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双双把婚逃》 第1页 [古装迷情] 《夫妻双双把婚逃》作者:半江白鹭【完结+番外】 文案: 【娇蛮秀美小可人冰山腹黑心机儒师】 陛下赐婚,文太傅之女与逍遥王佳偶天成,择日完婚。 文榕榕嗤了一声:佳偶天成?那逍遥王年近三十却脑有隐疾,吃饭还流口水,根本就是个被皇族抛弃的废物。 她虽是庶出之女,却不甘沦为权力牺牲品,成为全京师男女老少耻笑的话柄, 于是,她毅然决然地逃婚了,只是结果却又被“绑”回了逍遥王府…… 为了混口饭吃,她报名国师麾下,为二度逃跑筹钱, 越接近国师大人,文榕榕越觉得此人真乃神人,比自家那位傻狐狸五爷,优秀到天上去了。 然而,国师大人的马!甲!掉了!!被皇上赐封尊神的国师就是五爷夏侯雪??! 所以,她忙了个寂寞,最终还是逃不过那只傻狐狸的手掌?可她转念一想,那大人物竟是自己的夫君?!好像是自己赚了…… 逍遥·真腹黑·王:呵,本王就想看你想逃却逃不出本王手掌的可爱模样。 后来,文榕榕发现,五爷藏的是万骨枯荣,每一步路皆是白骨累累,而他身后却是万民的希冀。他,是这人间烟火举世无双,足以登上高位。 腹黑王:那你,准备好同本王一起登高位了吗?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天之骄子 甜文 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文榕榕,夏侯雪(清煊) ┃ 配角:跪求收藏! ┃ 其它:希望你们喜欢! 一句话简介:夫妻双双把婚逃真香 立意:能遇见令你懂得很多道理的人很多,可遇见爱的却不多。 第1章 雨中初遇 寒天日短,中午的朗日晴天,黄昏之时已是阴沉一片,几滴雨从云间落下,霎时便是云乱而雨珠狂舞。 天色瞬间变了,外头一片狂风暴雨。 荐才馆的支摘窗被人推开,俊秀英气的公子哥斜着脸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咂了咂嘴。 窗户旁的灯笼被风吹得几欲散架,哐哐作响,小河对岸的柳树也被狂风暴雨吹得摇摇欲坠。 公子哥将支摘窗的上端合上,拍了下衣袖上沾染的雨水,一脸不爽。 “陌老师,你怎么不讲了?” 一名少年身着儒装,盘腿坐在书案后的蒲团上,抬头不解地看向他。 陌上玉扶了扶竹青色的儒冠,惋惜地拍了下少年的肩膀,“李少爷,我突然想起家中病重的母亲,缠绵病榻哀痛不已,可我早上出门竟然忘记给母亲买药了,你看这……” 少年听了,当时就信以为真,一本正经地握住陌上玉的手,真诚道,“陌老师,那你快快回去,今天的课业就并到下次讲,快快回去照看母亲。” “多谢理解。”陌上玉无比真诚地握住少年的手,坚强地点了点头。 少年朝他挥了挥手,轻声道陌老师再见。 陌上玉无比飞快地收拾好东西,飞快地下楼,然后拉着一楼的另一名紫衫公子,往荐才馆的门口跑。 紫衫公子眼眸一亮,“公子,你可算下来了。” 陌上玉朝他挑了眉,“赶紧跑,不然风大娘肯定拉着我不准我走,还要克扣我的月钱。她可精明着呢。” 刚跑到门口,外头的大雨阻碍了他们的去路。 身后,清晰地传来妇女中气十足的暴骂声,“陌上玉你这个臭小子!你这一个月都翘了学生多少堂课了?迟到早退是家常便饭,有你这么不称职的老师吗?!” …… “跑!”顾不得大雨,两人蒙头就跑。 一路跑远之后,两人到一处亭中躲雨,可身上的衣衫都被淋透了。陌上玉一身宽大的儒装,紧紧地贴在身上。 紫衫公子看着他,眼睛都发直了。 “文汐,小心看傻了。”陌上玉点了下她的额头,撇着嘴,两脚在地上跺着,想将雨水洒落。 但亭子里拥了好些躲雨的人,她不敢用力甩。 文汐嘿嘿地笑了一下,目光中的欣赏和迷恋毫不掩饰,掩唇轻声道,“小姐,就你这曼妙的身姿,谁看谁喷鼻血,谁不看谁是瞎子。” 陌上玉便是女扮男装的文榕榕,在荐才馆给人当课业老师赚钱;文汐则是女扮男装的书童,也是文榕榕的贴身侍婢。 文榕榕摸着自己的下巴,许是对自己的身姿毫不知情,瞪了文汐一眼,“就你嘴贫。” 瞧着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一时半刻停不了。 文汐道:“小姐,我去杂货铺买两把雨伞,否则赶不上府里的晚宴,免不了被责怪。你在此等我片刻。” “去吧。”文榕榕点头,往亭子后的角落走了几步。 浑身湿答答的,连儒冠里头也湿了,水滴往文榕榕的脸颊流下,这感觉糟透了。 文榕榕一把将儒冠扯了下来,想将水搅干。 手上的劲道太大,把束发的发带也给扯了下来,顺畅茂密的乌发便垂落,被风吹起。 幸好她躲在角落,身前的人都背对着她,应该没人发现。 她向右微微偏头,将头发撩在左侧,口中咬着儒冠,双手撩拨长发一点点束起,用镶玉的发带飞快地束好。 挤干儒冠浸满的水,虽然耷拉着,但她还是把儒冠戴到了头上。 然后,她猛地朝右看去,恶狠狠地瞪向那角落旁正在偷看她的人。 -- 第2页 冰肌玉肤染了水汽,更显白璧无瑕,一双杏眼不悦地瞪着,清眸流盼,便是百般难描的灵秀,因着男装又具一丝英气。被雨水沾湿的身姿婀娜蹁跹,延颈秀项,束腰翘臀,修长合度。 她轻抬纤纤玉手,伸出两指弯曲,像是鹰爪,朝那男子指了下,双眸凌厉,举止潇洒,逸宕不群,接着她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只怪那男子的眼神太过炙热和霸道。 这时,亭子外传来文汐的声音。 文榕榕立刻推开人群跑了出去,接过文汐递过来的伞就跑。 文汐:“又又跑?” 文榕榕:“……”来不及解释了。 亭中。 角落处的男子抖擞地挥开折扇,一身华服熠熠,大步站到刚才文榕榕站立的地方,看着地上的水渍发呆。 抬头,他颇有兴致地朝身侧的男子说话。 “清煊,她刚才那个,”他比了一个两指弯曲的鸡爪手势,继续问道:“是什么意思?” 清煊:“……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华服公子继续做了摸脖子的手势,“那这个意思呢?” 清煊:“敢说出我的秘密,你死定了。” 华服公子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深深地拍了下清煊的肩膀,“国师大人,本殿给你一个任务,务必找到此女子。” 这华服公子是祁朝的太子殿下夏侯榆,从出生至今,从未被拒绝,从未失去,更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清煊上前几步拱了拱手,将殿下的话应下。 不久后,小厮送来了伞,清煊跟在夏侯榆的身后,步入雨中。 油纸伞下,一袭鸭卵青丝长袍,一顶同色系的淡色斗笠,以梅花纹玉簪固定,纱笠过膝,气质矜贵,却又飘渺如烟雨,胜过仙人。 他便是被当今圣上奉上尊神的国师大人,清煊。 * 文府的南苑,位于文府最南侧的院落,是五姑娘文榕榕的住处,可谓是府中一处独立偏僻的院落。南苑前建了一个大庭院,放眼望去是假山池水,花圃林木,亭台楼阁,南苑正被这个大庭院隔开,而其后是一大片的竹林,竹林后即青灰色的围墙,直通弄巷。 凭着三脚猫的功夫,文榕榕和文汐翻|墙回到屋中,两人皆换上女装。 此时,八卦薰笼燃着熏香,屋内也温暖了起来。 文榕榕乖巧地坐在绣墩上,仰着小脸,任由文汐捣鼓,一边说到亭子中的事情,气鼓鼓得很。 “那人一身华服该是个富家公子,可那双眼睛真是比金鱼的眼睛还秃,牢牢地盯着别人看,忒没礼貌。那大冷天也随身携带折扇,嗤,爱装风流的纨绔子弟。” 文汐手里点着驼色铅粉,一点点往文榕榕如雪的肌肤上点,心里倒是蛮能理解那个公子哥的,她家小姐这身姿往那一站,谁能忍住不看? 嘴上,当然还是得帮着小姐一起骂,“不过,他看见了小姐你女扮男装的样子,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若是被老爷和大夫人给发现了……” “那倒不会。”文榕榕眨着眼眸,“不过是一面之缘,他还能到处找我不成?再说了,谁能把京中的陌上玉赖皮小白脸和文府我这嫁不出去的黑土五姑娘,联想起来呢?” 文榕榕说完,为自己的机智摆了摆手。 “也是。”文汐点着头,继续忙碌手中的活,但心里总觉得小姐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片刻后,一张顶着驼色黑气面容、头戴小花、身着白色衣裙的文府五姑娘文榕榕就诞生了,那肤色再加上那白衣飘飘,何止一个“土”字了得。 文榕榕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拨了拨胸前的长发,甚为满意地扭了几下腰。 “可谓是人间美色……”文汐拍了拍她的束腰,两人继而有说有笑地搂在一起。 正是如此,文榕榕隐藏了自己出色绝美的容貌,才能在文府安安稳稳地生活,令她,差点忘记人心的险恶。 * 今日晚膳,大夫人特意一大早就通知了下去,所有人须得一同来膳堂用食,除了文华清老爷在宫中议事无法参加,其他人不得缺席。 到了饭点,文榕榕是最后一个姗姗而来。 席间,一名艳丽的妇人没好气地瞥了文榕榕一眼,“不容易啊,等了这半天终于把五姑娘给等来了。一屋子的老老少少就等你一个人,你还真是教养得当。” 她拢了拢耳边的发,故作姿势。 “抱歉我来晚了。二姨娘,我亲娘死得早,是大娘一手把我带大的。” 言下之意:你骂谁呢? 随着委屈细腻的话音落下,文榕榕落座,乖巧地一一喊过长辈,“大娘,二娘,大哥,三姐,四哥。” 众人一一微笑应着。 大夫人姬如梦不满地瞥了一眼梅姨娘,温和仁善的眼中带着一丝警告,然后她看向众人,可以开始用膳。 文榕榕坐在最末,左侧是三姑娘文霜霜,两人今年均是及笄之年,问求嫁娶之事,却有着天壤之别。 这文霜霜是大夫人所出,掌上明珠,生得花容月貌,一袭白衣恍若仙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据说她有次出街身穿一袭白衣,头戴花冠,因而被选上京中第一美女。 花冠加白衣飘飘的造型,一下跃为各家贵女心中最爱,纷纷效仿。 上门求娶文霜霜的人,更是将文府的门槛都踏破了。 -- 第3页 那么,文榕榕呢?她顶着黑土黑土的脸,也效仿了这样的打扮。 虽然她那身姿是婀娜多姿,魅惑勾人,可脸长得那般寒碜,真是可惜了那般身材。 她是文老爷外室生的女儿,自那外室死了之后,文老爷才将她接回文府,由大夫人照顾着,也有零星几个来求娶。 大不了,烛火一灭都一样嘛。 这时,文榕榕感觉衣袖被人拉扯了一下,转头看去是右侧的四少爷。 四少爷文善是梅姨娘的孩子,梅姨娘原是大夫人身边伺候的一等丫鬟,趁着大夫人去寺中礼佛的空档,爬上了文老爷的床。 她倒争气第一胎就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神气得很,所以大夫人也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文善长得俊秀,就是瘦弱了一点,胆小了一点,可好歹出息,年纪轻轻成了集贤院的十八学士之一,是祁朝最年轻的学士,满腹经纶死读书。 文榕榕转头看他,“怎么了?” 文善用手掌遮掩唇畔,“五妹,你是不是闯祸了?” 文榕榕连忙摇头,“这次可不是我。” 文善眼眸一扫,看向大哥文韶,心里嘀咕:那一定是大哥,否则大娘好端端喊大家吃饭做什么? 然后,文善又朝文榕榕招了招手,颇有“哥哥同你说”的架势,“五妹,以后少和大哥玩在一起。” 文榕榕:“……”我该不该点头? 他觉得五妹妹小时候那么漂亮明艳,怎么长大黑成这样了?肯定是小时候经常被大哥拉去看打架,哦不…… 是经常被大哥拉去打架的缘故,都是大哥的错! 文善在心里痛惜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请大家多多支持收藏呀~~~~~ 鞠躬~~~ 感谢小天使们,作者君也是有收益啦, 横!豪! 前8评论发红包,嘻嘻~~ 第2章 佳偶天成 文榕榕被文善拉着耳语,自然逃不过文韶的火眼晶晶。 席间食不言,众人安静地用完晚膳,三两聚着讲话。 这时,文韶几个箭步来到文榕榕和文善的中间,两只胳膊各搭着一个,特别是压着文善的那胳膊,使足了力。 文善那瘦肉的身体,哪经得住他的重量。 “大哥,”文榕榕唤了一声,立刻将他的两个胳膊放下来,装模作样地给他按捏,“前些日子,你说学了一套虎拳,要不使给我瞧瞧?” “行啊,是许大将军亲自教我的,厉害着呢。”文韶一把搂住这个比自己年幼三岁的妹妹,心里头对她是有愧疚的。 八岁那年,文榕榕第一次进文府,当时还是个粉玉雕琢般的娃娃,长得眉清目秀,粉粉糯糯。他看着就喜欢得紧,因为他性子活泼,而他两个亲妹妹都太文静,四弟弟又弱不禁风,反倒是五妹妹能和他玩到一起。 可大概从十一、二岁开始,五妹妹的脸就变得又黄又黑。 粉玉雕成了泥娃娃。 那时他说:“大哥对不起你啊,榕榕,一定是大哥从小拉着你在太阳底下习武,你现在才黑成这样的。大哥真的是捶胸顿足地后悔啊!” 文善那小子最看不惯五妹妹跟在大哥屁股后头跑,毫不留情地打击:“你是拉着五妹妹习武吗?分明是打架!” 然而,文榕榕露出白白的贝齿,笑着说:“大哥还教我和狼狗打架呢。” …… 文善大手一拍,捂住了自己的脸,只好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文霜霜求救:“三姐,你可说句公道话吧。” 文霜霜笑了一下以示回应,仪态端庄,盈着笑意:“恐怕我说什么,大哥和五妹也是不会听的。”只是她看向文榕榕的眼中,多了一分复杂。 “那可不是。”文韶嘿嘿一笑,跑到文榕榕的面前,拉起她的手:“走,去你院儿?大哥使拳给你瞧瞧。” 文榕榕点头:“好啊!” 就在两人准备跑的时候,大夫人将他俩给喊住了。 “韶儿,你看看你作为大哥,像是什么样子?都是当上龙武卫的人了,怎么也不稳重一点?你怎么能就这么拉着五妹跑呢?” “娘,龙武卫只是皇上御赐的虚名,我要的是上战场打仗得来的实名!就像许将军那样。况且,我在家里就不用端着仪态了吧,累人。” 文韶一挑粗眉,一双黑眸明亮生光,着一身单薄的青衫,狂放不羁。 但是,文榕榕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这点分寸,她还是懂的。 大夫人摆了摆手,发话道,“我今天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是为了三姑娘和五姑娘的亲事,两人都到年纪了,该早日准备起来。” 她招了招手:“你俩上前来。今日皇后娘娘找我进宫就是谈了这件事情,她给你们安排了亲事。” 文榕榕和文霜霜皆立于大夫人的面前,乖巧地低着头。 大夫人继续说,“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将三姑娘许给太子殿下,将五姑娘许给逍遥王五王爷。” 文榕榕:“啊?” 文霜霜:“不行!” 就连,文韶和文善也高声反对,他们着急地心想:五妹妹怎么可以嫁给那个有脑疾的五王爷呢! 一旁的梅姨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立刻将文善拉了过来,示意他不要多嘴。 -- 第4页 堂上的大夫人责备地看了文韶一眼,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接着她屏退了所有人,将文榕榕和文霜霜带去了佛堂。 佛堂内。 大夫人先是开解文榕榕道,“孩子,这桩亲事是皇后娘娘亲自定,由皇上御赐的,虽然皇后娘娘是我的亲妹妹,可我却不能反对。我想,那圣旨恐怕明天一早就到,你若是不同意就是抗旨,是死罪。” 接着道,“凡事都讲个门当户对,大娘也给你看过好多人家,可……愿意来提亲的人,都不是善辈。大娘思来想去,五爷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能背靠皇家。” “孩子,你……” “大娘,”文榕榕抬起头,整张脸唯独那一双清澈的杏眼浸染星光,她笑着点头,“是榕儿一时糊涂了,榕儿愿意的,听凭大娘安排。” 大夫人满脸慰藉,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就好。” 再轮到文霜霜。 文榕榕不想打扰她们母女俩说话,十分知趣地退开了:“大娘,三姐,那我先回南苑了,不扰你们。” 等文榕榕走远之后。 两人进到佛堂内的休憩室,大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无法理解地问道,“霜霜,把你许给太子殿下,成为太子妃,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为什么拒绝,说给娘听听。” 文霜霜跪到娘的身侧,握住她的手,“娘,女儿三天前落水发了热病,当时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很可怕很可怕,女儿不能嫁给太子殿下。” 梦里发生的一切,和醒来的现实一模一样。 她被许给太子殿下,而文榕榕被许给逍遥王。 她以为嫁给了太子殿下,未来会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一定会很幸福。可是,结局并非如此。 她成为太子妃之后,太子对她很冷淡,除了每晚的床笫之事,其他时间太子根本不来见她。后来,她为太子生了孩子之后,身体日渐消瘦,缠绵病榻,最后见不得太子一面,郁郁寡欢而终。 到死,她才知道太子殿下心里一直有个可望不可求的白月光!就是文榕榕! 最可笑的是,文榕榕一直隐藏了自己的美貌,嫁给五爷后被宠到了天上,况且最后登上高位的人并不是太子殿下,而是五爷!文榕榕也一跃成为一国皇后,荣宠无限! 凭什么? 她不能让梦里发生的一切成真,她要想办法逃脱那般的命运!她一定不能嫁给太子殿下! 要嫁,她也该嫁给未来真正君临天下的五爷!不该这么便宜了文榕榕! 想着这,梦里那般心碎立刻传遍全身,文霜霜拉着娘的衣衫,渴求的泪水挂满脸颊,“娘,你听清楚女儿的话了吗?我不能嫁给太子殿下,否则一辈子都不会幸福啊。” “不如这样,把我和五妹调换一下,由她嫁给太子殿下,而我嫁给五爷,这样就不算欺君,不用砍头了。娘……你答应我好不好?答应我好不好?” 大夫人摸了摸文霜霜的头发,敛眸复又睁开。 她摸着女儿的脸颊和额头,“霜霜,娘知道了,娘知道该怎么做了。你起来,你也累了,先早些歇吧。” “真的?” 文霜霜抬眸,扶着娘的手站了起来,用手背抹干脸上的泪水,露出感激的笑容。 看到娘再次点头确认,文霜霜才放心,和娘撒了会娇才离开。 她深信,这辈子,一定会不一样的! 只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大夫人忍不住蹙眉,心里暗暗道,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莫不是前几日落水发的热病还没好? 断不能把脑子给烧坏了,看来改日得找个御医瞧瞧。 至于文霜霜说的…… 文榕榕有着惊天的美貌?不可能,她亲自找人试探的,假不了。 五爷会夺位称帝?这更不可能了,五爷是傻的,吃饭还流口水,整个祁朝都知道。 大夫人拍了拍心口,觉得是杞人忧天了,接着走出内室,跪到蒲团上,手里拿上佛珠,开始虔诚地诵经念佛。 可这尘世的恶,做就是做了,岂能轻易断干净呢? * 南苑。 回来之后,文榕榕就一直愁眉苦脸,和文汐一人一个绣墩坐着,一副思考“万物是如何生长”的表情。 文汐:“小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个逍遥王?” 她对“那个”的咬字,特别重了一些,明确得意有所指。 文榕榕拉直了两条腿,垂在地上,小脸沮丧,“我文榕榕一心只为求自由,可也不是通过这样的办法啊。” “况且,我就是要嫁,也得嫁一个和我一样美的吧?” 她弯起双腿,双手插上束腰,挺胸抬背,扬着下巴的样子就是一副“全天下老娘最美”的表情。 不过…… 文汐噗嗤笑出声,从绣墩上起身,双手搭在文榕榕的肩膀上,“还是让奴婢先把小姐的妆,洗了吧。” 文榕榕看向铜镜中的土得掉渣的人儿,也笑出了声。 两个人说起刚才在佛堂的事情。 文榕榕撇嘴道,“文汐,你听听大娘的话,她那意思可不就是,一个丑八怪配一个傻子正正好,而且人家还是皇族。我这是高攀了。” 文汐:“就是就是,大娘这话不中听。” 文榕榕:“那五爷有什么好?先皇御赐的逍遥王,可是他几年前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把脑子给摔坏了。” -- 第5页 文汐:“就是就是……” 文榕榕:“我之前在茶馆还听说,逍遥王又老又虚,吃饭还流口水,根本什么都不懂。还有啊,逍遥王府还到处替王爷在外寻重金求子的偏方。” 文汐:“啊?这也太可怕了。” 文榕榕假装抹了一把眼泪,“你说你小姐我命苦不苦啊?” 文汐:“太苦了,小姐。” 文榕榕:“这亲能成吗?我能嫁吗?” 文汐诶了一下,说道:“小姐,可我也听说逍遥王以前是个文武全才的大人物,曾以一人之力可挡千军,是战神英雄。小姐,你可不就喜欢大人物吗?” 文榕榕:“……可如今大人物成了傻子。” 文汐:“坊间有一种说法,说五爷在二十五岁得了一场怪病,虽被救活了,但脑子治不好,所以成了傻子。如今整日泡在戏园子里听戏,连王府也不怎么回去。” 总之,嫁不得! 她就算不幸嫁过去了,也得逃婚! 就算无法逃婚,也得哄骗欺诈骗威胁那逍遥王,给她把和离书签了! “好了。”文汐拍了拍手,终于把小姐的脸蛋洗回了白净的模样。 文榕榕朝铜镜看了一眼,明眸皓齿加上红唇,真真娇俏秀美,大气明艳。 然后,她忍不住朝铜镜中的自己,挑眉眨了眨眼。 啊,迷死人了。 端着铜盆出去倒水的文汐,却突然紧急地折了回来,连忙放下铜盆。 “老爷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找出幕离,朝文榕榕甩了过去。 文榕榕立刻腾空接住,将幕离从头上垂落。 好险。 就在文老爷踏入门槛之时,文榕榕刚好将幕离盖在头上。 第3章 出嫁前夕 文华清一袭墨色长衫,进入南苑。一路上他都在酝酿说辞,腹稿到当下,可当他看到女儿在闺中还带着幕离的时候,心里狠狠得一痛。 ——是我没用,对不起她娘俩。 文汐靠着文老爷最近,连忙上前行福礼,颔首时微微用余光瞥了文榕榕一眼,才退出去并将门关上。 文老爷的视线在文汐身上逗留了片刻。 文榕榕立刻将戴反了的幕离拨回正,然后步履轻盈地上前。 “爹,宫中议事结束都这么晚了,怎么不早点休息?”文榕榕扶着文华清,落座于三屏风云头花纹罗汉榻上。 文华清的耳门宽大,鼻子端正,话声温和,一看就是个端端正正的读书人。 他看着乖巧落座的文榕榕,原先想讲的话梗在喉咙,终是化成一声长叹,“榕榕,你告诉爹,你是否愿意嫁给逍遥王?” 嫁给一个傻子? 谁愿意? 可文榕榕知道爹对她是真心相待的,她每每都能从爹的眼神中能看出心疼和怜惜。 作为爹的立场上,或许文老爷也觉得大夫人说得没错,以文榕榕这样的相貌能嫁到皇室,是三世修来的福分。 文榕榕:“爹,逍遥王是皇族贵胄,女儿能嫁给王爷,日后成了一代王妃,日子也不会过得差。请爹爹放心。” 文华清却叹了叹气,“你素来听话懂事,爹最怕的就是这一点。你告诉爹,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你不要害怕爹会担上抗旨不遵的罪名,为了你一辈子的幸福,爹什么都不在乎。” 文榕榕带着撒娇的尾音道,“爹爹放心,女儿真的是心甘情愿,况且女儿这般容貌,若非陛下赐婚,可能也很难嫁得出去。” 文华清怜惜地看着文榕榕。 他伸手,想要拿开那碍事的幕离;他想要告诉女儿,在爹的面前,她才是最美的。 但,文榕榕看着他要伸过来的手,微微躲开了。 文华清以为文榕榕自卑,害怕得连在爹面前也不愿意拉下幕离。 他的心里又是一痛,可他也清楚自己改变不了什么。 文榕榕固然也知道。 八岁那年,她入了文府便知道,府中大大小小事情,其实都是大娘做主。 姬家世代经商,实力雄厚,辅佐先帝登位,更是荣宠不断。姬家的姐妹大部分都入宫为妃,只有姬如梦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文华清,爱上那个温润的才子。 自此,她用家族的力量帮助文华清,从一介穷酸的儒生,坐上太傅的高位。自古权势,官官相护,没有姬如梦的帮助,文华清不可能成为文太傅。 文榕榕不想令爹为难,她想着自己嫁了过去,总算能令爹放心,不被她的任性和追求拖累。就算是最后她被治罪,那也是她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和你娘一样,太懂事太善良,总是令我心疼。”文华清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满满的是爱意和思念。 逝者已矣,只能追忆,只想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来保护好他们唯一的女儿。 文榕榕握住他的手,轻声说,“爹,你又想娘了吗?” 文华清嗯了一声,“只有你娘,会成为我永远的念想,永远……” 只能在梦里相见了。 此时的文榕榕并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她无法体会爹爹的感受,可她知道,爹爹是真的很爱娘亲。 文榕榕的娘纪芙,与文华清是同乡青梅竹马,两人自小便有了婚约。文华清进京赶考,后来得知家乡发了大水,派人寻她却寻得一个“纪芙已死”的结果。他心灰意冷之下,答应娶了姬如梦。 -- 第6页 后来,文华清在京中一家酒馆遇到了纪芙,才知道她没死。两人正大光明地来往,被大夫人知道后当时也是闹得很凶。 纪芙虽被当外室养着,却毫无怨言,只道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文榕榕,远离宅斗。 后来纪芙去世了,文华清怕女儿没有人照顾,义无反顾把她接了回来。 大夫人拗不过他,只好应承。她原本对文榕榕态度很冰冷,可后来看文榕榕乖巧懂事,和几个哥哥姐姐都能玩到一块,慢慢就放下了心结。 如今,这一家子也算是和睦。 “爹,娘亲永远在我们的心里。”文榕榕安慰爹爹,终于令他笑了起来。父女俩接着聊了一会,文华清才离开,不断嘱咐女儿定不要将委屈埋在心里,有事便来寻他。 文榕榕皆一一应下,等文华清走后,她哀叹了一口气,拽下头顶的幕离,往身后的罗汉榻上一扔。 相比于民间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她吃得好穿得暖,已经很幸福。 做人嘛,应该学会知足,这样才会快乐。 又是打了鸡血的文榕榕。 这时,文汐探着小脑袋走了进来,眨着眼问道,“小姐,老爷说了什么?” 文榕榕瞅了她一眼,“说让我尽快把你也嫁出去。” 文汐撅嘴道,“小姐又吓唬我。” 两人有说有笑,说起了闺中私语。 就寝之时,文榕榕喊住了文汐,两人梳洗过后,一起上床合被而眠。 黑夜中,两个人的眼眸睁得圆溜溜,文榕榕问道,“你睡着了吗?” 文汐:“没有呢,小姐,想说会话吗?” 文榕榕抿嘴,“就是有些翻来覆去睡不着。” 沉默瞬息,文汐侧过身躺着,朝她的方向看去,“小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 文榕榕向上翻了翻眼皮,像是认真地思虑过后道,“国师那样的?居于紫微宫,位高权重,人人称颂。” 只有那样为国为民的大人物,才值得她心系。 “国师大人那是真大人物。”文汐咂咂嘴,心下觉得小姐这个心愿是离她十万八千里了。 她一直觉得,居于紫微宫的国师大人应当是仙人下凡,断不会动凡心,一心向善,只吃素的。 小姐这么个明晃晃的荤菜,一向清淡的国师大人肯定吃不惯。 何况,小姐马上就要成为逍遥王妃了。 ……这话还是别说给小姐听罢。 不过说到国师,文汐也来了劲,“国师大人二十六就被陛下封为尊神,麾下练就了黑骑兵,专门研究天门阵法,用来对付北漠那蛮夷之地,屡战屡胜。” 文榕榕连忙侧身睡,看向文汐,小脸放光道,“逍遥王当战神将军那会可斗不过北漠的邪门阵法,后来又受了重伤,一年之后国师大人就出现了,以一人之力破了北漠的阵法,更是一人持剑灭了百万敌军,把季将军和其他将士们救出险境。神乎其技。” 铁定比那逍遥王厉害多了去…… 文汐继续道,“不过没人窥见过国师的真容,他永远带着斗笠,据说是因为他的眼睛,双眸是血色的,但凡谁看上一眼,当场就七窍流血而亡。” 文榕榕:“那也定是天人之姿。” 文汐:“我也这么觉得。” …… 两人聊着聊着便进入了梦乡。 夜很深,月色照影,迷离当下。 道听途说来的总是被人以辞藻修饰过的神话,可人们愿意相信这样的美好,愿意有个能信仰和崇拜的神。 哪怕人们知道一个道理,是人是狗,总得接触过才知道。 只是对于大人物来说,这重要吗? 人们有信仰就够了。 * 选定吉日良辰,文府的三姑娘和五姑娘同时出嫁。 出嫁当日的早晨,女儿要和爹娘告别,那潸然泪下的场面,着实令文榕榕无法承受。 她在堂中站着,没有娘亲的怀抱,显得很萧瑟。 这时,文韶来到她的身边,推了推她的肩膀,然后伸出双臂,一副“大哥委屈委屈,怀抱给你”的样子。 文榕榕笑着,推开了文韶的怀抱,“大哥,我又不是要去边疆打仗,那逍遥王府离这才……” ……几步路远。 不由分说,文韶硬是将她抱在怀中,低声说,“无论如何,你都是文府的五妹,我永远是你的大哥。你若是受了半点委屈,大哥定替你出头。” 【大哥定替你出头。】 这句话,文榕榕没曾想竟是记了一辈子。 她闷着声音嗯了一声,眼眶热了起来。 这时,文善也贴着两人抱了上去,那瘦弱的身体轻得跟竹子一样。 他说,“我也要祝福五妹,五妹定要日日开眉展笑,月月怡情悦性,年年岁岁有鱼。” 这些人可真讨厌,非要把她给弄哭。 于是她退后几步,朝两位哥哥行了一个万福礼,乖巧地轻声道,“谢谢大哥,四哥。” 然而,还没等她直起腰,就被大哥一把搂住脖子,“我的五妹居然还会福礼了,啊哈哈……” 文善觉得五妹定是要喘不过气来,拍打着大哥的手,“大哥,你快放开五妹……” 文榕榕:“……”她果真还是大意了。 堂上,大夫人朝文榕榕挥了下手。 -- 第7页 她来到大夫人的面前,乖巧地立着,然后大夫人朝她半张开双臂,可她呆立片刻后才反应到,大夫人这是要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大夫人抱着她:“文府永远是你的家,欢迎随时回来。” 着实惊慌,文榕榕连忙笑着颔首。 在她心里,对大夫人除了感激还是感激,或许大夫人恨自己的娘亲,可大夫人却对她视如己出,从未让她受半点委屈,没有刻薄对待过她,吃穿用度也皆和两位姐姐一样。 至少,她感觉是这样的。 “五妹,”文霜霜也过来拉着她的手,说了一番颇有深意的话,“你我一同出嫁可谓是双喜临门,断不会出错,届时皆宜家宜室,能与良人共挽鹿车,凤凰于飞。” 文榕榕听得一头雾水,却懒得问,只是笑了一下。 “我的两位好妹妹啊。”文韶上前,笑着搂住文榕榕和文霜霜,笑着说,“你们都是文府的好姑娘,都是我文韶的妹妹,不管嫁到哪里,大哥一定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然后,他抡起拳头气概云天道,“谁让你们受委屈,大哥的拳头时刻准备着。” 文榕榕的嘴角抽了下,无情打击,“大哥大哥,太子殿下和五爷,你敢打谁?” 文善见机落尽下石,“可不是嘛,大哥你敢打吗?” 文韶:“……”给你大哥几分薄面啊! 顿时,满堂欢笑。 之后,两位新嫁娘便被拉下去准备了。 文府上下一片热腾,宾客络绎不绝。大夫人给两位姑娘准备的妆奁一模一样,没有偏颇,也都找了官媒走的六礼程序。众人无一不是赞美大夫人的心地善良、贤良淑德。 黄昏之时,两位新嫁娘头戴凤冠、身披大红嫁衣,手捧着大红苹果,踩着吉时上了花轿。花轿从文府朱门出发,出了小巷后,拐向燕雀大道。 花轿行至燕雀大道和璇玑大道的交界处,停了停。 文霜霜的花轿是前往皇宫的,直接进入璇玑大道。璇玑大道靠着护城河是国道,可直达皇宫,而百姓们只能在右侧边行走。出嫁日从国道前往皇宫,是未来的太子妃,象征无上的荣耀。 文榕榕的花轿则是继续往燕雀大道而去,穿过热闹的街市,抵达燕雀大道的终点,便是逍遥王五王爷的府邸。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呵,这误会大了。我偏食,且只吃荤。 第4章 与猪拜堂 日暮清凝夜未央,河岸芭蕉映夕阳,一方小窗红灯笼。 街巷上十里红妆,蜿蜒数里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铜乐齐鸣,似是将断肠人的叹息声巧妙地掩盖,揉进这黄昏的天色中。 都说是女子一生中最为风光,羡煞旁人的时刻,可个中滋味,只有被这十里红妆簇拥着,坐于花轿内的女子方知。 花轿穿过热闹的集市,行至燕雀大道的尾,终于来到逍遥王五王爷的府邸。 府邸并不与燕雀大道相通,而是靠护城河而建,抵达燕雀大道之尾后需经一座石桥,方到达王府正门。 远望去,重门叠户,王府朱门大开皆挂上大红灯笼,两侧的阿司门、府门外的石狮和灯柱都布置了红绸带。 此时花轿停落,文榕榕由喜嬷嬷和文汐牵下了花轿,她头戴喜帕,只能从帕子下偷瞄。 光看这玉石铺开的地砖,就知道天皇贵胄是多少的豪奢。 接着,跨火盆入朱门。 正殿内外来了不少祝贺及观礼的宾客,大多端着名门贵族的虚伪,端庄大方地官场奉承,在喜庆的气氛下,总有不适时宜压低着声音嚼舌根的人。 “五爷似乎没来啊?” “确实没见着人影,诶你们说,傻子懂什么是成亲吗?” “嘘,小点声,可别被人听了去。” “怕什么?你胆子可真小,就算当着五爷的面,你说他是傻子,他说不定还会对你笑笑呢。而且啊,你们看,这新娘子是文太傅外室生的女儿,听说长得又丑又土,一个傻子配一个丑八怪,也算门当户对,岂非天定良缘了?” “真乃佳偶天成啊哈哈哈哈……” “要说到文府的姑娘,一共有三位姑娘,二姑娘文暄暄闭月羞花,秀外慧中,嫁给许大将军,成了将军夫人,绝对是天赐良缘。三姑娘文霜霜更是天仙下凡,实至名归的京中第一美人,同在今日出嫁,嫁给太子,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一鼎一的尊贵。” “偏这五姑娘,长相实在寒碜了一些,还总喜欢东施效颦,学三姑娘穿得像仙女一样,可惜啊……” …… 正殿内。 文榕榕站在案桌前,静静地独立,像是与外界隔绝一般,不被噪声烦扰,一心一意想着如何在礼成之后逃婚。 可这吉时已到,为何五爷还没出现? 内院到正殿的廊道有一名侍从急匆匆跑了过来,凑在王府大管事耳边低语了一番,面露愁色。 管事一听,无奈地扯了下衣袖,又拉着那侍从说:“既然是五爷的意思,照办罢。” 片刻后,大殿内安静了下来,文榕榕感觉到身旁站了人,于是从喜帕下沿偷瞄,却是看到了一身黑靴和锦服。 ——新郎怎么不穿礼服呢?而且,殿内怎么突然安静如斯? 她正疑惑着,殿外突然传来阵阵爆竹声及奏乐声,随之而来的是礼诵声。 -- 第8页 燃烛,焚香,鸣爆竹,奏乐,始行交拜礼。 身旁的喜嬷嬷微微用力地压在文榕榕的后背,引着她行拜天地礼,接下来是夫妻交拜。 两人面对着站立。 入眼的是一身便装锦服和黑靴,文榕榕此刻十分肯定在她身侧的人,根本不是新郎五王爷!那么和她拜堂的人到底是谁? 一声“夫妻交拜”响起,喜嬷嬷压着文榕榕低头弯腰。 她听话地弯下腰,而后猛地抬起喜帕下的脸,努力瞪圆了黑溜溜的双眸,她倒要看看令满堂安静、正和她拜堂的到底是哪个家伙。 透过喜帕,交叠的光线下,文榕榕隐约感觉到对面男子肌肤胜雪,白里透红。 一个不小心,她好像还碰到了那人的鼻子……那质感,应当是鼻子,还特别挺拔的感觉。 于是,她再靠近了一点,撅着屁股,整个脑袋凑了上去,这下总能给她看个一清二楚了罢! “?……”肌肤胜雪?白里透红?鼻梁挺拔? ——那那、那是个猪头头头?!我……干……夏!侯!雪!(口吐芬芳) 她看清楚的瞬间,又窘又羞又恼,那一瞬间只想逃跑,往后退却踩到蒲团上,脚下一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恍惚感觉盆骨差点碎裂,她以为自己就要魂飞魄散,回归天界了。 登时,满堂众人再也忍憋不住,爆发一片笑声和嘲弄。 哪家的新娘子和猪头拜堂?还当场吓得摔了个屁股蹲? 文榕榕:“……” 一旁的文汐和喜嬷嬷立刻上前扶起文榕榕,稳住气得拽紧了拳头的新娘子。 王府管事连忙上前,态度诚恳,躬身解释道:“王妃,五爷病重卧榻,无法亲自前来行拜礼,还请王妃见谅。礼未成,勿要误了吉时。” ……五爷病重无法亲自前来行拜礼? 屁话!前些天还听说五爷逗留戏园子,那精神头叫一个好啊!这病生得这么突然吗?!糊弄谁呢? 怕不是五爷压根不同意这门亲事,随便说找个猪头来拜堂得了,说不定现正在某个戏园子听戏乐呵呢! 况且,就算真病了,那也不能、不能用一只猪头代替罢! 喜帕下的文榕榕咬牙切齿,双目犀利,慷慨激昂,视死如归,她正在想着一会该如何惊天动力地甩下喜帕,然后无懈可击地回击管事的话。 这时,耳旁突然传来了某位宾客的话。 “反正五爷是傻的嘛……” 一句【五爷是傻的嘛】,瞬间把文榕榕的激情给浇灭了,她一下从打满鸡血的样子,颓败成了一只落汤鸡。 是啊,对方是一个傻子,她和傻子计较什么呢? 倒不如爽快一点、淡然一点、气量大一点……于是,她重新站好,仪态端庄典雅,大方潇洒,轻声道,“继续。” 礼成,送入洞房。 拜完堂,两名王府的侍婢上前,领着文榕榕来到内室。进入内室后,她见两名侍婢准备在旁伺候着,于是轻声说,“你们俩先退下去。” “是。”两名侍婢便退到门外。 文汐立刻上前来,焦急地踩着小碎步:“小姐,你没被吓着吧?” “当然没有。”她倒也不气了,轻轻将喜帕甩了下来,然后指着头上厚重的凤冠:“太重了,先取下来。” 文汐犹豫了一下:“不成,嬷嬷吩咐得等王爷来揭了喜帕才可以取。” 文榕榕蹙眉:“连拜堂都没有出现的人,你觉得五爷会来吗?他若是不来,我是不是就得坐一夜?” “可是……” 她立刻甩给文汐一个眼神,“你主子到底是谁”,让文汐自己体会去。 “明白!”文汐十分狗腿地点头,拉着自家小姐坐到梳妆台前,准备卸下厚重的凤冠。 文榕榕这才得放空大脑,细想今天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间,她对五爷生了怜悯之心。 缺胳膊断腿只是物理性伤害,喜怒哀乐都由得自己,而一代天骄的五爷却是脑中生疾,善恶、喜怒、好坏……皆无法分辨。 一个撤去皇室贵族的外衣、曾在双十年华就受人敬仰的战神,曾像是天边耀眼而无人可碰触、凛然不可侵犯的星,是那盛放在天边的高山雪莲,更是冰川深处的雪魄。 却,在几年之后陨落为人间枯草。 文榕榕叹息不已:“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若五爷不是变成了傻子,这门贵族亲事也到不了我头上。某种程度上说,兴许,五爷真的能救我。” 文汐看向她泛着星光的双眸,忙问道:“小姐,此话怎讲?” “五爷是个可怜人。我听人说,他相貌、行动和言语一切正常,傻就傻在心智退到了孩提,无法分辨真假和对错,是个痴呆天真的王爷。我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 她朝文汐招手,神秘地一笑:“假如我们最终逃不了,那就先在王府攒钱,以花言巧语诱骗之,让他签下和离书,这不就妥了?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断不可伤害他。” 文汐连忙鼓掌,一番表扬之后说:“小姐,那我们还逃不逃?” 文榕榕点头:“逃,当然还是要逃。” 文汐一脸盲目的崇拜,小姐可真美丽大方性感聪明积极善良热爱生活…… 终于卸下这厚重的凤冠霞帔,文榕榕舒服地躺倒在榻上。 -- 第9页 为了观察敌情,文汐到门外看了一眼,见着门外的两位姑娘,交谈了一会,让她们早些下去歇息。 一会后,文汐重新返回内室。 “小姐,今夜王府肯定很热闹,而且大夫人可能是不放心,派了人跟来,恐怕我们今夜逃不了。” 文榕榕斜靠在榻上,半眯眼休息,带着一丝疲惫低嗓道:“不急,我们如今并不清楚王府的内部构造,往哪走都不知道呢。今晚好好休息,我猜五爷不会出现的。明儿一早把管事喊来,带我们熟悉一下王府,摸清门路再逃。” 文汐连连点头,崇拜的目光眨巴着:“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文榕榕睨了她一眼,手掌撑住了半张脸:“文汐,明天还有一件最棘手的事,你要去一趟荐才馆……” 一提到荐才馆,就想到风大娘,一想到风大娘,就想到河东狮吼。 文汐和文榕榕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绝望、无助和哀怨。 逃婚前路,着实坎坷渺茫啊! * 太子迎亲的花轿富贵耀眼,迎亲队伍正行经国道。 一侧是护城河,河水平静流淌,偶尔风吹过,泛起微波,盈盈摇曳,粼粼生辉。 花轿的帷幔被揭开,文霜霜撩开喜帕的一角,探头看去,心里希冀着崭新的未来。 她看着眼前壮丽的护城河,染上夕阳的色泽,与天边一色。 忽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这条路太熟悉了,慢慢与她记忆中的那条合二为一……这是,这是通往皇宫的国道!国道?! 曾象征着荣耀、尊荣和地位的一条路,可在她看来就是通往地狱的道路!是一条命运的死路!是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为什么?娘明明答应会让我和文榕榕调换,为什么我现在还是在嫁去皇宫! 嫁给太子殿下,去感受无数个独守空房的黑夜,感受无数次真心被捏碎,感受无穷无尽的寒冷将自己包围,感受生育后身体一点点被病痛掏空,感受夫君一丁点的爱也不愿意恩赐……吗? 太痛苦,也太辛苦了……这辈子,她不想再经历那样的岁月! “停轿!快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啊……” “你们搞错了!我不是……我不是嫁给太子的……” “快停下!” 可无论文霜霜在花轿内如何折腾和挣扎,队伍始终坚定不移地行进。 她撕心裂肺的喊声,淹没在喜庆的乐声中,继而投进深不见底的护城河,连一丝波澜也未可见。 更无人听见。 终于消停下来的文霜霜,虚脱痛苦地倚靠在花轿内,在这段国道的路程中,她知道了,此刻乃至未来,她必须依靠自己,改变命运。 因为上辈子的痛苦,只有她切身感受过。她漫无目的地说给娘亲听,连娘亲也不相信自己,那么其他人也不会相信,更没有人会帮助她。 可,上苍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便定要把握好!牢牢抓住!她一定……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谁伤害谁更深》: 几天之后, “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断不可伤害他。”文榕榕咬牙切齿地想要收回这句话。 第5章 王妃逃跑 翌日,皓天晨曦,白露朝霜,阳光破云,洒落人间一地温暖。 淡薄气暖,内室中的阳光缱绻,文榕榕刚梳妆完毕,驼色如土的脸庞,唯独那双眼眸透澈明亮。 可她偏生穿了一袭白衣裳,硬生生夺去双眸的光彩,令人只能注意到一张土脸和白色仙气的违和碰撞。 居室正殿外,孙管事领着两名侍婢早已等候许久。 文榕榕出了内室,来到外殿,着文汐将外头候着的人喊进来。片刻后,孙管事领着人进入殿内。 他看向文榕榕,面色巍然不动,拱手行礼:“老奴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娘娘安好。” “王妃娘娘,昨夜拜堂成亲之礼实属无奈,五爷一向身患顽疾,昨夜正巧病重无法前来,还望娘娘多担待一些。” 话语诚惶诚恐,态度端正诚恳。 连他身后的两名侍婢,皆是态度端正地问安,莫敢将一丝不该有的神情显露在外,特别是看到文榕榕的相貌,及发生了昨夜那般闹剧。 这逍遥王府培养出来的人,竟是不凡。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文榕榕的嘴角抿笑:“无妨。噢,孙管事,你是王府的大管事,也是五爷信任不二的人。那孙管事可知五爷在何处养病?” 孙管事颔首低眉回话:“王爷不想打扰娘娘休息,在别馆养病,娘娘无需挂怀。王爷病好了,自然就回府了。” 人话还是鬼话,她自是听得出,左右面子上得关心一下自家“相公”。 见王妃没有执着地问下去,孙管事接着道:“王妃,这两人代荷、灵竹是拨给您的,随时听候您差遣。” 他指着身后的两名侍婢。 两人皆着鹅黄色的侍婢服,扎着双平髻,代荷年长稳重些,发髻上戴着淡绿色的小花发簪,而灵竹活泼一些,发髻上戴着淡粉色的小花发簪。 “见过王妃娘娘。”代荷和灵竹上前,行了福礼,文榕榕笑着应声。 接着,孙管事又拿出一块玉牌,递给了文榕榕。 她接过后,听孙管事说道:“这是王妃娘娘您的玉牌,和五爷是一对的,象征您五王妃的身份,请王妃娘娘小心收好。” -- 第10页 玉牌是象牙色通体晶莹,正面左侧镌刻一支镂空的梅花花纹,背面玉璧刻着“逍遥”两个字。 “好。”她点头,将玉牌好生收入怀中。 之后,孙管事带文榕榕前往膳厅用早膳,顺带将王府构造详细说了一番。 王府占地广阔,正中分别为会客大殿、居所大殿及神殿;左路为花园楼阁,主要是观景处;右路有膳厅、筵客厅,最后是下人们居所。 了解清楚王府构造后,主仆两人急忙开始计划她们的逃跑大计。 首先是解决代荷和灵竹。 文榕榕将她们喊来:“我刚入王府,携带的衣物并不多,你们去玲珑绸缎庄帮我做几套衣裳。直接报我的名号即可,那里有我的尺寸。” 代荷点头,问道:“娘娘,您可有中意的颜色、布料和款式?” 没等她说话,灵竹立刻插嘴:“娘娘,不如试试琥珀色?我觉得您应该适合。”其实她很想建议,白色真的不适合…… 文榕榕勾唇笑,看了灵竹一眼:“未尝不可。” “文汐,”她唤了一声,指着灵竹和代荷:“你知道我的喜好,你随她们一道去。” 文汐点头应是,便和代荷、灵竹一起出门采办,三个小姑娘起初还有些隔阂,但一上街轻松就聊到了一块。 只不过,文汐刚到绸缎庄就以肚痛为由逃遁,把采办的重任交给了另两人。为了小姐交代的任务,她换上紫衫男袍,从绸缎庄后门离开,赶去荐书馆。 不到一会,她从荐书馆出来,又急忙赶回绸缎庄,仿佛和人干架了数回合,累得急喘气。 灵竹正在清点绸缎,抬眼看去:“文汐姐姐,你肚子痛得这么厉害吗?怎么满脸是汗?”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荐才馆活着出来的。 文汐连忙捂着肚子,痛苦地眨眼,装着样子:“可能昨天吃坏肚子,哎哟……还痛……” 就差倒在地上打滚了。 和绸缎庄老板交谈完的代荷走了出来,关切地问道:“文汐,你痛得这么厉害,要不要看大夫?” 她犹豫了一下,抬头殷切道:“那采办还有很多东西,怎么弄?” 代荷笑着说:“交给我和灵竹就行。” “这样不太好……” “可你身体不适,留在这里也帮不到我们什么,不如尽快养好身体。” “确实。”文汐上前,弯腰一把握住代荷的手,感激涕零:“那真是太谢谢了。” …… 从绸缎庄离开的文汐,直接回了王府。 此时,文榕榕正在内室收拾包袱,终于等到她回来,期待的眼神望了过去。文汐小碎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慎重地递过去:“小姐,不辱使命。” 文榕榕慎重地接过书,打开之后抽出夹页的银票,满脸激动的红光,听文汐一边说:“小姐,里头一共三百两。我身上还有些碎银,可以作为逃跑的盘缠。” 三……三百两? “怎么才三百两?”文榕榕蓦地睁大双眸,颤抖地捏着银票,却不敢用力。 适才激动的满脸红光,一下变成了惨烈苍白。 文汐遗憾地点头:“风大娘说最多就是三百两,说……说对你已经仁至义尽,要不是你这张小白脸惹人爱,脑子灵活,她早就把你赶走了。” 文榕榕气得撅嘴:“风大娘还骂我什么了?” 文汐的眼神上下飘忽:“倒也没其他,左右就那两句……没心肝没良心,喏,除了小姐你听腻了的那几句话,还说,下次你再来,她肯定打你一顿。” 文榕榕:“……”她是屁股痒了,才会再去! 下意识地,她从床上坐起,摸了摸屁股。 然后,她将银票收好,哀叹一声老天无情:“在荐才馆辛苦这些年,就赚了三百两,距离我的人生目标——买下西郊马场,还差……” 文汐哀痛地接话:“……四千两。” 主仆两人顿时抱头痛哭,哀鸿遍野。 “不过,”文汐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之前和灵竹的对话,抬头似是兴奋道:“小姐,我听说逍遥王妃一年的俸禄是五百两耶。” 文榕榕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继续收拾包袱:“废话,王妃都逃跑了,难道还能一年回来领一次俸禄吗?” “……”文汐赶紧上手收拾包袱。 主仆两人瞬间换上王府厮役的衣服,偷偷摸摸绕了点路,然后从后门逃了出来。可这一路,几乎不见侍卫和侍婢,出奇意料得顺利,顺利得令文榕榕起了疑心。 文汐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万万没料到,我们逃得这么顺利?” 文榕榕摸了摸下巴:“兴许有诈。” 文汐:“啊?如何是好?小姐,我们还逃不逃?” 看着文汐瞬间凝重的小脸,文榕榕狡黠地一笑,点了下她的肩膀:“说不定有陷阱,还是刀山火海那种,不过我们也得闯一闯,对不?大不了,牺牲一下你的美色咯……” 一阵戏虐的笑声,她已大步向前走去。 “小姐,你又戏弄我了。”文汐反应过来后,赶紧跟了上去,揶揄道:“就算是牺牲一下,那也是牺牲小姐的美色……” 主仆两人说笑着,淹没在燕雀大道的人群中。 * 紫微宫。 背靠护城河畔而建,位于璇玑大道和燕雀大道交界点的东南方向。紫微宫内的神殿,专为皇帝祭天而用,神殿后有一处高耸的紫薇阁,建有二十层高,是国师清煊的驻所。 -- 第11页 站于紫薇阁的顶楼,能俯视整个燕京都城。 高阁顶楼,一轮弯月将男子的身影映衬出来。 鸭卵青丝长袍随风翩飞,淡色纱笠被风吹起,一下,一下,吹起来又落下去。 看的人心尖痒痒,想要一窥容貌。 风突然停了,长袍纱笠也消停了,人心也落定了。 身后一名白色长袍的男子,恭顺地说道:“主子,明天的行动都安排好了,山庄所有人也都换成了我们的人了。” 清煊站在他的身前,没回头淡然地说:“嗯,要确保山庄内外安全,别伤到人。” 焦溪点头,早已吩咐下去。 他常年跟在国师身侧,知国师办事行远自迩,臻于至善,每次行动都必确保各方安全,为百姓着想,又神机妙算,总能巧妙地化解意外。 这样的人,能带给千万百姓安心和信任,是人间烟火举世无双,绝对堪得陛下赐封为“尊神”。 两人聊完了正事。 一名着白色道服、扎着双髻的道士来到顶楼,朝国师颔首:“国师大人,有外头送来的密报。” 清煊从他手中接过密报,道士便退了下去。 展开信纸,他皱眉将密报递给了焦溪,焦溪看了一眼,一向木讷冷漠的脸微微动容。 焦溪:“……王妃,真就和猪头拜堂了?” 尊神国师清煊就是傻王五爷夏侯雪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皆是可为他付托生命的人。焦溪便是其中之一。 原本,圣上赐婚,文太傅之女文榕榕和逍遥王夏侯雪良缘夙缔、佳偶天成,择吉日完婚。 清煊本未放在心上,且早已借着傻王五爷的模样表明心意,他不需要娶妻,可偏圣上一意孤行,送亲队伍直接到了王府门口。 他断是不可能出现的,当时戏言:拜堂有什么好玩的,让新娘子和猪头拜堂,就当是本王好啦! 谁料,王府的人竟当了真。 他的王妃,还正正经经、认认真真地真就和一只猪头拜堂了…… 夜风又刮起,萧瑟凛冽。 清煊站到顶阁外的凭阑处,双手负于背后,高挺拔俗的身姿迎风站立,一袭长袍青丝飞舞。 遥望去,好似下一瞬,他就要羽化成仙。 王府突然多了个王妃,实为不利的局面。 焦溪继续道:“密报上说,王妃带着随身侍婢逃走了,跑前还顺了些王府的贵重物品。……主子,要派人跟着吗?” 清煊轻笑一声,摸着细长的指骨:“不必。若是皇后指给本王的人,不用本王出马,自有皇后会把她绑回来。” 一想到他的好皇兄、好皇嫂……呵! 浓墨般的黑夜,远近无星,掩盖了太多秘密和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对手戏即将来临~~ 搓手手~~ 收藏一下叭~~么么哒!~ 第6章 山庄遇难 燕京城外南郊,萝河山庄。 从王府逃走的文榕榕洗净脸上铅华,换上一身华服,潇洒地抖开折扇,翩翩玉公子,俊朗不凡。 惹得经过的贵女,纷纷偷瞄向她,害羞不已。 身侧的文汐也换了一身男装,瞥着她手里的折扇:“公子,你不是说大冬天挥折扇的都是装风流吗?” 文榕榕拍了下她的额头:“你公子我能一样吗?我这就是真风流。” 文汐:“……是,就是矮了一点。” 文榕榕偏头看了她一眼:“你再说一遍?” “这萝河山庄真大……”文汐拍了下包袱,小声转移话题:“公子,萝河山庄专为达官贵人而建,住一宿要十两银子。” 她夸张地竖起十根手指,“会不会太奢侈了?” 文榕榕瞅了她一眼:“该花的地方还得花。不舍得花钱,哪能赚得回来呢?” 进入萝河山庄后,掌柜带她们进了天字房入住,文榕榕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蹙眉想着,半个月前曾随大哥他们来过一趟,为了吃远近闻名的八宝鸭。只是,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不仅是山庄的掌柜换了人,就连伙计和护卫也全部换了? 不对劲…… 进入房中的文汐正在收拾铺床,不曾发觉什么。 “文汐,”文榕榕朝她招了招手,等她过来,附耳道:“出去打探下,今夜都有哪些住客。我觉得山庄有问题。” “我这就去。”文汐不需问缘由,对小姐笃信不疑,只要是她说的,立刻照办。 片刻后,文汐回来了。 她坐在圆桌前,在文榕榕的身侧轻声说:“小姐,太奇怪了,我问了一圈都没问出什么。如果是休沐来萝河山庄或者是来消遣的贵人,应当是迫不及待要炫耀一番的。我还问这附近有什么名胜游玩,连一个回答的人都没有。” 文榕榕了然地摸着下巴:“看来萝河山庄被人控制了,这里将有事发生。” 文汐“啊?”了一声:“小姐,你发现了什么?” “萝河山庄的人,全部被换过。” “被换了?难道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了吗?” “放心,与我们无关。我想今夜应该不会出事,我们明天一大早就离开,别卷入无谓的是非当中。” “好。”文汐立刻麻利地铺床,洗漱梳洗,又因为害怕,决定今夜和小姐挤一挤睡。 -- 第12页 翌日,天光一亮,文榕榕和文汐就收拾好包袱,退了房。掌柜结了帐,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假扮得太业余了。 临走前,文榕榕和文汐在大堂中用早膳。 两人反复思量之后,又决定让掌柜的做一只八宝鸭,她们带上路吃。 两人坐在大厅中,气氛略显不对。 文汐的坐姿僵硬了些,往文榕榕身旁靠,轻声道:“小姐,大堂里怎么一大早就有这么多人?” 文榕榕用余光扫了几眼:“看来我们得立刻走,晚了怕被牵扯进去。” “可,”文汐犹豫着:“八宝鸭,还没好。” 文榕榕扯了下嘴角:“……那再等等。” 大堂内偶尔经过的人,目光似乎在文榕榕主仆俩身上来来回回地停留。 文汐略有些坐不住,这八宝鸭怎么还没弄好? “公子,你的第六感一向强大,你说会不会是遭马贼了?世道不安稳,又临近春节,会不会马贼出来抢钱?” 文榕榕瞥了她一眼:“我只是第六感强大,并不是能预知未来。不过,你说的有道理,万一是马贼,那我辛辛苦苦赚来的三百两,岂不是化为泡影了?” 为了保住辛辛苦苦赚来的银两,文榕榕让文汐在萝河山庄找个隐蔽的地方,先把三百两银票给藏起来。 事后安全了,她们再去取。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小姐真聪明!文汐星星眼看向小姐,连连点头,然后将包袱抱在怀中,准备起身。 文榕榕突然拉住她的手臂,一副大义凛然:“记住,千万要找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你我的未来,就在此一战了。” “保证不辱使命。”文汐重重地点头,踏着坚强的步子离开大堂。 文榕榕在大堂等候,始终没等来她的八宝鸭,她喊来掌柜问了下。掌柜抱歉地拍头:“抱歉,可能忘记和厨房说了,我这就去给您问一下。” 忘记说了?文榕榕当下有口气噎着了,连忙摆手让掌柜赶紧得。 去藏银子的文汐这会也回来了,朝着文榕榕点头,并比了一个“放心 ,办妥了”的手势。 文汐:“公子放心,那个地方很隐蔽,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文榕榕放心地点头,没有多问。 两人继续等着她们的八宝鸭。 隐约传来一阵铃铛声,忽近忽远,似是飘渺,又似一下子能撞进心尖。 文榕榕的心一颤,下意识拽紧拳头,警惕地朝门外看去。可门外,并无人影。那铃铛声也突然消失了。 她的心下讶然,难道听错了吗?分明有一阵古怪的铃铛声…… 猛地又传来一阵铃铛声,比适才更近更激烈了一些,文榕榕恍惚失神了一瞬。 不对劲! 她用力甩了一下脑袋,这次分明清晰地听到了铃铛声,而且那铃铛声有一种蛊惑神智的力量,刚才差一点模糊了她的思绪。 能蛊惑人的铃铛声?她似乎有点印象。 文榕榕担心地看了文汐一眼,喊道:“文汐?”可对方已是双目失神,空洞地望向前方,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她又用力地掐了文汐一下,依旧毫无反应,看来文汐的神智彻底被铃铛声控制了。 慢慢地,铃铛声越来越近。 文榕榕的手指放在大腿上,猛地就朝大腿肉掐了上去,掐得越狠,身体上的痛感越强烈,那思绪才不会被铃铛声带走。 有人入了萝河山庄,铃铛声变得更为清晰。 文榕榕需得表现出被人迷惑的僵硬、面无表情,可手下得毫不留情地掐大腿肉,忍住欲哭的眼泪,藏住身体上的痛。 一双杏眼眸子转来转去,溜得贼快,观察着四周。 伴随着铃铛声,门口出现一名灰色布衫的男子,他的手中正摇着铃。看他的衣装是祁朝打扮,可五官更像是北漠蛮荒之地的人。 他身后还跟了六七名相同长相的男子,可猜想皆来自北漠。 这些北漠人,到底来此想做什么? 文榕榕斜着瞥了一眼。 男子手中的铃铛呈圆形镂空状,镂空花纹为各种大小的圆形,链接处各有小圆点的铃铛,每晃动一下,铃铛传出的音波就能干扰人的思绪。 难道真是魂音铃? 她有些错愕,不过曾在古籍记载中看到过魂音铃的介绍,竟不想亲眼见识,世间果真有此等魔物? * 萝河山庄,二楼的厢房内。 清煊站立在窗前,看着眼前绵延的青山,察觉到身后来了人,淡立着说:“可有异样?” “一切正常,不过有两位公子行为诡异,我跟去看了一眼。”焦溪将一叠用蓝布包好的银票放在木桌上。 他接着说:“他们在茅厕与墙壁的缝隙内,藏了三百两银票。” “哦?”清煊闻言转身,挑了一侧眉:“藏银票?看来,是个聪明人。” “主子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察觉山庄不对劲,所以提前把银票藏了起来。” 焦溪一身白袍,挺立在清煊的身侧,很少男子像他拥有瓜子小脸尖下巴,而他的颧骨微高,棱角分明。 他平日里总板着脸,寡言少语又木讷,显得整个人长着一副冷漠的凶相。 窗外,似乎起风了。 清煊重新站到窗前,手指搭在窗檐上,食指动了下,毫无节奏地点着。 -- 第13页 他问道:“宿鹿这家伙,还没回来?” 提到宿鹿,他和焦溪一样,是清煊的心腹。 焦溪:“五天前收到他的飞鸽传书,说事情顺利办完了,正往回赶。” “不过二天的路程,他这也能耽搁。”清煊眉头一皱,薄唇抿着,点着窗檐的食指猛地顿住。 焦溪本想替他开脱,不过想到他爱玩疯癫的性子,是该收敛一点了,便忍住了话。 “恐怕他是又起了玩心。”清煊回头,看向焦溪:“等他回来,你让他抄几天道经,好好地收一下性子。免得日后苦了自己。” “我明白。” 有铃铛声,夹着脚步声传来。 清煊和焦溪警惕地对视了一眼:“他们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高能来啦!!英雄救美,是我最喜欢的场景啦~~ 男主闪亮登场~~希望大家喜欢呀~~~ 第7章 英雄救美 萝河山庄被魂音铃控制住了。 灰布衫男子低低地笑了一下,眸中带着得意和鄙夷,从他的鼠目贼行可见一斑。他站到大堂中央,更加用力地摇铃。 铃声又加强了,文榕榕只得更狠地掐住大腿肉,传来一记肝胆俱裂的声音。 她保持笑容,眼含热泪。 在大堂的客官皆端正地坐着,任铃声操控了神智。灰布衫男子举着魂音铃,一下一下提臀扭腰,得意忘形地欢呼。 他冷笑一声:“你们所有人,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 话音刚落,铃声摄魂,众客官举止一致地朝右脸抽了一下,表情麻木不仁。 “……” 文榕榕眼含热泪,配合地朝右脸抽了一巴掌。 灰衫男子仰天大笑,笑声止住后道:“愚蠢的祁人!一群自诩中原大国的蠢人!如今还不是得被我捏碎!” 总有一天,这天下将会成为他们北漠的领土! 他痴心妄想着,然后朝手下看了一眼,准备办事。他的手下们分成三路,各拿出一只玉壶和一把匕首,站到桌旁,等候灰衫男子发令。 灰衫男子鼠目眯起,朝众人发令:“把你们的手指割破。” 蛊惑之音有了反应,被控制的人拿起匕首,往自己的拇指上划了一道小口子,再由灰衫男子的手下将血滴收集再玉壶中。 ……北漠人什么变态嗜好,收集人血? 文榕榕下意识便觉得手指一麻。 被蛊惑的文汐面无表情地举着手,在等前面的人过来割手指,仍人宰割。 文榕榕想将她唤醒,一边忍着大腿肉仿佛被硬生生拧下来的痛楚,一边用另一只手去碰她,也想拧她的大腿肉,让她清醒。 动静不大,却足以令灰衫男子察觉。 他眯着阴鹜的双眸,凌厉地观察四周,但似乎那人反应更快,很快就消了声,所以无所察觉。 “有那么一只老鼠,居然没被魂音铃控制,不过,没关系,你继续忍着,我就不信你能受得住我的夺命音法。” 灰衫男子将魂音铃换到左手,使了一个很奇怪的姿势,猛力地晃动了一下铃铛,只是一下。 “砰”地一下,文榕榕感觉自己五脏六腑要被震裂了。 他又继续晃动了一下,又是“砰”地一下撞击进她的身体,她好不容易忍住,视线一点点模糊。 已然是热泪盈眶,鼻涕霎时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枯了:想我堂堂陌上玉小白脸,燕京少女少妇皆爱慕于我,居然在这里流鼻涕…… 不小不大的举动,令灰衫男子注意到了文榕榕,他猛地晃着魂音铃,指向她大喝一声:“抓住她!” 跑!文榕榕脑中只蹦出了一个字。 灰衫男子的摇铃声突然变了,不再是一下一下,而是铃铃铃地仿佛打着节拍,像是在演奏一首曲子。 跑啊!文榕榕的思绪明朗,有十分清晰的认知,她必须立刻马上飞速地逃跑,然而…… 她的手脚却动不了了。 灰衫男子得意地举着魂音铃,呵呵笑着:“你跑啊?你继续跑啊?哼!魂音铃下,你还能吸鼻涕?你可装得绝妙啊!” 魂音铃下,除能控制人的神智之外,还能操纵肢体,只是操纵肢体时只能一对一。 文榕榕忘却了古籍中记载的这一点,正被魂音铃控制着,飘在半空中。她使劲挣扎,可无奈只跟大哥学了点三脚猫功夫,根本挣扎不脱。 “你这小子既然自己跳了出来,皮相和骨格不错,那就用你来祭天魔!哈哈哈……” 文榕榕又枯了:逃婚之路,难道就这般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笛声。 笛声一下子穿进人的心灵中,犹如暗夜盛放的昙花,花瓣儿突然落尽,又伴着叮咚的泉水直流而下。阳光缱绻着灰尘,犹如透明琉璃般的音色,猛地冲破了心尖的设防。 铃铛声,瞬间土崩瓦解。 魂音铃的禁锢不再,文榕榕重获自由,手脚皆不受控制了,喜悦之余又一阵头皮发了麻…… 诶?! 她整个人还飘在空中啊,她不会飞啊…… ……摔不死,也得残哪? 一袭青丝长袍掠空而来,堪撞入文榕榕的眼帘。 此时正是日升半空,山庄沿河而建,大堂一面开合连接廊道处,廊道外即是河水,阳光从廊道处洒落进来,一丝一缕,铺展开来。 -- 第14页 万丈光芒,瞬间迸发。 仙人手持着白玉笛吹奏,踏风旋落,如燕飞行,来到她的面前。她只是愣愣得,感觉仙人搂住了自己的束腰,脚尖轻踏,旋身转圈,平稳落地。 她继续呆愣,双眸微睁,心想:他是神仙吗? 一袭鸭卵青丝长袍,淡色斗笠以梅花纹玉簪固定,乌发垂落,这分明不像是世间的俗人…… 一定是神仙。 可转念一想……眼前这人的装束和传说中国师大人的装束很像? 难道他不是神仙,而是国师大人?! 旁侧,传来焦溪的声音:“国师,天魔教数人皆已被制服。” 眼前这个仙人……竟真的就是国!师!大!人! 是国师大人救了她! 文榕榕! 忍住,淡定,保持微笑,保持优雅,保持形象! …… ……那是国师大人啊啊啊! 国师大人刚才抱她的腰了!体温还在!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还抱着她在半空中转圈圈! …… 突地,她快速地瞄了他一眼,只见他正和人交谈,于是又迅速低头,整张小脸腾一下红了,传至耳朵,火烧火燎。 适才落地之时,她隐约从交叠的缝隙中看到了国师的唇部以下。 清晰锋利的下颚线,下颚拐角颇高,线条感极优,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唇珠圆润,唇峰明显。 这……不就是她画本里勾勒过举世无双的公子容貌吗? 根本不用看国师大人的整张脸,她就知道斗笠下该有多惊天的容貌。 再度转念一想,也是……这般矜贵却又清冷的气质,不是国师大人,还能有谁? “公子,可有大碍?”文汐清醒过来之后,连忙跑到文榕榕的身侧,拉住她的手腕。 她愣愣地看向文汐,又偷偷瞄向国师:“噢,太耀眼了,我瞎了。” …… 疑惑不已,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一看,文汐也不禁低呼。 小眼神控制不住地颤抖,直往国师那个方向眨啊眨,仿佛在说,“小姐,快看快看快看!是你梦中的大人物郎君耶!” “无碍,就是大腿肉抽得疼。”文榕榕才接她的话,使劲压住她的手臂,让她别太激动泄露不寻常的情绪。 文汐:“大腿怎么疼?” 文榕榕:“自己掐的。” 文汐:“啊?” 文榕榕拍了下她的肩膀:“一句半句解释不清……完了,国师朝我走来了,我现在好看吗?仪态可好?完了,我该和国师说什么……” “别慌,公子。”文汐连忙握住她的手,用衣袖替她擦掉鼻孔下的鼻涕印痕。 察觉到清煊的目光,焦溪轻声在身侧说:“就是那两位小公子藏起了钱。” 清煊点头,了然地笑了下,那人一早就发觉这萝河山庄不对劲,适才也没被魂音铃所控制,看起来有点小聪明。 屋外,天边猛然一道惊雷,白日被乌云遮盖住,紧接着风夹着雨,吹进半敞开的大堂内。 清煊朝文榕榕走去,目光触及便是对方,他信步豁然,稳若泰山,她小鹿乱撞,心劳意冗。 离了约三四步路的距离,清煊站定。 原本隔在她和他之间的文汐,小心翼翼地绕到文榕榕的身后,连呼气吸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眼前俊朗的公子哥,毫无预兆撞进了清煊的眼中,他未及反应,透过纱帘,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小公子?这分明是个女儿家,而且还很眼熟! 她,可不就是太子要寻找的心上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短小精悍的一章~~ 大家喜欢这个男主吗! 第8章 国师大人 眼前俊秀明朗的小公子,分明是雨亭中遇到的那位儒生。 当日的情景,再现眼前。 小公子略带恼意地扯下儒冠,却不料连发带也扯了下来,一双通透明亮的眸子四处打量着,偏就漏掉了角落处的清煊他们。她旁若无人地束发,朱唇咬着儒冠,一派率性,举止潇洒,倒不似闺阁娇女,还真像个公子哥。 若不是那销魂的身段,真令人难辨雌雄。 文榕榕自然是看不见纱帘内,清煊打量的目光,除却打量以外,眼底还掠过一丝巧妙的算计。 她上前,敛气屏息:“在下陌上玉,多谢国师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他惜字如金。 文榕榕追问:“国师大人,你是如何破解魂音铃的?” 清煊看了她一眼,思虑半晌后:“陌公子,是如何得知这是魂音铃的?” 说话当下,他举了举手中的铃铛。 “这说来话长。”她轻轻地捏住他的衣袖下摆拉了拉,然后先坐了下来,指着旁侧的座位:“不如坐下,我细细说来。” “好。”清煊的语势平和,落座于她身侧。 “这是我很早以前在一本古籍中看到的,上面画着魂音铃的图样,还记载着,这是天魔的魔物之一,很难破解。国师大人可真厉害,这么轻松就破解了。” 能记载魂音铃的古籍,若他没弄错的话,整个祁朝只有那一本。 可这小公子竟然看过那本古籍? “陌公子,你是在哪本古籍上看到的?”清煊对她揣着怀疑。 -- 第15页 文榕榕想了会:“倒不是专门看的古籍,是我六岁的时候吵着娘亲陪我玩的时候,看到娘亲正在看的。古籍叫什么,我倒没留意了。” 清煊惊讶道:“六岁?” “是……” 六岁能看懂这些?就算是六岁看的,能记到现在?这人说话竟如此轻浮。 在文榕榕看来,这似乎很正常,可寻常人却不觉得。 气氛突然停滞了一下,文汐立刻解释:“国师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公子自幼聪颖,比寻常孩子记事早,过目不忘,第六感也很灵。” 哦豁……文榕榕斜着眼上瞟,给机智的文汐甩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仿佛在说,“接着夸,把我往天上夸。” 那就接着夸。 “公子的娘亲便是无比聪颖的人,她喜爱藏书,多偏多难的书籍都有,我们公子从小阅遍群书古籍,所以她说这话真不是夸大。” 文榕榕眨眼,肯定地点点头。 文汐接着道:“若是国师大人想要寻那本古籍,我们公子可回去找找看。” 她怎么就能没想到说这些呢? 文榕榕连忙点头:“我娘亲是爱书之人,藏书都在府中,国师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国师大人在找那本古籍,我去找出来给国师大人。” “如此,便有劳陌公子了。”清煊想了下,那本古籍确实是他需要的。 文榕榕呆笑着:“不劳不劳……哦,不劳烦。” 似是想到什么,一道灵光过脑,文榕榕不作多思考,轻咳一下,然后端坐好,屁股往清煊那挪了挪。 她伸出手指朝他勾了勾:“凑耳。” 清煊看着她,静默,纱帘后的眸中光彩变幻。 见他没反应,文榕榕又勾了勾手指:“快呀。” 也罢。清煊神态自若地凑耳过去,文榕榕立刻也俯身凑过去,一副女儿家的香味,在清煊的鼻尖流窜。 她在他耳边低语:“国师,若是想看那方面的书……我也有。” 清煊的眸光掠过她的耳尖,淡声问:“哪方面?” 文榕榕轻咳一声,以手掩唇:“男女那方面。” 唰地一下,他立刻坐直身体,挺直腰杆,沉默半晌后:“不需要。” 文榕榕哦了一声,难道她唐突佳人了吗? 可她现在作男装打扮,公子哥们交流这个不挺正常?小时候,她就经常偷听到大哥和他的狐朋狗友交谈这些…… 兴许,国师真是天上的仙人,禁欲的。 文榕榕觉得自己大意了,太粗俗!太粗俗! 为解尴尬,文榕榕看向桌上的玉笛问道:“国师大人,你是如何解这魂音铃的?” 清煊已然神色自若,端正道:“这魂音铃,牵扯到一个神秘的教会,源自于北漠,叫做天魔教。陌公子,可知一二?” 天魔教?文榕榕摇头:“不知。” 国师冷清好听的声音传来:“北漠大王自立为王之时称得到天魔的帮助,所以北漠人信奉天魔,以天魔为神。天魔教同样也信奉天魔,但却一心要铲除北漠的大王并妄想吞并别国,他们相信只要集齐一万滴血,就能复活天魔,修炼魔功,与天同寿。” 复活天魔,修炼魔功,与天同寿? 真是荒谬。 文榕榕嗤笑着说,“自古以来不乏这种蛊惑人心、湮没思想的教会,皆不过是教主为了一己私欲,为了权与势,欺骗并利用无知的教众,达成目的罢了。” “为祸人间,当该铲除!” 她说这话的时候,清煊丝毫不怀疑她的决心和真心,只是他没有想到一介女流,会有这样的心境和想法。 眼前的女子该是富贵人家的娇贵千金,看起来狡黠明朗,可爱灵动,甚至有些离经叛道,还会一本正经问他“你要不要看男女那方面的书”,然而交流下来,她行为得体,又心境通透。 是什么样的家庭,养成了这样的姑娘呢? 清煊愣了一瞬,他为何疑惑? 归根到底,因为她是太子看中的人。 恢复一派清冷,清煊说,“至于我是如何破解这魂音铃的,是密术,请恕我无可告知。” 文榕榕拱手:“理解理解,国师大人是尊神,为国为民,这些密术当然不能泄露,我万分理解。” “有国师大人在,这天魔教根本不堪一击,一点也不可怕。我觉得国师大人就是万民的希冀和敬仰,国师大人一定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呀。” 这么明显的赞许和马屁,令清煊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一双杏仁眼明澈见底,眉宇透着英气明朗,笑起来的眼角弯弯带着一丝狡黠,若是扮作女装,该是多么娇俏秀美,大气明艳呢? 原本,拍马奉承的话,他最是不喜,为何从她口中说出来,自然亲切又真诚,他竟觉得很是动听? “陌公子应该是燕京人吧?看你涉猎很广,不知在何处高就?”清煊不觉,这般问话是否唐突。 文榕榕大咧咧道,“我是荐书馆的老师,赚着微薄的月钱,其实我娘死得早,我爹又不怎么管我,说起最近还逼婚,逼我……娶了一个这里有问题的姑娘。” 她指了指脑袋。 文汐连忙附和:“是呀,我家公子就是命苦了一点。” 文榕榕瞅了她一眼,两人立刻交换了眼神:“古有伯乐相马,不知我有生之年能否遇到我的伯乐呢?” -- 第16页 “是呀,公子,可一百个人里能有几个幸运到遇见伯乐呢?”文汐拍着她的肩膀,假意要替她擦一下干净的眼角。 “可不是哪……” 一声轻笑,从国师大人的纱帘下溢出,不同于先前几次的客套笑容。 带着清冽的笑意,又夹着一股暖意,平和儒雅,犹如山涧泉水,叮咚响。 ……国师大人的笑声,这是要杀人不偿命哪? 看着主仆俩熟练地一唱一和,令他心情大好。 清煊从怀中掏出一块白里透绿的玉牌,玉牌花纹繁杂,背面刻着“紫薇”两个字,是紫微宫的象征。 他将玉牌放在文榕榕的面前:“只要你愿意,紫薇宫随时欢迎你。” 是紫微宫的玉牌呀? “多谢国师大人。”文榕榕嘻嘻笑着,立刻将玉牌握在手中,摸了摸,揣进怀中,就怕清煊反悔一样。 既然国师大人这么大方,那么她也断不能小气。 “文汐,拿笔墨。”拿来笔墨之后,她在宣纸上大笔一挥,上头写着,“奉书,鄙人陌上玉愿为国师大人效犬马之劳,以报今日救命之恩。” 她吹干墨水,郑重地递给清煊。 清煊接过,就听她说,“他日,我寻到国师大人要的古籍,就带着玉牌和古籍前去拜见国师大人,为国师大人效力。” 荐书馆是回不去了,她总得找好另一条赚钱的路子哪。 看着这张类似于“卖身契”的纸张,清煊笑着收进怀中,赞了一句:“你的字写得很好,字如其人。” 文榕榕笑着:“国师谬赞,鄙人的字肯定及不得国师大人的字好。” 这一褒一贬,马屁精啊…… 相谈正欢之时,庄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是靠近的脚步声,听起来是来了大批人马。 焦溪弯腰,轻声说,“应该是许将军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进来一名青年,身着玄甲戎服,粗眉朗目,肃然荡气,身后跟着一队人马。 这青年,赫然是文韶。 文榕榕惊了,大大大哥? 她和文汐立刻交换了一个,脚下抹油,准备开溜。 来的人不是许将军,而是许将军的副手,陛下御赐龙武卫的文家大少爷文韶,堪称是龙翰凤翼的有为青年。 焦溪向清煊说着,又补充了一句:“算是五爷的内兄……” “?”清煊瞥了他一眼:“这些人交给他就行,我们回紫微宫。” 原本想问刚才的小公子是否顺路,可以捎他一段路,可清煊往那一看,主仆两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心下,掠过一丝疑惑,转瞬即逝。 憋着一口气从萝河山庄逃出来的主仆两人,躲在湖边的亭子中。外头下着大雨,索性路程短,只被淋湿了少许,不妨事。 两人伸直腿瘫坐在亭中,肩膀靠着肩膀。 文汐:“大少爷怎么会来?” 文榕榕深吸一口气:“可能是来接管那些北漠贼人的。” 雨还在下,雷声停了。 文榕榕想到国师大人,满心欢喜:“没想到传说中的国师大人,竟是如此平易近人的。” 文汐点头,和文榕榕的后脑勺靠在一起,憧憬地回想适才发生的一切:“国师大人明明远得像天上的星星,距离那么远,可却带给人很安心的感觉。” 这才是大人物,该有的魅力。 他的语势平和,派头儒雅,可矜贵清冷的别样风骨,令人不敢靠近。 不是随意几个冰冷残酷的眼神,亦或是讲着骇人听闻的话,才令人觉得国师大人不可靠近,而是他自身的存在和气质,就让人觉得凛然不可侵犯。 文榕榕眼含星光:“这般世间独一无二的公子,优雅矜贵,与人为善,为国为民,还带着点距离感,真的是……相公的上乘人选。” “是啊,可惜只能是别人家的相公了。” “……” 眼下也许存在无法解决的困境,人生中也会有困扰和不安,但是一味哀怨或杞人忧天是毫无意义的。人生要充满希望,断不能自我打击! 虽然她逃婚了,但一定会想办法与逍遥王和离,然后追求她想要的自由和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日后》 日后她但凡想起这张卖身契, 就是悔!断!肠!子! 日后她但凡想起自己曾夸赞他平易近人, 就是想拍自己嘴巴子! …… 明天停更一天哦,想苟个好一点的榜单,见谅~~后天恢复日更~~ 第9章 银两被盗 雨打湖面涟漪起,二二三三点落山前,亭中躲雨的两位公子肩靠肩,含笑说话,时而转头对视着笑,时而摇晃脚尖憧憬一笑,时而面色凝重眼神坚定。 不知在交谈什么,似有细语娇羞,又有婉转豪情。 终于,雨停了。 文汐站了起来,走到亭外眺望了一眼,折返之后,她突然“哎哟”拍着脑袋:“小姐,三百两!” 啊对,那跑路用的三百两还藏在萝河山庄。 文榕榕坐着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腿:“你把三百两藏在哪里的?” “我藏在茅房和土墙壁的缝隙里,正好蓝布袋能挂在上面。”文汐嘿嘿一笑,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高兴。 “刚才下了那么大雨,确定不会被冲走?”文榕榕仰头,表示疑惑。 -- 第17页 文汐拍着胸脯,不慌不忙道:“放心,小姐,我看过茅房的草棚,完全能遮挡,绝对不妨事。” “大哥他们应该都走了,我们现在去速速拿了就走。” “嗯。” 重新回了萝河山庄,这里的一切都归位了,掌柜的也还是原先那个掌柜,看到文榕榕她们就热情地上来招呼。 文榕榕摆着手,面色为难:“掌柜的,山庄早上竟发生了那样的凶险,我们差点小命不保。” 文汐:“可不是嘛,早上点的八宝鸭到现在还没好……” 掌柜连连道歉,应承着马上就把八宝鸭做出来,说了好些客套话,忙下去催促厨房。 主仆俩对视一眼,朝后院去。 茅房在后院的西角落处,文汐四下张望后来到茅房外,文榕榕在不远处放风。 风吹过,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直击,文汐连忙捏住鼻子。 好臭,赶紧拿了银票就跑。 她来到茅房的侧边和土墙的缝隙处,伸长手臂往里够,够到预想中的位置,上下左右摸了个遍。 银票呢? 再次上下左右摸了个遍,还是摸空。 难道记错位置了,是另一侧? 于是,她踩着迟疑的小碎步,来到茅房的另一侧,伸长手臂往里去够,依旧只摸着了空气。 一阵惶恐袭来,她立刻抽回手,咬了下嘴唇。 ……拼了。 为了往后活命用的三百两银票,她踩在茅房的横栏落脚处,踮了踮脚,手脚并用地攀在茅房壁上。 呕,鼻尖再次传来那窒息般死亡的味道。 下意识地低头望了一眼,整个人直接不好了。 她快速地朝茅房与墙壁的缝隙看去,一眼能望到底,连蓝布袋的影子都没有,银票呢? 三重打击! 身后,传来文榕榕狐疑的声音,“文汐,怎么这么久……你攀上去做什么?银票拿到了吗?” 眼前这画面令她愣了一瞬。 只见文汐正弓背攀在将倾的茅房侧壁,慢慢回头看了过来,哭丧着小脸,一副死去活来的表情。 文汐;“……小姐,我们的三百两银票好像化为泡影了……” 文榕榕蹙眉:“泡影?” 文汐点头,小心地跳了下来,缩着肩膀来到她的面前,眨巴眨巴眼睛:“小姐,我早上就挂在那墙壁上的,这会却不见了,会不会是被风吹了,掉进了……茅……房……” 声音,越说越轻。 文榕榕深吸一口气,拍着文汐的肩膀:“那你用搅屎棍和和,看能不能找到,小心些,别给搅烂了。” 文汐:“……”用搅屎棍……和和? 小姐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为何如此严肃认真? “……小姐?”文汐再次露出死去活来的表情,不情不愿地拖着脚步,一步碎成三步,三步一回头看向面色凝重的文榕榕。 可那是她们唯一的财产,丢了没法子跑路的。 文汐表情绝望,进入了茅房。 半晌后,她从茅房冲了出来,右手还远远地拎着搅屎棍,表情因为生动而有了味道。 她捏着鼻子摇头,看向投来询问目光的文榕榕:“小姐,没有……” “我来。”文榕榕一鼓作气,从文汐的手中夺过搅屎棍。 她气凌霄汉犹如勇士上战场般把茅房门打开,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抄起搅屎棍,往稀巴烂的某物里搅一搅。 呕,一股封存的死亡气息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直直地窜进她的鼻尖,毫无防备。 ……卒。 小心翼翼地捣鼓了半天,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文榕榕最终也没有发现任何蓝布袋的影子。 三百两难道不翼而飞了? 她扔下搅屎棍,走出了茅房,失魂落魄地和文汐对视着。 茅房门半开半合,阴雨天一阵风吹过,带出某湿热而令人窒息的味道。 主仆俩双眸一缩,对视着,连忙跑到远离茅房的墙角处,开始一阵干呕。 双杀,卒。 文汐扶墙:“小姐,幸好我们还没吃那八宝鸭……” “是啊,否则肯定吐得厉害。”文榕榕无力地点头,猛然一阵,八宝鸭? “文汐,一只八宝鸭,你小姐我还吃得起吗?” “应当是……吃不起了。” “……跑!” 重新跑回到躲雨的亭中,主仆俩愁容惨淡地蹲着。 文汐哭丧着脸,愧疚不已:“小姐,都是文汐办事不力,把三百两给弄丢了。” 文榕榕蹙眉凝神:“这事怪不得你。” 文汐:“难道那三百两银票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文榕榕冷哼一声:“定是被人偷走了!” “我看过茅房和墙壁的内侧,绝对挂得住我们的蓝布袋,就算是刮风下雨也不会受影响,可蓝布袋却凭空消失了,说明被人拿走了。”文榕榕眯了眯眼,继续说。 “到底是哪个小贼敢偷我的东西!?要是被我抓到的话,一定狠狠撕烂他!” 虽然如此,可文汐左右还是愧疚:“小姐,眼下我们如何是好?身上就剩点碎银,没大笔银子怎么逃亡?” 文榕榕看了她一眼:“你小姐我也很想知道。” “不如,把你那根碧玉簪子当了?” “坚决不行,那是小姐你送给我的第一份贵重的礼物,不可以,我不当!” -- 第18页 “只是当了,以后等你小姐我有了钱,再给你赎回来就成。” “是小姐送给我的东西,我就要戴到死,小姐……还不如把我给卖了,虽然奴婢不一定比猪值钱。” “……” * 紫微宫。 紫薇阁的十八层,右侧朝南是清煊的起居室,左侧是书房,左侧进入后是透雕立式屏风,两侧靠墙,圆形镂空,将书房分隔在后。 圣上祁顺帝曾觉得十八不吉利,让清煊换到十九层,但清煊笑着摇头说,圣上,我是从十八层地狱活过来的人,当得。 祁顺帝便没再多说,他偏信国师,自然由着他。 书房内,一张书桌、一架多宝阁和满墙堆满书籍的书架简单地陈设。 除文房四宝之外,书桌上摆放着军事沙盘,还有几面红色的旗子插在上面,书桌的另一角摆放着一个方型的漆木盒子,不明何物。 清煊站在半开着的窗扉前,身后立着两名白袍男子,都是他的心腹,一名是焦溪,另一名是宿鹿,刚从藩地赶回。 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清煊:“主子,我并非贪玩留恋,是因为我路上遇见了太多惨绝人寰的悲剧,是这样的……所以是我多次见义勇为,拔刀相助,所以才耽搁了归期。主子,其实我……” 薄唇小嘴,可劲地叭叭叭。 “谁家的猫丢了,也劳烦宿大侠出手?”清煊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的话。 宿鹿眨眼点头:“那猫是一八十岁老太的女儿,猫丢了,那老太可活不下去了。我辈中人,自当秉持国师大人的教训,为了百姓而鞠躬尽瘁……” 就连一向寡言的焦溪也听不下去了,拍着宿鹿的肩膀:“行了,汇报进展。” 反正,有一整本厚厚的道经贴,等着宿鹿。 原本嬉笑的宿鹿认真了起来,看向清煊:“主子,藩地那确实有天魔教的痕迹,你猜测得没错,祁朝有人投靠了天魔教。那个人的身份定不简单,否则不会花费那么大精力,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把我一路引去藩地。” 正等清煊回应,站在窗扉前的人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他蹙眉转身,将窗扉合上了一些。 “天魔教一向只在我朝边境作乱,可近几年势力越来越大,开始深入腹地,所以我怀疑我朝中人有天魔教的党羽。宿鹿,这事先揭过,你暂时不用往外跑了,让他们以为我们放松了戒心,得先装一装,才能引蛇出洞。” 宿鹿点头,提了提衣袖:“我这半个多月在外,连个热水澡都没好好洗,帮那老太太找猫的时候还下了臭水沟……” “难怪,远远就闻到你身上一股汗味夹着其他臭味。”焦溪有些嫌弃,跳开了几步。 宿鹿贼兮兮地看向他,一下子飞扑过去抱住他:“你懂什么啊?这叫男人味,英雄气息,你来闻闻。” 焦溪:“滚……不洗澡叫男人味?” 宿鹿:“你显然不懂。” 焦溪:“……我确实不想懂。” 等两人闹完,清煊看向焦溪:“文榕榕,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她是文老爷外室生的女儿,娘亲虽是外室,但绝对是文老爷最爱的女人,可惜在文榕榕八岁那年死在火中,也就是那年,文榕榕入了文府。据我调查的结果,文榕榕和文府的人关系都处得不错,乖巧懂事,虽然偶尔闯祸,却都是她大哥带头的,只是那小丫头每次都替他顶罪,大夫人自然看得出来,所以慢慢也接受了她。” 焦溪继续道:“皇后虽说把文榕榕嫁给五爷,不过依属下所见,文榕榕并不一定是皇后的人。” 清煊利落地下了结论:“是人是狗,还需观察,过几天让五爷闹一番。” 宿鹿探着脑袋问:“文榕榕,就是最近陛下御赐天作之合、美满姻缘给五爷的五王妃?这么听来,她倒也是个可怜人。” 清煊冷嗤了一声:“每个人的命都不同,可怜或不可怜,自己才知道。” “是。”宿鹿和焦溪对视一眼,仿佛听出他话中所指,沉默了起来。 窗扉外,远处即是逍遥王府。 清煊看了一眼,眸色复杂,接着他将窗扉关上,走到书桌前,一个甩袖,负手在后站立着。 衣袖中,掉落一张纸。 “这是什么?”宿鹿眼疾手快地将纸捡了起来,一字字念着上面的话,目瞪口道:“卖身契?” 那正是文榕榕上午在萝河山庄写给清煊的。 焦溪将萝河山庄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宿鹿听后,啧啧道:“不愧是国师大人,是人是狗都发的紫薇玉牌,这就骗了人家冰清玉洁小公子的卖身契。” 卖身契?听起来很顺口。 清煊夺过宿鹿手中的卖身契:“那可是她心甘情愿的。” 接着,他又看向焦溪:“你去查一下,荐书馆的陌上玉,越细致越好。” 焦溪颔首应下,一旁的宿鹿不得了地瞪大双眸:“主子,你怎么对那小公子这么上心,萍水相逢而已,为什么要查他?” 清煊瞥了他一眼:“因为,她是太子看重的人。” “啊?”焦溪和宿鹿都惊讶了,可清煊不愿继续说,他们便不多问。 谈完之后,焦溪和宿鹿下到紫薇阁的六层楼。 书房内,清煊将那张卖身契放在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上面的字,一手行楷,笔道流畅,潇洒多姿,挥洒自如,无拘无束,游龙惊云。 -- 第19页 真真是,字如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 傻王五爷即将登场,大家期待吗? 嘻嘻,求个收藏呀,么么哒~~~ 第10章 认命回府 申时时分,雨停了,晴光显露,很快夕阳悬挂,慢慢于天际垂落,将青山万物镀上一层柔光。 刚离开郊外,进入燕京城门的主仆两人,霎时被一群厮役包围,看起来既不是文府的人,亦不是逍遥王府的人。 文榕榕警惕的眼神溜来溜去,暗暗想:还有谁在找她? 此前还在亭中苦无对策的主仆俩,一边骂着天杀的盗贼,一边思考。因为没了跑路的银两,她们决定认命先回王府,等攒了钱再说。 文榕榕:“古有好汉不吃眼前亏。” 文汐:“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何况我们只是小女子,对哪。小姐,不如回去?” 文榕榕:“不如回去。” 可是,她们该用什么样的说法回王府呢?失踪了一天一夜之后突然出现,难不成说是出去游玩迷路了吗? …… 就在她们换回女装,犹犹豫豫、尚未想好对策之际,刚踏进城门就被一群厮役给围住。 “王妃,请罢。”紧接着,她们就被绑架着上了马车。 看这些人的模样虽然可怕,颇像虐杀无情的江湖中人,但文榕榕能感觉到这些人对她并无恶意。 “小姐,这些是什么人?是大娘派来找我们的人吗?”文汐在马车内坐立不安,担心地问着。 文榕榕思忖后摇头:“不像。” “那是逍遥王爷吗?” “……”显然他没有这么好心。 行至燕雀大道,很快到了逍遥王府。 马车在石桥前停落,并未直达朱门,此时马车外传来浑厚粗犷的声音,那人说道,“王府到了,王妃请。” 文汐先行下了马车,将文榕榕扶下。未及她讲话,几名厮役面无表情地颔首,便扬长离去。 文汐:“真是群怪人。” 文榕榕:“多半是去复命了。” 两人经过石桥,还没到朱门口,门人便瞧见了王妃,急急通传下去。 很快,文榕榕主仆俩便被王府众厮役簇拥着进了府门,得此消息的灵竹和代荷连忙跑了过来,将王妃带回正殿内室,梳洗一番。 此时的文榕榕正在泡澡。 代荷话不多,兀自忙活手中的事,可灵竹忍不了了,靠了下文汐的手肘,偷摸问道,“文汐姐姐,王妃失踪一天一夜,外头都在传王妃逃婚了,是不是真的?你们到底去哪里了?” “当然不是真的。”文汐突怔了一怔,也朝灵竹靠了一下:“外头还传了些什么?” “传得可厉害啦。”灵竹像只雀儿,一向话多闲不得,遇上文汐发问,这小嘴还不可劲地叭叭。 “说逍遥王妃在拜堂礼被一只猪头吓得摔倒在地,结果洞房花烛夜睡在身旁的还是一只猪头,大半夜被吓得摔下床,差点摔成……傻子。” 文汐:“……”那真是绝配了。 梳洗打扮之后,文榕榕在外殿见到了孙管事,孙管事连忙迎上:“王妃可安然无恙?” “无恙。” 接着,孙管事又说,“老奴听闻王妃被人绑架,担心不已,如今看到王妃娘娘安然无恙地回来,总算是放心了。老奴也已通知文府,想必文老爷和夫人已经收到消息。” “多谢孙管事了。”文榕榕面上不显,心里却疑惑着她何时被人绑架了? 这个疑惑,在文老爷和大娘带着文韶来王府见她的时候,解了。 “我的好妹妹,你可受委屈了?”文韶一进来就夸张地抱住她,一下下拍打着她的背:“大哥可听说了,这五爷怎么能让你和猪头拜堂成亲呢?再傻也不能傻成这样啊!小妹 ,你告诉大哥……” 文韶松开怀抱,看向她:“夜里你可是被猪头吓得从床上摔了下来?” 文榕榕:“……”并没有,她睡得很好。 “韶儿!”姬如梦喊了一声,实在是对这兄妹俩过分亲昵的关系感到一丝压力,继而说,“你身为大哥,怎可这般和妹妹说话?” 文韶摸了摸鼻子,心道这算什么……不过他到底还是退开了几步,让爹娘说话。 “榕儿,这才成亲的第二日你就失踪了,王府上下为了找你急得不可开交,皇后娘娘也因此事召见我,怕被圣上和五爷知道了,你莫不是要逃婚,到时牵连的人可不止你自己。幸好,你并非逃婚,大娘一大早就收到一封勒索信,你竟是被人绑架了。皇后娘娘知道此事,也帮忙派人一起找了,幸好,你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大娘就放心了。” 噢,原来如此。 文榕榕乖巧地立在姬如梦面前:“大娘,榕儿以后定会小心些。” “你可要始终记着,你这门亲事是圣上御赐,你嫁的人是当朝五爷,非等闲平民之辈,切不可由着性子胡来,否则殃及得不仅是你自己,还有整个文府,甚至是皇后娘娘。”姬如梦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大娘,我明白。” “明白就好。” 坐在旁侧的文华清一言不发,神色凝重而复杂地看向文榕榕:“榕儿,五爷呢?他是不是从成亲开始就未曾出现过?” 她来到文华清的身侧,将手靠在他的肩膀上:“爹,五爷染了重病在别馆修养,暂时未回来。” -- 第20页 文韶嗤了一声:“真是染了重病吗?” “你告诉爹,你是不是在王府受了委屈?”那些市井流言,他到底是听了一二的,怎不心疼哪。 姬如梦蹙眉,朝文华清甩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可文华清当作不见,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只要文榕榕说一句她觉得委屈,文华清便立刻带她走,管是哪个天皇老子赐的婚。 文榕榕搂着爹爹的肩膀,撒娇地笑起来:“爹,女儿没有受委屈。” “你说得可是实话?爹不想你委屈自己,外头流言……”虽然她这么说,可文华清心里始终不安。 文榕榕哎呀了一声,撒娇地拖着尾音:“爹,外头流言如此荒唐,你也信吗?你觉得女儿像是被一只猪头吓到的样子嘛?况且你的女儿我如此聪明,要受委屈也是五爷哪,对不对?” “对,你说得对,你这聪明劲随了你娘……爹信你。”他叫自己女儿的话给逗乐了,总算放心下来。 文华清和姬如梦留了片刻就回了文府,倒是文韶,他说既然来了王府,定要留下品尝了王府的晚膳才走。 代荷立刻去找孙管事,将晚膳吩咐下去,灵竹和文汐则在旁伺候着。 王府富派外显,左路为亭台楼阁较多,蜿蜒小道纵横交错,抱山长廊揽雪,花墙假山应景,河流幽邃,秀木紫荫,最终蔓延至一处竹海。 竹海往外延伸,即是沿护城河而建的水榭——沧月榭,也是文榕榕最中意之处。 站在水榭的一侧,远远眺望,能看到紫薇阁的顶端。她往后无数次总觉得,那里有个仙人站在月影下,簪星曳月,虚极静笃。 晚膳设在沧月榭,水榭亭角的灯笼被挑亮,烛台燃光。灵汐、代荷和灵竹近身伺候,她们将餐桌摆好,便退到水榭外,随时听候差遣。 文韶替两人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逍遥王府果真非同凡响。” “皇亲贵胄自然如是。”文榕榕也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后一饮而尽。 “如今文府也算是皇亲贵胄了,你和三妹一个成了王妃,一个成了太子妃……”文韶欲言又止,饮了口酒。 文榕榕哂笑一下:“王妃或是太子妃,可不好当。” “万事小心,以你的聪明才智尚能自保,其他就别管了。” “大哥,你可别担心我,倒是你,大娘是不是又逼你成亲?” “……” 一提这事,文韶被一口酒呛住,差点呛出眼泪,突觉得这酒和饭菜都不香了。 “别提了,可烦着呢。娘她不希望我跟姐夫去边境打仗,她说那北漠人甚是凶残,怕我一去不回,又是哭又是唉声叹气,她就希望我留在燕京,当个京畿龙武卫便可。” 文榕榕饮了一口酒:“可你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成为许将军那样的大英雄,上战场杀敌,报效国家。” “是……” 一轮弯月,光色照落,河面一片清冷。 清酒入肚,好歹带着暖意,文榕榕呼了一大口气:“人世间属实太多无奈,纵使不愿不舍,有多少人能不论得失,一笑而过,活得逍遥自在呢?” 文韶抿笑:“穷其一生,不过为了寻找活着的价值。” “大哥,寻得了吗?” “五妹呢?又寻得了吗?” ……两人只是笑笑,未曾言语。 两人喝得微醺,谈话间已不见拘谨。 文榕榕咂巴几下嘴:“大哥,那你可曾和姐夫或是二姐提过?你可要托姐夫或是二姐去向大娘陈情一番,兴许有用。” “我试过了,娘根本听不进。”文韶托着下颚,另一手转动酒杯说道,“二姐虽然是将军夫人,可她从小听话,不敢违背娘半句话,让她去提了一句,也是被娘给打了回来。后来,我又托姐夫去说,娘亲含糊其辞,不愿答应,姐夫是许大将军,提过一次自然不会再提第二次了。” 文榕榕也颇为无奈:“恐怕,只有圣上下旨,才有用了。” 圣上下旨?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似乎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无道理和可行性。 月挂半空,待到戌时,文韶才从逍遥王府离开,回了文府。 两兄妹虽总是没脸没皮地嬉戏打闹,可认真起来的时候也是无人可比,两人交谈能谈到一处去,即便困于生活,心境不似一般人。 就像文榕榕说的那般。 人世间属实太多无奈和生离死别,纵使不愿不舍,人们应该学习放下,学会一笑而过。只要想起来的时候,心里是暖暖得便可。 第11章 篱园斗牌 既然回了逍遥王府,文榕榕便决定好好当这个逍遥王妃。 一大早,晨曦初现。她难得失了睡意,愁绪不断,索性起床。 文汐先进了内室伺候着,她今日换了一身王府的侍婢服,扎着垂挂髻,发髻上缀了一根碧绿的发簪,颇有一等丫鬟的模样。 “文汐,还不如把你的发簪卖了,也值不少钱哪。”她眯眼打量着。 文汐:“绝不!”……誓死捍卫。 无端端丢了三百两银,文榕榕思来想去,愁绪万分,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赚钱呢? 荐书馆? 她和文汐对视了一眼,不不不,那里铁定是回不去了…… 把王府值钱的东西变卖了? ……也不行,事后被人发现的话,她这张脸往哪里搁? -- 第21页 文榕榕:哎。 她托腮,看来她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这逍遥王府委曲求全、低头折节、犯而不校、降心相从、朝乾夕惕…… 才能赚够三百两银了。 未几,代荷和灵竹回到内室,一人捧着铜盆,一人端着木匣子,里头摆着药皂,以及用桃花和白酒制成的洗面液。 文榕榕瞬间便进了屏风后,背对着她们。 文汐上前:“我来吧,娘娘的肤色还在调理,需要用药敷一下。你们先下去准备早膳,王妃娘娘就在外殿用膳。” 想起王妃的肤色着实……代荷立刻拉着灵竹退了下去。她素来稳重,懂得主子的需求,故而往后的清晨都是放下了东西,就带着灵竹退下去忙活其他事情了。 对此,文榕榕是极为满意的。 片刻之后,她已梳妆打扮完毕,外殿的早膳已摆好,代荷和灵竹早已在外候着。 顿时,她的心情舒爽了一些。 用过膳后,她朝灵竹看了一眼,笑着问,“灵竹,府中执掌中馈的人可是孙管事?” “是的,不过孙管事也需得问过五爷的意思。” “……?”一双疑惑的杏眸,一眨一眨,五爷不是傻的?他怎么做决定? 代荷随即解释道,“娘娘,五爷身边有专门负责管理王府诸事的人,所以孙管事自己做不了决定,都会去问那个人。” 原来如此……那么她想看看(打)王府有多少财产的主意也落空了。 她这么一问,倒是让灵竹开了话匣子,以为王妃是觉得无聊了,想找事情做,于是提议道,“娘娘,您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戏园子听戏,或者打打叶子戏,和那些个贵人们消遣消遣……” “等等!你说的叶子戏是什么?” 灵竹怔了一下,没想到王妃的反应这么大,接着解释:“叶子戏一共四十张牌,分为十万贯、万贯、索子、文钱四种花色,四个人玩依次抓牌,未出时牌面暗扣,出牌时仰放,以大捉小……” 文榕榕双眸放光,激动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这叶子戏,来银子吗?” 灵竹点了点头。 “就它了!”文榕榕一瞬间变得雄纠纠气昂昂。 外殿,很快搬来一张方桌,桌上已摆好叶子戏,文汐、灵竹和代荷被她抓着,四个人正好凑了一桌。 起初,四个人都觉得新奇有趣,也皆贪玩,偶尔玩到月落星沉才散场就寝。 皆是为了磨练王妃的牌技。 连续不断地玩了五天,四个人的眼睛下都黑肿了一圈,着实是熬不住了,只想补眠。可偏她们的王妃娘娘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硬是拉着她们不给走。 她双眸泛着黑气:“继续啊……”这一声好似地狱灵音,叫人双腿发软。 “放过奴婢们哪……” …… 终于,苦练了十天的牌技,文榕榕决定揣着银两去实战了。 可问题来了,她去那里实战呢? 一脸倦容的代荷给了主意:“将军夫人是篱园的常客,好些公亲贵族的妇人们都一起去篱园打叶子戏。她是王妃娘娘您的二姐,王妃寻她就成。” 二姐?文榕榕摸着下巴思考。 她觉得二姐温婉含蓄,待人亲切,对她和四姐姐极好,是那种看一眼是温婉的相貌,就知道她一定心娴的女子。 许将军多好运,能娶到这般女子。 “是呀,京中篱园可是个好去处,未出阁闺女、那些个公子哥们还有贵妇人们都纷纷热衷的地方。”灵竹接话。 “而且,五爷也很爱去呢。” …… 文榕榕嘿嘿一笑,摩拳擦掌地准备上战场。 至于五爷?最好别出现,别耽误她赚银子。 * 用过午膳之后,文榕榕便立刻出发前往将军府,因文汐和代荷着实疲倦,只有灵竹随行。 将军府离了逍遥王府好几条街的距离,马车行进了一会,终于到将军府门。府门口已有门人候着,看到文榕榕下了马车,立刻迎上来。 “参见逍遥王妃,夫人已在大堂候着,请随我入内。” 她点了点头,进入府门。 堂内,文暄暄见五妹从廊道而来,立刻起身相迎,身姿款款,步履轻盈。喉间突然涩了一下,她连忙掏出手帕,掩唇轻咳了一声。 身侧的侍婢紧张地看了她一眼,她许了一个无碍的眼神。 此时,文榕榕已来到堂内,迎上二姐,唤了一声:“二姐,午安。” “五妹,午安。”文暄暄莞尔一笑,姿态轻柔,轻声细语道:“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上午收到你的口信,我都惊了一惊。你可是……初为人妇,应付不了?” 文榕榕笑着:“……并非。二姐,王府里头的事无须我操心,只是我嫁了人,不能像以前那样跟着大哥瞎玩,一时竟觉得无聊,所以想找你谈谈心。” “大哥那去不了,是想跟着我玩了?”五妹的这点心思,二姐一听就懂。 被拆穿了也不怕,文榕榕嘿嘿一笑:“二姐带不带我嘛。” “自然要带……咳咳……”说着,文暄暄一阵轻咳,气喘吁吁,她抚着心口抒气。身后的侍婢连忙上前搀扶,却被她推开。 “二姐,你身体不适吗?” 文暄暄握住她的手:“最近染了风寒,无碍。” -- 第22页 “可找大夫瞧过了?姐夫呢?” “二姐一切都好,无须挂心,倒是你,外头传你……” “我投降啦,二姐,你可别说了,爹和大娘昨儿刚说完一通,我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姐妹俩相视一笑,继续聊了会家长里短,准备出发去篱园。 篱园,燕京第一的戏园子。 说是戏园子,却也不尽然,除华灯楼用于看戏之外,还有给文人雅客聚会、贵人们打叶子戏等等之所。据传篱园背后隐藏着一个很厉害的老板,无人知晓,但也有传篱园是皇室产业,总之众说纷纭。 很快便到了篱园。 文榕榕下了马车,看着眼前高墙朱门、秀纱灯笼,充满着雅气(酒肉味)的地方,啧了啧嘴。 不禁感叹:若我是这戏园子的老板娘,该多好啊…… 朱门紧闭,门口的小厮看了眼文暄暄,朝她颔首之后,立刻替她开了门。 这种高档场合的小厮需得谨慎心细,哪些是经常出入的贵客,哪些是来打肿脸充胖子的,要看得一清二楚。 文榕榕跟在二姐的身侧,兴奋激动,有了一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戏园子的正中为华灯楼,灰瓦红柱。华灯楼坐东朝西,南北两侧为两层高的游廊,围合成庭院,庭院内摆放着桌椅。戏未上演,故而空无一人。 文榕榕正经南侧的游廊,绕到华灯楼之后,进了后一栋楼。 楼内分为两层,她跟着二姐上了楼,来到南侧,南侧用纱帘隔开了三间雅阁,阁内正中摆着叶子戏的方桌。 看起来这里,就是文榕榕要赚银子的地方了。 “这里打叶子戏的人,几乎是固定的。”文暄暄拉着她来到最南侧的雅阁,落座后接着说,“若不是我带着你,你恐怕进不来,今日先混个脸熟。” “好的,二姐。” “你看起来很兴奋?” “……二姐带我见世面,难免激动。” 可真正令文榕榕激动的是,她终于有战场发挥她的牌技了!在王府苦练了十天十夜的牌技,她现在手痒痒得很! 战个几百回合都不怕! 牌友还没到,文暄暄提前和她介绍:“今天和我们一起打牌的人有篱园的管事孙大娘,还有尚书府的三姨娘,她们可都是个中高手。” “你什么时候学会打叶子戏的?” 文榕榕老实又自信满满地回答:“十天前。” “……”文暄暄摸了下兜里的银两,应该够五妹妹输罢? 一会后,孙大娘来了,文暄暄将五妹介绍给她,她开心地抱了文榕榕一下,来了个菜鸟新人给她宰,她能不高兴么? 何况,还有另外一个菜鸟…… “对了,三姨娘她今日府中有事,来不了了,临时喊了人代打,也是第一次打叶子戏,托我们手下留情……人来了。” 纱帘被人撩起,身着墨色披风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朝雅阁内的人飞速地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就当是问好了,端的是高高在上的清冷姿态。她褪下披风,眼神凛凛地看向文榕榕。 “……”文榕榕感觉到一阵敌意,这位姐姐,我们认识吗? 孙大娘好似反应过来什么,上前打圆场,介绍道:“这位是孟大学士的千金,户部邵斐邵大人的夫人。……这位是逍遥王妃。” 气氛这叫一个尴尬寂静,还不如不介绍…… 两道异样的眼光看向文榕榕,唯独她自己疑惑不解。 此时,身侧的灵竹拉了拉王妃的衣袖,附耳道:“王妃,她是曾经和五爷定过亲的京中第一才女,孟筠寒。”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五爷出场啦~~一出场便是作死的五爷!! 第12章 输个精光 京中第一才女,孟筠寒。 她是集贤院孟大学士的千金,五岁时能背三字经,七岁时能背两百首古诗,十岁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及笄那年,她和五爷夏侯雪定了亲,不知何故一直未完婚,后来五爷一夕之间摔成了傻子。 这门亲事,是五爷主动退了亲。 虽是如此,她却不肯退亲,死活都要嫁给五爷,哪怕他是个傻子。 孟学士没办法,只好重新给她安排亲事,可她就死活不肯,非五爷不嫁。据说那时闹得很次凶,孟筠寒差点拉着五爷殉情。 又不知何时,半个月后,孟筠寒突然同意了爹爹说给她的亲事,安稳地嫁给了邵斐。他是孟学士的学生,在户部任职,也是个有为青年。 这么说来,孟筠寒是五爷的初恋。 …… 难怪文榕榕觉得此人对自己颇有敌意,可她又何其无辜? “你就是圣上赐婚给五爷,佳偶天成的妻子?”孟筠寒比她高了半个头,垂眸看向她,不咸不淡,既无嘲讽亦无打量,好似眼前人与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看官们却听出了另一种意思:长得这么丑,配吗? 文榕榕不怒反笑:“正是。孟姐姐你好呀,我们快落座来牌,快开始罢。”她已是手痒难耐,没有心思管五爷曾经的风流韵事。 她这么个回话,孟筠寒反倒噎住,不知该接着说什么,索性低低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 还好还好,场面不算尴尬。 孙大娘嘻笑地拉着她们来到方桌前,拿出一个圆盒,盒子里有四根竹签,她将竹签握在手中:“先抽座位。” -- 第23页 座位已定,文榕榕和二姐坐对过,孙大娘和孟筠寒对过。 “快开始罢。”随着文榕榕兴奋的声音传来,牌局开始。 一局开始,文榕榕的双眸通亮,睁得老大,光芒四射,她开心地晃着腰肢,牌拿在手中,然后有力地掼出。 端着“我通杀”的气势!杀个片甲不留! 然而,她第一局输了,不过输了第一局不怕,只当是出师不利,于是她挪了挪屁股,端直上身,继续第二局。 第二局也是一个输。 第三局也是一个输。 …… 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瞬间败落下来,败落再败落……变得漆黑一片。 怎么会这样? 她竟然!连!输!而且几乎是一!输!三! 孙大娘不耐烦地催促她:“到你了,快出牌。” “……”文榕榕双手颤抖着,捏了一张叶子牌,哆哆嗦嗦地往桌面上一放,可她刚一放,上家的孟筠寒就冷冷地掼出一张牌。 ……把文榕榕往死里输。 怎么回事! 明明她在王府练得已是百战百胜,想着来通杀四方的,可为何到了这里她一直在连输,反而被反杀得一毛钱也不剩…… 还得再倒贴六十两? 六十两……? 淦!她有屁个钱啊! 真是……令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啊! “那个,你们先玩着,我去趟茅房……”一局结束,文榕榕朝灵竹甩了个眼神,灵竹立刻上前将半瘫软的她扶了起来。 “我很快回来。”她站了起来稳了稳脚尖,准备开溜。 这时,孙大娘站了起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中气十足道,“想尿遁?” “哪有哪有……没有的事。”文榕榕面上笑着坐了下来,心里几乎在滴血。 牌局一旦开始,便不会轻易散场,直到打满为止。 一旁的文暄暄只好打圆场,“孙大娘你还担心我五妹会逃不成?偌大的王府在那呢,何况我这个二姐也在,不会差你钱的。” “说得是,将军夫人说得是。”孙大娘这会又笑了起来。 文榕榕只好硬着头皮上,希望重振旗鼓,好歹能赢点回来。于是牌局继续。 …… 最终,牌局结束的时候,文榕榕还剩半条命。 她一人输,到清算的时候,去掉输给二姐的银子不用付,还差孙大娘和孟筠寒共八十两。那俩人讨债般地摊手:“付钱罢,王妃娘娘。” 文榕榕:“……”想死。 “五妹,我身上带了五十两先付给她们,你自己带了多少?”文暄暄来到五妹的身侧,将自己的钱袋掏了出来。 “……”文榕榕慢吞吞地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十两?那够了。” “……二姐,”文榕榕朝她勾了勾手,附耳说:“五两……” “什么!?你……”文暄暄急了急,连忙缓住神情,搭着她的肩膀:“先不急,交给二姐。” “……麻烦二姐了。”她信心十足地仅带了五两银子,准备赢个一两百银,谁知道自己反输了这么多呢? 文暄暄往前走了几步,将钱袋中的五十两银倒在桌面上,慢条斯理道,“这里是五十两银,你们先分了,剩下的银子我会派将军府的人送来。” 将军府的面子,不知够不够用? 孙大娘冷哼一声,拍着桌面:“那就是没钱了?没钱还敢来篱园打牌?” 一旁端坐着的孟筠寒倒是带足了银两,可她偏恨透了文榕榕,才不会出手相助,乐得看她出洋相。 “我只是今天正巧没带钱……”文榕榕扁了扁嘴,中气明显弱得很。 文暄暄连忙走到孙大娘的面前,直接把将军府搬了出来:“孙大娘,你难道不相信我吗?将军府稍后自有人送银子来。” 孙大娘又哼了一声:“你就是皇宫来的,也得把银子算清楚,不算清楚,别想出这篱园的门!” “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孙大娘一声呵下,楼道口立刻上来两名彪形大汉,文榕榕吓得立刻拉起二姐就跑。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倒是灵竹机灵,知道五爷最常来的地方就是篱园,她在进来的时候又特意看了眼今天的戏台何时开,正巧是这个时候! 没准五爷就在华灯楼! 趁着场面混乱,她悄摸下了楼,准备去找五爷来救王妃! “给我抓住她!”孙大娘气得叉腰,眼看文榕榕一边逃,一边跳,一边推倒桌椅,又吓到了楼里的客人……她已经把文榕榕拉进篱园的黑名单了。 两姐妹哪里跑得过彪形大汉,很快就被堵住去路。 一名大汉大手伸向二姐,文榕榕立刻一个飞踢,压根没够着人家的肚皮,就被大汉一把抓住脚腕。大汉一个翻手,就把文榕榕给甩趴在地面。 “我的胸……痛……”文榕榕狼狈地被摔在地上,和大地来了个亲密的拥抱。 孙大娘看着被制伏在地面的人,还有一旁的文暄暄,拍了拍手,来到她们的面前:“找人通知将军府或者王府,立刻派人送钱来,否则,你们可走不了。” 就在这时,一楼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人来了!五爷来了!” 五爷? 逍遥王夏侯雪? 众人于是探头往一楼看去,只见一名侍婢推着一身锦服的男子往二楼来,从楼道口拐了上来,慢慢朝文榕榕那方向而去。 -- 第24页 这其中,唯独一人的目光灼灼待燃,熠熠生辉,那就是孟筠寒。 夏侯雪被灵竹半推半就地上了二楼,站定在文榕榕的面前,只听男子委屈地说着,“灵竹,灵竹,你带本王来此干嘛嘛?” 一双精致的黑靴入了文榕榕的眼帘,她抬头瞪去,见到了她传说中的夫君。 逍遥王夏侯雪。 不得不承认,她见到这个夫君的一瞬间,心猛地好似要从喉咙口跳出。 男子身着淡蓝色锦服,腰缀玉佩,风轻月移,一身的富贵样,再往上看去,容颜竟是一顶一得好。一双剑眉横飞入鬓,微微皱着,眉骨高而眼窝深邃,衬得星目落满了碎彩,鼻梁高挺而天庭饱满,勾勒着优美的弧度。 下颚线至唇部,同样优美,挑不出一丝毛病。 可他一开口,直接把文榕榕气吐血:“是在踩小人玩嘛?好好玩……” 原来她那心快要从喉咙口跳出的感觉,是因为夏侯雪把脚踩在了她身上!还不只踩了一下!而且还在踩! “……夏!侯!雪!” “王爷,王爷……”灵竹的额头止不住地冒汗,小心地拉着五爷的衣袖:“五爷,她是您的王妃。” 夏侯雪的脚一顿,好歹是放了下来,侧头看向灵竹:“王妃是什么?” 灵竹:“……就是,圣上赐婚的,您的夫人。” “夫人是什么?” “……” 孙大娘摆了下衣袖:“五爷,您在这就好,您的王妃打叶子戏,输给我们八十两银子,竟然还想赖账,我们这才出手对付王妃,实非本意。五爷,替王妃娘娘付了这八十两银子罢。” “本王为何?”夏侯雪好看的眉毛皱着,一副“令人不忍欺负”的表情:“本王为何替她付?是她欠的,你该找她要呀。” 话音刚落,夏侯雪伸了伸脚,笔直的长腿跨过文榕榕趴在地上的身体,然后硬生生跨了过去。 这场面就是,石化的逍遥王妃,被逍遥王不耻地从她的身上跨了过去。 跨了过去…… 看戏的众人:……这逍遥王妃好惨哦。 文榕榕:狗太阳的夏侯雪!此仇不报,我不叫文榕榕! 文暄暄:五妹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啊?难怪要找自己打叶子戏解闷了,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孟筠寒:不愧是五爷,然后她立刻跟了过去。 最后,许将军闻讯而来,带着银两这才把文榕榕两姐妹从篱园救了出来,可见得他的脸色不太好。 “姐夫好……”文榕榕愧疚地差点把头低到泥土里。 许将军看了她一眼,倒丝毫没放在心上,而是搂着自己的夫人:“你可受伤了?” 文暄暄摇头,倚在夫君的怀中:“没事,咳咳咳……”才开口,又是一阵低咳。 “二姐,你怎么老是咳嗽?身体真的没有大碍吗?吃了药吗?”文榕榕担心地问着。 许将军接话道:“大夫看过了,都说是风寒,却不见好转。”说着,他又看向自家夫人:“要不要找个御医来看看?” 文暄暄握住他的手:“别麻烦,我身体一向虚弱,过几日便好了。” 接着又寒暄了几句,文榕榕婉拒了二姐要送自己回府的好意,散步一会就到逍遥王府了,于是文暄暄也没强求,和许将军先坐马车走了。 看着天边垂落的夕阳,文榕榕的双眸迸发了复仇的光芒,浑身有了力量! 夏侯雪,你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夏侯雪你这狗崽子,你会后悔的! 接下来就是文榕榕和五爷斗智斗勇,一路被反杀的故事啦! 女主对国师只是小姑娘家家对英雄人物的仰慕,绝对不是dang妇,哈哈哈…… 求个收藏啊,哭唧唧~~感谢在2021-02-20 16:30:11~2021-02-26 16:3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瑜爱吃小鱼的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狐狸王爷 一路叉腰扭臀、气势汹汹地走回了逍遥王府,文榕榕浑身泛着煞气,叫灵竹根本不敢上去搭话,只好默默地跟在身后。这一路上,她可是想了千种万种办法来报仇雪恨! 这夏侯雪即便是傻了,也不能把人放脚底下踩呐! 还踩小人?我去你……(口吐芬芳) 进了逍遥府门,她摸了摸刚才被他踩了几脚的背,现在还感觉到有点疼哪! 又是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可饶恕! 一旁的灵竹缩着肩膀,被王妃的怒意煞气吓得不轻,生怕王妃一个不小心就拿她开涮,毕竟,五爷是被她喊来的。 王妃娘娘当众被五爷这般羞辱,能不生气嘛! 她心里还是很理解王妃娘娘的…… 突然,文榕榕一个回头,瞪向灵竹,只把灵竹吓得愣在原地,只听她细小的声音传来,“王妃,饶命啊,我本来是想带五爷去救你的,谁料到……” “废话少说。”文榕榕哪管得了这些,接着道:“给我查清楚,夏侯雪在!哪!里!” 诶?王妃不是要惩罚自己嘛?明明是她间接害了王妃娘娘的……若换成其他主子,早就把她拉去一顿毒打了。 看着王妃已经大步往里走,灵竹连忙跟了上去,低声问:“王妃只是要找五爷吗?” -- 第25页 前头没好气地传来一声,“废话!” 哇……灵竹立刻眼冒金星,双手交握在胸口,崇拜地盯着王妃的后脑勺。 她决定了,当场就把王妃娘娘封为燕京第一贵妇,心地善良,温柔纤细,又一身正气……简直是在世观世音菩萨! 可快步往里赶的文榕榕哪知道这小丫头的心理变化,一心只想把夏侯雪给揪出来,乱刀砍死! 刚到大殿外,没等文榕榕进去,代荷和灵汐双双焦急地迎了过来。 两人异口同声:“五爷来了!” 对面的人立刻双眸一亮:夏侯雪来了? 好啊,好得很……来得正正好啊,她正愁找不到人呢。 “夏侯雪人在哪?”她鼓足中气地吼了一声,撑霆冽月,声可劈天盖地,气可吞没山河。 这声余波,吓得灵汐三人抖了一抖,只听代荷愣愣地回话:“在沧月榭……”她的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一阵风掠过,等她定睛一看,哪还有王妃的人影呢? 早迫不及待地奔向沧月榭了。 “王妃娘娘这是怎么了?”代荷和灵汐对视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唯一的知情人。 “可谓六月飞雪啊……”灵竹摇了摇头,边和她们追赶王妃,边把在篱园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她虽是五爷的人,可话里话外都表达了对五爷的控诉,以及对王妃娘娘的维护。 另外两人听她这一顿述说,纷纷点头同意对五爷的控诉,并且想要好好关怀一下倍受委屈的王妃娘娘。 灵汐:“娘娘怎么跑得这么快?” 代荷:“快快,我们快追上娘娘,可别娘娘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 …… 提着裙裾往前小碎步跑着,文榕榕很快便到了沧月榭外,五爷正坐在水榭内,两人隔了一段石桥的距离。 她这么一望过去,水榭中的男子穿得那叫一个华服熠熠,金光闪闪,十足的暴发贵族,生怕别人不来抢劫他! 没点将而立之年该有的沉稳!鄙俚浅陋!粗俗! 与同样是将而立之年的国师大人,有着天壤之别!一个是土里刨的,一个是天上飞的,能一样么! 此般腹诽的文榕榕经过石桥,已然到了水榭内,走近后再次对上夏侯雪的脸,竟着实又惊讶了一下,怔了怔。 虽说他是个痴傻儿,可这张脸堪称是倾国倾城之绝色,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如远山,若玉树临风前。 ……不过,是在他没开口说话前。 “这位丑八怪姐姐是?” 他问了一句,孙管事立刻凑近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他蹙眉不满,瞪着文榕榕道,“啊?你就是本王的媳妇儿啊?可是你怎么长得这么丑,一点也没本王好看儿呢。” 文榕榕:“……”忍住,别和痴傻儿置气。 她坐于夏侯雪的对面,轻笑着撩了一下鬓发:“我虽然容貌不行,可我脑子没被驴踢过,要比五爷好使呀。” “不见得,看你的样子就不是,不是聪明人儿。”夏侯雪双手撑着脸颊,满目星光:“本王问你,你来答,你可敢应儿?” “有何不敢,你出题。”文榕榕斜了他一眼。 ——哼,想我堂堂陌上玉教遍京中贵家子弟,阅遍古籍书册,能败给一个痴傻儿? 夏侯雪来了兴致,双手斜撑着脸,整个人往桌上一靠,双眸炯炯有神地看向她:“好,你听着。打狗要看主人,打虎要看什么?” 文榕榕愣了一瞬:“……”这是什么题目?咋不按套路出牌捏…… 见她愣住,夏侯雪嗤笑着说:“要看你有没有种!哈哈哈哈笨蛋!” 文榕榕:“……”掐死王爷,判什么罪? 夏侯雪又继续问道:“牛牛为什么不吃草?” “你等等。”文榕榕立刻朝他伸出手,摆了摆制止道,“题目是你出的,你总得给我时间思考哪,否则不公平。” “好,我数十个数儿,一,二,三……” “因为草有毒?” “哈哈哈哈……因为牛牛是个小孩儿啦,你好笨哦!” “……”文榕榕猛地握紧拳头,憋着气道,“再来一个!” “好,笨蛋丑八怪,你听着。”夏侯雪将双手放在石桌上,然后两只脚伸平了晃动,说道,“树上骑个猴子,地上一个猴子,一共几只猴子呀?” 文榕榕思虑半晌答:“八只儿。” “是两只儿呀,哈哈哈笨蛋……” 文榕榕小手一拍石桌,叫自己给打痛了手,蹙眉说,“怎么会是两只?” “树上骑了一只猴儿,地上再一只猴儿,不是二嘛?你怎么数成八只的啦,笨死了。”夏侯雪撅了撅好看的唇,摊着双手。 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骑,不是七。 “不对!明明你耍赖。”文榕榕猛地站了起来,不爽道,“骑和七,明明就是不一样的读音,你分明设陷阱给我。” 夏侯雪晃着腰肢:“本王读题目就是带口音的嘛……” 文榕榕:“……”掐死王爷,到底判什么罪? 压根没注意到文榕榕快要气炸的脸,夏侯雪继续笑道,“你看你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你可不就是蠢儿嘛。” “你比本王还要蠢儿哪。” 这没心没肺的痴傻儿还在那自顾自地开怀大笑! -- 第26页 文榕榕!你可千万要忍住,掐死王爷可是重罪!忍住!不能犯法! 夏侯雪看着对面人一脸忍住咬牙切齿的冲动,双手握成拳抖来抖去,甚是关怀地问道,“你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呀?” “……天气给冷得。”文榕榕:忍住掐死你的冲动给气得! 见这场面气氛不对,孙管事立刻寻了个理由:“五爷,王妃,老奴这就下去添些炭火和火炉来。”他如临大赦般退出沧月榭,神仙打架恐伤及小鬼啊。 灵汐和代荷也面面相觑,恐成为被伤及的池鱼,最终推了灵汐上前问话,“娘娘,可要用晚膳了?” 文榕榕朝她们瞥了一眼:“下去准备罢,我和五爷在沧月榭用膳。”她刚说完,三人连忙应声退了下去。 ——这些人不在也好,更方便她欺负五爷了! 文榕榕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水榭外,看着满目的河水平稳地流淌,天边的夕阳渐垂落,似乎要落进这河中。 啊!有了!文榕榕计上心头,朝水榭内的夏侯雪看去:“五爷,出来瞧瞧落日,可好看啦。” “不要!” “真不要嘛?” “不要!” 突然,文榕榕哇地叫了一声,一手激动惊讶地掩唇,一手指着河面:“快看呐,五爷,快来看,有一条小金龙!小金龙在河里游来游去呢。” 夏侯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才不信呢。 文榕榕卖力地表现激动和兴奋,跳着小脚:“快看呐,小金龙好可爱啊,在河里游来游去,尾巴甩来甩去得,还落了一些金粉……” 终于,夏侯雪动容了,起身走了过来,问道:“真的有小金龙嘛?小金龙在哪儿呢?” 仇人已走到自己的面前,文榕榕激动不已地扯着他的衣袖,将他拉到河边,点着平静的河面说,“就在里面呢,瞧见了嘛?” 夏侯雪揣着狐疑,上前一步,弯腰低头朝河中看去:“没有呀,哪儿呢?” “哎呀,你怎么瞧不见呐。”文榕榕扯着他肩膀处的衣衫,微微使了点力,指着河水胡诌:“快看呐,小金龙摆尾啦,好像要游走了……” “哪儿哪儿?本王怎么看不见?” 夏侯雪不疑有他,站在河边,弯腰凑身,瞪大眼睛瞧啊瞧。 可文榕榕突然狡黠地一笑,掩唇轻声来到他的身后,瞄准了他的屁股,抬腿就要朝他的屁股中央揣去,还不叫他摔进河中,哭天抢地地求自己嘛。 除非他喊一声大美人,否则休想她救他! 光是想想就解气! 一瞬间,她使足了劲朝五爷的屁股揣去,脚猛地揣去,带起一阵脚风,可奇怪的是,眼前的人好似移风幻影般,突然就消失了。 可,文榕榕的脚力出去,却踹空了? ……不好!她要掉下河了! 她连忙蝴蝶展翅般扇动着双臂,扇啊扇啊扇……好不容易稳住,没有掉进河中,她大呼幸好,幸好没掉下去。 不知从哪吹来的一阵风,灌到了她的后背,把好不容易找到平衡的文榕榕,最终吹向河中。 “……”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阵风嘛? 噗噗噗……她在河中挣扎了一会,索性会水,探出了脑袋,这一抬头就看见了捧腹大笑的夏侯雪! 他指着落汤鸡大笑:“哈哈哈哪有什么小金龙啊,是笨蛋落水啦!河里有个小笨蛋啦……” 气得她天灵盖直冒火! 夏侯雪,这哪是一个痴傻儿啊,分明是一只千年狐狸化身的妖精! 作者有话要说: 五爷上线啦!!背负沉重包袱的国师暂时下线,且看腹黑的五爷怎么爱上文小榕,她又是如何被五爷欺负得惨的一笔, 可其他人要想欺负她,五爷第一个不答应, 自己的媳妇,当然只能自己欺负啦!! 跪求收藏呀~~~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样的男主人设呀! 第14章 猎杀狐狸 拉长的天际,是护城河往外延伸的错觉,令人恍惚。 女子将将从河里探出脑袋,双手攀附在河岸的石阶上,猛然就对上了夏侯雪那张脸,一双杏眼瞪了过去。 夏侯雪半蹲着,双手搭在膝盖上,低头看去,俊眉一皱:“哈?你的脖子,怎么和你的脸不是一个色儿?” ……? 文榕榕惊了,她被夏侯雪气浑了,完全忽视了一点:她落水后的立领搭了下来,露出脖子那块洁白的肤色,和她脸上的肤色是天差地别。 何况,她和文汐寻了很久,至今没有找到能令铅粉不溶于水的办法。 脸色的铅粉浸了水,多多少少就会融化。 河岸上的男子双眸一眯,眼睛笑得像一道弯月,颇为好奇地伸出手,眼看就要朝她的脸摸去…… 双眸微怔,文榕榕噗通一声又扎进了河里。 一下没收好劲,河水直直拍上她的脸,那叫一个寒刀刮面,“狗太阳的……” 她在心里把夏侯雪问候了千万遍! 被骂的人则浑然不觉,笑嘻嘻地蹲在河边,大声喊道,“喂,丑八怪,你是在给本王找小金龙嘛?” 水中的人哪管岸上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 她摆动着双手,在水中转了一圈,然后双手一捋就把一头乌发打散开来,全部挂在前额。猛地,她从水中窜了出来。 -- 第27页 一头乌发被往前甩了去,带上一片水花溅上岸。 “喂喂喂,你想谋害本王嘛?”夏侯雪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跳开好几步,堪堪躲开水花的攻击。 再次看过去,额前耷拉着一头乌发,遮住了整张脸的文榕榕已经爬上了岸,浑身都湿透了。 “你你你你是不是想扮水中女鬼,吓死本王啊?”他双手搭在胸前,满脸的委屈,又往后躲了几步。 文榕榕嗤了一声:“要是能吓死你,那倒好了。” “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 “哼,本王分明听到了,你在诅咒本王。” “那五爷还问我作甚?” “你……” 文榕榕拖着一身的水,走到夏侯雪的面前,飘飘然道:“五爷自行用膳罢,我回去换一身衣服。” “喂。”身后传来夏侯雪的喊声,她顿住。 紧接着,一条银光披风盖在了她的头上,只听身后那人又说,“天气这么冷,本王的披风给你呐。” “文榕榕谢过五爷的善心。”这寒风瑟瑟的季节,她浑身发抖,顷刻间感受到披风上还残留着一丝温度,连忙笼在头上。 身后那只狐狸又道,“你若是冻死了,还得麻烦本王替你收尸,多麻烦呢,你快点回去罢,可别在路上昏倒了。” 文榕榕:“……”就知道,狐狸就是狐狸,哪来的善心?! 她跺了一下脚,暗暗咬牙便往前走,若是背影能杀人,夏侯雪已经反复阵亡了。 ——不过没关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夏侯雪,我们来日方长! 好久没回王府的夏侯雪,第一次见着皇兄赐给自己的丑媳妇儿,竟没想到这人有趣得紧。看着她离去的狼狈身影,顿觉心情舒爽,恐怕是能吃上三大碗饭了! * 从沧月榭往正殿的路,文榕榕第一次觉得这么遥远。 她浑身湿答答,身后留了一地的湿脚印,肌肤上的水和寒冷的空气接触,传来一阵刻骨的透心凉,只能祈祷,千万别起风。 这头她刚想着,风就刮了过来。 她猛地顿住,呆若木鸡,身形晃了晃,眼泪鼻涕一把流。 “小姐!”文汐心中不安,放下手头的活便往沧月榭折返,正巧碰上迎风而立的落汤鸡小姐。 她顿时热泪盈眶:“文汐,呜呜呜呜……你家小姐委屈啊……” “小姐,怎么回事……”文汐连忙扶上小姐,用自己的手指替她抹干鼻涕,再用衣袖擦去脸上的眼泪(水渍)。 “先回屋……冻……死……了……” 主仆两人连忙回了正殿的内室。 屋中的珐琅三足薰笼袅袅生烟,温暖如春,沐浴后的文榕榕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裙,披着云肩斜倚在榻。 嘴上碎碎念:“我看他分明就是狐狸化身的人精,哪怕是痴傻了,也改不了狐狸的本性。” 一想到他在篱园见死不救,还从她的身上跨过去, 一想到他刚才捉弄自己把她踢进河里,还笑话她, 一想到他耻笑自己肤色不均……他,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 “文汐,你刚才发现我的时候,能看见我的肤色有何不同?” “并没有呢,小姐,怎么了?” “哦,没事,是我多心了。” 应该是没有发现,否则那只就狐狸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走他呢?一想到夏侯雪,文榕榕就觉得满腔热血,斗志昂昂。 文汐又问道,“小姐,你为什么落水了?不会是五爷发现了什么罢?” “……并没有。”她并不想再提及这么丢脸的事情,只是说,“反正,我和夏侯雪的梁子结大了。” “看来真是五爷把您推落河里的啊?” “……”文榕榕瞪了她一眼,比了一个拳头的手势:“总之,有我没他,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话锋一转,文汐犹豫地有开口:“不过小姐,五爷今晚会来此处就寝吗?这里说起来也是他的卧房呢,这整个王府都是他的。” “……你帮着谁说话呢?”文榕榕眯眼道,“只要他敢走进来,我就把他踹出去,管他是不是五爷。” “小姐好勇猛哦,好有气节。” “……” 殿外,适时地传来灵竹的通报声,“五爷安。” 文榕榕一惊,猛地从榻上跳了起来,夏侯雪他他他这只狐狸还真敢来?! “文汐!”她立刻朝文汐甩了一个眼神。文汐会意,连忙上前替她整理仪容,又往脸上点了点铅粉,确认完美无懈可击。 文榕榕催促着:“好了没?” “好了好了。”文汐声音刚落,自家主子已经迫不及待出了内室。 外殿,夏侯雪懒懒地斜坐在黄花梨木云月纹的罗汉榻上,抬眼朝她看去,只见她眼高于顶地睨了他一眼。 很快,她落座于罗汉榻的另一侧,问道,“不知五爷驾临,有何贵干?” 夏侯雪屁股往里一挪,双腿荡着,甚是理所当然:“当然是来就寝,你怎么问些傻话?” 文榕榕温柔一笑,内里藏刀:“我让灵竹安排其他寝室给五爷。” “不呀。”夏侯雪斜着头看向她,颇为无赖道,“本王就要在此处就寝。” 忍住,忍住……她继续露出笑容:“这里是我的寝室,五爷难道不介意和我这个丑八怪一起就寝吗?” -- 第28页 “那你介意吗?” “……五爷若不介意,我这个丑八怪自然不介意。” “哦,可本王介意。” “……?” 夏侯雪笑嘻嘻地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双手撑在矮几上,带着极其灿烂无害的笑容说:“你不会以为本王不赶你走罢?本王这么娇贵,怎么可能同人挤一床睡哪?” “你莫不是脑子生疮了呀?” 文榕榕:“……”我我我我脑子生疮?那你就是脑子生蛆! 夏侯雪托腮,看着她:“你干嘛瞪着本王?” 忍住。 文榕榕,你要忍住,千万不要被一个痴傻儿气到。 她深呼了一口气,稳住笑容道,“五爷,可这床和被褥都被我睡过,五爷肯定会嫌弃,还是五爷换到其他寝室,合适一点。” “那就全部换掉呀,灵竹,吩咐孙管事。”夏侯雪大手一挥,眨着双眸。 灵竹站在一侧,后背都发汗,她既不敢不听王爷的话,又不想令王妃娘娘再受委屈,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个人。 再者,她刚才瞧着淋了一身水的王妃娘娘,那叫一个心疼啊! 王爷怎么能这么对待善良大方的王妃娘娘呢? “王爷……”灵竹话还没开口,就被五爷瞪了一眼,只好立刻收声。 灵汐把她拉到自己的身侧,安慰她没事,神仙打架,小鬼离远一点罢。 这王爷真是不知人间疾苦,任性妄为! 文榕榕发问:“王爷,你以为换这么大的床,觉得很容易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浪费人力物力?” 夏侯雪怔了一下,扁着嘴看向代荷:“本王有吗?” 代荷轻轻颔首:“王爷,此刻换床确实不合适。” “那……那……算啦!”夏侯雪短促地哼了一声,瞪向文榕榕:“本王可不是怕了你哦,本王是不想落得个坏名声。” 文榕榕呵呵:“……五爷英明。” “不过,本王发现一件事情。”夏侯雪双手拍在矮几上,整个人往前倾,靠近文榕榕,盯着她的脸说,“本王发现你的秘密了。” “什么?”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夏侯雪轻笑着:“你平时照镜子吗?” “照。”文榕榕连忙摸着自己的脸,又朝文汐看去,后者仔细地瞧了几眼,然后摇摇头,她才放下心来。 这只傻狐狸,不可能这么一看,就发现自己肤色被遮盖的事情罢! “来,本王带你来看看。”夏侯雪说着,一下子从榻上蹦了下来,然后拉起她的手臂就往内室走去,麻溜得很。 文榕榕呆若木鸡地被他拉进了内室。 这人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两人站定在铜镜前,夏侯雪搭着她的肩膀,传来鄙夷的轻笑声:“你瞧。” 铜镜里,华服男子眉眼生辉、富贵无比,而他身旁的女子则是暗淡无光、土里土气,若这两人同行在黑夜中,那么这女子显然会被男子的光芒射瞎眼,化成渣渣。 耳畔,传来夏侯雪的赞叹声:“真是丑得出奇啊。” 文榕榕:“……”真是厉害的发现啊! 猛地把夏侯雪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打落,文榕榕避退好几步,淡然道,“我文榕榕是个丑姑娘,整个燕京的人都知道,哪需要五爷提醒呢。” 轻哼了一声,她甩头往前走,坐在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上,冷声冷气:“我要就寝了,五爷请便。” 夏侯雪气呼呼道,“皇兄竟然给本王塞了这么个丑媳妇儿,气死本王,哼!本王明天定要好好问清楚,竟然塞了这么个丑八怪……” “哼,算了,这床就给你睡罢,本王可嫌弃死你啦……” …… 夏侯雪离开之后。 “气!死!我!啦!”文榕榕双手紧握成拳,胸口憋着的那口气怎么也抒发不了,亏她一向以聪慧机智过人著称,向来只有她气人,从来没有人气她的份! 可……她却一直被这傻王爷给气到了! 这一整晚,文榕榕都睡得不安稳,胸口憋着的那口气,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导致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梦里的她一直在被一只狐狸追,追着追着,那只狐狸就朝她露出了血盆大口。 夏侯雪!刚要被狐狸吃掉,她猛地一个激灵,从噩梦中醒了过来,汗涔涔,然后她继续倒头睡去。 一定要再进那个噩梦把那只狐狸剥皮拆骨,皮毛直接拆下来穿在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求个收藏啊~~~好凄惨 第15章 五爷英明 昨夜一整晚都在梦里和狐狸斗得死去活来。 文榕榕翌日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很疲惫,特别是背,酸疼得厉害,她此刻呆若木鸡地坐在床榻上,恍惚回忆着那个梦。 最后,是她被狐狸吃了?还是她把狐狸剥皮拆骨了呢?记不起来了…… “王妃,你神情恍惚在想什么呢?”文汐端着铜盆和洗漱的物品进了内室,将铜盆放下后来到架子床前。 文榕榕抬眸看去,利落地坐到床沿:“在想我和狐狸,到底哪个赢了。” “那肯定是王妃娘娘呀。”文汐噗嗤一笑,虽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可就是这么盲目的崇拜。 文榕榕朝她挑眉笑了一下,然后转念一想,问道,“五爷呢 ?” -- 第29页 “好像是在膳厅用早膳了。”文汐扶上小姐的手臂,将她带至洗漱的木架前,漱口、净手、洗脸之后,带至梳妆台前。 她轻轻嗯了一声,望向铜镜中的人。 肌肤如琼般白璧无瑕,神清骨秀,远山黛眉如画笼罩在一双杏眼之上,清眸流盼,不施粉黛亦如朝霞映雪,唇如蔷薇。 她的眼角微微上翘,自带娇俏,大气明艳,灿若明霞。 “我家五姑娘这般的美貌,却硬是要遮掩起来,还被五爷那般羞辱,真是气人。”文汐上前,心中哀怨诉说着,手上点着驼色的铅粉,一点点遮盖琼玉肌肤。 文榕榕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倒毫不在意,反而朝文汐勾了勾手指,文汐立刻俯身凑到小姐的耳边。 “你想个办法,找厨房要些红辣椒来,越多越好,越红越好。” 文汐点头应下:“王妃要辣椒做什么?” 文榕榕勾唇一笑:“自有用处。”她倒要看看是狐狸狡猾,还是她文榕榕更聪明些! 梳妆打扮过后,主仆俩前往膳厅用早膳。 还没等文榕榕踏进厅堂的门槛,就听见里头传来狐狸五爷的声音,“本王那个丑八怪媳妇怎么还没起床哪?不给本王请安就算了,还睡懒觉。” 门后的丑八怪媳妇深呼吸,脸上露出一个平稳虚假的笑容,提起裙摆跨入厅堂。 “五爷,早安。”她微笑着行了一个福礼,然后落座用膳。 那个虚假的微笑,令夏侯雪略微不爽,不过他转念想到孙管事的唠叨,咽下了话,黑溜溜的双眸,不停地盯着她。 思虑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最终,他放下木箸,神色凝重地开口:“那个,你,其实你既然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木头已经成了白粥,那就,那我们……” “我们,和好罢!”他犹犹豫豫、鼓足勇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文榕榕断没料到会听见这么一句话,耸人听闻,当下一口燕窝粥哽在喉咙,连忙又过了几口清水。 侧头,她看向夏侯雪,光是瞧这只狐狸委屈纠结的表情,哪像是要和她和好的模样啊? 分明有诈! 文榕榕摆下木箸,看向他:“五爷是找我有事罢?既然我们已经成了一家人,木已成舟,还请有话直说。” 她说到“木已成舟”的时候,带了几分嘲讽。 成语不会用就别乱用…… “那你听着。”夏侯雪轻咳了一声,双眸飘来飘去,最终看向对面人的脸:“本王中午要去金丝笼赴宴,你身为逍遥王妃,要陪本王一起去。” “……金丝笼?” 孙管事立刻解释道,“王妃娘娘,就是皇宫。” “哦,我为何一定要去呢?宫中的午宴和我有关吗?不去。”文榕榕撑着半张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夏侯雪。 夏侯雪向下压着嘴唇:“你真不去?” “若是五爷真的想要我去,除非好好地求我一番,我就考虑一下。” “你可做梦罢!” “那我不去。” “你不去就不去!哼……到时候皇兄赏赐的宝贝就都是本王的,你不去,就没你的份儿啦。” “……”文榕榕惊了一惊,皇帝会赏赐宝贝这事,五爷你咋不早说啊? 然而,夏侯雪却觉得这个逍遥王妃不仅长得丑,连脾气也坏得很!他又朝她哼了一声,准备起身离开。 他站了起来要往前走,却觉得衣袖被一股力拉住了,回头一看。 “五爷,咱和好罢!”只瞧着文榕榕的脸上挂着吃人的笑容,恬不知耻地拉住了他,继续道,“你我乃是新婚夫妻,五爷进宫赴宴,王妃岂有不陪同的道理呢?” 能屈能伸,气节丝毫一点没有! 夏侯雪转身,甩开了她的手,双手环胸:“可你说了不想去了。” 她连忙摆手,态度坚决,语气真诚:“想去想去,当然想去!” “女人真是善变。”夏侯雪甩了一下衣袖,看着文榕榕,好似不解气,又补充了一句:“越丑越善变!” “……五爷英明,说什么都对。”文榕榕握着他的小手臂,摇了摇:“若是我不陪同五爷一起去,岂不是让别人有闲话可说嘛?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不管我们吵得怎么凶,可我们得一致对外!对不对?五爷,您说呢?” 这小嘴还挺能说。 夏侯雪又哼了一声,侧身瞥着她:“那好,你可以陪同本王一起去金丝笼赴宴,不过……你可得表现得好一点,你看看你已经长得这么丑了,别再像篱园那次出丑,丢尽本王的脸。” “……五爷英明,我定会好好表现,不令五爷丢脸。” 臭狐狸,你还敢提篱园的事?看在御赐宝贝的份上,这事先记账! 去皇宫赴家宴,是件不容小觑的事情。宾客皆为祁顺帝的近亲,乃真正的皇亲贵族,不论是衣着、仪态或是言谈举止都需三思而后行。 摒除了以往随性的态度,文榕榕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象牙白点缀着淡琥珀色。 她又将发髻上戴着的巨型白花摘下,换成一支红石榴的发簪。 ……虽然依旧是丑,好歹比之前少了一些视觉冲击。 * 王府门口,宝马雕车等候多时。 文榕榕刚出府门就看到在马车旁等待的夏侯雪,他微微垂眸,把玩着细长秀气的手指,阳光洒落在他的周身,日月光华,弘于一人。 -- 第30页 茂密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扎成高高的发髻,从俊秀的美人尖处往后分出两股细微的编发,延伸至发髻,以红玉发簪固定,不见一丝碎发,整洁干净。垂落的眉眼多了几分柔情风骨,他只需稍一抬头,脸部轮廓一览无遗。 满目山河,不及他的星眸灿烂,不及他的风姿矜贵。 当初是谁传五爷又老又虚? 当初是谁传五爷吃饭的时候还流口水? 当初是谁传五爷在外重金寻生子的偏方…… 流言果真是不可信! “丑八怪,你怎么这么慢呢?快上马车哪。”那人开了口,满目山河顷刻间化成了齑粉,文榕榕怔了之后,连忙走到马车前。 接着,她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两人相安无事地落座。 雕花窗牖被一帘深色的绉纱遮挡,文榕榕坐在一侧,撩开绉纱望向热闹的燕雀大街,继而转进璇玑大街的国道。 直通金丝笼,哦不,皇宫。 豪华的黑楠木马车内,夏侯雪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后背贴在马车车壁上,然后往前伸直了脚,直直踢到了文榕榕的脚踝。 索性,又把腿搭在了她的脚踝上,舒服。 她侧头,看了眼脚踝,又疑惑地看向夏侯雪,似是无声地在问。 夏侯雪眨了两下眼睛:“你可以往外坐坐。” 她偏不。 车厢里侧才是最温暖的,再说了这人脾气一旦上来了,总是无法轻易收住的。 这么想着,文榕榕故意抽出双脚,转而搭在了他的腿上,笑嘻嘻地说:“这样也可以。” “你……”夏侯雪支起半身,置气似得又把自己的长腿掼到上面,短促而轻柔地哼了一声。 碰上倔脾气的文榕榕,她哪会示弱? 她朝夏侯雪嘻嘻一笑,然后猛地用力,一掌拍在了他的小腿上,惊得他连忙缩回大长腿。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本王啦?”夏侯雪躬身摸着自己的小腿,模样又气恼又憋屈。 “我怎么啦?哦,刚才有一只蚊子飞了过来,我没打痛五爷吧?” “你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别以为本王傻,本王的心里清楚得很!” “……” 国道上,夫妻两人为了双腿摆放“谁上谁下”的问题闹了一路,马车的车厢内传出一阵不可言说的打斗声,谓之不可描述不可描述。 终于到了宫门口,马车停了下来。 “本王先下!” “……”文榕榕坐在外侧,按理是她先下,可在“斗腿”上没吃到好果子的夏侯雪不依了,直接一个迅速窜了出来。 这头脑简单的傻狐狸,文榕榕表示不想和他一般见识。 她使劲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慢条斯理地撩起车幔,探出上半个身子,此时的夏侯雪也止住了笑容,意外地向她伸出了友谊之手。 该不该握?恐防有诈! 就在文榕榕犹豫着该不该握手的时候,夏侯雪满目真诚地看着她:“媳妇儿,我们先和好哪,好不好?金丝笼里有很可怕的怪兽,本王害怕,你要保护本王。” 文榕榕一怔,触不及防便望进了他深邃的星眸中,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心疼。 “好,我们先和好。” “媳妇儿,走。” 两人下了马车,文榕榕主动握住了夏侯雪的手,轻声道,“五爷,放心吧,我既已是你的王妃,就会和你共进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什么龙什么笋啊?” “……我说我会保护五爷。” “那就好。” “五爷,金丝笼里有什么怪兽呀?很可怕吗?你遇到过吗?” “你问那么多,本王怎么回答你啦?” …… “不过,”就在文榕榕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夏侯雪轻声道,“本王当然遇到过,很吓人很吓人……” 那一声轻得很,就像日光中的尘土,一圈圈飞扬着,慢慢落下。 文榕榕侧头看着他:“臭狐狸,我和你的账回府再算,在这金丝笼里呀,我文榕榕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你的。” 臭狐狸? 夏侯雪一反常态没有回嘴,只是对上她笑了一下,心里却是一暖。 之后两人一路沉默着,进入皇宫,往璃春殿而去。 在世人眼中这奢华耀眼的皇宫,能带给人心之向往的富贵荣华,是扶摇直上的龙门;可在夏侯雪的眼中,它却是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型魔物,杀人喝血,剥皮拆骨,渣都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一只小可怜哭唧唧求收藏~~~ 卡着榜单字数更新,请见谅~ 第16章 相公吃鸡 璃春殿,位于皇宫南北中轴线上,坐落在后苑花园内,园内皆是青翠的树木,林间点缀着山石,两侧纵横着亭台楼阁。四季景色不一,美得绝妙。 文榕榕跟在五爷的身后,眼神溜来溜去,从左到右打量着,赞叹于皇宫的奢华。 看腻了风景之后,她抬眸看向五爷大步跨走的模样,忍不住咂舌想着,这不一活脱脱的贵胄二世祖嘛。 五爷感受到身后之人的目光,仰着下巴转过头去:“你是不是偷瞄本王了?” “没有偷瞄,是光明正大地看。”文榕榕轻轻地点头。 五爷正想反驳她什么,唇微微动了几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于是他立刻回过头,朝来人开心地挥手。 -- 第31页 “五哥,等等我。”身后喊话的人大步走到夏侯雪的面前,一身低调沉稳的华服,淡青色翠竹映在衣襟,温文尔雅。 “七弟!你也到啦!”夏侯雪搂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开心地喊着。 “是。”他应了一声,又看向文榕榕,微微颔首:“五嫂。” 文榕榕第一次被人喊“嫂?”觉得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愣了愣道:“七王爷。” 来人正是七王爷夏侯临,领着虚职,爱和集贤院的学士们聚在一起附庸风雅,实属逍遥。 只是,有一点令文榕榕甚为奇怪,这个七爷看向臭狐狸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炙热的……崇拜和敬重。 ……或许这便是,兄弟情深? 文榕榕走在他们的身侧胡思乱想着,就见七爷突然伸手朝前面挥了挥,然后和夏侯雪说,“瞧,三哥在前面。” “三哥好像在等我们呢,走,咱追上去。”夏侯雪倒小葱般点头,然后朝文榕榕看了一眼。 于是三人快步追上前面的三王爷。 三爷夏侯彬在原地等了一会,见他们追了上来,继续一道往前走。 “三哥。”两位皇弟唤了一声,夏侯彬笑着应下,突然朝文榕榕看去,问道,“想必这位就是五弟妹了?” “是,文榕榕见过三王爷。”文榕榕颔首致礼,三爷笑着应下。 提起这个三王爷,文榕榕倒是有所耳闻。 据说他为人和蔼可亲,喜欢与百姓谈笑风生,整日流连市井,上酒馆喝酒,兴致勃勃地听说书人讲故事,更甚者传他和农民一起下田耕作,日子过得自在而潇洒,是个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 瞧着言行举止,说是和蔼可亲倒也不假。 三爷走在两位皇弟的中间,像兄长般和他们交谈着,偶尔也会朝文榕榕递去一个善意和蔼的眼神,给了她一种假象。 皇室的兄弟们看起来挺和谐的。 …… 到了璃春殿,宫人们上前引着各位皇亲落座。 文榕榕落座后,顿时觉得有些许坐立不安,四周传来的大多是非善意的目光,低声絮语间无非是嘲讽她的长相,可怜她的婚事。她自认一向豁达,可被那么多人当成猴打量着,左右是不自在的。 何况,宫宴这样的场合,她是头一次参加。 “歪。”夏侯雪故意推了下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媳妇儿,你瞧,这地方不是金丝笼是什么?” “那我们是金丝笼里的雀儿吗?”文榕榕哂笑。 “当然不是。”夏侯雪神秘地转了转眸子,点了一下她的肩膀,又靠在她的耳边说,“坐在那边的才是。一个个都绷着脸笑,是怎么做到的?” 当下,他便抽筋般地挤出几个笑容,好像在学那些人,看能不能僵硬地笑来。 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檀香味,可文榕榕喊不上到底是什么味儿,但就是好闻,却又不只是好闻,还给了她安心的感觉。 顺着他的目光,文榕榕看向另外两桌人,仪态端正,与他们这一桌的肆无忌惮显然不同。 瞬间,她便放松豁然了下来。 殿内设了三大桌宴席,头桌自不必说,祁顺帝、皇后娘娘以及众嫔妃皆一一落座;右侧桌分别坐着太子、一众公主、皇子及其家眷;左侧桌便坐着祁顺帝的兄弟们,也就是各位王爷及家眷。 但,唯独多出了一个意外,既不是王爷的家眷,又不算皇亲。 便是孟筠寒,她坐在五爷的左侧,任人看起来她倒是更像五王妃,和五爷的容貌可谓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她是大公主夏侯灵槐的闺中挚友,正巧留在宫中数日,便一同参加了午宴,只是这座次席位安排得也太恶心文榕榕了。 想来定是大公主的安排。 因为,文榕榕明显能感觉到大公主向她刺来的眼神中那一股恶意。 文榕榕:……被迫安排赐婚的我到底有什么错? 彼时,祁顺帝举杯,众人皆应,声乐鼓动,飘飘舞姿,午宴开始。 “大家都坐下吧,今日家宴都是自己人,没有外人,无须过于拘谨。”他轻轻地挥手,宫人们便递上茶盅,只听祁顺帝又说,“这是藩地上贡的美酒,珍珠泉,大家尝尝。” 皇后姬如月笑着一握圣上的手:“慢些喝,身体重要。” “好。”圣上笑着应下,一派帝后情深。 太子打头,一一向圣上和皇后敬酒祝语。 文榕榕抬眸朝夏侯榆看了一眼。 不愧是太子殿下,锦服加身,金玉其外,一脸浩然英气,言行举止皆为上品,瞧着一眼便叫人想到什么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在温润之外又多了几分肃然的气场。 能叫人沉沦,亦能叫人疯魔。 奇怪的是……这位太子殿下好像有点眼熟? 哪里见过? 于是文榕榕疑惑地多瞧了几眼,猛然就对上了夏侯榆刺过来的视线,飞速地低下头来,瞪着桌上摆盘内的大鸡腿,瞪着瞪着—— 她就想起来了! 完犊子了……那个人竟是太子?! 之前在雨亭有过一面之缘的锦服公子,瞧那尊容,可不就是眼前的太子殿下嘛! 当时她做了什么?是威胁他要挖了他的眼睛,还是威胁他要砍了他的脑袋?还是两者都威胁了?她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吗? -- 第32页 枯了,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总之总之,千万不能被他认出来!! “媳妇儿!”猛地,夏侯雪靠在她的耳边大吼了一声,差些把她的魂魄给震裂了。她刚想开口大骂,意识到场合不对,硬生生收住了。 “相公,怎么啦?”她只好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眨巴眨巴双眸。 夏侯雪端起酒杯,抬了抬头:“要和皇兄碰杯喝酒,这是习惯,你快。” “哦哦。”也就是轮到五爷给圣上敬酒了。 夫妻俩站起来,无数双打量的眼睛就看了过来,好似要将人刺得体无完肤。 “皇兄,干杯干杯!祝皇兄与天同寿!” “好,五弟慢些喝。”祁顺帝笑着应和,对这个五弟无不宠溺。 文榕榕便跟着举杯饮酒,刚放下酒杯就听那祁顺帝喊了自己的名字,满含笑意说道,“五王妃,朕这五弟劳你费心了。” 她受宠若惊,这才敢大方地看向祁顺帝。 圣上的五官端正,双眸炯炯有神,眼神清明,端坐着便是一副气概轩昂的姿态,着实令人觉得是一代明君,足以信仰。 “圣上,不劳烦的,是臣妾应该做的。”她的双眸一派澄澈,笑容灿烂。 祁顺帝看着她灿烂大方的笑容,心里微微一动,一道道波澜炸开,令他忆起了那位故人。眼前的人虽说脸又黄又土,可那双眼眸带着皇室中人所没有的干净和灿烂。 与那位故人一模一样…… 那位故人曾说,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这个叫文榕榕的人,是不是也和故人一样,是个心性通透坦率的人呢?而他,正是想要五弟遇上这样的人。 直到他们敬完酒再次落座,那些打量的目光还明晃晃地停在他们身上。 文榕榕感觉到衣袖被身旁的人拉扯了一下,然后回过头,五爷颇为委屈地眨着那双桃花眼,撅着嘴:“媳妇儿,本王想吃鸡大腿。” “……想吃不会自己夹?” “要媳妇儿夹嘛。” 要她夹? 好嘛,演戏就演全套。 “好呢,相公要吃鸡大腿,我来夹给相公吃。”文榕榕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左右晃动着,在外人看来是极为宠溺恩爱的动作,可夏侯雪却是下巴微痛。 这丑八怪竟然使劲捏他!等回了府再好好和她算账! “相公,吃叭。”文榕榕将鸡大腿夹到他的碗中。 夏侯雪开心地嗯了一声,然后温柔(猛烈)地拍了拍她的小脑瓜,举动自然而温馨,像极了甜蜜的新婚夫妻。 文榕榕面上微笑,心里骂骂咧咧:……敢拍我的脑瓜子,回去再灭你! 对方回了她一个笑容,没在怕的。 然后,夏侯雪开心地啃起大鸡腿。 这只臭狐狸居然直接用手狂啃鸡大腿,吃相弱智,还沾了满手满嘴的油?要知道这只臭屁狐狸在王府可是十足优雅地持木箸吃饭的,甚至还有些洁癖,怎么进了皇宫就变成野猫了? “……”其中必有问题。 “媳妇儿,擦擦。”夏侯雪终于吃完了鸡大腿,舔了舔手指,伸到文榕榕的面前。 “……”好家伙,还要替他擦干净。 知道有好几双眼睛盯着呢,特别是坐在臭狐狸左侧的那女子。 文榕榕特别想提醒她:啊喂,你们好歹都是成家立室的人了,邵夫人你的眼神可以不那么炙热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五爷有奸情一样…… 接着,文榕榕表情淡然地从怀中掏出帕子,好似熟稔般替他擦干净手,继而擦干净嘴唇,脸上始终挂着宠溺的笑容。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五爷,怎么每次吃都这么不小心呢。” “不是有你在嘛,媳妇儿。” 他们演着恩爱的时候,头桌上传来一声轻笑。 皇后微微掩唇,一双丹凤眼衬在肤白小脸上,美而霸气,长长的天鹅颈更是衬得高贵典雅,仪态至上。 坊间传闻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在她的子女中,太子殿下最为出息,故而独爱太子殿下,为了防止子嗣争权,早早就把其他儿子扔到了藩地,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看那相貌,就不像是个好人。文榕榕在心里这般定义。 皇后虽和大娘是亲生姐妹,可大娘看起来温婉善良多了,两姐妹一点都不像。 皇后搭了一下祁顺帝的手,轻笑着说,“圣上您瞧,五爷和五王妃这般恩爱,您大可放心了。” “是啊,朕放心了,朕原先还担心……幸好,如今有了五王妃,五弟有人照顾着,朕甚欣慰。” 他前半句话并未说完,只是看向夏侯雪的眼神,不能不叫心疼,可里头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无人知晓。 作为当事人的夏侯雪和文榕榕却浑然未觉,两个人还在秀着恩爱(暗自斗劲)。 很突然,斜刺里传来一名女子颇为不屑的话语,说话的人是大公主夏侯灵槐。 “这里是皇宫,又不是你们的王府,自家关起门来怎么吃都行,可家宴这么多人看着,还是收敛一点罢!你说对不对,五婶?” 正在饮酒的文榕榕:“……” 刚和夏侯雪休战,敌方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嘤嘤嘤~~ 第17章 赏赐什么 灵槐大公主的话犹如石惊湖面,惊起一池涟漪,众人的目光更加赤|裸裸地看向文榕榕。正认真品尝美酒的人儿霎时间头皮发麻,笑容凝固在唇畔。 -- 第33页 像是有一团明火毫无预兆就从黑夜坠落,缓缓地砸向她。 就在她刚准备迎战大公主的时候—— 夏侯雪轻轻地揪着她的衣袖,撒娇撒痴晃动着:“本王吃饱了,媳妇儿,要抱抱。” “……”啊喂,当初可没说好要这样表演深情啊! 夏侯雪皱眉嘤嘤:“每次都抱抱嘛。” “……” “媳妇儿?” “……” 臭狐狸! 文榕榕心里头大骂着,到底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往夏侯雪的方向凑过去,张开了双臂,轻声道,“好嘛。” “嘻嘻,媳妇儿最好啦。”夏侯雪开心地投进她的怀抱,将侧脸靠在她的肩膀上,双手轻而易举就抱住她的束腰,深深吸了一口气。 “媳妇儿又香又软……” “……闭嘴哪。” 看着一个傻子抱着一个丑女秀恩爱的画面,咋说呢?众看官觉得辣眼睛之余,更觉得惊诧。大公主才叫他们收敛一点,好家伙,人家更明目张胆地秀恩爱了。 可见大公主的脸色铁青,以及孟筠寒,看向文榕榕的眼神,仿佛仇人般恨不得吃了她。 只是,夏侯雪虽然松开了她的怀抱,却拉着她的双手,继续撒娇道,“还要亲亲嘛。” “……哈?”这可过分了啊! “不过,这里人太多了啦,本王和你回府再,再继续亲亲。” “……是,五爷。” 文榕榕低着头,看起来是害羞了。 继而,她抬起头,脸颊带着一抹可疑的红晕,无辜真诚道,“我家五爷实在粘人,叫各位见笑了,还请圣上、皇后娘娘见谅。” “大公主,还请见谅。”她复又看了大公主一眼,态度无比真诚。 大公主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极度不爽:“饭菜都不香了,本宫不见谅又能如何?” “啊?没有呀,很好吃,好吃极了。”夏侯雪自顾自地吃了一口荔枝虾球,然后还看向文榕榕:“媳妇儿,你也尝一口,可好吃了。” “嗯,真的好好吃哦。”文榕榕尝了一口,眯起眼睛笑。 两人当下便相视而笑,开心地品尝佳肴,视其他人于无物,可谓是恩爱幸福,良缘由夙缔!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你们!你们分明是故意的。”大公主何时吃过这样的憋屈,看向坐在自己身旁却一言不发的驸马,冷声道,“你就光坐着,任由本宫被人欺负,屁话都不会说一句吗?亏你还是京畿龙武卫统领呢,没用!” 贺棕继续喝着酒,并不理睬大公主,眉头都未皱分毫。 大公主气急,越想越气,想当初到底是看上了他什么!?真是没用的家伙! “皇姐,消消气。”二公主夏侯雅荣向大公主飞去一个眼神,似乎在说:交给皇妹来,定叫这个文榕榕丢尽脸面。 她看起来是打圆场:“五婶,若是你喜欢吃,本宫让御厨打包些给你带回去,你和五叔都能多多品尝。” “多谢二公主。”文榕榕心下明朗:此人来者不善。 听她接着说,“对了,我听闻五婶的娘亲以前是酒馆的老板娘,才智过人,甚至被民间封为才女,想必五婶定有过人的才艺吧?” 呵,果然。 紧接着,大公主也恢复笑颜,接话道,“果真?那真是太有意思了,筠寒也被燕京封为第一才女,不若来一场友谊赛,切磋一下如何?” “听起来就很有趣呢。”二公主捂唇笑着,朝太子妃文霜霜也看了一眼:“太子妃,你也是出了名的德艺双馨,第一美女的称号自是不假,不如一起参加?” 被人点名的文霜霜微微抬眸。 她一身白衣胜雪,安静地端坐,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莞尔一笑,轻声道:“二公主谬赞了。” “这名头你自然担得。”大公主也发话了,接着朝孟筠寒道,“筠寒,你意下如何?” “听凭大公主安排。”孟筠寒似乎对外界一切都不怎么上心,总是偷瞄着夏侯雪,可后者却好似不认识她,理都不理人。 导致孟筠寒对文榕榕,更加深恶痛绝。 “……” 文榕榕的太阳穴一阵寒嗖嗖:初次见面,看来她是把大公主和二公主都给得罪了…… 不对啊,她分明什么都没做。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此时,大公主看向文榕榕,挑眉问道,“五婶觉得如何?不如就在家宴之后,前往后苑花园,简单地切磋一下。” 逃不了了。文榕榕灿烂地一笑:“两位公主的提议很棒耶,不过我就不参加了,我并没有遗传到家母的才学,便不献丑啦。孟姑娘和太子妃实为优秀之人,两人切磋定很有看头。” 大公主不依:“只是切磋,况且都是自家人,五婶是不给本宫面子吗?” “是呀,五婶这点面子也不给吗?”二公主附和,还推了推身侧的三公主夏侯今瑶:“三皇妹,你说对不对?” 三公主的身体一震,唯唯诺诺,声若蚊吟:“是……” 文榕榕的脸色有些为难。 就在这时,祁顺帝开了口:“五弟妹,你若是不愿参加,便不参加,宫宴结束后,你和五弟可以陪朕赏景说话,也不会无聊。” 观其言行。 看到她颇有耐性地照顾着五弟,他觉得这丫头心地善良,耐心十足!再看到她诚然说出自己没有才学,不欲打肿脸充胖子,简直是心直口快,一身正气! -- 第34页 通透的秉性实在难得! 想当初,五弟若不是为了救他,何至于落下隐疾,成为一个痴傻王爷,被世人耻笑呢?屡战屡胜的战神王爷,却成了被人嘲笑的傻儿,祁顺帝怎不内疚? 二十七岁高龄的逍遥王爷,一直未娶亲,如今好不容易文榕榕能近得了五弟的身,看起来五弟也很喜欢她,祁顺帝觉得断不能把她吓跑了! 朕要好好保护五弟和五弟妹! 圣上的话一落下,场面静了一静。 “多谢圣上,圣上英明!”文榕榕站了起来,双手抱拳,笑得十分灿烂。 她不明白祁顺帝说这番话的重量,可在场的其他人却是知道的,就连夏侯雪也忍不住露出怪异的神色。 可不光如此,就连皇后娘娘也帮着她说话。 “本宫看着五王妃也很心喜,待会啊,你定要陪本宫好好聊一会。”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看中了文榕榕的价值在哪里。 “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竟然也帮她说话? 奇怪…… “父皇,母后……” 大公主的话被两位警告的眼神给收了回去,只听祁顺帝厉声道,“胡闹,五王妃既已说了不愿意,你身为大公主,这点气量也没有吗?” “是,父皇。”大公主猛地低下脑袋,用力地搅着手指。 原本想落井下石却失策了,两位公主的脸色像是吃了苍蝇般的憋屈,一片青白,可圣上和皇后都帮着她说话了,她们还能说什么呢! 何况,父皇还在家宴上对她训话…… 更气人了!对文榕榕的恶意更深了! 就连一直不说话的三王爷夏侯彬也帮着文榕榕说话,话中无不嘲讽大公主和二公主。 “文采切磋无非是琴棋书画,既然是切磋,那便是点到即止,根本无聊透顶,倒不如玩玩猜谜,听听戏曲,有意思多了。” “三爷所言极是。”文榕榕看了他一眼,表示感谢,可却突然升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三爷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 “五嫂,五嫂。”夏侯临小声地唤着她,文榕榕反应了好一会,才知道他是在喊自己,于是立刻应了一声。 “七爷,怎么了?” “别理睬她们,她们是无聊惯了。” “嗯,我知道。”文榕榕笑了笑,看起来似乎这两位王爷的性格都挺好。 不过,皇室中人最擅长的便是演戏,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今日宫宴,倒是令文榕榕感触颇多。 姬家在朝中独大,以至于祁顺帝虽文武双全,可就是性格弱了一些,很多决定甚至是皇后替他做的,其他嫔妃和皇子们都是夹紧尾巴生存。 整个祁朝,倒不若说是被姬家控制着。 皇室之中,大公主性格泼辣,自大独我,二公主也是随了这位皇姐,不过处处被压着,气势矮了一些,这两位都不是好惹的主。 至于三公主,她性格随了生母惠妃,惠妃死得早,故而她懦弱胆小,被两位皇姐牵着鼻子转。 太子殿下呢?未来的君王,端着高高的架子,席间仅和圣上和皇后说了几句,此外再未说话。就连自己身侧的太子妃,也是一字也吝啬给。 他恰到好处地汲取了爹娘的长处,文武双全,心思缜密,内心坚定,抉择果断。 既有柔软善良的一面,又有果断狠辣的一面,是当圣上的好料子。 至于几位王爷,看起来也是相处安好的模样,至于私底下到底如何,就无人知晓的。至少在文榕榕看来,自家这位臭狐狸,铁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传来一声天籁之音,祁顺帝笑着喊她,她茫然地应了一声。 “五弟妹,你和五弟新婚,朕想给赏赐些东西给你,你可有中意的物什?” “……!!”文榕榕睁大双眸,呆若木鸡! 啊啊啊啊来了来了,该来得,总算是来了! “五弟妹,你想要什么?”祁顺帝看她一副震惊的表情,毫不掩饰,耐着性子继续问。 她想要西郊的马场!想要!一百个想要! 呼气,吸气,稳住…… 想了想,文榕榕结结巴巴道,“感谢圣恩,圣上英明。圣上赏赐民女物什,民女已是感恩戴德,圣上给什么,民女都会很欣喜,视若珍宝。” 这丫头,又是夸又是感恩戴德的,看起来眼眶都有水花打转了,还连句客套的虚假话也没有,实在讨人喜欢。 祁顺帝接着说,“那就赐你黄金万两,百亩田地,如何?” “……哈?”文榕榕惊了!!再次呆若木鸡!! 不是一两个小物什嘛? 而是,黄金万两,百亩田地?!! * 原本傻子王爷和文府丑姑娘的亲事,是被人津津乐道,嘲讽的谈资。 多数人看她都是嘲笑的目光,觉得这般好身姿可惜了,后来,她嫁给傻王五爷,世人看她的眼神,又多了一分可怜。 文府外室之女,合该是一枚弃子。 为什么这么说呢? 傻王五爷,除了王府之外,他不亲近任何人,不喜欢别人碰他,就因为傻了,可以做任何大逆不道的事情,圣上对他一向是睁一眼闭一眼。 比如,篱园曾有个歌女想要成为五王妃,对他投怀送抱,反被他当成刺客,罚她在篱园给他当板凳坐了三天。 -- 第35页 比如,曾有个小官不小心踩了他一脚,他就把人五花大绑架起来,运来两桶泔水,从头淋到脚,晒了一整天。 比如,他和一头猪打架,就因为猪打扰了他在田间抓蛐蛐。 …… 世人都觉得,文榕榕嫁进王府,也会过上这般凄惨的日子。 然而,这谁都不愿靠近的傻王,却偏偏愿意亲近文榕榕。 祁顺帝待五爷好,自然会爱屋及乌,宠着五王妃也不为过,更别说皇后娘娘也护着她了。直叫人恨不得挖了眼睛,看看清楚。 这长得又丑又土的人,到底哪里好? 可长得丑又如何?圣上照样赐她黄金万两,百亩田地,还有傻王爷宠爱,就连吃个饭还要抱抱亲亲。 日子,可不叫一个幸福? 顿时,燕京人觉得,当文榕榕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求收藏啊……呜呜呜呜 有没有小可爱提点意见呀? 第18章 皇室八卦 燕京酒楼。 一名灰衫的中年妇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进去,一脸“我有皇室八卦新鲜出炉”的表情,直上二楼,来到说书人的桌前,大口喘了会粗气。 接着他道,“逍遥王妃……被圣上赏赐了五百万两黄金和八百亩田地!” “……什么?” “……哈?” “你说谁?” “那个文府五姑娘?诶,不会不会,你肯定是搞错了!” “不,我没说错,也没搞错。”那人表情坚定地挥了挥手,望向呆住的客官们,清了清嗓道,“正是那位逍遥王妃,那位被我们称为燕京笑话的文府五姑娘。” 哈? 呆住的客官们掏了掏耳朵,确定没有幻听。 燕京各大酒楼和茶馆,对于“文府五姑娘”绝不陌生,她被茶余饭后谈论的次数可以说能和逍遥傻王媲美。 比如,文府五姑娘又上街了,一身白衣飘飘,脸庞黄土飞飞。 比如,文府五姑娘和三姑娘一同出街了,快去瞧天鹅和丑小鸭。 比如,文府五姑娘和尚书府的小公子打架了,你猜谁赢了?当然是文五姑娘。 比如,文府五姑娘给侍郎家小公子表白了,结果如何?当然是拒之门外。 比如…… 客官们还在消化这个消息,一时之间场面较为安静。 “你确定?”不知何人,打破了沉默,不断有质疑声响起。 “很确定!”中年妇人猛地拍了拍桌面,神秘道,“我有一位亲戚在宫中当值,皇室八卦就是她告诉我的,这可是最新最震惊的消息。” “圣上在家宴上不仅赏赐了逍遥王妃,还当众为了她打了大公主的耳光,大公主委屈地哭了,可是这时候,你们猜猜怎么着?” 中年妇人卖了关子,继续道,“皇后娘娘也帮着逍遥王妃,圣上和皇后娘娘居然都帮着她,奇不奇怪?” “哼,还有更奇怪的呢。” “什么?”众人认真地听着,纷纷提问。 中年妇人一笑,摊开手:“老规矩,想听下文,一人五文。” 一人五文并不算多,能听到皇室八卦图个乐子,这些常年蹲在酒楼茶馆的人也愿意付这点银子。 于是妇人收好银子后,卖力继续道,“逍遥傻王啊,他在家宴上和自家的王妃又是抱又是亲,还互相喂着吃,那叫一个恩爱啊,简直是令人忍不住戳眼睛啊。” “哈?”众客官们听得又惊又愣,差一点跳起来。 那个二世祖傻王娶了个丑八怪,不打不骂不当板凳骑,反而秀起了恩爱?还当众亲亲抱抱举高高?!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啊!? 中年妇人十分理解客官们的反应,因为她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相同的反应。 此时,她已经十分淡定了,扭了扭臀:“以往在我口中的笑话文五姑娘,反而获得了圣上和皇后娘娘的青睐,而且逍遥傻王又这么喜欢她,以后的日子可是滋润了。” “谁说丑姑娘不能幸福地生活了?” “要知道,太子虽然尊贵,是未来的君主,可他一个好眼神都没给太子妃,太子妃尊贵又如何?过得不幸福,这太子妃当得也不会开心的。” 有人不认同她的看法,反驳道,“可你怎么知道圣上和皇后不是在演戏呢?” “就是啊,我们听皇室八卦这么多年了,都知道,皇室最爱演戏,说不定喜爱和赏赐都是假的,背后怎么折磨人都不知道呢。” 中年妇人哼了一声,摇头道,“你们此话差异。谁都可能是假装的,唯独五爷不会,他是谁?他是傻王!他那么任意妄为,能在田地里和猪打架的人,怎么可能和别人演恩爱?” “你们可都别忘了,他是傻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唏嘘。 唏嘘过后,便是阵阵好奇。 这逍遥傻王和文五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傻子和丑八怪心心相惜,天雷勾地火?就这么看对了眼? 到底如何,只有当事人有发言权了。 * 璃春殿,顿时一片鸦雀无声,寂静如斯。 圣上的那句,“就赐你黄金万两,百亩田地”还荡在文榕榕的耳边,她呆呆地站了起来,像只木鸡矗立着。 黄金万两,百亩田地,黄金万两,百亩田地……地……黄金……金……地…… -- 第36页 “怎么,还是五弟妹嫌少了?”圣上难得好心情,故意调侃她。 “民……民民女是太过激动了,多谢圣上抬爱,民女感激万分。”文榕榕稳住跳跃的小心脏,笑意盈盈。 “坐罢,不用拘谨。”圣上笑着挥手。 “是,圣上,民女再次谢过圣上。”文榕榕坐了下来,立刻激动地抓住夏侯雪的手,无法抑制住的激动兴奋。 圣上看着这一幕,心中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赏赐决定鼓掌拍好。 “快快,掐我一下。”文榕榕坐下后,把手伸到桌下,推了推夏侯雪。 否则,她怕是得高兴地跳起来了。 “掐你?”夏侯雪迟疑了一下,不会是陷阱罢? “对,快掐我。” 然后,夏侯雪的手缓缓伸了过去,停在她的手背上:“是你自己说的哦,回去可不准报复本王。” “别废话。”再不掐她一下,她要昏了。 丑八怪搞什么啊?夏侯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狠狠地掐了她手背的肉,并没有看到想象中那张龇牙咧嘴的脸。 “哦,圣上真的赏赐我了。”文榕榕被他的手给拍到,侧脸看着他,笑得很开心,“王爷你果真没骗我。” 夏侯雪微微一愣,看着她满足的笑容,触不及防便望进她澄澈的双眸,仿佛那双眼眸中住满了星辰。 ……可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那你准备怎么谢过本王?”转念一想,他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那当然是好好当你的逍遥王妃啊!”啊,真香。 “……这是你的本分。” 要是她好好当这个逍遥王妃,讨好圣上和皇后娘娘,恐怕很快就会富甲天下了,何愁买不下区区一个西郊马场? 夏侯雪嫌弃地睨了她一眼:“你怎么笑得这么奸诈阴险?” “哪有,我这叫阳光灿烂。” “……在你脸上还真看不到太阳,只有黄土。” “……滚。” 之后,圣上和太子皇子们、以及几位王爷谈起了朝堂政事,皇后偶尔笑着插几句话,场面出人意外得和谐。 但文榕榕只顾着埋头大吃。 偶尔和夏侯雪顶嘴玩弄一会,偶尔礼貌地回视孟筠寒冰冷的注视。 她问他:“五爷,你身侧的美人一直在偷看你,和你套近乎,你怎得不理人家呀?” “美人?谁?美人没有,丑八怪倒有一个。”夏侯雪莫名地撅嘴,指着文榕榕。 “是另一边啦。” “哦,本王不认识,本王不和陌生人说话。” “……”算了,脑子伤傻了,也有可能失忆。 偶尔,她看到文霜霜有意无意地瞥了过来,也会笑着招手。 不过,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个三姐心里头藏了太多的事情,就连笑容也是伪装出来的。 就如此刻,三姐分明笑得像哭,不过她还是在笑。 也是啦,各人有各人的烦恼,她自然顾不上三姐的烦恼,况且三姐一向高冷似仙女,也不会和自己多说半句话。 她打小就知趣,断然不会自取其辱。 否则,如何在文府深宅活到现在呢? 文榕榕是这般想的,可文霜霜却不然。 她看到这个看似毫无心计的五妹朝自己招手微笑,面上应了应,心里头着实厌恶得很。 上一辈子,她自问待这个五妹是真心得好,对她掏心掏肺,可到头来呢? 太子心里的人一直是五妹,可五妹却假意隐藏自己的容颜,反倒嫁给了逍遥王,让她当了这太子妃。 得不到夫君的爱,痛苦了一辈子。 最后的最后,逍遥王推翻了太子,成了这个国家的明君,而她文榕榕倒成了明君身边唯一的皇后,得到了一代君王唯一的爱。 这个五妹,可谓是奸险女子,心机当真了得啊! 想到这,文霜霜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动作轻柔而缓慢,丝毫看不出心里的波动和恨意。 这一辈子,她一定会改变前世悲惨的命运! 首先就是要让太子殿下发现文榕榕的真实面貌,让太子自己去夺取心爱之物,因为她知道,太子就是这样的人。 他夏侯榆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也不会善罢甘休! 她轻轻地瞥了一眼夏侯榆,论容貌和气质,他绝对不差,可唯一的缺憾就是,他心里没有她文霜霜! 想到每晚他对她的凌|辱,毫不留情的床笫之事过后,他便离开了,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柔情都不曾给过她。 那样的冷漠,皆是因为他心里的人是文榕榕,而不是她! 外人如何赞他,可文霜霜就是恨他! 这一辈子,她一定要接近夏侯雪,想办法成为他的人,这样才会有母仪天下的可能,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 权势,是个好东西,能迷人眼。 更何况,她经历了上辈子,对一些重大的事件尚有记忆,她会好好利用起来,所以有必胜的把握! 命运的改变,就从今天的家宴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考研出分,大概率是考不上了,害, 而且最近赶项目,好忙,心好累,想退休了~~ 吧唧,小可爱们点一下收藏吧,爱你们哟! 第19章 你侬我侬 午宴结束后,皇后娘娘安排了京中最好的戏班子来唱戏,带一众女眷去后苑花园听戏。男人们则随圣上去御书房商议国事,论论国策。 -- 第37页 文榕榕并不爱看戏,可还沉浸在黄金万两的喜悦中,笑着答应了。 “媳妇儿。”夏侯雪拉着她的手,撒娇道,“本王也要去嘛,媳妇儿去哪里,本王就去哪儿。” “可……” 皇后娘娘看了过来,走到文榕榕的面前,雅然又亲昵道,“本宫还是第一次见五爷这么亲近一个人呢。五王妃,由着五爷就是了。” 谁还管一个傻子呢? 文榕榕点了点头,等皇后娘娘带着女眷们转身之后,她猛然把夏侯雪搭在她肩膀上乱动的手给拍掉,转头瞪了一眼。 你殴打本王?夏侯雪也瞪着她,双眸圆溜溜得。 就打了怎么样?文榕榕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双颊气鼓鼓得。 两人瞬间扭打成一团,不分彼此地搂住对方的脖子,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动静有点大,皇后娘娘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两人俨然变成了相亲相爱的模样,你搂着我、我抱着你,再来亲一口。 “这小两口着实恩爱,也别打扰他们了,由着他们走在后头罢。”皇后娘娘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盘算起她的计划。 文霜霜一直走在皇后娘娘的身侧,朝后多看了几眼,心里突然升起一抹担忧,难道五爷在这个时候就已见过文榕榕的真容了? 不应该啊,她分明记得在五年之后,文榕榕才以真容对外示人。 无论如何,她要抓紧实施计划了。 到了后苑戏台,以皇后娘娘为中心,众人落座。右侧分别是太子妃及大公主、二公主,左侧为文榕榕、夏侯雪和孟筠寒,其他妃嫔和公主们则落座于后。 乐声喧天,台下骤然安静,戏开始上演。 沉浸于赏赐的那股劲头一过,文榕榕听着台上的戏曲便有些坐不住了,何况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府看看她的万两黄金,去田野上瞧瞧她的百亩田地。 双目失神地望着戏台上的梨园子弟,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妄想着未来富甲一方、自由自在的奢靡生活…… 一群宫女鱼贯而入,手捧茶水和糕点,一一摆放在众人侧边的小方桌上。这时,皇后娘娘掩了掩唇道,“这茶是越冬后采的春茶,大家尝尝看。” 众人皆应。 这时,宫女上前给文榕榕奉茶,走到离她还有两三步路的距离,平滑的地面突然飞过来一颗小石子,恰好地落在宫女刚要踩在地面的脚下。 宫女的脚步向后踉跄,一个滑倒,为了稳住身体而惯性使然,自己倒是没摔疼,手中的茶水往前泼了去。 以完美的弧度,直直泼向文榕榕。 可她一心妄想未来的奢靡生活,一时间丝毫没反应。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双眸一睁,看到茶水就这么正好地往自己的头顶泼去。 “……”哈,天降圣水? 她愣了一瞬,只见一道荼白身影飞快地闪过,停到她的身前,双手撑在木椅把上,再抬头一看,便落尽了那人点点繁星般的双眸中。 “媳妇儿,媳妇儿,你伤到哪里了吗?”夏侯雪连忙开口,脸色焦急。 文榕榕呆呆地摇头,受宠若惊。 “……” 然而,众人却是满目惊愕,看到传说中那个只会戏弄别人的逍遥王五爷,这般爱护自己的媳妇,竟不惜以身相护? 这个媳妇儿,还是个丑八怪…… “五爷?你可伤着了?”孟筠寒看到五爷被泼茶水之后,猛地站了起来,来到他的身侧,半是担忧半是委屈。 委屈的是,就在她上前的时候,五爷跳着躲开了她的触碰,带着满目嫌弃,而她是满目苍凉,只好退到一旁,看着五爷。 “媳妇儿?”夏侯雪点了点她的手背。她眨着眼,回神过后,感觉到他的呼吸气息,离得自己这般近。几乎交缠在一起。 像是鸟儿挥动着羽毛,在她心间一来一回,升起一缕陌生的感觉。 耳尖红了个头,她下意识将脑袋往后靠去,抵在椅背上。 怎么一点反应也不给呢?这丑八怪媳妇该不会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哪。夏侯雪心里却是不满极了,说好的一起演戏,她怎么僵住了。 在他不满的时候,文榕榕总算是有了反应。 “五爷,我没事。”她的声音娇嗲,矫情做作地在他的胸前锤着小拳拳,两人好似玩惯了一般,五爷立刻捉住她的手。 “若这茶水泼在你如花的脸蛋上,本王得多心疼哪。” 他说得一本正经冠冕堂皇。 众人:“……” 五爷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哪只眼睛看到了如花的脸蛋? “哎呀五爷,你可伤到了?”文榕榕娇羞一笑之后,立刻就要查看他的后背。 夏侯雪抖了抖肩膀,握住她的手:“本王身体好得很,区区一杯茶水算得了什么?只不过……” 说着,他斜眼看了眼跪倒在地上发抖的宫女。 那宫女吓得连连磕头:“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请王妃娘娘恕罪,奴婢,奴婢真是不小心的,王爷恕罪啊……” 夏侯雪哼了一声,双手叉腰腰:“大胆侍婢!来人呐,拖出去把手砍掉。” “王爷……王爷恕罪啊……”那宫女一听,面如死灰,砰砰砰地叩头。 “王爷,”文榕榕拽了拽他的小手指,接着道,“她是无心的,小惩以戒就行,不用砍了手这么严重啦。” -- 第38页 “那不行!”夏侯雪放下手,在媳妇儿面前软软绵绵地开口。 “媳妇儿,你这么善良,实在令本王心疼不已。你试想下呢,刚才若然本王没有及时地替你挡住那热茶,热茶泼到了你的脸上,那就……” “如花的脸蛋可就没了……”他颇为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五爷……”文榕榕低头,羞涩地笑了一下,好像她真长了一张如花的脸蛋。 众人:“……” 台上的戏演了一场寂寞,众人只顾盯着这小两口打情骂俏,你侬我侬,然后面上都来假意关怀,因为…… 实在听不下去了。 就连皇后娘娘也来打圆场:“五爷,这侍婢失责,本宫定会好好惩罚她,幸好的是五王妃毫发无伤。” 夏侯雪看着她嗯了一声,态度冷淡。 见他这个样子,皇后也习惯了,只是吩咐人来把宫女拉了下去。 只在面对文榕榕的时候,夏侯雪才是那副食得人间烟火的模样。 他此刻撅着嘴,侧头将自己的后背往她面前凑,撒娇道,“媳妇儿,本王的后背湿了一片,回王府帮本王擦擦干净啦,本王不舒服。” 文榕榕刚站起来,那头文霜霜也站了起来,迎了过来。 “五妹,寒天风大,五爷的身体娇贵,这一路回去也有点距离,恐染风寒。太子以前的东宫空置着,不如就去东宫换以身干净的衣装,如何?”文霜霜握住她的手,关怀备至。 突如其来的热情,必定有诈。 小两口对视了一眼,仿佛都读懂了彼此的眼神之意,点了点头,文榕榕说道,“也好,多谢太子妃。” “你我是姐妹,不用这么生疏。”文霜霜笑了笑。 哈?文榕榕在心里一怔,明明从小到大和我生疏的人就是你好不好。 “她是谁呀?”夏侯雪用手肘蹭了文榕榕一下,一脸的警戒。 “她是当今太子妃。” “哦,太子妃……那就是本王那侄儿的媳妇儿咯?怎么她和你是姐妹,长得不太一样呀。不过,本王觉得你好看多了。” “……”啊喂,你这戏演过头了。 皇后娘娘也站了起来,迫不及待要送走文榕榕和夏侯雪,笑意盈盈道,“东宫离这不远,去那给五爷换身干净的衣装再合适不过了。本宫看到太子妃和五王妃姐妹情深,心里着实开心。” 姐妹两人微微颔首,便带着五爷前往东宫。 只待送走他们之后,皇后可以好好听那些公主嫔妃们碎嘴聊会,她虽然自己不参与,但倒也乐于听这些事情。 到了东宫,文霜霜把文榕榕喊住了,夏侯雪进去由着宫人伺候。 两人来到东宫的后院,此处靠近御书房,墙外头隔着一处水榭,水榭下的水流连同后院的池塘,构成一方景象。 “三姐,你喊我来是有话要说吗?”文榕榕看着三姐的背影,觉得她今天甚为奇怪。 文霜霜转过身来:“你我嫁做人妇之后甚少见面,今日难得一见,正巧五爷在更衣,想拉你说会话。” 可是我们以前在文府见面说话的次数也并不多叭……文榕榕这么想着,只好干笑一声:“三姐,你如今贵为太子妃,小妹何敢叨扰。” “你我何需如此客套呢?”文霜霜忽然掩唇一笑:“我听闻你之前在篱园玩叶子戏,输了好多钱?” “……是。” 提到这事,文榕榕的心情很复杂,又气又恼又悔,那是她最想扣掉的人生黑历史。 文霜霜继续说,“你这事整个燕京都传疯了,而且,而且还有人传五爷踩着你玩……不过,如今看到你和五爷这么恩爱,那定是有人造谣。” “是真的。”文榕榕点头,满足她的好奇心:“只因当时是我和五爷成亲后第一次见面,他对我还不了解。” 文霜霜点头笑了一下:“原来如此,三姐真是恭喜五妹,嫁得良人,幸福一生。” “多谢三姐,不过真要说到嫁得良人,非得三姐莫属,你可是贵为太子妃呢。” “……是。”文霜霜扯着嘴角笑了笑,衣袖下的手微微拽紧。 不远处,文榕榕见一名侍婢匆忙地跑了过来,来到文霜霜的面前,附耳说了几句话,然后她的脸色一变。 她开口道,“五妹,太子有急事找我,我先过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片刻,别离开。” “三姐……”文榕榕伸了下手,刚想说不必了,只见三姐就提起裙摆,一溜烟跑开了。 她垂下手,瞧了瞧眼前的风景,心里一万个想早点回王府。 会会那黄金万两,和百亩田地。 不过她想到三姐办完事之后,可能会急着赶来找她,那就等个片刻吧。若是等得久了,她再拉着五爷先回王府。 她在池塘边踱着步,等待三姐,忽听到池塘中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掉了进去。 接着又是咚的一声,可文榕榕什么也没看见。 到底是什么?她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池塘岸边,探身去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后背传来一股重力暴击,她感觉有人拿棍子重重地朝后背打去,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跌进了池塘中。 “是哪个崽子?!”她挣扎着起身,池塘并不深,能踩到地面。 只是放眼看去,偷袭的人早已逃跑了。 -- 第39页 但出现了另一个问题。 她摸了摸脸颊,意识到自己容貌的秘密将有被人发现的风险。更令她崩溃的是,一名侍婢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一看到落水的人就大喊大叫着。 文榕榕只好又又又将头扎进了池塘。 “……”她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整个人蒙在水里,她听不见外面的声响,也不知道那侍婢的大喊声把水榭内的人给惊到了。 听到了侍婢的尖叫声,夏侯榆从水榭内走了出来,看向东宫的后院。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最近忙着考研调剂的事情,又突然来了两个项目,有点忙,很抱歉更新慢了~~ 鞠躬~~五爷护妻啦! 第20章 太子殿下 东宫后院的池塘上,漂着不明物什,从水榭处远看像是变了色的水草,可再仔细一瞧,辨得分明那是浮在水面的衣料。 阳光混着不明所以,意料之外地映入夏侯榆那浅棕色的眼眸。 什么人这么蠢,掉进那么浅的池塘居然起不来? 他一身月白长衫立于长榭,垂眸看了几眼,清润的眸子变幻神色,身形却并未动。见着那侍婢慌张地叫喊,然后跑开,许是去喊人来搭救了。 他未动,只是看着。 那侍婢跑开之后,静默片刻,潜在池中之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被水打湿的乌发条条如丝、根根分明地挂在脸颊,脸上的铅粉遇水即溶,以致脸颊上一片白一片黄。 像一只落了水的斑点狗。 “……”完蛋玩意! 自从嫁给夏侯雪,她每天都在落水! 文榕榕边摸着脸上的铅粉,搓了搓手,边从池中走出来,又瞧着四下无人,准备溜之大吉。 可是……她抖了抖浑身湿漉漉的衣裳,低头看了一眼,再想到如今这副尊容,怕是走在皇宫就是一道风景线,没走出几步便会被发现吧? 又万一,她刚跑出去就碰上那侍婢带着一群人过来? 该怎么办? 她正愁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的脚步声,她有些僵住了,不敢转身,便听身后之人道,“何人在此?” 说话之人正是夏侯榆,他的话语温和轻缓,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在水榭处,他本是不愿搭理这等事,以为是宫内侍婢们的斗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可自她从水中走出来,夏侯榆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那女子的身影,似曾相识,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一向温润的太子,虽是以礼待人,却也是与人保持距离的,特别是像眼前之事,定是属于女子间的勾心斗角。若是换作以往,他转个身便离开了。 这次,他却动了脚步,轻踮阑侧,负手飞身而下,来到池塘边,慢慢靠近。 他觉得此刻甚为怪异,似乎冥冥中有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在推动着他,推动着他向前。见眼前的女子没有回应,他加深了喉音:“你是何人?” 眼前女子,已是僵在了原地。 她哪敢动啊? 若她没有听错,身后之人的声音与记忆中太子殿下的声音有七八分相似,再加上话语中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此人定是太子殿下没跑! 一来她先前在雨亭中对太子殿下无礼,再者她隐瞒了自己的容貌,此刻绝非是被他发现的时机。天家办事向来凭心情,独断□□,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开心就降罪于她?降罪于她便罢了,祸及文府该当如何? 可她不动又是无礼之大罪啊!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反正太子殿下没见着她是谁,要不然直接把他打昏,然后逃跑? 文榕榕心想:嗯,好主意。 ……个屁。 她正在心里盘算来盘算去,也没个结果的时候,夏侯榆已然步至她身后,只消一个动作,他就能瞧清楚这女子的容貌。 可他没有动,高傲如他,必是要等着别人转身叩拜的。 接着他开口了:“本宫再问一遍,转过头来。” 好个本宫啊!敢在宫里自称本宫的男子,可不就是太子殿下! 他就是在吓唬她……并且成功了。 文榕榕此人能屈能伸,更容易怂。 她连忙弯腰转身,动作一气呵成,掐着声音道:“民女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千岁。只因民女不小心掉入池塘,样貌丑陋,不堪入目,请太子殿下见谅。” 希望能蒙混过关。 夏侯榆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她的身形,敢断定他以前见过她,于是轻轻嗯了一声,摆手道:“起身罢。” 然,文榕榕不敢起身,继续躬着身子:“多谢太子殿下,民女一身污秽,不敢污了殿下的眼,民女这就告退。” 话音落下,她一步步往后退。 “慢!” 夏侯榆微微眯眼,勾着嘴角一抹笑:“本宫有说你可以走吗?” “……”文榕榕再度僵住,笑意略带阻滞:“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那人声音渐缓,却加深了力道,不容抗拒说:“抬起头来。” “……”她不敢抬,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还是,你希望本宫来看?”夏侯榆发出一声鄙夷却又好奇的轻笑,几步至文榕榕的身前,轻抬食指,慢慢来到她的下巴。 -- 第40页 “民女不敢。”文榕榕猛然退后几步。 敢挑逗本宫?呵女人…… 夏侯榆眯眼,光明正大地打量起她,想着这般身段,该配上什么样的脸庞?可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不如亲自一探。 他再次靠近。 ……你别再过来了!再过来,我真的要打晕你了! 文榕榕再次退后,纠结于到底要不要打昏他,最终没敢动手,眼看着他的手指即要勾住她的下巴。 完蛋玩意……死就死吧…… 她正思考如何安置尸身、寻哪块风水宝地厚葬之时,身体猛然被一股力量往后带,后背稳稳地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下子将寒意驱走。 “相公。”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她识得是夏侯雪身上的,不用回头便知道是他了。 接着,夏侯雪的披风就罩在文榕榕湿透的身上,她感受到了温暖,急忙缩进他的怀中,拢紧披风,把自己给罩得严严实实。 “你真是个小笨蛋。” 怀中的人躲在披风中,似是嘤嘤了几声,是在撒娇。 虽是假意的撒娇,可文榕榕的脸顿时烫得很,耳根像是烧了起来。湿透的身子紧紧贴着夏侯雪,她盯着脚下,眸光细碎,越发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听了个清楚。 她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可怕,可怕到令她心底一阵发慌,却不知在慌什么。 另一边,看着眼前突如其然的一幕,夏侯榆的心里掠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他几乎无法确定五皇叔是何时出现的,如风般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再者,眼前的女子是他五婶? 他虽然对外界的是是非非无甚兴趣,可多多少少听了逍遥侯和文榕榕的亲事。这个文榕榕就是太子妃的妹妹,文府的五姑娘,是个丑八怪。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相貌丑陋,她才不愿意抬起头来? 是他误会了,误会此女子是为了得到他的青睐,而欲擒故纵? 为何,他会有一丝失落的感觉呢。 “五皇叔,五皇婶。”夏侯榆颔首,拂过衣袖道:“适才,本宫见着有人落水,故而从水榭来此查看,竟不知落水之人是五皇婶。” “是民妇一时大意,才落了水,多谢太子殿下的美意。”文榕榕掐着鼻子道。 千万不能被他听出那时在雨亭的声音。 “太子皇侄,”夏侯雪也朝他颔首,学着朝堂上的姿态,煞是突兀:“本王这就带着媳妇儿回府了,她受凉会冻病,那可不好啦。告退。” 未等太子殿下点头,夏侯雪忙搂着文榕榕离开了。 夏侯榆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披风上,凛凛有光、细密审慎,仿佛那道目光能将披风烧灼,投进其中,直直穿向里头的女子。 分明在哪里见过? ……五皇叔的妻子么? 他微微勾唇,眸中似有万般日光化不开,站了一会便返回到了水榭中。 出宫这一路。 文榕榕被夏侯雪搂在怀中,只能仍凭着他的脚步而行,和煦的日光照在头上,风吹过树叶作响,偶有行人让路拜礼,行得及是匆忙。 文榕榕只能瞧着踩过的路面,猜测大概行到了哪里。两人的体温已然混为一体,她想着,五爷的出现,确是令她心头一暖。 突然,五爷的脚步停了,他不动也不说话,她又不敢抬头看,这下可好,心跳的声音更加分明入耳了。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企图通过手心的力量稳住心跳,却是功败垂成。 “五爷,”有人唤了一声,夏侯雪转过身来,看到的正是追上来的孟韵寒,她死死地盯着那披风下的人,忽地又一笑。 “五爷,你当真不记得寒儿了吗?” 夏侯雪皱眉:“你找错人了,本王要赶紧回府,否则媳妇儿会着凉的。” 寒风好似长了翅膀,疯了般裹着孟韵寒吹,衣裙被掀飞猛地落下,她笑了笑,觉得这风倒不冷。 不及心冷千千万万度。 堂堂燕京第一才女,所爱之人却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碰不得触不及。无关于身份,她要的不多,只是五爷还记得自己。 只是希望,不管五爷现在做着什么,她只想帮助五爷而已。 当初她愿意嫁给户部邵斐,只不过是为了帮助五爷,她的心意始终没有变化,只有她才能帮助五爷,成为他人生道路上最初以及最终的伴侣、战友。 可他却是一句:你找错人了…… “五爷,你真的不认识她了吗?她可是……”文榕榕并不想听墙角,她是被迫的,可既然听到了,便无法不放在心上。 夏侯雪一撇嘴唇:“她是什么?” 文榕榕语塞:“……燕京第一才女。”与你定过亲的爱人。 他问:“是裁纸的吗?” “……”算了,人傻又间歇性失忆,能怎么救呢? 夏侯雪:“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你是不是在心里鄙视本王?” “……自是没有。”五爷,你何必问出口呢? “你分明就有。” “……”懒得吵。 不知不觉,两人已行至宫门口。 宫门外的马车旁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等候着的文汐,她听到脚步声后转身,惊了一下,连忙迎上前问:“五爷,娘娘,发生什么了?” 一听到文汐的声音,文榕榕连忙拽着披风从夏侯雪的怀中逃出,扑到文汐那,稍稍扯开披风的一角,露出了自己的一张大花脸。 -- 第41页 “哎呀,”文汐惊叫了一声,被她捏了一下,反应道,“王妃娘娘,您您怎么又落水了?” 文榕榕连连点头:“快带我回府更衣。” 马车旁,夏侯雪站在那,抿唇笑道:“快带她上马车。你瞧身上的披风都湿了,马车内有干净的披风,先赶紧换上。” “你俩傻站在那做什么呢?” “你俩是要在风中化成雕像吗?还不赶紧得?” “……”文榕榕和文汐僵住了。 如果上马车换披风,那这张花猫脸可不就被五爷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稳稳的男二和女二来了~~~~ 第21章 神仙显灵 霎时一阵风刮过,吹得文榕榕打了个寒战,靠在文汐的怀中,牙床忍不住在颤抖。夏侯雪站于马车前,像是看智障般地看着那主仆俩在,只见两人正低头交耳。 “娘娘,上了马车再想对策,可别冻着了。” 文榕榕点头,文汐拍了拍她的背,笑意甚僵地看向五爷,一步步往前走,两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之后,文榕榕立刻朝里侧坐了坐,依旧将披风兜在脸上,她听见夏侯雪在外喊着:“赶紧把披风拿下来换掉呀。” 换换换换你个头…… 文榕榕心里很想破口骂人,可转瞬一想,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的容貌,既是娘亲曾经对她有过的忠告,亦是因儿时在文府九死一生的经历。 那是在她进入文府的第二年,她身中奇毒,差点一命呜呼,幸好父亲寻到了名医,这才活了下来。自从那次之后,她便知道在文府要想存活下去,必定要有所改变,隐藏锋芒。 到底是谁给她下毒?是整日看她不爽的二姨娘吗? 或者……是娘亲爹爹在外的仇敌? 又或者是一个她无法想象到的人?比如大娘…… 此时,夏侯雪的声音又响在耳边,他说:“笨死了,你们先回府罢。本王才不要和你坐一辆马车呢,说不定你就把风寒传染给本王了,本王可得气死。” 闻言,文汐总算松了一口气,朝五爷微微颔首:“五爷,奴婢先带娘娘回府更衣,请容先告退。” 五爷嫌弃又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赶紧走。 马车瞬间飞驰,像是逃遁一般。 这个笨蛋媳妇,还说什么要保护他,不让他被欺负?自己倒先被人算计了……也罢,总算是进了他逍遥王府,自己的媳妇只能自己欺负。 夏侯雪站于宫门前,眸色变化了一瞬,旋即恢复到逍遥傻王的玩味眼神,往另一个方向徒步而行。 马车内的文榕榕猛地将披风扯了下来,终于露出了脑袋,大口地呼吸,随即文汐将一条干净而带着暖意的披风盖在她的肩上。 文汐颇为心疼地看着她,只见她脸上的铅华都被水泡开了,冻得直发抖,若是三天两头这么落水,身子骨铁定会坏。 “娘娘,可暖和些了?刚才真是太险了,幸好五爷没有跟上马车。”文汐一边心有余悸地说着,文榕榕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神色黯然。 只是刚才片刻,文榕榕想起了儿时的好多事情,以及很多无助的瞬间,猛然,是夏侯雪的声音把她从晃神中拉了回来。 不知何时,她对夏侯雪渐渐少了戒心……这似乎是很危险的事情。 “娘娘,娘娘……小姐?”文汐见她突然愣神,唤了她几声才得到回应。 文榕榕怔了一怔,看着文汐,蹙眉道:“我刚才想起了好多事情,以前的……还有,刚才在皇宫的时候,是有人将我打进水中的。” “……皇宫?”文汐一惊,捂住嘴小声道:“皇宫里有人要害娘娘?以前在文府,有人下毒害你,现在去了皇宫,也有人害你?” 那个答案几乎呼之欲出,文汐的小脸瞬间煞白:“唯一那个出现在文府和皇宫的人,是……三姑娘?” 文榕榕摇头道:“不可能是三姐。我中毒的时候只有九岁,那个时候三姐也才九岁,你觉得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会懂下毒害人吗?” “那……”文汐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 “别妄加揣测,凶手并不一定就是文府中人,若没有万分确定,有些话千万别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知道吗?” “是,文汐知道了。” 在进文府之前,她是被娘亲呵护长大的小女孩,遗传了娘亲绝色的容貌,虽然小时候常听娘亲讲,绝色的容貌可能会带给你杀生之祸,她并不懂。 进了文府之后,她便懂了,一个看似和睦的家庭,实则暗藏波诡云谲。 但凡碰触到利益,一切友好皆是虚幻,一切笑意皆为泡影,那一张张笑脸后无人可知是利刃还是毒药。 只是,娘亲也曾经告诉过她,没有人愿意做恶人,没有人生来就喜欢杀人,若是能始终怀着善意,给绝望的人扶持一把,便是心之所往。 俯仰无愧于天地。 文榕榕便是这般成长的,她始终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愿成为娘亲向往的那般。 只是,她也明白了娘亲没能悟出的一点。 犯我者,必百倍还之! “影阁有消息了吗?”文榕榕问道。 “奴婢几天前才问过,暂时没有消息。”文汐撇了撇嘴,不满道:“小姐你年年往影阁塞那么多银两,他们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这点事情查了两年多都没消息。” -- 第42页 “对了,皇宫遇袭的事情,要交给影阁查吗?”文汐问道。 “不用,我自己查。”文榕榕摇了摇头。 一听小姐说要自己去查那么危险的事情,文汐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小姐,会不会很危险?皇宫这种地方,实在太吓人,稍有不慎就……” “放心,我自有分寸。” 文榕榕说完,瘫倒在马车内,手捧着小熏炉,只是身体上黏糊糊的,不太舒服。只是转瞬间的功夫,她便收整了心思,成了文府五姑娘那娇憨天真烂漫的模样。 在外她还会露出一点卑微,可这马车内嘛,她就是一副懒散的模样。 她要应对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多,自家的那个逍遥王……虽然痴傻,可却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堪,若是能好好利用一番…… 那厢,紫薇阁中刚换上衣装的清煊猛然打了个喷嚏,纱笠下的唇微微勾起,看起来定又是自家那臭媳妇在念叨他了。 哦对,他早就知道了,原来他那太子侄儿一直在找的勾魂美人啊,竟是自己刚过门的媳妇。 好个文府丑姑娘,好个陌上玉登徒子,隐藏得够深。 他站于窗前,将窗户微微打开,风悄无声息地潜入,掠过清煊,来到身后的书桌,将桌面上的两张纸吹了起来,风停了,纸张落了下来。 一纸乃陌上玉当时留下的卖身契。 一纸乃逍遥王妃在王府誊写的字帖。 陌上玉写得一手好字,他印象很深刻,所以他在王府看到文榕榕誊写的字帖后,当下就怀疑了起来。拿来一比照,他发现这两张纸上的字迹是一模一样。 一撇一捺一勾一划,特殊之处,必为一人。 她千方百计隐藏住自己的容貌是为何?她以陌上玉的身份出现又是为何? 文榕榕此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煊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宿鹿和焦溪敲门而入。他们办完事回了紫薇阁,听到道童说国师回来了,立刻跑了过来。 焦溪问道:“主子,您近期不是都待在王府吗?今日过来,可是有急事吩咐?” 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清煊转身看向他们,顾左右而言他:“事情都办完了?” 他只是暂时回不了王府,好歹得等他媳妇儿把那张小花脸洗掉。 “已办妥。” 焦溪和宿鹿接下来说到北漠之事,大意便是他们的人已成功潜入雁南城,这座位于北漠边境的城池,并在城主的身边安插了棋子。 谈完北漠的事情,三人静默片刻。宿鹿眼尖地瞥到不远处被清煊换下来的湿衣裳,他立刻惊讶道:“主子,你这是去冬泳了吗?” 清煊若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无情地问道:“道经抄完了?” 话一出,宿鹿耷拉下脑袋,弱弱道:“……还没有,主子,我后面几天还要出任务,可以不抄了吗?” “可以。”清煊看向他笑开花的脸,勾唇道:“不用抄道经,把紫薇阁打扫一遍。” “……” 二十层的紫薇阁打扫一遍?还不如要他去死……少年顿时怂了,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眸,挽留地握住师父的手臂,低声道:“不然,我还是抄道经罢。” “哦。”清煊点头,拍开他的手道:“是你自愿的,出任务前把抄好的道经放在我书桌上。” “……是,主子。” 宿鹿哭唧唧,主子你是不是对自愿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啊? “走吧。”焦溪一把拎起宿鹿的衣领,盯着他去把道经抄完,要在天亮之前抄完,是个大工程。在宿鹿不停的求救中,焦溪答应帮他抄写一部分。 “好师兄!”宿鹿猛地抱着焦溪一阵狂亲,被后者连忙挥开。 两人都是因为战争而失去了父母的孤儿,被清煊救了之后就一直跟在身边,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兄弟。焦溪虽然经常板着脸,看起来很凶,爱讽刺宿鹿,但其实他内心纤细,会照顾粗心大意的宿鹿的人也只有他。 夜深之后,清煊来到紫薇阁的顶楼,任寒风吹在脸上,打在身上,他朝不远处的逍遥王府看了一眼,莫名想起了文榕榕,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不知她此时在做些什么?会不会正在想办法恶整我? 此刻的文榕榕在沧月榭内,确实在想办法恶整夏侯雪。 她和文汐两人戴着面纱,桌上摆放着两大盆的红辣椒。两人对视了一眼,伸出双手,然后将红辣椒放进铜臼,再执起铜杵,捣烂红辣椒。 满满两大盆的红辣椒加水后被倒成稀巴烂,便是一碗红水。阵阵的辣意顿时涌上来,刺得文榕榕两人饱含热泪,手指通红。 文汐不敢拿手指去碰眼睛,由着双目婆娑道:“小姐,你要弄这红水做什么?” 文榕榕嘿嘿一笑:“吓唬夏侯雪。” “啊?”文汐的小脸一垮,低声道:“五爷好歹是王爷,你也成了王妃娘娘,何故不能和睦相处呢?” 文榕榕白了她一眼:“我就是为了以后的和睦相处,要给他来个下马威。” “我和你说……”然后,她凑到文汐的耳边将她的计谋说了一遍,听得文汐呆呆地眨眼,直点头,夸赞自家小姐好计谋。 “那么,夏侯雪一定会听我的话,把我当成神仙一般,到时候呢,我说东他便不敢往西,呵呵……”畅想着自己的未来之时,文榕榕开心地大笑,忘记了手指上残留的辣味。 -- 第43页 一个得意忘形就摸了下脸颊……嗷嗷,辣,太辣了…… 收拾好之后,文汐便端着红水下去准备去了,文榕榕留在沧月榭内看了会书,看累了就出来走动两下,踢踢腿动动拳头。 活动脖颈的时候,她仰头恰好看见那一轮明月,远处紫薇阁的顶楼,有一抹身影在月光下极为明显。 像是有人要羽化升仙。 “……神仙?” 娘亲说过的,要对尊神仙灵保持敬畏之心。 文榕榕瞪着双眸,朝那神仙的方向毕恭毕敬地双手合十,然后跪拜于地,呢喃道:“神仙,请保佑我文榕榕降服夏侯雪,未来日子一帆风顺。” “到时候,我去庙里给你烧一屋子的黄金。”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神仙真的是神仙,通人性,耳听八方,就在文榕榕说了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身形动了动,像是在应话一般,瞬间又不见了。 “……哇,神仙显灵了。” 连神仙都答应我了,夏侯雪这事准没跑了,文榕榕心里这么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求收藏啊~~~ 第22章 给他擦嘴 这些天来,燕京城的百姓们开始纷纷诧异。 那个整日游手好闲、耍人为乐的逍遥傻王好几天都没在戏园子出现了?听说他天天呆在王府,和王妃戏耍,大家诚然安生了好几天,不习惯的同时呼了一大口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 文榕榕也是这般想法。 “五爷,你最近怎么不去戏园子看戏了?”她正躺在花园阁楼的美人榻上,临窗而靠,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 窗外,阵阵凛冽寒风吹得呼呼作响,与她无关。 她瞧了窗外一眼,拢紧身上盖着的狐狸毛毯,雪白而温暖,是前几日皇后娘娘赏赐给她的。皇后娘娘只得两件,其中一件便是给了文榕榕。 可见文榕榕在帝后心中的份量,整个燕京又沸腾了。 文榕榕本人表示很困惑很感动:可能我长得太可爱了,帝后才对我厚爱有加吧…… 众人:“……”不要脸的至高境界。 “啧。”夏侯雪也慵懒地倚靠在榻上,整个人在阳光下有一种虚幻的感觉,他和文榕榕之间隔了一张矮方桌,方桌上摆放着一些茶点,只见文榕榕一会拿一片糕点,开心地咀嚼着。 “闲来无事的时候,本王陪陪本王的媳妇不行嘛?”他左手托着侧脸,逆光看向她。 这张祸国殃民的脸,文榕榕在心里嘀咕一句后,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离开,没好气地吐了一字:“行。” 就趁着现在他在府中,倒也方便了她,一鼓作气地把他拿下! 午膳就在同处用了,两人只是从榻上移步到了一侧的桌前,文榕榕一看到今天的菜色,连忙坐定,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今天有鸡腿呀?” “本王最喜欢吃鸡腿啦,当然会有鸡腿,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难道你一直都没吃过鸡腿嘛?你在文府这么惨?” 稳住,文榕榕决定忽视他连环轰炸的夺命问话。 专注在吃的上面。 于是,文榕榕夹起一只鸡大腿,开心地咬了一口,好像回到孩童时代,每当娘亲奖赏她鸡大腿吃的时候,就会很满足很开心。 见状,夏侯雪也拿了只大鸡腿啃起来,两人吃得香极了。 “五爷,你这府上的鸡腿竟比皇宫御厨烧得还要好吃些呢。”文榕榕舔了舔嘴唇。 “那可不。” 夏侯雪边扬起下巴,边递了一只鸡腿给她,然后咬着拿在另一只手上的鸡腿。两人吃得甚欢。 直到,盘中仅剩最后一只鸡腿的时候,双双对视。 一场激烈的对战,由此开始。 “夏!侯!雪!” 文榕榕扯向夏侯雪的的右耳,被他一把反扣,后脑勺抵在他的胸口,无法动弹。她则乱舞双臂,猛转头就朝他胸膛一口咬下。 “啊痛痛痛,你这个坏媳妇!你太坏了!”夏侯雪吃痛,忙放开手护住胸。 文榕榕立刻抢走盘中最后一只鸡腿,大口大口咬起来,难怪人家都说,抢别人的才最香。她此刻便觉得,口中咬的肉是适才最香的。 她听着身旁人仍在无情控诉她,随口安慰:“这东西太油腻了,我帮五爷吃掉点,是对五爷好。” 夏侯雪飞来一个怒瞪,双手环胸:“臭媳妇,你不仅坏透了,还甚不要脸。” 这话虽听似在骂人,可文榕榕却觉得他话音里带着无赖的撒泼,她心情好,那便安抚一下五爷吧。 “好叭,”文榕榕对着五爷讲话之时不自觉拖了尾音,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胸膛,适才被她咬过之处。 像是抚摸流浪猫般。夏侯雪呆了一瞬,一把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很宽大,手掌是温暖的,手指尖却带着一丝凉意,猛地罩上她的手背 ,然后轻轻一握,从他的胸膛带出,握在空中。 他他他为什么要握我的手? 文榕榕的双眸微睁,像是蝴蝶振翅般地眨啊眨,看着夏侯雪握住她的手,然后慢慢往上带,将近他的唇瓣。 那种陌生怪异的感觉又又来了。 她好像感觉自己置身于泛着泡泡的温泉池口,池口受尽灼烧,滚烫无比,正噗噗噗地往外翻滚着热流,她此刻就处在这样的池口。 -- 第44页 噗噗噗,一颗心好似要跳出喉咙口。 她正呆滞之时,见夏侯雪握住她的手即将要靠上他的唇瓣……这是是是要亲她的手背吗? 难道这家伙,爱上了她? 可是,她为什么动不了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狠狠地扇他巴掌吗? 下一瞬,“……?”狗太阳的夏侯雪!她就知道……这夏侯雪竟然拿她的手背擦嘴!擦他刚吃完五六个大鸡腿的油腻嘴唇! “夏!侯!雪!”文榕榕忙抽开自己的手,掏出手帕不住地擦拭,骂骂咧咧:“你这也太过分了,明明有手帕干什么不用?” 看来她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夏侯雪耸肩,十分理所当然:“你也没躲啊,明明你自己自愿的,你怎么还怪起本王了?女人,你真是不讲道理。” “……” 他那一副嘤嘤嘤委屈的模样,看得文榕榕更气了。 因着这事,午后很长一段时间,文榕榕都没理睬夏侯雪。气归气,她尝了几口糕点便也消了气,想起晚些的计划,主动和夏侯雪言和。 “你尝尝这个,好吃。” “下毒了?” “……没有,”文榕榕斜了他一眼,然后咬了一口边角,递给他:“五爷,你这么怀疑我的好意,我会伤心的。” 夏侯雪将信将疑地接过糕点,放在嘴里尝了一小口,果真好味道,愉快地吃完了,看向她说:“好吧,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郑重地向你道歉。” 郑重地向她道歉? 文榕榕越来越觉得眼前的五爷和传闻中的那个傻王,不是同一个人了。传闻中的傻王只会任凭性子做事,看不惯就对付。 ……如何会说出这番话来? 难道,眼前的五爷是假的? 这般想着,文榕榕立刻从榻上跳了下来,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掐住他的脸颊:“快说,你到底是谁?真正的五爷在哪里?” “……放手,你这疯子!”夏侯雪一把将她拍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蛋,跳在榻上,保护自己。 文榕榕摸了摸猛跳的额角,朝他挥手:“坐好,我不动你了。”然后她回到自己的榻上躺好,将狐狸毛毯盖盖好。 几息之后,夏侯雪才放心又躺下,仍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好似他旁边是一头凶猛的母兽。 午后的阳光甚为惬意,两人躺了一会,空气中的温暖暖烘烘得,屋内熏香沁鼻。 “五爷,”文榕榕侧身而躺,手肘撑在榻上看向他:“五爷,我给你讲鬼故事,你敢听吗?” “你敢讲,本王就敢听。” 夏侯雪翻了个身,侧身面对着她。 “是一件真事,几年前发生在燕京城的东城区……五爷,你确定不害怕吗?”文榕榕觑眼,见他自信地点着头,她接着说了下去。 “那段时间在东城区成亲的新娘,都无缘无故失踪了,第二天被人发现了。你猜,在哪里被发现的?就睡在新郎的身边,头被人割掉了,脖子那一圈的鲜血,流得满床皆是,可那新郎却毫无自觉,还坚称在自己入睡前都没见过新娘。” “可不止一起,而是七八起,这事怪异得很。新娘失踪在拜堂后洞房前,可第二天却被人发现死在新郎身边,而新郎坚称不知情。这案子,到现在还没破,民间一直有传言,说是那些个新娘都被鬼拉去阴间配……冥婚了。” “配完冥婚啊,第二天就把人送了回去。” “可可为什么要割头啊?”夏侯雪缩了一下,声音弱了一些。 文榕榕暗自一笑,故意压低嗓音道:“因为啊,那阴间冥婚是给那些犯了重罪的人配的,那些人是被砍了头男子配,所以,新娘也自当是如此。两个人的头颅飘在空中,一拜天地,二拜……” “……诶?”下一瞬,文榕榕就见夏侯雪一个激灵,跳到自己身旁,缩进狐狸毛毯中,抱住她的胳膊:“别说了,本王不听了。” 她翻了个白眼,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暗自乐了起来。她的目的达到了。 “好了好了,五爷,别怕哦,媳妇会保护你。” “你再说一个笑话给本王听听。” “……好。” 她绞尽脑汁想了一个笑话讲给五爷听,没把他逗乐,反倒是她自己笑得不停,根本无法完整地说完一句话,更别提是讲完这个笑话。 夏侯雪:“……傻子才像你这么傻笑。” “五爷你这样笑吗?” “本王才不!” “……哦。”那五爷是承认自己是傻子了吗? 两人除了日常斗嘴,接着又玩了会斗蛐蛐,那蛐蛐是夏侯雪的常胜将军,而文榕榕也不甘示弱,着文汐找了一只来,斗了一下午。 未见分晓。 之后文榕榕边和夏侯雪斗嘴,边无意提起皇宫之事,想要从夏侯雪那听到点有用的消息,想着能帮助她调查皇宫中谁人想谋害她。 只是,夏侯雪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无知极了。 不是讲金丝笼哪里不好,就是给皇宫各人起动物名,什么皇后娘娘像是大白鹅之类的。 “我同意,脖子仰得老高老高……还有还有,那个三皇子生得特奇怪,好像那个,蚱蜢,对,就是蚱蜢。” “对对,本王也这么觉得……” 好吧,她被带偏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45页 继续哭唧唧求收藏啊~~~ 第23章 是谁吓谁 已近黄昏,文汐和代荷她们张罗好晚膳,来到阁楼唤王爷和王妃用晚膳,于是夏侯雪和文榕榕两人移步去往更为暖和的膳厅。 “不知道晚上有什么好菜呢?” 文榕榕三步并一步地小跳着,转过身看向夏侯雪,红色的披风旋落,不可避免地风吹过,令人鼻尖沁入一丝温暖的气息。 看向她,夏侯雪揶揄一笑道:“晚上不宜吃太饱,不过定能满足你这小馋猫的胃口。” “我若是小馋猫,那五爷是什么呢?”文榕榕嘴角勾笑,斜侧着下巴看向他。 夏侯雪挑眉道:“本王自然是鼎鼎有名的逍遥王爷。” “哦,那我还是鼎鼎有名的逍遥王爷的王妃呢。我若是小馋猫,那五爷你可不就是小公猫了?” “满口胡言乱语,你胆敢骂本王是……” “……好啦,五爷,我们快去吃晚膳哪。”瞧了一眼夏侯雪气成河豚的脸,文榕榕立刻挽住他的手臂,巧妙地转移话题。 “五爷,我们王府的厨子是哪里请来的?做菜可真好吃。” “好吃吧?那是本王专门从江南,花了重金请来的,整个燕京城找不到第二个,怎么样?”夏侯雪连忙摆出得意的脸。 “五爷,你真是太厉害了啦……” 就这样,两人十分友好且和谐地用完了晚膳,然后一道回寝殿休息。文榕榕回了寝殿之后,将灵竹和代荷屏退。 她和文汐两人神秘兮兮地在屋中捣鼓了一番。 夜幕降临,已入深夜。 此时的夏侯雪已回到寝卧,因为正殿寝卧被文榕榕霸占着,他只好在偏殿睡下。突然一阵寒风吹了进来,伴着屋外的风声,好似有人在呜咽。 夏侯雪连忙蹬掉鞋子,爬进被子里。 都怪那丑媳妇儿,下午非和他说什么鬼故事,害他躲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脑海中总是出现两个头颅拜堂的画面。 翻来覆去,几多辛苦才睡着。 可他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被什么东西压着身体,喘息甚为沉重。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胸口被重物袭击了一下,猛然惊醒。 耳边,喘着呼呼的气息,阴冷入骨。 他瞪大了双眸,慢慢朝里侧转头看去。 看清楚之后,“啊啊啊……”他见鬼一般,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跌了下去,躲到角落里,传来依稀的抽泣声。 只见睡在他床里侧的女人,一身凤冠霞帔,安稳地平躺着,眼睛、鼻子和唇边都流着鲜红地血,最令人害怕的是,她的脖子一圈血淋淋。 就像是脑袋被人生生割开了。 像极了下午时分,文榕榕讲的那个鬼故事。 自夏侯雪滚下床之后,床上的断头新娘就被董婧吵醒了,僵硬地坐了起来,慢慢转头看过去:“相公?我的相公呢?” 床边的角落处,传来一声低呜,害怕极了。 听见了声响,床上的新娘慢慢下床,往夏侯雪的方向而去,此时文榕榕的心里窃喜不已,看来这个傻王成功被她吓破了胆。 那就好好吓唬他一番,让他以后不敢在她的面前狐假虎威。 一步步靠近,文榕榕见他正蹲在地上,背对着自己,瑟缩在角落里,连忙压低着声音,阴恻道:“相公,还不快来,快来……” 夜是静的,窗口借着月光不至于一片漆黑。 夏侯雪蹲在那,一动不动。 她蹲了下来,右手搭上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慢慢转过来。不费力地,夏侯雪顺着她微弱的力道,转过头来。 一道绿光映着夏侯雪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 先是愣了一下,待眼前的人终于正对着她之时,她惊呼一声,双腿一软,屁股蹲猛地着地,动不了了。 只见绿光之下,夏侯雪的脖颈处一圈鲜红的血印,双目无神地看向她:“媳妇儿,你来带我走啦?” “媳妇儿,媳妇儿……” 冲击之下,文榕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吓得嘴唇乱颤,双脚用力地往前踢,屁股往后挪动,紧张地看着不远处的“鬼”。 可是,那只是她乱编乱造的鬼故事啊! 这人世间,哪来的鬼? “媳妇儿……”在文榕榕慢慢定神之时,那只绿光鬼还在叫唤着,小跳着来到她的面前,然后蹲了下来。 文榕榕狐疑地看着他,猛地一把捏住他的脸庞,喊道:“夏侯雪?” “痛痛痛……你快点放开本王!” 她一跳而起,双手叉腰:“你竟然装鬼骗我?” “分明是你先装鬼骗本王的。” “……”她自认理亏。 胸口的怒气还没出,顿时文榕榕的五官传来一阵钻心的辣意,原是刚才的那一闹腾,脸上涂抹的辣椒水混进了眼睛和鼻腔。 后知后觉,才漫上来的辣意。 “嗷嗷,太辣了……”她瞥了夏侯雪一眼,只见他双手环胸,一副幸灾乐祸的讨厌模样。他拿出床下的绿灯笼,照着她的脸,用手指沾了下她脸上的辣椒水,尝了一口。 “好辣。”然后,他又说:“你应该用蕃柿,辣椒太辣了。” 夏侯雪笑嘻嘻地从她身旁经过,又退了回来说:“哦,你认识蕃柿吗?王府种了一大片,你可能不知道。”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本王用的就是蕃柿,甜甜的,不辣,也不会伤皮肤。” -- 第46页 这话好像是在说:你的皮肤已经够差的了,还用着辣椒,可怎么办哦。 他再次无情打击道:“想用鬼来吓本王,你真当本王是傻的吗?” 你难道不是吗?文榕榕克制住杀人的冲动,看向他。 夏侯雪又说:“本王觉得啊,你才是傻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很灿烂,眼角微微上扬,像天上的弯月,将所有灿烂的星光都收进了眼眸中。 “小傻瓜。”他一边笑着,一边戳了下她的额头,然后走了出去。 心,在他碰触她的额头之时,狂烈地跳动。 她一时分不清,这狂烈的心跳是因为他的碰触,还是他的笑容,或者只是被疯狂地辣着,或者是怒意难消。 但此刻,她无心多想。 “文汐,文汐,灵竹,代荷!!水,给我拿水来!越多越好!” 这一局,夏侯雪完胜! 接下来的几日,文榕榕安分了好几天,最近开始打起了祁顺帝赐给她的“黄金”的主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归啦!!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日更走起。 跪求一下收藏,嘤嘤~~ 第24章 马场偶遇 祁顺帝赐给文榕榕的那万两黄金,一分未动地锁在逍遥王府中,分明是圣上赐给她的,可她连看几眼都要夏侯雪的同意,更别提挥霍了。 夏侯雪这只狐狸,用吓唬他的方法看来是行不通,傻子的脑子向来与常人不同。 她想着,兴许用哄骗的办法更好。 先和他处好关系,让他信任自己,再慢慢哄骗他签了和离书。既然是要和离,那她必须保证未来的温饱,便是要打那几箱黄金的主意了。 于是,趁着阳光明媚的这一天,当夏侯雪心情大好的时候,她提议道:“五爷,圣上赐给我的那几箱黄金,占了王府很大的位置,我心里怪过意不去,不如我把那几箱黄金搬到我以前的住处,也能腾出更多的地方给五爷使用呢。” 夏侯雪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有心,不过,这是圣上赐给逍遥王妃的,那就必须放在逍遥王府,你带不走。只要你一天是逍遥王妃,这黄金就是你的,你若不是逍遥王妃的话,那就不是你的了。” “你明白吗?媳妇儿?” “明白,明白极了。”文榕榕呵呵一笑,暗里把夏侯雪这只臭狐狸给骂得千疮百孔。 看来挪走黄金的主意也泡汤了,文榕榕准备把这些黄金变成她的财产,比如说买个酒楼,或者把西郊马场给买下来什么的。 虽然过契需要夏侯雪出面,不过这是后话了,先找卖家谈好才是第一步。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夏侯雪不在王府的时候,行踪诡秘,不知是去哪个戏园子玩乐了。就是这天,夏侯雪前脚刚离开,文榕榕也换上侍卫装束,从后门溜出了王府,再到以前和娘住的院子内,装扮成陌上玉。 她把文汐留在府中,一有动静就立刻派人通知她,而她则是前往西郊马场找马场的主人谈判。 到了西郊马场,她手持折扇,身罩狐毛领披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每经过女子身侧,她都飞去一个潇洒倜傥的眼神。 像极了哪家族里的纨绔公子,又生得这般英俊。 “小哥,我要见你们马场的主人。”她倒拿扇面,用扇柄在一名小厮的肩膀上敲了几下。 那小厮回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就你,想见我们马场的主人?你是哪家的小公子啊?不知道我们这马场的三爷是何许人吗?” 文榕榕摇头,学夏侯雪在府中那派头十足的样儿,双手叉着腰道:“我管你主人是哪里的三爷呢?我看清楚,这是什么!” 一枚亮闪闪的玉牌,被她抓在手中,那小厮定睛一看,竟然是紫微宫的玉牌。 那么眼前的小公子,是国师大人的人? 要知道,在祁朝是无人敢拒绝国师尊神大人的,故而小厮不敢怠慢。他将管事喊了过来,把此事一说,那管事立刻招呼了文榕榕几句。 “这位公子,你稍候片刻,老奴去汇报一声,您看可好?” 文榕榕瞥了他一眼,点点头,那管事立刻带着小厮退了下去。 这紫微玉牌,可真好用。 文榕榕心里喜滋滋地想着,将玉牌收妥,毫无预兆就想到了那日在客栈,国师大人救她的情形,好似是神仙下凡普度众生一般。 比自家那只臭狐狸……罢了,多想空惹烦忧,先顾眼下重要的事情。 今日的气温虽冷,阳光却是出奇得好,照在人的身上暖烘烘得。文榕榕在马场随意走动着,准备往马厩而去,想着挑一匹好马。 未待她走近,便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争吵声,她放眼望去。 只见一身黑衣的少年毫不留情将身后的女子甩开,头也不回地走了,等文榕榕再定睛一看,那负气而走的少年,可不正是她大哥文韶?! 大哥怎会在此! 她疑惑间,第一反应便是跑,可再转念一想,她现在的身份是陌上玉,而且文汐又不在,断没人会认出她来。 于是,她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被大哥甩开的女子是二公主夏侯雅荣,文榕榕突然间明白了为何二公主年芳二十,始终不肯招驸马。原来是二公主早已心有所属,所属之人就是她的大哥。 -- 第47页 难怪那次家宴之上,二公主刻意亲近三姐套近乎,多半是为了让三姐给她和大哥拉线。 不过,就她这个臭脾气、仗势欺人的模样,才入不了大哥的眼呢。 另一边,被文韶拒绝的夏侯雅荣面色怒红,气愤地捏紧拳头,顿时扯下腰间的皮鞭,啪地一声朝地面抽去,留下一道裂痕。 看着文韶策马远去的身影,她的心里又悸动又恼怒,觉得不够解气,侧头看到了身后的人。 她想也没想就挥鞭,长鞭破空,朝缩在她身后的夏侯今瑶而去。 夏侯今瑶愣了一下,出于本能地往后一躲,跌倒在地,堪堪避开了这一鞭。 “站起来!” 夏侯雅荣继续吼着:“你敢躲?本宫想打就打你,你再敢躲一个试试看?” 在怒吼声中,夏侯今瑶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瑟瑟发抖。 她的娘亲惠妃虽是圣上曾深爱过的人,可惠妃体弱多病,在她出生没多久就过世了,一直寄养在皇后娘娘处。 从小到大,她都懂事听话,性格懦弱,不敢忤逆大公主和二公主的话。 若是二公主要拿鞭子抽她,她就这么站在二公主的面前,哪里敢动呢? 看着夏侯今瑶闭上眼,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二公主满意地哼了一声,举起皮鞭,在空中抛出弧度,就要朝夏侯今瑶挥去。 眼看着皮鞭一抽一回,将要抽上夏侯今瑶的肩膀之时,文榕榕从旁侧突然出现,一把握住皮鞭,猛地用力一拉,二公主被一股力拉倒。 “没想到姑娘你身披锦缎,竟是这般刻薄丑陋的嘴脸?”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三公主护在身后,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夏侯今瑶顿时红了小脸,心噗通地跳着,声若蚊吟:“谢……谢谢公子。” 这是,第一次有人出手护她…… 可是,二公主岂是好惹的?夏侯今瑶害怕这位小公子受到欺负,小心翼翼地拉了下陌上玉的衣袖:“公子,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只是,您还是快快离开……” “放心。”陌上玉垂眸看着她,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一股热流从手背传至心间。那是夏侯今瑶,除了握住娘亲的手以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亲切的温暖。 这位小公子,真是好人。 火冒十丈站了起来的夏侯雅荣,手拿鞭子指向陌上玉,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本……本姑娘是谁?!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本姑娘?” “我的胆子自然是我自己给的。”陌上玉笑着瞥了她一眼,继续道:“至于姑娘说的本公子打你,何来这一说呢?” “分明是你在打这位姑娘,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陌上玉搂了下夏侯今瑶的肩膀,松开后继续道:“姑娘你那撕心裂肺抽鞭子的模样,有些丑呢。” “再说,”陌上玉摸了下白净的下巴,挑眉道:“姑娘你长得楚楚可爱,我自是不会出手打你的,你是被自己的力道撞倒的。” “你……你……算你说得对,那你为什么护住她?!”她指着夏侯今瑶:“她是本姑娘的人,本姑娘想打就打!” 陌上玉叹了口气,来到夏侯雅荣的身侧,似有似无地靠了下她的肩膀:“姑娘,我方才说过了,你抽鞭子的样子丑了点。你要是笑一笑,定是倾国倾城了呢。” “来,把鞭子给我。” “那那那……” 被陌上玉三言两语给哄得头昏脑胀,夏侯雅荣听话地把鞭子交到她的手中,只见陌上玉忙将鞭子扔在地上。 “嗯,你看看,你这样多美。”陌上玉上前,勾了勾她的下巴,惹得二公主立刻红了脸。 “你你,你敢对本姑娘无礼?”夏侯雅荣羞红了脸,话语虽是要问责,可语气是娇柔造作的。 陌上玉勾唇,邪魅一笑:“那是在下失礼了。咦,姑娘,你的脸上好像脏了,像一只可爱的小花猫。” “啊啊,可能是染到了什么东西,本……我我去去就回。”夏侯雅荣摸着脸,微微低头,然后迅速地瞪了夏侯今瑶一眼,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跑。” 在夏侯雅荣走远之后,夏侯今瑶小步地挪在陌上玉的面前。 “谢谢公子。”在她眼里,陌上玉适才的举动虽然风流,可她知道,他是在帮他们脱难。她在心里,很感激这位公子,因为,他是这世间唯一,对她出手相救的人。 “公子,我该怎么报答你?”她微微仰头,看着她。 “我只是看不爽仗势欺人的坏人,你不需要报答我什么。”文榕榕丝毫没察觉到夏侯今瑶古怪的神态,接着问道:“刚才,我看她在和哪家的公子说话,是什么人?” “是文府的大公子文韶,龙武卫的将士,是我二姐……心仪之人。”她很诚实地回答。 文榕榕接着问:“怎么看起来像是闹不愉快了?” “其实我二姐是单相思,寻了国家大事的借口把文将军诓骗了过来,文将军知道了很生气,就气愤地离开了。” 哦,原来如此,像是大哥的作风。 陌上玉点了点头:“放心,我不会多说什么的,只是好奇问问。” “嗯,我相信公子。”夏侯今瑶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立刻低下头,脸红耳烧。陌上玉看着她,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只是没放在心上。 -- 第48页 过了一会,夏侯雅荣重新返回,和陌上玉聊了起来,陌上玉知道如何搭她的话,没脸没皮地夸她美,把她逗得很开心。到了回宫的时间,她就先和夏侯今瑶离开了。 从此,陌上玉这个人,在夏侯雅荣和夏侯今瑶的心上,都留下了痕迹。 同时,管事出来了,把文榕榕带去了马场附近的一座院落,带着他去见马场的主人。看到马场主人的瞬间,文榕榕惊了一瞬。 西郊马场的主人,竟然是三王爷夏侯彬! 夏侯彬抬头的瞬间,也看到了文榕榕。 手中的茶盏抖了一下,他连忙放下那茶盏,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往文榕榕面前走去,双眸中满满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欣喜! 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收藏呀,么么哒~~~ 第25章 红了脸颊 是她! 夏侯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公子,几步便来到她的面前,可觉得……又不是她!眼前之人与她有七分相似,可分明是个公子哥。 分明不是她! “原来是三王爷。”文榕榕觉得他举动甚为奇怪,但没多想。 “公子是国师的人?”夏侯彬收敛了适才的震惊,恢复往日那一派和蔼的神情,示意她落座相谈。 文榕榕单刀直入道:“正是,在下陌上玉,这块紫薇玉牌是国师大人亲自给我的。” “陌公子……不知陌公子是哪里人?家中可有亲人?”夏侯彬的这一连发问,令文榕榕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自与这位三王爷在宫宴初见,她便察觉他的眼神甚为古怪,现如今她显露真容见他又是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哪里不对劲呢? 于是,她警惕地答道:“我乃燕京人士,父母双亡,没有亲人,幸得国师大人的庇佑才能生存。” “国师大人确实是造福万民,恩泽众人。”夏侯彬笑嘻嘻地看向她,继续道:“那你娘亲何时过世的?她也是燕京人吗?” 娘亲?他为何会问到娘亲?文榕榕的双眸微睁,略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许是察觉到自己问得太过唐突,三王爷将这个话题一笑带过道:“本王觉得你相貌不凡,不太像是普通人家出生的孩子。” “王爷谬赞了,我的父母亲都只是寻常百姓,不值得王爷费心。”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与娘亲有几分相似,三王爷看到自己这般的失态,难道是因为娘亲?他和娘亲有一段不可告人的过往吗? 可娘亲从未提到过这个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你来找本王是为了何事?”夏侯彬这一问,才让文榕榕反应到自己今天来的真正目的,所以暂且把关于娘亲的疑惑放在一边。 “王爷,那我便直说了,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一谈西郊马场。”顿了顿,她朝三王爷拱手道:“我想向王爷买下这西郊马场。” 空气里,顿时一阵安静。 “陌公子,你想要西郊马场?”夏侯彬淡淡地笑着,表面上依旧是谈笑风生的模样,摸了摸手背,道:“这是公子的意思呢?还是国师大人的意思?” 陌上玉问道:“有何区别吗?” “大有区别。”夏侯彬站了起来,站到她的面前,笑意甚浓:“若是国师大人的意思,本王自是不会拒绝,可若是公子你自己的意思,那便是一桩私人买卖。” “本王只是个闲散王爷,名下仅拥有这西郊马场,若是私人买卖,本王自然需要谨慎,也要弄清楚你要这马场的目的。” “是我个人的意思。”陌上玉早就编好了话,和他说起为何要买这西郊马场,原是为了迎娶心爱的姑娘。他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与一位家世颇好的姑娘相爱了,那姑娘的爹百般为难他,其中一个条件就是,成为西郊马场的主人。 “这事确实棘手。”夏侯彬自然不会轻易答应他,刻意说道:“你那位姑娘的爹,分明是刁难你,因为全燕京的人都知道,本王的西郊马场不会卖给任何人。” “本王想,你和那姑娘是有缘无份了。” 他……已经有了心爱的姑娘?夏侯彬在心中冷冷一哼。 这桩买卖看似谈不拢了,陌上玉接着又表达自己想要这西郊马场的诚意,表示愿意为夏侯彬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夏侯彬则是委婉地拒绝,表示本人不需要任何帮助。 可陌上玉能感觉到三王爷总是将话题带到自己和家人的身上,所以这桩买卖分明还有戏!可她又怕说多错多,简单地敷衍几句后就离开了。 待文榕榕离开之后,夏侯彬陷入了沉思,许久许久才回过神来,猛地站了起来。他来到一间密室中,密室摆满了整箱的金银财宝,在密室正墙上挂着一副美人的画像。 那画像中的美人,与文榕榕有六七分相似。 他站在画像前,眼神贪婪,凝视了很久。 “纪芙……纪芙啊……你对本王真是好狠的心,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成为本王的人。本王是那么爱着你,魂牵梦萦,可你偏偏喜欢文化清那个臭书生,哼,可你最后呢?他给你了什么?” “本王能给你的是什么,你可知道?这燕京城有多少酒楼妓院是本王的产业?你,也是可悲啊,爱错了那么一个人。” “本王千方百计把你绑在本王的府上,可你却说本王折磨了你,那是因为本王爱你啊,本王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你的眼里心里也只能有本王一个人啊,你明白吗?明白吗?” -- 第49页 “纪芙,纪芙……” “可你最终,还是选择了死,你这辈子……这辈子,本王都得不到你了!你知道吗?今天本王见到一个人和你长得很相似,可惜是个公子……” ……公子?公子又如何? 就凭那公子长着一张和她相似的脸,他为何不能把他据为己有,以解相思之苦?这有何不可?!其他,又有何重要的! * 匆忙回了王府的文榕榕,避开众人的耳目回到寝殿。 “五爷还没回来吧?文汐怎么也不在?”她打量了一眼室内,摇了摇头。 她从衣柜内找出一套女装放在一旁,然后解开披风和外衣,顺手甩在罗汉榻上,接着开始解腰间的衣带,衣带划落在地上,她毫不在意,继续脱下里衣。屋内始终燃着香炉,肩膀裸露在外也不觉得冷。 接着便是除去束衣…… 罗汉榻背靠直棂窗,旁侧摆着立式灯笼,再往旁边看去是摆放着珍宝和书籍的八宝阁,八宝阁后是一张书桌,是文榕榕特意命人搬来的。 因为光线的原因,她此刻并未注意到,夏侯雪正站在八宝阁后,将她换下男装、换上女装的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待她换上了女装,门外传来了文汐的声音,她连忙跑了出去,就听文汐说道:“娘娘,你回来了?见到五爷了吗?” “五爷?五爷回来了吗?”因为来不及上铅粉,文榕榕手持着幕离,疑惑地看向她。 文汐点头,替她将幕离带上,一边说:“对啊,五爷回来了,说是来拿一件东西。娘娘,你没碰见吗?” “你你……你是说,他进去了?”文榕榕僵硬地指了指里屋,看到文汐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她瞬间如雷击一般。 “娘娘,你怎么了?” 她刚才在里面换衣服!那岂不是全被夏侯雪那只臭狐狸看完了?! “你确定,五爷没出来过?”文榕榕的声音略带一丝颤抖。 文汐想了一下道:“应该……没有吧。” 想着她换衣服的过程可能被臭狐狸看光光了……她头皮又是发麻又是发冷,死了…… 踩着视死如归的脚步,她慢慢走向那间泛着地狱气息的里屋,然后她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有原本闭着的窗户被打开了。 他,跳窗走了? 这般想着,她加快步伐来到罗汉榻前,跪着挪了上去,趴在窗户口并没有看到人影,反而是听见了一声猫叫。 一只白猫,跳到了她的怀里。 原来是虚惊一场啊…… 此时正贴在窗户下的夏侯雪,只能感叹这小白猫来得及时,否则不仅是丑媳妇尴尬,连他也很尴尬。 毕竟,不够磊落在偷看、脸红的人是他…… “哪里来的小白猫?你是不是饿了呀?”文榕榕将白猫抱在怀中,摸着猫咪的小脑袋,心情顿时大好。 文汐也凑了过来,摸摸小猫咪的脑袋:“好可爱的小家伙。” “吩咐厨房给它弄点吃的呢。” 文汐点头,立刻吩咐了下去,然后听王妃娘娘说起了刚才惊险的事情,不由得心有余悸。虽然不知道五爷是何时离开的,以后还是得更谨慎。 以防五爷再出现,文汐将王妃娘娘头上的幕离摘了下来,捣鼓着铅粉,准备掩盖好她白净的脸。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夏侯雪的声音。 “媳妇儿,媳妇儿,本王的媳妇儿回来了没?快出来迎接本王。” 这祖宗…… 于是,文榕榕翻着白眼,只好再将幕离带上,毕竟此时她的脸上白一片黄一片,又成了一只小花猫脸。 “五爷。”主仆俩上前行了礼,文汐便退了下去,临了给了一个担忧的眼神,文榕榕则会意地点了点头。 “媳妇儿,”夏侯雪突然靠近她,可又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模样甚是奇怪,听他说道:“你怎么戴起幕离了?” 文榕榕看着他,转移话题道:“五爷,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啊?”夏侯雪惊了一声,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颊,摇头道:“没有……” “分明红透了。”文榕榕上前来,踮起脚尖,作势要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挥开。可她哪会轻易收手,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一手要去摸他的额头。 “五爷,你听话一点,我看看你有没有发热病。” “……”夏侯雪不敢动了,任由她摸完,可是脸颊更红了,耳尖也红了起来。 “没有热病,五爷,你到底怎么了?”文榕榕看着他那娇艳欲滴的脸颊,不由得感叹他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本王没事!你别再靠近本王了!”夏侯雪双手捂着脸:“倒是你,在王府戴着幕离做什么?” 说着,他来到桌边,倒了几盏凉茶,发现不过瘾,于是直接提起茶壶往嘴里灌水,终于平静了下来。 脸颊,也没有那么红了。 “本王又不是没见过你的模样,你快摘了吧,本王瞧着不舒服。” “五爷,我脸上长红斑了,怕传染给五爷,我还是戴着为好。”文榕榕暗自翻白眼,这臭狐狸管得可真多。 “红斑?”夏侯雪跑到她面前,好奇地看了一会,说:“本王还么见过红斑什么样呢?本王不怕,你把幕离摘下来,本王要看。” 文榕榕:“……”禽兽畜生! -- 第50页 “你怎么有点怕本王?” “……谁怕谁啊?” “那你倒是摘幕离嘛。” “……” 见文榕榕举动缓慢,夏侯雪作势要上前帮忙摘幕离,她察觉了他的意图,猛地一把握住了幕离,而夏侯雪也伸向幕离。 覆上了她的手…… 两只手交叠着。一股温暖的热流瞬间覆盖住她的手背,紧接着一股像是雷击般的感觉从她的手腕直直传志心间,一夕之间流入四肢百骸,来得快去得快,令人无法捉摸。 面纱后的文榕榕,脸和夏侯雪一样红了起来。 “你……”夏侯雪猛地将他的手抽离,话未说完就跑开了。文榕榕站在那,呆滞了好一会,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怎么觉得自从和五爷成亲之后,她就变蠢了? 难道,傻气还能传染不成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我会加油写完,希望有小可爱给个收藏或评论呀~~爱你们~~ 第26章 土地公公 连忙从寝殿逃跑的夏侯雪,并没有直接返回寝室,而是在花园内不断来回踱步,借由寒风吹散脸颊的红。 一向自诩清冷、不为情所动的国师大人,竟然也有今天这步田地,着实令本人意想不到。 那厢,文榕榕捂头蒙在被子里,不断踹着脚,反思自己刚才没有很好地回击,悔青了肠子,下一次一定要扳回一城。 她两手拉开被子的边缘,露出一双眼睛,猛然看到了自己白净的手背。一瞬间,适才两人手温相触的感觉又传了上来。 猛地,她又一把将被子兜住脑袋,哪里怪怪的…… * 冬至,燕京城热闹非凡,各家各户都准备着祭祖添岁,处处喜庆。逍遥王府也不例外。 一大早,文榕榕便被屋外的声响给吵醒了,于是索性起床,换上了新衣。 冬至换新衣,是各家各户向往之事,代表了美好的寓意。 文汐和灵竹伺候她梳洗打扮好,前往膳厅用早膳。代荷按照王爷和王妃娘娘的喜好,安排好了早膳,早已在膳厅等候。 过了片刻,夏侯雪也来了膳厅。 正在喝燕窝粥的文榕榕抬头,看到门被人推开,阳光瞬间洒落了进来,稳稳地照在那个人的身上。 夏侯雪换了一身新衣,外衣纯白色打底绣着赤色的花纹,里衣露出两道赤色的领口点缀,将他的矜贵展现得淋漓尽致。 给了他一个不太友善的眼神,文榕榕继续蒙头喝粥。 夏侯雪坐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的侧脸道:“一大早就对本王不友善吗?” “我哪敢呢?”文榕榕扯出一抹笑,僵硬地转过头看他,然后替他夹了一片糕点,笑意盈盈(虚伪的笑):“五爷,尝尝这个,好吃。” “嗯。”夏侯雪尝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用完早膳之后,准备出门。上了马车之后,文榕榕问道:“五爷,我们是去祭祖吗?” “不是啊,”夏侯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去踏青。” 啊? 文榕榕惊了,冬至不去祭祖,这么冷的天去踏青……她可以拒绝吗? 这么想着,话已经到了嘴边:“五爷,这么冷的天不适合踏青吧?” 夏侯雪靠在马车壁内,斜睨了她一眼,甚是无情道:“外头太阳那么好,怎么不适合踏青了?你是不是不想去?” 她刚想点头称是,只听夏侯雪又说道:“你是本王的王妃吗?是的话就要陪本王去。” 文榕榕:“……”什么逻辑嘛。 虽然她表现得不太乐意,但心里并不算抗拒,也就没拒绝。 马车行至南郊的香悦山脚便停了下来。 文榕榕下了马车后,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来香悦山?”皇家自有登高祭天之所,设在东郊的衡山,平常非重大的节日会给百姓开放。 她还以为,夏侯雪会去衡山游玩。 “本王做事,需要为什么吗?”夏侯雪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仿佛她才是傻子一样。 文榕榕一句话被噎住,生气地甩过头去,她懒得问得明明白白,反正与她无关,既然臭狐狸说来香悦山踏青,那便这么着吧。 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文榕榕变得沉默,走在前头。此时夏侯雪让其他侍从在山脚下等候,只安排了贴身暗卫跟随。 他看了眼似乎有些负气的文榕榕,跑着跟了上去。 山脚下有一条河流,叫做天池河,整条河流环绕绕着香悦山而流,水质清澈见底,与两边的山脉形成幽静的空谷。天气炎热的时候,不少百姓来此纳凉。特别是到山脉的另一侧,才是天池河最全的面貌,也是人们最喜欢的泛舟之所。 山谷静谧,河面平缓,除了脚步声,只有风吹过树的声音。 “媳妇儿,跑那么快做什么?”夏侯雪的声音,打破了这般的寂静。 文榕榕自顾自地往前走,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反正我问什么,五爷你都不会回答我,都在敷衍我不是吗?我索性闭了嘴。” 咦,姑娘闹脾气的时候就是这样吗……夏侯雪的脚步顿住,很快就追了上去。 他跑到她的身边,双手摇荡,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她的手,然后轻柔地握住她的手,又晃了晃道:“媳妇儿,你先等等本王嘛。” -- 第51页 文榕榕绝对是刀子嘴豆腐心,听他这么说,倒真就停下来等他了。 她看着被他握住的、呈现出鸡爪样的手,往上抬起两人的手,问道:“你怎么连爬个山,还要我搀扶?” 夏侯雪嘿嘿一笑,更得寸进尺地抱住了她的胳膊,说:“本王的身子娇贵,你要好好照顾。” “……”文榕榕表示十分嫌弃,像是扔垃圾般晃动着手臂,但没有甩开他。 说是她拉着他的手,到更像是两人一起搀扶着上山。 香悦山比之衡山好的地方在于,香悦山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是自然生长的,完全带着大自然的气息,树木茂密,放眼望去只有山河。衡山作为皇室的附庸,为了保护圣上的安危,一草一木都被修剪过,没有香悦山那么茂密。 石阶和泥路也是任由天然。两人在茂密的树林中,一步步踏上石阶,爬过泥路,偶尔打闹着,但更多是要保存体力。 远远看去,像极了正在登天梯的恩爱夫妻。 终于到了半山腰,文榕榕累极了,因为她平时很少爬山,立刻坐到了地上,全然不顾礼仪。 夏侯雪也坐到她的身旁,一边替她揉着小腿肉,一边说道:“小懒猪,贪吃的小懒猪,你吃这么多,体力怎么这么差?” “因为我娇生惯养,行啦吧。”文榕榕气愤地将腿挪到另一边,推了下他的肩膀,分明没有用力,可见他却受到重力一般倒在了地上。 “五爷?别装啦,起来。” 她唤了一声,夏侯雪嘤嘤了一声,没有回应。 “五爷?” “五爷,你怎么了?” 她又唤了一声,可还是没回应,于是她探着上半身,一手搭在他的后背,一手拍着他的肩膀,想查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夏侯雪微微耸了下肩膀,低头说:“本王摔痛啦。” “什么?”文榕榕没有听清楚,于是凑了上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夏侯雪放在身下的手猛地举了起来,朝文榕榕的脸上抹了去,笑呵呵道:“小笨猪,被本王骗啦。” 被他抹了一脸泥巴的文榕榕深呼了一口气,压根没想忍住,朝着已经起身抛开的夏侯雪大喊:“臭狐狸,你给我站住!” 她也在手上抹了一把泥,举着手朝夏侯雪跑去。 ……要是今天没把泥土抹在他的脸上,她怕是要气得吐血。 结果,两只面目全非的小花猫玩得累了,倒在山腰处的大树下休息。大树旁有个祭祀土地公公的小庙,造得简单,却香火不断。 坐了一会的夏侯雪突然拍了下文榕榕的肩膀,表情略带点严肃:“媳妇儿,我们去旁边的土地公公那里拜一拜。” “……?”她迟疑着,见夏侯雪已经站了起来,于是立刻跟了上去。 她见夏侯雪从怀中拿出一把香,用火折子把香点燃了,递了几只过来,于是她立刻接住,跟着他跪在土地公公的庙前。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认真,于是也默默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说完了自己的心愿之后,她又加了一句:希望……五爷能恢复正常,身体健康。 闭着眼睛的她,没有感受到身旁人深究的目光,那道目光绝不是往日那个逍遥傻王的,而是……真正属于他夏侯雪的模样! 待她睁开眼睛,向土地公公上完香之后,夏侯雪已经站在一旁,整理好衣装看着她。她一看到他花里胡哨的脸,就笑了一下。 夏侯雪不满意地哼了哼:“你许愿许了这么久,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两人走了下山的路。 “不告诉你。”文榕榕瞪了他一眼道:“没人和五爷说过吗?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你的愿望里,有本王嘛?” “……当然,没有啦。” “你真小气,本王还替你许了愿望的呢。” 文榕榕看了他一眼,推了下他的手臂,说:“那王爷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本以为压根不会得到回应,她却猝不及防听他开口道:“希望,本王能早日找到娘亲。你知道吗?土地公公真的很神奇的,本王的娘亲好久以前出事,就是土地公公帮本王找回来的,这次,本王也相信土地公公。” 臭狐狸的娘亲? 文榕榕愣了一下,似乎对他丝毫不了解。 “五爷,你的娘亲不见了吗?”她迟疑着,最终问出了口。 夏侯雪歪着头看了她一眼:“是啊,本王的娘亲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他们都说本王的娘亲不要本王了,可是本王才不信!娘亲,一定在哪里等着。” 所以啊,臭狐狸今天才回来香悦山祭拜土地公公,只是希望能找回他的娘亲。 文榕榕想着,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一桩往事,是爹爹和娘亲闲聊的时候说起的。 先帝立贤不立长,况且当时的太子体弱多病,没多久变过世了,先帝心痛不已。可总归要再立太子,他采取了能者居之的方式,在皇陵举办了比赛,谁得了第一,谁就是未来的君王。当时呼声最高的就是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圣上,以及五皇子夏侯雪。 可不知什么原因,夏侯雪没有参赛,最终在遗憾声中,他无缘皇位。 当时,又是什么原因,令他没有参赛呢? 文榕榕看了一眼身旁正在踢土的美男子,一阵感慨,想必眼前的这个人是无法将真正的原因告知自己了。 -- 第52页 下山的一路上,文榕榕心情很复杂。她想起曾陪他进宫赴宴的那一次,他在进宫前说的那番话,以及他失去娘亲的这段过往。 臭狐狸,你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代战神沦为一个痴傻儿,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愣神的瞬间,她一个不小心踩到石子上,差点摔倒,幸好被夏侯雪一手扶住。他搂住她纤细的小腰,盯着她的脸说:“小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呢?” 说着,他用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文榕榕心间又传来一阵古怪的感觉,上蹿下跳,像是黑夜里突然照进了无数的萤火虫,闪闪发亮,却又不全然的光亮。 明暗不定。 她晃了晃脑袋,拍了下他的手说:“还不都是你害得。” 又哼了一声,她借着身体的惯性,快步地走下山。若是她此刻回头,定能看见一脸宠溺又无奈地摇着头的夏侯雪,跟了上去。 从香悦山回来的三五数日,文榕榕都不曾在王府见着夏侯雪,虽是没人烦她,却显得冷清了一些。她问代荷和灵竹知不知道五爷的去向,两人都摇了摇头。 一月初的这天,文榕榕收到了三王爷夏侯彬的请帖,请帖内容是:三王爷在萝河山庄举办品梅议政,邀请五王爷和王妃娘娘一同前往。 代荷说:“五爷不在府中,王妃娘娘代五爷去一趟。” “……”一想到那个表里不一的三王爷,文榕榕表示:可以拒绝吗? 而且,皇家为什么老是爱搞什么会什么宴啊,烦不烦人。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个收藏呀~~~ 第27章 议政赏梅 三王爷亲自下请帖,除了外出的太子和太子妃无法参加,邀约的其他人都参加了。文榕榕寻了好些个理由想要拒绝,可代荷都说理由太过牵强了,使不得。 后来听代荷说议政的主持人是国师大人,文榕榕心里一喜,想着许久没见到那尊神大人了,便点头同意前往。 赏梅议政分为两部分,议政以及赏梅。众人到达萝河山庄之后,先在宴客大堂落座,一起品茗议政,高声畅谈,这是寻常人家绝无的资格,因为主持人是国师大人。 议政结束之后,便是前往萝河山庄后的一片梅林赏梅,分散活动。 马车内,听代荷说完这赏梅议政的事项,文榕榕百无聊赖地靠在马车壁上,用脑袋靠了靠,说:“还不如和臭狐狸斗嘴有趣呢。” 代荷微微一笑,轻声说:“王妃娘娘许是想念五爷了。” “……才没有。”文榕榕哼了哼,双手抱胸,谁想那只臭狐狸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萝河山庄,文榕榕微微屈身,由着代荷扶下马车。 一身淡色青白相间的衣裳,外罩着纯白色的披风,因着她弯腰提臀的动作,披风贴在她的身上,将美好的身材显露无疑。 这是哪家的贵人? 路过的众人纷纷猜测,拥有这般婀娜的身材美人,到底长得哪般倾国倾城呢? 下了马车的文榕榕猛地抬起头,咧嘴笑着,只见她那黄中透黑的脸颊配上发间洁白的玉簪,瞬间闪瞎了众人的眼。 哦,原来是逍遥王妃。 众看官:散了散了。 今日的赏梅议政,除了邀请高官子弟以外,还来了不少附庸风雅的才子和有权有势的商贾大爷,皆因三王爷的邀约和国师大人的莅临,令无数人竞相争来。 文榕榕在这群人之中,显得鹤立鸡群了些。 她既不是议政的那块材料,也无心赏梅看风景,只是看在国师大人的面上,勉为其难地来了而已。 毕竟,国师大人对她有救命之恩,以及知遇之恩(?)。 宴客大堂之外,有不少侍者在外等候,文榕榕一想代荷不能跟着进去,又听着她嘱咐了几句,心里对这个议政会更没有好感了。 进去后落座,她除了打招呼之外,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巧的是,坐在她对面的人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侍郎家的小公子,为表礼貌,文榕榕朝他微微一笑。 可谁知道,那侍郎家的小公子反而偏过头去,故意不看她。 文榕榕:“……”这人也太没礼貌了。 她本人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当场有点眼力劲的人却是不少,很快就八卦了起来,趁着国师大人和三王爷还未出现,纷纷压低声音私语。 “五爷怎么没来?五王妃一个人过来,这也未免太可怜了一点。” “难道五爷终于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开窍了?” “……她的真面目还需要看清吗?” “你们看,她是不是还对侍郎家的小公子动着歪心思呢?” “我也这么觉得,她刚才朝侍郎家小公子抛媚眼了……” “我也,我也看到了……” 在这样的议论声中,文榕榕像个没事人一样东张西望,肚子里的早膳开始一点点消化,眼瞅着桌上的茶水和点心,按捺住想要尝一口点心的念头。 真是小气,就给三块糕点…… 她瞧着对面的侍郎小公子又朝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颇有一种:本公子才不会从了你这恶毒妇人的意味。 文榕榕耸肩:“……”朝他飞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侍郎小公子猛地手拍桌子,竟敢当场调戏本公子,她她她……这个人妇,也未免太色胆包天了!这般觊觎本公子,本公子宁死不从! -- 第53页 文榕榕:“……”这到底是哪跟哪? 坐在侍郎小公子旁侧的是孟筠寒和她的相公邵斐。邵斐如今已是户部的度支主事,听说太子殿下很器重他,未来一定是前途无量。 她看着文榕榕和侍郎小公子的举动,淡淡地哼了一声,眼里全然是对她的不屑。 这时,国师大人身后跟着三王爷夏侯彬和七王爷夏侯临,一同踏入了宴客大堂,众人都纷纷收声屏息。 依旧是一袭鸭卵青丝长袍,头戴一顶同色系的淡色斗笠,以梅花纹玉簪固定,只是这梅花玉簪与此前的那一支有些细微的分别。 整个燕京城,无人不知他是尊神,国师大人。 文榕榕的眼神一下子就盯在国师大人的身上,一路紧随,像是察觉到她炙热的目光,清煊微微侧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 无人能察觉到他细微的举动,可文榕榕却感觉到了。 国师大人看她了?可不对啊……她现在的身份和国师大人没有交集,他为什么要看她一眼? 难道,难道……国师大人对自己一见钟情? ……文榕榕:你的想法很大胆,也很天真。 她呆愣愣地看着前方的模样,又被八卦的众人看在眼里。 众人:快看啊,她盯着侍郎家小公子发呆了,倒真像是痴情女子啊。 文榕榕:“……”哎喂?误会大了,我只是在回味国师大人的眼神。 侍郎小公子:她她她……真是对我这般痴迷吗? 整个燕京城传她和侍郎家小公子的这段可歌可泣的单恋情缘,传了三五年了,可无奈的是,身为当事人的文榕榕,至今一概不知。 所以如今,对小侍郎生气又带着一丝哀怨的眼神,百思不得其解。 * 国师大人落座于堂上主位,三王爷和七王爷分别落座于下首的首位,一左一右,议政正式开始,“各位,今天没有特定的主题,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但不得提及损害国家和百姓的话题。” 国师大人的话音刚落,夏侯临和夏侯彬立刻也都跟着说了一句,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起初有些生闷,后来提到了与北漠的关系,众人开始高谈阔论。 在场的人都是满腹经纶,见解独到,特别是邵斐,以他为首说得最为掷地有声,而孟筠寒则是面无表情地鼓着掌。国师大人偶尔穿插几句,起着掌控全场的作用。 有一段过程,全然是邵斐和夏侯临的争锋相对,文榕榕一边品尝糕点,一边看着,觉得很像是两大不友好的阵营在争锋相对。 侍郎小公子也说了几句,文榕榕听出他是在帮夏侯临说话,看来是属于夏侯临这一派的。也许是他和夏侯雪的关系亲近,文榕榕也下意识觉得他说得好。 于是也觉得侍郎小公子可爱了一些,于是朝他飞去一个鼓励的微笑。 侍郎小公子看着她,脸一红,眼一瞪:她她她……笑得这么灿烂做什么? 侍郎小公子说完之后,一个文榕榕根本不认识的人突然点了她的名:“五王妃,既然五爷没有来,倒不如您来说几句?” 这人显然是要看好戏,文榕榕无语地在心里朝他翻了个白眼,可面上还得礼貌地笑着,委婉拒绝道:“我见识短浅,怎好在你们面前班门弄斧呢?” 有人搭腔道:“不紧要,邵大人的夫人还有谁谁谁家的夫人,也都说出了一番自己的见解,说得如何是无关紧要的。” “就是啊,是啊……” 文榕榕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下意识看了国师大人一眼,颇有一种求救的目光在里头。国师大人微微动了下,似乎也看向了文榕榕,没人能看见他面纱下的脸。 他微微勾起嘴唇,开口道:“大家静一静,茶都喝得差不多了吧?我让人换上一壶新茶,是圣上前不久赐给我的,与大家一同分享。” 圣上赐的新茶啊,于是文榕榕瞬间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得救了。文榕榕微微呼了口气,她并不是胸无点墨,只是不想在这种场合表现,毕竟她一直都是草包加丑八怪的人设。 又是国师大人救了她……文榕榕眼含星光地看着国师大人,越发觉得国师大人善良极了! 而且,国师大人也看她了! 虽然国师是在看她,可她却不知道面纱后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好得很,看来你和侍郎家小公子还有一段不可告人的过往啊! 被蒙在鼓里的文榕榕,不久的以后,表示自己很无辜! 换了新茶之后,议政继续,国师大人开头换了另外一个话题,此后再也没有人提到文榕榕。在场的人都不蠢,知道是国师大人有意为之,自然不会再有人往枪口上硬撞。 倒是侍郎家小公子,这番对文榕榕有了一丝丝改观,觉得她并不像传闻中那样不堪。 可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会一直尾随着自己,直到追到家门口,她还要扑过来呢? 真是……令人费解的女子。 新茶饮完之后,议政也结束了,为时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之后便是众人前往梅花林赏梅。 终于能站起来,文榕榕舒展着手脚,这时夏侯彬来到她的身后,轻轻喊了一声:“五弟妹。” “三王爷。”文榕榕猛地回身行礼,一派乖巧。 夏侯彬摆了摆手,像是长辈般温文尔雅,笑着说:“何须客套,你是五弟的妻子,唤本王一声三皇叔即可。” -- 第54页 “三皇叔。”文榕榕硬着头皮社交。 夏侯彬应了一声,继续道:“对了,文府就你一个五姑娘吗?”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夏侯彬继续道:“说来奇怪,本王前几天在西郊马场遇上一个和你长得身为相似的小公子,所以才想着问问你,是不是有遗落在外的哥哥什么。” “三皇叔,可能只是人有相似吧。”文榕榕毫无破绽地微笑着,轻声说:“我是我爹娘的独女,没有遗落在外的哥哥。” 竟然刻意来问她,看来这个三王爷和她的娘亲定有关系! 第28章 梅花树下 世间真有这般相似的人,有这样的巧合吗?三王爷心里仍有迟疑,还想问出些什么,可见文榕榕面露难色,不愿多说。 他是不愿放弃的人,又问道:“会不会是你不知情?” “三皇叔,这断然是不可能的。”文榕榕继续礼貌地应对着,很想却无奈无法抽身。 三王爷还想继续发问,这时,国师大人带着七王爷走了过来,他拍了拍三王爷的肩膀,说:“大家都出发了,我们也走吧。” 七王爷也上前,朝文榕榕颔首道:“五皇婶。” 文榕榕朝他点点头,快速地看了国师大人一眼,只见他岿然不动声色,与三王爷并排着往前走。 她则和七王爷走在两人的的后头,打听道:“七爷,你和五爷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七王爷点了点头,似乎在回想以前的种种,脸上露出欣然的笑容,迫不及待地说道:“五哥是我心里永远的战神,永远不灭。” 哪怕如今的祁朝百姓都忘记了曾经那个保家卫国的战神王爷,哪怕如今他只是为燕京百姓乐道的傻子王爷。 可在夏侯临的心中,夏侯雪依旧如初,依旧是他心里崇拜尊敬的骁勇战神,依旧是那个心怀天下的大人物。 他又问道:“五皇婶,你为何突然这么问?” 文榕榕笑了一下,仅从他的那句话里面便知,这个七爷对夏侯雪是死心塌地的,于是也丝毫不掩饰道:“我身为逍遥王妃,却三天两头见不到他的人,所以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常去哪些地方?” 七王爷哦了一声,许是在想该不该说,正在犹豫之时,又听到她说:“你不方便讲吗?” “哪有什么不方便。”七王爷笑着打马虎眼,若是他真的不方便说,就显得五爷有事瞒着王妃了,索性也没什么不能说:“五哥一般比较喜欢去城中的戏园子和茶馆,特别是篱园。” 文榕榕轻声笑了一下道:“篱园哪?若是没有点关系,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关于逍遥王妃在篱园输钱的事情,七王爷也有所耳闻,笑着道:“五皇婶,告诉你一个秘密。”待她微微凑身过来,他接着道:“你在篱园,只要报上国师大人的名头,没人敢拒绝你。” 哦?文榕榕双眸一亮,看了七王爷一眼,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她可是拥有国师大人亲手相赐的紫薇玉牌的人! “多谢七爷,我明白了。” 萝河山庄后侧是一条小河,绕着小河走一段路,便到了梅林。眼下,正是梅花盛放的好时节。 不知何时,文榕榕已经和国师大人他们走远了,走在她前面的人变成了孟筠寒和邵斐。再等她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竟是侍郎家小公子。 见她回头,七王爷也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身后的侍郎家小公子之时,脸色瞬间尴尬了一下。 他又喊了一声五皇婶,道:“那个,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五皇婶,不知……” “但说无妨。”文榕榕已经觉得和他拉近了距离。 七王爷迟疑了一下,可这个问题绕在心头总归不是滋味,为了五哥,他也是要问一下:“五皇婶,你和侍郎家那位小公子,是什么关系呀?” 问出口的瞬间,他就很想拍自己的脑门,还故意用了这什么语气…… 但文榕榕很认真地回答了他:“没有关系呀。” 没有关系? 夏侯临面露疑惑:不太相信。 身后的侍郎家小公子:文榕榕,你这个爱情骗子! 文榕榕看着夏侯临,表情认真又疑惑:“……你的表情怎么那么怪?”像是,吞了苍蝇一般。 “没有……没有就好。”夏侯临汗颜地点着头,真是多问多错啊。 “应该要有关系吗?”文榕榕觉得,这些人讲话怎么这么难懂。 “不应该不应该!”夏侯临连连摆手,很后悔说起这个话题,可为何他觉得话题的当事人一派正气,尴尬的人反而是他呢。 到了梅林,七王爷被别人拉着说话,文榕榕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于是自个往前走了。梅林就在河岸边上,呈现井字形的两条小路将梅林分隔开。 地面上、河中落着飘零的花瓣,意境美好。 文榕榕走在小路上观赏梅花,心境十分得平淡。偶尔有花瓣飘飞,落在她的肩上,被她轻轻挥下。她就像是真正的富家小姐,百无聊赖地欣赏风景。 一朵粉色的花瓣飞落到了她的秀发上,可她浑然不觉,漫无目的地信步。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文榕榕猛地回头,看到了目光游离的侍郎小公子。他的表情很矛盾,拖着步子走到她的面前,说道:“你的头发上,有东西。”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 第55页 “……”文榕榕摸索了一番,拿下头顶的一片花瓣,目送他远去的身影,这下她真的敢断定,这侍郎家小公子有毛病! 接着又赏了一会梅,她已无聊得走到了尽头的河岸处,这里的梅花没有前面的多,开得也不够绚烂。当她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突听得一阵压低了的声音。 她微微弯身,躲在梅花树下,朝另一条小路看去。 再被一棵棵梅花树遮盖的地方,她看见了三爷和邵斐正在和一个陌生人谈话,看起来像是起了些争执。那个陌生人戴了一顶奇怪的帽子,看样式不像是祁朝的。 一个念头划入她的脑中:我好像见到了不得了的场面。 逃还是等他们离开呢?她此时陷入了两难。 最后,她决定靠坐在梅花树后,等他们离开。她想着,万一她在走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岂不是更有口难言,反正这么远的距离,她只能听见模糊的声音。 就在他们终于结束了谈话,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名黑衣人从天而降,长剑直击三王爷,招招要置她于死地。 变故来得太突然,文榕榕惊吓得站了起来,踩到了旁边的枝丫,这个动静被邵斐听见了。透过几棵梅花树,邵斐勉强能看见不远处的人影。 他大喝一声:“什么人!” 场面有点混乱,文榕榕一张嘴哪里说得过三张嘴,万一她被当成那刺客的同党,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她当下就准备开溜…… 就在这时,一袭青纱掠过了她的眼前,她侧头看去,竟然看到了国师大人,惊得合不拢嘴。 国师大人十分温柔且友善地将她的下巴往上抬了一下,然后一手搂住她的腰肢,轻声说:“失礼了。” 文榕榕一阵紧张,被他抱在怀中,只见他轻轻踮脚,仿佛踏燕而飞,肩膀生翅,右手轻轻在空中一划,踩踏着河面而飞。 万物安静了一瞬。 这时,一阵风吹过,寒意袭来。 梅花树被风吹卷,片片花瓣随风飞舞,在空中打着转儿,一圈一圈,待风停了,花瓣落在地面上,终将化作尘泥。 风停了,人也稳稳地立于河对岸,远离是非纷杂。 “谢谢国师大人。”文榕榕坦然地看着他,此时清煊已经松开手,离她几步远的距离,又听到说道:“国师大人,怎么会突然出现的?” “巧合。”面纱下的眸光一闪,难不成说他尾随了一路? 还正巧被他看到了她和侍郎小公子打情骂俏的场景呢! 好吧。文榕榕耸肩,没有多想,又朝河岸的梅林看了一眼,问道:“国师大人,我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 “既然是不该看到的,那就烂在肚子里。”他自然知道她看到的是什么。 那个戴着奇怪的帽子的人,来自北漠!也就是说他们和北漠有牵连……可是以邵斐的胆子,他自然是不敢,那么他背后的人……是太子? “国师大人,为什么救我?”文榕榕和他并肩往前走着,朝主城的方向而去。 ……难道,国师大人真的对她一见钟情吗? “我救人,需要理由吗?”清煊答得十分坦然。 哦,显然是她想多了。再后来,文榕榕也想通了,神仙救凡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文榕榕又问道:“国师大人,准备回去了吗?” “回。”果然和初见一模一样,惜字如金。 文榕榕接着又问道:“国师大人是回紫微宫吗?” “是。”在清煊看来,她也和初见一样,话太多。 从郊外回到主城的路上,一直是文榕榕在找话题,而国师大人简单地回话。正常人都会觉得这样的对话,还是早些结束得好。 偏偏文榕榕不觉得,乐此不彼地和国师大人玩“你问我答”的游戏。 说了一路,直到进主城的时候,她还在问,比如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戏,或者旁敲侧击地问他篱园是不是在他的名下,等等。 国师大人虽然回答得很简略,但没有显得不耐烦,反而有很认真地回答。 两人你一句我几字,走在热闹的燕雀大道上,全然没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 原本吆喝的小贩停了嘴,正在买卖的人也停下了举动……本应该热闹的市集,因为两个全然不搭的人出现,而变得安静了起来。 安静过后,便是一阵爆发。 尊神国师大人怎么会和丑八怪逍遥王妃走在一起!!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啊! 第29章 送她回去 温暖的阳光下,一身青衣的女子与淡青色系的男子并肩而行,两人都生得高挑,但女子只到男子的肩膀处。 她时而跳脱地往前走几步,回过头去看向男子,然后微微昂头,不知说了什么,那男子倒是丝毫未动容,反而惹得自己大笑了一场。 不过,她浑然不觉哪里有问题,继续又并排和那男子走着,很自然地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快走到逍遥王府之时,国师大人侧头看了看她,问道:“你和我认识的一位小公子,很像。” 他怎么突然这么说?难道说的是陌上玉吗?文榕榕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不成被发现了? 她又听他继续说道:“你们都是真性情的人,很洒脱很乐观。” 哦,原来国师大人是在表扬她。 -- 第56页 文榕榕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虽然我不知道国师大人说的那位小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啦。” “到了。”清煊站在石桥前,没有再往前走。 被他这么一提醒,文榕榕才恍然大悟,国师大人竟然陪她走到了王府门口!难道国师大人是特意送她回来的吗? “多谢国师大人,你又……不是,多谢国师大人的救命之恩。”文榕榕看着他,颇为认真地行了一个拱手礼。 心下却是惊了一下,差点说成:你又救了我一次……差点露馅。 “不客气,你可是逍遥王妃。”国师大人微微颔首,对面的人无法瞧得他面纱下的表情,又继续道:“你,代表了逍遥王殿下。” 提到那臭狐狸,文榕榕下意识地露出精彩的表情,哼哼道:“总是在重要的关头就不见人影。” 不过,她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多说什么,毕竟那只是他俩之间的事情。她心里惦记着那只臭狐狸,不知道有没有回府呢。 于是,她朝国师大人微微颔首道别,就朝石桥上走了。 走到石桥之上,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国师大人还站在那边,像是在目送她离开,她朝他挥了挥手,笑着说:“国师大人,回去吧。” 一道道温暖的光线打在她的身上,从发梢到眉眼,从肩膀到腰肢,仿佛带着一种柔和的光,冲破了她所有的伪装。在清煊的眼中,她就是那个白净明艳,生动活泼的陌上玉。 他看着她从石桥下跳了一大步,慢慢离去……突然,有一种很想快点回来府的冲动,突然,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 若他永远都是夏侯雪,该多好…… * 在三王爷举办的赏梅议政上发生了刺杀的事情,事发之后,那名黑衣刺客受了重伤,被另一名蒙面的同伙救走了,燕京城内很快便布满了巡逻的侍卫。 此时,西郊一处破落的院子内。 两个人好不容易逃出重围。蒙面男子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巾,替那名黑衣刺客查看伤口,伤在肩膀处,伤口虽深但没有伤及经脉,没有性命之虞。 屋内的陈设堪称简陋,四周窗户被封了起来,光明较暗,但能瞧出那蒙面男子就是七王爷夏侯临。 “为什么这么冲动?你总是这么不顾自己的死活,该如何是好?”夏侯临撕开伤口处的布料,正在替她清理伤口上药。 受伤的人靠在木柱上,伸手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庞,脸上挂满了汗水,再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容颜分明,是孟筠寒。 她苦涩地勾唇道:“我只是想替五爷查出当年的真相,查出当年要害他的人到底是谁。” 夏侯临微微一怔,已然替她包扎好伤口,继续问道:“那你查到了吗?结果呢?”话语中,带着一丝无情的嘲笑。 孟筠寒看向他,眼神中满是不屈,低声说:“我只是想试探下,那个人是不是三王爷。” 看着她这般的眼神,夏侯临的心中不是滋味,但更多的是心疼,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筠寒,别再这样了好不好?若是五爷知道,他不希望你这么做,不希望你再犯傻,你明白吗?” 再犯傻? 她还有回头的路吗?自从她答应父亲嫁给邵斐,她就无法回头了!所以,再犯一次傻又能如何呢? 她只是想帮助五爷,想做五爷身边真正的人! “那你呢?”孟筠寒嘴角勾出一抹令人心疼的笑容,扯住夏侯临的衣领,低声说:“你呢?你何尝不是一直盼着五爷清醒?你看看这个天下,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除了五爷,没有人……没有人……” 虽然她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夏侯临能听懂。这个世间,除了五爷,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君临天下,成就正道之光。 “你干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去哪里?”夏侯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想要离开的举动。 衣袖被他往上翻了一下,露出白皙却布满伤痕的胳膊,他连忙又拉住她的手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孟筠寒冷冷地看着满胳膊的新旧伤痕,毫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 夏侯临一把握住她的肩膀,逼着她正视自己,轻声问道:“手臂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打你?邵斐他竟敢打你?” 孟筠寒冷不丁地看着他,轻哼一说:“是又如何呢?” 刚说出这句话,夏侯临就起身,看他满身愤怒的架势,像是要去抓邵斐打一顿。他刚走出一步,就听孟筠寒大喊道:“他是太子的人!你站住!” “不要破坏我的计划。”孟筠寒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说:“当你第一次救了我的时候,你告诉我,你会帮助我,因为你相信五爷。” “我好不容易嫁给邵斐,令他相信我,这样我才有机会靠近太子。”孟筠寒看着他,几乎带着哀求道:“七爷,如果你真的当我是朋友,就帮助我,好不好?” “可你……”夏侯临看着她满是伤痕的手臂,那句“我愿意”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易说出口。 若是往常,他一定毫不犹豫就说了,他愿意,哪怕是她要他下地狱,赴汤蹈火,他也定是一句,“我愿意”。哪怕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厢情愿。 -- 第57页 * 最后,夏侯临还是没能轻易答应孟筠寒,他始终觉得,她以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实在太过于极端,他无法认同。 孟筠寒见他为难,也没有继续逼问,而是让他送自己回去。他将她送回去之后,前往篱园。 篱园,夏侯临也是常客,他这张脸就是通行牌,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的脸有点臭。 燕京的人都知道,篱园的主人一直是个谜,篱园有一处地方是其他人不能踏足的,那就是篱园主人的住所,在篱园的南边的院落。 听说很多人想去一探究竟,都被打了出来,多次下来,便再也没有人想一探究竟了。看起来这个篱园的主人,不但脾气差,还武功高强,不是个好惹的主。 夏侯临径直来到南院,和门人说了几句话后,就被放了进去。 他进去后,正堂已经有人坐在主位上等着,仿佛知道他要来一般,正喝着茶等待。 “宗主,你说会帮本王办的事情,到底如何了?”他气势汹汹到来,语气不善。 正堂主位坐着的人就是影阁的宗主,他戴着一只狼面人的面具,见夏侯临来到正堂,慢慢站了起来。他说道:“自然是正在进行中。” “那到底什么时候能办好?五爷的毒,什么时候能治好?”夏侯临逼问着。 影阁的宗主身材高挑,比夏侯临高了半个头,往他身边一站就有一种压迫的气势,“你若是信不过我们,我随时可以退钱给你。” “只不过,我们影阁之前免费帮你做的那些事,你该怎么还呢?” “你!”夏侯临气得握紧了拳头,和他怒瞪了一会,终于叹了口气:“本王……本王当初找到你,你说有办法治好五爷的毒,可以令他恢复清醒,本王就把所有的寄托都放在影阁的身上。一年无所谓,本王等了那么多年,根本不在乎,可是二年三年……本王的耐心总会被磨灭的。” “七王爷,您先放宽心,我会尽快给你答案的,这是影阁给你的保证。”宗主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很快,我会让你见到曾经的那位,战神五爷。” “好!本王便再信你一次!”夏侯临轻轻地叹了口气。 影阁的宗主拉着他坐下喝了会茶,两人谈了一会,又提到五爷曾经的战绩,这一谈便是半个时辰。待夏侯临离开之后,宗主来到正堂之后,正堂后,一名男子坐在黑纱之后。 “主子,你都听到了?” 黑纱后的男子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叹了一口气,说:“他还是如当年一般,一点也没变,一点也……还是年轻气盛了一点。” 宗主继续道:“他对五爷的感情,实非常人能比的。主子,五爷那边……” “我自有打算。”黑纱后的男子才是影阁真正的主人,他摆着手问道:“今天刺杀的黑衣人,查到是谁了吗?” 那人回答道:“查到了,是一名女子,而且刚和七王爷分开。” 女子?七王爷……难道是她!? 真是没想到啊,曾经那个战神王爷一夕陨落,成为了一名傻子,竟还是有人惦记着他,有人真正替他着想! 那便是,不枉此生了! 第30章 娘亲过往 这一日,燕京城又传出了新的八卦。 国师大人和逍遥王妃一起逛街,还有说有笑?国师大人还对逍遥王妃十分宠溺?还替她擦汗? 看官们对此如何看呢? “这不可能?国师大人是神啊,逍遥王妃是泥地里的丑小鸭啊,两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呢?” “呸,我昨天亲眼所见的!” “国师大人戴着斗笠啊,你咋见到他对逍遥王妃宠溺啊?你透视眼啊?” “举动啊举动!反正我真的看见了!” “我还是不信,我不想我的梦想破灭啊!” …… 在王府内的文榕榕正听着文汐她们讲这件事情呢,被逗乐的她躺在夏侯雪专属的太师椅上,笑得花枝招展。 文汐和灵竹两人也捧腹大笑,不过灵竹突然问道:“王妃娘娘,不过我也很好奇,国师大人怎么会愿意送你回来的呀?” 文榕榕顿时收住笑意,看了灵竹一眼,假意责怪道:“灵竹,你瞧瞧你问出这问题,就很离谱。那当然是因为我可爱美丽呀,有问题吗?” 文汐:“没问题。” 灵竹:“没问题。” 代荷:“没问题。” 国师大人做事,需要理由吗?不需要,问就是任性。 文榕榕摸了下怀中的那块紫薇玉牌,又满心地以为国师大人人美心善,何不先去找一份差事,套个近乎呢? 若是她以后真的和夏侯雪和离了,总得找份差事做做,接触接触人才行,没点社交的话,人很快就会成为发霉的豆芽菜。 就这么决定! 于是,文榕榕十分利索地收拾了一番,带着文汐出门了,交代代荷说道:“我和文汐去一趟我娘亲那里,去收拾一下以前的东西。”以免五爷突然回府问起来。 临走前,她还将之前攒起来的黄金带了过去,准备藏起来。 她和娘亲曾经住在燕京南城区的一处小院内,是爹唯一留给娘亲的身外之物。院落虽小却雅致,因为她经常派人来打扫,所以较为干净。 那里是所有记忆封存的地方,是仅剩不多还能记起来的八岁前的回忆。 -- 第58页 她走进院内,一阵感慨。院落内的秋千,是娘亲和爹特意为她弄得。很小的时候,娘亲和爹会抱着她在院落内荡千秋,还会玩老鹰抓小鸡。 正屋是爹娘最喜欢谈事的地方,然后便是娘亲最喜欢的书房,整个书房满满都是书架,有些地方还需要爬上去才能够到。 文榕榕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从小陪着娘亲看书,娘亲总是会将书本的内容读出来,她也很喜欢听。她觉得,娘亲的声音是这世间最温柔的一种。 也许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导致她从小练得才思敏捷,过目不忘,又或者像爹说过的,是遗传了娘亲的。 这时,院外的声音将文榕榕从思忆中唤了出来,“有人吗?是文小花回来了吗?” 会喊她文小花的人只有隔壁邻居家的小孩,莫小花,想必如今也长成了标志的少女了。她走出来,看到了院内亭亭玉立的少女。 文榕榕笑着来到她的面前:“我们都长成大人了,你怎么还这么喊我呢?” 莫小花嘿嘿一笑,就要去掐她的腰:“什么长大不长大的,你永远都是我认识的那个文小花呀。难道说,你当了逍遥王妃,就不认我这个儿时的玩伴了?你当初走的时候,我可是哭了三天三夜呢。” “你就尽胡吹吧。”文榕榕怕痒极了,但没有躲开,也装样子去掐她的腰肢,然后说道:“你哭没哭我就不知道了,可我肯定知道我走了之后,小胡子肯定哭惨了。” “他呀……”莫小花呸了一声:“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为了少奋斗十几年,给有钱寡妇当了填房。不说他,不说他……” 那个小胡子小时候长得可爱英俊,是莫小花的初恋……文榕榕立刻没再谈起那个话题,搂着她的肩膀道:“土不土啊,没有立业,何以成家?” “说到成家,我却有心仪之人。” 文榕榕问道:“哪家的公子?” 莫小花神秘地一笑,勾住她的脖子说:“他住在紫微宫……” “哈?国师大人?” “你说,你给我说清楚,你和国师大人昨天是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儿时的玩伴,是天真和善意最初的体现,绝不掺和任何的杂质。两人哪怕分别是十几年,再次见面桃花依旧,感情未有分毫的改变。 两人续了一会旧之后,莫小花又问道:“对了,你的美貌娘亲呢?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文榕榕有些诧异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虽然八年前她走的突然,没有和她说明原因,但当年娘亲去的寺庙那场大火死了很多人,不可能没有一点耳闻。 那么多人中,连一具完好的尸体都没有,她只能凭借娘亲戴着的戒指,才找到了娘亲的尸体,因为那枚戒指是爹娘的定情信物。 “为什么这么问?”文榕榕疑惑地问道。 莫小花蹙了下眉说:“我三年前还在街上看到你娘亲呢,我回去后和我娘说了这件事。我们原本以为你离开是因为你娘亲实在了那场火灾里,后来才明白过来,是你爹把你们接回来了吧?” “三年前?你能确定吗?”文榕榕猛地握住她的手,脸色瞬间煞白:“我娘亲,确实死在了那场火灾中,是我亲手葬了她。” “你别吓我了,都这么大了还开我玩笑呢。”莫小花捂嘴笑着,可慢慢地发现她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不会吧?我真的亲眼看见了,她当时就坐在轿子里,还朝我笑了。还是我认错了人?可是,你娘亲长得那么美,我不至于会……” “小花,”文榕榕猛地握住了她的手,低垂眉眼说:“这件事情,你别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莫小花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但知道事情的轻重。 娘亲的事情,一定有问题! 文榕榕将莫小花当时见到娘亲的场景问了一遍,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放过。可以确定的是,有一个长得和娘亲有九分相似的人在三年前出现过,坐着一顶豪华的轿子,周围的奴仆较多。 将莫小花送出去,文榕榕准备关上院门的时候,看见了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再仔细一看,确实是二姐文暄暄,不过二姐很快就进入了另一处院落内。 二姐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她身旁搀扶着她的陌生男子,又是什么人? 不会……? “小姐?”门内的文汐唤了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疑惑只是一瞬间,她相信二姐的人品,此事定有其他原因。只是,她此刻心里只惦记着娘亲的事情,转瞬间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娘亲的事情,实在令她太过震撼! 重新来到书房内,主仆两人都十分沉默,皆因刚才莫小花讲的事情。 “文汐,我觉得我娘亲的死不简单。” 她看了文汐一眼,说道:“影阁那边,你今天再去一趟,其他事情一概先放下,查7年前那场寺庙大火,还有七年前到如今,我娘的情况。” 文汐点头说道:“小姐,或许解决了夫人的事情,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解开了。” 她看了文汐一点,眼神中莫名出现了一丝落寞,文汐上前,将她轻轻搂住,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她会没事的。 两人缓了一会情绪之后,开始办正事。文榕榕先找出了国师大人要的那本藏书,翻开来看了一会,发现里面记载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就有魂音铃,还写了破解之法。 -- 第59页 她将这本书放在一边,准备之后拿给他。 接着,两人把书房内的书籍作画收拾了一遍,只要是任何纸张或是有字的都放到了一旁,文榕榕准备重新看一遍,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不过书房内的书实在是太多了,她只能暂时先理出一部分,下次再找时间来看。 在文榕榕看书搜寻线索的时候,文汐去找影阁的接头人,发布了新的任务,可这一次,影阁那头却没有及时的回复。 百姓们找影阁办事,都是通过街头暗号来办,今天影阁的接头人可能是卖咸鱼的,明天影阁的接头人又变成了在河边浣纱的姑娘……总之混迹在百姓生活中。 谁都不知道他们的眼线有多少,但他们总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买家,回复消息。 等文汐重新回来的时候,文榕榕还在搜寻线索,最先看的是娘亲最喜欢的藏书,但都没有线索。她抬头看了文汐一眼,合上书本道:“办妥了?” 文汐点头应道:“不过影阁没有立刻应我。” “这件事情确实比较棘手,想必那接头人要去和影阁的宗主说。”文榕榕站了起来,然后拿起桌上的那本藏书,准备先去一趟紫微宫。 文汐收拾了一部分东西,提到手里,说道:“小姐,那我先回王府,免得有人起怀疑。” “以后,得更加小心谨慎了。”文榕榕看了她一眼,想到七年前的那场火灾可能并非意外,又想到三王爷和娘亲有关系,这件事情有点超出她的意外了。 会不会在暗处,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收藏吧,嘤嘤嘤~~ 第31章 水房剃度 天边暮色,白云彷徨映夕阳,风定犹舞,耳边似有风声在空中的波澜回响。恢弘的紫微宫前,陌上玉手持紫薇玉牌等候道童的通报。 未几,她看到那一身白袍、扎着双髻的道童走了出来,他奶声奶气地说道,“请随我来”。她点了点头,很想伸手捏一下道童那白嫩的小脸蛋。 经过正中间的白砖大道,出现在陌上玉眼前的紫微宫的正殿——神殿,是为圣上祭祀祈福、登基等大典举行之所,神殿为三重檐形制,青砖瓦顶置以九龙腾飞。穿过回廊,来到神殿后,便是高耸的紫薇阁,方形为底,其上每一层皆为圆形,上下通贯。 陌上玉跟着小道童进入紫薇阁后,迎面碰上一名男子,只见那男子和小道童说了几句话后,就挥手让小道童下去了。 “你说你叫陌上玉?”宿鹿上前几步,双手放在宽大的白色长袍下,似乎在打量他。陌上玉眼尖,瞧着他像是国师大人身边的人,于是笑着作揖:“在下正是陌上玉,请问英俊不凡的阁下是?” “陌公子倒是说话很中听。好说,在下国师大人身边最英俊的亲信,宿鹿。”他的眼眸黑白分明,其中带着几分不为人察觉的算计。 他看着眼前的小公子,一下就想起来是主子曾经让他去查却又突然收手的人。按照主子的原话,此人是太子看中的人,到底有几分意思呢? “哦,”陌上玉恍然大悟般,再次行了拱手礼,崇敬之意溢于言表:“原来是宿鹿大人,鄙人对大人的名号真是如雷贯耳,早已仰慕许久。” “哦?谁来听听,怎么个仰慕法呢?”宿鹿哈哈一笑,搂着他的肩膀就往里走。 陌上玉:“……您武功高强,才思敏捷,堪称是国师大人身边的第一人,如今一见还长得英俊不凡,简直是无数少女心中仰慕的美男子啊!在下在您身旁站着,简直浑身无色,汗颜啊汗颜啊。” 一个敢问,一个敢编。 “你今天是来找国师的吗?”宿鹿被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又觉得她性格丝毫不扭捏,对她生了几分好感。 陌上玉立刻掏出怀中的紫薇牌,像是献宝般说道:“这是国师大人交给我的,说是只要我愿意,可以在此寻一份差事。宿鹿大人,你看这……” “哦~原来是这件事。”宿鹿拍了拍胸脯,十分坚定地说道:“你的事情我听国师大人提过,只要你愿意待在这紫薇阁,这紫薇阁就有你一份差事。” “真的呀?”陌上玉开心地笑着,一双杏眼闪着水光,眉宇英俊秀气,身为男子着实令人可惜。宿鹿看着她,就是这样的想法,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宿鹿说的话,当然是真的。” “英俊不凡的宿鹿大人,给我安排什么差事呀?”陌上玉着急地问道,直觉告诉她,这个宿鹿看起来不是很靠谱。 宿鹿打了个哈欠,一把将她往前推了推,立刻有两名道士上前抓住她,她扭头看向身后的宿鹿,只听他说道:“不要急,先走完流程。” “昨天没睡到二个时辰,我有点困了,先回去睡会。等你弄好了,我再来给你安排活。”他说完便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还要走什么流程? “这这位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陌上玉被两位道士架着,只听其中一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剃度。” 啥?剃度?剃成光头的那种剃度吗? “这位师兄,里头可能有些误会,我不能剃度的。我只是来找国师大人的,不能剃度。”陌上玉心里苦,她一个如花貌美的姑娘,怎么能剃成光头呢? “你是来紫薇阁当差的吗?宿师兄刚才已经吩咐了,你生在俗世,沾染了太多恶习,比如你油嘴滑舌,爱吹嘘拍马等等,所以你必须经过剃度和洗礼,才可以留在紫薇阁。”那人无情地说着,手下的动作没有半分收敛。 -- 第60页 ……好个阴险小人宿鹿啊!我文榕榕和你的梁子结下了! “那请问小师父,这是个什么流程啊?”在文榕榕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后悔了。 非道家出生的世俗间人但凡想要留在紫薇阁当差,都需要进行统一的沐浴和剃度,一来洗清俗世的孽障,二来落发而生,命运从头开始。这是燕京的平凡百姓想要进入紫薇阁唯一的办法,也是必经的仪式。 必经的仪式?文榕榕有些欲哭无泪,国师大人你坑我啊!当初你信誓旦旦地说收留我,可没说清楚要剃度啊! “……”她的人生,难道就要这么完了吗?不行,她断然是不能剃度的,那么只有逃了! 此时,她已经被两名道士带进了沐浴的水房,水房很简单,除了几个大木桶以外,唯有白花花的赤身男人了。这场面太过惊艳和震撼,她愣在原地观赏了好一会,才猛地闭上眼睛。 “……”刺鸡。 然而下一秒,一名道士上前就要脱去她的衣裳。她连忙将那人推开,双手紧紧地护住衣领,微微弯腰向后退去,一边警惕前人:“你别过来,别乱来。” 身旁的水桶里有一名男子正在沐浴,“哗啦”一下带着水花,陌上玉感觉到那人猛地从水桶里站了出来,长腿迈出水桶,来到陌上玉的身旁。“这位兄弟,你是不是第一次?别害怕,我来帮你。” “……”她死了算了。 “别别别,这位大兄弟。”陌上玉下意识瞧了他一眼,可眼眸刚一触及到白花花的肉|体,猛地又缩了回来。她只好盯着侧方,一边警惕那道士,一边和那“乐于助人”的大兄弟说道,“我自己可以,不用你帮忙。” “那你躲什么呢?”那大兄弟从上到下都没罩一件布料,双手叉腰,十分好笑地和道士对视了一眼。道士依旧是一脸的漠然,上前几步,就看着陌上玉退后了几步,他也乏了。 道士也问道:“施主,别再躲了。” “兄弟,果断点,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大兄弟张开双手,和道士两人并驾齐驱地朝她而去。 “……”文榕榕满脸刻着死无葬生四个字。 “啊啊啊啊……你们别过来!啊啊啊……你们别脱我衣服啊……嗷嗷,你们停住!啊啊啊嗷嗷……我要见国师大人!啊啊啊嘤嘤!我要回家……” 这一刻,她万分想念逍遥王府的那只臭狐狸,虽然他嘴坏一点,脑子不太好使,记性也很差,总算……算是个好人。 三个人在水房玩着“你追我逃”的游戏,还能听见一阵阵猪叫似的惨叫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里头的人在杀猪呢。然而那叫声,是陌上玉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发出来的。 正如此刻,她被道士和那浑身赤|裸的大兄弟给夹住了,动弹不得。特别是那大兄弟白花花的身体,令她联想到了大白猪,这么胖的人也能来当道士吃素吗?简直离谱。 更离谱的是,她此刻正被人脱衣裳,然后丢进大木桶里面泡澡……她进了这水房,连离开的自由也没有了吗? 一想到这,她就想到宿鹿那欠扁的脸,一定是他搞的鬼!要是再让她看到宿鹿,一定要狠狠地扁他一顿! 不!一顿不够解气,要两顿! 然后,陌上玉想到了唯一能逃脱的办法。她猛地一头往水桶里摘了进去,身旁的两人始料未及,没来得及拉住她,就看着她倒进了水桶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施主,你快出来。沐浴是神圣的事情,你还没涂香,是不能进去的。”道士依旧面无表情,伸手要把她拉出来,可陌上玉立刻往旁边一躲,像条灵活的小鱼。幸好这木桶够大。 道士无奈地看了旁边的大兄弟一眼,只见那大兄弟终于穿上了大裤衩,把他那腰间的肥肉箍出了好几圈。看到道士求助的眼神,大兄弟立刻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好心地给他搭把手。 “……”陌上玉一阵绝望。 这紫薇阁是怎么回事!哪有逼着人洗澡的啊!过分了啊!要是还有机会能见到国师大人,她一定要好好地控诉一番。 不过眼下……她像只可怜的小乌龟缩在木桶里,眼瞅着两只大恐龙慢慢向她走来,然后伸出了魔爪,带着恶人的低语。 正当她万分绝望寻不到办法之际,忽然间,一道白光掠过,眼前的两只恶恐龙瞬间倒在地上,紧接着,她的眼前一阵眼花缭乱,是水桶内翻出激荡的水花。 等她摸清脸上的水渍,她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是来救她的吗?!……只是,国师大人你为什么也要跳进水桶啊? 这样岂不是两两个人都湿透了吗?国师大人会不会就这样发现了她的秘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名道士立刻小跑着过来,手里拿着一件干净的白袍,双手给国师大人奉上。他的表情有些严肃,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悦,跨着大长腿走出木桶,然后拿过那件长袍抖开。 他举着长袍,手往空中一伸,像是要给人穿衣裳那般,然后他朝陌上玉微微颔首,道:“陌公子,请。” 自国师大人出现,她有些处在云里雾里的状态,震惊得言语苍白了一下,这才低声喊道,“国师大人。”然后,她就着木桶边缘站了起来,清煊立刻将白袍盖在了她的身上,遮住被水打湿了的体型。 -- 第61页 陌上玉将白袍拢在身上,浑身湿答答的。她感觉到清煊拍了下她的肩膀,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身后的人立刻拖住她的腰肢,对她说道:“随我来。” “好。”陌上玉立刻跟在他的身后,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了目瞪口呆的宿鹿,气不打一处来的她立刻朝他露出一个凶狠的眼神:这事我和你没完! 宿鹿:“……”有一种要死无全尸的预感。 第32章 躲避太子 浑身湿透的文榕榕被清煊带至他的寝室,她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套干净的衣裳,是清煊自己的。她又听他说道:“换上吧,别受凉了。我先出去。” 依旧心有余悸的文榕榕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有些恍惚。为什么国师大人这么巧来救她?难道……她冷得哆嗦了一下,晃了晃脑袋,决定不多想,还是先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将房间留给文榕榕的清煊来到了顶楼,宿鹿正乖巧地迎风站立,在看见国师大人出现之时,脑袋无力地耷拉了下来,低头认错的态度很是诚恳。 清煊看了他一眼:差点把本王的媳妇变成尼姑,你可真是好肥的胆!于是他掀起睫毛淡淡道:“刚才玩得很开心?” 语气不咸不淡、不温不火,眸色微沉却看不出半分情绪。 就是这样才可怕!宿鹿的心里咯噔一下,微小地挪动了几步,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怀着万分后悔的眼神低头认错:“主子,我错了。” “错哪里了?”这简单的几句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在宿鹿听来却是地狱的弥音,一个不小心就能让人丧命。 他掂量着,小思绪飞快来回翻滚,然后开口道:“错……我错在不该戏弄那位陌上玉公子。”他还没说完,清煊立刻淡然地接道,“你没错,俗家子弟进来确实是需要洗礼和剃度。” 宿鹿:“……”他这次真是玩大了! “主子,您别再用言语这般折磨我了,我甘愿认罚。是我年少轻狂,实在做错了,不该明知道是他是太子看重的人,还故意刁难他。可是,可是我就是看太子不顺眼,所以他的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国师大人打断了,他说:“谁说她是太子的人了?” 啊?宿鹿猛地抬头,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说:“陌上玉是主子的人?他不是太子的人啊?” 清煊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有一种“你太蠢了,我带不动”的意味:“若他是太子的人,你觉得我会让他来紫微宫当差?” “有道理。”宿鹿闪烁其词,吞吞吐吐又说:“我还以为,以为主子想让他来紫微宫当差,然后好好折磨一番,从中查探消息呢。” 清煊:“我是这样的人?” 不是吗?主子的心思就没人能猜得透。宿鹿将溜到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摇着头道:“不是不是……” 清煊又瞥了他一眼,心想道:哼,你让本王的媳妇去看那些大男人白花花的身体,幸好没有铸成大错,否则你就惨了……那就小惩大诫吧。 他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这性子迟早会害了自己,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可有放在心上过?这次也不重罚你了,就把我桌上刚看完的的两卷心经,各抄一遍。” “主子,这这……”宿鹿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想说“这还不算重罚嘛”,可看到主子那毫不留情的眼神,立刻收住了话,认命地点头:“是,宿鹿领命。” “抄不好就不用来见我了。”清玄看了他一眼,他最珍贵的就是那颗热血骄傲的少年心,可最会害了他的也是这少年轻狂的心性。 宿鹿点了点头,他知道主子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他好的,所以没有一丝抱怨,只是在心里把这气记在了陌上玉的头上,导致在很久以后,当他知道陌上玉真正的身份之后,恨不得撞墙而死。 想到那陌上玉,宿鹿问道:“主子,那陌上玉到底是什么人?能被太子和主子看中的人,是什么来头?” “你暂时不需要知道。”清煊准备结束这次的谈话,离开之际又说道:“你只需要知道,她是我的人,谁都动不了。” 【她是我的人,谁都动不了。】 宿鹿愣愣地看着主子离开的背影,为什么觉得这句话很有歧义?主子和陌上玉难道是……关系不一般的朋友?主子的心思……真难猜。他摇了摇头,随即也离开了顶楼。 先一步离开的清煊,正迎上送纸条的小道童,他从小道童的手中接过,挥了挥手,那小道童立刻一蹦一跳离开了。展开纸条,待他看清上面的内容之时,猛地抬头,捏紧了纸条,几步如飞,重新回顶楼。 纸条上写着:太子殿下至,上紫薇阁。 他的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夏侯榆遇上她。匆匆赶回顶楼的清煊,与刚要下楼的宿鹿迎面撞上,若不是宿鹿眼尖地躲开,两个人恐怕是会撞上。 “……主子?”宿鹿拍着胸口,仿佛只感受到一阵风吹过,那道人影快得很。 此刻的文榕榕正在十八层卧室中换衣服,而太子夏侯榆已来到十七层,按照往常他会先到书房,没有看到清煊就会去卧室看一眼。到时候,他会看见文榕榕,看见那个一直被他惦记着的销魂美人。 只要清煊被他宣召,或是他找过来,永远不变的话题就是:国师大人,那个美人你可找到了?国师每次的回答都是没有。若他亲眼看到自己魂牵梦萦了无数遍的美人,就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会做什么? -- 第62页 清煊有些着急,心里有一口气窜了上来,又顶着他的喉咙,千年不变的冰山脸第一次露出了裂缝,出现了龟裂的痕迹。有一种令人无法捉摸的情感和愿望,就算你用尽办法去掩饰,最终却无法抑制,最终一发不可收拾沉沦数万遍。 来到顶楼后,清煊一跃而下,一手扶着檐角,脚借力踩着,沿着屋檐往下坠落,停留在十八层的圆楼,一手攀附在窗扉,身体灵活地蜷缩着,用脚尖推开窗子,然后像一条鱼般溜了进去。 在顶楼上将他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的宿鹿大惊失色:主子这是不要命了!? 在清煊的记忆中,第一次乱了方寸、慌了心神,是为了文榕榕,往后无数次,皆是文榕榕。 他从窗户溜入书房,迅速跑到卧室,看到文榕榕已经换好衣裳,准备走出卧室。而此时的夏侯榆,刚迈上台阶,一个停顿,然后转身走向书房,他看了眼大开的窗户,走到窗户口。 卧室和书房只是几步之遥。文榕榕瞪圆了双眸,看着突然出现的清煊,刚想开口,就被他捂住了嘴唇。下一秒,她的腰肢便落入他的臂弯中,整个人被他带到书架后,与他不远不近地贴在书架后,而他的一双手依然握着她的腰肢,只是力道小了几分。 他低头看了一眼,从他的视线首先看到的长眉连娟,睫羽翩翩,接着是不着粉黛的玉莹肌肤,绛唇映日,是天然恩赐的美。 文榕榕:“……”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又要发问,清煊伸出食指放在她的唇瓣,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摇了摇头。她明白他的举动,虽然很疑惑,还是照办了。只是,唇瓣瞬间染上的温度,好似残留了下来,一下子令她面红耳赤。 无声,除了屏息声,就剩心跳声,听得分明,却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跳得飞快、跳得混乱。 她她她……现在和国师大人是要怎么样? 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夏侯榆慢慢走了进来,唤了一声“清煊”,没有人回应,于是他停了下来,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里面走。 听到了他的声音后,文榕榕一瞬间紧张了起来,竟然是太子来了!然后,她便明白了眼下的情况,原来国师大人是在保护她,只是,她却没有细想他这么做的原因。 她从书架的缝隙中看过去,只见夏侯榆左右看了看,然后迈着步子往里走来,只要他走到书架前,定能发现他们俩。清煊立刻将她往更紧地搂住,两人往黑暗的一隅躲了躲。她看着他,无声的口型在说着:失礼了。 她摇了摇头,无声地说着谢谢,因为,总是在他每次的“失礼”中,他都是在救她的命。 快走到书架前,夏侯榆身后传来宿鹿的声音,他恭敬地行礼后道:“太子殿下,国师大人今天外出了,不在府中。” “外出了?”夏侯榆转身看向他,一双丹凤眼自带气势,眸色一沉道:“门口道童却不是这么说的。” 宿鹿笑着解释:“国师大人走得急,没来得及通知,还望太子殿下见谅。若是太子殿下有紧急的事情,小道立刻去把国师大人喊回来。” “无妨。”夏侯榆单手负背,一派谦润的姿态,来到他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既然国师大人不在,本宫先行回宫了,等他回来了,让他来本宫这。” “是,太子殿下。”宿鹿的身体略微僵硬,微微颔首,看似恭顺乖巧,可在夏侯榆经过他身侧之时,那双低垂的双眸中,却是一闪而过的不屑。 在世人眼中,夏侯榆是谦谦君子,浩然正气,是万人瞩目的未来明君。不……不是的,只有他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才知道这个所谓的“谦谦君子”,是多么邪恶自私,不择手段。 太子殿下走在前面,宿鹿抬头的瞬间已然没有了适才的神情,完全是一副“讨好”的笑脸,上前相送太子殿下。 卧室又恢复了安静。清煊松开了放在她腰肢上的手,往后退出几步,看着低垂着头的她:“刚才情势危急,来不及解释。” 文榕榕心里倒没多想,毕竟她现在只是男儿身,自然不会往男女情那方面想,只是恍惚觉得哪里没理清楚,又想不透彻。索性她就不想了。 她的眼眸清澈浩然,猛地抬头,脸颊上还残留一丝晕红,假意问道:“国师大人,为什么不能让我见到那个人?” 清煊心如明镜地看了她一眼,也随口一解释:“他是太子殿下,若是让他知道你在这里,会问我的罪。” 哦,原来是这样。皇家的规矩真多真烦人。文榕榕这么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没有猜到,是国师先动心,还是文小妞先动的心? 第33章 誊写经书 日光正盛,明暖地笼罩在紫薇阁上,窗边煦色,吹开了冬季的寒风冷烟。两人移步来到书房,日光从大开的窗户淡淡洒落,气暖淡泊。 文榕榕提着宽大的衣裤,走到窗户口,向外看去,竟惊讶地发现从这里能看见逍遥王府,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虽然只能看见缩影。她笑着转过身,看向国师大人:“紫薇阁真是一处好地方。” 她此刻穿着清煊宽大的衣裳,显得极为瘦小袖珍,衬得她的脸庞更为精致小巧,可五官却生得明艳大方,丝毫没有小家子气,令人看得心情舒畅。 看了看她,清煊微微勾唇:“何以见得?”他分明知她意为何指,还故意问着。 -- 第63页 “地理位置绝佳。”文榕榕指了下窗户道:“既能看见皇宫,又能看见逍遥王府等贵族府门,还能看到城门口,岂不是绝佳?” 清煊点了点头:“有道理。” 紫薇阁这样的存在,以及国师大人这样的存在,对于皇室来说绝对是可贵却又致命的。皇室向来自我独大且不相信任何人,不会允许有任何权利凌驾其之上,若是有一日,皇室容不下国师大人了?那么,国师大人将会如何…… 文榕榕不敢多想,摇了摇头,才反应到自己来此处的目的,连忙将那本藏书拿了出来,“国师大人,这是答应给你的藏书,你看看。” 清煊从她的手中接了过来,翻看几页粗略地看了下,然后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本,我找了很久。” “我娘亲的藏书可多了,若是国师大人下次还需要什么书,都可以问我。”她感觉到他一直盯着她看,突然反应到初见那日。 她厚颜无耻地问他,“国师大人,你要不要看男女那方面的书”,顿时窘迫了一下。 “国师大人,我能为你做什么呢?这是我今天来的目的。”她转移了话题。 “你的字很好看。”清煊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道:“我很喜欢你写的字,这样吧,你替我誊写经书,我会付你银两,按天计算,一天二两。” “就誊写经书这么简单?”她狐疑地问着,如果是这么简单轻松的任务,会不会太便宜她了。 清煊点了点头,表示就是这么轻松,可她却觉得其中是否有阴谋。她又问道,“国师大人,你誊写经书是用来做什么?” “自然有我的用处。”清煊在面纱下的眼眸微微眯缝,心想他着媳妇儿还挺有戒心的,又添了一句:“你愿意就留下,我不勉强。” “愿意,愿意。”文榕榕举起双手,连蹦带跳地来到他的面前:“这么轻松的差事,一天二两,我当然愿意。” 清煊点了点头,随即命人在他的书桌对面添了桌椅,靠在窗户口,给文榕榕用来抄经书。很快,她便落座下来,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国师大人,不由好奇了一下。 这时,清煊站了起来,拿了两本经书给她,抬了下手,示意她可以开始抄写了。而她盯着他的面纱看,愣愣地点了下头。 她看着国师大人将要转身,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口问道:“国师大人,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面纱呢?”刚一开口,她就见他的脚步顿了顿,背影孤立。 如此问是否有些唐突?她在心里后悔了一下,却见国师大人突然转过身,靠在他的书桌前,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似乎有些晃眼,他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你是怎么听说的呢?”从他的话中,她听出了一丝笑意,带着自嘲和戏虐,又揉进了细碎的尘土和阳光,化为乌有。 文榕榕愣了一下,依稀记得文汐曾说过的话,于是道:“说你的双眸是血色的,但凡谁看上一眼,当场就七窍流血而亡。” “是……真的吗?”她迟疑了一下,最终问出口。 他轻笑着,笑声仿佛有些悠远,道:“若我此刻摘下斗笠,你敢看吗?”他说着,伸出手摸到斗笠,轻轻沿着笠帽边缘摸了一道,然后握住,准备摘下斗笠。 “我……”文榕榕震惊不已,她只是好奇而已,却不料国师大人是这番举动,难道她就要看到他天人之姿吗?到时候她会知道他的秘密吗?那么,她会被……杀人灭口吗? 她双眸睁得圆圆,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见他已经慢慢将斗笠帽摘了下来,笠帽下的轻纱慢慢划开,而他的面容就掩藏在轻纱之后,很快揭晓。 轻纱最终划开的时候,清煊的面容一览无遗,可眼前的人却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自认有些害怕,有些认怂。 这胆小鬼啊……清煊勾唇笑了一下,然后立刻将斗笠戴上,回到书桌后坐定,说道:“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没看。” “是是……”文榕榕眯着眼睛,看到国师大人已经将斗笠戴上之后,才放心地慢慢睁开,笑嘻嘻道:“刚才是我问得唐突了。国师大人,我想……这是你很重要的秘密吧。我只是一介草民,没必要知道国师大人您这么重要的秘密。” “倒是有脑子了。”清煊轻笑了一下,听得出来语气还算高兴。 文榕榕坐在椅子上,开心地挪动了两下,然后准备提笔写字,瞬间,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认真了。落笔的那一刻,她便不再受任何的打扰,专心致志。 清煊看了她一眼,唇角弯出一抹弧度,也继续看他的书。 她抄写完几页,就放下狼毫休息一会,偷偷看向国师大人,没想到他也正好抬头,看向她。她明朗地笑了笑,然后继续提笔誊写,而清煊也继续低头看书。反复几次,每当她休息之时,都习惯性地看向他,而他也正巧抬头看过来,都令她怀疑国师大人的眼睛是否长在天灵盖了。 已近黄昏,橘红色的光照进窗扉。 清煊起身,来到她的桌前:“今天就到这里吧。”可她仍旧没有放笔,面色认真地说道:“最后一句写完。”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而她浑然不觉,天地万物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等她誊写完之后,清煊看了几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转动了几下手腕,问道:“国师大人,这需要什么时候誊写完?” -- 第64页 “不着急,你有空来就行。”清煊说着,往不远处的八宝阁而去,从上面拿下来一方砚台,重新回到文榕榕的面前。 他将砚台递给了她,说道:“这东西摆在我这里纯属浪费,送给你用更合适。” “送给我的?”她接过那方精致的砚台,捧在手中看了一眼,惊叹道:“这是能存墨过三天的贺兰砚?” “正是,不过这方砚台还有特殊之处。”清煊看着她,看到她的双眸瞬间落满了星光。 她问道:“是何特殊之处呢?” 他却卖起了关子,摇头不语,颠了下衣袖道:“你用过,便会知道了。” “也好,自己用过发现的惊喜,才更令人愉快。”文榕榕笑了下,将砚台抱在怀中,然后朝他微微福身:“多谢国师大人,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清煊笑了一下,伸出的手愣顿在半空,然后化解尴尬般地往后一甩,转为负手而立。 ——这是夏侯雪下意识的动作,想伸手去摸下她的脑袋,真的……大意了…… “怎么了?”文榕榕看了他一眼,手上正在捣鼓如何把砚台塞进衣袖,动作略显笨拙可爱。 ……这傻姑娘这得怎么把砚台给收进衣袖?清煊偏了下头,唤来一名道童,令他将以砚台包装好,方便文榕榕提在手里。 她将砚台提在手中,晃了晃,再次笑道:“多谢国师大人。” 正是她这样纯真的笑容,才能感染他吧,他一天都不知道笑了多少次了。自从他遇见了她,可能是把他上半辈子的笑都补偿了。 之后,她被清煊送下紫薇阁后就自行离去了,不劳烦国师大人相送。而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真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 离开紫薇宫后,她重新回了娘亲的院落,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藏在衣柜里面,然后换上自己的衣服,换回“文榕榕”的脸。 她再次回到这里,关于娘亲的疑团又袭上她的心头。若是影阁不愿意接这一单生意,她该如何查出当年的秘密,有谁能够帮助她呢? 长叹一口气,她推门离开院落,手中提着砚台,心里揣着疑惑,回了逍遥王府。 * 紫薇阁,清煊已将斗笠摘下,他站在文榕榕誊写经书的桌前,低头看着她写的字。不一会,一道人影出现,是宿鹿。 “如何?”他没有抬头,依旧低头观赏字帖。 宿鹿回答说:“主子,有大发现!那个陌上玉,他回了燕京城南城的一处院落,巧了,那院落啊,我还真知道。” “哦?”清煊挑眉。 “主子,你之前不是让我调查那个文府五姑娘吗?哦,也就是主子你的夫人……陌上玉去的就是文府五姑娘以前住的地方!”宿鹿神神秘秘地说着,殊不知对于主子来说,这根本不是天大的秘密。 宿鹿眨着圆溜溜的双眸,摸着下巴思索:“你说,王妃不会是和这个陌上玉有一腿吧?” 清煊:“……”也是,他这个脑子……带不动啊…… “地址写给我,你就下去吧。” 清煊拿着写了那处地址的纸条上了顶楼,远远看向逍遥王府,是夏侯雪该回府的时候了。 第34章 骗他签字 回到逍遥王府之时,日落西山,橘红的天色更浓暗了一些,正是用膳的时辰,文榕榕踏着欢快的步子直接朝膳厅而去。还没等她吩咐下去,孙管事已备好晚膳,膳厅的灯也亮了起来。 等她踏进膳厅的时候,有些意外地看见了多日不见的夏侯雪,她突然有一种感觉,仿佛眼前这只狐狸知道她将要回来,一早就命人准备了膳食。 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对上她狐疑的目光,夏侯雪托腮问道:“小脑袋瓜又在算计些什么呢?” “算计来算计去,哪里敌得过五爷您呢?”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小碎步飞快地踏起来,几步就坐到他的身旁。 听出她话里的另一番意思,夏侯雪不怒反笑道:“饿了?今天有你最爱吃的鸡腿。”他执起木箸,往她的碗中夹了一只鸡大腿。 “谢过五爷。”她那目光中的瞬间落尽的欣喜掩饰不住,微微偏头朝他轻轻一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砚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然后,她立刻夹起鸡大腿啃起来,听五爷问道:“那是什么?”他朝包裹好的砚台快速地扫了一眼,又看着向她。 她正啃鸡腿的动作顿了一顿,含糊道:“友人送的礼物。” “什么人送的?什么礼物?”夏侯雪撑着半边脸,侧头看着她。她也侧头看过去,盯着他好奇的脸庞,笑着说:“一个大人物送的很名贵的砚台。” “什么样的大人物,能有本王大吗?”他哼了哼,语气中似乎带了淡淡的不爽。 文榕榕笑了笑道:“那自然是没有王爷厉害。”这话简单利索,语气却十分敷衍,夏侯雪听出了反讽的意味,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该吃自己的醋…… 反正他现在是任意妄为的傻王,那就……他一哼,双手叉腰,故意瞪着双眸道:“你竟背着本王随意和别人私会?” “五爷,”文榕榕慢慢放下了木箸,然后盯着他看了起来,忍不住说道:“你连生气的模样,也这么好看的嘛?” “你你……你别转移话题!”夏侯雪原本叉腰的双手忽地抱住了胸膛。 -- 第65页 她看着他那一副“被欺负了的小媳妇”的模样,心里畅快了许多,温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放心啦,我不会欺负你的。” “瞎说,你敢欺负本王嘛?”他抖了下肩膀,抖开了她的手,歪过头去,一副“我很生气,不要和我说话”的模样。 文榕榕笑了笑,摸了摸早已饿扁了的肚子,开始用餐。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认真啃着鸡腿的时候,身旁的人慢慢偏头看向她,那双眼眸落满了笑意。 他想着,若是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他就是国师大人,会是什么反应呢?她,会开心还是生气? …… “五爷,你不吃吗?你在看什么?”看到她突然侧脸看了过来,夏侯雪一愣,对上她明亮的双眸,说道:“看你吃得挺开心的呢。” “你又想到了什么?”文榕榕警惕地瞪着他,见他忽地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只是见你吃得很开心,本王胃口也好啦。” “只是这样?”她努了努嘴,不太相信他的话,总觉得他要捉弄自己了。 “就是这样。”夏侯雪点了点头,拿起木箸夹了一只大鸡腿。 此时,盘中还剩最后一只大鸡腿,两人快速地对视了一眼,就这最后一只鸡腿开始了一番“木箸之战”,最后胜者自然是文榕榕。 两人的碗中各有一只大鸡腿,十分愉快地啃着鸡腿,虽然文榕榕已经有些饱腹之感,可她依旧吃得很开心。 晚膳结束之后,两人离开膳厅前往正殿。一路上,文榕榕一会拎着砚台,雀跃般往前走,一会又将砚台捧在怀中,感慨地慢步。 “这是什么宝贝砚台,让你这么喜欢啊?”夏侯雪忍不住问道。 “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文榕榕嘿嘿一笑,加快步伐来到自己的寝室,连忙跑到书桌前,迫不及待就要拆开这份礼物。 她手中一边忙活着,一边看向跟随其后、大方落座的夏侯雪:“五爷,你跟来我这里做什么?” “什么你这里?你可搞清楚了,这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夏侯雪睨了她一眼,双手撑在罗汉榻上,自顾自地哼着曲儿来。 行吧,她看了他一下,眼下没心情和他生气斗嘴。此时,她已将砚台摆放在书桌上,将备好的清水倒了一点进去,拿起墨条垂直按压下,然后轻轻地打起圈儿。 所谓好墨,墨时润物细无声。整个屋子,很安静,而五爷也停了哼曲声,像是刻意让她感受研磨时的乐趣。 少许安静过后,他伸了个懒腰,问道:“本王发现圣上赐的黄金骤然少了好些,你有没有乱买东西?你这个砚台是不是别人送的?还是你挥霍了黄金买来的?” 墨已研好,文榕榕将墨条放在一旁,轻轻提起狼毫却又放了下去,因她还未想好该写些什么。况且有五爷在她耳边吵来吵去,她的心不安定,便无法认真地写。 “我哪敢欺瞒五爷呢?五爷难道忘记了吗,我前不久给五爷带了好些民间的小吃,还有好玩的。”她露出十分委屈的表情,继续说:“那些难道都不用花钱吗?还有,我经常跑到南郊萝河山庄买回来的八宝鸭,那城西铺子的糖水,城东闻名的桂花糕……五爷,你好是没良心。” 只见她双手环胸,佯装生气地哼着,夏侯雪不知为何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这可不是他故意生气时候的动作吗?……好媳妇,好的不学坏的全学去了。 “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银两?恐怕一锭黄金都绰绰有余。”夏侯雪满脸无情地说着。 环胸的手臂用力地颠了几下,文榕榕开始洒泪控诉:“五爷,你讲点良心好不好?我从东边跑到西边,又从西边跑到南边,就为了给五爷买好吃的,五爷你吃地多开心怎么不提呢?一锭黄金又如何用,能用多久?我生得这般丑陋,嫁给五爷,可你瞧着我两位姐姐,一位是太子妃,一位是将军夫人,都比我厉害去了,我这长相配五爷真是懒□□配天仙啊。我容易嘛我,我难道不用花钱打点打点吗?我穿戴不也得打点一下,才能配得上逍遥王妃的头衔吗?” 那人还装腔作势在抹眼泪,夏侯雪见她编了这么多话也挺不容易的,就不拆穿她了。那城东城西城南跑得怪开心的人难道不是她自己吗?想吃的难道不是她自己吗?也罢……谁叫这贪嘴爱财的人是他夫人呢。 “那本王,以后好好待你就是了。”夏侯雪看着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日在紫薇阁,她红透了的脸颊,像极了滴过水的樱桃,饱满红艳。 此话,听者无心,说者却是有意。 “那么,五爷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呢?”文榕榕抬眸,忽地提起狼毫开始在纸上写字。他好奇地跑了过来,撑在书桌上看她写了什么,问道:“答应你什么事情?” “稍等。”她正写着什么,而他就半撑着身体看她。他不知道她到底在写什么,而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很快,她写好了,然后吹干纸张上的墨汁,递给了五爷,说道:“五爷,你能看懂这是什么吗?” 他接过后只是看了一眼,眸光微微一闪,然后装作懵懂地问道:“看不懂啊?字呢,本王都是认识的,可这和、离、书这三个大字是什么意思?” 不懂就好了。文榕榕想着要尽快哄骗他在和离书上签字,就刚才这黄金的争吵日后会经常发生,若是哪天令她心气不顺了,她就把随身携带的和离书掏出来,大声地告诉他,老娘不干了!不过,都得等她攒够钱。 -- 第66页 于是,她将纸张从他的手中抽了回来,然后瞎扯道:“就是说,以后若是我惹你不开心了,你就用这个惩罚我,我以后就不敢啦。” “真的吗?”夏侯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嘀咕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媳妇儿啊……胆子还挺大,还敢骗五爷。 “当然是真的啦。”她将他拉到书桌前,然后将狼毫放到他的手里,就要按着他签下名字,可夏侯雪一把将狼毫给甩开,不开心地哼道:“你你,你弄痛本王的手了。” “哎哟,我来呼呼。”为了哄骗他签字,她不得不狗腿一下,握着他的手吹了两下。如同羽毛般的风,呼呼地吹过他的手背,好像吹入了他的心中,梦也飞出了窗外。 “五爷,我们都在上面签字,这样就能保证我听话,保证不惹五爷生气了。”那可是她绞尽脑汁想出的一封十分婉转的和离书,一定要让他签字。 这番说话,夏侯雪虽然还是迟疑了一下,提着狼毫的手慢慢吞吞地举着,又看了她一眼,见她很坚定地点了点头,这才把狼毫放下,准备落笔。 文榕榕:快啊快啊快签字,自由啊……在向我招手了。 “你没有骗本王?”夏侯雪突然又停顿了一下,猛地看向她,她一怔,笑嘻嘻道:“绝对没有,绝对没有欺骗五爷。” “若是骗了呢?” “那我就天打五……” “不用发毒誓。若是你骗了本王,你就一辈子都做本王的人吧。” “成交。” 夏侯雪提笔,在空白处签下自己的名字,他慢慢勾起唇角,又是一股妥妥的算计意味。他看着她又连忙签下自己的名字,迫不及待夹到了自己的书里。 殊不知,小白兔怎么斗得过成精的狐狸呢? 第35章 大哥闭嘴 自从文榕榕哄骗夏侯雪签下那份“和离书”之后,她的心情尤为好,而这几日夏侯雪又一直待在府中,两人成天吃吃喝喝再吵吵嘴,日子过得很舒适。看得出她心情很好,脾气也变好了,他肆无忌惮地捉弄她,她竟只是一笑而过。 如今已是一月,两人用过午膳后,正窝在香炉暖屋中休憩。 休憩了片刻之后,文榕榕从榻上起身,来到书桌前,研磨执笔开始誊写经书的内容。一旁的夏侯雪斜坐在罗汉榻上,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桌面上的棋盘,看了她一眼:“你成天写那些,是为什么?” “陶冶情操。”她目光始终没离开宣纸上的字,当然她不可能说实话,说这是给国师大人誊写的。 夏侯雪微微眯眼,没有多问,而是看向棋局,准备了结这一盘独自对弈的棋局。认真起来的样子,没有人能将傻子这两个字与他关联起来。 她抬眸,轻轻地扫了他一眼,假装没有看见任何的异常。以往,他会还在自己的目前玩斗蛐蛐什么的,现在倒好,装也懒得装一下了。她不想为自己惹事,所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秘密,通常是危险的,所以她不想知道,因为她只想保住小命,过着富贵奢靡的日子。 一个时辰后,皇宫送来了圣上的口谕,打破了安静舒适的午后。 圣上邀他们一起前往御梳山庄,据钦天监太常推测,一月首阳,近日将迎来初雪,圣上便召集大家前往御梳山庄赏雪泡温泉。这也是一年一度的皇室户外活动。 御梳山庄背靠东郊衡山,南眺长河,自然风光无限美好,尽得风气之先。酷暑之时,此处亦是祁朝圣上避暑和处理朝政之所,而到了冬季,更是赏雪泡温泉的好去处。 “赏雪泡温泉,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文榕榕挑眉看向五爷,连忙起身,只是后者却没有兴奋的表情,反而有些无聊。 “年年都去,本王的皮都快泡皱了。”看他的模样,好像不太想去。 可御梳山庄并非一般人能去的,他看出文榕榕的表情有些向往,于是从罗汉榻上跳了下来,来到她的面前。他站在她的面前,两人离得很近。 近得……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自己的头顶,平稳而有力,然后她感觉到他慢慢侧过头,看向她微垂下的脸颊,开口道:“不过,本王的媳妇儿好像是一次也没去过呢,那么,就让本王带你去玩玩吧,就是玩儿。” “嗯!”文榕榕抬头,含星的双眸眨了两眨,她看到逆光的夏侯雪对着她笑,本就俊朗的脸庞好似在火光中一般,能将任何人燃烧殆尽。 她又猛地低下头,为何,她感觉到那笑意中带了一丝,宠溺呢? * 未几,皇宫派来的马车到了逍遥王府外的石桥,准备好的夏侯雪和文榕榕继而上了马车。马车很快跟上大队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 同行的马车中,圣上和皇后娘娘的圣驾打头,接着是太子和太子妃、大公主夏侯灵槐及贺棕、二公主夏侯雅荣及三公主夏侯今瑶,最后便是文榕榕和夏侯雪。 傍晚出发,一行人到达御梳山庄之时,天色已暗。马车停靠在山庄门前,众人下了马车后,跟在圣上和皇后娘娘的身后,往山庄内走。 刚下马车的文榕榕便注意到了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那是……大哥?可是大哥为什么会从二公主和三公主的马车上下来呢?她刚想往前走去问清楚,就被一股力往后扯了一下。 “放手啦。”她回头瞪了一眼,可夏侯雪还拎着她的一撮秀发,满脸痴傻的笑意道:“媳妇儿,你要跑去哪里?等等本王。” -- 第67页 又……行吧。她感受到头皮一阵发麻,然后双手握拳忍住了,笑着挽住他的手臂:“走吧,五爷。”五爷笑嘻嘻地点了下头,弯曲着身体,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垂眸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无奈却宠溺的眼神,然后拍了下他的脑袋,只见他抬起了头,不满地撅着嘴。 “好好走路啦,五爷。”她说着,拍了拍他的手背,见他又露出了笑容,说着:“本王有好好走路的嘛。” 她微微挑眉,稍微加快了脚步。被她挽着的夏侯雪并没有很乖地走路,一会摸摸她的肩膀,一会将她的秀发绕在手指上玩。 这种时候,她只是说了句,“别闹。” 当他摸她肩膀的时候,她就去挥下他的手;当他用手指绕着她的秀发玩的时候,她只是象征性地瞪了他一眼,而他每次都缩了一下脖子,见她并没有真的生气,还继续把玩着。 她虽然露出嫌弃和无奈的表情,可心里却不觉得生气或者排斥。天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现在的脾气这么温和了呢。 终于到了大哥文韶的身后,她拍了一下大哥的肩膀,看到他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文韶露出一个痛苦而无奈的表情。 “大娘逼你来的?”文榕榕一边挥着粘人的五爷乱动的手,一边问着,只见大哥点了点头,回答道:“可不是,我娘以死相逼,又是以二妹的名义邀请的。” “不说这个了。”文韶叹了口气,将目光转移到夏侯雪的身上,挑着眉看向自家妹子,神情略揶揄。然后,他朝五爷颔首道:“文韶见过五爷。” 夏侯雪看了他一眼,在文榕榕的耳边说道:“他就是你大哥?怎么你和他长得也不像呢。” 大哥还挺俊俏,怎么你就…… “……”文榕榕瞪了夏侯雪一眼,哼了一声,然后她看向大哥,就被大哥一拉,听他说道:“小妹,看起来,你和五爷的关系很不错?怎么哄骗的?” “大哥!”文榕榕连忙堵住他的嘴,生怕他乱说话。他不知道,可她清楚得很,五爷哪里傻啊,分明是只狐狸,精明得很。她连忙将大哥拉到一旁,开始扯些别的家常话题。 “大哥,大娘和爹的身体还好吗?家里一切好吗?” “小妹,你是怎么把五爷扑倒的?扑了吗?” “……” 幸好这个时候,圣上把五爷喊了过去,两人走在最前面,身侧还有太子殿下。这样,文榕榕总算是放心了,至少能保证大哥不在五爷面前说出害死她的话。 “小妹,成亲那会五爷还拿猪头吓你呢,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把五爷驯服了?” “……”文榕榕:大哥,你可闭嘴吧。 她无奈地扶额,拍了下大哥的肩膀,说:“大哥,你可饶了我,有什么话咱回去后再细聊。” “也行。”文韶爽朗地一笑,一身墨衣衬着高挑的身形,五官端正,粗眉朗目又为此添了几分狂放不羁。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二公主偶然地一个回头,被他的笑容迷了双眸。 可看他和文榕榕亲昵到豪无遮拦的模样,她就瞧着她更不顺眼了。 偏偏,圣上和皇后娘娘独独对她甚是偏爱,就如此刻,皇后娘娘随便回头一看,看到了文榕榕,就亲昵地把她喊了过去。 “皇后娘娘。”她在皇后娘娘的招手下,雀跃地跳到她面前,笑嘻嘻地说:“皇后娘娘,您是怎么保养的呀?” 皇后端着笑意,迟疑地问道:“哦?” “皇后娘娘,您看我,我的脸色这么差。”她委屈地摸着脸低头,然后又抬头看向她,明亮地双眸满满地期待:“几日未见,您越发美丽了。” 被这么直白地夸,皇后娘娘竟然不觉得刺耳,反倒说得很令人舒心。皇后娘娘轻笑出声,覆在她地手背,说:“等回去啊,你来本宫那敷脸,保证小脸蛋白白净净。” “真的?皇后娘娘真是太好了。” 两人怀着各自地心思边走边说笑,不知文榕榕到底说了什么,总能惹得皇后娘娘笑出声。一旁的几位公主和太子妃都只是默默走路,心里更加反感文榕榕了。 到了山庄之后,晚膳已经备好,各人落座,圣上发完话后开始安静地用膳。用完膳后,各院都在准备温泉池水,故而没有散去。 总是跟在文韶身后的二公主,看了眼默默低着头的三公主,语气古怪道:“三皇妹,此次出行大家都是成双成对的,就你一个人形单影只的。一会儿泡温泉,你也是一个人。” “我,我没事。”被点名的三公主抬眼看了下,又迅速地低下头。 这时,皇后娘娘若有所思地看了文韶和二公主一眼,接话道:“等雅荣的事定下来之后,就轮到今瑶了。今瑶,你可有中意之人呢?你的母妃走得早,你的事本宫定会做主。” “我,我没……没有。”夏侯今瑶的声若蚊吟,在面对皇后娘娘的时候,话都说不利索。 然后,二公主继续怪声怪气道:“母后,说不定三皇妹已经有了心上人呢?夕阳西下,古道树旁,白衣少年,策马英资。” “对不对呀?三皇妹?” 大公主也立刻好奇起来,插话道:“什么白衣少年?三皇妹,你难道有意中人了?那白衣少年是什么人?” -- 第68页 “是呀三皇妹,那白衣少年是什么人呢?”二公主故意反问着,明明这话题是她挑起来的。 “我,我,我……”三公主本就懦弱胆小,被她们连环发话,哪里敢出声。 皇后娘娘没有替她圆场,而是带着没有温度的笑意看着她,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公主,还真以为她会真心对她吗? 皇室众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助三公主。她的手指绞着不料,恨不得把自己也一道绞进去,这样就不用面对这样的场面了。 突然,文榕榕站了起来,小心地指着皇后娘娘发间的金叶子,露出赞许的目光:“皇后娘娘,您这金叶子真好看。” “你喜欢?”皇后娘娘将目光转向她,她立刻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又问道:“本宫送给你?”说着,她就要伸手取下那金叶子,但被文榕榕轻轻握住了手,放了下来,只听她说:“娘娘,这金叶子就要戴在您发间才好看,给了我就浪费了。” “你这小嘴啊,怪甜的。”就这样,话题从“三公主的那位白衣少年”转移到了“金银物件”上。 至于那位白衣少年,虽然二公主没有点名道姓,但文榕榕却知道,那个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她,陌上玉!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求收藏~~~ 第36章 一场演戏 只是一次救命之恩,一面之缘,三公主就对那个“自己”一见倾心了?文榕榕万般无解,以后女扮男装还得小心些了,可别被皇后娘娘当成三公主心爱之人给绑回皇宫。 正当她心悸之时,又听到了一道同样能令她心悸的声音,那人是太子殿下。 “父皇,北漠的天魔教近来发展得越来越凶猛,有小部分已偷偷蔓延至我朝,儿臣听闻,藩地有人和天魔教勾结。” “太子,”祁顺帝朝他看了一眼,眼含笑意道:“今日出游,不谈论朝事。” “是,父皇。”夏侯榆颔首,不再作声。 “太子,”皇后娘娘也看了他一眼,见他和太子妃坐得离了好远一段距离,面色一沉道:“你就是太挂心朝事了,出来玩就只管风花雪月的事情,好好照顾太子妃,为皇室早添子嗣,明白吗?” “太子妃,太子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只管来和本宫说,知道吗?” “是。”文霜霜颔首,害羞了起来。夏侯榆的神情依旧冷淡,往她的身旁靠了几步,低头打量了她一眼。 “真是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呢。”大公主如是吹捧着,和二公主一唱一和,两人说个不停。 文榕榕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用手肘撞了一下夏侯雪的胸膛,对上他不满而微皱的脸庞:“五爷,你觉得他们讲话像什么?” 五爷摸了摸自己被撞的胸口,想了想说:“不知道,像什么?” “像是一群牛头和一群马嘴在对话,你看,不像吗?”她压低了声音,靠在五爷的耳畔说着:“二公主和大公主就是牛头,太子是马嘴,说都说不到一起,自顾自说着,太没劲了。” 最惨的还是贺棕和大哥,一个是驸马,一个是准驸马,像是局外人一般站立着,不加入对话,也无法加入。 “确实没劲。”他倒是很认同这句话,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俯身低头在她耳边说:“还不如玩你的头发。” 他没个正经样,把整个人的力量靠在她的身上,唇离得她耳朵很近很近,说话时候,唇畔甚至靠到了她的耳尖,呼吸的气流扑了上来。 “痒啦。”她咯吱地笑出声,耳尖一阵滚烫,然后将他推开,瞪着他。夏侯雪反倒笑了笑,继续勾着她的肩膀,轻声说:“本王和你在说人是非,不能被人偷听到啦。” 文榕榕:“……”哪门子的是非,你需要说得这么直白吗?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静,除了文霜霜,因为她的目光始终在追寻着五王爷。 此时,在这些人里面,只有她知道五爷的真正身份,他根本不是傻子,他只是为了蛰伏而装傻罢了。她倾心于心,不仅是因为他拥有全祁朝都羡慕的容貌,或者是因为他骁勇善战,谋略过人,又或者是因为他用情至深,一心一意,更加是因为,他是未来的君王! 而她文霜霜,注定是要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等待终于结束,温泉池水已准备好,各人均前往自己的院落。文霜霜无声地跟在夏侯榆的身后,亦步亦趋,沉默不语。 这就是两人的相处,不多说任何的废话,只说要说的,而且势必要让那人听懂。 “今天母后说的话,你无需放在心上。”走在前头的夏侯榆未曾回头,话声冷淡:“你也知道,本宫不会让皇室子嗣留在你的肚子里。” 听他这么一说,文霜霜的手猛然一抖,心脏骤然缩在一起,一股害怕和痛苦之意沁满全身。她想起了,前世无数次被侍卫架着灌药的痛苦回忆,就是因为他一句“本宫的子嗣只留给本宫倾慕之人,你不配。” 前一世,她更愚蠢的是,她以为怀上孩子就能令太子回心转意,好歹看在孩子的份上,他能对她多看一眼。所以,她花重金买通了侍卫,终于替他怀了孩子。 可他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根本看不到她脸上唯一的期待,一脚把她踢开,厌恶地看着她,无情地命令,“流掉这个孩子。” -- 第69页 两名侍卫听令,将她架了起来,另一名侍卫手持长棍,一下下朝她的肚子猛打,硬生生将她打得大出血,就这样将孩子打掉了。那三名侍卫的脸,她再也没有忘记过,所以在她刚进太子府的时候,就立刻提拔那三人。 她要让他们从高处摔下来,摔得血肉模糊,却又死不得,在阳世间痛不欲生! 至于太子殿下……文霜霜慢慢抬起头,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请殿下放心,妾身明白,妾身每次都有喝药。”这一次,她不需要别人架着喝药,而是自己心甘情愿地喝下去。 因为这一世,她怀着无边的恨意,对他同样厌恶,一定要让他为前世的自己付出代价! 因为她表现得很乖巧很善解人意,所以夏侯榆也不曾为难她。 “你始终记住,你只是母后安排给本宫的人,却不是本宫真心要的人。未来,有资格站在本宫身旁的人,一定是本宫倾慕之人。”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她连忙低头,隐藏好自己的表情:“妾身明白。”未来?呵……未来你能有命活下去再说! 回去之后,她一个人去泡了温泉,夏侯榆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倒令她松了一口气。前世的她,渴望他的宠幸,可今世的她,却厌恶他的碰触! 她犹记得此次温泉之行会发生的事情,所以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一行,是老天给她的最好时机,她要让太子看清文榕榕的真容,而她,则要靠近五爷,让五爷为自己心动! * 回到院落的文榕榕和夏侯雪立刻跑去看了一眼温泉池,一人乐开了花,一人则是傻了眼。傻眼的人是文榕榕。 ……就这一个池子?那那那两人怎么泡啊!? “此处就一个池子吗?”她回头朝身后的侍婢问了一声,那侍婢点头道:“每个院落皆设有一个池子。” “那正好给本王和媳妇泡泡。”夏侯雪一个突然,搂住她的脖子撒娇道:“一起泡澡咯,”说着,他又向那侍婢摆摆手,颇为不耐烦:“你还不快下去准备?”那侍婢点头,连忙跑下去准备。 等那侍婢离开之后,他笑嘻嘻地松开了她,迎来她一个恶狠狠的瞪眼。她一把拎起他的领口:“说,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好凶。”夏侯雪委屈极了,又被她凶了一句:“给我好好说话。”然后,他轻咳一声,眼神瞟了一下前面:“刚才那人,是大白鹅派来的。” 哦,原来是皇后娘娘派来的眼线。她这才松开手,双手环胸,看着他说:“又要演戏了?这一回,我不能白演。” “说哪,你又打什么鬼主意了?”夏侯雪警惕地看向她。 “一锭金子,换我一场戏,换五爷你安稳。”她摸了摸鼻子,眼角泄出狡黠的笑意:“很值当。” 这鬼灵精,就知道她惦记着府上的金子……也罢,金子给她就给她,反正最终金子飞不了,她也飞不走。 “本王允了。”他扬眉点头,怎么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她有求于他呢?分明,是他让她帮忙啊。 半晌,那侍婢拿着泡澡用具和干净的衣服回来了,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看着两夫妻打情骂俏。 “走嘛,你还怕什么?”五爷揽着她的肩膀,要把她往里带,可她手抓住木门,硬是不敢进去,低头道:“五爷,我们这……一起洗不太妥当,我……会,会害羞啦。” “有什么不妥当的?一起洗怎么啦?本王和你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做的事情可多啦,况且,你是本王的媳妇,这有什么?”他说得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此乃闺中之话,当避人耳目。 “五爷……”她立刻害羞地钻进他的怀中,撒娇般地晃着脑袋,在他的胸膛蹭来蹭去。 “本王还没说完呢,孙管事说你嫁给本王之后,我们还要洞房,一起洞房……”他越说越没个谱儿了,被她一把捂住了嘴巴。 她羞涩难当,低着头轻声说:“那就……一起泡澡。” “好耶。”夏侯雪的眉眼一瞬间舒展开来,搂着媳妇儿跳个不停。 他分明就是个根本不懂“什么是夫妻”、“什么是洞房”的傻子,一心只想着泡澡的快乐,根本不懂何为男女之情。 那名侍婢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下了这样的结论,接着她将东西放进去便退了出来,在门口又听了一会才离开,去找皇后娘娘复命。 进入温泉池后,他背对着她。她迅速地褪下衣服,用棉布巾将自己上上下下包裹好,然后咻地一下滑进了池子。不远处是星光点点的夜空,温暖的水包裹着自己,一瞬间消除所有的疲惫。 说的话是演给外面人看的,却也真的是挺过分的。 “你动作好慢哦,本王来帮你。”在外人听来,他是动了几步,又听到了一阵翕呷的声音,接着是她娇滴滴的声音,“五爷,不要乱动啦,我自己可以……” 哎哎啊啊的,听得人一阵脸红。 “那那,五爷,需要我帮你吗?”她说完,怎得一阵莫名的沉默,接着他嗓音低沉了一些:“好,你替本王宽衣。” “你不要乱摸。” “五爷,我没有……” “……” 又是一阵翕呷的声音,接着是“噗咚”一声,有人进入温泉池的声音……听到这里,侍婢的耳根早已红透,终于离开了。 -- 第70页 温泉池的两人终于松了口气,文榕榕这才敢把眼睛睁开来。 刚才只不过是夏侯雪自导自演发出的声响,他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光明正大地开始宽衣解带,也不顾她就在眼前,索性她猛地闭上了眼睛,陪他演完这一场戏。 顿时,安静了起来,温度却热得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更新不稳定,最近工作有点忙,呜呜呜,感觉自己写的很不好,连一个推荐都没有了。。感谢阅读收藏的小可爱~~~ 第37章 烫白猪吗 池水的温度慢慢上升,从池底传来嗤嗤的水流声,一片白茫茫的池面上慢慢氤氲雾气,背后靠着的石壁水泽不断。 这夏侯雪怎么不说话了?她转头看了一眼,见他就安静地坐在自己的身边,两人的中间只隔了仿佛一个胖子的距离。说近不算近,说远也不远。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夏侯雪偏头看过去,眼眸清明疑惑,英俊不凡的脸庞被雾气笼罩着,更添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好看。 文榕榕猛地侧过头,有些心虚,七零八碎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池面上。她一直盯着那池子,池面生了雾气,好似她的眼睛中也荡开了一片雾气。 心里,瞬间复杂了起来,又带了一丝紧张。一丝,不该有的紧张。 她好像……在以一种不该有的“女人看待男人”的那种心情,看待五爷?可就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到,此时她的胸口连绵起伏,心情紧张不安,到底是因为这升温的池水,或是因为身边的人。 又或是因为,身体某些不适的反应。 可分明,她却察觉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心情?情愫?思想?……还是什么呢。 罢了。她捉摸不透,又难以往男女方面的感情那里想,由着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 “五爷?”她轻轻地唤了一声,想问问他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可后者没有回应她,于是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见五爷已闭上眼睛。 竟睡着了?她看了一眼,鬼使神差般,目光便再也没有收回去,索性略侧过身子,仔细端详着他的侧脸。 真是好看。她的辞藻贫瘠,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话。 忽然,池面波动了一下,她像是做贼般立刻回正身子,动也不敢动,从脚底到天灵盖,猛地传来一阵灼热,一下子烧红了,似要烧得她体无完肤。反应过来,才知道那是她自己手臂乱动引起的波澜。 竟是这般杯弓蛇影了。 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心脏仿佛快要喉咙口跳出来了,一阵阵灼热感令她有一种恍惚的感觉,感觉自己要生病了。 “五爷?”那人还是没有回应,看来还睡着。 她又偷偷看向他,明明是这么一张稀松日子里见惯了的脸,可为什么这一刻,她仿佛看见了初升的朝阳,吞噬一切的灼灼烈火,加之身体上传来的热感,令她有一种融身于烈火的错觉。 快要……烫死她了。 “……”文榕榕:烫白猪吗? 想要缓口气的文榕榕,悄悄地从温泉池起身,披上衣服立刻便离开了。若是她再继续待下去,恐怕真会没命,而且是,被热得窒息而死。索性她也一直在担心,脸上的驼粉会融化。 不过,她并没有走远,而是坐到温泉池不远处的亭子中休息,一来是不想离熟睡的夏侯雪太远,怕他有危险,二来是她也不想乱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夜空挂着清冷的月亮,星光零零碎碎。 她望向漆黑的夜空,不是说会下雪吗?到底什么时候下雪呢?若是下雪的话,我就偷偷朝五爷扔雪球,到时候他也肯定会扔我,那我就拌他一脚……或者让他给我堆个夏侯雪人玩玩……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五爷披着一件斗篷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她,几步来到她的面前。 “你怎么没喊醒本王哪?”他站在她的面前,脸颊一片红润,继续怪罪道:“万一本王淹死在里面了,怎么办?” “那挺好呀。”她勾唇一笑,手臂搭在膝盖上:“我正好守寡,王府的黄金都是我的了。” “你想得美。”五爷瞪了她一眼,突然,整张脸靠了过来,盯着她看:“你的脸,怪怪的呢。” “哪里怪了?”被他这么一说,文榕榕立刻站了起来,弯曲着双腿往后退了好几步。难道脸上的驼粉有些融化了? 她往后退,他几步逼近,又来到她的面前,揣着疑惑而又好奇的眼神,这让她心里更没底了。 刚才她分明确认了,驼粉应该没有融化啊……“五爷,到底是哪里怪了?”她微收着下巴,两手抱上自己的脸颊,眨着眼睛看他。 “好像……”他站在她的面前,将她贴在脸颊的手指一个个扒开,然后握在自己的手里。他的双眸中落尽了夜空消失的星光,舒展眉眼笑道:“真是……丑得有点怪。” “又是这招,五爷你玩不腻吗?”她已然不觉得生气,只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舒心。可她转念想着,若是真的被五爷发现了自己的容貌,五爷会是开心还是……生气自己的隐瞒呢? “不腻。”夏侯雪轻轻地一笑,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转身向前走去。虽说是老套了一点,可每次总能见到她紧张的模样,就够了。 许是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他又回过头,大声唤道:“回去睡觉啦,明天一早还要出去爬山呢。” -- 第71页 身后的人哦了一声,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文榕榕已来到他身侧,两人并排着走回了寝屋。 寝屋只有一张床,两人为了争夺“谁睡床谁打地铺”又进行了一番斗争,用上了各类智力游戏,争得不相上下。 夜,着实深了几许,冷了几许。 最终,文榕榕妥协了,她说:“那我们都睡床,在中间画一条线,谁要是越线谁就是王八。” “好。”夏侯雪也同意了。 再然后,两人又为了争夺“谁睡在里侧谁睡在外侧”而起了纷争,最终是夏侯雪妥协,让她睡在里侧了。 此时,床幔被放下,两人都睁着眼,各自合被而眠,夏侯雪说道:“不准你踢到本王,更不准把本王踢下床。” “五爷,你才是别乱动鬼心思,看上我的如花美貌。”她不甘示弱地反驳,拽紧了被子。 夏侯雪:“……晚安。” 里侧的人虽然气呼呼,还是应了一声:“晚安。” 随着平稳的呼吸声,两人慢慢进入了梦乡。 半夜的时候,文榕榕被一股力量以及这种力量接着带来的压迫感给吵醒了,她皱着眉头醒来,看了一眼,便觉气不打一处来。 在她的棉被上,正搭着夏侯雪修长的腿。 “坏家伙……”她瞪着他的脸,可他安睡的模样又好看又乖巧,稍稍将她的怒意浇熄了。她扶着额头,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 正当她准备躺下的时候,窗外忽然划过一道人影。 什么人?她立刻警觉了起来,悄无声息地下了床,披上黑色的外套,朝那道一闪而过的人影追踪而去。 那黑衣人似乎故意在引诱她跟随,她迟疑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直到来到一处空置的院落。黑衣人终于停下了,慢慢回头看向来人。 “阁下引我来此,目的为何?”文榕榕看向那人,他蒙着面,看体型是个高瘦健硕的男子,除此以外别无发现。 那人手里举着一块木牌,文榕榕借着月光看了清楚,惊诧地睁大双眸。 眼前这人,是影阁的阁主!他竟然亲自来找她了,应该是为了她此前的请托。可她一直是让灵汐出面的,为何这影阁的阁主会知道她的身份?! 她的身份,暴露了吗? * 怀着满腹的疑问,文榕榕回去躺下后,难以入眠,又因为身旁的夏侯雪睡得正熟,她不敢辗转,怕吵醒他。只好硬闭着眼睛,任由脑袋精神奕奕地胡思乱想,到天边鱼肚白的时候,她终于入睡。 可没过一会,就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给吵醒了。 已是清晨,夏侯雪早已穿戴好,转头看向床上精神萎靡的人,连忙坐到床侧问道:“你怎么了?昨夜去做贼了吗?” 文榕榕白了他一眼,继续躺了下来盖上被子,闷声道:“我继续睡会。” 可是,她闭上眼的那一霎那,脑中却出现了夏侯雪在温泉池的场景,脸红红,有种心猿意马的错觉。本来被昨天那个影宗宗主给识破了身份,她应该很忐忑,虽然那人答应她会保守秘密,为什么竟然还会有这样的错乱? 她的心,好像出了毛病…… “你这只懒猪!”下一瞬,她身上的被子被人一把撩开,接着传来夏侯雪的声音:“赶紧起床啦,大队伍很快就要出发了,你可别让所有人都等你一个!” “……”哦对,这一大早要陪圣上和皇后娘娘去爬山……文榕榕顿感心力交瘁,最后那一丁点复杂的情愫被扫空了。 她长叹了一声,为了赚点金叶子,她将要拖着疲惫缺觉的身体,爬那么高的山,真是……太不容易了。 勉强从床上坐起,她呆滞地看了夏侯雪一眼,只见他今日换了一身雪白的披风,衬得他那模样更加矜贵了。她的双眸立刻出现了一丝光芒,慢慢亮了起来。 见着美丽的事物,好像不那么累了……她双手撑在床上,跳了下来,趁着他出去的时候,立刻洗漱换上衣裳。 临出门前,她从怀中掏出那份令夏侯雪签过的和离书,带在身上是为了安全感,又怕出门会弄丢,所以暂且放在房间的枕头下。拍了拍,她才出去和大队伍汇合。 正好遇上前来寻她的夏侯雪,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前往山庄后院,那里是通往衡山的捷径。 第38章 登山绊倒 走在最后的两人很快追上大队伍,文榕榕见大哥和二公主走在最后面,怕他无聊,又不想总是和夏侯雪吵嘴,于是上前喊住他。 “大哥。” 一句话,解救了文韶。他立刻朝二公主颔首,简短地说了一句话就回头看去,然后他快步地往后走去,搞得文榕榕脚步顿了顿。 等大哥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把大哥往旁边拉了拉:“大哥,你怎么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大娘给你相中……的人,不会是二公主吧?” “……”文韶面如死灰。 看大哥那模样,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拍了下他的肩膀,勉强安慰道:“大哥,你实在太惨了。” “五妹,这可不是说笑的事情。”文韶微微呼了口气,对待这件事情很认真,所以他一直想找法子和二公主说清楚。这也是他此次前来的目的。要知道男儿志在四方,虽然大娘舍不得他抛头颅洒热血,他可以不上战场。可,若是他真的当了驸马,便只能是整日里逗鸟玩乐的皇室骏马了。 -- 第72页 他能够想象自己以后穿金戴银,手里捧着逗鸟的玩意,被二公主牵着上街的场景,虎躯一震,便觉得痛不欲生了。 “你们两兄妹咬耳朵说什么秘密哪?”这时,夏侯雪跳到两人中间,一左一右搭着两人的肩膀,轻声道:“本王也想听。” “五爷,我们就是说些家常,没说什么。”她拉着他的手臂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把他的另一只手臂从大哥的肩膀上拿了下来。 文韶朝他颔首:“五爷。” “媳妇儿。”夏侯雪没有理他,而是缠着文榕榕一句没一句地瞎说,像极是撒娇要糖葫芦吃的小娃娃。 两人一边打闹着,走到了文韶的前面。他眯着眼,仔细打量起夏侯雪的身形,越来越觉得,和昨夜他见到的神秘人很像。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又是在黑夜之中,可那出众的模样是遮掩不住的,况且他一向眼光毒辣。 可那个神秘人,又怎么会是痴傻的五王爷呢?这不太可能……他有所怀疑,却理不清问题症结,只能将这疑惑摆在心里。 今日的天气晴朗,晴光万里,且没有寒风吹过。衡山景色壮观,一行人很快便来到山脚下,稍适休息后准备登山。圣上喊上太子和五爷走在最前面,一群女的走在最中间,可怜的驸马贺棕和准驸马文韶吊尾巴。 大公主和二公主并排走着,又开始拿三公主和她那位“白衣少年”开涮,说得她把头直往下低。 大公主:“三皇妹,你是在哪里遇到的那白衣少年?怎么都不曾听你提一句呢?难道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话?” “大皇姐,”二公主立刻搭腔道:“不就是上次,我和皇妹一起去了西郊马场,在那遇见的。” 大公主一副了然的表情,又道:“宫外之人居心难测。三皇妹,你可是要多留心着点,不要引狼入室。” 在这种情况下,三公主一个屁都不敢放,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一旁的文榕榕突然咦了一声,好奇地问道:“西郊马场,那二公主也在场咯?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和那位公子结识的呢?” “你胡说什么呢。”二公主瞪了她一眼:“只不过一面之缘,哪来的结识,你别污蔑本公主。” “既然是这样,二公主你为什么要说三公主和那少年关系不一般呢?难道你和三公主分开过吗?”她看着二公主,笑不露齿。 “你……”二公主被她说得噎住了话,不知如何反驳,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大公主。大公主和她对视一眼,岂能不懂她的意思。 “五皇婶说笑了。”大公主这会学聪明了,硬的不行来软的:“二妹说得应该是三公主和那少年颇为般配,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既然这样,你们也不应该添油加醋地乱说,不是吗?”文榕榕一副很天真很懵懂的模样,上前挽住皇后娘娘的手臂,撒娇道:“皇后娘娘,您来说句公道话,您说我说得对不对呀?” “你说得对。”皇后娘娘根本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很盲目地就应了她的话。她就是有皇后娘娘撑腰,那大公主和二公主能拿她如何? 她叉着腰,回头朝两位公主笑了一下。两位公主瞧着她那得意样,恨不得将她后背给瞪穿出窟窿来,也不觉解气。 然后,他们一左一右拉着太子妃,战术性撤退,开始把太子妃拉拢到她们的阵营。文霜霜自然知道她们的心眼,丝毫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可无奈两人硬是要拉着她耳语。 大公主:“太子妃,你和那容貌……的五姑娘同一天出嫁,你嫁给了太子殿下,而她嫁给了五皇叔,这段丑小鸭和天鹅的故事,百姓们不知道多么津津乐道。可你看,她凭什么取得皇后娘娘的喜欢?你难道不觉得心里膈应吗?” “可不就是,明明你才是皇室的儿媳,怎么风头全被她给夺去了,根本没把你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二公主接话。 大公主:“再这么下去呀,本宫瞧着你那妹妹铁定得爬到你头上去,太子妃,你可小心一点。” “就是呀。妹妹,你可要把本宫和皇姐的话放在心上。”二公主碰了下她的手臂,因为平素和她有些来往,这番话里多少带了些真心。 “多谢两位公主提点。”文霜霜笑了笑,不过这种小孩子玩的把戏,她可不屑。她看向大公主,说道:“她是我的五妹,我多少得担待着些。” “你就是太善良了,人太好了。”二公主瞬间觉得她是个值得交的朋友,莽撞却毫不在意地挽住了她的手臂,说要再提点她几句,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一向高高在上的大公主也对太子妃另眼相看,多番说话拉近两人的关系。 可这时,文霜霜的心思根本不在此,也顾不得她们到底说了什么。她看着不远处即将经过的几株梅花树,轻声呢喃道:“时机到了。” 可她刚想往前走,就被两位公主一左一右地拉着,死活也不让她。眼看着很快就要到那几株梅花树了,她却被两个笨蛋拉着脱不开身,快要被气死了! “你们先放开我,我去和五妹说几句话。” 无奈,二公主更紧地拽着她的手臂:“你可别说得太直白,现在母后很看重她,对她比对我和皇姐还要好,你若是说得……” “……”文霜霜头疼:我可以把她踢飞吗? -- 第73页 半山腰,开着几株梅树,梅花正艳开在枝头,香气在空中弥漫,扑鼻而来。祁顺帝他们三人已然上了山腰,准备到梅花树旁稍作歇息,后头的人随后跟上。 皇后娘娘站在祁顺帝的身侧,替他锤了几下腰,再用帕子替他擦干额头的汗水,两人齐齐看下山下的风景。其余人零落地站在不远处。 文霜霜还被两位公主纠缠着无法脱身,眼看着自己是离皇后娘娘最远的一个。 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五名粗布衣男子从山腰的另一侧冲了出来,腾飞起来朝祁顺帝而来。时刻保持警惕的贺棕和文韶立刻飞身而出,拦在圣上的面前,挡住刺客。 一声冷喝:“何人?”太子也拿出随身佩戴的宝剑,气宇轩昂地迎击敌人,不慌不乱,胸有成竹。 “杀人之人!”一名黑衣人回答着,听他的口音不是祁朝中人,是来自北漠的人。他们在祁朝有暗线,听到圣上此次出游的消息,也知道祁顺帝不会带着大批兵马登山,于是立刻部署了这次刺杀。 不成功便成仁。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 太子他们三人和五名刺客殴打起来,看起来这场交锋会很快结束,因为那五名刺客根本不是太子的对手。太子出剑,快狠准,和他一贯的形象不太一样。 幸好没被他发现自己曾对他无礼……文榕榕如是想着,她正躲在皇后娘娘的身边,与夏侯雪是两个方位,只见他正缩着身体,躲在梅花树下瑟瑟发抖。 她想过去看看他有没有受伤。这般想着,她慢慢地挪动脚步,对于她这样一个小人物,应该不会引起刺客的注意吧,于是她慢慢往夏侯雪那里挪。 同样想往皇后娘娘身边挪的人还有文霜霜,她刚走了几步就被大公主一把拉了回来:“别乱走,你不要命了吗?” 文霜霜:“……”一群没用的废物! 好不容易脱身的文霜霜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走上她为自己安排的道路,按照前世的发展,会有一支带毒的暗器射向皇后娘娘,而她挺身相救,从此蒙受皇恩,就算太子也不能再欺负她。 虽然前世救下皇后娘娘的人是文榕榕,但今世,一定会改变的! 五名刺客很快不敌太子他们,其中一名刺客出乎意料地使出一枚飞镖,射向皇后娘娘。因为前面没有任何的遮挡物,此事来得突然,令人措手不及,皇后娘娘根本避之不及。 就在同时,正往夏侯雪那边挪动的文榕榕,本是要往旁边去,可突然被脚下的石头给绊到,直直地往前扑了去。 好巧不巧,就朝着皇后娘娘扑了过去。 然后她就,实非本人意愿、实非故意地替皇后娘娘挨下了那枚带毒的飞镖。 文榕榕:“……” 第39章 戏中人精 一阵天昏地转,文榕榕的后肩传来一阵疼痛,踉踉跄跄快要跌倒了,匆忙之间瞥到了夏侯雪。他原本躲在树下上演着“瑟瑟发抖”的害怕样,突然站了起来,下意识就要来抱住受伤的她。 可她猛然往皇后娘娘的怀中扑倒,双眸耷拉了下来,委屈巴巴地拽着她的手臂:“皇后娘娘,我一点都不痛!一点不痛……”只见她的眉间紧紧蹙在一起,双唇煞白煞白,像只受了伤的小喵咪。 那夸张的表情……怎么可能不痛! 见她又戏精附体,夏侯雪也没有立刻冲上前,在人群后面踮脚观看,还呢喃道:“怎么回事?”只是,他的心里确实很着急,确实很想把她抱在怀里。 那厢,文榕榕声嘶力竭道:“皇后娘娘,您没有受伤吧?您若是受伤了,我会很难过的!为了您,我就算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夏侯雪的表情僵住:有必要演得这么慷慨激昂吗? 她还继续道:“皇后娘娘,您可知道我这一生最敬重的女子除了我娘亲以外,就是您了!您美丽而高贵,心善而细腻……” “傻孩子,放心,你不会有事的。”皇后娘娘动容不已,倒不是因为她这番拍马屁的话,而是因为她的舍身相救。她立刻朝太子看了一眼,只见所有的刺客均已被制服,太子也抽身走了过来。 只是一个眼神,他立刻明白母后的意思,面无表情地从她的怀中接过文榕榕,然后打横抱起。 诶诶……这倒是文榕榕始料未及的剧情!她的大哥明明就在身旁,为什么不让她的大哥抱啊,为什么拉着她的大哥啊…… 救命啊……她不敢和太子殿下对视啊…… 当她被夏侯榆打横抱起的时候,她的心也跟之荡在了半空中,害怕不已。她猛然闭上眼睛,因为自己的这双眼睛恶狠狠地瞪过他…… 祁顺帝也走了过来,握住皇后娘娘的手,然后看了一眼文榕榕后肩的飞镖,立刻吩咐:“快,带她去看太医。” “本宫,要她安然无恙。”皇后娘娘也反握住祁顺帝的手,看着太子殿下说着。 夏侯榆轻轻地颔首,毫不费力就抱着文榕榕往山下跑,而怀中的人一直闭着眼睛,身体因为害怕和紧张有些发抖。他以为是她疼得厉害才发抖,后来她慢慢陷入了昏迷中,没了动静。 山中遇刺,圣上和皇后娘娘都没了登山的兴致,在太子和文榕榕下山的时候,也立刻跟着下去了。只有贺棕和文韶留下处理刺客的事情,虽然文韶心里也很担心,可君令如山不得不服从,只能向上苍祷告,希望妹妹安然无恙。 -- 第74页 皇后娘娘由圣上搀扶着,一心只想确认她伤得如何,一路上没怎么言语。跟在后面的大公主和二公主有些幸灾乐祸,暗暗对视了一眼,心里很不得文榕榕就此药石无医,中毒身亡。那么,哪怕母后再怎么喜欢她,也没用了。 唯独文霜霜此刻的心情万般复杂。一来,她恨透了愚蠢的大公主和二公主耽误了她的计划,今天要成为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的人,应该是她的!可二来呢,因祸得福的是,太子殿下和文榕榕有了进一步的发展,这有利于她下一步的计划。 在她有些心烦意燥之时,夏侯雪跳着步子来到她身旁,傻兮兮地问道,“本王的媳妇儿怎么了?” 她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害羞地低下头,轻声说道:“五爷……” “咦?你是本王的太子侄儿的媳妇哪?”他看了她一眼,在她意外而惊喜的目光下,他又道:“你不该喊本王五爷的,你要喊五皇叔。” “……是。”文霜霜轻声唤道:“五皇叔。”她心有不甘,但这只是暂时! 夏侯雪又问道:“为什么太子侄儿把本王的媳妇儿抱走啦?” 她知道他不傻,也知道他在演戏,更愿意陪他演这场戏,于是轻声解释,“五妹她受伤了,太子殿下抱她下去疗伤。”声量,正好能令所有人听见。 “哦。”夏侯雪问完便没再继续说话,低着头往前走。文霜霜跟着他的步伐,亦步亦趋地走在他的身侧,好像这样便能和他靠得更近,心里也很满足。 “五皇叔,你小心点。”她突然伸出手想去拉住他,因为他走得太急,她害怕他会跌倒。 夏侯雪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本王无碍,不过你为什么不往前走?干嘛一直跟在本王的身后啊?像一只尾巴……” 说完没等她的回答,他就继续往前走了。 文霜霜的心瞬间凉了,是她太过着急了吗?对,她要慢慢来,慢慢融入五爷的生活,先让他习惯于她,再继续靠近,不能鲁莽。 一行人下山后,都去看望文榕榕的病情。 太子殿下直接把她安置到皇后娘娘的院落,传召太医前来看病。太医搭脉看诊后,说她的病情并无大碍,没有伤及经脉,中的毒也容易解除,只是需要好好地静养几天。 确认她无碍之后,夏侯榆便退了出去,迎面碰见圣上和皇后娘娘,将她的病情告知。皇后娘娘终于放心了。 圣上吩咐众人先退下,让文榕榕好生休养,就连夏侯雪也被他带走了。四下人都散了,除了太医,屋子里只剩下文榕榕和皇后娘娘。 等她转醒的时候,就看见皇后娘娘躺在不远处的美人榻上闭目休息,她轻轻唤了一声:“皇后娘娘。”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本就没有睡熟,皇后娘娘被惊醒,连忙来到床边问道:“你好点了没?还有哪里疼吗?” “不疼,一点也不疼。”话是这么说,可看的样子,完全是坚强地忍着痛,在摇头。 “你这傻孩子。”皇后娘娘抚摸着她的手背,竟露出了一丝温情,她问道:“为什么这么做呢?你替本宫挡下飞镖,万一伤及经脉,你可能会死。”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文榕榕眨眨眼,抿唇道:“我只是想着,您是我尊重的人,您待我那么好,我就不能让您受伤。” ……还不都怪那块石头! 皇后娘娘轻轻笑了一下:“本宫怎么待你好了?” “就像上次宫宴啊,我失礼于人前,所有人都笑话我,可唯独娘娘您没有,您宽容大度,心地善良,简直就是在世观世音菩萨!”她说得一片赤胆忠心。 ……还是要多谢娘娘赏赐的田地和黄金! 皇后娘娘被她逗乐了,开心地笑了一下,又问道:“那……本宫待你好,有比五爷待你更好吗?” “当然是皇后娘娘好呀!”文榕榕脱口而出,心里想着: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她继续说:“五爷待我一点都不好,那黄金是圣上和娘娘赏赐给我的呀,可他却锁了起来,不给我用。娘娘您要给我做主,让五爷把黄金都给我。” “那这个呢?”皇后娘娘从发间取下金叶子,递给她问道:“这金叶子,你喜不喜欢?” “喜……”她偷偷地瞥了皇后娘娘一眼,有些看人眼色的模样,不敢说却又忍不住要说。心里想些什么 ,全部映在脸上。 皇后娘娘笑了笑:“放心,你大胆地说就行,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喜欢。”文榕榕微微颔首,声音低了一些。 “那本宫就送给你了。”皇后娘娘将金叶子放在她的手掌,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这是本宫佩戴的,送给你。等回去后呀,本宫再送你一箱金叶子,吩咐五爷不准沾手,如何?” “可……我,我……我何德何能……” 看着她纠结而害怕的模样,皇后娘娘拍着她的手背:“本宫送给你,你就值得拥有。” “谢谢娘娘,文榕榕感激万分,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文榕榕这一番话,将气氛推至了高潮。 皇后娘娘问道:“你平时和五爷是怎么相处的?可以说给本宫听听吗?” “可以呀。”她将金叶子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然后开心地点头:“五爷呀,是痴傻的嘛,我和他经常吵嘴,甚至还大打出手呢。” -- 第75页 “哦?怎么回事?” “五爷和我都很喜欢吃鸡腿,我们就为了吃一只鸡腿而打架,不过我打不过他,每次都是他吃鸡腿。虽然如此,他嘴皮子没我好,经常被我说哭了……” “还有几次啊,他为了躲避我,不知道逃去哪个戏园子去看戏了,我去了好几个他经常去的地方,都没找到。娘娘你猜,最后我在哪里找到了他?” “在妓院……哈哈哈……” 文榕榕把他们的日常很详细地说给了皇后娘娘听,后者听得津津有味,哪怕是听她说他们为了什么而吵嘴,又为了什么而打架,都挺有趣。 主要是,她讲得确实好笑。 接着,皇后娘娘又问道:“那么,五爷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比如说见过什么陌生人,去过什么陌生的地方……” “我想想哦。”她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摇摇头:“好像没有,他平日就那些朋友,七王爷啦,三王爷啦,还有戏园子那些人,陌生的地方……倒是有一个!” “哪里?” “新开的一家酒楼,那里的香酥鸡特别好吃……”她刚说出口,就看到皇后娘娘露出失望的表情,顿了顿问道:“是我说错了吗?” “没有。”皇后娘娘又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后,经常来宫里看看本宫,和本宫说说这些趣事,可好?” “好呀,当然好呀。”文榕榕开心地笑着。 这老奸巨猾的皇后娘娘摆明了是在刺探她,想让她当自己的眼线,从而得知夏侯雪的动向。她思考了一瞬,心里已然有了个主意,既能帮助夏侯雪,她也有金子赚,何乐而不为呢? 第40章 被发现了 传皇后娘娘的旨意,文榕榕需好好静养,不得打扰,故而除夏侯雪和文韶前来探望,一律拒绝了其他人。实则是文榕榕自己不想见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影响心情。这两日不是吃喝就是睡,她觉得长胖了不少,体内毒素也全部清除,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屋外阳光稀疏,半晴半阴,她正躺在美人榻上休息,人一空就容易想东想西。没等来看到雪景,还令自己受了伤,幸好皇后娘娘答应了回去就赏赐她金叶子,倒也不算太吃亏。 用过午膳之后,文韶前来接养好伤的文榕榕离开,人早已在外等候。她不喜不熟悉的侍婢伺候,所以皇后娘娘着文韶前来接她。收整好之后,她先去向皇后娘娘道了别,撒娇地抱着她,千般不舍万般难离,搞得皇后娘娘哭笑不得,这才跟着大哥离开。 “大哥,我没事了,你不用这么紧张。”她着一身藏蓝色的披风,欢快地走在前头,像一只刚从金丝笼里放出来的雀儿。往这儿跑一下,往那儿跳一下,逗一逗路边的树枝,好不快活。 “知道你闲不住,可大哥还得多嘴说一句,你小心别把伤口蹦裂了。”文韶跟在她的身后,少年的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她回头看着大哥笑道:“才不会呢。”文韶只是宠溺地摇着头,仔细着不能再让妹妹受伤了。 御梳山庄颇大,建有花园亭台楼阁,从皇后娘娘的院落到她那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她看出大哥的心情欠佳,问道:“大哥,此趟前来,你和二公主讲清楚了吗?” “尚未有时机言明。”文韶信步走着,望了一眼天空。文榕榕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说道:“此事当尽早说清楚,免生事端。” “我明白,我傍晚约了她见面。”他将双手负于身后,颇像个苦恼的小老头:“最难的一关,是如何和我娘说清楚,怕就怕她永远无法理解。” “会理解的。”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娘是心地善良明事理的人,她岂会不懂你的抱负呢?她只是养儿一百长忧九十九,担心你出事,希望给你安排个好人家。瞧瞧,皇室可不是好人家吗?” 她的话刚说完,文韶眯起眼看她,揶揄道:“你倒是惯会开解大哥,那你呢?你也嫁进了好人家,觉得如何?” “好啦好啦,大哥,我们别互相伤害了。”文榕榕握着大哥的手臂晃了晃,立刻转移了话题。 半道上,文霜霜的侍婢匆匆跑来找到文韶,小脸吓得惨白:“文将军,看到你太好了,太子妃落水了!” “怎么回事?”文韶的双眉一皱,沉声问道:“快带我去。”说完,他向文榕榕看去,见到后者点了点头,他便立刻跟侍婢走了。侍婢在路上和他说道,原来是太子妃在不远处的亭台中,想着等看雪景,不料失足落水。隆冬之际落水,可大可小,马虎不得。 再者,文榕榕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自己走回去这一小段路没什么问题。只是回去的路上,她一想到左肩膀受伤,可文汐这个时候偏偏不在身边,日常洗漱的问题该怎么办?在皇后娘娘那,她因为躺在床上可以三天不洗,可现在总不能不洗了? 左肩受伤,她若是自己洗漱,势必累及肩膀的伤口……她太难了! 到了院前的一处小池塘,池塘边有假山和亭子,再往前走一小段石子路,左转是竹林间和禅房净室,右转就到了她住的院落。 她想着再待下去着实不便,看来要忽悠夏侯雪带着她先行离开回府,况且看最近这几日的天气,根本不像是要下雪的样子。那钦天监太常的办事能力有待改进和提高啊!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脸颊上被水滴了一下,她抬头,竟看见雪在飘飘落下。将太阳遮盖在厚厚的云层中,只有稀疏的阳光洒落,云朵下一片片雪花落下后消融,有一种雪慢慢在阳光下融化的美感。 -- 第76页 她有些惊喜地捂着嘴,然后伸出手掌,想要接住雪花,但只是看着雪慢慢在手掌融化,或是被她吹开散落。 雪,越下越大,肆意狂澜。她的脸上笑意甚浓,蹦蹦跳跳得,用举平的双手接住雪花,然后猛地再往上一抛,好像天女散花一般,又像是炸开的银花。此时的她,就像是欢脱的小狐狸,恨不得在雪地刨雪打滚。 好吧,她决定收回质疑钦天监太常的话。 沁透的雪花落在脸颊上,令她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于是她摘下了披风的兜帽,仰着脸蛋面对天空,让雪花自然地落在脸上。一片片雪花最终在脸上化为水,被她用手抹开,可她却因为眼前的雪景没有注意到手上抹下的铅粉。 还在那快乐地转圈圈…… 要是等雪下得再大一点,就可以和夏侯雪玩打雪仗和堆雪人了,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院内? “五爷?五爷……”她立刻朝院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五爷,没有人回应,而她并不准备放弃,可却因此忽视了右侧的圆月拱门后,那一抹身影。 原本是收到无名人士的口信前来禅房等候的夏侯榆,可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到人,正离开之际,将文榕榕看得一清二楚,因而看到了这样令他震惊到难以忘怀的一幕。 那个在雪地里的人,是他夏侯榆的五皇婶,也就是他心心念念想得到的销魂美人?!他微微勾唇,丹凤眼一挑,原来就是你,本宫的五皇婶吗? 虽然有些难办,可但凡是他夏侯榆看上的人,就一定要成为他身边的人!文榕榕,只能是他的女人! 那厢,还在喊着五爷的文榕榕推开房门,见他正在看书,连忙跑过去拉他:“五爷,快出来看,下雪啦。” 夏侯雪从书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即是一愣,当下就抄起手上的书往她脸上扔去,不满地呢喃道:“媳妇儿,你好吵哦。” “喂!夏侯雪!”她的脸庞迎来一击,等她看过去的时候,他早已推门出去看雪了。她不满地哼哼了几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拍了拍,却发现书页上沾了一些不明物质……土黄色的不明物质。 不会吧?文榕榕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来到铜镜中照了一眼。铜镜中,赫然是一张半干净半脏兮兮的脸。被她抹过的两侧脸颊和额头是干净的,下巴等其余地方却多多少少沾了驼粉。 再蠢的人看到这样一张脸,都会发现有问题啊! 她低低地叫了一声,猛地将兜帽盖在头上,然后来到门边朝外看了一眼,只见夏侯雪正站在门边。她连忙害怕地捂着嘴,伸出手想要将门锁上。 此时,门外的人说道:“本王突然想起那太子侄儿约了本王下棋,我晚点回来。”像是担心她没有听懂一般,又退了回来补充道,“一时半刻回不来,你不用等本王了。对了,本王想喝些清酒,晚点会命人来准备。” 门内的人靠在墙上,身体都快吓软了:“好的,五爷,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是个什么鬼? “……”夏侯雪无奈地摇了摇头,踏步进入雪中。这个笨蛋媳妇,脸都花成那样了都不自知,都是太笨了。看她身上的披风都湿透了,一定在外面淋了好一会的雪,病才刚好就开始造作了……拿她真没办法。 * 夜晚,雪越下越大,终于赶上一边泡温泉一边看雪景了,除了两个人,一是受了伤的文榕榕,二是落水后发了高热的文霜霜。 这一晚上,太子连一眼都没来看过她。她心里清楚得很,也压根没放在心上。 不一会儿,文韶离开后,一名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文霜霜的床边。床幔后,文霜霜咳嗽了几声,嘴唇苍白:“安蓝,事情如何了?” 安蓝半跪于地,回复道:“属下将密函交给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在禅房等了很久,出来的时候遇见了五王妃。不过,属下没有出手,太子已然发现了五王妃的相貌有问题。属下在另一侧拱门看到了,该是如此。” 安蓝原是太子府的下等小厮,犯了事本是要被管事打死,被她给救下了。前世,这名侍卫暗恋她,一直默默保护着她,虽然他最后是被太子打死的,但文霜霜知道他是自己现今唯一可以利用的人,于是提拔他成为太子府的侍卫。 她给太子写了一封密函,里面提到了北漠的天魔教,因为她知道太子和天魔教的副教主有勾结,所以知道他一定会前往。原本是打算让安蓝想办法把文榕榕推到水里,让太子经过的时候,英雄救美。 “如何情形,你细细说来。” 安蓝将看到的一切说给文霜霜听,又补充道:“后来属下没有继续跟下去,太子是谨慎之人,属下怕被太子殿下发现。” “很好,你做得很好。”她说着,按了按还在抽痛的太阳穴,继续道,“你先下去,免得被人发觉。”安蓝应了一声便退下当值。 夜很静还很长,漫天的雪落下,越下越大,越来越肆意,像是要将人间覆灭一般。 第41章 喜欢雪吗 一个下午的时间,屋外的雪慢慢积成薄薄的一层,雪未见停止的征兆。 屋内,文榕榕拖着受伤的肩膀,艰难地将脸洗净并且妆扮成驼色脸蛋,这一顿操作下来,额间冒出细小的汗珠。她坐定休息了片刻,拿出锦帕擦了擦额头。 -- 第77页 肩膀上的伤该怎么办?还要喊人来换药……算了,自己试试看吧。没有文汐在身边,她实在不习惯旁人伺候自己。她这么想着,着实嫌麻烦,准备自己动手,反正已经惹了一身的汗。等上完药,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即可。 伤在左肩膀,她先褪下外衣,然后小心翼翼地拉开里衣,将左肩膀侧的衣服搁在腋下,露出左边肩膀。她向左偏过头,向后转朝铜镜看去,只见被包扎的纱布上隐隐泛出了一丝丝血迹。 内伤是好了,可这破了个口子的外伤,却是着实要修养好一阵子。 她定了定神,将打了结的纱布松开后缠下,放到一旁,又转头朝铜镜看了一眼。伤口处已经开始结疤,只是冒出了一点点血,应该是刚才活蹦乱跳给造作出来的。 接着,她右手拿起药瓶,费力绕到左侧,对着铜镜里伤口的位置,轻轻撒了撒,但由于动作过于温柔和谨慎,没有撒出要药来。她再往前伸了伸手臂,加了一点力道,可药全数撒落下去了,压根没碰上伤口。 想是挺简单的,可做起来却不容易。 她有些烦扰,很想现在立刻就回王府找文汐,睡在自己那又大又软的床上,想来想去……还是家里最舒适。不知不觉,她已经将王府当作家了…… 再试一次,还是不行就喊人来弄。她再次拿起药瓶,刚准备抖几下的时候,门外响起夏侯雪的声音,是他回来了。 “媳妇儿,我进来啦。” “你站住!”文榕榕吓得赶紧丢掉药瓶,慌忙将衣服往上拽,可她拽错了外衣,伤口被里衣狠狠地擦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地嗷嗷叫。 “……”好好的伤口又被折腾了一番。 推门的夏侯雪顿了顿,在听见门内人嗷嗷嗷的叫声之后,心下生疑,立刻推门进去,一看到门内的光景,连忙反手关门。 心内又是一阵感慨:这个笨蛋媳妇儿啊…… “怎么不喊人来弄?”夏侯雪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那疼得五官皱到一起的脸,心里生出心疼。她刚想起身,就被他按着坐了下来。 “你这伤口迟早被你造作坏。”耳边是他责怪却温柔的话,她感觉他的手轻轻撩开外衣,连忙拽住领口,颇警戒道:“你要做什么?” “本王亲自替你上药,你就别叽叽歪歪婆婆妈妈的,谁能有这样的待遇呢。”他的口气虽不太好,话却是暖的。 既然五爷大大方方,她又何必扭捏呢?想得透彻,行得磊落大方即可。这般想着,她坐正,放下了手,任由他将外衣和里衣放下,露出受伤的左肩膀。 窗外,雪下得越来越大,堆积在树梢上,偶有雀儿飞过,在雪中留下几不可见的印记,想必过了今夜,会落下厚厚的一层积雪。 一双大手覆上她的肩膀,许是刚从外边回来,手指尖带着微微凉意,像是察觉了一般,他去熏炉边烘了烘手,再回来继续。指腹是温热的,动作是轻柔的。他这般替她上药,温柔而寡言,小心而谨慎,生怕会弄疼了她。 五爷,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转头,看向铜镜中的两人,一个是带着莫名情绪的自己,一个是正在认真上药的五爷。 接着,他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好了。” 嗓音低沉,带着出奇的美妙,那轻轻呼出的气息,吹至她的耳边。 耳根烧红了起来,那股烧热蔓延到脸颊一片红通通,继而灌入心间,砰砰砰……心,跳得飞快。 ……这砰砰砰跳得飞快,该死啊,是心动吗?她,对五爷心动了吗?不!不应该……不应该…… 她捂着心口连忙起身,低着头躲避,轻声道:“五爷,谢谢。” “你是本王的媳妇,不必言谢。”他也起身,丝毫没眼色地看不出她在躲避,走到她的身侧。她站在窗户旁,见已是避无可避,连忙打开窗子透透气。 “五爷……”她看着窗外,轻声一唤。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温柔地侧耳,俯身凑过去听她要讲些什么,而她下意识绞着手指,盯着窗外说:“五爷,我觉得你有时候很不一样。” “是吗?”他勾唇一笑,刚想开口,又被她自顾自打断:“罢了,你身上到底是有很多秘密的,但秘密通常都是危险的,所以我并不想知道。五爷,也可不必多言。” 她在害怕什么?他看着她,那拘谨地锁在窗户旁的模样,到底是在害怕什么?于是,他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这清酒热了,刚刚好,过来喝一口暖暖身子。”他的话音刚落,她回头,见他已然坐到不远处的罗汉榻上,她嗯了一声,又站在窗口吹了一会的风,这才将窗户关上。 冷风夹着雪,终于将她乱跳的心,吹得安稳了。 她落座后,迫不及待想要喝几口来压压惊,伸手就要去拿起滚在热水中的酒瓶,却是被夏侯雪一呵,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夏侯雪:“瓶身很烫,小心。” “……”该死,刚刚才降温的心又开始狂跳了起来。 她一言不合又起身,来到窗户口吹了会风,这才又坐回去,看着他狐疑的眼神,解释道:“一种偏方,吹风有利于伤口尽早痊愈。” 夏侯雪:“……”是……吗? 两人斟酒一杯,浅尝一口。 “五爷,你不是去找太子下棋的吗?怎么一身的雪,没有人打伞吗?”文榕榕适才便疑惑了,见他进来的时候衣服和头发上都是雪。 -- 第78页 “哦,本王喜欢淋雪,淋雪有益于身心健康……也是一种偏方。”他难道说,他根本没去找夏侯榆下棋,只是像个傻子一样在雪里走来走去,就为了等她掩盖好自己的秘密吗? 文榕榕:“……”是……吗?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壶清酒已过半,身体也喝得暖烘烘的。文榕榕起身,将门打开,寒风灌入也不觉得冷。 “雪下得好大。”她站在门旁,感慨了一声。 “你喜欢雪吗?”他来到她身侧,朝她看了一眼。 她点了点头,也侧头看向他:“喜欢!”说完,她便继续看向屋外的雪景,只等雪再积得更多更厚一点,就好了。 一句,【你喜欢雪吗?】这下,从耳根红到脸颊的人换成了他。 喜欢雪……那么是哪个雪,可是夏侯雪的雪? “怎么了?五爷,我们要不要出去玩玩?”文榕榕回头看他,笑得灿烂而明艳,在飘飘白雪下,她就是盛放的玫瑰。 他回神:“一会天黑了,本王去提一盏灯笼来。”顿了顿,他又回屋中拿上剩下的半瓶清酒,两人才出门。 傍晚过后,天色已暗,屋前灯笼亮起,将纷飞的白雪照成了明黄色。 文榕榕提着灯笼,而夏侯雪拿着清酒,两人俱是披着象牙色的外罩,头戴着兜帽,来到庭院中。他们将灯笼和清酒先放在亭子中,两人来到雪地。 半明半暗之间,她快速从草木上垒起一个小雪球,朝他丢过去。他一个闪身,却没有躲过去,被雪打到了手臂。 “好啊媳妇儿,你可别逃。”他抖了抖披风,立刻从地上团起一个更大的雪球,佯装要丢过去,举在空中左右来去,装腔作势。对面的文榕榕手里也拿着雪球,既要盯着他的攻势,又要找准时机攻击他。 看他丢出雪球的那一瞬间,她也连忙朝他丢过去,而她往旁边一跳就躲了过去,夏侯雪那雪球散落在她的脚边。 “哈哈哈,五爷……你怎么又中招了。”她开心地跳起来拍手,因为她的雪球又打中了他。 这两人玩了好一会的雪仗,几乎把庭院的雪都给打散了,这场雪仗以压倒性的文榕榕单方面胜利而结束。从头到晚,只他一人在可怜地挨雪球,而她最多是被砸到脚边,那都得怨她自己躲错方向了。 玩了一会雪仗,两人回到亭中,把剩下的半壶清酒给喝完,席间文榕榕说道:“多谢五爷刚才手下留情,五爷辛苦啦。” “还算你懂知恩图报,有点良心。”夏侯雪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两人喝完清酒之后,身子又恢复了暖意。本来还想再堆个雪人,可是积雪不够厚不够多,恐怕堆不起来。 夏侯雪:“有些冷了?我们回去吧,你身体刚恢复好,别冻出病来。” “好。”文榕榕点头,跟在他身后往回走。 雪夜,灯笼的光照着前路,她看着眼前人高挑挺拔的身影,跟在他的身后,莫名觉得心安。 今夜,真是……美好得令人心脏狂跳啊。 翌日,文榕榕和夏侯雪去向圣上和皇后娘娘辞行,因为她受了伤,再加上雪一直未停,未免伤势加重,准备提前回去,圣上和皇后娘娘自然是应允了。 她抱着皇后娘娘哭哭戚戚,表达了万分的舍不得。一旁的夏侯雪看得心里直拍手,能将离别演得这般慷慨激昂,也就数她文榕榕了。 同行的还有太子和太子妃,因为太子妃落水发了热病,太子也决定先行回宫。他不动声色地说着,却在无人察觉的时候,用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文榕榕。 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有一种要大祸临头的感觉,连忙拽住夏侯雪的手臂,整个人都往他身后缩了缩。 幸好回去这一路,他们和太子、太子妃是分开坐的马车。到了燕京城,马车行至璇玑大道,他们就要分别了。她关心了一下三姐的病情,确认无碍之后,立刻躲上了马车,不知道夏侯雪在马车外和太子说了些话,许久才上马车。 “赶快回府。”她立刻吩咐车夫,一想到能回到王府温暖的大床,瞬间惬意了。 “你怎么了?模样如此奇怪。”夏侯雪看出她的不对劲,一会儿紧张兮兮,一会儿又惬意自在。 “我只是不想多和金丝笼里的人打交道,觉得他们很可怕。”她在马车内舒展手脚,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终于回到王府了。” 见她闭上眼睛休息,夏侯雪不再扰他,心里却觉得有一种“长别家中,终于归返”的心安。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一结束啦,卷二就是两人甜甜的恋爱和虐渣了~~希望大家喜欢~~感谢~~求个收藏呀~~~么么哒 第42章 送她玉佩 雪连绵下了两三日,终于停了,街头巷尾一片白茫茫。天光放晴,冲开雾蒙蒙的晨曦,阳光融着雪,寒意更逼人。雪后,大人们清扫积雪,小孩们玩着打雪仗和堆雪人,光景快活。 逍遥王府的花园内,堆了厚厚的积雪。夏侯雪和文榕榕为了堆雪人,等雪积了好几日,还下令期间不允许任何人踏足,就怕弄坏了他们的积雪。 两人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各自寻了一处地方,开始堆雪人,看最终谁堆的雪人好看,谁就是赢家。输的人要被赢的人打三下额头,这是赌约。 为了不被他打,文榕榕不甘示弱地堆起雪人,幸好以往给大哥打下手的时候,没少堆过雪人,很快就成了形。雪人的两坨身体已经摆好,就是下身略微胖了一点,肥美嘛,是一种美感。 -- 第79页 只是,手有点冷。 她朝红透了的玉手哈了几口气,等寒意被驱散,温度上来了之后,继续开始堆雪人的五官和手臂。她朝夏侯雪望了一眼,见他和自己的进度差不多。 “不要偷看本王的哦。”他朝她喊了一声。 “谁要偷看你的呀,臭狐狸!” 最后,两人的雪人堆好了,眼睛鼻子都歪歪扭扭得,身体一个肥肿一个枯瘦,委实无法区分哪个更胜一筹。于是,两人为了“谁堆得更好看”,又进行了一场打雪仗,结果当然是夏侯雪完败。 “过来。”胜者得意地朝他勾了勾手指,笑嘻嘻道:“过来受本姑娘的三掌,愿赌服输哦,五爷。” “好吧,本王是言而有信之人。”他拖着脚步来到她面前,蹲了下来,十分乖巧。 她狡黠地笑着,向后掰了掰自己的手掌,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又摸了一下他白净的额头,肌肤吹弹可破。 ……她老早就想摸一把了。 可她刚摸完他的额头,他一个起身握住了她的双手,不由分说朝她冻红了的手呼热气。他一边皱眉说道:“手怎么这么冰?给你的手套没有戴嘛?” “没有,戴着不方便堆雪人嘛……” 呼热气太慢了,他索性握着她的手搓了搓,再放到他的耳朵上,用自己的温热的手掌盖住她的小手。 他的神情再自然不过,可她却局促了起来,眼眸一深,流动着不自然的光泽……心又开始没命地跳动起来。 ……她有一种心脏正在被虐待的错觉,反复阵亡。 “好了,已经捂热了。”她微微垂头,眼神向上瞟了一眼。语毕,夏侯雪立刻放开她的手。她连忙抽回,将手陇在袖子里,好一阵沉默。 “还打本王嘛?”夏侯雪站在她的背后问道。 “不打了。”她小声地回了一句,只待心脏恢复正常跳动,脸颊地烧热褪去,复又补充道,“算是五爷欠着我,下次再打。” “本王的媳妇儿,打人还分时辰吗?”他轻声嗤笑,觉得自己问出这句话也甚为好笑。 她“噗嗤”一声,被逗笑了,尴尬瞬间化为烟雾,她仰头看着他:“才不是分时辰,我是要留待下次,想打的时候就打。” “你知不知道,打王爷是死罪?” “我不知道呢。” “……” 昨夜玩得疯了,两人睡到将近巳时才起。 午膳之时,他们窝在楼阁一边看雪景,一边煮小火锅吃,时而斗斗嘴,气氛十分活跃,导致这顿午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有余。两人都吃撑了,在花园游廊中踱步。 “我明天要进宫觐见皇后娘娘。”她站在挂着雕花灯笼的游廊内,手捧暖手炉,看向庭院内覆了白雪的假山、石子路、参天大树。身后,是镂空的石雕花窗,镌刻着几株梅花,慢慢向上延伸。 “大白鹅找你?”夏侯雪哑然。 “在山庄之时,她把我留在她那儿就问了我很多关于五爷的事情。”她走到石雕花窗前,继续道:“问我关于五爷日常,事无巨细地问,又问你有何奇怪之处……五爷,看来皇后娘娘很关心你呢。” “你怎么回答的?”夏侯雪看着她,话音低沉清透,唇边的笑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 “我当然是实话实说呀。”她觑了他一眼:“我说五爷你天天很奇怪,总找我拌嘴打架,对女子毫无温柔可言,就没一刻是正常。” “我回答得对吗?”她仰着脸蛋笑,像是在说“我做得很棒吧”。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艳,如锦绣般的眉目隐藏在粗糙的肌肤下,或许正是因此,她才能肆无忌惮地笑着,不带任何的掩饰和假意,呢喃着阳光,倾泻出天真,是那么与人不同。 他幌神了一下,眨了眨眼:“大白鹅是什么反应?” “她听了当然很开心,希望我经常去皇宫陪她聊天。”她绕到他的身后,回过头就见他也转了个身,与她对视。 “五爷,若是我明天去皇宫,你希望我说什么,不希望我说什么呢?”她问得很含蓄。 夏侯雪笑着,撩起她肩膀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两人离得很近,他说,“本王脑子笨又傻,你冰雪聪明,你会知道的。” “而且啊……”他支吾了一下,已将她的长发全数绕在指尖,忽地松开,接着道:“你也可以关心一下皇后娘娘的日常嘛,显得你把她放在心上,说不定赏赐你更多的黄金呢?” 他说得亦不甚含蓄,可文榕榕听懂了。 想让她搞反间计? “那五爷给我什么赏赐呢?”她一抬眼皮,眼睫毛掀起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让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总得有点好处,不为过哪? “本王就把那箱金子和金叶子都赏赐给你。” 那箱金叶子是皇后娘娘前天回宫之后赐给她的,是为了感谢她的救命恩人,而那箱金子更是赏赐给她的……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那些金子和金叶子,本来就是我的。”她哼哼道,虽然话不饶人,不过看在他给她签了和离书的份上,并没有计较什么。 “如果你不是逍遥王妃的身份,你以为你会有这些赏赐嘛?” “那……那好歹那箱金叶子得是我的吧?到底是我靠自己的劳动得来的,差点付出生命代价呢。” -- 第80页 “哦,那两箱宝贝既然在王府,就由本王替你收藏着吧。”夏侯雪咧开嘴角笑着,从兜中拿出一串钥匙来,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你你……你把金库的钥匙给我!我可以自己收藏!”她追着他,两人在游廊上打闹。 “你收藏呀?本王不放心……”他举着钥匙,倒着退了几步。 她手里捧着暖手炉,上前追他,又觉得不方便,随即将暖手炉放在游廊,提起裙摆跑了过去,边跑边说:“五爷,你快把钥匙给我。” 解放了双手的她很快就追上他,拉着他的衣袖让他无法逃开。他则跳了起来,将钥匙举在高处,因着两人的身高差距,她只能踮起脚尖去夺。 可还是够不着。他越发嚣张,她就越发生气。 看着高高挂在头顶的钥匙,她一手拽住他胸前的衣服,借力往上一跳,用手去勾那把钥匙,可夏侯雪哪这么轻易任她得逞,整个人往后仰了一下。 她靠在他胸前的手一下子没有支力点,一个没站稳,往前撞了过去。猝不及防,他连忙用手捧住她的脑袋,从两侧接稳了她,而她的额头正好靠在他的手臂上。 她顿时觉得有一种,信女此生无悔,正在向上苍祷告……的感觉。 小小的脑袋,就这么被他捧在宽大的掌心,有点怪异却说不得道不明……心,又为何砰砰砰跳了起来? 是谁的心跳声?那么分明,那么清晰,那么掷地有声? 恍如隔世般,她慢慢将脑袋收了回来,往后走了几步,眼神往前看去,看到他胸前的衣襟被她揪乱了。 她又来到他的面前,替他整理着衣襟,一不小心摸到了一根长绳。她无意识地将长绳拉了出来,原是一枚小小的玉佩,道了一声:“这玉佩很精致,真好看。” “你喜欢?” 她听他问着,点了点头,正准备将玉佩塞回衣襟内之时,被他握住了手,动作顿住了,然后她抬眸,疑惑地看着他。 他将玉佩从脖子上取下,递到她的面前:“你若是喜欢,本王就送给你。” “啊?”文榕榕微诧地瞪圆双眸,摆了摆手:“不,不用,五爷,我只是随口一夸,君子不夺人所好。” “你收好。”她将他握着玉佩的手推了回去,目光有些许闪躲。 “那你喜欢吗?”他又问道。 “喜欢,可这是五爷你的贴身之物,并非我喜欢就能为所欲为……若这玉佩对你来说有重大的意义呢?” 她的话刚落下,就见他不由分说地将玉佩戴进她的脖子,小小的玉佩挂在她的胸间,她怔住,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好。 “本王让你喜欢,你便喜欢。”他扬着长眉,颇有“本王就是要给你送东西,你不能不要”的架势。 说完,他的脸颊透出一抹可疑的红晕,没等她接话便走开了,转眼间人影都没了,不知道跑哪里去害羞去了。 徒留她一人,在原地发呆。她低头,看着手中握着的玉佩,是一朵透亮的荷叶,看起来像是女性之物,会不会是五爷娘亲留给他的呢?可既然他这么说了……他说了句什么? 【本王让你喜欢,你便喜欢。】 这这这是……定情信物吗?啊!文榕榕啊!你是在□□吗? 她梗着脖子歪了下脑袋,立刻将玉佩塞进衣内。她收整好心思,拿起地上的暖手炉,准备回屋睡个午觉,免得胡思乱想。 作者有话要说: 傲娇的五爷:本王就是想给喜欢的人送东西!!! 玉佩是个伏笔~~~ 求个收藏呀,呜呜呜呜呜 第43章 刀刀致命 翌日清晨,文榕榕起身后由文汐和灵竹伺候着梳妆,一大早就没见着夏侯雪的人影。代荷张罗好早膳,命人摆在正殿的外殿,免得王妃娘娘移步。 她眼眸不时地转来转来,似乎在思考什么。从梳妆台起身后,她落座用膳,随口向代荷问道:“王爷一大早去哪里了?” “听门人说王爷一大早就出门,都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代荷回话。 “神神秘秘得,最好什么都别让我知道。”她嘀咕着,夹起一个核桃包咬了一口,浓郁的香汁溢出来,被她一口吸进嘴里。真好吃。 她没再把夏侯雪的事情放在心上,认认真真地用完早膳,打算去皇宫觐见皇后娘娘。 马车已在王府门口等候,文汐陪同她一道前往,两人在马车内说着话。文榕榕突然提了严肃的话题,“影阁有消息了。” 此话一出,文汐身为震惊,瞪着眼眸问:“影阁的人联系娘娘了?” 这震惊不亚于当时的她,“是影阁的阁主亲自前来,答应了我的请托,甚至是出现在皇室御用的山庄,没有被任何人察觉。你说,怪不怪?” “这……”文汐的眼眸瞪得更大,带了一丝紧张:“影阁的阁主知道娘娘的身份了?可奇怪的是,出面的人一直是我,为何影阁的人会发现娘娘的身份呢?此事,太过怪异了。” “唯一庆幸的是,影阁的阁主对我没有恶意,似乎对于我的身份也很淡然。”文榕榕说着,呼了一口气,目光一凛又道:“因此让我更为肯定一件事情,影阁的阁主是皇室中人。” “皇室?”文汐捂了捂嘴巴,压低声音道:“会是何人呢?” “尚未可知。”她斜倚在马车内,手肘靠在壁上,手指搭在额顶,思虑后道:“你还是正常和影阁的接头人联系,虽然阁主答应了我的请托,可我娘亲的事情查起来绝不简单。日后,要小心行事。” -- 第81页 “我明白。”文汐犹疑了一瞬,在她询问的目光下,道:“大娘传来口信,说让你回府吃晚饭……你此前说过不确定她们是否与夫人的死有关,暂时不见,所以我都委婉回绝了。前几日,老爷也来口信了,娘娘,要回文府吗?” 她怔了怔,有些事情既然决心要查,就要一查到底,绝不手软,绝不心软。 “不回。” “连老爷也……”文汐的话未说完便收住了口,因她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认定了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到了宫门口,文榕榕下了马车,因着皇后娘娘早有交代,故而通行无阻,一路直驱长秋宫。到了长秋宫,宫人安排她在殿内外堂稍作等候,皇后娘娘一会就来。 室内正燃着熏香,与皇后娘娘身上的味道相同。这股香味很独特,像是由多种香料混合而成,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她轻轻用手挥了挥手,果真是顶好闻。 这时,殿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应当是皇后娘娘出来了,于是她连忙站到殿正中,双手交叠在腰间,备行礼之姿。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金福。” “免礼。”皇后娘娘笑意盈盈地走出来,来到她面前,亲昵自然地提起她的手,握了握道:“可闷着了?” “没有!”她连忙摇脑袋,笑嘻嘻道:“我刚到一会,才没有等多久呢,而且我适才闻着那熏香,味道可好闻啦,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了。” “哦?你喜欢那薰香味?”皇后娘娘问着,旁侧的管事嬷嬷立刻骄傲解释道:“王妃娘娘果真识货,那可是皇后娘娘亲自调制的,世间仅有,独一无二。” “真的呀?”文榕榕双眸闪着星光,羡慕之情表露无遗,赞许之情毫不掩饰,问道:“皇后娘娘,您人美心善,心灵手巧,真是太厉害了。” “你呀。”皇后娘娘笑着觑了她一眼,向身后的管事嬷嬷道:“一会装点给五王妃带回去。”吩咐完,管事嬷嬷应声。 “皇后娘娘,”文榕榕倏地握住她的手,抿唇乖巧道:“您真的要送给我吗?那是您亲手做的,耗时耗力,我怎可……” “无碍。”皇后娘娘拍着她的手背:“本宫尚余很多,你尽管拿着就是。” “谢谢皇后娘娘,那我就不客气啦。” 随后,文榕榕陪着皇后娘娘游园看雪景,只有几名贴身侍婢随行,原本说要来陪皇后娘娘解闷的大公主也被拒之门外。 远近只闻文榕榕一人欢快的语声,时而逗得皇后娘娘轻笑出声,她自己也傻笑了起来。特别是说到她和五爷的小打小闹,她形容得绘声绘色,简直把五爷形容成了“常年欺压民女的恶霸”。 “今天一大早,他又不见了人影,我派人跟去瞧了一眼,又死性不改去戏园子里折磨百姓了。” “皇后娘娘,您可是不知道他在民间的恶名啊……就去问问燕京南长巷巷口的狗都知道,五爷就是个浑蛋恶霸,仗着有圣上撑腰,又这里……不太好,没人敢对付他。” “不过嘛,我才不怕他,他要是敢欺负我,我就也欺负他,把他往死里揍,反正我是五王妃,我要是一个不高兴,就找皇后娘娘和圣上您们替我撑腰。” “是啊,你尽管放心,本宫一定会替你撑腰的。” 听她继续说着五爷那乱七八糟的事情,皇后娘娘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才总算是放下。五爷一直是这幅模样最好,若然不是…… “皇后娘娘,”文榕榕将她喊得回神,自顾自开心道:“臣妾还没机会向娘娘您道谢,感谢娘娘赠金之恩。那一箱金叶子,我真怕我德不配位,会辜负娘娘您的一番美意。” “你救了本宫的命,你当然配。”皇后娘娘轻声安慰。 “我以后也不希望让皇后娘娘您失望!真的!”她感激不尽地握住皇后的手,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终化为一句:“赠金之恩,信任之情,臣妾无以为报!愿为皇后娘娘肝脑涂地,此生无悔!” “你……真的这么感谢本宫?其实本宫做的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为何如此在意?”皇后娘娘站定,面对着她,仔仔细细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 “娘娘!您不能这么说。”她的双眸无比真诚,落满了期待,眼神坚定而万物不可撼动:“您是皇后娘娘,高高在上,您何必在意臣妾这样一个小人物呢?可是,宫宴初见,娘娘与我素未谋面,却多番为我说话,这样的情岂是黄金可以比过的?” “娘娘,臣妾感谢的是您对我的照顾和信任,您愿意臣妾陪着您看满园的雪景,对臣妾而言,就是信任,是天大的恩赐。” 这噼里啪啦一顿猛夸,就连老天爷都忍不住叹一句:演技真是纯熟精湛啊! 皇后娘娘看着她,心里有些许动容,反而有些犯难,总觉得此人太过单纯天真,于是决定找时间把姬如梦喊来,问问文榕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真的可以被利用。 眼下,她笑着握住她的手,轻声温和:“本宫与你有眼缘,乍见生欢,觉着你甚为亲切,也许你是真的与本宫有缘,以后多来宫中走动走动。” “臣妾会的,皇后娘娘。”闻言,文榕榕知道皇后娘娘还对自己留有余地,没有完全认同和信任。不过,别着急嘛,她要先瓦解敌人的防备,再一步步夺取此人的信任! -- 第82页 两人从长秋宫出,经游廊去往璃春殿,璃春殿的雪景堪称一绝。 游廊的雕花石窗掠过一抹身影,从拱门而出,转至游廊,正面朝文榕榕她们走来。 黑色的披风下是一身月白锦衣,腰间带钩为白玉镂雕竹纹将修长的身形勾勒,姿态风雅,温润如玉。他的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在温和中又多了几分凌厉和霸气,这是作为一国太子该有的不凡气度。 与竹极为相称,温和却坚韧,浩然英气,内心坚定。 浅棕色的眼眸牢牢地盯着不远处的一人,眸光流转,坚定深邃,似要将满园的积雪融化,似要将天上的太阳浇熄,似要将天地万物揉进那眼眸之中。那是一种执念,一种至死靡它而不放弃的执念,一种哪怕摧古拉朽的力量也无法匹敌的执念。 那日游廊,阳光下的白雪闪耀满园,偶尔凛冽寒风,他坚定的步伐只向她而去,满目霸道柔情只为她一人。内心,是充实而温暖的。 倘若眼神如刀,此时夏侯榆的眼神就似温柔刀,刀刀入骨,刀刀致命。 只因相隔甚远,无人察觉。 待到了近处,他收回适才的眼神,恢复一派温和儒雅,朝皇后娘娘颔首行礼,唤道:“母后。” 皇后娘娘嗯了一声,问道:“太子,你怎么在此?” 夏侯榆一笑,眼尾上翘,缀着一丝魅感:“儿臣今日得空,想来陪母后逛园看雪景。”说话间,他若有似无地看了文榕榕一眼:“倒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影射她呢。文榕榕抱歉地朝他颔首,不出声。 “你今日倒是好兴致。”皇后娘娘拍了拍他的肩膀,边往前走边问道:“太子妃呢?” “二妹一大早就来缠着她,两人外出了。” “怎如此没有体统?”皇后娘娘斥责了一声,碍于文榕榕在场,没有继续往下说,将她往前拉过来,两人并排走在前头。 就这样,夏侯榆自然而然加入了她们的游园。 文榕榕走在前面,仿佛有一种错觉:她的后脑勺着火了!有什么在燃烧!于是,她摸了摸她的后脑,怪异极了。 那是夏侯榆灼灼的目光,似温柔刀,刀刀致命。 第44章 同行好吗 忽而吹来的风冷若寒霜,文榕榕脑后却仿佛火山口,噗嗤噗嗤冒着火热热的岩浆。后脑勺的那股肆意火热,许久才散去。 她心惊胆战了一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已成为夏侯榆的猎物。 出了游廊之后,经过几座宫殿便到了璃春殿,树木林间万物被洗尽铅华,覆盖白雪的假山连绵着池塘,别有风光。亭台楼阁亦是一片白茫茫,坐落在白雪和林间,色彩斑斓。 前头是一片梅林,白中缀着红,那傲骨的梅花不畏风雪,开得正艳。 “皇后娘娘,您等一等。”文榕榕突然顿住,往梅林那跑去,在厚厚的积雪下留下脚印,她过去折了两枝梅花,再沿着适才的脚印回来。 她笑得很甜,将梅花举在姬如月的面前,夸赞道,“娘娘,我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做人比花俏。” “臣妾从前觉得娘娘您就好像这梅花,高傲独立,迎着风雪而开,不惧任何。”她说得一本正经,将那两枝梅花交给身后的管事嬷嬷,挽了一下姬如月的手腕:“现在这么一看,娘娘远胜过梅花。” 夸赞的话皇后娘娘听得甚多,通常也不乐意听,可不知为何,她如今明知文榕榕说的就是拍马屁的话,为何反而觉得很顺眼?甚至还有些令她害羞的。更甚,她居然放任文榕榕对自己动手动脚,一会挽胳膊,一会拉手臂。就是讨厌不起来。 究其原因,不是人们不喜欢被拍马屁,而是得看是谁拍的马屁。 姬如月心情甚好,拍了下她挽在自己胳膊内的手,“不如留下陪本宫用午膳?” “好呀。”文榕榕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臣妾又有口福了,能饱餐一顿。” 兴许,姬如月看中的就是她这毫不做作,天真无脑的傻气吧。因为自己没有,所以觉得在别人身上万分珍贵。 这时,一直跟在身侧的夏侯榆也开口:“母后,儿臣也许久未同母后用膳了,今天也想陪陪母后。” “当然可以。”姬如月看了他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疑惑千回百转。按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此番他留下用膳,绝非无意。 “……”文榕榕一听,心里暗自叫苦,总觉得这太子殿下今日甚怪异,心怀国家大事的太子,这么有空的吗?! 就此,三人各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游园结束。只是不少宫人见到此情景,都纷纷低语私聊起来,这逛园子的三人组合未免太奇怪了? ——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谦和疏离的太子殿下和……丑八怪五王妃?? 宫人的话很快就被各府的眼线接收,没片刻就传到了大公主的耳朵里,她愤愤拍桌而起,道:“本宫难得想去陪母后逛园,可母后竟然为了那丑女人,拒绝了本宫?” ……这梁子又结大了。 * 午膳安排在长秋宫的偏殿。 皇宫内看重礼仪,饭桌礼仪自然不能落下,食不言,这倒是令文榕榕自在轻松很多,她就只顾着埋头吃就行。用膳前那会,她听皇后娘娘和太子说了一会话,不过有些避重就轻,主要是对她不信任,在防着她呢。 -- 第83页 若要取得这两人精的信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不过眼下,先饱腹一餐才最重要。 埋土只顾着吃的她,并未察觉到夏侯榆的视线。他见她一会露出苦恼的神情,一会又喜滋滋地吃了起来,神情容色真是一览无遗。 他鲜少动筷,拿着酒杯,偶尔喝几口。他注意到她没有动过眼前的几盘菜,反而去夹很远的鸡肉和牛肉,看起来她是不喜欢吃内脏,比较喜欢吃鸡肉、猪肉和牛肉之类,而且蔬菜也吃得很少。 可他这样怪异的举动,还是被姬如月看在眼里。 皇儿这是怎么了?他丢了魂般只顾着喝酒,都没怎么吃菜,时不时又抬头看一眼面前吃得正欢的文榕榕。怎么有点……像是在偷看意中人的目光? 难道……皇儿喜欢文榕榕?诶,怎么可能呢? 姬如月笑着摇了摇头,本宫到底在想什么?太子心性这么高的人,怎么可能看上那般长相的五王妃?虽然她身材姣好,眼睛也生得灵动,可那脸……着实太像山间田野奔跑的乡下姑娘,土里土气到了极致。 不过皇儿今日确实奇怪,待下次问个清楚明白。 午膳过后,文榕榕陪着皇后娘娘说了会话,到了她午休时间便不再逗留,向她告辞后往宫门而去,打算回王府。管事嬷嬷替她包好一捆香,给她带走。 前脚刚出长秋宫,夏侯榆后脚就追上了她,她愣住:“太子殿下?” 这人怎么就阴魂不散了呢。 “本宫也出宫,打算去三皇叔府上坐坐,一起同行介意吗?五皇婶。”他看着她,狭眸闪着光。 “……是,太子殿下。”文榕榕心里再次暗暗叫苦。 难道太子殿下发现了她就是当日雨亭中那个女子?所以要开始折磨她的身心?要报复她了?不会吧…… 出宫的这一路,文榕榕第一次觉得无比漫长,期间太子殿下问她什么,她便答什么,像是户部登记名册信息一般。 好不容易熬到宫门口,终于可以各自坐马车前行了,文榕榕倏地加快脚步,在宫门口向他福身道,“太子殿下,我的马车停靠在璇玑大道,我先行一步。” “皇婶,且慢。”他喊住了她,她硬着头皮回头,又听他说道:“本宫的马车坏了,皇婶可以带本宫一路吗?” 啊?她佯装坚强地微笑:“……可以。”——我可以拒绝吗?能吗?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等在一旁的文汐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没有跟着上马车,步行回去。 这是文榕榕第一次觉得王府这驾顶豪华马车变窄了。于是,她拿余光去瞟夏侯榆,正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她又倏地低下头,然后再瞟一眼,又对上了他的视线。 为何他的视线好像黏在了她的脸上? 再瞟一眼,他还是牢牢盯着她……她双手摸着脸颊,问道:“太子殿下,冒昧问一句,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他笑道:“皇婶,本宫有一事好奇,还望皇婶替本宫解惑答疑。”见她茫然地点头,他目光沉沉,看向她接着说:“听太子妃讲过你儿时生得白净可爱,就像瓷娃娃般,为何后来会这般?不会真像她开玩笑般,是被文韶给出去玩给常年晒的?” “不是,这和大哥无关。”她咧嘴尴尬地笑着:“就是突然长成这样了,可能是我不注意吧。” “找大夫看过了吗?” “找过了。”她抿唇道:“找过不少大夫诊治,只是可惜都没有办法治好。” “本宫恰好认识一位民间神医,他素来行踪不定,正巧这几日在京中,不若由他给皇婶诊治一番?”他好意说着,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神情上。 她佯装受宠若惊,实则心里慌得不行,摆手道:“太劳烦太子殿下了,不必麻烦。”说完,她又补充道:“我已嫁作人妇,恰好五爷不嫌弃我的长相,怜悯我容貌不堪,看得上我内心善良温婉待人友好的品德,怜我疼我爱惜我,足矣。容貌如何,顺其自然便可。” 末了又加一句,“多谢殿下关心。” “皇婶无需客气。”夏侯榆笑得温良,狭眸一挑,视线往下一落,摸上腰间的玉佩挂坠,神情高深莫测。 真是利索的一张嘴,难怪母后会这么喜欢她了,想来真是便宜了五皇叔。倒也不愧是他夏侯榆看上去的女子,他看上的当该如实,与他合该相配。天涯海角,她都别想逃! “这样听来,你与五皇叔相处得很不错,五皇叔也待皇婶不错?”他反问,又看向她道,“不过适才本宫倒是听你向皇后娘娘,诸多抱怨。” 她咧嘴一笑,连忙摆手道:“闲话家常罢了,殿下请勿放在心上。” 他听得分明,她的字字句句,都在和他保持距离。 “看来,只是五皇婶有些话不方便同本宫说。”他微微勾唇,一双丹凤眼投向她,故意要和她视线相对一般。 文榕榕一开始还能坦然地和他视线相对,可看着看着,她觉得夏侯榆的目光太怪异了,就好像……好像自己是一只待宰的小羔羊,而他,是看准了猎物的狼。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忽然,夏侯榆探头靠了过来,盯着她的脸问道:“皇婶,在想什么呢?脸怎么突然红了?”呼吸声很重很重,说完,他轻笑了一声,慢慢又退了回去。 干嘛突然靠过来啊!“……”她心好累。 -- 第84页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而,他神情自若,袖长的手一直抚摸着腰间的玉佩,等着看她反应,等着看她准备怎么狡辩。 她的心咚咚咚狂跳,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了,是秘密被发现了吗?这一刻,她感觉被他看穿了一般,视线不敢上抬,只是盯着他腰间的玉佩,被他的手所吸引。 “马车内,有点热而已。”她最终抬头,撂下这么一句话。 皇宫回逍遥王府的路,何其漫漫啊! 第45章 喜不喜欢 马车终于行至逍遥王府的门口。 文榕榕迫不及待跳下马车,恍惚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可能在马车内窒息。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让新鲜的空气灌入胸腔,才冷静下来。 夏侯榆先她一步下的马车,他回头看去,正好将她呼气的模样看在眼中,而想要占有她的欲望在一瞬间变得更为强烈。 兴许只是因为那一瞬间,阳光映着她的轮廓尤为亮眼。他很想靠近她,一步步得,再深入地了解。 两人走在石桥之上,往朱门而去,她回头笑道:“请太子殿下稍候片刻,我先去问一下门人,五爷是否回府。” 说完,她便转身跑了过去。 他愣了愣。 此刻在他的眼中,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文府五姑娘,早已换成了雨亭中的那张脸。白净而明艳,灵动而狡黠,灿若明霞。 回眸一笑胜过似锦繁花,轻易就将他的心魂摄住。 小跑至府门前,文榕榕朝门人招手,问了五爷的行踪,那人摇着头说五爷一大早出了门,还未曾回府。 还没回府?她心内一喜,又忙跑至夏侯榆面前,颇为“惋惜”道:“太子殿下,五爷尚未回府,着实不巧。” “无碍,本宫可以进去等五皇叔。”他的狭眸一眯:听她这话想赶本宫走?没门。 话毕,他已然跨步进了府门,徒留文榕榕差点迎风而卒,身侧的文汐连忙提醒,“娘娘,太子殿下已经进去了。” 一句话,震得她魂魄一颤,直觉告诉她,夏侯榆从皇宫跟来王府这举动绝不简单!难道真的被他发现了什么? “事有蹊跷。”她看了文汐一眼,连忙跟进府门。先应付了他,等五爷回来再说。 就在夏侯榆进入王府的同一时间,一封印着“加急”字样的密函送至紫微宫,由道童第一时间送到清煊手上。 * 这一时间,夏侯榆正在书房等候,云淡风轻地品茶。文榕榕又怕他觉得无聊,命人送去了几碟点心和几本书。 她心想,这样子,也算是做足了待客之道哪? 反正太子殿下是来见五爷的,与她无关,她现在只想回去躺一会,她可无法继续面对太子殿下的威严了,她认怂。 “娘娘,”代荷唤住她,从她身后绕至前方,认真说道:“太子殿下并非普通人,如今王爷不在府中,您是王妃,断不可让殿下单独候着,若是殿下在王府中出事,到时问题就严重了。” 文榕榕:“……”行吧。 她左右想了想,留太子殿下自个候在书房确实不妥当,如若真是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她的过错了?那不行,她还是去书房盯着点,等到五爷回来就行。 虽是不情愿,她到底还是去了。踏入书房的一瞬间,夏侯榆朝她看来,狭眸深邃道:“皇婶来了?” “这茶,很香。”他举起茶杯朝她示意,然后又放下,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从她进来的一瞬间,直到她坐于对面,才收回视线。 “茶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自然好喝。”文榕榕以善意的待客语气说道:“我已派人去找五爷了,却不知道他何时才回来。若是让太子殿下久等,我着实觉得过意不去。” “无碍,本宫可以等。”夏侯榆偏偏不上她的当,神情自若地喝了一口茶,与对面满心不爽的人恰好相反。 文榕榕:“……” 她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几口就吃完,又接着吃了另一块糕点,嘴巴就没停过,但似乎并没有想要和他交谈的打算。 “本宫听说,萝河山庄新来了一名厨师,拿手菜是荔枝虾球,还有桂花糕,又香又好吃,令人回味无穷。”夏侯榆说着,看到她露出惊喜的眼神,就知道这是她感兴趣的。 “很好吃吗?殿下有去尝过吗?”她问道。 “尚未。你若是想吃,本宫可以和你一起去,不如就明天,如何?”他看着她,狭长的丹凤眼温情脉脉,却又带着凛然迫人的气势。 “不敢劳烦太子殿下,等五爷空了,我会让五爷陪我去。” “若是五皇叔没空呢?本宫这个侄儿乐意代劳。” ?这话……虽是没毛病,却很怪! 文榕榕心里咯噔一下,正想着该如何委婉拒绝太子殿下之时,目光游来游去,被他腰间的玉佩吸引住,那玉佩的质地与五爷送给她的那块相同,只是五爷的玉佩是一朵荷叶,而夏侯榆的是竹节。 竹节,君子节气,倒是和他的气质很相配。 “你喜欢?”夏侯榆看她动也不动地盯着腰间的玉佩,手指轻轻搭在玉佩上的绳线。 “啊?没有,殿下误会了。”文榕榕连忙挥着手,她只是在发呆而已。 “你若是喜欢这个玉佩,本宫送给你便是,当是一件信物。”说完,他从腰间取下玉佩,伸出手准备递给她。他只是坐着,并没有站起来,似乎在等她走过来取。 -- 第85页 “?”文榕榕当场石化,为什么太子殿下要送自己玉佩?还说成当是信物?什么信物?定情……啊呸,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难不成……太子是为了害她?对,这种可能性很大,说不定太子会冤枉她偷了自己的玉佩,让圣上治罪。 太子啊太子,简直,太阴谋了! “殿下,这使不得,我何德何能,受得起殿下的恩赐。”她拒绝得委婉,也很明确了。 “你是本宫的皇婶,又是太子妃的妹妹,你受得起。若是你日后有困难,可以带着这信物,随时来找本宫。只要你说,本宫定会帮助你。”他看着她说,目光刺得她抬不起头来。 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这夏侯榆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更何况,她是他的皇婶,这本就是该保持距离的一层关系,可他今天的行为和言语多少有些逾矩了……这在戏本子里,不就是侄儿和婶婶乱勾搭的戏码吗? 看来她来书房陪太子殿下的决定还是做错了。 “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感激万分。若是需要帮助,我定会让太子妃同殿下说,想必殿下念着我和太子妃的姐妹情分,也是不会拒绝的。”她起身,向他行了一个福礼,打算先离开。 这时,夏侯榆也站了起来,嘴角微微勾起:“本宫自是不会拒绝。”边说着,他边往文榕榕走去,手里拿着竹节玉佩。 他怎么走过来了?文榕榕愣了一下,看着他一步步靠过来,吓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准备起来的时候,只见他已来到自己的面前,单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 她被迫缩了回去,整个后背都贴在椅子上,视线压根不敢上移,盯着他的衣服:“殿殿下,这是何意?请立刻起身。” 然而他偏偏不起身,单手压在椅子扶把上,另一只手举着玉佩,沉声问道:“本宫并非问你需要或不需要,本宫只是问你,喜不喜欢?” 啊?这夏侯榆简直是个死心眼啊…… “我,我并不喜欢。”她闭了闭眼,瞬间睁开后推了下他的胸膛,然后从他的胳膊下钻了出来,后怕地倒退了几步,往门口而去。 她退啊退啊往后退,直感觉到后背撞上一堵人墙,她的腰被人一把抱住。她顿了顿,耳边传来了五爷的声音,“她喜不喜欢又如何?太子侄儿啊?” 夏侯雪一副傻态看着夏侯榆,心里却想着文榕榕:这个女人真是……到处给本王招蜂引蝶,这倒好,蜜蜂蝴蝶都往家里飞了! 腰间被他捏了一下,她虽没看到五爷此时的神情,但能想象到他很不爽,可她也很委屈很无辜啊……要说她做错了什么的话,平白无故站着也是错吗? 夏侯榆笑着,仪态自若:“皇婶若是喜欢,我这个做侄儿的,自当会割爱。况且圣上和母后对皇婶偏爱有加,我这个侄儿更加不敢怠慢了皇婶。” “再者,她是五皇叔的王妃,光凭这几点,别说是皇婶只是看上了侄儿的玉佩,若说是要天上的月亮,本宫也得为皇叔和皇婶摘下来。”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无法辩驳。 “太子侄儿,你真是有心了,本王听了深为感动。”他上前拍了下夏侯榆的肩膀,问到:“太子侄儿,找我有何事?” “本宫出宫散心,想着不久前在宫外买的好玩意,正好给皇叔带了过来。”太子殿下被他搭着肩膀往外走,立刻兴奋地要去看好玩意。 傍晚前,夏侯榆总算回了宫。 “太子走了?”文榕榕见五爷回了寝室,她连忙从里屋探出头,看到他点了点头,才慢悠悠走出来,伸了个懒腰。 “你是怎么回来的?”她看了他一眼,虽然并不想知道他的秘密,可总还是好奇,忍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哪里都安插了眼线?” 夏侯雪闷不吭声,烫了壶清酒后,开口道:“今天这事,太危险了。” 只有他知道,夏侯榆早已看穿了她的真实容貌,而他一直想要得到的绝色美人,就在眼前,他会做出些什么来?他不敢多想。 “危险?倒也不至于……”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拉住手腕,整个人被他搂住带至怀里,而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口,噗通得心跳飞快。 他……五爷,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了呢? “以后,不能单独见太子殿下。”夏侯雪见她神态并未动容,继续道:“否则,黄金全部没收。” “好,我答应!一个眼神也不看太子殿下,理都不理他。”她的双手急迫地往他胸口推了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反应之后又羞窘不已。 他连忙放开了她,而她转身低头,掏出袖中的手帕,想要以此遮盖红了的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 第46章 他的秘密 那方绣着茉莉花的巾帕被她握在手中,不知绞成了什么模样,她微低着头,向后看去,视线触及到五爷的胳膊之时,又猛地收回。 她这副模样,怎么成做贼心虚了?可她心虚个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完全没必要。 转念间,她将奇怪的情绪摒除,摸了摸心口,转身而看向五爷:“五爷,我觉得那夏侯榆今日来此,定有阴谋。” “什么阴谋?”夏侯雪看着她,往门口而去,文榕榕立刻跟上,两人出了书房。 “这我……还没想清楚。仔细想想,他今天的举动怪异极了,先是偶遇,又和我一道陪皇后娘娘用午膳,接着又跟我出皇宫来了王府,这不怪异吗?五爷,你觉得呢?” -- 第86页 两人走在石子路上,她原本走在他的身后,说完之后,她几步来到他的身侧,然后用手勾着他的衣袖。 她又问了一遍:“你说呢?” 夏侯雪偏头看向她,默不作声,心里却摇了摇头,直叹自己这个看似聪敏的媳妇儿笨起来也是无药可救。 能有什么阴谋?还不是看上了你! “本王何以得知呢。”他的嘴角略上扬,轻轻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眸中似有无尽的流光。那是只有和她在一起之时,他才会露出的不用遮掩的模样。 “好好说话,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呢?”文榕榕撅嘴,捂了一下额头,又瞪了他一眼,只见他笑得双眸满是星光,于是也想点一下他的额头。 她跳起来,伸长手想去拍他的额头,手臂还没到他的面门,就被他一臂之力给挡了回去。反倒激起她的斗志,她搭着他的胳膊,借力跳了起来,手臂刚伸上去,又被他给挡了回去。 “胆子肥了,敢打本王?”夏侯雪用余光瞥着她。 “没有啦,五爷你的额头上有一只飞蛾,我替你拍飞。”说完,她又跳了起来,这次手臂伸了过去,却是被他一把给握住。 柔软而细腻的手腕被他轻易掌控,他好似握住一股柔风甘雨,一汪清冽泉水,又好似花瓣融化于掌中,春风骀荡,蓦然吹进心间。 “再不安分,本王把你的猪蹄炖了吃。”他的喉咙倏地进了风,嗓音低沉飘渺。 “五爷恕罪,小女子不敢了不敢了。”她认怂地扭动了下手腕,见挣脱不得便不再挣扎,只是轻轻地握住拳头。 夏侯雪放开了她,继续往前走。她愣了愣,连忙小跑跟上去,石子路窄,又差点撞上他的后背,故而放慢了步伐,亦步亦趋地跟着。 “五爷,你肚子饿吗?我的肚子开始饿了,可以用膳了。” “馋嘴小猪。” “……臭嘴狐狸。”文榕榕跟在他的身后,朝他的屁股处假意拉了一把,仿佛那里长出了一条狐狸尾巴。 “那你还是本王的媳妇呢,你要是骂本王就是把你自己也给骂了。小笨猪。” 他这么说,她反应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反击,只好哼了一声,偏过头去看风景,心里想着该如何把他骂回去,结果发现根本骂不回去。 “本王看呐,这世间男子也就本王能养得活你这只小笨猪了。”他还要雪上加霜。 “臭狐狸……” “你说什么?”夏侯雪侧头看了她一眼,投去一个“你敢再说一次试试”的表情。 “……五爷英明。”她立刻摆出大大的笑容,认怂且狗腿地在他胳膊上按摩了几下,意思意思。 夕阳垂落,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步向膳厅。 等待布置晚膳之际,文榕榕突然想起在皇后娘娘那听来的一件事情,觉得有些蹊跷,便开口提道,“我听到皇后向太子提了一句,说,还有三日便是你大哥的祭日,令他早些准备起来。这是何意?难道太子不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吗?” 夏侯雪似是想起了那段往事,眉头微皱道,“的确不是。当今圣上还是二皇子的时候,曾和姬如月生有一子,取名夏侯阳。” “本王也曾抱过那孩子,那孩子甚是讨人喜欢,大概六七的时候就能把所有皇叔伯们喊个遍,总是笑容满面,一双眸子清透通亮,就像阳光一般,故取名由此而来。”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忆起皇后娘娘说起这孩子的时候,那眼神充满了悲怆、哀伤,以及对这个世间的恶意。一定是发生了令人痛心的事故,才会这样。 “他十岁之时学骑马,可却意外跌落,被马匹踩踏而死。”夏侯雪唏嘘万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再说起的时候还是那般心疼。 那如同阳光一样的小小少年,却被地狱死者给惦记上,徒留阳间悲痛。 文榕榕的心里隐隐传来失落感,低声呢喃道,“真的是意外吗?”在她的眼里,皇后娘娘始终风光高傲,如同世人所说那般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却没料到也经历过丧子这样的悲痛。 任人再风光,多会经历过不去的坎,挥之不去的痛苦。 “意不意外,当时查不清楚。”夏侯雪轻叹一口气,看向她道,“那个孩子生得纯粹,毫无心计,根本不像是皇族子嗣。自他死后,皇宫仅有的一丝阳光也没有了,又变成了那般腐肉烂心之地。” “只怕是越来越严重。”她双手撑着下巴,感慨万分。 这时,晚膳已经备好,一屋子飘香,文榕榕立刻挺直腰杆,将心思放在美食上。两人也便将这段往事翻页。 “不过,我暂时还没得到皇后的信任,充其量就是给她拍拍马屁,让她开心开心的小角色。”文榕榕想着,反间计这等大事可不是简单的。 “本王自是知道。”夏侯雪看了她一眼,见她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有话说。 “那王爷也知道这等事很危险吧?往往经历过至亲去世的人,也会更疯。我留在皇后的身边,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小命。”她咬了一口虾肉,边看向他。 “所以?”他挑眉问。 “所以呀,五爷要给我充分的保障和护我安全,让我能安心去干大事。”她咀嚼完将虾肉吞下,眼睛眨呀眨地看着他。 他笑着:“赏赐的黄金和金叶子,竟都给不了你安全感?”真是个小贪心鬼…… -- 第87页 “小女子觉得,还略有欠缺。”她眯了眯眼,点了下他的胳膊:“我想搞个产业,钱生钱才能令我更安心。” 听她这么说,夏侯雪立刻明了:“你是想本王替你出面签契?” 她连连点头,双手交握,虔诚认真:“官府规定这房产土地的买卖,都得大家长出面签了红契,方才生效,所以……” “本王应了。”夏侯雪十分爽快就答应了。 “答应了 ?”她愣了一下,又问了一遍,只见他确定地点了点头,她高兴地拍起了手,然后握住他的手臂晃动着,连连说:“五爷你真是太好啦,谢谢五爷。” 这就是太好啦?远着呢…… “好啦,本王的手臂都快被你摇断了,你不知道你力气很大嘛?”夏侯雪睨了她一眼,等她放开手臂后,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小口。 “你看中了哪里?”他问了一句,又饮了一小口。 “西郊马场。”她笃定而势在必行地回答。 “咳……”西郊马场刚被说出口,夏侯雪就被茶水给呛了一下,略不可思议地看向她道,“你可知,西郊马场地主人是谁?” “三王爷呀。”她当然知道,就是知道是三王爷,才更加想要把西郊马场拿下。 因为娘亲的事情,她还在等影阁的最终消息,若真是与三王爷脱不了干系,别说一个西郊马场了,她连三王爷这个人都给他整废掉! “你在想什么?”他看着她,察觉到她眸中瞬间闪过的一丝凌厉,令他疑心。 “没想什么,就是想着该如何和三王爷谈这笔买卖。”她适时转移话题道,“五爷,至于皇后娘娘那里,我肯定会好好表现的,你需要我带话过去的时候,记得要告诉我哦。” “你倒是蛮机灵的。”夏侯雪笑了一下,自然知道她在故意转移话题,可她为何突然要买下西郊马场,和三哥又有何牵连? “我若是不机灵,能给五爷干这么大的事吗?”文榕榕嘿嘿笑着,把椅子往他旁边挪了挪,说道:“五爷,我怎么觉得我离你的秘密越老越近了?” 夏侯雪低眸看着她,轻轻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大可放心,本王会让你全身而退,定不会让你出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认真看着她的,眼神也是从未有过的真诚和温柔,话语亦是这般呵护人。 她愣愣地看着他,摸了下被他戳过的额头,因害羞而低头闷声道:“五爷,你怎么又打我……” “本王替你摸摸。”夏侯雪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贴上她的额头,边说:“本王的媳妇看来是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咯。” 她微微垂头,难得没有反驳几句,只是被额头上指腹的温热牵绊住了心神,安宁不得。她隐约觉得离五爷的秘密越来越近,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无法控制,对他的感情也日渐复杂…… 到时,她该如何自处?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终于结束了,呜呜呜,抱歉,我回来了~~~~爱你们,鞠躬~~~ 第47章 捡的狐狸 临近岁首,大街小巷热闹非凡,多了许多摆摊的商贩,已有不少人家准备采买年货。街市口亦有摆着笔墨纸砚摊头的书生,为穷人家写上一副春联,摊位旁边摆着剪纸摊。每逢春节,纸张香炉的价格都得抬上一倍。 沿路更能撞见鲜少出门的贵家小姐,只为了寻上等的绫罗绸缎,物色好手艺的裁缝上门来缝制,再采买一些链子、玉件等;孩童们手里拿着好些玩具,有毽子、风筝、泥人等。 一名身着浅色月白锦缎衣的男子正在街上闲逛,白玉束发缀以同色系的发带,他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猛地将折扇打开,盖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双眸。逛了许久,他最后买了盒精致的糕点提在手中,往护城河畔而去。 他站定于紫微宫前,将折扇收在腰间,然后踏步入内,门口的道士看了他一眼,点头道,“陌公子。” 陌上玉朝他笑笑后往里走,路上碰见了那可爱的小道童,便由他领着到紫薇阁,刚入内便发现了宿鹿,他哼了一声扭过头。 宿鹿也看到了他,连忙和身旁的道士说完话,跑到他的面前作揖:“陌上玉陌公子,”唤了一声,他眨着圆溜溜的双眸又道,“上次是我做得不对,国师大人已经惩罚了我,还望陌公子见谅。” “见谅不得。”陌上玉瞪了他一眼,伸手要将腰间的折扇拿下来,但撩了几下发现卡住了,而另一只手上又提着东西。 场面尴尬了一下,宿鹿立刻伸出援手,将扇柄卡住的地方拨出来,然后憨憨笑着:“好了,不卡住了。” “多谢宿道长的举手之劳。”陌上玉帅气地开扇,十分傲娇地瞥了他一眼。 宿道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他……算了,他又笑着问道,“那我们……那件事就是个误会,就此揭过?” “不好意思,宿道长。”他又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我这人很记仇,很小气。” 宿鹿轻轻地推了下他的肩膀:“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你这么记仇做什么……大不了你打我一顿,解了气不就好了?” 男子汉大丈夫?呵,“他”还真偏偏不是…… “宿道长……”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道:“都是紫薇阁的人,你别这么见外,喊我宿鹿就行。”她一句一个宿道长,他听了怪别扭的。 -- 第88页 “你是来找国师大人的吧?”他招了招手,忙将她迎上,带到了十八层楼国师的书房。两人进去后,宿鹿说道:“大人,陌公子来了。” 清煊正在书案上摆弄着行军沙盘,身后站着焦溪,两人同时抬头看去,便瞧见一名灵动非凡的小公子哥,容颜俊俏。 “你来了。”他放下手中的小旗子,从桌后绕到桌前,正好立于窗户处,风将他的纱笠吹动,凭添一份神然。 还没等陌上玉说话,宿鹿便替她抢答道,“可不是嘛,我正巧在楼下遇见了她,”说着,他还伸出手臂搭着她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我们已经冰释前嫌,以后就是好兄弟了。” 身旁人侧头看过去,一道嫌弃的眼神望向他,似乎在说:谁和你冰释前嫌了?谁和你称兄道弟? 另一道眼神从国师大人的纱笠中刺了过去,他虽未看去,却清晰地感受到,吓得他心肝一颤,连忙将手臂撤回,憨憨地笑了一声。 他怎么觉得,主子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给吃了呢? 清煊看着他,越来越觉得此人带不动啊……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人家分明是个小女子,和她称兄道弟?是他自宫呢还是她重新投胎呢? …… 清煊看了焦溪一眼道:“藩地的事情再派人去查清楚,若真有动乱,也可及早准备部署,至于北漠那边……再等我确认一件事情。” “是。”焦溪应了之后,带着宿鹿退了下去。 书房内只剩两人,陌上玉连忙将手中的小糕点放到书案上,讨好般道,“国师大人,临近年关,这是我带给你的一点小心意。您尝尝,味道可好了。” 清煊嗯了一声:“许久未见你,你倒还知道要过来?” “小人这不是忙着给大人誊写经书嘛。”她又从怀中掏出一叠书,里面有她誊写好的经书,还有几本小羊皮封皮的书。 “另外,我还给大人搜寻来两本好书,都是记载些稀奇古怪事物的,我想着大人肯定感兴趣,就给大人带过来了。”她这溜须拍马的功力又有长进。 “哦?”清煊接过那两本书,羊皮封面上没有一片空白,他打开第一页看了一眼,双眸猛地睁大,竟是他寻了好久的天玄藏书。 里面记载着古老的作战阵法,图文并茂,对于他而言,确实是个好东西。适逢藩地和北漠都有动乱,想必年关之后便会发现巨变。这两本书,来得正是时候。 他不动声色将书收下,看向眼前的小公子:“确实深得我心,那么,我该如何感谢你呢?” “小人哪敢要大人您感谢呀……”她笑着挥了挥手,晃了一下脑袋,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她这委屈巴巴欲言又止望穿秋水的模样,哪像是不稀罕感谢的样子…… “我想要感谢你,你在拒绝我吗?”清煊的声音冷清,却好似带着一抹笑意。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陌上玉连忙摇手,心里喜滋滋,面上不忍心道,“那国师大人您就随意感谢感谢就成,小人不图回报的。”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眸清明,眼神无辜而坚定,哪怕是为了国师大人上刀山下油锅,亦无所畏惧。 “那好,我就随意感谢你一下,免得你心里过意不去。”清煊笑笑,接着说,“那就准你休息半月,俸禄照给,如何?” “……大人英明。”陌上玉心里哭戚戚:大人您这未免太过随意了一点,难道是我演得太猛烈了? “另外,你收着这个。”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了一个檀木盒,递到她的面前。她疑惑了一下,连忙接过问道,“大人,这是什么?” “你打开便知。” 他的话音刚落,陌上玉就将檀木盒打开,刚一打开,一道光从中冒了出来,赫然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价值不菲。 她稳住颤抖的双手,抬眸看向清煊:“国师大人,这这……这是……” “送给你的。”一声天籁之音,响在她的耳边。 “大大大人,这未免太贵重了?小人觉得受之有愧啊……”她怀里抱着檀木盒,心里长啸,感天动地感谢国师大人,如此慷慨,不愧是国之栋梁,尊神大人。 “我觉得你应得,你便无愧。”清煊的心里想着,原本就是要送给她的,以这样的方式,兴许更好一些。 “不过,这夜明珠太过宝贵,你不可显于人前,可明白?” 她连连点头,她还怕被强盗抢去呢,肯定要藏藏好,而且不能带去王府,万一被夏侯雪那只狐狸看见了,肯定会被他抢过去。 “在想什么?”清煊问得突然,她恍惚答得也快:“想一只臭狐狸。” 言毕,两人皆是一愣。 纱笠下的双眸明暗不定,变换着光泽,他从“臭狐狸”这三个字以及她说话的语气,仿佛能猜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肯定是在想该怎么藏这颗夜明珠,如何不被“夏侯雪”发现。】 “狐狸?”他佯装疑惑地问着。 “山里头捡的,捡回家就养着,养着养着也养出了感情,就是不太听话,老是挠人。”她讪讪地笑了一下。 清煊:“……” 他轻咳一声,刚想换了话题之时,小道童跑了上来,两条萝卜腿还挺快,喘着大气,一字一句道,“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夏侯榆来了?陌上玉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他怎么阴魂不散呢? -- 第89页 “你先去别处躲一躲。”在这一点上,她和国师大人不谋而合,连忙点头道:“我明白,紫薇阁不能出现闲杂人等,否则殿下会治您的罪,我这就躲起来。” 她左右走了几步,却发现不知道该去哪里,求救般看向他,“我躲哪里?” 后来,宿鹿带着她从紫薇阁的后门出去,往一间小禅房而去,那里是一处常年空置的院落,原本是给高僧居住的,只不过那个高僧无端端意外身亡,因而空置。 “等一下。”她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之时,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太子身旁的人有些眼熟,竟是大哥?!大哥怎么会跟着太子? “怎么了?”宿鹿回头问道。 她摇了摇头,暂时将心理的疑惑压下,想着过几天去找大哥问清楚,现在先躲起来,别被太子给发现了才是紧要。 上了紫薇阁的夏侯榆,一身白衣立于书房的窗扉前,身侧跟着文韶。他令文韶先行退下,然后转身看向书案旁的清煊,冷淡问道:“国师,你可找到那女子了?” “尚未。”清煊字正腔圆地回答。 “也难怪你找不到她,答案确实令人震惊。”他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那笑意肆意蔓延唇畔:“那个女子,本宫找到了!” “她是逍遥王的五王妃,本宫的五皇婶!” 第48章 打情骂俏 夏侯榆的那一句【她是逍遥王的五皇妃,本宫的五皇婶】,令清煊的心脏狂跳起来,可他得始终保持语气的稳定,不能露出异常。 一声短促的轻笑,他问道:“逍遥王的王妃,她是文府五姑娘,是出了名的其貌不扬,与府中的两位姐姐长得天差地别,殿下会不会弄错了?” “也难怪你会这样想。”夏侯榆冷哼道:“本宫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也惊觉她其貌不扬,可是那不过是她的伪装。雨亭里,你也见到过她,那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国师。”夏侯榆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令他猛然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痛苦,然后说:“既然人已经找到,本宫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你要想办法……只要人是本宫的就行。你明白了吗?” “可,她终究是五王妃,是殿下的皇婶,多少是不妥……” 他犹豫的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夏侯榆更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有何不妥?可别忘了你是谁的人。”说着,他松开了他的肩膀,手掌上翻,做了一个握紧拳头的动作:“也别忘了,你的命捏在谁的手里!” “属下明白。”清煊颔首。 “你就好好想办法,三天之内必须给本宫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夏侯榆冷冷地眯眼,无论是谁,无论是何身份,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到手! 夏侯榆走后,清煊怵在原地呆了一瞬,又惊骇不已,文榕榕的身份是怎么被夏侯榆发现的?不过,眼下还是要找法子解决才是,最好是能一下断了他的念头,而且这段时间,“陌上玉”不能再出现了! 随后,他去往禅房寻到陌上玉和宿鹿,两人正在玩蹴鞠,只是原本是用来上香的空香炉却被他们当成了球门。 “大人。”宿鹿看到他来了,立刻收脚,乖巧地立在一旁,指着陌上玉道:“是他一直喊无聊,我才陪他玩的。” “那你可以拒绝啊。”陌上玉瞪了他一眼,又佯装伸腿去踢他:“我看你玩得也不痛苦啊。” 宿鹿一个斜跳,嘿嘿笑着:“要玩自然是开心地玩咯。” 这时,清煊朝文榕榕招了招手:“你跟我来。”她听后,点了点头,扬着脑袋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发带嚣张地荡在空气中。 他带着她在紫微宫中散步,起初没有说什么,倒是文榕榕一直在说刚才蹴鞠的趣事,说她如何把球踢到宿鹿的屁股上,如何嘲讽他等等。 等她说累了停了下来,清煊才开口:“你最近不要来紫微宫了。” 文榕榕愣了一下后抬头,等着他说下文:“再过一段时间便守岁了,届时皇宫会举办大典,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因为你不是正常渠道进来的,所以要避嫌。” “好的,我等大人通知。如果大人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随时来帮忙。”说着,她拍了拍胸脯,一副随时随地慷慨就义肝脑涂地的模样。 也就是他看她表演看多了,早就习惯了。 突然起了捉弄她的兴致,清煊问道:“那我,该去哪里寻你呢?不如你给个住址,方便我寻你。” “住住址啊,这就不用了吧。”她讪讪地笑着,双手下意识摇了几下:“我哪敢劳烦大人来寻小的呢?只要大人需要,我定会随时出现。” “你的意思是,你能猜到我的心思?”从他的语气,能听出他此刻的心情极好,带着戏谑的轻笑。 “小的不敢。”她更用力地摇晃着双手:“大人您是尊神大人,我这等小平民哪敢哪配猜您的心思呢?我的意思是,等过了春节,我会主动出现在大人的面前,任由大人差遣。” 她哪是真这样想的?清煊不以为然。 想必她当初来紫微宫寻差事,是为了一份稳定的收入,以免和逍遥王爷闹掰了之后,能有地方躲。如今,她需不需要这份差事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她现在根本不缺钱了,她只要好好配合五爷,就能拥有那些金子,说不定连西郊马场也是她的了…… -- 第90页 着实好算计啊。 确实,清煊所想亦是文榕榕心中所念,而她不愿意和国师和过多的牵扯,也是怕这层关系被五爷知晓,总归对她不利。若是被五爷知道,她改头换面来此寻差事,指不定被五爷怎么骂呢。 还是尽早回去,尽早脱离关系的好。 于是,清煊又说道:“这与你透露住址,似乎并不矛盾?” “啊,是这样,国师大人。”文榕榕摸了摸脑袋,笑着说:“我府上有位娘子,着实不想她受到惊扰,所以……请大人见谅。” “原来如此。”清煊眯眼,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痛快的感觉,她是在和他撇清关系,虽然他明知她所说的家中的娘子,根本就是他本人……可还是不爽。 “那小的先告退了,大人保重。”她说完,行了躬身礼。 清煊点头,见她这副郑重的模样,倒真像是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一样,又见她转身走得如此爽快,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他这是……吃自己的醋了?他愣在原地一瞬,轻笑着摇了摇头,挥袖离开。 回到王府后,得知五爷还未回府,文榕榕就去泡了个汤,之后躺床就睡,一睡就睡了约莫一个多时辰。 夏侯雪回府之时,见她仍在酣睡,上前来到床侧坐下,看着她的睡颜。 要在自己的脸上涂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隐忍生活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可你却养成了这般好性格,与其他闺阁女子或命苦之任全然不同。 太子呢?他又是如何发现你的秘密的?你还傻傻得什么都不知。 真是个小笨蛋…… 他的手白净修长,指骨分明,慢慢地来到她的额头,从上到下勾勒着她的五官,指腹摸上她肤如凝脂的脸颊,微微抖动了一下。 是心脏跳动得飞快,牵动了手指,泄露了他此刻不为人知的情感。 “臭狐狸……”一声睡梦中的嘟囔,令他瞬间收回手,见她又翻了身,露出了一张纸。他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是她写的和离书,上面有两人的签字。 她竟爱不释手地将和离书放在枕头下? 他勾唇露出一抹苦笑:你真的这么想逃离本王吗? 愣愣地在床边坐了许久许久,他始终盯着她的脸庞,眸中毫不掩饰地划过太多种情绪,太过复杂,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也罢,本王这一生注定没有自由,处处危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过着伪装的生活,实在不适合你。 倘若,倘若他真的只是那个傻王夏侯雪该多好。 “五爷?”在他恍神之际,床上的人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定睛一看,床边还坐着一个人,于是立刻清醒,唤着他。 “醒了?”他回神,假装淡定。 她点着头:“五爷,你在看什么?” “很显然,本王在看一只流着口水,酣睡发梦的小猪。”他笑着说完,她立刻摸了下唇角,发觉被他调侃之后,立刻伸手要去锤他。 她的手刚靠到他的胸口,就被他一把握住。她瞬间脸一红,可因为躺在床上根本无处逃,只好眨眨双眼道:“臭狐狸。” “又骂本王?”他边笑着,边松开了手。 她立刻从床上坐起,将那张和离书放好,以免被压坏了,然后说道:“只许五爷您骂我是小猪吗?” 他笑着,指了指她手中的和离书:“这么喜欢这张纸?” “这可不是一张纸而已。”她脱口而出,有些顾忌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她不傻,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大概猜到他是装傻的,而他也不在她的面前隐瞒,说明他对她是信任的,所以她也不想有所欺瞒。她又想着,五爷既然愿意在和离书上签字,那他就是愿意给她自由的,也定然不会出尔反尔。 于是,她说道:“这不仅仅只是一张纸,而是自由,是能选择自己如何生活的自由。五爷愿意签给我,我很感谢。” “五爷,你不会反悔吧?”她缩着脑袋,试探地问了一句。 他双眸定定地看着她,而她大气不敢出地等他回复,最后,他突然掐了一下她的脸颊,嬉笑道:“看本王的心情。” “……”文榕榕上一秒还甚是感动,结果下一秒他就动起手来了,气人!偏偏她根本不想还手。 “这和离书在我手上,五爷你休想耍赖。”她飞快将白纸叠了一下,然后塞进自己的怀中,双手护在胸前。 “本王就是耍赖,你能如何呢?”夏侯雪扬着下巴,双手抱胸,一副“老子就是天皇老子”的嚣张表情。 “五爷,”文榕榕突然笑了起来,握住他的手臂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在我面前可没用了。我不怕你。” “你若是真耍赖,我就把和离书交给圣上和皇后娘娘,让他们来做主。你怕不怕?”她狡黠地笑着。 猛然,夏侯雪灵机一动,想着那封和离书,想到了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法,既可以解决夏侯榆惦记皇婶的麻烦,也能就此断了皇后的猜忌。 “五爷,你又在想什么呢?” “本王在想,怎么把和离书抢过来。” “五爷,你别过来哦,你别乱来哦……你这样是不对的……” 两人又打闹了起来,一会大笑一会大骂一会哭惨,那阵仗好似鸡犬升天前的吵闹。殿外的代荷文汐等人听着,对他们的打情骂俏早已习以为常,故而三人走远了一些。 -- 第91页 第49章 众人吃瓜 两天之后,清煊去了一趟太子府。 如夏侯榆所愿,他带着一场计谋来找他了,告诉了他能令五王爷和五王妃分开的办法,不过需等到除夕夜之时才可。夏侯榆听了,十分满意。只是清煊又叮嘱了一句,这段期间他最好不要和五王妃过多接触,免得日后留下诟病,被人说闲话。 呵,清煊这点小心思…… 不过夏侯榆表面上应了,又和他说了些最近朝堂之事和北漠的战事,谈完之后清煊便离开了。 出府的时候,他迎面碰上了文霜霜,两人微微颔首,错身而过。 往前走了几步的文霜霜突然顿足,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在祁朝被封为尊神的国师大人,一心为国为民,实则被当今圣上和太子控制了自由,最终落得无比凄惨的下场,死了连尸体都被野狼野狗咬得稀碎。 这也是她前世回文府听娘亲提起的,那时全燕京的人都无比震惊,仿佛天塌了下来一般。尊神不复存在,好似信徒失去了信仰。 那样善良正直的人……却最终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老天果真是好狠啊! 她此时亦是想到了自己前世的遭遇和结局,思想早已在黑暗中被毒蛇缠绕,怎么也脱不出那迷雾。有一种叫做“复仇”的恶念紧紧箍住了她,蒙蔽了心神,慢慢走向一条不归之路。 * 一贯行踪不明的夏侯雪,每个月总有几天不在府中,外人自然是觉得他肯定是又去哪里鬼混了,但文榕榕知道这并不是事实。 “臭狐狸一大早不知道又去忙什么了……”正在梳妆的文榕榕嘀咕了一声。 身侧服侍着的代荷闻言道:“娘娘,可是在想五爷了?” “乱讲。”她朝镜中的自己看了一眼,眼眸中掠过一丝心虚,接着又遮掩地说了一句:“我才没有想他。” 慢慢地,她开始好奇他到底去了哪里,去做些什么,会不会有危险?等等……她有这样的想法才是最危险的吧!打住打住。 想到那日夏侯榆提及萝河山庄来了新厨子,她决定去尝尝新菜式,于是便带着文汐出门了,正好散散心。久呆府中的文汐也十分兴奋,一路上说个没停。 两人想起上一次来萝河山庄还是为了逃婚避难,就觉得很好笑,一路上说说笑笑,甚是轻松。 “就是那袋银两不知道到底落入哪个贼人的手中了,气人。”文汐皱着一张脸,想起就愤愤不平。 此时她们已到萝河山庄之外,文榕榕回眸看了她一眼,笑道:“失了点小财何必挂心,就当是救济灾民了。”反正,逍遥王府那些金子,迟早是她的,西郊马场也是。 “那倒也是。”文汐笑着点头,本想接着说后半句话:反正王府呆着不愁吃不愁穿,五爷人也很好……不过她止住了话,连忙跟了进去。 落座于雅间,两人将上新的菜品一一点了之后,文汐忙起身打开窗户观察了一眼,然后关上窗户回到座位:“娘娘,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文榕榕端起茶喝了一口。 文汐脸色凝重道:“以往我们来只能坐在大堂,萝河山庄什么时候有空置的雅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有何问题?只能说明这雅间与我有缘。”她轻笑一声。 “娘娘,我可不是说笑的。”文汐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好啦。”她拍了下文汐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且看看是什么人给我们留的雅间。” 这么明目张胆空置下来的雅间,还就为了她而预留,她岂能没发觉?只不过想看看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罢了。 一道接着一道的菜上来,主仆两人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美食上面,吃完一口就夸一句“这个好吃”,另一人又说一句“那个也好吃”,很快把这雅间主人到底是谁的问题忘掉了。 在两人吃得正欢之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接着有人推开门,掌柜站在门外,一脸的歉意:“两位姑娘,实在是抱歉,叨扰两位了。” “何事?”文榕榕细嚼慢咽之后停下木著,抬头看去,猜想是雅间主人来了。 掌柜道:“小店的小厮给两位姑娘安排了这雅间,本是因为这雅间的主人许久没来过,所以想借个方便,便给两位姑娘安排上了,可不知雅间主人今天正巧也来了。方才雅间主人已与我沟通过,倒是愿意继续给姑娘们用这雅间,只是要问一下两位姑娘是否介意与那位雅间主人共用。” “这雅间主人如此大度,我们自是愿意的。”文榕榕笑着点头,那雅间主人何时不来?偏生在她来的时候就来了 ?她可不相信这种巧合。 “好的,多谢理解。”掌柜笑着抱拳便退下了。 没过多久,小厮进来添了板凳和一副碗筷,那碗筷还是纯银的,想必是那雅间主人自备的,果真非富即贵。 碗筷添置好之后,那雅间主人才姗姗来迟。 文榕榕抬头一看,呆在当场,悔得是肠子紫青紫青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人可能是太子殿下夏侯榆!? 大意啊,蠢了……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文汐见到来人是夏侯榆,惊过之后立刻站了起来,不敢造次。 文榕榕也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颔首道:“太子殿下 。” “我不知这雅间主人是太子殿下,着实不敢叨扰太子殿下,这便离开。”她说着,立刻朝文汐飞了一个眼神,主仆两人心意相通,头也不回就要走。 -- 第92页 还没走出几步,夏侯榆轻语深沉道:“且慢。” “……”文榕榕顿住,心里暗道:且慢且慢,又是且慢,肯定没好事! 她僵硬地笑着回头,便听他悠然开口说道:“皇婶你这一桌子菜才动了几口就离开,会不会太浪费了一点?本宫一人可吃不了这么多。” “还是说,皇婶不屑与本宫一道用食。” “太子何出此言?”她的眼眸真诚,话语由不得人不信:“着实是我怕叨扰了殿下用膳,仅此而已。” “并无叨扰。”夏侯榆眯眼看着她,随即挥手指着座位:“皇婶,可以落座了?” 她越是想逃,他便越是要靠近,这是猎人对猎物的态度。 “如此,却之不恭。”文榕榕脸上笑眯眯,心里骂骂咧咧。 若是这件事情被五爷知道,遭殃的还不得是她?她虽一直陪着五爷装疯卖傻,可也明白朝堂之事,同室操戈,何况皇后娘娘在朝野权势过大,这太子殿下绝非善茬。若五爷对皇后娘娘藏着秘密,那么他与太子殿下亦各有皮里春秋。 坐在矮凳上的一瞬间,她仿佛坐上了一块发烫的铁皮,烫得她肌肤焦灼,恨不得立刻飞天走人。 反观夏侯榆兴致甚高,又添了几份糕点,笑着说:“那糕点才是极品,必须尝尝。” “果真?”文榕榕一边配合着他表演,一边思考如何脱离这险境。 “本宫不会骗五皇婶的。”夏侯榆笑说道:“怎么今日就你一人前来?五皇叔呢,怎么没有陪着你?” “五爷他有一点事情,所以没来。”她很想尽快结束这尴尬的饭局,时不时和文汐交换眼神,可文汐也很无奈,她能有什么法子呢? 这厢屋子里气氛凝重而尴尬,屋外正有一抹黑影闪过,探子很快将消息报给了燕京大公主府。 “回禀公主,五王妃和一名陌生男子去了萝河山庄雅间,探子们不敢靠近,听不到他们在交谈什么。” 大公主夏侯灵槐一听来人回报的消息,猛地拍手坐起:“陌生男子?可看清楚是什么人了?” “没有看清。那男子故意比五王妃远去片刻,幸亏探子等了一会,不过那男子警觉性高,探子不敢靠近,瞧不到那人的长相,单看那穿着和气度分明不是傻王五爷。” 大公主一摆手,命人立刻退下去将二公主、太子妃喊来,说是去萝河山庄看一场好戏。 她笑着看向邻座的孟筠寒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殿可不信他们的关系清白,哼,等着看吧。” 大公主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萝河山庄,等着看一场捉奸大戏。 二公主和太子妃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要去看什么大戏,因为二公主对看戏并没有兴趣,原本是要拒绝的,可大公主令她必须前来。 她有些不明白地问道:“皇姐,到底是什么大戏,你喊了这么多人来看?” “二公主,我猜想大公主口中的大戏,并非那戏台子上的大戏。”文霜霜心如止水,只不过心里清楚会发生什么。 安蓝早已将夏侯榆和文榕榕的行踪报告给她,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大公主也盯着他们了,还声势浩大要去捉奸?捉夏侯榆和文榕榕的?似乎不太可能。 那便只有一个答案,大公主并不知道那个男的是夏侯榆。 要是他被自己的皇妹拆穿了觊觎皇婶的那点肮脏心思,“夏侯榆”这三个字会不会成为全燕京的笑柄?至于大公主,前世她对自己就没什么好眼色,仗势欺人,不受点教训怎么可以呢? 大公主把二公主拉过去耳语了一番,想必说了一番话,二公主听了之后立刻兴致勃勃,要去看捉奸大戏。 至于为什么把她喊来?因为她是文榕榕的姐姐,是文家的人,正好趁此机会给她们打一巴掌。 果真会如此吗? ——真正看戏的人,是我文霜霜。她一边想着,一边默不作声地跟着。 几人终于来到萝河山庄。 第50章 吃瓜失败 二楼雅间的门窗紧闭,不知里头的人正说些什么,偶尔有低语轻笑声传出。不一会儿,店内小厮端着茶水来到门外,敲了敲门进去。 门被打开,只见一名紫衣男子背对门而坐,身侧人面对着他正是文榕榕,又不知他说了句什么,惹得她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背,掩唇害羞一笑。 此时,小厮已摆放好茶水,从房内退出来关门之际,忽见紫衣男子起身勾住她的下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门慢慢闭合起来,残留文榕榕略带惊愕和羞涩的容颜。 那紫衣男子便是文榕榕的奸夫了!他到底是谁? 躲在门外偷看的大公主和二公主激动不已,摩拳擦掌准备去推门捉奸,可是孟筠寒突然拉住大公主,有些疑惑道,“是不是先弄清楚那个紫衣男子,是谁?” 大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表情生动急不可耐:“你觉得他像五叔吗?显然不是,你别瞎担心。” 二公主也附和道:“可不是嘛,她文榕榕做出此等天理不容的肮脏事,简直丢死人了,你可别心软了。” 见她们这般态度,孟筠寒也便不多说了。 一旁的文霜霜始终沉默,却有些疑惑:今天夏侯榆出门并非穿的紫衣,那里面的人难道不是他? 可如今的捉奸场面也是她一直想要策划的,就算那男子不是夏侯榆也无所谓,只要不是五爷就行! -- 第93页 一群人心思各异,目标却是相同的。她们慢慢靠近那雅间,大公主带来的两名随从立刻上前,只待她一声令下,他们就破门而入。 “那万一……”这时,二公主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他们只是在喝茶,抵死不认怎么办?” “捉奸在床,我们这样冲进去,也是打草惊蛇了。”孟筠寒也认同二公主说的话,虽然她并不齿于这样的行为,但她想知道这个五王妃到底有没有给五爷戴绿帽子。若是有,她想她会当场宰了她。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大公主锁眉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本殿把这事上报给父皇母后,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是为了喝茶聊天吗?” “何况这个紫衣男子的身分不明,显然就有问题。”大公主冷哼一声:“这文榕榕长得丑,没想到手段倒是高明。” 几人不再多说,大公主一挥手,两名随从立刻抬脚将门踹开。 门内的文汐先是惊叫了一声,呆若木鸡地看着众人。原本坐在门口喝茶的男女已经不在那里,那应该就是到屏风后的床上去了! 留着文汐在屏风外,那对狗男女肯定就是在里面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了! “快进去逮住他俩,别让他们跑了。”大公主喝了一声,所有人都往里冲了进去。 “大公主二公主……太子妃,你们不能进去。”文汐拦在前面,可她一人势单力薄,轻易就被推倒在地了。 屏风哗啦被人推倒在地,一群人小眼瞪大眼地看着里面的光景。 瞧见众人出现,文榕榕半羞涩半惊讶地低呼了一声,倏地躲进那紫衣男子的怀中。紫衣男子一把将她抱住,慢慢转过身来。 他笔直挺立着,身姿沉稳身段一绝,那一身紫衣更衬托出他矜贵的气质,黑发的长发用紫色发带系住,矜贵中透出一丝飘逸,以至于那些人心里暗暗赞叹他的气质。 只见他慢慢转过身,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那一瞬间,众人屏息,觉得眼前的男子很眼熟,却又很陌生。 大家当场,呆若木鸡。 直到怀中的文榕榕轻轻在那男子的耳边唤了一声,“五爷”,众人才幡然醒悟,是啊,这人可不就是那傻王五爷吗! 他的容貌一直算是燕京第一,只不过因为他变成了痴傻儿,导致众人忽视了这一点,而今一看,不愧是燕京第一的美男子! 只不过,气质怎么变得这般…… 她们疑惑的一瞬间,五爷开口就把她们的疑惑又打消了,只听五爷说道:“可能,走错地方了。” 他将文榕榕护在身后,往前走了几步,双手叉腰道:“本王和王妃到萝河山庄来亲热,你们瞎跑来做什么?知不知道你们扰了本王的兴致!” “五皇叔,实在是抱歉。”大公主连忙上前,满脸歉意道:“我们不知道这屋子里是皇叔皇婶呀,我们只是出来找我殿中的一名侍婢,她与人私奔逃走了,只不过,没想到冲撞了五皇叔。” “还请五皇叔原谅。” 文榕榕躲在夏侯雪的身后,探出脑袋问道:“找一个侍婢而已,你们要出动这么多人吗?” “这事说来也巧,她们正好来我府上做客,也想出来走动走动,便一起跟来了。”大公主接着解释,然后二公主板着脸,对文榕榕没好气地说道:“难道我们一起出来散散心找找人,五皇婶也觉得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她说着,靠在夏侯雪的后肩,由着他收拾这搞笑的残局。 这时,夏侯雪摆了摆手,一副要赶人的模样:“行了,本宫和王妃还有事要做,你们快点退下吧,否则,你们再扰了本宫的雅兴,本宫就打你们板子。” “是,我们这就离开。”大公主赶紧拉着众人离开,只要他夏侯雪说出口的话,就没他不敢做的。 这场闹剧就此结束。 雅间的门被关上,文汐将屏风重新安置好,一切恢复了安静。文榕榕坐在床沿,伸直了腿,笑意浓浓道:“她们也太好笑了?” “你还笑。”夏侯雪瞪了她一眼:“若是本宫晚来了一步,你就惨了。” “我惨什么?”她摇晃着双脚,满眼是蔓延开的笑意:“要惨的人恐怕是太子殿下吧,还是被自己的皇妹捉奸,恐怕会成为全燕京的笑柄。” “不过,”她倏地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眼中笑意更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难道,你派人盯着我呢?” “是。”他忽然搂住她的腰肢,逼迫她仰头看着自己,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和担忧:“你可知太子和大公主为何出现?” “知道。”她点头,双手攀附在他的肩膀:“他们都派人盯着我呢,可我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何意。太子殿下前脚过来和我套近乎,大公主后脚就要来捉奸?岂不是很奇怪。” “她并不知道那人是夏侯榆。”夏侯雪很快便梳理清楚:“她以为是你的奸夫,等着抓你的小辫子呢。” “奸夫?”文榕榕靠在他的怀中,想到刚从为了演戏而亲密的举动,脸突然热了起来,她抬眸看着他,眼中满是惊艳。 他突然出现的一瞬间,已是令她足够惊艳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紫衣,那种矜贵和气质简直能压倒泰山。 “五爷,你今天好美。”她笑着,伸手摸了一下他的下巴,好像觉得不够,不知道是什么壮了她的胆子,她继而摸了摸他的脸颊,又道:“你到底,有几副面孔呢。你真实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呢?” -- 第94页 “你想知道?”他一把握住她乱动的手,□□瞬间蔓延在他的全身,他的嗓音低沉性感:“那么,你就先让本王看看你真实的样子,好吗?” 她真实的样子?她一愣,意识到自己在引火,倏地推开了他,走到窗户前,扯开了话题:“刚才,有位姑娘可是目不转睛盯着五爷看呢,五爷确定对她毫无印象吗?” “谁?”夏侯雪看她落荒而逃的模样,心情甚好道:“盯着本王目不转睛看的人,可不在少数,毕竟,本王是燕京第一美。” “臭不要脸。”文榕榕瞪了他一眼,卷着肩上的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泄露了她紧张而悸动的情绪。 夏侯雪慢慢走在她的面前,低头抬眸看着她:“盯着你的人太多了,本王着实不放心,才叫人注意着你的。” 他在向她解释,其实她都懂的,根本不需要解释,多此一举。可是,他越是这样,她心里越觉得温暖,越觉得……自己快要沦陷了。 “我知道。” 他突然出现,她和夏侯榆都愣住了,还好她当时反应快,立刻说了一句:“五爷,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掌柜给的这雅间正巧是太子殿下的,他也正巧来了,所以大家便一起用食了。” 夏侯榆自然也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这么巧吗?本王刚才来的时候好像也看到了大公主她们,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了,也是和皇侄儿你约好的吗?” 说完之后,夏侯榆立刻明白了事情原委,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就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下夏侯雪和文榕榕,为了迎接大公主她们,不让她们失望而回,两人更是演起了戏。 可是,演戏归演戏……文榕榕想到这里,心里像是发胀一样,整个人好像要飘起来了。 ——演戏归演戏,为什么……五爷要亲我呢? “你想什么呢?”夏侯雪突然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重新坐到屏风外的矮凳上,朝她唤道:“你是不是没吃饱?” “哎呀,那糕点我还没吃呢。”她立刻跑了出来,坐下之后,夏侯雪就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糕点。 她拿起木著,吃着他为他夹的糕点,心里那种奇异的感觉越来越深。 与他一日一日的相处,慢慢地了解,感情不知不觉变深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愫也在慢慢萌生。 有些地方,特别是心里的某一处,终究是与以前不一样了。 第51章 暗中波涛 几日后便是除夕夜,大街小巷各处是热闹的氛围。文榕榕起了个大早,和五爷用过早膳之后便要拉着他出府,她说,“给五爷定做新衣裳呀。” 夏侯雪摆了摆手,懒洋洋道:“本王的衣裳有专门定制的,何需跑出去这么麻烦。” “外间的衣铺能够按照客人自己的想法来剪裁,更有特色。”她拉着他的手臂晃动,撒娇道:“自己出去挑布做新衣才有守岁的感觉嘛,我以前都是这样的……” “好啦,那就出去瞧瞧吧。”夏侯雪嗯了一声,熟练地摸了下她的头,倏地从太师椅上起身。 文榕榕连忙拉着他的手就跑,两人开心地上街去了一家衣铺店。衣铺是文榕榕熟悉的,她所有男装都是在这店里定做的,不过因为她欢乐一副容貌,店主和小厮都没认出来。 店主一看到夏侯雪出现,连忙上前笑脸迎人道:“这位俊俏的公子想买些什么样式的?随便瞧瞧。” “这位是……家妹?”店主看到他身旁还有位女子,只是那容貌着实寒碜了一些,实在不敢往“相公娘子”那猜。 “什么家妹?!”夏侯雪脸色一沉,有力地将她一把搂在怀中,扬着下巴,颇为骄傲道:“是媳妇儿。” “是我失言,抱歉抱歉。”店主立刻颔首致歉,接着道:“相公娘子这里来看,有小店新到的上好布匹,两位瞧瞧。” 文榕榕倒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为五爷挑了三匹布,颜色略带浮夸,不像是他平日里的风格。原因嘛,就是上一次在萝河山庄见他穿的紫衣,惊为天人,她便想看看,有没有他的容颜无法支撑的衣裳。 紫色的布,绿色的布以及蓝色的布,是挑给五爷的,随即她拿出三张图纸,递给了店主,吩咐道:“照着样式做就行。” 店主接过来一看,颜色略微有些变化,小心翼翼问道:“两位看着面生,但对小店的习惯倒十分了解呢。” “一位朋友推荐的。”文榕榕接着又为自己挑了两匹布,一匹是粉色的一匹是绿色的,把定做的样式图也拿给了店主。 店主一看,犹豫说道:“小娘子,你这粉配绿的样子,着实不太合适,不如……” “我要的就是这个。”文榕榕止住他的话,看了他一眼:“长成我这样,穿得再好也没用吧,倒不如丑得更亮眼一点,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店主立刻拿着布开始算价格。 夏侯雪却不满了,一把抱住她的腰肢,撅着嘴说:“不准你这么说自己!本王的媳妇就是最美的。” “五爷,别逗我了。”文榕榕拍开他的手,捏了下自己的脸蛋,说:“你仔细瞧瞧,这土里吧唧的能好看嘛?” “本王看的不是你这张皮。”夏侯雪在她的耳边低语:“真正的皮相,贵在内里。”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就喷薄在她的耳边,惹得她心跳又飞速起来,耳尖一热。她连忙推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 -- 第95页 听着五爷的话,她总觉得话中有话,像是自己的秘密被他发现了一样。 这时,五爷挑了一匹鹅黄色的布,递给店主道:“用这匹布,再给她做一件,样式不重要,反正她穿什么都好看。” “是是是……这位相公,你对娘子可真好。” 文榕榕只能由着他,却不明白他为何非要给自己加一匹布,也没多想。她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向店主吩咐:“过几天会有人来取,尽快做好。” 两人随即便离开了。 在街上慢悠悠走着,也不着急回王府,被大街上的热闹气氛所感染,是文榕榕八岁之后难得觉得,原来守岁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怎么突然叹气?”夏侯雪与她并肩走着,看了她一眼。 想起一些往事,她垂了垂眸,神态故作轻松:“八岁以前我和娘亲住在小宅院,爹会过来和我们一起守岁,当时觉得很开心。后来娘亲去世,我便去了文府,到了那里,那里什么都好,大夫人和几位哥哥姐姐待我也很好,可我就是开心不起来。我觉得,那里不属于我。我很想念娘亲……” “不过,”她侧头也看向他:“今天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说着,她挽住五爷的手臂,笑了笑,继续往前走。五爷将她挽在自己胳膊里的手拿了出来,然后握在自己的手中,轻声道:“以后,王府就是你的家。” 心脏啊,快要从心口飞出来了,可是这种感觉,令她觉得当神仙也不过如此,手心慢慢冒了汗,也不会放开。 两人牵着手往家的方向而去。 这一刻,有些话似乎不需要多说,他们都懂。 * 太子府。 一名玄衣男子立在书房外,敲门之后进去,看到书桌前的夏侯榆,颔首道:“殿下,那人来了。” “带进来吧。”夏侯榆抬眸看去,顿了顿又道:“邵斐,隐藏好他的身份,别被府中其他人看到。” 自从上次在御梳山庄收到陌生人的信件,他便开始怀疑身边人,到底是谁冒充天魔教的人引他出现?他行事向来隐秘,那个人又是如何知道他和天魔教的关系? “是。”玄衣男子握住腰间的长剑,转身回头,是户部的邵斐,他一直以来都是夏侯榆的人。 片刻后,邵斐带着一名男子来到书房,他身着祁朝服装,兜着一件披风,进入书房之后,他将兜帽摘下,却露出了不属于祁朝人的长相。 他双眉浓厚,眼睛大得像铜铃一样,鹰钩鼻,胡子拉渣,此人便是天魔教的右护法澄佑,是教主最信任的人。天魔教一直很神秘,背后的教主身分不明,从北漠慢慢向中原分散势力,做尽恶事。 澄佑将披风褪下,扬着下巴看了过去,嗓音浑厚:“太子殿下,许久不见了。” “右护法。”夏侯榆的眸中闪着凌厉的光,与以往温润的形象不同,他此刻是一头精明的猎豹。“听说你最近在燕京,干了不少轰天动地的事情。” “哦,你说那几个被我切断手指的人?”澄佑冷哼一声:“那是他们先得罪了我,太子殿下是要兴师问罪了?” “非也。”夏侯榆眯眼,丹凤眼带着压迫人的气势,他慢慢从书桌后走了出来,低声道:“本宫指的不是这件事情。” “那你……”澄佑略带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太子殿下,是何意?” “马上把人放了,否则……本宫要你有得来,没得回。”夏侯榆斜眼瞥了他一下,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不再看他一眼。 澄佑的心里猛然一惊,那件事情他做得极为隐蔽,夏侯榆是怎么知道的?看来他今天把自己喊来,是在警告他!警告他不要在燕京这个地盘乱来。 在心里权衡许久,澄佑笑着打哈哈:“你说那位姑娘?那是一场误会,原本我以为她是我一位熟人,没想到认错了人。我早就把那姑娘放走了。” 夏侯榆冷哼一声:“本宫与你们教主早有约定,在燕京这里,你们休想干那些不入流的勾当!本宫只警告你这一次!下次再犯,合作免谈!” “是是,我明白。”澄佑虚伪地笑着说:“绝不会有下次。我想太子殿下今次找我来,不会只是为了说教吧?不如谈谈正事?” 夏侯榆挥了挥手,引他入座,很快有人上前来倒茶,两人看似没有刚才的争吵,又平心静气地谈论起事情来。 “听说你们的大王最近一直在打压天魔教的势力?”夏侯榆便直入话题。 “耶律楠那窝囊废,圈地成王,就知道抱着个女人享乐,一点斗志都没有,自己没能力,反而一味打压天魔教,简直气人。”澄佑低哼一声。 “你们教主什么打算?”夏侯榆问道。 “教主大人说了,一切听从太子殿下的吩咐。”澄佑拍了拍脑袋:“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谋定而动,你和教主大人谈论的东西太过高深莫测。教主大人安排我在燕京,就是为了配合殿下的。” “本宫说什么,你都能照做?”夏侯榆轻笑一声,表示不信。 澄佑倏地站了起来,高声说道:“只要不违背天魔教的教义和我们约定的事项,我全都照做!言而有信,是我做人的宗旨。” “好。”夏侯榆饮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道:“本宫会助你天魔教杀了北漠大王,夺下北漠的天下,但在此之前,本宫需要你们在燕京做一件事情。” -- 第96页 “殿下请说。” 吩咐完事情之后,澄佑便偷偷离开了太子府,以为没被任何人看见,但其实安蓝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只是他无法靠近,无法得知他们谈论的是什么,只是将这件事情报告给文霜霜。 等澄佑走后,邵斐冷笑了一声,表情不耻道:“天魔教的恶徒坏事做尽,还有脸说言而有信,实在笑死人。” 夏侯榆看了他一眼,勾唇道:“这样的人,才更好利用。” “殿下,信得过他们吗?” “自然信不过。”夏侯榆冷笑着,眼眸中一瞬间变幻了太多的色泽,在这一刻,他更像是暗夜里捕食的猛兽,杀意来得触不及防。 燕京城内,很快将有大事发生。 第52章 筵席秘密 除夕日,家家户户皆是喜庆,朝堂休沐,是以修身养性,欢度守岁。 逍遥王府门外早早就挂上了大红灯笼,原本文榕榕准备率领府中侍婢们们剪福字,但剪裁功夫不到家,最后还是管事去外头买回来的。寝殿外的红灯笼和绸缎也是她自己挂上去的。 看着一直忙上忙下的文榕榕,夏侯雪实在看不过去了,连忙把她拉到一旁,说道:“你是本王的王妃,这些事情哪需要你亲自动手,何况你上下楼梯这多危险。” “不危险呀。”她眨了眨眼,拿着手中的绸缎像是献宝一样,道:“你看呀,这是我系上去的,难道不觉得守岁更有意义了吗?” 以前在文府的时候,她和文汐都是亲自动手的,所以习惯了,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其实她也就是充当指挥的角色,自己动手的地方还是少数。 “再说了,”她朝夏侯雪挤了下眼,又道:“不是有五爷在嘛,怎么会有危险呢?” “就会贫。” 夏侯雪看着她,懒得理她,自个靠在贵妃椅上休息,时不时又好奇看她几眼,告诉她哪里的绸缎挂歪了,哪里的灯笼斜了,哪哪不对……倒也觉得挺有趣。 按照习俗,除夕中午应该和家人吃团圆饭,晚上前往皇宫参加宫宴。由于夏侯雪并无其他亲人,故而在文老爷的建议下,让文榕榕和五爷一起来文府吃个团圆饭。 刚过辰时,两人带着侍从出府门,坐上前往文府的马车。 刚下马车,来到文府的朱门前,就看见文老爷带着大夫人、梅姨娘前来迎接。文老爷行了君臣礼,颔首道:“臣恭迎五王爷,五王妃。” “他们是谁?”夏侯雪躲在文榕榕的身后,抱着她的手臂,一副“受惊了要人保护”的模样。 又开始演戏了……她显然已经习惯,十分自然地接着他的戏码演了下去。 “这位是文老爷,是我的爹爹,还有大娘、梅姨娘,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她握住他的手,微微侧头看向他,十分耐心地解释。 “噢!”夏侯雪听到是“她的亲人”的时候,明显放下了戒心,慢慢从她身后走出来,但还是没松开她的手臂。 “你们好。”他眨了眨眼,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文老爷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命人过来招呼他们,然后解释道:“五王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今日也过来吃团圆饭,烦请五王爷和五王妃先进去落座,稍等片刻。臣稍后便来。” “哦!”五王爷点了点头,拉着文榕榕的手,跟着引路人进了文府。 两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怎么夏侯榆也来吃团圆饭?见了鬼了…… 进入中堂,文府其他人皆已在此等候。 夏侯雪似乎和许将军挺熟,一进去就拉着他问一些兵器之类好玩的事物。文榕榕便来到二姐文暄暄的身侧,看了眼她的气色道:“二姐,你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文暄暄拍了下她的手背:“吃了药也就缓过来了。你呢,你和五爷相处得如何?” “二姐……”文榕榕似是害羞低下了头,因为二姐这么一问,她脑中立刻出现了夏侯雪的容貌,以及,她确实想扪心自问一句。她和夏侯雪到底相处得如何…… “好啦,你不想说就算了。”文暄暄掩唇笑了起来,轻声而短促地咳了一声,很快被她掩盖了过去。 “二姐,”文榕榕看着她,迟疑了一下道:“你前段时间有没有去过南城的荣喜巷?我好像在街上看到你了。” 荣喜巷是去往文榕榕娘亲住所的必经之路,若是二姐真和陌生男子去过那里的院落,那么必定会在荣喜巷出现。 她这么问,属实婉转。 “没有去过,你看错了。”文暄暄却是毫不犹豫就否认了。 “那看来是我看错了。”文榕榕虽是这么说着,可心里到底还是疑惑的,总觉得二姐在隐藏着什么。 这时,文韶和文善吵闹着走了过来,一看到文榕榕就立刻跑了过来。文善连忙躲到她的身后,像是以前那般,要五妹替自己做主,明明是他比她早出生了一个多月。 “五妹,你说说看,大哥又打我脑子,过不过分?”文善说着,瞪了大哥一眼。 “若非我从小鞭策你,打你脑子,你能成为集贤院十八学士之一吗?”文韶说这话也是极不要脸了。 “他……”文善拉了拉五妹的衣袖,本想五妹体重计说话,可五妹也起了调侃之意,道:“可不是嘛,还是本朝第一位十五岁就当上十八学士之一的人呢。” “五妹!”文善佯装愠怒,甩头不理他们了。 -- 第97页 一旁的文暄暄被他们逗乐,连忙起身过来劝架,先是看着文韶复又看着文善:“一个是京畿龙武卫,一个是少年学士,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呢?若是被娘和梅姨娘看到,一定臭骂你们一顿。” “可不是嘛。”文榕榕抱着文暄暄的手臂,笑得“花枝”乱颤。 另一头,许将军和夏侯雪也似乎结束了闲聊,走了过来,各自拉过自己的媳妇儿,揽在怀里。 许将军低头看了一眼文暄暄,将她的披风拢紧些,关切道:“你的身体刚好,千万不能再受凉。” “嗯。”文暄暄抬眸,眼波流转,看了他一眼。 文榕榕也和夏侯雪对视一眼,两人都看懂了彼此的眼神,觉得二姐和许将军真是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然而,许将军和夏侯雪出现后,文韶突然陷入了沉思,好似有什么想不通的东西瞬间明朗了,但似乎又陷入了另一个谜团。 就在这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也到了。进了中堂,众人行礼之后,文老爷带着大家伙入筵席。 因为太子殿下的到来,众人显得有些拘谨。 他坐于主位,举杯道:“听太子妃提起,文府中午办了团圆宴,本宫想着也来吃口饭。既是家宴,大家无需拘束。”太子举杯饮下,众人也皆举杯饮酒。 “来人。”他看了眼桌上的菜肴,突然唤了近侍过来,将面前的几道菜和文榕榕面前的几道菜换了一下。 众人俱是愣住,不明此举用意何在。 几道菜被换完之后,夏侯榆夹起面前的一块羊肉放到文霜霜的碗中,轻声说道:“你最爱吃的。” “……?” 众人惊诧地停下了筷子,看着文霜霜微笑将那块羊肉吃下,然后微笑地擦了下嘴,笑着解释:“我以前不吃,去了太子府后突然喜欢吃羊肉了。” 哦,原来如此。 文府的人都知道三姑娘和五姑娘都不喜吃羊肉,光是闻到羊肉的骚味,还没进嘴之前,两人就会剧烈地呕吐。 “看来是太子府的山珍海味,令太子妃改了口味。”梅姨娘率先打破了沉默,趁机说道:“善儿,你有空多去太子府走动看看太子妃,说不定也能改掉你体弱的毛病。” 文善作为最年轻的十八学士之一,头脑灵活,谋略过人,将来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虽说是死读书的死脑筋,但太子有意提拔他,梅姨娘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娘!”文韶显然不喜欢娘亲这么明显的拍马屁,泼冷水道:“我觉得文府的餐食很好吃。” “你这孩子。”梅姨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讪讪地笑着,刚抬眼看向太子,准备再说些好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那道目光……是看向文榕榕的,虽然很短暂,却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她心里不禁大骇,作为曾经在红尘里打滚的女子,那样的目光看得太多,也明白太多了!这分明就是猎豹看向猎物的眼神啊! 怎么回事? 这一刻,她显然和其他人不在一个频道,也听不见他们在交流些什么,一双尖锐的眼睛时刻注意着饭桌上的动静。 被她发现了!她似乎发现了惊天的大秘密! 自从文霜霜吃下那块羊肉之后,她虽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可再也没怎么动筷,似乎没有胃口了。反倒是文榕榕,面前的菜都是她最爱的,吃得不亦乐乎。 所以,文霜霜并没有戒掉羊肉?太子那句“都是你爱吃的”,是说给文榕榕听的? “天!”她突然惊呼一声,猛地捂住嘴巴,露出抱歉的眼神,借故离开了筵席,她需要好好消化这个消息。 哦不,是好好利用这个消息,为自己、为文善好好谋划。 饭局上,文霜霜的衣服被菜汁溅到了,她离席去了曾经的院落换上干净的衣裳。刚进入院落,随后的安蓝颔首道:“没人跟来。” 话音刚落,文霜霜发出一声剧烈的干呕,胃里一阵阵的反胃抽搐,她痛苦地皱着精致的脸蛋,将此前吞下的羊肉混着汁水全数吐了出来。 终于吐完了,她虚弱地趴在假山石上,接过安蓝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 她看向安蓝,眸中是满满的无助和悲哀:“你看呢,没有一个人发现。” “娘娘……”安蓝伸手,想去触摸一下她的肩膀,想给无助的她一丝依靠,想要告诉她,他是知道的。他亲眼看着太子妃吞下她最厌恶的羊肉,那一刻,他心里的难受不比她少。 可是,他的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文霜霜补了妆后便重新回去了,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令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饭局之后,几人准备一起外出逛街游玩,听说护城河边的梅花开得正灿烂,于是他们准备去护城河观赏梅花。 第53章 他不吃醋 许将军和文暄暄跟他们出府逛了会街便回去了,不准备去护城河看梅花,于是和他们在燕雀大道道了别。文韶和文善也摆手不想去看梅花,他们两个大男人去看什么梅花呢,多没劲。 于是就剩下太子和五爷两对夫妻从燕雀大道拐向璇玑大道,前往护城河观赏梅花。 璇玑大道乃是国道,百姓们只能在侧边道路行走,故而是官家赏梅的好去处,四周没什么人,而护城河两边此时又挂满了小小红灯笼和绸缎,特别是夜景,极为赏目。 -- 第98页 护城河同时也是燕京的天然屏障,里面布满了国师大人设置的机关,紫微宫就建在附近,和这些机关是连通的,就算城墙处的开关失灵了,紫微宫也能重新启动。这便是燕京城强大、祁朝无人敢犯的原因之一。 四人走在璇玑大道上,已能看见不远处的梅林,一片红像是燃烧的日落。 这时,文榕榕朝侧道的百姓群里看了一眼,猛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大喊道:“白慕云!白慕云!” 被喊的少年一身白衣锦服,是个才情四溢的小公子。他听见这熟悉的魔音,猛然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拉起身旁的女子就想跑。 “白!慕!云!你跑什么跑?”奈何身后的女子还在大喊他的名字,他不得不回头看去。这一看,就看到了太子和五爷,他想跑都难了。 不过想到他们隔着国道的距离,他只需行个礼应该就能走了……吧。 “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五王爷,五王妃娘娘。”他从侧道内走出,拉着身边女子恭敬地行礼。 可是,太子和五爷都没有回应他,他只好继续低着头。 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 白慕云何许人? ——整个燕京都知道,文榕榕爱慕不已又被拒绝了无数次的侍郎家的小公子,就是他! 传闻说她追了白慕云两条街,一直追到他家门口,热烈而深沉地爱意被他一口拒绝,他狠狠地关上了府门,将她拒之门外。 这不就是眼前俊朗的小公子。 不知怎得,白慕云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去,看到了太子殿下和五爷眼中同时露出了一丝敌意,对自己的敌意,而且看他的样子很不顺眼。 ?敌意何来? 他想着,朝文榕榕瞪了一眼,肯定是这个冒失鬼在太子殿下和五爷面前说了不少自己的坏话,才令两位大人对自己怀有敌意。他就知道,这个文榕榕就是自己的克星,从小到大,他就一直栽在她的手上。 唯一一次他胜利的就是把她狠狠地关在门外。 可谁知道,她更狠!她竟然爱慕自己,原来此前对他的种种捉弄都是因为爱意!可他是“妾有情、郎无意啊”,那次之后就搞得他永远和“文榕榕”这个名字挂在了一起。 他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怎么偏偏又遇见了?! 此时,太子殿下终于发话:“原来是侍郎家小公子,是和心爱的姑娘来赏梅的吗?” 白慕云正些说些什么开溜呢,身后的女子率先毕恭毕敬地回话道:“是的,太子殿下。” 白慕云:“……”硬着头皮上吧。 “太子殿下,五爷,你们也是来赏梅的?”不等他们回话,他立刻说道:“我和香儿叨扰到了各位,这就离开。” “不必。”夏侯雪笑了起来,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相遇,一起赏梅吧!” “这,不妥……璇玑大道乃国道,臣不敢。”白慕云退后几步,行了个礼。 “本宫允了。”太子殿下斜着觑了他一眼,眼中刻着大大的不满。 “是。”他只好跟着,嘱咐那女子不要乱说话。 一路上说是赏梅,白慕云不如说是在受刑,怎么太子殿下和五爷说话都这么奇怪?一人一句能把他给吓死……这大冬天的,他流了一背的汗。 这时,文榕榕来到他的身边,好奇地问道:“小气鬼,旁边这是你心爱的姑娘?” “你才是冒失鬼。”白慕云下意识将人护在身后,用眼神警告道:“你要干嘛,你都嫁人了。” “是呀,我现在是逍遥王妃了,不过那又如何?”文榕榕显然听不懂他话里的警告,一脸的懵懂。 这话听在白慕云耳中却是另一种意思。 ——她还吓唬我?逍遥王妃又如何?逍遥王妃难道还能把我抢了不成?逍遥王再傻,总不能戴着绿帽子吧?可她若是真的要抢我怎么办?我肯定誓死不从!誓死不从! 一旁的文榕榕觉得他越来越没有小时候可爱有趣了,甚至有点无聊,于是重新回了五爷的身边,开始观赏梅花。 “五爷,那个白慕云啊,越来越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她自然地将夏侯雪的手挽在自己的臂弯。 “哦,他小时候很可爱?”夏侯雪微微眯眼。 “可爱呀,又白又圆的脸蛋,哪个男子有他那么白皙的肌肤。”文榕榕还自顾自地说着:“那身段也是又细又长,令女子看了都羡慕得紧。” 她从小就觉得他生得太过女子气了,哪有男孩子长得那么白净的肌肤,又有哪个男孩子生得比女子还苗条纤细的,所以她从小就把她当姐妹那般相处。 怎奈长大他就变了个样……哎,真是长残了。 这么想着,她拍了拍胸口,感慨了一句:“哎,真是可惜了。” “……?”夏侯雪一听,她怎么能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毫不忌讳?真当他是傻的吗? 可惜?可惜什么?可惜她成不了他的妻子? 一股气毫无预兆从他的心口顶了上来,卡在他的喉咙,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他倏地将手从她的臂弯甩了出来,扭头有些负气。 他这是怎么了?吃醋?不可能的……他不吃醋的,除了吃小笼包的时候。 这时,文榕榕突然拉着他的手就往梅花林里跑,来到梅树下,她从枝头折下一朵梅花,看向五爷:“五爷,你知道人比花俏是什么模样吗?” -- 第99页 夏侯雪一挑眉头,就见她快速将梅花别在他的发冠上,然后握住他的手,灿烂地笑着说:“这就是。” “本王俏得过那白慕云吗?”夏侯雪将梅花从发冠上取下。 “那是自然!”文榕榕竖起大拇指,对着五爷的容貌一顿猛夸,夸完之后,他心里的郁气瞬间消散了。 “果真?”他问道。 “比珍珠还真!”文榕榕嘿嘿一笑,回头去寻白慕云的身影,看到了他之后,朝他扬了扬下巴。 这举动被五爷看在眼里,他又皱起了眉头,心头那口郁气又瞬间回来了,可真是折磨人。 ——她啥意思?还故意回头看一眼那小白脸呢?故意拿本王刺激他!看来她还是没对他忘情! 本王很生气! “给你!”夏侯雪生气连语气也加沉了,猛然将梅花插到她的脑后,稍微控制了力道,然后不爽地叉腰就走。 “诶五爷……” 文榕榕有些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脑后的梅花,偷偷一笑,狡黠的双眸盛满笑意,杏仁眼灵动清澈,撇去那不堪的肤色,远望大气明艳,近看又是娇俏秀美。 她自娱自乐地笑着,掩唇呢喃道:“我也是人比花俏呢。” “五爷,等等我呀。”她一边摸着脑后的梅花,一边跑去追夏侯雪了。 在他们身后走着的太子殿下出神地看着文榕榕,突然笑了一下。跟在身侧的文霜霜不着痕迹地冷笑一下,然后莞尔问道:“殿下,看什么这么入神呢?” “美景。”他回神,冷冷说着。 文霜霜抬眼看去,看着文榕榕跑着的身影,眸中深沉算计的光稍纵即逝。 因为晚上要进宫参加宫宴,四个人逛完梅花林就分别了。只是太子殿下找白慕云过去单独聊了一会,似乎敲打了他几句。分开的时候,白慕云额头都冒着冷汗。 在回逍遥王府这一路上,夏侯雪没怎么开口说话,皆是文榕榕一人说得火热。 他心里更郁结了,这傻媳妇儿居然看不出他在生气! “五爷,五爷?”文榕榕终于有些反应,晃着他的手臂说:“五爷,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本王该有什么反应?”夏侯雪看了她一眼,明显是气鼓鼓的模样。 “该是和以前那样的反应呀。”文榕榕挥舞着手,想起以前:“以前是我一言你一语,你怎么今天这么沉默呢?” “没什么。”他梗着脖子不想承认自己在吃醋。 “不像。”文榕榕掐了下他的腰,笑嘻嘻问道:“你这气鼓鼓的模样分明是有事,五爷,你被什么气到了?快说来我听听,让我笑笑。” ?你瞧瞧,你瞧瞧,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还能是谁气的?还不就是你这个小笨蛋! 她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五爷更生气了。 不过,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令五爷生气?她思来想去都找不到症结,索性不想了,如果五爷不想说,那她就换个法子再问。 回府之后,她让厨房炖了甜品,屁颠屁颠端到花园阁楼找五爷,刚推门看见五爷,她就顿足愣在原地。 五爷一身纯白绸缎里衣,大红色外衣更衬得他矜贵明亮。此时,他正单手托腮,手肘靠在矮几上闭目养神,另一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 那模样,真是秀色可餐。 瞬间,五爷睁开双眸,和文榕榕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四目相对,谁都没能逃开那一瞬间乍现的眼神。 第54章 本王信你 日光常照窗扉,人影绰约。在双双惊讶的视线里,文榕榕率先收回目光,坐到罗汉榻上,两人皆佯装不曾去探究眸光中的片刻深意。 “拿来了什么好吃的?”夏侯雪慢悠悠站起来,坐到她的旁侧,探头闻了闻香味。 “杏仁佛手、奶白葡萄、燕窝盅……”她笑得眼角上扬,玉白的手指捻起一颗奶白葡萄递了过去:“吃点甜的甜入心扉,五爷就不生气啦。” 看着突然往前伸过来的手,夏侯雪轻哼一声,半推半就地往前凑了过来,啊呜一口咬走了那颗蜜饯葡萄。 她呆了呆。 他的唇瓣毫无预兆贴上她的手指,倏地留下一抹温热,吓得她立刻缩回手,心脏又砰砰砰猛烈地跳动。 “甜是甜的……”他舔了下红润的嘴唇,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还是写满了“本王很不爽,本王在生气,可本王就是不说”。 “那再尝尝这个?”文榕榕又拿起其他甜点,一一让五爷品尝了一口,最后帮他的燕窝吹得温热,像娃儿娘一样喂他喝了一口。 最后,五爷还是不太满意。 爱说不说,文榕榕哼了一声,这么麻烦,她还不想伺候了呢。于是她自顾自开始吃甜点,趁热把自己那晚燕窝也给喝了。 吃饱喝足之后,她双肘往后撑住,整个人半倚在罗汉榻上,视线朝前看去,看到不远处的桌角下不知垫了个什么东西,但却是被一方上好的丝巾包裹住的。 “那是什么?”她走过去把桌角下垫着的东西拿了起来,刚放在手上便闻到丝巾上留有女子的香味。 “五爷,这是什么?” 他瞥了一眼,懒洋洋道:“本王怎么知道。”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丝巾包好的东西,内有一层牛皮纸,再打开一看是一方手工精致的绣帕,绣帕上还绣着“双雁齐飞”。 -- 第100页 这是哪里来的“示爱”绣帕? “哪里来的?”文榕榕瞬间觉得自己头顶绿了,一手撑着腰一手将绣帕往前一递,兴师问罪道:“这阁楼只有五爷和我会进来,这绣帕不是我放的,那就是五爷放的咯?是哪位姑娘送给五爷的?那位孟才女吗?” “你还恶人先告状了?”夏侯雪猛地站起来,挺着胸膛,拿着那绣帕看了一眼。 有点眼熟,似乎……什么时候见过。 “哦,本王想起来了。”夏侯雪将绣帕扔回她的手中,重新坐回罗汉榻上,语气不满道:“那是太子妃也就是你姐姐前天来找你,结果你不在,她就把这个东西塞给了本王,她也啥也没说就准备走,本王见她体弱多病容易摔倒,让代荷她们把她送出去了。” 当时的场景用“送了出去”着实不太妥当,用“架了出去”更妥当。 “后来,本王看那桌子不太稳,就用来垫桌脚了。” “不过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还绣什么双雁齐飞呢。” 文榕榕心中震惊不已,压根没把他后续调侃的话听进去。 前天她回文府的事情,三姐是知道的呀!那她为何偏偏选这个时候来王府找她?找的到底是她,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直接把绣帕塞给五爷,想的应该是让五爷打开看,看到上面的双雁齐飞作何感想呢?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三姐对五爷…… 她一直知道三姐对自己不亲厚,甚至刻意避开自己,但她从未放在心上过,如今却不得不多想一想,想一想其中缘由。 “你在发什么呆呢?”他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她回过神来,来不及掩饰眸中的深意,已然被夏侯雪看得一清二楚。 “没什么。”她倏地垂眸,又朝那绣帕看了一眼,塞进怀中,决定找机会当面向三姐问清楚。 “小脑袋别乱想。”夏侯雪走到她的面前,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略带深意道:“打消疑虑最好的办法是让那个人主动说明。” “你不是想知道本王为什么生气嘛?” “你肯说?”文榕榕挑眉,抬眸看向他。 “你呀,”夏侯雪又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次带了几分力,接着道:“说你笨呢,你有时候还挺精明,可说你不笨呢,你有时候又真的很迟钝。” “总没你笨。”她捂住自己的额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别打岔。”他看着她,带着温柔责怪道:“你和那侍郎家小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本王眼皮子底下,你还和他眉来眼去嘛?” “你说白慕云?”文榕榕惊诧道:“我和他怎么就眉来眼去了?” “你还装傻?你真当本王傻嘛?”他说。 “不敢不敢,五爷天下第一精明人。”她拱了拱手。 “少调侃我。”他哼了一声道,“你和他的事情全燕京的人都知道,你还想瞒着本王?你索性大方承认,本王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啊?我承认什么?”她是越听越糊涂了。 “这事不丢脸,你没什么好隐瞒的,谁人告白没被拒绝过的呢。”他略带怪切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啊?”她猛地揪住他的手臂,连连问道:“你说什么?告白?” “是啊,你追了人家好几条街,一直追到人家家门口,就为说一句我喜欢你,可却被他关在了门外。好多人都看见了,你别想否认。” “……”文榕榕:呆若木鸡。 夏侯雪继续说:“刚才你当着本王的面就是想刺激他吧?” “你看到他身旁的美人,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 “停,打住打住。”文榕榕错愕不已,胸口埂了一口气,费解道:“我不过就是想抢他手里的小面人,怎么就成追着他表白了?” “这是哪个王八蛋造的谣啊?!” 夏侯雪一愣,心里不知为何舒坦了很多,笑着问道:“可是有人听见你说,你喜欢他的呢。” “我说,”她叉腰气急,猛叹了一口气:“我说的是,我喜欢你手里的面人。谁知道白慕云那胆小鬼直接把门给关了,可气死我了。” “那人是不是耳朵聋了?敢这么造我的谣?” 迎上夏侯雪揶揄的眼神,文榕榕小脸一垮,蔫蔫道,“合着全燕京的人都知道我爱慕白慕云那小子,还被他无情拒绝了,可就我自己不知道,被人当猴子戏那样看?” “大概吧。”夏侯雪笑嘻嘻地说着,没来由心里就是高兴。 “我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文榕榕拍着自己的胸口,这真是一段可悲可泣的故事啊。 “你好像也没什么英名,无所谓无所谓啦。”夏侯雪摆摆手,搂住她的肩膀安慰。 “不行!”她猛地将他推开,眼神坚定:“我必须澄清这件事情。” “澄清什么?”夏侯雪耸肩看着他:“你在这个时候澄清,越澄清越像是掩饰了。” “那我……”文榕榕哭唧唧,还在哀叹于自己的一世英名尽毁于白慕云这小子身上。 “本王知道,就行了。”夏侯雪突然认真地看着她,只是一霎那,双眸中落满了星光点点,然后又看向她,似笑非笑,好似在告诉她一句话。 【本王信你便足矣。】 像是情人絮语,在安慰着她。 -- 第101页 情人絮语? 天呐……这是什么要人命的话啊! …… 临近皇宫赴宴之前,文榕榕和夏侯雪皆换上新衣,整理仪容。 一身紫衣的夏侯雪立于夕阳之下,仿佛能将夕阳融化。双层交叠的领口为里白外紫,外罩为更深颜色的紫色,黑色腰带以紫色丝线勾勒,束身显出修长而挺拔的身形,锦服上绣着繁杂的花纹和羽毛,尽显荣华矜贵。 文榕榕推门而出,便看见这般生辉的景象。 “你……”反倒是夏侯雪一看见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说惊艳是挺惊艳的,可说丑也真的是丑。 一身粉色配绿色的繁杂礼服,满头金光闪闪的金叶子,尽显荣华和俗气,可她往那里一站,却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往往丑到极致,也是一种惊艳罢。 “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呢。”他微微皱眉,分明是个娇俏秀美的可人儿,偏偏把自己打扮城花蝴蝶。 令人发笑的同时,也令人心疼。 “好看吗?”她上前,笑嘻嘻地挽住他的手臂,问得甚为恬不知耻。 “是全场夺目。”他回得也甚为婉转。 两人挽着手臂上了马车,文榕榕继续说道:“反正我这脸已经长成这样了,那就醒目夺目一点呗。” “而且,这给我一种虚荣感。” 她朝他眨了眨眼,说道:“五爷你生得那般国色天香,全燕京多少女子肖想呢。可我作为你的王妃偏偏这般丑陋,可你却还是爱我爱得不行。你说,我是不是很有面子。” 说着,她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那一双剑眉飞扬,星目深邃,从天庭饱满、唇峰诱人到下颚线优美,无一不是顶级好看,那一头黑发以紫玉簪子束起,神清气爽,俊秀无边。 她的那句【你还是爱我爱得不行】,在夏侯雪的心里掀起了波澜,留下印记。 “你在本王的眼里,才是最美。”他轻声说着,眸中尽数认真。 她一愣,全然当他在安慰自己,一笑而过。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口,两人下了马车行走,碰上陆陆续续到皇宫赴宴的官员们,一一打了招呼。 诚如五爷所言,她一人便是进皇宫这一路上的“全场夺目”。 第55章 永不和离 只不过这全场夺目,有的是另一番意味。 文榕榕行径路人,身后不断传来低语讨论声,她虽然听不清那些人具体说了什么话,可大意还是知晓的。无非就是“她怎么穿成那样”、“丑人多做怪”、“到底还是可惜了五爷”此类话。 无他,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身侧的人突然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中,脸上露出自豪而内敛的笑容,然后低头耳语了几句话,举止亲昵是独一份。 他说,“那些人都在看我们呢。” 气息轻轻扫过她的耳畔,她摸了摸发痒的耳朵,侧头窝在他的胸膛,低声说:“让他们看个够。” 两人奔赴宫宴,一路上打情骂俏,很快在皇宫传开。 举国盛宴开在永寿宫,灯火辉煌,宴席上已摆好前菜。众官员携礼而来,记录之后便自寻座位,以左为尊,席次按照尊卑往后分布。文榕榕他们落座的时候,除了上首独位的圣上和皇后娘娘,其余人都已入座等候。 来了不少生面孔,甚至还有些异域装扮的人,文榕榕不太认识他们,于是夏侯雪在她耳边一一介绍,大部分是从藩地前来的藩王。 乐声平稳是为前奏,伴随着突而激昂的奏乐,圣上和皇后娘娘入席落座。宴会上杂声渐消,偶有喁喁私语被乐声吞没。 不一会儿,北漠使臣带着贺礼和一队歌姬前来拜贺,来人一张粗旷的脸庞,身形彪悍,带着地域口音道:“北漠使臣伯哈,向大祁圣上拜贺,祝大祁盛世不衰!” “欢迎使臣,请入座。”祁顺帝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轻一抬手,示意他落座。 圣上和皇后举杯一饮,宴会开始。 伴随着乐声,北漠歌姬甩腰扭着屁股上场,为众人带来一段跳舞,个个身姿绝妙,带着异域风情。一舞结束,她们鱼贯而出,退场去休息,在队伍最后的一名女子悄然离队,躲进黑暗的阴影中,隐入黑夜。 宴会正式开始,圣上和皇后娘娘说了些官腔话,以太子为先,剩余人一一向圣上和皇后娘娘敬酒。轮到夏侯雪和文榕榕的时候,他拉着她站了起来。 “臣弟和臣弟媳妇向圣上、皇后娘娘敬酒。”各大小宴会,他说的都是这句话,人还晃着脑袋,看起来傻傻得。 祁顺帝笑着看向他俩,点头道:“坐下罢。” 夏侯雪眨了眨,很快坐了下来,但文榕榕还站着,看向圣上和皇后娘娘,笑得灿烂道:“圣上,皇后娘娘,我也给你们备了贺礼。” “哦?”祁顺帝看了看皇后,又看向文榕榕,倒有些期待。 她立刻站了起来,那一抹粉配绿在人群中本就扎眼,一站起来就更扎眼了。她将精心准备的贺礼交给图公公,嘱咐了一声:“小心些。” “是。”图公公不敢怠慢,双手捧着贺礼站到圣上身后。 “能瞧瞧是什么吗?”皇后娘娘看了她一眼,眼角的笑意更浓了。 她已坐回到座位上,又站了起来,大大方方回话:“当然可以,只不过圣上和皇后娘娘别嫌弃我的贺礼不够贵重。” -- 第102页 皇后娘娘朝她笑了一下,命图公公将礼物打开。 图公公将牛皮纸打开,露出两个精致的小木盒,然后打开小木盒,里面装着一只贝壳形状的白玉药盒。 圣上拿了其中一只闻了闻,抬头问道:“这药盒?” “回圣上,你手上那个是治疗头痛顽疾的药膏,可以涂在太阳穴的地方,缓解疲劳和头痛。”她继续解释着:“娘娘手里那个是用珍珠粉末等研制的美容药膏。” “你自己做的?”皇后娘娘问道。 文榕榕内敛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皮肤长期暗沉,所以对这一方面有所研究。”她说着,垂头摸了摸自己的脸,神色黯然。 大公主轻咳一声,道:“五皇婶,这样的礼物未免太寒酸了?” 一旁的二公主也掩唇附和道:“而且啊,宫中御药房多的是这样的药膏,哪还需要劳烦五皇婶呢?” 文榕榕:“……”这两位公主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自己当成眼中钉了? “这贺礼,甚得本宫心意。”皇后娘娘却是轻轻笑了一下,又看向圣上道:“五王妃真是有心了。” “是啊,朕也很喜欢这贺礼,别出心裁。虽说不贵重,却能看出送礼之人的心意,甚好。”圣上让图公公收好贺礼,看得出是真心喜欢。 一旁的长公主和二公主越看越生气,她们都是什么贵重买什么,可被文榕榕搞这一出,她们觉得花出去那白花花的银子,瞬间没有了意义。 后来孟筠寒也献上了贺礼,是一副山河图,是她亲手所画,祝贺大祁千秋万代,也甚得圣上和皇后娘娘的喜欢。 太子妃也送上了一段舞蹈作为贺礼,可皇后娘娘略有不满,眸中有着恨铁不成钢的责怪。她对她唯一的要求便是尽快怀上子嗣,未来稳稳坐上皇后的宝座。 她垂头,手指轻轻绞在一起。 怀上太子的子嗣?呵,她再度想起前世那一次次被堕胎的痛苦,那木棒毫不留情打在她的肚子和腰上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记得一清二楚。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五妹……她轻轻朝文榕榕看去,果然摆在她面前的全部是她爱吃的菜,于是她又用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夏侯榆一眼,希望能早日完成心里的计划。 就在这时,太子突然朝国师看去,问道:“国师今年准备了什么贺礼?” “清煊”站了起来,斗笠的白纱荡漾了一下,轻声说道:“回太子殿下,禀圣上、皇后娘娘,这是臣搜集燕京家家户户誊写上的祝福话,也有些人画了画、提了诗,甚为有趣。” 图公公一甩佛尘,下去将一叠纸拿了上来,交给圣上。祁顺帝看了一眼,果真是百姓们满满的诚意。 “父皇,”夏侯榆突然站了起来,拱手道:“既是百姓们的心意,不如儿臣挑几份出来读一下。” “也好。”祁顺帝点了点头。 夏侯榆从中选了三张纸,第一张纸上写着一家三口的祝福话,第二张纸上画了一副燕京护城河边的风景画,至于第三张纸…… 夏侯榆将纸放在手中,犹豫了一下,却没再念下去。 祁顺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这,第三份是一封和离书。”他微微眯着丹凤眼,抬眸的时候眼中满是疑惑不解。 “许是哪家人放错了。”身旁的文霜霜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轻声细语地说着:“图公公,你再换一份。” 她说完,从夏侯榆的手中看了一眼那封和离书,惊诧地捂住嘴,毫无保留地看向文榕榕和夏侯雪的方向。 “这……”文霜霜掩唇,双眸惊诧,一边看向夏侯雪一边说道:“五皇叔,你你……你怎能把小妹休了?” 她的话音一落,宴席轰得炸开了。 逍遥傻王居然把丑姑娘休了? 还故意把和离书放在国师大人的贺礼中,不就是故意要公之于众,公开侮辱文榕榕? 逍遥傻王太不把文府放在眼中了吧? …… 文老爷腾地站了起来,气冲冲地看向夏侯雪道:“五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气急,根本忘记了那只是个傻子。 宴席上唯一清醒的人是皇后娘娘,她瞬间就明白了太子的用意,他是真的看上了文榕榕!虽然很奇怪,但她必须阻止这件事情,文榕榕不能成为太子的人!她还要让她好生看着夏侯雪呢。 “太子妃,休得胡言。”皇后娘娘猛然站起,刚让图公公去把那和离书抢过来,文霜霜一个惊吓,和离书从她的手中掉了下来。 纸张慢慢落到地面上,文韶一个闪身就把纸张捡了起来,先看了一眼之后,又气呼呼地交给了爹,轻声道:“这五爷简直太过分了。” 文善也凑身过来看了一眼:“简直欺负我们文府没有人啊……” “你们俩坐下,自有圣上和皇后娘娘做主。”大娘侧目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拉着老爷的手臂,轻声道:“别乱来。” “你还说?”文老爷看了她一眼,气得抖着手里的纸张,皱眉道:“当初若不是你坚持,榕儿需要受这种罪吗?” “圣上,请替我儿做主。” 众人皆是看好戏的神态,三王爷和七王爷坐得近,低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唯独孟筠寒的眸中猛地乍现希冀,被身侧的邵斐发觉,他一把握住她的胳膊。满是新旧伤痕的手臂,忽地一痛。 -- 第103页 可她好似全然察觉不到痛苦,抬头笑着看他:“怎么?你怕什么?” “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邵斐冷哼一声,继续注视着他人,却在她的耳边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的人,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 那头,文老爷又加重声音责问道:“圣上!今天五王爷务必给小女一个说法!” “爱卿不要动怒。”祁顺帝招了招手,让图公公下去把那份和离书拿过来,正准备说辞的时候,夏侯雪突然站了起来。 “原来在这里呀。”他走到文老爷的面前,装傻充愣从他手中拿过那张纸,嘀咕道:“本王就说嘛,怎么找不到了。” “你……请王爷解释一下,这和离书是怎么回事?”文老爷语气硬硬地问道。 谁知,夏侯雪吐了吐舌,笑嘻嘻道:“本王故意哒。” “你……”那语气,听在文老爷耳中,就是故意挑衅。 他将纸张拿到烛火上照了照,看了一眼,又再照了照,反复了几次,他开心地拍起手,然后重新交给图公公,说:“你去念以下罢。” 图公公点头,看了一眼纸张,眼睛瞪得老圆,连忙回到圣上身后,由圣上和皇后娘娘确认了上面的字,他提了提嗓子,忍着胃里一股酸臭味,开始念道。 “我与卿卿相识数日,缘分尚短,奈何奈何,不求天长地远,但求问心无愧。永不和离。落款人,夏侯雪、文榕榕。” 众人:??这浓浓的恋爱酸臭味啊…… 文榕榕:好家伙…… 皇后娘娘适时救场:“太子殿下许是漏看了一个字,原来是永不和离。” 祁顺帝也松了口气,接着说:“看到五弟和王妃如此恩爱,朕总算放心了。文爱卿,这样你可满意了。” 文老爷坐在位置上,有些狐疑,明明刚才看的时候确实是“和离书”三个字,难道他是老眼昏花了? 文榕榕这个作为当事人的人,忍不住看着五爷和国师,目光一直在他们两人之间游离,似乎有什么秘密被她想通了。 那个秘密,一瞬间在她的脑中炸开。 第56章 闹肚子了 那封和离书在几天前就不见了,文榕榕原以为是不小心掉落在哪里了,可如今突然出现在国师大人的贺礼之中,分明是被有心人窃取的。宣纸的王府的,砚台却是国师大人送的,而这封和离书只有她和五爷才知道。 为什么五爷知道上面的笔墨会突然显色?又是何人偷去的? 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是因为它不能为人所知,不能见光,只能埋在黑暗之中,一旦见光,即死! 可突然得知了这样一个心惊肉跳的秘密,文榕榕忍不住拽紧双手,下意识盯着不远处的国师清煊。 不对! 清煊的左膀右臂只来了宿鹿,焦溪呢?除夕夜不可能出任务,焦溪又是无父无母的孩子,更不可能离开燕京,分明是少了一个人!又或者…… 国师大人那斗笠下的脸,根本就是焦溪!而真正的国师大人…… 她收回目光,慢慢转过头,看了眼重新坐回身侧的人,心脏毫无预兆地抖了一下,不会真的是……五爷? “发什么呆呢?”夏侯雪笑嘻嘻地挽住她的手臂,她猛然回神,看着他的脸庞,万烛光中,以他一人为中心。 “本王送给你的新年礼物,你喜不喜欢呀?”他牵起她的手,说完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 “……喜欢。”她呆呆地回答,可脑中总是不断出现夏侯雪的脸庞和清煊的身姿,然后再将两个人合二为一……脑子都快炸掉了。 众人看着五爷和五王妃公开秀恩爱,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不耻。 夏侯榆却是真的有些愤怒,可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强压下愤怒,面上挂着温和的笑,问道:“五皇叔,你是从哪里找来的纸张,这么神奇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侯榆冷冷地瞥了清煊一眼,这事是他负责的,之后一定要他给个说法!若不是整个祁朝只有他知晓紫微宫的机关术,他早就死一千一万遍了! “太子侄儿,民间的好玩意可多了呢,改天带你去见识见识。”他便是随口一说,民间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尊贵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去。 宫宴上峰回路转,皇后娘娘笑着打趣:“原来是五弟送给王妃的礼物,真是贴心极了。” “是啊,五弟好情趣。”祁顺帝说着,拍了下姬如月的的手,被五爷这么一闹,他们似乎也找回了一点热恋时的感觉。 夏侯榆落座后便阴沉着脸。 文霜霜看了他一眼,替他满了一杯酒,轻声问道:“殿下,你怎么了?”他仰头饮下烈酒,一个眼神也没给文霜霜,自然也没有回她的话。 晚宴继续进行。 “五爷,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文榕榕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在他耳边低声说:“若想要知道某些事情,做好的办法就是,让那个人主动告知,对不对?” “本王说过嘛?好像不太记得了。”夏侯雪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点了一下她光洁的脸庞。 好啊,你就装傻吧! 就在这时,宫外突然传来一声震响,应该不是银花炸响的声音,有点像是爆炸的声音,只是那一声之后,就停住了。过了一会,宫外又传来震响声,这次是接连两三声,震了好几下。虽是宫外,但却似乎距离不远。 -- 第104页 文韶领着御卫军前去查看,不多时回来禀报。他身体挂了彩,面容严肃,跪下禀报:“圣上,护城河的机关遭贼人破坏,需请国师大人即刻支援。” 祁顺帝看了清煊一眼。 护城河是燕京的自然防守和屏障,河内的机关是清煊所设计,若是护城河的机关被破坏,只能由清煊启动紫微宫的紧急备用总机关。那个总机关才是控制护城河整个机关的核心,只有他一人知晓如何操作。 清煊立刻站了起来,低声道:“属下立刻前往。”他二话不说就带着宿鹿、文韶以及两队御卫军离开宫宴,赶往护城河。 此时的夏侯榆轻轻勾起唇角,抿了一口酒,等待好戏登场。 同样焦急的人,还有夏侯雪。文榕榕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尚能淡定地啃着碗里的鸡大腿,如果她猜得没错,他必会找法子离席。 果然,啃完鸡大腿的夏侯雪,将满是油腻的嘴巴凑了过去,撅着嘴说:“媳妇儿,擦擦。” 文榕榕掏出绣帕,替他擦干净嘴上的油渍,然后将绣帕放在桌上,再抬眼去看三姐的表情,三姐注意到了这绣帕是她送给五爷的。 可为什么在五妹手中? 文榕榕自然也注意到了三姐那一瞬间的表情,有些猜测……似乎又成真了。 “手也要擦擦。”夏侯雪将猪蹄子伸到她的面前,她一脸耐心地又替他将猪蹄子擦干净。 突然,夏侯雪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痛苦的模样,嘴唇抽搐,往媳妇儿怀里倒的时候,边倒边说:“媳妇儿,本王要倒了。” “……”哪有人要昏倒还提前通知一声的啊。 但文榕榕还是一把将他抱在怀中,一脸担忧道:“五爷,是不是又闹肚子了?前几天刚犯毛病,怎么又痛了?” 不远处的七爷连忙关心问道:“五嫂,五哥他怎么了?” “前两天啊,他在外面瞎吃把肚子给吃坏了,痛得厉害还拉稀拉了三五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不刚好了一点嘛,他就开始吃这些油腻的东西,估计又吃坏肚子了。” 噗噗噗……疑似放屁的声音。 离得近的人都听见了文榕榕的话,忍不住用手指抵着鼻孔,有些嫌弃地看向五爷那边,又得顾着餐桌礼仪,不好直接显露在脸上。 有人关心道:“五爷,你还好吗?” 又是噗噗噗噗的回应声。 下边一阵闹腾声,引得圣上和皇后娘娘注目,祁顺帝问道:“五弟,你怎么了?” “本王……”他那话还没说完,接着又是噗噗噗的声音。 全场寂静,全员嫌弃。 “回圣上,五爷最近吃坏了肚子,刚好一点就又碰了这些油腻的肉,估计肠胃毛病又犯了。”文榕榕一把捂住五爷看似要呕吐的嘴,恳切地看向祁顺帝:“不知圣上,可否容许我们先行离席。” “准了。”祁顺帝微微皱眉,摆着手说:“好好照顾五弟。” 文榕榕一边应着,一边连忙将人带离,其余众人才敢大口呼吸。 马车从皇宫疾驰回逍遥王府。 文榕榕看着倒在壁内嗷嗷呼痛的五爷,坐到他的旁边,淡淡问道:“五爷,你肚子还是疼得厉害吗?” 夏侯雪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哎哟,疼得死去活来。” 她问:“要不要请大夫?” 他摇着头说:“不用不用,本王回去顺畅一下就行。” 回府之后,夏侯雪直奔自己的寝殿,边跑边朝身后的文榕榕说:“本王腹痛,要呆茅房,没事别来找本王了。” “好。”身后的人拖长了音回答。 她的猜测似乎快被证实了。若是过一会,她去茅房没找到五爷,再去他的屋内看一看,也没有看到他的话…… 可结果到底是什么,重要吗? 后来,她并没有去探究五爷在不在房间。就像他自己所说,想要知道的话,让那个人主动来说。若是他不想告诉她,她怎么问都没用。 护城河,一身白衣的清煊出现。 焦溪和宿鹿跟在他的身后,三人看了下护城河机关的毁坏情况,只是稍微破坏了连弩车和转射机,不算严重,然后又问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其中一名受伤的侍卫说:“当时一道黑影飞快掠过,我没看清楚那人,就中了飞镖。” 焦溪将飞镖拿在手中,是一只蝎形的飞镖,然后说:“是天魔教。” 宿鹿也拿过飞镖看了一眼,说道:“看来天魔教的人是跟着北漠的使节团进来的,要不要把人扣下来问清楚。” “不用。”清煊抬头,看了眼紫微宫的方向,快步而去,边走边说:“天魔教和北漠皇室的关系僵化了,使节团里的人肯定是混进去的。” “那人破坏护城河的机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目的是什么?”焦溪问道。 清煊冷哼一声,加快步伐:“去紫微宫瞧瞧便知。” 回到紫微宫的清煊直接去了紫微阁的二十层最高层,那里就是机关术的核心所在。门口有两头木鸢,里面摆放着复杂的木桩和器械,若是门外汉进去了,什么门当也敲不出来。 焦溪和宿鹿两人在门外候着。 清煊进去之后,熟门熟路地绕过各个木桩和螺旋器,步伐繁杂,最终走到一处南侧的小木鸢旁边,木鸢的两只翅膀动了动。他将左边的翅膀轻轻转动了一下,转动之后,翅膀自动回正。 -- 第105页 同时,护城河里的机关重新启动,恢复了正常,被毁坏的地方只需重新补充就好,不影响整体机关的运行。 他起身,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衣袖,轻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黑暗中,那道黑影自知被人发现了,立刻向清煊飞出一枚飞镖,正是刚才的蝎形飞镖。她便是跟着北漠使节团前来的,天魔教的恶徒。 她知道不能和清煊拼搏,两人武力有悬殊,而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当下必须先逃。于是,她一边发射飞镖,一边往窗口的方向跑,跑到窗口之后,她一把推开窗户,纵身一跃。 那可是二十层楼! 清煊慢了她一步,而后便看到她身上绑着木翅膀,慢慢从空中飘飞了下去,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覆体,显露出曼妙的身姿,一双眼眸带着冰冷的光。 天魔教的左护法,同样精通机关术的惑人妖女,紫凤! 第57章 她害羞了 漆黑的夜因那高空中的一轮弯月而现出银光,此时宫宴已散,纷纷离席。 太子府中,一抹黑影快速穿行,熟门熟路地摸到书房,推开东边的窗子翻身而入。一记拳风袭来,黑影迅速躲闪,重力飞踢而去,那人被脚风带着退后好几步,大呵一声。 “紫凤,你故意的?”澄佑眯着眼,略有不爽。 “不是你先动的手?”紫凤朝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劲直走到书桌前,看着桌前一脸冷漠的男子。素来被人称为温和的太子殿下,皮里不一,竟是这番模样。 这是紫凤第一次见到私下的夏侯榆,倒说不上惊诧,就是感慨他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虽有不耻,到底是替人办事的,没放在明面上。 夏侯榆在等她回话。 “控制紫微宫的机关,在一只小木鸢上,找到那只小木鸢,按着我的动作轻轻转三下,再转五下,最后再按两下木鸢上的翅膀。”紫凤已经开始手上的动作,刻意放缓了一点。 站在夏侯榆身侧的邵斐立刻上前来,拿起笔记下她的动作,然后交给他。 “你的记性很好。”这句话不是夸人的,他生来多疑,拿着纸上的画反复看了几遍,又道:“清煊是很谨慎的人,他可发现你的意图了?” 紫凤迟疑了一下,不敢确定,只道:“他是操控完机关才发现了我,想来不知道我的意图,只当我是一般刺客。” “未必。”夏侯榆轻哼一声,嘴角的冷笑若有似无:“他的心思缜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人看到机关密术?这机关密术是不是掩人耳目?” “殿下,不得不防。”邵斐小心地提醒。 倒是紫凤嗤笑一声,双手叉腰道:“原来太子殿下是这般小心谨慎的人啊……”她话中有话,颇有嘲讽的意味,继续道:“若是殿下信不过我,大可不信。” “护法莫要误会。”夏侯榆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一股压迫感随之而来,但他对紫凤的态度明显要比对澄佑好一些。 “本宫为何谨慎?是因为了解清煊这个人,因为了解所以觉得其中有诈,仅此而已,并非质疑你的能力。”夏侯榆说得冠冕堂皇。 紫凤也懒得与她交涉,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殿下没有别的吩咐,紫凤就先行离开。教主有令,让我等在燕京呆个数日,听候殿下差遣。” “好,本宫有事会给你们递消息。” 之后,紫凤和澄佑乘着黑夜离开了太子府。 “哐当”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夏侯榆一把将书桌上的物什挥下,眸中隐着冷冷的阴霾,紧握的双拳似是主人在隐忍着怒意。 “殿下,何必为他们置气,不过是一群没用的废物,本就不指望着他们。”邵斐轻声说着,拾起地上的东西。 夏侯榆猛地翻了翻眼,拧着眉头:“本指望他们能完全本宫交代的任务,这样本宫的计划就能提前,就不用一直等着……” 更何况,宫宴散之前,母后曾把他喊过去,对他耳提面命了一番。 母后并没有直入话题,说到后来,他才明白母后的意思——她要他放弃文榕榕。 真是母子连心,自己那一点小心思都逃不过母后的眼睛,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着母后的意思来做,没有一点自己的意愿。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是听从母后的。 母后说,你是未来的国君,你要以利益为重,抛却人情。人世间,最不信的就是情爱,没有人值得你付出真心,除了自己;母后说,你是一国的信仰,代表着太阳,要永远面带微笑,给臣民们带去光明。 他羡慕窗外的鸟儿,能够自由飞翔;他羡慕臣子家的小孩儿,能拥有幸福的童年;他甚至羡慕穷人家的小孩,能完整地拥有父母的爱。 可他呢?他不能,他是太子殿下,生来就不同凡响。 父皇对他不管不问,说穿了是因为母后太强势,父皇根本管不了。他多少次希望父皇帮帮他,救救他,可父皇最终选择不管不问,一切都交给母后。 他便是在这样的母爱之下长大,畸形而变态,成就如今的太子殿下夏侯榆。 ——要本宫放弃文榕榕? 行,他口头是答应了,不过……到底放不放弃,他自己说了算!从此以后,他喜欢什么就要得到什么!就像母后说的,他是一国之君,他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 第106页 慢慢得,他隐去眸中阴霾,看向邵斐:“去查一下,逍遥王府近期有没有太医或者大夫去过。本宫的皇叔到底是不是这么巧,生了病。” 邵斐应了一声,又问道:“暗杀影卫,少了一个人,是不是暂时不找人代替?” 说到暗杀影卫,是夏侯榆的亲信死士,一共四个人分散各处,专门为他做杀人放火毁尸灭迹这些肮脏勾当的。燕京城的这名暗杀影卫离奇暴毙,暂时缺了人手。 “先不管,本宫有了人选,看看再说。”夏侯榆轻笑了一声,想到那人一腔热血,当着自己的面发誓的模样,甚是好笑。 * 除夕之后,休沐三日。 文榕榕一觉睡到自然醒,被说话声吵醒,一听是夏侯雪的声音。听着声音由远至今,像是进了殿,然后又入了里屋,不顾代荷她们的阻拦。她将被子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佯装睡觉。 既然五爷还不想告诉她关于他真实的身份,那她便知趣地不管不问,如果他想说,信得过她,自然会寻个时机告诉自己。 庸人自扰之,全然没必要。 夏侯雪来到屋中,见着日上三竿了还有人懒在被窝里,轻哼了一声,坐到床沿道:“你倒睡得安稳,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本王嘛?” “小懒猪,快点起床了。”他说着,床上的人嘟囔了一下,朝里侧翻了个身,继续睡,棉被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 “不起来嘛?” “真的不起来嘛?”他弯腰,慢慢将身子凑了下来,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再不起来,本王就掀被子了哦。” 他的话音刚落,被窝里的人猛地转头,额头碰上他的额头,清澈的双眸瞬间敛去慵懒和懒散,清醒之后划过一丝窘迫。 正弯腰探身的夏侯雪,被她的额头轻轻一撞,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他一直都知道她有一双清澈澄静的双眸,带着不融于世的干净,又不似全然没脑子,偶尔也会上个心计,寻个计谋,是那种“我本善良,但你也别惹我”的性子。 虽然她刻意涂脏了小脸蛋,就连睡觉也不例外,可还是被他看到了破绽,鬓边碎发怎么也一道变色了?染上了驼粉。 此刻,他又发现了她的可爱之处。 她,好像害羞了? 不过是不经意的触碰而已,她那刚睡醒的慵懒和倦意瞬间消弭,取而代之的是窘迫和羞涩,虽然他看不到她何曾脸红过。只不过,刚才的眼神,分明是害羞了。 原来竟不知道,她这么容易害羞嘛?也是,在他的眼中,她也只是个未经□□的小姑娘,那么…… “醒了,嗯?”他往床上挪了挪屁股,俯身而下,右手垂落至里侧,左手搭在床沿,整个身体将小小的她罩住,然后慢慢低下头。 他他他他他……他在干嘛? 文榕榕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双眸一直眨啊眨,手指下意识抓着胸前的被衾,脑子就像是灌了浆糊一样,一瞬间思觉失调。 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的双眸。 她觉得在这个世界,要说最耀眼的存在,应该就是五爷眼中的光吧?若说漆黑的夜为什么伸手不见五指,可能是所有的星光都汇聚在他的眼中吧。 这样的人,一世清明,为国为民,所以才会如此耀眼吧。 “发什么呆呢?”他说话间,气息流动在她脸颊。 “我……我我在想,”一大早就被美色所迷惑,文榕榕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盯着他说:“我在想啊,五爷你的肠胃可好些了?” 好像,她又脸红了起来…… 于是,她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想要让他起开。只是她刚睡醒,力道过于软绵绵,别说推开他了,连挠痒痒的力度都不够。 只是,徒挠了他的心,令人心乱如麻。 “你在吃本王豆腐嘛?”他才不会听话地起身,反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眸光深意看着她。 “哪有?”她觑了他一眼,像是突然被太阳的光照射,炙热而耀眼,又迅速从他的眼神下躲开。 她一把将棉被盖住自己的脑门,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五爷,你吃过早膳了嘛?”言下之意是要赶人了。 “日上三竿了,你觉得本王吃过没?”夏侯雪看准位置,在棉被外点了点她的额头,竟还很精准,终于站了起来道:“也就数你小懒猪,能睡到现在。” “快些起来吧。” 他本想离开,脚步顿了顿,回身又道:“难得休沐三日,本王准备去临近的藩地游玩。你若是起晚了,本王就不带你咯。” 出去游玩?文榕榕猛地将棉被甩开,一骨碌坐了起来,朝着刚走出里屋的夏侯雪背影大喊:“五爷,你等等我,我很快的。” “代荷,文汐,快快替我梳妆……灵竹,快收拾包袱……” 飞快地捯饬好一切,文榕榕套上一条黑色披风,连忙跑去找五爷。五爷看她一脸激动的模样,心情也没来由大好。 马车早已在外等候,他也披上一条黑色的披风,拎着文榕榕就往府门外走。她一边走,一边拍他的手,不满道:“我又不是你的吉祥物,你能不能给我充分的尊重。” 充分的尊重?夏侯雪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侧头看了看她,先是放开了手,然后毫无预兆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说:“这样可以了?” -- 第107页 “可可……以了。”她再度羞红了脸。 于是,他从“拎着她”变成了“牵着她”,两人一同踏上郊游。 第58章 郊游路上 马车一路缓慢行驶,出了燕京城门。 坐靠在马车内安置的软榻上,文榕榕回味了一下五爷刚才牵她手的动作,心中起伏不定,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 五爷怎么突然牵她的手?或许因为她说了一句,“要充分尊重她”的话吗?牵着手总好过拎着她的衣领,就像是牵着小狗狗走,总比拎着小狗狗要礼貌一些。她也丝毫不觉得这个比喻有些欠妥。 嗯,就这样理解着吧。 情绪自我缓和,她最终归结为,这是五爷尊重她的做法而已。仅此而已。这般想着,自欺欺人地觉得症结已消除。 “五爷,我们这是去哪里游玩?”文榕榕倚在软榻上,手中捧着暖炉,拨开车帘一角,看了行远的城门,又觉得有风窜入,立刻放下帘子,捂了捂暖炉。 夏侯雪抬眸看她道:“你知不知道伯宣王?” “知道呀。”文榕榕双眸点着星光,挑眉道:“三皇子嘛,有一段时间他在燕京城可是闻名遐迩呢。” “虽然我不曾亲眼见过,不过传他是男生女相,容貌阴柔,简直和皇后娘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皇后娘娘竟然忍心把他放去藩地,才年仅十三的小少年呀,真真可怜。” “我们去伯宣王的藩地?”她问。 夏侯雪点了点头,觑着她:“你还听说伯宣王什么事迹?” “多着呢。”她来了劲,挪着屁股往他那凑过去,小声道:“他果真娶了北漠的番邦女子为王妃嘛?而且他对那女子甚是痴情,就连皇后娘娘和圣上的话都不听,公然抗旨,只为了那番邦女子,可是真的?你说与我听听嘛。” “本王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八卦呢。”他微微勾着唇角,点了一下她凑过来的额头。 “好端端又欺负人……”文榕榕摸着自己的额头,扁了扁嘴,又想起刚才的话题,提起劲来,索性往他旁边又挪了挪,手臂靠着他的手臂,好奇问道:“伯宣王是不是真的那么痴情呀?你说说嘛。” 夏侯雪看了眼被她碰触的手臂,心里好似划过一丝微风。 从何时起,她对自己这般不避讳了?以前她好歹还会刻意保持距离,现下真是越发大胆,毫不畏惧、毫无忌讳了? 见他凝眉思索,她愈发好奇,伸手摇了摇他的手臂,又挽住他的臂弯,娇俏地笑着:“五爷,你快说说看嘛,这又不是什么皇室秘密,天下人皆知了,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呀。” 瞧瞧,瞧瞧她。 越发大胆了,还直接上手勾搭起来了。 虽这么想着,他到底没有挥开她的手,开口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他现今的王妃正是北漠的姑娘,且没有侧妃。很久以前,圣上和皇后娘娘也为他的事发怒,甚至要罢了他的藩王称号,不过后来,总算圆满。” “那圣上和皇后娘娘是怎么答应这件事的?”文榕榕将手缩了回来,重新坐正,捏着下巴思索道:“皇后娘娘可不像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人呢。” “本王可就不知道故事的后续了。” “那我们这次是来见伯宣王的嘛?” 夏侯雪睨着她:“怎么,你想亲口问问?” “那未免太失礼了。”文榕榕笑了一下,挥着手说:“只不过亲眼见一见这个伯宣王,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夏侯雪笑了一声,就闭起眼睛休息一会,文榕榕也没有打扰他,自顾自看了一会风景也睡倒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竟是枕在夏侯雪的腿上。她一愣,猛地摸了摸嘴角,没摸到口水,还好还好,睡相应该不难看。 “在摸口水?”头顶,传来夏侯雪直击心脏的发问。 “才没有。”文榕榕闷着声音回话,连忙从他的腿上起来,坐正。她抬眸瞥了他一眼,见他正笑着看自己,连忙收回视线,胡乱开口道,“我怎么就倒着睡下了呢,五爷你也不把我喊醒。” “喊不动。”夏侯雪一句话就把她给噎住了。 他确实喊过了,只是喊得声音很轻很轻,全然无法影响到她而已。 只是在她听来,又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五爷喊过了?没喊醒她?这是在骂她睡得像猪一样吗? “怎么就喊不动了?”文榕榕哼了一声,嘟囔道:“我一向睡眠很浅的。” “睡眠很浅还打鼾?”夏侯雪又一句直击心脏的拷问。 “打鼾?”文榕榕震惊不已地张大嘴,辩解道:“我是姑娘家,我睡觉不打鼾的,肯定是你听错了,不然就是你乱说。” 末了,她又强硬补充道:“我睡觉从来不打鼾的,不信你可以问代荷。” “……”眼看她就要起身去找代荷对峙,夏侯雪连忙将她拉回座位上,由于力度过大,她一下子跌坐下来,把屁股的肉都给坐疼了。 “你是故意的。”文榕榕委屈地瞪了他一眼。 “真疼了?”夏侯雪微微一愣,伸手要去抚慰一下,但又顿在半空,只好凝眉看着她。 “疼呀。”她见状越发委屈了起来,带着哭腔道:“五爷你的力气多大不知道吗?你自己试一下看看你屁股肉会不会疼。” -- 第108页 “好了好了,是本王胡说八道。”夏侯雪显得手足无措起来,一脸认真道:“你睡相很安稳,不打鼾不流口水不说梦话,像小婴儿一样。” 这话,说的是实话。 她原本靠着软榻睡着了,由于马车颠簸,她悠悠往旁边倒了下来,是他主动扶住她的身体。她下意识靠在他的手臂上,寻找温暖和舒适。也不知道怎得,她就寻着他的大腿,枕了下去。 他甚至怀疑她根本没睡着,是睁着眼睛的,于是他低头看了一眼。 饱满的额头下是一双合拢的眼眸,长眉舒适像蒙了舞的青山,细密的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动静结合,构成一副灵动的画。高挺的鼻梁之下,不染朱色的红唇,总比旁人的唇色要浅一些,似乎更粉嫩一点。 她睡得安稳,就只是枕在他的大腿上,安静得像一幅画。 “还疼吗?”他的手伸了又缩,总不能去摸摸她被撞疼的……地方吧。 文榕榕扁着嘴点头,“还疼着呢。” 没想到呢,五爷还有这样的面孔?委屈一下,他就这般手足无措起来了?是不是说明……他,是不是有一点点在意她呢? “那怎么办呢?本王替你揉揉?”他一脸认真,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文榕榕的心里倒是先炸了起来,揉揉?揉她的屁股墩? 这人啊,一旦浮想联翩起来,脑中那股想法就甩都甩不掉了,这样会想起来,那样也会想起来,躲避不得。 五爷给她揉屁股? 老天啊,这是什么话啊!文榕榕,你好歹有些羞耻心呐,你读过的四书五经都去哪里了? “脸怎么了?”夏侯雪又问道,看他的神情依旧是认真而纯善。 “啊?”文榕榕猛地抬头,摸了下自己的脸颊,问道:“我的脸怎么了吗?” “怎么那么红?”夏侯雪说着,伸手摸了摸她另一侧的脸颊,又道:“怎么还有点烫呢,怎么了?” 怎么了? 五爷你可闭嘴吧! “没,没怎么。”文榕榕伸手在脸颊扇风,呼了几口气道:“许是马车内,太闷太热了。” “哦。”夏侯雪了然地点头:“那么我们下车透透气吧,正好吃点口粮垫垫肚子。” 文榕榕低着头嗯了一身,连忙招呼赶车的人停车,喊代荷过来吩咐了几句话,逃一般的。 其后的夏侯雪淡然也下了马车,心情出奇得舒畅。 果然,逗逗自己的小媳妇有趣得很呢。 简单以干粮垫过肚子,他们上了马车继续赶路,此次出行只带了会武功的代荷再旁伺候,还有几名护卫随行。 文榕榕曾经问过夏侯雪,为什么王府之中没有什么可信的人,就连一个贴身护卫都没有。 他说,王府的人都是皇宫的眼线,除了代荷和灵竹可以信任。 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他这是扮猪吃老虎呢,反正他最用力的助手都在紫微宫待命呢。 这个逍遥王…… 文榕榕觑了他一眼,忍不住咋舌,可笑又可气。 初识那会,在她被他暗算了几次之后,她一点都没发现。 世人都说他是个傻子,可在她看来,他精明得很呢。这男人啊,坏得很,什么逍遥傻王是假的,千年狐狸王爷才是真的。 到达伯宣王藩地之时,刚过申时。 进了城门之后,文榕榕和夏侯雪下了马车行走。他们一路窝在马车内,身体都快僵硬了,刚下马车就伸展了手脚,但让文榕榕惊讶的是,此处人的穿着和他们大有差别。 沿最宽敞的大街走着,城内人都穿着番邦衣服,卖货的儿郎不好好卖货,反倒这送一个那送一个。说成民风淳朴,甚至有点过了头。 “这里的人们为什么穿成这样?”她立刻转头,向夏侯雪问道。 “皆是伯宣王所为。”夏侯雪双手负于身后,闲散地走在街上,全然不像是燕京城里那个傻王,而是一个闲散王爷,游手好闲。 文榕榕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难道不怕被此处的眼线看到吗? 又听到他说:“为了让王妃感受到家乡,消除她的思乡情切。刚开始城里人都闹情绪,没有人愿意配合,但王妃以自己的能力做到了,城内欣欣向荣,一派淳朴,夜里人们甚至不用担心小偷。” “真有这样的地方吗?”她有些不信,觉得这只是表面现象。 “你感受一下,”他微微低下一侧肩膀,双手背在身后,凑到她耳边说着,声调温柔清和:“便知。”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和气息。 第59章 你想得美 话声刚落,气息环绕,犹如冬日的太阳,烫着文榕榕的耳朵。那里是她全身最敏感之处,经不得撩拨。 她往旁侧挪了挪,又觉得太过刻意,假装去看商摊上有趣的物什,然后退回到五爷身旁,随意说道:“这里卖的小玩意都和燕京城的不一样”。 零碎的暖阳照在身上,她朝他看去,眸光荡漾。 一头乌发以玉簪高高束起,不见一丝碎发,整洁干净,比之往日少了繁杂的编发,消了几分华贵。一身黑色披风勾勒着他的轮廓,比起往日,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慵懒。身姿飘逸,信步人间。 这么一看,倒真有国师大人的几分影子呢。 “那个是什么?”文榕榕的眸光被街边的商摊吸引住了,拉着他的手往摊边跑去,兴致十足地看着毛绒绒的玩意。 -- 第109页 “好像是帽子。”文榕榕拿了一顶黑色的护耳帽,戴到他的头上,捂嘴偷笑道:“暖和吗?” “本王不怕冷。”夏侯雪看着她轻笑,然后取下头顶的帽子,递还给商贩。他又从摊上取了一顶纯白的护耳帽给她戴上,然后摸了摸帽子上的毛。毛绒绒得,真舒服。 “很暖和耶,好看吗?”她看向他,期待地眨着双眸。 护耳帽是为了御寒而用,哪里有好不好看的区分呢?夏侯雪又摸了摸帽子上的毛,说:“你怎么样都好看。” 她满足地笑了笑,朝身后的代荷看了一眼,吩咐她结账,然后戴着帽子就拉着五爷的手,继续往前走了。 夏侯雪被她拉着,觉得很不利索,索性翻手直接将她的手握住。他觉得这样走路,舒服多了。 被突如其来的新鲜玩意占了心头,文榕榕边逛街边感叹,哪怕是一个偏小的藩地,也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呢。 两人逛累了之后,就找了此处最好的客栈下榻休息,各自进了屋。 未几,夏侯雪过来敲了敲她的门,等她开了门,他便说道:“听说这里的糕点和牛乳茶很出名,本王去买些回来尝尝。” “我陪五爷一起去。”文榕榕刚说完,就见他挥了挥手说不必了,“舟车劳顿,你好好休息。” 舟车劳顿,你好好休息…… 这是腹黑五爷能说出口的话呢? “那五爷,快去快回。”文榕榕点了点头,心知肚明而没有拆穿,连忙走到窗户口,打开窗户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 这人,分明是有事瞒着她!罢了,她并不想知道。 代荷端着刚打来的热水回来,给文榕榕洗干净手,然后收拾了一会她的行李,又问道:“娘娘,要不要泡个热水澡?” “也好。”她坐在床榻上点了点头。 屋中竖起了屏风,代荷张罗好木桶和热水,替娘娘宽衣,一边说道:“此处简陋,不比王府,娘娘小心着些,莫要受凉了。” 屈身进入温暖的木桶中,文榕榕呼了口气道:“无妨,消除疲惫罢了,又不是享受。” 她靠在木桶上,由着代荷整理她的长发,忽而问道:“代荷,你觉不觉得五爷很奇怪呢?明明带着护卫,不过是买个糕点罢了,他为何亲自去呢?” 代荷笑了一下道:“自然是王爷的一番心意,想要亲自买来给娘娘尝一尝。” “满口胡言。”文榕榕嗤了一声,低头笑了笑道:“倒是我糊涂了,你是五爷的人,铁定是替他说话的。” “娘娘是聪明人,奴婢岂敢在您面前胡言。”代荷将她的长发整理好之后,便替她揉捏肩膀,缓解疲劳。 “其实,娘娘您或许没发现。”代荷的声音轻缓,“在五爷的心中,您定然是特别的,否则按照五爷的性子,你们不会相处得这般融洽。” “若非五爷认可的人,断然没机会和他走在一起。”代荷的话,没来由进入文榕榕的心里,像是播种了微小的种子,等待春天发芽。 文榕榕脱口而出:“就像孟筠寒?” “娘娘,您无需在意孟姑娘。”代荷微微一愣道:“孟姑娘和王爷的情谊绝非坊间传言那般,但那些事情都已过去,便随风消逝。娘娘,无需介怀。” 听着代荷的话,她陷入了沉思。 对于孟筠寒,她介怀吗……? 代荷下去换热水了,文榕榕闭目靠在木桶上休息。一会后,有人敲了敲门,她以为是代荷回来了,闭着眼睛道:“进来。” 门被打开又关上,那人的脚步很轻,但明显顿了一顿。 屏风后,水雾缭绕,如梦幻影般,隐约能猜到是女子在沐浴,他的脚步又顿了顿。 “代荷,揉一下手臂。”文榕榕将手臂伸在木桶边缘上,闭着眼睛想事情。等了一瞬,她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臂,力道适中,揉捏着她的手臂。 不轻不重,力度适中,指腹有力,正好能缓解她的疲劳。 “代荷,没想到你技法很不错。”她睁开双眸,慢慢抬头看去,入目的赫然是…… “五爷?”她着实惊吓了,好不容易按住从喉咙跳出来的心脏,又意识到自己此刻不着寸缕,连忙护住自己的胸口,脸上红晕无疑。 “五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木桶内的身体被她环抱着,又因窘迫害羞不敢抬头看去。 “刚才。”夏侯雪心下不知是何滋味,想要触碰却又临阵逃脱,觉得这样既非君子所为,可又觉得心痒难耐。 终究,他转身,走出了屏风。 还不忘调侃她一句:“夫人,可还需要揉捏手臂?” “不不不用了。”文榕榕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皱眉道:“五爷,劳烦把代荷喊进来。”又是在赶他走了。 “遵命,夫人。” 五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一口一个“夫人”啊? 她听了,怪害羞的。 没过多久,代荷进来了,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替她换上干净的衣裳。文榕榕一脸茫然,坐到梳妆台前,检查了一下脸上的驼粉,这才去找五爷。 他买了新鲜的糕点和热乎乎的牛乳茶回来,文榕榕闻着食物的香味,瞬间振作了。她坐在方桌前,尝了一口牛乳茶,舔了舔唇瓣道:“果真是美味。” 说完,她抬眸看向五爷,被他的目光看得发慌。 -- 第110页 “五爷,你为何进屋的时候都不说话?故意要看我闹笑话吗?”她双手叉腰,颇有一种“秋后算账”的意味。 “本王要说什么呢?表明自己的身份吗?”夏侯雪微微一笑,“倒是你,来人还没有表明身份,你就让他进去了?连门都不锁。” “那……”文榕榕语噎,哼了一声,专心吃着桌上的糕点,换了一个话题。 “五爷,你和国师大人熟吗?”她捻了一块糕点,扔进口中。 夏侯雪挑了挑左侧眉,摇头道:“不是很熟。” “那就怪了呀。”文榕榕装作不懂就问的模样,“那封和离书,你是怎么知道上面的字会遇火显色呢?我用来写字的墨和砚台,是国师大人送的呀。” “凑巧呀。”夏侯雪耸了耸肩,他不想承认,她能把他怎么办呢。 转念一想,他又问道:“不过,国师大人为什么要送你礼物?你和国师大人又是什么关系?”听这话锋反倒是责怪她红杏出墙了。 “不是很熟。”她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说:“原来五爷和国师大人不熟啊。” “怎么?”夏侯雪微微勾唇,“听你的口气,似乎很失落。” “是呀,很失落。”文榕榕看着他点点头,抿唇道:“国师大人被封为尊神呢,神通广大,能力出众,待人和善……谁不想认识他靠近他呀?” “那你原是想通过本王靠近国师?” “是呀。”她点头,“可惜五爷你和国师大人并不熟,也是啦,国师大人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和智慧去逛戏院的五爷熟呢?这根本很奇怪嘛。” 夏侯雪:“……”这吃里扒外、红杏出墙的媳妇儿。 她又说:“不知道五爷有没有办法呀?能不能寻个机会,把我介绍给国师大人?” “介绍给国师大人?”夏侯雪在思考她这句话的含义,问道:“以什么身份介绍过去呢?” “最好不要是王妃娘娘的身份啦。”说着,她觑了五爷一眼,果然看到了他不爽的表情,心情不由得大好。 “不以王妃娘娘的身份?那以什么?”夏侯雪几乎是咬牙切齿,心口突然胀胀的,莫名失落。 文榕榕:“只要不是王妃的身份就行呀。” 夏侯雪:“……”胆敢这么明目张胆红杏出墙? 他倏地站了起来,双手环胸,有些气势汹汹得模样,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目光幽深冷峻,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一手搭在桌面,一手还插着腰,弯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想、得、美。” “你是本王的媳妇儿,你还敢惦记别的男子?小心本王打烂你的屁股。”夏侯雪哼了一声,又双手环胸走出了屋子。 “五爷,再商量商量嘛。”她朝着背影大喊了一声,接着传来一声“滚”。 五爷那小模样还怪凶的…… 文榕榕捂唇偷笑,心间舒畅极了。 第60章 算表白吗 下午逛了一会市集之后,天色就暗了下来。 他们正好逛到城南,寻了一处饭馆吃晚饭。落座于饭馆的二楼,能看到不远处的小河和宽敞的草地。 “五爷你看,城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草地?”文榕榕伸长脖子朝外看着,只见草地上有不少人,不知正在搭建什么。 夏侯雪轻轻一笑道:“那是伯宣王给王妃造出来的草原,虽然没有北漠那般宽广,也总算是圆了她的思乡情切。” “可不是嘛,我们王爷对王妃真是情深一片。”上菜的小二是个碎嘴的,指了指窗外道:“王妃想念家乡的草原了,王爷就给她建了一片草地。” “看两位的打扮是外来人?巧了不是,最近适逢守岁,晚上都有热闹的晚会,是我们王妃娘娘举办的,有篝火还有美丽的银花,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去参加。”小二越说越起劲。 “晚上的晚会?那王爷和王妃会来吗?”文榕榕听得也很感兴趣。 小二顿了下,道:“这我就不清楚了,王爷和王妃前日已经出现过了,后面就不晓得了。”说完便下去忙活了。 “五爷,我们晚上去参加晚会好不好?”她期待地看着他,兴致极高。他不忍心泼灭她的好兴致,点了点头答应了。 一桌子的菜,还有一壶刚热好的牛乳茶。她连续给自己倒了两杯牛乳茶,喝完舔了舔唇,赞叹:“这玩意挺好喝的。” “你刚才在客栈不是喝过一罐了吗?”夏侯雪看着她,取出帕子擦了擦她嘴角的茶渍。笨得怎么连舔都舔不干净。 “喝过啦。”文榕榕点头,眨着双眸道:“不影响我现在喝呀。五爷五爷,你和伯宣王关系如何?” 夏侯雪警惕地看着她:“尚可。”刚问完国师大人,现下又问到伯宣王了? “那能不能问问他这牛乳茶的做法?为何里头有一股甜味,怪好喝的呢。”文榕榕恬不知耻地问道。 “……不行。”夏侯雪微笑地看着她。 “五爷,别这么小气嘛。”她一边说着,又饮下一口牛乳茶,倒也不影响她吃其他的菜。 “等见到了他,你可以自己问。” “我问?”文榕榕想了一下,低声说:“会不会太唐突了?” “本王问难道就不唐突了吗?” 文榕榕抿唇,笑着说:“所以我先问了五爷和伯宣王的关系嘛……既然关系尚可,应该能问得出口呐?” -- 第111页 “本王面子薄,问不出口。”夏侯雪也抿了一口牛乳茶,确实有一股清淡的香甜,入口即化。 文榕榕哼了一声,小心嘀咕,“装模作样……” 夏侯雪:“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文榕榕连忙摆着手,拿着木箸给他夹了一块肉,赔笑道:“五爷,您多吃点多吃点。” 晚餐过后,暮色四合,天色暗得早。 两人沿着河边散步,见着少许成双成对小情人,还有牵着孩童的父母、携手游玩的小姐妹以及公子哥们。若是等到开春,此处定时极其热闹,比之燕京城,多了一份自在和安逸。 “五爷,你是不是经常会来此处?”文榕榕经过细心观察,敢断言五爷和伯宣王的关系定不简单。 河边忽然刮起一阵风,寒意涌来。 夏侯雪愣了一瞬,说道:“心烦意乱的时候,本王都会来此处,看到这里一片和乐融融,心情会舒畅很多。” 她没想到,五爷会回得这么直白,所以顿了一下,又听到五爷继续说道:“伯宣王与本王有些私交,这里没有金丝笼的眼线,本王可以放心大胆地做自己。” 文榕榕又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放心大胆地做自己?五爷为何毫不顾虑就对她说这些?到今时,他竟一点隐瞒也没有了吗? 还是说……五爷相信她? “傻愣着作何?”夏侯雪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凑近在她面前,双眸透亮:“再不跟上本王,本王就要把你丢下了。” “五爷!”文榕榕佯装生气地叉腰,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还没说两句认真的话 ,这个五爷又开始调戏她了……可真正能做自己的五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有些好奇。 通过河上的石桥之后,就来到晚会之所的草地上了。两人刚走进去,一旁的妇人就走了过来,笑容满面道:“公子,是和夫人出来游玩吗?你们是从外乡来的吧?” 夫人?文榕榕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情,于是向那妇人说:“对,我们想参加晚会,可以吗?” “自然可以。”妇人热络道:“我们王妃娘娘说过,远到是客,要好好招待。”说着,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圆顶帐篷,说:“晚上有篝火舞会,姑娘们都穿着美丽的衣服,这位夫人要不要换一下?” 她看着文榕榕的脸,并未露出异色。 “不必麻烦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妇人热情地拉着手,说道:“不麻烦,自信的姑娘永远都是最美的,你何不来试试看?” 她左右有些为难,身后突然传来夏侯雪的声音:“去试试。” 文榕榕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边听着妇人说什么相公对你真好的话,边被拉往圆顶帐篷。 她怎么觉得五爷这个样子,有点奇怪?难不成事中了邪术吗……? 然,在帐篷外等着的夏侯雪到底是有私心的——就是想看看媳妇儿穿番外异服的模样。 此时,草地正中的火把被点燃,将黑夜照亮,也将人的脸庞照得一片红光。人们欢声笑语,迎接着夜晚的到来。 正当夏侯雪负手而立,四处张望的时候,帐篷被人掀开,先是那妇人走了出来,接着是一袭红衣覆体的文榕榕。 借着红光,他看着她,呼吸一滞,神思混乱。 她身着镶金边的红衣,里外一致的大红色,绣着简洁的花纹,因是冬季,外头罩着一片薄型夹袄,盈盈一握的腰被腰带缠绕着,一头黑发半扎在后脑,两侧悬挂着红石榴珠串固定。她一身红衣似火朝他走来,灿若明霞。 黑夜加上明亮的火光,像是一层阴影,消掉了她脸上的驼粉。清澈杏眼在黑夜中闪闪发亮,而她的眉眼本就生得好看,令人看了便忘乎所以。 “五爷,好看吗?”她撩着裙摆,原地转了一圈。 本以为会听见五爷讽刺的话,却没想到他点了点头,竟是说道:“好看。”说完便径直朝火光走去。 “……?”文榕榕觉得,五爷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没有嘲笑她也就罢了,居然还赞美她?难不成这说的是反话? 最高超的讽刺,就是反着表扬她? 她晃了晃脑袋,决定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连忙跟上五爷,瞬间就被那热闹的氛围感染了,什么都抛诸脑后。 这里的人很热情,给他们倒了一大碗的酒,十分豪爽。文榕榕抿了一口,觉得辛辣得很,一直在咋吧嘴。 “今天看来是见不到王爷和王妃了。”文榕榕不免有些可惜,问不到牛乳茶的秘方了。夏侯雪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地笑了笑。 他们围坐在篝火外围,听着每个人讲述好玩而有趣的故事、或者是感人深刻的故事,又听美丽的姑娘唱着歌曲,时间一点点过去。轮到文榕榕和夏侯雪的时候,甚至让他们讲一个故事或者唱一首歌。 “我不会……”文榕榕害羞地摆着手,被旁边的以为姑娘拉了起来。 有些骑虎难下,文榕榕看着夏侯雪,开口道:“那我说一下我的故事吧……你们都能看到我其实长得很难看,想必是很难嫁出去的,不过家里人给我议亲,最后嫁给了他。外面的人都说他是个恶棍,整天无所事事,欺凌弱小,年老色衰,还到处求重金生子的秘方。” -- 第112页 说着,她指了指夏侯雪,众人朝他看去,免不得大笑起来。 “最开始,我和他很不对盘,他甚至让我和一头猪拜堂,拜堂的时候,他自己根本没出现。我们能吵就尽量吵,能动手解决的绝不浪费嘴皮子。我这个夫君啊,心眼可多了,又死鸭子嘴硬,仗势欺人,经常欺负我,欠揍得很,老是惹我生气,还总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不过后来,我和他相处久了,我知道他其实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人。” “他也很温柔的一面。”她每说一句话,笑意都在加深,仿佛想起了曾经的那些事情。夏侯雪就这么看着她,嘴角上扬。 “他虽然有自己无法承受的一段过往,可他没有却像旁人那般沉沦,还是努力去做那个最好的自己。” “所以,他总是那么会照顾人,懂得我的情绪,是个令我觉得很惊喜的……夫君。” 她看着他,久久无法挪开视线。 原本只准备说一些他的坏话,可没曾想一股脑的把所有的感受都给说出来了。她微微一愣,身旁到处是掌声和欢呼声,于是羞红着脸,低头跑回去坐下了。 “你是在对本王表白吗?”夏侯雪笑着,看了她一眼。 “我随口乱说的。”她捂着脸颊,飞速地看了他一眼。 这,哪能算是什么表白呀? 苍天,她真没想着说这么多的……都是该死的氛围导致的。 不知道夏侯雪又说了什么,文榕榕没有听清,所以将耳朵凑了过去。夏侯雪也正好往她的耳畔凑过去,想靠近她说话。 那一瞬间,他的唇瓣轻轻划过她的耳尖。 两人瞬间躲开了,逃似的。 一个人耳朵红得很,一个人脸颊红得很。 坐在文榕榕身旁的姑娘看了她一眼,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耳朵怎么这么红?” 文榕榕:“……被火烤的。” 心,噗通噗通狂跳,快要昏厥过去了。 是心动的感觉吗? 后来,有人来拉文榕榕起来跳舞,她正好借机逃开,混在姑娘堆里跳着舞。起初漫不经心,她跳了一会之后,情绪有些缓和,被她们的快乐感染着,也融入了她们的舞蹈中,学样跳了起来。 夏侯雪坐在草地上,双手搭在膝盖上,望着文榕榕出神。 第61章 抱着睡觉 姑娘们跳完舞后,坐回座位。 文榕榕不敢往五爷那瞟一眼,只好端起地上的酒喝了一口,但喝得急了些,猛地呛了一口,连连咳嗽。 这酒,辛辣之中似乎带着一丝丝的甜,但真的好呛人。 “没怎么喝过酒的人,就别喝得这么猛了。”夏侯雪拍了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为解尴尬又说:“本王可不会把你抬回去。” “你舍得留我一人露宿街头?”她连忙抬眸,瞪了他一眼,双颊越发红润。 “倒也不是舍不舍得。”夏侯雪微往后仰头,用眼神打量着她:“本王的妇人这副尊容,留宿街头也不会被人劫走,有道理不?” “呵……”文榕榕再次一个白眼瞪了过去,假装豪爽又喝了一口酒,结果再次被呛到了。 忽然,天边一声乍响,夜空中绽放了无数多银花,色彩斑斓夺目。 “五爷,快看!”文榕榕惊喜不已,忙用手推了推五爷的手臂,用揪着他的袖子,一手遥遥指向夜空。顺着她的手势,夏侯雪看向天空,一朵朵银花倒映在他的瞳仁中。 许多年前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 那时,他还是个十岁小小少年,每到守岁之日,父皇母后都会陪他在宫中看漫天乍现的银花。当时的他是最受父皇器重的五皇子,而他的母妃亦是父皇最爱的女子,所有人都理所应当觉得,他就是未来的国君。 后来,他慢慢长大了,和几位皇兄皇弟的关系也慢慢淡薄,体会到了何谓“同室操戈”。就是因为那所谓的至上皇权,他的母后失踪了,到如今都未曾寻获。母后失踪后,父皇也郁郁寡欢而终。 往后的每一年守岁,他都是一个人看着漆黑的夜,那些漫天的银花也没有了色彩,变得一片黑白。 只是如今,不同了……有个人陪在他的身边,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原先,他只当她是突然出现的意外,全然没想过她会有所不同,可日子一天天过,接触得越多,他越觉得她在自己心里所占据的重量。她是与众不同的! 等这次回了燕京,他一定会好好和她说清楚,她若是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一切便水到渠成,她若是不愿意,他也会承诺给她自由。 “五爷快看呐,好大的一朵花。”文榕榕激动不已,一把握住五爷的手臂乱晃,时而看着他,时而看向天空。 “嗯,是很大。”夏侯雪看着她,意有所指地说着,然后一把握住她乱动的手,窝在掌心。 来看银花的人变多了,好些人加了位置进来,所以变窄了。文榕榕和夏侯雪往各自方向挪了挪,变成了肩并肩。 当地人有个习惯,就是看银花的时候许下来年的愿望,只要贴合实际,那么就一定要实现。这也是王妃娘娘告诉他们的,所以他们深信不疑。 看着所有人都双手合十,低着头默默许愿的文榕榕,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夏侯雪握着,她愣愣地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 第113页 为什么她觉得……如此自然呢? “你也想许愿?”见她低着头发愣,夏侯雪自然地松开了她的手,轻快地问着。 她嗯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连忙双手合十,闭起眼睛,假装许愿。 ……许愿?许什么愿? ——等等,五爷是什么握了我的手?我怎么一点也没发觉? 她全然没有多余的脑子想该许什么愿望,光是想着五爷就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思绪。紧缩眉头的她,又端起大碗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好辣。她又被呛到了,胸腔一阵辛辣传了上来,脸颊又红了一片。一旁的夏侯雪连忙夺过她手中的碗,替她抚背顺气道:“不许喝了。” 她嗝了一声,呼出一口浊气,似乎有些醉了。 “五爷,你的头怎么变大了?”她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用力地拍了拍,笑得花枝乱颤。 夏侯雪:“……”忍忍她吧。 “五爷,你的头发好香哦……”她正在酒劲上,哪会听话地坐着,一把抱着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色眯眯地笑着。 “五爷,有没有和人说过呀……你,耳朵,过来……”她像是要说什么秘密,神秘地朝他挤眉弄眼,然后勾了勾小手指。 “真醉了?”夏侯雪无奈,将耳朵凑了过去。 她嘻嘻笑了一声,靠在他耳畔呼气,轻声说:“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呀,五爷你真的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夏侯雪:“……”难道这不是街知巷闻的事了吗? “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夏侯雪想了一下,她明明就被呛了好几口,辣得五官都皱在一起了。竟然还能喝下三大碗酒? “谁说我不会?”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嗝出一口臭气。 夏侯雪连连朝空气扇了扇,无奈道:“晚膳还吃了好几颗大蒜……”能不臭吗? 酒劲没过的文榕榕总是不老实,夏侯雪倒是一副耐心的模样任由她摆弄,还轻声问道:“回去休息了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休息。” 夏侯雪:“……”要不直接把她扛回去? 最后,他还是没有选择一把将她扛回客栈,而是陪着她,承受她的撒泼,任由她一会捏捏自己的脸,一会拍拍自己的脑袋……过了好一会,她也累了,终于安静了。 她坐在铺了暖垫的木桩上,头往旁边一倒,双手勾住他的手臂,舒服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媳妇儿?”夏侯雪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见她闭着双眸,像是睡着了。他勾了勾唇角,不忍心打扰她。 在人人接受祝福的季节里一起度过美好的时间,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黑夜银花,篝火欢笑,只属于两个人的夜晚。 到了后半夜,人们慢慢散去,只剩些还在收拾的百姓。 文榕榕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呼大睡,看来喊不醒了。 他想着,看来真的是要一路把她扛回去了。 这时,最开始迎接他们的那位妇人走了过来,指了指文榕榕,轻声问道:“小娘子这是睡着了?” “多喝了几口,睡着了。”夏侯雪点点头。 “前面有给旅人休息的帐篷,可要给你们准备?”妇人指了指不远处,就在草地上搭建的帐篷,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客栈,取暖措施等都做得到位。 夏侯雪看着文榕榕,迟疑了一下,又听那妇人说道:“你们若不嫌弃就住下吧,暖炉什么都有,也省得累着小娘子。” “如此也好,有劳。”夏侯雪微微点头,朝暗卫打了个眼色,让他先行回客栈,然后就一把抱起文榕榕,朝帐篷那走去。 妇人替他们整理好床铺什么的便退下来了。 此时的文榕榕已经是昏睡状态,一进入温暖的怀抱,就嘟哝着嘴,朝他胸口凑了凑,搂住他的脖子。 夏侯雪一愣,加快了脚步,将她放在暖榻上,然后替她拖下外衣和绣鞋,将她放下,并盖好被子。他自己简单洗漱之后,也脱下外衣上床休息。 只有一床被子,两人睡得比较近。 他笔挺地躺着,因为身边人而呼吸紊乱,逼迫自己想写别的,却不知道该想什么,思绪总是飘到身边人。 只是这么想想,就已经很要人命了。 睡得不踏实的文榕榕还翻来覆去,总是把他身上的被子拉开,他只好叹了口气,准备将她身体摆正,重新盖好被子。 他起身,耐心地将她身上的被子掖好,一道呼吸猛然吹在他的脸庞,浅浅的呼吸,温暖的气息,触不及防,扑进了他的心尖。 躲避不及,他迅速回正,继续笔挺地躺着,催眠自己,“本王是圣人,本王是圣人……” 可他越是这么说,床边的人越是不配合。 她似乎感受到了温暖的角落,往那里一个翻身,又伸手抱住了什么,好像是舒服的抱枕,于是继续香甜地睡去。 她抱着的是,夏侯雪的胸膛。 ——哪有人做梦还投怀送抱? 夏侯雪:“……”越来越觉得睡帐篷是个错误的决定。 长长的夜,有人在他的心口挠痒痒,他大抵是要失眠的。 更别提床边的人更肆意妄为地扑进他的怀中,还枕着他的手臂,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万一他是个色狼怎么办呢? 虽然他算不上色狼,但好歹是身强体壮一切正常的成年男子…… -- 第114页 算了,既然避之不及,唯有认命接受。 怀里的人儿娇小柔软,被他抱着好像是一只小兔子,温暖又舒适。他似乎也过了刚开始的那股不适应,稳稳地接收着这种甜蜜又折磨人的感受。 难怪那些整天炫耀自己妻子的已婚男子都说,能抱着媳妇儿睡觉是最幸福的事情。 嗯,关于这一点,他很认同。 不知不觉,他也进入了浅浅的睡眠。 两人的呼吸很均匀,她像是穿山甲般窝在他的怀中,而他也紧紧地将她揽在怀中。窗外的月亮投了淡淡的银光,笼罩着圆顶帐篷,降下一片微光。 一种温馨到极致的微光,将床上的两人也笼罩着,像是天神的祝福之光,不辜负过往,不辜负深情。 第62章 怎么表白 翌日清晨,暖和的阳光照进帐篷内。夏侯雪醒来觉得整条手臂酥麻酥麻,仿佛失去了知觉,睁开眼便看到还在自己怀中睡觉的媳妇儿。他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她睡得很沉,鬓边的驼粉有少许被抹掉了,这么睡觉肯定不舒服呐?她的睫毛怎么会这么浓密呢?眉头也微微蹙着,是做了不好的梦了吗?想着,她说不定还有宿醉的头疼。 他低垂眉眼看着,下意识伸出手来,替她捋了捋额间的发丝。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她的肌肤,他微微一顿,觉得这种小心翼翼看着一个人的感觉,也很美妙。 曾经是一代战神的夏侯雪,现如今是一国尊神的国师大人,竟也有那种“小鹿乱撞”的时候,像个刚接触了新鲜事物的孩童。 纸上谈兵,总不如躬身操练来得效果好。 嗯?怀里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喉咙间发出一阵浅浅的吟声,似乎是要醒了。醒来的话,他要说些什么? 他慌了。于是,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假装继续睡觉。 不管了,反正先装死。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习惯性地伸手想要伸懒腰,却碰触到什么“物体”,侧头一看,看到了五爷结实的胸膛。半开的衣领,露出自然肤色的肌肤。 文榕榕:“……?”什么情况?难道她在五爷的怀里睡了一整晚? 她缓缓抬头,看到了五爷的下巴,猛地闭上眼睛又睁开,察觉到他似乎还没醒,所以大胆地仰头看着他。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五爷的下颚线,唇角微微上扬,高挺的鼻梁衬得侧脸轮廓极为优美。 每一个角度,都是绝顶得好看。 看得入了神,她仰头枕在五爷的手臂上,伸出手想要描绘他的轮廓。手刚伸出便停顿在半空,因为五爷醒了,一垂眸,就对上她痴迷的视线。 文榕榕:“……”啊噢,被发现了。 夏侯雪:“……”再盯下去,他就忍不住了。 “五爷,早。”她弯着唇角笑了笑,猛地低头,将双眸靠在他的手臂上,头顶上传来五爷回应的一声早。 ?她怎么会和五爷睡在一起? 她猛地反应过来,抬眸问道:“我们,我们怎么会……”睡一起?老天啊,她开不了口,所以,换了一种问法。 “我们,怎么睡在帐篷里?” “昨夜你喝醉了。”夏侯雪将昨夜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颇有责怪的口吻:“明明不会喝酒,怎可贪杯?你可知,醉了的人大半意识模糊,容易出事。” “出什么事?”文榕榕疑惑地问道,又说:“有你在我身边呀。” 她就这么信任他吗? “那以后,”夏侯雪顿了顿,“除非本王在你身边,否则你不可贪杯,是一口也不能喝。” “五爷真霸道。”她抬眸看了他一下,虽然嘴上这么说,却并未拒绝,当是默认了。 这种默认,就好似—— 她在他怀中醒来,没有吵着闹着把他推开,而他也没有因为手臂发麻而松开。是一样的默认。有些感情起了变化,有心的当事人都懂。 如果那人不懂,那便是那人对她无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起了吗?”文榕榕低声问道,夏侯雪点了点头,这才挪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臂。她立刻抬了抬脖子,让他把手臂抽出来。 他先起床穿好衣服便出了帐篷。 文榕榕整理好之后也出来了,迎着阳光伸了下腰。离着她几步路的夏侯雪突然朝她走来,停在她的面前,突然伸出手。 她不明所以地往后缩了一下。 “有脏东西。”他一把扶住她的腰,又用指腹刮了一下她的鬓边,勾唇道:“这里,要重新上色了。” 说完,他的唇角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转身走开了。 “??……”要重新上色了?这是什么没头没脑的话?等一等…… 她猛地大惊失色,连忙跑回帐篷,扒拉着铜镜照了一下,然后颓然地往地上一坐。 被五爷发现了! 她本以为自己的秘密被她掩盖的很好,五爷居然发现了?他是什么发现的?又是怎么发现的?发现了多久? 她的脑子犹如浆糊,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坐在地上,回想往日看能否想到些蛛丝马迹。 过了许久,帐篷外传来夏侯雪的声音,“吃早膳了。” “来了。”被他的声音吓到,文榕榕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然后端正姿势走了出来。 五爷的眼眸中,带着笑意。 -- 第115页 文榕榕知道,这个秘密就算被他知道,也并不危险,所以没什么好惶恐的。 “五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走在他的身侧,轻声问道。 “有些时日了。”夏侯雪笑着,仿佛想起了初见的光景,说道:“你的秘密在本王这里,很安全。” “只是下次,你自己可得注意点了。” 被他一说,文榕榕的脸红了一红,以往都是很小心的,只是这次没有文汐陪同而已,她才没有发现。 既然这样,文榕榕也偏头看向五爷,笑着说:“五爷,来而不往非礼也。”顿了顿,她很郑重地说道:“五爷的秘密,在我这里也很安全。” “我知道五爷并非人们口中的那个傻王,我也不傻,只是一直不想卷进其中。只是,我后来又想了想,我既然已经是五王妃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是懂的,有些情况,并非是我不想卷进去,就能全身而退的。” 言下之意,不用多说,夏侯雪也听懂了。 她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其实不用她说这些,他一直都知道。自从她开始帮着做皇后娘娘的反奸细,他就知道她的心意。这不过聪明的两人,一直没有捅破这一层纸而已。 如今说清楚,倒也轻快了一些。 “所以……”文榕榕嘿嘿一笑,挽着他的手臂道:“本夫人会尽量配合夫君,只是希望日后夫君,能够答应我两个条件。” “且说。”夏侯雪轻轻一笑,似乎知道她将要说什么,无非是自由和钱财。 “自由和钱财。”果然,和他猜得一模一样。 “夫人的心思,真是好猜得很。” “……” 此番出游倒是令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了一些,仿佛一只存在于他们之间的鸿沟,正在慢慢消失。 回去的路上,他们刚出城门,其后就追来一男一女,两人都骑着快马,男的英俊潇洒,女的英姿煞爽。男女将他们的马车拦下。 “五皇叔,怎得不知会一声就走了?”来人正是伯宣王,他看到文榕榕立刻点了点头,亲切道:“这位就是五皇婶?” “伯宣王好。”文榕榕颔首应是。 那么他身边的女子就是他一心爱慕的王妃了?果然生得天姿国色,颇有女中豪杰的英气,又不失性感娇媚。 “知道你忙。”夏侯雪把伯宣王拉到一旁说话。 伯宣王妃从马背上取下一只水壶和一张牛皮纸,走到文榕榕面前递给她,笑着说:“听王爷说,皇婶很喜欢喝牛乳茶,这是配方,我又命人做了一些给皇婶带着。” 牛乳茶的配方? “我是很喜欢,劳你费心了。”文榕榕开心地笑着,接过她手中的东西,然后又听到她说:“看来五皇叔很在意您呢,您很幸福。” 在意她? 文榕榕一愣,下意识朝五爷看了一眼,然后摇着头笑了一下道:“你才是幸福,伯宣王对你的情意,我算是一路听过来的。” 自她看到这位伯宣王妃,便知道传言不假。 “王爷待我确实很好。”伯宣王妃说着,朝伯宣王看了一眼,似是害羞了,再抬起头的时候,拉着文榕榕的手道:“皇婶,有时候对感情一无所知也不是坏事,慢慢发现兴许才是最美妙的过程。” “……?”文榕榕听得云里雾里,但又似乎有些明白,只是她在逃避而已。 之后,伯宣王和伯宣王妃骑马送行了一段路才重新返回。 回去的路上,文榕榕的脑袋昏昏沉沉,许是昨夜喝了太多,很快就睡了过去,身体斜斜地倒下,被夏侯雪一把扶住。 他坐到她的身侧,用身体支撑着她,然后将她的脑袋往他肩膀上靠了靠。她顺势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身上沉沉睡去。 有些感情循循渐进,容易被人忽视,总是在等待一个爆发的时点。 这一路回去,夏侯雪想了很多,他是男子,是夫君,该是主动的那个人,因为他在意她,所以不希望她乱猜乱想,甚至是误会他。 只是,他又害怕,害怕她对他无意,害怕她口中想要的自由,是与他和离。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无法收回,他应当谨慎一些,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胡乱加诸给她。是不是先探一探她的心意呢? 若是两情相悦便好办,可若是他的一厢情愿呢?他不想给文榕榕负担,如果她要的只是“与他和离,寻找自己的自由”,那么他愿意让她毫无负担的离开。 他到底该如何做呢?英明睿智如他,到底是犯了难。 …… 回程这一路,他仿佛自己经历了一场天荒地老。 第63章 自己作饵 春日暖阳,晴光万里。 从藩地回来之后,五爷忙得整日不见人影,经常是半夜回府清晨出门。文榕榕知道他在忙重要的事情,配合得演戏,时不时往外传一些话,不是“五爷又流连戏园”、“五王妃家暴五爷”……此类的话。 当然,皇后娘娘还是经常召她入宫“关心关心”,文榕榕早就想好说辞,把她和五爷的日常说得惟妙惟肖。不知怎得,皇后娘娘还真把她的话当真了,起初总是会验证一下她说的事情,后来都懒得调查了。 许是觉得这样平淡的家长里短着实没必要次次都去调查。 但谨小慎微的姬如月怎么可能信任一个人或是这般大意呢?她自然有她的意图。若文榕榕所说为真也就罢了,若是恶意欺瞒,她这一招不过是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罢了。 -- 第116页 希望真如文榕榕所言,五爷一切正常,那就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战争。 春末的这日午后。 文榕榕正在王府悠闲地喝着燕窝汤,却收到了影阁的消息,那消息是夹在糕点铺的糕点里一块送到的。 查到娘亲的消息了! 她连忙从榻上坐起,带着文汐回了寝屋。 字条上只写了约见的地点和时间,就在今晚的城北郊区。刚入夜,她便急匆匆装扮出门了,可见她这一下午等得多么着急。 可到了约定的地点,她却没看到人,只看到了一位喝醉酒的老汉,正躺在树后休息。那老汉看到来了人,连忙睁开眼睛,又眯了眯眼站了起来。 “小公子,站住别走。”口中讲着调戏人的话,一下子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给老子买点酒喝喝啊……” 文榕榕刚想握住他的手臂来一个狠狠的过肩摔,那人又说话了:“假装骂我。”那人的声音很低沉,说完之后又开始胡言乱语。 “放手!”文榕榕瞬间了然,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这个登徒浪子,敢动小爷?” 两人故意大声吵着的时候,低声交谈了起来。 “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三年前,你娘亲确实还活着,那次死在火灾里的人并不是你娘亲。” “那我娘亲在何处?”文榕榕并不吃惊,只是印证了她的猜想罢了。 “如果还要继续查下去,恐怕不容易,里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人顿了一下,提醒道:“你娘亲的事,明显有人刻意布局和隐瞒。” “继续查,我加钱。” “这可不是钱的问题了,而是关乎人命。”那人的声音略微一沉,“你可想清楚了?” “继续查。”她说着,看着眼前人:“但是以保护你们的人为前提,若是伤及你们的性命,就停止。” 那醉汉明显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再给你一个可靠的消息,三王爷和你娘亲的关系应该不简单,或者说是单方面不简单。当年追求你娘亲的人很多,其中一个就是三王爷,追求得近乎疯狂痴魔,只是后来你娘亲嫁给了文秀才,他才作罢。” 这些事情并不容易查,且都是成年旧事。 但影阁老大发话,手上所有的事情都暂停,务必出动所有人彻查这件事情,以及,日后再收到她的委托,分文不取! 眼前这小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我知道了。”文榕榕微微低头,问道:“还有别的吗?” 他摇了摇头,下一秒就被文榕榕推倒在地,然后从天而降一包银子,听那人说道:“施舍你这点,快去买酒喝吧。” 说完,她就消失在黑夜了。 醉汉拿着沉甸甸的银子,觉得很烫手。 要完!要是让老大知道自己收了她的银子,他会会不会被老大打死啊?隐瞒?不不,隐瞒会死得更惨。 于是,回去覆命的他,果不其然被骂了一通。 坐在鸦黑色纱帘后的男子,犯难般地看着桌上的钱袋子,猛地一拍桌子,吓得纱帘后的人吓了一跳。 “算了,你下去吧。”老大发话了,那人飞速便离开,生怕老大反悔。 纱帘后的男子,皱着眉头思索。瞧他的五官生得端正,浓眉大眼,紧抿着唇甚是冷漠,正是京畿龙武卫统领贺棕,大公主的驸马。 “要不还回去?”他摇了摇头,想着那位主子可不是好说话的模样,要是被他知道他手下的人收了王妃的钱财,铁定得惦记好久好久,然后剥削完他的劳动力。 “不还?”他再度摇了摇头,瞒着他的后果那就更惨了。 他认命般得将钱袋塞进怀中,正好要汇报事情进展,顺道把钱袋一起还回去吧。 翌日。 为了搜寻出更多线索,文榕榕回了一趟和娘亲住过的老院子,但是她翻找了一上午,仍旧毫无所获。 她颓然地叹了口气,从地上坐了起来。 “娘娘,你先歇息一会吧,你这一上午看了这么多书,不累就怪了。”文汐替她煮好了热茶,倒了一杯递到她面前。 “心里头挂着事,哪能安稳呢?”文榕榕叹了口气,坐在小方凳上,端着热茶胡思乱想。 文汐:“五爷外出这么多天了,什么时候回来?” “哎呀,我给忘记了。”她敲了敲脑袋,立刻一战而起,“他下午就回来,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好。”文汐偷偷笑着,打趣道,“娘娘这是迫不及待要去见五爷了。” “贫嘴。”文榕榕瞪了她一眼。 刚巧出门的时候,文榕榕又看到了二姐文暄暄,还有一名年轻男子。她定睛看了一会,这次很确定,没有看错人。 真的是二姐! 关好门的文汐转过身来,也正好看到那年轻男子扶着文暄暄进了不远处巷尾的院落,看样子甚是亲密。 “娘娘,这……”文汐惊讶地呼声,被文榕榕一个眼神阻止。 “我必须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文榕榕很清楚二姐的为人,她断然不会做出伤风败俗之事,于是和文汐交代:“你进去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 走到那院落前,她隐约听见了二姐的咳嗽声,确定就是这户人家,才敲了敲门。前来开门的是那年轻男子,他疑惑问道:“姑娘,你找哪位?” -- 第117页 “我找我二姐,我看到她进去了。” 年轻男子愣了愣,踌躇在门口,不知是否该让她进去,但他扶着门框,用自己的身体掩住院内的情况。 文榕榕直视着他的眼眸,“你代我说一声吧,就说是五妹来了,她若是想见我,定然会见。” 屋里传来文暄暄的声音,“林凡,是什么人?” 林凡抱歉地看了文榕榕一眼,然后关上门又跑了进去。片刻后,他才过来开门,引着文榕榕进去了,“姑娘,随我来吧。” 进去之后,文榕榕被带进一间屋子,林凡随即退下。文暄暄正喝着茶,抬头看向来人,温柔地笑着。 “二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文榕榕连忙上前,坐到她旁侧。 文暄暄知道,五妹虽然与她是同父异母,但却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并没有一上来就质问她和那男子的关系。 “诚如你所见,我和其他男子有了私情。”她却直截了当开口:“将军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但为了大家的面子,这件事情都没有声张。将军写了和离书给我,我如今已经搬离了将军府。” 这段话,文暄暄说得心平气和,仿佛再正常不过。 可文榕榕却听得心惊胆战。 整个燕京城都知道许将军和夫人情比金坚,无比恩爱,是神仙都羡慕的美好爱情。将军夫人更是贤惠得体,里里外外都料理得当,在外名声可比她文榕榕好过几十条街。 “我不信。”文榕榕看着她的双眸,坚定道:“二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是你遇到了什么事不方便开口?” “没有。”文暄暄的眼神闪烁,低下了头。 “和离一事已成定局。”文暄暄叹了口气:“感情无分对错,就像你所看见的,我已经和其他男子一起生活了,你懂了吗?没有什么苦衷。” “可……”文榕榕怎么说就是觉得不相信。 “五妹,既然你看到了我,我便没想瞒着你。”文暄暄握着她的手道:“只是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现在还不是捅出这事的时机,况且将军出战在即,我不想因此影响到他。还有爹娘,他们若是知道这件事情该多么难过,只是我……还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件事。” “且过一段时间,我自会说清楚这件事情,好不好?” “二姐,你放心。”文榕榕回握住她的手,“我不会和任何人说,但是……但是你……”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看我现在,我很好,无需挂心。” 二姐越是一直强调自己“我很好我没事”,文榕榕的心里越觉得不安,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份不安出自哪里。 姐妹俩继续说了会话,文榕榕这才离开,心事重重。 回去的路上,她嘱咐文汐:“这件事你就当没看见过,切勿和任何人说。” “我知道了。”文汐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回去之后,她方得知五爷还没有回府。本来因为二姐的事情,她就心情低落,说不出的郁闷,这下就更低落了,好似希望突然落空了那般。 五爷已经离府两日了,走前分明说了今天下午会回来。难道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她本来想着和五爷商量一下娘亲和三王爷的事情,可突然没人能商量了,盘在她心头的疑惑就越来越重了,重得她坐立难安。 最终,她决定去三王爷那一探究竟,用她真实的模样,用她那与娘亲带着几分相似的脸庞。 用自己作饵,她倒要看看,三王爷是什么样的反应! 第64章 戏精本精 已入夜,趁着夜色,文榕榕她们悄悄回到老宅子。 文汐端来一盆清水,替文榕榕洗干净脸庞,露出她原本白皙透净的肌肤,不染朱色的唇轻轻抿了抿,似刚开的花苞,一双杏眼灵动清澈。 这样的容貌却被隐藏住,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不消一个时辰,她们便出发了。 马场附近一片空阔,没有能够逗留之所,文汐只好留在西郊较近的一家客栈等候。若过了半个时辰,文榕榕还没回来,文汐便过来寻她。 此时,上了淡妆,换上浅紫色长裙的文榕榕来到马场,她扭着纤细的腰肢走进来,遇上马场的小厮就问道:“这位小哥,我途经此处,可否借口水喝?” “行。”小厮豪爽地应承,带她到旁边的木棚下,给她倒了一碗水。 她抿了一口,忽然摸着额头,一副痛苦的模样,撑着旁边的木杆,好似要眩晕一般。 “姑娘,你怎么了?”那小厮警惕地看了一眼,别是来讹人的。 “我,我没事。”开始装腔作势演戏的文榕榕矫情地扶着木杆,一副虚弱娇柔的造作模样,轻声道:“赶路累着了,歇息片刻就好。” “小哥,能否容我在此休息片刻?” “这……”小厮有些犯难,犹豫着怎么开口拒绝这位姑娘,“这是我干活的地方啊,不太方便,要是被主子知道了,我会丢了这差事的。” 这时,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像是给文榕榕助攻一般,豆大的雨滴哗啦啦往下坠,说下就下。 “……”真是一场及时雨。 她抿了抿唇,眼神委屈无比,瞧了瞧外面的雨,又看向小哥,“这雨说下就下,附近又没地方刻意躲雨……” “行吧行吧,你在这坐一会。”小哥摆了摆手,又说:“雨停了,你就得走了啊。” -- 第118页 “谢谢小哥。” 这一场雨的时间就够了,相信代荷此时应该把信条带给三王爷——“马场被抢强盗端了。”相信看到这样的信条,三王爷肯定会来。 自从藩地回来之后,她和五爷的关系无形之中多了一份默契,因而和代荷的关系也亲近很多,所以有些事情文汐不方便办的,她会自然地交代给代荷。代荷最多告诉五爷,反正五爷是自己人,她也无所谓。 半柱香的时候,雨中一个撑着伞的人影出现了,就是赶来的三王爷夏侯彬。 走近之后,夏侯彬把那小厮喊来问了一通,知道马场一切正常,想来那字条应该是恶作剧。素有亲切礼貌的美名在外的三王爷,自然没有当场破口大骂,而是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通人,准备回家,家里还有美丽的小妾等着他呢。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木棚中昏暗的灯光下出现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探出身子看了看雨势,好似被雨滴溅到了一般,复又躲了进去。 那身影……夏侯彬揉了揉眼睛,难不成他出现了幻觉? 再次睁开眼睛看过去,那木棚里的女子还在,她仿佛也看到了他,只不过淡淡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疑惑。 竟然不是幻觉? 像是被下了咒般,夏侯彬缓缓走了过去,走得越近,那女子的容貌和身影越来越清晰……给了他一种近乎窒息的错觉。 直到他来到木棚外站定,将那女子的容貌看得一清二楚时,他恍惚才觉得眼前这不是幻觉。他似乎要昏厥过去了。 “芙儿……”他不自自在脱口而出。 纪芙,是文榕榕娘亲的名字。 “你在和我说话吗?”文榕榕笑着看向他。他愣了愣,回神道:“是我认错了人,抱歉。是否唐突了姑娘?” 他一派温厚,收了伞后走进木棚,仔细看了她一眼。 女子肌肤胜雪,清眸流盼,许是躲雨的缘故,脸庞染了些水汽,却不损她的美,反而增添了一丝柔美。眉眼尽是透着娇俏秀美,不过分妩媚又不失英气,大方明艳。一身淡紫色高腰襦裙勾勒着她婀娜的身姿,束腰翘臀,修长合度。 最最让夏侯彬震惊的还是她的容貌,为什么那么像? 和他渴求渴盼却一直得不到的那个人,起码有四分相似,特别是一双杏眼,只要看着他,他便毫无招架之力。 为什么会长得这样像?燕京城有这号女子吗? “没有。”文榕榕低垂着头,又看了他一眼:“我本来是进来讨口水喝,没想到下起了大雨,幸好那位小哥留我在此躲雨。” “姑娘怎么会夜晚在此出现?” “我下午去西山寺庙祈福,下山的时候不小心与家人走失,又迷了路,好不容易才下了山,兜兜转转走到了这里,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才走到了这里。”说时,给他看了被磨破的衣服和鞋子。 “尚未用餐?”夏侯彬关切地问道:“我的府苑就在附近,你若是不嫌弃,可随我去府苑简单吃一点,如何?” “你?你是何人?”她惊讶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眼眸流盼,万般风情。 夏侯彬的心神一震,朗声道:“我便是这马场的主人,你大可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这……” “待你用过餐后,我便将你送回家,而且你看现在雨下得那么大,你也没处去,对不对?我的马场在西郊,平时诸多不便,往来我府苑的客人亦有很多,所以姑娘无需担心什么。” “那……也好,多谢大人。”女子点了点头,投去感激的眼神。 刚才那小厮又拿来一把伞给文榕榕,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啧啧道:“主子真是有本事,不知道用这种手段骗了多少貌美如花的姑娘。” 雨越下越大,忽而起了风,凉飕飕。 府苑离马场确实很近,绕过一片树林便到了。文榕榕跟在夏侯彬的身后,不得不说,他的眼光独到,府苑就建在河上,依山傍水。 进入府苑后,确实有一些在此停脚的客人,路过之时纷纷和夏侯彬打招呼。若不是文榕榕有备而来,对他早就心生怀疑和戒备,否则真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文榕榕被他带到一间屋子,屋里有用餐的大圆桌,靠着窗边有一处罗汉床。他引着她坐了下来,温声道:“我已经吩咐人下去准备膳食,姑娘稍等片刻。” “有劳大人,我真是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而已。对了,我们说了这么老半天,我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呢?” “夏雪。”她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胡说道:“因为我是雪天出生的,所以爹娘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家在燕京?” “是的,家里是做布匹生意的,不过是些小买卖,倒也不值得一提。” 听她这么说来,应该是商贾之家的女儿,可能家里的生意一般,她又不怎么经常露面,没怎么参与京中贵女的聚会,所以无人知晓。 否则她这样的美貌若是在燕京城,至少在夏侯彬看来,是个绝世美人,又与他的芙儿有几分相似……所以,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 等餐的一段时间,夏侯彬把她的事情问了一圈,大概知道了她的背景,不过那些都是文榕榕现场瞎编的。 聊完之后,晚餐也端上了桌。 -- 第119页 说是简单吃一口,可文榕榕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色,全都是山珍海味,只是此刻的她并没有胃口。 既然夏侯彬问完了他想要知道的,那么该轮到她来问了吧。 “大人刚才对着我喊的那个名字,是大人的夫人吗?”她夹了口菜,扶了扶额头,似乎有些不舒服,于是放下筷子。 “不是。”夏侯彬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想讲这个话题。 “芙儿……这个名字很好听,想必是个很美的女子,才会令大人这么念念不忘吧。”她拖着腮,认真地看向他。 看着她的眼神,夏侯彬有些出神,仿佛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情绪一下子就被影响了。 “是啊,她很美,很美。” “那她现在人呢?没有和大人在一起吗?”文榕榕一脸的天真和无辜,继续问着。 “她……”夏侯彬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猛地看了文榕榕一眼,那双眸中显现出一丝渴望。他当下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微睁双眸:“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意思?文榕榕心里一惊,难道被他发现了什么? “是巧合还是天意?可既然你出现了……” 她为什么长得和纪芙那么像,到底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意图?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既然出现了,他就不会让她走掉! “大人你……”文榕榕晃了晃手腕,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别怕。”夏侯彬看着眼前的人,再也无法忍住。只能在梦中出现的人,如今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知道我为什么会喊你芙儿吗?” 她摇了摇头,害怕地往后缩了缩,便又听他轻声道:“因为,你和芙儿长得很像,不是完全一模一样,但有几分神似,所以让我想起了她。” “她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真心实意喜欢的女子,也是唯一没有得到的人。” “她为什么没有和大人在一起?”她的害怕似乎少了一些,往前看着他。 “因为有人破坏我们的关系,令她对我有所误会,所以……”夏侯彬看了她一眼:“我很痛苦很难受,我和她明明是相爱的关系,却不能在一起。那种感受,太折磨人了,你能明白吗?” “那……那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吗?” “不,她已经去世了。这辈子,我都无法和她在一起了,只能在梦里看到她。”夏侯彬说着,眼眶含了泪,声音低哑。 “抱歉,我不知道……”文榕榕微微低头,“你和她真是苦命鸳鸯,是那个破坏你们关系的人害死了她吗?” 她继续问着,心里越确定,娘亲的死和他有关。 第65章 探究秘密 【是那个破坏你们关系的人害死她的吗?】 夏侯彬微微一愣,眸中闪过复杂的光又瞬间平息,他握着文榕榕的手腕,猛地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拉。 她为什么问这么多? 当年知道事情内情的人并不多,而知晓的人更加不可能往外传,自然不会有泄漏的风险。他一时怀疑了一下,但又觉得她不像是谁派来刺探秘密的。至于文华清那个老家伙,蠢钝如猪,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害了纪芙,愧疚不已,自然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大大人……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文榕榕连忙起身躲开,往后退了几步,被他抓住的手腕都有些发红。 “你和她真的很像,眼神和一举一动,实在令人震惊。”夏侯彬起身,慢慢朝她走过去,轻声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此?” “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 文榕榕警惕地往后退去,轻声细语:“大人这是何意?”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夏侯彬循循诱导,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将她逼迫在罗汉床前,伸出手:“这是上天的安排,让我遇见你,你还不懂吗?” “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他握住了她的肩膀,而她害怕地往后躲着,一屁股坐在罗汉床上,倒是为他打开方便之门。 “我已经和芙儿无法在一起,痛苦了这么多年,几乎每晚都会梦见她。”他也坐在罗汉床上,让她面对着自己,“你的出现,是我人生的希望和光明,你明白吗?” “我……我明白你对纪姑娘的感情,逝者已矣,可我不想做谁的替身。”文榕榕边说着,佯装害羞推开他的手,又道:“若你真的爱纪姑娘,应该为她报仇不是吗?” “那个害了你们的人,又杀害了纪姑娘的人,你应该用他的鲜血来祭奠纪姑娘,不是吗?你有为她报仇吗?” “别说了。”夏侯彬猛地站了起来,眼眸有些震动。 他慌了,慌什么?文榕榕冷眼看着他的后背,轻声细语道:“难道,你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她就这么死了,你一点也没有报仇的想法吗?每每午夜梦回,难道大人不会梦见她惨死的画面吗?大人……不心痛吗?”她的话,好似毒蛇猛地咬住了他的心口。 哼,或者说,害死纪芙的人根本就是他这个衣冠禽兽的小人!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说了。”他倏地转身,下意识掐住了他的喉咙,像是无法控制住一般,呢喃着:“我不想让她死的,真的不想……” “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他看着她,眸光震动不已,思忆起那么久远的事情。 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初见面时,温柔地喊着他“夏侯大哥”的女子;仿佛看见了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的女子;仿佛看见了那个与他侃侃而谈的女子……那个,最终严词拒绝了他的人! -- 第120页 “芙儿……”他魔怔了般,掐住她喉咙的手慢慢往下移,握住她的一侧肩膀,慢慢低头,就要朝文榕榕的脖子凑近,管那天是不是塌了。 “大人清醒一点!”文榕榕一把挡住他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眸:“大人是把我当成纪芙姑娘了吗?我不是!” 她不是纪芙…… “你不是,你不是纪芙。”夏侯彬一愣,失魂落魄地后退了几步,但慢慢恢复神色之后,还是上前握住她的肩膀。 “你愿意跟着我吗?做我的女人,好不好?”语气近乎哀求。 “可是,我不想当纪姑娘的替身,而且我爹爹说了,我要嫁的人非富即贵。”文榕榕遗憾地看着他,想要挥开他的手,“所以,你我注定是过客。” “过客?”夏侯彬轻声笑了一下,勾着她的下巴令她看着自己,“只要你跟了我,保证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可你只是马场的主人……我爹爹不会答应的。” “你或许不知道,我的身份不仅仅只是马场主人。”夏侯彬温和地看着她,轻声道:“你听着,我叫,夏侯彬。” 文榕榕惊讶地抬眸,微微张了张嘴:“夏侯?夏侯……是国姓,你是?你到底是谁?” “三王爷。”他勾着唇,十分自信。 “三……你是三王爷?”文榕榕震惊地瞪大双眸。 看到她这样地表情,夏侯彬十分满意,点了点头,“正是,当朝三王爷。你跟着本王,还担心没有荣华富贵?” 可她的双眸反而暗淡了,轻轻摇了摇头:“可惜,使君有妇。” “王爷是要让我去做您的第十八房小妾吗?我是万万做不到的,还请王爷断了这份念想。请容小女,先行离去。” 她说着,正欲转身,眸光微闪。 如此义正言辞地拒绝,她倒要看看这个表里不一的王爷会做些什么! “站住。”他大步跨出去,连忙拉住她的手臂,往他怀里一撞,低声道:“既然你都知道本王的身份了,你觉得本王会让你走吗?做本王的人不好吗?本王会只宠你一个人,本王会把府上所有女子都遣走,这样不好吗?” “不好。”她看着他,毫无挽回的余地。 “不好?”夏侯彬以往展现在人前的风度轰然倒塌,他想起了一些最是令他痛苦的往事。当初,纪芙也是说了“不好”这两个字拒绝了他,而她转身,就和文华清双宿双栖了。 不好? 呵呵,没人可以再对他说“不好”这两个字! “不好也得好!” 他的眸光微冷,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往前拖行了一段距离,然后将她狠狠推倒在罗汉床上,猛地就欺身而来,扑倒在她身上,像是一头没有思想的野兽。 “王爷请自重。” 文榕榕冷眼看着他,双手抵在胸前,然后猛地曲膝朝上拱起,攻击他的下身。为了躲避,他往旁侧挪了一下,然后俯身凑到她的面前,他先是用手控制住她的长腿,然后用自己的腿压制住。 力量悬殊,文榕榕反抗不得,反倒激起了夏侯彬的征服欲望,他勾着她的下巴问:“你在反抗什么?” “看来王爷在外的名声也不过如此。”文榕榕冷眼鄙视:“就算您是三王爷,您也不能强迫民女吧?三王爷,确定要这么做吗?还是说,三王爷根本就习惯了这样?这或许并不是三王爷第一次这么做吧?” “你在胡说什么!”他猛地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 她就是在故意刺激他! “我说……”文榕榕被掐住喉咙,费力发声道:“我说纪芙姑娘,也是被你这样对待过吧?或许,杀了纪芙姑娘的人就是三王爷你!” 直视着她的双眸,夏侯彬愣了一下,下一瞬怒意窜上心头,猛地用力掐住她的喉咙,一点点用力,然后凑近到她的面前,冷声说:“那你就等着,做下一个纪芙吧!” 正在他准备强行对待文榕榕的时候,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小厮急匆匆道:“王爷,国师大人来了。” 国师大人?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可有说何事?”他微微扬起身子,但眼神还是一动不动盯着身下的女子。 “说是有很着急的事情,让王爷立刻出来一趟。”小厮回答。 偏偏是国师大人,他无法拒绝这个尊神!夏侯彬的兴致一瞬间全无,朝门外小厮喊道:“知道了,本王立刻过去。”门外的小厮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夏侯彬欺身,盯着罗汉床的人,轻声淡笑道:“这府里全是我的人,你别想着逃,在这乖乖等本王。” 说完,他便整理好衣裳出去了。 前厅,一身淡色系衣裳的国师大人正端坐着等待,见到夏侯彬过来,连忙抬头朝他看去。夏侯彬不敢怠慢,立刻走上前,颔首道:“国师,怎得造访此处?” “紫微宫有哥小道童走丢了,我怕他被坏人绑走欺负,所以按照他的行踪寻了过来,就看到了王爷的府邸。不知道三王爷有没有见过他?”他慢慢站了起来,一派云淡风轻。 “小道童?本王不曾见过。”夏侯彬心中暗骂,不过是寻个小道童而已,这是什么着急的事情,非要本王来见他! 打扰了他的好事! “那就难办了,那小道童深得太子殿下喜爱,若是寻不回来,怕要伤了他的心。”国师轻轻叹了口气。 -- 第121页 “那小道童就是在附近走丢的吗?本王立刻派些人,一道帮忙寻找,应该能找回的。”夏侯彬微微笑着。 “如此,有劳三王爷了。”国师拱手感谢,又拉着三王爷说道:“那小道童啊,本来没在西郊这附近的,我是从城里一直寻找过来,问了人才知道,他跑到这里来了,许是年纪还小,贪玩了一些。” “是啊,小孩子天性就是好玩。”夏侯彬附和着说了几句,明显不太能坐得住,但又不好意思赶国师大人走,可偏偏这尊佛也听不懂别人话中的意思,硬是拉着他说了好一通话。 大概说了能有半炷香的时间,就在夏侯彬实在难以忍受之时,国师大人终于起身,准备离开了。 夏侯彬欢快地将他一直送到府门口,然后急不可耐地奔回院中,只是一看,女子人没了!派人搜寻了一圈,还是没找着人! 她跑去哪里了?难不成还能飞天遁地吗? 第66章 月亮很美 院内,文榕榕不慌不乱地站了起来,迅速整理好衣装,平复好自己的心情,然后来到门前,打开门一看果然有两名带刀守卫。她估算着凭自己这点从大哥那学来的三脚猫功夫,明面上肯定打不过他们。 于是,她看了他们一眼又重新把门关上,转身看了看闭紧的窗子,思索着从窗户口翻出去。 刚打开窗户,准备提起裙摆要跳的时候,窗边也幽幽冒出了两名守卫,那两名守卫同时朝她看来。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放下了裙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飞快地掠过,窗边的两名守卫猛地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清的时候,就被那道黑影袭击,双双倒地。 来人一身玄色夜行衣,勾勒出挺拔的身型,站立在窗户口,朝屋内伸出手。文榕榕看了他一眼,蒙着黑布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哪怕是在黑夜,也带着无边无际的星光。 是五爷。 她认出了他的双眼,立刻伸出手,一手搭着他的手,脚踩在旁边的矮凳上,借力一跳,跳上窗户,然后被他从空中抱了下来,环绕在她身上的手并没有撤离,而是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他的脚尖踮地,借力朝旁边的柱子上踩踏,飞身而去,跃过树枝,借力朝院外飞去,飞出了围墙。 月挂高空,倒影出两人的身影。 来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他才落地,大手依旧搂着她的腰肢,似乎用了点力,那双眼眸中带了一些往日没有的情愫。 两人忽然的沉默,各自揣着皮里春秋,却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女子总是皮薄的。夏侯雪这么想着,坏心眼地在她腰间掐了一下,道:“你倒是胆子极大。” 垂眸的文榕榕慢慢抬起头,好看的容颜被月光照耀着,她眨巴眨巴眼眸,双手来到他的胸前,态度诚恳,认错及时。 “我本是想回府找你商量,可是你不在,我又着急……”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太冲动了。”他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刚准备教训,就被她率先抢了话头:“五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冲动去找三王爷,万一被他识破了身份,会坏了你的计划,也会害了我自己。”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她乖巧认真地眨眨眼。 自认理亏,但又不想解释太多,也不期盼五爷能够认同或者理解自己,所以她便先下手为强,一通道歉之后,令他无话可说。毕竟,自己的苦难,只有自己能渡厄。 这么多年以来,她能依靠的除了娘亲,就是自己。她早已习惯如何在人前掩藏自己,如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夏侯雪看着她,态度意外的诚恳,却令人心疼。 “你这样的行动实在太危险了,你去之前难道不知道三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夏侯雪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没有责怪,只有那双眼眸中多出了一丝心疼。 是她眼花了吗? “怎么不说话了?”他低低的声音传来。 文榕榕立刻回神,盯着他的双眸,猛地从袖袋抽出一把短刀,姿势凌厉:“他要是敢对我不轨,我就出其不意断了他的子孙命脉。五爷,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又轻声问道:“五爷是在担心我吗?” ……以什么样的心情在担心她呢? 藩地之时,他们说得很清楚,她愿意帮助他,但需要以恢复她的自由为前提,而五爷也答应了。若是这样,说明他们之间的情分仅止步于合作关系,没有也不能掺杂任何其他的情愫。 可现在五爷……到底是何意呢? “嗯,担心你。”五爷终于松开了搂着她的手,然后摸了摸她的秀发,继而转身将脸上的面巾取下。 “为什么担心我呢?” 夏侯雪一愣,这需要原因呢?他转身便不假思索回答:“因为你是逍遥王妃,是本王的夫人。” 能不能有一种方式不急不缓地表达出他的想法,一切都很自然,细水长流? 可文榕榕听了,反倒觉得释怀,原来只是这个原因啊,只是因为,她是逍遥王妃,所以他不能让她出事,也确实是这样。 是她多心了,胡思乱想了,不该这样……优柔寡断囿于情爱,不适合她。 “对了,刚才听小厮说是国师大人去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随便寻了句话转移话题。 -- 第122页 “是焦溪,他特意学了口技,很多场合都是他。”他随口说着,在她面前好像已经不需要任何的掩饰和隐瞒,他也很放心能说给她听,因为知道她是可以信任的人。 “你呢?查得如何?” 文榕榕的眸光微闪,表情淡淡得,带着一丝失落,轻声说道:“我娘亲的死一定和他有关,而且,有很大一种可能。”说着,她看向他,沉声道:“是他,害死了我娘亲。” “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情,也会查出背后还有哪些人!” 一想到娘亲没有丧生在那场火灾,可能是被人绑去受尽折磨,她就恼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好好看清楚!仅凭娘亲的贴身之物就断定那是娘亲呢! “三王爷那里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夏侯雪提醒道:“他一定会有所戒备,你不能再出现了。” “但是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帮你查清楚。”他又补充了一句。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才将月光下的她看个清楚,直叫人呼吸一滞。浅浅的银色度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添了一层柔光。她很少穿紫色这样感性的衣裳,勾勒出完美的身形,曲线柔美又性感,白皙的脸庞越显明艳,不似玫瑰那般艳丽,更像是开得荼靡的红色山茶花。 他举步走到她的面前,定定地看向她,眸光中落了太多复杂的神色,叫人难以捉摸。 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她也正抬眸看向他,心里微动。 一种很矛盾的心情占据着她,令她有些揪心不已。 她知道,若是三爷这么说,那么就一定会帮助她查清楚,以他国师大人在祁朝的实力,说不定比影阁都要查得快。 可他越是这样,她便越觉得某处开始不受控制了。 某处——心脏的跳动。 “谢谢三爷。”最终化为简单的一句话。 “你是本王的夫人,何须言谢。”夏侯雪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正低垂着眉眼,神情落寞,兴许还在为娘亲的事情自责或是遗憾。 于是,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看着前方淡淡说道:“未来的路,有本王在。” 【未来的路,有本王在。】 这句话,到底有几层意思呢? 她没有深究,她像是一头鸵鸟选择了逃避,只是觉得当下的感觉很美好。月亮高高挂在空中,五爷牵着她的手走在黑夜中,而她不用担心前路阻碍,因为有他牵着走。 就让她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切,明天再去考虑现实的问题吧。 只是他们现在的装扮实在不方便回王府,于是文榕榕带五爷到了她与娘亲居住的老宅院,两人进去换了装扮。 “原来你娘亲的藏书真的很多。”比她快了一步换好衣裳的夏侯雪来到书房转了一圈,不禁想起他们在萝河山庄的初遇。 那时的他真是没有想到,他们会变成现在这样微妙的关系。 “王爷如果有想要看的书,也可以告诉我,我有门路。”文榕榕也换上了衣裳,脸盘又成了那灰土色,粗粗的眉毛朝他挑了挑。 “如此,倒是感谢夫人了。”夏侯雪深深地笑了一下,来到她身旁,欲言又止道:“只不过,那方面的书……不营养,夫人还是少看为妙。” 文榕榕:“……”那方面?原来他还记得她在萝河山庄说的话啊。 “胡说什么。”她略微羞涩,瞪了他一眼,再也不理他,低头就把烛火吹灭了,转身准备离开。 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五爷的胸膛,她急急后退,却是被他顺手搂住腰肢,双手成掌挡在他的胸前。 “ 哦,原来夫人如此主动?”夏侯雪挑着眉,透过月光看着她模糊的脸庞。 “才不是,你无赖。”文榕榕拍了拍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但又徒劳无力,又羞又恼。 “你瞧瞧,你还这么光明正大吃本王豆腐。”他低头,用下巴往她的双手那够了一下,唇角勾着肆意而戏虐的笑容。 “你……”她猛地抬眸,撞进了他散发着亮光的双眸中,愣了一愣。 夏侯雪低头看着她,而她仰着头,露出好看的下颚线。她眨眨眼,像是在渴求落雨的玫瑰花,期待着什么。 鬼使神差般,他慢慢低下头,以两人的姿势和弧度,只要他轻轻往下,就能亲到她的唇瓣。他也这么做了,慢慢地、慢慢地低头,视线落在粉红色的唇瓣上,只差一点就能亲上。 他的双手,瞬间噙满了汗水。 猛然,文榕榕狠狠地顶头,用脑门朝他的下巴撞了过去,然后从他的怀中逃了出来,跳到门框边上,一脚已经踏了出去,一脚还在屋内,她吧啦着门框,转身回头,笑道:“五爷才是休想吃本姑娘的豆腐。” “……” 他摸了摸被撞痛的下巴,抬头就看到门边的少女。月光稀松洒落在她的身后,她笑得很灿烂,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灿烂。 “你给本王等着!”他甩下这么一句话就跑着去追她,两人又恢复了以往打打闹闹的模样。 但或许只有他们不知道,连今夜的月光也知道了——爱意甚浓。 换了装扮之后,两人准备回府。文榕榕刚关上门,下意识朝二姐那院落看了一眼,只见那屋子里还亮着灯光。 已经这么晚了,为什么二姐还没睡? 正当她出神疑惑的时候,那名小年轻带着一名背着医药箱的大夫急匆匆赶了过来,一路不知说了什么,都是眉头深锁。他们推门,着急地进去了。 -- 第123页 “怎么了?”夏侯雪问了一声。 文榕榕并没有回答,而是朝二姐那院落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0 10:04:57~2021-08-11 13:3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棠.艾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二姐的痛 他们急匆匆赶进门,只是顺手将门带上,并没有搭上闩门。 文榕榕走到院前,轻轻推了一下门就打开了,她朝内看了一眼,只见那年轻男子和大夫的身影刚消失在回廊,拐进内院。 她看向五爷,只见他朝她轻轻点了下头,仿佛不需要她说什么,他便都懂。她感激地一笑,跟着进了院内,从主堂到回廊再进入内院,而五爷就跟在她身后。 内院屋中亮着通明的烛光,隐约能瞧见人影。 文榕榕本想去门边瞧上一眼,却被夏侯雪拉到一旁,躲在左侧的屋檐下。他拉开窗扉的一角,朝里看了一眼。 那大夫正在给床上的人看病,但被他们的身体遮住,看不见床上的人。诊脉结束之后,大夫提着药箱,开了一张药方,便随年轻男子出来。 这时文榕榕才看清床上的人,正是二姐文暄暄。这才几日未见,二姐的脸色愈加苍白憔悴,不停地咳嗽,分明是染了重病。 她蹙眉担心着,二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房中出来的年轻男子正在送大夫出去,刚走到回廊之时,那年轻男子拉住大夫,低声问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大夫叹了口气:“老夫实在是尽力了……夫人的痨病拖的时间太长了,回天乏术啊,只能开些药缓减胸痛。” “我知道了,我先送你出去。”年轻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将大夫送了出去。 回廊正对着左侧屋檐,躲在那的文榕榕将大夫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会这样?”她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转身寻找夏侯雪,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不敢置信道:“你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什么病?什么回天乏术……” “那是什么庸医?他到底会不会看病!我二姐怎么……怎么可能……” “你冷静点。”夏侯雪轻轻搂住她,一下下拍着她的背:“不要让她担心,一会先找那个人问清楚。” 对,先找那个混账小白脸问清楚。 文榕榕点了点头,随即两人去了主堂。 刚到主堂,就碰上送完大夫回来的混账小白脸,他明显一愣,带着几分心虚走到文榕榕的面前,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文榕榕不准备和他兜圈子,直接说道:“刚才大夫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和我说实话,我二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那年轻男子愣在原地,犹豫地看了文榕榕好几眼,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道:“我不能说,我答应了将军夫人,不能说……” “将军夫人?你还知道她是将军夫人!你知不知道,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她的家人会很担心她,你以为你这样真的是在帮她吗?” “可是我……”他还是犹豫不决,不知能不能说。 “你可知道,或许因为你的隐瞒,会导致很多遗憾发生,比如将军大人,比如她的家人……到时候,你能承担起这一切吗?”夏侯雪悠悠转着眼睛,朝他看了一眼。 年轻男子的身躯猛地一震,“我……我承担不起啊。”说着,他颓然倒向扶手椅,双手捧着额头,猛地振作,抬头看向文榕榕,“我说。” “我不想她抱着遗憾走,更不想你们、还有将军大人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你给我好好说话!”文榕榕沉声。 年轻男子吞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我原本是将军府上的家仆,叫小罗,偶尔有一次发现夫人昏倒在地,便想喊人过来,但夫人似乎是半昏迷状态,拉住了我,让我千万别喊人也千万别找大夫。我当时不知道夫人生了病,就应了,然后夫人说要休息一会,我就喊了大丫鬟过来。这事就过去了。” “后来我妻子生病,需要一大笔钱,我……我没钱,就在王府偷窃,但是被管家抓住了,是夫人保住了我,还给我妻子看病,虽然最后,我妻子还是去世了……但是我打心眼里感激夫人,真的很感激,所以夫人后来找我演戏,我答应了。” 文暄暄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体,她偷偷去看过大夫,但是大夫说这病需要好好静养,而且不能劳累,要保持心情舒畅。她起初并没有在意,但咳嗽越来越严重,胸闷气短也变成了胸痛。 她再去看大夫的时候,变成了痨病,病重难愈。 大夫也说,这病治不好,和她的体质也有大部分原因。越是无法慢慢减轻症状,必然会加重,到时候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她当时身心俱疲,痛苦不堪。 她快要死了吗? 老天为何开这样的玩笑? 她明明已经嫁给自己心仪的人,那个骁勇善战的许将军,过着人人羡慕的生活,可为何?为什么……老天爷不想给她善终呢? 那几天,她真的好痛苦,不知道能和谁说。就连一向忙着军务,和她聚少离多的许将军都发现了,她不太对劲。她只是说,最近太累了。 -- 第124页 后来,她就想通了,她决定离开许将军,自己一个人孤单地死去,因为她不想拖累他,希望他下辈子能遇见更好的人。 因为,她爱他啊。 所以她才会找小罗演这场戏,让将军以为自己变心了,写下了那封和离书给他。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他一定会放自己离开,也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除非是她自己想说。 这是她能依靠一辈子的男人,可惜她没有机会了。 但是她不后悔。 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很自私,自私得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甚至是家人,可她就是这么执着。她无法想象爹爹、大娘、大哥、三妹、四弟还有五妹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模样,会怎样痛哭和难过。 她害怕面对那样的场景,害怕被一家人包围着关怀,害怕看到他们的眼泪,因为这样,她会好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好舍不得…… 所以,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自怨自艾,也不想看到他们为了她而伤心。她宁愿自己承受着骂名,让他们都以为她和人私奔逃跑了,也不想让他们伤心。 “就是这样了。”小罗说完,身体无力颓然地坐在扶手椅上。 “胡闹!”文榕榕抹了一把眼睛,瞪了他一眼,但这是她二姐的选择,又能怪任何人呢。 她看向五爷,有些无助。 五爷摸了摸她的脑袋:“既然你已经知道,就无法假装了,去看看你二姐,就算是面对死亡,有家人一起陪着,还怕什么呢?” “本王在这里等你。” 文榕榕点了点头,慢慢朝内院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慎重,仿佛她正在想着,该怎么和二姐说。 到了门前,她伸出手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听到木门吱嘎的声音,床上的人咳嗽了几声,嗓音虚弱轻柔:“送完大夫了?”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再请大夫来看了,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根本没什么法子,只不过是延缓我的时间。”她自顾自说着。 一股酸涩猛然袭来,从鼻腔往上直击文榕榕的双眸,霎那间眼眶内的水花便打着转。待她走近,看到了床边掉落的白帕子上占满了血迹,她的心里一痛,眼泪就这么掉落下来,视线模糊不清。 “二姐!”她猛地朝床边走去,跪倒在地,整个人趴在床头,在看到二姐的一瞬间,哭个不停。 “五妹?你怎么……” 文暄暄呆愣了很久,直到她的手切切实实被握住,听见她那止不住的哭声,才反应过来,这真的是五妹来了。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能掩饰好情绪,一个人孤单地离开。不过是奔赴黄泉,有什么可怕? 可当她看见五妹扑在床边痛哭,她一整颗心都揪了起来,那么长久以来的坚持就要支离破碎了。人世间所有的温暖,猛然朝她袭来。 “五妹……”她握住她的手,眼角的眼泪如同断珠直线滑落。 “二姐……”文榕榕抽噎着,总算是哭停住了,替二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抿了抿唇,思索该怎么开口。 “你都知道了?”还是二姐先开口了。 文榕榕点头,闷声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说呢?找过御医诊治了吗?你一个妹妹是太子妃,一个是五王妃,你为什么不找我们?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应该放弃。” “还有爹爹和大娘……他们若是知道你出了事,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他们该多么痛心?” “二姐,你别这样好不好?” “你看,”文暄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轻声道:“我就是怕你这样,才不敢告诉你们。你不知道啊,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可是我,没办法。” “不!不!一定有办法的。”文榕榕握住她的手,近乎哀求道:“我明天找御医来替你诊治,好不好?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御医,相信自己。” “还有许将军、爹爹和大娘,他们也一定会为你找遍名医,到时候你一定会没事的,好不好二姐?不要做这样的选择,这样……对我们,对许将军对爹娘,太残忍了。” “我已经有和大家好好告别了,前几天我也刚见了霜霜,她似乎有话想和我说,但她什么都没说,兴许是和太子有关。如今也见到了你,也算是无怨无悔了。”文暄暄看着她,万分不舍。 “我也很谢谢你,没有吵着闹着要去和爹娘他们说。” “二姐,你别,你别……你听我说,听我说好不好?”文榕榕又开始哭了,她一把抹掉眼泪,莫名一瞬间头脑清晰,逻辑明确,开口道:“万一你后悔了呢?哪怕有一丝一毫,你觉得后悔这么做了呢?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不想面对分离,可是你可曾替我们考虑呢?” “你以为这个秘密能藏一辈子?终有一天我们会知道,知道你并不是与人私奔了,而是病逝。你可曾想过,那个时候我们该怎么面对?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没有陪伴你最后的时间,我们会比任何时候都痛苦万倍,那么,你可会后悔这样的选择呢?” “二姐,你应该相信我们,更重要的是,相信许将军,对不对?” 文暄暄听着五妹说这些话,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儿,颇为动容。 是啊,她要么就是瞒一辈子,可若是做不到,岂不是让他们更痛苦? “二姐,我明天带御医来替你诊治,好不好?”文榕榕带着期待和哀求,看着她。可她久久没有回应,反复反复想着,怎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 第125页 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呢?也许选择的当下并不清楚,只有事后经过了验证才会知道。 但她,不想留有遗憾…… “好。”她终于点了点头,又道:“你和爹娘说的时候,婉转些……还有许将军那,我想自己和他说,你帮我把他找来就行。” “好!”文榕榕又陪了她一会,等她睡着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0 13:35:49~2021-08-12 11:0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棠.艾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回将军府 翌日一大早,孙御医刚当值,便被逍遥王府的人传召,急匆匆赶了过去又被门口等候着的文汐一把拉上马车给带走了,来到一处小院落。 此时,孙御医正在替文暄暄诊治。 屋内寂静无声,文榕榕面色焦急、时不时探头去看。一旁的夏侯雪实在看不下去,搂住她的肩膀,轻抚一下道:“别急。” “会没事吗?”她看了他一眼,抿着唇,心里像有千斤重石。 “会。” 未几,孙御医收起脉枕,刚站起来便迎上文榕榕的发问,“孙御医,如何?”他轻轻颔首,背上药箱,伸了伸手示意外头说话。 几人便来到屋外,站到昨晚那回廊之处。 孙御医道,“将军夫人的病乃是日积月累形成的痨病,她心中郁结难消,故而越来越严重。恐怕,没有其他办法了。” “没有其他办法?”文榕榕蹙眉,又问道:“怎么会没有其他办法,孙御医……”她上前几步,焦急地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有些强人所难,无法开口。 “孙御医,那能怎么治疗呢?”夏侯雪拍了拍文榕榕的肩膀,问道。 “老臣先开几副药缓解将军夫人的疼痛,再回去与其他同僚商量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末了,他又补充一句:“你们能陪就多陪陪吧。” 之后,文汐带着孙御医下去了。 “小罗!”文榕榕猛地大喊了一声,又道:“通知许将军了吗?让他马上立刻来见二姐,你亲自去跑一趟。” 小罗应了一声,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往将军府赶去。可他一到将军府,敲了半天门才有人应,管家出来应门,问道:“谁呀?” “我,我是将军夫人的朋友,她托我带一句话给将军大人,劳烦让我见一见将军大人。”小罗额头满是汗。 “将军大人出征北漠了。” “什么?怎么出征了?这这,这怎么是好……那,将军大人几时出发的?”小罗急得直跺脚。 “出发半个时辰了。” …… 文华清和姬如梦知道这个消息后,两人瞬间奔溃,文府一夕之间炸开了锅,他们连忙备马车准备出发。原本文韶和文善也准备过来,但被文华清留在了府中,说是让他们先去看看情况,不要一窝蜂都拥过来,像个什么样子。 在京中行驶,马车快不了。姬如梦却是焦急不已,整颗心跳动得飞快,恨不得立刻奔过去。一旁的文华清握了握她的手,两人对视一眼,相互安慰着,一定不会出事的。 他们到了巷子附近,文汐早就在巷子口等候,她看到文府马车之后立刻迎了过来,唤道:“老爷,夫人。”两人的心思只在“快点见到文暄暄”上,下了马车只管往前冲,催促着文汐在哪在哪,快些过去。 到了院落门口,两人的脚步反而停顿了。 “老爷,夫人这边请。”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进入院中。 来到内院,文榕榕和夏侯雪正从二姐的房中出来,他们也看到了赶来的爹娘。只是她在看见大娘的时候,多了一丝疑虑和生疏。 娘亲的死,会不会和大娘有关?她又想起她到文府之后发生的一切,大娘对她一开始虽说不亲厚,但总是好的,后来也慢慢亲了一些。那么这些,会不会都是假象呢? “先放一放。”夏侯雪看了她一眼,看出她的疑惑和摇摆,在她耳边说道:“眼下重要的是你二姐。”于是,她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爹娘加快脚步走来。刚到文榕榕的面前,大娘习惯性想要握住她的手,但文榕榕不着痕迹地把手放下,将他们引到一旁说:“二姐适才昏过去了,先让她好好休息。” 在他们赶来之前,文暄暄猛地吐出一口恶血,昏倒过去。当时,文榕榕被吓得不行,真是怕……害怕……害怕未能好好道别,害怕生命的脆弱,害怕这一切一切。 “榕儿,你二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文华清皱眉低声问着。 文榕榕把二姐的病情告诉了他们。大娘一听完,身体一颤,若不是文华清及时抱住她,不免向后倒去。 “怎么会……怎么……”大娘不敢置信,重复呢喃着。 这时,小罗一路飞奔而来,跑到内院之时,气还没喘顺,急急忙忙道:“将军,将军出征去了。” 出征? “怎么,怎么这种时候偏偏出征了?”文榕榕又气又急,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又因为在场的人太多,夏侯雪只好傻愣愣地站在她的身后,时不时玩玩她的头发丝儿,时不时拉住她的手臂,演一副痴傻的模样。 “几时出发的?”文华清看向小罗问道,小罗立刻回答:“半个时辰前走了,说是去了北漠,这一来一回得数月半年了,这……” -- 第126页 文暄暄,岂能等得? “马上派人传口讯。”文榕榕看了爹一眼,再看向夏侯雪,“出征的路线是定死的,爹你马上派人拿着五爷的令牌,快马加鞭追过去。” 务必,要把口信带给许将军!让他和二姐见到最后一面,好好告别。 文华清马上吩咐了下去,派人去传口信。 这时,文榕榕把人喊住,从屋中拿出一张纸,上面笔墨染色,不知写了什么。她将纸张叠好,交给那个人带过去,“就说是给将军的家书,亲自交给他。” 那人领命,随即上马追赶,不敢有半点耽搁。 清晨的阳光好似突然暗淡了下去,本以为是天清气朗的一天,眼看着天边布满了丝丝缕缕的乌云,即将覆盖住阳光,是要狂风暴雨的前兆。 二姐也悠悠转醒,屋内伺候的人立刻出来喊人,文榕榕和爹娘走了进去。 刚醒来的文暄暄越发虚弱,脸色煞白毫无血丝,她缓缓抬眸,看到爹娘走了进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太多的感情和酸涩涌上心头。 “暄儿……”大娘是直接红了眼眶,看到亲生女儿这么虚弱地躺在床上,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文华清蹙着眉,克制着不让伤心的情绪外泄,轻轻问道:“暄儿,没事吧?” 爹爹这一声刚落,文暄暄眼眶中的泪水就顺着眼角留下脸颊。 她想坐起来好好看看爹娘,挣扎着要起来的时候,文榕榕和文汐立刻上前,将她扶着靠坐在床榻,又退到一旁。 “爹娘,女儿不孝,女儿恐怕……恐怕无法再陪着你们了。” “傻丫头,不准你这么胡说。”大娘坐在床沿,握着她软得好像没了骨头一样的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傻丫头,这种事情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扛呢?你是我的女儿,是我身上的一块肉,你若是出事了,我……我和你爹该怎么办?别乱想些有的没的,你有我们在你身边,一定能熬过去的。” “是啊,一家人都会陪着你的。”爹低沉的嗓音带了一丝苦涩。 原本听到文榕榕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大娘是无法理解甚至有些责怪文暄暄的,可当她看到她这么虚弱地躺在床上,所有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想在有限的生命中,陪着她度过所有苦难。 文华清大抵是无法再面对这样伤感的氛围,走到外面和夏侯雪说了会话,但两人的谈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各自说着各自的话题。 文榕榕陪着大娘和二姐在屋内,说些体己话,说到动情之处,又免不了哭一场,索性也就痛快地哭了出来。 一会儿,文汐她们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因为怕忙不过来,文榕榕把代荷和灵竹也喊了过来。毕竟是自己熟悉的人,放心得过。 “我来。”大娘从文汐手中接过碗,文汐说了一句小心烫手,大娘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和霜霜很小的时候都不爱喝药,嫌太苦,我都是一个个亲自喂你们,你们才肯喝药。”大娘边说着,边舀了勺汤药,递到嘴边吹凉了。 文暄暄一口喝下,微微笑着:“以前总是嫌苦,为了和娘讨蜜饯吃。” “一转眼,你已经这么大了,已经成家为人妇……”说着,大娘似是又要哭出来,但又觉得太矫情了一些,总不能哭个没完没了。她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 喝完药后,文暄暄朝外张望了一眼,再看向文榕榕问道:“将军,人呢?” “他可是不愿意见我?” “不是,”文榕榕摇头道:“他早上突然接到圣上消息,出征去了,我派人去找他的时候,他刚出发。不过,二姐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追了,让他立刻折返。” “那圣上那……”文暄暄还在为他担心。 “放心,五妹让王爷去和圣上禀明了情况,圣上万分理解,甚至派了十万加急的信件,就是为了替你追回许将军。你大可放心。”大娘握了握她的手。 文暄暄突然觉得很累,眼皮很沉,迷迷糊糊说道:“我,我想回将军府。” 她觉得,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也许来不及见到他了,至少……从哪里开始,也应该在哪里结束。 始于他,终于他。 “二姐,我马上带你回将军府。”文榕榕的眼睛一下子酸涩了起来,匆忙走了出去,忍不住深呼一口气。 她立刻让小罗和文汐去王府找孙管事帮忙,喊了两辆马车过来,嘱咐着人千万小心移动文暄暄,她和大娘上了文暄暄的马车,其他人跟在后面的马车,一起去了将军府。 第69章 我虽离去 两辆马车突然停在将军府门口,下来一大帮子人。 随后又赶来了两拨人,分别是文韶文善和太子太子妃。眼看着文暄暄这病情似是严重得很,大娘想了想,还是把他们喊来了,已经顾不得其他,只想着陪在她的身边才最重要。 将军府的管家看到来来这么多人,莫名有些慌乱,但看到夫人能重新回来,他还是很开心的。夫人不在的这几日,将军一直借酒消愁,过得太痛苦。正是因为过得太痛苦,这一大早上才会进宫面圣,请旨去北漠驻扎一段时间。 将军的爹娘死得早,府中人本就少,这突然一下子来了很多人,管家带着家奴们都忙活起来,一边招待客人,一边私下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算是将军府的新气象。 -- 第127页 文善和文韶先后进了屋,看着二姐苍白消瘦的模样,都心中酸涩起来,但面上不显,仍旧和她有说有笑,特别是说到文善,最近深得太子器重,前途定然是一片光明。同样,文暄暄对他们总算是放心的,他们都是难得优秀的男子,想必未来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而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也来了。众人行礼,太子虚扶了一把,“免礼。”两人便进去看望文暄暄。 屋内的文善和文韶出来,看到门口的文榕榕便走了过去。三人对视着,心有灵犀般同时哀叹了一声,看向封闭的窗扉。 “二姐会没事吗?”文韶呆呆问道。 另外两人没有回答,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时,屋内突然传来文霜霜一阵惊呼,然后便是大娘喊了一声,紧接着她跑了出来,目光空洞搜寻着人,终于看到了文榕榕。 “许将军呢?他怎么,怎么还没回来啊?”大娘拉着她的手,脸上的泪水掺和着汗水,加深了皱纹,仿佛瞬间老了好多岁。 “还没回来。”文榕榕朝外看了一眼。派去通知的人已经是十万里加急,若是许将军看到信件,定会立刻赶回来,只是,早与晚的问题。 “怎么怎么办?暄儿一直在喊他的名字,一直喊一直喊,我瞧着实在是太心痛,暄儿她……她迷迷糊糊得,我真怕,真怕……”大娘说着,有点语无伦次。 “大娘,一定能赶上的。”文榕榕握住她的手,安慰了一声。 屋内又传来了一声惊叫,“娘,娘,娘……” “娘,……二姐,二姐快不行了,二姐她快不行了……”文霜霜一边哭喊,一边跑了出来,奔到大娘的怀中。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大娘一把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连忙进了屋内,文榕榕和两位哥哥也立刻跟了上去。 本想一同跟上去的文霜霜却瞥到了一旁等在回廊中的夏侯雪,她一顿,心念瞬间转了转,连忙掏出绣帕擦干脸上的眼泪,施施然走到他面前。 眼含泪光,可怜娇柔。 “五爷,你怎么还在这里?”她看着他,恍若星光般闪耀的星眸,再一次被他的容貌和气质惊艳。这样的人注定不凡,怎么可能是个痴傻儿呢?这样的人,才足以与她相配。 所以,她一定要破坏他和文榕榕的关系。 趁文榕榕不在的时候,她曾三番五次寻着各种借口去王府见他,但每次都碰了一鼻子的灰,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已经爱上了文榕榕,可不应该啊……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她真实的容貌,不可能会有感情的。 所以,她还有机会,还剩最后一点机会,绝不能放过! “本王在这里,关你什么事?”夏侯雪看了她一眼,往旁边走了几步。 对于他这样的态度,文霜霜并不在乎,因为那不过是他为了装傻充愣而伪装罢了,而她愿意帮助他,配合他。 “你不进去陪着五妹吗?”她往前走了几步,问道。 他又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回廊上的竖杆看着她:“本王正准备进去呢,你就跑了过来,把本王堵在这里做什么?” 正好,他也想知道,这个文霜霜到底对他有何企图,三番几次找过来,是太子授意还是皇后娘娘? 文霜霜垂头笑了一下,再次抬眸之时,露出娇羞的笑容:“我看五爷在回廊徘徊,五妹又忙着照看二姐,估计是没时间管五爷,而我,我实在是不愿意面对二姐,太难过了。” “哦。”夏侯雪微微挑眉,看着她垂眸抹泪的模样,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自己二姐重病缠绵床榻,她这个妹妹倒看不出半点真心实意的伤心,反倒有心思搭讪他这个傻子?这太子妃表面看起来善良贤淑,在燕京城内也是一片好名声,但事实是否果真如此呢? 没有人知道文霜霜是怎么想的,因为她早就知道二姐会死,这是她上辈子就经历过的事情。在上辈子,泪水已经流干了,所以这辈子,她绝不会再让自己轻易为谁流泪,哪怕是自己的二姐。 她前段时间就来看过二姐,当时她便是知道的,知道二姐快要死了。临死前,她和许将军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两人明明深爱着,却这么天人相隔了。老天啊,何其恶毒。 这辈子的她早已看淡一切,没人谁能靠得住,除了自己。只要是为自己做的,才会真正毫无遗憾、无怨无悔。 一切,才刚刚开始。 “二姐她待我极好,看到她现在的模样,我实在是太心痛了。”文霜霜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而他背靠在竖杆上,正垂眸看着她。 等她精彩的表演。 “我知道五妹一定也很心痛,我们姐妹从小到大关系都好,看到二姐这样,五妹肯定难受,和我一样难过。我想过段时间能够经常去王府看看五妹,也算是陪伴她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自然,也是为了让她陪陪我。” 这算是说了正题,用她们的姐妹情切入,一是体现出她的善良,二是希望五爷同意她能自由出入王府。 表面上看是为了陪伴五妹,可到底目的是何呢? “你大可以去问她,她是你的五妹,也是逍遥王妃,自然有这个权力。”夏侯雪往旁边走了几步,星眸眨啊眨,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文霜霜看着他笑了,心里明明清楚他是装傻的,但陪着他演戏的感觉也很开心。 -- 第128页 “那就谢过五爷了,只要五爷首肯就行。”她又娇羞地低下头道:“我就怕我经常跑去王府,会打扰了五爷,和你们的生活。” 只要她能经常光明正大去王府,就有自信能把五爷勾引上手。不是用直接大方的手段,而是用柔情一点点包围他。 “你是去找王妃的,找就是了,关本王何事呢?” 看来她的目的就是去王府,是太子的授意呢?他们发现了什么? “好。”文霜霜轻轻点头,便不再和他多说什么,至少现在还不是和太子撕破脸皮的时候,于是悄悄进了二姐的房中,无声无息站在人群后。随后,夏侯雪也进去了。 可是,只是一瞬间—— 前一秒,文暄暄还落泪说着话,“将军,将军,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怕是来不及……告别……” 后一秒,她便闭上了眼眸,再也没有睁开。 她还说,“可是我真的很开心,这辈子能嫁给你。我想啊,很少有人能如愿嫁给儿时爱慕的人吧。” “或许,你不知道……燕雀大街,七巧晚会上,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便爱上了你。能够如愿嫁给你,我此生无憾。” 屋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暄暄!” 只是一瞬的间隔,许将军刚跨了进来,文暄暄的眼睛慢慢闭合便再也没有睁开。他从人群拨开一条路,颓然地跪倒在床边,只看到紧闭的双眸以及脸颊上的泪水。 “暄暄……我的暄暄……”他心痛不已,不舍地看着她的脸庞,粗糙却小心翼翼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哽咽着。 他的手微微发抖,从怀中拿出那张被他好好揣在怀中的纸——是文榕榕让人加急送去的家书,轻轻打开,落在胸膛,落在床榻。 白纸上写着的是:“茕茕白兔,东走西顾。我虽离去,仍恋故人。” 【我虽离去,仍恋故人。】 “可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离去……你回来好不好?” 他就这么跪倒在床边,握着她渐渐冰凉的手,不断挪动着膝盖,焦急又期盼,想要留住什么,可偏偏留不住。明明是那样伟岸的身躯,此刻却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小孩,不断往前挪动膝盖,撞到床榻上也毫无察觉。 只是呢喃着:“暄暄……” ——别丢下我好不好?别这么残忍好不好?我宁愿你是和别人私奔了,不要我这个三大五粗了,也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你睁开眼看一看我,好不好? 所有人都忍着眼泪,悄声从屋中退出,把房门关上,将空间留给了许将军。大娘早已失声痛哭,被文华清搂着到了外堂,以免影响别人;文榕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靠在夏侯雪的身侧,失落而哀伤。夏侯榆就站在她的对面,时不时看着她,觉得她一落泪,自己的心也乱了。 就这样,大家都等在外面。 屋内的许将军,微微闭眼,泪水便顺着脸颊划落。这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流泪,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所有的话最终都只化为一句,“暄暄……” 那个总是看着他笑的女子再也没有了回应;那个总是会温柔唤他一声“夫君”的人再也不会开口了。 ——你就这样走了吗? 他垂下头,将额头靠在床榻上,泪水无声落下。 第70章 深闺怨妇 文暄暄是幸福的,能够嫁给儿时仰慕的男子——骁勇善战的许将军,而许将军待她极好,过着所有女子羡慕的生活。燕京城内都是这么说的。 真的是吗?许将军扪心自问,有遗憾更有后悔。 他满心操劳军中事务,自问排在他心中第一位的是国家大义。成亲之后的几年,无论风吹雨打,他都毅然前往营地管理事务,两个人相处时间其实不多。甚至于,他还欠她一次远行。 成亲后,她曾经向他请求,“夫君,能不能为我腾出些时间?我们一起出去远行?去哪里都行,只有我们两个人。” “好。”他当下是答应了,可总是忙于军中事务,始终没有做到——竟没想,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是个很好的妻子,给他所有男子想要拥有的一切,在外的尊严、在内的关怀,所有情深意厚都是出自于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爱。正因为爱,她愿意付出一切。 可他,再也没有机会感受了。 老天爷是嫉妒红了眼睛,才会拆散他们的吗? “可是,暄暄……你在那里等等我,好不好?别走得太快,等等我,我会去找你,哪怕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会找到你,认定你。” “暄暄,我的暄暄……”他不敢伸出手,犹豫了几次都颓然放下。 他想要摸她的脸庞,却害怕摸到一片冰凉;想要抚摸她的眼睛,却害怕感受不到睫毛的颤动,更不敢……不敢探她的鼻息。他害怕,害怕得全身抽搐,无法动弹。 最后,是孙御医进来,宣布文暄暄去世了。 一瞬间,家人们纷纷低头恸哭。 许将军猛然退后一步,像是巍峨大山遭遇了地震的袭击,即将要倒塌。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转身一步又跪倒在床边,祈求般说着:“暄暄……不会的,不会的……” “我们先出去吧。”文华清扶着恸哭不已的大娘,带着大家去了外面。 一时间,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更何况是深爱着文暄暄的许将军。 -- 第129页 从上午一直跪到下午,他埋头在床榻边,细数过往的一切,说着他们的曾经,泪眼婆娑。一整天滴水不沾,粒米未进,好像这样就能感动上苍,让上苍把心爱的人还过来。 期间,太子和太子妃进去看了他,文榕榕和夏侯雪也进去看了他,后来大娘和文华清也进去,和他说了会话。只是大娘实在太难受,说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只好跑了出去,让文华清单独和他说了一会。 无非是死者已矣之类的话。 道理都一样,也都懂。 感情上,却不是一时之间能接受的。 但他到底是历经风雨的许将军,纵然再难过,也不会倒下来。一直到晚上,他终于从房中出来了,要亲自为文暄暄办理身后事,必须是他亲自来。 “哪怕是一件很细微的事情,我都想亲自为了她而做,只有这样,我心里才会好过一点。”他是这么说的。 好似为了她而做,就能弥补生前的种种遗憾和错过。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总是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在眼前的、在身边的,离得太近了,总是不懂得珍惜。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你生命中停留一辈子的,总有人出现又离开,应该要珍惜那些无怨无悔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人。命运如此无常,你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失去了那个人。 这几日的燕京城,无人不在为文暄暄可惜,又无人不在赞颂许将军。 为了操办她的身后事,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连文华清和大娘都看不过去,想着上手帮忙,但都被他拒绝了,只说,“你们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你们指挥我该怎么做就行了,我要亲自为她而做。” 大娘原本对他没有来得及见到文暄暄最后一面的怨恨,也因此消散了。 最后,他向圣上请了一个月的假期,抱着文暄暄的骨灰,踏上了没有目的地的远行,无论去哪里都好,只要是他们两个人就行。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我虽离去,仍恋故人。” * 一月后,已入盛夏。 二姐文暄暄的突然离世,在文榕榕心里留下了痕迹。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么魂归黄土,只能靠回忆她的音容笑貌才能感知到她曾经存在。时间的意义在何处?在于淡忘。不是人们的记忆太差,而是时间的冲击太大。 这一个月,却也平淡过去了。 文榕榕伤春悲秋了好几天,而五爷又总是不见人影,似乎又有重要的事情忙碌。关于娘亲的事情她托影阁的人重点查三王爷以及文府的人,特别是从娘亲失踪后到三年前的那段时间,只是暂时还没有任何线索。 不过,夏侯雪安排的眼线回来报告说,在那之后,三王爷没有去过可疑之处或是见过任何可疑之人,只是去过皇宫两次。他进皇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不过三天内去两次就不太寻常了。 娘亲的死,会不会和皇宫里的人有关?比如圣上,皇后娘娘……文榕榕越是瞎想,越觉得离谱。 二姐过世之后,她也曾在文府呆过一段时间,委婉地问过爹关于娘的事情,还有他们当年相爱的故事,是否有什么插曲。可是爹说的都是一些他们的日常,并没有奇怪和可疑之处。 “哎……”她侧卧在贵妃椅上,唉叹一口气,翻了个身。 在旁伺候的文汐和灵竹看出她似乎心情不好,灵竹便将剥好的葡萄递了过去,问道:“娘娘,是不是惦记五爷了呀?” 五爷?她才没有。 她瞥了灵竹一眼,然后丢了一颗葡萄入嘴,甜丝丝的。 代荷又道:“娘娘,五爷这几天应该比较忙,忙完这段时间就行了。” 忙什么都不关她的事,文榕榕想着。 莫名又想到了五爷……她和五爷算什么呢?算什么……五爷他心系百姓和国家,整天忙碌国事,而她呢?她像只缩在龟壳里的乌龟,整天待在王府不是睡觉就是吃喝,如今又念着五爷,仿佛深闺怨妇般自怨自艾,无所事事。 “……”这也太不像她了吧! “我要出门!”她猛地从贵妃椅上坐起,准备奋发图强,“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尝尽美味,赏赏风景,看看美男子,岂不快哉。” “你们准备准备。” “是。”文汐和灵竹对视一眼,同时可怜巴巴看向王妃娘娘,欲言又止。 “好,一起去!”文榕榕一挥手,那两小丫头立刻欢呼雀跃起来,一个劲猛夸王妃娘娘好王妃娘娘美。 特别是文汐,自从小姐当了这王妃娘娘之后,带着她偷偷出府玩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与以前在文府那时没得比了。 灵竹这个丫头机灵活泼,平时和文汐也聊得来,偶尔也会陪着文汐一起淘皮一下。两人出府玩觉得特别开心,一直有说有笑。代荷替文榕榕梳妆后换了衣裳,她没有跟着出府,不是那种爱热闹的性格。 一会后,三人就踏上燕京城的大街小巷,随处悠闲地走着。 可还没走一会,文榕榕又觉得后悔,因为天气热了起来,她已经出了一身汗了,还不如躺在王府吃葡萄呢。 “娘娘,不如再去萝河山庄?”文汐替她撑着伞,提议道。 “没兴致。” “那去看戏?说不定能偶遇五爷呢。”灵竹也提议道。 “不去。” 正说话之时,灵竹看到不远处茶馆里走出来一男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再定睛一看,是七王爷夏侯临。 -- 第130页 “娘娘,是七王爷。”她伸手一指。 那头,从茶馆里走出来的七王爷,失魂落魄地看了过去,也看到了文榕榕她们,礼貌性地驻足等候了一下。 “七王爷。”文榕榕走过去,唤了一声,让灵竹把伞往后收了收。 “五嫂。”夏侯临微微点头,问道:“五嫂是要去哪里?” “闲来无事,随处逛逛。”她看了看他,又朝茶馆看了一眼,问道:“七王爷约了人?” “没……没有。”夏侯临连忙否认,看起来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更何况他现在的模样像是丢了魂一样,肯定是刚刚见过什么人,却不方便说。 文榕榕自然不会多问,于是道,“那七王爷是要回府吗?” “本王……暂不回府。”他突然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动,接着说:“五哥不在王府吗?难道又去戏园子了吗?” “可不是嘛,我也懒得管了。” “那五嫂想不想去喝两口小酒?”夏侯临提议道。 “喝酒?好呀。”她正愁没地方去,没事情干呢。 两人当下一拍即合,决定去喝酒。 上了马车之后,她问道,“去哪里喝酒?”既然是上了马车,定不在城中市集,看来有点距离。 “自然是全燕京最好的地方。” 文榕榕挑眉,问道:“全燕京最好?会不会夸大其实了一点。” “去了便知。” 马车一路往城南的方向行驶,出城之后到了一处郊区,绕了点路终于来到目的。这是城南郊外的一处大院,院外种满了竹林,门牌上挂着“竹君园“三个字”。 原来是竹君园。 文榕榕对这个地方有所耳闻,看起来只是一处平常的院落,实则是给京中贵族公子小姐们消遣的地方。每一处院落都是单独设立而且封闭的,要什么有什么。 夏侯临又偷偷附耳说道,“其实,这里是三哥的产业。” 第71章 起了大火 三王爷夏侯彬的地盘? 那真是来巧了,文榕榕如是想着。 正好借着与夏侯临饮酒的目的,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还能光明正大进入三王爷的地盘,倒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竹君园”为私人场所,通常需要门人验明身份或者面熟的人带着才能被放行。夏侯临刚来到门口,门人便迎了上来,连忙开门招呼,带着他穿过回廊,来到东厢的一间房内。 门人是认识他的,直接问道:“七爷,这回想试点新鲜玩意吗?”说话间,瞥了一眼文榕榕,好似有什么阴谋一般。 就好像是带着姑娘来玩的大爷,要不要什么特殊服务一样。 夏侯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道:“本王还是老样子,你给这位姑娘准备点有意思的。” “好叻。”门人笑着合上门便退下了。 文榕榕挑眉,看向他道:“七爷看来是常客,经常来耍?似乎懂得很多有意思的玩意?” “你觉得本王像是这种玩物丧志的人吗?”夏侯临笑了一下,仿佛春风拂面,是不是他们夏皇族氏的人都喜欢这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哦,除了夏侯雪。 “玩物丧志,你骂的是你五哥吗?”文榕榕一笑,调侃地瞥了他一眼。 “这话可不是本王说的。”夏侯临惊骇地望着她,连忙摇着手,又道:“五嫂,适才在街上看见你,你看起来好像闷闷不乐的,发生了什么吗?” “有苦难言啊。”她撇了撇唇,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有这么明显吗? “七王爷呢?七王爷在茶馆门口徘徊不定,好似有心事?” “有苦难言啊。” 两人相视一笑,未再多问。 不多时,门人敲了敲门后推门而入,身后还跟了两名舞姬,以及两名美男子。为首的舞姬捧着暗棕酒盅往夏侯临而去,另一名美男子则手捧白玉酒盅来到文榕榕的面前。 舞姬和夏侯临是旧相识,不用多说,那舞姬便开始为他斟酒,说着,“七爷,好些天没来了,您怎么……还带了个人。”言下之意,好似文榕榕是那个煞风景的人。 “她是本王的五嫂,逍遥王妃。” “啊?”那舞姬惊讶地捂嘴,看了看文榕榕,低声道:“逍遥王爷知道她来此处吗?” “自然不知道。”夏侯临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略微尴尬。 能不尴尬吗?这不是败坏她名声吗? 诶诶,这两位柔弱无骨的美男子在干嘛? “王妃,请品尝一口,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上等果子酒,入口甘甜,回味无穷呀。”说着,他一边端起酒杯,一边就要往她身上靠。 文榕榕:“……”这么次鸡的吗? “谢谢你。”她连忙接过那酒杯,倏地站了起来,让那美男子跌坐在了方椅上,又朝夏侯临瞪了过去。 眼神无声骂道:这就是七爷你说的有点意思的? “你们下去吧。”夏侯临轻笑了一声,挥了挥手,舞姬和美男子点着头退了下去,倒是有些不甘愿。 “本王是看五嫂心情不好,这不是想着法子逗五嫂开心嘛。”夏侯临举杯,朝文榕榕举了举。 “那你真是有心了。”文榕榕轻轻抿了一小口,对于不常喝酒的人来说,刚入口还是有些辛辣。她连忙用手扇了扇,让尝到辣味的舌尖接触新鲜空气。 -- 第131页 辣味过后,她又抿了几小口,尝出了香甜的味道。 夏侯临看着她一口一口抿着喝酒,明明被辣着好几口,又不断扇啊扇等辣味过去,还是继续尝了一口,好像不服输一般,又好似……却有心事。 于是他便问道:“五嫂,你是不是还在为你二姐的事情难过?” 将军夫人病逝的消息早就人尽皆知,大多数人都很惋惜,当然也包括夏侯临。生与死的距离,造成了爱而不得的悲伤。 她摸着酒盅道,“算是。” “算是?那看来不全是。”夏侯临愣了一下,复又问道:“五嫂,你有什么需要吗?本王都可以帮忙。” 帮忙?囿于情爱,旁人可帮不上忙。 “你帮不了。”她倾斜瓶身,替自己继续满了一杯,抬眸又道:“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心意。” “你呢?七王爷不是向来豁达的吗?可今天看起来并非如此。” 其实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真的回答。 “为情所困。”他猛地饮了一口气,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啊,原来大部分人都会为情所困!她这般想着。 “你是被哪家姑娘所困了?堂堂五尺高大男儿,喜欢就去告白啊,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做什么?”她问道。 “她已经嫁人了。”他垂了垂眸。 ……那,确实没办法了。 “喝酒吧。”她举了举杯,和他碰杯共饮,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他猛灌了好几杯酒,笑着问道:“五嫂你呢,不会也是为情所困?”顿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骤变问道,“你不会是遇到了喜欢的人,你要抛弃五哥?” “乱说什么呢?”她瞪了他一眼,又道:“你五哥少去去戏园子,别整天见不着人影,我就很满意了。” “你……别对五哥太狠。”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 “……说什么呢?” “外面都说你要和我五哥义绝,还总是家暴我五哥。”越说,声音越小了。 文榕榕:“……七王爷,你看我像是个会家暴的人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说完,肩膀瑟缩了一下。 文榕榕:“……” 原来她在外面的名声这么坏了啊!都是谁在乱说乱传的啊!?她什么时候家暴过五爷了?他们什么时候要义绝了? “七爷,谣言止于智者。”文榕榕看了他一眼,懒得多说。 “明白了,五嫂。”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而沉默地喝酒,时间一长,文榕榕甚至让文汐和灵竹先回去了,话里自然也准了她们去别处玩一会。两人先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被王妃强制赶走了。 这会的文榕榕快喝完一酒盅的果酒了,虽说果酒奈喝,可她到底是没怎么吃酒的人,这会儿小脸红彤彤得,有些吃醉了。 夏侯临也进入微醺的状态,说的话露骨了起来,他手握酒盅,喃喃自语:“你啊,明明过得那么辛苦,为什么还要继续呢?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累这么痛苦呢?为什么不能选择一种简单的方式呢?” “你明明可以有选择的啊……” “因为心有顾忌吧。”文榕榕看了看他,双眸迷惑不解,像是说给他也像是说给自己听,道:“有时候人是很固执的,心想要选择什么,你无法抉择。” “是啊,心之所向,惟愿如此。”夏侯临低声说着,又痴痴笑了起来,“心之所向啊……是他,不是我。” “所以,愿意做任何,付出任何,哪怕是自己的命,一辈子的幸福。” “是这样吗?五嫂,是这样吗?” “是这样吧。”文榕榕愣了一下,发了发呆,低声道,“我呢?我明明也可以很轻松,想办法追求我想要的自由,置身事外就行,可是呢,可是我好像做不到,心心念念着……为什么呢?” “因为你喜欢他啊,所以你才无法置身事外。”夏侯临含糊地说着,可文榕榕却没再继续听下去。 她愣了好久。 因为喜欢,是这样的吗?她,喜欢五爷? 曾经她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还没深入思考,瞬间就被她否认了,可是现在,她似乎犹豫了。 她似乎,真的是喜欢五爷的。 …… 竹君园的南厢,是夏侯彬的居所。 此时,他正昏倒在矮榻上,不远处有两个正在争执。 一身黑衣的女子提起长剑要刺穿夏侯彬的心脏,但被夏侯临阻止了,他低喝了一声,“不能这么做!” “走开。”黑衣女子冷眸一瞥,手腕一转,握着手柄往黑衣男子的胸前一撞,然后往后推开几步后,挥剑又要砍去。 夏侯临被她打退了几步,眼看她要做傻事,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肩膀,顺势将她拉住,整个人快步上前,荡在了她的面前。 “你不能这么做!”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些许焦急和呵责,“就算你查出三王爷确实与当年的事情有关,可他只是帮凶,并不是幕后凶手,你这样做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功亏一篑。” “那又如何?我要的就是打草惊蛇。”孟筠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些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何来打草惊蛇一说?只会让他们露出破绽。” “而且,我就是要杀了他,替五爷报仇!” -- 第132页 “可他好歹是我们的三哥!你的一意孤行,你觉得五哥就会认可吗?他今天如果在的话,一定不会认同你的做法。五哥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你今天杀了三哥,是他想看到的吗?” 是的,真正的夏侯雪不会用这样极端的方法。 一时之间,孟筠寒慢慢冷静下来,她冷冷地瞪了昏迷的夏侯彬一眼,低声道,“那就一把火烧了这个鬼地方。” 火势瞬间在竹君园蔓延开来。 喝醉了的文榕榕还昏倒在厢房中,砸吧了几下小嘴,好似在梦里吃到了什么美味。火从隔壁蔓延了过来,将何横梁、墙壁、纱帘全数燃烧。 她却还在梦里,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表白啦~~~ 第72章 温暖告白 “走、走水了!”随着一声呐喊,院内众客慌忙离去,顾不得玩乐。 竹君园意外起火,且火势迅速蔓延,却非人力所能扑灭,灭火的家仆和护院眼看着火势猛然而去,还没扑灭一处院落的大火,其他座座院落也都燃起了大火。怪就怪在,竹君园的院落都是单独分割开来的,按理是不会牵连其他各院落。 说明这场大火是人为的。 随行护卫立刻赶来找三王爷,使劲敲门没人应,他当下推开门进去,就看见倒在榻上的人。 “王爷,王爷……”护卫将他唤醒。 夏侯彬转醒,摸了摸发疼的后脑勺,这才反应到刚才他是被贼人打昏了,后知后觉一通大骂。 “王爷,出事了。” 他看了护卫一眼,又朝外看了看,明显能看到一片明晃晃的火海,也能闻到一股烧焦的烟味。 “这,到底是谁干的!”夏侯彬猛地握紧双拳,气得不行,怒火冲冲跑了出去,当即看到胡乱逃跑的人,里面有他重金买来的歌女舞女,又是气得不行。 “把她们都给本王抓回来,一个都别想逃跑!”夏侯彬看着大火已然无法扑灭,就算扑灭也都烧焦了,于是决定弃了这院落,至少不能让那些人逃跑。 …… 此时,大部分人都在往院外逃,可是有一个道身影,飞快掠过院落,穿梭于院墙,直往里闯。 奔向火海。 往外逃跑的人都只隐约看到一抹身影,来不及看清那人的容貌,就看见那人跑进去了。莫不是傻子?怎么自寻死路? 夏侯雪来竹君园找文榕榕的时候,并不知道此处着火了。 他只是回府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文汐和灵竹,问了文榕榕的去向,这才不慌不乱过来,准备来一出“抓妻行动”。 可他赶到附近之时,却看到竹君园起了火,他心下猛然担忧不已,立刻策马,飞快往竹君园奔来。 问了门人,知道七爷去往的院落,这便一头奔了过去,哪管得了其他?哪管得了此刻他会不会被人发现? 他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文榕榕可能被困火海。 他要去救她。 寻到院落的时候,大火正燃烧着,显然也不会有人立刻赶来救火,还都在前院忙活着抓逃窜的歌舞伎。他不知道她到底在哪个屋里,只好一个个推开门看。他从一楼一直找到二楼,终于在二楼的某个屋中找到了她。 她此时被大火呛醒了,听到有人推门而入,迷茫看去,本以为是七爷,可却在火海和烟雾之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五爷?”她惊讶不已,惊讶过后被浓烟呛得咳嗽。 他还在往里冲,她立刻大喊道:“五爷,你别进来!” 夏侯雪压根没听见她的话,三五步就往屋里冲,一个箭步来到她的身旁。她连忙起身,正好撞进了他的怀中。 她望着他,“五爷,这么大的火,你怎么跑进来了?!怎么办,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 “那就一起葬身火海。”夏侯雪搂住了她的腰,抬头望了一眼屋顶的距离,脚尖微踮。 “你瞎说什么……”她胡乱拍了两下他的胸口,说道:“我还没过够好日子,那一屋子的金子都还没用呢?西郊马场也没买成,我好多事情都还没做呢,我,我我……还想着一辈子当逍遥王妃作威作福呢。” 什么? 夏侯雪微微踮起的脚放了下来。 “你说什么?一辈子当什么?”他问道。 她愣了一下,不知是否是醉意上了心头,她不想再隐瞒自己的心意,轻声呢喃道,“当……逍遥王妃。” “一辈子?”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没有回应,他又问了一遍,“一辈子很长,也很重要。你确定,要一辈子当本王的逍遥王妃?你追求的自由呢?” “本王说过,可以放你自由。” “还是说,你只是想和本王演戏?觉得一辈子当逍遥王妃也挺快活?” “不……不是……”文榕榕揪住他胸前的衣襟,抬起头看向他的脸庞,又觉得有些害羞,猛地低下头,双眸盯着他的手臂道:“我们,先逃出去再说,好吗?” “火势太大了,根本逃不出去,只能等外面的人来救我们。” “外面的人何时能过来?我看着火势一时半会去不了,他们能赶得及吗?随我一起来的人还有七爷,七爷人呢?” “不知。他们若是赶不及的话,本王能和你死在一块,也是开心的。”夏侯雪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深深地看向她的脸庞。 -- 第133页 “五爷,你别瞎说。”文榕榕轻咳了几声,跑到一边端起茶壶,将茶水倒在轻薄的被褥上,想着两人这么冲出去。可是茶水太少了,他们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就不信,我们出不去。” “文榕榕。”夏侯雪喊住了她,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于是,她转过身去,竟看到他倒下了。 “五爷,你怎么了?”她几步跑过去,环住他的身体,就着他的身体,慢慢跌坐在地上。五爷就这么倒在她的怀中,不断咳嗽了起来。 “本王……赶来找你的时候,走得太急了,被浓烟呛到。”夏侯雪一边说着,一边猛烈地咳嗽起来。 “没事,不会有事的。”文榕榕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外面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七爷知道我在这里,他肯定会过来的。” “也许,本王这一辈子就要结束了。”夏侯雪苦涩地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十分哀伤。 “不会,不是的。”文榕榕不断摇着头,“一辈子那么长,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尝试,我们……还有很多种可能。” “什么可能?”夏侯雪微眯着双眸。 “我想,试试另一种可能。”文榕榕低垂眉眼,语声轻柔。 “嗯?”夏侯雪又咳了一阵,问道:“什么样的可能?” “我……”文榕榕看了他一眼,只是望着他的双眸,都能觉得心跳加快,更别说,让她说一些羞涩的话来。 “怎么不说话了?”他轻声问着,好似诱惑人一般。 她慢慢抬起头,像是被他眸中的星光所蛊惑,轻声道,“五爷,外面火势那么大,若我们能逃得出去,以后天天见面好不好?” “我们本就天天见。”夏侯雪微微勾唇,双手猛地颤抖了一下,那是从心间泄露出的情愫所动。 “不是那种……”她又羞又窘,又觉得五爷这只狐狸分明装不懂了。 “那是哪种?”他问着,轻轻用手勾了一下她的下巴:““是……嫁鸡随鸡,将错就错的,那种天天见面?” 既然她的话已说到这里,他自然是懂了。 “嗯。”她点了点头,瞬间垂下头,害羞得不行。 夏侯雪:“你可别骗本王。” 文榕榕:“我哪敢骗狐狸呢。” 话已说完,文榕榕还在担忧着怎么出火海呢,只见五爷翻掌成风往上打去,然后脚尖点地,借力往上飞去,冲破屋顶飞到了外面。 “你早就能出来了,是不是?”文榕榕再次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是你那番话,让本王有了力量,才能逃了出来。”夏侯雪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无尽宠溺。 若非如此,他怎能听见她的真心话? 文榕榕轻轻哼一声,骗鬼吧。 此时,两人已经飞到院落之外,夏侯雪还搂着文榕榕,带着她飞过树林,落到地面。 “放开我。”文榕榕瞥了他一眼,等他松手之后,她却又腿软了一下,直接往他怀里撞去,被他顺势一抱。 “虽然你向本王表明了心意,可不能这般猴急吧。”夏侯雪点了一下额头,唇边的笑容肆意荡开。 “无赖。”文榕榕哼了一声,却没有从他的怀中跳开。 “我们,回家了。”他低声说着,放开了她,然后一下勾住她的手,自己转身蹲了下来,说道:“上来。” 这是要背她回去? 她挪动了几步,身子往前一倾,落在他的背上,然后他站了起来,背着她慢慢往前走,是回王府的路,也是回家的路。 突然的沉默,令两人都有些不适。 她打破沉默,问道:“累不累?我们找辆马车回去不就行了?” “不累。”夏侯雪勾着唇,轻声道:“往后的一辈子,本王都要这样背着你,所以要提前练一练。若是你以后吃胖了,本王背不动该如何是好呢?” 这话虽然有些调侃的意味,却令文榕榕觉得心里一暖。 这一切都好突然,特别是他们这一辈子的承诺,只属于两个人默契。 “五爷……”文榕榕附在他的耳边,唇瓣微动,轻声说了一句话,只能被两个人听见的,一句话。 五爷的耳朵瞬间红了,双眸呆滞地睁着,只是一个劲儿往前走,竟然忘记了回应。他嘿然无语,走在长街上,淹没在人群中。他们也只是数万人中的平凡的一对而已,可在彼此眼中,却是最珍贵的人。 又过了好一阵子的沉默。 “本王,也是。”夏侯雪说着。 因为文榕榕说的是,【五爷,我觉得我很温暖。】 在这个温暖的季节,只属于他们的告白。 既然夏侯雪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也明白了两人是心意相通的,那么,这辈子,她就休想逃出他的手心了。 只是。 在他们聚精会神地打情骂俏之时,却忽略了另外一抹身影,是匆匆赶来的夏侯临。他是来救文榕榕的,只是不需要他出手了,因为…… 他看见了五爷! 哦不,准确的说是,曾经那个战神五爷! 第73章 徐徐诱之 两人终于来到王府门口,却是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踏入朱门,因为,文榕榕在这个时候兴致高涨,发起了酒疯。 “五爷,快跑起来!冲……”文榕榕猛地仰起身体,双臂举了起来,双腿还不断乱晃,屁股挪来挪去。原本整个人是趴在他背上的,突然直立起来,害怕她往后倒去,他下意识用双手拖住她的屁股。 -- 第134页 “……”五爷瞬间脸红。 这一拖住屁股,她倒好,更用力地晃了起来,右手高高举起,像是在甩什么东西,口里还念叨着什么“冲呀冲冲冲……”的话。 夏侯雪:“……”敢情这是把他当马骑了? 当他们进入府门的时候,门人和侍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皆是行过礼之后小声讨论了起来,不禁感叹一句:五爷对娘娘可真是体贴入微、卑微至极。 来到寝屋之后,代荷和灵竹先是一瞬惊讶,然后连忙上前帮忙,但都被文榕榕给推开了,此刻她正坐在夏侯雪的背上,想象着自己在田野自由狂奔着,兴致正好呢。 “不要动我,别动我……” 后来文汐也来了,耐着性子说着,“娘娘,已经到王府了,你快下来吧,别累着王爷了。” “我还没玩够呢。”文榕榕笑了一声,趴到夏侯雪的背上,唇瓣靠近他的耳朵,说:“五爷,你不是说要一辈子背着我吗?就这么一会,你就累了吗?” “不累。”夏侯雪宠溺地笑着,分明知道她就是故意为之的,又不紧不慢说道:“反正别人看猴戏,看的是你。” 文榕榕:“……”果然是狐狸。 她轻快地哼了一声,低头就朝他的耳朵咬了一下,然后迅速从他背上挣扎着跳了下来。一旁的代荷立刻上前,扶住她。 文汐和灵竹也上前,问道:“娘娘,你清醒一点了吗?”她们都骇然,觉得娘娘适才咬王爷的举动,实在是喝得醉过了头。 只有夏侯雪知道,她到底醉了没有。 “是喝多了。”他双眸微眯,透着一点微闪的星光,眼角微微上扬,带着高深莫测的神情。 以后,总会讨回来的。 灵竹和文汐伺候着文榕榕洗漱之后,她总算是酒醒了,没了刚才的疯样。偏殿的夏侯雪洗漱后也过来了,屏退众人,坐在罗汉榻上,抽出随身携带的书本,挺直腰板、侧坐着看起了书。 “五爷?”文榕榕着一身玉涡色睡衣,露出一段延展修长的玉颈,分明是神仙玉肌,往上看至脸部却是一片土黄。 “嗯。”夏侯雪抬眸看了一眼便继续看书。 虽然字字入眼,可他脑中想的却是:她何时才能露出她真实的面貌呢?或者,至少在他的面前不用隐藏了。 于是,他又抬头,说道:“你就寝之时,也不洗干净脸吗?在本王面前,不用隐藏,做你自己便可。” 因为在她面前,他也决心不再隐藏,只做“夏侯雪”。 文榕榕看着他,起初愣了一下,但又觉得既然两个人已经说开,也决定要过一辈子,那就该彼此信任。 “好。”她点了点头,让文汐重新打了一盆水便让她退下,自己把脸洗干净了,露出最真实的容貌。 她走了过来,站在离五爷大概五六步的距离。 夏侯雪抬了抬眸,心中微漾。 一袭玉涡色寝衣,却无法掩盖住婀娜多姿的身形,那一段冰肌般的延颈秀项,终于和脸部的肌肤合衬。肤如白雪,长眉连娟,秀眸清澈,唇色淡粉,因适才洗了脸,额间的发丝湿漉漉的,灵动明艳之中增添了一丝不经意的妩媚。 “五爷?”见他出神般望着自己,她唤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 “准备就寝了?”夏侯雪猛然回神。 他低头,掩去一瞬间的失态,放下书本后站了起来,重新恢复了平静。 她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是要送他出门,可看他的步伐又不是往门口走去的,而是径直走到了床榻前,然后回过头看向她。 “不是要就寝吗?”五爷问道。 “是……”文榕榕愣了一瞬,整个人就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一段距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五爷是要一起睡觉的意思吗?那是要……洞房了?虽然他们互诉心意,她也并不排斥他……可好歹要给她一点时间吧?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洞房? 突然又想起出嫁前,大娘丢给她的几本书,被她害羞不已地随手一扔,现在还压箱底呢?她只瞧了一眼就扔了,完全不懂。 突然很后悔,当时没有好好瞧上几眼。 “那个,五爷……你是要?”文榕榕拖着步子,慢慢往前挪了几步,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就寝呀。”夏侯雪一屁股坐在榻上,往旁边榻上拍了拍,示意她也坐过来。 “你不去偏殿睡吗?”她低声问道,看着他。 夏侯雪瞬间垂眸,露出受伤后失落的表情,慢吞吞站了起来,低低“哦”了一声,挪动了几步后又道,“看来你还是嫌弃本王,没对本王放开心。” “既然如此,本王可以给你时间,只是希望这时间不要过长,否则本王……本王会难过。” 文榕榕露出为难的表情,她并非这个意思。 “榕榕……”他又走了几步,站在她的身旁,双眸无尽委屈:“虽然,你说想换一种可能试试,但本王怕你没想好,会后悔,还是想要追求自由,所以,本王愿意给你时间,你若是想好了要早点告诉本王。” “本王,也是需要时间治疗的。” 说完,他微微叹着气,从她的身边经过,轻轻擦过她的肩膀。 低垂眉眼,神情落寞,像是受了伤的狐狸,独自舔着伤口,惹人怜惜。 -- 第135页 就在他走到她身后之时,感觉到身后的人拉住了他的衣袖,他露出一个狐狸得逞般的笑容,然后摆出一副哀伤的表情,转过身看着她。 “怎么了?”他低声问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文榕榕拉着他的衣袖,在他转身的时候,视线滑落,盯着她拉住他衣袖的手,抿了抿唇。 他问:“那是什么意思?本王实在猜不透。” 她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他又道:“榕榕,你若是怕本王伤心而不想说,就不用说了……”他转身,准备离开。 衣袖还是被她拉住。她的手紧紧拽着,甚至出了汗,还没放手。 被他这么一说,她有些急了,硬着头皮脱口而出,“我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我毕竟,什么也不懂,五爷,你得给我时间。” “我和五爷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既然下定决心要一起生活,自然是想清楚了,自然是心喜的。至于会不会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五爷,你懂我的意思吗?” 心喜的?夏侯雪勾唇笑了一下,似乎很喜欢她这么讲。 “本王懂了,本王亦是心喜。”夏侯雪转身,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掌擦去她手心的汗,然后握着她的手,将她往身前拉了拉。 “慢慢来,本王也不是着急的人。”夏侯雪又道:“不过是就寝,你以为本王要欺负你吗?只不过是让你提前适应,夫妻同床共枕而已。” “可以吗?” 说完,果不其然看到她羞红了的脸。 他又问了一遍,“不可以?” “到底可不可以?” 他怎么能一直这样问她呢?难道不知道她是个姑娘家,会害羞的吗? 他问也就算了,还一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问,害得她只要一抬头就陷在他那目光中,又害羞地低下头。 然而,他还丝毫不察觉,一直在问着,偏就要听见她的回答,不罢休。 于是,她猛地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又低下头,很小声呢喃道:“可以。” 话音刚落,他露出一抹狐狸笑容,十分自然握住了她捂着自己唇的手,牵着她往床榻而去。她又羞红了脸。 两人和衣而眠,同床共枕,四目盯着床顶,久久无法入眠。 身旁传来另一个人清浅的呼吸和声响,总觉得这个夜变得不寻常起来,多了些什么,似乎有些不习惯,但却不排斥。 哪怕是身旁人一个侧身,都能引得另一人心脏加速,脸红气热,燥热了起来。 后来,为了帮助文榕榕入睡,夏侯雪和他说了一会话,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就像是日常聊天一般。说着说着,她倒是慢慢睡着了,平稳地呼吸,进入梦乡。 睡着后的文榕榕没了意识,又因为和五爷盖着同一床被子,翻来翻去惹得他睡不着了。她翻来翻去也就算了,还往他怀里钻,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看着心喜的人窝在他的身旁,他真是又幸福又痛苦,肥肉在嘴边却吃不了,可不就是这样的感觉? 血气一下上涌,他有些后悔“提前适应同床共枕”这个提议,不过是他自己决定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后来每一天,两人都是和衣而睡,同床共枕。 他把她哄睡着了,便将她抱在怀中,忍受着幸福又痛苦的感受,但却始终不愿松开,只因他想要在清晨睁眼就能看见她。 看见她娇羞地窝在他的怀中,说了一句“早安”,再调戏她几句,被她锤了几下胸口。 这样,他便好抓住她的手,然后亲吻她,起先只是亲她的额头,亲她的鼻子,后来是亲她的脸颊。 慢慢靠近,徐徐诱之。 给足了她充分的时间,慢慢引诱她落入自己的陷阱,满怀爱意和期许。 这只狐狸啊……奸诈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卷就完结啦~~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74章 谣言满天 夏日晨光,热气迎面,催人梦醒。 文榕榕从睡梦中醒来,丝毫不觉得黏热,看着身旁的人,又脸红了起来。以往来说,一到夏季她就整个人不自在,因为她睡不惯凉枕和凉席,又怕热,恨不得日日待在冰窖之中。 如今成为逍遥王妃,倒能名正言顺来到皇室避暑山庄的自雨亭内休息。 得了圣上和皇后娘娘特许,无人敢来打扰,她和夏侯雪已经在此窝了三天了,也因此,逍遥王妃和逍遥王恩爱的故事又传得火热。燕京城百姓全然没想到,这丑王妃和傻王爷,竟然凑得天造地设,互相看对了眼? 无论燕京城内百姓聊得多么火热,当事人充耳不闻,只管在这避暑山庄歇息。这也是夏侯雪难得有这样的空闲,陪陪她。 “醒了?”夏侯雪侧头看向她,很自然地伸长手臂,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他一般都醒得早,但怕吵醒她就继续阖眼休息。 “嗯,你很早就醒了吗?”文榕榕往他怀里钻去,手臂搭在他的胸前,微微仰头。 他侧过下巴,在她的额头留下一吻,然后说道:“也就一会。” 如同往常每一次,她在额头被吻之后,都会害羞地往他脖颈窝去,而他则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直到受不了吐息之间的痒意,才提醒她躲开一点。 “舒服吗?”他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掌中滑动。 -- 第136页 “什么?”文榕榕一愣,手掌痒痒得,心思瞬间想歪了。 “什么什么?” “你……”文榕榕抬眸,杏眼瞪得圆溜溜,眉眼是微微上翘,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夏侯雪搂着她一个翻身,撑着膀子看着她。 她羞红了脸,呆呆地看着他,整个人仿佛要往床褥里陷进去。 明艳的眉眼之间,多了一丝娇羞,瞧上一眼,便叫人心动不已。 他的胳膊撑在床榻上,手指卷了卷她的头发轻轻把玩,似是不经意,慢慢低头靠近她,然后将手伸了过来,抚过她额间的碎发,再到鬓发,手指时不时碰触一下她的肌肤,若有似无的勾引着。 身下的人儿已经羞红了半张脸,呼吸变得急促。 最后,他的手覆在她空荡的颈后,轻轻一抬,俯身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从这一侧到另一侧脸颊,然后是鼻尖…… 她闭上了眼睛,心跳得飞快。 结束了?她忽然有一种失落的感觉,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就在一瞬间,她便看到夏侯雪放大的俊脸,双眸微睁,下一秒整个人都懵了。唇瓣的温软和触感令她心间荡漾,像是遭了雷击般膨胀,而帐幔内的檀香味一瞬间窜入她的鼻尖,天旋地转。 他吻了她的唇。 只是轻轻覆盖在她的唇瓣,饱满的唇珠温软碰触,停顿一瞬之后,他微张开唇瓣,唇珠陷在她的唇瓣,温柔地亲了一下,转而偏头又落下一吻,像是蜻蜓点水般。 她起先愣愣得,被他盯得脸颊和双耳都开始发烫,这才倏地闭上眼睛,又感受到他落下一吻,开始回应,唇瓣自觉用力。 浅浅触碰之后,便是一点点深入,轻轻吮吸,描绘着双唇的弧度和线条,像是品尝一味上好的糕点,慢慢咬一口,混着佳酿的清香,入嘴即化,香甜可口,再让那种甜甜的美味在口中融化,肆意荡开,回味无穷。 她直被吻得浑身发颤,身体像是能化成水一般柔软。 那是一种很美妙很新奇的感觉,总让她想要尝得更多,于是她慢慢回应着,双手在被窝中,摸到了他的腰肢,轻轻抱住。 可,那种美妙的触感嘎然而止,顿时停住了。 “怕吓着你。”夏侯雪开了口,伸手擦了下她的唇瓣,迅速从床上起身,不带半分留恋。 “……” 文榕榕睁开眼,望着床顶发呆:她好像都准备好了,可他却没有继续下去? 这时,屋外传来了夏侯雪的声音,“该起床了,今天要回王府。” “好啦。”她懊恼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拉着被褥盖住自己,然后又猛地踢开被褥,慢悠悠爬起床来。 早已洗漱好的夏侯雪等在屋外,唇角又勾住那抹狐狸般的笑容。 ——陷阱已铺好,猎物也已就位,就等着她掉落了。 两人在避暑山庄待的时间也算够长了,就算文榕榕多么舍不得这避暑胜地的自雨亭,也得离开了。 自雨亭在避暑山庄内,依傍山谷和河流而建。自雨亭坐落山谷之内,被河流环抱,一条长长的回廊建在河流上往山谷上的阁楼延伸而去。中间建有一处四方亭子,亭子下方便是水车,再从亭子往上的回廊走就是休憩的阁楼。那水车可以引流山谷水,从亭檐顺流而下,在四面形成一道天然的水形屏风。 那自雨亭不能过夜休憩,要过夜休憩都是去阁楼,阁楼环山绕水,本就清凉。文榕榕在这里待着,显然舍不得离去。 “能不能在王府也建一个?”她走在回廊上,拉着他的手晃动,似有撒娇的意味。 “你呀,调皮。”他看了她一眼,带着宠溺。 他当然知道她只是羡慕地说说而已,不过他也想过了,回去之后找工部的人来瞧瞧,看能不能在沧月榭旁边安个水车,也搞个天然水帘。 正好做实了他的坏名声还有宠妻无度。 “我可没有五爷调皮,到处沾花惹草。”文榕榕哼了一声,说着便甩开了他的手。 他连忙又拉住她的手臂,一把搂住她的腰肢,“你想说本王什么呢?何不直说?” “五爷你这么聪明,”她拉着他胸前的衣襟,狡黠道,“何不猜猜?” “你知道本王对她无意。”他放开了她,神态认真道,“而且本王冤枉得很,本王根本就没有出去沾花惹草,外头人可都说本王被你吃得死死的,甚至还被你家暴。” “那我家暴一个试试?”文榕榕挑眉,作势就要打他,然后他连忙逃跑。 两个人就在回廊上打情骂俏、你追我赶,热了一身汗。 只是,文霜霜的事情却容不得他们忽视。 前段时间,文霜霜整天往王府跑,说什么看望五妹,每次都会给她带很多好吃的,陪她说话解闷。也许外人都觉得她们这是姐妹情深,可文榕榕是个明白人,眼不瞎心也不瞎。 她们姐妹俩一向就没有话说,大部分时间要么是围绕着“夏侯雪”的谈话,要么就是沉默。也看得出来,文霜霜懒得应付她,除非夏侯雪在的时候。 她那分明是要在夏侯雪面前表现,还故意表现得顺其自然,殊不知在文榕榕眼中,实在是做作极了。甚至,她还想着一起跟来避暑山庄陪五妹。 文榕榕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任何理由——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要说身份,她已经是太子妃,说不定往后也能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再说太子,太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按理说,她没什么不满足的。 -- 第137页 为什么偏偏盯上了傻子五爷? “本王实属纳闷。”夏侯雪无辜地看着她,连忙解释道,“本王一共也就和她接触过两次,都和你报备过了。” 文榕榕由他搀扶着上了马车,颇有质问的口气:“你确定没记错?” “没有。”他摇着头:“一次是她来王府给你送手帕,但是你不在;还有一次就是在你二姐那里。” “可我怎么听说,她好几次趁我不在去王府找你?”文榕榕双手叉腰。 “冤枉啊,本王压根没见过她,都是找人把她打发了。” 看着他无辜的模样,她也寻不出什么问题来,只是看了他一眼,说道:“总之,这件事情很有古怪。” “不过,三姐的心思确实很难猜……” “你放心,本王自有办法。”夏侯雪挪动了一下,坐到文榕榕的身旁,轻轻用肩膀碰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弯腰侧头,凑近她的脸庞。 “……”文榕榕猛地紧张了起来,触不及防想起早上的那个吻, 难道他要……可是在这马车里……可是他越来越靠近了…… 要推开他吗? 好嘛,不管了……于是,她慢慢闭上了眼睛,等待吻落下。 一阵安静过后,她感觉鬓发被他扯了一下,就听到他说:“你太粗心了,这里又沾到了铅粉,幸好本王看见了。” “……”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夏侯雪:“你干嘛闭眼睛?本王弄痛你了吗?” “……没有。”文榕榕侧着头,摸着自己的鬓发,表情生动演绎着懊恼和崩溃。 假装没有看见她那模样的夏侯雪,唇角又勾出一抹笑容,双眸落满了星辉,马上就是要收网的时候了。 回到王府之后,文汐和灵竹她们激动地前来迎接,一路上说着最近燕京城发生的事情,特别是关于逍遥王和逍遥王妃的故事。 “娘娘,你可能不知道最近燕京城的妇女都开始羡慕你了。”灵竹叽叽喳喳个没完,和文汐两个人一唱一和,只有代荷安静地跟在身后。 “可不是嘛,你和五爷都快成神仙眷侣了。”文汐说着。 这源于三天前的一件事,也是他们出发去避暑山庄前发生的。 夏侯雪如同往常一般,装傻充愣在戏园子看戏,从早到晚都没挪过地方。后来,文榕榕冲进戏园子抓人,当着众人的面就揪他的耳朵,把他从软榻上揪了起来。 那五爷嗷嗷吃痛,一边喊着,“夫人,夫人,你轻点。” 她一手叉腰,一手揪着他的耳朵,凶巴巴道,“以后没我的准许,不许你来戏园子不许瞎逛!” 五爷哪敢反抗半句,连连点头,“好,你说什么,本王都照做。” “夫人,你快松开本王……” “松开你个头!给我好好听话!回去给我罚跪!”文榕榕一路把他从戏园子揪着耳朵,揪回了王府。 因此,成就了燕京城历史上最怕夫人的一位男子。 傻王五爷和他的臭媳妇本就是燕京城热门议论人选,这自然也逃不过一顿编排,更加把“逍遥王被家暴”的谣言给做实了。 当事人是一身轻松,无关紧要的态度,可是有两个人却是难以淡定自若了。 第75章 让她死心 其中一位难以淡定自若的人,便是文霜霜,她正在听安蓝汇报。 逍遥王很听逍遥王妃的话,据说他偷摸去戏园子听戏,被她当众揪着耳朵一路骂回王府,丝毫情面也不给他留,回了王府之后还对他拳打脚踢。逍遥王都没有反抗,可见对她爱之深切。 前段时间,逍遥王宣召工部的人来王府,想要在王府内建造一个自雨亭,就因为逍遥王妃的一句“我怕热”。 逍遥王妃喜欢吃萝河山庄的菜肴,逍遥王二话不说就把萝河山庄的厨师重金聘到王府,让她何时想吃就能吃到自己喜爱的食物。 …… “不过,这些都是坊间传闻,不可尽信。我在王府收买的人昨天带来了口信,说是逍遥王和逍遥王妃已经同床共枕,他们以前是一个住在正殿,一个住偏殿,不过现在两人都住在正殿了。前段时间一起待在避暑山庄整三日,才流连忘返,像是正在……热恋。” 安蓝越说下去,文霜霜的脸色越黑。 “别说了!”她低喝一声,走到半开的窗扉边缘,深吸一口气。 猛地,她抓过一旁的白玉花瓶狠狠地摔在地上,接着,她又跑到窗户对侧,抓起另一只白玉花瓶准备摔在地上发泄,却一把被安蓝阻止了。 他轻声耳语,“动静太大,怕吵到太子爷。” 文霜霜偏了偏眼眸,冷不丁看向他,大喘气过后慢慢定下神来。他从她手中接过花瓶放下,然后扶着她坐到榻上,小声道,“逍遥王爷脑子是有毛病的,说不定是被她给哄骗的。” 你知道什么?她瞪了他一眼。 就因为她知道夏侯雪根本不傻,那只是他蛰伏的手段,所以她才更担忧,担忧他已经被她收服,担忧他知道文榕榕面容之下……那绝美勾人的皮相。 联想到她前几次去王府,夏侯雪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就更令她害怕了。 她不能再坐等了,必须坐最后一博。 “去看看,文榕榕何时出府,立刻来报。”她一声令下,安蓝立刻去办。 -- 第138页 三天后,安蓝带来了文榕榕出府的消息,而且正巧夏侯雪在府中。文霜霜立刻向管事留了话,不用太子批准,反正他最近日夜不在府中,忙得很。 来到逍遥王府,门人认识她,直接将她带去了前厅。 片刻后,代荷来到前厅。 文霜霜连忙起身,问道:“五妹可在府上?” “太子妃。”代荷行了福礼,恭敬回复道,“刚不巧,王妃出府了,不知太子妃有何事?是否需要代荷效劳。” “没什么大事。”文霜霜露出遗憾的表情,指了指随行婢女手上的食盒,道,“我自己做了些糕点,想着带些给五妹尝尝。” “五妹,何时回来?”她犹豫了一下,又道,“最近太子爷忙得很,时常不在太子府。我呢,一个人闲得无事,好不容易出来了一趟,还想着找五妹谈心说话。” “王妃去给王爷买酒,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代荷回答。 “既然这样,”她的眸中一亮,“那我便在府中等她,不知方不方便?我可以亲自向五爷说一声。” “太子妃您稍等。”代荷到了内庭,应该是去问五爷的意思了。 果然,代荷一会后便过来了,带着文霜霜往书房而去。文霜霜连忙整理衣裙,内心满怀期盼和希冀,成败在此一举。 到了书房门口,代荷将门推开,“五爷在里面,太子妃请。” “谢谢。”她微微颔首,跨步施施然而入,不动声色,她微抬眉眼朝书房内的人看去。 此刻的她,举手投足尽是风情。 一身白衣胜雪,略施粉黛,未出阁前她便是京中第一仙女,如今虽为人妇,乌黑的长发绾起,却宛如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莞尔一笑更是甜美娇柔。 书房内的夏侯雪,明显眸光一颤。 她胸有成竹,务必把握好这一次机会。 哪怕此刻她无法摆脱夏侯榆,哪怕此刻她必须隐忍着他,可只要她俘获了夏侯雪的心,在日后他登基之后,就一定有她立足之地。到时候,才是她和文榕榕正式较量的时候。 “你来了?”夏侯雪挑眉,托腮看着她。 “嗯。”她轻轻点头,看了他一眼,只觉五爷真是有着天人之姿,一举一动都能令女子心动不已。 不过今日这书房与她上次来之时,似乎哪里有了变化,可她却看不出是哪里有变化,也没放在心上。 甫一进入,文霜霜手中提着食盒,唤了一声“五爷”,然后又道,“我想着来看望五妹,但不太巧,五妹出府了,所以我想等一等她。” 夏侯雪嗯了一声,撅嘴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她心中大喜,这是他难得主动开口问话,于是她连忙小碎步来到他身侧,将食盒放到书桌上,将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精巧的糕点。 “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带来给五妹和五爷尝尝。” “那本王吃一口呐。”夏侯雪看了一眼,从食盒中拿出一块塞进嘴里,几下就吃完了,夸赞道,“不错,蛮好吃。” “你你亲手做的?”他看向她,然后她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害羞。 “难怪,你是她的三姐姐?她倒是没你这么……”夏侯雪嘟囔了几句,似乎有种埋怨的口气。 “她是五妹,我们家里人从小惯着她,所以她不会做这些,也是情有可原,希望五爷见谅。”她抬眸,朝他看了一眼。 “你来得正好,本王有事和你商量。”夏侯雪往椅子后蹭了蹭。 “什么事?”文霜霜颇为受宠若惊。 夏侯雪:“你是文榕榕的三姐,应该对她很了解吧?” 文榕榕:“还算了解。” 他点了点头,开口就问:“她从小是怎么长大的,有什么趣事吗?比如她小时候有没有被什么吓哭?特别喜欢什么之类的,你都说给本王听听。” “这……五爷为什么想知道这些?”文霜霜心里一愣,其实她并不清楚。 “哦,”他晃了晃头,随意说道,“马上就是她的生辰了,本王想着该给她什么生辰礼物,才能讨她欢心呢。” “你是她的姐姐,你应该清楚吧?你替本王出出主意。”他猛地看向她,盯着她直愣愣的目光。 她一愣,又问道,“王爷见我,就是想问这个吗?” 他点头,“不然呢?本王和你也没其他话说。” 压根没看见她难看的表情,夏侯雪自顾自说道,“本王这个媳妇呀,虽然没有动手能力,长得也不行,就像被人丢弃的小土猫一样,可是,可是本王就是心喜呀……而且是本王希望她五指不沾阳春水,好好做王妃好好享受日子就行。” “本王就是想护着她,甭管外面人怎么诋毁她,本王就是信她爱她,不在乎她的外貌如何,只看重她的心地。” “你怎么了?你快替本王出出主意。” 文霜霜扯了一下唇角,尽量掩饰苦涩和哀痛,勾着唇角道,“只要是王爷的心意,五妹都会喜欢。” “五爷,我看五妹短时间也不会回来了,这糕点我就留下。今日我便不等她了,你替我和她说一声,我下次再来看她。” “哦,好吧。”他唤来代荷送客,将文霜霜送出王府。 书房内的屏风后,突然走出一名女子,正是“本该在府外”的文榕榕,这不过是他们设局引诱文霜霜,而文霜霜偏偏往陷阱里跳了。 -- 第139页 “都听见了?”夏侯雪觑眼。 她绕至书桌前,靠在桌沿,百思不得其解道,“这么看来,她,是真的看上你了?” “很诧异吗?”夏侯雪挑眉,他样样皆好,哪里差了? 可问题就在这里啊!文榕榕瞪了他一眼,拍了一下他的手,“在她眼里,你应该是个傻子,是个纨绔的傻王爷。我三姐何等人?京中第一仙女,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好啦,你乱猜有用吗?”他坐直身子,握住了她的手,淡然道,“很快便能知道她的目的了,不是吗?” “她毕竟是我三姐……” “好了。”他连忙起身,将她整个人锁在胸前,捂住她的嘴,轻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是你三姐又如何?” 一句话,使她如遭雷击。 “不过你且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夏侯雪将她的握在掌心,眼神灼灼。 “我当然知道。”她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抬头瞬间,猛然落尽一道火一般的目光中。 色魔! 她连忙推开他,逃到书桌另一侧,笑嘻嘻道:“感谢五爷对小女子的厚爱,不嫌弃我外室之女的身份,没有贬低我寒酸的身价,反而怜惜又同情我的遭遇,又看得上我优雅脱俗胜过京中第一仙女的外貌,爱慕我温良品行,折服于我过人的才智,所以情不自禁不可自拔地爱上了我。” 夏侯雪:“……”她这是褒还是贬?夸过头了吧? “过来。” “就不过去。” “行,那本王过去。” 夏侯雪大步过去要抓人,而她连忙逃到窗户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则继续往窗户边去,而她又逃开了。两人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另一边,从王府回到太子府的文霜霜,胸中憋着一股火。 她甩手就将屋中能摔的全部摔烂在地上,终于将胸中的火给发泄出来。安蓝在一旁,不敢上前阻止,只是怕她误伤了自己,担忧不已。 等她安定下来,安蓝连忙将她扶进里屋,安慰道,“主子,要不就此作罢?” “作罢?难道要我一辈子待在这太子府,受夏侯榆的欺负,一辈子无法翻身吗?”她双眸露出恨意,不甘心。 安蓝愣了一下,其实他一直有一个想法,只是碍于身份,从前没讲过。 现在…… “主子,既然这个办法行不通,何不换一种方法?”安蓝说着,见她转头看了过来,俯身在她耳边说道,“太子,您觉得他如何?” 夏侯榆? 她冷哼。 他是个极度贪恋权势的人,上辈子干了很多坏事。她知道,当今圣上曾经有意退位给战神五爷,他一知道这个事情就勃然大怒。在两人出游去国寺的事情,派了杀手过去,而五爷为了救圣上,被毒剑砍伤,又摔落山崖,险些死掉。五爷侥幸存活,却成了傻子。 并且,他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国师派去藩地,在半路派了三队杀手,把他给杀了,断了他的势力,全面掌控紫微宫。 …… “这样的人,反而更容易操纵。”安蓝俯身,继续耳语着说了一番话。 文霜霜双眸猛地一颤。 既然感情是不可能了,那么…… 第76章 不离不弃 沧月榭三面环水,是整个王府最凉快的地方。 文榕榕用足了避暑纳凉之法,此刻正坐在石凳上,双手托腮,长眉微蹙。旁边一双细长的手正在剥荔枝,然后把新鲜的荔枝肉伸过去,文榕榕伸手拿过,含下那荔枝肉。 “你不再给我打马虎眼了。”她吃完后侧头朝他看去,然后伸手剥了一颗荔枝,一边递过去给夏侯雪,一边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秘密?” 他的身体往前倾,张嘴便含下她指尖的荔枝肉,唇瓣无意中触碰到她的指尖。 她猛地收回手,美眸一瞪。 这只色狐狸是故意的! 他嘴角含笑,“可还记得你和太子在雨亭初遇的场景?”那个时候,他不曾知道两人会变成现如今的关系。 她点头,“你也在雨亭?你不会那个时候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那倒没有。”夏侯雪继续剥了一颗荔枝,道:“我那时也在,只不过站在角落,你急着逃,所以没瞧见。” 就是那一场雨亭初遇,让夏侯榆对她上了心。 文榕榕眸光一动,似是想起一件事情,连忙道:“所以,我和你在萝河山庄相遇那次,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其实你那个时候,已经认出了我?” “嗯。”他勾唇笑了笑,“我只认出你是雨亭那位,当时并不知道你就是文家五姑娘。”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总是含糊其辞呢?”文榕榕眯眼看着他,透出一丝危险的光芒,整个人往他的方向倾去,“你老实说,我藏在萝河山庄的银两,是不是你拿的!” “不是本王。”夏侯雪无辜摇头,却又道,“是焦溪拿的。” “……”那不就是你拿的! 算了,文榕榕决定原谅他,毕竟她已经是拥有一屋子金子的人了,倒也不在乎那点银两了。 “继续呢。”文榕榕又给他剥了一颗荔枝。 “真正知道陌上玉就是文榕榕,是本王和你成亲后,第一回 府那时。”夏侯雪看了看她震惊的眼神,继续道,“你应该记得清煊夸过你的字好看,其实本王在王府已经见过你的字体了,两者一比较,便知晓了。” -- 第140页 “原来你这么早就知道了,你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文榕榕倏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那时在沧月榭,什么河里有小金龙根本骗不过你,你是故意把我踢下水的?” “你还骂我是脑子生疮?” 甚至,她还想到了刚成亲那会被他捉弄的事情,委屈一股脑出来了,吸着鼻子道,“你还,你还让我和一只猪头拜堂!” 夏侯雪神色一滞,连忙上前要抓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她像是赌气一般,往旁边重重地走了好几步,十分矫情且做作地晃了一下肩膀。 “夫人……”夏侯雪在她身后唤着,挺拔的身躯靠到她后背,双手从后环绕至前,握住她的手,然后躬身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眉眼垂落,委屈极了。 “本王冤枉,那时候本王哪知道是你呢,就算知道,和你也不熟。” “那也不应该让一个姑娘家和一猪头拜堂呢!”她气呼呼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却并没有推开他。 只觉他靠在她肩膀说话,气息时而流窜到他的脖子上。 “生气呢?”他问了一声,走到她的面前站定,想要看清楚她的表情,是否真是生气。不过那鼓起来的小嘴,好像真是生气了。 “那么,你罚本王和猪头睡一晚,就当扯平?” “我才没有那么无聊。”她抬眸,瞪了他一眼,然后道,“再说了,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非要惩罚你的吗?” 你不是吗?刚才生气的人是小猪?夏侯雪默默在心里问了一句。 “是,你善解人意温柔大方,本王娶了你当王妃呀,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他握着她的手,又坐了回去。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你在文府遇到过危险吗?” “为什么这么问?”文榕榕突然坐正了身体,似乎要讲什么重要的话题。 “把这么好看的脸蛋隐藏起来,就连你爹都不知道,其中原因并不难猜。”他说着,用指尖戳了一下她的脸蛋。 她怀疑他这是故意的。 “我差不多九岁的时候中过毒,爹爹找了御医和郎中来看,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休养了很久才恢复。我那时才明白母亲说的话,深宅大院里多么危险,所以她宁愿住在外面小院子,也不愿意进文府。” “只是没想到……” 提到母亲,事情却还是没有进展。 夏侯雪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宽慰道,“放心,你母亲的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 她侧头狐疑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早就知道我娘亲的事情?你不会就是影阁的老大?”连连两句抽气发问。 “非也。”夏侯雪摇着头,说:“你娘亲的事情,本王确实之前就知道了。等以后本王带你见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什么时候?” “过段日子,他最近比较忙。”夏侯雪一顿,又补充道,“你娘亲的事情或许能查出蛛丝马迹,可你在文府中毒的事情却很蹊跷,你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文榕榕摇着头,露出苦涩的笑,“大娘和姨娘我都试探,并且偷偷查过,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若说真的是她们,总不能什么都没有留下?若说不是她们,府中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其他人,未必没有可能。”夏侯雪轻声说着,语气淡淡。 文榕榕的眸光一震,和他对视了一眼,一个名字呼之欲出——文霜霜。 他是疯了吧? “她那时才几岁?和我差不多大,不可能的。”她立刻否认了。 夏侯雪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些话不再多说,只是那温柔的目光却带着对她的担忧。人心,始终是难测。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他也曾相信皇室亲情,坚信不疑。 “先帝在世之时,一向遵行立贤不立长,当年他最看重的是太子、二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为了定下储君,他在校场设了一场考验。” 太子、二皇子、七皇子都准时到达,只有五皇子没有参加,错失了这场机会。 “我知道,坊间都传遍了,而且当时呼声最高的人是你还有太子殿下。” 夏侯雪看了她一眼,点头继续说道:“那场考验的结果却令先帝很自责,太子坠马而亡,分明不是意外,可调查结果却始终瞒而不报,没有下文。” “是人为?”文榕榕大惊,虽然听过坊间无数种版本,可听五爷这么确认说出来,她还是万分震惊。 “其实这事不难猜。”他冷笑一声,“当年本王没有参加考验,是因为我母妃失踪了,我追踪贼人的线索而去,最终也没有找到母妃。母妃失踪的前几年,本王只顾着找母妃,其他什么事情也没管。若不是小七一句话,本王或许很难醒过来。” “你知道是谁?” “太子坠马而亡,本王没有参加考验,最终立为储君的人是二皇子。”夏侯雪看了她一眼。 “当今圣上?”文榕榕掩唇,小声说着。 可夏侯雪却摇头了。 “他或许不知情,是当时的二皇妃和他的母妃。”这是夏侯雪一直以来调查的结果。 是当今皇后娘娘和已故太妃? 当年的事情,圣上是自责的,而江山落入姬家手中,他更是自责,所以之前才会起了把皇位禅让给夏侯雪。那也是直接导致夏侯雪被追杀,变成了痴傻儿的原因。 -- 第141页 祁顺帝找夏侯雪聊这件事情的时候,直接被拒绝了。 后来,他喊上夏侯雪出宫,两人一起去国寺,这一路上他都在说服夏侯雪。只是,路上却出现了好几批刺客,刀刀致命,要杀了他们两个。夏侯雪为了保护他,被毒剑刺得浑身是伤,死里逃生。 最后终于得救,可醒来变成了痴傻儿。 “那,圣上知道你?”文榕榕疑惑了一下。 夏侯雪点头,“他知道本王就是国师大人,也一直在帮助本王搜集姬氏的罪证,以及母妃的下落。” “朝堂大部分人都是姬氏族群的人,要想撼动姬氏太难了。”文榕榕皱眉,原来高高在上的圣上也没有那么自在。 “快了,很快就要收网了。”夏侯雪朝不远处的护城河看了一眼,眼眸清明。 “追杀你们的人,是皇后吗?”文榕榕又问道。 “查不出来。”夏侯雪皱眉思索了一下,又道:“这个并不重要,并不会影响什么。这个江山,只能姓夏侯,不能姓姬!” 文榕榕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轻轻抱住他的脑袋。 她很难去想象夏侯雪曾经的生活,从小就在权力斗争中,自己的母妃失踪,他不遗余力寻找着,却还要一边和自己的仇人周旋。 可就是这样的困境下,他也没有放弃这个国家和百姓,他看不得百姓陷入灾难之中。北漠频频侵犯,他作为从不打败仗的战神王爷,又是背负着什么样的使命和责任? 不是没有更简单的办法,他和圣上联手,用强悍的办法处决姬家全族,以暴制暴,最后还是可以取得江山。 可那些人的命就不值钱吗?为了权利就能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吗? 到时候,朝堂人谁来上朝? 国家,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 内乱爆发,再给北漠入侵的机会吗? 他不能,也无法这么做。 所以,他才会一边假扮痴傻的逍遥王,一边化身成为尊神国师大人,只不过是为了百姓和国家。隐忍而克制,明理而强大。 “五爷,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不离不弃。 第77章 进宫午宴 整个燕京城都在谈论傻王和他那丑媳妇的恩爱故事,自然而然,宫里的那位也有所耳闻。这一大早,姬如月就把文榕榕传召入宫面见。 “番邦进贡来的葡萄酒,新鲜冰镇着呢,皇后娘娘立刻就想到王妃,趁着午宴开始前,让你先尝几口。”皇后身边的老嬷嬷一路带着文榕榕进入宫殿,免不了说上几句。 今日午宴乃皇后娘娘召集了一众天之娇女的宴会,以太子妃为首,几位公主、郡主、王妃和大臣家的贵女都来参加。 ……好大的一台戏。 “臣妾感念皇后娘娘记挂,感激不尽。” 等到了宫殿内的凉亭,文榕榕一看到姬如月就乖巧地笑着,连连小碎步跑了过去,甜甜笑着,“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罢。”姬如月伸手需扶了一把,然后等她走到面前之时,亲昵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拉着她坐了下来。 凉亭桌上,摆着白玉杯,杯中流淌着深紫色的葡萄酒。 “看起来就好好喝哦。”文榕榕看了一眼,眸中带光,复又抬头看向姬如月,“多谢皇后娘娘的记挂,臣妾才能比其他人先喝一口,多喝好几口。” “可不嘛,王妃一路上过来,都在感谢娘娘。”身侧的嬷嬷也笑着说了一句。 姬如月端庄坐着,以帕掩唇笑了一下,“快尝尝。” 她重重点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尝了一下之后又喝了一口,好似回味无穷一般,笑容满面。 可这笑意,到底没有入她的眼底。 为什么皇后娘娘要把她提早喊过来呢?可不是真的关心她、惦记她,要让她先尝一口美酒,只不过是有事问她罢了。 “最近这天气啊着实热,你和五爷在避暑山庄玩了三天,可开心?”她开始问了。 “开心,而且自雨亭太舒服了,一点都不热。五爷要走的时候,我都舍不得,恨不得就一直住在那里。”文榕榕说着,眸光一顿,又道,“皇后娘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本宫只是闲来无事,问问你有没有好玩的事情和本宫分享?没别的。”她轻轻笑了一声,优雅温柔。 她这话说得略含蓄了,倒不似从前那般直接。 其实文榕榕也知道,从某个时候开始,大约是刚过完年那会,姬如月对她的态度不似以往的亲切,像是对她不满,话里话外都在敲打她,但又没有丢掉她这颗棋子,似乎还是有利用价值。 对于姬如月来说,她也只不过是颗棋子,只不过正好乖巧了一些,正好顺心了一些,正好……和她的夏侯阳很像。 可一旦她知道文榕榕欺骗她,那她也绝对不会手软。 她喜欢听话的人,所以夏侯榆一直不敢违背她的话,否则谁来当皇帝都是她一念之间。自从她敲打了夏侯榆,让他不要接近文榕榕,他就照做不误。 文榕榕也自她所愿,一直给她传递夏侯雪的消息,有没有异常,脑疾有没有好转的迹象。 她是乐于看到文榕榕和夏侯雪过得恩爱甜蜜的,这样更利于打探夏侯雪的秘密。 可是,她也知道女人天生而来的弱点——容易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 第142页 倘若夏侯雪脑疾痊愈,以他的聪明才智和能力,几乎是不用想,姬如月就知道文榕榕会被他策反。 近期对于他们的传闻更甚,她起初听了没当回事,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故而把文榕榕给喊了过来,要试探她一下。倘若她不受控制,必须立刻弃掉! “我想想……”文榕榕眨着双眸,费力思索之后道,“我和五爷时常待在一起,可他还是和以前没两样,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娘娘,我是不是有没有做得不对?” 瞧她那委屈的模样,微微向下收着下颚,灵动清澈的双眸眨啊眨的,与她一脸土黄色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更显出那双眼眸的无辜和单纯。 姬如月握了一下她的手背,“你做得很好,本宫随口问问罢了。” “本宫或许在想,你看不见五爷的时候,他会不会做出一些好玩的事情,却不让你知道呢?” “啊……”文榕榕的双眸一亮,忽而坐直了身体,又蹙眉道,“是我疏忽大意了,不过……五爷除了待在王府,就是跑去戏园子不见人影,我还突击去戏园子找过他,他就是在那看戏,或许,我下次再多留心一下。” “无碍,本宫只是随口一说。”姬如月笑了笑,“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这句话似乎在说:以后都不需要你了。 “娘娘,我不怕辛苦,您有什么我都可以帮助您,无论是做什么。”文榕榕努力表忠心。 “放心。”姬如月一笑,没再多说。 文榕榕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能继续乖顺地配合着她。 午宴上众多贵女集聚,不是羡慕母家就是宣扬夫家,但那些贵女都不敢说太子妃一句半句,毕竟人家是太子妃,已经坐满了尊贵后位的半哥椅子了,所以纷纷对她拍马屁。文霜霜只是笑着,应着,没有多余的话和表情。 至于午宴上的另一个话题,那必须是围绕着文榕榕了。 那些贵女一人接一句的问题砸向她,她起初还能回答几句,可她们越问就越无语,哪那么好奇这些事情?不过是小俩口生活和谈恋爱,她们连这些日常都想知道?文榕榕表示很心累。 同时,她也明白了这场午宴的真正意义——姬如月在借这些贵女的口,问出文榕榕和夏侯雪的事情。 不过,这些浅层的问题又能问出什么呢? 午宴散后,皇后娘娘有些恹然,说着身体不适就回宫了。既然皇后娘娘一走,其他贵女也四散来了。 “五妹,一起走?”文霜霜走了过来,挽着她的手臂。 文榕榕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三姐第一次主动来挽她的手臂,只不过知道了她对五爷的心思以后,她无法简单看待三姐……总觉得,她在计划着什么。 “三姐,我看你没吃几口,胃口不好吗?”她随意找了个话题。 “天气太热了。” 但似乎文霜霜并不是想像聊天,文榕榕接下来又说了几句,她都是简单回答,也没多说什么。 准备离宫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夏侯榆,他是来接太子妃的。 “结束了?本宫没来迟吧。”夏侯榆替她整理了一下额间的碎发,破天荒在公开场合就恩恩爱爱了。 以往的夏侯榆,在谁的面前都是冷冷的一个人。 “不迟。”文霜霜害羞地低了低头,复又抬头看到他耳旁的汗水,立刻从怀着拿出巾帕,“太子是赶来的吗?都是汗。” “怕你等久了。”夏侯榆接过她的巾帕,擦干净汗水,然后握住她的手,两人一齐看向文榕榕。 “……”更猜不透了。 夏侯榆看着她,“王妃回王府吗?”然后,文榕榕点了点头。 “本宫看见王府马车在外候着了。”夏侯榆说完,又看向文霜霜,继续说道,“本宫想带太子妃去其他地方,不知王妃可同意?” “太子自便。”文榕榕微微颔首,“我先告退。” 说完,她拔腿就走,小碎步一步一步,恨不得立刻飞到宫外。 这两人,什么情况?不过若是能恩爱过这一生,也是一件好事。 就在文榕榕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之时,夏侯榆不着痕迹松开了她的手,表情梳理,哪还有刚才的笑容。 他说,“你上次说的提议,本宫愿意考虑,你说清楚。” 文霜霜勾唇,轻轻笑了一下:“这次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太子府。” 夏侯榆点头,看了一眼文榕榕消息的方向,轻轻握了握拳头——快了,很快你就是本宫的囊中之物了。 ……包括这个江山。 回到逍遥王府的文榕榕,本想找夏侯雪说起今天的事情,不仅是皇后娘娘,连太子和太子妃都变得奇奇怪怪。 不过她回了王府之后却没看到五爷,连文汐她们也不在,只有代荷一人在府中,为了她,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等到五爷回来已经是晚上了,她颇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五爷真是大忙人呢,总是见不到人,也没人知道你的行踪。” “生气了?”夏侯雪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 她轻哼一声,怨念十足:“我今日进宫赴宴,差点被金丝笼里的异兽给吃了,你倒好,不来接我也便算了,人影都没了。” 夏侯雪看着她的模样,笑了一下。 真是可爱,令人心动。 -- 第143页 见他没有说话,文榕榕又道,“午宴结束之后,太子可是亲自进宫去接他的太子妃,两人你侬我侬,情谊深厚呢。我呢?还得自己一个人回府。” “是本王的疏忽,下次一定去接你。” “还有下次吗?”文榕榕瞥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坐在榻上。 夏侯雪忙来到榻前盯着她的眼睛,聪明地转移话题问道,“再过两日便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想都不用想,她开口便说,“当然是更多的钱财最好啦。” “钱财,是否太俗气了?”他坐到她旁边,双手随意地搭在腿上,侧头看着她,又问道,“可有其他想要的?” 她转悠了一下双眸,思索着,但似乎除了钱财,她真的没什么想要的。 继续思索着…… 回到王府的文榕榕已经洗干净脸,白净透亮的肌肤和一双灵动清澈的眼眸,就像是天宫飞下来的小玉兔,令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亲一亲。 就在她还在思索的当下,夏侯雪勾唇笑着,转过身体,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轻轻抬起了她的头,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在她惊诧的对视下,亲上了她的唇。 她惊讶地瞪圆了美眸,似有控诉,双手攀上了他的胸膛,想要推开,却被他更用力地自己怀里抱。 他的唇边勾着一抹笑。 双唇微微松开,却没有离开分毫,她正要开口骂人,被他抢占先机,又迅速吻上,舌尖撬开了她的贝齿,浅浅深入。 她慢慢闭上双眸,双手从他的胸膛往上伸,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软绵绵的贴在他的身上。 狂爱热吻之后,欲望高涨。 夏侯雪却是慢慢松开了她,替她擦了擦嘴唇,满含欲望的双眸盯着她,克制着,一点点消磨了意志力,他的双眸才渐渐清晰。 只是,他低头又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低声道,“想要留在最美好的瞬间。” 再等等。 早已意乱情迷的文榕榕,五感丧失,只是窝在他的怀中,那人说什么都是好。 留在最美好的瞬间,是人世间最好的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祝大家一切顺利~~~ 第78章 国师谋逆 几日后,是文榕榕的生辰。 以往每年的生辰都是和家里人过,只是简单吃一顿饭就行,收些大哥送给她的礼物。文老爷比较忙,这些事情都是交给大娘打理,但始终不是亲生母女,给足了她面子,却并非文榕榕想要过的生辰。 生辰,哪怕没有大宴宾客,没有珍贵的礼物,但只要和亲爱的人在一起,便足矣。娘亲离世之后,她再也没有过过一次喜欢的生辰。 一大早,屋外乒乒乓乓的吵闹声把文榕榕给吵醒了。 “文汐?”她披上一件外衫走到外屋,那吵闹声立刻停住了,然后她又唤了一声文汐,正要去开门,就见文汐从屋外推门而入,脸上挂着笑。 “娘娘,醒了?文汐替您更衣梳洗。” “外头什么声音?”她点了点头,重新往里屋走。 文汐跟在她身后,连忙答,“是孙管事,他忙活着改造假山,说是要重新搞搞王府的绿化。” “代荷和灵竹呢?”她又问。 “她们也在帮忙呢。”文汐笑得有些不自然。 文榕榕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文汐却开始抱怨了起来,“王爷一大早就出门了,不知道去忙什么了,也没交代话。今天,是娘娘的生辰呀,王爷怎么也不在府里面陪着?” “……生辰?”文榕榕心里微动,想起了那晚他说的话。 【本王该给你准备什么生辰礼物呢?】 【想要留在最美好的瞬间。】 他不会是要,把自己当成生辰礼物送给她吧?这礼物未免太香艳了一点…… “娘娘,你的脸怎么突然红了?”正在替她梳妆的文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太热了。” “哦。”文汐的动作顿了顿,可她觉得屋里的温度还行呀,还有些冰块没有融化呢,总之是娘娘怪怪的。 “对了,娘娘,今天五爷安排了午宴,请了大少爷和四少爷过来,大少爷那还没有人回话,不过刚才四少爷派人回了话,定会参加。不过,他说要你去集贤院一趟,有要事找你。” “要我去集贤院?”文榕榕蹙眉,又道,“他中午既然来吃饭,为什么还要我过去?” “说是有要事。”文汐抿唇,点了点头。 “那过会去一趟吧。”文榕榕想了一下,猜不到四哥单独找她会有什么事情,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便去一趟吧。 文榕榕到集贤院的时候,刚过辰时。 彼时,文善正在和孟大学士交谈,听到有人前来汇报,他们便收住了话,不再多说。那人回报说是逍遥王妃来了,让文善过去一趟。 他和孟大学士握别,去了宴客大堂接到五妹,然后将她带到了自己的书房。刚一打开门,书房内的笔墨书香扑鼻而来。 “说吧,突然把我喊了过来,有什么要事。”文榕榕坐定,看了他一眼。 他让书童准备了一壶清茶,替她倒上一杯,“王妃娘娘,请先用茶。” “四哥你少来,好好说话。”她瞅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 第144页 文善笑了笑,露出可爱的虎牙,清秀的脸庞显出一丝疲惫,“自从你成了王妃娘娘,我都没能好好和你说会话。我怕中午过去或是去王府找你,你又忙得抽不开身,不能好好说会话。” “四哥?”文榕榕一愣,看向他,“你就是为了找我聊天?这就是你的要事?” “不行吗?”文善笑了笑,衣衫下的身躯颇为消瘦。 “当然可以。”文榕榕笑着点头。 文善说道:“你知不知道自从你和三姐出嫁之后,文府冷清了很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爹爹经常日夜颠倒忙碌公事,时常见不到人。” “爹爹最近很忙吗?”文榕榕心里疑惑了一下,因为最近夏侯雪也很忙。 “朝堂不安稳,像是有大事要发生。”文善皱眉,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看了她一眼,迟疑过后才开口,“最近,大哥他……” 大哥?文榕榕看着文善,等他继续说下去。 “大哥最近在帮太子做事,可是没人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总是夜不着家,一回家就摆着脸,若不是他洗澡被被伺候的人看到那一身新旧伤痕,恐怕没人知道他那具身体到底经历了什么!大娘和爹爹担心得不得了,可他就是半句话也不说,一个屁都不蹦出来。” “他和太子的关系,很有问题。”文善说着,看了她一眼,“你和大哥的关系一向亲厚,他可曾和你说过什么?” 文榕榕摇头,想起了不久之前,她曾在紫微宫看到大哥和太子在一起。 那之后她也问起过大哥,是不是在帮太子做事,但他否认了,只是说和太子殿下关系还算可以。他是龙武卫,只为当今圣上办事。 难道,大哥在骗她? 大哥为什么和太子夏侯榆走得这么近?到底在帮他做些什么事情? “五妹,”文善轻叹口气,“若是大哥和太子私交的事情被圣上知道,指不定外面人怎么编排,到时候会出什么样的事?你我都无法想象。” “我明白。”文榕榕点头,看着他:“我会找时间问清楚。” 两人又继续说了一会家长里短,好像是把该说的话都说个够才行。直到无话再可说,文善看了眼时辰,觉得差不多了,就和文榕榕一起回王府了。 小部分人简单替她庆祝生辰。 文韶也派了人来通知,说他有要事在身,无法前来,但是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已经送到了王府,是用纯金打造的寿桃,无比贵重。 “又是一个有要事的。”文榕榕看着那纯金打造的寿桃,却似乎无法高兴起来。 文善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哥或许真的有要事,以他和你的感情,他不可能不来参加你的生辰宴。” “或许,人,是会变的。” 就在文榕榕进府之后,才知道夏侯雪刚回府又出去了。代荷来到她身侧,附耳说了一番话,她立刻蹙眉。 圣上为什么这个时候传召国师大人进宫? 半个时辰前。 夏侯雪正在王府布置生辰宴的场景,是他瞒着文榕榕亲手布置的,当然,文善和文汐他们也知情,把文榕榕喊出去就是文善的主意。 屋内布满了红色的小灯笼和红绸,还有刚采摘的花朵,红绸上绣着不同的花纹,屋中正堂挂着一幅画,上面画的人正是文榕榕。 这一切都是夏侯雪亲手布置的,至于生辰礼物,正在他的怀中。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红契,然后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只要她进来,一定会看到,一定会惊喜不已,然后抱着他大哭吧。 等他刚布置好这一切,代荷拿着飞鸽传书进来了,是紫微宫传来的。他打开一看,竟是圣上传召他进宫。 在这个时间?看来是很要紧的事情。 于是,他立刻回到紫微宫,换上清煊的衣装,带着焦溪入宫。往常来说,焦溪是可以陪他进入最后一道宫门,在宫殿外等候的,但是这一次,三重门外的侍卫拦住了焦溪,没有让他通行。 清煊迟疑了一下,只是朝焦溪点了点头,让他在此处等候。 进入宫殿内,却是不寻常的安静。 对危险有着异常灵敏感觉的清煊发现了,宫殿里有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是危险混合着鲜血的味道。 圣上出事了? “圣上,臣清煊觐见。”他在外殿唤了好几声皆无人回应,而平常伺候在旁的公公也不在。他继续等了好一会,里殿才终于传来公公的声音,“进来吧。”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是。”清煊警觉,连忙伸手在脸上抹了好一会,这才整理好斗笠的纱笠,快步进入内殿。 内殿之中,圣上正伏案趴在桌上,而文太傅则跪在地上,微微低着头,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慢慢走进去,可圣上和文太傅还是没有丝毫反应,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有那传话的公公站在圣上身后,眼眸闪烁游离,似乎在恐惧什么,身体也微微发抖。 “国国师大人,上前来。” “圣上,一切安好?”清煊的脚步犹疑了一下,站定在原地,没有继续往前。他又看向耷拉着头的文太傅,喊道,“文太傅?” 皆是无人回应。 “他他们,整夜商讨国事,累得睡着了。”公公的声音依旧是颤抖着,强忍战栗,“国国师快快上前,听候圣上旨意。” -- 第145页 分明有诈!清煊看着他,冷冷地勾唇。 明知道有诈,可他还是往里走,因为他必须确认圣上和文太傅的安危。 殿内,瞬间变得安静,就连过堂风也停了下来。 他慢慢往前走,慢慢来到文太傅的身边,刚要去查看他的情况,就听见那公公高声尖叫,“大胆!竟敢谋害圣上和文太傅!来人呐!来人呐,抓刺客!” 谋害圣上和文太傅?抓刺客? 果然是陷阱。 清煊眯眼看了过去,那公公兰花指所指向的分明就是他!这宫殿没有其他人,那公公请君入瓮,意欲栽赃嫁祸之人便是他! 这时,禁卫军和龙武卫瞬间推门而入,仿佛早就埋伏在此,而首当其冲的人是夏侯榆。他走路带风,冷声厉喝,“逆贼在何处?” 那公公已经害怕地跌坐在地上。 “国师大人?”夏侯榆猛然看到了他,让禁卫军全数将他包围了起来。 “圣上?太傅?”他上前查看这两人,又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却发现他们没有了呼吸,“他们,死了!” 他猛然抬眸看向清煊,双眸凌厉,带着凄楚和不可置信。 “国师!你为何要谋害圣上和文太傅?!”夏侯榆满目震惊和心痛,抬手猛地一指,指向国师大人,“来人呐,摘开他的斗笠,本宫要看清楚,这贼人到底是不是国师大人!” 第79章 等他回来 整个燕京的人都知道,国师大人的容貌是不可见天的,因为他那一双眼睛是血色的,但凡谁看上一眼,当场就七窍流血而死。因此,圣上特恩准他,可以随时随地戴着斗笠,哪怕上朝面圣亦不用摘下。 连圣上都发话了,谁还敢多说一句? 真相到底如何,还重要吗? 夏侯榆却知道,真相并非如此。圣上曾经和他讲过,为什么特此恩准,是因为国师大人的容貌有缺陷——他在火灾中烧毁了半边脸,所以外边的谣言都是假的。 以前仗着圣上的恩宠,清煊才能肆意横行,如今没了这份恩宠,夏侯榆倒要看看这位尊神大人,该如何自处。况且他已经掌握紫微宫的机关秘术,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 “还不快去!”夏侯榆冷喝一声。 一名禁卫军略带惧意上前,毕竟怕看到他一双血眸,当场七窍流血而死啊。可太子殿下那个眼神也像是要杀人一般,好想他再不上前去,也会当场死了。 他往前走到国师的面前,颤颤巍巍伸出手去。 就在这时,淡定自若的清煊则是轻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搭着帽檐将斗笠摘了下来,随着纱笠飘起,慢慢从他的下颚移开,一点点露出了他的容貌。 那名禁卫军吓得倒吸了一口气,但还好,没有传说中的血色双眸,他也没有当场七窍流血而死,于是立刻往旁边退了好几步。 只见国师的左半边脸一片通红,没有完好的肌肤,是被大火灼伤之后慢慢结痂然后慢慢愈合之后的鲜红肌肤。一层层褶皱连在一起,包裹住他的眼眸,骇人不已。 还真是一张火灾受损严重的脸! 夏侯榆微微眯眼,来到他的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会,仿佛想要在他从容不迫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来。 “国师大人,你还有何话说?” “我没有杀人。” 夏侯榆冷哼一声,“本宫带领禁卫军和龙武卫,亲眼看见你在此,此处除了你,便只有圣上和文太傅,可圣上和文太傅却惨遭杀害,你却出现在此,到底是为何?你为何在此?” “是圣山传召臣入宫,臣刚进入宫殿,那公公就大声喊叫起来,分明是栽赃嫁祸。”他的眼神异常清明,说话掷地有声。 夏侯榆又把那公公喊了过来,冷声问道,“国师大人所说可是如此啊?” “禀太子殿下,圣……圣上并未传召国师大人。”那位公公像是把心一横,咬牙说道,“奴才进来之时就看见国师大人在对文太傅动手,于是立刻喊住了他。” 证据确凿? “哦。”夏侯榆看了清煊一眼,似乎在等他的辩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清煊抬眸,看了他一眼,双眸透彻入心,“太子殿下,请明察。” “放心,本宫定会明察。” “来人呐,国师意图杀害圣上谋叛,将他打入天牢,择日问罪!” * 彼时,逍遥王府。 王府布置得并不是多么豪华,而是一种温暖,这正是文榕榕想要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前菜,身边亲近的人都在场,房中写下的诗词句是他亲手写下,无一不是她喜欢的。 饭桌的正中间是一张红契,摆放在打开的锦盒中。 文榕榕只看了一眼,眉头微挑,心头狂跳,然后轻轻拿起那张纸,然后打开,是西郊马场的买卖红契,有官府认证的。 红契旁边还有一张纸,纸上只写了一句话——“这样的生辰礼物,你可喜欢?”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 那一瞬间,她心中雀跃,仿佛在林中飞翔的小鸟,愉快而自由,而她的双眸隐隐含泪,眼角眉梢却又是无尽笑意,感动又柔情。 他是怎么让三王爷夏侯彬答应的? 想到这里,她又不甚担忧,觉得五爷肯定是用了很珍贵的东西,才从三王爷那里换来了这西郊马场。 -- 第146页 如今,她就是西郊马场的主人了!这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他也一直放在心上。他从来没有多说过什么,所以才令她觉得惊喜。 “五爷还没回来吗?”她倏地抬头,看向代荷。 双眸,还带着一片湿润。 满心欢喜,等着他回来。 她要告诉他,她是多么开心,多么开心,又是多么感谢他,多么在意他,多么多么……喜欢他。 “我再派人去打探一下。”代荷摇头,这件事情只能她亲自去办,又知道王妃着急,所以出去了一趟又一趟。 文善眸光温和,拍了下她的肩膀,“既是突然被喊出去,肯定是有要事,办完了也就回来了。”他并不知道五爷的另一个身份,虽然觉得奇怪,也并没有多问。 “嗯。”她只是觉得,从来没有一刻,像现今这般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王妃,别着急。”文汐也上前来,活跃气氛道,“五爷若是知道王妃这么想着他,肯定飞也要马上飞回来了。” “就是就是,五爷心里也系着王妃呀。”灵竹也附和了几句。 文榕榕瞪了她们一眼,佯装威胁道,“再贫嘴,一个个把你们嫁出去。” “不敢不敢……” 气氛总算是活跃了,她将红契塞在怀中,看着满屋子都是五爷为她准备的惊喜,心中溢着饱满的温暖和爱意,像是下一秒就要汹涌流出,化作眼泪,化作满目柔情,化作亲密爱语…… 她在王府翘首以盼。 时不时就让代荷出去打探一下,可皇宫内没有任何消息,也不见五爷回来。这时间一点点过去,倒让人心生不安,焦急了起来。 代荷又出去打探了。等了一会,她终于满头大汗跑回来了,神色焦虑而复杂,眉眼都皱在一起。她加快脚步往里走。 “如何?”文榕榕连忙拽住她的手臂,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不寻常。 代荷下意识朝众人看了一眼,才道,“暂时没有五爷的消息,不过……皇宫里传来了国师大人的消息。” “什么?”文榕榕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圣上驾崩!国师大人被太子殿下当场抓住,择日问罪!” 什么?! 文榕榕脑袋发懵,感觉眼前一片黑,双腿颤抖了起来,险些向后跌倒。 “五妹。”身侧的文善连忙扶住了她,关切问道,“你怎么了?”他甚至有些疑惑,国师大人出事,为什么五妹一副撕心裂肺的模样? 一旁的文汐仿佛知道些什么,小脸这就垮了下来,哭戚戚道,“怎么会这样?国师大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可是王妃心目中一直以来敬仰的大人物! “还有一件事情,”代荷的脸色越发凝重,“文太傅也死在宫中,说是是国师大人杀的。” “不可能!”文榕榕猛地往前走几步,拉住代荷的手,双眸发涩:“你有没有问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再三确认过,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但是这件事情确确切切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代荷微微蹙眉,握住她的手,“圣上和文太傅命丧宫中,国师大人是唯一嫌犯,已经被押入天牢。太子殿下会择日亲自问罪。” 若然证据确凿,国师大人必死无疑!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文善看了五妹一眼,偏偏还是在她的生辰日这一天,不免担忧看向她,“五妹……” “我没事,四哥。”文榕榕朝他看了一眼,“我们先回文府,看看爹到底有没有事。” 说完,她又看向代荷,“这里交给你了。” 这句话,代表了很多意思。 只有代荷知道,宫里的国师大人就是五爷本人,五爷不可能失踪,这件事情必须好好隐瞒,不能让皇后娘娘和太子的人知道。另一个,就是如何营救国师大人,那便必须往紫微宫跑一趟了。 “我明白,王妃安心。”代荷颔首,她跟着五爷这么多年,该有的能力也早就锻炼出来了。 于是,文榕榕跟着文善去了文府,虽然她心系五爷,可宫里头那个人到底是国师,她不能露出过多的担忧,未免被人发现。况且,她相信五爷。更重要的是,她要弄清楚爹爹的事情,如果爹爹真的死了…… 幕后那个人栽赃嫁祸,一手的好计谋。 可曾想过报应? 回文府的一路上,文榕榕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但文善和她说话,她都能强撑着回答,好像不得不坚强起来。 文善看了,心疼道,“我是你四哥,你不用在我面前故作坚强,四哥看了,心疼。” 文榕榕一愣,脸上的表情好像是面具一般僵硬了一下,又瞬间裂开。 “我知道的,四哥,我只是……”文榕榕垂下眼眸,慢慢抬起,语调轻缓,“觉得自己应该坚强起来,不能太依靠任何人。” “我是你的家人,你完全可以依靠我。”文善看着她,身体微微向前。 以前的五妹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改变了她? “四哥,你放心。”文榕榕看着他点头,露出一抹笑容,“我只是希望自己成为更好的人,我不可能永远在你的羽翼之下,若爹爹真的出事……” “我也希望,我有足够的能力。” 有足够的能力自处,有足够的能力为爹爹查明真相,让幕后的那个人付出惨痛几万倍的代价! -- 第147页 未几,马车到达文府门口。 想必这个时候宫中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文善另外派了人去皇宫打探消息,同时也派人去找文韶回来,想必还要过一会才有消息。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进入府门。 作者有话要说: 祝好~~~爱你们 第80章 真相如何 听到文榕榕和文善一起回府的消息,姬如梦先是愣了一下,礼完佛、洗净手便出了佛堂。她来到前堂,看到两人神色异常,心下勾起一丝波澜,不露声色走了过去。 “参见王妃娘娘。” “大娘,别见外。”文榕榕扶住她的手,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曾经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家人,哪怕没有亲生血缘那一层亲厚的关系,彼此之间总是有牵连。更何况她和大哥他们的关系还那么好。 “我一早就听文善说了,今日在王府替你过生辰,怎么都跑回来了?”大娘笑得温婉,拉着文榕榕坐了下来。 可文榕榕却一点也坐不住,和站立在旁的文善对视了一眼,最终是文善开口道,“大娘,宫里传出了消息……”他顿了下,皱眉又道,“爹出事了。” 姬如梦握着靠背椅扶手的手微微一颤,双眸连续眨了好几下,心瞬间不安宁了起来。“怎么回事?”她强装镇定问道。 “宫里传来消息,圣上和文太傅遇害死亡,国师大人是唯一嫌疑人。”文榕榕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着。 “遇害死亡?”姬如梦的双眸定住,仿佛视线只集中在一个点,慢慢模糊了,身体轻轻向后靠了去。 “这消息,可有差错?”她看了文榕榕和文善一眼,似乎想要再确认一下。 “应当无误。”文榕榕蹙眉,这是代荷打听来的消息,以她沉稳的性子,此事不会有偏差。 “应当……无误?”姬如梦呢喃了一遍,好似在梦中,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她的整个身体,沉重地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好久之后,她才唤了人来,派人再去皇宫探一探准确的消息,也许她知道,那不过是徒劳无功。 同一时刻,宫里的消息也传了出来,从一到十,从十到百……相信很快,整个燕京城便会知道这件事情。 此时的文府陷入一片死寂。 梅姨娘也被喊到前堂,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颓然跌坐在地上,被文善抱到椅子上坐着,哭个没停。 “老爷啊……老爷……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大姐你倒是想个办法……”她时不时说出几句话,又哭个没停。 一屋子里的人光听她的哭声就更烦躁了。 “你安静点。”姬如梦看了她一眼,揉着太阳穴,见她微微抽泣着也没再出声,就闭了闭眼。她也派人去通知文韶了,希望他尽快赶回府中。 只是没等来文韶,先是宫中来了一名太监,说是带来了太子殿下的口谕,内容便是文太傅毙命于宫中,殿下定会替文府查明真相。 姬如梦的脚下虚浮了一下,由文善在身后扶住,她强忍着扯出最后一丝笑容,朝那太监行了礼,轻声道,“叩谢殿下。” 众人也纷纷行礼。 等那太监离开之后,姬如梦再也支撑不住,连连退后几步,坐到了靠背椅上,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掌盖住了上半张脸。嘿然无语。 梅姨娘也是又震惊又悲痛,当她真的从太监口中听到文太傅去世的消息,她反而更加不相信,觉得这像是一个笑话,着实难以令人相信。她只是双眸无神地看着地面,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没有人敢说话,打破这沉默的气氛。 仿佛话音会把好不容易维持好的场面冲裂开,一点点破碎。 当门人回报大少爷回府的时候,这如死水般沉寂的气氛才被打破。 姬如梦吸了一口气,猛地抬眸——眸中一片通红,带着哭过的痕迹,起身去迎文韶,那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仿佛那是她最后一丝希望。 会不会通传有误? 他会不会笑着说,“娘放心,爹爹没死。” 会不会? “韶儿……”她几乎是扑到了他的怀中。 “娘。”文韶握住她的双臂,泛着疲惫血色的双眸看了眼屋中的人,带着娘坐到屋内。 “刚才宫里传话来,可是真的?我不相信,不相信你爹他就……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姬如梦双手勾住他的衣袖,眸中满是渴求。 渴求他只是说一句,“爹没事。” 文韶愣了愣,轻轻合眼后睁眼,握住娘的手,话中满是抱歉和无奈,“是真的,爹被国师杀了。” 话音刚落,姬如梦全身瘫软,双眼一翻就昏倒过去。 “娘……” “大娘……” 在姬如梦看来,她不相信从任何人口中说出的话,只相信文韶。文韶说是,那边就真的是了,尽管她多么不愿承认。 文华清,竟是先她一步走了…… 她算计了大半辈子,不过就是为了他,却最终还是没能留得住他,他还是舍弃了她,先去找了那个……他最爱的人啊! 将母亲安顿后的文韶从屋中走了出来。大夫给她看过诊并无大碍,只是悲伤过度,需要好好休息。 “大哥。”文榕榕正在门外等他。 -- 第148页 算算日子,两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今次一见,文韶和一个月前变化很大。肤色黑了很多,看起来也精神了很多,却少了几分曾经的狂放不羁,沉稳了很多。 “五妹。”文韶看着她,眸中还是兄长的柔情。 一旁的文善嗤了一声,偏过头去。 “爹的尸体呢?”文榕榕走到文韶的面前,“他和圣上是怎么出事?为什么说是国师大人杀的人,不是还没定罪吗?” “这件事情太突然,我知道的时候也很震惊。”文韶挪了挪腰间的长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说道,“爹一大早去皇宫面圣,国师却在没有传召的情况下也进了皇宫,等太子殿下赶去的时候,圣上和爹……都没呼吸了。” “太子殿下明天就会审问国师,到时候会有结果。” 文善又问道,“爹的尸体呢?” “放在刑部,暂时不能领回尸体。”文韶回答之后,就被文善嗤了一声,他不满道,“为什么不让我们领尸体?一眼都不给我们看?那爹怎么死的,我们如何得知?这件事情太过诡异了,难道你不觉得吗?” “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文韶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你口口声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圣上薨,他就没嫌疑吗?”文善继续说道,“当时的情景,爹到底是怎么出事的?你看到了?你又凭什么说国师大人?” “住口!”文韶蹙眉,“别以为你书读得好,就能口不择言说这些,让别人听去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你不顾自己便算了,文府其他人呢?” “一切自有太子做主,你们别乱想了。” 文善冷哼了一声,不愿再面对他,甩袖离开了。 剩下文榕榕和文韶相对无言。 后来,大娘醒了过来,但依旧虚弱无比,抓着文韶的手,让他把文霜霜给喊回来。想要让她通过太子的关系,把文华清的尸体给领回来。他们派了人过去,太子府却没有回应,文霜霜一直没有回文府。 至于夏侯雪,文榕榕说不带他过来添乱了,就留他在王府。他本来就是个傻子,没人会在意他。 晚饭过后,文府门口挂上了白灯笼。 姬如梦坐靠在床榻上,猛咳嗽起来,此前刚经历了文暄暄的丧事,好不容易度过那段伤心的情绪,可如今又要准备老爷的丧尸,因而悲伤加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 众人都在等着明天案子落定,领回老爷的尸体。 可文榕榕还多了一份担忧,就是夏侯雪的下落,他若是被关进了天牢,容貌会不会已经被人发现了?可她现在却不能去见他,以免被皇后和太子的人发现。 她只能暂时按兵不动,明天再找机会。 “在愁什么?”文韶走到她的面前,递过去一杯清茶。 “谢谢大哥。”文榕榕接过后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干涩的口腔。 “你我何时这般生疏?” 文榕榕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为什么替太子办事?” “你如果是来说教的,大可免了。”文韶看着她,眸光深邃,似乎所有人都不看他的前途,都觉得他不该为太子办事。 可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带着先入为主的概念,他懒得解释,没什么好解释。 “大哥,我以为你我之间,有些事情不用多说。”文榕榕垂眸,盯着自己脚尖,“我始终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你的梦想。” 她以为,他们之间是有一种默契的。 文韶:“我正在实现。” “是吗?”文榕榕轻笑一声,抬眸看他,“我却不这么觉得,我看不到这是你的梦想。我看到的是,你如何沦落为太子的工具。”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强硬,冷漠。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清楚吗?圣上尚在位,你怎么可以和太子走的那么近?他在利用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你根本是知道的,可你还这么做,为什么?” “大哥,我不想说教什么,我也没这个资格,只是……希望你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君子,该当俯仰无愧于天地。”说完,她从大哥的身边擦过,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仿佛,他们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注定是不同的方向。 她和大哥,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第81章 新帝登基 翌日,文榕榕一大早就起身了。 昨夜她住在文府南院,看着熟悉的场景,想起爹爹的音容笑貌,始终难以安寝,文汐和代荷就陪着她说了会话,好久之后才入睡。 梦里,爹爹如同往常一样和她说话,教她诗书,和她讲他和娘亲生前的故事。 她醒来,后背一身的汗。 她记得她刚来的文府时候很不习惯,是爹爹每天晚上陪着她说话,讲故事,将他和娘亲的故事,她才能安稳入睡。后来,她慢慢长大,爹便不再来给她讲睡前故事,总是在她上完学堂回来之后,问她学了些什么,教导她温故知新。 她在文府和大哥、四哥他们玩耍,总能看见不远处爹爹的身影,他既不走近也不离开,就那么远远地望着她。 还有一次,她放课从学堂回来,突然下起了大雨,她没有带伞,又不想让雨水打湿小背包里的书本,所以抱着小背包就在雨里狂奔。就是那个时候,爹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举着大大的油纸伞,笑眯眯地走到她面前。她开心地大喊爹爹,爹爹应了一声,由着她挽着一起回家。 -- 第149页 当时年少,未曾细想爹爹是怎么过来,只觉得爹爹好厉害,像是老天爷派下来的神仙,定是知道她冒雨前行,立刻带着伞来接她了。 现在想想,爹爹应该是早早就在学堂巷口等她了吧。 这世间哪来的什么巧合和偶遇,都是一方的刻意安排。 还有……很多很多…… 只是那些记忆随着年岁渐长,一点点模糊起来,如今想起来,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人果真是这样,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弥足珍贵。 “小姐……”文汐露出心疼的表情,来到文府也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轻声说道,“小姐,想哭就哭吧。” 一旁的代荷微微蹙眉,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的场合,轻轻走到外面,替她们关上了门。 “我没事。”文榕榕看了文汐一眼,神情淡淡。 简单地梳妆打扮之后,文榕榕将代荷喊了进来,轻声交代,“今天你去紫微宫跑一趟,晚上找机会见一见那人。” “明白。”代荷点头,不再多说。 一会后,文榕榕前往前堂,看到大娘他们都在,个个神情疲惫,充满了恹态。文韶去了皇宫,想必是去打探消息了。 “三妹她,为什么不点消息也没有?会不会……会不会她也出事了?”姬如梦朝着刚进入前堂的文榕榕,又道,“五……王妃娘娘,您能不能让五爷托人去问问,为什么三妹一点消息也没有。” 文榕榕蹙眉,刚要说话,外头传来门人的通传声——带来了太子妃的信件。 “快快拿来。” 文善连忙从门人的手中接过信件,递给大娘。大娘着急慌忙,竟是没能把信封撕开,又递给了文善,让他撕开。 “大娘,”文善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又道,“小心着身体。” 大娘看了他一眼,眸中竟是疲惫和血丝,像是一整夜未眠。她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展信看了一眼,看完反而怒气直窜心头,用力地猛拍了下桌面。 “什么叫不便不能回府?她当了太子妃就连自己家人也不管不顾了吗?出事的人可是她的爹啊!” 大娘悲痛不已,整个人虚弱无力地靠在椅背,用手掩住面容。 梅姨娘本想幸灾乐祸,看到她这样,倒也不敢说话了,立在一旁默默无语,神情倦怠。 文善和文榕榕对视一眼。 她捡起地上的信纸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了四哥。 信中内容只有两句话,“女儿知道爹爹出事,心中悲痛不已,可如今身在太子府诸多不便,暂时无法回府,望娘体谅。” 文善看完也皱着眉,颇多不满,“三姐这是怎么回事?她这是为了避嫌?” 就算是太子今天要审问国师大人,与她有何干系?爹爹是被害死者啊?她回府看望家人,怎么就诸多不便了? 一时间,文府又陷入了巨大的沉寂。 直到文韶回府,带着宫中的消息回府,也带回了爹爹的尸体,代表着太子殿下审问国师大人有了结果,所以才能从刑部领回爹的尸体。 “国师大人谋逆,杀害圣上和文太傅,证据确凿,三日后问斩。” 紫微宫全数人亦被拿下,只是让国师那两个得力手下给逃走了。 文韶说完,看向自己的母亲,跪于地面,满目哀伤,“儿子,将父亲的尸首带了回来。” 大娘双眸定住,猛地向后踉跄了一下,瞳孔微缩,含泪痴痴地望向文韶身后的棺木,一步步走了过去。其余人皆跟在她的身后。 若说之前尚能维持住情绪,那是因为没有亲眼看到爱人死去的面容,没有那般巨大的冲击,可现在…… 姬如梦一步步走到棺木旁,双手颤抖地拉开棺盖,里面躺着的人正是她的夫君,苍白而毫无血色的面容毫无保留地放在她的眼前。 双眸紧闭,唇部泛白,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 “老爷……”姬如梦伸手,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慢慢探到他的鼻子,整个过程漫长而煎熬。手指停留在他的鼻下,就连风也配合地停了下来,可她怎么也感受不到那人的呼吸。 “老爷……”一声哀痛的叫声之后,伴随着恸哭。梅姨娘也扑上前,拉着棺木的边缘,哭得比大娘的声音还大。 其余人跟在她们的身后,无声落泪。 站在几步远处的文榕榕顿住了,她不敢上前,胸腔胀胀得。好不容易动了好几步,在看到爹爹苍白的面容之时,一股被压制太久的气从胸中往上涌,鼻尖酸涩,慢慢流下眼泪。 那一刻,她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是希望爹爹能够死而复生,还是得以和娘亲团聚,还是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无论是那样,她只知道心上多了一条裂缝,很难过很难过。 最后,大娘哭昏了过去。 文韶和文善忙着府中事宜,扛起了文府的重担。文华清的灵堂设在佛堂,那是姬如梦最常去的地方,也是她希望安设老爷的地方。 讣告发出去后,有络绎不绝上门来额宾客和亲戚,都是为了给文华清上一炷香,送他一路好走。 这天晚上,文霜霜终于姗姗来迟。她红着眼睛,眼泪哗啦啦流下,“娘,女儿也是身不由己,太子发了话,不让我随意出门,我才……” “你如今是太子妃了,身份尊贵,老妇人可禁不起你这跪拜。”姬如梦经此一遭,心里对她还是有所怨恨的。 -- 第150页 “娘,女儿实属无奈,并非我不想回府来啊。”文霜霜握着母亲的手,跪倒在地,边哭边说,“娘,原谅女儿好不好,女儿心里记挂着爹爹,太子发了话,我就立刻赶回来了,娘……” 到底是亲生母女,姬如梦不可能真的怪罪于她,将她拉了起来,命她去给爹爹跪拜叩首,上三炷香。 操办文华清的丧事,姬如梦事必躬亲,让文韶和文善打下手帮忙。梅姨娘看着自己的儿子天天往大娘屋里跑,听从她的吩咐,心里又不爽快了,闹上了一闹。 这老爷刚去世,她就要闹事,就连自己的儿子也没帮她说话,她气得不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吃饭。后来是文善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出来。府里总算是安静了。 办完文华清的身后事,大娘整日不出门,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苍老虚弱,故此她决定前往佛寺,常伴青灯古佛,诵经念佛。梅姨娘掌了文府中馈,她开心得不得了,可这开心也就过了几天而已,因为文府太冷清了。 在文华清头七之后,文榕榕便回了王府。王府内,依旧是生辰那天的模样,红绸满屋,红灯笼摇摇晃晃,桌上的菜已经被人收拾掉了,只剩那个装着红契的锦盒。 是他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偌大的王府宫殿,哪怕是在炎夏,都令人觉得一片冰冷。没有了五爷,这王府还算是王府吗?以后谁还会笑着敲她的脑门呢?谁还会替她庆祝生辰呢? 娘亲不在了,爹爹也离她而去,为什么连五爷也出事了?他真的被斩首于街市了吗?可他们为什么连他的尸体都不肯放过呢? ——五爷……你真的离开我了吗? 一瞬间,所有的期待全部落空,所有的憧憬不复存在,再也没有美好的瞬间,再也没有了。 她心系五爷,却阴阳相隔、无缘相见,而爹爹又离她而去,心碎不已。整夜她都睡不好觉,即便是睡着了,梦里也都是五爷和爹爹,痛苦不堪。 王府全部是她和夏侯雪的回忆,从他们的初遇,从那条莫须有的小金龙开始到慢慢了解和相知,再到相爱,从起初恨透了那只狐狸到如今爱不得那只狐狸。 回忆点滴袭来,她想忘都忘不了。 可除了代荷知道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为什么如此难过,难过到恨不得去黄泉找那个人。期间好几次,姬如月都派人来请她进宫,她借口身体不适推托了几次,后来不得已还是进宫去了。她努力掩盖自己的情绪,希望没有被她看出任何破绽。 最难的就是应付夏侯榆,但他刚登基,国事忙不过来,所以才没有多余的时间对付她。如果再过段时间,她怕是没精力去和他周旋。故此,她以太过思念爹爹为由,一起到佛寺陪大娘去了。 圣上感怀文太傅一生清明,为国为民,却死非其所,死后追封谥号为“忠勇公”。 燕京城哗然。文太傅去世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都,不少人来文府吊唁,更有不少人觉得文太傅死得蹊跷。凶手是被人尊敬的国师大人,不少百姓不敢相信,可太子殿下的审判已经有了结果,国师已被斩首,证据确凿,不信也得信。 国师被斩于街市后,国不可一日无君,夏侯榆身为太子,临危登基,成为了信任的祁朝圣上。江山易主,与百姓而言不过是谈资,日子照常过。 可这江山和朝堂,却在一夕之间,成为了姬氏母子的江山。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整个朝堂布满了姬如月的人,可以说是大半的重要官员都是她的亲信,所以夏侯榆登基之后也是受制于此。他的成功既得益于母族的帮助,却也受制于此。 最威风的人,要数文韶。他成了圣上最看重的人,龙武卫也提升了品阶,成了专属于圣上掌控的势力,所到之处,令人闻风丧胆。紫微宫的道士全部被控制,夏侯榆命他清理出清煊以前所有物品,并将紫微宫控制住。 彼时,天魔教兴起,据闻北漠王室已被其控制住,大王和王后都被软禁宫中。同时,天魔教的势力也慢慢侵入中原,一点点吞噬着祁朝,世道不安。 第82章 回忆片段 炎夏过去,文榕榕陪大娘在佛寺静养了好一段时日,迎来了初秋的凉风。 这日文榕榕准备下山回王府,正巧大娘也要回皇宫去见姬如梦,即当今太后娘娘一面,顺带给如妃娘娘带了些吃的。 如妃娘娘便是文霜霜。 燕京城百姓最近谈论最多的不是逍遥傻王和他的丑媳妇了,而是当今圣上和如妃娘娘。大家都在猜测,她会不会成为皇后。按祁朝的风俗说来,文霜霜是太子妃,只要她没有做出德的事情,稳稳便是皇后人选。 可圣上登基,只给她封了个如妃娘娘,也不算是贵妃,到底是几个意思?难道圣上另有皇后人选?大家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马车到了逍遥王府放下文榕榕,载着大娘去往皇宫。 皇宫内,文霜霜正在和夏侯榆发火,她一把甩掉桌上的砚台,蹙眉冷冷道,“我不过是让你随我去太后娘娘那里一趟,因为我娘今天会过来,只是配合我一下,都不行?” “圣上,你要做得这么明显吗?给谁看?给我看吗?大可不必!”说到这里,她实在不想再装下去了。 “你留着皇后的位置是为了给谁?” -- 第151页 夏侯榆凤眸一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对于她这样发火的场面,似乎并不在意。可偏偏他越是这样,文霜霜越生气,越容易暴躁动怒。 “当初我来找你,是为了和你做一笔交易,你也答应了。”文霜霜冷哼一声,“你如今得偿所愿,贵为圣上,难道准备食言?” “我不要你的感情,因为我根本不需要情爱,而我要的只不过是权位。我既然和你合作,就分明和你说过了,这皇后的位置只能是我的!可如果你连我的要求都无法答应,那我很抱歉了,我也无法配合你。” “你要杀,便杀了我。”文霜霜走到他的面前,用手指指了指他胸前的龙纹痕迹,“不过你可得想清楚,没了我,你失去的是什么。你以为你如今坐上皇位,就能高枕无忧了?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 “你可别忘了,若非我提醒你,你恐怕连太子都不是了。” 夏侯榆的眸光微动,狠狠地掐住她的手然后甩开。 他想起了那晚的事情。 诚如文霜霜所言,若非她提醒,他恐怕都不会去偷听圣上和文太傅的讲话,而他们的讲话的内容令他无比震惊,甚至威胁到他长久以来的部署,威胁到他未来的皇位。 ——圣上要把皇位禅让给夏侯雪,而文太傅那个蠢蛋竟然还认同了。 让一个傻子当圣上?疯了吧! 所以,他才选择痛下杀手。 他买通了宫殿伺候的公公,在两人的参汤里面下了迷药,借由圣上的命令屏退所有的侍卫,以“圣上要和文太傅秉烛夜谈”的理由封闭宫殿,其实是他将圣上和文太傅软禁在宫中。 他只是为了问一句,“你们为什么要让一个傻子当圣上?” “父皇,你为什么这样?你是不是脑子不对?我才是你的儿子啊!我是太子殿下,这皇位是我的!是我的!” 可无论他怎么问,两人都没有说出他们的理由。 夏侯榆冷哼一声,直接下手杀了他们,然后诬陷给清煊。 一直躲在角落的文霜霜走了出来,轻声说道:“你相信了?先帝一直想把皇位让给五王爷,不仅如此,先帝一直和他私下接触,其实……”有句话,她思索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口。 她转而说道,“你是应该相信我的,毕竟你也曾经知道,先帝有过这种想法,不过是在五王爷还没变成痴傻儿之前。是你,是你派去的杀手,想要杀了先帝和五王爷,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夏侯榆猛地看向她,眯着凤眸,周身瞬间涌起一股冷气和杀意,慢慢往她的面前走去。 文霜霜并不害怕,直视他道,“你想杀我?你若是杀了我,就没人告诉你皇宫的另一个秘密了,而那个秘密也会随着我的死而曝光。” 代表着,将会有一个绝对撼动夏侯榆皇位的秘密曝光。 从当晚的回忆中回神,夏侯榆再次看向她,问道,“皇宫的另一个秘密是什么?” “我不傻。”文霜霜看着他,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的神情,到底是个姑娘家,岂有不害怕的道理,不过是硬撑罢了。 “我要圣上拿后位来换。”她定定地看着他,“一定值得。” “这个秘密也能解释你长久以来的心结,为什么圣上和我爹都要把皇位让给五王爷,就能解释得通了。” “况且,现在并不是动五王爷的时候,先帝和文太傅相连去世,五王爷又是圣上的五叔,你不方便动手的。”文霜霜又道,“如今要做的是巩固好皇权,分散相权,把朝堂中忠心于太后娘娘的人拔除,发展自己的势力。” 夏侯榆多看了她几眼,此话正与他想法不谋而合。 姬如梦虽然是他的母亲,可他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太了解了。他姓的是夏侯,可不是姬!依靠别人永远处于被动,只有依靠自己才能掌握主动。 文霜霜,也是一样的道理! 即便她真有未雨绸缪的本领,真的掌握了皇室了不得秘密,若然不为他所控制,他也会毫不留情杀了她! “这几天的线报,说总是见不到五王爷的踪影,其中必有蹊跷。”夏侯榆扫了她一眼,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 “圣上若是想去王府看五妹,直截了当去就是了。”文霜霜嗤笑一声,“毕竟,她今天就下山回王府了,不是吗?” “至于太后娘娘和我母亲那边,我自己去。” 最后,夏侯榆还是妥协了,陪她一道去了太后娘娘那里,听着她们说话,一派温和无欲,其实心里在想着,该怎么处置文榕榕。 另一边,刚回到王府的文榕榕就把代荷叫到房中谈话,其他人都屏退在外,搞得文汐有些失落。 “最近天下实在不太平,特别是边境那些郡县,频遭天魔教的屠杀。”代荷蹙眉看了她一眼,“王妃,最近坊间有传闻,太子登基的诏书是假的。这件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民心不定。” “我知道,就是我传播出去的。”文榕榕揉了揉眉心,“讨伐声一边倒,世人都在说国师大人是冤死的,说夏侯榆是狼子野心,弑父夺位,谋杀忠臣。” “我看他啊,登基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在佛寺待着的时候也没闲着,几天光景,她就和佛寺上下打熟了一片。 走南往北的旅人来佛寺歇脚的时候,她都会和他们爽朗谈话,期间顺便提到“太子是如何弑父夺位、造假诏书、谋害忠臣”这些捕风捉影的话。这些旅人遍布各地,难以追寻,传播速度极快,很快整个燕京城也知道了。 -- 第152页 偶尔下山采买的文榕榕也会去茶馆、酒馆坐坐,就是为了听说书人讲这些,顺便偷偷提供点线索,那些说书人说得更起劲了。 百姓们不知道真假,也不管真假,反正有人说,他们就愿意听,有人愿意听,他们就愿意讨论。至于有心人听了去是什么想法,就无人可知了。 这就像是播种,总有发芽、破土而出的一天。 最遗憾的是,她偷偷去过紫微宫很多次,但都无所获,也没见到过焦溪和宿鹿,甚至还和大哥文韶交手了。他招招置人于死地,若不是她用暗器偷袭而逃跑,恐怕都死在紫微宫、死在大哥手上好几次了。 焦溪和宿鹿……她此前见过他们,是在领回爹爹尸体的当晚。 她让代荷安排,用了一个假身份要去牢中看国师大人,但路上遇到了两人阻拦的人,就是焦溪和宿鹿。他们乔装打扮了,所以她一开始没认出来,还是他们主动向她表明了身份。 “今天不能去,去了就会被抓。” 他们说,那是一个陷阱,是为了抓清煊同伙的陷阱,否则,为什么一个弑君的贼人,罪行如此严重,本应该打入死牢,却能这么轻易去探视? “是我大意了。”文榕榕微微垂头,被该死的情感影响了她的判断。 一直到行刑前的当晚,文榕榕才偷偷去牢中看了五爷,由焦溪和宿鹿垫后。虽然他们去的时辰已经很晚了,可还是有人埋伏,不过兵力相对较小。 焦溪和宿鹿在外面打打杀杀,文榕榕和五爷在牢内尽诉衷肠。 所有的委屈和奔溃在一瞬间爆发,她劈开牢锁,扑进五爷的怀中痛苦不已,边哭边说着,“跟我走吧,五爷。” “跟我走,好不好?”她仰着头,双手死死地拉着他的衣服。 他却将她的手握住,然后放开,满目柔情看着她,轻声说,“我,身上脏。” “我不怕。”文榕榕再次扑进他的怀中,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眼泪再次无声滑落,“你要是不想走,我们就杀进皇宫,撕开那小人的真面目。” “就是他杀了我爹,就是他!” “冷静点。”他抚着她的后脑勺,声音轻柔,“冷静点,好不好?逃走或是冲进宫中都不是最好的办法。” “我无法冷静!”文榕榕猛地抬头,双眸含泪看着他,“他杀了我爹,还杀了自己的父皇,甚至还污蔑你,要把你也杀了!我……我怎么冷静?” “我一直盼着要见你,我想见你,不想失去你,五爷,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爹娘都离她而去了,五爷,别离开…… “我们去杀了他!”文榕榕双眸一定,看着他。 “傻姑娘。”夏侯雪摸了摸她的脸颊,本想替她擦干脸颊的泪水,可又觉得手太脏了,顿在半空,慢慢垂落。 文榕榕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害羞地傻笑了起来。 “去杀了他?你以为你这是什么,勇敢吗?”夏侯雪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以为你冲进皇宫,一片慷慨激昂,满腔热血,誓要杀了那个人是勇敢吗?不,那不是勇敢,那是鲁莽。” “榕榕,勇敢应该同时包含其他要素,比如聪明、隐忍等等……” 他将她抱在怀中,轻叹一口气道,“榕榕,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乖乖地等着我回来。” “我……”她的喉咙一梗,眸中泪光闪烁,本就不安和紧张的心却在看到他坚定目光的一瞬间,变得安宁坚强了。她相信他,也始终相信他。 他是夏侯雪,是她倾心相爱的人。首先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才满怀爱意,并非因为爱意,她才盲目崇拜。 或许在没认识他之前,她曾道听途说这个人有多厉害,但到底有多厉害?她并没有概念。可如今……他只是一个举动,却能让她心安。 正是这样的一个人,才会让国家和百姓都觉得幸福,诚如古语所言,“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独慎而克制,勇敢而明理,仁德而爱人。 他说,乖乖等我回来。 她会的。 隐忍只是短暂的,她会等到他回来! 门外的吵闹声把她从回忆唤醒,代荷出去看了一眼,满脸愁容道,“王妃,我还没来得及说,那个……你快出去看一看吧,孟姑娘又来了!” 啥叫,孟姑娘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好,爱你们~~~ 第83章 五爷在哪 赶到王府门口,文榕榕看到了一身是伤的孟筠寒——嘴角和眼角留有血瘀,正被夏侯临抱在怀中。孟筠寒手里还倔强地握着一张纸,哪怕她整个人昏昏沉沉快要晕厥过去,嘴里还喃喃着,“五爷……” 夏侯临略带抱歉道,“抱歉五婶,她一直喊着要见五爷,又不肯看大夫,我只能把她带过来了。”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明明伤得这么重,痛得嗷嗷叫,却一定要坚持来见五爷。她这个人啊,就是个傻姑娘,非要看到逍遥王府的门牌,才肯昏过去。 “先进去再说。”文榕榕看了她一眼,连忙让灵竹安排一间房出来。 只是她也很苦恼,五爷并不在府中啊?她就算是想要欺瞒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找了个身形相似的偶尔露出个背影,或者传些消息出去,总害怕被人抓住把柄,可如今七爷和孟筠寒直接找上门来了? -- 第153页 她一边担忧着,一边替孟筠寒喊了大夫过来。 且应付着吧。 五爷,快回来了吧? 一会后,大夫替孟筠寒看诊,身上的外伤过重,幸好没有内伤,只需要敷药治疗,好好静养便可。灵竹和文汐两人随大夫出去配药。 文榕榕替孟筠寒擦身体,看到了她身上触目惊心的新旧伤痕,不禁大骇。旧的伤疤狰狞地挤皱了雪白的肌肤,留下一条红印,其上却又添了新伤,血痕可见。 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文榕榕替她换上一条干净的衣裳,将她握在手中的纸张放在她的枕边,因为她知道她将这张纸——义绝书,视为自己的生命吧。她掖好被子,正准备转身出门的时候,听见孟筠寒又呢喃着五爷五爷,不知为何,她的心脏一痛。 五爷和她是青梅竹马,曾经有过婚约,如果五爷当年没有出事,他们会顺理成章成婚,而她和五爷将会是陌生人…… 又或者没有圣上的赐婚,孟筠寒会一直陪在五爷的身边,不离不弃吧…… 关好门出来之后,她看了一眼夏侯临,眸光带了几分深意,带着他去往五爷的书房。她直截了当问道,“她是怎么回事?身上的伤,可是邵斐造成的?” 能够长期对一个人实行暴力,必须是她身边的人,而那个人不做他想,文榕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邵斐,孟筠寒的丈夫。 那个曾经是集贤院孟大学士最看重的学子,更是孟大学士亲自给他和自己的女儿指了婚,却没想到…… “就是他。”夏侯临点头。 “她身上的伤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或者几个月能造成的了,而是经年累月,这么长时间来,邵斐一直虐待她,她到现在才说吗?”文榕榕问道。 夏侯临紧皱眉心,嘴唇翕动,却是没说话。 “还是你本就知道?”文榕榕看着他的反应,有所猜测,“是她不让你说的吗?到底是为什么?你们,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没有及时救治,你可想而知……” “因为……”夏侯临的睫毛微颤,看向文榕榕,“因为,五爷。” “这件事情要从太久以前说起了。”夏侯临看了她一眼,果然看到她微变的神色,继而坐到扶手椅上,慢慢道来,“当然的五爷身受重伤,一人带着圣上回到城中,圣上是获救了,可他却重伤不愈,成了痴傻儿。” “也是那个时候,他们退亲了,从此嫁娶,互不相干。” “可是我听说孟筠寒当时闹得很凶,死活也不肯和五爷退亲,后来她为什么会答应和邵斐的亲事?”文榕榕问了一句。 夏侯临:“因为邵斐是太子的人。” 孟筠寒知道五爷不可能再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又突然听见父亲和七爷的对话,知道了唯一的嫌疑人就是太子!于是她要为五爷找出真相,找到那个害了五爷的人! 正是这样,她才答应嫁给邵斐。 她是京中第一才女,爱慕她的人很多,邵斐当然也是其中之一,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他开心得不得了。 可新婚当夜,这位新娘子就用命相威胁,不准许他碰自己!她是个刚烈的性格,于是他只好作罢,想着以后多的是相处的时日,总有融化这座冰山的时候。 可这座冰山却是怎么也融化不了,他便开始疯魔,既然得不到,那就摧毁! “三天前我和孟大学士去找她的时候,看到她整个人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这件事情才被捅出来,孟大学士又心痛又自责,一纸御状告到圣上那里。可邵斐是圣上的心腹啊,怎么可能受到重罚?” “圣上明显有偏颇,孟大学士只好以死相逼,让圣上赐她女儿获得自由。”当时孟大学士没有他想,只觉得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在待在那样的恶魔身边。 孟大学士在朝堂上不断弹劾邵斐,多数老臣也帮着他说话,圣上只好答应,亲自下旨让孟筠寒和邵斐义绝,并罚邵斐臀杖八十。这处罚着实轻了点。 孟大学士瞬间老去了很多岁,他一向守旧,固守旧思想,说得不好听了,那就是愚忠。这是他觉得作为臣子应当做的。可他同时也是一名父亲,孟筠寒是她唯一的女儿,自己的女儿被人恶意伤害,而那个人需要付出的代价仅是臀杖。 圣上偏颇得也过分明显了!实在令人寒心。 “闹了这么一出,孟大学士无心上朝,请了病假,一直待在家中照顾女儿。”夏侯临微微叹气,“他只是出去买个东西,孟筠寒就拖着身体到五爷的府上来了,带着……那封圣上下旨的义绝书。” 夏侯临犹豫地开口:“五爷……不在府上吗?” “是啊,太不巧了。”文榕榕心里翻江倒海般,面上依旧胡诌道,“五爷最近又被戏园子里的名旦迷昏了头,日夜不归,我都劝不住他,也随他去。”愣了愣,又补充道,“就是孟姑娘,可能见不到五爷了。” “是吗?”夏侯临欲言又止,心里暗自发问:真的只是在戏园子吗? 他转念又道,“王妃,五爷整日里泡在戏园子,什么都不管不问,就连旧时的青梅竹马都找上府门,还得王妃来照顾,王妃不会生气?” “那你呢?”文榕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心里的姑娘就是她吧?她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心里留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却把你当成空气,你生气吗?” -- 第154页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勾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这时,代荷匆匆来报,“圣上亲临,正在前殿等着。” 文榕榕猛地看了代荷一眼,代荷则是微微摇头,两人像是传递着什么信号。这一幕被夏侯临看在眼中。 “七爷……”文榕榕看了他一眼,正犹豫间,夏侯临开口道,“本王随你一同去面圣。”他担忧孟筠寒,自然不愿意走。 文榕榕点头,带着夏侯临离开书房,去往前殿。 到达前殿之时,夏侯榆正转身看过去,终于看到了思之已久的姑娘,眼眸含笑,可在突然看到她身后出现的夏侯临,又瞬间收敛目光,凤眸一片清凉。 “臣/臣妾见过圣上。”两人齐齐行礼。 “免。”夏侯榆开口一派温和,“朕竟是没想到七王爷也会在此?孟姑娘的伤势可好些了?” “回圣上,她好点了,正在王府休息。”夏侯临说着,眸光一片平静。 “哦,她也在此处?”夏侯榆挑眉,看向文榕榕,见她平静地点头说是,心里一阵开怀。孟筠寒和夏侯雪的故事,燕京城人不陌生,他们是青梅竹马,如果孟筠寒已和邵斐毫无瓜葛,那她和五爷不就有机会了? 当时,他正是这样想的,才会毫不犹豫答应孟大学士的要求,赐了她和邵斐义绝。 没想到,孟筠寒这就找上府了? 夏侯榆挑眉,继续道,“五爷不在府上?”既然没来见驾,必是不在府中了。 “是,五爷还在逛戏园子,适才臣妾派人去寻他,说得吃酒吃得乱醉,还不肯回来,动手打人呢。”文榕榕颔首回话,又道,“臣妾就让他在外面清醒清醒,等酒醒了再回府。” “再派人去寻。”夏侯榆慢走了几步,坐了下来,一副“朕可以等”的模样,淡淡道,“朕许久没和五爷说说话了,他就是乱醉在地,朕今天也要见到他,才肯安心回宫哪。” “七王爷,听说你最近花重金买了一幅字画?”他甚至开始随意和夏侯临谈话了。 夏侯临:“是,是臣……” 他们说了什么,文榕榕可没心思听,她操心急了,心想着:他果然是来找五爷的!五爷太长时间没露面,他定是起了疑心! 怎么办? 此刻文榕榕的心里焦急不已,飞速想着解决办法。 “臣妾这便吩咐人去找。”文榕榕快步走出前殿,让夏侯临陪着圣上,然后立刻找到代荷,让她一起想法子。 代荷也被难住了,小声道,“以前找人扮五爷,那只是为了瞒过他们的眼线,可是圣上亲临,怎么瞒得过?” “容我想想……” 在她心烦意乱想事情的时候,文汐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喊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跑到她的面前,才说,“王妃,你快随我走,不得了了!” “怎么回事?”代荷知道王妃心烦意乱,连忙走上前,拉着文汐,问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王妃娘娘正想事情呢。” “是……孟姑娘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不由分说冲到前殿,说是孟姑娘一定要见圣上一眼,让圣上移驾过去。” “什么?”代荷错愕,看向文榕榕,而文榕榕更是烦躁地蹙了眉。 一事还没了解,又来了一件事! “现在呢?圣上过去了?”文榕榕问着,文汐点了点头,“那孟姑娘也是大胆,怎么敢这么和圣上说话?但圣上也没发火,还真的就过去了,七王爷也过去了。” “我让灵竹先跟了过去,我立刻过来找你们。” “过去看看。”文榕榕皱眉,和代荷交代了几句之后,带着文汐又朝反方向而去。 第84章 他是假的 没有人能猜到夏侯榆在想些什么,他为什么肯移驾去找孟筠寒?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润的笑容,凌厉的凤眸更令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夏侯临又疑惑又担忧,也只好跟在他的身后,以不变应万变。 希望孟筠寒不要乱来。 她被安置在居所大殿的南院一处屋子里,小丫鬟带着夏侯榆来到院外,刚走进去就听见屋内传来了女子低低的笑声,似乎还有男子说话的声音。 “五爷,我终于见到了你。”孟筠寒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孔,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男子立刻抚着她的身体,轻轻点头,“你,要好好休息。” “你在担忧我吗?”孟筠寒看着他,有些畏惧,不敢靠近,就好像是奢求了很久的东西,突然触手可及的时候,反而胆怯了。 “五爷,你终于记得我了吗?” “五爷,你知道吗?我……”她的手放在枕边的义绝书上,迫不及待想要给他看,又犹豫了一下,手指微微抖动。 天知道当她醒来看见了突然出现的五爷之时,心里有多么狂喜,就怕是一场梦,她又惊又怕,直到她摸到他的手臂,从手心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原来这并不是梦,真的是五爷。 他们曾经差一点成为最亲密的人,如今却是这般陌生。 她能期待什么?还能期待什么? 五爷,已经成亲了啊…… 她苦涩地笑了笑,最终用手按住了那张纸,只是说道:“五爷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屋内的人说着话,屋外的人倒也不着急。 夏侯榆耳力好,自然听见了屋里人的对话,微微挑眉,却是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站在屋外离了几步远的距离站定。 -- 第155页 小丫鬟敲了敲门,“姑娘,圣上到了。” 屋内静默了一瞬,接着传来了孟筠寒的声音,“快扶我出去。”门推开,是夏侯雪抱着脸色虚弱的孟筠寒出现在夏侯榆的眼前。 “民女见过圣上。”孟筠寒娇柔地倒在夏侯雪的怀中,拖着病弱的身体想要行礼,被夏侯榆虚扶起身。 “你身受重伤,无需行礼。”夏侯榆眸光复杂,转而看向夏侯雪。 “太子侄儿,你怎么来王府了?是来找本王的吗?”夏侯雪一脸无措看着他以及所有人。 夏侯临连忙跑了过去,低声在他耳边说,“五哥,不能再这么喊了,快见过圣上。” “圣上?哦,太子侄儿当圣上了啊?”夏侯雪哈哈一笑,然后用力地垂下头又抬起,“见过圣上。” “五皇叔无须多礼。”夏侯榆也客气了一声,转而看向另一边,“孟姑娘,你找朕可是有事?” “劳烦圣上移驾了,是民女的不是。”孟筠寒微微颔首道,“民女听闻圣上来到王府,想要谢过圣上,还了民女自由,重罚了那个混蛋。皇恩浩荡,民女感激不尽。” 此话听着是在感谢,实则是挖苦夏侯榆呢。 什么重罚?分明是包庇!什么皇恩浩荡,分明是徇私舞弊!什么感激不尽,分明是怨恨不尽! “好好修养。”夏侯榆眯了下眼眸,眼尾往上拉了一拉,心道:这个孟筠寒,如此出言不逊,分明是要当众打他的脸呢! 若不是看在她还有半分可利用的价值,他非得杀了她! 而这半分可利用的价值就在文榕榕赶到、看见了夏侯雪之时,得到了充分的说明。他相信孟筠寒和夏侯雪之间一定会发生什么,最好是两人旧情复燃,那么到时候,他拿下文榕榕便是手到擒来、顺理成章了。 “五爷?”文榕榕踏进院内,差一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双眸震惊万分,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注意到他和孟筠寒的亲密。 一度,她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只是觉得,她似乎不该去打扰他们。 五爷何时回来的?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她?反而先来找了孟筠寒? 为什么? 难道是五爷得知孟筠寒被家暴,身受重伤,又得知她和邵斐义绝了,所以赶着回来?就是为了要先看她一眼吗? 文榕榕的心口顿时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五皇叔就在府中,你也不知道吗?”夏侯榆突然看着她,眸中划过一丝戏谑,好像是她的谎言被识破了。 文榕榕立在原地,有些呆滞,她对于五爷的突然出现,着实惊讶,触不及防,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但转念一想,也算是解决了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这时,孟筠寒轻咳了几声,轻声说,“王妃,是我不太舒服,把王爷喊了过来,没有提前和你说,我感到很抱歉,令你担心了。” “……” 她说完这番话,文榕榕立刻明白了,他们在演戏。 于是,她翻了一个大白眼,醋意十足的小娘子模样,哼哼道,“我道王爷是去哪里了呢,原来是被你喊走了。” “筠寒,跟我回去吧,不要再打扰五爷和王妃了。”夏侯临也帮腔演戏。 “我……”孟筠寒越是往夏侯雪的怀中一倒,他一把搂着她,蹙眉说道,“你们太大声了,都吵到人家休息了。” “我们进去休息。”夏侯雪霸道地搂着她就要房间里走,可孟筠寒拉了拉他的手臂,低声道,“圣上还在……” 夏侯雪看了过去,无辜地眨着双眸。 “孟姑娘身受重伤,无需多礼。”夏侯榆点头微笑。 眼看着夏侯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扶另一个女子进屋,举止亲密,态度暧昧,文榕榕作为王妃娘娘,怎么能容忍?她脸色瞬间变黑。 “夏侯雪!”文榕榕大喊,看着他的身影,独自站在一处,眸光和日色纠缠在一起,甚是可怜。 “别吵!”他头都没回,继续搂着孟筠寒进了屋。 文榕榕愣在原地,好不难受! 看得夏侯榆心里一疼。 “走!”文榕榕生气地转身,来到夏侯临的面前,面无表情道,“陪我去喝酒!” 夏侯临犹豫了一下,看了圣上一眼,轻声说,“等一会吧。”圣上还没走呢,总不能他们扔下圣上跑去喝酒了吧。 “就现在。”文榕榕才不管这些。 夏侯榆看了夏侯临一眼,点了点头,竟然跟着他们一起去喝酒了。 只是演戏而已,没想到演过了头。 看着一杯杯烈酒下肚的文榕榕,这一刻,夏侯榆是多么想陪在她的身边,然后告诉她:没事,你还有朕。只要你一句话,朕可以为了你,杀光了他们。 在很久以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为了尽快结束这顿酒宴,文榕榕硬是把自己灌醉了,昏倒在桌上。夏侯榆见此,在夏侯临略带诧异的眼光,将她抱了起来,带进屋中休息。在床边看了她几眼,才离开。 等文榕榕酒醒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那个人并不是五爷,而是易了容的焦溪。原来,是焦溪假扮的!不是真的五爷! 她既庆幸又忧虑,连忙问道,“五爷呢?他为什么没回来?” “五爷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置,但让我告诉王妃,他很快回来,让您等着他。”焦溪为了便宜行事,还是夏侯雪的模样。 -- 第156页 看着他的容颜,文榕榕不禁眼眶红了红,很想……很想他。 另一边,陪着孟筠寒的夏侯临正在劝解她吃药,可她就是不肯吃,窝在被子里发呆。其实在五爷搂着她开始演戏的时候,她就知道了,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五爷。那只不过是一场戏,可她也觉得甘之如饴。 又……好失望。 有期待,才会失望吧?所以她应该不抱任何期待才对,可谁能告诉她,怎么样才能不抱任何期待呢? 孟筠寒就这样赖在王府不肯离去,而夏侯临也几乎天天跑来王府看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她。 这几天,关于逍遥王和孟筠寒的流言又漫天飞起,说什么他们藕断丝连,旧情复炽,爱得如火如荼,而文榕榕这个逍遥王妃的位置恐怕受到威胁了呢。 期间孟大学士来见过文榕榕,表示十分抱歉,但她丝毫不介意孟筠寒留在府上,反而需要她留在府上搅乱外面的流言,越乱越好。孟大学士再次表达歉意,她说了无数遍没关系,先让孟筠寒再府上养好伤才是。 最令文榕榕头大的人就是夏侯临了。 他这几天总是往王府跑,甚至有些流言传她和夏侯临搞在一起了,一个为了报复孟筠寒一个为了报复逍遥王…… 这也太离谱了! 甚至,因为夏侯临总是往这里跑,文榕榕有些头疼,无意说了一句不走心的玩笑话,“你索性住下来?” 他说,“好啊。” “……”她只是客气一声,没想到他风风火火就回去搬行李了。 也罢…… 已至深秋的某个晚上,文榕榕正在灯下看书,突然一柄短箭飞入她的屋中。她拿出上面的字条打开看了一眼,双眸立刻迸发出惊喜。 她连忙起身,顾不得被踢翻在地的椅子,打开窗外往外看去,却没有看到思念中的那抹身影。 “五爷……” 她有些怅然,再度看了字条一眼,眼底的欣喜毫无保留地往外肆溢。 字条上写着,【卯时,南郊。】 是五爷的字! 第85章 五爷归来 燕京城外的南郊,以官道两侧的枫林著称,一到秋季,有不少官家少爷和小姐前来观赏,成为一处赏景之地,后来圣上命人在枫林两侧专门修了一条小道,供人赏景。 今日尚早,天光刚亮,晴空尚有一片白雾,阳光隐在云层之后,即将喷薄而出。 远远望去,有人策马在官道上飞驰,却丝毫不被眼前的风景吸引。那人策马驶离官道,进了右侧的小路,来到一片树林,“吁……”她勒马,翻身而下,然后牵着马走进树林。 身上的月白斗篷沾染了雾水,她轻轻抖了几下。 斗篷上绣着的海棠花仿佛也动了起来。 斗篷之下是一身丁香色的交领襦裙,上好的苏锦面料和织绣,两侧交领和腰间绣着深紫色繁杂的纹路,细腰用一根简单的丝绸腰带束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半扎在脑后,以同色系的发带束着,灵动又飒爽。 树林的入口处,似乎传来了马蹄声。 她猛地转头看去,明艳的容颜遮盖在斗篷帽之下。 声音更近了,她迫不及待地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身披着黑斗篷的男子,在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她慢慢将兜帽摘下,露出如冰玉肌,一双杏眼弯弯笑着,两颊笑涡霞光荡漾,仿佛一下子就与这秋季的晨光杂糅在一起,明艳无边。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男子也将斗篷兜帽摘下,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他牵着马走来,又将马匹交给了身后的男子,然后慢慢取下黑色斗篷往后一抛,一身白衣的他快步往文榕榕的方向而来。 瞬间,山雾全被驱赶,风也停了,树叶也停止了掉落。 他便是这么从山林白雾中朝她走来,簪星曳月。 一如她曾在沧月榭看到过的那抹身影,孤单地立在紫微宫之上,虚无缥缈,却与天边的星月一样,无比闪耀。 “五爷。”文榕榕笑着,笑容越来越艳丽,猛地朝夏侯雪跑去。 夏侯雪也慢慢露出久违的笑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加快步伐朝她而去。两人快靠近之时,她像是飞鸟一般猛地扑进他的怀中。 “榕榕。”一股力撞上他的胸口,他逆来顺受般将她抱在怀中,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忍不住嗅了嗅鼻尖的清香,以解长期的相思之苦。 此刻天地间一切都如齑粉消散,无人可打扰他们。 两人仿若无人之境,贪恋相拥。 随后而来的宿鹿抱着五爷的斗篷,又是欣慰地看着他们恩恩爱爱,又是孤苦伶仃地别过了头。 瞬间,便是天长地久。 说的就是现在。 夏侯雪不舍地放开了她,只是一手还搂在她的腰间,一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她的头,目光在她的脸上打转,停留在了唇瓣。 “五爷……”文榕榕害羞地看了他一眼,被他的眼神盯得后背一热,拖着尾音喊了一声,又道,“有人看着呢。” “看着又怎么了?”夏侯雪虽是这么说的,到底是放开了她,没有继续捉弄她,怕越是捉弄,反而惹得自己一身火。 也罢……既然已经回来了,也不急在一时。 “没个正经。”文榕榕瞪了他一眼,万般柔情来回辗转,娇羞憨嗔难掩少女之态,却是只在五爷面前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 第157页 “夫人,怕是对我有所误解。”夏侯雪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破,心底想着:就这?回去再让你知道什么才叫没个正经。 两人言语调情,说完这才看向不远处的男子,她好奇地看了一眼,问道:“他是谁?” “他就是本王最近迷上的名旦。”夏侯雪笑着看了她一眼,自然是知道她对外的传言,又道,“本王就是为了他,留恋篱园啊。” “这长相,寒碜了一些。”文榕榕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在他耳边嘀咕。 夏侯雪但笑不语,看了宿鹿一眼,让他上前来。 宿鹿摸了摸后脑,来到两人的面前,先是看了五爷一眼,然后又看向文榕榕,露出了抱歉的神态,开口就是道歉,听得她云里雾里。 “王妃娘娘,抱歉我上次冲撞了你,可是我那时并不知道你的身份,真的不是故意的。” 文榕榕:“我认识你吗?” “啊?”宿鹿错愕地看了五爷一眼,怎么五爷没和王妃说他的身份?只见五爷一脸坦然,淡声道,“自己闯的祸,自己处理。” “哦。”宿鹿闷闷地低着头:之前还说好会帮他说话的,五爷分明就是见色轻下属了…… “王妃,我就是……宿鹿。” 因为是朝廷通缉犯,他只好易了容,如今变得相貌平平,还留着细碎的胡渣,任谁看都是无比平凡的一位男子。 ……怎么可能是五爷迷上的名旦? 文榕榕:“……哦,原来是你。” 提起宿鹿,她就不得不想起“陌上玉”被他骗去脱光衣服要和一大帮子男人洗澡然后剃度的往事,虽然之前在牢狱匆匆见过一面,也是他告诉她五爷不会出事,但当时情况紧急,她压根没来得及去想这恩怨,也就一直没和他算账呢。 看着她忽然露出的笑容,宿鹿背脊一凉,突然想起她说过的,“我这个人很记仇的哦……”此类的话,谁胆敢调戏自己主子的夫人、王妃娘娘?完了,他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于是他连忙道歉,意图挽回一下,“王妃大人有大量,不知者不罪,应该不会太为难小的吧?小的自从知道是王妃娘娘,就开始日夜忏悔,日夜替王妃祷告,此心可鉴哪。”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文榕榕笑得隐晦,朝宿鹿投去一个不一般的眼神,没事,她有的是报仇的机会。 “好了,别吓唬他了。”夏侯雪握了握她的手,说,“回去吧。” 就在这时,树林外又传来了马蹄声。 三人疑惑且警惕地看去,夏侯雪立刻将文榕榕的兜帽戴上。这么早此处不应该有人会来,难道是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定晴一看,终于看清了来人,宿鹿猛地一拍大腿,朝来人大喊一声,粗着嗓子道,“你这家伙,不是通知你别来的吗?” 说完,他又朝五爷看了一眼,转头低声说,“万一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来人一身黑色粗布衣,头戴着斗笠,看起来像极了打猎的农夫,他慢慢走近,压低声音道,“知道五爷回来,不能不来迎接啊。” 走到近处,那人慢慢抬起头,露出了他的相貌,然后作揖,微微颔首,“五爷,欢迎回归。” 与此同时,文榕榕震惊低呼,“贺大驸马?” “正是在下。”贺棕看向文榕榕,笑着颔首,正式介绍自己,“属下贺棕,见过王妃娘娘。” 贺棕,大公主的驸马,生得一副好相貌,身板挺直,是个经世练武奇才,但家境贫寒,为人软弱无能,被大公主看上当上了大驸马,又凭着大驸马的身份,当上京畿龙武卫统领。 燕京城内世家公子却都看不起他,一个贫穷的武夫,甚至连自己的爹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当上驸马,凭什么当上京畿龙武卫统领?可人家就是有着被大公主看上的魅力。 所以,燕京城内贺棕的名声并不好听:吃软饭的。 却没想到,他是五爷的人? “榕榕,”夏侯雪看得出她很疑惑,于是给了她一些反应的时间,过了一会之后,又说,“再和你介绍一下,他就是影阁的老大。” “……”文榕榕再次震惊:影阁的老大?!! “属下不敢居功。”贺棕却是笑着摆了摆手。 贺棕是影阁的老大?而他又是五爷的属下,那岂不是就在说,五爷就是影阁的老大!?? “你你又骗我!”小媳妇一个生气,双手叉胸,生气地转过身。 夏侯雪连忙绕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就开始解释,另外两个人十分识趣知相地往旁边走了好远。 “你根本很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在查什么,可你却什么都不说!”文榕榕看着他,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本王是准备告诉你的,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晚上,本王说过引荐一个人给你认识,就是他。”夏侯雪耐心解释着,“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才没有安排。” “还在生气?”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她的肩膀上戳了戳。 她拍开他的手,噘着嘴,“你若真的有心说的话,没有什么时机是不可说的,没有什么地方是不能说的,也没有非要引荐他了才能和我说。” “由此可见,说与我听或不说,在你看来是无所谓的事情,哪怕你明知道我再托影阁查我娘亲的事情。” -- 第158页 “五爷,其实我都明白。”文榕榕拉起他的手,严肃道,“在你看来,影阁那边还没有查到任何线索,所以你不想告诉我,是觉得告诉了我也没任何意义,因为我要的是我娘亲的线索,所以你觉得找到了线索再和我说,是最好的时机,对不对?” “是。”夏侯雪哑口无言,省去了很多话,只得笑着点头,“夫人冰雪聪明,善解人意。” “但我还是不开心。”文榕榕看着他,直言道,“你我是夫妻一体,我没有任何秘密隐瞒于你,我也不希望你隐瞒于我,好吗?” “本王答应你,不再有任何秘密隐瞒于你。” 文榕榕笑了一下,又道,“那么,我娘亲的事情有线索了?” “有线索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夏侯雪先带着文榕榕和宿鹿离开了,贺棕随后离开,隐于人群之中,再次去往另一个会面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 第86章 她的娘亲 路上,文榕榕和夏侯雪窝在马车内,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朝堂和天下完全变了个样。 文榕榕:“夏侯榆登位之后,立刻把三公的位置放空,美其名曰调遣差事,实则剥夺了实权,让他们去管税收、水土这些,又在京都和地方上设了所谓的监察,其实就是安插了自己人。” “他这一步走得很危险。”夏侯雪淡淡道,“还没巩固好自己的权势就开始削减相权,很容易适得其反。虽然朝堂上大多数官员都是姓姬,可他们怎么就不知道下一个遭殃的人,会不会是他们呢?” “嗯,在夏侯榆看来姓姬又如何?哪怕是太后娘娘的人,听得也是太后娘娘的话,不是他的。这些人,他迟早会铲除。” “对了,我还听说边境一下县城受天魔教的屠杀,后来出现两名蒙面男子解救,可是你们?”她早就想问了。 夏侯雪点头,眸中一片担忧,“本王却只能解救一时,那么多百姓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已经是能人所不能。 “你做得很好了。”文榕榕握住他的手,说,“会有天下清明的那一天,我相信你。” “小傻瓜。”他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柔而宠溺,问道,“最近府上出什么事了吗?” 说到这个,文榕榕还真是有点头疼。 “孟筠寒和七爷在府上住了一段时日了,现在焦溪扮着你的模样在府中呢,不过我看他们都看得出,那个人不是你。” 因为她知道,他们都是对五爷真心相待的人。 “之前圣上来府中要见你,幸好焦溪来了。”文榕榕看了他一眼,问道:“焦溪说你在忙事情,所以晚回一步。” “本王途中去找了伯宣王,让他帮忙查点事情。” 文榕榕点了点头,没再多问,靠在他的肩膀,享受着只属于两个人的时间。 过了一会,终于到了目的地,篱园。 文榕榕被五爷搀扶着下了马车,抬头一看,惊诧道,“又看戏?” 宿鹿来到她身后,悄声说:“这里是五爷的地盘。” “篱园是你的?”文榕榕更是目瞪口呆,猛地转头看向五爷,颇有秋后算账的气势,想当初她在篱园斗牌输得精光,他不帮助自己也就罢了,还无情地从她身上踩过去! “夫人且消气,那都是本王不认识你之时的事情,莫要放在心上。” 他这刚解释,宿鹿又说,“王妃娘娘,还不止呢,其实……萝河山庄也是五爷的。”他正是知道王妃喜欢吃萝河山庄的菜肴,才故意这么说,希望能获得她的谅解。 “……好了,别吓本王的夫人。”夏侯雪瞪了他一眼,眸光露出凶狠的光。 “……”宿鹿浑身一震,总有一种错觉:不是死在王妃的手上,就是死在主子的手上。 另一边,文榕榕被他拉着往里走,全然没察觉四处打量的目光,还在消化这个消息。 好家伙!萝河山庄也是他的?!! “我藏在萝河山庄那里的银子是不是你拿的?”她凶神恶煞地问。 “不是本王。”顿了顿,他看了眼她怀疑的目光,想起了刚才发过的不能说谎的誓言,又轻声说,“是焦溪。” “是,我也可以作证,就是焦溪拿的。”宿鹿连忙帮主子说话。 “一丘之貉。”文榕榕哼了一声,不过转念一想,或许这就是缘分?若不是五爷拿走了她的逃婚银两,她能认命回去?若是她没回去,岂不就会和五爷错过了? “不会的。”五爷突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说得她发懵,又接着解释道,“无论你逃到哪里,本王都会找到你。” “你……”文榕榕娇羞一瞪美眸,连忙低下头。 整个篱园,却在瞬间沸腾了。 “你看见了没?五爷和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走在一起,就在篱园啊!” “真的吗?是不是五爷最近迷上的名旦?” “看着不像啊,应该就是个女子!那身材简直没话说,那长相美得无法形容啊!” “前有第一才女孟筠寒,后有不知名的大美人,看来啊,这五王妃的地位不保了啊!” …… 影阁就设在篱园。 从北侧游廊绕过华灯楼,便到了一处两层楼的建筑,二楼南侧的房间常年空置,其中有一间密道,直通影阁,而影阁就建在地下。 -- 第159页 贺棕比他们快一步到了影阁,将查到的线报全数交给文榕榕查看,边说,“我们的人查到了三王爷一处很私隐的宅院,根据地契显示,宅院于八年前购置,三年前空置,而这段时间与王妃提供的那段娘亲失踪的时间很吻合。” 突然购置了隐秘的宅院?时间还如此巧合,定是有蹊跷。 “凭本王对五王爷的了解,他新入购置的房产一般会通知亲友相聚,但那处地方没人知晓,如此隐蔽定是有问题。”夏侯雪说着。 贺棕:“我们派人彻查了这个宅院,但奇怪的是这个宅院的人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全都消失了,若不是那位老婆子谈钱,恐怕也不会暴露了身份。那位老婆子正是在三王爷那处宅院负责在内院照顾的人,相信应该是了解当年的事情。” 夏侯雪:“人呢?” 贺棕:“关在刑室了。” 影阁的刑室很简陋,只是一处角落的房间,只有一张小方椅、一个竖直木架,还有挂满器具的刑具架。那老婆子双手背后被绑在小方椅上,整个脑袋耷拉在胸前,看样子是昏迷过去了。 “泼醒。”贺棕一声令下,一名手下就提着水桶上前往老婆子身上用力泼去。老婆子猛地被泼醒,哀叫一声,牙齿连连打着寒颤,浑身颤抖。 夏侯雪将文榕榕往自己的身后带了带,轻声道,“这里脏,小心着些。” “嗯,没事。”文榕榕看了他一眼,立刻又看向老婆子,开口便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老婆子抖了几下,慢慢抬起头,入眼的竟是一位极其美丽的女子。在她印象中,她也曾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不过那是好久以前了,记忆都有点模糊。 “你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老婆子害怕不已,可看到眼前美丽的女子以及身后那气质矜贵的男子,倒有点安心了。 生得这般好看的人,定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凶险之辈。 “你不用管,只需要回答我们的问题即可。”贺棕板正着脸,故意吓唬她:“但尼你若是有半句假话,定让你皮开肉绽!” “两两位贵人,有什么要问的?” 文榕榕上前一步,微微蹙眉:“八年前,你可曾在燕京东城郊外的一家人里当管事婆?当时宅院里住了一位女子,记得吗?” “八年前?老婆子年岁大了,这么久远的事情,哪里记得哦。”她想都没想就回答了,要知道八年前啊,她肯定不记得了。 “是吗?”贺棕微微眯眼一挥手,那名手下就走到刑具架前,一一挑选着刑具,一会拿这个一会拿这个,最后选了一把铁刷子。 “说说,怎么用的?”贺棕冷冷问着,声音就像是地狱里的阎王。 “回阁主,我会先剥光她的衣服,用滚开的水往她的身上浇几遍,然后再用这个铁刷子一下下在她的身上抓梳,就像是民间杀猪要用开水烫一下去毛,然后再一下下把皮肉刷下来,直至见白骨,直至她断气。”手下说话带着隐隐激动,就像是迫不及待要行刑的小鬼。 “怎么样?”贺棕看了看那老婆子,果然看见了她吓得惨白的脸色。 文榕榕眨了眨眼眸,看向她,“记起来了吗?” “我我……”老婆子吓得不行,哪敢不想,绞尽脑汁想了想,倒还真是想到了这么回事,让她想起来这件事情的却是那位美丽的妇人。 “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件事情,是是一位美丽的妇人。”老婆子颤颤巍巍地看了文榕榕一眼,恍惚觉得眼前的女子和那位美丽的妇人,有点神似。 文榕榕:“继续说。” “她她她是婆子我见过最美丽的人,生得比天仙还天仙……”还没等她说下去,文榕榕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说重点,懂吗?” “是是,那个有个大老爷把她软禁在那里的,一开始我瞧着那大老爷对她还挺好的,天天来看她,也不强迫她,只是那美人根本不屑理睬他。我记得一过就是半个多月吧,她次次都不听话,大老爷也有脾气,两人吵了起来,动了手脚,那美人就生了病,发了高热,后来大老爷找了大夫给她看病,好像……好像恐吓了她。” “我当时隐约听见了,好像是用那美人的女儿威胁她,若是她不听话,就把她女儿也绑了来,让她们母女俩作伴。” “哎,美人是个命苦的,她起初还反抗一下,大老爷就不给她饭吃,她活活饿了三天,又病倒了,大老爷又为她请了大夫看病,给她养好身体,就一过就是半年过去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美人突然就听话了,对大老爷也开始顺从了,就是,就是不准大老爷过夜,大老爷也次次都不强留。” “大老爷看她听话了,就放她在院子里散步,后来还答应陪她出门逛逛,这又是半年过去了。大老爷看美人不吵不闹,就觉得她是真心要跟了自己。一天晚上,我正在外面守着的时候,看见大老爷喝醉了过来,想要想要对那美人……我大老爷就听见吵闹声,偷偷过去听了墙角,原来是那美人哭诉,哭诉自己没名没分,又是被他绑了来的,不能就这样跟了他。大老爷听了也很心软,就抱着她,答应一定会给她名分。” “日子就这样过着,直到有一次,那美人想上街逛逛,正巧呢,大老爷没空,就准了我带着美人出去逛逛,可美人却意图逃跑,半路被大老爷带了回来,又是打又是……强迫了她,总之,一整晚,她被折腾得遍体鳞伤……” -- 第160页 “自此之后,她变得沉默寡言,整日以泪洗面,甚至多次割腕自杀,但都被大老爷救了,老大爷就派多人看着她,一年又一年过去,她过着非人的日子,终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布条,上吊自杀了。” “然后然后,大老爷发现了她的身体,抱着痛哭不已,连夜把我们都遣散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 第87章 情情爱爱 黑暗而潮湿的刑室,不知是曾经关押着的犯人尸体未处理干净,还是角落里的死老鼠,透着一股浓重腐烂的气息。老婆子断断续续说完,已是手脚发麻、头脑发昏,快要昏迷过去。 一旁的贺棕让手下递过来一幅画,在老婆子面前打开,厉声问道,“你且仔细看着,那大老爷可是长这样?” “看清楚了,你若有半分隐瞒,定不轻饶。” “好……好像是……”老婆子眯起眼睛看了一会,颤颤巍巍说完之后,又被贺棕大声一喝,“能不能确定?” 老婆子浑身一颤,嘴唇泛白发抖:“是,就是他。” “除了他以外,你还曾见过其他人?或是有其他人去府宅找过他?”文榕榕从旁侧又往前走了一步。 那老婆子可再也经不住吓唬,拼命想了想,还真是想到了,连忙说,“ 好像有一个,但我只是远远看去,看到一位贵妇人,穿着鲜艳的衣裳,戴着幕篱,在和大老爷说话。我就见过一回,其他我真的不知道了。” “我也没敢走近,不知道她的模样,只觉得她很有气质很端庄,像是大户人家的贵人。我真的把我所有知道的都说了,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别杀我……” 问完之后,贺棕朝一旁的文榕榕和夏侯雪看去,等待他们的发落。那幅画上的人就是五爷,因而证实了确实是五爷绑走了她的娘亲,那么老婆子口中那位衣着鲜艳的妇人,又是谁? “我们先出去。”夏侯雪搂着她,轻轻握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点了点头,很自然从他怀中退出,由他握着她的手往刑室外走。 出了刑室,他们回到篱园北楼的房间。 夏侯雪吩咐贺棕继续追查下去,无论查到什么人都不用停。贺棕皆一一应下,然后退出。 文榕榕正站在半开的窗扉前看风景。夏侯雪走了过去,站在她身侧问道,“在看什么?” “发呆。”她转身,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道,“五爷,我想……” “明白。”不用她说完,夏侯雪就明白她的意思,双手轻轻揽上她的腰肢,将她往怀中带,一手托着她的腰肢,一手来到肩膀轻轻拍了拍。 文榕榕的心里一暖,顿时驱走不少烦闷,索性像只鹌鹑一样,窝在五爷的怀中。这样她就觉得天塌下来都不用怕了,因为她有五爷——那个被全祁朝人称为尊神大人的男子在身边。 此刻,他是独属于她一人的。 尤记得,爹爹去世之时,她难抑心中悲痛,好不容易去牢中见了他,扑进他的怀中痛哭不已。亲人的离逝,那段时间对她来说,太过煎熬,所以在见到他的一刹那,情绪几近奔溃,再也无法隐忍。 时间是会治愈伤口的,同样也会令人成长。 “五爷,有你在身边真好。” 知道了娘亲当年的事情,她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冲动地要跑去找夏侯彬算账,没有迷失了该有的理智。面对隐藏的敌人,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否则无法一击即中,会很麻烦。 【五爷,有你在身边真好。】 她只是窝在他的怀中,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 夏侯雪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轻轻慢慢摸着她的头发,每一下都像是触碰进她的身体,催入心间。 她知道,五爷早有打算。 当天,贺棕就把老婆子打昏丢到了郊外,然后派人秘密跟踪她,且看着她会不会去找夏侯彬,而夏侯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不会去通知那个幕后的人?做贼心虚的话,肯定会的。 处理完这件事情,文榕榕就和夏侯雪回了王府。真正的王爷回来了,焦溪自然不需要再假扮,和宿鹿一样易容成平凡的人,扮作王府的护卫。 此刻,孟筠寒正双眸含光看着五爷,慢慢向前走了几步,离着五爷上有几步距离,不敢再上前了。 “五爷……”她轻轻唤了一声,千千万万的话语滚在喉咙,最终只化为一句,“回来就好。” 对于她来说,所有年少憧憬的爱意都给了这个人,痴心不已,死心塌地,怎么能轻易忘怀呢?如何能回得了头呢?除非生死,她是回不了头的。 夏侯雪拉着身侧的文榕榕,看着孟筠寒点了点头,道,“保重身体。”然后,他便和七爷一起去了书房谈论事情。 徒留她在原地,仿佛遭了雷劈一样,在她听见他那句生疏而陌生的,“保重身体。”她看了文榕榕一眼,有羡慕有嫉妒有悲情,却没有恨意。 “孟姑娘……”文榕榕不知该说些什么,以她们俩的身份,该是敌对的,却又因为同一个人,似乎在同一阵线。 孟筠寒却是摇了摇头,垂眉道,“你无需和我多说什么,我更无话和你说。”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背影落寞。 文榕榕叹了口气,随后也离开了。 另一边,去了书房的夏侯雪和夏侯临开诚布公谈到好晚。 -- 第161页 特别是提到五爷的痴傻病之时,夏侯临委婉地问出了真相。他又说,“筠寒察觉出那个人是在冒充五哥的时候,我和她多少都在猜测了,其实我比她更早一点,更早一点知道一些端倪。” “是在竹君园那次,我看到了五哥。” 夏侯雪也恍然大悟,自以为那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不过幸好发现的人是他,否则他的身份恐怕会提前暴露。 “五哥,你到底在策划什么?让我和筠寒帮你,好不好?” “若有需要,本王自会找你们。”夏侯雪看了他一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们如今没有牵扯其中,干脆就置身事外,这样对本王来说也更放心,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至少让我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万一,我是指万一……万一出现意外,我也好及时帮得上忙。” “好了,你无需多说。”夏侯雪意欲结束和他的交谈,站了起来,可夏侯临跟在他的身后,仍然不放弃道,“五哥,你就告诉了我,好不好?” “你若是不说,我恐怕我根本帮不上你的忙,你也不会找我帮忙。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 “行了。”夏侯雪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双眸透亮,“本王今日回归,不想让夫人等太久。” “我……”夏侯临点了点头,往旁边退了几步,郑重道,“五哥,只要你知道,我永远站在你这一侧。” “明白。”夏侯雪看了他一眼,推门而出,两人结束了谈话。 文榕榕就在不远处的凉亭等着,一看到夏侯雪走过来,她连忙跑了过去,回头朝夏侯临打了个招呼,然后牵着五爷的手一起回寝殿。 等他们走后,夏侯临准备回住处,却在月洞门后看到了孟筠寒——她正出神地看着五爷他们离去的方向,暗自神伤。 她如今已然恢复自由之身,也已经知道五爷其实并不是痴傻儿。当初她为了五爷才委身下嫁给邵斐,如今闹成这样和离,她若是以道义束缚五爷,也不是不可能代替文榕榕成为逍遥王妃。 再加上孟学士爱女心切,定然也会为了她的幸福而努力,到时候,五爷会怎么选择呢? “你会怎么做呢?”夏侯临慢慢走到她的身边。 孟筠寒抬起低下的头,偏向一侧,勾着唇角道,“我也想像一般女子那样打闹,吵着让那五爷喜欢我,娶我,或者我干脆心狠一点,伤害文榕榕,哦不,是设计陷害她,让五爷恨她,从而让五爷再喜欢上我。” “这样或许达不到我的目的,但至少让我觉得我还可以争上一争,否则我的人生就像是一潭死水,毫无意义,没有目的。” 她轻叹一口气,抬眸看向夏侯临。 银色的月光落尽她的眼眸,越发落寞的神色清晰可见。 “可我不屑。”她偏过头来,又说,“那样得不来五爷的爱,只会让他更加远离我,而觉得文榕榕更加得好。到头来,我心机算尽,付出了一切,可却得不偿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五爷分心,做个能够帮助他的人。” “而且,是只有我,只有我才能真正帮助他,到时候,他自然会看得见我。” “你知道吗?”孟筠寒笑了笑,看了他一眼,又道,“如今我看着五爷,既觉得心痛又觉得安心,因为他遇见了一生的人。” “一生一个文榕榕。” 虽然那个人并不是她。 说完,她苦涩地笑了笑,慢慢走在月光下,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凄清的银光。夏侯临望着她的背影,心中顿觉一痛,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 说出了他长久以来都不敢说出的话。 “筠寒,”他看着她微微错愕的双眸,一字一句清晰说道,“你并不是一个人,本王一直会陪着你,直到你能看到本王的那一天。” “等你想清楚了,本王听凭发落。”说完,他才放开了她的手。 孟筠寒惊诧过后,回神笑了笑,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露出真心的笑容,颔首道,“五爷呢,他是一生一个文榕榕,可我呢……又何尝不是。” “多谢七爷抬爱,筠寒无法消受。”说完,她又看了他一眼才慢慢离开。 夏侯临还在回味她的那句话,猛然惊醒,呢喃道,“你也是……一生一个夏侯雪。” 一生吗? 今夜的月光,格外凄清苍白。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祝好~~节日快乐~~ 第88章 文善出事 孟筠寒养好伤之后便和夏侯临离开了逍遥王府。 是日,文榕榕正在花园阁楼的二层回廊,凭栏倚坐,望着外头丝丝细雨发呆。夏侯雪来到她的身后,替她披上外衣,说道,“秋寒,切莫冻着。” “五爷。”文榕榕转头看过去,拉好他披过来的外衣,然后拉着他也坐下,问道:“忙完了?” “嗯。”夏侯雪点头,单手搭在栏上,手指勾着她肩膀的头发,轻声道,“在想什么?” 她看着他,双眸含水,欲言又止,讳莫如深。 他怎么不懂? “不要胡思乱想。”手指从她的头发上松开,来到她的脸颊,他轻轻摸了一下,然后道,“过去的事情已然过去,当下才是重要。” 孟筠寒在王府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避嫌,不曾和她单独相处,但在前天晚上,她终究还是找了他,告诉他,她养好病了,准备离开了。 -- 第162页 她未曾多说什么,因为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她不会用过往情分来绑架他,更不会用不幸的遭遇来博取他的同情,利用他的愧疚之情来博取关心。 因为这样,才能让夏侯雪放不下她,或许这辈子,他都会将她挂在心上。 以一种不同于爱人而特殊的存在。 文榕榕正是担忧这一点,她和夏侯雪是一体的,所以她也一样,莫名觉得对孟筠寒有愧疚,毕竟她才是后来居上之人。虽然,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对错,只是人的感情一向如此,到底是希望她会得到幸福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文榕榕看着他,垂了垂眸。 “知道。”他摸了摸她的下巴,像是给小猫挠痒一样,“怎么?你要把本王让给她?” “才不是。”文榕榕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佯嗔:“就算把你让给她,她就一定要?她心气高傲,不是这样的人。” “我只是希望她以后能幸福起来。” 夏侯雪握着她的手,低低“嗯”了一声,道:“她为本王做的,本王岂会不知?只是本王实在无法报答,只能换一种方式。” 就在这时,文汐急匆匆跑了过来,嗒嗒嗒上了楼,跑上回廊,道:“王爷,王妃……王妃,梅姨娘来找你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梅姨娘?文榕榕倏地起身,倒来的正是时候,她本就是要找她算账的。 “别冲动。”夏侯雪也站了起来,拍了下她的肩膀。 到底是谁和夏侯彬勾结害了她的娘亲,那个人还不确定。 文榕榕看了他一眼,深深呼了口气,这才带上文汐去前殿会客大厅去见梅姨娘。梅姨娘从小就对她看不顺眼,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主动寻来,那必定是和她儿子有关。 难道四哥出了什么事?她边走边疑虑,终于到了会客大厅。 “五……民妇参见王妃。”梅姨娘早已等得焦急,终于看到来人,迫不及待迎了上去,又迫不及待说明来意,“王妃,您一定要救救你四哥啊,你四哥他……他可能出事了。” “梅姨娘。”文榕榕不着痕迹挥开她的手,蹙了蹙眉,“四哥出事,你为何来寻我?大娘是太后的亲姐妹,三姐是当今皇后娘娘,而大哥更是深得当今圣上信任的龙武卫首领,你寻他们任何一个,都比我更容易些吧?”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是有气氛的,此刻她想的就是娘亲的死,所以忽略了“四哥可能出事”的这句话。 “你……”梅姨娘愣了一下,总不能直接说出:我看出圣上早就对你有意思了,所以才来求你的。 关于是不是来求助文榕榕,她是纠结过,一来她摸不准圣上的喜好是否有了变化,毕竟圣上册封文霜霜为皇后,给了她至上的荣宠;二来文榕榕毕竟是五王爷的王妃,这么光明正大让她出面到底是不妥;三来她和文榕榕的关系确实不太好。 但她又转念一想,凭着她对男人的了解,男人都对自己的猎物有势在必得的自信,特别是没曾得到过的,而像圣上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更是如今,他有着比普遍男子更高的自信。 所以,在没得到文榕榕之前,他一定舍不得这个猎物。 况且,文善自小和她的关系就亲厚,她肯定不会任由四哥出事的。 “可是……可是你和你四哥从小关系就好,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不顾我,也得管管你四哥吧?他若是真的出事了,你难道能见死不救吗?” 四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此刻,她才恍然大悟,问道,“你先说出了什么事。” “他他昨天晚上被圣上传召入宫,都一个晚上一个早上过去,他都没回来。通常不会这样的,他若是被圣上留住,肯定会叫人带信给我,如今却是音讯全无。” “你也知道的,他这个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曾经好几次都惹恼了圣上,我怕……我担心他又惹怒了圣上,被圣上抓了起来。” “我一直劝他,不要这样锋芒毕露,他总是敷衍我,我真的,真的怕他出事。” “你能不能进宫去看看,只要确保他没事就行了,好不好?” “就算是我进宫,也得有个理由,那皇宫可不是我的家,任由我进出的。我觉得你可以进宫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他的大姐,更不会见死不救的。”文榕榕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 她此刻不曾细想,只是觉得也该让她好好体会一下亲人出事的痛苦。 “皇后娘娘她贵为一宫之主,也不一定有时间见我,你和四哥关系那么好,你难道不担心他吗?”梅姨娘有些焦急,她觉得圣上肯定会听她的话,只要她愿意开口。 “五姑娘,王妃娘娘……只要你去看一眼就行,确保他没事,让圣上放过他就行,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若我要你把我娘亲的命还给我呢?”文榕榕眯着眼看向她。 “你……”梅姨娘的眼眸微睁,瞳孔放大,“你在说什么,你娘亲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我我……我没害过你娘亲,你娘亲是被一场意外大火烧死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当时火势那么大,就算进去救,救出来的也是一死尸啊,人死不能复生,我能怎么办?” “当时?”文榕榕猛地抬眸,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你说,当时?!你当时在场?你当时就在佛寺?” -- 第163页 “我我我……我没有……”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小了。 “到底有没有!”文榕榕几乎是大吼出声。 “对!我当时是去了,可我,可那大火和我无关啊,我一介妇孺,我也冲不进大火救她。”梅姨娘又哼了一声,露出刻薄的面貌,“好啊,我明白了你,你分明就是见死不救,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刺激我,你可真是最毒妇人心啊!我儿子是生是死,不用你管了!” 说完,梅姨娘骂骂咧咧离开了。 看她这样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她娘亲的真正死因,到底是她刻意伪装还是……真的,如果不是她,那么就有可能是……大娘?! 或许,在文榕榕潜意识里,她并不希望那个人是大娘。 骂骂咧咧出了王府的梅姨娘,一路上还在马车上咒骂,等她回府的时候,竟看见了姬如梦。她不是一直待在山上拜佛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叫人安排一下?”梅姨娘掩了掩情绪,走了过去。 “没事,我只是进宫去探望皇后娘娘,去给佛祖上个香,这就走了。” 又上香?回府还上香? 等等……梅姨娘似乎明白过来,哪里有问题了。 文榕榕为什么好端端提起她娘亲的死因?难道是她查出什么可疑之处了?也许那场大火是有心人为之? 要知道,当时希望纪芙死的人,可不止她一个人啊! “说起来呢,我最近倒是经常做噩梦。”她走到姬如梦的身侧,轻悠悠说,“大姐可知道我梦到了谁?” “有话不妨直说。”姬如梦看了她一眼,满眼温和,和当年的人判若两人。 梅姨娘心里万分鄙夷,面上却是含笑说道,“我啊,梦到了纪芙妹妹,她居然来我梦里找我索命呢,可是她的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猜想着,定是有恶魔缠上了我。” “大姐呀,拜佛拜多了,能赶走恶魔吗?佛家所说的孽障能消除得了吗?”梅姨娘笑得灿烂,哪像是真心求问的样子。 “你自己试试便知。”姬如梦未再看她,举步离开了。 “哼,装模作样。”等她走远了,梅姨娘幽幽骂了一句,然后反复想着今天文榕榕说的话,看来定是她娘亲的死另有隐情了。 不过这些都和她无关,她最关心的是文善的死活。 如今文榕榕她不肯帮忙,而她又觉得找姬如梦和她那当了皇后的女儿也不见得靠谱,决定自己亲自试一试! 圣上要什么?圣上要文榕榕,那她给他送去不就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好~~~ 第89章 欲加之罪 梅姨娘走后,文榕榕心里多少是担心文善的事情,于是把这件和五爷说了。五爷听后,立刻让影阁的人去查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直到傍晚,影阁那边才传来了消息,是贺棕亲自过来的,可见事情闹大了。 他摘开兜帽,“好不容易才查清楚这件事情,而且圣上没有对外张扬,估计是有其他打算。” 这个时候,他还在卖关子,文榕榕忍不住催促,“仔细说。” “圣上找文善商量要不要和北漠和亲一事,文善口出不逊,说是一国君主无能才需要让公主和亲,因此得罪了圣上。此前诸多种种,圣上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已是诸多忍让,这一次是彻底发火了,把他关在皇宫刑牢,而不是刑部大牢。” “皇后娘娘找了太后娘娘过去说情都没用,但圣上还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处置文善,所以派兵去封了他在集贤院的处所,但带兵的首领却在他的书房搜出了一首诗,诗中藏头露尾,是一首谋反的诗,是以,圣上大怒,谁来说情都没用了。” 谋反的诗句?岂不是文字狱了? “文字狱虽然没有规定具体的罪行,可开朝以来文字狱都不可幸免,通常都是比附谋大逆,那是死罪啊!”文榕榕颇为震惊,又问道:“搜出的诗句确实有问题,属实吗?” “四哥虽然快人快语,什么话都敢说,可这种谋大逆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会做的,会不会搜查人员诬陷四哥?” “应当不会。”贺棕摇了摇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道:“带领搜查的人正是龙武卫的首领,文韶,正是你们大哥。” 大哥?怎么会这样? 夏侯雪上前搂着她,轻声宽慰道,“放心,先了解清楚事情再说。” “你四哥那边,本王会派人打点,明天一早去刑牢看他,问清楚事情原委。” “可我……我等不到明天早上。”她握住他的手,欲言又止。 夏侯雪微微蹙眉,然后看着贺棕点了点头道,“好,本王尽量安排,能安排过来就让你今晚过去看他。” “谢谢五爷。”文榕榕点头,心里焦急万分。 “傻丫头,你我何需客气?”夏侯雪摸了摸她的手背,又交代了贺棕几句,几人才分开。 今时不同往日。文榕榕知道自从祁顺帝薨了,夏侯雪这个逍遥王就真的变成了逍遥王,再也没有曾经的风光和地位。祁顺帝重视他,可夏侯榆却不需要忌惮他什么,只不过是看在先帝面上,给了他几分关照。 朝堂官员也都知道,面上也还是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影阁的探查能力再出众,但到底不能光明正大露面,所以派人打点这事对于以前的夏侯雪来说或许只是一句话,可对于如今的夏侯雪却不是那么容易。 -- 第164页 “我怕害你暴露,打乱了你的计划。” “只要是你说的,本王都会尽力去做,且放心,本王会保全好自己。” 两人在王府难以入眠,等到很晚才传来消息。 子时刚过,文榕榕换上一身侍卫的衣装和五爷一同来到皇宫第一重门外的刑牢。刑牢外看守的人竟都换成了龙武卫的人,而他们都被打点过了,好像是没看见文榕榕他们,开了门将他们放进去。 皇宫内刑牢不同于刑部大牢,此处关押的犯人都是圣上亲自下令关押的,去路也都是圣上一句话。 进入刑牢后,文榕榕的步伐加快,按照牢头的指引,匆匆找到了四哥,“四哥,四哥……”文善听见细微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是五妹,立刻翻身而起,刚要喊一声“五妹”,就看到了她身旁的五爷。 “见过王爷,王妃。”他拍了拍牢服上的碎草和灰尘,来到牢笼旁。 “这种时候,别管虚礼了。”夏侯雪说了一声,文善点了点头。 “四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造……的诗句,是怎么回事?”文榕榕着急不已,双手握在牢笼的木架子上,又道,“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可……” “是大哥搜出来的,你又不得不信是吗?”文善接了她的话,吁了口气,“大哥,已经不是曾经的大哥了……” 他欲言又止,最终换了一个话题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许将军和各大将士们年年与北漠苦战,逝去亡魂众多,而他们的亲属有多少死在北漠蛮人手下的?那些百姓们,更是被北漠蛮人残忍杀害。先帝在位,一直是采取敌对强势的手段,而圣上呢,一登位就要采取怀柔政策,想着要把三公主送去和亲。” “三公主去了北漠,还能安然活着呢?北漠如今被天魔教的人占领,圣上到底是和北漠联姻,还是和天魔教联姻?!如今昏君,何谈治国?!” “四哥!”文榕榕低声一喝,连忙阻拦他的话,“就算你心里清楚,可这般忤逆的话不该说出口啊。” “说也说了。”文善垂眸,看了她一眼,眸中满是坚定,“作为臣子,我直言相谏,是为对君主的负责,是身为臣子该有的本分。圣上却因此恼怒于我,诬陷我谋大逆。”他哼了一声,又道,“这般小人行径,枉为君子,何谈圣人。” “可你这样的行为,岂非更蠢?” 一句话,令文善诧异看去,因为说话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被人称为痴傻的逍遥王。 知道他诧异,夏侯雪只是微微勾唇,继续道,“你以为你这般刚直无畏,能挽回局面?用你的死,能换回什么?” “什么都换不回。”他又道,“这种时候,你该好好想想,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保全你的亲人,为大道伸张正义。” “无畏的孤勇是很难得,可一旦得不偿失就变得有些蠢了。” 文善惊得说不出话,看了看五爷又看了看文榕榕,仿佛身在迷雾之中毫无头绪,又仿佛瞥见了一抹光明,有什么渐渐清晰了起来。 “四哥,大丈夫能屈能伸,关键时刻缩个脖子不算什么。”文榕榕可说不出五爷那样的大道理,只能说些通俗易懂的。 文善沉默了一会,忽而看着夏侯雪,眸中一点点聚集了光芒,像是突然看到了希望一般,重重点头道,“好!” 看到了五爷,他觉得,或许这个国家还有希望! 文榕榕又再三确认了他不会再顾自己生死于不顾地乱说,让他且等着,他们会想办法把他救出去的。文善皆一一点头,不再有之前的慷慨激昂,变得沉着了许多。 看着他们离开,文善坐回到牢笼中,微微勾唇笑了一下,轻声嘀咕,“难怪觉得五妹成熟了不少,原来是因为他。” 大半夜回了王府的文榕榕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还睡不着?”夏侯雪将她搂在怀中,摸了摸她的脑袋,“在担心你四哥。” “嗯。”文榕榕抬眸看着他的侧脸,几番思索还是说了出口,“五爷,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暴露太多,又没有了国师这个身份,很难主动出面。” “本王知道。”夏侯雪接着道,“只不过本王的身份也藏不住多久了,你可能没发现,最近埋伏在王府门外的人变多了,而且我让贺棕偷偷去查探过,都是皇宫的龙武卫。” “龙武卫?”文榕榕大惊,连忙直起上半身,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前,“圣上难道发现了你是装疯卖傻的?” 如果是这样,那问题就严重了! “别急。”夏侯雪眸光一深,只觉她温软的身体主动靠在他的胸前,如同白玉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心神荡漾,好似所有问题在这一刻都能抛诸脑后。 “就算圣上知道本王装疯卖傻,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一手轻轻搂在她的腰上,一手握住她的手臂,从手肘摸到手腕。 “若是他公开本王没有痴傻,还是曾经那个战神王爷的事实,对他可没有半点好处。”他一边说着,一手已然来到她的手腕,指腹来回摩挲。 “他明着,还得敬重我这个皇叔,保全他的名声。要对付我,他也只能暗着来。” 文榕榕听着头头是道的分析,心思全在这些复杂的事情上。 可他突然说完了,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落入他那双满含柔情的双眸,猛地心脏一滞,又恢复了猛烈的跳动。 -- 第165页 她才察觉此时她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还是她主动扑上去的……只见她上半身几近全部靠在他的身上,手腕被他来回摩挲着,只要她一低头,就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虽然两人早已同床共枕,她也已经做好了同房的准备,可最近遭遇了太多事情,两人又分别了许久,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如今相思之情崩塌,眼下……高涨彭拜的热爱,到底是化成水一般的柔情汨汨流淌,还是激烈地抒发出来呢? 她,是愿意的。 “五爷……”她抬眸,娇羞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别开了视线,看向床的里侧,脸庞发烫。 就在一瞬间,夏侯雪一个翻身,化被动为主动,将她压在身下。 看着身下的人,双眸痴痴迷离,疯狂挣扎又疯狂克制。 一吻落在她的额间,一吻落在鼻尖,一吻落在唇瓣。 他觉得,还不够美好,还尚有不足,而且夜太深,明天还要处理更为重要的事情,所以现在还不是最美好的时候。 最好的人,就该值得最美好的时机以及一切。 最好的爱,是值得等待和克制的。 作者有话要说: 祝好~~~爱你们 第90章 送人给他 翌日一大早,夏侯雪就去找夏侯临和孟筠寒一起商量了文善的事情,明着只能让他们出面去找孟大学士,然后联合朝廷官员一起上书求情,务必要将文善是否谋逆之事好好查清楚。 可说来也怪,圣上下令关押文善之后,不再有任何动作,就连查问一番都没有,这又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我明白了!”这天,梅姨娘还在苦苦想着办法,猛然有了头绪,连忙站了起来,在屋子里绕着走来走去。 越想越对头。 圣上这么做,会不会就是在等着文榕榕去主动找他?或许说是,等着她把文榕榕送过去,用她来交换文善的死活? “圣上两次三番不肯见我,如果我给他送去令他感兴趣的人呢,他……”梅姨娘猛地瞪大了双眸,自言自语道,“一定会放了文善!” 为了救文善,她什么都愿意做! “你去逍遥王府跑一趟,就说我病得下不了床,一直念叨着王妃,你去请王妃娘娘过来一趟。切记,一定要把王妃娘娘单独请过来。”她朝心腹丫鬟说着。 “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文榕榕果然被请来了文府,正巧那会五爷也不在府中。她知道梅姨娘找她肯定是为了四哥的事情,知道那件事情的严重性,她便也没有拒绝。她到底还是在乎四哥的,更何况上辈子的恩怨和四哥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梅姨娘想到了什么办法,来听听也没有坏处。 “王妃娘娘,你终于来了。”躺在床上的梅姨娘一边咳嗽,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痛苦说道,“我这身子太不争气了,不能给王妃娘娘行礼……” “无碍,有话直说。”文榕榕就这么站在她的床边,低垂眉眼看着梅姨娘。 “还不给王妃娘娘倒茶备椅?!怎么做事的,没点眼力见!”梅姨娘朝伺候在旁的人一顿骂,直到他们搬来一张太师椅,又给文榕榕端来一杯清茶。 “王妃娘娘,请用茶。” 文榕榕点了点头,手中拿着茶碗着实不太方便,旁边也没处可以放,她就象征性喝了一口,然后将茶交给了身后的丫鬟。 她可不是来喝茶的,于是问道,“梅姨娘,到底想说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四哥的事情,哎……”梅姨娘这一开口就说了好几匹布那么长的往事,从四哥出生到考上集贤院的事情,却是什么重点都没讲。 听得文榕榕有点不耐烦,甚至有些乏困了。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他这么出事啊,所以我必须要想办法救他。为了救他,我可以做任何事情,甚至是昧著良心的事情,我也只好……对不住你了。” 当她说出“对不住你”几个字的时候,她朝文榕榕深深看了一眼。 文榕榕隐约听到她说着话,却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更是没听见“对不住你”这几个字,莫名就没了意识,倒在了太师椅上。 “快快,看一看她是不是昏过去了。”梅姨娘瞅了她一眼,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丫鬟确认之后,点头道,“昏过去了。” “马车呢?”梅姨娘从柜子里找出一件披风,让丫鬟披上。那丫鬟一边接过披风,一边说道,“在后门等着了。” “王府的人和马车呢?”梅姨娘又问道,她要绑的人毕竟是逍遥王妃,可不能把麻烦引上身。 “马车在门外等着,她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小丫头,不过她们都去别处了,好像是去买吃的了,没有跟来。”丫鬟说着。 “那太好了,一会你把马车夫给打发了,别让任何人发现。”梅姨娘喊了另一个老婆子过来,把文榕榕拖了起来,带去后门口的马车内,就立刻城东的方向而去。马车最后停在城东一处隐秘的院落前。 皇宫门外。 邵斐进宫之时正好遇见在宫门口徘徊不定的梅姨娘。 梅姨娘看见他之后,立刻上去抓住他,“邵大人且慢,邵大人,民妇是已故文大人的家室,因有急事这才阻拦大人,能不能麻烦大人向圣上通传一声,民妇有紧要的事情告知圣上。” -- 第166页 邵斐看了她一眼,很快明白她是为了什么人想求见圣上,所以他并没有理财,挥开了她的手,嫌恶道,“圣上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我……民妇有很重要的事情告知圣上!是真的,是圣上一只想得到的人……”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邵斐一个眼神吓得住了嘴。 “你说什么?什么人?”邵斐猛地回头看着她,目光冰冷。 “就……就是圣上想要的人,在我手上。”梅姨娘咽了口干沫,继续大着胆子说,“若是圣上见我一面,自然知道真假。” 邵斐冷冷皱眉,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才说道,“随我来。”梅姨娘喜出望外,立刻跟着他进了皇宫。 这一路,她的心都在打鼓,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文善,她不得不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了。 御书房,宫人通报之后,邵斐先进去汇报事情,让梅姨娘在外面等着。他正进去的时候,碰见了刚出来的文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两人平日里见了面也不打招呼,商量事情就像是街口吵架。 对于这个后来者居上,得到圣上赏识的人,邵斐可是把他恨死了。 进入书房后,邵斐依规汇报事情,又提到逍遥王府最近的动态,因为知道这是圣上最关心的事情,所以留到最后才讲。 “派守在王府的人暂时没有发现,五爷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是在家待着就是去戏院听戏惹事。” 夏侯榆眯着眼,冷哼一声,“朕的这个五皇叔可真是会演,深藏不露。” “不过最近三爷那边发生了一件事情,有个老妇人去找他却被他当成叫花子给打发了。这本不是奇怪的事情,可居然有人也在暗中打探,属下觉得那老妇人的形迹可疑,身上似乎揣着秘密,就带了回来。” “你先问着。”夏侯榆点头。 “另外,属下在宫门外见到了文善的娘。”察觉到夏侯榆危险的眼神,邵斐立刻道,“她说,他知道圣上想要什么人,而且那个人就在她手上。” 夏侯榆倏地站了起来,神情在一瞬间变幻莫测。 “她正在外面等着。”邵斐微微颔首。 “带进来。”夏侯榆扬了扬下巴,重新坐了下来。 梅姨娘被带进去的时候,颤抖地跪着地上,把来意说明了一番,颤颤巍巍却不敢抬头看夏侯榆。 “地址。”夏侯榆冷冷看着她。 梅姨娘立刻报了一个地址,说完之后犹豫着又开口道,“圣上,那文善……”能不能放出来。 夏侯榆给了邵斐一个眼神。邵斐立刻明白,让人把梅姨娘带了出去,同时安慰她,“放心,只要圣上得到了他想要的,会考虑的。” “好的,多谢大人。”梅姨娘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这才安心出宫。 邵斐重新返回书房的时候,就听见夏侯榆说,“去把人偷偷带进皇宫来。”话音刚落,他又后悔了,连忙说,“还是朕亲自去。” 不过,在他出宫之前,他还要再去看望一下他的母后。 他要告诉她,他很快就能得偿所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都不能命令他,包括当今太后,他的母妃! 在他一步步对付姬如月心腹,并且成功除去那些人的时候,姬如月就知道了自己这个儿子的本事,真是厉害得很! 两人离撕破脸皮,就差最后一步。 夏侯榆现在过来,就是要公然撕破脸皮的。 “母妃,这几日过得可安心?” 姬如月挑眉瞥了他一眼,随手挥掉桌上的茶杯,冷笑一声。茶杯就掉落在夏侯榆的脚边。 他不怒反笑,“母妃,其实你已经是太后娘娘,又是朕的亲生母亲,朕不会拿你怎么办的,所以你又何必再背后搞小动作呢?” “除了你那个心腹,其他那些你口中所谓的姬家忠臣都被朕策反了,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心腹,也已经被朕杀了。母妃,别折腾了,兴许安享晚年。” “在权力面前,没有人不低头。” “说完了?”姬如月看着他,双眸满是恨意,只恨为什么当初瞎了眼,选了他当太子!如果阳儿还在的话,一定不是这样的。 “怎么?后悔扶持我了吗?”夏侯榆勾唇笑着,“你有那么多儿子,可你出了事却一个也不来帮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心太狠了,一个个把他们丢去荒无人烟的藩地,这么没有人性的母亲,他们会帮你?简直是笑话。” “其实你对朕,到底哪里好?”夏侯榆抬头看了一眼,好像回忆着以前的事情,嘴边勾着一抹苦涩的笑容,“若不是朕长得和夏侯阳有几分相似,你断不会留着朕,你所有对朕的好都是你一厢情愿,是你想要让朕变成夏侯阳!你想要在朕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从小,你对朕的就不是爱,不是关怀,而是无止境的折磨和锻炼!你要朕成为未来的国君,因为那是你承诺给夏侯阳的!那个你用尽全部爱意去爱的儿子,却早早就死了,呵呵……” “朕真的很痛苦,可却一句话都不能反抗,只要反抗一句话,你就让人毒打朕!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说行,才是行!” “朕不是夏侯阳!朕也只不过是个十三四的少年!不该拥有父母亲的爱吗?” 夏侯榆说着,猛然呼了一口气,向后退了几步,又道,“朕能有如今的成就,真是要好好谢过母妃。朕不会伤害母妃,请母妃看着朕是如何得到这天下的!” -- 第167页 “哦对了,还有文榕榕……她,朕是要定了!” “你,你简直疯了!”身后传来姬如月不间断的骂声。 可夏侯榆充耳不闻,心情出奇得好,立刻背了马车出宫,要去接他的心上人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处理家里的事情太烦了,希望能尽快顺利解决吧!爱你们~祝好~节日快乐! 第91章 文善出事 未免引人怀疑,夏侯榆扮成侍卫悄悄出宫接上文榕榕,等他看到心心念念却得不到的人躺在眼前,满目皆是动容。 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刻都等不了了!夏侯雪又如何?昔日的战神又如何?即便他还没有计划好万全之策来对付他,即便使用的方法有些冒险,他都不想再等下去了! 凤眸中划过一丝凌厉转而便是柔情。他将她戴上兜帽后小心翼翼抱了起来,带上马车直驱入皇宫。 自从在雨亭初见之后,他便知道自己忘不了这个女子,而当他知道她竟是自己的皇婶之时,又长期忍受着求而不得的痛苦,那种隐隐作祟而抓人心肝的复杂情绪着实叫人难受。 “你,是朕的!”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微微勾唇。 一路上,他都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就像他永远都不想放手一样。 当文榕榕从昏迷中醒来之时,入目便是上好梨花木的架子床床顶,只反应了一瞬,她倏地坐起,转身看向这陌生的环境。再低头一看,她正穿着宫女服。 这是怎么回事? 从环境和她的衣着上判断,她应该是在宫里。 可她前一刻分明在文府准备听梅姨娘要说些什么,喝了一杯茶就昏倒了,醒来就身处皇宫里? 文榕榕在房中慢慢踱步,走去打开窗户看了一眼,眸光被忽闪的阳光刺得恍惚了一眼,她又连忙闭了闭眼睛。 不难猜想,是梅姨娘出卖了她,为的……不过是救四哥。 可是,梅姨娘把她绑来皇宫有何用处?如何救四哥?难道……是夏侯榆?她一直知道夏侯榆在找当日雨亭中的她,可梅姨娘是如何得知的? 就在她疑惑之时,门被人推开,一名宫女走了进来。她看到文榕榕醒了过来,惊喜地叫唤了一声,“呀,姑娘您醒了?” 她将手中的热水端了进来,边放下边说道,“您昏睡了一个多时辰,终于醒了。”说着,绞干手帕来到她的身边,又道,“奴婢服侍您洗漱。” “不用。”文榕榕接过手帕擦了擦脖颈处的湿汗,问道:“这是哪里?是你帮我换的衣服?” 宫女看起来才十四五岁,唤作小然,笑起来天真烂漫。她点了点头道,“这里是陛下的宫殿,”说着,神情娇羞而欲言又止,道,“您是陛下抱着回来的,可见陛下对您很是在意,甚至超过皇后娘娘呢。” “也是。”小然盯着文榕榕的脸看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低声道,“姑娘您生得这般美貌,任谁看了都会心动,若说您是这燕京第一美人都不为过,哦不,说是祁朝第一美人……” 小然自顾自说话之时,文榕榕心中骇然又惊愕,连忙跑到铜镜前看了一眼——铜镜中,是一张不施粉黛而白净明艳的脸庞。 “您放心,奴婢是陛下从宫外救回来的人,只对陛下一人忠心,所以我也会保守您的秘密。”小然站在她的身后,远远地看着铜镜中的美人。 她乍看到这位姑娘的时候,只见她身着白衣,和土黄色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着实又丑又土,后来替她擦干净脸上的驼粉之后,她愣愣地看着她的容貌,震撼不已。 在她有生之年,她没有见过这般干净明艳的女子,明明不施粉黛,可唇瓣却粉嫩鲜艳,肤色均匀细腻,就像是画中美人,精心雕刻。 难怪陛下会瞒着众人,金屋藏娇了。 “谁让你动我的脸?”文榕榕转身,话音清冷,双眉微蹙。 美人生气,都是好看的。 小然垂了垂眸回答,“是陛下的指令,我不敢不从。”说完她又抬眸,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您醒了就好,奴婢去通知陛下。” 察觉出文榕榕生气了,她说完就溜走了。 此刻,文榕榕想着该怎么应对眼下的境遇。逃吗?可这是皇宫,她能逃去哪里?况且若是被太后和皇后撞见了,她更是百口莫辩。五爷呢?他此刻当是发现她不见了,应该在四处寻他。 罢了,且静观其变。 她就不信夏侯榆真的敢关押她,关押一辈子么? 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夏侯榆原版在议政堂议事,听人回禀说她醒了,便立刻赶了过来。 “民妇参见陛下。”文榕榕行礼之后,抬眸看去。 “无需多礼。”夏侯榆微微一笑,狭长的凤眸深邃幽深。 “民妇不知遭遇了什么,不过多谢陛下出手相救。”文榕榕神情自然,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五爷见我若是没回王府,定是四处找我,请陛下容民妇先行告退。” 她已然走过他的身边,施施然的身影就在他的旁侧。他伸出手,拦住她的去路,勾起一抹玩味又戏虐的笑容,“怎么?不认得朕了?” 他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弯了弯,学着她当初在雨亭中的模样,比了一个鹰爪的手势。 -- 第168页 果然……文榕榕的笑容一僵,连连后退几步,福身行礼道,“当初是民妇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陛下,陛下大量,还望海涵饶恕。” “朕怎么会怪你呢?”夏侯榆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提起她的手。文榕榕连忙抽回手,又往后退了几步。 夏侯榆继续往前,一声低笑溢出伴着话音,“朕,有这么可怕吗?” “你在怕朕?” “陛下乃一国之君,万民景仰,民妇自是不敢逾界。”文榕榕边说着,边低头往后退。说的话,差点没把自己恶心吐。 “五爷还在王府等着民妇,请容民妇先行告退。” 夏侯榆脸色一沉,这次倒是没再拦着她,只是在她开门之时,冷声说道,“朕把三王爷和文府姨娘带进皇宫了,你可要见一面?” 文榕榕刚抬出去的脚顿了顿,重新迈回屋中,扶着门框的手微微一动,终是放了下来,慢慢转身。 “随朕来。”夏侯榆勾唇,露出一抹桀骜自信又容不得任何人拒绝的神情。文榕榕微微颔首,跟在他身后。 圣上行走,其他人纷纷避让并且低着头。只等他们走了过去,才敢小心翼翼地看去一眼,不知道是哪位幸运地小宫女得到了圣上的赏识。 除了小然之外,圣上从不让其他宫女靠近的。 文榕榕一直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来到皇宫的刑室。 她有些惊讶,夏侯榆竟然将三王爷关押在刑室?而更令她疑惑的是,夏侯榆是怎么知道她和三王爷的恩怨? 两人来到一间审讯室。 龙武卫将门打开之后,文榕榕便看到了一身是伤的夏侯彬,以及瑟缩在角落的梅姨娘。梅姨娘一看到她过来,连连跪着过来,求饶道,“五姑娘,你快求求陛下,让陛下放了我。” 夏侯临彬是看了夏侯榆一眼,苦笑道,“陛下抓了微臣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句问我有没有做过亏心事,叫我如何承认?” 那不过是夏侯榆想替文榕榕教训一下他,因为他已经从之前抓来的那位老婆子那听来了大致的事情。 “你想问什么便问罢。” 话音刚落,两名龙武卫上前,来到夏侯彬的身旁,将他重新绑在木架上,随身而立,准备随时随地动刑。 这件事情一定和文榕榕的娘亲有关!梅姨娘大气不敢出一口,爬到了一旁看着。 在文榕榕进来的那一刻,夏侯彬便明白过来了——她就是纪芙的女儿,也正是当晚出现在他马场的人!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在试探他了! 什么文府丑姑娘?真真是好笑! “我娘亲,是不是你害死的?”文榕榕站定在他面前,深吸了一口气。 “本王是认识你娘亲,可你娘亲的死与本王无关。”夏侯彬看了她一眼,笑着摇头。 “是吗?”文榕榕冷冷一笑,“你几年前购置的一处宅院可还记得?当年有个照顾我娘亲的老婆子,她什么都说了。” “是你害死了我娘亲。”文榕榕挑眉,继续道,“这些,我都知道了,但是,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是如何找到我娘亲的。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你不可能知道我娘亲的住处,再一路尾随跟去佛寺,假装一把大火烧死我娘亲,实则我娘亲早就被你掉了包。” “你若是说出来那个人是谁,或许我会饶你一命。”文榕榕说这话只是吓唬他而已,只不过夏侯榆却听了进去。 “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嘴硬?夏侯榆冷冷勾唇,朝一旁的龙武卫飞去一个眼神,他们立刻会意,拿起刑架上的刑具直接上手。 这场面文榕榕不曾见过,她之前也只是吓唬那老婆子,看到皮鞭一下下狠狠地抽在他体无完肤的胸膛,还是吓得后退了一下。 夏侯榆就站在她身后,牢牢地挡在她身后,轻声道,“别怕。” “我才不怕。”文榕榕猛地往旁边跳去,直觉得他刚才的体温热得吓人,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脸庞回避。 他看着她逃开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心情大好。 那夏侯彬到底是受不了大型伺候,连连呼痛,早已没了刚才的挺气,喊道,“别打了,我说,我说!” 龙武卫看了陛下一眼,确认之后才停手。 夏侯彬嘴角全是鲜血,耷拉着的脑袋慢慢抬了起来,气息微弱,低低道,“就是……她!” 他的头,微弱地朝梅姨娘的方向转了一下,但这意思显而易见。 是梅姨娘! “我不是!不是我!你别胡说八道!”梅姨娘惊恐地瞪大了双眸,一会看看文榕榕一会瞪着夏侯彬,然后跪着爬到文榕榕的脚边,眼眶里一下子就湿润了,“五姑娘,榕榕,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敢对天发誓!” “真的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 文榕榕抽回自己的脚,双手握拳,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跑着出了刑室,胸口起伏不定。 ……果然么,真的是梅姨娘? 这时,恶魔般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文善就关押在不远的牢房,你要报仇吗?杀了他,那位梅姨娘定会得到报应。” 杀了他?梅姨娘才会得到报应!? 文榕榕的心里,被一股努力笼罩着,以至于她真的将夏侯榆的话听了进去。 “梅姨娘害死了你娘亲,甚至是明知道你娘亲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她还那么做了……那么若她的儿子死了,她肯定会很痛苦罢!这公平得很!” -- 第169页 是啊,她会很痛苦罢?这公平得很! 此刻的文榕榕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何让害了娘亲的梅姨娘得到报应,得到痛苦! 甚至,她连自己是怎么被夏侯榆扶着回了宫殿都没反应过来。 “或许,朕这么说,”夏侯榆已然看出她的彷徨和犹豫,决定自己替她下决定,于是说,“朕已经派人去赐他毒酒了,他就死定了。” 但凡让她伤心的人,都得死! “不能杀他!”文榕榕猛地一惊,终于回神,扑通一声跪下,“求圣上收回成命!” 那是她的四哥啊! 纵然梅姨娘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可那与四哥又有什么关系?那是四哥啊!从小就爱护她的四哥啊! 有什么好吃的,什么好玩的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的四哥!总是看不惯大哥设法捉弄她而自己跳下陷阱的四哥!总是喜欢跑去她院子里吟诗作画只为了听她一句夸赞的四哥啊!当初那么单纯的四哥,丝毫没有变化的四哥! “求圣上收回成命!”文榕榕砰地一下,将额头撞到地面上,若是圣上不答应,她便长跪不起。 “来不及了。”夏侯榆却说。 于公于私,文善这个小子,是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愉快~~ 第92章 替你杀人 在文榕榕记忆中,小时候的她总喜欢跟在大哥屁股后面瞎玩,三天两头跟着大哥找其他小痞子打架,称之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兄妹俩从小就有着不一般的英雄气概。 以至于文榕榕每每打得脸上和身上挂彩,拉着大哥从后门溜回去。每次这个时候,总会被四哥撞见。 小时候的四哥就爱读书,整日里抱着书晃头晃脑地念着。可能是后门那里比较安静,所以每次他们偷溜进来,都会被四哥逮住。 “文善你这小子别跑!”大哥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臂死死勾住他的脖子,恐吓道,“你不许乱说,听见没有!” 文善的脸憋得通红,一句话都不说,但到底是没有向长辈们告发。 从小,大娘对大哥可谓是宠爱有加,看到他满身是伤回来,都以为他是自己练武给伤着了,哪里能想到他是在外面打架呢。 全家人都对大哥心疼不已,小小年纪对自己要求严格,所以都会喊上大夫好生医治,恨不得天天给他补身体。反观文榕榕就比较惨了,她和文汐住在南院,身边伺候的人不多,而她又不想声张,所以都是自己敷药包扎就算了。 倒不是大哥不安心她,而是那个时候的大哥太粗心,压根没想到,还以为自己这个五妹机智灵活,是铁打的。 所以这兄妹两人在外的那点事情,只有文善知道,也同样,只有他会来关心她的伤势。 前几次都是放下金创药就离开,搞得文榕榕以为府中有人暗恋她。直到后来有一次,他刚在门口放下金创药,就被早就埋伏好的文榕榕给拉进了院中。 “……四哥?!” 四目相对之下,略有点尴尬。 尴尬之余,院中的小黑狗叫唤了几声,适时打破了沉默。这只小黑狗,自然也是文榕榕偷偷养的。 “那是……你养的狗吗?”文善犹犹豫豫看向她。她点了点头道,“你,也喜欢小动物吗?”然后他看着这位美丽的小妹妹,点了点头。 那时,两人还略显生分。 后面又有好几次,文善借着给她送药的时机,来逗小黑狗玩,倒是荒废了好些看书念诗的时光。再后来,那只小黑狗不见了,他和文榕榕两人都十分着急。 两个人就满府找小黑狗,却没有找到,他们便是这样变得亲厚。 文善念着诗书,念着念着就念到了文榕榕的南院,两人顺其自然就聊了起来,还准备瞒着府里的人,救助流浪的小动物。 可他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实行,就被大娘发现,而胎死腹中,因此他们也结下了坚实的兄妹情。 …… 四哥……那是她的四哥啊!是从小爱护着她的四哥啊! 那些记忆恍如昨日,文榕榕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眶,加快小碎步往刑室跑去——四哥,你绝对不能出事! 否则,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啊! 跑去刑室的路不算近,路过的一些宫人都惊诧地看着她,可又因为她身后不远不近跟着陛下,没有人敢阻拦她。 这一路,文榕榕仿佛用了许久许久的时间才到刑室。 她跑进牢狱之时,隐约听见不远处梅姨娘大喊大叫的哭声,心里更加不安和慌乱。当她来到四哥的牢房之前,赫然看到了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模样无比痛苦的四哥。 “四哥!四哥!四哥……”文榕榕跪倒在地,双手扒在牢门上,双眸通红,恐慌万丈。 听见她的声音,文善依旧蜷缩着身体颤抖,仿佛再也使不出一丝多余的力量,只能用额头顶在地面,慢慢转过了头。 “四哥……”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她喉咙一哽,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接窜上了脑顶。 “五……妹……”隐约能听出文善说出了这两个字,只见他双眸泛血,嘴唇煞白,脸颊涨红全是汗水,青筋暴起,喉咙间隐隐溢出一丝丝因为痛苦而低哀的声音。 “四哥……” 四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 第170页 她立刻喊来一名龙武卫,以刀相威胁让他打开牢门,那龙武卫只好依她打开了。她进去之后,连忙查看四哥的情况,看来已经是被逼着服下毒药了。 夏侯榆!她又猛地站了起来,刚好撞见稳步走进来的他。 “圣上,求圣上开恩,放过我四哥!” “朕说了,来不及了。”夏侯榆看着她微微皱眉,“起来。朕不希望你因为其他人而跪求朕,再者说,朕是为了你才下令毒杀了他。” “况且毒药无解,神仙都救不了他。” “圣上!”文榕榕猛地抬头,看着夏侯榆,这一刻才真正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明明是他要致四哥于死地,却不知廉耻地将罪责抛到她身上?! 求他,又有何用?这个人,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他甚至把梅姨娘放出来,让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濒死挣扎的模样,而梅姨娘除了抱着文善一直哭一直哭,一直求饶一直求饶,却什么都做不到。 “文榕榕,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枉你隐藏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心肠却是歹毒至极啊,连你的亲哥哥都不救!你简直不是人……” “我告诉你!我不过是看着你母亲葬身火海,是的,那把火就是我放的,可偏偏没有把那贱人害死!可那又如何?要害你娘亲那贱人的人多了去!岂止我一个?你会遭报应的……”梅姨娘的骂声还在继续,可人已经被龙武卫带下去关押了起来。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不是梅姨娘? “到底是谁?”她的双眸一片模糊,转身之际便看到了夏侯榆。夏侯榆立刻拉着她,重新来到一处刑室——一处看起来更像是秘密处决犯人的黑屋。 没多久,夏侯彬就被人带了进来,他一边大骂着,“夏侯榆你敢!本王可是三王爷,是你的皇叔!” 夏侯榆却是看都没看他,一个挥手就让龙武卫动刑,刑具都是惨绝人寰的切肤割肉之类。 “是……大夫人。”夏侯彬最终还是求饶招供了。 当初,就是姬如梦给他提供了地址和行程,才能让他顺利绑走纪芙。纪芙被他关在那宅院中,姬如梦也是一清二楚,更是知道她正在经历什么样的日子。 所以,是大娘? 为什么?为什么是大娘?为什么是那个在文榕榕进了文府之后,从来都是温柔对待她的大娘?为什么?为什么…… 刹那,文榕榕脸上血色尽失,迷茫而又绝望。 这时,夏侯榆走到她的身边,低声说着,“只要你一句话,朕立刻帮你杀了这些人。” 杀人?难道在他的眼里只能用血来复仇吗? 是啊,只有杀了他才是最令人大快人心的! 这个时候,文榕榕确实恨透了夏侯彬,是他绑架欺辱并且害死了母亲,又是他故意误导,令四哥惨死。 她冷冷地看着夏侯彬,往前走了一步,双眸刻着冰与雪花。 旁侧,一柄长剑递了过来,她下意识接在手中,一步一步走到了夏侯彬的面前。这一刻,她无比犹豫和纠结,握着长剑的手慢慢举起却又停顿住,思想斗争甚是激烈。 要不要杀了他? 杀啊!他害死了你的母亲,一报还一报,杀了他! 不能杀啊,冤冤相报何时了?杀人并不是真正的复仇,你不会因此而解脱,只会越陷越深! …… 哐当,长剑落地,她踉跄后退了几步,最终没有动手杀了他。 就在她呼气,牙齿紧紧咬合强忍着不适之时,那柄长剑又重新被人拿了起来,一剑刺穿了夏侯彬的心脏。 鲜血从心脏的伤口流淌而出,只一息,夏侯彬惊恐地看着动手之人,没了呼吸。 “你下不了手,朕替你来!” “你怕脏了手,朕替你来!”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魔音,想要蛊惑世人。 这一天,文榕榕实在是耗尽心力,先是看着四哥在自己面前惨死,又是看着夏侯彬的心脏被捅穿,她再也无法承受,昏倒了过去。 夏侯榆连忙接过她的身体,将她打横抱起,走出了刑室。甫一走出来,便看到不远处有人走来,行色匆匆。 不远处走来龙武卫的首领,正是文韶。他一看到圣上怀中的女子,先是差异而后是震惊,猛然反应了过来,恰好隐藏了情绪。 “陛下,暗线消息来报。” “回头再说。”夏侯榆冷冷地掠过他身侧,丝毫没有半分在意。 “是。”文韶微微颔首,却是转过身皱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觉得似乎有意外出现了。 他离开京城六七天就是为了探查暗线消息,分明是极为紧急的,可圣上却丝毫不在意,全身心注意力都在怀中那女子身上,而那女子的容貌……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朝刑室看了一眼,走了进去。 在刑室里,文韶看到了两具尸体,还有发了疯般骂文榕榕的梅姨娘,话语之间竟是骂她害死了文善。 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五爷下一章就出现~~~~祝各位好 第93章 一个宫女 猛地惊醒,已是入夜。 文榕榕的后背一片汗涔涔,额头也挂满了汗珠,好似刚从噩梦中醒来,可思绪慢慢清晰了,就发现这不是一场噩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 第171页 她没有来得及救下四哥,眼睁睁看着他痛苦地死在自己面前,而最终呢?那个害死娘亲的幕后黑手竟然是看似亲和的大娘。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四哥…… 影阁那么久都没查下来的事情,却在片刻之间被夏侯榆逼供问了出来。她以为能够查出娘亲的秘密,并且能够坦然面对所有的后果,可现在看来,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情感。 无论是大娘还是梅姨娘,无论是大哥还是四哥,她都无法承受——亲人的背叛,以及她该如何面对大娘和大哥呢? 杀了大娘为娘亲报仇吗?还是杀了大哥,让大娘感受那种锥心而一辈子的痛苦。 …… 她兀自坐在床上,精神瞀乱,一整颗心都悬空着落不下来,感伤和绝望是极其无力的,又是无形的,全然充斥了她的心魂。此刻,她仿佛身处悬崖的一角,大地颤抖,地面皲裂,在她脚下的地块正在坍塌,而她想要退缩,却根本无处可退。 五爷……五爷,你快出现好不好? 当夏侯榆推门进来之时,看见的就是文榕榕孑然而坐、汲汲顾影的身影,那又是另一种令人心生怜悯的美感。 直到他走近,来到床畔,文榕榕才惊觉他的出现,猛地往旁侧退了退。 这个人杀人如麻,实在是太可怕了。 “躲什么?”夏侯榆坐在床沿,丹凤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从上到下打量着。那眼神极具侵略性和侮辱性,像是在打量猎物。 “圣上天威煌煌,民妇心中忐忑。”文榕榕毫无表情,低垂着眉眼,继续道,“圣上替民妇找出杀母凶手,民妇心中更是感激又惶恐,请容民妇先行告辞,届时定和五爷一起来叩谢圣恩。” 她说着,就往床尾的方向跑去。 夏侯榆脸色沉沉,早先一步看出她的意图,长臂一伸就拦去了她的去路。她只好半坐在床沿,正色朝他看去,轻声发问,“圣上,我好歹是五王妃的妻子,是您的五皇婶,不知圣下此举为何?” 夏侯榆阴邪地轻哼一声,唇边挂着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容,“那你觉得,朕意欲为何呢?” 丹凤眼中,充满是对猎物的兴致……是个鬼都能看出来你的不轨意图了! “民妇不敢揣摩圣意。”文榕榕始终低垂着眉眼,看似乖顺,实则模样冷得很,又听见他轻笑一声,伸长的手臂慢慢放了下来。 “若朕让你揣摩呢?” “民妇不敢。” “不敢?可朕看你,拒绝起朕来,倒是胆子很大。”夏侯榆说着,又伸长了手臂,牢牢地抓着床边,与她侧身相对。 “民妇不敢。”文榕榕被逼得整个人往后缩了一缩,就是为了避免和他身体接触。 “朕说了,你不用不敢。”夏侯榆似乎有些不满,语气变得冷硬了一些,手指搭在梨花木床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文榕榕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肝惨烈的声音。 她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出来的。 然而夏侯榆呢?他勾了勾唇角,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故而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指,就像是,亲眼看着被困的小兽害怕战栗却无处可躲的模样。 文榕榕的头低垂着,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只是一言不发,等着圣上先发话。延伸的长颈雪白细腻,被垂落的黑发遮盖了大半,只隐约露出几小截。 欲盖弥彰,便是更诱惑人心的。 夏侯榆双眸定定地看着她的颈项,脑中猛然窜出一阵魔音,心中无边叫嚣着,这一刻,是心牵动着理智。他慢慢伸出手,大掌稳稳地罩住她的后脖子,将她往自己的怀中用力一带。 “圣上自重,请放开民妇。”她只觉脖子一痛,便被他桎梏在怀中,此刻她是惊恐万分,眸中再也没有了镇定,泄露出丝丝慌乱。 怎么挣扎都没用,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晓之以理,可他根本也是充耳不闻。 “你,是朕第一眼就看中的人。” “你,逃不了的。” 皇婶又如何?他夏侯榆不在乎!只要她活着一天,他都不会放弃她! 他慢慢低头,唇一点点靠近她的脸庞,偏偏离得越近,她越是动弹不得。乱踢的双腿被他牢牢制服,双手更是被他一手包住,就像是一只被捆绑的小黄鸡,根本动不了。 眼看着他的唇畔慢慢靠近,文榕榕有一种心死的感觉…… 突然,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随之而来便是邵斐的声音,“圣上……”话音中透着犹豫,但又不得不回禀。 果然,夏侯榆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和愤怒,低沉冷漠而短促道,“滚。” 门外的人静了一瞬,最终还是说道,“圣上,出事了。” 邵斐一向是稳重的人,若非大事,不会这个时候来打扰,所以夏侯榆只好耐住体内的那股邪火和愤怒,冷冷地甩袖离开。 还好,文榕榕得救了。 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拼搏,劫后余生。 去了书房的夏侯榆,满脸的冰冷和愤怒,瞥了一眼邵斐,等着他回话。邵斐吞了口干沫,说道,“半个时辰前,先帝的寝宫外发现了神秘黑衣人。” “没抓到人?” “那人似乎对皇宫了如指掌,轻松就逃开了臣的包围,最终还是逃脱了。”邵斐的额头流下了冷汗。 -- 第172页 “自己没用,就别找借口。”夏侯榆本来就窝火,此刻不可能会有好态度,又继续问道,“先帝寝宫的东西呢?” “臣去看过了,还在。” 夏侯榆冷冷地嗯了一声。 “圣上,何不将那东西毁掉?”邵斐又道,“如今民间传闻四散,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出的消息,说……说……” “直说。” “说圣上并非真龙天子,而真龙天子另有其人。”邵斐低垂着脑袋,“若被人知道了真正的诏书其实就在先帝的寝宫,实在不安全。” 夏侯榆冷笑一声,抬眸看了看窗外,继而才收回目光,低低道,“并非真龙天子?是谁规定的?”他又低呵了一声,“如今朕坐拥江山,朕就是真龙天子!” “真正的诏书又如何?那不过是一页废纸!” 或许在他人眼中,那封先帝亲拟的传位给夏侯雪的诏书,才是真龙天子的所在。可谁又知道呢?没人知道不过是一页废纸,若然有人知道,又能如何?有本事就来和他斗到底! 谁来杀谁!佛来杀佛! 此时。 正准备就寝的太后,迎来了一位客人,正是皇后娘娘文霜霜。 在姬如月看来,文霜霜一直是她认为最适合的皇后人选,而她也争气,真的当上了这个皇后。可她又觉得奇怪……明明圣上对文榕榕别有一番爱意,甚至直接忤逆了她,为什么没有留着皇后的位置,反而给了文霜霜呢? 这里面,定有文章。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文霜霜款步上前,行礼之后,自然亲昵地拉着太后的手,淡笑着说,“霜霜想太后了,自然就过来了。” “好孩子。”太后摸了摸她的手背,自然知道她是带着目的来的,不过是场面话,于是问道,“圣上呢?可还是在书房忙碌?” 既然太后主动提及,文霜霜露出哀切的神情,自然接话说着,“应该不在。” “哦?”太后诧异了一下。 “太后娘娘您许是不知道,今天宫中传开了一件事情。”她往太后旁边坐了坐,低声说道,“圣上要宠幸一位宫女。” “那又如何?” 宫中的任何人都是圣上的,遑论一位宫女。 文霜霜:“本来是没什么的,这种事情也很常见,不过这位宫女可不太一样。臣妾也是偶尔听下面的人说起,似乎……是从宫外带进来的。” “那双眼眸又大又亮,清澈无比。”文霜霜哀叹了一口气,“圣上到如今连一位后妃都没有,臣妾也是三番几次提议过,让圣上立侧妃,可圣上怎么也不听。” “听宫人们讲,那宫女进宫之时受了伤,一醒来,圣上就着急去看他,硬是撂下了一屋子的朝臣。臣妾啊,瞧着这位,似乎是深得圣上喜爱,所以就想着,圣上是不是有了立妃的意思,好延续皇室子嗣。” “臣妾这就让下面的人去打听了一下,还让人画了那女子的画像,可这一打听,打听出了大问题啊。” “臣妾看着那画像中的女子,肖似臣妹文榕榕,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那女子容颜纯净,不似臣妹那般,而此女子的身份就有了疑点。” “世间如何会有神貌如此相似之人呢?也不存在所谓的巧合,所以臣妾想着会不会是有心人要谋害圣上?若是有心人谋害,此人绝对不能留。” “臣妾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来求见太后娘娘。” 好一个肖似文榕榕啊!好一个夏侯榆啊!居然胆敢把人直接带进皇宫了! 姬如月一听,就听出了问题,双眸冷然,立刻派人去打听圣上在何处。不到半刻钟时间,来人回禀圣上正在书房谈事。 她慢悠悠站了起来,阴声开口。 “她人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家里的事情还没解决,又临近考试了,最近心态有点崩溃,抱歉来晚了~~~爱你们,祝好 第94章 你都得死 惊犹未定的文榕榕迅速下床穿好鞋子,收整好衣服后到门前看了一眼。门口有两名守卫,但窗口并没有守卫。她想着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想个办法逃出去或找人递个信出去。 她知道,五爷在宫中是有耳目的,定然会发现她,凭着五爷的能力,应该很快会来相救,所以她需要主动出击。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声音,有人来了! 门被推开,文榕榕险然地刚做到罗汉榻上,抬头看去,竟是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 在看到文榕榕的时候,姬如月不能说是不惊讶的,虽然她早已心中有数。皇后口中那我肖似文榕榕的人恐怕就是她本人!至于她一直以来隐藏着容貌的原因,她也并不好奇。 这个贱女人,欺瞒她这么久,又企图勾引圣上,该死! “那么长时间你在哀家身边,装疯卖傻的模样可真是好笑。”姬如月一进门便坐到一旁的贵妃椅上。此为内廷,每个屋中都有一张贵妃椅。 “太后您……认识她?”文霜霜惊讶地微微张嘴,看了看文榕榕,眨着眼睛,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姬如月冷哼,态度极差,“她可不就是你的好妹妹,文府五姑娘,逍遥王妃。看来果真是个美人,可惜啊,可惜……” -- 第173页 难怪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儿子这般想要她!长成这样,身段又如此迷人,哪个男的不被迷了双眼?不被迷惑? 可惜啊,命太薄了!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这,是何意?”文霜霜左看看右看看,依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等她终于缓过神来,慢慢走到文榕榕的面前,轻声问道,“你,真的是五妹?” “是我,三姐。”文榕榕抬眸,语气坚定。 “可你……怎么会在宫里?而且你的脸……”文霜霜问得很无奈。 “我在宫外遇袭昏倒,是圣下把我救了回来,我如今身体无碍,也准备回王府了。”接着,她又道,“至于我的脸,是五爷替我找了一位神医治好的。” 趁此机会,她或许可以逃离这里。 “哦,原来是这样。”文霜霜略有所思地点头。 自始至终,文榕榕都在留心着三姐的神色,却发现没有任何破绽,就好像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无知、被蒙在鼓里的人。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有皇后所想的那般担忧了。皇后,你先回去吧,哀家会安排好她的。”这时,姬如月站了起来,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先放心回去。 “好。”文霜霜看了她们一眼,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安蓝跟在她的身后,有些不解道,“娘娘,就这样放过她了吗?” “是啊。”她笑了笑,轻呼一口气道,“哪还需要我出手呢?她说的那番话骗得过太后娘娘吗?想必现在太后娘娘想要她死的心,比我还强烈了。” 月光下,她勾着唇笑,微微转头朝安蓝看了一眼。 安蓝一愣,黑夜下的脸颊晕红了一下,继而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诚如文霜霜所想,姬如月是想要文榕榕死的,而且是不能耽误一分一秒。她和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立刻会意,匆匆下去便准备了一杯毒酒。 殿内安静如斯,姬如月轻笑一声,开口道,“你可真是比那篱园的戏子还要厉害,把哀家骗得团团转。” “哀家当初看你可怜又听话,想着你可以帮着哀家,盯住逍遥五爷,可你每次都说不上重要的消息,不是些日常琐事,就是些乌龙。如今想来,是你故意为之的吧?” “其实,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帮哀家,还演得一副恨不得为了哀家去死?你也太豁得出去了……那刺客行刺,你还硬生生往上撞,就是为了博取哀家的信任!” 姬如月双眸一瞪,看着她。 “太后无须挂怀,那是臣子应当做的。”文榕榕一笑,显得依旧那么乖巧。 姬如月被她的淡定气到了,但转念一想,她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倒也没有多么生气。 不一会儿,嬷嬷就拎着酒壶进来了。 “哀家到底对你是有几分情谊的,可你这么对待哀家,哀家心里着实难受。”说着,她接过嬷嬷倒好的酒,往文榕榕的面前一递,声音轻柔却冰冷,“来罢,喝了这杯酒,你与哀家的情谊到此了结。” 文榕榕自然知道那是一杯断肠毒酒,她不能喝。 “太后娘娘的情谊,榕榕谨记于心,可榕榕身体不适,无法饮酒,还请太后娘娘谅解。” “只是一口酒而已,也不能喝?”太后眯了眯眼,朝嬷嬷又飞去一个眼神。 “是的。” 话音刚落,嬷嬷带着身后两名宫女上前,来到文榕榕的身前,欺压而上。 “你们要做什么?”文榕榕警觉,刚要起身就被另外两名宫女给按倒在地上。那嬷嬷就端着酒杯,举在手中,然后用力一踢她的小腿肚,将她一下子压倒在地上。 一旁的姬如月始终是冷眼相看——她不喝,也得喝! “得罪了哀家,你以为,哀家会放过你吗?”反正两人已经心照不宣,姬如月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一下子说个痛快。 “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死!” 于是,那嬷嬷让宫女架着文榕榕,而她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准备把酒灌进去。可无文榕榕一直死咬着牙齿,不肯张开嘴巴,哪怕下巴被捏得生疼,传来阵阵刺骨的疼痛。见此,嬷嬷双眸一瞪,一个巴掌就打了上去,白皙的脸庞立刻出现了红印。 文榕榕又吃痛,但依旧死咬着嘴。 嬷嬷又一个巴掌打了下去,一左一右脸颊上是对称的红印。 “好你个小贱蹄子,我看你喝不喝!”那嬷嬷也来了劲,索性将酒杯放下来,上手直接要掰开她的牙齿,一边掰开,一边打几下,一边骂骂咧咧。 文榕榕的口腔里溢出一股血腥气。 嬷嬷打得手都疼了,气得双手叉腰,跑到一旁和姬如月说道,“娘娘,那小贱人死都不张开嘴,力气还很大。” “废物!”姬如月瞥了她一眼,道:“再去喊两个人来。” “是。”嬷嬷笑得阴险,立刻让人去唤两名力气大一点的侍卫前来。到时候,看那小贱人还怎么挣扎! 就在等着侍卫来的时候,嬷嬷继续上前殴打她,巴掌声清脆地响在黑夜中。无论嬷嬷怎么打,文榕榕就是半点也不张开嘴唇。 嬷嬷打累了就休息一下,又继续骂她几句。 不一会儿,来了两名侍卫,是太后娘娘宫殿中的,自然是听话行事之人。一名孔武有力的侍卫从后牢牢抱住她,双臂从后背绕到前胸,另一只手将她的双臂死死地扣住。另一名侍卫则站在一旁,听候发落。 -- 第174页 “把她的嘴给我掰开!”嬷嬷终于端起了那杯毒药。 另一名侍卫听令,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先是掰开她的唇瓣,又发力扯开她的赤贝,任由被她咬着手指,轻松撬开了她紧闭的嘴巴。 嬷嬷冷笑了一声,端起酒杯就要朝她的嘴巴灌入毒药。 她发疯一般不断地挣扎,死死咬住那名侍卫的手指,依然分不清口腔里的血液来自于她的牙齿还是那侍卫的手指。胃里一阵惶恐和恶心。 这时她离得死亡最近的一次,近得似乎能感受到心脏停止跳动,疼痛感已然麻木了心魂。 她只看到嬷嬷那狂巅阴险的笑容。 还有……五爷?那在月光下出现的身影,是五爷吗? 瞬间,画面像是暂停了。嬷嬷的手就这么顿在半空,一柄长剑从后至前,插中了她的心脏,随后即是来自于地狱的亡音。 “给朕滚开!” 沾染着鲜血的长剑,哧溜一下从嬷嬷的身体被拔出,不带任何情感,仿佛他杀的只不过是一只母鸡。 另外的侍卫和宫女,吓得齐齐跪地,浑身颤抖,却只听圣上冷冷道,“都拖出去,斩了!” 还有太后娘娘……夏侯榆冷冷地朝她看去,两人沉默地对峙了片刻,终是听他说道,“来人呐,太后娘娘今夜受惊,带回宫中好生照看着,一步也不要离开。” “你……”姬如月看到他似要杀人的眼神,到底是没说下去,甩脸走开了。 此时的宫殿,只剩下夏侯榆,以及被三公主夏侯今瑶抱在怀中的文榕榕。 若不是夏侯今瑶偶然看见了她,不对……应该说是看到了这张和陌上玉一模一样的脸庞,她大概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心仪的翩翩公子了吧? 可是,原来她心仪的公子竟然是……是个女的。 那么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单相思,都是笑话了?她这么长时间坚持着不愿意和亲北漠的理由,就是个笑话。 一瞬间,她竟然释怀了,所以在看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齐齐出现的时候,就觉得肯定有事发生。她观察了一会,觉得自己没能力对付,立刻就去找了圣上。 当看到她被人这么欺负的时候,她很心疼很心疼。 同样心疼得要死过去的还有夏侯榆,他一步步朝她走过去,可从她眼中看到的却只有恐惧。他愣住了。 此时,邵斐又不合时宜出现了。 “圣上,孟大学士和苏太傅有要事求见。” “这个时辰?”夏侯榆微愣,看再度看到文榕榕受伤的眼神,终是摆了摆袖,离开了。临走前,让夏侯今瑶照顾好她。 待人都离开之后,殿内一片安静。 夏侯今瑶附耳低声问道,“王妃……你现在,走得了吗?” “尚可。”文榕榕抹了一把嘴唇,擦去血痕,抬眸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竟有些尴尬。 “对不起,之前瞒着你。”文榕榕自知理亏,先开了口。 “没什么,现在知道了也不晚。还是要谢谢你,此前帮着我。” 夏侯今瑶扶着她起来,低声又道,“趁现在快跟我走,五王爷在三重门外候着,内廷他进不来。” 五爷?文榕榕猛地看向她,情绪有些激动。 夏侯今瑶点了点头,替她罩上披风,带着她往外走。一路上很顺利,事先打点过的。 刚走到一半,文榕榕想起夏侯榆的冷酷无情,脚步一顿,问道,“那你呢?你如何交代?” “放心,我无事。”她笑了笑,继续带着她往前走,“你曾经救过我,也帮过我,这是我还你的情,是我自愿的。” 况且,圣上要她去北漠和亲,就算真的要算账,也不可能对她怎么样的。 “孟大学士和苏太傅他们正拖着圣上谈重要的事情,趁此时机不走,就很难有机会了。快走吧,五爷在等你。” 五爷,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等待,我有时间一定会更新的,月底能完结了,后面还会有几个剧情~~~ 第95章 两人回府 夜风呼呼而过,吹在文榕榕火辣辣的脸颊上,减少了些许痛楚。 她的手臂搁在夏侯今瑶的手臂上,轻轻摇了一下,低垂着眼睑问道,“我的模样……如何?” 双眸肿胀,脸颊微红,嘴角还印出一些淤青。那模样委实不能说是“好”。 “模样无人能出其右,只是……”夏侯今瑶抿唇看了一眼她脸上的伤,低低说了一句,“五爷看了,定是要心疼不已。” “我一直都以为,五爷不像是会心疼人的,可今次这一遭,我能看得出来,五爷待你是不同的。你待五爷,应当也是如此吧。” “这人世间的算计太多了,人心复杂。其实五爷心思单纯,如若他一心待你好,也是个好归宿。”夏侯今瑶叹息着,那些关于“逍遥王爷和逍遥王妃”的恩爱传闻,她不是没听过,只是就算以前听过,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竟觉得,有些羡慕。 可她的命运呢?现今形势下,天魔教大肆入侵,据闻北漠早已沦陷成为了天魔教的附属,她若是与北漠和亲,岂非落入天魔教这般□□的手中?兴许连命都保不住,何谈能遇上一个真心待她的良人? 此般想着,觉得前路一片茫然,心下暗自伤神。 -- 第175页 “三公主,你怎么了?”文榕榕察觉出她中的语气,再看了看她的神色,果然有异样。 “无事。”夏侯今瑶摇了摇头。 快到三重门的宫门口,两人脚步不自觉加快了。 宫门守卫见到是三公主,并没有阻拦,这也是因为夏侯榆的过度自信。他绑来了文榕榕,自然是无法对外宣称她的身份,更是觉得这皇宫乃是他的地盘,自然不会有人帮着她逃离,因为夏侯雪想进宫入内廷,必然是不可能的。 三重门外,夏侯雪背手而立。 闻声,他猛然转头看去,脸上闪过焦炙、殷切和伤神,再然后是狂烈的渴望和期盼,这些情绪却只是一瞬间便消逝,未免泄露出方寸乱了、心绪恐慌,他又露出那副阳光般的笑容,一步两步往她们的反向跑去。 好像,他的夫人真的就只是被邀请入宫而已,而他只是来接他那许久不见、思念不已的夫人而已。 他的目光,却在落到她脸上之时,眸光一震,神色微凝。 再完美的伪装,也无法掩饰此刻的神情。 谁人胆敢伤害他的榕榕? 他的眸光顿时倾泻出一片冷意,在从夏侯今瑶手中揽过文榕榕之时收敛了起来,便说,“谢谢三公主,本王可想念夫人啦。” “不用谢。”夏侯今瑶笑了笑,看着他们,又道,“快些出宫吧,别耽误了。” 文榕榕被五爷抱在怀中,整个人竟然颤抖了一下,好似突然贴近了温暖,尘封已久的冰块等待着被温暖的阳光融化。 那一瞬间,眼眶有些湿热。 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就上来了。 只是她忍住了,微微低头,一边向前走,一边回头朝身后的夏侯今瑶道谢。夏侯今瑶已然入了三重门,笑着朝她挥手告别。 对于此刻的夏侯今瑶来说,或许这便是永别了。 为了照顾着她的身体,他们走得并不算快,只是两人一路上相顾无言。他一手紧紧搂着她的腰肢,微微用力,一手在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心,都微微湿润。 此时无言,更有言。 顺利出了宫,来到事先备好的马车处,文榕榕先上了马车,五爷随后而入。甫入,五爷便伸手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微微叹了口气。 因他突如其来的怀抱,文榕榕尚未反应过来,已是一阵害羞。她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处,双手来到他的腰肢,从前往后,轻轻地抱住。 只听他说,“榕榕今日所受之罪,本王没齿不忘。” 来日,定向那人百般奉还! “唔……”她从喉咙泄出低低的颤音,双手搂得更紧,有些瓮声说道,“五爷今日情义,榕榕也是永生不忘。” 两人只是搂着,便不再言语。 从爹爹的去世到得知母亲死亡的真相,文榕榕仿佛忽然之间变得坚强,所有的委屈随风而逝,并没有像曾经那般化作无边无际的眼泪,肆意流淌。 只是被五爷抱着,听着他说,“没事了,有本王在”,就够了。 或许,这边是成长的结果,而往往成长的代价都是极其沉重而痛苦的。 安静了片刻后,夏侯雪问道,“圣上把三王爷召进皇宫了?” 文榕榕点了点头,从他怀中抬起头,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这几天在皇宫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只是说到太后娘娘出现,要置她于死地之时,匆匆略过。 可五爷何等聪明,岂会不知?他只是暗暗记在心中,没有点破。 “对了。”文榕榕又拉了拉他的手,问道,“三公主救我出来,到底有何缘由?夏侯榆怎么会放过她?”她知道,这里面定是有什么交易,而且三公主并不想与她言明。 “圣上答应了北漠的和亲,和亲的人便是三公主。” “这怎么可以?他难道不知道如今的北漠是什么情况?不行,这件事情必须要阻止,这岂非是要让三公主去死?” “你先别着急。”夏侯雪继续与她分析道,“和亲之事早已摆上了台面,只是人选一直未定。至于你说北漠的情况,圣上如何不知?他就是知道还这么说,里面才有问题。” 说及此,五爷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脸颊,眸中满是心疼和懊悔,“是本王令你身陷险境,在你最危难的时候却不在你身边。” “这与你何关?”文榕榕娇嗔地看了他一眼,道,“是梅姨娘把我献给了圣上,你又如何能得知。” “是啊,只是本王没想到,圣上真的会如此行事。” “何意?” “圣上如此行事,看来他准备向本王动手了。” “动手?他准备怎么做?”文榕榕一听,脸上立刻露出焦急之色,连忙往他身上挪了挪,双手握住了他的手。 夏侯雪一愣,看着她微微泛红的手覆盖住他的手,又满是心疼。 “榕榕……”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抬眸看着她微肿泛红的脸庞,另一只手伸在半空,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又害怕弄疼她,最终只是摸了摸她的下巴。 “本王,不会再让你置身险境,一刻、也不会。” 这么直白又突然的告白,令文榕榕心里微漾,低垂的眉眼满是羞涩的万种风情。脸上挂着伤,垂眸自是一片忧伤,惹人心疼。 她抬眸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靠在他的怀中。 此生足矣。 -- 第176页 还有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连一向情报通畅的影阁都未曾发现一二。 “不久前,本王收到神秘人的信条。信条当中提到,先帝所立真正的诏书,仍在宫中。” “真正的诏书?”文榕榕微惊,“原来先帝当初立了诏书,而诏书中真正传位的人并非夏侯榆,所以他才起了杀心,以此顺水推舟嫁祸给国师大人。” “如此,可谓是一举两得。” 夏侯雪点头,大意是如此。 “若是能得到真正的诏书,便能证明当今圣上并非真龙天子,乃是奸邪小人篡位,说不定也能给国师大人正名。” 夏侯雪继续点头,皱眉道,“道理虽是如此,但那位神秘人的身份,尚不可得知。” 文榕榕:“影阁也查不出来?” 夏侯雪:“查不出来。贺棕动用了全部京城的人力,只知道那个人身处皇宫,可能是圣上身边亲近之人。” “那该如何查呢?”文榕榕低眉,露出愁绪。 “别愁了,神秘人能放出这样的消息,说明是我们这边的。他能隐藏好身份,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而且,今晚许将军会偷偷潜入皇宫,一探一二。” “什么?”文榕榕又是大惊,连忙问道,“许将军不是外出未归吗?怎么他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侯雪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轻声道,“许将军,一直是本王的人。” “诏书这件事□□关重大,本王不得已才把他喊回来。” 文榕榕恍然大悟,但还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原来许将军一直是他的人!许将军对于朝堂和党争的态度一向中立,却没想到隐藏得这般深。不过这事也不难猜,五爷曾经是战神将军,那许将军早前也是跟着他打仗的,没点情分确实说不过去。 “现下京城没人知道许将军回来了,以他的武功,他若是进宫探查,应当是无碍的。能发现就最好,若是发现不了,他也能顺利脱身。” 两人一路说着话,终于到了王府。 回府之后,夏侯雪责令文榕榕必须躺床修养,立刻宣了御医过府。文汐和灵竹她们看到王妃脸上的伤,先是大惊小怪起来,惊诧于王妃绝美的容颜,接着又满是对王妃的打抱不平和心疼。 “我们王妃竟是这般的天仙美貌!到底是哪个人敢伤害王妃,我一定把那个人千刀万剐了!” “可不是嘛,我们王妃那么嫩的脸蛋,怎么能下得了手啊?!” “对了,王妃,您的容颜怎么会瞬间就……” “什么呀,可能到了该好的时候自然就变得美丽了呢,你哪那么多疑惑呀。” “不是呀,文汐姐姐,这真的很奇怪……” 一旁的代荷听不下去了,随便寻了个借口把她们赶了下去,自己也守在外面,给了王妃和王爷安静的空间。 此刻的文榕榕只能乖乖躺在床上。 夏侯雪坐在床侧,深深地看着她,“你的容貌也不算是秘密了,就说是本王寻遍了世间名医,找了古方治好的,如何?” “好。” 末了,文榕榕又补充道,“一切听凭王爷吩咐。” “你身上有伤,早些休息。”夏侯雪起身,正准备离开之时,发现衣摆被人拉住了。他回头一看,便看到她伸长手臂拉住了他,又问道,“睡不着?” 他摇了摇头,抿唇后道,“五爷,留下陪我。” “可你身上有伤。”他眸中满是无奈和心疼,还有一抹濒临崩溃的欲望克制。 “我不乱动。”她说得一本正经。 看着她小鹿般的清澈双眸,他自是无法拒绝,只好答应。褪下衣裳后,他小心翼翼睡到床的外侧,刚躺下,身侧的人便挤到了她的怀中,还扭来扭去。 前不久才刚说过的那句“我不乱动”,恐怕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 夏侯雪心下黯然,恐怕又是甜蜜又煎熬的一夜了。 第96章 城墙高歌 翌日,寅时,是为日与夜的交替之际,天边雾蒙蒙亮,太阳尚未出地平线,只是遥远的天际乍现辉光。 一身灰色披风的男子正欲牵马出行,只见一名女子轻跑来到他的身后,喊了一声五爷,“我随你一起去。” “不可。”夏侯雪摇了摇头,凝眉拒绝。 经过此前之事,夏侯雪无论如何是后怕,但凡有一丝危险的事情,他都不想让她涉足。 “有我跟着你,好照应着。”文榕榕却一脸正色,那脸颊分明还未消肿,使她看起来像是鼓了气的小鲤鱼,又活泼又严肃。“再者说,许将军是我姐夫,就算不为了其他,为了我二姐,我也得去。” 他知道她的性格,素来知分寸也明理,可终究是个倔性子。她认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 “那你得一直跟在本王身边。”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切莫乱跑。” “切莫自己行动。” “切莫……” “好啦。”她眉眼生笑,勾了勾唇,往他的怀中一跳,双手攀附在他的胸前,低声道,“都听五爷的,我绝对不乱动。” 行罢。 五爷看着她,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总觉得这句“我绝对不乱动”的话,似是耳熟,还带着点折磨人的感觉。 “快上马。”她已经轻快地翻身上了马,低头朝他扬了扬眉眼,好似是刻意告诉他——我身体强壮,一点事儿都没有! -- 第177页 五爷终是笑了笑,拿她没办法,重新去马厩牵了马。两人策马而行,往城门口的方向去。五爷和许将军约好寅时之后在西城郊外见面,无论有没有取到“诏书”,都得到城郊外见面。可如果许将军没有出现,那说明他出事了。 两人刚上了街,却被迫下马行走,因为路上全都是巡查的龙武卫。 圣上贴身近卫龙武卫巡查,表明有大事发生了。 夏侯雪神色凝重,文榕榕问了一句,他低声道,“就怕许将军的行踪暴露,出不了城门。” 就在一个多时辰前。 一身夜行衣的许将军从皇宫突出重围,逃了出来,可身后紧追着的龙武卫也是死咬着不放——为了某样东西。 那是圣上下了死命令,必须夺回来的东西,所以出动了所有龙武卫的精英,就连首领文韶也策马前来追捕。 许将军凭借着对京城地势的熟悉,带着那群人绕来绕去,但他知道这并非安全之策,落入龙武卫手中是迟早的事情。追击战,讲究的是耐力和隐藏,但身后的龙武卫不是吃素的,更别提首领文韶了。 他探了下怀中的东西,那便是五爷所说的宫中可能存在的“真正的诏书”。他断然不能落入龙武卫的手中,或者说,不能让“诏书”落入他们的手中。 但同时,他更疑惑的是,宫中那位神秘人是谁? 若非那位神秘人的指引,他根本找不到诏书所在之地,而他也担心那位神秘人在宫中的处境,更何况那人为了帮助他被龙武卫刺伤,看起来伤势不轻。 但愿那人平安无事。 可他却始终没有想到,当今圣上真真是胆大过人,竟敢就这么把诏书放在先帝书房的书桌上,埋藏一堆书画之中。乍然一看,确实没人会发现。 眼前的他境况却并不好。他还来不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五爷?他能不能逃出龙武卫的包围?而那个神秘人,又到底是谁?若他没有来得及和五爷汇合就被抓,若他无法把消息带到,若他无法把真正的诏书交给五爷,又该如何? 一切都是未定之数;一切只在转念之间。 * 当文榕榕和夏侯雪赶到西城门之时,城门口围堵了许多百姓。他们有的仰头指指点点,有的交头接耳私语,不知发生了什么。 两人走近,拨开人群。 前方围着一群手持长刀的龙武卫,为首的男子是龙武卫东的首领文韶。他坐于马上,正挽弓射箭,瞄准城门上的一名黑衣人,大声喝道,“还不束手就擒?” 声音雄厚而低沉,早已不似当初那个少年,至少……与文榕榕记忆中的大哥,全然不同。 “你无非是想要我怀中的东西,我要是束手就擒,还有机会活么?”城门上的男子冷笑着回应。当他说完这句话后,猛然看见了人群中的五爷,神色微动,双眸转了转。 他飞身上了城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等五爷来!拼死一搏,无非是为了等来五爷!看来,他的任务也可以完成了! “有没有机会活命,都不是你我说了能算的!”文韶的弓弦再次拉了拉,箭在弦上,已是在发之际。 “呵,说得很对。”他忽然双手抱拳,不经意笑了一声,模样甚是悠闲,似乎并非处在生死攸关之际,带着笑意道,“可你却不知道,你所效忠的人到底是不是真命天子!” 此话一出,人群哗然,人声鼎沸。 文韶的脸色一暗,拉着弓弦的手劲稍微弱了一点,只是一瞬间又振作神色,更加用力地拉动弓弦。“咻”地一声,弓箭飞速朝着黑衣而去,却是稳稳地扎进城墙中,仅离开那黑衣人身侧几毫米的距离。 “再不老实,下一箭就是你的脑门!” “你难道没有丝毫怀疑,你们抓我回去是为了什么?我拿走的又是什么东西?”黑衣人继续说着,停顿了一下。城门下观看的老百姓们纷纷伸长了脖子听,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文韶的脸色更难看了。 “有人敢猜猜看吗?”那黑衣人长腿一迈,右脚踩上了城墙的石垛。 被他这么一挑,百姓们更加好奇了,似乎有什么惊天动力、呼之欲出的秘密将要被公布于众。甚至有人明目张胆地吼了一声,“快说啊。”只是在人群中,无法得知是谁人喊的。 黑衣人挑眉看着文韶,即便是蒙着黑巾,谁人都能想象到他黑巾下的脸,定然是勾着“我自向天笑”的傲然,无人可撼动。 他在挑衅文韶。 文韶黑着脸,接过龙武卫递来的长箭,动作利落而稳固,双眸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城墙上的黑衣人。长箭瞄准了黑衣人,咻地射出,被他堪堪躲过。 接着是双箭齐发,又被他侥幸躲了过去。 紧接着是三箭齐发。 正当文韶拉弓瞄准的时候,城墙上的黑衣人高声道,“我手中,拿着的是先帝传下的真正的诏书!” “书”这个字的尾音嘎然而止。 三箭齐发,一箭射中他的肩膀,一箭射中他的心脏。 人群再次鼎沸,却并非因为黑衣人被射中,而是因为他的那句话,“真正的诏书”!先帝真正的诏书为什么在他手上?龙武卫为何不惜一切代价要抓到他? 答案不言而喻。 他手中的诏书是真的,那么登位的那个就并非名正言顺! -- 第178页 人群中,唯两人只关注着许将军的动向。“不好!”和许将军飞快对视了一眼的五爷,迅速明白了他的意图。可他刚想动,就被文榕榕拉住了,她只是要了摇头。 不能辜负许将军的牺牲! 在他登上城墙的那一刻,他便明白,自己是无法活着下城墙了。可他此刻是笑着的,甚至是高声大笑。虽死,无悔。 他猛然用力抽出身上的长箭,身体颤颤巍巍,手臂和胸口涔涔地往外流血,鲜血淋漓,可他眉头连一下都没皱,只是笑着。笑着,笑着,仰天长啸。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转,腾空飞起,整个人往城墙内掉落,飞速而来的长箭再次射中了他的心脏,阻了下落的速度。曾是那么傲然挺立的身躯,如今却像是一片残破的树叶飘零下来。 可他还是笑着,咧开了牙齿笑着,满口的鲜血溢出,还是笑着。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我虽离去,仍恋故人……” 他的身体在往下掉落,可天空中一朵朵的白云却忽然模糊了他的双眸,视线细碎斑驳。天空的另一边,出现了他夫人的音容笑貌,是暄暄啊。 “夫人,害你久等了。” “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曾见到的我,你会不会怪我?黄泉路上,你还会不会等着我?你,可还惦记着我?” “夫人,我来了。” 最后,他慢慢闭上了双眸。“砰”地一声,身体重重砸落在地面,胸腹再也没有了起伏,唇边、脸颊、身上、身上全是血迹。呼吸,在那一刻停止了。 只是唇瓣,却牵扯出一抹微笑的弧度。 …… 变故来得突然,场面嘿然。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颤动着手指向地上的尸体,不可置信道,“是是……是许将军?!”许是掉落的时候震颤,黑衣人脸上的面巾掉了下来。 “怎么会是许将军?” “这是怎么回事?许将军跳城墙前的高歌又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谋逆啊,许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 …… 人群中的百姓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各种分析利害问题。没有人注意到夏侯雪的失态,幸好文榕榕跟过来了,她死死地握住他的手,“五爷,别。” 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更不能辜负了许将军的牺牲! 夏侯雪和许将军的感情是从很早以前就建立了。那个时候,许将军还只是个小兵,跟在其他将领的麾下,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夏侯雪遇到作战难关之时,许将军自言自语说了他的看法。 当时他并不知道,夏侯雪就在自己的身后。一番见解,夏侯雪听了之后,直接将他带到自己的麾下。许将军自此,走上了一条改变人生的道路。 几经沙场,屡战屡胜,他们是可以交付性命的伙伴。 这样的关系,叫他如何接受?如何接受眼睁睁看着许将军从城墙跌落,被人射穿身体,而那个人居然还是文榕榕的大哥?! “五爷,我去引开大哥。” “你想办法,带走许将军……” “千万别冲动,五爷,你答应我,好不好?” “五爷?” 夏侯雪此时整个人都是靠在她身上的,仿佛瞬间被抽离全身的力量,而他听着她的话,一点点凝神,像是瞬间回复了力量。他看着她,拉低了帽檐,点了点头。 她也点了点头,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往文韶的方向跑去。 “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祝好~~ 第97章 兄妹情断 “许将军是被冤枉的吧?” “嘘,别乱说。他人都从城墙上跳下来了,大家伙亲眼所见岂能有假?难道你想说是文大人构陷许将军的吗?” “既是文大人这么说自然不会有假,可是,可是你没听许将军说嘛,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 “拿着什么?” “什么什么……” “你们……还记得最近流传的那句话吗?” “……你指的不会是……你话可不能乱说啊,那可是要杀头的!” 人群中响起了无数种低沉而质疑的声音,原本的喧哗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人们觑眼相看而又满心狐疑的低窃窃私语。此前流传出的话,即“当今天子并非真命天子”只被百姓们当成一种恶俗的玩笑话,毕竟天下人皆知夏侯榆是尊贵的太子,由他继位乃是大道。 谁人会去质疑?谁人敢去质疑? 可如今从许将军的口中说出,又是他从城墙上以命相抵传达的信息,百姓们开始动摇了。或许皇家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将要被人揭发。 这也是许将军希望换来的结果,除了引起五爷的注意,另一个目的便是动摇百姓们的心。民之所向,天下大道,民之所背,天下人弃。 文韶自然也懂此道理。 “大家安静!”文韶一挑冷眉,眸光扫过众人之时再无人说话,便低沉声音道,“许将军通敌叛国,乃贼人也!” “他适才的一番话不可信,你们更不可以讹传讹!你们可要当心着点,切莫肆意乱传。” 在场的百姓们纷纷听话地低头,都表示不会乱多嘴,话虽这么说,私底下怎么可能没人讨论。 -- 第179页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许将军保家卫国不是通敌叛国!文大人可有什么证明?若是没有,我们如何相信?”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回头,想知道是哪位勇士说的,可没人站出来。 反而从人堆中的另一个方向又传来质疑的声音,“他说得对!若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们不会相信许将军是通敌叛国之人!” 有人接连质疑,必然有人跟腔,不断有人发出这样的质疑,偏偏龙武卫们也不解释,像是语塞了一般,只是看着人群。又不知是谁往前用力地挤了挤,人群突然乱了起来,甚至有人冲上前要查看许将军的尸体。 文韶眼尖,立刻朝身侧的人低语道,“把人群散开。”下属立刻照做,一时之间和百姓们推搡在一起。 吩咐完,文韶正准备去带走许将军的尸体,可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令他一滞,几乎是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只是一瞬间又恢复过来。 他转身,看到了五妹,却又与之前不太相同的五妹。 “五妹。”他翻身下马,命令属下前去处理好许将军的尸首,几乎是一瞬间,他已然来到文榕榕的面前。 两人到了西郊外。 “大哥。”文榕榕看着他,略带凝重的神色,就连声音也带着一丝疏离和陌生。明明是曾经是关系那么亲密的兄妹,却仿佛中间隔了厚重的城墙,阻隔了两人的关系。 杀母之仇,或许并不能简单说成是两人关系的疏离。她无法释怀,无法相信伤害娘亲的人就是大娘,可令她更无力的是,她竟不知该如何报仇。 是杀了大娘,还是折磨大哥令她痛苦不堪? 她才刚刚眼睁睁看着四哥死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心里实在是太痛了,又因为接连发生的事情,她连难过和悲伤的资格都没有。她更不希望另五爷担心,只能忍着忍着。 可是当她看着大哥,慢慢走到大哥的面前,再多的伪装已经没用了。 儿时的回忆,少年的回忆……曾经那么多的回忆,犹如掌中莲盛放,一点点萦绕着她,萦绕着她的身体,萦绕着她的心,使她无法逃脱。 这些,文韶却都不知道。 “大哥,四哥他……”文榕榕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在一瞬间崩溃而出。 “我都知道了。”文韶的眉头一蹙,隐忍的眉眼也同样泄露了他的神色。他轻轻地揽着文榕榕的肩膀,拍了拍。 “大哥……”文榕榕将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微微抽泣了起来。 为什么变成这样? “没事的,榕榕,一切都会过去的。”文韶抬了抬下巴,闭了会眼复又睁开,继续道,“梅姨娘和四弟,我都带回府中安顿好了。只是你……你的容貌,还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宫中?” 文榕榕擦了擦眼泪,从他的身前退开,收了收眼敛看着他,想好说辞,在要不要告诉他真相的选择上,她做出了决定,然后抬眸又看着他。 “是五爷找了一名神医替我看好了容貌,所以大哥再也不用愧疚是你把我带坏了。” “那大哥这颗心总算是放心了。”文韶轻轻笑了一下,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然后又试探性问道,“那你和陛下?” “大哥,你知道四哥是怎么死的吗?”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定定地看着大哥,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继续说道,“是我,我亲眼看着四哥死在我的面前。” “他被人喂下毒药,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倒在地上,整张脸涨红着,双眸像是冲了血一样……我,我只能蹲下来,不断喊着他,可是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大哥……”她突然用力地扯着他胸前的衣服,白净的脸蛋上满是痛苦和扭曲,喊着,“大哥,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我很后悔,是我嗨了四哥,是我……” “榕榕……”文韶的眉头微微一蹙,很快便更紧地皱着,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别这样,四弟的死与你无关,不是你的错,你不要乱想。” “不!这都我的错,你知道吗大哥,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却默默疏远了。你我心里其实都很清楚,如今的我们和以前确实不一样了。” “大哥,我只为你一遍,你是真的要替陛下办事吗?” 文韶蹙眉,胸前的衣服被她紧紧地拽住,某一寸肌肤遭受到了些许外力,下意识抵抗者。 “是。” 文榕榕听到了他的回答,失望地摇着头,狠狠地往他的胸口上锤了一下,然后推开他。文韶往后退了几步,胸口起伏不定,微低下头,他轻勾起嘴角,又用手抹了一下唇角。 像是从暗夜中复苏的恶魔。 “各为其主,五妹,大哥不会为难你。” 文榕榕:“大哥,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夏侯榆是什么样的人吗?” 文韶:“他是一国之君,是真命天子,不是谁人可以置评的。” 或许这个时候,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大哥只是被夏侯榆蒙骗,根本不知道真相,可是无论她怎么解释怎么说,大哥都是无动于衷。 而此时,她也明白 ,大哥不是知道,更不是不相信她的话,只是……他根本不在乎罢了! “文韶!”文榕榕怒瞪圆眸,“各为其主?你为的那位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得很!我亲眼看到他害死了四哥,那你又觉得爹爹的死,和他有几分干系?你若真的良心被狗吞了,你变这样继续下去!” -- 第180页 “你我再也不是兄妹!” 从此,分道扬镳。 说这番话之时,文榕榕的心像是在滴血,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就离开了。文韶却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发呆,灵魂像是快从他的身体抽离,就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飘荡在半空。片刻后,他终于恢复了精神,重新回了城门内。 既然各为其主,道不同,就没有回头路了! 刚到城门口,龙武卫的副将一脸焦急地汇报道,“刚才明显有人在挑拨事端,百姓之中有几名暴徒趁乱和我们的人动手打了起来,场面太混乱……许将军的尸首不见了。” “知道了。”文韶点了点头,未曾多说,即刻翻身上马,准备回宫复命。 整个祁朝被“许将军葬身城门”的消息淹没了,漫天谣言,民心不定。 夜晚,几人聚首于逍遥王府,为悼念许将军而来。 “五哥,许将军的尸首去哪里了?”夏侯临突然问道。 “本王的府邸不安全,已经安排在其他安全之所了。”夏侯雪揉了揉眉心,几天的疲惫毫无遮掩地显露在脸上。 悼念完许将军,众人纷纷开始思索许将军临终前说过的话。 “五哥,你说许将军进去找真正的诏书,到底得手没有?那个神秘人又到底在哪里?许将军为什么会选择那样一条路呢?” “我想许将军应该是得手了。”孟筠寒立刻回答,凝眉道,“正是因为得手了,他才选择这么醒目的方式,因为他知道五爷一定会出现。” “许将军在死前念的诗,是想传达给我们什么?”文榕榕和孟筠寒对视了一眼,两人又瞬间尴尬地挪开了目光。 接着,夏侯临将许将军死前的那句话复述了一遍,【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可是没人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夏侯雪猛地站了起来,神色凝重了起来,朝窗外看去,“有人!” 话音刚落,从窗外射入一只飞镖,被夏侯雪稳稳地接住。夏侯临和孟筠寒立刻想出去查看,却被夏侯雪给喊住。 “不用追了。”夏侯雪一边拆开飞镖上的字条,一边抬眸说道,“他就是那个神秘人。” “上面写了什么?”文榕榕立刻凑过去看了眼。 孟筠寒和夏侯临站在不远处,然后便听她读道,“诗非诗,暗藏玄机。” 这是什么意思? 几个人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 “既然许将军留下线索,肯定是有答案的,既得是我们能猜得着,却又是旁人猜不着的,会是什么呢?”夏侯临摸着下巴分析。 静默片刻后,夏侯雪突然说道,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我虽离去,仍恋故人。”说完,他看着文榕榕,“许将军还说了这一句话。” “这句话是我二姐临死前写给许将军的家书,会有什么特别吗?” 她问完之后,几个人都一脸疑惑地看向她,她倍感压力,连忙躲在了五爷的身后,“你们可别这么看着我,我对二姐他们的事情其实也是知之甚少。” “不过,我会尽量想出来。” 之后,孟筠寒也说道,“我之前分析过诗集,不才,简单地批注了一些,明天我拿过来,兴许有用。”她说完,下意识蹙眉,因为那本诗集还在邵斐那里,和离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去过。看来明天是要去一趟了。 今天便这么结束了,注定了许多人的无眠之夜。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进入了考前焦虑和瓶颈期,想要弃考了,所以来更新一章,祝好~~~希望所有备考的小伙伴都能坚持下去~~~ 第98章 去杀了她 三日后。文霜霜换了一身便装出皇宫,原是惯了去陪娘亲礼佛,但在去寺庙的路上,马车往另外的方向拐去,停在一处府邸外。 门人通报后,邵斐连忙出来迎接。文霜霜戴上兜帽,两手扶着帽檐以遮掩,下了马车直接进了府邸。 “不知皇后娘娘前来,所为何事?”邵斐不紧不慢跟在她的身侧,只因他向来只听命于圣上,所以并不知道她来此的目的,也自是知道她的到来并非圣上授意。 “邵大人不予废话,本宫便直言了。”文霜霜走进曲廊内,靠在扶栏侧慢走几步,好似不经意说道,“圣上近日甚是烦心,邵大人可知道为了何事?” “为了许将军的事情。”邵斐也毫不含糊说道,“许将军的死引起了京中恐慌,人心惶惶,而许将军的尸首又不见了,加之宫中的奸细毫无头绪,这些事情似是有关联。” “邵大人说得对。”文霜霜的脚步一停,转身后看向他,含笑说道:“前几日,本宫陪圣上调查了很久,宫中奸细隐藏太深,许将军死得有过于突然,这两者必然是有联系的。” 可惜的是,这些事情应该是她上一世死后才发生的,所以她并不清楚。 “其实,本宫和邵大人一样,都想为圣上分忧。”文霜霜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邵斐一眼 ,又接着道,“只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圣上竟然为了一个人而分心。圣上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打乱了他原本对付逍遥王的计划。” 邵斐皱眉,疑惑地看着她。 “本宫的心始终是向着圣上的,只盼着他能坐稳江山,遇到这样的事情,本宫说了,可圣上不听。可若是本宫说得多了,圣上定然厌弃,定然觉得本宫有私心。” -- 第181页 “所以本宫思来想去,不知道该与何人说,想来想去,便只能想到邵大人,你一人了。” “是吗?皇后娘娘,为什么不去找文韶商量?”邵斐语淡声轻。 文霜霜一笑,“可偏偏这事,本宫无法找他商量……因为,那个女子,正是本宫的五妹文榕榕,当今的逍遥王妃。” 原来是她?邵斐拧眉,突然想起那天文府姨娘在皇宫门口求见,口中提到的那位女子,局就是文榕榕?逍遥王妃? 若真是如此,这样一个女子绝对是祸害! “邵大人明白了?”文霜霜看着他,勾唇笑了一下。 邵斐想了片刻,而后点点头道,“皇后娘娘吩咐吧,需要微臣做什么?” 文霜霜唇边的笑意慢慢掀开,眸光闪动、唇笑肆染,“杀了她,以绝后患。” “杀了她?皇后娘娘是在说笑么?既然那女子是圣上想要的人,微臣若是杀了她,圣上如何饶得了我?” “邵大人,以你的能力,本宫认为你一定有两全的办法。”文霜霜走到他的面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邵大人,你我都是圣上的人,一心为圣上好,你忍心看着圣上为了一个女子,失去拥有的江山,拥有的这一切吗?” 邵斐看着她,两人久久注视,眸光皆坚定。 沉默片刻后,邵斐从喉间轻哼一声,然后无比坚定说道,“请皇后娘娘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好。”文霜霜露出舒心而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曲廊背后传来一阵声响,似是衣摆翕呷声。虽然是轻微的声响,但邵斐是习武之力,耳力好,立刻追去看了一眼。 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孟筠寒?她为什么会来?邵斐疑惑地收回目光,便见文霜霜已然将兜帽戴上,警惕问道,“是何人?” “不懂事的家仆而已,微臣一定好好教训她。” 文霜霜看了他一眼,然后嗯了一声,随即便离开了。 惊吓之余从邵斐那逃出来的孟筠寒,一路往七王爷府邸夏侯临的府邸跑去,时不时回头看几眼,确认没人追上,这才敢停下歇息,大口喘着气。 由于这几日被一些琐事耽搁了,她到今天才有时间来,原本是想拿回那本写了批注的诗集册,却没想到被她听见了这么可怕的消息。 不行!一定要尽快去通知五爷! 这么想着,她按了按跳动不已的心口,迈出脚步就要往前跑,可前路却被人阻断,只见一抹蓝色身影飞落到她的面前,背对着她。 她下意识警惕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面前的人慢慢回过头,抬头,眼神冰冷绝情地看向她,紧抿唇瓣。 孟筠寒瞬间察觉到危险,几步几步慢慢往后退着,一边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堵我去路?” “听了不该听的话,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安蓝冷冷说着,一步步向她紧逼。 原来在看到孟筠寒的背影之时,文霜霜已经认出了她,在她刚出了邵斐府邸之时,她便立刻让安蓝去追。整个过程,她面无表情,情绪冷淡,似乎杀一个人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吩咐道,“处理得干净些。” 安蓝领命,堵住了孟筠寒的去路。 “是文霜霜。”孟筠寒一手扶着墙壁,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环境,想着逃命的办法,一边拖延时间道,“你是她的人,是她要你来杀了我的,是不是?” 安蓝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逼近她。 此处是僻静的巷子,而孟筠寒的身后就是热闹的街道,只是距离远了一些。她只有抵抗住那人的击杀,然后一直逃一直逃,只要能逃进集市,她就有活命的可能。 “她隐藏得够深,作为一国皇后娘娘,堂堂国母,竟然将杀人讲得寻常不过,这就是你效忠的主子吗?” “还是,你根本和她一样,就是个绝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在她慢慢往后退去之时,终于来到堆满了木材之处,而她猛地向安蓝身后看去,眸光一缩,沉声喊道,“文霜霜,你还是来了!” 听到文霜霜,安蓝下意识回头,却只看到空气。 中计了!安蓝立刻回身,迎面而来便是被孟筠寒推倒的木材,只见他轻抬手腕,抵抗住那堆木材。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只是拖慢了他的行动而已。 不过,这不算什么在,只见他脚尖一点,飞速跑去追孟筠寒。 在身怀武艺的他面前,孟筠寒实在太过脆弱。可她绝不能放弃,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直逃,一直逃,双眸泛着泪光,早已模糊,可她只看得到那条大道。 她还想要见五爷一面,告诉五爷,她听来的秘密。 只是想要,哪怕死前,也想要见五爷一面。 一声尖锐的拔剑声传来,身后的安蓝一直追,很快便追上了,一剑轻松挥下,砍向她的后背。孟筠寒吃痛,死咬着嘴唇,不敢回头,只是奋力向前跑着。 身体很痛,可还是要聚集身体全部的力量,一定要跑出去,要跑去见到五爷。 其实,她在和离之后,心情缓和了很多,心情也好了很多。这或许,也和夏侯临一直陪着她、一直开导她有所关系。曾经的她,一直认为全世界最爱五爷的人、唯一能帮助五爷的人,就是自己。 可是,想再想来有些可笑。 -- 第182页 爱一个人,如果没有回应,如果不是被期待和值得的,痛苦的不只是自己,加之在对方身上的也不过是无谓的纠缠。有些事情,她以前看不透,所以像是被困住的野兽,只会哀嚎和为难自己,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虚空。 人们,应该学会和自己和好。 如今,她对五爷的感情尚在,却没有以前那么执着和痛苦了。 “呲……”又是一剑,砍向她的后背。 孟筠寒痛得不行,可还是头也不会继续往前着,只差几步了,只差几步就能逃到街道上,还能去见五爷,哪怕是最后一面。 只是想,祝福他。 只为,祝福他。 至少,将她听来的那个秘密告诉五爷,告诉五爷,她于他而言,是能够帮助他的人。 又是一剑,直接从她的后背刺入,穿透身体穿过前胸,鲜血淋漓,一滴一滴掉落地面,将脚下的地面染成红色。 安蓝顺势将剑从她的体内抽出。 血,更放肆地流落。 可是,孟筠寒还是没有倒下,她用手捂着胸口的血窟窿,艰难提起脚,虚浮地往前挪了一步,然后又挪了一步。 又停住。 身后的安蓝也停住,提起得剑却放下了,许是不忍心。 终于,双腿像是瞬间脱力,猛地倒下,跌倒在地,先是膝盖砰地坠地,然后是腰臀,再是整个身体。她的脑袋倒在地面上,双眸落下泪水,可是双眸挣得很大,盯着不远处的街道。 街道的行人们络绎不绝,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巷子里发生的一切。 安蓝走到她的面前,长剑还在滴血。若是以往,他一定会补上一剑确保她死去,可是这一次,他不知道为何心软了,收起长剑后便离开了。 他没有注意到,孟筠寒的眼睛一直没有闭起来,只是盯着不远处看着。 过了许久许久,孟筠寒又突然动了起来,像是恢复了身体的力气,慢腾腾而艰难地站起来,终究是站了起来,双手捂着伤口,踉跄走入街道上。街道上的人们看到她一身是血,纷纷避让。 她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艰难,但又好像有一种渴望并且相信能够活下去的力量支撑着她的身体。 最后,她终于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府邸,是夏侯临的府邸。 猛然,她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身体猛地坠落,倒地后再也没有动。 第99章 赤胆忠心 浅薄的日光,照亮了天际,洒落到街道上。 深秋寂寥,几素阳光拨开云雾洒落而下,从树叶间空隙洒落的光线,仰望而去,好似在光秃秃的树上坠上了一朵朵银白的小花,晃了人的眼睛。 同样也,晃了夏侯临的眼睛。 半个时辰前。门人通报,府邸朱门前有位姑娘倒在门口,身下一片血泊。夏侯临挥了挥手,道,“命人送去医馆。”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韵寒怎么还没回来?”他在府邸等了快一个多时辰了,还没等来孟筠寒。两人本来说好,她去拿了诗集之后就来找他,再一同去找五爷。 事关五爷的事情,她不会忘记的。可若是她临时有事,也应该会找人来通知他。 为什么现在一点音讯都没有?难道,出事了? 一想到她去找邵斐,而邵斐那个人又是那般绝情绝义,夏侯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他立刻穿上披风,准备出门。 ——韵寒……你千万不能出事! “来人!”就在他刚踏出朱门那刻,心脏猛地一刺,不知是何缘故,他又回头看向门人,问道,“门前受伤的姑娘,你们可识得?” 两名门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一人回答,“那姑娘满脸都是血,我们也没仔细看,应该是不认识。” “送去哪里了?” “前面一条街的药铺,左拐就到了。” 门人刚说完,夏侯临就跑了出去。 药铺就在不远处,夏侯临却觉得这一路走得很漫长和艰难,心中的恐慌一点点变成恐惧,扼住了他的心脏。 他害怕,害怕那药铺里的人是孟筠寒,害怕她受了伤,害怕……可他又觉得荒唐,明知道邵斐不会也不敢真的对她下毒手,为什么会有这种恐慌呢?为什么会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慌?也许,只是为了确认一下,确认一下不是她。 她只是临时有事,只是这样。 可到底,心中的不安和恐惧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深吁了口气之后,他踏进药铺,实现搜寻着满身是血的病人,但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病人。于是,他拉住一位药童,问道,“有没有一位前不久送过来的病重的姑娘?” “在里屋,她伤得很重,李大夫正在救治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那药童又说了些啥,但夏侯临没听进,加快脚步来到里屋的门帘前。脚步一顿,努力鼓足勇气,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一身被血染红的衣裙,可见的肌肤也都染满了血。 他继续往前走,从大夫身后绕到床头,终于得见床上病人的真容。 苍白的嘴唇和苍白的脸颊染着鲜血显得容貌怪异,发丝凌乱地搭在脸颊上,衣裳残破,看起来是被长剑砍伤了好几处。她紧闭着双眸,丝毫没有动弹。 李大夫好不容易替她止住血,擦着手又摇了摇头,朝身后的人吩咐道,“怕是活不了,听天由命。你来搭把手,把她翻过来。” -- 第183页 夏侯临冷凝着脸,面色一片青白,绷住情绪,挪动了几步,上前帮忙。 控制好情绪,不会有事的。 前一刻他还在欺骗自己,自己安慰自己。可当他看到孟筠寒的后背之时,他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咬合牙齿,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整个脸也是一片苍白,血色尽失。 一颗心,猛地被顶到了喉咙口。 熟悉的不安感像是一条灵活的毒蛇,瞬间爬上了他的后背,缠绕在他的颈部。 “必须救活她!你必须救活她!”他一把握住李大夫的手臂,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李大夫瞪了他一眼,“你是想把老夫的手弄残吗?”待他松开之后,李大夫没好气道,“老夫尽量,其他就看天意了。” “她身中数剑,特别是中间这一剑直穿身体,血流不止,还能残留着一口气,已是不容易了。” “求求你大夫,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啊。” 他懊悔不已,为什么没有陪她去找邵斐?为什么让她一个人经历这些?她若是活不成,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啊? 明明,她才好不容易走出情感的困境。 为什么老天要让她经历这些? “韵寒,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帮不上忙的夏侯临就焦急地站在床边,看着李大夫忙来忙去,心烦意乱又惶恐,被一种极其无力的伤感控制住了。 “你看着她吧。”李大夫替她处理好伤口,也上了药,但孟筠寒发起了高热,整个人也是昏迷不醒,至于能不能活过来,他也无法保证。 “大夫,你一定会救活她,大夫……” “我不是神仙,趁现在好好陪在她身边吧。”李大夫说完,无奈地出了里屋。 夏侯临的心中一片空洞,犹如大地崩裂,天空失色,整个世界都在替他哀伤,可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残忍。 “韵寒……”他来到床边跪了下来,双眸清润含泪,看着她,无力又心碎道,“韵寒,你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去见五哥,五哥一定会救你,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刚想动她的身体,那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 他不敢动了,于是喊来药童,给了他一颗金子,让他去逍遥王府传话。他哪都不敢去,只能陪在她的身边。 他不断说着话,不断说着,床上的人始终没有反应。 “韵寒,你为什么这么傻呢?” “韵寒,你知不知道……不,你并不知道,因为,我不知该如何告诉你,我不在乎朝堂纷争,不在乎江山是否血流成河,不在乎那些血海般的仇恨,我只在乎你啊。” “只在乎你啊……” “可我从前不敢告诉你,没有这个勇气,也没这个胆量,我在你面前有多卑微,我都从来不敢告诉你……可是,我不想再这样了,我想要陪在你身边,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只是想要在漆黑的人世间,握住唯一的光。你知道吗,你就是我唯一的光,不要离开我。我只是想要,怀着一颗赤胆勇敢的心,再去爱你。” “韵寒,你哪怕看看我一眼,只一眼就可以……” 只是,爱情向来如此,并不是你无畏付出就能得到同样的回应。世界有这么多人,没有那么多恰好的爱意,总有人得不到回应。如果是对的人,只一眼便够了,可若是不对的人,相视三百回合都无用。 爱或不爱,向来盲目。 “傻……瓜。” 耳边传来了一身虚弱的声音。 夏侯临一愣,慢慢抬起头,眸光扩张,惊喜而又激动道,“韵寒,你醒了?你没事了?” “小声点。”她皱眉,动了动嘴唇,全身像是散了架,没有其他多余的力气,只是要把想说的话说完。 “我,听见了他们的秘密……” “你先别说这些,我去喊大夫来。”夏侯临擦了擦脸颊上汗与泪的混合体,刚要动,却被孟筠寒给喊住。 “不……你先听我说。”她很固执,势必要说完的话必须说完,因为她怕自己来不及说。 “文霜霜让邵斐去杀文榕榕,因为圣上要得到她,你要尽快告诉五爷。” “文霜霜,一直以来隐藏得很深……” 夏侯临蹲在床边,耐心却又焦急地听着她说了会,实在忍不住才打断她,“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不要说了,让大夫来看看。” “嗯。”孟筠寒低低地应了一声,闭了闭眼睛,然后夏侯临立刻跑出去把李大夫揪了进来。 “你这个蛮小子,快放心老夫,老夫自己会走。”李大夫被他扯着衣领带进里屋,怒瞪了他一眼,本着医者精神上前看了看孟筠寒。 探了探脉之后,他眉头一皱,掀开她眼皮看了看,然后起身,摇了摇头。本来对夏侯临暴躁的脾气突然平静了,轻声道,“送她最后一程吧。” 说完,李大夫匆匆出了里屋。 夏侯临的身躯一阵,跪倒在地,来到她的床边,一双眼睛红透了,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筠寒……孟筠寒……别睡了,先不要睡了。五爷就快到了,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孟筠寒……韵寒……” “韵寒,韵寒……醒一醒好不好?韵寒啊,韵寒……韵寒,你真是好狠的心……” “我一个人,该怎么活?” -- 第184页 此刻的他像是失去一切信仰的亡灵,双眸涣散,泪水终是夺眶而出,苍白的脸上尽显疲倦和哀伤。 有些爱意,终是得不到回应,终归无疾而终;有些人,终究挽留不住。 他突然想起了那晚,孟筠寒看着五爷和五王妃,双眸带着无尽的悲哀和无奈,只是叹气说了一句。 “一生一个文榕榕。” 她呢?她是一生一个夏侯雪。 “我又何尝不是呢?”夏侯临低声说着,无比卑微地看着她紧闭的脸颊。 他又何尝不是呢? 爱情,到底是甜蜜的毒药还是诛心的解药呢?或许,没有任何人有答案。 须臾,夏侯雪和文榕榕也赶来了药铺,进了里屋却看到了无法面对的一幕。两人悲伤地站在一旁,而夏侯雪愧疚却又无奈。 他连走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注定无法给予爱意给那个人,并非他的错,一切并非他的错,却是因他而起。可叹的是,孟筠寒在死前还是一心为着他,祝福他。 来世啊,谁都别遇上那个爱而不得、求而不得的人了。 来世啊,赤胆忠心去爱那个能够相伴一生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都能遇上那个值得你期待的人哦~~不要爱上一个等不到的人~~及时醒悟,及时快乐!爱你们~~~~ 第100章 前往死牢 未来和意外,到底哪一个先来?谁都没把握,所以更应该珍惜当下。 孟筠寒的辞世,对夏侯临的打击实在太大,他不吃不喝三天三夜,仍然无法面对,最后还是孟夫子前来劝解,稍微有了些作用。可到底最难过的还是孟夫子一家人,要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痛心疾首。 最后将孟筠寒葬在青山之中,被大自然环绕,是她想要的归宿,因为她是一个向往自由,拥有自我的人。四季常在,心魂永存。 来送行的寥寥数人,除了孟夫子一家人,就是夏侯临他们。作为京中第一才女,本就清冷高傲,无甚友人,不足为奇。 “韵寒啊……”孟夫子来到墓前,轻轻擦了把眼泪,把要说的话咽进了肚子,拉着夫人往后站了几步,让其他人一一上香。 夏侯临如同失了心魂一般,上完香后依旧跪在地上,闷着头,低声说,“你们先走吧,我想再陪陪她。” 众人知他对孟筠寒的心意,也知道劝不住,便先行离开了,让他们好好告别一场。 怎知,后来的夏侯临却开始了放纵自己,任由悲伤吞没自己。 看到他生不如死的模样,夏侯雪让他好好休息,可这一休息竟变成了整日里饮酒作乐,以此来麻痹自己。不仅饮酒作乐,还终日流连于妓院之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京中又盛传他爱上妓院一名女子,多番与让斗殴斗狠,甚至为了那名女子,直接与其他京中官员在大街上互殴。 这下,夏侯雪再不找他谈谈就怕迟了。两人约在篱园,可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着谈着,就开始吵了起来,围观百姓纷纷探头探脑去打听。这一看,竟然是七王爷和五王爷。 外面又是流言满天飞,都说是因为孟筠寒的死,七爷记恨五爷,想要找他理论一番,结果两人吵了起来。外面看热闹的百姓是不嫌事大,传得有鼻子有眼。 这话自然也传到了皇宫里。 文霜霜知道,五爷肯定是想劝解七爷,但七爷不听,说不定七爷还把孟筠寒的死怪到了他的头上,毕竟她一腔爱意都白费了,五爷依旧是无动于衷。 七爷和五爷的关系破裂,是可想而知的了,这似乎更有利于她下一步计划,于是这般想着,她便去找了夏侯榆。虽然有关于那封诏书的事情,仍毫无头绪,但宫中的奸细,她却已经了如指掌! 关于诏书的下落,亦即许将军临终前的那番话到底是何意,依旧无人猜透。 文榕榕和夏侯雪也是万分焦急,如今又少了孟筠寒和夏侯临的帮助,这情势对于他们来说,属实恶劣。 可他们也不知道,夏侯榆和文霜霜下一步会做什么。 “你说,会不会其实许将军留下的暗号,没有那么复杂?”文榕榕正在梳妆,回头看了夏侯雪一眼。 夏侯雪轻嗯了一声,听她继续说道,“也许这句话,根本就是说给你或者说给我听的,而不是要去破解其中的奥秘。他说了两段话,前面那段确实有深意,可后面那段是他和二姐的故事,会不会,他在告诉我。” “那个秘密,和他、和二姐有关,而唯一知道的人,是我。” “有可能。”夏侯雪点点头,来到她的身后,“他当时看到了我们。” “我想想,我来想想。”文榕榕连忙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绕着屋子走圈圈,左右思索着,但似乎很能找到线索。 “二姐临终前是我陪着她的,那首诗也是我看着她写下来的,当时我觉得她说到过一个典故还有她和许将军初遇的一些事情,但那些都是琐事,串在一起,我不太能理得清了,你让我好好想想。” “没有人催你。”夏侯雪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将她往怀中一带,低声道,“好好想清楚,这种事情急不来,其他事情有本王在。” “一切,快要结束了。” 不会,再让任何人牺牲了。 “你,你,你……”文榕榕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将他慢慢推开,低着眉眼道,“你先去忙你的,别打扰我。” -- 第185页 “你在我身边待着,容易影响我想事情。” 夏侯雪一愣,看着她微低的眉眼,欲言又止,最终是轻叹了一声,点头应好。 待这一切结束,他一定要带她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不再有任何人打扰,不再有任何事情影响——做他们想要做的事情。 夏侯雪离开之后,文榕榕便一直想着二姐和许将军的事情,希望能从中理清一些头绪。 他们初识于燕雀大街的七巧晚会上,当时的二姐红丝待选,手中拿着一只玉兔灯笼,而许将军也是出征归来,被部下们起哄拉来了燕雀大街。他们便是在小桥上偶遇,是二姐的月兔灯笼勾住了许将军腰间的玉佩。 或者说是,许将军的玉佩正好落入了二姐的灯笼之中,因此注定了他们的姻缘。 可二姐也就说了这些,到底哪里是线索呢?文榕榕想了一个早晨都没想透,摸了摸肚子有点饿了,还是先去找五爷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顺便再和五爷说说这个事情,兴许五爷聪明,领悟能力高超,能够想明白呢。 午后,夏侯雪出门办事,文榕榕在王府等着,继续思索许将军留下的线索。本是晴朗的天,突然打了个旱雷,令文榕榕没来由得心绪不宁。 好像是什么不想的预兆。 快到未时初,代荷急匆匆走了进来,神色凝重道,“王妃娘娘,皇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宫中奸细被找到了。” “找到了?也就是那个给我们传纸条的黑衣人?” 代荷点头,神色不太对劲,又继续说,“是,是文韶。” “大哥?”文榕榕诧异又震惊地站了起来,只听代荷继续说道,“文韶和天天魔教的人勾结,正在传递书信,被龙武卫右将抓了现行,想着已经被圣上打入死牢。” “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这不可能!”文榕榕蹙眉,心急不已得踱步,“大哥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和天魔教勾结的。他就算是圣上的鹰犬,也不可能做对不起国家的事情。他一向是憎恨这些□□之人的。这不可能……” “五爷?” 代荷:“五爷应该在处理这件事情,刚才让人传了信来,让王妃娘娘先不要擅自行动,等王爷回来。” 文榕榕点了点头,她暂时不会擅自行动,可若是一直等不到五爷,她也实在是坐不住的。 从未时到酉时,夏侯雪终于回府。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相信大哥不可能和天魔教勾结。”文榕榕连忙拉着五爷,开口就道,“大哥被关在哪里?我想见他一面。” “文韶被关在大理寺的死牢。”夏侯雪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本王已经安排好了,入夜后去见你大哥,但必须长话短说。” 夏侯雪:“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文榕榕:“何意?” “本王之前和你说的?”夏侯雪紧皱眉头,“天魔教的人曾意图刺探紫微宫的机关,那女子是天魔教的左护法紫凤,但她原本并非天魔教的人,而是北漠大王耶律楠的表妹,只因爱而不得,因此投靠天魔教,报复耶律楠。那是被摸的一段往事了,天魔教的教主丁荀,原名耶律荀,是个被北漠皇室放弃的人。” 夏侯雪:“这个紫凤是唯一懂得机关算术的人,而夏侯榆夺下紫微宫后,他却知道如何运作那些机关,你觉得他是找了谁帮忙?” 文榕榕:“你是说,真正和天魔教勾结的人,是夏侯榆。” 文榕榕:“那么,大哥他……” “本王猜想,”夏侯雪忽然看了她一眼,继续道,“那个给我们传递消息的人,就是文韶。他,不是夏侯榆的人。” “许将军能成功从宫中夺得那封诏书,应该就是文韶帮忙的。” “大哥……大哥他……”文榕榕心中一痛,想到此前自己对大哥的态度,满是懊悔和心痛。 得不到任何人的理解和相信,埋伏在敌人身边,万般隐忍,该是多么残酷和难熬? “五爷,一定要救下大哥。”文榕榕看着他,眼神满是渴求和坚定。 “傻瓜。”夏侯雪轻轻抱着她,“本王知道,本王不会再让任何人牺牲,更何况,那个人是你大哥。” * 丑时初,大理寺。 文韶坐在漆黑肮脏的牢中,忽然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只见一身华衣女子慢慢走了进来。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耷拉下脑袋。 文霜霜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沉默许久,文霜霜开口道,“大哥,你准备这样不和我说话,到什么时候?” 文韶低着头,只是耸了下肩,才慢慢抬头,看着眼前的三妹。 却早已不是曾经的三妹了。 “是你。”不是疑惑,而是很肯定的一句话。 “是我。”文霜霜无意隐瞒,直截了当说,“我前不久去见了娘亲。” “她说你来找过她,而且受了伤,最关键的是时间,时间太过巧合了。就在宫中出现刺客的那一晚,你偏偏受了伤去娘亲那治疗,一身夜行衣,中剑之处又是在肩膀。” “这么多巧合撞在一起,我怎能不多想。”文霜霜轻叹口气,“你嘱咐娘亲切不可告诉他人,却不知道娘亲告诉了我。娘亲怕你在外受委屈,希望我能在皇宫中帮助你。” “娘亲真是一心为你啊。” -- 第186页 “大哥,你为什么选错了路呢?跟着圣上不好吗?你看看你,受了伤还要连夜赶回皇宫,装作若无其事抓捕犯人,最后呢?最后落入这死牢之中。” 她说着,冷笑了一声,“大哥,你为什么是那名奸细啊?为什么?圣上明天就要处决你,你怕不怕,大哥?” “死亦为鬼雄。”文韶也冷哼一声,盯着她的脸颊看,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又接着说,“倒是我想问问三妹,你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大哥看着,觉得很心痛。” “心痛?”文霜霜鄙夷一笑,摸了摸手腕,“从小到大,大哥你都更偏爱五妹,心疼五妹,真没想到是如今的境况,我成了每个女子都羡慕的皇后娘娘,倒是令大哥心疼了?” “大哥何时偏心了?”文韶皱眉,觉得无解。 “你和四弟都是一样,都更喜欢五妹,整日里找她玩,和她混在一起……我呢?我只能被母亲关在闺房,看书写字绣花……就像是笼中的鸟儿一样,没有自由没有向往。哪怕,哪怕只是一次,你们偷偷溜出去的时候,能够从我的窗口探出头,喊我一声,也喊我一起去,和你们一起玩,该多好。” “你……”文韶愣住。 “可是你们想都没想过吧?觉得我是娘亲最乖最听话的女儿 ,肯定不会和你们瞎混。是的,我确实是我娘亲最乖最听话的女儿,所以我不怪你们。” “所以,大哥,你也别说什么,我突然变得你不认识了。” “不是你不认识……是你根本不了解。” “三妹。”文韶愣愣地看着她,苦涩一笑:“也罢,如今说这些,已然毫无意义。只是,你做了他的皇后,你可曾了解那个人?你又知不知道,先帝和父亲的死……” “知道。”文霜霜冷蔑地偏了偏头,“先帝和父亲都是圣上亲手杀的,而你呢,就站在一旁,那柄长剑呢,被他好好挂在御书房。我当时,就在屏风后面。” “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小看了你。”文韶颓然地倒坐在地上,以为只是她一时鬼迷心窍,却不曾料到这一切她都清楚得很。 “你听,”文霜霜慢悠悠侧过脸旁,手掌轻轻靠在耳旁,低声道,“他们来了。” “是你最爱的五妹来了。” “她一定是知道自己误会了你,特意赶来救你的,可是呢,她也没机会再出这个死牢了。” 文霜霜来此,最主要的目的便是等着文榕榕和夏侯雪自投罗网!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会死了,快要完结了,爱你们~~~祝好 第101章 行刑前夕 文韶叛变的消息传遍整个燕京城。 当场抓获又被龙武卫搜出不少信件,证据确凿。当夜,逍遥王与其王妃夜探大理寺,冒险要将文韶救出死牢,但却被早已埋伏好的龙武卫抓获。 逍遥王乃皇亲,而文韶又是逍遥王妃的大哥,此事牵连较深,圣上得知后大怒,势必要查清楚此事——查清楚逍遥王和逍遥王妃是否乃同党。 龙武卫右将周炎是文韶一力提拔的人,原本不相信他叛乱,可看到这么多完美的证据,却也不得不信,不得已而大义灭亲。 对逍遥王府的调查是本是由周炎负责,但当他来到王府门口之时,邵斐带着圣上的御卫军亲信出现,由御卫军接手调查之事。周炎看到手谕,不敢不从,转而负责移送逍遥王和逍遥王妃的任务。 夏侯雪和文榕榕被安顿在一处宅院中,说好听了是调查期间暂时安顿,实则明眼人都知道,这边是囚禁。 这几日的燕京城并不安宁,百姓们也不敢如同往常那边公然讨论,只敢偷偷议论。许将军临死前的话,似乎引起了许多百姓的疑惑。 当今圣上,到底是不是真命天子? 两日后,逍遥王和逍遥王妃也被打入了大理寺的死牢。 调查期间,邵斐在逍遥王府一无所获,只发现一条秘密通道,通道连到外面的街道,街道前是一条小河,而河对面便是勾栏。邵斐在勾栏明察暗访,找到一名可疑女子,严刑拷打之后,那女子以活命相换,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女子是天魔教的人安插在燕京城中的接头人,与她接头的人甚为神秘,每次出现都遮掩着容貌。虽然她说不出那人的身份,但是提到了一封信件,说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扣下来的,原本是要烧掉的。邵斐带人找到那封信件,而那信件上赫然是逍遥王的标志。 为了找出真相,邵斐将逍遥王府一众人全部关押,虽然逍遥王和逍遥王妃抵死不承认,但是王府中不少人受不了威逼利诱和严刑逼供,说出了真相。 其中一人便是代荷。 代荷是逍遥王的贴身侍婢,对他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于是为了活命,背叛了逍遥王爷。如此,证据确凿,圣上便有治罪的理由。 按照“八议之律”,皇亲一般不受处罚,除非谋大逆,由圣上亲自裁决。 律法当下,圣上即便想要念及人伦亲情也没办法,忍痛下令将文韶、逍遥王夏侯雪、逍遥王妃文榕榕,于三日后的午时斩首示众。 燕京城哗然,却无人敢言。 * 文榕榕和夏侯雪都被关押在大理寺的死牢。这一天,文榕榕突然被御卫军带走,一路去了皇宫。她知道这时夏侯榆的命令,也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 第187页 “等一等,我想和王爷再说句话。” “既是临别,夫妻之间总是有些话要说。” 御卫军瞥了她一眼,想着反正都是快死的人,倒也没所谓,于是别开头,算是默认了。文榕榕立刻跑到夏侯雪的牢门前,两人耳语了几句后,她才离开。 此去,充满对未知的紧张和害怕。 马车这一路,她听着街道上商贩的吆喝声、铁匠的砸铁声、行人的笑语声……觉得自身是在太过渺小,又太过微弱,渺小到把握不了人生的方向,微弱到只是这个世界的一点。 马车到达皇宫便停了,文榕榕立刻被宫人请上车撵,纱帘落下,隔绝了其他人。 她在这个皇宫处于很危险的境地,一是要对付夏侯榆,二是要防范文霜霜和邵斐的刺杀。幸好的是,在这皇宫中,他们比较难下手。 车撵到了一处宫殿便停下。 此处宫殿靠近圣上御书房,此前一直没人使用,如今不仅拨了几百号宫人,还请了一名陌生女子进来,属实离异。宫人们不敢打量眼前这名女子,皆是毕恭毕敬,但各自都交换眼神,兴趣浓烈。 女官小然很快过来了。 说起这个小然,宫人们又是羡慕又是愤恨,不过是一名小小宫女,凭什么一夜之间就被提拔为女官?圣心难测。 小然却是知道原因的,是因为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娘娘,您终于又回来了。”小然上前,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无疑是在宣告文榕榕的身份。 “谁是娘娘?”文榕榕看着笑容灿烂的她,蹙眉道,“这里只有逍遥王妃,没有娘娘。”这也无疑是在宣告她自己的身份,希望小然告诉夏侯榆,如果他还要半分脸色,就不要乱来。 “娘……姑娘,你不开心吗?”小然将其他人屏退,轻声问着。 “我的处境,或者我是否自愿待在这皇宫,我想你应该是清楚的,所以你无需多言。”文榕榕看了看她,“你下去吧。” 小然犹疑片刻,嗯了一声便退下了。 半晌,夏侯榆便来了,进了宫殿后,略带笑意地看着文榕榕,然后道,“这是朕为你准备的宫殿,你可喜欢?” “不知圣上召见民妇,所为何事?”文榕榕看着他,脸色凝重冷漠。 “你到如今,还不知道朕想要什么么?”夏侯榆坐在她的身侧,两人中间隔了一张小方桌。他将手肘靠在小方桌上,欺身看着她,又问道,“还是你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文榕榕:“圣上,你千方百计对付五爷,应当如愿了,可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夏侯榆:“为了你。”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又好似充满了真心和爱意,双眸牢牢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欣喜的光。 “那我真是万分恐惧,不过一介女子,何德何能呢?”文榕榕侧着脸看他,可看到他越是放松的表情,而她的心里愈加紧张起来。 夏侯榆:“朕为了得到你,做这些又算什么呢?那么你呢,你可把朕放在心上了?” “我与圣上,并不相熟,何来放在心上一说。”文榕榕不解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哦?”夏侯榆挑眉道,“言下之意是,相熟了便可以将朕放在心上了?” “我……并非此意。”文榕榕窘迫地低下头,抬头后立刻道,“我是逍遥王的妻子,是逍遥王妃,请圣上自重。” “逍遥王?”夏侯榆轻蔑一笑,“他,已经快要死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逍遥王,自然,更没有什么逍遥王妃了。” “原来圣上是要处死我啊。”文榕榕抬眉,露出一抹愁绪。 夏侯榆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表情,上身越过小方桌靠近她,在她的身前停住,低垂的睫毛向上掀了掀,轻声吐气道,“死的是文榕榕,可你还活着。” “明白了吗?”说完,他才慢慢从她的身前退开。 “圣上是要我做个见光死的人吗?一辈子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只能当圣上后宫的一位女子,是吗?” “不,不只是这样。”夏侯榆冷眸一扫,坚定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会替你达成。” “那么,如果我说,”文榕榕抬眸看着他,“我想要皇后之位呢?你会给我吗?” 夏侯榆一愣,定定地看着她,然后他猛地笑了起来,大手拍在小方桌上,爽朗笑着道,“你若有此野心,朕岂能不应你呢?” “皇后之位,朕一定双手奉之。” “只要是你想要的一切,朕都会替你达成。” “榕榕……”夏侯榆神情凝视着她,猛然起身来到她的面前,两指勾着她的下巴,慢慢俯身,双眸相对,俨然正是情浓之时。 文榕榕突然推开了他,起身退到一旁,态度决然,“如今,我尚是逍遥王妃,这样……不妥。” “朕知道你心有顾忌。”夏侯榆深吸一口气道,“只等三日,逍遥王和逍遥王妃死于断头台,你就是朕唯一的女人。” 说完,文榕榕低了低头,似乎很是害羞。 夏侯榆心情大好,拉着她下了好一会的棋,又一起再殿内花园中逛了逛,但因为文榕榕的顾忌,他都没有越礼。光是这样看着她在身边,他就已然开心不已。 直至深夜,他在回了御书房之时遇到了文霜霜,两人大吵了一架。虽然他一直以来受制于文霜霜的先知能力,但也仅仅为了利用她,幸好她也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不过,他并非真的受制于她,杀她是眨眨眼的事情。 -- 第188页 文霜霜早已看清夏侯榆的为人,卸磨杀驴的事情他可没少干,所以她也要位置想个万全之策。逍遥王和文韶若是死了,夏侯榆一旦没了掣肘,说不定也会狠心把她给杀了。 此刻,她暂时把文榕榕放到了一边,先是想着该怎么保全自己。至于她嘛,被夏侯榆禁锢在宫中,对她而言才最痛苦吧! 三日后,行刑台。 天色青灰,突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三名囚犯被押解来到行刑台,他们的脸色凝重而坚定,雨丝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脸上和身上,可他们对死亡毫不畏惧,笔直地跪倒在地面。 此次圣上亲自行刑,不少百姓都冒雨前来观看,小声讨论。 有风吹过,雨丝倾斜。 “行刑!”夏侯榆一声令下,他要亲眼看着夏侯雪人头落地! 第102章 行刑台上 “行刑!” 一声令下后,三名体格强壮的行刑官跨步上前,手中举着大刀,面无表情地站到三名犯人的身后。 这时,一名女子从围观人群中冲了出来,但是手臂硬生生被人拉住而无法向前。她是被文霜霜哄骗在寺庙中的姬如梦,无意中听到小和尚说起这件事情,当下气昏了过去。等姬如梦醒来的时候,她被文霜霜半关押着,无论怎么说,都无法说动她去救自己的大哥,想着法子、好不容易才趁人不备逃了出来。 “不要杀他,不要杀他啊,榕榕,你去求求圣上,求求圣上啊,圣上,圣上,我求求你,求求你……”姬如梦又哭又喊,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而再度昏倒。 行刑台上的文韶掀动眼皮,终于有了反应,抬眸看着娘亲,情绪终于有了波动。姬如梦看到儿子这般消瘦的脸庞,心如刀绞,用尽力气推开人,想要闯进行刑台。 安蓝快一步上前将她拦住,阻了她冲进行刑台的举动,之后文霜霜带着斗笠出现在人群中,将娘亲拉走了。 “你放开我,求求你,救救你大哥,求求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儿子……” 声音渐渐远去,行刑台陷入空寂,三名行刑官再次提刀,慢慢举起。 大刀举在半空往下落,雨丝落在大刀上,而刀,即将落在人头上。 就在这时,人群之后又传来一声高喊,“刀下留人!”循声而去,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走来四名身着官服的男子。为首的人正是孟夫子,而在他身后的便是当今朝堂举足轻重的三公长官,均是开国元勋。 几人走到行刑台前,以孟夫子为首,齐齐行了大礼。孟夫子手中那些一卷黄布包裹的物什,而夏侯榆在看见那卷不明物之时,眸光深邃了一些。 “孟夫子,不知你带着三公来此,为了何事?”夏侯榆眯着狭长双眸,冷眸中透着一缕警告和杀意。 “回禀圣上,老臣有要事禀告,故,不得已冲撞了圣驾。”孟夫子徐徐回答道,“此事事关重大又牵连甚广,老臣这才找到三公长官一起商讨,我等几人商讨之后觉得此事实在重大,只得冒险前来,希望能阻止圣上无法挽回的决定。” “这是何意?”夏侯榆的语气中带着怒意和冷硬,慢慢向前走了几步,自带压迫感。 “圣上,一切源自于老臣手中的这一封诏书!”孟夫子高举起手中物什,然后拿下卷在外层的黄布,露出了那一卷诏书的真容。 那便是先帝遗留下的真正的诏书! “是先帝的传位诏书!”孟夫子大喊出声,激动得额头冒出青筋,声音回荡在行刑台上空,而其余人皆纷纷瞪大了双眸。百姓们用眼神四处打量,在行刑台上飘来飘去,等着看好戏。 之前是以死明志从城墙跳落的许将军,如今是孟夫子,便再也不是无端的空穴来风,而孟夫子手中所谓的诏书又不知真假如何了。 “荒唐!朕如今就在此,何来的传位诏书?朕乃太子,是真命天子!”夏侯榆冷哼一声,一甩衣袖道,“孟爱卿,几位爱卿,莫不是都老眼昏花了?” “圣上,我等已经让礼部确认过诏书的真假,此乃确确实实的先帝诏书,绝对不假!”孟夫子毫无俱意,继续说道,“只是这诏书中的内容是否为真,便需要与圣上确认了。” “文韶和逍遥王爷更加砍不得!”孟夫子肃然往前走了几步,朝上空拱了拱手,道,“先帝逝世不久,如今圣位有疑,必须先弄清真假诏书之事,再处决一干人犯。” “圣上,请彻查真假诏书一事,以正圣威。”另外三名三公的长官也纷纷行礼说道。 彻查真假诏书一事,无疑是让夏侯榆证明他的皇位得来有据,那孟夫子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又在这闹市之中,夏侯榆不得不点头彻查,否则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几位爱卿可真是糊涂极了。”夏侯榆冷勾下嘴角,慢慢走下台阶,来到孟夫子的面前,冷声道,“朕便问你,你手中的诏书从何得来?” 孟夫子一愣,回答道,“是由一名神秘人送到老夫的手上。” 夏侯榆:“那位神秘人是何人,孟夫子可知道?” “老臣不知。” “既然那个人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自然说明他其心不正,而这所谓的诏书定然也是假的。孟夫子觉得,可是如此?” 孟夫子哑然。 夏侯榆继续道,“就算是礼部验明诏书是真的,可没人知道诏书的内容真假,更不知道是什么人送来的。孟夫子,你如此劳师动众阻断这场行刑,到底居心何在?” -- 第189页 “难不成,你也是那群贼人的同党?”夏侯榆说着,朝行刑台上的三人看了一眼,气势凌然,丝毫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一封诏书,又能如何? 只要夏侯雪在行刑台上,他今天就务必要砍了他的脑袋! “孟爱卿,还有何话说吗?”夏侯榆轻轻转身,信步朝台阶上走去,刚踏步上台阶,身后又传来孟夫子的话。 “老臣无话可说,但有人还有话要说!” 就在此时,寂静的人群又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走来三名男子,为首的男子打着油纸伞走在雨中,仿佛不是在行刑台附近,而是在小巷中漫步。他一袭鸭卵青丝长袍,一顶同色系的淡色斗笠,以梅花纹玉簪固定,纱笠过膝,气质矜贵,却又飘渺如烟雨,胜过仙人。他便是被先帝奉上尊神的国师大人,清煊。 焦溪和宿鹿像是守护者般,紧跟在他的身侧。 国师大人死而复生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之间,人群沸腾了起来,议论声不绝于耳,皆是震惊不已。 ——尊神大人还活着!? 清煊的出现,更为不镇定的人是夏侯榆。 处死清煊是他的第一步计划,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计划,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活着!他不可能还活着!眼前这个人,肯定是假扮的! “你是何人,装神弄鬼??”夏侯榆眯着双眸,一步步走到来人的面前。 清煊站定,轻笑了一声,“圣上这么快就把微臣忘记了吗?” 话音刚落,夏侯榆的脑中轰得一声,被一种熟悉的气势震慑住——那人只是负手而立,淡笑轻语,已然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你,没死?”夏侯榆被这一变故气得咬牙切齿。 清煊淡淡点头道,“圣上很怕见到微臣吗?还是怕这一封诏书的内容现世,怕来不及斩了逍遥王爷,怕被世人知道你弑父夺位,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你如此急着砍了逍遥王爷,就是怕他剁了你的皇位吧?因为你知道这封先帝诏书中真正的传位者,乃是逍遥王爷——夏侯雪!” “可是如此?” 此话一出,百姓们又炸开了锅,且不断有百姓赶来瞧热闹,议论声更加放肆。 “荒唐!”夏侯榆冷哼道,“逍遥王爷是个傻子,父皇怎可能传位于他?传位给一个傻子呢?” “可若是他不是傻子呢?”清煊始终气定神闲,慢慢道,“先帝知道他心智正常,传位于他,可你知道了却心有不甘,故而杀了文太傅和先帝,以此嫁祸给我。你这一石三鸟的计谋,厉害得很。你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可文韶无意之中发现你藏起来的诏书,你又用他做饵,引逍遥王和王妃上钩,又是一招一石三鸟,稳固你的皇位。” “我说的,可有半点差错?” “说得好。”夏侯榆朗声一笑,似乎并不害怕,淡然道,“实在是毫无破绽,可你是反叛的逆贼,你说的话有谁信?你能拿出证据来吗?” “这封诏书就是证据!”清煊高声说着,又顿了一下道,“我,也是证据。” 说着,在夏侯榆略带疑惑之时,清煊的手握着斗笠的边缘,慢慢向后退去几步,同时一点点摘下斗笠。一头黑发垂落,他慢慢抬头,赫然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是夏侯雪! 可……夏侯雪分明在行刑台上啊! 他到底是谁?难道行刑台上的人根本就不是夏侯雪?那么,夏侯雪和清煊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们竟然是同一人吗?! 夏侯榆震惊又错愕,眼神在行刑台上的夏侯雪和眼前的夏侯雪身上转来转去,像是见到怪物一般,最终说了一句,“好啊,好得很,原来一直是你!” “是本王,你难道以为只有你会易容术吗?”夏侯雪轻轻抬着下巴,“本王便是国师大人清煊,而本王从来没有傻过。” “当年,本王为了救先帝而受伤,确实危在旦夕,但幸好得救,只是为了引出幕后黑手才不得已隐藏了身份。与此同时,本王也一直在寻找生母,不过本王知道,生母已然被当今太后毁尸灭迹,根本毫无证据。而你呢?当年下了死命追杀本王和先帝的人,便是你。” “因为你知道,先帝早就有意将皇位传给本王。” 夏侯榆不甘示弱,高声回道,“这些都是你信口开河的话,你可有证据?你可有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朕所为?” “当然有!”夏侯雪刚说完,贺棕便出现在他身后,手中拿着一叠纸张,上面记载着当年夏侯榆为了买凶杀人与凶手签订的白契。当年的夏侯榆还不是太子,所以用的是皇子的印章,每个皇子都有单独的印章。 白契上的印章,便是大皇子夏侯榆。 贺棕将白契摆到夏侯榆面前,然后又交给孟夫子他们查看。 “这是物证,你如果需要人证,本王立刻把他们带过来。至于你是如何杀了文太傅和先帝的,在场之中自然有人能证明。” 这个人便是文霜霜。 她从人群中慢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文榕榕、夏侯临以及伯宣王,而夏侯榆在看到被策反的文霜霜之时,已然是脸色青灰。 至于夏侯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夏侯雪闹掰,那不过是一场戏,一场为了令夏侯榆放松警惕的戏码。如此,夏侯临才能摆脱他们的眼线,自由出入燕京城,去寻求伯宣王的帮忙。 -- 第190页 文霜霜一脸惊吓而害怕,轻声细语将夏侯榆的罪状说来,说他如此杀了文太傅和先帝,说他如此制造假证据构陷国师、文韶和逍遥王夫妇。更为甚者,太后、文榕榕和文霜霜皆被他囚禁在宫中。 身为一国之君,桩桩件件,无一不是大罪。 行刑台上的文韶也获得了释放,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过来,看了看夏侯雪,然后道,“文太傅和先帝被杀当晚,我也在场,我眼睁睁看着你杀了他们,你还问我,选择哪一边。你觉得,我当时该选择哪一边?” “我投靠你,不过是为了寻找你的罪证!” 一夕之间,当今圣上夏侯榆成了众矢之的。 眼看着场面无法挽回,夏侯榆倒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往台阶上走去,站在高地上看着一干人等。他无所畏惧地大笑起来,“那又如何?” 一声大笑之后,他又道,“今天,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行刑台!” “紫凤,动手!” 一声令下,行刑台附近全部被天魔教徒包围,而紫微宫所有的机关全数对准了行刑台。 第103章 举世无双 原本夏侯雪并不想把夏侯榆和天魔教勾结的事情当场说出,这毕竟关乎天家耻辱,若是成为百姓们饭后茶余的谈资,天家的面子得往哪里摆。 可夏侯榆倒果决狠辣,直接下了死命。 行刑台边的百姓们哄闹一阵,刚想逃走却全部被天魔教众包围。此处,已然被隔绝,行刑台无一人能靠近。 紫凤手中拿着一个木制的机关盒,慢慢走到夏侯榆的身后,面无表情,只等他发号施令。 “你以为朕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是你们吗?”夏侯榆说着,眼眸阴冷地从文韶和文霜霜的脸上一一划过。不过是些背叛他的棋子,到头来总归是死路一条,如今不过是提前罢了。 可是,有一个人不一样。 她不一样。 他觉得心痛,仿佛心口狠狠被人割了一刀,于是他慢慢走下台阶,往文榕榕的方向靠去。 “圣上。”夏侯雪将文榕榕护在自己身后,眸光坚定不移地站在前方。任何人敢靠近或是伤害到她,都必须过他面前。 “让开。”夏侯榆冷冷得,又道,“紫微宫机关的威力,你不会不知道吧?” 若是他真的对准行刑台启动机关,这里几乎没有人能存活下来。 “五爷,没事的。”文榕榕靠在他的身侧,双手扶了扶他的手臂,点了点头让他放心,再朝夏侯榆走去。 有寒风吹过,吹得她的青丝像是翩翩飞舞的雨蝶,风停了,雨蝶也落下了,又变成了青丝缠绕。 夏侯榆看着她,本是满心的期待变成了恶毒的怨恨。 他问道,“你告诉朕,让朕等等,你要当朕的皇后,是在骗朕?” 文榕榕:“是。” 夏侯榆:“你假意放低姿态,并不是真的心,而只是为了令朕放下戒心?” 文榕榕:“是。” 夏侯榆:“你进宫的那一刻开始,你早就计划好了如何应对朕,为的就是如今的局面?你想要,朕,彻底倒下?” 文榕榕:“是。” 好似不太死心,夏侯榆又问道,“朕那么喜欢你,你哪怕一点,一点都没有回应过朕?” “是。” 最后一声“是”,彻底将夏侯榆的心打碎,他冷冷地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几步,复又回头看向她。 “朕给了你活命的机会,你太不够聪明了,放弃了这样的机会,就别怪朕狠心了。” 说着,他又冷笑了一声,回头边走边笑,再次回到台阶上,犹如把握了所有人命脉一般的神灵,高高在上。 他从紫凤手中拿过那个机关盒,打开后看了一眼里头复杂的构造,又交还给她,低声嘱咐了一句,“看朕手势后,就启动机关。” 然后,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继续对文榕榕说道,“在此之前,朕对你始终抱有期待和幻想,觉得你总会明白朕的真心,总会有诚服的一天,不过,看来是朕看错了你。” “你就跟他们一起死吧。” 文榕榕回头看了夏侯雪一眼,微微蹙眉,一声将他喊住,而他刚要伸出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笑话!”她轻笑一声,无比嘲讽道,“圣上,你一直把对我的真心挂在嘴上,你不觉得讽刺吗?” “当初,我只是一个丑女,而你是太子,你娶的是我的姐姐,而我,也阴差阳错嫁给了五爷。圣上那样的身份,以我们这般的关系,你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好笑吗?” “您觉得,我该怎么想呢?” “如今我的生死,亦不过是你一句话而已。” 夏侯榆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心又上下摇摆了起来,问道,“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就来朕的身边。” 文榕榕微微蹙眉,站定在原地。 夏侯雪又问了一声,“要么就和他们一起死,要么就来朕的身边,你选吧。” 就在这时,夏侯雪轻笑出声,来到她的身旁将她搂在怀中,“圣上侄儿是在说笑吗?她是本王的王妃,自是待在本王的身边。” 文榕榕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轻轻嗯了一声。 台阶上的夏侯榆怒目一瞪,慢慢举起了手。 紫微宫的机关设定是行刑台附近,但夏侯榆和紫凤站立的高台却不属于射程范围。只要机关开动,无数箭雨和毒液落下,将难以生还。 -- 第191页 但预想中的机关并没有落下。 夏侯榆皱眉朝身后的紫凤看去,低声道,“紫凤,动手。” 紫凤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夏侯榆脸色微变,冷声道,“紫凤,还不快动手!?紫凤!?” 紫凤还是没有回应。 夏侯榆脸色铁青地朝人群看了一眼,最后落在夏侯雪轻松又平静的脸上。 心中惊觉不妙。 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他走到紫凤的面前,晃了晃她的肩膀,低声问,“紫凤,你怎么回事?” 另一边,传来了夏侯雪的声音。 “她被魂音铃控制,不会有反应。”夏侯雪悠然地勾唇笑着,摸了摸腰间的挂坠,正是之前在萝河山庄取得的魂音铃。 摸出里面的门道,自然是花费了些时日,刚才又单独对紫凤施用,所以让文榕榕拖延了一会时间。 “魂音铃?”夏侯榆才不管那是什么,一把从紫凤的手中夺过机关盒,他看了一眼,虽然不清楚怎么操作,但他把心一横,准备胡闹一通。他就不信,区区一个机关盒子,他奈何不了吗! 察觉到夏侯榆的举动,夏侯雪快他一步,手中的幕篱嗖地飞了出去,砸到夏侯榆的手。机关盒脱落了下来,他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接,而此时,夏侯雪飞身而来,来到台阶上,抬腿就是一击。 见状,夏侯榆向后退去,眼看着机关盒落在不远处,而后慢慢抬头,眼眸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这个人,一直是自己的眼中钉,可他恨,没有斩草除根地杀了他。 “当年,朕就该把你们都杀了,呵呵……哈哈哈……就该把你们都杀了!”夏侯榆狠狠地甩了下手,带着全身的怒意,目眦欲裂地看着夏侯雪,“怪朕的心不够狠啊,否则,皇叔你今天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 “朕当时刚刚被册封为太子,可谁知道那个昏君居然想要把皇位禅让给你?!他说什么……说什么当年取得皇位实属侥幸,是因为你没来,否则皇位定然是你的!?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朕乃堂堂太子,是真命天子!?朕当然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朕买凶要杀了你们!” “不过你可真厉害,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是福大命大啊,居然活了下来。朕当时心想,还要再杀你一次,不过……你居然变成了傻子……哈哈哈,那一刻,朕确实是心软了。可朕不该心软的!” “所以,你们今天,一个都逃不了!” 夏侯榆怒吼着,从腰间抽出软剑,猛然向夏侯雪的面门刺去,剑尾甩出后绕着他的脖子刮去。夏侯雪一个侧闪,指尖夹住剑尾,微微用力往逆反方向发力,而后整个人玄身,借力将剑尾甩出。 他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魂音铃,低语几声后便见紫凤动了起来。 被剑身之力逼退的夏侯榆站稳后,并没有注意到紫凤,而是将所有注意力放在夏侯雪的身上。在武力方面,他绝对不是夏侯雪的对手,但他似乎并不着急。 “你的那个什么破铃,只能控制紫凤一个人吧?”夏侯榆甩了甩长剑,指向夏侯雪。 夏侯雪:“目前,是的。” 魂音铃一旦使用,除非施法咒的时候就是对群体,否则只能对单人。他如果要对所有人使用,必须先解开对紫凤的控制。 夏侯榆笑了起来,“这里已经被天魔教的人包围了,你以为,他们能逃得掉吗?她……”他说着,看了眼人群中的文榕榕,一字一句道,“她能逃得掉吗?” “逃?我们没想逃。”文榕榕以笑容回视了他,走近台阶,但并没有上去,因为她不想影响到五爷的发挥,但又忍不住出来嘲讽夏侯榆几句。 “恐怕要逃的人,是你。” “你说神马?!”夏侯榆怒意满满地瞪着她,抬头向四周看去,只见一个个天魔教的教众突然倒下,而站在他们身后的正是伯宣王带来的士兵,以及北漠王族的羽漠护卫。 也许夏侯榆看到伯宣王的人马之时,还尚算镇定,可当他看到北漠大王的羽漠护卫之时,他整个人无法镇定,甚至有些颤抖,“你……” “你,早就和北漠谈妥了?” “正是。”夏侯雪点点头,朝人群中看了一眼。很快,两名身着寻常百姓衣装的男女就走了出来,虽然衣着平凡普通,可气质非同凡响。 他们正是北漠的大王和王后,而此时前来正是和夏侯雪商谈好的,是来带走紫凤,并帮忙夏侯雪除掉聚集在祁朝的天魔教人。至于天魔教的教主,早就被打得从老巢逃走而不知所终了。 紫凤是教主放在祁朝的人,一直在帮助夏侯榆办事,所以无法实时得知总教的动向。夏侯雪又将他们传递的消息给拦截了下来,所以这一群人并不知道天魔教已经被消除得差不多。 夏侯榆颓然地往后退了几步,像是看怪物般看着他,“你从很早就开始部署了?是从什么时候?” “是你永远想不到的时候。”夏侯雪淡淡地看着他,面无情绪,“你和你母亲欠我的,该一次性还了。” 轻轻一个挥手,几名侍卫上前将放弃挣扎的夏侯榆拖了下去。 夏侯雪则站在台阶上,满目柔情地看了文榕榕一眼,再抬起眉眼,朝百姓望去,远处望去,朝江山望去。 人群聚集,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恭贺新帝!”先是一片寂静,而后人群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高声喊道,“吾皇万岁,吾皇万万岁!” -- 第192页 “吾皇万岁万万岁!” 那一刻,文榕榕顿觉心胸彭拜,气血上涌,仿佛是缺氧的前兆,整个人像是要陷入昏迷。不知道为何,她想起了出嫁前的那一晚。 文汐曾问她,“小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 她曾回答,“位高权重,人人称颂的大人物。” 如今她的回答是,“眼前人。” 在不认识他之前,她对他所有的崇拜都是听说而来。如今却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身经历。五爷藏的是万骨枯荣,端的是为国为民,走的路是白骨累累,而他身后是万民的希冀。 他,是这人间烟火举世无双,足以登上高位。 众人跪地,高呼新帝万岁,文榕榕被这氛围所感染,心潮澎湃,这一刻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觉得眼前人令她崇拜,令她向往,于是她也顺着人潮慢慢跪下来。 台阶上的夏侯雪前一秒守着众人跪拜,下一秒则局促飞快掠下台阶至文榕榕的面前,一手撑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抬了起来。 文榕榕一愣,抬头看着他,一下子毫无防备地落入了他柔情似水的眼眸中。 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 唯有,眼前人。 人群顿然想起一阵欢呼雀跃声。 文榕榕被夏侯雪拥在怀中,整张脸通红,只敢用余光往外看去,目之所及皆是笑脸,皆是喜悦,皆是光明。 夏侯榆一干人等均被打入大牢,等候开庭审判。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孟夫子和三公长官的商议下由夏侯雪临危受命,登基为新帝,而登基大典择吉日进行。新帝登基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亲自审理夏侯榆及姬如月等一干人等。最终,夏侯榆及姬如月被判死刑,株连姬氏亲族,无一幸免。 此案了结之后,夏侯雪在民心所向之下,登基为帝,同日,册封文榕榕为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一章完结~~~爱你们,祝好~~新的一年,大家加油冲鸭~~~ 第104章 夜已深了 冬日暖阳,山川绵延,青山熠熠。 文华清太傅的墓地安设在燕京城西郊的山中,两辆马车缓缓而行停靠于山脚之下。后头马车内立刻有人探出了脑袋,接连下来几人。 文汐和灵竹兴高采烈地说着路上的趣事,两人蹦蹦跳跳,又对即将到来的旅行满心期待,甚是欢乐。代荷稳重地走在前面,往前头马车而去,准备迎圣上和皇后下马车。 策马而行的焦溪和宿鹿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好,也往马车的方向走来。 这是帝后在繁冗的朝政及诸多事宜之中,好不容易抽出的空闲时间,自然是要好好游玩一番。不过在他们游玩之前,需先行祭拜文华清。 其他人皆在山脚下等候。 夏侯雪先从马车内下来,然后接住文榕榕也一起下了马车。文榕榕拉了紫色的披风,虽是艳阳的冬日,到底是有些寒冷的。 “冷吗?”夏侯雪搂了搂她的肩膀,视旁人□□的目光于无物,当众恩恩爱爱,两人拉着手准备上山。 “有点气人。”宿鹿锤了一下焦溪的胸膛,扁着小嘴,一副不太可爱的模样。 焦溪挥了挥自己的胸口,刚才被宿鹿锤过的地方,然后看着他说,“别把气撒在我身上。” 宿鹿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不可爱?”然后就跑去和文汐、灵竹她们玩去了。 “圣上,娘娘,此行注意安全。”代荷将帝后送至山路便停下。焦溪一直跟在代荷的身上,目光刚从她的背上收回,才看向帝后说道,“我们在山下候着,有任何动向发信号即可。” 走在最后的三人也收起了玩闹的态度,看着帝后两人。 夏侯雪点了点头,朝他们看了一眼。文榕榕又朝文汐和灵竹嘱咐了两句,无非是让她们别老是惦记着玩乐,然后帝后两人牵着手往山上而去。 “累不累?”夏侯雪摸了摸她的额头,温情地问着。 “不累。”文榕榕笑着摇头,两只手拖着他的手臂,几乎将全身的力量都倾注而下,仿佛这样就能缓解自身的疲惫。 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山上而去。 在两人停脚歇息的时候,夏侯雪带着她来到山腰旁的悬崖,往远处山川看去,轻声问道,“放走文霜霜,你后悔吗?” 文榕榕抬头看着他,又看向绵延的山川,抿唇一笑道,“不后悔。”她又道,“她能够出来指证夏侯榆,定然是有所要求,既然答应了让她活着离开燕京城,我自然言而有信。” 夏侯雪:“她想杀你。” “是。”文榕榕依偎在他的肩膀,然后侧过身子正对着他,双手攀附在他的胸膛,眉眼低垂道,“若非她自己坦白,我真的猜不到给我下毒的人是她。那个时候,她才七八岁,为什么呢?她为什么想要我死?” “她如何说?”夏侯雪问道。 文榕榕摇了摇头,“她不肯说,不过,这并不重要。”轻叹了口气,她望向夏侯雪的双眸,轻声细语道,“我不想纠结于无益的疑惑当中。” “她,欠了孟姑娘一条命,不能不还。” 承诺文霜霜活着离开燕京城,她已经做到。 夏侯雪不假思索道,“你通知夏侯临了。” 文榕榕轻轻嗯了一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我知道那是七爷的执念,也是他对孟姑娘的执念。我必须那么做,只能那么做。文霜霜接下来的日子只能在逃亡中度过,七爷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她的。” -- 第193页 夏侯雪感受到她的无奈和悲哀,将她轻轻搂住,希望身上的温暖能够驱赶她心里的寒凉。他知道,一条鲜活的生命的逝去,实属倾尽全力而无法挽回的悲哀,有孟筠寒、有文善、有文华清…… 去上山到了祭拜文华清的墓前,毫无意外遇到了先一步上山祭拜的文韶和大娘。文韶握了握母亲的手,带着她向帝后行礼。文榕榕扶住大哥的手,道,“大哥,此处不是皇宫,繁礼可免。” 可文韶和大娘还是依着规制,行了礼。文韶道,“哪怕不是皇宫,该有的礼不可废。” 文榕榕点了点头,两人分明还是当初的模样,可偏偏生疏得像是陌生人。 大娘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挪出了一点地方腾给他们。几人一言不发,各自忙活。文韶和大娘祭拜完之后,说了几句话便下山了。 等他们走后,文榕榕才像是松了口气,肩膀稍稍垮了下来。夏侯雪立刻扶住她,问道,“你和你大哥,始终有心结。” “那个心结,却永远解不了。”文榕榕看着他们下山离开的方向,思忖片刻便收回目光,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大娘跪在她的面前,诉说当年她娘亲的事情,就是大娘泄露了娘亲的行踪,亲手把娘亲交给了夏侯彬。这么多年来,大娘每每对着自己,都觉得痛苦。 “皇后娘娘,请你原谅贱妇人,好不好?不要罪及贱妇的儿女,他们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比寻常,请你不要怪罪他们,要怪,就怪我一人啊,全是我一人的错,全是贱妇一人的错啊……” “你大可放心,我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不会累及你的儿女。” 更何况,大娘对她有养育之恩,她无法下狠心杀了她,只是,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大娘的。 文韶夹在两人之间,却再也没法像曾经那样和文榕榕玩闹,恐怕会一直这么生疏下去。 “别乱想了。”夏侯雪轻轻用指腹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忙中偷闲,才有悠闲时光。” 文榕榕也收敛了情绪,笑着点点头,又露出古怪的笑容,“我们从另一头下山吧?” 夏侯雪双眸一亮,又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道,“准备带着我私奔?” “您是一国之君,我倒要问问您,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私奔呢?”文榕榕双手轻拉住他的衣领,有些撒娇地晃动了一下身体。 夏侯雪一把搂住她的腰肢,抬手将她下巴勾住,双眸含情道,“朕求之不得。” 说完,她一个抬眸就看到他那双满是温情和欲望的双眸,下一刻,他低头袭来,遮住了她眼前的光线,唇瓣相亲,齿间留香。 风拂过,发丝缠绕,衣摆交缠。 与爱人,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半个时辰后,皇宫内。 孟夫子:“不见了?没有叫不见了?” 宿鹿:“就是不见了……” 孟夫子骂骂咧咧,暴跳如雷:“帝后双双失踪了?!” …… * “五爷,我们这样逃走,孟夫子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文榕榕身着寻常妇人的衣着,挽着夏侯雪的手走在大街上。将近黄昏,路上多有赶路的行人,还有意兴阑珊的商贩,计算着今日的收成,准备收摊回家。 “肯定会。”夏侯雪轻轻一笑,似乎在想象孟夫子暴跳如雷的模样,笑容溢余唇角,又道,“他已是监国大臣,身负重担,自是比其他人更严苛一些。” “他还劝你选妃呢。”文榕榕话里带着醋意和傲娇。 “朕严词否决了。”夏侯雪一本正经道,“朝堂政事虽有些棘手,但朕不需要靠拉拢这些世家来维系,更不需要出卖朕的幸福来维系。朕登基为帝,为的是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为的是国土之上再无战争,仅此而已。” 文榕榕挽着他的手更紧了紧,撇了撇唇道,“你是不是用退位来威胁孟夫子了?” “……”夏侯雪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小脸,“你倒也不用这么明白地拆穿朕。” “你我是夫妻,夫妻本该一心,你有什么都告诉我,我自然不会藏着揣着。”文榕榕睨了他一眼,又道,“当初你就说过,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没有不可言的。” “夫人说的是,是为夫大意了。”夏侯雪淡然地笑了一下,像是冬日融化的初雪,晶莹而美丽。 “以后在大臣面前,不要对我太殷勤。”文榕榕又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夏侯雪委屈极了,“这又是为何?” “你没见着那些大臣们,一个个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妖怪一样,生怕我把你魅惑了。你再这么继续对我,好得令人发指,他们非说是误国妖妃了。” 文榕榕用手肘轻轻推了他一下,问道,“听见没?” “这不挺好的。”夏侯雪却笑了出声,盯着她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的小脸,说道,“瞧着这张倾国倾城的小脸,也属实是误国的长相。” “一代国君,没些正经么。”文榕榕知他在调侃自己,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夏侯雪将她的手握了握,揣进自己的披风内,笑着道,“朕有一个好法子。” 文榕榕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说来听听呢。” 夏侯雪略一侧过脑袋,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尽快生下一个太子,堵了他们的嘴。” -- 第194页 文榕榕一愣,脸颊倏地红了起来,倒是令人分不清是被寒风冻得通红还是害羞惹得。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夏侯雪又继续附耳低语。 文榕榕羞得不行,低垂脑袋,不准备回答他,但似乎夏侯雪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硬是将她正视着自己,万般郑重地问道,“榕榕,你还没回答我呢。” “……”文榕榕在心里骂骂咧咧:谁生娃还挑日子吗? 但她一旦看着他,望着他的双眸,便什么情绪都消散了,只觉得心里一阵暖流,魔怔了一般,点头轻声道,“都听圣上的。” “错了。”夏侯雪点了点她的额头。 文榕榕的脸颊更红了,嘴唇翕动后道,“夫君。”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片红闹声,两人齐齐看去。 不远处是一片宽敞的草坪,正是伯宣王为伯宣王妃而造出的微型“草原”,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正好是守岁日,晚上有热闹的篝火晚会。现在黄昏日落,有一群少年在草坪上玩耍,发出了欢笑声。 已是冬日,将近新年。两人偷偷来到伯宣王的地盘,却没有告知任何人,估计其他人也想不到他们就在此处吧。 灯下黑,好办事。 两人再往前走,来到此前住过的帐篷客栈,此处来往的客人很多。旁边有一间露天的茶肆,传来一阵浓浓的牛乳茶香。 文榕榕爱喝牛乳茶,在燕京的时候就时时想念,闻到这个味道,心就痒痒的。 “去喝一杯吧。” 夏侯雪带着她落座,小二立刻上前迎接,两人点了两杯牛乳茶和一些垫饱肚子的小食,一边看看风景,一边等待用膳。 黄昏的光线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周身被镀上一层温暖,是爱人最幸福的印记。 今夜,他们落榻在帐篷客栈,巧的是,住的还是之前的拿出帐篷。相同的物什相同的场景,人,反而是另一种心情了。 或许,那一次在帐篷中,他们都播下了心动的种子。 今次再住在这里,有一种梦回当初的感觉,是给曾经的心动画上句号,是彼此回应的证据,是双向爱恋的回归。 “夜已深,夫人,该睡了。” 夏侯雪将蜡烛熄灭,声音仿佛是暗夜的魔音,引着文榕榕一步步走到床边。他坐在床侧,轻轻褪去她的外衣,虽是黑夜,却已然遮不住她脸颊的红晕。 而后,她背过身去,似是云娇雨怯,似是觉得屋内的炭火不够旺旺盛不够烈,觉得有些冷意,于是飞快地躲进被窝里,有些束手束脚地褪下衣服。 又乖又可爱。 夏侯雪褪下外衣后,只着里衣,犹豫了一下,又去外间添了些炭火,这里不比皇宫,怕她着凉。 回到床边,他一边褪下衣裳,一边定定地看着文榕榕,那双圆圆的眼眸在黑夜中特别明亮。 进入被窝中的夏侯雪也有一瞬的失神和手足无措,到底是第一次经历,可又仿佛在脑中演练了无数次。起初只是怕她受凉,将她轻轻揽在自己的怀中,而后在心内窜起一股火苗,像是要怀中的人燃烧殆尽。 小心谨慎的吻,先是落在她的发间,而后是额头、鼻尖、脸颊……最后是唇瓣。唇瓣相触,温情爱意,深入再深入。 一吻结束后,夏侯雪轻轻在她的耳边呼了口气,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带着狐狸般的得逞笑意,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知她耳朵经不起撩拨,那里最敏感。 一吻又落在她的耳边,而她身上的所有力量仿佛被人抽离,软绵绵得被他抱在怀中,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她被亲得昏头昏脑,可那种感觉又令她着迷,温暖迷离,心胸骀荡,仿佛伸手就能拥有全世界。 屋外,下起了雪。 屋内,爱人亲吻。 他们已经等待得太久,所有炙热的爱意将要化为□□焚身,所有的歌比不上耳边的轻呼和低语,所有的风比不上身侧轻柔的碰触和抚摸,所有的光比不上眼前爱人双眸中的爱意和倒影…… 有一种魔力,在无形之中勾起了熊熊烈火,早已盖住了炭火的温度和烈焰,在黑夜中迸发着更为旺盛更为壮烈的火光。 雪夜无声,爱亦无声。 赤胆忠心,而又至死靡它地去爱那个值得的人。 第105章 不正经番外(后代) 帝后登基的第八年春天。 皇宫内是一阵慌乱,皆因皇后文榕榕临产在即。夏侯雪如临大敌,下令所有御医进宫待命,招来全城最好的稳婆,又有数十名一级宫女候在殿外。 可即便这般,他还是不放心——皆因三年前,文榕榕的第一胎。 当时怀着孕,又逢夏季,怕热的文榕榕拉着夏侯雪一起去避暑山庄纳凉,称是利于生产,夏侯雪宠着她,自然是应了。可谁料遇上了刺客,文榕榕险些滑胎,幸好保住了。 但那一胎,使她的身体虚耗太多,整整一年的进补才有所好转。 偏是这种时候,满朝文武官员开始进言,要求圣上纳妃,为了延续皇族子嗣,必须纳妃扩充后宫,绵延子嗣。 但夏侯雪的态度强硬,绝不纳妃! 当时流言四起,对文榕榕甚为不利。她的身体又虚弱,听着这些事情,心气更是不顺,但不知道夏侯雪用了什么方法,一夜之间便止了流言,也没有人再逼着他纳妃。 -- 第195页 显然他不想告诉他,故而她也没有多问,安心养好身体。 这一胎,夏侯雪属实不情不愿,因为他怕文榕榕身体再度受损,所以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就好像文榕榕是易碎的瓷瓶,到哪里都得有人护着。 终于等到了生产这天,等到娃娃落地,发出一声惊天的哭声,夏侯雪那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是个公主!” 他飞速跑进宫殿内,只是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娃娃,立刻到床边看了看文榕榕,心疼道,“以后再也不生了。” “莫胡说。”文榕榕虚弱地笑着,看着他满头的汗水,似乎并不比自己的少。 过了一会,产婆抱着孩子安置到偏殿内。 一名身着月华白锦服的小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瞪着圆溜溜的双眸,好奇地看着刚出生的女娃娃。他双手搭在床前,小小的身体往前凑去,脑袋左歪歪右歪歪,像是要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这么小一只?”他嘟囔了一句。 这时,“太子殿下,您来了。”大宫女代荷走了进来。 他连忙站直,回过身来,轻轻嗯了一声。 同时走进来的文汐看着他那又憋屈又可爱的模样,调侃道,“殿下你不是一直闹着不想要小弟弟小妹妹吗?怎么跑来偷看小公主了?” “我是不想要,但,我看一眼怎么了?”太子傲娇道。 这时,本安静的小公主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模样看起来异常痛苦。 太子吓得退到了一旁。 代荷和文汐立刻上前查看情况,两人对视一眼后,代荷离开去请御医,而文汐留在此处照看。 小公主的哭声越来越大,哭得直叫人心疼不已又思绪混乱。 太子慢慢挪步上前去查看,看了一眼小公主皱巴巴的脸,莫名慌了起来,心里反而想着:妹妹,你别哭了,以后哥哥带你玩。 后来,进来了一群人,太子看到了父皇母后,但他们压根没空理睬他,再后来,他被人带走了。 过了几天之后他才知道,妹妹刚出世就生病,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病情反复不定,可能活不过十二岁。 不知为何,那一刻,他很想跑去看看妹妹,很想抱抱她,很想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 * 五年后。 秋日高阳,微风拂面,偶有虫鸣。 一名身着玄衣的少年,约莫十来岁,身形高挑挺拔,那双桃花眼透明清澈,只见他走两步就拉着身前的小女孩,口中不住地念叨,似是过分担忧。 “阿幸,你慢点。” “阿幸,慢点走,不要在石子路上跑……” “哥哥,你是不是过分紧张了呀?”小女孩转过头,眨着明亮的双眸,脸颊红润而又微微饱满,樱桃小嘴撅了起来,撒娇道,“神医大叔叔说了,我的身体好很多了呢。” “那也不能大意。”夏侯渊拉着她的手,小脸严肃。 他是太子殿下,是未来储君,而她是他唯一的妹妹,是所有人珍爱的小公主,自然宝贝得很。就连她的名字——夏侯幸,也取自“幸运”之意,是带着所有人的希冀和期盼的。 “可这里没有危险哪。”夏侯幸拉着他的手,晃悠晃悠着,小小的身体也跟着摆动起来。 “这哪里没有危险?!”夏侯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石子路不平坦,你走得太快会摔着。” “哪里不平坦了呀?”夏侯幸一下甩开他的手,在石子路上跳来跳去,就像一只可爱的小麻雀。 就在她蹦蹦跳跳之时,不远处走来一名少年,一身白衣绝色,恍惚间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他叫温阳,是夏侯雪请来治疗夏侯幸疾病的神医之子。 人如其名,温和如冬日暖阳,却又带着驱散不开的冬日寒气。 彼时,他已至夏侯幸的身后。 “小公主,又调皮了?”他微微翘着唇角,带着笑意,双目明亮,却没有焦距,而是用耳朵辨别声音。 “是温阳哥哥。”夏侯幸闻声,脸庞如花,一个蹦跳回转,直接面向他,而玉石小路总是滑溜,她一下没站稳,歪歪斜斜就要倒下。 温阳伸出手臂,闻声辩位,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抱住,然后笑着松开手道,“小公主,不能调皮。” “是,我不调皮,我很乖的。”夏侯幸看着他,歪着脑袋,似乎在等他奖励的话。 温阳没有说话,而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 夏侯幸开心地笑了起来。 一旁的夏侯渊一脸敌意地看着温阳,走到妹妹身旁,将她拉了过来,小声嘀咕,“我说了多少遍都听不进去,这小子随便说一句,你就听了。我这个哥哥还不如一个外人。” “哥哥~~”夏侯幸拉着他的手继续撒娇,尾音绕啊绕。 “你这一声哥哥,我还能拿你有辄吗?”夏侯渊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又拉着她小手,往前走去,“走啦,父皇母后还在等我们呢。” 夏侯幸嘻嘻笑了起来,边走边回头看向温阳,道:“温阳哥哥再见。” “再见。”温阳微微抬头,大致看向声源之处。 * 夜间,秋风带着丝丝凉意,舒爽沁人。 晚上,神医按照既定时辰来到公主寝殿替她施针治疗。自她出生后四年以来,每三日一次针灸治疗,每五日一次药浴,从不落下。 -- 第196页 她曾经问过母后,“为什么我要经常泡在大木桶里?” 母后说,“因为,你是上苍给母后最好的礼物。” 她不懂,但是现在她懂了,因为那是上苍对她的考验,她必须亲自渡过,才会变成更坚韧的人,所以她一点也不怕。 “神医叔叔,我能活过十二岁吗?”夏侯幸躺在床上,双眸又大又圆,明明亮亮地盯着空气。 神医的眸光一顿,手下继续扎针,婉言道,“我定会竭尽全力,公主也定会逢凶化吉。” 夏侯幸开心地笑出声,犹如桃花瓣的脸颊饱满无比,“神医叔叔这么说了,我就相信。” 针灸结束后,神医先行离开,留下温阳在此观察病情,需观察半个时辰。 温阳站在殿外候着,没过多久,夏侯幸走了出来。 “你怎么下床了?”他回头,微微凝眉。 “我在里面,闷闷。”夏侯幸始终笑着,像那三月里的花,带着露珠,清澈闪耀。 “温阳哥哥,”她的小手突然拉住他的手指,轻轻往前带,边走边说,“你跟我来。”她一边回头,一边神秘地挤眉弄眼。 “这里,只有我和哥哥知道。”她带他来到一处假山之后,假山后是一处池塘和草坪,正好够两个人坐下。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哥哥被每次写错字,背错书,父皇骂了都会跑到这里来。” 温阳笑着,和她靠着假山,并肩坐了下来。 夏侯幸摇摆着可爱的小腿,然后转头看向温阳的侧脸,似乎看得痴迷了,索性转过身子,小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问道,“温阳哥哥,你的眼睛,是怎么受伤的?” 温阳一愣,双眸恍惚地不知望向何处。 久久之后,他才开口,“是我自己试药,弄伤的。” “你自己?”夏侯幸小脸一垮,满是心疼道,“那一定很疼吧?” “不疼。”温阳勾唇笑了一下,侧脸看着她,双眸寻找着方向,又道,“是我自愿,所以不疼。” “一定会治好的。”夏侯幸双手握成小拳拳,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要鼓励他。 “你看我也是从小到大生着病,我也不觉得疼。”夏侯幸歪着脑袋说道,“小时候呀,父皇母后曾经带我去过一个很高很高的楼,真的哦,很高很高。在那里,我伸手就能摘到星星啦。” “母后说,我叫夏侯幸,是幸运的星星,就是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 “虽然有的时候,星星会暗淡,但是会一直一直存在的。” “温阳哥哥,你知道那个地方吗?有个很高很高的楼?” “紫微宫。”他笑着点了点头,仿佛感受到她的小手在他眼前动来动去,于是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她小手的凉意,他又连忙褪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搂了下她的肩膀。 “对呀对呀,就是那个地方,原来温阳哥哥你也知道呀?”夏侯幸捂嘴偷笑,又继续道,“那你知道不知道……” 这一晚,始终是她说他听,她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 二月过后,冬季落了雨,寒意袭人。 夏侯幸到藏书楼准备帮父皇找本书,刚进来的时候,看到温阳也在,笑着唤道,“温阳哥哥。” “公主殿下。”温阳起身,二话不说就来到她身旁,迎面便感受到一阵凉意。他蹙眉道,“下着雨,公主怎么出来了?” “我来找一本书。”夏侯幸笑着走进去,来到熏炉旁取暖。 温阳跟在她身后,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然后拉住她的手臂,将她面向自己。她用衣袖擦了擦脸,疑惑问道,“怎么了?” “别动。”温阳拿着锦帕来到她的头发,轻柔地替她擦拭水滴,从秀发、脸颊到手臂再到绣花鞋。末了,他将锦帕收了起来,又道,“你的身子,可禁不住你这般折腾。” “我我没事。”夏侯幸眨着双眸,盯着他怀中露出一角的锦帕,轻声道,“你的帕子脏了。” 然后,她轻轻将那锦帕抽了出来,笑着说,“我让人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好。”温阳一愣,终是点了点头。 两人说了好久的话,从诗词歌赋到儿时趣事,而夏侯幸对他在民间的遭遇特别好奇,一直追问着。他便将过往的事情,一一说着。 雨还在一直下。 “公主累了吗?”温阳轻声问着,但没人回应。 他伸出手,想去碰触一下她的肩膀,却又收了回来,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她竟是睡着了。 后来,她醒了过来,揉着惺忪双眸,身上披着温阳的外衣,她唤了一声,“温阳哥哥。” 外间,传来了回应声,温阳慢慢走了进来,并道,“外头还在下雨……你身边的宫女为什么没有随行?” “是我让她们回去的。” “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温阳说着,拿起油纸伞。 “好。”夏侯幸点点头,小跑着去拿了一本书,又小跑着来到他的身边。两人走了出去,适逢雨小了一些。 他打着伞,而她拉住了他的手。两人在伞下,步入雨中。 雨滴落,夏侯幸踩在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似乎很高兴。 温阳顿了顿,松开她的手,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蹲了下来,道,“公主,我背你吧。” -- 第197页 “雨下得大,你不能淋湿。” “没事呀,我不会……”夏侯幸还想拒绝,又听温阳说道,“听话。” “哦。”夏侯幸乖乖地踏了几步,来到他的身后,手臂往前一搭,搭在他的后背上,双腿一蹬,整个人往他背上一趴,还嘟囔着小嘴。 温阳一手握着雨伞,一手将夏侯幸托在背上,走在雨中。 “温阳哥哥,你会不会累呀?” “不会。你太轻了。” “可我大哥还总是说我吃得太多,说我会一不小心变成肥猪猪。” “你不会。” “真的吗?大哥果真又骗我。” “真的。” …… * 后来,公主的病治好了,在她十二岁那年,一切变回了正常。她的人生变得正常,不需要再针灸和泡药浴,可以蹦蹦跳跳,可以肆意放纵。 但温阳却要离开了,就连告别的机会都未曾给她。 她追到宫门外,连他的背影都不曾见,然后她哭了,那是她哭得最惨的一次。 “明明约好了在我十二岁生辰,温阳哥哥要和我一起过,还要给我准备生辰礼物,他为什么走了?” 太子夏侯渊已然沉稳,替妹妹擦干眼泪,说,“他有他的事情,不能强求,或许,他过几日过几个月就出现了。” “又或许,有些人,只是过客而已,不要过多放在心上。” “可是,我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夏侯幸泪眼婆娑。 她觉得,温阳对她而言,不只是过客,不只是…… 她始终相信,注定会相遇的人,无论因何分离,无论分离多久,都一定会再相遇。 ——温阳哥哥,我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