也不会用这把枪。 交易的人是个年轻人,穿着一声黑西装,外表看上去像是一个坐在办公室的白领,高瘦斯文也不健壮。下车的时候,他还有意识地环顾周围一圈,最后他把视线落在琴酒旁边提着黑箱子的夏目羽久。 对过基本的暗号后,对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已经把钱带过来了,你们的货也给我吧。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现在就彼此清点一下。” 琴酒没有多说,就让羽久开了箱子。 箱子里面放着24条试管瓶,瓶内都是干净透明的液体,在黑锦缎铺着的黑箱子里面,一瓶瓶精贵得像是专门定制打造的高级香水。羽久这一眼也看不出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名堂,鼻子也闻不出味道来,但他能猜到的方向是毒液。羽久从前听说过,有些蛇毒一公斤可以达到接近30万美元的价格。 交易方也打开了自己的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一箱子的现钱。琴酒上前检查了一遍,确定了是真钞。 这种交易原本也不是双方结束后还有余裕聊天的交易。彼此确定货物和现钱之后,两方也就以「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而结束。 目送对方离开,羽久不知道为这风平浪静感到心安,还是该感到不安。琴酒却没有半分迟疑,把钱箱子直接扔到后排座位上,说道:“上车。我们先从这个地方离开。” 见琴酒下意识走到驾驶位上,羽久便立刻自觉地坐在副驾驶位上。 “……” 算了。 琴酒懒得多说。 一小时后。 东京临海红色铁桥上。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被几辆白车狂追不舍。以正常速度开车的车子陡然看到旁边一辆车窜到自己面前,紧接着手枪的枪弹从某辆黑车的车顶上炸开火花,一时间鸣笛声此起彼伏。 羽久也不管周围人是什么反应,后面的车是不是用上枪了。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来接应的大卡车,然后全身而退。 琴酒做完交易之后,就把钱倒在准备好的布袋子里面。他自己带着钱,租了另一辆车子。而羽久则带着空箱子前往东京跨海立交上逛上一圈。空箱子里面如预想的一样,里面装了定位器。但就算没有定位器,琴酒也打算分开行动。 琴酒对新客户从来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哪怕是毫无波澜地完成交易活动,他也会追踪对方的来历和背景。更别说这一次,交易的人只交换交易时间,这不符合常规。如果对方是可以发展成长线顾客的,自然是可以维持。但对方只是来攻击他们的话,那面对这种人,琴酒不仅要他们的钱,还要他们的命。 琴酒和羽久两个人分别开一辆车。 由带着定位装置的空箱子的人(羽久)负责引开注意力,让他们以为自己带着钱回到大本营里面,而琴酒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 跨号大桥终点会有列车轨道。这就意味着,前面会有交通灯。也就是说,道路行驶到一半的时候,必然会出现了堵车情况。 羽久觉得自己现在就钉死在马路中间,前后都有车子,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旁边的车道逃跑。羽久正打算变道,发现追踪的人根本没有想过下车追上他,又或者变道逆行追上他的方向。想法电光石火,羽久重新转过身,迅速打开空箱子,剥开箱子的皮质里层。 -- 第210页 在那里面,还装着一个小型遥控炸弹。 看来是他们假装在追击,其实是想逼羽久他们回到大本营里面后,再点爆炸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羽久合上箱子,直接下车,走到追击到自己面前的车辆。 他们距离并不长。 羽久看得清清楚楚。 羽久正大光明提着炸弹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追击的杀手也愣住了。他们的任务就是让目标人物产生死里逃生的侥幸,认为交易方付了钱买了货物,还想要把钱要回来即可,这样就可以应付琴酒的多疑性格,直接把钱箱子带到大本营里面。 追击的人都知道,那箱子里面有遥控炸弹,如果不小心打中,引发爆炸的话,他们也非死即伤。所以白发少年走到他们面前的瞬间,他们第一反应并不是击杀,而是逃跑。 当「黄雀」的琴酒看到羽久提着空箱子直接走到带枪的地方,第一反应就是对方疯了。然而更疯的事情是,那些车子居然反而逃跑了。不过,能逃跑的车子并不多,有一辆车子的车主因为开着窗,被羽久抓住机会,直接打昏了。 租车里面的琴酒:“……” 事后,琴酒才知道羽久在空箱子里面发现炸弹。琴酒想着对方来者不善,装定位装置是为了调查琴酒他们组织的所在位置,结果没想到对方根本只是想要把他们直接给炸了。 羽久这番敢拿着炸弹直对上对方这种行为,真是又疯又勇。 琴酒说不上夸奖羽久,但是也觉得羽久不是那种软趴趴,怕事的胆小鬼;“在我见过的那么多人里面,你也算是真男人了。” “我居然是真男人吗?” 羽久对这种夸奖感到陌生又新奇。 琴酒双瞳无光,平淡地说道:“起码不怕死,敢拿着炸弹去当敢死队队员。” “没有,我把炸弹卸下来放在车里面,空箱子只是吓唬他们的而已。他们完全没有敢开枪的,就怕打中炸弹。” 琴酒不可置信地看着羽久:“你把炸弹留在我的车子里面?” “我拿着炸弹到处跑,不会会很危险吗?” “……” 琴酒做了深呼吸。 算了,开始可以习惯了。 这么想着的琴酒不自觉地摸着口袋,打算抽一根烟,结果发现口袋里面只有一根草莓牛奶味的棒棒糖。琴酒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声音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你什么时候放在我口袋里面的?” “我是不是很贴心?” 琴酒话也不应,直接把棒棒糖掷到羽久的脑袋上。 见琴酒去拷问羽久抓来的人后不久,羽久就看到贝尔摩德又来找他了。琴酒曾跟羽久说,不要接她的电话,所以羽久把电话挂掉了,打算改发短信联系。但短信还没有写到一半,卡尔瓦多斯的电话打过来了。 只是冒出来的是贝尔摩德的声音。 贝尔摩德怎么舍得每天的快乐源泉,开口就问道:“夏目小朋友,你和琴酒进展如何?” 羽久纠正道:“我不是小朋友,已经是真男人了。” 贝尔摩德这一听,想到羽久昨晚的话,顿时合掌笑道:“这话怎么说?” 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这话都是琴酒说的。于是,羽久重新解释道:“琴酒先生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他是这么说的。” 贝尔摩德虽然理解到与羽久聊天的快乐在于迫害琴酒,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这羽久跟他说的剧情已经上了超高速磁悬浮,现在地面上没有任何其他交通工具的速度可以超过它了。 贝尔摩德自然就明白羽久不可能和琴酒发生任何事情,但琴酒每次都会因为羽久的话而有各种反应,想着也许琴酒也在旁听着,继续不怕挑事一样地说道:“那你还好吧?疼吗?琴酒有没有多关心你?” 羽久惊讶贝尔摩德的推理能力。 她怎么知道他们会有追击战的? 不过黑衣组织的人也自然有自己不了解的才能,于是羽久摆着手,说道: “我没事,琴酒先生说我又疯又勇的。不过,其实琴酒先生确实流了一些血,但你们不用太担心,我给他上药了……” 这话还没有完全结束,贝尔摩德顿时震惊地反问:“这,这是我能够免费听的吗?” 而旁边借给贝尔摩德电话的卡尔三观尽碎。 这要是被琴酒知道他们都发现他其实在下位,他们还有命活吗? 见羽久还想要透露更多的细节,卡尔瓦多斯及时断喝阻止了羽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再说了!!!” 我有画面了! 不要再说了!! “请不要再说了。”卡尔绝望的口吻响起来。 羽久:“?” 卡尔小心地说道:“这件事也不要告诉别人。” “不能说的吗?”羽久不知道是卡尔不喜欢谈这种事情,还是卡尔接受不了所谓的「组织最强的男人也会受伤」的事情,就有种看着自己信仰的神明走下了神台的痛苦?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卡尔恨羽久那么单纯,非要逼他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你知道的,琴酒很强。其实不只是我,其他人也接受不了这件事。” 琴酒居然是强受,这和他攻气满满的外观完全不符。 -- 第211页 “…那我不再说了。” 信仰是很重要的事情。 话刚说完不久,羽久发现贝尔摩德一直很高兴,全程从头笑到尾。 作者有话要说:  贝尔摩德是全程都知道羽久和琴酒没什么,但是她喜欢看所有人误会,喜欢看琴酒风评被害。 今日份的贝尔摩德快乐源泉(11) 小剧场:《想法》 贝尔摩德:你和夏目相处那么久,你当真对他没有一点想法吗? 琴酒:想他死,算吗? 第87章 对我唯命是从 听说试管里面装的是蝎子毒液,只是拿来害人就浪费了一些,哪怕是一瓶一百日元的老鼠药也能致人于死地。但那刚好是某些制药集团研发的临床增强免疫的原材料。这方面超出羽久的知识范围了。 琴酒对他好奇的性子既习惯又时常不耐烦。但如果不聊工作,羽久就很喜欢聊日常的,像是总追问琴酒平常喜欢吃什么,在哪里吃,又有更细节的像是纳豆是喜欢放葱花,还是下鸡蛋,橘子上白色的丝络会摘得干干净净吗?比起聊这些日常,琴酒更情愿跟他讲工作的事情,让他早点习惯黑衣组织的部分生活。 他们没有固定住的地方,通常是由上级派遣任务给他们,他们跟着行动出发,部分组织的人还会有兼职工作。如果没有任务,他们就继续扮作是普通人,生活在朝九晚五的日常里面,不让人轻易发现他们的身份。 像是贝尔摩德,她本职工作是一名演员。羽久听说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在美国拿到了莎朗·温亚德的首映会电影票,但琴酒却说那个人不是贝尔摩德,反倒是莎朗在外宣扬的关系不和的女儿克丽丝。贝尔摩德是独行主义者,神秘主义者,“那位先生”很看重她。 琴酒称呼的「那位先生」按羽久的想法来说,大概是组织里面的Boss。 “为什么要称Boss是那位先生?”羽久对这个称呼感到奇怪。 森鸥外对太宰治有救命之恩,也对中原中也同样有知遇之恩,但他们两个人都称森鸥外“Boss”。从来没有想过用“那位先生”来代替。 “你不用管。” “那我以后也是跟着你喊「那位先生」,还是我直接喊Boss?”羽久问道,“话说是不是因为Boss其实是很有名的人,所以从外号都要那么包装,连职称都要模糊掉,减少被人注意。” 羽久这番对Boss的推测让琴酒的表情越发冰冷起来:“那位先生的事情不是你可以随便揣测的?你的逾矩也要有个限度。” “一般人听了都会有猜测的,只是说与不说的区别,而且我就只是和你聊一下而已。” 琴酒之前有试过和羽久交手,这少年身手和力气都不在他之下,平常能被他教训,羽久没有反抗罢了。但琴酒真对他起了杀意时,羽久却不会对他有半分退让。琴酒觉得这种人招进来,对组织到底是祸是福,很难预料。这么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却让贝尔摩德很是喜欢。 贝尔摩德常说,她很喜欢听夏目说话。他说话好听。 琴酒却意见相反,他觉得羽久最大的缺点就是长了一张嘴。 羽久继续说道:“你也不用非得给我个答案。毕竟你也可能不知道。” 琴酒本来想接羽久这句话,但又觉得没有细聊的必要,于是继续提醒他说道:“等一下接人的时候,你的名字是波兰伏特加。” “我没忘。” 前些日子,贝尔摩德给羽久弄了一个酒名。在黑衣组织里面,受到器重,对组织有贡献的人一般可以拿到一个代号。男性用的一般都是蒸馏酒酒名,而女性则是用发酵酒酒名。琴酒一向不爱喊羽久的名字,大部分都是以“喂”“你”来称呼他,但有酒名之后,琴酒叫代号会比较多。 “不要问对方名字。”琴酒对羽久说的“我没忘”并没有放在心头,说道,“这里不是让你交朋友的。” 今天他们要接一个叫做雪莉的女孩子。据琴酒所说,对方是研究队里面的人员,放假的时候会回日本协助研究。等对方博士毕业后,雪莉就会正式在研究团队里面工作。 琴酒与其去接她,更像是在控制对方在日本的行踪。然而这件事却不需要说的那么明显。 “那我可以问她其他的事情吗?” 琴酒说道:“她也许根本不会理你。” “为什么?”羽久说道,“我又不会对她做坏事。还是你之前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所以你就认为对方不跟你说话。也代表着她不会理其他人?如果真的是这样理解的话。那就很偏颇。” 琴酒发现,羽久是能说一句回十句的人。 “那你试试看。” 琴酒随口说道。 “我有什么奖励吗?”羽久好奇地说道。 琴酒原本不想理,但又觉得这是刁难羽久,挫他自信心和自尊心的时机,说道:“这样,若是你能跟她聊天超过十句话。且十句话里面没有废话,不是那些敷衍的琐碎话,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但反过来,你得当我二十四小时的狗。” “也就说,如果我赢了,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而你赢了,我当你的狗?” “……” 这家伙还真的是能够蹬鼻子上脸,什么话都敢说。 “你要是怕,可以拒绝。” 琴酒一般不会接受激将法,但羽久那种同情退让的姿态就在自己的雷区里面蹦哒。琴酒回想雪莉对他冷若冰霜的面孔,再加上对方正是叛逆的年纪,并没有那么容易说动。 -- 第212页 “可以。” 琴酒不信雪莉会和这个啰啰嗦嗦的少年有半分聊天的兴趣。估计雪莉又是全程都是看着窗外保持安静。 航站楼附近的泊车位很快就被琴酒占住了。他们等的时间并不长,名为雪莉的女孩拎着旅行箱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对方是一张混血少女的脸,且更偏向亚洲系,所以眼窝并没有深,反而端庄秀丽。 她连招呼都没有打,直接打开车子后车厢,把行李放好后就直接坐在车后排。名为雪莉的女孩毫无表情地说道:“可以开车了。” 态度上不说是倨傲,反倒有些麻木,有些老成持重。 羽久回过头跟她说道:“我可以跟你说话吗?” 雪莉直接拒绝道:“不可以。” 羽久说道:“如果你跟我说话,能让琴酒先生对我们唯命是从呢?” 雪莉抬眸看向有着杀人目光的琴酒,又对上羽久那张生面孔,口吻平淡地说道:“你想说什么?想说多久?” 第88章 他终将是得错付了 琴酒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直接在自己眼皮底下害自己的。偏羽久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见羽久趴在副驾驶位椅背上和后面的小孩聊天,琴酒直接拍了羽久一脑袋。 羽久也不吃疼,说道:“我不能直接说吗?你也可以拉拢她。” “我没有你那么没皮没脸。” 要他为了这点事情去威逼利诱雪莉。 琴酒只觉得掉价。 琴酒瞥了一眼后视镜里面的雪莉。她现在虽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但是耳朵一直竖着听他们的动静。这一点还看得出来——雪莉虽然聪明,这个年纪也已经有大学博士生的水准,但是她还保留着孩子的心性。 羽久见他不愿作为:“那你不就是让我赢吗?” 于是羽久又回头看后面的女孩说道:“你在美国读什么书呢?” 雪莉眼皮也不掀动一下,似乎已经说话的兴致在琴酒的声音冒起来后就湮灭了。 羽久说道:“我们的赌注还没有消失。”说完之后,羽久朝着琴酒的方向看了一眼——琴酒也没有说什么,似乎还默认打赌的内容。 雪莉反对道:“我不想说了。” 上次遇到性格那么反复的还是太宰治,他们的想法总是一瞬间就会转化。一开始也许真的挺感兴趣的,只是琴酒开口之后,她又觉得这是没有意思的事情了吧。 羽久很难思考对方脑袋里面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说道:“那这样吧,我赢了,我的赌注给你。你让琴酒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我只想要好好休息。” 雪莉想用这句话让羽久好好地闭上嘴巴。 她也不想跟琴酒有太多牵扯,而且她本身也没有很大的胆子敢对琴酒颐指气使。原本的头脑一热,心血来潮,很快就会冷却了。 琴酒用“毫无意外”的眼神看着羽久,结果羽久也不看琴酒,而是说道:“你的手借我一下。” “做什么?” “来组织前,我是医生。我拉一下你的手,就知道你怎么了?” “……” 雪莉从来都不知道有牵手可以看病的,在她的常识里面,看病不是那么看的,只觉得夏目羽久在故弄玄虚。 “我是中医。” 这话一落,雪莉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忘记汉方医师的存在。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真的中医,多少起了一点好奇心。见羽久的手还悬在半空,雪莉的手也就伸到他的面前,见羽久的拇指托着她的手腕,食指和中指双指并用搭在手腕突出位置的内侧上。 “……” 雪莉正等着羽久在发话,见到琴酒也分神看羽久,看他的神态,似乎不知道羽久还有这个神秘莫测的本事。 “肝郁,则气滞,则血虚,你最近应该有烦恼一些事情的吗?” 肝郁?气滞?血虚? 雪莉小心地观察着琴酒,抽了手,说道:“我又有什么烦恼的事情?无非是学业上的问题,也无非是课题上遇到的困难。可能是最近学习上熬夜,所以精神不太好。” 羽久说道:“你最近在学什么呢?” “关于干细胞的研究。之前哈佛干细胞研究所发现,年轻人的血液中有着老人所没有的,名为GDF11的生长因素。”雪莉淡淡地说道,“回到研究所的时候,应该会继续围绕着这个进行研究,确定这种生长因素在实验老鼠上除了增强老鼠的肌肉之外,还有其他表现。” “这个研究出来之后,是要研制防衰老,延年益寿的保健品之类的吗?”羽久说道,“那之前传出来的「衰老线粒体理论」,你也看过吗?” “所谓的保健品大部分都是起安慰剂效应,跟研究团队要实现的目标不一样。不过,我现在研究的课题和提出衰老线粒体理论的人也抱有同样的理论基础——「衰老是一种疾病」。这方面的内容,牵扯到了我们的研究,现在没有办法跟你说。” 雪莉朝着琴酒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挑着能说的开始讲,说道:“不过你说的那个理论引起我的兴趣了,也许我应该花时间再好好研究一下。之前就有论文说明,「衰老是由人体细胞内的线粒体产生的自由基引起来的」。细胞基因每天都会受到自由基的攻击,而且这种损伤是日积月累,也不会有逆转。确实值得研究。” -- 第213页 说到这里,雪莉突然有所察觉,好奇地看向羽久,说道:“你也是研究小队的?你看起来只比我大几岁而已。” “我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也不是能够安静下来坐办公室的性格。我的代号是「波兰伏特加」。” “我觉得琴酒应该介绍过了,但我的代号是「雪莉」。” 说到这里的时候,羽久回头看向琴酒。 琴酒原本想忽略羽久长时间的注目,毕竟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不过因为羽久这一举动,雪莉也跟着开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琴酒终于开口了。 “做什么?” “超过十句话了。” “什么超过…………” 琴酒刚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羽久在说什么,顿时无言起来。 羽久说道:“想起来了?” 琴酒被气笑了。他发现自己时常会忘记一件事,那就是夏目羽久原本就不是脑袋空无一物的蠢货,不会被自己的心血来潮影响。不过,琴酒说不出“愿赌服输”的话,只是反问道:“你想要怎么样?” 羽久回头问雪莉,说道:“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我没有想要的东西。” 羽久不知道雪莉这是消极的反抗,还是有却不敢说。羽久说道:“我看过她的行程,都是在研究所待着,似乎没有什么时间。我可以和她一起出去玩吗?” “……” “原本今天就是专门休息,调整时差的。”羽久说道。 “你们想去哪?” 琴酒懒得再听羽久废话,他沉默只是因为羽久这样重拿轻放。若是换做他赢了,琴酒一定往死里面折腾羽久,非得让羽久对他产生畏惧之心。 羽久回头说道:“你想去哪?” “我哪也不想去,还不如让我回去睡一觉。” “自由活动时间总是要做一些平常不能做的事情,这样才不至于浪费。你在学校应该不怎么运动,你和我一起打保龄球吧。”羽久对着琴酒说道,“我负责带她玩,琴酒先生就不要过来了。” “原来后面那句才是重点。” “因为雪莉在你面前不自在,到时候要玩得不尽兴。” 总是有种在受煎熬的模样。 琴酒没有说完,直到红绿灯前都没有说话,但倒不是在想,而是已经有了主意,却没有想过要现在开口给个具体的答复。 “雪莉不能离开视线。” 琴酒这句话一结束,雪莉有点惊讶地看向琴酒。他居然同意让波兰伏特加带着她四处去游玩,难道不怕她跑了吗? 羽久也知道琴酒这是答应了,很快地就应道:“我知道了。” 琴酒把羽久放在新宿站,那是东京都两大中转站之一,光是在里面逛街游玩,也可以花掉一整天。琴酒说道:“雪莉自己知道要去的研究所地址在哪里?晚上八点前她就必须要回去,波兰伏特加,你自己要清楚你该做什么。” 羽久这个时候已经被新宿站的入口吸引了注意力,眼睛正望眼欲穿一样地看向里面,被琴酒拍了一下腿才缓过神。 “听到了吗?” “听到了。” “……你在看什么?”琴酒也跟着羽久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一群人在排队买便当,旁边的宣传牌上写着「超绝美味的虾仁鸡肉煎饺」。“……” “我回来给你买一份。你要是不吃,我就帮你吃。” “快点给我滚。” 羽久下了车之后,发现雪莉没有下车,于是主动给她开了门,说道:“没关系,我身上带了钱。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帮你。” 雪莉犹豫了一下,下了车门,目送着琴酒的车子走了之后,才目不斜视地对着旁边的羽久说道:“你现在是在卖人情给我吗?” “嗯?”羽久忍不住发出疑惑的声音。 雪莉不知道羽久在卖什么关子,但也不主动说起她想要见自己姐姐的话。她现在也不确定羽久知不知道自己有个姐姐的事情。雪莉不愿意先暴露出自己的弱点,说道:“我倒是第一次看到琴酒对人那么纵容。” “也不算是纵容吧,只是开口要个东西而已。他给不给是一回事,但总要开口说。” 羽久眼瞳澄亮。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雪莉觉得羽久这话说得认真,心思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多龃龉,一时间有些好奇。这种人怎么进黑衣组织的? “你不觉得他很可怕吗?”雪莉沉声说道。 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会觉得可怕,连带着对黑衣组织的其他带有酒名的人也产生畏惧。但羽久身上的气质却并不一样,所以雪莉才会觉得他像是研究团队里面的人,身上没有那种杀手的戾气和残忍。 雪莉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一枪杀了一个人,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场景,我就像被人孤身扔进了铺天盖地的冰天雪地里,背脊都是寒凉的。” 羽久觉得这比起森鸥外来说,琴酒都算是正直凛然的。面对敌人,琴酒直接是铲除,一枪毙命。而森鸥外则是会把对方的价值榨得一滴不剩,最后连对方的死都变成自己的筹码,让对方真正沦入万劫不复。但,雪莉也不认识森鸥外,而羽久也不害怕森鸥外,更不好比对了。 “那你怕我吗?” 雪莉看向羽久的蓝瞳闪了闪,似乎意识到羽久要说什么,却又说道:“你看起来倒是不吓人。” -- 第214页 “那如果遇到麻烦,你可以找我帮忙,我起码是不怕琴酒的。” “为什么要帮助我?” “保护弱小是我的义务。” “我若是坏人呢?”雪莉说道。 羽久倒是不知道雪莉会这么讲:“你是吗?” “我是,我也将是罪大恶极的人。” 雪莉已经知道研究团队里面研制的药并不是用在什么好地方上。最近在想办法推迟毕业,并不想这么快从美国毕业,接手整个团队。但她现在很担心自己的姐姐宫野明美。她现在为了自己,留在黑衣组织里面做基层人员。 雪莉看了一眼羽久,说道:“如果可以自己选的话,我就不会像你这样往这个组织里面跳。” “那你想逃跑吗?”羽久从雪莉的话里面听出弦外之音,“你要是想跑的话,我可以帮你,你可以现在就跑。我可以回去跟琴酒说,新宿站人流太多,我一时间看不住你,让你被人拐走了。我身上也有现钱,你若是需跑路费,我可以再多取一些给你。” 羽久听完之后,从口袋里面掏出钱包:“我可以给你手机,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怕我装了什么定位软件。” “你怕琴酒,我是不怕的。” 雪莉觉得羽久是在开玩笑,拿了钱,故意道:“那我走了。” “你想走就走吧。” 羽久站在原地跟雪莉挥了挥手。 “我不会感谢你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放飞出来的鸟还要转过头对人说谢谢的,能抓到机会跑就跑。” 羽久见雪莉挪不动脚步,自己干脆地走进新宿站内,头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走,脑袋里面盘算着要怎么扫尾。最简单的就是自己给自己打上一枪,直接躺在医院里面,说是被仇家盯上了,雪莉生死未卜。 数着时间到了下午六点,羽久在站内听着站外开始下雨了,从便利店买了一把伞回去,看到站外雪莉盖着卫衣帽子坐在长椅上发呆,就像是被人抛弃在那里一样。 羽久原本想假装看不到的,但是看她淋雨,又觉得不能当做没有看到。 “我现在该假装不认识你吗?” 羽久在说之前,就把雨伞遮在对方的头顶上。 雪莉抬头说道:“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 “我有五个哥哥和四个朋友。他们都不是黑衣组织的,你想去要的话,我都可以借给你。他们一定能够保护你的。” “……”雪莉目光放远,说道,“我自己有姐姐。我一走,她在黑衣组织会有麻烦。” “她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 “我没必要连累你。” 羽久见她似乎是不敢反抗黑衣组织,否则也不会这么消极应对。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她不相信自己也是无可厚非。 “我叫夏目羽久,请你记得我的名字。以后也许用得到。” “我的名字是宫野志保。但我这个名字估计是用不上的。”宫野志保唇角勾了勾,也不像是微笑,而是在叹气。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有代号吗?” “她现在在黑衣组织里面用的名字是广田雅美。” “那我留意一下。” “谢谢。” “如果你真的恢复心情了,要和我一起去电子游乐场吗?” 宫野志保拒绝道:“不,倒不如给我买一些包。” “?” “什么包?” 八点的时候,琴酒被羽久叫回来,因为宫野志保买了很多东西,羽久的钱也被她花没了,只等琴酒过来付钱。 琴酒:“……你有钱还我吗?” 羽久:“我得还吗?不是说好,你今天什么都听我的吗?” 看着不到五分钟,将近一百万日元都被刷出去了,琴酒说道:“…我信你善良,真的是想不开。” “琴酒先生,你比你想象的更好。” 琴酒用眼神剐了羽久一眼。 宫野志保站在羽久旁边,小心地说道:“我这样买东西,没事吧?” 羽久说道:“没事。贝尔摩德说了,现在全组织都知道琴酒先生最喜欢我。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我不知道。”宫野志保觉得自己真的离开日本有点久了,不过她对这种琐事也不感兴趣。“不过,难怪你不怕琴酒了。他为什么会喜欢你?”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你找机会可以问问。” 宫野志保的话刚落,羽久就对着正在刷卡付钱的琴酒,说道:“琴酒先生,你喜欢我什么呢?” “我喜欢你个头。” “我知道了。” 应完后,羽久回头就跟宫野志保说道,“他喜欢身高差。我这种刚好是他最合心意的吧。” “……” 不知道为什么,宫野志保觉得自己还是不太懂。人会因为身高差而对某些人产生好感吗? “不过,他终将是得错付了。” “什么意思?” 你不是很喜欢琴酒? “我会长高!我还在成长期。” “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只有当事人不知道的爱情线》 羽久:你喜欢我什么? 琴酒: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你了。 羽久:我两只眼睛都看不出来。贝尔摩德告诉我的。 琴酒:……(她又在搞什么鬼) -- 第215页 第89章 你烦死了 池袋露西亚寿司店。 招待夏目羽久的是一个黑肤俄罗斯人赛门。他把店长丹尼斯切好的「腮帮(Hoho-niku」放在羽久桌子上。腮帮赤身肉是整条金枪鱼里面最精贵的位置,一般用作招待最重要的客人。 “谢谢你。”羽久环视周围一圈,客座上只有三五个人,并没有那么热闹,也算不得冷清,“这里的东西那么好吃,为什么不见热闹呢?”现在已经是午点。 丹尼斯来自于俄罗斯不冻港摩尔曼斯克港,也是从小接触生鲜食品,分得清食品等级,进货渠道也要比一般的寿司店还要好,价格也公道,没有刻意调高价格。 赛门是被丹尼斯带进店里工作的,对这个少年并不熟悉,但店长对这个人很亲近,通了名字之后,还跟他秘密说了几句话,而后就让在半封闭的包厢里面坐。 “大概是因为信不过俄罗斯人的手艺。” 赛门往店门一站,被问起是做寿司店的,离开的比进店门的多。再来,价格也会比旋转寿司店贵上一些,所以没见便宜,当地人也不愿意入门。赛门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店长似乎并不太在意生意,只是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而已。 “你和店长是朋友吗?” “丹尼斯早在横滨的时候就很照顾我,到这里也是他照顾我得多。”夏目羽久说道。 “店长很少对人这样照拂,你一定是很讨店长喜欢。”赛门也没有和羽久聊天的时间,寒暄几句之后,就放着羽久坐在包厢里面。 羽久这次来池袋是有任务做的。但他现在却不是在联系琴酒,而是和黑田兵卫联系。 来池袋之前,羽久找了机会去长野县和黑田兵卫见过一次。羽久当时和琴酒搭档,自然也是邀请他一块。 不过,如果琴酒能拒绝就更好了。 羽久当时只是在心里想想。 结果,他提出要去长野县旅游的时候,琴酒完全就没有想要跟着羽久一起的想法。这让羽久喜出望外,连忙追着问琴酒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还问琴酒会不会其实要跟踪自己,偷偷和他一块儿去?如果有的话,倒不如直接一起去,偷偷摸摸反而没有意思。 追问了好几天,连带着琴酒不想见羽久好几天。 羽久觉得这样不好,在长野县买的信州苹果煎饼也带上了琴酒的份。 那煎饼里面混了水果泥,香脆清甜,先是想着乱步一定会喜欢,又给太宰中原他们买了下来,也给性格老成的宫野志保送了一盒。见他们都挺高兴的。所以羽久更有底气让琴酒喜欢,结果怎么劝都没有用,羽久还自己咬了一口证明没有毒,但只是让琴酒更嫌弃了,连来池袋的任务也让他提前先来探路。 于是,羽久干脆就来见丹尼斯了。 丹尼斯倒没有忘记过他,之前听说自己死了,他还有些遗憾,如今看到自己换了一身打扮,大概也知道自己换了一个身份,还问他为什么不干脆换个名字。羽久连对名字也念旧,总觉得换个名字都不算是自己的名字了,也不觉得很难珍惜起来。 丹尼斯说几个月不见,羽久变了一些。 但是,羽久却不知道自己变了什么。 黑田兵卫那边并没有让羽久等太久,只等了两三秒钟时间,就接通了。黑田兵卫在长野县见过羽久,听警校的人说羽久非常听话,也不太擅长思考,只是行动力强,但这次见面,黑田兵卫反倒觉得羽久非常擅长判断推理,很有想法,只是不爱说出口。 上次来长野县,羽久除了和黑田兵卫第一次见面,各自熟识彼此之外,还有说明他在黑衣组织里面看到的人员,黑衣组织命名的规则和这次接到的任务。 羽久在黑衣组织里面接到的带有酒名代称的人至少有五人,分别是擅长易容的贝尔摩德,狙击手卡尔瓦多斯,科恩和基安蒂,负责交易和暗杀工作的琴酒,以及加入研究团队的雪莉。羽久和这些人的关系很不错,时常闲话家常,这说明羽久已经赢得对方的信任了。 黑田兵卫也同样拿到了羽久提供带有酒名的人员的画像。现在逐一击破就操之过急了,此刻正是羽久笼络人心的时候,他也没有接近组织的核心。不过羽久这次若是任务拿到的池袋矢雾制药的研究人员的名单,需要优先送到公安。若是黑衣组织盯上的,公安要提前保护起来。 羽久理解力也强。 黑田兵卫不用多说,羽久便已经知道黑田兵卫的意思。所以聊天过程并没有很多的压力。但正因为放心,若是对方突然间打电话过来,黑田兵卫自然会认为羽久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 黑田兵卫通过基本的暗号之后,确定并不是羽久被人调查了,才说道:“夏目君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羽久说道:“我从长野县回去之后,我发现琴酒先生都不爱搭理我。黑田长官,你有什么想法吗?” 黑田兵卫觉得这种事可大可小,说道:“那个叫做琴酒的人怀疑你了?” “没有。琴酒先生若是发现我心有不轨,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琴酒似乎没有拷问卧底的习惯,因为他也不信卧底口中说出来的话。 黑田兵卫突然觉得羽久这个搭档有点危险,怕是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够引起那人草木皆兵的多疑性子,反倒是羽久似乎心大得很。先前,黑田兵卫还想着送公安卧底进黑衣组织没有门路,有想过让羽久搭线。现在他觉得让羽久做这件事太危险了。 -- 第216页 “虽然他并没有怀疑你,但是你也应该小心一点。”黑田兵卫提醒道,“保全自己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 “那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好像没有了。” 羽久觉得黑田兵卫似乎也没有答案,耽误他时间也不好,于是就主动挂掉他的电话。羽久看了一下贝尔摩德的电话,正在犹豫该不该去找贝尔摩德解决这个问题,面前便坐着一个黑发青年。 青年还没有开口便笑了起来,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人。 “丹尼斯老板来这里快大半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有日本的朋友。” 羽久见到对方向自己伸出手,于是也跟着握上去 “我叫折原临也,在新宿做情报工作的。你若是有什么想要了解的,随时可以找我。我可以给你友情价。” 羽久常听说住宅区里面会有人主动推销做些买卖,却没有想到有人会主动走到餐馆中自己推销自己的。 折原临也一边推着自己的名片,一边说道:“就算是买卖不在,仁义在。又或者仁义不在,买卖在。我们会有合作的时候,好不好?”最后的一句“好不好”倒像是十分自信羽久一定会答应的口吻。 名片上面只印着折原临也的名字和事务所的地址,并没有联系方式。 羽久正翻着名片,折原临也知道羽久心里想什么,掏出自己的手机说道:“在这个池袋里面生活的话,你可能会对一个叫做Dollars的网络组织感兴趣。在里面,你可以得到很多的讯息。一般想要加进去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带你入门如何?” 羽久听他那么说,也跟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直接交给折原临也,看他帮自己拉入Dollars,用手机号注册了账号。折原临也注册的时候,用余光觑了羽久一眼,之前他从老板丹尼斯那里听过少年的事情。他性格单纯,对人完全没有戒心,陌生人给的东西,他也是直接吃进肚子里面,没有过多地考虑。现在一看确实是如此。 自己的手机想也没有想,就直接交到陌生人手中。 “Dollars一般是做什么的?” 夏目羽久跟着问道。 “你可以理解为区域性的论坛,主要是在池袋。若是有什么问题,你放在论坛上面,也许很快就会得到答案,也许还有更意想不到的效果。” 夏目羽久觉得这真的是神奇,论坛上面询问的问题五花八门,却井井有条,没有太多负面的评论:“这个论坛的规则是什么呢?” “Dollars没有规则,管理人性格无拘,只是希望成员若是做了什么,把Dollars的名号带上就好了。” “坏事也一样吗?” 折原临也觉得羽久抓的重点十分实在,便笑道:“是的,当然。原本Dollars还是自发的慈善组织,近年来发展过快,三教九流的人多了,有些人把Dollars发展成暴力组织的倾向。” 羽久好奇道:“不管管吗?” “Dollars是没有规则的,「管了」就变成了「有规则了」。这要怎么管呢?”折原临也的笑容里面透着几许饶有兴致,像是在看社会实验一般,在等着看结果。 “说的也是。我在论坛里面问什么也可以吗?” “可以。这就是Dollars,我也是Dollars的一员。”折原临也摇了摇手机,说道,“对了,你的网名想好了吗?” “那就「伊诸谷研平治也伦步」。” 听到这句话,临也的手指一顿:“真是别出心裁的名字。你名字字符太长,反倒会占用论坛问题的字符,你的名字弄短一点吧。” “那就「伦(lan)步(po)」吧。” 临也听着之后,便在笔名上写上「乱步(Ranpo)」,举着手机说道:“可以吗?” 羽久没想到会打出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一下,说道:“…可以。” 折原临也笑了笑:“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他原本就是和夏目羽久打招呼,说多了反而不好。 ※※※※※ 琴酒最近被羽久烦得不行。 羽久话多事多又粘人,一句话反复要说三四次,走哪跟哪,去一次旅游还要反复问自己要不要去,会不会因为其实想跟着去,却不好意思,反而偷偷跟踪。 这人虽然烦,但是正事上从不含糊。 贝尔摩德又屡屡作保,让琴酒和夏目羽久一定要一起行动。 琴酒一时间还不能把他扔到一边去。 琴酒这会开车先自己做个调查,在不远处就看到羽久和一个黑发青年单独站在便利店前,青年还给了他买了一块巧克力,脸上说说笑笑的。见羽久还真的收了巧克力,琴酒的眸色冷了下来,边朝着羽久的方向驶去,边鸣着笛。 停在羽久面前后,琴酒便摇下车窗,目不斜视地说道:“上车。” 羽久对着折原临也挥了挥手,就坐进车子,帮忙摇着车窗。但羽久还没有把车窗关上,琴酒就看到他手上还抓着巧克力。没等羽久反应,琴酒直接把巧克力,抢在手上扔出窗外。 “……” 见羽久视线追了过去,琴酒说道:“怎么?舍不得那块巧克力?” “不是,根据日本法律,乱丢废弃物最高可判五年有期徒刑,还得罚一千万日元。”羽久回过头看琴酒,说道,“你这一扔,一千万没有了。” 琴酒顿时一口气上来,又开始往车厢收纳盒里面掏香烟,结果发现里面全是棒棒糖。 -- 第217页 “…你什么时候换的?” “我帮你撕包装纸。你要吃什么味道的?” “…你真是该死。” 琴酒齿间挤出这几个字。 “要吃吗?”羽久坚持不懈地问道。 “烦死了,安静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专情》 武侦众:羽久所有的笔名都是「乱步」,这是什么意思?果然羽久对乱步先生…… 羽久:这是取自「伊诸谷研平治也伦步」的意思。 武侦众:………………………………………………… 爱伦(Allan)·坡(Poe) 乱步(Ranpo) 日语中「R」音都是发「L」的音。 第90章 做也错,不做也错 琴酒对扔掉羽久巧克力并没有任何抱歉的想法,把收纳盒的糖果扔出去出去后,才看到自己那边被压得变形的JILOISES,拿到一半感觉麻烦似的,又把香烟丢了回去。 “等任务结束之后,你自己找个学校读书,或者找个临时工,别看着像是没事做一样。” “什么叫做没事做?”羽久想起之前在长野县旅游,“是因为我上次说要去长野旅游的事情吗?所以才觉得我无所事事吗?” 琴酒头也不转,墨绿色的眼瞳在对上羽久视线之前就先移开了:“贝尔摩德说你想去当警察,你有时间的话就去考个警察。年龄帮你改成合适的年龄,从非职业组上升入警察。” 黑衣组织里面也不乏警察内部的线人,同样不乏直接从组织里面派进去当卧底的。现在有人主动提出想要当警察的话,就让羽久去试试。 “那我去哪里当警察?” 琴酒的声音里面没有温度,说道:“这就看你想要认真当警察,还是想要去玩玩。如果只是用警察的身份填补日常的话,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想要以警察身份提供消息给组织的话,自然越高越好。” 琴酒说完之后,等了两三秒也没有等到羽久回答:“声音呢?” “我在想。” 琴酒再次盯了羽久一样,只觉得他脑袋空空如也,并没有在思考的模样,索性干脆把他放在一边。结果余光处,羽久一直都在观察他。 “做什么?”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羽久发现,不论是贝尔摩德,还是琴酒,他们在听到自己要去当警察的时候,完全没有一点好奇,疑惑或者警惕。当然像他们不轻易说出自己想法的人,有些心里话并没有必要说出来,说出来的话也不算是重要的话。但是羽久还是想问。 “我看电视剧里面常讲,和警察站对立面的人都讨厌警察。我想去当警察,不会觉得我讨厌吗?” “就算不去当警察,你也不讨人喜欢。”琴酒单手控制着方向盘,不温不凉地继续说道,“从警察里面出来的卧底没待满一个月,就会想要回去当警察的。这卧底当得有必要吗?” 确实如此。 “还有问题吗?” “什么样的警察可以全国各地走的?” “为什么要到处走?” “这样我就知道各府道县的美食了。” 琴酒懒得点评羽久的想法,说道:“可以闭嘴了吗?”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这句话提醒了琴酒,于是琴酒在红绿灯的时候就开了车锁:“下车。“ “为什么?”羽久完全不理解。 “叫你上车,不过是看不惯你在当街和普通人聊天,一来二往忘记自己该做什么事情,该说什么话。” “这基本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琴酒说道:“是吗?” 这句问号似乎有还没有结束的深意。羽久一边看着红绿灯上的倒计时,一边留意琴酒。 羽久觉得自己长着一张守口如瓶的脸,琴酒为什么要这样怀疑他呢? 琴酒说道:“那你们在说什么。” “他说他是情报贩子,想跟我做生意。” 琴酒盯着绿灯重新亮了起来,便重新松开刹车,踩着油门。发动了三四秒后,车子的车锁又自动扣了起来。琴酒说道:“那他为什么会觉得你有生意可以做?是你脸上写着你有钱,还是你在外宣传自己想要买消息?” 羽久仔细想了一下,说道:“我去寿司店吃饭的时候,被店家老板请客了,所以他对我产生好奇。” “那个老板是谁?” “以前当送货员,后来自己存了一笔钱,在池袋开了店。他生意冷清,我一得空就会去他家吃饭,也会介绍给其他人,所以他对我挺好的。” 琴酒有些恍然,说道:“你确实也有社交能力。你有跟那个情报贩子说关于组织的事情吗?” “他没有问,只是一个劲地介绍池袋一个叫做「Dollars」的组织,让我也加入了。你要加入吗?” “不要做这些有的没的。”琴酒对这种事情很不耐,就像是在看着孩子成天玩游戏一样十分不耐烦,“那个人说是骗子也不一定。” “我倒觉得,他不问,也许正是他对我很了解,所以才觉得没有必要追问我的情况,问我的基本信息。我还想要和他接触一会儿。也许,情报直接在他那里买,也好过我们去接触矢雾制药的人员名单。” 黑衣组织的交易并非全是杀人越货之流,但也不像是黑手党那样关注的层面在维持自己的实力和势力,更多情况是在收集大量的人才和社会资源,而外置的暴力机构则是保护这些核心。就好像有钱人家会自己聘请保镖维护自己的身家安全,只是琴酒他们所在暴力机构会用非法手段进行维护。 -- 第218页 羽久说完之后,继续看向琴酒说道:“接触矢雾制药的研究人员要他们所有研究员的名单,不会太麻烦了吗?” “所以,你就要和那个所谓的情报贩子买工作人员的名单吗?” 情报贩子也是有自己的渠道,所以要是做这个生意,对方自己潜入组织内部,这样花的时间可能会比想象中的多。所以琴酒一开始也没有想找池袋的情报贩子,也信不过他们的行动能力。 这种简单说就是「工作外包」。 现在这种和平和法治时代,就是「杀人工作」也有外包。黑衣组织底层人员有接外包工作赚外快,有酒名代号的人偶尔也会把工作外包出去。这世界不管什么时代,都不缺「缺钱」的人,也不缺「亡命之徒」。 琴酒见得多,但基本不说。 他的主要任务还是在于肃清组织里面的害虫。 所以,黑衣组织里面的人都会害怕他,就怕被琴酒发现后财命两空。 琴酒还真的得说羽久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种偷懒偷闲的事情居然敢在他面前讲。 羽久说道:“既然要买的话,我当然是要买矢雾制药的暗账啊。” “?” “琴酒先生,你知道你每个月工资是谁付的吗?” “……” 羽久掰着手指说道:“可能是某个上级,还付的是现金,不转账。但是这些都是会记在账目上的。如果想要知道一个公司里面有多少人,多少职能部门,看会计部门怎么发钱就好了。当然对外的一定是有一本明账,里面会隐瞒一些流水,但是对内的话也有一本暗账,上面写得会比较清楚的。什么时候付给谁一份工资,基本大公司都会有记录。我们对着看,就知道了。矢雾制药也没有子公司,就是一整条生产链,查起来简单得多。” “你的想法很有趣。”琴酒唇角勾了勾,但似乎并不是要做一个带笑的表情,只是提拉了一下脸部肌肉,所以反而显得格外的冷漠,“你这个表现比我听到你要当警察,要叫人惊喜得多。” “所以,琴酒先生怎么想?”羽久并没有被琴酒的表情吓到,继续追问道。 琴酒说道:“这次我们兵分两路,你按你的想法做,我按我的旧例做。” 羽久转过头看琴酒,说道:“这是一场比赛吗?会有奖励吗?” “所谓的奖励,你在完成之后,自然就会知道了。”琴酒再次停下车,说道,“你该下车了。每天晚上六点在池袋西口见面交换进度。” 羽久听到车锁又被解了,前面是红绿灯,旁边是琴酒在催促他下车,用的是「这是最后一次警告」的口吻。 “……” 羽久盯着琴酒的眼睛。 羽久的眼瞳又大又深又沉。若非羽久并不是那种柔弱的人,否则那双黑眼睛像是随时可以滴出眼泪似的,又倔强又脆弱。 “琴酒先生,好像突然讨厌我了。” 琴酒不喜欢羽久那双大又空洞的眼睛,眼神不像是人的眼神,反倒像是会被冤魂索命一样缠上一辈子,会被他记住一辈子,有着森冷的寒气。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诅咒。” 琴酒觉得羽久的眼睛里面装着悄无声息的怨怼。 这人该不会有贝尔摩德所说的新一代年轻人都会有着的隐藏属性——病娇。贝尔摩德三番两次都说不要轻易拒绝羽久,而是要顺着对方来。若是羽久有病娇属性,可能会被追着杀。 “我没有。” 羽久自表清白。 “那就下车。” 羽久就这么被琴酒扔下车。 见车子走远,羽久盯着琴酒的车尾。 就在他提出建议之后,羽久明显能够感觉到琴酒的杀气。但是琴酒并没有直接说出来。现在这个时候若是假装自己办不到的话,反而会引起琴酒的误会。但是办得太好,琴酒对自己的疑心就会更重。 现在做得好,做得不好,好像都是错的。 然而最关键的是,羽久不太懂,为什么自己提出帮助他们解决任务的想法,反而会引起琴酒的怀疑。若是这件问题不解决,就算顺利解决这次事件,琴酒也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了。 羽久想了一下,登陆了Dollars的账号。 如果这个论坛上的人可以帮忙解决问题的话,也许可以先找人盯着琴酒的举动,以免突然死得不明不白。 第91章 那就后天 夏目羽久是被贝尔摩德推荐进黑衣组织的。琴酒不知道她是不怕闹事的,还是真的看中这个少年的潜质,又或者有其他的打算。总而言之,早在还没有见到夏目羽久本人之前,琴酒就对这个少年就有猜测。 虽说这次能够那么顺利地接贝尔摩德出来是靠了一个有钱人搞出来的侦探比赛,但是能够把贝尔摩德送进FBI,又接出来的人也不算脑袋空空无物。琴酒想过这个人心机重,城府深,却没有想到第一眼接那个少年的时候,对方真的和普通少年无异。 不谙世事,单纯,对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会十分在意。他也算是聪明,观察细致,也有自己的想法,但这并没有完全超出琴酒对羽久的认知和理解。 然而这也不意味着琴酒完全相信羽久是无害的,他觉得羽久很麻烦,所以才放羽久一个人去旅游。但这次接新任务的时候,羽久的谈论超出了琴酒的想象。 -- 第219页 一个贫民窟跟着密医成长的人可以会有狡猾,可以有眼色,可以有单纯,也可以有医术,有枪术,有身手,有胆识,但他不可能是对其他领域的内容专业。他的成长背景和经历里面,没有哪一点在告诉别人,他可以对一个企业结构和会计专业也有理解。 这是琴酒第一次对羽久产生了疑心。 人一旦产生了疑心,就对任何事情产生了疑惑和猜忌。 比如说,羽久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这是一点。包括在影锹村里面和人发生争执的时候,他也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完全没有和对方正面发生冲突。但这一点也可以反驳。现在当敢当卧底的必然是有豁出一切的心。琴酒见过当毒贩的卧底,每次验货,对方都是直接吃,是半个瘾君子。其他杀人放火的工作,也没有不见卧底为了获得信任而去做的。以目前为止的「他不杀人」这一点,判断对方是不是卧底,偏颇又浅薄。 但疑心已经扎根了。 不是自己想要的理由就不是理由。 不是自己认可的理由也不是理由。 除此之外,哪怕羽久真的无师自通,能够独辟蹊径找出方法完成任务,那么他这个人也是危险的。一旦对方是有想出卖组织的话,他的能量将是巨大的。琴酒在听到羽久的提议之后,就有这样的直觉——如果没有在成长前将对方废了,羽久迟早是养痈贻患。羽久对组织根本没有信念感和归属感,进黑衣组织要么是心怀不轨,要么就是心血来潮,迟早就会离开。 有这样的想法后,琴酒决定防患于未然。 组织里面有人在任务中被人暗杀而死,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琴酒之前和羽久交过手,羽久身手极好,力气比同龄人还大,近战之下,琴酒不能完全靠经验获胜。若是下毒的话,羽久的鼻子也灵,自己还是中医,恐怕更擅长用药物下毒。 琴酒之前知道他是汉方医师,特意翻了相关的书籍,贝尔摩德也介绍了相关的书。但凡是边缘人物,又精通医术的,绝对是用毒高手,什么鹤顶红,化尸粉,十香软筋散,三尸脑神丹,悲酥清风,光是用日文翻译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奇毒。而且毒药还不是一击毙命的,非得往死里折磨,还不让人死。 这种是真的歹毒。 要是被羽久发现的话,琴酒自知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么近攻下毒不成,那就远击暗杀。 琴酒和羽久已经约定好接下来的每个日子晚上六点就在池袋西口见面,那么那个地方也是最好的狙击地点。第一天,琴酒便和羽久确定好在每天见面的地点,人少绝对是最关键的,其次周围还有个狙击点。第二天,琴酒确定好羽久的行动路线之后,就知道如何做好准备。第三天的时候,他提前一个小时在狙击点准备。 羽久不爱迟到,一般会提前十分钟到。 果然今天也是如此。 入秋时节,天开始晚得比较早。但下午六点左右,太阳依旧高挂在天际,红色的天空依旧亮得如同大团大团的火焰在燃烧,只是离得太远,并没有觉得热,反而透着一股股凉风。 琴酒用瞄准镜对准夏目羽久的方向。他身形和普通少年没什么区别,头发习惯得藏在棒球帽之下,身上穿着戴帽子的短袖卫衣,他偏好有口袋的衣服,身上至少会有四个口袋,哪怕不装东西,他也需要这么多口袋,就像是有囤积习惯的仓鼠。 此刻夏目羽久正低头看着地上的蚂蚁,以琴酒的角度,是看不清他的脸。为了确定在那里的确实是夏目羽久,琴酒自然地和他打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少年也跟着接了电话。 琴酒用耳机接电话,电话里面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羽久的声音干净,平时一连贯的问话,也没有让他的语气语调乱飞,而是看重自己的表达清晰与否。 这个时候也是这样。 “琴酒先生,怎么了吗?” “我会晚些时候到。” “我知道了。” “你待在原地不要动。” 琴酒的声线冷而坚定,就像终年不化的冰山,而他暗藏的情绪就压在那冰山最深处。他就像在小心翼翼地做着精细的实验,知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道理,视线紧紧地盯着电话另一头的少年直起背板。 “琴酒先生,你听到风声了吗?” 琴酒第一反应是自己站在天台,天台上风大响动也大。羽久向来警觉,就像是随时处在危险中的动物,每一根神经都能探知到潜在的风险,都能预知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敏锐地感知到周围的风息变化。 这并不奇怪。 他没有发觉的话,琴酒甚至还会觉得这一切顺利得过分。 “我在狙击一个人。”琴酒顿了顿,说道,“也许你可以回头看一眼。” “我回头什么也看不到。” 琴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距离五百米,又在三十几米高的高处,只会是一个点,又看得到什么。他的想法刚断,羽久的话却没有断:“琴酒先生,不如你回头看。” 紧接着一声扣动扳机的声音清晰地响在琴酒的耳边,就像是在耳边磨刀一般,冷森森地激起全身的警戒和发颤,琴酒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肌肉的僵硬。而余光处,一管黑洞洞的枪口正堵着琴酒的太阳穴。 “在琴酒先生先发制人,站在道德制高点来影响我的行动之前,先让我质问琴酒先生一件事——琴酒先生,你是组织的叛徒吗?你若是答得干脆,我会送你安稳上路。” -- 第220页 琴酒先生冷笑:“我是不是组织的叛徒?还轮得到你这个加入组织不到一个月的人来询问?” “琴酒先生之前教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是不是用着相同的手段,通过搭档的方式来排除组织里面有潜力的人员?你现在公然狙击我,难道不是在排除组织里面的成员,回头靠着你的老资历说我是个卧底,就可以安然地解决这件事了。” 琴酒的想法确实和羽久说得一模一样,但是立场完全不一样。 在羽久的立场中,他是在铲除卧底。而在琴酒的立场中,他在解决组织李敏即将成长起来的祸害又或者,羽久就是一个卧底。 “说这话的你又怎么能说得清,「你不是个卧底」。” 羽久根本没有被琴酒地想法带着跑,说道:“琴酒先生现在是要把莫须有的罪证压在我的头顶,让我在一个卧底面前解释我不是卧底,这还不如好好解释一下琴酒先生狙击我的行为。” “如果琴酒先生不是卧底,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和贝尔摩德联系?” “如果琴酒先生不是卧底,为什么休假时间,你也非得一个人独自行动?” “如果琴酒先生不是卧底,为什么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刻意蓄谋要来狙击我?” 一字一句,有理有据,一针见血,振振有辞。 琴酒一时间觉得自己反倒像是个真的卧底了。 羽久一手按开手机,接通贝尔摩德的电话,点开了免提。 “我与琴酒先生不同,我行得光明磊落,做得问心无愧,你在背后不声不响地狙击我,我却要把我处置你的事情透给贝尔摩德知道,让她做公证人。琴酒先生,你现在就招你是卧底吧。” 琴酒发现跟羽久谈下去之后越描越黑,余光处琴酒瞄了一眼羽久的枪。这把枪还是琴酒在和他做第一次任务的时候,琴酒准备的。 事实上,当时,琴酒就没有相信他。 于是琴酒在枪里面准备的空包弹。 也就是说,这子弹弹头部位是用了石蜡、塑料填充物等做成的,打出来要么没有杀伤力,要么就是会让枪支走火。虽伤不致死,但也会大出血。相对的,敌人的伤势却反而会比较轻。 羽久那时候也没有用枪,枪事后又重新放在琴酒的车里面。 琴酒曾经在填充子弹的地方撒了一点烟灰。所以,回收枪支的时候,琴酒发现羽久并没有碰过子弹。所以,羽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枪只是摆设。也许更准确点来说 ,那是引火自焚的武器。 现在羽久用的就是那把枪。 琴酒的心思千回百转。 就在这时,贝尔摩德地声音响了起来。 “波兰伏特加,今天吹什么风直接打电话给我?还是你和琴酒又闹了什么矛盾?” 羽久的手紧了紧,如果琴酒是卧底,他现在抓住卧底确实是获得组织信任的机会。但是他没有必要让琴酒这条好人的命搭在自己的手上。 就是这一走神,琴酒直接握住了羽久的拿着手枪的手,用右脚踢羽久的膝盖,拿着狙击枪直接劈向羽久的脑袋,这举动是风驰电掣,雷霆一击。 羽久避无可避,直接一拳锤进琴酒的腹部。 琴酒向来知道羽久力气大,但是绝对没有想到羽久力气会那么大,只是那一拳,他身上的力气也被泻得一干二净,就像是饱鼓着的大气球直接被一刀子割破,顷刻间就是一块破布。疼反倒是之后的事,只知道一时间天旋地转,再睁开眼,羽久已经踩着他的肩膀。 肩膀是全身活动度最高的关节。 被蛮力压住,琴酒一时间也动不了。 羽久现在什么身份也没有,他压根就不怕被人扒。他对着贝尔摩德的电话,说道:“琴酒是卧底,我抓住他了,现在应该怎么处理?” 贝尔摩德端着红酒杯的手指也忍不住垮掉了,不知道现在应该长笑三声,还是要先劝羽久冷静。 “琴酒不可能是卧底。” “他是卧底,他要杀我。” “你做了什么事情要让他杀你?”贝尔摩德现在只觉得羽久在开玩笑,平时琴酒一直都在嫌他烦,好几次都说过想要把羽久打死,但是这是玩笑话。 “我没做什么事情。”羽久一边冷静地思考着让琴酒怎么直接自尽,以免被黑衣组织折磨,一边说道,“我只是要跟你说这件事,「他是卧底」。以免日后说我动手,名不正言不顺。” 贝尔摩德听羽久那股耿直的口吻都冒出来,这完全没有笑的心情了,说道:“琴酒有解释为什么要杀你吗?” “没有。” “琴酒,你应该也在,你也说句话。” 琴酒刚开口的时候,发现胃液都逆流灼上了喉管,咳了大半天才发出声音,用眼神狠狠地剐了羽久一眼,说道:“你的脚给我移开。” 羽久不动:“我不会折磨人,到时候会给你一枪痛快。” 琴酒仰着面说道:“组织里面谁是可疑的,我便除掉谁,这原本就是我的任务。波兰伏特加,你若非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背景,又怎么会引起我的猜忌。” 贝尔摩德说道:“波兰伏特加,你怎么说?” 羽久眉头一皱,琴酒怎么知道自己隐瞒身份背景了,但完全没有被琴酒的话吓倒:“琴酒先生,这话说得含糊不清,语焉不详,连证据都没有,这样说我是卧底,贝尔摩德你就相信?” -- 第221页 “欸,主要是琴酒先生太权威了,咳咳咳。”贝尔摩德忍不住听什么信什么,说道,“琴酒先生,你要是不给波兰伏特加一个公义和解释,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说你是贫民窟里面生活的人,从小跟着密医生活学习,纵然上过学,企业结构和会计专业的知识又是在哪里得来的。”琴酒知道自己的直觉算不上证据,于是直接搬出矛盾点。 “这是有多难,需要我被怀疑。” 羽久还以为有更确切的实据,但这种事情只要张嘴巴就可以解释了。这就导致羽久更加郁闷起来。 “电视剧,漫画,小说,只要你愿意翻,难道就没有讲吗?” “那你说在哪里有。” “《监察法人》。” 这句话落下来之后,三方安静,最后是贝尔摩德负责调停:“现在误会解开了吗?” 羽久听着奇怪,问道:“为什么琴酒先生不是卧底?” “因为琴酒先生从小就在这个组织生活的人,先生说了,如果有一天全组织都叛变了,那绝对不是因为琴酒也背叛了,而是因为他死了。他就是这么深得先生信任的。你要是杀了他,你反而会被组织追杀。” “……” 琴酒的信任是被Boss给的,所以才坚不可摧。 但这对羽久来说,不公。 “松开。”琴酒下命令道。 羽久不动,表情并没有半点退让:“你跟我说对不起,说你误会我,我才松开。凭琴酒先生是组织内深受信任的人,凭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老马尚且有失蹄,人也会犯错。我难道就不会被冤枉?” 这话说给琴酒听,也是说给贝尔摩德听。 “如果不是我先发现琴酒对我有不轨,我现在已经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有机会在这里听琴酒先生自我辩驳。上次加入黑衣组织的时候,我莫名其妙就抱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炸弹,当时贝尔摩德还记得,我做了什么吗?” 贝尔摩德:“……” “你送我进FBI,我也送你去FBI一程。这次琴酒先生也是如此,你也许有千万种道理不想跟我说,以后也许还会莫名其妙给我按其他罪名置我于死地,也许会捏造证据说我是卧底。” 贝尔摩德总还记得羽久乖乖顺顺的样子,却忘记他羽久不轻易吃亏的性子。 “要么琴酒先生和我道歉,要么琴酒先生被我打上一枪,那我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以后说来说去也没有意思,干干脆脆地,要是琴酒先生再来没有证据,又打不死我,下次我就收琴酒先生的命。贝尔摩德小姐,整个组织,我目前只相信你了。你帮我记。” 琴酒笑得干脆:“不用她记,我自己记。我从来不会说对不起,你敢就开枪。” 那枪就是会走火的枪。 羽久非得吃这个哑巴亏,也怨不得别人。 “琴酒先生,你知道我其实不想对你开枪的。我现在只是在用男人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否则这件事谁也放不下。”羽久理解的「男人的方式」就是「你打我一拳,我就要打一拳回去」,说道,“这一枪下去之后,我们就解开这个不愉快的误会。此后,不要对此斤斤计较。” “好。” 琴酒一声应落,还不等贝尔摩德出声阻止这个无端的冲突,枪声便响了起来。 “……………” 琴酒的腹部血液汩汩而动。 “琴酒先生,你应该提前问问我到底为什么会知道你在狙击我。如果你知道的话,应该也知道我怎么会用你给我的枪,我自然是在你房间自己拿的。” “你、真、是、优、秀。” 琴酒抽着冷气说道。 “我知道。”羽久摘了摘自己的帽子,致礼道,“我们从现在开始好好相处吧。因为我到现在还想要相信您。而且,我在横滨是专门做外科的,你的子弹还是得我取出来。” “你真的是怪人。”琴酒墨绿的眼瞳盯着羽久帮他解开衣服,拿出随身的医药箱开始给他治疗。“我怀疑你,你还想再次相信我?你以为我会信?” “我不会控制心跳,你可以听我的真话。”羽久把琴酒的手放在胸口上,说道,“因为你是我的搭档,我学到的「搭档」就是要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 琴酒并没有摸到心跳,而是从羽久的手里面感觉到对方的温度。 这份温度让人觉得古怪又烫手得难以言喻。 “我明天就把你扔了。” “那是明天的事。可明天我告诉你,我怎么发现你在狙击我的。” “那就后天。” …… 贝尔摩德在旁边听了两人一个半小时的谈话。 他们这算是关系好,还是关系差? 事后,贝尔摩德和琴酒单独聊过羽久这个人,今天这件事。羽久在贝尔摩德看来就是脑袋灵活聪明,性格乖巧,孩子心性,受不得委屈,一点一滴都要掰扯清楚。 “你真的觉得他是卧底?还是你觉得他迟早会叛变?” 贝尔摩德回忆他和琴酒对峙的时候,羽久一点都不心虚,浩然正气。 “你思考的问题,也是我思考的问题,无非是波兰伏特加并不像是普通的贫民窟孩子。但你也该知道他也是孩子,他现在才来组织一个月。你若是反复怀疑他试探他,以他那种心性,他迟早会离开组织,这才是损失。我们要做的是让波兰伏特加归心,而不是离心。” -- 第222页 贝尔摩德左等右等,等不到琴酒的回答:“你现在怎么看他?” “脑袋挺有用的。” “老实说,你现在其实更担心他会离心,不是吗?” “你看起来是有方法。” 这话落下来之后,贝尔摩德就觉得琴酒已经开始接受羽久了,于是开始调笑道:“琴酒,你有没有想过直接收了他?让他对你彻底死心塌地。我看波兰伏特加挺喜欢你的。你可以试试电影《皇家赌场》里面的伏特加马丁尼——琴酒,伏特加,再来一些冰块,开胃酒和柠檬片?” 贝尔摩德还没有笑完,就被琴酒挂了电话。 “…………” 他有没有听进去呢? 第92章 你们失败多久了 羽久的异能力属于少见的治愈系。他下手又避开致死部位。随身还带着麻醉剂和消毒药剂,因此急救手术不到三十分钟就结束了。 “以琴酒先生的体质,这大概需要三天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恢复健康。” 琴酒打的是半麻醉,全程很清楚羽久是怎么做的手术,但是腰间并没有任何疼痛。不过琴酒知道等麻醉剂的药效过去之后,腹部的酸麻疼痛就会像返潮一样一波又一波地侵噬身体。 类似的手术他做过很多次,在横滨是少见的无痛手术专家了。但琴酒没有反应,于是羽久说道:“会痛吗?” 琴酒抬起手直接捶着羽久靠近在他旁边的手臂,这力度让羽久身子也跟着晃了晃。羽久跟着说道:“看起来恢复了。” 琴酒墨绿的冷瞳看着羽久。 当时琴酒让羽久开枪,有百分之八十在赌「羽久手上的枪是会走火的枪」。羽久手上没有资源去换枪或者子弹,他开枪反倒会反噬自己。结果枪声下来之后,琴酒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了?” 琴酒全程在看羽久做手术,又在等羽久给个解释。结果羽久只是一门心思地专注在伤口上。琴酒对这种皮外伤不屑一顾,做杀手行当,被喂子弹是时常的事情。琴酒有一次对自己开枪,就是为了让中了麻醉剂的自己彻底清醒起来。 “我从哪里开始解释呢?” “你什么时候注意到我在设计狙击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这不能说是注意到,也不能说开始怀疑。 羽久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脑袋里面有一个拗不过弯的筋。他很容易相信身边的人说的话,哪怕对方也露馅,但是对方只要态度坚定一点,神情肯定一点,羽久自己就会软化,就会相信对方的话。他对和自己是同阵营的人耳朵非常软。所以,警校组的哥哥们都觉得羽久十分容易被对象渣。说不定羽久被卖了,只要对方扮扮可怜,羽久就会自动给对方想千种万种理由帮对方圆场。 事实上,直到琴酒真的要狙击自己之前,羽久也没有想过琴酒要杀自己,他更多的是抱着好奇和疑惑去观察琴酒的行为。他自认他什么地方可以被怀疑的,哪怕真的怀疑,也该是他复制了名单给黑田兵卫之后,他可能真的露了马脚,被琴酒怀疑了。但是在那之前,琴酒就对自己发动狙击,羽久认为这是毫无理由的。 琴酒在羽久看来,一直是心思缜密的人,但他给贝尔摩德的理由却是站不住脚的,似乎也不愿意当面告诉羽久——他真正怀疑羽久的理由。 琴酒可能是忌惮羽久现在就在身边。 如果说出来之后,反而被扯下真面目的羽久反杀,所以才选择讳莫如深,避重就轻。 这些想法闪现得很快。 羽久坚信自己不可能通过施予善意赢得琴酒的信任。他干脆铤而走险,另辟蹊径,用了一枪刻意截断这些像是缠绕在一起解不开的怀疑与猜忌,通过行动告诉琴酒下次举动必须要有更多的证据,否则自己真的很会要他的命。 然而琴酒全程都在盯着自己,似乎根本就不相信羽久能做出这样的行动一样。就连羽久真的开枪之后,他也觉得琴酒嘴角也有一股嘲弄和洞察的笑意,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自己心虚加成下的滤镜。 琴酒这连续问话,让羽久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全盘托出。 羽久说道:“我觉得你不会信我,我是在你打算开枪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确实不会信。” 羽久选择全盘托出。 他开始观察琴酒的时候,其实更好奇Dollars的作用。Dollars被情报贩子折原临也着重推荐的话,羽久在意它的覆盖率和情报真实性。于是他在论坛上追踪了琴酒的车。 羽久在论坛上这样写道,他不小心蹭了一辆黑色保时捷,想要赔偿,但是车主在他要纸和笔的时候,就把车子开走了,想求助网友知不知道黑色保时捷。 羽久在论坛上表现得很诚恳,也因为没有提供过具体信息而被质疑是不是在钓鱼,想要追踪甚至追杀车主。羽久说自己在某个便利店门前蹭到的,因为这一点是和论坛中的网友目击到的事实相符。对方确实在那个便利店内目击到那辆车,至于羽久说的蹭到车的部分,网友就不确定了。 但有网友证实了羽久说的事实,更多的信息就从网络上提供出来了,甚至连那辆车的车牌好都报上来了。 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论坛里面的网友纷纷给出了讯息,搭配着羽久买过来的池袋地图。琴酒一整天的行动轨迹也在他的脑海里面全部成型,连带着有个少年被他接到车子上的过程也被人目睹。 -- 第223页 当天晚上,羽久就在琴酒下榻的旅馆隔间住下来了。但羽久没有告诉琴酒。 这是第一天。 第三天的时候,羽久就发现琴酒背着装着狙击枪的旅行袋,在池袋西口正对面的办公大楼上练习狙击。羽久开始好奇琴酒的行动,一直都在观察他在做什么。在进入第三天的时候,也就是今天,他发现琴酒提前在狙击点上等着之后,他感觉到非常不对劲…… 琴酒在这个时候打断羽久的话。 他大概知道羽久是利用了名叫「Dollars」的情报网才追踪到他的。但是—— “那你不是就在我没有开枪的时候,开始怀疑我了?” 羽久冷不丁地一愣:“……” “你还敢说自己不是骗子。”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哦。” “…………” “那池袋西口公园的人是谁?” “是我让折原先生帮我这个忙。” “但是接电话的时机刚刚好是什么情况?” 羽久说道:“对方是戴着耳机,我开始接电话的时候,就会跟他说做接电话的动作,我和你之间的聊天声音也是会传到对方耳朵里面,他可以跟着做动作。” 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对方全程都是在背对着自己,就是怕自己用瞄准镜对准对方的脸。 “我当时不是还提到风声吗?因为我就站在你身后,所以会有风声。” 琴酒现在知道,那个风声不是指的依旧听到了电话里面的风声,而是羽久在跟他说,自己的周围起风了。 羽久的话说得清楚明白,里面是否藏私。 琴酒现在还没有听出来。 但他至少知道一件事了,羽久这个人有时候做的事情,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相对应的性质。羽久起码在第三天的时候,发现有人要狙击他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所以他也去取了琴酒放在酒店的枪。 但要是琴酒的话,有人在对他不利的时候,琴酒第一时间就会把对方当做是敌人,并且会抢在第一时间上狙击对方。可羽久却非得有那么一段争执不休的解释。 很明显,从和贝尔摩德的对话可以知道,羽久根本不知道自己狙击琴酒的后果是什么。同样的,对方实在傻得天真,什么叫做「要人公证」。只要自己偷偷处理了,就可以置身事外。 琴酒觉得看不透羽久。 你觉得他聪明吧,很多为人处世方面天然直性子,蠢钝软心肠。 认为他是愚蠢的时候,他直觉敏锐,观察细致,各种领域的知识信手拈来。 羽久看到琴酒的眼瞳一直看着自己,目光沉静,没有沉浮,就像是寂静的深夜。这样的时间维持得很久,羽久眼珠子忍不住动了动。 “所以,你这些日子里面,什么正事都没有干?” 突然的检查作业让羽久措手不及。 “有,我做了。我和折原先生联系了,他说在联系专门给矢雾制药做账的会计人员。”羽久捏着手指说道,“大概还有两天。我这些天也在研究矢雾制药的情况。” “那进度怎么样?” 琴酒气定神闲。 曾经是关东前几名的大型制药生产链在新任董事矢雾波江的领导下,曾经也有蒸蒸日上的时候,但是在今年春季,矢雾制药发生了违法在人体上试用新药的丑闻,与此同时,制药公司的业绩也随着董事矢雾波江的失踪下滑得很厉害。 现在有个叫做尼布罗的公司正在试图收购这家制药公司。 他们的目的到现在并未确切可知。但是据说他们在寻找一个「头」。那颗头不老不死,哪怕是被割离了人体,依旧还能呼吸。 折原临也说,对方也许在研究不老不死的药。 羽久觉得折原临也没有说实话。直觉这么告诉他的,折原临也在说一些影响别人行动和想法的话。 但也许刚好也是因为羽久接触到过研制与人类衰老寿命相关的药物的雪莉,这个时候,有类似的信息传到自己的耳边。羽久自动产生了联想。若非是心理学上的孕妇效应,个人在意的点被放大成了普遍现象,那就是折原临也真的在引导自己。 但他还是把这些话告诉了琴酒。 琴酒听完这句话之后,眼瞳闪了闪,随即对羽久说道:“波兰伏特加,你知道组织现在在研制什么药吗?” “你要告诉我?” 羽久觉得琴酒要告诉他。 “如果不知道,你就直接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们要做一种能起死回生的药物。” 以羽久的常识,这种能起死回生的药物根本不可能会实现。就像是要白骨生肌一般,这怎么从无生有? 琴酒正在打算把羽久一步步拖进组织的深渊里面,叫他以后连想逃的心都不敢有,结果羽久一句话把他的情绪全部搅乱。 羽久真挚地问,你们失败多久了? 第93章 不要拒绝我 贝尔摩德发现琴酒真的不太喜欢和波兰伏特加说话,有些重要的事情也要自己转述给波兰伏特加知道,明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在一点五米内。 这波兰伏特加把她当做搜索引擎,什么时候都会想问一问。而琴酒则把她当做托儿所的老师,一副自己(家长)管不了的问题交给老师管的样子。 琴酒这次让贝尔摩德给波兰伏特加讲组织里面正在研制的药物,并且千叮万嘱让贝尔摩德提醒波兰伏特加他已经开始接触组织的核心秘密,对组织来说已经是关键人物,任何背叛都是不能容忍的。 -- 第224页 贝尔摩德对琴酒的上纲上线并不认同,也没有兴趣。但是她对于琴酒居然愿意主动开口说组织的核心机密感到很好奇。这口吻倒不像是相信波兰伏特加,反而是想着要怎么收服他归心于组织。 那如果琴酒愿意求求她的话,贝尔摩德还是愿意帮忙洗洗脑,做一点思想工作。可是,琴酒并没有这种想法,那贝尔摩德也没有这种想法。 于是,夏目羽久迎来了贝尔摩德的第一次关于组织内部的讲解工作。不过,贝尔摩德也没有把他们的组织说得太过详尽,甚至也没有讲解他们组织的性质。 组织内部的人员特征都基本以黑衣示人,拥有酒名代称的也属于组织内部的中流砥柱,脱离了那些主要由三教九流凑齐的底层阶层。然而,如果组织成员被判定不合格,即出卖组织消息被发现,暴露组织成员被证实,那么这些成员会即刻被铲除。 夏目羽久听得若有所思。 贝尔摩德没有抽查询问他想法,讨论他的理解力的念头,简单介绍琴酒没有说过的内容后,就正式介绍组织内部在召集研究员开发某种药物。 事实上,她一开始会对羽久感兴趣,并非完全是因为羽久获得五千亿日元的传闻,而是他在黑手党里面当任密医的风评。但接触下来后,贝尔摩德才发现羽久并没有相关的药理知识。只是接触下来之后,贝尔摩德觉得羽久却发现是个值得被挖掘的人才,又很快把「招揽羽久进开发药物的研究团队」的想法抛诸脑后。 “琴酒说是能起死回生的药。”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Since we a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 」*” “这种药制作出来的目的是为了个人目的,还是想要批量生产?” 夏目羽久虽然抱着一种科学的态度,但是他还是有从一些书籍上知道,比如说,战后仍有一批人还是被灌输着要复活某个战时人物,进而掌握控制世界核心的力量的思想。 如果黑衣组织最终目的是控制全人类和全世界,羽久突然间有点想看看这个组织的结局的。这太像是在参与特摄剧剧情了,比如说,反派组织会搜集全世界的疯狂科学家制造反人类的武器和药物,只为了达到统治世界的目的。而在这个过程中,被选召的正义使者和这个反派组织斗智斗勇,最后成了整个时代的救世主。 贝尔摩德说道:“这方面的内容暂时没有必要对你说明。” 羽久听贝尔摩德说,组织在社会各行各业都有渗透,包括政治、金融、医疗等方面,那么说明现在所在黑衣组织是区别于以牟利为主要目的的黑手党组织,而是带有政治色彩的。 “之前遇到的雪莉也是在研究这方面的药物吗?” “她没有说吗?” “她没有说。” “那我也没有必要告诉说。”贝尔摩德懒洋洋地说道。 羽久说道:“但我感觉,雪莉似乎是在研究寿命方面的问题,反倒和起死回生没有太大的关系。果然还是认为这方面是有难度的,对吗?” “你是不相信有起死回生的存在吗?” 羽久之前翻过中医书籍,其中《黄帝外经》就有提到过所谓的「起死回生」,但按照现在的观点来看,这不过是「临时假死」。“我觉得还是得看,如果说是紧急保存和复苏的技术,也就是Tisherman开创的「EPR」,我是能够理解的。比如说,在对方濒临死亡的时候,通过降温冷冻的方式降低对方的生理活动频率,直到未来有时间有机会有新的治疗手段后,再次进入治疗状态。如果你们说的是这种EPR治疗手段是起死回生,那我相信可以实现。” 以组织那么强大的财力物力人力,这指日可待。但是,如果是要复活完全死亡的人,那羽久对此完全没有科学的理念。 “你这么说也不算是错,但是组织的想法要远比你想象中的更为疯狂可怕。这方面不是你需要思考的,你也不必想。”贝尔摩德让夏目羽久适时地停止思考。 夏目羽久脑袋里面仍然没有停止过发散思维,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我可以偷偷再问个问题吗?” 贝尔摩德觉得没什么所谓,说道:“那你想问什么。” 她才刚说完,羽久又挣扎了一下,说道:“算了,没什么,只是无稽之谈。” “……” 贝尔摩德隐隐约约感觉到羽久可能会问的问题,直觉告诉她最好现在就放弃与夏目羽久的对话。但羽久还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问问题的心。 他问,组织里面有没有其实还偷偷养一批能够见到鬼神,有招魂术或者召唤术的阴阳师、狩魔者、灵道士,佛教僧侣,巫女,灵媒师?哪怕是神父也可以? “在你眼中,我们组织到底是做什么的?” “用科学入世的态度做着超凡的事业。” 贝尔摩德说道:“…说人话。” “我们其实本质上是不是宗教团体?”只不过他们这些有酒名的人实在组织核心的外围,所以还不清楚组织内部的实质情况。 日本是允许宗教信仰自由的国家,由于历史和政治等等因素的关系,日本慢慢地形成了多宗教的国家,在近现代更是大量借鉴过去和各国教义的现代宗教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而现在日本最有名的宗教团体甚至在全球192个国家里面都有办事处,对日本政治有着强而深远的影响,对外的表现是新办各种教育机构,有独属于自己的小学,中学和大学,并不会强制推行自己的宗教理念。 -- 第225页 羽久想着,也许黑衣组织这个宗教团体在外的表现是什么医疗集团之类的,因此会有大量的医疗资源,比如说上次琴酒卖的毒液。它本身的药用价值远远超过它作为毒药的价值。更别说,组织还在大量地网罗医疗方面的人才。 “琴酒应该没有在你旁边吧?” 羽久再次惊讶贝尔摩德的推理能力。 “是的,他不在。”羽久惊讶地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没有听到琴酒打你。”贝尔摩德仔细回想羽久,失笑道,“你的发言刷新了我对组织的认识。” “所以,我说对了吗?” “那你加入之后,再慢慢用你自己的眼睛看清这个组织是什么样的组织吧。”贝尔摩德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夕阳下可望不可触间蔼蔼的烟气,疏离又冷淡。 “……” 羽久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接触的琴酒是对组织有着绝对的忠诚,这忠诚甚至达到了教科书级别,权威级别,让其他组织成员毫不怀疑他对组织的忠心。这同样地让羽久认为其他人也是对组织抱有同样的态度。但是听她的声音,似乎并不是特别喜欢现在所在的组织。 贝尔摩德并不喜欢讨论组织。这个话题在科普结束之后,贝尔摩德就不想继续深究,反而换了一个话题说道:“你和琴酒相处得怎么样?” 贝尔摩德听到羽久在电话里面说琴酒是个卧底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非常好笑。后来她又发现两个人情势不容乐观,两个人发生了误会,必须要立刻解开。所以,她全程都在像是个直愣愣不会拐弯思考的傻孩子顺毛,安抚他冷静下来。 事情结束之后,贝尔摩德回想起来后,又很快觉得这真的是新奇有趣的场景——波兰伏特加居然压制了组织里面令人闻风丧胆的琴酒,让这样的琴酒为了平缓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情势,避重就轻地随便说了一个借口,好让自己能够全身而退。贝尔摩德相信琴酒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不方便在波兰伏特加面前说出自己的顾虑。否则,对方要是发作,饶是与贝尔摩德通了电话,贝尔摩德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看着琴酒坐以待毙。 不过,贝尔摩德也在想,羽久真的相信琴酒当时的话吗?还是不愿意细究深思,所以各自有个台阶下,强制给事情结了尾。 “琴酒先生还是跟之前一样,虽然还是有点冷淡,不爱说话,但是我觉得挺好的。” 羽久认为,没有改变就是最好的结果。 获得信任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实现的。 只是冷淡吗? 贝尔摩德倒是觉得琴酒性格冷酷残忍,手段狠毒绝情,就算是和他有过搭档的人,看到琴酒也是避之惶恐不及。组织里面和他交好的人是少数。 贝尔摩德对羽久的想法压在一边,说道:“那你想要和琴酒关系更好吗?” “可以吗?” “当然。”贝尔摩德微笑道,“那你要记住这个原则——「面对像是琴酒这样的人,做事要大胆,态度要热情如火,不要给他拒绝的机会。温柔细致无孔不入,方方面面包裹着琴酒,最后温水煮青蛙」,便能终成大业。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羽久用音量表示自己完全理解了。 “非常好。” 贝尔摩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因为羽久和琴酒就在旅馆隔壁,他一打完电话,就去隔壁找琴酒报告自己已经和贝尔摩德聊完了。琴酒只打开了一道门缝,听完羽久的话,颔首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羽久看到淋浴间的灯亮了起来,意识到琴酒可能要洗澡,说道:“琴酒先生,我帮你搓澡吧。” 贝尔摩德说做事要大胆,态度要热情,而且要注意不要被拒绝。 琴酒对羽久这个提议完全不感兴趣,正要随手关门,把他拒之门外,但门像是卡住了,一动不动。 琴酒低头一看,看到羽久的脚抵在门缝边。 “……” 琴酒再抬头,又撞见了羽久鬼一样的笑容,顿时汗毛倒竖,背对着羽久的手上已经握上了匕首。 “你想做什么?” “想要你不拒绝我。” 琴酒觉得,就算找不出羽久背叛的证据,自己迟早有一天都会把他打成马蜂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认真营业》 琴酒:你笑什么? 羽久(认真):我没有笑,我在营业。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百度百科贝尔摩德 第94章 我找到提高水准的方法了 获得池袋矢雾制药的研究员名单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羽久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困难的任务。研究员名单拿到手之后,羽久要做的也是给琴酒一份名单的同时,也准备了给黑田兵卫一份名单。而琴酒在这次任务中除了因为与羽久发生过争斗后负伤,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烦恼在心头。另外,琴酒还收获了一名池袋情报贩子——折原临也,日后也有他的用处。 但是这次任务结束之后,琴酒同样也说,这两次带着波兰伏特加的做任务就是熟悉一下组织做事的流程,之后就是让羽久自己独立了。 -- 第226页 羽久还不想那么快独立。 琴酒不让。 “早知道就不要那么快完成任务了。” 羽久在车子上碎碎念,琴酒在一边假装完全没有听到。 此刻琴酒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虽说羽久一直在说,和他待在一起的话伤势会好得更快一些,而且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但是琴酒宁愿相信是自己的体质向来就要比普通的人好,所以才会比想象中的恢复得快。 羽久问道:“是不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琴酒怎么会说「是」,这只会惹来羽久的反弹,他摆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态度,道:“没有,你表现得非常完美。” “那为什么我得独立了?”羽久不自觉地摆出了被抛弃的神情,“我还是想要跟琴酒前辈学习。大不了,琴酒先生在我面前可以随便做你高兴的事情。你抽烟的时候,我会戴口罩。” 琴酒肉疼似的眼皮一跳,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太长,但是他知道越示弱,这家伙反噬越强。 波兰伏特加原本就是遇强则强,遇狠则疯,不能逆着来。 “现在组织也没有任务,你跟着我只会浪费时间。”琴酒眼睛毫不迟疑地盯着驾车的前方说道,“我这段时间也要疗伤,你不需要花时间陪着我。” 羽久见琴酒并没有讨厌自己,神情为之一松,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会有新任务?我们一起做任务吧。你告诉我时间,我提前做好准备。” “……” 琴酒根本不想要和羽久一起行动了。但不是因为羽久太可疑,自己之后接触的任务会更牵扯到组织的核心,让羽久不小心窃取了更多的组织机密。而是羽久这个人以似乎完全不自知的态度强势侵入琴酒的私人空间。 琴酒已经完全不想回想自己在被羽久照顾全身心的过程,羽久半夜三更会在窗口盯着自己有没有睡觉。琴酒夜里曾经被他惊醒过一次,羽久似乎就在等着这个时机,从阳台里面翻进琴酒的房间里面,问琴酒要不要给他讲睡前故事助眠。 当时,琴酒大脑和内心深处都全是骂人的话。 这些记忆每每回想起来,都像是针刺一般,琴酒不想再深入地回想,说道:“暂时也没有什么任务可做。组织若是有任务也会提前说,所以之前也和你说过你在空闲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等有任务,自然就会通知你。” 琴酒这样的说辞不算是敷衍,也不是搪塞。话中八分真两分假。在没有组织羽久和其他人同队之前,他是不会通知羽久有任务的。 羽久想着琴酒也不是真的厌烦自己了,心里也放心道:“那你平常不做任务的话,你做什么?” “调查组织成员,除掉不及格的成员,追踪卧底,追杀间谍。” 羽久在琴酒这话落下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杀杀杀」。 “这不需要我帮忙吗?” 琴酒这个时候才舍得看他一眼,但也只有余光,也只有一秒。琴酒记得羽久那日在阳台上与他的对峙,虽不说是真的归心于组织,但是羽久的态度确实是认同自己是黑衣组织的成员。真让羽久杀卧底的话,琴酒也认为羽久下得了手。可即便如此,琴酒也是拒绝。 “你还不够格做这种事。”琴酒直接拿「等级」说事,“你没有达到水准。”这句话把羽久的话头和念头简单粗暴地掐断了。 羽久心有不甘,但口头上也不得不退让说道:“那我怎么才能达到你要的水准?我得完成很多任务,还是我自己的才能要达到相应的等级?我们组织内部会有考试吗?我考级?” 琴酒知道自己把羽久引偏后,当下松了一口气,但是表情并没有露出一丝半毫,依旧维持着冷漠的神色,说道:“你才入组织不到一个月,这么急着争功,这么想要了解卧底身份,你想要做什么?” 平时琴酒若是放出这么一句话,能让组织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突然被琴酒盯上,在自己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被琴酒痛下杀手,死得不明不白。 然而羽久完全没有眼色,直白地说道:“这还有想做什么,当然是我想和你待一块啊,跟着你一块学习,一块完成任务。我们都是搭档了。” “……” 琴酒对这方面完全没有一丝半毫的感动。 相反的,琴酒感觉有点恐惧,这个人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原本琴酒以为是贝尔摩德搞的鬼,毕竟每次和贝尔摩德通话,贝尔摩德都喜欢从琴酒那里知道羽久的事情,然后一直千方百计地让自己接受这个后辈。琴酒就只差说羽久是只豺狼野兽了,但贝尔摩德明显只是听自己想听的内容。 贝尔摩德在自己面前尚且能够这样口无禁忌地随便乱说,可想而知她每次都在和羽久面前说了些什么。但琴酒也不想从羽久口中了解到任何内容,只要摆出抗拒的态度,便能以不变应万变。 琴酒不虚。 羽久没有得到琴酒的回应,继续说道:“琴酒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吧?” 琴酒突然有点骑虎难下。说不是的话,羽久会缠上来;说是的话,违背本心的痛苦让他无论如何地应承下来。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琴酒十分含糊地给出了回复。 但羽久觉得琴酒已经给出了正面的回复。 -- 第227页 正像因为像贝尔摩德说的那样琴酒有着根深蒂固的硬汉人设,是绝对不会服软,也不会轻易示弱,更不会把自己心中的炽热展现在别人面前。而羽久要做的,就是用关怀和热情一点一点地把他压抑在心中的「本真」召唤出来。这无疑是需要花时间的。 而羽久也已经答应贝尔摩德要让琴酒变成他应该有的样子。所以琴酒这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回复带出来的积极意义在羽久眼中已经被放大了数倍。 “那我虽然不能够达到你想象中的水准,那我还是想尽力帮助你一些事情。打杂也可以,有没有特别想让我去做的?” 琴酒发现,羽久的热情是永远不会被冷漠给消磨掉的。 “没有。” “你仔细想想。” “……” 琴酒还是被羽久带着被迫想了想他手头上的杂事。 “你不是和雪莉关系还不错吗?她有和你说过她家里的事情吗?” 羽久回想起雪莉跟他的相处,说道:“她说,她在组织里面也有一个姐姐。” 琴酒虽然惊讶,但是也觉得这是意料之内。雪莉对着羽久的态度能够软化,对「组织控制她」也有好处。琴酒简单地说道:“看来你还真的挺得雪莉的信任的。” 与其说是得到信任,倒不如说羽久只是雪莉的树洞而已。掩藏在雪莉心中的秘密和情绪,是不会有一丁点显露在羽久面前。大部分有酒名的组织成员都知道雪莉有个读大学的姐姐。 羽久虽然明白这一点,但他并不需要点破。 树洞是不需要开口说话的。 “你若是真的想要帮我的话,你去南洋大学关注一名叫做广田雅美的女人。” “那人是雪莉的姐姐吗?” 羽久这里有点明知故问了。从琴酒的问话,到他给的任务,羽久就可以确认这一点。只是他还是想问。 “嗯。”琴酒说道,“你知道你如果要关注对方的话,要做什么事情吗?” “雪莉留在这个组织里面,可能因为她姐姐在组织里面。虽然雪莉回国,也鲜少和自己的姐姐联系,但是在我看来,她相当重情。所以,我得看广田雅美最近的活动和交友情况,看她有没有叛逃组织的想法?” “很好。”琴酒也不期待羽久能做什么,就是找一个借口支开羽久,把他多余的热情以另一种方式消耗掉。 “我需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视情况而定。”琴酒说道,“有必要就敲打她一下。” 雪莉的姐姐虽然没有雪莉的天赋和头脑,但也不算是个死脑筋的人。越接触外界生活,越容易活泛她内心叛逃的想法,因此必须随时随地敲打她一下,让她知道组织一直都在盯着她,让她对组织多畏惧一分,她就越不敢叛逃。 琴酒说完之后,发现羽久一直在盯着他。 “你有什么问题,想说就说。” “我就是在想,我不在的时候,你会想着雪莉或者雪莉姐姐那样,想着我吗?” “…贝尔摩德跟你说过什么了吗?” “她跟我说,你喜欢我,从来没有人像我这样得到过你的特殊对待。” “然后,你就信了?” “我觉得这话不是空穴来风的。”羽久虽然目前还没有感受到所谓的温情,但是他可以慢慢地帮这份情绪引导出来,可能一开始只能从口头上一点点表达。就像是教小朋友说话一样,首先就把琴酒理不清楚的感情以最直接直白的话引导出来。“你觉得呢?” 琴酒发出一声冷笑:“呵呵。” “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笑出声。”羽久惊讶地看着琴酒。 “……” ※※※※※ 南洋大学。 此刻被琴酒直接扔到广田雅美的面前的羽久正坐在广田雅美的小车上。车子里面的气氛十分和谐。广田雅美早就听说波兰伏特加这个人,是她妹妹在组织内部为数不多的能说得上话的人。于是她对这个少年也不自觉地带了一些好感和信任。而且,波兰伏特加还可以帮忙带东西给她妹妹,所以广田雅美对羽久格外的客气和热情。 他们原本计划去商场,广田雅美也想要让羽久帮忙带一些衣服给雪莉。但在那之前,广田雅美说她要去医院接一个朋友出院。那个朋友是之前她不小心在路上撞伤的。在医院相处的时候,广田雅美感觉对方挺不错的。 到了医院门口,羽久顺着广田雅美的视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广田雅美下车主动要帮他拎行李。这一幕让羽久想起朱蒂“送”赤井秀一的车钥匙的画面—— 赤井秀一真的是招女生喜欢。 赤井秀一同样在车子上看到了夏目羽久,心中“咯噔”一下,但面上没有显露。一切的话都压到了在商场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赤井秀一原本不想讲,但是夏目羽久主动提出了黑衣组织的事情。赤井秀一这才和他讲,因为贝尔摩德逃跑的事情,他一路追踪到了日本,想要从广田雅美这支线索进入黑衣组织。 “可是她是底层人员。” “要想爬得更高,也必须要有线索和门路,不是吗?”赤井秀一说道,“难道你不也是为了这一点,靠近广田雅美吗?” 夏目羽久没有应答赤井秀一的话,他的专注力全在赤井秀一前面一句话,进而想到他碰瓷广田雅美,企图走进黑衣组织,成为更高的干事。 -- 第228页 赤井秀一见羽久发愣,说道:“怎么了吗?” 羽久的眼瞳沉了沉,说道:“我找到了提高水准的方法。” 他发现,他悟了。 没有足够的任务。 没有能力等级的测试。 而能在短时间内提高自己的水准的方法,羽久悟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琴酒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他自己的风评可能会受害的危险。 第95章 你太伤他的心了 赤井秀一见羽久喃喃自语一些自己理解不了的话,便忽略这一茬。 羽久原本就是那种思维跳脱,偶尔会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拴也拴不住。就像是在侦探比赛中那样,为了保证朱蒂能够留在比赛里面,连同“工藤优作”把自己都投出去了。 赤井秀一边看着广田雅美兴致勃勃地在挑青少年年龄的衣裙,一边说道:“我这次更名为「诸星大」,此后你也这称呼我就好了。你呢?改名字了吗?” “没有,我还是夏目羽久。” 赤井秀一之所以盯上广田雅美,还是因为从在机场中意外出事故的奥井仓留下来的资料,虽然之前用贝尔摩德作为交换,把美国的资料也给了日本公安,但是原本的资料也有备份,FBI通过资料,排查出来的最有可能与黑衣组织联系的人。赤井秀一在那么多些可疑人士里面一一接触下来,最后锁定了广田雅美——无父无母,背景干净,但是与奥井仓有多起以5万美元起步的账户交易。 广田雅美虽说是在网上做网络贸易工作,从美国入货,继而在本土销售,使得交易有了名目,但是这些钱和货物对不上——不仅是数量,而且还有数量。试问什么样的贸易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同时,还不断地稳定联系?同时,自从奥井仓死后,广田雅美这个账户也没有过多久就停止了使用。 赤井秀一认为,夏目羽久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跟他差不多,都是查到了奥井仓和广田雅美的关系上,试图接近广田雅美。 “你接触她的时间多长?你感觉她如何?” 赤井秀一原本想过对方是一个狡猾,全是心机的女人。结果没有想到,她却是一个心思澄澈,单纯的女孩子,善恶是非观可能因环境关系有些模糊,但不妨碍她是心地善良。若是能好好引导,这人一定能够从善。 “刚认识不久。”夏目羽久能感觉到赤井秀一对自己的不防备,毕竟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他十分乐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夏目羽久也愿意回报他的这种信任。“我先认识她的妹妹宫野志保,然后才认识她的姐姐。” 夏目羽久现在不知道宫野志保和广田雅美两个人的名字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又或者两个名字都是真的,只是她们被分开寄养,就像是诸伏景光和他的哥哥一样。说到底,夏目羽久对此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又不是因为宫野志保姓宫野了,她的父母就是降谷零要找的那对夫妇了,她的姐姐就是宫野明美了。 赤井秀一从羽久的只言片语里面大概勾勒出了羽久在查线索的画面——先接触到目标人物的妹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赢得对方的信任,找到了目标人物,结果被自己一个碰瓷,被捷足先登了。 今天原本赤井秀一想着,出院后就很难和广田雅美继续保持联络,此后得要设计多几次偶遇,说不定可以想着是不是该转入南洋大学当研究生。可他深思羽久不易,感念他在侦探比赛自我牺牲,也要提供帮助给FBI的同时,也担心两个人同时依靠这条线索入黑衣组织,会招来怀疑,搞不好现在没事,以后一人被发现卧底后,另一个人也会连坐。 “你也想入黑衣组织的话,这条线索给你吧。反正现在我已经出院了,没有什么好借口继续联系广田小姐。”赤井秀一说道。 夏目羽久没想到赤井秀一这么大方,把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线索都放弃了。羽久听说要攻略别人身心,进而取得别人信任是非常艰难的工作,尤其是像秀一这种定位被女孩子包养的,一定付出了很多。而且羽久相信他一定做了很多后期工作。 不过,从广田雅美这条线索找人是不明智的,太花时间。 “其实,诸星先生,你可以跟着我一起进黑衣组织。” 赤井秀一笑道:“不用。一同进黑衣组织的人,只要一个人被误会,另一个人也会受到牵连。这样很容易遇到危险,我一向做事比较激进,我不想连累你。而且,就算有人想得比较深,认为卧底做事不会那么草率,不可能会同进同出,结伴同入组织,但是还是很容易被多想。没必要。” 这句话结束之后不久,赤井秀一发现如果他做事态度是『激进』,夏目羽久就是一只管不住的魔兽。但是,赤井秀一现在并没有看到这一点,依旧认为羽久就是一张白纸,一只小绵羊。 “我懂。” 夏目羽久表示自己有经验,上次被自己坑到的坂口安吾现在还以为自己死了,在港口黑手党任劳任怨,但现在有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帮衬着,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森鸥外也不是那种视卧底为害虫的人。要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是琴酒的话,坂口安吾现在已经凉了。 因为夏目羽久回答得太快了,赤井秀一反而愣住了,不知道他到底清不清楚。但质疑羽久的智商太过分了,赤井秀一说道:“你好像有什么想法。” -- 第229页 一句问话说出了肯定句的语气。 “我有一点想法,但我得和人商量后,才能跟和你讲。” 夏目羽久打算和贝尔摩德联系一下,问有没有和琴酒等级差不多,或者更高的组织人员,他打算想要对方照顾自己,这样就能够和琴酒同一个高度了。 “到时候我们一起勇闯黑衣组织。” 赤井秀一之前曾和自己寄养在羽田家的弟弟联系过。羽田秀吉说他不太懂为什么学生连上厕所,也要结伴而行。虽然这个比喻不是特别贴切,但是赤井秀一觉得羽久就是这种心态,不能被人放在一边,不能一个人待着的心态。不过,羽久既然提到要商量的人,赤井秀一想到日本公安。 这次是FBI的行动。 赤井秀一并不想要日本公安知道过多的事情。 “不要和日本公安提到我的存在。”赤井秀一抬起食指,对着羽久做出保密的动作,“容易牵扯到其他的问题,而且我的身份被两个以上的人知道的话,就不再是秘密了。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你在这里见过我。当然,我也会对你的身份进行保密。” “我不会说的。” 赤井秀一都这么被要求了,羽久自然会答应。不过为了防止一些意外或者误会发生,羽久说道:“但如果有情况的发生,我可以说「你是我这边的人」来防止有意外发生吗?当然,我不会泄露你的身份。” “不用。” 赤井秀一不相信其他人。若不是在这里遇到熟人,两人目标一致,赤井秀一也不会和羽久聊起来。可这不代表自己愿意把自己的身份交给羽久。他倒不是担心羽久会出卖自己,他怕的是自己的身份被其他人知道,哪怕是被误以为是日本公安也不行。 赤井秀一说得坚决,见他有自己的考虑,羽久也没有必要坚持。 “那我知道了。”羽久拿出手机,说道,“我可以跟你要电话号码吗?以后也方便联系。我不能抢了你的资源。” 这个时候,被认为「资源」的广田雅美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羽久正在和诸星大要联系方式。广田雅美瞬间反应过来,哪怕这个人和自己的妹妹交好,也不代表这个人就是无害了。 他该不会在调查诸星大吧? “夏目君,你可以过来一下吗?”广田雅美随意地在男装里面抓了一条长裤,连忙把羽久叫过来。 羽久突然被喊到名字,把手机递给了赤井秀一,说道:“诸星先生,你把你的联系方式放在里面吧,广田小姐在叫我。”而赤井秀一只在联系列表上看到一串酒名,想着这公安的保密方式也真是特别的,都取的是酒名,里面还有「贝尔摩德」这个名字。 “……” 赤井秀一觉得羽久信任自己是一件好事,但是这种直接把电话交给别人的做法实在太不小心了。要是他是会随意调查别人手机的人,羽久身上的秘密就会一点不剩地被剥得干干净净。赤井秀一犹豫了一下,决定在手机里面输入假的电话号码。 他刚准备收起电话,广田雅美就跑到他的面前说道:“抱歉,我和夏目君会买很多东西,夏目还得试穿衣服,不想耽误你的时间。诸星先生,你可以先离开。我们可以下次再约。” 赤井秀一没有想到广田雅美突然在赶人,不确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没有把疑惑说出来,说道:“我不介意,而且夏目君的手机还在我这里。” 广田雅美看到羽久的手机落在赤井秀一的手上,心下一惊,这个可是有代号的人的手机,怎么就落在对方的手上了?要是被对方发现什么事情,不小心把他卷入黑衣组织里面就不好了。 “我交给他就好了。” 见广田雅美也不解释,赤井秀一也不想逼广田雅美。正要把羽久的电话还回去,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一个叫做「琴酒」的来电。 “他有电话。我先去问问夏目君。他在哪里呢?” 赤井秀一也是行动派,刚说完就要开始找。广田雅美也只好给赤井秀一指了一条路。 换衣间是用灰色的厚帘布遮着。 羽久的声音因为赤井秀一的话而冒起来:“我裤子还没有穿好,你帮我接吧。” 赤井秀一应了下来,接通了电话,说道:“你好。” 电话对面的人的声音冷得刺骨,似乎在压抑着愤怒一般,说道:“电话的士人呢?” “他现在不方便。” “我说方便,他就得方便,让他接电话。” 赤井秀一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太好,但还是对羽久说道:“对方还是要你接电话。你好好解释,不要惹他生气。” 羽久一边应一边隔着帘布接过了电话,确认了是琴酒的电话,刚想要开口说话,琴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波兰伏特加,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的手机居然落在外人手上?” “因为我正在穿衣服,我裤子还没有穿好……” “……我对你的私生活没兴趣,下次再让我发现你的手机被人捡去。你就别想要手机了。” 羽久刚想要回应,琴酒就把电话给挂了。 “……” 所以,琴酒到底打电话是想要说什么吗? 羽久不明所以。 ※※※※※ 最近,也不是最近,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琴酒发现每次和羽久对话,都是折磨人的过程。他原本想问广田雅美最近的活动情况,但是现在琴酒决定一个星期都不要和他说话了。 -- 第230页 这到底让他听了些什么? 琴酒以为关于羽久的话题已经结束了,结果晚上的时候琴酒收到了贝尔摩德的电话。琴酒还没有指责贝尔摩德到底在对羽久灌输什么观念,让他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贝尔摩德便抢话,说道:“琴酒,你到底对波兰伏特加做了什么?” “如果你是说,我发现他随便把手机交给外人,让别人捡到的话,就把他的手机扔掉……”琴酒说到这里,突然冷笑起来,“看来最近我的想法也是太柔和了,应该把他的手给剁掉才是。”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波兰伏特加问,有没有比你等级高或者等级差不多的人……” 琴酒从未尽的话里面听出她的意思:“如果他想要换搭档,你就尽快安排。” “我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贝尔摩德要把琴酒和波兰伏特加绑死,说道,“你根本就没有关心波兰伏特加的想法。” “我为什么要关心他的想法?” 琴酒怕太关心,自己寿命也会跟着缩减。 贝尔摩德沉声说道:“他知道他找这些人是要做什么吗?” 琴酒端起旁边的水杯,慢条斯理地听贝尔摩德说完。 贝尔摩德继续说道:“波兰伏特加想要通过被他们包养,来提升在组织里面的地位。我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说,因为你说他水准不到,不让他和你在一起。” 琴酒的水杯忍不住一歪。 这算什么? “琴酒,看来你真不知道,波兰伏特加是真的爱惨了你。” “…………………………………” “你太伤他的心了。” “……” 琴酒忍不住回想起之前和羽久通的电话内容? 他不会已经付出行动吧? “快去给他安全感吧,琴酒。” “为什么我要摊上这个人?”琴酒深吸一口气,拿起车钥匙,“我现在就去接他。” 要是被人知道自己的搭档是这么混上来的,他的脸面都要被丢光了。 “快去快去!” 听到贝尔摩德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催促声,琴酒的声音顿时冷了几度。 “贝尔摩德,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再给我和波兰伏特加的事情继续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你若是不知道适可而止,我会到美国直接用枪口堵住你的嘴。” 大概花了四十几分钟,琴酒找到了正在餐馆里面吃煎饺的夏目羽久,让他立刻停止吃饭,给自己滚出来。 他连车锁都没有开,直接摇下车窗对着羽久开骂。 “贝尔摩德教你跑到别人的床上献殷勤,你就立刻去了吗?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情况?” 琴酒觉得他完全就没有顾虑自己的脸面问题。 羽久没有想到琴酒会那么凶,小声地说道:“这是很快提高水准的方法。而且我没有想过要跑到别人床上,我是想着他们能够照顾我而已。” 当然他没有办法告诉琴酒,自己是打算抓住他们的把柄让他们来照顾自己,怕被琴酒骂。就像赤井秀一抓住了广田雅美心软,怕惹上是非官司一样,羽久只要调整好那个度,就能够让组织的成员帮他提升水准。 “这有区别吗?” “有。” 羽久点点头。 “……” 琴酒觉得他什么都不懂,没有点什么付出,别人凭什么照顾他。难道他还能强买强卖吗? “琴酒先生,你还有一点错了。” “……” “这个士意是我自己想的。”羽久骄傲地说道,“和贝尔摩德没关系。” 琴酒的手已经摸到了自己口袋的烟和打火机,他抖着手,强忍着要拿枪崩掉这个傻子的脑袋的冲动,但是火打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燃。 琴酒满眼杀意。 “听着,从现在开始,除了我之外,你都不能为任何人办事。你每做一件事之前,都必须想着我。或者简单点,你说话的权利,行动的权利都是我给的,也只能是我给的。还有,如果我再听到你的电话是被别人接起来的,我会告诉你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若不这样控制住波兰伏特加,琴酒怀疑自己的名声迟早都被他搞臭! 琴酒刚说完,就看到不远处广田雅美惊讶地半捂着嘴,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啧。” 那是什么表情? 他教训手下,有什么必要露出那种撞见别人秘密的表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琴酒:balbalba(批评羽久) 羽久:……(我的计划胎死腹中—) 广田雅美:我看到了什么!!!虽然是有听说过一些传闻,但这就是强·制·爱??? 第96章 恕我直言 琴酒原本以为是贝尔摩德已经为了让羽久来挑战自己的神经而变得丧心病狂了,连教唆夏目羽久爬床也干得出来,而羽久也是别人敢说,自己敢信,才让人头疼,结果没有想到这么烂的主意居然是羽久自己想出来的。 这人根本不需要被接走,也不需要被照顾。 琴酒高血压上来,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他多久。 等琴酒说到自己也觉得累,瞥了一眼羽久逆来顺受的表情,说道:“既然是你自己做的,你自己想办法扫尾,不要给我添麻烦。我不要再听到任何你和组织里面的人纠缠不休的绯闻。” -- 第231页 琴酒顿了顿,说道:“懂了吗?” 羽久点点头,弯身说道:“琴酒先生,要不要一起吃饭?我刚才一直在想要请你吃。” “……” 我在教训你的时候,你在想着吃饭? 琴酒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快气消了,也知道自己跟羽久这个傻子置气只是在浪费力气,但是现在因为羽久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又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气。 “我说的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我都听完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复述一遍。”羽久表现地无辜单纯,“虽然不能复述里面每个字,但是不会露关键点。” 琴酒怀疑羽久的脑袋是双芯片同时运作的,可以随时转换自己的状态,一面认真地应付自己,一面随时可以来气自己。 “你在她那里太闲了,你还是去给我收一笔账吧。”琴酒靠在椅背上,瞥着羽久的方向说道,“我这些天会给你资料,你给我安分一点。” 琴酒根本不给羽久发问的时机,留给羽久一道尾气就走了,丝毫没有半点眷恋。羽久望着琴酒的车尾,陷入了发怔——琴酒就是为了过来批评自己的吗? 如果他能够读懂琴酒的想法的话,琴酒自然一开始不是来指责他的,而是来拉他出泥潭的,结果知道这是羽久一厢情愿之后,琴酒怎么可能把这个在他雷区蹦跶的人随身带着,他还不想不小心过早地出现脑溢血的情况。 羽久转过身的时候,才和广田雅美对上视线,说道:“有什么事情吗?你等我很久了吗?” 广田雅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注意到我的?” “琴酒先生看向你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不过我那时候要是跟着转头的话,我觉得琴酒先生会很生气,所以我就没有回头。”羽久平静地说着自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话,“你是有事情要提前离开吗?被琴酒先生发现后,也不敢直接离开,也不主动上前——” 羽久离桌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说自己要去见谁,否则广田雅美知道自己见的是琴酒,可能就会自觉避开。而羽久也没有留任何电话给餐馆里面,所以广田雅美突然追出来的原因大概是她有想要离席的想法。但这个想法不能在赤井秀一面前说明,所以她就出来找自己了。 广田雅美虽然对羽久客气有礼,但不是出自于谄媚畏惧的心理,也不完全是因为羽久可以在宫野志保面前说得上话,而是她本身就是那种会无意识地自觉对人好的性格。羽久知道广田雅美一直都对她很警惕,并不希望自己会干涉她的生活圈。 羽久完全没有想要做坏人的打算,所以一直都没有主动提出这些事情。 “说明事情也许不那么急,是可以拖一拖的。但是既然不是那么急的事情,你却在结束完餐点后没有补妆,这又说明你没有那么多的余裕。这说明,你只是想要摆脱我而已,内心的焦虑比你想象中的更严重。” 羽久看向广田雅美,定定地说道:“广田小姐,你在怕我吗?”羽久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朝着广田雅美伸出手,像是要跟她握手一样。 广田雅美一开始只是当夏目羽久是个普通的少年,加入组织的原因可能也是因为父母是组织成员,自己身手也不错,但丝毫没有想过羽久原来是机警敏锐的人。就像是见到一个人脱下人皮,露出危险的鬼怪爪牙一样,而这个人突然对自己伸出手,广田雅美下意识地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然而羽久并没有催促,也没有因为自己的犹豫和紧张,广田雅美眼神定了定,握住了他的手。 羽久很久之前就听说过,当人感到害怕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类似于即将与生命危险的恐惧,他们胸骨上窝和锁骨上窝位置都会出现凹陷等类似呼吸困难,或者像是血液或其他异物进入胸腔导致了呼吸加快的现象,但是广田雅美冷静下来了,心率也平稳下来。 人和动物都是一样的,遇到危险,要么是采取积极反抗的态度,要么就是消极反抗的态度。羽久见过雪莉,她虽然很聪明,但是做事情总是过分谨慎,也可能是她太了解组织的力量,所以才会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立刻缩起来。而广田雅美则是坚定不移的人,哪怕一开始害怕过,她也会让自己直视强敌。 “你和雪莉性格很不一样。” 广田雅美这个时候已经重新露出笑容,说道:“夏目君,你就是想要和我握手,才伸出手的吗?” “人会因为一些意想不到的举动表现出自己的本性。” 羽久说到这里,就已经把自己的想法说出了一大半了,他只是在测试广田雅美是不是值得信任。一个人是否能得到他人的信任,与对方是否是好人没有关系。软弱,没有主见的好人同样是不值得信任的。 羽久松开手,说道:“虽然你目前是被列入组织之内,但你却不是重点培养的对象。你完全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如果不想继续过着被监视的生活的话,你也可以移民去其它的国家,加拿大,澳洲,巴西都可以。” 广田雅美认为羽久正在测试自己是否有叛逃的想法,对此完全不松口。而且,她也认为,这番话是离开的黑车上的那个人授意的。 “我妹妹在哪,我就在哪。组织应该不会让我妹妹离开吧?我自然也不会离开这个国家。” 广田雅美笑了笑,在说下一句话之前,她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仿佛被风吹过的池水已经恢复了它原本该有的平静。 -- 第232页 “我确实在回避你。我在大学里面有正常的生活,也有正常结交的朋友,每年生日,我们都会庆祝生日。奥井仓出事之后,我没有继续做组织安排的一些洗钱活动,并不是我产生了叛逃的想法的原因。只是我发现,我并不适合做这种事情。我做不到像组织说的,为了避免更多人泄露线索,就必须要杀人灭口,把他们处理得干干净净。我确实懊悔过,想要加入组织里面,去更靠近我妹妹,更了解她的生活多一点,想要和她分担生活。” “我知道,现在让我恢复原来的生活已经是不被允许了。组织里面没有第一时间把我这个外围的底层人员处理掉,也是看在我妹妹的面子上。但我希望,你不要靠近我的朋友们,他们是无辜的,也希望你不要把我的真面目说出去。” 既然她一开始都有这些意识,还敢假装不清楚地带着自己去买东西,性格真的非常能忍了。 “餐馆里面出现了你的朋友吗?” 羽久下意识地往之前的餐馆方向看过去。 广田雅美之所以敢介绍诸星大给自己,原因就是只是想要交一份能够应付夏目羽久,应付黑衣组织的作业而已。诸星大毕竟只是路人,和她完全没有关系,组织不会在无关的人身上下无用功。但是,也许是羽久跟赤井秀一要电话号码刺激到她了,让她变得小心起来。在餐馆里面,广田雅美遇到了她的朋友,她怕夏目羽久把她们一个个记住,所以才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你就像是亲眼看到了一切一样。”广田雅美投降。 “那我们换个地方吧,哪里对你觉得安全,我们就去哪。”羽久觉得坦诚说出来,会让他更好理解自己该做什么。他又不是江户川乱步,用冷读术和微表情来推测别人的想法和意图都是有限的。“我刚才还没有吃饱。” 广田雅美忍不住“诶——”了一声。 “还是你觉得还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我就自己走,没关系。”羽久说道,“我原本就是被派过来探探你的口风,你没有想过叛逃,那我任务也就完成了。如果你不想提到我朋友的话,我也不说。” 羽久等了好几秒,见广田雅美没有做决定,便自己给她做决定了。 “你不是要我帮你带东西给雪莉吗?你是想我现在去你车上拿,还是你想要我写个地址给你,你之后寄给我,我再转交。” 广田雅美这才从羽久的话里面回过神来,说道:“请过来。” 羽久也不怕广田雅美突然发动奇袭,于是跟着她走,然后被她带上车。 “……” 一路上,羽久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眼珠子动来动去,总是在时机打算说话。但是广田雅美总是打断他:“你很快就知道了。” 十分钟后,羽久到了广田雅美住的公寓。广田雅美说道:“你来我家坐一下吧。”她说完之后,朝着呆滞的羽久,说道:“不用担心。我现在的屋子也是组织监控下的,他们付的房租,所以住址不是什么秘密。” “我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我只是在想,你要我转交的东西有那么多的吗?”夏目羽久怀疑自己的手拿不过来,忍不住看着自己的手。 广田雅美忍不住轻笑一声,说道:“请过来吧。” 公寓屋子的面积并不大,是典型的2LDK,除了客厅厨房餐厅之外,还有两间独立的房间。广田雅美把屋子布置得很温馨,照片墙上还挂着她和雪莉的照片,桌子上还有一大箱开封后的长野县伴手礼——手工果酱,苹果花花蜜,苹果汁,用三盆糖,核桃,盐,自制内馅做出来的盐之道羊羹和苹果煎饼。 这几乎都是羽久打包送给雪莉的东西。羽久是那种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他没有金钱观念,在路上看到一点就买一点。因为店家有外送服务,羽久都是交给他们代送。 “志保她说她不喜欢吃甜的,所以都给我了。她说这是你送的。”就是因为这样,广田雅美一开始才会对羽久保留着很好的印象,“这些东西刚到不久……” 广田雅美还没有说完,门铃便响了起来。夏目羽久迅速看了广田雅美一眼——有必要的话,他会迅速藏起来,或者翻墙离开。但是广田雅美说,应该没事。结果打开门的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女孩。 广田雅美跟她熟识,笑着说道:“你妈妈早上和我说了,让我帮你准备晚饭。你在这里吃零食等我,好吗?” 原来也真的是有事情要回来的。 羽久刚在想,广田雅美突然就点到他的名字:“还有夏目君——” 夏目被点到名,也跟着激灵起来:“嗯?” “不介意吃我自己做的饭吧?你应该不会害怕我会下毒吧?” 有个小朋友一起同吃,怎么可能会怕? 羽久倒是觉得广田雅美似乎更信任自己了,在他面前很放松,说道:“我可以知道菜单吗?” “咖喱饭和煎饺,可以吗?我看你很喜欢。” 羽久没有多说,直接在竖起大拇指。 广田雅美在做饭之前,旁边的小妹妹被投喂了一瓶苹果汁。而羽久则被塞了一个遥控器。 “看电视剧吧。” 羽久把看电视剧的权利交给了那个女孩子,女孩子的注意力反倒放在羽久身上,问道:“小哥哥,你和明美姐姐是什么关系?” “明美?” -- 第233页 “就是在做饭的宫野明美姐姐啊。” 羽久这才意识到,宫野明美是广田雅美在日常生活用的名字,组织一直监视着她,应该也知道她的真名,只是在组织里面一直都是用的假名。可这是不是本人,还不太清楚。 羽久先把自己的情绪按了下来。 羽久盯着女孩说道:“她很可能是我异父异母的哥哥暗恋对象的女儿兼青梅竹马。”羽久说得极快,女孩子一时间没有理清楚关系,就被要求嘘声保密。 “苹果汁好喝吗?” “好喝。” “那就好。” 羽久的关注力还在宫野明美身上,无心和邻家女孩聊天,而是转去警校组的论坛询问降谷零,「宫野明美有什么胎记或者外貌上明显的特征?」 降谷零刚好在线上,不知道羽久为什么这么问,他对宫野明美并不是那么熟悉,但是他还是回复道「我记得不太清楚,她长得像他爸爸。我还记得她是黑发,是个混血儿。你有她的消息吗?对了,她妈妈的眼睛是绿色的。」 「我也在留意,有消息再和你讲。」 如果确定是本人了,羽久可能根据情况要把她从黑衣组织里面挖走。 羽久刚要把电话合上,降谷零在群里上传了一张宫野艾莲娜的彩色素描。羽久看着那张照片,感觉比起宫野明美,某个人也跟她很像。 羽久又上传了一句话,「你确定宫野明美是女的吗?」 降谷零被问得一愣:「她留长发啊,不是女孩子吗?」 「我之前遇到一个黑长直,绿瞳,混血血统的人,长相方面也和你彩铅上的人有点像。但他是个一米八八,留着长发的男人。」 降谷零也有点焦虑起来,仔细地回想过去的事情,但是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宫野艾莲娜身上,再来,他和宫野明美年龄也有差距,并不会玩在一起。 「……不至于这么巧合吧。」 降谷零突然想起宫野明美似乎从来都没有穿过裙子,等等—— 「我记得她的眼睛是蓝色的。」 羽久迅速反问:「你确定?就算小时候是蓝色的……我听说有些猫小时候眼瞳是蓝色的,但长大后会变成绿色的……当然也存在着人的眼瞳因为长大而发生颜色改变的例子。」 「………」 「要不我找机会问问。他妈妈是不是跟你画的那样是金发绿瞳的?」 「那…那你试试看吧。」 降谷零总觉得自己三观受到冲击,但是一切皆有可能。 想想Akemi这个名字,既可以是女生的「明美」,也可以是男生的「明壬明海」,再来两个人年龄相差五岁,对方还是个软软的小朋友,音声像女孩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对降谷零来说,他面临的是一个可能。但羽久是两个可能,一个是赤井秀一,一个是在外自称「宫野明美」的广田雅美。 羽久不太相信自己就那么赶巧,居然就这么遇到了宫野明美。夏洛克·福尔摩斯说了「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就算宫野明美就是宫野明美,他也得把赤井秀一彻底排除掉,以免出现意外情况。 羽久虽说思虑重重,但是他很快就被煎饺治愈了,把想法都放在一边,尽情地享用晚餐。 见邻家小妹妹离开后,夏目羽久主动帮忙洗碗,广田雅美在旁边帮忙擦干净。 “邻家那个小女孩说你的名字叫宫野明美?” “我以为你在组织里面就已经知道了。”宫野明美笑道,“我和我妹妹也应该是一个姓氏,你没想到吗?” “我是属于不知不觉会想很深的人。我以为你们是分开寄养,会有两个名字。你们父母呢?” “很早就过世了。他们是组织成员,所以我和妹妹是从小被组织养大的。” “对不起。” “没关系,我还有妹妹。” 羽久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提到别人的伤心事了,再加上,「从小在组织里面长大」这一点似乎和降谷零提到的不一样,按理说宫野明美应该经历过家里开诊所的事情。羽久觉得这件事可以暂时先放一放,把「有百分之三十可能性和百分之八十不可能」的赤井秀一先排除掉会比较好。 他又换了一个话题,说道:“我看,你隔壁的小女孩很喜欢你,你经常帮助别人吗?” “也不算是吧。”宫野明美失笑道,“弄得有点在标榜自己一样,就很奇怪。不过——” “嗯?” “我就是在想,就算我不能够温暖自己,也起码能够温暖别人。” 宫野明美微笑起来,蓝眸如同水洗过的蓝天般澄澈透彻——那蓝天同时灼着太阳一样的明光,如同神明带着光芒而至,使夜晚变成白昼。 羽久忍不住发怔:“你真的很好。” 好到看着你受苦都觉得世界不公了。 可惜,以羽久现在的立场说,帮她脱离她不喜欢的组织,还是会被她怀疑自己的用心。除此之外,救宫野明美的话,一定还得救宫野志保。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羽久离开宫野明美家之后,很快地就联系了赤井秀一。没有过太久,赤井秀一便接了电话。 他原本是不想录自己的电话的,不过黑衣组织在日本势力盘根错节,他和夏目羽久也不一定能够抬头不见低头见,也许他哪天也需要羽久的帮助呢?毕竟这里是日本。 -- 第234页 “我可以问问你一些私事吗?” 赤井秀一的绿瞳转了转,说道:“牵扯隐私或者相关利害的话,恕我不能回答。” “我懂。我想问,你以前就在日本住过,对吗?” “是的,住过短暂的时日,后来才搬离日本。”赤井秀一也不说搬家的具体原因。他总不能跟羽久这个还没有见过几次面的人说,自己父亲赤井务武因为追查黑衣组织,卷入羽田浩司案消失了。 但对羽久来说,赤井说的这一点和降谷零说的宫野一家搬家相吻合。 “我还是单刀直入地说了。”羽久不想这么一点点磨叽地打探情况,说道,“你的母亲是一名金发绿瞳的外国人吗?” “……” 赤井秀一瞬间一愣。 羽久从他的反应中意识到自己说中了,于是他乘胜追击:“实不相瞒,我对令堂非常感兴趣。” “……” 赤井秀一瞳光瞬间沉了下来。 难道是因为英国陆军情报六局的身份被日本公安查到了? “因为令堂很可能是我一个哥哥从小暗恋到大的初恋情人。” “…………”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心情很复杂,说道:“你…你那个哥哥还挺早熟的。” 他妈妈世良玛丽都四十好几,还有三个孩子了。 “他一直很可靠。”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你会不会经常被当做女孩子?” “你是说长发吗?可能会吧,但是没有人当面跟我说。” “我明白了。” 羽久点点头。 “你明白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降谷零:我总觉得有点不祥的预感。 第97章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琴酒的办事效率远超过与羽久的想象。 他以为琴酒说收笔账目,转给他资料和记录大概要花一天的时间,但是琴酒在还没有到午夜十二点,就已经和羽久取得联系——让他去长野县拜访姓氏为虎田的大户人家,收取一亿日元的协助费。具体的行动信息也会顺着邮件寄到长野县内虎田家,直接第二天一大早出发去长野县。 琴酒的声音冷彻。 “不管对方给不给,都要带一亿日元回来。另外,那封信件并不是给你的。你不要打开。这是为你的小命着想。” 琴酒言尽如此,虽然他巴不得让羽久就这么人间蒸发,但是他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再来,羽久确实是个好苗子,头脑反应快,身手敏捷,任务上的事情从来不需要多费口舌,省心省力。 “有截止时间吗?” 琴酒想起这人要是不给时间的话,估计会花大部分时间在吃喝玩乐上,他看了一下日期,说道:“一个星期。另外,不要被警察抓住。被抓住的话,我建议你就直接死在监狱里面好了。否则,我会找人来处理你。” “…” 羽久这个时候才体会到琴酒和贝尔摩德最大的区别,琴酒对搭档的要求是不允许有任何的纰漏,若是被发现自己的行踪和犯罪嫌疑,就会被直接处理。但是贝尔摩德则偏向于成员能够自我保全。 “声音呢?” “我就是在想,我这个陌生人刚到虎田家拜访,他们家就有人死了。那我不是很容易被怀疑上了吗?”这是基本的排除调查。在刑事案件发生之后,追捕凶手的过程中,刑警第一反应就是把最近出现的可疑人士彻查清楚。 “连广田雅美都想着要雇佣一些不相干的背景混杂的人来办事,你想不到吗?” 羽久知道琴酒的意思了:“我没有学过这些。” 他在警校学过「服从上级命令,听从指挥调动,跟随号令行动」;在港口黑手党学过「在合作过程中,自己是起到了引导者和推动者的角色功能,要发挥主观能动性」;但琴酒现在在教他利用别人,操控棋子保全自己。 ”这不需要学。这是生存的基本技能。“ 琴酒发现羽久并不是不懂他的意思,而是在他并没有经历过要恶意利用别人来实现自己的目的。这可能是因为羽久到现在活得顺风顺水,能以力破巧,以智对敌,还没有到把他逼到绝路的时候。 突然想通这一点,琴酒就对把羽久逼上绝路的想法产生了兴趣,想知道羽久露出痛苦自责难受的神色,这才能彻底地平复近些日子以来,羽久带给他的无处抒解的郁结、气闷和难受。 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折磨别人并不是琴酒的杀人癖好,他喜欢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这就跟一口气洗掉陈年污垢一样舒爽。琴酒并不是一个享受延迟满足的人。在这个组织里面,比他更不能忍受延迟满足的,甚至因为一句「Time is money」的口头禅而被认为是急性子的,是组织里面的二把手朗姆。 琴酒突然间想到,不知道朗姆会怎么对待波兰伏特加?不过,现在以波兰伏特加的等级,恐怕熬过三五年都不一定能够见到朗姆。 “无论你你用不用这种方法,都是你的问题。我要的只是——” “「顺利完成任务」。”羽久抢话说道。 琴酒轻啧一声,这声音太小又很短暂,羽久并没有追上这道声音,自然认为琴酒没有回应。于是羽久说道:“也就是说,我这次行动可以带组织以外的人行动,是吗?” -- 第235页 替死鬼当然不能是组织内部,也不能是任何了解他们存在的人。 “只要你在外的身份没有泄露出去,你要带一只足球队去也没有关系。” 羽久当他答应了,于是顺势问道:“琴酒先生,你对上次从长野县带来的手信还有兴趣吗?我给你带?”这话音刚落下来,琴酒就把电话挂掉了。 看来是让我自己拿主意了。 羽久点点头。 电话结束之后,羽久便联系赤井秀一。 ※※※※※ 赤井秀一这个时候正在酒吧喝酒,他盘算着自己若是断了广田雅美的这条线,还能够怎么推动卧底任务。因为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思路,赤井秀一开始想着自己和羽久共用同一条门路会带来什么样的风险。 就在这时,赤井秀一收到了夏目羽久的电话,直觉告诉赤井,夏目羽久就像是一只粘人的小狗,可以自娱自乐,但是要是玩着玩着,发现只剩下自己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找别人。 之前在机场和美国,他也没有见到羽久对他那么殷勤。 赤井秀一刚想到这一点,突然想起羽久对朋友的态度一直都很热情,他还记得在侦探比赛里面,被羽久总是带着到处溜达的爱伦·坡。事后,赤井秀一才知道爱伦·坡也是美国隐形富豪之一。比赛中的几百万奖金和他的身价相比,不过只是零头罢了。不过怎么说,赤井秀一可没有时间和羽久玩。 于是他把显示来电的电话倒扣在桌面上。吧台的调酒师望了一眼震动着的手机,并没有说话。但是这电话响了三四次就安静了。安静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赤井秀一瞥了一眼,还是没有接电话。 调酒师注意到赤井秀一的小动作,便状若无意地说道:“既然这么在意的话,接起电话不会更好吗?要是不来电话的话,还会在反复思索对方打电话的用意,对方没有得到回复之后的复杂心情等等。我听奥地利心理学家阿德勒就说过,「人遇到的所有烦恼,都是人际关系上的烦恼」。” 赤井秀一轻笑一声:“我听很多人说出色的调酒师都非常擅长倾听的心理学家,现在倒是学了一课。”赤井秀一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而后站起身,说道:“帮我留着位置。” 赤井秀一拿着手机,到巷口安静的地方准备接电话的时候,发现手机响声已经停了。其实他之所以想着要接电话,最重要的就是羽久打了第二次电话。若非不是有急事,羽久也没有必要打第二次,都已经是晚上了。 赤井秀一犹豫了一下,回拨了夏目羽久的电话,结果对方不仅没有接,电话另一边还传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若是羽久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赤井秀一也没有特别好担心的。但是,夏目羽久正独立调查黑衣组织,可能刚才的就是羽久的求救电话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一点,赤井秀一不由地开始后悔起自己没有接夏目羽久电话。现在若是在美国,赤井秀一还可以调动FBI的力量到处查找夏目羽久的下落。但是反过来,现在在日本,赤井秀一突然感觉到有力使不出的郁闷。 现在报警的话,也没有到立案的时间。 赤井秀一记得羽久是和广田雅美一起离开的,说不定可以向她询问一下。于是赤井秀一当机立断给广田雅美通了一通电话。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两个人互通过电话。 广田雅美说道:“我和夏目君吃完晚饭之后,他就回去了。怎么了吗?” 赤井秀一不相信广田雅美会是对夏目羽久痛下杀手的人,毕竟她连自己不小心撞伤的人都会尽心尽责地照顾好,而羽久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孩。赤井秀一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发现夏目君给我打了两次电话,但我打算回复的时候,他的手机却关机了。我怕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若是其他人,甚至是赤井秀一,如果突然联系不上的话,广田雅美也会担心他的安全。但是听到是夏目羽久之后,广田雅美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担心的感觉。 广田雅美确实是在黑衣组织的外围,能知道的一些信息都是比较片面的。但是,「组织里面的琴酒有了新搭档」是件大事。就算广田雅美不想听,她也知道了。 听说对方是个相貌很俊秀的少年。另外,这个少年好像和琴酒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而且,广田雅美今天也看到了,虽然看得不真切,听得也模模糊糊,但是只言片语中已经证实了——至少琴酒对他有绝对的控制欲,不仅要夏目羽久时刻想着对方,而且「说什么话」和「做什么事」都要得到琴酒的首肯。 事实上,迄今为止,广田雅美只在小说里面看到这种情节。她的同学就很爱就看这种桥段,但是真实看在眼里的时候,广田雅美只觉得很恐怖,就像被扣上无形的枷锁一样,而且那个人还是铁血无情的琴酒。 不管是因为觉得琴酒绝对不会让羽久受伤,还是因为不想让诸星大接触到琴酒,广田雅美都不想要让诸星大涉嫌。广田雅美迅速找到措辞,说道:“夏目君家里的家长控制得很严,晚上到了一定时间就会没收手机。夏目君还是个学生。” “你肯定吗?” “肯定。”广田雅美笑道。 “……” 若不是赤井秀一知道夏目羽久靠近广田雅美的目的,他可能也会听信广田雅美的话。 -- 第236页 广田雅美现在在说谎。但广田雅美并不是恶人。 她会说出这种话,一定是被人挟持胁迫了。 赤井秀意识到这件事之后,他迅速发出刺探,说道:“广田小姐,我今晚可以到你家里吗?” 广田雅美瞬间懵了一下,说道:“你来我家做什么?” “如果你被挟持了,你就用手指敲话筒两次。”赤井秀一谨慎地说道。 “……………………” 广田雅美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转换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试着站在赤井秀一的角度上看,赤井秀一怕自己可能是被歹徒威胁了,才不敢告诉他,自己和夏目羽久被挟持了。 想通之后,广田雅美轻笑起来:“诸星先生,不用担心。真的没事,他跟我说他明天要做特快列车去长野县,出发时间是上午八点,你要不到时候再打电话?谢谢你,真的没事的!” 赤井秀一听到这句话后,把浮在心头的思绪一口气重新压回心底。 “没事,那就好。” “谢谢诸星先生。” “不客气。” 合上手机之后,赤井秀一心头上翻涌起来的疑虑越来越大。为什么身为黑衣组织的广田雅美要给公安夏目羽久打掩护?广田雅美完全没有给予正面的回复。 答案有两个—— 要么广田雅美和夏目羽久早就已经熟识彼此; 要么两个人有着共同的秘密,或者夏目羽久抓住了广田雅美的弱点。 后者的话也许还好。 要是答案是前者的话,赤井秀一想到的最糟糕的答案——「广田雅美和夏目羽久是同一组织,所以他们会互相照应,夏目羽久是黑衣组织派到公安里面的卧底。而现在赤井已经在夏目羽久面前自爆身份了。」 赤井秀一越想越觉得这个答案很有可能。 夏目羽久把贝尔摩德出卖给FBI,是为了赢得自己的信任。 而事实上,这件事他们也没有亏过,因为侦探比赛是羽久的朋友爱伦·坡举行的,所以夏目羽久早在一开始就想到如何解救贝尔摩德。除此之外,赤井秀一也在他的手机里面看到一串酒名。假设里面不是公安的名字,而是黑衣组织成员的名字呢? 再追溯到一开始相遇,夏目羽久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公安…… 赤井秀一越想越心惊,背脊一片发寒。他不由在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夏目羽久真的下了好大一盘棋。但是,他要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呢? 一个FBI又能够给他什么呢? 还是羽久在查到十一年前黑衣组织失败的羽田浩司案,想从自己身上查到赤井务武是否还存活? …… 赤井秀一思绪极多,一时间没有办法陷入睡眠,一直坐到了上午七点。赤井秀一收到了羽久的电话,说他出发去长野县看骑射比赛,问赤井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另外,羽久还有广田雅美的一些讯息想给他。 听完之后,赤井秀一唇线拉长,却没有半点笑意,只是答应得飞快。 他到场的时候,夏目羽久正反扣着棒球帽,坐在长椅吸着蔬菜果汁。赤井秀一朝着夏目羽久的方向大步走去,而羽久注意到他的脚步声后,低头开始搜了另一盒纸盒蔬果汁。 “送你。” 赤井秀一的动作顿了顿,又朝着羽久的方向伸过手:“谢谢。”他说这话的时候,发现羽久在看着他的眼睛。 赤井秀一问道:“怎么了吗?” “昨天晚上我睡着了,所以才没有接电话,你是生气了吗?”羽久继续看着赤井秀一,说道,“你和昨天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 这人也太敏锐了…… 赤井秀一笑道:“没有。” “那你喝果汁。” 羽久让赤井秀一喝果汁,还帮他撕开吸管的塑料包装。 在赤井秀一喝了一口,羽久在旁边说道:“我其实在里面下毒了。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 赤井秀一盯着羽久的眼睛,一时间没有言语。羽久偏了偏头,把他手上的蔬菜果汁拿了回来,当着对方的面把果汁全部喝完。 赤井还以为羽久这是在试探,接下来就是放下狠话,干脆撕破脸,结果羽久抬头看他,说:“我骗你的,你信了?” …… 赤井秀一既想笑,又觉得无奈,当然更多的是复杂到自己突然说不出来的心情。他想相信夏目羽久,但是黑衣组织的广田雅美为什么要掩护一个公安。 这一点,赤井秀一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我没信。” “诸星先生。” “……嗯?” “我看出来「你没信」了。” “…………” 赤井秀一觉得他话中有话。 但羽久还没有结束他的话。 “你有一天会信我的。” “好。” 赤井秀一发现这个「好」可以是没有意义的敷衍,也可以是千钧重的承诺,但现在他除了说好,似乎没有什么其他适合的回答了。 羽久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他对着赤井秀一开了新的话头,说道:“我昨天打电话给你,除了说长野县的事情,就还是想问,你爸爸还在吗?” “…………” “不在的话,你介不介意有个年轻的后爸?他跟你一样年轻,所以,你们不会有任何父子间的代沟。” -- 第237页 “…………就算不介意,父母婚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但少一个人反对,也好。” “你想得很远很周到。” “我知道。路途漫漫,我们来谈论你的父母吧。” “…路途漫漫,我觉得睡觉更合适。” “但我不困,而且大家都说了,聊天可以让路途轻松又短暂。这样我和你也都不会觉得路途遥远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次去长野,是打算安排他一起进黑衣组织。早点睡!晚安!!!后面四句借鉴了那个《天龙八部》段誉和慕容公子在山谷道别的话。 第98章 我说,不应该 某村庄山林深处,有两人一前一后地踩着山路前行。 从俯摄角度看,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是两个点在一点点地挪动。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日本森林覆盖率前三,被誉为“日本屋脊”的长野县。 走在最前面的赤井秀一在徒步走了十分钟后,便已经察觉眼前的路越来越窄,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树林也越来越茂密,依旧没有见到士路的痕迹。只是因为夏目羽久总是不吭声地往前走,赤井秀一也就继续顺着他的步伐。但现在走错路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赤井秀一下意识地回头看旁边面色自然的夏目羽久。 “刚才在钓鱼的老先生应该是不想我们和他搭话,所以随便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羽久知道赤井秀一的疑虑,开口说道:“我记得我们来时的方向,返回去并不难。诸星先生,是要回去吗?” 现在还没有完全入夜,返回去也花不了太多时间,重新回头再走过也不是一件难事。但是他们又要在山口兜转,不知道多久可以见到人。 赤井秀一不置可否。 羽久说道:“那我爬到树上看看这里的地形。” 赤井秀一刚点头,羽久就放下行李,找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而赤井秀一则站在树下边看边回想夏目羽久和他在特快列车上的对话。 夏目羽久并没有半点防备一般,直接开口跟赤井秀一说,他现在做的事情是黑衣组织安排给广田雅美的任务。广田雅美承诺如果自己完成任务的话,就会向组织内部举荐自己。赤井秀一到时候可以从羽久透露的组织成员信息中,挑一个自己喜欢的接近。 如果赤井秀一同意的话,就一起去长野县。 这是夏目羽久的计划。 夏目羽久的话让赤井秀一反应过来,这可能就是广田雅美要维护夏目羽久的理由。他们两个人搭上线之后,自然不需要对赤井秀一说明白理由。但是,已经有过一次怀疑,赤井秀一索性开口求证个明白。当然他也不会傻到直接问羽久身份,这样的低情商只会让夏目羽久觉得自己发现自己在怀疑他。难保羽久和他心生隔阂罅隙。 于是赤井秀一旁敲侧击夏目羽久打算要怎么混进黑衣组织,黑衣组织起码会调查一下成员的背景。这方面羽久该怎么做?赤井秀一和夏目羽久之间最大的差别是,赤井秀一并没有在日本待很久,并没有留下很多的痕迹。黑衣组织就算想查,也是鞭长莫及,而且也不能得到更准确的答案, 夏目羽久说从警校出来之后,自己在横滨经历过横滨的龙头抗战,就在前几个月不久。那场黑手党地盘和势力斗争中,有大量的人员死伤、以及失踪。再加上横滨也有贫民窟,自然容易掩盖身份。 “那你在警校的记录呢?不会有很多人认识你吗?” 夏目羽久摸着脸说道:“虽然我的名字没有改,但是同名同姓很多,而且写法也不一样。我的外貌经过专业人士处理了,除了自报家门之外,基本没有人能认得出来。” 赤井秀一觉得为了掩饰身份特意转变容貌也很夸张:“你在警界是那么有名的人吗?别人一看就能认出你?”赤井秀一觉得夏目羽久相貌是长得周正俊秀,但是还不至于让人过目不忘,非得换张脸才能卧底。 “我没有改变之前,我属于那种别人一看就会记住我的类型。” “你那么好看吗?” 赤井秀一产生了好奇。 “那倒不是。我听说,我长得很像石膏。” 赤井秀一脑袋里面一闪而过美术教师里面的美第奇和赫耳墨斯石膏像——眼窝深陷,五官俊挺,充满异国风情。这样充满欧美风的长相整成亚洲系的脸,应该动了不少刀吧。 “其实你说你是国外出生的也可以,不必刻意去整容,转变成现在这张脸。当然你现在也看起来不错。” 羽久一听就知道赤井秀一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说道:“不是,士要是因为我太白了。” “你也是混血的?” 羽久眨了一下眼睛,对这个解释不清楚,说道:“我不知道我的身世,我是被人领养的。我刚被领养就被送到警校里面了。也许我是混血的,也许是疾病。” 赤井秀一第一次听羽久讲自己的事情,也没有想到他小小年纪经历了那么多,在赤井秀一是夏目羽久的这个年纪时,他还在父母的保护下生活。 “你没有试着想去找回你失去的记忆吗?” “为什么?” 相对于小说里面哭天抢地的追寻记忆的桥段,羽久倒是认为因为没有那段记忆,相对着那段记忆带过来的情感也是不存在的。因此他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惜遗憾的感受,也没有觉得自己有要去追寻的冲动。 -- 第238页 “因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在你失去记忆的时候,也许有人在等你,你却忘记了,也没有办法及时地给予回应和安慰。”赤井秀一当然是讲了好的,但他也想到了,那段记忆也许是痛苦的,遗忘才是最大的幸福。 羽久抬头想了想,觉得并不是这样的。他莫名有一种直觉,他就像是从桃子里面跳出来的桃太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美猴王,竹子里面躺着的竹子姬,是凭空出现的。因为他的「没有记忆」并不是因为自己受过什么不可逆的头部创伤,也没有对任何东西有应激性反应,所以也不会是精神性创伤,为了遗忘某些东西而强制自己失去记忆。 “也许等我老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做的时候,我也许会想这个问题。”羽久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说道,“我目光短浅,只能看到我现在该做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很忙,我有很多事情要做。” 赤井秀一刚要开口问,羽久的话也接了下去:“但我这些不能和你讲。就像你也有对我不能讲的话一样。” 赤井秀一自觉地换了一个话头,同一个话题聊太深的话会变成刺探,更别说羽久是个直觉派的人。可能是他的经验累积出来的直觉,又或者那是他的天赋。 “那我们来谈谈任务吧。” 羽久说道,这次要和一个人叫做虎田达荣的人索要一亿日元,并且杀人灭口。这里面有两个逻辑:一、对方就是个老赖,不会愿意给钱,所以杀人夺财;二、对方识时务,会愿意给钱,但是黑衣组织这边已经看不上这种蛀虫,一口气把人清理掉。 每逢深秋,都是当地流镝马活动的举办时间。 流镝马是传统的骑射活动,与「笠悬」、「犬追物」并称为「骑射三物」。到现在已经是神社祭祀活动的一部分。而这一环节则被虎田达荣秘密伙同其他三人设计成赌博活动,以此来赚钱。虎田达荣跟黑衣组织旗下一企业咨询过,也要求过资助赌博的开展,但到现在一直都是以赔本为由头不交,已经过了两年有余。 换言之,这次夏目羽久的任务就是典型的「收烂账」。 “你有什么想法吗?” 羽久被赤井秀一反问起来。 那里虽说是村庄,但是也有祖上是武将的名门家族,豪宅分立两处,如同西洋棋那般黑白对峙,一户名为虎田,一户名为龙尾,两户都是村庄中的大户。因此蒙受组上荫庇,子弟也不需要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琐事而烦恼。所以,黑衣组织的一亿日元也许过多,但不至于付不起。对一只完全没有肉的小螃蟹要肉吃,那完全是白费劲。 虽然村子不大,要是有外来人员的话,村民都多多少少有印象,但是这个村庄举办「流镝马」时,每年都有大量的人员出入——游客、其他村子的居民都会过来围观。 赤井秀一已经知道羽久的打算了。 “你打算在流镝马活动当天动手。一、流动人口多,要是发生事情,想要排查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二。”赤井秀一顿了顿抬眼看向羽久的眼睛,抓住他的神色变化,“活动结束当天正是所有的赌资在手,可以一口气拿走这些不义之财。” 赤井秀一是把事情提炼出来,做个总结,但是对最关键的问题没回应。 “拿完之后,人要怎么处理?” 赤井秀一也在想,若是真的杀人的话,这人虽然是聚众赌博,在做非法行动,但罪不致死。要羽久彻底把对方给弄死的话,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决心和毅力的话,恐怕「做」比「不做」会带来更多的危险。 “如果不想杀的话,最简单的方法是将对方投入监狱之中,但是这对应的,我们带走的一亿日元作为赃款,哪怕只留一千万日元当作脏款,也必须留在警察局当证据。那填补的一千万日元又要从哪里出来?” 按赤井秀一的想法,这是花钱保人命的方法。 赃款最低是要一千万,太少的话,哪怕这个非法活动是真实的,也让人信不过。 羽久抬起眉头:“我们自己凑出一千万日元吗?” 赤井秀一觉得十万美金买一张入黑衣组织的票很划算,就怕自己就算有钱也办不到这件事。但羽久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我以前听过一个叫做零钱骗局的故事。”羽久说道,“在警校里面防盗防骗里面讲过,就是简单的拿了一千日元买五十日元的东西,店家会找零九百五十日元。” “听过。” 现在只有脑筋转不过弯的人会遇到这种情况。 “不过我那个是英镑的故事。十英镑买五十便士的东西后,拿到九磅五十便士之后,跟对方说自己有五十便士,要收银员把大钞换过来。对方若是没有反应过来的话,应该会被赚了九磅五十便士。” “所以,客人应该在对方还过第一次十磅的整钞后,要再还给收银员九磅五十便士,这样一般可以消除对方的疑虑。这个时候,客人可以增加对话,转移注意力说,自己其实给了十磅五十便士。这样在收银员数钱的时候,会说少了一磅,那么客人可以说自己想要换成整钱,直接再给十一磅,换回第二次的整钞二十磅纸钞后,客人就可以走了。” “就是在说话间混淆试听,再多做一层。”赤井秀一说道,“但是,这和我们一起讲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 第239页 “我们不是要多的一千万吗?事情很简单啊。我们绑架就好了?” “绑架谁?” “虎田达荣,要赎金一千万日元。” “在拿走一亿日元之前,我们做绑架案,不会很明显吗?” 羽久摇头说道:“不明显,因为我们放人的时候,会把一千万日元还给对方的,而且做这件事的不是我们。” “嗯?” ……… 赤井秀一这个时候还不知道羽久打的是什么士意,只是看着对方对方登高远眺,然后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开始录像,又或者录音。之前在列车上的时候,他看到有趣的东西时,也会录下来,说是要发给朋友看。 这种时候也有心情做这种事的,大概就只有夏目羽久了。 过了相当长的时候,夏目羽久才从树上爬下来。 赤井秀一轻叹一句:“又拍到什么好东西了吗?” 羽久把手机放好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看到路了。” “那我们往那边走?” “对。”羽久重新背上背包,跟走在前面的赤井秀一说道,“赤井先生,我刚才拍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赤井带着照顾小朋友的心情说道:“是啊,很不错。” “我拍到有人被推下悬崖了。” “……” 赤井秀一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看羽久。 “是全过程。”羽久认真地说道。他的目光没有一点疑虑,恐怕在拍下来的时候,他脑袋里面已经把所有的思路都整理了一遍。 “我们是不是应该叫救护车?” “不应该。”羽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在赤井秀一的目光中,羽久瞳光晦暗,如同蒙上沉重的雾霭:“因为动手的是虎田达荣。如果那个人死了,对我们更有好处。”羽久远远地认出了对方。 赤井秀一一怔,仿佛自己不认识羽久了一样,但羽久还没有说完:“现在叫救护车,不仅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还容易失去一个把柄,一个机会。你懂我意思吗?” 羽久说完之后,发现赤井秀一不知不觉中离自己有很长的距离了:“山崖目测是有五到七米高。人应该不会死,但可能会瘫痪骨折。不过我会急救,应该赶得上。” 赤井秀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着羽久。 他的话能不能不要只说一半就停了? 要捏造他人假死,可以直接说。 因为自己的没有动作,羽久的声音又冒起来了。 “诸星先生,有没有人说你性格很糟糕?你居然不想救人吗?” “……” 赤井秀一才想说,他以为羽久不想救人,性格很差,没有良心。结果反过来被说了。赤井秀一大步赶上羽久。在超越羽久的时候,他的声音落了下来。 “我当然被人说过差劲糟糕了。还不只一次。加上现在一次,一共两次。” “诶?” “有什么好惊讶的?不都是是你说的吗?” “……” 赤井秀一觉得羽久发怔惊讶的表情也挺有趣的,正要开口说话。羽久的话就冒起来了。 “没想到诸星先生心眼那么小,这种事情也记得那么死。你心胸要宽广一点,不然容易过得不快乐。” “……” 赤井秀一仔仔细细地在看羽久的表情,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在给意见吗?这人是切开黑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案子在柯学世界时间线前六年,有个叫做甲斐玄人的警察被人推下悬崖,最后是在崖下被活活饿死。这个人是长野县刑警大和敢助(诸伏景光的哥哥诸伏高明的同僚)。其实上次卡纽特车也是一个案子,那次女生被骚扰,酒鬼和另一个人扭打在一起,撞到司机,车子翻到悬崖下。死掉的有酒鬼,也有那个帮助人的大叔,大叔的女儿在柯学世界原著时间对旁观者展开了复仇,结果被柯南指出她杀错了人,陷入了无尽的懊悔。 第99章 我们也和坏人开玩笑 躺在悬崖底下的马早已经摔断了脖子,而躺在马上的人因为有马作为垫子,受伤的情况要比想象中好一些,并没有想象中摔成打翻的番茄酱瓶。肉眼可见的,那个穿着象牙白骑射服的大叔胸膛还在起伏着,但是眉头紧蹙,双眼似乎在挣扎着睁开,却还像是被梦魇缠住,没有苏醒过来。 羽久在赤井秀一打算摇醒对方之前,抢先说道:“先不要碰对方。要是这位大叔胸腹发生骨折,我们随意搬动大叔,反而会造成二次伤害。这种事情先让我来处理。” 羽久先握上了大叔的手臂。身体的内部结构一层又一层地在羽久的面前展露,皮肤,皮肤之下的筋肉,浅筋膜,支撑真皮的血管、神经和腺体就像是茂盛的大树枝节错落—— 小指手指、肘部和小腿出现骨裂; 头骨没有出现骨折; 颅内没有损伤; 但是腰椎出现压缩性骨折。 “不行,他的情况必须送去医院治疗,脊髓已经受到骨折骨头的压迫,必须要手术置钉,重新构建脊柱,否则对方得截瘫,之后可能下肢会失去全部或者部分运动能力。”羽久从树下折了一把树枝,再搭配自己已经随身准备的绷带,做了简易的固定装置。“我要是现在有随身带椎弓根钉和足够的止血医具,就可以立刻给他做手术了。” -- 第240页 赤井秀一对羽久的说辞感到惊讶,说道:“你是专业的医生?” “没有执照,算吗?我们快点联系救护车。” 羽久不得不先放弃刚才的想法,他之前看到连人带马从悬崖上跌下来,想着应该是有马作为缓冲,没有那么大的问题,但虽能想到在与死神的博弈中,没有所谓的想当然,出现一点意外都足够致命。 赤井秀一也没有延迟自己手上的动作,试着接通救护车,但是山林里面信号不好,说道:“不行,我打不通。我们想办法把他带下去吧。能背吗?” 羽久摇头说道:“不行。诸星先生,我们脱衣服。” “…嗯?” 羽久没有对赤井秀一的话有所反应,而是干脆地解开大叔的衣服,摊开后当做担架上的布,自己又把身上的外衣披在大叔身上。见赤井秀一没有反应,羽久再次提醒说道:“外套。” 赤井秀一脱下自己的黑色夹克,递给了羽久。 而羽久把夹克垫在大叔的膝盖下,像是收拾包袱一样,用长袖在大叔膝盖上打出一个稳当的活结。 “我们先把他搬到平地上来。赤井先生,等一下我从悬崖壁上直接爬上去找人来帮忙。使坏的是虎田达荣,和虎田家不和的是龙尾家,我去找龙尾家帮忙。如果不顺利,我再让虎田家来帮忙。” “那他这样躺着没有关系吗?” “短时间不会有事,他现在没有大出血,并不需要急救手术。不过,他刚出现骨折,脊椎位置一定会有血肿和肌肉损伤,之后动手术一定得大出血了。他之后可能会醒转,给他喂点水,保证空气流通就可以。” 羽久再次嘱咐了赤井秀一大叔骨折的位置之后,就直接爬上悬崖出发。赤井秀一有点感慨,与其说夏目羽久做事干脆利落,倒更像是雷厉风行。见人走之后,赤井秀一觉得这羽久不在,连空气都变得安静了许多。 在大叔醒转之前,赤井秀一去研究摔死的马的外伤。结果他并没有发现马身上有任何的外伤。之前,赤井秀一听羽久说,他拍到有人持枪狙击马匹。若是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此刻可能还得解剖马,检查马匹是否吃了什么药物,总不可能是突然间自己脚步趔趄或者发狂,连同自己带着主人一起摔下悬崖的。 赤井秀一开始猜想羽久想要隐瞒大叔情况的心思——按照一般思路来说,想要以此为证据,威胁对方提供一亿日元,给了凶手备份证据之后,再把这证据带到派出所,对犯人绳之以法。但是这里面就没有办法将聚众赌博的法外狂徒们全部缉拿起来。而且要求一亿的他们也没有办法逃离。 这和「零钱陷阱」一样,就算他们做了好事,事后警察敏锐地发现这件事里面他们手脚也不干净,那他们也会被调查。 所以,如果做第二层,既能顺利完成任务,还能在警察面前瞒天过海。这是一个问题。但现在因为对方的情况,羽久不得不先中止这个计划。 赤井秀一脑袋里面正在思索着如何处理现在的情况,身后便冒出痛苦的呻吟声。赤井秀一立刻回身,走到对方旁边,把他的肩膀按下,说道:“我们现在在山林里面,打不通电话。我的朋友去联系人来帮忙,你现在应该是腰椎骨折,不要乱动比较好。” 甲斐玄人在苏醒的时候,已经感觉到自己背部剧烈的疼痛,这种强烈的疼痛感足以让他连挪动身子都没有力气和余地。但是感受到疼痛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自己背部垫着东西,可以稍微让他缓一缓。 得知自己被人救了,甲斐玄人也艰难地向对方道谢。 赤井秀一摇了摇头,一边找行李袋里面的水,一边说道:“救人并不是要别人答谢。你需要喝点水吗?还要等一会儿时间。”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甲斐玄人从对方保持距离的回应中知道他的想法,又继续说道。他现在只能勉力说点话,但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说话而已。“是来观流镝马的游客吗?” “我们确实是游客。” 然而,具体是什么游客,赤井秀一就不用说得那么详细了。 甲斐玄人犹豫道:“可这里的山林都不是对游客开放的,而且这山也没有松茸可以采,你们就算来了,也只剩下迷路而已。”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便解释了自己的身份——甲斐玄人是这座村庄的巡警,大小杂事的调停者,同时也是这场流镝马的射手。“但要走出去也容易,你们从山口出去往右拐直走三分钟,再向左走,就可以看到神社,民居和当地人。” “……” 那个钓鱼的老爷子真的是随手指了一条方向给他们。 从赤井秀一的表情上看,甲斐玄人确实发现他们是迷路了。 赤井秀一不想聊这么尴尬的问题,转移了话题,说道:“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摔下来的吗?” 甲斐玄人对此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他的记忆仍停留在练习骑射时,马匹突然间脚步慌乱,带着他一起摔下。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道场里面和前后辈练习抱摔一样,自己还没有感觉到任何事情,眼前便是天旋地转,脑袋一片空白。甲斐玄人重新追溯那段记忆——当时出现了爆破的声音。 甲斐玄人用气音说道:“……记不得了。”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吗?” “不记得了。” “没关系。”赤井秀一的脑袋里面闪过一丝想法,但是他的表情却没有显露半分,“甲斐先生,你先休息一下。”甲斐巡警现在应该是陷入由创伤和应激引起来的短期遗忘,大部分受害者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症状。这是合理的情况。 -- 第241页 赤井秀一再给甲斐玄人喂了一些水后,甲斐玄人就因为过度疲惫再次陷入了昏迷。赤井秀一等了大概有十分钟之后,羽久才从悬崖边上探出头。 “诸星先生,我把人带来了。” 赤井秀一在底下摇了摇手。 ※※※※※ 医院阳台上。 赤井秀一反复地在看夏目羽久给的录像资料。 羽久刚好是在站在犯罪对象的对面,可以看到对方朝着甲斐玄人的马边开枪,但作案的并不是虎田达荣这一人。还有人在甲斐玄人练习骑射的时候,对着甲斐玄人的马放了烟火。而虎田达荣的枪声刚好被烟火掩盖。在羽久的角度,是看不到对方的长相的。 能确定的是,那枪击对马来说就像触电一样急遽而猛烈,是致使马惊慌失措的直接原因。但不确定的是—— 第一,甲斐玄人有没有见到放烟火的人的长相。 第二,甲斐玄人是否注意到放烟火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枪声。 第三,放烟火的人是否的害人之心到了哪种程度?从奔跑的马上摔下来,地上也并非是柔软的草地,而马在狂乱之际,若是出现了踩踏现象,又该如何处理。若是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并不是留着眼泪说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 “你说,开枪和放烟火的人目的是不是一样的?只是开枪的虎田达荣把计划建立在放烟火的人的身上?” “甲斐先生在村中和气,有名望,少有对他有怨怼的。”夏目羽久有条不紊地说道,见赤井秀一看向自己,又说道,“陪我来的大和敢助先生是这么说的。甲斐先生对案件有怎么说吗?他自己对此有什么印象吗?” 赤井秀一摇头说道:“他说他不记得了。” “那我们自己找出来。” “你想做什么?” “如果放烟火的人说在跟甲斐先生开玩笑的话,那我们也学他们。” 无论是黑手党还是黑衣组织,就算是在做恶事,也是忠于组织的原则,绝大部分时候都不会用私人之见来处理事情。纵然最后不得好死,他们都秉持着一报还一报的原则,也从来不会推卸他们的责任。 这倒不是说羽久就此认同了他们的恶行,只是他们要坏就坏得明明白白,并且敢作敢当。而不像那些做了恶事,还希望通过「逃避」、「遮掩」和「说谎」来闭目塞听,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的人。 羽久对他们的动机并不感兴趣,也不爱花时间听他们的苦衷和不得已。如果他们真的敢动手,敢用私刑泄愤,那么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的行为,说到底还是不愿意为自己的一时痛快而付出代价? 于是,羽久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他也要学坏人。 “嗯?” “我们也和坏人开玩笑。” 听赤井秀一没有回答,羽久说道:“你不喜欢的话,你就不要加入了。” “没有,我觉得我很喜欢。” 第100章 希望你成功 虎田达荣是虎田家虎田直信的妻子。 她生着一双单眼皮,而专门修成的细长眉并不自然,使得眉目间距变大,这让她原本的苦相,看起来有更多的尖酸刻薄。然而这一点并不阻碍她改变妆容。毕竟,单靠这一点就能挑起别人对她的畏怯和退让。不过,大多数时候,她又扮得低眉顺目,在一些人看来,她这样更像是一派严谨自持的虎田家女主人的做派。 她年轻时也喜好粉红、鹅黄、嫩绿之类柔和的颜色,但是,现在已经过了五十岁年纪,她哪怕再不想在意别人的目光,也知道自己已经不再适合使用那种颜色,也没有虎田家女主人的威严和气势,现在多数时候都穿着颜色深沉,有种庄重肃穆色彩的和服,或者素淡的西装服。 此刻她正在和一个白发少年正在会客厅里面聊天,表情冷淡疏离,她的背脊后倾,一副随时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模样。事实上,她连茶都没有备。 “预赛方面并不会因为选手出现意外而重新举办。再来,我也并不是举办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找我?”虎田达荣对这个面生的少年只感到烦躁,像是莫名其妙被委托当义工一样,她只是按照虎田家的流程来接待客人的。 “我自然知道你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找你帮忙是不可能的。”白发少年从怀里面掏出一封信按在桌子上说道,“但是我刚才来找您的时候,不小心收到寄给您的信封。邮递员先生把信封直接递给我了。” 虎田达荣原本就因为白发少年的话积攒着不屑与不悦,抬头看着少年一眼,眼瞳里面闪过疑虑,但并明显没有过心,眼睛依旧直直地看着少年。见他没有动作,虎田达荣摊手说道:“你不会以为帮忙第一封信就可以得到我的感谢吧?”她的指尖刚碰触到信封,少年却像是在保护自己的东西一样,把信封移开,移到虎田达荣碰不到的位置。 这位在村中颇有权威的女人此刻下压着眉头,这是她惯用的给人压迫的严肃表情,连气氛也冷厉了不少。然而少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看到了这信封里面的内容,来自于东京市某咨询公司,我这里名头就不方便说很多了。但虎田女士正在被催债中,被要求还一亿日元,否则公司会把你利用祭典举办的流镝马聚众赌博的事情公诸于众。这里面装着的恐吓信和你当初咨询的摄影照片……” -- 第242页 虎田达荣的表情在少年的声音里面慢慢僵硬了,她挺直背脊,就像随时都要夺人性命的匕首,却还在摆着微笑,试图混淆视听。 “虎田家是名门之后,被人污蔑,泼脏水也不是一次两次。我早就应对习惯了,倒是你随便拆人信件偷看内容,你认为你就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偷窥他人隐私,确实是违法行为。而这隐私却和社会秩序相关,与违法行为相应,就算送我去法庭,我认为我顶多也是被警告一两句而已。虎田女士不必担心我,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从我手中拿走信件会更好一点。”少年依旧从容地说道,“你应该知道的,你和刚才反应差太多了。你在紧张,在焦虑,在不安,所以你反而开始用微笑强行掩饰。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所以开门见山不会更好吗?” 虎田达荣的手指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掐白了,她脑袋里面一直在思考着如何让面前这个少年闭嘴。少年过来就是称说自己是甲斐玄人刑警的远房亲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违法行为坐视不理。 她的犹豫时间增长,少年的声音开口说道:“虎田女士看来连做生意的本事也没有。我既然来找你,而不是去找家主,我认为这是保全你现在情况的最好方式,但是看来你似乎并没有思考如何做出最好的选择。那我去找家主会比较方便。打扰了。” 少年随即站起身,在他站起身的时候,虎田达荣随即“啪”地一声,双掌拍桌,借着前臂的力量撑起身子。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她绷着姿态的时候了,她瞪着少年,压低声音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明显,我希望你帮我。而我认为你是信封利害最相关的人,你要是帮我,定然会付出更多的努力。我可以跟你说,问不要财,也不要名,我要的是预赛重启,要的是在预赛中找出谁在甲斐叔叔练习时放烟火,导致他差点高位截瘫。” 虎田达荣在听到他要调查甲斐玄人案子的时候,心理提了起来,但是听到少年要查的是烟火,她的情绪松了一瞬,只是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你参加预赛就能够查清真相了吗?” “我问过了,预赛事实上还没有完结束,甲斐叔叔和龙尾先生还没有分出胜负。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是那位对手为了获得胜利,暗算了甲斐叔叔。如果我顶着甲斐叔叔的名号参赛,他一定会露出马脚。”少年的表情像是在说一加一等于二一般,信念坚定,逻辑简单直白。 虎田达荣这个时候突然发现,少年也许是有点脑子,但是人情世故方面却就像小朋友一样,想法单纯。她深深知道,这场意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谁——这一切都是她做出来的,而少年却把自己的底牌都露出来了。 于是,她虎田达荣瞬间从容了。 “我不能保证我一定有力量推动预赛重启。这是两个村子的事情。我们村的流镝马仪式一直都是和隔壁村合作举办的。就算我们这边同意了,那边也不一定同意。”虎田达荣熟练地开始了自己的推拉政策,以此来增加少年对自己的信赖感,见到少年果然垂下头,似乎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嘴角露出笑容说道,“但是事实上,自从甲斐巡警参赛之后,流镝马骑射手的角色都是他当任的,已经持续了有五六年,隔壁村都被我们村子打压。现在又能够重启预赛,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所以你有办法促成这件事?” “是的。”虎田达荣的手顺势摸向少年的旁边的信封,但才碰到边,少年的手就把信封收走了,“……” 少年说道:“抱歉,我怕你在骗我。直到事情结束之前,我才会把信封给你。但我能说的是,虎田达荣女士,你还是尽快凑齐一亿日元,在祭典第二天寄出,否则咨询公司会让讨债公司当面上门,如果你现在想要出国,也最好能尽早。信纸上还说了,讨债公司是国际企业,不仅在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也都基本上都有分布点。还有说他们和移民部也有联系,所以现在办移民可能来不及了。” 虎田达荣的脸因为少年的话逐渐变青。 这不是说如果断定要逃债,日本和国外都没有地方可以去,等着送死吗?而虎田达荣偏偏相信对方确实有这种能力、也正是因为听到了对方强而有效的执行力,她曾经看过那些人帮她把反对意见的人给一一除掉的画面。这并不是最可怕的一点,可怕的是他们为了绑定自己,还逼虎田达荣亲自把死掉的人进行碎尸掩埋,而他们把这些都录像下来,或拍成照片保留下来。一开始被逼着做这件事的时候,虎田达荣也焦虑过,恐慌过,懊悔过自己不该起了聚众赌博赚快钱的心思,但能营业正式开始之后,大量金钱进入自己的账户,虎田达荣也开始有了自己的赚钱理念——「没有代价就没有收获,这世间上多的是贪财损人利己的,对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人一旦遇到顺利的事情多了,就比更容易想要去追求成功,野心过大,贪心不足,这一系列的并发症也会跟着出现。虎田达荣的贪心不在于如何扩大业绩,而是想怎么不把自己的钱用出去,她认为自己只是咨询一次,每年都要缴纳费用,对她来说不公平,因此她以生意不好为借口,除了一开始交过一笔费用外,就完全不付任何咨询费了。 结果公司果然行动起来了。 -- 第243页 虎田达荣意识到了逃避费用的严重性,但是就算她真的去凑齐一亿日元,知道这件事的少年也不能活着离开虎田家。这人单纯得很,虎田达荣决定要彻底利用他。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你来这里想参加流镝马,你住处安排了吗?有马让你联系吗?” “……没有。” “那既然没有,你要不直接住在虎田家。虎田家有很多的客房,再加上甲斐巡警是我先生相交多年的朋友,想必也不会想着让你千里迢迢赶过来,却过得那么不方便。而且,虎田家也有马和长弓,你可以借着练习。” 少年果然不知人间险恶。 他犹豫了半天,面对别人的“好意”,就像是青涩又纯白的孩子局促不安,最后还是在虎田达荣的来回劝说下同意了。少年的行李并不多,搬进了虎田家的客房不到半天。借着房屋结构,虎田达荣在少年不注意的时候,从隔壁的房间里亲眼看着他把那封威胁的信封藏在了自己房间里面的榻榻米底下。 虎田达荣咬着大拇指的指甲,脑袋里面开始疯狂地在思索,她现在到底该怎么除掉隔壁那个叫做夏目羽久的少年,还得想怎么准备一亿日元。那封信迟早是可以要回来的,那个少年要是没有控制住,就先抢走信封,绝对会被他疑心。反倒她对夏目羽久的事情,只能按兵不动,更重要的是得交一亿日元,那相当于把她的私房钱拿出百分之六十,就算这次赌局坐庄赚一大笔钱,也不可能一下子赚一亿,村民的资金情况就摆在那里、又不是在大都市。 过了二十分钟,注意到不再被虎田达荣监视的夏目羽久坐起身,给赤井秀一打了一个电话。 “诸星先生,一切都跟我想象的一样,很顺利。我现在也住进了虎田家。” “她没有看信封内容吧?” “我对她的情况很清楚,她相信那封信是真的。”夏目羽久继续说道,“诸星先生,你猜甲斐先生会不会其实是知道谁下的手,故意包庇犯人,才说不记得了。” “这未尝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嗯?” 赤井秀一在想,羽久是不是想讨论放弃计划,当事人都原谅了,外人还要插手什么? “甲斐先生的善良就更不能被辜负。” 他们要付出代价才可以。 哪怕是真的不记得,经过赤井秀一的验证,这个逻辑推理也是站得住脚的。 羽久也不指望所有人都能痛改前非,但至少希望做下那些蠢事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自责和懊悔。这才是他想要的结局。 赤井秀一一时间想不到如何应和,这个时候听到有奇怪的对话声,于是他好奇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我看电视剧学习如何成为柔弱单纯无辜又可怜的人。” “…………希望你成功。”赤井秀一说道,“早日学有所成。” “我已经学到了一些了。” “哦?” “这个要对照才行。只有站在强大可靠的人身旁,对方才会显得更脆弱,更需要保护。” 赤井秀一周围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实在没有特别强烈的体验,但他多少也能懂。 羽久继续说道:“明天你还找我吧。” “正大光明?” “正大光明。” “什么时候?” “我应该会去和龙尾景的练习场,应该是下午一点半。” “好。” 赤井秀一答得干脆。 但是挂完电话,赤井秀一莫名觉得心还悬着,没法安心。 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懂王》 羽久看完《霸道总裁爱上我》:我明白了。 赤井秀一:你又懂了? 第101章 真是受不了 流镝马是要在两町长度,也就是大概有两百二十米的直线跑道上进行。 射手会一边驾驭疾驰的马,一边对着左边的靶子连续发出射击。前几次的表演者甲斐玄人都一直都是百发百中。每年都有为了来看甲斐玄人神射手的表演的游客而来——马的奔跑速度原本就不慢,而两百米对于运动健将来说,平均时间不到二十五秒,所以每次表演都叫人应接不暇。 这次流镝马表演显然再也看不到甲斐玄人的身影。 根据医院的报告,甲斐玄人这次摔伤,因为有马做了缓冲垫,而急救处理得好,并没有耽误治疗时间,也没有增加二次伤害,所以不会出现任何截瘫的情况,但是这少不了要花两三个月的时间恢复。 按照这种情况,流镝马的表演权应该是落在了龙尾景身上。结果甲斐玄人出事后的第二天,两个村的村长又要求重新进行预选。隔壁村子原本一直都是在争取表演权的,自然同意再来一次预选。而龙尾景这边的村子明显有很大的争议,因为提出要重新举办预选的是虎田家。 虎田家原本就没有人可以当任表演者,而他们家又一直以来都是龙尾家的宿敌,所以虎田家提出这个提议,完全就是在恶心龙尾家的。因此龙尾家对此非常不满,连家中的老太太也追出来反对这个提议。但是,不幸的是,这次赛事活动主事大部分是虎田家有联系的人。 于是,龙尾家只能表示愤怒,但是没有办法改变最后的决定。 -- 第244页 全程在听着龙尾家和虎田家从「重新举办预选」的话题跳到了前年往事,再到了历史宿仇。对面与龙尾景年龄差不多的「虎田义郎」和「虎田繁次」对着龙尾景露出抱歉的苦笑表情。 事实上,现在让龙尾家的老太太讲历史宿仇是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宿仇孽缘远都无法回忆起细节,久到现在只剩下一个标签。而现在的虎田家和龙尾家关系一直很不错。 虎田义郎和虎田繁次原本就是和龙尾景一所学校,从小学到高中,虽然龙尾景年龄对他们来说大有三、四岁上下,但是两人都是从小听着龙尾景的校园传说长大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若是虎田家双子继承了家业,那么虎田家自然而然地会变成龙尾家的迷弟,也许这个宿仇会变成一段故事而已了。 龙尾景对预赛是否重新举办并没有特别大的意见。能在和甲斐玄人在预赛中留到了最后,就说明这次比赛中已经没有能够赢过他的。再来一次预赛,完全是浪费时间。不过,因为已经临近流镝马表演,这次预赛是直接上马,而不是定点射击。 问清楚预赛具体时间是在明天之后,龙尾景便去表演的跑道上直接进行练习。与其说是为了明天的预赛,但不如说是为了几天后的流镝马。龙尾景骑着他的黑鹿毛马赶到场地的时候,见到一个少年正骑着白毛马在跑道上走,他边骑边低头看着马的情况,看起来不太擅长起码,操作起来十分生涩。 龙尾景原本想要把他赶走,毕竟这会影响到自己的练习,但是龙尾景有看到他背上也有一把长弓,箭筒也摆在了对应的马侧位置上。 “你是隔壁村子的人?”龙尾景和那个白发少年搭话,“我之前没有见过你。”龙尾景看了一眼白发少年宽松的运动裤,再次确定他是初学者,不知道他煞有介事地背张长弓是在做什么。 “我也没有见过你。” 白发少年说话给人一种特殊的感觉,声线干净又很低,但说话并没有拖拖拉拉,每个字音咬得准而有力,给人一种做事会过分认真,也很可能会过分固执的印象。 他双手拉着马缰,说道:“要想别人介绍自己,是不是应该自报家门?” 龙尾景觉得这个少年应该是从小习惯和成年人打交道,所以即使面对自己,也是有着充足的底气。 “上次预选最后剩下的两人之一,我是龙尾景。” “夏目羽久,是你明天预选赛上的对手。”夏目羽久不知道自己的马为什么总是喜欢原地转圈,在从见到龙尾景开始到和他搭话炸弹时间内,他的马总是在同个地方转来转去,他也跟着转来转去。 龙尾景盯着羽久的马,说道:“马算是乖顺的马,驾驭起来并不会太难。但你是初学者吧?连骑马会磨大腿内侧也不知道,穿着运动裤的话,你之后两腿应该会被磨伤,我建议你换条厚一点的裤子会比较好。” 羽久的马是虎田达荣让人给他的。他一开始接过马的时候,脑袋里面闪过的电视里面的骑马画面,觉得和骑自行车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活物,一个是死物。对方见羽久那么自信淡定的样子,以为他都懂,就直接把马递给他,人就离开了马厩。 羽久在马厩边上折腾了很久,才把马骑到了昨天甲斐玄人出意外事故的跑道上。但是他一旦停止操纵马,白马就自己和自己玩。这个时候,听到龙尾景的建议,羽久才有意识地去检查自己的情况。大概是因为自己也有自愈的能力,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羽久抬头对着龙尾景,说道:“我没事。” 龙尾景也不是那种热心关心他人的人,对方不在意,自己也管不着,因为羽久在和自己对话几分钟里面,人被马带着绕了好几圈,说道:“想要控制马的方向,并不是只靠着缰绳,你也要用上你的腿。” 龙尾景说着的时候,也跟着示范了一下动作。 “你坐在马鞍上,手、胯和大腿的动作都在给马传递信息。你若是想要练习骑马,请你去其他地方。你在这里练习骑马会影响我,也很危险。” 龙尾景说话毫不客气。 羽久抬头看向龙尾景,发现他丝毫没有退让的态度。而龙尾景也没有等到等羽久的回答,因为他已经把羽久的不回应,当做是反抗到底的默认,便直接策马离开,自己单独练习起来。而尾随着龙尾景的虎田家的双子也分别看到了羽久说道:“你怎么在这里妨碍别人练习呢?” 虎田繁次想到什么做什么,直接动手开始代替羽久牵缰绳。羽久自然没有想要理会虎田繁次,自己拉着缰绳,踢着马腹,白马又撒开腿跑开了,把靠近的虎田繁次吓得人差点栽了跟头。 龙尾景专心致志地在练自己的骑射,自然没有在意虎田家和少年有什么对话。他为了成为流镝马表演者,练习了无数日子,每个靶子的所在位置都熟练于心。在他和靶子角度才只有15度的时候,龙尾景已经开始松开自己的马缰,拉开自己的手上的弓,等着在经过靶中心的一瞬间,放箭。 现在流镝马也是用的反曲弓和复合弓的举弓动作,因为弓身垂直,所以放出的箭也比较水平。因此最好的瞄准点是在靠近靶心的零点几秒。 龙尾景一般是固定好姿势才会进行瞄准,这种虽然耗时耗精力,但是它的命中率比较高。龙尾景刚觑准靶心,正要放箭,在他旁边突然“嗖”得出现一支箭,“啪”地一声箭直接打穿薄木板做成的靶心。 -- 第245页 龙尾景的表情瞬间就沉了下来,转头看向单手拉着马缰的夏目羽久,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是让马跑两百米,这让小孩子走二十米路一样,我并不认为我需要回避。”羽久说着的时候,像是换了多动症,完全没有办法自己单独安静下来的白马又开始前后左右地移动起来。 龙尾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谴责羽久的人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除了虎田家的双子之后,还有随后赶到的龙尾康司和年轻女人本间绫华也赶到了。 “你这样很危险的。你若是打中景先生,怎么办?”本间绫华提声说道,“在别人练习的时候,怎么可以抢别人的靶子,我刚才还看到那箭几乎是从景先生面前擦过去的。” 龙尾景的粉丝团默认了本间绫华的说辞,对着羽久指责说道:“你是不是想着要让景先生也受伤,自己好拿下表演者的位置?” “是不是从面前擦过去的,难道不是问当事人会更好吗?再来,这道原本就不是龙尾家的。”赤井秀一适时地站了出来。 羽久说了,这是参考电视剧的情节,但主角受难,另一个主角就要及时出来,这样可以走保护小白花的桥段。 “你又是哪出现的?”赤井秀一的生面孔自然引起他们的不满。他们四个人对两个人,而且不论龙尾家还是虎田家都是这个村子的地头蛇,哪有被人打压 着的道理。 赤井秀一很快就被围了起来。 几个二十几岁,最低年龄也有二十一的人,欺负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人自然是会被诟病,但是如果是年龄差不多的,这就没有什么欺负与不欺负的事情了,这叫做成年人的交流。 龙尾康司逼近赤井秀一,刚要逼问他是不是和甲斐巡警遇事故有关。这个案子的犯案者最有可能的就是外乡人,因为这个村子大部分人都很喜欢甲斐巡警,村子里面只有那个挂着名头的宿敌的两家矛盾外,大家都没有犯案动机。 龙尾康司刚靠近赤井秀一两步,空气里面便响起“铮铮”两声,两支箭直接钉在他的脚步边上。龙尾康司吃惊地看向羽久,其他几人也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女人,尖叫声也响了起来。 羽久的箭头瞄准了龙尾康司的额头,说道:“额头虽然窄,但也是一个不错的降落点。你敢动我的人试试看?” 龙尾康司被前面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想在这里杀人吗?你这个疯子!” “根据日本民法典,二十岁以上才被法律认定为有完全行为能力的人,我就算在这里错手杀人,也不会有你想象中的处罚。” 羽久的弓拉得饱满,似乎随时准备蓄势待发。 龙尾康司刚才觉得羽久是个疯子,只是一种吐槽,但是现在疯子的形象开始在他心目中根深蒂固了。他还没有对那个帮腔的人说什么,做什么,就被那样表情严肃地威胁,要是真的推一下那个外乡人,这个少年人估计连杀人的心都有。 龙尾康司可不想和这种少年纠缠不清,因为这个少年看起来就是睚眦必报的类型。于是,他率先就退让了,但他还想放点狠话。正所谓输人不输阵,然而他还没有自报身份,羽久就策马停在赤井秀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 “……” 这一瞬间,从羽久登场说的「你敢动我的人试试看」开始就觉得哪里怪怪的赤井秀一现在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羽久一开始是想要把他塑造成柔弱的一方,而自己则是提供保护的一方。 因为赤井秀一不回答,羽久还问道:“你是伤了哪里吗?” “……” 赤井秀一不想接剧本,也不想接抛过来的人设。 他在想,是不是假装不认识夏目羽久会不会比较好。 这个时候,夏目羽久视线从赤井秀一身上移开,立刻对准在场的四个人,厉声说道:“你们要对他说对不起,否则我会对你们不客气。” 这话一落,赤井秀一就想对夏目羽久不客气。但周围四双眼睛看着他,赤井秀一说道:“别一惊一乍的,自己去练习,和人分开点。” 羽久答应了下来,但是在离开前,还是向他确认了三四回没事才离开。 赤井秀一全程跟羽久聊天的时候,都不敢看那四人的表情,不知道在他们心目中,羽久的形象到底扭曲成什么个疯子模样了。结果回过头,赤井秀一被四个人用同情的眼光致敬了一遍又一遍。 “你不容易啊。” “你居然摊上这个别扭又病娇的男孩。” “他占有欲很可怕,你在外和男人女人都保持好距离比较好。不然他可能连你都不放过。” “你和他的关系有说明白吗?他要是没有告白,你就装作不知道,为了你的小命要紧,不要轻易和疯批交往。” “一定要小心啊!” 他们给了安慰和建议后就离开。独留下一个人在消化这些话的赤井秀一哭笑不得,在羽久的那些话里面,他们到底同步脑补了什么样的故事? 赤井秀一随即失笑起来,转而将自己的目光放在绷着脸回收箭矢的夏目羽久的方向。 “…真是受不了。” 他刚说完,就和注意到自己的视线而回头的夏目羽久对上了眼睛,赤井秀一也有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躲避视线。但是羽久已经追着他的视线又重新靠近他的方向。 -- 第246页 夏目君有时候还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赤井秀一发现自己有点不太擅长应付这样脾性的少年,倒不是说喜怒不定,阴晴不定,羽久看起来人还是清爽少年气满满的孩子。只是他的脑回路太过复杂,每次以为自己跟上了,追上了,结果没到一会儿就遇到死胡同,而这个胡同尽处还有这么一个标语「此路不通」。 这个想法还没有完全消失,羽久就特地下马,站定在赤井秀一的面前:“诸星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嗯?什么问题?” “因为你在看我,我以为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我对你没有问题。” 羽久点点头,黑色的眼瞳望着赤井秀一的绿瞳,说道:“那你果然是喜欢我那样对你了,是吗?” 赤井秀一瞬间知道羽久指的是什么,刚表示他有发言权。羽久对他说道:“你希望我在哪方面再多努力一点?” “你还是不要努力了。” 羽久完全没有回应赤井秀一这句话,踮着脚尖,对着他认真又诚恳地说道:“你要的,我全都可以满足。不用特意客气,不用故意拒绝我。” “……” “无论是公主抱,还是举高高,我都有办法办到。你要相信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赤井秀一想也没有想,直接用掌心把羽久靠近自己的头拍开。 羽久瞬间额头被拍红了,随即也跟着安静了下来,像是赤井秀一刚才按了一个「Off」的键。 “……” 总算消停了吧。 “我有个问题,你是在害羞吗?” “…………” 赤井秀一在开口前,忍不住先做了一次深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赤井:你活到这么大,没被人打死,应该是周围的人都太善良了吧? 羽久:我也是这么想的。 (曾被羽久气死的)众:被打着打着,人哪怕是被迫,也会变善良的。相信我。 第102章 我对你没有任何问题 赤井秀一原本想解释这根本不是害羞的问题,但是如果要解释,连同前面那一句「我对你没有问题」也要解释一次。一想到这些,赤井秀一莫名觉得心累。 羽久也没有特意等待赤井秀一的回复,余光瞥见虎田家和龙尾家的人越走越远,他就收拾起自己的闲谈。赤井秀一很快就听到羽久说道:“你觉得当中谁可能是用烟花来制造意外的人?” “按照基本的「最后是谁得利」这种想法,龙尾景的嫌疑是最大的。”赤井秀一说完之后,又往专心练习的龙尾景方向看过去。 羽久接着赤井还没有完全表达结束的话,说道:“但是,你觉得他并不会做暗算人的事情。” “龙尾景对你的态度,以及对待那四个追捧他的人态度是一样的,与其说是毫不在意,倒更像是他只会更欣赏比他优秀的人。这种人有自己的自负和傲气,不会刻意做这种阴损的事情。” 赤井秀一停在这里,又问道:“甲斐先生昨天是在这个练习道上出事的,你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只有一些烟花小炮竹的粉末和碎片。” 因为昨天还是预赛,这片跑道不仅有两个村子的参赛者,也有不少前来围观的人,无法根据脚印进行排查。除此之外,因为没有出现想象中严重的死伤,查案人的态度要比想象中懈怠一些,甚至有推测是一场意外事故,「有游客不小心把炮竹扔在地上被马踩到」。 现在并不是羽久把视频交出去的时机,既不能够回收一亿日元,更不能在收押所里面对虎田达荣动手。送她去派出所,反而对自己不利。但目前为止,这还都是在羽久的想象范围之内 羽久又继续说道:“我早上回收了那封广田雅美小姐之前说的「不能拆开的信」。你想看吗?”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想呢?” 赤井秀一哭笑不得。他说完之后,发现羽久在观察他的表情,似乎在判断自己这种回绝的态度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赤井秀一发现羽久这一点后,羽久也很快收拾起表情。 “我现在还是继续去干引蛇出洞的活。”羽久说道。 赤井秀一知道这里面有至少三种情况,排除掉意外和巧合。 如果犯事的人是在意流镝马表演者的名头,羽久就去争第一,也许就能逼对方做出反应。羽久只要持续发出挑衅的动作,让人感觉到威胁,自然能够引起对方的注意。 如果对方并不是在意流镝马,而是专注用流镝马的赌局情况的人,像是虎田达荣一样。那么,这次意外情况是他们为了保守起见,做的两手准备的。羽久只要顺着虎田达荣这条藤,就能把结果弄出个水落石出。 还有第三种可能,虽然众人都说甲斐玄人的人缘极好,但是讨厌人和喜欢人都是一样的,都可以是没有道理的。所以甲斐玄人也许是招惹了哪些厌恶他的人,这就是私仇。 这三种可能中,羽久负责把控前两种情况,第三种可能则由赤井秀一负责。除此之外,赤井秀一全程跟着警察调查这个案子。通过这两种方式,羽久和赤井秀一可以把控案子进度,互通有无,把所有的形势掌握在自己手上。 这些想法都是一开始已经说好了,所以也并不需要在花时间再重新叮嘱一遍。赤井秀一见羽久要上马,便说道:“要我带你走几圈吗?” -- 第247页 “你会骑马?”羽久说道。 “以前玩过一些。” 赤井秀一已经知道羽久不会拒绝了,于是催促羽久上马。等羽久坐上马之后,赤井秀一也跟着坐在他后面,绕过羽久的腹部,用两条长臂撑起羽久的手臂,示意他把代表操纵权的缰绳交给了自己。 “你没有犯初学者的毛病,那我直接和你讲骑马要用的是什么力气。要用力地地方只有骑做和小腿的部分,缰绳反而并不需要时时拉紧。你玩过冲浪吗?” 赤井秀一就算坐着也比羽久高一个头。羽久觉得声音是从头顶上传上来的,要回应的时候也得抬起头。但赤井秀一也不需要羽久回应,说道:“骑马是被动运动,你要配合马的呼吸和节奏开始骑马。我先带着你跑起来。” 这话刚落下,赤井秀一做了一个夹马腹的动作,白马立刻撒开腿,飞也似的飞跑起来。这马跑起来的速度要比羽久骑的时候更稳更快,整个人就像是要被带着飞起来。如果此刻是什么都不懂,容易惊慌的初学者恐怕就跟坐上了过山车一样,感受到速度完全不在自己掌控之内而手足无措。 “如果要让马停下来,你整个人要拉紧缰绳,坐实在马鞍上。” 这些东西都是羽久能够理解的,也在粗略地自学中摸到了一些门路,但赤井秀一亲自演示会让羽久更快更容易掌握诀窍。 赤井秀一才带着羽久跑了两圈,就注意到那虎田家和龙尾家一直盯着他们两个人的动静。赤井秀一身子高大,把多余的视线挡开后,把缰绳递给羽久,说道:“你可以开始练了。” 羽久有模有样地开始学了起来,这次拉着马停下时,马也不像是之前那样动来动去,没有安分的样子。于是羽久见自己已经练好好了,说道:“我这就去挑衅龙尾景。” 龙尾景虽然一心扑在练习上,但旁边也有人在练习,他自然也会注意到。这个时候,羽久刚好说道要挑衅自己,龙尾景当场给了反应,策马走向羽久的方向。 “我猜明天预赛也不会来很多人,而且还会来的也是老面孔。但不如我们在这里一起试着比赛一下。” 龙尾景刚才在虎田家两个人走到自己面前,才知道那个白发少年是住在虎田家的客人,这次预赛上,这个叫做夏目羽久的少年是代表甲斐玄人过来的。 那龙尾景就更想要看到他的实力。 “怎么比?”羽久开口问道,“同时还是比,还是分开比?” “分开。”龙尾景有条不紊地说道,“我们比命中率。” “那如果命中率一样,我们就比比赛时间长短。” 夏目羽久这么说,在龙尾景的迷弟迷妹听起来就是大言不惭——龙尾景的能力在村子上数一数二,哪是羽久这种大腿都还没有虎田繁次(宅男)ge'bo粗的人能比得上。在他们的滤镜中,已经自动删除了羽久刚才抢了龙尾景的靶子的记忆。 在赤井秀一听来就是夏目式的挑衅——「狠话不够,就用实力来凑」。 龙尾景倒是没有其他人想得那么深:“可以。这自然是可以这么断定。” 龙尾景刚才已经看到了羽久射箭的情况——他用的是「预瞄」,就是在举弓的时候就开始瞄准,不像是他会做好姿势在进行瞄准,羽久那种适合快箭,但准头会低。 这一看就是羽久要抢时间。 “我们用剪刀石头布定先后。” 老实人玩就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说完玩法就定谁先后。 比赛中是龙尾景先赢,于是羽久和赤井秀一退在起跑线上。赤井秀一见现在也没有他的事情,于是顺势要下马先离开,但是他才刚动一下,羽久立刻抓着他离开的手,反应道:“你要去哪里?” “我得回去看甲斐先生,你自己在这里玩。” 赤井秀一觉得奇怪了,这还能有什么好舍不得的。现在留在这里无论成败,都是夏目羽久的事情。他留在这里能做什么。 “还是你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的?” “你不看我赢吗?” “……” 赤井秀一的绿瞳凝了一瞬,这看不看会有什么区别吗? 夏目羽久继续棒读说道:“我在为你而战。” 赤井秀一有几秒整理不起来羽久几句话里面到底有什么逻辑在,但是当他瞬间明白羽久到底在表达什么意思的时候,赤井秀一想着干脆还不如不知道——因为夏目羽久还在走他那个剧本,现在再给他抛戏,赤井秀一就想看着这戏自己沉入水底里面。 “这是哪抄来的台词?” 还那么生硬。 最关键的是,赤井秀一还不想知道羽久的人设。 羽久没有想赤井秀一会拆他台:“我以为你喜欢我对你这样。你不是说,对我没有任何问题吗?” “不是「我对你没有任何问题」。”赤井秀一无可奈何地说道。 旁边的几个原本在关注自己偶像的人被赤井秀一和夏目羽久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尤其是那个女生本间绫华。赤井秀一原本长相又好,夏目羽久也是少年感十足的少年,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养眼,只是相处方式成谜——不知道谁占主导位,谁宠谁,叫人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本间绫华的好奇心就这么被勾起来了。 现在赤井秀一那句「我对你没有任何问题」,本间绫华脑袋里面已经冒出偶像剧里面下一句更肉麻更撒狗粮的话了。 -- 第248页 赤井秀一根本没有注意其他人在偷听,说道:“你知道,我也只是和你玩玩而已。”就像在玩过家家一样,又不是真的。 羽久刚要开口,就发现他们四个人一直在留意自己的方向。虽然他们都是在说一些无关痛痒的无聊话,但是虎田家和龙尾家这样正大光明地一直偷听,就很不礼貌了。 赤井秀一顺着羽久的视线看过去,男的对着自己的目光不知道莫名带了一些凛然和肃然起敬。但是女的眼里却有些不太赞同。 “……” 赤井秀一一点都不想瞬间就知道「自己被当做渣男」的事情。 羽久在旁边说道:“他们为什么那么看你?” “没事。” 赤井秀一又不是在意别人目光的人,更别说是应付别人荒诞又不切实际的想法,还得专门给一群陌生人解释。对他来说,这才是奇怪的事。 “你是真的需要我陪你吗?你需要的话,我就留下来帮你。” “没,我以为你喜欢那种方式而已。你现在还喜欢吗?” “……我对你没有什么建议。不过,你还是少看点电视。” 不然有一天,日本电视台可能就会突然收到炸弹,而且还是警察都查不出是谁干的那种。 第103章 别跟自己过不去 黄昏时分。 羽久把马匹还回马厩,才刚把马带到粮草堆旁边。羽久就发现马厩的门被人锁上了,而自己莫名地走了电视剧里面经典的被困情节。 羽久环视了周围一圈。 这四周都没有窗户,唯一有的是在明治时期家主赶时髦在天花板装了一大面彩绘玻璃。因为那玻璃上的图案是根据那段时间著名画师东桃园的绘品所制,现在都没有生产了。这虽论不上价值连城,但其历史价值反倒让人觉得弃之可惜,所以家主才一直留下来。现在反而成了马厩里面的采光设计。 羽久猜想这马厩原本应该是一间茶室。 因为彩绘玻璃上留有硬水渍,在玻璃上是有一点点像是小雪花的模糊白点,这是水中的碱性成分留在玻璃上。马厩不可能会烧热水,那么水汽也不至于留在玻璃上。有可能的是过去把这里当做茶室,随着煮沸的茶水,水汽袅袅升起,沾附在玻璃上才有可能。但得到这种结论,羽久也不能把这个马厩怎么烧了。 现在与其浪费精力在马厩里盲目地喊救命,倒不如先休着。 羽久坐了下来,随手把自己的手机扔进马厩里面的水槽里面。等听到“噗通”一声,他又检查了室内的灯光设置,确定开关是在屋外之后,他就没有再理会了。若是开关还是在室内的话,对羽久来说,反倒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因为如果马厩明明可以开灯,在黑夜里面形成鲜明的光亮,那么怎么可能不吸引别人注意呢? 羽久还打算说,自己能合情合理地待在马厩里面。 这样想完之后,他从随身包里面掏出一份报纸。那报纸原本是放在客厅里面的报纸堆上面的。虎田家每天早上五点的时候,就有最新的早报送到他们家门口的邮箱里面,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虎田家的男女主人都会打开报纸,看最近的新闻内容。这些报纸被看完之后,就会被扔在会客厅的报纸堆上面,现在有一摞那么高。 像是到了虎田家这样的家庭背景和地位,以及男女主的年龄加成,看报纸也许不会是他们的兴趣爱好,但却是社交的重要辅助。在工作环境的社交中,既不可能谈论家长里短,也不可能是一直在谈兴趣爱好。谈的好自然是一拍即合。但多数时候,这些话题都是有限的,且会不断重复,若是谈不来,便会让聊天成了一件尴尬的事情。在那么多话题中,社会时事却是不落窠臼,不拉低档次的话题。除此之外,社会风向的变化也会影响大家族的实业发展。 总而言之,看报纸是他们生活中的重要部分之一。 羽久要报纸的时候,也和虎田家的人问过了。一般来说,会放会客厅的报纸也是用来给其他客人看的。明天到后,它也会成了一沓废纸了。所以虎田家的仆从说,就算羽久想要,也可以送。过去也有客人带走报纸的例子。 羽久把报纸直接翻到了生活版块,里面提到一件实业家儿子被绑架的案子。但这登上报纸并不是意味着开始,只意味着结束——实业家的孩子被绑匪撕票了。羽久把那一页的报纸仔仔细细地重新研究了一下排版,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便把那页报纸撕成碎片,扔进马厩的食槽里面,确定被吃完之后。羽久就躺倒在草堆里面。 对比起羽久的闲适淡定,另一方面的虎田家此刻乱作一团,因此羽久的消失反倒一时间没有引起其他人的重视。 这件事得回溯到三个小时前。 上午的时候,虎田达荣代表虎田家的意见,参加了村里面对于「预选」的议题。在活动结束之后,虎田达荣并没有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虎田达荣和虎田直信之前约定过,活动结束之后,去看望躺在医院里面的甲斐玄人。 虎田家主虎田直信虽然从来没有参加过流镝马表演,但在外总是自称自己是甲斐玄人的师傅。当然,这是虎田家家主自己个人的看法——他本人并没有可以充当流镝马表演者的能力,过去时曾经有一次指导过甲斐玄人,让他获得很大的启发,并且赢得了第一次流镝马表演权。自那之后,虎田直信自诩他是甲斐玄人的师傅。他本人虽然好大喜功,但心地不坏,甲斐玄人也确实感谢他,也就默认了。总的来说,两方关系一直很不错。 -- 第249页 虎田直信见自己的妻子还没有到,便打了一个电话去催促,结果没有想到竟然没有通。不过虎田直信也本身也是大男子主义,平时也是过着和平日子比较多。所以,他也不会因为妻子没有按时到,就专门去等,也不会想着她是不是出事了,而是自己先去了病房,只留了一条短信给她——他已经在医院里面,让她早点拿着水果来病房。 当时病房里面有三个人——两个是甲斐玄人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都已经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刑警,一个叫做大和敢助,另一个叫做上原由衣;另外一个是生面孔,蓄着过腰的长发,一张混血脸的年轻人,自称诸星大。这次甲斐玄人能够及时获救,也多得这个年轻人的帮助。 虎田直信刚到的时候,就听到他们三人在和甲斐玄人讨论他堕马意外的记忆。 “这是风雨欲来啊。”虎田直信打量了一下病房里面的三人,随即说道,“在外面说是意外事件,我想着就很奇怪。怎么说甲斐巡警的骑术十几年来都是我看着的,怎么会踩到爆竹,惊了马,自己摔下悬崖?敢情你们都是为了麻痹犯案者,所以才故意假装不清楚,很懈怠地查案子。” “确实是《孙子兵法》的瞒天过海。”村子虎田家和龙尾家都是战国时期武士后代,十分崇拜武田家,也经常会用上从邻国传过来的兵法典故《孙子兵法》的典故。甲斐玄人也受到耳濡目染的影响,平时也会用一些古著古文来劝和讲事。“直信先生,希望不要往外透漏这件事。” “要让我说,我也没有地方说。我又不是我家媳妇是个长舌妇。”虎田直信双手拢袖,直接坐在大和敢助让出来的椅子上,说道,“发生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所以,昨天来敲我家门说是甲斐远亲的夏目羽久,也是假的了?” 大和敢助和甲斐玄人看了一眼,又和站在一旁的赤井秀一对视一眼。 “听说村子里面有人在以流镝马做赌局。这是诸星先生告知我们的,他有个叔叔去年在比赛中压中表演者会射偏一发赢了大钱。虎田先生,你应该还记得去年甲斐刑警射偏一发的事情吧?” 虎田直信点头。 这件事当时也让他惊讶不已,毕竟甲斐玄人在村子里面是号称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居然失手了。 “我们昨天虽然说是去找烟花的碎片痕迹,但其实我们也有在检查靶子的情况。”大和敢助继续说道,“我们怀疑他们会对甲斐刑警下手,那么也会对其他人动手。这是第一起。” 大和敢助现在不确定的是,他们是要让甲斐刑警摔伤,才出现在悬崖堕马的情况,还是他们刻意就是要甲斐刑警死,只不过是他大难不死。 “所以这次重新举行预选,把那个夏目放进预赛里面,是想要保护龙尾景的安全吗?”虎田直信从这些只言片语里面编凑出自己的想法,“那个孩子的水准也算是赶上甲斐玄人了。” 赤井秀一见他跑偏了,也没有必要讲明。 再怎么想要操控赌局情况,让两个人遇到类似的情况是不太可能的,这太刻意了。所以,老实说,赌局的人理应不会再动手。只是赤井秀一根本也没有讲这次案件里面出现了两个蓄意让甲斐玄人堕马的人——除了赌局的人之外,还有另外一批人。 刑警方面也不能把案件情况告诉不相干的普通人,因此他们也没有对虎田直信的话做出肯定或者否定。而且,虎田直信的话也确实算是一部分的实话——在甲斐玄人、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确实认为,夏目羽久可能去挡枪,当挡箭牌的。 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唰”的一声打开了。赤井秀一的目光最先追了上去——还穿着骑射服的龙尾景。此刻龙田景没有表情,一时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看他连门都没有敲,不符合他作为龙尾家继承人的礼仪,肯定是听到了一些话。 赤井秀一等着他开口,果然他说道:“他不需要为我做这些。” 龙尾景说完之后,还朝着赤井秀一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逼赤井秀一忍不住也有些疑惑了。但龙尾景又对着坐在床边上的虎田直信和病床上的甲斐玄人打招呼。不过,这话说得不长,龙尾景现在有很大的事情想要跟赤井秀一说。 “诸星先生,你跟我出来一下。” 龙尾景的态度很直接,也很强硬。赤井秀一不知道他想跟自己说什么,但也不相信这人还能给他任何威胁。 在医院廊道里面,龙尾景抱着双臂,靠在白壁上问:“我听说你姓诸星,你和那个少年是什么关系?” 赤井秀一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副要挑衅自己的表情,但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继续说道:“我和他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龙尾景听完之后,不发表任何评价在,自顾自地说道:“夏目君和我说了,他之所以练骑马射箭,都是因为我。” “……所以呢?” 这话不完全错。不管是靠近他,调查他,还是为了引蛇出洞,夏目羽久一定会要和他接触的。 赤井秀一的脚步才刚动一下,龙尾景就把他的路给堵住了。 “他现在还为了避免我遭受到像是甲斐先生那样的伤害,都愿意豁出命了。你觉得,我能坐视不理吗?” 赤井秀一觉得能。 夏目羽久是被选中的日本公安,那就应该至少也代表着国家前1%的实力者,无论是头脑,还是实力,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 -- 第250页 “他愿意做这些事,你就不用太在意了。” 龙尾景表情瞬间低沉下来,说道:“因为你不关心他,所以,你也不在意他的生死。” “…龙尾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不关心他,是他不需要我关心。” “他看起来坚强,不代表他不需要你关心。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你把他交给我,我教给他正确的价值观。我问过了,他才十六岁,离成年还有四年,他不能依附你长大。他对你也不是真的爱,他还太年轻,什么都不懂。我希望你放手。” 龙尾景说得有条不紊。 赤井秀一却听得发懵。 赤井秀一不知道,是不是羽久说了什么让龙尾景误会的话。毕竟,最近羽久深陷日本热播偶像剧不能自拔,说话都古里古怪的。又或者,这个龙尾景被他的迷弟迷妹们给洗脑了。 “龙尾先生,我认为你误会了。” 赤井秀一又不能解释羽久是日本公安,也不能说他们这次真实的目的。最关键的是,赤井秀一仔细想来想去,他们一直以来也没有对外说过其他奇怪的话。为什么会有人过来跟他说,让他离开夏目羽久。 “夏目君不是物品,没有给的道理,没有换的道理,没有交的道理,也没有放的道理。我没有利用他,也没有害他,我们之间是普通朋友关系。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传什么话,但是我能说明的是,我尊重他。” “那我说,我要留下夏目君,你也同意吗?” “如果他想要留,他不用问我,我也不用答应。这是他的自由。”赤井秀一从龙尾景身边走过时,停了停,继续说道,“但你说「你主观上要留他」,我是不同意的。” “……” “别跟自己过不去。” 人生在世,「名声」三字。 有千钧重,是千金价。 夏目羽久给赤井秀一一种可怕的直觉——仿佛羽久是没有开过光的大杀器。老老实实说几句话都能把人忽悠地来找他对峙了。这要是全部实力都放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顶得住。 赤井秀一拍了拍龙尾景的肩膀劝他好好想:“你也不是喜欢他。只是出于道义的援助,或者又是想着因为感念所谓的「夏目君要救你」,所以要投桃报李,要留住夏目君,要照顾他。你没有想过,你实在过于个人英雄主义了吗?言尽如此,三思而后行。”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在赤井秀一看不到的地方,龙尾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好一个威胁讽刺,还说自己不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赤井:所以,我说什么就是都不对,是吧? 第104章 不在场证据 下午虎田达荣迟迟没有出现,而虎田直信也没有太在意。直到虎田直信收到了从家中打过来的电话——虎田达荣被绑架了,对方要求要一亿日元的赎金,不要银行连号的新币。同样的,如电视上演的那样,绑匪要求不要报警。 这个电话一打过来,虎田直信的反应是这是一个玩笑话。他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所谓的绑匪,也没有经历过儿子被绑,妻子被害的事情,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十分诡异。 倒不是说绑架虎田达荣(家主妻子)没有绑架虎田义郎(家族继承人)来得有效力,但这是虎田家的私事。只是一般来说,也没有传出所谓的虎田家琴瑟和鸣,对于外人来说,难道不是抓虎田义郎更有可能吗? 虎田义郎是虎田直信姐姐的儿子,因为义郎父母早逝,所以义郎他被虎田直信收养,并培养成虎田家的继承人。 不过这个消息是从虎田义郎的口中传出来的时候,这显得更有说服力了。虎田义郎说自己是在路上遇到了养母虎田达荣,中途他们被人攻击,虎田达荣是在打动争执中,被牵连误抓的。原本,虎田义郎还对这个养母感情上有些疏离,因为在相处过程中,义郎觉得这个母亲有些刻薄,有时候就觉得靠近都如坐针毡,十分难受。但虎田达荣这次见养母对他那样奋不顾身,他对虎田达荣的印象瞬间拔高了一大截。 这次打电话,虎田义郎甚至还要求能亲自去送一亿日元。 虎田义郎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警察,但病房里面都是刑警,就连去而复返的赤井秀一也能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事情的原貌。然而,和其他人的谨慎凝重相比,赤井秀一却一下子有了另一个答案——这次绑架案是夏目羽久策划执行的。 但是,羽久到底开了什么条件,让虎田达荣这么快就行动起来? 不论过程如何,按情况发展,虎田达荣应该是打算用夫家的一亿日元来抵「支付黑衣组织」的一亿日元。只是这个建议给虎田达荣的话,日后虎田达荣因为赌局入了局子,她应该不会不把夏目羽久也给拖下水。 到时候羽久要怎么全身而退呢? 赤井秀一这个时候才察觉,羽久在自己没有注意的时候,到底做了多少事。他的想法没有从表情中显露出来,而是在旁边静听情况如何发生。在这种情况跳出来大展身手,并不是好时机。 “绑架的人会是谁?”大和敢助自然能够考虑普通人的角度,但是作为警察,他也没有思考就此服从和沉默。 虎田直信见虎田义郎在催,于是先让他跑去省城提钱,村里面要一口气提出一大批旧钱就是不可能的。每个银行提款都有限额,一亿日元现钱并不是那么好容易准备的,一般也得和银行预约。而自己则在病房里面和大和敢助他们讨论情况。 -- 第251页 虎田直信的安静让上原由衣开口了:“我以为虎田先生现在会讲应该是龙尾家做的。” 两方素来不和。 直接强扭关系链的话,甲斐玄人确实与虎田家更亲近,算是虎田家一派的。而攻击虎田义郎,反而让虎田达荣落入对方手中。这种情况下,龙尾家很明显是得利更多。 这种思路并没有错,但是却又大错特错。 “龙尾家不是那么没有品的家族,否则也不值得我们家和他们结怨那么久,这不丢了我们虎田家的面子吗?” 大和敢助继续说道:“龙尾家没有作案动机,如果说是因为宿怨,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要这个时候动手就很奇怪的。” “不过如果是外来人士动的手,那么应该是制作了详细的计划。但是这里面情况就要复杂得多。”大和敢助看了一眼赤井秀一,见他没有反应,说道,“抱歉,这件事恐怕不方便在警察和当事人之外的人面前说这些事情。” 赤井秀一这才知道大和敢助前面的话哪怕不是在暗示,也有让自己避嫌的道理。于是他开口说道:“我也有事情要忙,先离开了。” 这个绑架案里面有问题。 甲斐玄人和大和敢助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也有问题。 在虎田义郎的陈述中,他们至少有过一段争执和打斗,但是虎田义郎且不说没有受伤,身上连灰尘,飞沙,皱褶都没有,齐齐整整。若是专门在家里面换了衣服才赶过来的,那么,虎田义郎到底是真急,还是假急,这就是不言而喻的问题了。 甲斐玄人和大和敢助两个人都是有经验的刑警。遇到这种急事,没有第一时间询问清楚过程,而是一副对方说什么信什么的模样,还任由虎田直信让虎田义郎直接去取钱,没有仔细问过细节。 这就是问题。 他们会怎么推理这件事呢? 孩子急需一亿日元,和富田达荣自导自演一起绑架案吗?那到时候,富田达荣要的一亿日元还能顺利吗? 另外,夏目羽久知道现在的流程吗? 赤井秀一试着打电话联系夏目羽久,打了好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复。赤井秀一突然意识到,他还不知道夏目羽久和龙尾景的比赛结果,他发现在自己好像也不怎么关心羽久的情况,但大体上要么平,要么胜,否则以龙尾景这种性子的人不可能会对羽久突然上心。 如果是联系不上的话,是否是因为攻击甲斐玄人的人也攻击了夏目羽久。现在夏目羽久该不会是已经深陷危机之中了。但羽久是专业的,应该不至于被几个耍暗招的人坑住了。 赤井秀一想了想,还是打算去虎田家看情况。然而他刚离开医院门口,就看到原本说已经走了的龙尾景,在他后面偷偷地跟着。 “……”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赤井秀一假装没有看到,继续往虎田家前进。虎田家的仆从都说自己没有看到过夏目羽久,连带着虎田繁次也说夏目羽久在时间上赢过龙尾景之后,他们就分开了。 “那马还了吗?”赤井秀一想去马厩看一下情况,这个时候,虎田繁次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虎田繁次做事没有哥哥的小心,只是背过身就当做是别人没有听到了。 “什么,钱被人抢了!”虎田繁次惊恐地说道,“那怎么办?!” “……” 不会是和夏目羽久有关吧? 他有没有不在场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羽久:有!一切都准备好了! 第105章 番外篇 现在确实不是在做梦 (夏目第一人称) 在横滨生活了大概有三个月之久,遇到的事情不大,基本都很琐碎。 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要花时间和精力去想,去做,去总结——比如说要催着江户川乱步上班工作,比如说他走路的时候,膝盖撞到了路边的栏杆,比如说他的零食吃完了,比如说最近还会出什么新品,还有很多很多相比起过去来说,要显得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怎么说,大概是我天生也是闲不下来的人,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好烦躁的,而且能为这些小事烦恼的时候,也会觉得挺平静的。我闲着无聊就会搭乐高,拼拼图,完成之后会打碎,下次再重新做一次。 我享受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是这样的,我不追求一个完满的结果,却享受一切能消磨我精神的事情。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我在屋子里面做日记,突然久违地收到了太宰治的电话。我还以为这个电话会更早,也可能会更晚,可能在我收到电话之前,就看到了太宰治本人。 他长得要比过去高,头发也会比年轻时候长一些。 他可能比过去要更懒洋洋的,也可能变得冷厉凛冽。 我想过很多次彼此的见面,还在梦里面见过他很多次,有一次是他把裤脚和袖子卷高了,黑色的外套扔在沙滩边上,一遍一遍地来回踩水,有时候水浪比较大,他还有些摆不正身影。但是,他似乎都知道我在他身后。 他每次回头,我都看不到他的脸。就算感觉我和他目光对视,我也看不到。然后醒来之后,我就会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这就是梦。 奇怪也是正常的。 我接起电话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太宰治的声音就冒起来了。他喝了酒,声音有点虚浮。 -- 第252页 “你好久没给我录音了。” 这声音听不出来时什么情绪,好像是在找话题,又好像是在投诉抱怨。但这个问题答案很直白,也不用多想。我说道:“因为我一直在横滨,没有去哪里。” 当然,我也还没有说完,说道:“等我去哪个地方,我一定还会给你带的。” 我听到他电话里面的声音传来海浪的声音,空气安静得很,突然觉得我像是在做梦,但是我更觉得他像是在在做梦。 “原来只有远的时候才会有礼物吗?” 我不知道太宰治还惦念这种小东西,说道:“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天天给你送。” “这太没诚意了。”太宰治说道,“我说才有的东西是没有意思的。” 我一时间答不上来,这确实是这个道理。就在我还想着怎么回复的时候,太宰治笑声冒了起来,说道:“哈哈哈哈你这个呆子,我开玩笑的。”这个时候,我突然从太宰的话里面愣住了。 这个时机真的很怪异,怪到我没有像是分析案件一样把每一丝每一缕都剖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想着要问一个问题,但我又明白这个问题是让人得不到答案。 我脑袋似乎有点空白,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太宰安静地说道:“什么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人有时候说话就是不经过头脑的,我也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就是不经过头脑的。但这种事情,我不想去想为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 太宰开了口,问道:“你喜欢……” “嗯?” 太宰沉默了一会,声音就没了。我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声音,若不是还有海浪的声音,我以为这段沉默就是结束了。我坐在旁边等了很久,在想着等太宰治什么时候说话,大概是等了一个小时,我怕太宰醉昏过去,开口说道:“我去找你吧。” 我才刚说完,太宰治就把电话挂掉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他。 横滨海滨那么多,但我觉得我找得到的。 找到的时候,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太宰治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回头看着我说道:“我的手机掉海里了。”说完,他就笑了起来,好像几年间彼此都没有变化,一点都没有变化。 我一边靠近他,一边脱鞋,说道:“我帮你捡。” “捡了做什么?”太宰治插着腰问道,“又不是大不了的东西。” “……” 那是我数年前送他的手机,光是录音也七八百条。 掉进海里面就再也回不来了。 莫名地,我觉得有点难过。 我从前听过,石头里面会裂出一条缝,缝里面会开出花,那种花叫做生石花,漂亮又坚韧。我也不知道那会美成什么样,但是石头裂开的时候,自己一定感觉冷森森的,不知道是失去了保护,还是会觉得拼命挤破头看到的外界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好,而失望,失落,失意着。 不知道太宰治是不是看不惯我的沉默,他又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见你。” “……” “但我想走了。” 我觉得待着没意思,就乏味。 “………………” 太宰也没有阻拦我,他拦不拦我都不觉得意外。但是在我走了四五步,他提声说道:“我找不到手机,你帮不帮忙找?” “帮。” 我才进了海里学着他弯腰在海水里面摸,太宰治就朝着我的脖子上泼了一捧海水,见我打了激灵,他一个人笑个不停。 “……” 我突然意识到,我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 现在确实不是在做梦。 第106章 伊诸谷研平治也伦步 流镝马比赛是在这个周末,这是不会变的。节日祭典就是跟东升西起的太阳没有区别,它不会因为人的意愿而转移。预赛又重新开始,只会挤着练习的时间,让流镝马表演越来越仓促。 对于虎田达荣来说,这都是无关紧要的。 只是推迟了赌局展开的时间。 一般来说,都是在预赛结束,确定流镝马表演者身份后才开始下注,也是在那时间才开始收钱营业。前些年都是甲斐玄人在表演,百发百中,这让赌局办得没悬念,没意思。去年的时候,虎田达荣还有和她同伙的几个人移动了靶子,才让甲斐玄人弄偏了一靶。不过反响很好。于是虎田达荣也想着今年再搞点事情,结果事情搞到一半,自己倒是摊上一些事情了。 被催债了。 咨询费这种东西给过一次之后,虎田达荣已经知道怎么操纵了,也不觉得特别难,当赌局办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好的时候,虎田达荣再也不愿意接受原来签订的「要每年固定支付10%咨询费」的霸王条款,于是拖欠了。拖欠了一年两年之后,原本担心会被找上门算账的紧张忐忑也慢慢随着时间消散了,但是今年终于还是找上门了。 还是被一个陌生少年通过寄回家的信给发现了。 虎田达荣就担心这个少年太聪明,幸好他就是个有点聪明,本质上还很天真的孩子。虎田达荣见他安心住在自己家里之后,就知道夏目羽久一定吃定自拿他不能怎么办,但是虎田达荣可不是那些被人看到弱点就畏畏缩缩,俯首帖耳的人,当天她就想到要杀了夏目羽久。 -- 第253页 只是夏目羽久是从甲斐玄人那边过来的。 甲斐玄人也是知道他的消息。 若是夏目羽久失踪,或者被杀,那么第一个调查对象就是虎田达荣,因此这事是不能够太急,反倒是得好好筹谋一下。 毕竟在攻击甲斐玄人上,她并不是唯一出手的人。 虎田达荣这人比起说城府深,倒不如说她心机重。就是这一点,她能够嫁入虎田家成为虎田直信的第二任妻子,逐年染指虎田家经营权,并且还把赌局的几个亡命徒管得服服帖帖的。但她为人刻薄冷淡也是落在他人眼睛里面的。 养子虎田义郎不喜欢她。 继子虎田繁次也畏惧她。 原本虎田达荣想着有一天她可以把虎田家产全部拿在手上,也就不用想着讨好拉近两个便宜孩子。但她今天却偏偏想出了一个和他们搞好关系的办法。 这还是亏得她被催债才想出来的。 一亿日元对她来说,不是拿不出手的钱,但是是会割了她两年的营业额。虽然这是在花钱保命,用钱消灾,但是虎田达荣舍不得这钱,如果能从其他地方拿出来抵,就最好不过。 在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后的第二天,虎田达荣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绑架案。这给虎田达荣一个启示——这一日元可以让让虎田家自己掏出来。虎田家不是日本超级富豪,要比上铃木财团,或者是金权世界顶端家族来说,绝对是不够格的,但也有很多资产。一亿日元是几件古玩收藏的价格——多,但不伤及根本。 虎田达荣议一开始的计划是绑架自己,自导自演,受害者和施害者打配合,还能够怎么不方便。但虎田达荣转念一想,在一个家族里面绑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哪怕是家中女主人,也没有说服力的。虎田直信难道不能再娶一个年轻漂亮又温顺的女人吗?他们两个人之间并没有所谓的爱情,而是成年人中的「合适」,虎田达荣合适当一个家门的女主人,仅此而已。 那么还有谁可以绑呢? 虎田繁次,虎田家的次子,也是虎田达荣的继子? 他是虎田直信的亲生儿子,但是虎田直信也是真的看不起他。这样的父子情跟他们的夫妻关系都像是塑料做的一样,又虚假又真实。 剩下的只有虎田义郎,那是虎田直信姐姐的儿子,要比起虎田繁次来说,虎田义郎是未来的继承人。他是更好的选择。 于是,虎田达荣便这样想出了一个办法,虽然最终是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中间要多走一步。 走的是什么? 虎田达荣想过打个温情牌,让手下绑虎田义郎,但是自己去救他,感动虎田义郎拿钱去救她。这样既可以解释为什么绑的是虎田达荣,还可以保证绑架案可以继续执行。 不过虎田达荣这个想法只有一瞬。 那个人都敢为龙尾景拿到那个流镝马表演者的身份,偷袭甲斐玄人这个全村都喜欢的大好人,这个人的良知就是有个限度。有些人表面是个老实人,是个好人,但是只要牵扯到自己的利益,多残忍的事情也愿意做。这种人不是真的好人,而是还没有让他去做残忍的事,所以看不出来。 那么虎田达荣就不会相信,那个人真有良心这种东西。他也许以为自己有,但虎田达荣见多了这种不自知的年轻人——以为这没什么的,就去干恶事的毫无信仰信念的人,这种人便是不可相信的。 恶人不会相信恶人。 可要想像大鬼控制小鬼,那就要恶得过小鬼。 虎田达荣有虎田义郎,虎田繁次,本间绫华和龙尾康司四人联合起来在甲斐玄人马边放烟花的证据,还有他们四人联合密谋的证据。这还得多亏虎田繁次这个人。 虎田繁次是个藏不住心里话的人,到现在还有记日记的习惯。他甚至还把他们讨论害甲斐玄人摔下山崖的事情,是否要自首的事情写了下来。这个都被虎田达荣记住了。在虎田繁次离开家的时候,虎田达荣就把那笔记本给拿了出来,用拍立得取了几页当做威胁的证据。 虎田义郎并不是敢作敢当的人,跟虎田繁次是不同层次的外强中干。繁次是害怕警察调查,想要干脆去自首,而义郎则是害怕被追究责任。所以,虎田达荣说自己现在急需用钱的时候,要他配合自己实行绑架案,虎田义郎就屈服了。 另外,虎田达荣也跟他们说明白了,她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夏目羽久。他过来的身份是调查甲斐玄人的案子的,率先就发现了虎田繁次的奇怪之举。 虎田达荣说道:“我可以不说,但是他也有一张嘴。你们相信一个有警察背景的叔叔的孩子会为了你们隐瞒真相吗?” 虎田达荣不相信自己帮了夏目羽久,他就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开了赌局。同理,她这话落下来之后,虎田义郎和虎田繁次也知道,他们能让达荣不开口,但是夏目羽久必须死,尤其是羽久有和龙尾景有一比高低的能力。他们好不容易让甲斐玄人不能上台,现在多来一个夏目羽久,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从虎田达荣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夏目羽久。但她这个时候只需要继续借刀杀人就好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刻意介入其中。 在假装自己被抓的时候,虎田达荣终于有闲情打开夏目羽久藏在榻榻米之下的信件。那信件很薄,大概只有几页纸,达荣想过可能是她签合同时用的复印件,她那时候还向□□借过一笔资金,虽然她当时一有钱就还回去了,但是这一笔钱不好解释——她没办法解释为什么突然间需要五千万日元。 -- 第254页 信封封口是有拆开的痕迹。 这验证了羽久确实有看过文件。 虎田达荣打开信封的时候,心情很闲适,最后还是她赢了,既拿了一亿,还拿捏虎田家儿子的把柄,并且借用他人之手除掉夏目羽久。然而,她检查信件的时候,发现里面装的是白纸。 “……” 虎田达荣当即就后悔了。 她应该就在现场检查完信件才出门的。 她太相信羽久就是个心眼实的单纯孩子了,就是有点小聪明,也不能比得上自己那种老练的人。达荣是看着羽久把信件藏在榻榻米之下,之后一直都没有动过那封信件。如果那封信是假的,那么昨天的信也没有带远,应该还放在虎田家的某个地方。 虎田达荣和继子繁次取了联系。 “你们对付夏目羽久了吗?” 虎田繁次比义郎好控制。 从小到大都是好控制的,别看他敢反抗他爸,对学业事业都消极应对,但那是用的败者嘴脸。只是他爸不爱管,所以虎田繁次还以为他爸服输了。要是他爸不给他钱,不给他吃喝,他大概三四天后就会离开宅男生活,被社会磨成消极的社畜。 繁次十分害怕虎田达荣。 她问什么,他也答得干脆。 “那个……那个孩子被我关在马厩里面。”虎田繁次说道,“这是大家的想法。你没看到那个孩子箭术有多好,马一路像风一样地跑,他靶靶都射中红心,不到十几秒就全中了,不带一点犹豫的。景学长看到他这骑术和箭术,表情都变了。我们就知道这个人要坏事。” 虎田达荣也不知道那四个小辈怎么这么迷龙尾景,为了给他铺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也没有听说龙尾景对他们多好过。虎田也见过那个小辈,总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对谁软声细语。 虎田达荣也不想管。 “你们打算怎么办?打算把人关到预赛结束吗?” 虎田达荣是故意问的。她整个人的心都在催着他快点告诉自己,要怎么解决夏目羽久。然后她暗地里透点方法。但是,虎田繁次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虎田达荣不耐烦起来,但是还要继续演,说道:“你们不会是想要杀了那个孩子吧?那可是一条人命,你们想不能害死甲斐巡警,还想再害一个人吗?” 虎田繁次更是结结巴巴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虎田达荣已经猜中他们的意图了,于是开始煽风点火说道:“你们没有这么想就好了。我也是一时间情急,才会让你们帮我借家里的一亿日元,这件事你们知道,我的把柄也是落在你们手中了。所以,我不会害你们的,多伤一条人命是没有必要的。” “嗯……嗯。” “你要小心点。人在马厩那边关一整天也没有关系,但是,要小心点啊,秋天天干物燥,周围又全是易燃的落叶和芒草,要是不小心烧起来,你们不想伤人,也会伤人了。而且,火只烧一个地方也会很奇怪。要是被查起来的话,也会觉得特别奇怪,以为是故意纵火。你知道吗?” “我当然明白。” “义郎那边怎么样?你爸什么时候见到义郎?”虎田达荣算着时间,说道。 “没有。哥一说,就叫他去取钱了。” 虎田达荣听得眉头一皱,说道:“你爸现在还在医院吧?” “对。哥在电话上说了,还专门跑到医院里面跟爸再说一遍。” 虎田达荣算了一下时间,虎田义郎说这话的时候,可能应该还是在病房里面。这不是把人头直接送到警察面前吗?虎田达荣不知道这是他们真的笨,还是故意耍她。 “你哥去之前,做了什么准备?” 有没有起码在地上打个滚?破点血? 虎田繁次点头说道:“有,他带了一个很大的钱袋子。” “然后呢?” “然后?”虎田繁次愣住了,说道,“没有然后?您想要什么然后?” 虎田达荣抓着头发,说道:“你觉得甲斐巡警是蠢的吗?” “他人应该不笨。” 虎田达荣真的想说他们蠢,但是这个时候发脾气就是在浪费时间,说道:“他应该猜到义郎可能造假了。” “他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 要被人绑架的人身上没有一点灰尘和皱褶,难道对方是客客气气的? 这种事原本就不该和警察说。 为什么?不仅仅是不想把警察牵扯进来,把事情闹大,还有周围有人在的话,人容易冷静下来思考,就没有那么容易骗了。 “我们现在回家去,少不了要被痛骂一句,为了拿家里的钱,什么主意都想得出来。”虎田达荣想得飞快,说道,“你们不要急着把钱送去‘匪徒’那里,你让义郎拿回家,把钱藏在一个地方,然后在家里面放一把火。” “放、放火?”富田繁次瞬间结巴了,“为什么要放火?” “把钱烧了。” “烧什么?真的要烧吗?” “把钱藏在一个地方,然后准备同样数量的玩具币,然后放火烧了。”富田达荣宁愿被骂,也不愿意舍弃那一亿日元。家里被烧了一半也没有关系,本来这家就不是她的。而且这种老屋是有保险的。 “那爸说这火是怎么烧的,怎么办?天干物燥吗?” -- 第255页 虎田达荣觉得真的明白为什么虎田直信不要他作为继承人,他的脑筋比他哥义郎还不会转:“你知道什么叫做煤气泄漏,引发火灾吗?” “谁去做?” “你会做饭吗?” “不会。” “那不就是你吗?” “…我?!” “你那么蠢,煤气炉没关好就离开,完全有说服力。” “那我要是被问起,我为什么要用煤气炉呢?” 虎田达荣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就说你想做碗面,你去离马厩最近的那个偏一点的小厨房。最好别烧着主屋,否则你爸要杀了你。” “哦哦哦,好的。” 虎田达荣听着,全是不放心。 她现在作为被劫持的人,并不是能够出现在虎田家的。 起码现在能够理清顺序—— 就算他们猜出是自家人自导自演,但是一亿元从银行拿出来的那一刻就是虎田达荣她的。她不会把钱吐回去,到时候繁次把“钱”烧了,那她就白拿了一亿日元。反正虎田直信也不知道内情,除了生气,还能做什么?到时候最多就是被骂,还能够被他杀了吗? 虎田达荣想得很仔细,但总觉得虎田繁次做得不行,于是她让自己的同伙回去帮个忙,把夏目羽久住过的屋子和的马厩给烧了。虎田达荣确定夏目羽久看过信,否则不能把信息说得那么准确。 那封信若不是藏在房间的其他地方,就是在羽久身上。他能去的地方本来就不多。到时候把所有的火灾事故全部推在虎田繁次身上就好了。 下午七点。 虎田家的大火滚起的浓烟从虎田家的的外围烧到了里面的主屋。赤井秀一从马厩里面救了被马踢伤的夏目羽久,羽久被大火烤得全身发烫,衣服和头发末端也有烧焦的痕迹。 “夏目君,你没事吧?这大火怎么烧起来的?” 羽久望着大火烧起来的方向,眼瞳里面闪着光火,那光火像是幽火一般,没有温度,羽久回头看向他背后的刑警和虎田一家人。刚才他们是踹门进的,而自己也没有能力出去,所以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没有活动能力。 羽久扫视一圈之后,看着虎田繁次说道:“我不知道,马厩里面没有窗,我看不到外面怎么回事,但我看到是他把我关进马厩。” 虎田繁次脸色瞬间煞白。火势最凶的地方就是离马厩最近的小厨房,但他从来都没有提到那里还有人。而他确实是负责关门的那个人。 大和敢助看向刚才承认自己是不小心造成火灾的虎田繁次。只要不是耳朵被堵住了,眼睛被刺瞎了,否则不会看不出是夏目羽久被盯上了。 “虎田繁次先生,请你和我回警察局走一趟。” 虎田繁次急忙看向虎田义郎,虎田义郎连忙避开视线,看他的意思就是让他不要连累其他人。赤井秀一觉得不止他一个人,才刚要开口,夏目羽久就拉住他肩膀的衣服。 “背我去医院,剩下的事情交给警察吧。” 赤井秀一也不含糊,把他背上背:“嗯,反正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反正夏目羽久还有录像。就算这起害羽久的案子和虎田达荣没有关系,虎田达荣也逃不了。 羽久说道:“诸星先生,我不小心把手机掉水槽里面了。刚才火烧起来,把手机给烧坏了。” “那不是没办法证明虎田达荣是甲斐玄人案子的真凶吗?”羽久没有时间留在长野县做证人,当时留着录像就是想着事后取了一亿日元回东京复命的时候,留给警察局一份证据。 “对不起。按照这样下去,现在甲斐玄人案也得由虎田繁次他们承担后果了。” “反正他们也有这个心,他们还想把你杀了,就算说他们不是,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下一定会被龙尾景记一辈子的,他们成了伤了龙尾景最敬佩的甲斐巡警的罪魁祸首。” 赤井秀一从甲斐玄人那边听过,他和龙尾景关系一直很不错。 “最重要的是虎田达荣。” 赤井见羽久从回来之后就被关到现在,估计也不清楚情况,于是说道:“虎田家策划了一起一亿日元的绑架案,但是虎田义郎带过来的那一亿日元不小心也被火烧了,估计虎田达荣会紧抓赌局,搜刮一亿日元。不过,你信他们会真的那么不小心吗?会不会把钱藏在其他地方了?” “这得问他们自己了。说不定找不到钱的话,他们也许会狗咬狗。” 虎田达荣一定是策划这起绑架案还有烧钱的主使,而且能策动虎田家,一定也是用了甲斐玄人案为把柄。但是如果没有找到钱,她说不定会跳出来说自己是甲斐案的人证。而虎田家双子也会说她是绑架案的主谋,谁也不落好。 赤井秀一带着夏目羽久去医院包扎伤口后,还见了甲斐玄人。甲斐玄人很抱歉自己连累了羽久受伤。羽久并不在意这件事,而是讨论了赌局这件事。但他们说的时间不久。甲斐玄人收到电话,说虎田达荣被虎田义郎失手杀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 这意味着赌局的事情将会就此不了了之,因为线索人物就消失了。 赤井秀一忍不住看向夏目羽久。 这广田雅美委托夏目羽久的任务就这么失败了一半。 虎田达荣确实是死了,但那一亿日元却没有回收成功。羽久想要成为黑衣组织的成员,恐怕不顺利了。 -- 第256页 离开病房后,赤井秀一扶着夏目羽久说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因为诸星先生已经跟对方提到了赌局的事情了,可能还是要留下来接受调查。我先回东京跟广田雅美见面,说明情况。” “嗯。” 赤井秀一没有反对。 毕竟原本赌局是他开的口,负责和警察调查这件事。而羽久则是负责追查甲斐玄人案凶手的事情。羽久这边已经敲实了甲斐玄人案的凶手应该是虎田他们了,只剩下招供而已。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录完口供之后,大概也没有我什么事情,我就是钓鱼执法用的,留在这里会破坏司法公正,不适合当证人。警方他们也不会留我。我估计配合完就会离开。”羽久说道。 “话说,龙尾景似乎对你还挺照顾的。你会跟他道别吗?” “嗯?”羽久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情况,说道,“我跟他不熟,应该就不了吧。” 赤井秀一见羽久没心留在这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说道:“也好。赌局的案子估计也会查半个月,我还是得留在这里配合。结束之后,我再来找你。” “好。” 两天后,夏目羽久自己坐了特快列车,而赤井秀一旁边还有警察署的大和敢助他们在送他。车子发动后十分钟,他的旁边走过一个打扮时尚,相貌美丽的女人。于是夏目羽久尾随着对方来到了隐秘的地方。 “一亿日元回收完毕。”贝尔摩德撑着下巴对羽久,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打算要吸纳那个人进组织呢?我还专门刺探他一下,他表面上对你无所谓,但我说要带你走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不要动这种歪心思,否则会对我不客气。” “你出现在他面前?怎么出现的?” 夏目羽久不知道贝尔摩德还做了这件事,明明让贝尔摩德帮忙的事情是让她扮成龙尾景后,遇到取完钱的虎田义郎时,把他的一亿日元掉包一下。 “就是扮成龙尾景跟着虎田义郎去银行取钱之前,我和那人聊了一下。”赤井秀一的外貌勾起了贝尔摩德极大的兴趣,和琴酒一样都是长发绿瞳,而且态度也冰冷。这要是吸收进组织——琴酒和真个像琴酒的人碰在一起,那绝对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贝尔摩德再问了一次说道:“你不要吸收他进组织吗?” 羽久原本是想的,但是他发现那天和广田雅美分开之后,赤井秀一对他有些试探。这让羽久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好的迹象。他并不想要和对自己没有信任感的正方合作。 赤井秀一与琴酒不一样。 琴酒也一直都没有相信他。但,琴酒原本就习惯怀疑任何人,所以羽久就觉得无所谓,琴酒对所有人都这种态度。然而,赤井秀一并不是这样的,他要是怀疑自己,那就陷入了无休止的与空气斗智斗勇。而且赤井秀一这人的身份也很复杂。 之前讲的零钱圈套,赤井秀一无意间透露了一个讯息——他出生地可能是英国。当时羽久以日元为例子,但是明明是美国FBI的人却用了英镑为例子。这明显是一种斯特鲁普效应的反应,就是「优势反应对非优势反应的干扰」。对于羽久来说,日本元素的背景知识对他来说是优势反应,所以故事内容是以日元为背景,而赤井秀一则用了英镑,非美元,说明英国背景知识对赤井秀一为优势反应。 羽久也并非就此完全怀疑赤井秀一的用心和目的了。只是他发现赤井秀一对自己而言不算是熟人,而他确实对赤井秀一太过掏心掏肺了,还把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他,专门表达自己对赤井秀一的信任。结果,赤井秀一并不领情。 羽久就觉得自己做得没必要。 不过,就算这么想,羽久也不能突兀地利用借口和他分开。毕竟在再次见面的时候,他对赤井秀一还是很积极的。所以这次分开两人行动,一个人查甲斐案,一个人查赌局案,又让贝尔摩德特地来帮忙——回收一个亿,同时掐断赌局案的关键线索,绊住赤井秀一,就是为了就此断开联系。 现在听到贝尔摩德这么回答,羽久突然答不上来。他答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带着这个人,又把他独自扔在长野县配合警察。 羽久花了十来秒整理答案——有人留在长野县配合警察调查,更能掩盖自己的目的。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贝尔摩德笑道:“回去就可以见琴酒了,也不用一个像琴酒的人陪着了。” 羽久莫名脑袋里面飘过一句偶像剧里面男主痴情的台词——「从此以后,我愿意多花时间相处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你的影子」。 “诸星先生像琴酒先生吗?” “看来你是当局者迷,没注意到你自己陷入其中了。”贝尔摩德笑得意味深长。 “你真那么想吗?”羽久有点惊讶。 贝尔摩德笑道:“当然不是,只是这样想会更有趣。” 羽久发现,贝尔摩德真的喜欢给自己找乐子。 “对了,我记得琴酒不是说给对方寄信吗?”贝尔摩德还有点奇怪,羽久为什么要让在火灾后,亲自处理对方。“那封信上面有致命的炭疽粉末,对方一打开信封,她就必死无疑,又不需要我动手。” “那封信放在我的背包里面,被火烧了。但要是我动手的话,周围的人都会怀疑我,我还是得做不在场证据,到时候脱身就麻烦。” -- 第257页 “我猜你就是懒得自己动手,才找我的。”贝尔摩德耸耸肩,回想虎田家的大火情况,说道,“为了谋财害命,那场火烧得还真大。一路烧到主屋里面去了。” “和那天的风向有关系吧。而且,原本也不能留,不是吗?刚刚好。” 虎田达荣一定还留有和咨询公司的相关资料,里面有些可能会牵扯到黑衣组织明面公司的内容。当时琴酒说要杀人灭口的意思,还有把那些东西处理干净的意思。 与此同时,东京日本公安正在处理一份由长野送上来的,可能与黑衣组织相关的,挂在明面上的旗下企业资料。资料很多:有一封是经过处理过的信件,里面是一封虎田达荣为落款的自杀信,说是用来伪装自杀的,上面的炭疽粉末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其他也有,虎田达荣藏在主卧里面的,与市面上某家咨询公司的合同——承诺每年都要付一定咨询费的合同。这家咨询公司表面是给企业提供经营活动的建议,但实际上给一些非法活动提供信息和咨询。 “这个线人提供的资料可以足够把那个公司给端了。”降谷零看完资料之后,感觉到了这份资料的分量,“现在这个公司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倒霉了。” 上级说道:“听说这还是九牛一毛,线人还说会不断地保持合作。” 降谷零对这个线人感兴趣,说道:“也许我可以和他合作。如果不是谁的协助者的话,我挺想要这个人的。”这资料呈上来的时候,可以看得出线人做事很细心,分门别类,还把危险品特意隔开,注明情况,也做了很细致的伪装。“能联系上的话,请跟他表达我的意愿。” “像这种能查到黑衣组织的人才,谁得到了,就相当于谁可以平步青云了。”上级毫不吝惜自己对线人的想法,说道,“老实说,我也想要。可惜——” 上级指了指天花板:“我更上面的人说了,这个人虽然会给我们送资料,但那个线人是不能碰,也不能查的,神秘得很。” 降谷零也觉得有点可惜,但对那个人更好奇了:“有代号之类的吗?或者称呼?” “代号极长,一看就是个假的。”上级翻开册子,边看边照着念说道,“「伊诸谷研平治也伦步」。” “这个代号太长了吧……”降谷零觉得自己念都拗口。 …… 回到座位上的羽久盯着窗外看,脑海里闪过自己使用异能,从马厩墙体穿过,直线跑到主卧里面盗取虎田达荣私藏的资料的画面。 羽久发现,自己在横滨获得的异能「游走」在未来可能会有更大的用途。 第107章 你还有一张脸可以赚钱 羽久刚一回东京,就和贝尔摩德分开了。 两人也没有什么特别好说的,该说的事情也在火车上说完了。 事实上,羽久原意还想着需要和琴酒汇报吗?不过仔细想想,他的任务是任谁做也可以完成的。或偷或抢,是威逼利诱,还是坑蒙拐骗,都可以完成。贝尔摩德帮忙把钱转交后,羽久也没有什么事情。 他该做的事情也扫了尾。 第一,羽久和广田雅美对过话。 广田雅美承诺不会和诸星大继续保持联系,同时也不会暴露羽久酒名。事实上,广田雅美才该说,羽久把自己的身份露出来的时候,她才被吓了一大跳。一般来说,组织代号的人都是秘密人物,哪有羽久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的。就算她事先也从宫野志保那听说过他的身份,也自己知道假装不知道。这一主动暴露,广田雅美原本以为羽久是要把自己绑在他的贼船上,结果才发现羽久这方面相当不拘小节,反倒是她得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暴露身份。 第二,羽久帮降谷零打听过了,赤井秀一妈妈没有做过医生类似的工作,而且确定他爸爸也与医生无关。那么羽久也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给降谷零私信说「宫野明美应该是个女的」,降谷零发给他一个栗子的图片。羽久问他那是什么意思,降谷零说那是好东西,以后一见面就会给。 羽久从界面上数了一下,他收到五个。 反正见面会知道,所以羽久也没有问到底是什么好东西。羽久反倒是根据赤井秀一的描述画了一张他母亲的画像,给降谷零送过去了。 虽然说不常见欧美系的人,会觉得他们长得特别像,让人分不清楚两个人的区别,但是其实就像是欧美系的人也分不清亚洲系的人一样,这只是一种异族效应。只是没有经常接触到某种族群的人,自然会混淆对他们的视觉认识。 所以,羽久画出来的人物和降谷零按照印象画出来的宫野艾莲娜长得像,也不完全不会受到异族效应的干扰。两个金发女人都是有典型的英国人和混血儿特征,欧美多元文化融合带来的混血儿并不少,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羽久只能给出的回复是「遇到的熟人的母亲长得很像宫野艾莲娜」。 羽久主动问过,认不认识一个叫做艾莲娜的金发女人? 但是赤井秀一对此并没有反应,反倒说这个名字并不少见,他从小到大遇到叫艾莲娜的女性就不止五个了,主要看姓氏和出身背景。 羽久对宫野艾莲娜原来的姓氏不清楚。 总之这件事就先搁浅了。 羽久原本应该是去自己的旅馆住,好好做做休整,等伤势恢复好的时候,也顺便等琴酒给他新的通知。但是,他也是治愈系异能,别人也许会吓一跳的伤势,他只要有心就可以当天治愈。也就是说,羽久根本也没有什么好休整的。 -- 第258页 思来想去,羽久觉得没有事情做,也没有意思,于是干脆还是帮降谷零再好好找一下宫野艾莲娜的消息。他们现在手头上有的都是一些或真或假,无法证实的消息,所以每次要调查,都像是一头扎进迷雾里面没有找到思绪。而他手头上又刚好有个情报员。 羽久下了决定,就没有犹豫,直接去找折原临也了。 ※※※※※ 折原临也的情报网在池袋,也在新宿。 他的情报屋是设立在新宿,听说是因为池袋区里面有他的死对头,一见面就是干架。考虑到不想每天都要花时间在维修办公室的麻烦上,折原临也到了死对头看不到的地方营业。 之前羽久在让折原临也帮忙找个人误导琴酒的那段时间,也去过折原临也的办公楼。周围的建筑并不是特别高,他的办公楼也不高,在建筑群里面不是那么特殊。而对外的玻璃窗都是单向的,在外面望进去都只会得到一片光污染。 羽久那次到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穿着浅绿色衣服的长发女人,自称是折原临也的秘书。但羽久那会在关注矢雾制药,从各方面的消息上认出自称秘书的这位女性,应该是消失了几个月的矢雾制药董事矢雾波江。 矢雾波江为什么会在折原临也办公室里面工作,这不是他在意的点,所以羽久也没有过多的反应。但能够想象的是,折原临也有着比他想象中更大的能耐。 这次夏目羽久到的时候,折原临也刚好在办公室里面看电视,新闻上说一个巡警正在追着一个无车灯违章驾驶的女人的新闻。折原临也看了一眼夏目羽久后,对着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矢雾波江打了一个响指:“客人来了,茶。” 矢雾波江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要咖啡,给我冲一杯。” “…我貌似是个老板。”折原临也转过大半个身,控诉道。 矢雾波江冷冰冰地站起来,走到茶水间给羽久和折原临也从冰箱里面拿出两瓶绿茶饮料,而自己则用胶囊咖啡机冲泡了一杯精致的咖啡。见羽久的视线跟着她的动作走,折原临也便对羽久做了一副浮夸的可怜模样,道:“你看看,这找过来的秘书还欺负我。” 这话刚落,矢雾波江冷哼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羽久对此不感兴趣,见折原临也还等着自己给个反应,便说道:“嗯,我知道的。” 折原临也因羽久的敷衍回应,表情断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有什么想要我帮忙的吗?” 羽久见他进入营业状态后,便说道:“我想让你调查一个人。不知道你这边价格怎么算?” “我不收你钱。” 折原临也神情闲适,曲着左手的胳膊肘,压在沙发背上,侧身对羽久说道。羽久觉得如果现在自己是刺客的话,以折原临也这全身破绽的姿势,足够可以捅三四刀,刀刀可以避开骨头,直接进入柔软的内脏。 折原临也这个友善的态度让羽久有些疑惑。 之前是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以便建立联系,所以折原临也领着羽久进了DRRR,还免费借人给他用。但这次羽久开口要买情报,折原临也却说不要钱。羽久总不会傻到在想,面前的情报贩子是个天使投资人,谁穷给谁帮忙。 “地下组织,警察,甚至也有政府官员的,他们都有跟我买过情报。我不缺给我送钱的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折原临也笑眯眯地继续说道,“如果你想要跟我做生意,我只想和你交换情报,否则我不会卖给你。” “我不卖情报。” 羽久手上的情报不是用来和情报贩子交换的。 “那就是说,不做生意了。” 折原临也似乎并不急,手指轻敲着膝头,说道。 “我觉得,你拒绝得太早了。你也许会觉得,我是喜欢收集情报来赚钱的,但事实上,我对赚钱不感兴趣,我只是喜欢研究人,也喜欢搞点真实的社会实验。一来二往,总免不了手头上就会有人想要的消息和资料,这情报屋才做起来的。” 这番话大概率在讲明了折原临也并不会是要对兜售羽久的情报感兴趣,而是想要获得更多的可以观察到人方面的消息,有时候也类似于想听听世界除他之外的人的故事。然而这话更让人觉得不放心。 对羽久来说,这样的人完全就是凭自己喜恶来做事的,不会看社会性质办事,而是怎么更有趣,怎么更能引导事情发展,甚至可能会为了让某些事情愈演愈烈,免费提供给别人珍贵的资料。这样的人是不能够完全依赖的。 “我还是想要买,不想换。” “据我了解,你现在的身份很复杂,既和日本公安有联系,也与日本警察有来往,在美国有人脉,在横滨黑手党有名号,还混入了黑衣组织。你只要说一两个你不要的,无关痛痒的情报给我,对你也没有坏处。” 折原临也依旧以笑容和滔滔不绝的言论,试图打动夏目羽久。 “听过互利共生吗?” “就像「尼莫」和海葵吗?” 折原临也呆了一秒,消化羽久在讲的尼莫是某部动画电影的主角:“…是的,想想看小丑鱼和海葵,鳄鱼和牙签鸟,他们彼此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但是会因为彼此的存在而更好。”折原临也用手指来回指了指自己和羽久的方向,暗示他们也可以实现这层关系。 -- 第259页 “我不交换情报。”羽久就像是个只会重复一句的机器人,又再次强调了这次立场。“那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折原临也说到底还是不放弃挖可能性,虽然这次说不通,也许还有下次呢?于是他在羽久强硬地拒绝时,折原临也反倒说道:“这样硬邦邦做生意,就没意思了。” 折原临也继续保持刚才的动作,见羽久原本要起身时带起的大腿肌肉再次松弛下来后,便说道:“我这里的消息会比较贵。你要是想买也可以。你想要找什么?” “我先问价格可以吗?” “那得看是什么人,也要考虑搜寻难度和可能会惹到的麻烦。”折原临也说道。 “我要查三个人。”夏目羽久说道,“首先是个名为「黑泽阵」的人,其次是一个可能姓氏为赤井的侦探,活动范围是在日本领土以外的美国或者英国;最后一个人是「宫野艾莲娜」。” 夏目羽久说完之后,看见折原临也还在继续看着自己:“我说完了。” 折原临也露出微笑,说道:“你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说。” “我以前听说啊,在南半球澳大利亚有座叫做洛豪德岛,那是3、400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岛上有藏着西班牙从土著那里面得来的无数金银财宝,但是一直到现在,那个岛至今神秘到了现在,还没有被发现。你觉得,这是为什么?你看,大家都知道名字,有这个岛的存在,为什么还是找不到呢?” 羽久立刻明白折原临也暗示自己给的线索太少了:“可是如果我线索多的话,我为什么还要来找你?你不是专业的吗?” 折原临也没想到羽久还是挺会反驳的,原本还想要继续抬一下价格的。于是,折原临也比了一个数字,说道:“一个人,我至少要三十万日元作为底价,尤其是你连名字都没有给全的那个人,我可能要花更多的时间,你准备好更多的钱。” “没问题。”羽久答应得非常爽快,“钱不是问题。” 折原临也觉得羽久倒是大方,于是说道:“既然敲定生意了,那反正也是到了吃饭时间,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好。” 折原临也朝着秘书的方向说了一声,但是矢雾波江对折原临也的提议也不感兴趣,所以和夏目羽久出门的只有折原临也。 折原临也走了两步,对着夏目羽久,提醒道:“你到时候,没钱买,可别想着强抢。”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夏目羽久一脸纯良,折原临也突然有点狐疑,说道:“以欠钱为名义,来我的公司打工,也是不可以的。” “为什么?电视上的人都可以。而我又年轻,干什么都可以。” 这一听不就是一开始就打这个主意了吗? 难怪说钱不是问题了。 折原临也觉得夏目羽久那么理直气壮都是一种本事了:“……你要么给我钱,要么给我情报。你不想给我情报,这段时间想办法赚点钱出来。我大概两个星期内可以出一个情报,你至少要先给我准备好五十万。” “……什么工作可以立刻赚到五十万?”羽久问道,“我什么都会做一点。”外语翻译、黑客、打手、密医、射击、速算、赛车、马术等等,羽久觉得自己都做得可以。 折原临也把夏目羽久从头打量到尾,说道:“钱不容易赚,但起码你还有一张脸可以赚钱。这样吧,你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明明有才华却只能靠颜吃饭》 问:你有什么特长? 羽久:靠脸赚钱,算不算? 问:………… 第108章 《工作细胞》 羽久也不确定折原临也的话是什么意思。 按照他看那么影视剧的经验来说,靠脸吃饭的行业很少,要想来钱快一点的都是要有名气积累。而名气积累是最需要时间的。要两个星期内怎么赚到五十万日元,去赌场走一遭都比较快,每天控制输赢比率,平均盈利在4万日元这个数字上,还比较简单,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但羽久又懒得去问。 折原临也应该会跟他说的。 果然,折原临也走了两步之后,见夏目羽久一直不问,说道:“你就这么相信我,我说让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吗?” 羽久回答道:“反正最后事情成不成,我们都是要一起吃饭的,就跟着你一起看看。如果感觉事情不对,我也会自己离开。” 折原临也红色的眼瞳望着羽久一会儿,随即眯成弦月的形状,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要是真的把你卖了的话,你想感觉不对,也没有那么容易。” 羽久觉得他不会卖,因为这个人之前还说要跟自己做交换情报的生意,这个时候把未来的生意对象得罪了,没有什么意思。羽久想来想去,发现自己没什么话可以接折原临也的话,所以自己保持了沉默。 “你没有话想说吗?” 折原临也在第一次和夏目羽久联系之前,就对他做过基本的调查。他的名字没有改动,而且和露西亚寿司店的老板有往来,这算是比较鲜明的信息点,所以可以翻找出的情报也比较准确。 根据情报显示,羽久曾经拿到轰动整个横滨黑手党,后期还引发龙头抗战的始作俑者。折原临也当时就想过这人是如何表面纯良,实际上城府深沉,心机极重。但是,折原临也几次和他相处,都觉得羽久个人还是挺木讷呆板的。要是真的是本人促成这些大事,折原临也倒觉得这归功于夏目羽久做事谨慎,沉得住。 -- 第260页 羽久想了想,说道:“你真棒。” “谢谢你哦。” 折原临也带着羽久来到池袋的一家酒吧旁边的街角。折原临也靠在墙上,让羽久探头去看在街角站着的金发酒保。对方长得很高,不苟言笑,还戴着墨镜,更叫人不敢轻易接近。 “你觉得那人怎么样?” 羽久刚要说话,就看到对方轻而易举地就把旁边的饮料自动贩卖机抬了起来,让站在一旁的白领可以捡掉到贩卖机里面的零钱,说道:“不像酒保,更像是专业保镖。此外,他力气看起来很大。” 羽久平常也会被说力气大,但是更多情况是,羽久知道用巧劲,也知道怎么最大程度可以使用自己的力气,还不是用蛮劲。真实情况下,他的握力也就是比同龄人要好一些而已,不至于出现砸墙,可以把墙体打碎的玄幻情况。但, 折原临也面对着羽久,说道:“他是池袋有名的恶霸平和岛静雄。他所在的店表面上是一家酒吧,其实是一间对外俱乐部,经常敲诈那些客人的财钱,陪酒的还会刻意点一些昂贵的酒。只是因为有这个人坐镇,所以其他人都敢怒不敢言,没有人在这家店怎么样。” 折原临也说到这里,继续说道:“你觉得,应该怎么样?” “报警。” 羽久想也不想地说道。 从一个混黑的人口中说出这种话,折原临也觉得自己的惊讶和无语程度就要翻倍了:“……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就算报警了,这酒吧上面有人,没办法整顿。” “那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把那个平和岛静雄抓起来。为了表彰你匡扶正义的行为,我可以帮你减掉一个人的情报费。” 羽久忍不住想了一下,这个抓起来和折原临也一开始说的「靠脸赚钱」要怎么联系起来。这里面的「赚钱」是不是和减免情报费用对应起来了?那确实是很快就能在两个星期里面完成了任务。 “你现在就要我试试看吗?”羽久好奇地说道,“那我能赶得上吃晚饭吗?” 折原临也不知道羽久的能力对上有着非人类力量的平和岛静雄会怎么样。折原临也想过,要是羽久输了,夏目羽久还是得付原来的价格,临也是没有亏的。反过来,平和岛静雄要是被打了一顿的话,那羽久想要免费得情报,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可是处理了自己的死对头,折原临也心情通畅。 不管怎么计算,折原临也觉得自己不会亏。 折原临也没想到羽久是行动派的,才说完就主动要上了。 “那你试试看吧。” 夏目羽久得到了折原临也的应允后,就朝着金发酒保走了过去。对方刚把自动贩卖机调整好位置,拍了拍手,低头看着自己。 ※※※※※ 平和岛静雄发现最近池袋平静了很多,这大概是因为上次把折原临也打得送去医院后,这个池袋的空气也终于迎来了一丝清新。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平和岛静雄今天晚上出门工作的时候,眼皮不自觉地一跳,像是有事情发生一样。 可能是折原临也。 从少年时代开始到现在的恩怨已经化成了无形的雷达。 平和岛静雄几乎是可以通过体感,都能察觉到这个偌大的城市区域里面混进了一只臭老鼠——折原临也。他靠着这种直觉,屡屡抓住过折原临也,还一次一次地把他从池袋赶出去过。 平和岛静雄觉得,今天晚上他应该会见到折原临也。 他本来性格就是急躁,只是外表看起来比较温顺而已。因为这种预感,今天催债的时候,下手重了不少。带着他的上司看着债主们一个接一个要被送急救了,让他下了班。于是平和岛静雄就在街口上闲逛,散散心,还顺手帮人捡了硬币,即使对方被自己突然举起贩卖机的行为给吓跑了。 平和岛静雄才放下贩卖机,就感觉到后面有人,但他并没有感觉到恶意,所以平和岛静雄也安静地回过头。对方是个浅色发色的少年,身子单薄又不算瘦弱。他的眼睛又大又黑,平和岛静雄下意识地联想到小型犬,它的眼珠子就像是圆溜溜的黑葡萄。 平和岛静雄低头看着对方:“找我做什么事?” 话音落下之后,少年并没有反应,好像是听不懂自己的话一样。平和岛静雄忍不住抓了抓头:“算了,没事。”他刚说完之后,就往自己的旁边挪了一步,却被少年堵住了。 这一看就是来找他的。 平和岛静雄开始有点不耐烦少年沉默的态度,眉头微蹙,正准备说话,少年就开口了。 “听说你是恶霸。” 平和岛静雄颔首。他做的工作性质就是那类催款收债的工作,少不了是要被当做恶人的,所以他也没有否认。 “所以你是要和我打架吗?” 一个月里面碰到主动挑衅的小孩总少不了有那么几个。个别小孩子脾气倔,计算被打得头晕眼花,第二天还会继续跟在平和岛静雄后面。平和岛静雄打也不对,不打就会被缠上,闹得没完。前辈田中汤姆告诉他,遇到这种人直接不理,否则会更麻烦。 平和岛静雄现在拒绝和这个白发少年打,一看这个人的眼睛就知道他性格倔,要是被缠上,总觉得会很麻烦。平和岛静雄做出警戒状态的时候,对面的少年抬起双手说道:“我就是想问你,你要不要请我吃饭?” -- 第261页 “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平和岛静雄蹙着眉头,反问道。 “因为我肚子饿了。” “……” 平和岛静雄不知道这个理直气壮的理由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忍不住扶着额头,他看起来是那种乐善好施的好人吗?他向左右扫了一眼,周围路过的人避之唯恐不及。平和岛静雄想起自己之前的预感,盯着少年说道:“你是那个跳蚤…就是折原临也派过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 一年中,来挑衅平和岛静雄的人里面至少有一半是受到折原临也挑唆的。对方说明白了,平和岛静雄也觉得容易,直接打,直接了事。 “我怕你听不懂我说什么,既然你跟折原临也是一伙的,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把他的话反过来听,要么被我打一顿之后,你再把说的话反过来听。” 夏目羽久见他已经开始撸袖子了,说道:“我没有想和你打,你就是请我吃饭,我们一起谈谈折原先生,怎么样?” “你要是缺那一口饭,让跳蚤请你吃,他不缺那一点儿钱。” 夏目羽久好奇地说道:“你怕我吗?” 这种想法真的是荒唐。 “我为什么怕你。” “那我们去露西亚寿司店边说边聊。”羽久说完之后,就指了指露西亚寿司店的方向,“好不好?我认识他们的丹尼斯老板,他的寿司好吃。” 羽久每次来池袋,一定会去关照寿司店的生意。 平和岛静雄听到露西亚寿司店和丹尼斯的名字,对夏目羽久的防备也了下来,说道:“你居然知道露西亚寿司店?”露西亚寿司店在池袋并不算是非常受人欢迎。还是前辈田中汤姆介绍给他的——虽然是外国人开的,连师傅也是外国人,但味道倒是很正统很地道。 “我当然知道。” 露西亚寿司店的丹尼斯老板看到羽久的时候,正在捏寿司,只是和他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这位丹尼斯先生平时很冷淡,少有人会让他有反应的,除了那些挑事的客人之外。 在丹尼斯让赛门给羽久送一碟寿司之前,他们的桌子就围着一群人,为首的是门田京平,他身后站着三个来拾掇他来打招呼的朋友。门田京平跟平和岛静雄以前高中是同学,和折原临也,以及折原临也的朋友岸谷新罗四人称为「来神组」。不过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门田京平和平和岛静雄也不算关系特别亲近,但比起折原临也,门田京平会更喜欢平和岛静雄单纯直白的性子。 这次他们是冲着夏目羽久过来的。因为他们的朋友赛门说,自家老板有个很不错的忘年交,每次那个人过来,老板就一定会给他准备刺身。所以他们几个年轻人就很好奇。 夏目羽久见几个人都在冲着自己说话,自己有点懵,看他们就像逗小孩一样,在他手上塞礼物。几个人是二次元的狂热分子,羽久打开纸袋子发现那是他们去逛书店时买的漫画书——里面有好几本,其中一本还是梦野咲子的《来恋爱吧》特辑。 冒出头来的陌生女生还对着羽久说道:“这本漫画连男生都喜欢的。这次特辑出现了一个新的女性角色。她有五个不管什么时候都想要带着她的哥哥。剧情非常有趣。” “谢谢。” 羽久还记得那时新年的事情,现在都快靠近冬天了。 他们几个人也是来刷个脸熟,风风火火打个招呼。夏目羽久只记得他们的外貌特征和名字而已。 平和岛静雄把他们的话题重新带回来,说道:“你到那里想要跟我说什么?” “哦,折原先生说让我绑了你,就可以让我免去一个人的情报费。你让我绑一下,可以吗?” 平和岛静雄拍着桌子,直接拒绝道:“不可以。” “我把你带到折原先生之后,你想对折原先生怎么样都可以。” “那可以。” 离开寿司店之后,羽久把平和岛静雄带到了折原临也说的「仓库」里面,自己在外面翻门田京平他们给自己的漫画看。 除了《来恋爱吧》之外,夏目羽久看到一本漫画叫做《工作细胞》,封面上有一个全身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子。羽久下意识地翻了发现这本漫画的简介——这已经重版了四次,简介上还推介了之前新增的白细胞角色。第一次重版出现的是性转白细胞,第二次重版是个幼体白细胞,第三次重版是变异白细胞,第四次重版新增了一个推理篇篇章——《白细胞之死》,由原著漫画家提供人设,故事脚本则由作家提供的。 羽久看了看名字,那位作家的名字叫做夏目漱石。 “……” 第109章 就是过来看看你 羽久也不想要平和岛静雄把折原临也打得太惨。他假装是把平和岛静雄绑起来,但其实那并不是很难挣脱的绳子。大概是看到两个人打得差不多分出形势之后,羽久就进仓库里面了。 平和岛静雄走的时候,还拍着羽久的肩膀告诫他不要和折原临也太近,这人是不值得信赖的。 羽久目送他走之后,折原临也这才开口对羽久说道:“你在池袋又交到新的朋友了。”他顺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和外套,把平和岛静雄的脚印给拍掉。“我看你这么快把人带过来的时候就想过,你是不是倒戈了?看,果然是这样的。” -- 第262页 “因为他请我吃饭了。” 折原临也说道:“我就当做你是了吧。”羽久当时说那个人更像是个保镖的时候,应该就意识到折原临也撒谎了。专业的酒保会保持整洁,而且晚上工作的时候,身上是不允许带私人物品——手机等。但羽久还是顺着他的话去找平和岛静雄了。 所以,羽久给的这个原因是对方给的,还是自己给机会给对方,让对方给自己,这就是得看夏目羽久的想法了。 折原临也故作无奈,装模作样地说道:“这真是一场闹剧。”好像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是夏目羽久,而他只是在旁边看,并且顺势给个评价而已。 夏目羽久说道:“我觉得,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他也喜欢恶作剧。” 这个跟恶作剧还是有些区别的。 如果上纲上线一点的话,那就是得走上刑法法庭的。 “那你也经常像这样陪他玩恶作剧吗?”折原临也反问道,“顺便随手拆拆台。嘴上说帮对方,实际上经常连累对方?” 夏目羽久仔细回想和太宰治的相处。 关于连累对方的事情,羽久只想到第一次和太宰治合作的时候,把他们的赌场给拆了,还把太宰治打进医院里面治病。但是,这并不是他故意的。 “我没有拆台。”夏目羽久信誓旦旦地说道,表情既认真又无辜。 折原临也突然发现,夏目羽久的“黑”并不完全是有意识,有计划的,就像这次让平和岛静雄反杀自己,这是有计划的。但是很多时候,他可能是无意识地就把对方给黑了,自己也不知道。 这后者会更可怕。 因为这完全无法责怪,苦得自己吞下去。 折原临也不想接这种话,于是说道:“我不是说你可以靠脸赚钱吗?” “刚才让平和岛静雄过来的时候,不是用了吗?”夏目羽久指了一下平和岛静雄离开的方向,说道,“我就用了「脸」,还省了一笔情报费。” “……” 折原临也还想问,他刚才难道还是用了美人计,还是什么的吗?他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哪里用了「脸」。 夏目羽久见折原临也审视自己,突然知道他们可能想的不是同一件事情,所以折原临也的表情里面装着疑惑。 “我为了让平和岛静雄相信我,我们去了露西亚寿司店。” 从折原临也对丹尼斯的态度来说,这个露西亚寿司店还是在池袋有一些小小的名气。只是这个名气可能就不完全和饮食相关,有可能是因为丹尼斯和赛门的雇佣兵背景有关。 平和岛静雄也明显是看到自己是丹尼斯的朋友,所以对自己的态度上也多了一些信任,不会完全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虽然羽久说的是一句简单的话,但是折原临也倒是明白了羽久的话里面会所的「脸」的意思。这还和折原临也的之前的讲的事情不谋而合。 “没想到你的脑袋还挺灵活的。”折原临也笑道,“那么我说的那件事,你应该了解一点就很好上手。” 折原临也这么一说,多少让羽久有些跟不上,但是脚步还是跟上折原临也的脚步。 折原临也轻车熟路地找了一辆出租车,招呼羽久一起上了车。 这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概是十几分钟,是在一间铁灰色出租屋外面。折原临也没有用钥匙,只是用了一把折叠刀就把屋子给撬开了。 夏目羽久打量了周围一圈,肯定地道:“这不是你的屋子。” “这当然不是我的屋子。这是池袋某个黑客的房子,不在家的时候,我就会来借用一下。“折原临也在“借”字上面特意弄了个重音,这里面的意思就是变得意味深长了。 羽久看他私闯民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知道借用别人的IP和ID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羽久说道:“他们一次都没有发现吗?” “没有吧。”折原临也无所谓地说道,“借别人的东西,自然是要好好地还给对方,让对方看不出有什么损坏或者使用过的痕迹。别人才愿意多借你几次。” 这种方法也算是一种灰色地带的手段了。但要实现这一点也必须是有像是折原临也这样有胆识,有手段,有能力,有足够信息源的人。 羽久一边消化折原临也的方法,一边在研究这有什么应对的。 折原临也说道:“你知道这年春天,横滨出现了一则关于白色杀人魔的新闻吗?”他一边说一边拖了一把椅子在多台显示屏前面放好。 夏目羽久见折原临也给自己带了一把椅子,于是自己顺势坐了下来,但才刚坐下来,就看到折原临也在厨房里面找东西,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在找什么?” “找吃的。你吃过饭了,但是我没有。” “不能吃别人的东西吧?” 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对啊,这样可能不卫生。”折原临也煞有介事地说道,“那我叫个外卖,你有想吃什么的吗?” 羽久满脑子都是在想,唾液,指纹、毛发、看到折原临也的外卖员,这全都是指认折原临也到别人家里面的证据。 折原临也似乎听到羽久的心声一样,说道:“不用太担心会被人发现,住在这里的一对兄妹早在一个月前就消失了。他们两个一个不上班,一个不上学,天天待在家里,却忽然消失,恐怕要忽然回来是一件难事。” -- 第263页 “失踪案?”羽久脱口而出。 “失踪就失踪,还要加个「案」字。你这样更像是警察,说的话做的事都像是警察一样。”折原临也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羽久,但他表情上却没有变化,“你要给他们立案吗?” “这件事情通知他们父母,告诉警察吧?” 折原临也无所谓地说道:“他们父母是再婚重组家庭,连他们父母都不关心的人,其他人想要怎么关心呢?”这句话就是他们失踪了,也就是这样了。他们的生命就是这样了。 羽久说道:“所以才应该有警察在啊。父母关心不到,保护不到,力不能及的地方和时候,就是最需要理解为什么我们还有国家,还有警察在的时候了。总有人随时随地在为他们想办法。”这就是羽久从伊达航他们身上看到的警察形象,也是他一直都想要做的。 羽久没有想过自己要爬得多高,哪怕每天就像是实习期在小区里面给一些老爷爷老奶奶换换灯泡,为他们解决子女不在身边带来的困难,他也觉得这项工作是值得的。不过,现在他在做另一种性质的工作。 黑田兵卫在羽久当线人的时候,就说了。 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无论什么工作,甚至做坏事,也是在允许的。唯一不能改变的,就是他对警察,对公安,对国家怀抱着的信念和精神。 折原临也因为羽久这理所当然的发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说道:“我看一些警察都不一定会有你这种想法。你怎么不去当警察?对警察有这么大的好感?” “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好比的。” 一个人在社会上原本就有太多的想法和角色。羽久就觉得自己再有想法有能力,也照顾不到所有人的方方面面。除此之外,人原本就做不到所有事情的平等的,人还是有远近亲疏之分。羽久也得承认自己对某些人就是会偏心。 “有这种想法的,也不一定需要去当警察。” 折原临也看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对了,我刚才说的横滨那个新闻,你还记得吗?” “我后期听说过,这是假新闻。”羽久也是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这件事,当时诸伏景光可担心他会学坏了,又或者被人诬陷了。“怎么了吗?” “重点是这个假新闻背后的真相。”折原临也从暗网里面调出当天的新闻内容。“听说在这个新闻后,这个白色杀人魔在横滨里有一群拥趸。这些人成分复杂,但绝大部分都是曾经的港口黑手党干部A的奴隶。经过火烧赌场之后,这些人也重新获得自由,并且开始找寻这个白色杀人魔本人。” “然后呢?” “我觉得这很有趣,所以混在里面还组建了一个小型组织,管理他们,有情报员,有杀手,有黑客,也有一些有才能的社会人士。”折原临也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述自己怎么管理这些人,不让他们被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发现,并且也成功地在横滨龙头抗战中全身而退,并且吸纳了很多成员。现在人数已经有一百三十二人,他们每个月都会自动缴费用,用来找寻白色杀人魔以及组织活动经费。 这笔钱是公开的,谁交了多少钱,明明白白。 谁取用了这笔钱,用途也清清楚楚。 折原临也说,这笔钱现在已经达到了九十多万日元了。组织里面有一个专业的会计师,他负责管理这笔钱。 折原临也一边说,一边把对应的图片打开说道:“这是会计师,也算是组织的干部。” 羽久看到那上面赫然是坂口安吾,黑色的眼瞳动了动,又仔细地扫了一眼那些钱的用途,大部分是用于医疗上的捐助,看起来组织是个慈善公益性质的。坂口安吾也许是负责稳住整个组织,控制他们的动向。 “然后呢?” 折原临也的手直接搭在夏目羽久的肩膀上。羽久一开始有点不适应,但是见折原临也神色如常,自己肩膀的肌肉也跟着松下来。 “这钱都是你的啊。”折原临也靠在椅背上,仿佛在说一些理所当然的话,“只要你出现就好了。” 这个领身份可能会牵扯出很多问题。 羽久一看就觉得这钱要不得,但折原临也却似乎很想要这笔钱,又或者是取出这笔钱会带来的影响。 但等等—— “为什么你觉得上面的人是我?” 羽久现在的皮可是换颜色了,而且那照片也模糊得很。 “啧。我以为上钩了。”折原临也晃了晃自己的转椅,“听说这个人在龙头抗战的时候,已经死了。” “哦哦哦。” 羽久第一个反应就是森鸥外和太宰治压的消息。 “但有个人出了高价在悬赏这个人。你猜多少钱?”折原临也说道。 “我猜不到,你直接说吧。” “10亿日元,听说是深仇大恨。”折原临也说,“我看你脸部轮廓和那个人差不多,把脸刷白一点,我们去和那边的人碰碰面也不错。” 羽久觉得他说到这里,折原临也的目的也被挖得七七八八了,也没有更深。但他在横滨人缘一直还可以,怎么会有人对他有深仇大恨呢?羽久想不明白。 “你很缺钱吗?”羽久不接茬,问道,“其实我也有想法。可以不用很麻烦就有大笔钱。” “说。” 折原临也倒是想知道他怎么想的。 -- 第264页 “借高利贷,不像银行那样,还要审核很多材料,处理很多手续。” “……”折原临也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扬起大拇指,“你真棒。”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因为我是搞情报的。” 羽久不明觉厉。 折原临也这几番聊天下来,发现羽久这人要是不愿意做。说话都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但他相信羽久一定会来找他的。 羽久是坐巴士回旅馆的。他对自己的事情不感兴趣,所以折原临也说过的东西,自然也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羽久才回到旅馆大厅,就看到一抹熟悉的咖啡色身影。见他一个人,羽久四处张望了两遍后,才过去和他打招呼。 “乱步先生,你怎么在这?” 正在玩报纸上的数独的江户川乱步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夏目羽久时,也跟着合上手上的报纸。 “来查案子吗?” “没有啊。” “那这里是有什么自助餐吗?” “也没有啊。”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乱步被羽久的问题问得奇怪:“你不是说你回东京吗?我没事做,就过来找你啊。” “找我做什么?”羽久刚说完就明白了,“你想让我带你玩吗?” “不用啊,干嘛啊。”乱步觉得羽久奇奇怪怪的,说道,“我就不能想你,然后就过来看看你吗?” “?” 乱步抱着手臂,理直气壮地说道:“你难道还敢对乱步大人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吗?” “那倒没有。” 听到这回复,乱步满意地颔首。 “不过你应该是被侦探社社长叫过来的吧。因为我一直寄给你的礼物吗?”羽久总是给乱步寄吃的,现在也有两三箱了。福泽谕吉比较尊重礼尚往来的礼节,一定是他叫乱步来道谢的。 这话一落,乱步的喉间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什么?”羽久听不懂。 “哼哼哼。” 羽久更不懂了。 他发现,江户川乱步各种各样的拟声词,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用拟声词来传达自己的情绪。 “我来这里,你不高兴吗?总是说一些有的没的。” 羽久立刻表态:“高兴。” 江户川乱步才不管羽久是应付,还是真的这么想。反正收到回复,他就开心,眯着眼睛“嘿嘿嘿”笑了起来:“这下差不多嘛。” 听这飞扬的声线,羽久觉得自己似乎也挺开心的。才刚要说话,乱步就说:“那我走了。” “走了?” “对啊,我就是想见你而已。我看完,当然就要走了。我还要干嘛?” 羽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总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是你专门跑过来的,就这样说几句话,然后离开吗?” “是啊。你又不是吃的,我来这里除了看你,我还能吃吗?” “……” 羽久觉得,乱步真的神奇,完全让人不懂他在想什么。 乱步也不等羽久说话,自己就先走了两步,回过头看羽久,终于摆上羽久熟悉的孩子气:“你就这么让我走啦,我可是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还在这里无聊地快睡着了……” “那你今晚跟我一起吧。” 第110章 你的声音更好听了 晚上九点半。 江户川乱步去羽久的房间洗澡换衣服,而羽久则是和社长福泽谕吉刚通完电话。羽久得确保江户川乱步不会又是和社长发生矛盾了,才跑出来的。另外,天也已经晚了,让江户川乱步一个人回去的话,也很危险。留宿这件事还是需要告知福泽谕吉的。 福泽谕吉在江户川乱步离开前,就知道他要来找夏目羽久了。但是,福泽谕吉也没有想过乱步会去那里那么久,毕竟横滨和东京也并不远,开车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而且以乱步的脾气,也很少愿意会等别人两三个小时。好几次带他到东京出差,没过一个小时,他就自己跑远了,好几次都自己迷路了,得找警察来联系他。 但福泽谕吉也没有想深,可能是因为乱步在那里吃到好吃的东西,忘记了时间。 羽久和福泽谕吉沟通留宿的事情,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之前在美国纽约的时候,羽久也是一直负责照顾乱步的。福泽谕吉对这个少年也很放心。 在挂电话之前,福泽谕吉对夏目羽久提醒道:“如果乱步想留在东京玩,就麻烦你带着他了。但是晚上不要玩太晚,乱步至少在十一点钟的时候,就得睡觉。如果他不留东京,打个电话给我,我找人去接他。” “我明白的。” “麻烦你了。” 羽久摇了摇头,注意到对方是看不到自己的动作,所以他说道:“没事的。” 夏目羽久答应下来后不久就挂了电话。刚好,羽久听到浴室的门开了,回头一看,江户川乱步就穿着羽久的T恤和短裤走了出来。现在快入冬了,若是起个大早,能见到一些白霜。但现在屋子里面开着暖气,乱步一身夏装,也不会觉得冷。不过,他头发上还滴着水,把他领口都给润湿了。 之前在美国的时候,夏目羽久就发现在乱步的生活自理能力在自己的想象范围以外——毛毛糙糙,大大咧咧的。若不是有人看着,他可能会宁愿只吃零食,不愿意吃饭。 -- 第265页 羽久才刚和他对上视线,江户川乱步就偷笑了起来,快步走到他面前,直接来了个连环甩头,把头发上的水都甩到羽久的身上,看到羽久抬手挡,他像兔子一样跳到了床上,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夏目羽久,一边在床上跳来跳去,还哼着不知道名字的调子。 夏目羽久说道:“你这么开心的吗?” “欺负你,当然开心。”乱步十分得意,得意得跟破了一起大案子一样,“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 羽久还真的是不知道他有多开心,见他头发的水继续乱甩,要是把枕头和床单弄湿,那晚上就没有地方睡了。于是,他又去洗浴间拿了吹风筒,在床头柜边接了电,就让乱步过来吹头发。 乱步也没有迟疑,坐在一边,让羽久帮忙吹。 “你忘记怎么吹头发的吗?”羽久记得在美国帮忙吹了两次,那时候乱步还记得怎么弄,但是现在又是头发湿漉漉地到处走。 “社长说,擦干就好了。” “你这算是擦干吗?”羽久指尖捋过乱步的头发都是水,顺着自己的指纹,流到指缝,再是手心或手背。 “反正只有笨蛋才会感冒。我就从来不感冒。”乱步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 “你头发留长了一些了。”羽久记得上次头发是没过自己的指缝,现在明显更长了一截,说道,“想让头发容易干的话,就理掉一些。”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羽久要帮他理发。 江户川乱步还记得羽久说他自己的头发就是自己理的,经常会理成寸头,可以不用管好几个月。乱步才不想被他理成秃头,连忙反驳道:“我又不会变成长毛怪。” 羽久也不反驳,揉着他的头,帮忙吹得每根发丝又热又软,差不多全干了,羽久才开口说道:“不过你头发变长之后,倒是软了不少。” “这是好事吗?”乱步跟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羽久已经收拾好吹风筒,淡淡地说道:“不知道。你觉得好,就是好。你觉得不好,就是不好。” 乱步刚歪着头,就像是支撑不起头的重量一样,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道:“那就是你觉得无所谓。”说完之后,见羽久还在旁边,就拿拳头捶了他一下。 “嗯?” “你已经不关心我了。” 这话把羽久听得懵了。 羽久觉得自己挺关心他的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才。刚才的时候,我突然间发现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乱步点点手指,表情也不是开心,也不是不开心,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过来的时候,你没有像我一样开心的,就我一个人开心。然后,你刚才也不关心我。我怎么样,你都不关心。” “你现在不开心了?”羽久觉得乱步好像不开心。 乱步撇撇嘴,说道:“不知道,我觉得有点混乱。我一下子开心,一下子不开心,一下子生气,又觉得生气好无聊,所以,我现在很苦闷。 羽久见平常的乱步就像是个六岁的小孩子一样,现在学着大人唉声叹气,长吁短叹,颇为稀奇。 “你怎么了?这样生气就不像你了。” 乱步觑了一眼羽久,十指并用,点着自己的肚皮,鼓着脸说道:“早知道就不来看你了。你都不知道我生气什么。”但他也不动,没有突然翻起身说要走。 羽久这才觉得这人等着自己哄他,像一只气鼓鼓的猫,摊成一团年糕,连生气也是为了吸引主人注意似的。但羽久也没有哄过人,就看过电视剧里面演的,但多数都是男生要哄女生开心,要么给女生买礼物,要么夸对方,要么就是亲对方一下,对方就会笑了。 至于男生哄男生,羽久就从来没有看过。他想想自己下次得自己看类似的东西才行,不然什么也不懂。 “你要不要逛夜市?” 旅馆后街就是有一条热闹的夜市,晚上卖很多好吃的:关东煮,炸鸡块,炒面和烤玉米等等。光是吃东西,都可以花掉两三个小时。 “不想去。我又不是只会吃吃吃。”乱步抬头看向羽久,说道,“你以为我就只是这样的人吗?” “可是收到吃的,你不开心吗?” 乱步原本还在点着肚皮的手指停了一下,撇过头,不服气又不甘心地哼了一声,接着爬起身,双手双脚并用,用头钻进被窝里面,准备开始睡觉。 羽久也不觉得乱步真是一个非常小气的人,可能是他真的没有那么关心乱步,以为投其所好,就是一种关心。也许这种投其所好过度了,就成了一种应付。但他也在想乱步一开始情绪转变时说的话—— 羽久想了想,只留了一盏床头灯,把其他的灯关掉后,也跟着裹了一床被单,躺在床上,说道:“我见到你,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有点心绪不宁。” 乱步没有说话,但是羽久看到他翻过身了。 “我做坏事了。” 羽久原本觉得这是没什么的事情,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尤其是和折原临也谈论了警察的事情之后,羽久觉得自己莫名有些不安,也是有些畏惧和心虚,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就像前途是一片不透光的黑暗,他站在光明和黑暗的当口。原本他想着就这么一头横冲直撞地闯进去,就算是因为看不到路被撞得头破血流,他都是在为了自己的追求而努力着。可是,他突然注意到,这黑暗里面就有一团黑墨,它不会抗拒自己,也不会攻击自己,而是在静静地同化自己。 -- 第266页 他原本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但是羽久又不完全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相反的,他心细,细若微尘,又想得深,想得透彻。他一旦注意到不对劲,就会迅速反应,举一反三。 乱步见羽久说自己干了坏事,就不愿意说了,便开口道:“你就跟我说说看呗。” “我不想说。”羽久打算把事情烂在肚子里,“说了会被讨厌。” 乱步一听后面的话就更积极了:“我才不会讨厌你,你跟我说,我想听。你不说,你自己憋在心里面就会跟橘子一样烂掉的。到时候,我老远闻到臭味。你就算想开口,我都跑得远远的。那才坏呢!快点说,不然我就要发火了!乱步大人发火超级可怕的!”说完,他张牙舞爪地“嗷呜”起来。 羽久在乱步的“威逼”下,把自己在长野县的事情告诉江户川乱步。 夏目羽久原本想到把赌局里面的钱也给带走的,也不该让贝尔摩德帮忙把人解决,把人提前解决掉就是最差的决定。毕竟,虎田达荣一定还有藏钱的地方,若是用帮她缓刑出狱的说辞,还可以把剩下的钱给骗出来。 可羽久还是这么做了。 羽久发现自己想到让贝尔摩德参与这件事,太急躁了,也太危险了。但是羽久那时候就是觉得很生气,想一口气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在甲斐玄人旁边放烟火,试图让他受伤的人身上,让他们一个人也跑不了。除此之外,要是证明他们是害甲斐玄人跌落悬崖的话,那么他们喜欢的龙尾景也不会再愿意理睬他们,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毁灭的打击。为此,他甚至把虎田达荣的罪证给销毁掉了。 这件事做得太毛毛糙糙的了,不像是应该会有的水平。 现在羽久感到害怕,畏惧,心虚的原因,便是他把自己的私欲和个人情绪都压在正事上了。也许那时候自己潜意识就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变化,才急匆匆地从长野县逃跑,甚至没有和长野县的黑田兵卫再碰上一面。 江户川乱步凑得近,羽久下意识地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话说这件事。他说得很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围太安静了,羽久觉得自己这样的声音还是第一次听到,很低沉,却又不是死寂的,就像一条鱼潜入深潭,仍有着活力。哪怕水面不见涟漪,水底依旧暗流起伏。 乱步听他安静下来后,便说道:“手伸出来。” 羽久不明所以,跟着伸出手,就看到乱步抓着自己的手,“啪”地一声拍着自己的手心,还念念有词地说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 羽久突然觉得好笑。 “你要说不敢了。” “不敢了。” “好,原谅你了。”乱步用自己的手心搓了搓羽久的手心,说道,“我代表所有人原谅你了。” “你可以代表所有人吗?” “当然,我可是乱步大人,大家都得听我的。我说,原谅你了,你就是最无辜的人。” “可以这样吗?” 乱步信誓旦旦地说道:“当然!” “这对那几个被我冤枉的人不公平。” 但这也不代表羽久对他们停止心里面的愤怒。比起这些伪善的人,羽久更喜欢直接干干脆脆坏到底的人。羽久也不认为,自己忏悔了就代表自己就是好人了。只是他做事的态度是错误的。 “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们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乱步理所当然地说道,“更何况你又不喜欢他们,我干嘛要为他们说话。” 羽久觉得乱步这种三观不对,可乱步原本就是凭着自己的喜恶办事,好像这样也才是乱步。 “幸好你遇到了社长先生。” 也幸好自己遇到了降谷零他们这样的人。 “那你呢?你幸好遇到谁了?” “当然是我警校的哥哥们。” “不对,是我呀我。”乱步一字一句地纠正羽久的思路,说道,“你要知道,现在全世界最喜欢你的就是我了。你哥哥们都不会像我这么喜欢你的。所以你应该说的是我。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你自己也说过的。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还当什么朋友啊?” 羽久觉得乱步说得很有道理。 “你说得对。” 乱步就只有他一个朋友。 自己如果不够努力,那就对不起乱步的期待了。 羽久自己要端正态度才对。 乱步对羽久的回答很满意,说道;“那我们睡觉吧。” “好。”羽久把床头灯给关掉了。 橙黄色的灯光一暗,外面淡蓝色的光也照在了天花板上。 羽久说那些话,其实也不是想要任何人原谅,但是确实说出来会让自己好受一点,他下次做事也要更认真一点,克服情绪化,跟着黑衣组织做事绝对不能称得上合理合情合法,但是借着组织的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绝对是错误的。 羽久反复在想乱步刚才跟自己说的话,一遍又一遍细剖,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咀嚼之后,他又翻到更之前乱步说的话——乱步说,就乱步他一个人开心而已。 其实不是的。 “乱步先生,你过来看我,我很开心的。” 羽久不会笑,笑得也难看。 情绪起伏也不大,让人发现不了。 但开心的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开心,就是他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去。 -- 第267页 “不知道我这么说,你懂不懂?” 羽久话刚落下来,蜷在一边的江户川乱步,一点点往自己的方向挪,直到背碰到羽久的肩膀了,才翻过身。 “懂。乱步大人什么都懂。” 他说完就笑。 羽久突然想摸他的脸,想看他怎么笑的,但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奇怪,抬起的手轻轻地虚拍着乱步的头。 “晚安,乱步先生。” “不不不,得叫我「乱步大人」。” “好的。晚安,乱步大人。” “话说,你刚才靠近我说话的声音很特别,就比平常更好听,怎么回事啊?” 羽久刚才说话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件事情,可能是因为乱步贴着自己的关系。 羽久认真地解释道:“应该是因为骨传导。” “……那是什么?” “就是声音是通过不同的介质传播的,在不同介质下,且受到不同环境影响,人听到的声音也会产生变化。比如说录音的声音是通过空气传播……” 羽久还没有说完,就发现乱步的头塌在自己的枕头上睡熟了。 整个人热乎乎得像只毛绒绒的猫。 “……” 晚安。 第111章 你可以滚了 离长野事件结束才过了不到一个星期,时间就已经到了十一月份。 今年关东地区很早就开始做起了过冬的准备。羽久跟着诸伏景光学会每天看天气预报,这次早上的天气预报就说,这个月可能会出现早雪。雪的事情姑且不论,因为热岛效应的问题,整个星期的天气都不会放晴。 羽久出门的时候,想了一下,把一把折叠伞放在背包里面。 折原临也说,他找到了宫野艾莲娜的消息。 上次折原临也说给一个名字是不足够找到信息的。羽久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就是只给一个「宫野艾莲娜」的名字,丈夫曾经就业的地方,孩子曾经就读的地方。 折原临也没有当面给,他让矢雾波江代为转送,那个秘书在咖啡厅里面给了一个公文袋,让羽久确定没有问题就离开了,直接得不近人情。 宫野艾莲娜在未嫁给宫野厚司之前,姓氏为世良,有个在英国当公务员的姐姐世良玛丽。虽然在顶级刊物上都发表过数篇论文,但是她本人的名气并没有特别大,反倒是宫野厚司在业界十分有名。 宫野厚司曾以「疯狂科学家」而被逐出科学家,在24年前加入了白鸠制药。制药集团倒闭后,自己另起门户,开了一家小诊所,名为宫野诊所。在13年前加入了名为乌丸集团的组织参与制药。 12年前宫野夫妇二人死于实验火灾。但在日本死亡人员名单上并没有这两个人的记录。这似乎和两个人的户籍有关,两个人都被做成外籍人员,因此他们的失踪和死亡也都不会登记在日本户籍系统上。 宫野艾莲娜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做宫野明美,另一个是宫野志保。两个孩子都有相关医院的出生证明,所以并不难查。 羽久从宫野志保这个名字上基本确认,之前遇到的女孩确定就是宫野家的了。之所以不信,羽久细想起来还是跟自己看太多狗血剧太多了,比如说抱错孩子,女孩身份被顶替等等。从宫野志保这件事上,羽久学到了一个道理:生活里面大部分的事情都还是跟数学公式一样,可以被中规中矩地推导下来的,没有那么多陷阱。 羽久刚看完文件,就看到贝尔摩德走进咖啡厅。她明艳照人,一进咖啡厅就出现了响动。羽久下意识看了一眼文件袋,又把宫野艾莲娜发表的强化端粒酶活性的论文重新抽了出来。 “在看什么?”贝尔摩德说道。 “医学论文。” 羽久把第二页论文翻给贝尔摩德看,但也只有一瞬。人的瞬时记忆极短,尤其是有大量的信息放在对方面前时,对方能接受到信息大部分只能是补充的语音信息了。 贝尔摩德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羽久想起琴酒并不会把自己的事情告诉贝尔摩德,继续说道:“我想和雪莉多说几句话,所以得要学习一下。” 贝尔摩德瞥了一眼厚厚的公文袋,说道:“你都是从哪里拿来的?” “我找人帮我选出来打印的,大概有十来份吧。” “你看得懂?” “前面有专业名词的解释,之后就是各种推论和实验数据,也不是让我做,我觉得没什么难懂的。” 贝尔摩德对学术并不感兴趣,嘴角轻扬,勾起笑意道:“也许你应该去制药部门的。” “我不适合搞实验,我性格很急躁。要是做几百次实验都没有成功,我会坐不住。”羽久说的是实话,他只是看起来比较安静,也愿意花时间做事情,但他不喜欢做长期都没有结果的事情。 “组织里面性格比较急躁的也有一个。”贝尔摩德说得欲言又止,“不过,琴酒说得对,你嘴巴不牢。我不能对你说太多事情。” “原来琴酒先生也会暗地里讨论我的?” 琴酒平常根本不想要讨论夏目羽久,因为一提到羽久,他烟瘾就会一下子提了上来。不过,要说琴酒讨厌夏目羽久,也不完全是。 就像是之前贝尔摩德对羽久说的「在整个组织里面,琴酒最喜欢波兰伏特加」的话,贝尔摩德不喜欢打消羽久对琴酒的热情,于是说道:“ 无聊的时候,我们都会聊聊你。每次聊到你的时候,琴酒的话就会变多。”这里面没有假话,当然因为一旦说到羽久,琴酒的情绪起伏也变大,贝尔摩德瞧着有趣,就乐此不疲。 -- 第268页 羽久说到琴酒,说道:“他对我确实好,经常告诉我不能做什么事情。” 贝尔摩德怀疑夏目羽久的世界里面没有坏人,也没有善恶观这一说。但这种人才适合加入黑衣组织,道德论放在他们这个组织里面就是等着被解剖的。 “你最近有事情吗?没事的话,你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 羽久也觉得贝尔摩德不像是过来看他的,他也不是花。只是他们这么碰巧在路上遇到,她突然说找自己有事,羽久觉得更偏向于临时起意,又或者心血来潮。 “跟琴酒一起的,你要不要去?” “好啊。” 羽久话音刚落下来,贝尔摩德便笑了起来:“你也不问做什么事情?这么快就答应吗?” “你希望我拒绝的吗?” “那倒也不是。”贝尔摩德发现羽久并不和她玩推拉这一套,便说道,“我给你一个制药厂的地址,你去那里之后,琴酒会告诉你要做什么的?” “琴酒先生不会生气吗?” 羽久若是能去,当然巴不得知道多一些信息,但他也知道琴酒最遵守规定规则,中途换人,他一定不会高兴的。 “所以才需要你好好表现啊。” 贝尔摩德举起大拇指给羽久做了一个鼓励他的动作。 “我在任务上一定会让他满意的。” “不不不,我指的是甜言蜜语。”贝尔摩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知道的,说好听话,总是会让人开心。” 羽久似懂非懂。他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而是不知道如何把自己理解的意思变成行动。“那你去哪里?” “我有其他事情要做。” “好。” 羽久觉得对话要结束了,不知道贝尔摩德还有没有在意他文件袋里面的东西,于是他说道:“如果我去做任务了,大概也没有时间看。贝尔摩德可以帮忙看一半吗?都是英文的,对你来说更简单吧?” 羽久话刚结束,贝尔摩德就微笑着离开了,仿佛羽久刚才是跟她说了再见一样。 全部文件看完之后,羽久就买了一个打火机,在河堤旁的桥下把它烧了。羽久觉得自己应该买台可以便携的电脑,这样粉碎文件会更容易一点。但那是之后要做的事情。 接下来他才去了制药厂。 根据贝尔摩德给的工作卡和地址,羽久很顺利地找到正在地下室的琴酒。他站在透明的塑料布上,周围挂着厚厚的同种材质的布帘,光打在布帘上,连里面的人也看不太真切了。 羽久脚步没有迟疑,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琴酒听到动静,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是把枪口对准了跪坐在地上,吓得直摇头的男人。那人身上穿着极简的衣物,减少警察能够找到尸源的凭据。 按照黑手党的做法,如果要掩藏尸首,这人起码是得碎尸的。最简单的也是要他咬着石板台阶,胸口开上三枪的。 琴酒的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那人应声而倒。 “这是任务失败,还被发现的下场。”琴酒慢条斯理地说道,“无论是元老级成员,还是普通成员,在这一点上都是一样的。” 琴酒继续说道:“我听说长野县收债的事情。你还需要贝尔摩德帮忙?” “嗯。” 琴酒顿时冷笑道:“我已经能看到你像废物一样跪在我面前,被我杀死的画面了。” 羽久其实一直都觉得,琴酒并没有贝尔摩德说的那样喜欢他,但是这是不是都无所谓。 做好自己就好了。 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不等他回应,琴酒不耐地说:“你怎么来这里了?”琴酒猜到羽久来这里,一定少不了有贝尔摩德给他提供信息。 “我是来让你开心的。” 他一定能出色地完成任务。 琴酒动作一滞:“那你可以滚了。” 第112章 为什么他总是生气 听琴酒的反应,羽久就知道琴酒不懂。于是他把贝尔摩德转交任务的事情告诉了琴酒。说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琴酒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杀意。 羽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觉告诉他,琴酒生气了。像是琴酒这种个性的人自然是讨厌变数的。这个变数自然而然地包括不听话的搭档,不按计划走的流程,以及猝不及防的意外和偶然。 “那个女人真是太得意忘形了。” 琴酒发火归发火,但对同伴却没有真的举起枪。 “你又觉得你自己有什么能耐能顶替贝尔摩德?谁允许你有这份自信去接任务?” 羽久挺直背说道:“我能跑会跳,吃苦耐劳。” 琴酒听羽久中气十足的声音,直接走到他面前,用手背拍着羽久单薄的胸膛说道:“所以,你是连女人的活都能做吗?” 羽久被琴酒拍得晃了晃,肯定道:“除了怀孕,我觉得我什么都可以做。” 琴酒不知道是因为羽久的直线条,还是莽直不开窍,反而给气笑了。羽久见琴酒笑了一下,神情也明朗几分。不过,琴酒的脸瞬间就沉下来,戳着羽久的胸膛说道:“你这么说,是说你连□□男人也可以吗?” 羽久不是那种女人长相的男人,毫无可爱美貌可言。他一看就是在风里雨里吹着打着,如此长起来的孩子,精神,倔强,蓬勃,向上,就像一棵小草,完全不会让人想到关于情欲方面的话题。 -- 第269页 但羽久仍坚持不懈地反问道:“哪个男人?” “你懂什么意思吗?” 琴酒话音刚落,夏目羽久单手抓着琴酒的前领,一个下拉,琴酒和夏目羽久直接双目平行相对。夏目羽久贴近琴酒的脸。 琴酒脑袋一瞬间突然窜出羽久想要霸王硬上弓,演示一场巧取豪夺的情节给自己看,与此同时,这种可怕的直觉让他整个背脊跟着寒毛直竖,当下准备把他一拳揍晕。 刚好,羽久的声音便响起来。 “琴酒先生,你只要跟我说,那人是谁就好了。” 琴酒的视线瞥了一眼羽久的手,再看了羽久的眼睛,冷声说道:“松手。” 羽久松了手。 琴酒用手肘直接给羽久的头一肘子,羽久想也没有想就躲了过去。琴酒下一秒再说了一句:“不准躲。”羽久才乖乖挨了一记。 “不准再做刚才那个动作。”琴酒边说边继续用手背捶拍着羽久额头发红的地方,“谁允许你对我这么无礼?你是想要造反吗?” “我看你平时不太喜欢我没什么反应,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展现我的血性。你刚才感觉到我一往无前的决心和魄力了吗?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头还贴着头的。” 剩下的话他没说下去了,因为羽久发现他的行动太过突然了。 琴酒先生似乎很保守,不适应这样刺激的肢体动作。 “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撬开来看看。” “你想了解我的想法,可以直接和我说。我绝对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为了保持你对我的新鲜感,我还是得保留一点刺激和惊喜。” 十分钟,羽久跟着琴酒去制药厂的实验室拿到东西时,头上顶着两个大包。 琴酒走在前面说道:“你再给点刺激和惊喜,我就教你死字怎么写?” “我会写。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我说过,我上过学。我还会写英文。” 琴酒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你的头过来。” “……” 琴酒先生好暴躁。 为什么他总是生气? 第113章 我从来不记死人的名字 羽久本来就耐打,还有自愈能力,琴酒这种又不是能一拳就把皮下组织打成肉糜的力度,对他来说也是不痛不痒。不过,要是太无动于衷的话,琴酒反而会觉得自己油盐不进,更加可气。 于是羽久还是适时地冒出了一句:“痛。” 琴酒这才收了手。 “我就算教训你,你也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了。” “……” 琴酒的话让羽久瞬间一懵。他把刚才遇到琴酒到现在两人之间的对话整理了一遍。羽久没发现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如果只是因为琴酒性子就是暴躁的,那他也是呼吸都错。 羽久表态道:“我一直在听。”只要琴酒能指出来,他一定能想办法改正。 琴酒绿瞳瞥了羽久一眼,一副我不想多说的模样,径直走到制药厂内部。琴酒对这个研究所很熟悉,走廊上安静得像是上课时间的学校,没有人,就算有人也没有敢直接和琴酒对视的。大概走了三层楼梯,来回地转弯后,琴酒的脚步停在研究室外。目光则落在研究室的玻璃窗里面,羽久看到雪莉和另一个年纪比较小的男孩站在一群年长者里面,旁边就是一只待在玻璃罩里面的小白鼠,而雪莉正在发言中。 羽久抬头看了一眼琴酒,说道:“我能问问题吗?” “问。” “我们要做什么?” “取新研制的药。” “有人往外送,还是我们要进去拿?” “我在看他们情况,有人会来送药。” “送什么药?” 琴酒说道:“你想要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吗?” “我们之后不是要做任务吗?多知道一点东西,我不会做错事情。” “等你变成女人了,你才有机会碰这个任务。”琴酒似乎还不打算让羽久染指这个任务,“你别想了。” “…………” “声音呢?” “因为如果不是让我接触任务,为什么我跟着来研究所的时候,你没有赶我走。” “你会走吗?” “我当然不会。” “那我懒得赶。”琴酒顿了顿,说道,“贝尔摩德给你换任务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琴酒肯定贝尔摩德一定也说了些什么,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羽久才像是粘得死紧的橡皮糖。 “她就叫我,全程听你的话。” “这次任务并不是要做交易,也不是收债,而是暗杀。对方是个谨慎的人,出行都是有保镖护在周围,就连洗澡睡觉的时候也是有人在一米之外守着。吃的东西也是必须有人检查过一遍,把自己保护得跟铜墙铁壁一般。唯一有破绽的就是这个人贪色。不过,就算这样也小心谨慎,他不会轻易接受投怀送抱,来路不明的女人,而送过去陪他的女人也都是经过审查。” 琴酒说道:“贝尔摩德能易容,能吸引男人,你能做什么?” 既然不能近攻,那就远距离狙击。 “我们不能狙击吗?” “远近的攻击范围最优势的位置都被事先排查过,你能想到的物理方面的优势,以及人员方面的优势——武装人员,反狙击人才,骇客,情报员,对方也早就想好,你觉得还有你的机会吗?” -- 第270页 这件暗杀上确实是女性比较占优势。 大概是考虑到靠近对方的时候还会搜身,所以准备的是「毒杀」。 “所以,你带着我,是让我把贝尔摩德叫回来,又或者是让贝尔摩德帮我易容成他的警备之一吗?” “这件事是你捅出来的篓子,你觉得呢?” 羽久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他可以做的事情:“我可以听更详细的事情吗?比如说,暗杀对象本人?” “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这不是你自己能独立完成的。你想上赶着找死吗?”琴酒相信羽久有看到他刚才枪决失败者的一幕。 羽久这才意识到一件事:“原来你不想我出事吗?” “……” 明明是不想计划出现任何纰漏,他一定要解读成这样吗? 琴酒仔细算起来和羽久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他可不想要羽久是真的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或者被贝尔摩德那个不怕惹事的女人给误导成他们之间有些什么。 “你觉得你的命还比得上一瓶任务用的药品贵吗?” 现在雪莉正在从事的制药已经延续了将近大半个世纪,每年投在里面的研究所经费就不止两个亿——人事费,研究室管理费和基本的实验材料的费用,岂是一个小小的孤儿能比的。 “人命不能用价格来衡量的。” 琴酒就听羽久这么天真的发言,便感觉可笑。最简单的,在杀手圈里面,每一条人命都是明码标价的。琴酒说道:“就算是我,在这个圈子里面也是有标价的。”在灰色边缘,这种事情并不是多特殊的。 “那琴酒先生和那药比起来,哪个比较贵?” 羽久这话一落,琴酒才发现天真的是自己,这个臭小子正在挖坑给自己跳。真要比起来,自然是药贵。那他刚才对羽久的话和现在的话比起来,不就是只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琴酒该说羽久不是那种狡黠,喜好嬉皮笑脸的人,否则这种人当真是有种抖机灵,又自作聪明的蠢样,那样更叫人厌烦。 琴酒说道:“你想怎么样?以下克上吗?” “我就想说,我们一样。” “谁和你一样?”琴酒拒绝与羽久同化,“这件事情是交给贝尔摩德完成的。你若是想要在我手下活命,就给我想办法跟她联系好,给我一份可行的行动计划。” “好。” 羽久已经考虑到琴酒的担心。 他只在意现在任务的情况,不想要在浪费时间去重新筹划一份新的行动计划。而自己的能力又没有被完全认同。这样一来,若是自己一意孤行,只会被当做是执迷不悟,莽撞的人。 “但是,我觉得贝尔摩德可能连商量也不愿意和我商量。” 贝尔摩德这人性格与其说是散漫,但不如说是随意。该轮到她做事的时候,她能够认真地应对。但是做事的方法不会根据规则那样循规蹈矩。这样的人留在黑衣组织的原因也让羽久觉得奇怪。 以她那么高绝的伪装能力,直接可以上台表演,拿奖到手软,何必要待在混杂的恐怖组织里面为他们做事,放火杀人。难道是要追求一种杀戮的感受或者其他精神需要的满足? 羽久对这些有好奇心,但又知道有些事情只能停在想的层面,不该付出行动。 琴酒似乎想起贝尔摩德对羽久说的「全程听琴酒的话」。 “「常盘荣辉」,是我们这次的目标,众议院议员,他和他的弟弟常盘荣策都是帝都大学药学部教授。常盘荣辉也是药学系的院长,主攻细胞端粒酶方面的研究。” 羽久下意识想到了宫野艾莲娜的研究。但这种话不该是从他口中提出来的。羽久想起看早间新闻的时候,说道:“我之前看一个叫做水无怜奈的新闻女播报员有采访过这个人。他好像很有名,这个人得罪了我们组织吗?还是有人雇佣我们杀人?” “这方面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明白,给你任务是要你去执行,而不是去了解对方的一切。难道要证明对方是罪大恶极的人,你才能去杀人?如果你需要这种道德论才能行动的,说明你只是个受到感性支配,不合格的杀手。” 对琴酒而言,杀手只有专业与业余之分,所谓的冷血与不冷血只是外界的标签。专业的杀手是不管对象如何,渣滓也好,圣人也罢,他们要做的就是完成单子。这就是「敬业」。 也正是抱着这样的认知,琴酒才是现在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琴酒。 羽久等了一会儿,发现琴酒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才知道他说完,在琴酒凌厉的目光中,羽久开口说道:“可能是有些日子没有见了,我发现琴酒先生话变多了。按照过去的习惯,琴酒先生大概就是一句「你不需要知道」。现在提醒我好多东西,还教我事情。” “……” 琴酒觉得自己想要去吸烟区里面好好地抽上两小包烟,来平息自己内心的烦躁。他发现,羽久的侧重点总是在自己最厌烦的点上左右来回蹦跶,尤其是本人还像是发现新大陆,又感恩的口吻,这让人浑身不舒服。 就在这烦躁的时候,刚好一名研究员打开门注意到了琴酒。 “黑泽先生,您好。” 对方喊了一声“黑泽”,让羽久有点不适应,但是想来组织代号也是内部人员才能知道的,大部分人还是用正常的人名到处走动的。对方也许也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组织的琴酒。 -- 第271页 他向琴酒打完招呼后,又看向羽久那张生脸,羽久朝着对方点头示意道:“我叫夏目羽久。” “haku是「白」吗?”研究员在虚空中写了一个「白」字,“你看着就挺白的。” 羽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才注意到玻璃板里面的自己要比从横滨离开后肤色要白了很多。他平常没有照镜子的习惯,基本怎么糙怎么来,只知道把自己收拾干干净净齐齐整整就好。现在他才知道,在横滨被带着做的美黑不是永久性的,如果没有好好维持,自己还是会变成原来的「石膏」。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褪色”的,但是诸星大,贝尔摩德和琴酒都没有太大的反应。羽久暂时就把这件事放下来了。 琴酒不喜欢闲聊,于是沉声道:“东西呢?” 研究员的表情撞见琴酒的冷脸便立刻收了起来,提起手边巴掌大的银色小箱子说道:“在这里了,一共有三枚胶囊。” “实验结果会在七天后可以回收。” 羽久突然抓到一个信息点——他们在做人体试验。试验之余,其实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都是把它当做了毒药。起码琴酒是直接把胶囊当做毒药用了。 琴酒接过药箱之后,对夏目羽久说了简单两个字。 “走了。” 羽久反应道:“去哪?”脚步也跟着动了起来,但是脑袋还是像向日葵朝着太阳一样,朝着雪莉的方向看过去。 琴酒也不说,只是说道:“把贝尔摩德找出来,这个任务的主要行动人。”琴酒见到羽久还没有转过头,便顺势拍了一下他白绒绒的脑袋。 刚被拍了一下,羽久立刻反应过来:“好的——唔。”一头直接撞着琴酒的手。 琴酒的手心刚好擦过羽久转过头的脸,俊挺的五官清晰地在手下起伏。不等羽久反应,琴酒抬起手,手下的阴影就像是个罩子一样盖着羽久的脸,突然鬼使神差来了一句:“你今年几岁?” “快十七了。” “你的名字?” “夏目羽久。” “我问的是真名。” “就是夏目羽久。” “你既然决定行动,就不准失败。我讨厌借口。这是你的了。”琴酒把箱子递给了羽久的时候,声音也跟着落了下来,“我从来不记死人的名字。” “那你会永远记得我的名字。” “办得到再说这种话,现在说这些话只会显得狂妄。” “琴酒先生说得对。” 琴酒讨厌羽久的时刻很多,但是也有不讨厌的时候,比如说他听话的时候,琴酒就不会讨厌。 像这个时候,琴酒就不讨厌。 “好好表现。” “是。” 琴酒走在前面,羽久跟在后面像小尾巴一样,提着小药箱亦步亦趋。 第114章 为了我 听琴酒讲,贝尔摩德主要活动地是在美国和日本,但行踪不定,很少有人能准确地联系到她。上次羽久能在长野县直接叫贝尔摩德来帮忙,在其他成员看来,都是巧合又偶然到可以当做中了奖的运气。 就算是琴酒,也找不到她的确切位置。 如果真要找她的话,琴酒多数时间回去东京黑帮泥惨会活动地点找。 泥惨会算是在东京区颇有影响力的地方黑帮,也抢过不少次组织的生意,算得上是组织的对手之一。于是贝尔摩德易容成对方组织里面的干部,偶尔会把组织里面没有处理干净的地方,或者是需要替罪羊,就让泥惨会顶上。 在羽久看来,琴酒这种找人的方法比较被动。但非任务时间,要想要联系对方一般都是要花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去周转和处理,这也是为了保护整个组织的安全性和隐蔽性。 但贝尔摩德找琴酒的方法就简单得多。贝尔摩德可以通过组织上层安排人的动向去了解人的行踪。 这一点可以看出,贝尔摩德在组织里面是拥有着特殊的地位的。非管理层的人员却可以了解他人的动向,那贝尔摩德要么深受信任,要么和上层人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 虽然想到那么多,但是羽久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像是他是不会说话的葫芦一样,只有别人往他那里倒信息量的份。 琴酒带羽久到泥惨会的活动地时,几个深秋还亮着花臂的大汉正在暴揍一个拖款不还的工薪阶层。四个人一看到琴酒和羽久,表情就不善地开始叫嚣起来,想把两个人赶跑,但是琴酒不为所动。 见琴酒不动,羽久也不动。 “你们干部毒岛桐子在哪里?” “你们想找我们大姐做什么?”为首的皮肤黝黑的大汉率先从小团队里面走了出来。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瘦高的琴酒和看起来像是高中生一样的羽久。“两个人是来查案子呢,还是来寻仇的。” 琴酒对对方的试探一点兴趣都没有:“找她有事。你就说在不在就好。”在的话,他就直接找人。不在的话,他就换种方式找人。 大汉见琴酒说话不客气,他也不给琴酒反应时间,想先用拳头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琴酒见他手臂一动,就知道这家伙也是不过脑的人,直接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枪。但枪身还没有露出一半,就看到身后一道白影像只兔子一样窜了出来。 琴酒怀疑羽久这人是专门练过的,只是几个加速脚步的辅助,羽久可以直接从原地跳起来,一个膝技砸对方的面门,生生把人给带倒在地上,而这只是几个呼吸之间。 -- 第272页 羽久轻松落地之后,站在对方面前,以俯视的姿态说道:“请好好说话。只是回答问题而已,不需要浪费彼此的时间。”羽久说完揉了一下拳头,发出利落的活动骨节的响声。 琴酒倒是没有想到这家伙还会在别人面前耍威风,只是这种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法外之徒要是被揍一下就收敛了,那么也不会走这条路。于是,琴酒退避一边,看其他人见自己的老大被打倒之后,上赶着来给羽久送人头。 羽久这人看着温顺乖巧,但是对上敌人的时候狠得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打桩机器人。记得第一次做任务的时候,羽久提着空箱子,直接把对方的脑袋砸破了。 这次也是,对上来的人首先就被羽久连打腹部二十次不止,光是看都觉得喘不过气,更别说拳拳到肉。一开始那个人还想着挣扎,但是到七八下开始整个人都开始软了,甚至几度要昏厥过去,羽久都像是没有察觉一样,甚至用上更狠的力气,最后把对方打得完全失禁,再起不能。 周围其他人的目光由狠戾也随着同伴被打得变形而惊恐起来。而光是声音“嘭嘭嘭”响得旁边讨债的白领吓得也失禁了,脚软得想跑也不跑不过,朝着羽久的方向求饶。 为首的老大看着羽久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失控的疯子,忍不住看向旁边表情一点都没有变化的琴酒:“快阻止他啊,他是疯子吧,想要把人给打死吗?!不就是问个问题而已吗!”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尖了。 琴酒这个时候才开口:“夏目,过来。” 羽久便停下手,朝着倒下的对方还鞠了一躬:“有机会可以继续切磋,随时奉陪。”其他人看羽久的表情都是错综复杂。 琴酒也看不惯羽久这种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别人的举动,和他交手的时候,羽久每次占上风后,都会说「承让」。而且,羽久从来没有想过对方比自己弱,就要放水,每次都是竭尽全力,自己美其名曰「要用最大的诚意尊重对手」。他自己还有一套理论『如果对手比自己弱,就故意让步,这不是在瞧不起他吗」,老实说,很多人应该希望羽久就这么瞧不起他们算了。 “你每次打完人之后,一定要做那样的事吗?” “这样可以申明我们不是在恶意打架斗殴,双方都很有礼貌。” “……” 从这话看得出,羽久每次就跟发疯一样打人,并不是突然切换了人格,而是他脑袋里面就是有这么一套扭曲畸形的理论。琴酒看着那一坨人形垃圾一样的泥惨会成员,想说点什么,但是他还是觉得算了。 因为羽久那不近人情的单方面碾压下,对方的血性也被磨得平平整整,老老实实地说干部毒岛桐子最近没有什么活动的消息,应该不在东京。 见琴酒离开,羽久也跟着他的脚步走:“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找贝尔摩德?” “……” 琴酒也没有其他直接的途径。 羽久举手说道:“那我可以试试看吗?” 琴酒停下脚步看他,但羽久知道这是允许的意思,于是在他面前打了一个电话给贝尔摩德。贝尔摩德现在正在做水疗SPA,旁边有人在给她按摩,听到羽久的声音之后,还邀请他要不要一起去,然后就听到琴酒要杀人的声音。 “这孩子是有资质的,在长野县的时候就可以把陌生人迷得七荤八素的,你不要担心。琴酒偶尔也放松一下,不要这么紧绷嘛。” “晚上在老地方见。” 琴酒不想在公共场合里面谈任务。 合上电话之后,琴酒再和羽久算账:“你一直都有贝尔摩德的联系方式,你怎么不和我说?” 羽久觉得很奇怪:“我以为你早知道了。我们做任务的时候,她不是天天打电话来找我吗?”虽然羽久不知道为什么贝尔摩德一直都说自己是他的快乐源泉,但是贝尔摩德天天找他的话,不想熟也难。 琴酒突然有种当局者迷的感觉,但是他没有说出口,面子受损最大的损失就是失去威信。琴酒以后还想管着夏目羽久,自然在此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误。 “手机给我保管。” 知道琴酒是要用自己的手机联系贝尔摩德,羽久当下点头:“好。” 见羽久答应得那么爽快,琴酒仔细回想自己对他的印象——老实说,羽久除了事多麻烦,但是大部分时间也是不含糊,也很听话,做事也不拖泥带水,有独立完成的能力。 “你没有想说什么吗?” “说什么?” “这不是私人手机吗?”琴酒还记得羽久经常用这个手机录声音,或者偶尔会拍一点视频给别人,现在他开始调查羽久到底在联系谁,羽久肯定错漏百出,全是破绽。“你不怕被我看到吗?” “琴酒先生是我的搭档,我的都是你的,不分彼此,你想看就看。” 琴酒也不知道羽久这是欲擒故纵,还是心思透明,想法单纯,但总归是不蠢的。因为琴酒瞥了一眼手机,里面空空如也,连联系人的名单都没有,上面的应用也全是基础的。 “你没有任何联系人吗?” “以前有的,后来你说不准被人拿我的手机,我就把联系人的电话都删了。我全记在脑子里面。” 再来,在和赤井秀一相处过程中,羽久也发现了并不是自己有多诚心就可换取多少信任,所以也没有必要显露太多自己的信息给外人。这个道理一开始也并不是没有人告诉他。但是很多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一批人都在跟他说道理讲经验,可总是要亲自经历过才更清楚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 第273页 当然,羽久不至于因为这样就讨厌赤井秀一,站在他的角度上,怀疑可以怀疑的所有人是理所应当的。只不过一开始他是受到过赤井秀一信任的,而后赤井秀一开始怀疑自己,羽久难免会受到这种不一致的影响。 “你倒是听话。” 琴酒难得开口夸了他一句,但也不是盛赞,这种夸奖属于中下程度。但羽久还是被鼓励了。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更听话。” “……” 琴酒表示自己完全没有一点触动。只要羽久在自己可控范围内就好了,他也不要求多。起码自己也开始习惯这个人了。 羽久抬头跟琴酒说道:“琴酒先生,我可不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说。” “在那么多人里面,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哦,你这么说,是想要我说什么?” “为了我,不要吸烟可以吗?” “不可以。” 羽久认真地说道:“可是吸烟的话,牙齿会变黄,遇到敌人,他们看着你的牙齿就不觉得可怕了你要不让我看看你的牙齿吧?你应该不会太严重。” 琴酒觉得自己看到羽久手痒想打人的习惯,应该是改不掉的。 第115章 狗与狼的时间 羽久在确定宫野志保和宫野明美的存在后,以他的习惯是会随时汇报进度的,这也是在警校的习惯。他一整天都在边跟着琴酒,边思考着要怎么和降谷零联系,思考这件事是否要和黑田兵卫汇报。 营救宫野姐妹这件事性质特殊。 第一,这不是公事,偏私事。宫野明美也许非常清楚黑衣组织的性质,但是宫野志保也许还不知道她参与研制的药是实验于人体。所以临时让宫野志保离开,对宫野志保来说,是一件突然的事情。黑田兵卫也不希望羽久做出太多会引起成员怀疑的事情,他也许会同意帮忙,但不会支持行动。 第二,羽久不能够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原本就不是卧底,只是线人,要是被发现,没有官方后援,之后在日本就只剩下四处漂泊的日子。所以,这次行动,羽久一定要有里应外合的人,却不能直接出面。 确定性质之后,羽久还得思考很多问题:怎么潜入研究中心策反宫野志保?怎么和宫野明美说通?如何扫尾,是要她们死遁?怎么死遁?要组织成员亲眼目睹,还是亲自动手?还是简单粗暴一点,找个时机,见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把她们绑起来,接下来搞出一个案子,让她们彻底消失。 羽久觉得可以走的路,可以用的方法太多,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 晚上约在酒吧,这是一家连锁酒吧。 羽久在去年年末前,和警校的几个哥哥,来喝过几杯。后来,大家不敢把他往任何酒吧带。因为琴酒不愿意带着羽久,所以告诉了酒吧的位置后,羽久直接在后街巷口蹲着。 等他被琴酒发现的时候,是下午五点五十六分。琴酒是个恪守时间,精确到分的人,在后巷里面看到羽久的时候,脚步顿时一滞,好像在路边看到一条自己认识的却被抛弃的小狗, “你一整天就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羽久听到声音,便抬起头,说道:“我没地方去,所以先在这里待着。” 琴酒双手插着口袋,想到羽久原本在生活方面就是一个缺根筋的人,不过也只有小孩才无所谓时间的流逝,看着羽久还蹲在地上没有动,琴酒踢了一下羽久。 羽久突然觉得,琴酒要是在家里养狗,那只狗跑过来缠着他,他就会像这样用脚轻踢一下他。想是这么想,羽久趁机抓着他的风衣,拽着他的风衣,站起身:“我脚麻了。” “丢人。” 羽久对琴酒骂人的话从来都是不痛不痒的,站起身说道:“琴酒先生是一个人来的吗?你的车呢?我没有听到你车子的引擎声。” “你这算什么?狗鼻子,还有狗耳朵?”琴酒嫌弃地看着羽久抓着自己的衣服,还扭扭歪歪地站起身。 “还是有人和你一块,给你停车去了?”羽久直接开口问道。 “等一下你会看到的。”琴酒说道,“也是来见贝尔摩德的。” “贝尔摩德这么受欢迎的吗?”羽久问道,“这么多人想见她,要是卡尔也在这里,他应该也会想要见。” 琴酒说道:“就是过来确定一件事,有必要的话,需要立刻行动起来。” 羽久听到任务便又有兴趣起来,说道:“什么事情?” 琴酒瞥了一眼羽久,似乎在犹豫是不是要让羽久听,但考虑到之后那个人过来,羽久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喜欢到处问,不是自己告诉他,贝尔摩德也会说,那个家伙也会说。 “最近有一个线人在调查组织麾下的咨询公司,似乎想顺藤摸瓜,找到组织所在。根据提供上来的线索,经过筛选排查,最后能够锁定的是活动在长野县的客户。” 羽久瞳光闪了闪,说道:“虎田达荣?她不是死了吗?还是她假死,然后提供线索给别人吗?” “不一定是她。”琴酒首先想到的也是长野县的虎田达荣,但是这个女人目光短浅,无利不往,再怎么蠢也不会把自己私立赌场的证据交给外人。“当时,公司在长野县的客户也不止她一个人。” 琴酒说到这里,说道:“但例行询问也是必要的。任务出行名单上写着我的名字。所以,对方直接联系我。后来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贝尔摩德代我出行,就顺便过来。” -- 第274页 “不是我去的吗?”羽久指了指他自己。 “你认为,我需要和那个人解释那么多吗?”琴酒反问道。 羽久很明显发现琴酒不喜欢那个人,于是说道:“那我帮你说。要是你被怀疑成线人就没必要了。是我去的,他可以直接来问我……”羽久突然停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那个人觉得提供线索的是线人,而不是卧底?为什么会那么肯定这个词?” 羽久这个反问显然不是为了等一个回答,而是自己的一个思考过程。 从琴酒一开始提起线人和咨询公司的时候,羽久第一个反应就是在说他自己。然后确定「长野县」这个词的时候,羽久基本敲定他说的是「线人」就是指的自己。但越到这种时候,羽久越要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进行思考。 羽久知道琴酒眼里揉不进一点沙子,若是他怀疑自己的话,他刚才看到自己就是把自己拎到墙角处的隐蔽角落,一枪给崩了。但他不怀疑。羽久也不认为这是因为琴酒和对方关系不佳,和对方故意作对。琴酒会把组织的利害放在自己的个人情绪之上,他也不是那种不冷静的人。 羽久不知道琴酒为什么不怀疑自己,但现在就没有必要追问他,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他更好奇「线人」这个词。 为什么对方就能这么肯定是「线人」做事,而不是「卧底」。 这种像是刻板印象或者标签的词汇,要么是别人灌输在他脑袋里面的,要么就是他自己确定下来的。之所以锁定是长野县的原因,又是什么呢?羽久在上交材料的时候,也一一确定过文件,里面没有提到具体的地址。他是在横滨租界寄出的资料。 (如果我是黑田兵卫把资料给东京公安的话,我会提线人吗?) (我不是那么毛毛躁躁的人。但更不可能自己主动提「卧底」。) (「线人」只能也只会是被猜出来的,是理所应当地会那么认为的。哪些人会这么理所应当地公然讨论提供情报的人?只有公安,公安他们有自己的协助者。他们对外不会说自己有协助者。「协助者」这个词汇是内部的,对外只会称呼为「线人」。) 羽久下一秒抬头,看向琴酒的时候,有一瞬间想要脱口而出——「组织里面是不是在东京公安里面安插了一名卧底」。但这句话是该自己说出来的吗? 这样的想法瞬间阻止了自己的话头。 他不该说的,而是该用眼睛看,用脑子想,用心记这个能探听到公安内部信息的组织成员的方方面面,并且把这个信息及时而又准确地传达出去。 琴酒说道:“有他在,至少一部分的杂虫是不会进到我们组织里面。他也就是凭着这样一点能耐,在一年前就拿到了组织代号。”琴酒说得语焉不详,说明对方的身份是没有必要让羽久知道的。 但羽久能够猜。 猜对方潜伏在日本公安里面,在公安和警察里面搜查到相应的外派卧底人员的名单,让黑衣组织一一把他们铲除掉了。这算是高明的做法,这也印证了黑田兵卫说「自己想要安插卧底进组织很困难」的话。 这可以算是没有门路,也可以算是说有门路。 羽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门路。但是,如果有人能让组织内部卧底人员外流的话,黑田兵卫确实不敢用正式编制在内的公安,而是取用信得过的「线人」。起码那个人没有办法查不是在编制里面的人。 而羽久刚好就是黑田兵卫信得过的人。 羽久隐隐察觉到这就像是人们所说的命运。不是经常会有这么一个节点,发现齿轮契合的瞬间,人会突然抬头说道「这就像是命运安排好的」那样,羽久觉得现在就是这个节点。 黑田兵卫不是没有可信的公安,而是不能往黑衣组织里面放这个人,就是因为有这个潜伏在警方多时的卧底人物。 羽久把浮起的各种想法一一压下,说道:“那我等一下是叫他什么呢?叫他的代号?还是他也有假名?我该说我是夏目羽久呢?还是我的代号啊?” 琴酒说道:“用假名就好了,容易被人以为你真是一回事。” “什么意思?” “你的代号是贝尔摩德请那位先生给的,和其他人用功绩换的不一样。”琴酒说道。 羽久说道:“这是在说我是组织里面最没用的有代号的成员吗?” “看来你还是不笨的。” 羽久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琴酒说道:“我觉得你在夸我,但我为什么没有开心的感觉呢?” “这种反应就是正常的。” 琴酒嘴角拉长,看起来像是在笑,但这弧线消失得又太快了,所以羽久又觉得对方并不是在笑。 羽久刚想说几句话,这个时候脚步声就由远而近地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步步前来。对方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琴酒先生,你怎么没有在酒吧里面呢?” 琴酒随即回过身,这是个简单的动作,但是足够切换光与影。羽久在琴酒转身的间隙中,看到了和琴酒搭话的,那位背着夕阳残红光芒的金发黑肤的英俊青年。 那位青年抬起手表,说:“刚好下午六点。” 即将入冬的时节,天总是晚得早。 羽久脑袋里面闪过一句法国的谚语「Entre chien et loup(狗与狼的时间)」,这通常是来形容黄昏时分,光线晦暗不清。 -- 第275页 这还是降谷零教他的。 降谷零那会解释的时候,羽久对他那句翻译尤为深刻—— 「太阳西沉, 万物的轮廓变得影影绰绰。 从远处向我奔来的, 是我饲养的忠诚爱犬, 还是来将我啃食殆尽的恶狼?」* 在这个时刻,羽久从来没有想过潜伏在警方,潜伏在公安那么久的人居然是降谷零。而那个翻译就像是戏剧开幕前的台词一样隆重而又深沉地在自己耳边响起。 降谷零也从看到了琴酒背后的夏目羽久,脸上的表情一僵,但他的表情管理做得很快。 他坚定地笑着。 “初次见面,我是波本。” 第116章 这件小事我可以自己处理 从进酒吧开始,琴酒就发现羽久无论在做什么事情,都会偷偷地看波本。而波本明明注意到羽久在看他,自己也总是假装不在意,不轻易和羽久对上视线。 进酒吧后,琴酒见羽久刻意走慢,似乎是想看波本坐哪里,自己跟着贴上去,为了避免羽久计划得逞,他想也没有想地直接走到波本和羽久中间。 羽久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琴酒。 酒吧光线晦暗,只有座椅上的灯投下一束束轻薄的光亮。此刻穿着黑色风衣的琴酒就像是一块黑黝黝的巨石。羽久很自觉地给琴酒让了一个位置——毕竟琴酒是这里最年长的,坐在最中间是应该的。 见全程两个人没有说半句话,但是步伐配合,行动默契,波本用余光瞥了一眼总是偷看自己的羽久,借着点酒的借口先离开现场。他现在需要整理一下思绪和情绪。 波本并没有想过这个时候会见到夏目羽久,而且也没有想过他会和黑衣组织的中流砥柱——琴酒关系处得很不错。这个时候见面可以说得上是非常糟糕的时候,幸好羽久也不是做事轻率的人,但他性格顽固执着,不知道会带给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什么样的变动。 琴酒见波本识相地离开,便开口地说道:“你是打算要把我的脸丢光了吗?”他的声音森冷,有着十足的压迫力。 羽久和琴酒是绑定在一起的搭档。羽久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失态,无异于就是在丢自己的脸。但是,羽久并不了解琴酒非常看重自己的面子问题,现在看到波本离开,肩膀便垮了下来。 “琴酒先生,见到波本先生之后,我的心好乱。” “……” 琴酒冷峻的心情顿时少了一大半,因为羽久一副像是把自己当做知心哥哥的模样,直接告诉他少年极其麻烦又棘手的问题。琴酒根本不想要解决一个青少年复杂的心情?这种不想要理会的心态让琴酒往旁边挪了一下,打算把羽久晾在一边去。 然而琴酒才坐到一边,羽久也跟着抓着他的风衣一角挪到他的位置边上。琴酒不动声色地扯出自己的衣服后,羽久的手又抓着琴酒散落的头发。 “…琴酒先生,像我这种情况,我应该怎么处理呢?我既想要亲近波本先生,又觉得他会拒绝我。但我感觉自己也没有办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看见他就很想要跟他说说话。我该不该跟他说说话?” 琴酒觉得羽久现在就像是春天里面叫唤的小猫小狗。 如果羽久是小动物的话,琴酒现在就想把他带去宠物医院,给他做绝育手术,然后在他的发情期,也就是人类的青春期荷尔蒙过剩那劲过去了之前,一直关在笼子里面。不过,羽久是个人。琴酒这么简单粗暴的行动也不能够让羽久配合。 话又说回来,琴酒是有听说过波本相貌优质,也颇受女孩欢迎,但没有想到把羽久这个直愣子给勾得七荤八素,摸不着北。 见羽久还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答案,琴酒背靠在椅背上,左腿搭在右腿上,说道:“我只知道,你在外行动的时候,是代表我本人,你在别人面前当舔狗,就是丢人现眼。” “舔狗是什么?” “不计代价成本,不讲尊严颜面,对人掏心掏肺,不求回报。这就是舔狗。” 关于尊严颜面这方面,羽久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其他的都一一对应上了。这比突然对羽久说,「其实他是从垃圾桶捡来的」还要震惊。不过,他不能承认,因为琴酒好像是会被气死。 “那我该怎么做?” 琴酒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他得手把手教,但是他不教的话,羽久就只会丢自己的脸面。于是琴酒继续维持自己的微微后仰的姿势,看着羽久的眼睛说道:“稍微控制你的表情和眼睛,别被人牵着鼻子走。” 琴酒想了想,补充了一条莫须有的组织条款说道:“组织是不允许成员有恋爱关系。”希望借此来打击羽久的积极性,说到底,羽久非常守规矩。本来以为可以看到羽久失望痛苦的表情,结果只看到羽久不咸不淡地说:“哦。” “……” 这家伙到底是有没有听进去? 琴酒正在审视羽久的态度,贝尔摩德的声音也跟着落了下来。她坐在羽久旁边的同时,直接把自己的手搭在羽久的肩膀上:“不要听琴酒胡说八道,根本没有这件事情。每年情人节,组织里面邀请琴酒去共度良宵的女人可不少。下次和夏目君一起去吧,琴酒。” 琴酒瞥了一眼拆台的贝尔摩德:“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 第276页 贝尔摩德就喜欢跟琴酒抬杠,刚想说话,羽久便说道:“我去跟着蹭饭吃,会不会不好?” 贝尔摩德愣了一下,她旨在让羽久和琴酒共进晚餐,没有想到羽久完全就没有把自己当做是琴酒的对象。其实这一点也不意外,到目前为止,除了当事人羽久和琴酒,以及搞事人贝尔摩德之外,其他人都以为两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不过贝尔摩德原本只是单纯想看琴酒气急败坏,但现在这种难解难分的情况,贝尔摩德也表示喜闻乐见。 “你怎么会是蹭饭吃呢?自然是琴酒请你吃饭。” 羽久抬头看向表情不善的琴酒,立刻反应道:“自然是我来请琴酒先生,请务必让我请琴酒先生吃晚饭。” “你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吗?”琴酒指着贝尔摩德的方向说道,为什么情人节非得和夏目羽久这个麻烦鬼一起吃饭。 羽久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说道:“就是情人节琴酒先生请我吃饭不太好,我想请吃饭。” “这不是很好吗?”贝尔摩德摊着手说道,“想想看,有个搭档在身边还可以挡挡桃花。何乐不为?而且夏目君又很好养,几口拉面就好了。还给你省钱。” “你安静点。” 琴酒就看贝尔摩德在搅这浑水,注意到羽久眼睛还直直地看着自己,似乎还在巴巴地等着回应。琴酒突然意识到,他以前就觉得这眼神熟悉,现在想想,这不就是小狗的眼睛吗?总是显得自己多无辜似的。 “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眼睛,表情和态度。” 贝尔摩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正想问,波本就端着四杯饮料过来,他喝的是波本威士忌,琴酒喝的是伏特加,而贝尔摩德和羽久喝的是鸡尾酒。但羽久闻着自己的那杯好像是普通的乳酸菌饮料,刚闻了一下,他就忍不住看向波本的方向,结果被琴酒不动声色地踩了脚。于是,羽久这才收了视线。 这个动作做得不明显,但是贝尔摩德却看在眼里了,默不吭声地剖析自己看到的情况。 “波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波本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想法,现在应该是以不变应万变,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羽久现在突然出现在黑衣组织,百分之九十的情况就是被当做公安的线人安插在组织里面。他现在贸然开口,以琴酒的个性,今天晚上就要来场血洗酒吧。而羽久也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人,恐怕结果只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完全没有必要。 现在贝尔摩德这么问,波本便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 贝尔摩德第一反应就是之前自己去的长野县帮助羽久解决虎田达荣的事情。 “资料不是虎田家透出来的。” 贝尔摩德说得信誓旦旦,波本一直都知道贝尔摩德是不会认为琴酒是组织卧底。波本也觉得琴酒不是,但是他想要想办法让琴酒是,因为琴酒对他来说,在组织里面是最大的妨碍。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现成的可疑把柄送到手上,波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波本看向琴酒说道:“我自然知道琴酒是在组织里面是最受信任的成员。但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也不说,我们组织里面是不是真的存在着叛徒,但是琴酒也有可能在做任务出现了纰漏,不是吗?” 琴酒知道波本巴不得踩着他上位,在组织里面两人也是时常针锋相对,性格不合。他根本就不屑于和波本解释。因为就算解释,波本也会死缠烂打,还不如冷处理。于是琴酒对贝尔摩德说道:“这件事问贝尔摩德就知道了。” 羽久的脑袋跟着三个人像是踢皮球一样的对话来回转来转去,也在考虑着自己什么时候开口会比较合适。 贝尔摩德也喜欢两人口头上厮杀,不过发生太多没意义的内斗,那位先生会非常不高兴。贝尔摩德拍着羽久的背,说道:“这次是夏目君代琴酒出行的。” 这句话刚落下,波本心中一凛:这简直就是在说羽久就是公安组织的线人。自己深究下去的话,羽久可能会狗急跳墙。兔子疯起来还会咬人,更何况是羽久。但是,自己和琴酒作对,自己不可能不深究,否则反倒被琴酒质疑。 “新人做事出现纰漏,不是更有可能吗?” 贝尔摩德知道波本不清楚个中情况,便说道:“虎田家出现了火灾,主要的屋室都被烧了。虎田达荣的资料要么被警察查封,要么就是已经被火烧掉了。如果是被警察查封的话,就不存在线人这一说;被火烧掉的话,更没有资料丢失的问题。” “那不能是火灾发生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被盗的情况?” 贝尔摩德摊着手说道:“当时发生火灾的时候十分突然,谁会想到火灾会烧到资料?退一万步讲,夏目真的是线人,他想偷资料,但他到虎田家的时间并不长,虎田达荣对他十分警惕,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他。而发生火灾的时候,他被马踢伤,又困在马厩里面,不被烧死熏死,也算是幸运了。” “……” 波本没办法完全从贝尔摩德的话里面听出其中的凶险,而羽久的表情也根本不把这件事当一件事。现在的他能做的是毫不留情地步步紧逼。 于是波本说道:“那也有可能是自导自演,他可以先把自己困在马厩里面,假装自己没有逃出去。其实他已经做完一切了。” -- 第277页 贝尔摩德轻笑道:“波本应该自己去看看,那个马厩单边锁,从里面是开不出外面的门。再来周围没有窗户,他想要爬出来也没有办法。这种密室要怎么逃出来?” “好,那我们假设马厩没有被锁住,他想要从马厩跑到主卧收拾文件,再逃回马厩的来回时间也是不够的。当初,在查虎田家的纵火案时,虽然夏目君也是受害者,但是警方也有考虑到自导自演的情况,于是调查火烧起来的时间和羽久受伤的时间,从府邸最深处的主人房到最外围的马厩快跑也需要十几分钟,虎田家是日本武士家有防敌设计,要想要从外围进入主卧需要走很多长廊,穿过花园,再加上夏目君第一次到虎田家,没有那么容易在五分钟内就完成。” “与其在想是不是虎田家的资料,还不如好好调查这个线人的来历。”贝尔摩德敲打了一下波本,说到啊,“那位先生之前对你们的内斗就很不高兴了,波本你最好也适可而止。” 波本没有看羽久,而是看向贝尔摩德和琴酒说道:“我只是站在我的角度上搜捕卧底和叛徒。琴酒先生可按照自己的推断杀人,我不过是例行公事查人,这会被理解成内斗。我觉得这实在太冤枉了。“ 琴酒一针见血地说道:“既然不是在针对我,为什么说这话连当事人看都不看,反而一直看着我和帮我帮腔的贝尔摩德。你说话和做事至少能统一一下吧?” 波本轻笑道:“看,琴酒先生的推断上线了。我不看有不看的道理,我想看就会看,也不用你说。但若是因为你这么说,我便去看,不也显得我心虚?所以,琴酒先生是想让我看,还是不想让我看?” 羽久来回看着波本和琴酒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而旁边的贝尔摩德开始进入看戏状态。于是,羽久说道:“贝尔摩德,我从琴酒先生那里听说这次任务是需要女色靠近目标对象,我应该怎么配合呢?” 羽久这话一落,原本还要和琴酒继续搞阴谋论的波本的视线下意识地移到羽久的脸上,直接断了思路。 (贝尔摩德手段不外乎就是易容变装,羽久也会变装吗?而且什么女色?) 但他的想法还没有贝尔摩德发话的速度快:“这里正好有两个练习对象,夏目君先选一个人,坐在对方腿上,我告诉你怎么只用嘴巴就能完成刺杀这件事?” 羽久反应很快,说道:“用嘴巴?是把毒药强行灌进对方嘴巴里面吗?” 贝尔摩德笑得意味深长:“我来指点你,你先不要急。” 于是羽久的视线来回看着一边争论的波本和琴酒,说道:“有谁愿意配合?” 琴酒:“……” 波本:“……” 如果贝尔摩德是想借此让他们两个人无休止的针对及时停止的话,她已经达到目的了。 “适可而止就好了。”琴酒冰冷地说道,“贝尔摩德,我警告你,你不要继续发疯。” 波本则保持微笑。但那种微笑是油盐不进的,事不关己的,仿佛他只是个观众,只需要看就好了。 不等贝尔摩德发话,羽久就用安抚的口吻,说道:“你们不要觉得为难,我可以自己选。这点小事,我还是会自己处理的,你们不用担心。” “……” 琴酒陷入了沉默。 波本没了表情。 旁边的贝尔摩德笑得没有声音。 第117章 这怎么回避? 波本和琴酒都是见识过贝尔摩德撩人的功夫。她要是想要撩人,根本不需要主动坐别人大腿。而这个动作在成年人世界里面已经相当于某方面的邀请,那可想而知,贝尔摩德要叫羽久怎么跟着照葫芦画瓢,到时候出现什么样的人间窒息。 羽久却完全没有在意没有了表情的琴酒和波本,一副求学的表情对贝尔摩德说道:“你先演示一遍,我照着学就好了。” 贝尔摩德不知道起了什么主意,对着羽久招了招手,在琴酒阻止之前,把他带到包厢里面的角落里面交流。 波本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立刻朝着琴酒的方向看了一眼,这种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发生。以夏目羽久的脑筋,什么烟视媚行,什么风情万种,绝对会变成霸王硬上弓,强抢良家的粗暴画面。到时候绝对是天灾级的人祸——惨不忍睹。 “琴酒不开口说点什么吗?” 波本想要强行停止继续发展。 结果,琴酒盯着贝尔摩德和羽久,冰冷地说道:“我怕某个人还不想停。” 波本现在变成骑虎难下,如果是不相关的人,他直接找个借口离开就好。波本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做的任务是什么。但是现在有人在明目张胆地教羽久坏事,波本就想问他们良心过得去吗?他可不想看到,羽久被人占尽便宜了,自己还觉得自己学得非常好。 这一阵思来想去,波本不敢直接离开。 倒是琴酒对波本的举动产生了怀疑。 现在,贝尔摩德巴不得他们遇到尴尬难堪而脸青。 而夏目羽久突然这么积极,一定是冲着波本去的。羽久某方面确实迟钝,但是他本身也不真是傻子,也许正在想要借机和波本亲近。一了解到羽久的鬼心思,琴酒真是恨铁不成钢。 但在这里面最不对劲的是波本。 波本在这次聚面里面是多余的角色,他遇到这种情况居然还是稳如泰山地坐着,难道还能是借个机会和贝尔摩德一亲芳泽不成?虽然琴酒看不惯波本,但是他也知道波本工作态度在一群偶尔会划水摸鱼的成员里面还算是优秀的。可他也不是那种假公济私的人。 -- 第278页 波本应该不至于为了贝尔摩德? 难道还是看出了夏目羽久对他的心思? 想要借机给个甜头,把自己的搭档策反当他的眼线? “波本,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应该没有你的事。” 波本想不到琴酒沉不住气的问话居然不是去遏制人祸的发生,而是继续要窝里斗。但是现在越表现自己在意羽久,自己越显得奇怪。波本气定神闲地说道:“当然是来看看戏,我有时间。” “能想看戏也确实有时间,所以到时候被要求做什么,你也愿意配合吗?” “我觉得琴酒应该不会任自己的手下胡来的,就不知道会用什么方式。所以我正在期待这一点。”波本不紧不慢地笑道,“难得可以看到贝尔摩德有教人的心思,我也想好好观摩一下。” 从这句话,琴酒大概知道波本是来看自己笑话的。羽久有时候就像是失控的小狗,连别人的话都听不进,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琴酒在想,到时候拿枪警告羽久,会不会变成非常失控的场面,但是波本一定会一辈子把这个当做笑话的。 琴酒说道:“你想怎么样?” “我没有想怎么样,你以为我想怎么样?” “我没有以为你想怎么样,你话可以直说。” “你要我说什么,我没话可说。” 波本说道。 这话音落,琴酒和波本的角落一片寂静,只有杯壁上的水液徐徐流下。他们的沉默就像是两头巨兽在互相警惕地对峙着,在无声中互相找对方的破绽,连一秒的时间也变得漫长无比。 波本正要说话,羽久和贝尔摩德又走过来了。 贝尔摩德走在前面,目不斜视地直接走到了琴酒面前,正要往他旁边一坐,琴酒把酒杯放在贝尔摩德要坐的沙发上。贝尔摩德笑了笑,侧身打算坐在琴酒的大腿上,琴酒左腿搭着右腿,把酒杯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全身心都在说「自己没有任何位置可以让贝尔摩德靠近」。 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贝尔摩德打了一个响指,于是身后身形较为瘦削的羽久便走了出来。他这一走到面前,琴酒和波本都有一瞬紧张了起来。羽久走到琴酒面前,把他的酒杯直接拿走。这举动来得忽然,琴酒指尖没办法使力,就被羽久钻了空子。 羽久说道:“琴酒先生,为了让我的任务顺利,请配合我一下。” “……” 羽久还没有等琴酒发话,就继续说道:“您也不是希望我能够完成任务吗?” 琴酒觉得自己真不该管羽久死活的。 羽久说完之后,便退开一步让贝尔摩德坐在琴酒旁边。琴酒就看着两人在把他当摆件使。只是有波本在,真大发脾气反而显得失态,完全没有必要。只是他并不太希望事事太顺着羽久和贝尔摩德的意,日后要管住他们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贝尔摩德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贴着琴酒,而羽久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像是在观摩,又像是在蓄势待发,连波本在旁边也忍不住看向琴酒,想着到底要做什么?然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羽久就直接坐在他的旁边。 “……” 琴酒的视线下意识追了过去,就被贝尔摩德的手掰了过去,贝尔摩德顺势把双手揽着琴酒宽大的肩背,把他带到自己的面前,飞快地说道:“我们借个位。你想不要让波本以后绕着你走,你就放手让夏目做就是了。” 琴酒墨绿色的眼瞳瞳光下沉。 果然这就是件荒唐的事。 无聊至极。 羽久见贝尔摩德拉着琴酒灌酒,也学着贝尔摩德强势的动作,正准备要做。原本紧张,思考力时不时离家出走的波本对上羽久凑近的脸,嘴角莫名动了一下,羽久以为他要笑,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顿时懵了。波本这才注意到自己是想要笑。 这算什么。 波本绝对没有想到第一次以这种身份和羽久见面,他还得做这种事情。但如果他和羽久非亲非故,波本也许还会在想着,里面有什么算计。可一对上羽久的眼睛,羽久的心思很浅,心情也写在脸上,莫名显得自己处处提防,时时警惕的样子显得滑稽又可笑。 波本这一笑,也没有办法停下来,有好几次连声音都没有了。羽久手不知道往哪放,还帮他顺了顺气。 隔壁还在注意动静的琴酒和贝尔摩德也被两个人的互动弄懵了。 有这么搞笑吗? 贝尔摩德朝羽久的方向望了去,羽久摇了一下头。这摇头还不是在说不知道,而是羽久什么都没有做。 贝尔摩德教的不是真的强灌酒,真要灌毒药,也不是靠的蛮力,还得是吻技。羽久估计对方闭紧嘴巴,就完全不知道怎么撬开了,保不齐药水还被自己吞了。这风险极大,贝尔摩德教羽久的是在嘴里面含刀片。 刀片不足一指长,刀刃锋利,割破皮革不在话下,更别说比柔韧的真皮还要脆弱的人皮和皮下血管。 贝尔摩德在嘴巴里面可以藏一片刀片,藏完之后依旧可以正常说话,喝水吃东西。早些时候她学习这技术还是从小偷那里学的,他们最多可以含六枚刀片,两颊和舌头下都可以藏。一开始还以为这刀刃上会有蜡封刃,但后来才发现,对方是直接含在嘴巴里面,根本就不怕割破舌头。 要克服害怕这危险的恐惧感,还不是一时半会,想学也没有那么容易。 -- 第279页 不过,贝尔摩德一说,再在羽久面前演示了一次,羽久就直接往自己嘴巴里面丢了。 重新回去的时候,贝尔摩德也没有解释他们在说什么。看两个人一惊一乍的样子也很有趣。 这一场闹剧因为波本的狂笑而被强制下架。 波本止住笑的时候还咳了两声,最后站起身说道:“你们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他看着琴酒和贝尔摩德说道:“哪怕贝尔摩德把对方易容成美少女,投怀送抱,估计没有人敢接收,你们还是换其他方法吧。眼神太呆了,表情也藏不住,若是有点算计,他这个人就容易暴露。他平时不是做暗杀的工作吧?” 波本的话一针见血,琴酒和贝尔摩德也没有什么好给羽久解释的。 他站起身的时候,还对着贝尔摩德说道:“贝尔摩德,我现在该走了。我还有一些话想和你说,我们单独聊一下吧。” 波本对酒局毫无留恋,桌子上的酒也没有完全喝完,看起来一开始就是为了长野县的事情而来的。 琴酒见包厢的门重新合上,把旁边坐得跟小白兔一样,盯着波本的位子发呆的羽久招了过来。 “你觉得,灌毒药真是好用的吗?” “若是自己也有饮用,对方应该也会放下一大半的戒心。”羽久确实觉得这算是好方法。 琴酒说道:“你觉得我这人招人恨吗?” “我不知道其他人,我觉得我还挺喜欢你的。” “…”琴酒觉得自己不该拐这个弯子说这种话,说道,“自己坐上来。” 羽久也没有想太多,直接坐在琴酒的腿上。琴酒带着羽久的腰,让他坐得更近一点:“你要是想要走贝尔摩德那种杀人的方法,你的姿态就得放软,硬邦邦的算是什么。”羽久就跟小树干一样背板挺得直直的,别说波本会笑场,连他都会不屑。 “我得抱你吗?”羽久有话就问。 “你如果想要被我打的话,你直接开口说明就好了。” 琴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种事情也要教,但是一想到是贝尔摩德教的话,估计这个小身板都被对方吸干了。 “你现在坐得比我高,之所以要坐在大腿,就是要处于高位,这样灌酒方便,水往低处流。直接从上往下灌,对方只能生咽下去。你现在试试看?” “那我喝一口酒。” “喝什么酒?就是做个样子。” 羽久点点头,刚要挨着琴酒,突然间天地旋转,余光尽处全是天花板晕出的一圈圈白得惊人的光环,可眼睛却又被琴酒强制对视双眼。 “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子还能够喂别人酒吗?别人都是抱着假意缠绵的目的来的,你反客为主,把对方强制压在身下,还不是任你所为。我说的有道理吗?” 另一方面,贝尔摩德和波本去而复返,波本在取酒的托盘上面贴了纽扣式监听器。他一出门就把耳机重新戴在自己的耳朵上,开始听他们在说什么事情,结果一听琴酒对羽久说「自己坐上来」的时候,波本连忙返回去。 也不知道他们包厢里面还说了什么,可能是声音偏小,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太心急,波本没听清。赶回去的时候,波本就看到包厢门上的小窗口里面,琴酒压在羽久身上,他的头发盖在羽久身上,也不知道进展到哪一步了。 贝尔摩德最先注意到这种情况,觉得他们两个之所以能总是让人误会,绝对和他们自己压根不在乎外界眼光有关系。且不说羽久愣直不开窍,就是琴酒本身也不喜欢男的,从前合作的时候,琴酒也说过,他对与同性分享一杯水都觉得恶心,本人老直男了。 “我们暂时回避吧。” 让他们两个人自己收拾一下。 “……” 回避?! 波本完全没有想到贝尔摩德是这样的人。 就算日本高中生再怎么开放,羽久严格算起来还不到三岁,这怎么能回避?羽久是那种被吃干抹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啊! 回避不了。 波本面色黧黑,直接推开门。 “你们在做什么?” 羽久这边还听着琴酒反问他「有没有道理」,于是回答道:“有道理。”但他还没有说完,他顿了顿说道:“但是,琴酒先生,你现在还在我的攻击范围内。” 这话刚落,强烈的预感就像是冷风一样从他背脊吹过,寒颤瞬间爬到了琴酒的后脑勺。琴酒有种不祥的直觉。就在这时,波本的声音就刚好打断了羽久的节奏。羽久顿了一下,看向波本的方向,说道:“怎么了吗?” “……” 琴酒看向波本,表情错综复杂。 刚才他被波本救了。 羽久刚才就是要痛击琴酒下半身的眼神。 羽久坐起身的时候,还等着被夸奖一样,问道:“琴酒先生,现在你可以放心我去完成任务了吗?” 琴酒再次感受到了天然黑的恐怖,对着还一脸单纯无辜的羽久,冷声道:“我觉得你可以早一点去死。” “……” 琴酒先生又是怎么了? 第118章 真是不中用的东西 贝尔摩德被波本突然闯入的举动惊了一跳,如果他再加一句“不准动,全部举起双手投降”的话,就很有日本公安来抓人拿赃的味道了。 不过情况发生得太快,也太预想不到,所有人也来不及寻思波本的那句话里面暗藏了什么情绪。因为几乎是同一个瞬间,波本便又带上笑脸,仿佛刚才就是为了吓他们两个。 -- 第280页 笑声里面夹着短促的促狭和挤兑。 “不会打扰你们的好事吧。” 波本的手依旧抓着门把,不留痕迹地审视视他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灯光实在并不充足,两个人下半身几乎都是贴在一起的,当然也有因为琴酒的垂下的外衣遮着,只看到琴酒单腿分开羽久的双腿,所以才会觉得两个人肢体接触过密。直到看清两个人的衣服都穿得服服帖帖的,也放了一大半心。 放心之余,波本觉得现在自己头脑有点混乱,必须快点解决为什么自己又回来的问题。 琴酒虽然庆幸波本这人为了针对自己,故意搞这场把戏,但是他表情一点都没有显露半点痕迹,而是反问道:“你去而复返是什么意思?” 如果波本知道琴酒刚才的情况,一定会认为琴酒这态度和过河拆桥没有什么两样。但他不会知道,因为琴酒没有可能跟他说,而他和琴酒也没有到可以说「过河拆桥」这种调侃话的关系。 “我落了一些东西。”波本径直走到托盘边上,一边不留痕迹地回收监听器,一边说道,“我这个托盘得还回吧台,提醒服务员把帐记在琴酒身上。” 他做这一步就是为了让对方猜到自己用了监听器,使用这个软件的理由太多了,可能是探听他们关于长野县后续的讨论,也可能是谈论任务的相关事宜,不管做哪一种,都不足以让人觉得奇怪。因为波本和琴酒原本就是死对头,互相攻击是日常。但唯一不正常的是,波本太早过来回收了。这一点要解释会很牵强,波本只能弄更多破绽,这样来混淆琴酒。 当然到这一步,是琴酒问,他才说。 说太多,反而坏事。 “为了这点事回来?” 琴酒完全不信。 “那你当做我突击检查也可以。” 波本笑得从容不迫,应对多疑的人,原本说任何解释的话都没有用,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琴酒下意识看向贝尔摩德,可能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琴酒并没有想继续追究这件事,而是觉得单纯的,贝尔摩德在波本面前编排他和波兰伏特加的事情,波本才刻意过来给他添堵。 两个人有着不同的想法,但也不想为这件事追究下去,怕这后续变得麻烦又生厌。 波本离开之后,琴酒和贝尔摩德又细聊了这次任务的事情——常盘荣辉,会参加七天六夜的邮轮之旅,这个旅程会从横滨港口出发,从西边直上,会相继停在关西的名古屋、大阪和京都,最北到北海道的函馆,会看著名的函馆夜景。此后便又南下,一路回到东京。 这段时间降低对方的警戒心,享受邮轮旅游,一旦他放松警惕,便是下手的好时机。 琴酒让羽久把药拿给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又把药转交羽久。 “这次主要的行动人已经确定是波兰伏特加了。那位先生也想看他的能力。” 羽久虽然觉得这种工作其实也可以外包给专业的杀手公司,这样省事省时省力省心,但是现在说这种话跟推辞没有两样。 “而且,波兰伏特加不是也经过训练了吗?” 琴酒不知道刚才在包厢里面发生的到底是什么混乱,但是一搬出「那位先生」,琴酒哪怕知道是贝尔摩德的推托,他也认了。 “那这次还是我一个人去?” 羽久只是确认这个情况。 “我扮作女孩子吗?” “你知道,水无怜奈吗?”贝尔摩德接到通知的时候,就已经想过怎么潜入了。 羽久看天气预报的时候,下一个女主播就是水无怜奈,是有自己风格的美人:“新闻台的女主播。” “到时候你和她接应。”贝尔摩德对着琴酒说道,“这个女的是我发展的下线,如果表现良好的话,就带进组织里面做事。这次她是被常盘荣辉邀请,正好赶上时机。” “那个女的可以补上波兰伏特加的不足。”琴酒脑袋里面已经可以想出画面了,“也可以给他提供身份。” “随行摄影师,表兄弟之类的。”贝尔摩德说着单手抬起羽久的脸,说道,“不过波兰伏特加的脸也可以,说是表兄弟之类的,也会有人信。” “剩下的就是把整艘邮轮的活动项目,旅客和工作人员,监控摄像头分布位置等弄到手,基本就可以控制。” 见琴酒说完之后,看向自己,于是羽久很快就应道:“好。” 以此来表现自己完全明白了。 “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羽久相信之后琴酒也会说明白的,就说不说,到时候东西一拿到手,还有和配合的水无怜奈、一切问题也可以迎刃而解。 “…” 琴酒思考了一下,还是把事情放一边了。贝尔摩德难得看琴酒居然这么耐心,还想要调侃琴酒已经被这个“小平头”给磨得怎么“温柔”了。 琴酒继续看向羽久的双眼,说道:“长野县内和组织相关的情报流失,和你有关系吗?” 贝尔摩德没有想到琴酒表面上不理会波本的咄咄逼人,原来还是在意这件事情。不过确实也是,这可是牵扯到琴酒的本职工作,哪怕有自己的证词,他还是要多方面取证。 羽久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要是我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琴酒和羽久待的时间也有好些月,见羽久这么说,便继续问道:“那有见到可疑的人吗?” -- 第281页 羽久说的时候,看向贝尔摩德说道:“当时贝尔摩德也在,有人和我一起同行,叫做诸星大的。但是他应该没有作案时间,好像一直都是在医院。” 贝尔摩德说道:“确实是。”贝尔摩德当时乍眼看过去还以为羽久找了一个琴酒的黑发替身,都是长发绿瞳,也是生人勿近的气场。不过他看起来好像还挺喜欢夏目羽久的。 琴酒对这个诸星大上了心,说道:“你在哪里遇到这个人的?” “广田雅美那里。”羽久补充道,“他似乎知道广田雅美是黑衣组织的底层人员,所以他来探听情况,也想要加入黑衣组织的样子。因为我去长野县办事,所以我就顺便把他带过去了。” 琴酒被羽久那么一说,总觉得这个诸星大很可疑。 “你就不认为他别有居心吗?” “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羽久继续说道,“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警察。警察不会留那么长的头发。”虽然没有明言说,但日本警察的头发都不会长过腰间。 “这算什么理由?”琴酒并不认同。 羽久说道:“而且他给我感觉很像你。” 贝尔摩德一听就起了兴致,替身文学的要素被当事人盖棺定论了。两个人真的不会发生点什么吗? 琴酒反问道:“所以就值得信任吗?你现在是在向我推荐这个人进黑衣组织吗?”他问完之后,又想到一件事:“你既然对这个人感兴趣,你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没有。”羽久摇头说道,“因为组织的事情是不能够往外透露的,我没有说过我的身份。” 虽然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羽久在处理非公事的时候都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毛毛躁躁,大大咧咧,不小心透露出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偏偏琴酒对他期望值太低,他能闭口不谈,琴酒便生出可以对他赞赏鼓励的心情来。 “还算知道本分。” 琴酒又接着说道:“我去调查这个人。是去是留,我去研究一下。” “好。” 琴酒是行动派,说完之后也走了,只留下羽久和贝尔摩德相处。但贝尔摩德也没有待很久,羽久对她有问题,直觉告诉他,还没有到时机, 羽久是最后离开酒吧的,但他相信降谷零还在酒吧附近。两个人在这里相遇的时间太突然。以降谷零的性格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离开,而是在等羽久落单的时候。 羽久本来想着在贝尔摩德离开后,到降谷零见所有人离开的时候时间里面,给诸伏景光打一个电话。可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电话,感觉没有必要给自己平添烦恼。 其实说是烦恼也太过严重了,羽久就不觉得烦,也不觉得恼,只是会不断地细想。 羽久出酒吧后不久后就收到了降谷零的电话。 降谷零说:“往后看。” 羽久跟着往后看,降谷零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对着他的方向,降谷零眼睛笑成弯月型,看起来就是个标准的清爽又晴朗的青年,和在酒吧里面与琴酒打机锋的城府深沉的青年判若两人。 羽久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他记得第一次对人有印象,就是从这双紫色的眼瞳开始的。 像紫色这种颜色,知道三原色的基础,也许可以知道,一般要调出来的话,是要用上红色以及象征着忧郁的蓝色混合在一起。但是,学过水彩的话,也会知道一件事——紫色也可以通过混入黑色调出来。紫色也是黑色的衍生物,这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我们也许可以谈一谈。”降谷零说道。 “好。” 羽久没有迟疑地答应下来了。就算降谷零没有那么说,羽久也一定会主动提这件事。他仔细想了一下,他并没有觉得特别难受,相反的,他格外地坦荡,反而会想降谷零一定会想很多的事情。 扪心自问一件事吧。 如果自己身边喜欢的人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的人,他会为了人民的公义、公理和公正将对方推进绝境吗?羽久很少去考虑犯罪者到底在想什么,他们错了就是错了。羽久甚至在长野县出现过不满不痛快的情绪。可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时,羽久才发现自己也是不折不扣的双标。大多数时候,他说话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没有思考怎么去谴责对方,甚至想过要原谅宽容对方的行为。羽久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做这件事,当然他也不会去理解和支持,只是羽久会去保护这个人。 羽久就是觉得自己有义务去保护面前的人,完全他想要实现的目标,让他可以摆脱缠在自己身上的桎梏。这层桎梏可能来自于野心,来自于嫉妒,来自于仇恨,等等属于人类所有的负面情绪,也可以是来自于爱,来自于保护,来自于守望等正向情感。无论是哪一种,他在探索答案的时候,都会质疑降谷零,其实反而就没有必要,索性一条路走到黑,走到前途茫茫,走到功成名就,又或者身败名裂。 他们到的是一处废楼的阳台,周围空旷,若是有人靠近他们,可以很快就发现那人的踪迹。 “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要问我。” 为什么会在黑衣组织里面? 是否早就知道宫野姐妹在组织里面? 为什么既然知道宫野家的所在处,还要放言说要找宫野家?这是一个当警察公安的借口,还是一个诱引他人来帮助自己的诱饵? -- 第282页 在这个组织里面是心甘情愿,还是别有居心? 他是在为组织办事,还是在为公安和国家办事? 这里面要问的,实在有太多了。 而这些在很早之前,降谷零就已经准备好答案了。他甚至连说每一句话要带上什么样的情绪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些话不会都是假话,当然也不会都是真话。 羽久在降谷零说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降谷零已经准备好了答案。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羽久没有特别想问的,他原本一开始就不是有强烈好奇心的人,他没有探究别人想法和情绪的习惯,而且他也知道人只要会说话,就会说谎,连他自己也可以面不改色地对着别人说谎了。 人可信吗? 还是可信的。 为什么? 因为想去相信。 羽久琢磨了一下说道:“我该叫你什么?” “在琴酒面前,你可以叫我波本。他们习惯互相喊代号。”降谷零笑了笑,说道,“说来,你不觉得,名字这种东西很神奇吗?只是叫个人名,就会觉得对方的感情和想法也可以投射在上面。像是玩具,像是宠物,一旦有个人类名字,它仿佛就是真人一样了,也可以值得投入感情,与自己对话。它的前途生死也和人命相当。更别说组织里面的人,原本就互不信任,以真名相称,反而显得比正常人的生活来说,会更多一些亲密了。” “那我没有其他问题了。”羽久解决了目前来说最大的问题,已经觉得满足了。 降谷零是知道羽久思考逻辑不能与常人相比,但降谷零已经打算和羽久说上两个小时,结果羽久说了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你不问我到底为什么会知道宫野姐妹在黑衣组织里面吗?” 哪怕现在以为自己是刚潜伏在黑衣组织的人,日后和琴酒他们相处,也慢慢地会发现自己在黑衣组织多年,以出卖官方资料绝密屡次三番建立了自己在组织里面的权威。 波本并不想要夜长梦多,每天都在想着若是羽久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会怎么想,怎么做,怎么说。 “羽久,我也不想和你拐弯抹角。我和你不是同路人。但我希望,你不要继续留在组织里面了。我会帮你扫尾。” “是因为线人吗?我不是线人。” 羽久说得认真。 降谷零顿时一愣。 他完全没有想到羽久居然不是线人。 这走向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了。 羽久自知说谎的能力有限,在降谷零继续追问前,说道:“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关于宫野姐妹的。” 第119章 你求求我 羽久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最近收集到的宫野姐妹的情报告诉降谷零。而这些情报早就是降谷零知道的。 他知道,在宫野志保出生后不久,宫野夫妇就惨遭罹难。他也知道,宫野志保受到组织的重视,在未来的五年内,将会接替宫野夫妇的工作。他还知道,宫野明美到现在都在想着怎么把宫野志保救出组织,甚至不惜投身于黑衣组织之中。 这些情报还是最基本的情报,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降谷零在等一个结论。 羽久说道:“我现在还没有完全取得宫野姐妹的信任,如果想要救他们,我无法出面,但我会随时随地配合。” 降谷零需要的就是夏目羽久这句话。 如果羽久此刻说他已经取得了宫野家的信任,降谷零还会以为羽久在横滨里面过得太过顺风顺水了,认为自己全身心相信别人,别人也会理所当然地相信自己的话。那么,羽久收集到的情报有一半是不能用的。 公安、警察和警校学的收集情报,大部分情况都是已经筛选过的。而处理情报,基本就是按照归纳法或演绎法进行推断总结。然而,从社会黑暗面收集来的情报,则是基于利益、野心和谋算的基础,假消息流肆,这些都无法猜透情报的真实面目。 羽久的话一落,降谷零有一瞬间想过,要和他对峙,想要问他真心,想要问羽久难道不怕自己转手就把事情告诉别人。因为他以降谷零的身份认识羽久之前,他是黑衣组织的波本。这是波本的习惯和手段——哪怕尽在掌握中,通过质问去敲打对方,让对方害怕自己,不敢轻怠,不敢忽视。这才让这个刚二十出头的青年在一批黑衣组织骨干成员里面,也有能说得上话的底气和资本。 然而,在羽久面前,他还是值得被信任的。 信任这种东西并不是银行的存款,可以花一点存一点,存一点涨一点。它经不起消耗,也没有替代品,因此还得好好使用。 降谷零看向羽久的脸,说道:“我和宫野明美其实一直都在联系。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把握把她们救出去。” 没错,降谷零一直都和宫野明美保持联系,甚至于在奥井仓事件中,他力求把日本和海外资料都留在手中,也有一部分想要洗去宫野明美的存在。这部分没有必要讲,因为现在资料里面根本没有「广田雅美」这个人,没有必要多此一举自爆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他现在在意的是——羽久对他的谎话怎么想。 他一面对外说,他在找宫野明美,一面其实早就知道她们的存在。他现在的话里面的真话里面又有多少居心,羽久会发现吗? 然而,他这话落下来之后,发现羽久并没有出现很大的情绪反应。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羽久这副没有变化的表情,因为不知道羽久在想什么。而羽久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 第283页 羽久反问道:“是遇到什么困难吗?” 降谷零没有急着说自己的想法,对着羽久,缓慢又有带着思考的节奏,说道:“可能我身在局中,反倒看不透。你有什么办法救她们?叛逃,死遁,还是证人保护计划?我都想过。” 降谷零把所有的可能性踩遍,他相信羽久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 羽久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还是有小动作。 降谷零见到他的嘴唇抿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羽久动摇了。 这就是跟那些神棍的冷读术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而话题也总是那么几个,盲猜都可以准,只要对方表情发生变化,神棍就可以在对话里面占领高地。 降谷零现在就是这样的。 他赌羽久确实有能力救人出去。降谷零早在两年前,也有这个能力。但是,那时候却不是时机。能够完成任务固然不难,难的是如何得到最好的局面。他之所以自己把难度拔高,是因为他把自己的目的藏在话里面了。 羽久大概能够猜得出降谷零自己潜伏已久,但降谷零都觉得难,那羽久一定会认为他自己也有没有考虑到的层面和因素。这就是降谷零要占据的谈话上的高地。 “那为什么都没有进行呢?” 羽久果然问了。 降谷零说道:“你对琴酒了解多少?” 羽久知道琴酒的本职工作。羽久平时看到琴酒的工作都只是冰山一角,能够让贝尔摩德这样随心又聪慧的人肯定琴酒是绝对不会背叛组织。那么琴酒在整个组织里面的权威是深刻的。只是琴酒没有完全表现给自己看而已。 “我知道,雪莉很怕琴酒,宫野明美也怕他。” 雪莉是会怕到给她机会反抗,她都会不想去把握。这也许和她的性格有关。但是宫野明美是非常坚强的人,她不惧困难和威胁,她也会怕琴酒。那么,琴酒带给她们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 也许她们两个人从来没有想过可以逃出琴酒的视线范围。 这也是羽久考虑的范围内。 所以,羽久才说在这件事上,他是无法出面的。她们不会完全信任自己,因此她们需要的果敢和勇气都注定无法从羽久取得的。现在,降谷零的话似乎在暗示,就算他出面,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件事。 羽久并不觉得这会是奇怪的事。 一个人的恐惧不是别人几句话就可以完全克服的,哪怕这些话来自于自己最信任的人。就像是一只大象能被小小的绳子捆住一生,谁又知道它在幼年期如何痛苦挣扎过,直到最后无法反抗的认知就这么刻进它幼小的心灵里面? 羽久心思没有办法那么细腻,但他多少能理解宫野姐妹有自己无法开口的难处。 羽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脑袋里面闪过一个想法,但是他自己说不出口,而是直直地看着降谷零。好像这句话如果不是自己说出口的话,他就和这件事毫无关系一样。 “羽久,你现在也知道了吧。”降谷零就像是和羽久踩在独木桥上的同行者,他正在推动着羽久前进——「如果羽久不前进,他们就只能止步不前」。“要想真正救宫野姐妹的话,我们必须杀了琴酒。” 明明降谷零说的是理所应当的话,在横滨生活的时候,羽久也听得麻木,听得无动于衷,也可以袖手旁观。森鸥外会说这种话,太宰治会说这种话,中原中也同样会说这种话,羽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降谷零说杀了琴酒的时候,羽久多少有点被吓到了——因为他认识的降谷零不会说这种话,他不会干干脆脆地说要某个人死。 “没有其他办法吗?” “有,但是琴酒死去,可以让事情变得更简单,也可以减少在追查过程中导致的「他人的枉死」。如果杀一个人,可以救两个人,甚至更多未来无辜的生命,羽久,你能做到吗?” 羽久反问道:“所以,我是在做好事吗?” 他定定地看着降谷零。而在这样的视线中,降谷零却有些疑惑一般,说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救人是一件坏事?” “零哥,我就问问。” “嗯?” “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问我怎么进这个组织的?你早就知道我会来吗?”哪怕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也有一瞬的惊讶,但这一瞬的表情可以是装的,也可以是「不是现在这种时机」。 降谷零一愣,随即伸手揉了一下羽久的头,说道:“你不也没有问我吗?” 羽久很快就反应道:“我相信你。” 降谷零笑道:“我也是。我相信你愿意说的时候,你就会告诉我。如果你觉得没必要告诉我,我相信这就没有必要。” “嗯。” 十几分钟后,降谷零和羽久分开。 羽久思来想去,和太宰治通了电话。有些话,他只能和特定的人说。羽久没办法和乱步他们说有人要他去杀琴酒。和中原中也说的话,他可能会直觉自己为难,要代劳。羽久思来想去,发现能说的对象,反倒是太宰治最为合适。 羽久把他们的对话说了一遍。 太宰治嗤笑一声:“他这反应实在太快了。话术也比你巧妙,你应该没有办法反驳。不过,你居然都没有带偏吗?” “我来黑衣组织可能是他一手准备的,因为他从来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个零哥,他一定会问。” -- 第284页 “但你没说。你在想他的苦衷,在想这里面的真相,也想从这些事情里面抽丝剥茧,最后在拼凑出自己完全舍弃对方的理由。”太宰治不需要羽久回复,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羽久心思单纯,性格执拗,但他不是真的脑袋空白的人。 太宰治继续问道:“到哪种程度,你会彻底放弃?” “我不知道。”羽久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怕,而是对这件事没有想象能力。 太宰治停了半刻,像是在吐出一口气,说道:“话说,我很讨厌狗。” “嗯?” “狗这种动物不怕人,是一点。认主之后,还非要别人露出凶狠的面目才能被赶走这一点,也很烦。”太宰治的语气里面也有带上厌倦。“可那狗要是死在我面前,会让我心情更不顺,我会让那主人过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余生。” 这话落下后几秒,羽久突然说道:“你在干嘛?” “我在和你说话,有你这么岔开话题的吗?” “太宰,我烦到你了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太宰手指轻敲着手机。 “以我现在的心情,我比较想听到让我开心的话。” 羽久不在乎真话,还是假话,他比较忠于本心。 听羽久懊丧,太宰治笑了起来:“抱歉,我是属于忠言逆耳这一挂的,话是甜不了的。” …… 果然是想太多了。 羽久说道:“那我要假话。” 太宰治提声说道:“不给选了。”说完之后他笑了几声,才正色道:“既然对方提起这件事,你就要迅速做反应,而不是在讨论他有没有关心你。” 太宰治继续说道:“以你的性格,你不会拖泥带水。这一拖,对方对你的信任就会减少一分。而且,这也多生变数,你这次不是有任务吗?你务必把你的搭档带上。” “还要把这件事告诉零哥,对吗?” “哦,你还是知道你要做什么的。”太宰治轻敲着手机,眉头轻蹙,道,“那你找我做什么?来烦我啊。” “大概是吧。” 也许一开始想法还是混沌的,但慢慢说话间,羽久就已经整理出思路了,但也有可能是想找人说说话,自己整理想法。 太宰治发出指指点点的声音:“啧啧啧。”但听起来心情不差。 “听说今年冬天会比较长。” “这闲谈是没完没了了吗?” 太宰治浮夸地抱怨起来,接着他往Lupin酒吧里面的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的方向打了一个「有急事要离开」的手势,便离开了,留下两个面面相觑的人和一杯只喝了一口的伏特加。 “你有事情吗?” 太宰治道:“你若是求我,我就陪陪你。” 羽久没想到太宰治那么好说话:“求你。” “识相。” 太宰笑了笑。 第120章 这大可不必 和降谷零分开之后,羽久便没有再见到他,也没有特意联系他,就像是之前那样,该做什么做什么。虽然羽久没有和他见面,但是他还是从琴酒、贝尔摩德、卡尔等人那里了解了波本的存在。 羽久自然也不用担心降谷零知道羽久在打听他的事情他找的人里面除了贝尔摩德之外,要么和波本关系形同水火,要么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他们自然不会在波本面前说,有人在打听他。至于贝尔摩德的话,按琴酒的说法就是,大部分里面都是虚假的。那么波本对于贝尔摩德的话,也应该是采取同样的态度。 他有一堆话想要问,琴酒他们也知道羽久就是个话唠的人,不认识的以为他安静得很,接触久了之后就会知道他很多话,只是大家让他少说点话罢了。 波本是从十六岁半的时候加入了黑衣组织,擅长黑客技术,在两年前盗取了公安秘密档案里面一系列的相关机密后一举拿下了代号「波本」。 卡尔对羽久说,波本神秘莫测,心思深沉,比起琴酒来说,这个人更不能靠近。因为在组织里面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追求什么?这种人比他们这些所谓的执行者更危险。执行者原本就得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人放火,只要是任务,就得执行。不能执行的人,也不会做这门工作。但波本主要是搞情报的,他们的工作可能就是在咖啡店,美术馆,图书室,工作不见血,但是靠拼斗人心和脑力才能存活的。 卡尔还说,羽久在波本面前,一定是被卖了也不知道。 琴酒并不喜欢讨论波本,立场问题,不过羽久十分固执。琴酒也不讨论对方性格,而是给羽久举例子,波本曾经撺掇他人叛逃组织,以牺牲对方为代价,换取在组织里面的业绩。琴酒警告羽久,不要着了对方的道。 贝尔摩德则说的是人际关系。 波本在组织里面女人缘是不错的,但与男性方面则都相处得不好,算是男人公敌。所以,组织里面的男性也不喜欢他,对他的评价也不好。在女人方面,以贝尔摩德的观察,大部分女性成员都觉得波本有绅士风度,年轻俊秀,既有头脑,也有胆魄,十足的上进心,是组织未来二把手候强而有力的潜力股。 羽久收集来的情报已经足够说明,他所认识的降谷零在这个组织里面工作能力强到游刃有余地可以独立处理各种问题,但他并不喜欢和男性成员拉帮结派,所以算是独来独往。女人缘不错,却没有从贝尔摩德那里听来有什么绯闻,说明没有混乱的私生活。 -- 第285页 降谷零还是他心目中那么优秀的警校哥哥。 贝尔摩德结束的时候,问了羽久一个让他思考良久的问题。这其实也许不需要思考太久,因为可能就是随口一说。 贝尔摩德问羽久,以前是不是见过波本。 羽久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贝尔摩德笑道:“因为你总是在看波本,要么你是喜欢他,要么就是你在看这个人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原来如此。” “所以呢?” “我见过。”羽久毫不遮掩地说道,“我从前提过当警察,也有他的原因在。” 贝尔摩德对这方面如何解读就是她的事情了,因为羽久已经学会不动声色地转话题,不让贝尔摩德问更加细节的问题。这方面羽久和降谷零都没有通过气,被发现说谎是容易影响信任值的,不管之后用了多少借口和理由去圆。 羽久很快就说道:“所以,你觉得他怎么看我?” 贝尔摩德仔仔细细地看羽久说道:“你居然没有对他身份转换而感到惊讶或者失望吗?”他刚说完之后,又想起羽久之前宁可通过组织的能力去成为警察的请求。 当时,贝尔摩德觉得这个请求奇怪得很,但是她遇到的奇怪的人本来就不止他一个,羽久出身环境就放在那里。一个在社会边缘摸爬打滚生存下来的人,他们要走到社会正面的渠道也自然和他人的想法不同。他们没有学习背景,甚至无法融入普通人的群体里面,更别说坐在大教室里面考资格测试。所以,贝尔摩德用自己的方式去说服了自己,但是现在细想起来,可能是羽久想要到的位置,是需要组织的帮忙的。 在日本当警察,哪怕是刚毕业的高中生,也能够从非职业考试的渠道成为警察。但羽久要是想要成为像是波本那样的日本公安,那不是简单伪装证件就可以实现的。 因为这一点,贝尔摩德突然在想,有时候羽久并不是单纯,事事都凭着自己的心情来行事。他会想得很远,能坦率地接受黑暗,包容恶意,理解人性,再加上他原本就实力过人,压根没有怕过什么东西,所以有时候才看起来如此简单又天真。 “波本自然是看好你的。” “他这么说的吗?” “他这么做的。”贝尔摩德意味深长地纠正道。 “什么时候?” 贝尔摩德听到羽久这么回答,忍不住失笑道:“我还以为你会问,他做什么事情了。” “你可以一起跟我说。” 羽久表示他都想要听。 但贝尔摩德说道:“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早。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和波本走得太近。” “为什么?” 贝尔摩德的喉咙里面发出“嗯”的声音,接着拉长笑容的弧线说道:“因为你现在和琴酒是搭档。琴酒不喜欢波本,你最好也不要走太近。” “他们有什么矛盾吗?还是性格不合?” “利益相关。”贝尔摩德转动自己修长漂亮的左手食指,说道,“你这方面没有经历过,否则你会更清楚。如果只有一块只能让人足以饱腹的面包,却有两个人,那该怎么办呢……”「你死我亡」的剧本是不是得安排上,组织里面高层位置有限…… 贝尔摩德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话给整理清楚。但是以后打断她的话:说道:“那为什么不一起多找一块呢?两百多前都有思想家写了一本书,说要合作共赢,为什么大家的思想都不进步呢?是不是和没有读过书的关系?贝尔摩德,你读过书吗?” “……” 贝尔摩德不想说话的态度已经足够表示自己有被冒犯到。她原本想要提起精神来重新整理一遍,她知道羽久问这话应该是无心的,但是羽久一副「没关系,我都理解」的表情,她就完全不想说了。 到了任务那天,羽久把琴酒带到邮轮上来的时候。琴酒还听羽久在问自己为什么贝尔摩德不想理他了。 琴酒本来是不想来,但是耐不过羽久一直缠着他。羽久的缠人功夫跟他的话唠都是隐性的,不到时机都是点不开这个属性。他会不停地问为什么,他还会走哪跟哪,比橡皮糖还黏,最可怕的是琴酒有一天早上睡觉起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门缝处不透光,顿时心尖一跳,警觉那里有人,拿起枪做好防御措施,靠近审视时,和羽久黑不溜秋的大眼睛对上了。 “琴酒先生,你跟我一起去邮轮吧。” 看到羽久无辜地眨眼睛,琴酒恨不得可以对着他连打七枪。 话虽如此,羽久为了琴酒能够跟自己来邮轮,还特意帮他解决问题,让琴酒有多余的空闲时间。琴酒被软磨硬泡,最后以来审视未来成员——水无怜奈为由,陪着羽久上了邮轮。 羽久和琴酒的登记在册的名字都是以黑泽为姓,羽久为「黑泽白」,琴酒依旧是「黑泽阵」,用的是虚假的身份证明和水无怜奈上同一艘邮轮。 水无怜奈从贝尔摩德那里收到的通知是,陪她一起完成任务的是组织成员,但没有说明有多少人,也没有说成员外貌。水无怜奈相信是因为贝尔摩德不信任她的关系,但是面前的人站在面前时,水无怜奈第一直觉就是那个长头发的高个子,他的眼神锋利如刀,视人如草芥,典型的杀手风格。 但是她的印象很快就被夏目羽久毁了一半。 -- 第286页 羽久刚好捡到对方肩头的一根长发,旁若无人地说道:“阵先生,我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地上都是你的头发,你最近压力太大了吗?” 琴酒口头上答应下来,但也没有忘记要压榨羽久的劳动力,想到让羽久做什么,就让羽久做什么,打扫卫生收拾房间,负责点餐送饭什么的,除此之外,这七天邮轮也是要对羽久的话唯命是从。 羽久现在说的就是打扫房间的事。 琴酒的视线从水无怜奈移到夏目羽久身上:“你觉得呢?”掉发除了因为羽久之外,他还有什么压力会掉头发。而且,他的房间里面就他住着,地上还能有谁的头发? 羽久一看琴酒的眼神就知道,他把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于是对他说道:“可是我被你说过之后,我就没有再抓你的头发了啊。会不会是因为头发太长了。”羽久听说,头发越长越容易掉发。 琴酒不想要理羽久,见羽久又要开口说话,便阻止道:“你安静点。” 羽久这才闭上嘴巴。 水无怜奈从来没有见过职业杀手会如此自然又情绪外露地讨论私生活,现在看琴酒的冷冽,觉得有种是更像是在生气。所以旁边的那个人才是杀手吗? 水无怜奈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的少年,倒也没有那种纯白的颜色,但也不是养尊处优的莹白,而是像是铺上一层化妆用的粉,从脸到脖子,到露在空气里面的肌肤都是白得像雪堆砌的一样。少年倒扣着帽子,脖子上缠着一条红围巾,看起来更像是高中生。 自知也不能在公众场合和他们聊,等时机到的时候,自然就有人会来联系她的。 水无怜奈刚在心里审视着两个人,邀请她坐邮轮的常盘荣辉在人群里面见到她,就自动走到她面前打招呼。 常盘荣辉对她那么热切,水无怜奈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他说这几天白天,他都要参加药学方面的会议,如果水无怜奈想要来做独家采访的话,可以晚上来找他。他可以给她专门预留时间。 他说完之后,看向羽久和琴酒两人,说道:“你还专门带摄影师过来吗?” “我自认自己的摄影能力还不到专业级别,不想毁了这次难得的采访,还是带上专业的摄影师会比较好。” 常盘荣辉话里面显得不紧不慢:“只要是水无小姐愿意,我多少次都愿意陪你彩排。” 剩下的两个人的笑谈,羽久就没有认真听,而是拉着琴酒偷偷地说道:“他人真好,对人有耐心。” 琴酒无语地眼睛往上翻了一次,随口说道:“只要你是女的,他喜欢,自然对你也会有耐心。” “那阵先生呢?” “什么?” 羽久附在琴酒耳边,好奇地说道:“就是,我和水无小姐比起来,你比较喜欢谁?” “……” 琴酒觉得羽久真的在小事上会有无休止的缠人。 羽久表情坚定地说道:“如果琴酒先生死了,我也是不会独活的。” “???” 琴酒不知道羽久什么时候对自己感情那么深了,这简直跟拙劣的欺诈没有两样。就为了讨一句「我比较喜欢你」吗? “贝尔摩德说了,我和你是搭档。我们一起生,就得一起死,我们同生共死。” 羽久抛下决心之后,就站直身子,直视前方。琴酒觉得自己不该理会羽久。但是他怕羽久真的贯彻执行落实到底。 于是琴酒单手搭在羽久肩膀,正想说话,羽久立刻说道:“阵先生也想说,如果我死了,阵先生也会陪我一起死吗?” 琴酒顿时一滞,语气瞬间不耐:“你自己给我好好活着,别拉我下水。” 琴酒刚说完让羽久自己去死之后,羽久就自己定住了,像是伤到他的心一样,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所以都说不要和贝尔摩德一起接触了,莫名其妙地在期待什么? 琴酒刚想让他自己冷静想想,结果羽久用肩膀撞了一下琴酒的手臂。这力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 “我一定会听阵先生的话,好好活着的。不用担心,原来有搭档是这种感觉,互相支持鼓励……” 看羽久自我感慨,琴酒觉得这人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阵先生,就算你对我没耐心,也总是对我生气,但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不会抛弃你的。” “……” 这大可不必。 第121章 你可以滚出去了 羽久从前没有坐过邮轮,这次坐在上面,感觉自己像被困在巨大的监狱里面,这漫漫无际的天海就是监狱牢笼的墙壁,哪里都不可以去。不过这里的娱乐休闲设施充足多样,也不至于太过苦闷。 羽久也只是想想而已。 水无怜奈跟他们提了一下——这七天中,能对常盘荣辉下手的时间最好是在离港三天后,在名古屋停港时下手,让别人以为他来不及回船上。她可能提供这样的机会。 琴酒听水无怜奈主动揽下牺牲色相的活,那起码这个任务是成功了一半。琴酒也不知道羽久到底是谁给的信心,说自己能够完成色丨诱的工作。当时听到羽久还想要坚持自己也能努力试试看,琴酒直接在他脑门上赏了他一个巴掌后,羽久才放下自己的决心。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随时都可以上。” -- 第287页 看羽久这坚决的态度,水无怜奈都不确定是不是他和谁做了约定,又或者是被人威胁了,才一副巴不得自己不行,让他可以出场Carry全局的模样。水无怜奈也不想要应对那个色狼,如果羽久能上,自己当然开心地退居一边。只是琴酒对这个少年保护得紧,让他少打心思,水无怜奈也不会不识趣。 他们简单地沟通了之后的行程,就各自回到房间做休整。 和水无怜奈分开之后,琴酒才对羽久说如果没有碰到最好的时机,就在回航时,直接控制掌舵的人撞上礁石,到时候出现船难,自然就有无法调查的死伤和失踪人口。 每年世界各国出现邮轮出事故的例子大概在20艘上下,每次都会引起上百人的死伤。为了掩盖十几个人(常盘荣辉和他的保镖)的死伤情况,制造船难自然是可以想象中的选择。 不过,羽久并不采纳这个决定。当然,他也理解这是最后的打算。琴酒属于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只要能够完成任务,琴酒自己都可以当做是计划的一部分。这一份态度比起献身精神,琴酒更认为是一种敬业的态度。 琴酒说完之后,羽久就没有应了,只是大大咧咧地把邮轮上安排的活动项目递给琴酒看,问他要想参加什么。琴酒原本就不指望羽久能说出这种建设性的谈话,本来想把宣传单打在他的头上,后又仔细想想之前第一次放假的时候,羽久就总是缠着自己去长野县,被自己拒绝之后,买了一堆长野县的特产给自己。 估计这家伙脑子里面总是装着「怎么玩」,以及「怎么拉他一起玩」。 琴酒看也没有看一眼,把宣传单放在桌子上。 羽久的视线一路跟着琴酒,就等着琴酒什么时候要跟他一起出门。作为陪同水无怜奈的摄影师,他们两个人住在同一个房间里面。羽久看见琴酒从冰柜取了一瓶啤酒,坐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喝了起来。 “阵先生大白天什么都不做,就喝酒吗?”羽久拉开邮轮上组内给乘客的节目单,说道,“我们不到处去看看吗?” “关心别人之前,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琴酒仔细想想,自己原本也是认真工作的人,在夏目羽久面前,怎么都变成这样懒散的人设。他应该站起来好好地监视周围手下的行动,但是一旦和夏目羽久站在一起,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心累,感觉自己比平常做了三倍的工作量。 羽久便坐在琴酒对面,说道:“话说,常盘先生周围的保镖中有几个人很奇怪。” 琴酒抿了一口啤酒,说道:“怎么说?”琴酒并没有注意到十几人里面的几个人的古怪和不妥。 “他们看人的眼神很飘忽。他们一随着常盘先生过来,不是警惕周围的情况,而是四处在找东西一样。” “也许是在确定监控的位置。” “也许是看监控位置,什么样的情况下让保镖确定后露出安心的表情。” 琴酒从羽久的话里面大概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况:“你的意思是专业的保镖不应该会有情绪外露的态度。”但这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哪怕对方和他们一样都是要至常盘荣辉于死地,或者对他不利,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去做,顶多是多了一批互不通姓名的帮手罢了。不过,琴酒总是忘记羽久有这样的眼力。 琴酒说道:“然后呢?” “我以为你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羽久见琴酒不搭理自己,所以才换了一个话题,没想到琴酒对此兴致缺缺。 琴酒也不知道羽久为什么非得自己理会他。组织成员看到自己都是绕道走,只有羽久这人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既不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也不敬而远之,屡次心直口快地直接说对自己印象不错。 琴酒瞥了一眼夏目羽久,不确定到底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琴酒刚看了他一眼,羽久的目光强烈得就像聚光灯一样,还追着他不放。 “你看我做什么?” “……” 也就一眼,他还真当一回事。 羽久见琴酒不理他,于是说道:“晚上甲板上会有烟花,我们去看吧。” “晚上再说。” 琴酒把啤酒罐放一边,打发时间的时候喝啤酒也让人觉得无聊,现在只想要抽烟消磨时间。他摸到口袋里面的打火机,对羽久说道:“我要抽烟了,你滚出去。” 羽久一动不动,看琴酒把银色打火机和香烟盒放在桌上,反问道:“抽烟就这样好吗?” 琴酒可不想听他那种哽死人不偿命的话,说道:“你既然这么闲着,去找那个女人。” “贝尔摩德?” 琴酒还不想着这七天会变成炼狱,说道:“邮轮上那个女的。你把你看到的事情告诉她,看她怎么反应。” 羽久说道:“水无怜奈小姐吗?” “嗯。” 杀手方法无数,不过黑衣组织还是偏向于走稳健风,尤其是有代号的行动。但凡暴露身份的,都会被第一时间处理掉。 “常盘荣辉不是这个药学方面的博士,组织不是也有招揽这方面人士的想法吗?为什么要处理了他?”羽久见现在也是个聊天的机会,便和琴酒说起这件事。琴酒不爱多说,每次羽久都是有时间就挖一点情报信息。“我在想通这件事。是因为他得罪组织吗?” 琴酒反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组织在招揽这方面的人才?雪莉说的?” -- 第288页 “我在实验室看到两个小孩的时候,就在想组织可能缺人。” “说你聪明的时候,你就蠢得很。”琴酒说道,“那两个人是组织未来的人才,关于人才,素来不计较年龄大小。雪莉可能在十八岁就能当任整个研发团队里面的小组长。” “但也不排除这缺人的想法。” 琴酒也不否定羽久说的话,说道:“你知道这个常盘荣辉的背景吗?” “帝都大学药学院院长,东京众议院议员,大概还有一些荣誉教授之类的名号。” 琴酒说道:“你查的是他的百科资料吧。百科资料上面写着他是怎么一步步得到这些成就的吗?在四十五岁之前,从社会底层背景爬到现在的位置?” 羽久总结了自己看到的资料,说道:“努力和天赋。” “这怎么可能?”琴酒冷笑一声,“日本是学术门阀的社会,想要单凭自己的头脑和天赋达到这样的地位,没有人脉和资金支持怎么可能达到,尤其是院长位置。这种不仅是要有学术成就,还得有吸引投资的能力。前者不说,后者上,他既无相貌可以吸引企业千金或者学术世家小姐,也没有认识哪些所谓的天使投资人,那他怎么办到的?” 羽久瞳光闪了闪,说道:“你是说他是和组织合作的人。” “组织有资金,也有人才储备,想要培植一个大学院长,只是想不想的问题。”琴酒说道,“那你既然想到这一点了,你再想想为什么要处理他?” “无非是叛变,或者出卖组织。” 这基本就是组织里执行部要讨伐的事情。 羽久想了一下,上次他似乎听说过常盘荣辉主要的研究领域是在细胞端粒酶。也就是所谓的基本的核蛋白逆转录酶,可影响染色体稳定性额细胞活性。这也是宫野夫妇研究的领域,也是雪莉他们现在研究的方向。 “他窃取了组织里面的科研成果当做是自己的发表出去了?” 琴酒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嘴角无意识地拉长,继续说道:“看来你还不算太蠢。这次针对常盘荣辉的处理算是秘密执行。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已经暴露了。” 见琴酒的表情是一切局势都在手中,羽久突然好奇道:“那这个人是什么开始盗窃组织成果的?” 如果是刚偷就被发现,那这组织的反应也是很快。 如果是偷了很久之后,组织这才知道。那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胆识。 羽久刚说完,琴酒的表情便收了起来:“你可以滚出去了。” “……” 羽久被关在房门后不久,想了想,打通了赤井秀一的电话。 原本他想着营救宫野姐妹的事情应该交给降谷零的,但是现在降谷零不适合再做这种事,反倒交给赤井秀一比较好。从折原临也拿给羽久的情报,羽久自然而然可以推出他们是有亲戚关系,再来赤井秀一又有FBI警察证,最容易获取信任。 现在琴酒远在邮轮,到海上后网络讯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想要营救,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第122章 红色围巾 羽久把琴酒带去邮轮的事情,告诉降谷零之后,就和赤井秀一取得联系。自从长野县一别,羽久割断宫野明美和赤井秀一的联系后,羽久一直在想怎么给赤井秀一摸清其他接触组织成员的人的方法。 在羽久认识的那么多人里面,卡尔一般不和非组织的人联系,而琴酒则组织内的人都是各个可疑,更别说是非我组织之人,其心必异,根本不会主动招揽和信任他人。至于降谷零,羽久反倒觉得有些陌生,直觉有些话是不能和他直接说。再加上,过去在机场上,虽然降谷零和赤井秀一没有见过面,但是关系也不好,要是跟他说有FBI进黑衣组织,降谷零没有要保护他们的想法。 他一直都是随身备两支手机,一支是公用的,另一支是私用的。公用的那支是用来摆在明面上,给人装监听器用的。这件事除了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知道之外,他也只告诉了江户川乱步。不过,他也是尽量不用私用的手机。 羽久这次联系赤井秀一的电话是用的公用电话,这种电话一般很难被监听。 从资料上看,赤井秀一的母亲和宫野姐妹的母亲是姐妹关系,原来的姓氏都是世良。而赤井秀一多次提及自己的父亲,而这个父亲也是因为调查宫野姐妹以及和他好友失踪的事情而失踪。反倒是比降谷零,赤井秀一可能更适合做营救的工作。 琴酒与陆地联系断开的这七天足够让很多人自由活动起来。 为了能够更进一步说服宫野志保放弃现在从事的实验,羽久还把未开发成功的药品非法用在人体上的事情,通过自己的方式传达给宫野明美。羽久不想要赤井秀一知道这件事,而宫野明美却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如果宫野志保就是个科学痴和实验狂,不管组织手段如何,都想要继续研究的话,反而没有必要特意救她出来。因为在外界,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的实验继续进行。 不过如羽久想的那样,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都不希望继续进行这样的实验。那么羽久便联系了赤井秀一。 两人若是亲戚相认,再加上赤井秀一是FBI,一切会进行得很顺利。 羽久确定赤井秀一已经混进宫野志保所在的研究所后,就把电话挂断了。他正打算要到处转一圈,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 第289页 他和降谷零说,自己这次行动也把琴酒带上了。至于降谷零之前对他说的事情,羽久也说自己会尽快给回复。 羽久那时候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知道降谷零会说什么。因为如果是他认识的降谷零,他不会让以私刑和死亡来除掉法外之徒,他会用公义和律法制裁。他一方面在想,会不会是降谷零给自己的试验,想看自己会不会还保持着警校的本心;另一方面,他直觉感到这可能会成为降谷零未来很多事情的借口。 如果没有经历横滨的时光,羽久也许会困惑自己的行动。但是太宰已经多次教过了,无论发生什么时候,自己都不该是最先犯错的人。 羽久想知道,如果自己在邮轮上什么都不做,降谷零会做什么。降谷零的真面目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羽久一直在想,但他肯定自己绝对不会是在期待。 羽久把这些想法压下之后,就看到不远处水无怜奈单手挽着一名中年人的手臂,对方有着明显的混血特征,虽然年岁上要比水无怜奈大上一轮,但又确实是比常盘荣辉要看着舒服一些。 见两个人并肩携手同行,低声附耳互相交流着,羽久便站在原地朝着两个人的方向打了一声招呼。 “水无小姐。” 他们说是不远,但其实是楼层之差。 邮轮前头是呈阶梯状,羽久在水无怜奈所在的楼层上一层。所以,这直线距离不到三米。 水无怜奈听到羽久的声音,手紧了一瞬,但表情管理做得很快:“白君,只有你一个人吗?另外一位黑泽先生呢?” 羽久知道水无怜奈是在忌惮琴酒,但借此试探水无怜奈她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没必要为此推远两个人的关系,两人间的相处越是多由猜忌和忌惮造成的罅隙,越是很难得到彼此的信任。 羽久直接说道:“阵先生在房间里面抽烟喝酒,所以被赶了出来。” 水无怜奈见羽久对她没有设防,于是默不作声地从自己父亲本堂伊森的手臂里面抽出来,刚才是为了彼此交换情报,才特意假装是一对情场老手在钓邮轮上的美女。 本堂伊森是黑衣组织的中层人员,并没有得到干部的称号,也不是组织里面的代号。而他的真实身份是美国CIA情报人员,在黑衣组织里面无法晋升更高的地位后,CIA让他找机会和新成员交接,但他没有想到这个新成员是自己的女儿,在日本化名为「水无怜奈」。 他们之前就已经碰过面了,水无怜奈已经成功地和贝尔摩德碰面了。这次任务若是顺利,一定会得到重视的。因为这次行动是和有代号的人一起进行的,不过她没想到换了一个人行动。 水无怜奈原本还在想来的两个人里面谁是关键人物,结果没有想到自己父亲也混入了邮轮内。两个人刚讨论完两个人此事的目的。 水无怜奈的任务是在有代号的人协助下杀死组织成员常盘荣辉。 对方是现任的药学顾问,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为组织工作,组织接着他的地位,逐渐接触到相关领域里面有才能的科学家,并且把他们逐个引进组织里面的制药系统。在这些人才当中,也并非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在为国际恐怖组织办事,没有接触到组织核心的人经常会遇到的情况是自己的论文报告在发表科学期刊前都会被集中收到上层,进行第一批的审查。他们也会有收到不知名的新论文资料,以此来推进自己停滞的实验研究。在这里面,常盘荣辉做的最成功的就是推荐了十多年前名噪一时的宫野夫妇,两个人很快就接触了组织要研究的核心药物,并因此结识了很多组织元老级人物,只是他们来组织后并没有太久,就因为实验室火灾而死,但是他们的子女中二女儿宫野志保小小年纪就聪慧过人,并且在研究团队里面开始积聚起以她为中心的力量,两年前开始就在研究一种名为APTX4869的药。其实这种药物的研究是承接于宫野夫妇的「银色子弹」的研制。 组织里面不少人认为这是一种能让人无法查出死因的毒药,但若是目的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年年还要不断地投入资金和人才是为了什么? 关于这一点,水无怜奈认为她之后有时间的话一定可以查清楚。现在她只需要处理掉常盘荣辉而已。 至于本堂伊森,他来这里是因为收到消息说,琴酒已经在这艘邮轮上。在整个组织里面,琴酒几乎就是所有卧底的公敌,不仅是他,还有其他人,这两三年间对琴酒暗杀的计划不下四五十起,毒杀,暗杀,诱杀等等,琴酒都活下来了。这次本堂伊森想要和自己的女儿里应外合,拿组织研制的毒药APTX4869喂给琴酒,又或者是找其他机会下手。 本堂伊森和水无怜奈这次碰面,就是为了指认谁是琴酒。琴酒这人不屑于做伪装,所以反而很好认。只是他很在意跟着过来的少年黑泽白。 最近在组织里面,琴酒有个搭档代号为波兰伏特加,两个人关系非同一般。只是不知道他实战成绩如何,在组织里面很快就获得一批人的信任,听说没做什么东西,就立刻得到了代号。有人猜是,因为对方得到了琴酒的喜欢。 这件事还是本堂伊森从组织里面的波本那里知道的。波本在一年前就发现了本堂伊森的身份,但他直接自曝身份是日本公安,在他管理下,还有来自法国,德国和俄罗斯等各国卧底。尽管彼此身份不同,但是目标一致,所以彼此都是都想要干掉琴酒。这些年在波本这个年轻人的主导下,组织的卧底联盟互相配合,没有被组织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行为,只是琴酒确实不能留。 -- 第290页 本堂伊森原本想羽久应该就是波兰伏特加,可是在他想法里面,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琴酒喜欢的人应该是个长相偏女相,性格起码要非常有个性,一眼就让人惊艳,非常鲜活,又有头脑的少年。结果羽久性格非常木,毫无表情,看起来就很迟钝,而外貌很像是运动系的男孩。 本堂伊森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地方值得让冷酷的琴酒上心的,才认识不到一天,两个人连床也上过了。而且这个波兰伏特加床上功夫必定了得,才让琴酒哪怕是遇到男的,也能对此念念不忘。 而和水无怜奈打招呼的少年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看到他就只会想到午后的操场。 除非人不可貌相。 本堂伊森见羽久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直觉告诉他这是个脑袋空空的少年。若他是组织成员,遇到同组织的人和陌生的男人站在一起,一定起码会审视一下。但羽久只是一眼,这一眼连五官都记不准。 水无怜奈抬手看向披着红围巾的夏目羽久,说道:“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是和你打个招呼。我走了。”羽久摆了一下手,就被水无怜奈叫住。大概等了有两分钟后,水无怜奈便来找他。 她说是为了任务的事情,想继续聊一下。 羽久自然没有想要拒绝,便跟着水无怜奈一起去咖啡厅里面喝可以暖身的热饮。不过水无怜奈一开始就没有急着开话题,而是看向羽久的红围巾,想从小话题上引导羽久多说一些情报。 “这至少是两三年前的款式了。” “我认识的一位先生给我的。”羽久见水无怜奈伸手跟他要围巾,于是就把围巾递到她的手里,“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款式。” 这条围巾比较厚,水无怜奈在找地方粘上微型监听器,但是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没地方可以藏。于是她一边不动声色地拿出自己的监听器,一边开始闲谈说道:“给你围巾的先生名字简称是F.R.吗?” 羽久对这种细节的事情反倒没有注意,这个时候才凑过去看到围巾的末端,在不显眼的地方有名字的缝线。 这红围巾是森鸥外给的。之前之所以不用,只是因为还没有到冬天,羽久还不太想太热了。但送羽久围巾的森鸥外的名字并没有FR。这也不是商标,明显是手缝,往围巾上增加的手工。 羽久记得中原中也的帽子就是港口黑手党某个成员的遗物。他收到的红围巾不会也是某个人的遗物吧?所以上面的文字就是原来主人的名字。 “我不知道。”羽久回答道。 水无怜奈微微笑道:“没关系,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我帮你绑个不同的围巾造型吧。” 她说完之后特意站起来,给羽久特意绑好围巾,顺势把监听器黏在羽久的衣领后。 两个人聊了很多话,大部分还是水无怜奈在扯话题。直到琴酒打电话给羽久,羽久才站起身准备离开。 “晚上有烟花表演,难得一见,一起来看看吧。” 羽久连连点头。 在脱离水无怜奈的视线后,羽久面无表情地伸手摸向后颈处的衣领,毫不意外地摸到异物。拿下来后,羽久单手捏碎,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第123章 我想选择自己成为灰烬的时刻 晚间。 东京研究所。 今年冬天开始得比较早,天空乌云密布。结束晚餐之后,宫野志保就听说今天会下雪。而今天晚上她会值夜班,夜班工作向来容易轻松,研究所每个科室留下来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宫野志保去员工休息室煮了一杯咖啡。 周围安静得很,临近夜晚的时候,日光灯镇流器发出的“嗡嗡嗡”的声音也比平时响得厉害。最近她因为自称有些感冒症状,所以她一直戴着口罩。原本研究所有想过让她换一下夜班,好好休息,但是宫野志保拒绝了。 因为这对于宫野志保来说,除了这次机会之外,就很难找到比现在更适合的时机。她想要彻底带走父母的研究成果,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这件事还得从她和宫野明美见面开始。 大概是从两三年前开始,宫野志保的能力被黑衣组织看中之后,她的姐姐宫野明美就一直都想要让宫野志保从中脱离出来。而宫野志保只知道现在身处的组织的冰山一角,却不知道这个组织是一潭望不尽底的深渊,因为从没有真正意义上接触过父母,反而希望从父母还没有完成的实验里面追寻到父母的痕迹。 年幼的志保有这种想法,明美不好给志保的想法泼冷水,便让她接受组织的资助前往美国读书深造。 之所以会答应,主要也有因为组织里面也有降谷零帮衬着。降谷零是宫野明美从小认识到大的小哥哥,在高中时期的时候通过宫野明美的渠道进入了黑衣组织里面,想要救两姐妹脱离组织。明美相信有他在,宫野志保也不会像自己父母来组织那会一样,惨死在实验室的火灾之中。 其实,明美也知道,如果自己在组织里面没有人帮衬的话,她也没有勇气去反抗整个偌大的组织,但是正是因为组织里面还有人站在她身边,她也觉得自己有喘息的余地。 这次宫野明美就是来说服宫野志保逃离组织。她不仅得到了组织里面的降谷零的帮助,还有最近认识的诸星大,他自爆身份是宫野明美的表亲赤井秀一。他告诉宫野明美,宫野志保研究的药品被秘密地使用在人体上。如果她本人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再愿意为这样的组织做事。赤井秀一本身是美国FBI,可以为她们安排日后的生活和工作。 -- 第291页 可以这么说,降谷零为她们解决了叛逃组织带来的麻烦。而赤井秀一则帮她们解决了日后独自生活问题。 这两方面的帮助无疑是强而有力的。 宫野明美就算他们没有讲,也有想过尽快离开。因为宫野志保开始接触一些核心项目,甚至有了代号。若是这次放弃机会,下次再想脱离组织,恐怕只会带来越来越多的危机和意外。 她们两个的出逃可以说是简单又粗暴。可以直接就这样人间蒸发,再也不回来。赤井秀一为他们准备了出逃到美国的特殊通道,而降谷零则会扫清她们离开组织后留下的残局。 但宫野志保却不急着立刻离开。她想要把研究所里面父母留下的研究一并带走。宫野明美拗不过她。 就在宫野志保留在研究所里面的时候,宫野明美则在学校图书馆里面看着窗外发呆。按着他们的说法,宫野明美最好的消失方案是死遁,彻底离开日本。但她总是在想降谷零跟她说的话。 降谷零曾经说过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这两年间为了筹备宫野姐妹可以无后顾之忧地离开组织,降谷零做了很多的努力。在叛逃组织过程中,最大的阻碍就是组织里面的琴酒。 降谷零直接说,这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让琴酒无力回天,死在任务上。 宫野明美知道降谷零为了促成这件事,这些年在组织里面组成了自己的势力,但是她不知道降谷零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底气。宫野明美不得不说,其实自己已经觉得降谷零和从前认识的小哥哥有所不同,所以有时候也会怕他,不敢问他太多事情。可这次她很好奇。 “我能知道吗?” 降谷零轻笑道:“没有什么你不能知道的。”他态度很温和,就像是学校里面愿意帮助学弟学妹答题解惑,非常可靠的前辈。 降谷零一直都是这样,从来都没有露出凶狠,仇怨、狰狞的表情。可宫野明美比起琴酒来说,觉得他更可怕,因为明美知道,降谷零性格里面最鲜明的是「隐忍」。他明明不喜欢黑衣组织,却可以圆滑地处理和组织成员的关系,圆融地处理在组织任务和日常生活的矛盾问题。但他越是这样,宫野明美越知道,他的心里见棱见角,锐不可当,却藏锋其中。 “我从可靠的渠道知道,他现在在远离东京的邮轮上。”降谷零有条不紊地解释,说道,“你可以想象,邮轮就是移动的大型密室。如果在远离岸边,且中断通讯的情况下,发生船难,你觉得多少人可以生还?” 这并不是多少人的问题。 这是为了一个人要牵连无辜的问题。 宫野明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到宫野明美的沉默,降谷零平常地说道:“会不会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降谷零的紫瞳透亮得就像是从来没有被阴暗遮掩蒙蔽。如果宫野明美想要乌托邦,他可以用美丽的谎言包装一下。“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只是不想要人来调查死因,带来更多的麻烦而已。你知道的,若是刑事事件的话,后续的麻烦只会接踵而至。” 宫野明美听到降谷零这么稀疏平常地说,心情就像是被巨石压着,感觉很抱歉,道:“我当初要是没有向你求救的话,也许你现在只是公安而已。” 降谷零抬起头,看向天空的尽头,就像是在找一个答案,但这显然不是在找答案,而是在整理心情。 “就算我当初没有遇到你,我也一定会加入现在这个组织。我并不会后悔我的所作所为。你若是觉得连累了我,更应该积极地想清楚该怎么离开。难道不是吗?” 宫野明美觉得「不是」。 绝对不是。 当初没有遇到降谷零的话,就算他也会想方设法地加入组织,也不会做那么多脏了自己双手的事情,并且把现在的边缘生活和极端手段视为日常。如果有一天,他被自己的朋友们发现其实他是恐怖组织的成员,他只会失去了一群会温暖他的朋友,就如荒岛一样被彻底抛弃。 “降谷,我们会一起离开,对吧?” 降谷零坚定地说道:“不会。我已经回不去了。你和我不一样,我的双手已经不干净了。现在回去想重新开始,我需要在监狱里面接受惩罚。我不怕吃苦,也不担心名声受累,甚至众叛亲离。但是我还是不愿意在监狱里面,因为浪费我人生的时间。我从来不后悔自己做这些也许你认为的「错事」。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做错了?相反的,我却觉得明美你做错了。” “……” 宫野明美不知道降谷零为什么要这么说,直直地望着他,等他说答案。 降谷零对着宫野明美笑道:“我是名副其实的恶人。” 他顿了顿,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道:“你不该做的,就是同情坏人。永远都不应该接受恶人做了坏事,哪怕对方做的事情没有伤害你。” …… 到现在,宫野明美都在咀嚼降谷零的话。 降谷零在说他们已经形同陌路,相背而行。他已经彻底成为了恶人,宫野明美不应该回过头,抱着一颗柔软的心来看待自己。 宫野明美看向暗色的天空,发现上面慢慢地飘下了雪花。早听说今年冬天来得比较早,但比起外面的人对下雪的欣喜,宫野明美却觉得,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还要长。她想起了父母身死在火灾事故的那天,从天上飘下来的灰烬当初也像雪一样,只有落在肩头,掌心,脚边才注意到那是灰的。 -- 第292页 宫野明美思考了很久,她决定送宫野志保去美国接受证人保护计划,而自己则留在日本。有些人注定成为会成为灰烬的话,那她想要自己选择成为灰烬的时刻。 另一方面,降谷零正在利用日本公安权限,用卫星定位邮轮所在的位置。 目前邮轮正如自己的想法偏离原本的航星轨道,这说明安排在邮轮上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降谷零他并不相信羽久这么干脆地答应他去杀琴酒,只要羽久能把人引到邮轮后,对琴酒的事情能坐视不理,就差不多了。当然,他也不相信单靠本堂伊森一个人就能够成功暗杀琴酒。因此,他在横滨也另聘请了杀手组织,由他们控制整个船只的情况,破坏外界通讯和救生设备。 至于夏目羽久,降谷零希望他真的能助自己一臂之力。但是,从贝尔摩德的话来说,夏目羽久和琴酒的关系很不错。降谷零也没有想过夏目羽久这一开始就是一颗废棋。不过,好歹,他能够把琴酒带到游轮上。 只要羽久不管琴酒,以他的能力应该可以活。 只要不管就好了。 但是他还是得要注意一件事,要是两个人全身而退的话,Plan B也要安排上。 降谷零想得入神,便收到了宫野明美的短信——「我想去当日本公安,以世良明美为名,我不会对伤害我父母的组织有任何屈从」。 “……” ※※※※※ 邮轮上刚结束完由船长举行的开船庆祝活动。宴客厅里面灯光闪烁,羽久看到琴酒离席,又看向旁边一直都在欲言又止的水无怜奈身上。 在来晚饭之前,琴酒还问羽久,对水无怜奈印象如何。羽久对她的印象就是女主播,不过来这里之后经常听大家说她主持得很好,长得也很漂亮,是有才有貌的女主播。于是羽久就把自己听到的话转述给琴酒听。 琴酒把羽久的话弄成是他自己的想法,于是羽久就说这些都是大家这么说的。 琴酒说道:“如果大家都这么说,你就这么认为的话。我相信不少人都觉得波本是不可接近的人,那你对他的心死了没?” 琴酒没有和羽久说过,自己在之前和贝尔摩德谈过,贝尔摩德已经说羽久在到处打听波本的事情,甚至承认之前想要当警察,也是因为见过波本。照这样下去,这个羽久怕不是被降谷零榨干价值,还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原本琴酒也不爱管别人的私事,但羽久万一被波本当做枪使的话,琴酒自身也少不了会受到牵连。 羽久觉得这没有什么可不可接近的问题,因为他的心一开始就偏向降谷零了,总是觉得他有苦衷,有什么没有说出来的话,但哪怕没有,羽久还是会觉得自己偏向他。 “那是什么意思?” 羽久不知道琴酒想要自己做什么程度。但琴酒直接就不说了。之后琴酒一直都没有说话,这低气压把水无怜奈给镇住了。她从头到尾除了打招呼,就没有再说任何话。 …… 羽久见水无怜奈想跟自己说话,但是他又不打算说主动开口,于是捡了旁边的小花生继续吃。他一边吃,一边看台上的表演。就在这时,宴客厅里面的灯光突然一暗,旅客们虽然一惊,但是又升起几分期待,以为是什么样的节目开始了。 然而聚光灯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台上站着一名持枪的暴徒,正挟持着一旁的船长,警告所有人。 他朝天开了一枪,真枪实弹发出的声音让旅客瞬间从以为的情境表演清醒过来,场面一片混轮,而那名匪徒对着所有旅客用麦克风宣布道:“欢迎各位旅客,从今天开始,我们和你们将以匪徒和人质的身份进行七天轮船之旅。现在男人站左边,女人和小孩站另一边。赶快起立!” 因为宴客厅里面只有一束追光灯的灯光,周围的环境黑压压一片,羽久看不清有多少人包围着会场,也无法想象外面有多少部署。羽久想了想,朝着水无怜奈的方向,轻声说一句:“我突然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去当人质?” 水无怜奈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要主动去当人质:“为什么是我?” “如果船被劫持的话,现在航线应该已经偏移了,我们要有个船长重新掌舵,恢复航线。你可以换一个船长回来。” “那大副呢?” “大副可能也是匪徒。” “你怎么肯定船长不会是匪徒吗?” “他是的话不是更好吗?我们可以劫持一个匪徒当人质。” “……” 那这艘船最重要的工作人员都基本不能信了。 “为什么不说话呢?” “我觉得……为什么不是你自己去呢?” 羽久总算不得不承认了:“好吧,其实我是担心阵先生一个人在外,会出事。我想去看看。你要是当人质,也许可以帮我掩护。不要害怕,相信你可以的。” 水无怜奈:“……” 看来你是一点都不担心我出事。 第124章 真是不中用的东西 水无怜奈直觉自己主动当人质,并不是好主意。 羽久没有在意这件事,左右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说道:“趁现在室内的光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我就先走一步。他们没有那么快少一个人。” 水无怜奈也不想直接留在宴客厅坐以待毙,小声地反问道:“但是,各个出口应该有人把守,你要怎么直接出去,不被发现?” -- 第293页 羽久可以正大光明地从墙壁穿过,但如果要带水无怜奈自然得是从正门突破,夏目羽久想了一下,说道:“我先冲出去当诱饵,水无小姐随后。” 羽久顿了一下,说道:“你有自保的武器吗 ?” “我带了枪。” 水无怜奈见夏目羽久已经坐不住了,把自己的武器拿出来。 羽久迅速地瞥了一眼她的枪支,是典型的左轮手枪。这是基础款,方便维修保养,不过装弹数不多,且装弹时比较长。若是敌人多的话,这在混战中很不利。羽久没有多说话,毕竟他并不在意有没有人帮他忙,也不在意对方会不会拖后腿。他在警校接受的是「集体观念」,学的是互相支持辅助。 “嗯,麻烦了。” 羽久看那个匪徒还在台上大讲特讲,好像是给他一束光,他可以声情并茂地给上一个小时的演讲。若不是对方那么话痨,羽久也不会这么和水无怜奈多费口舌。羽久也没听对方到底要说什么,只是率先矮下身子,从过道内通过。 按理说,这种时候灯光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对匪徒也没有特别多的好处。要么是他们算错时机,错过灯亮的时机,要么就是他们的人数不多,人数还没有到他们预计的情况。又或者,这个匪徒是戏精体质。 水无怜奈见羽久就这么走了,连忙说道:“你有武器吗?”但羽久并没有回应。 羽久从靠近甲板的出口离开,正门守着八个武装人员,四人面向宴会厅内部,控制内部局面,另外四人则守在门外看周围的情况,也许是考虑到有漏网之鱼的突袭。 说到底,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集中在宴会厅里面享用晚餐。只是这毕竟是开船的第一次集体活动,每个乘客都有一张邀请函,邀请函上名目多样,晚上也有烟花活动,所以基本能确定大部分人会参加。 羽久也不确定他们会使用什么方法让几十武装部队去控制上百个乘客。羽久和水无怜奈做了一个手势,他负责吸引那八个人注意,而水无怜奈趁着他们不注意从门口离开。 水无怜奈刚想要让他换种思路,羽久从腰间拿出两把黑灰色的折刀,他抽出来的时候,“啪”的一声,刀身就从刀鞘里面弹了出来。羽久出手速度太快,水无怜奈在看到他兀自冲上去的时候,眼睛还停留在羽久飞起的外套下面还有三把武器皮套。 羽久势头极猛,在厅里面的四个守卫几乎是看着羽久直接对上他们的。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羽久眨眼间就撂倒两个人。剩下的两个人什么时候遇到这种情况,正要给枪支上膛,羽久直接对准他们的腹部。腹部保护着大部分的人体器官,神经末梢密布,不仅脆弱,而且也是人体痛感敏锐的位置。听他们痛叫一声,其他附近的人顿时有了反应。 羽久想也没有想转身就绕着墙壁转了起来,但是他怕人不追着自己,逃跑的时候还拖着另一个人走。宴客厅是按着剧院形式打造,分贵宾席和普通席两层,羽久见路走到尽头了,便扔下一个匪徒,顺着柱子直接爬了上去。贵宾席有看到海景的露台。 羽久打算从上面逃出去,刚从露台上探出头,便看到一个披着绿色长围巾,衣着单薄的褐发青年。他衣摆裤腿褶皱凌乱,虽然没有全面武装,但是这打扮看起来便不像是VIP贵宾室的贵客。 大概是羽久的表情看起来一愣,青年嘴角扬笑,手上拿着金灿灿的柠檬对着羽久说道:“你看过侦探小说吗?” 羽久瞳光闪了闪,不知道这个举止怪异的青年是敌,还是普通的客人,所以没有答话。 青年似乎早就知道羽久不会回应自己,所以说道:“现今侦探小说里面说不能有异能者出现,你知道为什么?” 羽久在他说话的时候,留意底下人的反应,发现原来追着自己的人见自己跑到贵宾室之后,自动退开了。在羽久出神的时候,那个青年已经朝着窗口扔出炸弹,一股热浪夹着光火瞬间扑面而来,羽久登时想松开手,结果被对方拉住手。 羽久亲眼看着热浪吞噬了青年的身影。 这火光来得急,去得快。 羽久都觉得自己的皮肤炙热,再多几秒,也像是焦土一样即将裂开。但是直接挡着炸弹热浪的青年却毫发无损,反而神采奕奕地看向自己。 “这样的场景,你能看到吗?我的名字是梶井基次郎,异能是「柠檬爆弹」,我不会受到任何柠檬炸弹的威胁。面对普通人,我这种就是降维打击……” 梶井基次郎嚣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自己的脸上迎来一记痛击。夏目羽久跳进露台里面,说道:“你是太宰派过来帮我的吗?” 梶井基次郎捂着脸,还没有想到他还没有装神秘超过十分钟,不仅被对方揍了,还被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但这也得考虑是不是自家上级把自己爆出来的。因为太宰治完全做得出这种事。 梶井基次郎觉得鼻间热意滚滚,伸手一擦,果然满手都是血,顿时一股委屈和酸楚涌上心头。但好歹他也是成年人,梶井基次郎只是十分愤怒地小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不知道你是混在匪徒里面的,我打你一拳,你之后好交差为什么拦不住我。” 梶井基次郎突然想起太宰治对他说过,他要协助的人叫做小白,这个人想法非常周到,只要梶井基次郎跟着混入邮轮里面,就可以领略一二。当时太宰治刚说完就笑了,笑得叫人莫名其妙,不明不白。当然,梶井基次郎也不敢问。 -- 第294页 现在他有点知道,太宰治在笑什么了。 这个未来的港口黑手党干部未卜先知,在笑现在梶井基次郎这一幕。 “……” “你们有多少人,多少武器,怎么分布?”羽久边说边头也不回地朝着窗口走去,“目的是什么?现在已经做了多少工作?有主使者吗?” 羽久年龄也就是个高中生,说话有力,口齿清楚,态度毫不拖泥带水。 梶井基次郎不知道夏目羽久是什么样的人物,但太宰治说要尽力配合他。于是他很快地说明情况。过来的团体是由横滨的犯罪公司所做的,是一家中介公司,如果有工作的话,会联系杀手,集结他们完成任务,所以要混入其中很容易,只需要受雇于犯罪中介公司。 人数共计54名,其中半数以上混进工作人员在当中,剩下的则分布在乘客中,随时控制有乘客的反抗暴动。目前为止,为了防止有人往外联系,已经中断了网络通讯的联系,只留有船长室的一套通讯设备。 “这次除了要用这批人质敛财十亿日元之外,还有要杀一个叫做黑泽阵的人。”梶井基次郎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夏目羽久一眼,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黑泽阵长什么样子,他亲眼看到羽久和目标人物坐在一起,两人关系似乎十分亲近。“太宰先生说怕你动不了手,务必要替你下手。” 这话一落,羽久的瞳光闪了闪。 之前他和太宰治只是说了大概的情况,完全没有想到太宰治为他铺路到这里。那时候,羽久没有和太宰治说,降谷零还说了一句话。他说,如果羽久还相信自己的话,就替他杀了琴酒。 羽久当时很不明白。 不明白的不是「降谷零需要自己的付出才能够获得安心」,也不是「降谷零已经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他不过是要借刀杀人」,而是夏目羽久想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他好像都明白了,却总感觉自己就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有什么不明白。 羽久以为想想就会通了,但是到现在还是觉得自己糊里糊涂的。 羽久思绪刚像是被风吹起来的浮絮,突然收了心,反问道:“你说,我们?港口黑手党里面还多派了一个人?” “对。” 琴酒本身就说自己容易招敌。但是,能存活到现在,也并非全是运气。如果只是杀手团体的话,琴酒也许可以应付。只是若来的是异能者,琴酒可能就遇难了。 梶井基次郎继续说道:“太宰大人说,务必要让对方没有生还的机会。不过,其实为了减少乘客反抗,在你们食物里面已经下了一些药,药性也应该快起了。这个黑泽阵也应该没有反抗之力。” 羽久看到梶井基次郎还在慢条斯理地对自己说话,当下还不明白这人是太宰治安排下来拖着自己的脚步的。现在不知道琴酒离席过了多久,羽久对梶井基次郎说道:“就这样,我回头再与你说。” 话音刚落,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周围走廊寂静无人。 羽久刚寻思要走哪个方向,突然间夜空响起枪声,那声音响在海上,震得脊骨与之共鸣,枪声仿佛在骨髓中回响,整个人只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天淋了个彻底。霎时间,羽久想起横滨的晚上,他听到太宰治为自己在森鸥外开枪杀人。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向声源的方向望去,迎面而上的时候,灰蒙蒙的天空开始飘了雪,与之一同落地的还有琴酒。 羽久看向那一团站在高处的黑影,但黑影离开得飞快,除非追上去,否则那一眼根本没有用。羽久没有浪费时间,立刻低头检查琴酒的伤势。甲板高处三米,摔下来不足以致死,但是最关键的是他中伤的位置。 琴酒中伤的位置是大腿,子弹击碎大腿骨头,身体组织出现以中弹位置为圆心明显出现皲裂撕扯的模样。静脉断裂,股直肌部分断裂,现在失血量已经超过1500毫升。 羽久当机立断,背起紧闭着眼睛的琴酒,径直往船医所跑去。 琴酒并没有完全昏死过去,他的身体对麻醉药,镇定剂等药品有抗药性,食品里面的药对他是有作用,但是敌人对他开枪后,如同雷火炙烤般的痛楚让琴酒反而清醒过来,现在他还没有到失血休克的程度,却睁不开眼。 他清楚地感觉到羽久的背板单薄,背后的骨头反而咯得琴酒难受。 这个话痨的家伙反倒是这个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连一句“阵先生”或者“琴酒先生”也没有。 “……” 倒也省心。 ※※※※※ 羽久做完手术之后,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天一直都在下雪,整条船就像是被冷风冻住了,船上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海浪拍打着邮轮船身。他现在毫无睡意,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船医所的门在他们进去的时候,就已经被堵死了。 目前没有人追过来,也许是梶井基次郎控制住了。 羽久还在发呆,突然听到床上发出声音,他才立刻回过神,刚想要说话,琴酒喑哑的声音就冒了起来。他说道:“怎么不开灯?”屋子里面没有开灯,只有月光,因为下过雪,白雪反射着明光,投进房间的光便更亮了。可这光也被纱帘给遮得朦朦胧胧,隐隐绰绰。而羽久整个人就坐在黑暗里面,就像黑色的巨石。 “我怕太亮了,你睡不着。” -- 第295页 琴酒的声音没有波澜,说道:“嗯。” “我没有镇痛剂,你现在应该疼得很厉害,要喝点酒缓一缓吗?”羽久发现房间里面有冰柜后,里面有一些啤酒,说道,“要我开灯吗?” 琴酒没有应,只是单手摸索着自己的口袋。他边找边坐起身,羽久就在旁边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琴酒没好气地说道:“你没有想过帮我忙吗?” “哦哦哦,我来了。” 羽久这个时候才动起身,帮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包香烟和一个打火机。刚拿出来,羽久大概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你要抽烟吗?” 借着抽烟缓解疼痛。 琴酒没有直面回答,说道:“现在,我教你抽烟。学会了,就不会总是一闻就咳。” “………………” 见羽久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琴酒便扬起嘴角,那倒不像是笑容,因为里面没有温度。他表情平静,缓慢地说道:“真的给你的话,你反倒是会糟蹋我的东西。” 羽久瞬间安心下来。 “你开一下窗,屋子里闷得很。”琴酒直接拿出香烟,点了起来,屋子里面不多时便冒出几缕了白色的烟雾。 羽久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外面的雪已经完全停了下来。琴酒也清楚地看到羽久的脸——又安静又苍白的脸。他搬过椅子,再次坐在琴酒旁边,还给他倒了一杯水。 琴酒对羽久的举动也倒不在意,说道:“我刚才突然想到怎么治住你的话痨了。” “你是说,受伤吗?” 他刚说完,就注意到窗口透进了凉风。琴酒吐出来的烟雾随即被风也牵出了流散的形状。 琴酒跟着羽久的动作转过头,银色的长发因为风而不经意间掠过羽久的肩头,但是羽久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此刻琴酒的转身也随之带来了半片的阴影,阴影之中琴酒的手上香烟的火点就像流萤一样闪闪烁烁。这只火红的流萤慢慢飞高,有一瞬,它消失了,就像是被黑暗湮没了。 见羽久看得入神,琴酒朝着他的脸上吐了一口烟。 “咳。”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羽久原本还忍得住喉咙痒,现在终于咳了起来。 “真是不中用的东西,这就被治住了。” 羽久听琴酒的声音似乎有一瞬间非常明朗。可声线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琴酒继续说道:“你救我,我是不会记你的人情的。要是你任务失败,该怎么处理,我还是会怎么处理的。我希望你不要有太多的期待。”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救你,只是我想做的。” 琴酒“嗯”了一声,随手把自己的打火机递给了羽久,又掐灭了烟头,自己重新躺回床上。羽久摊着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问道:“这个是给我的吗?”这个打火机是琴酒随身带了很多年的,上面留有太多的细纹痕迹。 “为什么给你?只是交给你保管了。” “我什么时候还你?” “想抽烟的时候,就会找你。” 羽久觉得这个跟给他了,没什么区别,不过他还是说道:“阵先生,那我会好好保管的。” “这点小事,你自然是要办得到。” 第125章 你原来喜欢下雪的吗? 邮轮被劫持时间多达六天。 琴酒在第三天的时候,伤势已经痊愈了一大半,但他并没有参与劫持的事情。开船当天被攻击的事情,琴酒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他们为了减少不听话的乘客,才对他开枪。但是,琴酒并不想管这件事。 现在人在海上,犹如困兽,琴酒也没有想过要浪费时间在这种小事上。 无论犯罪团体杀了多少人,抢了多少钱,都和他没有关系。 与此同时,琴酒也让羽久不用去参与这件事,告诉他只要现在任务成功就好了。话是这么说,羽久似乎也根本没有想去理会犯罪团体的活动,每次出去都是带食物和水回来,前后没有离开太久,总是守着琴酒,并且告知琴酒外面的情况。 “你以后也是要当警察,这种情况不是应该立刻冲出去,解救被困的人吗?”琴酒见羽久正在用房间里面的微波炉加热速食面,似乎并不关心外界的情况,于是随意地开了口。 羽久一听,很快就叹了一口气,说道:“每个乘客都受到人道的对待,屋子里面暖气充足,盖的被子比我们还厚,三餐之余,还有一颗小苹果。我们要不自投罗网?” 要是换做别人说这话,琴酒一定会以为他只是开玩笑的,但是如果是羽久,一定是认真地想过这件事。羽久从第一天开始搬食物的时候,就发现犯罪团体就把主要的食物控制在手上,留在厨房的都是生肉生米之类的原材料,带过来的食物里面能直接吃的只有胡萝卜。他们吃的速食食品还是羽久在各个客房的里面搜集过来的。 “想都不要想。” 琴酒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就这样在邮轮上平稳地度过六天,前来救援的汽笛声和螺旋桨盘旋声分别从海边远处和天际深处传来,从凌晨响到中午,不绝于耳。据说匪徒混在解救的人群里面,前来营救的警察一时间分不清楚,光是排查就花了大半天。 羽久这才注意到,从他们第一天进宴客厅开始,他们除了用面罩遮住自己的脸之外,不打灯光,也是起了遮掩人数的作用。毕竟上百个乘客,每天互相相处,若是被记住的话,之后想要逃跑,也是问题。但目前为止,并不是羽久应该关心的事情。 -- 第296页 船上通讯不佳,所以反倒显得没有太多的事情要烦恼。而一旦恢复通讯,琴酒先生反倒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 其一,常盘荣辉并没有出现在被救助的人员名单中。他如同人间蒸发一般,连尸首也没有,却有看到一些保镖的尸体。警方猜测,常盘荣辉可能和匪徒们发生争执,不慎落水。匪徒们虽然对人质客气,但是对待反抗的乘客,也是毫不留情。所以种种猜测也是合理的。虽说没有见到尸首也是真的,但任务方面不算是完全成功。 其二,研究所失火,据说因为员工休息室的公用小厨房漏了煤气,引起爆炸,其中重伤达到九名工作人员,轻伤者不计,死亡者名单中有宫野志保。 琴酒一下邮轮,就立刻打算开车回东京查清楚研究所的案子。见羽久检查完车子外面的轮胎和车后箱后,也没有上车,问道:“你不去东京吗?”这羽久不是一直都喜欢跟着自己吗? 羽久才应答道:“下船的时候,我没有看到水无小姐。我想去确定她的情况,她身上还带着药。我也想回收。” 琴酒细想下来,这确实需要有人处理,说道:“也好,你就留下来扫尾。” 羽久见琴酒扔下这句话,就直接启动了引擎,作势要走,说道:“我还有话没说。” “说。” “药一天三次,记得换。” 琴酒忍不住嫌弃羽久,他又不是小孩子,根本不需要羽久在这里多费口舌:“你没有其他话,就滚吧。” “我当然还有。” 琴酒见他说得掷地有声,转过头刚准备认真听,就见羽久对他说「注意安全,再见」:“……”这人废话还是跟以前一样多。 琴酒收回目光之后,直接驱车离开,用后视镜看羽久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车,莫名像是送主人出门的小白狗。 “……” 要是他真能听话,也就没有其他事了。 琴酒遇到刺杀这事,想也没有想,十有八、九与波本有关,只是每次都没有证据。到时候,夏目羽久为波本出头,琴酒觉得这场面才是最让人头晕的。不过拉扯这种刺杀的事情比起研究所来说,也是得放在一边的。 这次人死事小,半个研究所的资料都被炸没了。 虽然APTX4869的资料都已经备份到总部,但是最新成果都被炸没了。 那位先生一定会很生气。 ※※※※※ 羽久见琴酒离开后,立刻往横滨市中心医院的方向走。 羽久这几天都一直和水无怜奈保持联系,最后一天却没有遇到她。这本来没有什么,但羽久知道那个和水无怜奈关系亲近的本堂伊森因为与劫持整艘船的匪徒发生争执,重伤多日,一下船就被送去医院里面。羽久觉得水无怜奈应该是去陪那个人了。 本堂伊森这人来历不明,且在邮轮的时候,曾经多次和水无怜奈通消息,试图找琴酒。羽久看他来意不善,怀疑他也是杀手团体中的一员,故意接近水无怜奈,羽久怕水无怜奈被对方给骗了。 这件邮轮劫持案一共有三方参与。 一是黑衣组织来暗杀常盘荣辉。 二是有人借机来杀琴酒。羽久之前以为是太宰治帮他出手,但是从太宰治派过来的人说明,港口黑手党只派了两个人。这场另外还有主使。 三是抢劫团伙的来历。 水无怜奈还想着加入黑衣组织,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好了。 羽久想了一下,敲定本堂伊森的病房之后,便直接去找。但去医院之后,羽久发现本堂伊森并没有住在医院里面。他们此次回程到的港口是横滨,横滨密医主要都在龙头抗战之前就被森鸥外集中起来,羽久那会帮忙做事的时候,也知道其他从属于港口黑手党的密医诊所的地点。 结果,羽久还是得找太宰治。 太宰治一个人坐在海边堤岸上,似乎早就开始等候多时,远远就看到他黑色的外套上披着薄薄的雪霜。羽久看到后,边走边解下脖子上的红围巾。 太宰治原本就注意到后面有人的脚步声,知道应该是夏目羽久,反而装作没有注意到人,打算让羽久想办法吸引自己主意。太宰治的想法很美好,表面无动于衷,实际在心里窃笑。结果想法还没有消失,就被一条围巾勒了一下脖子,太宰治顿时无语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家养的小狗飞扑过来,没轻没重地把主人的肚子给撞了一下,自己还不能够生气。 “你在干嘛?”太宰治没好气地说道。 羽久说道:“感觉会聊很久,所以给你围巾。” 太宰治嫌弃地捡起红围巾的一边,说道:“我穿的比你的暖多了。”见羽久跟着坐下来之后,太宰治摆动着自己手上的钓竿,一副认真地在钓鱼的模样,但嘴边不断地在埋汰羽久,给自己添麻烦。 “你现在褪色,你在夏天不好好维护一下,现在来横滨是打算一眼就被人认出来吗?” 羽久说道:“应该不会,我在池袋的时候遇到一个叫折原临也的情报员,他说横滨有一群以W为名的组织,组织里面的成员会故意用艺伎或者歌舞伎那样涂脸的白色粉底涂脸,他们比我白多了。我觉得到时候,他们也不一定认出我是谁。而且我也长高了,跟之前不一样了。” 太宰治刚才没有注意到羽久有什么不一样,他说长高的时候,太宰治顺势瞥了他的肩膀,说道:“没看出来。只看出你比我矮了一截。”两个人一起席地而坐,太宰治的肩头比羽久高出了几分。太宰治见羽久呆住了,忍不住调侃道:“还是你缩水了?” -- 第297页 “我长高了。”羽久笃定地说道,“就是我没有你高。”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什么?” 太宰治向来喜欢信口胡说,想到什么说什么,如果是坂口安吾的话,一定会吐槽「这能说明什么」。但只有夏目羽久才会认认真真地问什么。于是太宰治单手撑着脸,另一手提着钓竿,随口编着理由说道:“不是常有这样的话么,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太宰治说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说的话透出来的意思有点恶心到自己了。 怎么说得要给羽久摆平一切困难一样? “那个高的不想顶怎么办?” 太宰治佩服羽久的求知欲可以歪楼,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觉得怎么办?” 羽久蹙着眉头,想了一两秒,说道:“蹲一蹲。” 太宰治不知道是被他的正经表情,还是他的回答给逗笑了,接着边摇着头边收起表情,说道:“无聊,说正事了。” 羽久表情更加认真地看着太宰治,太宰治就不喜欢羽久那双会直直望进别人的眼睛,像是在读人心似的。于是,太宰治默不吭声地转过头,眼睛重新盯着灰沉沉的海面,结果被羽久两只手掰着回来。 “……” 这臭小子想干嘛。 羽久认真地说道:“谢谢你。你从我的眼睛里面看到我的诚意了吗?” “你看到我想打你了吗?” “我是认真的。” 太宰治把字从牙缝里面挤出来:“我也是认真的。你还不松手。” “哦哦哦。”羽久看太宰治表情开始败坏,连忙松手说道,“我就是想说,我这次想谢谢你。” 谢的地方太多了。 从以前到现在,要是没有太宰治的话,羽久可能在横滨里面遇到很多的困难了。从拿到五千亿那会开始,太宰治就开始帮自己了。这次他料定自己会迟疑,所以派港口黑手党的人来帮自己一把——表面上是来杀人的,但实际是帮他整理想法。 梶井基次郎是太宰治来阻拦自己去找琴酒,让羽久来不及救琴酒。见到琴酒中枪之后,羽久立刻就知道自己到底是想救琴酒,还是想要坐视不理。但想要对方中枪不致死,并没有那么容易,这次一定要枪法极准的人。 “谢谢你让织田先生过来帮忙。” 羽久虽然没有看到对方的脸,但是从对方的身手和枪法来说,应该是织田作之助。再加上,明明琴酒当时处于劣势,中枪的位置是大腿,而不是致死的头部和胸口,显然就是想要琴酒活下来。更别说,太宰治也知道自己是做急救的。所以,太宰治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让琴酒而死。 从头到尾,羽久连担心琴酒会因为自己迟疑,而死于非命的阴翳也没有。 “几句虚无缥缈的谢谢,还不如多说几句奉承我聪明的话。” 羽久说道:“当然还有的,我还想请你吃饭。” 太宰治真的是无奈了。答谢人的方法除了说谢谢,就是请吃饭吗?难道自己还缺他这一顿饭?不过他要请就请吧。反正太宰治担心羽久思维发散,给自己整得叫人招架不住的东西。 “好了,你想说研究所事件,还是邮轮事件?”太宰治开始说之前,先跟羽久要了保证,说道,“你应该没有事先透露什么吧?” “没有,你说不能说的东西,我没有说。” “很好。” 太宰治把现在写有水无怜奈和本堂伊森藏身之处的纸条递给夏目羽久。 “这次邮轮事件的犯罪团体他们的主要目标有两个人,一个是黑泽阵,另一个是常盘荣辉。但区别在于,一个要死尸,一个要活人。织田作他汇报说自己开了枪,见人摔进大海里面。这个消息必然是要传达到负责人面前,于是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雇佣于一个叫做本堂伊森的人。” 织田作之助只需要这么汇报就可以了。 至于之后辨别真假是别人需要做的事情。 “本堂伊森是你们组织的人,你现在的搭档很遭人恨吗?还专门弄出那么多花样来刺杀。当然,可能是要设计绑架案来掩人耳目。不是还有一个失踪了吗?这个失踪的人已经被我们回收了。本堂伊森为什么要活抓对方的原因,你这个就自己去查吧。” 羽久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压在太宰治身上,说道:“我知道的,没问题。” “另外,你不是觉得你哥哥在组织里面那么久,就为了救两个人很奇怪吗?研究所已经被炸了一半,他估计也会吓一大跳。你呢,在他面前要表现得铁血无情。” “怎么算是铁血无情?” 太宰治理所应当地说道:“自然是有求不应,来者必拒,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话说到一半,羽久就打断太宰治的话:“这不是自私自利的人渣吗?” “你对我的「铁血无情」的定义有意见吗?”太宰治斜眼看向羽久。 羽久改口说道:“没有了。” “去掉「了」。” 羽久亡羊补牢地说道:“没有。” “比如说,在所有人看来,宫野志保是被炸死了,连她姐姐也不知道情况。你对这件事不要说,不要管。”太宰治之所以说要羽久铁血无情,主要是怕羽久这人以为自己得表现出伤心难过,毕竟他说过自己和那个小孩关系还可以,所以太宰治担心他戏太过了,反而容易露馅。 -- 第298页 “我明白了。” 太宰治一听他反应那么快说“我明白了”,立刻截断说道:“你不要明白。” “……?” “你先说说你明白什么了?” “我想查零哥留在组织的目的,首先就不能顺他的心思,对他关心的人和事情都铁血无情,无动于衷,让他不能寄希望在我身上。这样他就不得不得开口跟我说,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试图劝动我的想法,不会继续缄默其口,当谜语人。” 羽久难得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就是这样的。他说如果相信他,就需要为他除掉琴酒,可一句解释也没有,过程全靠我猜。一次这样的话也就算了,我估计真做了的话,每次他都会用这种话搪塞我。” 太宰治忍不住斜眼看他一眼,这人绝对是属于过分解读,又不愿意吭声的类型。但他这么想也不算是错。只是羽久就算这么说,太宰治觉得他得到解释,也不会去做降谷零说的那些事情。 太宰治觉得羽久总是一副「我什么都能做,只要自己下定决心就可以做到」的模样,但他总是会绕着弯,想办法去解决问题,想要避开自己手染鲜血的事情。他这人就是注定没办法见死不救,连他这个求死的人,还要不断地想方设法拖着他。只不过羽久自己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这一点叫人心烦又讨厌。 太宰治对这个也不愿意点明,思来想去,羽久想救的人也已经救出来了,从营救事情开始铺局,要查降谷零的真心。但是这方法最简单的不外乎是背刺他,让他孤立无援,走投无路,自然会让他吐露真言。不过,羽久不会用那么激烈的方法。 太宰治正走神,见羽久又歪着头看着他,便把他凑近的头推开,说道:“你看我做什么?” “你总是想很多的样子。” “你真的是有脸在说我。” “我虽然想很多,但是我没有把不开心的事情放在心上。” 太宰治被羽久的话堵住了:“那倒也是。” 说完之后,太宰治觉得没什么话好说了,便停止谈话。于是两人一个继续维持着钓鱼的动作,另一个则是端坐着看对方钓鱼线在风中吹出半月形的弧度。过了好一会儿,天上飘下了白雪,雪花绕着钓线飞动。羽久正看得入神,脑袋上就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太宰治继续一动不动地说道:“我暂时不想回去,你先等等我。我还在钓鱼。” 羽久见钓线虚浮,底下应该连钓饵都没有,不知道太宰治到底想要钓什么鱼,便顺势说道:“我也想看,你慢慢钓。” “你真是怪人。” 羽久习惯太宰总是埋汰他了,反问他道:“话说,你冷不冷?” “我有围巾了。” 太宰刚说完,羽久就把另一边的外套罩在他头上。太宰治的头跟着一矮,转头看向羽久,羽久顺势说道:“你想到吃什么了吗?” 太宰治装模作样地举起手指说道:“嘘,别把我的鱼吓跑了。” 羽久小小声地应道:“哦。” 见羽久乖巧,太宰治趁势附耳说道:“你还是想想你吃什么吧,这次虽说帮你忙,但是那十亿日元是落在我口袋里面的。你想吃十亿个煎饺也可以。” “那钱不会花光吗?” 太宰治还以为羽久会说他黑吃黑,好处尽占,心太黑了,但想想羽久这个笨蛋就是没有办法对自己偏心的人进行任何恶意揣测。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找各种机会想要试探他。 “你也要有这个肚子才可以。” “我还是想请你。这次我请你,下次你再请我吃吧。你不是喜欢吃螃蟹吗?” “剥螃蟹太麻烦了。” “我帮你剥。” “那我考虑一下。”太宰治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天空乌云密布,慢悠悠地说道,“话说,你不觉得今天天气真好吗?” “你原来喜欢下雪的吗?” “……” 第126章 我也不知道 羽久难得来一次横滨,自然是要和中原中也见一面。不过太宰说不想要吃饭的时候见到中原中也,所以羽久只是打了电话联系最近的情况。 羽久才和他互相交流最近的情况,中原中也半怨半怒地跟他说太宰又把工作全部丢给他了,要是被他抓到,一定要把他撕成碎片。他的声音足够大,大到太宰治也听到电话声,整个人笑得肩膀直抖。 羽久觉得这才是太宰治不要自己把中原中也约出来的原因。太宰治总是嘴上说的,跟实际上发生的大相径庭。每次他用伶牙俐齿包装成另外的情况时,羽久总是习惯当成真的了。 偶尔细想起来也觉得这没有道理的,可当时和太宰治说话,他煞有其事的眼神和口吻一对上自己,羽久觉得这就是真的了,也没有在动脑子了。 挂了电话,羽久不确定地说道:“你是不是在欺负中也?” “怎么会呢?我原本体质就差,很多体力上的活就做不了,而对于用脑力的活,也非常消磨我的精神力,我只是不想喊苦喊累,才故意以这种方式逃开的。让别人以为我只是想要捉弄人,也比起被别人当作是病人对待好吧?” 太宰治说得声情并茂,再搭配上说最后几句话时隐忍的表情,羽久已经相信太宰治的说辞。 “你太辛苦了,不要勉强自己。” -- 第299页 太宰治忍不住噗嗤笑开了:“织田作都不会相信我这种话,你真是笨蛋。” 织田作是太宰治给他的酒友织田作之助的昵称。他们一般不会特意约在一起喝酒,他和另外一个酒友坂口安吾一样,都是认为「不期而遇也是一种享受,与其怀有期待地等待,都不如意外的收获适合下酒」。 太宰治说完之后,下意识地观察羽久的表情,因为这话像是在比较两个人。一方面,太宰治又不希望见到羽久愉快地看着自己交新朋友。羽久的平静会让人感觉烦躁。另一方面,他也不想看到羽久觉得被比下去了。 不过羽久这个直线条在太宰治脑袋里面出现烦恼之前,便反问道:“为什么要骗我?” 太宰治笑道:“这关键是你为什么这么容易信。”太宰治觉得羽久并不是呆子,但是有时候思考问题就是会反应慢半拍;有时候也会是想通了,也觉得这种事情没有必要争执,就把事情放一边;有时候他可能还是一个奉持一切都有可能的怀疑论者。可无论是哪一种—— “你早该知道我爱胡说八道。” 也喜欢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以此为乐。 太宰治点点手指,以教育的口吻说道:“你看来还是太容易被骗了。” 羽久帮他取下蟹腿的肉,放在他使用的碗上后,非常肯定地说道:“可是你不会一辈子都骗我的。要是哪些重要的话也被当做玩笑话夹在中间,我错过了就不好了。 “……” 所以,太宰治才不喜欢羽久这种过分认真的性格。 “你这种习惯得改。” 太宰治以一种告诫的姿态说道:“你这么认真对待事情的话,你会累死的。” “不累。” “你是每天都打鸡血加油的人吗?” 羽久越认真真挚,太宰治就越喜欢泼他冷水。 “我不是对谁都这么认真的, 所以不累。” 太宰治发现羽久总是能随时随地恶寒自己一下,见羽久还要解释,太宰治换了话题打断他:“你也不问,你和织田作、安吾比起来,我觉得哪种朋友更好更舒服吗?” 太宰治一定要埋汰到羽久没有自信心,之后再给他一些夸奖。这种就叫给个棒子再给他糖果。太宰治想看他委委屈屈的模样。 但羽久很快就追上自己的话,说道:“朋友之间是没有什么好比高低上下的。自己产生攀比的想法,那本身就是输了。我不认为自己输了。对不对?” 太宰治见羽久要努力向自己求证,便举白旗说道:“我说不过你。你可以闭嘴了。不是说,吃螃蟹的时候是最安静的吗?你怎么那么多话?” “……” 羽久觉得自己可安静了,学校留给他的评语都说他安静,但太宰和琴酒都说自己话太多了。 “可能是我想和你说话,我想听你的声音。” “………你又看什么电视剧?” “我没看了。” 琴酒禁止他看肥皂剧了。 “漫画也不行。” “……” 羽久自己学习社会生活的途径,继琴酒之后,又就被太宰治这么掐断了一条。 和太宰治这么说一些日常的有的没的,这顿饭吃了有三个小时。和太宰治分别之后,羽久也觉得没什么必要立刻去找水无怜奈,想着这个时段也太晚了。于是脚步又转去找江户川乱步了。 先前和江户川乱步分别之时,他就说了「有空得去看他」。 羽久觉得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就是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羽久以前到过江户川住的屋子,也知道他的房间在哪个方向。羽久到了他家门口,才注意到自己就这么直接来,连礼物都没有买。正要离开重新去买礼物,后背就被一颗硬糖扔中了。 “喂——!” 江户川乱步用气音大声喊道。 虽然声音薄得很,但羽久听得一清二楚。 “你要去哪里?” 羽久不知道江户川乱步怎么知道自己在的。但名侦探的推理的头脑也让人猜不透。 “我忘记给你买东西了。” “这怎么可以忘呢?” 江户川乱步表示生气,但生气不到一秒,他又笑起来了。 “我也想去,你带我去买。” 羽久想也没有想,干脆地应道:“好。” 乱步就从自己的窗户翻了出来,这位有超绝推理能力的名侦探,对待自己的逃跑痕迹以及相关的反侦察措施做得毛毛躁躁,大大咧咧的,甚至连窗都没有关。 这种时候人失踪了,大部分人应该会认为人出事了。但江户川乱步丝毫都不担心自家社长福泽谕吉要是过来查房,看到房间窗户大开,床褥凌乱无序,人不翼而飞的心情。 他此刻很是开心,近距离见到羽久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你果然来了。不愧是我!” 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算得准。 乱步像是走路摇摇摆摆的企鹅,肩膀时不时会因为动作撞到羽久的肩膀,但羽久知道哪些是无意的,哪些是故意的。比如说这次就是故意的。 乱步说,见到他开心吗? 羽久说道,开心。 见到朋友当然开心了! 乱步眯着眼睛笑道:“我也开心!不过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开心?你知道吗?” -- 第300页 “我也不知道。” 但这个就算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好烦恼的。 第127章 你走错方向了 江户川乱步虽然常常会给人留下蛮不讲理,胡作非为的印象,但是大部分时间他还是能够按照规矩做事。福泽谕吉让他晚上八点之后就不能到处跑,乱步哪怕一个人出差去其他城市,若是没有其他事,也会在八点钟的时候就回旅馆。 不过,自从夏天的时候,被羽久带着玩通宵之后,乱步对晚上出去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心痒的时候还跟福泽谕吉提了一嘴,但是福泽谕吉一句“为什么晚上要出门吃东西,在家里吃不饱吗”就把江户川乱步打回房间里面了。 因为福泽谕吉自律的作息和万年不变通的教育策略,到现在,江户川乱步的作息还是跟小孩子一样,到晚上九点半就得睡觉,早上七点就得醒。羽久到的时候,他才刚洗完澡,穿着一件薄衫也觉得暖烘烘的。看到羽久来了,江户川乱步一看就是可以出去外面玩了,连湿漉漉的头发也没有擦干,穿着外套就跟着出门了。 江户川乱步翻窗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羽久站在风中站着。他的头顶着金黄色的灯光,有趣的是风吹了起来,羽久雪白的头发丝丝分明,看起来就像是夕阳下跟着风簌簌起飞的蒲公英。乱步想也没有想,就拿手摸羽久的头发。 羽久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见他要伸手摸头可能会有点不顺手,于是自己也跟着矮下身子,一边用眼睛观察江户川乱步的动作,一边问道:“怎么了吗?” 乱步摸了两把,过了手瘾后,才说道:“你见没见过蒲公英啊?” 乱步答非所问,但是羽久说道:“见过吧。” 乱步笑道:“我就是想起小时候一些事情。我爸爸跟我说过,蒲公英会在任何地方落地生根。所以,小时候我就怕我抓在手上,它就会长在手上。现在我不怕了,蒲公英要真的能长在手上,一辈子不分离才好。” “嗯?” “我觉得,这样很有趣。” “好。” 羽久点头,表示自己理解江户川乱步的奇思妙想。羽久和乱步在一起待着的时候,还有看到乱步跟路边的猫说话,跟“撞”到他的消防栓辩论。羽久总觉得江户川乱步的生活一定非常丰富,因为他的想法总是这么天马行空。 羽久刚应完不久,江户川乱步就扯着羽久脖子上的红色围巾,说道:“这是什么?” 羽久自然不会以为江户川乱步连围巾都不认识,便解释说道:“这是森先生给我的红色围巾,大概是公布我在港口黑手党里面身死的消息的前一天给我的。” 乱步一边听,一边跟着嗅了嗅,撇撇嘴,说道:“有其他的味道。”说完之后,他把红围巾扔回给羽久。红围巾尾端的FR的字母也跟着翻了上来,乱步下意识抬头,刚好抓住了他眼瞳飞逝而过的瞳光。 “你来横滨要去等那个妹妹头大叔吗?” 羽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妹妹头是谁,后来想起他们从头到尾说到的人也就森鸥外这个人,没有回避乱步这个问题,说道:“森先生对我的身世总是讳莫如深。原本不太在意,但最近有件事想查查看,所以想去问问。” 羽久对这条围巾的字母和款式的时间十分在意,因为字母FR刚好对应上「Furuya Rei(降谷零)」的名字。若非是巧合,那可能真的暗指降谷零。羽久有想过两三年前可能降谷零持有过这条围巾,降谷零也和森鸥外有关交集,但与此同时,羽久想过「降谷零为什么会和森鸥外有交集?」「森鸥外为什么会有这条围巾?」又或者「为什么要刻意弄这个字母」?按羽久对降谷零的认识,降谷零根本不会费心思在一条围巾上缝上名字。要么这条围巾是别人喜欢降谷零,特意给他的?若不是如此的话,是什么样的人出于什么目的,要在围巾上绣这个名字。 羽久说道:“我之后还想回警校问问看。不过先问过森先生吧。” 毕竟是私事,所以羽久就没有告诉琴酒自己来横滨的其他目的。但这件事也没有必要告诉太宰治,毕竟太宰治也没有提到红围巾的事情,羽久就没有必要提那么多,以免太宰治多思多虑。 “你就不能不查吗?” 江户川乱步的问话让羽久愣了一下。 “我对我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在意,但是这和我认识的警校哥哥相关。我总觉得他这动作很大,可能在做什么计划。” 羽久到现在都想不通以降谷零的手段和能力会救不出两个还在黑衣组织底层的人。纵然是宫野志保得到了组织的重视,有了代号,但是她年纪还只是初中生,还没有对组织有那种非她不可的贡献。虽说是想不通,但是羽久其实还是有个想法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以我的方式帮他一下。” 江户川乱步忍不住插了一句:“你不查就是帮他了。” 羽久听这话觉得奇怪,反问道:“我查了反而会害他吗?”他还记得江户川乱步的异能「超推理」,从羽久年初到进入横滨港口黑衣组织开始,乱步总是会说一两句让他听不懂的话,但那些话都像是和自己的身世有关。只是羽久对自己的事情完全不关心,所以一直都没有理会。 乱步支吾了一下,说道:“那倒没有。以你的性格,你不会阻拦他的行动,也不会破坏他的计划。不过…我觉得你一定要查吗?”乱步虽然本人没有那么多线索,但是探案多年的直觉让乱步觉得,这不应该追查到底。 -- 第301页 “你要是真的不想我查的话,我就不管了。”羽久拿乱步的异能当做是上帝视角,或者读者视角,能未卜先知,能规避所有不幸灾祸。如果乱步开口阻拦的话,羽久没必要为了这一点好奇心破坏现在所有生活的平衡。 但没有想到羽久刚说完话,乱步抓了抓脑袋,自己陷入烦恼一样,说道:“不是这样的,如果查他的话,自然而然就会查到你的。” “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啊?”羽久在等着乱步说出一些能够震惊他的话。比如说乱步能够把羽久连名字都没有提到的警校哥哥的身世底细给说得一清二楚。 乱步一眼瞥向羽久那种期待的表情,便没有好气地说道:“我不知道你那边警校什么哥哥的事情,反正应该不是我有见过的人。老实说,我才不关心他。他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你不会害他,所以当然不会破坏他的行动。你查不查对他都没有什么损伤,但是如果你去找妹妹头大叔,一定会查到你身上。社长对你的事情也是讳莫如深,我才觉得,你不应该去查你的事情。” 乱步顿了顿,又说道:“社长说了,让我也不要对你的事情好奇。我就觉得这里面有天大的古怪。” “他说不好奇就不好奇吗?” 羽久发现乱步真的很听社长的话。 “因为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我是绝对不能好奇的。”乱步觉得有些羽久说的话就很奇怪,他这不是听话,这是判断后的结果。“你是不是当我是个小孩子?” 羽久答不上来。因为他说是,一定会让乱步大发脾气。 羽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会让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的首领都这样闭口不谈。森鸥外诚然有想要吊着自己,所以说话也是藏一半露一半,半真半假。但福泽谕吉心眼实在,明明第一眼的时候也认出自己了,可背后也对江户川乱步说不要对自己好奇,怕乱步会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秘密,会追查到底。 “你不想我查的话,我就不查了。” 乱步说了那么长一段话,说明他还是对此很有想法。只是乱步这话让他不要再查降谷零,就相当于让羽久还是摸着黑走路。但羽久也不怕绕这些弯。 “你不会觉得我不分青红皂白,没有理由地阻止你吗?” “不会。”羽久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说道,“你关心我才跟我说不要查的。我相信你的判断。”这话说得自然,羽久这种想法绝对并不是虚假的。 乱步遇多了那种完全不听他讲话,一旦出手阻止,就破口大骂,除非事情真的发生,才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的人。听到羽久这么快就相信自己,他也没有读心术,不知道羽久怎么想,于是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他,最后叹一口气,说道:“我陪你去找那个妹妹头大叔吧。你总要了一件事情的。” “你不是要我不查这件事吗?” “要是闯祸了,我帮你收拾烂摊子,谁叫我让你查的。我会负责的。”乱步见羽久反而犹豫起来,抱着手臂说道,“我仔细想过了,我相信你不会查,但是也许会有人告诉你。有人硬塞答案给你,到时候要是你反而吃亏了就不好了。而且,妹妹头大叔可能会占你便宜,我帮你看着,他就不会欺负你了。” 反复不定的乱步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你带着我吧。” 羽久见乱步态度坚决,说道:“现在吗?” “现在。”乱步说道,“早点结束,早点松口气。我料那个妹妹头对你的事情知道也不多,只是在卖关子。你说这围巾是他给你的,我觉得这是他故意的,哪怕不是给你看的,也可能是给谁看的。” 乱步越说肯定自己的想法,抬脚直接往前走。见羽久迟迟不给回应,乱步扭头说道:“想做就做,哪有你那么扭扭捏捏的,又是谁说要查的。现在到底查不查?” 羽久本来还想好好措辞,见乱步直接这么问了,于是他说道:“你走错方向了。” “……” 第128章 你用我的吧 江户川乱步说走就走,完全不是开玩笑的,似乎执意要当个人形自走测谎仪。 以前羽久没有想过,如果能够预测所有的事情的话,那么他日子会不会过得很简单,又或者很艰辛,但如今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知道某个人必死,自己必然无力回天,这是不是一种隐而不宣的绝望? 知道已经被预设好的惊喜,所有的准备都是未卜先知,是否感到无趣? 每一步都能够预测到他人的喜怒举动,对他来说,现实世界和认知世界是否脱离?于是重复两倍的痛苦,日子没有任何可以期待的意外。这样的世界有什么值得每天笑着面对的? 不过,羽久也并不是否定这个世界,只是单纯地展开了一段充满好奇的假想,假想乱步的生活。然而光是这么想象,其实也是一种自以为是的揣测。意识到这一点,羽久便不再看着乱步的后脑勺走神。 森鸥外和羽久之间有避过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联络方式。 这次联系森鸥外,羽久就是用的这种方式,通过中间人传递信息,之后自然会有人来给他提供见面的地址。他们约见的地方是在古书街临街的居酒屋。 居酒屋很小,大概也就是七八个人能坐。 吧台对面的墙壁上是五花八门的菜名。 -- 第302页 吧台前面则是一个小厨房,店家是个老婆婆,含胸驼背,双手慢吞吞地在做料理。乱步的眼睛跟着老婆婆的动作转来转去,时不时站起来看自己点的好了没,还连续发问道:“好了么?好了么?” 老婆婆也对他心急火燎的动作没什么大动作,只是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羽久给乱步的杯子再次添了波子汽水,说道:“她也听不到,你不要急。” “我没有急啊。”江户川乱步拿到自己要的甜土豆之后,自己又坐下来了。 乱步坐下来之后,店门口就出现了森鸥外的身影。他旁边还是站着那个洋装的小女孩,两个人刚对上视线不久,森鸥外就看到被羽久放在角落里面的江户川乱步。他眯着眼睛,笑容里面没有什么温度:“我还以为,我只会见到你一个人。” “没事,你不用太在意。” 森鸥外在羽久是不是故意答非所问,但是羽久根本也没有想让江户川乱步挪脚步,把好吃的东西都往他面前堆。森鸥外见羽久知道自己一直在看他,还等着他有什么表态,说到底森鸥外是他的长辈,还是上级。 羽久看森鸥外的表情写着「为什么把我面前的东西拿走」,于是说道:“原来森先生要吃的吗?” “……”森鸥外缓慢地露出微笑,“……年轻人多吃点,我不用吃。” 他刚说完,爱丽丝不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就算我不吃,哪有把我的东西都拿走的道理,这一点礼貌都没有。” 羽久面无表情地看了爱丽丝一眼,然后平静地问森鸥外说道:“我这次有事情想要问你。” 见爱丽丝这么直接说话,羽久还这么无动于衷,怀疑他是不是听不懂,森鸥外说道:“我家爱丽丝好像在说你没有礼貌,你一点都没有反应吗?” “我看了她一眼了。”羽久说道,“阵先生说,别人要是对自己不好,若是退让的话,会被欺上头,绝对要让对方吃苦头。她虽然在我面前说我坏话,但我也不想教训她,森先生,你就不要逼我在这里欺负她了。” 羽久满脸写着真挚,让森鸥外不要让自己做这种事。 森鸥外许久没有经历天然黑这种类型的人,有点不习惯,一时间找不到话。但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森鸥外重新捡回话题:“你有什么话想说?” 羽久不想要和森鸥外绕弯子,便说道:“就想问一下,森先生你这围巾从哪来的?” 森鸥外看到羽久翻出围巾里面用黑线缝出来的字母,便知道他大概在猜测些什么,不过距离送他围巾的时间过了快半年,不知道这时间的长短是好还是不好。 “去年春初的时候,有个年轻人遇到枪杀,他的肺部破裂,出现大出血。刚才他被夏目先生捡到,因为临时找不到密医,又离我比较近,所以我给他做了手术。这是他忘在我那里的。” 羽久说道:“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江户川乱步咬着筷子,看森鸥外就等着羽久问这句话的模样,没来由地有一股火:他就没有见过说话这么磨磨蹭蹭的。但现在还没有到关键地方,于是他就闷着没说话。 森鸥外自然知道羽久会问这个问题,原本还想在掉掉对方的胃口,结果看到那个随行的江户川乱步正用绿色的眼瞳盯着自己。 人会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江户川乱步的眼瞳也同样映照着他内心的世界,瞳光掠过就像云开日现,原本该是明亮的湖面,却看到那碧色的池水上映照着深深沉沉的树林阴翳。森鸥外觉得他眼瞳存着令人畏惧的东西。这种畏惧像是打开一本深沉的书,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血淋淋地直戳对这自己最不想面对的真相。 没有人愿意被人看透自己的秘密。 森鸥外可以直言,自己并不是喜欢这样的眼睛。 森鸥外不留痕迹地收回目光,说道:“这个年轻人自称安室透,但是在他昏迷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他在其他地方活跃的名字叫做「波本」。不管这个叫做安室透也好,还是波本,这条围巾是他的。” “关于这条围巾,你就知道这些吗?”羽久觉得自己确实想要拿到的答案,但这个答案反而把他吊得不上不下的。“那你为什么要把这条围巾给我呢?” “大概是看你和这条围巾有缘吧。” 森鸥外伸手抓着羽久垂下来的红围巾,说道:“你会问我这件事,是有人对此有什么反应,还是你单纯地好奇这两个字母的由来。” 羽久抓住了前面的关键点,说道:“所以,你想让谁看到呢?” 森鸥外笑道:“这当然是想让认识的人知道了。” 认识这条围巾的,自然是知道降谷零戴过这样围巾的人,可以是黑衣组织的人,可以是警校的人,也可以只是降谷零本人。要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羽久一定得调查景谷零,可是这对于森鸥外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做这做件事。 羽久眼瞳动了动,说道:“事实上,我在组织里面的时候,很多人都跟我说,不要接近波本。现在你也提到了波本,那你觉得,我该不该接近他呢?” 少年的表情看着单纯无辜,但对森鸥外来说,这十足就像是试探。 该不该接近波本? 对森鸥外来说,当然最好是夏目羽久得接近波本。但必然是要刷羽久的好感,森鸥外还是得说:“虽然我觉得没有必要回避他,但我得说他确实是个危险人物。” -- 第303页 “森先生对他了解那么多的吗?” “也就是一面之缘。但是有些人是这样的,只要看到一眼,就知道这人本质是什么样的。我相信你旁边的那个江户川君也应该是如此的。” 森鸥外特意朝着江户川乱步露出笑容,江户川乱步朝着森鸥外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森鸥外一愣,失笑了一下,说道:“江户川君要是哪天在你们社长那里干不了的话,我们港口黑手党非常欢迎你。” “我又不喜欢你,我才不去找你。”江户川乱步对森鸥外的提议一点兴趣都没有,抓着羽久的手臂,把羽久抓得身子一歪,说道,“我就去找羽久,我去投奔你。你负责照顾我。” 羽久听得懵懵怔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听就好了,还是要认真措辞回应江户川乱步。但江户川乱步一问好不好,羽久就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好”。江户川乱步顿时眉开眼笑,趴在羽久肩上,小声地说道:“我知道你没钱,但我工作好多年了,我有钱的,到时候我带着我的钱来投奔你。你只需要照顾我就好了。” “好。” 羽久原本还想多说一些话,算是做汇报工作。 他脑袋里面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逻辑链。 森鸥外本身对降谷零的情报也了解不多。但是就算是了解不多,森鸥外也会通过一条围巾来引导羽久去调查降谷零。可是调查一个降谷零对港口黑手党有什么好处?能让森鸥外在意的,无非是降谷零和夏目漱石先生相关。 可是降谷零和夏目漱石之间的关系存疑。 一来,羽久在警校那么久。 二来,夏目漱石会主动救助降谷零,说明夏目漱石原本该是有恩于降谷零。 这两点之下,降谷零却从来没有提到过夏目漱石。明明夏目漱石原来是带羽久进警校的人。 森鸥外应该就是看中第二点,才想通过羽久这条线调查降谷零,而森鸥外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全然抽身而出。他完全没有说过让羽久去调查降谷零的事,甚至还说了让他和降谷零保持距离的话。直觉告诉羽久,森鸥外应该是在想通过降谷零,抓住夏目漱石的秘密。 羽久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他对夏目漱石的了解不多。 …… 羽久刚想说,森鸥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今天只是聊聊私事,就不谈公事了。” 森鸥外那边不想拓展,而江户川乱步因为突然间多出来的话题,心都飞了。他真的开始想要是下次离家出走,要怎么投奔夏目羽久,不用再拖着箱子到处走,也不用怕被社长批评他了。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跟社长说,他江户川乱步大人也是有人照顾的! 从居酒屋离开的时候,江户川乱步的手直接拉着夏目羽久的手,像是小学生一样,非要走一步都弄出一个半圆弧形,像是荡秋千一样晃得高高的,继续求证道:“你答应我啦!我要是没有地方去,你一定要照顾我的。” “好。” 乱步觉得这自己也得投桃报李,说道:“如果你没地方去,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我屋子分你一半住,我的零食分你一半吃。” “好。” “但你不要吃太多零食。我想多吃一点。” “好。” 羽久说第三次“好”的时候,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只会说好的鹦鹉。他刚说完,就发现他们一路走下来,一直有路人在盯着他们看。 “他们在看什么?” “他们就是看我们感情好,可以牵手。我们靠近一点,我们不给他们看。” 羽久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这边江户川乱步刚说完,就想到新的主意,他左右看了看自己和羽久的上衣,说道:“我有口袋,要不我们干脆把手藏起来吧。” 但是羽久发现看的人越来越多,盯的时间越来越长。 然而,他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第129章 卧底篇(一) 黑田兵卫对轰动一时的邮轮事件并没有兴趣,但是对羽久提到的制药研究所十分在意,并且让羽久提交了一份报告。 羽久对这些事情也有第一手信息,因为失火事故是全程琴酒带着他完成调查报告的。 这件失火事件在社会上只是寥寥数笔,但其实是被压下来的结果,毕竟这场火灾里面出现了死伤。被要求压下来的新闻媒体方以为对方是大公司,他们不想被社会责难,也不想影响公司股份市场价值。所以,他们十分理解大公司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做法。然而,对琴酒却不是这样的,羽久看他大半个月都是低气压。周围人都直接绕着琴酒走。 这次研究所失火,把APXT的一些原始数据给销毁了,再找不回来。这每份数据都代表着数年的心血,琴酒被上层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目前为止,线索是有限的。由已保存的录像可知,负责值日的雪莉在休息室里用燃气炉煮了一杯牛奶,但是估计她不喜欢,喝了一口之后就倒在水槽里面,又煮了一杯咖啡。从录像上看到,燃气炉并没有关紧。 琴酒觉得雪莉不可能会如此粗心,但是他也想不通雪莉会自己引火自焚。 “会不会是因为感冒发烧,导致身体不舒服?”羽久没有椅子,所以全程站在琴酒后面,说道,“不是说事故发生前,她已经生病了,所以鼻子也用不上,闻不到味道。再来,她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 第304页 这件失火案恰好发生在琴酒上邮轮的第一天。等琴酒回来做调查,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天有余。而在他还没有回来之前,是由波本负责调查事故真相。他的报告很专业,线索证明罗列得有条不紊,最后结论是「意外事故」。 但上级,也就是现在的二把手让琴酒再次调查。 琴酒抱着手臂,对一旁说了一堆话的羽久说道:“需要你讲那么多废话吗?” 琴酒自然知道所有列出来的名目都指向是意外事故。若不是上级要求重新检查,这件事应该算是结束了。 琴酒说完后,听到身后没声音,又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也在看着录像,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时,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琴酒瞥了一眼羽久背后,看没人才对羽久说道:“上级的管理策略,给两个人施压。你看得出意外事故,波本看得出是意外事故,上级却不满这个结果,并不是满意这个结果,而是可以打压下属,让他们看到在所有事情上他全都有话事权。这是建立威信的手段之一。” 羽久不太理解这种东西,明明大部分人都要认同这个结果了,上级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于是否定结果,要求别人重新做一遍。通过挫败别人的自尊和信心来建立上下级关系,这种关系没有真诚,是扭曲的。 “你也会对我这样做吗?” “这种事你自己摸摸自己的胸口,你有自尊心这种东西吗?”琴酒当着他的面嫌弃他多少次,羽久完全没有反应。 “自尊心是摸不到的。”羽久反问道,“你摸得到?” 琴酒看向羽久胸口位置,脑袋里面已经有「羽久对贝尔摩德说自己在查案的时候摸他的胸」的画面了。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人窒息。他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琴酒继续说道:“不过这次直觉告诉我,很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你对组织的事情了解不深,自然不知道。”琴酒说道,“雪莉的父母在这里当研究员,也死于研究所的一场火灾。当时负责查这个案子的是我们现在组织的二把手「朗姆」。” 同一家人,又是同个死法,难免会耿耿于怀。 “当时怎么判定的?” “「死于自杀」。” “所以,二把手先生……” “朗姆先生。” “所以,二把手朗姆先生他认为这次也是死于自杀,雪莉故意引火自焚,烧掉研究所的资料。但雪莉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有见到她有自杀自残的倾向?” 这次火灾事故主要是夏目羽久主导的,他给降谷零和赤井秀一的消息都是比较片面的,目的是催动两姐妹可以离开,而这把火是并不完全是雪莉点燃的。夏目羽久不知道琴酒会怎么查下去,会查到什么样的蛛丝马迹,如果因为这件事暴露的话,羽久应该要逃到哪里去比较好呢? 琴酒的背靠在椅背上,说道:“我怀疑有人想要借这件事追查十几年前的宫野夫妇的火灾事故。” 这个想法太出乎意料了,羽久的脑袋空白了一瞬,但很快做出一个反应:“哦!” 琴酒一听就知道羽久不懂还是在强行消化自己的话,便反问道:“你哦什么?你什么都懂了?” “那想要追查宫野夫妇的事情,一定和他们有关系的人吧?可是,因为要调查这件事,而牺牲他们的女儿不是有悖常理吗?” “所以,我认为雪莉还没有死。”琴酒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这个案件最容易判断的便是以雪莉为基点,研究所里面的焦尸是不是雪莉本人。如果是,这件事大概就是一件事故,我们也算是做了努力了。但如果不是她本人……” 琴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就有意思了。” 羽久难得见琴酒笑,便问道:“原来有那么好笑吗?” “……”琴酒被羽久的话搅得连说话的心情也没有,连骂他都觉得累。 羽久也没有注意到琴酒的情绪变化:“都成了焦尸了,要怎么判断是不是本人?用碎骨和牙齿来判断吗?”羽久自己是从专业的警校出身,自然知道除非是送进火葬场,否则就算是烧起整栋大楼,也会留下痕迹。虽然确实会把调查身份的难度给提高了,但是也不算是无迹可寻。 “那自然是要用「就算是焦尸也能死而复生」的方法。”琴酒说道,“她姐姐还在这里。我收到消息之后,立刻控制了她姐姐广田雅美的去向。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也许真的只是意外事故,她并没有离开。” 琴酒的言下之意就是要严惩广田雅美,如果宫野志保真的没死,知道这些消息绝对不会坐得住的。不过,现在她人在太宰治那里面,外面的消息是绝对不会透进她的耳朵里面,哪怕是宫野广美死了大半年,她也不知道。 这确实并不是不好的办法,但是羽久说道:“如果雪莉是故意自杀,想引起事件逃跑的话,我不认为她会故意不告诉她姐姐的,应该会不想让她姐姐出事。我觉得,这件事和她姐姐没有关系。” 羽久继续反问道:“如果真的没有告诉她姐姐的话,我认为要是她姐姐出事,雪莉应该也不会再管了。琴酒先生的这个方法到时候也没有用,这样不怕浪费时间吗?” 琴酒眼里面没有波澜,平静地说道:“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有用,我只看到你不停地在保护那个女的。你不就是想要我放过对方吗?” -- 第305页 羽久被琴酒戳中了自己的想法,顿时没有声音了。 “……” “声音呢?” “我说放过,就可以放过吗?” 琴酒挪了挪背,摆出更余裕的姿态,说道:“当然不可能。” 羽久见琴酒不吃这套,便坚定地说道:“我还是觉得你的想法不好。” “广田雅美她的心思原本就不在组织里面,迟早也是要叛离,干脆姐姐去陪妹妹,黄泉下也有个伴。”琴酒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敲着把手。反正人是注定要死的,要是能够试出雪莉真死假死,那也没有算是浪费。 羽久正要说话,门边突然冒出了新的一道声音:“琴酒,还是这么喜欢赶尽杀绝,难怪这么多年了,你身边也没有多少人。” 说话的是波本。 他说完之后,便笑了起来。 正像波本讨厌琴酒的不近人情,琴酒也讨厌波本的绵里藏针,圆滑世故。在波本看来,两个人的目光若是实质性的刀剑,他们目光相交的瞬间就发出“锵”的刀剑相搏的声音。 琴酒不动声色地看羽久又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波本,轻啧一声,才对波本说道:“事情交接还没有完吗?如果只是路过,你现在就可以滚了。”人才刚出现,琴酒就下逐客令。 “我也不是你的下属,似乎我没有必要听你的话。”波本还特意对琴酒的方向露出没有任何内涵,十分营业化的笑容。“我也不是在找你。” 波本朝向羽久的方向:“夏目君,我可以跟你聊两句吗?” “好。” 羽久正想要和波本聊两句话,所以他一说,羽久也没有想过要拒绝。但是对琴酒来说,这就是在公开地抢人。于是琴酒开口说道:“波本,夏目是我的人,怎么说也轮不到你差遣。” 在波本面前,琴酒并没有主动说羽久的代号。 “我也没有差遣夏目君。只是有些话想单独和他讲一下。如果你觉得当面这么讲会接受不了,那么我和夏目君在你背后说,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好受一点?” 琴酒自然知道波本是故意挑衅他的。 “不过我觉得,这样做实在没有必要。琴酒内心那么阴暗,要真是那么做了,恐怕琴酒就真的受不了。” 羽久就像是被踢来踢去的足球,谁说话,自己的头也跟着转到说话人的方向。 琴酒冷声道:“真是废话连篇。” 波本的表情收了起来,多了几分冷漠与不耐烦。 “琴酒,你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何必向朗姆自请重新调查这件研究所失火的事情?是担心我帮助别人逃跑吗?” “我还真巴不得抓住了你帮助叛徒离开的证据。”琴酒毫不犹豫地说道,“届时也可以一枪打穿你的脑袋。” 琴酒虽然没有找到任何波本指使他人来暗杀自己,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被困在邮轮上上受伤的一切事情都和波本有关系。 羽久虽然之前就听说,琴酒和波本的关系很差,但是上次在酒吧的时候两个人给自己的感觉都没有像是现在这么强烈。 两个人真吵。 羽久见两个人对峙还没有结束,于是举起手摇了摇吸引两个人的目光。 琴酒和波本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了羽久身上。 羽久干干脆脆地说道:“你们继续吵,我就想问,我可以去上个厕所吗?我有点急。”说完之后,羽久踮踮脚,表示他刚才一直在忍着了。 琴酒和波本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像是被戳爆的气球,瞬间塌了下来。 琴酒没好气地说道:“快滚。” 波本声音也有些无奈:“想去就去。”又不是小孩子了。 两个人的声音重叠了起来,琴酒和波本视线再一次交锋。直到羽久离开后,琴酒才开口。 “你是来抢人的吗?” “如果我说是呢?”波本说道,“或许比起连搭档都可以毫不客气地开上一枪的琴酒,夏目君可能会更喜欢我也说不定。” 琴酒冷笑一声,虽然不确定波本是不是特意来给他添堵的,但是他还是说道:“这似乎由不得你一厢情愿。你少接近夏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波本偏了偏头,紫灰色的眼瞳透着一些讥笑,“我想想,也许可以把夏目变成一名卧底,我搜集点情报,然后我又可以通过举报卧底来赚点绩效。琴酒你是指这个吗?” “你真是疯子。” “别说的你有多关心人。一旦有所说的证据‘确凿’后,射杀同伴,不就是你做的活吗?”波本冷声说道,“我现在的胸口位置还留有你一年前枪击的痕迹。你真该庆幸我命大,活到现在。我会一点一点报复你。” 琴酒面上毫无波澜:“我从来不会给人道歉。你就算屡屡逼我于死地,我也不会为此退让。我只是做了我的工作。而你故意混淆视听,处处与我作对,我的忍耐也有限度的。” “我还能让你忍耐?”波本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琴酒,你的话妙得很。” 话不投缘半句多。 琴酒和波本彼此陷入了沉默,而这个沉默在等着羽久回来的时候慢慢转变成不耐。羽久足足消失了半个小时以上。琴酒忍不住主动打了一个电话。 “你是掉进厕所顺便洗了个澡吗?” 羽久慢吞吞地说道:“我不喜欢吵架。你们吵完了,我再回去。” -- 第306页 “………” “吵完了吗?” “我为什么会和波本吵架?”琴酒反问道,他才不屑吵架这种事。 羽久听琴酒说的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便说道:“我不知道啊。我要是回去,看到你们还霹雳吧啦地你一句我一句,什么事情也没有推进,我就直接会走。明天再见。” “你胆子也真够大的。” “不大不大。” “……”琴酒突然不想见到羽久了,这隔着电话都能被他给噎住,“你今天也不用回来,既然你要和波本见面,你让他把广田雅美的藏身地找出来。” 在研究所失火事故里面,一开始是由波本接手的,因此掌握广田雅美的去向的人就只有波本。所以,琴酒在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首先查广田雅美的动向时就受到阻滞。原因就在波本身上。 今天就算没有波本过来,琴酒也想过要去找波本,但不会是让羽久一个人去。羽久这人见到波本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样,指不定会倒戈。但看这次表现,他两边都没有偏帮,也许羽久也不算是完全会被人引诱,冲昏头脑。 琴酒刚说完,发现羽久也没有回应,突然想起羽久根本不同意自己的做法,估计让他做,他也不同意。 “声音呢?” “声音在这。” “那我说的,你听到没了?” “那我要是没有办到呢?” “你自己看着办。” 羽久说道:“我剃头谢罪。”反正头发也长长了,该剪了。 琴酒见羽久一点努力的想法都没有,忍不住嫌弃道:“真是没有用的家伙。” 这话说完之后,琴酒发现自己对羽久的底线真是一调再调了。现在对羽久居然没有被波本迷得团团转,自己就莫名有点知足了。 第130章 我们扯平了 羽久被琴酒不被期待地委以“重任”后,就开始等降谷零。他必然是要与降谷零谈一谈的,中间他一直都在思考降谷零对自己会有什么态度。可能是理解,可能是愤怒,可能是失望,也可能是要划清立场。不管什么样的态度,羽久也没有想过要逃开。 降谷零说,要羽久为他杀了琴酒。 这句话一开始的用意不仅仅是要除去琴酒,同样的是在短时间内立场对调的情况下,夏目羽久是否依旧全心全意地相信自己。 羽久不知道该怎么对降谷零描述自己面对他的心情。羽久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对降谷零的心情是不变的。不管他是叫降谷零也好,还是叫波本也好,不管所有人怎么对他说波本是什么样的人,羽久还是认为他一直就是那个警校里面意气风发的降谷零。但这份心情是无法立刻就证明的。 让羽久杀人自证,和那些电视剧里面说的用跳楼来证明自己对他人的爱,这真的是明智又正确的做法吗? 那他又应该怎么去证明呢? 羽久一开始就等在电梯下面,和琴酒交接完研究所失火案相关资料的降谷零见面只是早晚的时候。 降谷零平常有自己的工作,因此来做交接工作其实是分批次的,有些是让人代为转交,有些是直接传递文件,有些是得他亲自去做。这次他来的时候难得是上午,他有半天的休假。他身上穿的是西装服,随处可见的打扮,又因为他的表情变化而变得有所不同。 降谷零在组织里面的时候少有会用正眼看羽久,就算有对上羽久,也是短短几秒,反而是在和琴酒对峙的时候喜欢拿他当工具人一样。也许正因为羽久那么坦荡荡的目光,降谷零才一而再地回避他的目光。 应该对夏目羽久什么样的的态度? 降谷零等着电梯打开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羽久的眼睛,一时间闪躲不及。他的眼睛一向很大,又沉又黑,无论什么时候都引不起任何波澜。降谷零从前认识他的时候,加上他不接近病态的肤色,总觉得夏目羽久并不像是真人。但人若不能从一而终地抱着同样的偏见,那对方在你眼中只会不断地朝着你接受、肯定和理解的姿态和印象靠近。 因为羽久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降谷零站在电梯里面,不知道手脚怎么摆放。但降谷零和羽久之间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羽久看到他之后,就对着他摇了摇手。降谷零迟疑了一秒,对着他点点头,走出电梯门。 上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夜晚,就像是一场漫长又冰凉的睡梦一样。但是这次见面是在白天,降谷零依旧没有觉得有任何回暖。这个冬天来得早,必然一天会比一天冷,但什么时候结束,他也没有办法得到确切日期。这场寒冷也注定像是城市患了重症一般,来势汹汹,却去如抽丝。 自觉走到人们视线之外后,降谷零才说道:“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 羽久总觉得这像是面对老师的那句「你自己做错什么了吗」一样,这种问题回答得准,就是有诚心,回答不准,就是给自己平添罪状。羽久每次都说不到要点上,经常会让老师感到烦躁和生气。 羽久说道:“我没有按你的想法做。” “你心软了。”降谷零十分平静地说道。 该生气的时候却表情如常,甚至没有表情,这才是最可怕的。羽久便没有再轻易地说话了。两个人之间只剩下脚步声。 过了好一阵子,降谷零才开口说道:“所以,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 第307页 羽久总不能说自己来这里当线人的,也没有直接说「以后想要去帮他」,毕竟之前也打脸。羽久折衷说道:“琴酒先生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降谷零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看了羽久一眼,说道:“你现在是在做线人的工作吗?否则,我想不到你为什么进组织。” “为什么我不能因为是你呢?” “时间对不上。”降谷零直觉羽久说的是羽久要帮忙找宫野夫妇,才进入了黑衣组织,说道,“你进入黑衣组织的时间,要比你发短信和我确认宫野明美的身份的时间要早。” 降谷零没有想到大半年不见,羽久已经不仅学了撒谎,还能够面无改色地掩过是非,误导别人的想法。 羽久说话之前,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人才继续说道:“我回组织的时候,我去了一趟警校。” 降谷零的瞳光闪了一下,随即习惯性地嘴角弧度上扬道:“我听贝尔摩德说你想要当警察,你不会是一边想着当组织的成员,一边又去当警察。像我这样的身份吗?”这句话其实降谷零本身就有答案的,但是有些话是需要当事人说出来的。 羽久说道:“我不是去问地方考试的问题。” 日本警察有分两种,一种是非职业身份,一种是职业身份进入警察本部。但是前者会从事更加基础的工作,比起以职业身份升上更高等级的职位,往往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可像羽久的情况,他也许能像是诸伏景光的哥哥诸伏高明那样,可以很快地进入警察本部,并且以功绩升职。 羽久不等降谷零反应,继续说道:“我去问去年被要求停学的报告。” 羽久属于那种既然盖棺定论了,他就不会继续执着的类型。当初学校那边说他被判定停学,从他本人来看,羽久觉得自己做不好的事情就是在实战训练上,被怀疑有精神疾病。包括这之后连警校带班老师也是这么说,羽久便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不过,从邮轮开始,很多从以前开始感觉到巧合或者偶然的事情开始隐隐地相互呼应。 “我会开始调查的契机是红围巾。” 羽久回组织之后反而把围巾给拿下来,因为他认定这就是降谷零的围巾。而这条围巾引向了降谷零和夏目漱石的认识。 “我去问过给我围巾的先生,他说这是你的东西。刚好是在一年前,你经受了一次枪杀,几乎在生死之际的时候,你在横滨接受手术。而你认识夏目漱石。”羽久说道,“我在想——” 羽久不用「怀疑」,而是用「想」。 “我当初会被送到警校的原因,也是因为你。你可能建议夏目先生送我到警校就读。当然这可以是一个巧合。” “那么首先我们不要考虑这个巧合,而是在想零哥是你黑衣组织的人,明明知道宫野夫妇的所在,却一次又一次地提到自己当警察的目的是为了找到宫野夫妇的所在。既然已经决定造假身份,那么捏造一个虚假的理由也并没有问题,但是零哥还是说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例子。我们考虑这是为了有感而发,同样的,这会不会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呢?比如说,我。又比如说,景光哥。” “我和景光哥两个人来警校的原因个人目的并不强烈,更容易被你的目的牵动。那个最实在的例子讲,我们若是成了警察,如果查案子的话,我们都会优先帮你,并且为你留意这件事情。” “那如果我被停职的话,我若不是为警校当助教,就是因为会跑到社会上历练。” 降谷零没有说话,只是听到羽久继续说道:“这段时间知道我会去横滨的,除了伊达大哥之外,阵平哥,研二哥,景光哥和你都应该是知道的。而我混入港口黑手党,这也是意料之外,但是最后我又受邀到黑衣组织里面来。” “贝尔摩德那会说是看中我是天才诈骗师的身份,但若是她真的那么认为,这种基本的认知也应该带动到整个组织的人。然而我认识的组织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把我当做诈骗师看待的。请不说卡尔,光是琴酒先生,他已经批评了我无数次。所以,我认为,也许贝尔摩德会带我进黑衣组织,全是因为——” 羽久看着降谷零,说道:“零哥的介绍。之前贝尔摩德也对我暗示过类似的话,虽然没有直接点出你的名字。” “这些细细碎碎的线索和暗示,再应合最近所有人行动的逻辑链,我总结出了一个想法——”羽久说道,“就是当初你在警校的时候,需要带一个人进我们现在的组织里面当帮手。无论是从公安方面进行卧底,还是把非警察身份的人放进组织,被选中的对象都必须是与你交好,并且能够配合你行动的人。比如说你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你就要我帮你做事。” “为什么最好是非警察身份?就我所知,警方要安排人进组织是比较困难的。如果你要安排一个公安身份的人进组织,很可能会暴露你自己是有渠道的黑衣组织成员,除此之外,公安身份被选择进组织的情况,相当被动。因为你的职位比较低,你不可能选择你想要的人进组织。但是非警察身份的人进入组织的话,则处于主动地位,因为你和贝尔摩德交好,你可以让她主动接触你希望进入组织的人。” “所以,我被你选中了。我注定在去年是会被停学。” 降谷零说道:“且不说你之前的话是不是有证据,但是你会停学是因为你被质疑了患有异常的精神状态。你认为,是我举报你了吗?” -- 第308页 “你是去学校发现了匿名举报信?” “我没有找到举报信。我也没有去问。我只是去和老师聊,当初为什么要送我去实战练习?警校长期以来都没有这样的破例,以准警察身份参与执法行动,这是少见的。” 羽久到这里的时候,没有继续看降谷零,而是说道:“他们说,是你向校长推荐我的。”警校仅次于夏目羽久,综合实力佼佼者且心智成熟,做事稳重的降谷零提出了这么一个提议。 降谷零心间一凛,但他很好地做了表情管理。 “你只是在为了证明「我是蓄意让你进入组织里面」,故意让你失去当警察的资格而做出的推断,这并不代表这就是真相了。” 羽久敛下目光,又重新提起之前和太宰治曾经说过的话。 “我刚开始和你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怎么来这里,来到这个组织做什么。就算有猜测,也从来都不说。这难道不是你自己有答案吗?答案很简单,不是因为我是被你引导进来的吗?” “…事情……”降谷零还是打算要撇清关系。 羽久黑瞳里面闪着暗沉的光:“我有证人。” “贝尔摩德吗?” “本堂伊森。”羽久说道,“邮轮事件里面有些人消失不见了,你应该很久没有找到他了。他现在人在我朋友那里。他说了很多事情,也有你之后的一些计划。这些东西送到组织里面的任何人面前,你现在处境会很危险。你只需要和我承认,我们从此坦坦荡荡地交心,互不怀疑,不好吗?” 「本堂伊森是否会死」,对降谷零来说,也没有本堂伊森供出来的话要更致命。羽久是心实,什么都不会藏着掖着,但羽久也没有考虑到,有些人是更偏向于心照不宣,而并不是这种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去横滨,但我没有想到你去了港口黑手党。所以,我让贝尔摩德带你进黑衣组织。” 虽然只承认了警校之后的事情,但是警校前的事情没有直接说。可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 “所以你承认了我刚才说的一切?” 羽久就是这样的,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 “你是想要我说对不起吗?” “嗯。” “对不起。” “没关系。”羽久十分洒脱地接受了,并且很快地说道,“我也想对你说对不起。” “?” 不该调查自己? 还是觉得把降谷零逼到了绝路上? “因为我刚才说谎了。” “什么说谎?” “我没有去学校问老师,刚才我猜你举荐我的。我也没有调查本堂伊森,我没有去调查你的事情。从头到尾,我都想帮你,那我就不该去做让你不安的事情。”羽久真诚地看向降谷零,说道,“这是我想赢取你信任的方法。我不想因为我没有做你要我做的事情,我们的关系弄得很尴尬。” “……你变了。” 羽久瞬间疑惑起来:“我变什么了?” “变坏了,你说我要是跟景他们说,他们会怎么样?” “……” 羽久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诈降谷零,但是想要短时间解决两个人重新见面带来的僵硬气氛。羽久觉得老老实实说话,把大家可能心存芥蒂的事情挑开会比较好。他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后脑勺被降谷零揉了揉。 “开玩笑的。” “那我们算是扯平了吗?”羽久的心情因为降谷零的话上扬了几分。 “……” 这有什么扯平没扯平的? 亏欠得多的是降谷零他自己。 第131章 我昏过去了 研究所失火事故最后怎么处理,羽久没有插手。在他看来,他该做的已经结束了。当初要说要救宫野姐妹离开黑衣组织,他把宫野志保安排出研究所了。而羽久自己也没有主动去搜查宫野明美的下落。再加上,羽久也相信波本一定会保护宫野明美,他就不插手。 羽久其实想要早点恢复自己和降谷零的关系,最重要的是降谷零容易踩在道德制高点上来谴责自己。比如说,「没有杀了琴酒,有更多无辜的人会死在他手上,包括宫野明美」;比如说,「琴酒是我计划中的大阻碍,你根本没有想过要帮我」。这些话虽然羽久有自己辩驳的回答,但是在羽久看来这就是意见不合的吵架。 所以最好的方式是避开不谈,躲开矛盾冲突,这起码可以不把彼此的关系弄得过于僵硬。但事情就此结束吗? 羽久觉得没有,只是这种东西就像是等花开放,等枝叶招展一样,不是他能够下功夫的。一切得等,得静观其变。 于是羽久终于在加入黑衣组织后三个月终于出任了第一份兼职了。这份工作是萩原研二在神奈川县横滨市当任交警机动队队长的姐姐萩原千速介绍的。接近年关的时候总有一批量的人事更迭调动,再加上羽久并没有忘记去考都道府县采用考试,所以,萩原研二有内部消息传出来,羽久就去报名了。 都道府县考试的人员审核没有「国家公务员第一种试验考」复杂,羽久以文试,体育和面试三方面都拿下第一名为由,再加上年前当小巡查的实习经验,羽久的资质经过了再审后,终于得到了录取通知。羽久一拿到资格通知书,立刻给群里的警校同级看了。所有人除了看得胆战心惊的降谷零之外,都拼命地在夸夏目羽久非常棒,虽然是要从最低一层做起来,可能晋升难度很大,但是好歹也是一名小警察了。之后,羽久可以再去参加一次国家公务员考试,进警校培训即可。 -- 第309页 羽久先前只是想要在警校毕业,所以就没有参加春季开放的都道府县考试。第二次开放考试是在冬季,所以羽久这次就没有放弃机会了。 这边看羽久把考入警校的事情做成现在这样子,感到不安不悦的除了降谷零之外,还有琴酒。琴酒一向很反对羽久用真名四处行走,但好在去当的是一个小巡查。而且还是在犯罪者之都的横滨,那里主要政府机构力量是军警,民警反倒是在做一些小事,比如说入室盗窃的,羽久要露脸也难。 琴酒吐槽了羽久一个小时之后,羽久说他错过电车了,最后还是琴酒送到他单位门口的。羽久在离开前,还承诺琴酒自己一定不会太张扬的。 琴酒对羽久这种话一点信任感都没有。不过,原本对他这种新入组织不久的人,他的任务原本就不会很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养精蓄锐,有种散养着兵器的感觉,所以羽久空闲时间多了,就容易坐不住。现在,好歹是有种把烦人精放在寄宿学校里面的感觉,琴酒也不用想着自己在工作的时候有人会来打扰他。 于是,琴酒还是痛痛快快地放手了。 “琴酒先生在横滨有屋子吗?” 琴酒警惕地看着羽久说道:“你想做什么?” “就问问能不能住,我没有钱租房子。我住在你家里的话,你可以随时在屋子里面装监控监听的设备,也可以盯着我有没有闯祸作乱。是不是一举两得?” 琴酒虽然也有远程监视羽久的想法,但是看这人左脸写着“讨债”,右脸写着“麻烦”,且大大咧咧地要房子住,总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不过,心里面的小疙瘩也没有权衡利弊后的重要,琴酒说道:“到时候会发给你地址。” “里面的东西,我能不能翻?” “你自己动脑子想想。” “在远程监视下,若是翻动东西没有被制止,是不是相当于默许?” 琴酒冷眼看着他,说道,“找一天,我拿把小刀把你舌头割下来下酒。你就知道你话太多了。” “那你想要生吃,还是炙烤?但同类相食会感染朊病毒,会得库鲁病或者是格斯特曼综合征。你知道疯牛病也是因为朊病毒引起来的吗?要不,我请你吃牛舌吧。我一拿到工资,我就请你吃饭,好不好?” 琴酒默不吭声地盯着他,他的表情没有表现出一点乐意和期待。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 琴酒刚打算谴责他的自作主张,羽久注意到车里面的时间已经快到报道的时间,立刻说道:“我先走了,到时候电话联系。” 琴酒看着他跑开的背影,突然在想这人真的是无论怎么骂都是油盐不进,无关痛痒,拿他没办法。正打算驱车离开,琴酒看到迎面一群来来往往的蓝色制服的警察,顿时更加无语。 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另一方面羽久进警视厅的时候,首先先去找萩原千速。萩原研二的姐姐是交通部第三交通机动队的小队长。不过没等羽久去找萩原千速,她人已经穿着一身帅气干练的警服站在门口,手上还拎着一个黑色的机车头盔,长头发被风吹了起来,萩原千速没有表情地拢在耳后。 萩原千速是被萩原研二委托来照顾夏目羽久的。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千速就经常听她弟讲要多多照应他。为此,这个萩原研二还提前送了化妆品和名牌包当做是圣诞礼物,提前贿赂了。千速也没有见过萩原研二关照过他的另一个发小,有一度想过是不是这个人抓了萩原研二的把柄,但想想夏目羽久那张看起来迷迷糊糊,糊里糊涂什么都不懂的脸,又觉得人估计就是被人卖了也会帮忙数钱,所以研二才那么担心。 她还在想着,结果面前站着比她高的少年。他的眼睛很大,五官清秀端正,一年间拔高了瘦弱身形的同时,也褪去不少少年的稚涩,有了一些青年的稳重感。 “千速姐。” 刚叫下来,和萩原千速同一小队的姐妹们都回头细看起门口的大男孩。 “不要逼我想象一些年下小忠犬的言情文。” “千速你弟弟那么帅,你弟弟的发小那么帅,你弟弟的同级都那么帅?这是什么人以群分的社会现象?” “弟弟喜欢我们叫你什么名字?” 她们一个个朝着夏目羽久说话,羽久平时在男生堆里面生活惯了,突然被异性包围,一时间有些无措,感觉自己就像是走丢的小白狗,这边一个人要摸它尾巴,那边一个人要摸它耳朵,他应该保护自己的尾巴,还是保护自己的耳朵,这是一个问题。 千速把一个个堵在草食系羽久面前的女警部补推开,说道:“你们悠着点,他还是个未成年。”几个女警便笑千速为什么把人看得那么紧,她们在新人进警视厅之前,就已经知道名单了。 “对不对啊?夏目君?” 羽久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她们的话,朝着她们脱帽敬礼,说道:“初次见面,我叫夏目羽久。” 羽久的话刚落下来,千速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周五到现在的雨夹雪使郊外山体出现滑坡,虽然没有出现伤亡,但是部分交通要道被泥土和积雪掩盖住了。萩原你带上你们的小队去指挥交通。」 千速关闭通讯器之后,朝着羽久的方向说道:“要不要一起去?” -- 第310页 “可以吗?” “可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交通队的队员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千速就把准备好的黑色头盔递到羽久面前。羽久才接过头盔,千速就催促他准备开始上路。 “好。” 羽久连忙跟上她的脚步,还坐在她的摩托车后座上。 “跟研二说的一样,你性格呆呆的。” “啊,嗯。” 羽久没有想到萩原研二还会跟家人提到自己。 “工作的时候要打起精神。” “是!” 大概花了二十多分钟,羽久才到所说的灾区现场,路表并没有被破坏得很严重,只是积雪和泥土夹着山体的石块和树被冲刷下来,覆盖面暂时没有办法目测,专业人员已经在开始清理了。 羽久正打算收回视线,突然注意到积雪堆里面有一截奇怪的黑色,看上去是黑色的西装裤,刚好就在雪堆中间。羽久见来检查情况的千速正打算离开,便指向自己发现的地方说道:“队长,我看到那里好像有个人。” “哪里?” 羽久也不多说了,直接踩上雪泥堆里面开始挖,里面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少年,眼睛此刻紧闭着。这不是太宰治,是谁?羽久连忙摸了他的颈动脉,虽然微弱,但是确实还在跳动着。他才刚收手,就被太宰治抓住了。 羽久常听人说太宰治的命硬,他现在相信了。一般人这种时候不去医院做急救,躺个六七八个小时,估计也睁不开眼。但太宰治不仅吐了一口气,睁开眼,还有心情打趣。 “好巧。” “……” “你应该也说「好巧」?” “好巧。” “不巧,我在这里等你的。” “真的?”羽久有点吃惊。 他虽然知道太宰治处理情报能力卓绝,但是也没有想到太宰治还能找到第一时间以这种方式和他见面。 太宰治一听他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估计牵动伤口了。他蹙了蹙眉,但还是笑道:“假的。”说完,他还不忘捶了还待着不动的夏目羽久。 “带我出去。” 于是,羽久连忙双手并用,把太宰治从雪地里面刨出来。这边的太宰治正等着被背着出去,结果,却见到羽久直接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就像抱一只巨大的黑色考拉一样,面无表情地在一众目瞪口呆的救援人员面前,从一米多高的高地跳到了平地上。 “太宰……” “嗯?” 太宰治正准备从这种孩子气的抱法落地,就听到羽久的说话声:“…你好重。” “我昏过去了。” 太宰头一偏,干干脆脆地继续赖在羽久身上。 第132章 你怎么这么好哄呢? 羽久擅长用的是巧劲,但不代表他真的是大力士。他目测了太宰治的体重,才选择的考拉抱。这样,从雪堆里面跳下来之前,他可以分一只手做个缓冲,让他们两个人都可以平稳地落地。当然,这也得说羽久不算是那么无情的人,否则把人刨出来之后,其实羽久可以选择抬脚一踢,人顺着斜坡直接滚下去就好了。 听太宰治中气十足地说,他昏过去了。 羽久知道太宰治故意耍赖,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另一边的萩原千速并不知道太宰治是清醒的,以为羽久挖出一个深度昏迷的人,便说道:“先把人放平,不要轻易碰他,我们现在就叫救护车。” 那是基本的急救知识。 羽久觉得萩原千速说得对,跟着把太宰治放在地上,但是太宰治就是故意勾着羽久的脖子,怎么都扯不下他的手脚。最后羽久想不到方法了,挠了一下太宰治的腰。太宰治连忙双脚落地,说道:“你挠人的力度也太狠了吧。” 太宰治本身也不怕痒,原本还想装无动于衷,结果羽久挠痒痒没有经验,不知轻重,第一下太宰治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道不痒,但第二三下就像被人用指压戳了几下,疼得太宰治连忙落地,但落地的时候有块石头搁着,还没有留神,重心不稳,直接往后摔。羽久见状,连忙伸手把他抓住,但还是被太宰治带了一两步,最后一个人坐在雪堆里,一个半蹲着在他旁边。 “你还好吗?” 太宰治觉得这一连串从耍赖到摔倒,简直是搞笑戏码,就羽久还在认真。太宰治松了松衣服,说道:“身体上的话就好得很,心情的话就是坏得很。原本是遇到滑坡,想着这是有趣的死法,结果被救了。” “那之后做点你喜欢的事情,恢复一下就好了。”羽久把「心情」的话放在一边说道,“你暂时没有感觉身体没问题,不一定没事。我的异能对你用不上,否则就可以看到你是不是有内伤,还是得去检查会比较好。” “烦人。” 太宰治刚吐槽,原本雪泥堆边上的救援人员也冒出声音来。 “底下还有人!” 那些人被埋得更深,都穿着一身白,在雪堆里面不太显眼。不仅如此,雪堆里面还有七八柄手枪,十几把冷兵器。掏出来的时候,叫救援人员都面面相觑。再加上最底部发现了有引火索,他们也拼凑出一些画面。 恐怕是横滨黑手党火拼才导致的山体滑坡。 这把意外事件上升到了刑事案件。 至于他们到底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都得先送到医院里面检查才是。 -- 第311页 萩原千速冷着脸开始指挥起现场。 羽久问萩原千速说道,这个案子会怎么办? 萩原千速说,有人会来处理的。 羽久见萩原千速那样冷淡的表情,直觉他们是没有机会看到谁处理的,怎么处理的。不过他也没有多问。 处理公路上的雪泥花了一整天,羽久也帮忙下地处理。清出路面之后,羽久才注意到天都黑了。萩原千速中间离开过,后来结束的时候又回来接羽久,看到羽久戴着白手套,还冻得双手通红。 “辛苦了。” 萩原千速刚和来交接的军警撕了一通。 因为军警在阴阳怪气羽久多管闲事。明明是他们姗姗来迟,做事不上心。这虽说也不是所有军警都是这样的德性,但是各行各业也少不了让人觉得讨厌的同事。 原本羽久不需要帮忙下地工作的,再来,除雪救援活动也不是交通队的工作。但是后来见人手不足,再加上指挥交通的事情也不需要多一个人干站着,所幸直接说他帮忙除雪清道,第二天交通恢复,也不需要有人再专门过来指挥管理。羽久也考虑到这是火拼现场,他之前也学过刑事侦查,也知道怎么保存证据和现场,在负责人过来之前,羽久可以指挥怎么除雪,不耽误工作。 也不知道他们在羽久面前说了多少难听的话,千速来到羽久面前后,就在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结果,羽久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安安静静坐在车后排之后,顺势问道:“这次白色衣服的是什么帮派?” “没怎么听说。横滨龙蛇混杂,外来的本地的多如牛毛。之后军警会审问的,估计是不知名的小帮派。”萩原千速想起那个穿着黑色西装服,身上缠着绷带,看起来就是受害者的太宰治,说道,“话说你和那个黑发少年认识的吗?你们看起来认识很久了。” 一开始萩原千速还没有觉得两个人相识,但是羽久和那个男生交头接耳说话,看起来十分熟稔的模样。萩原千速一说完就有点犹豫了,这件事情真相还没有明朗,对方也许不仅仅只是个普通的受害者,也许还是这个黑手党成员。这不就是变相说警察和黑手党有来往吗? 萩原千速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些冒昧了,正想要解释认识黑手党也没有什么问题,只要还是能够秉公执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没什么问题。这横滨多的是警察和黑手党交好的,因为黑手党里面也不全是穷凶极恶的法外之徒,有时候警方也会和黑手党合作。 她还在组织言辞,羽久便说道:“他是我的朋友。” 萩原千速得到了这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后,适时地止住了话题,这种话深谈反而像打探别人的隐私一样。萩原千速简单做了一个总结,便转移了比较轻松的话题,说道:“夏目君,有喜欢什么女生吗?” 羽久从来没有遇到这种问题,说道:“我和男生相处比较多,比起女生,我应该更喜欢男生。我有很多喜欢的男生,你要不问我,我喜欢什么男生吧?” 这个答案让萩原千速回答不出来,但起码看得出夏目羽久根本没有恋爱的想法。 “额……你喜欢什么男生?” “要具体的人,还是具体的性格的?” “都可以。” 萩原千速其实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不过,她刚说完之后突然意识到,也许羽久不知道自己问的意思,于是她补充问道:“我说的是‘喜欢的人’,想要和对方天天见面,就算不能天天见面,一想到对方就会很开心,会因为对方的忧虑而感到担心的人。有没有这样的人?” 羽久发现萩原千速好像很期待自己的回答。可千速的话里面有些中了,有些没有中,感觉自己也没有她所说的那种人。羽久说道:“我没有。” “果然。” “话说,你有吗?” 千速这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失笑道:“没有。” 羽久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说完之后,他就没有再说话了。 他现在就在想白色服装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对上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除此之外,羽久其实有想过会不会是折原临也说的名为「W」的组织,可当时听折原临也说,这各个组织虽然是亡命之徒组成的,但是由坂口安吾控制,这都应该走向相对来说比较和平的公益方向。如果真的是「W」,那么他们为什么那么改变了组织方向? 毕竟是第一天,因为知道羽久喜欢吃中华料理,千速请羽久去吃了当地有名的料理。带到门口的时候,羽久才发现这间店是发生船坞事件前碰到江户川乱步时吃的那一家店。门口的招牌已经变了一个新的模样,但是里面陈设带给人却带给人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让羽久突然有一种淡淡的恍惚,好像自己来这里的时间比记忆中的更早。 这种恍惚感是陌生的,就像是埋在黑暗的土里有一颗种子无声无息地冒出了头,宣告着自己的存在感。 羽久突然发现,自己很少这样在意过周围的事情,然后对其产生相应的情绪。但总归不是坏事。羽久想起费尔南多·佩索阿曾经议论过心灵意识的色调,这些色调就像一轮永恒的太阳落在心上,从暗到明,光芒穿越幽深的芦苇,江流晃晃地走到面前。羽久记不全那是什么样的文字,但那是平静的抚慰人心的。羽久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像他这样,突然就对一个曾经来过的地方莫名冒起这种奇特的感受。 -- 第312页 “这家店之前我来过。” “这家中华料理很有名,研二经常带你们来过吧。”萩原千速早毕业,偶尔研二会开着车带人来打秋风,顺便来横滨吃饭。不过这是高中毕业,研二考到驾照后到大学前的事情。“我听研二讲,你不是喜欢煎饺吗?没吃过吗?” 羽久顿时被问懵了,摇了摇头。 千速耸耸肩,说道:“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反正你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你可以天天吃。” “你说得对。” 这顿饭是千速请的。原本千速还想要送羽久回家,但是羽久不方便把琴酒的地址告诉别人,而且他也想去查一下那些白衣人的来历,于是说自己想要在周围的商店街走一圈。千速十分洒脱地同意了。 与千速分别之后,羽久想了一下跟折原临也要了一份W的相关资料,并且让折原临也把他也拉进W的论坛里面。坂口安吾在都控制不住的话,看来是有个更强大的幕后黑手在做操作着。对方是什么样的目的,羽久还得好好看一下。 羽久正在出神想着,这个时候,他面前停下一只三色猫,还没有等羽久反应过来,面前就跟着扑上了一个咖啡色的身影。这个场景来得太突然,连视线聚焦也来不及,羽久定在原地看着江户川乱步把整只猫捞抱在怀里面,接着才看到乱步的眼睛。 他正打算打招呼,这边江户川乱步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羽久,兴奋得像是打开了一个惊喜生日礼物,突然“哇”得一声。不知怎的,羽久莫名其妙地被乱步这种奇特的热情反应弄得耳热了一瞬。 “晚上好。”羽久见他抱着猫,在地上起不来身,就边帮忙抓着他的胳膊站起来,边说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没有一个人,社长在后面走丢了。” “……好的。” 羽久才应完,江户川乱步就把猫塞在羽久的怀里,说道:“我抓给你的,你要谢谢我。” “谢谢。” 羽久还没有养过猫,就不知道琴酒的屋子允不允许养猫。不过好好打扫干净,就应该没有问题吧。 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笑道:“不用客气。”说完之后,他突然看见羽久脏兮兮的袖口,到处拍口袋,才从口袋里面掏出一管护手霜,挤了一大团霜,糊得满手都是。 羽久还想着江户川乱步居然会自己照顾自己,但看他涂成这样,又觉得没什么变。他正看得出神,江户川乱步对着他摊手说道:“手来。” 羽久不明所以地向他伸手,看乱步帮他脱下手套,把多余的护手霜蹭到羽久的手上,边做边说:“你的手应该也是被冻过了,谁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让我分你一半。你要对我说谢谢的。” “谢谢你。” 江户川乱步没有章法地糊了羽久一手后,又给他涂了另一只手,大功告成后,乱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涂得不分均匀的两只手,自夸道:“哎呀,我真是厉害!”接着才抬头看向羽久,笑嘻嘻地说道:“看到乱步大人这么优秀,有没有越来越仰慕我,敬佩我?” “有。” 乱步见羽久是他说什么就跟着说什么,啧啧几声后,眉飞色舞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好哄呢?” 羽久才觉得乱步很好哄。 第133章 谁叫我这么聪明能干呢! 羽久捞抱着一只猫,陪江户川乱步一起等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他已经打电话通知过了,接下来的只剩下等。 三色猫不太安分、几次都想要落地逃跑。然而乱步眼尖,羽久手快,想要止住它的动作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但耐不住总是那么烦人,羽久还想着该不该把猫给劈昏。 说来,羽久并没有养宠物的癖好和想法。 若是问他是爱猫派,还是爱狗派,他估计两个都不太中意,也没有想要买。这倒不是因为他讨厌动物,相反的,他要是遇到小猫小狗的时候,也会有逗弄的想法。之所以拒绝,一来是没有时间照顾,二来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 要是宠物死了之后,他应该埋在哪里? 他从前有听过一些案子,说是有人被举报在公园锄刨挖洞,破坏公共资源。结果一盘查,他是埋动物尸体的,埋的是自家小孩子买的刚死不久的小龟苗。警察再次清理龟壳龟尸的时候,发现才不过二十四小时,那乌龟就被蚂蚁搬成一个空壳的。再有的就是把死掉的水生动物扔回水里,第二天尸体浮到水面的。虽说是要对饲养者道德的谴责,但无疑是加重了羽久这样没有养过小动物的精神负担。 他把养动物看作是一件不含感情的公事。 现在江户川乱步送他这只猫,起初他心头也发热——自己也养起猫了。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人的生命价值是从另一个生命上体现出来的,这可以通过保护,关爱,认可,守望,拯救等等从各种足以展开一段羁绊的精神或物质的实际活动中实现。而这个对象,并不仅限于人类。换言之,有时候可以用「责任」这种大而广的词汇一言蔽之。但是心热大概也就三分钟。 三分钟后,羽久满脑子都在想这猫的身后事。但这点不能让江户川乱步看出来。于是羽久保持着安静,能不开口就绝不多话。 江户川乱步见羽久只字不提猫的事倒是等得不耐烦了。先前他见面的时候,乱步才说给羽久听,自己会帮他找夏目漱石。现在人找到了,羽久却一点表现机会都不给他了,这样他怎么跟夏目羽久继续要夸奖。 -- 第313页 乱步觉得破案都没有那么难。 老实说,乱步若是想要夸的话,以羽久那种老实的个性,一定会立刻开口夸夸夸。但是,人一旦厌倦这种来之容易的东西,就会想要有些突破性的进展。比如说,乱步想看羽久对他露出那种「世界唯独属江户川乱步天下第一聪明能干」的表情,这次不要开口自己主动要的了,说的就太肤浅了。 乱步仔细回想了一下,侦探社的人是怎么夸他的,比如说他们会用肢体语言来为自己加油打气,还会对他笑容满面,看着他的眼睛都是闪闪发光的。这些都不用说,他们都会主动做的。 怎么也让夏目羽久做这件事呢? 乱步抬眼看了一下羽久,决定要启发他一下:“你还记得上次离开的时候,跟我说什么吗?” 羽久抬了一下眼睛,眼肌也被牵动起来:“我跟你说,再见?” 以这种进度要聊到第三天了! 江户川乱步突然发现羽久有个严重的缺点,而且是他遗忘了大半年的大缺点。然而,他愣是找不到精确的语言描述这个到底是什么。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送你猫吗?” “……” 羽久不知道乱步还记不记得,乱步过去还曾经路边摘过一根狗尾巴草给他的事情。就以羽久的认知来说,乱步做事很随性,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看羽久不说话,江户川乱步就知道他难得勤快地做除处理案子和吃甜点以外的事情,以及英明神武地识破夏目漱石的化身,并且花时间抓猫的事情,羽久根本不能一点就通。如果自己不说,羽久这榆木脑袋是绝对无法自己领悟,自己也绝对得不到羽久感激崇拜到五体投地的眼神。 乱步顿时心上起了星火,感到焦躁。但他不知道的是,这种事如果他不说出来,任谁也不清楚他付出的努力,这个「谁」里面也包括了陪他东奔西跑到处捉猫的福泽谕吉。乱步以为这种事是察言观色就能知道的。毕竟,乱步对于这种「感觉」的事情,自认是相对于比其他人迟钝的,周围的人比他更懂察言观色,明事理的。可这时,这种事,他偏偏要羽久自己懂,所以这才难住了羽久,也没有想过难住了自己。 羽久虽然并不说是看眼色的佼佼者,但江户川乱步生气的话,总是会特别明显。因为他本人总是开开心心的,也从来不掩盖自己的情绪,所以一旦变化,整个人就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羽久不太适应这种喜怒无常的人。他过去都是和年长者一起待着,他们偶尔也会有些孩子气幼稚的时候,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持重冷静,不需要羽久开解。 若说没遇到喜怒无常的,那也不至于。 太宰治和琴酒在羽久看来也是喜怒无常的,太宰治本人喜欢讲兴致,兴致来了,高兴的也会讲成不高兴,伤心也会说成开心,所以才会叫人觉得反反复复。而琴酒的点就在于笑,只要羽久跟他提到笑的话题,他会完全绷住一张脸。 不过,羽久觉得自己还是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的,基本就是不要怕他们就好了。不能因为对方生气就怕,就躲得远远的。而江户川乱步明显处于另一种类型,他从来都没有叫人怕过。 估计生气的时候,也会是有一堆人哄着他,而不是敬而远之。 这完全是新类型。 最关键的是,羽久突然怀疑乱步是发现自己在想着怎么处理刚送的猫的葬礼,所以非常不愉快。就像是怕说错说错,羽久一时间也不敢说话。 两个人无意识中都互相背对着对方。 还没等情况变成死局,福泽谕吉便开口见到两人古怪的气氛。江户川乱步背对着抱着猫夏目羽久,而羽久也像是不愿意和江户川乱步说话,这情况更看起来吵架没什么两样。 福泽谕吉作为长者,自然不愿意看到小辈不和,知道江户川乱步素来各种脾气,但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让乱步先认错。 “怎么了?”福泽谕吉问道。 江户川乱步直接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羽久看了一眼不说话的江户川乱步,正打算自首。才刚出一个音,江户川乱步便挥着手,烦躁地说道:“我要回家了!烦死了!!” “……”羽久顿时噤声。怕自己突然说错什么,自己又惹江户川乱步生气。 福泽谕吉来回看着羽久和江户川乱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福泽谕吉说道:“你回家做什么?继续生闷气吗?” 江户川乱步刚才说要回去,也没有挪动脚步,只是说道:“我都刷过牙了,还洗过脸了,回去就是半只脚躺进被窝的人了。不是去睡觉,去做什么?” 江户川乱步虽然态度还是那样,但也没有坏到要回去也要大发脾气,估计两个人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福泽谕吉这才应下来,先带着江户川乱步离开。在离开前,福泽谕吉朝他手上的猫看一眼,也没有继续多说。 乱步回到屋子里面就会换了一身睡衣,直接钻进被窝里面。他现在觉得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他生所有人的气,一股火烧得他在被窝里面滚来滚去。但因为体力的关系,乱步把自己给气累了,觉得自己跑了一百米。整个人都瘫在被窝里面跟死鱼一样一动不动。 他进入了一种“深沉”的反思。 「他为什么要生气?」 -- 第314页 又没有被欺负误会,也没有人骂他,更没有谁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情?他为什么要生气? 江户川乱步突然想不到自己生气的原因了。正在苦苦思索着,乱步发现自己的窗户被人有节奏地敲了三下。这一听就是知道有人找上门了,结果钻出被窝一看,这不是羽久是谁? 乱步这个时候又想起来自己为什么生气了。 他生气的时候,羽久居然没有哄他,简直岂有此理。羽久这一辈子都不要知道他的猫是夏目漱石了! 哼哼。 羽久已经变了! 他已经不会关心我了! 乱步一边生气,一边开窗骂羽久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他还没有开口说话,羽久在窗口放了一束三色堇,是白色的,一小把,不会多得没有必要,也不会少得没有诚意。 “希望你不要生气。早点睡觉。” 乱步没有收过花作为礼物的,除了获奖之外,他捧着一大束花觉得莫名其妙,之后随手就送给别人了。但起码羽久付出努力了,还是有想着自己的,乱步心情就恢复了。 “我又没有生气。” 羽久仔仔细细地看着乱步,似乎确实没有生气了,才把自己一路总结反思说了一遍。 “不好意思,我自己不知道你想提上次谈论的什么事情,也没有主动问。另外,我担心你知道我会不小心养死猫,也不会直接承认。所以你才恨铁不成钢,十分生气。” “……” 最后一句话让乱步有点懵。 恨铁不成钢? 说的是谁? 不过羽久有一部分说错了,乱步说道:“我要是送你东西,你开心了,对我来说,这就是我送礼物的目的。你要是觉得不开心,就是礼物再贵重再难得了,我还巴不得帮你扔掉。何况,养不养死就是你担心的事情了,我为什么要担心你担心被我知道,而我不担心的事情?你真是奇怪了。” 江户川乱步突然想到一件事,拍拍窗户说道:“哦对,你还没有跟我说你开不开心了?” “一开始开心,现在担心了。” “嘿嘿嘿,反正是你担心的事情。不关我的事!”乱步莫名地自鸣得意起来,接着继续说道,“哦,算了,本来想让你自己发现的,结果你太笨蛋了。还得我开口,我给你的猫不是普通的猫,他是夏目漱石。他可以变成猫。” 羽久瞬间明白乱步为什么要问他还记得上次离别时说的话了,也知道乱步这个人性格执拗认真,估计花了很多精力在做的。 羽久不知道乱步对自己的事情那么上心。 “谢谢你!” 乱步一看羽久的瞳光闪了闪,突然明白了羽久说这句话的深意,忍不住“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谁叫我那么优秀能干呢!” 第134章 你为什么要关心我 羽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面对当初送他进警校的人。 老实说,他也不记得当初自己怎么进的警校,所有人都说他是被一位名为夏目漱石的先生送进来的,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他对这位素未蒙面的先生抱有什么样的感情吗? 比如说像是找到了他在世界存活下来的联结一样,哪怕还不知道这另一端的模样,但是有被牵引着,总是会叫人心安一般。又或者像是充满好奇的猜测,像是冒险一般,想要对夏目漱石一探究竟。 无论是想要找到依附般的心存安慰,又或者大无畏地展开畅想,羽久一点想法都没有。羽久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事情,别人说什么了,他就认为是什么了。若不是这次他和降谷零的事情牵扯起来,羽久也不想去找所谓的夏目漱石。当然,羽久自然不会说,自己和夏目漱石毫无关系。如果有一天,夏目漱石遇到麻烦,需要羽久帮忙,他一定会竭尽全力。若是要有感情回报的话,羽久是完全给不出来的。 那会在警校宿舍的时候,夏目漱石不是从来都没有来慰问羽久情况吗?伊达航他们担心他会想太多,会难过,还专门宽慰过夏目漱石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苦衷?其实他一直都很关心羽久。但是,羽久无所谓有没有原谅,也无所谓有没有理解,他对夏目漱石本身就没有感情基础。这并不是一句话就能带出来的。 他不会因为别人一句恨或者怨而感到愤怒或者畏惧,也不会因为别人一句爱或者敬而感到激动或欣喜。 他带着猫到江户川乱步那里面的时候,知道猫是夏目漱石,那剩下的就是看夏目漱石到底是认还是不认夏目羽久,对所谓的真相是要拐弯抹角,还是直言不讳。 乱步似乎就是知道他们两个人交流不顺畅。夏目漱石是能不说就不说,夏目羽久又是你不说,我就不问的态度。两个人要说开,真的要说到天荒地老了。于是见羽久要走,乱步又说道:“你们先把事情说完再走。省得到时候你们又要烦我一趟。” 乱步说完直接拉着羽久的胳膊,就像是拔萝卜一样直接带着他进屋子里面。羽久怕他自己伤着自己,也不敢用力,自动配合着进房间。屋子里面开着橘色的灯光,里面还有一桌暖炉,桌子上放着橘子和饼干,那是乱步冬天早上爬不起来的时候,被窝外面冷,可以在暖炉里面缓冲一下。 羽久还是第一次这样到别人家里面。他只记得不能穿鞋子到别人的屋子里面走,会给主人家带来霉运,所以就把鞋子脱在窗外,拘谨地坐在乱步的房间里面。 -- 第315页 江户川乱步也从来没有邀请过别人来自己的屋子,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是他整个人都很兴奋,重新开暖炉,又推了橘子在夏目羽久面前。原本是推了一整盘,但是他也想吃,所以又支起身子,抓了一个在手上。江户川乱步整个人忙忙碌碌的,但做的事情也不多,也就开暖炉,剥橘子,可他忙活起来就像是在和谁打仗一样。羽久全程一动不动。 乱步见一人一猫都不说话,把橘子挪到羽久面前,把台灯移到猫面前:“都这样了,再不说话,我们就要等到明天了。” 猫叹了一口气。虽然没有出声,但是明显做出了那个动作,光是看着,也能感觉出现了微弱的的声音。 “鸥外做事目的性极强,而福泽他性格严谨,两个人必然不会跟你讲一些多余的话。” 关于这一点,羽久深有体会。 但夏目漱石这句话也听得出是他确实认识羽久。 江户川乱步也不知道大人说话是不是都喜欢绕一个大圈子,有点不耐烦,但见到羽久认真在听,就一点点地撕着橘子瓣上的白色丝络,然后趁着夏目漱石背着身,一条一条挂在他的尾巴上面。 “我虽觉得我们迟早也是会见面,但是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夏目漱石说的时候,尾巴时不时晃了一下,把白络甩了下去,于是乱步又偷偷地捡回来重新挂在他的尾巴上,并且乐此不疲。 “不过这不算是最糟糕的情况。不过,就算是我,我也不方便说出你的情况。说出来与你无益。” 羽久发现他误解自己的想法了,说道:“我并没有想了解我自己的身世。我就想问问,夏目先生了解降谷零吗?又或者说,安室透?” 夏目漱石对这个人非但有印象,还有非常复杂的情绪。如果当初没有遇到降谷零,还救了他,也就不会让降谷零有机会知道横滨有一本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异能之书。 异能特务科当初为了试验它的能力和效用,并且曾交给了最信得过的夏目漱石试用过。但是降谷零却偷走了。 书页写上去的东西必然是能够实现的,哪怕是非现实的事情。然而,那写出来的现实,也毕竟是创造出来的,自然有它的缺陷。那便是在书上写的东西不能被三个人以上知道,否则书写下来的现实就会消失。 夏目漱石认为这本书已经是在接近世界的本源,但是他不能把这本书的正确使用方法完全告诉异能特务科。目前种田山头火还认为这本书是这个异能世界的产物。若是过分滥用的话,反倒可能会过度依赖,甚至为之谋其私利,就如降谷零那会做的一样,最后导致整个世界不稳。 夏目漱石警告过,这本书是不能够滥用的。 降谷零用「书」创造了一个真实的人时,夏目漱石就已经觉得很可怕了。当时夏目漱石曾经想过要拨乱反正,但是降谷零偏偏用一道电车难题扔给夏目漱石。 当时降谷零有已经为宫野姐妹的关系而加入黑衣组织已久。若只是想要就宫野姐妹从一个组织里面就出来的话,夏目漱石并不是不能做顺水人情,帮他一下。但是,降谷零说他要想要靠近组织核心,想要调查宫野夫妇死于研究所的火灾事故,将凶手绳之以法。而他已经隐隐猜测到那个人是谁,但他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一头雾水。 他年龄才二十岁出头,背景薄弱,资历尚浅,经验不多,目前在组织里面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若是想要查清真相,少不了要有人帮衬。而这个人注定为他过所有的非难猜忌,甚至是死关。 降谷零那时候说话的时候双眼就像是一团冷彻的幽火。 “我必然是要有个人做我的踏脚板,可能不止一个,两个,三个,我会需要一群人来为我的计划作出牺牲。这些都是有血有肉真实的生命。但是用书创造出来的人,它是假的。原来比起牺牲人命,你会更在意一个布偶的生死吗?” 降谷零不等夏目漱石反应,直接说道:“我其实不懂先生您到底思考的是什么。我实话说,这种做法中,我确实也存有私心,毕竟我本身也不想要连累太多无辜,也不想自己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真的成为彻底冷血无情的人。这是我的私心。再来,现在的机器人作业原本不就是为了承担人的风险而出现的,在你眼中也许他是个真人,有心跳会流血,但是在我眼里,他只是个‘机器人’而已。” 这种思想到底是过度理智下的疯狂,还是具有过度前沿,充满令人无法想象的实验性,夏目漱石都不清楚,他只对降谷零说道:“人是会产生感情的动物,哪怕只是给一个物件取了名字,也会产生眷恋。他现在已经是有生命的人了,你怎么确保,最后你不会对他产生感情?” “因为我知道它是假的。” “他已经真实存在了。” “如果我在书上写「世界和平」,这个世界和平就是真的吗?你知道是假的,否则你早在书页上写下这样的话,我又何必深陷在这些筹谋中?而且,我一直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不可能会对它产生感情的。” 夏目漱石这个时候也已经知道他是无法说服降谷零如何对待夏目羽久的,而且他百般阻止降谷零希望对他做的事情负责,也并不是要降谷零把刚出生的人给处理了。 “我希望,夏目先生不要打扰我的计划。我答应夏目先生,这次之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降谷零也许正是因为看出夏目漱石对羽久的同情心,说道,“若夏目先生执意要处理它,那尽管把它出生的秘密说给第三个人听即可。这,原本就是我做错了事。不该现在砌词诡辩,找各种借口。” -- 第316页 …… 夏目漱石思考良久,久到羽久都在想着他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到乱步已经用白络在它额头上都弄了一个小搓刘海,夏目漱石都毫无知觉,连羽久自己都忍不住分心了。 最后夏目漱石动了:“我和他认识不久。一年前他的心计已经是过于常人,假以时日,他也许有鸥外那种沉稳老辣。你心性单纯,别知道太多,省得以后伤心。” 他刚说完之后,摇了一下尾巴,发现自己甩落了一堆白络,旁边是四五朵橘皮。夏目漱石一下子看向犯人江户川乱步,而乱步连忙趴在桌子上假装睡觉。 “……” 夏目漱石也懒得说江户川乱步了,对羽久说道:“我是不能说你的事情,但是你最近注意一下横滨的白色团体。他们正在调查「书」的下落。” “这「书」和我有关吗?” “不是,但他们在以你的名义行事,你现在在当警察,自己小心一点,不要被认出来比较好。” 见他说得语重心长,话里面又透着对自己的了解和熟悉,羽久突然觉得,这个夏目漱石其实都一直在留意他。 “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和你没关系,你信吗?” “那你为什么要关心我?” 仔细想想,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关系。他也不必特意表现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让森鸥外和福泽谕吉知道。在港口黑手党,若没有夏目漱石之名,森鸥外也不会对自己那么客气。 “……” 夏目漱石不停地摇尾巴。 这个他要怎么解释? “一定是因为你人特别好,对不对?” “…………” 夏目漱石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是单纯得可怕,恐怕没有办法尾巴垂下来的时候,发现江户川乱步又把白络放在自己尾巴上了。 第135章 秘密公安 降谷零最近在焦虑中。 这种焦虑追根溯源来自于他的多疑。 他越知道夏目羽久在黑衣组织的活动和人脉,越担心羽久会阳奉阴违,他有太多独立的想法反而会打扰降谷零的计划。 明明羽久的人格是他建立起来的,但是在离开警校的过程中,羽久连说谎也学会了。降谷零只觉得羽久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 可是,偏偏滋生起来的多疑和忌惮总是在见到羽久本人的时候,也总会不自觉地烟消云散。 因为羽久看着自己的眼神总带着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依旧怀抱着赤子之心。 降谷零还记得羽久就算和自己坦白了全部的推测,羽久对自己的态度也始终如一,没有一点改变。降谷零有一度想过,羽久若有完整又独立的人格,他会在什么时候完全领悟降谷零的所作所为,是选择报复,还是选择置之不理,老死不相往来。这种想法冒起来的时候,降谷零就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软弱。 如果没有羽久,现在在黑衣组织里面任职,抛弃自己的信念的就有可能是诸伏景光。到时候,景的存在一定会成为自己行动的掣肘。 人都是有私心的。 对降谷零来说,一个工具自然比不上从小陪伴他长大的朋友。无论最后这个真相会逼自己到何种地步,众叛亲离也好,无人知晓,只有自己承担也罢,降谷零都不后悔自己做了这件事。 …… 降谷零正在出神地想着羽久现在横滨交通队任职的事情,诸伏景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他吧?” “谁?”降谷零听得一愣,没反应过来。 “就是羽久。年前去横滨,还弄出一个白色杀人魔的都市传闻出来,这次他还以警察的身份在横滨任职,总觉得会出一些事。”诸伏景光说的时候,应该是想到了羽久当时听说的时候,也是完全在状况外的表情,自己忍不住就失笑起来。 “……” “你怎么了吗?” 因为降谷零总是在走神,诸伏景光开始担心起他的精神状态起来。 “太累了吗?” 降谷零不想诸伏景光那么担忧,说道:“就是太多事情了,最近经常熬夜,睡不够就难免有些恍惚。” “要我给你冲一杯咖啡?” 降谷零觉得拒绝会让诸伏景光更担心自己在逞强,便说道:“那你给我倒一杯吧。” 诸伏景光也不知道降谷零怎么回事,之前还到处好奇长野县的线人是谁,后来有一天又完全不问了。诸伏景光觉得他遇到事情了,若是光是被上级勒令停止调查,降谷零还是会嘴上说几句。但是现在他完全也不说了。其他人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但诸伏景光却知道这里面的变化。他想起,降谷零高中的时候也有一段时间恍惚过,那段时间经常会砌词说谎,诸伏景光还想跟踪,结果被他发现了,事后勉强不了了之。 老实说,那段时间还挺伤诸伏景光的。因为认为降谷零是没有把自己当做可以信任的朋友,所以才总是把遇到的难题憋在心里。不过,诸伏景光也不可能怨降谷零,只是遗憾自己不能够做得更好,不能帮助他,否则降谷零也不会这样不愿意把事情告诉他。 诸伏景光倒好咖啡后,便放在降谷零旁边。在他的视线中,诸伏景光坐在他的旁边。明知道他可能一句话也不会说,但是诸伏景光还是想要表示只要需要,降谷零都可以跟他说,他随时随地都在。就像当初降谷零说要去当警察,诸伏景光也跟着去当了警察。后来降谷零改投日本公安,诸伏景光也跟着去。有人开过玩笑说,诸伏景光是没有主见,才要跟着降谷零。但诸伏景光却只是在想,如果他和降谷零走去了不同的职业方向,他就更加无法在降谷零需要的时候出现了。 -- 第317页 不是常有这么一句话吗? 朋友是能在同一个时间里面做同一件事才能相遇的人吗? 虽然有失偏颇,但何尝不是一个道理?工作之后,分居不同的单位,连话题、工作时间、工作场合、同事氛围都完全错开了,自己在忙的时候,对方却空闲着;自己空闲的时候想去找对方时,对方却忙得连觉也没有办法睡。那么,还有及时地提供帮助吗? 对其他人来说,也许可以。 但对诸伏景光来说,不行。 诸伏景光这人跟很多说的那样,他太过体贴了,体贴到忘了自己。如果理解为一种奉献,一种牺牲,一种付出的话,反而就模糊掉诸伏景光与生俱来的一种温柔的特质。但也不能就此认为诸伏景光是一个过分心软,容易模糊掉原则和底线的人。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该帮助降谷零。 于是他问道:“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这句话意味深长。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但是降谷零却知道这个帮忙不只是倒杯咖啡这种小事,而是其他更为重要的事情。而降谷零不能应。 “一杯咖啡就够了。再来一杯,我晚上就得失眠了。” 诸伏景光有些无奈,说道:“我不是在说这些。” 降谷零一听便笑,但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有时候就是一种条件发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者故作无事,刻意逗他人的时候,他总是会露出这种笑。这真的是一种可怕的习惯。有时候降谷零也会被自己这么自然娴熟的表情管理给吓到。 “不是这些,是哪些?” 诸伏景光看到这副表情,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这次又是一无所获。他就是不知道,所以才问的。现在降谷零把问题全部抛给他,他又怎么回答上来。 诸伏景光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给降谷零听的,倒不如说给自己听的。 诸伏景光知道,自己还得等,等降谷零到底什么时候把事情都结束了,终于愿意吧事情告诉自己。他相信降谷零也知道自己在等。他们之间的默契到了不用说也能彼此明白。 “你好好休息,要是生病就不好了。” “不会有事的。” “你不会每次都没事的。有一次在学校的时候,不就病倒了吗?早晨晨练的时候突然间就倒下来了,那时候研二还说了一句「倒得突然,还以为你中了一枪,当时所有人都不敢动,警惕着周围」,你醒来的时候不是还说他干脆转职说漫才吗?” 降谷零想起又觉得无语又觉得好笑,明明是他倒得太突然,周围的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非要说大家在警惕狙击手。他当时跑步还在班级中间,周围也没有高楼做狙击点,真能一枪射中,当真是神射手。 “那会还是羽久第一个反应过来,把你背去医务室的。” 诸伏景光说到羽久的时候,忍不住想起降谷零那会停在羽久的眼神上——那种审视的目光,不像是在揣测同学的用意,而更像是在审查他的表现。诸伏景光觉得自己这种理解更像是一种错觉。诚然,诸伏景光也知道降谷零从高中后整个人变得多疑起来,很多时候表面亲和表现出相信对方的模样,但实际上处事极其小心。 诸伏景光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于是折衷问道:“其实我一开始就想问你,你是不是以前不太喜欢羽久?” 这句话落下来后,降谷零心中一凛,下意识去看诸伏景光的表情。 “当初还是我介绍你和他接触的,你觉得我不喜欢他吗?” 诸伏景光说道:“「喜欢」和「相信对方为人」是两件事。有时候相信某个人的为人是好的,不代表自己就很喜欢他。” 降谷零其实知道诸伏景光很敏锐,只是他太相信自己这个老友,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做什么恶事,发生什么改变,所以从来不揣测自己罢了。 “景,我问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只能救一个人,我和羽久你选择救谁?” 诸伏景光陷入了沉默。 降谷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会这么难,心里面也跟着沉了下来。按照诸伏景光的性格,他确实做不到要对另一个好友见死不救,何况景光对羽久更像是对弟弟一样,在警校的时候,景光一直在照顾他。哪怕是打翻了一盆自己养了很久的盆栽,都会心痛。何况对方能说会跳,不论什么时候都会给自己反应,就像一个人一样。 降谷零都在想,自己需要找个台阶下的时候,诸伏景光说:“你有没有更具体的例子?我想象不到那个画面。如果是事故状况的话,我觉得羽久能力比我还强,也许不用等我做出选择,他已经把你救出来,还问我为什么跟着趟进浑水?那如果是生活事故的话,那你又不是会把锅烧穿的厨房杀手,我也不需要救你。” “……” 这个例子太过具体,让降谷零一时间无话可说。 降谷零整理了一下想法,重新说道:“我换个说法吧。如果羽久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你会原谅他吗?” 诸伏景光不假思索地说道:“羽久怎么会做坏事,要么是被冤枉的,要么就是被人哄骗的?该不会是在外,遇到哪个坏女人被骗了吗?”诸伏景光越说越觉得自己离谱。虽然没有见过羽久和女孩子怎么接触过,但是羽久的性格不像是会迷恋人的性格,估计真喜欢上,自己也没有不知道。 -- 第318页 降谷零这一听觉得诸伏景光他对羽久的滤镜长达百米——他知不知道羽久不仅会说谎,还会套话,就差学抽烟喝酒赌博学坏了。这一说下来,谁听了不痛心疾首。 诸伏景光一看降谷零没声了,一下子警觉起来:“羽久真遇到哪个女孩子了吗?他跟你说了?” “他跟着千速姐一起,真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她会不知道吗?” “果然有人看着,就是放心太多了。羽久不通人情世故,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诸伏景光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又看向降谷零,一针见血说道,“话说,你今天怎么总是跟羽久比较呢?” 降谷零忍不住心虚起来,脑袋里面疯狂地抓词汇,最后终于说道:“…我……我想他了。最近总觉得他会出事,有点担心。” 诸伏景光拍拍降谷零的肩,理解地说道:“我也是,人之常情。” “……” 混过去了? “老实说,那个线人你觉得是羽久吗?” 诸伏景光觉得降谷零在想羽久的事情,是因为那个线人的名字。那个名字实在太假了,诸伏景光那时候没注意,因为一般是不能去深究线人的身份,这是为了保护线人的安全。可现在,羽久若真的是线人的话,似乎就牵扯到公安头号监视对象——黑衣组织上了。那他处境会不会很危险? “我觉得是。” 要是给罗马音还会难猜一些,但是给的又恰恰是对应的日文汉字。若是和羽久熟的人,仔细想想看,就知道是羽久把他们的名字拼起来了。至于后面那几个,降谷零怀疑一个是江户川乱步。但「治也伦」中有一个应该是中原中也。 研究所失火事件发生之后,确实是降谷零控制了广田雅美的去向。但是降谷零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他。羽久在降谷零还没有提出之前,主动跟降谷零说他有一个朋友能帮降谷零藏人。这个人就是中原中也。现在港口黑手党控制了整个横滨市的黑势力,若是黑衣组织要来查人,没有那么容易。 降谷零不知道为什么不看到羽久的时候就会想要揣测他的用意。但是羽久真的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降谷零又觉得这人真的没什么好被怀疑的。毕竟,没有人比降谷零更清楚羽久那种单纯的性格了。 他要对别人好的话,他一定是掏心掏肺,不求回报的好。 他会很聪明,但不会轻易怀疑人。 见诸伏景光似乎在想羽久成为线人的契机又或者是后果,降谷零说道:“你要是有疑惑的话,可以去问问他本人。” 诸伏景光摇头。 “既然他是线人,他自然要保密自己的身份。没必要逼他说谎,我就希望他平安就好了。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吗?” 降谷零顺着诸伏景光的话对上他的视线,应了一声“嗯”。 “你怎么这么不肯定?” “我哪里不肯定了?” 降谷零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诸伏景光学着降谷零用喉咙发出一声缓慢的“嗯”,说道:“这听起来像是肯定吗?”诸伏景光还以为降谷零会说“在我听来,挺肯定的”像是平时那样调侃就过了。但没有想到降谷零安静下来了。 空气有一瞬间凝滞了。 降谷零似乎也有意识到这个时候不说话很不对劲,刚打算开口,上级打通了降谷零的电话。 “你六个月前的提议被上级通过了。你到办公室来一下。” 上级说完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诸伏景光还没有来得及看降谷零的表情,他已经站起身离开了。 “……” 他下意识在想这件事可能和羽久相关。 ※※※※※ 日本警察没有专门分武警交警等职能分明的职位,但是交通队的确实管交通比较多,也相对来说安全,只是杂事很多。比如说羽久这个新来的小职员就分配去了景区。 而景区是比较麻烦的地方——观光人潮密集且流动人员成分复杂,巡逻保全上基本是很难完全落实,非常容易制造出犯罪死角。另外民警和军警之间消息因为一些组织和结构上的区别,彼此之间信息堵塞。民警掌握的犯罪者信息名单不完全,更新不及时,一直都没有办法降低景区的犯罪率,就连民警都有被袭击的案例。 羽久也遇到了类似的麻烦。 工作第一天就被分了一个电动小摩托车,结果小摩托车在羽久去便利店买午饭的时候,被人扎破了轮胎,送去单位维修的时候,维修期排到了月末。之后每次都不得不由千速早上送去巡逻点,晚上自己走回家。之后还有一次,羽久吃饭的时候,被一群经过的小混混踢翻了摆在一边的矿泉水瓶,还被连骂了几句占用了公共资源。 羽久对这种情况感到有些陌生,也没有怎么说话。他们见羽久没有说话,互相交换眼神就离开了。 关于被当地的小混混欺负的事情,羽久一次都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因为羽久觉得这都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生气的是他们,自己也不生气。另外羽久也知道他们在试探自己的态度和底线,想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果然不久之后,羽久就看到他们几个人聚众在抢一个外国人的钱包。对方穿得极厚,既戴着白绒帽,披风上也是一层雪白的短绒。被人围住的时候,那人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往后退,一路退到墙边,退无可退的时候,撞见了羽久的眼睛。 -- 第319页 「帮帮忙。」 他的眼睛好像是在说这样的话。 羽久从他面前收回视线后,就看到其他几个小混混已经发现了他。几个人中分出两三个人围住了羽久,说道:“我们和朋友聊几天而已,小巡查可以自己绕个道吗?” “但是你朋友似乎不是特别开心。”羽久指着那个外国人的方向,说道,“能问问你们在聊什么吗?” “不能。” “但如果你们聊不开心,发生肢体冲突呢?” “小巡查,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一个小混混直接推了羽久一下。 羽久跟着后退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打你怎么了?你眼睛继续放我身上的话,小心我们揍……” 这话还没有说完,羽久直接朝着他的肚子捅了一拳,对方应声半跪倒在地,说道:“这个是「打」。所以,你应该不是在打我?” “……你神经病吗?!”另外的一个小混混又惊又怒,不知道羽久是真的深藏不露,还是自己的同伴戏演太过,要栽赃夏目羽久。 羽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骂自己,说道:“我只是在确认而已。如果是在打,按照法律程序,你们袭警是非法行为,是要罚款的。” 抱着肚子的人哪有想过要吃哑巴亏,直接挥着手说道:“大家给我上!揍他!” 几分钟后,羽久目送着那群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混混们离开,才把视线停在了那名外国人身上。 外国人对着羽久报以感谢:“谢谢你救了我。” 羽久想了想,还是没有应话。 对方看羽久反应迟钝,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从身上摸出一小盒巧克力,边对着羽久露出笑意边打开盒子,说道:“不介意我请你吃一块巧克力吧。” “你是俄罗斯人吗?”羽久想起了以前请他吃巧克力的露西亚寿司店的老板丹尼斯,那会自己拿了巧克力后,被太宰治一路骂。 “嗯,我是俄罗斯人,在这里旅行。”他顿了顿,说道,“你也许可以称呼我为陀思。”他说完之后,发现羽久还是没有动,于是自己捡了一块巧克力放在嘴巴里面:“放心,里面没有下药。你可以吃了。没想到你警惕心那么强。” “……” “请吧。” 见羽久终于肯捡了一颗放进嘴巴里面,陀思笑道:“好吃吗?” “我以前吃过类似的。” 俄罗斯出产的巧克力是世界有名的,虽然没有比利时手工巧克力有名,但它的原材料和制作工艺并不比比利时的逊色。更别说因为它的含糖量和含脂肪量也不多,有人说俄罗斯的巧克力是吃不胖的巧克力。 “喜欢吗?” 陀思也不等羽久慢吞吞地反应,直接把巧克力送给了羽久,说道。 “你可以当做是你救了我的感谢,也可以当做是我们成为朋友的见面礼。” 羽久觉得这人真是热情。 他送完礼物之后,羽久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张面巾纸,把刚才吃的巧克力完整地吐在面巾纸上。他没有想到太宰治教的方法在这里会被用上,不过巧克力还是稍微融了一些在自己的嘴里,不过羽久没有咽下去就是了。 羽久觉得这个人调查过自己。 送巧克力的过程和丹尼斯的行为如出一辙,基本就是复制粘贴。但他会相信丹尼斯,不代表自己会相信陀思。 羽久觉得自己还会和陀思见面。 这个见面应该不会太久。 羽久才刚想完,就收到了黑田兵卫的加密短信。短信内容很简单,黑田兵卫跟夏目羽久说,他被破格选为秘密公安。 “……” 第136章 我是不想见到你啊 羽久收到这个通知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想象中的意外或者棘手。 相反的,他很平静地接受了。 他找到一个时机和黑田兵卫仔细聊了一下「确定他正式成为秘密公安的时间」,应该是从通知他的今天开始算,还是从有人提议他成为秘密公安的那天开始算? 黑田兵卫见羽久的态度并没有出现任何反常的表现。不过,细想起来,羽久一向是这种逆来顺受的态度,黑田兵卫也没有想过他会突然说自己坚持不做的画面。 秘密公安这个提议准确来说是从春末开始有的。举荐资料齐齐整整,有条不紊,充满说服力。而举荐人是和夏目羽久在校关系非常亲近的降谷零。 当时,黑田兵卫并没有接受。 诚然,承认降谷零的选择有他自己理智的判断。但是,夏目羽久并没有完全毕业的原因,也是在黑田兵卫考虑的范围内。现在之所以同意下来,说到底还是因为羽久拐着弯子想当警察。夏目羽久的这种做法在没有任何保障下,若是被人发现,很明显会被当做是恐怖组织的间谍。毕竟,线人原本是没有身份的。黑田兵卫并不想羽久日后出事。 “应该是从提议日开始算,这样以后你是黑衣组织的卧底,档案上会比较清楚时间线。” 若非必要,黑田兵卫并不想要暴露夏目羽久是自己的线人。因为目前他自己的身份也是在日本公安里面未公开。这一点是为了防范日本公安里面的卧底间谍。若是暴露羽久是线人的身份,自然而然会暴露他自己的身份。 “你觉得可以吗?” 羽久说道:“我听从黑田先生的安排。” -- 第320页 “上次你送的药水已经送去化验,确实如你所说,是具有引起细胞爆发性坏死的药力,更偏向是致命的毒药。对于这方面的报告,你说暂时不要让公安内部的人知道,是因为你发现公安里面有卧底吗?”黑田兵卫上次没有来得及细问,因为羽久被组织内部的成员琴酒一直带在身边,没有什么机会反馈情况。除此之外,那药也还是羽久趁着琴酒赶忙离开横滨,要回收同事的药物时,偷换出来的。若是细谈的话,很容易给羽久惹上麻烦。 羽久并不意外黑田兵卫会想到这件事。但如果明知道日本公安里面有卧底,羽久却不主动说,甚至连怀疑对象范围也没有给,显然会成为一种包庇。这样反而缩小了公安中可怀疑的对象人员——能让羽久包庇的人并不多,其中有诸伏景光,也有降谷零。 “上次送长野县的资料过去后不久,组织里面有人来盘查所有出入过长野县的成员。我觉得可能是公安里面有卧底。”羽久直言不讳地说道。但说到这里,他回避了当时盘问的时候,明确出现了「线人」这个词。这是在日本公安内部的人才会听到的,反而会容易锁定东京日本公安总部。 黑田兵卫露出果不其然的口吻,沉声说道:“所以,你一直在查到底谁是卧底?”就是因为在调查,所以才不轻易说出公安范围吗? 黑田兵卫继续问道:“有什么进展吗?” 羽久回答道:“我和审查人员对质的时候,知道那所咨询公司被公安很快地以税务问题进行审查,所以他们反应是组织里面出现了卧底。所以,现在有两种情况:一、公安里面出现了卧底,所以他们怀疑有黑衣组织里面有卧底,并且开始进行排查人员的情况;二、因为公安反应太快,黑衣组织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所以才开始进行排查人员。” 羽久说的话条理清晰,逻辑清楚。 要么就是公安内部有人知道线人的存在,通知了黑衣组织;要么是黑衣组织里面的人从咨询公司的反常里面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面能确定的是,黑衣组织里面存在着卧底或者线人,但不能够肯定这件事是否与「日本公安存在卧底」相关。 “你在组织里面还可以吗?” “我自我感觉还可以,我到单位的时候,还是组织搭档送我来的。” 羽久说得太过理所应当了,黑田兵卫真的不知道他的心到底有多大。明明刚才听起来还像是小心谨慎,思辨分明的人,现在怎么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傻孩子。通常来说,别人做卧底都是玩的自己的心跳,哪有玩上司的心跳的。 “他没说什么吗?” “就叫我不要太高调,当个普通警察玩一玩就行。” 黑田兵卫觉得这个搭档要么是纵容羽久,要么就是本身也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看起来他应该是信任你。” “组织里有个同事说,他超爱我。” 原本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但是让羽久这样呆头呆脑的人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学着说出这么浮夸的话来,黑田兵卫自己都笑了。 羽久也听到黑田兵卫没有忍住的笑声:“怎么了吗?” 黑田兵卫清咳两声,说道:“他们逗着你玩,你不要信以为真就好。” 夏目羽久应了下来。 黑田兵卫不想聊太多中间的风险利害,继续说道:“不过这也是好消息。看得出你现在没有被他们怀疑。继续潜伏下去,随时等候通知。” 夏目羽久应了下来后不久,两个人就停止深聊。 羽久继续去景区附近巡逻。 然而他才没有走多久,上次在小混混手上救下来的俄罗斯人又来找羽久了。 羽久以为和这个俄罗斯人不会见太多面,但是陀思似乎总是在景区逛,羽久隔三差五会看到他。陀思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送一点伴手礼,可能是饼干,可能是糖果,也有糕点,见羽久坐着休息的时候,他还会自己坐到羽久旁边。 羽久倒也不觉得对方烦,毕竟也不是天天见,每次也不过是聊一两句。只不过陀思总是抱着羽久帮助了他的言辞在靠近他。于是他早上跟萩原千速要了一张横滨红十字会的名片,上面有捐款的方式。 这次一见到他,羽久就把名片递给陀思。 陀思接过红十字会的名片,翻转了好几圈,才问道:“这给我做什么?” 羽久说道:“因为你总是说你不知道怎么报答我,我又实在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所以想着,如果你真的感谢我的话,你可以捐款。一日元两日元,都是钱。” 陀思不知道羽久是故意的,还是真的那么想,才说这种话。羽久的话表明就是不用陀思继续送他东西了,如果想送就送红十字会。不想送给红十字会,那也不要送他。 陀思决定以退为进,垂眸做出勉强又受伤的表情,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是啊。” 羽久还怕他理解错意思,点了两次头。 “我们又不熟,不用经常见面。” “……” 陀思这次笑起来真的有些勉强了,他继续说道:“老实说,你这样说话有点伤人。” “可我没有这么觉得啊?”羽久表情相当无辜,说道,“我又没有骂你,只是说不想见到你而已。你就觉得我伤害你了。” 羽久越说越觉得这个人好脆弱,不仅里三层外三层,穿得毛绒绒,很畏寒的样子,而且说实话也会觉得自己被针对了,就不知道陀思会不会突然聊着聊着,迎风落泪。一想到这种画面,羽久就觉得有点受不了,说道:“看来我们好像不适合经常聊天,否则你可能会得抑郁症也说不定。” -- 第321页 “……” 陀思在想。 但凡这个人有点同情心和同理心,聊个话题都没有这么艰难。 第137章 人是需要善意的谎言的 虽然陀思说羽久的话伤人,但是羽久也没有觉得他有多伤心。不过鉴于羽久自己也知道自己不算是很会察言观色,所以羽久还是反思自己的表现。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说很过分的话。他们两个性格不合,勉强为了面子当朋友,之后对两个人都不好。 羽久见陀思还没有说话,说道:“那个,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羽久刚说完,自己脚步也已经往外迈了两步。 “夏目君。” 陀思开口喊住羽久,见他回过头,陀思双手插着口袋,决定不要继续拐弯抹角地拉近羽久的关系。 合作是一种平等地拉近彼此关系的方式。 而威胁则是一种不平等地拉近彼此关系的方法。 这么几天相处下来,陀思发现羽久是一个讲究原则,恪守底线的巡查。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和自己拉近关系,就像刚才那样以强烈的拒绝态度已经表明陀思这些天的接触等于无用功。 “你应该就是春末出现在赌场的白色杀人魔吧?我还记得你的长相。如果你想要找机会聊聊的话,我们也许可以找个地方,或者找个时间聊。” 羽久抬眸想了一下,要是答应的话,他可能第一时间就是把人拖到角落里面打一顿,然后把人扭送到警察局里面处理。当初近距离接触到所谓的白色杀人魔的都是法外狂徒,还能记住他长相的,那天在赌场的,除了干部A和太宰治之外,就是虚舟的涩泽龙彦以及帮他忙的俄罗斯情报员。 想到这里,羽久突然发现,陀思这个人是不是就是那个陀思妥耶夫斯基。 现在对方是撕开友善的假面具,对他展开复仇吗?羽久还没有处理过这种问题。不过既然对方问他了,羽久说道:“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白色杀人魔。如果你是想要单独报案的话,我是负责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没办法处理,你要找我同事吗?我现在可以帮你联系报案。” 羽久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 若不是陀思自己调查过来的,他估计还会以为羽久说的是真的。 陀思轻笑道:“看来你是打算软硬不吃了。你很快就会后悔的。” 羽久觉得现在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正好是卡在不上不下的尴尬点。因为他还真的不太在意陀思说的事情,只是觉得这人还有点小气——见自己不和他交好,就直接打算报复了。这样的人若是看到羽久干脆一走了之,一定很难受,更加想要恨自己了。 有什么让他知难而退的呢? 陀思见羽久不说话,说道:“在想怎么对付我吗?”陀思虽然本人不依赖体术,但他本身也不算是完全的手无缚鸡之力。更别说他头脑聪明,做事灵活,能够让羽久足够的精神压力,反而不敢轻易动自己。 羽久确实是在想。 他说道:“我就是想说,你的牙齿上有脏东西。” “………” “说话时就露出来,你刚才一笑起来就更明显了。就在门牙缝里面。”羽久还怕自己说得不够生动形象,专门指了指。 这话一落,陀思气血翻涌。他就没有见过有人这么拿他的自尊按在地上来回摩擦了。偏偏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要不去清一清吧?” 羽久刚说完,就看到陀思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就圆满又和平地完成一次交流了。 羽久心满意足地骑上自己的小电动车又来回开始巡逻。 果然,人是需要善意的谎言的。 第138章 不要给我多余的情绪 和陀思没有见面的一个星期里面,羽久收到了来自中原中也、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等人的不同问候。不过他们没有讲太特别的事情,只是跟羽久说,听说W在以夏目羽久为首领到处开始侵占黑势力的地盘。 W他们能量小,犹如蚍蜉撼树,蚂蚁搬象,对港口黑手党来说只不过是蚊子一样的存在。就是听到夏目羽久的名字,黑手党里面一些被羽久救助过的人有了一些动摇。甚至也出现了一些无稽之谈,说夏目羽久威胁到了也同样是密医出身的森鸥外,森首领忌惮他,所以趁着龙头抗战,把人给处理了。 再加上早前,W的名声还没有被弄得那么沸沸扬扬时,太宰治就有打压过W组织的活动。因此,有些人便认为这是森鸥外确实打算处死当初的密医夏目羽久,只是被对方给找到机会逃出去了。中间逃出去的情节被渲染成了像是猎人放走白雪公主的戏码,还拿假的人头去顶。 知道内幕的人自然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但谣言不止,争执内耗不断。 森鸥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组织内部煽风点火,添油加醋,无事生非。但谣言向来是宜疏不宜堵,就跟治洪水一个道理。于是,他也没有太把谣言当做一回事,只是让其他人该做什么事就做什么,另外让中原中也负责处理这件事了。 中原中也品性端方,众人有目共睹。再来,中也和当初的夏目羽久有过命的交情,他来处理这件事反而不偏不倚,众人相信他的判断。 中原中也就负责调查W的事情。 这是中原中也跟羽久的一些说辞。 另外的则是太宰治给他的另一套说辞。 -- 第322页 虽然森鸥外是明面上让中原中也调查,但实际上他派太宰治负责直属部队,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务必要就把那些惹是生非的蚂蚱给事先除掉,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让人看不出错处。但这件事没有必要让中原中也知道。 太宰治觉得森鸥外呢,是把他当做清洁剂,而把中原中也当做抹布用。诚然,抹布也可以把东西处理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但是清洁剂能让处理过程更是举重若轻,轻而易举,而且还彻彻底底。 羽久听他叹气,便说:“你最近还学洗碗了?” 太宰治也不知道羽久怎么能歪楼都歪到那种天涯海角去,不过他也不喜欢谈公事。和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聊天的时候,太宰治从来不会主动说工作的内容。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坂口安吾的身份,另一方面也觉得跟他们说,反而会加重老好人织田作之助的心理负担。对方容易帮自己想解决的方法,不过太宰治只是随意吐槽而已。 就羽久。 无论跟他说什么事情,都会变成琐碎无比的日常,好像天塌下来,都没有“吃饭了吗”“最近心情怎么样”“收拾屋子了?”“有没有早睡早起”来得重要。 太宰治一听他说,就忍不住无语,然后又哈哈笑了起来。 “你跟个笨蛋一样。” “我猜错了?” 太宰治:“我只是想要骂你而已。人呢,要是想骂一个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理由都可以骂。我就想说你是笨蛋。” “我觉得,我还好啊。” 羽久仔细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也不算是太笨吧。 他们可以就着一件无聊的小事重复来重复去,说一个小时的废话;也可以两个人坐在一起,却什么事情都不做,什么也不说。 太宰治也不是光来说笑取闹的,继续说道:“你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在W里面吗?” 羽久第一次知道,但并不觉得意外。一个小小的组织想要闹腾出大的能量出来,必然是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就算有人告诉他,这个人其实是夏目漱石,是坂口安吾,是太宰治,是森鸥外,他都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不太明白他们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如果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话,羽久倒是觉得他的动机是有迹可循的。 羽久便把之前他从一群混混手上救下陀思,陀思跟他闹不和,之后扬言要叫他后悔的过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太宰治全过程笑得岔气。 不过,他多多少少还是能够了解陀思无能狂怒的心情。羽久除了工作之外,这人不仅听不懂人话,而且还说不出人话来。讨厌的人自然是讨厌他,更不会想去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然而最可气的应该是,就算对方恨死羽久,巴不得他下地狱,羽久也完全不在意。跟羽久死磕到底,只会身心俱伤。 正所谓山不过来,人过去。若是相处久了,羽久这个人其实是心眼太实在了,一般都不会把人往恶意上揣测。他说不用天天见面是因为不熟,这是真话。但也没有说对方不能和自己熟起来,只要死皮赖脸地跟着,说明对方努力努力,还是有拉近与羽久距离的机会的。 “虽然是因为和你闹不和而处处针对你,这并没有在理解范围之外,但是,这个俄罗斯情报员性格有那么斤斤计较的吗?以你的名义到处做坏事,只差捅到警局去了。我目前……” 太宰还没有说完,羽久便回应道:“捅了。” “嗯?” “我还有一个侦探社的朋友。”羽久想了一下,并不确定要不要报人名,不过思考很快就结束了,他继续说道,“他帮我解决这些麻烦了。” 太宰治“啧”了一声:“哦,你朋友真多。” “我的就是你的。”羽久无比认真地补充道。 太宰治把他的话头摁下来,说道:“你觉得为什么那个人千方百计要针对你?只是因为不和吗?” 羽久说道:“主要还是看时间线。在他针对我之前,以他为主导的W现在在做什么。”之前夏目漱石已经提到过W的一些事情了。“不可能还没有解决一件事,就因为私仇转个方向。我更偏向于「针对我」是他做事里面的一环。” “如果只是烟雾弹的话,这想要遮住谁的眼睛呢?”太宰治觉得陀思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个烟雾弹的话,没有任何意义,继续说道,“你身上有他要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 羽久拉起衣服。 太宰治明知道不是指他身上带的东西,但因为羽久都摸口袋,还掀起衣服了,太宰治也跟着边装模作样地摸他的口袋,边说道:“那让我看看你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太宰治摸出一个放证件的皮夹,一个用了很久的打火机,两部手机,屋子的钥匙串。 “没了,没了。” 羽久口袋都全翻出来了。 太宰治还不忘加戏,说道:“看来你身上真的没有什么东西。” “是吧。” 太宰治一见羽久认真,总觉得自己被戳中笑点,扶着额头好半天才忍住,说道:“不跟你开玩笑了。「你的东西」不一定是实质的,比如你的人脉关系,都可能是被盯住的目标。” “你是想说,陀思想要你?” 太宰治忍不住用鞋尖踢了羽久,说道,“等我先说完。” 羽久的人脉关系里面,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无论是警察,还是国际恐怖组织的成员,估计让对方凭空拿出一亿日元都犯难。陀思不至于是要这些人,而有异能者中,哪怕自己、中原中也、那个侦探社的侦探与羽久关系不差,虽然会帮忙解决麻烦,但也不至于说要为了羽久放弃自己的自由和做事原则。森鸥外更不可能理会羽久的死活。 -- 第323页 “我觉得,他实际上朝着夏目漱石先生来的。又或者是,夏目漱石身上携带的秘密。”太宰治对没有了解的东西无法展开合理地推测。 羽久在太宰治说话间眼瞳跟着动了动,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说道:“之前我遇到夏目漱石先生了。他说,W在找一本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异能之书。但他不知道那本书在哪。” 太宰治这下就有推测了。 “那这里就有两种情况。其一,陀思想通过你吸引夏目漱石的注意,以此来找到这本书。但陀思不知道夏目漱石没有那本书,还在继续针对你,执行他的计划;其二,陀思知道这本书也许和你有直接关系,现在做一个测试。” “你想,如果书真的能实现所有愿望,改变现实的话,保护这本书的人无疑可以写这么一句话「任何人都不能通过任何方式透露书的存在」。但是现在夏目漱石知道,陀思知道,你知道,我也知道,就说明要么保管的人是想不通,要么就是这本书能力有限。所以,我更偏向于,他在测试这本书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太宰治一边说,一边整理想法。 羽久看太宰治总是上下打量着自己。 “你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没说?” “据说,写在书上的东西不能被两个以上的人知道。” 太宰治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敲着桌子。他莫名地在脑袋里面飘过森鸥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森鸥外和他聊过羽久的身世,当时森鸥外说得讳莫如深,说羽久和中原中也其实是一样的。 那句话有太多解读了。 性格,出身,能力,价值等等,这些都可以是一样的。 另外,太宰治还知道一件事,中原中也并不是真人,是一个异能力容器。 这几乎只是一瞬之间。 太宰治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噎住了。 羽久注意到他的变化,说道:“虽然夏目先生没说,但我应该是书写出来的人。我经常不是被说不像真的人吗?” “有证据吗?” “得看一眼书上具体是怎么写的吧。” “你倒是坦然。” 太宰治看他直接说自己的事情,说得跟别人的事情一样,莫名有些不愉快。 羽久这种不会看人脸色,以自己的想法为中心的做法有时候也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心情。 太宰治站起身说道:“反正我也不管你。我要去Lupin了,在这里跟你说话真是浪费时间。” 他也不等羽久回复,就直接离开了。 离开后几分钟,太宰治才突然发现自己被夏目羽久带偏了话题,该说的重点反而被忽略了。本来应该是要套关于夏目漱石的秘密的。 “……那个臭小子。” 太宰治突然觉得心累了—— 无缘无故多给他一些多余的情绪。 第139章 我帮你捡 陀思的动静到底还是没有影响羽久。 无论有慕名而来的,还是以他的名义进行烧伤抢掠,在黑白两道上肆行,对羽久来说,日子的轴依旧只围绕着警察和黑衣组织的活动而进行着。他不进行思考,也不采取行动,就想静观其变。这是一种近乎直觉般的行动,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 他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 只是因为陀思的关系,景区在短短两个星期里面,已经变成恐怖分子活动频繁的场所。 然而商店街的店主们却并不知道这件事。时间已经快靠近圣诞节的时候,景区商店一大早的时候就开始了装饰的工作,从最传统的彩色球到彩带,彩灯,再在圣诞树上放上天使和金光灿灿的星星就算完成。今年的景区除了在圣诞节到新年之间会有烟花表演之余,还会有广招全国各地游客的精彩绝伦的圣诞灯光秀。 羽久早上又开始巡逻的时候,旁边在挂圣诞冬青树花环的店家跟他搭话了。 “小巡查,你圣诞节会放假吗?” 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因为羽久一般不会和他们主动拉近距离。但对方说话的时候,羽久也不会假装没有听到。羽久稍微摘下帽子当做是打招呼,说道:“不会。”这种节假日对于前辈来说,是陪伴家人和情侣的最好日子。早在十二月份开始之前,排班表就已经出来了。 店家并不觉得很意外,只是有些明知故问的废话还是有说的必要。而且,他今天也是突然间才心血来潮和这个年轻的巡查聊天。先前他就有留意得到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安静得不善言辞,有时候看着还挺冷冽的,有些小混混看到他的时候还会自动避开。但他似乎从来不会不耐烦,有时候还能应付一整天难缠的小孩子。 “你上次成为我们商店街的名人了。你身后跟着一串闹着玩的小朋友,还记得吗?” 羽久记得这件事,那是江户川乱步来找他,给他带吃的,但是袋子破了洞,底下糖果撒了一地,被小朋友捡了去。结果乱步也没有生气,大概是觉得很好玩,所以他心情还挺不错的。 “是的,我记得。” 羽久刚说完,天空就飘下一片雪花。 店家也跟着抬起头说道:“今年冬天是这十年来最长的冬天了。十一月份就开始降雪。最近大家都在留意天气,总担心会出现雪暴。前年一月份的时候不是出现暴雪的现象吗?那会暴风雪刮断了输电线,不仅是横滨,关东地区的六个县也出现了断网断电的现象。要是出现暴雪现象的话,今年圣诞节就算是毁了一大半了。” -- 第324页 “做好两手准备就好。” 店家没有想到羽久没有跟着感慨大家的努力,而是这么冷静地说建议,就像是被浇了冷水一样。不过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从店里面拿出圣诞拐杖糖,说道:“还请你收下这个。” “谢谢。” 羽久接过手的时候,遇到了不远处站在槲寄生下面的降谷零。他双手插着口袋,对着羽久微微侧着头,随即展出分寸感十足的笑容。 他先说了一句“早上好。” “早上好。” “我陪你走一圈,你不是得巡逻吗?”降谷零转了个脚步,随即用大拇指指着前路的方向,就像是怕羽久不理解一样,说道,“我陪你一块走。” 羽久小跑跟在降谷零的背后,看着他说道:“现在是波本先生吗?” 降谷零不知道羽久到底从什么地方磨练出来的敏锐直觉,这一点让降谷零觉得畏惧,仿佛夏目羽久完全看透了自己的行动,却只是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自己。也许当初不该让夏目羽久成为一个成长型的人,只要成为不逊色的助手就好了。 降谷零转过头,才注意到羽久身高已经快追上自己了,也许这份压迫感是从他的身高上得到了。 “你刚才在和店家说什么?” “他和我打招呼,跟我谈论了前年的天气,很日常的聊天。” “讨厌吗?” 降谷零感觉到那个人在羽久面前瑟缩了一下,仿佛在担心自己耽误了羽久的时间。也许是因为开始褪去了少年的稚气,现在的沉默也看起来不像听话的表现,而是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但看羽久的表情,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羽久摇头说道:“不会。” “这么久以来,你有讨厌的东西或者人吗?” “我没有想过这件事,但我应该没有。” 原本降谷零就是想要和他聊一些闲话再去讲正事,但是他突然就想着要是这段路没有尽头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去猜测羽久的想法,不用畏惧去面对羽久的真心。 “所以,波本先生找我做什么呢?” 羽久主动挑开了话题。 他喊波本先生,不是为了表明两个人的关系是冷硬的组织同事的关系,而是这个时间段能来的应该只是黑衣组织的波本,而不是日本公安的降谷零。如果这个景区是即将迎来什么国家级领导人的参观,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琴酒最近有来找你吗?” “没有。”羽久很快就回复道,“不过我每天都和他联系,因为我养了一只猫。我得跟他讲。” 降谷零已经觉得琴酒能被羽久日日报告给烦死。 羽久说的时候还比了一下猫的大小,说道:“上次它把屋子踩得到处都是脚印,我干脆大扫除,收拾了一整晚。如果是景光哥过来的话,也是会头疼的程度。”他说话的表情无比认真。 一说到警校的人,降谷零就觉得这个故事更加可亲起来。 降谷零这次的嘴角上扬,也带了一些温度,说道:“那可是大麻烦。” “嗯。” 这是假话。 夏目漱石先生不会做出这些粗心大意的举动的。 夏目羽久发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说一些谎话了。如果降谷零什么都不愿意说,他也可以把一些日常琐事说得天荒地老,只要他愿意听,羽久也可以办得到。 想法和真实总是脱节的。 降谷零很快就收起了笑容,仿佛那抹笑容只是一场错觉。 “我听说,你和夏目漱石先生见面了。” 羽久毫不迟疑地回复道:“是的。” “你问他什么问题了吗?” 是因为知道夏目漱石不会主动和自己说什么,才一开口就用「问」吗? 这不就证实了自己就是和书有关系吗? 羽久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习惯从别人的话里面寻找漏洞,拼凑出无数的真相。可能是因为他接触的人中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都是这样的人,从别人的话里面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或者不想要的真相。 “我问他,他和我什么关系。他说,他和我没关系。然后,他跟我说横滨有一个组织在寻找一本异能的书。” 羽久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第一次和警校的哥哥们说自己出现了奇怪的能力时,降谷零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讶,而后他理所应当地认为羽久就会去横滨。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就像是排好的序列号,哪怕是无理数一样无序无穷地排列着。它的终途都是有迹可循的。 羽久一瞬间有点恍惚。 他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和降谷零对话是不是安排好的。 像是在那本书上写,如果有一天自己和夏目漱石碰到面的话,无论自己知道降谷零做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会和降谷零有这么一段对话。 那么是不是连自己的结局都写得很清楚? 他会怎么死。 会死在哪。 羽久不知道一般人接触死亡的契机,真正了解死亡的含义是什么时候。但这一瞬间,羽久突然有些明白了,死亡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时间暂停,无论有什么未竟之事,又或者对未来有什么企盼,他的时间就是到这里就停止了。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呢,羽久想不到其他人会不会记得自己。 如果真的不记得自己的话,好像是感觉到了那么一些虚无。 -- 第325页 有人说,一个人的生命价值是从另一个人的生命上体现的。但是羽久自己有所谓的价值吗? 羽久朝着降谷零的方向,突然莫名感觉到心口像是融了一片冰雪,凉了一瞬。原本他的话头应该止在这里,直觉告诉他,不应该继续说下去。但是羽久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他没有说什么。但是我还是有些猜测,就像是我之前猜测你引导我走进黑衣组织里面一样。我猜了一些事情。我在想,我到现在都有在帮你吗?就算我没有听你的话暗杀琴酒,这样也帮到你了吗?” “我没有救到宫野志保,让她脱离组织,这也算是帮到你吗?” “我有帮到你吗?” 羽久明明只是很平静地发问,但对于降谷零来说,身子一瞬间起了无数的寒颤。 他什么都知道了,却只在问「我能帮到你吗」? “我对你只是利用而已。” 降谷零直接否决了羽久的认知。 “你就算帮不帮我又如何,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忙……” 这是实话。 因为从头到尾,降谷零要做的只是利用羽久。就算羽久最后不能凭自己的意志去杀人,那么降谷零就去推他做那一步。羽久必然是要当上卧底的,而这个卧底的身份也会由降谷零捅出去,由降谷零最后回收最后的结果。 整件事情的计划从他写下夏目羽久开始。 夏目羽久的入学是必要的,要最后证明凭着他们的关系,降谷零是做不出「出卖自己朋友的事情」。夏目羽久的退学是必要的。为了夏目羽久能够顺利进入黑衣组织,被贝尔摩德招进组织,不会追究自己在公安单位的过失。 而剩下的就是羽久在组织里面的表现。 救下宫野姐妹也好,没有救下宫野姐妹也好,夏目羽久的存在就是为了针对琴酒而已。琴酒必然是要除去卧底的。而夏目羽久就是一个诱饵,一个降谷零引琴酒入局的诱饵,就像是老鼠夹上的假奶酪。这块奶酪要么实现反杀,要么就把琴酒带进自己的围剿陷阱中。 当琴酒下决心要杀了羽久那一刻,亲自动手的那一刻,这个时候也是琴酒死的时刻。 在这里面,羽久可以选择反抗,也可以选择反杀。 到头来,羽久就是一个诱饵。 所以,羽久是什么样的性格都无所谓。 无论是无条件遵守自己的命令也好,还是有自主意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好,只要基本的事情没有出现差错,降谷零就算是成功了。而且一个有自主意识的木偶会显得真实一点,难道不是吗? …… 降谷零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不喜欢揭开这层伪装。 难怪很多人都痴迷于自己在人前是好人的人设,因为不是谁都能够正面自己的丑陋、不堪和恶心的。但人又有可恨的过剩的自尊心。这自尊心逼自己无论任何时候都得抬头,哪怕自己都觉得输得一塌糊涂,也要做出自己所向披靡的胜利姿态。 “羽久,你明明猜得出我到底在做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会在你成为秘密公安后,为什么问琴酒的事情的理由,你还要表现得体谅我,为我着想,是希望我能够心软吗?还是你想知道,我到底能对你做多过分的事情。” “你这种伪善真是叫人可怕。” 降谷零的声音并没有歇斯底里,他擅长控制情绪和表情,他的声音里面毫无机质,没有温度。他的话术可以巧妙地让人怀疑自己确实还有另一个连自己还不清楚的动机,只是被降谷零一针见血地点了出来。 羽久至今还没有学过辩解,但他懂得看透话里面的深藏的情绪和动机。 “如果我只是完全被利用而已,那么我猜,当初没有我的话,可能景光哥会为了调查你的变化而进入黑衣组织的吧。” 诸伏景光是有这种能力看到降谷零的不安定。若是没有夏目羽久,应该是诸伏景光看到了在黑衣组织里面的降谷零。降谷零不会让他去送死,但诸伏景光也一定会为他而做尽一切,两人关系的拉扯一定会成为降谷零做事的掣肘。 羽久才说完,便看到了降谷零的表情。 除掉琴酒是利用自己的果,却不可能是因。 因为降谷零为除掉琴酒已经做了太多的准备了。 最开始的导火索可能就是诸伏景光差点发现降谷零的一些事情。 “知道我是为了保护一个人而存在的,让我突然安心起来了。” “为什么零哥总要把自己当做坏人?” “你明明那么好……” 羽久觉得这才是太大的未解之谜。 “……否则,你怎么会对我产生感情呢?” 降谷零双眼无意识地朦胧了一瞬间。 他并不是被所谓单纯至善的赤子之心打动,也不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羞愧难受,而是在某一个瞬间,他突然间觉得在走上为宫野夫妇报仇的道路上,他原来是如此孤独。 孤独到他谁都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孤独到他谁都不能倾诉,也无人能懂。 孤独到现在哪怕被剖析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自己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他深知羽久说的话,他确实无法成为完全冷漠的人。他机关算尽,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底线和原则,不要等到最后落得面目全非,连自己都忘记自己的初心。他更明白,他不该让羽久懂得什么叫做感情,让他能够与之呼应。 -- 第326页 可同样的,他有一瞬间是绝望的。 因为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了最不想要成为的人。冷漠、苛刻、狡狯,自私、伪善,已在短短几年间根深蒂固,潜移默化,哪怕现在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降谷零知道他不会为之羞耻,痛苦,纠结太久。 因为降谷零等到的最后是把杀死宫野夫妇,夺取两人成就的黑衣组织二把手朗姆从位子上扯下来。光是为了走到这一步,他做了太多的努力和筹谋。一瞬间的心软不足以让他抛弃所有。 这些冷漠又理性,软弱又感性,错综复杂的感情就像是已经积蓄了过久。它们早就在等一个契机,然后不分场合,不分时机地崩塌。 “我真是一个烂人。” 降谷零单手捂着脸,低笑道。 “……” 羽久不知道降谷零怎么突然间就掉眼泪了。但降谷零完全也不愿意再给任何回应,就是掉进了自己的情绪里面。手忙脚乱之余,他打了一个电话给诸伏景光。 “景光哥,大事不好了。” 诸伏景光被羽久突然激动的话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零哥,被我说哭了……” 诸伏景光瞬间安心了 :“原来如此,哭得惨吗?” “?” 羽久还不太理解诸伏景光的反应,手机就被降谷零抢走了。降谷零跟个小孩子一样,来回重复七八遍“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结束之后,降谷零垂着头,说道:“我这辈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那我帮你捡。” “……” 谁来拯救一下羽久的脑回路。 脸还能捡吗? “你不捡,难道不要吗?” “………………” 要不是知道羽久心眼实在,降谷零怀疑这个人在拐着弯骂他不要脸了。 降谷零还没有来得及回应,羽久说道:“没事的,一切如旧,一切如常。不要担心。” “……” 降谷零下意识地想抓抓羽久的脑袋,但手刚到半空又想要垂下来了。只不过他垂下来的时候,羽久看到了。羽久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顶着。 “你真像是小狗。” 降谷零干脆撸了两把。 真的怎么都吓不走。 第140章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降谷零说到底不是从仇恨教育中长大的,在他身边也没有会洗脑他,或者有来自长辈毫无原则的溺爱,他并不是那种所谓的精致利己主义者,更不会无端地陷入暴力倾向。 羽久与他说得明白。 除此之外,羽久的言谈举止中始终对他毫无戒心。 降谷零是相信夏目羽久的。在明白这一点的时候,降谷零突然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并非从头到尾一步错,步步错。但是相信羽久,不代表自己的行动计划会停止。这其实有点像是复杂的定时炸弹,当你启动了开关,你就很难再想办法停止它。 降谷零有自己的私心。 相信很多人做事都起于私心,但总是会用一层层话术包裹着。 降谷零便是如此。 “羽久,你回来吧。”降谷零淡淡地说道,“我原本就是想着你要回来的。你成为秘密公安的事情是我一手促成的。你应该成为警察的。这次我会不留余力地为你实现愿望的。” 羽久抬头看向降谷零。 事到如今,要想回去当警察,怎么可能会是那么轻易? 他和森鸥外之间的交易并没有完成。 他又应该以什么名义离开黑衣组织? 种种顾虑滋生起犹豫、迟疑和拒绝。 降谷零回望着羽久,紫灰色的眼瞳平静地望着夏目羽久说道:“我不能让你继续再待在组织里面。你现在遇到的事情尚且没有那么难以克服,之后也会遇到你不能够处理的事情。你总会脏了你的手。你做不到我这种程度的。” 降谷零此刻就像是□□的长辈,又像是刻板的上级。 “你要听我的话。” 在羽久看来,降谷零就像是亲手把自己的救生索割断一样,说道:“那谁来帮你呢?”羽久知道自己在这一点上已经没有足够的说服力。但是他还是想知道,降谷零并不是一个人孤身奋战。 降谷零比起食指和拇指,对准自己的头说道:“我是靠着头脑就可以实现我的目的。”这个动作可能是无意识的,但是羽久觉得像是在做一个枪毙自己的动作。羽久伸手把那只手给拿了下来。 “做什么?” 羽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那你完成目标之后,你又打算做什么事情呢?” 降谷零对这个问题始终没有答案。 因为他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够等到这一天。 但在那一天,他也会一定考虑过很多值得与不值得的事情。 刚入黑衣组织的时候,他就想过一旦完成目标,查清楚宫野夫妇的死因,以及要回他们的研究成果,他就选择一个不让人察觉的方式自杀。他知道,一进入这恐怖组织,并且深入其中,未来的自己要么与他们是同样的人,已经卑劣到草芥人命,必然是不会有好下场。起码自己还能决定自己最后的死亡。 深入组织的近一年里面,降谷零又已经察觉到了黑衣组织就如庞然大物,在日本政治、经济、医疗、法律、科技等领域的势力盘根错节。无论他在其中做了多少事情,都不一定能够撼动它一丝半毫。降谷零有萌生过继续潜伏其中的想法,当自己成为组织内部举足轻重的人物时,这个组织也许可以从内部转化成另一种性质的组织。 -- 第327页 他针对琴酒和朗姆,一方面是为了宫野夫妇,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为了想知道自己能够改变这个组织多少。但是怀抱着可怕的希望和想法,必然末途全是荆棘和绝望。越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越知道量力而行,但执意而行,也多少有自惩的意味在。 可是进入警校之后,降谷零的想法又变了很多。他就像是走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面,在没有时钟在告知自己还有多久才到黎明时,那些温暖的同伴就像灯火一样让他无法轻易松手。他曾希望自己从此过着简单的生活。如果不是遇到警校的朋友们,降谷零都没有那么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原来是那么孤单又执着的人。 他真的值得就这么死去吗? 完成目标之后,他是该自我了结,还是该继续潜伏,把自己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还是追寻有同伴的生活,当一个普通的小公安。 这些都是降谷零挣扎过的。 谁不想要获得简单的幸福呢? 降谷零无法立刻回答羽久的问题,而是说道:“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如果他有一天罪行败露,为千夫所指,降谷零也愿意接受这个命运。 羽久觉得这个话题让降谷零很疲惫,因为他的沉默时间很长。 “我明白了。” 羽久应下来。 降谷零对这羽久的话有PTSD,他总是过分地解读别人的话。 降谷零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我不留在黑衣组织里,之后也会去好好从警校毕业。” “……嗯。” 降谷零莫名地觉得有点不安,但是这个不安就像是苍蝇,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光是感知到它的存在就足够让人心神焦躁。 降谷零和羽久的谈话就到此为止。 原本想过羽久可能会因为临时让他离开而反对,但是没有想到一次谈话就让羽久很快就答应了自己的话。 降谷零和羽久分开不久,一个戴着白色毛绒帽的少年挡住了他的路。对方的态度十分可亲,嘴角噙着笑意,说道:“降谷零先生,我可以和你谈谈一些事情吗?” 来历不明的人。 日语很流利,基本没有口音。 “这位来自俄罗斯莫斯科的朋友不知道是想要问路呢?还是问人?” 降谷零从他的衣着打扮上断定对方是俄罗斯莫斯科人。 说到这里,降谷零还自动切换了俄语。 莫斯科人很喜欢戴帽子,几乎一年四季都喜欢帽子,对他们来说,帽子是他们身上衣着最重要的装饰,就好比女人的口红和高跟鞋,这是他们精神和气质的表现方式。当然,仅是从帽子方面来断定对方出身也过于草率了,虽说东亚人很少有他们那么爱帽子的习俗。但是,及膝风衣以及色彩搭配也是莫斯科的人的特征。莫斯科人喜欢从头到脚都是一个色调——面前这个人几乎一身白。 陀思朝着降谷零露出笑容,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好卖弄自己的才能。” “毕竟你都直接喊出我的名字了,我也总得说一些回敬的话。” 陀思眯起眼睛笑了笑。 他并不讨厌降谷零这种说话方式。 “我们也许可以喝杯茶,谈一谈夏目羽久的事情。” “红茶,柠檬加糖?” “谢谢。” 两人的谈话简洁,同步又熟稔,仿佛这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很久。 降谷零发现这个人走路并没有左顾右盼,而是直直地朝着自己想走的方向走,直到两个人坐在一家街头的咖啡馆面前。陀思一边在茶水里面挤入柠檬汁,一边说道:“我并不讨厌热闹的地方。但在越多人的场所里面待着,越能知道原来自己为如此多人的空间所不能容,这种感觉如此鲜明。先生,不觉得如此吗?” “我并不思考这种问题。擅长思考,同样意味着擅长自己与自己进行对话。若是本身便习惯于同自己对话,更胜于交流,那么这样的人本身就更容易以孤独自比,那么他们自然就会千方百计地找各种事情来验证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这很可能导致认知上的偏差。”降谷零抱着手臂说道,“这位异国朋友,我们直接开启话题如何?” “我以为你说话之前需要一些铺垫。” “真是客气了。” 降谷零不软不硬地接下了陀思的话。 “你应该知道横滨有一本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书吧?据我所知,羽久应该是从书里面创造出的人。” 降谷零却是不知道横滨到底有多少人对夏目漱石和那本书有所了解的。 “你这是在跟我讲童话故事吗?还是你想给我推你们的宗教信仰?” 降谷零表现得不以为然。 陀思也不急,说道:“那么你就当做听一个故事吧。” 故事中的重要道具就像是《阿拉丁神灯》一样存在的书——它可以无条件地实现书写下这个故事的人愿望。这个人也许看到过相类似的漫画,所以抱着尝试的心理把具有漫画设计的人给创造出来了。而且,因为这个人与常人不同,所以才更容易一开始当做异物来对待。 陀思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这应该是从他无意中发现一本漫画书开始的,提供原作建议的是一名为夏目漱石的作家。那是一件有趣的经历。漫画故事里面讲的是一个受到枪伤后,血小板如何利用纤维蛋白封闭伤口,红细胞和白细胞因为失血过多而遭受大灾难。 -- 第328页 “你喜欢科普故事?” “不,有趣的点在于夏目漱石的名字出现了。这似乎在往外透消息,这个消息正是传给夏目羽久听的。这刚好牵扯出书的用法——据说书里面的内容是不能被三人以上知道的。但如故宫他敢于这么做,就说明书的内容是允许被人猜测所得。只要对方不亲眼看书写下的文字,书的内容依旧奏效。” 陀思顿了顿,说道:“你觉得呢?” “按照你这种说法的话,确实应该如此。” “你是使用者怎么会不知道呢?”陀思微笑道,“羽久君都告诉我了。不过不幸的是,羽久有件事不敢告诉你。你知道的,纵然一个人再坦率诚实,也有些话难以开口。我其实是他的代行者。” 降谷零还是坚守自己的立场,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陀思对这种防御的状态并不在意。 “有人通过书,修改了你的记忆。” 这个「有人」在这个故事里面已经昭然若揭。 “你本人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是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一些事情。为什么要选择枪伤这个故事,也许那就是一切的起源。这是很好想的可能性。” “你可以好好回忆一下,日本警校时间是长达两年的时间吗?” “你认识夏目羽久真的是有长达两年吗?” “你红色的围巾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你枪伤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年关东雪灾你在哪里?” 通过资格考试,到警校培训时间最长不过一年。他的围巾是在一年前的枪伤里面丢失的。前年关东雪灾他并不是在警校,而是在大学学习,这又足够说明他不可能与羽久待长达两年的时间。 “你明白吗?你的记忆被修改过了。你和夏目羽久之间的感情也是假的,这可以算得上是长辈夏目漱石先生对你的挽救。你要感谢他。” 陀思越是温和,降谷零越觉得这是一场极大的嘲讽。 他的心口就像是被极地冷风吹了一瞬,连他的背脊都阵阵发寒,他整个人几乎都僵化了。 说是夏目羽久的感情,难道只是他而已吗? 其他人呢?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 降谷零追求的感情也许一开始就是虚假的。而他为了这个虚假的东西耗费心力,付出自己为数不多的感情,认为这是他一生的慰藉。然而现在告诉他,这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嘲弄。 “那可真的是得谢谢他了。” 给了我这么不必要的东西。 降谷零站起身,连离别都不愿意多说。 陀思故意做出迟疑的口吻:“降谷零先生,你这就要走了?希望你还能继续和羽久君做朋友。也许一切都在你的想象之外,但是羽久君对你还是真心实意的。” 降谷零沉下脸,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陀思笑了笑,敲了敲杯沿,说道:“严格来说,我只是想当赢的人而已。「好人」真的太无聊了。” 第141章 我明白了 与降谷零分开之后,羽久没有从警校组和黑衣组织两方听到任何动静。要是黑衣组织的琴酒已经知道他是卧底的话,应该差不多来追杀了吧。可是迟迟等不到任何动静,横滨的日子依旧如常,好似当初就没有那么一段剖白的对话。不过,原本日子确实不像是小说或者电影那般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贯穿整个人一辈子的大部分还是那些转过即忘的日常。 若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 那就是太宰治也找了一个学生了。 太宰治原本不想要带着他,但是这个人一直暗戳戳地跟着太宰治,又像是跟踪,又像是观察,对太宰治全是好奇心,而且,在太宰治面前很有表现欲,好像是他日子的轴是以太宰治为中心一样。 羽久见太宰治不耐烦,但羽久却看着挺高兴的,毕竟太宰治少有介绍别人给他认识。 对方是个黑发少年,年龄上只比太宰治小一岁,名为芥川龙之介,但是他看到太宰治会直接称呼为“老师”。羽久看到他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的黑瞳。他的黑瞳对着自己的时候就像是有一层薄雾散开了一般,那是很直观的变化,就连太宰治也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 “你们认识?” 芥川龙之介属于耿直,不擅长拐弯抹角的一类人。他直接说道 :“不认识,但是他看起来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芥川龙之介在横滨贫民窟里面长大,羽久在横滨时间待不长,很难想象两个人有什么交集。 芥川龙之介又继续补充道:“不过他被人一枪打死了。” 太宰治:“……” 夏目羽久:“哦。” “大概是一年前冬末春初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并没有注意到太宰治已经觉得他的话无聊透顶的表情,只是看着夏目羽久,说道,“他刚好被卷入一场枪杀案。我还记得他的眼睛。” 芥川龙之介顿了顿,对夏目羽久说道:“你很像他,眼睛非常像。”芥川龙之介到现在还记得那双如同黑洞般的眼瞳,让人看不透对方的想法。 太宰治觉得芥川龙之介不懂看气氛的本领和夏目羽久有的一比,原本想让芥川龙之介滚出视线的,不要在自己面前丢脸。但见夏目羽久似乎对这个人的话有点兴趣,太宰治说道:“那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 第329页 “不知道。他没有名字,看起来像患了白斑病,身上到处都是一块又一块白色的斑点。大家说他是患了病,所以才被扔掉的。” 太宰治揉了揉放在旁边的餐巾,说道:“听起来你跟他关系不怎么样。你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芥川龙之介眼瞳闪了一下,说道:“他很强。” 能让争强斗狠的芥川说出这种话,太宰治突然感觉那个人确实应该挺强的,但他还是不忘要挫芥川龙之介说道:“有多强?” 芥川龙之介并不想在老师面前表现自己逊色的一面,可又不擅长说谎,于是他简单地说道:“比我强。” “有异能吗?” “没有。” “那不是比你强太多了吗?” 太宰治的话有十足的挤兑意味。 芥川龙之介瞬间噎住了。 羽久在旁边看不出他们的氛围,说道:“所以才要向你学习,太宰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才对。” 这话一落,芥川龙之介看向羽久的眼瞳都闪着光,太宰治烦躁地把他赶走了,对着羽久说道:“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呢?”这没见到自己正像是一个恶霸一样欺负自己学生吗?突然开口帮腔说话? 羽久发现太宰治在自己面前有时候就有点小孩子气。 这有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的学生,那我就要好好照顾。” “这算什么?” 羽久想了想,认真地回复道:“爱屋及乌。” “……” “???” 太宰治夸张地抹着手臂说道:“你恶心到我了。” 羽久面不改色地说道:“我觉得,我说得挺好的,简单明白。” 太宰治怕他继续纠缠下去,换了一个话题,说道:“你很在意芥川说的话吗?” “不在意。” “说实话。” “好奇,但只是好奇而已。” 太宰治又想笑,又觉得没意思,撑着侧脸,抬头看向天空的方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降谷零,我担心他。” 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白自己的心情,他总是一停下来就容易想起降谷零那天跟他说的点点滴滴。想起他的引而不发,他的讳莫如深,他的虚与委蛇,降谷零的性格不可能会因为一番话就发生改变的。 降谷零和夏目漱石之间的交易,又或者是秘密,都是绝对不允许第三人去探询。他唯一能做的居然只是等着一切事情发生而已。因为降谷零已经完全封闭了他自己。无论怎么去敲那扇门,走出来的那个人也不是真正的降谷零。 羽久很担心他。 太宰治也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在他们的纠葛中,严格恪守着一个要保护秘密的准则,太宰治曾经一度想过去探询这本书,可是好奇心会杀死猫。而这只猫是夏目羽久。 太宰治每次都不会和羽久多聊,这次也是,只是离开之前他又回身问道:“小白,如果我和降谷零中间有一个人必须得死,你会救谁?” 羽久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我当然会救降谷零。” 太宰治背对着羽久,竖起手摆了摆,说道:“那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羽久望着太宰治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才跟着回过神。他把视线放在手机上。之前通过折原临也的帮助,羽久已经以一个网络账号混在论坛之中,看到陀思的举动。他是最先捅出羽久是当初白色杀人魔的信息,这才有后来引起港口黑手党骚动,以及召集其他人一起去寻找羽久的种种事,只是一一被太宰治等人挡住了。 在这个组织当中,还有坂口安吾。 羽久用自己的账号与坂口安吾取得联系,约他在晚上的来味屋见面。坂口安吾刚回应说他已经提前到了,只剩下羽久到餐馆会面。 ※※※※※ 来味屋。 羽久一到餐馆的时候,就看到了坂口安吾。他还是穿着咖啡色西装套装,圆形眼镜泛着光,一时间看不清他的表情。在羽久靠近桌子的时候,坂口安吾便抬起头。他起先是没有表情的,随后他露出柔和的笑容,正打算说出一些佯装愤怒的话的时候,羽久却先开口说道:“晚上好。” 这完全打乱了节奏。 潜移默化的刻板礼节让坂口安吾下意识地回答:“晚上好。” “坂口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羽久在开口之间,还是得先确认自己的身份,要是坂口安吾不知道,他得重新解释一遍。 “夏目羽久。” 虽然肤色没有完全和过去一样,又加上是在成长期,外貌线条也发生了变化,但是坂口安吾还是认得出来夏目羽久的。 坂口安吾当初有一度想过对方已经死了,那时候加入W组织的时候,也是有出于怀念的想法。不过当时横滨W组织并没有发展成现在的暴力团体。而原本W的主体成员都是亡命之徒,所以一开始的方针「寻找白色杀人魔」的性质发生变化后,整个组织结构属性也会随之变化。现在坂口安吾更出于一种监督管理的心态。 “你应该很早就发现我并没有死吧。” 虽然种田山头火并不会主动说夏目羽久的行踪,但是坂口安吾有那种能够读取物品记忆的能力,那么只要他有心,他就可以知道夏目羽久并没有如传言所说,死在龙头抗战之中。就算没有发现,最近有陀思在大力地在W内部宣传,坂口安吾也能够意识到夏目羽久也没有死。 -- 第330页 坂口安吾来之前还有想过自己要占据主导地位,以道德制高点让羽久感受到因隐瞒的羞耻,然后揶揄他。但是羽久太正经了,反而显得坂口安吾是那种吊儿郎当的人。 “是的。” “你没有想过来找我吗?” 羽久这话一落,坂口安吾觉得自己良心突然有点痛。仔细想想,羽久年岁也不大,却不得不通过死遁来面临现在的生活。据他所知,羽久现在还被森鸥外夹持着。 “……对不起。” “没关系。” 羽久的话让坂口安吾有点错位感。 他怎么就对着羽久说对不起了。 羽久刚停下来,又很快地追问道:“既然坂口先生对我有愧疚感,那我有件事想要坂口先生帮我,你应该会同意吧?” 坂口安吾越听越觉得夏目羽久的话术是不是有人教过的,这大半年不见居然能够引导别人为他做事。不过坂口安吾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他们两个只是为了叙旧而见面的。既然羽久长期装死,现在回来诈尸,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你是想要调查陀思,对吗?” 在情报方面,坂口安吾敢说没有谁比他更能掌握第一手资料的。按照陀思这种操纵人心的危险性,被关进政府第七机关也是绰绰有余。只不过他属于外籍,恐怕手续上还要经过很多过程,除非是送去异能监狱默尔索。 “不是,我是想调查黑衣组织的二把手朗姆到底是谁?” 在黑衣组织里面,至今都没有多少人知道朗姆的长相,他的存在都是谜。但这并不是坂口安吾的职权范围内,这明显就是越权跨部门调查了。 整个政府组织都执行一套严格的运行系统,异能者的身份是隐蔽的,他们所接触所面对的也是异能者。如果异能者对付普通人的话,自然地说他们是占优势的,但是会造成组织系统混乱。这并不是要讲究最高效率,万事从权的灵活,而是从整个组织未来稳定的发展才划分得如此泾渭分明。 “我希望你是以黑手党的坂口安吾进行这项调查。” “所以这不是你现在的任务?” “不是。” 羽久果断地摇头。 “我单方面想要暗杀朗姆。” 所以,从最快捷最有效率最准确的方法入手。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羽久并不想要坂口安吾知道太多东西。他突然有点明白琴酒很干涉自己去了解暗杀目标的事情。当你越了解一个人,你越会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产生想法,并且无意之中做出偏离行动的举动来,就越容易产生不确定因素。 “如果有森鸥外的银色手谕的话,你会问为什么吗?”直接问森鸥外要银色手谕可能会更方便行事。 坂口安吾明白了:“我明白了。这是森鸥外对你的命令。” 羽久眼瞳无意识地颤了颤,虽然不知道他的结论是怎么来的,但是事不宜迟。他看起来像要帮忙! “嗯!”羽久点头。 “我会尽可能地帮你。” 第142章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 “陀思在针对你,你有什么想法?森首领似乎没有在想管这件事。” 坂口安吾从内部情况看,森鸥外并没有想要管这件事,只让中原中也处理相关的谣言,也不让人去清理W的人,除非他们真的影响了港口黑手党的利益。 从这句话知道,太宰治只告诉他一个人,森鸥外其实做了两套方案。但羽久没有必要跳出来跟坂口安吾讲明这件事。他现在表情不变,说道:“我听森首领的。他不管,我就不管。” 坂口安吾的眼瞳闪过一丝思索,似乎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最后还是说道:“陀思似乎在找一本异能书,认为那本书和你有关。你听说过这件事吗?” “我听说过。”羽久从各方面都知道这件事,虽然陀思在W里面是不会直接明言的,但是他基本知道陀思正在各种方面去了解书的存在和用途。“我觉得可能我和夏目漱石有关系,想要从我这方面接触夏目漱石吧。” “你和夏目漱石先生有关系的吗?”坂口安吾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传闻中建立起异能特务科的最强异能者和羽久是有关系的。 “我不是姓夏目吗?” “你是他的儿子,还是孙子?” 坂口安吾从来没有见过夏目漱石,也没有想到夏目羽久居然背景这么大。 若在异能特务科自报家门,恐怕种田山头火长官都会自动给他留一个位置。 虽然夏目漱石跟他说他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在外名义上夏目漱石是他的监护人。最近还一直住在他家里面。羽久觉得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了。 “他只是我目前的监护人而已。” 羽久补充道:“其实,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你的意思是,陀思误解你和夏目漱石的关系,以为可以用你来引出夏目漱石吗?”坂口安吾问道。 羽久感觉不是,但说不是,又要展开很多没有必要的解释。羽久得和坂口安吾解释自己是一本书里面写出来的,书的用法和禁忌等等。羽久想了想,觉得有点耽误时间,而且对坂口安吾来说,只是增加一个奇闻异事罢了。 “我也不知道。” 坂口安吾见羽久这么说,也明白地点点头,说道:“也对。现在也不知道陀思到底想要做什么。” -- 第331页 这话一落,羽久刚准备喝水的动作就停住了。 因为他没有想过陀思的举动有多难猜,他觉得很多人应该都直接看出来了,尤其是异能者一方的的人应该都会有猜测。 太宰治说是测试。 测试绝对是一部分的内容。毕竟拿到新东西,谁都要测试一下的。就算没有拿到,也要看看到底怎么使用。追根究底,陀思还是想要拿到那本书,哪怕不是那本书,也要一页。 虽然从夏目漱石那边并没有听到太多的消息,但是从夏目漱石和降谷零的性格来推断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交易,也不难。 降谷零绝对是盗用了夏目漱石的书页。但是他如何劝动夏目漱石允许他的行为,不再追究。降谷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为了昔日的恩人而付出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保护自己的朋友也是情有可原。而「理」,估计是让一个生命诞生了。夏目漱石否定了,也无异于杀生。 降谷零为了取信于夏目漱石,应该是当时就把那一页纸还给夏目漱石了。所以这天下应该只有夏目漱石和降谷零知道夏目羽久的真实身份。那么如果陀思想要拿到那一页纸,他的目标是谁? 是夏目羽久吗? 是夏目漱石吗? 还是降谷零? 答案只有一个。 他能接触的只有降谷零。 夏目羽久作为第三人,无论他是否真的从书里面诞生,他也属于第三人。夏目漱石不可能让夏目羽久接触那页纸。而夏目漱石本人行踪不定,深不可测,陀思不可能直接找到他。 那么他能找到的就是接触过纸页的降谷零。 逻辑顺序应该是这样的。 陀思三番两次在横滨找羽久麻烦,那么写下「羽久」的降谷零……这个时候陀思不一定能确定是降谷零,但是总会有对应一个人出现……一定会认为夏目漱石可能会和羽久说些什么时候。降谷零本人多疑,除非亲眼目睹,自己做出判断,否则他是不会相信别人的言辞。 那么降谷零本人就会“跳出来”, 询问羽久和夏目漱石的情况。这里从问话方面就可以推断谁最有可能成为使用过「书」的人。 接着对着当事人进行挑拨离间。 降谷零本身并不是那种轻信偏信的人,所以要想要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骗到降谷零。那么陀思必然要说的是无懈可击,证据凿凿的「真相」,又或者是降谷零无法确定的「事实」。 那么降谷零接下来的行动就是可以预判了。 降谷零一定会找方法联系夏目漱石,而后要求夏目漱石把当初那页纸拿出来确定,否则他也许会做一些极端的事情相逼。夏目漱石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把纸拿给他看,因为降谷零是唯二的接触过那纸的人,他继续看应该不会影响太多变化。 陀思是想要得到书。但是目前纸的下落是相对来说比较明确的——纸应该就是在夏目漱石身上。为了保证那纸上的东西不被第三个人看到,最好的办法就是随身携带。 这一套流程下来,羽久觉得并不难猜。他现在之所以不行动,说到底还是因为降谷零。一切都得他亲眼目睹,亲身感受,他才会相信所谓的真实和现实是什么样的模样。 而一切的时机应该就是「羽久卧底身份」爆发当天。 这是能够把几个人的矛盾同时集中起来的事件,包括黑衣组织和公安之间的,夏目羽久和琴酒的,夏目漱石和降谷零的,还有陀思和夏目羽久的。 羽久仔细想想,现在还是等待期。 自己也不能什么都没有做。 既然自己卧底身份暴露是所有人计划当中的必要的一环,哪怕自己不自爆,降谷零可能迫于各种现实环境和压力也会爆,另外陀思也可能会做,所以趁现在自己还有活动机会,干脆干票大的。 …… 羽久没有说话,坂口安吾自然以为他也在思考陀思的事情,于是说道:“你不要想了,你应该也想不到他要做什么的。” “……” “森首领委托你做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的。” 羽久立刻补充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越快越好。” “会的。” 坂口安吾现在多少也是猜到森鸥外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他现在的举动也在森鸥外的监视下,接触到的信息也全是森鸥外准备好的。这次的信息完全是从其他渠道寻来的,这次坂口安吾第一次反杀森鸥外。 森鸥外要对国际组织黑衣组织二把手下手的第一手消息要上报给异能特务科。这个代号为「朗姆」的人在整个异能特务科的力量下想必无所遁形。 羽久看到坂口安吾那么肯定,就安心了——感觉所有人里面,这件事一定是坂口安吾可以做得最好,所以羽久次委托坂口安吾的。 两个人在来味屋吃了一顿后,便没有刻意继续保持联络和接触,被人注意到反而会有很多的危险。 羽久离开之后,正好收到了琴酒的电话。 琴酒直接开口叫波兰伏特加。若是关于组织内部的情况背景下,琴酒就会这么直接叫羽久这个代号。羽久下意识地凝神专注听琴酒有什么话。 他希望琴酒不是跟他说秘密公安的事情。 现在羽久才踏出一步。 不过,他和坂口安吾交代了任务,想来如果自己不能完成的话,还可以让坂口安吾代他执行。 -- 第332页 这些都不算太迟。 “琴酒先生,怎么了吗?” 琴酒声音冰冷得叫人不寒而粟,说道:“我收到一封匿名举报。” “好。” 羽久应下来了。 “……”琴酒声线里面浮出一些不耐,说道,“你知道我说什么,你就说‘好’?” “那我闭嘴。” 琴酒停了半刻,才开口说道:“我收到一封关于你的举报信,说你的身份是秘密公安,还有一份公文复印件。” 如果是降谷零举报的话,琴酒没有必要隐瞒降谷零的名字。琴酒素来不喜欢羽久和降谷零接触,要是两人心生隔阂,琴酒才乐享其成。所以这大概是从陀思那边拿到的情报递给了琴酒。 羽久也不慌,直接说道:“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什么?” “就是来执行抹杀任务?”羽久不知道这个要怎么说,说道,“我在横滨等你。” “你居然知道要等死。” 主要是现在场地在横滨,所有的事情都会在这里发生了。 羽久跑远的话,没有意义。而且在这种时候听话,说不定还可以缓刑三四天。 不过,这些想法就没有必要告诉琴酒了。 琴酒听不到羽久的回复,说道:“我还不至于相信一份来历不明的举报信。我转给波本,他那边确定了,我再收你的命。” “这种事要确定的吗?” 羽久还记得琴酒都是行事从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你以前都是直接开枪的。” “我懒得见你,能不见就不见。而且,弄错的话,你不会反抗吗?” 羽久突然觉得有种细细麻麻的感觉。 “琴酒先生,也许贝尔摩德说得对。” “她又说什么了?”琴酒现在听到乐子人贝尔摩德的名字也觉得烦。 “她说,你超爱我的。” 羽久觉得这一定是真的。 这种收到举报信的事情居然打电话告诉他,而且还给他时间确认。 “你被我杀了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的。愚蠢。” 羽久早就被骂惯了,也不知道琴酒到底什么态度,想了想,说道:“我随身带着你的打火机。到时候,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到时候……” 琴酒把话起了个头,又没有继续下去,直接把电话挂了。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 羽久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第143章 这是没有想到的发展 羽久几乎是在第二天就拿到了朗姆的基本资料。 他现在所用的名字,现在所在的地方,以及身边一般有多少保镖,最近的活动路线。至于更深的情报信息,比如说朗姆现在从事的任务,他在组织中建立起来的关系网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举足轻重的角色,以及他曾经牵涉多少案件,这些都是不得而知的。 从权衡利弊来说,不管朗姆现在是不能杀的对象,他掌握了太多的信息,相当于一个存放着整个组织信息情报的密码箱。对于任何一个卧底来说,朗姆是BOSS的心腹,是拉拢的对象,而不是刺杀的对象。但是,羽久却并不是那么想的。 羽久并不是做事如履薄冰的态度的人。 他更偏向于破而后立。 一旦原来的信息情报枢纽遭到破坏,就必然会导致新的变化,这个变化哪怕是隐晦的,也可以追根溯源,找到新的目标人物。而且,正是因为对方是心腹,那么他一旦身死,BOSS也反而会走出明面来,控制所有的变化。 也许朗姆是很多未解之谜的唯一关系者和知情者,羽久却对于追寻已经既成事实的真相没有兴趣。就算知道了为什么,就像是知道为什么傅里叶变换公式,明白所有的不规则信号都能以规则的正弦波叠加表示出来,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并不需要知道这怎么求证出来的,而是如何利用这个公式带出来的结果——电子计算器更好地改变生活即可。 羽久的计划是下班之后动手,像是拿到购买清单后,就能立刻下决定。反正迟早都是要按一个“卧底”的名号,倒不如自己现在摁实一点。羽久还没有来得及感谢坂口安吾帮了他的忙。 坂口安吾突然提出要把朗姆转交给他的建议。坂口安吾这人便是更适合政治系的人,他认为朗姆是拥有巨大的信息情报的关键人物。朗姆的直接消失可能会带来日本各个领域的不同程度的震荡。坂口安吾同样在意朗姆的情报,于是说道:“我有药物可以控制朗姆。等情报全部取出之后,朗姆自然而然会死的,不会给你的任务添任何麻烦。你多久要他死的消息?” 这不得不说,异能的存在对于普通人的生活就是一项降维打击。 降谷零的执念在于朗姆。 朗姆消失,能够促使降谷零更快地做出未来的决定。 羽久想知道,降谷零今后要怎么走。 “我正在被黑衣组织调查身份,最长一个星期里面可能会被敲实身份,最短就是两三天。之后我应该会相当要集中应付这件事。我想要至少在确定我身份之后的一个星期里面,就有相应的消息。” 坂口安吾除了出于大局观的目的才要阻拦羽久的行动,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坂口安吾其实觉得让羽久去动手杀人已经会超出大纲了。 -- 第333页 太宰治以前和他在Lupin酒馆说过,当初森鸥外曾经想要逼夏目羽久下手,但是太宰治为他开了枪。太宰治那时候说:“我认识的小白只会救人。无论后来到底是会逼他去做什么事情,还是他自愿去做,他杀了人的话就不是我认识的小白了。那就很无聊了。” 坂口安吾那会问:“你没有告诉夏目君这件事吗?” 当时太宰治做了一个思考的动作,事后笑道:“这都是我一厢情愿,无论是想法,还是做法,都是这样。说出来不就自讨没趣。” 坂口安吾那时候却有不同的感受,无法代替太宰治解释说明的感受。那就是太宰治要是真的说出那些话,他可能会期待羽久的反应,可能会害怕他的反应,也可能是怕自己没办法做出合理的反应,反而把事情性质引向了其他不可预估的方向。 …… 坂口安吾现在见羽久面对朗姆的态度这么坚定,说道:“羽久,你到现在应该也没亲手杀过人吧,态度那么坚定?” 羽久不太明白,这是闲谈吗? “你是担心我其实执行不了,所以要为我代行吗?” “只是随便聊一聊而已。”坂口安吾和羽久都不是会为了私事见面的人,感觉这次聊完之后除非朗姆这个人出现了什么问题,羽久的计划出现了什么差错,否则两个人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再次通话。于是坂口安吾又继续说道:“不过,太宰他不希望看到你杀人。你也考虑一下他的想法。” 话说,一个即将是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却希望某个人不要动手杀人。若是不说背景的话,反倒会觉得那是个良民。 坂口安吾听到羽久沉默的时候,瞬间觉得自己很冒失,正打算亡羊补牢。羽久的声音抬了起来了:“你说,太宰去当警察,好不好?” “我估计他一定会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一定会陪他一起努力的。” “这话你问他吧。” 羽久听到坂口安吾挂了电话后,静静地看了手机一眼。他原本也没有太细究坂口安吾为什么要帮他,对他来说,所有人是抱着好意来接近他,还是有恶意来接近他,他都来者不拒。但这次他觉得,坂口安吾愿意帮他的原因和太宰治有关也说不定。 这次通话结束后不久,同一个星期里面。 羽久收到了来自黑衣组织稽查人员波本的联系电话,这时间很短,几乎是通完电话之后,直接就得赶到约定的现场。时间在下午四点,还没有日落,但是因为又是即将下雪的天气,天黑得很快,就像整个世界都罩着一层抽不开的黑纱,似乎连风也是暗色的。 羽久和萩原千速临时请了假,便开着自己的小电动车去约定的摩天大楼天台。 天台上停着一台直升飞机。而旁边站着黑衣白衬衫的降谷零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羽久习惯性地摘下帽子朝着降谷零打招呼。 “波本先生,你好。” 他说完之后,余光在直升飞机里面转了一圈,发现琴酒并没有在直升飞机上。 降谷零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举起黑色的手枪对准羽久说道:“根据流程,请跟我来一趟。” 要让羽久听降谷零的话,其实只要说一句就可以了,并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多此一举。不过,就像是他说的那样,要有这么一个人人看得到的流程。 羽久突然有个想法。 其实,有些事情羽久可以跟降谷零打配合。如果降谷零想要通过挟持自己去和夏目漱石做交易,那羽久完全可以听降谷零的安排。不过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降谷零真的相信他的话,也不会一句话都不跟他说。明明现在知道最多他的情报,而且一次两次都在努力正面沟通的都是夏目羽久。 降谷零在羽久坐上直升飞机之前,又给羽久带上了束缚双手的手铐。给羽久戴上手铐的时候,降谷零注意到羽久黑漆漆的眼瞳跟着看自己的动作,连一点犹豫和迷茫都没有,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好奇地想问一件事。” 降谷零说道:“如果是想问去哪里的话,你到时候看就知道了。” 羽久说道:“不是这件事,我既然是书里面创造出来的。我喜欢煎饺和茶,也是因为你吗?”羽久原来也没有思考这个问题。只是现在反倒像是很多事情发生了,他反而回忆起来的都是琐碎的事情。这有点像是人死前,脑袋里面会走过往日平生的走马灯。 降谷零对羽久又浮起无力感,下意识对上羽久的视线,才想说一些话,想起所谓的两年情谊都是虚假的,又重新捡起自己的冷淡,不置可否地回应道:“这件事你得问夏目漱石了。” 不过是不是,也不是重点。 “我们会去哪?” 原本降谷零并不想说,但是也不像之前那么坚持了,琢磨了一下说道:“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用有新药开发研制知识和技术的「雪莉」来交换黑衣组织的卧底「波兰伏特加」。” “琴酒先生居然同意吗?” “琴酒同意了,说留你没用。” “?” 这个是羽久完全没有想到的发展。 第144章 这局,我们赢了 羽久踏上直升飞机的时候,突然对前途感到一片茫然。 太宰治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一点,当初他把宫野志保放在太宰治那里,完全是因为当时和太宰治聊得最多。他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太宰治会把宫野志保当做人质来进行交换。这件事做了对太宰治有什么好处吗?这一点是让羽久感到有些迷惘的。 -- 第334页 这件事里面原本就没有港口黑手党和太宰治插手的必要。 一开始就是降谷零想要设计琴酒的局,现在很有可能被陀思利用了,变成了夺取夏目漱石手上书页的局。而真正想要完成这个目的,一定要达到三个要点: 第一,夏目羽久的卧底身份败露; 第二,琴酒必须在场; 第三,夏目羽久的生命岌岌可危。 但是现在,原本是处死卧底的事件变成了交换人质的现场,那么琴酒不一定会在场,不过这其实是这个可控的。最关键的是,夏目羽久的生命一定是会得到保证的,那就达不到陀思的目的,也不一定能达到降谷零的目的之一。 羽久现在就完全把自己当做物品一样进行假想,如果他交到了港口黑手党之上,降谷零和陀思的目的就没有那么容易再找到机会执行。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样一次机会。那么,这辆直升飞机要飞往的地方应该不是去见太宰治的,哪怕他们已经约定好了交换人质,但降谷零和陀思就算是假的,也要演给对方看,所以现在应该是比降谷零和太宰治约定的时候至少提前半个小时。 至于太宰治的目的,羽久左思右想只能想到他是要保住自己。除非太宰治也想要拿到传闻中的「书」。但因为「交换人质」是不会导致「夏目漱石出现,并且带来书页」的这个结局,因为触发点不够。你就算太宰治预判了陀思和降谷零提前到了现场,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最后还是得确定书的真伪,要么得自己看,这样子羽久也不会存在了;要么他也取得降谷零的信任,让他诚实地说出书页的真伪。再来,因为夏目漱石不可能会拿出有空白余地的书页交给别人。对太宰治来说,其实这书页是烫手的。 反倒是不确定陀思的目的。 既然羽久也能想到那书页是不可再用的,那么陀思也应该是想得到的。那陀思还是坚持要拿。那「书页」是否都是写满了,不可再使用的,对他来说,是有意义的,还是没有意义的,这都是未解之谜。 羽久觉得此次一去,前路未卜,也许阴差阳错下,自己可能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人前了。羽久见降谷零坐在旁边,便说道:“我能和其他哥哥们通个过电话吗?” 降谷零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了。哪怕开免提,哪怕不多说些其他话,降谷零还是知道以其他几个人凭着默契可以敏锐地察觉到不一样。但见到羽久沉默,降谷零还是开口说道:“我会处理好后面的事。” 降谷零还记得自己在书页里面写过,若是羽久身死,或者事情最后全部败露,那么羽久的存在都会在其他人心目中降低到最小的程度,所有人都会把羽久当做是见过的普通同学。仔细想想,也许正是因为夏目漱石写了那些虚假的情谊,所以像是羽久这样性格呆板的人也能够获得很多人的喜欢。而自己对羽久的认可也是来源于此。 听降谷零那么说,羽久也只能说道:“嗯。”羽久应下来不久,降谷零就把他身上的两部通讯电话全部拿出来,打算关机放在口袋里面,但是才关掉一部,另一部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通讯电话显示是「江户川乱步」。羽久也看到了,朝着降谷零看了一眼。降谷零有点忌惮江户川乱步的推理能力,怕不接,或者之后羽久的电话直接变成关机,会让江户川乱步猜到什么。 于是降谷零在打开「免提」前说道:“不要主动说什么,尽快结束对话。” 降谷零一打开免提,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就响起了。他的声音又清又脆,就像小孩子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一样,此刻在飘雪的季节里面莫名地就像是一个小太阳。 “夏目!快下雪了,我要堆个雪人!” 降谷零对乱步的话有点反应不过来,那个传闻中的名侦探怎么会那么幼稚。而且他完全都不等夏目羽久回答,自顾自地说道:“但是我不喜欢鼻子是胡萝卜,你有没有其他想法?” 羽久也没有堆过雪人,不过鼻子最好还是硬的,才能固定上去,还能是乱步喜欢的东西的,说道:“那要不买个巧克力?” “哦哦哦哦有道理。我去看看。”乱步显得十分开心,还说道,“我还要买彩灯,这样你就可以看到一闪一闪亮晶晶了。” “好。”羽久发现除了说“好”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好说的。但也许可能是最后一次和江户川乱步谈话了,羽久说道:“记得保暖。” “我知道的啦。” 江户川乱步似乎满脑子都是在想怎么用巧克力和彩灯做雪人了,一说完就把电话就挂了。 降谷零察觉乱步聊天充满都是即兴意味的,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把电话打过来,但是他又怕自己贸贸然发短信跟他说「短时间不能回复」会让江户川乱步起疑心。他正在犹豫要如何处理这么棘手的人时,夏目羽久开口道:“他应该不会打电话过来了。” 买东西,堆雪人,以江户川乱步的手速来说,估计至少要花四五个小时。如果他做累了,不想要做,就更不会和夏目羽久联系了。 听羽久熟稔的口吻,降谷零突然有点感慨说道:“你离开警校之后,遇到不少人。” 不仅是这个江户川乱步,还有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这次换人质的行为,也看得出太宰治在保羽久,甚至于琴酒也似乎在保羽久。 -- 第335页 按照琴酒往常的做法来看,琴酒对于卧底的态度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但是这次用卧底换人质的事情,琴酒做的决定不说太快,也不能说太慢。琴酒对羽久的印象相当低——一无是处,别无所长,只会造谣生事(联合贝尔摩德传不实言论),拖人后腿。要不是降谷零知道羽久在警校的表现,还真的会认为这个波兰伏特加就是笨手笨脚,在组织里面滥竽充数的笨蛋。羽久这么快获得代号自然也不会是拖人后腿的人。 不过一年间,羽久就能让那么多人认可他,帮助他。降谷零突然想到,也许,可能就算没有那本书,降谷零、诸伏景光他们也会像琴酒、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那样接受这个人的存在。 “我认识了很多朋友。”羽久对降谷零毫无保留地说道,“除了太宰、乱步先生之外,还有中原中也和在美国认识的爱伦·坡。原本还想要认识更多的朋友的,但是乱步先生不喜欢我交太多朋友。零哥,你怎么看?” 降谷零还真的怕羽久的话里面冒出「琴酒」的名字。听羽久这么说,自然回应道:“你倒是听他的话。” “我也听你的话。” “……”降谷零发现自己不该接羽久的话茬。羽久总是让人能够轻易地跌入日常,现在根本不是悠闲地讨论朋友的事。“如果真的是那样,你当初至少不应该救琴酒。” 在轮船事件上,只要羽久对琴酒见死不救,也没有那么多的事情。 如果那时候琴酒死了,就算羽久卧底身份爆出来又如何,遮掩逃跑的工作需要这样谨而慎之吗?对于降谷零以后的行动计划,会有那么多掣肘吗?事实上,降谷零并不是针对琴酒这个人,而是琴酒对于降谷零以后的行动计划来说都是致命的阻碍。但凡个性没有像琴酒那样较真刻板的人负责调查卧底间谍活动,降谷零也不会非致人于死地不可。 对羽久来说,这是无解的题目。 羽久无论什么时候都觉得这是他和降谷零之间最大的矛盾。之前羽久的剖白确实得到了情感上的胜利,但拉到现实中就又变得脆弱了。尤其是降谷零很希望看到实质上的效果时,言论的信任相对地变得薄弱。 这不是辜负信任的问题,也不是明辨立场的问题。 因为这是性格态度决定了一切。 “如果你留在黑衣组织的话,琴酒会是你更值得信任的同伴。我肯定这件事。”羽久到现在都觉得,就是因为降谷零无法轻信人的性格,才更适合琴酒这种搭档。琴酒的行动思路是有迹可循的,降谷零更容易对他的行动作出判断。而降谷零比起别人的言论,更容易相信自己的判断。 “如果你知道一年前是他对我开枪的话,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和琴酒在组织的能力和贡献不相上下,不分伯仲,你们两个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彼此杀戮内耗,对谁有好处?” 首先让羽久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还是琴酒对他分析火烧研究所的事情。当初原本就是降谷零在调查,是谁又让琴酒进行第二次调查?琴酒毕竟比降谷零年长,有更多的管理经验,他知道这是二把手朗姆让琴酒和波本相互制衡,稳固权力的手段,当然这样不排除促进手下能力发展。 羽久说道:“我不清楚枪击事件原委,但是直接得到的结果便是波本先生你很恨琴酒先生,认为他是你在整个黑衣组织最大的阻碍。波本先生,请你仔细想想,当初你使用书的时候,为什么要目标是针对琴酒先生呢?而不是所谓的最终目标。因为那时候……” 降谷零接下话头,露出思索的表情说道:“因为我突然被背刺,情绪不稳定……”那会降谷零刚二十出头,只知道琴酒是小人行径,一旦戴上偏见眼镜,降谷零就没有想过背后的原因。 “对,你就对琴酒先生上头了。” 羽久这话一落,降谷零顿时一噎:“谁教你「上头」这个词的?”这简直破坏沉重气氛。 “太宰教的。” “你不要跟他学这种话。” 降谷零满心都是心累。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瞳整理思路后,重新对羽久说道:“你对我说这些话做什么?给自己的行为开脱?就算你说的都对,但是他确实阻碍了我的行动。你以为他是真不敢对你动手吗?你是以为他同意交换人质,就是得到台阶可以放你走吗?” 羽久当然不认为琴酒不敢对他动手。 因为琴酒是把组织高于一切的人。 “我不知道琴酒先生的想法,但是我只是想说,如果波本先生要留在黑衣组织的话,必须要有琴酒先生。他是一个对事不对人的人,他确实冷酷残忍,在带我做任务的时候,也一直给我贯彻不近人情的行动理念。但是他是有很明确理念的人,他是对组织,对工作,对人负责的人,所以他可以是杀手,他也可以是领导。是他教我如何看管理层的运作,也告诫过我不要跟你交往过密,以免成为你的工具。如果我真的成为你的工具,他会认为这是我能力不足,咎由自取,也不会刻意针对你。” “我觉得,这样的人值得你去相信。” 羽久说这些的原因,其实有一部分是希望他的话能够让波本对琴酒下手之前还可以再仔细想想。 不论人情,单从价值来看,琴酒就完全是阻碍吗?琴酒想法简单——只要你不是针对组织的,做出危害组织或者拖累组织的人,无论你做什么,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顶多就是被批评几句。不过如果波本是决定要琴酒彻底离开黑衣组织,成为叛逃者,那么琴酒确实是最大的阻碍。 -- 第336页 这些判断都是降谷零可以做出来的。 羽久适时地停止发话了。 因为降谷零要进行思考。 直升飞机最后降落在神奈川县区的雪山顶上,此刻雪已经开始下了,放眼看去黑压压的山林像是漆黑的裸石,荒凉又贫瘠。但是羽久看到那里面出现了一点火红的荧光。直到下飞机的时候,羽久视线穿过飘起来的风雪看到了琴酒。琴酒靠在他的黑色保时捷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直到羽久过来之后,他两指掐灭了烟头。 琴酒并没有打算和羽久搭话,但是羽久永远都是不识眼色地开口说道:“你没有打火机,你怎么抽的烟?” “车上有点烟器。”琴酒没有表情地对着羽久说道,“你起码要有点卧底的自觉性。若不是交换人质的话,对方要求你完好无损,我现在先对着你的大腿开上一枪,免得你跑得太欢。” “以后谁做你搭档?” “这件事也不需要你关心。”琴酒见羽久越靠越近,瞥了他一眼,又说道,“你能滚远点吗?” “你可以看着我不跑。而且,要是有突发情况,你还可以把我当做挡箭牌。我给你挡枪。” 琴酒嗤了一声:“我倒是觉得,你怕波本会对你动手,所以来找我掩护。” 羽久也无法说明,在这场对局里面,羽久都不能保证自己不死,但羽久能确定降谷零是没事的。因为陀思需要他来确定整个书页的真伪。而琴酒是否会死,就取决于他的运气和波本的想法。 “那你要不坐在车子里面?我应该不能坐在车子里。” “我是来接雪莉的,你以为我是专门来给你送行的吗?怎么可能会坐在车里面?废物。” 羽久对这句话接不上来,琴酒现在对他完全就是排外状态,还是不说话比较好。羽久又继续看降谷零注意时间的变化。他等的应该不是太宰治,而是提前一个小时过来的陀思。羽久还在思考之后的事情,头上便落了一只手,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有人在揪他被帽子压得扁平的头发。羽久没有动,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旁边的手也只是碰了一下,就放在一边了。 降谷零等了好一会儿。 林间雪地上才出现了由远及近的声音。声音尽处是穿着单薄的黑风衣少年,注意到降谷零他们都在看自己,太宰治弯着眼眸,笑了起来,似乎是在参加同学聚会一般,尤其是看到降谷零僵硬的表情,太宰治刻意多看了两眼。 “等多久了?” “人呢?”琴酒率先发话了,与此同时,他的手就像拎着小鸡仔一样扯着羽久的后领,以免他先动身了。“我似乎没有见到雪莉。” 太宰治也不点时间问题,说道:“这片山林不熟悉,所以来早了一点,发现这里还有一些武装人员,过来清清场。” 琴酒对「武装人员」这词一顿,既不看降谷零,也不看夏目羽久,直接对上太宰治说道:“按照你这种说法,你也不像是一个人过来的?” 太宰治不置可否,说道:“虽然我们都说不准带外人,但是就像是你们不相信我一样,我也不相信你们。现在在场只有我和你们,正好还是满足了「不准带外人」的要求。”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不可能毫发无伤地出现在这里,说明你的人已经控场了。我现在已经在怀疑这场交换的公平性。” “不,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我们港口黑手党目的旨在盈利,也不是什么政治性组织,阴谋阳谋之类的,若是影响信誉了,反倒对我们以后发展不利。我们以后说不定也会一起行动。”太宰治不和琴酒争辩这些,他已经注意到羽久的手被手铐锁住了,说道,“我可以先要求松开你们卧底的手铐吗?” 降谷零现在不能从太宰治的态度上确定,「太宰治是不是真的提前早到了」。但现在估计太宰治把降谷零安插在周围的枪手都处理了。 降谷零坚定地说道:“雪莉还没有在场。” 太宰治并不急:“毕竟时间还没有到。我怕这里面有什么十五禁的血腥画面,还是要保护小孩子的身心监控的。” “你什么意思?” 琴酒的声音刚落下来。 一声枪响便炸响了,随之迸发的星火闪烁了一瞬,这方向是对准太宰治的方向,紧接着数道星火齐发,接连落在夏目羽久的方向。 “躲起来。” 羽久声音刚落下来,琴酒就把他的身子往后拽,把他塞在车旁边,头也不回地说道:“这里被人设了陷阱了,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羽久惊觉琴酒的敏锐度,心道难道琴酒一开始知道所有的事情时,琴酒说道:“如果是我们这边的人反攻,他们不会打我的车。” “有道理。” 当初琴酒第一次把自己的车交给羽久用时,就说过一句“车在人在,车毁人亡”,这辆保时捷是琴酒的爱车,是整个组织上下的人都知道的。琴酒这人形自走冷兵器,谁敢碰坏他的车? 旁边因为突发情况而措手不及,只能躲起来的降谷零听到两个人如此平静地对话时,想要说的话也顿时忘光了,突然觉得羽久和琴酒搭档还是挺相适的。 “同时冒出来的火光至少有七处。” 羽久扫了一眼枪火,说的同时从长靴里面抽出一把匕首。 “我外套脱下来,里面都是白色的衣服,不容易在雪地上被发现,我先闯过去,把人撂倒,你们打掩护。” -- 第337页 琴酒和降谷零同时看了一眼羽久这么理所当然的动作。 看完之后,琴酒和降谷零两人下意识交换了视线。 琴酒:“……”你没搜他身? 降谷零:“……”我没有想到他身上有这种东西。 降谷零见到他双手拷住,就想要冲上去,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头铁,可是他又怕这一切是羽久反杀的陷阱。降谷零还在犹豫,琴酒直接开枪,把羽久的手铐直接打断了。与此同时,琴酒对着羽久说道:“我们先开车冲出去,你随后跟上。” “嗯。” 羽久转了一下手腕,便率先冲了出去。 琴酒启动车子才不久,就看到有人陆续从附近的山道里面摔了出来,不省人事地待在地上。而羽久的人影没在阴影里面反倒像是一团白色的光。琴酒只是看了一眼,对着羽久的方向打了远光灯,提示他们要出发离开了。但是就在琴酒开车的方向,也就是山道的唯一出口处,正面站着全身绑着炸弹的人,似乎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羽久身子下意识地倾向琴酒他们离开的方向,而这一瞬间,他的余光看到有两个狙击手正对准落单的太宰治,两人完全是为了封杀住太宰治的动作。在太宰治背后的地方正是山顶断崖的位置。太宰治要么是避开枪击,跌入断崖,要么是摔下断崖,要么是中枪和摔下山崖同时发生。 羽久下意识想起太宰治那时候突然问了一句话,「如果降谷零和太宰治里面只能救下一个,羽久要救哪个人」?这是太宰治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吗?这是一个提示吗?提示自己必须去有炸弹的那一边吗?羽久身随心动。现在在这未开发的山路里面,单人行动要比开车要灵活方便的多,羽久在琴酒决定倒车的时候,自己先扑到了绑着炸弹的人身上,左手和右手齐用力,直接朝着对方的脖子上一劈,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双手双脚已经发软,意识开始抽离地面。 羽久随即把对方的炸药往身上一挂,再把人踢到旁边去。 琴酒每次看到羽久行动这么猛烈干脆,都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从良的。正打算招呼他上车,羽久就把炸药扔到琴酒和车上去,把琴酒和降谷零惊了一跳,瞬间都以为被背刺了。结果羽久把遥控器也扔进他们的车里面。 “你们先走……” 羽久的话刚落下来,几声枪响同时炸开,余光处,太宰治胸口肩头都飞溅出倒针状的血花。等羽久回过头的时候,太宰治径直从断崖处跌了下去。羽久感觉自己的背脊瞬间凉了一瞬,而后血液都像是沸腾的岩浆倒灌在他的身体里面,整个人都灼烧了起来。 太宰治从断崖摔下去的时候,几大块积雪也簌簌跟着往下落,失重的感觉并不陌生,但是每次都像是海水逆流填塞住身体的同时,身体也在不断地排斥这种感觉,全身都在排斥外界的感觉是极其难受的,因为这也意味着全身都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压力。 剧烈的强风已经叫人睁开眼睛也费劲,而这个时候,太宰治感觉到一块积雪砸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下降的速度卡了一瞬,而下一秒下降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 太宰治突然想起,自比是具有两幅面孔的雅努斯的丹麦思想家克尔凯郭尔里面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这段话此刻就像是舞台上关闭灯光后才会响起的一段隆重的旁白,在脑海深处和骨髓里面反复回响起来。 「人的生存本身就是恐惧和绝望。而克服这场声势浩大的绝望,只能是寻找下一个绝望,并且将最大的希望孕育其中。」 “小白?” 太宰治心里动了动,觉得自己说出了声音,但是又觉得自己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根本没有开口。然而他耳边得到了一个确切的回应。 “嗯。” 这声音让原本不想剧透的太宰治嘴唇勾了勾。 他回抱着夏目羽久。 “这局,我们赢了。” 紧接着,“嘭”的一声,一大片巨大而雪白的降落伞就像是白色的翅膀在漫天飘雪中展开,此刻又像是一双张开的拥抱天空的手臂。 “今天真是好天气。” 太宰治再次说道。 第145章 你为什么不动 “太宰。” “嗯?” “天亮了……” “嗯。” “我上班没请假,今天一定是要迟到了……” 太宰治完全不懂羽久这种从不缺勤的人面对时间倒计时,自己即将要旷工的内心煎熬,直接抬脚踹羽久。羽久跟着动了动,叹了一口气,眼睛盯着临时做起来粗糙的雪屋,感觉自己只能熬到过了今天的上班点,自己才能内心稍微平静下来。 太宰治见羽久躺得跟僵尸一般,嘴角微微勾了勾,说道:“好像是我带坏你了?” “你听起来很高兴。” 太宰治没说话,但是气音响了起来,明显就是在笑。 羽久干脆换个话题,说道:“你身体还好吗?” 昨天从断崖上借着降落伞做了一个缓冲,但是落地点根本也不是什么好去处,是水面上结着一层薄冰的河面。两个人一落地的瞬间,冰面绽裂,一“噗通”就全掉进水里面里面。羽久带着受伤的太宰治爬上岸后,才想要生火,就被太宰治制止了——他们现在至少要有三天都是毫无踪迹的状态,也就是说不能让人发现有任何生还的状态。 -- 第338页 太宰治这么说了,羽久也不多问为什么。他立刻用防水的降落伞当做是棉被给太宰治裹着,还从口袋里面翻出一些千速姐给的暖宝宝贴给太宰治握着,而自己则用积雪做个粗糙的雪屋,先避过一晚上。做雪屋过程中,羽久还得时不时跟太宰治说话,以免他睡着了。等有稳定的环境之后,羽久还得给太宰治治伤。 虽然羽久的治愈异能并不能对太宰治起效,但是他外科手术已经熟能生巧了,再来随身也带着必要的急救包,基本的治伤条件是充足了。太宰治中了两枪,但只有一枪是擦伤,另一枪是直接穿过他的肩头。羽久很难保证,如果自己不跟着跳下来,就算有降落伞,太宰治的生还率在安全值以上。 太宰治又是治伤又是着凉,当晚便开始发烧了。羽久用降落伞罩在雪屋里面之后,确保里面的光透不出屋外,再开始在屋子里面生火,做了一个简易的取暖炉。总而言之,羽久忙前忙后,一整晚也没有睡,早上因为有缺勤焦虑,更睡不着了。 …… “你若是好一些了,我们就换个地方。” 羽久上岸之后还做了一些后续工作,比如说把太宰治一只鞋子扔在水面上,在冰面上也撒了一些血。昨天确实算是好天气,下了暴风雪,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别人的视线。到现在,外面还飘着雪。昨天羽久坐直升飞机的时候看了一下周围,这片地区应该是连接着丹泽大山国定公园,属于有名的露营景区,周围应该会有一些护林员的屋子或者废弃的屋子。 太宰治还想要装无赖,继续躺着,眼前出现一阵虚影,原来是羽久直接摸他的额头。羽久确定他退烧了之后,“啪”地一声打了他的大腿。 “走,这里不能待那么久。” “……” 臭小子。 太宰治还是一动不动,看着羽久先把降落伞一点点收起来,接着还要打碎雪屋。羽久动手之前,说道:“我要砸雪屋,你再不出来的话就要被埋了。” “我肚子饿得没力气。”太宰治装模作样地说道。 “真的吗?”羽久摸着口袋,要给太宰治找吃的,他身上随身带着一点糖果。昨天晚上给他吃了一块巧克力片而已,应该还有剩下一点零食,结果摸了一身都没有。 太宰治实在受不了羽久那么认真的态度,正要取笑他,就听到羽久说道:“我背你去找吃的。”于是太宰治干脆就装作自己非常虚弱的模样。不过太宰治被羽久背在背上之后,突然注意到一件事,他的鞋子被羽久丢了一只,原本羽久就会背自己走路。 趴在羽久背上的太宰治眼睛转了转,说道:“你猜我之前说「这局,我们赢了」是什么意思?” “你算到陀思会为了拿到书页提前一个小时做交易,所以干脆来个空手套白狼。” “那应该是空手套白狗才对吧。”太宰治说道。 其实问题不在于来的人到底是哪一方。 这里面可能会出现的一共只会是三方人马: 一、降谷零准备的人。 二、太宰治准备的人。 三、陀思准备的人。 按照对方无差别攻击,并似乎是以致全员于死地的目的,那么人显然应该就是陀思。但这并不足够推断出太宰治就是胜券在握。那么可以从结果逆推。 羽久说道:“昨天按照比较理想的情况来说,就是所有人都完成自己的目的。暗杀琴酒成功,交换书页成功,交换人质成功。但是,昨天你出现了,我认为琴酒还活着,交换书页不一定成功,人质应该更不可能成功交换。你破坏了所有人的计划,打算躲起来,把烂摊子交给森先生处理,所以你就说你赢了。” 太宰治想了一下,觉得这个逻辑居然听起来挺有道理的。 不过,这不就是说他就是在以恶作剧为乐吗? 太宰治说道:“这三天后,我会得到三个东西。” “健康,安全和工作?” “你到底想不想听?” 羽久说道:“听。” 太宰治说道:“第一个是陀思被送去异能监狱默尔索的通知;第二个是异能经营许可证;第三个则是异能书的书页。” 羽久第一反应是“那和你死遁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跟「你无聊死了」有关系。” “我怎么会无聊死的?”羽久无法想象这是什么样的画面,无聊死是精神疾病导致的死因吗? 太宰治直接趴在羽久的背上:“我死了。” 为了让太宰治活过来,羽久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你要不给我一些提示吧?” “你确定感兴趣吗?” “我很好奇。” “那好。”太宰治想了想,说道,“关键点在于组织W。组织W在港口黑手党放出去的传言是我搞的,森首领又让我调查这件事,我相对比较容易控制两方的动向。所以,在外界看起来,暴力组织W和港口黑手党可能要打起来,尤其是,目前W的指挥者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还一直要找「书」。我把这件事通过安吾透给异能特务科。你觉得,异能特务科会怎么看?” “会觉得陀思和W很危险。”羽久想了想说道,“但我能理解,陀思可能被异能特务科盯上,然后送去异能监狱,但是为什么你会得到异能经营许可证?” -- 第339页 之前羽久离开港口黑手党的时候,森鸥外对他提出两个要求就可以换取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后的自由:一个是一百亿日元;另一个是获得异能经营许可证。羽久这方面是比较按照常识范畴的,他是想着怎么成为异能特务科的长官,而非使用其他需要引起大量牺牲和死伤的方法。这说明要获得异能经营许可证是比较困难的,哪怕港口黑手党负责控制了龙头抗战,异能特务科也没有想过要给。 “前面W与你有关,这个还是跟你有关。” 羽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那么多事件的中心,又或者重心。 太宰治说道:“和你有关的组织有哪些呢?” 羽久说道:“港口黑手党,W和黑衣组织,警察算不算?” “已经很足够了。”太宰治介绍道,“W区别于其他黑手党组织,这是一个异能组织。陀思把他在俄罗斯的一些组织成员也带过来,那些成员也是异能者。否则你以为安吾是为了寻找你的存在而加入W吗?他就是要监视陀思,监管组织内部的异能者。” “一个对着「书」的存在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并且直接对着夏目漱石设局的暴力组织,异能特务科就需要另一个组织来制衡它。我从安吾那里知道,异能特务科的成员不多,他们更倾向于监控和引导其他人来帮助控制。” “这里就需要港口黑手党。” “与此同时,你也代表港口黑手党的行动,你对黑衣组织出手了。港口黑手党是一个营利组织,黑衣组织是恐怖组织,两者本质是有区别的。黑衣组织对政治方面也有影响力,而异能特务科也是政府组织,受到陀思和W咄咄逼人的追击的夏目先生和异能特务科仍需要港口黑手党的力量,若是黑衣组织从政治方面打压我们港口黑手党,对夏目先生和异能特务科是不利的。所以从横滨治安方面,控制异能者不失控,以及从政治层面,他们需要我们黑衣组织,必须要赶先把合法经营权给我们。” “而做到这一点,我们只需要不断地进行舆论压力。与此同时,我代表港口黑手党,也要加入其中。” 羽久已经知道了太宰治透过三个组织散了各种舆论谣言,又问道:“所以提出交换卧底计划,并且遭到枪击只能死遁,就是为了夸大陀思和W在横滨的影响力和能力,给夏目先生和异能特务科施压?” “对,所以我必须掉下山崖。而且,原本求死就是我的常态啊,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跟着跳。” 羽久不知道太宰治只是随意地进行吐槽而已,但是他以为太宰治是真的在问,先说道:“因为当初不是你问我二选一,你在这种事比较较真,那时候我还有其他话,只是我觉得没遇到这种情况,我就不能直接跟你说……” 羽久这种话说得让太宰治整个人开始感觉不对劲了,连忙打断他的话道:“你千万不要恶心我。” “不关你的事,主要是零哥不能死。不管是谁,我都会选择先救他。” “……” “但是你若是因我而死,我也不会独活的。而且这次也是幸好我跟着跳下来了,你受伤还有我照顾着。你就算死了,我也可以帮你收尸。就算你脑浆炸裂,我也可以帮你收拾起来。” 太宰治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还真是谢谢你了。” “我喜欢照顾你。” “……” 太宰治瞳光闪了又闪,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羽久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继续问道:“那你怎么拿到书页的?” 他的话音刚落下,突然间踩到一个东西。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羽久整个人都僵硬了。 “如果你是陀思,要怎么确定把人彻彻底底给灭了呢?” 羽久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你不要告诉我,你踩到了地雷。” “你不要紧张。一般的地雷都是一踩就爆炸的,但我们现在还在说话。” “所以,你为什么不动?” “我们应该踩到的是不一般的地雷。” “……” 第146章 一闪一闪亮晶晶 十二月二十四日。 大雪。 横滨制高点——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来了一名稀客。 森鸥外和客人之间的桃花心木欧式圆桌间摆着精致的下午茶。迎面的玻璃窗并没有特意用厚帘幕遮起来,迎面是整一片灰蒙蒙的天,大雪从上午十点一直落到现在,天空之下是披着雪霜的钢铁森林,就像一排排披着精钢铁甲的冬日士兵肃穆凛厉地守卫着整片横滨。 种田山头火双手拢在袖口里面,他相信森鸥外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了。但此刻两人都似乎在闲话之间互相刺探彼此的底线,像是在揣摩对方的想法,在一切盖棺定论之前为自己争取更大的筹码。 种田山头火说道:“这雪据说要一直持续到明年一月份。” “今年很快就结束了。”森鸥外靠着椅背,用目光穿过飞雪。 “听说你的学生太宰治在与W火拼过程中丧身了。” 森鸥外交拢的双手中右食指轻轻抬了一下,而后又慢慢地搭在左手手背上,这个动作很轻,双手又在桌底下,种田山头火并没有注意到森鸥外的动作。 “这是黑手党的日常而已。就算是我坐在这间办公室里面,也不能保证自己什么时候死。”森鸥外并不接种田山头火扔过来的话题。如果因此煽动自己直接和W杠上的话,这场交易也未免太廉价了。“我倒是听说由外籍异能者陀思妥耶夫斯基领导的W在神奈川县一连串动作让政府也应接不暇,焦头烂额的。” -- 第340页 且不说W在黑方还是正道上滋事扰民,最近最严重的还是把神奈川丹泽大山炸了,出现了大片雪崩,遇难的人不止百人,都是一些家庭为单位的小团体。雪崩出现大面积的电力网瘫痪,积雪就像洪水一样覆盖在交通网,护林员、急救员和警察成批出动,也没有处理完除雪工作。因为山体崩坏,具有经验的登山家回复,现在山道混乱,就算是有经验的登山家在这个情况下,也未必分得清回路。但在这之前,也得考虑他们是否还有生还的机会。 横滨市新闻天天都在播报这件事故, 这件事自然成为了官方要思考的难题。 而清楚的都知道那是由陀思布局造成的人造事故。 再不控制的话,横滨很可能就变成了被W无差别伤害的死亡之都,尤其是那个人正千方百计地要从夏目漱石手中夺取「书」。 看到种田山头火并不想要回话,森鸥外用着关心的口吻,说道:“所以,种田长官,你最近忙吗?” 种田山头火一听就知道他故意这么说的,情绪的火点就差被擦起来了,他重新拿起快凉了一半的红茶,是想抿一口,但茶杯只到嘴边,他又放回桌面。整段就像是承前启后的过场动画一样,只有森鸥外还笑得不冷不热地看着他。 “我们进入正题吧。” “恭候多时。” 森鸥外有十足的把握这次谈判是自己站在优势位置。从种田山头火选择谈判的地址是在他们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就足以可见。人是来求自己的。刚才摆出凛然的姿态一直都想要给自己精神压力罢了。 种田山头火从怀里递出一封黑色的信封,说道:“这次是来请贵组织倾尽全力剿灭W组织和抓捕外籍异能者陀思托夫斯基。这是特务科给港口黑手党的诚意。” 森鸥外看着黑色的信封从桌面伸过来,脑袋里浮起了上次太宰治离开前时和他的对话。 “话说,一张异能特务科经营许可证值不值得一百亿?” “十倍也值得。” “那你等着经营许可证。” “不过这好像是小白的任务。” 太宰治抬起通透的鸢瞳望着森鸥外,说道:“那你知道我要什么样的结果吧?” 森鸥外低头笑了笑,笑了相当长的时候后,他才抬头问太宰治:“有这张经营证,我自然不需要让夏目君在为我做任何事。但是,我不确定你是不想去想,还是没有去想。我只想说,太宰君,你要想清楚你到底要什么东西会比较好?你是想满足你的悲剧英雄主义,还是想要从夏目羽久身上得到什么回报。这两点你必须要明白,否则你可能是这场交易里面最大的败者。” “我到时候就死了。” 时间已经停在最完满的时刻。 太宰治笑道:“哪有以后。” …… 森鸥外打开黑色的信封,里面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 琴酒和波本从枪林弹雨中闯出一条生路来。 他们从后视镜里面看到羽久奔去断崖的位置,试图把人给捞回来,结果被枪打中,不一定是中了枪,但起码有擦伤,因为雪中溅起来的血花太过鲜明了。琴酒和波本都亲眼看着羽久从悬崖上跌了下去,但他们两个人也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迟疑。 这一路直接从神奈川国道前往最近的横滨市。 两个人的沉默到最后,似乎成了一场「谁开口」的对峙。最后是琴酒先开的口:“第三方知道我们的交易。波本是你安排的地方和时间,你能说明情况吗?”这句话结束之后,琴酒的扳机也跟着“咔哒”一声扣响了。 降谷零从来都不觉得琴酒是木讷的人,但是从那场变故中琴酒能够这么冷静地辨析局势,并且迅速锁定关键人物。可他也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说道:“我为什么要把地点和时间透给第三方知道?要知道,挡路中间那个人若不是被羽久处理了,我们现在都同样葬身在丹泽大山里面了。” 降谷零看到琴酒在听到自己的话后瞳光闪了闪,但似乎接受了降谷零的说辞,因为他的枪慢慢放了下来,可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放下警惕,只是继续捏着手枪。 琴酒用车上的点烟器慢悠悠地点了一根烟,说道:“两年来,我们难得一起坐在车子里面,干脆把事情说开。我一直知道你三番两次都在针对我。人与人之间难免也有一些误会,而我向来也不喜欢多做解释,再加上你在组织的贡献也是可圈可点的,擅长经营人脉,是组织少有的社交人才。所以,我对你素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琴酒低头轻吐了一口烟圈,说道:“但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我对你的容忍已经用完了。” “……” 琴酒把枪横在两人中间,说道:“要是个男人,我们来一场俄罗斯轮盘。各自生死由命,从此前恩后怨一笔勾销。你也可以选择不赌,现在就可以下车。” 琴酒会直接在他背上打一枪,结束。 琴酒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次的意外完全是由降谷零带来的。 「行事从疑」是琴酒素来的行事规则。 降谷零因为琴酒的话瞳光颤动了一瞬,而后坚定地抬眼看向琴酒,说道:“你不干脆解释在横滨偷袭我的事情?现在在这里做出光明坦荡的模样,是想要说明我一直误会你吗?” -- 第341页 “我做事为什么要和你解释。” 琴酒抖了抖烟灰在车上的烟灰匣里面。 “……” 降谷零为自己有一瞬的动摇而感到后悔。 降谷零这边没有回答,但那边琴酒已经开始在弄弹夹了。降谷零耳边响起羽久说的话,说道:“等救出羽久之后,我们再来说这件事。”降谷零听过羽久的异能,大概是偏向于治愈系的,也许现在还有生还的机会。降谷零见到琴酒还在看他,说道:“起码见到尸首。” 降谷零以为琴酒会拒绝,因为这确实是在浪费时间,结果他答应了。在答应的瞬间,降谷零突然想起贝尔摩德曾经说过的「琴酒很喜欢夏目」,在琴酒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觑了他一眼,想确认琴酒的表情。 “你要怎么找?” “横滨武装侦探社。” 琴酒没有多说,在这方面的信息,他并没有比降谷零的全,于是干脆地说道:“往哪走?” 结果他没有想到的是,两个人都扑了个空。 侦探社门口挂着「圣诞前后不开业」的牌子。 琴酒和降谷零同时面面相觑。 “……” ※※※※※ 卷入丹泽大山爆炸引起来的雪崩后的两天,羽久和一群遇难的人在暴风雪里面共享食物,等待救援。山道毁了大半,连来过这座景区山多次的登山家也一时间没办法在白茫茫的大雪中分清方向。救援的直升飞机声音也许出现过,但是都被风雪掩盖,众人就像是被遗弃的孤岛,等待着整场暴风雪结束的时候。 食物和水在慢慢地消耗, 白天出去探路的人因为积雪的关系摸不清道路虚实而受过伤。 漫天不停歇的暴风雪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唯一叫他们有所安慰的是,在这里面有个安定民心,控制秩序的警察兼急救医生。不过他是负责执行安排可以全面贯彻的人。 负责安排部署探路留守,分配食物的是他旁边另一名清隽少年。 十二月二十四号夜。 众人被困在雪山上已经过去了三、四天。晚间结束晚饭,登山家又再次打开广播,听明天的天气预报,和附近的情况。 “今天晚上暴风雪会停一两个小时,但明天还会继续。” 众人的心情难免会再次被蒙上阴影。 不过也不算没有好消息,丹泽区在晚上恢复通电了。 “总而言之,大家继续养精蓄锐吧。今天是平安夜,我们可以稍微好好地庆祝一下。”遇难中不乏有基督徒,对于他们来说,今天就是最重要不过的日子了。 虽然按照他们这么想要庆祝的心情,食物一定会消耗得更快,太宰治想过不同意的,但是羽久觉得信心和希望是现在最重要不过的事情,结果太宰治也无所谓地同意了。作为整个遇难团的两个小队长都同意了,其他想要反对的也只好同意了。 他们把仅有的零食和小蛋糕摆在桌面,洞里面亮起来最近一直省着用的蜡烛,一时间灯火就像是带着暖气映照着整个洞窟。孩子们围在一起跟着大人们一起一边鼓掌,一边唱《铃儿响叮当》。太宰治歪着头看那蜡烛闪烁不定的火光一会儿后,又看向旁边跟着节奏晃脑袋的夏目羽久,太宰治顿时笑了起来。 “你也跟着唱啊。” 羽久摇头,说道:“我又不会唱。” “你是有多不会?” 太宰治也没有多想,只觉得羽久在生活琐事上完全就是个笨蛋, “你会唱叮叮当吗?别人唱一句叮叮当,你也跟着。” “?” 太宰:“叮叮当。” 羽久复制粘贴:“叮叮当。” 太宰治快被他逗死了:“笨。” 他声音刚落完,有个小孩子的声音突然亮起来:“你们看外面!” 顺着他的声音,大家的视线跟着追出洞窟之外,在慢慢停歇的风雪中,如同萤火般的彩灯由远及近地亮了起来。而拉着一点又一点彩灯的是一个穿得跟大白熊的黄发少年。他艰难地走到洞窟面前,抬头就笑嘻嘻地问人。 “请问,夏目羽久先生在吗?我家侦探大人在山下做好雪人了,你跟着我下山吧。” 这话一落,大家的声音都沸腾了。 “通往山下的路!?” “对。” 宫泽贤治不知道这里居然又那么多人。 “顺着彩灯走下去就好了,大家摸着牵引线下山吧。” 这事不宜迟,所有人都开始准备下山,也来不及问对方的来历,迅速开始出发。彩灯制成的牵引线漫长,长到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但是在黑夜里面就像是唤醒众人内心童真与希望的精灵一般,每一步都是充满着欢快而期待。 三十分钟的路走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而就在终点尽头,他们看到无数个头上顶着金色星星彩灯,鼻子和双手都是用巧克力做的小雪人。成片成片温煦柔和的灯光在雪地上泛起金池般的光彩,如同无数的星星在平安夜坠落人间,拥在雪地的怀抱里。而雪地上还有一个穿着咖啡色外套的黑发青年,他的目光穿透人群,一下子就精准地落在了夏目羽久身上,大力地摆了摆手,连笑容都是闪闪发光的,用口型说着「看!一闪一闪亮晶晶」。 夏目羽久眼瞳跟着动作闪了闪。 江户川乱步到底是怎么算到今天这一步的? -- 第342页 这时候虔诚的基督徒刚好在他旁边念起了《路加福音》关于圣诞的话语。 「那天使对他们说:“不要惧怕,我报给你们大喜的信息,是关乎万民的。」 “感谢上帝的垂爱,我们终于得救了,阿门。” 羽久眼睛就这么看着江户川乱步,静到像是不会发话的石膏雕塑一样。而太宰治见状正想要说话,羽久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看,乱步先生真的是很特别的人。不是吗?” 有人说,年少的时候不该遇到过于惊艳的人。 可羽久望着在众多星光中像个小太阳的江户川乱步,不由地心道—— 「为什么不呢?」 「能遇上的话,这一辈子哪怕再短暂,也算值得的了。」 第147章 人为什么能够这么任性地自私着 去年新年元旦的时候,几个人都还没有毕业,还在处理着爆炸案而焦头烂额。不过他们却也都有个弥足回味的烟花之夜。这次的话还是由伊达航出面让六人都聚一面,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夏目羽久就在日式烤肉店门口遇到先等候在那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两人和实习时期已经有了很多不同,光是从衣着打扮上就可以看出区别了,去年还穿得像学生一样,今年两个人都穿着西装。原本以为见面的时候会有恍惚感,结果一对上视线,两个人眉眼弯起来,还是跟一年前没有两样,好像昨天才见过面。 萩原研二打招呼:“羽久久久久。” 松田阵平吐槽道:“你是在自制回音吗?” 萩原才不管松田阵平,一张开双手,羽久就跟着抱了上去。两人原地摇着肩膀晃了晃,萩原研二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哎呀,这么久没见面,你长高了不少呢。原本觉得我们好像没有分开那么久,现在看起来真的分开太久了吧。” 松田阵平还在旁边等着,见萩原还没有抱完,直接动手把人给推开,说道:“没见人在等吗?”不过松田阵平没有和萩原那样抱那么久,只是抱了一下肩,便说道:“有没有想我们?” 羽久说道:“有!” 他才刚说完,羽久就被人从后面提抱了起来,来人把羽久站在原地转了两三圈,最后才放在原地。 “比之前还重了一些。”伊达航大笑道,“还记得你之前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就长大了那么多” 旁边的还站着诸伏景光。 他失笑地看着伊达航说道:“你们当羽久是什么啊?” 羽久举起手跟两个人打招呼,顺势看了看周围:“零哥呢?” “零还要晚一些,我们先进去。” 诸伏景光推着羽久的背走进预定好的座位。 他们订的是六人的日式包厢,长桌子上面还摆着一盘赠送的年糕。年糕数目是按照人头数目算的。伊达航要了一打啤酒之余,再给羽久要了两瓶可乐,一边下单,一边看着眼睛来回跟着走的羽久笑。羽久好久没有觉得那么热闹了,就是光是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就能够得到满满的充实。 降谷零还没有到,几个人就先开了饮料进行干杯。 “等零过来,我们再庆祝重聚。首先我们先说说羽久吧。” 伊达航这话一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羽久的脸上。 “解救了一百二十一人完好无损地脱离雪山困境,登了全国的报纸。虽然没有把你的照片登上去,但是我们内部有人透消息了。羽久你真的太棒了!” 伊达航一阵夸奖之后,集体和羽久碰杯。 羽久对这种夸奖并没有什么概念,心实地说道:“下山的路是乱步先生发现的。我也什么都没有做。” “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做的话,那些难民也不会夸你了。”诸伏景光笑道。 难民被解救后,各大新闻媒体都在以各种视角描述整场事故。因此有不少报纸也讲了夏目警官的事情,诸伏景光都一一收集下来,做成剪报。 萩原研二接嘴说道:“听我姐说警察局那边要给你记功绩。不过,鬼塚教官那边也传来消息说,问你要不要今年回去读,以羽久的能力来说半年内毕业是可以办得到的。” 松田阵平说道:“不过现在回学校的话会不会太耽误时间了。警局内部也有升职考试。”松田阵平觉得羽久还是有能力可以省下去学校重新就读的时间,现在好不容易在警局里面稳定下来,回去反而显得多此一举了。 说到这里,羽久其实有话想要和他们说:“其实我已经递交了辞呈了。” 这话一落,几个人同时炸了起来:“为什么!” 诸伏景光最先安抚其他几个人说道:“是鬼塚教官已经联系你了吗?”从警校毕业的话,到底是起点会比较高的。 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的。 主要这件事还是在于黑衣组织。因为年末交换卧底其实并没有成功,毕竟宫野志保还在太宰治手上。那么黑衣组织的判决是怎么样地,琴酒是认为自己已经是不需要再追回的人,还是要继续追杀的人。在没有得到定数之前,羽久在横滨交通队里面的情况是有上交到组织内部的,装作没事发生留在交通队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若是换旁人来看的话,这其实可能可有可无。但是羽久又偏偏是非常遵守程序规则的人,这些对羽久来说都是绕不开的冲突。当然这不代表羽久已经束手就擒,等待发落了。只是他很想要一个明确的后果而已。 -- 第343页 这些不需要和他们讲。 羽久说道:“我想要从警校正式毕业,而且我还有一些朋友,也想让他们读警校试试看。” 萩原研二听完之后,十分浮夸地说道:“我感觉羽久就被人抢走了一样。” 松田阵平说道:“我看你的态度倒像是女儿要嫁出去一样。” “那我是爸爸了?”萩原研二接过松田阵平的话,非常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五个人当中,伊达航和我都是爸爸,景光、阵平和零都是妈妈。” “为什么我就是妈妈了?”松田阵平说道。 诸伏景光的是比较好理解的。景光为人很温柔。 “就是啊,为什么我是妈妈?” 同时响起来的声音还有降谷零。 降谷零过来的时候伸手揉了揉羽久的脑袋,说道:“抱歉,我迟到了。” 羽久抬头看向降谷零。他这些日子也想过和降谷零联系,但是一直都没有回复。现在是距离上次雪山分开之后的第一次见面。羽久看降谷零气色不错。对他来说,降谷零能够恢复心情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反倒是书页上到底写了什么叫降谷零放心的话,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情,都不是羽久关心的重点。 伊达航说道:“那要罚六杯。” 降谷零立刻抗议说道:“我才刚来,就打算要灌醉我吗?” “谁叫你迟到了?” 伊达航理直气壮地说道。 诸伏景光笑起来,说道:“现在人都齐了,我们干杯吧。” 六个杯子同时举了起来。 伊达航作为最年长者首先主持了发言。他说道:“虽然距离新年过去了两天了,但是我们还是为我们再次重聚举杯,各位说一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X5。 这特别像是喊口号,排除多余的情绪和思虑,要做的就是享受此刻。 伊达航说道:“再说一句,祝各位在新的一年里面,大家都会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X5。 “最后一句,希望我们年年都能相聚,年年如今日。” 羽久下意识看向了降谷零,降谷零也看向他。降谷零朝着他勾起上扬的弧度,羽久下意识地嘴角也跟着勾了勾。什么黑衣组织,什么书页,什么过去和未来,有比六个人齐聚一起更重要的吗? “年年如今日。”X5。 话刚落下来,六个杯子一起碰在了一起,发出“铮铮铮”三次清脆的声音。 ※※※※※ 这段饭吃了三个小时。 分别时,由降谷零负责送羽久回去。降谷零看到羽久还是心无挂碍地坐在自己的车子上时,原本的试探的话语全都压在了心里面,说出来实在多此一举。羽久从头到尾就是相信自己的。 降谷零说道:“我要送你去见一个人。” 羽久干脆地说道:“好。” 羽久一直在等这个。 这段车程并没有特别久,然而最重要的话因为时间逐渐流逝的关系而变得越来越难以开口。直到他们到了目的地时,降谷零觉得自己非说不可了。他跟着从车上下来,和要前往指定地点的羽久说道:“在发生雪崩的时候,我试着去找过你……”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感动你,也不是想要说服你理解体谅包容我。我其实对你很无情,以自己的想法迫使你走上我想要的道路。我在黑衣组织里面从来没有关心过你。在他们面前,我却一直表现得与你很好,这种姿态很是虚伪做作的。” 但是,一旦他和羽久之间相处发生变化,他们四人一定会察觉到异样。 感情一旦出现了裂痕就不复从前了。 降谷零其实想过逃避,可是他还是舍不得。因为他其实内心也知道当初说一切如旧,一切如常的夏目羽久是说真的。他承认利用这样的羽久是卑鄙可耻的。 “我是个伪君子,也是个大恶人,但我希望羽久你还是能够把我们之间的矛盾掩藏下去,直到有一天无法再伪装下去为止。” 他收了望向前方的视线,看向羽久认真地说道:“我喜欢我们在警校里面的羁绊和感情,我喜欢这段感情里面的所有人——景,研二,阵平,伊达大哥,也包括你。我这一辈子注定会众叛亲离,也注定不得好死,但我仍然希望这个美梦能多一分就多一分,能多一秒就多一秒。”这份感情带给他无数的慰藉和快乐,陪伴了无数个孤独无妄的黑夜。 降谷零遇到了夏目漱石,是夏目漱石从雪山上接他下来的。他曾经煞费心思地想要从夏目漱石那里拿到书页。然而夏目漱石真的把书页交到他手上的时候,降谷零却犹豫了。 他怕这些感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消失了,只是因为自己为了追寻真相。那时候他想起了六人曾经一起玩的游戏。真的就是阴差阳错一般,又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般,降谷零想起了那个故事——因为好奇,因为执着,追求所谓的真相,而将一切变故带到生活之中,从此支离破碎。 他不敢继续看了。 …… 风声簌簌,羽久看到降谷零的眼眶泛红,鼻子突然也跟着酸涩起来。 他们之间的情谊绝对不是那种因为生死之际而建立起来的患难,也不是那种彼此交心带来的理解,更不是那些肤浅的追慕实力而带来的仰慕崇拜。这些感情是细碎的,是点点滴滴,是彼此见面时的相视一笑,也可能是碰杯时默契十足地彼此敲三下。这好像和其他感情相比都要稀疏平常,但却比想象中的更加充盈,能够填满心里的罅隙和空缺。 -- 第344页 然而,这辈子可能永远没有人能够理解降谷零的选择。 为了一个家族付出自己的一辈子是否值得? 一个人为其他人而踏上与朋友相悖之路,是否终有一天要后悔? 然而人本身都是有所背负。 他从降谷零的眼神里面感受到他对警校这段感情的痛苦和挣扎。过去、现在和以后的路,降谷零还是执意想要一个人走下去。他把自己完全割裂成两个身份,他背对着黑暗,寻求着光明和温暖。 羽久走到降谷零面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道:“我有体温,我有想法,我流的血是红色的。这些都是真实的。零哥你现在拥有的东西都是真实的,不要担心它会消失。它绝对不可能会消失。” 羽久认真地看着降谷零,说道:“请你像相信现在手上感受到的温度一样,相信我。” 降谷零的眼眶闪过一瞬水光,而后他低着头,压着嘴角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故意骗你的呢?” 羽久学着研二那样抱着降谷零,摇着他的肩膀。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羽久…”降谷零拍了拍羽久的背,说道,“谢谢你。” 谢谢你无论什么时候都相信我还是善良的人。 哪怕全部的人都觉得我是个不可接近,冷漠,不断反复,捉摸不透的骗子,你还是从一而终地相信我,让我也产生了我还是维持了本心的错觉。 我依旧可耻地还是希望着有人能够在知晓一切后,相信并接受我。 降谷零喃喃道:“人为什么能够这么任性地自私呢?” “是因为他被深爱着的。” 降谷零根本没有想得到回复,听到羽久这样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琴酒说你偶尔会很肉麻,我现在终于信了。” 羽久:“???” 我说什么肉麻的话了? 降谷零松开羽久的肩膀,说道:“琴酒要见你,你快去吧。他要是伤了你的一根头发,明年今夜就是他的忌日了。” 羽久觉得不至于那么夸张,但是还是点头了,并且朝着降谷零指的方向跑去。 他常听「一期一会」,说的是有些人是一辈子就只会见到那么一次,相处那么一段时间,往后余生就再也没有对方的影子了。 羽久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和琴酒一期一会了。 这辈子里今天就是最后一面,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琴酒靠在车边上,香烟的火光就像是一点红樱,被吹起时有着极盛的颜色,亮得失去了它本身的颜色。羽久突然才发现,和琴酒相处那么久,第一次深刻地发现原来琴酒真的很喜欢抽烟。因为每次见到他抽烟,大都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抽了很多。 “琴酒先生。” 琴酒看向夏目羽久,绿色的眼瞳依旧平静又冷漠。 他现在在思考趁这个时机杀了夏目羽久,自己却被反杀的可能性。想想羽久惊人的爆发力和战斗力,琴酒不想自己就像是块破布一样躺在地上。 他吐了一口烟,正打算掐灭烟头,羽久说道:“我可以看完你抽整根烟吗?” “……” 琴酒顿了顿,继续慢慢地靠着车门抽起了烟。 “我真的对不起你。” “我也没有想过原谅你,不用说对不起。” “嗯嗯!” 琴酒觑了羽久一眼,不得不说夏目羽久是他见过最古怪的人了,和他相处的日子真的是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的。现在想起来,琴酒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在生气。 “我们立场不同。从今往后我们都不要见面了。组织里面已经宣布你死了,波本说会处理好一切,你的代号也会有人接替。” “好。” “你和波本认识很久了吧?你是被他送进黑衣组织为他做事的吧?” “嗯?” “你掉下悬崖之后,他每次叫你都是「羽久」。我印象中你们根本没有那么熟,那只能是你们之前就认识了。他送你来对付我的,你为什么没下手?是警察的伪善,还是担心背负人命的罪责?” 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轮船那会就是绝佳的机会。 “可能是因为我很喜欢琴酒先生吧。我不认为杀人犯法是值得认可的,以后也不会这么想,但是我认可你负责的工作态度。” “……”琴酒一愣,抖了抖香烟,冷笑道,“你这样的人去当警察,这个社会真的是没救了。” “不过以后琴酒先生被我抓到的话,我也一定会送你去监狱的。我是不会给你放水的。” 琴酒说道:“那我是不是现在该把隐患处理掉才对?” “但你打不过我。” 这句话刚落,琴酒的一支烟也抽完了。他信手再取出一支,刚打算用车里的点烟器,羽久便用打火机给他点了火。那是琴酒随身用了十几年的打火机。琴酒深深地望了羽久一眼,而后俯身借了火。重新直起身子的琴酒说道:我习惯用车里的点烟器了,不需要多余的打火机。这个就送你了。 ”我会好好地保存好的。“ ”随你…“ 第148章 我们报警吧 坐在办公桌后的福泽谕吉的视线来回在拿着行李箱的夏目羽久和他带来的简历逡巡着。 从他丰富的工作经验和优秀的警校成绩报告来说,哪怕夏目羽久只是来打个短期工,对武装侦探社都是莫大的助益。文能处理文字报告,武是搏击器械运用自如,做事灵活多变,不拘于死规教条。 -- 第345页 最关键的是他性格踏实认真,能服从组织安排,还能和正常人正常交流。 福泽谕吉的脑袋里闪过热衷于各种人体试验的与谢野晶子,心理年龄只有五岁的江户川乱步,想法与外表一样天真的宫泽贤治,拒绝与陌生人交流的社恐的田山花袋。现在社团的主力中能基本上算得上性格可靠的只剩下国木田独步。 不过,福泽谕吉拿着简历,把羽久的话再重复一遍。 “你说不要工资,只要同意你留在这里,劝动乱步去完成警校学业。” “是的。”羽久点头说道,“我在警校是第一名,我熟识所有考试范围,一定能够帮助乱步先生顺利从警校毕业的。” 就福泽谕吉的认知来说,江户川乱步绝对不是那种会老老实实地背警察规章制度,踏踏实实地每天锻炼到汗流浃背。羽久这是打算一辈子耗在乱步身上吗? 羽久拿出江户川乱步以前在警校的学生证,说道:“乱步先生过去的时候也有在警校生活过,只是因为得罪了校监而被勒令退学。我相信,他是有潜质的。只要福泽社长点头同意了,我会去说服乱步先生的。” 福泽谕吉斟酌了一下,说道:“你愿意试试就试试看吧。” 虽然他是不抱任何希望就是了。 “我会在不打扰工作的情况下,想各种方法劝服乱步先生的。但这件事暂时请福泽社长代为保密,我暂时不想让乱步先生知道。” “嗯?” 福泽谕吉不知道羽久到底想做什么。以他直观的想法来说,羽久能够用的方法就是以各种好处许诺江户川乱步,并且反复和江户川乱步交流,最后说动他。 羽久说道:“如果直接表明自己目的的话,这个目的性越明确越容易带给人精神上的压力,容易让人产生逆反心理,尤其是我们清楚这是乱步先生不喜欢的事情的情况下,只会让乱步先生躲得很远。比起让对方去做这件事,对方主观想去做这件事更容易得到配合。” 福泽谕吉这番话听下来反而觉得自己是涉世不深的人,而夏目羽久精于与人相处之道。不过,让乱步自愿去考警校,这根本不太可能吧。江户川乱步平时懒散的表现限制了福泽谕吉的想象力。 “你可以试试看。” 说到底,福泽谕吉是非常开明的管理者。只要不是硬逼着乱步,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把自己的想法硬加在乱步身上,福泽谕吉还是支持的。而且,江户川乱步未尝不能在里面学到一些东西,像是一些独立生存技能和社会常识。 两人交流完毕之后,社长便让国木田独步带着夏目羽久熟悉一下整个环境。 武装侦探社从外面看起来比较小,但其实是已经打通了三个工作单位,除了主要的办公区域,社长办公室之外,还有专门的茶水间和医疗室。 国木田独步对新人的态度还是很热情的,尤其是羽久看上去就是那种靠谱又认真的外表,叫国木田独步打从内心里面感觉到省心。 “你几岁?”国木田独步说道。 夏目羽久正在看周围的环境,注意到角落处白墙上有人用铅笔画了歪歪扭扭的西瓜和猫的痕迹,被他这么一提,便说道:“我十七。” “那和我差不多,我们就直接互相称呼就好了吧,羽久?” “嗯,国木田。” 国木田:“……” 夏目羽久指着角落的涂鸦,说道:“那是乱步先生画的吗?”羽久可以想象得出在还是装修的时候,新刷的漆还没有完全干时,江户川乱步蹲在墙角画画的画面。 国木田说道:“应该是我来之前吧,可能是。” 毕竟全社里面会干这种事的只有江户川乱步。 “我听说,你和乱步先生关系很好。” 与谢野晶子说夏目羽久以前打电话给江户川乱步过,也经常送吃食给侦探社。所以夏目羽久还没有完全加入侦探社,大家对他已经挺熟悉了。 羽久想起乱步在他来之前,告诫过他「绝对不能说他们两人关系很好。他们关系超好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虽然夏目羽久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说,「说与不说」会引起什么差别,但是乱步都这么耳提面命了。羽久没有必要违背他的意愿。 “我们关系很一般。” 羽久刚说完,就听到后面的墙壁“嘭”了一声。国木田的视线也跟着追了过去,却扑了一个空:“你刚才听到什么了吗?”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羽久面不改色地说道。 国木田疑惑了一下,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那这样的话,你打算坐哪个位置?我原本以为你和乱步先生关系好的话,就你坐在乱步先生附近。” “那我和你一起坐吧,我到时候可以方便你一起学习。” 国木田二话没说,直接就应下来,觉得羽久工作态度还是很踏实的,于是继续说道:“我今天不坐办公室,要出去一趟,你要不和我一起去。” “可以。” 羽久就把自己的行李留在职员休息间里面的柜子后,跟着国木田在前台那里拿了文件后,直接走出办公室门。 国木田独步很少可以有这么直接当前辈的经历,加上做事认真,一路上巴不得把所有自己知道的工作室规则和夏目羽久说清楚了,比如说整个社有多少人,所有人的兴趣爱好和习惯。国木田独步问道:“羽久,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 第346页 “我以前在警校学习,去年有接触过一些社会工作,大概换了有三份工作,都被辞职了。” 国木田独步没有想到夏目羽久看起来那么老实,居然每次都被炒了。 “那你为什么辞职了呢?” “因为某些不能说的缘故,我在工作过程中死了两次。” “……” 直觉告诉国木田独步,羽久去年的工作生活很丰富。国木田独步说着的时候,下意识留意了一下夏目羽久的影子。确定他是有影子的人后,国木田安心下来了。 这应该是用了一种夸张的说辞。 “但我交了很多朋友。”羽久对工作经历都保持着乐观的态度。而且,国木田独步觉得提到羽久高兴的话题,他这个人看起来要少了几分成熟稳重,多了一些轻悦。“因为某个人的规定,我不能继续交朋友了。所以,国木田,我们只能当好同事了。” 国木田听了后,忍不住困惑的同时又失笑起来:“没关系,我们就做好同事吧。”国木田顿了顿又说道:“你朋友这么容易吃醋的吗?” “不算是吃醋,主要是他觉得我太多朋友了。” 羽久掰着手指一路数到了九。 国木田独步还有点惊讶:“我以为你习惯独来独往,朋友很少呢。” 羽久跟着惊讶:“原来国木田没有朋友吗?” 突然被踩中了痛脚的国木田坚强地说道:“…我觉得我现在就挺好的,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什么差别。” 羽久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那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国木田独步不知道羽久哪来这么强大的自信,说道:“怎么说?” “因为你以后有我和你在一起。”羽久对这国木田举起手。 “什么意思?” “HIGH FIVE。” 国木田笑了笑,跟着拍上去了。 “我喜欢茶和煎饺。我找机会给你尝尝看。” 这人比想象中热情太多了吧。 但国木田也不讨厌这么热情的人。 “我体术还不错,跟社长学的。你好好跟着我,我会照顾你的。” 羽久张了口,原本想说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但是难得国木田有这份心,羽久便说道:“我一定会好好跟你学习的,争取不拖你后腿。” 两个人送文件的第一站是一间公立学校。 委托方是学校里面的校长,从一个星期前学校就出现了古怪又危险的事情,化学实验室里面的东西被盗,原本整理好的体育室器材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有学生还发现一些球筒里面倒满了虫子,还有在饮水机里面撒尿。这不仅恶心了学生,连老师也被恶心得不行。但他们没有找到到底是谁做的。 虽然学校到处都装着摄像头,但是其实并没有怎么用,平时只是装饰用的。 这件事拖了一段时间了,但现在才调查,是因为以为是恶作剧,或者是有针对性的学校霸凌事件。后来连老师的办公空间也受到影响了,学校内部已经无法继续坐视不理。 羽久一边听校长和国木田两人的对话,一边在翻事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对照着学校的地图。 国木田问最近还有遇到过什么事情。 校长似乎等很久了,开口说道:“我们其实一个星期前叫一名学生停学过。他有明显的暴力倾向,接二连三地攻击学校学生,屡次劝诫不听后,我们给他处分叫他停学了。”校长一边说,一边在回忆那名孩子的模样,说道:“我见过他一面,他看起来就很不正常,可能有精神疾病。” 国木田从校长脸上看到了他对那名学生极度的不屑。 “大家都说这可能是报复行为。” 国木田写下学生的名字,根据校长给的地址打算去拜访一次。 从无差别针对全校师生,以及作案手法来看,嫌疑犯都更偏向于学生,而非成年人。 国木田刚想回应他的话,旁边的夏目羽久一边拿着笔记,一边问校长说道:“为什么不报警,而选择侦探社来处理事情呢?” 国木田一下子愣住了,看向羽久。 这话问得极为犀利,校长表情僵了一下,又很快地做了表情管理,道:“报警了,但是没有回应。你们知道的横滨民警都是坐着吸纳税人的血,完全不干事情。我们不能等,而且这不是相信你们侦探社的能力才专门找了你们吗?” 校长又继续说道:“否则,像你们两个学生模样的人,谁能相信你们能调查出什么呢?” 羽久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这个回答,继续说道:“所以,您和贵校是想要我们调查后,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只是制止就可以了吗?” “当然,最好还是要付些责任的。” 羽久合上笔记,说道:“我明白了。抱歉,我经常被人说我理解力不行,所以可以再说一遍吗?我们暂时录个音,以免之后我们处理好了,你们又不同意给我们报酬了。” “不至于。” 听到录音校长还是有点退却的,但是两个小侦探看起来都是老老实实,呆呆的模样,不像是在故弄玄虚,于是又给羽久重新录了音。 国木田来回看着校长和羽久,不知道羽久到底想做什么。等录完音之后,校长把停学的学生家庭资料和学校情况都顺便交给了两个小侦探。 刚做完,羽久就原地打了个电话。 -- 第347页 他在报警。 校长顿时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向羽久。 羽久却安定地说道:“这是我们处理这次案件的一环,校长先生,放心地交给我们就好了。对不对,国木田?” 羽久的眼神太过坚定了,坚定到国木田都以为自己看透真相了。 他现在完全一脸懵。 第149章 不愧是国木田 所以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国木田独步已经觉得这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校长的怒气也从疑惑和犹豫中升了起来:“你到底在做什么?” 羽久说道:“一、证明日本警察并不完全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只会吸纳税人的血;二、这确实是我们调查中的一环,因为我认为您给我们的资料并不完全;三、您提到了结果是「加害方要承担责任」,我认为通过报警才能达到您最想要的结果。” 羽久垂下笔记,不紧不慢地压下校长的怒气,说道:“也许您可能对未知的后期发展感到焦虑,那请校长先生在等待结果的时候翻看复习一下《教育基本法》、《学校教育法》、《校园暴力防治刘策推进法》,以及《欺凌防止对策推进法》。最后一项是以法律形式规定了如何让学校、警方和地方政府三方进行应对校园欺凌问题。到时候,上法庭的话,可能会有所帮助。” “……” 羽久对他的方向欠了欠身,说道:“放心,详细情况我会和警方进行沟通,指导贵校与警方之间配合无障碍。您只要等结果就好。” “你们给我滚出去!”校长面露狰狞,拍着桌子叫国木田和夏目羽久滚。 羽久拿出刚才的手机说道:“但是你现在已经答应我们要付报酬,现在却对我们已付出的劳动产生了质疑和抗议。按照日本民法典,我们武装侦探社是可以告你们学校的。” “……” 校长的话完全被羽久堵住了。 “还是请接受……”羽久对这方面完全措辞不太有把握,斟酌了一下,说道,“享受我们这次的服务比较好。我们现在进行调查了。” 羽久带着国木田先从校长办公室里面退出来。 国木田的对这种模式已经很熟悉了,但大部分情况是由江户川乱步引起来的。而对方是在乱步条条举证下败露理屈。而羽久似乎还没有举证犯人,从另一个角度让对方毫无回击之力。 “羽久,你是怀疑整个学校霸凌一个学生。而那个学生用过激的行动反抗整个学校吗?” 国木田只能得到这个结论。 他应该在羽久问起为什么不报警的时候就有所察觉。 “这个我不太清楚。”羽久说道,“毕竟我们还没有开始进行全面的调查,但是从他们提交给我们的资料里面,大概可以看得出整个学校的学校环境是不符合安全标准的,连带着学校校长是否有资格都存疑。毕竟说他本人说要有合理的交代,那么整个学校整顿一下也是一件好事。” 国木田:“……” 这强烈的正义是因为当警察的后遗症吗? “你觉得不好吗?原来是那种只要收钱就愿意做任何工作的人吗?”羽久反问道。 “那倒不是。”国木田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这么复杂的心情,“我们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吧。”他想了很久,终于有点理顺自己的想法了。他是没有想到羽久这个人这么能说,去当个律师的话可能也一点都不逊色。 “那个一般来说,录音是不能作为法庭上的证据的,比如说取证流程有问题的话,基本上会被驳倒。所以我只是给他施加精神压力而已,那是假的。” “……” 国木田以沉默表示他当时是完全信了的。 “总而言之,我们先调查那个学生的学习环境。”羽久合上课本说道,“这次犯案的人是对学校内部结构清楚的人,他知道学校监控的情况,知道学校教室什么是空的。我们再把犯案的基本时间、地点和手法做个归类,大致上还可以得到一张差不多的课表。基本可以锁定犯人在哪个班级里面。” 羽久把自己画的课表递给国木田看。国木田独步还真的从羽久按照案件最早发现的时间和地点做出了一个规划,做出了大致的学生课表出来。那确实可以锁定学生范围。 “但是,一个班级里面那么多学生,要怎么锁定哪一个呢?” 羽久说道:“比如说化学实验室的物品被盗,一般化学实验室的钥匙是掌握在老师手里,但是老师偶尔会让学生负责去取物,那什么样的学生会被老师委托呢?” “课代表、老师的助手?” “范围不就缩小了吗?”羽久反问道。 他们说着的时候已经到了学生的走廊上,这个时候国木田独步正好看到一群学生对一个比较瘦弱的学生锁喉。被围攻的学生重心不稳,跪倒在地上,周围的一群人则是哄堂大笑,好像在看一场滑稽的表演。 “能这么明目张胆简直绝了!”国木田一瞬间气血翻涌, 羽久不知道国木田为什么这么激动:“他们不是在玩吗?” 国木田不可思议地看向夏目羽久:“怎么可能!!”这一瞬间他对夏目羽久的印象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可是我在学校的时候,大家经常这么跟我玩啊。难道他们在欺负我?” 这人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被霸凌了吗? -- 第348页 国木田独步突然对羽久抱着深刻的同情。 “你能这么顺利长大,真的不容易。” 他才刚说完,羽久就把已经打开录像的手机交到国木田独步手上:“麻烦你帮忙一下了。” 羽久走到那群校园霸凌的学生旁边。学生们看到羽久的装扮时,双手双脚都有些犹豫起来。羽久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就是在玩游戏而已……对吧?”一个人带了头,其他几个人也立刻附和起来,并夹持着现在表情还扭曲的学生也承认是在玩游戏。 “揍人肚子,用手抠人眼睛都是玩游戏的话,那我和你们玩一下可以吗?放心,我都用手机把你们玩的内容拍下来了。所以,我绝对不会玩超出游戏的范畴的。”羽久说完之后,双手揉出啪叽啪叽的声响。 学生们看到羽久黑沉的眼瞳,危险让他们下意识地想要逃跑,但是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羽久首先冲到一个学生面前,直接往他的肚子捶了一拳。学生吃痛一声,下一秒另一个学生也受到了同样的攻击。接二连三,刚才还在称这是游戏的学生们都被羽久教训了一轮。 羽久淡淡地说道:“是不是玩得很开心?” 这话一落,几个学生都惊呆了。 居然有人公然打学生! 学校都是不允许体罚的! “你等着收到家长委员会的通知吧!你居然敢打我们!” “你们又没有受伤,那什么警告我呢?”羽久刚才一边攻击他们一边用能力治愈他们,让他们受伤并非本意,只是让他们感觉到痛楚而已,说道,“与此同时,也证明了一件事,你们知道你们刚才玩的不是游戏了。那希望你们在法庭上不要讲述你们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欺凌,没有人告诉我不对,就好了。谢谢!” 羽久又不在这学校就读,就算教训完所有的学生,也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 他对教训学生也没有兴趣。 只是取证就好了。 国木田独步见到羽久这么大步离开之后,原本的愤怒也跟着化成无法言喻的复杂心情。羽久看起来像是随性所欲地做事,而且还有点超脱常理,但每次都精准地拿到要害。这对比起自己刚才只是在发怒来说,行事更有效。但就像是夏目羽久说的那样,整个学校真的管理混乱,乌烟瘴气。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想象中更加简单了。 制造一系列事件的其实是被辞退的学生的好友。见证了校园霸凌把好友逼走之后,他开始报复整个学校。因为学业成绩好,老师信赖的关系,根本没有人想到他和事件相关联起来,但他没有想过所有人居然第一反应是已经离校的朋友。 羽久的重点不在处理这些问题上,而是在整顿整个学校上,相关的资料和情报已经转交给警方,并且联系了律师。 相信不久之后会有一个很好的结果。 羽久和国木田独步得要在下午五点侦探社关门前回去收拾东西下班。在回去的路上,国木田独步一直都觉得羽久已经是很成熟的侦探了,不管是处理问题的手法上,还是人脉交际上,又或者是口才说辞,都完全是可以独当一面。 “羽久,从明天开始,就可以自己一个人接任务了。”国木田独步十分敬佩羽久有这样的才能,“我会和社长说的。” 羽久顿时惊讶了:“我还没有和你学习呢。” “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好学的。” 羽久没有想到国木田独步那么谦虚。他是羽久见过最谦虚的人了。 “你其实早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看透了对不对?所以,我提出想法的时候,你都没有阻止,而是配合我的行动。这不就说明你比我更厉害吗?” “……不是,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我以前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就经常被阻止,直到出了成果,他们才接受,可是你一下子就接受了。” “……” 这人的脑回路真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 国木田独步突然想起羽久今天之前还不知道自己被霸凌了,现在知道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特别难过:“那个……你以前被校园霸凌了,还好吗?” “我没有被霸凌。” “……” “因为我玩得很开心,跟今天的真的不一样。” “…………” 国木田独步突然不寒而栗。 这人绝对是把霸凌者反过来揍了。 第150章 你更喜欢我了 羽久最近频繁梦到一些梦。 人一般都是会做梦的。有些人会认为自己没有做梦,是因为自己本身睡眠质量很好,所以那些梦的内容都被完全消化完毕。 羽久就是梦到一些不切实际的内容,他梦到有成千上百个自己,或者说穿着同样白色服装的自己不断拿着匕首在和怪兽做斗争,感觉就像是不带变身的特摄片。这次做梦之余,他梦到自己去武装侦探社茶水间打算拿点点心吃。这个时候,羽久听到旁边的点心盒子在跟他说话。这个声音在问羽久喜欢什么东西,对方什么都愿意给。羽久刚碰了一下盒子,里面就冒出了一个阿拉丁·江户川乱步·神盒。 江户川乱步说:“我是神盒江户川乱步大人,我能够满足人三个愿望。但是你表现太迟钝了,作为惩罚,我只能给你一个愿望。我什么愿望都能为你实现,你想要数不清的财富,还是想像我一样拥有无人能及的智慧,又或者可以得到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力量,你甚至可以具体一点,亿万富翁,世界级学者,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 第349页 他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张开双臂,就像是只要羽久说,他连天、宇宙都可以搬给羽久。 羽久看着他背后的饮水机,手上还拿着一个水杯。 江户川乱步盘坐在桌子上,双手撑着膝盖催促道:“快点说!” 对比起江户川乱步的不耐烦,羽久说道:“我的愿望是喝杯茶。” “没有了吗?”江户川乱步睁大眼睛。 “没有了。” “那我呢?” 羽久想起了他还有另外两个关于他的愿望,说道:“那你爱干嘛就去干嘛吧。” 羽久的话才落下来,江户川乱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居然嫌弃我。” 羽久拍了拍他的头,说道:“乖。” 江户川乱步就变成了一只猫。 …… 羽久醒来的时候就被夏目漱石的猫尾巴给弄醒了。现在他和夏目漱石先生还是住在一起,夏目先生还是一只猫的模样。羽久看着他的尾巴在自己面前摇来摇去,想也没有想就抓了一下。夏目漱石先生瞬间惊跳起来。 “早上好,先生。” 羽久打完招呼之后,看到夏目漱石是正打算回自己的被窝里面睡觉,刚才只是在调整姿势,所以尾巴才会摇来摇去。因为夏目漱石并不回应,羽久自己感觉像是自己真的养了一只猫一样。 他现在住在武装侦探社提供的员工宿舍里面,屋子就是简单的一厅一室,客厅和厨房是相连在一起的。而客厅和卧室是共享同一个空间,只是厨房和卧室只隔着一扇推拉门。羽久坐起身的时候,注意到厨房有声音。 “……” 羽久拉开推拉门,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正在翻自己的冰箱。 “你这里怎么没有东西吃?” 太宰治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不会做饭。”羽久理所应当地说道。他原本想问太宰治怎么知道他住在哪里,也想问他怎么进屋子的,但是这些问题在说出口之前,他就得到了答案——他可能是跟着夏目漱石过来的,有可能是夏目漱石带着太宰治过来的。至于门,宿舍这种门防盗等级不差,但是也不至于困住太宰治的脚步。 太宰治听到羽久那么说,嫌弃地说道:“那你用冰箱做什么?” 羽久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刚搬进来,以后我放点水果。” “再放点螃蟹罐头,这样我过来可以吃。” “好。” 他应下来之后,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羽久又说道:“那我们吃去外面一起吃,还是你要在这里睡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早餐。”羽久刚说完就闻到太宰治身上散出来的酒味,脑袋有点发麻。 太宰治一见到羽久表情不对,解释说道:“我喝的是伏特加。”那是浓度极高的蒸馏酒,喝的时候仅仅只是配合一块冰块。 太宰治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道:“我应该不算是臭的吧。” 他话结束之后,羽久简单地捡起一件卫衣,从头直接套在身上。他身高窜得快,肩宽腰瘦,几乎是套过头穿过袖子之后,整件衣服直接落了下来。羽久只要理一下下摆就好了。他边整理衣服,边说道:“这里离唐人街近,我给你买粥。“ 太宰治见羽久已经推断自己是喝高了,自发决定自己去跑腿。太宰治十分自在地说道:“那我在这里面等你。”太宰治叠在一边的被褥,指着被褥说道:“能用吧?” “用吧。” 太宰治坏笑道:“那我等一下吐在上面也没有关系吗?” “那我没地方睡觉的话,我就去你那边。” “我没地方住。”太宰治开始赖皮起来了。不过这也是港口黑手党重要成员保护自己的手段。有些人是会时不时地换地方居住的。而太宰治只是懒得管理一个家。“你没有地方睡觉的。” 羽久想了想,说道:“这样的话,太宰你和我一起住吧。我们一起住。” 羽久说的理所应当,太宰治一愣,随即说道:“你就算这么刷我的好感,我也不会跟着你去当警察的。” 话音落后,太宰治听羽久没有回应,自己便笑起羽久拿小心思真的是一看就明白了。只不过他还没有笑一会儿,羽久看着他,有些惊讶地说道:“原来你被我刷了好感度吗?你对我好感上升了吗?你这是要更喜欢我了?” 太宰治真的是受不了羽久这种什么都能说的性格,说道:“……你还出不出门了?” 羽久一看时间,他今天还得去上班,连忙先出门了。 等夏目羽久一走,太宰治就对这夏目漱石说道:“正好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夏目老师,按照之前的赌约,你那张书页是不是应该交给我了?” 坐在布团上的夏目漱石抬头望着太宰治说道:“多一个人知道羽久的秘密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就是因为知道如此,才更要这么做。”太宰治微微笑道,“老实说,我不相信你。虽然你是德高望重,深谋远虑的老师,但是难保有一天如果陀思卷土重来,他不以降谷零的生命作为胁迫,而是以整个横滨为要挟,扔给你一个电车难题,你会选择把纸页交给他。” “那你确实不适合当警察。” “我原本就对做好事没兴趣。” 太宰治顿了顿,说道。 “请吧。” 第151章 你哪里都不准去 -- 第350页 “请吧。” 夏目漱石和太宰治在降谷零最后是否会取书页的事情上打了赌。 太宰治说若是降谷零没有看的话,那书页从此交给太宰治保管。 以夏目漱石这一方来说,比起被陀思拿走,还不如被太宰治拿走——两权相较取其轻。而且,同意这个赌局的话,也意味着太宰治会不留余力地阻止降谷零。这对夏目漱石来说,是多了一个免费帮手。 对于太宰治来说,他是有把握把书页拿到手上的。 在算计人心上,太宰治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输。 降谷零很聪明,聪明的人多数是有多疑的性格。降谷零也很多疑因为他不愿意输,只想立于不败之地。可是不管什么争强好胜的人,总会在某些方面是没有把握的——尤其是对待感情的问题上。 太宰治能够推断陀思用的是哪些离间的计策让降谷零想要从夏目漱石手上拿回书页。当然,陀思的目的局限在降谷零身上,并不是他别无他法,而是除了降谷零是线索之余,陀思本身也有想玩弄人心的想法。 陀思想得到降谷零听到什么话会出现了什么反应,太宰治也才得到降谷零听到了什么话后,想要证明什么—— 「降谷零想要知道羽久的真心。」 「他想要证明自己所面对的感情的真假。」 多疑的人也很讨厌别人对他说谎。 太宰治猜过降谷零在书上写了什么。 从种种线索来看,降谷零是绝对打算要爆羽久身份的,不然无法解释降谷零为什么要特地送羽久去警校,也无法解释降谷零为什么特地要与他建立感情。他想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为了之后证明他是不可能出卖自己的朋友。这一点只面向公安,而黑衣组织完全不吃这一套。 从侧面来说,降谷零完全不相信感情。他对感情的信任度只来源于日常相处。他不会因为被人救了,不会被人感动,又或者被人嘴炮,就会改变自己的心意。也就是说,他在书页里面不可能写他一定会获得夏目羽久全部的信任,降谷零也不会写夏目羽久一定要服从自己的命令。 太宰治猜降谷零写的都是客观事实。 「一、羽久入学,成为降谷零的朋友。」 「二、羽久退学,成为黑衣组织的卧底。」 只需要这两点,降谷零就可以布一个局了。 因为他原本就是要在警校入学,只是增加一个朋友,他并不在意需要多花多少时间,也不在意这个局要花多少时间,因为他的目标是长远的,供他选择的人也很多,他只是安插了一个有力的可能性——夏目羽久。 还有什么地方看得出降谷零没有控制过羽久的感情? 其实早在羽久第一次和降谷零在黑衣组织无意间见面开始,这就暴露了。如果,降谷零真的控制了羽久的想法,那么羽久就不会在意自己出现在黑衣组织的时候降谷零对自己的想法。这明显羽久的行动就是不可控的表现。 同样的,降谷零和羽久已经生了感情,如果他这个时候莫名地因为陀思的话而有心情起伏的话,那么他当初设计让羽久退学,又让他进入黑衣组织当卧底,他应该也会有挣扎。可他如果有这样的反应时,羽久不会没有察觉。 所以,降谷零当时写了的是「客观事实」。 退学成了必然的事,成了他以后想要挽回,也无法阻止的事情。 而卧底若没有人帮衬,基本就是必死局,也是日后没有办法挽回的,所以这也是必然的的事。 那么,太宰治要证明的就是夏目羽久有人情味,要发挥出夏目羽久全部的优点。 当天,派过去杀太宰治和琴酒的人确实是陀思主要派出去行动的。但正如那些鼓动港口黑手党和W对峙的谣言是太宰治鼓吹的,再加上坂口安吾也是在W的成员,那么很明显W里面也混了太宰治安插的人。也就是说,太宰治派人杀自己,并且对琴酒和波本设下陷阱。 当然,太宰治不肯定羽久会跟着自己跳下崖,但他相信,羽久一定会来搜山,寻他的尸体。很久之前,羽久曾经跟他提过要帮他收尸。所以太宰治在山里埋了地雷的同时,还引了一批旅游团进山。 太宰治也不介意羽久会发现真相。 要是他问起来了,太宰治直接说自己是为了好玩罢了。 太宰治大概想过要是羽久把自己扭送到监狱里面的事情,自己要怎么越狱。 他想过,羽久立场和自己不相同,最后和自己断绝关系,永不见面。 太宰治当时觉得挺无所谓的。 毕竟太宰治也有其他朋友。 他做这些,只是他想做的。 他也做了很多不顾后果的事情。 太宰治有时候还想过,羽久对他生气的样子,总觉得那样很有趣。不过事情总是事与愿违。有时候踢远了,反而会留恋。太宰治有好几次故意把夏目羽久寄给自己录音的手机扔掉了,后来还是觉得没必要,回去又捡了几次,毕竟真的弄丢了,羽久还会问他原因,要是被知道是故意的,羽久会认为自己是讨厌录音。 还有太多太多的矛盾了。 森鸥外说得对。 太宰治得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从夏目羽久身上得到什么,所以太宰治才更得知道夏目羽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太宰治对着夏目漱石伸手说道:“您应该不会耍赖吧。” -- 第351页 夏目漱石说道:“除了你要那张书页之外,还有一个人跟我要了书页。” 又是缓兵之计。 太宰治还是相信夏目漱石是个遵守游戏规则的人。他想说,太宰治就给他说。 “小白?”太宰治首先冒出自己的想法,但很快就否定了。夏目羽久根本不关心他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一切一开始的起源都来自于降谷零罢了。“应该不是他,是谁?” “江户川乱步。” 太宰治听过这个名字,想起了那天顺着彩灯的牵引线下山时遇到的黑发年轻人。听说他在一切发生之前,他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预先购买了大量的彩灯,这让羽久非常惊讶。 “是吗?”太宰治用毫无所谓的口吻说道,“他跟你要,你就给了吗?因为他是武装侦探社的人?还是你故意想要打压我,又有人走在我前面了?” “对,我给他了。他说,你要的话去找他。”夏目漱石说道,“他说他保证不会看,但是如果你想要的话,就跟他要。” “……”太宰治顿时觉得有点不耐,鸢瞳压着不满,说道,“你不守信用。” “那份书页还是你的。” “我要的并不是这种转弯抹角的给。” “江户川乱步说只想要跟你见面,他不会给你任何要求。” 太宰治脸色阴沉地说道:“那你问过我,我愿意去见吗?” 太宰治并不想和羽久的其他朋友有任何来往。 他非常讨厌夏目漱石这种擅作主张。 “森首领是你的学生时,我就应该想到你就算再心怀大义,也是会不遵守信用的。” 太宰治真的烦这种举动。这可能在夏目漱石看来,自己也许就是小孩子气,但是他现在就是烦,并且他踢翻了羽久屋子里的的陈设。 “他要是想要,就继续留着吧。另外,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夏目漱石没有想到太宰治会这么在意这件事。因为这只是见一次面,而且江户川乱步根本不可能会像是陀思那样处心积虑地针对他。夏目漱石当时还担心过江户川乱步会被太宰治恶作剧,但没有想到太宰治不仅大发脾气,而且还不要了。 “太宰君,你生气了?” “没有。”太宰治冷笑道,“你关心太过了。” 夏目漱石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生气:“你为什么生气?我只是认为这应该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你若是想要回的话,我帮你要回来。” “这对你来说,也许确实是小事。但这只是我的东西。在我们建立了赌约,你就必须有为我保留它,不被任何人拿走的义务。这是你对我应该有的许诺。现在你做错了,你认为我只是个小孩子,所以就可以糊弄的意思吗?为什么你一副「你为什么生气了」,说得好像错的人是我?” 夏目漱石还真的没怎么见过一个人生气还能逻辑那么强悍,让他完全哑口无言,最后讷讷地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抱歉。” “……” 太宰治看到夏目漱石在摇尾巴似乎真的认错了,顿时间觉得自己这气得没有道理。他拿那页书纸也不是为了看。听夏目羽久说,江户川乱步对他也很好,定然也不会出卖夏目羽久。放在他手上,和放在对方的手上没有区别。 太宰治也不知道自己的烦躁感到底从哪里来的,似乎在羽久问他江户川乱步很特别的时候,他就开始烦躁了。 “算了,”太宰治捋过自己的额前的刘海,用手梳到脑后,似乎在通过这个动作整理想法,他的手顿了顿,说道,“我估计没有睡觉,现在低气压,脑袋转不动。” “……” 转不动? 太宰治自顾自地自己走出夏目羽久的家门,他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这里根本没有他待的地方,连角落也没有。他现在感到烦躁焦虑,正走出门,就碰到了跑步回来的夏目羽久。冬天还没有过去太久,羽久刚开口就冒出一团雾气。 “我买好了。” 羽久其实怕太宰治睡熟了,自己不会找吃的,放在家里也不会知道加热,而且他也担心赶不上上班时间,不敢慢悠悠的。羽久也不知道太宰治怎么刚好开门,以为他听到脚步声了。 羽久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刚刚好?” 他刚问完,直接推着太宰治进屋子里面,压着他坐在榻榻米上,摆上小餐桌和碗筷,然后才注意到乱七八糟的摆设:“?” 算了。 羽久对日常生活一向是糊里糊涂的,对这个也不太在意,说道:“限时特卖,蟹肉粥。” 太宰治双手叠在桌子上,表情冷淡地看着羽久:“你在干嘛?” “你不喜欢吗?”羽久奇怪地问道。 “我突然间觉得你很烦,也很讨厌。” 羽久这次听得出不是太宰治那种开玩笑的口吻,但是太宰治这种人如果不想说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开口,甚至还会做过分的事情,惹人不快,彻底让人对他很失望很厌烦。羽久想起那天雪山,他和太宰治求了认同时,太宰治就从他的背上下来了,什么也没有说。 当时羽久觉得想说点什么,但太宰治又和他说说笑笑的,羽久就没放在心上。 这次他明显生气了,而且好像也不准备说原因。 羽久把太宰治面前的碗筷收走。 -- 第352页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跟着站起身。但羽久的声音也冒起来了:“请你仔细想想这件事的原因,以及你是不是之后就不和我交好了?” “如果是呢?” 太宰治还真不信小白狗还能咬他一口。 羽久抬起头,用黑沉沉的目光看着太宰治。 “那我会把你关在这里,你哪里也不准去,直到你说实话为止。” “……” “我说到做到。” “…………” 他这是疯了吗… 第152章 要像是救人救火一样跑起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上班?” 江户川乱步走进办公室里面的时候,就看到坐在国木田独步旁边的夏目羽久在桌案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资料,于是他走在夏目羽久旁边直接问了起来。 这话听着口吻不像职场霸凌,就是让人觉得夏目羽久应该不会在这里出现,他应该还有时间要忙。 国木田独步在夏目羽久反应之前,便好奇地问道:“羽久,你今天是请了假吗?” 夏目羽久脑袋晕晕沉沉的,也不太理解江户川乱步什么意思。他抬起头看到江户川乱步正歪着头眯着眼睛,态度笃定得夏目羽久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我忘记什么事情了吗?” 江户川乱步便把自己边缘起球的布包放在羽久的桌子上,里面的东西也在桌面上发出结实的声响,乱步从背包里面掏出一个小钱包,理所当然地指挥着夏目羽久让他去楼下给自己买一杯榛果香草咖啡,跟漩涡老板说是给江户川乱步的,里面咖啡可以少一点,但是要很多很多奶泡,糖也要比平常的多百分之五十,淋在奶泡上面的巧克力粉换成棉花糖,顺便记得拿三张餐巾纸、一包糖粉,一小盒牛奶,回头江户川乱步要自己加在咖啡里面。 国木田独步觉得这糖量已经达到了让他致死的程度了——全是糖。 江户川乱步刚说完,就问羽久说道:“记得了吗?” 羽久说道:“记得。” “那出发吧。” 羽久离开之后,乱步就直接坐在羽久的位置上。 国木田独步还想说乱步怎么这么自然地指使刚上班不久的夏目羽久,当然这只是闲话家常的口吻,但他开口之前,江户川乱步回头看他:“你没看到夏目整个人都不对劲吗?” 国木田独步脑袋里面浮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乱步双手拍拍桌子后,又指着全都是报告书的电脑屏幕,说道:“你还让他做这种事情,你要叫他跑起来,做点其他的事情。”乱步说完之后,在国木田独步的桌子上挑挑拣拣说道:“有没有其他不需要动脑筋的案子?” “什么叫做不用动脑筋的案子?” 他们侦探社大部分工作都是要动脑的,如果是跟踪调查的话,这种工作是耗时最多,也最枯燥的工作,幸运的话可以一天内结束,倒霉的话,也许半个月都没有收获,直到快压箱底里就会让江户川乱步指点一两句。 毕竟,虽然江户川乱步是整个侦探社的核心和支柱,但是社长的运营方针却是力求所有社员都能有独立调查的能力,江户川乱步是他们最后动用的王牌。 江户川乱步想了想,皱着眉头说道:“比如说军警抓不到的逃犯啊,这种案子不是好多吗?可以打人,做运动的。” “月初才清过一批,现在暂时没有了。” 如果仔细看的话,其实冬末节假日的时候犯罪率并没有想象那么高,犯罪者也不想007,也会给自己放假。1833年的时候法国犯罪学家科尔勒局就提出过「犯罪率是随季节变化的」。 乱步没有想过有这种结果,冥思苦想,最后说道:“好,我决定了!我今天决定要突然请假!” “……” 这个决定好突然。 乱步刚说完,眼睛就看向国木田独步,说道:“你帮我跟社长说吧。” 国木田独步实在拿江户川乱步没办法,说道:“我要怎么说?” “你就跟说我生病了,咳嗽,发高烧,我要去医院看病。”乱步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对国木田说道,“你变一个可以显示我发高烧的温度计。” 国木田朝着与谢野晶子的方向看过去。 两个人的声音早就传到与谢野晶子耳朵里面,她面不改色地把旁边的体温计扔收进了抽屉里面,并且一动不动地屏蔽了国木田的目光,继续翻着时尚杂志。 怎么会有自动显示高烧的温度计? 国木田独步觉得自己一下子遇到了大难题,首先他得拿出自己的手账,这是得为乱步先生迸发想象力的时候了。国木田独步的异能是「独步吟客」,能够具现化自己见过的,也明白其基本构造和作用的不超过笔记本大小的东西。 “39度会不会太高了?会不会把乱步先生烧坏了?”国木田独步脑袋里面浮现出自己有一次为了全勤大早上发现自己发高烧也坚持来侦探社的一幕。他还记得那天水银体温计跑到了38.5度的画面。可是区区38.5度怎么比得上自己完美的全勤? 乱步就没有怎么生过病,也不知道39度是什么样的,反正写下来又不是自己真的生病了:“都可以啊。” 于是国木田独步发动了自己的异能,他要一支显示38.2度的水银体温计。一阵光芒闪过,国木田就从书页上拿到了体温计,正打算拿给江户川乱步。乱步的视线就被与谢野晶子的声音和动作吸引了。 -- 第353页 “乱步,你要的体温计。”与谢野晶子把一支浸在温水的体温计递给了江户川乱步。 乱步一下子开心起来了:“哇啊,谢谢!还是40度的,好厉害啊!” 国木田独步看着自己的体温计,反问道:“那我的呢?” “就留给国木田下次请假用。” 国木田独步顿时无言,看向与谢野晶子的时候,她正好对上国木田独步的视线,笑道:“国木田应该是从没有装过病吧?”不过,最简单的应该是乱步跟与谢野晶子要一张生病的证明。但乱步不跟她要,她也不给。就与谢野晶子个人来说,她还是挺喜欢看到乱步在日常生活中错漏百出的一面——这说明乱步生活得很自在。 埃克苏佩里不是曾这样写过吗?「我始终认为一个人可以很天真简单地活下去,必是身边无数人用更大的代价守护而来的。」*但乱步是反过来的。正是因为得到了乱步的守护,所以他们才可以如此安然地生活下去,并且维护乱步的天真和简单。 因为与谢野晶子这一出,刚十八岁上下,素来忠厚勤勉踏实诚恳的国木田独步完全没有想过有这一招。此刻他又懵又呆,只觉得这手段太作弊,也太聪明了。 乱步把与谢野晶子给的体温计放在国木田独步手上,扔下一句说道:“我现在去躺着,你帮我跟社长说说。”乱步说完之后,自己飞扑到沙发上,捧着自己的胸口,紧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很虚弱。 过了好一会儿,乱步听到了脚步声,是夏目羽久。 乱步眼睛挤出一条缝,看到夏目羽久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后就准备离开,开口说道:“你都不会问我一下,为什么躺在沙发上吗?” 夏目羽久觉得他可能是累了,或者就是想躺一躺,也可能是闹着玩,现在他一时候,羽久就跟着他说道:“乱步先生为什么躺在沙发上?” 乱步说道:“我发高烧了,要去医院。” 羽久看他面色正常,额上也没有冒汗,说话中气十足,一点都不虚弱,不知道该回应什么,于是喉咙闷了一句“嗯”后,说道:“老板说咖啡是现喝的比较好喝,你不要躺太久。” 乱步顿时说道:“我都生病了,你就要带我去医院啊。” “可是这里不是有医务室吗?” 羽久指着侦探社里面的一间房间说道。 何况,羽久自己也有治愈系的能力。 他这话刚一落,与谢野晶子立刻跟着捂着额头,说道:“我今天可能不太舒服,也不能治病。”她只能帮到这里了。 乱步见夏目羽久愣直地不听话,于是说道:“夏目,你要听我的话。” 羽久只好说道:“好的,我带你去医院看病。我背你。” 羽久说着就弯下背。 乱步忘记自己还没有跟社长要同意才能走,看到羽久都做好准备了,江户川乱步想也没有想就趴了上去。他平时都没有觉得羽久外形怎么样,现在趴上去的时候,觉得羽久真的比自己还高,而且全身干干净净的,衣服透着一股清爽的味道。 夏目羽久刚走两步,乱步连忙说道:“我的咖啡。” 羽久一只手撑着背后江户川乱步的体重,抽出一只手给江户川乱步拿咖啡杯。 “还需要拿包吗?”夏目羽久听到乱步在自己背上喝咖啡说道。 “不拿了了。” 乱步和夏目羽久前脚刚打算走,就遇到从办公室里面刚出来的社长和国木田独步。国木田独步不擅长说谎,谎话全是漏洞,于是社长想要亲自问问江户川乱步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迎面就遇到了乱步和夏目羽久。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羽久便说道:“社长,我带乱步先生出门一趟,不好意思,我得请假了。” “啊,额,没事。” 长期磨练下的礼节在没有反应之前,社长先应了一声,结果后知后觉地目送两个人离开了。 社长看见两个人走远,而与谢野晶子也走过来目送的时候,便问道:“乱步,是怎么了吗?”平时也没有故意闹装病。 “乱步看到夏目君精神不好,打算带他去散散心。”与谢野晶子说道。 这话一落,国木田和福泽谕吉都惊讶了。 国木田独步感慨道:“不愧是乱步先生,不戴眼镜也能够看到别人的心情变化。” 福泽谕吉社长以前总觉得江户川乱步是个不看脸色,不通世故,不解人情的孩子一样的人。他甚至想过,不管过多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岁月都不会在江户川乱步身上留下痕迹,没想到他有这么细致通透,体贴关心他人的一面。福泽谕吉欣慰地说道::“乱步这年龄真的不是白长的。” 与谢野晶子并不这么认为。要是不挂心的话,江户川乱步怎么会发现夏目羽久心情变化。再联想从去年到今年来,江户川乱步的变化,与谢野晶子下意识地说道:“以我的直觉,乱步先生很可能要谈恋爱了。” 这话刚落,社长和国木田独步疑惑又茫然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和谁?”声音里面还透着类似思考案件的严谨和深沉。 与谢野晶子顿时被噎住了:“………” 人不就在你们面前背着江户川乱步出去了吗? 但与晶子不一样的是,社长和国木田两个人在沉默中疯狂的头脑风暴。 他们印象中没有这号人物,而且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江户川乱步还会和人谈恋爱。直觉告诉他们,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要么是江户川乱步被外面的富婆用甜点陷阱套住了,就是江户川乱步很可能也看中了一个小朋友,可能是一起玩的时候发现跟对方玩得很开心,就想和她天天玩。 -- 第354页 这两种都太可怕了! 不行!! 见两个人目光越发森然恐怖,焦虑都像是变成无形的气体要从他们背后爬出来,几乎要像是巨人压倒他们一样,与谢野晶子瞳光闪了闪,说道:“我也只是说可能而已。”乱步不一定开窍。 这话一落,社长和国木田情绪阴转晴,连连说道那就好。 ※※※※※ 羽久刚下电梯,江户川乱步就已经把自己的咖啡喝完了,随手抹了一下嘴巴说道:“你带我去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大楼。” 羽久顿时一愣。 羽久直觉江户川乱步会冒出「太宰治」的名字。 早上羽久确实不开心了,因为他真的觉得太莫名其妙了。 为什么太宰治的情绪转变得那么快? 难道是因为自己买东西买得太慢? 他之前和太宰治相处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感觉自己踩到了太宰治的雷区。无论太宰治嘲笑他,还是打他,羽久还是能觉得太宰治并不是真的讨厌自己。但是太宰治冒出那句话的时候,羽久觉得他的情绪是真实的。 太宰治这个真实的情绪叫羽久觉得很可怕,可怕得就像是长了一根刺,精准无比地扎着夏目羽久的心脏。夏目羽久既糊涂又迷茫,甚至生出了几分怒气来。不过和太宰治的对峙中,夏目羽久还是率先败下阵了。 “我下次早点回来,对不起。” 羽久知道太宰治不可能是因为这种事而生气,但是太宰治生气一定有他的原因,也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羽久只觉得太宰治突然间想要和他决裂,这种对峙的结果会引向破灭的结局,就像是被撑破了的水泡一样,它一定飞高,就有一个临界点,等待的就是破灭。 这场决裂无关是不是太宰治突然对自己产生了厌烦的情绪,而是很可能太宰治厌烦了这种相处模式。但羽久的性格便是这样的,他没办法改变自己的性格,他不知道怎么更热情地去表达,也不知道怎么更清楚地说明,让太宰治知道自己的想法。 他只是不想失去太宰治。 羽久在这几年里面接触的人那么多,多如牛毛,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他的。有些人不理解他,有些人会误会他,有些人会讨厌他,有些人也会躲着他。然而真正能够和他坚持相处的人很少。羽久在努力地去维持和他们的情谊的同时,也在分别中,明白接受他们终究有自己的生活,而自己最后会是一个人。 事实上,羽久曾想过和警校组哥哥们永远在一起。可是,一旦毕业了,大家都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只有羽久其实还反应慢一拍,还在追着他们的影子,等着成为警察,和他们又在一起了。可是渐渐地,他知道不对了,他们已经结束了「在一起」的生活,是不会回去的。 在港黑和太宰治相处那么久,羽久已经很习惯有事情找太宰治,没事情也可以找太宰治。他们就算不聊天,相处也不难受。羽久离开港黑的时候,也有想过找一个和太宰治差不多的人,不是和他一样的,但是相处起来也很舒服的朋友。 可是大家都是不一样的。 太宰治就是独一无二的。 而就算分开了,太宰治也会时不时来找自己。 羽久理所应当地觉得,这个朋友是会走一辈子的,因为他们生活是可以联结在一起的,不会因为城市,不会因为职业,不会因为时间而割裂,只能成为彼此的过客。 羽久想过,如果太宰治一辈子都没有找到可以拯救自己的人,那他就努力陪太宰治。 然而,现在太宰治说,他很烦,也很讨厌。 羽久感觉是被人突然丢到了雪山里面,完全无法适从,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太宰治是不是从此不跟他交好了。羽久现在就怪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哪怕觉得太宰治真的这么想,自己应该假装听不到才对。结果演变成这样难以收场的局面——明明知道太宰治非常厌恶说出自己的情绪,自己还要逼他开口,羽久觉得自己做错了,现在立刻用认错的态度挽回局面。 可是,太宰治并不打算回避这件事。 太宰治说,他觉得现在继续相处下去,小白只能成为他生活中寻常无奇的一个人,和广津柳浪,或者就是那些自己记不得的手下一样。对他来说,小白就是日常熟人而已,也许还会见面打招呼,但对自己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太宰治说,他觉得,干干脆脆分开,一辈子都不要见面,也许小白说不定还会对自己来说,反而成为很特别的人。再来,他都已经说开了,羽久还想粉饰太平这种事情太恶心了。 羽久确实想成为太宰治心里面比较特别的人,但是他并不想失去太宰治。 “我想继续和你相处。” 羽久明显看到了太宰治失望的神色。羽久有一瞬间是想到太宰治其实挺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可是他这凡人的想法把自己从太宰治心里面那座高台上拉下来了。 他们的思想境界并不是同步的。 羽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真的不理解太宰治,又很害怕太宰治讨厌自己,于是坚持说道:“我以后会注意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如果你遇到什么事情的话,请随时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羽久想要跟太宰治说对不起,不能成为跟他一样的人,可是这越会显得他和太宰治距离越来越远。 -- 第355页 羽久不知道怎么继续面对太宰治,说完之后就以要上班为由,直接先离开了。 羽久离开时突然想到一句话,他过去曾经看过的一句话,他那时候不太理解。但是现在突然回想起来,有些恍悟,它说「我意识到彼此即将背离的时候,仿佛阳光和空气都在压折自己」。 …… 果然,乱步就是乱步。 “你不开心是因为那个叫做太宰治的事情,对不对?” 乱步刚说完之后,感觉自己就是羽久附体,自己很快也不开心了。 羽久暂时不太想要提太宰治的事情。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让他那么伤心的人。 乱步从羽久的背爬下来,对着羽久摊开手说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吵架。其实是因为我拿了他的东西,然后他生气了,然后又迁怒给你了。你就打我手掌吧!” 乱步顿了顿,补充道:“我保证不哭也不叫!” 羽久觉得就算导火线是乱步又怎么样,自己和太宰治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他们对感情的想法是不一样的。羽久期待的是长长久久,太宰治却并不这么认为。 羽久垂着头,说道:“我一点都不生气,我只是有点累,我很快就会好的。” 乱步直接拉起羽久的手,说道:“你带我去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大楼,现在!马上!立刻!” “为什么?” “我要骂他,我要带好多人去骂他!他就是大笨蛋!他连朋友都扔掉,他就是大笨蛋!我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这么笨蛋的人!他这样子生活,哪有痛快的哪有快乐的时候!!” 乱步现在比羽久还火大。 “???” 见羽久还不走,乱步直接夹着羽久的手臂向前走过去,问羽久说道:“你还想不想和他跟以前一样当朋友啦?” “想。” “想的话,你就跑起来!拼命跑起来,就像救人救火一样,快点跑起来!” 羽久一瞬间的犹豫被羽久的决断冲灭了。 “嗯。” 十分钟后,港口总部大楼的门廊处被羽久放倒了一片黑衣人。 “什么叫做不能见这里的干部?” 江户川乱步直接按响火警警报器。 “乱步大人想要见的人,就绝对不会见不到的。” 尖锐的蜂鸣声顿时响彻整栋大楼。 门廊尽头的电梯打开后,穿着黑色风衣的太宰带着一大批黑衣人走了出来,他回避和羽久对视的目光,直接看向江户川乱步。今天和夏目羽久直接剖白之后,夏目羽久的情绪都是很平淡的样子。太宰治就该知道这个人其实只是在生活中不能少朋友的人,他没有自己,还有别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反倒是自己对这份感情太过较真了。 “你们这样是在得罪黑手党,就算你们是武装侦探社,我们也不会手软的。” 乱步做了一个深呼吸,接着朝着太宰治喊道:“你真是大笨蛋!” 太宰治:“……” 乱步还没有说完,指着羽久说道:“他说的。” 羽久瞬间被堵住了话头,转向太宰治的方向,正好对上了太宰治鸢色的眼瞳。太宰治瞳色冷淡又晦暗,比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直接对他不耐烦的太宰治的还要阴沉。羽久的眼瞳颤了颤,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走到太宰治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直接把他摁倒了在地上。周围的枪支齐齐对准夏目羽久的背。 “太宰,你讨厌粉饰太平。那我也直接说实话吧。” 羽久的声音也沉了下来,就像是一块巨石直接压在了肩头上。 “我真的很讨厌你。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讨厌的人的。” 太宰治的眼瞳微微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夏目羽久。 “我和你相处不到一年,我从你身上学到太多的东西了。我学会了虚伪,学会了说谎,学会了审时度势,学会了计算人心,我还学会了很多肮脏的手段。这些都是你理所当然地告诉我,我潜移默化地学会了。我曾经在长野县借别人的手除掉我看着厌烦的人,我也还知道有些事情我可以当面处理,但是事情不到最后发生,效果就会减半。”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着跳崖?零哥根本不相信我,他相信我是会对他好,但是他更愿意接受一个好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必须在他面前装好人,这样才能博得他的惊讶。原来我是真的能够如此为他人奋不顾身的人。当时不是你,我也会跳下去救。因为我有治愈系的能力,我怎么会让自己真的死了?” 太宰治突然不知道怎么思考了,只是盯着夏目羽久。 羽久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这些都是你没开口教,我就学会了。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更聪明更敏锐更了解你呢。你想听听我到底怎么看你吗?你总是紧闭着你的心门,从来都不愿意跟别人分享你自己的想法,你总是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众人,因为你觉得你足够聪明。你也喜欢用笑来掩盖拒绝的姿态,因为你觉得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人理解你。可是你连个机会也不给别人,你根本就不想要别人接近你。” “你真是令人讨厌,总是自以为是,总是拒绝又拒绝,连一句真话都要包裹好几层谎言。” “我已经看清了——太宰治,你根本不是所谓机关算尽,擅长操控人心的愉悦犯,你拒绝别人根本就不是因为你有着自命不凡的自尊心,不愿意在感情面前低头;也更不是什么超凡入圣的苦修者哲学家。而是你不过是怕有一天被人发现你的本质是如此脆弱,怕被他人拒绝,怕被他人排斥,怕被他人反感,于是干脆自暴自弃的胆小鬼。” -- 第356页 “你怎么就是这样的笨蛋呢。” 羽久垂下头,忍不住身体的颤抖,靠在了太宰治的肩上。 “你怎么可以把我教坏之后,就说厌烦我。我被你教坏了,可我以后还想当警察的……” 太宰治抬头看到灯光晕出一团团模糊的痕迹,肩头全是潮湿的热意,炽热得就像是来自太阳一样。 “…疯了……” ※※※※※ “你的谎话真的太烂了,出去不要再说是我教的了。” “哪个?” “跳崖那个。” “见义勇为,奋不顾身,这确实是警校教我的。” “警校应该说的是,在能保障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见义勇为,奋不顾身吧?” “我不是说我有治愈系异能吗?” “我是无效化。” “…啊,我忘记了。” “笨蛋。” 第153章 这是你应得的 羽久之后问江户川乱步,他到底拿了太宰治什么东西。 江户川乱步走着走着开始踢空气:“就是书页。” 羽久不知道他拿这个做什么:“为什么要拿?”乱步也好奇他的身世吗? 乱步嘟哝一声,说道:“……反正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 羽久下意识地说道:“谁是大人?” 乱步立刻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羽久,并且气愤地抬腿踢了他一下。这痛击实在不痛不痒,羽久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给。乱步这时候就新仇旧恨一起翻出来了,他原本还忘记了。羽久这么惹他,他就想起来了。 “你为什么说跟我不认识?” 羽久懵了:“我什么时候说不认识了?” “你跟国木田说「我们关系一般」。这不就和「不认识」差不多了吗?”江户川乱步说这话的时候还学着羽久板着脸,轻描淡写地说这句话,只不过脸部表情夸张了一些。 羽久这才想起当时自己说完之后,确实有出现异响,现在听下来就是江户川乱步在那听着了。可是明明是江户川乱步说「绝对不能说他们两人关系很好」。羽久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江户川乱步的话,感觉自己直接说这句话,他会气得原地蹦蹦跳跳,就像上了发条的胡桃夹子,“哒哒哒哒”在原地绕圈,抓也也冷静不下来。羽久觉得,其实乱步是想要自己说他们关系超好的,所以才故意反复在自己面前说反话。 “我以为不能说。”羽久还是找到了一些谈话技巧,把错误都归在自己身上。 乱步面色稍霁,插着腰说道:“你就算说了,我也不会生你气的。我们是好朋友嘛。” “那你为什么现在生气了?” 乱步顿时懵住了,不过他脑筋好,转得快,立刻又说道:“我没生气,我就是烦躁。我烦躁的话就是会这样的,我没有生气。” “那你不要烦了,看起来像是生气。” 乱步顺势拉着羽久的手臂,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跟他说道:“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 “说什么?”羽久不知道乱步指的是什么。 乱步说道:“就是你在黑手党和黑衣组织学坏了啊!” “……” “你不是想要我一起考警察吗?”乱步继续扯着羽久的袖子说道,“要是你以前的话,你会直接说的,现在都还要弯弯绕绕的的。你是不是想要我考警察?” “我说的话,你就去考吗?” 乱步当然不会这么答应啦,就算是社长也不能逼他吃一盘青椒的,何况考警察要吃很多苦的。乱步身上全都是懒肉,要把十四岁的警校习惯全部捡起来,那太难了。 “当然不会啊。”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去考,至少可以从警校毕业。” 这件事大概是从去年春天就一直拖到了现在,算是从羽久和鬼塚教官聊天后拿到江户川乱步的学生证开始的。因为羽久一直没有交出去,所以也一直没有提。现在反而有时间了,羽久想要把事情提一下——因为鬼塚教官给他的学生卡,是那时候江户川乱步还没有离校之前,要求的要和他父亲一样的编号而重制的。 羽久一直记得这件事。 不过羽久也知道,江户川乱步现在有自己的归宿。就算考上警察,他也不一定会去当警察。只是羽久想过,年幼的乱步是想过要和他父亲一样在警校顺利毕业,然后当上优秀的警察。他那时候就想过,要是乱步能实现这个愿望的话,一定会更开心的。 羽久原本想过其他的方法去唤醒江户川乱步的初心,或者让他也有重新当警察的愿望,但是也许正是江户川乱步说的那样——他确实开始习惯弯弯绕绕地做事想问题了,有时候的直白也只是避重就轻。 羽久继续问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你考警察呢?你们有没有” 江户川乱步早就准备好的答案搬出来:“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江户川乱步“嘿嘿嘿”地坏笑道:“我听你这一次的话,我以后说什么,你都必须要听我的。我以后要什么吃的,我叫你去买,你就得听我去买。我还要看推理杂志的时候,你也要跟着在书店排队去买。如果我们吃饭的话,我不喜欢吃的东西,你要负责帮我吃掉。有没有问题?” “……” 羽久觉得自己平常都一直很听江户川乱步的话了啊,这不是他们现在生活的日常吗? -- 第357页 江户川乱步看到羽久犹豫了,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怕羽久放弃,又说道:“那你排队买东西的时候,我就陪你一起去。我们聊天就不会太闷了……不喜欢的东西……”反正自己也是铁定不吃的,那就不要这条了。 羽久还没有等江户川乱步继续说,就连续说了三次“好”。 “我们说定了。” 江户川乱步拍着胸脯说道:“乱步大人说到做到!” 然而这个体能训练就让江户川乱步要死要活,撑了大半年才终于赶上了普通警员的体力。为了江户川乱步能够同期毕业,夏目羽久又延迟了半年毕业。 ※※※※※ 毕业典礼是在第二年春天。 为了参加羽久和江户川乱步的警校毕业典礼,警校五人组都纷纷请假坐在观众席上看,而武装侦探社也来了社长、国木田和与谢野晶子。 对于乱步真的能够顺利毕业,武装侦探社是非常惊奇的——他居然真的撑下来了。虽然这得亏羽久对乱步真的特别有耐心,不仅是文化课都是时不时勾重点教江户川乱步做题,而且体术课都是在手把手教。乱步有时候也会发脾气,但是羽久还是好脾气地哄他。 与谢野晶子印象比较深的一幕就是夏天的时候,乱步累得回侦探社一趴下来就想睡觉,羽久用干净的毛巾帮他擦脸和脖颈,还给他扇扇风,给他读案件内容,陪他一起断案。与谢野晶子不知道羽久到底会不会成为一个好丈夫,但是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羽久在讲台上以首席身份开始非常官方的演讲。 这两年在他的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尤其是停学的第一年反复地来往斡旋在不同的组织,认识了那么多愿意真挚地对待他的人。他曾经有想过,自己就是一页纸页写出来的人,是虚无缥缈的。在分分合合中,到底有多少人会一直陪伴他,这也是他不知道的。他也没有后悔过人生会不会太短了,短到自己还来不及享受周围的好意,幸福和快乐。 以前有看过一些电视剧,也有说实验体的生命非常短暂,他们意识到自己可以接触美好的生活时就产生了极强的痛苦。因为他们忍受不了「失去」。羽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开始就接受了警校的教育——自己随时随地都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所以他从来没有产生这样的痛苦。 与之相反的,羽久发现自己真的热爱这世界。 就算自己的生命就像是烟花那样的短暂,他也依旧热爱这个世界。不单单是为了这个美丽的世界,也是因为他遇到的人,所有让他感受到活着意义的人。 “谢谢各位。” 羽久结束演讲的时候,最后在众人面前深深鞠了一次躬。 演讲结束后就是校长再次发起演讲的时间,羽久从台上下台阶后得绕出侧门后,才能再次走回礼堂。他刚从侧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保时捷。羽久左右看了一眼,从镂空的栏杆翻了过去,没有迟疑地朝着对方的车窗敲了敲。 “我停车还没有超时。” “你在等谁?” 羽久意外地没有闻到车里面有烟味。 琴酒不是向来习惯边等人边抽烟吗? 琴酒在这句话里面,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琴酒也不知道羽久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遇到了也是坦坦荡荡的模样,丝毫都不遮掩自己的行为。琴酒转头的时候顺势靠在椅背上,这个时候校门旁栽种的樱花树也随着风往琴酒车子里面飘进了一瓣樱花。 琴酒盯着那瓣樱花,说道:“自然不是等你。你知道波本现在已经是组织的二把手了吗?”这句话似乎在暗示他等的是波本。 “零哥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不过,朗姆从黑衣组织里面彻底消失,二把手位置悬空,这位置要么是降谷零的,要么是琴酒的。这不难猜,更何况降谷零是想要彻底把公安和黑衣组织的工作生活分开的,所以羽久也不会主动去打探。 “我以后去横滨管治安啦,我就不管黑衣组织的事情的了。” 琴酒猜肯定是波本动的手脚,要把羽久彻底从黑衣组织撇清楚。这是还得从传闻朗姆是被港口黑手党攻击说起来的,因此横滨在短短一年里面成了黑衣组织和港口黑手党公开对峙的日本区域,基本黑衣组织的成员都不会在那里走动。 “看来应该是被安排好的。现在的警局真的是越来越腐败了。” “我申请过去的。我在横滨的朋友很多,所以想在横滨住着。” 羽久抬起手。 “……” 琴酒完全忘记了这里有个相当随意的人。 羽久这个时候看了看手表,说道:“抱歉,我得先进去了。” 琴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主动和羽久闲聊起来,于是随口说道:“快滚吧。” 但是羽久还没有结束,说道:“我以后也不能叫你代号或者名字,我下次遇到你,我该叫你什么?” 琴酒发现羽久一年多没见还是跟一只小白狗一样粘人,这话题是没完没了的。 “我们不会有下次见面。就算有,也装作不认识。” “…我叫你大哥好不好!”羽久直接忽略琴酒的话,说道,“我下次见到你就喊你大哥。” 琴酒态度坚决地拒绝了:“我跟你又不熟,你不要给我惹麻烦。” -- 第358页 “不会的,谁会找警察的朋友麻烦呢?谢谢你过来看我。” “……” 这警局真的没救了。 琴酒看着羽久灵活地翻墙离开,摇了摇头,重新关上车窗后,才抽出香烟,用车里的点烟器点燃后,淡淡地吐了一口烟,打了提示灯从停车位离开了。 「大哥」? 还真当自己是小弟吗? 无聊。 琴酒边想,边抽出手打算把飘进车子里面的樱花扔出去,结果樱花瓣黏在手上了,得甩几次才能甩掉。琴酒觉得最近真的有点懒了,连这种小事也懒得做,又把樱花带进车子里面。 等自然掉吧。 …… 校长演讲结束后,便是众人互相拍毕业照的时间了。 这话根本不用说,警校组先来上一张集体照——到现在警校六人全员毕业的纪念照,接着是每个人和羽久轮流合照,从萩原研二起了个坏头——拍照的时候,要戴着羽久的帽子,忽略他们的衣服假装是同时毕业的。结果,所有人都要戴着羽久的帽子才结束拍摄。 接下来夏目羽久和武装侦探社的同事们的摄影。 乱步在拍照片的时候,提出干脆他们两个人一起录段摄影。 羽久说:“录什么?” 乱步说:“我们一起对着樱花树敬礼宣读入警誓词啊!我就当这一天警察,明天乱步大人我要在侦探社躺着啦!这一年累死我了呜呜。”他的文化课基本靠猜题就拿到了满分,而体能测验就是只能说在及格边缘,所以乱步是平衡之下得到的毕业资格。 “这个主意不错。”诸伏景光听到后,也加入笑道,“那就由零负责领导吧。” 降谷零没有拒绝,从伊达航手上接过从礼堂那拿过来的誓词卡时,心情微微有些波澜。他刚打算开始念,旁边的松田阵平就喊道:“零,你背光了,看起来就跟非洲逃难来的,太黑了!要不要我用手电筒给你打光?” 降谷零简直气笑了:“你等下别让我抓到,我一定再跟你打一次!” 被损友一激,降谷零重新开始誓词:“我降谷零庄严宣誓——” “我夏目羽久庄严宣誓——” “我江户川乱步庄严宣誓——” “……「不因任何事件而恐惧,不为任何人所憎恶,以自己的良知,履行国家赋予我的使命与职务,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从当上第二把手开始,降谷零要用新的方式守卫这个国家,保护他身边所爱的每个人。 羽久和江户川乱步也跟着念,声音重叠在一起,清澈有力。 结束之后,江户川乱步把自己拿到的警徽从胸口上摘下来递给羽久:“我这个就托付给你了。” “那我的也给你。我们两个交换。” 乱步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成为警察的见证!你不是还得给你父母看吗?” 乱步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好啊!那我得一辈子带在身上才对。” 与谢野晶子在旁边抱着手臂看,莫名有种结婚现场两个人在神父的主持下念了誓词,又交换了信物的既视感。 “我们最后一起拍张照吧!” 伊达航设置了定时摄影,邀请武装侦探社也和他们一起拍照。 “我们大家都摆好姿势准备一下。” 靠在羽久旁边的江户川乱步悄悄地附在羽久耳边说道:“我再告诉你一件让我开心的好事,好不好?” 羽久侧着耳朵认真听。 “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我真开心!” 羽久一时间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又觉得自己在乱步的笑声中不好意思看他,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而后肩膀又松垮了一小寸,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谢。” 江户川乱步干干脆脆地说道:“谢什么,你应得的。” …… 伊达航的声音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三、二……” 众人:“Cheese!” 拍完之后,警校组后知后觉。 “诶,羽久是在笑了?” “会不会变成恐怖照片?” “哈哈哈哈哈哈。” “那就再拍一张!” “干脆来十张。” 我们的日子还长长久久着呢!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