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旧事》 第1页 [BG同人] 《(红楼同人)红楼旧事》 作者:则美【完结+番外】 文案: “没啊,我不是想着,你们爷俩没在家,我没个人商量吗,我是不是特别的遵循从夫从子的那套道理?” “呵呵,上次谁把我从房里赶了出来在门口睡了一晚上,因为我睡觉打呼,老爷我都不能打一次呼?谁上上次因为我多喝了几口酒就把我脑袋摁在脸盆里差点淹死我,差点谋杀亲夫?” “你那是多喝了几口吗?你那是多喝了几坛子,你一进门就开始吐,吐得我新换的被褥都没法用了,这是小事,你还指着我鼻子骂我,骂的可难听了。” “我不过说了一句醋坛子,你是不是先揪着我问有没有相好的,你不问我就不会说你,咱们扯平了,再说一遍,老爷我就一个相好的就是你,别问了。 下次别想着酒后吐真言,我告诉你,酒后只会吐饭菜。” 各位亲们,需要提前在这里说清楚,时间线我稍微改动了一下,秦可卿死亡时间原本是深秋冬初,我这里改成了春末夏初。 完结文 红楼-男装 希望各位会喜欢。 内容标签: 红楼梦 宫廷侯爵 三教九流 古典名著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 ┃ 配角:红楼众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家长里短和婆婆妈妈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京都荣国府,下人们这几天都在悄悄的议论,家里的大老爷贾赦,字恩侯的那位,最近几天是天不亮就出去,晚上到了宵禁了才回家,连日来和小老婆喝酒这样的乐事都不能挽留这位主儿了。因此,很多人都把这件事当成了件稀罕事,晚上当值的时候,拿来磨牙。 贾赦最近几天真的是有事,他十天前接到了一封信,从北边送来的,上面只说让他帮着打理一下府邸,采买些用度,送信的人送上来五百两银子的票号。 银庄的票号贾赦没收,当即带着府里的两个嘴严的小厮出门去了,接下来的一旬,他老人家忙的是脚后跟打后脑勺,回到家倒头便睡。 贾赦的正房太太邢夫人,立即让自己的陪房捉拿了贾赦的两个小厮,这两个小东西真的是嘴硬,什么都没问出来,含含糊糊的说了老爷有正经事儿做。 “呸,什么正经事,喝花酒养粉头置外室的正经事?”邢夫人气的不轻,但是她在府里面地位尴尬,往日要靠着奉承贾赦过日子,自然不会把这件事嚷嚷出来,不仅不嚷嚷出来,还要替老爷掩饰一二,只盼着老爷早晚腻了外面的贱人,回家过往常的日子。 贾赦这几天办的还正是正经事。 次日一早,鸡叫头一遍,这位老爷就忍着浑身酸疼爬起来了。起来之后,胡乱吃了早饭,带着两个小厮出门了。 他这前面走着,远远的后面缀着两个人偷摸着跟着。贾赦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过了四五条街,没出内城,转而上了一条大街,在一处刚粉刷过院墙的房子前下马,一个坡脚的人出来接着他,两个人一道进了那处府邸。 跟着的这两个人打门外路过,特意往里面瞧了瞧,里面忙忙碌碌的,不听见娇娘的声音,全是莽汉们扯着嗓门说话。 这消息传回荣国府,到了史太君的耳朵里,就成了老大贾赦,置了外室,买了府邸,一叠声的叫人“叫老大回来,要是不回来绑了他来”。 贾赦到底还是回来了,荣国府的人一去喊他,他二话不说跟着回来了。到家那会,他亲娘史太君的屋子里坐了两排女眷。 丫鬟进来通报,王夫人主动站起来避了,邢夫人带着小辈们站着迎他。 史太君完全没有想过在孙辈面前给儿子留脸面,待贾赦请安之后,语气无波的问他“你日日在家里和小老婆吃酒耍乐还不足兴,学着那浪荡子在外边养了人,勾着你早出晚归,连给我老婆子请安都顾不得了。今儿我也知道了,再不必往外边去,让家里人接了她来,你那里院子里随意给她一间屋子,要是她不高兴,让她亲自和我老婆子说。” 贾赦听了,瞪了一眼邢夫人,心里想着定是邢夫人在老娘跟前漏了口风,要不然,今天也不会挨了这场骂。当下实话实说。 “万不是老太太想的那样,是几日前,故弟派人给儿来了一封信,说是在北地连年打战,负伤累累,上书请旨,交割了兵权,携妻带子调回了京都。让我没事给他收拾下宅子,弟弟开了口,儿子就是有事也比不上这事,何况本就没事儿,所以日日去他那宅子里盯着些。原想着等故弟回来了缓缓的和老太太说呢,谁想到居然先让老太太知道了。这府里再没有能瞒过老太太法眼的事儿了。” 史太君扶着鸳鸯的手坐直了,想了一会,“既然是他回来了,这事儿是该上点心,鸳鸯,把我库里鸡翅木盒子里的那套金错银的金冠拿出来,交给你大老爷。” 王夫人在屏风后凝神听着,府里人人都知道,老太太私库里的玩意儿,在她百年之后是要留给宝玉的,每出去一件,就让王夫人肉疼一阵子。 鸳鸯果真取了盒子出来,打开之后,双手捧着给贾赦看了。 史太君又歪回了榻上,“你带了这个去,告诉他,不必来拜见我了,往后,你想怎么跟他来往是你的事儿,只要不让他在我跟前就行。” 贾赦捧了盒子,心里酸楚,还是多闻了一句,“故弟如今也是有儿子承欢膝下了,不如带了他的儿子来给您请安。” -- 第2页 “不必,有宝玉在我跟前就尽够了。” 从这日开始,荣国府上下都猜着“故弟”是何许人也,府里也有积年的老人,慢慢的,这故弟的身份还真扒出来了。 话说当年,史太君生贾赦那会,实际上生出来的是一对双胞胎,历来双生子不详,何况其中一个还在脖子上有大片的胎记。正是这个有胎记的男孩,因为个头太大,导致了难产,全靠当年的国公爷去宫里请出了十几位太医七八位医婆才把史太君救回来。 当时史太君就极度厌恶带胎记的男婴,加上双生子不详,国公爷想了一个办法,把孩子托给当年的一个部下养着,也说了孩子是抱给人家养,是别人家的人了。 那部下怎敢答应,所以,当年带胎记的男孩小名“丑儿”,大名贾故略长大一点就跟着贾代善的心腹一直在北地生活。 年少的时候,生父贾代善还对贾故还非常照顾,贾故升迁很快,到了贾故在北地军营立下脚跟,贾代善也驾鹤西游,如今算算,也快二十年了。贾赦幼年的时候还见过贾故,十几年不联系,一旦联系上,听说贾故要回来,自然是非常高兴。接下来的日子,就兴致勃勃的给贾故收拾院子。 转眼一个月过去,贾赦换了新衣服,颇有些兴致昂扬的让人把贾琏和贾琮叫来,随他去城外接人。 贾琏听了,随意扯了一个出外查账的借口搪塞了,天气日渐炎热,谁想去城外晒太阳。贾琮是庶子,亲娘早就没有了,被乳母收拾了衣服抱了过来。 贾赦本意是带着贾琏去认认亲戚,贾琮也只是顺带的,可如今,小娃娃贾琮来了,贾琏倒是没来,来回话的是贾琏和王熙凤房里的彩明,说话条例清晰,替贾琏开脱道“不知道老爷今日要见客,二爷早早的出城去了。” 贾赦等到下午,才看到远远的两辆马车,后边跟着七八匹老马,打头马车的车辕上坐着一个少年在驾车。相距四五丈,少年勒住马跳下来拱手问“对面可是一等将军贾大人?” 这边长随答是,那少年立即伏地行了大礼,自称是贾珹,拜见伯父。 贾赦慌忙去扶,又把自己的一块佩玉给了他当见面礼。仔细看贾珹,和贾琏有五分相似,因着今年十五,带着一种少年的朝气,整个人神采飞扬,让贾赦心里赞叹。 “伯父恕罪,父亲身上带伤,又是一路颠簸,刚刚睡下,侄儿请伯父到府,那时父亲换了衣冠,再和伯父闲谈。” 贾赦见他进退得宜,赞了又赞,忍不住拿他和贾琏比较,心下暗恨,想着逮着机会,好好教育贾琏一番。也不推辞,直接上马,命长随引路。 一个脸上带刀疤的亲卫牵了一匹马给贾珹,贾珹抱了贾琮共骑,期间夸了几次贾琮乖巧的话语。 贾故被摇醒,听说已经到了京城,贾珹在外边书房陪着贾赦父子说话,立即让亲兵取了新的常服,扶着亲兵的手到了外院书房。 兄弟两个,几十年未见,再见面也不过是问了几句好而已。贾赦拿出史太君送的那顶金错银冠,委婉的把史太君的话说了出来。 贾故也只是停顿了一下,对贾珹说“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好登门拜访。让你娘把收拾出来的东西装一盒,请你伯父带回去吧。”又转头对贾赦说“累的大哥帮我了这么久,这次还要请大哥跑一次,给老太太的一支老参,给家里侄子侄女的见面礼,都请大哥带回去吧。” 贾赦带回去的东西里面,还真是只有史太君和小辈们的。贾政两口子连影子都没看到。 送给史太君的东西值钱一点,一根上百年的人参,这种东西,贾家的库房里不缺,财大气粗的老太太看都没看,只说了一句,“拿下去给林丫头配药吧。” 老太太的心尖子,荣国府的凤凰蛋贾宝玉拿到手的礼物和贾琏贾环贾琮一样,每人一支湖笔,贾兰除了一支笔之外还得到了一块小砚台,正适合他这个年纪用。 姑娘们不管是客居的还是本家的,统统一支银簪子,花形一样,做工一般。 加上跟着贾赦去接人的下人们回来嚼舌头,大家都知道被撵出去的贾故是个穷鬼。 这股闲话从吃晚饭的时候开始,到了入寝的那会,已经传遍了荣国府,贾琮洗了脚被乳母抱到床上的时候还说“他们胡说,我跟着珹哥哥去拜访婶婶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家的婆子们在清点金银,晃得我眼都花了。婶子随手给我一块玉,我摸着可是上好的东西。” 乳母吓唬他,“小爷再说这种话,连那块玉都保不住了,仔细被人惦记上,用了巧宗儿讹诈了去。小爷以后可不许这么说了。” 第2章 暂时不说荣国府的人都长了一双富贵眼,吃过晚饭,史太君把孙儿孙女打发了,把贾赦贾政叫到跟前。 “贾故回来,跟你说去何处任职了吗?” 贾赦欠着身子,“我听故弟说了一句,圣旨只说命他回来,尚不知道如何安排,还有就是故弟如今还有重伤,两个月前被蛮夷大将一枪捅在心肺,养了两个月还不见好,我看他行动被人扶着,只怕以后……” 史太君闭上眼,“知道了,你回去吧,如今他回来了,你也别乱跑了,安心待在府里吧。” 这件事对于荣国府来说,算是拍板定案了。 贾故别看是姓贾,但是他没上族谱,又不在贾家长大,贾家的爷们也不承认他,准确的来说,除了贾赦,贾家的爷们谁都不把他当回事。在京城了一个月,除了贾赦上门了几次之外,贾家没什么表示。荣国府的实际当家的,贾政贾二老爷在休沐的时候,也只是跟家里的清客相公们聊聊学问,全没有把另一个哥哥当回事。 -- 第3页 对于贾故父子俩说,别人不把他们的当盘菜他们不管,但是贾政却有些过分了。那一日贾珹偶遇上贾政,远远的下了马立在路边,给叔叔请安,贾政的长随报于贾政,轿子也没停,直接从贾珹跟前过去了。贾故听贾珹言及经过,冷哼一声。 荣国府这边的小辈里面,对于林黛玉来说,到底也是一个亲舅舅,私下里打了几个络子让自己的乳母王嬷嬷转交给了邢夫人的陪房。也算是答谢了那枚银簪子了。 这其中说起来诸多心酸,林黛玉不想堕了自家名声------舅舅给了礼物,不说其他的,一声谢谢是该说的,但是林黛玉本人见不到贾故一家,如果荣国府后宅给了回礼,她还能用“老太太必是替我还礼”这个借口劝自己别做多余的事儿,可是如今老太太和太太不愿意回礼,林黛玉又不愿意让别人说林家的姑娘没教养,加上用的一针一线都是贾家的,更是不知道回什么好,只能拿自己练手的络子凑数。 眼看着到了中秋,贾赦小心的问了史太君,不如中秋节那日请贾故一家来府里热闹热闹,史太君看着已经几十岁的大儿子,心里埋怨他真的没点眼力劲,嘴里又说“让他好好养伤吧,别出门乱晃,养好了伤,你帮着他谋个缺,也算是尽了一番你的心。” 言下之意,荣国府也不会帮着贾故跑官,别看贾赦是名义上的主人,但是京城里面不管是世家还是各个衙门,对荣国府谁当家这件事都是心知肚明的,贾赦出面是他自己的事儿,贾政出面了才是荣国府的事儿。 马上就要送中秋的节礼,贾故的妻子佟夫人就问他,“荣国府那边怎么送?” 贾故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一件单衣,“随便找点补品给他们家老太太送去,反正人家又不稀罕我送的东西。把那对羊脂玉茶杯包起来给大哥,找个姑娘们喜欢的送我那外甥女,咱们珹儿小时候的那把小刀呢,给大哥家的琮儿,其他的别管了。” 夫妻二十年,佟夫人早就知道自己老爷是什么德行,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去准备年礼了。 荣国府里面,贾赦也准备了节礼送给贾故,他去贾故家里几次,发现他们家日常俭省,也就想着贴补一下。送出去的礼物,金银居多,要多俗气又多俗气。把贾琏喊来,让他带着东西上门,不巧荣国府里面也大肆的送礼给世交故旧,贾琏这次真的不在家。 好在还在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可以使唤,让稳重的长随跟着,管家林之孝负责,贾琮作为吉祥物,就这么上门了。 贾故的府邸非常大,一进外院正房,修建的轩昂壮丽,规格也就比荣国府低了那么一筹,林之孝纳罕,荣国府敢簪越,首先是老太太作为国公夫人还健在,其次是皇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故老爷的府邸,规格是侯府,主人却是一个侯缺的武官,怎么说都透着一股子不寻常。 陪着贾琮进了正厅,贾琮趴在跪垫上先行了礼,又带点奶声的问了安,说明了代替父亲来给叔叔送节礼。贾故满脸带笑,让贾珹带着他去后院拜见佟夫人,就和林之孝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林之孝偷看了几眼贾故,人说他和贾赦是双生子,但是这位显得的比自家老爷俊俏。自家老爷眼下青黑,眼袋下垂,整个脸浮肿了一圈,一看就是酒色之徒。而贾故削瘦,气势威严,眼神清明,颇有上位者的架势。 林之孝就想,如果老爷改了毛病,是不是也跟故老爷一般。 贾故翻了几下礼单,问林之孝,“大哥在家做什么?” 林之孝小心的回答,“前几日得了一副好画,这几天正在赏玩。” “好画……贾贵,你去我书房,那桶刚拆开的桶里,随意抽一卷出来,给我大哥捎回去,就说我送他赏玩的。” 脸上带着刀疤的贾贵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其他人呢?老太太最近可好?府里的哥儿姐儿可好?” “老太太好着呢。前几日听说宝二爷做了几首好诗,得了二老爷的称赞,老太太连着几日的胃口都好了不少。” “好诗……二老爷称赞的?” 林之孝心想这会不会是拿什么东西给宝玉吧,却听见贾故嗤笑了一声。 门外传来贾琮的声音,他跟着贾珹进来,像模像样的跟贾故告辞,“叔叔留饭本不该辞,只是来之前家父嘱咐了要在午膳之前回去,琮儿下次再来,叔叔可不要嫌弃琮儿吃的多。” 贾故哈哈大笑,“你个小东西,你吃的才有多少,回去吧,替我问你父亲好。” 荣国府的人呼呼啦啦离开了,在路上纷纷埋怨贾故一家小气,居然没有赏钱可拿。林之孝喝骂了几个声音大的,抱着手里的卷轴,心想赶快和大老爷说道说道,他总觉得故老爷的府邸有几分邪气。 荣国府里的人走了之后,贾贵取了贾故的锁子甲,每走一步,金属相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珹儿也去换了,咱们今晚干一票大的。” 贾贵跟着贾故了半辈子,每次听他说“干一票大的”的时候,总是莫名的开始兴奋,眉开眼笑的举起锁子甲给贾故套上。 “告诉弟兄们,这次是在咱们最后一次冲锋陷阵了,干完这一票,往后大伙都解甲归田,想要再过那种枕戈待旦的日子不可能了。” “听您的吩咐,从北地到京城,咱们负伤的兄弟都已经安排好了,干完这一票,大伙以后也是富家翁了,从此老婆孩子热炕头。” -- 第4页 “你们是富家翁了,将军我还是要提着脑袋给皇帝干活啊,不管怎么说,只要是兄弟们有事,我和珹儿不会不管大家。贾贵,牵马。” 林之孝抱着卷轴回到荣国府,他还把贾故那边的节礼带回来了,告诉自家媳妇,礼盒里的是给林姑娘送去的。自己亲自抱着卷轴托着羊脂玉的杯子求见了贾赦。 贾赦今天还真是没和小老婆喝酒,他真的是在研究自己新到手的画儿。 “你故老爷气色怎么样?”老纨绔在太阳底下仔细的看着画卷,小心翼翼的。 “回大老爷,奴才看着故老爷脸色有点白,想是还没养好。这是故老爷给您的,说是一卷画儿,送给您观赏,还有一对羊脂玉的杯子。” 杯子也就罢了,也就是入手温润,荣国府富贵,到底富贵到什么程度,据说老太太和贾宝玉用的碗就有羊脂玉的,这一对杯子在外边算是不错的礼物,但是在荣国府还不算什么。 贾赦就和林之孝打开了卷轴,随即小心的放在桌子上,贾赦小心的弯腰去看,越看眼睛越亮,整个人就显得兴奋起来。 “大老爷,此乃真迹?” “真迹,当然是真迹,故弟是何处寻来的,这幅画真真的价值连城。”说完小心的捋着胡子,“收起来,收起来,你去找个上好的盒子来,我拿着送人。” 林之孝看着贾赦对这幅画的喜欢不像是假的,遂问道“既然大老爷喜欢,何必割爱于旁人呢?” “你懂什么?故弟如今赋闲在家,长此以往,一家子怎么养活,我做兄长的必是要为他打算,给他和侄儿谋个闲差还有几分薄面。” 林之孝拿眼看了一下贾赦,看他不像是说说,就把自己今天看到的说了出来,“奴才瞧着,故老爷的府邸有些气象,只怕是和故老爷如今的身份不一样。” 贾赦有些糊涂,“怎么个不一样?” “奴才看着那府邸,规制犹如侯府,但是故老爷如今是白身……” 贾赦一想,当日修缮府邸,他虽然日日看着,也只是看着匠人是不是偷工减料,至于修成什么样子,有管事筹划……那管事可是贾故的人。这么一想,他立即觉得不好了,“我明日去他府上,亲眼看看。” 晚间月亮初升,贾故带着儿子和十几名亲卫出了城门,脱了外袍,锁子甲反射着月光,贾故冷静的问“弟兄们到齐了吗?” 一个裨将驾马出列,“到齐了,七殿下的人马也到齐了。” 贾故轻碰了一下马肚子,坐骑慢慢的小跑起来,贾故问那裨将,“他们听话吗?” 那裨将笑了笑,“起初不听话,但是兄弟们给了他们点苦头吃,他们现在已经听话了。” “听话了最好,军中大忌就是不听调遣。” 马蹄上裹着布,每人嘴里衔着一根筷子,不用火把,分散开来,急行军了一个时辰,在一处山谷处埋伏下来。 对于贾故来说,这是一场和平时没有区别的埋伏战,而他最擅长的就是以少胜多和围点打援。不同的是,往日对垒的是蛮夷,对方连汉人都不是,如今对垒的是袍泽,来人是拱卫京畿的府军,因为离着皇帝比较近,披坚执锐,看着气势雄壮,然而还不如拿着破刀片穿着布甲的边军。 贾故手下的人才有六千,而对方有两万人马,看着行军布阵,贾故有信心吃掉这两万人马,但是到底是同胞,让贾故生了恻隐之心。 刚才跟着他的裨将问“将军,打吗?” “打,老规矩,看敌军帅旗到了包围圈,将他们拦腰切断,首尾不可相顾,让咱们的人注意,专杀后军将领,使其混乱,咱们专门招呼包围圈了的人。” 几声虫鸣之后,山上滚下乱石,堵在路中,一时间队伍大乱,纷纷哭爹喊娘,胡乱踩踏,加之暗箭,使得一万多人的队伍如昏头的苍蝇,又如待宰杀的羔羊,看的边军暗暗痛骂。 一群脓包,亏了身上的那套铠甲,手中锋利的兵器了。 “还不如给边军种粮的农夫。”贾故也觉得这仗打的太容易,贾珹领着人一阵冲杀,已经活捉了对方的统帅。 月亮升起,溃逃的败军无人去追,贾故只要守好这条道,到了明天,自然是荣耀加身。他躺在草窝里,看着贾珹兴奋的摸过来,眯了眯眼,拔出佩刀往儿子的大腿外侧扎了两下。 “父亲?” “这仗太过容易了,为了避免新君猜忌,你必是要受些伤。” 第3章 贾赦早上起床,先给史太君请安,照例是没见到亲娘。因为老太太的心尖子宝玉如今正是嗜睡的年纪,老太太为了避免别人说孙儿不孝,日上三竿才请安,吩咐全家上午吃过早饭才是请安的时候。 贾赦无所谓,但是贾政上班早,所以,贾政早上几乎是不请安,不过根据老太太的说法,孝顺不在这个上头,就免了贾政每日问安,贾赦就日日去老太太院子外面溜达一圈,而贾政就不用。 今天之所以这么早,还是因为贾赦惦记着贾故的府邸有簪越之嫌,想要早早的去提点下弟弟,老太太如今不见他,他也不觉得意外,从老娘的院子外边才溜达回到东边的院子里,就有老太太的心腹赖家婆子坐着小轿来请他了。 贾家府中的规矩,是长辈房里身边的猫狗在小辈儿面前都是尊贵的,何况是赖家婆子了,年纪大了,贾琏见了他们夫妻两个,也要称呼一声赖爷爷赖嬷嬷。 -- 第5页 赖婆子坐着小轿回去,贾赦是靠着两条腿再走回去,说出来也是一把辛酸泪。 史太君还没梳洗,头上勒着抹额,贾政坐在她下首,面色惨白。 贾赦进门,史太君挥退了下人,独留下这哥俩,示意贾政快说。 “今日去上朝,”贾政一开口,贾赦就挑了一下嘴唇,五品官也敢说上朝,四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面见皇帝听政,其他人也就是聚在神武门外,连皇帝的面儿都见不到。 贾政是真的被吓着了,没注意大哥的神情,“今日去上朝,刚出了宁荣街,被军汉挡了路,才知道,昨日有几位王爷反了,如今宫中不知是何情形。今日京中戒严……” 贾赦心想,戒严了我怎么去找故弟。 贾政看了一眼贾赦,“大哥可知前因后果?” “我知道什么前因后果,荣国府的印信你拿着,出门也是你应酬,我一个马棚将军,除了和小老婆喝酒……” “够了,”史太君厉声,“如今你不思如何应对,还在这里胡言乱语,快回你的院子离去,休要再待在我老婆子跟前。” 贾赦灰溜溜的被骂了出来。 贾政没因为大哥被剥夺参与这次会议而兴奋,他的恐惧还留在脸上,大街上还留着一片一片的黑血,让他这种没见过血腥场面的人有着天然的恐惧。何况,宫中出现了变故,那么他的女儿贾元春不知道如何了,有没有被牵扯到这次的宫变里。 而贾政也承认,经此一事,想要不承认荣国府没落了都不可能,荣国府提前连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十几年前,荣国府还有能力参与进太子一案里,现在,已经彻底成了二等人家了。 这位荣国府实际上的主人长叹一口气。对史太君说“待儿子再出去打探一二。” 尽管工部同僚觉得贾政这人不靠谱,但是他掌握荣国府二十几年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史太君对他也非常信任。 “全赖我儿了。” 未央宫主殿,七皇子黄袍加身,含笑下了御座扶起贾故,“朕与贾卿虽未见过,但是神交已久。” 贾故立即躬身下拜,盛赞陛下乃天命之子。 贾珹被太监扶起来,然而大腿一直在抖,苦苦支撑,新帝有心让父子两个为他肝脑涂地,自然不吝医药,招了御医,赏了上好的金疮药,皇帝眉头一皱,问贾故,“令郎神采飞扬,为何如今还未聘淑女?” “边塞苦寒,门当户对的袍泽家里没有合适的女郎,也就搁下了。” 新帝哈哈大笑,“朕的养母是皇后,不,太后娘娘,太后所出的六公主家里正好有个女郎,堪为贾家宗妇。” 贾故自领一宗,不入宁荣族谱,这是贾代善亲笔所书,知道的人非常少,就是荣国府,也就史太君和贾赦贾政知道而已。今天被新帝说出来,贾珹心道果然,父亲早有防备。 新帝赐婚,就算对方是个丑八怪也要欢喜的接旨,父子两个相携着出宫,早有人接着他们,贾故一回到家,就让佟夫人准备东西,等明旨下了,他们夫妻两个亲自上门拜访,务必给六公主足够的面子。 未央宫里,贾故带着儿子刚退下,一个老太监从偏殿过来,“主子,问清楚了,那王子腾昨夜犹豫不决,暗地里和心腹之人商定,若是大军到了城下,就立即杀了主子的人,开了城门迎大军入城,要是大军不来,他就按照主子的吩咐,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哼,”新帝冷笑,“他是个惯会骑墙的,也就父皇觉得他老实。对了,朕父皇醒了吗?” “醒了?” “圣旨用印了吗?” “还没有,太后娘娘劝着呢。” “不急,他早晚会用印的,什么时候他用印了,朕就什么时候让百官朝见。” “要是百官朝见的时候太上皇反悔了呢?” “守宫门的侍卫大臣昨日不是被五哥的人砍了吗?传贾故,今日来宿卫宫门。” 贾政出去了一上午,匆匆的返回史太君的院子,远远的听见自己的嫡子宝玉高声欢笑,满院子的丫鬟陪着吃吃的笑着。贾政站在院子门外,能看到满院子花一般的女孩子们,各个不知道外面的狂风暴雨,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贾宝玉一听到他老子要来,吓得自己灵气全失,坐卧不安,史太君知道贾家的规矩,老子教育儿子,跟官爷审贼一样,张口孽畜闭口畜生,立即吩咐宝玉下去,让家里的女孩子一起陪着,担心宝玉被他老子吓坏了。 这次还是母子两个,史太君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五王爷,不是,是废皇五子,昨日带兵杀入宫中,幸有七王救驾,当时圣上把位置传于七王,如今宫中皆称呼圣上为老圣人,称呼新帝为当今或者是圣人。” 史太君赶快把新帝的生平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新帝的生母出身低,生下孩子不久就没了,新帝就被抱到皇后跟前去,一直养到了现在,当年太子事败,宫中人人不敢对皇后落井下石的原因最主要的是,皇后还有一个年纪小的养子,如今,这位已经登上大宝……史太君想着拿当年荣国府和废太子的交情去和新帝套套近乎,不知道可行还是不可行。 这件事还需要贾赦出面,当年贾赦年轻的那会在东宫伴读,几乎那一波勋贵,当年的八公家的嫡长子都跟着废太子,差不多因为太子事败,全部折到了那件事里面。说来惭愧,贾赦一直不靠谱,还是一个比较废材的人,当时废太子带着人密谋压根就没算上他,使得贾赦逃过一劫,因此在老圣人那里还留着一两分脸面,但是因着他在东宫伴读,太子和其他人都死了,唯有他还活着,贾代善生怕皇帝心气不顺迁怒到贾赦头上,也一直摁着长子不让他出头,时间久了,荣国府出面的都是贾政。但是八公如今都元气大伤,已经被许多家族超越,再不重整旗鼓,怕是再难回到朝堂上。贾政心里不愿意大哥出面,史太君不说,他自然不会提议让贾赦去朝贺。 -- 第6页 贾故换了软甲,去后院和佟夫人说一声他要去当值。 佟夫人在贾珹的院子里守着儿子,贾珹回家只说敌军狡猾,要不是自己躲的快,如今脑袋已经搬家,惹得佟夫人心疼不已。她再想不到是贾故给了自己儿子两刀,就算是跟她说实话她也不信。 这几年贾故升迁颇快,每次升迁,许多人收罗些美女送给他,贾故一概不要,只守着佟夫人过日子,佟夫人嫁给他五年才生下贾珹一个,如今两个人也只有贾珹一个宝贝蛋儿。就算是佟夫人的娘家,也劝着她赶快给贾故纳妾,多生几个儿子要紧。边关折损人口是常事,每日里都有人死去,这父子两个都是沙场拼命的主儿,要是有了不测,哪怕是庶子,对于佟夫人来说,她晚年也有人奉养。 然而佟夫人不愿意,贾故也没这个意思,这个事儿一直含糊着。 贾故进了儿子的院子看了看已经睡着了贾珹,扶着佟夫人回了后院正堂,两个人说些聘礼之事,贾故交代万不可俭省,也不必炫富,让佟夫人拿捏着度。看着屋子里没人,贾故站起来抱了一下佟夫人,在她的腮边响亮的亲了一下。哪怕是边塞女子豪放,也被他羞得手脚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老不正经的,儿子马上就要娶媳妇了,一转眼孙子都要有了,还为老不尊。” 贾故笑的开怀,拿了佩刀出门了。 到了晚间,太上皇终于在传位诏书上用印,他有点中风,虽然不严重,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加上太后在一边拉着他回忆往昔,他虽然不舍得,还是放了权。 新帝拿了诏书,并不急着公布,表面上日日去太上皇跟前做孝顺儿子,暗地里加紧扫清障碍。 八月十四晚上,新帝正在喂太上皇喝粥,太上皇发问,“九门提督是谁?” 新帝笑着答,“是王子腾。” 王子腾一直守着九门,新帝没启用心腹,让老皇帝心里非常舒服。 太上皇又问“谁在宿卫宫禁?” “儿子思来想去,前一阵子,前荣国公贾代善的那个儿子,就是脖子上有胎记的那个,您还记得吗?他不是重伤了吗?您下旨招他回京,朕想了想,他既然能在乱军中取敌军大帅的首级,想必宿卫宫禁不在话下,就下旨让他领侍卫大臣一职。” 太上皇满意的点点头,贾代善是他的臣子,贾代善的儿子不算堕贾代善的名头也是弓马娴熟,这么多年在边关,不可能参与皇子夺嫡,得了一个位置,也是看在了他们父子是自己老臣的份上。而且,新帝没往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安插自己的人手,足见新帝孝顺。 “明日,邀宗亲到宫中,也诏令四品以上官员赴宫中大宴,朕明日亲口传位于你。” 第4章 宫中中秋大宴之后,街上不再戒严,一大早,贾赦就从他的东大院坐着马车出来了,昨日晚上他喝了点酒,被冷风一吹,有点头晕,今日就骑不得马。 跟着他的除了往日的几个常随外还有林之孝,一行人到了贾故府上,贾珹被两个粗壮的小厮扶着,在门口迎接。 贾赦一看,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等贾珹请他到了正堂,奉茶之后才算是回神,“腿是如何了?” “学艺不精,那日与歹人相遇,我与他过招,被砍伤了腿,虽然看着严重,也不过是皮肉伤,前两日还起不来呢,如今被扶着也能到处走走了,再有半个月就大安了。” 两个人在叙话,门外小厮快步进来,“大爷,有天使来传旨,快摆了香案接旨。” 后院里的佟夫人被扶着在屏风后面跪着听旨,前面香案前跪着贾珹,再后面一点跪着贾赦,来传旨的是礼部侍郎,圣旨嘉奖贾故往日功勋,重点点名他斩杀敌军大帅攻入蛮夷龙庭,军功赫赫,封为忠武侯,世袭罔替,三代始降。 再就是给贾珹赐婚的圣旨,一时间,满府虽然喜气洋洋,但是不至于失了规矩,照例贾珹要跟着贾故去宫中谢恩。 贾赦比自己得了爵位还急,“你爹呢?我来就没见他,如今接旨也没有他,他去了何处?” 贾珹不得不说实话,“父亲前几日已经入宫当值了,陛下令他出任侍卫大臣,此刻正在宫中。” 贾赦头也不晕了,脸色红润嗓门响亮,一叠声的让他赶快去宫中,会和了贾故立即谢恩,又发愁这种好事没个人帮衬着,自动毛遂自荐替贾故父子接待上门的贺客。 贾珹不愿意打消他的兴致,吩咐了管家贾贵,等会如果有客人上门,机灵点,让贾大老爷只管安坐陪客,其他的,就不用荣国府出手了。 贾赦只管替弟弟高兴,林之孝也跟着在茶水糕点上帮衬很多,他这个人,对分寸把握的非常好,因不是荣国府,露脸的事儿从来不做,倒是让贾贵对他的印象颇好。 等到晚上点灯,贾珹才从宫中脱身,回来谢了贾赦。贾赦高兴的表示明天还来,心疼侄儿拖着一条伤腿跑了半天,连饭都不愿意让贾珹陪着,自己回家吃。 他喜气洋洋的回到家,荣国府诸人还不知道贾故府上封爵的事情。今日二老爷贾政出门会友去了,他标榜自己是个读书人,会的友人自然是山野大贤,也就是不在朝廷的人,荣国府的人对外边的事儿不关注,更多的是关着门高乐,自然也没人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 不过不要紧,跟着贾赦出门的长随把这个好消息带回来了,也就两刻钟,这件事传到了贾政之妻王夫人的耳中。 -- 第7页 王夫人赶快请了贾政回来,她有个绝妙的好主意,今天上午,贾元春从宫里传来消息,虽然没被这次宫变牵连到,但是贾元春还是在宫里籍籍无名,出人头地遥遥无期。王夫人听了下人说贾故是侍卫大臣,那么绝对是帝王心腹,哪怕不是心腹,也能日日能见到帝王,只需要他提一句,她的元春就有出头的日子了。 “到底故老爷是老太太的儿子,哪怕双生不详,想必老太太也是心疼他的,上次我还看到老太太让大老爷转送给故老爷一顶精美的发冠,听说那是国公爷年轻时候的爱物。我也听说,如今故老爷只有珹哥儿一根独苗,想必老太太也是想念的,不如请了珹哥儿来给老太太请安?要是故老爷在圣上跟前提一句我儿元春……” 贾政考虑的不仅是元春的问题,一个实权的侯爷,听说贾珹娶的媳妇是安阳长公主的女儿,安阳长公主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且她是中宫皇后所出。皇后是皇后的时候,过的战战兢兢,等皇后成了太后,而且儿子是皇帝的时候,那是不把太上皇放在眼里的存在。尽管圣人不是皇后所出,但是记在皇后名下,从襁褓中开始日日照顾,长大了为了他的皇位精心谋划,到了如今,不是亲母子胜过亲母子。 元春的事情,让贾故一个老爷们说不合适,也只有请动安阳长公主撞撞太后的木钟才有效。 贾政考虑的比较多,除了宫里元春出人头地,怎么样让一个实权的侯爷,偏向于荣国府,然后助荣国府回到二十多年前的顶峰也是他考虑的重点。 晚上贾政就带着王夫人向史太君请安了。 佟夫人最近真的很忙,她把聘礼准备好,贾故又请了冰人去公主府说和,带着贾珹和安阳长公主以及驸马偶遇,最后才是把聘礼送过去。 接着,佟夫人接到了无数来拜望她的帖子,又接到了无数邀她赏花看戏的帖子,她在边关一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些阵仗,手忙脚乱的应付着,好在回到家,如果是贾故不当值,伏低做小,端茶倒水,揉肩捶背,没个侯爷样子,让她恢复的元气满满,第二天又风风火火的带着人出去看戏赏花了。 这一日,得了半天空闲的佟夫人歪在家里养神,荣国府的人上门了。来的就是老太太跟前的得意人------赖嬷嬷。 赖嬷嬷在荣国府,到了夫人们跟前,哪怕是王夫人也要问一声好,一叠声的让茶让座。到了忠武侯府,别说让茶让座了,一个粗壮的丫鬟直接在她跟前放了一个拜垫,意思是要她跟佟夫人磕头请安。 赖嬷嬷是很多年没磕头了。 “老太太想孙子了,请珹大爷去,想要看看他。”赖嬷嬷磕头之后连个座儿也没捞到。 佟夫人歪着想了想,“不瞒老人家,我们家珹儿如今在宫中跟着他父亲一起当值,十天半个月不回家,等他哪日闲了,看他的意思吧。” 赖嬷嬷没见过这么不贤良孝顺的当家主母,婆母想孙子了,那是赶快把孩子收拾了送到跟前,远的不说,就是荣国府这等人家,从大姑娘开始,往下的哥儿姐儿凡是嫡出哪个不是在老太太跟前养着,那庶出的,等闲连老太太的面儿都见不到。又听说故老爷就守着她一个人,想来也是个母夜叉,就琏二奶奶那样强的一个人,也管不住连二爷到处偷嘴,这位的手段,还在二奶奶之上。 当下暗示了一下,“本朝以孝治国……珹大爷如今也入了官场……” “大爷孝顺夫人和侯爷就行了,没道理外八路的亲戚也要孝顺。当日回京城,我们侯爷也想着去本家拜见一番,倒是贵府的老太君不愿意,那日我们大爷在路上遇到了你们家的政二老爷,远远的下马执子侄礼,你们家的二老爷连面都没漏,轿子也没停,直接过去了。你说,这样的亲戚还怎么来往?”佟夫人身边的一个粗壮丫鬟牙尖嘴利,佟夫人压根就没开口,斗嘴这活儿,不适合她当主子的干,自由下人代劳。 赖嬷嬷再说,佟夫人把眼睛闭上,不愿多听多说,赖嬷嬷铩羽而归。 史太君知道后晚饭都没吃,老太太心里不如意,把窝在房里赏画的贾赦喊了过来。 “我今儿指派赖嬷嬷去忠武侯府,想见见孙子,请了他来。我那孙儿在宫中当值,我竟不知道,贸然让赖嬷嬷去了,可谁知,赖嬷嬷被侯夫人身边的丫头排揎了一场子。叫我说,他们一家三口刚回来,也没得用的下人,如今他起来了,你该做些兄长的样子,把几房得用的下人送去,就如今天,他们府上的丫头排揎的是赖嬷嬷,咱们一家子骨肉,自然不会计较,等过一阵子,排揎了其他家的贵人,人家还想着是你弟弟授意的,到时候,朋友不成反成仇……” 言尽于此,挥挥手让贾赦下去了。 贾赦一想就是,他惯常去忠武侯府,当然,他是在前院,看不到丫头是什么个样子,但是前院里面,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军汉,大部分是瘸腿烂脸,还有人少了手指或者是胳膊,平日里也就端着茶水,扫扫院子。哪怕是故弟倚重的大管家贾贵,脸上就有一道疤。 贾赦越想越是觉得不成样子。他一面吩咐林之孝,让他暗地里选几乎老实人家,一面等着第二天跑到忠武侯府去。 等到上午,贾故才从宫中回到家里。 “不是早上就散值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贾赦看着贾故进门,直接在大堂上脱了官服软甲,脱了布靴,贾贵拿了家常日服给他换上,贾故自己把鞋子穿上,还一边和贾赦说话。 -- 第8页 “碰到了珹儿的岳丈了,陪着在宫门口说话,今儿安阳长公主进宫请安,驸马送她到了宫门,就这么遇上了。”又问贾赦,“上次送你的那画儿如何?弟还有几幅,咱们去书房看看,有看上的你一并带走。” 贾赦心里美滋滋的,他喜爱金石古玩字画,荣国府字画极少,金玉更多,想要买一副古董字画,没个千八百两银子是买不下来的,府中王氏掌管府库,每次支取银子总是推三阻四,有的时候告到老太太跟前,别说银子了,连面子都没了,一来二去,贾赦也不愿意去外边了,去了看到好东西买不了,碰上那些和荣府不对付的,人家还挤兑自己。 如今弟弟有字画,还不吝啬给了自己,贾赦捋着胡须,兴致高昂的跟着贾故去了书房。 第5章 如何?”贾故看他几乎趴在了画上。 “真迹啊真迹,拿到外面卖,能卖上五六千两银子。”贾赦不问他哪儿来的,只鉴赏这幅画,“工笔花鸟,加盖私印,还有这笔瘦金体,真迹,是真迹。” “喜欢等会走的时候带上,自从弟去宫中当值,咱们一月也就见上两三回,等会午膳的时候在咱们两个喝几盅。” 贾赦不舍的放下画卷,“算了,你当我是哥哥,你就是不在家,我也能进你书房,我想念的时候来看看。拿回家,老太太必是要讨要的,不是给了宝玉就是送到了宫里,也就是从我手里过个路。” 贾故找了个地方坐下去,“宫里?老圣人和圣人不喜这些啊?” 贾赦也坐下,“故弟以为送给至尊了?才不是呢,是送给宫里一个老太监了,贾存周的大丫头在宫里作女史。全家为了她,花了已经不少于这个数了。” 他伸出巴掌,贾故看了,“五千两?” “五万两。” “嗬,”贾故目瞪口呆,这么说,民间物价,一文钱能买一个素包子或者是一个馒头,一两银就是一千文。五万两银子是很壮观的一个馒头山啊。 “弟在北地,养一军人马,一年也才一万两银子。” 贾故心想原以为自己的私房钱能花上几十辈子呢,原来在京城,也就花一辈子而已。 贾赦摇了摇头,“府中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贾赦作为一个老纨绔,一个有着家主名头没有家主实权的老混蛋,整天醉生梦死和小老婆喝酒的人物就知道荣府一年不如一年了,那么作为实际家主的贾政,应该比贾赦更清楚才对。 但是贾故不愿意和贾赦探讨这个,心想就算是以后荣府落魄了,他也能养得起这个浑浑噩噩的双胞胎哥哥,小时候,两个人的感情那是极好的,他再大一点被送到北地,也是贾赦每月给他寄银米布匹,哪怕大了之后不联系,对于贾故来说,贾赦也是不可替代的亲人。 贾故就生硬的转换了话题:“对了,有件事想和兄长商量,我膝下只有珹儿一个,如今他不在府里,就显得这里愈加的荒凉,听说兄长有个女儿,不如让弟接到府里,早晚有个人问安,也算是一种安慰,放心,不抢兄长的女儿,在弟的府里住半个月,剩下的半个月送她回家。” “送给你也无妨,但是那丫头木楞,不会讨人欢心,送给故弟看着也烦。” “看兄长说的,孩子都是自家的好,我一个叔叔,又不用天天盯着,自有佟氏教养她,她是看见谁家的女孩子都觉得好,兄长的女儿,血脉上又近了一层,我和佟氏自当视如己出,还请兄长放心。” 贾赦想了想,“也好,我明天,不,现在让长随回去送信,把人给你送了来。” 贾赦想一出是一处,让外人看了,自己的亲闺女忙着送到别人家,自会觉得太荒唐,但是他就这么不讲究。 贾故和他真的是亲兄弟,听了他的话,立即把贾贵叫来,“告诉夫人,把挨着我们正院的那个院子收拾出来,赶快铺排起来,爷的侄女儿下午就到了,对了,我上次带回来的那匣子珠钗,让夫人给姑娘用。” 贾贵立即去后面传话了。 后院佟夫人听了,本来厌厌的歪在塌上,听完丫头的回话立即精神了,“京都的姑娘们各个娇娇贵贵的,可惜,我没个女儿,既然是老爷同胞兄长家的,那就是我们半个女儿了。快快,收拾了出来,让贾贵套了马车,早点把孩子接回来。” 前院书房,贾赦就抖落荣府里的几个姑娘,“迎春是愚兄家的,探春是贾存周那厮的,惜春是东边珍儿的妹妹,目前还住着敏儿家的,她父亲在江南做官,还有一个是薛家的姑娘,刚来不久,听说是颇受老太太欢心。薛家好大家业,他们家的人出手不凡,漫天的撒银钱,府中都说他家富贵。” “他家的银子和咱们没关系,有钱还寄居?有银子什么房子庄子买不来,这是要仗势啊。”贾故把一块糕点放嘴里,心想,四大家族真没落了,以前在京城的时候,那真是风一吹都是四大家族的信儿,四王八公,如今,提的人少了,而薛家连自立门户的资格都没了,沦落到普通商户那样,携身家求庇护了。 贾赦冷哼了一声,“人家可不是来仗势的,你不知道,我听说那薛家家主薛蟠到还罢了,天天混在家学,没听过有何建树,只是她们家的姑娘,事事要压咱们家姑娘一头,那贾王氏更是把她抬得比林丫头都高,你见过这种上门求庇护还比主人更跋扈的人家吗?” -- 第9页 “哦,说道林丫头,一并接过来。好歹那丫头还知道给我回礼呢。” 贾贵又匆匆去套了一辆马车。 “想当年,四大家族,以咱们贾家为首,如今,是王子腾执牛耳,史家兄弟心怀二意,不欲和咱们多往来。”贾赦说起来颇有些心灰意冷,他就是再纨绔,也是当了那么多年的嫡长子,该有的几分见识还是有的。 贾故有点饿了,吃了点糕点就更饿,对门外的小厮吩咐,“去厨房,看有什么,端了过来,再把珹儿弄来的好酒烫一壶来。” 须臾有人端了酱肉和凉菜过来,放下酒,表示热菜马上来,退了出去。 贾故给贾赦倒了一杯,“什么四大家族,也不过是抱团充数而已,你看那些四才子四公子四美人,谁同生共死过,史家一门双侯,人家自然看不上贾家如今不上进,想要抛开你们也是应该的,王家啊,王家如今也有当家的位居高位,要是他真心想要帮忙,荣国府的姑娘还在宫里做什么女史啊,高位嫔妃做不得,地位的难道没她的位置。再说了,那薛家仗势,怎么不去仗王家的势,亲舅舅和亲姨妈,你说哪个更亲?” “当然是舅舅。” “王家比贾家势大,比贾家更亲,薛家还是投到了贾家门下,为什么?只能说,这事是王子腾不愿意插手的,薛家的事儿不干净。” “不干净?” “这事儿你别管,你以前不知道,是这件事见不得人,而且你也没人手,谁帮你查?交给我,不出一个月,薛家祖宗八辈的故事翻不出来,但是翻翻薛家这两年的事儿还是能的。” 贾故举起杯子,和贾赦碰了一杯。 荣国府中,一个衣裙鲜亮的仆妇三十多岁,站在史太君跟前,“……我们夫人收拾了院子,开了库房选料子,家里还有新做的被褥,必不会辱没了两位姑娘。” 林黛玉就坐在史太君身边,贾迎春坐在她下首,两个人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我们家大老爷呢?”史太君撩起眼皮子问了一声。 “和我们侯爷在书房喝酒。” 在书房喝酒,哼,没点规矩,书房是能喝酒的地儿吗? “老婆子没这两个丫头,那是饭都吃不香,告诉你们侯爷,她们福气薄,受不起,就不去了。” 佟夫人跟前的女人正是贾贵的老婆,人称贾贵家的,原是犯官之女,随父兄流放到北地,后来嫁给了贾贵。 贾贵家的装作诧异的问,“奴婢是来接贾将军的女儿和林大人的女儿,原来她们的大丫头还侍奉您用膳,她们不带丫头亦可,我们在北地原是有奴仆的,只是押着家伙什走的慢,紧赶慢赶侯爷封侯后才赶过来,我们夫人给两位姑娘各配两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四个洒扫的婆子,每人三间正房,不敢委屈了两位姑娘。马车在外面,彩照彩屏,你们扶着林姑娘,香草甘草,扶着贾姑娘。” 四个丫头就在门口,一声答应,架着两个人出门了,那贾贵家的还堵在门口要拜别老太君,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出不了门,廊下的小丫头更是拦不住,史太君气的心口疼,一叠声的让人把贾赦叫回来,又让人传了老二来,堂上乱哄哄的。 因为贾贵家的刚才进了荣国府换坐了小轿子来的,这会把两个姑娘往轿子里一塞,四个大丫鬟道了一声得罪,两个人抬起轿子,剩余两个人跟随,脚步飞快的出了垂花门,穿过前院,直接到了马车前。 可怜贾迎春本就是懦弱的性子,林黛玉又被惊着了,两个人为了脸面,更不敢喊叫,就这么被四个丫鬟带出来了。 边塞中,无论男女,都是能出门和蛮夷干架的存在,据说佟夫人没嫁给贾故前,曾经跟着亲娘砍过蛮夷的脑袋。边塞的女人也不裹脚,男人打战的时候,女人负责后勤,健壮的妇人能当男人来用。于是,当年娇滴滴的犯官之女,现在粗壮的贾贵家的的笑傲荣国府后院,出入犹如在无人之境,从容的从后院出来,还给了一个奉命捆她的家丁一巴掌,当场打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吓得其他人更是不敢上前。 第6章 让你们去接人,变成了你们去抢人。”贾故在佟夫人的正房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四个丫鬟已经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佟夫人示意贾贵家的出去,开口和贾故说“老爷,这四个丫头不能留了,本来说接了侄女儿外甥女来,好事让她们办成了恶事儿,还吓着了两个姑娘,要是吓出个好歹来,不说怎么面对林姑爷和贾将军,咱们自己也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后院的事儿我说了算,来人啊,把这两个丫头打上二十板子,让她们老子娘领了回去配人。” 四个丫头小声嘤嘤嘤嘤的哭,隔着一道屏风的贾迎春和林黛玉不安的看着对方,站在她们身边是一个长相粗苯的丫头,是佟夫人的左右说,叫做彩云,立即跪下来求两个人,“两位姑娘说句话,她们平日里也从不这样,万不能就这样赶走她们,赶走了她们,随意配个小子,她们这辈子就完了。” 门外进来一个婆子,“夫人,她们的老子娘还在北地。” 只听见佟夫人厉声“她们冲撞了姑娘和荣国府的老太君,万不可留着她们了。拉下去,打死了埋了,打不死,打完直接配小子。” 林黛玉赶快站起来,“舅妈息怒。” -- 第10页 佟夫人心想终于说话了,这一篇算是翻过了。给四个丫头示意了一下,“玉儿好孩子,你不知道,这事儿让她们办坏了……”赶快站起来去了屏风后面,好言安抚了她们姐妹两个,晕晕乎乎的,在佟夫人的花言巧语下,贾迎春和林黛玉原谅了四个丫头,同意接着让她们接着伺候。 撤了屏风,两个人拜见贾故夫妻两个,全凭佟夫人一张嘴不停的开开合合活跃气氛。 “咱家侯府人口简单,事儿也少,你们叔叔舅舅平日里去宫里当值,有时候你们哥哥也去,家里只剩下我自个,咱们娘们三个正好作伴,我没有姑娘,自会把你们视如己出。” 贾故拉了一下佟夫人的衣服,示意她别太豪放,吓坏了人家小姑娘,才见面,弄得人家要在这里寄人篱下一样。 佟夫人生气的拍了一下他的手,“我们娘们说话呢,老爷要是没事去前头待着。” 贾迎春和林黛玉两个小姑娘从没见过有夫妻这么相处的。对于贾迎春而言,她几乎没见过夫妻相处,毕竟从小在史太君那里,贾政和王夫人一块出现的时候都是有事,小孩子们是要避开的。而她自己,也没见过贾赦和邢夫人同框。 林黛玉倒是见过父母相处,那真的是相敬如宾,夫妻两个做事有商有量,说话也是斯文至极,再没见过佟夫人这种“飞扬跋扈”之态。 而贾故也不动不生气,好脾气对着两个震惊的小姑娘笑笑,“我不常在家,你们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跟你婶婶你舅妈说,她历来是爱玩爱热闹,只要不是和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扯上的,她都会玩。” “去去去,这人真坏,这天下游戏,一大半和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相关,你又来揭短。” “你明日了,等两个姑娘上完了课,选一只温顺的小马,带着她们去跑两圈,这不是能消磨半天功夫吗?”贾故给她出主意。 “是是是,还是夫君见识的多一点,想东西也快,但是还是要问问孩子们呢?” 人在屋檐下,两个小姑娘纷纷表示非常乐意去尝试一下。 忠武侯府的后院除了一条大道贯穿前后之后,两边还有两条宽阔的道路。被中轴分成东西两边,西边的院子大部分锁着,林黛玉扶着彩照彩屏的手,贾迎春扶着甘草香草的手,前面两个婆子提着灯笼,后边六个婆子跟着,向着西边的一处大院子移动。 “咱们府上,西边是侯爷和夫人住着,东边现在锁着呢,等以后给大奶奶住,到时候挨着中间大路的院门一锁,跟两户人家似得。”甘草说完,林黛玉就有点懵,她今天不止一次觉得忠武侯府与别处不同。 “这是为何?好好的一处府邸,怎么分成了两处?” 丫鬟们也说不出来,前面提着灯笼的婆子就明白,侯爷晚上是会后院住的,到时候,后院还住着大爷大奶奶,到底是要避讳一些。但是小丫头们不知道,这会都在滋滋呜呜的猜原因。 “快别多嘴了,”一个打着灯笼的婆子说“到时候夫人带着哥儿姐儿住在西边,大奶奶和大爷的妾室们住在西边,万不可那哥儿姐儿和姨奶奶们混住着。” 贾迎春听说了这句话没什么反应,她本就是庶出,不像是贾探春那样太敏感,因着生活环境,整个人就在某些时候表现的木楞楞的。 林黛玉就太惊奇了,在荣国府,婆子们的地位没有丫头的高,主子身边的大丫头们可以随意呵斥婆子,就算是乳母之流,也要让大丫鬟三分颜色。而忠武侯府,粗使的婆子居然能说教主子身边的大丫头。 到了院子门口,一处圆形拱门,雕花镂空的门板,推开之后,里面六间正房,东边四间厢房西边四间厢房。院子的空地上种着桃树,树下放着木质的座椅,现在是晚上,桌上放着灯盏,罩着纱罩,廊下站着几个丫头,挂着一溜的红色灯笼。 其中一个丫头上前来先请了安,“晚上仓促的收拾了一下,东边是给大姑娘的,西边是给表姑娘的。” 一群人先拥着林黛玉进了房间,推开门,先是一排珠帘,挡着了视线,两个丫头上前挽起了珠帘,地上是水磨的地砖,中间是摆着的座椅,这是日常待客之处。东边的房间布置成了书房,挨着墙的地方都放着书架,摆满了新书,靠窗的地方放了一把琴,角落里有一尊香炉。林黛玉非常满意,转身去了西间,这里是卧室,靠窗的地方放着床,有宽大的脚踏,床的另一边是衣柜,衣柜的后面是一张小床,这是守夜的丫鬟们睡的地方。 再出去到了贾迎春的房间,进门是一扇屏风,转过屏风,也是摆着桌椅,和林黛玉的屋子格局一样,不同的是东间靠窗放着棋盘,画具,就是没有书架和书案。西间也是卧室,贾迎春拉着林黛玉在床沿坐下,心里也是满意的,毕竟在荣府,四个姑娘挤在抱厦里面,连带着乳母和丫鬟跟着一快住,这里一个人能独霸三间房子,怎么看怎么宽敞。 晚上林黛玉辗转了好几次,一边想老太天那边如何了,一边想这边的舅妈和舅舅也挺好的,她作为外甥女一年也看不到几次贾赦和贾政,比起来,比他们更忙的贾故可是专门在佟夫人的后院等着她们。想着想着,才缓缓睡去,第二天一早,彩屏起来,先把大衣柜打开,一柜子的衣服,花花绿绿了的展示了出来,彩屏拿了一件淡绿色的,“姑娘,这件如何?” -- 第11页 林黛玉点点头。 彩屏放下衣服去打开门,丫鬟们鱼贯而入,洗漱完了又退了下去,彩屏梳头,彩照就从衣柜下面的隔层里拿出盒子,里面各式各样的饰品都有,端着让林黛玉选。 等林黛玉和贾迎春会和了去给佟夫人请安的时候,贾故已经坐在了上房。 “昨夜睡的好吗?被褥可还合用?”佟夫人揽着两个人,一起去了餐桌边,贾故也跟着坐下了,用了早餐,贾故跟佟夫人说了一声,要和几个同僚去望江楼喝酒看戏,才去前院换衣服。 “给你们找了个女师傅,那是满腹经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们上午先跟着读书,下午了咱们娘们在说话。” 教书的这个也是个婆子,人到中年,非常淡然。很多人都喊她金嬷嬷。先问了两个人几个问题,摸了摸她们的底子,能和林黛玉讲授四书,能和贾迎春谈论到家经典。 佟夫人命人套了马车,到了荣国府门前,有人开了侧门迎了她的马车进去。 佟夫人也是诰命夫人,因此邢夫人和王夫人接了她,几个人一起往史太君的正堂而去。 邢夫人看到她倒是显的热络一些,王夫人全程低眉顺眼,手里捻着佛珠,不说话不看人。看眼前这个景象,不了解的还以为是邢夫人当家做主,实际上,荣国府的丫鬟婆子都悄悄的看着王夫人的脸色,而王夫人,这会表现的不是很高兴,她甚至没和佟夫人多说一句话,除了刚才见礼的时候开了一下金口,其他时候就在转着佛珠。 王夫人不高兴,大家对待佟夫人也就不热乎,去了史太君的正堂,先上茶,佟夫人掀开茶杯一看,算不上好茶也不是那种次了很多的茶。她这两个月赶场似的认识了许多京中贵妇,也赶场似的接待了许多京中贵妇,哪怕在北地不懂这里面的道道,经历了这两个月,特别是被安阳长公主提点了几次,早就门清。 好茶不好茶她品不出来,但是她看的出来,要是佟夫人真是个愚笨的妇人,当年贾代善也不会给贾故定下这门亲事。更何况,佟夫人的娘家在北地,不算是大家族也无人做官,家里只有一座坞堡,生母还是个妾室。 喝了那么多好茶,看成色,也知道杯子里的茶是给那些有头脸的仆妇们准备的,佟夫人的火气就一顶一顶的,她把杯子放下来,问邢夫人,“老太太何时出来?我不在家,我们老爷出门访友去了,家里没个人,来的时候也没交代午膳,怕委屈了两个孩子,不如请下老太太,如果今日不方便,我改日再来,实在是家里的事儿离不了。” 第7章 史太君是个很有品位的老太太,她的院落收拾的非常精致,用品也很精美,邢夫人去请老太太了,佟夫人就端着杯子把玩,没打算和对面的王夫人说话,王夫人撩了下眼皮看着她,心想佟氏竟一点不着急。 听说这是个河东狮,贾故平日里畏惧三分。王夫人仔细看了下佟夫人,两个人年纪差不多,但是佟夫人更显的年轻一点,她削瘦,身姿就显得年轻,尽管脸上添了风霜,但是神情却如小媳妇一样,不带着一点的愁苦。王夫人太清楚这种神情是怎么养出来的了。必是素日丈夫敬重,儿子孝顺,家里没有不干净的事儿,日日过的顺心顺意。 王夫人数着佛珠的手紧了紧,今日老太太要给佟氏一个下马威,但是佟氏竟不当回事。 又过了一刻钟,茶水都凉了,也没老太太的人,更没见邢夫人回来,佟夫人也不着急,四五个粗壮的婆子站在她身后,她接着玩杯子盖。 正堂上迷之安静。 再过了一刻钟,邢夫人扶着老太太进来了,佟夫人等着她坐好了,先给史太君问安,行的的是国礼,丫鬟在她跟前放下跪垫,意识是要行家礼,让她叩拜,也被佟氏忽视了。如今贾故只打算和贾赦这个一等将军来往,不想认会荣国府这大部分的人做亲眷。她自然不会扯自己夫君的后腿,被史太君摆个冷脸就觉得天塌了下来。 “丑儿家的。”史太君喝了一口茶,“今日来什么事儿啊?” 佟夫人只管笑,看着史太君看着她,才疑惑的问出来,“您是……喊我吗?丑儿家的又是哪位?” “贾故的乳名叫丑儿,是老公爷赐下的。” “我们老爷有乳名?我竟是不知,我们老爷的大名也是老公爷赐下的,他如今都四十多了,官儿都做了,儿子那么大了,眼看着明年年底娶了儿媳妇,后年他都能应爷爷了,就是有乳名您也不能还拿着乳名喊他,不尊重。” 史太君把茶碗重重的一放,“老婆子是他亲娘,他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还不能说他一句?” 佟夫人诧异的问“竟有这回事?当年老公爷的心腹去我娘家提亲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我们少爷是庶出,配你们庶女正合适。’当年老公爷给我爹的亲笔信上也说了,说我们侯爷出身不好,不入族谱,日后自领一支,你家淑女自是宗妇。如今,倒是该信谁的话?” 还原当年:贾故生下来不久,史太君看见他就哭,又有人说双生子不详,再有人说贾故的生辰八字不好,这是标准的克父克母的八字,还有人提议要不送到外边,寄养在别处。 贾代善不舍得。 他当时还有一个宠妾,还未生育,就吹风,‘不如把哥儿给了奴家养着’,贾代善还挺心动的。这事被史太君知道了,自然不同意,家里闹了几天,史家的人也上门来劝,凡是认识的都说命格不好,而且自古双生不详,婴孩的胎记从脖子到心口一大片,针对这片胎记,还有人说这是上辈子如何了,这辈子要接着兴风作浪。 -- 第12页 亲属们劝贾代善为了家宅安稳送走他,同僚们劝贾代善为了仕途和顺送走他,贾代善最后顶不住,就把他托付给了当年的一个心腹,这个心腹当年也是在京城,在一处宅子里养着贾故,照顾的非常精心,养育的白白胖胖,贾代善到底是念着自己亲儿子,隔三差五的去看看,有的时候还带着贾赦一起去看。 到了孩子十来岁了,向往弓马武事,加上京中皇帝几次大病,贾代善又被人家拉拢,他私下里养着的这个儿子更是被人翻了出来。处于各种考虑,把贾故送到了北地。 过了十几年,贾代善就救驾而亡,对于贾故来说,父亲没了,京中的一切都断了。只有自己奋勇杀敌,不然难以出头。 史太君被气的不轻,但是老人家经历的风浪比较多,自然能端的住。 “那是以讹传讹,这满府的老人,哪个不知道他是我生出来的。” “我更信老公爷的,这满府的老人,到底是要听您的。这是非曲直我也不说,反正宫里的宫人们都知道,我前几日去宫中拜见太后和皇后,太后还问,‘下面跪着的是贾家的哪个媳妇?’我就回答是‘忠武侯府’,宫里面容妃还说‘本宫想起来了,是先荣国公的那个外室子家的。’德妃就说‘姐姐错了,人家是正经的儿子,不是那外室养的。’这话传到了老圣人跟前,老圣人就派了太监来传话,怎么越说越不堪,朝廷大员,侍卫大臣,是你们妇道人家能编排的?” 满堂寂静,史太君看不上贾故的那点子爵位,她的印象里,她是国公夫人,而贾故才是一个一等侯爵,其他的不论,就她的娘家史家,也是一门双侯,她八月里做寿,来的是满堂的皇亲国戚,堂上高坐的是公主郡主王妃郡王妃们,再次一等是那些公夫人这些诰命,如果佟氏当时就是侯夫人,她的等级还摸不到座儿呢。 女人们的诰命和前面男人们的职位挂着钩,史太君看不上佟氏的诰命,也就看不上贾故的封爵。 荣国府的上下,一直觉得自家还是当年的国公府。能让他们低头也就是皇家,佟氏把太上皇的话搬出来,目的就一个:朝廷大员侍卫大臣,是你们妇道人家能编排的? 史太君把眼前的这话题翻篇了,才问了佟氏的来意,“你可是稀客,请都请不来的,怎么今儿贵脚踏贱地儿屈尊来了我们府上。” “看您说的,我早就想要来拜访贵府了,这不是一直给我们家珹儿定亲吗?我们家原来在北地,不懂京中的规矩,少不得找人问问,往各个府里都递了帖子,有看的起我们的,教我一点半点的,让我受用不尽,有那不方便的,我们也就不好上门打扰。原想着我们老爷跟贵府大老爷有几分渊源,第一次投了帖子,等了五六日没回应,就舔着脸再递了一回,想必贵府太忙,也没给我们回信,我就不敢造次,索性现在忙完了。我膝下有个小子,没个姑娘,看到人家的姑娘都是羡慕的眼睛都是红的,但是这辈子没闺女的命,就求了我们老爷,我们老爷呢也和贵府大老爷说和,请了两位姑娘去我们那里玩耍几日,谁知道,让几个奴才惊着了老太太,我今儿是来赔罪的。来啊,把东西拿上来,老太太,您可要疼我,这东西一定要收下。” 佟氏的那张嘴吧唧吧唧,中间不带停的,前因后果说的清楚明白,还带着埋怨了荣国府看不起人,堵死了史太君插手贾珹备婚的准备------佟氏觉得老太太如今闲着没事,有可能会插手贾赦贾故的关系,顺便把手也插到忠武侯府去,这是她的直觉,不管别的,哪怕是有人说她丑人多作怪,她也不能给人家一丁点的借口。 几个人抬着两口箱子上来,打开一看,是两箱子衣料,五彩斑斓。 “一箱子是十二匹,两箱子二十四匹,都是宫中赏下来的,有那大红色,绛紫色,新绿色……看我,有几个色儿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老太太见多识广,这些缎子碰上老太太才不算辱没了。” 史太君眼皮都没抬,“我们家不缺衣裳料子,抬回去吧。” “这……”佟氏看了看邢夫人,邢夫人刚才被老太太收拾了一顿,这会不敢出头,低着头不愿意和佟夫人的视线相交。 佟夫人再看看王夫人,王夫人撩了一下眼皮,她对老太太此刻的心态门清,就是先把刚才掉的脸皮捡回来,至于原不原谅昨天的事儿,那就另说了。 “夫人,赔罪要有赔罪的样子。”王夫人的眼神示意了一下放在史太君跟前的跪垫,意思不言而喻。 佟夫人看着满屋子的珠翠,没一个人说话,大部分都低着头看着脚面子。 “既然老太太看不上这份赔礼,那我就先回去了。” 佟氏站起来,身后是几个壮婆子跟着,抬箱子的抬箱子,伺候的跟着伺候,一群人风一样走了。 史太君抹了抹心口,鸳鸯赶快上去替她揉着,满屋子一下子有了人气,端水的端水,拿丸药的去拿丸药,王夫人也关切的问东问西。 “我上辈子是做了多少的亏心事,才引得这些魔星们一个两个的来气我。”史太君拿着帕子揉着眼睛,唬的邢夫人和王夫人带头跪在跟前。 佟夫人坐在马车里,揉着帕子,“敢欺负老娘,老娘就敢欺负你儿子,派个人去望江楼把侯爷寻回来,就说了,我把事儿办砸了,请他赶快给我描补描补。” -- 第13页 一个婆子车辕上跳下来,骑着一匹马去了望江楼。 回到家,佟夫人正好赶上午饭,看到两个水葱一样的小姑娘,立即高兴了起来,乐滋滋的带着两个小姑娘吃饭去了。 贾故在望江楼宴请同僚,这些都是皇帝要拉拢的武官,为什么这么说呢,如今军队,还有一半不在皇帝的手里,所以,贾故就借着宴请之名来劝说这些将领。 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而且皇帝又是正统,如今老皇帝还活着,皇帝是正经从老皇帝的手里接过诏书登基的,比其他的人更加名正言顺。大势如此,这些人又不是傻子,自然顺着杆儿往上爬。 等到太阳下山,贾故把各位同僚送走,贾贵才凑上来把上午的事儿说了。 “告诉夫人,我今天晚点回去,我和大哥请史家的两位侯爷吃饭。”打发了那个等着回话的婆子,又派人把贾赦请来,贾故回到望江楼让掌柜的再摆上一桌。 想了想,把贾政也请了过来。 贾政和贾赦在家早就听了各种版本的传言,大部分都是说佟氏可恶,把老太太气的差点厥过去,又说老太太在屋里哭了半天的老公爷…… 贾政想着明天找贾赦一起去寻贾故理论理论,可不到天黑,贾故的请柬就送来了。 第8章 先是贾赦和贾政来了,一上楼,贾故先给那兄弟两个赔礼,只说昨天下人粗鄙,冲撞了府中女眷。 没多久史家两个兄弟来了,五个人让了座,上了菜,贾故给每人斟酒一杯,自罚了三杯赔罪。 先说昨日的事儿,“我和内子,这么多年就养下了珹儿一个,是十分喜欢孩子,但是自家没有,两位史家侯爷也知道,我和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尽管不入族谱,但是我和贾将军是双生子,我看到他小儿子就觉得如我自己的儿子一般,但是男丁教养,必是父亲做主,女孩子,倒是可以借来养着,聊以安慰。我昨日和我兄长商量,把他女儿和外甥女两个接来,在我那府里住上半个月再送回去,谁知道,昨日下人不懂事儿,累的我这家主今日赔罪。” 史家二兄弟连说无碍,“这是人之常情,兄弟家的孩子,和自家的一般无二。” 贾政捻着胡须,心想着让贾故在元春的事情上使劲,助元春在宫中能出头,但是如今不适合说这个,他也表示无碍,昨日算不得什么冲撞。 几个人共举一杯算是完事儿,这事儿已经定性,日后荣国府也不能再拿这事嚼舌头。 但是今天的事儿就不能轻易算了,贾政先是称呼贾故为“兄”,又说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倒是受了委屈。…” 贾故示意贾贵,把一张刚拿到手里的单子给贾政看,“我也这么想的,怕老太太不舒服却不说,请了太医院的院判给老太太请脉,这是脉案。这事儿不管如何,无论谁对谁错,老太太年纪大了,佟氏到底是……我儿明年年底娶妻,我在这儿给两位史侯说明,等珹儿媳妇进门了,就不让佟氏管家,日后迎来送往的活儿不让佟氏插手。明儿珹儿散值,让他亲自去给老太太请安,代他娘去给老太太赔罪。” 史家兄弟非常满意,如此处理贾政也挑不出错,贾赦保证明天亲自领了侄儿去见老太太,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了。 喝酒喝到半夜,五个人醉眼朦胧,贾故又说了自己只有贾珹一个孩子,可怜见的,想要养着哥哥家的孩子还弄成这样,让两位侯爷作保,他要每个月养贾迎春和林黛玉二十天,剩下的十天再送回荣国府。 贾赦鼓掌叫好,贾政迷迷瞪瞪。 写了手书,每个人自发的摁了手印,才算是散了。 贾故被婆子们架到佟夫人的正房,佟夫人还没睡,歪在灯下打瞌睡,看到贾故被架进来,笑骂,“到了家里还装样子,你能喝几两酒我还不知道,快别这样子的,要是把你架进来的是两个天仙也就算了,两个婆子脸上跟橘子皮一样,你也不嫌弃。” 贾故立即站直了,“装的像一点而已。”坐在塌上,看着婆子们把他的干净衣服找出来,去隔壁屋子里洗澡去了。 婆子们就从他的脏衣服里拿出一张纸,“太太看看这是什么?” 佟氏一看,嘿嘿一笑,“就知道这人不吃亏。” 林黛玉和贾迎春在次日早上吃饭的时候没见到舅舅,倒是看到了表哥,表哥就出来和她们见了礼,独自在屏风另一边吃了早饭,换上见客的衣服,带着礼盒出门了。 贾赦在自己的院门口那里等着,把贾琏贾琮拉了过来,贾琏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被贾赦骂了几句。 贾琏比贾珹大了两岁,两个人有五六分相似,但是站在一起,就显得贾琏萎靡不堪。贾珹虽然小贾琏两岁,但是边关风吹日晒,看着比贾琏大了那么一两岁。加上个头挺拔,身姿板正,带着一股子昂扬之态,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史太君对贾故有十分的嫌弃,对佟氏有二十分的看不上,但是对两个人的儿子,态度却出奇的好。 她戴上玳瑁眼镜,拉着贾珹的手看了又看,又上手摸了摸他的肩膀,“和老公爷就是一个稿子里描出来的。”说完掩面而哭。 房中的丫鬟们劝了几次,贾赦也跟着劝了两回。贾珹更是显得手忙脚乱,他几乎没见过身边女性哭出来,北地那地方,连日打战,能活下来的都是坚韧之辈,早就知道眼泪这玩意在北地不好使。 -- 第14页 史太君拉着贾珹在身边坐了,问些平时吃了些什么?用的什么?玩些什么?贾珹都一点一点的回答了。又听说了他和安阳大长公主家的姑娘结亲,又嘱咐他好好的过日子,万不可对不起人家姑娘,可不能跟馋嘴猫一样儿看一个爱一个。 贾珹哭笑不得,然后史太君是真高兴,让鸳鸯开了库房,把自己收藏的砚台笔洗找出来三四套,又把老公爷当年用过的扳指匕首短剑拿出来,甚至她还记得老公爷有个雕花马鞍,也一并让她孙子带走,零零散散,贾珹去的时候带了几百两银子的东西,走的时候,拿走了史太君上千两的私房。 贾珹那边离开,这边王夫人就气的摔了一套茶杯,然后去了佛堂念了半天的经书。等贾政回来,重点说了老太太今日赏出去了多少东西。 贾政有点纳闷,他知道老太太必定会赏贾珹东西,但是赏了这么多就有点不正常,他呵斥了王夫人,“老太太那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给了出去必定是有原因的,那贾故夫妻无礼,老太太赏了出去外边人只会说她老人家大度,别整日操心些有的没的。” 王夫人心里差点气死,“这府里的东西以后是宝玉的。” “快闭嘴,”贾政十分生气,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嚷嚷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他生气的把碗放在桌子上,“我先去给老太太请安,晚上宿在赵氏哪儿了。” 这天晚上,王夫人又念了半个晚上的经书。 贾政晚上去给老娘请安,隔着院子就能听到里面的欢笑声,满院子的丫头都喊着“宝玉宝玉”。贾政的心情也是生气的,这天下有几个下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把主子的名字喊出来,也就荣国府有这能耐了,但是贾政还不能说,因为是史太君吩咐的,这个时候,贾政感到前所未有的累。 贾宝玉看见亲爹,跟老鼠见了猫儿一样,呐呐不敢言语,贾政看到他那装鹌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站在这里成个什么样子?书读了吗?读到哪儿了?” 贾宝玉赶快回答,“回老爷的话,读到了诗经鹿鸣。” 贾政还要说话,被史太君打断了,“可不许在老婆子跟前吓唬宝玉,这几日他都不开怀,好不容易今儿见到笑脸了,再被你吓没了。来老婆子这里干什么?没事儿就回去吧,早晚去衙门,甚是辛苦。” 贾政只要摁住想要教育贾宝玉的念头。 “听说贾珹今日来了?” “嗯,来了,哎,猛然一看,就如你父亲年轻时候的模样,往日还说,我这些孙子里面,就宝玉长得最像,今日一看,最像的还是珹儿。”示意贾宝玉回去歇着吧,贾宝玉在贾政的紧盯中,落荒而逃。 贾政回过头来,“贾珹不过是十五,比宝玉大不了几岁,我今儿听同僚闲谈,贾珹在宫中当值,遇到圣上考校他学问,不说跟大儒比,和同龄人比起来也是言之有物,惹得安阳长公主的驸马甚是开怀。宝玉上不得马拉不开弓,要是学问再比不上一个武官,那就……” “宝玉那是公子哥儿,珹儿自小在边塞,能比吗?他的身子骨比宝玉的强多了。”史太君颇有些生气,“宝玉的身子骨弱,你要是逼着他跟珠儿一般上进,有你哭的时候。” 贾政只得作罢。 贾珹拉着东西回家,佟夫人才没有看到之后生气,她颇有惊讶的说“昨日不是真的给我没脸,是真的看不上啊。”她看着摆了一屋子的东西,“都是些好东西,只是看着旧了点而已。” 贾珹也不在意,吩咐人收拾了起来,回院子里读书跑马去了,他的生活过的非常枯燥,读书,跑马,睡觉,吃饭。 但是林黛玉和贾迎春最近的生活过的很不错的,两个人也委婉的和佟氏说了,“想要回家看看老太太。” 佟氏就对她们两个说“你舅舅们商量好了,以后你们两个,有二十天陪着我,十天回去陪着老太太。” 然后拉着两个人在家里作天作地,在她们的院子里绑了秋千,带着她们跑马投壶,没事儿了打牌看书,才过了两天,贾迎春就觉得自己腰上的肉似乎多了一点,晚上林黛玉睡的更沉了一点。 一转眼,贾宝玉在家里闹了已经七八天了,央求着快使人接了二姐姐林妹妹回来,王夫人就让王熙凤带队,领着薛宝钗贾探春贾惜春出发了。 这日正是贾故散值,贾珹去宫中当值,荣国府的马车直接进了后院,王熙凤一见面,那张嘴说的天花乱坠,她们小姑娘几天未见,也是亲近的不得了。一群人在上房说话。 佟夫人看看这些小姑娘,眼里的光几乎要冒出来,“哎呀,我就想要个闺女呢,谁知道只有你们珹哥哥一个破小子。” 贾探春落落大方的站起来,“伯母,不知道珹哥哥在不在家,我们给他请安。” 要让佟夫人选,她最喜欢贾探春这样爽利的女孩子,最合自己胃口,无奈她爹是贾政,和贾故不在一条路上,佟夫人也只是觉得遗憾而已。 “你珹哥哥当值去了,不在家里,等哪天在家里了,你们也见见。” 贾探春一来,衬得贾迎春更加木楞,林黛玉也谨小慎微了起来,“那伯父在吗?合该给伯父请安。” 佟夫人派人去问,果然,贾赦和贾故这哥儿又在书房喝酒。 贾故就随口说了,“请姑娘们来。” 婆子们就去前院清场,又给姑娘们打了伞,留下王熙凤陪着佟夫人说话,贾家的三姐妹,加上薛宝钗林黛玉,五个姑娘坐了一辆车,走了二十多分钟到了和后院中间的回廊。 -- 第15页 贾故和贾赦把酒摊子移到了这里,看着满院子的秋色,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的痛快。 回廊上就这哥俩,也没人服侍,贾故提着酒壶给贾赦斟酒,就看到婆子们簇拥着五个姑娘过来了。 贾迎春出面介绍了每个人,先是客居的薛宝钗,接着是贾探春和贾惜春,贾故坐在没动,“今儿伯父喝的有点多,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你们等回去会找你们伯母,就说我说的,厚厚的给了见面礼。好孩子们,你们现在这里住着,缺了什么打发人告诉你们伯母,有人不听话淘气了,你们也别提他们瞒着,只管打发人跟你们伯母说就行了。” 待几个孩子回后院,贾故问贾赦“薛家的那个姑娘,现在是不是不提采选之事了。” 贾赦点点头,“我就是整日不出门也知道,采选早就选完了。她必是没选上。” 第9章 我上回说的你还记得?”贾故夹了一筷子菜问他。 “什么记得不记得?” 贾故心想就是给贾赦一个王爵,这家伙也未必能保得住。 “不是说薛家为什么要投到荣国府门下吗?咱们说这中间必有曲折,我找人去查,这事儿……” “想起来了。查出什么了吗?” “查到了,薛家家主薛蟠,和人争买一个丫头,打死了对方,那苦主家里没什么亲眷,死了没人伸冤,靠着几个老仆,但是老仆也不甚忠心。” “薛家靠着咱们家花钱处理了这事。” “也差不多,是你的印信盖的印章,交给了当时的主官叫做贾雨村的手上,人家扣下了书信,说是死者的魂魄报仇,勾走了薛蟠的魂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案了。然后薛家北上,就投入了荣国府门下。这是命案,把柄还落在贾雨村那厮的手里,那贾雨村是贾政保举起复的。” “既然如此,应该没什么大碍吧?他是靠着在咱们家起复,念着点香火情…” “如果他要念着贾家的恩德,为何扣下了书信而不销毁,他是要拿着,趁机要挟你们。你……真笨,到时候他求而不得,拿出书信,倒霉的是你,他要是求官,就以如今荣府的权势,他贾存周自己就是多年员外郎,他能弄到低位的官职,可不能把贾雨村弄到高位去啊,倒是欲壑难填,就是他报复的时候。” “那怎么办?” “你说呢?” 贾赦急的团团转,“我不知道,要不,我去派人把书信要回来。” “人家不给你怎么办?” “拿银子买回来。” “这种一本万利的事儿,缺钱了拿着这个勒索你到手的银子不是更多吗?要是人家不稀罕银子呢?” “那……你说怎么办?” “第一,偷。第二个办法,换。第三个办法,杀。偷就是让他的心腹去偷出这份信,等的时间长了点,老话说,夜长梦多,不露痕迹就好,一露痕迹就打草惊蛇。第二个办法,拿他想要的东西去换,但是我观那人行事,是贪婪冷酷之辈,而且不念恩只念仇,那就拿他的宝贝来换咱们的书信,比如说他儿子被人绑了,而且还不止是还这封书信吗,要换就换他大部分的东西,里面最好夹着别人的把柄,让他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个办法是最难用的……第三个办法,杀了他,放火烧了他全家,那封信也就没了踪影,就是拿出来,咱们也可以说是有人伪造的。你选哪个?” “偷吧。” 贾故一笑,和贾赦碰了碰杯子。“我给你把信弄回来。” “还是你对我好,弟弟。”老纨绔喝了酒,长叹一声全是感慨。 “那是。” “婶婶挽留本不该辞,只是老太太念着二妹妹林妹妹……” “贾琏媳妇,你们要是不留下想走可以,但是我还是把话撂下来,你们府上两个老爷可是当着史家两位侯爷的面答应了我们侯爷,要把两个姑娘养在我们府里每个月两旬,你们府上住上一旬。这个月也就是算了,我们不说那么多,但是下个月初一我可是要见到人的。” 王熙凤本来是要把人带走的,这会也不矫情,直接答应了下来,再说了,当初是两位老爷答应了的,有事儿了也轮不到拿着她做筏子。 佟夫人相当不舍得,眼圈都是红的,林黛玉和贾迎春也不舍得她,主要是三个人相处的挺好的,佟夫人尽管有些时候有点犯浑,但是为人不错,对人大方,对两个姑娘也舍得。三个人上午该学习的学习,该理家的理家,下午吃吃喝喝玩玩,真的是逍遥至极。 贾迎春临走前吩咐甘草,“到了初一,别忘了跟婶婶说去接了我来。” 等姑娘们回到家,史太君抱着林黛玉心肝肉的一顿揉搓,可实际上,她和佟氏往来交锋这么久,就没提过林黛玉和贾迎春一句。 等到晚上吃了饭,林黛玉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都睡不着,院子里丫鬟的脚步声,隔壁晚上的私语声,还有晚上吃饭的时候王夫人看她的眼神,让林黛玉难以入眠。 而贾迎春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刚回来,大丫头司棋就告她乳母的状,说是那老货进门又顺走了什么东西,哪怕就是一块点心,要拿走给小孙子尝尝,结果把整个房间里的吃的都搜罗走了,还说“姑娘不在,你们几个小浪蹄子充什么大小姐吃什么点心,一个一个的……”后面的话难以入耳,贾迎春心下烦闷。 -- 第16页 她这边还没入睡,那边她的奶嬷嬷又来了,直接上手翻了她带回来的包袱,看到一套水粉色的衣裳在灯光下闪着银光,不住的念佛,不停的摸上摸下,一双眼珠子恨不得黏在上面。 “妈妈好歹把手放下来,那是佟太太给姑娘的衣服,里面编着银线,贵重着呢,下次去了,姑娘还是要穿的。” 贾迎春的奶嬷嬷当没听见,拿开衣服看到下面包着一个小包,里面几支金钗,其中一支金钗上面嵌着十二颗硕大的东珠,莹莹润润,东珠个个如指肚大小,东珠在北方才有,比寻常南方来的珍珠贵上二十倍不止,这些东珠圆润光滑,品相不凡,就这一支钗,荣国府难找出来第二支,她奶嬷嬷就揣到怀里,“姑娘且赏给嬷嬷吧,嬷嬷如今手头不宽,手气不好,等嬷嬷手气回来了,定是还给姑娘两个这样的钗子。” 说完就走。 司棋赶快拦着,“你先把东西放下,哪有你这样的老货,这是亲戚太太赏给姑娘的,到时候佟太太问起来没有了,你让姑娘的脸往哪儿搁。且这是姑娘的私房,姑娘没说一句呢,你拿着就走是偷还是抢?” 吵吵嚷嚷,奶嬷嬷哭嚎着我的血化成了奶,奶大了姑娘……贾迎春拉起被子盖着自己的脑袋。到底这支钗还是被她的奶嬷嬷拿走了。 这件事发生过的第二天早上,抱厦里面的主子奴仆都知道了。林黛玉叹了一口气,悄悄的让紫鹃把自己的那支东珠金钗送给贾迎春,只说“这是那老货昨日输了的”。贾探春听了没说什么,嘱咐自己的丫头,“别多嘴多舌,谁要是话多,我明儿回禀了太太,撵了她出去”。贾惜春知道了没反应。荣国府里面没什么不能传的,昨日贾迎春的乳母把她的金钗拿出去,在二门上和人赌钱,输了出去,赢的那个人拿着这支钗立即到了当铺里,成了死当,贱卖了几百两眼银子。被当铺的掌柜的送给了东家。 这东家就是薛家。中午送过来,薛姨妈还盛赞这是好东西,要拆了东珠给薛宝钗做成首饰。被薛宝钗拦了。想着什么时候拿着这支钗做人情还给贾迎春,或者是到了某一日求姨妈办事儿的时候再拆了这些珠子给姨妈送去。 薛宝钗都知道的事情,王夫人掌管着贾府不会不知道,她知道了也没管这件事,只说“姑娘们跟着老太太,看老太太是个什么章程吧。”没人敢把这事儿告诉老太太,估计说了也没什么效果,老太太的心尖是贾宝玉,次一等是林黛玉,才不会操贾迎春的心,邢夫人更是不管,弄得贾迎春还不如寄居在自家府里的客人。 司棋看着紫鹃送来的这支钗,“幸亏是让林姑娘拿到了,要不然,姑娘的的东西沦落到外,被那些无赖知道了,人家还以为……”私相授受,这是一个大事儿,是毁名节的事儿。 贾迎春埋在枕头上大哭。 这支钗不是她自己的那支,她当然知道,每颗东珠都是独一无二的,何况她又非常喜欢,戴了七八天,自然能分辨出来是不是自己的东西。 一晃眼到了初一,贾珹亲自带车来了荣国府,给史太君请安。史太君叫出来宝玉,和贾珹见面。 初见时,宝玉被贾珹的容颜吸引,心生亲近,然而贾珹第二句话就招了他的讨厌,“不知宝玉读什么书?读到何处了,今日不知道可否请教一二。” 老太太笑呵呵的,“他身子骨弱,比不得你,现在天冷,老婆子拘着他不让他读书,待来年开春了再去家学里面。” 贾珹对这个借口叹为观止,天冷就可以不读书,要是他自己说出来,他爹会抄起马鞭教他怎么说话。 史太君表现的对贾珹颇为宠爱,让他和贾宝玉一样坐在自己身边,吃饭的时候,把自己跟前好吃的菜挪到他们两个跟前去,跟普通人家溺爱孙子的老祖母一模一样。中间说了无数的,“咱们家的孩子,又不用和那些贫家子一般读书上进,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到时候捐个官儿……” 贾珹看了眼林黛玉,人家的爹是探花郎,又不是那些贫家子,正经的列侯之后。再想想自己和贾琏,贾琏是捐官,自己是正经凭本事当的官儿,贾琏只有个虚名,天天无所事事,自己要风里来雨里去的巡逻站岗,目前,自己的前途更光明一点。家族男丁不求上进,还幻想着泼天富贵,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不劳而获的事儿呢。 果然,用老爹的话说,“荣国府已经烂根了。” 贾宝玉巴巴的看着林黛玉上了马车,不停的嘱咐,“林妹妹早些回来。” 贾珹骑着马,看着两辆马车出了门,对跟出来的贾宝玉说“回去吧,省的老太太担心。” 贾宝玉果真一步三回头的被丫鬟们拉走了。就冲着今日贾宝玉的表现,让贾珹觉得牙酸。好好的一个爷们,养的比姑娘还姑娘。 第10章 贾迎春和林黛玉这次去忠武侯府,各带了一个大丫头。贾迎春身边的是司棋,林黛玉就带着紫鹃。 贾迎春在路上嘱咐了司棋,“不得掐尖要强,也别满院子喝骂婆子丫鬟,叔叔家的婆子和在咱们府里不同,不是那等随你打骂的。” 车入了后院,先在她们的院子里休整一下,佟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彩玲来了,“我们太太请姑娘们原谅则个,本来是夫人要亲迎的,但是这会儿在接待安阳长公主府里的嬷嬷们,她们是来量屋子的,委屈了姑娘们。等会那些嬷嬷们走了,我们夫人再来请姑娘们。” -- 第17页 司棋看着那大丫头离开,忙拉贾迎春的袖子,“姑娘不给赏钱吗?” 甘草就在整理贾迎春的衣服,听到了觉得好笑,“快别说,咱们家论功行赏,本来替主子传话就是奴婢们的分内事,没有尺寸之功,怎么能放赏,就是司棋妹妹给了,彩玲也不敢接。” 一时吃的喝的捧了来,屋子里的丫头们各司其职,安安静静,不闻一声私语,不一会,有个小丫头过来,在甘草耳边耳语了几句,倒退着出去了。 “小燕儿说林姑娘睡下了,彩照请咱这边要是干活轻着点。” 司棋就急了,“林姑娘晚上睡不好,这会睡了,晚上走了困如何是好?快把姑娘推醒……” 一屋子的丫鬟看着她,司棋呐呐的,“…如何都…看着我?” “主子想睡就睡,等会不误了见夫人就成了,咱们怎么能当主子的家,替主子拿主意。” 司棋更迷茫了,往日老太太说的是‘你们要多替主子想着,主子想不到的你们要想到,主子想不起来的,你们要想起来……’ 安阳长公主的女儿实际上比贾珹大了两岁,一直没嫁出去的原因就是这几年宫中诸位皇子已经成了水火不容之势,和这些皇子们沾亲带故的都被拉入阵营,安阳长公主的女儿也是本来要许过某一个人家的,当日还没成亲的时候人家临阵倒戈,捅了今日的皇帝一刀,弄了个措手不及。 就这情况下,谁还愿意把外甥女嫁出去啊,哪怕不是亲的,当年的皇帝都不愿意再续婚约,不仅是他不愿意,就连安阳长公主自己都不愿意,一下子又拖了几年一直拖到了如今。 所以安阳长公主夫妻两个嫁女儿的心思非常强烈,开始的时候是女儿很大了,已经快成老姑娘了,后来对贾珹这个人挺满意的,允文允武,没兄弟虽然是个短板,但是也证明了没人跟他争爵位啊。让安阳长公主最满意的是没小姑子,不用让女儿去了伺候完老的再伺候小的……荣国府的姑娘,那又不是正经的小姑子,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 给贾珹做婚房的院子,在后院是第二大院子,佟夫人亲自陪着,对公主的心腹嬷嬷比划了东边的那一排院子,“以后都是他们两口子住这儿,修的宽阔,还带着马场,要是有了男娃,就前面的院子里,跟他父亲住的近一点,要是女娃,就后面的院子里,跟着她母亲住,更放心。” 忠武侯府并非是靠着媳妇的嫁妆填房子,佟夫人又表明了除了儿媳妇的上房,其他的地方,家里已经打好了家具,用不用等儿媳妇看过再说。 忙到了晚上,佟氏才送走了公主府的嬷嬷们,这些嬷嬷们是有品级的,不能当做寻常的婆子看待。 贾迎春早换了衣服,林黛玉睡了一会起来也换了衣服首饰,一起扶着丫头的手到了佟夫人正房。见礼之后纷纷说她辛苦了。 “都是讨债的,就是再辛苦,心里也是甜的,我是盼着你们哥哥早日成家,他一旦成家,我啊,这辈子算是把最后一件大事做完了。” 又问贾迎春和林黛玉最近几日吃些什么?玩些什么? “上午那会,你们的金师傅给我请安说做学问如逆水,不进则退,让你们明日上午找她读书呢,我想着姑娘们懂得多点总不会有坏处,咱们还是老规矩,上午你们去读书,我料理这些零碎事儿,下午咱们娘们再说话。” 贾故第二日散值,被皇帝留下说话,新帝继位才几个月,处处捧着太上皇,有的时候并不能如意,目前太上皇留下的人,不好用是真的,新帝也没放在心上,目前他心中最大的那根刺就是甄太妃和她所出的忠诚亲王。 甄家自然不会一朝覆灭,忠诚亲王也不会一下子垮台,皇帝现在要谋划的是九门提督的位置。 他觉得王子腾不能够令自己放心。尽管登基之后,王子腾是用最快的速度向皇帝倒戈,然而宫变当夜,王子腾的心思是非常的多,比起出色完成任务,且早早投入自己麾下的贾故,王子腾自然也就变得不重要了。 做皇帝的,自然是要对臣子家的事儿有所了解,施恩的时候,才能让人五体投,心甘情愿的的任人驱使。 “昨儿朕去皇后哪儿,偶遇了一个女官,叫做贾……” 他身后的大太监洪总管上前一步提醒,“贾元春,凤藻宫女史。” “对,就是她,说是你侄女儿,荣国府的大姑娘,是吗?” 贾故想了想,“臣大哥,贾恩侯有二子一女,前几天臣胡闹,把他姑娘和江南盐课林海的女公子一块接到了家里,如今养在我们家呢。您遇到的那位,应该是贾存周的长女,他有二子二女存世,长女在宫中,年龄嘛,是女孩子里面最大的。说到这个,臣就不得不和您说说荣国府的笑话,贾恩侯的长子,排行是二,人称连二爷,贾存周的儿子,也成二爷,是宝二爷,也就是说堂兄弟们是分开了序齿,但是姑娘们又排在了一起。” 皇帝带着贾故在御道上走着,回头看着贾故,“你的意思朕明白,你为朕,也是辛苦了这么多年,你也就是跟你大哥的感情好,朕知道,荣府的事情,朕也听过不少,但是你知不知到,荣府欠着国库银子?” “臣原先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欠了多少?”贾故问的小心翼翼,就以荣国府那过日子的态度,欠的日子就不会少了。皇帝说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去荣国府催债? -- 第18页 “太上皇他老人家当日坐朝的时候,国库就不丰盈,你也知道,连北地那紧要的地方,也是常年欠军饷。到了如今,朕当家做主了,银子照样不丰盈,朕有心收回来一点,但是太上皇念着昔日老臣们为国尽忠……” “是是是,臣立即回去让大哥还银子,不知道是多少,您给个数儿。” “七十多万两,从你曾祖哪儿开始借,最近几年尤其的多。” “既然这钱有祖宗欠下的,尽管臣没有入族谱,也应当扛起来一部分,臣这就回去收拾家产,愿意扛下来五十万两,只是求皇上一件事儿。” “还银子还有条件啊。” “不是,没条件,臣这立即回去还上……” “你回来,你才有多少家底,朕也不是催着你还钱的,是催你那两个兄弟还钱,先跟你透个底儿,又不是找你要银子。” “虽是如此,但是这笔钱是祖宗欠下来的……” “你祖宗没欠多少,加上你爹,也就二十多万,算上利钱,三十万……” 贾故打断皇帝,“臣就还了这三十万。” 皇帝看了他一会,“既然是祖宗的债,你还了也行,看在你这么积极的份上,你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说说看,朕今儿心情好,听你说说。” “臣那大哥,就是个棒槌,当家的也不是他,白担了一个名声,您要说他的胆子,跟老鼠的一般,往日里也是在家折腾下家人,从不出去喝酒惹事与人应酬……” 皇帝点点头,“朕知道,他当年还是皇兄的伴读呢,听说上课经常瞌睡。” “……”贾故脸上替贾赦难为情了一下“臣想说,要是日后荣府犯了事儿,别算在他头上,他也没那胆子啊。” “是,当年皇兄谋划,也没算上他。朕知道了,但是他必须是老老实实的,要是他自个做了作奸犯科的事儿,朕就不记得今儿答应了你什么。” “若真是这样,那是他自己活该。谢主子。” “起来吧,你去跟那兄弟两说说,早点还钱。” 贾故一回家,赶快把贾赦请来,回想着和皇帝说过的话,让贾故背后冷汗直冒,就是皇帝对贾家的事儿门清,“作奸犯科”的事儿没少办。 “贾贵,派到江南贾雨村那里的人出发了吗?” “没呢。” “别去了,皇帝的人盯着呢。” 贾赦开开心心的来了,他的日子过得是最美的,老纨绔一个,贾故对他的最大要求是不欺男霸女,他自己没有压力,不必操心,还不缺吃喝,让大部分人羡慕的要死要活的。 贾赦一进门,看到贾贵把书房了的金器搬出去,问了一句“这是?” “拿去卖了。”贾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贾赦赶快进去。 “故弟,怎么了?没银子花了?” “今日圣上让我传话,说老贾家欠着国库七十万两银子呢,问我什么时候还?我在御前说了把其中三十万两还了,这是要做出点样子给天家看看。” 贾赦心疼的要死,“银子……” “银子没命贵,哥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但是银子也没花在我身上啊,一大家子都花了……” “晚上把贾存周叫出来,我三十万两,你们一人二十万两。我是不养老娘,但是老娘也没养我,他要是敢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自己和他理论。你那二十万两先拿出来。” 贾赦低着头。 贾故一看,就知道这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没有算了,我给你拿了,晚上你别乱说话。” 第11章 半夜贾故是被两个婆子拖进来的,佟夫人一看,这是真的喝醉了,赶快带着丫鬟们拧帕子扒衣服。 等人都下去了,贾故一下子坐起来,把佟夫人吓了一跳。 “你……躺好了,吓死老娘了。” 贾故下床,抓着茶壶把水喝干了,“我心口这里难受,喝的多了,烧心。” 佟夫人慌忙给他揉揉,“又去望江楼了,和谁喝的啊,贾贵也没说清楚,你是连后院都没回来,直接跑了个没影。” “和贾老二喝的。” “贾老二不是你吗?你行二啊。” “谁说的,我是贾老大,我自成一宗,我跟他们金陵老贾家没关系,咱们是北地贾家,咱们是北边的。” “好好好好,那贾老二说什么惹着你了,我听说他连一只鸡都抓不住,肯定是嘴上占你便宜了。” “哎,百年簪缨世族,都让贾老二毁了,今儿皇上说荣府欠国库银子,我寻思着是让我跟他们说,省的圣旨来讨要的时候,没脸不说,慌忙之下哪里能凑得齐,我背了三十万两的债,说他们一人二十万两,麻溜的凑齐给户部送去,贾老二说,别人不还咱们还了,老亲们埋怨。我就说,你管人家说什么了,你是不是该还这银子,他又说这事儿听老太太的,我说妇道人家没见识,如今问你,你这二十万两还还是不还,他一大老爷们就对着我哭,哎呀,对着我哭,就哭不说话,我忍了又忍没上手揍他……他哭的厥过去了,荣府的人一看,哭天喊地的抬着他走了,我看啊,这银子他是不打算还了。” “那这银子,咱们还了……?” “当然要还啊。” 佟氏趴在贾故耳边,“您去蛮夷龙庭,缴获的……” -- 第19页 “嗯?” “我错了,是咱们捡了的那二两银子,也要填在里面吗?猛地拿出来那么多,人家问在咱们银子从哪儿来的,怎么说啊,而且,这笔银子也不在城中,让你们爷俩埋在城外了。”佟夫人用北地土语小声的趴在贾故耳边说出来,不安的看着他。 “以后忘了这事儿。咱们书房不是有摆设吗?卖了都卖了。对外说,那是你嫁妆。” “我娘家就是乡下的一个土财主,哪儿有那么值钱的东西当我嫁妆啊,再说了,有宝贝都留给我兄弟了。还不如说是老国公的私房。” “老国公的私房到我手里的也就是爷现在穿的这套盔甲。连兵器都是爷当年自个置办的,对了,还有给你的聘礼,那也是老国公的私房。” “这有钱不敢花……对了,咱们把字画书籍拿出来,找人装作行商买了,字画贵不贵全在一张嘴上。” “不用,就算是自家左手倒腾到右手,好东西一旦漏了风出去,总是遭人觊觎,何况咱们手里的东西,单拿出来一件都是传家的宝贝。把家里的好木料和金器银器拿去卖了,把咱们新置办的庄子卖了,过了这阵子,再买新的。” 贾故这边,把家里表面上能卖的的都卖了,凑了四十万两的银子,那边贾赦也弄出来十六万两银子,两下一凑合,五十万两,让人大大方方的送到户部去了。 贾赦在家,又受了老娘的白眼,就是府里的下人们,也纷纷的说大老爷傻。 户部给了贾赦五十万两的收据,眼巴巴的等着贾政,贾政当没看见,他有一个本领是谁也学不了的,那就是无视,或者是厚脸皮。这件事让贾政含糊着,见人就说家道艰难等,生怕有人找他讨债。 好在皇帝再没了动作,满朝上下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贾政,自己都有一种逃出生天之感。 过了不久,天气渐渐冷了下来,宁国府中的梅花开的好,史太君让人接了贾迎春和林黛玉回来,一起去宁国府赏花。玩了半日回到荣国府,被史太君挽留了下来,拉着不让回忠武侯府,又说“过半个月就要过年,好生在府里,等过了年再出去玩儿,老婆子们不拦着你们。” 然而贾故被贾政父女两个气着了。 回到家,府里没一个主子,贾珹还在宫中当值,佟夫人又去别人家赏花去了,到了天冷的时候,不止是宁国府一家的梅花开了,凡是种了梅花的人家都开的挺不错的,还有些家里养了水仙,同样会下了帖子邀请别人一同来赏。林黛玉和贾迎春两个小姑娘也被接回了荣国府------提到荣国府,贾故此刻觉得肝疼。 “去请我大哥来。” 贾赦来的很快,他本来也在宁国府喝酒,听到弟弟这边来请,连衣服都不换,高兴的跑来了,弟弟比侄儿重要,再说了,跟贾珍能天天喝酒,但是和贾故喝酒就要看日子了。 “故弟散值了?”贾赦捞着袍子,看着他的脸色不好。 “嗯,大哥坐下,弟弟有话跟你说,我前阵子和一个宫里的老太监搭上线了,今儿他跟我说了一个大事儿,” 贾赦凑近过去,“你说你说,是不是和府里有关?” “贾蓉的媳妇,和宫里那边有关系------说是废太子遗孤。” “他骗你呢,”贾赦坐直了,“我以前在东宫出入,太子爷当年几个儿子几个女儿我还是知道的,我不仅是知道的,我还记得清楚是那位贵主儿生下了哪个王子王女。那秦氏,何德何能和太子攀上关系?你想说太子和某个民间女子所生,更不可能,自废太子被封为太子起,根本就没有独处过,如果出宫,身边更是人山人海,你当知道太子卫不是摆设啊,这不是话本,更不会有人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送到东宫。” 看着贾赦不信的样子,贾故把最后一击使出来,“圣上相信了,告密的是你侄女儿,贾元春。” 贾赦顿时从太师椅上滑下来,“她这是要要了我的命啊。” 不管秦氏是不是废太子的女儿,一旦这个消息从宫中蔓延出来,很多人都以为她是废太子之女,哪怕不是,那也必须是,已经皇帝认为她是。贾赦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贾故赶快把他扶起来,听着贾赦叨叨,“我以前是太子伴读,如今宁国府藏着一个太子遗孤,太上皇不追究,圣上不追究,但是太后娘娘势必会追究啊。我连那秦氏是谁和谁生下的都不知道啊。” “我还纳闷了,一个抱养的女孩,怎么就成了贾家的宗妇了?” “那是她长的有脸面,加上有个老尼姑说她是旺夫旺子旺家的命格。” “你也别想太多,秦氏是个女子,又不是男子,你看你吓成什么样了,到时候如果太后真的觉得她是自个孙女,也就是太后暗地里补贴她一点,再说了,太子的儿子们没了,但是嫡女庶女都还活着,她们比秦氏的身份尊贵……” 贾故发现贾赦的牙齿上下打颤,问他“大哥何故发抖?莫不是刚吃完酒被冷风扑了?” “故弟,故弟,这下谁也救不了咱们了,那秦氏……”他做贼一样周围看了看,“和珍儿……”趴在贾故的耳边,哆嗦的耳语了半天。 贾故一下子站起来了,“他……” “所以啊……” “这事儿和荣国府没关系,你就当没发生,事儿是宁国府办下的,到时候就是圣上怪罪下来,也应该是宁国府的人顶着。” -- 第20页 贾赦吓得冷汗直流,把后面的几句话当做了救命稻草,不住的点头。 过了三两日,佟夫人得到一张帖子,被邀请去安阳长公主的府上赏梅花,上面注明了带家中女孩参加。 本朝选妃,有三种途径,第一,是公主们设宴,先期选拔,然后选定一日,把入选的女孩们送入宫中,名义上给太后请安,实际上是由太后皇帝皇后亲自敲定入宫的后妃名单。这种办法是用来选拔高位嫔妃,一般是先由官府颁发公文,选取各县淑女,然后再由各县送到更高一级的去处,最后聚集在京城。京城勋贵家的女孩,有请柬者可以直接参加公主府设宴。 第二种,是选拔低位嫔妃,是宫女中提拔,宫中采选宫女,都是在京畿附近,挑选良家子入宫,背景不清白者不要,当今圣上的生母就是出身宫女。 第三种,就是敬献,高位官员皇亲国戚,为了巴结皇帝,一般都敬献一些美女,大部分是歌女舞女之类,当然也有些是小官吏家的女孩,这些女孩很难在宫中升迁,大部分都是昙花一现,最后死的无声无息,就算是活着,最后也是默默无闻。市井传言,都是说的这类女子在宫中生活,编了一些香艳的话本,杜撰了一些香艳的野史,让不少人哀怨长叹。 皇帝登基,自然是要广扩后宫,海选文书早就发下,各地秀女们也到了京城,皇帝和安阳长公主关系亲密,自然把这事儿托给了安阳长公主,给谁家的女孩一张帖子,自然也是安阳长公主说了算。 虽然一张帖子也只是一张入场券,最后能不能笑傲到最后还难说,但是很多勋贵清流都欣然赴宴,这场帖子也是镀金券,一般人还拿不到呢。 佟夫人打发人来请贾迎春和林黛玉,林黛玉的年龄太小,贾迎春的年龄正好,哪怕不能入选,到时候说亲事的时候,贾迎春也能找个不错的婆家。 忠武侯府的婆子传过来消息,因为大宴还在几天后,就说先让姑娘收拾下东西,明天下午,佟夫人打发人来接。 这件事,让荣国府的几个姑娘心情立即不一样了。 林黛玉和贾惜春太小,没那么多心思,贾探春也只是羡慕,因为她的年纪也不大,对于参加大宴不是很迫切,只是思索这怎么和忠武侯府的人打好关系。 除了贾珹,忠武侯夫妻不来荣府,贾探春就想着如何在贾珹身上下功夫,让珹大哥哥对自己有个好印象。 而薛宝钗的心情就更加的炙热了,眼前就是一次机会,她迫切的想要找一条登天路,她的年纪也只是比王熙凤小了一两岁,和贾迎春年纪相当。如今,要是自己有张帖子,必会在大宴上压下各个府中的姑娘。何况海选秀女不是每年都有的,因为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每次海选都会把民间折腾一番,这种事儿,十年八年还赶不上一次,一般也就是新君继位或者是太子选正妃才如此折腾。 史太君人老成精,眼睛一瞟就知道每个人怎么想,看了眼木楞楞的贾迎春,“也是二丫头命好,大丫头那些年也没一个公主出面排过一次大宴,如今让二丫头赶上了,鸳鸯,把库房里面的那套红石榴头面拿来,给二姑娘,把那套珍珠的拿来,给林姑娘。到时候体体面面的去,别堕了咱们府上的名头。” 第12章 贾府真的快要滑入没落的深渊了,史太君非常清楚,安阳长公主主持大宴,她喜欢谁自然会给谁一张帖子,她不喜欢谁,却不能不给人家一张帖子,因为这次海选不是她说了算的,圣上看着呢,海选自然要有些公平公正的模样,安阳长公主自然不会自毁长城。 这次大宴的帖子没送到荣国府,很明显,不是安阳长公主看不上荣国府或者是厌恶了荣国府,而是荣国府已经没有资格参与进去了。 这让史太君的心情怎么都明媚不起来。 在抱厦里面,贾迎春回到了自己房间,摸了摸头面,歪在椅子上想事情,甘草拿了一件棉斗篷出来盖在她身上,“天冷,姑娘仔细别冻着了。”随后去看着小丫头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去忠武侯府,自然是要把常穿的衣服和常用的首饰带走。 自家姑娘去其他人家赴宴,该是自家人给孩子做衣服打首饰,但是老太太没说,掌管家务的王夫人也没说,贾迎春自然知道,这次还是要靠故婶子给自己裁衣服撑脸面。 贾迎春的乳母又摸了进来,先拿眼在房间里扫了一遍,没看到甘草在,舔着脸过来,“给姑娘贺喜啦。姑娘好福气,这一去,必是皇妃娘娘都能做的。” “嬷嬷说什么呢?也是亲戚家的太太想的起来姑娘,这还没去的就开始张狂起来了。”司棋开始赶快给站在门口的小丫头一个眼神,那丫头就跑出去,火速的请甘草过来。 “你这丫头,好不知事,姑娘这人品模样家世品行,哪个不是拔尖的,到时候肯定……” “今日嬷嬷怎么过来了?”贾迎春打断她的吹捧,直接问她来意。 “姑娘,你奶哥哥家里添了一个小丫头,嬷嬷是来给她讨赏的,姑娘有不穿的衣服尽管赏下来。” “姑娘现在是大姑娘了,你们家的小孙女还抱在怀里,讨了衣服回去你孙女要等到十几年后再穿…”司棋没说完,贾迎春就摆了摆手,“把咱们上次的那些布料拿来。” 奶嬷嬷本来就是要来搜刮一遍,别管什么东西,凡是姑娘们房间里出来的,拿到二门上去赌,总比自家的强,也省下了儿媳妇天天和自己对骂。当下笑着“还是姑娘疼我,我没白奶姑娘一场……” -- 第21页 “你奶了姑娘一场,老太太和太太们没给你月钱还是没赏给你东西?”甘草挑着帘子进来,“嬷嬷还不满足,我和嬷嬷到二太太跟前分辨分辨,要是二太太忙,我就凭着被我们夫人对我用一次家法,带着嬷嬷到老太太跟前分辨分辨。”说完一把抓住奶嬷嬷的领子,拖着出去,自有小丫头们赶快掀了帘子,把奶嬷嬷拖到了院子里。 甘草的力气极大,中间那奶嬷嬷抱住柱子抓住窗格,照样被她拖着走,贾探春赶快出来,拦着她们“甘草姐姐请放手,把她交给太太,只会让二姐姐没脸,不如吩咐了门上,让她不要在进来。” 那奶嬷嬷生怕被拉到王夫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保证再不进来,心想着只要这个母夜叉不来府里,她照样能进姑娘房里。 贾探春一副替二姐姐考虑的模样人,让甘草松手,甘草考虑的是:姑娘过不久就嫁人了,而且在侯府的时候比较多,只要看好了姑娘的东西,别让这老货摸了去,在姑娘没议亲前,先留着着老货,不然被人打听出来没出嫁先处理了奶娘,总是对名声不好。 那奶嬷嬷看到甘草手松了一下,立即一溜烟的跑了。 贾探春也回了自己房间。甘草回到贾迎春哪儿,司棋没人的时候还在喋喋不休,“又让三姑娘做了好人。” 贾迎春拉着甘草的手,“好姐姐,多靠你了。” “奴婢再强也是奴婢,到底是姑娘该自己立起来,以后出门子了,当家做主,都要姑娘拿主意的。” “就是,甘草姐姐说的对。”司棋和秀橘端了茶来,“这话我们说了多少遍了,姑娘就是听不进去。” 荣国府中,后院管家的王熙凤,当家的是王夫人。王夫人掌管这账本和各处库房的钥匙,别看王熙凤威风,当时要用什么东西,还是要打发人和王夫人说一句,拿了钥匙开了库房才能办事。 因为王熙凤喜欢弄权,在府里可以营造一个自己管家的局面,王夫人乐得退居二线,满府上下,管事们有事去找王熙凤,让她整日的忙忙碌碌。 到了中午,服侍完老太太吃饭,又去王夫人正房伺候她夹了几筷子菜,自己饥肠辘辘的往住处走。 路上有那消息灵通的丫头们已经把姑娘们抱厦的事儿告诉了王熙凤,讲道理,自己小姑子受了欺负,自己做嫂子的也该出面,然而王熙凤就当没听见,不管邢夫人对她不满,单论她自己处事,对待二房的态度比对待大房的人要积极多了。 哪怕是贾政的庶子贾环,别看王熙凤挺讨厌的,贾琮和贾环比起来,王熙凤几乎不记得贾琮这个人。 怨恨和无视到忘记比起来,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更惨一些,这家人的日子过到了如此地步,让人叹为观止。 王熙凤有心把这事敷衍过去,老太太和太太只要不说,她就当不知道。正好瞌睡碰上枕头,刚回到院子里,有个姓刘的村妇,投奔了来,被王夫人的心腹周瑞家的送到了跟前。 刘姓村妇看上去上了年岁,头发花白,满脸的褶子,笑的时候,还缺了一颗牙齿,穿着破旧,但是干净,拘谨的坐在了脚踏上。 周瑞家的称呼了一句姥姥,大家都叫她刘姥姥,王熙凤正想着找个由头说自个忙,不去老太太和太太跟前,就算贾迎春和她奶妈子的事儿闹出来,她有理由推脱,当下就打起精神应付刘姥姥。 听说了一通家道艰难的话,王熙凤让平儿安排了一桌普通的待客酒席,先让祖孙两个吃着。这个时候,贾琏忽然挑了帘子回来。 “不是说今儿去珍大哥哥哪儿吃酒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贾琏不知道隔壁屋里面有外人在,一进门先解了外面的衣袍,让平儿赶快找衣服。和王熙凤对坐在塌上,喝了一口茶才缓过来气,“大老爷使人把我找回来,说贾珹今日升官,让我去贺上一贺”。说完才想起来,“给琮儿做新衣了吗?给他收拾妥当,我一并带了他去。” 王熙凤不在意的回答,“琮儿有他奶娘呢,自会替他收拾整齐了。宝玉呢?带宝玉去吗?” “算了,别冲撞了,宝玉身子骨弱,贾珹的同僚都是军汉,和宝玉没话说,那帮子军汉喝酒上头了,掰腕子还是小事,发疯的时候拔剑击打才算是助兴。” 平儿把衣服抱出来,贾琏站起来,让平儿给他系着腰带。问王熙凤,“家里有什么我带去,权当贺礼了。” 王熙凤撇了撇嘴,“大老爷打发你去,就没给你准备贺礼?前几天还嫌弃我们王家呢,如今你们贾家连点贺礼都拿不出来了。” “快别说嘴,我急等着出门呢?” “我那架玻璃炕屏,你带了去,不会落了你面子。” 平儿跟着出去准备礼物了,那边陪客的周瑞家的站起来,也不管刘姥姥祖孙,去了隔壁陪着王熙凤说话,“人家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那边的珹大爷,有个得宠的岳母自是不一样,这才回到京城多久啊,就升官了。”又说“他年纪不大,想来也是六品七品这样的小官,如今兴师动众的,实在是眼皮子浅不成体统……” 隔壁的刘姥姥,吃着鸡腿还在想:天爷爷诶,六品七品已经是青天大老爷了,她们还说是小官。 贾珹在北地的时候,论军功领的官职已经是五品的游击将军,边关老帅常常称赞他是天生将种,这几个月在宫中当值,兢兢业业不敢懈怠,让皇帝刮目相看的是:皇帝每次赏赐饭食,他在皇帝或者是上官跟前,吃饭都是小口小口的吃,有人问他为何?贾珹就回答说担心上官问话,嘴里颗粒未咽尽,含着饭食回答不雅,让上官等着又怕是上官不满。 -- 第22页 老皇帝就评价他“够谨慎。” 念着他自从当值,从未出过纰漏,就把他调到了衙门里面,成了一个从四品的官儿。 四品官对着很多官员来说是个分水岭,四品以上能参加大朝会,相对于庞大的官吏队伍,四品以上的官员占比真的是非常非常少,那些捐官的,靠祖宗庇护得到一官半职的,极少有人能突破这个四品线,然而贾珹年纪轻轻已经是从四品了,用贾赦的话来说,就算是熬着,排资论辈,也会比别人更早一步成四品官。 他对侄儿有种迷之自信。 听到这个消息后,不仅先把儿子提溜出来,自己也换了衣服跑到忠武侯府,和贾故喝上一杯。然而贾故今日当值,他兴冲冲的跑过来,弟弟不在家,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老纨绔就坐在马车里,长吁短叹,无外乎是弟弟平日太忙,自己又没个正经事儿干,除了喝酒,就找不到说话的借口。 他惯常带着出门的小厮们听到他叹气,隔着马车帘子问他,“大老爷何故叹气,故老爷后日就回来了。” “你懂什么,老爷我喜欢古董金石,你故老爷只喜欢喝酒跑马,往日里喝酒还行,如今天冷了,喝酒的时候冻脚,想要让他出来转转,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奴才听说锦香楼新来个姐儿,唱曲极好,捧场的人可多了。” “让你故老爷知道了老爷我去哪儿,肯定笑话我。不去不去,再想想。” 另一个小厮就出主意“如今天冷,故老爷爱去的望江楼听说有炖羊肉,不如您和故老爷去尝尝。” 这主意好,贾赦顾不得冷,揭开马车上的帘子坐在车门口,跟坐在车辕上的两个小厮说,“你们明天去打听打听,看望江楼还有什么好菜,一并的打听清楚了,后天老爷我就请你们故老爷吃上一顿。” 正说着,远远的一个老婆子拉扯着一个小男孩慌忙躲开马车,马车近前的时候拉着小男孩跪下来行了大礼,贾赦瞟了一眼,纳闷“这婆子何故行此大礼?” 小厮转头去看,那婆子已经爬起来拉着小孩子走了,回过头来“大老爷,等会奴才去问问,这条街就咱们和隔壁东府,说不定是哪家主子奶奶的陪房亲戚,再不是就是哪个被买进来的丫头小厮的亲戚。想着是没见过富贵,看见大马车就先跪下了。” 第13章 贾故听说了炖羊肉,顿时没了兴趣,“羊肉谁家没吃过,当年在北地,蛮夷养着牛羊,不打战的时候有人赶着牛羊来换粮食和盐,到了大战的时候,干粮除了大饼就是肉干,那望江楼就是把羊肉做成了牛肉味弟也不稀罕。” 贾赦顿时满腔欢喜变成了沮丧,精神头立即瘪了下去。 看他的样子,贾故就提议,“出去转转,听说书院街有好书,棋盘街有家店卖的好香,点了之后使人宁静,再不行咱们去城外庙里面拜拜,能去的地方多着呢。” 城外太冷,而且如今已经日上三竿,怕回来的晚了不好进城门,兄弟两个坐着贾赦的马车去了棋盘街。 棋盘街其实不是一条街,是七八道纵横的街道在一起如棋盘一样,叫做棋盘街,经营的都是一些文雅东西,像是古董的字画,上好的文房四宝,还有些新书新纸,更有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更少不了各种各样香艳的野史。 两人下马车,各自带着小厮,在街上转悠起来。 贾赦的眼力在文玩古物这一块是非常厉害的,在棋盘街还有几分名气,他刚才来没走几步,就有一个伙计来请他。 “贾爷,救命啊,我们掌柜的求您大驾,昨日里有个人来卖东西,我们掌柜的不在,少东家在,人家卖了一副字画,今日我们掌柜的一看,说是假的,但是东家请来的老供奉说是真的,如今老东家和东家都来了,求您给看看。” 贾赦瞬间腰杆直了,摆着大老爷的谱儿,“等着。” 转头和贾故商量,“不如一起去看看。” 贾故没兴趣,“我在门外等大哥,顺便看看外边摊子上的零碎东西。” 贾赦就一摇三晃的去了人家店里。他的两个小厮,留一个在外边陪着贾故,贾故往那店里看了一眼,就示意一个常随跟进去,“要是打起来了,你只管把大老爷弄出来。” 随后从摊子上捡起一个香炉,上面有着铜锈,看了又看,那摊主看他穿衣富贵,就把那香炉夸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又编了一个神仙和凡人的故事,通过神仙给凡人赐福,又说了保家宅平安,最最重要的是:这玩意保父母安泰。 贾故听着他舌灿莲花,就是不说买也不说不买,拿着香炉不住的端详,这卖假古董的摊主还特别尽职,为了不冷场,故事一个接着一个,贾故觉得,冲着他讲故事这件事,就应该买件东西慰劳慰劳他。看了看,摊子上还摆着一个小泥炉子,胜在小巧别致。 指着炉子问他“多少钱?” “这个是名家所作,用的是红泥,那句怎么说的‘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就是这个红泥小火炉,烫酒煮茶用这个,雅致又……” “多少钱?” “此物不俗……” “二百文,卖不卖?” “老爷,这个可是我凭着二十两银子收到的啊。” 贾故站起来,那摊主赶紧改口,“十五两银子,您出钱了就是您的,天冷了小的要赶着回乡过年呢,赔了就赔了,您下次还老照顾小的的生意。” -- 第23页 “别别别,你留着卖二十两吧,老爷给你指个人,那个你看到了吗?那个人姓薛,你跟他说这卖五十两,是名品,荣国府贾家大老爷看上的,出了八十两你都没卖,因为贾大老爷是个俗人,不配这么雅致的东西,去,赶紧的,看在你刚才给爷讲了那么多笑话的份上,这好处就落在你身上了。” “可是荣国府的大老爷不是小的能编排的啊。再说了,这边街上听说过贾爷名声的人多得是…” “你见过大老爷没有。” 摊主摇摇头,“贾爷不经常来,就是来了,小的也不认识真佛”。 “看爷这张脸,你对着那姓薛的指一下老爷我,他肯定买了。快去,迟了你一文钱都卖不出去。” 摊主立即拜托左右邻居帮着看着摊子,抱着那个小火炉去拦着薛蟠的路,贾故让贾赦的小厮露个正脸,自己只露侧边,装作从其他摊位上挑选的模样,果然,才几个呼吸,那摊主就跑回来了。 “谢谢您了大老爷,您真是活菩萨,您老人家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您……” 贾故拦着那摊主,问他,“旁边的那人是谁?” 摊主也精明,利索的回答了,“小的看着那人是个管事,江南口音,主家该是姓甄或许是郑,小的听不明白他的口音,以小的平日里做买卖的眼睛,觉得那该是一个来采买年货的管事,对了,是江南的官儿们到了过年特意派到京城的管事给各个官老爷家送年礼,他们一般是在江南买些礼物,到京城再买些礼物,那个管事干的就是这种活。” 贾故微微一笑,“今儿是你运气好,和老爷我无关,无关知道不?” “知道知道,谢谢老爷您,对了,这个香炉小的孝敬您了……” 贾赦出来就看见摊主捧着香炉往贾故跟前凑,直接拿过来看了一眼,“故弟,这是赝品,做的这般粗糙,还敢摆出来卖。” 那摊主看了他们兄弟一眼,两个人几乎是一模一样,敢情刚才的那个老爷才是赝品,后来出来的这位才是真贾爷啊,摊主缩着呐呐不敢言语,眼看着兄弟两个相携着离开了。 看贾故心情好,贾赦就问,“故弟这是怎么了?遇到了好事儿。” “刚才那商人的东西不足二百文,通过弟弟我,让他卖出去八十两。” 贾故回头看看那摊主,“卖给谁了?” “薛蟠。” “他”贾赦不免有点不高兴,“到哪儿都有他薛家的人。” “这是怎么了,薛蟠给你不痛快了?” 贾赦指着身后一个小厮,“你过来,给你故老爷学学,人家姑娘吃的那个什么丸药,那劳什子用了多少材料,有多难得,今儿也让你故老爷听个新鲜。” 那小厮点头,“冬天的白梅花十二两,夏天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海棠蕊十二两,还有菊花蕊十二两……老爷,其他的奴才记不住啦。” “你这狗才,学话都学不会。” 贾故拦着他骂小厮,“算了算了,我听出来了,人家是百花仙子下凡,吃个药专门折腾人的。” “这倒没什么,”贾赦一边走一边说,“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我还不至于生气,我要和你商量的是,你把敏妹子家的姑娘,养你跟前吧。” “这话怎么说,你要是真这说了,仔细你老娘拿拐棍打你。”最后想到那个场景,史太君追着贾赦用拐杖打他,就忍不住乐起来。 “昨日晚上,府里就刮起了妖风,说薛家的姑娘有个金锁,和尚们说了,必须是配玉,家里宝玉生而含玉,都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世上少有的有缘人。” “跟外甥女有和何关系?人家想刮什么妖风是他们薛家的事儿,贾存周的儿子传出去顶多有个风流的名儿,还有人拿这事踩了林家一脚?” “到没有,只是老太太的意思是要把林丫头配给宝玉,让两个孩子日常在一处,如今,我看王氏的意思是要让外甥女嫁给自个儿子,老太太的意思她也不听,只怕林丫头那边……” 贾故看着贾赦,觉得他就是忙错地方了,“先别说林家的孩子,她成亲也是十年后的事儿了,我听佟氏说,二丫头的奶妈子天天欺负她,把她的衣服首饰拿出去赌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我已经吩咐过邢氏了。” “我要是你,我就立即把那奶妈子全家捆起来抽一顿卖了。” “老太太说咱们家只有买人的,万没有往外卖人的。回头我让邢氏把他一家撵出去,不让他们进来伺候。” “总算知道二丫头这软脾气是跟谁学的了,根子在你身上啊,你自己都……你姑娘就是我姑娘,放心,以后找婆家选嫁妆有我一份,好歹现在也养了半年了,就是一只猫儿狗儿这会也舍不得扔了。” 佟夫人的上房,林黛玉和贾迎春换了衣服出来,转了几圈给佟夫人看着。 “我就说,小姑娘们还是衬这种鲜亮的颜色。尺寸也正正好,先脱了,等几日去公主府了再穿。待会把首饰也带回去,到时候一并收拾整齐了。对了,这次多带一些衣服鞋子,要是有人不小心把酒撒在衣服上,你们也有的换。” 正说着,一个丫头进来,“夫人,北边的二舅爷三舅爷到了,大管家请了两位舅爷在前院住下了,说是晚上给两位舅爷接风。” 来的是佟夫人的两个哥哥,她大哥二哥是嫡出,三哥和佟夫人一母同胞是庶出,然而边关嫡庶不是很明显,谁活的下来才算尊贵,因着他们家的坞堡在北边,三年里面有两年是被蛮夷攻打,所以内部矛盾不大,兄弟姐妹一致对外,感情就深厚起来。 -- 第24页 佟夫人高兴的眼角泛泪,“老爷呢?让老爷赶紧的去待客。” “老爷和贾大老爷去了棋盘街。” “叫他赶紧回来,对了也要派个人对大爷说一声,告诉他下了衙别在外边和人喝酒了,麻溜的回来,亲舅舅上门了,他们爷俩不能一个都不在。” 高高兴兴的张罗起来,贾迎春和林黛玉看着她欢喜不尽,操心哥哥们在京城是不是吃的惯……姐妹两个赶忙告辞回院子里。 第14章 北方的坞堡遍地都是,有着高高的围墙和众多的佃户,坞堡内能自给自足,有些大坞堡,还会配备商队,远赴西域或者南下江南去做生意。佟氏的娘家,就有着一个很大的坞堡,大哥坚守家业,二哥三哥带着商队做生意,坞堡里面的日子过得还富足,是个势力雄厚的地方豪强。 这次设宴,贾故父子和佟氏兄弟,因为没有外人,请了佟夫人进来,大家一桌坐了,说些离别后的话。 对于贾故调回京都,佟氏家族才是最高兴的,他们一直和西域做生意,虽然赚钱,但是风险也大,不是被沙匪打劫就是有佃户死于环境恶劣的地方,想要开辟新商道,是佟氏几代人的愿望,目前,愿望就要实现了。 从北地到京都,就是一条新的商道,把西域的香料珠宝黄金贩卖到京都,再把京都的丝绸瓷器茶叶卖到西域,这里面很关键的一环就是能扯着忠武侯府的大旗,避免被路上官府层层剥皮。 佟二老爷一说出来,贾故就点头同意了,姻亲嘛,互相扶助才是,而且贾故这个人重情义,当年把佟氏和贾珹藏在坞堡里,蛮夷放火烧坞堡,让佟氏家族交出贾珹,佟夫人的父亲咬牙没交,被围了四个月,坞堡里面缺盐缺医药,死了一些人,这里面还有佟夫人的二叔,其他人各个肿着脖子,就那样保下了贾珹。这恩情,贾故可是记得牢牢的。再说佟氏家族这几个兄弟,也不是那种作奸犯科的人,用他的名义跑生意,贾故自然会尽心尽力的照顾着。 住了两天,佟氏家族的人全部跑到街上,先是盘下了几个铺子,留下了人手照看,佟夫人的两个哥哥就急着回家。 “怕回的迟了大雪封路,珹儿成亲的好事我们还要回去跟爹娘说一声,要是明年我下半年我们从西域回来的早,也许还能赶上外甥儿大婚。” 佟夫人准备了两大包盐,盐这个东西属于朝廷专卖,私人买卖属于大罪,但是以侯府的权势弄到一些盐还是不难的。“二哥和三哥也带了回去,放在坛子里,能放几年。” “不着急小妹,如今家里不缺盐了。”佟二老爷很兴奋。压低声音,“我们几个月前在魔鬼山里面发现了一处盐湖,那里面到处是盐,湖边是一大块一大块的盐石,煮成盐水,细细的筛干净,晒干之后就是细盐啊。” 佟三爷也兴奋的加入进来,“就是不敢大量的出手,总是一点一点的卖,堡主说,少卖没事,卖的多了,就怕有人盯上,丢了盐湖事小,丢了命可就真完蛋了。” 贾故赶快问那魔鬼山在哪儿,才知道是在西域,离着北地还十分遥远。 到了年底,各家纷纷送起了年礼,送走了佟氏族人,佟夫人终于能摆布起家里的事儿了,连日里,不是送礼就是收礼,要不是贾贵家的能干,佟夫人早就倒下了。 “我就盼着儿媳妇进门呢,她进门这些人情往来扔给她,你说咱们北地哪有这么繁琐,统统是一家送一份,京都这边要考虑人家几口人,是大老婆得宠还是小老婆可人意,人家的儿子是庶子有才华还是嫡子聪明,碰上荣国府那种,给二房的礼要比大房的重三分……我脑仁疼。” 彩玲给伸着粗短的指头给佟夫人揉着脑门,贾贵家的站着问她,“夫人,荣国府里的礼是怎么给,还是请您给个准话。” “我也没准话,你先准备着,给大房的厚一些,另外,我估计着老爷是等荣国府送年礼上门呢,咱们老爷的臭脾气,是人家做了初一,他自然会做十五,要是人家做不了初一,到了他哪儿,他自然不会做十五,等着瞧吧。” 贾故在等,荣国府也在等,贾政的想法很简单,这里有老太太呢,应当是贾故这个做儿子的先送了过来。吩咐了王夫人,先把给忠武侯府的年礼压下来,什么时候贾故给荣国府送了年礼过来,荣国府什么时候才回了回礼过去,这关乎面子问题,更有一些谁先送礼谁先低头的意思。 贾赦等了几天,看着贾存周哪儿没动静,自己打包了一些吃的玩的,让林之孝家的送去给弟弟了。那边贾贵立即回了年礼过来,穿着新衣从贾赦的那扇黑油大门里送进去。把贾政气个倒仰,合着你们才是亲兄弟,我就是捡来的是吧? 跑到史太君跟前,委婉的说了,“忠武侯那边,一直在宫里当值,如今贾珹也不在家……”话没说完,贾赦托着一盒人参进来,“这是故弟孝敬您的。” 还是一根百年老人参,史太君这次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知道了,给林丫头配药吧。” 贾赦站在她跟前,“您看,您是不是也赏点什么给故弟。” 贾政的脸当即就难看起来,史太君都没看贾赦这憨货,“我乏了,你们哥俩回去吧。” 荣国府还有一门亲戚,也是日夜兼程的奔到京城,先拉了年礼到荣国府,是姑爷林海的年礼到了。 -- 第25页 送年礼的是林府的大管家,隔着屏风见的是王夫人,年年都是如此,先磕了头问了好,呈上礼单,然后就问候自己家的姑娘。 周瑞家的代主子答话,“林姑娘好着呢,在我们家又长高了两寸,看着小脸也圆了一些,夏天那会到底是苦夏,秋冬才养了回来。” 林大管家听了,面上赔笑,“小的命贱,见不了姑娘,不如请王嬷嬷和雪雁来……” 周瑞家的就知道会这样,脸一拉,“等着啊。” 转回屏风后面,王夫人点点头,周瑞家的果然去后面喊了雪雁和王嬷嬷过来,从袖子了拿出一封信,“嬷嬷和雪雁姑娘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我就不多说了,太太哪儿等着呢。” 王嬷嬷和雪雁见了林管家,先说了一通姑娘最近吃的好睡的好,老太太人和太太慈和,姑娘日日开心……最后拿出那封周瑞家的塞给她的信,“这是姑娘给老爷的信。” 林大管家不疑有他,珍重的把信接过来,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送完荣国府的年礼,开始给林海的同年们送年礼,人情关系是需要维护的,到了过节的时候更是如此。 他们不经常来京都,对各家的事儿也不了解,要紧的名单上送完,还有一张不要紧的名单也要送礼,这些管事儿们在京都的大街小巷开始采购,林大管家偏巧遇到了熟人,这个熟人也是一个府邸的管事,当年林海没外放的时候,两家走动频繁,如今走动的不多了,下人们也不常见了。 两个管家就相约着去喝酒,听到林大管家去荣国府拜访过了,那熟人问他,“你去忠武侯府了吗?你们家姑娘三个月有两个月是养在人家的府邸里面,上次我们们家老太太做寿,侯府的当家夫人领了她来,我虽然没见,但是我们家那口子是见过的了。” 林大管家三分醉意听了立即清醒过来,“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们姑娘是托了荣国府的老太君教养的……这……这…” “林安啊,外祖母和舅母也没错多少,忠武侯和荣国府的大老爷一等将军贾赦长的是一模一样啊,要说不是双生子我把眼珠子给你抠出来。只是听说,两家有点龌蹉,反正没见忠武侯的夫人去荣国府赴宴,但是,荣国府的二小姐和你们家的姑娘是养在他们家的啊。明天,明天安阳长公主设宴,秀女大宴,听说忠武侯府得了帖子,会带着你家小姐去的。” “老哥哥,不喝了不喝了,我得赶紧买东西去忠武侯府,这顿我请,哥哥您随便喝,老弟回江南前再请您和一顿,这实在是大事儿啊。” 那管事也分得清楚轻重,挥挥手,“快去快去,忠武侯是武官,家里只有一个哥儿,如今官拜从四品,明年要成亲,你买些喜庆的东西送去。” “多谢指点多谢指点。” 以至于晚上贾珹散值回家,查看起今天的礼单时,外边通传还有一家亲戚要送礼,在江南的林大人家送来的,贾珹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屋子里已经点灯了,“晚上送礼?” 到底还是去了前厅,一个上了年纪的这个管事恭敬的磕头了。 “老人家请起,江南林家,该不是盐课林大人家吧?” “正是,我们老爷祖籍姑苏,我们夫人是荣国府的姑娘。” “原来是林妹妹家的。”贾珹知道人家的来意了,对身边的贾贵说,“跟后面说一声,把表妹请出来,也让她见见老家人,天寒地冻的从江南赶来了,到底不容易。” 林大管家喜出望外,等的着急,陪着贾珹说些江南风光,过了一刻钟,后面传出话来,说是姑娘到了,屋子里的小厮们回避了,留下贾珹和林大管家。 七个丫鬟围着林黛玉出来,林黛玉一见熟人,顿时哭了出来,林管家趴在地上呜咽着哭了出来,心里不住的骂王嬷嬷和雪雁,背主的奴才,姑娘根本就不是圆脸,脸都快成锥子了。可见早就不忠心了。 第15章 林黛玉现场写了一封长信,交给林管家,恋恋不舍的看着老人家走了才扶着丫鬟告别了表哥,坐着马车回后院了。 随着这波送礼潮结束,新年到了,腊月二十九,贾珹亲自护送着马车,把贾迎春和林黛玉姐妹两个送回荣国府。 史太君看到贾珹颇为欢喜,拉着他坐在跟前,找了问些吃了什么玩了什么的话,贾珹说的干巴巴的,回答她“饭食不过是些饼和米粥,冬日菜蔬不多,萝卜白菜轮换着吃,前些日子庄子上杀了些羊送进来,加上风干的腊肉腊肠,每顿饭能吃两个大饼一碗白饭两大碗炖菜。” 至于玩的嘛,“若是父亲在家,下棋而已。”实际上贾珹每日里操练不断,跑马射箭,没事了去城外打些野味回来加菜。但是这种事儿还是不要和史太君这样的诰命说了,京都的女人都是一惊一乍的。 史太君又拉着问“今年给你置办了几身衣裳?做了多少鞋袜?” 这种事,贾珹不太清楚,他是有衣服穿就行,才不管有没有新衣服呢,反正他今日穿着的这件衣服是一件父亲的旧衣服。 史太君打发他去跟宝玉贾琏他们喝酒,留下林黛玉的丫鬟紫鹃在跟前说话。 “……那府里的姐姐们,不当值的时候织布纳鞋底,……吃食上,没什么菜蔬,也就是秋天囤下的茄子冬瓜,还有些萝卜白菜,倒是有新鲜的羊肉和鸡肉,二姑娘喜欢吃,我瞧着林姑娘吃的也香甜。” -- 第26页 史太君挥退了紫鹃,歪在塌上,让鸳鸯给自己捶腿。心里想着,一下子拿出了三十多万两的银子,估摸着贾故手里也没钱了。老话说的好,父债子还,国公爷的债,让贾故还了也不算亏他,那些年国公爷为了他也是费尽了心思。到底贾故那边也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连点侯府的体面都没了,冬日里竟然连菜蔬都舍不得买。 然而史太君也只是感叹了一阵子,丝毫没有要贴补贾故父子的意思。 荣国府的爷们在宁国府喝酒,贾故披着棉斗篷,跟着带路的小厮进了那处院子,远远的听见里面吆五喝六,声音传的院子外都听到了,听上去已经喝高了。院子里除了涂脂抹粉的丫鬟就是涂脂抹粉的公子哥,他推门进去的时候,还看到几个长相清秀的男孩恨不得和某些人的嘴巴黏在一起,他突然想起有个词叫“娈童”。 贾珹站在门口,拦着了小厮通报,转身就走。 “珹大爷不如进去,里面暖和,有上好的惠泉酒和牛羊肉,听说今儿薛家的薛大爷还弄进来一些南方才能有的鱼虾,很是鲜嫩……” 贾珹大步出了院子,问带路的小厮,“珍大爷在哪儿?来了宁国府,自当拜访。” 那小厮回头看看院子,“珍大爷也在屋子里呢,蓉哥儿也在。” 此刻贾珹站在一个岔路上,听见小厮的话回头看了看院子,“贾家的爷们都在?” “宝二爷不在,听说最近和蓉大奶奶的兄弟秦家的哥儿一起读书呢。” “这条路通到哪儿?”贾珹随口问小厮,抬腿就往来路走,准备回荣国府。 “这条路往祠堂走。” 贾珹没有停顿,他们父子没入族谱,自然也不能进祠堂参拜,宗教礼法就是这样,哪怕是位入列侯,到底是贾家弃子,贾珹这一刻才觉得父亲说的对,他们父子和宁荣二府从来不是一家人。 到了年底,别人家祭祖的时候,忠武侯府一家三口在佟夫人上房吃吃喝喝,贾故带着三分醉意对贾珹说,“老子哪天死了,你才能祭祖呢,老子要是活着,咱们家别提祭祖的事儿。” 佟夫人就展望了一回明年,想着新妇进门,后年都能抱孙子孙女,心情之急迫,恨不得立刻抱着孙辈过年,按捺不住和儿子说,“……就是你们生下个丫头我也高兴。” 紧跟着初一就是大朝会,忠武侯府一家三口,贾故夫妻要进宫朝贺,连贾珹也要跟着去站班。前朝太枯燥,后宫里倒是热闹,各个府邸的诰命们欢聚一堂,按照官爵排班,缓缓的上前给太后皇后朝贺。 太后喜气洋洋,多年来守得云开见月明,整个人气质大变,和平常人家的老太太一般带着十分的慈和范儿。皇后的位置比她的再低一点,全程看太后的脸色行事,婆媳两个倒也是有商有量的过了一上午。 中午的时候,宫中赐宴,佟夫人留意着安阳长公主身边的那个姑娘,据说那是她未来的儿媳妇,看着模样漂亮,行事和顺,心里就满意的不得了。酒席上和其他人频频举杯,多喝了几杯,到一处偏殿更衣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给她递水的宫女。 彩玲给那宫女塞赏银的时候,那宫女顿时跪下来,给佟氏磕头。 “这……怎么合适?彩玲,快扶着这位姑娘。”佟夫人顿时觉得麻烦来了,想着尽快脱身。那宫女拉着她袖子,“奴婢的主子是贾女史,奴婢原来的名字叫抱琴,奴婢和女史同出荣国府,和侯爷乃是一脉同源……只求侯爷和夫人在贵人跟前替我们主子美言几句,我们主子感激不尽,荣国府也感激不尽。” 佟夫人早听说过荣国府有个姑娘在宫里呢,这么一听,“你们主子是不是要出宫?我们侯爷虽然人微言轻,只要有机会,定是会求求宫中的贵人……” 话没说,就被抱琴打断,“夫人,您误会了,我们姑娘,我们姑娘……想留在宫里。” “抱琴姑娘,这我们主子就没办法了,留在宫里,是当嬷嬷还是当主子,要是当嬷嬷那是容易的,要是当主子,荣国府还是国公府呢,我们才是侯府,你们岂不是比我们在皇帝老爷哪儿更有脸面,我们家老爷当了这个侯爷还没一年呢,哪有那么大的脸面和贵人们求这个啊,再说了,要论姻亲,史家两位也是侯爷,靠本家,贵府的同枝儿宁国府也是国公府呢。” 这丫头嘴皮子利索,说的抱琴哑口无言。 “抱琴姑娘,我们还要去大殿里赴宴呢,我们太太如今也不胜酒力,这就回去了。”彩玲架着佟夫人,佟夫人有点头晕,扶着额头,“不能再喝了,这宫里的酒怎么和家里的不一样,家里的就再没这个醉这么快。” 荣府的女眷,今日也入宫朝贺,其他不说,单论史太君的诰封,就在宗室之后,外命妇的前列,王夫人顶替了鸳鸯的位置,跟在史太君身后,婆媳两个在宴会不久也装作不胜酒力去了偏殿。 她们见到了贾元春。 宫廷之中,正旦之日,就算是想哭也要忍着,王夫人好贾元春执手相看泪眼,母女两个连私房话都不敢说,眼泪更不敢掉一滴。 怕别人知道了,只捡着最重要的说,不到一刻钟,婆媳两个回来,言笑晏晏的和周围的诰命们应酬。 终于到了下午,大宴散了,外命妇们在宫门坐轿子各回各家,佟夫人有惊无险的完成了此次的任务。 -- 第27页 “玲子啊,多亏了你,我晕晕乎乎的,要是被那丫头缠着,没准要出事儿。”佟夫人拉着彩玲的手,“放心,等你出嫁了,我给你一份大嫁妆。” “奴婢谢谢您啦,这不也没出事儿吗,您先睡会儿,等会就回咱们家了。” 日子突然到了二月,天气还冷着,佟氏家族的商队已经到了,把一些西域的东西贩卖到京城,又把平日里收到的一些茶叶等物捆到车上,佟氏兄弟在京城待了五六天,拜别了佟夫人,又要把茶叶丝绸贩卖到西域去,下次再来,应该就是夏天了。 佟夫人送走两个哥哥,再回头带着贾迎春和林黛玉出门应酬,有好几个太太私下里和佟夫人打听贾迎春是不是订了亲,意思是要给她做媒,佟夫人到底不是贾迎春的母亲,不敢拿主意,催着贾故和贾赦商量。 “不管是怎么打算的,也该告知咱们一声,我平日里带着她们两个出门看戏喝茶赏花,总能遇到人家来问,到时候也好回答。” 贾故去问贾赦,贾赦不敢自专,说了回去要问问史太君的意思。 史太君跟前不缺女孩,虽然舍不得林黛玉,但是林黛玉却更听自家亲爹的吩咐,过完年,运河上的冰还没化,林家的大管家催马加鞭的赶到了京都,奉上了一封自家老爷的书信和补送给贾故的一份大礼。 自此以后,林黛玉终于能和父亲书信往来,一个月内,只住在荣国府七八天,任凭老太太多么不舍得和贾宝玉哭哭啼啼,走的时候总是干脆无比,史太君就说她,“白养了你这么些年,那忠武侯府有什么好的吗,给你穿的是粗布,吃的粗粮,你哪里受过这份罪。” 又哭贾敏,每次在林黛玉去忠武侯府前总是抱着哭上一场。眼见林黛玉经常不在眼前,而薛宝钗又日日扬着贤惠的名声,史太君就祭出另一张牌,她的侄孙女史湘云。 因此贾赦去史太君跟前问了几次,史太君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把贾宝玉和林黛玉凑成一对,敷衍了几回贾赦。贾赦被弟弟催着急,只好如实告知,贾故心想就不应该指望着那边能拿主意。于是暗地里告诉佟夫人,只管和人家打听各家的孩子,要真是碰上合适的,自该先下手给贾迎春定下。 第16章 荣国府里面的事儿和贾故一家没多大关系,顶多是贾故贾赦喝酒的时候两个人啰嗦几句,如今,朝廷里面倒是风声鹤唳,皇帝和哥哥忠诚亲王两个人斗法,殃及了无数的池鱼,贾故让贾赦拘着贾琏别出门。 这话才说了没几天,江南就传信过来,林海如今不中用了。 不中用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大意是到了弥留之际了,林家的信刚到京都,贾故还在当值,皇帝就宣了他过去。 “听说你妹夫不中用了。” 贾故弯下腰,“臣还没收到消息呢。” “他要是不中用了,你外甥女肯定是要回去的,你觉得让谁送她回去合适?” 贾故想了想,“臣倒是想让犬子送她回去,但是犬子有差事在身,不如让贾琏去。” “皇帝笑了笑,珹儿娶朕的外甥女,朕也算的他的长辈,他在北地长了十几年,还没看过江南秀景,朕这当长辈的,自然该给小辈儿的考虑,给他三个月假,送林家女回去,再带回来。” 忠武侯府里面,佟夫人和贾迎春刚把林黛玉的行李打包完,那边贾故就传话回来,佟夫人又急急忙忙给儿子打包行李。 林海病重的消息先到了忠武侯府,接着又送到了荣国府,王夫人听了,先是沉吟了一下,调兵遣将,把自己的心腹分别派往王家和江南。 等到那边佟夫人把儿子外甥女的行李都打包了,天都黑了,忠武侯府熬油费蜡的准备干粮。荣国府那边王夫人才慢腾腾的去了史太君的院子里,婆媳两个说了半晚上的话。 “……如今外甥女不在咱们家,不如先接了她回来,咱们准备好行李,雇一条船,让琏儿带着外甥女回去,您看?” 史太君点点头,“按你说的办,告诉琏儿,要怎么把人带走,再怎么把人带回来,那些林家的破落户要是多说了什么,不必当回事,拿着咱们家的帖子,官府自会照应。” 王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低眉顺眼的回到自己院子里,把王熙凤喊了来,嘱咐了半天,一切都在不言中。 深更半夜,贾珹跪在皇帝跟前,额头贴在地砖上,“臣自当肝脑涂地。” 天不亮,贾珹把自己的马牵了出来,后院里面,佟夫人带着贾迎春看着林黛玉被彩屏彩照扶着上了车,紫鹃也被塞了进去,其他的婆子们上了马,嘱咐她们,“路上留意姑娘,要是身子骨不舒坦就别急着赶路。” 其中一个婆子应了一声,二门打开,婆子们骑着马和前院贾珹会和,贾珹劝了林黛玉几句,一行人赶在开城门前到了城门口,城门刚开,疾驰而去,半天就到了通州码头,有一艘很大的官船等着。 上船只用了一刻钟,连人带马直接到了船上,船离码头,林黛玉也终于哭了出来。 在京都,日上三竿,快到了午饭点,荣国府的婆子们才到了忠武侯府。 佟夫人对周瑞家和林黛玉的乳母王嬷嬷说“你们来迟了,算算时间,如今她们已经在船上了,昨日里我们收到消息,我们府上大管家就立即找了船,让珹儿告了假,天不亮,他们兄妹都出门了。” -- 第28页 王嬷嬷如遭雷击,周瑞家的立即急躁了起来,“佟太太怎么能让林姑娘先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林姑老爷都这样了,不赶快让外甥女回去,早一刻回去,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再拖下去,怕林故老爷那边等不得。” 周瑞家的回来,王夫人当即摔了一个茶杯,赶快去见史太君,史太君立即拍板,“让琏儿追过去,珹儿到底年纪小,没琏儿经历的多,这事儿还要琏儿拿主意才名正言顺。” 贾琏的船到了第三天才发出去,实在是诸事繁杂,跟随的家仆又多,这个没打包好行礼,那个没带了盘缠,加上找了几次大船都不合心意,王夫人有意给先派出去的人争取时间,贾琏又舍不得京都繁华,拖拖拉拉,这个时候,林黛玉离着扬州已经很近了。 贾琏走的第四天,贾故散值回来,贾赦大早上赶过去,问他林海的事情。“我觉得有几分……说不上来,琏儿是我儿子,他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就是油锅里,他也要捞出来二两油出来,这次去扬州本就是苦差,他这么急急忙忙的去了,没听见一句抱怨,我就觉得有几分……” “我跟你说是为什么。你老娘和贾存周的媳妇儿,想把外甥女的嫁妆带回来,肉过了一遍手还有油星呢,你说你儿子为什么那么高兴。” “这……这也该宝玉去啊。这才是宝玉办的事儿,又不是琏儿娶媳妇,就算是宝玉不经事儿,也该去妹夫跟前过一圈才对啊。” “贾老二给他儿子准备聘礼了吗?就算是时间紧,那么婚书写了吗?媒人找了吗?” 贾赦到底不是很傻,呆呆的坐在凳子上,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我知道了。” 贾故就摩挲着酒杯问贾赦“要是有了这笔横财,你说贾老二会还国库的那笔债吗?” 再过了半个月,江南官场出了一件事,垂死的盐课御史林海上书,弹劾了半个江南官场,皇帝震怒,派了钦差下江南,要一查到底。 贾故除了关注贾珹之外,其他的都不放在眼里,每日里照常当值散值,也不和外人多交往,除了请安阳长公主的驸马喝酒外,也就和贾赦一起去棋盘街逛逛。 再过了半个月,贾珹的两封信到了京都,一封是密信,直接递到了宫里,一封是家信,因为贾故不在家,佟夫人拆开读了。 信的内容大意如下: 贾珹和林带星夜兼程,水陆交换,用了七八日到了扬州,林海已经病入膏肓。贾珹去了林海官邸,见到了林家的族人,但是他们久不出仕,加上林海无后,又强推出一个少年为林海嗣子,惹得林海心里不痛快。 待看到林黛玉之后,林海终于下定注意,请来扬州的几位大儒和昔日同僚,一同见证,把家产女儿托付给了没见过面的内兄------贾故,请贾故择一佳婿发嫁了林黛玉,要求就是,必须是对方愿意把次子改成林姓,承袭他这一支,他留下的这家产分出一半给未来没见面的孙子。 立下字据为证,贾珹代替父亲签了,林家就开始清点家产,该舍弃的舍弃,该带走的带走,江南的庄子留下,院子发卖。强撑着病体,把家里贵重的东西一点一点交代清楚,又告诉了林黛玉日后如何度日,如何与丈夫婆母相处,说到伤心处,父女抱头痛哭。 这边刚开始处理房产和笨重的家具,那边就有人压价,打压着其他买家出手。林海索性就不卖了,封存起来,找了几个不老实的仆人留下看护,忠心的让林黛玉带着北上,又要凭着最后一口气听从皇帝差遣,誓死要从甄家咬下一口肉下来。 贾琏到了的时候,林家已经大势已定。 贾琏先是打发了小厮询问贾珹的消息,有人称贾珹只是刚来的几日在林海官邸出入,如今人已经去了金陵了。贾琏大喜,整理了衣冠拜访了林海,这几日,林海已经有了回光返照的模样,处处带着女儿,甚至是入夜也无睡意,恨不得要把话和女儿说完。这让林黛玉暗地里哭了十几次。 贾琏入内拜见,林黛玉先避在了屏风后,贾琏自以为屋子里只有彼此的心腹下人,所以也把王夫人的话学了出来,这些话假托在史太君头上。 “我们老太太舍不得林妹妹,想要长久的留下她,待林妹妹及笄,自当为宝玉和林妹妹成婚。” 林海咳嗽了几声,“婚书何在?” 贾琏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给了林海,这不是一封婚书,倒是一封保证书,落款仍是史太君。 “老夫要的是婚书,官府见证过的婚书,要不然,老夫临死之前如何放心把我的掌珠和这些家私奉入贵府。” “这?”贾琏采用拖字诀,王夫人也说了,江南早有准备,不怕这些财务落入他人之手,“待侄儿传书回去,求得婚书一封,再来拜见姑父。” 看着贾琏出去,林如海咳嗽的几乎把肺管子咳出来,“可见不是成心求取你。”林黛玉无法,只能安慰老父。 “贾家连一张婚书都不肯拿出来,可见是笃定为父死了之后你和这万贯家私都是他们的了。”喝了几口温水,“书籍是传家的根本,你收好。各种田契地契你也要收好,票号金银别看太重,仓促之间,为父给你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林海做的比他说的多,郑重的给贾故夫妇写了信,把女儿托付了给了佟夫人,请她看在贾敏的面子上教养女儿,佟夫人是朝廷诰命夫人,别的不说,林黛玉生于列侯之后,长于诰命之手,也不会有人说她是丧妇长女没教养。在一个下午,林海与世长辞。 -- 第29页 围绕着林海的葬礼和身后事,特别是职位,江南来了一场厮杀。 代表人物就是贾珹和贾琏。贾珹代表着皇帝,贾琏仗的是甄家的势力。灵堂之上口蜜腹剑是小事。到了后来几日甚至有人带兵闯入,林黛玉一天之内昏了三次,趴在林如海的棺椁外大哭。 到底是贾琏没贾珹强横,贾珹的亲兵如今的长随们杀了几个闹得狠的贾府奴仆,吓得贾琏再不敢多说,贾琏怂了下去,他身后的势力干着急没办法。历年的盐税账本和各种证据从林海的遗物里搜罗出来,重兵护送立即发往京城。 第17章 贾珹接下来陪着林黛玉将林海和贾敏送葬到了姑苏,再回转京城,已经是四个月后了。京都早就热了起来,有了林海的信,佟夫人也正大光明的每个月三十天一天不少的养着外甥女儿了。 先是贾故收到信不久,让贾贵在附近买了一处院子,里面打扫干净,让林家的管事们带着仆人住进去,把一些笨重的家具和摆设也放了进去。贾故抽了一日和贾赦一起去看了看,敲打了管事们,说明了,“你们姑娘没出门(出嫁)之前,一件东西也不许出这个府邸,妹夫把人和家私托付给我,我也原样不动的交付出去。” 史太君和王夫人知道了林家的变故之后,史太君也是恨林海死脑筋,自己能不疼自己的外孙女吗?让宝玉娶了黛玉也是早晚的事儿,偏偏那林海非要要婚书,片刻之间,怎么能给他送去。 林海倒是其次,史太君最恨的就是贾故,好好的事儿叫他给搅黄了,以后宝玉能不能娶黛玉,还要征得贾故同意。 史太君气的心口不顺,她把贾赦叫来,骂了一通,赶了出去。 贾赦给赶出正堂,廊下的几个小丫鬟的脸上遮不住的笑,看到了贾赦也没一点的畏惧,各个看着他掩口而笑。贾赦看了,脸上阴云密布,然而他在荣国府里还没那有点权力的奴仆有脸面,纵然满脸阴森,那些小丫鬟们是不怕的。 当日晚上,隔壁宁国府的宗妇,秦氏没了。 传话的人说是病亡的。 贾赦当即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 荣国府没有秘密,大老爷被吓得滚下床不到一天就成了满府的笑话,这个笑话王夫人也提听到了,贾政也听到了。贾政只是觉得自家大哥胆子太小,等着贾赦上门找他商量对策,他会把一个好消息缓缓的跟大哥说了。但是等来等去,等到了贾赦去找贾故的消息。 听到回报的贾政想到贾珹在江南的表现,一方面舍不得江南甄家的助力,一方面又想继续讨好皇帝,想着左右逢源,又觉得该偏向皇帝。一个人在书房,把事情翻来覆去的想着。 贾赦一大早跑到贾故的书房,贾故当值去了不在家,他蹲在贾故的书房里,一个人抖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跑回家,更加的醉生梦死,把昨日在史太君正房廊下笑他的那个丫鬟从史太君哪儿要了来,直接成了通房,当天晚上又做了一次新郎。第二天酩酊大醉。 秦氏去世的第三天,贾赦醉的连亲爹都不记得是谁了,贾琏从江南回来了,丢了王夫人心腹奴仆的性命,也没带回林黛玉和林家的家产,贾琏灰溜溜的给史太君请了安,又把在宁国府操办丧事的王熙凤喊回来,一通给王夫人请罪。 王夫人如今是数着日子在等好消息呢,对贾琏的办事不利,也就轻拿轻放。贾琏想起来给自家老子请安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当然,贾赦醉的别说亲爹了,就是亲儿子也不记得了,自然不会挑刺。 秦氏头七那天,贾故从城外回来,侍卫大臣,平日里自己工作的地方也就宫里那一亩三分地,最多的是管管侍卫,但是皇帝有意架空王子腾,把京畿卫队也交给了贾故,贾故十天当中,总有一两天会出城巡逻。 回来之后,佟夫人就围着他唠叨。 “宁国府的那个儿媳妇的葬礼,这几天真是……你不知道,京中贵妇,有一大半是去祭拜过了,好大的场面,如今这几日不时兴看花听戏了,倒是时兴去祭拜亡者,咱们家我是不是要出面?” “你没去?这都几天了。” “没啊,我不是想着,你们爷俩没在家,我没个人商量吗,我是不是特别的遵循从夫从子的那套道理?” “呵呵,上次谁把我从房里赶了出来在门口睡了一晚上,因为我睡觉打呼,老爷我都不能打一次呼?谁上上次因为我多喝了几口酒就把我脑袋摁在脸盆里差点淹死我,差点谋杀亲夫?” “你那是多喝了几口吗?你那是多喝了几坛子,你一进门就开始吐,吐得我新换的被褥都没法用了,这是小事,你还指着我鼻子骂我,骂的可难听了。” “我不过说了一句醋坛子,你是不是先揪着我问有没有相好的,你不问我就不会说你,咱们扯平了,再说一遍,老爷我就一个相好的就是你,别问了。下次别想着酒后吐真言,我告诉你,酒后只会吐饭菜。” 佟夫人笑着拉着他的袖子,“我到底去不去宁国府?” “不去,去干吗,那家人没羞没臊的,我老婆去踩了他们家的地儿我都担心脏了你的脚。” “怎么了?” “别问了。” “那把迎春接回来吗?” “当然要接,不止是她,把琮儿也接回来,我老哥哥以后的养老就着落在他身上了。贾琏那厮,指望不上了。” -- 第30页 贾贵夫妻两个去接人,贾迎春火速的收拾好,辞别了史太君,领着贾琮上了马车,跟着贾贵家的走了。贾贵要把贾赦请过去,然而贾赦烂醉如泥的待在他新到手的通房丫头屋子里。 贾贵只得多多打赏,让荣国府的婆子给贾赦套上衣服,抬到马车上拉走。 “冰水,多捂着点,别把人捂死了。”贾故看着贾贵粗手粗脚把一张冰帕子贴在贾赦脸上,然后往老混蛋的嘴里灌醒酒汤。弄了半天,贾赦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你是喝了多少啊?看看你的脸,都快肿一圈了。”贾故让下人出去,坐在榻沿上,拿了一条干净毛巾在贾赦脸上胡乱的擦了擦。 “故弟啊,你知不知到那个秦氏她死了。” “知道,我还知道她是为什么死的。” 看着贾赦呜呜咽咽的哭,贾故心里不好受,“别哭啦,那秦氏,不是废太子的种,圣上已经知道了。” “真的。”贾赦爬了几下才爬起来,“为兄放心了。” “你放心的太早了,大哥,那秦氏不是废太子的女儿,是忠诚亲王的女儿。她娘出身不好,忠诚亲王就托付贾家照顾孩子,还给秦氏找了一门亲事,就是嫁到宁国府。但是贾珍他不是人,和秦氏……爬灰,忠诚亲王就散了消息说秦氏是废太子的女儿,这脏水就泼到了废太子的头上,你说太后能忍吗?” “不能,你说是太后找人……” “太后能忍,后宫的女人,不能忍的都死了,活着的是百忍成钢。虽然这么说有点凉薄,太后死去的亲儿子,和以后依靠的养子,谁在她老人家心里更重要一些,没错,是后来这个养子更重要。太后事事以皇帝为主,皇帝没露出要了秦氏命的念头,太后就不会动手。但是有人却忍不住,讨好太后,动手了。就是你的好侄女儿。秦氏是被人勒死的,深更半夜,宁国府的主子都在场……下手的是你们贾家的人,秦氏的侍女发现后,被灭口了。宫里有消息说,太后为此许诺给贾元春一个妃位。你想问为什么,开春之后,高位嫔妃已经确定都是谁,只不过没昭告天下而已,贾元春年纪不小了,要是从低位嫔妃开始,熬到头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再说了,荣府也不会同意她在宫里面熬着,时间拖得越久,年纪越大,到时候无宠无子,她算是废了。算起来,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一旦皇帝后宫名分落定,她想出头,比现在更艰难。” 贾赦呆呆的。 “现在,荣府已经投靠了皇帝,但是还和甄家纠缠不清,甄家和忠诚亲王的关系……” “为兄知道了,只求老太太去了之后再大厦倾覆吧。” 宁国府的丧事,已经不足以用盛大来形容了,晚上贾赦回府的时候,发现往来客人的车马已经塞满了宁荣街,外边也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轿子。一部人客人也分流到了荣国府来。 刚开始贾家也不过是为了委婉的给忠诚亲王示好,把葬礼往大了办,可是后来各个府邸捧场,大家都以为秦氏是“公主”------皇帝继位后把废太子的女儿全部封为了公主,让宁国府不得不接着往下唱这出戏,实际上,很长时间没有如此荣耀过了,宁荣二府也想要把这场戏唱下去。 贾珍把这场葬礼操持的轰动京城,以至于他自己要靠着拐杖才能支撑着站起来,伤心欲绝说的就是他那种样子,死了一个儿媳妇,比死了老婆更加的悲痛欲绝。 贾珍是死过一个老婆的,他现在的妻子是继室。 天气越来越热,停灵七七四十九日,折腾的宁荣二府人仰马翻,就这样,贾珍还处在巨大的悲伤之中。 忠武侯府至始至终没派人去祭祀,秦氏出葬那天,王公贵族在路边设了祭棚,沿路上贾家的爷们都要去祭棚还礼,脸上带着莫名笑意的贾赦,捻着胡子皱眉的贾政,和被人架着才能走路的贾珍,挨着祭棚一家一家的还礼,从早上出门,到了晚上送葬队伍才到了城门,贾贵家的给佟夫人形容这一盛况用了个词儿叫“压地银山”。 “您不知道夫人,赫赫扬扬不足以形容啊,王爵以下,公侯伯子男,除了咱们家,都设了路祭,奴婢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葬礼。这蓉大奶奶死后哀荣说点难听的,比贵人们都盛大。听说棺木是义忠亲王没用上的……” “夫人,”彩玲从外面进来,“好消息啊,咱家大爷和表姑娘回来了。” 第18章 儿子回来是喜事,佟夫人立即忘了贾家的葬礼,一叠声的让收拾院子,把昨儿晒过的被褥再拿出来,又吩咐厨房做点他们表兄妹爱吃的,这边没安排好,那边兄妹两个回来了。 林黛玉瘦的几乎脱形,和佟夫人相见抱着痛哭了一番,佟夫人顾不得儿子,先让她喝了粥睡在自己院子里的厢房,再和儿子说些离别后的话来。 贾珹不愿意和佟夫人说些朝廷上的事儿,只说了江南的风光。 “人家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真是好地方。风物繁华,我觉得就该让舅舅们往扬州去做生意,那里什么贵重物什都有,儿子又有差事在身,也没敢去逛逛,不过给娘买了礼物,等会整理出来给您送过来。” “人回来就好,一家人什么礼物不礼物的,什么礼物,等会送来给娘先看看。对了,给你爹买了吗?” 贾珹看着她言不由衷的模样,心里好笑,“买了买了,一并交给您,您看着收拾。” -- 第31页 “好儿子。” 贾珹一边吃饭,一边问佟夫人,“城中谁家葬礼,好家伙,挡了城门了,我想着京中贵人多,咱们也只是侯府而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没让人家把路让开,带着表妹绕了好大一圈。” “宁国府呗,贾蓉的媳妇没了,葬礼已经一个有多月了。今儿算是彻底的结束了。” “我看到城门外面还有路祭,我爹也去路边了?” “去什么啊,你爹连我平日里去祭拜一下都不同意,今儿这种出殡的大事了他更是要拦着啊。” “去不去都行,反正我和贾琏在江南已经撕破脸了,咱们已经彻底不在一条道上了。对了,娘,表妹的院子里你把咱们家的人撤出来一些,林家有仆妇跟着她,一个院子塞不下那么多人。库房收拾出来一个,给表妹装东西,她带着半船的书,果然是书香门第。我爹的书房里一本书都找不出来,就这一点,表妹比他有学问多了。” “胡说八道,能拿你表妹和你爹比吗。” “怎么不能,闻道有先后,单论学问,我爹是比不上表妹的,连我也比不上。” “不用收拾库房了,你爹拿咱们家的银子给你妹妹买了三进院子,放她的东西,林家的东西不入咱们侯府的门,省的有人说三道四的。” 贾珹迟疑了一下,“一二百万两的东西让林家的家仆看着?” “呦呵,林家挺有钱的啊。”佟夫人吃惊极了。 “不止呢,土地田庄你没算上呢。怎么了,羡慕眼红啦?” “眼红个屁,”佟夫人看看周围,“咱家也有钱,但是呢,有钱花哪儿去啊?没地方花,你爹还非让装穷。累得我儿子一年才做了两件新衣服。林家的事儿让你爹操心去,他就是操心的命。” “过了这几年就好了。”贾珹放下碗,“我也回去睡一会,在路上不敢踏实睡。” 史太君听说林黛玉回来了,特意派了婆子来请,林黛玉先是推辞身上戴孝,又来又说病了,史太君那边不断的派人来请,无奈何,到底是外祖母,林黛玉带着婆子丫鬟随着贾迎春回去了一趟。 史太君这次没见到贾珹,来送人的是贾贵家的,史太君知道这位是佟夫人跟前的得用的人,先和外孙女对哭了一阵,再哄着她们姐妹去隔壁玩去了。招来贾贵家的问她,“你们大爷最近可好,我有几个月没见他了,想的慌,从江南回来,人可是瘦了?” 只字不提贾珹和贾琏在江南对垒。就如一个老祖母想念孙子一样。 “老太君,我们大爷前儿出城去公办了,不在家。从江南回来,确实是瘦了些,我们夫人前几天吩咐厨房汤水不断,看着像是补回来了。” 史太君照例让贾贵家的拉走了不少吃用之物,说是给贾珹的。 王夫人看着东西出了库门,心里烦闷。但是这么多年吃斋念佛,装了这么多年的木头,到底有几分忍性。去了史太君上房里面,听着隔壁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转着佛珠想着林家的那百万家财,心里生出一计。 晚上吃完饭,王夫人褪去了钗环,把心腹周瑞家的喊来,告诉她“你让你家那口子去姑苏,找林家的族人,上京控告贾故父子,说是侵吞孤女资产,发了绝户财。” “太太,如今林家的东西刚入京城,这么做有点早,容易打草惊蛇,不如等上个两三年或者是五六年,等着林姐儿议亲的时候,一起闹出来,不管是林家没脸还是那贾故父子没脸,林姐儿总要抛头露面去公堂上,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好亲事。” 王夫人顿时有了笑的模样。 “你说的对,到时候没人求娶,自当是为了宝玉纳妾。这事儿,还要你们了两口子盯着,凡是林家的物件,有林家的标记,只要出现在当铺或者其他的什么地方,你只管买了来,到时候咱们有大用。” “我还让我们那口子盯着林家的宅子,林家没有了家主,自有那眼皮子浅的奴仆,到时候,让他偷出来一星半点的,也能让贾故父子两个说不清楚。” 王夫人很满意,让大丫头把自己旧年穿过的衣服找出来一套,赏给了周瑞家的。周瑞家的接了衣服欢喜不尽的去了。 贾宝玉最近有一件悲事一件喜事,悲事是他的契友秦钟病重了,连床都不能下,他请了太医去瞧病,只说是时日不多了。喜事是林妹妹回来了,瞧着比走的时候还要瘦弱三分,宝玉一时间眼里只有她。忙忙的把自己这几个月得到的好东西捧到她跟前。 林黛玉这次进荣国府,身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区别,几年前第一次进荣国府,他父亲还是为官一方,她的身份还是列侯之后官家小姐。如今在入荣国府,她已经成了一个孤女,带着巨大家资投奔舅舅。 两次都是寄人篱下,但是心境再不一样,有没有父亲,有没有家的感觉在看到童年小伙伴的那一刻起,她的个性已经悄然的开始坚强起来了。 “二表哥好。”到最后,小女孩也只能说这么一句。 但是贾宝玉不明白女孩的心境,他想着冲破仆妇们的人墙把东西捧到林妹妹跟前,但是到底没成功。 史太君知道后也只是说“宝玉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暗地里思索着去娘家把史湘云接过来。 时间到了六月,越来越热,贾故散值的时候还在抱怨为什么没在院子挖个坑,夏天的时候连游泳都不能。 -- 第32页 佟夫人就找了他商量,“我知道有京城附近有几个庄子很不错,带着水源,要不买下来,天热了你也去散散心,庄子上也能日日送些菜蔬过来。” 贾故想了想,“就说你哥哥给的银子,给珹儿大婚的贺礼。” 买一个庄子几千两银子,佟夫人盘算了一下,根据佟氏家族的在京中铺子的存银,觉得这个说法挺合适的。雷厉风行的去佟氏商铺了提了银子,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子归在商铺名下,又买了一个略微大一点的庄子,算是置办了新的家产。 贾故就带着贾赦去新庄子上散心了。 “田园耕种之乐,大哥觉得如何?” “不如何,不如城中,在庄子里整日耕种,哪有天天喝酒来的快活。故弟也别笑话我,有人说喜欢田园之乐,在为兄看来,都是假的,像是贾老二,嘴上一套暗地里一套,表面上圣人门生,实际上还是扒着自家闺女的裙子。宫中的内相前几日来府里了,张嘴要了一千两银子,说是借,哼,还钱的日子谁敢指望。” “好大口气,一张嘴就是一千两银子,不是小数了。” “我看了,这府里早晚都是贾老二的,现在花在了他女儿和儿子身上,他媳妇管家再中饱私囊,到时候老太太去了,分家的时候我也只剩些破桌子烂凳子了。” 贾故脱了鞋袜把脚放在溪水里,听着哗啦啦的水声,“你想如何?” “他花钱我也花钱,我买了字画,买了美妾,买了好酒,这个府邸是我的,为什么花着我的钱都在鄙夷这我没用。我想当家做主呢,老太太同意吗?贾存周同意吗?马上宫里就有娘娘了,你说娘娘愿意吗?” “我有一处别院,你要不搬过去住,实话说,荣国府早就不是你的了。” “不行,我才是一等将军,我才是主人。” “有你这种比客人还像客人的主人吗?” “我不管,我的家,花我的银子,使唤这我儿子,埋汰着我闺女,嘲笑着我……” 贾故把鞋袜穿上,“我给琮儿找了一个先生,不管是不事读书的种子,总该让他去读读书,来日去科场上走一遭,要是真的运气好,我做叔叔的能不照顾着他。你平日里对他也多上心,咱们年纪一样大,我已经不指望再有儿女降生了,你日日饮酒作乐,酒色太过,也难再有子嗣。先顾着眼前的吧。” 第19章 贾琮被他爹提着,恭恭敬敬的给一个中年人磕头敬茶,奉上束脩,拜了孔圣人的画像,从此他就是一个小学子了。 荣国府的子弟,去自家族学上课,每日里有饭菜点心,每个月更是有几两银子可拿,有那亲戚关系也塞了进去,更多的是为了混些银子还能每日吃饱,加上只有一个先生,年老体弱,精力不济,不管多大的孩童都混在一起教学,族学里面整日里乌烟瘴气。 贾琮去的是一家私塾,别说饭菜点心了,背不会书可是要打手心的,同窗们更是潜心向读,就算是来混日子的,也是不敢做刺头,做过分的行为也不过是在课堂上睡觉。 等到农历七月贾赦贾故生日的那几天,贾琮和一干子弟在府里给贾赦祝寿的时候,说起各自经历,贾琮深深的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然而他乳母明白事理,每日里说些听先生教导,要好好读书之语,贾琮倒是生不出厌恶之心。 荣国府的习惯,是有事了必要摆酒,每个月戏酒不断,到了贾赦生日前后几天,也是大张筵席。贾府子侄辈的上前敬酒。 贾赦生辰当日也是贾故的生辰,因为贾赦为长,贾迎春早早的回荣国府,连在孝中的林黛玉也遣人送了寿礼过来。贾故派遣儿子送了贾赦一卷长画。贾珹刚从关外回来,他六月份去关外马场清点马匹,同时因为马场养的是军马,要亲眼看着驽马和良马分群,对今年送到北地的军马做到心中有数,同时对仪仗马和边军屯田的驽马先期分配。赶在父亲过寿前回到了京都,整个人又瘦又黑。在贾赦跟前敬酒之后,后院的史太君一叠声的要看看孙子,贾珹只好去了史太君正房。 贾赦送了贾故一把好刀,没有打算派儿子过去,吩咐小厮等会珹大爷走的时候让他带上。这么做颇为失礼,贾赦的眼睛在喝酒的贾琏和吃菜的贾琮上看了一圈,打发了小厮把礼盒捧着,等会直接交给贾珹。 贾政的清客相公们劝贾赦派了贾琏去送贺礼,“合该连二爷出面,那边侯爷遣了长子来,自该咱们这边也是长子去送礼。” 贾赦喝的半醉,眯着眼,看着贾琏,也没回答。贾琏暗自给自己打气,同时也有一点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儿子……” 贾赦打了哈欠,自顾自的在酒宴上睡着了。 贾琮就站起来,跟贾琏说“要不弟弟替哥哥去?” 贾琏眯着眼,嫡子看不起庶子,他也知道最近贾琮在贾赦跟前颇为受宠,王熙凤在他跟前抱怨过几次,说贾琮找了别的先生,大嫂子几次三番来打听,想要贾兰也跟着一起去读书。 王夫人也看不得贾琮出人头地,特别是这小子风雨无阻,衬得宝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近看他乳母的眼光都是带刀子的。 然而贾琮到底是小,想着为父兄分忧,却不知早就招人忌讳了,而贾琏上门的意义不止是替父亲送寿礼,也有几分向忠武侯府低头的意思。林海的葬礼上,他和贾珹刀兵相向,贾珹如今路上偶遇了他也不搭话,到了今日来府上祝寿,满院子男丁也只和贾赦说话,其他人说什么一概不理,眼看着贾珹原来越受重用,贾故父子的地位越来越稳,贾故已经架空了王子腾,再不是普通的列侯了,往小了说,四大家族中,贾家再次执牛耳,前提是贾故愿意承认自己是荣国府贾家一脉,愿意和荣国府一条心,往大了说,目前皇帝的势力已经羽翼丰满,就算太上皇重新出山,也无法剪除了。荣国府就显出几分交好的意思。 -- 第33页 第一步就需要先让贾琏低头赔罪。 大人之间的弯弯道道贾琮不懂。再过几个月就成亲的贾珹懂。 史太君仍然非常热情,拉着贾珹,“瘦了这么多,自你去年回了京城,就没见你胖过。听你们家的婆子说了,上个月补回来了,怎么看着比去年还瘦啊。”不等贾珹说话,“鸳鸯,去吩咐厨房,煮一碗参汤过来,好好的给珹儿补补。”又拉着贾珹的手,“今儿不许走了,陪着老婆子吃顿饭,定要让你多吃一点。” 贾珹没拦住鸳鸯,笑着和史太君告辞,“今儿是父亲大寿呢,我得去跟前伺候着,再说了今儿我们府里来了许多贺寿的客人,再有我两个舅舅更是急急忙忙的赶路,早上将将赶到,我得去支应着,没道理今日是父亲的好日子,还要让父亲操劳。” 站起来拜了又拜,坚决不愿意留下来。 史太君挽留不住,八月是史太君的生辰,史太君强邀了贾珹在她做寿的时候来喝酒,才放他回家了。 不提忠武侯府外院的男人们,就说后院接待女客的地方,佟夫人把林黛玉领着出面见了各位夫人之后送她回了院子里,她还在守孝,出来拜见客人没问题,如果坐在宴席上就不对了。 今儿陪着佟夫人左右的是几个北地的姑娘,佟夫人的侄女儿们。各个英武大方,喝酒豪爽,没京都女孩那扭扭捏捏的模样。笑的时候,露出牙齿,眉眼如弯月,非常漂亮,加上头上绑着小辫,把彩色丝带编进去,缀着铃铛金珠,行动的时候,头上的铃铛叮铃铃,和京中女孩子更是不一样。 等着宴席散了,倒是有几个夫人询问佟夫人这些姑娘们定亲了吗?她们的理由一般是“看着身子康健……”言外之意就是好生养。打听庶女的比较多,很多是给庶子打听的,毕竟北地的少女和京都主流的不一样,这些夫人们不会给嫡子安排这样的正妻,如果当妾也行,还是要庶出的姑娘,要不然,佟夫人的面上就不好看。 佟夫人一一拒绝,若是联姻,北地的豪强大族不少,没必要把孩子往京城嫁。对于佟氏家族来说,嫁到北地的其他坞堡去,好歹还能守望相助,如果嫁到京城,对家族没太大的帮助。 下午送走了贺寿的客人,佟夫人排宴席招待两位嫂子。来的是二嫂和三嫂。 “可惜我看不到珹儿成亲,堡主说了,下个月我和你二哥回去,换堡主亲自带着大夫人二夫人来吃喜宴。到时候大哥家的长子带人侍奉。”二嫂说完,三嫂就接腔,“这次先把孩子们寄养在你们家里,等着堡主走的时候,一起带走他们,这一两个月先让他们见见世面。” 堡主说的是佟夫人的父亲,如今也上了年纪,堡主轻易不出坞堡,如今出了坞堡,只有一种情况,“爹爹想让大哥当家?” “是的。如今坞堡里面一应事务都是大哥在打理了,去年蛮子围了咱们坞堡,都是大哥带着家兵出去厮杀的。” 佟夫人想了想,父亲年纪不少了,上阵厮杀一阵子还可以,若是碰上那种交战几天几夜的时候,自然吃不消。 外院书房,贾珹带着表兄弟们坐在饭桌前听舅舅们和父亲说话。 “妹夫,如今大哥的意思是咱们坞堡往北扩张,实在是坞堡内人口众多,原来的房子已经不够住了,若是在耕地上建造房屋,又舍不得耕地。”佟夫人的二哥说完,喝了一口酒,“坞堡内有咱们收留的流民和养了几辈儿人的家兵,更有就是咱们老佟家的人。往上数七代,咱们就住在坞堡里,哪怕是血脉远了,也照样住在坞堡里,如今人口越来越多,那点子耕地已经养不活这么多嘴了,靠抢终究不是办法,所以,我们和大哥商量过了,坞堡向北扩出去,扩到蛮子的地盘上。” 贾故就知道他接下来的意思,若要扩建,少不得和蛮夷天天兵戎相见,如今佟氏坞堡不缺粮食和食盐,缺另外的一件重要东西,那就是铁。 而盐铁,自古朝廷专营。 “二哥的意思是?” “我们从不敢打朝廷铁矿的主意,我们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我们买锅,买刀,买铁钉,一路上买过去,回到家融了自己打兵器。但是这一路上总担心露了马脚。” 变形的走私。 “二哥放心,有我呢,但是也请哥哥们注意些,分开买,别太张扬。” 三个人举着杯子碰了一下。 贾故想了想,到底没敢把某处露天铁矿的位置告诉他们,三十年前年前佟氏坞堡的目标是求生存,三十年后,佟氏坞堡的目标就变成了求扩张,如果加速了他们发展的速度,下一步就是求称霸。贾故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只是下意识的把铁矿的事情瞒下来,铁这个东西,太敏感了。 佟氏坞堡在三十年前还是小型的坞堡,再扩张也只能是中型的坞堡,不出意外在五十年后能变成大型坞堡,但是北地每年的征伐就如狂风暴雨,一场大战就可能让佟氏的扩张计划胎死腹中,所以,北方家族的求生毅力总是比南方人更让人佩服,在不停的交战中,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求生才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而佟氏家族,从各个方向努力保证自己的家族能长久的生存下去。贾故相信,老岳父来京城,绝不是单单为了看外孙成亲,有可能要联姻。 第20章 自七月到八月初,这段时间,让荣国府的实际当家人贾政和史太君非常的焦躁。 -- 第34页 从宫里传来的消息,贾元春已经被皇帝收用了,目前在皇后的偏殿里住着,名不正言不顺说的就是贾元春眼下的状态。每个月宫中核发用度,她拿到的永远的是女官的份例,侍奉的宫人也没有给她调拨,只有从家里带过去的抱琴跟在身边,衣服首饰更是没有赏赐。 废了千辛万苦,没能达到预期,贾元春的痛苦从传回的一字一句中让王夫人夜不能寐。当然,贾政更是不停的琢磨这件事。夫妻两个心里跟火烧一样,但是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王夫人觉得经书都变的晦涩了,而贾政连管贾宝玉的功夫都没了。 贾政想要找个人商量一下,王子腾早就表明不插手,然而贾政知道他私下的动作很多。史家兄弟,如今态度不明,有些话,是不能对这种不知敌友的人去讲。他早就有心和贾故拉好关系,贾故是他亲哥哥,比贾赦靠谱多了,仿佛是娘胎里的灵气全让贾故得到了,明明和贾赦双生子,他办的每一件事,都比贾赦靠谱。 贾政就接着史太君的寿辰给忠武侯府送了请帖。 但是贾故真的非常忙。贾珹成亲,只需要去把新妇接回来拜堂洞房就行了,当爹娘的,从采买的青菜鸡蛋到迎亲那日的人员选择就要费心,而且京中规矩多,新妇那边的亲戚尊贵,说起这件事,让佟夫人和贾故愁的掉了一把头发。 “这个伴郎不行,他娘在他小时候就没了,这种人人家说命硬,不能当伴郎的。”佟氏推着贾故,“快再想一个,快想。” 贾故脑袋里已经成了浆糊了。看到荣国府的请柬,对贾贵吼了一通,“给我干嘛,我这是为了谁,给那小兔崽子送去,让他去,他爱去不去。” 吼完了之后想了想,“准备一份老人家用的东西,用点心,实在一点的,让珹儿带去。她不稀罕我,但毕竟是老娘,就这么着吧。” 忠武侯府的短板已经暴露出来了,没有族人,办事的时候没人帮忙。贾故的儿子只有一个,大部分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想要抓一个儿子来用都不能,说到底,是无人可用。 有的时候,管事心腹代替不了族人,所以头大了三圈的贾故还是找贾赦帮忙了,贾赦的长子贾琏已经娶过媳妇了,他有给儿子办婚事的经验。虽然贾赦帮忙有限,但是能在经验上给贾故很多帮助,这样都足够了。 贾赦本来在家操劳老娘的大寿,他不过是无事忙而已,荣府自有惯例,而王夫人自己就能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的------她有心腹奴仆,能随意动用府库,加上王熙凤指哪打哪,根本用不着邢夫人和贾赦。王夫人也不允许他们两口子插手,府里办事的时候就是捞油水的时候,王夫人的心腹捋着袖子就等着发一笔财了,她们主仆怎么能允许别人来分一杯羹。 听到召唤,贾赦换了衣服直接跑到了忠武侯府,速度要多快有多快。 “这个容易,你把你府上的管事交给我,从采买开始,我给你整治的妥妥当当的。” 贾故放心的去当值了。 因为是贾赦在操持,每日里前院和后院对接都是贾迎春带着佟夫人的娘家侄女去贾赦跟前听吩咐,再转到后院告诉佟夫人。 贾赦不单自己来了,把荣府里面的管事林之孝两口子也带来了,佟夫人顿时觉得事情好办了,贾故回家后对着他一顿夸奖。 这个时候,史太君大寿日子也到了眼前。贾故提前出城去巡视京畿卫队,不在京中,佟夫人又对外宣称得了热伤风。贾珹一个人带着一马车的贺礼去了荣国府。 宁荣街上的马车排到一条长龙,贾珹到了门口下马,贾琏和贾珍在门口迎宾,有人报出“忠武侯府贾大人到。” 拖着长长的调子,贾琏就热情的迎上来了。 “珹弟可算是来了,刚才老太太还遣人来问呢。对了,怎么不见叔父?” 贾琏亲热的搂着贾珹的肩膀跨上台阶,跨过门槛,一进门就是荣国府的正院。 贾珹每次到荣国府总是从贾赦那边的黑油大门进入,这是第一次从大门进,多看了两眼影壁和院门,“家父出城公干去了。” 礼物在门外已经交到荣府下人的手里,贾珹今日穿着宝蓝色新衣服,虽然面色黝黑,但是精神极好,也没搭理贾琏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问贾琏,“你不留下迎客吗?找个小厮,带我入席即可。” “诶,珹弟,咱们自家人,不坐客席。我将你送到老爷跟前,你和他一起陪客吧。” 贾珹心下不乐意,但是已经走到了正院。满院子的宾客,早就坐的满满当当,贾珹就思索着见招拆招。 “看来,我还真是来迟了。” 贾珹去和贾赦贾政打个招呼,贾政看到他略微失望,都说见面三分情,贾故只要来了,已经说明两家和好了,就算是贾故心里不痛快,到时候靠着老太太,肯定会亲如一家的。 如今贾故不愿意来,而贾珹看着也不够热络,他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也无法可说。 贾赦没留给贾政发挥的时间,对贾珹说“你去后面见了老太太去,你姑丈家的孩子不便入席,你带着她走吧,回去了学着替你父亲分忧,他为了你的婚事忙了一个月了。” 贾珹听这意思是不让留下来吃饭了,默默的跟着一个婆子去后院。 -- 第35页 他那边刚离开正房,这边贾政有苦说不出,强撑着和宾客应酬。 一路上有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和贾珹拱手打招呼,从前院来看,这场寿宴办的非常妥帖,下人家仆井井有条,贾家子弟各个风神俊秀,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家族气数将尽的模样。 过了垂花门,贾珹跟带路的婆子说话,“瞧着今日宾客挺多的,我也没再前院停留,都来了哪些人家?” 领路的婆子也是一身新衣,穿的不像是三等仆妇,跟别人家一等仆人一样,说话的时候得意洋洋,麻溜的把宾客的身份报了出来,先是四王八公家的男丁,接着是各地来京城侯缺的官员,还有一些就是贾政的同僚,其他的是一些老亲。 这个老亲包含的很多,也是最难形容的,有的落魄有的得意,正经的亲戚有上面两三代家主的岳家,是荣国府正经的亲戚不假,但是现在已经门第不显了。还有一些是旁支的亲戚,贾家是一个很大的家族,旁系出嫁的女儿回来给史太君庆寿的更多,拖家带口。还有一些是各种拐了弯的亲戚,不近不远,平时来往不热请也不冷淡。 这是正经亲戚,然而还有些不是正经亲戚的,却有些来往的人家,也称为老亲,其实没一点亲戚关系,只是来往的非常亲密,里面最有名的是甄家。 荣国府没坐下,照例是安排了一些老亲到宁国府去吃宴席。贾珹懂了贾赦不让自己留下来的原因,来宾杂乱,容易滋事。 不管今日是不是大家诚心来贺寿,人来了寿礼放下了,就别停留,留下的不一定是客人。 他到了后院,婆子先进入禀告,贾宝玉接了出来,引着贾珹去了史太君的屋子里。 史太君的院子里不宴客,只接待一些女眷。此刻屋子里就有些上了年岁的老诰命们,因为来的是小辈,也不避讳,直接让他们进来。 贾珹进入请安,不敢抬头乱看,安静的站在当中。听着一群老诰命们互相抬举各家的孙子。都是体面人,话说的也不露骨,也只是夸奖某某家的孩子会读书,孝顺爹娘,做的诗词可好了,外边都传遍了…… 史太君今日高兴,脸色红润,跟贾珹说“别在我们老婆子跟前了,没意思,去前面跟着你伯伯叔叔们喝酒去吧。” 贾珹立即弯腰作揖,“老太太,今儿不方便入席,且林姑娘如今还在重孝中,不该入席,请个姐姐唤她出来,我们一块家去了。” 史太君人老成精,知道如今屋子里坐满了人有些话不能说,只能满脸含笑,“是呢,还是你这孩子上心。鸳鸯,去吧,把林姑娘请出来,跟珹儿一块回去。” 鸳鸯站出来,贾探春这个时候插话,“老太太,都是自家人,珹大哥哥顶着大热天过来了,想必是口渴了,不喝酒也要喝口茶,孙女这就带着珹大哥哥去厢房,一来喝口水,二来等着林姐姐。” 史太君非常满意,把一边站着的贾探春叫到跟前,十分满意的拍拍她的手“还是你想的周到,是了,该让你哥哥去喝口水歇歇脚,”有对贾珹说,“先去厢房凉快凉快,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贾探春就前面带路,贾珹再对着史太君行礼,退了出来。 走廊下,站满了各个府邸的婆子和丫鬟,看到他们赶快让路,让贾珹说,这老贾家的姑娘们,也就贾探春拔尖,这姑娘前面走着还侧着身回头说话,“好一段时日没见到大哥哥了,家里面老太太一直念着呢。” 贾珹只解释“案牍劳累”。他在太仆寺,负责骑兵物质,工作并不清闲,但是每日忙些什么却不能到处去说的。 贾探春带着他转了个弯,又问他,“大哥哥如何今日回去这么早?老太太从昨日就念叨你,想着今日好好说说话呢,不如留下来用膳,或是略等等,等老太太屋子里的各位老王妃老夫人们入席了,陪着老太太说说话。” 贾珹只微笑,“实在是不方便。” 第21章 从正堂到厢房就几步远,这丫头走了一盏茶,问了两个问题还不算完,眼看着还要说话,贾珹就觉得不能再让这丫头问下去了。 “妹妹在家读什么书?”贾珹加快了脚步,变成了贾探春跟在他身后。 “没读什么书,也只是认得几个字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贾珹已经到了厢房门口,对着门口站着的婆子们说“请了林姑娘出来,对她说该回去了。” 贾珹来过几次,史太君院子里的婆子都认识他,忙掀开帘子,“大爷是本家的爷们,里面都是妹妹们,您进去吧。” 贾珹可不会进去,堂妹表妹无妨,里面可是还有薛家的姑娘,他一个未婚男到了一屋子姑娘的房子里,有了流言,身上都是嘴也解释不清。 “不必,爷还有事,速速的请了林姑娘出来,我们这就回去了。”又对在门口等着的林家婆子们点头,让她们赶快进去服侍林黛玉出来。 这个时候贾宝玉赶了过来,飞快的越过贾珹和贾探春进屋里了,一面进去还一面叫喊着“林妹妹不许走。”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丫头,看到贾珹和贾探春停也没停下行礼,跟着追进去了。 贾珹每次来荣府总能刷新认知,顶着太阳在门外站着,听着里面闹哄哄的,有人说“宝玉别哭了,林姑娘该走了。”还有人说“宝玉,让林姑娘走吧,过几天再接来陪你玩”。更有林家婆子气愤的喊“贾二爷请自重。” -- 第36页 贾宝玉哭哭啼啼的“林妹妹别走,别走,我去求了老太太,太太,接了你回来。你别去什么劳什子忠武侯府,若都是武战死,他贾故回来当什么官儿,说什么在蛮人军中五进五出,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那句话怎么说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贾迎春立即喝止他,“宝玉快别说……” 贾珹掀开帘子进去,一屋子的女眷当时唬了一跳,贾宝玉回头看到贾珹一脸阴沉,结结巴巴的“珹…大…哥哥……” 贾珹本来想进去摁着他打一顿,当儿子的听见别人编排父亲,没几个不生气的,但是看到了贾宝玉的模样,当时觉得自己和这种人犯不上。 “宝玉我问你,荣国府祖上是靠什么起家的,没错,战场搏命,靠杀人换来了赫赫国公府,靠一将功成万骨枯换来了你们家几辈子锦衣玉食,你吃着这份饭你就不羞愧吗?我要是你,看不上拿人头换来的富贵,就脱了这身衣裳,抛开了这些如花美眷,辞别了父母去种地去。你敢不敢?敢不敢?” 贾宝玉退了几步,被他怒气吓得差点跌倒,被身后的丫鬟扶着,气都不敢喘出来。 “玉儿,收拾了东西,现在就走。” 林黛玉从榻上站起来,被几个婆子扶着,看了一眼贾宝玉,跟着贾珹出门去了。 贾探春和薛宝钗立即围上贾宝玉,“宝玉,别是被唬住了吧?” 贾宝玉的大丫头袭人这会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宝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贾迎春本就站在薛宝钗身后,也是颇为关心贾宝玉,贾宝玉和贾珹不一样,贾珹上个月从马场到京都来往千里,回来之后风轻云淡,宝玉是个出门都让人不放心的人,两个人看着没差几岁,贾珹不会被几句话说的扰乱心神,贾宝玉却是会。贾迎春也担心贾宝玉魔障了,凑过去看他,但是扶着贾宝玉的丫头袭人却让客居的姑娘拿主意,贾迎春一腔关心顿时冰了下来,扶着司棋的手退了几步,和贾惜春坐在塌上。 薛宝钗确实是个周到人,先让几个婆子去掐宝玉人中,又想着史太君和王夫人如今忙的狠,先派人告诉王熙凤,让她瞧着不忙了缓缓的告诉王夫人。又命人去煎一副安神汤来给宝玉喝下,让他在塌上躺着,七八个女孩子围着他,又是哄着又是劝着,贾宝玉慢慢的恢复过来。 薛宝钗就说他,“你也是个呆子,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啊。当年你祖上跟着高祖皇帝是为了解救百姓,才不得不为之呢,如今不是家家安居乐业吗?说到底这是功德。有了这份福报才着落到你身上,你是受祖宗庇护,和贾大人说的不一样。” 贾迎春身后的甘草看着薛宝钗几句话哄得贾宝玉活蹦乱跳,坐起来抓住薛宝钗的手“好姐姐你说的对,老爷、国公爷和祖宗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安神汤端了过来,薛宝钗试试温度,喂给贾宝玉喝了,众人才安心下来。 至晚间,史太君和王夫人知道了始末,史太君知道宝玉没事,就说“宝玉是个实诚孩子。”心里就在分析白天的事儿,忠武侯府的礼单她已经看过了,样样都是好东西,特别是西洋来的水晶镜,丫鬟捧给她,同样是玳瑁为框,中间的两个镜片毫无杂质,史太君戴上去,眼前登时明亮了起来。把屋子里的丫鬟看的清清楚楚,抬头看悬挂的灯笼,上面的刺绣清晰可见。 史太君把眼镜摘下来,吩咐婆子,“请老大来,老婆子有话和他说。” 王夫人听了王熙凤的回报,立即赶到贾宝玉的院子里,摸着他的头,心痛难掩,回到自己院子里,心里暗恨,“宝玉一直与人为善,那贾珹却咄咄逼人,甚是不客气。” 正想的出神,有婆子进来,“太太,老太太招了大老爷去。” 王夫人点点头,挥退了婆子,要说有一点她非常肯定,那就是婆母疼宝玉的心和自己一样的,今儿宝玉受了委屈,自己难咽下这口气,婆母必定也是。遂放下心来,等着史太君出手。 贾赦到了史太君的院子里,看见老娘戴着一个难见的西洋玩意,正在看礼单,请了安也不说话,等着史太君吩咐。 史太君摘了眼镜,“我瞧着你就当是看到了丑儿,都说双生子长相一样,我问过了婆子们,说你们哥俩看着一样,到底是丑儿比你更壮实一些。” 贾赦摸不准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谨慎的答了一句,“故弟比儿子勤奋,每日里还练习弓马。” 史太君停了一会,“老婆子过寿,最希望他过来,我们母子四十年没见面,我是过一次大寿少一年,就盼着见他一面。到了地下,我见了你父亲也好和他说说你们这些儿女们如今过的好不好。可怜的敏儿,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这辈子生了你们这四个孽障,如今只剩三个了……” 这下是真哭了,贾赦此人愚孝,孝顺老娘就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立即跪下,“老太太放心,明儿儿子请了故弟来。” 史太君才彻底放下心来,摸着贾赦的鬓角白发,“起来起来,老婆子也是难受,故儿到底是心里念着我这当娘的,”把礼单递给贾赦,“这些稀罕物可值不少钱,他能有多少家底儿,咱们府上,几代积累,也不能一口气拿出三十多两的银子,那必定是他这些年所有的积累,我瞧着珹儿出门穿的都是旧衣裳,马上他们家又要娶媳妇,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儿不要花钱。我有些私房,本来是给宝玉留着的,如今看他过的艰难,还想着我这当娘的,我心里不好受,你明儿拿着这些票号,去他府上给他,也是我的心意。” -- 第37页 鸳鸯把一个小盒子放到贾赦手边,贾赦更是坚定了明天一定要把弟弟拉过来的心思。抱着盒子回家了。 贾赦一大早就跑过去,贾故正在院子里跑马,他骑在马上,回身拉弓,一箭正中靶心。贾赦就跟二傻子一样鼓掌叫好。 贾故下马,从一个瘸腿老亲卫的手里拿过毛巾,胡乱的擦了两下,让他把马牵走,问贾赦,“昨日不是喝酒了吗?今儿一大早就赶来了,可是有事儿?” 贾赦就跟着他回了书房,贾故的书房更像是一个餐厅,吃饭喝酒都在这里,反正没正经的看过书。早餐摆上,贾故放开肚子,吃了三碗粥六个包子喝了一碗酸辣肚丝汤,美滋滋的夹着咸菜,“还不说?” 贾赦让小厮把盒子放在桌上,“老太太给你的,想着你最近办事多,手头紧。” 贾故打开盒子,数着票号,“你没从里面抽几张吧?” “要是给贾存周,我抽一半,给你,我一张也不抽。”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给我的,你爱抽多少抽多少,要是给贾老二,你就抽的只剩下两三张。” 贾故数了数,“你老娘真有钱,十万两,让贾老二还钱他居然说没钱,荣国府没钱吗?一个老太太的私房随手就是十万,你看那里凑凑就十几万,二十万两真的是挤一挤就挤出来了。” 说完把钱放在盒子里。推回去给贾赦,“我不要,我和珹儿的俸禄养家足够了,我们城外有庄子,吃的菜蔬和肉蛋,让庄子每日送些新鲜的就成了。我和珹儿又不去花钱捧戏子粉头,用不着开销。也就人情往来用银子,不过这都是一来一往的,给出去了,人家自然也还回来。” “老太太挺想你的。” 贾故笑了一下,要是真想,去年自个就能领着老婆孩子去拜寿了,何必等到今年。 第22章 你老娘想什么我知道,拿着她的银子回去,跟她说,我最近太忙,珹儿是我的独子,他成亲是我们北地贾家的大事,其他的都排在珹儿成婚之后。” “何必赌气呢?老太太真想你吗,昨日戴着你送的那只玳瑁镜子哭了。” “我跟你说,我在北地这么多年,不是她哭一场我就颠颠的回去任她差遣的。还是那句话,我是不会回去的,哪怕现在开了祠堂把我们爷俩写入族谱里面,别人是千方百计的和高门大户连宗,和人闲话说起来,我们祖上也曾经阔过,我却不是,老子一辈子有一大半蹉跎到了北地,老子的根就在北地。我们是北地贾家,你们是金陵贾家,你回去就这么跟她说。” 贾赦还想再劝,贾故就把他轰出去了,“提了这事你就走,不提这事你再来咱们再喝酒。” 贾赦夹着盒子,垂头丧气的去见史太君,把十万票号摆在她跟前。 史太君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贾珹的婚礼就剩下四五天,北地的姻亲也到了,一人三匹马,没有马车,男女老少都是骑马而来,看着不见疲惫之色。先是到了城外佟氏家族的庄子上修整一晚上,第二天一行人步行进了城门。 佟氏家族店铺里带路的小二把他们送到忠武侯府门前,门前的门子看了这群人,立即认出了这是亲戚,开了侧门迎接。 佟夫人的父亲没立即进门,袖着手,抬头看看了门脸。 “果然是京都侯府,看着气派。” 他身后的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听了笑笑,老头不动,也没先进去。 贾贵迎出来。“请老太爷安,我们侯爷在宫中当值,少主在太仆寺当差,如今夫人在家,请老天爷进门。” 佟夫人赶出来,看了嫡母大夫人,又看了看亲娘二夫人,又哭又笑。 这个时候,忠武侯府已经开始起棚子办事了,什么地方宴客,什么地方架锅,已经开始着手准备。 贾故在宫中告假,太上皇和皇帝都知道他们家人少,体谅他不容易,放他早早的回去。晚上贾故陪着岳父喝酒,老人家看着贾珹,有心和让孙子的女儿嫁给贾珹的儿子,不过现在说这话太早,举杯和贾故碰了一杯,“我这次带了不少人来,使唤人的时候你随便选,只要能把我外孙的婚事办的敞亮,咱们两家有多大力气下多大的力气。” 马上就要成亲,安阳长公主也有不少的兄弟姐妹,兄弟们不说了,姐妹们也养了儿子的,一半到公主府帮忙,一半到了贾家来帮忙,说是帮忙,这些人也没干活,找个地方一坐,喝茶聊天,不添乱就行了。 贾故拿他们当吉祥物。 贾赦越是快到贾珹成亲的日子,他自己就越忙,最近半个月没喝过酒,天不亮就起床,自己拿着一个小本子,把事情记在上面,不时拿出来翻翻,公主家的孩子们到了,郡主们就立即派出了自己的男孩子。皇帝知道后还特意夸奖了一番,宗室里远支的子弟也分了两批过来,贾赦觉得祖宗太多,照顾不过来。生怕他们打起来。 史太君就趁着贾赦回家的空档,“把宝玉带去,他好歹也能帮上你忙,宝玉也是珹儿嫡亲的堂兄弟,跟着去迎亲也使得的。” “迎亲的人故弟早就找好了,提前跟人家说过了,如今穿的衣服带着的荷包已经摆弄整齐,宝玉也没陪着去迎过亲,公主府那边更是贵人,到时候难为起这些人,怕宝玉受委屈。” 史太君一想还真是,安阳长公主出身好,如今皇帝又捧着她,长公主里面她是独一份,再说了,到时候皇子王子们也会去她府里露面,宝玉到底是养的精细,年纪也小。这么一想,也放下了。 -- 第38页 到了成亲那日,荣国府拿着给贾赦的请柬,全家早早的都去了。 到了门前的时候,下人报过来,佟夫人的脸色就端不住了,当然,她没忍着的原因是因为坐在她跟前的分别是嫡母和亲娘。 “我就说,贾家的大老爷和我们侯爷的关系那么近,忙了这么多天,还要什么请柬,他来了直接进来。他们爷俩说不符合礼节,非要给一张,这下好了,人家一整家子来了。” 她嫡母微微笑了一下,“四姑娘,说什么呢,等会客人来了你只管去待客,其他的我和你娘呢。” 荣府里面的人刚进门,门上通传又有一家宾客到了,贾故迎接男客,佟夫人二门接着女眷,大家到了正堂,佟夫人对新来客人的介绍,“这是我娘家人,这位是我母亲,这位是我娘。” 很多人纳闷,佟夫人的嫡母庶母都坐着,看样子彼此都没有不忿,心里纳罕,嘴上不说,只说些风土人情,来做客的都是些人精,忠武侯府和荣宁二府的是非不提,佟夫人娘家两个夫人平起平坐的事儿也不提。 慢慢的,女客这边的尊贵人物也越来越多,像是一些王府的太妃王妃,一些一品的诰命夫人,和史太君相熟的几个和荣府的人坐的近,就劝史太君,“想开点,孩子只要好好的就行了。” 史太君强颜欢笑。 几个平时和佟夫人关系好的夫人早早的过来帮忙支应,史太君看了一眼邢夫人,暗恨大儿媳妇没眼色,前面是你男人在帮着张罗,后面你就该主动站起来,今儿你干了活儿,明儿谁不知道咱们荣国府和忠武侯府还是一家。 王夫人慈眉善目,念念经书还好,这里却是无法施展,但是好在还有个能干的王熙凤,她嗓门又亮,说话又风趣,平日里也不怯于见人。这边刚站起来,那边佟氏两个夫人身后就站起来一个头上挂满金珠的女人。盘着头发,看着已经成亲了,只是因为风吹日晒,麦色皮肤,大手大脚。但是人家说的一口好官话。 “那边是贾家的奶奶吧,要喝什么用什么只管告诉我,姑姑说了,满屋子都是贵客,什么事儿我都要应承着,要是办不好回去可是要罚我的。” 一屋子的都笑了。 王熙凤一扬帕子,话还没说,那边就接着,“离开席就剩下一会了,您啊,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告诉了我,等会啊都放在您跟前。” 满屋子又笑,这个说“我等会可要看看有什么。”那边又有人说“要是吃的不尽兴,我们可是不饶你的。” 又有人问佟氏家族的两位老夫人,“这是孙儿家的?” 大夫人就回答“我们老二家的,老二家养下两个孙子,这是小孙子家的。” 正说着,几个公主就一起驾临了,佟夫人陪着进来,还没开席,众人重新排了座次,正当中坐着的是当年废太子的嫡出长女,抱着手炉对佟夫人说“夫人别管我们姐妹,我们也只是来看看,回头给姑姑学学。她来不了,心里跟猫抓一样,念叨了半天了。” 这是隐晦得给没进门的儿媳妇撑腰来了,毕竟这才是儿媳妇正经的表姐。佟夫人从开始就没和儿媳妇打擂台的想法,自然也不觉得公主的话刺人。 公主们进来,屋子里面可没人再敢放肆,说笑的吃点心的咬耳朵的通通整理好各自的衣饰,敛声屏气的听着公主们说话。 王熙凤也不好在出头挑尖。 有公主提议,“不如去看看新院子。” 众人纷纷说好,佟夫人亲自引路,一群人先去了新房。 佟夫人只有贾珹一个儿子,给儿子挑的这个院子宽阔至极,一进月亮门院子里栽了几颗桃树,正房相对的地方种着几颗石榴树,踩着青石板,到了正房,里面收拾的非常干净,公主府送来的桌椅板凳一尘不染,帘子幔子都是新的。大家进了新房,公主们看过了,还算满意。 待公主们出去,其他的诰命们也站在门口看看,王熙凤扶着史太君,史太君只觉得这屋子里收拾的不好。 “到底是北边来的,没甚见识。”老人家戴着玳瑁眼镜,对布置新房的佟夫人十二万分嫌弃。“好东西都让她糟蹋了。” 等大家看过,佟夫人引着各位转到新的院子里,新人已经接回来了。 公主们就纷纷表示在新房里陪着表妹了,其他的夫人太太们被引着去了入了席。 北静王府的老太妃就劝史太君,“想开点,到底是你和老国公的血脉,如今也成家了,到了明年啊,又是一代人。” 史太君只能收下了这份劝解。王夫人看着满院子的贵妇,再想想贾珹娶亲来往的皇亲国戚,心里热的不得了,心想:我的宝玉将要也要如此,必娶个高门淑女回来。 第23章 安阳长公主的驸马姓齐,所以新娘子就是齐氏,闺名叫静安,长的清秀可人,身材高挑圆润,被扶着进了新房,贾珹挑了盖头,就看了一眼老婆浓妆之下的脸盘,被催着出去敬酒了。 各位公主的酒席就安排在新院子里,静安去敬了几杯酒,被几个表姐表妹们拉着,说了两车的闲话,嘱咐了不少的夫妻相处之道,公主们就摆驾回府了。 院子里的酒席撤下,厨房里送来了新妇的晚饭,来往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们,跟着新妇陪嫁来的丫头们看了,放心了不少。 悄悄的凑在静安的耳边,“姑娘…不是…奶奶,我看着往来的都是上了年岁的妈妈们,并没有丫鬟和小丫头。” -- 第39页 有人说,“说不定,是今日是好日子,不敢出头挑事,若是明天,她们也不藏着掖着了,必定出来拜见奶奶。” 静安带了四个陪嫁的丫头,都是从小陪着她长大的,陪嫁的丫头们,一般是给男主人当通房或者是妾,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嫁给男主人的心腹,她们来了,自然是关注这个院子里有没有伺候姑爷的丫鬟们,这些丫鬟一般是在爷们婚后有个通房的名分。 到了晚上,贾珹被送回新房,在院子里面揉了揉自己的脸,从今儿开始,他就是已婚男人了,而他们北地贾家,也开始繁衍壮大了。 第二天,新婚夫妇彼此满意。 贾珹就怕娶个娇弱的女人回家,幸好老婆壮实。齐静安以为丈夫是个五大三粗的莽夫,婚后发现对方高且瘦,读过圣贤书,谈吐文雅,比自己的想象高处一大截,心里满意至极。 两个人柔情蜜意的去了佟夫人那里,先磕头敬茶,静安又给佟夫人夹了几筷子的菜,这才算是结束了新婚流程。 但是对于贾故和佟夫人来说,事情还没结束,贾故打发人感谢了昨天来帮忙的人家,把棚子拆了,整个府邸里要归置一下。佟夫人那里更麻烦,要弄清楚这场婚礼的花费,何处砸了一个盘子,何处的羊肉不够用,有急急忙忙去世面上寻好羊肉,花了多少钱,经手的又是谁…… 佟氏家族的人在贾珹婚后也要离开,佟夫人的老父亲带着妻妾和孙子孙女,凑着天气尚好马上要离开,佟夫人万分不舍得,挣扎着去送了一程又一程,回来之后闷闷不乐。 这边没给佟夫人排解的时间,那边贾珹要带着媳妇回门,回门的礼物还在准备,佟夫人只觉得一年的时间多久堆积在这两三天,弄的自己手忙脚乱。 林黛玉还在守孝,贾珹成亲,她也只是露个面,等回门之后,才出来拜见了表嫂,姑嫂两个人相处的还不错,佟夫人也慢慢的家务事一点一点的交给齐静安。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凉,后宫的气氛火热,皇帝要开始大封后宫女眷了。 去年里,能进宫成贵人的少女们在阅选之后就留在了宫里,到了如今,听说已经有三个人大着肚子等待封赏了,礼部那里选定了一些吉祥的封号送到大内,请皇帝选用,提前准备好了宝册等着刻字。后宫三局已经开始准备了各种的用度,只等着后宫各位贵主儿名分定了,按照名分送上用度。 十一月初,礼部奉命,开始加刻宝册,宝册这玩意,是一个上位证书,后宫一后二贵妃四妃九嫔,看地位是看入驻的宫殿和手里的宝册,消息传出来后,有自家女子在后宫的人家,总是想办法打听一下,刻的宝册有没有自家姑娘的,封赏又是什么样的。 贾家同样关注,王夫人打发了心腹去询问,礼部给出的回答是“没有姓贾的女子。” 王夫人当即心碎无疑,和贾政对着垂泪了半个晚上。 贾政觉得后宫之路无望,把希望放在了贾宝玉身上,虽然平日里嫌弃的要死,但是打心眼里觉得,贾宝玉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加上长子已经没了,长孙年纪太小,指望他也要十年二十年之后了,贾政等不到那个时候,而贾宝玉,无论年龄还是资质,都是上佳之选,于是,每天回来,盯着贾宝玉读书,让贾宝玉苦不堪言。 贾宝玉也不是那种愿意好好学习的人,贾政让他回去练字,字是一个人的门面,一手好字给上官和同僚一个好印象,贾宝玉领了老子的训示,回去之后,三天描了两页字,其他时间都是和姐姐妹妹们一处玩了。薛宝钗知道之后,自己写了几张塞给他,拿到前面应付贾政去了。 贾政看老实的拿了字来,心下觉得好好教导,宝玉必定成才,做父亲的,总怕孩子骄傲,更不敢夸奖,于是板着脸骂了一通,又留下了不少到作业,让贾宝玉回去学习。 有清客相公们就给贾政出主意,“大老爷家的琮二爷,如今跟着一个落第的举子读书,政公何不寻访名师,悉心教导宝二爷,他日必成栋梁。” 人家说的也对,贾政想了想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有句话这么说“名师出高徒”。而且,一个有人脉的启蒙师傅或者是授业恩师,对于贾宝玉的未来来说,助力良多。再说了,文人喜欢抱团,讲究个同门同科,贾政还真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为了儿子的将来,为了荣国府的复兴,他开始派人出去,打听那些开馆收徒的老先生们脾□□好和教导了多少举人进士。 虽然贾政认为自家贾宝玉样样都好,但是他内心也清楚,贾宝玉其实没几两墨水在肚里,对贾宝玉更是严加教导,他的“严”,很多体现在把儿子叫出来骂上一顿,骂的狗血喷头,骂的怀疑自我,在把人放回去,最后总要加上一句“仔细你的皮。” 王夫人对父子两个目前的相处挺满意的,有老爷看管着,婆婆就不能把儿子拘在后院里和那些姑娘们玩耍,开始学着上进,以后远大的前程还不是手拿把攥。把贾宝玉的大丫鬟袭人喊来,细细的嘱咐她,“宝玉是要去读书的,以后也是要为官作宰的,你看着院子里的丫头们,谁要是在他跟前不尊重,引得他不学好,告诉了我,我撵了她出去。” 袭人自然得到了尚方宝剑,天天把宝玉看的严严实实,要是谁在贾宝玉跟前调笑不尊重,引得袭人马上就是一顿说教。 -- 第40页 这事儿被贾赦当新鲜事说给贾故听,“……要是真是读书的种子也就罢了,贾老二倒是有点强人所难。” “这事儿怪贾老二,孩子是好孩子,灵性也是颇有灵性,一定要好好的跟他说,把家里的现状说清楚了才行,整□□着他苦读,也不好生的夸他几句,见面就骂,容易把孩子样的畏畏缩缩不大气。”贾故放下酒杯,“要是珹儿有了儿子,我就慢慢的教他,一天夸上三百遍,让我小孙子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贾赦觉得贾故这想法太早,“珹儿刚成亲,就算明年你抱上孙子,他还在襁褓里面,养大了,会读书了,也要等五六年之后了。”最后落寞的说。“琏儿房里,至今才有一个姐儿,连个名字也没有,等闲我也不能见,我抱孙子,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呢。” 两个老男人齐齐一叹气,唉…… 过了几天,贾迎春回到荣国府,见过了老太天,气儿还没喘匀,薛宝钗带着人就来到了抱厦里面,坐屋子里说话。 一起来的还有贾探春和贾惜春,客居的还有史湘云。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的进来,屋子里搬凳子倒水的瞬间热闹了起来。 贾迎春十天不在家,她屋子里的小丫头们清闲的到处跑,虽然能领月钱,但是厨房里不在送贾迎春的份例点心和饭菜过来,这些小丫头没地方蹭吃蹭喝,只好拿着屋子里不值钱的东西到处结交一些丫鬟们。这次贾迎春回来,跟着的丫鬟们要拿茶叶泡茶待客,打开罐子一看,就剩下了一点茶叶渣。幸亏从忠武侯府带了一点过来,司棋先拿这个顶上,倒不至于太难看。 姐妹们喝茶说话吃点点心,贾宝玉跟前的大丫头袭人就进来了,“给各位姑娘请安,宝二爷听说二姑娘回来了,也要来,只是刚才老爷派人请他去了前面,二姑娘恕宝二爷怠慢了。” “自家人,不必客气。”贾迎春说完,秀橘拉了袭人出去,抓了一把瓜子给她,算是打赏了。 薛宝钗惦记着贾宝玉,又把袭人喊回来了,“姨丈可是要查宝玉的功课?上次的字写了几张?姨丈可还满意?” 袭人把瓜子随手给了一个伺候的小丫头,这种东西,主子跟前的大丫鬟看不上的。 “这里还要麻烦宝姑娘呢,您不知道,昨日总共只睡了四五个时辰,写字写的腕子疼,让晴雯揉了半天。” 薛宝钗回身跟自己的丫头说“莺儿,把我们前几天写好的拿过来,给袭人送去,能顶一刻是一刻。” 袭人大喜,心甘情愿的的谢了薛宝钗,被史湘云一把拉起来,“袭人姐姐,快说是什么字,告诉了我,我也去写了出来,给爱哥哥顶上一顶。” 袭人忙推辞,“万万不敢劳动姑娘,有宝姑娘的字足够了。” 史湘云心直口快,“多谢点值什么,姐姐妹妹们一起写,让爱哥哥多用几次,也让爱哥哥和姐妹们一块玩儿。不如咱们一人写十张…不够,一人写三十张,到时候爱哥哥足够用了。” 贾迎春扒拉着茶盏,眼皮都没撩。 第24章 贾迎春一向是个木头人,到了最后,自己被摁了三十张描红的任务送走了姐妹们。 “史姑娘也不想想,这么多人,字迹和宝二爷的又不一样,拿到老爷跟前,还不露馅啊。”司棋把铺盖展开,如今,贾迎春回来都带着铺盖卷,因为家里的不是缺了这个,就是缺了那个,甚至有小丫头不上心,秋天了不把被褥拿出去晒,有股子潮气在里面。 贾迎春倚着椅子坐在灯下,也没回答。 司棋一直在贾迎春跟前嚣张惯了,脾气泼辣,加上甘草香草不在跟前,也没人说教她,她一边干活一般抱怨,“这些小蹄子们,把茶叶都偷了出来,幸亏姑娘私密的物件和梯己都带到了故老爷家,要不一准的被这些人给盗了去。” 贾迎春在灯下出神,司棋铺了床,看着她发呆,问他,“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起呆了,冷不冷?要不先坐在床上?” 贾迎春就站起来,脱了鞋子,歪在枕头上,今天是司棋守夜,把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拿着针线做鞋,她现在也养成了忠武侯府的习惯,那就是聊什么天,干活。说话的时候也不影响动手,鞋底子纳了吗?衣裳裁了吗?布头收拾了吗?……反正要是不干活,在那府邸里才是异类,佟夫人和珹大奶奶有时候也会自己上手做点什么,贾迎春和林黛玉偶尔也会动手,没人敢闲着,习惯已养成,就算没人要求,也总是不自觉的找点活儿干。 所以,陪着贾迎春说话的司棋就开始纳鞋底。 “姑娘到底是有什么心思,”司棋用顶针顶着针穿过鞋底,用力的把线拉过来,嘴里还不停的说话,“咱们回来的时候好好的,林姑娘哪儿也没红脸,吃早饭的时候姑娘跟珹大奶奶又说又笑的……难不是被咱们屋子里吃里扒外的小蹄子气着了?这值得什么?再贵的物件也丢过,您得看开点。” “往日里说我不计较的人是你,如今让我看开的人也是你,到底是该计较还是该看开点?”贾迎春换了个姿势,看着司棋纳鞋底。 “奴婢也不知道,到底奴婢是个下人,看不透也看不明白,姑娘的贵重物件,奴婢是该计较,但是该不该计较奴婢也不知道。这罐子茶叶,奴婢觉得小事儿不用计较,但是应不应该计较奴婢也不知道。” -- 第41页 贾迎春没说话,她这会想的不是得失的问题,她想的是自己的终身大事。 拍了拍近前的地方,示意司棋坐过来。“你说,宝姑娘在咱们家,和宝玉是表姐弟,竟也不避嫌。往日里在故叔叔家里,珹大哥哥等闲不去见林妹妹。” “嗨,珹大爷忙着呢,脚不沾地的,白天看不到人,晚上直接回他和大奶奶的院子里,十天半个月的碰不到姑娘们也是有的。咱们家宝二爷,又不用出去当差,自然是闲着,遇上的时候就多了。” “你也说是遇上,遇上这两个字,是无意为之,偶尔才能遇上,但是宝姑娘确实去寻宝玉,寻这个字,可是主动为之……” “姑娘,”司棋压低声音,本就是主仆两个私下里说话,这会声音更低,“早先不是说,薛姑娘的金锁配咱们家宝二爷的玉吗?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儿。” “那史姑娘呢?做什么要来插一脚?” “这…”司棋就不知道了,手上不停,已经用完了一根线,接着又去箩筐里抽了一根,“大概是看着热闹吧。” 贾迎春就不说话了,心里暗自思考:薛姑娘有娘有哥哥,如今还要自己不顾别人闲话和表弟主动相处,史姑娘无父无母,也要为自己打算。自己呢?她回想起前天珹大嫂子打趣自己,故婶子无意间说出来,“你妹妹的这桩婚事还是着落在咱们娘两的身上,靠着别人打听不如咱们自己去找了看看。” “其实,”贾迎春替司棋拿着鞋底,看着她接线,“这抱厦也算不得咱们家,谁家里缺东少西的,住着比当客人都难受。” “姑娘是怎么想的?” “我这次回去,求求故婶子,也不求门第,有合适的人家,我就嫁了。” 说到婚嫁,荣国府也在说这件事,秦可卿死了才半年,就有人上门给贾蓉说亲,当然,一般人家,续弦从家教到家族势力往往比不上原配,所以,荣宁二府挑来捡去,也没看中的。 “告诉蓉小子,这事不必急,全看缘分呢。”史太君把玳瑁眼镜拿下来,把贾珍的老婆尤氏打发了。 史太君心里不希望贾蓉太早续弦,秦可卿的事情必须在三五年之后,从人们的记忆里淡忘了才能给贾蓉续弦,不然一提起来,大家都会把秦可卿的身份,和她盛大的葬礼想起来,这对贾家没好处。 但是如今,联姻也是能摆脱荣国府困境的一个办法。 史太君扒拉了一下手头资源,有条件提出联姻的有两个人,第一个是贾迎春,年纪正合适,但她不适合往高门里嫁,第一是这个人的脾气太软,又软又木,不讨丈夫欢心,如果是正妻也行,因为讨丈夫欢心这种事一般是小老婆要做的。但是贾迎春她是庶女,庶女如果嫁给高门,不出意外是庶子,庶子又往往没本事,有本事的嫡子娶的都是嫡出的姑娘,庶女只拿来做妾。所以,贾迎春的家族地位就如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第二个是宝玉,说到这里,史太君是分析最多的,宝玉必须有个有权势的岳父,刚开始,史太君看中的是林海,但是林海已经死了,史太君一直在挣扎,一边是扶持自己女儿的血脉,一边是家族未来,事到如今,看林黛玉冷淡的表现和贾故三番五次的阻挡,林黛玉嫁给宝玉几乎不可能了。这里还有更严酷的说法,林黛玉的身份已经变了,从一个官家小姐,变成了一个孤女。她孤女的身份对贾宝玉没有任何的帮助。而史太君眼前,林黛玉这条路充满了坎坷,就不会让贾宝玉太早成亲,这里面还有就是待价而沽的意思,她坚信贾宝玉能出人头地,只要贾宝玉出人头地了,那么,娶高门女子绝对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史太君跟自己说,不急不急,下面还有探春,探春是个难得的女孩,就算送给高门做妾,也必定能帮的上宝玉。目前,只需要探春慢慢长大,好好的□□就行了。 贾迎春打定了早点出嫁的主意,就在屋子里面慢慢的写字,每天写了多少,派秀橘给袭人送去,窝在屋子里,也不出去和他们一起玩闹,只想赶快把这几天过去了,好回到忠武侯府和故婶子商量。 这期间,史太君借口自己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这个借口,把贾家姐妹们从自己院子里的抱厦挪到了王夫人院子的抱厦里,王夫人就接收了姐妹三个。完全没放在心上,到了王夫人跟前,贾探春更是表现的和贾宝玉关系密切,日夜不停的给贾宝玉做衣服鞋子,还要早晚两次给王夫人请安,实打实的去伺候着王夫人行动坐卧。贾惜春一来年纪小,二来她是嫡女,自当比这些庶女们更贵重一些,然而王夫人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压根没在意,连她亲哥哥和嫂子也不给她出头,贾惜春也就忍着。 出风头的往往是薛宝钗,贾家自家的姑娘活的跟鹌鹑一样,但是薛宝钗却如鱼得水。王夫人动不动就说“看宝钗……”,贾迎春比薛宝钗年纪要大,也要捏着鼻子跟薛宝钗学习。 于是,贾迎春这次回到忠武侯府总会长长的出一口气。 当晚就委婉的表达了想要嫁出去的愿望。 嫁人不是说嫁就嫁的,这种事急不来。 佟夫人就再次活跃在了京都的贵妇圈里面,重点还是打听谁家有好的儿郎,这年头,自家的孩子也许不合适,但是亲戚家的,总有合适的,于是,佟夫人人到中年,也添加了保媒这个爱好。 -- 第42页 贾故每次回家,佟夫人又添加了一项能唠叨的内容。 “吕翰林的孙子,听说不错。人读书好,如今已经是个秀才了,听说是一表人才,你觉得如何?” 贾故不喜欢文人,这和他的出身职业相关,行伍出身的都觉得文人是弱鸡,当然,文人们觉得是行伍出身的是莽汉。 “读书好啦,秀才啦,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身子骨,要是身子骨不好,三天两头躺在榻上,苦的还是自家孩子。再说了,你也要打听打听是不是色中恶鬼,那些个文人,最爱的还是什么红袖添香夜读书,去窑子里和粉头调笑还能传成一件美事…你再打听打听。” 佟夫人就掰着指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第一,有上进心,第二,有本事,第三,洁身自好,第四,身子骨要好。” “就是这个意思,最好啊,也别太丑,要不然天天看着,心里也不痛快。” 佟夫人就觉得贾故要求太多,然而贾故觉得自己的要求还是太低,“这是给迎儿选的,如果是给黛儿选,就要家风好,有本事,还要愿意把让儿子过继。” 第25章 时间过得挺快的,转眼就到了十一月,贾政的生辰就在眼前,贾迎春再次坐上了回荣国府的马车。 这次甘草跟着回来了,香草留在忠武侯府整理物件。贾迎春到家之后下了马车,先去史太君跟前请安,又去了贾赦的院子里请安,贾赦正在把玩一把陌刀,听说贾迎春在外边,叫了她进来。 “过几日就是珹儿的生辰,你把这把刀给他带去,送给你兄弟作寿礼。” 贾迎春低着头,“女儿做了些针线……” “你哥哥没成亲,做妹子的做些针线尚可,如今珹儿成了亲,针线上自有你嫂子去操心,你也一日比一日年纪大,在家也没几年了,往返两个府邸,只要是珹儿在家就护送你来回,只当该好好的谢谢他。” 把陌刀装到盒子里,示意司棋捧着,“他必是喜欢这个玩意的,到时候你送了他也是你的心意。” “不如留给琮弟去送。” “你弟弟的寿礼,为父已经找好了,你就不用管了。”挥挥手,让贾迎春退下了。 回到了抱厦里面,司棋把盒子放在床头小桌上,掀开盒子,把陌刀拿出来,“还怪压手呢。” 贾迎春没说话,老爷把这个东西给了自己,自然是让自己变着法的谢珹大哥哥夫妻,这几天,珹大嫂子没少给自己跑腿,跟着故婶子见了多少家的公子哥,说到底,还是想给自己找个四角俱全的人家。 贾政的寿辰很快就到了,到了那日,照例是请了京中的戏班子来唱大戏,排开宴席宴客。 和史太君寿宴比起来,贾政的寿辰来客数量和质量都比不过,也就是工部的同僚和一些清客们在,最多的还是贾家的本家爷们们,乌压压的坐了半个府邸。 女客们坐在后院,史太君的上房照例是不摆宴席,家里的女孩子们陪着,史太君这里还算是清净。 正当诸人吃的开怀喝的畅快的时候,有门子来报说是内监来传旨,整个府邸里霎时欢乐全消,战战兢兢的跪下,内监来的时候,传的是口谕,命贾政面圣。 贾故在宫城上看着贾政小步跑着,通过了宫墙,往未央宫方向而去,想到刚收到的消息,太后把贾元春封为了贵妃,封号是贤德二字。 这里面处处透出古怪,自古以来,活人的封号只有一个字,但是贾元春得到了两个,而后妃如果上位,宝册金印必不可少,但是礼部那边并没有收到制作宝册的命令。 也就是,贾元春的位置尴尬,名不正言不顺。尽管如此,太后亲口封的后妃,哪怕是没有宝册金印,但是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该拿到的份例还是有的。 贾故一时半会摸不清楚老太后的心态。 守卫宫门的侍卫驱赶着贾家的奴仆,贾故只看了一眼,就回了班房,不该自己管的事情不要管,不该自己操心的事儿也不要去操心,哪怕贾政,也不会放任自己去替荣国府谋划,早就是路人,又何必再凑到一起。 到了晚间,贾家姑娘封妃的消息就飞满了京都,史太君想外孙女了,贾家的婆子来忠武侯府接林黛玉的时候,各个趾高气扬。 但是她们忘了,忠武侯府里面的珹大奶奶是安阳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太后娘娘的外孙女,如今在忠武侯府当家做主,这些婆子进门了先拜的第一个人是她。 “是吗?”齐静安撩了一下眼皮,“回吧,这事儿我告诉了表妹,要是她这几天病好了就送去。” 贾家的几个婆子对视了一眼,还不死心,“要是林姑娘不舒坦,奴婢们自当给姑娘请安。老太太那里,想姑娘想的吃不好睡不好,我们见了林姑娘,也好回去跟老太太交代。” “那就去吧,仔细点,别冲撞了。” 看着贾家的婆子离开了,齐静安捧着肚子,“刚封妃就开始张狂了,往日也不见贾家派人来瞧瞧这两个妹妹,如今倒是想起来,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啊。” 林黛玉左思右想,觉得回去看看老太太也好,因为自己守孝,也不过夜,看一眼老太太就回来,她其实也挺想念外祖母的。 第二天齐静安就派了车子和婆子们,护送着她去了荣国府。 这边林黛玉刚出门,那边贾珹就回来了。齐静安还觉得奇怪,“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 第43页 “收拾了东西,我要去马场一趟,听说军马冻死了无数,我总要亲眼看看的。” 这是公事,齐静安就扶着肚子看着丫鬟们收拾,贾珹拜别了佟夫人回来,看到妻子的模样就想笑。 “行了,还没显怀呢,扶着腰的模样跟七八个月似的,快别这样,我看见想笑。” “我腰酸,扶着怎么了。” 贾珹就上前给她揉腰,“你把肚子这个生出来的时候,正是热天,坐月子的时候才叫受罪呢。” 这么一想,齐静安也是愁眉苦脸的。“热天就热天,哪有天热就不生孩子了,生孩子的也不是我一个,我回头找我娘打听打听,看人家热天怎么坐月子的,咱们也好闭着葫芦画瓢。” 东西收拾好了,一个大大的包裹,厨房那里送来了几张大饼,贾珹就这么出门了。佟夫人把齐静安叫来,“如今珹儿不在,你也不必守在我跟前,派个人回公主府问问,我这就送你回去,也好和公主相伴几日。” 这再好不过了,齐静安就把管家的婆子们留下,到了下午就让人把林黛玉接回来,把这件事办利索了,明日就能去公主府看亲娘。 忠武侯府里面,婆子们去接的时候,林黛玉是万分想离开。无他,王夫人的眼神看她的时候是带刀子的。 贾元春封妃,以前的来往的人家纷纷送来了贺礼,像是高门大户来送礼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仆妇,小门小户的自然是当家的夫人,来到了荣国府,自然也拜访史太君,史太君就拉着家里的姑娘们,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林黛玉挺难受的,守孝是她心甘情愿的,很多人守孝不会出来交际,她如今被拉着坐在史太君身边,就觉得自己没能好好守孝。而接待客人的间隙,贾宝玉还要拉着她说话,像什么“妹妹怎么不回来住?”“妹妹比往日清减了些”“妹妹的帕子上题的诗真好,我的和妹妹换一换”…… 如果是几年前,大家是小孩子就算了,如今也是要避嫌的年纪了,林黛玉就坐卧不宁,心想这赶快回到忠武侯府去,偏偏最近觉得终于扬眉吐气的王夫人,处处抬高薛宝钗,又说“林姐儿多学学宝钗……” 王夫人说的是“林姐儿”,不是“林姑娘”也不是佟夫人挂在嘴上的“外甥女、黛儿”,亲疏和轻视顿时表现了出来。 这个时候,如果硬掰社会地位,林黛玉是不如薛宝钗的,薛宝钗尽管有个混账哥哥,但是他哥哥还是正经的皇商,哪怕一年不如一年了,皇商的名头还在头上挂着,林黛玉自林海去世,就成了孤女,没家族可仗势,父母可依仗。 所以,王夫人说的话,林黛玉不管心里怎么想,也要忍下来,看不懂形势真的很要命,而林黛玉偏偏是个心比比干多一窍的人物。 所以,她更加觉得,坐在这里如坐针毡,迫不及待的想要逃回忠武侯府那个小院子,如今还有人愿意庇护她,还有个能让她躲避恶意的地方。 婆子们刚进来磕头,林黛玉就站了起来跟外祖母告别。史太君泪眼婆娑,贾宝玉万分不喜,而王夫人关注的在于忠武侯府的态度,这几个婆子进来,既没有恭喜荣国府出了一个皇妃,也没带礼物上门,就干巴巴的来接了林家的丫头。这让王夫人受不了。 贾迎春也不想待在家里了,刚刚两天过去,贾琏和贾宝玉在府里已经被称为国舅爷了,府里面这几天又摆了宴席,整日了家仆忙进忙出,不受宠的二姑娘中午的时候连午饭都没吃上,厨房太忙了,要管着宴席上的饭菜,也要管着府中主子们的饭菜,别说二姑娘,琮三爷环三爷以及各位姨娘,也没混上正经的中午饭。 “老太太,过两日就是珹大哥哥的寿辰了,我跟着林妹妹一起去侯府,先给珹大哥哥准备寿礼。” 史太君比较满意,“是呢,珹儿生辰必是要热热闹闹的,你们先回去,过几日,你们兄弟姐妹们也都去,都热闹热闹。” 史太君想的很好,如今家里出了一个皇妃,要是贾故父子知情识趣,必然要攀附过来,特别是贾元春如果生了儿子,宫里有个皇子,能保证家族两代繁华。话又说回来了,皇子要想平安长大,顺利当差,靠的还是舅家势力,现在王家那边露出了点意思,史家也表示了要拥戴,如果贾故父子再靠过来,娘娘的地位将会更稳。将来生出了皇子,赢面也越大。 史太君颇能谋划,她觉得,贾珹的生辰就是一个台阶,到时候,让贾琏带着弟弟妹妹们上门,贾故不能给孩子们脸色看,真计较了就显得这长辈的不慈和。而上门祝寿,贾珹也不会当面把人拒之门外。 进了门,见了面,一切都好说了。 第26章 把贾迎春和林黛玉这对姐妹接回来,齐静安就派人会娘家报信,安阳长公主知道女儿要回来住上几日,自然是高兴至极,齐静安晚上就跟着佟夫人吃饭,四个女人坐一桌,高高兴兴的,吃晚饭就散了。 贾珹不在家,贾故又出城去了,家里没个男人撑着,自然也没人上门祝寿,大部分都是送了一份寿礼来,派家里得用的仆人给佟夫人请安,齐静安在贾珹过寿这日回到府里,第二日也是要回到公主府里去陪着公主的。 到了荣国府这里,去忠武侯府的时候碰了一个软钉子,贾贵出来接了贾琏,恭敬的回话,“因着府里面的爷们们都不在,家里不接待男客,如果是姑娘们请入后院,男客们还请回,回礼稍后奉上。” -- 第44页 贾琏这几天到了哪儿都被捧着,众人一口一个国舅爷喊得他周身舒泰,到了忠武侯府,被贾贵这奴才面上恭敬,言语上挤兑了一番。 其实贾贵作为大管家是不合格的,然而军中汉子,数他比较圆滑,这种圆滑还是相对而言的,到了那些世家仆人跟前,吉祥话说的干巴巴的。 尽管家仆够忠心不够圆滑,但是贾故本身比较孤僻,不喜欢和人交往,所以贾贵这个毛病在贾故看来不算是毛病。 贾琏被人捧的多了,冷不丁的遇到一个不会说话的,就记上了,带着弟弟们气呼呼的回来了。 到了史太君跟前,也不敢说其他的,只是说了贾故父子不在,史太君挥了挥手,让贾琏下去了。 史太君此刻埋怨起来大房的这一双儿女。贾琏没提前使人去送寿礼和贾迎春不往家里送信。京都中过寿都是提前了一两天送寿礼或者去打听人家怎么过寿,也有人当天送了寿礼的,只不过是显得不够亲近,比如贾故爷俩,给自己过寿从来不提前送。而贾迎春,早早的回了那边,必是早就知道了贾珹不在,忠武侯府里不打算给贾珹过寿,却想不起来给府里说一声,这点眼力劲不如探春。 说到探春,史太君倒是颇为喜欢,把鸳鸯叫到跟前,“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有个金镶玉的项圈,拿了给三姑娘送去。这些天她伺候太太辛苦了,告诉她老婆子都知道。” 鸳鸯答应了一声,回去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里面是一个精巧的项圈,史太君点点头,鸳鸯亲手捧着去了贾探春的房子里。 宫里面,贾元春带着抱琴从太后宫里回来,疲惫的坐在了榻上,抱琴的年纪和贾元春差不多,每日去太后跟前,比贾元春更加辛苦,回到了主殿,还要接着伺候贾元春。 贾元春拉着她,“坐下歇歇,喘口气再传膳,咱们也说说话。” 抱琴推辞再三,在脚踏上坐了,主仆两个还没开口,外边的小太监就传信过来,“今儿皇上宿在披香殿。” 抱琴赶快替贾元春打发了小太监,又回来劝着点贾元春,“披香殿的刘嫔现在有了身孕,皇上必是去看她的肚子的。” 贾元春拉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不必劝我,我也不是那十几岁的小姑娘,皇上喜欢那鲜嫩的女孩子,我到底是老了,一年到头,也见不了皇上一面,虽然有贵妃的尊位,到底是……我思来想去,让家里送一个女孩子来,早点生下个一男半女,往后也有个依靠,你说呢。” 主仆两个从小在一处,如今又在宫里许多年,抱琴也觉得这是一个办法。然而操作起来更加麻烦。 “如果娘娘想要抱养一个孩儿,后宫中姿色不俗的小贵人有的是,挑个听话的,也不算难事。如果娘娘看重血脉,觉得和自个同出一脉才放心,那家里只有二姑娘和宝姑娘合适。恕奴婢多嘴,二姑娘哪儿不合适,宝姑娘……跟娘娘虽然是表姐妹,一表三千里,还不如收拢一个在宫里挣扎的贵人来的方便。” 贾元春承认她说的对,但是又放不下这个想法,“让本宫再想想,再想想。” 贾故最近公事上不忙了,休沐的时候拉着贾赦一起喝酒。如今天气冷了,两个人也不愿意出门,在贾故的书房里,支着酒桌,烫着小酒,喝的晕晕乎乎的。 “最近你们府上有什么稀罕事吗?”贾故醉眼朦胧。 “故弟不厚道,是问问我们府上有什么稀罕事让你大笑一场的吗?” “哈哈。” “跟你说说也无妨,我们家最近的大事是给娘娘寻找些用物。” “用物,宫闱之间可是禁止夹带的,别说,我最近觉得太闲了,肃清这股子歪风正是时候。”贾故真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贾赦目瞪口呆,才想起来双胞胎弟弟是个守卫宫城的头头,肃清夹带本就是分内之事。他自己摇了摇头,“王氏听说如今在佛前许愿,求佛祖赐下一个皇子给宫里的贵妃。” 贾故心想,没皇帝,贾贵妃自个没办法生个儿子出来啊,抿抿嘴也就不拿这个说事儿,毕竟皇帝愿意睡谁,是他自己的事儿,做臣子的拿来说嘴,闹不住将来被皇帝收拾了。 转了话题,“贾老二如今算是心想事成了,还在天天在家教孩子吗?” 贾赦摇了摇头,“如今上门的人多了去了,贾老二日日忙着迎来送往,已经想不起来管教儿子了。”说完破觉得落寞。 贾故知道他这是被贾老二撇开了心里难受,如今贾元春成了高位嫔妃,贾赦再也没机会翻身了,就算过几年史太君过世了,贾赦也拿不回来自己的家主之位。他自己就旧话重提。 “我在城里有座院子,你带着侄儿住进去,咱们离的近一些,我不忙了也去找你。” 贾赦低头想了想,“还有老太太呢,我就这么搬出来了,跟被驱逐出来有何区别?说到底,荣国府到底是家。” “没贴心贴肺的人那也不过是一套房子。你带着琮儿出来,好好教他,日后也做个老太爷,不比这样好。” “故弟别劝我,我是不会搬出来的。” 贾故就喝了一杯,心想现在不成,往后几年被贾老二逼到墙角了,自有搬出来的时候。“现在不说也行,等几年宫里的贵妃有了皇子,那府里还有你的下脚的地方吗?” 贾赦的脸色不好看起来,贾故看着他的脸色斟酌着是不是要再刺上几句,门外就传来贾琮的声音,贾故就知道今日算是功亏一篑了。 -- 第45页 贾琮进来,先给贾赦贾故兄弟请安,贾赦刚才心里不痛快,板着脸叫他起来,拿着课本要检查他的功课,贾琮也不怕,颇为自信的背了几篇书,贾赦眼下看不得儿子得意的模样,张嘴就想骂一顿。 贾琮目前才六岁,贾故本来笑着看父子两个一问一答,还想着找个什么物件赏下去,鼓励鼓励小朋友,接着贾赦就开骂“孽障,才读了几天书做什么怪样子……” “贾恩侯你说谁是孽障。”贾故一把把贾琮抱怀里,搂着小身子,“你父亲今儿喝多了,琮哥儿不和他计较。”又安慰了几句,把自己一个镶嵌着黄金的马鞭当奖品给了出去,又承诺来年送他一匹小马驹,才哄得小家伙心花怒放,放他去后院给佟夫人请安。 “孩子好好的你骂他作甚。”贾故就看不得他这个样子,自己过得不得已,还把痛苦转嫁到孩子身上,“我告诉你,琮儿是个好孩子,如今又听话又乖巧,读书又好,人也孝顺。眼下好好教育,日后为官,只有我提携他,你老了养老穿孝全在他身上。你的福气也在他身上的,少在这里充严父,就看不得你摆的严父样子。” 贾赦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小声的说了一声“琏儿那儿……” “他…”贾故本来想说他心眼就不正,看着老哥哥的模样,又转了话头,“忠孝礼义信,你觉得贾琏占了哪几样?” 贾故心想,忠这一块,贾琏从来没表现出来,孝这一块,看他对贾赦的模样,勉勉强强,贾故觉得贾琏孝顺贾老二胜过自己亲爹,这是贾故最看不过眼的地方。礼就不说了,义也没见到过,信就更别提。 “贾琏,已经垮了。说起来,荣宁二府的男丁都垮了。” 佟夫人回到家,心里气个半死,还不能表现出来,让彩云揉了半天的心口,正巧贾珹的媳妇齐静安的被她兄弟送回来。 “娘这是怎么了?”齐静安有了身孕,平日里佟夫人对她也不严苛,更不用她在跟前立规矩,齐静安自觉比闺中的小姐妹们更有福气一些,别的不说,碰到一个好婆婆,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更别说想亲娘了说回去就回去了,别人家,伺候老的再伺候小的,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娘家一次。这次就是在娘家住的时间久了,安阳长公主就怕佟夫人心里不痛快,赶了女儿回来。 “被气的了,我今儿出去,见了几位夫人,说了我有个侄女怎么怎么好,漏了点意思给你迎妹妹找婆家,谁知道往日里还有兴趣的夫人们今儿一听好几位都含糊了起来,我找相熟的一打听,气死我了,荣国府的老虔婆,到处说你迎妹妹的坏话,什么懦弱无能,什么不堪大用……” 彩云赶紧给端了一杯水,彩玲一边揉着佟夫人的后背心,一边和齐静安说话,“大奶奶不知道,这话才两三日功夫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不然不会把夫人气成这个样子。” “我养了这两个丫头也有两年了,”实际上才一年半,“虽然不是我生的,养了这么久,我心里待她们跟我生的也无二样,谁知道……让我知道是谁的主意,我非要砍了她们……” “夫人,如今咱们在京都呢,不兴动不动就砍人。”彩玲把杯子给了彩云,又给佟夫人接着揉后背心。 齐静安如今才算是见识了婆婆的彪悍,安慰她“娘也不必心急,迎儿妹妹到底不算大,这婚事再拖个一两年也可以。再说了,京都还有风俗叫做榜下捉婿,有那年少有为的举子进京,咱们留意了,等他中举了,许给他一房如花美眷,再有侯爷提携,人家保准乐意。” “他乐意我还不乐意呢,迎儿有什么不好,性子安安静静,长得也是可人意,教养又好,会下棋会作诗,正经的大家小姐,那些人家还求什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谁娶了我侄女都不委屈。” 第27章 话说人言可畏,不管佟夫人怎么生气,贾迎春高嫁这条路算是断了。 “坏人姻缘,这是坏良心的事儿,她也敢做,我呸,怪不得她闺女不得宠。”佟夫人坐在床上,身上披着一床被子,盘着腿,散着头发,心口一起一伏,可见还没消气。 贾故躺在床边上,睁眼看着她,说实话他是想笑的,只因为佟夫人披着的被子是绿色的,看到她生气的样子,让贾故想起了青蛙…… “夫人啊,”贾故坐起来,搂着她的背,“别难受了,睡觉吧。”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老娘娘两被欺负了,你睡得着我睡不着。”佟夫人的火气还很大。 “这种事,听见了也当没听见,是万万不能声张的,你知道的,这和北地不一样,要是张扬了出去,就算是你现在打了那王氏的脸面,最后吃亏的还是迎儿,这事儿,咱们需要捂着,捂的严实点,而且,迎儿确实是有点懦弱的。” “我知道,但是孩子好不好的,咱们可以教,不是被那些婆子们在嘴里传闲话的。” “咋办?你现在冲到荣府去,揪着王氏的衣领子扇她两个大耳刮子。这几天你消停点,连带着孩子也别出门了,其他的不论,就说年前忙,在家料理事物呢,她的婚事,年后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佟夫人恨恨的把这个哑巴亏吃下去了,暗地里发狠要在其他地方找回来,王氏那老虔婆不是挺心疼自己的宝贝儿子的吗,到时候贾宝玉娶媳妇了,咱们再过招。 -- 第46页 掀了被子躺下来,贾故赶紧给她掖着被角,连人带被子一起搂着,“夫人啊,有件事咱们要好好说道说道,宫里呢,不是咱们想说就说的。你看荣府嚼了些闲话让你气的恨不得动手,咱们要是嚼了宫里的闲话,你说皇帝和贵妃会不会气的过来砍了咱们。” “老爷的意思我懂,这不过是和你说说而已。” “下次悄悄的,趴在老爷耳朵边说,声音大了,就隔墙有耳了。” 贾故躺下去,盖好被子,夫妻两个一夜无话。 贵妇间传的闲话,贾赦也听说了,他一个做大伯的,不可能冲过去找王氏理论,他也指望不上邢夫人,给她派点活,干不好是一方面,她能把活儿往丢份上干,只能自己去了史太君的院子。 史太君有个底线是人人碰不得的,就是荣国府的前途,她前几日还在思索贾迎春的婚事,转眼贾迎春就砸在了手里,心里也是生气,但是王氏是贵妃之母,给王氏面子就是给贵妇面子,史太君悄悄的把王氏喊过来,私下里说教了几句,王氏不痛不痒,该怎么过日子照旧怎么过日子。 史太君也不好发作,现在的荣国府,把希望寄托在娘娘身上,贾迎春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贾赦等了几日,没等到对王氏有什么惩罚,府里也没处置碎嘴的奴仆,就知道这件事在老娘跟前也算不得什么。 他回自己的书房坐了半天,等到冬日的暖阳把廊下晒的暖洋洋的时候,他才下定了决心,起身去宁国府找贾珍。 贾珍是家族族长,向来腰板不硬,贾赦请他喝酒,在酒席间,跟贾珍商量,把贾迎春的名字从族谱上抹掉。 “您这是怎么想的?”贾珍打死了也不明白贾赦的用意。 “我不过看着故弟没个女儿承欢膝下,反正你迎妹妹也没什么本事,如今又嫁不了豪门,与家族无益,就过继给故弟吧。”贾赦故意说得风轻云淡,状似不经意,做出那种万物不萦绕于心之态。 “叔叔想多了,迎妹妹是贵妃的亲妹妹,未来咱们家出不了王妃郡王妃,出个一品夫人还是能的,侄儿就当您喝醉了,这件事万不敢应承。” 贾珍也不敢接着喝酒了,找了个借口从酒席上逃了,麻溜的跑到史太君跟前说了这事,史太君对大儿子那是向来看不上眼,知道之后也只是冷哼一声,交代贾珍万万不可改了族谱。 纵然贾迎春婚嫁这条路注定坎坷,但是有一个能联姻的姑娘总比没有强,联姻高门自然有好处,施恩寒门也是能落下不少的好处。贾家的姑娘,自然该从贾家的门第里嫁出去。史太君知道大儿子牛心左性,也不同他分辨,就卡死了不改族谱。 她喝着茶盏里的茶汤,心里冷哼着看贾故夫妻两个能给迎春找个什么样的婆家,要是婆家不好,老婆子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到了贾迎春该回荣国府的日子,佟夫人故意压着不送她回去,史太君也不使人去接,每次派出的婆子们接的人必是林黛玉。林黛玉五次里面,有一两次去史太君跟前应承,最多留一顿饭的功夫必会回来,去了几次,贾家的闲话就传了回来。 贾迎春就隐晦的知道了自己的婚事出现了波澜。 “怪不得这几天婶子不出门。”贾迎春在金嬷嬷面前,捏着一枚棋子想这件事,“哪怕是嫁给一个外放的小官也使得,离京都远远地,再不见这里的人和事。只是,又舍不得故叔叔和故婶子,也舍不得林妹妹珹大嫂子。” 她心里存着事儿,下棋也心不在焉,连着几天郁郁不乐,到了过年的时候,穿新衣就显得瘦了几分,这一个月的时间,也没有回到荣国府,转眼到了过年,谴了司棋和秀橘回府,替自己向众人拜年。 谁知过了几天,秀橘回来了,司棋没回来。 “司棋姐姐说了人家,她家里求到了太太跟前,太太就允了司棋姐姐出去嫁人,说是嫁给了他表哥,奴婢看着,司棋姐姐是欢喜的。” 贾迎春只说知道了,收拾了一包金银锞子,让秀橘带回去给司棋,全了这么多年的主仆情义,别的,她也没有了。 这件事连齐静安都觉得不地道。 大年初二,贾珹陪着显怀的齐静安去了公主府归省,因着齐静安是嫁人的第一年,公主府里面人人走在,贾珹陪着岳父和大小舅子在前厅说话,几位嫂子忙活着宴席,齐静安只在亲娘跟前说这件事。“那家人也忒没规矩,姑娘还没嫁人呢,大丫头急急忙忙打发了。” 安阳长公主面容姣好,生来富贵,一身气度是别人学不来的,她拿着一把秀气的小锤子砸坚果,果仁给女儿吃了,母女两个一边吃一边说些闲话。 “规矩不规矩的不说,这事儿还是你公爹婆婆摆明了养闺女,人家那边又不是亲娘,自然不会再养着姑娘,你们不把人送回去,说不定那边更高兴呢。这下好了,月例银子含糊过去了,大丫头嫁人了,说不得过几天,那个二等的丫头也来不了了,她独身一人,还不如你们府上那个寄居的表妹呢。” 齐静安咬着果仁,“何至于此,养个姑娘能花多少钱?” “养个姑娘能花多少钱?花的银子还少吗?”王夫人从娘家回来,歪在炕上和心腹周瑞家的说话,“我哥哥的女儿,那是嫡出的姑娘,一年四季二十四身衣裳,头面鞋袜算上,没□□百两银子办不成事儿。咱们府上的姑娘,排场没那么大,一年也要做上十二身衣服,打些首饰,她们的脂粉银子,赏人的金银锞子,每日里的吃食,零零散散的,哪一年不要花上个七八百两银子啊。这算不得什么,嫁人的时候才是让人作难的时候,光嫁妆,就能花了府里四五年的出息。” -- 第47页 周瑞家的也陪笑着附和,但是心里并不认同,做衣服,用的是府库的料子,打首饰,也不过是一年几支钗几个镯子,零零散散不成套,谁家养姑娘不给嫁妆啊,就算是一个老百姓也知道裁几尺的布料当嫁妆呢。 但是这话不能说。拿着一只美人棰缓缓的给王夫人松骨。 “唉…”王夫人叹了一声,今年不算是一个好年景,夏天的时候大旱,庄子里的出息就不多,往年还有林家送来的一笔浮财支撑着半年的开销,今年林海死了之后,林黛玉派人送来的年礼薄了许多,连去年的十分之一都比不过,而宫里的开销也没降低,娘娘那里,还需要银子…… 王夫人为了银子发愁,薛宝钗跟母亲坐在塌上,也为了自家的银子发愁。 都说皇商富有,薛家在薛宝钗父亲在世的时候,确实是富有,家里几条商路都赚钱,细水长流,那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而且,薛父也有些人脉和本事,经常给内务府送些货品,不管是茶叶还是绢花,每次都是两倍之利,甚至是三杯。 自从薛父去世,全家迁到京都,一直是只花钱不赚钱,偏偏家里的几条商路被别人占了,薛蟠年幼,哪里是那些老狐狸的对手,也讨不回来,眼看败落就在眼前了。 薛宝钗放下账册,“光是今年,咱们家出去了十五万的银子。” “如何出去了这么多?”薛姨妈急忙问。 “贵妃娘娘封妃,往宫里送了两次银子,每次三万,都是银庄的票号,还有采买的宝石盆景和珊瑚盆景,花了六万,加上咱们家今年跟各家亲戚往来走礼,花了两万,剩下的是一万是咱们一家三口的嚼用。” 薛王氏呆了呆,大头花在了宫里,这是姐姐上门来借的银子,没打欠条,也没立下字据,而且当时就抱着送出去不再收回来的心思。 “我所忧虑者,全在你和你哥哥身上,你哥哥早日娶一门贤妻,你嫁一个如意郎君……” “妈……”薛宝钗顾不得羞人打断了她。 “咱们还是要靠着你姨妈一家,你姨妈靠的是宫里的娘娘。”薛王氏双手合十,喃喃低语,虔诚的祈求,“求佛祖保佑,保佑贵妃娘娘早日生下皇子。” 第28章 整个过年期间,贾故也不得闲,也是要每日去宫中当差的。他的心态比较好,很多边关将领回到京都之后都表现的比较阴郁不得志,而贾故见人三分笑,对自己看大门这个工作干的也是热火朝天,哪怕是朝廷倾轧,也是面不改色,这一点让皇帝对他的感觉非常好,和太上皇聊天的时候称赞他“面不改色有大将之风。” “他本就是大将,”太上皇年纪老了,昔日老臣一个个故去,朝堂上果真是一代天子一代臣,他昔日的旧臣早就不见了踪影,自然也使唤不动皇帝的新臣子。然而皇帝对他甚是孝敬,用的是整个宫里拔尖的东西,每日里风雨无阻的来请安,生病了彻夜守在床前,桩桩件件,让太上皇的不满之心慢慢消磨了。 这日正是初二,安阳长公主早说了今年是自己女儿第一次归省,不来宫里给父皇母后请安了,太后也就没闲情招待其他的长公主,吃了午饭,长公主公主们看着太后的脸色,早早的告辞了。太上皇对女儿孙女关注的不多,加上过年皇帝不忙,陪着说说话,老皇帝的精神头就足了一点,父子至尊在寝宫门口坐着,老皇帝就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了往昔。 “那个时候,贾代善处处小心,谨慎劲儿跟贾故那是一模一样,不结交外臣和皇子,能不去的饮宴就不去……就怕人家说闲话。” 皇帝的眼珠一转,“贾代善的长子也是如此,整日窝在家里,可见和贾代善真是父子。” “哼……他啊,”老皇帝想起贾赦,就想起废太子,想起自己年富力强的岁月,尽管过去了几十年,废太子这件事从一碰都流血的到伤口慢慢的愈合,成了一道巨大的伤疤,他从皇位上退下来,终于敢正视这件事,再说起和废太子相关的事情和人的时候,语气平淡,神态自然。“他啊,又笨又愚蠢,你皇兄向来不喜欢和他玩,贾赦读书不好,弓马更是一窍不通,那人,张开嘴你就能看到他几根肠子,不过他也有个好处,就是颇会自欺欺人,以为你皇兄对他好,以为其他的伴读也体谅他……” “这大概就是人傻福多。” “是,人这一辈子,果真是该是自己的谁也夺不走,不是自己的……”太上皇打了一个哈欠,也不想往下说了,内心里替废太子可惜了,皇儿啊,你没皇帝命啊。 看着太上皇有了困意,皇帝扶着他回了寝殿,守了一会,看老皇帝睡着了,才出来,一出太上皇寝宫,看到一个小太监在探头探脑,他身边的大总管洪涛立即怒了,“没规矩的东西,在这里打探什么?拉下去,查查是哪个宫里的,交给有司定罪。” 那小太监急的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皇上恕罪,奴才是披香殿刘嫔娘娘的奴才,我们娘娘…滑胎了。” 刘嫔大年初二滑胎了,掉了一个成型的男胎。皇帝没去看一眼丧子的刘嫔,直接去找皇后了。 皇后最近两年开始礼佛,没事的时候,总是会念上几卷经书,她跟着皇帝在潜邸的时候夭折了两个男孩,进宫不久,又夭折了一个儿子,如今膝下荒凉,越发的沉迷佛事。 皇帝走进大殿,大殿里空荡荡的,当年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大殿里坐满了请安的嫔妃,往来的宫中管事太监宫女来回事,一天到晚,人流不歇,如今到了在任的皇后进驻,倒是越来越荒凉。 -- 第48页 皇帝转到殿后的佛堂,看到皇后盘腿坐在佛像前,人也不带一点烟火气,心里的火气一顶一顶的,看着她不到三十岁,头上添了些白发,到底忍下来了。 “大过年的,宫中事情多,你……” 皇后没起身,睁开眼,转着佛珠,“宫中一个贵妃四个妃子,可商量着打理宫务。” 皇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夫妻两个,一个站着,一个盘腿坐着,很久没人说话。皇帝再看皇后,又闭上了眼睛,转着佛珠念经。 皇帝撩开衣袍出了佛堂,快步走了很久,走到未央宫主殿,颓然坐在了龙椅上。他这人没偏宠过任何一个女人,王府里也是等着王妃生下两子再允许其他的妾室生子,他和皇后的第一个儿子,生下来全身青紫,后来太医诊断说是有心疾,养到三岁,夭折了。第二个儿子,好端端的,一日在王府里玩,碰破了一点油皮,血流不止,找了多少太医都不管用,最后流血太多而死。第三个儿子,夫妻两个眼珠子一样看着,但是脾气不好,狂躁易怒,偏执又多疑,长到了八岁,皇帝刚刚登基,心里拿不定主意到底是不是要立太子的时候,他看上了皇帝的御马,非要骑,皇后怎么劝都不听,一个没骑过马的人,不顾宫女嬷嬷们阻拦,爬上马用力抽打,御马奔跑起来,而皇子不会骑马,坠马而死。 要是这三个孩子是被人害死的,夫妻两个还不会这样,偏偏三个孩子的死都怪不到其他人头上,皇后就觉得是自己命不好。 皇帝心里难受,对太监总管说“让四妃出面打理宫务吧。先让四妃出面,去披香殿看看。” 眼看着夕阳西下,皇帝又站起来去了皇后的宫里,佛堂里点着一盏油灯,太监宫女捧着饭盒等在外边,皇后孤零零的坐在蒲团上念念有词。 皇帝走进去,坐在她身边的一个蒲团上,“表妹,不如把你哥哥家的妞妞抱在你跟前养着。” “表哥,我罪孽深重,别把孩子放在我跟前了,免得折了他们的福寿。” 过了几天,贾故从宫里回来,趁着天气好,和贾赦出城踏青。 “这光秃秃的山,连点青色都没有,踏哪门子青。”贾赦站在山道上,一边喘气一边抱怨。 “你也该出门动动,天天喝酒,喝多了伤身。”贾故往回走了几步,拉着他攀上一截石头,前面豁然开朗,竟是一片天然的石台。 “怎么样?”贾故问他,“是不是觉得神清气爽。” 贾赦席地而坐,往下看看,自己的两个小厮还在山道上,忠武侯府的长随们倒是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两个。 “今日家去,明日必定全身酸痛。”贾赦无赖的往地上一趟,爬上来的奴仆们不敢从他身上跨过去,绕开他到另一头支起小锅和炉子,开始煮饭。 贾故看了一会景色,坐到贾赦身边,“太医里面,有个擅长妇科的,前几日来我们府上请安,说珹儿媳妇肚子是个姐儿。我大孙子诶,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贾赦心有戚戚,他也是个没孙子的人。两个人面容九成九相似的老男人对着远处的群山,一起叹口气。贾赦就安慰他,“你比我强,虽然是个姐儿,珹儿媳妇必定不会拦着你抱抱孩子,我就是想看孙女,琏儿媳妇也不愿意,孩子生下来,我也就在过年的时间见上一面。” 越说话题越丧,贾故就准备找点给自己添乐子的话题,“你府里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有啊”贾赦连白眼都赖得给贾故,“老太太和王氏,弄了一块好玉料,请人找大师雕一尊佛要进上。” 贾故略一思索就知道原因了,“是献给皇后娘娘的?” “嗯。” “哎,”贾故不仅在内心里同情起皇帝来,“过年到现在,一个多月了,后宫里闹哄哄的不太平。皇后据说要出家呢,皇上拦着,说是把贤妃的儿女抱给皇后养,皇后也不乐意,整日在佛堂里不出来。又说自己福气薄,想要请皇帝废后,让自己回娘家,闹得皇帝这几天看谁都不顺眼。” 贾赦对皇家事儿不太关注,左右不过是嫔妃闹一闹。 “前几日,我在贾老二的书房遇到一个来跑官儿的县令,据说是六年前的进士,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看着稳重,咱们趁着他还在京城,一起去看看,要是合适,把迎丫头嫁给他。” “多大了?” “过了二十八个生日。” “你要不是我亲哥,我……咱们花儿一样的孩子,嫁一个老男人,他是死了老婆还是有毛病娶不了媳妇,眼看着就而立之年了怎么还没成家,你问了吗?” 贾赦被弟弟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气势立马就低下来了,要是贾老二这么看着他,贾赦肯定生气,但是贾故这么看着他,他就觉得自己是真傻。“说是读书耽搁了娶亲,上任了又案牍劳累……” “你……他真是书呆子,也不会出去当县令还去跑官,就听你说这两句,我已经知道他是个老油子,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要是迎儿嫁给他,日后跟着他出门,向上官夫人低头迎合,为了男人出门应酬交际,天天谦卑恭敬,人家讽刺她几句还要笑脸奉上,我养闺女是为了让她给男人当牛做马的吗?再说了,迎儿也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做不来那种长袖善舞的事儿。” “孩子总是要跟着夫婿出面的,你媳妇不也是爱出门交际吗?” -- 第49页 “她出门是为了玩儿,以后有孙子了你看她还跑出去吗。是,孩子是要跟着夫婿出面的,她要是嫁给了一个不羡慕权势名利的人,也干不出媚上的事儿,就算是贫苦点,咱们接济一下。她要是嫁给一个官迷,你等着看了,人家当个富裕县城的县令还不满足,想着往上爬,催着咱们孩子回娘家,让孩子跟咱们开口,你说孩子好意思张这个嘴吗,?咱们能拉他一次两次,但是以后也让儿子孙子们接着拉他吗?就算是他辉煌腾达了,这种人不讲道义自私自利,不反手给咱们一刀我就谢天谢地了。” “迎儿那边你有什么章程吗?” “我过年的时候,让外甥女准备年礼给妹夫的同门同科们送了一遍,我是个武夫,人家也是面子情,不打算跟我来往,回礼的时候见得多是对方旁系的亲戚,人家家主没露面,但是我发现,那些正经是闲云野鹤的人物,才配咱们的姑娘,像是那些在书院里教书的,在翰林院里读书的,做学问的人,读了圣贤书,知道道理,咱们帮衬着点,他们日子就好过。你觉得呢?” 第29章 人生不如意的事儿十有八九,就算是皇帝,也有一个让他头疼的后院,他不缺儿女,缺的是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他以前觉得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以前的表妹,可随着三个儿子相继夭折,皇后整个人都变了。 皇帝自己也是满腹苦水。 这就给了后宫嫔妃了机会,四妃掌握了宫务,互相挟制,加上皇后并不是被厌弃的,表面上以皇后为尊,实际上,后宫四妃的势力已经壮大了,每个妃子都把皇后当成了佛像,只需要供起来就好,其他的也就不放在心上。 贾元春看的非常眼热,按理说,她的位置在四妃上面,但是没有宝册金印,四妃暗地里又不买她的账,她同时还是一个无子的嫔妃,和皇后比,人家是生了三个儿子,尽管是夭折了,是生产过的,而贾贵妃,别说是生产过儿子,甚至连个女儿都没有。 权势,儿女,宠爱,要什么没什么。 皇后是那种遭遇了打击奋力逃避的人,而贾元春是遭遇了打击奋力直追的人。 她内心知道自己没法和皇后比,皇后是皇帝的原配,又是他的表妹,从任何一个方面说都比自己腰杆子硬。 这日风和日丽,贾元春在寝殿里面绣着一套男人的中衣,这是给皇帝穿的,丝绸是上好的丝绸,做工也是细致出众。 抱琴的步子比往日的要急了一些,到了殿内,才快步跑到贾贵妃跟前,“娘娘,路公公被宫门口的外班侍卫抓了。说了罪名是夹带私货。” 贾贵妃把衣服放进箩筐里,“那票号呢?” “被侍卫们缴了。” “你找人去和那些侍卫们说,侍卫大臣贾侯爷是我叔叔。” “娘娘,路公公说了,今儿别说是咱们的人,宫里凡是夹带的都被扣下了。听说夹带的东西已经交到未央宫了。” 贾故回到班房,一个侍卫统领喜气洋洋的过来,给贾故端了一杯茶,“请大人喝茶。” 贾故端起来茶碗,觉得不对,这分量太轻了,掀开茶碗的盖子,里面是一张折好的票号,笑眯眯的把盖子放好,把茶碗放在手边,“陆统领,好茶。” 看到顶头上司收下了这份银子,陆统领放下心了,说话也亲近了不少,“自然是好茶,像是丰年的茶叶可不常见。” 贾故指着座位让他坐下,“是啊,好茶叶不常见,对了,有那碎茶沫子给兄弟们分点,整日里风里来雨里去,大伙都不容易。” “不需大人操心,一点茶叶沫子,不是什么金贵东西,自然是人人有份。” 到了晚间,每个侍卫分了一些碎银,心满意足的放在了自己的袍子里靴子里,准备散值了拿回家补贴家用。 别说宫里的贵妃是如何生气,就是荣国府的王夫人自己也气了一个倒仰,宫里的贵妃需要银子,让心腹太监出宫去家里取了票号,被贾故那个王八蛋给截了,五万两银子,这让本就不丰裕的府库雪上加霜。 王夫人如何能忍下这口气,立即动身去了史太君跟前。 婆媳两个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王夫人出来之后去找了贾政,史太君就把贾赦喊到了自个院子里。 贾政也是非常恼怒,但是还是板着脸训斥王夫人,“娘娘花费,自有内务府操心。” 王夫人想要一巴掌扇在贾政那张脸上,内务府操心,内务府最是看人下菜碟了,给你的糕点是过了几天快馊的,给你的布料是发霉的,给你的茶叶是陈年的,给你的碳是冒烟的。没有银钱上下打点,如何才能过好日子,更别提怀上皇子了。 贾政自然知道,心里也恼怒贾故不近人情,你不说帮衬着点侄女,但是你也别扒豁子。贾政捏着胡子,心里觉得和贾故早就成了死敌了。 “当年父亲说过,如果埋伏,要做好万全准备,一次出击,致人死命。这次父亲得罪了贵妃,却没下死手,徒留祸患,后宫女人,记仇比记恩更容易,现在成了这个局面,该当如何?” “我没把荣国府当成大敌,自然也不会把贵妃放在眼中。”贾故看着贾珹,“珹儿觉得父亲轻敌了。” “有句话也是父亲同我说的,狮子博兔要用全力,何况在朝堂上,稍有不慎就是合家下狱。还请父亲日后做事三思而行。” -- 第50页 贾故看着贾珹板着脸教训自己,也没恼,“我儿长大了,知道了道理了,那就听珹儿的,以后不是万全之时,绝不做这种意气之事。” 贾珹的脸色才算是好看了点,想想父亲是久经沙场,人情来往更比自己通达,怎么会办出这种事来,“父亲做这件事必有缘由,儿子愿闻其详。” “是皇上下的令,后宫里面,四妃相持不下,就有人抓住了机会,有宫女往外传书,你知道,现在忠诚亲王还不死心,甄家的太妃在宫里经营几十年,也不可小觑,所以,皇上就命我查验进出宫的宫人。别说贾贵妃,就是四妃的人也扣下了不少,往来传递的银子查出来十五万两,侍卫们过了一手,把零头抹了一些,交到了御前了。” 贾珹松了口气,给贾故跪下去,“是儿子不知实情始末,以为父亲是为了给母亲和堂妹出气才坐下这件事,请父亲恕罪。” 贾故扶起他,“我是你爹,还能跟你记仇不成,下次打听清楚了再上门兴师问罪,记住了吗?” 又过了三个月,齐静安被送入产房,生下了个女儿,因为早就知道这样,也无所谓失望还是不失望,倒是齐静安,自己伤心难过了一阵子。 关注齐静安生子的不止是忠武侯府和安阳长公主府,荣国府也是暗暗的派人打听了,史太君知道那边生下来的也是一个姑娘,略带失望。 私下里想着是不是贾赦贾故在子嗣上艰难,命里男孙不丰。让史太君自己说,贾珹比贾琏有出息多了,没想到第一胎也是个姑娘。 哎,叹一口气。 因为是忠武侯府孙辈第一人,这个小女婴出生不久,贾故就开始翻找字典,想要找个响亮一点的名字。 然而他久不看书,书房里没一张纸,候着脸皮把林黛玉请来。 “外甥女,舅舅知道你学问好,你说,什么字眼比较有福气,给小丫头用上。” 林黛玉先是谦虚了一下自己的学问,想了想,“不如叫萱姐儿,萱草,又有忘忧草的说法。” 贾故是个半文盲,给皇帝上书都是白话,这也没人指责他,军中将领,大部分都是他这样的,有些低级军官连字都不认得。现在听了林黛玉的说法,觉得这是个好名字,让林黛玉斜写出来,自己捧着和贾珹商量。 “萱草,又叫忘忧草,怎么样?贾萱,好名字。” “父亲,”贾珹看着贾故美滋滋的样子,心里好笑,“下一辈也要从草字头吗?听说荣宁二府下一辈都是草字头,像贾蓉,贾兰之流。” 贾故把脸上的傻笑收起来,“也不是,咱们是两家人,谁要跟他们一样,只是我觉得萱这个字不错,意思也好,反正你老子是想不错什么更好的词儿了。” 贾故父子,和盘踞在京都的荣国府比起来,到底是根基薄,这也是当初史太君看不上父子两个的原因。荣国府自开国至今,大部分时间都是拱卫天子,位居高位,已经成了世家之象,和荣国府比起来,忠武侯府才是爆发新荣之家,从家主到家奴,在别人看来,都有点丢份。佟夫人出门交际,第一是不了解京都的规矩,但是好歹是抱着一腔赤诚出去交际,也不算得罪人,第二是北地风俗和京都不一样,她为人豪爽,虽然很多女眷看不惯她行事风格对她埋汰几句,佟夫人也不放在心上。 在齐静安生下女儿萱姐的第九天,齐静安的两个哥哥和两个嫂子上门看望他们母女。 后院里面,自然是女眷们说说笑笑,但是在前院,齐家大爷就看着厅堂和贾珹说话, “侯爷入京也有三年了,不知道尊府的堂号是什么?” 对于贾故父子和荣国府里的那摊子官司,齐家兄弟也知道,让他们说,不和荣府扯上关系才是上佳的做法,然而,分家是小事,分宗绝对是了。 首先,分宗要确立自家的家谱和家法,接着确立这一支后裔的堂号,一般出去应酬的时候,先报家门,都会介绍自己还哪一堂哪一房的子弟。就拿荣国府来说,他们的堂号是御赐的“荣禧堂”,有一天就是撤了国公府的匾额,这一支的子弟也可以自称荣禧堂贾家。 所以荣国府贾政才是世人认可的家主,因为他居住在正堂,无论从宗教礼法还是世俗看法,他才是当家人。 在江南那种文风盛行,家族至上的地方,他们更认可这些传统的东西,哪怕旁支再怎么显赫,也没资格入住正堂。 而现在哪怕所有人都不说,实际上,作为嫡长子的贾赦,已经变成了荣国府的旁支,而嫡支才是贾政这一房。这也是贾故三番两次劝说贾赦搬出来的原因,也是贾政居住了那么久的正堂也没御史参奏他的原因。 家族选择了贾政作为家主,贾赦自己作为嫡长子也仅仅是不甘心而已。贾赦失了家主之位,目前也只能靠着爵位传家,可惜的是,因为爵位传于旁支,从国公变成了一等将军。 第30章 在书香门第看来,爵位是有一天会传承到头的,而家族才是永恒的。对于代表家族的堂号选择,世人向来谨慎,一般有三种选择办法,首先是地名,接着是功勋,最后吉祥字眼。荣禧二字就是第二种选择办法。 “堂号一旦选定,必不能轻易更改,父亲圈定了几个堂号,选择哪个至今还有些犹豫。” 齐家大爷听说之后,表示知道了,如果忠武侯有选择堂号的心思,早一天晚一天不打紧,就怕他没选堂号的心思,想着认祖归宗,一旦认祖归宗,自己妹妹从宗妇变成了贾家旁系的小媳妇,忠武侯府也将被世人认为成了荣国府的附属。到时候,贾家老太太插手忠武侯易如反掌。 -- 第51页 别小看宗族的力量,有的时候凌驾在朝廷律法之上,齐家大爷作为公主嫡长子,出生就有爵位,如今也在官场,曾经外放做过一任县令,见识过乡下民间,只认宗法不认律法的事情,最恶名昭彰的就是沉塘。就算女子本就清白,族老们一句辱了家风,就能不顾黑白的把人绑了沉入水塘。这种事儿一般发生在寡妇家里,怕的就是寡妇再嫁带走了家产,而宗法常常是为了谋去远支族人家业,不顾事实真相,全凭一张嘴颠倒黑白,驱逐,沉塘,这都是惯用的手段。而那些愚昧村夫们还觉得是维持了家族尊严。甚至捕快官差来查探事情的时候,合伙抱团,持械抗拒。还有就是仗着族人众多,肆意侵吞别人田产,人家上门讨要说法的时候,族人一拥而上,把人打死打残,最后还说辱了自家祖宗,打死你活该。 齐家兄弟中,坐在贾珹身边的齐二爷在刑部当值,也知道江南金陵,贾氏族人作风霸道,仗着族人有做官的,豢养家奴,夺人店铺产业,每次被告入京城,都是推出一个管事顶罪,最后贾家族人各个清白如雪,每次都不知道收敛,说到底还是贾家在京中经营的时间长,亲戚故交遍布朝野。 齐静安生下孩子,两家才是亲戚,才有了深入交往的前提,齐二爷也委婉的劝说贾珹,“贾侯爷如今也是天子近臣,颇受皇上重用,前不久加封了兵部尚书,掌兵部大印,早日里定下堂号,交际的时候,才不落于人后。” 晓得人家也是好意,贾珹特意感谢了一遭,安排酒宴请了两个舅兄吃了一顿,到了天快黑了,才把人送走。贾珹就立即去找贾故,商量堂号的事情。 贾故从兵部衙门回来不久,才换了衣服,问了问贾贵亲家舅爷何时来的,如何招待的,正在说话的时候,贾珹到了他跟前,父子两个说起了堂号的事情。 “我本来想着等咱们爷俩有了功勋,请皇家赐一个堂号下来,听你这么一说,你岳家盼着咱们早点和荣府撕撸开。你爹我年少被送到北地去,就是在武阳城当差,如今被封忠武侯,里面也有一个武字,那咱们就去堂号武阳。以后我大孙子再报家门是武阳贾家。” 贾珹也觉得不错,就站起来,“我明日找人去刻牌匾,咱们选个吉日,挂在正堂,是不是要宴请亲朋?” “关系好的几家请过来坐一坐,其他的就算了,碰上来送礼的,咱们准备一份银钱相当的还回去,别落人口舌就行。” 贾珹说完这件事就回自己院子里了,这几天他正是稀罕自己闺女的时候,一天没见女儿,自然想的慌。 看着儿子回了自己的院子,贾故就问贾贵,“最近有姓贾的犯事了吗?”这么问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齐家有人消息灵通,而且贾故觉得,犯事的和自己还有点血缘关系。 贾贵出去问了问,在一个幕僚哪儿听说了,请了幕僚一起,去了前院正堂。 贾故当年当将军的那会,收拢了一些落魄文人和寒门子弟当谋士,如今到了京都,这些谋士转成了幕僚,有些人渴望出仕,贾故就替他们跑了几次,那些不愿意当官的,就附庸在侯府附近,由贾故父子两个照顾,这些幕僚从北地跟来,向来受贾故信任。 如今在府里的幕僚有七位,两位身带残疾,一般不愿意出门,日常随着贾故和贾珹出门的只有两位,其他三个,却喜欢带着银子,领着小厮,满京都的转悠,和某些人来一场偶遇,请人家吃上三四回酒,从别人的言语里面推出了几件大事的走向,贾故就把他们的活动经费加厚了几倍。 其中一个幕僚姓蒋,如今人人唤他一声蒋师爷,到了正堂,“就是侯爷不传唤蒋某,蒋某明天也是要拜见您和少主的。” “怎么说?” “我今儿听说,有位叫贾化,字时飞,别号雨村的外官,被地方上的一个要员弹劾了。罪名是纵容子侄谋取他人产业。” “贾雨村。”贾故靠在椅子上,“这个人,虽然姓贾,和我们父子没有关系,蒋先生为何明日要来寻我。” “侯爷,他姓贾,前几年和荣国府连了宗,自称和贾将军,您的胞兄,关系密切,在官场宴饮时,也颇喜欢结交贾家的故旧,常常露出口风和贾将军能推心置腹,后来您回京都不久,这位就不提贾恩侯贾将军,只说贾将军,有些人就以为和您关系密切。这算不上什么,不过是他存心碰瓷,但是坏就坏在,他叫贾化,宁国府有一位故去的老爷叫做贾代化。贾代化曾经是侍卫大臣,他也姓贾,传来传去,就变成了,是您纵容少主,谋夺人家产业。” 乱七八糟的,贾故弄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合着这么扯淡的事儿自己碰上了。 贾故觉得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我……意思就是我,以前是个将军,所以,贾将军就是我,因为我的一个叔伯和他的名字就差一个字,也当过侍卫大臣,所以,我就成了贾雨村?” “以讹传讹,是这样的。虽然那贾雨村是小丑,但是少主去年去过金陵,还需要谨慎对待。” “这件事就拜托蒋先生了。”贾故站起来送他出去。 后院里请贾故回去吃晚饭的婆子已经等了好一会了,贾故直接回到佟夫人上房,陪着佟夫人和贾迎春林黛玉两个姑娘吃了晚饭,看着孩子们离开,才把这件无稽之谈跟佟夫人说了。 “我这是冤枉的。我招谁惹谁了,哪个混蛋这么算计我。”这次轮到贾故披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恨恨的嘟囔。 -- 第52页 “老爷,”佟夫人坐在他身边,“皇上那什么…那个词儿叫什么…明察秋毫,不会冤枉你的”。 “夫人啊,你还不明白吗?这件事不在于皇上会不会冤枉我,而在于谁冒的坏水。有条毒蛇盯着我,我睡觉就不安心。” 如今刚进五月,天气就开始炎热了起来,而端午节已经到了眼前,外官们往京中送冰敬的时间到了。 外放官员,特别是封疆大吏,一年到头往京中各个高门孝敬一些冰敬碳敬,三节两寿的孝敬,是贫困京官的主要收入来源。 王夫人最近一年的心情非常好,荣国府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收到这种官场上的孝敬了。自从宫里的娘娘封妃了之后,今天外放的官员终于记起来荣国府了,各种的孝敬雪片一样的飞了过来,现在门房的门子们,添了三十多个,就怕怠慢了一些大人物,而且,平时抬礼物也能换个人,荣国府再次回到了高门之中。 门外的礼单一张又一张的传进来,直接交到了王夫人的手上,看着礼物跟流水一样的入了府库,王熙凤的心里是火热火热的。 虽然眼热心也热,但是这件事没经过自己的手,就算是想捞点私房银子,也要在日后一点一点的,跟老鼠攒食一样的攒出来,于是对管家权就越来越看重。 王熙凤看着府库落了锁,才到了王夫人上房,里面陪坐着三个人,分别是贾探春和薛宝钗,还有一个是贾宝玉的记名干娘马道婆。 王熙凤素来面热心冷,看到马道婆,脸上是笑,埋怨她,“怎么这么久不上门,到底是我们府上的干亲,也要经常来往才是。” 马道婆在王熙凤一进门的时候,就站了起来,先蹲下去请了安,才笑着辩解,“原是前几日有几场法会,来了几个道友一起坐而论道。就是奶奶不说,我也往府里跑的勤快,前几日里为了给宝玉祈福,刻的《黄庭经》已经散出去了,今儿跟太太奶奶说一声,端午节要点灯,来讨太太示下,是要点多少的灯?用多少的灯油?” 人家说三姑六婆,道姑就属于其中之一。道姑尼姑,经常来往于各个高门大户,向来是那些家风严谨的家族所不齿的,这些人,为的不是弘扬道法或者是佛法,而是为了财帛。做这一行的,竞争非常激烈,就如荣国府,除了道破还有尼姑来往。哪怕同样是尼姑,不是一个尼姑庵出来的,也要分个高下,所以,这些人暗地里也弄些旁门左道。就如这个马道婆,据说能通鬼神,常常出入大户人家,去东家说点西家的是非,在西家说了东家的恩怨。只要给银子,哪怕是昧着良心的事儿也会去做。 她今儿上门的目的倒不是为了香油钱,香油钱虽然让她赚不少的银子,但是,跟给一个贵妃求子比起来,求子的赏银会更多。 马道婆看着慈眉善目的王夫人和热情泼辣的王熙凤,听着贾探春念叨着去年点灯用的香油斤数,笑的异常的真诚。 第31章 一群富贵人家的小姐太太们,和一个道姑能聊的也就是鬼神精怪。 “那些小鬼啊最是可恶,常常是欺善怕恶,不是我不尊重衙门里的官老爷要拿他们说嘴,他们啊,就是比普通百姓更克小鬼。像那些手掌大印的官老爷们,特别是一县的县令,一州知府,这些大老爷有皇帝老爷敕封,带着皇家气运,比那些街上卖油的卖豆腐的,魂魄更结实,就是小鬼想要下手,自己讨不了好不说,也容易被反噬。谢谢姑娘的茶,劳烦姑娘了。” 马道婆站起来,从一个大丫头的手里把茶接过来,告了一声罪,喝了几口。王熙凤不信这个,当成了听乐子,薛宝钗轻易不说话,也只是拿着帕子,看王夫人的反应。贾探春就更不敢说话了,因为王夫人日日求神拜佛,自己在院子里还有个佛堂,自然是信奉鬼神的,贾探春恨不得马道婆讲的更多一点,好让自己也知道点,以后就是和太太说起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至于信不信的,贾探春倒是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王夫人看着马道婆喝了茶水,转着佛珠,“世人都晓得当官好,好处自然是有的,却不知道还有这一遭。” “当官的自然是有各种好处,要是说宫里的贵人,那好处更多,像是那些当宰相当状元的,都晓得是天山的星宿下凡,特别是文曲星,哎呀呀,天下那么多的读书人,为什么状元才有一个,正是因为状元是文曲星啊。哪怕是托生于贫寒之家,该出头的时候,谁也拦不住。对了,太太听过西湖白蛇的故事没?千年蛇妖被镇压在塔下,只因为儿子是文曲星转世,跪下一拜,那雷峰塔就倒了。” “呦,这是真的吗?”王熙凤磕着瓜子,瓜子皮放在小丫头的手绢上,兴趣十足。 “我从书上倒是看过,说西湖边上确实是有座雷锋塔,对了,西湖还有个名景叫做雷峰夕照。”薛宝钗就喝了一口茶,“那贵人就不是不一样,要是宫里的贵人啊,那不是更了不得。” 马道婆满意的看了一眼薛宝钗,心想这总算是碰上个上道的,也不枉我说了半天的故事,太太不好意思问,免得人家说家里出了一个贵妃显得轻狂,要是小辈们问了,也不过是因为好奇才问问。 王夫人心里还是觉得薛宝钗贴心,贾探春到底没有薛宝钗会做人,会看些眉高眼低的。 “宫里的贵人更了不得了,哎呦喂,皇帝老爷那是天子,他身边的人,也是天上的贵人下凡。咱们府上的大姑娘,在天上肯定是哪个仙宫里的娘娘。” -- 第53页 这马屁拍的太露骨,但是跟不懂学问的老娘们们说正好,要是文雅了人家也不一定能听的懂,王夫人嘴上谦虚,但是神情却非常的自得。 眼看着天色黑了,丫鬟来请示晚饭摆在哪里,王夫人就款待了马道婆一桌上好的席面,许下了三百斤香油给家里老老小小的点长明灯。还邀请马道婆过几日来府上说话。 马道婆尽管今日没达到目的,但是看着王夫人已经上钩,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贾故带着儿子挂了匾额,已经是夏天的时候了。齐静安虽然把女儿当成个心肝,但是经不住亲娘安阳长公主念叨,道理翻来覆去就一个,还是需要个儿子,以后才有依仗。 就和贾珹商量,想要把女儿托付给佟夫人教养,等到今年冬天,再怀上一胎,明年生个儿子。 “你这又是何苦,这种事父母都没催着,你又何必这么急。” “大爷是不知道,人家三十来岁,就当祖父了,咱们的孩子还没成人呢。要是再晚了几年,生生错了一辈。再说了,大爷就兄弟自个,没个帮衬,要是有个儿子,好好教导,十五六年后,跟在爷身后能分忧了。” 贾珹看妻子信心满满,也不反对,“离着冬天还有几个月呢,你先调养身子,也不能把闺女放在娘跟前不管,你白天去娘跟前伺候着,晚上就当是把闺女放在娘哪儿睡一觉。隔几天抱回来,让我也见见。” 看丈夫不反对,齐静安算是达到目的了,至于给丈夫纳妾绵延子嗣这回事,算了吧,公主府里没见过一个妾,忠武侯府也没见到一个妾,自己是不打算放一个人在夫妻跟前碍眼,要是丈夫把持不住,齐静安看着抱着女儿在室内晃来晃去的丈夫,想着小弟说的,“看我不削死他”,心里美滋滋的。 当天晚上,齐静安就抱着孩子去佟夫人院子里,佟夫人带着贾迎春和林黛玉说话,看着孙女进来,再也顾不得其他人,接着是几个婆子把萱儿的玩具拿进来,什么布老虎布绣球,小丫头吃的白胖白胖,也不认生,看着一屋子的人,大眼珠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府里的女眷玩了半天的孩子,齐静安把女儿抱回去了,但是玩具和小衣服没拿走。 贾故回来的时候,佟夫人就显摆今天抱孙女儿了,引得贾故羡慕嫉妒,心里五味杂陈,恨不得让人把孩子抱过来自己哄一回。想想还是算了,要不然,家里几口人,少不得说自己不尊重,跟个孩子似的半夜三更跟孙女玩上一回才睡觉。 这么一来,一个月里面,有三两天萱儿留宿在祖父母的院子里,抱不到孙子,抱孙女也好,贾故就在佟夫人的院子里抱着孙女小碎步跑,因为孙女喜欢这样,跑的快了,人家不高兴,不高兴了就是哭。 尽管如此,和贾赦见面的时候,贾故显摆了好几遍。 这也幸亏是亲兄弟,要是其他人,贾故混不吝的绝对要给人家几拳,“知道了知道了,萱儿比上个月胖了几斤,比上旬高了一指,你说了多少遍了,从咱们今儿见面到如今,你说了八百遍。” “胡说,我也就是说了十几遍,连八十遍都没有。我有没有跟你说,小丫头似乎要长牙了……” “说了,说了七八遍吧。”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没跟你说,我想想……对了,她会喊爹了,就是那种‘父…父…虎’,一边说一边流口水,哎呀,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贾赦突然觉得,就是亲兄弟,碰上这样的也该打死。 然而他还打不过人家,这对于贾赦来说,是一个悲伤的认知。看着贾赦的兴趣不高,贾故明智的没有再刺激下去了。两个人此刻正坐在一处湖边垂钓,本来也没指望钓上来鱼,两个人就看着鱼竿说话。 “你们那府里,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贾赦想了想,“新鲜事倒是没有,只不过宫里娘娘传出来话了,想要求子。” 贾故对着鱼竿一笑,心想没皇帝她怎么生子。“娘娘的年纪大了点,别说皇上,就是平常人家,男主人也更喜欢年轻一点的妾,你说是不是,这个你比我更懂啊。” 贾赦没搭理他的打趣,有点发愁的说“我也不是那种只会喝酒花钱的纨绔,我少时做伴读的时候,也常常听那些勋贵家的孩子们说悄悄话,常常说些那位娘娘得宠,那位娘娘有子……有没有皇子,是皇上说了算的,他不想让某个娘娘给自己生下子嗣,自然有千百种法子,求也没用。” “这话让我对大哥刮目相看。” “去,你真当我是个棒槌啊。” “宫里的事儿,说到底是是皇家家事,对于你们府上来说,就不该插手,见过谁家把手插到女婿家里去的,要是被亲家知道了,少不得上门来闹一场。何况还不是女婿家,自己闺女算一个贵妾。” 这话多少让贾赦听着不高兴,“娘娘真的是产下皇子……哎,也强求不来,我是盼着娘娘好的,也盼着荣国府好。不说这个了,我上次让琮儿去拜谢珹儿,谢他给琮儿弄到一方好砚,怎么听说你们府里说江南官司。琮儿也及时在珹儿的书房里听了一耳朵,没敢问,回来跟我说,我也打听不出来。” 贾故拉起鱼竿,一尾鲤鱼已经上钩了,看着有两尺来长,喜气洋洋的放在陶罐里“再想不到今儿能钓上来一条大鱼。你放心吧,贾雨村拿着盖着你印章的那封信来找贾老二了。他在金陵贪墨官银,惹了一些人,人家弹劾他了,这事不冤枉他,他还真纵容子弟索贿了。我只是听说皇帝挺生气的,他一直想要把江南官场跟犁地一样犁上三五遍,谁知道王子腾插手了,受贾老二的托,抹了贾雨村索贿的痕迹,我要是所料不错的话,王子腾过不久就要从京城滚蛋了,九门提督的缺就出来了。” -- 第54页 “故弟想要争一争九门提督?” “争什么,皇帝愿意让谁去,谁就去,这种事儿,争是没法子争的。放上一个不忠心的,皇帝自己晚上都睡不着。等着看吧,要是我成了九门提督,就要把兵部的大印让出来,反正不会兼着这两个差事。” 第32章 时间到了秋季,换季的时候,安阳长公主病了,现如今,安阳长公主在京中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很多人没事还要找个理由上门巴结,如今正主儿病了,上门的人更多了,哪怕见不到人,先把礼物送进去也愿意。 安阳长公主开始的时候也仅仅是咳嗽了几句,后来过了几天,觉得胸口闷,咳嗽的更加严重,喉咙里面有痰,太医院里把病情夸大其词,一趟又一趟的在太医院和公主府两头跑,京都权贵圈子,谁都知道安阳长公主病情严重了。 齐静安早几天就回去陪着安阳长公主,佟夫人过了两天,带着贾迎春去公主府拜见。 安阳长公主的脸色看着青白,说话的时候,觉得喘不上气,齐静安在家里伺候汤药,听说了婆母进府,和大嫂子亲自引了佟夫人到安阳长公主的院子里。 安阳长公主挣扎着起来,一边赔罪“为了我,让静安回来了,扔下一家子……” 佟夫人不敢让她接着说下去,两个人,一个人歪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开始说萱儿的日常,这个屋子里,只有贾迎春是个未婚的小姐,安安静静的站在佟夫人身后,齐家的大奶奶看着,生怕冷落了客人,就请示长公主,“我带着贾姑娘去隔壁的院子里,都是些小姑娘,也有话说。” “是是是,我们老了,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你们姑娘家的,去聊聊诗词花鸟也好。” 齐家的大奶奶就带着贾迎春和甘草主仆两个出了上房的院子。“这几天长公主病了,我们大爷的几个从妹(堂妹)来府里陪着公主,现在安置在隔壁的院子里。” 一进门,听见房间里的欢笑声远远的传过来,齐家大奶奶就心下生怒,心想公主如今病着,来侍疾就该有侍疾的样子,谁家家里有病人,客人还能笑的出声。 屋子里的丫鬟们打起帘子,说了一声“四奶奶来了。” 刚进门,四五个小姑娘就簇拥过来,都是四嫂子长四嫂子短的,颇为热情。齐家大奶奶心里不高兴也没摆出来,坐着喝了一口茶,把贾迎春介绍给他们,“这是随着亲家太太来拜见的贾姑娘,你们陪着说说话,万万不可怠慢了。长公主那里,我还要去侍奉着,就不跟你们在这里磨牙了。” 齐驸马本家的几个小姐一叠声的答应了,送了嫂子出去,回来之后就不愿意搭理贾迎春,其中一个拉着姐姐妹妹说“我听说了,那丫头就不是静安姐姐的小姑子,是荣国府那种破落户的庶出小姐,偏偏忠武侯府的老两口当宝贝似的养着,咱们不要跟她玩儿。” 另一个说“既然是庶出,自然不能跟咱们嫡出的玩儿,如今她坐在那儿,咱们玩着也没趣儿,再说了被四嫂子看到了,又嫌弃咱们怠慢了客人。这可怎么办?” 一个坐着嗑瓜子的姑娘说“看你们,这么一点小事,也值得发愁。看我怎么把她赶出去。” 站起来欢快的跑过去,拉着贾迎春的手,“贾姐姐,咱们别跟她们在屋子里玩儿,妹妹知道有个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 说完拉着贾迎春出门,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死命的拉着她出去,死死的抓着贾迎春的手,嘴里还不停的说着甜言蜜语,“我看姐姐的第一眼,就觉得心生欢喜,姐姐看上去温柔可亲,不知道平日里在家里读什么书?” 贾迎春几乎是拖着出去,就谦虚“没读什么书,也只是认识几个字。” “对啊对啊,咱们姑娘家,讲究的女红,那些劳什子书不读才是对的。” 公主府的主院后面就是花园,那姑娘拉着贾迎春直奔花园,拐了七八次弯儿,带着她去了一个水上亭子。把贾迎春按在凳子上,“贾姐姐,咱们现在玩捉迷藏,我先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姐姐就一个时辰…不…一个半时辰之后再来找我,公主府地方大,咱们只在花园里玩,姐姐没找到我前可不能出园子,不然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妹妹害怕。好啦,姐姐先坐着,一个半时辰之后来找我,我现在找个地儿先躲着。” 说完也不等贾迎春说话,带着自己的两个丫头跑了。 “这位姑娘心眼也太多了。”甘草扶着贾迎春站起来,“姑娘,别听她的,咱们回去找夫人去。” 贾迎春换了地方坐着,“我今儿穿的厚,坐一会吧。” 甘草看了看四周全是水,这里夏天觉得凉爽,但是天冷了就觉得阴冷,“姑娘,要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花园里多得是,咱们别坐在这里了。” “甘草姐姐,就坐一会,等会就回公主的院子里去,说不定,婶婶等会就要家去呢。” 劝不动就不要劝,甘草也知道她心里不痛快,这半年来,夫人和侯爷也见过二十多个青年才俊,有人觉得她是庶出的,身份不够,有人本就是奔着忠武侯府来的,听说是荣国府的姑娘,心下就犹豫,人家一旦犹豫,这边贾故就非常生气,心想这种人就不该跟他们结亲,把婚事当买卖一样,岂有此理。再有就是寻找填房继室,佟夫人觉得不般配…… 贾迎春心里想的不止是自己的婚事,还有就是自己和荣国府的关系,这么久了,荣国府派了婆子和车来接林黛玉,自己独身一个人在这里,连个丫头也没有,能占多大地方,自己就算是把林妹妹送到车上去,婆子们就生怕自己也上车跟着回去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姑娘大了,好好的孝敬故老爷故太太。 -- 第55页 贾迎春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他们既然不想让自己回去,这边过的日子也顺心自在,那就不回去了。 “甘草姐姐,咱们走吧。” 甘草赶快扶着她,摸了摸她的手,觉得有点凉,脚步就快了,“咱们先找个背风的地方避一避,姑娘是不是冷了?” 两个人在湖岸和廊桥那里转弯,甘草想着给贾迎春暖下手,一不注意,贾迎春的帕子被风吹到了湖水里。 “哎呀,好在离岸边不远,奴婢给您捞起来。” 看着不远,甘草蹲在湖边,就差那么一点点捞到帕子,伸了几次手,都没捞到。 贾迎春就说她,“把钗子拿下来,没准就捞到了。” 甘草把钗子拿下来,总算把帕子划拉过来,在湖边拧了水,湿淋淋沉甸甸的。 “姑娘,奴婢拿着,您别沾手了。咱们这就走吧。” 湖边是一片高高的假山,贾迎春边走边回头,“你别塞在袖子里,帕子湿着,太凉了……”一转弯,遇到一个穿着石青袍子的男人。在一个转弯的地方,来人走的急,贾迎春又回着头,一下子撞到了男人身上。 甘草立即上前一步扶着她,避免了被撞倒。 对方身后跟着四五个人,其中一个厉声大喝,“大胆。” 甘草就感觉贾迎春吓得抖了一下。 “大人饶命。”甘草赶快跪在贾迎春跟前,面前这人非富即贵,能不给主子招灾是最好的。 贾迎春也知道冲撞了人家,有看到甘草跪下来,眼睛里两泡泪,鼓起勇气抬着头,“是我没看路,冲撞了您,您大人大量……” 她的声音最后消失于无声,对方的眼神特别的放肆,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贾迎春这辈子都没遇到这种事情。然而对方身子板正,面容清俊,并没有那种色.眯.眯的表情,但是贾迎春更害怕了。 “让开”对方开口,甘草磕了一个头,“谢大人饶恕”。低着头站起来,挡在贾迎春前面,两个人赶快让开了路。 看着一行人离开,甘草松了一口气,“看气势,应该是个顶顶大的官儿。这种人一般爱惜羽毛,处事不轻易和人结怨,咱们这次算是过去了。” 两个人在假山里面转来转去,转了大半个时辰,被公主府里面的人找到带回去。佟夫人一直等着她们,看到贾迎春,先摸了摸她手,“怎么冰凉冰凉的,这种天,就不要去园子里玩了,太冷了。咱们家去吧,公主这会有客人。” 贾迎春想着等会回家一定要先跟叔叔婶子说说今天的遭遇,特别怕冲撞到刚才的那个权贵,要是因此给家里招了祸事,那也太对不起叔叔婶子了。 “皇姐这几天觉得如何?朕看着皇姐的脉案,病情一日重于一日,那些太医每次跟朕背医书,朕还是觉得亲眼看看才放心。” “多谢皇上,只是最近几日有点胸闷,旁的也没什么。”说完接着咳嗽了起来。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洪涛过来,小声的回报,“老爷,刘先生那里已经说好了。” 民间有个神医,姓刘,以往来说,医者属于贱业的一种,然而不管是谁,病了总要求医者施救,所以,好大夫总是受人尊敬,所以,大伙都称他一声刘先生。但是这个刘先生有个规矩,不给当官和宫里的贵人瞧病。 为了这个规矩,拒绝给一个老王爷看病,他还被弄到了大牢里面,后来,靠王府长史想了个办法,找了一个破屋,让老王爷穿上破衣烂衫,请了这个刘先生去瞧病,最后为了装的更逼真一点,把门板拆下来,用烧火棍在门板上写了药方。 如今过了几十年,这个刘先生越发的古怪,不管是谁,让他知道对方是权贵之家,打死也不愿意上门。 长公主换了衣服,皇帝装成一个行商,在一处小宅子里,请了刘先生来看诊。老先生带着药童,捏着自己的山羊胡,闭着眼睛,把手搭在长公主的脉搏上,长公主的脉搏和手上盖了一张薄薄的布料,不停的在帐子里咳嗽。 皇帝坐在一边,四平八稳的端了水准备喝,一个大内侍卫趴在他耳边,“老爷,架势,您架势。” 皇帝立即缩着胳膊,粗鲁的灌了一口茶水,生怕自己哪里装的不像了,这老头脾气倔,也有人曾经骗过他,老头当时气得恨不得跟人家拼命,也不下药方,扬长而去,甚至有一段时间不愿意给人看诊。皇帝就怕节外生枝,装的颇为小家子气,在别人眼里,就成了想装出过贵样,到底是四不像。 “老先生,家姐这是……” “被庸医误了,拿纸笔来,照方子喝一个月,一个月后不必再来找小老儿开方了。” 皇帝亲自捧着纸笔送过来,为求逼真,这纸笔是街上最普通的货色,就怕好纸好笔被老头看出来了。 第33章 贾故今儿在御前奏对,两个人在御书房说了两个时辰,多数是关于兵部的事情,从军马军械开始,到抚恤死者恩养重伤士兵,一时半会问题说不完。眼看着就中午了,皇帝赐贾故一同用膳,这也是一种殊荣,贾故谢恩,刚把筷子拿起来,皇帝就爆了一个大雷。 “贾卿家养的那个姑娘,朕前几日见到了,想着和贾卿结两姓之好。” 贾故面上笑着,心里快速把跟皇帝亲近的宗室想了一遍。“不知道皇上是给哪位赐婚?” “听说贾赦的女儿养在你家里,自然是给她赐婚。林海的女儿如今还在孝中,赐婚就不妥当了。” -- 第56页 “是是是,”贾故决定问的更直白一点,“皇上把臣的侄女许给哪家…?” “你觉得朕如何?” 贾故的心瞬间揪起来了,仿佛被人拧巴了几下,又疼又酸,脸上的皮也跟着蹦跶了两下,“……皇上……不是…臣…臣请皇上说的再多一点,风有点大,臣听的不清楚。” 皇帝面上带笑,“若是朕给贾卿当侄女婿,贾卿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但是贾故这会怂的说不出来话。 “朕已经往贵府下旨去了。”皇帝今天特别的好说话,脸上带笑,还用了“贵府”两个字。把贾故吓的一哆嗦。 “臣有话说,皇上,那是臣侄女,不是臣闺女,这事儿,也该往荣国府下旨啊,再有就是,这事臣还想着回去跟兄长商量商量……” “谁是亲戚,朕自然分辨的出来,贾卿,尝尝这菜,可合乎胃口?” 完了,这下迎儿是不进宫也要进宫了。 贾珹正在太仆寺当值,如今天气又转冷,皇家马场和兵部的马场都送了条陈上来,把冬季马场的安排报了过来,贾珹正和属官们谈论这两封条陈,他的长随夏至就进来,“大爷,赶快家去吧,有礼部的堂官来传旨。” 这是大事,属官们赶快催着他回去,贾珹骑在马上还在想这件事,圣旨来的有点莫名其妙。回想着自己和父亲最近办差,也没什么值得嘉奖的事情,加上皇帝对爵位赏赐看的更重一点,轻易不肯赏赐什么,贾珹的心就不停的往下掉,该不会是申斥的旨意吧。 飞快的回家,后院的女眷也在屏风后面跪了,贾珹立即跪在香案前,听着礼部官员念着骈体文写出的圣旨,慢慢的听着觉得听出味来了,这大段大段对偶句夸的是女子,……不会是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吧? “……小贾大人,接旨吧。” 贾珹把圣旨接了,请礼部官员去正堂喝茶,“这事儿…是喜事,只是我辈分小不当家,但是也要问问,大人知道这是个什么章程吗?” “小贾大人,这是恩典。我听上官说,这事儿吩咐的急,你们按这圣旨上封的位份准备嫁妆吧,过几日,自然有人跟贵府商量进宫的日子。” 送走传旨的官员,贾珹立即去了后院,女眷们早就被扶着坐在了佟夫人的上房,佟夫人拉着贾迎春的手,“我的儿,该不是你哪天遇到的就是…皇上?” 贾迎春目前如坠云中,看着佟夫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听不见她说的是什么。 林黛玉看着这娘两成了这个样子,少不得请让婆子请齐静安赶快从公主府回来,又把贾贵家的叫来,先打赏佟夫人院子里的下人,也让她两口子约束着家中仆人,“万万不能张扬。” 院子里丫鬟给贾珹请安的声音响了起来,林黛玉赶快去门口拦着贾珹,“大哥哥使人给大舅舅报信了吗?” 艹,忘了这一茬里。 贾珹才想起来觉得哪儿不对劲,大伯才是妹子的亲爹。一拍脑门,“表妹先看顾着家里,等你嫂子回来了打理家事。我先去找大伯。” 去取了圣旨,袖在袖子里,骑马出门到了宁荣街外边,使人把贾赦请请出来,自己先找个了茶楼的雅间,在里面一杯接着一杯的灌茶水。 过了一会,雅间门打开,贾赦大冷天的摇着一把折扇,一步三摇晃的进来了。 “大侄子,喝茶要慢品。”贾赦摆出长辈的款,心里就想着少不得教给侄儿怎么品茶。 贾珹立即把圣旨拿出来,拉着他坐下,“伯父,您先答应侄儿,不管等会看到什么,不许叫出来。” 贾赦一看到圣旨,整个人都僵硬了,听了加成的话,开始哭,“侄儿啊,是不是皇上看着我们家…是不是要抄家问罪?” 贾珹再想不到贾赦是这种反应,打开圣旨,慢慢的给他指着,“这里,看到没,封迎妹妹为嫔。贾赦之女,您不就一个闺女吗?我纳闷圣旨怎么给我们家了。” 再看贾赦,打了两个嗝,仰头往后倒,贾珹赶紧扶着,掐着人中,又告了一声得罪,把一壶茶浇水一样倒在他脑门上,贾赦顶着一头的茶叶,才算是回过来神。 “好孩子,快拿来让我看看。” 贾珹把圣旨递给他,贾赦这大傻子看着笑着,最后忍不住,“哈哈哈哈,我姑娘……” 贾珹立即把他的嘴捂上了。 “伯父,这是茶楼,咱们现在去找个清静的地方,商量一下妹妹的嫁妆。” “商量什么,”贾赦把圣旨收起来递给贾珹,“我姑娘也是娘娘,这嫁妆不用你们爷俩出,让我们府里公中出这笔银子。贾老二的姑娘占了多少,我也要给我女儿陪嫁多少。” 贾珹不得不提醒他,“妹妹是嫔,嫁妆顶到天也就几百两银子。往后伯父说话也讲究点,嫔还不能被称为娘娘,顶多是一声贵人。妃以上才是娘娘呢。咱们不借她的光,也别给她招祸。” 贾赦点点头,把圣旨要回来,“我拿着回去给老太太看,估摸着,老太太今天就使人把贵人接回来。你先别让他们把迎儿接回来,等入宫前一两天再回来,回头直接送宫里,省的王氏把你妹妹教坏了,你妹妹本来就是呆子,要是做点不讨喜的事儿,又呆又蠢,皇上指定心里烦她,她还能有什么好日子。对了,跟你父亲说,选个妥当的丫头陪着贵人进宫,别让老太太和王氏插手。” -- 第57页 贾珹点头答应了,贾迎春没过继给自己家,虽然圣旨是到了府上,但是从府上发嫁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看着贾赦乐颠颠的钻进马车里,催着车夫快走,贾珹心里也没底,虽然见得多的,但是贾迎春确实不是个伶俐人…… 贾赦袖着圣旨,在回府的路上还阴沉着脸,车马一进门,脸上挂着笑,捧着圣旨去了史太君的院子里。 照例今天是小辈们陪着老太君说笑话,一屋子的少男少女,史太君看着就觉得年轻了几岁。 门口的婆子来报,大老爷等在院子外边,托着圣旨,有话要说。 史太君先是听见大老爷在外边,心里就不痛快,又听见圣旨,赶快叫进来。 王夫人和薛太太赶快避在屏风后边,小辈们前部站起来迎接了贾赦。 “老太太,大喜啊。”贾赦捧着圣旨,展开了让史太君看,鸳鸯赶快把玳瑁眼镜给了史太君,贾赦一字一句的念着,末了还说“咱们家又出了一个贵人。” 屋子里众人面面相觑,屏风后边的王夫人顾不得男女大防,出了屏风看着圣旨,又把儿子宝玉叫过来,让他读了一遍,才不可置信的说,“这定不是真的,大老爷,伪造圣旨可是死罪,再说了,今儿也没天使来宣旨。” 史太君一想也是,没有人来宣旨,何来的圣旨,大骂贾赦,“孽障,你这是要害死一家上下啊。” 贾赦心里凉了半截,心想只能你们家出个宮妇,我们家就不能出个贵人吗?收起了圣旨,“天使没来咱们府上,是去了故弟那里,要是二太太觉得不是真的,可使人去礼部打听打听,或者是去内务府打听打听,宫里肯定给新贵人换铺宫的物件,薛家是内务府皇商,肯定有门路探听清楚。” 又和史太君说,“该把圣旨供奉起来,也该给孩子准备嫁妆了。”说完捧着圣旨就走。 在史太君的门口,他还想着等会贾故散值了兄弟两个该碰个面,也该商量一下往后怎么办,贾赦混过东宫,东宫和后宫就隔着一道墙,早听说里面低位嫔妃的日子难过,贾迎春的位份在九嫔之一,属于中等偏下的位置,勉强能养孩子,但是份例又不多…… 王夫人立即让婆子把贾琏叫来,让他去礼部打听打听,薛太太又自动请缨,要安排人去内务府探听。王夫人坐不住,又悄悄的把自己的心腹仆人派出去,去忠武侯府附近询问今日有天使来宣旨没有。 不到中午,贾琏喜气洋洋的回来,说礼部确实有人宣旨,贾赦之女贾氏为嫔,入住披香殿。 薛家的人也来回复,三日前接到旨意,给披香殿换帐子帘子,如今开始送瓷器玉器盆景。 史太君欢喜至极,拉着王夫人的手“她们姐妹一处,必有一个人能产下皇子。” 对于史太君来说,宫里的都是贾氏女,生下的皇子都是贾家的外孙。但是对于王夫人来说,那是别人的闺女和自己的闺女。忍着动怒,敷衍了史太君,借口把抱厦收拾一下给迎春住,怒火滔天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齐静安身后站着林黛玉,身边坐着贾迎春,问跪在地上的甘草和香草,“你们谁愿意陪着姑娘去宫里?一进去,这辈子也出不来了,但是你们的家人兄弟,大爷会亲自安置。” 甘草磕头,“奴婢愿意。” 佟夫人点点头,“你这段日子先搬回去跟爹娘住着,姑娘进宫的时候再带你去。” 第34章 王熙凤去忠武侯府接了两次,都没把人接回来。 第一次,齐静安问她,“贵府打算怎么安置贵人。” 王熙凤心直口快,“我们太太已经让人重新洒扫了抱厦……” “贾二奶奶,你们府里面给贵人住抱厦?” 王熙凤顿时觉得后背上一股子冷风吹过,也不提接人这回事了,赶紧回府,在史太君跟前说了,“……还是要收拾出来一个院子才好。” “这是应该的。”史太君当然知道,不管是贵妃还是嫔,都是后宫女眷,都是日后贾府的依仗,要是不给贵人做脸面,日后贵人记在心上了,荣国府也借不了力。 王夫人少不得要咬牙让人打扫院子,不止是打扫院子,还要在添加一些摆设,从库房里拿出来,摆好了这几年都没法再动,因为住过贵人,其他人也难以住进去。这府里的好院子是她留给宝玉和贾兰叔侄的。借口破败没修缮,压着该搬家的人没搬家,王熙凤和贾琏夫妇还挤在一处三间房的小院子里,几乎称不上是院子。 贾赦就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先是对王夫人选的二等的院子看不上,要大院子。大院子有点破败,那就现在修,什么时候修好了,什么时候去接贵人回来。 接着贾赦就要嫁妆,史太君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贵人带进宫的也只有六台嫁妆。” 贾赦不乐意,死活要把库里最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带着人在库房里折腾了两天,往自己的院子里划拉了许多东西,王夫人这次真气病了,贾政借口要去衙门当值,暂时避开贾赦的锋芒。 贾赦带人抄了一遍库房之后,又去找史太君要银子,“给贵妃娘娘上下活动的银子不说三十万两也有二十万两了。” 把史太君气的倒仰,“混账行子,家里有那么多钱吗?你在胡扯,看老婆子不拿拐棍打你。” “又不要二十万两的银子,直接给贾嫔十五万银子就够了。” -- 第58页 史太君装昏了事。 荣国府里面人仰马翻,贾故就加紧铺路,拿到一枚玉佩给贾迎春看,“记好这枚玉佩,等你进了宫里,有人拿着这枚玉佩和你见面,到时候你知道他是自己人就行了,在宫里有事交给他就可以。” 佟夫人又拿了两件冬天的衣服过来,“这里面缝着五万票号,都是小额的。赏人的时候,碎银子赏那些小宫女小太监,这些票号有三百两一张的,有五百两一张的,关键时刻你赏大宫女大太监。别喝别人宫里的茶,别吃别人给你的东西。”说完又哭,“我要是知道你进宫,就早点给你打算。早知道你那天碰到的人是皇上,我就不拦着你跟侯爷说了,我以为是齐家的爷们呢。” 多说无用,贾迎春进宫是注定的了。 等贾家那边院子收拾好了,王熙凤再来请的时候,离过年也近了,当然,离贾迎春进宫的日子也近了。 安阳长公主的病前几日断了药,果然无病一身轻松,去宫里住了几日,陪着太后太上皇,齐静安的心理也踏实了不少,自己也能和王熙凤周旋了。 这是王熙凤第二次来接人。 齐静安就半真半假的埋怨她,“这么几天了,从贾嫔贵主儿得了圣旨到今儿,你们也是,也不派遣个人过来过问贵主儿这几天吃的香不,睡的好吗,连点果子面点都没送来一件,半片布头也没见到,在其他人家,姑娘出门前家里的姐姐妹妹们陪着说说话,你们家不是还有两个姑娘的吗?怎么也不来陪,你说,贵主儿心里该怎么想?” 王熙凤就说亲去贵人跟前赔罪。 这段时间,王夫人病着,她要看着收拾院子,收拾的好了,自己的亲姑妈就心口疼,收拾的不好了,自己的公公就在家里闹。王熙凤早出晚归,里外不是人。家里老太太年纪大了,如今就怕见大老爷,大老爷一进院子,先是请安,接着和老太太讲古,从贵妃娘娘小时候如何如何的娇养到现在家族如何如何的鼎力相助,每天翻来覆去花样百出的跟老太太叨叨。每次叨叨就是一天,走的时候必定带走几件老太太的私房。家里的姑娘们,四姑娘贾惜春,没事儿人一样打棋谱画画,该吃吃该喝喝,万事不往心里搁。贾探春要在王夫人跟前伺候着,大半个月瘦了好几斤。薛宝钗又不是贾家人,再说自己的亲姨妈已经病倒了,更不会在王熙凤面前出谋划策。 东府里面,倒是借着这次喜事办了几场酒,后来尤氏看清楚了西府里面正打擂台,只说自己病了,连门都不登。 邢夫人……王熙凤听说这个拎不清的婆婆在大老爷跟前说了几句酸话被骂了一顿,至今没出过院门。 王熙凤自己心里跟黄连一样苦,脸上还要带着笑。 齐静安倒是不放在心上,“我也不是挑你们的错儿,只不过事儿也不是你们这么办的。我再问你,贵主儿是庶出的,但是如今进宫的都是嫡出的姑娘,你们家里是个什么章程?是把贵主儿记名在邢夫人名下还是记在先头夫人名下?你们家要是没办这事,我们侯爷和夫人万万不让你们把贵主儿接走的,少不得我们家替你们查漏补缺。” 齐静安这话说的牵强附会,人家的女儿,人家想要怎么办是人家的家事,她扣着人家的姑娘在家,在外人看来本来就是理亏的事儿,现在让她倒打一耙。扰的王熙凤心里不宁静,没心思跟她争辩。反正贾迎春也不乐意走,先把贵主儿放在自己家里,凭着侯爷和婆婆一腔慈心替贵主儿谋划,到时候,得利的还是自家。 王熙凤再次倒吸一口气。 这也是大事,不仅要把贾迎春记成嫡女,她那死去的姨娘更要抬成贵妾,而且,因为生育贵人有功,也要迁入祖坟。 这比收拾院子是更严重,更要先办的事儿。 总不能让皇子的生母是个庶出的姑娘,到时候打的不是贾家的脸,是皇子公主的脸,是皇家的脸。要不然以后皇子或者公主长大了,外臣说起来,某某皇子的母亲是庶出的姑娘,这要不得要让皇家人记恨,再有就是,嫡出庶出对以后的姑娘找婆家也有影响,要是探春说亲的时候,对方不想结亲,直接给一句,“我们家门第低,你们家庶出的还是宫里的贵人呢,我们家高攀不起。” 王熙凤强撑这去给贾迎春请罪,姑嫂也就说了三两句话,连贾迎春最近需要什么,生活的怎么样都没问,一叠声的说过些日子来接妹妹回家,这几日老太太,太太,和姐姐妹妹想您想的紧。王熙凤心里有事,急急忙忙的坐车往回走,心里盘算着把贾迎春记在先头太太的名下,这样名义上,贾迎春和贾琏就是嫡亲的兄妹了。 就算大家都知道不是这回事,但是也是必须要做的。 史太君这些日被贾赦缠着,不管是不是生病,除了出人命的事儿,其他的都不好请太医,要不然闲话传的难听,外人还觉得贾家对姑娘进宫不满意,现在老人家已经气晕了…… 史太君顶着一个巾帕,装作虚弱的样子,躺在床上哎呦哎呦的。贾赦就强抢了鸳鸯伺候的活儿,给史太君换巾帕,喂水喂饭,掖被子……。 干活的时候,嘴里也不闲着,“相当日,贵妃娘娘在您跟前养着,我记得有一年,老太太病了,贵妃娘娘给您留了不少您爱吃的东西。迎儿就没个眼力见,怪不得您只疼贵妃不疼贾嫔,如今她也在您跟前伺候不了了,您不给她的东西当做念想?” -- 第59页 史太君只觉得心里的火气一顶一顶的,要是能喷出来,先烧死这个逆子。虚弱的说“昨日你不是拿走一套翡翠碗和一套缠枝花样的茶具吗?” “嗨,那些东西,说不定最后给了皇子把玩,要儿子说,您的那些不用的头面首饰什么的,女人用的给她几件,这才叫念想呢。” “你前几日说,那套翡翠碗能传家,才是留念想的好东西……我老了,剩下的都是棺材本,是我要的带到下面去的。你要是孝顺也别惦记着。” 贾赦就跪下呜呜呜的哭,“儿子这不是嫁女了,心疼她呢。才不是惦记老太太的棺材本儿呢,贵主儿也这算不得嫁,放在平常人家,也就是个妾,虽然贵妃是贵妾,她是贱妾……” “大胆”史太君掀了头上顶着的巾帕坐起来,生气的指着他,然而老太太身体好,被儿子连着这么多天折腾,身体棒棒的,中气十足的骂他“就该把你拖下去塞你一嘴的阿物,宫里的娘娘是你能编排的,你……” 鸳鸯进来,“老太太,琏二奶奶来了。” “人接回来了吗?” “只看到二奶奶自己,看着脸色不大好……” “快让她进来,凤辣子这些天忙坏啦。”鸳鸯把抹额给她戴上,扶着鸳鸯坐在堂上,贾赦就死皮赖脸的找了堂上一把椅子坐了。心里不住的嘀咕,自己的弟弟断断不会委屈贵人,那琏儿媳妇脸色不好是为了什么,不会是故弟她媳妇给了琏儿媳妇排头吃吧,想想也有可能,故弟的媳妇可是连老太太都敢明着顶撞的主儿,教训个侄儿媳妇还不是手到擒来。 心里那一丢丢幸灾乐祸摁都摁不住。 阿弥陀佛,贾赦在心里说,我和故弟才是一家的,跟你们不一家。 王熙凤一看贾赦也在,心里说正好,大老爷也在,这事还要让大老爷也拿主意。霹雳巴拉的把话说了,果然,史太君恨恨的隔着空气甩了几个眼刀给贾赦,“还不快去,坐在这里干什么,去找珍儿,开了祖祠,重新写了族谱。” 第35章 贾赦的小老婆正经的不少,但是这么多年,活下来的没几个。生下贾迎春和贾琮的两个妾长什么样,贾赦自己都忘了,甚至连人家的姓氏都忘了。 看着贾赦坐在座位上不动,史太君再次动怒,“快去,现在也顾不得吉日不吉日了,再过几日就要送贵人入宫了。” 王熙凤这时候特别贴心的替公公找借口,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替贾赦说话,“大老爷这会恐怕是犯难呢,有两位大太太,先头那位是我正经的婆婆,如今这位是继室夫人。大老爷怕是想着放在哪位太太名下。” 这么一说,史太君也不催了。 “先头张氏,因为瑚儿和张氏接连没了,在咱们家闹了几场,扬言跟咱们不亲戚,前些年他们家老太爷故去,合家扶棺回乡了,这门亲戚多年不来往,也接不上什么力。再说了张家人做事死臭……”想着贾琏是人家的亲外孙,也没往下说,“邢氏,偏生又糊涂”。 史太君想了半日,“张氏什么都好,偏生命短,又是你的发妻原配,就记在她名下吧”。这样一个好处就是邢夫人借不了贾迎春的势,这家里还是政儿媳妇当家,史太君就怕邢夫人出门交际丢了自家的脸面。 张氏是个好女人,也确实是命短,要是现在还活着,自己的小家也不会成了这个样子,子不子,父不父的。 “儿子想,不如把迎春的姨娘抬成正室,把琮儿记在她姨娘名下。” 王熙凤顿时不乐意了,这么说来,以后贾琮那小崽子不就成了嫡子,以后分家,分给嫡子和庶子绝对不一样。 但是现在也没她说话的份。 “以妾充妻,你就不怕人家说你,说你不打紧,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怕什么,再说了,祖宗知道了韩氏生了个贵人肯定愿意啊。” 不知道迎春的姨娘是不是姓韩,先胡诌个姓氏再说。 “孽障孽障。”史太君气的捂着肚子,脑海里这些天被贾赦折腾的记忆浮现出来,对着鸳鸯吩咐,“把院子里健壮的婆子全部带来。” 须臾廊下站满了婆子。史太君一挥手,“把大老爷捆了。” 贾赦不是婆子们的对手,躲了几次被众人捉住,先用了一根带子把他绑了,看着贾赦喝骂不止,史太君又说“把嘴赌了,用小轿送他回去,就说我说的,什么时候把贵主儿送进宫,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王熙凤看着贾赦被抬走,对老太太的态度更恭敬,“那族谱哪儿?” “就记在张氏名下。” “你再说一遍?”贾故觉得刚才可能听错了,眼前跪着常常跟贾赦出门的小厮,哭哭啼啼的又说了一遍,“故老爷,我们大老爷被婆子们绑了,如今关在房内,等着您去救呢。” 贾故喝了一口茶压压惊,“老爷我这一辈子也没遇上过这么窝囊的事儿,他好歹是个爷们,多少个婆子啊,七八十个?” “十六个。” “你们老太太为什么绑了他,大哥说什么了?”除了史太君,荣国府里谁绑他都不合适。 “我听说了,为的是大老爷闹着把生了贵人的姨娘扶正,把琮三爷记在姨娘的名下,惹了老太太不高兴。所以让院子里的婆子们绑了大老爷到东大院关着。” 贾故立马喊贾贵进来,“你找人守在那个什么钱夫子家门口,琮儿下学一出来带到咱们家来,在前院收拾个院子给他住着,把他的乳母也弄出来,老爷我把侄女送回去,我大哥就要赔我个侄儿。” -- 第60页 贾故怕的是荣国府的老太太再捏着贾琮和贾赦打擂台,如今贾赦的软肋就在儿女身上。 贾贵点了人,匆匆出去了,贾赦的小厮还跪着,“故老爷,我们大老爷哪儿呢?” “让他关着吧。” 贾赦被关起来后的第二天,王夫人就病好了。 “实在是不能再养下去了,这不马上就过年了,各府的人情往来要操持。请老太太示下,今年该给贵妃多少银子?该给贵人多少银子?” 史太君被她问的火冒三丈,当然这个火气不是针对王夫人,是针对贾赦。心想贾赦都刮了一遍地皮了,还要给贵人,拿什么给? 但是这话却不能说,前一个月史太君知道贾迎春进宫的时候还觉得这个孙女出息了,如今恨不得她没出息才好。 王夫人和史太君做了这么久的婆媳,自然知道婆婆的秉性,三言两语把史太君的火气就挑拨了起来,更懂得见好就收,“贵人是第一次入宫,不如今年先和贵妃一样,万事开头难,肯定需要银子。” 史太君拍了怕王夫人的手“就按你说的办,明年的礼明年再说,今年先这么吧。” 要是贵人不得宠……如今家里一年不如一年,他们兄弟娶妻,姑娘们出嫁,加上人情往来,哪一项都要银子,能省一点是一点,要是贵人不得宠,自然也就不用多花钱了。 到了腊月二十五晚上,史太君已经彻底怒了,“那贾故是什么意思?还不放人回来?” 贾琏,贾宝玉,带着一干兄弟子侄亲自去,贾珹三两句话把人打发回来,要紧的是明天腊月二十六,一早就是贵人入宫的日子。 “难道是要我老婆子亲子去迎回来?”史太君满脸阴森,“国公爷啊,我上辈子是欠了这两个讨债鬼多少,还了这么多年还还不清”。 这两个讨债鬼儿就是贾赦和贾故。 满屋子的女眷开始劝,薛太太就安慰,“侯爷或许还没回来呢,这几天衙门里封笔,往来应酬也多,侯爷是一部掌印尚书,来往的人家更多,珹儿到底年纪小,不敢担事儿,要不请大老爷出面去催催?” 史太君把帕子从脸上揭下来,对站在一边的邢夫人说“让那孽障过来,换一身好衣裳,我有话跟他说。” 看着邢夫人急急忙忙的去了,又柔声吩咐宝玉,“请了你老子来,让他们兄弟两个亲去,终究是贵人,该他们兄弟去。” 这是正经事,贾赦就算有心跟老娘掰扯掰扯,也知道此刻不是时候,来的时候,贾政已经等着了,史太君敲打了他几句,两个人骑着马去了忠武侯府。 听见下人来报,佟夫人搂着贾迎春大哭起来,林黛玉也难受的垂泪,林黛玉和贾迎春两个人认识了这么几年,以后再也不能轻易见面了,哭的更是伤心,引得萱姐儿也嚎哭不止。 贾迎春磕头拜别了贾故夫妻,被婆子扶着上了马车,林黛玉坐在车里陪着她,两个人握着手相看泪眼。到底是贾迎春忍不住嘱咐,“妹妹,往后保重,少读书多吃饭,你这一年也没养下几两肉,往后还是要以养身子为重。” 一句话说完,车子到了二门处,贾珹在外边请林黛玉下车,表姐妹两个人少不得又抱着哭了一场,林黛玉被扶着下了车,看着贾珹送马车出了二门,自己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贾赦贾政接了车,过了半个时辰回到府里,带着贾迎春先给史太君磕头。 上房里面,都是骨肉。史太君身边是贾宝玉和贾琏,史太君哭的泪水涟涟,但是贾迎春却艰难的挤出几点眼泪。少不得陪着呜呜呜呜了一阵子。鸳鸯扶起贾迎春,从贾赦开始,一个一个拜别,贾赦千言万语说不出来一个字,最后只有“你好好的就好。” 邢夫人干巴巴的“多保重”。王夫人说“多和你大姐姐走动走动,你年轻不经事儿,平时让你大姐姐给你拿主意,你们姐妹两个,当互相帮衬。”。贾政嘱咐“报君恩”。 平辈的兄弟姐妹们一起上前给她磕头,贾迎春赶紧扶起来,看看里面没有贾环和贾琮,贾琮在忠武侯府,这几天日日相见,贾环不在,自然是没人喊他过来。 王熙凤又扶着她坐在史太君跟前,史太君抓紧时间嘱咐她,和王夫人的有异曲同工之妙,无外乎是去宫里和大姐姐在一处,要多来往,遇事要多请示大姐姐。史太君还把贾琏贾宝玉叫到跟前“我们老了,以后你们互为依仗,该守望相助,同进同退。” 贾迎春温顺的受教,不敢喝家里的水吃家里的食物,王夫人邢夫人一再劝她,只说心里不舍,难以下咽。史太君又把甘草叫上来,感激了一番陪着姑娘的情谊,又让甘草说了家人姓名,日后定当照拂。 虽然面上慈爱,史太君心里不痛快,本来从府里面挑出个伶俐丫头把甘草替换掉,但是刚刚贾迎春三番五次的推了,说是习惯了甘草陪着,马上就要进宫,这个节骨眼上史太君有再多的手段都无法施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甘草陪着贾迎春上了马车。 天不亮,贾赦贾政带着子侄护送着马车到了神武门外,贾故在门口接着,让侍卫和内侍们送到未央宫后面,和内廷太监总管交割清楚,内廷请贾迎春换车,把贾迎春送到了披香殿。 从此,贾迎春就是深宫妇人之一了。 看着贾迎春的马车进了宫门,贾政还好,拱拱手就赶着去部里上差,今儿是最后一日上差了,从明儿开始封笔放假。 -- 第61页 但是贾赦和贾故却望着马车久久不愿扭头,直到看不到了,两个人才齐齐的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她的命,找这个觉得不合适,找哪个觉得不般配,最后好了,进宫了,谁敢说不合适不般配?”贾故伸手搂着哥哥的肩膀,“今儿到我府上喝酒吧,别说你了,我这养了两年觉得舍不得,你肯定是更舍不得。” 贾赦看看弟弟,决定把心里话憋着别说,其实他也没有那么舍不得啦,女儿是去享福的,又不是去受罪的。 第36章 时间很快,已经到了来年的春末夏初,对于林黛玉来说,父亲去世已经两年了。对于贾珹夫妻两个来说,女儿贾萱已经一岁啦。 贾珹的二舅兄在御前当差,御前的人有个好处就是消息灵通,这一日故意在路上偶遇里贾珹,向他说了一件事。 “周贵人的父亲,上了一本折子,参荣国府以庶凌嫡。” 贾珹觉得可笑,“荣国府里面庶出的日子过得才叫水深火热啊。拿什么去凌嫡。” “宫里周贵人的爹是个屠夫出身,因着几年前的大选家里才出里一个贵人,接着很多人捧着钱去巴结他,家里有了钱,花钱买了个闲差,本来也不是那种读过书有文采的人,他说的这个嫡不是指的嫡出庶出,而是指的嫡支和庶支,周贵人家里没有出仕的人,按道理说,他们家的折子,根本不会往御前递送。但是就有人把这个折子故意混入送到御前的折子里,光想想就知道这里有多少人插手。” “二舅兄的意思是?” “贾家的娘娘们在宫里太打眼了,多少宫妃想着把你们家养过的那个贾嫔弄的跟披香殿上一任主子一样,一尸两命。虽然现在人家参的是荣国府。你和侯爷也该小心,这次说以庶凌嫡,说的是荣国府以旁支压嫡支。反正,贾家的这一摊烂事如今被人提起来了。” 贾珹谢过齐家二爷,快马回家,和父亲商议,贾故今日也知道了这件事,看到儿子进来,就招手让他坐下。 “根据太监传回来的消息,皇上对你堂妹还是宠爱的,加上她如今算是坐下了胎,要是个皇子,序齿是九皇子,但是大皇子到六皇子都没了,皇上才如今盼着儿子呢。” 宫里面,抱琴和贾元春也说这件事,“皇上宠爱贾嫔,宫里的其他人坐不住了。” “跟本宫有什么相干?算计她的左右也不过是那几个人,”贾元春在心腹前面再也忍不住,“我每次找她来,她就是一副不敢说话的鬼样子,小家子气也就算了,我和她一脉同源,自当该同心协力,她呢?哼,恨不得跟我离得八丈远。” “太太从家里传来的消息您不是不知道,虽然是堂妹,但是大老爷糊涂,也不会教养孩子,大太太更是上不了台面,才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养的比丫头都……。”往下的话不好说了,论公,贾嫔现在是宫里的贵人,论私,抱琴是荣国府里出来的丫鬟,贾迎春也是她的主子。 贾元春也没说话,以前家里传来的信儿说妹妹们是母亲教养出来的,看贾嫔的样子,一点和自己都不亲近,教养这回事儿,估计也就嘴上说说而已。 叹了一口气,“人家不跟我亲近也罢了,她自己受宠,自然不对我这种无宠爱的人好脸色。” 抱琴也纳闷了,就那么一个闷葫芦,皇上怎么就看上了呢。 这件事说起来也真的让人挺纳闷的,宫里这么多的美人,各个机灵懂事,能说会道,但是那个贾嫔整日谨小慎微,既不会说吉祥话讨人欢心,也不是那种能看个眉高眼低的。但是皇上怎么就喜欢她呢? 夜幕擦黑,贾迎春挺着肚子在廊下等着皇帝,远远的看到车架过来,甘草扶着她赶快跪下来。 “有身子就别跪了,要是有个闪失,心疼的还是朕。”皇帝嘴上说着,也没扶她,大步子进了披香殿。 坐在榻上,示意贾迎春也坐,问她“今儿太医怎么说?” “说胎儿一切都好,让臣妾经常去院子里走动走动。” 两个人再也没话里,干坐里半刻钟,皇帝站起来回未央宫了。 走到半路,皇帝跟洪涛说“使人给贾嫔送一支好参。” 洪涛就亲自去挑人参。 洪涛亲自干活,这在以前是没有的,虽然宫里受宠的妃子也挺多,洪涛就知道,皇上这回是真稀罕贾嫔,为什么?因为贾嫔不多事儿不多话,想想看,白天皇上在大殿里听了一天的之乎者也了,谁还有心情陪宫里的娘娘们看星星看月亮聊风花雪月啊,累的直想睡觉,但是娘娘们又没眼色,拿着自己的诗词请皇上鉴赏,皇上面上不显,心里不乐意,不乐意下次就不去了。更招人恨得是某些娘娘看着皇上清减了,拿着两碗粥,说自个下厨做出来的,皇上一听就不想吃,十指不沾阳春水做出来的粥还能吃吗?挡不住美人撒娇卖痴,喝吧,喝到嘴里还是御膳房做出来的味道,皇上一腔心思付东流。朕就摆好架势了合着你弄碗御膳房的粥来糊弄朕,眼前是自己的妃子,不能说她,下次再有人玩这种把戏,皇上的心里其实是腻味的。 宫里的宫妃,虽然是娘娘,话粗俗点还是皇上的婆娘,生儿育女该她们做的,当然,和皇上滚床单也是合法的。架不住女人太多,每次去,皇帝就有种被那个的了感觉,为了生个皇子,娘娘们是八仙过海更显神通,但是皇帝觉得年龄越大越力不从心。反正后宫没一个愿意和他盖着被子纯聊天,哪怕完事了之后聊天了内容也是他不喜欢的。 -- 第62页 综合起来,跟木头没区别的贾嫔就入了皇帝的眼,用皇上的话说,这才是真的乖巧听话。 最让皇帝高兴的是,今儿太医特意禀报了,贾嫔这胎是个皇子。 皇子啊,目前是皇帝最缺的,眼看着今年三十二了,只有两个儿子,还都是小儿子,能不能长大还两说,这个时候,他迫切的需要有儿子不断的降生,“朕不想朕的江山落入他人子嗣之手。” 跟兄弟们斗了半辈子,眼看着下半辈子也要接着斗下去,回头看看自己就两个儿子,有个实在是年幼,有个还病病歪歪的,皇帝觉得自己斗下的念头就没了。 六天之后的大朝会,关于荣宁二府的破事就成了唯一的话题,从天上还有启明星的时候开始,金殿上面的一群大员们就面红耳赤的开始吵架,一直吵到了日上三竿,要说没人推波助澜,谁都不信。 贾故身后站着王子腾,贾故在武官的队头,在武官队伍的尾巴尖上,站着贾珹。 贾珹向前看,看到的是文官队伍里面几个老头子吐沫横飞,往后看,是站在大殿外边的贾赦贾政兄弟两个,加上一个看着更猥琐的贾珍。 对于贾珹来说,争论的人都站在丹陛之下,有些话听不清楚,直看到皇帝的姿势从上朝那会到现在都没换过,贾珹想着他是不是坐在龙椅上睡着了。 贾故却听的清楚,然而吵架的老头是学富五车,贾故又是个文盲,人家拽了半天的文,从祖宗家法念到朝廷律法,贾故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听不懂。他前面没人,后面是个王子腾,王子腾神神在在的闭上眼,加上大殿上不许交头接耳,贾故恨不得找个人问问,现在他们在吵什么。 论学霸对学渣的伤害。 就在贾故准备捋袖子加入战团的时候,一个老尚书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列躬身,“万岁,不若召贾家诸人上殿自辩。” 皇帝说了一个字“准” 从太监到侍卫,一声一声的开始传,“宣贾家诸人上殿自辩。” 贾珍,贾赦,贾政,跪在大殿上,三呼万岁之后,刚才的老尚书出列问话。 这位有所准备,从袖子里拿出折子,开始从第一个问题提问,“贾政,老夫代皇上问话,贾家族长是谁?” “回皇上。贾珍” “有人参你,说你呵斥贾珍如奴仆,是否有其事?” “回皇上,贾珍为臣侄儿,早年年幼,处事不当之时,臣略微劝导过他。” “贾珍,老夫代皇上问话,贾政说的可是实情,荣国府贾赦贾政兄弟,可否不尊你是族长,任意呵斥?” “回皇上,叔叔们对臣是管教,管教,不算呵斥。” “贾珍,老夫代皇上问话,据实以诉,若有欺瞒,以欺君论处。” “臣实话实说。” “贾珍,贾家氏族内务,贾赦贾政可替你拿过主意?想好了回答,若有欺瞒,以欺君论处。” 贾珍的汗流浃背,虽然是族长,但是拿主意的一向都是老太太和政叔叔,但是想着来的时候,老太太的嘱咐,结结巴巴的回答,“是……是臣拿主意,未有他人越俎代庖。” 贾故心想“袋泡是什么意思?难为死个人,明天回家就开始读书,省的哪天人家骂我了我还笑呵呵的不知道。” 老尚书问过贾珍,开始问贾赦,“贾赦,老夫代皇上问话,你是否是从先荣国公处承袭爵位?” “会皇上,是。” “贾赦,你日常可否约束子侄,支撑府邸?” 贾赦头上的汗不停的往下流,贾故觉得这老头好不懂事,让你问是不是干涉族务,谁让你问他当不当家。 贾故看着贾赦抖的更严重了,想着要不自己捋袖子上去替了他回答。 “贾赦?是也不是?”老尚书中气十足,喝问一声,贾赦吓的五体投地,皇帝从上面看着,对贾嫔肚子里的皇子患得患失起来,要是儿子跟贾赦一样是个草包……不,贾故算不得草包,同父同母,贾故就比贾赦有出息,贾赦应该不是从根上坏的。 “不是,臣没当过家,臣的印信都不在手里,臣……”说着说着贾赦趴在地上开始哭起来了。 大殿上的官员纷纷鄙视贾赦,窝囊到你这样的,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贾故松了一口气,就怕贾赦一时发昏,主动背锅,倒霉的还是他这名义上家主。 但是他身后的王子腾却眯起了眼,同殿为臣,对彼此的底细还是知道一点的,贾故一直觉得王子腾对贾府两房的相处上,属于不偏不倚的态度,看来,到底是侄女儿不如妹子,王子腾明显对贾政关心多于贾赦。 “贾赦,荣国府里面是谁在当家做主?谁置国法礼法于不顾?” 贾政生怕贾赦的嘴里再说出什么惊天的话来,昨天他悄悄的和老太太商量了一晚上,防的就是殿上对答出现意外,立即磕头不止,“皇上,臣有下情呈报。” “准” “谢皇上,皇上,臣兄年少时荒唐不堪,臣父亲,曾留下字迹,嘱咐臣母与臣,以家族为上。”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内侍。 贾珹就知道大势已去。贾故还不想放弃,“既然是先国公的遗书,为何不早早的拿出来,巴巴等到大殿上了,才有了这遗书。” 贾政也不是不客气,“此乃我家家事,我与兄长如何,皆是我贾家之事。如今因为我家之事引得皇上同大人们垂问,愧不敢当,自有拿出证据以证清白。” -- 第63页 皇帝看来看,上面有先一任族长贾敬的名字和印鉴,看着书信破旧,似乎真的是几十年前的旧物。 皇帝把书信放在一边太监捧着的托盘里,看着贾珍以贾政为主,心下就明白,贾赦成了弃子。 “把书信拿下去,给各位大人看看。”皇帝说完,站起来背着手,下了丹陛台阶,围着贾家的三个人转了几圈,书信传的极快,从文臣哪儿传了一圈,到了贾故手里,贾故看了一眼,确实是父亲的笔记,他如今还收着几封父亲的书信,认得老国公的字迹。 王子腾没看,直接给了身后的人,这里面,武官都是来凑热闹的,传阅的速度比刚才更快,很快到了贾珹的手里,贾珹仔细的读了一遍,除了满篇嫌弃贾赦之外,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不对啊,既然是晚年遗书,老爷子要交代的肯定不是这一点事儿,对老太太的奉养,对子孙的教养怎么只字不提?不当爹妈不知道对儿女的挂念,就算贾赦再顽劣再上不了台面,里面也不该是通篇的嫌弃,如果真的是不让他承袭爵位,那么给他的补偿和安慰总该有交代和安排吧,听太仆寺的属官们闲聊的时候,说谁家的老太太老太爷去了,临死之前分了私房银子,嘱咐了孩子要多上进,哪怕是恨极了某个子孙,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话又说过来了,事实是贾赦承袭了爵位,贾珹拿着信纸听大厅里自辩,贾政哭诉应该长幼有序,自己坚辞母亲的要求,大哥承袭了爵位,但是母亲不放心把家中托付给长兄,自己就出面打理…… 一时间,朝堂上从嫡长子继承制和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两个方面,又展开了一场辩论。 正方的观点是“贾赦属于嫡长子,家主和爵位就该是他的,如今荣国府被贾政把持,贾政持身不正。” 反方的观点是“贾赦毫无建树,且不思进取在先,父母有令在后,自该让爵位于其弟,以求光大家族。” 朝堂上吵吵嚷嚷,贾珹把信再看了一遍放在小太监的托盘里,这位等他了好久了。看着小太监走远吗,贾珹心里诽谤,嫡长子嫡长子,现在坐在龙椅上的这位就不是嫡长子。说嫡长子的,就是往皇帝的肺管子上捅刀子。 皇帝围着贾家三个人转了一会,看着小太监把书信捧回来,“既然是先荣国公的遗命,那就按着老人家的意思来吧。来人,去了贾赦的爵位,扒了他的朝服,贬为庶人,爵位由其弟平级袭了。贾政既然是家主了,那这个家主接着做下去吧。” 贾政稳稳的磕头,“谢皇上隆恩。” “退朝” 大殿上所有人跪安,“恭送皇上。” 第37章 不管平时关系如何,下朝的时候大殿上的很多人都对贾政点头示好,贾政也对着和他打招呼的朝臣们作揖。贾珍跟在贾政身后,谁也没去管失魂落魄的贾赦。 贾故看着心酸,尽管觉得这样撕开也是好事,但是贾赦他看不破一切都白搭。 “走吧,该家去了。”贾故扶着贾赦,这家伙的衣服刚才被侍卫给扒掉了,现在穿着中衣,呆呆的跟着贾故。 这边才出大殿,身后就有小太监来寻贾故,“老贾大人,皇上宣您啦。” 父子同朝为官,为了区别他们父子,贾珹就是小贾大人,贾故自然就成了老贾大人,其他人家也是这样,要是碰上兄弟都是同朝做官的,比如说李家兄弟,哥哥是大李大人,弟弟就是小李大人。 贾政里立即靠上来,颇为端方的说,“老贾大人放心,家兄交给下官,这就带他回家。” 这让贾故更不放心了,自己老哥哥如今傻了一半,要是跟着你们回去,整个人全傻了怎么办? 贾故才要推辞,贾赦已经反应过来了,“无事,为兄这就回去了,故弟快去皇上跟前,差事要紧。” 贾故听着他说话清明,就放心了不少,看着他们一道结伴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情在里面,总觉得贾赦走路带着几分蹒跚,苍老的不成样子,看背影可怜巴巴的。虽然这个结果在贾故看来是再好不过的了,且仔细品品今天的事儿,皇上其实有几分偏袒在里面,其他不论,单单这几个月,贾家族人打着皇亲国戚的幌子,可是干出了几件让人拍案愤怒的事儿,到时候发作起来,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可大可小,够当家的人喝一壶了。但是对于贾赦而言,无疑是天都塌了。 贾政如今也是要去衙门的,在宫门口和哥哥侄子告别之后,直接去了工部,贾珍和贾赦各自坐了一架马车回家。 史太君在家里等的着急,看到叔侄回来,又见贾赦只穿着中衣,唬的差点坐不稳,但是贾珍乖觉,顾不得贾赦的脸面,一叠声的恭喜了史太君,把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整个屋子里,除了贾赦和邢夫人各个喜气洋洋。 贾赦的眼睛充血,看着王熙凤恭喜王夫人,只觉得嗓子里一股腥甜,生生的把这股子腥甜咽了下去,他这么争,不还是为了贾琏,如今爵位没有了,你们以为你们还是这府里的二爷二奶奶吗? 屏风后面的薛宝钗和薛太太相视一笑,听见旁边的湘云就心直口快的说出来,“大老爷的爵位夺了,给了二老爷,不还是府里的爵位吗?何喜之有?” 这话的声音不大,王夫人脸上的笑意随着这句话立即凉了下去,史太君的上房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 第64页 史太君也想起来了,大儿子还在跟前坐着,就对邢夫人说“扶着你们老爷回去,早早的起来了,也累了半天,你们大老爷如今上了年岁,合该保养才是。” 这是亲娘啊! 贾赦只觉的眼前发黑,张嘴想说话,嗓子里的那股子腥甜的血味就到了口腔里面,接着被邢夫人扶起来,他如今头昏脚轻,又怕吐了血惹得王氏暗地里笑话,强忍着回到了东大院里面。 看着大房夫妻两个走了,王夫人才由衷的升起扬眉吐气之感,心下一个主意就现出来,“老太太,虽然这会儿子说这话凉薄,但是要是不说,媳妇怕给家里招了麻烦,大老爷如今不是爵爷了,他那边的簪越之物也该收拾了起来。” 史太君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小儿子媳妇的那点小九九,就好比有些百姓,过惯了苦日子,一旦某天时来运转有了钱财,那真是到处显摆。史太君看不上她这小家子气,再看看王熙凤一脸的赞同,心里就拿定主意觉得王家的家教一般,给宝玉找媳妇,必定要找个家教好的,上的了台面的。 王夫人看着史太君审神在在的不说话,心里着急,“老太太,如今爵位到了二老爷头上,府里虽然不大肆宣扬,但是亲戚故旧总要上门贺喜,兄弟两个,一个白身一个袭了爵位,却摆着一样规格的东西,到时候看着不像这回事……” 史太君看几眼,想要说教两句,但是想到宫里的贵妃和家里的宝玉,心下叹息一回,“罢了,你看着办吧。” 王夫人就着急的回自己的院子里调兵遣将去了,她嫁到贾家的时候带来了四个陪嫁丫头,如今全部嫁人了,都是府里的管事,把四个陪嫁叫过来,又喊了几房陪嫁的仆人,过一会,这群人就闯进了东大院。 贾赦正在堂上躺着,两只眼睛几乎血红,盯着床帐子发呆,院子里忽然吵闹了起来,邢夫人出去看的时候,周瑞家的带着几个婆子就到了正房。 “给大太太请安,老太太吩咐了,让奴婢们来看看这边院子里有什么簪越之处没有,有了就改改。” 院子里咣当咣当的,有个老婆子就破口大骂,“放下你娘的贱爪子,那是先国公夫人留给大老爷的私房,也是你们能碰的。” 另一个年轻的婆子就说“这是老太太发话的活儿,老婶子就别拦着了,拦着我们当差,到时候合家撵出去,几辈子的老脸都没了。” 老婆子又骂“我呸,放你娘的屁,你这是抄家呢,那贱爪子把玛瑙的盘子往自己怀里扒拉,合着是看我们老爷没了爵位上门轻贱来了,这哪是检查簪越,这是明抢来了。” “你老人家说话也干净点,这府里都是我们老爷的,祖母辈儿留下的私房不给我们老爷还能给了旁人不成。来啊,抬了入库。” 贾赦猛然坐起来,眼前发黑,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喷的被子上到处都是,守着他的一个通房丫头尖叫了起来。 贾故还在宫里,贾珹倒是衙门,贾赦的小厮在衙门外的茶馆找到了贾珹的常随夏至,“夏家哥哥,快去告诉珹大爷,我们老爷不中用了。” 把夏至唬的立即钻进了衙门,不过一小会儿,贾珹穿着官服跑出来了。 “早上不还是好好的,怎么大半天就不中用了?” “我听里面的姐姐们说,我们老爷吐血了,吐得床上都是。” 贾珹立即骑上马,夏至带着人,后面跟着七八个骑马的常随,一起往荣国府这里赶,内城禁止狂奔,贾珹在半路打发了一个常随去找大夫,心急如焚的去了东大院。 贾赦脸色阴森了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几个仆人用砖把以前通往荣国府的门堵了起来。 院子里书画和书籍扔的到处就是,还有些碎瓷片和碎布料,几个行动迟缓的老家人拿着工具在清扫,看到贾珹过来,都颤巍巍的趴在地上给他请安。 贾珹真不敢让这些人趴下去,就怕他们等会起不来了,赶快使人扶起来,“伯父呢?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个掉了几颗牙的老头,耳朵还不是太聋,但是说话声音已经是很大了,“回琏二爷的话,刚才二太太让人来抬我们夫人的嫁妆。” 贾珹看他年纪实在是大了,人都认不得,实在是糊涂了,就不再问他,越过他们往内院里走。 贾珹是不知道,这些老人在贾赦的爷爷跟前当过差的,他们嘴里的夫人自然就是贾赦的祖母,那些刚才被抬走的东西,有一部分确实是贾赦祖母的陪嫁。 贾珹以前去荣国府,都是从贾赦的院子里路过,这个院子修建的也好,加上养护的精心,平时里看着甚是富丽堂皇,如今再看,养荷花的大缸碎了,水流了一地,还有几只死掉的锦鲤躺在地上。 贾珹进了内院,半天碰不到一个丫鬟,让小厮在院子里喊了几声,才出来一个小丫头,“大老爷在进那边府里的大门处。” 贾珹赶快跑过去,看着贾赦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窝在里面,脸上的气色跟死人一般。贾珹赶紧扶着他坐直了,准备把他被会内院,又赶紧派人催大夫。 “不去,哪儿也不去,珹儿,大伯哪儿也不去,这是我家,这是我家。” “咱们去屋子里,去屋子里喝上几幅药,这眼看着天也要黑了,我找伯父蹭顿饭咱们说说话。” 贾赦不同意,嘴里叫着让下仆赶紧堵门,看他闹腾的厉害,加上常随来报,大夫已经进门了,贾珹赶紧背着贾赦找了个屋子安顿下来。 -- 第65页 “贾大人,如今也只能先养着了,贾爷的身子骨平时就虚,如今吐了血,更是雪上加霜,药再好,也不如让他多吃些饭食补的快。要是有上好的人参,每日里切上一片熬着给贾爷喝了,往后就这么着了。要紧的是按着时令进补,忌讳酒.色。” 贾珹看着这老大夫连药方都不下,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拉着他,“请您给个明白话,我是个粗人,也听过,吐血有伤寿元……” “是,他如今吃什么药都不管用,还是开解开解他吧,要是您不放心,可请个高明的人来看看。这就告辞了。” “慢走,路上黑,我找人送您回去。” 贾珹这边看着大夫走了,跟一个常随说“回去跟我娘说,把舅舅带来的好人参拿几支过来。” 一转头看到廊下站了一个丫头,不像是伺候贾赦的人,那丫头看着这边不说话了,小碎步跑过来,“大爷,我们太太请您去呢。” 贾珹不想搭理邢夫人,心里埋怨她不早早的打发人给贾赦请个大夫,让他坐在哪儿干熬了半天。但是人家来请了,这边也不能不去,隔着屏风,邢氏哭的连话都说不囫囵。翻来覆去的表达了“大老爷指着珹儿了”这个意思。 贾珹心里倒是没觉得照顾贾赦是个负担,但是这话听了就忍不住问“大伯母不使人把贾琏两口子叫回来侍疾?” 邢氏呐呐不敢说话,她以往就有点怕王熙凤,只是人前没显出来,如今更是不敢去找她。“眼下这院子里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那边老太太使人抬走了这院子里的财物,这些奴才们晓得了如今爵位换人承袭了,都一窝蜂的跑到那边奉承去了。这院子里老的老小的小……” 那怕是这样,贾琏也不是个东西。 第38章 贾琏此刻在家里骂王熙凤。 “你就不拦着点,大老爷的私房多的是,就算是以后贾琮与我平分,也好过进了太太的私库。” 王熙凤如今脸拉的很长,心里就埋怨王夫人不仗义,平时话说的好,如今总算是漏出狐狸尾巴了。说什么待自己和宝玉娘娘是一个样,呸,把大老爷的私房弄到手就等于是从自己身上刮肉。 但是看着丈夫气急败坏的样子,还要装作另一幅模样。“大老爷才有多少的私房,也不过是前头国公夫人留下的那些。都是多少人的老物件了,就是白给也没人要,怎么?心疼了,我们王家什么东西没见过,还看的上那些破烂。” 贾琏拍了一下桌子,“你们王家,你们王家,如今你在的是贾家,大老爷的爵位没了,我……” “一个芝麻大小的爵位也值得你惦记,公侯伯子男,到了大老爷跟前,只剩下个一等将军,满京都找找,谁有这本事。”看着贾琏还在生气,忙哄着他,“如今只要咱们还管着家,这府里还是有油水可捞的,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以后这府里面,当家的还是你。” “哼,一个管家,当的了什么家?” 王熙凤眼珠子转了一圈,平儿立即出了里间,王熙凤趴在贾琏的耳朵上,“二老爷是如何谋夺了大老爷的家业,二爷也能如何谋了宝玉的家业。” 贾琏觉得这个主意真好,转念一想,“可是上面有贵妃看着呢?”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二爷没有姐妹在宫里吗?” 贾琏只觉得浑身是劲儿,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回,“如今我先去大老爷跟前打个转儿,刚才听那些奴才闲着磨牙,说大老爷气的吐了血,你找时机敲打他们一回,没有的事儿被他们传的变了味。你先睡,我去东边的院子一趟。” 王熙凤歪在引枕上,“二爷从侧门出去,如今大老爷犯了左性,把东院的门堵了。” 史太君上房里面,史太君把一个茶碗砸在王夫人前面,屋子里除了贾政夫妻和史太君,也没了旁人,王夫人面上惶恐,心里也没太大的波动。 贾政一看,老娘生气了,今天的后手就是老娘出的主意,如今贾政一腔感激无法抒发,看到老娘气冲冲的瞪着王氏,又砸了茶碗,一下子跪下了,他跪下,王夫人不敢坐着,避开地上的瓷片也跟着跪了。 “老太太为何发怒?” “问问你媳妇,她说去检查簪越之物,让陪房把东边搬空了。” 贾政一听,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欢喜的,但是为了安抚老娘,觉得她此刻怜惜贾赦,还是骂了王夫人,“王氏,你就该约束着奴才,怎么这么不精心……老太太息怒,明儿儿子亲自和大哥赔罪。” 史太君人老成精,听这意思是不打算归还贾赦的东西了。心里凉了半截。 她一辈子四个儿女,养在跟前的有三个,老大小时候看着还好,越大越糊涂,娶个媳妇也体面,人家也是个四角俱全的人物,无奈命短。老二贾政,最是方正不过,如今从这件事上看,也是心思狠辣的主儿,老二媳妇,贪财愚钝,目光短浅。去了的贾敏不提,在外边的贾故才是最出息的那个,但是贾故早和自己离心了。 史太君挥挥手,“你们也回去吧,日后老婆子跟着孙女孙子乐呵一日算一日,再不管你们了。” 贾政又表白了一番,再三恳请老太太教教王氏,王夫人心里不舒坦,面上装成个木头。史太君看了王夫人一眼,再看了看儿子,看他一脸疲惫,自己推辞之后并不失望,知道他不过是为了好看,哄着自己。再次挥挥手,叫了鸳鸯过来,送他们夫妻离开。 -- 第66页 贾故晚上带人参过来的,先是看了看贾赦,灯下看就觉得人跟没魂了一样,又听说他一日之间,水米不曾粘牙,就让厨房去烧了一锅鸡汤,撇了油,下了几把面条,多放醋,多放山菌,饭做好了,贾琏也来了。 贾琮跟着贾故一起来的,和贾珹一起扶着贾赦坐了,贾琏看到了,赶快接着,把贾琮挤开,殷勤的伺候了起来。 贾赦不看他,贾珹不搭理他,贾琮人小,被忽略了过去。 贾故早知道他是个见风使舵的货色,也谈不上恼了他,听见他请安问好,淡淡的和他说了几句。 贾赦吃不下去,贾珹劝他先吃几口爽口的小菜,再吃面条。 “你们都坐吧,鸡腿给琮儿,如今正长个呢,大哥好歹把面汤喝了,里面的几根青菜看着新鲜,一并吃了。” “给我壶好酒……” “大夫说您不能喝酒。”贾珹就劝他。 贾赦整个人萎缩了下来,贾故看看他,再看看努力想要表现的贾琏,把碗端起来,“吃一口,我跟你说个事儿,好事儿,今儿我亲耳听说的。” 贾赦别他盯着,喝了一口汤,带着希冀的神情问贾故“皇上不剥夺我的爵位了?” 看他如此天真,贾故都不忍心嘲笑他,“…不是,是宫里贾嫔的好事儿,皇上今儿亲口跟我说的,贾嫔有孕了,从入宫得一个月算起,如今已经有四五个月了。” 桌子边的几个人都被这个消息惊住了,贾赦和贾琏是惊喜,贾琮也觉得是好事,但是贾珹就是惊吓了。 他知道父亲和宫里的几个内侍有联系,这个消息一直传不出来,要么是皇帝把宫城掌握的如铁桶一般,要么就是那几个人出事了。这两个推断对忠武侯府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真的,二姐姐要生小皇子了吗?”贾琮小心翼翼的问,他纵然是年纪小,也到了分辨事理的年龄,自然知道,宫里的女人有个皇子将是一个多大的依仗。 贾琏倒是喜形于色,脸上的笑越来越热烈。 “没生下来呢,先别高兴,就是生下了,也要养大呢。” 贾琏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点,“叔叔说的是。” 贾赦端着碗,开始扒饭,心里想的是老爷我一定要活的比贾存周那厮长,我要看着我外孙……当皇帝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凶狠的把另一个鸡腿也吃了,贾珹拦了一下没拦住,生怕他暴饮暴食吃坏了肚子。 贾赦对待未来的日子有了奔头,就老实的吃饭睡觉,睡着的时候嘴角带笑,似乎是做了美梦。 贾故带着贾珹和贾琏出了东大院,对贾琏说“宫里生存不易,最是艰险,你回去之后,别把这个事儿宣扬的到处都是,我还是那句话,生下了养大了,才是你乐出声的时候。” 贾琏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对于贾故父子在朝廷里面的分量也是清楚的很,往日里想去忠武侯府拜访贾故,一来是不得空,二来他也知道贾故这个叔叔不喜欢自己。加上去年听信二婶子的话,跟贾珹起了龌龊,贾珹平素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如今逮住了机会,自然想要和叔叔堂弟亲香一番。 贾故一直看不上他,自然也不会多提点他,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闲话,打马走了。 “谢叔叔教导。”贾琏看着他们父子骑马带人走了,自己步行着回荣国府。 回到房里面,看着平儿睡在榻上,贾琏好言好语的哄着平儿去和大姐的奶.娘一起睡,自己抱着王熙凤把好消息说了。 王熙凤心里顿时痛快了,那种被王夫人撇开之后的憋屈一扫而空,拉着贾琏的耳朵,“这话说的在理,贵人是记在了先头太太名下,就是二爷嫡亲的妹子,咱们自该跟贵人一条心才是。” “爷也晓得了,二叔到底是隔了一层,忠武侯府那边才是爷嫡亲的叔叔呢,只是我做事也不知道哪里不入叔叔的眼,对我还没对琮儿上心,眼下不好上门拜访,过一段时日,接了林妹妹来,你好好的和林妹妹说说话,到时候接着林妹妹的名头上们拜见婶子。” 王熙凤虽然觉得这个主意不甚好,但是目前对于小夫妻来说,多一个条路总是好的,也小意奉承了一番,把贾琏哄得心花怒放,知道了贾赦真的吐血了,王熙凤有心在贾琏跟前立个贤惠模样,主动说了明日暗暗的寻一株好人参送到大老爷跟前。 贾琏越发的觉得妻子也只是要强,内里还是个贤妻,抱着王熙凤,两个人耳鬓厮磨,兴致勃勃的弄了一夜。 第二天,贾赦早早的起来,让小厮去城外的庄子上把管事的叫来,庄子是自己祖母的私产或者是陪嫁,老人家的东西几乎都给了贾赦,昨日让人抬走的东西虽然值钱,但是那些都是死物,城外的三个庄子才是大头。 三个管事,都上了年岁,是先国公夫人的陪房后代,在庄子上住了几十年了。 “老爷我昨日被除了爵位,如今成了个土财主,家里也没什么得用的人,你们把手上的活儿给儿子孙子了,到这府里当差。”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趴着说话,“老爷,奴才们都老了,要是跟着老爷出去应酬也不伶俐,不如老奴们把家里伶俐的孩子送来,老爷选选。” 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从庄子上挑了人手,又去买了几个小厮丫头,又找了泥瓦匠把通往荣国府的大门彻底的封了起来。贾赦自己在家里做起了富家翁。 -- 第67页 史太君知道他恼了,加上被王氏摸去的私房,明白他如今不待见自己和贾政,但是两个兄弟也没分家,不好这么一直不走动,要不尽让外人看了笑话。就让邢氏一日两遍的来请安。说是一日两遍,实际上是早上来了,请安,伺候史太君吃早饭,陪着说话,伺候午饭,伺候史太君午睡,再陪她到院子里转转,伺候晚饭,看着天色黑尽了,才能坐车绕个大弯回到东大院。 贾赦对邢氏的行事没放在心里,对她去奉承史太君也没多说什么、 自己已经不是官身了,那么只能用百姓们用的大门,贾赦看着仆人们把大门卸下来,把门堵了一些,装上两扇小小窄窄的黑漆木门,看着就有几分寒酸。 寒门啊!从簪缨世族到寒微门第,只用了一天。尽管面上表现的看开了,实际上,贾赦一辈子也不会看开。 第39章 不止是大门要换,家里的马车也要换,房子的某些部分也要换,贾赦坐在院子里,看着新来的林之孝指着各处,让人找工具去改了,贾赦自己在阴凉里出了一身的汗。 实在是前几日的事情闹得不好看,史太君有心修复和贾赦的关系,她知道这个儿子最是孝顺,虽然混了点,但是孝顺这两个字,还是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的。就催着贾政分几房下人给贾赦使唤。府中如今人口众多,多是闲着的人,贾政交代了王夫人,王夫人就犯了难。谁都知道如今大老爷哪儿是个冷衙门,没油水不说,大老爷如今心气不顺,发起怒来,奴才们也是要生生受着的。都托了关系,找了能说上话的人,把管家之一林之孝发配了过来,又找了几房平素不在主子前面露脸的下人送来了。 荣国府里四大管家,赖大就不用说了,那是最最体面的人,家里的小子一落地就放了自由身,如今也跟个公子哥儿一样读书认字了。林之孝日常管着银库账房,周瑞管着收租,吴新登管着总库房。王夫人早想把管着银库账房的林之孝给换掉,但是这姓林的看着这不说话,实际上滑不留手,甚是难抓到他把柄,如今对于王夫人来说正是机会。 林之孝到了这里就成了大管家,他婆娘就成了内院的管家,夫妻两个,花了三两天,把不合适的地方改了。正巧贾故休沐,不去衙门里当差,抱着萱儿来看望贾赦。 贾赦如今看着气色好了一些,萱儿坐在贾故的怀里,看着对面贾赦说话,盯着他的胡子,小手朝前伸着,想要去拽他胡子。 贾赦就带点羡慕的说“萱儿看着又壮实了。” 贾故把孙女递过去,给他抱一会,“珹儿媳妇又有了,这小东西就托给佟氏照顾着,哎呦,不顺心就哭,今儿真的是给脸了,一路上没闹腾。” 贾赦想着夸萱儿几句,林之孝就来报,说贾琏来了。 贾故看着贾赦的脸色没变化,但是眼珠子暗暗的往门口瞟,知道他对嫡子还是看重的。 贾琏身后的小厮手里提着一个纸包,等他行了礼,贾故就问他,“带了什么来?” 贾琏顿时开始显摆起来,“王氏淘换来的好人参,拿到外边的药铺里瞧了,说是七八十年的好东西。” 贾故不懂药材,看着眼前的也觉得是好东西,主要是卖相好看,贾赦看了一眼,哼了一声,略微有点傲娇,“也晓得谁是你老子了,不去巴结那边了。” 林之孝看着贾赦说话有点夹枪带棒,赶紧把各处伺候的人带下去。贾琏看这边没人,贾故向来和大老爷一个鼻孔里出气,就赶紧把自己和王熙凤的谋划说了一遍。 贾故心想这父子一对二傻子不知道这爵位是烫手的玩意儿吗?别的不说,单单去年贾存周那厮在皇帝跟前玩了一手脚踩两只船都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你还惦记着爵位。 但是贾赦觉得儿子这主意真好真妙,“宝玉是个有大出息的,日后肯定能挣来一份身家……”贾赦说着说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宝玉是有个有出息的,对俗物也不上心,但是贾存周那厮的东西以后是兰哥儿的。” 贾故抱着孙女,看着父子两个谋划来谋划去,到了最后也没拿出具体的行动,贾赦对贾政恨得要死,但是对贾宝玉和贾兰倒是上心,对他们颇为关心。贾琏更是胆小,一点的风险都不愿意冒……书生造反,十年不成,贾故总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无奈了,要是自己,干他娘的,一包老鼠药毒死全家,找个厨房里的奴才顶罪,再谋划一番,全家死绝了,爵位不是自己的难道还是外人的?要是最后做事不秘,东窗事发了,也有那种“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的豪迈。 让这爷俩先做几年的白日梦吧。 最后贾赦哼哼唧唧,“你连个儿子都没有,就是有了爵位,最后还是人家的,你先给老爷我生个儿子出来再说。” 贾琏面红耳赤,没儿子的他目前还属于抬不起头的人,出去交际,碰上了各家的公子哥,没儿子的总是心虚气短。 贾赦看他那窝囊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想要骂他,又骂不出来,痛心疾首的拍着桌子,“没有儿子是什么样的,你看看你林姑父就知道了,你也是见识过他的后事的……” 贾琏的脸都白了,林海的后事,他不止是见过,他还参与过,那真是愧对先人。何况自己还有个女儿,林海不管身后事怎么样,活着的时候倒是把女儿托付出去了,要是自己,没钱没权,亲戚不得力,女儿托付给谁去? -- 第68页 贾赦看他傻呆呆的样子,心中烦闷,“滚滚,别脏了我的地方,回你的院子里去。” 看着贾琏走了,贾故就问他,“既然你摆出单过的架势,为何不让琏二两口子回来?” “谁单过了?单过了我就是一个土财主,谁都能踩一脚,我要是靠着荣国府,我还是大老爷。” “你这又是何必呢?” “故弟,如今二丫头有了身孕,但是贾存周家的丫头连个蛋都没有,就算我不说,老太太也会压着那两口子给贵人掏钱。要是那两口子阳奉阴违,我就去顺天府告状,祖母的嫁妆当年可是过户了的,舅爷们当初领着我把嫁妆单子上的店铺田地古玩字画都交割清楚了。这事儿闹出来,贾存周那厮的脸皮可是整个扒下来放地上踩。” 贾故一时想劝他,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劝,纠结不已。 王夫人多年的梦想一朝实现,心里自然就觉得万事如意。贾政入住荣禧堂也没了那种锋芒在背之感,夫妻心情在此时想到的都是贾宝玉。王夫人觉得,该督促宝玉读书了,他日高中桂榜,捧个状元回来,娶个高门贵女生几个孙子,人生就算是四角俱全了。而贾政那日在大殿上,看着满殿栋梁,大都是白发老人,虽有壮年也不算多,但是贾珹却少年高位,尽管站在大殿门口,但是前面的大人们还能再站几年,十年二十年后,武官就以贾珹为首。如果把贾珹换成宝玉……想想就能让贾政热血沸腾。宝玉要是练武,身子骨早就长成,再说了,也不舍得把他放到军中历练一番,而且宝玉在诗词上面颇具灵气,要是好好读书,他们必有建树,荣国府再出一个栋梁之才,再出一个权臣,家族还能再兴旺几辈人。 “来人,让宝玉把这些天写的大字拿来,告诉他明日待我下衙,来书房背书。” 这个消息传到后院,贾宝玉顿时变色,扭股糖一样的粘在史太君身边,想着让老太太驳了老爷的意思,谁知道薛宝钗倒是赞成,“如今天气不冷不热,正是读书的好时节。” 王夫人对薛宝钗的识大体颇为满意,史湘云最近几日也感到了,二太太似乎不喜欢自己,看着王夫人的笑脸,也不敢说话。寻思着等会和爱哥哥一起闹着老太太,求老太太做主,让爱哥哥再松快几日。 宫里的贾嫔有孕,因着是第一胎,皇上特意恩典,让贾家诸人进宫探望。 皇后久不出寝宫,后宫里面四妃当家,皇子公主全部挪出个子母亲的寝宫,用皇帝的话说“皇后为诸皇子之母,皇后有恙不能教养,万不能令妃子教养皇子。”把皇子们安置在一个宫殿群里面,公主们安置在另一个宫殿群里面,由心腹看护。 好处就是近半年来,生病的那个八皇子渐渐的壮实起来,跟七皇子两个人在院子里追追闹闹,笑脸上看着也红润了不少。 佟夫人比贾家的女眷提前一日进宫,听说了皇子和公主不可与生母住在一起,也提贾迎春悬心了一会。 “皇上说了,要皇子们三岁之后再挪出去。”贾迎春摸着肚子,看着四周没人,才敢问出来,“婶子,我前几日听说我们老爷的爵位被革除了……” “贵人,在家靠的是父兄,出嫁了,靠的是夫君,爵位丢了不怕,平民老百姓的,也惹不到麻烦里面。倒是贵人,以后这种闲话别听,别传,更别想,多想想孩子,没事了给他做两件小衣,这个才是你往后的指望呢。” “我还是怕。”贾迎春的眼泪流下来,“您不知道,我们老爷他……牛心左性……” 佟夫人看看周围,只有自己两个人,压低声音把这件事前后说了,末了加上一句,“你叔叔让我叮嘱你,别和贵妃有牵扯,贵妃所图甚大,怕犯了忌讳。” 贾迎春只是木楞,并不傻,一个后宫妃子,所图甚大,她已经是贵妃了,图的…是皇后之位。贾迎春忽然想起来几个老婆子说过的闲话,有一年家里来了一个会算命的人,二老爷使人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拿着大姐姐的生辰八字和丫头们的混在一起,拿出去请那个算命的人算一算,结果那个人说大姐姐是凤命。也是打那个时候,家里开始铺路送大姐姐入宫……这宫里,动了这位泥胎皇后会犯了谁的忌讳?自然是皇上的,少年夫妻,又是自己的亲表妹,自从皇后迷上了参佛念经,一应体面不曾落下半分,这自然是皇上还念着她,就如念着自己,自己未曾受过半分的委屈。 贾迎春捂着肚子,“侄女儿记住了,但凡叔叔和婶子再有嘱咐,侄女儿都会记住的。” 第40章 史太君带着王夫人和王熙凤入宫,先去太后哪里拜见,请了安被打发了出来,路上遇到御驾,无法回避只得跪在路边恭候。 皇帝亲自下了撵车,扶起史太君,温言说了几句话,无外乎是老太君身子骨如何?最后才问“可是去披香殿探望贾嫔?” 史太君躬身答是,皇帝笑着说“还请老太君带话给贾嫔,朕等会给母后请过安就去看她。” 史太君表面恭敬,实际上心里得意至极,看着皇帝的御驾越走越远,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 无论贾家的女儿是不是得宠,名义上的女主人皇后哪里不能不把人家当回事,贾家的三个人先去了皇后宫里,皇后在礼佛,宫女出来打发了她们,三个人又往贾元春那里去,贾元春也就在每年朝贺的大宴上见王夫人和史太君一面,如今再见面,也是说不完的话,王夫人有心留在女儿这里多说一会,但是也知道宫规不许。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史太君拜访四妃,四妃早早的让人挡了,并不见面。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中午了,史太君上了年纪,大早上就开始在后宫奔波,到了披香殿,整个人都透着疲惫之态。 -- 第69页 但是看到贾迎春的大肚子的时候,史太君所有的疲累都不见了踪影,“这是几个月了?看着像是个男胎。” 贾迎春早知道肚子里这个是皇子,还是皇帝亲口说的,她不善言谈,沉默的免了史太君的礼节,让甘草扶着王夫人和王熙凤起来。 “自从知道了贵人有了龙胎,老太太在家高兴的睡不着觉,听说翻来覆去一晚上,直说祖宗保佑呢。”王熙凤看着老太太该只顾着高兴,王夫人低着头不说话,贵人平时就不爱说话,自然出声搭腔。 王夫人看着王熙凤对贾嫔一副巴结的嘴脸,心下不乐,也就没有说话,史太君是激动,听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一回事,自从进了披香殿,她老人家看哪里都是好东西,可见贾迎春没收到什么委屈,比起来大孙女哪里,看着是宽敞了不少,但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气。二孙女这里,一应物件透着鲜亮,东西摆的满满当当,能明眼看出来,这是过日子的。 再看着二孙女的肚子,老人家的眼光更热切了。 对王熙凤那露骨的奉承听着也颇为耳顺。 这一刻,史太君就怕贾迎春和家里离心了,更担心贾政和贾赦兄弟两个的事儿影响了下一辈,宝玉还需要宫里提携,哪怕自己的孙子是个有大造化的人,史太君也知道朝中有人好办事的道理,更知道古往今来枕头风的威力。 “贵人还缺什么?不拘是什么,家里总能给贵人寻来。”史太君热切的看着贾迎春。但是贾迎春真的不缺什么,以前在荣国府里的时候,觉得入宫了最缺的应该是银子,大姐姐每年花了那么多银子,到了自己跟前,也知道自己没那个体面,府里的银子自然不会紧着自己用。到了宫里才发现,银子有的时候不好使,婶子给自己的银子现在还有一半,平日收着,就算是打赏,也用不了那么多,再就是什么时候和其他嫔妃玩几把牌,每次也就是一吊大钱一局,输赢又不用在意,宫里面没银子的宫妃多的是。 “并没有缺的,有了再打发人出去跟老太太说。” 史太君心里就觉得有几分不好,“贵人万不可这么藏着掖着,”史太君从怀里拿出几张票号塞给贾迎春,“拿着这银子上下打点好,平安的生下皇子才是要紧的。” 贾迎春看了一眼,一张一万,五张就是五万,吓得赶紧塞给史太君,“老太太,宫里有月例银子呢,吃的用的都有,皇上日常在这里,孙女也能跟着吃几口好的,穿衣也是一季八件,怎么就少不了我的。把钱拿回去,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门外的管事太监在外边请,时间到了,再不走,宫里就落锁了,史太君站起来,“家里尚能支持,贵人好了,家里才能好,平日里跟你大姐姐多走动。”絮絮叨叨的嘱咐了许多,还是那些话,多帮衬家里,多帮衬着点你姐姐。 贾元春看着手里的票号,一张一万两整,这宫里不比外边,哪里能让自己一下子花掉一万两呢。同样是给钱,婶子还知道换成小额的票号,时长送些散碎的银子过来,而老太太没想过出手就是一万两,那些太监们自然把大姐姐当成了银库,寻常的十两银子百两银子再也喂不饱他们。 史太君带着儿媳妇孙媳妇走了一会,皇帝到了,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三十多岁,正当壮年,走进来的时候龙行虎步。甘草扶着贾迎春坐在榻上,给皇帝端了一碗茶,皇帝就开玩笑,“爱妃今儿发财了。” 贾迎春倒是没觉得意外,这里的人都是皇帝的人,叔叔前一阵子安排进来的人现在只能在院子里洒扫,连进入殿门的资格都没有,怯怯的说“臣妾的祖母给了臣妾五万两。”揭开榻上的垫子,抽出银票放在了小桌几上。 皇帝对桌几上的银票没看几眼,笑着问她,“爱妃跟谁学的?这么值钱的东西怎么就随手放了,怎么说也该找个盒子好好的装起来才是。” 贾迎春看他心情好,加上这半年来,皇帝在她跟前也没板着脸,再想想昨日婶子说的“出嫁了靠的是夫君”,摸着肚子里这块肉疙瘩,心里就想着和他亲近。 “是跟我婶子学的,跟她学会了很多呢,像做衣服,纳鞋底,纺棉花,织布,看账本,打算盘,画鞋样子。” “这么多,那爱妃干什么最好?” 贾迎春回忆着自己在忠武侯府最快乐的那段时光,脸上就带出幸福的光彩“臣妾不知道怎么说呢,北地那边的土话,臣妾学不会。就是用浆糊刷在木板上,把碎布头贴上去,再刷一层浆糊,再把碎布头拼好了贴在浆糊上,这么几次之后,把木板放在日头下面晒干,等四个角翘起来,就揭下来,把画好的鞋样子放在上面,按着这个样子剪下来一块,三四块叠在一起,用粗针细密的缝起来,这就是纳鞋底。臣妾只会刷浆糊拼布头,手上没力气不会纳鞋底。” 屋外的宫女开始掌灯,皇帝隔着桌几看着她,“这可怎么办?爱妃不会纳鞋底,皇儿以后不是没鞋穿了吗?” 贾迎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把头低下来。皇帝看她的模样,对桌子上的票号顿时没兴趣了,要是那些机灵的,听到他特意问银子,少不得撒娇说“臣妾把这钱献给皇上,咱们皇儿以后也指着皇上赏个手艺好的奴才伺候。” 再说了,自己虽然穷的私库里面能跑马,好歹还是皇帝,户部的银库里只要不穷就行了。也没到惦记着嫔妃银子这种份上。顿时意兴阑珊,“天黑了,把钱收起来,让他们摆饭吧。” -- 第70页 贾迎春看看他,到底是把钱拿回来了,吃完饭,皇帝就准备离开,贾迎春赶紧追出去,还没到门口,皇帝就停住了,怕她追的急了磕着碰着怎么办,主要是她肚子里的那个金贵。 “有话跟朕说?” 贾迎春鼓足勇气抬起头,“臣妾婶子跟臣妾说,爷们们是干大事的,家里的钱,小钱留着开销,大钱要给爷们。”把票号给了皇帝。 皇帝接过来,没说话,转身走了。 甘草扶着贾迎春到了卧室,替她把鞋脱下来,揉着她的脚。贾迎春看着窗外,回想着当日陪伴在佟夫人左右,佟夫人说过的话历历在目,“这钱啊,你得看男人,要是你叔叔那样的,不乱花钱,人也老实,从不招猫逗狗,你就把家里的钱交给他,但是嫁妆银子和你嫁妆的进项可不能给。要是男人就不是个东西,你就卡着钱,能留下一分是一分,留下的就是自己的,以后也能给孩子多置办点东西……” 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婶子教给自己的都是当家主母做的,自己如今的身份,拿到百姓家来说,也只是一个妾。 史太君回到家里,邢夫人已经等着了,薛太太带着贾府的两个姑娘也等在上房,看着史太君满面荣光的回来,自然少不得问问贾嫔的身子。 “看着还好,但是女人生孩子,都是阎王殿里面走一遭,求祖宗保佑吧。”史太君端着架子,嘴里这么说,心里把漫天神佛求了一遍,一定要生出个小皇子来。 王夫人本来在转着佛珠,听说了“阎王殿”三个字,手里紧了紧。 薛太太也跟着奉承了几句贾嫔有福气,被女儿薛宝钗拉了几下衣服,晓得说的多了会惹得姐姐不快,就转了一个话题,“贵府的这一辈儿啊,贾嫔之后就是宝玉了,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有福气,能嫁给宝玉呢。” 史太君顿时从贾嫔怀了龙子的喜悦里挣脱出来,宫里的两个贵人当然要敬的,但是荣国府的未来还是要着落在宝玉身上。王夫人也抬起头,目光热切的落在了雪薛宝钗身上,薛宝钗和贾迎春同年,贾迎春在忠武侯府养着的时候,那府里的夫人就张罗着给贾迎春找婆家,看来妹妹只着急了,觉得贵人都已经有孕了,同年的宝钗还没嫁出去,刚想开口夸几句宝钗,那边老太太就说了“姨太太不知道,有庙里的高僧给宝玉批过八字,说是命里不易早娶。” 第41章 王夫人听了,心里就难受的紧,三个儿女,贵妃哪里不说,进宫的事情老爷也认定了,但是大儿子贾珠的婚事,自己没插上手,那李氏八字不好,克了丈夫。如今只剩下一个宝玉,看老太太的意思,还是看不上自己看好的宝钗,王夫人的眼光瞥向史湘云,心想这个还不如宝钗呢。 薛太太顺着史太君的话往下面说了几句,一屋子人看着史太君的脸色疲惫,就告辞下去,邢夫人坐车回东院,王熙凤借口去厨房看看,实际上是回了自己院子里,贾琏等着她呢,不止是史太君关注贾嫔的肚子,他们两口子把贾嫔当做了翻身的依仗吗,自然也紧张贾嫔这一胎。 薛太太就借口和王夫人讨个绣花样子,姐妹两个去了王夫人的院子,剩下的小姐妹们,自然散的散,回房的回房。 史太君歪在榻上,看着一屋子人瞬间散了个干净,回想着今日在贾嫔披香殿里的见闻。 史太君见过不少的好东西,屋子里没有熏香,但是榻上有龙涎香的余味,尽管是淡淡的,可见用龙涎香的人经常来。榻上的靠枕,一只粉色的,一只墨兰色的……这细节之处,此时此刻再想起来,史太君顿时放下心来。不管是哪个孙女,能笼络住了万岁爷,外人都高看一眼自家。可惜了贾嫔被贾故两口子养了一阵子,不知道是不是和家里离心了?史太君觉得最好弄清楚这个,早早的有个应对,怕到时候哪里做错了惹得贾嫔生气,那就得不偿失了。 “鸳鸯,你明儿跟二奶奶说,去侯府接了林姑娘来,有一个多月没见她了,老婆子想的慌”。 鸳鸯看着史太君睡下来,交代了小丫头们,自己亲自去找王熙凤,她是史太君的心腹,自然能摸清史太君的某些打算,明天请林姑娘来,不单单是老太太想她了,更多的是老太天想问问,贾嫔在那边侯府里是怎么过日子的。往日里去接林姑娘的都是些婆子,三次里面,也就有一次能接过来,让二奶奶去,那是必须要明天接回来的。 一个小丫头去敲了敲门,里面有个婆子问“谁啊,大晚上的,你找谁?” 小丫头忙对里面喊,“大娘,是鸳鸯姐姐,来找二奶奶。” 里面一阵子收骨牌的声音,哗啦啦的响着,一个婆子打开了门,陪着笑脸,“是鸳鸯姑娘,有话不拘使唤谁给您跑腿就行了,何苦再自己跑一遭。” 鸳鸯平时只管伺候老太太,对着他们在当值的时候赌博这件事看到了也当没看到,也没跟那个婆子说话,扶着小丫头的肩膀往前走,才走了几步,猛然想起来,贾嫔的奶.妈.子以前可是弄了不少的东西去赌呢。想着这件事,赶快去了王熙凤和贾琏的院子里。 “大晚上的,什么香风把你吹来了?平儿,赶紧的,端好茶给鸳鸯。”王熙凤示意鸳鸯坐了,平儿从隔壁端了茶盏出来,“奶奶就会折腾人,鸳鸯姐姐尝尝,这是我们二爷寻来的好茶。” 鸳鸯站起来接过茶,坐下喝了一口,“好茶,我吃着比前几日送来的春茶还强一些。” -- 第71页 王熙凤就得意的说“喜欢让平儿给你包二两,这是前几日有人特意孝敬二爷的,是一个山东来的官儿,说是在任期弄了不少的好茶叶。” 鸳鸯就谢过她们主仆,先把明儿去请林姑娘的事儿说了,又把刚才想起来的事儿也说了。 “这事儿啊不用你说,家里的爷们就能把这家人料理了,我问过当初的司琪和秀橘两个,没拿出去什么要紧的玩意,顶多是一些贵重的东西没了,但是上面不带铭刻,就是有人拿出来了,咱们也不认。这事到底是没在贵人跟前说,她那奶.妈.子一家,已经得了痨病全家没了。” “我也知道姐姐这里艰难,不说其他的,贵妃那里,肯定是心里不痛快。”薛姨妈说完,从自己的丫头喜儿手里接过一个盒子,推到王夫人跟前,“姐姐看看这是什么?” 王夫人打开盒子,是一支上好的东珠金钗,珍珠分为南珠和东珠,东珠出产于北方的东海,南珠就比较杂了,有淡水珠和海水珠,数量也多,导致了价值和品相都不如东珠。 “这是……妹妹从哪里寻来的?到底是贵府富贵,我们府上就寻不到这么好的珠子来镶嵌。这是给贵妃娘娘的?” “也是机缘巧合了,”薛太太示意了一下屋子里的下人们,王夫人把她们打发下去,两姐妹把这珠钗的来历说了一番。 “我这里还要好好谢谢妹子,这支珠钗我有大用。” 送走了薛太太,王夫人看着珠钗陷入沉思,贾嫔那里,有贵妃呢,把这支珠钗托人给贵妃带入宫里,把来历说给贵妃知道,该怎么用就全凭贵妃了。只是,忠武侯府看着寒酸,没想到还有不少的好东西。 王夫人拿着珠钗,灯光下上面一圈晕开的珠光,颗颗如桂圆,圆润至极,确实是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给了小姑娘,可见忠武侯府富豪啊。要论起富豪,林家也不遑多让…… “太太,”彩云在门外喊了一声。 “进来,”王夫人用帕子把珠钗盖着,“怎么了?” “老太太那边传话,说是想林姑娘了,让二奶奶明天去接,刚才二奶奶打发人去车马处传话,那边说了,马车没空闲的,来请示太太。” 家里马车多的是,就怕事急的时候没有马车使唤,特意备了十来辆,明日又没人出去,怎是不够用呢,无非是那些人知道了谁是这个府里的主子,赶着来卖好呢。王夫人管家了这么久,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值得什么?让车马处当差的明日挪出来一辆给二奶奶使唤。” 看着彩云转身出去了,王夫人这边突然喊住她,“慢着,明日让周瑞家的陪着一起去,去之前,让周家的来我这儿一趟。” 贾故最近在头悬梁锥刺股,他手下一个幕僚,人称戴先生,今年四十多岁,跟贾故的年纪差不多,只是右手有六根手指,平时羞于见人,在府里也不常常走动,但是却是诸位幕僚之首,这几日陪着贾故读书。 戴先生端着酒壶,拿了两个杯子进了书房,看到房梁上垂下一根麻绳,系着贾故的发髻,而贾故,直挺挺的坐在哪儿睡着了,面前摊着一本《论语》。 戴先生把酒壶酒杯放下,站子桌子前面喊他,“侯爷,侯爷?主公,主公?”他左右看看,大喊了一声“蛮子夜袭啦------” 贾故腾的一下站起来,“小的们,随本将军杀出去。”做了一个拔刀的动作就要往前冲,被头上的麻绳绑着,前面的书案挡着,撞了一下,扯了一下脑袋,终于醒过来了。 “戴先生,你不厚道啊,你这不是谎报军情吗?不对,咱们不在北地了。坐坐坐。” 戴先生看着他头上的那根麻绳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的晃悠,“侯爷,不如把绳子解了吧?” “不解不解,时间还早,我老贾还能再读两页书。” 戴先生把酒给贾故倒了一杯,“……读书不是一天就能大成的事儿,您先顾的眼前再说。” “眼前一直顾着呢,有诸位先生一直不嫌弃我老贾,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到现在还不离不弃,也是我的福分,往后还需要先生看顾,来,先敬您一杯。” 喝了一杯酒,贾故就开始吐露心声,“年轻的时候,你们就劝我读书读书,我没听,到了京都之后,心想以后我孙子就托付给诸位先生了,要是那小子不好好学,我亲自给他一顿家法。如今才知道,不是想学就能学的,我这真的是学不好啊,我一看书都想睡觉,而且睡的特别香……说来羞愧,喝酒喝酒。” “其实,您到了如今,也不必再学了。” “不不不,最起码要知道人家骂了我老贾,我要文雅的骂回去,北地那套骂了奶奶骂爷爷,骂的祖宗十八代那种不够文雅,那都是阵上叫骂,挑的了对方火气,气的人家乱了方寸,放京都不适用。” 戴先生放下酒杯,“自从北地回来,不止是我们老哥几个不适应,怕主公也是不适应的。咱们在北地,刀头上舔血,谋对方一城或是一战,整日里尔虞我诈,刀刀见血,到了这京都,就好像是老虎进了笼子,神兵入了库房,再没有了那种战战兢兢,锋芒在背之感了。” “先生这次计将安出?” “听说宫里贾嫔怀的是个男胎。” 以前谋城,以后谋国,贾故知道他的意思了。 “先生之意老贾明白,老贾虽然不读书,但是也听过茶馆里的先生们说古,昔日刘邦与项羽争,有人给刘邦献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我等是皇上治下的良民百姓,从无其他念头,先生可明白?” -- 第72页 戴先生点点头,举起杯子,和贾故碰了一杯,他自然明白这个贾故的意思。而贾故也明白他的意思,他们相伴这么多年,自然不畏惧朝廷里的倾轧,而他们,也不怕朝廷里最最严重的倾轧------从龙之争。 第42章 这几天,佟夫人再次把家务事儿担起来了,因为儿媳妇齐静安又有了身孕。和以往不一样的是,最近身边因为有了小妞妞萱儿,佟夫人处理家事的速度比往年慢了不少。 好在林黛玉能帮忙了。她记性好,也认得字,加上为人通透,送礼那一块就交给了她。 贾故早上在佟夫人上房吃饭的时候还说呢“有人读书读成了傻子,咱们家黛儿不管读多少书都是仙女。” 佟夫人就笑着说“老爷如今也知道读书的好处了,我教给你你一招,你就能学的外甥女三分仙气儿。” 林黛玉羞的用帕子遮住自己半张脸,眉目之间眼波流转“舅妈就会说笑。” “别管你舅妈,我看她能说出什么高见来?”贾故埋头扒了半碗饭,才夹了一筷子菜,“弄的跟你读过书一样,说到底咱们是一样的,半斤对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还不信,”佟夫人吧筷子放下来,“咱们外甥女,那真是万事不萦绕于怀,你只要装作啥都不稀罕,就有人说你是真名士,自风流。” 听她这两句话,就知道肚里没几两墨水,真名士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成名士的,要按照舅妈给舅舅指点的,最后人家肯定说舅舅假清高,林黛玉辛苦的忍了笑,“舅妈,往后咱们说白话。” 佟夫人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这不是跟前几日来做客的那个什么少卿的夫人学的吗?人家夸人的词儿,一串一串的,我就学会了这几个,今天拿到你舅舅跟前卖弄卖弄,看见没,刚才你舅舅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 贾故发狠的把碗里的饭菜吃了干净,一抹嘴巴,“别管我了,我今儿去大哥哪儿吃午饭,对了,孙女让我抱走,晚上带回来。” “你想都别想,上次带着她去访友,你走了我才想起来,你那是什么朋友啊,都是军中的粗汉,早上孙女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晚上回来皮的跟皮猴子一样,吃饭的时候更是粗鲁,看见肉就上手抓,还说了‘祖父抓肉肉吃’,你是不是带着她干过不用筷子抓饭吃这回事?” “那叫手抓羊肉,人家就是用刀子割了直接用手往嘴里塞的……娘们家,跟你说不明白,我先走,下次再带孙女。”贾故看着佟夫人凶狠的模样就准备开溜,走的时候还不忘了和林黛玉说话“好孩子,我先走,你跟着你舅妈多吃点,你今年也没胖起来……”人已经出了屋子了。 林黛玉赶快夹了一筷子的青菜放在佟夫人的碗里,“舅妈,快尝尝,这个菜往后天热了难寻了。” 这边饭菜才吃完,那边用人来传,“荣国府的琏二奶奶来了。” 林黛玉来到史太君上房的时候,王夫人就暗地里打量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春衫,头上是一水的白玉首饰,细细的胳膊上各挂了一对镯子。脖子上虽然不是项圈,却是在衣襟上挂着一串白玉的珠串,看着甚是别致。 史太君一个多月没见外孙女,看到了她行动坐卧都有规矩,身后两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又跟着四个婆子来,再看穿衣打扮,仔细回想了上次上上次来荣国府,用的首饰前后不一样,心下对佟夫人的厌恶就减了那么一两分。觉得那佟氏千不好万不好,目前只有两条能让史太君看上眼,那就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和对亲戚家的姑娘真心以待。 “可要多住些日子。”史太君拉着林黛玉的手,“姑娘们自在的日子也就是你们这会子,再往后,你的这些姐姐妹妹们再想见也不容易了。” 林黛玉看史太君说的伤感,心里知道这是实情,少不得也跟着堂上众人劝说一阵子。 王熙凤看着林黛玉跟着抹泪,端了个果盘放在她跟前,“妹妹快别这样,老太太也是有感而发罢了,昨日里蒙恩典进宫拜见贵妃和贾嫔,再回来看你们,就开始舍不得了。” 邢夫人如今是轻易不敢开口说话,王夫人一般是不说话,虽然还有薛太太在,因着她是客居,尽量不参合贾家的事儿里面,加上她女儿薛宝钗如今还没找人家,生怕史太君干起媒人的活儿,把女儿介绍给别人家。堂上就王熙凤自己,一张嘴巴拉巴拉把大家哄得都破涕为笑。 眼看着中午了,史太君把其他人打发了,单留林黛玉在跟前说话。 “昨日我去宫里给贵人请安,和她说起闲话,说了几件你们姐妹在侯府里的趣事,我怎么听也听不够,只是宫规如铁律,没说几句话就分别了。今儿寻你来,一来是想你了,一个月没见,实在是想你,二来也是因为贵人如今有了身孕,过不久,咱们家就要给皇子准备贺礼了,到底府里的人没有你们姐妹的关系好,你也帮我参详参详。” 林黛玉不想插手荣国府这边的事儿,她在这府里住过,自然知道这府里的水深着呢,一步走错不知道得罪了哪个。跟侯府又不一样,侯府里原是珹大嫂子养胎,家里管家的婆子都是得用的人,只需要跟着往年的例,问过前头舅舅表哥,再使人打听了对方的爱好脾性,挑选了合适的礼物就行。再说了,不年不节的,送礼的时候不多,这份差事真是清闲,既帮了舅妈和表嫂,又能练手,更能知道外边的事儿,林黛玉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 第73页 但是国公府就免了,其他不说,这边的二舅妈未必有侯府舅妈那边好说话。 “老太太,我身子骨弱,又没管过家,参详这事就不敢接着,和贵人住了那么久,多少知道贵人的喜好,倒是可以和老太太说说。” 史太君心里满意,祖孙两个说了半下午的闲话,无外乎是一些“二姐姐喜欢下棋,倒是从舅舅府里寻了些棋谱来,自己对着看了好久,看着也能吃透几招。”“二姐姐有阵子学女红,一件衣服缝了两个月没缝出来,我们都不敢在她跟前提,就怕她恼了,后来她自己撩开手不缝了,还是后来表嫂羞她,她两晚上把衣服缝好了。”…… 在别人听来,也不过是一些闺阁女儿的日常,史太君从里面没扒拉出多少有用的东西,但是她并不急,只留下林黛玉,把几个婆子打发走,“告诉你们侯爷,老婆子要留外孙女住上一些日子,他要是不放心只管来找我老婆子。” 这些跟来的婆子是林家的人,要是换成了贾故从北地带回来的,自带一股子彪悍之气,自然不会被这么轻易的打发走。 眼看着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史太君使了丫鬟去前院叫宝玉回来,还给他请了十日的假,理由是“有外客到了,需他跟着陪客。” 前院的贾政听了,心里其实是埋怨老娘的,谁家的表哥要陪表妹玩耍,还一玩就是十天,自己心里也知道,最近一个月拘着宝玉在跟前,已经让老太太不快了,想着宝玉这几日的进步,再看看他听了请假这件事带着的欢愉,板着脸骂他“孽畜,还不快滚,还让我请你不成,明日需好生孝敬老太太,要让我知道你再弄那些精致的淘气,看我不揭掉你的皮。” 贾宝玉默默的听了,给贾政作揖告别之后,从从容容的走了,只是一离开贾政的院子,撒丫子奔到后院,贾政看不到而已。看到嫡子走了,再看看猥琐的庶子,心里想着这哥俩读一本书,宝玉都已经会背了,偏贾环连读都读不通顺,对着贾环也是一顿咆哮,“不上进的东西,你也快滚,明日还来,把这几日拉下的功课补回来。”贾环抱头鼠窜,惹得贾政心里更是不痛快。不怪世人偏爱嫡子,到底是比庶子高贵许多,贾政捏着自己的胡子,心里想的是贾琮和贾琏,贾琏如今就在眼前,但是听说贾琮倒是每日去私塾里读书,大哥贾赦对他倒是平平,听说是贾故一直抬举贾琮。心里想了一会,觉得贾故不是东西,故意引着嫡庶不和,心里止不住藏着什么祸心呢。 贾宝玉奔回后院,还是因为听说了林妹妹来了,他一路跑回来,连自己都的书包都顾不得了,除了在二门哪里等着的几个小丫头,其他的大丫鬟一个也没跟上,他自己跑的气喘吁吁,在史太君的院子外面喘气过了,问跟着的几个小丫头,“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的?免得冲撞了林妹妹。” 小丫头们纷纷摇头,宝玉整理了一下项圈衣服腰带,又仔细看了看荷包等物,才从从容容的进了门。一进门,看到仙子似的林妹妹坐在榻上,身子略微歪着和老太太说话,他一时痴了,仿佛能站在那里,看林妹妹看到天荒地老。 “宝玉回来啦,宝玉回来啦。”廊下的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宝玉进去,宝玉先给史太君请安,又巴巴的赶到林黛玉跟前,“林妹妹一向可好?” 林黛玉站起来问礼,“好,二表哥可好?” “我也好。” 林黛玉抬起头,和宝玉四目相对,从宝玉的眼珠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而贾宝玉觉得,世界突然安静了。 伸手想要去拉林黛玉,被彩照隔开,扶着林黛玉坐下。廊下的笼子里,鹦鹉忽然叫出来,“宝玉回来啦,宝玉回来啦。” 贾宝玉才从那种安静的世界里归来,隔着一个丫鬟要看对面的表妹,脸上也带出几分急迫。 就在他要上前一步的是时候,廊下的丫鬟们又通报“姑娘们来了。” 第43章 晚饭对于大部分来说吃的不舒服,薛宝钗身材丰腴,如今早早的拿了一把团扇在手里,吃完陪着老太太说话的时候,还摇着扇子不时的扇几下。而林黛玉怕冷,早早晚晚还是觉得有点凉,佟夫人常说春捂秋冻,等几日再脱厚衣服。 王熙凤打发人平儿来问,“林姑娘晚上安置在哪里?” 林黛玉听的心里发塞,接了自己来,总是不准备房子,这次又不知道将要住在哪处? 史太君想了一会,“同云儿两个一起,住在老婆子身边。” 史太君的上房附近,是当初贾家姑娘们住的地方,也是三间抱厦,后来姑娘们就挪到了王夫人的那里,史太君的房子附近算是空了下来,目前只住着一个湘云。 平儿听了,带着婆子们抱着被褥去铺床,彩屏就亲自跟着去看了。 史太君到底上了年岁,晚上不耐烦久坐,说了几句闲话就打发了他们离开。鸳鸯亲自送林黛玉和史湘云回去,史湘云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林姐姐长林姐姐短,叽叽喳喳的说了一路。 晚上就要闹着和林黛玉一个房间,林黛玉晚饭吃了了荤腥,觉得不好克化,如今躺在床上,只觉得胃里翻腾,史湘云又是个自来熟,不由分说抱着枕头就进来了。 林黛玉翻来覆去半晚上没睡着,一来是胃里拿手,二来是因为把今儿的事儿反复的想过来想过去。让自己住下恐怕是临时起意,林黛玉舍不得年老的外祖母,也不想在这里住下去,心里不由就想,要是舅舅和外祖母的关系不那么僵,是不是也会把外祖母接到侯府奉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如今看着舅舅面上不显,但是珹大哥哥却是不待见这边,加上去年父亲去世…… -- 第74页 林黛玉想着父亲母亲,哭了一场,又不敢让史湘云知道,压抑着哭完,到了第二天,只觉得两只眼睛肿的睁不开。彩屏和彩照忙忙的让人往厨房去讨一个煮熟的鸡蛋来,也不管这个法子是不是管用,先用上再说。那边贾宝玉已经早早的起床,来这边抱厦喊两个表妹起床。 贾家的人见怪不怪,林黛玉带来的几个丫鬟拼死了挡住门,直说自己家姑娘还没洗漱呢,贾宝玉一听,觉得自己来对了,“我和妹妹一起洗漱,洗脸水不用倒了,留着我用了。” 窝艹 把门的丫头们震惊的在心里用北地土语骂了几遍,据说除了自家侯爷是个奇葩,偶尔不顾体面跟夫人用一盆洗脸水或者是洗脚水,全府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愿意用女人洗脸水的男人了,怎么说,一盆水,可以男人先用,女人接着再用,不可以女人用了再让男人用,在男人们看来这是丢分掉面子的事儿。 前提是人家是两口子啊。你和我们姑娘不是两口子只是表兄妹啊。 这三个丫头觉得眼前这丫绝对是个花花公子。顿时脸色不好看了,其中一个挥了一下拳头,“二爷快回去吧,再不回去…哎呦,那是二爷的丫鬟吧,正好这个姐姐来找你,二爷快跟着回去吧。” 袭人追过来,看到贾宝玉被拦在外边,心里说不上来是提了一口气还是松了一口气,她自然知道贾宝玉的毛病,连哄带骗,“二爷先去看看史姑娘,看史姑娘起了没有。” 门口的三个丫鬟彼此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事透着几分不对劲来。 林黛玉已经穿好了衣服,史湘云也开始梳妆,彩屏只好尽力吧衣服的褶皱抚平,“姑娘先凑合着,要不今儿夫人就使人送过来,再不济,咱们让人回去取也行。” 去拿鸡蛋的那个二等丫头跑到门口,对站在门口的三个人说“谁带着钱给我些,厨房里说鸡蛋都是有定例的,想多拿一个就要钱买。” “多少?” “三十文。” 其中一个数了三十个大钱给她,那小姑娘就跑着去了,这边史湘云收拾好就回自己房间里了,林黛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下闷闷不乐。 过了一会,那小丫头把鸡蛋拿来,彩照剥了皮,在林黛玉的眼圈上滚了滚,“姑娘如今在守孝,不能涂脂抹粉,要不然,这个眼圈也遮住了。” 屋里里主仆三人静悄悄的没说话,门外的四个二等丫头压低了声音在一起嘀咕,“你们没看见,我拿了三十个大钱过去,他们还说‘就这么点钱,只够买鸡蛋的,我们厨上的辛苦钱一个也没见’。我就说你也别兴头了,谁家的客人吃你一个鸡蛋要拿三十个大钱来买,外边的生鸡子一文钱一个,你们也别不知足,等会直接闹到你们老太太,太太跟前,问问贵府是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朝亲戚要钱呢。他们才不情不愿的给我了一个鸡蛋,后来来了一个管事儿的,也只是嘴上说不知道我是亲戚家的人,怠慢了得罪了,偏偏不说还我那三十个大钱的事儿,说起来真气人。” 外边虽然声音小,但是在屋子里还是能听到的,林黛玉生出一种不如归去的念头来。 宝玉的丫鬟们抱了他的衣服鞋袜到这边院子来,直接去了隔壁史湘云的屋子里换了,然后两个人一起携手从屋子出来,来找林黛玉。 早上照样是陪着史太君说话,薛宝钗引着林黛玉多说话,问的也是一些关于贵人的事,关乎贵人喜好问的就多了一点。 能不说的时候林黛玉不开口,实在是不得不说的时候林黛玉捡着不重要的说了,这个时候,有婆子来通告,“二老爷回来了。” 屋子里的女眷不用回避,都是晚辈,贾政接受了他们请安之后喜气洋洋的说“儿子今儿在部里听说了一个好消息,忍不住回来跟老太太说说,皇上允许宫妃省亲啦。” “真的?” “虽然没有十分准,也有七八分了。” “省亲?”佟夫人抱着孙女,问正在喝水的贾故,“真的省亲啊?” 贾故放下茶碗,换着鞋问佟夫人,“人家省亲挨着你啥事儿了,贵人怎么省亲,要是把皇子生下来,那么小一个,放宫里贵人不放心,抱出来皇上不放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贵人不省亲。” 佟夫人一想也是,嫌弃的看着贾故“出去换,熏着孩子了。” 连忙捂着萱儿的鼻子,抱着她避开了。 贾故看着她急急忙忙往外走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去接外甥女了吗?” “我没去,打发人去了。” “哦,”贾故换了鞋子,自己抱着书去书房里读了。 黑灯瞎火的,贾故把头发绑起来,桌子上放着一根纺线锤,拿着书,对在书房里伺候的小厮说“刘鸣,把蜡烛挑亮一点。” 刘鸣转身去端了几个烛台进来,“听说去接林姑娘的车已经回来了,贾大老爷也来了。” 正说话呢,贾赦进来了,看到弟弟端坐在书案钱,头上系着麻绳,举着书,不解的问他“你这是?” “读书” “哎呀,”贾赦看贾故就如看一个二傻子,“你难道还要舍了你的尚书之位去考科举不成?” “弟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能不成个睁眼瞎就好,考科举,那是下辈子的事儿了。”说完请贾赦坐下来。 贾赦看着他脑袋上的那根绳子脸色十分难看,“解开解开,把这绳子去了,看着不吉利。” -- 第75页 “怎么不吉利了,吊着,这样吊着我睡觉的时候……” “你也知道是吊着,这跟人投缳的时候……咱们的年岁这么大了,该晓得敬畏鬼神。” “好好好,刘鸣,来解了。大哥这是有事?” “今儿琏儿跟我说了一个消息,说皇上恩典,”贾赦朝着皇城的地方拱拱手,“允许宫妃省亲。” “贵人许是不会回来的。”刘鸣拿着绳子出了书房的门,“宫中四妃,是皇上在潜邸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的人了。九位嫔妃,都是富贵人家出身,其他的那些贵人,宫妇们是从全国各地海选来的。自古前朝和后宫总有几番牵扯,那些自各地选来的宫人,背后没有势力,自然无足轻重,但是除了她们,再看看其他人,各个家族和其他宗室总有牵扯。皇上心里不痛快,想出个这样的主意,让这些人家花钱买个热闹,到时候,宫妃能不能出宫还是两说。贾存周那里,你不用管,我自会上表陈情,不接贵人回来。” “可是我想要接二丫头回来。” “回来干嘛?你不想想,倒是她身边有个皇子,她走的开吗?你别管。也别跟着贾政乱起哄吗,他让你署名你千万别傻愣愣的写上,告诉贾琏两口子,好处在日后不在眼前。” 贾赦心知自己大部分时候比不上弟弟,也老实的听了,最后不放心的问“琏儿跟我说,贵人过得甚好,是不是真的好,他也不知道,弟弟也跟我说说,我这心里没底。” 贾故有的时候觉得贾赦这人没心没肺,有的时候又觉得这人颇有人情味,再想想自己,也有使人捉摸不透的时候,看着老哥哥如今显出几分老态来,也温言跟他说了“好不好的,吾之蜜糖彼之□□罢了,你也是一院子小老婆,自当知道她的处境,纵然是现在有几分盛宠在,咱们能做的就是压着子弟不猖狂别惹祸,就是为了她日后无宠了不至于获罪罢了。我倒是盼着她这一胎生个儿子,平平安安的长大,也有个盼头。” 第44章 没几天,朝廷里面一片吹捧之声,赞扬宫妃省亲这件事“千古未有之盛事”“教化之功德”。就算贾故这个大老粗也知道这些人拍马屁也太露骨了。 有宫妃的人家仰着脖子等着这件事出明旨昭告天下,而家里没出宫妃的朝臣们大都是在看热闹。 贾政就等的心焦,但是也没等多久,圣旨就明发天下,“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就是前提条件,想要把宫妃接回来,家里必须有整齐的院子房子。 荣宁二府的人都心热,贾珍更是带着贾家的老少爷们来找贾赦和贾政兄弟两个,贾赦此刻坐在堂上,是自从剥夺了爵位之后第一次见贾政,贾政在贾赦看来,惯会做戏,再三请他坐了尊位,贾赦也没说二话,直接在堂下找了一把椅子坐了。 贾珍出来主持大局,“皇上恩典,许了宫里娘娘回来省亲,咱们家要两位娘娘,比其他家更有几分体面。” 在场的人都洋洋自得。 贾珍就拱手跟各位说“今儿请大家来,是有两件事要说,第一,在何处修建省亲别院,第二,这银钱从何而来。” 说完之后,堂上的老少爷们听明白了,这是让掏银子了,各个端着茶盏在研究花纹,更有几个在装作聊天,就是不接贾珍话里的意思。 贾珍看着堂上冷清,再看看微笑的贾政和事不关己的贾赦,向前一步,“赦叔叔,宫里贵人……” “老爷我没打算请贵人回来省亲。”贾赦喝了一口茶,“她年前刚进宫,如今是安胎为上,过不多久,也是要照顾皇子,哪有功夫回来省亲啊。” 不说贾政心里如何感想,其他人都急了,纷纷去劝贾赦,更有几个辈分高的,指着贾赦,指桑骂槐,就差骂他部位家族考虑不敬祖宗了。 如今贾家的荣光托付在两位宫妃的身上,贾嫔还怀着龙胎,更是该阖家族之力捧着的人物,她亲爹就第一个不愿意给她做脸,到了下午,史太君的几个老妯娌登门和史太君说话了。 “大老爷那个人,你们也知道,平时就有点左性,刚才我使人去找他,他也不愿意让贾嫔回来。”史太君是真没办法,贾赦不愿意见他,而且贾琏也说不动他老子,此刻史太君正气着呢。 其中一个就说“老嫂子,爷们的心思粗,不如咱们女人家心思细致,他只想到了贵人出宫不方便,可哪里能想到别人都省亲,唯独贵人自己在宫里,心里落寞,大老爷不想贵人,咱们这些做祖辈的,她们那些小姐妹难道不想吗?再说了,贵人的母亲嫂子哥哥弟弟都在家里,难道贵人不愿意回来看看嘛?” 这话说到了史太君的心坎上,家里又不是只有贾赦自个一个人,一大家子呢,你不愿意见,其他人难道不愿意见吗? “贵人哪儿不必管老大爷了,明儿麻烦家里的爷们们再商量一次,看在何处寻一块地方,咱们也建别墅请娘娘和贵人回来省亲。” 第二次的会议就在众人的期盼下开始,先说地方,昨日晚上,听说了宫里周贵人的父亲带人去城外看地方了,刘贵人的祖父在外城买好了几处连成一片的院子,如今找好了匠人,准备推到重建。贤妃的家里拆了一片院子,德妃的家里也准备在城外买地建园子…… 在京都生活,一片砖头掉下来,就能砸到几个皇亲国戚,路边看着穿着普通的人有可能和宫里某个人有着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所以,很多时候京都的人活的就是一张脸面。可以丢钱,不可以丢人。 -- 第76页 人家其他几家,要么是早有准备,要么是动作够快,而宁荣二府因为昨日不欢而散,已经落后了一步。今日是必定要把这两件事给办成不可。 整个家族绕过贾赦和贾琏父子,直接在宁荣街上划出了范围。占了四分之一宁国府和三分之一的荣国府,贾赦的东大院也受到了波及,后街上住着的贾家族人们也有一些搬了出来,把下人们住的房子全部拆掉,挪到其他地方,整合起来,也是好大的一片院子。 贾赦当即就不同意,“老爷我的院子本来就窄,把我的院子占了,我住哪儿去?” 这个劝他“赦叔叔少说几句,我们的院子整个都拆了。” 那个也劝他,“赦大伯伯该这么想,到底是给贾嫔的院子,肉还是贴在了自己人身上,何苦这会闹出来。” 地方有了,下面来说银子,这次又是贾赦,“老爷我一文钱都没有,问问府里的二太太,老祖母给老爷我的梯己都去哪儿了。” 越说越不像样子,大家只当没听到他的话,纷纷在堂上随份子,东家一百两,西家一百五十两,就算家族兴旺,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两。指望着这些钱建一座园子绝对是不够的。 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王夫人这会的心里酸甜苦辣各种味道交替,府库里面的银钱,才有三十万两,在别人看来,这钱够家里花上几十年,但是建园子却不够。园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银子堆起来的,今儿听到几个买办回来说,现在市面上,别说砖瓦了,连木料都难买到,那是捧着银子都不知道到哪儿花了才能买到东西。 王夫人坐在是史太君的上房,手里的佛珠停的转动,心里想着怎么让老太太拿出点梯己银子来。 但是一想,老太太的私房大部分都是宝玉的,动了老太太的私房就是动了宝玉的私房,王夫人就觉得是钝刀子割肉一样的疼。 “毕竟是贵妃和贾嫔的好事,我们老爷和大老爷都该出力,这边媳妇拿出来十万两,大嫂是不是也要拿出来一些。”王夫人不想动自己的私房,也不想动老太太的私房,就想从邢夫人和王熙凤身上下手,她嘴里这么说,眼睛看着王熙凤。 邢夫人没什么身家,本身也比较贪财爱钱,听见这话,心里不乐意,转着眼珠子,“他二婶略等等,我找个妥当的当铺当了我的嫁妆,有几个给几个,都是我的心意。” 王夫人再想不到她会这么说,邢夫人以前还端着诰命的架子,说话做事还讲究一点,如今她不是诰命了,和贾赦更多的时候是貌合神离,也就不必战战兢兢的做一个贵妇了。 王熙凤看王夫人被邢夫人噎的说不出来话,心下知道自己这次算是逃过一劫,等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佟夫人打着算盘,小孙女在一边捣乱,故意在她的算盘珠子上乱拨动,佟夫人也舍不得教训她,只好抱着,让贾贵家的看着账册算一边。 “这个月铺子里的进项是六百八十四两银子。”贾贵家的算完,把账册收起来。 佟夫人就抱着萱儿和她说“怪不得人家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自家的粮食,自家的铺子,自家的小厮家奴,除了衙门哪里需要交的银子,没有租子,又不用本钱,一个月才净赚六百多两,家里这爷俩的俸禄,加起来一个月也才六百多两,咱们家刚每个月迎来送往的钱都是三千往上,靠着铺子和田庄,加上那爷俩的俸禄,咱们家上下几十口子都能饿死。” “都说京官穷,说的都是这样的。”贾贵家的把算盘也收起来,“靠的也就是三节两寿过日子。” 佟夫人抱着孙女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贾贵家看着她这回心情好,就和她说其他的话,“夫人,瞧着如今京都里面,好几项生意都好做,要不要咱们家业插上一脚。” 佟夫人没想别的,“你和萱儿娘说去,我不管这个,我当家的时候,就置办下这几个铺子,如今看他们两口子了。” 林黛玉陪着齐静安说话,齐静安昨日才从公主府里回来,这次去那里住了两天,不敢多住,就怕一不留意,有不要脸的丫头爬了男主子的床,到时候自己闹起来,不管是谁,都说自己不贤惠。毕竟家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外边也有说自己是个河东狮,也有人说忠武侯府惧内这一条是一脉相传,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日子是自己过得,过一天算一天吧。 不一会,贾珹就从衙门里回来,林黛玉见状就告辞了,贾珹到了后院,夫妻两个在阴凉处坐了,说了几句话,贾贵家的就寻了过来。 贾贵家的看到他们夫妻两个都在,赶快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如今京都好些人家在建园子,砖木土石,绫罗绸缎,都是大宗的采买,做一年的生意,比平时做十年的都赚,奴婢想着,咱们也使人去南方采买,转手赚上一两笔,到时候,也够三五年嚼用。” “贾嬷嬷坐。”齐静安抱着肚子,赶快让人给贾贵家的一个座位,“我这几天也寻思这件事,不管南方的东西,还是北方的物件,凡是珍奇,都有人买,大爷,你说呢,要不咱们也开一个铺子。” 贾珹端着茶碗,换了一身家常穿的袍子,问贾贵家的,“贾嬷嬷知道如今卖这些东西的是谁家的铺子吗?” 小本生意吞不下这么大的量,做这种生意的,必是大商贾。 “听说是外地人,至于是江南的还是其他地方来的,奴婢的当家的还没打听清楚。” -- 第77页 贾贵着几天了还没打听清楚,那……这件事不是咱们家能插手的,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别提了。 第45章 日子对于忠武侯府来说,和平常一样,男主人们出门当差,女主人们在家超操心家务事,再就是婆媳两个因为小妞妞萱儿说上半日的话,林黛玉每日上去去金嬷嬷那里学半天的书画,下午陪着佟夫人。但是对于荣国府来说,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史太君前几日听鸳鸯说,薛太太使人给二太太松了两车的银子。这几日二太太出门都带着薛家的姑娘。见人都夸薛家的姑娘好。 王夫人前几年不乐意出门应酬,但是这个月出门的次数比往常都多,无他,一半是炫耀自家能为娘娘建园子,一半是为了借钱。 能直接开口借钱的也只有王家和史家,但是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王家那边拿出了一万两,史家这边,每家一万两。 这才三万两银子,刚刚够买布料,至于做帘子帐子椅搭引枕,又是一笔银子的支出,王夫人觉得头发都能愁白了。 再就是有些商家为了求庇佑,拿着银子上门,王夫人把银子收下,自然也要庇护着人家,但是这笔钱前前后后加起来才有十万两,加上自己家的三十万,和亲戚家借来的,本家凑得,勉强是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银子能干什么?在这个因为省亲都涨价的时候,只能把院子的架子给支撑起来,也就只有座空院子,至于给各处安放的家具,买一些摆件,挂着帐子,像是一些奇花异草,山石水禽,这又是一笔支出,何况家里还想养着一个戏班子,建一个道观请个女冠,这一件件一桩桩,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就在王夫人发愁的时候,听说内城那家卖珍品的铺子,是佟夫人娘家开的店。 事情是这么回事,贾家的几个采买去了佟家的铺子里,看上了好些东西,有那带珐琅的银质大帆船,金子做的奔马,一套红玛瑙的盘子,还有一支雕工精湛的花瓶……林林总总,都是些好东西,一问价格也公道,没有跟着最近的风头涨价,几个采买一合计,把价格往高了报,既能自己落下几个钱,也能显示一下能耐能买到便宜东西,说给王夫人知道,想要支出一笔银子买这些珍品,想着摆在园子里,既新奇又体面,几个人把佟家铺子的里东西赞了又赞,又游说王夫人说价格便宜,王夫人很是心动,就对买办们说“咱们家和忠武侯府都是一家子,你们只管找到管事的,跟他们说,咱们家如今办事儿要用,先借来摆一阵子,用完了还他们。” 至于还还是不还,什么时候还,那就再说了。而且就是给娘娘用过的东西,他们还敢再要回去? 几个采买彼此看了一眼,就找到佟家铺子的掌柜,掌柜的一听,这不是巧取豪夺吗?直说自己不当家,赶快去找了佟夫人,把前因后果这么一说,佟夫人当时就恼了,“跟他们说,亲兄弟明算账,何况贾家也不认咱们侯爷这个亲兄弟,那更要明着算账了,拿多少银子来,咱们就卖多少钱的东西。你们看着点,东西都贵重,别让人偷了抢了砸了。” 掌柜的就跟采买的人说了,“我们都是小本买卖,贵府也是这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何必借咱们这些买卖人的东西呢,银子拿来了,小的把东西给您送到府上。” 王夫人听了就跟妹妹薛太太抱怨,“那佟氏向来跋扈,如今是家里的大好事,不念着一个祖宗一荣俱荣,倒是跟我说起买卖了,真真是上不得台面。” 薛太太劝了又劝,把自己家的几件摆件给王夫人送来先使一阵子,话是这么说,但是两姐妹也知道,东西是给了王夫人的了。 佟夫人等着贾故回来,就跟着他说这件事“那是我娘家的铺子,在京都做了一年多的生意了,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就是那些宗室人家,人家也从来没跟她似的,借来摆摆,摆完了还你们……我要是有一支鲜花,她也借去摆摆,等花谢了再还我一根枯枝?” “不是没借过给她吗?”贾故觉得这是多大点事儿,“看好铺子就行了,这几天让那个掌柜的多去其他几家跑跑,能卖掉就卖掉吧,反正贾老二的面子我踩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多着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不少。 晚上王夫人就去史太君跟前,只说了一通家道艰难的话,史太君让鸳鸯从自己的库房里拿了不少的东西出来,“你从大老爷哪儿抬回来的,也摆上吧,到底是自己家的东西。” 最后一句颇有味道,能品出好几种的意思。王夫人就算心里有各种想法,此刻也只能当做没想法。心里寻思着能再去哪儿弄上三五十万两银子来,要不然,这个园子是没法子完工。 再想到贾赦夫妇,心想这也不是自家一家的事儿,难道家里建了一个省亲别院贾嫔就真的不回来?她看着史太君的脸色,缓缓的跟她说这件事,“听说忠武侯府哪里也有几件不错的东西……或者,找林姑娘借些银子也成。” 史太君瞪了她一眼,看到她鬓角的几根白发,再想想这也是为了贾家的脸面,虽然做了恶人,但是王氏也是功臣,心里转了几转,“敏儿啊,是娘对不起你。” 对王夫人说“你先回去吧,我过几日找贾故说话。” 后宫 贾元春把东珠金钗放在匣子里,想了一会,跟抱琴说“收好了,我有大用处。” -- 第78页 抱琴抱着匣子,锁在了贾元春房间里的一个衣柜里,钥匙自己拿着。看着抱琴在那边忙活,贾元春问她,“给太太传话的人说园子的事儿了吗?” “说了,说建的跟仙景一样,娘娘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到了这见不得人的地方,算起来,有十多年了,终于能回一次家,”贾元春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到底还是太太疼我。” 抱琴扶着贾元春躺在床上,拿着一个小木槌给她捶腿,“娘娘快别难受了,早早晚晚的就能回去看看老爷和宝玉了。” “你说的对,房子什么的,看不看也就那样,还是要见见府里的人,见见老爷太太,宝玉,兰哥儿。我进来的时候,大哥哥还好好的,我再回去,大哥哥没了,只留下兰哥儿孤苦伶仃的。” 一说到家里,贾元春眼睛里泪水跟开了闸一样,长夜漫漫,身边只有一个心腹婢女,夏风卷着帘子,勾着贾元春的思绪,皇上已经有两年三个月又十六天没有到这里来了,白日里照镜子,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肉松弛了下去,年华不在,恩宠早就断绝,想到这些,贾元春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心里对贾迎春的妒忌再也抑制不住。 夏日的夜色来的晚,皇帝今晚上去甘嫔哪里过夜,但是晚饭是在披香殿里面用的。 收拾了碗筷,皇帝歪在榻上,看着宫女们把院子里晒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搬回来,有几块皮子看着不错,成色非常好,皇帝就端着茶碗和贾迎春说话,“爱妃这里,看着还有几件好东西啊。” “臣妾也就这样几件东西,都是些陪嫁,怕给放坏了。” 皇帝就来了兴趣,“哦,是哪处给的陪嫁啊?” 这是问哪个府邸出的嫁妆,自己娘家的烂事儿如今谁都知道了,贾迎春也没必要捂着,“皮毛和棉布是故叔叔给的,这些绸子是老太太找人准备的。棉布六匹,绸子有六匹,剩下的就是一些首饰和银子。” 皇帝站起来,从她背后搂着她,双手摸在她的肚子上,“当娘的嫁妆是要留给孩子的,这些布料可留不到他长大啊,到时候不鲜亮了皇儿可是不乐意用。” “臣妾打算过几天用这些棉布给他做小衣服和尿布呢。别说他长大了,就是他三岁挪出去了,也没东西留给他了,不过要是他成亲了,臣妾有几件好的陪嫁首饰可以给他媳妇。” 皇帝就在她背后笑了笑,胸腔震动的时候贴在她的背上,让贾迎春特别的踏实,耳边听见皇帝说“荣国府能给你什么好东西做陪嫁,想来也只是几件金器玉器,满大街都能找出来几件的便宜货色,他以后娶得也是名门淑女,人家说不定看不上你的陪嫁呢,算了算了,别想着给他了,要是咱们有个闺女,你留着给闺女吧,闺女肯定稀罕你的东西。” 他说话的时候,热气吹在耳朵上,被他搂着的贾迎春不敢动一下。皇帝说完在她的耳边亲了一下,“你早点睡吧,今儿朕去甘嫔哪儿了。” 夜幕下,甘草扶着贾迎春,看着皇帝的撵车从门口一点一点的消失,回过头跟甘草说“咱们把家里带来的东西清点一下吧。你去把单子拿来,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最近诸事繁杂,就算贾政也没办法躲清闲,贾宝玉就如同散养一般,天天打鱼晒网,最近也喜欢上了往外边去。 他认识的也就是亲戚家的男孩子,比如是薛宝钗的哥哥------他的表哥薛蟠,还有就是以前贾蓉的小舅子秦钟。再有就是一些往来人家的男孩子,比如冯紫英之流。 这些纨绔们聚在一起,无人管束,也喜欢感谢招猫逗狗的勾当,引得宝玉懵懵懂懂的不学好。 这一日,薛蟠来寻贾宝玉,说外城有一家私家菜馆子很不错,请宝玉去尝尝,宝玉听了,正觉得或则些日子无聊,就骑着马,让小厮们前面牵着,慢悠悠的赴约了。 到了外城,那真是鱼龙混杂之处,好人家多的是,声名狼藉的人家也很多,女子们抛头露面的也有,坐在马车上撩着帘子往外看的也有。林林总总,只觉得人烟繁盛,说不完的太平盛世之象。 宝玉也只是骑在马上觉得各处都新鲜,身边的小厮们也觉得看各处都觉得热闹,渐渐的除了牵马的那个,其他人要么被冲散要么被路边的玩物吸引,早就找不到了踪迹。贾宝玉浑然不觉,加上他一贯的痴性,对那些商品倒是没看几眼,把眼睛放在了那些年轻的小姑娘身上。 第46章 这一日史太君和王夫人正在家里说话,二门上的小厮们来请了丫鬟传话进来,“有几个不长眼的人冲撞了宝二爷。” 唬的史太君婆媳两个赶快使人把宝玉接回来。 话说这京都中,最要不得的就是横行霸道,因为一个砖头掉下来就砸到几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就算是砸不到有权有势的,做人也别太出格了,与众不同向来受人非议。 宝玉喜欢女孩子,特别是那些年轻漂亮又灵气的女孩子,觉得这是集天地钟敏灵秀于一体。但是天下女孩,各个风格不同,平时不出门的无论看什么样的女孩子都是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的。 贾宝玉有几分赤子之心,但是别人却不这样认为。 外地来这里贩卖木料的人家中,就有这么一家,家主带着家中的小辈,小辈中还有个女孩子,那女孩子模样清秀,做男子打扮,坐在大车上不见羞怯,敢跟人直视,宝玉没看过这样的姑娘,痴痴的看来几眼还不够,让小厮牵着马跟着人家的大车,这下引得那女孩的父兄生气了,自然是要和宝玉理论一二。宝玉的态度还好,但是跟着的小厮却不是个东西,这些天因为家里要盖别墅接娘娘回来省亲,这些人自认为除了皇家,这京都中没几户是超过自家的,就当时骂了人家,对方一看这边是带着豪奴的公子哥,先服软了。偏偏这个时候碰到了薛蟠,薛蟠看到那姑娘,嘴里不干不净没,那边几个年轻气盛的男孩也忍不下了,两方在大街上打成一团,这下子彻底撕不开了。 -- 第79页 对方人多,这边势众,摆开了架势,引得巡逻的捕快们赶来,把两伙人都羁押了。对方也不是平头百姓,据说在他们老家当地也是富商,和京都的几位大人都有点关系,这边是宫中新贵的娘家兄弟,最不巧的是,顺天府的长官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正经的国舅爷。宝玉和薛蟠的小厮当时叫吆喝着这伙子人冲撞了国舅爷云云,当即就有了一条罪名,叫冒充皇亲。 这事,说大了是冒充皇亲,说小了,是几个纨绔闹事,全看顺天府这边怎么说了。 顺天府府尹是正经的国舅爷,自从这位国舅爷上任了之后,京都里面欺男霸女的事儿就少了许多,街上也规整了许多,自从皇帝登基到现在,处理过得棘手案件也有几起,说到底是个能臣。 王子腾心想两个外甥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顺天府,要看府尹的意思,就让薛太太和王夫人备了厚礼,自己和贾政一道拜访这正经的国舅爷,请人家高抬贵手,放了那对表兄弟一马。 贾政是不愿意去的,在家里发了一大通的脾气,到了后院还骂了王夫人,“你是如何教那个逆子的,家里的娘娘才是贵妃,也敢自呼国舅。” 王夫人其实挺冤枉的,儿子出门这件事自己不知道,知道的时候儿子已经被带走了。 “宝玉自小就是个好孩子,再没有不听话的时候,必是那启子小人挑唆了他。”又怕贾政把薛蟠当成了引着宝玉不学好的人,赶快描补,“家里的奴才多,我也听过几次琏儿那院子里的人称呼琏儿是国舅爷,想来是家里的孩子们喝酒的时候几次醉言,当时被捕快拿了吓得胡乱言语。国舅爷宰相肚里能撑船,必不会跟咱们家的宝玉计较。” 贾政听了这里还有贾琏的事儿,想着自己终究不是贾琏的亲爹,最近有心和贾赦打好关系,要不然,也把他拉来教训一顿。想到贾琏,就又先到贾琮,据说贾琮风雨无阻的去私塾里读书,如今看着也有点读书人的样子了,宝玉……定当好好管教,省的跟些不三不四的人那学坏了。 尽管这样,但是还是要跟着王子腾去给正经的国舅爷赔罪。 顺天府是一个很庞大的官僚机构,作为主官的顺天府府尹,国舅爷本人还是比较忙的,听了下官回报今儿拿了几个冒充自己的公子哥在街上调戏民女,他心里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自家事儿自家知道,他姑姑因为长得漂亮,被祖父的填房送宫里当宫女去了,后来听说成了宫妃,生了表哥,之后再也没信了,再听见姑姑的消息是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表哥已经长大,正是网罗党羽的时候,他父亲当即投到七皇子门下,因着这份血缘关系,还混得不错,他们家真正的发迹,其实是在国舅爷身上,因为懂得几分变通,还有几分坚持,加上谨慎,很快在皇帝表哥跟前露了面,年少高位,在文官里面,也有了几分地位。加上姐姐早早的嫁给了皇帝表哥,虽然有几分感情在,但是在宫里无子,加上最近沉迷修行,还闹过几次出家,皇后的娘家谷家就全家夹着尾巴,生怕给这对至尊夫妻的关系雪上加霜。 冒充自己调戏民女,这件事经不起查,但是找机会还是要警告一番,目前衙门里忙,谷国舅就想着先放一放,而且做官的,某些不成文的条例规则都心知肚明,生怕让自己记恨上,那冒充的人就算自己今天不发作他,他回家之后,父兄肯定要教训他。一边是为了给自己看,一边也是要教训孩子别闯祸的意思。 如果不教训,等自个闲了,再亲自教他怎么做人。 “知道了,让人秉公处理吧。” 堂下的属官听了,看他没不高兴的神色,才惴惴不安的下去了。 这件事,在国舅爷这里就算了,但是对于荣国府来说,还不算完。官场为官,对方虽然不是那种眦睚必报的人,能不得罪,就最好别冒犯人家。 贾政先前还对谷家不甚关心,如今把宝玉接回来,想着过几日上门请罪才算不失礼,就让人打听谷国舅的爱好来。 打听了几日,回来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他喜欢古籍,有的说喜欢好茶具,再有人说他喜欢好茶叶,不管他喜欢什么,在贾政看来,这些都是文雅的爱好,字画古籍,茶叶金玉,都准备了一些,让人提前送了拜帖,带着贾宝玉上门请罪。 这件事贾政自认为算是告一段落了。 史太君听说谷家收了礼物,留着老爷和宝二爷吃饭之后,才算是放下心来。使人去往忠武侯府送上贾政的帖子,要和贾故商量林黛玉的婚事。 贾故回来之后,当即就怒了,“我外甥女的婚事跟他家没有一个大钱的关系。”虽然这么说,但是耐不住贾珹劝了又劝,“或许是好人家也说不定,咱们先听听是谁家的人想求取表妹。” 贾故不愿意见史太君,贾珹就亲自去了荣国府一趟,代替父亲商量这件事。在他看来,婚事之事绝对是大事了,一次两次商量很难定下来,女方总要慎重一点。 贾珹这次还是打荣国府侧门进来,贾琏带着贾宝玉贾环来接,贾珹是第一次见贾环,见到了少不得给这个年纪小的贾环一点小礼物,是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巴掌大,因为中间有一点红色,雕刻成一只大雁,寓意鸿运当头。 贾珹来往荣国府几次了,这次觉得备受关注,和贾琏一行没走多远,有贾政的小厮来请,先去了正院见贾政。 -- 第80页 贾政先是问了几句“你父亲可好?孩子可好?家里可好?”接着再问学问,看贾珹仪表堂堂,再看看旁边坐着的宝玉还一团孩子气,心里总盼着宝玉成贾珹这种人,年少有为,能抗的起家门。脸上就带出几分笑容,捏着胡须,就问贾珹,“珹儿师从何人?” 贾珹多少能知道贾政这话的目的何在,就恭敬的回答了,“并没有拜什么名师,只是当年年纪小,在军中玩耍,和诸位将军跟前谋士们学着认得几个字。像我们这些将种皆是如此。” 贾政心下觉得可惜,要是一个名师,荣国府定当请来教授宝玉,但是如果是将军跟前的谋士,那是万万不敢去请的。 当下觉得意兴阑珊,摆了摆手,“去后院见老太太吧,老太太等着你们呢。” 贾珹以为这次史太君的院子里还坐满了姑娘们,谁知道到了跟前,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史太君打发了贾琏兄弟,独留下贾珹说话。 “你老子怎么不来?” “回老太太,我们老爷今儿有急事进宫了,前几日不知道为何陛下发怒,发作了京城里好几位老大人,本来我们老爷想请一日假呢,现在也不敢请了,又怕老太太等急了,让我代他来。” 史太君一听是“老大人”心里就有点不得劲,问贾珹“是哪几位老大人触怒了皇上?” “是礼部的一个堂官,叫什么宋四铭,年纪一把了,胡子白花花的。还有一个是户部的侍郎,姓李字子才,这个好像是因为平安洲那边的赋税上出了纰漏,被皇上斥责下令罢官,还有几位,也是当差不严谨,惹得上怒。” 夏日天气热,史太君摇着团扇,听了思索了一下,“你们父子就该好好的当差,谨记皇上的恩典,” 贾珹恭敬的听了,免不了要问她,“老太太说商量林妹妹的婚事,不知道老太太看上的是哪一家?” 鸳鸯捧着茶水过来,贾珹接过来,没有喝直接放在桌子上了,史太君看着贾珹,缓缓的说“你觉得你宝玉弟弟如何?咱们亲上加亲,你林妹妹嫁到咱们家来,岂不是比嫁到外人家里更自在。” 贾珹一瞬间想了许多,心里只觉得这件事不妥当。 “那二老爷和二太太如何说?” “他们必是愿意的。” 贾珹看了看史太君,知道自己揭下来的话说的不好听,但是还是说了,“林妹妹如过真的嫁过来,那也是侍候二太太,不知道二太太真的是愿意林妹妹嫁过来还是面子上愿意让林妹妹嫁过来。这件事,现在不着急说,林妹妹没有出孝,议亲本就不合适,再者说了,当年姑父在的时候,也对我嘱咐过,让林妹妹的次子继承了林家一脉,不是我说宝玉弟弟的不是,他恐怕难以担起两个姓氏……” 史太君的脸已经拉下来了。 第47章 贾珹看了史太君的脸色,自动把嘴里的话咽下去了。心里越想就越觉得贾宝玉不是良配。站起来跟史太君告辞,“您歇着吧,我们府里还有点事儿,我这边先回去了。” 史太君心里梗着一团气,出不来下不去,摆了摆手,也没派人送贾珹,让鸳鸯给自己顺了半天的气儿。 “都是些孽障,珹哥儿也是,谁不知道宝玉是有大造化的人,他如此的……”史太君捂着胸口,鸳鸯赶快端了一杯茶给史太君,让她喝两口压压。 待史太君睡下了,王夫人的大丫鬟金钏就来寻鸳鸯说话,金钏的帕子里包了一包的瓜子,两个人在廊下磕瓜子吃,看着周围没人,金钏就问了鸳鸯,“珹大爷今日为何事来啊?” 鸳鸯思索了一下,把史太君提亲的事儿说了,又说了贾珹已经拒了这回事。 金钏本来就不是找鸳鸯闲着磨牙的,如今听了这个要紧的消息就赶紧回去跟王夫人说道说道,“我才想起来了,刚才太太睡下前让环三爷抄经书呢,我这还没去传话,好姐姐,等闲了我再来找姐姐玩儿,我现在去环三爷哪儿。” 鸳鸯看着金钏急急忙忙的离开,心里也有点忐忑不安,生怕这件事让老太太知道了,虽然自己也伺候不了几年了,但是老太太毕竟是主子,惹的老太太要是恼了…… 贾珹在马上越想越觉得这事没往下说的必要,在血脉上,林黛玉是表妹,贾迎春是堂妹,算起来,林黛玉是客,但是贾珹还记得南边姑父去了之后林黛玉孤苦无依的模样。没道理只给贾迎春找婆家的时候费心费力到了林黛玉这里就糊弄过去。给林黛玉找婆家,反而比给贾迎春找婆家更上心才成,毕竟林黛玉可是带着家产出嫁,弄不好了,给她找了一户求财的人家,后悔的时候就找不到地儿哭。 那贾宝玉绝非良配。荣国府也不是林黛玉的归处。 正骑在马上想着这事,只觉得一物似乎是往自己这边飞来,伸手一捉,捏到的是一个红彤彤的果子,看着卖相绝佳,饱满多汁。 旁边的酒楼上就想起一阵叫好声,几个世家公子哥在窗口哪里故障叫好,贾珹本来就不痛快,让人这么一打扰,瞬间火气就上来了,但是他自沙场上长大,知道喜怒不可表露于外,脸色平静的向上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把自己当杂耍随意抛果子。 “珹大哥哥。”贾宝玉在窗口招手,笑脸上的笑容颇有干净纯粹。 早有人从酒楼上下来,一起来请贾珹去楼上喝酒,里面不乏一些王孙公子,贾珹看看楼上,顺势从马上下来,嘱咐夏至“回去让人跟大奶奶说,说我今儿在这儿和人喝酒,晚上必是回去的。” -- 第81页 随着几个人拉拉扯扯,上了二楼。 二楼已经清空,站着几个戏子,还有几个小二正在撤掉残席,另换一桌上来。 大家拱手见礼,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这里面,从宗室子弟到商贾,凑了一个齐全。根据各自家世,大家重新坐了。 等各人坐定,戏子们接着刚才的戏唱了上来,一时间,各位频频举杯,甚至还有些窜到其他人的桌子上敬酒,贾珹有的时候喝有的时候不喝,就这么消磨了将近一天,眼看着没几个清醒的,就让小二把贾宝玉的小厮叫上来,把贾宝玉送回去,谁知道等了半天,小二来报,说贾二爷的几个常随已经喝醉了。 贾珹无法,只能让自己的常随送贾宝玉离开,这些公子哥儿们打算换一处地方接着醉生梦死,拉着贾宝玉不让走,有几个大着舌头,嘟嘟囔囔的“你要是走了,锦绣坊的姑娘们可不让我们进门,不行,贾世兄不能走。” 还有薛蟠在一边“我已经交过银子了,各位只管放开了玩,锦绣坊今天不接外客。” 就这一瞬间,贾珹十分想把贾宝玉扔掉。就这么个浪荡公子,还想娶我表妹,下辈子吧你。 心里这么想,手上也这么做了,把宝玉往凳子了一耸,自己下楼了,不顾后面有人高声大喊,跟夏至说“找个小乞丐去荣国府,跟门子说他们宝二爷如何如何了,要是贾大人想管,自然会把他接回去,要是不想管,爷我一个外八路的亲戚操什么闲心。” 贾珹回去沐浴一番回到后院,今儿佟夫人出去做客了,林黛玉跟着金嬷嬷学下棋,小妞妞萱儿就到了母亲跟前。齐静安自然是稀罕自己的闺女,拿了几个小绣球哄着她开心,就见丈夫披散这湿发进来了。 齐静安的肚子已经显出来,笨拙的拿着布巾给打算给他擦头发,贾珹赶紧拦着,让几个手脚伶俐的丫鬟过来,自己躺在榻上,把闺女放在自己肚皮上哄着。几个丫鬟蹲在地上给他擦头发。 “去了那边府里,那家的老太太是怎么说的?”齐静安把盘子往前推了推,小妞妞馋的不得了,小眼神看着盘子,就想吃。 “吃吧,少吃些,等会还吃完饭呢。” 萱儿就把盘子端过来,放在亲爹的胸口,自己坐在亲爹硬邦邦的肚皮上,乐滋滋的吃点心。 贾珹用手扶着女儿的后背,“还能说什么,不就是……” 贾珹没往下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说园子的事儿吗?”齐静安自认为猜到了,“我听说如今京都修园子的几家都在借债了。贤妃娘家的院子,原本是计划建房子三百多间,如今建了一半一百多间屋子,家财难以为继,听说开始想着借债了。我还听说,贵妃的娘家荣国府的图纸最是精妙无双,里面更像是个大花园子,颇有那种南方的意趣,是不是如今也想着借钱?” “嗯,是吧,反正他们老太太没明说。”贾珹含糊着。 “让我说,找咱们家借钱才是没成算呢,咱们家的钱,别人不知道,荣国府还不知道吗?早就填祖宗们的亏空了。我想着他们老太太也不好意思说借钱这回事。不过,大爷,”齐静安看着丈夫的头发不滴水了,让丫鬟们抱走萱儿,带着她在院子里跑跑跳跳,怕她积食,等屋子里没人了,才小声的说“我觉得他们家的奴才,每次来接林妹妹的时候,眼珠子总是往咱们家的摆件上瞄,特别是他们家的那些管家娘子,恨不得把眼睛睁成一个大钱的模样。有一次和我的陪房说‘这个帐子可值不少钱吧,拿到外边,没二百两银子买不来吧?’” “别管他们,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人家愿意花钱买一份热闹,咱们看看就行了,对了我先睡一会,父亲要是下衙了跟我说一声,我有话跟他说呢。” 时间进了七月份,贾嫔肚子里的胎儿已经七个多月了,因为谷皇后在宫里修行,免了宫妃们每日请安,四妃也不敢驱使宫中后妃每日给自己请安,后宫里面的低位嫔妃过得算是自在一点。 贾嫔最近忙着给肚子的小家伙做小衣服,虽然有内务府提供,但是贴身的衣服还是自己做的更舒服一点,当初跟着贾迎春一起进宫的这几匹棉布是上好的松江棉布,非常的柔软,当时打的主意就是做中衣穿的。 做好一件,洗好了晒干了甘草把这些衣服收好,剩下的碎布做成尿布用。 太阳明晃晃的,皇帝的车架停在披香殿外边,皇上板着脸进来了。 看他不高兴,贾嫔赶快站起来,吓得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上前请安。皇帝脸上能刮下来二两寒冰,贾嫔不敢直视。 “洪涛,给贾嫔看看,认得盒子里的东西吗?” 甘草赶快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东珠金钗,贾迎春吓得抖了一下。 “认得是吗?” 贾迎春脸色惨白的点点头。“皇上……” 皇帝一巴掌把甘草怀里的盒子打翻在地,“看不出来你能耐不小啊……” “皇上,皇上,这不是我们娘娘的东西。我们娘娘的东西昨日奴婢还清点过的,在我们柜子放着呢,奴婢拿来,奴婢马上拿来。” 贾迎春抱着肚子,脸色惨白,忍着肚子疼,几乎站不稳。皇帝一看,赶快让人去宣太医过来,让洪涛扶着她坐在榻上。甘草抱着一个盒子跑过来,打开之后,两只珠钗几乎一模一样。 -- 第82页 皇帝把甘草拿来的那只好好的看来看,上下左右没有一处有标记的地方,而自己带来的那只,却刻着贾迎春的闺名。 “快扶着爱妃去床上躺着,是不是动了胎气,洪涛,再让人去催催太医。” 几个宫女扶着贾迎春去了内室,皇帝坐在榻上,拿着两支珠钗看了看,他前不久还说贾家能给贾嫔出什么好东西当嫁妆,如今看来,荣国府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居然能弄到一模一样的东西。品相这么好的东珠贾故能弄来,那是他曾在北地,东珠从东海入中原,必定要经过北地,路上被官员将士卡拿一些也是有的。到了京城之后,没有几□□家还买不起东珠。贾嫔一进宫没多久就怀了身孕,这里就看管的严了,一片纸片都难拿进来,更别说传递一个这么明显的珠钗了,所以说,贾嫔手里的才是她自己的,而自己带来的这支,哼…… 甘草从内室出来,跪在皇帝脚边,皇帝把珠钗扔进盒子里,问她“都有谁见过你主子的这支钗?” “回皇上的话,见过的人不多,除了忠武侯府的夫人奶奶和表小姐,再有就是荣国府里的各位主子了,因为太贵重,主子几乎没带着出过门,都是放在主子身边,没事了拿出来把玩一下。” “知道了,你好好伺候贾嫔,等会让太医来请脉,看看到底是不是动胎气了,跟贾嫔说,朕这会有事,晚上再来。” 示意洪涛把两只钗抱上,出了门坐在撵车上还在想,“传言说忠诚亲王把这支钗当信物,拿着能去江南支取十万两银子和两千盔甲,看来也不是真的。贾元春……知道的真不少。” 倒v 第48章 宫里的内监来忠武侯府宣旨, 令佟夫人今明两天去宫中侍药。 贾珹一打听, 才知道, 宫里的贾嫔动了胎气。 佟夫人心疼的一晚上没睡着,“你说好好的怎么就动了胎气呢?” 贾故睡的呼呼的。佟夫人有心把他摇醒, 但是看着他如今有了白发,也忍下来了,只是对宫里, 多了一份敬畏。 外命妇进宫, 流程都是先拜见太后和皇后,如今掌握宫权的是四妃,还要先拜见四妃, 才能见到要见到的娘娘。 佟夫人的身子骨壮实,大步流星一样, 先去拜见了太后,太后自从做了太后就不爱管宫里这一摊子事儿了。外命妇朝见就根据自己的心情, 高兴了见见, 不高兴了就不见了。 佟夫人的儿媳妇是太后的亲外孙女,佟夫人进宫,太后都会召见她, 说上三五句话,这也是很多人羡慕的殊荣了。两个人能聊的还是家里的小妞妞萱儿, 太后只听说过, 还没见过她, 就跟佟夫人说“你回去告诉安阳, 下次进宫的时候带着萱儿来,本宫也见见。” 皇后不见人,四妃这里早早的派人出来挡了,佟夫人走到披香殿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披香殿里有客人,贵妃的全套仪仗在门外停着,贾元春在这里的时候可不短了,毕竟刚才去拜见,贵妃宫里的人说她不在。 佟夫人看到贾元春,立即下拜,被抱琴扶起来了,还没见到贾迎春,贾元春这个客人就充着主人的款儿待客。 “夫人请坐,来人啊,给夫人上茶,必是天不亮就在宫门外等着了,来探望妹妹,夫人辛苦了。” 佟夫人推说不辛苦,表示想要见见贾嫔。 贾元春一听说,就主动带着佟夫人去,“也该让夫人来看看,妹妹昨日动了胎气,太医来看了,说了一大堆,只让喝药,丁点的饭菜就不让吃,说是上火,先饿着两天败火。我这急的啊,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要是大人不吃,小的该怎么办?就主动请旨来照顾妹妹。” 贾迎春躺在床上,小脸快瘦成锥子了,身上没有二两肉,显得肚子特别的大。 “贵人”佟夫人赶快叫了她一声,贾迎春睁开眼,看了看佟夫人,“婶子。” 贾元春寻了个凳子坐在一边,贾迎春就是有话也不好说。拉着佟夫人的手,眼泪流了出来。 一个小太监在外面回话,“贵妃娘娘,贵人的药来了,您看现在端进来还是等会端进来?” “夫人是来侍奉贵人服药的,当然是现在就端进来了。” 贾元春说完,贾迎春的手立即握紧了佟夫人的手,整个人都开始发抖起来。 佟夫人知道,侄女儿变成这样,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贵妃了。她从宫女手里把药碗接过来,一边用勺子搅拌一边和贾元春说话,“娘娘看着气色挺好的。” 尝了一口药,苦的佟夫人差点把碗扔了,这里是放了多少黄连啊。 贾元春笑了笑,“夫人看着气色也好。” 佟夫人接着搅拌了几下,“我看着娘娘的面相和贵府宝二爷真的有八分像,怪不得宝二爷长得也俊,上次谷家的四爷……看我,说这个干吗,贵人,我给你尝尝热不热。”又喝了一口,苦的怀疑人生。 贾元春看着甘草扶着贾迎春坐起来,说了句“妹妹先喝着药,姐姐去下前面,马上回来。”扶着抱琴的胳膊就出去了。 一个宫女立即端了一个花瓶来,示意佟夫人把药倒在花瓶里。 刚把花瓶藏起来,那边贾元春就回来了,惊讶的问“妹妹已经喝完了吗?” 甘草正给贾迎春喂清水,回答说“一口气闷下去的,一勺子一勺子的,反而更苦一些。” -- 第83页 “良药苦口,苦口的都是好药。” 一个宫女闯了进来,趴在贾元春耳边说了几句话,贾元春站起来抱歉的说“夫人先陪着妹妹,本宫去去就来。” 贾迎春抓住佟夫人的手,用帕子捂着半张脸,看着贾元春急匆匆的出去了,过了一会,有个老太监来,说太后有请贵妃,贾元春不得不摆开仪仗离开了。 贾元春带着她的人一离开,贾迎春这边就哭了出来,甘草从柜子里拿了几块点心,喂给贾迎春,屋子里的宫女们也缓缓的退出去。 “皇上昨日里来这里吃了一顿饭,跟我说这几天不在宫里,让我自己照顾好自己,保护好皇儿。我还纳闷怎么了,突然晚上就有太医来我这里,说我上火了不能喝败火的药,要饿上几天败火,又说我动了胎气,让我吃药,我哪敢乱吃药啊,那个太医平时也没见过,心里吓得要死。昨日里没敢喝药,今日她一早就来,我装作才睡醒,幸亏婶子来了。” 正说着,大殿外面乱哄哄的,这边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呵斥着小宫女们别乱动乱跑,让小太监把大殿的门给关上了。 佟夫人觉得今天真的不同寻常。 过了一会,大殿外边,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佟夫人吃惊的抬起头,这是人负重的情况下,脚步声才会如此沉重,加上盔甲的撞击声,佟夫人觉得此刻宫里肯定发生了宫变。 自己侯爷是侍卫大臣,昨日没任何反常的地方,今日宫里早上进来的时候还风平浪静,佟夫人不敢往下想,哄着贾迎春多睡一会。和甘草两个人面面相觑。 中午没人往这里送饭,大殿里的人都各司其职,两个年纪很大的嬷嬷立在大堂上,睡醒了的贾迎春也觉得不对劲了。 “那两个嬷嬷平时不往我跟前凑,皇上来了也没漏过脸,平时只在外面扫扫院子。” 佟夫人拍着她的手,“什么都别想,我还在这里呢,要是出了事儿,自有我给你拿主意。” 还有些水果在,把水果拿来,给贾迎春吃了,佟夫人坐在她的床沿上,心情非常的焦躁,这种感觉和以前不知道贾故爷俩是不是安全的心情是一样的。她牵挂着府里面,但是如今在这里也出不去。再看看贾迎春,别的人怀着孩子都是养的白白胖胖,到了她这儿,反而更加的瘦了。 一边拍着她,一般哄着她睡觉。 等到下午看着日头快要落下去的时候,有人在敲宫门,一个白胡子老头背着药箱,来给贾嫔请脉。 两个嬷嬷让人把他迎进来,甘草心情放松了下来,“就是朱太医平时给我们主子请脉的。” 把贾迎春晃醒,扶着出去,老太医颤颤巍巍的把脉,说了一对别人听不懂的词儿,最后是“不用喝药,当多吃些饭食,药补不如食补。” 这一天,把佟夫人折腾的云里雾里,眼看着太阳落下去,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佟夫人这边又舍不得贾迎春,心想不知道晚上又会折腾出什么事,宫规如此,贤妃派来送佟夫人出宫的人一声又一声的催促,就差上手拉着佟夫人出去了。 当佟夫人的马车出了宫门,锁链声响起,两扇跟城门一样厚重的宫门关了起来,佟夫人撩开马车上的帘子,往后看,落日余晖下的宫城已经处于黑暗之中了。 马车的轱辘压在内城的青石板上,彩玲不停的给佟夫人捶腿,而佟夫人整个人呆呆的,马车很快进了侯府的大门,在二门上停下来,齐静安带着人来接佟夫人,身后还跟着林黛玉,佟夫人看到林黛玉就想起贾迎春来,终于体会到了那种“见的人的去处”这几个字的意思。 当即控制不住,自己含了两泡眼泪,摆手让儿媳妇和外甥女下去,自己回上房,关起门结结实实的先哭了一通。 “多大点事儿,咱们当年在北地,千军万马冲锋呐喊,也没见你吓成这样。”贾故把一碗粥放在桌子上,“来尝尝,我觉得味道还好。” “这怎么能一样,千军万马是看的见得,宫里那是看不见的,只听见一点重甲步兵的声音,怎么不让我多想。这事儿就怕多想,我现在是明白了,宫里必定是发生变故了。”她站起来,拉着贾故坐等到身边。“我听贵人说皇上不在宫里……你还是守卫宫禁的侍卫大臣呢……宫里有了重甲步兵,到时候追究到你头上…” “我守的是宫门,守的是前朝,又不是给娘娘们看大门的,后宫不归我管。至于重甲步兵是从哪个宫门进去的,实话说,是从密道进去的,跟我没关系,又不是从宫门进去的。皇帝最看重的是老娘和孩子,贾嫔肚子里的快瓜熟蒂落了,他必定布置的周全。今儿上午,忠诚亲王的世子暴毙了。养在甄太妃宫里的那个世子长子也暴毙了,听说太上皇又中风了,这事儿,我跟说,你可要把嘴闭紧,让家里的人也把嘴巴闭紧了。” 贾故去窗口看了看,回来贴在佟夫人身边,“几年前,让你给外甥女和贵人打首饰,做了两支金钗,你还记得吗?” “做了许多金钗,镶嵌各种宝珠,你说的哪一种?” “有东珠的那种。” “我记得光镶嵌着东珠的就有三四种……” “别管这些了,两支金钗,有一支落到了贾贵妃的手里。前些日子,贾家为了建别墅,派人去江南采买,听说贾家有几万两银子在甄家手里,贾家的子弟直接去提银子,甄家却让贾家传话给皇帝,说前些年,有个贪官,贪了十万两银子藏在一处地方,不知道甄家和忠诚亲王是怎么打算的,看今日世子父子两人接连暴毙,想来也不是好事。贾贵妃知道之后,心生一石二鸟之计,具体怎么操作的现在还探听不到,但是听说为了把自己堂妹拉下水了,就跟皇帝说,珠钗就是取银子的凭证……” -- 第84页 “等等,侄女一个闺阁姑娘怎么和一个贪官扯上了,这不是胡扯的吗?” “要是把我和珹儿爷俩牵涉进来呢,珹儿前年去了江南,弄上一笔银子藏起来也不是大事,何况,我还听说这里面仿佛有盔甲或者是马匹的事儿,珹儿在太仆寺,管得就是军马和军械,而且最近两年,因为瘟疫和气候,倒毙了几千匹军马,只要有人在皇帝跟前说了谗言,皇帝必定会让人去彻查军马。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咱们家都要把头缩回肚子里,战战兢兢,甚至是戴罪之身。贾贵妃不仅想把贾嫔摁倒,还想把咱们府里给吞了。我听御前传回的信儿,这样好的一个计谋,就坏在那支关键的金钗上,听说皇帝大怒,但是贾嫔捧出来一支相似的金钗,皇帝才变了脸色,咱们家才没糟这场大难。你让人把嘴巴闭紧,咱们家只做过一支珠钗。一直都是一支,绝没有做出过两支,贾贵妃算计我们爷俩,我也奉陪到底,贾贵妃手里的那支,要让皇帝相信就是他们仿造出来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佟夫人点点头,立即下床,去把隔壁屋子里的账册找来,翻到前几年的,“我记得我这边有留底,这儿,凤凰展翅珠钗,做出两支,共用东珠二十四颗,金八两,无铭刻,无工费耗材。我想起来了,这是咱们家的赵六做出来的,他们一家子是我的陪嫁,从我们佟家的坞堡里带出来的匠户,赵六三个月前没了,现在做金器的是他的两个儿子。这么一说,必定是外甥女手里的那支钗不见了,我现在找黛儿说话,你先留在这里。” 贾故看着佟夫人出门,把账册收起来,寻思着现在造一本假的账册才行,而且,这本账册还要做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带着账册站起来,往幕僚们住的院子去了。 第二日,佟夫人进宫,先去天后宫里请安,太后的心情不错,一大早把亲闺女安阳长公主喊过来,母女两个人正在说话,外边通传佟夫人到了。 安阳长公主就率先迎出来,陪着说了几句话又把佟夫人送出太后的寝宫。 太后就见不得女儿这种态度,“你一个嫡出的公主,皇帝也和你亲近,这满宫的妃子见到你也要先行礼,何苦给一个外命妇做脸。” 安阳长公主苦笑着,“我哪里是为了她,我是为了我闺女,我听太医说了,静安那孽障的肚子里又是个姑娘。让您说说,我要是嫁过去,三年生两个姑娘,您心里急不急,何况他们家,盼着要个孙子呢。这也是那孽障命好,多亏了她舅舅给她找个好婆家,不让她去婆母跟前立规矩,也没张罗着给姑爷放通房和姨娘。别的不说,就是我三姐姐家的姑娘,嫁出去还不是要早晚伺候着婆母,没生出儿子之前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给安排姨娘,那真是日子过得比黄连还苦,我三姐姐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还没办法说,人家也是重臣,家里有盼着有个男孩继承爵位呢,说多了,还是自己孩子受白眼,唉。” 太后也跟着叹口气,“等外孙女生了这一胎,你带着她去拜拜菩萨,哪怕命里多闺女,也请菩萨通融一下,先送一个小子过来,往后有几个闺女都不怕。” 安阳长公主听了哭笑不得,但是还是顺着老太后的意思,答应等孩子生下来了,带着女儿去庙里拜拜。 佟夫人这次去皇后宫里,以为这皇后还在修行,谁知道这次却见了皇后,谷皇后把凤袍换成了女尼的衣服,只是带发修行而已,宫里伺候的也都跟着换了衣服。 佟夫人没见过几次谷皇后,这次跟着宫女在佛堂前跪下来,谷皇后正在念经,念完了之后,嬷嬷们扶着她站起来,谷皇后打量了佟夫人几眼,直接走了。 有个宫女把一个托盘放在佟夫人跟前,“这是早年大皇子还没生出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去佛前求来的,如今赏给九皇子了。夫人带去吧。” 佟夫人赶快谢恩,捧着托盘里的一把小木剑,心里想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皇后这一两年一向不管宫里的事儿,如今这是什么意思。 一想到下一站是贾贵妃的宫里,佟夫人又心生厌烦,谁知道还没走过去,贾贵妃打发人来说不必去请安,四妃哪里也是如此。佟夫人只好捧着这把小木剑去了披香殿。 贾迎春今儿的心情看着挺好的,盼着佟夫人赶快来,佟夫人少不得把小木剑的来历说了,又嘱咐了几遍,说家里把金钗的事情安排好了,让贾嫔不要多想。 贾迎春知道的比佟夫人还少,如今听了一点消息,尽管不是全部,心里也觉得难受。“开春的时候,有个宫女在御花园里唱歌,引得皇上驻足,后来莫名其妙的没了,同屋的几个宫女听说也受到了牵连。我这里没人议论这件事,出去和其他嫔妃碰面,总少不了被人用眼刀刮几刀,言语上刺上几句。整日里比皇上的赏赐,比皇上驾临的次数,这个月你在皇上来我这里的路上截胡了,下个月我就让你尝尝得罪我的滋味……婶子……这还是我亲堂姐,我如今能让她惦记的,也不过是我肚子还没生出来的皇子。要不然,她一个贵妃,我一个嫔,等闲是不会理我。” 佟夫人也没办法,这能怎么办?要是普通人家,别说让贾故出面,就是佟夫人自己都能披挂上阵,闹上门去,这宫里怎么闹,如何闹。只能长叹一声,安慰她,“多想想你肚子里的这个,咱们当女人的,忍了那么多,吃了那么多的苦,还不都是为了孩子。” -- 第85页 贾元春呆呆的坐着,看着抱琴回来,急忙问“谁来传话?” “没人来,娘娘,没人来传话。您先躺着歇一会。从昨日到今天,没人来,你一晚上没合眼了,先睡一会吧,或许是您多想了。” 贾元春嘴里喃喃自语,“皇上怎么就不相信呢,皇上怎么就不相信我呢。那金钗是贾迎春的,江南也传话来说,那十万两银子是真的,皇上怎就不相信呢。当初贾珹吞了林家的家财,江南不止是十万两银子啊,还有其他的东西啊。” “娘娘,您先睡一会,先睡一会。皇上如今在前朝呢,下午就来了,您先躺着,等中午起来了,吃饱了饭,梳洗之后,就能和皇上一起下棋论道了。” 贾元春慢慢的闭上眼睡着了,抱琴缓了口气,刚出寝宫的门,外边一个小太监过来,“姑姑,甄太妃宫里的路公公来了,看模样,似乎是生气了。” 怎么能不生气,估计这会甄太妃吞了娘娘的心都有了,娘娘这一招错,步步错。抱琴握了握拳头,转弯看到一个年老的老太监倨傲的站在院子里, “路公公万福金安。” “抱琴姑娘,主子不安,咱们奴才们就没法安,太妃等着呢,请了贵妃,咱们走一趟吧。” “路公公,我们娘娘如今病着呢,等病好了,再给太妃请安。” “哼,怎么,贵妃忘了谁才是主子了是吧。” “路公公说这个宫里谁才是主子,自然皇上是主子,昨日里,昭阳殿前的血该洗干净了吧。贵妃是皇上的贵妃,路公公也该明白。” 老太监脸皮扭曲起来,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抱琴看着他离开之后,吓得站不稳跌倒在地上,还不知道娘娘是不是要和甄家撕破脸,但是今天自己擅作主张必定犯了娘娘的忌讳,瞒是瞒不住的。抱琴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回到寝宫里,还没摇醒贾元春,门口有个宫女喊她“琴姑姑,有昭阳殿的消息。” 甄太妃就住在昭阳殿,抱琴赶紧出去,“怎么了?” “太后刚刚让人把甄太妃的物件挪到太上皇寝宫的偏殿里面了。听说是软禁起来了。” 抱琴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第49章 倒v 一道宫墙, 隔开了许多秘密, 时间到了八月份, 史太君生日的时候收到了两份宫中贺礼,一份是贵妃赏赐的, 另一份是贾嫔赏赐的,来贺寿的人无不羡慕,引得贾家上下也觉得荣耀非凡。 到了十月, 天气转冷, 宫里贾嫔产下一子,皇帝大喜,下旨封贾嫔为和妃,仍旧居住在披香殿。宫中妃位有四, 如今有人晋位,很多人想着原来的四妃应该有一人晋级贵妃位,但是皇帝像是忘了这一茬, 也不提何人晋位,宫权也没有分到和妃手里,大家都不尴不尬的相处着,倒是刚出生没多久的九皇子, 让太后稀罕了好一阵子。 “这两年宫里没有皇子降生,如今小九出生, 也是一件大喜事, 你给他娘晋位, 这也就算了, 她孕育皇子,本来就有功,该赏给她的。只是,四妃那里是怎么说?” “自然还是四妃,贵妃位上有贾氏足够了。” 太后也不去猜测皇帝的心思,她如今只需要高高在上就行了,自然也不管皇帝的后宫。听了就风过无痕,也不会替任何人向皇帝讨封。 和妃生出皇子,对于荣国府来说,确实是大事,先是史太君松了一口气,接着是王夫人来,和史太君商量,“不如让和妃娘娘请圣旨,和贵妃一起养育九皇子。如今皇后无子,九皇子到了贵妃跟前,自然是最尊贵的皇子。” 史太君颇为心动。 找了贾赦和贾琏父子两个来,“两位娘娘都是咱们府上的姑娘,不论是姨母还会妃母,都是血脉至亲。” 贾琏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远的不说,九皇子要是贵妃的养子,光身份上就踩了两个哥哥一头。脸上对史太君的提议显得欢呼雀跃。 “那句话怎么说‘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儿’,贵妃的儿子怎么了,不都是庶子。既然都是庶子,养在谁跟前都一样。”贾赦混不吝的,把史太君气的够呛,摆摆手把爷俩轰出去了。 贾琏回院子里,看见王熙凤正抱着闺女轻轻拍着哄她睡觉,稀罕的看了一阵子。等奶.娘把女儿抱走,对着王熙凤抱怨了几句贾赦。 王熙凤眉头一抬,“二爷这事儿还真不能怨了大老爷,儿子是和妃生的,凭什么给了贵妃养着,别的不说,要是平儿生个小子,我天天养在跟前,你看以后长大了和谁亲近。”眼珠子一转,左右看了两眼,压低声音“你看看三姑娘就知道了,三姑娘看赵姨娘是个什么样子,虽然是赵姨娘没个章法,为人粗鄙,但是三姑娘也有点过了。” 贾琏点点头,“这次还多亏了老爷,要不然,咱们就办了糊涂事了。对了,上次有个江南的官儿送了一方好砚台给我,你让平儿包了,我给大老爷请安,顺便给琮儿带过去。” 王熙凤对到了自己手里的好东西再拿出去,心里不乐意,但是也知道,有的时候不能正面跟爷们抬杠,想了想说“我仿佛记得上次走礼的时候送出去了,要不换块砚台,或者送几支好湖笔或者是好宣纸,不拘什么,都是二爷的一番心意。” 贾琏没在意,“你看着办,赶快包了给我,我这会找老爷,省的老爷埋汰我不友爱兄弟。” -- 第86页 贾赦的上房,萱儿清脆的笑声传出来,贾琏提着一包宣纸进了上房,看见贾赦半抱着贾珹家的姑娘,贾故把一个上了妆的戏子小人放在一个铜托盘上,用小槌子慢慢的敲着托盘,小人被震动,跟着节奏慢慢的转圈,贾萱看了,拍着小巴掌,高兴的笑着。 两个人看见贾琏进来,贾萱的乳母上来抱走了小姑娘,拿一块糕点哄着她出门玩了。贾赦看见贾琏,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拿包宣纸,哼了一下,带点傲娇的端着茶盏,“从哪个老鼠洞掏出来的东西,巴巴的拿到老爷我跟前卖好。” 贾故也端着一盏茶,听了笑着看着贾琏。贾琏一看,知道贾赦心情好,嘴上嫌弃自己而已,赶快把纸包给了屋子里侍立的婆子,让她捧到贾赦跟前“这是儿子在外城弄到的上好的宣纸,给琮儿弟弟用的。” 贾赦哼了一声。 贾琏在他们两个跟前一直没座,这会站着陪着说话,“娘娘产子,本是喜事,只是咱们要不要做点小褥子小被子小衣服进上去,也是咱们的一番心意。” 贾故不说话,只捧着茶盏喝茶,贾赦斜了贾琏一眼,“哼,你能想到这个?不会是你媳妇哄着你来的吧。” “是儿子想到的,宫里的娘娘是儿子嫡亲的妹子,九皇子是儿子嫡亲的外甥……” “琏儿,九皇子嫡亲的舅舅姓谷。”贾故提醒他。 贾赦的心情瞬间就不明媚了,放下茶盏,叹了一口气,对贾琏说“跟你媳妇说,别操心这事儿了,就算咱们进上了,九殿下也未必能用的上。”想了想,“让你媳妇拦着点。” 贾琏看了,也答应了一声。父子间就再也没什么能说的了。 贾故也把茶盏放下来,“今儿我来,不单单是给兄长道喜的,正好琏儿也在。来啊,把旺大爷请上来。” 屋子里面的闲杂人等被清出去,几个彪悍的大汉提着巨大的两个麻袋进来。其中一个被直接扔在地上,里面的人吃痛,哼唧了几声。 “昨儿珹儿和安阳长公主家的二爷喝酒,遇上了谷家的四爷,”转头给贾赦解释,“就是皇后嫡亲的弟弟,和继母闹崩了的那个,顺天府的府尹,前几日皇上赏赐院子的那个国舅爷。” 贾赦点点头,觉得和那个谷四爷同病相怜,皇后的亲娘死得早,上面还有个姐姐和哥哥,下面有个弟弟,后来亲爹又娶了一个,后来娶得这个,家世好,能说会道,肚子也争气,如今生下了三个儿子,家里儿子多了,住的就不痛快,为了争一个院子,谷四爷和他继母红了眼,任凭谁劝都不行,官司打到了御前。听说被亲爹和继母联手摆了一道,这位四爷愤怒之下搬了出来,被半个朝廷的文官骂的死臭。 贾赦觉得,要是自己再年轻一点,也学着那个谷四爷,自己也搬出来,省的天天被母亲弟弟那种母慈子孝恶心。 “故弟接着说,后来呢?” “后来,就有顺天府的属官来寻他,说是发现京都有人放贷,且是高利贷,倒是没有逼死人,不过也差不多要逼得人家家破人亡了。原因嘛,是一户人家的男人生了病,借了钱看病,虽然病好了,但是欠下了一笔驴打滚的债。催债的这些人呢,整日上门,看中那家的妇人,说是做一次露水夫妻能免一个月的利钱,要不然,就立即拉了他们家的孩子去抵账,那户人家没办法,妇人就接二连三的跟崔债的做了半年的夫妻,惹得左邻右舍闲话一堆,让这家的孩子们受尽了白眼,前几日,这家的长子忍不下去,就半夜拿刀砍伤了那几个崔债的。没错,在他们家夜宿的是好几个人,据说那天晚上那几个龟孙折腾的那家妇人差点丧命。有人就报了官,顺天府就接了状子,签了条子,派人去抓这些催账的。这里面,还有旺大爷的事儿,是不是旺大爷?” 贾琏一听,立即动手解了麻袋,里面就是王熙凤的陪房来旺。气的一脚踢在麻袋上。 “人给你了,屁股也没替你擦,你自己看着办,要是接着做这种伤天害理,生了孩子没屁眼的事儿,你尽管接着做,要是你被顺天府传唤了,也别指望你爹救你,他自个就是升斗小民,救不了你,我一定只看不说话,不管你这摊烂事儿。” 挥挥手,示意贾琏下去。 待贾琏带着一麻袋的账册和来旺离开,贾赦看着他的背影,“故弟你说,他会不会收手?” 贾故摇了摇头。 贾赦在堂上转了几圈,“我看会,他这人胆子小,没我这么混,自然会收手。” 贾故晚上带着孩子回家,听门房说,今儿大爷在前院待客,问了问,原来是他新认识的朋友,谷家的四爷,正经的国舅。 贾故也没放在心上,抱着孙女回后院。 贾萱如今是个皮猴子,正是蔫坏蔫坏的年纪,非要自己下来走,小身子摇摇摆摆的到了后院,看到林黛玉坐在佟夫人身边绣花,高兴的趴在她的裙子上,林黛玉放下绣花的绷子,把小家伙抱起来,贾萱从身上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只死虫子送给她,吓得林黛玉差点把她扔了。 满屋子就林黛玉自己受惊了,她身边的大丫头彩屏淡定的把虫子捡起来扔了出去,还劝林黛玉,“姑娘,虫子到了秋天都寿终正寝了,没什么怕的。” 林黛玉吓的缓不过来,被佟夫人搂着揉着后背心揉了很久,贾萱只好委屈巴巴的去炕上站着面壁。 -- 第87页 挺着小肚子,扎着一个冲天辫,过一会哭兮兮的回头看看林黛玉,看的林黛玉和佟夫人想笑,但是佟夫人打定主意要给小丫头一点教训,不让林黛玉给她说情,必是要让她长记性才好。 十月底,齐静安生下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贾珹的第二个女儿出生了。 齐静安孕期被照顾的好,生下孩子也不觉得疲惫,听说了是个女儿,心里难过了一下,又重整心情准备要第三胎。等佟夫人把孩子抱进来放在她身边的时候,齐静安就问“侯爷和太太给二妞妞起什么名儿?” “还不知道呢,侯爷的意思是让你们夫妻了两个看着起名。” 齐静安抱着女儿,低头看了看,“要不就叫芙蓉吧。” 姑娘的名字基本上是在家里叫叫,起名字这活儿一般是当娘的直接决定了,要是个儿子必定要让孩子的父亲参与进来,男女之别,就是如此,林黛玉知道后唏嘘长叹很久。 家里有了一个新成员,做祖父的还是很高兴的,贾故盘算着什么时候把二孙女从儿子院子里挪出来,但是做父亲的,心里五味杂陈。 贾珹回到院子里看到二女儿,虽然失望,但是还是高兴的抱起来逗弄了一阵子,心里也有几分急迫,但是生儿育女这回事,不是自己急迫就能心想事成的,他不愿意让妻子知道自己的这种心情,隔着窗户和齐静安说了几句话,无外乎芙蓉身子骨壮实,辛苦了。 夫妻这几年,齐静安也知道他的脾气,知道他心里不算痛快,但是也无计可施,又怕他趁着自己月子里跟家里的丫头们闹在一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贾珹一直觉得自己家人丁单薄,心里盼着有个儿子,那句话怎么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也希望自己年轻的时候把儿子带在身边教导,若是自己到了中年才有儿子,那个时候父亲垂垂老矣,自己也没精力管教,孩子容易走上歧途,再有就是人丁单薄,到底不是家族兴旺之兆。 他在京都里没几个朋友,入了官场,自然要如履薄冰,能说的上话的也就是自己的二舅兄和新交到的朋友,谷四爷。这种想要儿子的烦恼,自然不能跟齐家二爷说,毕竟人家是齐静安的哥哥,自家两个妞妞的亲舅舅,也就拉着谷四爷喝了几杯酒,贾珹心性谨慎,嘴巴也严,假托最近衙门里没那么多事儿,闲来无聊,邀请谷四爷来喝酒。 “景之无聊,我可不无聊,顺天府里面忙着呢,如今天冷,顺天府在排查城中乞儿,往年冬天,总是会冻死二三十个,也不知道今年会如何。” 景之是贾珹的字。云明是谷四爷的字。 “这种事儿又不需要云明亲自去,你我平分了这二两小酒,权当暖暖身子。” 贾珹拿了酒壶,给谷四爷倒了一杯温好的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两个人举杯碰了一下,各自干了。 刚开始两个人说说朝廷上的事儿,再天南海北的胡扯了一通,话题一转,说到了各家修的园子上。 “最近几天,顺天府主管户籍黄册的司官来我这儿说了,宫眷的娘家,都采买了许多的戏子,要入奴籍,一个戏班子,从教导到杂役,有些家里能养一百多人,光是戏子,能有四五十人。宫妃们也就看一两折子的戏,到底最后还会娘家受用。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豢养戏子,听说荣国府采买小戏的人回来了,中间花了四万两银子。” 贾珹夹了一筷子菜,“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京城,没几家不知道我们两府的渊源,实话说,我们是血亲,但是家父上不得族谱,又不受他们老太君的喜欢,如今正经的是两户人家,各过各的。倒是你们家,如今一直没动静,是真不修园子了吗?” “修什么园子,皇后娘娘倒是想出宫,但是不是往我们家来,她念着要去做个女尼,如今连皇上都对她死心了。只是没人薄待她而已。我们家里,兄弟五个,大哥老实,下面三个弟弟却从小跟我们哥俩扎翅,如今父亲身上有个承恩公的爵位,按道理讲百年之后是我大哥的,但是继母和弟弟们想要夺一夺,我大哥带着嫂子侄儿外放,算是躲出去了。继母却觉得我是个拦路石,恨不得让我父亲把我逐出家门。家里如此,谁还想把姐姐接回来省亲。皇上也曾说过,若是想要见面,随时可以递了牌子进宫,只是皇后不愿意见,我大姐每月里往宫里递上十次八次的牌子,也只能见一次两次,甚至是见不到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贾珹听了他的一番话,觉得心里的郁闷减轻了不少,最起码自己还年轻,早晚能有个嫡子,兄弟不和就是败家的根本,看谷家就是如此,兄弟两个都有本事,然而父亲偏心,继母虎视眈眈,下面三个弟弟催命似的长大,家族的底蕴又薄,谷四爷就艰难的支撑着。儿子在精不在多,最好是一母同胞…… 心情好了很多的贾珹晚上回家,心里对二妞妞的出生就欢喜了起来,准备先看看二妞妞再去吃饭。这个时候,贾贵在门口拦住他。 “大爷,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大来了。” “干嘛的?” “听意思是要借钱。” “借钱?” “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过几天后,九皇子就满月了,找亲朋们借点银子给九皇子做满月礼。” 贾珹被这话气笑了,“然后百天的时候做百天礼,周岁的时候还有周岁礼……合着万岁爷的血脉就成了他们家敛财的名头了。” -- 第88页 贾贵不接话,但是表情就是这样认为的。 “就说咱们家穷,明儿去前门大街上当了东西给他们送过去。”这话说的寒碜,贾珹对自家亲爹平日里装穷的行为此刻一下子理解了。 “大爷,我怕这么说恶心不了人家,人家真的巴巴的等着咱们当东西拿银子怎么办?” “你就捡了咱们家用不上的,看着打眼的金器,大张旗鼓的抬着去当了,路上要是碰见有人问,你就实话实说,闹起来最好,趁着九皇子年纪小,先把人家接着他名义敛财这一项给掐断了。要不是以后皇上发作起来,有理也说不清,毕竟荣国府是他母族。” 贾贵去了偏厅,赖大还等着呢,贾珹直接回了后院,洗了手换了常服,抱着小闺女转了几圈,眼巴巴的看着奶.娘抱着进里间了,心里想着二妞妞太小,但是这会大妞妞皮实,可以好好的抱着玩,脚步一转,就去了佟夫人的上房。 贾贵家的正在佟夫人和林黛玉跟前说话呢,“荣国府的意思是说想要找表姑娘借钱。说了这次薛家拿了两万两的银子,不求林姑娘多拿,也是两万两。” 贾萱就拍着小手学舌,“两万两”。 贾珹在门外听着,眉头拧起来,觉得这家人也太过分了,林家现在只有一个孤女,其他家和林家来往送礼都是比往年加厚一分,用意在于照顾孤女,不给人留下话柄,平素也主意分寸,真是用钱的时候也不会找孤女借钱,就怕落下一个侵占孤女家财,或者是发绝户财的名声。贾珹此刻就想着借钱这回事贾政知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向来人品端方的贾政不会做出向林家借钱的事儿,这和他人品端方的形象行为大相径庭。 屋子里佟夫人对贾贵家的说“跟荣国府的那几个女人说,林家的东西都是林姑娘的嫁妆,就是一根针也在单子上列着呢,要是有了出入,以后林家的姑爷问起来了,我们家没法交代。” 贾贵家的听了,就准备去前面应付那几个荣国府来的女人。一掀开帘子,看到贾珹在门外站着,赶快蹲下来行礼,“大爷快进去,如今外面冷了。” 佟夫人听见了也喊了一声,“珹儿进来。”贾萱奶声奶气的喊着“爹爹快进来。” 贾珹笑着挑了帘子进去,因为刚才佟夫人说起“嫁妆”,林黛玉这会正害羞,看到表哥,忙站起来行礼,用帕子捂着半张脸躲出去了。 贾珹抱了抱大女儿,上下抛了几下,贾萱就猴儿一样的巴在他身上,贾珹生出几分天伦之乐的感慨,也不坐下,抱着闺女满屋子溜达,还不忘跟佟夫人说话。 “虽然说守孝是三年,实际上也就是二十七个月,两年多一点,现在该开始给表妹相看了。” “这事我跟你爹也记着呢,但是黛儿跟其他家的女孩子不一样,林姑老爷的要求是让过继一个男孩给林家,承袭他们林家的香火,光着一条,好多人家都不乐意。” “那些不乐意的人家我还看不上呢,别的不说,就是表妹的才情,那些庸才都配不上她。”他转念一想,把闺女递给奶.娘,“好萱儿,让人抱着你给你娘请安去,再看看小妹妹。” 等屋子只剩下母子两个,贾珹坐在佟夫人身边,“我倒是有个好人选,只是名声不太好,也结过一回亲。就是谷云,字云明,今年二十二了,他前头那一个媳妇死了三年了。没留下孩子,如今身边也没人,只是因为跟他爹吵过几次架,人家说他不孝敬老人。自己有府邸,他再娶媳妇也不用看他爹娘的意思。皇上有明旨让他们分家,要是表妹嫁过去,自己管家,跟承恩公府那边没牵扯。”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佟夫人倒是不觉得,“二十二有点老了,你妹妹还小着呢。跟自个亲爹吵起来,必定是脾气硬的人,这种人,怎么能和你妹妹合得来。身边没人,儿子,不会是他身子骨有毛病吧,要不然,成亲了怎么也该留给后啊,他媳妇没的时候有没有过孕信儿,要说有一条比较好,就是不用你妹妹嫁过去立规矩,哎呀,我跟你说,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咱们北地谁家折腾媳妇立规矩啊,有奴才不使唤偏偏使唤媳妇,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病,反正人家看我是觉得我脑子有病,因为我没让你媳妇来我跟前立规矩。” “这是娘您大度,来,儿子替媳妇给您捏捏肩,伺候您这活儿还该儿子干,就凭萱儿他娘,手上没几两劲儿,怎么给您捏肩捶背,您说是不是。我就是那么一说,我觉得单凭本事和见识,谷云那真是京都少有的人物了。” 第50章 倒v 林黛玉离着出孝还有一段时间, 而贾珹也只是随口一说, 和母亲说了几句话, 就回自己的院子了。 佟夫人就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晚上翻来覆去的想,旁边贾故睡的呼呼的, 一点也没因为佟夫人翻来覆去而睡眠不好。 贾珹回去照样先看小妞妞,芙蓉已经睡着了,他隔着帘子和坐月子的齐静安说了几句话, 最多的还是芙蓉最近吃的多不多, 睡的好不好,又问了几句齐静安身体如何,觉得晚上二妞妞哭闹起来太折腾人,自己要搬到前院书房去睡。 齐静安心里不乐意, 又不能反对,疑心生暗鬼,最怕有人爬自己家男人的床, 因为坐月子最近养的丰腴了不少,抓了一把肚子上的肉肉,又摸了摸自己油腻的头发,心里焦躁了起来。 -- 第89页 偏偏第二天一大早, 婆婆打着看望小妞妞的名义来了自己院子里,先是抱着小妞妞一通夸奖, 又亲又晃悠, 等到小妞妞打了一个哈欠让婆婆稀罕了半天, 才抱下去让妞妞睡觉。 齐静安的心里就有点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婆婆把跟着的人和伺候的人打发下去,神秘兮兮的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媳妇啊,我跟你问个人,听珹儿说是个妥当人,但是我这心里不放心,还是来问问你才觉得安心。” 齐静安心想是不是昨日贾珹那个挨千刀的去婆婆跟前求人了,往日看着他还是个正人君子,呸,老娘出月子了去娘家,看我兄弟怎么收拾你。心里止不住难受,一抽一抽的疼,把院子里的丫头们想了一遍,自己日夜防备,应该不是自个院子里的,难道是婆婆院子里的丫头。 但是脸上还是带着笑,“您说,看谁这么有福气,咱们也好抬举一下她。”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佟夫人没注意她,她这会子心里没拿定主意呢,本来想着和贾故商量一下,但是昨日她心里存着事儿,翻来覆去睡不着,贾故睡得呼呼的,等早上自己睡着了,贾故又跑去当值了,两个人早上没说一句话。如今佟夫人只能找儿媳妇来商量。 “什么抬举不抬举的,人家用不着咱们抬举,那个国舅爷,叫谷云的,你听说过吗?” 齐静安顿时明白自己这是误会了,赶紧在床上坐直了,脸上的笑也真心了起来,“娘这是要给表妹找婆家?”刚才心里咒骂贾珹是个挨千刀的,转念一想自家大爷是个武将,要真是应验了挨了千刀------各方神明恕罪,小女子也只是心里想想,并没有真的盼着我们家大爷挨上千刀啊。 佟夫人点点头,“你妹妹还在孝期呢,按道理说咱们不该提这个,不过我觉得先打听着也没事。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珹儿回来和我说,荣国府里的老太君惦记着你妹妹,想要说给他们家的宝二爷。让珹儿挡了,等脱了孝服,我担心他们重提这事。” “您这事找对人了,谷家和我娘家,还真的有往来,他们家的事儿,特别是谷四爷和他爹还有继母之间的恩怨,真的是一句话说不清楚。当初陛下还没登基的时候,谷四爷是陛下潜邸里的属官,他姨妈给他说了一桩婚事,是个六品京官家的嫡女,成亲之后,大概有一年多,他媳妇有了身孕,但是他继母偏偏要儿媳妇立规矩,每日里听说是打扇掀帘子收拾碗碟,因为这个,他就有点不乐意,跟承恩公提了几句,因为他祖母是后来的继祖母,向来不管他们这一房的事情,也指望不上老人家,他平日里看着,他继母也不敢太过分,等到他媳妇的肚子大起来,他被陛下派到外地去,把媳妇送到了娘家,前脚他走了,后脚他继母把人接回来了,对外说万不能让孙子在人家家里出生,生也要生在自己家,但是回家之后,听说他继母病了一场,他媳妇非要孝顺,自己打了地铺睡在他继母的房里,晚上喂药喂水,捶腿揉肩,反正听说是非要孝顺他继母,结果折腾了十几天,生生掉了一个成型的男胎,听说小耳朵小指甲都长全乎了,他媳妇也卧床休养。他回来的时候,他媳妇已经没了,开始说是有病没得,又来说伤心太过没有的。” 佟夫人一听,“这分明是那老虔婆折腾没的啊。” “是啊,他当时回家,媳妇没了,孩子没了,听了她继母哭着解释,转身把他弟弟们打了个半死,这下把当年还不是承恩公的亲爹惹到了,要不是陛下当年弹压着,就要去衙门里告谷四爷忤逆。反正这么几年父子两个跟仇人似的,他大哥自从出仕就一直外放,见天的写信回来劝和兄弟与父亲,听说去年回京述职,父子三个坐在一起吃饭,最后兄弟两个都摔门而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对了,上个月和妃娘娘产子的时候,他们又闹了起来。” 齐静安坐起来,在自己身后多塞了几个枕头,示意佟夫人靠近一点听,“谷四爷他媳妇不是没了吗?不知道他岳家怎么想的,如今和他继母关系非常好,他继母就说,古今往来,都是兄终弟及,姐死妹继,不能看着四爷就这么光棍下去,前头那个夫人有个妹妹,正好嫁进来,成全了一段佳话。国舅爷当然不愿意啊。但是他不愿意又拦不住他继母,他继母就带着人去他岳家下定,因为这是,谷四爷回去跟他父亲继母一顿吵架。这事儿听说被御史知道了,弹劾谷四爷不孝顺,我们大爷回来说谷云明这几天焦头烂额,可是这事还没尘埃落定,他继母的第一个儿子,他们家的六爷,到了说亲的时候,所以他继母想要赶快给他找个人家,怕有人嚼舌说哥哥还没成亲呢,弟弟就忙着娶媳妇。” “这又有什么道理,”佟夫人就有点看不下去,“他哥哥那是死了媳妇,又不是娶不上媳妇,不能因为这个拦了弟弟妹妹们的婚事,也不能因为哥哥如今是个鳏夫,就让哥哥胡乱成亲啊。”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没,他们家的顶梁柱如今是谷四爷,要是承恩公有点成算,就应该晓得这会把家主的位置让出来,把几个小儿子调派给这个有本事的儿子,以后家族兴旺就指着他们了。谷家别看如今是公爵门第,到底是恩封,家底薄,说到家底,跟您说件事,京都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家的府邸是当年陛下为了娶亲好看,陛下出的银子买的,办这事的是我爹,要不是他们家实在是太穷了,一大家子挤在一个二进的院子里,实在是给皇子丢分,陛下当年也不会这么干。前些年府里的开销靠的是他们家外放的二爷每月寄了银子回来。如今巴结的人家多了,加上陛下登基那会子,对亲舅舅老岳父加恩,赏了几个庄子下去,要不然他们家如今过得还不如那些富商呢。” -- 第90页 齐静安越说越来劲儿,拉着佟夫人的袖子,“这次他搬出来也是因为这个,大家都知道谷四爷被皇上赏了一处府邸,事儿是这样的,他平日里住在顺天府的府衙里面,他们家六爷成亲,不知道是他继母看上了他哥哥的院子,还是人家女方娘家看上了他们家二爷的院子,总之,他继母要把二爷的东西挪出来,挪到偏院去,说二爷也不在家,没道理占着这么大的院子不住人,如今先让给弟弟,让弟弟先住着。” 佟夫人就拧着眉头说“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要是有两个儿子,也该让他们知道长幼有序,哥哥住的比弟弟强,那是因为他是长子,以后继承了家业,奉养父母,何况这个二爷也养了几年家了,到了往后回京都做官,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弟弟弟媳住的好好的肯定不愿意挪院子,他们二爷回到家全家挤到一个小院子里心里更不舒坦。” “谁说不是呢,他们家的二爷是嫡长子,只不过人家是外放出去做官了,又不是没了,就算没了,还有谷四爷呢。爷俩因为这个,又吵了一架。那些御史们也忒不是东西,人家家里这事儿够乱了,他们咬着谷四爷不放,一张嘴两排牙,骂的忒是难听。陛下就在御书房召见了他们我听说,承恩公说了,当初谷四爷答应劝说哥哥让出院子,如今出尔反尔了。谷四爷说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答应替你劝我哥,你这是欺君,然后承恩公就又哭又闹,差点在御书房撞柱子。陛下头疼极了,就在中间和稀泥,让谷四爷先分家,搬出来住,以后没事别走动。这几日儿媳妇在坐月子呢,不知道后续怎么了,肯定又是一出大戏……” 齐静安看了看佟夫人,猛然想起来婆婆这是要给表妹寻婆家,惊觉自己这几日憋的太狠没人和自己说话,说的有点忘乎所以了,赶快补救,“娘您觉得,那谷四爷如何?” 佟夫人看看房间里面没外人,才压低声音“我觉得……我…不觉得好,也不觉得不好,看皇后娘娘的仪容,想着谷四爷长的应该是仪表堂堂。只是他们家是不是有点…你看皇后,听说因为嫡出的皇子夭折了,自己就把自己折腾成女尼了。好好的国母,放其他人身上整日吃香的喝辣的,又什么看不开的,她就看不开了。还有那个承恩公,也是个老糊涂。家里闹成这样了,他们家的二爷还安心做外官,心也真够大的,轮到这个四爷,要说他倒霉吧,他如今身处高位,要说他命好吧,你看遇到的都是什么人,碰到的都是什么事儿。我担心他命太硬,你说你妹妹够孤苦伶仃的了,再碰上他那样的,两个人比着谁的命更硬吗?” 齐静安看看婆婆,咬了一下嘴唇,决定还是不说实话,等着自家大爷回来,有些话尽管是实话,可是让儿子说跟让媳妇说,后果不一样的。儿子说了,婆婆不会恼了他,自己说了,婆婆指不定会恼了自己。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齐静安让人在自己的床前放了屏风,请了贾珹过来,夫妻两个隔着屏风说话。 “今儿娘来看我和二妞妞,说了谷国舅的事儿,我看着,娘那边有几分心动。” 贾珹坐在椅子里,抱着芙蓉正在逗她呢,听了之后站起来晃悠女儿,一边晃一边问“我觉得也挺般配的,说真的,和那些还在国子监读书的监生们比起来,云明真是个难得一见的人物。” “我难道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皇上是我表哥,谷四爷是他表弟,谷家和我娘家平日当成亲戚走动,我父亲和哥哥们夸了他十几年了,但是大爷你想想,如今不是咱们挑拣他,是他要挑拣一下咱们。” 贾珹一听,把女儿给了门口等着的奶.娘,赶紧回到屏风前,“这话怎么说的?” “我的爷啊,你想想,要是表妹是侯爷和娘嫡出的闺女,别说那谷四爷是鳏夫,就是他寻原配,咱们家也不一定能看上他,你说说,侯府嫡女,父兄都是有实权的人物,入了宫最低就是妃位上的人物,嫁给他算不算高攀,绝对不算。但是表妹是咱们表妹,林家又没人了,她没个正经的兄弟,孤苦无依,寄人篱下。别管他们林家是不是列侯之后,她父亲生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但是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了。别说一个实权二品大员的填房,就是荣国府贾二爷那样的身份,对于她来说也是高攀。荣国府老太君只能弹压着贾家的人同意这份婚事,但是贾大人和王夫人绝对打心眼里是不乐意的。” 贾珹想了想,找了一个理由反驳她,“家世上不足了些,但是表妹的人品是没得说的,相貌也好,文采斐然,谷云明要真是娶了表妹,那真是谷家祖宗积德了。” 齐静安被他这自夸说的哭笑不得,“我的好大爷啊,话也不是你这么说的,人家说娶亲,娶得不单单是这个人,要是以后生儿育女了,日子就成了柴迷油盐,谁还跟你诗歌唱和。再说了,妻子们讲的是贤惠,妾侍们才要相貌呢。有一个好妻子,能替他打理内务,往来应酬,甚至是能察觉官场暗流,再有就是替爷们拿主意,遇上祸事,要支撑门户,这不是有才情有相貌就能成姻缘的。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妻贤夫祸少。” “你的意思,这门亲事成不了。” “我想着就是这样。” 贾珹也听了媳妇这一番话,也觉得有点不妥当,本就是他忽然想起来的,如今除了自家的人,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 第91页 他在房间里思索了一会,“你以后别说这件事了,我去跟母亲说了,咱们家也别乱操心了,要是贸然找云明提出来,被拒了反而是表妹没脸。好好的歇着吧,等你出月子了,估计也要下雪,听说城外白塔寺的梅花开的好,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 齐静安听着心里美滋滋的,乖巧的答应了一声,听见他站起来出门了,这边掀开窗帘,看着丈夫宽阔的背影出了院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佟夫人这两天心里难受,本来觉得是外甥女的婚事能看到一个头儿了,如今儿子又说不合适,更不能再林黛玉跟前漏出这事儿了,就厌厌的躺在榻上。 也没给她几天难过的时间,宫里面要给九皇子做满月礼,佟夫人得了太后的旨意,穿戴整齐进宫去了。 在老太后跟前,妃子们反而不如皇子和公主们来的尊贵。九皇子没出生前,太后压根不知道宫里有贾嫔这个人,九皇子生出来之后,再说和妃,太后就说“是那个生了小九的嫔妃吗?” 甚至她都不记得和妃长什么样子,就算是管理宫务的四妃,到了老太后跟前也没尊贵多少,老太后愿意搭理就搭理几句,不愿意,照样给你难看。所以,九皇子的满月礼放在太后的宫中,四妃不敢怠慢一点,就怕把老太后惹着了,管你是谁,她能让人直接把人拖下去赏几十板子。 不过老太后倒是给佟夫人面子,特意把她喊上来说话。 “你们家最近新添了个妞妞是吗?”老太后仔细看着佟夫人的脸色,看着佟夫人脸上没什么不满的意思,才真正的笑出来。 “是个小妞妞,哎呀是个胖丫头,抱着压手,如今张开了,一天一个样子,两个脸蛋白嫩嫩的,臣妇要一天看上两三遍才放心,看不到啊就想的慌。” 太后只剩下安阳长公主一个孩子,对安阳的孩子们更是亲近,如今看着佟夫人不像是怨上儿媳妇的模样,心里也高兴,就大发恩典,“把小九抱上来,给他姥姥看看。” 佟夫人赶快站起来,双手恭敬的把九皇子的襁褓接过来,小屁孩九皇子正醒着,睁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可爱的不得了,佟夫人就满心欢喜起来,高兴的抱着拍了拍他的襁褓,九皇子给面子的闭上眼睛睡了。 太后就颇为满意,“是个机灵孩子,知道跟谁亲,有的人抱着他啊,他能哭的震天响。” 佟夫人没想那么多,只当是有人抱九皇子的时候饿了或者是尿了,哭几声闹一下。自己抱的时候,正是困的时候,没精力闹人了。但是别人可不这么想,宗室女眷们都用眼睛斜着几眼荣国府诸人的位置,意思不言而喻。 九皇子的满月礼,不算盛大,来的都是宗室女眷和皇子的外家,还有就是公主郡主们。荣国府来的早,佟夫人来到之前都已经坐了一会了。能抱抱皇子的这份殊荣给了史太君,史太君抱着的时候九皇子没哭,等邢夫人抱着给和妃送去的时候,九皇子就哭了起来。 佟夫人抱着九皇子到了和妃跟前,和妃赶快站起来接了,看到儿子已经睡着了,转手递给保育的嬷嬷。接下来就是各路的奉承了,先是夸了九皇子生养的好,又夸了太后仁慈,皇后慈爱。 皇后压根就没出场。 但是场上各人的心情就不一样了,太后是有点恼怒,暗恨皇后不贤惠让皇帝跟着闹心,四妃是心情复杂,到了和妃贾迎春这里,满心挂念儿子,贾贵妃就带着羡慕了,羡慕的比较多,羡慕皇后怎么折腾都是尊贵的皇后,皇帝待她始终如一,羡慕堂妹能养下一个皇子,以后有了依靠…… 出宫的时候,佟夫人和史太君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因为安阳长公主在,荣国府的人频频回头,也没找到机会贴上来攀谈。 安阳长公主自然也是为了女儿,舍弃了自己车架,陪着佟夫人从后宫走到宫门。两个人能说的,自然也是齐静安和新出生的芙蓉。 佟夫人说的比较多,安阳长公主也就跟着听听而已,待说到给芙蓉的满月礼,安阳长公主就在心里想着把几样东西替换掉,让儿子淘换些好酒好皮料给忠武侯府。这这么说了一路,在宫门口分开,接安阳长公主的是齐驸马,这位驸马平日不上朝,爱好就是诗词歌赋,因为娶了公主,跟着搬到公主府来住,和兄弟们隔得也远,也不插手家族事务,人闲又有才,凡是公主出门必定陪伴在左右,所以,安阳长公主的驸马算是所有驸马里面最体贴的人了。 接佟夫人的是家里的奴仆,扶着佟夫人上了马车,就禀报说侯爷出城了,估计晚上才回来。 贾琏接的是荣国府的女眷,看到了佟夫人也来这边请安,隔着帘子说了几句话,佟夫人的马车就走远了。 王熙凤陪着史太君坐一辆车,看着佟夫人的马车走远,王熙凤问史太君“要不明儿去把林妹妹接过来,我去拜见一下忠武侯府。” 史太君心乱如麻,今儿看到的,和妃和贵妃不和,两姐妹没说一句话,连脸都没对着互相看一眼。而太后又抬举忠武侯府,说贾故家的是姥姥,正经的姥姥是皇后的亲娘,哪怕如今承恩公府里面不像样子,也该是荣国府应承这一句“姥姥”。 到底两位娘娘在宫里打擂台了还是闹掰了,她对几个月前在公司发生的事儿丁点不知。 史太君因为参加九皇子满月的喜悦荡然无存。“我回去让鸳鸯收拾几件东西,等过几日,珹儿家的二姐儿满月了,你带着礼物上门。” -- 第92页 王熙凤思索了一下,乖巧的答应了,想了想,“要不把我们大姐儿也带上,虽然珹兄弟家的萱儿比大姐儿小了一点,不过小姐妹们,也能玩到一块去。” 史太君满意的拍了拍王熙凤的手。 第51章 倒v 佟夫人回家, 就把儿子叫回来, 把今儿太后的说辞学了一遍, 贾珹就知道,自己父子已经被皇帝分给了九皇子了, 哪怕是想要脱身也要问皇帝答应不答应。 贾珹就安慰佟夫人,“太后说了咱们就听着,但是万万不敢在九皇子跟前摆皇子皇子外家的款儿。” 佟夫人也点头称是。 贾故回来, 也是这个意思, 全家打定主意要谦虚着点,自家到底名不正,最好也别和贾家扯上关系。 有句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贾珹没过几天, 散值回家,遇上了结伴出来喝酒的几个公子哥,其中就有贾宝玉和薛蟠, 这伙人正要送贾宝玉回去,路上碰上了贾珹,异口同声的拉着他去喝酒。 “千万不敢去,要是被家父知道了, 可是要动家法的,到时候厚板子打下来, 疼的可是兄弟我。”贾珹可不会跟着他们去喝酒, 自然找法子推脱。 其他几个人听了, 也都觉得可惜, 贾珹这人自从来了京都,没去喝过花酒没去捧过戏子,整日里跟个老头似的当差下差,但是也说回来了,人家年纪轻轻的就是九卿之一,京都有名的少年高位之一。 别的人看他不去,也不勉强,纷纷说了“过几日上门拜访贾兄。”“听说过几日贾兄的掌珠满月,弟弟去讨一杯水酒。” 只有薛蟠,还死缠烂打,“咱们都是至亲,等会琏二也来,珍大哥哥也来,嗝儿……” 贾珹没搭理他,直接拨转了马头走人。京都里面的纨绔子弟少有薛蟠这种不会看人眼色的。这些纨绔们拿着自家的钱出来吃喝玩乐,没让父兄们打死了事,自然是有他们本事,在酒桌上就能嗅出几分京都的动向,甚至和一些三教九流有点联系,替家里做点不可告人的事情。刚才都客客气气的和贾珹说话,没上赶着攀关系。 有几个心里对着薛蟠耻笑,京都里面,官场上谁不知道贾家的烂事儿,就算不知道的,看看贾赦贾故两个人的模样就能猜出来一点。两家人不对付,薛蟠还扯着荣宁二府的大旗攀关系,没看见小贾大人都没正眼看宝二爷吗? 贾珹为了自家过几日的满月礼发愁,一直以来,自家父子从不在职位上捞银子,官场惯例,外地官员孝敬的也不是不收,但是,大规模的和各家交往确实没有的,要是过几日人家送了贵重的礼物来,按照家里的惯例,是要拿价值相等的礼物回赠过去的,不然,就有了受贿的嫌疑,只是家里虽然有钱,可不敢用。 才回到家,门房就上来通报,“北边的大舅老爷到了,如今侯爷陪着说话呢。” 一听是大舅舅,贾珹连衣服都没换,先去拜见。 佟夫人的大哥,是个五十出头的壮实男人,生的高大威武,人人说外甥像舅,贾珹就有五分长得像这个大舅,个头也随了他,甥舅几年没见,佟家大老爷抱着贾珹的肩膀看了一会,“到底是个爷们了。” 这句话把贾珹羞的抬不起头,推说换身衣服来陪大舅喝酒,就退了下去。 出去的时候找贾贵问清楚,“大舅舅可是遇到难事了,怎就轻易离开了坞堡了?不是说堡主轻易不离开坞堡吗。” “北地到咱们这里,路途本来就遥远,舅老爷一个半月前就动身了,原是听了二舅老爷的话,说是大奶奶这胎可能生个男孩,念着是您的长子,夫人的长孙,咱们家下一代的小少主,就亲自过来了。” 原来大舅是为了维持两家的关系来的,千里迢迢,如今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贾珹心里过意不去,心想就是大舅舅不来,父亲和自己还能忘了佟家不成。赶紧去书房换了衣服,过来陪着喝酒。 虽然闹了一场乌龙,生了一个闺女也是喜事,贾故亲自给大舅兄斟酒,说些别离后的话,把大舅兄送去客房之后,贾故亲自写了几封信给昔日同僚,托他们照顾着佟家。 索性这次佟家大老爷带来的东西比较多且贵重,光人参和东珠就装了两个小箱子,皮毛和腊肉更是不少,还有两车西域风格的金银摆件,送人自用都能拿出手了。 佟夫人带着林黛玉又准备了不少的回礼,将各种作物的种子和市面上的新书装了不少,这是给娘家男孩子的,南方的绫罗绸缎和黄酒茶叶收罗了一堆,这些是给嫂子们和侄女的。又把各种药方装了一匣子,特意交代了佟家大老爷,在二妞妞满月礼后的第二天,贾珹亲自送出城百里,眼看着舅舅走的看不见了,才回来。 因为佟家大老爷的带来的礼物,加上自家库房放的一些东西,才算是把满月礼应付过去,送礼的人家看到回礼大部分都挺满意的。 王熙凤回家的时候,马车里的大姐儿身上挂了一个葫芦样式的荷包,里面装满了各色的珠子,金色的,粉色的,黑色的,上等的珠子看着有二十多颗,二等三等加起来有五六十颗,想想自己送过去的礼物,王熙凤这种脸皮厚的就觉得脸红。 史太君在上房里等着她,看到她回来,先问了一句“今儿去的人多吗?热闹吗?” “去的人多,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贵人。不止是公主们郡主们都去了,连那些轻易不出门的长公主们都去了,连带着几个王府里的太妃王妃奶奶们,也都去了。把他们家的二姑娘抱出来,一屋子贵人都是亲戚,让珹儿媳妇抱着认亲呢。” -- 第93页 王熙凤嘴上说的热闹,实际上看着史太君和王夫人的脸色,王夫人照样转着佛珠,史太君也只是沉吟了一下。 “如今珹儿也长大了当爹了,把我库房里,先国公的那把佩剑拿出来,宝玉琏儿都不用,放着可惜了,给珹儿用吧,让琏儿再跑一趟,把这个给他兄弟送过去。” 王熙凤站起来,替贾琏把这个差事接下来了。她身后的大姐儿没事往荷包里摸,想要拿出来一颗珠子玩,不小心珠子倒出来,一颗颗珠子掉在地上,声音清脆,都说大珠小珠落玉盘,如今落到地上也觉得声音好听,满屋子的丫鬟赶快蹲下来捡珠子。 王熙凤心里心疼死,要是哪个丫头偷藏了一颗,自己又不知道,可怎么是好,干着急没法子,只能装作无事的模样。 须臾这些珠子捡起来,装了一荷包给大姐儿拿着,哄着她收好了。薛太太看着说,“我看着是东珠,竟有几颗难见到的颜色。” “姨妈,里面只有几颗是东珠,大部分还是南珠。”王熙凤赶快转头跟史太君说“前几日忠武侯府的舅老爷来了,带了几大车的礼物,四五十人押车,里面有二十多颗的东珠,今儿去了,侯夫人就分了几颗给大姐儿。” 史太君转念一想,贾故手里没银子,但是他岳家有银子,他岳家又仰仗他,自然会奉上大笔的银钱,心里不由的后悔了几分,但是如今多说无益,当初想着用银钱拿捏着贾故爷俩,如今看来不行了。要换个法子才行。 挥了挥手,让儿媳妇孙媳妇下去,自己慢慢思虑这往后两家该怎么相处。 王夫人倒是想让王熙凤到自己院子里说话,但是看着平儿抱着一个盒子,就王熙凤说“你先回去,待交代完了琏儿来我这里。” 王熙凤听了,恭顺的应了,带着女儿回了院子里。大姐儿看到贾琏在家,伸出两只胳膊求抱抱,贾琏今儿心情算的上好,抱着女儿哄了两下,就不耐烦和小丫头说话了。 王熙凤换了衣裳出来,看到女儿先要往贾琏身上歪,贾琏偏偏不如她的意,就笑着说贾琏“二爷好歹哄着她些,如今人家比二爷身家还厚实,可要巴结着点。大姐儿的荷包呢?拿出给大家伙见识见识。” 小姑娘把荷包拿出来,把里面的主子倒出来,平儿早有准备,把珠子都捡到一个玛瑙盘子里,整整一盘子,密密麻麻的,看的贾琏顿时瞪眼。 “这是哪儿得来的表礼,委实太重了些。” “当然是故婶子给的表礼,抓了一把好珠子给咱们闺女,后来他们家的萱姐看到了想玩,把那些品相不好的给了他们小姐妹当玩意儿。” “这才是大家夫人的行事呢,你要不说,咱们还不知道叔叔那边富豪着呢。” 王熙凤撇了他一眼,“咱们这里见天的有人上门送孝敬,人家比咱们家门槛高,自然有人赶着去上供。这东西都是闺女的,你也别打这珠子的主意,我要给闺女留着当嫁妆的。” 贾琏被王熙凤说破了几分心事,他最近和家里一个小媳妇有了收尾没,想着趁着家里的胭脂虎不留意,顺走一颗上等珠子,做了珠钗绝对不掉面子,到时候拿着哄哄那些没见过这好东西的小媳妇。自然不敢让家里的婆娘知道,听到王熙凤这么一说,辩白说“我是那种夺闺女私房的人吗?” 说的正义凛然,王熙凤知道他的德行,哼了一声,把史太君的吩咐讲了。贾琏听了觉得头疼,“你当贾珹没见过神兵利器还是怎么,他是惯用刀的,佩剑的时候少,我听说他用的折花刀就是当年他上阵前叔叔替他寻了名家量了他的身高胳膊亲自打造的。这么多年没换过其他兵器,这把剑是把仪仗剑,看着花哨,镶嵌金玉,剑刃不是好钢,不耐用,他可能看不上眼。” 王熙凤就伸出指头点点他的脑门“老太太让你送去,你就送去,人家收不收是人家的,爱不爱的也是人家的,跟你送不送有何关系?” 贾琏一听也是,就用盒子把这把剑装起来,换了衣服,重新梳头,往脸上抹了面脂,又涂了了口脂在唇上,收拾的如一个翩翩公子一样出门了。 王熙凤就赶快叫了平儿数了珠子,登记造册,她可是还记得和妃当年的奶.娘是如何哄了和妃的东西拿出去赌的,心想自己要给闺女看好了,要是谁敢朝大姐儿伸手,她就剁了谁的爪子。 想到和妃,王熙凤顿时生出人生无常之感,谁能想都当年窝囊到针扎一下都不敢吭的二姑娘如今成了娘娘呢。摸摸女儿的包包头,想着还在襁褓里的九皇子,再想想如今再宫里作妖的皇后,王熙凤就生出几分把女儿嫁到皇家的心思,但是一想到贾珹家里两个丫头,自己就觉得可惜了,他们家的二丫头和九皇子一般大,顿时息了心思。 贾琏预料的不错,贾珹并不收这把剑,推了回来,贾琏带着剑跟史太君回报的时候,还带着几分战战兢兢。史太君又给他了一个任务,“过几日家里的园子就修好了,等珹儿休沐了你请他来园子逛逛。也请你珹兄弟讲讲哪里有什么不足,这回改还来得及。” 贾琏没几天就又找上了贾珹,对于贾家的园子,贾珹可是闻名很久了,别的不说,单单是贾赦没事跑来说这个院子,听得贾故和贾珹心里痒痒的。 贾赦大冬天从贾故的私房里翻出来一把古扇,也不嫌冷,摇着跟贾故说“这个院子修的不落俗气,一进门,是乱石嶙峋,挡住所有景致,对乱石之后的景致,颇有种想要一睹为快之感。” -- 第94页 贾故听了,想了一回,嘴硬的说“跟咱们府里的影壁是一个道理,为了挡人罢了。” 贾赦就知道他是嘴硬,摇着扇子鄙视他。 就算是再心痒,那里也不是说去就去的,更何况,贾故打定主意这辈子就不去荣国府,心中不免有那种“你们当年把我赶出来,如今就算求我我也不回去”的念头。而贾珹,单纯的不想和荣宁两个国公府牵扯上。自打九皇子生出来,他们父子两个一举一动就要小心,三思而后行就是父子两个的行事准则,家里的幕僚也劝他和荣国府要按普通人那样处着,甚至比普通人更远一点,但是也不能断了往来,要不然就有人觉得他们父子太冷心冷肺,不念生恩。 贾珹就笑着拒绝贾琏,“弟休沐那天,要带着内子去庙里拜拜,原是早就说好了的,跟庙里也打好招呼了,不好食言。” 贾琏就和他说起家庙的事儿,“要是府里的太太奶奶们喜欢拜拜菩萨,还是要自家设个家庙,就是要做个法事也方便一些,何况收留那些无处去的尼姑,也是一桩功德。” 贾珹不信这个,北地的人很少信这个的,大家的手里谁没几条人命啊,还求什么来生往世的,这辈子能活着就谢天谢地了。 而且,军队就忌讳鬼神,说了因果轮回就容易动摇军心,出征祭的就是天地,一场大战下来死的人有千千万,传说有人看见死掉的兵卒魂魄列队,跟着死掉的将帅军容整齐的往阴间去,路上有阴差引路,借道之处诸神鬼回避,这是国殇,岂能和普通鬼神之说相提并论。 贾珹自认为好男儿就该马革裹尸,生死由命,那种一边害这人一边求神明宽恕,连自己都知道神明难以宽恕的,以为求几次,捐点香油钱就真的能免除罪孽了,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些神明不信奉也罢。 两个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早早别过,各自回家。 最近几天,宫妃家里上表求宫妃回娘家省亲,皇帝一一批复,不出意外,和妃省亲的表文被驳回了,原因是九皇子年幼,需生母照顾。 皇帝看着摇篮里的儿子,问贾迎春,“爱妃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想回去看看园子?” 贾迎春拿着一件小衣服在熏笼上烤着,“园子没什么可看的,大姐姐回家是为了二老爷二太太并宝玉,我回去又没想见的人,还不如陪着九儿。” 皇帝听了,因为九皇子的出生,最新心情好,笑着和她说话“爱妃,那日都出宫省亲了,宫里只剩下你和朕了。哦,还有皇后,朕先陪着她吃顿素斋再来陪着你和皇儿。” 贾迎春抿着嘴低下头,把小衣服拿起来,抱着九皇子解了他襁褓给他换了小衣服,又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夫君儿子都在身边,但是这深宫九重,普通人家的幸福在宫里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门外阴沉沉的,冷的人不愿意伸手,宫殿里面温暖如春,皇帝就歪在了榻上,看着天气说“快下雪了,瑞雪兆丰年。你说给皇儿取名字,用瑞还是用昭?” “给哥儿取名字都是父亲的事儿,到时候咱们有公主了,臣妾再拿主意。”这是贾迎春入宫以来,讲得最放肆的一句话。皇帝的心情非常好,起身搂着他们娘两,“那朕就拿主意了,昭不错,日月光明为昭。等过几日朕给他上族谱,皇九子昭。” 贾珹早早的就打发人去白塔寺预定了禅房,又让人找了一个能看梅花的地方,原本还是想要等着下雪,正所谓白雪红梅,该是美的惊心动魄。自佟夫人知道他打算后,就打发人去白塔寺给林海夫妇做法事,让林黛玉去跪半天,把她托给了贾珹和齐静安,还催着他们快去,数落贾珹“大雪天看什么梅花,把人冻得跟鹌鹑一样,要把你媳妇冻出个好歹来,我就大棒子招呼你,她才出月子,正是该保养的时候,哪能跟着你冰天雪地里看什么劳什子梅花。” 贾珹满心与佳人相约的旖旎心思被老娘一顿数落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嘲的一笑,带着表妹和媳妇出城了。 出城没多久,天空就有几分黑压压的,一群人快马赶到白塔寺,寺里的和尚接着,陪着林黛玉去跪经,到了午后,天上慢慢的飘下了些雪花,家里的下人仆妇们就劝说主子们赶快回城里去,怕回的晚了,路上不好走,误了进城门更是大事。 贾珹早就放弃了雪地红梅,只好带着马车从梅园边上绕过去,远远的看一眼就行了。因为是在野外,周围除了自家的人再没了旁人,林黛玉和齐静安掀开了帘子一片火红的梅花。 地上是一层浅浅的雪花,远处是一片开的极好的梅花,再加上身边的女眷开怀的笑声,这不像是来约会,更像是全家出游。 “大爷大爷,使人去折几支好梅花,放在屋子里插瓶。”齐静安有着大部分女人都有的心态,我看到好看的花就要折几支回去,全没有那种多愁善感,她没有,林黛玉就有,她赶快阻拦“嫂子,看过几眼已经是饱了眼福,何必再折几支带走,使得他们骨肉分离……” 说完眼睛里泪珠打转,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了,齐静安顿时妥协了,“好了好了,不折了不折了,大爷咱们这就走吧。” 林黛玉不好意思的把眼泪擦了,“扫了嫂子的兴致了。” “没有的事儿,我也就是一时兴起而已,你要是觉得不过意,回头给我画一支梅花,定时比这种真花放的久。” -- 第95页 一伙人紧赶慢赶在关了城门前回到城里,大雪如鹅毛一样飘下来了,路上没几个人,就在快要到家的时候,一转弯碰到了一队人,对放四五个人,骑着马,满头满身的雪花,看到贾珹,远远的喊了一声“景之”。 贾珹勒了马,才看清对放是谷四爷,两个人在马上拱拱手,算是见礼了。 “云明这是打哪儿来?” “打颂恩胡同出来来。”颂恩胡同,住了很多的京官,那条胡同里全是官宅,算是集体宿舍,话说京官难做,俸禄低开销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朝廷里面户部拨款,买下了颂恩胡同里所有的院子,要是那些单身的,几个人挤在一个大院子里,要是那种带着家眷的,一家一个小院子。算是解决了许多囊中羞涩京官的生计,但是这种集体宿舍也不是好住的,人多拥挤,加上有些人有些特殊的爱好,比如说养盆花种点草,有人不小心蹭着了,花草的主人就生气郁闷,想着寻了机会必要找回场子。还有些人带着丫鬟红袖添香夜读书,没事了带着丫鬟做点运动,半个院子被影响的睡不着,这个时候总有些人故意在院子里读酸文酸诗,总之,那里经常出现点事情,品级低的请这条胡同里品级高的调解一下,要是碰到几个品级高的,那非要闹到顺天府不可。 “可是哪位大人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户部的一个五品郎中和吏部的一个五品郎中,两家因为一盆碳,请我去说和。见面了也客客气气的,两个人也自持身份没有红脸,要真的是大度,为了一盆碳能闹到让我去说和吗?景之这是……”谷四爷看了一下马车的车轱辘,“从城外回来?看车轮上的泥,该是去了庙里不成?” “瞒不过你,云明不愧是擅长刑名吏治,确实是去了白塔寺。带着表妹和内子去烧香了。” 风雪更大,贾珹担心说话时间太长,冻着马车里的女眷,就提议说“云明不如去我们府上喝一杯,等风雪小了再走,眼看着这个时辰你也不去衙门里了,回家也是自个一人,还不如到我们家,咱们喝点酒说说话呢。” 谷四爷看了看天气,“恭敬不如从命。” 第52章 倒v 佟夫人看着外甥女和儿媳妇回来, 没见到儿子, 不免多问“珹儿去哪儿了?没和你们一同回来?” 齐静安就站着回话, “遇上了谷家的四爷,现在请了四爷在前院说话呢。” 佟夫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黛玉, 又怕自己的行为让人多想,“你们也累了,先回院子里修整一番, 晚上在你们院子里吃饭吧, 别来回跑了,省的冻着。” 又嘱咐林黛玉回去先喝上一碗姜汤发发汗。 前院里面,贾珹把温好的酒倒在杯子里,嘴里说着刚才的事情, “你也是,他们天天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也用不着你亲自出马,何必牵扯到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里面。” “人家的事儿我当然不管, 但是那个吏部的五品郎中是我亡妻的生父,你说我是不是要去一趟。” 贾珹就抬头看了他一眼,“都说你这么多年不娶,是对亡妻一往情深, 果真如此?” “这个时候提一往情深全是笑话,只是我对不起她而已。我明知道我那继母如虎狼一般, 当初走的时候没有妥当安置她, 累的她丢了性命, 且……我那儿子如果生下来, 如今也满院子跑了。” “一年又一年的,你也该早点娶个填房继室,要不然,就跟今日一样,回去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如今我名声极差,京城里面谁家肯把女儿嫁给我,再说了,这会不嫌弃我的人,八成是冲着我身上的官职来的。我大姐姐劝我娶个外地的姑娘,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我也有这个打算,托了我二哥去,让我嫂子替我打听着。” 贾珹就举杯跟他碰了一杯,等到雪停之后,谷四爷告别出来,骑着马走了。 一到年底,就算是清闲的衙门,也变得忙碌起来,太仆寺也是如此,前几个月派去出差的属官回来,贾珹这几天在跟这几个属官聊牧场的马匹,决定来年开春,自己亲自去夏季牧场看看,也看一下秋冬新套的几匹好马,听说极其神骏。 贾珹内心里还是想着要好马放到战场上,次一等的马再送到京都给这些贵人们骑乘。 衙门里有事,家里也是大事小事不断,倒不是家里天天出幺蛾子,今天贾珹回家,门房上上报说有亲戚来投了拜帖,明日要亲自来拜访。 贾珹心想这是哪门子亲戚,打开拜帖一看,署名是外甥赵琦。 贾珹思来想去,也弄不清这是哪门子的外甥。把林家的老管家请来询问。 老管家看着老迈,身子骨还硬朗,听了要找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贾珹就拿着拜帖给他看,“我年轻不知事儿,加上我们父子回京都的时间不长,不知道这是那一路的亲戚,老人家知道吗?” “老奴知道,这是荣国府的大姑太太家的儿子。我们太太,上面三个庶姐,前些年都已经没了,她们那一辈的姑娘,都不在了。” 哦,贾珹知道了,这算起来,要按照血缘,这个姓赵的还真的是喊自家老爹为舅舅。 “表少爷,只是,这赵家的亲戚,不是嫡出,赵家没有嫡出的子嗣,全部是二房所出,所以……” 所以没有血缘关系,也只是礼法上的。 贾珹点头算是知道了。 -- 第96页 第二天贾故休沐,贾故休沐的时候,贾赦就颠颠的跑来,或者是贾故颠颠的跑过去,像是两个老小孩,就等着休沐一起玩耍呢,哥俩坐在堂上,赵家的外甥就跟着常随进来,奉上礼单,来拜早年。 贾故看他,一个肥嘟嘟的胖子。有点青蛙眼的模样,谄媚的喊了一声舅舅。 “原是早就想来给舅舅请安的,只是平时也没什么由头,就等到了现在。” 贾故点点头也不说话,看了看贾赦,贾赦不愿意看胖子,又不是自家姐姐嫡出的儿子,管他作甚。 贾故就问些长姐生前的事儿,那赵琦说的颠三倒四,开始说嫡母爱吃甜的,说的投入了,有说嫡母最厌烦甜食,听得贾故心里火大,心想那没见过面的长姐过得日子真算不上好。这胖子一口一个养在嫡母跟前,对嫡母的许多事情却毫不知情,说起嫡母的时候,满脸的算计,根本没一丝一毫的怀念,贾故就想提携他也找不到能安自己良心的理由。 最后气的拂袖而去,让贾贵把那赵琦带来的礼物也全部扔了出去。 贾赦看了全程,就劝贾故,“大姐去的早,嫁过去没五六年就没了,他能记得什么。” 贾故就觉得贾赦这人没法说,有的时候非常有人情味,有的时候又太冷酷无情,想要算计贾政,还念着家贾宝玉是个好孩子,对待贾琮没也对贾琏好,但是对贾琏的女儿,那真是没一点的感情。就拿今天的事儿来说,刚来的时候还想着大姐早年的好,如今一点也不为她的过往伤心。 贾故看他不在于的模样就觉得手痒,使劲往他身上拍了几巴掌才算心里好受了一些。 这事过了几天,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三十多岁的汉子就去拜访了荣国府,说自己是荣国府的外甥,“打赏”了门房一个小元宝,门房才往里面给传话,家里的管家吴新登去见了他,知道了这是嫁到四川的二姑太太家的孩子,再一问,原来是个行商,做买卖的,也就看轻了他几分,再一听,原来是来这里贩卖布料,因为价格低得罪了同行,诬陷他的布料来路不正,衙门把他的这些布料扣下来了,想要请荣国府出面说情。 吴新登家的拿着五千两银子的票号找到了王夫人,王夫人扣下了四千两,给了王熙凤一千两打点,王熙凤自己扣下了五百两,把自己的陪房找来,给她五百两银子打点,她的陪房来旺家的,私自拿了五十两,跑腿的小子们和出面说情的清客相公们拿了一百五十两,剩下的才是正经的打点了衙门里的人。衙门里到了年底事儿就多,嘴上敷衍着,谁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说“过了年再来,是非曲直,到了来年自有上官查看。” 王夫人打听了,这批布料值四万两银子,想着钱家的家底必不会少了,就拿捏着钱程,不把话说死,只说顺天府的府尹是个孤拐脾气,事情如何如何难办,道了一堆的辛苦。 钱程这些年跑商,不是那种没见识的人,只想着蜀中锦缎出名,到了京都会卖的更好,才押了一些蜀锦来卖,谁知道京都水深,要是让他扔了这堆布料回去,也不会伤筋动骨,只是心里到底舍不得,要是接着往里面扔银子,又不划算,这一趟也挣不了几个钱,让家里的伙计小厮去打听,看什么能打动了府尹大人,想要绕过荣国府,直接求上门去。 打听来打听去,听说府尹如今身边没个知心人,花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清倌人,准备送给府尹。 谁知道到了年底,谷四爷的继母,闹着要让谷四爷回承恩公府里面过年,让他的弟弟们来请,除了三个嫡出的,还有两个庶出的弟弟。每日早上到了他的府里,坐在厅上一等一天,谷四爷一方面是因为衙门里忙,一方面不想和弟弟见面,他的弟弟们倒不是继母那种人,对上面的哥哥们也颇为尊敬。 所以,除了在衙门里,其他时候都躲了出去,直接躲在了忠武侯府,皇帝前不久去祭拜祖宗的皇陵,贾故随驾去了,如今贾珹在家当家做主,谷四爷住的心安。 钱程刚进京都不久,打听到这几日府尹大人在忠武侯府,就想了法子把美女送到忠武侯府去。人还没送去,那边顺天府就查他的案子,两天之内让他把蜀锦拉走,别占了顺天府的仓库。 钱程这下子对府尹大人那是感恩至极,不但给衙门里经手这事的人送了几匹或者几尺蜀锦做感谢,还亲自拦路把那个清倌人当礼物送给谷四爷。 谷四爷颇有些羞恼,虽然在偏僻之处,但是总觉得有几百双眼睛看着自己,浑身上下被看的火辣辣的。气的当即打马扬鞭走了,一整天就板着脸。 贾珹知道了,就笑话他,“实在是没福气,要知道,好歹也是一个美人,日日陪着你吹拉弹唱,让你快活似神仙。” “你怎么就不去买个回来伴着你做神仙。” “保不齐过两年我儿子就出生了,我要是荒唐了,日后管他的时候他不服气,你看我爹,现在不管干什么,操起马鞭抽我,每次抽的时候都说‘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次这么说,我竟然无法反驳。你是为了什么?现在不娶妻,有一房妾也行,再不济,你也能养个房里人,不然,晚上自己暖被窝,暖半晚上就暖不热,好歹暖热了,也要上朝了,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你说是不是?” 谷四爷撇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在脖子上比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贾珹识相的不说话了。 -- 第97页 再说那钱程,这些日子在京都里面奔走,也知道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他入京的时间短,对外祖家又有几分怨愤,匆忙的找个同乡,请他给介绍一个好靠山。 那同乡也算是个人物,就跟他说“宗室诸王眼界高,除非是大商贾,不然他们看不上咱们,那些二等人家,有些时候有心无力,纵然咱们孝敬的不少,可出事儿的时候未必能保住咱们。” 钱程想到荣国府,不住的点头,花了五千两银子没办成事儿,轮到顺天府办理的时候,虽然折了一些蜀锦,但是也算是全须全尾的从这件事里脱身了,和那五千两银子比起来,送给小吏们的蜀锦算不上什么,可见这二等人家真的是指望不上。 “我给你说一家,北静郡王府,他虽然是异姓王,大商贾不会收留,就怕上面注意到他,又比那些二等人家有权势,正是咱们这些小商户能投的主家。” 钱程一想也是,就请同乡引荐,拜见了郡王府的管事,把那个八百两银子买来的清倌人送给了北静郡王,顺利的在京都扎下根。 他带来的那四万两银子的蜀锦,通过北静王府的关系,向几家要省亲的人家推荐,很快销售一空,因为王府管事的提点,把价格往高了报,这一趟下来,除了本钱,路上的抛费,孝敬王府的银钱,自己净赚了三万多的银子,过年之前,在京城里买了一套三进的院子,置办了家具用品,让人回去把妻儿弟弟接过来,打算在京城长久的住下去。 过年期间不说,值得满京都惦记的省亲之事定在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王熙凤大年初四就上门,邀请林黛玉省亲那日去院子几接驾,“贵妃娘娘特意吩咐的,妹妹一定去。” 皇家人面前,别说守孝不守孝的,让你去,你就必须去。林黛玉知道这个道理,提前两天去了荣国府,因为宫里派来的人,正在教导荣国府诸人规矩礼仪,顺便查看院子,如何站位,如何敬献,如何叩拜,都要学会。 这次进荣国府,林黛玉和表妹探春惜春在一处住着,惜春年纪小,问林黛玉的问题都是“芙蓉胖不胖,乖不乖?”又问,“萱儿如今学着认字了吗?”问完好孩子,又问“平日里吃什么用什么,做什么消遣?” 到了贾探春这里,问的问题就变成了“珹大哥哥在家里都做些什么?侯爷在家里都做什么消遣?” 林黛玉就敷衍她,“ 我平日里不出院子,也不常见舅舅和表哥,他们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次来一起来接驾的还有史湘云和薛宝钗,薛宝钗端庄贤淑,史湘云舒朗大气,两个人携手而来,薛宝钗说些日常琐事,史湘云三句不离爱哥哥,林黛玉看她们两个,不知道该如何和她们相处。 索性日子过得还算快,只是省亲那日辛苦些,白日里站着迎驾,到了晚上林黛玉添了一回衣裳,饿的饥肠辘辘了,贵妃的仪仗才从宫里出来。 这次省亲,最高位的妃子是贵妃,她的仪仗先走,接着是四妃,四妃的仪仗在宫门口互相谦让了一回,浪费了许多时间,接着是各处嫔位上的贵人,还有几个家在京城的低位宫妇,也坐了马车出了宫门,一时间,太后看着后妃们少了一半。就显出了和妃来。 “那是小九的母妃吗?”太后眯着眼看了和妃几眼,“别站在本宫这里了,去给皇后请安,不用再来了。” 和妃答应了,带着低位宫妇,去皇后的宫里请安。 皇上就在这里,坐在蒲团上,看着皇后转着佛珠念经。青灯古佛,除了他身上明黄的常服,这屋里里灰扑扑的,再没了一点颜色。 一个老嬷嬷过来,在门槛外跪下来,“皇上,娘娘,和妃带诸位宫人来请安。” 皇后没听见一样继续转着佛珠,皇帝看来她几眼,对老嬷嬷说“让和妃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过了一会,和妃进来,提着裙子在门槛外跪下见礼,皇帝没让她起来,皇后接着转着佛珠,冷风吹着,贾迎春觉得浑身上下透心凉,身上一点温度都没了,皇后睁开了眼。 “回去吧。” 也不知道是让谁回去,和妃不敢站起来。 又过了一刻钟,皇上站起来,走了几步到皇后的蒲团边,摸了一下她的蒲团,冰凉冰凉的。让外面伺候的人给她换了一个温热的蒲团,皇后任凭宫女们扶着她站起来,再坐下去,闭着眼睛,转着佛珠。皇帝看了,也只能长叹了一声,出门扶着贾迎春站起来。 跪的时间久了,贾迎春几乎跌倒在地上,皇帝半抱着她,挟着她出了皇后的宫里。两人回到了披香殿,甘草正守着九皇子,赶紧给贾迎春端了一碗姜汤,皇帝破天荒的没有逗弄九皇子,躺在榻上,一晚上没闭眼。 正月里,京都百姓对诸位宫妃省亲都能说上几句,哪位娘娘的仪仗威风,哪位娘娘家的园子精妙。说的头头是道,就连在衙门的贾故和贾珹爷俩,也听了各种版本的园子解说。 “荣国府的,名字叫大观园,听听诸位听听,大观,这两个字稀罕,除非各种景观都在一处,不然怎么能叫的上大观呢。” 其他人都点头称是。 说的人多了,就有人上了折子,有的是颂扬恩德,这些人都是宫妃的母家,有些人弹劾铺张浪费,这些都是御史,是一群没事儿都能找出点事儿弹劾一番的人物,如今更是逮着能弹劾的事儿了,可劲儿的上蹿下跳。还有些就是务实的官员,说省亲别墅不算是皇家别院,但是因为迎过宫妃,一般人都不会住进去,将园子锁了起来又太冷清,请皇上下旨,准许椒房亲眷搬入园子,沐浴天恩。 -- 第98页 皇帝准了这个折子,满京都又是一番狂欢。许多有园子的人家广发帖子,邀请亲戚朋友来园子里游玩几日,然后择一个吉日搬进去。宫里贾贵妃传出的消息是让宝玉和姐妹们搬进去,这个决定不管是谁都说好,也学着其他人家,广发了帖子,接了帖子的人家大部分都说了要来,除了忠武侯府。 北静王府的管事和钱程喝酒的时候,听他的小厮说了他们主子是荣国府的亲戚,好奇了问了下去,才知道钱程还真是荣国府正经的外甥。这个消息让北静王知道之后,亲自请了钱程到他书房里说话,开口就称呼他是“钱先生。” 那个被献给他的清倌人成了北静王的姬妾,北静王打听到钱程只有一个嫡出的弟弟,再没了兄弟姐妹,又张罗着让那个姬妾认了钱程为义兄,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不可外道才是,听说了钱先生的家眷在路上,不知道府里都安置了吗?” 钱程自进了书房都犯嘀咕,此刻更是惴惴不安。每次回答北静王的问话,总是思索了两遍才出口。 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北静王才说“钱先生既然是琏兄弟和珹兄弟的表哥,也该早说才是,前几日荣国府的宝玉兄弟还来府上呢,早知道,你们兄弟也该见见。” 钱程嘴里说着“不敢高攀。”心里想着珹兄弟又是谁?宝二爷和琏二爷他是知道的,大舅舅和二舅舅家的嫡子,能和嫡子相提并论的,难道是三姨妈家的嫡子,不是说三姨妈家的孩子读书快读傻了吗?继母哄一哄,就把三姨妈的嫁妆拿出来了。但是名字也不带珹字啊? “钱先生误会了,令表弟都是和蔼可亲的人物,哪怕是贾珹兄弟,看着颇有官威,熟悉了之后就知道他是爱玩爱笑的。对了,本王这里有一张帖子,就麻烦钱先生送到忠武侯府给贾珹兄弟,过几日大家城外踏青,想必珹兄弟也是爱去的。” 钱程知道,关键就在贾珹身上,脸上不免带出点疑惑,“小人从来没听过还有一门侯府的亲戚,这贸然上门……” “钱先生不必多虑,贾侯爷最讲究亲戚情分,只要你说你的身份,贾侯爷要是在家,必定会见你的。” 钱程无法,也对没见过的那个贾侯爷有几分好奇,恭敬的接了帖子去了,虽然嘴上对自己亲近,但是人家是王爵,自己是升斗小民,万万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钱程自己也谨慎,先找人打听了忠武侯府当家人的事儿,打听清楚了,置办了一份厚礼上门了。 忠武侯府里面的门房是个缺了胳膊的汉子,弯腰恭敬的接了拜帖,听说是侯爷的外甥,心想年前年后怎们都有人上门攀亲,请钱程先在偏厅坐了,他去通报,今儿贾故还真的在家,正和贾赦下棋呢,大妞妞萱儿在一边捣乱,故意换了他们的棋子的位置。 贾赦接了帖子,看了一眼,“姓钱,那是二姐姐家的孩子了。” 第53章 倒v 钱程进来, 抬头看了一眼, 堂上坐着哥俩, 左边的那个看着胖些,有一寸来长的胡须, 歪在椅子上,远远的看着就是老纨绔。右边的那个,精神气非常好, 坐姿板正, 看着要比左边那个瘦了许多,看着比左边的更有威严。知道这两个就是舅舅了,赶紧跪下来见礼。 单从外表和礼仪来说,前面有个姓赵的趁着, 这个看一眼就让人满意。行礼一丝不苟,也没上来就攀关系,让他坐的时候, 屁股沾了一点椅子的沿儿,是个能看懂眉高眼低的人。 说了几句闲话,更多的还是钱程的母亲,钱程说是病死的, 如何生病,如何请医问药, 如何发丧都说了一遍, 得知他还有个弟弟, 兄弟两个如今做生意, 贩卖点蜀锦和药材,也有时候倒卖些粮油,用钱程的话讲“只要挣钱,就不怕辛苦。” 说了一会话,贾故就问他“看你捧着拜匣,可是替谁传信不成?” 钱程赶紧站起来,“回二舅舅的话,年前拜入了北静王府,今日是替王爷送拜帖来的。请府上小侯爷二月十六去城外踏春。” 贾故看了帖子,原来是效仿曲水流觞,学一回魏晋名士,要在城外一处河流两岸设下座位帐篷,邀请文人雅士踏春。他把帖子递给贾赦,对钱程说“你回去回报王爷,多谢厚爱,只是不巧,珹儿定下了二月十二出门,去太仆寺在关外的马场,一来一去,最少两个月,这事儿在陛下和内阁哪儿已经过了明路了,改不了了,请王爷恕罪吧。” 钱程听了,就要告辞,贾故也不挽留他,只是嘱咐他,“经常来请安,你也别外道,有事到我们府上言语一声,你弟弟到了,你带着弟弟儿子来一趟。” 钱程再三拜别,退了出去。 贾赦看着钱程的背影想了一回,“也罢,他要是愿意奉北静王为主也好,北静王和咱们家有交情,必会看顾他。” 贾故没说话,北静王一个郡王,年少风流,但是心眼不少,一般人他也看不上,如今做出这亲密的动作还不是为了尚在襁褓里的九皇子。 站队是大忌啊,往后一言一行更要三思而行,省的自己碍着谁的眼,说自个父子两个网罗党羽,那真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林黛玉的生辰是二月的花朝节,提前几日,和妃从宫里赏了东西出来,到了生日那天,王熙凤带着探春和惜春宝钗湘云来贺寿。 除了来贺寿,王熙凤还请林黛玉搬到大观园去住,“给妹妹留了院子,在潇湘馆,那里种着一院子的翠竹,白日里读书是最好的。” -- 第99页 几个姑娘就叽叽喳喳说起大观园来,林黛玉在接驾的那日看过一次,满树银花,各处蜡烛把院子照的如白昼一般,虽然匆匆看了一圈,也觉得园子是极好的,但是终究不是自家,就推辞“老太太,太太厚爱自不该辞,只是如今舅妈年纪大了,养了我这几年,一早一晚的承欢于膝下,离了舅妈心里不舍。请回去转告老太太,等天热了,我就去老太太院子里住几日。” 王熙凤没能把林黛玉接过来,最失望的还是贾宝玉,但是自搬到园子里不久,发现园子里都是女孩子,从姐姐妹妹到各处伺候的女孩子,不可胜数,美景美人,引得宝玉诗兴大发,做了好多闺怨诗词,题在扇子上,写在帕子上,带出了园子,被其他人瞧了去,都把宝玉的诗词推崇至极。宝玉在诗词上确实有几分灵性,也不怕别人考较,京都里的春日去城外游玩的比较多,大都是文人墨客,世家公子,从别人那里知道了宝玉的诗词之后,把他引为知己,请了他一起参加春游,从二月开始,到四月结束,宝玉都是各家春游的座上宾,忙忙碌碌,今日去东家赴宴,明日赶上西家的诗会,清谈老庄,作诗赏戏,对于别人来说是逍遥日子,对于宝玉来说,宴会上见了不少好女子,千般本事,万般风情,引得宝玉流连忘返。 看宝玉交往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不再跟那些没事凑在一起喝酒耍乐的纨绔们往来,贾政心里就颇为得意。有了一种,宝玉长大了的感慨。 时间到了五月份,又一年夏初,林黛玉守孝已经两年,过不几个月,她就能出孝,不止是贾故两口子和林家的下人,就连史太君也操心起她的终身大事来。 说起儿女大事,荣国府里面就有几分的阴霾,原来今年大年初一,史太君按品大妆进宫,朝贺之后去给贵妃祝贺千秋。 贾元春的生日是大年初一,王夫人自然跟随在左右,屏退了不相干的人之后,说起宝玉的婚事,史太君看中的是林黛玉,原因比较简单,一来对她知根知底,二来亲上加亲,三来,贾故夫妻两个养了她几年,自然疼她,到时候,宝玉和贾故做不成叔侄可做翁婿啊。 王夫人就不乐意,虽然没明说,只是表示不愿意宝玉以后的子嗣承袭了别人的姓氏,还有就是,“林姐儿身子骨弱,不利于子嗣。” 本来是请贵妃出面说和的,但是婆媳两个意见相左,这事儿当时不了了之,贵妃自然心里向着母亲,五月端午赐了节礼,宝玉和宝钗的一样。史太君自然知道了孙女的意思,心里失望之余,就加倍的对湘云好,把湘云养在大观园里面,每日和宝玉朝夕相处。 她们婆媳之间的斗法,在园子里的丫鬟们都能感觉的到,特别是贾宝玉园子里的丫鬟们,对于谁是将来的宝二奶奶非常关心。 这里面,最抓心挠肺的是贾宝玉的大丫鬟袭人。 贾宝玉院子里如今有丫鬟十六个,也是分了派系,其中,袭人能弹压院子里的大部分人。闲来无事,她就想着今年年初,自己被接回家,宝玉追了过去,回来之后自己一颗心系在宝玉身上,也绝了让哥哥把自己赎回去的心思。 手里的绣活只绣了几针,心里不免把几个亲戚家的姑娘比较了一遍。宝姑娘的为人没的说,向来是个贤惠大度的。林姑娘只是小性,和宝玉三五天能拌嘴一次,要是成了夫妻,两个人少不得恼了又好了,好了又恼了,到时候作难的还是这些伺候的人。史姑娘,袭人当年也是伺候过她的,都说脾气舒朗开阔,但是袭人觉得她也不过是一团孩子气,不能劝着宝玉上进,只顾着跟着他一块玩……长远的说,还是宝姑娘更好一点。 正在出神的时候,贾宝玉回到院子里,一进门就嚷着让找衣服,“北静王府里有诗会,邀了我去,把我见客的大衣裳拿来。” 院子里的丫头们一下子动了起来,抱着衣服的,找鞋子的,有人忙着给宝玉梳头,还有几个检查荷包帕子,预备了赏钱交给二门上的小厮们拿着,又让拿了一些去暑气的丹药装着,怕把贾宝玉晒着了,还找软帽斗笠出来。忙忙碌碌送走了这个公子哥,院子里才安静了下来,小丫头们躲了,大丫鬟们猫了起来,袭人重新坐了。仔细回想了一番刚才宝玉带着的东西,看没什么遗漏也撩开不管,寻思着出去找宝姑娘说说话,也比在院子打瞌睡好。 贾宝玉进了北静王府,确实参加了一场小诗会,对着一盆品相不错的碗莲吟诵了一番,众人互相吹捧了一场,看着天色将晚,其他人让王府的下人送走了,单单留下了宝玉,北静王水溶是个长得很俊美的公子哥,二十多岁,挺拔秀气,举止高雅,每次说话的时候,未语先笑,和人交往也不端着架子,名声极好。 伸手拉着宝玉往一个院子走,一边走一般说“宝玉可知道为何单单留下你?” “还请王爷解惑。”贾宝玉不仅喜欢美少女,也喜欢美青年,水溶正是他心目中欣赏的那款,两个人拉着手一起进了一个院子,水溶就娓娓道来,“我府里有个管事,并不是奴仆,是个外管事,我前些日子才知道,他是你表兄,是贵府二姑太太的亲子,今日介绍你们认识。” 钱程本来等在屋子里,看到水溶拉着一个人进来,在院子说了几句话,往这边来的时候,才站起来,赶快迎出去,给两个人行礼了。 -- 第100页 水溶扶起钱程,“钱先生请起,看这是谁?这是先生的表弟宝玉。” 宝玉赶快拱手,弯腰作揖,钱程比他行礼的更快,两个人在院子里对着弯腰作揖了一会子,使得水溶开怀大笑,拉着两个人喝酒。 席间,说起表亲,贾宝玉才知道了,原来三个庶出的姑妈还给他留下了三个表兄弟,心里开怀的不得了,“我还以为我只有林妹妹一个表亲呢。” 钱程虽然也听过这个年幼失去父母的表妹,但是没见过,也没太多的亲戚情分,听说如今养在忠武侯府,也觉得还算妥当,好歹有个地方能遮风挡雨,比自己兄弟们出来讨生活强一些,遂不说话,也不接话,只听北静王和宝玉说话。 宝玉对这个表妹赞了又赞,喝了点酒,又念着北静王是世交,且对方人品高雅,嘴上就没了顾忌,把表妹写过的诗词拿出来,和北静王品评的了一番,钱程虽然觉得不合适,但是如今他认了北静王为主,自然抱着各为其主的心思,看北静王听的投入,也没有打算拦着。 这事儿对宝玉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北静王果然没有大肆宣扬林姑娘之才情,倒是请了几次贾珹吃酒,贾珹自从关外回来,除了公事之外,一心扑在两个女儿身上,满腔的父爱无处安放,早早的下衙回家,趁着天气不算太热,带着女儿放风筝骑马挥着小木刀打打杀杀。对北静王相邀推了又推,实在推不掉的时候,卡着点去,没坐一刻,家里的仆人急急忙忙的找来,不是侯爷喝醉了寻大爷,就是侯爷刚才舞刀扭着了,反正每次都是有事。 滑不留手的让北静王没机会跟他推心置腹的畅谈一番。 北静王就放弃了和贾珹结识一番的打算,求了自己亲娘老太妃,在八月史太君过寿的时候,北静王府的老太妃亲自来祝寿,说要见见国公府的姑娘们,史太君让人把探春和惜春喊过来,两个姑娘都好,特别是探春,八面玲珑,颇会讨人欢心,老太妃心里对这姑娘是十分满意,但是自己养下的那个孽障,偏偏喜欢上了林家的姑娘,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混账话,说那姑娘才情高气质好,人又美的跟天仙似的。太妃心里不乐意,但是还是要见见。 “听说贵府还有几个姑娘,何不请来一起见见。” 史太君又让人请了薛宝钗史湘云和林黛玉一起来见客,林黛玉穿着青色的衣裙,头上一水的白玉首饰,弱柳扶风的走过来,待史太君介绍说这是林家的外孙女,老太妃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看着身子骨弱,不像是利于生养的。就这一条,许出去的一个侧妃位置就让老太妃觉得可惜。但是没法子,那孽障就喜欢这钟调调的,王府里都是这种纸灯美人。老太妃让人给三位姑娘放赏,这三个姑娘里面,宝钗最得她欢心,老人家对身材丰腴的女子,总是抱有一种特有的好感,毕竟好生养啊。 等到众人入席,老太妃拉着史太君,把想要给儿子纳侧妃的事儿说了,还指明看上了林黛玉。 史太君心里万般思绪翻滚,打定主意要祸水东引,最后只好无奈一叹,“不瞒您,这孩子的婚事臣妇当不了家,我那个孽障,忠武侯贾故,手里捏着这丫头的婚事呢,林姑老爷去的时候把林丫头托付给了他,还说了从林丫头儿子里择出一个,要过继到林家。” 老太妃脸上就耷拉下来了,心知这件事今儿办不成了。随后换了笑脸,两个人相携着出去吃席,也没人再提这件事。 这边女客刚送走,那边史太君就赶快把贾珹找来,鸳鸯跑了一圈回来说“珹大爷略坐了坐就回去了。” 史太君就让贾赦进来,贾赦喝的五六分醉,来了打了一个酒嗝儿,才老实的请安,“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你过来,你只管去找贾故,问他怎么打算林丫头的婚事,怎么今儿北静王府的太妃找了我,要给北静王纳侧妃,看上了林丫头,要我成全呢。” 贾赦听了,立即坐了马车去找贾故,两个人商量了一番,贾故心想决不能让外甥女嫁到王府去,还侧妃,就是正妃也不能嫁给那风流的王爷。据说那水溶,待客的时候让姬妾出来陪客,什么玩意。侧妃虽然比姬妾尊贵,但是听说他已经死过一个侧妃了,没准就是想让外甥女补这个缺呢。 “放心,到时候我咬死了要把孩子过继给林家,不然不嫁人,他们王府断不肯让子嗣出继,这件事就没必要往下说。” “可是故弟,要是他放出一些风声,谁还敢娶外甥女。” “那就拿我这侯府和他那王府碰一碰。这种事儿绝不能退缩,跟皇帝退缩不丢人,帝王一怒咱们全家玩完,他一个异性闲王,哼,我还不放在眼里。” “故弟,要是他愿意把儿子过继呢?” 贾故一下子卡壳了,在堂上转了几圈,“不能让外甥女嫁给他,他不是良配。到时候我直接拒绝了他,也不说那么多,直说咱们外甥女福气薄。” 这边贾故也告诉了佟夫人,“要是北静王府里面王妃太妃找你说话,你只管说,这事儿让我来办,你当不了家。” 佟夫人想了想,才跟他说“我年前倒是看上一个人,常和珹儿来往的那个,叫做谷云的大人,只是死了前头的媳妇,到底是有些不足,我也没跟你说。” 看着贾故坐在榻上开始脱靴子洗脚,佟夫人赶紧去门口把水端过来,放在他脚边,“我听珹儿说,那谷家的四爷是个有本事的。你说呢?” -- 第101页 “有本事是有本事,能搅动着京都风云的都是有本事的,别的不说,姬妾一大群的北静王也是个有本事的,要不然,不会巴巴的盯着珹儿半年了,一找到机会就要跟珹儿结交喝酒。你说以前咱们刚进京的时候没,人家为什么不来找咱们家结交?” “这么说,你觉得那个谷四爷也不太合适。” “合适不合适不是咱们说的,缘分是俩个人的事儿。睡觉。” 佟夫人又失眠了,贾故还是倒头就睡,第二天,佟夫人睡着了,他又走了。 偏偏天气暖和之后,京畿周围大旱,眼看有些地方的庄稼就要绝收,就是权贵之家,有了水渠和水井,照样也拦不住减产,户部上下急的挠头。 直隶总督上表,请减免今年的税赋,随后,各省官员请求减免税赋的折子跟雪花一样飞到了皇帝的案头上。 凡是天灾之年,总是离不开人祸,哪怕没有人祸,也要推出几个替罪羊平息民怒。 皇帝当即就罢了内阁首辅的官位,从内阁开始,自上而核查官员,重则贪污,轻者无作为,一下子罢免了一百多位官员。衙门里面顿时空出一大堆的缺,引得一些厚缺的人各处钻营。 这里面就有年前来忠武侯府拜会的赵琦,让他四处钻营,弄到一个户部五品官位。 这些和贾故贾珹的关系不大,两个人都是主官,贾珹一般只要自己不出错,就不会有事,贾故那边不好说,六部尚书,轮番的去求雨,礼部尚书去的那一天,天上聚齐了乌云,眼看要下雨了,但是过了一时半刻,乌云散去,天空晴朗,惹得皇帝大怒,认为是尚书懈怠,上天不愿意降雨。偏偏第二天,吏部尚书去了,一番唱念做打,又是哭求又是不停的叩拜,天上还真是聚了乌云,哗啦的下起大雨。 皇帝在下雨的第二天就罢免了礼部尚书,说他“老而无用”。 折腾了两个月,到了六月初,大雨缓解了旱情,但是该减产的地方仍然是减产,该绝收的忍让是绝收,皇帝终于批复了折子,同意酌情减免各地的税赋。 户部尚书的脸拉的跟驴脸一样,户部上下各司各部不敢大声说话。 尽管户部衙门里气氛僵硬,但是对于新任的湖州司郎官赵琦来说,他最近的日子过得美美的。先是补到了实缺,接着是自己的一个表亲,姓胡的一个盐商到了京都,那个姓胡的盐商是他生母堂姐妹所出的儿子。和他论起来,是姨表兄弟,当然,人家是嫡出,自己是庶出记成嫡出。但是如今论起来,士农工商,自己已经成了官老爷,表弟还是一个盐商,自然是该他捧着自己。 果真,没几天,他表弟胡梦浩设宴请他,席间自然还要其他人,但是因为他是表哥,坐了上位。玉盘珍馐,银壶美酒,还有几个京都有名的记女,坐在一边吹拉弹唱,闹哄哄到了半夜,两个美人作陪,赵琦觉得,大丈夫当如是也。 到了第二日,表兄弟两个相对而坐,说起赵琦这一年在京中的见闻,赵琦免不了要抱怨一番,先是说了去荣国府,那荣国府狗眼看人低,一听说是前头大姑太太家的人,直说大姑太太没孩子,别阿猫阿狗的都来攀亲戚。然后去了忠武侯府,“都说那府里的人不摆架子,去了才说了两句话,忠武侯就将我赶将出来,怨我没给前头太太尽孝,我那时候正是寒窗苦读的时候,全家都指望着我一举成名天下知,……”絮絮叨叨的。 胡梦浩自从接了他父亲的家业到如今,眼看着已经三十了,见识的人也多,经历的事儿也多,加上从小就知道表兄的这个德行,自然对赵琦的话有几分分辨。 端着粥碗问他“见到了忠武侯?” “见了,甚是傲慢。” 胡梦浩点点头,心里想着,自己这趟来,为的是将来三年的官盐盐引,对京都各处,自然要明白各家的家主秉性,到时候,求谁不求谁的,自己心里也能有个数。 第54章 倒v 都说守孝是二十七个月, 到了中秋前后, 佟夫人张罗着给林黛玉除服, 又让家里的匠户,打了首饰, 让家里几个绣工好的仆妇,做了好衣服,带着林黛玉出门应酬。 男女婚配, 自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自带着林黛玉出门,问她姻缘的也有好几户,不说佟夫人这边看不看的上别人,只是人家一听说要把儿子过继出去, 先打了退堂鼓。 北静王那边,显得不死心,在九月里, 新任阁老刘大人家撒了不少帖子请了人来赏菊花,佟夫人念着刘阁老是个翰林出身,林姑老爷以前也是翰林院里的人物,这次去他们家赴宴的自然有同年或者同科家的夫人在, 多少是点香火情,带着林黛玉去见见, 到时候她出阁了, 也算是一两分的人脉。 没想到, 这次的来的人家非常多, 清流勋贵和宗室来了不少。 刘夫人请了大家到双廊桥上待着,这个时候,有点身份地位的夫人太太们,自然在廊桥里面,其他的小官家的夫人,就在湖的四周。 佟夫人看着人多,带着林黛玉找了一处略偏僻的地方坐了,邻桌坐的是齐静安的表姐,这位也是长公主家的孩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姑娘,特意找个僻静的角落哄孩子。 “怎么不见表妹来?”齐静安的表姐抱着孩子,小声问佟夫人。 “最近有了身子,太医嘱咐让歇着,不敢劳动她。” “那感情好,明年夫人就抱上孙子了。” -- 第102页 “承您吉言。” 正说着,北静王妃和南安王妃携手进了廊桥,许多女眷站起来迎接这两位。一番见礼之后,北静王妃身边的一个嬷嬷来请黛玉。 “我们王妃前几日遇到了荣国府的太太,说起姑娘来,觉得特别亲切,想请姑娘去说说话。” 佟夫人站起来,“是该给王妃见礼。黛儿,舅妈带着你一起。” 北静王妃和北静王一样客气,说话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让佟夫人觉得,果然什么锅就该配什么盖,自家的老爷是个不讲究的,自己也讲究不起来。人家王爷是个滴水不漏的,王妃也处处周到。 北静王妃坐的位置在廊桥的中间,这里坐的都是宗室太妃王妃们,再有就是这个重臣家的夫人,完全是看着男人的地位排的女人们的位置。 佟夫人挨着一个宗室的老太妃坐了,和众人开始说些闲话,倒是北静王妃,拉着林黛玉,问一些平日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又看林黛玉胳膊上带了一对金镶玉的镯子,直说太素了。就要把自己手上的一只镯子给了黛玉当礼物。 这年头,女眷们见面,要是佟夫人这种年纪大的,给一个小姑娘礼物,如果是头上一支钗或者是一只镯子,意思是要两家结亲,这是一个口头结亲的信物。如果没结亲的意思,就要给成双成对的礼物,这是表礼。北静王妃年纪不大,就比黛玉大了几岁,拉着一个同龄人,要送一支贴身的物件当礼物,要么是替丈夫给信物,要么就是两个人关系足够好,亲亲密密的,就是单纯的送一个自己喜欢的东西给闺蜜或者是小姐妹。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佟夫人刚来京城的时候是两眼一抹黑,幸亏安阳大长公主那边的嬷嬷给她补了一套给小辈表礼的常识,要不然,不知道该闹出什么笑话来。 佟夫人深刻观察这那边,这个时候,看着北静王妃直接从胳膊上撸下来一只八宝镯子,眉头就拧起来,等到林黛玉推拒不了看过来的时候,笑着和王妃说“怎么能让王妃割爱,王妃看着金银锞子,不拘有什么只管赏她些就好。” “这也没什么,只是因为上面有几颗宝石显得贵重了一点,我平时也不爱戴这个,白放着可惜了,给了妹妹也好。我一看妹妹就觉得有缘分,我也没读过几页书,就喜欢妹妹这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姑娘。” 佟夫人心想,谁是你妹妹,你一只破镯子恶心谁呢,要真是真心送镯子,就该是一对,摆出副大妇打赏二房的模样给谁看呢。嘴上还说“王妃太客气了,我们家这孩子,只喜欢些木头玉石,金镯子也不爱戴,今儿还是我说了几遍才挂上一副,您这个啊,留着赏其他人吧。”对于有几分暴脾气的佟夫人来说,这么平和的说话已经是忍着火气了,要不是顾忌这孩子的名声,她今天就要和这个王妃掰扯掰扯。 北静王妃知道再说下去就太刻意了,松了林黛玉的手,让她回佟夫人身边了,林黛玉一副七窍玲珑心,这会已经明白了几分,当下白了脸,就靠着佟夫人坐了,佟夫人心想今日不能再待下去了,还不如家去安慰一下孩子。 这边抬头看这四周,要找刘阁老的夫人告辞,却见刘阁老的大儿媳妇引着荣国府的女眷到了,打头来的是王夫人,带着两个女孩子,一个是史家侯爷的侄女湘云,两一个是庶女探春。佟夫人前几日刚看到她们,也认得这两个姑娘。 荣国府和京都的四位异姓王向来交好,到了廊桥里面,其他几家国公府也站起来迎了她们,王夫人先带着两个姑娘给宗室诸王妃请安,又给异姓王的王妃请安,佟夫人冷眼看着,北静王妃和其他三位异姓王王妃都给了贾探春和史湘云两个姑娘厚礼,都是成双成对的拿出来的,用托盘托着,在两个姑娘跟前过了一下,直接交给荣国府跟来的仆妇手里了。 王夫人和其他几家见过,刚坐下,就看到林黛玉来请安,这个地方,大家都看着,王夫人慈祥和蔼的请了她起来,温言和林黛玉说了几句话,看着佟夫人带着她走了。 佟夫人回家越想越觉得里面有能说道的地方,她这人有很难藏着话,老习惯,跑到儿媳妇齐静安哪儿去念叨念叨,但是,齐静安最近几天有点嗜睡,如今正睡的美美的,佟夫人只好把芙蓉抱到自己院子里,把姐妹两个放在一起,看着两个在榻上玩。 到了晚上贾故回家,佟夫人拉着他嘀咕了半晚上,过了两天的大朝会上,北静王就发现,贾故看着他眯着眼睛,表情平静。北静王一向是一个闲王人设,好人缘,与人为善,看到贾故看自己,含笑浅浅的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只是他人长得英俊,长身玉立,气度又好,怎么看就是一个才貌俱全的人物。贾故隔着好几家的灯笼和火把,看着这个人人称颂的闲话如此礼贤下士,拱手作揖,弯下腰去,算是还礼。 把发生过的事儿告诉了贾故的佟夫人放心了不少,她非常信任贾故,也笃定她在外边捅娄子了,贾故会给她收拾烂摊子。就好比刚到京城的时候,她没把史太君放在眼里,惹得最后贾故出面给贾赦贾政兄弟两个赔酒,就这样,也没回来骂自己出气。 放心了不少的佟夫人就照看着芙蓉,想着宫里九皇子如今也快一岁了,今年宫里,接连出生了两个公主,目前来说,膝下只有三个皇子的皇帝,还是更稀罕皇子一些。宫里的和妃虽然不如去年受宠,但是一应用度并没有受到怠慢,皇帝隔三差五的去披香殿坐坐,一个月,也有三五天能临幸到和妃。 -- 第103页 加上最近一段时间,新任的内阁之一,刘阁老,特别会媚上,养了几个义女,都是才貌双全的人物,一口气献上六个,到了宫里,都是低等嫔妃,分散到了各处嫔妃的宫殿里,因为和妃哪里有个小皇子,直到如今,披香殿都没入住其他的嫔妃。不止是她的宫里,生过皇子的宫里都是独门独院。惹得许多人羡慕又嫉妒。 这次甘草去领披香殿的用度,回来了特意和和妃说:“奴婢看着,新进宫的哪个刘贵人,眉眼长得像皇后娘娘。” 主仆两个对视一眼,都打定主意猫在宫里,哪儿也不去,一心一意养着九皇子。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宫里面资格老的嫔妃都不敢挑头,最近想要抱养一个公主的贾贵妃也老实了,倒是让刘阁老的几个干女儿一家独大起来。 四妃碰头核对宫中用度的时候,贤妃还抱怨了一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话是这么说,没看懂皇帝意思前,谁也不敢挑头,就怕成了出头的椽子。 对于宫外的谷家来说,倒是有一件喜事,谷家的长子,谷二爷,外放了十二年后,终于调回了京城,品级不高,四品官,上朝的时候,站在文官队伍的后半部分。谷四爷特意出城去接,到了谷家门前,谷家的几个小爷出来接着,合家团聚了一日。 第二日,谷家的大姑奶奶和谷二奶奶就一起往宫里递牌子,皇后这次很干脆的见了,见了嫂子大姐,直接说,“我要出家去了。” 把她嫂子姐姐惊得不知道该怎么说。 皇后不管她们什么反应,就上表给皇帝请求废后,皇帝当即气的砸了书房。宫里的妃子们更是大气不敢冒了。 谁知道,刘阁老的那个长的像皇后的义女给皇帝出了一个主意。“出家人最讲慈悲了,臣妾听说,有那贫穷人家的孩子,养不活的,把孩子包裹了,放在寺庙门口,求和尚或者姑子们看在佛祖的份上救这孩子一命。” 皇帝听了,当即去了披香殿,当时和妃还不知道皇帝的打算,在披香殿里给九皇子喂辅食,九皇子正坐在榻上,张着小嘴,两只眼珠子盯着碗,眼巴巴的看着,小肚子鼓鼓的。看见亲爹进来了,撅着小屁股爬起来,每动一下,就能看到身上的肉肉跟着晃动,伸着两个胳膊求抱抱,整个人跟一个冬瓜一样,圆润胖乎。 皇帝一咬牙,转头出去了,到了贺美人的宫殿里,把三个月的小公主抱着,交给了内侍,内侍接过公主,把公主放在皇后宫门外边,小公主被冷风一吹,哇哇哇哇的哭起来,起初皇后还能忍着,过了半晌,宫门外没了哭声,嬷嬷们来报,孩子还在门外,皇后就让去查,谁家的孩子还给谁去。 贺美人闺女前脚被抱走,后脚就被赏了一个嫔位,家里的父兄更是赏赐无数。皇后宫里的嬷嬷把孩子送回来,她也不敢接着,伏在地上大哭,只求皇后救公主一命。 没办法,嬷嬷把孩子又抱回去了,虽然包的严实,毕竟在风口上吹了半天,小公主到了皇后跟前没一会就发热起来,皇后捏着佛珠,说了几声“孽缘啊孽缘。” 默许了小公主留在宫里,打发人招了太医和医女,小公主经过这一场折腾,半个月没好利索,整日哭的撕心裂肺,皇后的经书也念不下去了,守了她四五天,皇帝知道了大喜,就算是宫外谷家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件事,和妃吓得抱住儿子,两三天夜里不敢闭眼,就怕一睡着,皇帝抱着九皇子扔到皇后宫门前。 整个宫里,从贾贵妃到低级美人,全部对刘美人刮目相看,太后也特意在某日请安的时候把刘美人提溜到跟前,仔细看看这个蛇蝎美人长什么模样。 眼下,也没人敢夺刘美人的风头,使得她一下子压过了得宠的和妃和握着宫权的四妃。她倒是摆出一副贤惠的模样,看到谁都笑眯眯的。 宫外面,谷家的大姑奶奶特意回了一趟娘家,找两个弟弟说这件事,“虽然传出来的消息说娘娘不提出家的事儿了,但是我想着,症结还在夭折了的三个皇子身上。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如今他们两个这样,加上如今娘娘也三十了,再生养一个孩子也是看缘分的。不如四弟进宫求求皇上,把小公主记在娘娘名下,坐实了母女的名分,也让娘娘有个念想。” 谷家二爷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是四爷认为不必进宫,“娘娘在咱们家十几年,跟陛下夫妻十几年,咱们待娘娘亲近,焉知陛下待娘娘不亲近?陛下要是心里没娘娘,早就不管她了,你们没看出来吗?是陛下拉着不让娘娘出家,咱们也别管那么多,这毕竟是人家夫妻的事儿。” 话是这么说的,谷家二爷还想开口,听见院子外面一阵哭声,听声音是庶出的小弟弟,如今才八岁。生母是个婢女,外边有婆子骂他“丫头养的小子”,听的谷四爷一阵火气,谷二爷站起来,跟门口的丫鬟说“看谁骂了小十儿,把他领过来。” 不用问,自然是继母身边的那几个老嬷嬷。谷二爷也知道。叹了一口气,“趁着姐姐和四弟都在,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我上书让爵,让五弟承袭父亲的爵位吧。” 京都大戏一折子接着一折子,看的人多,不看的人也多。 到了十一月份,贾政的生日,给忠武侯府松了请柬来,贾故照例是不回去,贾珹想着和以往一样,稍微露个脸就回来,谁知道这次却不能这般。 -- 第104页 他先是护送林黛玉的马车,看着进了二门,转身找贾赦去请安,贾赦不在家,只好带着礼物去了荣国府,迎宾的仍然是贾琏,穿着簇新的袍服,整个人看着精神了许多,贾珹看他今日似乎与往日不同,和他寒暄了几句,看着跟着自己的常随和荣国府的账房交接礼物,他站着没事就问了句“今日有喜事吗?看着红光满面?” 贾琏四下看看,周围没人,就搂着贾珹的肩膀,“实在是有一件好事,告诉了珹弟,可不许跟你嫂子说。” 贾珹一听是他的私事,且和他媳妇有关,就不想知道,推他“别跟我说,要是你们家那位知道了,你就怪在我头上了。” “诶,弟弟别多想,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只是我们家那是只胭脂虎,等闲看到我和个母的说上几句话就能乱吃飞醋。这事儿也只瞒她一个罢了。”往贾珹那边靠了靠,“我们府上,有个小媳妇,那一身肉,最是销魂,哥哥前几日没上手,今日终是得偿所愿,你说是不是一桩美事?” 贾珹看他眉飞色舞的模样,只好劝他,“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府里的下人,若知道了你辱他妻子,到时候必定闹得家宅不宁。再说了,这府里,知道主家秘事的也就是这些仆从们,要是存心报复……” “珹弟想的太多,那混人,只要有了银钱,就去赌了,或是买酒吃了,他媳妇,早就让他变成了个大王八,这府里谁不知道。” 贾珹对荣国府的乱象目瞪口呆。 贾琏搂着他的肩膀往正房走,还带着几分银笑问他“要不要哥哥把人给你叫来让你看看,放心,出了我们府里的门,我是不认的。她那一身白花花的肉,一沾上……” “好歹你也是个爷们,该有点尊重,你留着自己享用吧。我见了贵府的政老爷,这就回去了。晚上忙了就让人来接表妹,要是不忙了,我亲自来接。” “别别别,珹弟,今儿你不管是有事没事,都走不了,老太太等着你呢。快跟我去见了老爷,一起去拜见老太太。” 史太君等到了贾珹,就高兴的把他叫到跟前,拿着玳瑁眼镜,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通,“可算是来见我这老婆子了,平日里都不来,老婆子想你了也见不到你。” 贾珹只能赔笑。 史太君拉着他,“你的那两个姑娘如何了?听说萱儿伶俐着呢,我刚才听林丫头说,芙蓉也壮实。你什么时候抱来给我看看?” 贾珹只好说现在冷,怕孩子吹风,等到了来年,凑一日带来给老太太请安。 史太君也没再揪着这事儿不放,“扶着我老婆子,咱们去院子园子里转转,你今儿就留在我跟前吃饭吧,不必再出去跟那些老大人们喝酒了。” 派了人去园子里传话,让各个院子的丫头们别乱跑,有本家爷们来看园子。贾珹本来觉得不妥当,史太君只说“都是你妹妹们,有什么不妥当的,当初没搬进去前,特意给你和你老子送了请柬,你们爷俩也不来,如今你看一眼也好,毕竟是合家的荣耀。” 她年纪大了,加上是扯着贾珹,贾珹就不敢挣扎,就怕有个好歹,祖孙两个人,带着丫头婆子,浩浩荡荡的去了大观园。 “把门关上,先看看这外边。”史太君吩咐完,几个力大的婆子上前,把大观园的大门关了起来。 从外边看,庄严肃穆,贾珹就赞美“不落俗套。” 开了大门,就见到太湖石乱石叠嶂,堆叠的颇有气势,甚至在石头底部,还有小溪潺潺。仿的是高山流水之象。 “珹儿瞧着如何?” “抱山纳水,非胸中有丘壑者摆不出如此阵势,看着这石屏,对园子的景色,倒是有了几分期待。” 史太君得意的笑笑,伸手让贾珹扶着,带着人从乱石中的小路进去,后面的景色豁然开朗,真是一步一景,处处能看的出精妙来,就是花墙上的镂空,墙角的芭蕉,都带着几分不俗。抛开其他的,单论这个园子,尽管只看了了一点,贾珹就觉得,真是好园子。 看的出贾珹脸上的赞叹之色,史太君示意跟着的人退后几步,远远的缀着,扶着贾珹的手,“这也是沾了两位娘娘的光,才有了这份体面。” 贾珹把眼睛从园子的景色上拔下来,认真地听史太君说话,他向来不敢小瞧这位,如今六十多了,眼不花耳不聋牙齿不松,见过大世面,经历的多了,有了几分“老而不死是为贼”的模样。 “宫里虽然有两位娘娘,但是年华易逝,帝王的恩宠难以长久,到底还是要靠着你们兄弟。” 贾珹不说话,只看着脚下的路,扶着是史太君,让她走的时候,舒服一些,从容一些。 “老婆子也知道,你老子心里怪我,我也不说什么,倒是先国公爷,对他好的没话说,你回头问问他,是也不是?” 贾珹赶快点头,史太君也不要求他表态,“道理说一千道一万,你们都是国公爷的血脉,如今,宫里的九殿下,和你们兄弟,都是至亲。别说礼法,礼法不外乎人情,难道日后九皇子有了难处,你们一家不伸手拉他一把?” 前头一处亭子,史太君走了累了,扶着贾珹的手坐在石墩上,示意贾珹也坐下来。“这府里,我也老了,只想着你们这一辈,不堕了国公爷的名声,这话我只跟你说,你叔叔婶子两口子,总想着让贵妃也生出了一男半女来,老婆子想了很久,贵妃年纪大了,如今在宫里荣养着还好,再折腾孩子也要看天意,倒不如和和妃齐心养大了九皇子,难道以后九皇子不管她不成。只是王氏眼光粗鄙短浅,看不长远,老婆子也老了,又能劝说她几年,宫里的事儿,一半看天意,一半靠人为。九皇子虽然上面有两个哥哥,都是挨肩的兄弟,年纪相隔的不多,将来几十年,也有一搏的实力,只是我年纪大了,看不到了,但是你们父子,特别是你,珹儿,你正当年,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不可袖手旁观。” -- 第105页 贾珹自然不给她实话,直说“您身子还康健着呢,再过个二十年三十年,再说这话也不迟。再说了,我们都是臣子,有些事,是天家的事儿,我们不该插手,更不能有其他心思。” 史太君自然不会指望他跟自己推心置腹,要是一两句话就让贾珹掏心掏肺,那也不是贾珹了。祖孙两个站起来,换了一个话题,从亭子里出来,往园子内部而去。 他们如今站在沁芳亭,往左去是怡红院,往右前方是潇湘馆,右边后方是秋爽斋。史太君就说“怡红院是你宝兄弟的院子,咱们去那里歇歇脚。” 两个人就向左走,下了亭子,沿着一条青石板路,远远的看一处院子坐落在前方。贾珹看左右没人,加上他刚才警觉,他们说话的地方也在一个居高临下之处,也不担心话被泄露出去。心中放心,史太君想说的也说了,祖孙两个重新拾起游园的兴致,边走边说两边的景致。 看着眼前的建筑,加上是贾宝玉的院子,贾珹就问“这园子里面,有哪处院子比这里更宽阔舒服?” 史太君拍拍他的手“只有这处的院子是最舒服的。” 第55章 倒v 大观园里面, 唯一住着男人的地方就是怡红院, 这套房子的主人是贾宝玉, 贾宝玉是贾珹血缘上的堂弟,加上他没娶妻, 也没一个正经的姨娘,所以,史太君带着他来到这里坐一坐歇歇脚完全没问题。 “那边秋爽斋住着你探春妹妹, 再往里面都是些亲戚家的姑娘, 多有不便,等会你跟着老婆子坐船看上一看。” “听您的。” 两个人慢悠悠的到了怡红院门口,看着怡红院的门关着,里面传出来一阵阵的笑声, 声音清脆动人。两个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的人立即上去敲门,无奈里面笑声阵阵, 婆子敲了十几下没人开门。最后几个大力的婆子开始拍门,里面的人不耐烦的问“谁啊?宝玉不在。” 婆子们也生气了,但是在老太太跟前不能放肆,要是再平时, 她们早骂起来了。这位只好慢慢的说“老太太来了,快开门。” 里面赶快有个小丫头开了门, 门外的婆子们麻溜的走开, 贾珹扶着史太君上了台阶。 院子里的大丫鬟二等丫鬟扫地的小丫鬟, 各个出来拜见。贾珹看到院子里乱糟糟的, 两只天鹅在院子里惊慌失措的拍着翅膀跑着,刚才的一院子人关起门来玩这两只天鹅呢。 史太君看着贾珹在看天鹅,就扶着他的手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说“这是贵妃省亲的时候,买回来的,剪了翅膀,这些畜生飞不动,就养在水边了,有人照看呢。” 贾宝玉的大丫鬟袭人带着他们进了上房,史太君在上房坐了,对袭人说“有好茶给你珹大爷上一碗。” 贾珹在她下首坐了,也不四处打量,坐着听史太君调派,“请了三姑娘和四姑娘来,去传船娘,今儿带着他们兄妹坐船看看园子的景致。” 跟着的人就立即去传话,还有人去请贾探春和贾惜春,鸳鸯有让人回去抱一件厚披风过来,这个天气,水面上虽然没有结冰,但是也非常冷。估摸这贾珹的身量,觉得宝玉的衣服贾珹穿上小,就派人了去找平儿,先找出来一件贾琏的披风应急。 鸳鸯这边调派好,那边袭人带着两个人托了托盘来奉茶。 老太太的是老君眉,给贾珹的是猴魁。 贾珹揭开茶碗盖子,喝了几口,他是真渴了,喝完把茶碗放在了身边的边几上,史太君看了,对跟着袭人的丫头说“晴雯你去,给你珹大爷再倒一碗滚烫的茶来。” 又问贾珹,“大早上的来了,怎么就渴了,你们府里对你也不上心,你媳妇在家里都忙些什么?” “她在养胎呢,也不敢劳动她,我们才成亲几年,她已经生了两个姑娘了,这一年又一年的,生孩子伤身子,没养好呢,又有了身孕,不敢再劳动她了。” “你老子和你惧内的名声,我这个荣养的老婆子都听说了,你也不要尽听你娘的,她……”也没往下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丫头,只管对我说,我这里没有,使人去外边给你买来,总要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男人家在外边已经够辛苦了,回家了才要舒心。” 看模样,就是一个溺爱的老祖母。 贾珹笑着跟她说“没有的事儿,我媳妇贤惠着呢。我回家没操心过,足够了。” 晴雯托着托盘进了屋子,把托盘放在边几上,伸手端了茶碗递给贾珹“珹大爷,请用茶。” 贾珹没看她,面对着史太君,用一只手去接茶碗,一下子碰到了她手上的长指甲,被指甲戳了一下,略疼,转头一看,两寸长的指甲,因为用凤仙花染过,是一种橙红色的,这丫头一看就不干活,贾珹心想,这哪是下人,简直比某些人家的小姐养的都娇贵。最起码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们还干点女红呢。 把茶碗接过来,掀开盖子喝了几口。门外两个姑娘到了,贾探春一进来,就脸上带笑,她是被从王夫人身边叫过来的,身上还穿着见客的衣裳,描眉染唇,也是一个大姑娘了。 “请老太□□,请大哥哥安。”说的亲热无比,贾珹看到她,尽管知道这姑娘心眼多,但是对她也讨厌不起来。比起来,惜春就显得无趣多了,请过安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就跟透明了一样。 “刚才我进园子的时候,看到船娘了,估摸着那边已经好了。老太太,不是要坐船吗?咱们去吧。”贾探春这边要扶着老太太站起来,鸳鸯赶紧拦了,“三姑娘,刚才使人去找琏二爷的衣服了,怕等会冷,给珹大爷披着,人还没回来呢。” -- 第106页 “这个无碍,我也用不上什么衣服,咱们这就走吧,看着今儿天气好,正是适合游园子。”贾珹站起来,史太君伸出胳膊,给贾珹扶着,另一边,贾探春扶着,惜春默默的跟上,走了一段路,水边停着两艘画舫,鸳鸯把披风给史太君系好,前面是主子,后面的船上是有头有脸的丫鬟,其他人在两岸跟着走,开始了游园。 到了晚上,金钏带着袭人到了王夫人的院子里,王夫人正让彩云捏脚,忙了一天了,贾政今儿又到了赵姨娘那里歇着,王夫人就腾出手问问今天的事情。 袭人进来,在地上拜了下去,王夫人让彩云和金钏下去,叫了袭人起来,袭人自动接着彩云的活儿,给王夫人捏脚,主仆两个有问有答。最后袭人犹豫了一下,特意说了“珹大爷多看了两眼晴雯。” 王夫人听了,果然有了兴趣,让袭人重新讲了这个细节,袭人就缓缓的答了,最后还加了一句“……珹大爷捧着杯子,一直没放下。” 王夫人思索了一会,“知道了,不许乱说,你回去吧。” 袭人就躬身退了出来。 王夫人转着佛珠,想了一会晴雯的长相,心里哼了一声,果然没有男人不偷腥的,只是晴雯是宝玉的丫头,要是给了贾珹,下的是宝玉的脸面。给儿子没脸的事儿,王夫人是不会做的,不止不会做,还要拦着点史太君,她现在有了种危机感,那就是:史太君不止一个儿子,更不止又一个孙子。同样的,宫里面的娘娘,也不是一定要支持贵妃,和妃有个贵妃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她养了一个儿子。 王夫人的心情不平静,甚至还有几分焦躁。 过了一个多月,谷四爷来找贾珹,先去拜见了贾故,一口一个世叔,叫的很恭敬,这份恭敬是因为和贾珹的关系好。贾故近来几天很得意,但是他自己又要装作没有的样子,忍得也挺辛苦的,就把贾赦喊过来,两个老头子在家里玩,不出门了。 看到谷云,贾故就笑着问,“云明是来寻珹儿的吗?” “是来寻景之的,我兄长想买一个院子,只是他最近忙着,侄儿还小,我就替家兄去看看,叫上景之一起。” 贾故点点头,“他换了衣服就跟你去,要是你们家银钱不凑手,不要外道,多的没有,五六千两我们家还是有的。” 谷云谢过,那边贾珹换了衣服,牵着马等着他了。 看着两个出了门,贾赦叹了一口气,“想想,也弄不明白我和那个谷二,谁是最可怜的。” 他嘴里的谷二,就是谷四爷的哥哥,要是承恩公不在了,谷二爷最低能继承一个侯爵,如今上书让了出去,这不是把自己的富贵让了出去,更是把后面几代人的富贵让了出去。就这样,也没让那个老糊涂的承恩公高兴,还撵着大儿子搬出去住,这才有了谷家兄弟急吼吼的找房子住。 “当爹的偏心成这样,也是罕见啊。”贾故叹气,“要是我有这一串孩子,我做梦都能笑醒。何况他们兄弟也不是那些纨绔,这个谷二可是有正经的功名在身的。以后振兴家门,也不比弟弟差。” “他那是读书读傻了的,就因为有了功名,才有了酸气,书生意气从不考虑后果,他要是不让爵位,熬死他爹,什么都到手了。”贾赦觉得谷二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两个人观点不同,但是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高兴,这个时候,贾贵跑了进来,小声的说“侯爷,成了” 贾故拍拍贾贵的胸口,挤眉弄眼的说“还是你厉害。” “不是,是侯爷您厉害。” “别客气,咱们一样厉害。” “小的没您厉害,小的就是个跑腿的。” 然后主仆两个对着哈哈哈哈哈笑脸一阵子,贾贵乐滋滋的下去了。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贾赦不高兴了,觉得弟弟跟自己离的远了,现在有好事不跟自己分享了,心里很不开心。 贾故示意贾赦把头伸的近点,“上个月,有个昆戏班子进京都,你知道不?” “知道啊,我请你去看,你说什么咿呀咿呀的,听不懂,怎么了,想去看了。” “看不了了,那个戏班子的台柱子,唱闺门旦的,先是跟忠顺亲王好上,就在早上……”贾故哈哈哈哈笑了一场,憋着笑跟贾赦说“就在早上,北静被忠顺堵在了床上。” 忠顺亲王,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爱好是男,因为这个,别说皇帝,就是太上皇当年知道了之后就抽断了一根鞭子,没板正过来不说,人家还变本加厉了。但是人家也不是那种看见男的就祸害的那种人,他喜欢戏子,如今上台的大部分是男人,有的打扮了一下,比女人还娇媚几分,忠顺亲王爱的是这个调调的。据说京都里面是的戏班子,全部被他考察过一遍了,早就觉得,京都里面的戏子不够味,如今来了一个新的戏班子,他自然不会放过。 而喜欢有才华女子的北静王,是如何和一个戏子搞在一起的,这就没必要和贾赦说了,知道的少了反而会很快乐。 不到一上午,京都里面都已经传开了,贾珹和谷云去一处酒楼吃饭的时候,就听见有人眉飞色舞的说这件事,当然了,事情涉及了两个权贵,说的也是一百二十个小心。他说是东家的公子和西家的少爷,当世人以东为尊,东边代表了忠顺亲王,西家就是北静郡王。 -- 第107页 “话说,东家的公子爷刚收了一个外室,那是偏疼的如眼珠子一样,为了这个,不惜和家里老娘生气,待那个外室奶奶呢,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听说那个外室奶奶,偏爱炸的骨头,天天是肥鸡大鸭子,去了肉给奴才们吃,自己天天嚼着骨头……” 下面的听客们就摇头叹息,“这怎么是过日子的,谁家如此铺张浪费,造孽啊造孽。” 其他桌子上的人也竖着耳朵听,贾珹把一壶酒从装了热水的坛子里拿出来,给谷云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小二端着托盘,磨磨蹭蹭的给两个人上菜,就是为了多听几句。 讲的那个人,有点粗俗,已经开始形容人家的某些不可描述的生活了,说的嗓门很大,听的人非常安静,有那种斯文的读书人,红着脸,装作埋头苦吃的样子,耳朵支棱着,就怕少听了一个细节。连平时挂在嘴上的“有辱斯文”都不好意思说,主要是这种带了点香艳的事儿,不常见。有讨生活的,那些粗俗的大汉,嘿嘿嘿的笑着,嘴里更是不干不净,但是也不敢高声,要是声音高了,同桌的都会先捂着他的嘴,等会再说话,现在先听。 谷四爷的脸都黑了,他已经听出了不对来,说话的这人,怎么跟自己亲眼见到了似的,这分明是有人操控,说的是有头有脸家的密事,这京都里面权贵遍地,他这个顺天府府尹的工作不好做,能少一事就绝不多事,而如今,事情已经起来了,他必须要往下了解才行,不然,到最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皇帝闻起来说不明白,自己的官儿也当到头了。 贾珹就拿这事儿当佐料下饭了,端着碗,换了个位置,看的是眉飞色舞,因为讲这事儿的人还特别恶心的当场学了一下人家是怎么进行交换口水的,“……就这样,两个人抱着,西家的少爷还问‘心肝啊,你腰怎么这么细,胸怎么这么平啊’….”还一边对着自己上下摸着,喉咙里细碎的呻.吟.声,学的惟妙惟肖,贾珹哈哈大笑,笑的直不起来腰,酒楼的二楼气氛早就火热了起来,那些走南闯北的汉子们也哈哈哈拍着桌子,小二殷勤的给讲话的那个上了一壶酒。讲话的那个抱完了自己,对着自己的手指就啄了起来,“西家的少爷不等那奶奶回答,就猴急的要亲嘴,上去就……”开始疯狂表演啄自己的手指头。 刚才大家都笑的时候,谷云没笑出来,他全程没笑,留意听着每一句话,觉得有句话太违和了,如今猛然想起来,拉着贾珹就下楼,他们两个的常随这回听的也美滋滋的,看到主子下楼了,瞬间跟着站起来,颇为留恋的再听一耳朵,楼梯上站着的人飞快的坐到他们刚腾出的位置上,扔给小二几块碎银子,“别收拾了,爷们也不是来吃饭的啊。” 到了楼下,谷云的脸阴云密布,贾珹抬头看看酒楼,“别黑着脸了,等会银子来了就给你二哥把院子买了,本来过户就是去顺天府衙门办的,人家一看是你哥哥的户主,怎么也会麻溜的过户了。” “景之,这事儿比我哥哥买房子还重要,我现在要进宫。皇上可能觉得这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是牵涉到异姓王,那就不是小事了。你先替我盯着点,我回头谢你。”说完上了马,拱拱手,贾珹也在地上拱手还礼,看着他一溜烟的跑了。 身边就剩下自己的常随,夏至也牵着马,“大爷,咱们现在去哪儿?” “当然是带着银子给人家啊,云明把这事儿托给了我,最好今儿把事儿办了,晚上把契书给谷二哥送去。” 忠顺亲王是被皇帝派御前侍卫押到宫里的,他脸上还有一道抓痕,整个人非常暴躁,据说御前侍卫本来好言好语请他去宫里,结果这位当时怒了,侍卫们就捆了他,放在车上,飞快的进宫了。 皇帝在书房,眼圈都是红的,他又死了一个儿子,长年生病的八皇子,本来天热的时候好好的,天一冷就病了,挺了几个月,还是没了。昨天晚上没的,因为人小,这宫里还有太上皇,就没办八皇子的丧事儿,他在书房里坐一天了,饭也没吃几口,难受的跟让人家捅了几刀似的,自己偷偷的哭了一场。 忠顺到了宫里,侍卫们解开了绳子,小声请罪,说了原委“八皇子昨日夜里没了,皇上今儿一天没出御书房了,您也别跟他横。皇上说了,您不愿意进宫,就绑了您来,卑职们是职责所在,您打我们骂我们都成,只求您进去,劝劝皇上。” 忠顺亲王还真的打算跟皇帝梗着脖子对骂一阵呢,谁知道人家死儿子了。就算是混蛋到家了,也知道死了的是自己的侄儿,忠顺亲王猫着腰进去了,进去了先老实的请安。 皇帝哼了一声,“听说弟弟你屁股上有颗红痣,哥哥竟然不知道。” “不在屁股上,那是腰上,腰上有一颗。”他一激动,就忘了刚才的侍卫说的话,直接站起来,梗着脖子,“那王八蛋,跟我抢人,看我不打劈了他。” “那你怎么不当时把人打了,还留着过年啊。”皇帝盯着他脸上的那道抓痕,面无表情的问他。 “嘿,我那相好的没穿裤子就跑到院子里了,弟弟我要脸啊,我要让他先穿衣服啊,这么一个愣神,让那小子跑了。” “朕怎么听说你上去打人家,你那相好的和人家摁着你打了一通。” 忠顺亲王恼羞成怒,“你还是我哥哥吗?你这是笑话我呢。” -- 第108页 “还真是笑话你了,不过你说的对,朕怎么也是你亲哥哥,你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也要给你出气。你回去吧。” “不是,七哥,不能就这么打发我走了。我下午就听说了,满京都都知道我屁股上长了颗红痣。谁他妈的传的谣,谁他妈的盯着我呢,那小子好收拾,盯着我那人,您可要替我找出来。” 皇帝靠在御座上,“盯着你的人,要么是你的仇人,要么是北静的仇人,没事儿谁盯着你。” 皇帝更是不明白京都里面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股子势力。最可恨的是露了一手,再也找不到痕迹了。 忠顺一想也是,“我这就回去查查,哥哥保重,宫里面小嫂子多的是,想要儿子还不简单,谁能生就临幸谁,要是您想开了,明年怎么说也能抱上十个八个儿子。” 皇帝嘴角扯起来笑笑,看着忠顺亲王退了出去。 “儿子啊。”他叹息一声。 这京城里面的明白人不少,两天后的大朝会上,三五成群的压低了声音说小话,贾故就大步走向户部尚书,老远亲热的打招呼,又到了一年一度调拨粮草的时候,兵部上下盯着户部,户部尚书一看到贾故就觉得头皮麻。 两个人一起拱手见礼,身边围着一群属官,尽管客客气气的,但是户部那边滑不留手,贾故心想一定要对户部调出的东西检查一番,要是他们敢以次充好,哼哼哼哼…… 气氛正好,那边北静王的王驾到了。他一来,场面上安静了几个呼吸,然后大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转换话题,比如贾故隔壁那几位,假模假样的大声说“哎呀李大人,看着你气色真好。” 贾故心想黑咕隆咚的你的眼神也真好。那边李大人就谦虚说“您也是,是不是最近吃的好睡的好,家里的孩子孝顺啊?” “是啊是啊,昨日我还喝了二两酒,哎呀,这不是郡王爷吗?您好您好,给您请安……那什么,几位恕罪,我这边找老赵有事儿,突然想起来的,包涵包涵啊。”赶快溜,溜不掉的想哭,因为混世魔王忠顺王爷破天荒的来上早朝了,不止是他来了,他的堂兄弟和活着的亲兄弟们都来了,连最近在家里养着的忠诚亲王都来了。站成一堆,各个蟒袍玉带,眼神不善的盯着这边。 第56章 倒v 如果让北静王自己说, 他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用北静自己的记忆来还原一下当天, 前一晚, 他确实是出门和人幽会去了,此君年纪轻轻就成了王爷, 加上他从小就知道卖乖,卖乖这种活儿差不多大宅门的孩子们都会用,毕竟讨好父母也不丢人。他父亲没的早, 自己早早的就担起了家业, 旁的好说,他亲娘老太妃对他确实是溺爱。加上他自小会讨好亲娘,对他管教的就不太严,用太妃的话说, 大褶子上不错就行了。爱好美色,对于太妃来说,算不得大事。 北静王还是一个有文化的人, 爱好高雅,喜欢的女人必定不能粗俗,还有点文人好.色的毛病。可能其他人喜好美色也就是想想而已,他确实非常有行动力, 此人少年王爵,京都没几个敢得罪他的, 正经的宗室夹着尾巴做人, 因为从太上皇到如今的皇帝, 都算不得好脾气的主儿, 皇帝作为皇家的族长,别管是叔伯还是兄弟,轻了逮着错儿了叫过来一顿臭骂是免不了的,重了就很严重了。对于异姓王,从皇帝到宗室都有点忌惮他们,加上他们不犯错,找不到机会卸了他们的差事夺了兵权,所以,异姓王还是很逍遥的。 话扯远了,那一天,北静王听说了,有犯官家眷要发卖,这里面可是有几个养的不错的嫡出姑娘。那真是绫罗绸缎真金白银山珍海味从小开始养着,懂规矩,知礼法,要不是家里老子阴沟里翻船,别说弄到手,可能这辈子就不能见上一面。 说了第二天发卖,但是盯着的人比较多,有她们父兄的仇家,这些人打定主要把把人买过来折磨的。还有一些就是那些名气大的窑子,买了她们转手再卖个好价钱。北静王有特权,隔着栅栏挑了一圈,还真有几个绝色的姑娘,跟着他的人也说了,穿红的那个,读过书,有见识,亲娘在狱中一条腰带把自个吊死了,吓得小姑娘魂不附体。那个穿青的,是个庶出的,最会做人,看到了送来的饭,别管好赖,自己抢了吃个饱…… 北静王觉得庶出的就有点粗俗了,居然去抢,太没教养,然后选了那个嫡出的姑娘来,交割了银钱和卖身契,这姑娘就属于北静王了。 年少风流的北静王也没打算把人带回王府,要是带回去了,从任何方面来说,都会让家里的婆娘们翻腾起来,所以找了别院安置人家。这姑娘这会知道了北静王的身份,感恩戴德,对这么安置自己也没意见,有意见也不能此刻说出来,大宅门里面,各种事情没见过也听说过,打定主意哄着他以后把自己带回王府,打起精神,两个人从诗词歌赋说到了阴阳相和,于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就此展开。 再醒来,北静王就发现了忠顺亲王那张冷脸和眼前放大的拳头,接着就是鸡飞狗跳,耳边是一声尖叫,接着眼前一黑,北静王怒上心头,别看你是亲王,你也不能这么闯到本王的外宅啊,两个人就打了起来,可怜的忠顺亲王没打过人家…… 这两天北静王也没坐以待毙,他知道,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干了这件事,在别人的眼里,自己已经洗不清了,皇帝必定要找机会卸了自己的差事,要这样的话,那么北静王府以后就是个笑话了,自己也对不起父王和祖父。 -- 第109页 他动作很快的找了其他三家异姓王,和京城里面的八公串联,只求把损失降到最低。四王八公里面,有几家落魄了,还有几家不想参合此事。史太君的意思是出工不出力,但是王夫人却怂恿贾政跑腿,“又不是大事,只是王爷们争风吃醋,我哥哥哪儿,还想着为北王出力呢,这都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贾政赶快去找王子腾,王子腾的见识比王夫人高,他不认为这是所谓的争风吃醋,但是他觉得异姓王这边赢面比较大,“……陛下被忠诚亲王掣肘,对江南的掌握尚不安稳,此事,最后也不过时北王向顺王端茶赔罪,一个戏子,也不过是玩意儿,谁还看在眼里。北王虽然失了面子,丢不掉里子就无碍。” 这番话,说的四大家族其他三家频频点头,太上皇和异姓王暗地里斗了这么多年,也没斗过,只不过怀柔应对,皇帝也是怕起战端,逼急了,异姓王是会造反的。 忠顺也没闲着,尽管混蛋,皇家的孩子有几个没见识的,不管是给自己出气还是让宗室压过异姓王,眼前就是大好机会,他亲自跑到几个哥哥弟弟的府上,几个人一合计,以安慰皇帝的借口跑到了宫里,然后亲兄弟堂兄弟,亲王郡王加起来十几个,把自己能掌握的御史们叫来,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通。 才有了这次大朝会的盛况。 宫里面,皇帝早早的起来了,洪涛把朝服交给嬷嬷们,嬷嬷们捧到披香殿的寝宫内,和妃披着头发伺候皇帝穿朝服,又跪下来伺候着他穿朝靴,这个时候,九皇子醒了,拖着布老虎往寝宫里闯,被甘草拦着了,哄了好几次,小家伙偏要见妃母。 “等着日头出来了,你带着九儿去找七皇子玩玩,老七如今因为老八的事儿伤心呢,贤妃也跟着着急,到底是亲兄弟,以后少不了他们互相扶住。” 和妃听了恭敬的应了下来,皇帝对着大穿衣镜看了看,抬腿就往外走,在门口遇上了小儿子,蹲下来抱抱他,拍着他的背部,嘱咐他听话。 过了两刻钟,金殿前面开始奏乐,文臣武将各自按照官职品级站好,宫门一开,向着金殿的小跑,王爵打头,往后才是一品,从一品,如此排列。 贾珹从四品,本就在队伍的尾巴上,前面加塞了将近二十个王爷,他的位置就从门口到了门外,别说听了,如今连看都成问题了。金殿外边冷呼呼黑洞洞的,风刮在身上,觉得跟掉了一层肉一样。身边当值的侍卫们穿的厚实,自己穿的也不少,希望凭着自己年轻力壮火气大,能把这个朝会撑过去吧。 兄弟多的好处,就在于打架的时候不吃亏,这一点,贾故以前就觉得说的对,现在更是把这句话当成真理。 太阳出来,照在金殿的台阶上,墙上,和房顶上,也照在贾珹的身上,背后被晒得热乎乎的,舒服极了。 太监拖着长长的音调,喊了一声“退朝~~~~~~” 大殿里面的喧哗才算是结束。贾珹赶快侧身,让开道路,等在一边,他亲爹在大殿里面,他刚才听到亲爹的惨叫了,声音太吓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揍得很严重。 先从大殿里出来的是皇帝的兄弟们,按着年纪大小,年长的走在前面,忠诚亲王转身跟兄弟们说“本王去寿安宫给父皇请安。”其他人就热情的说“同去同去,小弟也有一段时间没给老爷子请安了。”“弟弟我想念父皇了。”“听说皇伯父爱吃河鲜,我昨天进上一些,不知道合不合口味,一起去一起去。”…… 这些人就转身往大殿后面去了。再出来的是四王八公,今儿贾政也上朝了,穿着一等将军的服色,这些人的脸色不好不坏,除了北静王倒霉了一点,其他几家没什么损失。北静王的爵位保住了,但是以前的差事没有了,皇帝给了他一个新差事------巡边。 通俗一点就是巡视边境,北静王长在京都,没有披挂上阵的经历,但是也知道,边疆都是些骄兵悍将,不一定会买一个郡王的帐。 看看荣宁二府,在军中的人脉早早的被贾故收拢了,如今贾家的人脉,谁还认贾赦贾政兄弟两个。用不多久,自家的人脉,也会被其他势力吞噬掉,北静王忍着一口血不吐出来,风度翩翩的和诸位告别,谢谢他们的襄助之义。 贾珹扶着贾故,贾故捂着眼眶,小声的哎呦哎呦,到了马车上,贾珹就问他“咱们告假回府?” “回什么家,我要去户部,去喝喝茶,说说话,要是户部的人请你去,说我晕倒了,你别听他们的不管不顾的跑过来,老子不信了,户部缺钱粮不成。” “那您这一对黑眼眶?” “就这样吧,养几天就好了,谁知道顺王手劲儿那么大,我架着北静王,顺王能打偏了,给了我一对黑眼眶,旁边的北静王没一点事儿。” “您这也太过了,让北静王怎么想咱们家。” “你没看见,王子腾那不要脸的,说是拉架,他架着顺王呢,让北王往顺王脸上招呼,其他人都捉对厮杀了,你说我干站着,还是学那些文官们,躲起来喊着有‘辱斯文成何体统’,何况皇帝坐的高,看的清,我更要为君分忧了。行了行了,跟咱们家没关系,你下车去,大老爷们坐什么马车,你爹我成这样了只能坐马车了,你又不是娘们和病人,下车下车,去衙门当差去。” 贾珹赶快下来,看着贾故的马车没影子了,才上马去了太仆寺。 -- 第110页 “贾存周回家跟老太太说‘必是有人算计了北王’”。贾赦端着茶碗,摇头晃脑的在贾赦的书房说话,贾故的怀里抱着二孙女芙蓉,小丫头看到祖父把一块生面埋进炭盆里,过了一会扒出来,吹掉灰,掰了一块喂给自己,焦香焦香的,小吃货就看着祖父,眼巴巴的要吃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贾故掰了一小块喂给芙蓉,又端着清水喂了两口水,才算是抽空跟贾赦说了一句话。 “故弟,你觉得是谁下的手?” “我哪知道,我跟你说啊,这神仙打架的事儿咱们千万别往前凑,凑进了,容易引火烧身。” “道理我明白,我这是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压低声音,趴过来,“我要是知道是谁做的,我就去找他,他要多少钱都行,我要弄我们家老二。” 你还没死心啊。 贾故嫌弃的看来他一眼,心想你那点家底,还打动不了我。我也不会带着我大大小小的兄弟和老老少少的幕僚给你弄你们家老二。 杀鸡不用砍柴刀。 没文化的贾故是这么想的,但是下一秒,贾赦就叫了起来,他的胡子被芙蓉抓住,使劲拽了几下。两个老头一起哄芙蓉放手,许下了无数的好处,芙蓉太小,人家不懂,多少好东西都没收买到她,最后还是靠刚才的面饼把贾赦的胡子救出来了。 浮生半日闲,门外的就有人通报,表少爷钱程来了。 屋子里兄弟两个一对眼,忘了钱程了,这小子还在北静王府门下呢。 钱程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客客气气的进来请安,带着一个人,赵琦的表弟,盐商胡梦浩。 胡梦浩早就想来拜见贾故,如今算是有人引进门,客客气气的,也不提亲戚关系,他虽然和赵琦有关系,但是赵琦只是庶子,庶子的生母亲戚,嫡出的舅舅是不认的。只说自己是钱程的好友,如今来拜见侯爷。 也就是说了几句话,然后钱程和胡梦浩就准备告辞,贾故听胡梦浩自己介绍说是盐商,就知道他的目的。 盐商有钱,盐商还势大,甚至,扬州的盐商还专门盯着京都,用钱腐蚀官员,能用钱左右朝庭派谁去做巡盐御史,反正盐政上就是一个烂摊子。 胡梦浩这个年轻的家主,为的是官盐的运营权来的,只是他如今各处拜佛,贾故不管这事儿,他也送了厚礼来。无功不受禄,人家既然捧着礼物来了,贾故就给他指了庙门在哪儿。 “户部盐政司的司官儿不当家,你去寻侍郎海同,侍郎施纬,内阁的李大人,还有忠悯亲王,这几处要舍得银子,你求的东西就到手了。悯王哪里,可是要用心的。” 胡梦浩大喜,赶快站起来,九十度弯腰施礼,就要告辞,贾故不拦着他,倒是要把钱程留下,客气的说“知道你忙,我也不留你了,只是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外甥了,想留他说话。” 胡梦浩自然不会介意,和钱程告别之后,急匆匆的走了。 贾故就问钱程,“北王如今要去巡边,你怎么说?” 钱程自然知道问这话的意思,心想这才是亲舅舅呢,但是他这人有点固执,当初认了北王为主,如今却不会轻易背主,“王爷昨日给了我差事,让我打理王府的产业。” 贾故和贾赦对视一眼,无可无不可,嘱咐他,“你也大了,有差事是一回事,照顾家小又是一回事,上次你弟弟带着你儿子来见我,我看你儿子是个读书的种子,你万事要考虑他,行了,你去忙吧,没事让你弟弟带着你儿子找你表弟说说话。” 钱程恭敬的离开了。 贾赦就急急忙忙的问“北王是何意?说到底,钱家不过是商户,王府的管事那是官身,这么抬举他……?” “为了还不是我和你们家贾存周。算了,他示好就示好吧,咱们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用不着亏心。” 胡梦浩三五天,就把盐引弄到手了,往后三年,胡家还是盐商第一家。 在京都这几个月,满世界撒银子,还是多亏了忠武侯,他以前就觉得这位侯爷厚道,如今更加觉得这位侯爷不仅厚道还心好。特意备了厚礼给忠武侯府送去。 如今打听一下就知道,这个侯爷,是个惧内的,听说发了俸禄赶快上交,在衙门兢兢业业的当差,回家老老实实的被管。从不在外留宿,更不敢多看其他人女人一眼,就怕家里的河东狮吼起来。 胡梦浩投其所好,给女眷的礼物特别的丰厚,往常送美人的手段没敢用出来。 佟夫人拿着礼单,左边歪着大肚子的儿媳妇,右边是端正坐着的外甥女,背后还趴着一个小孙女,胳膊上压着一个大孙女,看了一会,“这东西也太多了吧。” 齐静安和林黛玉都噗嗤笑了出来,林黛玉拿手帕捂着半张脸,她的脸也小,巴掌大,人瘦瘦的,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头一次听说收礼的怕礼多。” 佟夫人就把礼单递给她,“你看看,这礼是不是多到我不敢收,又多又贵重。”又让人去前面问问,“去问问侯爷,这是怎么来的礼物,再跟他说没,太丰厚了,收了怕不妥当。” 彩月去了前面,过了一会来说“大管家说收了没事儿,是个盐商老爷送的,盐商有钱着呢。这些咱们看着多,人家还不放在眼里呢。” 林黛玉手里的礼单早就递给齐静安了,听了彩月的话,回想起来小时候,也跟着母亲收过盐商的孝敬的,劝佟夫人,“舅妈别多想,我小时候,家里也是收过盐商的孝敬,他们那才是财大气粗呢。” -- 第111页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免不了的想起父母,当初父母在的时候,自己也跟今儿萱儿姐妹一样,亲亲密密的挨着母亲,看着礼单,尽管看不明白,有的时候还捣乱,如今回想起来,那真是千金不换的日子。 一面想,一面又哭了一场。第二天就跟佟夫人说想要去庙里给父母做法事,点灯供奉。 贾故很忙,不忙也不会让他送外甥女去拜菩萨,贾珹也忙,忙的脚跟打后脑勺,就不能再给他派活儿了。家里没个能支应的男丁,佟夫人就亲自带着外甥女去拜拜。 两个人找的是皇家寺院,佟夫人身上的诰命够资格去烧香。带着林黛玉去了,跟里面的高僧们说了要求,捐了香油钱,如今天冷,又给寺院里捐了棉花布匹,对方很高兴的把这件事应承了下来。 胡梦浩如今还在京城,想要和忠武侯府发展成一个长期的合作关系,凡是忠武侯府发生的事儿,他一般都能知道,何况这种出门上香。 一打听,这府里还养着一个前盐政老爷家的小姐,胡梦浩就托了人,想要求取林黛玉。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胡梦浩年近三十,比皇帝小了几岁,但是他如今没有娶大老婆,一来,人家虽然是商家,但是属于大商家,像是薛家那种皇商还没办法跟他比家底。能驱使他干活的也必是大人物,他们这种大商家,能左右官员的决定甚至能要挟官员的主儿,自然不是一般人,结亲也看不起一般人。二来,娶妻要娶一个有靠山的,这个靠山必须是牢固的,能够长久依仗的。 他觉得贾故人品好,够仗义,当靠山绝对够资格了。所以,胡梦浩当机立断托了在京都做官的同乡去提亲。 来提亲的人也是个人物,先是介绍了南方的家庭情况,“上面有老父老母,年纪大了,不过,家里有的是奴婢,还有十几个老姨奶奶,在苏州荣养,等闲不用儿媳去伺候。” 废话,要是靠儿媳妇伺候那过去的十几年是怎么过的。 “下面有两个庶子,跟着祖父母过活儿,今年呢,大的十三了,小的十一了……” 贾故的脸都黑了,庶子再长几年都能出来顶门立户了,要是外甥女跟儿媳妇一样不争气,生了一个又一个丫头片子,就算有了儿子,庶子年纪也大了,日后成材倒也罢了,少不得要争家业,要是不成材,或者是没儿子,那还不是要看庶子的脸色。 总之,贾故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行。这个跟人家的庶子没太大的关系,他觉得人家的家风不行,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胡梦浩这人,日常交往还好,当亲戚就有点受不了了。难道要嫁过去,让外甥女跟着他一道出来应酬,商人妇的日子不好过,特别是外甥女喜欢胡思乱想,加上从小没受过委屈,就是一个七品小官儿,外甥女也要做出恭敬的样子,想想就觉得不合适。 不合适自然要拒绝,贾故这边漏出点意思,那边立即就撤了回去,胡梦浩还不想得罪忠武侯府,又亲自上门,这件事就当是没发生过,贾故和人家喝了一回酒,真有点那种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意思。 啊呸,贾故心里气的不行,他是那种,我不同意是一回事,但是你这么快撤了是怎么回事儿? 略傲娇。 从这件事情来看,这真的是要加快给外甥女找婆家的进度了。从定亲到出门,中间一般是一年多两年的时间,哎呀,时间过得真快。 贾侯爷惆怅的拍了拍脑门,外甥女婿,你在哪儿? 第57章 倒v 贾故想找一个外甥女婿, 绝对没有把外甥女匆匆嫁出去的意思。因为他知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自己的外甥女是个少有的好孩子,嫁给谁都不亏。 再就是, 当初铆足了劲儿准备嫁侄女儿,后来一道圣旨送宫里了,到底是有遗憾。 天气越冷, 贾故的心就越火热, 他是那种,没了生活目标就全身难受的人,以前在北地的时候还好,打仗升职, 蛮夷是杀不尽的,目标就是升官发财养老婆。到了京都,如今按照资历说压着自己不能升职, 朝廷就爱讲究论资排辈,要是你不这么做,以后就变成了封无可封,你也不用干活了, 回家卖红薯吧。 看现在被提拔的几个少年高官,都在本职工作上苦兮兮的熬资历, 其中还有自家的孩子, 贾故心里对这个门清, 没啥想不开的。 升职没自己的事儿了, 发财又可遇不可求,怎么办,就只能从生活中寻找目标了,本来他打算养一个聪明伶俐的孙子,可是孙子至今没出现,只能抱着孙女解解闷,关于孙子的事儿还不能催,要是催的严重了,可能要出事儿。 所以,给外甥女找个好婆家就成了自己目前能干的事儿了。 首先,你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婆家。 前些日子,贾故三分钟热度,头悬梁锥刺股了几个月,到底是敌不过年龄,看书看的眼都快花了,背书也难记住几句。好处就是,他的书房里终于看着像书房了,笔墨纸砚都有了,书架上全是书,看着也颇有文化。 他磨着墨,想了一回,在纸上先写了,“一 才貌双全”后来想了想,又加上了一条,“文武双全。” 正在想第二条呢,门外贾贵急匆匆的跑过来,“侯爷,出事儿了,刚才跟着夫人出去的人回报说,咱们家的马车被人撞了,车轴当场断了。不过咱们家跟着的都是好手,夫人跟表小姐没事儿,只是如今前不着村……” -- 第112页 “牵马牵马。”贾故站起来,把毛笔一扔,跟着报信的人出门了。 马车虽然是车轴断了,但是外观还算完好,只有一侧的凹陷了不少。好在人没事儿。 顺天府抓逃犯呢,这事儿影响比较恶劣,主官谷四还是个年轻人,主动带人追击逃犯,在郊外把人一网打尽,这会儿听说逃犯在逃亡的过程中,故意撞了人家的马车,妄图挟持人质,最后被护院击杀,一打听,才知道是忠武侯府的马车,于公于私都要过来问候一下,他遥遥的骑马带着人赶过去,佟夫人撩开车帘子和他说了几句话,他这边又找了马车来,特意的请佟夫人和车里的姑娘换了车,就在换车的时候,贾故赶来了。 一通见礼,佟夫人见识多了,自然不觉得怎么样,林黛玉被吓坏了,心惊胆战的跟在佟夫人身后,雄性生物背过身,让她们换了马车。一起往回走。 贾故和谷云说话的时候,还觉得这事儿发展的挺有意思的。 话说,几个月前,有个武官因为通匪这个罪名全家被下了大狱,家里的男孩子们,逃出去了几个,都是小孩子,剩下的不是被流放就是跟着大人一起砍头了,余下的女眷,有些人直接在狱中自尽,这些一般都是奶奶太太们,受不了侮辱,更受不了打击,但是活着的也有很多。 等到流放的,官卖的,都开始执行的时候,结果,一个土匪窝里的山大王广发英雄令,说被砍头的犯官是第一号的英雄好汉,为人够义气云云。江湖草莽一听,风闻而至,要救出这些犯官的家眷来。顺天府就是专门抓捕这些人的。 朝野里面无数人开始嘀咕,都知道北静王被算计了,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觉得这是皇帝策划的,这里面得利最多的是皇帝,把北静王的军权收回来了。经过这件事,大家觉得,北静王真的是倒了血霉了,你买谁家的闺女不好,买了犯官家的女孩,整你的是十有八九就是这些匪徒。 匪徒不承认啊,人家也很光棍的表示,“是爷爷做的,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不是爷爷做的,你们也别把屎盆子扣在爷爷头上。” 目前,京都的老少爷们都觉得,这事儿肯定是这些匪徒做的。还有几个老大人隐晦的表示,任你千般算计万般谋划,到底是抵不过门外汉,那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啊。 贾故暗地里笑了一阵,也撩开不提了。和谷云说话的时候有一句没一句的,谷云自己心事重重,贾故挺理解他的,皇帝压着赶快破案,还要求“不许走脱了一个土匪。”也没揪着他不停的叨叨。 顺天府的压力很大,但是谷云这事儿做的也漂亮,据说故意放出了个诱饵,说是那个犯官的小孙子,引得那些江湖好汉们都要营救忠义之后,结果差点一锅炖了。跑出去的几个,这回还被逮着了。 贾故自认为对晚辈还是很照顾的,两个人骑着马,贾故还拍着他的肩膀,“好样的,如今朝野里面,像你这么干实事的不多了,你要好好干,不要枉负君恩。” 几句场面话,谁都会说。 听了这句话,心事重重的谷云立即带笑,含笑谢了他,快马加鞭的往宫里去了。 御书房里面只有皇帝和谷云,皇帝让太监给谷云搬了一个凳子,自己拿着折子看了一遍,问他“真的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臣担保没有。只是,匪徒山寨里面……” “这个你不用管,匪徒的山寨不在顺天府辖地,自有人去料理。这眼看着要过年了,你这事儿办的漂亮,比朕想象中要早了几天,要什么赏赐?” 谷云站起来,“分内之事,不敢奢望赏赐,只是……” “想拜见皇后?让你嫂子和姐姐,递牌子进来就行,如今有了玉兰公主,她算是有点人气了,公主调皮,昨日听说逮了一只张嫔养的猫,抱着就是不还人家,皇后急的不得了,怕猫把她抓伤了,哄了她一阵子。” 皇帝说的满脸含笑,谷云听的也笑了几次,心想这么养公主,也是有点人气了。 谷云压下这乱七八糟的思绪,试探的说“臣觉得,臣的夫人去递牌子,回头跟臣说的更明白点,比让姐姐和嫂子传话更明白清楚。” 皇帝来兴趣了,“不是说你一直想不通吗?怎么了?这次遇到什么样的人家了,让你想结亲,说说看。” 皇帝是他表哥兼姐夫,谷云放弃科举之后,就在王府里做事,两个人关系很亲近的。 他红着脸,“没有的事儿,只不过是我有感而发,再说了,这件事我还没提呢,要是弄不好…….” “怕人家对你没好脸,这怕什么,当年朕是怎么和你三姐定亲的……咳咳……谁家的姑娘?”忘形了忘形了,有些话不能告诉小舅子的,表弟也不行。不过想想,皇后当年又漂亮又温柔性格还坚韧,怎么走到这一步的真的是想不明白,晚上回去看看她,看她还缺什么,天冷了,进贡来的人参何首乌先紧着她用,皮毛也先让她挑,她又心软,觉得挑皮毛是犯了杀生的罪孽……不是还有玉兰那小丫头吗?不能冻着孩子了,好好说说,再歪缠一会,一定让她做一件新大氅。后宫里面,皇后挑完给五妃挑,先让贤妃和和妃挑选,她们养着皇儿呢,好东西自然先给儿子们,她们的母妃沾光也是应该的…… 此君忘了宫里还有一个贵妃。 看着皇帝走神,谷云甚是无奈,自己这边想着要不要请皇帝赐婚呢,觉得如果这么做了有点不合适,不说其他的,景之那边第一个就恼了。 -- 第113页 皇帝从自己的思绪里挣扎出来,看着谷云神情变化,心中一喜,对啊,表弟想成亲,光这件事就能跟皇后念叨三五次,皇后毕竟还对娘家有点念想,上次谷二让爵,皇后就有点动怒,不过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次打着说谷四成亲的幌子,该不会把自己赶出来的。 笑咪咪的问,“谁家的姑娘?你还扭捏起来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咱们可是嫡亲的表兄弟,说说看,朕帮你赐婚。你要是现在不说,朕到时候给你倒鸡毛了你别怨朕啊。” 皇帝无赖起来,说到做到的,谷云就放弃胡思乱想,大大方方的说:“前巡演御史林海的嫡女。” “前?朕想起来了,荣府的外孙,忠武侯府的外甥女,全家就她自个,他父亲去之前要求过继子嗣的那个姑娘。朕还记得呢,想想,也是三年过去了,该是说亲了。怎么?是贾珹跟你提的?” “景之倒是没提,只不过今儿臣看了一眼,觉得神魂颠倒……” 皇帝就笑了起来,“你要是神魂颠倒了,早就不管不顾的跑过来求赐婚了,我看你没神魂颠倒,倒有点吞吞吐吐。不过,云明啊,你真的要把一个儿子过继出去吗?” “事君以忠,事友以诚,事父兄以孝恭敬……臣对父亲,算不上孝顺,岳父……”谷四想起如今那个五品的岳父,大事小事儿都找自己,那真是使唤自己跟使唤奴仆一样不心疼。“岳父,也是父亲,自然要孝顺着。” 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就想着,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听说他正在四处钻营,其中也把自己当人情卖出去,董氏去了几年了,谷四发现想不起亡妻的相貌来了,但是董家却每每打着她冤死的的旗号来,折磨了自己,次数多了,心肠就冷了。外放还是京官,自然要让董家选一选了。 “你要是娶了林家的姑娘,没岳父让你孝敬了。”皇帝从御座上走下来,“说起来,林家也合适,那姑娘算起来,是和妃的表妹。哎呀,咱们不光是表兄弟,还是姐夫和小舅子,再进一步,咱们就是连襟了。你要是娶了林家的姑娘,逢年过节,还是要去忠武侯府走亲戚的。” 谷云并没有觉得这个关系让他高兴到。皇帝说的跟他已经娶上林家的姑娘了一样。 “这事,还没一撇呢。”八字还没写出来那一撇,您高兴的也太早了。 “朕就当这个媒人,贾故他的性子,你去看贾恩候就知道了,兄弟两个混起来,是一样一样的。你去说,他肯定不乐意,但是朕来说,朕是君他是臣,不听也要听,何况,你这个乘龙快婿啊,一表人才,学富五车……还没到那个境界,好歹是顺天府府尹……” 谷云知道,姐夫兼表哥的皇帝今儿高兴过头有点抽风了,提醒他“我还是个鳏夫呢。” “人家姑娘还是个孤女呢。”谁也别说谁。皇帝越想越觉得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别乱说啊,等明儿贾故来觐见,朕亲口提这个事儿,你娶了媳妇别忘了朕这个大媒人就成了。回去吧,这几天累着了,对了,先把你的府邸里捯饬捯饬,好歹要有女主人了,你先收拾一下。把自己也收拾了,找个巧手的丫鬟,把你的眉毛修一修……眉毛不用修了,剑眉星目的好看着呢,先找人来,做几身好衣服,这个事儿得交给你大姐,长姐如母……” 皇帝没说完呢,谷四退着出门了,皇帝恹恹的闭嘴了,看着谷四离开了,转身把洪涛叫进来,“摆驾,去皇后哪儿。” “今天真的倒霉,谁能想到啊,出门碰上这种事儿,你表妹吓坏了,你媳妇现在陪着她说话呢。”佟夫人把茶盏放桌上,看着贾珹,“你不忙了,跟谷四爷说一声,这事别管是怎么发生的,是不是因为他带人追土匪引来的,最后还是人家帮咱们换了车,这事儿就该谢他。” “儿子知道了,您先歇着,今儿也让您惊着了,我这就让夏至去云明的府上送礼去。” “好啊,快去快去,关系好不能不当回事儿,你先去安排着,我这边没事儿,你也太小看你娘了,我什么没经历过。去吧,忙完了不用过来了,今儿让两个孩子跟着我住,你们两口子不用操心了。” 贾珹出了后院,先让自己常随的头头夏至安排,自己去找贾故。 说的也是今天的事儿,“九门提督在这事儿上扯后腿了。” 京都里面,机构太多,顺天府的捕快们,□□可以,要是抓捕,特别是出城抓捕就有点困难了,他们没有多少骡马,也没有太多纵马抓捕的经验,一旦出城,一般都是九头提督的副手,马步军衙门出面。最重要的是,那些匪徒是怎么出的城门?等皇帝反应过来,够王子腾喝一壶的。 贾故对王子腾要不要倒霉没太大兴趣,这家伙还在接着折腾自己的计划,话说回来了,贾故还有个优点,一旦制定目标,那是心无旁骛的去执行。 亲爹没兴趣和自己聊聊工作,贾珹就只好等他有兴趣的时候再说了,自己慢悠悠的回到院子里,满院子的婆子在做本职工作,洒扫的,往来端着炭盆进出的,还有几个商量着把大奶奶请回来的…… 因为齐静安就怕有貌美心大的丫头勾.引自己男人,加上府里面并不歧视年老的婆子,她们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干活比小丫头们麻利,总之,齐静安有一万条理由觉得婆子比丫鬟们更合适伺候人。 -- 第114页 在贾珹的生活经验来看,婆子们正处在壮年,孔武有力,在北地,越是强壮的身体,越容易生存下去,所以,府邸里面,婆子们比那些杨柳腰的丫鬟们更加值得信赖。 夫妻两个就在用人上面,诡异的达到了共同认知。 这边他刚坐下来,一个婆子用托盘给他端了一碗清茶,就有人进来禀告说夏至有事寻大爷。 交代了婆子几句话,从一个年纪更大的婆子里手里接过灯笼,贾珹出了二门,看到夏至在垂花门外面,转来转去。 “可是云明哪里发生了大事?” “倒也不是,只是他们家的管家和小厮对奴才太热情了,我见到四爷,他……先是笑了笑,接着就板着脸,我说明了来意,四爷开始坚决不接礼物,后来,管家就趴他耳边嘀咕嘀咕,谷四爷说了,明儿下午,他在望江楼摆酒,请您千万千万一定要去。” 听着不像是什么大事,贾珹应了,但是夏至还是那副着急的模样,“大爷您刚才没去,小的嘴也笨,说不明白,总之,他们府上不正常。” 贾珹觉得,云明没大事,有点小事,可能明天想找自己唠叨唠叨,就让夏至回去了。 贾故第二天去御书房觐见,皇帝客气的请他坐了,先说了工作,接着又到了中午,皇帝再次赐宴,这次是两张桌子,皇帝自己一桌,贾故自己一桌,区别就在于,皇帝是七十多道菜,贾故这里只有十二道菜。只要干饭管够,一盘菜和十盘菜没区别,贾故自己吃的挺高兴的。 刚吃完,这边太监撤桌子的时候,皇帝就客气的说“朕这里有件事想和贾卿说。贾卿家里养着的那个姑娘,朕想给她做媒。” 贾故差点掀了桌子,皇帝上次这么说的时候,把迎春弄宫里去了,如今又这么说,他还想一人占两个姑娘啊,不对,皇帝一人养了很多小老婆了。 贾故的脸不可避免的黑了。 皇帝心说“看,犯浑了吧,幸亏是朕说的,顾云明除了找朕当媒人,谁去都不好说话。” “林海之女,如今也到了花期,朕的表弟,顺天府府尹云明,贾卿也是认识的,他们两个真的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贾卿说呢?” 皇帝没见过林黛玉,但是昨天听谷云自己说的,看了一眼就觉得神魂颠倒,应该是长的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吧,其他的不说,把表弟迷住,真的是少有的大美人了。夸一句郎才女貌真的不过分。 贾故,贾故在心里掀桌子,嘴里干巴巴的说“林海去之前说了,要过继一个男孩子给林家的。” “这事儿谷云他知道,昨日也说了,答应孝顺他岳父,孩子肯定过继,朕说媒,金口玉牙,还能在这事儿上给你打马虎不成。” 贾故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给林家留后,是林海的执念,林黛玉更是要把这个贯彻到底。她每每想起父母来,总是要哭一场,私下里跟佟夫人说过,必是要把孩子过继到林家一个。 “皇上,臣也把话说明白,臣那外甥女……生的体弱,要是生不了两个男孩子……那……” “只要有男孩子,那就一肩挑两家,朕说的,娶两个夫人,一个是林家的,一个是谷家的。” 皇帝心里没底,要是生出来还好,听贾故的意思是难生出来孩子……不行,这个要跟表弟说说。 “贾卿,不如这样,婚姻大事,结的是两姓之好,要不等明天,朕,谷云,还有你,咱们好好说说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贾故站起来跪安了。 皇帝越想越不对,扔了笔,先去披香殿问问和妃,她自己亲表妹,身子骨什么样肯定清楚,谷云已经死过一个媳妇了,要是再娶的和这个也是没福气的……谷云以后怎么办? 皇帝更偏心自己的表弟。 谷云想了想,自己昨天太躁动了,就不该在皇帝跟前说这个事儿,你看说出来,整个事情想着一个不敢想象的地步滑过去,尽力挽救也救不了太多。 要是这婚事不成,难免他和贾珹见面就心里有点不痛快,不管是谁不痛快,两个人都会避免着多见面,长此以往,这个朋友就算没了。 谷云坐在望江楼里面,这里是京都比较高的建筑,传说东家是个闺怨诗词的爱好者,平生就爱那句“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给了这个酒楼起名字叫做望江楼。然后,时间久了,这里就变得俗不可耐,和那种闺怨的意境有了南辕北辙的区别。想改名字都不成了,因为望江楼成了京都有名的酒楼了。 谷云的心情,此刻不能描述,要是说不愿意结这门亲,从内心上讲,他是不想这么说出口的。也不是没看过女人,相反,他见过很多女人,在这个男女大防的世界里面,他见过太多的女人,犯妇,记女,婢女,街上卖果子的少女,出来买东西的小媳妇,但是昨天他就看了一眼,看直了眼,理智跟自己说赶快转头,可是两只眼珠子就盯着人家看,一眼就觉得是过了千万年。 真的是神魂颠倒了。 第58章 倒v 在贾珹眼里, 哥们和妹夫是不一样的。 下值不就久, 他就接到了父亲的传信, 气冲冲的奔到望江楼下,整理了一下衣冠, 觉得穿着官服去喝酒不合适,就近找了一处卖成衣的地方,买了一身不太合适的成衣上楼了。 小二一脸疑惑, 这家人, 常随比主子穿衣服都要讲究,但是看这那些五大三粗的常随们,他也不敢把先敬罗衣后敬人那套搬出来,谁拦着他们就是傻子。 -- 第115页 贾珹噔噔噔噔上楼了, 挑开帘子,转过屏风,看到谷云呆呆的看着窗外, 他二话没说,直接掀开了袍子对在了谷云对面。 谷云一看他的脸色,知道瞒不住了,叫了小二上菜, 两个人,七八盘菜一壶酒, 门口站着常随们, 也不怕人偷听, 就这么喝上了。 贾珹心想, 要是换个人,他上来先来一顿下马威,不行直接上拳头,揍一顿再说。但是和谷云的私交很好,好到哪一种程度呢,他曾经想过,要是有一天自己战死了,或者出意外死了,就把父母子女托付给谷云。 能托付父母的交情,绝对是过硬的交情。 刚开始他也想过把林黛玉许给对方,到了今日,兜兜转转,还是到了这一步,皇帝开了口,很难有转圜的余地了。 贾珹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表妹心里意下如何,自己还是愿意和谷云结成亲戚的。“我表妹在我们家养了也有好几年了,前后加起来,五六年吧。我们家的规矩,是无子方可纳妾。” 谷云给他倒了一杯酒,点点头。 两个人干了一杯,算是达成共识了。 佟夫人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还是找林黛玉来说件事,先是把人打发出去,就娘两两个,“那一日,那个顺天府的官儿,就是咱们马车坏的那日,你还记得他吗?” 林黛玉的脸红了,她没敢看人家的长相,但是听声音还是听了几声的。 “舅妈说这个干吗?”她已经猜到舅妈的目的了,女孩子聪明了,就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林黛玉的心里开始痛的难受。 “你也大了,他昨日托了媒人,”佟夫人在说媒人的时候停了一下,“向你舅舅提亲,你舅舅说了,你爹爹要让你的孩子过继到林家,他那边也应了。” 林黛玉放心了不少,“都听舅妈和舅舅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越流越多。 “这是怎么了?这是还没说定,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拒了这回事。” “听舅舅舅妈的,到底愿意过继的人家少,人家不嫌弃,咱们也没得挑的……”哭的更严重了,她就回忆起在荣国里的见闻了,其实,荣国府里面,规矩散漫些,老太太想要林姑娘成宝二奶奶的事,林黛玉也听说了,只是中间卡着一个拦路石,也就是王夫人咬死不答应的理由,那就是过继。王夫人也不说外甥女本身不合适,也不说门第不合适,只说了宝玉的孩子怎么能过继出去呢。 当然,这些话是提炼出来的,林黛玉亲耳听到有人说,“……林家的人死绝了……不过破落户……” 话说的相当难听了。 但是宝玉确实是个实心眼的人,特别是这会儿,一想到宝玉,林黛玉的眼泪就跟开闸了似的,怎么也流不尽了。但是她自己对这门婚事,也没太多的挑剔。 佟夫人就纳闷了,你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佟夫人是那种有话说,千万别藏着掖着的人,“好孩子,这里只有你和我,你跟舅妈说实话,你愿不愿意嫁给谷家?哎呀,我就把他们家的事儿给你说明白了吧。他们家……” “听说过,不就是国舅爷和国丈不和气,连带着,家里的爵位也让出去了吗?” 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别说外边的男人们,就连是后院的女人们都听说了。 “是这么回事,这也是他父兄的事儿,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四爷,他……前头有过一个夫人,比你大一些,你是怎想的?” 林黛玉其实很敏感,跟着佟夫人出门,见识的多了,也不是时时刻刻的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佟夫人身后的,她是嫡出的小姐,读过书,手里还有银子,也结交认识了几个高门的姑娘,没事儿的时候,一起传个信儿,等到京都有聚会的时候,见了面,躲在一个角落里,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说会话,除了诗词歌赋,也就是京都的人情往来,也不是那种没判断里的人。 从士大夫的观点来看,谷云是个很好的结亲对象,因为高门结亲,不是先看这个人怎么样,而是先看门第怎么样。谷家的门第薄弱,但是谷云兄弟两个已经立起来了,属于潜力股。加上这个人有操守,有本事,那就是一个很优秀的结亲对象。 至于是不是娶过媳妇,在老爷们的眼里,这个不算事儿。越是位高,婚事能拿来做文章的几率就越大。 至于前面有个原配,嫁过去是个填房,这事儿在后院的太太奶奶们看来,问题也不大,原配,她是死了的,而且绝妙的是没留下孩子,至于他们娘家,要是势力大了确实让填房委屈了,要是不怎么样的人家,呵呵,你女儿能不能在祭祀的被冷落,完全是要看老娘的心情了。 林黛玉的后来结识的小伙伴很清楚的跟她掰了这个问题。 这件事拖了两三天,林黛玉好不容易忍着不流泪跟佟夫人说“全凭舅舅舅妈做主。” 没错,贾故他放皇帝的鸽子了,皇帝也只好认了,先是和妃求了一阵子,接着是谷云这个没出息的又过来求了一阵子,皇帝不是第一次做媒,他做媒看的是势力和实力,直接下旨,只有这次,跟个正经媒人一样,先找女方家里说道说道,再去南方家里商量,他虽然没出宫,但是凭着低位优势,可以把南方和女方分开叫过来说道。这个感觉还不赖,毕竟是第一次干,肯定是有点新鲜感。 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贾故再见到谷云的时候,就把架子端起来了。 -- 第116页 贾珹就肩负起通知亲戚的任务,主要是通知荣国府里的老太太。 贾珹很久不来,来了一次,正是各部衙门休沐的日子,贾政也在,贾赦也被请了来,算上隔壁的贾珍,差不多能做主的男人都在,贾珹就宣布了这件好事儿。 “表妹和谷云已经核过八字了,这件事宫里也知道了,现在跟各位老爷们说说,等婚期定下了,再来通报一回。” 屋子里面,每个人申请各异,但是大部分还是带着祝福的。贾赦心想,回去找两件好东西给林丫头压箱子。贾政想着,要是能让外甥女从荣国府里出门就更好了,这门亲事结的不坏,贾故的眼光还可以,这事儿回头找老太太商量。 贾珹还有几家要跑,就不去后院报喜了,钱程家里面要说一声,就算不喜欢赵琦,贾珹也决定捏着鼻子去报喜,还有一些有交情的人家,像是林海的同年和朋友。林家的远支,目前还在苏州。加上当年林海去世的时候,林家的家产是在各方见证下清点过一次的,如今要交到谷云手里,也要把人请过来,几方一起见证,把这份家业完整的交到谷云手里。然后督促着谷云,在十年二十年后,把其中的一半给过继到林家的孩子。 事多还杂,林家的老仆人跟着贾珹,想去姑爷家量房子打家具,家里没个爷们出门,靠的还是贾珹这个表少爷,目前齐静安大着肚子,不敢劳动她出面。根据林家老管家的意思,就算是忠武侯府这边跑断腿了,也万万不能请荣国府出面,他们跟着在京都生活了三年了,对荣国府里面听说过一些,加上当年他们养过姑娘的时候,用假书信糊弄过老爷,这件事,让上了年纪的老仆人更加介怀,催着老妻跟林黛玉婉转的说了:千万别让荣国府插手。 忠武侯府这边不说,单说荣国府,他们的凤凰蛋贾宝玉病了。 这些天,天气冷了之后,史太君溺爱孙子的心思有冒了出来,在她老人家的心里,天冷怎么读书,要是把人冻坏了怎么办? 所以,除了贾宝玉,其他人还是要读书的。不提贾琮,贾琮跟着一个老举人读书,早上送走,晚上接回来,偶尔还要应付抽风的亲爹考较,贾赦自己读过书,尽管不精通,但是当年他享受的是最好的教育资源,目前,来吓唬小孩子还是足够的。贾琮每每被考的抱头鼠窜。贾琮以前的好哥们贾环,还在家学里面混着,下了课,跑到园子里去玩,遇到了大观园的丫头们合理赌博,大家都在玩叶子牌,彩头就是钱,自己也手痒,想要跟着一起玩,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穷光蛋,不情不愿的和他玩了,贾环本人也输不起,他不是贾宝玉,财大气粗,几个大钱,输了赢了,都不会装自己兜里,当场赏人了。贾环输了银子,急红了眼,又遇到几个丫头耻笑他,说他不如宝玉,贾环也怒了,和领头的嘲笑他的一个丫头,薛宝钗的大丫鬟,叫莺儿吵了起来。 闹得有点大,薛宝钗一直是贤惠人设,当场把自己的大丫鬟骂了一通,但是也不会给贾环做脸,没发扬自己散财童女的作风,去帮贾环解决生活难题。 贾宝玉也选择了旁观,此君对女孩子比对自己兄弟更上心一些。 于是乎,贾环哭哭啼啼爆出一个惊天消息,“……说我不像个爷,她还不像个丫头呢,林姐姐的丫头都比他的有规矩,和我一起玩,从来不笑话我。”他年纪小,林黛玉每次带来的丫头,哪怕是二等的,最小的也十一二岁了,和他玩没一点心理压力,带着他翻花绳,打棋子,能带着他玩一天,加上林黛玉每次来都有他的礼物,他也乐意钻进来找她的丫头玩。贾环哭哭啼啼的,加上听她姨娘和家里的仆妇们背后议论,很多人说薛宝钗和林黛玉史湘云三个人打擂台呢,都要嫁给宝玉。贾环接触的也都是那些不得志的仆妇,平素在王夫人和老太太跟前不能露脸的,说的最多的就是薛宝钗和史湘云,对林黛玉议论的少一些,因为她不常住在这里,也没太多的事迹供大家嚼舌头。所以,这个时候,贾环就把那些仆妇们长说的事儿拿来刺激薛宝钗主仆,“林姐姐都有人家了,薛姑娘还嫁不出去,肯定是不会教丫头。” 薛宝钗气的脸都红了,立即拉着丫鬟离开,贾宝玉顿时急了,抓住贾环,“什么林姐姐有人家了,有什么人家了。” 这事儿又不是不能说,贾环就全说了,“刚才珹大哥哥来了,老爷让我去见礼,珹大哥哥说的,说林姐姐许给国舅爷了。” 贾宝玉顿时倒下去,不省人事。 不提荣国府后院哭天抢地的救治贾宝玉,也不提王夫人差点吃了贾环,就说贾宝玉醒来之后,已经是半夜三更了,他的丫鬟,有一半守在他跟前,看到他醒过来,高兴的喂水喂药,贾宝玉推开她们,下床就往外边走,一屋子的姑娘们赶快拉着他,纷纷问他“宝玉你去哪儿?” “把林妹妹接回来,不许林妹妹嫁人。” 看模样,似乎有点疯癫的。袭人顿时冒出个念头,拦着宝玉,“宝玉,别出去,你白日里听差了,林姑娘是许给你了,你就是国舅爷啊,你忘了,你两个姐姐都是娘娘呢。” 贾宝玉一听,顿时老实了,眼睛里也有了神采,追问她“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袭人肯定的点点头,“真的,我何尝骗过你。” 贾宝玉高兴了,痛快的喝了药,歪在床上,眼神朦胧的让人翻腾箱柜,给林妹妹找礼物,把他的宝贝都拿出来给林妹妹,还想着林妹妹爱读书,把书房也收拾了。 -- 第117页 最后因为喝了药沉沉的睡去。让一干人顿时松了口气。 天不亮,园子的门一打开,袭人就去史太君那里请罪,昨日编排了亲戚家的姑娘,她也知道不妥当,今日就先老实的去请罪。 史太君听了,倒没有放在心上,孙子比外孙女重要,加上如今外孙女也不是自己的人了,一方面为了她高兴,其他的不说,林黛玉嫁出去就是个官儿太太。一方面为了孙子实心眼忧心。 把袭人打发走,没过一会儿,王夫人和薛太太联手来请安。就说起了林黛玉的婚事。 薛太太的心情,比史太君更复杂一些,薛宝钗年纪很大了,跟她同岁的和妃,儿子已经两岁了。比她年纪小的林黛玉,现在也有人家了。比薛宝钗更加着急的是他儿子薛蟠的婚事,这家伙也成了大龄剩男了。 王夫人心里想的就多了,贾故还真给林黛玉找了一个像样的婆家,有句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如今谷云就是京都的现管,别看荣国府是国公门第,他要是诚心给荣国府恶心,还是轻而易举的。所以,王夫人不得不把散播林黛玉谣言的这个决定给放弃了。 她和林黛玉,有着新仇旧恨,旧恨来源于林黛玉的亲娘贾敏,并没有随着人死而帐消。新仇就是昨天贾宝玉吐血,年少吐血,命不长久,她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了,要是贾宝玉再有了意外,王夫人捏紧佛珠,觉得此刻的怒火能把整个京都烧成灰了。 等了一会,邢夫人来了,先把手炉给了丫头,过来给史太君请安,史太君就问你她,“玉儿的婚事,你们老爷知道了吗?” “回老太太,知道了,老爷昨日夜里,收拾了几件好东西,让林之孝给侯府送去了。” “下午让你老爷过来,我有话和他说。你也别在这里伺候了,回去伺候你们老爷吧。” 邢夫人退场了。 薛太太还不能走,她的惯例是要陪着史太君说一上午的闲话的,就跟史太君说“林姑娘大喜的日子定了没?一出阁就成了人家的人了,哪有做姑娘的时候自在,她们这些小姐妹也有一段时日没见过她了,不如把她请过来,让她们小姐妹松快松快,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也想着给她添妆。” 史太君点点头,“老婆子倒是想要接她来,只是贾侯是个牛心左性的,向来不听劝,老婆子愿意,他未必愿意。” 薛太太跟着叹息了一回儿,觉得可惜。中午回到家里,看到女儿在家里做针线,薛宝钗因为昨天在园子里被贾环下了面子,就回到了母亲这边,也是她给母亲出主意,怂恿着把林黛玉接过来。 “老太太怎么说?” “我看着有点心动,但是林丫头不是她想接就能接回来的。” 这个道理薛宝钗也懂,“我听说,谷大人连任了顺天府的府尹,其他的不说,咱们家做生意,少不得和顺天府打交道,跟他们家扯上了,就是那些没事儿来收税的,巡街的,巧名儿勒索的,也知道收敛点。” “我的儿,我怎么不知道这个理儿,只是咱们等闲见不到林丫头,我听说她是个爱出门的,跟着那边侯府的夫人赴宴的时候多,以后就是成亲了,也少不得出来走动,到时候让你姨妈带着你,见面三分情,再说了你们也算是从小认识。” 也只能这样了。薛宝钗点点头,外边就听到贾探春问“薛姨妈在家吗?宝姐姐在家吗?” 屋子里面,母女两个对视了一眼,知道赔罪的来了。 史太君的上房,贾赦不耐烦的坐着,手里转着两个核桃,看颜色,包浆很厚了,显出玉色来。 “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史太君问他。 “林丫头嫁到京都了,又不是嫁到外边了,你要是想她了,等她成亲了,一张帖子请了她来,或者是你去他们家,非要把孩子在成亲前接来吗?她是订过婚的人了,就该安心的在家呆着,谁家定婚的姑娘去亲戚家串门?” 史太君想揍他,“这是亲戚家吗?这才是她家呢。贾故他媳妇,不是我说,都没操办过姑娘们出阁,她要是委屈了玉儿……” 贾赦已经知道他娘的打算了,看来,国舅爷算的上金龟婿,老太太打算接手这一门亲戚,想着姑娘从荣国府出门,他日国舅爷也要和荣国府来往。心里腻味,也不敢跟史太君大小声。“我说不过故弟,您要是想这么办,就让二老爷去,我是不去的。” 把史太君气的倒仰,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你们两个养在我跟前的孽障,不免又要哭国公爷,“我怎么就生了这一对的混蛋。国公爷啊,咱们是遭了什么孽,摊上这两个不听话的,不孝顺的东西。一个我不指望他孝顺我,但是偏要气死我,一个我指着他,偏又指使不动他。”这两个,说的是贾故和贾赦。 哭了一通,又叫鸳鸯,“去吩咐了,收拾东西,我要回南边去。” 这是个杀手锏,一旦祭出来,别管是贾政还是贾赦,都没招,所以贾赦乖乖的来找贾故了。 “她回去就让她回呗,一看就知道是吓唬你呢,你也太不经吓了。”贾故看着贾赦,“你就不能硬气点?” 贾赦还有个优点,他孝顺,尽管被亲娘抛弃了,但是他还是个孝子,他最生气的时候想把贾存周弄死,也没想过去咒骂亲娘。这会儿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反正老太太年纪大了……” -- 第118页 “年纪大就可以不讲理?跟她说,我不同意,她要是告我忤逆……老子在宗族礼法上和她没关系,随便她告。” 贾赦麻溜的回家,低眉顺眼委婉的表示:贾故他不乐意。 史太君气的心口疼,然而她没时间跟贾故掰扯了,贾宝玉知道了林妹妹不是嫁给自己的,他跑出去了。 第59章 倒v 袭人撒谎, 王夫人和史太君都没指望能长久的骗过宝玉, 王夫人对儿子上心, 天天坐了小轿去看望宝玉,拳拳爱子之心, 让谁看了都感动。慢慢的劝他,一点点的开导,希望他回到往常生活上来。 贾宝玉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了, 他又不是傻子, 要是真的娶了林妹妹,家里怎么没一点动静,他是见识过贾琏娶妻的,那个时候, 早早的开了库房,做被褥床品,打扫屋子, 选派人手,对了,还要让新郎官儿出来给岳家看看。林妹妹没有娘家了最后一步可以省了,但是也不能丁点动静也没有啊。 再就是太太每天来, 说了一通宝姐姐的好话,全没有林妹妹什么事。贾宝玉慌了。他想起贾环来, 林妹妹嫁人的消息是贾环说的, 他这次要找贾环问个清楚。 趁着午睡的额时候, 他看满屋子的丫鬟们睡熟了, 自己跑出来,找到了贾环,贾环先是让他保证了一通,“不许跟人家说是我跟你说的。” 贾宝玉差点指着祖宗发誓,然后从贾环哪里得到了消息。 “嫁的是谷家的四爷,听说前头有个一个原配的奶奶,只是没福气前几年没了。对了,那一次,顺天府说你和琏二哥哥冒充国舅,就是犯到了他手上。你还记得不?” 贾宝玉心如刀割,他怎么能配的上林妹妹,林妹妹天仙一样的人物,一个须眉浊物如何能和林妹妹成夫妻。 贾宝玉鼓起平生勇气,自己从后门跑出来,不顾天冷,跑到了顺天府的府衙跟前,冻得打颤,但是也不敢冲进去找他们主官。只好缩在街上等着。 秋纹起来一看,宝玉不见了,以为他去园子里散心,过了一会,再看,大衣服还在,心想他该冷了,打发小丫头们去找,找了一圈没见人,这下坏了,赶快报告,府里也找了一遍,也没人。 这怎么办? 史太君看着王夫人哭成泪人,这个时候,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史太君把贾赦贾琏父子踢出去,让贾琏在荣宁街附近找,顺便打听有人见过宝玉没有,让贾赦立即去贾故那里,想着这傻孩子应该是去找林黛玉了,“看看他是不是跑到侯府去了?” 贾赦又跑过去叫贾故,贾政被从衙门里叫了回来,王夫人的陪房找到王子腾,王子腾出动了马步兵。 “没人,我们府里今儿除了你,一个外人也没有进来。”贾故抱着小孙女,不满的说“你要是再这么着给你们家老太太跑腿说情,连外人也算不上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兄弟。” 气呼呼的。 “不是,是宝玉不见了。”贾赦急的一头汗,“你府里要是有人,一块去找,他还是个孩子呢。” 贾故听的牙疼,贾珹跟宝玉那么大的时候,自己就放心让他单独带人马行动了。贾宝玉还是个孩子! “知道了,贾贵,点了今儿没事儿的人,悄悄的去找。对了,你们府上去顺天府报官了吗?” 贾赦就先跑到顺天府去,年底事儿多,加上自己又要定亲,谷云忙的焦头烂额,什么谁家的小媳妇被流氓蹭到了,谁家的姐夫喝花酒被小舅子逮到闷了一板砖,头上血呼呼的啊,全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如今算是出了一个大案子,丢人了。 字面意思,人口走失,前几年在京都不算是大事,那还是在谷云上任前。谷云的成名案件就是从一个人口走失案牵引出来的。 几年前,一个商人说他的妻子走失了,谷云一翻卷宗,发现每年都有十几二十几个年轻夫人走失,开始追查,才发现,京都里面有个专门拐.卖妇人的窑子,也就是青楼,这些被用诸多手法拐.卖来的女人,终日不见阳光,专门给一些有些特殊爱好的特殊人士准备的。 经查证,这个窑子存在有二十多年了,那么按照每年二十个人被拐,算下来涉案的人不少。此事让谷云坐稳了府尹的位置,加上后续对这些妇人的处理非常妥当,很多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能吏”两个字。 顺天府上下准备在年前再震惊朝野一次,各个摩拳擦掌,刚奔出府门,就发现有人缩成一团,心想这是不是歹人团伙之一,走过去一盘问,这就是走丢的那个人。 捕快们生气了,说好了这是大功劳呢,爷们刚提起精神,就这么瘪了,各个剜了贾宝玉一眼,带着他回府衙复命。 贾赦还没走,正和谷云说话,看到贾宝玉被带进来,自己赶快把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埋怨了一通。贾宝玉顾不上伯父,只看堂上坐着的谷云。 他把谷云当成情敌,谷云只当他是个少不更事的傻少爷。 随着贾宝玉回家,后院的两个女主人才算是放下心来,贾政想摁着贾宝玉打一顿出气,但是贾宝玉这回浑浑噩噩的,贾赦又说他没穿大衣服,忙请了太医过来看看,贾政看着贾赦忙前忙后,最后还是心疼贾宝玉,心想等着逆子身子骨好了再揍他。 王夫人和史太君围着少不得又哭了一阵子。 后院没男人们的事儿了,贾政谢过贾赦,又摆酒请了王子腾,王子腾听说了外甥没事儿之后,也放心了不少。对于王子腾来说,后代里面,就贾宝玉能看一点,还是妹妹家的孩子。掰指头数数,他侄子王仁,不是个东西,两个外甥,薛蟠更不是个东西,就衬着贾宝玉龙章凤姿。 -- 第119页 史太君哭过之后,看着贾宝玉喝了药,睡着了。就打发人往谷云的府上送一份谢礼。 照例半夜醒过来,袭人再不敢乱说了,只是贾宝玉也不再乱跑,窝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没事儿,其他人也熬不住,在外间的炕上睡下了。袭人陪着贾宝玉,听他说话。 “我今儿见到了那个国舅爷,可恨我终究不是他。” 袭人怕他多想,只劝他,“早点睡吧,折腾的一大家子都提心吊胆的……” “我原想他是个粗俗之人,成过亲,还当官,也是个国之蛀虫,只是下午看他,自带正气,眉目清明……” 越说越不甘心,心想我比他差到哪儿了?是家世比不上还是家私比不上。心里窝着一团火。 就好比,你的情敌不如你,你还能埋怨你的心上人,你是瞎了眼了选了他。要是情敌跟你一样,两人半斤八两,你就要问问心上人,你为什么选他不选我。贾宝玉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但是他现在还没明白过来,起决定意义的不是林黛玉,而是周围的一大群人。 袭人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他没听到贾宝玉骂人家心里放心了不少,加上这一通变故,想着宝玉总该知道当官儿的好处了。明天劝着让宝玉读书,他日也功成名就。 袭人是王夫人放在这院子里的第一号眼线,把这个想法给王夫人说了,王夫人更加觉得,袭人跟自己是一心,多亏有她。赏了袭人一身旧衣服,就打发他回去伺候宝玉读书了。 宝玉开始读书了,读的不是八股文章没,而是风花雪月,把心中的郁闷通过哪些婉约清丽的词句找到共鸣。 家里的姐妹们轮番的来看他,薛宝钗来的也勤,她离着自己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这算是林黛玉在家里的最后一次过年,但是在过年前,少不得要去林家的宅子里拜拜父母和祖宗的牌位。 往年都是贾珹送她去,让她见见家里的男女仆人,今儿也是这样。但是谷云他贼啊,他故意在半路等着,做出偶遇的样子,要和贾珹说几句话。 醉翁之意不在酒。 尽管最近添了一项动不动就流泪的毛病,但是林黛玉在马车里听到有人和表哥打招呼就脸红。她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谷云还塞给贾珹一堆小玩意,嘴里说着“给你们家两个姑娘的。”但是眼睛看着马车哪里,表情却是:你知道这是给谁的。 贾珹颇为羡慕,当初没成亲的时候,怎么自己想不起来去堵着老婆的马车。真是太榆木脑袋了。 接着今年就多了几家要走动的亲戚,谷云的大姐,嫁给了一个文官家的次子,当初皇帝要拉拢人家,用的也是联姻的手段,把自己大表姐嫁过去了。目前这家人要看着他大表姐的脸色过日子。 谷家的大姑奶奶给忠武侯府送了一份礼,接着是谷二爷家,他们父子兄弟分家了,也单独给忠武侯府送了一份礼。 林黛玉说了婆家,就不适合出去交流,她还有几个好朋友,就下了帖子,过年的几年,家家户户唱戏,忠武侯府这边也摆了一日的戏酒,请人来看。所以,这一日,有了请柬的其他家小姐和荣国府的几个小姐就撞到了一起。 荣国府里来了四个人,惜春探春和薛宝钗还有王熙凤。带队的是王熙凤,来的时候,王熙凤也觉得脸上发烧,只因为昨日大老爷喝醉了,嘴里秃噜了一句,“明儿故弟府上请人喝酒呢。” 史太君就让她带着姑娘们来凑凑热闹。 来了就是客,但是佟夫人比较忙,齐静安的预产期在二月份,如今的肚子特别大,就在上房陪着人说话,迎来送往的事儿就是佟夫人在忙。幸亏今日来的人家不多,看到他们家这个样子,坐下来陪着说说话,吃了一顿饭就走。 最后林黛玉把几个邀请来的小姐妹送到二门,再换来招待外祖家里的姑娘们。齐静安被送到自己的院子里歇着。王熙凤就在上房和佟夫人说话。 说的内容就是关于林黛玉婚事的准备情况。 佟夫人觉得,没什么不能对人家讲的,就把安排说了一遍,“主要是外甥女婿年纪大了,他姐姐前几日来我们府上,意思是想着早点成亲。我看了看黄历,好日子都在下半年,加上要准备嫁妆,就选了十月份,不冷不热的,让外甥女不受罪。” 王熙凤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她想知道的是,迎娶当日,荣国府怎么出席,要说忠武侯府,吃亏的地方就在于人少,荣国府想来帮忙,就怕贾故不乐意。 贾故这人在对待荣国府的问题上相当的强硬。 史太君早就意识到,荣国府和忠武侯府比起来,世人更看重忠武侯府,让她承认家族没落是不可能的,她只是觉得贾宝玉还没一飞冲天,九皇子还太小,荣国府的富贵在十几年后。 但是目前,和忠武侯府和好,是不会吃亏的。 要问她当初是不是后悔,其实她也说不上来,眼下,林黛玉的婚事就是个很好的借口,荣国府出面赔礼,让自己低头也行,只要和贾故消除隔阂,一切都好说。那句话怎么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贾故和这边,到底是血亲。 荣国府交往的人家里面,四王八公算的上是世交。 和荣国府交情最好的北静王去巡边了,南安郡王去海南了,剩下的两个郡王和其他六个国公府一起,被史太君请过来,由他们去劝说贾故。 -- 第120页 这分量绝对够了,里面还有几个老人家,跟贾代善的关系也好,贾故小的时候也见过他,出面说和,正是好人选。这里面,善国公还隔着屏风和史太君说“到底是贵府的子嗣,不如把他那一支记到族谱上,也显得有诚意。” 这一条,没人反对。贾政和贾珍也表示了同意。 到了休沐那一日,组团请贾故出来喝茶。贾赦早就给贾故透了消息了,刚开始,贾故还非常生气,觉得这些人也太闲了,自己家的事儿都管不完呢,还来操心别人家的事儿。想着不去,但是觉得自己不去,像是故意拿乔,荣国府会错了意思,他们家的老太太亲自出马,要是又哭又闹的,到时候就难收场了。 到了日子,一群人到了望江楼,把二楼包了下来,贾家的族人来了不少,还有各方的说客,贾珹本来是要陪着去,贾故觉得不用,“忙你妹妹的婚事去,咱们爷俩事儿多着呢,我今儿约了林姑老爷的师兄弟们说话,跟他们歪缠不了太长时间。千军万马就闯过来了,还怕几个糟老头子。” 到了望江楼,贾故向着周围一抱拳,里面还有荣国府的其他亲友,比如贾政的大舅子王子腾,贾政的表兄弟史家的两位侯爷,贾政的亲家一个姓李的文官儿…… “各位,有话各位请讲,在下今儿事务繁多,咱们长话短说。” 善国公年纪最大,就先说话,“老夫和你父亲从小认识,后来共事几十年,咱们两家要抡起关系,当从……” 贾故打断他“老公爷,是您和荣国府贾家论起关系,贾某人出身北地,不敢攀附荣国府,今儿大家都在,我也把话撂下了,我贾故和我的子孙,是北地贾家,他们荣国府出自金陵,大家中间隔了千万里,自然无法连宗,更不别说一家不一家的话了。” “你这岂不是不认你父亲了?” 贾故心想我爹也不缺我供奉的那口饭。“这是我爹吩咐的,有书信为证。先父之意不敢违背,诸位,告辞,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贾故回到家,心里并没有痛快多少,不知道谁问的那句“你岂不是不认你父亲了?”让他心里有了一个疙瘩。 “你祖父待我,颇为慈爱,唉。”贾故眼圈一红,到底顾忌儿子在跟前,也没掉下泪,“我当初刚从北地回来的时候,是想认祖归宗的。” 贾珹相信他这话,当时通过贾赦递过话,只是史太君不乐意而已,加上他爹也做不出求人的姿态,自然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了,再后来,经的事儿多了,就放弃了认祖归宗的意思。 “父亲,一旦决定,就再难更改,咱们,是北地威武贾家,和金陵没关系,您说过的,如今还响在儿子耳边。” 贾珹不乐意认祖归宗,他有信心有能力,成为一个豪族世家的奠基人,其实对荣国府的乱象,早就看在眼里,觉得荣国府早晚必败。到时候父亲觉得过意不去,把先国公的神主移到自家的祠堂里,让他接着受香火供奉好了,这个话题就不要和亲爹讨论了,免得说的越多,他越难受。 “等会几位老翰林就到了,都是和林姑老爷有关系的人。对了,表妹的寿辰怎么过?” 贾故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别问我,我大老爷们操心外甥女儿寿辰的事儿传出去不是让人家笑话吗?问你娘去。” “诶”贾珹答应了一声,去后院了,主要是谷四前几日堵着他,非要问他们家怎么给林姑娘安排寿宴的。 贾珹和谷云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两个人还约着去喝了一回酒,在谷云的府邸里面,贾珹也有几分上门看看的意思,一个四进的府邸,算不上小也称不上大,以后有了孩子照样能住开。府里没有几个人,一个老管家带着老妻打扫院子,老管家的儿子跟着谷云出门,儿媳妇看着厨房,还有就是一个老头子看门,老头子没了老婆,也带着一个儿子,儿子也是谷云的常随。 院子里面没点人气,看着房子还好,就是冷冷清清的。 “后面还有个花园,里面有几块太湖石不错,”谷云带着他进了后院,管家拿着钥匙,开了门锁,贾珹进去一看,弄的跟许久没住人了一样,实际上,谷云接受这个宅子,除了来看过一遍之后,后院确实是没住过人。整日锁着,在冬日瞧着,满院子的破败,非常凄凉。 “房子和院子要收拾的,我二哥已经给我找好了匠人,年前太冷,不宜动工,等年后了,就可以开始收拾了。”两个人在院子里走着,路上全是落叶,这里偶尔也有人来打扫,房子看着也规整,到时候也不过是修正一番。 “房子是八年前的新房子,里面的陈设要换,我不知道林姑娘喜欢什么,到时候,少不得麻烦你来照看一下。” 贾珹笑了笑,“我哪儿知道她喜欢什么,林家的下人你借几个人来,不是比什么都强。” 虽然有点不合适,但是也没办法,谷云的二哥谷雨手下虽然有几个仆人,但是他老婆子孩子一堆,调派过来帮忙有限。他大姐嫁给一个文官家里了,这种人家,说起来清贵,但是日子也清贫,谷雨外放的时候,弄到了许多好东西都少不了姐姐家的,说实话,京官儿清苦,他姐姐家的两个孩子,要不是因为舅舅救济,日子过得未必有现在这么舒坦。 承恩公府那边别说了,跟仇人一般,前些日子,承恩公把谷云叫回来骂了一顿,他给谷云看好了一门婚事,是个杭州的一户商人家的嫡女,重点是人家有大把的嫁妆,这边还没说好,那边谷云就已经敲定婚事了,连他这个做老子的都没知会,气的不成样子。 -- 第121页 杭州那边,也表示了,不敢跟侯府的姑娘争,愿意为二房,嫁妆照样奉上。谷云当场拒了。 两个人在亭子里喝酒的时候,谷云还说“我成什么了?在他眼里,把我折了个好价钱卖出去了,今儿是个杭州的行商,明儿是个苏州的古董商,再后天,再来个扬州的盐商……不止是能把我卖一次,还能卖第二次第三次。” 贾珹只好给他倒了一杯酒,“别想那么多了,你安心的等着当你的新郎官吧,说实话,我妹妹的嫁妆也不少,这几天,我父亲把当初的那些证人请来了,过了年,把你请到林家的府邸里面,把我妹妹的嫁妆点一下,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我可是要跟你说好了,里面有一半是给林家的子嗣留下的,你只有看管的职责。” “放心吧,我答应的事儿,自然会兑现。我也不是冲着林姑娘的嫁妆娶她的。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只看了一眼,觉得这姑娘真好,矜持大方,值得做我的儿子的母亲。现在想想,确实如此,自从我姑姑生下皇上,我们家自诩为名门,”说到这里,嗤笑了一下,“我生下来的时候,我娘的身子就坏了,就是被这‘名门’两个字折腾的。我父亲放弃耕读传家的家训,要摆出一副皇亲国戚的款儿过日子,但是我们家的家底薄,我大姐说,她出生的时候,家里还有些田地,为了撑面子,被父亲卖了,我母亲撑着家里就不容易,要给父亲做新衣服,要给他买妾,他出行还要有车马,这些都是从我们娘几个的嘴里挤出来的。我娘病了,一副药,熬的没味了也舍不得的把药渣扔了,因为没钱买下一包来熬,我大姐早早的嫁出去,人家给了聘礼,让我父亲花用了,没钱给姐姐准备嫁妆,带着几个老榆木箱子,装了几件旧衣服和她平时用的被子褥子出嫁,我大姐当年也是被人笑话过的。我二哥,读书最好,当时他的先生还说,沉淀几年,拿一个三甲不成问题,后来为了我们,早早的谋了一个七品官儿外放。我娘没死多久,我三姐嫁出去,继母进门,要不是我姐把我带到王府去我连当年的冬天都熬不下去,说句实话,我姐出嫁,还带着我这个小油瓶,皇上和皇后,别看只比我大十多岁,对我有抚养之恩。” 贾珹拍拍他的肩膀,“都过去了。安安心心的跟我表妹过日子吧。” 第60章 倒v 佟夫人看着林黛玉把一碗药喝下去, 苦的脸都挤在一起了, “这药啊, 一定要喝,调理好了, 才好养孩子。” 林黛玉已经喝清水漱口了。 马上就要到二月份了,林黛玉出嫁前最后一个生日,佟夫人的意思是请一班戏子来府里, 再发些帖子给林黛玉的几个小姐妹, 热闹一日。但是齐静安马上要临产,林黛玉推了又推,最后只是分两天,前一天请些林黛玉后认识的小姐妹, 后一天请荣国府的几个姑娘。悄悄的,也不必惊动齐静安,佟夫人和林黛玉商议过后, 就这么的决定了。 正说着,贾贵家的拿了拜帖上门,说了“承恩公府里面送来的,说是要拜会夫人。” 佟夫人看了帖子, 原来是承恩公夫人要上门,佟夫人对她的印象不好, 知道她此时上门的意思, 想了一下, 目前出面和自己商量婚事的是谷雨的太太, 谷家兄弟姐妹并没有把承恩公府算上,一应出面应酬,都是谷云的姐姐和嫂子,也不知道承恩公夫人是如何想的,这会大概是要来摆一摆亲家的款儿。谷云的嫂子是谷雨先生的女儿,算是谷雨的师妹,夫妻两个恩爱,养了五个孩子了,前几日带来的一个小孩子,又调皮又活泼,听到后院里面有马蹄声,闹着要去骑马,他也不明说,睁着大眼睛,一个劲儿的跟佟夫人说“大马,大马。”佟夫人忍得艰难,笑了一场才让婆子带着他去骑马,实际上是放在马背上带着他溜一圈。 “看看,等不及了,开始的时候摆着架子,想着让谷云回去求求,不想出面,还想压他一头,现在用不上他,他们兄弟姐妹抱成一团就把事儿办了,要出面也晚了。”对林黛玉说“你要是嫁过去,不用管她,也不用管那一家子,你们自有府邸,好好住着就行,要是请你去说话,你也别去,你只推给四爷就好。学着我,你叔叔不是也要应付一大家子,我就不管他跟荣国府之间的事儿,也别一味的孝顺,也别劝着四爷孝顺,这事儿,你要听四爷的。” 林黛玉低头受教了。 还不到她生日,齐静安提前发动,大晚上生出一个男孩,前面已经生了两个,生第三个的时候,轻车熟路,生完还有精力问稳婆,“是个小爷还是个姑娘?” 尽管太医说是男孩,她亲娘安阳大长公主哪里也送来了一堆男孩用的东西,但是没亲耳听稳婆说,没亲眼看到,她心里不踏实。 “恭喜奶奶,是个小爷,四斤三两。”这个时候,是一斤等于十六两。 齐静安在产房里,看到还没清洗干净的儿子,喜极而泣。 很快把孩子身上的血污清洗干净,给孩子的祖母抱着,用襁褓抱着,给孩子的父亲看了一眼,赶快把孩子抱回来。贾故连孙子的面儿都没见到,佟夫人忙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到院子倒头就睡,贾故在衙门里面,还在想孙子长什么样啊。 贾故有孙子了,贾赦知道之后第一时间来裹乱,他也想看看孩子,还跟贾故说“你孙子就是我孙子,我还没见过呢,放心,我给孙子早准备了表礼。” -- 第122页 贾故心想我也没见过我孙子呢。 两个老男人在书房里转圈,后来一对眼,哎呀,我可以给孙子起名字啊。 但是人家孩子的亲爹不想把命名权让出去。他对着捏着两张纸的贾故说“爹,等有小四了再用你找的名字。他还没生出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贾楠,楠木的楠,您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贾故随手抄起家伙就打贾珹,“你个不孝子,你老子点灯费蜡给你儿子找了一堆的吉祥字儿,还不如一根楠木,不行,你要用老子找来的。” 贾珹就表现出誓死不从来,“你打死我我也不换,我跟你说,查出来我媳妇有孕之后我做梦梦到我在一颗楠木树下睡觉,我就决定我儿子叫贾楠了。” 贾故到底没扭过他。贾珹心情飞扬的恨不得满京都都知道他有儿子了,他儿子叫贾楠。 有儿子了,到底是不一样,贾珹和谷云一起说话的时候,说着说着自己笑起来,“你不知道,昨日我儿子喝完奶,他吐奶了,小模样,可招人疼了。” 孩子吐奶也值得拿出来显摆……谷云站起来走了,不理这混蛋。 这还不算什么,表现的最明显的地方在于,他对荣国府里面的人没挂冷脸了。林黛玉生日,齐静安还在月子里,荣国府里面,王熙凤带队,带着薛宝钗,史湘云和贾探春,贾惜春坐马车,直接进了后院。贾琏,贾宝玉到了前面。 贾宝玉实际上是想跟着进后院的,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在后院下马车的地方,给请出来了。但是他的两个大丫鬟,袭人和晴雯,是被留下来了。 贾故不想见除了贾赦之外的贾家人,贾珹很高兴的接了这个活儿,他的目的就是炫耀一下有儿子了,也没去想,人家贾琏还没儿子呢,这么炫耀会不会让人家难受。 贾琏和贾宝玉被迫听了他一上午的“我儿子……”“我们家楠哥……”“我们家的臭小子……”“我那大小子……” 王熙凤带着姑娘们先去佟夫人房间里,佟夫人的院子比较大,平时贾故在这边起居,加上又养着两个孙女,伺候的人也多,他们是上午来的,管家的娘子们往来汇报,加上萱儿和芙蓉又小,跟着祖母歪缠闹腾,佟夫人就打发身边的丫鬟请了他们去林黛玉的院子。 林黛玉的院子是当初和贾迎春一起住的,光正房就是六间,院子里种着桃树,林黛玉的屋子,也比较宽敞。 姐妹们来了,先请各位坐了,开始奉茶,王熙凤还想着要不要去探望齐静安,被林黛玉劝住了,“这几天,公主府的几个嬷嬷在,嫂子刚生了小侄儿,加上孩子小晚上哭闹,百日里睡觉的时候多谢,就是我,也不好随时去打扰,等会问问,要是嫂子醒着,咱们就去,要是嫂子睡了,咱们晚些去。” 几个人就开始说话,薛宝钗不是第一次到林黛玉的房间来,不过每次来装扮都不一样。 上次放摆件的地方,现在放着几盆小巧可爱的盆栽,里面养的菖蒲,生机勃勃,还有一个琉璃缸,养了四五条巴掌大的锦鲤,透过半透明的鱼缸,影影绰绰的看着锦鲤在游动。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放着几个小孩子的拨浪鼓和布偶,一个黄铜的九连环,还有几个铃铛,落座的时候被人收拾了。这个时候,一只雪白的猫儿跑进来,脖子上系着红绸绳,调到林黛玉的怀里,喵喵的叫了几声。 “好招人稀罕的狸奴,上次林姐姐这里还没养呢,看着也不大,小小的。”惜春羡慕的看着。林黛玉就递给她“你也抱一会儿,它是最不怕人抱的。” 惜春接过来,开始逗弄这只猫儿。 其他人开始说些闲话,林黛玉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丫鬟中,还有袭人和晴雯,她是认识的,这两个是贾宝玉的丫鬟,也不该跟着一起来啊。就不免跟着多看了几眼。 史湘云看她看着袭人晴雯,就说“爱哥哥跟我们一起来的,不想被请到了外边,林姐姐,你使人叫了爱哥哥来,咱们好一起说话。” 薛宝钗赶快拦着,“林妹妹如今说了人家了,不好见外男,咱们清静的说话吧。” “爱哥哥怎么是外男呢?林姐姐小时候和爱哥哥一起在碧纱橱里一起长大,算不得外男。何况年前,爱哥哥为了林姐姐,还病倒过一次。” 薛宝钗赶紧打住她的话头,“宝玉哪一年冬天不病上一两次,年前那也是他感了风寒。” 年前宝玉病了,这事儿也牵扯到她了,贾环说的那通话,让薛宝钗不得不多想,随后的行事更加的不落人口舌。 王熙凤也知道,任凭他们小姐妹说下去,到底听着不美气,就换了话题,说了今儿带来的礼物。 “还是老太太疼你,她老人家把压箱底儿的东西都给了你,看的我眼红心热,恨不得拿了家去。”说着,平儿捧着一个盒子进来,打开之后,是一套镶嵌着红宝石的头面,富丽辉煌。 “老太太厚爱,只是……” “这是添妆,你要收下,老太太就你一个外甥女,疼的什么似的,往日里待你就比家里的姑娘们强上几分,你的大事,自然是老太太念叨的。” 林黛玉心里又充满了愧疚,老太太待她是真好,虽然缺了一点,也是尽心尽力。眼角有了泪痕,站起来谢过王熙凤。 接着是王熙凤送的礼物,跟着一起来的小姐妹都有礼物奉上,林黛玉把自己闺阁中的一些用物也分发了出去。到了临走的时候,袭人才上去,把贾宝玉的一些诗词送了上去。 -- 第123页 袭人捧着薄薄的一本册子,看着林黛玉的脸色,慢慢的说了,“这都是宝玉特意选了出来的,请林姑娘共赏。” 林黛玉说不清是懊悔还是恼怒的情绪顿时充满了胸腔,闭着眼再睁开,“我以后打理家务,教养子女,伺候夫君,也不再翻书了,这些也用不上,你们带回去吧。” 五月里,祭拜过林海,贾故请的人也到了。当初的见证人,带着林家家产单子,从扬州和苏州坐着马车过来,还有林海活着的几个师兄弟,十多个人,一起去了林家的别院,开了库房,清点了五六天,才算是把东西全部点完。重新贴上谷府的封条,几个老头子在院子里撕了单子,根据林家的家产,平均分成两份,重新写了单子,一份是林黛玉的嫁妆,另一份,留给嗣子。 就这样,忙忙碌碌又过去几天,贾珹和谷云把外地的几个老头子送走,又谢过了在京的几位,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谷府的房子已经全部修整完毕,谷云的姐夫和二哥,两个人也找了不少的匠人,把谷云府邸里的花园整修了一番。把谷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花的一干二净。 十月二十六日,谷家的花轿到了林家的大门前,接走了林黛玉,林黛玉拜别了父母的牌位,出阁成了谷家的媳妇。 贾赦到底是舅舅,受邀参加了婚礼,回来之后跟史太君说了今日盛况。史太君在家守着宝玉,这几天,宝玉昏昏沉沉的病了,起不了床,把老人家险些吓出病来,直到刚才醒过来,人也清明了,喝了药,缓缓的睡过去,王夫人还在守着,史太君年纪大了,看着孙子好转了,自己先回来歪一会歇着。 “如何?热闹吗?谷家你看着规矩吗?” “老太太,这事儿故弟办的敞亮,是从林家的老院子发嫁的,他们小两口拜了妹妹妹夫的牌位,是珹儿充作兄弟送外甥女上轿。请了东城张大人家的姑娘送嫁,她祖父母,父母,兄嫂,弟弟俱全,人也喜庆。随着轿子去谷家吃席的诰命有三十多人,谷家排了流水席,到底是国舅爷的大喜事儿,反正儿子回来前,去坐桌儿的都是有职位的。” 史太君听了,放心不少,叹一口气,“林丫头也算是终身有靠了,咱们也算是对得起你妹妹了。” 贾赦退去,鸳鸯伺候着史太君睡下。 林黛玉大婚,当天夜里,挨着谷云,两个人盖着一条大被子,相拥在一起,只觉得外边人有叫自己,推了几下谷云,嘴里说着“四爷,外边有人呢。” 谷云毫无反应,又鉴于呼唤声一声比一声迫切,黛玉掀开大红色丝绸面儿的鸳鸯戏水被子,披衣服下床,新房外边没有丫鬟值夜,自己开了卧室门,门前云雾缭绕,像是在仙境之中,林黛玉纳闷,回头再看,早不见了自家,前后左右,空旷寂寥。 “我的孩儿,你是如何出现了在这里?” 林黛玉听见有人说话,回头一看,是父母立在身前,哭着下拜,被母亲拉了起来。美妇人急着问她“你是如何到了这里?” 林黛玉看着父母,都是一脸焦急,赶忙把自己大婚的事情说了,“今日女儿出阁,听见有人叫我,就开了房门出来,发现到了这里。” 美妇人和身边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中年男子问他,“嫁给谁了?” 林黛玉红着脸,“是表哥的好友,谷家的四爷。” 美妇人和中年男子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松了一口气。美妇人说“海哥,既然如此,我们送孩儿回去吧。” “青妹,当然要把孩儿送回去。好孩儿,你跟着我们走,回去之后,该善待自己,万事要心胸开阔。” 两个人夹着林黛玉,一步就是万里之遥,林黛玉满心欢喜,身边就是父母,生出一种就在此地不愿回去的感慨,又听见身后有人喊着妹妹等词,想要回头,母亲又搂着她,父亲拉着他们只顾走,又突然想起来,四爷答应过继一个孩儿给父母为孙,就把身后越来越急的呼唤声忘在脑后,说了句,“四爷答应女儿过继一子承袭林家宗……” 话没说完,被父母往前一推,顿时醒了过来。 她在被窝里猛地动了一下,睁开眼睛,还在新房里面。谷云的胳膊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来气儿,动手推了一下,谷云醒了过来,看她已经醒了,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夫人怎么不睡?” 林黛玉羞涩的往下藏了一点,“梦到我爹娘了。” 谷云无声的笑了笑,“我知道岳父的诗写的好……” 夫妻两个在天快亮的时候,谈论起诗词来。 而天快亮的时候,王夫人被一阵喧哗惊醒的,她的大丫鬟金钏过来说“宝玉做梦了,醒来不停的喊着林妹妹……” 王夫人的脸上扭曲了一下,这个狐媚子,嫁人了还不安分。 “太太要不去看看,宝玉留了一脸的泪,如今痴痴的。” 王夫人赶快站起来,穿上衣服,到了上房,除了一堆小丫头们,麝月和袭人一个坐在床沿上,让宝玉倚着,另一个喂他喝水。 宝玉的眼睛红红的,看这母亲进来,呐呐的说了一句“太太……” 看着宝玉有点虚弱,眼神清明,再无前几日浑浑噩噩之象,王夫人放心了不少。 贾宝玉低头“今儿是林妹妹……” “休提林妹妹,她是谷家的四奶奶了。以后再说,就是谷四奶奶了。” -- 第124页 屋子里的丫鬟们答应了一声。贾宝玉闭上眼,歪了下去,看模样,是精神不济,困倦至极。王夫人不敢打扰他睡觉,到外间坐了一会,袭人出来禀报宝玉睡着了。王夫人看着将要天亮的样子,也不准备睡了,“收拾一下,给老太太请安吧。” 林黛玉回门之后不久,谷云销了婚假,回衙门当值,往日里,事情多了,他回家的晚些,甚至有的时候,睡在衙门里也是有的。现在成亲之后,到了下衙的时间,竟是一刻都不愿意多待。家里有妻子在等着,回家就能吃上热乎饭,妻子的文化水平不低,嬉笑怒骂极为鲜活,连怼人的时候都觉得她怼的妙趣横生,加之晚上两个人相拥,一首诗,一阙词品读半个晚上,再无那种寂寞孤傲之感。他心里盼着两个人早日有个孩子,自己也算是圆满了。 这边站起来,对着属官摆摆手,“事儿明天接着说……” 一句话没说完,一个衙役跑过来,拜倒在堂前,“大老爷,刚才几家医馆的大夫来报,发现了几起子痘症。似乎是年底,京都的孩子们十有八九都起了痘症。” 这是个大事,不得不加班了,谷云吩咐了常随“回去跟后院说,说爷衙门里有事儿,让奶奶先吃饭,不必等我了。” 常随转出去,谷云赶快调派人手,一面核查京都平民百姓家里的孩子是不是起了痘症,接着又把医馆的大夫招来问话,把另一个常随打发到忠武侯府去,侯府里面有三个孩子,都要说一声。 佟夫人得了信儿,和齐静安准备了药材,把二门封上,不许贾故爷俩进来,婆媳两个照顾着三个孩子,过了一天,发现三个孩子都有了症状。听说荣国府里面,贾琏家的大姐儿也发了痘症。贾故和贾赦兄弟两个心里不安,贾珹更是每天到二门外问问孩子如何了。急的抓心挠肺,就怕三个孩子出了意外。 好不容易挺了半个月,二门上的封板去了,贾珹奔回后院,看到三个孩子恹恹的坐在榻上玩儿,各个没精打采,心里松了一口气,跟自己生了一场大病似的,瘫在椅子上直喘气。 齐静安给他擦了把脸,“大爷别急,看着是瘦了点,毕竟是受罪了,这到了年底,好吃的好玩的多着呢,养几天就养回来了。” 齐静安的二哥也骑马来看望姐弟三个,公主府里面,他大哥家的孩子有一个有了痘症,也养了回来。择日不如撞日,两人跑到顺天府附近的酒楼,等谷云下衙,三个人喝了几杯。 “京都里面,因为痘症,没了五个孩子,都是南城的,还都是些小姑娘,家里更看重男孩,对她们照顾的不多,没挺下来。”谷云转着杯子,“辛亏是发现的早,要不然,没得更多。” 贾珹也叹口气,“这三个小东西,差点要了我的命。” 喝了酒,贾珹更加想自家的孩子了,儿子现在还不会叫人,但是女儿们挺招人疼的。谷云想回家陪老婆,齐二爷的媳妇怀着二胎,也想着回家,三个人在酒楼下分别,裹紧了衣服,各自带着人骑马回家。 路过一处银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贾珹听见有人喊他,一个常随说“大爷,是荣国府的琏二爷。”几个人勒住马,看到贾琏从银楼里出来,后院除了小厮之外,还跟着一个妇人。 贾珹下了马,贾琏上来和他说话,“你们家楠哥儿,大安了吗?” “嗯,今儿我出门的时候挺闹腾的,大姐儿如何?我听伯父说大姐儿也避痘儿了。” “如今也大安了,我这两天就挪回去了。” 事关孩子,贾珹还想多说几句,但是贾琏后面的妇人朝着他不停的抛媚眼,看着不像是是什么正派人,有什么话,贾珹都说不出来了,想着贾琏向来荤素不忌,把没说完的话咽下去,和他拱拱手告别了。 第61章 倒v 萱儿姐弟三个好了不久, 就接到了林黛玉派人送来的贺礼, 同样的, 给贾琏家的大姐儿也送了一份儿,给谷云的侄子侄女们外甥们各送了一份。 皆大欢喜。 谷云的大姐还特意带着小儿子去他们府上交流感情。加上马上过年, 谷家的大姑奶奶怕新媳妇手忙脚乱,特意帮衬着她,谷云在京都里, 大小属于个人物, 外地的官员们送各种孝敬,他那份是少不了的,加上马上过年,不管是不是亲戚, 人家都松了一份礼过来。林黛玉嫁出去后,林家的亲友也要维系关系,她不止是要打理谷家的礼物, 还有维持林家的人情往来。 第一次过年,对于新媳妇来说,虽然不是手忙脚乱,但是却是耗费了一番功夫, 谷云过年期间不去衙门,颇为热衷某些运动, 晚上彩屏端着一盆热水等在外边的时候, 看周围没人, 悄悄的问彩云, “你说,那事儿真的那么美吗?四爷老惦记着,隔三差五的就要哄着奶奶弄一回。” 彩云脸都红了,“呸,死丫头,别跟我说,我怎么知道。”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着对方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一起低头笑了。 过了一会儿,里面谷云懒散的叫人进去。两个人才低着头老实的推门进去了。 初二回门,谷云扶着林黛玉上了马车,到忠武侯府下车,今年因为是林黛玉第一年回来走亲戚,贾珹和齐静安没去公主府,留下来接待他们夫妇。 林黛玉到了佟夫人上房,奉上礼物,把姐弟三个抱出来,满屋子的欢笑。萱儿已经能记住人了,欢快的冲进林黛玉的怀里,嘴里更是甜蜜的喊着“姑姑你哪儿去了?姑姑你们怎么不在家?” -- 第125页 少不得说一次,“你姑姑是人家的人了。” 把几个捣乱的哄走,佟夫人婆媳两个就隐晦的问问他们夫妻两个相处的怎么样?林黛玉红着脸点点头,女眷们才放心下来。 前院又不一样了,贾故的架子端着挺高的,谷云和贾珹一左一右的坐在他身边,给贾故倒了酒,贾故就端着老丈人的款儿,对谷云说“你们还年轻,先不要急着要孩子……” 贾珹对着谷云不好意思的笑笑,谷云心里急的不行,但是嘴上也没法顶撞他,顿时想起来皇上说有时候贾故就爱犯浑,心想这是不是又混起来了。 “黛儿还小着呢。”贾故慢条斯理的说。 “舅父,”谷云跟着林黛玉称呼“是……”我的年纪不小了啊。 贾故颇为满意,“别干坐着,快吃,动筷子,这里还有几道你爱吃的,云明啊,你可要多尝尝,看和你家厨子做出来的一样吗?” 过完年,林黛玉收到了一张荣国府的帖子,“给宝姐姐做寿?” “是的,表姑奶奶,前几日老太太兴致好,要给表姑娘兑份子钱,做寿呢。” 林黛玉放下帖子,“既然是宝姐姐过寿,我这边有点东西你替我去给宝姐姐当寿礼了,我不好越过老太太和二太太,也凑趣,葡萄,给这个妈妈十两银子,也算是我的心里了。” “表姑奶奶,老太太想着您呢,最近几天吃的不好,睡得不好……” 林黛玉也好久没见过史太君了,确实想念她,想了想,“过了这阵子我就去拜见老太太,只是眼前这几天不行,宫里皇后娘娘千秋,免了宫宴和朝拜,但是娘家的人还是要进宫几日,陪伴她的。” 来人不敢再歪缠,赶紧退下了。 这也不是林黛玉胡诌出来的理由,过年之后,还没出正月,是皇后的千秋,今年跟往年一样,免了命妇朝拜和宫中赐宴。谷云的大姐回娘家找两个弟媳妇商量,要按照往年的例子,大家一起去宫里陪着她听几日的经书,早上去,晚上回来,连着听九天。 林黛玉也不反对,她新媳妇,跟着大姑姐和嫂子行事,约好了时间,大早上到了宫门口,三个人先去了太后跟前请安,太后的精神还好,和一群太妃们说话,特意把三个人叫到跟前,“知道你们是为什么进宫的,不是本宫说嘴,她就是不愿意让命妇朝拜,外边还以为她是受了皇帝的厌弃,再有那不懂事儿的,还说皇帝抛弃了糟糠之妻。你们心疼皇后,本宫心疼皇帝,咱们都是盼着他们两个好起来,跟以前一样,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你们说是不是?” 这边三个人唯唯诺诺。 “去吧,好好劝劝,要是平时在宫里拜拜神佛也行,到底不能折腾自己,折腾了自己也就算了,连带着折腾了皇帝,要治罪,你们谷家可担待不起。” 三个人赶紧跪下来请罪。太后也没让她们起来,赐了寿礼,直接把三个人打发了。 路上不敢交头接耳,三个人去了皇后宫里,被带到佛堂,皇后早早的盘腿坐在蒲团上转着佛珠念经了。 “恭贺娘娘千秋。”谷家大姐带着两个弟媳妇跪下去,对着皇后的背影拜了几拜。 皇后的嬷嬷赶快扶起她们三个,谷家的大姐提着裙子对着佛祖又拜了几拜,嘴里念念有词,“谢佛祖保佑,信女李谷氏再三拜谢,去年,信女的小弟成亲,圆了信女这些年所求。”接着有拜,拜完又说“求佛祖保佑,信女的小弟如今膝下荒凉,求您赐下一男半女,求佛祖保佑。” 皇后的手顿了顿,她叹口气,今日心里已经乱了,再念下去也是强求。 看她放下佛珠,宫女赶快扶起来,她也不说话,直接离开了佛堂,到了待客的花厅。 看着姐姐嫂子弟妹坐了,多看了林黛玉一眼,上下扫视了一番。谷家大姐就拉着林黛玉说“这是小四媳妇,如今两口子日子过得也能看,到底是没孩子,略有不足。” 皇后看着林黛玉,“生不生都是缘分,说什么足或者不足。” 皇后的心结在于那三个死去的皇子,这大家都知道,如今听这意思,说是看开了,不若说心冷了。 “娘娘,虽然如此,到底有个盼头……”谷二嫂想劝她,皇后一抬手,只能打住不说。 “云儿家的,听说你和贵妃还有和妃是表姐妹?” 林黛玉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只能老实回答“是的。” “既然如此,进宫一趟也不容易,你去给她们也请安吧。” 林黛玉看看谷大姐和谷二嫂,两个人都对着她点点头,只好站起来告辞了。 看着她弱柳扶风的出了宫门,皇后就问谷大姐,“怎么?她和云儿过不到一起去?大姐何必要让我支开她。” 嬷嬷把宫女们带走,谷大姐站起来,挨着皇后坐了,“三妹,她表姐和妃听说有身子了,不如,您把九皇子抱来照顾着。” 这话题不是第一次提了,皇帝也提出来过,太后也说过,心腹也劝过,“……看皇上对太后娘娘,也孝顺着呢,生恩养恩一样重,就算以后九皇子是个太平王爷,是不是也有人挂念您,想着您。” 皇后对这些提议都听不进去。“大姐,这些话不必再提。” 谷大姐和谷二嫂对视了一眼,陪着皇后去佛堂里听讲经了。 林黛玉先去贵妃宫里,抱琴远远的接着,扶着她进门,贾贵妃更是亲热,但是这种亲热浮于表面,不管说的多么的冠冕堂皇,总结起来的意思就是:荣国府养了你几年,你要懂得感恩,你也要劝着谷家和贾家亲近。 -- 第126页 从贾贵妃宫里辞别,到了披香殿,贾迎春的腰身已经圆了。站在门口接着她,到了内室,两个人少不得对着哭了一阵子。正巧九皇子从外边玩耍回来,小腿有力的跑进来,一看两个人对着哭,顿时恼了,“来人,把这个人拉走,惹我母妃生气。” 小家伙虽然飞扬跋扈,但是口齿清楚,比许多孩子强了不少。加上他和芙蓉一般大,芙蓉如今还憨吃憨玩,说一句话就要拿东西引着她说,要不然,能用一个字,觉不说两个字。 和妃擦擦眼泪,“胡说八道,这是你表姨母,算起来,也是你舅妈,说什么呢?快喊人。” 小家伙眼珠子转了转,喊了一声“舅妈。”两只小爪子合在一起,就要往下拜,但是这家话机灵,他知道宫里没几个人敢受他的礼,说理说着拜见舅妈,小身子动作却是慢了不少,就能这林黛玉来扶他。贾迎春看着又气又笑。拉着林黛玉不让他动,嘴里说“要给这小东西点教训,皇上太宠着他了。” 九皇子一看,知道这礼必须要行下去了,爽快的给林黛玉见礼,没事儿人一样笑嘻嘻的讨要见面礼。 林黛玉进宫,本就没带什么东西,把腰上一块压裙子的玉佩给他了,小家伙脸上也不嫌弃,拿着这块玉佩去院子里玩去了。 隔着窗户看着他,贾迎春叹口气,把内室里的人支出去,“七皇子为人老实,因为宫里就他们两个,这小东西两只腿能跑路了,就喜欢跟他七哥一起玩儿,哄骗了多少好东西回来,这些日子,贤妃看我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这也罢了,就是昭儿这小东西,小时候就这么滑头,我也不敢狠管,我要是训了他,转眼太后就能给他出气,皇上也说他小着呢……他脸皮也厚,皇上知道了也就是笑笑……” 拉着林黛玉的手,也些话也是在心里憋得狠了,见到个熟悉的人才说出来,要是其他人,她不会吐露一个字儿,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林黛玉已经嫁给国舅爷了,顿时住嘴了。 “二姐姐,放心好了,九皇子还小,再大点,皇上自会管教他。” 眼看着快天黑了,甘草亲自送林黛玉回了皇后的宫里,三个人拜别了皇后,出宫去了。 贾迎春才送走表妹,一转眼,九皇子又跑出去了,赶快把身边的人派出去,“把九皇子逮回来。” 太监去了一会,后来跪倒在她跟前,“娘娘,咱们九爷带着几个人悄悄的跟着谷四奶奶,跟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外面,奴才们哄着他回来的时候遇上了皇上的御驾,九爷就上去请安,被皇上带到皇后娘娘的寝宫去了。” 和妃表示知道了。 皇帝坐在御撵上,看到小儿子从路边跑过来,仰着小脸,先跪下迎接,皇帝可不愿意让他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赶快让人把他抱过来,把他放在腿上,一起去看皇后。 “父皇去哪里?” “看你母后,你母后过几日就要大寿了,咱们先去看看她缺什么,过几日要就送她寿礼。” 和嫡嫡庶庶有关的事情,前一段时间,九皇子的保姆嬷嬷给他讲过了,这小子聪明着呢,记性好,学的不赖,知道自己是庶子,皇后是嫡母,还有三个死掉的哥哥是嫡出的皇子,所以过年拜牌位的时候,要对着他们的牌位特别的恭敬。 “那……大哥的舅妈也是儿子的舅妈对吗?” “嗯,是啊,昭儿为何这么问?” “刚才舅妈来看我母妃了,两个人对着哭呢。” “女人嘛,高兴了难过了都会哭,你母妃那是高兴呢。她没进宫前,和你那个舅妈住在一起,住了好几年呢。” “哦,是不是就像四姐姐和五姐姐那样,一起出门,一起玩儿,一起住那种。” 四公主和五公主马上就要出嫁,她们是先太子的女儿,太后的亲孙女,一应供应和皇帝的亲女儿一样,九皇子还找她们玩过。 “是啊。”皇帝摸着他的头发,御撵停下来,洪涛上来扶着皇帝,九皇子赖在他老子身上死活不下来,搂着皇帝的脖子,歪缠着撒娇。 “就抱着你了。但是等会你要恭恭敬敬的给你母后请安,要是有一点的不恭敬,”皇帝拍了一下九皇子的屁股,“仔细朕捶你。谁求都没有,听见了吗?” “听见了。”并不怕,答得还很向量。 皇帝抱着九皇子上了台阶,进了宫门,今儿因为姐姐和嫂子弟妹来了,皇后并没有一直在佛堂,这回坐在大殿上,看着皇帝抱着一个男孩进来,父子两个笑呵呵的,昏暗的环境下,他把那个男孩看成了大皇子,猛然站起来,往前面走了几步,皇帝已经到了大殿门口了,把九皇子放下来,牵着他进门,等走进了,才发现,这孩子的眉目和大皇子只有六七分像而已,心里顿时空了下来。 “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福寿安康。”九皇子已经恭敬的拜下去了。 皇后退回来,端正的坐在位置上,淡淡的说“起来吧。” 谷云洗漱过回道卧室,看到林黛玉歪在坑上,手边一卷书,自己盯着一个地方想着事儿,就歪过去搂着她,问她“怎么了?可是在宫里遇到事儿了。” “没什么,今儿见到二姐姐了。” 那就是和妃,“几年不见,可能有说不完的话。” 林黛玉点点头,觉得二姐姐,也变成了一个深宫妇人了。 -- 第127页 和妃等啊等啊,等到了天黑透了,皇帝的御驾终于到了宫门前。九皇子困得打个哈欠,蔫蔫的拉着皇帝的手走回来。 把九皇子交给和妃,“照顾好皇儿,对了,你肚子里这个听话吗?” “乖巧着呢,臣妾觉得八成是个公主。” 皇帝盼着养个儿子呢,不过刘美人肚子里的那个,御医说了是个皇子,皇帝也不是很急迫,安慰了和妃一番。御驾渐渐的走远了。 尽管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和妃对九皇子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这种照顾更多的是生活上,要想教育皇子,用太后的话来说,“那是皇后的事儿。” 所以,保姆嬷嬷们能跪下来教训,皇帝能拧着儿子的耳朵明训,太后和太上皇能训,和妃反而不能多说。 要不然,一个教唆之罪是少不了的,严重了,会把孩子立即送到学宫,隔开母子,想见就难上加难。 她拍着九皇子,眼看着九皇子睡着了,周围的人都散开,过了一会儿,瞌睡的和妃发现九皇子已经醒了,安静的盯着自己。 “儿啊,何时醒的?” “母妃,贵妃是儿子的姨妈吗?” “你听谁说的?”嘴里这么问,和妃背后的汗毛立了起来。无他,大姐姐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个高不可攀的形象,儿时是的,现在……也是的。她位份高,手段辣,打心里,和妃是怕贵妃的。 “贵妃跟儿臣说的。儿臣今儿去花园里拔花,遇见了她。” 皇帝就两个儿子,七皇子能读书了,白天跟着师傅在学宫读书,没人跟九皇子一起玩儿,太监们只会跟着他,能陪着玩儿的游戏早就玩厌烦了。少不得去御花园祸害一下花花草草,就是宫里面的四妃,知道了要远远的绕道。他亲娘都不能说他,其他宫妃更不能说他,后宫里面能教训他的人一个在宫里念经另一个年龄大了,精力不济了,顶多把他叫过去,点着脑袋说几声小滑头,在太后眼里,御花园别管是多名贵的花草,也比不上孙子一指甲盖儿。 太后也是个溺爱孙子的老祖母。 贾元春就趁势出现在了九皇子面前。 “说什么姨母不姨母的,贵妃与母妃进了宫,伺候你父皇,已经不能按着以前的关系论了。她是贵妃,记住了吗?” “嗯,儿子知道,儿子又不傻。只听父皇和母妃的话。以后只孝顺父皇母后和母妃。” 和妃把他的手塞到被子里面,“嗯,听你父皇的话,他让你孝顺皇后娘娘,你就孝顺皇后娘娘,要是……把你放在皇后跟前养着,你也别闹,老实的听话。” “是因为母后养的儿子尊贵吗?可是今儿父皇说了,母后没答应呢。儿子还是觉得跟母妃住一起好。” “好孩子。”和妃的摸摸他的笑脸。 “母妃……母妃,我听贵妃说,我舅舅贾宝玉生出来的时候,嘴里有块玉,儿子生出来的时候有吗?” 和妃抬头看了看周围,宫室很大,她低头问“你嘴里什么也没含,除了这个舅舅,还说其他舅舅了吗?” 九皇子摇了摇头,“可是母妃,儿子把一块糕点塞嘴里试了试,觉得嘴里有东西可难受了,舅舅他把玉吐出来之后有没有说舒服了好多?” 和妃敛着眼睛,“他不是你舅舅。” “儿子知道,谷家才是儿子舅家。可是,嬷嬷们说,您的兄弟私下里也能称呼一声舅舅的,这样才有人情味儿。这不就是私下里吗?” “好孩子,你舅舅……宝玉是你堂舅。” “咿,那儿子的亲舅舅叫什么?” 要论感情,和妃和贾珹贾宝玉都有感情,反而和贾琏没什么感情。贾琮年纪小,这么几年没见,也不知道长进了没有。但是要让她自己说,贾珹更像是亲兄弟一点,人和人相处起来,更容易交托感情。而交托了感情,有时候会更加亲近有的时候会越来越远,仔细回想,在贾珹跟前,过得确实像个妹妹,在贾宝玉跟前,有的时候还不如他的大丫鬟,最让她心里犯嘀咕的,是贾元春不遗余力的对着九皇子说宝玉的好。 “太仆寺卿贾珹。” “哦,儿子像是在哪儿听说过,想想……想起来了,在皇祖母哪儿听说的,说太仆寺卿家里的太太,是安阳公主家的表姐。咿,母妃,转来转去,不论是从父皇哪儿论起来,还是从您这儿论起来,都是亲戚啊。” 差着辈分呢。 九皇子的其中一个保姆在门口咳嗽了两声进来,“娘娘,夜深了,您也该歇着了,九爷明儿一早要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和妃把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睡吧,母妃也回去睡了。” “嗯嗯”九皇子闭上眼睛。和妃看了几眼,都看不够,坐了一会站起来回去了。 第62章 倒v 到了三月份, 林黛玉才算是腾出手去见史太君。 因着她已经成亲了, 就算是史太君再溺爱贾宝玉, 也不会让他们表兄妹再见面,这不只是为了林黛玉的名声, 也是为了贾宝玉的名声。 “可算是来了,老太太见天的念叨着呢。”王熙凤扶着她进了史太君的院子里,跟以前一样, 这里坐满了女眷。 “请老太太.安。” 要论丈夫的品阶, 谷云还在贾政之上,要论亲戚辈分,王夫人是长辈,王夫人一开始端着不愿意起来, 后来看着林黛玉被史太君拉到身边坐着,跟自己打招呼也是淡淡的,所以用不着自己让位, 也没从她那儿得到奉承,心里就不开心了。她向来城府深,也不说话,只听着别人说。 -- 第128页 薛太太和气的问“四奶奶在家做什么消遣?” “姨妈太客气了, ”林黛玉没有太羞涩,“我也就是操心我们四爷, 其他的时候, 也不过是折腾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一屋子都在笑, 林黛玉一抬头, 看到史太君的上房挂着一盏宫灯,宫灯上面似乎还有字。“这是宫里赏赐的吗?” “是,上元节贵妃娘娘赏下来的。”史太君说的时候,与有荣焉,但是一想,林黛玉的正牌姑姐是皇后娘娘,忙把得意的表情收起来,“你们家肯定也有赏赐。” 林黛玉点点头,上元节家里被赏了两盏宫灯,一盏是皇帝赏给重臣家的,一盏是皇帝用皇后的名义赏赐给娘家的。也难为皇帝,平素不操心后院的事儿,为了给皇后做面子,一口气赏赐了三盏宫灯,承恩公府一盏,谷云家里一盏,谷雨家里一盏。当天谷云带着林黛玉回承恩公府里的时候,看到他继母的脸都快气哭了,林黛玉心想指不定怎么埋怨皇帝呢,要是赐给兄弟们,也别拉下那几个小的,要是赐给府邸的,谷云和谷雨兄弟的府邸又不是承恩公府。谷云他们弟兄才不管他们继母是怎么想的,略坐了一坐,就带着各自的媳妇离开了。林黛玉在祭祖的时候待的时间长了些,其他时候那真是略坐了坐,连人都没认全呢,前面说四爷催急了,立等着四奶奶回去呢。 林黛玉听说和妃往荣国府也赏了灯,怎么只看到上房挂了一盏。有疑问也没有问,只是陪着说话,说到和妃的身孕,林黛玉发现王夫人抿着嘴角,似乎心里不痛快,坐在她身边的薛宝钗倒是非常贴心的给她端了茶水。 女眷们在上房闲谈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史太君留着林黛玉说私房话,让人都下去了,祖孙两个歪在一处,就问她,“你小日子照旧吗?姑爷比你大,肯定是想早点养个哥儿。” 林黛玉点点头,无子的压力,看她母亲贾敏就知道了,把一个教养良好的贵夫人折腾成什么样子,心里愁绪翻腾,也不愿意和外祖母多说。 史太君不愿她多想,林黛玉成亲才半年,这会催有点早,赶快换了话题,“你去宫里看到和妃了,她怎么样?” 皇后娘家的人有特权,可以随时递牌子进宫看望皇后,每次都是三家一起递牌子。林黛玉偶尔能在太后处看到贵妃和和妃。 “看着身子笨重了些,自上个月后,太后免了她请安,和妃也不愿意出门走动,看到九皇子的时候比看到和妃的时候更多一些。” 史太君至今还没看到九皇子,不由自主的多问“九皇子如何?长的可壮实?” “看着壮实,颇机灵的一个小男孩。太后喜欢,宠的跟什么似的。” 史太君不住的念佛,感谢祖宗保佑。 “唉,往后还是要看你们这一辈儿了,过年的时候,和妃赐下的灯,被你大舅舅拿走了,我说这是合家的荣耀,他偏不听,混起来拿他没法子,”看了黛玉一眼,“你故舅舅倒是个有本事的,比你大舅舅好多了。” 林黛玉七窍玲珑心,知道老太太不单单是夸奖一下舅舅,玩着自己的镯子,也不说话。 史太君心想这两个丫头都被养的跟自己离心了,心里想的也没表现在脸上,嘴上只说些平时里吃什么,玩什么的话。 天气热了,齐静安抱着楠哥儿回娘家,上午去的早,安阳长公主倒是准备进宫去。“宫里面四公主五公主要出嫁,皇后不管事儿,这事儿交给了四妃,太后又担心她们不上心,宣了我进宫商量呢。” 齐静安也理解太后的心态,宝贝儿子只剩下这几个姑娘了,看她们跟眼珠子一样。她和安阳长公主说话也放肆,“就是皇后娘娘亲自操办,也不一定让外祖母满意。” 安阳长公主伸出指头点了一下齐静安的脑门,“这话我听见就算了,要是我从别人嘴里听见的,少不得要教教她们尊卑规矩。你也小心着点。” “知道知道,也是在您跟前说这话,其他人跟前,我是不会说的。” 她怀里的贾楠,抬头看着她,又看看安阳长公主。惹得安阳长公主喜欢极了,“哎呀,楠哥儿想不想姥姥?你也跟着进宫吧,太后也想见见楠哥儿呢。” “他倒是比他姐姐们有福气,他姐姐们还没拜见过太后呢。只是我们家大爷散值的早……” “没事儿,看着到时间了,差不多了我带就着你出宫,听你二哥说楠哥儿是姑爷的心尖子?” “这话是真的,每日回来,必要给楠哥儿读几页书,耍一套拳,这小东西全当热闹看了。” 齐静安坐着安阳长公主的车撵到了宫里,太后在寿康宫,母女两个又转到寿康宫,还没见到太上皇和太后,就看见甄太妃被宫女扶着,从太上皇的寝宫里出来了。 甄太妃远远的看着安阳长公主过来,等着她行礼,安阳长公主也就福了一礼,但是齐静安要大礼参拜。甄太妃受了她的礼,气势昂扬的回自己的偏殿了。 寝宫里面,太后坐在太上皇的床边,身边站着老实听话的九皇子,太上皇看着九皇子,“这是老七家的小九?” “是呢。”太后推了一下九皇子,“昭儿,给皇祖父请安。” 九皇子再次请了安,乖乖的退回太后身边,小孩子敏感,已经感觉到太上皇不喜欢自己了。 “不如忠诚家的大孙子。” -- 第129页 太后不乐意拿一个死鬼跟自个孙子比,也比接话,“尚食局奉上的酸笋汤喝了吗?那个开胃,我吃着挺好的。” 太上皇唔了一声。 他的日子目前就是和太后聊聊吃食,和甄太妃回忆一下当年,心里憋屈无比,总想着临朝听政,皇帝又不答应,自己身子骨自己知道,也不那么康健。每次看到皇帝进来请安的时候,他就不可避免的妒忌,妒忌他年轻,有好身体,如果自己再年轻十岁,也不必受皇帝的要挟,蜗居在这寿康宫里。 他看一眼乖乖听大人说话的九皇子,心说,皇帝早晚会步自己的后尘的。 门外太监来报,“安阳长公主携女见驾。” 太后高兴了,“快请进来,对了,把酸梅汤给她们母女端来,好久不见静安了。” 齐静安抱着一个小孩子进来,太后一看,立即免了她见礼,“快抱来,我看看,这是不是贾候的孙子?” 太上皇一听,才想起来,贾候是贾代善的儿子。“抱来,给朕看看。” 九皇子伸着脖子也想看看,无奈全场的焦点不在他身上,他也做不出挤开大人去看的事儿,真要是这么做了,少不得被教训一顿,说他自个不尊贵,心急的不得了,只能看到小娃娃的身上的衣服和脑袋上的短毛,小脸是看不到的。 贾楠从母亲怀里转到一个陌生的怀抱里,也不认生,伸手就抓太上皇的胡子,他祖父的胡子短,他爹还没蓄须,看到胡子长的人就想上去抓。 太上皇赶快把贾楠递给太后,“这小东西,跟贾恩候一样,惯会蹬鼻子上脸。” “看您说的,他才多大。”太后不乐意了,一转头,孙子眼巴巴的仰着脑袋,忍不住就乐,“知道这是谁吗?巴巴的看着。” “表姐家的。”这关系是从皇帝这边论。 太后挺高兴的,对齐静安说,“快抱着你儿子给你表弟看看。” 齐静安接着贾楠,蹲在脚踏边,展示给九皇子看,九皇子站着,贾楠被抱着,两个人眼对眼的看来一会儿。九皇子羞涩的说“表姐,他真乖,都没闹。” 齐静安带着孩子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堆宫里的赏赐,佟夫人知道了,只觉得自己孙子可人疼,也没多想。倒是贾故晚上回家,听说了之后让佟夫人开库房拿了两块玉石,给两个孙女雕成小玩意儿或者玉佩。 “我看着萱儿听见弟弟有赏赐,一脸羡慕呢,咱们又不是没东西,这会不顾着她们,养的孙女以后不大气。” “知道了,又不是我偏心,你儿子两口子的心是偏的。儿媳妇整日把孙子抱在怀里,这两个丫头,她抱过哪个?”佟夫人放下帐子,“我让针线上的人给孩子们做布老虎布绣球了,金玉物件,她们也不知道价值,还不如一个布老虎能讨她们欢心呢。我跟她们说过了,只给她们,这次没有弟弟的。” “你可不能这么说,要不以后,他们要是争起来……”贾故赶快坐起来,“到时候她们要是争起来怎么办啊?” “我的侯爷,姑娘们哪个会跟自己兄弟争,你想说的意思我也知道。我晓得了,好啦,我日后留意着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以后把他们三个放在一起玩儿,玩的时候多了,感情就好了。” 贾故卷着薄被子坐在床上,“孩子少了,心里急的慌,孩子多了,也是发愁。哎呀!” 幸福的苦恼,贾侯爷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个所以然来。 没过几年,贾赦跑过来,一脸高兴的说“我怎么听说,楠哥儿和九皇子投缘,可见是血脉天性,你也好好的教教楠哥,以后两个人一起读书,让咱们楠哥跟着九皇子,做他的伴读。” 贾故看着贾赦,就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你从哪儿听到消息说楠哥儿和九皇子投缘?” “周贵人的爹啊,那个屠夫,前一阵子遇上了,喝了几回酒?” 贾故就暗暗的皱眉,跟后宫扯上,就少不了麻烦。而且,一个屠夫,和一个老纨绔能有什么说的上的,但是贾赦是自个的亲哥哥,直言训斥不对,看着不管也不对,贾故就问他,“他懂得金石之道?” “不懂,他才不懂那玩意儿呢。金石是雅好,他以前就是个杀猪的。” “你知道他那样俗不可耐,你跟他玩什么,你还是寻你的同好吧,棋盘街的人,见面喊你一声贾爷,那可是真心的,要是周贵人她爹,就是奉承你……”贾故摇摇头,“估计棋盘街的人知道了,也只是叹息。” 贾赦这人不傻,听了想了一回,“知道了,咱们万不可自降身份。” 贾故又拉着他,“回去也约束着家里人,娘娘们本来就不容易,九皇子上面还有七个哥哥夭折了呢,做人别太张狂,要不菩萨就看不下去。” 贾赦一想,去年八皇子好好的,说没就没了,皇后的三个儿子白天黑夜几十双眼睛盯着,也是说没就没了。“故弟说的是,我回去多烧香,多做善事,只为了给九皇子祈福。” 贾赦不觉得贾故这是在吓唬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回到家也是心事重重的,到了晚上,贾琏来请安,除了请安,还有一件事要说“今儿史侯家的太太来了,和老太太私会了半日,说的是史姑娘的婚事,您说,史家是不是打算跟咱们亲上做亲。” 贾赦如今满心满眼的想着怎么给外孙祈福,对这事儿听了一耳朵就算过了,“做不做亲又如何,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没个儿子,像你这样的年纪的,有几个是没儿子的?不管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你好歹有个儿子才是正经,眼看着九皇子一天比一天大,要是你儿子和他大的差不多,以后跟在他身后办差也方便,官路也开阔。” -- 第130页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一顿训斥,让贾琏抱头鼠窜。 贾琏被老子说的心神荡漾,一想自己要是明年有儿子,过了十几年,他们表兄弟一起,不正是一块淘气一块胡闹一块办差吗?不仅后悔前几日跟府里几个仆妇胡闹,要是正经的和王熙凤生个儿子,才算是人生圆满。 他这么想的,但是又舍不得几个刚到手的仆妇,一面想着用银钱暗暗的和她们勾连着,一面回家加紧生个儿子。 心里跟揣了一个火炉一样回去了,到了屋子里,只有王熙凤抱着女儿,拍着哄她睡觉,平儿在一边伺候着,也没其他人,她们两个在里间说话。贾琏掀开帘子,看到娇妻美妾,心里快活,问她们,“说什么呢,连我进来就不知道。” 平儿赶快把他扶到榻上,让他坐在王熙凤对面,压低声音,怕影响了大姐儿睡觉,就说“说宝姑娘和史姑娘呢,史姑娘年纪小,还能等得,但是宝姑娘眼看着一年大过一年的,薛太太竟然不急。” “姨太太急什么?她上面还有薛大呆子呢。”贾琏刚说完,平儿赶快看看王熙凤的脸色,王熙凤因为丈夫称呼表兄弟是呆子,心里有点不高兴,但是也不会拿这个生气,就接着说“也对,薛大哥哥该成亲了,姨妈也是,早点给他相看才是正经。” 贾琏喝了一口茶“他们啊,他们看不上一般商户,高门又看不上他们。加上薛大呆子那人,谁嫁给他就是入了火坑。” 王熙凤脸上就带了点不高兴来,心想他说的对,但是因为他对于自家亲戚,言谈不尊重,心里也不高兴,拍着女儿,也不接话了。 贾琏却不打算把这个话题终结了,“薛大呆子已经成这样了,薛太太这是想让女儿嫁个好人家提携哥哥呢。这事儿只看你叔叔是不是愿意插手了。” 王熙凤来了点兴趣,“这话怎么说?” “你看,林妹妹嫁人,谷家不算是豪门世族,但是如今也没人敢小看,这全靠贾候那边用力。贾候在朝中才几年,叔叔在朝中又是多少年,你说,谷四爷那样的人物,贾候认识难道你叔叔不认识吗?就算找不到谷四那样的人,再次一点的,高门庶子,或者是寒门苦读上来的翰林才子,再不然,就是一些三十左右的官员死了原配的,嫁给谁,凭着薛姑娘的本事,还怕日子过不好吗?” 王熙凤心下一想,倒也是实情,毕竟是外甥女,能拉一把是一把,再说了,当官的,总喜欢收几个不相干的人,当做干亲许给人家,这是为了攀附关系的。薛宝钗这孩子是正经的亲戚,难道还比不过那种外八路的陌生人? “二爷的见识不凡,那您说说,既然有这个捷径,为什么他们还盯着宝玉?” “这事儿我老婆子不乐意,他们家的大小子是个祸头子。还打量宝玉好性儿,要把姑娘嫁给他,以后跟着收拾他们家的烂摊子,老婆子把话儿撂着,以后只有他拖累宝玉的,万万帮不上宝玉。”夜已经深沉,史太君的上房只有史太君,贾政和王夫人。他们商量的就是贾宝玉的婚事,史太君觉得史湘云好,王夫人觉得薛宝钗不差。 贾政不说话,任凭母亲和妻子一来一往的说着对方心目中人选的瑕疵。 “这件事已经处理好首尾了,以后也不会有人提起,金陵那边也结案了。宝钗温柔和顺,贤惠端庄,能劝得了宝玉。再说了,我哥哥也觉得他们是一对良配。” 贾政捋胡子的手顿了一下,他的想法更深远一些,娶妻,不仅仅是娶个媳妇那么简单,宝玉娶了谁,就表示下一代和哪一家的关系更进一步。他心想,贾琏娶了王熙凤,按道理来说,和王家的关系不差,两家两代人联姻,宝玉这边,选择史家才是正确的。但是史家如今对四大家族这个名头有点意见,就如大家一起玩儿,突然有一天,史家不愿意跟大家一起玩了,又怕人家说他们反复无常对不起朋友,他们就一点一点的淡化出去。还有就是,史湘云不是两位史侯的女儿,这层关系在他们想要脱团的时候,再结亲就显得脆弱了些。其实,贾政心里忌惮贾赦,怕贾胡抓到机会,帮着他夺回爵位,所以,他还想找个和王熙凤分量差不多的人,防着王子腾偏心侄女王熙凤,顾不上外甥贾宝玉。 王家,王子腾那里如今成了这一代里面的执牛耳的人物,他的外甥女,薛家的嫡女,已经占了四大家族的一半势力了……贾政心理的天平倾斜到薛宝钗那里了。 但是这件事不能立即下决定,薛家是商户,说到底身份还是低了些,要是有比薛家更好的人家……先不把这事儿说定,免得到时候得罪了薛家和王家。 而史太君和王夫人还在试图劝对方接受自己的意见,史太君说“宝钗那丫头,老婆子喜欢是喜欢,到底身份不足,比不过湘云出身侯府。” 王夫人低眉顺眼“史姑娘虽然出身侯府,但是两位侯爷是她的叔叔而非亲父,再有就是他父母双亡……到底不足。” 谁也说不过谁,暂时偃旗息鼓,贾政趁势站起来,跟史太君告辞,带着王夫人回去了,史太君的心里跟油煎了一样,两位史候家的侯夫人今日过府,对外边的一些风言风语颇为恼怒,史太君是长辈,她们也说不出来难听话,只是说把史湘云带回去教养,往后也该说亲了,到底不是小时候,不能整天住在亲戚家。 -- 第131页 史太君活了那么久,侄儿媳妇的暗示怎么听不懂呢,她赶快把儿子媳妇叫来,以为有儿子在,宝玉他娘少不得要听从,谁知道还是这个结果,心里不可谓不失望。 鸳鸯从阴影里走出来,扶着她,“老太太,夜深了,该安寝了。” 史太君叹了一口气,让鸳鸯扶着,到了里间躺在床上,尽管是躺着,也没一丝的睡意,她为贾家谋划了大半辈子,这会儿让他轻易认输,她也不乐意。 想着宝玉他娘既然想选薛家的姑娘,这里自己就是不吐口,宝钗年纪大了,宝玉和湘云能等,宝钗不能等。 看谁拖得过谁。 史太君想到这个办法,心里高兴,就跟睡在外间的鸳鸯说,“鸳鸯,我记得,我还有个童子抱鲤鱼的金簪,你明儿去找出来,再配点其他东西,对了,我记得我还有一套童儿戏水的被面,那是上好的缂丝绣,你一块找出来,给谷家送去,好歹是个念想,林丫头嫁人半年了,姑爷的年纪也不小了,他们趁着新婚,蜜里调油的时候,早点怀个哥儿才是。” 第63章 倒v 天气越热, 事儿就越多, 先是宫里的刘贵人, 在五月里生下十皇子,皇帝高兴, 就想给刚出生的儿子撑一下面子,除了恩准刘阁老一家的女眷进宫,还有就是宣了谷家的女眷也进宫看望新出生的十皇子。 林黛玉与嫂子作伴, 在宫门口等到了继母, 一起进了宫,先是拜见了太后和皇后,皇后没见她们,接着就去了刘贵人的寝宫, 刘阁老的妻子,带着儿媳早就到了,刘贵人只是义女, 刘夫人虽然高兴,但是也不是太上心,到不了心底。她的几个儿媳妇就想的多了,觉得既然顶着刘家女儿的名头入宫, 自然要和刘家守望相助,其中一个说“妹妹既然生下了皇子, 想必陛下早晚就会晋妹妹的位份。” 刘贵人心里高兴, 内心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嘴上却说“嫔的位置上并不出缺, 我也不奢望晋了位份。”尽管是这么说的,但是实际上,宫里嫔以下的妇人是不能抚育皇子皇女,孩子生下了几日了,宫里没有人来抱走十皇子,她的心里就存了晋升的念头,心想皇上到底是顾着我呢。 刘夫人并不说话,她身后的儿媳妇看她没生气,就更加大胆,“其他的不说,但是那披香殿的和妃,她从嫔升为妃,难道四妃的位置出缺了吗?这宫里,到底是皇上说了算。” 就因为和妃的例子在前面,刘贵人才心里得意的。她歪在床上,生产之后,月子里面照顾不好就难养回来,刘夫人也不会让她坐起来陪着聊天,目前的样子就是刘贵人歪在床上,刘夫人坐在床沿,她的儿媳站在刘夫人身后。 宫女进来通报,“贵人,承恩公夫人带着两个儿媳来了。” 刘夫人赶快站起来,看了一眼刘贵人,“我去迎迎。”带着儿媳们在寝宫门口迎接。 承恩公夫人和刘夫人见礼后,两个人对着笑了一场,互相拉着手进了宫,看了一遍十皇子,满屋子是承恩公夫人的笑声,林黛玉和她嫂子并不说话。 她嫂子有点清高,父亲是读书人,对不读书的人就有点鄙视,这屋子里的女眷,就她和林黛玉通读过文章,加上他们是皇帝正经的姻亲,更不必讨好嫔妃家的女眷,也就坐在一边的榻上,看着其他人聊天。 这事儿本不是大事,谷雨的妻子回家之后就跟丈夫闲说起这件事,“……咱们家到底没个皇子在宫里,日后其他的不说,皇后娘娘少不得要看庶子的脸色。这件事大姐也是忧心,但是又没有法子。” 谷雨抱着小儿子,闻言看了她一眼,“我和四弟心里有数,咱们家,就不用掺和进去。” 他妻子忧心忡忡,“话是这么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看着今儿那家人趾高气扬的,甚是目中无人,我只担心娘娘在宫里委屈了。就算是贤妃和和妃,提起皇后娘娘来,也是面带恭敬,她们说起来话来,脸上丝毫不见恭敬,忘了宫里的女主人是皇后娘娘了,看着不是很妥当。” 谷雨想了想,把儿子放下来,“你先看着孩子们,我去老四家里转一趟,等会就回来。” 没过半个月,宫里接着发生几件喜事,先是四公主五公主下嫁。因为是两位公主嫁人的时间就隔了两天,送嫁的命妇们就显得不凑手,先是选那些能骑马的命妇,这些骑马的命妇是跟着公主从宫里到公主府,充当当日的女官,佟夫人和齐静安一起被选上。因为佟夫人骑术上佳,丈夫又是重臣,儿子出息,尽管只有一个儿子,没养女儿,但是孙子孙女齐全,相比有些年纪一大把身子骨不好或者是不能骑马的诰命们,还是有优势的。太后特意吩咐她骑马在公主的撵车之前,卫队之后,做开道的女官。 在此之前,佟夫人还要恶补礼仪,安阳长公主还要跟她讲讲怎么代表公主和驸马家的女眷问答。 两个公主出嫁,前后佟夫人忙了十多天,宫里的赏赐发下来,才算是这件事交了差,加上年纪大了,连着劳累了十几日,就在家里养着,对外说要看顾孙女,别人不当回事儿,林黛玉是要去侯府看望她的。 这日正是各个衙门休沐的日子,贾故在家,谷云陪着林黛玉回去,和贾故父子在前院说话,贾赦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贾珹和谷云赶紧见礼,给他让了位置,贾赦没顾上他们,抓住贾故的手说“故弟快借一张你的帖子,去请了太医院里面有本事的太医去我们府上,琏儿媳妇和宝玉,忽然发起狂来,宝玉找了把刀,在园子里寻死觅活,琏儿媳妇也弄了把刀,看到人就砍,过了一会儿,开始口吐白沫……” -- 第132页 “快别说,”贾故拉着贾赦,“就算是贾宝玉真的病重了,也不该是你说出来,要不然以后他好了,因为有人传言他有宿疾,耽搁了前途,到时候,你们家老太太势必拿你出气。他口吐白沫,分明是癫痫,这事儿,就该捂着,知道的越少越好。” “是是是”贾赦擦了一下头上的汗,“但是不能不管宝玉吧,请了几个大夫来,都说没病,还请了几个道士来,都说是撞客了,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那你隔壁府里,是个什么情形?” “哦,这会儿,小史候的太太和王子腾的太太来我们府里了,本家里面有人推荐了几个道士,也有人说请张真人来驱崇……纷纷乱乱,不过我是觉得,孩子可能是病了,就如你说的,大概是癫痫。” 贾珹忍不住就问“是这样吗?我听说癫痫是一代一代往下传的……”他心想,自家父子祖孙和贾家是血亲,父亲是没犯过癫痫,可是自己年轻,楠哥儿更小,也没发生过,要是犯了一次,那就可能有第二次……楠哥儿还小,要是因为这个影响了……“不对啊,宝玉的娘是王家女,琏二哥的夫人是王家女,这是王家的宿疾……” 这和老贾家没关系,贾珹顿时放心了。 谷云又说“癫痫症状和刚才大老爷说的不一样,癫痫犯病,是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停的抽搐,可是贾宝玉却能挥舞兵器,这不是癫痫。” 贾赦当即叫出来,“难道真的是撞了客了。” 贾故心想,贾家发生了这事儿,该不该让珹儿上门慰问一番,想了一会,觉得最好和贾家的人不要走的近,就拉着贾赦,“知道你是好心,但是这事儿要看贾老二,你去探望一下就够了,这几日,我听说和妃就要临盆,你少往贾宝玉跟前钻,要不冲撞了,你出了什么事儿,让娘娘也跟着担心。” “是是是是,”贾赦嘴里念念有词,心想这一胎最好也生个皇子,既能让娘娘下辈子衣食无忧,也能让九皇子多个帮手。 谷云看着贾赦,他心里想的嘴里说了出来,嘴角抽动了几下,想起前几日哥哥跟自己说的话,谷雨想把谷家压在九皇子身上,这事儿谷云还在想,如果宫里的和妃真的生了个儿子,只要对皇后恭敬,那么,谷家也是可以在未来的纷争里面为九皇子出一份力。 家里还有两个病人,贾赦不敢留在外面饮宴,贾故亲自送他出去,又吩咐了他的小厮照顾好他,看着他离开了这条街,坐着马车回去了。 等到他回到正院上房的时候,厨房送了席面过来,三个人重新坐下,正在推杯换盏的时候,后面一个婆子就喜气洋洋的报喜来了。“刚才表姑奶奶吃了几口鱼吐了,咱们家懂这个的人把脉之后说了表姑奶奶有喜了,夫人和大奶奶打发我给姑爷道喜。” 谷云早就呆了,嘴角绷不住,到底是笑了出来。 下午谷云脸上的笑一直都在,带着林黛玉回家之后,亲眼看着把他们夫妻房间收拾了一通,又把厨房叫来交代了一遍。他本就没几个下人,这府里的下人几乎都是林黛玉的陪嫁,自然心里向着林黛玉,知道她有了小主子,厨房里面一百二十分的上心,家里的管事们更是排着队的来磕头,就连几个因为老了不当差的仆妇们都一起来道喜。 林黛玉自己,也是万分高兴。 但是荣国府里面却不是这样,第一日还好,第二日,两位史候和王子腾亲自来看贾宝玉,看他一直昏睡着,脸色发白,嘴角发青,也觉得不好。离开的时候三位脸上都带着忧心忡忡的模样。 王夫人守着贾宝玉哭了几场,拍着他的身子嚎哭,“你要是走了,留下我靠谁去?” 贾珠的遗孀李纨看了王夫人几眼,赶快悄悄的低下头去,心里不仅难过起来,贾珠离去,还留下了贾兰,在太太的眼里,承重孙还不如小叔,想到现在的贾兰,婆母也不关心,老爷想起来了招来问问,其他日子如透明的一样,想到贾珠在的时候夫妻恩爱,如今留下这孤儿寡母,不仅悲从中来,呜呜的哭了。 她这边哭的痛快了,那天就招了王夫人的眼,恨恨的盯着她,训斥了几句“号什么丧,我儿还没死呢。” 李纨吓得赶快把泪擦了,不敢抬头,小心的缩着自己,就怕婆母再生气。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贾家愁云惨淡,在宫里的和妃,一天一夜的阵痛之后,生下了十一皇子。皇帝照样是恩赐她娘家人进宫看望。这次并没有招谷家进宫,所以两拨传旨的太监出了宫,一队来到忠武侯府,一队到了荣国府。 荣国府一看是太监,慌忙打开中门,贾家的主子们乱纷纷的换了衣服,摆了香案,诚惶诚恐的接旨。太监们看着他们家里,主子们眼睛都是红肿的,加上府邸里的气氛太惨淡,也不久留,传了旨意就走。 送走了太监们,贾政就去了王夫人的院子里,从贾宝玉犯病,王夫人,史太君和薛太太就在王夫人的上房日夜守着他,史太君年纪大了,守的时间长了就受不住,已经睡着了,王夫人心里凄凉,薛太太陪着她一起哭,正没办法的时候,宫里传旨去看望和妃。他们母子夫妻商量了一会,史太君因为身体弱,王夫人要守着贾宝玉,王熙凤自己都倒着,没办法,只能请了隔壁的尤氏和邢夫人一起进宫。 到了进宫的那日,先去太后宫里拜见,佟夫人带着齐静安早到了,正陪太后说话,太后听见太监通传,想了一下,对佟夫人婆媳说“你们也去吧,走的时候不用来我老婆子这里了,正好也把九皇子带去,我怕她母妃生孩子吓着他了,就带到我这里养了几天,天天跟猴儿一样,闹腾的鸡飞狗跳,这宫里养了几只鹦鹉,差点被他拔成秃子。” -- 第133页 嘴里嫌弃,脸上带着笑,可见这小子虽然闹腾,太后也没真的恼了。过了一会儿,九皇子从寝宫后面跑回来,先给天后请安,又问了佟夫人和齐静安好,就拉着她们的手跟着回去了。 照例要去皇后宫前问问,被挡了回来,去贵妃那里,贾元春没时间搭理他们,因为就在刚才,被太后和皇后挡了直接去贵妃宫里的邢夫人和尤氏把贾宝玉和王熙凤的事儿说了,贾贵妃留下她们说话呢。 四妃照例不会见她们,佟夫人和齐静安直接进了披香殿。 贾迎春的精神还好,看到她们挣扎这想起来,被佟夫人摁倒在床上了,九皇子给母妃请安之后趴在摇篮边看弟弟,最后被教养嬷嬷带走了。 眼看着要吃午饭,和妃让人排下宴席,请了婶子和嫂子去用午餐,那边邢夫人和尤氏才到。 见了礼,也没说话,宫女把她们带到一起一块吃午饭。邢夫人和尤氏觉得各种不适应。特别是吃过饭,到了和妃跟前,邢夫人和尤氏彻底成了背景板。 和妃心里也叹气,问清楚了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之后,还对邢夫人说“既然如此,还是要请老太太和太太保养,宝玉生而带玉,说不定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最后总会遇难成祥。” 邢夫人和尤氏唯唯诺诺,她们心里也嘀咕,但不是因为家里的病人,而是对着佟夫人,心想我们才是正经的娘家人,你们却如此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 佟夫人也心里也嘀咕,心想荣国府这事儿做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管是邢夫人还是尤氏都是没生产过的人,让她们进宫给一个产妇请安,连共同话题都没有,到底是来转一趟应付一下还是真心来慰问产妇。 总之,两边的人都看不上对方。 晚上回家,史太君从王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见了邢夫人和尤氏。 “宫里贵妃娘娘知道宝玉病了,急的不得了,说,让咱们给宝玉定下一门亲事冲一冲。”邢夫人辈分大,所以尤氏就躲在她身后,也不说话,贵妃吩咐的事情,自己也不多嘴,反正是荣府的事情,宁国府里面还是少插手。 史太君捏着佛珠,顿了顿,问邢夫人,“娘娘觉得,谁家的姑娘可为佳妇?” 邢夫人小心的看看史太君,“薛家的宝姑娘。” 史太君心里如冰天雪地一样,但是转念一想,娘娘才没见过湘云和宝钗呢,还不是王氏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尽管这么安慰自己,但是她心里也明白,宫里的娘娘,到底是愿意听亲娘的话。想着自己为了养贵妃也耗费了那么多的心力,到头来,说不定人家嫌弃自己是个不中用又固执的老婆子。 她转了话题,“和妃娘娘呢,你们看着如何?精神还好?身子还好?见到十一皇子了吗?对了,看到九皇子了没有?” 尤氏这会才抬头,笑咪咪的“看到了看到了,九皇子见到了,很有天家派头,听说又受宠,身边的奴才们也只是跟着,不敢辖制他,身板也硬实,跑起来两只小腿可有力气了。” 她说了九皇子,邢夫人就说了十一皇子,“这会有点皱,但是过几天就张开了,白胖白胖的,小手伸出来是十个肉窝窝。娘娘的气色看着还好,比在家的时候看着丰满了些。” 史太君心里一动,就问她们,“娘娘知道宝玉病了吗?” 尤氏不说话了,接着低着头,邢夫人只好再硬着头皮答话,“问了,娘娘说,宝玉是个有福气的,生而带着玉,是个有大福气的,会遇难成祥的。” 史太君心里总算是乌云散尽,一片晴朗“娘娘也是个有大福气的。宫里如今单单只有她养了两个皇子,别说当朝,就算太上皇的后宫,也没几个娘娘有这样的福气。咱家宝玉确实是个有大福气的人。” 贵妃的话,王夫人很快知道了,她觉得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就去跟贾政商量,贾政却有点犹豫。宝玉如今不省人事,要是好起来也罢了,要是不好,倒是对不起薛家的人。不是贾政这个人有良知或者心里仁义,而是明摆着得罪人的事儿他是不会做的。王子腾是直到宝玉如今的模样,定是会在心里衡量一番,对于王家来说,和贾家进一步加深关系属于可有可无的事情,前面还有一个王熙凤呢,要是王熙凤也没了,宝玉就算是活着,也是病歪歪的,不能出仕,不能顶门立户,薛宝钗给贾琏做填房会更好一些,或者薛家和王家再寻其他人家联姻。 跟史家提这事儿,史家兄弟两个要脸面,不会让侄女给人家冲喜,毕竟史湘云是他们大哥留下的唯一骨血。 也就几天的功夫,躺着的两个人水米不曾粘牙,都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贾政犹豫不决,到底没有听从王夫人的意思给宝玉冲喜,心里也觉得这个儿子救不回来了,索性躲到前院去,也不管这事儿了。 他撒手了,其他贾家人也不着痕迹的避开,只有贾赦还去寻医问药,请道士和尚。整日在家里作法煎药。 第64章 倒v 过了几天, 贾赦从新上门, 跟贾故说了一件颇为让人震惊的事儿------他见到神仙了。 “宝玉真的是有大来历的。”老纨绔端着杯子, 坐在椅子上,表情是三分苦涩, 三分凄凉和四分震惊。 贾故凭着他对老纨绔的认知,觉得他那些苦涩和凄凉是对拿回爵位产生了绝望。 贾故和贾珹对视了一眼,贾故怕贾赦太计较就入了魔怔, “也许是那两个怪人装神弄鬼呢。” -- 第134页 “不不不, 不是,故弟,真的不是,他们进了府中, 对着宝玉的那块玉持颂了一阵,放下玉,缥缈出府, 下人追赶不及,在京都找了一日,也没找出他们。要照着你说,那一僧一道是装神弄鬼, 那么他们必有所图,所图之物不外乎是银两等物, 但是他们消失之前, 也没提什么银钱之事, 想拦着他们也拦不住, 怎么会是装神弄鬼之人呢。”贾赦喝了一口茶,“故弟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薛家女用的一个海上方,取什么花蕊泉水,听薛家的人说,当初给他们这个方子的就是这一僧一道,对了,还给了薛家女一个金锁,说什么必须靠玉来配。” 贾珹没说话,贾故就忍不住了,“我怎么越听越像是薛家和王家联手弄出的幺蛾子,还十几年前都出现过,说起来,他认识四大家族不止是一时半会了。别是有人别有用心的盯上你们几家了吧。” “神仙恕罪神仙恕罪,故弟,不可说不可说,说出来了会令神仙不喜的。”贾赦一个大老爷们,放下杯子,站起来,双手合十,对着空气拜了又拜,整个人神神道道的,贾故赶快看儿子,贾珹没当回事儿,只看着贾赦作妖,贾故心想不是我的毛病,是我兄弟真的魔怔了。 贾赦说了一会话,吃了午饭逗了一阵子贾楠,约着下次贾故休沐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去道观里上香,下午就坐着马车回去了。 贾故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里面有点认为的影子,等到贾珹送儿子到后院回来,父子两个坐下来说话的时候,贾珹心里也是认定这一僧一道是有人操纵的。 “听说和尚和道士一个瘸腿,一个脑袋上生疮,这模样这扮相,明明是混的不好的游僧游道,就算是真有神仙,哪家的神仙脑门上能生疮,以儿子的看法,这就是后院妇人的手段。说真的,别的不说,儿子也是养了三个孩子了,他们姐弟三个生下来都是足月的孩子,但是那小小的一团,嘴巴那么小,把大人的指头放进去都那么艰难,别说还含着一块玉了。再说了,为什么必须金锁需要玉来配,珊瑚玛瑙玳瑁珍珠怎么就不能配一块金锁了,说到底,不过是想要把他们表姐弟凑成一对而已。这次的事儿大概是这样的,荣国府里面,当家的主母找到了治病的方子,就一事不烦二主,把这十几年前都给她们办事儿的一僧一道推到前台,这一僧一道为什么早早的跑了不领赏赐,那是少不了他们的赏赐,还能装的更世外高人一些。” 贾故点点头,他心里想的和儿子想的一样。 “也就是你伯父傻,人家说什么他都信了。” “那下次去上香?” “去啊,陪着他耍一日,去上香而已,又不是去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喝酒。让他动一动,天气热了,山里也凉快。” 贾故低估了荣国府里面对八卦的宣扬能力,他知道这一僧一道的是从贾赦嘴里说出来的,到了大朝会那日,很多人也知道了,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 谷云和谷雨哥俩也在,谷雨和贾故拱拱手就去他的小圈子那边了,都是些文人,说话文绉绉的,贾故贾珹都不爱跟文人打交道。倒是谷云,陪在他们父子身边说话,过了一会儿,贾珹的两个舅兄也来了,齐家的大爷同样和贾故拱拱手,带走了贾珹,他们去跟一波皇亲打招呼去了,里面基本上是宗室的小爷们,加上公主郡主家的孩子,这些人比那些因为家里女孩进宫而自称皇亲国戚的人家腰杆硬。齐家二爷留在了贾故身边,齐二爷如今进了侍卫营,走的是武将的路子,贾故就非常上道的带着他见了一些分量重的武将们,加上贾故现在还任着侍卫大臣,齐二爷就是他的下属,平日里也跟在他身后。 这会儿来的早,一些老王爷们是踩着点儿来,他们的轿子不到,宫门是不会开的,加上夜里清凉,气氛就轻松了很多。 谷云看着这边只有他们三个,他和齐二爷早就认识,通过齐二爷才结识了贾珹,所以也不避齐二爷。火把下,他带着几分犹豫的说“听说荣国府的贾宝玉病好了。” “是好了,我父母昨日还说呢,听街上传的话似乎是神仙救了贾宝玉。”齐二爷压低声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很多人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他没说的是,他母亲安阳大长公主在家和他父亲齐驸马两个叨咕贾宝玉有了宝玉怎么还和神仙扯上关系,最最让安阳长公主想不明白的是,荣国府就任凭下人们嘴碎的把贾宝玉的不凡之处拿出来颂扬,要是万一皇帝想不开,贾家不就是倒霉了吗。 贾故没说话,谷云倒是叹了口气,“我只希望,荣国府能关着贾宝玉养一段时间的病,他一出来,给顺天府倒是添了些忙乱。” 贾故一听,“怎么了?他不是那种欺男霸女的人啊。” “倒不是他做了欺男霸女的事儿,他要是做了,我也不犯难了。舅舅您不知道,他出门,身边带了八个小厮,每人带了几串大钱,走到街上,看到漂亮的小媳妇就撒钱,引得身后跟着许多人,常常是他过去一路,后面就不少人报官,什么有人趁着人多偷盗财物,轻薄女子,还有人为了几个铜板大打出手……我特意问了,说是他家的老太君吩咐的,让那些小子们拿了钱,看到贫苦人家,随手施舍了,给她宝贝孙子积德呢,但是这事儿办的,好事儿成了坏事儿。” 齐二爷想说“他们家老太君对孙子溺爱太过了”但是一看贾故,赶快把这句话咽下去,心想挡着儿子的面儿说人家亲娘……谷云说的是贾宝玉,没指责史太君,但是自己说出来,那就变成说人家坏话了,嘴里顺着谷云,“贾宝玉应该会在府里养一阵子吧。” -- 第135页 远处传来锣声,有差事的宗室王爷们马上就到,这边的人按着官阶站队,等几个老王爷穿着蟒袍,慢悠悠的晃到队伍前面的时候,宫门大开,侍卫们站立在御道两遍,文武们避开御道,踩着鼓点,到了金殿上。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两个月过去,到了贾赦和贾故的生日前几天,忠武侯府里面收了不少的寿礼,管家贾贵回了价值相等的回礼,到了过寿那日,贾珹接待了客人,又快马加鞭的去给贾赦拜寿,再回到家,就听见么门房跟他说“荣国府的二爷来了。” 贾赦心想刚才还看到贾琏在伯父跟前充孝子呢,怎么就比我还先到,猛然一想,是贾宝玉。 “他来干嘛?这几年也没见他来过,今年是怎么了?”问着话还不忘往院子里去,贾宝玉的位置安排的离贾故很近,但是不在一个桌子上,这会儿院子里的一帮子粗汉们喝高了,正举着碗找人拼酒呢,王子腾也来了,带着贾宝玉到处认人,但是贾宝玉就如一个误入狼群的羊,带着点软绵绵的书生气质,喝酒只用杯子,世家公子们还好,粗人们倒是看不上他。 这会儿贾珹回来,别人无所谓,贾宝玉看到贾珹差点眼泪汪汪。 “你没去伯父那里,怎么到我家了?”贾珹替他挡了几碗酒,喝酒跟喝凉水一样,被人灌了几碗才把贾宝玉拉出来。 “早上给大老爷拜寿了,老太太说,都是一家子骨肉,不用在乎这些虚礼,让我带了礼物给令尊来拜寿。” 贾珹听了这话,觉得这孩子真的没领会史太君的苦心,合着伯父和你们一家子,不用在乎虚的,我们和你们不是一家子,一定要用虚礼是吧。贾珹敢保证,史太君绝对想把自己家拉到他们那一家子里面。 贾珹拍拍他的肩膀,“要不我派人送你回去,你别再这里跟着他们喝酒了,你是拼不过他们的,他们爱喝烈酒,有人一日三餐也离不开酒,你再喝上三年也比不上他们。” “大哥哥是好意,但是我还没和贾候说话呢。等……” 门外门房通报,“表姑爷谷四爷到了。”先是一辆马车直入后院,谷云下马,早有人把他的马牵走,看着他已经进门了,身后的小厮把礼单递给贾贵,贾珹匆匆的跟叫贾宝玉说了一声,“你先别喝酒,我去迎迎妹夫。” 贾宝玉失魂落魄的跟着贾珹往门口去,贾珹没注意到他,和谷云拱手寒暄了几句,问他“怎么才来,大伙儿都入席了,等会被他们逮住罚你三大碗。” “我陪着内子去荣府了一趟,在那儿坐了坐,大老爷就催着我们来给舅舅拜寿。” “我刚刚去给伯父拜寿了,怎么没见你们。” 谷云不好意思的笑笑,“马车走到半路,黛儿说她肚子不舒服,到底哪里不舒服也说不清楚,我就急忙带着她去了药铺,请了坐堂的大夫看了看,说是孩子有了胎动,其他的没什么,只让好生保养,连药方都没开。” 贾宝玉如遭雷击,周围嘈杂的人群顿时成了背景,嘴里喃喃的说“林妹妹有孩子了……” 贾珹看他呆傻的模样,赶快给贾贵一个眼色,扶着家贾宝玉上了马车,谷云和贾宝玉中间隔着贾珹,只看到他嘴唇一张一合的,眼神呆滞,浑身木楞,贾珹指挥者小厮把他抬上车,忙问贾珹“他这是怎么了?” “病还没好,你进去吧,贾二爷的事儿顺便跟我爹还有王子腾王大人说一声,我亲自把他送回去。” 第65章 倒v 送宝玉回去这件事, 势必会搅乱了贾赦的寿宴, 贾珹虽然早有预料, 但是真的看到了,觉得有点心酸。 荣国府里面正在宴饮, 别看贾赦和贾故是兄弟两个,但是真的比较起来,贾赦这边的客人数量和质量都没贾故那边好, 这边是一些亲戚本家和得脸的奴仆, 那边都是些朝中大臣,熙熙攘攘的坐了一院子,这边稀稀拉拉的坐了一院子。 贾宝玉一回家,所有人都围着贾宝玉转着, 史太君更是拉着宝玉的手,一边哭一边拍他,“你个实心眼的孩子, 你怎么就看不开呢。” 贾珹就怕贾家的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毕竟林黛玉已经出嫁,要是这边再转出什么风言风语,贾珹看了一眼贾宝玉, 再想想谷云那不肯吃亏的小心眼,觉得这几个人的下场都不会好。 “老太太, 不如请个大夫来, 宝玉止不住是被那些粗人们吓着了。”贾琏看着贾珹的脸色越来越黑, 赶快转移话题。 “是了, 是了,琏儿你去,请太医院的王太医,他是咱们家的惯用的,知道宝玉的弱症。” 下人抬来一张塌,让宝玉躺在上面,抬着回了园子里,贾珹看着这里没什么事儿了,就和贾政告别,“家父跟前没人侍奉,家里也离不开人,这就告辞了。” 贾政知道他们家今天比较忙,就让大管家赖大送他出去,贾珹转而去了贾赦的院子里,再给贾赦请安祝寿一次,他对搅扰了贾赦的寿宴抱有极大的愧疚。贾赦这回喝的有点晕,贾琏还不在跟前,贾琮人小,劝不得贾赦,无奈,贾珹哄着贾赦回去睡觉了,等贾赦睡下了,让贾琮守着他,自己才往外边走。 忙了一上午,连午饭也没吃,肚子里喝了一肚子的酒,贾珹就觉得有点上头,扶着额头摇晃了几下脑袋,眼前顿时清明了不少。赖大自己还要到荣国府各位主子跟前奉承,就把自己的儿子赖尚荣指派着跟着贾珹。 -- 第136页 这赖尚荣也算是读过书的人,看着贾珹进了上房,心里想着上去巴结一番,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开始的时候还不耐烦,这会儿看着贾珹出来了,立即围上来,“小侯爷,这边请,厨房里备了酒席,还请小侯爷稍微垫一垫。” 贾珹看着他眼生,加上林之孝站在一边,就问林之孝,“这位是?” “这是大总管的长子,赖家的大爷。”林之孝说完,又弯腰回了一句,“赖大爷是自由身,不是我们府上的家生子。” 贾珹不禁看了赖尚荣一眼,嘴里还不停的客气,“原来不是家里的人,既然是客,就让下人招呼我吧,林管家,请了他去外边坐着喝酒。” 赖尚荣还想说话,贾珹身边的常随们挤开他,簇拥着贾珹出门了。 王太医捏着胡子,诊脉之后看了看宝玉的瞳孔和舌苔,就出去准备下药方,太医院的方子,向来是四平八稳,用药讲究,能一副药治好的病,太医院必定用三幅药,一是为了显得自己能耐,毕竟贵人们身体弱,有个毛病都当成大病来治,本就是上火,饿两顿就行了,非要吃药,那么,小病当成大病来治就成了太医之间不成文的规定。第二是为了求稳,贵人们大都体弱,常人能受的了的药力他们未必能受的住。 开了药方,贾宝玉喝了两天还不见好,贾家的本家旁支就推荐了许多大夫过来。 最靠谱的一个,给贾宝玉诊脉,同样下了药方,贾政一看,心里就不喜欢了“用的第一味药就是头胎紫河车。” 紫河车,还是头胎,贾赦和贾政兄弟两个互相看了一眼,贾政叹口气,“这如何是好?” 药方传到后院,王夫人看了,倒是不觉得的又什么不好的,“我记得,上次配的那个天王补心丹,其中一味药材就是紫河车,就这么用方子吧。” 史太君想了想,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也点点头,“用这个方子吧。” 贾赦这个老纨绔当晚就跑到忠武侯府去,闹着要在侯府住一段日子。 “你这是怎么回事儿?”贾故把他安置在前院,看着他大热天的躲在帐子里不出来,站在帐子外边,“见鬼了?” “别说别说,”贾赦的头从帐子里钻出来,“夜里不说鬼,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贾故拉过来一把大椅子,“你到底怎么了?” 贾赦想了想,觉得贾故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身上的煞气重,能镇得住各方的妖魔鬼怪,就从帐子里出来,坐在床沿上,“宝玉今儿用的方子里,又一味药材叫做紫河车。” “哦”贾故没听说过,想着跟人参当归差不多的。 “你不知道神是紫河车?” “地上长的还是地下长的?没听说过。是比人参还难得的大补之物?” “就是……就是胎盘。只这个东西有伤天和,话说上天有好生之德……” “等等,只要取这个……的过程,不伤及无辜就行了,你怎么就……” “这,吃这个……”老纨绔接受不了,两只手比划着,脸上也显出几分纠结。 “嗨,我跟你说,蛮夷和我们的区别是什么是他们茹毛饮血,他们把咱们当成肥羊,野蛮到掠夺边境的居民回去,把头盖骨做成碗或者酒器。他们的男人成年之后必须要靠自己猎杀一个人,不然不算是成年,野蛮又血腥。吃一些你没办法接受的东西,那不叫事儿。” 贾赦恶心的想吐。 “不说这些了,你要是怕了,我晚上和你一起住,你看如何?” 贾赦嘴上喊着“谁怕了,”表现的怂怂的,贾故就让管家派人往后院传话,直说了今儿在前院睡了,明儿直接从前院去上朝了。屋里闷热,把榻抬到院子里,在榻上的小桌上摆着酒菜,贾故有让厨房送了两大碗面过来,先吃了一碗面,再喝酒吃菜。 两个人对着饮酒的时候,也说些闲话,能说的也都是儿女之事,贾赦眉飞色舞的表示“这些孩子里面,最有出息的还是和妃和珹儿。” “这些孩子里面,最有出息的还是宝玉和贵妃。”王夫人和妹妹薛太太在院子里面纳凉,王夫人的大丫鬟金钏端着被井水跑过的西瓜放在她们前面。 耳朵边是薛太太对自家太太的恭维,心里翻了个白眼,“这都晚上了,薛太太还不走,这里是老爷的后院,又不是你们薛家的后院,等会老爷回来了多不妥当。”但是转念一想,老爷好久不到太太的院子里,估计也碰不上。 用银签子剃掉西瓜籽,把去了瓜皮瓜籽的西瓜放在小碗里先捧给薛太太,又捧给了王夫人。 王夫人虽然高兴妹妹这么说,但是还是有几分忧心表现在脸上“宝玉还罢了,他和宝丫头的事儿我一直放在心上,只是娘娘哪儿,你也知道的,我这心里急的跟火烧一样。二丫头如今养下了两个皇子,宫里面独一份的,可是贵妃哪儿,至今没个动静。” 薛太太能出的主意还是老调调,“和妃如今养着两个皇子,必定力不从心,不如把其中一个抱给贵妃娘娘。” “谁说不是呢,但是东院的大老爷偏偏是个混不吝的,每次老太太一提,他自个闹起来了。这也罢了,咱们管不上天家的事儿,我看着,和妃也未必愿意。” 薛太太转念一想,看了看跪着剃瓜籽的金钏,笑着说“金钏姑娘,你替我去跟我们家的丫头们说一声,说等会就回去了,让她们早点候着。” -- 第137页 金钏站起来,倒退了几步,出了院子。 薛太太就说“天家事儿自然是天家人说了算。这宫里,别管是太后皇上还是皇后,谁能不听太上皇的话,只要有人往太上皇耳边吹风,贵妃娘娘岂不是能早日得偿所愿。” 王夫人一想,“你是说,走走甄太妃的路子。” 薛太太点点头,摇着手里的团扇,此时星子布满天际,周围蝉声一片,王夫人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妹妹说的对,就是这个理儿,你说,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哪个更好一些?” “要我说,自然是十一皇子,还小呢,不记事儿,自然谁养着听谁的话。” 王夫人心下深以为然,自己的宝玉不就是这样吗?有老太太护着,不管自己跟他说了多少遍上进的话儿,他都没听进去过。 “我所忧心的也就是十一皇子太小。怕不好养大。” “我就担心十一皇子太小了,小孩子生一场病,就难养住。别的不说,琏儿的哥哥,不也是一场病没了。再说点不好的,八皇子也是一场病没了。” 贾故给贾赦倒了一杯酒,自己吱溜了一口,接着倒满,把杯子放在贾赦跟前,“多吃饭,多跑动,总能养大的。你看看珹儿,再看看萱儿和芙蓉,等楠哥再大点,我就拿着马鞭后面抽着,让他多跑动,多吃饭,我告诉你,这法子比吃药管用,我就是这么养大了珹儿。”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是咱们家多想,还是宫里没有身份贵重的皇子压着,跟二十年前一样,先废太子亡故之后,凡是养了皇子的娘娘,谁不多想呢。”贾赦把酒喝了,“算起来,咱们家因为有两个皇子,比人快了一步……” 贾故警告他“小心或从口入,我再跟你说一遍,咱们家什么心思都没有,一心为国,报效朝廷。” “我知道了,你要谨慎些,都听你的,听你的。” “这件事儿,姐姐要听我的,”薛太太摇着团扇,“我们家这些年还往宫里送着用度,和甄太妃跟前还能搭上话,等过几日,姐姐去宫里给娘娘请安了,就跟娘娘说明白了,这个时候,必须给甄太妃低头,要好好的奉承着。不出太长时间,一个白白嫩嫩的皇子就到手了。” “我自然信得过妹妹,只是这这件事干系重大,姐姐要先跟娘娘说说,听娘娘的意思办事儿。” “这是自然的,咱们筹划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娘娘吗。” 王夫人点点头,伸手拉着薛太太的手“妹妹为了我们娘几个的心,我都知道,如今万事儿不由我做主,可我答应妹妹的,我和娘娘都记着呢,宝钗是个好姑娘,只请妹妹和宝钗再等等,我必会让老太太答应的。” 薛姨妈感动的回握,“我信得过姐姐,要是没有姐姐,蟠儿那逆子……如今我们家全靠姐姐了。” 王夫人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蟠儿是我外甥,给他谋划是应该的,对了,他也老大不小了,这会儿只有个房里人,到底不像话,蟠儿的终身,妹妹是如何打算的,凡是用的上姐姐的地方,妹妹只管说。” 薛太太叹息一声,“那个孽障,我也没法子了,实话跟姐姐说了,这个逆子的婚事,让我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但是那逆子就是不松口,说了要娶个绝色的女子为妻。” “嗨,”王夫人觉得这不算是大事儿,“绝色女子不算多,但是也好找,是你们有看上的人家了?” “倒是没有,姑娘们都养在深闺,我看了他未必看的上,他说了,必是他觉得绝色的女子,才肯聘来为妻,谁家的姑娘能让他看,这不合规矩。” 确实不合规矩,如今姑娘们都娇贵,要避开外男。王夫人眼珠子一转,“你觉得,湘云怎样?” “她?”薛太太想了想,“不妥不妥,我以前看着林姑娘的颜色好,但是一想她那身子骨,也没敢跟老太君提。史姑娘的颜色也好,只是还没长大,做事跟个孩子似的,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我们蟠儿也是个混账行子,史家高低也是个侯门,高攀不上。” “怎么高攀不上,蟠儿是贵妃的表弟,薛家的家主,史姑娘只是侯门的孤女,他爹又没做过侯爷,算不上正经的小姐。妹妹快别轻贱自家,这事儿,要寻个妥当人去说说。” “姐姐说的是。”薛太太对史湘云只有七八分满意,但是目前还没找出正经合适的人家,想着先让儿子看看史姑娘,合适了,央求了哥哥去提亲。 这会儿姐妹两个都高兴,还想往下说,门口金钏过来,“太太,薛太太,各门处要上锁了,再迟就回不到梨香院了。” 薛太太赶快站起来告辞,王夫人送她到了门口退回来,越想这个主意越好,既能给宝钗铲掉一个劲敌,又能给蟠儿找个女花美眷,嘴角带笑,缓缓的睡去了。 过儿几天,宝玉病好了,坐在院子了闷闷不乐,袭人看着他郁郁寡欢,少不得坐在他身边开解他。 贾宝玉有一句没一句的听她说话,突然问了“林妹妹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袭人当即住嘴,看了看坐在一边磕瓜子的麝月晴雯秋纹,强笑着说“这事儿我们哪里知道,再说了,林姑娘的月份浅着呢。” 晴雯也说“宝玉别操心了,是男是女,自有谷家的人操心。” 麝月也说“宝玉,别想了,林姑娘生出来你就知道了。” -- 第138页 秋纹不敢吭声,就怕引得宝玉犯病。四个大丫鬟互相看了几眼,袭人就问“不如我陪着你去和宝姑娘说话?” 宝玉摇了摇头,转到自己的房间,让一个叫做坠儿的小丫鬟磨墨,自己写起字来。 四个大丫头想法各异,麝月心想这个坠儿怎么摸到宝玉跟前了。秋纹想着不能让这个丫头片子出头,晴雯看着坠儿,眼珠子一转,心想这丫头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她。袭人担心的是宝玉,心想往日里最不爱看书动笔,这是怎么了? 袭人交代了几句,去了王夫人的院子里,把今儿的事儿说了,王夫人也觉得儿子郁郁寡欢不是好事,转头找到了薛太太,“让蟠儿引着宝玉去和几个好人家的公子哥玩玩。” 薛蟠把这事儿当成大事儿,得了老娘的吩咐,给窑子里的相好的传了信儿,三教九流请了几个人去陪着玩耍一日。 贾宝玉跟着薛蟠来到了一处阁子里,早有人迎了出来,几个唱戏的戏子,没穿戴戏服,如今绫罗绸缎上身,看着也像是世家公子。还有几个勋贵家的子弟,熟人有冯紫英。 上了阁楼,里面别有洞天,帘幔飞舞,铺设地毯,正中放着一张大圆桌子,北边靠墙放着一张大大的榻,左右两边全是椅子,这会儿椅子上坐着好几个抱着乐器的娇娘。 薛蟠拉着宝玉往前走,边走边喊着“云儿,我的儿,快来拜见叔叔。” 一个女子抱着琵琶,被其他娇娘们推出来,遮着半张脸,羞羞答答的跟宝玉问好。又对着周围的人屈膝福了一礼。薛蟠立即把云儿搂在怀里,不顾别人在场,先趴在云儿脸上跟猪一样拱了几下,一脸荡漾的给宝玉介绍,“这是你小嫂子,云儿,那边是云儿的姐妹们。” 在一边当背景板的娇娘们同时插葱似的屈膝福礼,莺声燕语的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站起来,各选了一个,把人拉到桌子边,开始和人调笑起来。 其他没抢到人的娇娘们只好重新坐回去,调好管弦,吹拉弹唱起来。 一群人开始推杯换盏,间隔着几声娇俏的惊呼,还有小丫头们不断的撤换酒席,等到日暮西斜,宝玉迷迷糊糊的,站在阁楼上瞥见落日的时候,觉得心里不在空虚。容不得他多想,坐在她身边的一个美人娇声埋怨他,宝玉刚要哄,冯紫英醉醺醺的站起来,对着桌上的人说“诸位吃好喝好,我先走一步。” 他身边那个扶着他的娇娘搀着他下楼,宝玉还想拦着,被身边的美人抱住腰,其他人挤眉弄眼,也纷纷告辞,走的时候,都拉着一个娇娘。薛蟠搂着云儿,对着宝玉说“你身边的是云儿的好姐妹,兄弟要怜惜些。” “鹅鹅鹅” “噗噗噗” “曲项向天歌” “噗噗噗噗噗” “白毛浮绿水” “噗噗噗噗噗” “红掌拨清波” “噗噗噗噗噗” “好儿子,”贾珹抱着儿子亲了一口,“你跟你老子一样聪明。” 齐静安顿时笑了出来,屋子里几个婆子也笑的肚子疼,齐静安擦着笑出的眼泪,“没见过大爷这么厚脸皮的。” “你懂什么,”贾珹抱着儿子,一边走一边举高高,“我说鹅鹅鹅,他就噗噗噗,我说了三个字,他就噗噗噗三个字。我说曲项停顿一下向天歌,他就噗噗停顿一下噗噗噗。我儿子不是聪明是什么?” “都是大爷您有理。” “那是自然的。”贾珹托着儿子的小屁屁,贾楠搂着他的脖子,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齐静安越看越认可儿子聪明伶俐的说法。 门口一个婆子进来,束手对贾珹说“大爷,前院传话说齐家二舅爷来了。” 齐静安坐直身子,“二哥哥来了啊。可是公主府那边有什么事儿吗?” 贾珹抱着贾楠出去,“我看有可能是差事上不妥当,你先坐着,我带着楠儿给他二舅舅请安去。” 齐静安一想也是,要是公主府里面有事儿,来的一般都是嬷嬷,再不济也是管事儿,真的发生大事了,那是哥哥嫂子们一起登门来通知。再说了,娘家与人为善,这么多年也没发生大事儿,对站在一边的丫鬟说“去夫人的院子里,跟夫人说我二哥来了,叫着萱儿蓉儿给她们二舅舅请安。” 贾珹抱着贾楠到了前院,衣服也没换,到了厅堂上,发现齐二爷和齐静安的一个姓卫的表弟也没穿那么正式,两方见礼,贾楠就从父亲的怀里转移到了舅舅的怀里。 “哎呀,楠哥儿又胖了。白胖白胖的。叫舅舅。” “啾啾” “呵,大外甥你娘不是说还不会说话吗?如今已经会开口了。”齐二爷相当惊奇。 “刚开口没多长时间,他笨,没他两个姐姐开口早。” 正说话呢,有婆子们亮着萱儿和芙蓉姐妹们来前院了,“夫人说了,让两位姑娘给舅舅请安。” 齐二爷身边坐着的那个卫姓少年赶紧站起来,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厮从怀里掏出两个荷包,给了那个青年。贾珹知道他这是要给连个女儿表礼,笑着摆手,“卫表弟别这样,等你成亲了,再补给她们两个一人一份就好。” 第66章 倒v 跟着齐二爷来的这个, 和齐静安真的是表姐弟, 他母亲是三长公主, 没有封号,性格软弱,所以, 他父亲卫驸马才是公主府里面起到决策作用的那个人。 -- 第139页 这在皇家公主们里面,三长公主比较奇葩,公主们贤惠的有很多,刁蛮任性的也不少,但是性格软弱的真没几个。 面前的这个, 是三长公主和卫驸马的幼子, 卫家的二爷,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卫若兰。 三个孩子出来拜见了一番, 贾珹就让婆子牵着贾楠,带着两个女儿, 回后院去了。他们三个人移步到贾珹的书房,在书房里喝茶说话。 茶壶空了两回,齐二爷一个劲儿的给卫二爷使眼色,卫二爷才不好意思的问了,“早前家父和史候的哥哥是朋友,如今家父念着亡友, 想把史家的大姑娘聘做弟弟的妻室, 弟弟就是问问表姐夫, 听说史姑娘平日养在荣国府, 不知道……”扭扭捏捏的,“是不是像传闻那样的,疏朗大方?” 贾珹端着茶盏,想了想,“我没见过他们的家女眷,虽然去后院给老太君请安,但是都是早早的清场了。让我说,我也说不出来啊,要不,过几日那谁家……对啦,北静王太妃过寿,他们家的郡王爷从边城回来了,我表哥在他王府里面任职,给了我一张帖子,北王府和荣国关系好,他们肯定去,到时候,你跟着我和你表姐一起去,现在你们两家都有这个意思,家里人肯定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凑成一对。” 这也是个法子,但是卫二爷不太需要这张帖子,公主府也收到了,到时候他奉送亲娘过去,大大方方的,长辈们都在,也不怕别人看,他对自己的长相还是非常自得的。 站起来谢过了贾珹,谢过这番好意,决定跟着三长公主一起去北王府赴宴。贾珹本来不想和北王扯上关系,要是不带卫二爷去,自家也不准备去了。 天气热的厉害,贾珹不去衙门的时候在家里昏昏欲睡,回到后院,抱着儿子,“你个小东西什么时候长大,你要是长大了,我就提溜着你读书习武,要不然,这白日没事儿,也把人养懒了。” 贾楠坐在父亲的肚皮上对着父亲“噗噗噗”吐了几个口水泡泡。 没过几天,贾楠就开始上吐下泻,家医看过之后说是吃坏了肚子,如今是疟疾,赶快喝药,晚了转成痢疾,神仙都救不了了。 一家子急的夜不能寐,贾楠是个小孩子,屁事儿不懂,让他喝药,他全部吐了出来,后来嚎哭不止,这事儿传到安阳长公主哪儿,她也急的不成样子,跑到宫里抱着太后一通哭,太后也办法,只好多往侯府里拍太医,要什么药材一股脑的送过去,需要什么给什么,太特意跑到佛堂里念了几天的经书。 太上皇暗地里说她,“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实在是太后的动静太大,后宫里面的嫔妃听说了之后,这几天主动的穿的朴素了些,不敢在太后跟前嬉笑,就怕惹恼了她被赶出寝宫,从而导致皇帝的厌烦。 和妃第一次单独往外边赏东西,就是赏给忠武侯府的一包药材。 拖了两三天,眼看着什么药都灌下去没效果,贾故心想最坏的结果来了,贾赦也难过的不行,找了不少土房子来试试,什么土墙上的灰尘,壁虎的尾巴,老鼠的胆汁……贾珹看着这些东西脸都绿了,抱着儿子就是不给他们试,心想这没事儿就能把人折腾出事儿来。 继太后求神拜佛之后,安阳长公主拉着佟夫人也去求神拜佛,佟夫人许下无数的好处,从庙里得到了一张符纸,说是烧成灰化在清水里给孩子喝下去,保证药到病除。 贾珹这几日请了假,不去衙门里,看着亲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的东西进来,顿时想起来贾赦找来的那些土方子。 “您端着是什么?” “护国寺的符水,快给我大孙子喂下去,保证药到……” “您别添乱了行不?这都是什么东西……”没说完,被佟夫人一巴掌派在他头上,“我还能害了自己的孙子不成,这是我和你岳母一起求来的,给楠儿喝下去,早好了早利索。” “让我先喝一口。” “混蛋玩意儿,这是你儿子的救命药。” 齐静安看着婆婆和丈夫差点有动手,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要不,先喂几调羹,看看怎么样?” 贾珹也是没办法了,只好同意了,刚喂了两调羹,孩子连挣扎都不在挣扎了,一副昏死过去的模样。 齐静安吓的大哭,贾珹赶紧把手指伸到儿子嘴里,想把刚刚喝下去的东西催吐出来。 佟夫人六神无主,眼泪吧嗒吧嗒的,被婆子们扶到外边,一看到贾故,那种害死孙子的惶恐就一下子到了心头,抱着贾故哭出来“我也不活了。” 就这个时候,北地的亲戚到了,佟夫人的三哥带着子侄们贩货来了。 家里乱糟糟的,还是贾赦出面接待了。 也不讲究什么避祸不避讳了,贾珹他三舅站在院子里,对屋子里的两口子说“这些树皮能治疟疾,别不信,你们六表哥再路上也犯了疟疾,治好了,这个东西神着呢,咱们坞堡里面,也有几户磁瓦匠被这个治好了,三舅才不会骗你呢,好孩子,给你儿子灌下去,和两回就好了。” 贾珹和齐静安守着孩子,面对面看了一会,贾珹一咬牙,最起码这个还有个病例在前面,六表哥是这树皮治好的。如今孩子眼看着不中用了……贾珹出去,端了一碗过来,放在冰盆里降温,拿起调羹撬开嘴喂了几调羹,过了一会儿,再把脉,果真好转。 -- 第140页 贾珹把剩下的一股脑的给儿子灌进去,两个人受了半夜,三更时分,贾楠醒过来,在齐静安怀里拱着想要吃奶,给他喂了半碗粥,到了第二天白天,贾楠的脸上就有了血色,看着气色好了起来。 贾珹赶快出去郑重的拜谢了舅舅。 从舅舅哪儿拿了树皮回来,浓浓的熬了一锅,当水给贾楠喝下去,当天就不在上吐下泻。 经过折腾这一遭,养的白白胖胖的贾楠立即瘦了下去,眼睛就大了一圈,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他这边一好转,安阳长公主和齐驸马先去看望了一遭,接着是各个宗亲王府,再就是嫁出去的公主郡主们,这庞大的亲友团都是齐静安娘家的亲戚。贾珹这边的亲戚,除了天天奔波的贾赦和偶尔出现的贾琏,还有就是谷云和钱程兄弟两个和露了一面的贾宝玉。 因为贾楠的病了,贾珹也没去北静王府,钱程来这边探望的时候,还特意带了一份北静王府的礼物祝贺贾楠转危为安。 北王府太妃的寿宴上,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看着史太君的脸色,史太君也知道大家好什么意思。本来不自在着,可谁知道,三长公主就拉着史湘云说起话来了,最后还对着两位史候的夫人点点头,把胳膊上的镯子套在了史湘云的手腕上。 史湘云一直低着头,大家伙都以为她在害羞。 史太君心里一团火儿一顶一顶的,就觉得很不舒服,那种被人捅了一刀的背叛感让她差点眼前一黑。 也没等到宴席结束,只说了自己心里担忧,想着早点回府,跟她一个桌子桌子的老诰命们还以为她担心她那个还没见过面的重孙子,也不挽留她,一起把她送到门口。 史太君坐着轿子回府,难受的躺了半天,想着史湘云那边已经不可挽回,也不能让宝玉真的娶了商家女,心里扒拉了一圈京中的贵女,不管嫡庶,和宝玉般配的还又很多,心里安定了一会儿,问了鸳鸯,听说了贾赦在家,让鸳鸯收拾了写玩意儿出来,又把贾赦叫来,坐在上房,心里不住的思量。 贾家第三代人中,宝玉的富贵在以后,可是现在挑大梁的是贾珹。越想史太君就越后悔,心里又埋怨贾故不同世故,如今这边放下身段了,你那边怎么就不接着呢。 “请老太太安。”贾赦从外边进来,看着老娘出神,小声的请安。 “安,老大你坐下,老婆子问你,楠儿如何了?” “已经好了,就是要好好养着,本来白胖的一个孩子,现在黄黄的,瘦瘦的,故弟和珹儿不说,就是儿子,也心疼坏了。” “是呢,养个小东西不容易,何况他是丑儿的长孙,珹儿的长子,就是我,心里也难受,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 “他小人家家的,劳动老太太了。” “唉,”史太君叹口气,“我能劳动多少,眼不见听不见的,知道个信儿还是你们跟我说的,哼,贾故不愿意认我这个娘,也别拦着珹儿爷俩跟我亲近,如今好了,我连重孙子都见不得。” 贾赦装死不说话。 史太君看他的模样,拘不是那种能带贾故做主的人,换了个话题,“我今儿看到湘云那丫头给三长公主请安,看来,史家好事将近了。” 贾赦心想您不是一门心思把史家的姑娘配给宝玉吗?但是也不敢问,只含糊的说“这事儿没说准呢吧,史家的表弟来报喜了,才是板上钉钉的好事儿了。” “你说的对。”史太君用手指抿了一下头发,“你看,玉儿和湘云,都比宝玉年纪小,玉儿快做娘了,云儿也有人家了,就宝玉这边,不能不想着他的婚事。” 贾故低着头,“您说的是,不知道老二两口子怎么想的,宝玉都是大了,还不张罗婚事,倒叫老太太操心。” “我也是只能给宝玉操心了,年纪大了,他下面的弟弟妹妹们,我就是想操心也不能了。” 贾赦听着这话有点不详,赶紧截了话头“老太太必定长命百岁,我还盼着琮儿成亲的时候,靠您给挑个好姑娘呢。” 这话说的让史太君心里欢喜,心想大儿子除了混了一点,其他都好,还听话还孝顺,当初就不该让老二承袭爵位,心里又添了一层悔意。 “言归正传,我瞧着林丫头嫁的不赖,虽然姑爷年纪大了点,但是大了知道疼人。我今儿把你叫来,就是让你去找丑儿,问问他,知道谁家有个好姑娘,给宝玉说和说和,说到底,宝玉也是你们的侄子,你们也不能不管他。” 贾赦心想这是好事儿,但是一想到弟弟的脾气等闲是不好猜度,也不把话说死了,“儿子明儿一早去,和故弟商量一番,看故弟的意思,回来跟您禀报。” 史太君点点头,把一堆的玩器让鸳鸯捧出来,“这些白玉九连环和羊脂玉绣球还有这个玛瑙灯都是给楠哥儿的,你明天带去。” 贾赦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给贾宝玉说亲?”贾故拨弄着羊脂玉绣球,绣球是镂空的,里面还几个玉珠,一摇晃,珠子乱撞,声音清越,是楠哥儿的心头好,其他的东西,给他两个姐姐平分了,单单留下这个羊脂玉绣球抱在怀里玩。 贾楠坐在贾故怀里,眼珠眼珠子盯着玉绣球,贾故就不停的拨弄,逗着小孙子。 “是啊,我看啊,是老太太看不上薛家。” “老太太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封君,眼光还是有的,其他的不说,单单是薛蟠当年打死人,如果娶了他们家的姑娘,以后这事被翻出来,宝玉肯定被革职牵连。大好前程因为他们家毁了,你说老太太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 第141页 “王氏目光短浅,但是老太太把这个道理给她讲清楚了也好,只是不知道老太太怎么不讲清楚。” “不是老太太不讲清楚,而是那王氏胆子太大,她能怂恿着闺女掺和到皇家秘事里面,你说呢?她以为衙门是她们家开的,能随意指使朝廷官吏替她办事跑腿,你觉得她还在乎这个?” “那?” “你回去跟老太太说,王子腾的那个姑娘不多,正好,表亲结亲亲上加亲。” “这不太好吧,琏儿媳妇和那姑娘是堂姐妹,嫁给他们堂兄弟,也太……不成体统了。” 贾故笑了一声,“什么体统不体统的,谁会说,要说体统……”他把贾楠递给贾贵,“把小爷送回去,就说这个点儿,他该吃东西了。” 看着贾贵抱着贾楠出去,贾故压低声音,“要说体统,贵妃和和妃是堂姐妹不是,皇上怎么就笑纳了?” 史太君带着一家子的女眷们在上房说笑,说的还是史湘云的事儿,王夫人昨天就让袭人留意着贾宝玉的动静,可喜的就是宝玉只是觉得世间又少了一个好女孩,并没有那么多的不舍。 所以,今儿才有了这济济一堂的人说些道贺的话。 卫家和史家已经商议好了,连媒人也找好了,只等着好日子定亲了,这段时间,史湘云也不会住在贾家,她被接回去了。 薛宝钗如坐针毡,就算别人不说,她也知道,少不得有人暗地里嘲笑她是个嫁不出的老姑娘,但是路已经走了这一步了,想要抽身又觉得不甘,只好咬牙坚持下去。 接着,一个老婆子过来禀告,“跟着大老爷出门的小子,捧了盒子在外边请安。” 王夫人带着薛太太母女和王熙凤妯娌加上贾家的两个姑娘躲在屏风后面,史太君年纪大了,并不避讳,叫了小厮进来,问他“你们大老爷呢?” “回老太太的话,前几日贾候府里的小爷生病的时候,大老爷去道观里许愿了,如今小爷病好了,自然要去还愿,贾候今日休沐,也跟着一块去了。这是一根三百年的老参,贾候说谢您想着他们家的小爷,那只羊脂玉绣球楠爷极爱,抱着不撒手。这支老参来之不易,请您留着自用,万万不可赏人。” 一个老婆子接走了人参盒子,拿给史太君看,史太君看了一眼,嘴里赞叹“确实是好人参,我老了,白白浪费了这好东西,你回去跟贾侯说,以后再有这种好东西,让他给楠哥儿留着,不用想着我老婆子了。” 语气亲密,态度慈祥,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是母慈子孝。 史太君看着那个小厮没走,就知道他话没说完,问他“还有什么事儿?” “还有一件事儿就是大老爷使了小的来请老太太示下,说贾候知道咱们家宝二爷还没定下淑女,说自个的同僚九门提督王大人家有女待字闺中,要是咱们家觉得合适,贾候愿意为中人,去和王大人说和。” 屏风后边,王家女各个气的不成样子,王熙凤心想,这事儿就不能让它成了,要是成了,日后叔叔必定更加偏心宝玉,还有我们两口子立脚的地儿吗?王夫人心想,嫂子一向清高,教出来的女孩也不懂的讨人欢心,怎能比得上宝钗可人意。薛太太心里则是心惊胆战,宝钗那什么跟跟你侄女儿比? 史太君心说,不愧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一下子捏紧了老二两口子的七寸,面上带着几分薄怒,“我们家跟王家,那是多少年的老亲家了,此事休要再提。你下去吧。” 只是不提,没说不同意,也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王夫人和薛太太对视一眼,王熙凤看了眼身板站着的宝钗,薛宝钗低着头,各自冷笑了一声。 当晚各回各家,王熙凤对着贾琏说“那贾侯爷果真是行伍里的行家,一出手,就扰的太太心神不宁。” 贾琏躺在榻上,掀了一下眼皮,“我也被这事儿弄的心神不宁。你说,你叔父要是觉得咱们家没势了,把你妹子真的嫁给了宝玉,可怎么办?” “二爷,你放心好了,有我婶娘在,保证这事儿成不了。” 贾琏坐起来,忧心忡忡的“只盼着婶娘真的能拦得住吧。” 王夫人坐在梨香院里,对薛太太说“妹妹放心,哥哥必不会答应的,他早就知道我看上了宝钗做媳妇,必不会对这件事横加一杠子。再说了,这也是那贾故说说而已,他也没真去哥哥府上提亲,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就行了。” 贾政倒是颇为心动,他招人打听了一下,王子腾的嫡女,就比贾宝玉小一岁,名声不显,但是两家结亲,结的还是门第势力,王家的女人什么教养,看太太和琏儿媳妇就知道了。太太也好,琏儿媳妇也好,年轻的时候都不是贤惠的,惯会欺负妾和庶子,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毕竟嫡子更尊贵一些。 很快贾家就顾不上贾宝玉了,宫里的娘娘病了,开始的时候只是流言,也没人去核实,接着就宫里就传出消息,命忠武侯府佟夫人婆媳进宫伺疾。 消息传到后院,史太君当时就急了,“必是和妃有恙,快去叫了琏儿来,去太医院打听打听。” 贾琏去账上支了两三千银子,出门打听这事儿去了,他这次不敢偷奸耍滑,刚出去不就,贾赦就哭着来找史太君,“故弟给我传信,说咱们家的娘娘不好了。” 王夫人心里暗骂,“是和妃不好了,少攀扯贵妃娘娘。” -- 第142页 史太君被唬了一跳,“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娘娘产后失调,坐下的病根?” 贾赦呜呜的哭着“不是不是,是前几天,一场风寒,高烧不止,开始的时候,人还能清醒,太后娘娘说怕把病传给两为皇子,把九皇子和十一皇子挪出去了,后来,整个人都不清醒了,昏睡的一天比一天长。” 史太君捂着心口,定了定神问贾赦“贾故什么说?娘娘那边现在怎么样?” “尽人事听天命。” 史太君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鸳鸯赶紧扶着,又要请太医,一屋子女眷奔出来,几个婆子拉着贾赦到了外边,好茶好水的伺候着,就怕他拿下人出气。 上房里面,鸳鸯揉了一会史太君的心口,史太君总算缓过一口气来,王夫人捏着帕子,“老太太您要保重,宫里还有两个皇子呢,和妃为了他们两个也要把这口气撑下去。” 要是撑不下去呢,史太君一咬牙,“取了我的大衣裳来,我进宫给太后请安去。” 第67章 倒v 和妃病了, 对于贾家来说, 绝对算是一件大事。 最起码对于贾赦一系来说, 是大事中的大事,王熙凤自己就顾不上和王夫人薛太太掰扯到底贾家要不要再娶一个王家女, 她收拾了东西,自动陪着史太君进宫了。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先是发热,接着就是昏迷, 太医院那边,也婉转的说了,你们也要心里有个数才好。” 太后是看在贾代善的面子上才见了史太君,压根也没说几句话, 直接就把史太君打发走了。 晚上回家,王夫人就到了史太君的院子里,以请安之名,和史太君商量,怎么能让贵妃抚育和妃的两个孩子。 “宫里虽然有宫里的规矩,但是和妃娘娘在弥留之际求皇上的事儿,皇上也不会不答应。” 这话是怂恿着史太君劝和妃,史太君知道她的意思, 她思虑再三, 为了利益最大化, 贾家的外孙, 只能让贾家的女子来照顾。何况贵妃的身份尊贵, 和和妃的血缘之近,除了她,没人更合适了。 在忠武侯府,贾故也在问佟夫人,“是不是真的如外界传言,娘娘不中用了?” 佟夫人艰难的点点头,“就几天的功夫,脸色青白,肌肤松弛,一天里面,大半天就在昏迷,醒着也是在说胡话,什么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风从石头的空隙里呼呼的穿过。又说有人要害两个皇子,赶快把孩子带回来。我看着心里难受。” “谁看到心里就难受。”贾故叹口气,“这病来的也太奇怪了。” “甘草也这么说,她倒是觉得,贾贵妃有点脱不了干系,说和妃出事前的几天,她天天来找和妃说话,还吃了几次饭。要是放在往常,断断不会有这种事儿的,甘草说,贵妃一向觉得自己是嫡出的,如今也是贵妃之尊,有点看不上和妃,前些日子偏偏借着你们兄弟两寿辰这个由头,去披香殿了好几天,让人摸不清头脑。” 贾故想了想对佟夫人说“你先睡,明儿要早起去宫里,这儿我要再想想。” 半夜三更,皇帝的御驾停在了披香殿外边,甘草带着宫人跪了一地,皇帝掀开带着一个老头,掀开了帘子,用一方绣着龙的丝巾搭在和妃的手腕上,对跟着进来的老头子说“请吧”。 老头子穿一身旧衣服,在胳膊肘的地方还打着布丁,慢吞吞的上前,把手放在了和妃的手腕上。披香殿的蜡烛爆了一个灯花,皇帝心想这应该是喜兆吧。 过了一会,老头子把手放下,跟着皇帝出去了。等到第二天天亮,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送来一碗药,甘草给和妃灌下去之后,吃午饭的前,人算是清醒了一点。 佟夫人心想这真是好事儿,回家不免和贾赦唠叨了好久,“宫里的太医就是厉害,眼看着人都快不中用了,最后愣是救回来了。” 贾故却担心这是回光返照的意思,跟佟夫人说“你现在也别高兴,我跟你说,什么时候娘娘真的好起来了,你高兴不迟。” 佟夫人想想觉得他这话也对,次日就照样去宫里了,脸上无悲无喜,宫妃们听了各路眼线的回话,心想这还真是个能崩的住的。 过了几天,宫里的贵妃传话出来,让贾府女眷去道观里打平安醮,祈求宫里和妃平安。 就算贵府不传出这话,史太君也想要去求求神佛保佑,她听了,立即定下了日子,跟小辈们说了,自己要亲自去。 她去了,邢夫人和王夫人势必要跟着伺候,王熙凤也要去,她和史太君的心是一样的,都盼着和妃顺顺利利的。既然是宫里贵妃传话,又是给另一个娘娘祈福,其他人更没意见,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哪怕非常的仓促,对于贾家来说,这也是合家的大事。族中来了不少的人,本家的老爷太太爷们奶奶们,都坐着小轿子和马车,他们才不管这是为了谁祈福,打算跟着去高乐几日。 因为有女眷出行,这府里的奴仆们早早的把宁荣街围了起来,不许人从这条街上走,门外除了本家家族其他人的一些马车和轿子之外,宁国府和荣国的车马全部挪到街上,先上轿子的自然是史太君,她上了轿子,身边跟着的是二等丫头,大丫头们自有车坐。接着是王夫人邢夫人和薛太太,这几位打扮的富贵尊荣,薛太太带着一个硕大的宝石戒指,摇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团扇,穿着藕色缂丝褂子。王夫人的手腕上是羊脂玉的念珠,套着四五只上好的玉镯子,领口是一枚宝石领扣,头上的饰品件件是精品,人也精神,坐在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摇着团扇,就显得志得意满。邢夫人年轻,打扮的老气,跟王夫人那种有点翠玉石的首饰相比,她顶了一头的金簪,耳朵上是金子的耳环,手上也是金镯子金戒指,惹得王夫人和史太君的几个大丫鬟看着她抿嘴笑了半天。 -- 第143页 一个主子能带四五个下人,重要的主子能带上是十多个小人,不说别人,单说贾宝玉,他的四个大丫鬟,带了六个二等丫鬟,八个小厮,还有两个婆子。贾琏自己也带了七八个常随小厮,从早上到日上三竿,前头的主子们已经在道观里坐着喝茶了,后边的奴仆们还捧着主子们管用的帕子镜子香炉团扇在门口还没蹬车呢。 赫赫扬扬,浩浩荡荡,很多人从酒楼茶馆的窗户处伸出头往下看,对着队伍指指点点,说些什么“他们家出了两个娘娘,厉害着呢。” 又有人说“刘家还出了六个娘娘呢。” 有人笑骂,“六个贵人,称不上娘娘,人家的娘娘,是正经册封过的,养着两个皇子呢。” “怪不得呢,也只有这样的人家才有如此的架势。” 贾珹把酒杯放下来,他跟前坐着四公主的驸马,姓李。左边是谷云,右边是皇帝的一个堂弟,如今的襄阳郡王。 几个人穿着便服,在外边街上碰到,就上了酒楼喝酒。 本朝宗室,全部圈养在京都,非圣旨不得出京,旁边的这位襄阳郡王虽然是王爵,但是没封地,只有年俸,领着差事,日子过得随心自在些。 李驸马父亲是个封疆大吏,他上面还有个哥哥,为了成亲,年后才到了京都,跟勋贵圈子的人不太熟悉,本来是和襄阳王一起出来转转,他本人对京都的人际事情不上心。但是此人热爱八卦,看着周围的人都伸着脖子数着下面的车马轿子,打开折扇,示意常随们抬了屏风过来,问襄阳王“王爷,您领着内务府的差事,那刘贵人到底要不要晋升,我们四公主的贺礼早准备了。” 刘贵人生下十皇子,十皇子养在刘贵人的宫里,虽然和惯例不符,皇帝不开口册封,没人敢委屈了十皇子,但是刘贵人哪里却不会多照顾。 她的用度还是贵人的用度,刘贵人心里不踏实,自从出了月子,一旦公主们进宫,刘贵人一定会抱着十皇子出现在太后宫里,打着十皇子给太后公主们请安的名义,要在亲戚们跟前露面。 公主们对贵人们可以冷淡,但是不能对皇子冷淡,每次都抱着逗弄一番。给他些小礼物。所以,四公主对于十皇子这个堂弟还是有好感的。重点是,四公主和五公主,除了十一皇子还天天吃.奶不能见面外,对七皇子,九皇子和十皇子都是非常礼遇。特别是九皇子,能跑会跳,从小就满后宫溜达,跟堂姐亲姐关系都好。 四驸马热爱八卦,襄阳王是个大嘴巴。 谷云在桌下拉了拉贾珹的手,拱手跟坐在主位上的襄阳王告辞,“臣衙门里还有事儿,今儿两位的帐记在臣这儿,臣和景之先告辞了。” “等等,”襄阳王一肚子的八卦想要找人说说,更不想放他们走,“你坐下坐下,你坐的衙门,没啥大事儿,天天就是东家丢鸡西家偷狗,好不容见了一面,咱们一定要好好亲香亲香。” 拉着贾珹,“小贾大人也别急,到了夏天,你们太仆寺就是一个清闲的衙门,孤王听说你们天天喝茶聊窑姐儿……” “王爷,您可不能这么说,你要是这么说了,臣少不得要去金殿上请罪了。”贾珹心想您嘴怎么就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说,让你说下去,我这儿主官可难辞其咎了。 “你要是陪着孤王喝了这顿酒,孤王什么都没说。” “臣也什么都没做……来,臣敬您一杯。” 襄阳王一口干了,还对贾珹说“你啊,太见外,你怎么也要叫我一声舅舅的。”也不搭理贾珹,对四驸马说“他媳妇是安阳姐姐家的闺女,和你媳妇是表姐妹,你们算起来是连襟呢。” 四驸马端着酒杯,叫了一声姐夫。 贾珹也喝了,心想今天真难走掉了。自己陷在这跑不掉了,也不能让谷云陷进去,对谷云说“你不是要去请大夫吗?这事儿可别忘了,要我说,王爷,让他现在去吧,他媳妇还指望他请个好大夫安胎呢。” 谷云站起来,“确实,我这儿要走了,王爷,下次一定陪着您喝完这餐酒。”谷云反应的快,心想等会找个贾候喝多了,扭着胳膊了,或者是生气了的借口把景之骗出酒楼。前提是自己能出去,才有人救景之。 “不是,云明,你故意的是吧?你姐夫上次在书房当着你的面骂我了一顿,你就……” “王爷,不是这么回事儿,实在是,是景之发话了,不敢再拖下去了。” 四驸马看看贾珹再看看谷云,贾珹推了谷云一把,“你别啰嗦了,我今儿和王爷驸马不醉不归,明儿让我媳妇去你家看看我妹子。” 谷云站起来走了,四驸马一副暧昧的样子,看着谷云下楼了,问贾珹“你是他小舅子?你盖过他板砖没?” 贾珹点点头承认了自己是谷云的小舅子,“他要是对不起我妹子,我就给他一板砖,但是现在还没找到他对我妹子不好的事儿,我先给他记着,等他犯了事儿,嘿嘿……”。 给他和襄阳王倒了一杯酒。襄阳王虽然觉得走了谷云太遗憾,但是好歹今天有两个人听自己讲宫闱秘事,压低声音,“先不提谷云有没有其他的相好的,他那是小事儿,我跟你说小贾,你要是心得过我,我派人盯着你妹夫。”话题猛地一转“我跟你们说,皇上是不会封那个刘贵人为嫔的。” 四驸马就问“这是为何?” -- 第144页 襄阳王说“刘家的吃相太难看……” 一句话没说完,屏风外边一个嚣张的声音就喊起来了,“都滚,今儿这地方,我们宁国府包下了。” 小二小心的上来劝“这位爷,楼下的包间有空位,上面的这些客官刚坐下……” 随后,小二被这个豪奴从楼上推了下去。 “这二两银子赏你了。” 屏风外边的常随进来,是跟在贾珹身边的夏至,“大爷,是宁府的一个二等管事。把一个小二退下楼梯了,人没事儿,就是脸上擦破了皮儿,宁国府扔了二两银子下去。” 襄阳王本来被打断就觉得不高兴,这儿拉着四驸马,就想抖点八卦“你知道你表姐夫和宁荣二府的渊源吗?” 四驸马看了贾珹一眼,“知道,刚进京不久就听说了,呵呵呵,姐夫,那是因为您家的太太是公主驾前的女官,我们家太太还特意打听了一番呢。” 贾珹叹口气,和四驸马摆摆手,对夏至说“别管他们,跟咱没关系。” 但是楼上脚步纷杂,不用看就知道,二楼吃饭的人都纷纷下去了,这年头,民不与官斗,所以,能避免麻烦就不会自找麻烦。 楼上吃饭的也就是一般的老百姓,下楼的时候都听利索的,宁国府的人也有点眼力价,看到屏风这边守着几个人,一看就知道,屏风后面的人物不同,主要是各家奴仆的气质衣裳都不一样。宁国府里面的人也见过贾珹的常随,就上去攀关系,“赵哥哥好,珹大爷是不是在这儿,看小的有眼无珠,应该给珹大爷请安的。” 夏至转出去,看了一下这个管事儿,发现不认识,冷冰冰的和他说话,“我们大爷在这人请人吃饭,不知道贵府的珍大爷要宴请谁?” 那管事陪着笑,“不是外人,是我们大奶奶的继母和妹子,跟着我们西府老太太去观里打醮,走到这儿想要歇歇脚……” “这可对不住了。”夏至并没有退步,“还请回去告诉珍大爷一声,我们也是刚来,这里不方便接待女客。” 正说着,楼梯上响起噔噔噔噔上楼的声音,一个女声娇滴滴的问“好了吗?让他们好酒好菜的端上来。” 屏风后边,襄阳王顿时来了兴趣,他这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大嘴巴说些别人不敢说的话,对于马上就要发生了某些事儿,他更喜欢在第一现场围观一场八卦。 这位二十锒铛岁的郡王跟坐在钉板上一样,对着两个外甥女婿和侄女婿挤眉弄眼,“那姑娘一听就是个小辣椒,你们说是不是?” 四驸马心想,我管她是不是小辣椒呢,我要是跟着你一起偷窥没,被公主知道了,晚上我就要睡在廊下了。 贾珹在心里扒着贾珍他老婆的出身,扒拉结束之后心想贾珍也不是个好玩意儿。 屏风外边,管事儿低声哄着那个女子,声音太小,这边也听不清楚,突然,那姑娘拔高声音,“真的?既然是本家的爷们,哪儿有不见的道理。” 贾珹的脸上顿时就黑了。外边常随们已经拦着那个女子了。 贾珹实在是不想管这事儿,想着任凭那个女人闹去,反正丢的不是自己的人。他还是颇有悠闲的夹了一筷子菜。外边的女人说“我听说,西府的大老爷跟你们侯爷长的一样,又听说,你们家大爷跟琏儿爷长的相像,姑奶奶也就看一眼是不是真的像,怕什么?我都不怕,你们大爷怕了?” 贾珹还真的不能再不当回事儿了,特别是襄阳王眼光灼灼的盯着他,他在屏风后面对夏至说“请了珍大爷来,把这位接走吧。” 那姑娘身后的管事里麻利的跑过来,指使着丫鬟拉她下去了。 好在过了一会儿,谷云派人急吼吼的来找贾珹,贾珹知道谷云这是什么意思,怕襄阳王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惹到麻烦里面,匆匆辞去。襄阳王这次很大方,一摆手让贾珹走了。 贾珹下楼的时候,贾家的队伍还没走完,看着这份赫赫扬扬是我排场,想到家里幕僚们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想到了宫里正在挣命的和妃,心想和妃是贾家最后的生机了。 骑马没走多远,打头碰见贾琏,贾琏一看是他,远远就喊了一声,骑着打马,颠颠的过来,“珹弟这是打哪儿来的?” “衙门里。这是干什么呢?” “贵妃娘娘让打醮呢,给和妃娘娘祈福。”他压低声音,“兄弟,给哥哥一句实话,和妃如今怎么样了?我们家没旨意不能入宫,但是婶娘天天进宫,婶娘回来怎么说。” “老样子,一直躺着。也不见好也不见不好。”这是贾故特意嘱咐的,实际上,和妃如今能坐起来了。 贾琏重重的叹气,“我们家里,如今乱糟糟的,大老爷这几天病了,对了,你们家给大老爷送来的那些药材收到了,我正想着等过了打醮,我上门谢谢叔父呢。” 贾珹在一边跟他客气。 贾琏看着周围,在马上拉了贾珹的缰绳,往旁边拉了拉,“我们家里乱着,听你嫂子说,二太太想要请老太太进宫说说,先把两个皇子养在贵妃宫里。” 贾珹明白他此时的意思。“我知道了,这就回去了。” 贾琏和贾珹告别,贾琏骑着马到了道观,道观里的张道士和史太君在说话。 张道士和荣国府有点渊源,和史太君说话的时候透着随意,和贾家的男丁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亲近。 -- 第145页 他托了一个托盘,说道友们想要见识一下贾宝玉的那块玉,过了一会儿又托着托盘回来,开始和贾家的人说话。 “前些日子,贾候家的小孙子病了,大老爷到我们观里许了愿,后来幸好祖宗保佑,贾候家的小孙子大安了,那日贾候和大老爷抱着孩子来,我看了,和宝二爷小时候有几分相像,颇有灵气。” 史太君笑笑,“我现在求得,也就是后代平安。” 一句话,张道士自然知道她要在众神跟前求什么,说了一会话,下去安排了。 史太君心里事多,忧心难安,坐了一会儿,对王熙凤说,“你扶着我,咱们去神前占卦。” 从一个小道士手里接过两枚腰果一样的东西,在心里默默祈祷,扔在地上,小道士看了,“大吉”。 史太君心里缓缓的出口气,王熙凤扶着她站起来,两个人出了大殿门,王熙凤小声问“老太太是为和妃娘娘求得?” 史太君点点头,“我问神仙,二丫头能否度过眼前难关,是大吉。看来,这场大病到底是有惊无险。” 王熙凤眼珠子一转,心想劝着老太太彻底打消给贵妃找儿子的念头,但是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扶着史太君回到了戏楼上面。 张道士也在,看来看是史太君身边的贾宝玉,“我知道一户人家的姑娘,颇有教养,给宝哥儿说一门亲事如何?” 王夫人瞬间集中了精神,史太君也只是笑笑,“我们宝玉啊,不该早娶。” 薛太太扇扇子的手顿了一下,接着摇动扇子,没事儿人一样。 贾贵妃坐在太后下面,看着太后从乳母嬷嬷手里接过十一皇子,竖着抱着,拍了几下他的背部,十一皇子张开小嘴,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哎呦,这是想睡觉了,祖母的乖孙孙,睡吧睡吧,安心的睡吧。”抱着十一皇子晃悠了几下。 十一皇子的眼睛闭上了,乳母从一边接了,抱下去安置。 “咱们十一殿下如今被太后娘娘养的跟一个发面馍馍一样。刚才臣妾看了他的小脊梁背,说句俗气一点的,跟小案子似的,平整着呢。”德妃说完,别管这个笑话好笑不好笑,反正在场的都拿帕子捂着嘴弯了弯眼睛。 德妃就小心的看着太后,“臣妾是真喜欢咱们十一殿下,臣妾求您个恩典,以后他再吃.奶睡觉,让臣妾再一边照看着,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很多嫔妃心说“你打的好算盘,照看着照看着就照看成你儿子了。” 贾元春最见不得这种半路摘桃子的人,想了一下,“德妃还要分担宫务,太后娘娘,不如让臣妾先照看着他们兄弟,这几天,臣妾那妹子……臣妾总想着替她做些什么,也不枉姐妹一场。” 不少嫔妃都看着,有心眼灵活的盘算着贵妃不太可能接手两个皇子,位高的还想着夺一夺没,位卑的想着也不知道自己宫里的主位娘娘能不能夺的胜算,就算是皇子们跟着主位娘娘住,但是挡不住咱们能献殷勤啊。有了几分情分,以后老了,多少有人照应一点,就算是送到宫外出家,每个月的用度也比别人多一些,伺候的人也更精心一点。 太后看了看两边的嫔妃,弹着指甲说“这事儿啊,别找本宫,皇上是你们夫主,皇后是你们的主母,这事儿啊,要么皇帝说了算,要么皇后说了算。本宫说了的,那不算。” 第68章 倒v 从道观里打醮回来, 贾琏就带着贾琮去了一趟忠武侯府, 表面上是感谢忠武侯府送来的药材, 他爹老纨绔前几天急病了,实际上还是想要探听一下宫里和妃的事情。 贾故端着茶想了一会儿, “宫里的娘娘,虽然不见得不好了,但是也没彻底的好起来,就不好不坏的养着, 说起来,也不能强求了,如今能救回一命就好,听太医的意思, 是对寿元有妨碍,但是有一命总比没命强,太医院那边,每次诊脉掉书袋,咱们也不懂。” 荣国府里面的史太君也是这么说的。 宫里暂时没有其他消息,也只能算是好消息了。 襄阳王自从那天在酒楼上偶遇了尤氏的妹子,对那个泼辣的三姐儿就上心了。他倒不是因为美色或者人家姑娘的性格导致了他的上心,而是因为他一厢情愿的认定这件事里面有些不可告人之处, 要说他为什么这么坚定的认为有不可告人的地方, 那是因为他对某些事非常的敏锐。 他这人热衷大嘴巴, 当御史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亲爹楚王觉得要是让他去当御史, 早晚会被人家套麻袋。要是拘着他,让他大嘴巴宣扬一些权贵秘闻,最多自己舍弃了脸面,给人端茶赔罪就行了,毕竟父子两个都是王爵,而且襄阳王也不是一个纨绔,他自己办的每件事都利利索索的,大小也立过几次功。 当初忠顺亲王和北静王的事儿出现的时候,楚王他老人家先想着是不是自己儿子把这事宣扬出去的,回去一看,儿子老实的在家里读书------至于读什么书,楚王是不管的,反正儿子又不用去考状元,能认字就行了。 他的某些思维和史太君一样,觉得读书是寒门子弟的活儿,他们这些人家是不用读书的。 因为襄阳王热衷于大嘴巴,和他一起玩儿的人很少,没顾虑的也就是四驸马,驸马的地位特殊了一些,除了皇家人,没几分人敢怼驸马的,就是驸马他亲爹亲哥哥,也不会指着他说教。 -- 第146页 两个人一拍即合,当天下午就晃荡着出了酒楼,勾肩搭背去了宁荣街附近,这里住的很多是一些比较受重用的女仆,这些人也是独门独院,有奴婢使唤,日子过得比一般人要强多了。 就一个下午,襄阳王就听了很多版本尤家姐妹与珍大爷琏二爷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听听听听,要让那些老头子们听见了,个个都会觉得有伤风化,你说贾珍怎么就那么不是玩意儿啊。”襄阳王摸着下巴,“贾家的爷们都不是东西,我还和我父王说呢,天下父母子女哪有隔夜仇啊,我就想着贾故怎么就不认祖宗呢,要是我,我也不认。” “王爷,咱们接下来干什么?回家吧。”四驸马觉得今天圆满了,心态比较好,他对八卦热衷于听,听完就痛快了。 “我跟你说,你不觉得,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吗?” “嗨,他们估计也是道听途说,再说了,要真是贾珍把那两姐妹给祸祸了,这些人也不会亲眼所见啊。” “对,我打算去亲眼所见,看贾珍是不是被冤枉了。” 四驸马吓得赶紧坐直了身体没,“您说啥?”一紧张,官话都说不流利了。 “咱们,这几天,准备些行头,做一回梁上君子,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四驸马觉得今天真的被刷新了三观,“公主不让我晚上出去。” “看你那出息,本王亲自跟四公主说,保证她不怪你” 隔了几天,两个人准备好了行装,晚上找到了一家青楼,准备半夜出来,天不遂人愿,贾珍今儿也在这家青楼,襄阳王觉得晦气,主角不在,还围观什么第一现场啊。 时间就这么不慌不忙的往前走,宫里面为了两个皇子掀起了一阵子波澜,别的不说,皇后自己万事儿不管,按照太后的意思,也就是皇帝能做主了。 当然,后宫里面,想要浑水摸鱼的也有,刘阁老家送到宫里的六个贵人,早想着把刘贵人的嫔位砸瓷实了。所以,这段时间,不少的嫔妃开始各显神通,在楼上偶遇的的低位的嫔妃,大胆送汤汤水水的是高位的嫔妃。 皇帝气的要死,朕是昏君吗?朕就没加过女人吗?朕就这么饥色吗? 把送来的各种汤赏给了太监们,路上遇到唱歌的,跳舞的,赏花的,统统交给主位嫔妃,“管好你们宫里面的人,要是管不好,那就换个人管。” 宫里还颁布了一条新的宫规,要是遇到了御驾,必须避开,凡是惊扰了御驾的,全部交给慎刑司。 宫里的现象,太上皇也听说了,还把皇帝叫来,“知道你忙,你媳妇也没个样子,小九他娘还躺着,你把你儿子放在朕这里,朕亲自给你教养。” 皇帝就担心这个,本来儿子少,要是养出两个和自己亲爹一个德行的儿子,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父皇,九儿兄弟两个托给母后照看了。” “屁话,父皇还能亏待你两个儿子不成,你都是朕养大的,啊,你母后能照看,朕就不能照看了,”脸色阴沉,“还是怕朕把你儿子养死了养废了” 皇帝赶紧跪下来,“他们太淘气了,能得父皇教养,是他们的福气,只是母后稀罕小十一,不如,儿子把昭儿给您送来?” 太上皇点点头,脸上也没好转,“知道了,赶紧的,朕还打算教他写大字儿呢。” 皇帝赶紧退下,在御花园找到了九皇子,他和七皇子哥俩好的蹲在地上看蚂蚁呢。 七皇子毕竟大,知道自己是当哥哥的,还有模有样的让九皇子的太监喂弟弟喝水,“太阳大,天气热,多喝水,不然人都晒干了。” 皇帝听着颇为欣慰,心想小七就是个老实孩子,小九也是个好孩子。 忠顺亲王坐在皇帝跟前,“您的意思是怕甄贱人亏待你儿子?” “朕杀了她的长孙,你说她能咽下这口气吗?” 忠顺亲王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忠诚哥哥如今真的是熬日子了,他不是装病。” “朕知道,朕的儿子还在他娘手里捏着呢,朕跟你说的是这个事儿,不是忠诚会不会病死的事儿。” “您说怎么办?” “从明天起,你天天进宫,要是使得,你晚上也别回王府了,在宫里住下,你就替我看一段时间的孩子。” “不行,父皇本来看我就不顺眼,我留在宫里,他肯定一天揍我三遍。不行不行,你再换个人来。” 皇帝目露凶光,“你最近和一个叫琪官儿的戏子走的近是不是?你信不信我立即找人砍了他。” “听你的,哥,都听你的。就是父皇打死我,我也不会出宫的。” 皇帝松了一口气。忠顺亲王看着,脸上小心的问“我要看侄儿看多长时间啊?” “短则半年,长了就三年,忠诚一咽气,我就送他娘下去陪他。本来我是想放过他们的,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她对着我儿子出手了。” “昭儿如今没事儿,父皇不会真的坐视不理的,一个嫔妃,哪能跟一个皇子比。” “父皇老了,老糊涂了,再没有半分年轻时候的英明了。你看吧,只要那老妇给他灌点迷魂汤,他立即忘了儿子孙子是谁。我现在查出来了,昭儿他八哥,要不是那老妇,也不会白白的死了。我养了几年的儿子,眼看着又壮实起来了,一转眼就没了。” -- 第147页 “你说的是真的,清儿不是病死的?” “昭儿他娘,和妃,和清儿一模一样,只不过清儿太小了,一晚上就扛不住,发热这事儿,一般都认为是风寒。要不是她们对和妃出手,我也真信了我儿子是因为风寒夭折的。” 忠诚想了想,“别说了,我现在就去父皇哪儿。” 皇帝点点头,“去吧,昭儿也一天比一天大,看着他别让他玩疯了,多少教他认个字儿。” 天气越来越热,史太君的心里也是火热的,宫里传来信儿了,九皇子养在了太上皇膝下,史太君听说之后,在家里不住的念佛,似乎下一刻九皇子已经封太子了。 私下里和鸳鸯说“咱们家要是小爷们都是庶出的,老公爷要是还在世,他养着谁,那岂不是想把家业传给谁。咱们家还是这个理儿呢,放到天家,你说是不是也是这个理儿?” 鸳鸯不敢说话。史太君也没指望她说话,“跟二门上说,明儿我出去上香去。” “去家庙吗?” “不去,去护国寺。” 去护国寺的都是些权贵,史太君这是要看看其他人的态度,也没跟打醮那天似的,带了一家子出门,而是带着贾惜春和贾探春两姐妹。 坐着轿子,带着奴仆丫鬟婆子,早早的出门了。 到了护国寺,贾探春先是求了几件在佛前供奉过的东西给王夫人带回去,还跟惜春说“太太这今天心里热,不得劲,我看着她嘴角都起泡了。这犀角杯是凉性的,带回去送给太太。” 犀角杯不便宜,因为贾探春也没钱,最后用香火钱变相买了这个犀角杯的是史太君。她还偶遇了许多老诰命,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最爱的就是烧香求神拜佛。 “前几日还说呢,史姐姐不爱出门,要不然,前几日去白塔寺看荷花,就请了您去呢。” “天气热,我赖得动弹,要不看着再过几日天就凉了,我还不出来呢。” 说说笑笑,在一处宽敞的院子里聚集了不少的老夫人,门外有个小小子一伸头,看着滚到院子里的藤球,整整衣服,小大人一样迈过门槛,对着一屋子的老妇女作揖请安。“给太太奶奶们请安,我是来拣我的藤球的。” “谁家的小子?说出来让你拣,说不出来,就把你留下,不让你回家了。”一个性子开朗的老命妇实在是喜欢他,忍不住逗逗他。 这小男孩穿的整整齐齐的,小脸白胖圆润,胳膊上戴着一对金镯子,穿的纱也是上进的好料子,凭着史太君的眼光,自己家都没这么好的料子,虽然是他自己说话,但是身后也跟着几个仆妇,想来,也是权贵人家的孩子。 “回您的话,我祖父是忠武侯,我父亲是太仆寺主官。我叫贾萱,我跟我娘一起来的。” 所有老诰命们看着史太君,有人还说“哎呀,不是外人,老太君您家的孩子真招人疼。” 史太君输人不输阵,“来,萱丫头,到老婆子这边来。” 贾萱并没有真的一招手就去了,“我是来拣藤球的。” 旁边就有人打圆场,“哎呀,是个姑娘啊,我还以为是个小爷呢。” 史太君就笑着说“他老子就爱把姑娘打扮成小子。” 贾萱拣了球,放在脚下,跟这老诰命们抱拳,一转身跑了。过了一会儿,齐静安带着她重新回来,跟这边院子里的人打招呼。 很多人问她“翁主今儿也来烧香了?” 公主的长女出生就封翁主,长子封骑都尉,也只是一个虚职,每年有点俸禄。 “跟几个表姐一起来的。”又指着史太君对贾萱说“快来谢谢这位老太太,你和你弟弟妹妹的玉绣球就是这位老太太给的。” 除此之外,齐静安也没和史太君表示出亲近,倒是和几个因为儿子封了诰命的老夫人说了几句话,这几位的儿子是武官,来忠武侯府上赴宴的时候把老娘和老婆都带上了,齐静安见过她们。 老诰命们又赞扬了几句贾萱,眼看着日头不高了,这边的人也散了。 史太君回到家,心里又不舒服了,她一旦不舒服,家里的人少不得要去问问。贾赦的病也好了,拄着拐杖,也来问安,他们兄弟在上房,女眷们避在屏风后。 贾赦问“老太太是怎么了?为何不请太医?” “我老婆子也没什么,只是昨日看到了珹儿家的大丫头,心里爱的跟什么似的,要是珹儿愿意,我就想养着这个好孩子。”说完拿帕子擦了擦眼泪。 贾赦就不说话了,贾政积极的出主意,“过些时候就是大老爷的寿辰了,要不……” 贾赦打断他,“萱儿也要在寿辰那日在故弟跟前尽孝,要是老太太喜欢,把琏儿家的大姐儿养在您跟前也行。” 王熙凤一想,这主意也不错,而且老太太有私房,到时候她指头缝里漏出三瓜两枣的,也比现在自己捞的多。“大老爷说的是。” 史太君摇摇手,“大姐是个好孩子,只是我也老了。看到那孩子就想起她老子,都说闺女肖父,想来珹儿小时候也是个可人疼的好孩子,贾故那个没良心的……”话没说完又哭,贾赦缩着头,不敢接话。 从史太君的院子里出来,贾琏扶着贾赦,“那琮儿那边?” “让琮儿去考吧,一个小秀才,老太太也看不到眼里。”贾赦说着,又想起来,“宝玉和兰儿怎说?也读了几年书了,也该下场考考了。” -- 第148页 贾琏看着周围没人,低着头,“我的好老爷,您千万别说,我一想,觉得琮儿这事儿咱们爷俩知道就行了。要是一家子知道了,少不得要指派着宝玉去考功名,到时候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贾赦想想也是,点点头,“我原来想着拿钱捐个秀才,谁知道你叔叔偏不让,这样也对,靠琮儿的本事考上去,到时候,你叔叔提携他人家也不说嘴。” 贾琏回到他和王熙凤的院子里,平儿悄悄的跟他摆摆手,他知道王熙凤心里不痛快,轻轻的掀了帘子,走到炕边,“这是怎么了?哎呀,大姐儿放在咱们跟前不是更好,我还不舍得把她送到老太太跟前呢。” “放你娘的春屁”王熙凤坐起来,“谁不知道老太太跟前养的人尊贵啊,大姐儿到了老太太跟前只有好的,没半点委屈可受。跟着咱们,是你日日教导还是我日日教导她啊?” “你也知道啊,”贾琏坐下来,“我早说别管那么多破事儿,咱们早些生个儿子才是正经。” 他这么一说,又捅了王熙凤的软肋,“呸,我也想生,可是我也要有了才行啊。” 贾琏一听,这事你怪我是不是?两口气眼看着要吵起来,外边的平儿喊了一声“麝月姑娘来了,可是稀客,快坐快坐。” 把麝月让到了大姐儿的屋子里说话,这边的夫妻两个也没办法再吵下去了,过了一会,平儿送麝月出了院子,端了两盏茶过来,在这边夫妻两个跟前一人放了一杯。 “她来是干嘛的啊?宝玉的丫头们眼睛都是长在了头顶上,怎么今儿来串门了。”王熙凤不喝茶,拿帕子扇了几下,斜着眼睛问平儿。 “她说她是宝玉打发来讨要人参的。还指明要忠武侯府送来的那支,我说那只参咱们没办法给她们弄出来,那是给老太太预备着的,拿一支八十年的老参给她们用,谁知道人家还不领情。” 贾琏就问“这是什么缘故,宝玉要真是要人参,直接跟老太太说,他一求,老太太没有不答应的。” “那也要看是给谁吃呢,要是宝玉吃的,老太太答应。要是他那院子里的副小姐们吃的,别说老太太了,就是太太也不答应。”王熙凤喝了一口茶,“合着是觉得咱们是软柿子,拿咱们当马前卒呢。” 贾琏看着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宝玉也不是那种人啊,他这人最老实不过了。” 平儿无奈的叹口气,“前几天下大雨,宝玉淋了一身,偏偏怡红院的那些姑娘们关了门戏耍那些绿头鸭子们,宝玉叫了半天门,袭人来开的,宝玉气急了当她是小丫头,踢了她一脚,吐出血来了。又不知道听谁说的,说是少年吐血,命不长久。张罗着给袭人找人参补补呢。” 贾琏哼了一声,“也敢吃三百年的人参,就不怕虚不受补。” 平儿也说“二爷说的是呢,都以为人参是好东西,可是也不看看,那人参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得。” 贾琏心里窝气,心想堂弟的丫头都能上门指手画脚了,气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掌,心里转了个念头,“要不咱们就搬到大老爷那边住?” 王熙凤不同意,“二爷三思,咱们要是这么的搬走,可不好搬回来了。”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贾琏心里更气了,外面一个小丫头在外边叫平儿,过了一会儿,进来说“珍大爷等着二爷呢,说是有事儿商量。” 王熙凤横眉“珍大爷能有什么事儿?喝酒耍粉头的事儿?” 贾琏站起来,“爷们的事儿,你们妇道人家别管。”直接出去了,王熙凤委屈的不行,指着帘子对平儿说“我这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他,个王八犊子。” 平儿赶快坐到王熙凤身边,“二奶奶别生气了,不管怎么说,二爷也没做什么对不住您和大姐儿的事儿,比咱们府里的那个凤凰蛋好。” 王熙凤一擦眼泪,“你这可是扯谎了,谁不知道宝玉是个好孩子,最是怜香惜玉的。” “要真是怜香惜玉,为何还踢了人家一脚。说是没看清人,以为开门的是个小丫头,难道小丫头不值得他怜香惜玉?这几日府里传的闲话也就是你们主子不知道,有那积年的嬷嬷们说,怡红院的那些丫头们,有几个已经破.身子了。” “有这事儿?”王熙凤问。 平儿点点头,“要我说,咱们不如遂了二爷的意思,搬到东院去住,那边比这边清静点,再说了,大老爷也是有家私的,如今是琮三爷在跟前,别到最后,这边的摸不到,那边的也捞不到手里,两边都不讨好。” “我好好想想。”王熙凤歪在炕上,平儿从一边拿了一把扇子来给她扇着,王熙凤过了一会儿问“府里还有什么闲话吗?” “有,是怡红院传出来的,说宝姑娘有一天替袭人做针线,奶奶猜猜是做了什么?” “别跟我扯这些,我哪儿能猜到。” “宝玉的肚兜。” 王熙凤坐起来,“真的?” “真的,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晴雯拿这个挤兑了宝姑娘和袭人。” “看来,这宝二奶奶,宝姑娘当定了。” “奶奶?” “我是侄女,宝姑娘是外甥女,要是你是太太,你跟谁亲近?” 平儿想了想,“我要是太太,我跟宝姑娘亲近,无他,一个是侄儿媳妇,一个是儿媳妇,这不是明摆的。” -- 第149页 王熙凤叹口气,“明儿我去看看婶子,听听婶子的口风,再决定咱们往下怎么办?”她嘴里的婶子,是王子腾的夫人,王熙凤和胞兄王仁养在王子腾夫妻名下,感情自然亲近的多。 第69章 倒v 这年头, 出嫁女回娘家是要打申请的, 加上那几日, 史太君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不痛快,王夫人邢夫人就要在跟前立规矩伺候着, 王熙凤也找不出理由回娘家。 看着史太君这几日痛快了一点,没那么多毛病了,王熙凤暗暗的找人回娘家说一声,果然, 第二天王子腾的夫人就传话过来,说是想大姐儿了,让王熙凤带着孩子回娘家看看。 王子腾的夫人也听说了贾宝玉要说亲的事儿,最近又有传言说王子腾的闺女也要嫁到贾家, 他们夫妻两个一合计,火速的给姑娘敲定了婆家。 王熙凤带着大姐儿回去,她婶娘先稀罕了一会儿小孩子,接着两个人关起门来说话。 “我听说,有人传言你婆家要来给宝玉求亲,我平时就说,咱们家的姑奶奶们,你和你姑姑已经嫁到贾家了, 可不能再填进去一个, 要不然, 弄的咱们王家的姑娘嫁不出去似的。” 王熙凤本来心里就犹豫, 加上堂妹定亲了, 有些话,私下里和婶娘说说也没什么,就一五一十的把话说开了。 要说王夫人看贾敏不顺眼,那王子腾的夫人看王夫人姐妹两个也不顺眼。起码王子腾的夫人成亲了要应付两个小姑子,而王夫人只应付贾敏一个就行了。同样的,王夫人对小姑子的厌恨有十分的话,她嫂子对她的厌恨有二十分,原因很大程度上是这连个妹子嫁出去了也不消停,比如说薛家的薛蟠,虽然住在荣国府,但是没少打着王子腾的旗号欺男霸女。加上去年贾宝玉闹了一起失踪,王夫人派人回娘家求救,王子腾二话不说动用了马步军,御史弹劾了他半年,要不是王子腾私下活动,他身上的官职肯定被撸了。就这样,虽然有贾政上门道谢,贾家却没在弹劾这件事上伸出援手。 王子腾的夫人一想起来就咬牙。 “你啊,”她伸手点着王熙凤的脑袋,“早点搬,快点搬。我要是你,早就搬了。” “婶娘,我要是早搬了,我们往后可怎么办?喝西北风去。” “你公公手里捏着很多庄子,你喝什么西北风,不是我说,就荣国府那个样子,前几年为了娘娘,扔进去多少钱,往后是为了宝玉,还要往里面扔钱,再过几年,兰儿也要花钱,这才是正经的主子呢,你没个儿子,女儿能花他们多少钱的嫁妆。天天管家,累死累活的不说,你弄的钱,估计也没你姑妈跟前那些得脸的奴才多。我要是你,搬到你公公跟前,你丈夫是嫡子,你们两口子好好的奉承着,好处在日后呢。” 王熙凤问“我们大老爷那儿能有什么好处?” “宫里的两个皇子不是好处是什么?你看着吧,你们家的两个娘娘在宫里不和气,在家算了,贵妃是嫡出,老太太养大的,尊贵点就尊贵点。但是在宫里不一样,靠的是皇上,皇上看重什么,看重的是儿子。贵妃没儿子,现在没有将来也难生出来,她自然想要谋夺一个皇子当成自己儿子,你说,要是别人生的,你们家那人老成精的老太太岂会付出真心,要是和妃生的,无论养在谁手里,你们家老太太肯定下力气出钱出力。我跟你说,只要和妃晚死几年,两个皇子有一个记事儿了,你们两口子的好日子就有了。将来的好处跟眼前的蝇头小利比起来,你自己算算这个帐。” 王熙凤一合计,“您的意思是搬?” “找个由头搬了,带着你女婿闺女,大大方方的搬家,别让你男人插手荣国府的事儿,他又不是单单只有一个叔叔,虽然贾故不讨你叔父喜欢,但是比你姑父来,那还是有本事多了,要不然,这次进宫,为什么不让你去伺候要让贾故家的去伺候。” “容我想个由头再搬。” 天气一天一天转凉,史湘云和卫若兰的婚事也一步一步的往下进行。 四驸马和襄阳王也乐此不疲的盯梢,半夜三更,谷云被林黛玉推醒了,“四爷,我肚子疼。” 谷云吓得赶快起床,胡乱穿了衣服,光着脚跑出去,披头散发的把几个老嬷嬷叫起来,院子里顿时灯火通明,没过一会儿,整个府邸都亮了起来。 谷云急的在院子里转圈,“好好的,才七个月,怎么就要生了。” 看他如今六神无主,老管家分派人手,只等天一亮,到各个府邸报信,又半夜三更的找了一个最近的稳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顺天府衙门的人上门了。 “大人,今儿巡街的武侯们在宁荣街附近抓到了一伙人,各个鬼鬼祟祟的,这些人还冒认皇亲,说的有板有眼的,属下不敢定夺,人已经缉拿到了府中。” “哪个府中?” “当然是咱们顺天府了。” “冒充谁?” “襄阳王和李驸马,对了,还有一个是卫驸马家的二爷。” 谷云心想,人家不一定是冒认的,没准是真的。 “你没看到本官的夫人在生孩子吗?除了这儿,本官哪儿也不去。” “大人,要不先把人关着,等夫人平安生下小公子了,您在去处理。” “别,带来吧,没准还真是王爷呢。” 那捕快一听,吓得腿都软了,火速的回到顺天府,好声好气的把人请到谷云家里。 -- 第150页 襄阳王往谷云家的前院一坐,“不是说宵禁了吗?谷云那家伙怎么就能把稳婆弄到家里来?” 卫若兰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跟被雷劈了一样,四驸马心说您别添乱了,就劝襄阳王安生点,“王爷,这可是大事儿,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再说了,我听说国舅爷至今未有子嗣,难免会着急了点。” 谷云把人扔在前院,自己在后院急的恨不得冲进去替林黛玉把孩子生出来,前院的人坐着无聊,襄阳王还让侍卫把下人捉住,问他们“你们夫人不是还没到足月吗?怎么就生了?” 他心想,肯定是谷云那小子偷嘴,被他媳妇发现了,气的差点掉了孩子。贾珹家的人都是怕老婆的,养出的女儿也会凶悍一点醋性大了一点,这是人之常情啊。 被捉住的那个人不知道襄阳王要看笑话的险恶用心,“我们家奶奶的身子骨弱,从怀了我们小主子五个月算起,就一直卧床养着呢。” “真的?不是你们四爷房里人淘气,气着你们奶奶了。” 被捉住的人心想您这是怎么想的,但是看着这家伙跟大爷似的往座位上一坐,也知道这人不能得罪,“我们四爷没房里人”。 襄阳王心想,不会是让贾珹教训过吧,不然谷云怎么没个房里人啊,这事儿要找找原因。 他挥挥手让人下去了,转头一看看到卫若兰了,心想这里还有个痴呆的,“嗨嗨嗨,你小子要不先回公主府去。” 卫若兰恍若未闻。四驸马赶快拉了拉襄阳王的衣袖,“等会宵禁撤了,我就陪着他回去,王爷现在别说话了。” 天微微亮,谷家的大门大开,几路奴仆骑着骡子或者马出去,四驸马也扶着卫若兰出门。不到一刻钟,住的最近的谷雨家的马车直接去了后院,再过了了两刻钟,谷云的姐姐和忠武侯府的马车一起进来。谷云被赶到前院,浑身跟有刺儿一样在襄阳王跟前转来转去,有的时候甚至会跑到门口又退回来。 “云明,你坐下,我跟你交代我昨晚上干啥去了。” “我不想听。” “我跟你说,你肯定爱听。” “别跟我说话,我烦着呢。” “谷云,本王就冲着你这口气就治你不敬之罪。快坐下,我好好跟你说说我昨晚上看到什么了。”殷勤的把椅子拉到跟前,拍了拍,示意谷云坐下。 谷云叹口气,坐下来,“您长话短说。” “我那次留你小舅子喝酒,不是碰上一个小辣椒吗?”看着谷云疑惑的眼神,一拍额头,“我从头开始给你讲。” “别,王爷,您直接讲您昨日干嘛去了?” “宁荣街后面有几条小胡同,里面住着贾珍和贾琏的心头好,一对姐妹花,那姐姐比较温婉,妹妹就是一块爆碳,昨晚上,我亲耳听着那小辣椒把那一对兄弟骂的狗血喷头,从上面八辈祖宗骂到下面八代子孙,你说那姑娘够不够……”看着谷云的脸色,襄阳王自动消音。 “您昨日闯了民宅?” “没,是在站在侍卫肩膀上,在他们院子后面听到的。” “谁家的女眷嗓门高到您在院子后面就能听到啊?” “云明,我哥哥娶了你姐,咱们是亲戚。你看,你小舅子娶了我外甥女,是不是也是亲戚?” 谷云就要张嘴辩驳他,门外老管家跑进来,“四爷四爷,大喜啊,夫人生下个小爷,您快去,大姑奶奶把小爷抱出来了。” “大姐也是,天那么冷,要是吹风了怎么办?”谷云撩起衣服就往后院跑,主仆两个一眨眼就没了。襄阳王的侍卫赶紧劝他,“王爷,咱们赶紧进宫去吧,要是国舅爷在皇上跟前告您一状……” “他逮着本王了吗?咱们是在街上被逮着的,都说抓贼拿脏,咱们是去偷了还是去抢了,咱们是在街上走着被逮着的,他只能说我不遵宵禁,还能说我什么。不走,谷云这么抠,连个包子都不给咱们上,一定要吃他一顿再走。” 襄阳王这饭到了中午才吃上,还是陪客,因为谷云他老婆的娘家人来了,谷云兄弟两个愣是把贾珹架在了主位,幸好谷雨这人厚道,也把襄阳王请来了,要不然,襄阳王还不知道他们在花厅摆宴席呢。 “你坐你坐,你是娘家人,本王今儿不跟你抢。” “谢王爷,”贾珹拱拱手,亲自给襄阳王倒了一杯酒,就问谷云“我外甥怎么样?” 谷云咧着嘴“好极好极,小嘴会吐泡泡了,呵呵呵” 谷雨看了弟弟的傻样,替他回答了“有点瘦,大夫看过了,说是不足月,让好好的养着。” “那一定要找个壮实的奶.妈”贾珹说着,谷雨点点头,“确实找了一个壮实的妇人……” “我是说,找头牛,不行羊也可以,换着让他喝,要是使得,让他一直喝下去,保证喝到五六岁就壮实的跟小牛一样。” 谷雨嘴角抽了几下,举杯和贾珹干了,心想也不能老听娘家人的,咱们还是按照老法子养吧。 “真的?真的生个了哥儿?”史太君看着眼前的一个仆妇,很高兴的问“你们奶奶可好?哥儿可好?” 那个仆妇从脚踏上坐起来,“我们奶奶好,哥儿也好,我们家四爷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奴婢出来的时候他还抱着哥儿看呢。” “阿弥陀佛,我总算是放心了。”史太君擦了擦眼泪,“她娘泉下知道了,也必然高兴。” -- 第151页 王熙凤在一边哄着史太君“这是大喜事儿,您可不能掉眼泪,到时候过满月,还要您亲自带着我们去看看哥儿呢。” “对对对,”史太君拉着王熙凤的说“凤丫头,你说的对,这事儿交给你,缺什么跟我说,咱们要把满月礼收拾的排场些,我日后要是到了地下,也有话能和你姑妈说了。” 王熙凤赶快劝着,史太君也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寻死的意思,王熙凤劝了两句就把泪收起来了。 王夫人转着佛珠,睁眼看了一眼那个仆妇,“你回去跟你们奶奶说,好好的养着,养好了,还要给林家生个嗣子呢。” 她这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史太君眉头一皱,有点不乐意,但是这么多人,也不能当场呵斥她。 那仆妇听这话说的不像样,但是她是个下人,当做听不懂,就正经的谢过了王夫人,“您说的是,我们家有大哥儿了,养下个二哥儿还不是过两年的事儿。” 贾探春眼看这王夫人的情绪不对,赶快截了话头,“这位妈妈,林姐姐的儿子长的好吗?妈妈可曾看到?” 那个仆妇转眼笑着“姑娘,奴婢没那等福分,我们家小主子生下来我们都没见到,都是主子们抱着呢。” 说笑了一会儿,等那仆妇走了,史太君拉着王熙凤的手,“好孩子,这几日你辛苦些,让琏儿去打听打听,看忠武侯那边送什么的东西,咱们别跟他们重了,满月那天是你妹妹的好日子,让你妹妹享受一日,省的为了咱们操心费力。”想了想,“你这两天上门去瞧瞧她,我也放心些。” 王熙凤答应了,扶着史太君到内室,看着她躺下午睡,出了内室。 史太君的院子里没人了,王熙凤问了才知道,都跟着王夫人去了她那院子里了。王熙凤想了想,并没跟过去。 回到屋子里,照例先歪在榻上,平儿端了茶过来,又从柜子里端了几碟子点心,“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老太太午睡呢,太太那边,和薛姨妈指不定说些什么私密话,我就没去。” “听说林姑娘今儿生了个哥儿?”平儿从一边的筐子里拿了一个绣花绷子,坐在王熙凤身板,一边说话一边绣花。 “放下那劳什子,咱们家又没穷到要你做针线才有衣裳穿。” “这是大姐儿要的,你也不上心,要我说,你去哪儿带着点大姐儿,以后还是她和你亲。” 王熙凤烦躁的把帕子盖在脸上,“你说林妹妹那样的身子骨就能养个哥儿,我怎么就生不出个带把的。” 平儿怕她多想,看了她一眼,决定不让她想这事儿。“这会儿二太太指不定多难受呢,她以前天天说人家的身子骨弱,不利于子嗣,如今有了孩子,你看她还这么说不。” “你别扯东扯西的。”王熙凤坐起来,“要是宝玉能早点娶亲,说不定现在她也能抱孙子了,这会儿指不定心里怎么埋怨老太太呢。” 平儿看她的脸色,嘴里又换了一个话题,“人家是人家,对了,你看这个花样子怎么样?你好歹动动手,我回头跟大姐儿说这是你做的,也让她高兴高兴。” “我就是不动手,你跟她说是我做的,她也高兴。” “那也是哄哄她,现在她年纪小,要是再大一点,你看你还能哄她不能。” 正说着,外边有人喊了一句二奶奶在不在,平儿把绷子放下来,“听着是周瑞家的。” 王熙凤抿了一下头发,平儿掀开帘子出去了。 王熙凤捡起绷子绣着,周瑞家的跟着平儿进来了。 “请二奶奶安。” “周姐姐好,坐吧,有一阵子没看到周姐姐了,你们家姑娘姑爷可好?” “好,托主子们的福,我那女婿的买卖也好。”平儿给她端了一杯茶,站在王熙凤身边,周瑞家的掀开盖子喝了两口,“这可是好茶呢,谢谢二奶奶和平姑娘了。” 王熙凤捏着针,“谢什么,一口茶而已。周姐姐今儿来是有事儿?” “是有事儿,太太打发我来的。”把茶放在一边,站起来,走进王熙凤身边,“太太说过几日去国舅府上,看二奶奶这边定了什么单子,要是要燕窝人参茯苓何首乌这些,咱们亲戚薛太太家的铺子里应有尽有,让您打发了人去取。” 王熙凤眼珠子一转,“嗨,亲兄弟明算账,我那能厚着脸皮去姨妈家打秋风啊。” “看您说的,也不是白拿姨太太家的东西,银子也是照样给,不过是月底了薛家来账房支银子。” 王熙凤心想,这是让我连捞钱的机会都不给了。 “知道了,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值得您巴巴的跑一趟,等着我列出了单子给太太,太太看着办,没有的或者改了我再去寻摸。明儿我让人把单子给太太送去。” “要不是说您做事爽利呢,刚才太太和姨太太还夸您呢。” 王熙凤对她的奉承一笑而过。 等到周瑞家的在这里说了几车的闲话,平儿送她出去,王熙凤恼的顿时砸了一个茶盅。平儿回来一看,地上一滩茶水,赶快打扫了,又把茶盅的碎片捡了。看着王熙凤还在生气,“这值得什么,你的气性也太大了。” “我那好姑妈,这是连口汤也不给我喝了。婶娘说的对,我的好这日子不在这儿,你悄悄的收拾些不打眼的东西,冷眼看着这院子里谁老实谁不老实,咱们到时候说走就走。” -- 第152页 平儿答应了一声,想了想,“有件事奶奶最好要知道,薛家的那些药材不地道。” “这话是怎么说?你可听说了什么?” “前几个月,有人从薛家的铺子里买人参,听说以前是好参,只不过是年份久了,放腐了的。本来是买回去救命的,可是给人喝了,不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找到那铺子里,掌柜的不认,那买东西的人平白吃了哑巴亏,再有就是一些燕窝,宝姑娘给府上的几个大丫头们分了些,听灶上的娘子们说,都是些样子货。” “这话可是真的。” “谁知道呢,我是亲耳听宝姑娘说过,说外边的好人参,都是切开了和不好的人参一起卖的。” “这事儿我得在老太太跟前过了明路,要不然事发了,黑锅还不是让我背了。” “未必会事发呢。” “你就是个傻子,你说国舅府里面,全是一帮子瞎子不成,不说其他的,林家历代列侯,见识过好东西,他们家积年的老仆多的是,要是人家认出来了,林妹妹还不记上咱们。近的不说,忠武侯府就有本事弄到几百年的好人参,你说他们都是北地来的,人参也是北地产的,人家能不认识好参坏参不成。” 平儿点点头,主仆两个对着叹了一口气。 第70章 倒v 谷云儿子满月宴到规模不大, 但是到了两个重要的客人。 皇帝把七皇子和九皇子打包送过来了。两个皇子一进门, 拱手弯腰“贺四舅舅喜得贵子。” 满屋子人没一个敢坐着的。七皇子今年过完了第七个生日, 小大人一样坐在了主位上,打发弟弟九皇子去后面看望舅妈。他自认为自己要和女人们避嫌了。 九皇子背着手, 迈着方步,一摇三晃的去了后院,别看他才三岁,身后跟了一串的太监宫女和嬷嬷, 也没人敢拦着他,小家伙畅通无阻的进了后院。 到了后院上房,门口的仆妇们一看,这小东西穿着四开裾袍子, 绣着金黄色蟒,腰间扎着金黄色三指款的腰带。赶快打起帘子,请他进去。 门槛有点高,小家伙一抬胳膊,他身后的一个太监弓身扶着他,跨过了门槛,满屋子的女眷已经站起来了。 这里还坐着几个公主和郡主,和九皇子平辈, 没有蹲下身去请安, 九皇子先给姐姐没请安, 又抬手免了其他人的礼, 和谷雨的媳妇问声好, 一口一个舅妈叫的很亲切。 这个年龄段的皇子也就是只有九皇子了,史太君站在一边看着,心里跟着了火儿一样,她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真有明君之相。 当然,九皇子这会是全场的焦点,五公主把他抱在榻上,问他来干什么的。 “父皇命弟弟和七哥来给四舅舅道喜,七哥在前面和舅舅说话呢,让我来给舅妈请安并看看小弟弟。” 命妇们看他口齿清晰落落大方,还很有皇家派头,各种恭维的话说了出来,别看人家小,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九皇子摆摆手示意大家别说话,跟大公主说“大姐姐,弟弟现在去拜见舅妈方便吗?七哥还等着弟弟给舅妈请过安回去呢。皇祖父说了,不让弟弟和七哥在外边久留,早去早回。” 大公主是先废太子的嫡长女,听了用帕子捂着嘴,“好好好,听你的,谷林氏你上来。” 林黛玉出列,她刚刚在卧室里照看孩子,听说皇子到了,这才赶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她的儿子谷信。她儿子这一代名字都带个人字旁。 九皇子扶着他嬷嬷的手从榻上下来,先拱手给林黛玉问好,林黛玉蹲下来给他看了看襁褓里的儿子。 九皇子摇头晃脑的说“跟昭一样,白白胖胖的。” 许多命妇用帕子捂着嘴,公主们都不客气的笑开了。九皇子觉得掉了面子,飞快的塞了一枚玉佩到谷信的襁褓里,快速的跟姐姐舅妈们告辞,飞快的招呼着嬷嬷赶快走。 尽管窘迫的恨不得飞走,这小家伙还端着架子,出了正堂一摇三晃的踩着方步走。 看着人走远了,堂上的命妇们对着公主把九皇子狠狠的夸了一通。在满屋子的奉承里面,史太君和王熙凤对视了一眼,王熙凤觉得贾琏的说法太对了,生个儿子,跟在皇子身边,以后的前程肯定不会差了。哪怕是不能跟着九皇子,但是咱们娘娘还有个十一皇子。史太君心想,皇子外家的荣耀,今儿真见识了,九皇子聪明懂事,又是太上皇教养出来的,日后的前程……不是皇帝也是权王,贾家的富贵还是要指望他们哥俩身上。 史太君怀揣着一颗滚烫的心,一回家把两个儿子叫来,贾政还暂时没回来,贾赦在家里宅着,听见老娘召唤,飞快的来了。 史太君一腔心思不好直说,翻来覆去的夸奖九皇子“今儿见到九皇子了,长得跟菩萨座下的童子似的,气度又好,脾气也好,我爱的跟什么似的,哎呀,娘娘真是太有福气了。” 贾赦没加过九皇子,但是听老娘一说,也来了兴趣了,“老太太今日见到九皇子了?跟二丫头像不像……” “胡说,什么二丫头,那是宫里的娘娘,有封号的娘娘,也是你能胡说的。” 贾赦缩了一下脖子,“是是是,九皇子跟和妃娘娘一样吗?” “让我说,除了鼻子像咱们娘娘,其他的都不像,应该是和皇上长得像。对,我也是见过皇上的,九皇子的脸盘像皇上。”这么一想,更加乐呵了,“你们都说我宠宝玉,可是你们不知道,他和你父亲有几分像。” -- 第153页 贾赦回忆了一下亲爹,觉得史太君可能忘记老爷子的长相了,要说这些孙子里面,长的最像先国公的是贾珹。气质像,长相也有几分相似,其实琏儿也像,不过是琏儿有一双桃花眼,老贾家没人长桃花眼,这眼睛像是张家的人,所以,琏儿就没珹儿长的有男子气概。 看着老太太还美滋滋的数着宝玉某某处性格和国公爷一样,心里就不是味了,心想国公爷杀人如麻,宝玉连只鸟都不敢杀,国公爷行走一阵风,宝玉走路软绵绵的,国公爷做事干脆利落,宝玉做事叽叽歪歪…… “您也累一天了,我去故弟府上,也跟他说说今儿九皇子出宫了。” 史太君满腔热意被倒了一盆冷水,心想大儿子还是没眼力价,“你也别忙了,他是侍卫大臣,宫里哪个人物出了宫门,他比你知道的早。” 贾赦本来也就是不想听史太君说宝玉的好,这会儿无所谓贾故是不是早知道了。嗯了一声。“那您也歇着吧,儿子这就回去了。” 史太君看着他出去,心想没事,等老二回来了,我和老二说。 贾赦真的去找贾故了,贾琮跟着一起去的,这次考秀才,贾故落榜了,说起来,是贾琮生病了,下场之后脑袋昏昏沉沉的。胡乱写了,自然也没上榜。 这小子蔫蔫的给贾故和贾赦斟酒,贾故问贾赦呢,“他就一直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可不是吗,不知道谁走漏了他下场的风声,被那边的人好一顿嘲笑。” 贾故摸摸他脑袋,“你不会笑回去啊,好歹你还能下场,笑话你的人连下场的资格都没有。一群奴仆,就算放良了三代也不能科举。” 贾琮烦躁的说“要是奴才们笑话我我还不当回事,笑话我的是环儿哥哥。” 贾赦解释,“是贾老二那厮的庶子。他们小时候一起玩的。” “你就更不该蔫了,你爹还让你考呢,你哥哥读书没出息他指着你呢。你看贾宝玉不出头,有他贾环的好日子过吗?” 贾琮并没有被安慰到。 贾赦看他的样子也心烦,“去去去,去跟你侄子侄女玩去。” 看着贾琮退下去,贾故端着杯子跟贾赦碰了一杯,“贾老二真不打算让庶子出头啊。” “嗯,他指着宝玉呢,就算宝玉不行了,还有兰儿呢,环儿熬不出头。” “唉”贾故叹口气,“贾宝玉难出头啊。” “这话怎么说?” 贾故看了看周围,很好,屋子里只有自己跟哥哥,示意贾赦把头伸过来,压低声音,“我跟你说,现在史候兄弟两个已经恨上你们了。” “他们的侄女不是许给卫公主家了吗?”当朝也有习惯,在公主的前面加上夫家姓氏,表明是嫁到某一家的公主。前朝的时候,也有人在公主和皇子前面加姓氏,那是表明他们是某家的娘娘生下的。 “是啊,怎么了?” “卫公主要退婚。有传言说史家的那个姑娘和贾宝玉私定终身,还被卫家抓了把柄。卫驸马当时有点摇摆不定,他和史姑娘的爹私教甚好,让儿子娶了人家的女儿也是因为交情在里面,卫家的老二怎么算也是个香饽饽,好了,这下好事儿成了恶心事儿,史家不想退婚,兄弟两个轮番上门,没几天,卫家的小子病了,卫公主铁了心要退婚,她一辈子没刚硬过,这次谁说都不听,非说自己儿子是被那姑娘克了。” “是不是装病啊?” “真病了。病的快不行了,宫里的御医在他们公主府住下来了。他们家老大代弟弟出面,两家悄悄的退婚了,对外说是因为男方不好了,怕误了人家女孩子终身。也就是好听的说法而已,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了。有人说卫公主放出话,就算是儿子死了,也不让史家的姑娘给他守望门寡。” 贾赦听的心惊,史家是他亲外祖家,两个史候是他嫡亲的表弟啊。 “这事儿咋办?” “你问你家老二去,要是贾家想要留着这门亲戚,把人家姑娘娶进来就行了。” “那卫家?” “肯定得罪了啊,我跟你说,卫家老大那人心眼小,你等着吧,要是他弟弟没死还好,大不了他难为难为荣国府,给贾宝玉挖个坑。要是他弟弟真没了,那真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人家肯定是一次出手,要了荣国的前程或者是宝玉的性命。” “他们家老二的病又不是宝玉害的。” “卫家认为是宝玉,他们家老二才害的病。我跟你说,卫公主天天哭,卫老大这些天脸色跟锅底一样。我把珹儿两口子打发去公主府看望卫老二去了,你等着珹儿回来,看珹儿怎么说。” 贾赦惴惴不安,“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啊。谁传的闲话?谁败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谁给我们老贾家扣的帽子。” “人家卫家还觉得帽子变色了呢。” 贾赦从座位上站起来,背着手不停的踱步,贾故看了一会,也没心情喝酒了,看这贾赦在自己前面转了一圈又一圈,绕的自己快要头晕了。 过了一个时辰,天都黑透了,贾珹和齐静安才回来。 贾赦逮着贾珹,不停的问“卫老二怎么样?怎么说的?卫家人给你脸色看了吗?” “倒是没看人家脸色,卫老二现在就剩下一口气,史家想了个歪招,说让他们家的姑娘嫁过来冲喜。被卫若梅轰出去了。我看啊,从这儿事儿之后,两家没交情了。” -- 第154页 贾赦拉着贾珹的手“好孩子,他们家的老二真的不好了?” “嗯,御医不下药了。”贾珹看了看贾赦,“伯父赶紧回去跟贾郎中商量一下,看这事儿怎么办?能化解就化解,要是不能化解,就及时止损。” “这……这事儿荣国府是受了无妄之灾啊。啊,一个流言害了我们三家。” 贾赦把披风系上,“我先回去,有消息了不管早晚派人跟我说。” 看着贾赦匆匆的走了,贾珹就问贾故“要是咱们不说,他们家是不是不知道?” “这事儿,卫家为了卫若兰的名声不会宣扬,史家为了家里其他姑娘的名声也不说,要不是你媳妇跟卫若兰是表姐弟,他们上门求参,咱们也不知道,荣国府就更不知道了。” “我打死那逆子。”贾政气的火冒三丈,要不是贾赦拦着他,他真的要去把人打死。 “你们哥俩,现在拿着丑儿孝敬我的那支老参去公主府,态度要谦卑一点,一定要把这儿撇干净。我现在去史家,对了,让琏儿去找找京都那些有名的大夫,都快去。” 贾政抱着史太君的腿,“老太太年纪这般大了,还要为不肖子孙奔波……” 史太君也滴下泪来,这次得罪的除了公主府还有娘家,她这一把年纪了,还要看侄子侄媳妇的脸色。 贾赦在门口跺脚,“快走快走,迟了就不好了,趁着现在还没宵禁,赶紧出门。” 眼看着他们兄弟出门了,王熙凤安排车马去了,史太君嘱咐王夫人,“看着点宝玉,这事儿谁也别乱传,让我知道了,打死了事。千万别吓着宝玉了,也别让他知道了。” 王夫人飞快的点头,看着王熙凤扶着史太君出门了,对身边的仆妇们说“姑娘哪里也别乱说,这事儿刚才都听到老太太吩咐了吗?谁要是舌头长,全家打死了事。” 坐在正房,王夫人心里纷乱如麻,心想着要还是这件事老爷委屈求全,让宝玉娶了史湘云怎么办?心里又埋怨公主府多事,明明是他们家哥儿活不了了,为了讨公主欢心,把这儿赖在了宝玉和史湘云头上。王夫人心里一转,心想公主府这么咄咄逼人还不是因为有个长公主在,哼,也就吓唬吓唬史家,怎么说,贾家有两个娘娘在宫里的,也不怕你吓唬。 把金钏叫来,拿出一块银子给她,嘱咐她把银子给谁,要说什么话。金钏听了,出去了一回又回来了。 王夫人心下放心了不少,“咱们家有贵妃呢,有几个敢不给咱们面子的。” 贾家兄弟两个在公主府门口等了半夜,公主府的门房也没人敢往里面递帖子,哥俩怏怏的回来,他们回来不久,史太君也回来了,看她的样子实在是狼狈,一进门衣服上全是鼻涕眼泪,发髻歪着,眼睛肿着,到家了坐都坐不直。 贾政又跪下来大哭,这次史太君抱着贾政的脑袋一起哭,就贾赦,跟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母子两个哭。 哭了半天,贾政起来,对贾赦说“还请兄长明日去贾候府上做中人,替咱们引荐卫驸马。” 贾赦心说什么引荐不引荐的,你又不是不认识卫驸马,老太太大寿的时候,不少公主驸马来祝寿,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也明白,这是贾政快没招了,想让故弟在中间说和。 “他才到京都几年,和驸马也没交情。不如请了王大人明日一同去。” 贾政心知他这是推脱,但是也不能在此时和哥哥翻脸,母子兄弟暂时分别,各回各的院子里。 第二日一早,贾政让热去衙门里请假,和贾赦一起去了公主府,这次还是没见人,哥俩在门口等着,门子就是不接拜帖。眼看着太阳升高,热烘烘的照在背上,远处一阵马蹄声,一个骑士当先过来,喊了一声“我们主子是襄阳王,快开大门迎接。” 门子们赶快开了大门,一架马车直接进去,襄阳王随后也骑马进去。到了前院,勒住缰绳,从马上倒了下来,卫驸马赶快出来,看到马车里扶出来一个老和尚,花白的胡子花白的眉毛,头昏眼花的站不稳。 “驸马,这是王爷赶了一千二百里路,请来的大师,这个大师祖上是杏林世家。” 卫驸马赶紧扶着老和尚往后院走,但是老和尚在马车里晃荡了几天,年纪也大了,站都站不稳,连路都不会走了。跟在卫驸马身后的卫若梅一看,弯腰背着老和尚,飞快的往后院跑。 襄阳王被公主府的人扶着,两条腿不停的抖着,心想自己八成成罗圈腿了。刚缓过气来,卫若梅喜气洋洋的过来,“多谢舅舅了,那老和尚,不是,是大师真是神医,扎了三针,我弟弟醒了,现在大师在那边斟酌药方呢,我母亲要亲自谢您呢。” “别谢我了,要不是我拉着你弟弟半夜乱跑,你弟弟也不会这样,得啦,你把我送宫里去吧,我无旨出京,已经是犯了大罪,要是认错的及时,没准还能留下一命呢。” 卫若梅一听,就要亲自送他进宫,刚才让老和尚坐的马车直接换了一匹马,把襄阳王扶上去。卫若梅给管家交代了一声,护着马车出门了。 在门口看了贾家兄弟一眼,哼了一声。心想晚点再和他们算账,在宫门处,贾故请了襄阳王下车,看着卫若梅扶着他,两个人一起觐见去了。 不到中午,楚王匆匆进宫,看着儿子被剥夺了王爵下了大狱,气的在他脑门上恨恨的拍了几下。 -- 第155页 到了晚上,卫公主府的嬷嬷来见佟夫人,“多亏了昨日贵府大爷和大奶奶带去的那支好人参,全靠着它吊着我们二爷一条命,今儿慧园大师看了,说要是有这样的好人参再备上两支,让我们二爷喝上半年的参汤。” “可喜可贺,你们也劝着点公主,我昨日听我儿媳妇说,公主这几日瘦的厉害。甘蓝,去,选两支好参过来,给嬷嬷拿走。” 那嬷嬷站起来谢了,“我们公主说了,好人参难得,有价无市,这些心意,您一定收下。” 佟夫人推了几次,那嬷嬷不依不饶,一定要让佟夫人把票号收了,到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才算是吐了一点实情,“听说荣国府大老爷和府上侯爷感情好……” 佟夫人明白了,人家怕这边利用这两只人参的人情帮着荣国府。就爽快了接了那一匣子的票号,把那嬷嬷送走了。 齐静安带着孩子从隔壁出来,看着贾萱带着弟弟妹妹们数票号玩,心里就知道,卫公主府不会善罢甘休。 “母亲,那要是贾家大老爷来了怎么办?” “你等着看,要不是关乎性命的事儿,贾家不会求着咱们家呢。人家就怕咱们家这爷俩暗地里给他们使坏。” 林黛玉抱着儿子摇晃着,外边的婆子慌张的进来了,“奶奶,不好了,四爷被皇上打了庭杖,浑身血乎囵吞的抬进来了。” “啊”林黛玉吓得腿都软了,把孩子递给一边的乳母,扶着丫鬟们的手赶快往外走,果然四个婆子抬着一张矮榻,榻上趴着谷云,正缓缓的往这边来。 “这是怎么了?”林黛玉哭着去摸摸谷云的额头,谷云还清醒着,“没事儿,差事疏忽了,皇上赏了二十棍,别看这血呼呼的,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打了给人看的,你别哭了。” 林黛玉指派着人把谷云抬在床上,掀开他的袍子裤子,伤口被包了起来,只是衣服上沾血了,才显得吓人。 “把儿子放在我旁边,我还说天天忙天天忙,正好挨打了,有了半月的假,陪着你和儿子。” “我倒是不要你这样陪着,看着你这样子我心里难受。” “别哭了,我如今动弹不了,你哭了我也难受,没法子给你擦眼泪。” 林黛玉赶紧抹了抹眼泪。“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挨打了呢。” “嗨,前一阵子,前襄阳王犯了宵禁,我一忙就忘了,陛下问起来我才想起来,实在是我懈怠了差事,这二十棍挨得不冤枉。” “前?皇上夺了襄阳王的爵位了,难不成犯了什么大错牵连到你了。” “他无旨意擅自出京,不管是什么理由,犯了宗室大忌,虽然夺了了他的王爵,但是没夺他的世子位,等几年楚王不在了,他照样是个王爷。” 林黛玉一听,皇帝这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被牵连的谷云就不必担惊受怕了。心里放心不少,用指头点了一下谷云的脑门,“你可要改了你丢三落四的毛病吧,我和儿子还指着你呢。” 第71章 倒v 卫若兰的病虽然有了起色, 但是离真正的病好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史家本来对这门婚事就非常满意, 这个时候也不想草草的收场。但是公主府那边也恼了起来,如今公主和驸马的大儿子卫若梅长大成人, 领了差事,前途光明,和兄弟的关系从小就亲密,他不想让弟弟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 两个人说了半天的话,最后只有两个字“退亲”。 史家兄弟无奈退了这门亲事,只好去荣国府,让贾宝玉娶了史湘云, 对于这件事史太君双手赞成,贾政想了想,也认可了这件事,王夫人却口口声声的说了听宫里娘娘的。 把史家兄弟气个倒仰,“我们合家的姑娘因为你们治家不严,奴仆嘴里跑马,害的名声受累,如今你们反而拿出娘娘来压我们了。” 史鼎气的浑身发抖, 跟史太君一抱拳, “姑妈, 我们这不求着你们家了, 姑妈也别使人来接湘云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两兄弟气冲冲的出门, 贾赦和贾政后面喊着,要是让他们兄弟这么出门了,四大家族真的到头了,以后再出去,那就是三大家族了。 贾政比贾赦年轻,先拦着史家的老二,贾赦从后面跑了几步抱住史家老三。人家是行伍出身,身子壮硕,这边贾家的兄弟都是弱鸡,一个走的是文臣的路子,一个是贪图酒.色的老纨绔,人家一挣扎双双被掀翻在地。史家跟着来的常随们把两个侯爷护在中间,扬长而去了。 贾政气的扭头回去,指着王夫人,“无知妇人,坏了吾家大事。” 王夫人吓得不敢动,过了一会儿,宫里来了一个太监,是贵妃派出来的,来喝了一口茶,说了一通薛家表妹的好话,话里话外,宝玉就该娶这样的媳妇。 贾政气的脸红脖子粗。 贾赦刚才被掀翻,只觉得腰上疼的厉害,这会儿哎呦哎呦的,被扶到隔壁一看,腰上已经肿起来了。 贾赦的人又开始人仰马翻的请大夫,大夫一看,“这是闪着腰了。” 王熙凤就怂恿着贾琏先搬回去,“总要伺候大老爷不是。” 跟史太君一说,史太君心想大儿子这也是无妄之灾,为了侄儿的事儿跑前跑后,如今被史家老三弄的闪着腰了。点了点头,“好好的伺候你老子,缺什么跟我说。” 平儿把贵重的打包了,带着几个人先去了东大院,邢夫人虽然心里恼了,脸上也不敢露出来,看着平儿安排人打扫了屋子,铺排了用物,这里贾琏两口子占了一个不小的院子,再也不用一家三口挤在三间房子里了。大姐儿自己心里乐滋滋的,跑到贾赦跟前乖乖的请了安,贾赦心想,这一病也有好处,好歹孙女在跟前了。哄着大姐儿,“等祖父好了,带着你去找你萱儿妹妹玩儿。” -- 第156页 史家的兄弟动作很快,去吏部活动了一番,史鼎找了份外放的差事,带着老婆家小和侄女湘云去外地。 目的是在外地找户人家,女孩子的青春耗不起,不等京都的人忘了她这摊子事儿,她就成老姑娘了。 史太君这几日频频发帖子请了史候家的女眷来府里宴饮,史家的人推了又推,偏偏湘云最近被叔叔婶子看的严,闹着要出门转转。把她婶子气的,“大姑娘,如今大姑娘的处境你自己不知道吗?为了你,你叔叔好好的将军不做,谋了个武官外放了,过了这阵子,咱们走了,给你找户好人家,你想几天出一次门那是你自己的事儿,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你能安生一会不。” 史湘云也哭情难自禁吗,“婶子,我就去荣国府的园子里转一圈,我这出去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回来不能,我想跟姐妹们作别,今日回去,明日必定回来。” 史候的夫人心里也难过,他们拷问过跟着史湘云的下人,也知道是表兄妹在一起玩,没发生什么过分的事情,史湘云向来大大咧咧的,也没和人家公子哥私定终身,都怪贾家的下人嘴碎,想想湘云这段日子过得也苦楚,史候夫人心里软了几分,“你是我养大的,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放心,要不是好人家,我们也不会把你胡乱许配出去。想玩玩也行,你也该知道了名声对女孩子是多重要的,千万千万要自重。去吧,今日晚间,派人去接你,过了两三日咱们就离开京都。” 湘云泪流满面的拜谢了史候夫人。 史太君看到湘云来了,心里一喜,赶忙拉着她,问她这些日子在家里过得怎么样,史湘云说了不停的在家里做活,从衣服鞋子到帕子汗巾,没有不做的。 这话被门外的贾宝玉听见了,掀了帘子进来,滚进史太君的怀里,扭股糖似的撒娇,“老祖宗,咱们不让湘云妹妹回去了,日日留在咱们家。” 史太君心里一动,“好好好,你们去园子里玩吧。” 这个时候,薛宝钗和贾探春贾惜春也跟了过来,一起拉着湘云去了大观园。 探春就说“我们前几日起了一个社,正好你也来了,咱们海棠社更加兴旺了。” 薛宝钗也说“正好呢,趁着今日人多,咱们再开社如何?” 宝玉自然赞成。 史湘云本来心里不安,但是看了眼前的几个人,顿时心里如云开月明一样豁然开朗,心想被退一次亲就要死要活的,我才不会做这小儿女姿态。豪迈的一抬手,“吟诗需配好酒,今儿咱们一定要尽兴方归。” “我就说你,平日多动动筋骨,总不会有坏处,你看你,被史老三推一下就成这样了。”贾故在贾赦的腰上摁了一下,贾赦就开始哭嚎起来。 “你是不是我亲兄弟啊,你就该替我去揍史老三,我跟你说,我病了他当不知道也不遣人来问候一声。” “都不打算跟你们亲戚了,还问候个屁。”贾故从贾琏的手里接过膏药,贴在了贾赦的腰上,“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趴一会儿也好,省的你跟没头苍蝇一样跟着贾老二乱跑。” 贾赦皱着眉问“贾存周做什么了?” “还能做什么,还不是请了王子腾说和,这下连王子腾的面子都不好用了。” 外边有人一露头,贾琏转身出去了,在门口停人回报了几句快步走回来,“父亲,叔叔,刚才老太太派了赖家的婆子去了史家,重提宝玉和史家的婚事。” 贾故对史太君的折腾劲儿也挺佩服的。贾赦一听,觉得腰上更疼了,哎呦哎呦的,“要是这样,我这罪是白受了。” “不管事成不成,你这罪就是白受了。行了,我该回去了,这膏药你用着,比你找大夫弄的要好,这可是军中千锤百炼的好药。” “我知道了,不够了我打发琏儿跟你讨去。琏儿,替我送送你叔叔。” 贾琏颠颠的送贾故出门,走了一半的路程,贾故忽然停住,伸出揪着贾琏的耳朵,往上提,贾琏顿时疼的叫了出来,“你知道这一摊子事儿是怎么起来的吗?是有人听说了你和贾珍跟尤家的姐妹之间的龌龊事儿,特意打听了,加上你们府里的下人嘴下不积德,所以,襄阳王夺了王爵,顺天府府尹当庭打了庭杖,皇上被太上皇喷了一脸的吐沫星子。”上下看了贾琏几眼,“我听说你们为了哄人家姐妹开心,让人家骂了祖上八辈是吗?我告诉你贾琏,要是我再听见你纵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辱骂了你祖父,我把你大卸八块你信不信?” 贾琏疯狂的点头,“叔叔……这从何说起啊?卫家退亲……叔叔你可要救我。” 贾故提着他的耳朵,“救你,你知道你惹了是多大的祸吗?人家说宁拆十座庙补毁一桩亲。你把人家史家的姑娘的姻缘给毁了,把你祖母的娘家得罪了,老婆子年纪那么大了,晚年连个娘家都没了,让卫公主府盯上了荣国府,你好好算算,等这事儿平息了,有多少人找你们哥俩算账。是,谷家是咱们亲戚,人家国舅爷白白挨了二十庭杖是不是?襄阳王的爵位白丢了是不是?卫家老二那病白得了是不是?史家的姑娘活该被退亲是不是?” “叔叔您一定救我,我爹就我一个嫡子…….” “要不是你爹,我管你呢。不过我可是跟你说好了,我只管你这一回儿,你要是再作死了,我可是不管的。再一再二不再三,你媳妇放利钱是一,你这次这事儿是二,别再有三了。” -- 第157页 “嗯嗯嗯嗯,侄儿明白了。” 贾故一松手,贾琏瞬间倒在地上,贾故抬腿走了。贾琏的小厮们围上来,“二爷,二爷您还好吗?贾侯爷也太欺负人了,您好歹是侄儿,他也不能这么打骂您啊。” 贾琏啪的给了小厮一巴掌,自己揉着耳朵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正院跑,到了贾赦的房间里,刚想扑倒贾赦床前大哭,但是一想,要是再扰了父亲,叔叔这下更恼了。这么一停顿,畏畏缩缩的站在了门口。 贾赦看了他一眼,“这是怎么了?你叔叔说你了。” “叔叔嘱咐我好好的伺候您,这段日子别往外跑了。” “你就是那没笼头的马,就该你叔叔说说你。行了,别杵在这儿了,你回你院子里吧,老爷我睡一会儿。” “诶,儿子回去了。”贾琏退出来,把这件事思前想后,带着自己的小厮们去了僻静的院子,一声令下,让人把常常跟着自己的几个小厮拿下,“背主的东西,人家给你们几个银子,把主子的事儿当乐子说出去了是不是?” 几个人一起叫叫冤,贾琏看着他们的眼珠子乱转,心里就有了几分计较,哼了一声,“放心,爷不罚你们的。”不会罚的轻了。 果然真的如谷云说的,他的伤是皮肉伤。养了五六日已经结痂,每天能起来走动一会儿,除了涂抹的药,汤药也停了,林黛玉才真的放心下来。 “可把我吓坏了。” 谷云笑笑,“跟你说,宫里打板子的,都是有技巧的,他们猜度着皇上的心思,拿捏着轻重,我跟你说我没事儿,你还不听。” 旁边他们的儿子这个时候醒了,林黛玉把手伸进襁褓里摸了摸,“又该换尿布了。” 谷云看着她笑了出来,“你刚嫁给我的时候,一身的仙气。如今……也是一身仙气,不过我不担心你随时羽化成仙了。” 林黛玉白了他一眼,看着奶.娘抱着孩子去了隔壁的房间,坐在谷云身边,“我没准啊还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便宜你了。” “是是是,是我上辈子的福气,这辈子才娶了你。” 林黛玉不好意思的捂着半张脸,“不正经,我跟你说,刚才我琏二嫂子派人送了东西进来,我说不年不节的,送什么东西啊,送来的人也说不清,我就先把东西接下了,等你好了,我打发人去问问琏儿嫂子。” 谷云笑了一下,“别去了,给你你就收着。” 林黛玉看了他一眼,“可是琏二哥遇上什么事儿了?” “是遇上了,不过事儿算是平了,他这是谢礼。” 林黛玉点点头,“我知道了。”也不打听他们外边的事儿。 史候出京外放,来送的人家挺多的,贾赦和贾政哥俩也去了。贾政没敢带贾宝玉,贾赦扶着贾琏,告别的时候,武将们大都是说些“一路平安”的话,贾政却要赋诗一首以作送别,史家兄弟两个的脸上肉皮蹦了又蹦,贾赦赶紧拦着住贾政抒发离愁。主要是武将和文官的不是一路人,要是在往常大家还能忍一忍,但是如今两家闹得灰头土脸,史家兄弟就没必要忍了,“不早了,表弟早点去,路上不要错过了驿站。”让人送了一盒子肉干一盒子果脯,还有一盒子的糖,“路上给孩子吃。”史侯爷别扭的谢了。 贾琏赶紧捅了捅贾赦,贾赦忍着腰疼,拉着史家哥俩说“任期一过,你们要是用得上我们兄弟,我们兄弟绝对不说二话。” 史家老三羞愧的满脸通红,给贾赦作揖赔罪,他也知道他掀了一下贾赦,让这老纨绔闪着腰了,还比较严重。这哥两都知道他嘴里“我们兄弟”说的是谁,心里只有感激的份儿,贾赦松了口气,好歹这份亲戚关系算是保住了,虽没有过去亲密,但是也没到见面就拔刀的地步。 史湘云在车里叹口气,把堂弟抱在怀里,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 佟夫人的日子这几天不好过,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原因是林黛玉刚生出的那孩子,得了气疾。 “我特意招人问了,林姑老爷听说在最后几个月开始咳血,这也是气疾啊。以前信儿他娘刚到咱们家的时候,换季的时候也咳得厉害。你说这病是不是传到了信儿身上。” 贾故听着佟夫人的话皱了几回眉头,没说话。 佟夫人急的睡不着了,“你说姑爷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恼了外甥女?” 人性复杂,贾故是知道的,攻城略地的时候,谋士们对敌方主将的性格总是摸的透透的,这就是决胜千里之外的因素之一。贾故睡不着了,“你先睡,我找住在前院的那几个先生说话去。” “去吧,我明儿去看看外甥女,还不知道她哭成什么样呢。” 佟夫人所料不差,林黛玉哭了一夜。谷云也一夜没合眼,早上起床两个人都非常憔悴。 佟夫人到了之后,两个人收拾了一下迎出来,佟夫人看林黛玉,两个眼睛跟烂桃子一样。 “嗨,你这孩子,好不经事,气疾又不是什么大病,你看你刚到我跟前的时候,是不是每天都咳,如今你再看看,是不是也只有换季那几天才会咳嗽,只要照顾的好,比什么都强。要是药材不够,你跟我说,我娘家贩卖药材,想要什么的都有。” 谷云先站起来谢过了佟夫人,他经佟夫人一说心里也好受了一点,“我也是这么劝夫人的,我兄长嫂子昨日也来了,我兄长说我们家都是文臣,只要每日强身健体,照样能活的长久,也不会误了前程。” -- 第158页 “亲家兄弟这话说的极是。” 奶娘把孩子抱上来,佟夫人接过,前几日奶娘发现孩子微微的有点喘,也因为是这样,才特意的请来了太医。 “我看着不严重,他也没因为这个天天哭闹,你们两口子就放心吧。” 事已至此,只能加倍的照顾孩子。佟夫人生怕两人把孩子养成个大姑娘,“等孩子会跑了,让珹儿带着他习武,强身健体,多动动也能吃得多长得壮。” 没办法也只能如此了。 晚上,林黛玉还趴在谷云身上,“都怪我,我但凡身子骨好一点,他也不会早产,更不会落下这个病。” 谷云赶紧劝他,也说孩子的气疾不严重,只是有点喘,等往后几年把孩子养的健壮一点就好了。 林黛玉前一晚上没睡觉,今天晚上哭了一会已经睡着了,谷云起床去隔壁看了看孩子,看儿子睡的香甜,伺候的人说刚吃过奶,心里放心了不少。回到卧室躺在了妻子身边,合眼睡着了。 林黛玉朦朦胧胧的感觉到谷云起床又回来躺下,过儿一会儿,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她立即翻身坐起来,问了一声“哥儿怎么了?” 空荡荡的房子没人回应,她急的站起来,顾不得披上衣服,一下子冲出门去,外边一片云海茫茫。 远处几个人踩着云朵,从她身后追上来,其中一个拉着她,“妹妹,何故抛下了神瑛侍者?” 林黛玉把手抽出来,心里记挂着儿子,“尔等何人?”眼睛看着周围,这里云海翻腾,找不到来时的路。 “妹妹随我来。”其中一个拉着她,几个人腾云驾雾,林黛玉不停的挣扎,“我还要回去照看我儿子,仙子是谁,放回我吧。” 其中一人说“姐姐好糊涂,咱们本来是清静女儿,姐姐怎就嫁人了呢。” 还有人说“姐姐本来下凡不足二十载,命里是无夫无子的。今儿姐姐来了,就不要回去了。” 其他人叽叽喳喳的觉得这个办法好,林黛玉有七窍玲珑心,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挣扎的更加厉害。这个时候,一群人眼看这要过一处牌坊,前面有一男一女挡了她们的路。 这群人赶快停下行礼,口称灌愁海主,林黛玉一看,正是父母,挣脱她们跑了过去,扑在母亲的怀里抓住母亲的衣服眼泪滚珠一样的落下来。 那妇人就问,“如何又到了这里,怎么不在家相夫教子?” 林黛玉一听,泪水汹涌“女儿前几个月生了个儿子,可是前几日发现孩子有气疾,我心里难受,熬了一天一夜,不自觉的睡着了,半夜听见孩儿哭声,出门查看就到了这里。” 那美妇人搂着林黛玉,心疼的说“我儿真是命运坎坷。” 灌愁海主回过身,掐指一算,“你那孩儿是不足月生产先天如此,难以根除,你拿了这瓶子回去,把里面的海水喂他,让他少受点罪。” 林黛玉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多谢爹爹。”末了又羞答答的对父母说“四爷他答应了把我们的次子过继给父亲母亲当孙子,等我们信哥儿再大点,我们就给他生个弟弟。” 灌愁海主一捋胡子,“好好好,你要是有了次子,就叫淼,三水成淼,如何?” “听爹爹的。” “回去吧,再迟了,你那夫君该急了。” 林黛玉被母亲一推,一下子醒了过来,耳边确实是有婴孩的哭声,她翻身起来,刚动了一下,谷云已经醒了“怎么了?天亮了吗?” 两人都听见了孩子的声音,谷云坐起来,“你别动了,我把那小祖宗抱过来。” 林黛玉点点头,忽然发现手里握着一只拇指长的玉瓶,玉质莹润,一看就是好玉。她心里砰砰乱跳,谷云已经抱着孩子回来了。 “这小子尿湿了襁褓,睡着不舒服嚷嚷起来了。”把孩子放在林黛玉怀里,看着她呆呆的握着一只玉瓶,上面还有一只木塞,问她“这是什么?哪儿来的?” 林黛玉抱紧儿子,把瓶子递过去“四爷,了不得了,我刚才梦到我爹娘了。” 第72章 倒v 贾珹来看望谷信的时候, 看到谷云整个人都很恍惚。“你也是, 要是在家里摆出这个样子, 表妹看了难受。” 谷云摆摆手,“信儿好多了, 我从昨夜开始守着,到了今天,我看他喘了一次也不严重了,加上他往日也不哭, 如今也是好吃好喝的,我就放心了不少。” 贾珹把药材放在桌子上“这也是好事儿,我觉得治病不如养病,好好的养着, 信儿不比别的孩子差到哪儿去。” 谷云恍惚的说“你说,我请假带着黛儿和信儿去姑苏扫墓怎么样?” “你没事儿吧,往后天气越来越冷,你带着一个才几个月的孩子千里迢迢去扫墓……你怎么想的?” “没事,既然暂时不能扫墓,我先去护国寺给我老丈人做一场法事。” 贾珹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中邪了。“云明,你真没事儿吧?信儿这事儿让你疯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就是昨儿黛儿梦见我岳父岳母了。早上哭了一场, 我觉得做一场法事, 感谢一下岳父岳母……” “感谢什么?”贾珹觉得他真的疯了。 “感谢他们生了黛儿, 我不至于成了光棍, 这事儿我亲自去办, 我先陪着你去看看他们娘两,等会咱们去护国寺去。” -- 第159页 “可怜见得,”史太君抹了抹泪,对王熙凤说“过几日有螃蟹了,你把你妹妹请来,让她也松快一日。好好的哥儿,怎么就有了气疾呢,哎呀,果真是美中不足。” 王熙凤接过美人槌给史太君敲腿,“老太太,林妹夫有本事着呢,太医院里面的大人们,往他家去的勤快,这病啊,早晚能看好。” “你说的是。” 史太君把玳瑁眼镜取下来,交给鸳鸯,把信收起来,“放在我那个镶嵌螺子的盒子里。” 门外一个婆子进来禀告,“老太太,贵妃派人来了,已经去拜见太太了。” 史太君听前半句还很高兴,后半句的时候脸色已经不好了。“知道了。” 王熙凤明白,老太太已经嫌弃起来贵妃了,数次唱反调,次次坏了家里的大事儿,不和老太太亲近,看来老太太也心凉了。 “和妃哪儿,你们有什么消息吗?” “前几日我们老爷不是闪着腰了吗?贾候亲自来看望,带来的消息不是关于娘娘的,是关于九殿下的。” “噢,他怎么说?你们怎么不早和我说啊?” “我们老爷觉得不是大事也就没来跟您说,也怪我,不懂的也记不住,这不再过大半个月,就是先帝的冥寿了吗?太上皇动身去先帝陵了,带着九殿下,说是回来的时候,再去各个皇陵拜一拜,就是这个意思,叫什么谒陵,我也学不来老爷们的说法。” “你不懂,”史太君长长的出口气,“皇子们跟着去拜祖宗本来就是露脸的事儿,加上咱们九皇子气度好,人也和气,早早的和大臣们想见,也早早的聚拢势力。虽然不是大事,但是每一件小事干好了,不必干大事差多少。” 郁闷了半天,到底是有了个好消息,史太君心情又开始好起来了。也不计较贵妃派人和王夫人接触了,和王熙凤说了半天话,打发她回去,自己也开始午睡了。 贵妃派人来,是为了要钱,王夫人不舍得自己的私房,公中也没多少钱,就找上了史太君。 “娘娘说,让家里送五万两银子,她有用。” 史太君撩了一下眼皮,“娘娘说干什么用了吗?” 王夫人心里半恼,眼中泪水已经下来了,“娘娘自从去了那见不得人的去处……” “和妃难道不也在宫里,她入宫这么多年,生了两个儿子,也没往家里要一文钱,那五万两还是咱们塞给她的。不也是平平安安的过了这几年吗?” 王夫人听出了史太君心里的不满,接着哭诉“娘娘位高无子,宫里人就轻贱她,和妃纵然不如娘娘位份高,宫里的人谁敢得罪皇子。今儿宫里来人了,说给娘娘送的饭菜就是凉的,这种天气,娘娘哪能吃凉的。”说完又开始哭,“皇后娘娘那是正宫娘娘,没人敢慢待,四妃管着宫务,一心想要晋升,又觉得咱们贵妃拦路……老太太……” “唉”史太君心里也难受,后宫倾轧,她也是听说过的,“鸳鸯,去,把我红木匣子里的银票拿来。” 鸳鸯捧着盒子出来,交给了王夫人。 “老婆子手里只有三万两了,你先送去,家里一年不如一年,等过年了,庄子上来送租子的时候,再给娘娘补上吧。” 王夫人管家,知道每年的租子也就一万多两,她还听说过,当年老太太让大老爷给了贾候十万两银子,贾候没要退了回来,这些年老太太吃吃喝喝花的都是家里的钱,也没机会动用私房,这会儿也不过是拿三万两打发自己罢了。 “儿媳妇先回去,晚上再来给老太太请安。” 史太君点点头,心里思索着,三万银子,贵妃应该能撑到过年,如今递牌子见宫妃,一来史太君年纪大了,步行在宫里走的慢,完全是浪费时间,二来宫里有两个娘娘,见了贵妃,怕和妃心里别扭,见了和妃,怕贵妃心里别扭,索性她不递牌子,让王夫人去见贵妃,王熙凤去见和妃,和妃哪儿不常见,每次都是说和妃养病不见,这边王熙凤没能见到人,那边忠武侯府也见不到人,史太君没多想。现在,看样子,老二媳妇是彻底笼络了贵妃了。也不知道贵妃境况如何,等过年大宴命妇的时候,再见机行事吧。 这边贾琏老老实实的在家伺候贾赦,心里七上八下,想着等过一阵子去找贾珍,把这件事掰扯开了才是。晚间回到自己院子里,只有平儿陪着大姐儿,两个人在灯下看花样子,贾琏左右找了,王熙凤不在家,脸就板着,“你们二奶奶呢,这么晚了,如何还不回来?” 平儿站起来给他换了衣服,“想必老太太哪儿还没睡呢,等老太太哪儿散了,人就回来了。” 院子里一阵响动,王熙凤一身疲累的进门,看见平儿就摆手,“把姐儿抱回她自己的屋里,好姑娘,妈妈明天和你说话,今儿实在是累狠了。” 平儿抱着大姐儿出去了,王熙凤没换衣服没去钗环,直接倒在了炕上。贾琏看着纳罕,“你怎么了?今儿可是发生大事儿了?” “太太身边的金钏投井了,捞出来的时候,人都肿了,太太指派着让我找人填井呢。” 贾琏想了想,“金钏是太太的心腹,莫非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被人……” “太太说她把宝玉带坏了。我听说了,前几日中午太太眯了会儿,宝玉去了太太的屋子里,两个人在太太榻前弄鬼呢,太太醒了一睁眼,气的三魂七魄挪了位置,宝玉扭头就跑,太太就赶了金钏出去,就半天功夫,这事儿很多人知道了,金钏的老子娘知道了骂了她一场,她就去投了井。” -- 第160页 贾琏看着灯光,“必不是如此,太太疼宝玉,顾忌着宝玉的名声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把金钏赶出去,只会把金钏给了宝玉,日后宝玉他媳妇进门了把金钏过了明路。” 王熙凤从榻上爬起来“二爷的是意思,宝玉是做了什么,但是太太在借这个由子故意把金钏赶出去的。” 贾琏点点头,看了几眼王熙凤,“你这几日哪儿也别去了,在家看着点大姐儿,我昨日去忠武侯府,他们家的萱儿还没大姐儿年纪大呢,穿着男孩子的衣服,落落大方的跟着珹兄弟见客,咱们姑娘,看到外客往丫鬟怀里躲,一副小家子气。” 王熙凤不跟他扯这些,老实的听了,心里想着,这几日就该远着那边些,现在别说是当初掌家奶奶的威风了,干的都是些别人挑剩下的活儿,呸,死过人的井让我找人填,埋汰谁呢。 太上皇带着孙子去谒陵,这种事和后宫妇人无关,所以,跟牛皮糖一样粘着太上皇的忠顺亲王觉得宫外天是蓝色,水是绿的,花是香的,毛毛虫都是可爱的,当然,这个季节不一定有毛毛虫。反正他的心情是愉快的,到御书房打了报告,皇帝看他这段时间辛苦,打发他出宫了。 出宫之后,他的新欢不见了。 忠顺王恨的几乎要操起兵器杀出去,门口来报,楚王世子来访。 楚王世子就是前一段时间倒霉的襄阳王。他襄阳王的爵位被夺了之后,还苦哈哈的蹲了很长时间的大狱,昨天刚被放出来,宗室里面,二十多岁的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不管是叔叔还是侄子,一听说他要出来,各自找了事儿干,装起忙人,避免和他见面。 就担心他重新拾起爱好,拉上谁去祸祸了。就说四驸马,被皇帝提到书房,在台阶上跪了三天,两条腿养了半个月,四公主还觉得他是活该。一起出去玩的卫若兰,现在还在病床上呢,好消息就是因为他差点没命,皇上饶了他一遭,坏消息就是皇上说了,既然病了,先在床上养一年吧。 渐渐康复的卫若兰在自己的床上禁足一年,家里没人同情他。 火冒三丈的忠顺王一看见堂弟,心想这小子怎么还笑得出来。 楚王世子非常高兴,大冷天的摇着一把白玉扇骨白绫扇面的折扇,刮了胡子,戴上金冠,绫罗绸缎上身,完全看不出来在监牢里反省了几个月。 “皇兄给了我差事,说我既然在内务府干不好,就让我去做左都御史,我一想,有活儿总比没活儿强啊,我就欣然领命。” 忠顺亲王嘴角抽动了一下,“你要参谁?” “现在没想好,但是你今天要和我玩儿的话,我就在未来的”做出掐指诀的样子,“未来三个月,不告你黑状。” “你也知道干御史是告黑状的啊。本王行的正坐的直,没欺男霸女,没纵马闹街,你告我什么黑状啊?” 世子爷摇着扇子“霸占良男算不算?” “我霸占过吗?我找的都是贱籍的,我告诉你,这招对我没用。” “你的上一个相好的,已经成了良民了。你是不是打算这会去找他?” 忠顺亲王心里憋屈,“谁给他脱籍的?是不是北王那王八蛋,我们两没完。” “你过来我告诉你,”楚王世子趴在忠顺的耳朵边,用扇子挡着,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忠顺亲王黑着脸把王府长史叫过来,“去荣国府,找叫宝玉,问问蒋玉涵去了何处?” “王爷,要把人带回来吗?” 忠顺亲王眯着眼,“不用,你只需要去问问就行了,别管那姓蒋的,本王又不是那种逼良为娼的人,他既然有本事哄着人家给脱籍,本王也没为他破例的必要。你去荣国府,是让你敲山震虎,嘿,北王还真以为本王是个软柿子呢。” 和妃病好了,整个人瘦的几乎脱形,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总算是能出门了,甘草把大衣裳给她套上,整个人已经撑不起衣服,甘草看着难受,“娘娘……” “别说了,能捡回一条命就好。看看外边轿子备好了吗?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可不能迟了。” 皇后那里照旧没见到人,到了太后宫里,太后身边的嬷嬷把十一皇子抱出来,和妃的眼泪顿时决堤。 十一皇子已经一岁多一点了。两只小腿在太后宫里面捯饬的可快,上年纪的嬷嬷都跟不上,他看和妃跟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到了太后身边挨着太后的腿,好奇的看着和妃。 “带着回去吧,本宫的精力是越发不济事了,照看他也吃力,正好,白白胖胖的抱到本宫这里来,本宫也白白胖胖的还给你。” 这大半年,宫里又生出来两个皇子,十二皇子的生母位份低,被一个嫔抱养了。十三皇子的生母是嫔,人家养儿子没压力,只要天气好,就把儿子抱到太后跟前,这一招是跟刘贵人学的。 刘贵人还是个贵人,转正的日期遥遥无期,十一皇子放在她那儿糊里糊涂的养着。听说十一皇子的教养嬷嬷是个严厉的老妇人,如今刘贵人想抱抱儿子都要私下里抱,被发现了,少不得被教养嬷嬷嘴上吃哒几句。 都说刘贵人的报应来了,当年她一个主意,抱走了人家的女儿,母女十天半个月见不上一面,现在她儿子在眼前,只能看,连碰一下都是罪过。 和妃哄着十一皇子上了自己的轿子,心里也明白,太后哪儿,干脆的把十一皇子还回来了,但是太上皇哪儿,九皇子不一定能回到自己身边。 -- 第161页 “瞳儿,想吃什么跟母妃说,母妃让人给你做。”和妃哄着他跟自己说几句话,但是十一皇子也就是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自己动手玩怀里的布老虎。 “瞳儿,你以前的小布老虎咱们宫里也有,等会给你玩好不好?” 十一皇子揪着布老虎的耳朵,又抬头看了看她。 不管和妃怎们哄,十一皇子矜持的不说话,只顾自己玩,喂饭的时候,和妃喂得不吃,要是他的嬷嬷们喂的,吃的可欢快了。 把他放在榻上,嬷嬷端着小碗,一边喂他一边和和妃说话“咱们十一爷不挑嘴,给什么吃什么,也不挑衣裳,拿什么穿什么。最是乖巧了,前几个月刚会坐的时就喜欢待在太后娘娘身边,不累的时候坐着,累了就倚着太太娘娘,也不哭也不闹。” 和妃忍着不敢掉眼泪,心想哪怕放在祖母身边也委屈他了。 门外皇帝驾到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和妃赶紧擦了一下眼睛,带着十一皇子站门口接驾。 皇帝两只手放在十一皇子腋下,举着他进来,小家伙的脸上才真正的开怀了。主动爬到皇帝怀里坐着,安静又乖巧。 “十一跟小九不一样,小九到哪儿都闹腾,十一到哪儿都安静。”皇帝摸摸十一皇子的头发,问他“瞳儿的小布老虎哪儿来的?” 十一皇子指了指对面的和妃,皇帝就说:“你该跟父皇说是母妃赏下的。” “母妃…赏的。” “真乖。”皇帝把他递给旁边的太监,“带这他出去晒晒太阳,别晒的时间长了。”示意和妃坐过来,“十一要是个公主朕就不急了,没见过比他更安静的小子。等父皇带着昭儿回来了,昭儿给你请安的时候让他们兄弟在一块玩玩。” 这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大儿子真的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有心里准备,也知道孩子养在祖父身边能给他抬抬身份。和妃温柔的答应了。 “你就是这段日子太瘦了,朕也知道,喝药的时候吃不下饭,但是你这瘦的也太过了。这样吧,朕跟内务府说,把你这里的份例按照贵妃的位份送来,先养养,等你养好了,咱们再生个皇子。” 皇帝宠一个人的标准就在于他愿不愿意让你生孩子。这宫里的人宫妃们随时等着生孩子,和妃羞涩的低下头,脑子里还回荡着老太太那句“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和婶子的“不争不抢,好好的过日子”。 皇帝把手伸出来,抓住她皮包骨头的手,两个人没说话,任凭光阴一寸一寸的消失。 披香殿里温情脉脉,凤澡宫里面贾贵妃抓住抱琴的手“真的?甄太妃也病了?” “嗯,太后下令把她挪出寿康宫,说是别把病气传给太上皇,让诚王家眷来宫里伺候,人远远的放在了太妃们住的宫殿里,挨着回巷。” “那地方太偏僻了,太妃怎么能答应。” “太妃如今发热,整个人烧的不省人事。” 贾贵妃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裹紧衣服,“还有什么消息吗?” “和妃今儿出宫了,听说先去了皇后娘娘那里,皇后娘娘挡了没见。又去了太后娘娘那里,把十一皇子领回去了。” “难道真的是疑心生暗鬼,我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贾贵妃喃喃的说,“抱琴,去准备点东西,我要去看看二妹妹,病好了,当然要去道贺一番。” 抱琴赶快去库房,看到几匹玫红色的绫罗,包了起来,宫里和宫外一样,只有正妻能穿红。宫里的娘娘,没办法穿正红的时候,只能想着办法穿银红玫红品红,聊以安慰。 贾贵妃已经换了衣服,扶着几个小宫女的手,等着抱琴,带着仪仗刚出宫门,有小太监跑过来,“娘娘,皇上的驾撵在披香殿。” 贾贵妃叹口气,“回去吧,皇上最烦咱们这种没眼色的了。” 太监去探了几次,直到宫中各处落锁了,才知道皇上从披香殿刚出来,御驾去了何处不知道,贾贵妃听说之后,对抱琴说“长夜漫漫,前半夜分给了披香殿后半夜不知道分给了哪一处?” “娘娘”抱琴替她拉了拉被子,“分给哪一处不要紧,要紧的是,您该谋划着要个孩子了。” “十一皇子回去了,九皇子养在太上皇跟前,我怎么办?” “娘娘,这宫里,生孩子的多得是,咱们既然没法子养九皇子和十一皇子,也可以养别的皇子啊。” “别的皇子再怎么养也不贴心,老太太不同意,太太和老爷也未必心甘情愿。你看看皇上,虽然对安阳长公主贴心,但是太后的娘家人重用了吗?还不是依仗着自己亲表弟,让谷家替他看着京城。” “您又不是只有一个妹子,三姑娘四姑娘,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 贾贵妃顿时来兴趣了,“好抱琴,你说的是,三姑娘我看过,是个有主意的,和我同父异母,老太太和老爷必会赞成。只是……” “只是太太会不高兴,四姑娘是隔壁的,又隔了一层,血缘不远,但是到底不是出自一门,太太愿意,老爷却不一定愿意,毕竟和妃的例子在前,和妃还是他亲侄女呢。” 抱琴说到了贾贵妃的心眼里,“你说的也是我想的,让我再想想,把谁弄到宫里来帮我才合适。” 抱琴把被子给她裹紧,“睡吧娘娘,明天再想也不迟。” 第73章 倒v -- 第162页 贾琏看到贾故回来, 赶快站起来, 弯腰作揖, 恭敬的喊了一句“叔叔。” “怎么了?可是你父亲不遵医嘱,或者是吃喝什么禁忌的东西, 让你找药来了。”贾故在门口听了管家贾贵的回报,听说贾琏来找上好的棒疮药。贾故心想管家这是听错了吧,贾家来找什么棒疮药,也该找跌打药啊。 “我们老爷没事儿, 今儿差侄儿来的是老太太,宝玉被二老爷打了,老太太心里心疼,特意让侄儿来求药。” 贾故一听, 坐下来说“街坊邻居,来借个东西也没什么,贾贵,去拿两丸药过来。” 对贾琏说“用清水化成膏子,抹在伤处,忌讳辛辣之物。” 贾琏等着管家那丸药过来,他在贾故跟前没有贾琮的面子大,贾琮还敢撒个娇, 他话都不敢多说。心想要是叔叔问宝玉怎么挨打的, 自己就实话实说, 但是叔叔只顾着喝茶, 尽然半句都不问。 贾贵拿了药过来, 用一张马粪纸包着,交给了贾琏,贾琏就要告辞,贾故把他叫住,想了想,这事儿也没必要和他说,让他回去了。 没必要和贾琏说,但是跟佟夫人是一定要说的,“眼看着九皇子的生辰快到了,和妃也病好了,你带着礼物过几天递牌子求见吧。” 佟夫人人答应了一声,把一些木头刻的刀剑找了几件,心想着男孩子都喜欢,一块带进宫去。 贾政亲自赏了一顿板子给贾宝玉,过了一天心情平复了去衙门里上班,中午和人吃饭的时候就觉得心惊胆战。 皇帝继位之后要选万年福地做自己的皇陵,太上皇的皇陵修了十几年,到了皇上这儿也是,工部早就拿到了图纸,在某某处修建当今皇帝的陵墓,因为刚开始修,都是先修帝后二人的主墓室。 昨日,尚书从宫里出来,传话说修建贵妃的墓室,本来是好事儿,但是贾政听的心惊肉跳,心想是不是贵妃不中用了,按道理说,都是先修完了帝后的墓室才会修贵妃的墓室。如今帝后的墓室还没完工,就着手开始修贵妃的,不能不让贾政多想,毕竟他是贾贵妃的亲爹,生怕贵妃有个好歹急等着用墓室呢。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想了半夜也想不起所以然来。也不敢拿这种不吉利的事儿去打扰史太君,而且史太君最近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原因是他打了贾宝玉十几板子。 贾宝玉一直是贾家的凤凰蛋,他被打了,别管原因,只有大家慰问的份儿,史太君天天坐着小轿子去看他,把其他人和其他事儿一概放到后面。对于贵妃时长派人回来和王夫人说话这件事也放在脑后了。 而贾政和王夫人反复确认,贵妃没病没灾的,才放心不少。 他不知道的是,宫里的人私下里说笑,把凤澡宫那边叫成西贵妃,把披香殿那边叫成东贵妃,因为披香殿在凤澡宫的东边。一个是名义上的贵妃,一个是实际上的贵妃,就是东贵妃天天窝在自己寝宫养病,要不然,两个人见面了,又是一场大戏。 在太上皇跟前,九皇子迅速长大,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知道掌握分寸了,每天早上晚上到和妃跟前请安一次,当然,和妃哪儿都是最后的,一早醒了,自己先去太后跟前请安,太后上了年纪之后,反而睡不着,把他叫进来,他规规矩矩的请安,陪着太后说几句话,再去皇后宫前面磕头,这大半年来寒暑不缀,风雨无阻,最后才是到和妃宫里陪着说话。匆匆的跑回太上皇前面,在他跟前耍半天宝,看着他的情绪决定今天是闹腾一点还是安静一点,皇帝就觉得这小子孝顺又聪明。 在御书房里面,皇帝对面坐着忠顺亲王,“果然跟弟弟说的一样,甄太妃怎么能和孙子比,昭儿在父皇跟前,父皇也想不起甄太妃了。” 不用去太上皇跟前挨骂吗,忠顺亲王心情也好,“那是,回忆年轻时候也就是回忆一下,昭儿整天翻盆砸碗拔草摘花,老头子只想着怎么办把孙子教好了,天天跟在孙子屁股后面收拾残局,心情好了,也没时间去伤春悲秋了。” 皇帝得意的笑笑,“昭儿就是懂事。” 忠顺亲王看看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兄,若是你要有了人选还请早日定下太子,要不然,宫里又是一阵子动荡。” 对于后宫的女人,正经的皇子们了解的太清楚了,皇帝当初也是皇子,心里明白对方是好意,“早早的立下太子,就如皇兄当年旧事,再英明也是被废的命。就这样吧,过一天少一天。要真是哪一天朕暴毙了,他们兄弟,各凭本事。” 忠顺叹息一声,也不劝他,这种事儿,他提醒一句已经犯了忌讳,皇帝不当回事儿最好,当回事儿了,自己也捞不到好。 “弟弟还有事儿,哥哥自己在这坐着吧,我去宫外转转。” 皇帝点点头,看着他倒退着出去,心里也在想到底该立哪个儿子当皇帝,老七太老实,老九看着还好,就是年纪太小,当年皇后生的嫡子要是还在,老大现在就能娶妻了。 唉,皇帝也不能事事顺心如意啊。 贾故休沐,带着贾萱,请了贾赦来,贾赦还带着孙女,两个小女孩穿着男孩子的衣服,蹲在两个老头身边看钓鱼。 “我跟你说,我孙女有大名了,叫巧儿。好孩子,向你叔祖伸手要礼物。” 巧儿害羞的躲在贾赦身后。 贾故从身上翻出一把金珠子,连同袋子一起塞给了巧儿,“叔祖出来的急,没好东西,你拿着这个回去玩儿吧”,又对贾萱说“咱们不能赔本,给你伯祖要礼物去。” -- 第163页 贾萱长得文文静静的,但是作风很彪悍,直接伸手“伯祖,礼物。” “没有,伯祖身上一个金珠子都没有。” 贾萱上下看了他一眼,把他腰上的玉佩扯下来了。美滋滋的挂在自己身上,问贾故呢“爷爷,咱们捞回本了吗?” “回本了回本了。”贾故哈哈大笑,把贾赦气的吹胡子瞪眼,“你就不怕把孩子教坏了,你看看,教的跟个小土匪似的。萱儿,女孩子不能这样,就该像你巧儿姐姐这样。” 贾萱眨巴眨巴大眼睛,对着巧儿笑笑。 “我跟你说,我们家孩子知道什么时候该扯你身上的玉佩,什么时候不能扯,我跟你说,你就该教她看清形势,判断形势,不是教的大家都一个德行。” 贾赦说巧儿,“捧着这袋子金珠,说叔祖收我为徒,束脩奉上”。 巧儿看着大家都看着她,害羞的一下子扎到了贾赦的怀里,死活不愿意露脸了。 “唉,我们巧儿脸皮不厚。”贾赦拼命挽尊。 贾萱诚心补刀,“我爹说了,很多事儿都让脸皮给误了。” 说笑了一会儿,贾赦哄了又哄,让巧儿和贾萱去一边玩了,让婆子们看着,两个人坐在墩子上钓鱼。虽然风一吹,水边有点凉,贾赦的小厮赶紧给他披衣服,但是说话说的贾赦心里火热火热的。 “真的?和妃宫里一应用度都是按着贵妃的份位给的?” “嗯” 老纨绔哈哈哈笑起来,贾故看了看他的样子,不认心打断他。话说无功不受禄,和妃自己没立下功劳,仅仅是靠着病了就得了这个馅饼还能理解为皇帝为了让她走的时候体面点,也让两个皇子面上好看点。如今病好了,自从她病了就没见过皇帝几面,也不算有宠,反而皇帝给了实惠……怎么想就觉得怎么怪。 “故弟看着不高兴?”贾赦看贾故的脸色,小心的问“这里面不会是有其他事儿吧?” “不知道,我总是想不透和妃这好处是从哪儿来的?” 贾赦呵呵笑笑,“故弟你不懂,我要是疼哪个小老婆,我的私房也会给她一点的,到了皇上那儿也一样,又不是真的晋位了,也只是让她的用度拔高了一点。你就别多想了,天天想天天想,我看你鬓角的头发都稀了。” “你头发才稀了。” 史太君坐着轿子在谷府的二门下了轿子,鸳鸯上来扶着她,身后的马车上,下来三个姑娘,分别是薛宝钗,贾探春和贾惜春,跟了一群的婆子和丫鬟,乌压压的一片人。 彩照扶着林黛玉上去接着史太君,又跟三个姑娘打了招呼,一群人到了后院的正房。 史太君坐了上位,接着是三个姑娘,薛宝钗坐在史太君的下首,喝茶的时候,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布置的中规中矩的,没什么出彩之处,心里又想了一下谷云的俸禄,心里就有了主意。 史太君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上一次是给信儿过满月,看着这上房里收拾的还好,如今却换了装饰,忍不住就问“怎么换了摆设?上次来你这里还有些粉彩的瓶子,今儿怎么不见。” “信儿长得快,现在抱着他已经学会扯大人的耳坠子和头发了,再过些日子就开始到处捣乱,我就前几天收拾换季衣裳的功夫,把这里换了,就怕一不留意,把我喜欢的东西弄坏了。” “是的,哥儿不比姑娘,最是爱动。可是睡了,没睡抱出来我看看,可怜的孩子,怎就生出了气疾呢,我知道的时候,晚上哭了一宿。”史太君擦了擦眼泪,从奶娘的怀里接过谷信,“嗯,比上次见,更白胖了。” 贾探春放下茶盏,站起来欢快的说“老太太,我也看看外甥。” 贾惜春也想看,看着探春围上去了,自己也跟了过去。薛宝钗站起来没有动,脸上的笑容非常得体。 看了一会儿,谷信打了一个哈欠,奶娘就把他抱下去了,探春拉着惜春跟着去了隔壁,看奶娘哄着他睡觉。 史太君拉着林黛玉的手“太医是怎么说的?” “太医开了方子,说趁着孩子小,好好的调理一番,想来这孩子自己也明白,不爱哭闹,说不定什么时候犯了病,也是过一会儿就好,他自己跟没事儿人一样。幸好也没时时犯病,犯病的时候就一小会儿,喘不上气,给他顺着点,过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阿弥陀佛”史太君合掌念了一声佛号,“老婆子也放心了,咱们不说,光看哥儿,真的跟没事人一样。你们两口子上心,一冷一热的照顾好就行了。” 林黛玉在一边点点头,薛宝钗放下茶盏,“妹妹,我们家铺子里有好些难弄到的药材,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来。” 林黛玉赶快推辞,“多谢宝姐姐了,家里的药材够用了,他小人家家的,从宫里赏下的,舅舅们送来的,我们四爷的兄弟姐妹家送来的,还有一些亲戚家送来的,已经堆了一个库房了,实在是用不完了,姐姐留在铺子里吧,谁买了,也能救人。” 薛宝钗只好退而求其次,“我们家还有些上等的燕窝,我明儿打发人送来一些,光顾着哥儿了,妹妹也该补一补。” 林黛玉这段时间就怕收礼,总担心有人因此参谷云一本。“多谢姐姐了,我这段日子不吃燕窝了,等吃了再打发人去找姐姐讨要。” 薛宝钗连着两次没把东西送出去,知道事不可三了。也没在说话,只听史太君和林黛玉说话。 -- 第164页 说的内容实在是不适合薛宝钗听,她只好站起来去隔壁看小孩子睡觉。 史太君说“你宝玉哥哥也老大不小了,你父亲在的时候,认识的人多,我听说你们两口子还跟这些人有来往,也不知道哪些人家里面有没有姑娘和你表哥相配的,有了我打发人去提亲。” 林黛玉扭着帕子,想了一回儿,“有几个伯伯叔叔家的女孩子还没人家,但是哪些清流书香之家,只想把孩子许配给有功名的人,要是宝二表哥有功名在身,他们肯定答应。” “这有什么难的,使人给你表哥捐个出身就行了。你表哥肚子里有些文章的,也不怕人考问。” 林黛玉有点发愁,为什么外祖家的人都觉得这么理所应当呢。 “老太太,捐出身不如亲自去考,反正表哥有的是本事,你还怕他考不中吗?” 史太君实在不好意思跟外孙女说你表哥被打的下不来床了,也笑了笑,“我回去督促着你表哥读书,男儿就该有功名” 这话说的排场,但是林黛玉也知道,她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两个人都不想接着聊这件事儿,转而说起了其他事儿,“前些天,凤丫头的领了一个老庄户来家里,痛快的玩了几日,我还领着他们在园子里看了看,等哥儿大了点,你抱着来,家里的园子景致你还没痛快的看过一遍呢。” 林黛玉答应了。 吃了午饭,林黛玉把她们送到二门,史太君上轿子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我听说你们两口子在护国寺跟你老子娘做了法事?” 林黛玉点点头,“是四爷的意思,要是信儿再大点,他打算带着我们去给我爹娘扫墓。” “好好的跟你女婿过日子,”史太君拉着林黛玉的手“他是个有良心的。”说完上轿子了,林黛玉看着她们出了二门,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往回走。 薛宝钗回到薛太太跟前,薛太太正在唉声叹气,薛宝钗问她“妈这是干什么呢?” “还不是为了你哥哥那个孽障,我跟他提了好几家的姑娘,他左一个不答应右一个嫌弃人家难看,真是个孽障。” 薛宝钗只好坐在她身边,“妈妈放宽心,哥哥早晚会成亲的,您也别发愁。” 薛太太只好放下儿子的事儿,问薛宝钗,“我的儿,你去谷府,和林丫头说上话了吗?” “说是说上了,但是我说送她东西她不要。我看着她的屋子收拾的中规中矩,想着咱们当铺里应该有些好东西,看看能挑拣出来什么,给她送去。” “苦了你了,我的儿,你哥哥但凡要是有你一丁点的用心,咱们家我也不发愁了。” 这话是老调重弹,薛宝钗也不说什么了,拉着薛太太的手,“我只是觉得,谷家没什么家底,加上谷四爷的俸禄也不多,虽然有各种孝敬,但是看着他们家的排场,估计也不够,想着还是送银子实在,只不过想不到如何送进去。” 薛太太想了想,“送银子他们家未必看的上眼,我跟你说,当年林姑老爷去的时候,听说他们林家的家产有二三百万之巨,林丫头手里有钱呢。” “忠武侯府未必会把这钱全部给她啊。我想起来了,听说林丫头的嫁妆全部是封着的,没送之前,谷家已经清点了一遍,纵然是少了,也不会少太多。” “是这个理儿。” 薛宝钗对薛太太说“妈妈略让我想想,看我送什么合适,妈也让人出去打听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咱们送礼,也要投其所好才是。” 薛太太点点头,“你在我这儿吃饭吧,先不去园子里,你姨妈有话跟三丫头说。” “我有些话是要和你说的,”王夫人把人打发出去,独留下贾探春,“你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是也是我养大的,我心里疼你不必你大姐姐二哥哥少。” 贾探春伶俐的说“女儿记着太太的恩德的。” 王夫人擦了擦嘴角,“好孩子,咱们母女说这个就见外了,你坐着,我有话仔细的跟你说。你大姐姐最近身子骨不太好,我想着让你进宫去陪陪她。” 贾探春一听,“何时去?也是早上去晚上回来吗?” “傻丫头,自然是去了,就不再回来了。姐妹同心互相扶持才是。” 贾探春这次没能接上话。 王夫人嘴上说“看你欢喜傻了不成,你没见过皇上,不知道他,皇上英俊威武,有龙气护身,人也和气,是时间难的的好夫婿。” 贾探春呆呆的看着王夫人,脸上挂着欢笑,“我都听太太的。” “这才对了,你今儿先收拾收拾,收拾好了,明儿或者后天,我带着你去见老太太,跟老太太辞行。”说完带着人走了,侍书进来,看着贾探春呆呆的,问她“姑娘怎么了?” “太太让我进宫呢。” “进宫干什么?” 贾探春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还能干什么,看着大姐姐年纪大了,要么无宠,要么无子,让我去固宠生子。” “姑娘,咱们跟老太太说说,家里送进去两个姑娘了,没道理把第三个也送去啊。不说别的,二姑娘有两个皇子呢,就是您也生下了,对于咱们家来说,没有坏处,可也没有太大的好处啊,又不是二姑娘不能生了……是了,是大姑娘不能生了。” “你不懂,侍书,老太太当然知道这个理儿,老太太还想着把我许到宗室人家给皇子们添助力呢,只是她老人家上了春秋,能管我多长时日,我却是要在太太手下讨生活,我不去,自然有人去,你说太太能饶了我吗?” -- 第165页 侍书急的左右转圈,“姑娘这可怎们办啊?” “我还能怎么办?大姐姐就去当妾了,二姐姐也送去当妾了,我进去,连当妾都不能,也不过是一个通房丫头的命。” “好姑娘,您别哭,要不跟老爷说,老爷说的话,太太必定听的。” “老爷必是已经知道了,要不然,太太怎们办瞒着老太太做下这种事。好侍书,我在劫难逃了,我自己进宫,你别跟着我了,我进了宫里,也是一个奴才,你这个奴才的奴才,可怎么办?” 主仆两个抱头痛哭,侍书哭了一会儿,“姑娘,不如咱们去找宝玉,太太疼爱宝玉,只要宝玉说话了,太太也不会真的把您往宫里送呢。” 贾探春想了想,“你说的也是个法子,你打水来,我洗洗脸,咱们往怡红院去。” 侍书打了水,贾探春洗了脸,重新梳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贾探春心说我必要聘出去做个正头娘子,劳什子的贵妃,哪怕是皇贵妃,也不过是个上的了台面的妾。 第74章 倒v 贾宝玉不在家, 袭人很热情的迎出来, 贾探春去了正堂吃茶等着宝玉, 但是晴雯在家里摔东西打骂小丫头,先是骂了一个叫佳惠还是叫佳穗的, 接着拉住一个叫坠儿的,拿着一支头上拔下来的钗子戳人家的手,说这丫头偷东西了。贾宝玉的其他两个大丫鬟麝月和秋纹在一边看着,袭人不好意思的对着贾探春笑笑, 却没有呵斥她们。 贾探春突然间觉得心凉了半截,自己一个庶出小姐,让嫡出兄长的丫头们看不上,在自己跟前打打骂骂, 还不是因为自己早晚就要离了这里,以后也要靠着宝玉。 何况连一个公子哥的屋里都乱成这样,宫里又是什么境况。 “我也不等二哥哥了,等他回来,跟他说一声,我明儿再来。” “我送送三姑娘。” 袭人客气送走了贾探春,等贾探春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王夫人身边的红人, 周瑞家的在等她。 “姑娘, ”周瑞家的站起来, “给姑娘请安了, 给姑娘贺喜了。” 喜从何来? “太太说了,说择日不如撞日,明儿就是好日子,明儿一早送您进宫就行。” “周大娘,”侍书扶着贾探春坐下,“我们姑娘的东西还没收拾呢。” “还收拾什么?宫里应有尽有,再说了,姑娘是娘娘的妹妹,亲妹子呢,必定准备了好东西。”说完转身看着贾探春,“姑娘先坐着,等会赵姨娘和环哥儿来给您请安呢。” 说完就离开了。 主仆两个还没商议出个结局,赵姨娘就抓住贾环的手进来了。 “姑娘大喜,咱们家又出来个娘娘了。” 侍书上去拦着“姨娘……” 赵姨娘一口吐沫吐到侍书脸上,“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娘两说点贴己话,要你推三阻四,姑娘这么不待见我,就是你们给带坏了,呸。”推开侍书,抓着贾环往贾探春的跟前推,“姑娘成娘娘了也该拉扯拉扯你兄弟。” 解救贾探春的还是鸳鸯,鸳鸯扶着贾探春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院子里无人,两个人走到廊下就能听到王夫人和史太君的声音。 “哪有姐妹全部嫁进宫的,咱们也是国公门第,他们姐妹又不是陪嫁的縢妾。”史太君明显气的不轻。 王夫人倒是不生气“刘阁老家不是送了几个人进宫,比咱们家人多。” “那是什么人,虽然是良家子,但是又不是真的刘家的人,刘家收罗美女进献到宫里,生了皇子也没晋位。能拿她们和咱们家的姑娘比吗?要是三丫头也进宫了,她有两个姐姐是高位妃子,她决计是不能出头的,太后就不许他们姐妹们全部占了高位,联手称霸后宫,送三丫头进去,没一丁点的好处。” 贾政在一边劝“老太太,这事儿娘娘已经知道了,和宫里也说好了。” 史太君恨不得一拐杖敲在他头上,“说好了,和谁说好了?是和太上皇还是皇上?是太后还是皇后?你们这么送三丫头进去,主子不主子,奴才不奴才的,一个大活人进宫了,内务府那边怎么交代?侍卫大臣哪儿能放行?” 史太君心里顿时抓到了重点,“你们怎么把三丫头送进去的?贾故不认我这个娘,更不认你这个兄弟,往来宫禁查的那么严,这个档口,能进出宫门不打眼就是忠诚王府的人,三丫头只能装成忠诚王府的丫头进宫,等出宫门的时候,侍卫发现少了一个人,忠诚王府肯定说是留下来伺候太妃了,侍卫们不管这个,但是内务府会管,内务府那边你们也想好了门路是不是?” 贾政知道自己老娘见识不同于一般妇人,没想到三两下把自己的安排推断出来,心里其实也有点埋怨老娘,您在其他事儿上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儿上您怎么就不能糊涂一回呢。我这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娘娘为了宝玉为了咱么家的爵位往上面升一升。 “老太太,实在是贵妃在宫里太可怜了。”贾政一个大老爷们,自己先哭了。他一哭,王夫人比他哭的更加情真意切。 “唉,”史太君叹口气,“宫里有两个娘娘,有了两个皇子,这会不能再节外生枝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贾政只是哭,嘴上说着不忍心看娘娘这么过下去。史太君知道,他只顾着自己,觉得哥哥的女儿不贴心,全没把家族全在眼中,两只眼睛看到的只有三尺宽。 -- 第166页 史太君觉得头疼,廊下的鸳鸯在外说“老太太,三姑娘到了。” 史太君提高了声音,“让三姑娘回去歇着吧。” 贾探春顿时觉得全身冻住了,鸳鸯扶着她,深一步浅一步的往外走。 史太君等了一会儿,两口子的哭声也停了下来,“你们知道不知道,忠诚王府的路子不好走,几年前的秦氏,咱们家差点被太后和皇上记恨上,大丫头如今这样未尝不是这件事害的,如今还敢跟忠诚王府纠缠不休……我听说,皇上的生母谷太后就是折在了甄太妃的手里,这种话既然传出来,未必不是实情,皇上只怕新仇旧恨等着忠诚王府和甄太妃呢。” 皇帝登基之后追封生母为皇后,现在人家说起来,都称呼一声谷太后。 王夫人看着史太君的脸色,“当初咱们家也是被蒙蔽了,皇上必定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封了咱们家两个姑娘当娘娘。” “皇上封贵妃是因为太后有言在先,封和妃是因为她生下了皇子。” 史太君看着王夫人的表情似乎是不以为意,就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说的你们也不听,说多了,心里还骂我老背晦的。” 贾政和王夫人赶紧跪下来,史太君自己站起来回房间去了。 “怎么说的?好好的少了一个人?”贾故从马上翻身下来,在神武门前看到了几架马车。一个很生气的太监用眼白看着贾故,“贾大人,这是何意啊?” “这位公公,本官的属下说,今日进宫的丫鬟有八人,怎么只出来了七人,另外一人呢?” “甄太妃喜欢那丫头,觉得她伺候的好,就留下了。” 贾故笑笑,“既然留下了,那么内务府什么时候来交接,王府的马车什么时候离开,公公也别为难我,本官这是职责所在。” “贾大人,我们王妃侧妃可是贵人,你让贵人晾在门口,贾大人……” “说到底,这是天子家事,你我都是天家的狗,我呢,看大门,你呢,就逗人乐呵,您也别狗仗人势,要不然,这看门的狗总比逗乐子的狗牙尖嘴利,我要是一不留神咬下你几块肉,到时候也是你疼,是不是?” 太监气的胸脯起伏了几下,往日听说贾故这人混,今日算是见识了。 “贾大人……”这太监也想放狠话。 话没说完,一个守卫未央宫的侍卫跑过来,对贾故说“大人,太后宫里传话了,说忠诚王妃落下东西在宫里,她已经使人给王妃送来了。” 后边几个太监赶着一个少女往神武门这边来,看衣服,和忠诚王府中的丫鬟穿的一样。 忠诚王府的太监对着贾故说“既然我们人也齐了,这就回去了。贾大人,咱们山高水长走着瞧。” 扔下那少女就走了。 贾故就不明白了,你们家的人还没上车呢,怎么就走了。那盈盈走来的少女对着贾故拜下去,口称伯父,贾故心想这事儿砸手里了。 “好孩子,你今儿是去走亲戚去了,别哭了,回去换身衣服,好好的歇着。”史太君给鸳鸯示意了一下,鸳鸯扶着贾探春,挑小路走,送贾探春回园子里。 王夫人心乱如麻,看了看贾政,贾政皱着眉头。 “三丫头说的你们也听见了,今儿在一处偏僻的宫殿里,看到了甄太妃,伺候的人不出十个,甄太妃已然糊涂了,竟认不得人。没见到贵妃,直接被送到太后宫里,没打没骂,晾了一天,被赶出来了。”史太君看着贾政,“你不是安排好人了吗?内务府你找的谁?” “薛家牵线,找的是一个郎官,姓赵。”贾政小心的回答。 “一个郎官”史太君叹气,自己儿子就是个五品的郎官,除了本司,其他地方做不了主,找郎官有什么用。“看来,忠诚王府不行了。” 王夫人赶快抬头,“老太太,忠诚王府怎么就……?” “甄太妃失了势,要不然,她也不会被挪到偏僻的地方。忠诚王府要是真愿意帮你们,他们必定会给内务府总管打招呼,跟管着宫务的四妃递话,怎么会让你们去跑路子。宫里岂是能随便塞一个人进去的?宫女要小选,侍卫要用良家子,哪怕是太监,也要身世清白。宫里要是不明不白的多了一个人,别的不说,先从侍卫大臣往下加上内务府各级官吏和宫里的掌事太监嬷嬷,甚至牵连到四妃,撸的官儿你用两只手都数不完。要是宫禁不严,混进去一个心怀鬼胎的,一包药能药倒一片人,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王夫人急急忙忙的说“老太太,给我传话的那个太监说了,说贵妃和宫里的四妃打好招呼了,只要把人送进去就行,说就进门那一关难过,守宫门的贾大人惯会拿乔为难人,还说只要人进宫了,什么事都没了。” 贾政已经明白,这是有人算计他了。 史太君看着贾政,“你如今是一家之主,外边的事儿交给你,三丫头的事儿,你交给我,我给她寻摸个好人家早点发嫁了。” 贾政赶快站起来,“这事托给老太太了。” 史太君挥挥手,把一个叫玻璃的丫鬟叫来,“你去,把大老爷请来,我有话跟他说。” “我跟你说,我当时觉得脑门上响了几声雷。你说她要是不喊我一声伯父就算了,她喊了一声,我周围的侍卫肯定知道她的身份了,我就下令封口,不让他们乱说。”贾故滋溜了一口酒,把酒杯给贾赦,“满上满上。” -- 第167页 贾赦给他倒了一杯酒,“老太太让我问你,当时有没有世家子在场,要是给三丫头说亲,可要避开这些人家。” “有,还不少呢。我跟你说,公主家的有两个,郡主家的有五个,吏部尚书他孙子,工部左侍郎的小儿子,暂时就这么多,其他的……对了,还有赵王府的一个小王子,他娘不受宠,给他找这个侍卫差事的还是他们家的世子,主要是赵王府的王子们太多了,世子怕以后养不起,给弟弟们都找了差事,先领一分俸禄再说。” 贾赦呆呆的看着贾故,贾故扫视了他一眼,“是,守大门这事儿看着没前途,但是你要看守什么门,给谁守门。你说你要跟皇上混个脸熟,等过几年有什么差事,皇上不就想起他们来了。珹儿走的就是这个路子,九卿之一的太仆寺卿不是早早的就到手了。我要去让他去做个五品的游击将军,现在还苦哈哈的熬资历呢,京畿周围没什么仗可打,拿什么来升迁,再说了,既然到京都了,我也不用让儿子去受罪,放在眼皮子底下,能照顾着,吃穿住用都精致,不比睡帐篷好?当然,安阳长公主也出力了,要是没她在太上皇跟前美言,珹儿怎么也要熬上几年,中间还不能出差错。” 贾赦把贾故的那杯酒夺过来,“果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那是,老史家的兄弟,不是还有一个留在京都吗,怕的就是好出去不好回来,他要是想回来了,留守京都的人早早给他留意了,一旦哪个萝卜腾出萝卜坑,他们兄弟马上蹲上去。” 贾赦又重新倒了一杯,“你看把琏儿弄到你那里,守宫门行不?” “行啊,前提是能吃苦,风雨无阻,不能请假,我自己只请了一回家还是珹儿成亲。再有每旬演练,功夫别太烂,太烂别说我了,皇上第一个不同意他留下来。我是不会帮他作弊的,就算是公主的儿子亲王家的儿子,也没胆子要挟同僚帮着作弊。” “唉,他娇生惯养的,手上没一点功夫,也当不了这个差。要是琮儿考不上,不是那读书的种子,你就把他弄到侍卫里面,熬上几年,出来哪怕是个五品官儿六品官儿,慢慢的熬着吧。” 两人碰了一杯。 贾故问他。“你们家老太太真要给三姑娘找人家,要我说,我们侍卫营也是有不少好小伙子,不看家世,我能给你挑出来一打。” “我们老太太一门心思给她找个才貌双全,家世显赫的。” “我跟你说,这可太难找了,对了,卫家老二怎么样?你们可以和卫家化干戈为玉帛啊。” “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来来来,走一杯走一杯。” 史太君听了贾赦的话,对贾赦和贾政兄弟两个更加看不上了,这兄弟两个没贾故有眼光,不管是挑女婿还是办事。 “你兄弟说的对,这倒是个好机会,这事儿我亲自托人去卫家问问。” 贾赦滋滋呜呜的,“老太太,要是这事儿成了,您说史家的表弟会不会多想。” “你不做这事儿,史家也轻易不跟咱们交好了。能化解一家是一家吧,总比两家都恨着咱们强。” 贾赦老老实实的点头,站起来跟史太君告辞,“那您歇着,我这就回院子里去了。” “去吧。” 贾赦这边出了院子,史太君想起一件事,赶紧喊,“老大回来。” 贾赦赶紧回来,问史太君“老太太还有什么吩咐?” “眼看着九皇子的生辰到眼前了,你哪儿是什么章程?” “章程?”贾赦呆了呆,“按着往年的例送宫里呗。” 史太君就知道这人不靠谱,“往年的例,往年送点玉狮子玉狗,那是因为九皇子还小,如今大了,听说开始认字了,你还送这些玩意儿就不合适了。” “那老太太说送什么合适?” “你去吧,我等会把琏儿媳妇叫来,我和她说。” “嗯,儿子这就回去了。” 史太君点头,她心里觉得,宫里面的贵妃处境并不好,贾家能抓住的就是和妃这边,这边比贵妃根基深厚。 齐静安把单子捧给佟夫人,跟她说“衣服帽子鞋袜都准备了,长寿面咱们没准备,宫里也不好送这些,对入口的东西非常忌讳。各种金银锞子准备了一百个,都是些小狗小猫的样子,除了这些,还有个十一殿下的小礼物,六个金项圈。你看看,有不合适的咱们再添减。” “这就够了,我昨日问了你妹妹,咱们不能盖过谷家去,也别跟荣国府争这个。心意到了就行了。” 齐静安把单子收起来,就开玩笑说“光宫里公主皇子们过寿,谷家就要出很多寿礼。” 佟夫人也笑了,“可不是,每个月都要出几份,公主们也不能怠慢了。礼都一样,也不能给某一位的盖过了其他人的。够你妹妹头疼了。” 这寿礼送到宫里了,人就不用进去,也见不到正主,所以,也没法收到对礼物满意不满意的反馈。 九皇子生辰这日,皇上把七皇子和九皇子叫到御花园里,太监提着两只笼子,盖着布,放在了他们跟前。揭开了布,里面是两只小狗,一只是哈巴狗,一只是细腰猎犬,两只都是小奶狗,看着可爱极了。 “你们的挑一只吧。”皇帝坐在太监搬来的椅子上,斜着靠在扶手上,看着他们兄弟,落日余晖下,两个小人身上像是镶嵌了一圈金边,皇帝的心里出奇的高兴,他知道往后几年可能两个人会不死不休,但是如今,兄弟的感情却非常好。 -- 第168页 长慢一点吧,慢慢的长,以后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争的你死我活。 “今儿是九弟的生辰,让九弟选。” “哥哥为长,应该让哥哥先选。” “往日都是我先,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哥哥就不先选了,你先。” “你七哥说的对,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你先选吧。以后也要对哥哥恭敬。老七,你以后也要照顾这弟弟。” “谨遵父皇教诲。”两个人弯下腰恭敬的听了。九皇子就选了一只哈巴狗。猎犬就成了七皇子的,七皇子很高兴,他确实是喜欢猎犬,看到它的第一眼,想着日后跟着父皇去打猎,正好带着猎犬去。 两个人皆大欢喜,皇帝就摸了摸九皇子的头,对七皇子说“去吧,跟你母妃请安去,晚上早点回宫,早点睡,明儿一早起来背书。” 今儿是九皇子的生日,皇帝是要去和妃那里坐一坐的,七皇子也知道,告退之后让太监提着笼子,穿过假山离开了。 皇帝就坐上御撵,把九皇子抱在怀里,因为又大了一岁,九皇子有点不乐意,又不是小娃娃了,不能让父皇在这么抱来抱去,就扭捏的说“儿子大了,父皇以后抱弟弟吧。” 皇帝正经的跟他说“好,父皇再抱你一次,以后不抱了。”又看着小太监提着的笼子问他,“你给它取什么名字?也让父皇看你这几日读书有长进没有。” “父皇赐的,儿子应该好好的喂养,但是瞳儿比儿子更喜欢猫猫狗狗,儿子打算把这只狗狗给瞳儿,他上次看着虞美人养的那只猫,追了半天想和猫玩儿,但是那只猫跑的可快了,他还摔了一跤。” 皇帝不置可否,又问他,“今儿是你的生辰呢,那本是父皇给你的,你给了瞳儿,岂不是等于没收到朕给你的寿礼。” 九皇子想了想,“父皇赏赐的,给瞳儿了也就等于给儿子了,毕竟儿子和瞳儿都是父皇和母妃的儿子。一母同胞,不分他的我的。” 皇帝笑了笑,一脉相传,自己小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的东西是太子哥哥的,也以为太子哥哥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但是太子哥哥的东西不是自己的,他跟其他兄弟不一样,这个道理头破血流之后才明白。 “好儿子,嬷嬷们说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就是父皇和你母妃和你说的,你也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 九皇子不管多么聪明,也不能理解他这话里的意思。 皇帝摸着他的脑袋,“父皇是口头的,书面上落笔就要称皇父,皇在前,父在后,父皇是最狠心的父亲,你以后慢慢就懂了。”朕做的事情可能对不起你们,但是又想让你们都好好地,看着儿子懵懂的眼神,往西边的宫殿群望去,那边住着太上皇,皇帝在想:父皇当初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第75章 倒v 宫里的贵妃病了。 贾贵妃的凤澡宫开始闭门谢客, 这事儿过了几天, 和妃才知道。 披香殿也是一个建筑群, 和宫相比,殿的规模要小, 结构更紧凑一点,加上披香殿的一亩三分地独属于和妃,她约束这宫人不出门,自己也不出门, 自然就如同一片小天地一样。 这是她自从病好了之后第一次除了请安之外出门活动。带着十一皇子去御花园里遛狗。 十一皇子给这个狗起了名字就旺财,因为他问身边的太监,他们以前见的狗叫什么名字,其中一个说“奴才老家的地主老爷家养的狗叫旺财。” 所以, 十一皇子的爱宠也叫旺财。 遛狗的时候,和其他娘娘遇上也就成了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遇到了说的也就是各宫里的事儿,贵妃病了,大小也是个事儿,能拿来说说也不招忌讳。 和妃也没当回事儿,让甘草去凤澡宫门口递了一回礼物,就把这事儿放在脑后了,但是过了大半个月, 去太后哪儿请安的时候, 也没见到贾贵妃, 和妃就开始留意了, 凤澡宫完全成了一个禁闭状态下的冷宫。 “甘草, 你说我要不要往家里传话?” 甘草想了想,“贵妃娘娘不是有路子往家里传话吗?也许荣国府早就知道了。” “你说的对。”和妃一想,不管是以前当宫女的时候,还是后来成了妃子的时候,大姐姐总是路子广。 在荣国府,确实常常接到宫里的贵妃传出的信儿。这几天,有太监催着王夫人,“娘娘说了,有银子先凑出来两万两,她有急用。” 王夫人从不问娘娘把银子用在什么地方,她就把账房的银子全部提完,又在各处挪用了一番。把这两万银子给了来人。 能挪用的,也就是家里的开支,但是挪走了总要补上,租子还没交,但是库房里面却塞了很多的东西。这几天,她看着人整理库房呢。 天气冷了,很多人都习惯猫着,没多少人愿意出来走动,王夫人干了几天,就把王熙凤找来,“我这几天染了风寒,支持不住了,你替我管一会儿家,我病好了谢你。” “看太太说的,让我无地自容,太太不说,我也该替太太分忧的。只是……” 王夫人蹙着眉头,“怎么了?” “我们家大姐儿也病了,我这心里,难受着”拿帕子擦了一下眼角,“我就这一个孽障,心里疼的什么似的,精神恍惚,也担不起事儿了。” 王夫人看她哭的可怜,挥了挥手让她回去了,王熙凤一上车,把帕子往丫鬟怀里一甩,心想都应开始当物件过日子了,还有什么家可管的。 -- 第169页 大姐病了是真的,前几天跟着大老爷贾赦去爬山,热了一身汗,一吹冷风,整个人病了,喝了药发了汗,算是好了。但是王熙凤觉得,不能在这么出去乱晃了,这天气都什么时候了,眼看着马上要下雪,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出门了,就说让大姐儿接着养病,省的大老爷再带她出去。 她这边回到家,婆子们接着她,“大太太说要吃炸的鹌鹑,厨房来说没有,大太太让您回来去她跟前呢。” 王熙凤答了一声“我知道了。”自回自己的院子,对上邢夫人,她从来没怂过。 平儿接着她,“总算回来了,这天气,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雪。二爷去给大老爷送衣裳了。” 王熙凤点点头,“巧姐儿呢?还在玩吗?给她点上灯,别把眼睛熬坏了。” 大雪封路,不到一个时辰,冻雨夹着大雪,地上一片银装素裹,马蹄走到上面打滑。 “大爷,咱们要下来走了,咱们这马掌该换了。”夏至先跳下马,拉着贾珹的缰绳,扶着他下来,大雪纷飞,几个人的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层雪花。 几个人走着走着,甚至会滑到,加上牵着马,下着冻雨,几个人冻得呼出的气都是凉的。 “要不先找个茶楼酒馆坐一会儿,喝点热的暖暖。”夏至问贾珹。 “就照着你说的,先找个地方歇歇。” 走了几百尺,脚下不停的打滑,风吹的骨头缝都是凉的。看着远处一户人家门口亮着灯笼,贾珹说,“先去人家门口避避雪雨,要是咱们不回去,家里的人肯定沿着咱们惯常走的那条路找咱们,他们必是带着厚衣服和暖手炉子。” 几个人就先去了人家的门前,人和马挤在一处互相取暖,动静大了一点,有人来开门,看到是几个人在门前避雨雪,再看穿着打扮都不是一般人,请他们进来,拿着一个粗瓷碗给贾珹倒了一碗热水,自己回去跟主人家禀报了。 贾珹喝了一口,让常随们把剩下的分着喝了,刚才看门的老人家领着一个年轻的小厮过来了,那小厮骂骂咧咧的,想必是这种天气不愿意出屋子门。老人家弯腰驼背的赔罪,还扶着他,怕他滑到了。 贾珹看了看这院子,心想小门小户,怎么养出这等豪奴? 那小厮走到近前,先是挺着肚子,非常倨傲,再一看眼前围着一个冒黑烟的火盆取暖的人,赶紧谄媚的喊了一声“这不是珹大爷吗?” 贾珹没说话,夏至出面和这人交流,才知道这是贾琏的小厮,贾琏和贾珍父子在这里喝酒呢。 贾珹联想到贾家爷们的毛病就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外宅。 “珹大爷您去后面吧,后面有烧的热热的炕和烫的热热的酒,也能让这几位兄弟跟着一块歇歇。” “不用了,”贾珹站起来,“这太晚了,回去的晚了,家父家母不放心。”他站起来,夏至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塞给老头“这是碳钱,看你这里有火盆,我们把你的碳给点了,大冷天你也别省那点碳了,冻出毛病来喝药也是要花银子的。” 一群人牵着马出门,那小厮追赶不及,中间滑了几次,又骂门房不拦着,看着几个人牵着马走了,赶紧回去报信。 上房贾珍兄弟坐着,加上贾珍的儿子贾蓉,傍边还有两个女人也坐着,指使这贾蓉倒酒,贾蓉对着这两个女人喊二姨三姨。 小厮进来,点头哈腰的跟贾琏说“二爷,刚才是忠武侯府的珹大爷在门口避雨,那看门的老苍头也不问清楚,我去的时候,珹大爷生气的走了。” 贾蓉就说“把那老头打发了,这么不顶用,亲戚都得罪了。” 坐在贾琏边上的那个温柔一点的女人说“蓉哥儿且饶了他一回儿,这冰天雪地的,你把他打发了,他冻死在外边也是一条人命。” 贾蓉一听,“就听二姨的,还是二姨心善。” 贾珍问贾琏,“怎么就遇到他避雨了呢?”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贾琏看了他一眼“他从他们府里往太仆寺去,门前不是最近的一条路吗?” 贾蓉他三姨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上次撅了老娘面子的就是那人,我可是要好好的看看他,装的跟个正经东西一样。” 她姐姐拉了她一下,“三妹别闹,人家跟咱们又不是认识。再说了,听说他少年高位,想必是有真本事的,听说也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应该雅量高致。” 贾蓉他三姨就鄙夷的看着贾珍和贾琏,“姐姐的意思岂不是歹竹出好笋,我看啊,即使一根藤上的瓜,也没说谁比谁好到哪儿去,看看这哥俩,就知道他们贾家是一窝什么东西。” 贾琏想起来贾故提着他耳朵说的话,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沉下脸。贾蓉他二姨拉了拉妹子的衣袖,给贾琏到了一杯酒,“我妹子这张嘴,向来是刀子嘴,您包容些。” “姐姐别管他,这会儿装起正人君子了,还怕人说了,我不仅说,我还要骂,什么王八犊子,他祖宗……” 贾琏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对贾珍说“大哥哥以后别拉着弟弟来了,这地方的地儿太贵,弟弟这贱脚踏不起。” 说完要走,贾珍父子赶快拦着,贾蓉一个劲儿的让她三姨端酒赔罪,贾珍也说“往日里戏言几句也就算了,你怎么就当真了。” 贾蓉也敲着边鼓,“就是,二姨想叔叔想了好久了,这才见面,还没好好叙叙,叔叔怎么就走了。” -- 第170页 贾蓉他二姨赶紧去拉贾琏的袖子,眼睛里含着半包泪,“我妹子就是这种人,二爷又不是不知道。” 贾琏挣脱了他们,叫上小厮要出门,他的小厮不想走,拖拉了一下苦着脸说“二爷,外边还下着雨呢”,捧着衣服让贾琏踹了几脚,贾琏也不等他们伺候自己掀开帘子走了。 贾珹走了没多久,遇到忠武侯府的人骑着马过来,一看他们的狼狈样子,哈哈大笑,贾珹也不生气,自己也笑了,因为来人的马匹都把马蹄子包起来,踩在冰上根本不滑。 “当年夜里偷袭,马蹄子都包起来,这才过了几年,我都忘了,这又冷又饿的罪,活该我受着啊。” 看着夏至把他的坐骑蹄子包起来,几个人上马,二十多个人,狂风一样的回到了侯府,贾故和贾赦在书房喝酒。 贾故看着他头发上还有冰渣,“快回后院,多喝点姜汤,多泡热水,直接留在后面吧,不必再来了。” 贾珹答应了一声,看了看贾赦,“外边风雪太大,要不让伯父在咱们家住下?” “还用你说,我看着下雪的时候已经往你伯父府里打发人了,比你回来的都早,这么一把年纪了,也不能让你伯父在风雪里奔波了。” 贾赦摆摆手,“没多远的路,我是坐马车来的,冻不着我。” “让你住下你就住下,大半夜的,你回去我也不放心。”贾故对着贾珹挥手,“你先回去吧。” 看着贾珹转身出去了,贾赦就带着羡慕说“别看你只有一个儿子,比我有两个儿子都强,珹儿有本事还孝顺,这是你的福气。” 贾故得意的笑笑,“那是,要是他再能给我生个孙子,那就更好了。” 贾赦叹口气,“眼看着巧儿越来越大,她们两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个儿子。” 王熙凤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还能去哪儿?咱们那二爷又被哪个美人绊住了。” 贾琏在外边挑开帘子进来,“有你这样天天跟个醋坛子似的的吗?” 平儿赶紧把他的外衣脱下来,把烘热的衣服给他换上。 “二爷还说不是,一个半时辰前,侯府那边可是传信了,说了让大老爷留在那边呢,您去哪儿了?” “我跟那府里传信的走岔了,知道这事儿之后回来路上风雪更大,去了路边喝了几杯酒暖暖身子,这不是看着雨雪小了点赶回来了,”坐在炕上对平儿说“喝了一肚子的酒水,有面端上来,我吃一碗。” 平儿转身去吩咐了,王熙凤看着他脸色如常,加上今儿雨雪确实大,心里就信了。赔笑到,“爷还不知道我,我也是怕爷被哪儿绊住,半夜三更又冷又是雨雪,怕爷冻着饿着。” 贾琏哼了一声。王熙凤赶紧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您先暖暖手,等会面就来了,今儿有炸好的鹌鹑,让他们拣两只好的送来,再送些配面的小菜,我陪着爷一道吃。” “都说瑞雪兆丰年,”贾故给贾赦倒了一杯酒,“但是这种天气里面,京都要冻死不少人。” 贾赦心想冻死了人跟咱们又没关系,后来一想,顺天府府尹是谷云,这种冻死人的事儿追责要追到他头上,也没把不合时宜的话说出来。 “故弟看着,这大雪什么时候停啊?” “我又不是司掌雨雪的神君,也不是那经年的老农,哪儿知道呢?眼看着过年了,这种天气,那些街上乞讨的,肯定不好过。” 门外进来一个裹得跟熊一样的小厮,“侯爷,谷四爷派人来,说借一双大爷的棉靴,来人说他这会儿在街上巡视呢,刚才一脚踩到雪坑里,棉靴湿了,这会儿往家打发人来不及,说谷四爷的腿跟冰似的,怕晚了留下病根。” “快去跟后院说,把新的拿出来一双,把厨房里熬的姜汤给他们端过去,连锅一块送去。”看着小厮走了,贾故还说“看看,官儿也不是好当的。还是你自在,不干活还饿不着。” 两个人干了一杯,贾赦自己也知道自己,“前二十年,靠先国公爷,中间二十年,也是因为祖宗的功勋,这几年靠的是弟弟,往后啊,靠的是皇子了。” 说真的,贾故还挺羡慕他的。“你可要保重自己,多积德,日后福报才多。” 贾赦觉得他这话说的挺别扭的,“怎么这么说?” 贾故示意他趴近点,“刘阁老,过年没法子去金殿上朝贺了。” “病了?” 贾故摇摇头。 “被人参了?要革职查办?” “虽然没猜出来,不过也差不多。”贾故往他旁边挪了挪,“要说刘阁老,年轻的时候,家里也穷,后来一举成名天下知,他这人比较会钻营,靠的就是结亲家。他在地方上当官的时候,养的是一些小门小户家的姑娘,说是自己兄弟家的孩子,给人家当二房三房,后来到了京都之后,靠的也是这手,还玩的炉火纯青,往宫里送了六个美女。事儿就坏在了宫里的娘娘身上,宫里有人告发他了。” “告他什么?收钱?买官卖官?” “私通忠诚王府,陷害先废太子。”皇上就要对忠诚亲王下手了。 贾赦倒吸一口凉气,不管是谁,沾上这种事,那就是一个死。废太子就是太上皇跟前不能提的一个禁忌。 其他的话,贾赦也不敢问出来了。“你说,太上皇会宣我进去,问问当年案子吗?”自己摇了摇头“不会,我全程没参与。”贾赦难受的把头低下来,“要不是这事儿,我也立在金殿上,成了一个糊涂大臣了。” -- 第171页 到了第二日,天光大晴,阳光照在地上,反射着金光,晃得人眼晕。 贾赦坐着车回家去,半路车马停了,贾赦就问“如何不走?” 外边小厮说“是表姑爷在前面。” 贾赦掀开车帘,谷云打马过来,身上的棉衣皱巴巴的,想来是一晚上都在劳累。 说起来,贾赦是民,理应回避官员,但是他辈分又长,谷云又该来见礼,所以他的小厮刚才犹豫了一下,停了马车,谷云已经在马上拱手见礼了。 “外甥女婿忙了一夜吗?” “是,全城检查了一遍,遇到睡在雪地里的也送到了庙里,好歹能喝上一口热汤,能避避风雨。幸而这场雪没冻死人,也盼着今年少冻死几个吧。” 两人无话,分开各自离开。 贾赦到了家里,邢夫人就支支吾吾的上来,说他弟弟要来投奔。贾赦没当回事儿,来就来吧,反正不住在自己家里。 邢夫人就说“我那侄女,也是一个好孩子,不如也让她住在园子里。” 贾赦对这种事儿向来不上心,当初自己的亲闺女自己都不操心她住在什么地方,别说人家的闺女了。“你自己看着办。” 邢夫人高高兴兴的下去了,看样子要去史太君哪儿。 贾赦昨日喝酒睡得太晚,今儿想着去补眠。不想贾琏喜气洋洋的过来,“老爷,大喜事,巧儿她娘有喜了。” “真的?”贾赦看着比贾琏还高兴,“我孙子岂不是要来了。”一高兴,去自己的库房里翻腾了一会儿,挑了几件自己不是很喜欢的给了贾琏,“这事儿是让老爷我最开心的一件事,赏你了。” 贾琏接了东西,“儿子还要去跟老太太说一声。” “应该的,去吧去吧。” 看着贾琏走了,贾赦一拍脑门,回后院了,家里的几个姬妾出来接着,贾赦把她们全部赶走,回到卧室跟丫头说“到了下午喊老爷我起床,对了,让前院的准备些好酒,晚上我还去找我兄弟喝酒,” 贾家的人,是没事儿的时候都想着聚一聚的主儿,如今有了喜事,更是要好好的庆祝一番。 史太君就不王熙凤叫到跟前,“就是我说的,这几个月你好好的保养,生个胖乎乎的哥儿,其他的事儿一概不许插手。我也告诉琏儿,他要是敢弄鬼气着你了,我收拾他。” 又对着邢夫人说“凤丫头肚子里有我的曾孙,自然是紧着她,你们院子里,要是谁惹着她了,我只管问你说话。” 邢夫人惴惴不安,被史太君严厉的盯着,更是显出一赋小家子气来。 史太君第一次觉得后悔给大儿子找个这种货色的填房。上下看了看她,觉得让邢夫人每个月进宫给和妃请安就显得上不了台面。 “宫里的事儿,凤丫头先暂时别去,身子要紧。我亲自和林丫头说,让她留意着宫里的事儿。顺便让她也把这个好消息跟娘娘们说了,咱们家,好几年没添丁进口了。” 其他人都奉承一番,邢夫人也说“那是,琏儿媳妇肚子里的,可是皇子的嫡亲表兄弟。” 史太君白了她一眼,“信哥儿才是皇子们嫡亲的表兄弟呢。” 邢夫人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呐呐的不敢言说,史太君心里又涌上一股子悔恨,你上不了台面也就算了,话也不会说,你就不该加“嫡亲”两个字。 好在都是自己家的人,让王熙凤回去,又怕路上滑,史太君千叮咛万嘱咐,把邢夫人也一块打发走了。王夫人看着眼前没人了,就跟史太君说“儿媳这几天病了,管家的事儿就力不从心,不如劳动老太太几天。” 史太君一翻眼皮,“我老了,只管在家里安坐就行了,你也是有姑娘媳妇的人了,兰儿她娘不是没事儿,三丫头四丫头也不小了,也该学着管家了,先把事儿交到她们手上,你尽可放心的养病”。 王夫人心说老太太果然是人老成精,谁管家谁就要往里面贴补私房银子,既然这条路走不通,王夫人打算咬牙挺下去。并没有把管家的事儿交付给儿媳和庶女。 第76章 倒v 没过几天, 贾家突然热闹了起来, 薛宝钗的堂弟堂妹, 邢夫人的弟弟一家,贾兰之母李纨的娘家婶子带着两个女儿, 一起来投奔贾家,在路上遇到了,一路北上,一起到了荣国府。 史太君一看这么多的女孩, 心里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比她还高兴的时候贾宝玉,看完这个看那个,觉得两只眼都不够用了。 自然这些人也一并在贾家住下来了。 林黛玉知道了王熙凤有了身孕,趁着最近天气晴朗, 路上也没了冰雪,坐着车抱着儿子来,先去给史太君请安,史太君看到信儿抱了一阵子,就跟她说“去你大舅舅的院子里去吧,走的之后直接走了,别再来我这里了,虽然是晴天, 到底是有冷风, 扑到了信哥儿不是玩的, 也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又把探春惜春叫出来, 让她们陪着林黛玉一起去, 这两位来了,自然带着家里客居的小姐们一起,史太君的上房顿时站不下那么多人,一起出来,坐了车,去隔壁的院子。 林黛玉先去给邢夫人问好,邢夫人这几天天天被史太君挑刺,也不敢对着林黛玉白架子,知道这是老太太的心肝肉,除了宝玉和娘娘们,眼前这个是把其他人都比下去的,露骨的夸赞了一番信儿。林黛玉知道这个舅妈又开始左性了。 -- 第172页 告辞了出来,一群人到了王熙凤的院子里,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来,一进门吗,看到这个院子比平常的院子宽阔,屋子里的摆设也好,都知道王熙凤在这里日子过得滋润。 “我还说呢,今儿两只喜鹊叫,必有喜事,看看,这不是应在了你们身上,都是一群娇客,平儿,平儿,把咱们藏起来不给外人吃的茶拿出来,一人给她们端上一盏。” 说完一屋子的姑娘们笑的东倒西歪。平儿带着几个丫头进来,笑着说王熙凤,“就奶奶的事儿多,那茶藏的太深,让我找了半天呢。” 惜春听完一头滚到奶娘怀里,其他人也笑的肚疼。 巧姐也在,坐在坑上和信儿一起玩,看到信儿还坐不直,就问“这个弟弟为什么不会坐?” 林黛玉摸了摸她的包包头,“弟弟穿的厚,坐不住,等开了春脱了厚衣服,她就坐的住了。” 外边冷,不放心让孩子出去玩儿,一群人围着炕,王熙凤和林黛玉坐在炕上,中间放着两个孩子,薛宝钗的堂妹薛宝琴挨着林黛玉坐了,其他人都坐在椅子上,围城一圈,脚下放着火盆,屋子里温暖如春。林黛玉把信儿的衣服脱了几件,怕等会出门了他在冷了。 薛宝钗看了,就说“林妹妹如今操心的多了,当初是万事不管的。” 林黛玉就笑着“我不操心谁给我操心,还偏偏放心不小他,一时不在眼前,就想的慌。” 薛宝钗引着她说话,从孩子说到管家,眼看着两个人说的其他人都插不上话,惜春就说“宝姐姐和林姐姐也理我们一理,昨天收到林姐姐的拜帖,我和姐妹们说,林姐姐可是个才女,做的好诗,画的好画。我们昨日商量着今儿来结社的。” 说完推了一下贾探春,探春说“我们结了一个诗社,一起打发日子罢了。” 薛宝钗看着,知道没法按着自己的想法往下走了,就一起邀请林黛玉加入到她们的诗社中。 林黛玉说“我好久没看过书,生疏了不少,不如由我评论如何?” 其他人也纷纷同意。王熙凤不认得字就成了个粮草官儿,点心吃食茶水,吆喝着管够,其他人各展神通,闺中的日子过得惬意,中午吃了午饭,觉得还没做出几首诗词,太阳已经落下去不少了。 要不是有婆子说谷姑爷来接表姑奶奶并哥儿,林黛玉还想不起时间呢。 坐在马车上,谷云放弃了骑马,也跟着坐了上去,把儿子接过来,伸手摸摸他的小手,摸着不凉放心了不少。 “今儿都干嘛了?看着你挺高兴的。” “跟姐妹们一块作诗来着,四爷来的时候,我们还连在联诗呢。” 谷云抱着儿子摇晃了几下,“咱们信儿学会了吗?” 信儿本来瞌睡着,被谷云一摇晃,也睡不着了,伸着两只小说就要抓谷云身上的配饰,抓着抓着,张开嘴用力的呼吸了几下。夫妻两个都能听见他用力的喘气声,这样呼吸了七八次,缓过来了,打了个瞌睡,闭上眼又想睡觉。 谷云和林黛玉互相看了一眼,林黛玉说“今儿这是第一次。” “昨日没有。” “对,昨日没有。” 谷云把儿子抱在怀里,“我特意招人打听了,信儿这样的,确实不严重。咱们慢慢的养着吧,慢慢的寻摸着好大夫。” 林黛玉点点头。 贾珹提着贾琮进门,一进屋子,贾琮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贾珹对外边的人说“浓浓的熬一碗姜汤过来。” “大哥哥我不喝姜汤。” “那你别找死。”贾珹看着他穿的很薄,一层单衣一层棉袄,没有暖筒和围巾,也没有耳包,脸色冻的青紫,坐在院子里写字,一问才知道,这是在模拟科场环境。 “号房里可没有姜汤喝。”这小子还嘴硬。 “号房里也没这么冷。你是不是傻?你这样肯定冻病啊。” “我同窗和我一样的打扮,都没有冻病。” “人家是从小就那个样,你……想着把自己冻一冻,回头自己就耐冻了?” “嗯。” “麻溜的把姜汤喝了。” 看着贾琮吸溜着姜汤,贾珹就问他,“你怎么就这么想了,今年要是考不上明年再考,人家说三十少明经,你才多大,急什么?” 贾琮看了他一眼,“珹大哥哥,你不懂。”他把碗放下来,“叔父就你一个儿子,日后他的东西都是你的。又没有人跟你分家。我们老爷的,日后是琏儿哥哥的,荣国府是宝玉的,我可学不会跟环三哥那样哄宝玉去哄着琏儿哥哥,指望着他手指缝里漏出点东西让我吃饱。” “看不出来,你还是有大志向的。” “这算什么志向。珹大哥哥才是有大志向的,你是做大事的。我也不过是想这以后分家了不至于饿死。我听说我们家的六老太爷,这么一大把年纪,死了儿子孙子,还托着病躯去府里奉承呢。” “那你也不能寒冬腊月的在风口吹啊,不管做什么都要循序渐进。这样吧,过完年,春寒料峭的时候,你再这么折腾。” “珹大哥哥不许再笑我。” “不笑你。”贾珹拉开抽屉,从自己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块砚台,“给你用,这是我前几日去棋盘街捡漏的。还没给伯父看,我用了一下,是个好砚台,花了我五十两银子,觉得应该没买亏吧。” -- 第173页 “大哥哥问问我们老爷不就知道了。” “那你拿回去问问吧,反正是你的了。” “算了,我还是留在你们家吧”贾琮的情绪瞬间悲伤了下来。“环儿喜欢翻我的东西,总是找我去玩儿,自从太太的娘家人来了之后,他们不敢去跟我琏二哥哥闹,天天缠着我。” “缠着你干嘛?” “喝酒呗,我们先生说了酒乃穿肠之物,说酿酒还费粮食。嗜酒,滥饮不是君子所为。” 贾珹觉得他们先生有股子酸气在。但是人家说的也不错,醉生梦死不是好事儿。贾珹拍着贾琮的肩膀,“听你们先生的。” 正说着,门外门槛边站着一个小男孩,正是贾楠,贾琮顺着贾珹的目光往外看,看到侄儿站在门口,笑着跑过去,“是不是跨不了门槛了,看你快成一个球了。” “侄儿…穿的厚。”贾楠会为自己辩解了。 贾琮把他放在贾珹跟前“这是来干嘛的?不会自己溜达过来的吧。” “我来…”咽了口口水“学字的。” 过了几天,贾琮兴高采烈的来到了侯府,找到贾珹,“大哥哥,好消息啊。” 说完哈哈大笑。 “发生了什么了?”贾珹在给贾楠说文解字,小东西很幸福的坐在父亲怀里,吃着东西,听着父亲讲解,不懂的时候只需要把小胖指头放在书本就行了。 “薛家的呆子,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打了,哈哈,也不知道是那一路英雄所为,真的是太对我胃口了。” “不如我找个人教你功夫,你以后看他不顺眼也可以打他一顿出气。” 贾琮想了想,“也太好吧,这种事最好不要自己上手,会让人说不尊重的。” “琮弟你不懂,你说那种是不重要的人,要是你恨极的人,别人打哪有自己来的痛快,你说是不是,动手是一回事,学会是另外一回事儿。” “大哥哥说的极是,我明日,不,今日就先去学两招。” 说完匆匆出门找人去了,他在这府里的时日比较长,认识的人也多,谁有什么本事自己也清楚,所以,想通了之后自然知道该去找谁。 “爹爹,儿子也要学。”贾楠坐在贾珹怀里,抬着头,两只眼睛水水的,眨巴眨巴的看着父亲。 “等过几年你就可以学了,到时候,骨头长结实了,学什么都行。” 夏至从外边进来,“大爷,后院传话过来了,公主府的婆子来说齐驸马坠马了,大奶奶这会急着回公主府看望呢。夫人说让您带着姑娘们和小爷一块去看看。” 这是大事,贾珹抱着贾楠去了后院,齐静安一脸的泪水,婆子们正扶着她上马车,萱儿和芙蓉姐妹两个已经坐在车上了,贾珹一看母女三个都没换衣服,自己也不换了,把儿子放在马车上,去前院骑马,护送着他们往公主府那边去。 齐静安的小弟弟前年成亲了,谋了外放,到外地去做县令,大哥是个文官,在御前走动,二哥是个武官,在侍卫营当差,贾珹今日休沐,所以,贾珹带着老婆孩子来的时候,那哥俩还没回来呢。 齐静安去看公主,贾珹就直接去看岳父。 齐驸马摔断了一条腿,这会太医正在给他上夹板,齐驸马疼的一头的汗,贾珹赶紧上去帮忙,自然也没法说话。 安阳长公主看到女儿带着外孙女外孙回来,擦了擦眼泪,“你也是,恐怕是听到消息就回来了,天那么冷,带着孩子来干嘛。” 齐静安一味的哭,萱儿不停的给她擦眼泪,旁边的芙蓉拉着弟弟,呆呆的看着母亲,小模样非常可怜。 安阳长公主对身边的嬷嬷们说“把姑娘们抱下去,哥儿也抱着,跟他们表哥表姐们一处待着,好好的哄着,千万别吓着了。” 齐静安的大嫂子来劝这边母女两个,二嫂子带着孩子去隔壁,安阳长公主就对齐静安说“你爹这是受了无妄之灾了。隔壁你三伯伯那里,要和荣国府结亲,非要拉着你父亲去不可,走到半路,和忠诚王府的人马遇上,从马上摔下来了。” 她大嫂子就在一边说“三老爷家一看这样,说这门婚事不吉利,又不去和人家议亲了,非要回来。姑奶奶你说,咱们驸马这罪不是白受了。” 她说的三老爷是齐静安的三伯。 “忠诚王府的人,怎么敢跟我爹争道?”齐静安就纳闷了,要是忠诚亲王自己,路上见到了也会假模假样的推让几次,毕竟安阳大长公主是嫡女,忠诚亲王是庶子,礼法上不如嫡女尊贵。 “忠诚……今日没了,骑马那人是要去宫里报丧呢。” 齐静安一看,母亲确实是换上素服了。嫂子也打扮的素净,连忙把头上的金簪拔下来,人都死了,再和忠诚王府说这个,此刻也不像回事儿。 前院里面,大夫把夹板固定好,对着管事儿的嘱咐了一通,被送走了。两个儿子没回来呢,只有贾珹这个半子在跟前忙前忙后,齐驸马就拉着他,“别动了,让下人干去,你坐着,咱们爷俩说说话。” 贾珹赶紧坐下。 齐驸马问他,“荣国府有几个姑娘?” “三个,大姑娘是宫里的贵妃,是工部员外郎的嫡女,二姑娘是宫里的和妃,是我大伯的庶女,还有一个三姑娘,是贵妃的庶出妹子。岳父为何问这个?” 齐驸马叹口气,“我今儿受这罪还不是因为这是闹的,我三哥与原先要和荣国府结亲,我大哥说不合适,咱们这是嫡子,人家是庶女。我三哥也说了,人家的两个姑娘是娘娘,他们的家的庶女不可等闲视之。” -- 第174页 贾珹点点头,“这话勉强也通,要说做亲,也使得。” “你跟我说实话,那姑娘是不是在宫里打转了一圈回来了?” 贾珹看了看外边,“是有这回事儿,但是她也没见其他人,也就是拜见了一遭太后娘娘。” “唉”齐驸马叹口气,“这事儿我们不知道,我三哥就因为这个怨我呢,你没来之前,刚跟我发了一顿脾气,我说不知道,他还说‘你女婿跟荣国府的是血亲,你不知道这不是扯谎的吗?’又说了一通杂七杂八的话,气的走了。” 贾珹赶快站起来,“让岳父受了这无妄之灾了。” “嗨,算不上,你坐下。”齐驸马摆摆手,“没你们家,我也落埋怨。你不知道,荣国府还和卫公主府提亲了,卫驸马当场拒了,我三哥也因此埋怨我,说卫驸马还是我连襟呢,也是亲戚,人家知道的事儿,我肯定也知道了,不管是从你们家还是卫公主府,既然知道了,怎么不说,说我不顾念侄儿。” 贾珹低着头,“您也别想那么多,既然是三伯那边觉得没缘分,那就没缘分了。” 贾故当初说让探春嫁给卫若兰的事儿,贾珹是知道的,实际上就是为了恶心一下贾政,没想到他们家还真的去公主府提亲了。贾珹闹不清楚荣国府的人是怎么想的,卫若梅把荣国府恨的只差一棍子打死全部人了,他们还凑上去……他们没想过两家有仇吗? “再说了,卫公主府里面,若兰表弟的婚事一波三折,他们想要瞒着跟表弟有关的任何消息,哪里会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何况也只是说亲,就算是贾家的姑娘没去过宫里,卫家想要拒了,也不会宣扬。” “你说的对”齐驸马叹口气,“但是这事儿荣国府做的不隐秘,哪怕真的向宫中献美人,也不该宣扬。如今那姑娘去了宫里,不管皇上看上没看上,在大伙看来,这种人不能沾惹,一旦沾惹上,皇家不追究还好,追究了,说不清楚。” 皇帝把毛笔方下来,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个人,示意洪涛把折子呈上来。 忠诚王的遗折,为的是把自己的爵位给自己的嫡孙。皇帝看了一眼,把折子放在书案上,“王兄所奏,朕全部准了。念在新王年幼,这丧事……”想到忠诚王妃还在,他们家一帮子的庶子盯着爵位两眼发红,“这丧事,让先王诸子共同襄理。朕赐下经被,其余赏赐,随后就到。”示意来人退下,袖子里塞着折子,往太上皇哪儿去了。 这边忠诚亲王的尸体还没凉透,宫里也发生了噩耗,甄太妃这会儿也不行了。 太上皇一天之内,接连被这两个消息打击,手脚颤抖的赶到甄太妃哪儿的时候,甄太妃并没有醒来,太上皇看着她没了呼吸。 本来在王府里奔丧的各位王爷,又呼呼啦啦的跪倒在太上皇的龙床前面,太医用了针,灌了半碗的药,老皇帝醒来,看着坐在一边的皇帝,挨着皇帝站的七皇子九皇子,视线再偏一点,脚踏前面跪了一排的儿子,成王败寇就是如此明显。 “皇帝,甄氏伺候朕这么多年,死后,应有哀荣。” 皇帝低着头,状似恭顺,“朕此时也是想着甄太妃的好,她为人大方,宫里受过她‘照顾’的人不少,朕也感念她的‘恩德’,自当为其操办身后之事。” 太上皇点点头,“都退下吧,送送你们兄弟最后一程。” 众人出了寝宫,看到太后的仪仗到了眼前,全部立在路边叩拜。太后下了撵车,使人扶起他们“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本宫在这儿守着太上皇。” 皇帝也说“朕自当在父皇床前伺候,让这兄弟俩个代朕出席诚王兄的葬礼吧。朕把这两个小东西交给王兄王弟了。” 其他人都说不敢,领着七皇子和九皇子出宫了。 皇帝扶着太后往寝宫走,太后目视前方,问皇帝,“甄氏那贱人,你父皇怎说?” “死后应有哀荣。” “哼,她死的太早了。” “母后,诚王一系还在。” 太后拍了拍皇帝的手,“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早些年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是,从没想过拿他儿子孙子开刀。早年想着她的儿子也是我夫君的儿子,算起来也是我的儿子,但是……让我把诚王当儿子我心里能恶心死。答应母后,诚王的孙子就算了,但是他的儿子,一个也不能活,他们活着,本宫的孙子没了,一想到这里,本宫的心里就难受。” 他说的孙子是废太子的儿子。 “母后,二十年后,诚王府就可以收回爵位了。” 皇帝的意思是二十年后,诚王府的人死绝了。 “这事靠皇上了,本宫活不到那时候了。” 宫里死了一个太妃,还是一个比较要紧的太妃,宫里传出话来,给这位太妃哭灵守孝。 佟夫人对齐静安说“我报了你产育,你在家看着孩子就行。” “母亲辛苦了。” 真的是非常辛苦,哭灵,不是像大街上那样的,远远的哭几声就行了,有太监喊“哭”。这个时候,一定要哭的真情实意,要是哭的不够有感情,少不了要治罪。像是这些外命妇还好,内命妇们,就是后宫妃子们,要哭的有美感,眼泪要做到收放自如的境地。 皇后没出现,皇帝也没打算让她出现,皇帝直接让太医在她寝宫前转了一圈,果然,传出话来皇后病了。哭灵虽然轮不到她,也免了让她出来受冻。 -- 第175页 凡是生养了孩子的宫妃也全部有优待,不用整天去,灵前待够一个时辰就行。要是有了身孕的,根本不用往人群里去,老实的猫在宫里,省的被冲撞了。 哭灵的主力是外命妇。史太君趁着能抬头的时候,往内命妇哪里看,她的位置靠前,能对后宫妃子的背影一览无余。没看到和妃,往最前面看,倒是看到了贵妃,只是不能说话,远远的看到个背影而已。 带着宫妃哭灵的是贾贵妃,贾贵妃昏昏沉沉,自己还病着,被人从床上架起来放在这里,太监尖利的声音让她头疼,她也知道,这场丧事办下来能去了自己半条命,但是没法子,不管是谁让自己来的,自己都躲不过。强撑着跪了半天,那眼睛往后看看,身后跪着三位妃子,再后面是嫔,她悄悄的问“贤妃和和妃何在?” 她身后的德妃说“贤妃给七皇子准备素服去了,和妃那边哄十一皇子去了,说十一皇子今儿吐奶了。” 荣妃悄悄的提醒,“德妃姐姐,吐奶的是十三皇子,十一皇子说是受惊了,十二皇子听说小手磕着了。” 贾贵妃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皇帝的心是偏的,她早就是知道,可这次偏的这么明显,连做戏都不愿意做戏了,养个皇子就那么被他高看一眼吗? 佟夫人一回到家,赶快往膝盖上敷药,“哎呀,我总管是见识了天家威仪了。” 芙蓉往她腿上吹了几次,被萱儿拉开了,齐静安给她揉了揉,“哭灵是好几天的事儿。要不明天想法子给您报病。” 佟夫人摆摆手,“可别,我不让你去,是这一大家子要你管着,外边那爷俩穿什么衣服吃什么东西还指望你留意着,家里还有这三个。除了产育,没法子让你避开。咱们家我要是再报了病,没个人去支应着,上面怪罪下来,岂不是又是麻烦事儿。再说了,能有多长时间,还不是忍忍都过去了。” 又有婆子来说侯爷会来了,齐静安知道公公夜来都是要回婆婆的院子里的,自己也不能再这里待下去了。赶快拉着孩子们,避了出去,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贾故回家一看,好家伙,老婆的膝盖上红彤彤的一片,心疼坏了,“你也没受过这种罪。” “是,我今儿吃午饭的时候,跟着身边的一个夫人说话呢,她男人是刚升迁来的,跟咱们外甥女的祖籍一样,是姑苏的,说年轻的时候,伺候婆婆,跪着站着就是家常便饭。在婆婆跟前,媳妇还不如那二等丫头呢。我一想,我这真是好命,除了这会儿,我都没受过罪,看跟我一个桌上吃饭的那位冯太太,我心里就觉得她日子过得苦。” “管人家干嘛”贾故从盆里捞出毛巾,拧干放在她的膝盖上,“人家是人家,咱们是咱们,讲究那个干吗?” 佟夫人知道他这人不喜欢说些婆婆妈妈的事儿,就换了话题,“我今儿也没见外甥女,想必也是报了产育。这天气冷,跪一天她那身子骨才受不了呢。再说了,她们府里还有个孩子,她也舍不得扔下孩子去哭灵。” 贾珹心想死的又不是太后,哭什么灵,太上皇那老头没事儿找事儿。把帕子从佟夫人的膝盖上揭下来,“洗洗睡吧,明天又折腾一天。” 第77章 倒v 甄太妃去世, 荣国府的人也要去宫里哭灵, 远在江南的甄家也千里迢迢的进京。 荣国府一直说和甄家是老亲, 亲密的关系谁都知道,而甄家这次进京又不单单是为了哭灵来的。自从甄家进了京城之后, 这京城里面,水开始浑浊起来了。 林黛玉在家里收拾看着仆妇们收拾东西,门房来报,说荣国府的人上门了。 林黛玉就问“是谁的人来了?” 婆子们问清楚之后来报, “是他们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带着几个婆子,看着打扮,也是非常富贵, 只是看着眼生。” 林黛玉心下纳闷, 王舅妈一向看不上自己,再说了,和自己往来的都是老太太的人,听说这几天甄家在京城漫天撒银子,想来二舅妈也是带路的。 林黛玉想了想, 回头看看信儿躺在摇篮里, 两只手抓着一只虎头鞋,一个人玩的正美呢, 就对婆子说“跟她们说, 咱们哥儿这几日闹人呢, 我也不见客了,回头我亲自去给外祖母请安领罪,客客气气的送她们走。” 婆子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晚上谷云回来,先去换了衣服,再在熏笼上烤了烤手,才去把儿子抱起来,抛了几下儿子,对林黛玉说“我看着,这小子又胖了些,比前几天沉手了。” 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过几天要送灵,太上皇的意思是要让朝臣和命妇们把甄太妃母子送到皇陵去,咱们家,二哥是要去的,你明天选些好的皮毛料子给嫂子送去,让他们家针线上的人麻利点,二哥走之前还能穿上。” “不如拣些结实的手炉也送去,好的细软的布料也送一些,多做几身,能替换着。” 谷云点点头,问林黛玉,“今儿家里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做不过是一些人情来往,我今儿打点了三家的寿礼,对了,我二舅妈拍了陪房来咱们府里,我没见,想着往日就不亲密,这个档口也没让她们进门。” 谷云点点头,“你挡了今天,挡不了明天,你等着看吧,过几天还来。” 宫里传出话来,说是要往皇陵送葬,别的不说,寒冬腊月的,谁都不想去,娘娘们也纷纷一推二五六,四妃在一起商议,贤妃说“咱们主子娘娘那是万万不敢劳动的,再说了,也没有正经的当家媳妇为庶母送葬的。往下数就是贵妃了。” -- 第176页 德妃说“贵妃之后也轮不到咱们,东贵妃就应该顶上去。” 四妃互相看了一眼,荣妃也说“既然人家处处压了咱们一头,这种出力的活儿,也要接着压着咱们一头,咱们也不用跟人家抢,送葬这荣耀,争了也不美气。” 宜妃也说“咱们还要管着宫务,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宫里比往日更忙乱,咱们肯定走不开啊。” 商量好了,这荣耀的事儿就是那姐妹两的。 正说着话,有宫女来报,“刚才太医去了披香殿,和妃那边有孕了。” 得,东贵妃去不了了,四妃心里就说这人怎么这么好命。 贤妃还好,人家有个一儿一女,不是太妒忌,其他人就恨得牙痒痒,“全天下的好事儿都让那姐妹两个得了,大的初次封了贵妃,小的已经生了两个还不满足,现在还要生第三个了。” 宫里的人都暗暗祈祷着和妃肚子里这个是公主。 十一皇子坐在和妃跟前,看着和妃没变化的肚子说“母妃,小弟弟在哪儿?” 尽管生了两个儿子,和妃还是有点羞怯,红着脸跟他说“等几个月你就知道了。” 甘草把药端来,十一皇子的嬷嬷哄着他出去玩,甘草看着这周围没人,就心疼的说“这还没养回来呢,又怀上,多伤身子啊。” 和妃一口气把药喝下去,把空碗递给甘草,“我宁愿不停的生下去,总好比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皇上强。我在闺中的时候就是个软弱的性子,不知道讨人欢心,到了如今,我还是这个性子,除了生孩子,也不知道如何讨太后和皇上欢心,幸而肚子争气,这样也好。” 到了晚间,赏赐如流水一样的到了披香殿,先是皇上的,再是太后的。皇帝也来坐了一会儿,让和妃好好的养胎。“太医跟朕说了,说你身子骨弱,这胎就艰难些,朕也吩咐了,不让杂事打扰你,停了宫外给你请安的事儿,太后哪儿也免了你这些日子的请安,皇后跟前也不必去了。你好好的把这胎生下来就好。” 和妃恭敬的答应了。 和妃再次有孕,对于宫外的荣国府来说,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史太君和贾赦哪里不必多说,因为在国孝之间,就是有高兴事儿也要绷着,所以,史太君高兴的很含蓄。王熙凤也高兴,对贾琏说“我只盼着娘娘和我肚子里都是男孩,到时候,亲近起来更名正言顺。” 贾琏摸着王熙凤的肚子,“也不能这么说,要是个公主,咱们家也能出个驸马不是。” 王熙凤一想也对,“那感情好,娘娘哪儿已经养了两个儿子了,多一个更好,要是个公主也行,儿女双全,也是美事儿。” 贾琏歪在床边,“跟你说,今儿送老太太进宫,外边的人对这咱们家巴结着呢,二品三品大员家的马车看到咱们就让道,就是那些老夫人们,也纷纷以咱们老太太为先。早听说咱们家当年如何荣耀,今儿一看,我就心驰神往。” 他心里盼着的不仅如此,心里想着,要真是外甥里面有一个登基了,那往后更是泼天的富贵。 “你们怎就不明白呢,这份富贵是镜中花水中月,看的见摸不着。”贾故看着周围没人,他也在哭灵的行列里,只不过现在是在郊外,明天起,这队伍就往皇陵去了,贾故只负责到郊外就行,家里佟夫人是要跟到皇陵的,贾珹也是,负责车马调度,也是要跟到皇陵才能回来。 今天也算是修整一天,很多官员的家人来送衣服吃食,贾赦也提着一个食盒,装了两盘子素菜一碗白米饭,找贾故来了。 “故弟,咱们娘娘好好地,怎么叫镜中花水中月了。”贾赦十分不忿,看着贾故直接坐在地上,踢了他一下,“别坐着,地上凉,寒气重。” “我火力强。”贾故风卷残云把饭吃了,“皇上还好好的,皇子还是童子,你说这不是镜中花水中月吗?你也该想想,哪怕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也有被废的那天,别说一无所有的皇子了。” 贾赦想想也是,“是我太孟浪了。” “你回去寻你老娘,让她管着你们家的那些老少爷们,老贾家的人唯恐天下不乱,贾存周弹压不住,你也是。” 看着弟弟吃完了饭,他让小厮把食盒收拾了,这你不准喧哗,行动都有人看着,不敢久留,提着食盒往回走,路上遇到了不少来送饭的人家。 大家一看他,先是抱拳热情的喊着“贾世兄”“老先生”“赦公”…… 弄的人家跟自己是亲兄弟似的,反正贾赦觉得自己的亲兄弟从来不会大老远跟自己打招呼还这么亲热。 别人越是客气,他就越谦虚,比人拉着他谈论诗词歌赋,不好意思,我一个老纨绔,别人说起他的心头好金石古董,请他帮忙鉴赏,他推说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了不玩了。 贾赦的心也在滴血,人家说的都是好东西,汉朝的玉宋朝的瓦,曹魏的碑文五代的石刻,心想自己要真是收了这些礼物,故弟明天会不会把自己打的头破血流逼着自己还回去…… 老纨绔哭丧着脸回家了。 刚回家,听说堂兄贾敬病死了,国孝碰上家孝,家里的人凑了无数,说了许多颂扬祖宗褒扬和妃的话,加上贾珍作为孝子,自己都没什么悲伤的模样,甚至听说和家里的丫鬟们调笑,贾赦自此到过年闭门不出,天天在家装病。 -- 第177页 终于,送葬的大队人马在过年前紧赶慢赶的回到了京城,除了少数人家,大部人都收到了甄家的孝敬,连宗室里面也不例外,先忠诚亲王的儿子们穿针引线,拿钱结交了许多宗室闲人,更是不放过朝中大臣和闲散的勋贵。 皇帝一怒之下,把他们王府的亲王爵位降到郡王爵位,新任郡王封为汝南王。 汝南王还是个孩子,王府里面全靠王太妃主持,但是她如今管不了这些庶子,而 先王的庶子们为了给自己弄个爵位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因为贾赦怂的不敢见人,很多人都走贾政贾珍的路子去奉承贾家。外地的官员更是如此,他们不知道贾家兄弟之间的龌龊,直接去荣国府拜见,贾政来而不拒。这个新年虽然在国孝里面,摆不了戏酒,但是贾家还是热闹非凡。 贾赦愤怒的跑到贾故跟前,“老子当初有爵位的时候,他就替我出面,如今老子跟他撕撸干净了,他还替老子出面。” 贾故看他一眼,“你去,拿着巴砖,照着他脑门上盖一下,不到半天,满京都都知道他不能代你出面了。” “不行,”贾赦想也不想否认了,“要是让御史知道了,说我如何如何我认了,再从我身上牵扯到宫里可不好了。要是因为我混蛋,使得娘娘和皇子们被笑话了,这就得不偿失了。” “要是你身上有个脓包,趁着它没烂之前挤了脓血,你少受罪。要是这个脓包烂了,你到时候可是要把腐烂的肉给割了,你说,哪个更受罪?” “还不到那时候,”贾赦不以为意,“贾老二还不到脓包的地步。” 贾故叹口气,“那你老实点,别做坏事,收好你的印鉴。特别是管好琏儿和琮儿。” 贾赦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别的不说,管教他们两个我还是能当家的。” 这个年过的索然无味,对于史太君来说,却是生出了一股子的愁绪,凭着这么多年的人生经验,她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太对,但是又找不出不对的地方。 正月初一宫中大宴朝臣和诰命,也是贾贵妃的生日。 贾贵妃病了,原因是去皇陵的路上就病了,后来回来也没好,传话的太监说断断续续的咳嗽。除夕夜去给太后皇后请安,觉得眼前冒金星,今儿早上没能起来。 大宴上面,皇后和往年一样,露了一面,仍是太后主持,史太君除了关心贾贵妃,还关心和妃,和妃的肚子没显怀,远远的看到她扶着宫女给太后皇后磕头,又被扶走了。 史太君觉得怪异的地方就在这里,和妃身子骨不好的人,也扶着出来见礼,接受一些低位嫔妃和一些诰命的跪拜,就算是贵妃病的起不来床,按道理说,她也该派人来代她出面,哪怕是走过行事的告罪,也该是有这个流程了,毕竟是贵妃,宫里内命妇排位第二的人物。 贵妃的病,对于贾家来说,不算是大事儿,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不生病,去年和妃生病,来势汹汹,不也是挺过来了,宫里有最好的太医最好的药材,所以,贾家的人也没放在心上,除了史太君觉得有些违和和王夫人为了女儿担心之外,其他人也不在意。 很快的,王夫人也不担心女儿了,他把心思放在了儿子身上。 宝玉是好孩子,这是贾府婆媳心中一贯的想法。只要宝玉有了不妥当,都是别人引着他学坏的。过完年没多长时间,天气还冷着,袭人来告同事的状了。 宝玉屋子里的丫头,比别处的尊贵了许多,家生子里面,凡是有点门路的,都想把自家的女孩往宝玉院子送,就是送进去了,也未必能出头,不说其他的,宝玉屋子里的四个大丫鬟联手摁着这些小丫头们不让她们上进,谁要是私下里和宝玉相处了,过了这段日子必是被这几个人打骂。 袭人一直端着贤惠的模样,而麝月秋纹也不冒头,只有晴雯,脾气暴,牙尖嘴利,还得宠,打骂小丫头这活儿一直是她来做,所以名声差。有的时候她自己不服管教,敢和袭人顶嘴,让袭人早就记恨上了。 袭人跪在王夫人跟前,“晴雯有几分林姑奶奶的稿子,宝玉对她高看了几分。常常不计较她懈怠差事。”偷偷的看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的脸上乌云密布。 袭人虽然不是家生子,但是对王夫人的心思就能猜度几分。 想了一通的王夫人,温言拉着袭人好言嘱咐了几句,看着袭人走了,把心腹周瑞家的叫来。 “准备车子,我等会去见老太太,听说上次老太太带着贾珹去园子里转,咱们珹大爷看上了宝玉的丫头,你等会带着人,送到忠武侯府去,就说是老太太赏的。” 周瑞家的答应下去。玉钏扶着王夫人起来,在大衣镜前面检查了衣服头面,王夫人扶着人去了史太君的院子里。 “不妥当,那还是宝玉的丫头,怎么能给了珹儿,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那丫头虽然伺候了宝玉几天,可是还挂在老太太名下,拿着老太太这里的月例银子,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我也是听到外边说珹儿喝醉了说那姑娘貌美,我想着,既然那丫头的名声传扬出去了,放在家里也不好。” 史太君不知道还有这茬,“珹儿真的醉酒之后夸了那丫头?” “这事儿,也是听人说了一两嘴,也许不是真的。”王夫人转着念珠,“到底是老太太的人,是留着还是打发了,老太太说了算。” -- 第178页 史太君想了一会儿,“都是我的孙子,虽然那丫头领着我这里的钱粮,到底是宝玉的人,要是珹儿看上了我院子里翡翠玻璃水晶她们几个,我是二话不说把人给他送去了,把晴雯给了珹儿,到底是伤了宝玉的脸面。再有对珹儿的名声也不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留在宝玉房里,也不妥当了。” 史太君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嫌弃晴雯和珹儿有私情了。要说那日见面,自己也是看着的,也就是那丫头给珹儿捧了一盏茶,珹儿多看了她一眼……珹儿确实是多看了她一眼,一院子的丫头,偏偏多看了她一眼。 “也罢,找几个婆子来。” 王夫人看着史太君动摇了,心里得意,“那媳妇就打发人去收拾她的东西,早送去早了结这摊子事儿。”看着史太君点点头,站起来出去了。 几个婆子到了史太君跟前,领了命,去了园子里,晴雯这会儿已经被从炕上拉起来了,她年前半夜仗着身子骨结实,穿着小衣跑到院子里吓唬人,病了之后又半夜三更给宝玉补裘。养了十几天也没见好,刚喝了药睡下,被人从炕上拉了下来。 待要骂人,睁眼看到的就是王夫人,吓得也不敢说话,王夫人一看她头发蓬松着,一脸病容,那种娇娇弱弱的模样,确实有几分林黛玉的影子,看的心头火起,心想好不容易那个妖精嫁人了,还有个影子在这里装狐媚子,定要早早的打发了,不然拖得时间长了,宝玉要是再为了她犯病,可就得不偿失了。 正要把她赶出去,史太君打发的人到了,看到这里乱糟糟的,几个婆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拉着晴雯去了一间房,过了一会回去交差,晴雯哭哭啼啼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个跟着王夫人的婆子就把她提起来套上衣服,胡乱的抿了头发,押着她往外走。 给史太君复命的婆子看着屋子里的丫鬟们回避了,笑着说“奴才们检查了,确实是完璧之身。” 史太君点点头,“这就好,要是不是,我也不能委屈孙子。”挥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这话是真的?”齐静安气的坐直了。 “大奶奶,人已经带来了。”周瑞家的说完,忙去门口喊了一声,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架着一个人进来了,直接往齐静安跟前一扔,那人趴在了地上,半天挣扎不起来。 “大奶奶,人我们给您送来了,这就告辞了。”周瑞家的要走,齐静安生气的拍了一下扶手,“慢着。” 她示意了身边站着的几个媳妇,这是她当年带来的陪嫁丫鬟,嫁给了贾珹的小厮们,如今回到她身边当差了,两个人上去一看,地上趴着的那人软绵绵的,头都抬不起来,嘴皮干裂,似乎是要晕眩过去,再摸,发现还发着热。 “奶奶,这人病着呢。” “咱们家有小爷小姐在,送来一个病人,要是带来了痨病怎么办?怎么带来的,怎么带走吧。”齐静安打定主意不留下她,自己对着家里的丫鬟们千防万防,可不是为了白白便宜了别人家的丫鬟。 周瑞家的趾高气昂的说“这是老太太赏的,晴雯是老太太房里最擅长针线的姑娘,是特意赏了伺候珹大爷的。” “哼”齐静安说“卖身契呢?” 只要把卖身契拿出来,她就立即把这丫头改个名字卖给荣国府,看谁还敢伺候珹大爷。 周瑞家还真的没带卖身契来。 一看对方卡壳了,齐静安对着身边的人说“把人抬着送回去,替我问问老太君,这病痨怎么伺候人。再不济,我回去问问我娘,看这是怎么一个伺候法。” 意思是要回娘家告状。 看着人被抬出了门,齐静安一抹眼角,捏着帕子去找佟夫人了,先哭上一次,告对方一状,不能让婆母觉得自己善妒,只说那丫头犯了痨病,家里有孩子呢,怎么能收留这种人。 “所以,爷就这么跟一个娇媚的小美人错过了。”贾珹用布巾擦了擦脚,盘着腿看着齐静安把袜子递过来,笑着问她了一句。 “还真是一个美人,”齐静安看着他脸色,“要不,我拿银子买个漂亮的给爷放在屋里,今儿那个不行,实在是病的不成样子了。” “那也行,一定要挑个温顺又听话的,妩媚又多情的。”贾珹穿上袜子,示意齐静安把新鞋子递过来试试,光想着明天大朝会,今儿晚上下马的时候没看脚下,一脚踩到水坑里了,明天只能穿新鞋了。 齐静安咬着牙说“我都听爷的,一个不够,咱们买十个。” 累死你。 贾珹看着她两眼冒火,心里笑的不行,“跟你开玩笑呢,你也真不识趣,逗逗你而已。要真如此,你怀萱儿的时候咱们院子里都添人了,还用你这会儿套我的话。” 齐静安赶紧站起来,靠着贾珹坐了,殷勤的问“大爷,这鞋子合脚不合脚,站起来走走,不合适这会儿让人改。明天穿了也来的急。” “嗯,合脚。” “大爷,那……” “把厢房收拾了,楠儿也大了,挪到西边厢房里去,空着的东厢给他做书房,等五六岁了挪前院,省的你天天多想。” 厢房一般都是给妾住的,现在把儿子挪进去,表示诅最近几年贾珹没那心思了,齐静安顿时放心了不少,挽着他的胳膊,甜甜蜜蜜的说“都听爷的。” 第78章 倒v -- 第179页 史太君赐下个丫鬟, 尽管没要, 但是感谢还是要说一声的。 过了几天, 趁着休沐的时候,提前一天往荣国府递了拜帖, 贾珹就带着礼物上门了。他不太喜欢见贾政,请贾赦领着他,直接去了史太君的院子。 史太君这几日心情不好,除了贾宝玉, 这府里的人看谁觉得碍眼。等到贾赦贾珹领过来,直接把贾赦赶走了。“你回去吧,让我们娘两说点贴心话。” 贾赦只好退下。 贾珹坐在史太君下首,穿着一件宝蓝色团花圆领袍子,扎着宝蓝色的腰带, 身上除了一个葫芦形状的荷包, 再无别的装饰了,史太君上下看了看,满意的说“天暖了就该穿亮色的衣服,你媳妇把你照顾的好着呢。” 贾珹笑着把礼单递给她,“她啊, 照顾我们爷们几个十分尽心, 前几日的事儿孙儿骂她了,她也是担心, 家里的楠哥养的娇贵, 我们当眼珠子一样, 就怕他有丁点闪失。我听说那丫头到我们家的时候,已经昏迷了,扶起来的时候,头都直不起来了。” 史太君把礼单放在手边的小桌子上,“说这事儿啊,老婆子心里有愧,你不来,我也是要打发你兄弟去找你呢,我只想着那丫头的手艺好,去了能伺候你们两口子,谁知道她病的起不来了。” 说到这里,史太君心里把王夫人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史太君心里清楚和贾故觉无可能和解了,但是贾珹每次来对自个也是恭敬亲近,但是挨着他老子,也不常来往,现在都在京都住着,贾珹和贾楠的时日还长着呢,等过几年,让兰儿和楠儿好好的处处,宝玉有孩子了,一起见面玩耍,到时候,这关系又续起来就简单多了,毕竟都是先国公爷的血脉,除了自己母子有点龌龊外,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下一代化解不了下下一代还不能化解?但是偏偏王氏在自己跟前打马虎眼,出了昏招。 “这样吧,我这屋子里,还有几个丫头,都是水葱一样的人,你看上了谁,今儿一并带走。” 贾珹苦笑不得,屋子里的几个丫头都含羞低头,贾珹赶紧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老太太诶,您别添乱了,知道您是心疼我,但是这事儿,真不能答应您。” “怎么了?你媳妇管着你呢?” “不是不是,是楠哥小,我怕教坏他了。要是养出个小色鬼,我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 这话史太君不爱听,“大家公子,谁身边没几个丫头伺候着,这才是公子哥儿的派头呢。” “我在家里摆什么派头,白日里忙公事,晚上考孩子,自己又想读书跑马,休沐的时候还有人情往来,忙的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几个,您啊,别操心了。” 史太君一转眼珠子,“是不是你娘管着你,我就知道,他管着你爹还知足,还要管着你,管得也太宽了。” 贾珹站起来,给史太君揉着肩膀,“我娘才不管我呢,我巴不得她管我,她就爱管我爹。” 史太君冷冷的哼了一下,心说你娘那是不贤惠,但是一想,不能对着孙子说他娘的不好,反正孙子也知道自个不待见他娘,说多了无用。 “好了好了,我这边不缺你来殷勤,好好的坐着,咱们祖孙也说说话,自我去年做寿到现在,咱们还没说过话呢,你也是,平日里也不来见我,我想着你也见不到。” 贾珹只能哄着她。 史太君又说,“我朝贺那天,听见几个老夫人说你们家萱姐呢,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你下次带着她来,比给我拿好东西强多了。” 贾珹连连说是。 正说这,外边的婆子来报,说是姑娘们来请安了,史太君脸一板,“就说我跟珹儿说话呢,让他们回去吧。” 那婆子回答说“就是这么跟姑娘们说的,三姑娘四姑娘也说,既然是哥哥来了,自当拜见。” 史太君点点头,“让三丫头四丫头进来,其他的姑娘们,请她们略的等等,等咱们家姑娘给她们哥哥见礼了一同回园子里。” 话才落下去,贾探春和贾惜春挑了帘子进来了,贾珹赶紧站起来,兄妹们彼此见礼之后,两个姑娘出去了。 史太君给鸳鸯使了一个眼色,鸳鸯带着满屋子的人也一块离开了,贾珹知道老太太有话说,就等着她开口。 “宫里的贵妃糊涂,我就说过,和妃娘娘的儿子,也是她的儿子,日后必定会照拂她着亲姨母,但是她偏听不进去,张罗着让你三妹妹进宫,却着了先甄太妃的道,被她临死前算计了,如今你妹妹,想要找个如意的夫婿,难上加难。” 说完用帕子摁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我就说你叔叔两口子有事儿的时候靠不上。舍了我这张老脸给你妹妹找个婆家,先是使人打听了卫家,就是你史家表妹前面的卫家,你认识他家的二小子不?” “认识,叫卫若兰的。” “是他。但是人家说了,现在孩子病着,不说亲。我就打听,又相中了齐家的一个哥儿,就是你媳妇的堂兄弟。” “老太太,齐家的老爷子去了之后,家道慢慢的没落,除了我岳父这一支,因为尚公主,我那内兄内弟也有些本事,还在朝堂行走,其他人,不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官就是一些不成材的纨绔。实在是不合适。” “我也知道,我私心想着,让你三妹妹嫁个好人家,没贵妃弄出来的哪一出,我晚些年月,就给她找个宗室的人家,再不济,也找过高门嫡子,她上面两个姐姐是宫妃,就是给人家当小,也没人敢纳她进门。熬上几年,也是一个命妇,随班觐见,也是荣耀。但是她不是在宫里转了一圈吗?这宫里的消息传的快,再想在那一等人家里找,就难了些,看卫家,拒的利索着呢。我只能在二等人家给她找,说起来我心里就来气。”说着老太太眼泪又出来了,“我看上了齐家也是没办法,他们家的那哥儿听说不错,虽然身子骨弱了些,但是已经中了解元,过两年恩科过后,妥妥的一个进士,到时候齐家和咱们家合力走动一番,给他谋个官儿,外放几年,回来也是个人物了,你说是不是?” -- 第180页 贾珹点点头,老太太这操作,好处在日后,确实需要熬一段日子,但是目前来说,正因为要去外地熬资历,反而能让探春淡化出京城的是非圈子。 “谁知道,那哥儿人不错,却有个长了一双势利眼的爹,本来说好了下定来呢,半路上又折回去了。” 贾珹点点头,“我岳父陪着一起来呢,半路惊马摔着腿了。” “对,齐家就拿这事儿回来跟你叔叔说,这门亲事不吉利,实际上是听了人家说你妹妹是贵妃准备带到宫里的,害怕了,用了个不吉利不结亲了。” 贾珹站起来坐在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好事多磨,三姑娘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呸,”史太君当着贾珹的面儿,“我老婆子为这事儿落埋怨了。要是你爹孝敬我,我早就搬到你们府里去住了,还用受这份气。” 贾珹心想,辛亏我爹有先见之明,但是还是劝她,“您也别忘心里去。” “我怎么不忘心里去,你叔叔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埋怨我呢,一来是嫌弃我给他姑娘找了个二等人家,而是埋怨我怎么就找了齐家那样的人家,折了我们府邸的脸面,使得现在给你妹妹说亲难上加难。再有,我平日看着,你三妹妹的志气高着呢,也看不上我给她找的那些人家。” 贾珹赶紧端着杯子给她,史太君就这他的手,喝了两口茶,“我也不干这讨人厌的差事了,日后啊,就有吃有喝的时候,吃上几口喝上几口,戏文上怎么说的,不聋不哑不做翁姑。我说了这么一通,一来是我心里不痛快,见到我大孙子,忍不住唠叨,二来是跟你说,要是你娘或者是你媳妇进宫了,把三丫头的事儿跟和妃娘娘说说,让娘娘看着,要是能请皇上赐婚,就赐婚,要是不行,就别开口,先顾着她自己再说。现在全家都指望着她呢。” 说是不管了,实际上,还是替孙女操心,贾珹点点头,“我跟我媳妇说,她陪公主进宫的时候比我娘进宫的时候多,没准什么时候碰上了和妃,说话的时候就说了。” 史太君满意的拍拍他的手,“唉,这孙子孙女里面,我最疼你跟宝玉,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行了,也跟我说半天了,知道你今儿休沐,回去吧,好好的照顾着楠哥儿,我还没见过他呢,下次的时候,你来了把他们姐弟都带上。我有好东西给他们。” 贾珹就对着他鞠躬作揖,“那我走了,您保重。” “嗯,”史太君看着他往外走了几步,赶快站起来,喊着“珹儿你略等等。” 贾珹本来挑帘子出去呢,又回过头,“老太太还要什么吩咐?” “你来。”史太君招招手,看着贾珹回到自己跟前,拉着他的手在他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馋嘴猫,让后跟人喝酒,不可太实诚,看着人家灌你就想个法子逃席。不然你醉酒说的话人尽皆知,你们男人都是要脸面,到时候人家说到你脸上了,看你羞不羞。” 贾珹心想,这哪儿跟哪儿啊。一撩袍子单膝跪在她跟前,“老太太这话是从哪儿说起的?” 史太君在他脑门上点了几下,“你看上你宝玉弟弟屋里的丫头不是你说的。” 贾珹更不明白了,“冤枉啊,我连宝玉屋里几个丫头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看上了。” “不是你说的,你喜欢那个晴雯吗?上次我带着你去你宝玉弟弟的院子里,给你捧茶的那个,你还特意看了她几眼,有这事儿吧?” 贾珹努力的在脑海里扒拉了一番,终于想起来了,“我看他是因为她指甲长,奉茶的时候指甲戳到我手上了,有点疼,我才多看了她一眼。” “你真没说过,你看上那丫头的话?” “我出去喝酒,从来不说女人不谈公事,只说些市井传闻,风俗规矩,再不济说些名山大川跟我在北地的见闻,一次都没说过人家的姑娘丫头戏子。和我交往的人也不爱聊这个啊。” “那句话怎么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好了,你回去吧,记得祸从口出。” “老太太一定要跟我说,谁在您跟前嚼舌头,白白败坏了我的名声。” “好孩子,这事儿你别问了,女人的手段,计较了白白降低了你的身份,我孙儿是做大事儿的,这事儿,老婆子会料理好的。回去吧,回去了督促楠哥儿认字读书,到以后自有你的好处。” 贾珹也知道今儿问不出来了,就把额头贴在史太君的膝盖上,“老太太的教诲记下了。” “去吧。” 贾珹站起来出门了。出门不久,他前面几个引路的婆子呵斥了几声丫头,让她们回避,才回头请了贾珹往前走,才走了一半的路,宝玉提着衣服下摆气喘吁吁的跑来,远远的喊了一声,“贾珹你站住。” 婆子们一看,连忙给宝玉请安,他小跑过来,推开了婆子,一脸鼻涕眼泪的抓住贾珹的衣服,“都是你,害死了晴雯。” 贾珹把他的手掰开,“这话从何说起,我都不认识你嘴里的晴雯。” “你不认识,为什么巴巴的向老太太讨了她,既然讨了她就该好好的待她,她被送回来,被人辱骂笑讽,染了病也不曾好好养着,自己喝口水都没有,熬了两天仙去了。” 说完哭的更汹涌了。 “宝玉,我跟你说,我不认识晴雯看,我也没有讨要她,是你们家的人无缘无故的把她送到我家的,送来的时候,人已经病重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 -- 第181页 他转身就走,宝玉站在原处,他走了几步回头,看他哭的认真,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这算是我的罪过吗?只因为我多看了她一眼。”在一处亭子里,贾珹和谷云对坐,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小火炉和茶壶茶盏,还有一碗泉水,谷云把一套喝茶的仪式做完,才把一只比指头大不了多少的杯子递给贾珹,请他尝尝。 “你就是穷讲究。”贾珹一口喝完了茶水,“嗯,没觉得多好喝。” “你就是不讲究,要是你讲究一点,喝完了第一杯不要求第二杯,人家也不会给你上茶,更不会给用指甲戳你了一下,你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她也不至于被折腾一通,把命折腾没了。如果我这样说,你更能接受的话,我愿意这么说。但是实际上,那丫头早晚是要死的,也不过是早死还是晚死而已。” “怎么这么说?” “我们家穷,我小时候没被丫头们伺候过,也不知道那些公子哥们怎么想的。但是我看了许多卷宗,听了许多的案例,很多是记录在案的,许多是别人口述,根本不能录入案卷的。人人都说,女子柔弱,但是很多大案,都是女子犯下的。她们天生擅长谋略,小到争宠,大到争家产,借刀杀人,围魏救赵……每一次交手就是很经典的谋略运用。你那堂弟,现在还没娶媳妇,等到他媳妇进门了,会不动声色的把他以前的丫头们弄走,要是那些丫头们乖巧的认怂了,还能待在府里,要是不听话,轻则卖出去配人,重则性命不保。听这事儿前因后果,送你的丫头长得美,美错了地方,美错了时候,这会死不了,女主子进门了,也会死。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贾珹承认他这话说的有道理,毕竟自己院子里从成亲之后全是婆子,媳妇的几个陪嫁丫头也早早的放出去嫁人了,满院子除了儿子贾楠都是成过亲的。 “看来你对这个,颇有感悟啊。” “那是,我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杀夫案。不说这个了,有件事想找你说说,你看能不能行的通。我想把我岳父母的坟茔挪到这边来。” “不太可能吧,林家不说远的,我表妹的祖父母呢,他们都是一代单传,你挪坟一下子就要挪几代人的,林家肯定不让你挪,而且,你单单把姑父姑母的坟茔挪了,表妹的祖父母过年过节就无后人上坟祭拜了。” 谷云自己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儿,长叹一口气。 “我发现你一碰到你岳父加的事儿就想一出是一出啊。” “我这不是为了讨我媳妇的欢心吗?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这话也只能跟你说了,我这么多年攒的钱,娶了一回媳妇,修了一回院子,全花光了,现在靠媳妇的嫁妆撑场子。就我那一年的俸禄,别的不说,往宫里送一回寿礼就花干净了。我姐姐是皇后,我就是皇子公主们正经的舅家,你说宫里的公主皇子们那么多,别管是谁,过寿的时候都要送,我跟我哥是怎么咬牙顶住的你们知道吗?这事儿跟割韭菜似的,一年一茬一年一茬……我哥这几个月找我念叨怎么开源节流呢。” 贾珹笑着接话,“你哥哥还好,家里孩子多,送的多好歹能收回来点,你们家只有信儿一个独苗,送的多收的少,哈哈哈哈。” “喝茶,本来打算今儿装一回神仙,但是碰到你,也只能在红尘里接着翻滚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家似乎没因为银子这事儿发愁过。”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贾珹撂眼皮看了他一眼,“怎么?也想听听我给你倒苦水?我跟你说,都说兵痞子手里有钱,这话也不算假的,我爹和我,这么多年,不敢贪任何的油水,军中规矩,杀入城中,可以纵兵抢夺,但是不能贪墨粮草军.需。抢夺是夺敌方之资,贪墨是害同袍之命。北地的蛮子没什么油水,纵然能抢夺,杀入城中的人马那么多,也分不到多少,且不可让军士们寒心,还要把大头分出去,这么多年,攒了十万多银子。回来的时候全部带上了,想必你听说过的,回来不久还我祖父的债了,我们有一段时日穷的连菜都买不起,不信你问问我表妹,外边的庄子上送什么吃什么,全凭我舅舅家来接济我们。这两年才缓过来,在直隶那边买了庄子,靠庄子和京都的两三个铺子过日子,也只是面上光鲜罢了。” “既然你们在直隶那边也买了庄子,我也想着买一些,正好,我和我哥哥手里还有点银子,加起来能买几千亩地,不如下次休沐一起去看看,早点置办了家业也好,要不然,我真成了个吃软饭的,吃我媳妇的花我媳妇的,用的也是我媳妇的。你说,我这跟倒插门的有多少区别。” “你怎么花怎么用都行,我表妹有钱,但是你要是对不起她了,呵呵呵呵” “别笑了,我对我媳妇好着呢。来干一杯。” “来” 第79章 倒v 天气尚不算太冷, 先是二月林黛玉的生辰, 贾珹带着妻儿去谷家聚聚, 算是给黛玉庆生了。 因为天气不太冷了,这时候, 家里的孩子的棉衣穿的也没有冬天那么厚了,贾珹和谷云先是带着四个小孩子在亭子边钓鱼,后来萱儿说没有意思,要回去找娘亲, 剩下的三个也跟着造反,只好让婆子们把他们送回去,过了一会儿,来的宾客数量变多,宾客分开坐, 男人们在前院女人们在后院。 前院酒过三巡, 因为也有荣国服和宁国府的人,谷云的一个庶出的弟弟就问贾蓉“我听说,很多人在贵府较练弓马,不知道有这种事儿吗?” -- 第182页 贾蓉就低声的跟他说了,因为谷家兄弟是走文臣路子的, 这几句话并没有引起别人的重视, 贾珹听见了不可置信的看来一眼贾蓉,看他四肢无力浑身发软的坐在那里, 心想这跟常年练习弓马的模样不太像啊。 因着他多看了几眼贾蓉, 旁边他二舅兄就问, “妹夫看什么呢?” “看贾蓉,我听说他们家有人练习弓马,看贾蓉的样子,似乎并没练过。” “怎么可能练过?”齐二爷就撇嘴,“我给你说,是聚众喝酒而已,也就骗骗你这种不知道的人。你看他那样子,像是拉过弓的人吗?” “不像。” “所以啊,我要是谷二,我就拉着他弟弟,别跟这些人掺和在一起,学好不容易,学坏挺快的。” 谷雨端着杯子站在他们身后,忽然问“这可是真的?” 齐二爷和贾珹赶快回头,抱拳跟谷雨见礼。 “我来是敬你们酒的,看你们说的投入也没打扰,齐二爷,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齐二爷忙不迭的点头。 三个人互相敬完酒,谷雨点点头,把庶出的弟弟从贾蓉身边叫走了,看样子,他管教弟弟去了。 又一个月过去,王夫人从宫门口回来,来见史太君。 “还是没见到娘娘吗?”史太君看王夫人的表情,也猜到了结局。 “说是娘娘病着呢。”王夫人满脸的愁容,“这可怎么办?自过年到现在,一直没见过贵妃娘娘了,什么病也不知道,怎么就不见好呢。” 史太君心里也存着这样的疑问,因为王熙凤肚子大着不好劳动她,史太君把平儿从东大院叫回来,问她“你们奶奶这些日子打听宫里娘娘的消息了吗?” 平儿低着头回答,“打听了,因着和妃娘娘怀着胎,没人敢透露,知道消息的,也都说娘娘在养着,这些日子,,反反复复的都是这下滑,其他的没打听出什么。” 王夫人着急的问“贵妃哪儿听说了什么消息了吗?” “只听说是病了,其他的不知道。”平儿看着王夫人失望的样子,说了一句,“贵妃娘娘不是经常往家里派人吗?等人来了,您问问就知道了。” 史太君看着王夫人,“娘娘这些日子以来,往家里派人来取银子了吗?” 这么一说,王夫人才惊觉,娘娘应该早就让人来家里取银子的,可是为什么迟迟的不来了。 史太君对着平儿说“你回去伺候你主子吧。” 看着平儿下去了,史太君严厉的问王夫人,“你好好的想想,上次娘娘派人来都说了什么?” 平儿从荣国府出来,坐着马车,转过院墙到了东大院的大门口,进了大门,还没到二门,就被几个婆子拦下了,看到平儿说来,就跟看到天上掉下个菩萨一样,“姑娘,您可回来了,您赶紧回去看看,奶奶生气了呢。” 平儿提着裙子往后院去,还问她们,“奶奶为什么生气?” “是隔壁宁府的大奶奶来了,说了一会儿话,二奶奶是又哭又骂的,只听说砸了东西,里面的人让催着找您回来呢。” 平儿心想往日珍大奶奶好性子,和谁都不红脸,今儿两个人怎么就翻脸了。 还没进门,听见王熙凤指着珍大奶奶开始骂,婆子们躲在门口偷听,看到平儿来了,个个讪讪的跑了,平儿赶紧进去,看到地上都是些碎渣滓,王熙凤挺着肚子坐在哪儿哭,平时跟着她的丫鬟小红给她揉着肚子,地上站着珍大奶奶尤氏,一身衣服全是鼻涕眼泪,发髻歪着,耳坠子丢了一只,耳垂上还带着血,站在哪儿,不停的给王熙凤赔罪。 “这是怎么了?奶奶,好好的怎么哭起了,旁的不论,您也要顾着您肚子里的哥儿。” 尤氏也说“是啊是啊,凤辣子,您可要保重。” 王熙凤眼睛一斜,“大嫂子现在成了贤惠人了,怪不得两个妹子能做出这种事儿……”小红赶紧拉着王熙凤,“奶奶,别说这个了,咱们先把二爷找回来要紧。” 王熙凤吃哒小红,“管他干什么,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比,你找他,他乐意回来吗?” 小红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看了看尤氏。平儿现在还没闹清楚怎么回事儿呢,王熙凤忽然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立即站起来了,“说的是,红儿,赶紧的,把咱们那糊涂二爷找回来,把珍大爷蓉儿叫过来,我倒是要看看,咱们大奶奶妹子肚子里那孽种是不是我们二爷的。” 平儿赶紧看着小红,小红点点头。 尤氏一听,又哭了起来,还没说话,被王熙凤怼回去了,“你也别哭,我说的再不会错了,我们爷自去年冬天到现在,从没跟不三不四的人勾搭过,那孽种说不定也要叫你一声母亲呢。” 尤氏本来是听了丈夫的话,说尤二姐实在可怜,如今生米成了夹生饭,早就是贾琏的人了,孩子都有了,就该进府里。她不想来的,实在是王熙凤泼辣,但是拦不住贾珍催了一遍又一遍,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上门。 别人不知道,尤氏自己可是清楚贾珍是个什么货色,要真是二姐的肚子里那孽种是贾珍的没有七八分也有五六分了。所以她这会儿情绪倒是平静,但是盼着贾珍贾琏兄弟过来,好撕开这事儿,早撕开了早干净。 他们这院子闹得实在是厉害,早有人告诉了邢夫人,邢夫人一直以来没法拿捏王熙凤,一听有人来报,欢喜的不问因由,觉得把柄到手了,又飞快的去找贾赦告状。 -- 第183页 贾赦真的在和小老婆喝酒,上次他拿了五十两银子,去买了一个十五六的姑娘回来,这几天,正是新鲜的时候,带着几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妾,一起在这边花园里喝酒,远远地,邢夫人满脸的笑容的过来了。 贾赦一看,就问她“有喜事吗?” 邢夫人才觉得妯娌两个吵架这事儿就不能表现的太欢脱,赶紧收了笑容,愁眉苦脸的说“没,就是好久没来和老爷说话了……” “你回去吧,有她们伺候就行了。”贾赦没想着和邢夫人聊聊,两个人也没什么可聊的,再说了,邢夫人也不是那种知情识趣的人,跟她说话,没开心的时候。 “老爷,”邢夫人才不会灰溜溜的离开了呢,要是这么的走了,让旁边的几个小蹄子看了笑话,自己半年抬不起头来。端了一杯酒给贾赦,“实在是有事儿和老爷说。” 贾赦看了她几眼,对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小老婆们款款的退下了,邢夫人在心里把话过了一遍,“老爷,刚才有人来说,说珍儿的媳妇来了,和凤丫头说话呢,说着说着两个人吵起来了。” 贾赦问她“为着什么吵起来的?” 邢夫人心想这和我设想的不一样啊,不是老爷大怒,拍桌子骂王熙凤不懂的待客吗,支支吾吾的说“我也不知道,想来是凤丫头脾气硬,和珍儿媳妇闹起来了。” “那你还坐着干什么?你不去看看为的是什么,你来这儿干嘛?” 邢夫人吓得一哆嗦,心想我这是等着你把管家权给我啊,要不然我去了,那王熙凤还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怎么给她立规矩啊。 贾赦看着她木楞的样子就觉得来气,“你去不去?不想去以后就别出院子了。” 邢夫人赶紧走了,贾赦心想这婆娘想什么呢?端着酒杯就喝酒,没喝两杯,就觉得坏了,要是琏儿媳妇动胎气了,受罪的不还是我大孙子。把被子往桌子上一放,“琏儿呢?” 有丫鬟转过来回答,“早上出去了。” “赶紧的,把他找回来,还有,跟人吩咐,早点熬了安胎药,对了,就说我说的,让珍儿来,把他媳妇带走。” 这什么和什么啊。贾赦喝酒的兴致没了,心想就该给他们找点事儿干,天天这么闹腾就是因为闲的。 没过一会儿,林之孝亲自来了,“老爷,出事儿了,我刚听见珍大奶奶的人说,说咱们二爷,跟珍大奶奶的继妹有了首尾,尤家的二姑娘现在有了身孕了。” 贾赦一想,这下坏了,“等会你二爷一回来,先押到我院子里来。” 林之孝听了,问他“咱们府里用不用只许进不许出?” “对对对,就该这样。” 林之孝刚下去没多大一会儿,贾赦的小厮簇拥着贾琏回来了。 贾赦劈头盖脸的打了他一顿,喝令他跪下,问他“你和那尤家的姑娘,真有这事儿?” 贾琏看着老子红着眼,显然是怒极,支支吾吾的,贾赦一看,不用问了,肯定有。回头一看,房间的墙上挂着一把宝剑,冲进去抽出剑身,想了想,儿子不能一下子打死,扔了剑身,拿着剑鞘,跑出来对着贾琏一顿抽打。 贾琏跪着不敢动,抽了一会儿,老纨绔没力气了,扔了剑鞘,直接坐在地上,问贾琏,“你知道你错哪儿了?” 贾琏这人机敏,赶紧回答,“不该在国孝和家孝之中与人苟合。” 贾珍的父亲,贾敬在年前去世了,他是贾琏的堂兄。说国孝和家孝说的过去。 “这些都是小事儿,一碗药下去,只要孩子不生在孝期就没事,等过了孝期把那人抬了二房也够了,我问你错在哪儿了,你错在了你着道了,哼,别以为老爷我天天在家喝酒就万事不知道,珍儿和蓉儿在他们府里弄鬼,说邀请人练习骑射,也不过是聚众吃喝赌博,再有就是用美色拉拢人家。先诚王的几个儿子也时常会去,你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吗?” 贾琏如今一想,顿时觉得冷汗从背后冒出,“老爷说是……不是他们巴结着咱们家……” “巴结你个头。咱们家两个皇子还小着呢,过了十年二十年才是人家巴结你的时候,如今两个小娃娃,干不成事儿,那些老谋深算的人家巴结你干嘛?”说完长叹一声,“我前些日子想着让你叔父把你塞到哪个衙门,跟他说了,如今有点眉目了,我看啊,我还是跟他说别操心了,你也跟你老子一样,是个纨绔的命。” “老爷老爷”贾琏爬过去,“儿子发誓,那尤二姐肚子里的不一定是儿子的种啊。和她干那事儿的,又不是儿子一个人。” 贾赦抬手抡圆了又是一巴掌,对着外边的人喊,“拿棍子来,今儿打死这个逆子。” 贾珍被请到外书房,贾赦阴着脸一摇三晃荡的去了外书房,看到贾珍,哼了一声。 贾珍请了安,问他“琏儿兄弟不在?” “在,办事不利,我让他给我买几把好扇子,竟然买不来,我刚刚赏了了他二十棍子。” 贾珍讪笑了一声。 贾赦看了贾珍一眼,“家里的事儿我也是知道了,你把你媳妇带回去,怎么着我不管,我刚才问过那逆子和跟着他的小厮了,从年前下雪到如今,琏儿可没跟你那姘头见过面,你要是还想着跟咱们亲戚,就把这恶心人的招数收起来,要不然,咱们就闹一闹,闹得人人都知道了才好,反正我们爷俩,没官没爵的,你不一样啊。” -- 第184页 贾珍脸上白了一下,“叔叔如何这么说,咱们至亲骨肉……”说完哭了起来。 贾赦脸上阴云密布,“老爷我就怕至亲骨肉,当年金銮殿上老爷我被谁阴了,还不是至亲骨肉,要不然,这会儿说不定就捏着鼻子认下这龌龊事儿了。” 贾珍果断告辞,带着尤氏的马车离开了。 “我总觉得,这心里不踏实。”贾赦趁着贾故从衙门回家,直接拦了他的马,连家都没回,两个人找了家僻静的酒馆喝酒。 “贾珍可不是那种有成算的人。”贾故把酒杯从贾赦跟前端过来,“我看着你眼袋都垂下来了,比我老了十岁不止,你是不是最近又喝酒了。” 贾赦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会保养的。” “今天别喝了。”贾故把酒杯放在一边,把一盘菜推到他跟前,“你忘了,贾珍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呢。” “你是说,秦氏和贾珍的事儿?” 贾故点点头。 “皇上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知道了,这烂事儿里面,有贵妃插手呢。但是贾珍不知道啊,他以为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呢。”看了看周围无人,远远的坐着的都是些自己常随们,贾故把手指头放在酒杯里,在桌子上写字。 贾赦惊得赶紧站起来,柜台里面的店小二和掌柜的的都看着他,贾赦掩饰的喊了一声,“来两斤五香牛肉,切得薄薄的,别放香油。” 店小二一听,吆喝了一声,“二斤五香牛肉。”厨房哪儿也跟着喊了一声,贾故嘴角抽了抽,“二斤好大一盘子了。” 贾赦没心情和他说话,“你说这咋办?” “你现在回去找你老娘,让她管这事儿,我跟你说,这事儿涉及了女人,你就让女人出手,你们家的老太太,人精子啊。” 贾赦一想,觉得太对了,“我们家平常有个事儿也是老太太拿主意,这事儿,也该请她拿主意才是。” 小二端着一大盘子牛肉出来,贾赦对着店小二,“给爷包起来包起来,麻溜的快一点。” 贾故对拉着他说“你好歹让我夹一筷子啊。” “这是给老太太的,别想着让老太太吃你是剩下的。” 店小二用纸包了,贾赦的小厮提着,一群人一阵风一样的回去了。 贾故把筷子一扔,“结账,走人。” 贾赦院子里的那点破事儿,史太君早就知道了。 毕竟闹得有点大,加上最近王熙凤怀着孩子,更成了史太君重点关注的对象,老太太这人,非常能分清楚里外人,比如说,贾赦和贾政两兄弟碰上,那偏心贾政没商量,贾赦和贾珍碰上了,老太太先问问事情的原因,但是内心里还是偏着贾赦的。等到贾琏的事儿摆在她跟前了,史太君就在心里想,“琏儿是个馋嘴猫,珍儿也不是个好人,这事儿,八成有错的是贾琏,但是老大说的也不算错,贾珍干过的缺德事儿不是一桩。” 等到晚上贾赦提着一纸包的牛肉回来,谄媚的把纸包给了鸳鸯,史太君哼了一声。 “知道你没事儿也不会孝敬我,你院子里的事儿我知道了,琏儿怎么说的?” “琏儿和那人有一点关系,但是那也是去年的事儿了,除非她肚子里哪吒,这事儿牵扯不上琏儿。” 史太君欣慰的说“你也算是不糊涂,我跟你说,这事儿不管是不是和琏儿有关系,咱们都不能认下,宫里的皇子们脸面重要,说起来,琏儿要是个不检点的东西,让皇子们脸上也没光,等他日朝堂上,人家一句外甥类舅,可不是说类比正经的国舅爷呢,是把皇子们比作德行败坏的亲舅舅。到时候咱们一身是嘴也辩白不了今日之事。” “您说的是。” “这事儿是大事,琏儿是我亲孙子,宫里的娘娘我也心疼,不用你巴巴的提着两斤牛肉来,我今儿已经敲打过了,此时你别插手,过几日,就能见分晓。” “全赖老太太操持了。” “你也别别总觉得我偏心老二,你说说,跟丑儿比,我对你们哥俩不是掏心掏肺的。咱们家,有大出息的是娘娘们,但是你也知道,娘娘们远水解不了近渴,家里要牢牢的站在朝廷里面,还需要你们,看着你这一辈人不行了,我只能指望宝玉了,宝玉是咱们家的未来的中兴之人。” 贾赦那点子感动一下子烟消云散。木木的说“您说的是。”但是心里又觉得不甘心,心想宝玉这几年也没听说读书上进,还不如琮儿呢。就忍不住跟史太君炫耀,“说起来,这几日就要下场,我已经打发琮儿去考一考了,不如让他们兄弟一起去,也能作伴。” 史太君一听,有点意动,她对宝玉有股子绝对的自信,从不认为,宝玉考不上,犹豫的地方在于,“宝玉可没受过那种罪,要我说,考什么劳什子的秀才,咱们家给他捐个出身就行了。” 捐的那有考来的让人心服口服。 贾赦执意让贾琮去考,在说了,贾琮的夫子也说他的火候到了。 “让他们去见识见识也好,等日后和他人交往的时候,说出来也是一段佳话,老太太,说不定过几日,人人羡慕咱们家,兄弟都上榜,也是一种荣耀啊。” 史太君一想也是,“你说的对,宫里有娘娘们,他们兄弟再成了秀才,往后的前程指日可待。你说的是,真是这样,难为你替宝玉想着,你先回去看着琮儿,这几日也不必来给我请安,只需要在房里攻读即可,吃什么用什么,跟我说,从我的例里面拨给他。” -- 第185页 贾赦站起来替贾琮谢了他,悄咪咪的问“那宝玉那里?” “等我跟你兄弟说,让他看着点宝玉,你看着琮儿,要是家里出了两个文官,正经考上去的,到地下了,我见了你们父亲,也有脸说话了。” 说到这人,老太太拿帕子抹了抹眼角,“为了丑儿的事儿,老公爷埋怨着我呢,他盼着咱们家都成了文官,日后满朝朱紫贵,到了最后,珹儿还是成了个武官,我就怕到了地下老公爷再埋怨我。” 说到死去的亲爹,贾赦心里那因为老娘偏心带来的不甘愤怒也稀薄了不少,“年年祭祀,儿子都代故弟和珹儿告慰父亲,他必是听到了,这两年还要加上楠哥儿,想必在阴庭,父亲是高兴的。” 史太君点点头,“知道你孝顺,回去吧,琏儿的事儿你别管了,只看着琮儿就好,日后考出来了,也是他的造化。” 贾赦安慰了她几句,退下了。 第80章 倒v “你不懂, 好的笔墨纸砚就好比你喜欢的宝刀宝马和宝铠甲。你是用刀杀敌, 我是用笔和人一争高下, 所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你这支笔,弟弟征用了。” 贾琮把贾珹书案上的一只毛笔收了,递给身后的小厮,“捧好了, 这可是好东西。” 小厮苦着脸捧着,他手里已经捧了一盒墨锭了。 “你差不多就行了,我跟你说,就那十二块墨,让我肉疼了这半天, 你还不满足。” 贾珹看着贾琮背着手, 在自己的书房里一双眼睛看来看去,看上的就上手拿走,知道他这是专门来憋坏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行伍出身的,你说我这正经的武人都没你脸皮厚, 我今儿才知道, 不要脸的是你们这些读书人。” “哥哥有本事就该去贡院门口喊,对着弟弟我说这个没用。看哥哥您这小气样子, 弟弟也就先不挑了, 等过几日, 弟弟榜上有名了,再来收哥哥的贺礼。”摆摆手让小厮退下,贾琮拉了凳子坐在贾珹对面,“我听说,考试前要去求个吉利,讨个好彩头,我同窗们结伴去拜文曲星了,我就反其道而行之,来找哥哥你。” “我不是文曲星啊,你要是觉得拜文曲星的人太多,想这让哥哥带着你去文庙,这个咱们还可以商量商量。” “不是去拜文庙,哥哥你是不是朝廷命官?” “是啊。” “有人说,朝廷命官身上有皇朝气运,就连用物上也沾染了些,我用你的笔,就如带了一点点的朝廷气运,岂不是比求庙里的泥塑更管用,再说了,天下考生何其多,文曲星他老人家也忙不过来啊,特别是求他的还有他自己,不是说状元都是文曲星下凡吗?三年一个,三年又一个,哥哥算算,天下有多少个文曲星,他自己都忙不过来呢,别说照拂其他人了。” “高论”贾珹把茶盏放下,“你早说啊,我平时用的笔是我自用的,我把我衙门里书案上的给你拿来,那批的是公文,不比你刚才拿去的那支强。” “一个小小的秀才,用你批复公文的笔有点大材小用了,等我考进士的时候再给我,我想好了,等我考进士的时候用你公文的笔,等我殿试的时候,用叔父批公文的笔,毕竟他比您官大不是。” 贾珹哭笑不得,“我跟你说实话吧,兵部的往来文书都是小吏们在操心,越是官大的,除非是奏折,很少动手,拿你叔父来说,就算是奏折,也是幕僚们写的,你啊,还是用我的笔一路进殿试吧。” 贾琮算是长了见识,带着小厮们回自己家了,先去给贾赦请安,他因为已经是小少年的模样,挺着胸脯站在贾赦跟前,神采飞扬的犹如贾赦第一次见到贾珹的模样,没来由的,让贾赦心里高兴了不少。 “散心的怎么样?听说城东的夫子庙和文庙热闹,你去拜了吗?” “日日的拜孔圣人,平时对文曲星也恭敬着,今儿不必再特意去,功夫花在平时,比临时抱佛脚好,儿子今儿去了叔父家,珹大哥哥今日休沐,儿子厚着脸皮讨了一盒子好墨和一支好笔。” 笔是用过的,贾赦也没在意,墨确实是好墨,打开盒子,先闻到一股子幽香,色泽亮黑,每一锭墨上刻着一处风景,犹如鬼斧神工,一看就觉得不俗。贾赦拿起来一块,“这是……三潭印月”放下去又拿起来一块,“这是……雷峰夕照”遂把墨锭一块一块的拿出来,小心的铺在桌子上,除了西湖景致,还有几块的风景是山峦叠嶂,“这是嵩山峻极峰,这是庐山瀑布,泰山观日出……好东西啊。”把装墨锭的盒子也拿出来看了,翻来覆去,在盒子底部,有一行小字,因为太小,废了一番功夫,才看清楚,“原来是前朝曹大家的大作,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感叹完,犯了贾家人的老毛病,对着贾琮说“孽障,这么好的东西到了你手里糟蹋了。” 贾琮看着亲爹瞬间翻脸,半张着嘴反应过来立即闭上,“儿子孝敬老爷了。” 贾赦确实是喜欢,但是也没做出那种谋夺儿子礼物的事儿,但是儿子还是要敲打的,“孽障”刚骂了一声,又想着他明日考试呢,骂太多不利于考试,“这东西比你年纪都大,我看盒子上面的印鉴,也是经过了几人之手才到了你手上,你就该倍加珍惜,告诉你,不许用这盒子墨锭,家里也不缺你用的东西,这就该传给你儿子,听见了没有?” -- 第186页 贾琮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亲自捧着盒子回了院子。 刚回到他院子里,他奶娘就迎上来,“可算是回来了,给三爷做的袍子,三爷试试,明日要穿的。三爷吩咐准备提进考院的篮子是我亲手准备的,我今儿也亲眼看着,明儿亲手交给三爷。” 贾琮自从搬到贾赦跟前,待遇比小的时候好太多了,以前自己和奶娘挤在一起住,现在配了四个小厮两个二等丫鬟和两个洒扫的粗使婆子。单独的一个院子,北边是贾琏两口子的院子,西边和大观园做邻居,有的时候看到贾宝玉众星捧月,也自嘲过“我也是挨着大观园住的。” 今日的两处邻居都不安生,贾琏自从挨了打,被王熙凤骂了几天,罕见的没敢跟王熙凤呛呛。平儿则是去荣国府找棒疮药,满世界宣言贾琏办事不利被大老爷打了,以此避免贾琏因为和女人有了首尾被揍这个话题扯在一起。 贾家族人们都象征性的来问问贾琏的伤情,更多的是来奉承王熙凤的,整日里院子高声笑骂,怕误了贾琮读书,还是贾赦把王熙凤的陪房们骂了一顿,合家才安静下来。今儿是隔壁大观园里不安静了,别看大观园住的都是些姑娘家,哭起来嗓门也是好使着呢。 “嬷嬷,隔壁是怎么了?”贾琮把盒子放好,听着哭声,隐隐约约,这是白天还不明显,晚上听着就特别的瘆人。 贾琮的奶娘也生气,明日我们哥儿要去考试了,你们这些小蹄子们还作妖,但是她人微言轻,也只能把不满咽下去。 “三爷,听说隔壁的宝二爷病了,这群小蹄子们伤心难过,聚在咱们院子外边哭呢,我隔着墙骂了几次。” “宝二哥哥既然病了,挨着咱们的院墙哭什么,这里离着那怡红院可远着呢。” 他奶娘不敢吭声,最后才说“要不您去老爷的书房读书,哪儿安静,老爷也不用书房……” “平时不读书,此时能读进去多少,平时下功夫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让他们哭吧。” “这叫什么?病遁。” 放榜这日,贾赦和贾故两个人坐在酒楼里,二楼的好位置早早的被包了,两个人只能坐在楼下,挨着窗户的位置,看着外边的读书人们挤来挤去的看榜单。贾故吃了一口菜问贾赦,“这一招,你们家老太太没看出来?” “老太太当然没看出来,我算是明白了,精明如老太太,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别说宝玉那孩子了,他老子贾政这一招玩了一辈子,老太太也没看出来。” 贾赦还哼了一声,对贾政爷俩,充分的表示了不屑。 人群里面不时有人挤出来,要么兴高采烈,要么失魂落魄,看的贾故一阵感慨,“让我说,这些人,要是知道自己不时那读书人,没那天分,也别勉强了,你看看,壮年,少年,老年,纷纷挤在一处,能不能考上,心里没点数吗?” “有数啊,贾老二要是心里没数,怎么也在考前装病,不是装病,那是真病了,发热烧的烫手,老太太当年还说他八字轻,压不住呢。现在轮到宝玉了,前几日也是,上吐下泻,太医请了四五个,药灌了好几碗,听说贾琮独自一人进场,考院已经关门了,才算是彻底睡了,中午起来吃了东西,也没吐,两天不到,人就活蹦乱跳。” “他啊……”贾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个灵秀的孩子,我看着,家里的这一辈儿,没一个比的上他那脑瓜子的。但是不爱读书,我也不爱读书,但是他没法和我比啊,我下面有个号称会读书的弟弟,他没有啊。” 贾赦的小厮挤过来,笑呵呵的报喜,“老爷,中了,咱们家三爷第二十八名。” 贾故当时就笑了,“整个榜单多少人啊?” 那小厮支支吾吾的,“有三十人。” 倒数第二 “中了就好,回去你可别给孩子脸色看,我等会打发人,把我的贺礼给他送去。合家吃一顿饭,也热闹热闹。” 贾赦虽然觉得儿子这名次太难以启齿,但是也知道,应天府的考试那是一千多人,能考个二十八已经了不得了。“不用你嘱咐,我晚上打发他给你磕头去。” 过年以来的第一件喜事,让史太君心里算是好受了一点。报喜的来的时候,史太君这个带着家里的女眷们说笑。 除了贾家的人,还有一些亲戚,比如说贾珠之妻李纨的两个堂妹,薛太太母女并薛太太的侄女,还有邢夫人的外甥女,也是坐了满满的一屋子人。 听到贾琮考了第二十八名,史太君先是让鸳鸯赏下一盒毛笔,四五部新书和几刀纸,又让王夫人开库房找料子给他做衣服,“他们男孩子要脸面,给他新裁了衣服,让他出门也光鲜体面。” 王夫人对这种事儿不会亲自去办,吩咐了一声,自然有人上赶着办事。 她妹妹薛太太看着她的表情也知道她不自在,强行替他们母子挽尊,“可怜宝玉,偏偏考前吃坏了肚子,要不然,这次也是帮上有名,贵府更是前程无限。” 王夫人就接着话“是那些小丫头们不经心,天还冷着呢,就给宝玉吃了冷食。宝玉哪里受过这种罪。” 屋里的人别管心里怎么想的,都纷纷这样安慰,还说明年宝玉必定稳居第一,说到高兴处,似乎宝玉已经成第一了。 王夫人心里才算是好受了一点,别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史太君是真的觉得孙子的身子骨弱,脾胃也弱,“就说我说的,这几日不让宝玉看书了,养养身子,等养好了再看书不迟。” -- 第187页 王夫人看了一眼史太君,确定她不是说反话的,也放心了不少。 不放心的是贾政,工部和兵部休沐的日子是一样的,贾故有心请跑去和贾赦一起等着放榜,贾政就没这个心情,等到小厮来报的时候,再三问了“真的没错,琮儿中了?” “是的老爷,琮三爷地二十八名,报喜的人已经去他们院子里了。” 贾政心里有点不得劲,“报喜的人怎么就去了隔壁,也该报到府里才是啊。” 那小厮没说话,坐着的几个清客们安慰他,“想必是图个方便,直接找了个近一点的门进去了。” 这话也就是遮羞而已,外地人不知道,但是那些报喜的衙役们可是门清,早知道荣国府那兄弟两个不对付,这种大喜的日子,自然把喜事儿报到正主儿跟前啊。 为了让贾政开怀起来,清客相公们开始夸宝玉,人家说的文雅,说的有理有据,“早年二世兄的名声就满京华,相交的都是文人雅士,名士豪杰,当年也是北王座上客。如今时运不济,但是政公也别气馁,二世兄的本事都知道,一个小小的秀才,还不手到擒来,政公且等明年吧。” 其他人也都是“是啊是啊,”“对对对”这种附和声,让贾政快掉下去的脸又重新沾起来了。 “也罢,等那逆子明年再考吧,所幸他年纪不大,且还能等,要是再过几年,就是病着,老夫也亲自把他送到考院去。” 贾琮的人生彻底改变了,这是他发自肺腑的感慨,当他看到贾兰和贾环的时候,就觉得这种改变是如此的彻底。让他差点忍不住欢呼雀跃,想要蹦跳起来,但是他忍住了,毕竟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长辈们还在,他敢这么做了,等着他的就是他疯了的传闻和长辈们的呵斥。 白天的时候知道自己中了榜,先去拜谢了座师,接着又和其他中榜的人互通的姓名年龄,接着又飞快去夫子那里感谢了一番。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你明儿带着礼物,先去感谢给你作保的几个先生。”史太君吩咐贾琮。 这是应该的,要不是夫子牵线搭桥,他必须回金陵考试,一来一去千山万水,哪有在京师方便。 史太君接着夸了一番贾琮,贾宝玉脸上是鄙视,贾环是妒忌,轮到贾兰就是羡慕了,贾琏因为屁股上有伤,还在自己院子里趴着没来。 “今儿问了你的尺寸,给你把衣服做出来了,因着咱们家你们敬大哥哥的孝期,做的素了些,你等会带回去。” 贾琮俯身谢了。 史太君又说“鸳鸯,拿我的私房银子五百两出来,给琮儿,爷们们出门不能手里没银子。” 贾琮又谢过。 史太君又说“我让赖大家的看了,跟着琮儿出门的那几个小子,都不成样子,给他拨了六个,先跟着琮儿使唤着。” 贾琮又谢过。 接着是提高每日的饮食标准,提高月例银子,比宝玉略低了一等,比贾环高了一头,接着又是打赏伺候的人,贾琮的奶娘赏了五十两银子,把他奶娘高兴的当场磕头,对于她说,五十两不是个小数目了。 史太君又把自己的一个二等丫鬟,叫做玻璃的,给了贾琮,让她照顾贾琮的日常起居。 这一番推恩弄了大半个时辰才结束,颇有仪式感,结束后,让贾琮坐在自己身边,世人以左为尊,史太君把儿子们赶走,留下孙子重孙一起吃晚饭,让宝玉坐在自己左边,让贾琮坐在自己右边。目的在于告诫贾琮,家族地位而言,他是越不过贾宝玉的。 可惜贾宝玉对老人家的维护之心并不理解。他回到怡红院,对着袭人抱怨,“琮儿当年看着还玉雪可爱,却不想长大了成了禄鬼之流。” 袭人知道他的毛病,倒了杯茶给他,劝他说“好歹你也多读几本书,怕是要过几日,老爷是要考较你的。” 贾宝玉一听,顿时如雷劈了一般,端着茶盏,喃喃自语,“林妹妹就不会劝我上进。” 袭人一听,就知道要坏事,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宝玉的怪癖,当出对晴雯纵的没边就因为她有几分像林姑奶奶,生生的把一个灵巧的丫头纵成了个小姐。 “宝玉,以后这话可不能再说了,再过些日子,姑奶奶家的哥儿就要抓周了。” 贾宝玉心情烦闷的把茶盏放在了桌子上,喊了麝月来伺候,拉着人进了内屋,袭人看着他们进去把门关上,又气又急又臊的慌,心里暗暗思索,麝月不比晴雯,是个憨面刁,常常装成个柔顺的人,不知道劝着宝玉上进,偏偏跟他一起胡闹。 气的跺了几下脚,转身往外边去,秋纹坐在外边炕上磕瓜子,喊着她“袭人姐姐,一起磕呗。” 袭人一肚子气,不想搭理她。 秋纹歪在炕上,“那姐姐不在这儿,我就守着,被人撞到了,可就不好看了。” 袭人脸上一红,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想着秋纹比起麝月来老实了许多,就把脸上的气恼表情收了收,“还是劳动你先受累,我去看看礼单,听说别的院子都给琮三爷送去了,咱们送的晚了已经是失礼,要是拖到明天,传出来话就不好听了。” 秋纹也知道这个理儿,也没拦着她,自顾自的坐在炕上磕瓜子,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丫头在门前一冒头,秋纹当没看见,过了一会儿,那小丫头拿着一包南瓜子过来,放在炕桌上“姐姐,这是我们平时吃的,给姐姐换个味,也尝个鲜。” -- 第188页 “知道了,东西放下,你人走吧。” 那小丫头有点不情愿,摸到宝玉的屋子里还不是为了能见宝玉一面。秋纹这会儿知道千万不能让人打扰了宝玉,眼睛一瞪,“让你出去你就乖乖的听话,等会让人看到了你摸到上房,有人收拾你。” 那小丫头一激灵,麻利的给秋纹福了一礼,“谢谢姐姐,过几日找姐姐说话。”说完转身跑了。 秋纹叹了一口气。手指在那包南瓜子里扒拉了几下,并没有磕,仍旧磕着瓜子。袭人匆匆的回来了,坐在秋纹对面,“哪儿来的南瓜子?” “一直在这儿放着的,刚才被瓜子压着,姐姐没看到,南瓜子也香着呢,要不要尝尝。” 袭人摆摆手,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秋纹看了她几眼,“给琮三爷送去了吗?” “没呢,有几样东西,想着让宝玉拿主意呢。” 秋纹看了她一眼,知道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咱们二爷是个大甩手的爷们,你让他拿主意还不如你拿主意呢,东西在哪,我带着个小丫头给琮三爷送去,眼看着等会各处落锁了,过一会儿再想去就晚了。” 袭人赶紧把袖子里的礼单拿出来,亲热的说“辛苦秋纹妹妹了。” 秋纹摆摆手,下了坑,掸了掸衣服,接过礼单,看到院子里刚才给自己送南瓜子的小丫头,随手一指,“你跟我来。” 袭人看着秋纹和那个小丫头抱着礼盒出了怡红院,才坐回炕上,把瓜子拢在一起,心不在焉看着门口,听着内室的动静。 等秋纹带着小丫头送礼回来了,内室还没一点的动静。秋纹进来,也没问,把几样回礼放在炕桌上,吹了几根蜡烛,在外间的炕上把自己的被褥展开,合衣躺下了。 秋纹这边躺下了不久,内室那边开了门,袭人赶快站起来,麝月羞答答的抿了一下一头青丝,“袭人姐姐,麻烦姐姐打一盆水。”说完关上了门。 袭人去门口叫水,路过睡在外间的秋纹,秋纹已经睡死过去了,半天不见翻身,小丫头们把水给了袭人,袭人放到了门口,退回来挨着秋纹坐了,这一坐,直到天明。 第81章 倒v 意外来的太快。 在林黛玉给儿子准备周岁宴席的时候, 宫里传来消息, 说贾贵妃病了。 “娘娘不是从年前都开始病着吗?这消息已经不算是新消息了。”林黛玉把单子放在炕桌上, 看着谷云,“难道这次是病情反复了?” “谁知道呢, ”谷云抱着儿子,轻轻的拍着他入睡,“主要是这个消息来势汹汹,总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林黛玉七窍玲珑心, 明白他担忧在何处,“咱们家从不掺和到宫里的事儿里,四爷也不必在意,左右也只是娘娘病了。”嘴上这么说,林黛玉知道, 这次娘娘的病怕是好不了了。 内心里还有几分难过的, 尽管见面不多,但是贾贵妃是自己的亲表姐是不争的事实。 心里存在几分彷徨的不止是林黛玉,连史太君也是如此。 前天晚上,内侍们来家里,说了贵妃病重, 宣召贾府女眷进宫的消息, 王夫人支持不住,先昏厥了过去, 史太君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第二天, 贾政请假,把老娘和王夫人送到宫门口,自己紧张的在宫门口踱步。 凤澡宫里面,史太君心里凉了半截。 贾贵妃的心腹宫女抱琴不见了踪影,围着贵妃的全是些陌生宫女。这还算不上大事,大事是贾贵妃的变化很大,以前一个丰姿万千的美人,如今变得痴肥不堪,看到娘家人,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眼泪跟开了闸一样的流出来,不仅如此,就连脖子想动一下就难,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皮,不停的向着母亲眨眼,王夫人愚笨,怎么也没想到这是女儿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史太君看着王夫人扑在贾贵妃的床榻前,母女两个抱头痛哭之后,贾贵妃的眼皮眨的非常有规律,然而王夫人还不停的掉眼泪,让贾贵妃保重,好好养病,他日在图谋其他。 史太君看着床榻边的四个宫女,觉得王夫人和邢夫人一样不会看人脸色,拄着拐杖挤开王夫人,对贾贵妃说“娘娘有什么话要嘱咐家里?” 贾贵妃这才把视线移到史太君身上,表情呆板,眸光露出祈求。 史太君不知道她的意思,只好悄悄的问“娘娘是有话嘱咐是吗?” 贾贵妃飞快的眨了几次眼皮。 “娘娘,家里一起都好,二老爷踏踏实实去衙门,咱们家一家子都把脑袋缩在腔子里,娘娘放心吧。” 贾贵妃缓慢的眨了几次眼,看着史太君,露出几分不舍的情绪。 史太君心下知道贵妃保不住了,飞快的把眼泪抹掉,再想要说几句,王夫人挤过来,“娘娘,您可要保重身子,宝玉明年都能下场了,到时候也考个第一回 来,给娘娘长脸。” 贾贵妃的目光变得欣慰起来,喉咙里赫赫赫赫几声,就是说不出话来,史太君看这个样子,背后的汗毛全部立了起来,浑身出冷汗,皇家隐私之事,绝非空穴来风,必是贵妃坐了什么招来了祸事惹怒了君王,要不然,披香殿里面的和妃怎们就太太平平的呢。 这宫里,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置贵妃到如此险恶之地。 王夫人一看贾贵妃似乎有话说,觉得贵妃还是在乎弟弟的,她看了一眼婆婆,小心的掩饰下自己的目的“这些天,全靠宝丫头劝着他,等娘娘好起来了,请娘娘赏赐宝丫头。” -- 第189页 贾贵妃的眼珠忽然看向史太君,死死的看着她,史太君问“娘娘是不是要吩咐早点给宝玉定亲?” 贾贵妃拼命的眨眼睛,旁边的一个宫女咳嗽了一下,对史太君婆媳说“时辰到了,请夫人,宜人早点回去吧。” 旁边来了两个宫女,上前扶着两个人站起来,史太君赶快看贾贵妃,刚才说话的那个宫女已经挡着她了。两个人走到宫殿门口,史太君猛然回头,看到躺在榻上的贾贵妃已经泪流满面,心中那不好的感觉更加明显。 到了家里,贾政和王夫人跟着史太君到了上房,史太君想了一会儿,“宝玉的婚事不急,催促着他上进才是大事儿。” 王夫人立即不满了,“娘娘的意思,也觉得宝丫头为人好,不是老太太问的吗?问给宝玉早点订下来,娘娘也是答应了呢。” 史太君不想和这个笨人说话,多好的机会啊,生生浪费了,贵妃想说的绝不是宝玉的事儿,很可能事关荣国府,史太君此时拼命的回忆,但是总觉得摸不到窍门。 凤澡宫 贾家的婆媳走了之后,宫女把殿后的帘子打起来,皇帝从帘子后面走出来。没看一眼贾贵妃,直接往殿外去了,贾贵妃的泪水都没停下,她口不能言,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全身更是不能动,上天入地求告无门。 皇帝在凤澡宫门口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的御驾来到跟前,洪涛躬身问他“皇上要驾临何处?” “去披香殿。” 洪涛就拖着长长的调子喊着“起驾披香殿。” 早有宫人去披香殿通传,让和妃早早迎接御驾。 和妃的肚子早就大了起来,牵着十一皇子的手在大殿外等着,皇帝下了撵,使人扶起和妃母子,就率先进大殿里面了。 最近几个月皇帝开始蓄须,这让十一皇子觉得十分新奇,大着胆子猫在皇帝身边,小声的问“父皇,父皇也要长胡子吗?” 宫里不长胡子的是太监,皇帝蓄须比较晚,但是太上皇那绝对是胡子一大把。 “是啊,怎么了?”皇帝搂着十一皇子的背,担心他从榻上掉下去。 “为什么皇祖父胡子一把,父皇的却这么短?”他把小手指放在皇帝的上唇上,小心的摸摸。 “等朕到了太上皇那个年纪了,也会胡子一把的。” 自从进了大殿,和妃都没能插上一句话,老实的坐在一边,听着儿子讲宫里的各种事儿,她没权利插嘴,更不能因为儿子讲的不合时宜去呵斥,按照宫规,教训皇子的权利只有皇后才有,有人恃宠而骄,假意在皇上跟前教育自己生出来的公主,就是为了给自己立下一个贤惠的款儿,当时就被皇上撸了位份,公主也被抱到其他宫妃那里去养了。 “父皇,过几日,九哥就搬回来和我们住了吗?”十一皇子问出来,和妃的心顿时提上来了。 “不会,你九哥该搬去和你七哥住在一起了,大孩子不能跟着母妃住了,只有小孩子才跟着母妃一起住。” 皇帝摸摸十一皇子的头发,软软的,对旁边的太监说“跟着十一皇子去玩儿吧,看这点,如今日头大了,别晒着他了。” 看着儿子一蹦一跳的出了大殿,皇帝的心思就飞到了新出生的弟弟身上。 没错,一身是病的太上皇新得了一个小儿子,十分宝贝,把养了一年多的孙子赶出去,就是为了给小儿子腾地方,就这一个很小的事儿,惹得皇帝心里不痛快了。 把儿子放在老父亲身边养,怕把孩子养成一个好大喜功的糊涂性子,等发现儿子没这苗头的时候,老父亲又不愿意养孙子了,理由很正,“朕自个的儿子都养不过来,你的儿子你带回去养着,朕要养育你小弟弟呢。” 皇帝心里冷笑一声,“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养活的小东西,凭什么跟我儿子争。” 当皇帝的时间越久,皇帝的心思就越难捉摸,那层假假的父慈子孝也快要被一捅就破。 和妃摸着茶水已经凉了,吩咐人换了一杯,皇帝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了出来,伸手摁着和妃的手“不必换了,也不是很凉,这天气,还是喝凉的痛快点。” 喝了一口茶,不经意的说“朕刚才去看贵妃了,看着不太好。” 和妃听完,小心的问“臣妾能去看望吗?” 皇帝一挑眉,“你肚子里还有个小东西呢,别冲撞了,这宫里,除了皇后有恙,你哪儿也别去,养好了皇儿大功一件。” 说完把手伸过来,很慈爱的摸了摸和妃的肚子,“太医说,你这一胎是个公主,朕就盼着她跟你一样,也是个好性子。” 和妃低着头笑了一下,“臣妾也盼着有个公主,都说女儿贴心,公主总比皇子们强一些。”说完小心的看着皇帝的脸色,“既然昭儿要搬家,臣妾还赞了些好东西,不如给他布置一番。” “你攒下的是你的私房,日后他们成亲了,给谁都行,但是这会儿还没成亲,就要朕这个当父亲的给张罗。养家糊口才是朕该干的。” 搂着和妃倒在榻上,倚着靠枕摸着和妃的肚子,心里思索着宫里此刻也就和妃一个孕妇,要是让贾氏这会儿死了,和妃少不了要去跪拜祭祀,挺着个大肚子,身子骨又不好,折腾出毛病就得不偿失了。等和妃生了,再送贾氏上路,到时候,也不用让和妃月子里折腾,直接下旨,免了和妃跪灵,好好的养着,她还年轻,过两年说不定还能再生个皇子。 -- 第190页 转头亲了一下她的头发,默默的想“毕竟给自己生了两个皇儿了,这点恩宠还是要给的。” 第82章 倒v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厚实的衣服一件接一件减掉, 宫里的和妃在阵痛一天一夜后, 生下了十二公主。 次日,就有内府官员登门, 分别去荣国府和忠武侯府宣旨,准许两府的女眷去宫中给和妃请安, 两家的女眷在宫门口遇到,佟夫人请史太君的先行。在宫门口, 就算是两家互为仇人也要先把私仇,也要先把私仇放一放。尽管王夫人和邢夫人心里对忠武侯府也进宫这件事心里呕的要死,但是实际上她们就是有意见也不能说。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家的荣耀分出去一半,就连邢夫人也觉得憋屈。 佟夫人不管她们怎么想, 带着儿媳妇, 慢慢的走在她们后面,和前面保持一定的距离,按照惯例,还是先到太后宫里问安,接着是去皇后宫里问安, 让荣国府女眷们心里五味杂陈的是:没有太监引导着她们去贵妃宫里问安, 也没引导他们去四妃的宫里问安,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和妃的披香殿。 史太君人老成精, 心里尽管是惊涛骇浪, 面上不显, 对着带着一脸疲惫的和妃殷勤的问了又问,还抱了抱小公主。最让她开心的就是,她也见到了两位皇子,九皇子的气度比前些年还好,举手投足都是皇家风采,尽管还是个童子,史太君就能从他身上看到几分明君的气象来。老太君看的热泪盈眶,自觉就是立刻死去,也对得起贾家的列祖列宗了。 忠武侯府 后院正房 “你没看到老太太的模样,简直了成精了,眼泪说来就来,说没了就没了,咱们儿媳妇说老诰命们都有这本事。” 佟夫人把自己的钗环取下来,和坐在榻上玩棋子的贾故说话,贾故听完之后,哼了一声,“你就是再修炼十年,也成不了正果,别羡慕了。” “那肯定啊,老太太今年七十多了,我才多大点年纪,我就是再修炼二十年,有她一半的功力就高兴了。” 贾故抬头看看她,把棋子放下,“你就是过了五十年,也没她功力深,要是你,明知道自家的女孩在宫里废了,你还能高兴的出来,她就能,还特别的高兴” 佟夫人坐到贾故身边,“连你们这些老爷们也知道了,我今儿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呢,别管贵妃怎么了,就算只剩下一口气在,该有的尊贵和礼节也要有,没听说谁生病了就免了外命妇请安的,就算是免了,也该让外命妇在宫外磕头,这是娘娘们的尊荣,和妃以前病着没,比她位份低的宫妃家眷进宫,也要去披香殿外边先磕头才能走。我今儿还想着呢,你说这事儿就这么明显了,贾家的人还笑得出来?” “自然笑不出来,但是在宫里更不能哭出来,麻利的给孩子们准备素服,贵妃命不久矣了。” 当夜,王夫人就病了,第二天请了太医来,说是风寒,让喝药发汗呢。 薛宝钗从院子里出来,来给王夫人请安,看到王夫人呆呆的坐在床上,就悄悄的坐在一边,剥了些果品放在一处,等王夫人回过身来的时候,好言相劝。 “我的儿,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跟我说话。” “姨妈没睡好,要不再睡一会儿。” 王夫人摇摇头,“我的儿,”说了个开头,再也忍不住了,心想这是要成为儿媳妇的外甥女,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没“我昨日梦到你表姐了。” 薛宝钗明白这是想贾贵妃了。 “姨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过几日,等娘娘病好了,您再去宫里请安。” 王夫人摇摇头,“女人家,出嫁了怎么能天天想着见娘家人,就是我,嫁到家里,也没时时见你外祖母的时候,多是过年了,回家走一趟亲戚。你大姐姐这样的,虽然不能回家走亲戚,好在我能每个月递了帖子见她,也算是皇恩浩荡了。” 这么说,但是心里的惊惧并不能减少。 拉着薛宝钗的手,“我的儿,我昨日梦见你表姐了,穿着朝服来家里,威风赫赫,全家人下拜,比那日省亲更气派。” 薛宝钗善解人意的劝她,“姨妈,大概是娘娘好事将近了。” “是吗?”不敢是什么说法,只要不是关于娘娘的坏话,王夫人都会听,此刻薛宝钗的说法让她捡起不少的信心,“要真是如我儿说的那样,姨妈就放心了。” 薛宝钗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回转到了园子里,路过怡红院,她每天中,大部分时间都耗在怡红院里面,这个时候心里有事儿,不自觉的走到了这里。大白天的,宝玉不在,院子里静悄悄的。 薛宝钗独自一个人,看着没人,也没叫人,慢吞吞的往正房走。 门房里面,几个小丫头在偷懒,一边干活儿一边玩儿。 其中一个说“昨日咱们家,老太太大太太和太太去宫里了,咱们家娘娘又生了,听说是个公主呢。” 另一个说“阿弥陀佛,咱们娘娘也儿女双全了。” 先说话的那个穿红色的丫头挺感慨的,“哎呀,听说住在后边廊子上的几户,是当年伺候过娘娘的,现在后悔死了,要是跟着进宫,如今说不定也是贵人了。” “才不是呢”穿绿色的说“宫里们的娘娘们都是小姐,才没有丫头出身的呢,别的不说,当年跟着贵妃的抱琴,听说还是个宫女呢。” -- 第191页 穿红的丫头不服气“我才没说错呢,廊下的人都说了,跟着小姐的丫头嫁到姑爷家,也是姑爷的人了。贵妃娘娘那是命不好,你看,娘娘就连着生三个了,贵妃怎么就没生。” 穿绿的丫头拿着鸡毛掸子,觉得同伴说的挺有道理的,“你说的也对啊,你看,平姑娘就是二奶奶的丫头,不也是跟着琏二爷了。这么一说,那还是做姑娘们的丫头命好,他日过娘们出门子了,直接就成了姨娘了。” 穿红的那丫头说“我看未必,当爷们的丫头命更好,奶奶进门也是轻易不能打发的,你看袭人,你看麝月,到时候宝姑娘还要靠着她们呢。” 穿绿的那丫头说“你如何这么说?” “园子里的老婆子们传遍了,说是姑娘们的花期宝贵,就因为要早早的家人才能趁着花期生下哥儿。远的不说,咱们家贵妃在宫里耗了那么多年,二十多岁了才成妃子,位份高又如何,还不是没养下皇子,连个公主也没有。你再看看咱们家娘娘,趁着花期进宫,头一年就生下个皇子,次一年又是一个皇子,这是第几年了,养了一个公主。日后就是不靠皇帝老爷,单单靠两位殿下,她也有大福气。” 穿绿的那丫头深以为然。 穿红的那丫头尾巴翘的更高了,“所以说,宝姑娘比咱们跟娘娘的一样大,算起来,已经误了花期了,但是袭人和麝月她们就不一样,我听说啊……”趴在同伴耳朵上,叽叽呱呱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换来同伴吃惊的问她“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要不然,屋子里的姐姐们为什么对着咱们跟看贼一样。” 门外的薛宝钗浑身颤抖,扶着墙出去了。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对着莺儿说“收拾了东西,咱们家去。” 莺儿不解的问她“好好的住着呢,怎么又家去了?” 薛宝钗坐在窗下,眼泪一串一串的,莺儿赶紧拿帕子给她。“姑娘,就算是家去也要有个说头不是?再说了,咱们家里,本就是借住在贾家,不甚宽敞,二爷和琴姑娘也来了,家里更是住不下许多人,太太说了让您安心在这院子里住着。” 薛宝钗也知道这个道理,,再说了,妈妈还指望着自己和宝玉日久生情呢。拿帕子擦了一下脸,“好了好了,我不过一句话,招来你这么多话来。你去打听一下,问问三姑娘四姑娘如今再干什么?” 莺儿扶着她,“左右不过还是那些事儿,我扶着姑娘去串门子吧。” 主仆两个就穿过大半个园子到了三姑娘贾探春的地界,探春出来接着薛宝钗,“可巧来了个才女,我正说要去找你呢。” 薛宝钗一看,屋子里还坐着贾宝玉,贾宝玉站起来,风度翩翩的施礼,众人见过,都坐下来,薛宝钗就说“有什么事儿难住你们了?还要找我帮忙不成?” 贾探春一看贾宝玉呆呆的看着薛宝钗的腕子,知道他又犯了痴病,只好自己说“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昨晚上,二哥哥做梦了,今儿让我来解梦呢?” “什么梦,宝兄弟说来,让我们一同参详参详。” 贾探春看着贾宝玉全无往日灵性,呆呆的坐着,只好自己说“二十年来辩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后面还有一句什么……” “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贾宝玉把这两句接下去,自觉地有点不吉利,“大梦归……不知道是何人……” 一句话没说完,外边吵吵嚷嚷的,一个老婆子跑进来嚎哭,“不好了不好了,二姑奶奶使人来说,咱们家大姑奶奶没了。” 跟着跑进来的婆子正是探春院子里的婆子,没拦住闯进来的那个,又怕探春责骂,吵吵嚷嚷的也跟着进来,“快住嘴,姑娘们的房里岂是你这老腌臜货能进来的,什么姑奶奶不姑奶奶的,咱们家没姑奶奶。” 刚说完,探春的手里的茶盏一下子掉了下来,宝玉大哭,这个时候满屋子的人反应过来,大姑奶奶不就是宫里的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没了。 第83章 倒v 贾家的人哭天喊地, 他们确实非常的惶恐, 一个依靠着宫妃抖起来的家族, 宫妃自然是他们的依靠。但是整个家族却没有到了恐惧的地步,毕竟死了一个, 宫里还有一个。甚至,贾家的族老们私下里觉得,从长远来看,和妃比贵妃的价值更大。和妃不要家里的钱, 还养着皇子,比整日花钱不办事儿的贵妃强多了。 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只有少数人从里面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薛宝钗回到薛太太跟前,把奴仆们打发出去之后,才小心的说“贵妃没了,这种事, 自该内府来报, 令贵妃的母亲去见最后一面,继而是哭灵送葬。也不该和妃派人来报,内府迟迟不来,我这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薛太太哭的两只眼睛都是肿的, “我的儿, 宫里的规矩大,晚些自然会来。”薛太太也有几分惶恐, 她和和妃没太大的交情, 当年怎么也猜不到, 木楞的二姑娘会成了宫里的贵人。她靠的,还是贵妃,贵妃是她亲外甥女,和妃和她没关系。固执的觉得,自己的外甥女绝对是在死亡之后仍然庇护着薛家。 薛宝钗觉得不应该是母亲说的这样,宫里的规矩再大,也不该对一个贵妃的身后事不闻不问。对于宫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对于这件事也,自然也没了在说下去的必要。 -- 第192页 别说贾家几个当家的人,就算是宫里,也对这件事觉得纳闷,自妃位以下,早早的换了素服去哭灵,却迟迟不见和妃来。 贤妃说“人家是亲妹妹都不殷勤,咱们这么勤快干什么?” 说的剩下的三个妃子点头同意,但是话都会说,却没人愿意离开,就怕皇帝在某一时刻翻旧账,不敬高位嫔妃的罪名可大可小,能避免的罪名,绝对要避免,宫里面生活谁都不容易,和妃那人,胆子不大,想来不来哭灵是早就有了旨意。 过了两天,内府里面的白布才到位,看他们的态度草草的应对着这次的事情,别说外命妇哭灵了,就连去年甄太妃身后事的一成气派也没有,宫里的人都暗暗打听贾贵妃到底是怎么惹着皇帝了。 知道贾贵妃去世的时候,和妃抱着公主抖了一下,就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跟甘草说“管好咱们的人,谁也不许多说,要是让我知道了,立即逐出咱们宫里。” 这宫里很难有小孩子,换句话说,他们的童年很短暂,九皇子先给皇后请安之后,去了披香殿,他年纪小,女官和嬷嬷们不会管束他,他直接去了和妃的寝宫,先是看了看小妹妹,才给母亲请安。 别说其他宫妃看不懂,就是他自己也看不懂,要是父皇恼了宫外的贾家,才对贵妃不管不问也说不过去,看着也不是这回事,毕竟母妃在宫里,也算是一方势力,其他的不论,单单是十二公主生下来,就封为汝河公主,早早的有了封号,也是一种荣宠。 只能说贵妃惹着父皇了,父皇的逆鳞在哪儿呢?他百思不得其解,舅舅总说多看多想,可是他怎么就想不明白。 他还太小,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也没多少,此刻老实的跟母亲请安之后,才问“儿臣代母亲去贵妃灵前上香可否?” 和妃想了想,“问你父皇去,母妃也不知道是否能去。” 贵妃的死让她在宫里更加的谨小慎微,干什么都要三思而行,她自己总结出一条规律,这个宫里,先是皇帝和太后,接着是皇后,然后是皇子们,皇子们之后才是公主们,宫妃也就比宫女太监高贵那么一星半点而已。 套用荣国府后院的规矩,姨娘是不能养育哥儿的,就连哥儿们做事儿,也是不能插手的。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哪怕是皇子贪吃闹了肚子,也不能多说,他们的教养嬷嬷比宫妃更有资格说教。先生可以管教他们,嬷嬷可以管教他们,皇后可以管教他们,唯独生母们不能管教他们。 看着儿子的小身板出了大殿,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大姐姐,你的死是不是你想插手管教皇子的事儿?’ 贾贵妃已经死了,就算是没死,也不会跟她说实话,这个时候,知道真相的也就是皇上,皇上更不会说。和妃在落日余晖里面看到皇帝踩着夕阳进了大殿,早有宫女来摁着她不让起来见礼,十一皇子欢快的跑过去,高兴的跟父皇说妹妹今日吐泡泡了,换来皇上一阵开怀的笑声,父子围着汝河公主的摇篮,头挨着头稀罕了半天,在皇帝看来,死了一个贵妃,就如死了一只蚂蚁一样,让他没有半分的心绪波动,远远不如刚出生的女儿吐出来的一个口水泡泡值得他多关注。 在大量银子的攻势下,内府的官员总算给贾家吐露了些消息,“听说宫里只让给贵妃停灵七日,先葬在妃陵,只是妃陵还没修好,先把棺木寄存起来了。” 贾琏去办的事儿,自然不会把所有的问题围着贵妃一个人,对于贾琏来说,贵妃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花钱买她的消息,远远不如买和妃和两个皇子的消息划算。 他给来人敬酒,小心的问“这次哭灵,诸位殿下辛苦了,不知道十二公主哪儿怎么说?她刚生出来没多久……” “皇上说了,做学问重要,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没去给贵妃哭灵。” 贾琏心里一惊,连忙又问“那贵妃娘娘的追封……” 为了给死者一个体面,宫里后妃的惯例向来是追封一级,贾贵妃生前是贵妃,死后按照惯例应该追封了皇贵妃,来人也摇摇头,“内府没接到旨意。” 贾琏赶紧回家,贾政和贾赦陪着史太君,来不及让贾琏请安,问他“内府的人怎么说?” “七日后送葬,葬入妃陵,无追封无皇子哭灵。送葬的官员还没定。” 贾政立即问“是葬入妃陵吗?那里还没修好,修好的是贵妃陵啊。” 他是工部官员,给皇帝修皇陵这件事,工部的人门清,一座皇陵,修上十年二十年是常态,越是紧要的人物,越是先修他们的墓室。皇陵里面,主墓室是皇帝和皇后的地宫,要是庶出的皇子坐了江山,那么他生母的棺木也会被放在主墓室。主墓室两边的墓室,是贵妃的墓室,贵妃和皇贵妃都葬在一处,不算是追封的,还是生前本来就是,绝对是一个数量庞大的后妃群,少说也要葬进去五六个七八个。 妃陵就不一样了,她们葬在皇陵的旁边,属于皇陵的附属建筑,葬的的都是些低位的嫔妃。 “是不是错了,贵妃的墓室修好了,贵妃怎么能葬在妃陵呢?”贾政喃喃自语,贾赦看了他一眼,退了出去,本来想着去找贾故问问怎么回事儿,但是走到半路,他自己又回去了。 贾琏早就从史太君的院子里出来了,看到贾赦又回来,赶紧上去问“老爷回来了,这么快,可是叔叔不愿意说?” -- 第193页 “没,这事儿是咱们家的事儿,不必问你叔叔,家里死了一个姨娘,想怎么埋了是咱们家的事儿,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放到皇家也是一个理儿。” 贾琏看着贾赦进了上房,呆呆的不知道怎么说,贾琮从后面用肩膀顶了他一下,“二哥哥管那么多干嘛?咱们家娘娘只要好好的就成了。”说完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贾琏赶紧跑了几步,拉着贾琮,“老三,话不是这么说,咱们家娘娘的脾气柔顺,但是贵妃却不一样,总要弄清楚是何处出了漏子,咱们家不止贵妃一个娘娘,用你们的话怎么说‘无则加勉有就改了’就这个意思,总要弄清楚不是?” 贾琮看了他几眼,就上前“宝玉还不管的事儿,咱们管这么多干什么。” 贾琏看着弟弟再次施礼退了下去,知道这才是真话,说到底,自己和贵妃到底隔了一层,两家人看着挺亲密的,实际上,早就有说不完的龌龊事儿了。 他缓缓的走回自己的院子里,王熙凤抱着他们的儿子,叫贾芳的,迎了上来,“老爷们是怎么说的?” “糊涂着糊弄过去罢了,咱们家没那擎天的白玉柱,驾海的紫金梁。没办法去问皇上贵妃是怎没的。要是故叔叔还在咱们家,早就去宫里问清楚了,还用得着各处打听。” 王熙凤把儿子递给平儿,坐在贾琏身边,“这话怎么说,难道娘娘没了这事儿有古怪?” 贾琏算是有良心了一点,他和贵妃当年时养在老太太的院子里,生母去世的早,一直是老太太看顾,让老太太看顾,自然也少不了让王夫人插手,他和贵妃的感情比和和妃的感情更浓厚一些,事到如今,贵妃要真是病死的,他自然无话可说,但是如果因为其他死的,心里不免有点难受,想想贾琮说的话,自己也知道是这个道理。 “你别管了,这事儿,我原来觉得贵妃是病死的,生老病死谁也别怨谁,今儿才知道有点不妥当。二老爷和宝玉就不出头,指望着我和大老爷去打探,又不是咱们家的娘娘,不必费那么大的力气,咱们什么也别管了。” 烦躁的翻了身,王熙凤也没拿草棍戳老虎鼻子,硬逼着贾琏替王夫人办事,只说“这事儿别牵扯上咱们娘娘就好。” 贾琏并不说话,王熙凤趴在他身上,“你今儿去外边的时候,二太太唤我过去了,说了一大堆骨肉亲情的话,还说了你和娘娘从小一处长大……” 话没说完,贾琏更烦躁了,摔了一个杯子,王熙凤就推了他一下,“爷耍什么威风,我话还没说呢,虽然爷是和贵妃一处长大的,但是贵妃更偏心宝玉一些,是呢,宝玉是她亲弟弟,往日里往家里赏东西,不说给爷的和给宝玉的一样,但是怎么也要比琮儿环儿多些,单论赏赐,爷的没比环儿多到哪儿去,就是琮儿那里,十次里面也就一两次能捞到赏赐,贵妃先是心里跟咱们疏远了,这会儿也怨不得咱们不给她奔走,你说是不是?” 贾琏的心里多少也是这么想的,要论亲密,天天一处吃饭一个院子里生活的堂弟比亲弟弟见面的更多,相处的更长。但是贵妃就偏心宝玉。 “罢了,不说这些了,摆饭吧,今儿跑了一天,灌了一肚子的酒水,现在就想吃饱饭了。” 第84章 倒v “贾家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贾故叹口气, 对贾珹说。 贾珹知道他这话的意义, 是说贾家在开国之初已经富贵, 不思更进一步和教养儿孙,只知道享受, 生生把子孙后代的福气享受完了。 说这话的原因是因为桌子上放着一份从吏部抄来的公文,大意是皇帝要重新梳理天下勋贵,在端午节举行祭天,给某些人加官进爵,同样把某些不老实的人爵位夺了。 这其中, 是一次重新划分势力和利益的机会, 皇帝终于坐稳了江山, 这次祭天就是酬谢功臣, 同时也要把太上皇宠臣旧臣从勋贵体系中剔除干净。顺带把一些不老实的家族敲打一通。 四王八公早早的嗅出了几分恶意, 如今在京城里面上蹿下跳,有门路的找门路,没门路的找盟友,而荣国府和宁国府却显得不慌不忙。 “父亲, 您说,他们是不是觉得宫里有和妃就能不夺爵?这么多年了, 他们一直尸位素餐,没给朝廷办过一件大事儿, 我觉得……他们的爵位保不住, 一旦无爵, 家里又没有顶梁柱, 和京都的土财主也没区别,成了彻彻底底的三等人家。” 贾故示意他不用说话,“你被他们门上的牌匾吓着了,挂的是公府的牌匾,却袭的是将军的爵位,还是个虚爵,连上阵拼命的机会都没有,你说呢,人家着急什么?” 贾珹一想也是,笑了一下,“要按照公文上的说法,他们确实是没资格能参与祭天,咱们家的爵位,父亲觉得十拿九稳的能保住。” “自然。你我父子还没死呢,有功之人为什么不能保留爵位呢。” 祭天这种事儿,跟升斗小民的关系不大,皇帝出行万民回避,他们连围观的资格都没有。 有资格参与的人惴惴不安,没资格参与的人,花空心思要往里面挤。 月亮下面的宫城里面,皇帝为此大怒。 晚饭的时候,太监来报,七皇子被他生母贤妃打了一巴掌,皇帝不问缘由,立即让嬷嬷把贤妃抽成了猪头,成了猪头之后的贤妃被拉到皇帝跟前老实跪着,这个时候,皇帝才问原因。 -- 第194页 贤妃的脑袋肿着,嘴角控制不住的流口水,又不敢去擦,只好低着头,由自己的奴婢回答。 “……娘娘说让七殿下去求求皇上,祭天之事虽然年年有,但是今年却不同,七殿下回答,要是父皇许了自会前去,要是父皇不许,求也没用。娘娘就生气了,说……说七皇子懦弱不堪……” 皇帝挥挥手,让人下去,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母子,心里没来由的开始烦躁。七皇子作为实际上的长子,性格仁厚,但是对于皇帝来说,这是一种不幸,有抱负的皇帝都知道,养儿如羊不如养儿如狼,连贤妃都看的出来的事儿,七皇子却不当回事。想到这儿,皇帝叹口气,让他们母子两个下去。 贤妃心里凉了半截,要是皇帝怒极破口大骂,不管是骂谁,这件事就不是大事儿,要是他非常平静,只能说皇帝已经不考虑让长子登基了。 贤妃嗡嗡的哭了出来。 就算是嚎啕大哭,皇帝不想看见你的时候,就不能出现在他跟前,早有人捂着她的嘴,请他们母子离开。 皇帝的御驾没过多大一会儿就到了皇后的宫里,皇后坐在蒲团上,手里转着佛珠,闭着眼睛听皇帝说话。 “老七算是废了,他如今一个半大小子,弟弟们都小,朕要是当年如他这般,早就想着摁着兄弟们不让他们出头了,他倒好,没事儿人一样,怨不得贤妃着急。” 皇后也只是听着,手里的佛珠还一直转着,皇帝也没指望她答话,背对着佛像看着院子里,喃喃自语“朕的江山,该托付给谁呢?” “此一时彼一时啊。”林黛玉看着儿子穿着小肚兜在水盆里扑腾水,对坐在一边的王熙凤说,“贵妃在的时候,宝玉是贵妃的亲兄弟,如今贵妃早就成昨日黄花了,再说贵妃之弟就不合适了。说亲的时候,这个名头也不管用了。”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意思呢,外边的老爷们都说什么人走茶凉,跟我们家此时的处境一模一样,我也不会说话,又没读过书没你们见识多,但是老太太那里,妹妹还不知道吗?是看不上宝姑娘,前些日子,就连她堂妹琴姑娘来家里陪着老人家说话,老太太就有心思给宝玉娶了琴姑娘。到了如今,老太太还要凭着贵妃的名头给宝玉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做媳妇。” 说完赶快转头看了看儿子,看到这小家伙四仰八叉的躺着睡觉,心里也放心了不少,“妹妹,嫂子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啊,你也知道,老太太和二太太为了宝玉的事儿,斗法了那么久,到如今谁都不肯退后一步。” 林黛玉私下觉得,自家跟贾家平日里当亲戚往来就行,帮着说亲这样的事儿,还是算了吧。“你也知道,我这身子骨不好,也不出门交际,加上年轻脸皮薄,认识的闺秀们如今都有人家了,还有就是我们家信儿太小,我也不好出门奔波,这事儿我留意着,两家结成秦晋之好,那是要看缘分的,你们家也各处托人看看,说不定二哥哥的缘分就来了。” 王熙凤知道她的意思,也不强求,左右她也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才跑这一趟的。 来这儿的目的说了,这会儿就说的是闲话了,王熙凤是个泼辣的人,也不讲究那么多,直接问“怎么没看到你们家爷啊,我们芳儿少不得要去拜见一遭,别不是为了省下表礼就不见了。” 林黛玉拿帕子捂着嘴,“没少了你们家的表礼,你也是,不吃亏。我家四爷跟着皇上去祭天了,这会是真不在家,在家了,必定是让芳儿去见他的。” 王熙凤最近也听说了这件事,荣国府里私下里传的更是沸沸扬扬,听说二老爷好久没出门了,说是要检查宝玉的功课,平儿私下里跟王熙凤说“怕丢人,人家要是问,‘各个公府都跟着祭天去了,怎么不见政公也去啊。’到时候二老爷没脸见人。”王熙凤深以为然。 “你们四爷又不是勋贵,承恩公的爵位在亲家老爷身上呢,哦,想必是随王伴驾的美差。” 林黛玉想了想,“确实是美差,听说他是挑着谷物跟着去的,那两筐谷物是祭品。” 王熙凤一听来精神了,“不是骑马或者坐车去吗?你们四爷是文官,少不得有他的轿子,再不济,也有马车。” “这次是效仿古人,除了皇上有车架,就是七王子和九皇子,两个人也要担着花篮跟着走。别说我们爷了,他挑着两担子谷物,我听说珹表哥挑着两筐土,从出了京城开始步行,一直走到地方,要走七八天呢。” 王熙凤更来劲了,“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过这种古礼呢,听说我娘家当年接驾,那也是赫赫扬扬,但是跟这个一比,就微不足道了,难道朝廷里面的老爷们都是靠着两条腿去的。” “嗯”林黛玉也不知道是从哪儿翻出来的古礼,受罪是肯定的,但是想着自己丈夫年轻,身子骨也硬实,心里其实没太大的担心。“我特意问了,凡是勋贵家,家主和少家主都去,朝廷里面,派遣下来的活儿是最尊贵的,比如珹表哥,他挑的是两筐土,一筐是甘州快马送来的,一筐是益州送来的,听说其他家的人也有人出来担土,但是没多少人,天下一州一筐土,祭天的时候,这些土倒在大鼎里面,皇上会把一把剑插在上面。其他的,要么担着祭品,要么担着祭器,没接到礼部派遣的,只能担着粮草,比担着祭品更累。那些年纪大的,就跟在后面,谁跟不上,直接夺了爵位。说是不敬天地。” -- 第195页 王熙凤听的心花怒放,心生羡慕,“哎呀呀,我要是个男子,也去挑着担子,这就是恩典。” 和天下父母一样,自己没达到的高度,总是希望后代能攀登,说完看了看睡成小猪的贾芳,“我们家二爷你也知道,这辈子难有这个荣耀了,还是要看芳哥儿。” 外边的世界再精彩,后宅妇人们也无法经历,王熙凤把话题拉回来,“你不知道,我生他的时候,真是一条命差点都没了。家里的婆子们不称手,让给我煮一碗汤,谁知道放错了药材,我本来是想着把人赶出去呢,二太太劝我给哥儿积福。” 林黛玉一听,就知道她意有所指,不接话,也没其他表情,就当自己听不懂。 王熙凤一看对方不接话,立即换了话题,“不过有件事要求妹妹,你是一定要答应我。我听说,林姑父的同门,一位姓姚的老先生在京城定居了,开门收徒。都说他有本事。日后芳儿长大了,林妹妹也帮忙写一封荐书,能拜到姚先生的门下,也是芳儿的福气。” 林黛玉一听就答应了,子弟读书上进这是好事儿,总比其他的来的方便,就是一块朽木,只要有心,也能比不读书的人明道理知进退,当下一口答应“琏二嫂子放心,只要姚先生还收徒,这封信我必定会写,让我们家四爷带着芳儿亲自上门。” 王熙凤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算是放下,他们夫妻从儿子一出生就开始谋划这件事儿,找个大儒给儿子当师傅,督促着他上进,最差也和贾琮一样,有本事混个大官,没本事混个小吏,总能顶起门楣。 接下来,只求姚先生长命百岁了。 第85章 倒v 最近几天, 京都勋贵人家都缩在府邸里面, 前几天, 京郊祭天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场难忘的噩梦。 皇帝开始梳理勋贵, 把“无军功不以封爵”这句话写入了典律里面。 佟夫人把手里的单子递给儿媳妇,揉着太阳穴说“看看,一下子撸了二十三家的爵位,你也把咱们手头的帐本理一下, 有些人家,礼物要是还是跟前几年一样,就不合适了。” 这不是狗眼看人低, 而是对方已经没有资格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以前的普通关系必定会慢慢疏远,而生死之交就要帮着他们重新谋划, 事实上, 和贾故父子成为生死之交的勋贵几乎是凤毛麟角。但是这些人并不在此次的名单上。也因为如此, 佟夫人和齐静安才没有那种切肤之痛。她们只是觉得, 家中爵位丢了之后,日子必定不好过,却不知道,丢了爵位的人家犹如天塌了一般, 家中女眷日日夜夜痛哭, 男丁们更是觉得羞愧, 丢掉了祖先的爵位, 丢掉了往日的尊严,更是丢掉了子孙的前程。 甚至,他们有些人住的院子属于赐予的府邸,有些府邸不属于私人,住了几代人之后,要从这里搬离,那种痛苦被放大很多倍,与抄家无疑。 “咱们将门有将门的规矩,那些勋贵们,当初也是将门人家,慢慢的谋求着成了文官,虽然家族保住了,但是爵位就难保住。”齐静安比佟夫人门清,佟夫人的眼光远远比不上儿媳妇,加上年纪大了,孙子孙女有了,自己跟京都的权贵圈子们格格不入,早就不乐意出门交际了。 “哎呀,我也不懂,你们两口子看着办吧,把楠儿留下,你回去伺候珹儿吧,可怜见的,三天走了一百五十里路,也就罢了,他年轻,累点就算了,你去照看着吧。”佟夫人挥了挥手,嘴上这么说,但是意思就是嫌弃儿子,觉得的他入了京城,就开始脓包了,当年在北地,骑马奔波个五天五夜都没事。 齐静安把名单袖在袖子里,带着仆妇们回院子里。 贾珹躺在榻上思考问题,他脱了上衣,肩膀上贴着膏药,整个人正看着窗外发呆,齐静安把仆妇们留在门外,拿起团扇给贾珹扇风,看他回过身来,就问“大爷怎么了?何故发呆。” 贾珹看着屋子里面,“想祭天的事儿呢。” 齐静安笑着说“大爷也太胆小了,这件事早过去了,咱们家的爵位牢牢的,您还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是日后,别的不说,等父亲老了我就要挤到兵部衙门去,我要是没法子出征,将来楠儿是一定要披挂上阵的,咱们家别想着走文官传家的路子了,光看祭天的时候,就知道以后这路子走不通。” “这话是怎么说的?武官转文官的多了去了,好多人家还不是好好的,大爷也太小心了。” 贾珹不想和她说这个,家族前程不能和内院的女人聊,并不是他看不起女人,而是她们不知道朝堂上的形势,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是她们想象不到的,更血腥更彻底,讲究一击致命,不是后宅争宠,为了一根钗子我陷害你了,你背地里说我的坏话了,从高度上来讲,宅斗和官斗是不一样的。转了话题,“这是小事,关系着子孙,必是要慢慢的斟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现在有件事心里想不明白。这次祭天,只有陛下自己有车架,就连两位皇子,也是要徒步跟着走,他们年幼,用花篮担着土,走了几个时辰脚上全是泡,陛下也不管。后来几位老大人进谏,陛下说,让我背着九皇子走路。” 齐静安一想,“您也太小心了,九皇子本就是小孩子。” “背着七皇子的是他亲娘舅。人家是个侍从官,本来就是随驾,背着就行了。我背九皇子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还挑着担子……再说了,我还参与祭天,从根上来说,陛下不该如此。” -- 第196页 “那您到底背他了吗?” “没背,把他放在筐子里,让他坐在土上,挑着走。我忧心的是,经过陛下这一折腾,咱们家是脱不了结党这回事儿了。以前还能遮着掩着,现在彻底的揭开了。” 这事儿齐静安也没法子插嘴,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大事儿,不是家中妇孺能插手的。而且,家里的家主是公爹,因为只有丈夫一个儿子,所以丈夫才会操心太多。但是贾珹却有点犹豫,他觉得,皇上开始养龙蛊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皇帝的意思是,忠武侯府有资格辅助皇子夺嫡,至于具体怎么办,家里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幸亏是祖宗保佑,”贾珍在史太君跟前这么说“这次夺爵的名录上没咱们家,真是可喜可贺的事儿,所以在我们府里备下了家宴,请老祖宗和叔叔们来我们家松快一日。” 因为都是亲人,贾探春和贾惜春就站在史太君后边,听着其他人说话,等到人散了,她们两个也结伴回到了园子里面。 贵妃去世不久,贾家也不敢明着守孝,园子里的仆妇们都穿红戴绿,王夫人早就压抑着一团怒火在心口,就差找机会爆发出来。贾探春在她手下讨生活了十几年,早早就看出来了,这些日子,找出素净的衣服来,首饰换成了玉石和银饰,吃的东西也都是些素的。这样谨小慎微的过日子,让她自己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的大丫头侍书看她回来,伺候着她换了家常日服,一个小丫头就站在门口,侍书让她进来,问她“有什么事儿?” “今儿宝姑娘去找宝二爷玩了,宝二爷带着宝姑娘和两位李姑娘,还有邢姑娘往沁芳亭去了,要是咱们姑娘现在去,还能赶上。” 侍书抓了一把铜板给她,“玩去吧,别乱说。” 小丫头欢快的跑了。 “姑娘,咱们去找宝二爷吗?” 贾探春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算了,不去了。我去哪儿干嘛,没得让人嫌弃。” 她这话说的怨气深重,侍书也知道原因,劝她“姑娘,这么几年都忍了下来,也不差这几年了。”左右看了看,屋子里没人,院子里也没人,园子了的小丫头总是无法无天,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侍书劝她“姑娘,虽然与礼不合,但是太太铁了心的想要把宝姑娘配给宝二爷,左右再等几年,五年算是顶到天了,到时候,你也嫁出去了。” 探春把钗环放在盒子里,“照你的说法,我还是要等几年才能脱离苦海,焉不知我出了这个园子,到了另一个园子里面就是到了火坑里面。今儿你听见了吗?一家子人在老太太跟前高兴呢,说是撸爵的名录上没咱们家,可笑,咱们家不早早的被撸了公爵的爵位了吗?也不看看,这次撸去爵位的,不是公爵就是侯爵,低了也是个子爵,咱们家,一个将军的虚爵,也值得庆幸。依我看,必是皇上觉得咱们家是小虾米,犯不着在祭天的时候拿出来恶心人。” “姑娘。”侍书有点不赞同。 “我要是个男孩,也像珹大哥哥那样,早早的建立了功勋离了这里。”说完就开始哭,侍书弄的手足无措。 门外有人问“三姑娘在家吗?” 探春赶快擦了眼睛,对着镜子看了一眼,示意侍书出去问问。 侍书出了门,看到院子里站着的是薛宝钗的丫头莺儿,莺儿还带着几个丫鬟,四五个人站在院子里面,赶快上去,“原来是莺儿来了,快跟我去厢房坐坐,我哪儿有好的云片糕……” 莺儿拿着一张帖子,“不了不了,我今儿是来见三姑娘的,三姑娘在吗?我去给她磕头。” 贾探春早就擦了眼泪,在屋子里说“我在呢,你进来吧。” 莺儿拿着一张请帖,先是给探春磕头,接着就是把请帖递上去,“这个月十六是个好日子,我认了老叶妈作干娘,我们太太恩典,让摆几桌,十六那日请姑娘去,让我们伺候一日。” 贾探春看了看请柬,“哦,老叶妈是茗烟的娘。” 莺儿回话“是,老叶妈和我娘投缘,所以就认了一门干亲。” 说了几句话,因为还要去其他地方送请柬,莺儿也不留下来吃茶,推辞了几番去了。侍书亲自把她们送走,回转回来,看到贾探春把请柬扔在一边的桌子上,自己在书案上写字。 “姑娘,去不去?” “自然要去,这家里,哪有我说不的时候啊。”贾探春把笔放下来,坐在太师椅上,“咱们家的人,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当日仆妇们势大,把二姐姐欺负的不敢吭声,二姐姐如今也没提旧事,她们以为把那个老婆子处置了天下太平了,岂不知错过了整顿家务的的东风,如今虽然不晚,但是太太总是端着菩萨样子。她这是要以下克上啊。” 侍书不知道她的意思,也不敢贸然插话,贾探春站起来提起笔接着写字,“我就羡慕二姐姐运气好,别的不说,早早的嫁出去了,也不必再家里受气。你说,我厚着脸皮,去寻谁,才能把我嫁出去?” “姑娘”侍书捂着脸,脸上通红,“姑娘可不能在太太老太太跟前这么不害臊。”看着贾探春不像是开玩笑的,就小心的问“要不去寻林姑娘,她认识的人多,家里也没婆婆,也没人让她立规矩,给您留意起来,也方便。”看着贾探春把毛笔放在笔洗里面,大着胆子怂恿她,“要不去求求老太太,老太太认识的人多。” -- 第197页 “你不懂,”贾探春把笔挂在架子上,看着桌子上四个大字“奇货可居”对侍书说“不管是找老太太还是太太,都是把我称斤论两的卖出去,不一样的是,老太太卖的价钱便宜一点,太太卖的价钱贵一点。别说这个了,咱们去找姐妹们玩去,沁芳亭旁边凉快,你把我那个昭君出塞的团扇拿上,咱们这就去吧,莺儿来了,不去不合适。” 第86章 倒v 天热无事, 贾探春去沁芳亭的时候, 亭子里面已经无人, 听打扫亭子的仆妇们说“各位姑娘并宝二爷去潇湘馆了。” 贾探春用团扇挡着日光,带着丫头去了潇湘馆。 潇湘馆阴凉, 夏日的时候住着凉爽,一群人在竹林中吃吃喝喝十分快活。这里除了贾探春,其他人都在,薛宝钗远远的看到了探春过来, 笑着站起来,“好懒的丫头,就说你再不来我们去闹你呢。” 说笑的时候, 王熙凤带着儿子女儿也来了,人更多更热闹了,此时此刻, 贾宝玉心里是快活的, 他是个爱热闹的人, 在姐姐妹妹中间钻来钻去。王熙凤抱着儿子搂着女儿, 坐在绣凳上,“天热我也不爱动弹,只是这一对冤家偏偏想来院子里转,这不就把人抱来了, 宝兄弟, 你见识多, 哄着点你侄子侄女。” 巧姐不小了, 她弟弟芳哥儿还是个无齿动物,说是让贾宝玉哄着点侄子侄女,实际上是想让他安静下来。 贾宝玉确实是安静下来了,正在给惜春讲故事,惜春最近看佛经,看到里面有许多报应不爽的故事,拿出来和宝玉正在辩驳。 宝玉却不喜欢劝人向善的佛门故事,就给惜春讲自己一段绮梦。 “我在天上陪着诸位仙姑品了万艳同悲看了十二支歌舞,还读了好些好诗词,果真是天上人间,与咱们这里大大不同。不说那些仙姑们,单单是书本,装了好多屋子……” 贾探春捏着一块果子思索着“湘江水逝楚云飞,”里面暗合‘湘云’两个字,觉得里面有着逝和飞,似乎在说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不胜悲苦。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在悲苦什么,只觉得听完这些心理难受极了。 “这都是二哥哥骗人的,你说‘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明明是说林姐姐和宝姐姐,这句里面,就带着她们两个的名字,玉带林,反过来就是林黛玉,雪里金簪不就是薛宝钗吗?”惜春偏不信这是梦中的,以为贾宝玉胡乱编出来骗人的。 “我想着也是,这必定是宝兄弟骗咱们呢。”薛宝钗磕着瓜子,看着一眼贾宝玉,看着他急的给姐姐妹妹们解释,也没往心里去,私下里品着这几首诗词,想着贾宝玉在诗词一道算是进步了,这样也好,不论是文章还是其他的学问,总要长点本事的。 晚上贾故回家,管家贾贵把一张拜帖拿来,贾故翻了翻,是史家送来的。 “这什么意思?他们两家不是已经解除婚约了吗?” 拜帖上写着请贾侯参加侄女史氏与卫公主府次子定亲宴席,贾故看着贾贵,“你去他们家问问,是不是拿错帖子了,别把几年前没扔的帖子拿来,他们两家都快成仇家了。” “侯爷,小的当时也是这么说的,来送帖子的是他们家的大管家,说是没错,年后二月份,卫家的哥儿随着卫驸马去了宣州,路上路过史家,史家的二老爷特意请了人家来说和,在家里置下酒席缓解两家关系,当时就提出来重新结亲,他们家的老管家说,卫驸马当时并未应允,也没回绝,回程的时候,他们家的二爷和卫驸马商量了一番,答应了两家重新结亲。所以才有了这张帖子。” 贾故捏着帖子回到后院,佟夫人正翻着账本,看到他进来,没事儿人一样又低下头看账本了。嘴里应付了一句“回来了。” “嗯”贾故把帖子扔在桌子上,佟夫人捡起来看了看,放了下来,“老爷你说这是不是奇事,两家本来是退亲了的,现在又重新结亲了。” 贾故哼了一声,“人家的的家事,跟咱们关系不大,说来说去,不过利益交换而已,你干嘛呢?不是儿媳妇在管家吗?” 佟夫人乐滋滋的把账本合上,“你也知道,他们重新定亲,咱们还是要重新送一回儿礼的,我这是看看他们上次定亲送了什么,这次照方子抓药就好。刚才确认了,儿媳妇又怀上了,我这不是赶快把家务接过来,让她安心的养一段时日,再生个胖胖的孙子给咱们。”说到这儿,佟夫人就来劲了,“我早就说了,就楠儿一个孙子,到底是少了,你看看,这楠儿都多大了,他娘才又怀上,我……” 贾故站起来,“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我一个做人公爹的,能跟你在这儿说儿媳妇吗?别管我了,我去书房了,对了,让厨房给我做一只烧鸡送来,好些天都在吃草,也该让老子吃一回肉了。” “不行,太医说你血气旺,必须吃素的,我跟厨房里吩咐了,太医什么时候说你可以吃荤了,你才能吃肉,而且,你的菜全部是素油炒的,别想着用荤油。” 家里没法过了,贾故站起来,衣服都没换,提着马鞭出去,让常随去把贾赦找来,两个人一起去酒馆里面,点上一桌子的肥鸡大鸭子,吃的一脸是油。 “哎呀,痛快,我吃了半个月的草了。总算是吃上一口肉了。”贾故满足的用牙签剔牙,斜着眼看贾赦,“你最近在家干嘛呢?也不来找我了。” -- 第198页 “不是想着你忙我也就没去,其实我啊,这段时间也忙。”说完猥琐的笑了笑。 “每次你这么笑的时候我总是想动手打你,毕竟咱们的脸长的差不多,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你这次为什么笑啊?” “你知道锦香楼不?”他小心的凑过来,“我跟你说,里面有个十三娘,长得……嘿嘿……弟弟,哥哥请你去,那里的歌舞一绝,值得看看。” 贾故把牙签放下,“算了,不用了,我对那地方不喜欢,其实是有点怕的,我年轻那会儿,在北地也跟着同袍去松快过,你不知道,琵琶一响,那里面的姐儿们鱼贯而出,脸上笑盈盈的,桌子上摆着酒菜果品,当时吃着东西喝着酒看着舞,觉得这才是人间至乐,舞跳了几圈,琵琶声音顿时变化,那些姐儿们掀开裙子……” 贾赦脸上的表情更猥琐了,“嘿嘿嘿”,贱贱的飞来一个“我懂”的表情。 “你嘿嘿什么,人家的兵刃绑在大腿上,掀开裙子拿出兵刃把我身边的两个倒霉蛋剁成了肉酱,我就是比他们喝的少,吐了两回还算清醒,要不然,我告诉你,我早就死在哪儿了。我跟你说,别拉我去那些地方,我忍不住拔刀,要是手里没刀,忍不住拆桌子腿,总之,去那儿找不到乐子,说不定还受罪。” “那你后来呢?怎么逃出来的。” “我倚着的地方就是窗户,全身软绵绵的,本来没力气,一起来的二十多个同袍一眨眼死了十几个,我当时就翻窗户逃出来,这是我干的最没骨头的一件事儿,被当时的校尉揍了一顿,他说我这样在沙场上也是逃兵,后来,我就不接断后的差事,我怕我干不好,因为我比别人逃得更快。” 贾赦把酒杯端起来,“来兄弟,用军中的规矩喝酒,咱们一醉方休,喝过这杯酒,就忘了这回事儿,以后永远不要提。” 贾故看他的样子,笑了一声,“我是被这事儿折腾魔怔过,不过也过去了。按照军中的规矩,你这是要换成碗的,不过你不是行伍里面的人,你随意,我按照军中的规矩走一个。”把酒倒在碗里举起来,大喊了一声“饮胜” 贾赦刚才在酒馆里嚷嚷,论喝酒他还没怕过谁,自然大醉而归,贾故不放心,就把他送回家,隔着老远,看到几个纨绔子弟在路边分别,驾车的是贾赦的小厮,赶快撩开帘子跟贾故说“侯爷,我们家的宝二爷和王舅老爷家的王仁大爷在那边。” 贾赦醉着,嘟囔着“让他们滚,别挡着老子的道儿。” 贾故看了那边的马车,“绕路。” “你不知道,”贾赦自己坐不直,但是胡乱的挥着手“你不知道,大老爷我的儿子并不比那凤凰蛋差,老太太偏心,非要踩着琮儿给宝玉扬名,他……他有这本事吗?” 和醉鬼没道理可讲,贾珹曾经和自己亲爹说过贾琮和贾宝玉的区别,那就是贾琮善于治经,而贾宝玉更善于诗词。贾琮注定了最后成为老学究,尽管是个官迷,但是一辈子不会走的太高,他没有权臣某些特质,不够狡猾不够狠心不够无情。若是能好好经营,宝玉可以成一个名士,宽袖高冠,视天下权贵如粪土,但是贾政却喜欢让他做一个高官。 孔夫子说过“因材施教”,贾故心想自己一介武夫,自己都知道的道理,为什么贾政就不知道,荣国府的人不知道。 贾赦还在喋喋不休,这次抱怨的对象换了人,他每次喝酒大醉之后,总是对着贾政不满,抱怨,甚至是大大咧咧的骂他,但是对先是毫无帮助。 贾故在这个时候不可避免的多想,想自己和贾赦之间的区别在哪。他们一样的父母,一样的血脉,不同的就是自己在北地度过了自己的少年时光,从那个时候开始,双生子之间的命运开始南辕北辙。 第87章 倒v 史家和卫家之事在京都的勋贵圈子里引起轩然大波。 很多人都好奇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 经历了什么, 最后为什么变成了这个结果。但是两家人都闭口不谈, 任凭外人猜测。 到了订婚的那天,宴席摆在史家, 凡事参加宴席的人都喜气洋洋,国人都知道规律,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张脸面,就算是中间有各种事情, 也不会再这种场合问出来。 史太君作为史家老一辈的姑奶奶,带着家里的的太太小姐们,摆出排场, 高调的登门了,她也有和解之意,史家也明白她这一举动, 话说回来了, 纵然关系弥补了, 裂痕犹在, 要想回复到当初的关系已经不可能了。 史家的两位侯夫人出来迎着大家进去,把小姐们安排在花园中,迎着史太君去正房了。 贾探春自己带着丫鬟,也跟着进了正房, 屋里面全是老诰命们, 看到史太君都很热情, 看到贾探春也是起劲的夸赞, 史太君嘴上说不管小辈的婚姻了,到底是放不下,看着贾探春被这个拉着来摸摸手,哪个拉着拧拧脸,等大家都把孙女看了一遍,才把贾探春打发出去。眼睛扫了一下人群,没见到忠武侯府的婆媳,也不在意,故意放出话来,说自己的孙女年纪不小了,请各位帮忙留意着。 在场的诰命们纷纷答应了,但是没一家心动,史太君心里不住的冒出寒气,看来,三丫头的婚事有的磨了。史太君人老成精,一转眼就想着,要是成不了原配正妻,当填房也可以。既然是填房,什么不能太低了,听说宗室有个郡王的王妃没了,合该是我孙女的良缘。这件事要好好寻思一下。 -- 第199页 贾探春被史侯爷家的婆媳带到花园里,这里还有几个未婚的长公主,也在花园里赏花。 贾探春先去拜见她们,这几位长公主的年纪小,是太上皇做皇帝的最后几年出生的,太后日常不管她们,加上她们往日里骄横了一些,到了如今,皇帝正发愁她们的婚事。 今日来了三位长公主,正在说些佛事,看到了贾探春也不在意,一个五品官的女儿,她们还不放在眼里。 贾探春退下去,也没急着去找姐姐妹妹们,自己坐在亭子不远的假山边,亭子里坐着几位长公主。 这边假山前后,歇脚的也就是一些宫里的太监宫女们。 开始的时候,他问还跟木头人一样,等酒菜端上来,就有人开始说些闲话。 “哎呀,还是宫外的日子舒坦。” “老姐姐不能这么说,宫里的日子最近几年也舒坦,太后皇后不管事,四妃就宽松多了。” “也是,要是我,就盼着四位娘娘永远掌着宫权,可惜了贾贵妃,那也是一个妙人,少了她,宫里的日子也……” “老姐姐,”一个声音劝她,“别乱说话。” “是是是,多谢妹妹提醒。” 贾探春本来晕晕欲睡,听了之后心想大姐姐果真死的蹊跷。待要再听,其他人早就不说话了,只顾吃吃喝喝。贾探春心知自己今儿不能听到其他事了,带着侍书走了。 “姑娘,咱们要是再等一会,说不定……” “人家的话就是给我听的,意思就是大姐姐死的蹊跷,只愿意透出一点意思,就是听到晚上,她们也不会多说。没必要再听下去了。我原本是想听听外边的大事,可谁想成了别人的棋子。” “那姑娘,回去怎么跟老太太太太说啊?” “为何要说,不必说了,说了咱们也没法子报仇,我估摸着,大姐姐应该是死于后宫倾轧,人家这会透露一二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把二姐姐拉下水。咱们家太太现在为了大姐姐和二哥哥魔怔了,说了无益,反而会给家里引来祸事。” 走了几步郑重其事的对侍书说“把刚才的事儿忘了,要是太太找我问了,我必把你撵出去。” “太仆寺卿是个闲差,你也年轻,把你放在那里只会让你蹉跎年月。你明日去右武卫去吧”皇帝对站在前面的贾珹吩咐。 贾珹拜谢,心里明白皇帝这是开始布局了。这样也好,自己也摸到军权了。说起来,自己能再次回到军中,依赖的却是裙带关系,这让贾珹很不爽,尽管和妃没给自己要官,但是九皇子的存在才是自己的实现抱负的最快捷径。 贾珹出宫的时候长长的出了口气。这样也好,反正自己回到大营了,不用在方寸之地案牍劳形也是一桩美事。 有高兴的事情一定要请朋友来庆贺一番,贾珹和齐二外望江楼等了大半个时辰,谷云的常随代替他来赔罪,“我们四爷来不了了,今儿马上要下衙的时候,有人投了状纸,哎呀,这事小的也不敢乱说,四爷说您二位先喝着,这案子明日大家都知道了。” 说完,羞耻的用袖子把自己的脸盖住,捂着脸下楼了。 “他捂着脸干嘛?难道这个案子让人知道了没脸见人?”齐二捏着豆子,看着谷家老仆下楼,自己纳闷极了。 贾珹也很好奇,还要劝他“别管了,明天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麻烦事来了,宗人府和顺天府的人一起来了,拿着锁链,要拿贾珹过堂问话。 顺天府的人还算客气,但是宗人府的人态度恶劣的多了。不听解释不说缘由,押着贾珹出了望江楼。 贾故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连家都没回找赶到顺天府去,去了才知道这个案子转到宗人府去了,问了留守的衙役谁也说不清楚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 贾故无法,又去宗人府,宗人府不卖朝臣脸面。贾故灌了一肚子水,没见到贾珹也没见到宗人府当家做主的人。 他是被安阳长公主的人叫回来的。贾珹的岳父齐驸马已经在侯府等着他了。 “亲家,这事公主去打听了,宗人府的老王爷是公主的叔叔,都是一家人,他把事情说了。咱们家孩子也是遭灾了。” “亲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子好好的,怎么人被押到宗人府了?到底遭了什么灾了?” “淮河公主你认识吗?”齐驸马问贾故。 “不认识,听过,人家没驸马了,听说也不常出来走动。” “事儿就出在她身上。今儿她那死鬼驸马的兄弟去顺天府告状,说她养了一个五月大的男婴。给那男婴取名字叫贾檀,她婆家的人状告咱们家孩子勾.搭寡.妇”。 “就凭那孽种姓贾,就把我儿子带上了,他们不是胡扯的吗?”贾故怒极,一巴掌把拍掉桌子上的漆皮。在屏风后面的佟夫人心里倒不是很生气,她拉着婆子,让她去后院看着点大奶奶,这会别闹起来了。 “人家有证据,第一,那孽种名字是檀,顺着楠儿的木字边。” “他们是血口喷人,天下名字带木字边的多的是。”贾故已经在想是谁下手对付自己家了。 “当然,这个理由很多人觉得是无稽之谈,这个理由之所以被人拿出来说话是因为下一条理由。那孽种和珹儿长的有八分像。” “不可能,不可能。对了,淮河公主知道是谁,她干嘛不说,为什么要冤枉我儿子?” -- 第200页 “亲家,她不愿意把她姘头交出来,她驸马的家里又觉得受了侮辱,相持不下,故意去顺天府告状。就是要闹大,淮河公主偏偏不怕闹大,她一口咬定是她姘头是贾郎,也不说贾郎不是咱们家珹儿,故意模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拷问她身边奴才就知道了,顺天府去拿人的时候,她身边知情的奴才全死了,是毒死的。” “我去宫里,这屎盆子不能扣在我儿子头上。”贾故站起来,被齐驸马拉住了。“别去了,我们公主在宫里呢,这案子,明日交到太上皇手里。毕竟淮河公主是他闺女。” 贾故气恼的坐下,也不能多抱怨,公主养面首的事情不算新闻,但是儿子千万不能和这种事沾上,沾上就脱不了坏名声。 晚上回到佟夫人院子里,佟夫人却说“我倒希望那孩子是咱们儿子的孩儿,老头子,你说要是那公主一口咬定她儿子是咱们家的孙子怎么办?” “他驸马家的人跟咱们家就成仇敌了,这也不算什么我不怕结仇,我怕咱们不明不白的给她那奸夫顶这个屎盆子。赶快睡觉,养好了精神,明天不是我死就是她亡。” 贾珹欲哭无泪,他对面大牢里面一个三十多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的襁褓,当着他的面给孩子喂奶。 宗人府的大牢比较干净,他倒在干草上,楚王世子蹲在一边,嘴里咬着一根干草,“那真不是你儿子?我看了,你们两真像。他比你儿子还要像你。” “世子,我真不是他爹,我对天发誓。”贾珹把手举起来,还没发誓呢,女人把孩子竖着抱,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打了一个奶嗝,笑着说“檀儿,给你舅舅和爹爹笑一个。” 楚王世子嘴角抽了一下,看看贾珹,这家伙已经装晕了过去。几步远的地方,一个小家伙对着自己笑的灿烂,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 第88章 倒v 小孩子就是流口水也是可爱的, 楚王世子看着小婴儿笑的露出牙龈, 看了一眼闭着眼装晕的贾珹, 问淮河公主“淮可姐姐,孩子的爹真的是贾珹吗?” “不是”贾珹喊了一声, 换来楚河世子踢了一脚。 淮河公主笑而不语。 贾珹从干草上翻身坐起来,“公主殿下,咱们往日无仇今日无冤,您可不能陷害臣, 臣家里有老婆孩子,这事儿要是在臣身上揭不掉了,我儿女以后怎么做人, 我以后怎么在朝廷里面立足,我们家八辈祖宗就能气的从坟地里爬出来。” 淮河公主低头想了一下,“我儿和你一个祖宗。” 贾珹再次倒在干草上。楚河世子看了一眼孩子, 对外边的宫女说“扶着公主回她的号房去, 爷我该回去了。” 进来两个老宫女, 架着淮河公主出去了, 楚河世子一站起来,贾珹拉着他“兄弟,我的清白全靠你了。” “滚,弄的跟大姑娘似的, 你出去打听打听, 好人家的男儿是不愿意娶公主, 但是好人家的男儿愿意勾.搭公主, 除了名声没了,其他的美事公主都是会想着你的,再说了,我们家的姑娘委屈着跟你了,不要名声了你还不知足。” “我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是在马上拼命的,又不是在床上拼命的,给我十万大军,我能横扫边境,谁稀罕你们的家的姑娘。”贾珹倒在草上,“我要是这么出去了,我那两个大舅哥能要了我半条命,我媳妇能哭个半死,我怎么跟我老子解释,我怎么面对我儿子……” 楚王世子实在是不愿意听他唠叨下去了,直接拔腿走人。 “据淮河皇姐的意思,就是贾檀和贾珹是一个祖宗。”楚王世子站在太上皇跟前,小心的回话。 “既然如此,那就把贾檀放在贾珹名下正好,明日皇帝就这么判就行了。”太上皇无所谓,摆摆手让楚王世子下去。皇帝咳嗽了一下,“父皇,事儿不是这么办的。” “皇帝有何高见啊。”太上皇有点恼了,女儿办出这种事儿他只想赶紧的糊弄过去,要不然,皇家的名声坏了。 “血脉之事,岂能儿戏。有句话说同姓不婚异姓不养,这还是知道孩子父母是谁的时候,那贾檀,他父亲都不知道是谁,连同姓异姓都不确定,胡闹的塞给臣下,岂能服众。” 楚王世子小心的抬头,看着上面坐着的爷俩,各个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想了想,“皇伯伯,您先别上火,这事儿啊,还真不一定是贾珹做下的。贾珹的父亲是双生子中的一个,从父系血脉来讲,贾珹最近的血脉是贾琏,那是他血脉上的从兄弟。” 皇帝脸上带笑,“王弟说的是,贾琏也姓贾不是,这孩子啊,不一定是贾珹的。” 太上皇一听,对身边的几个老太监说“去把贾琏带来。” 第二天的早朝结束的很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皇帝已经从金銮殿上出来,带着宗室和一些相关的勋贵去太上皇的寝宫了。 淮河公主跪在太上皇前面,哭的好不伤心,贾琏哭的肝肠寸断,贾珹反而哭不出来。 淮河公主抱住儿子,她要是敢退缩,等待儿子的就是处死或者是成一个弃婴。十个月怀胎,生下来不是为了让他死掉的。她这会儿咬牙认定这孩子是贾珹的儿子,贾珹毕竟是朝廷大臣,他父子两个在朝廷里面也是一股子势力,因着他们的势力,皇家不会轻易处死他们的家的孩子。 何况孩儿只是一个婴儿,没有造反也没有叛乱,没有伤天害理也没有飞扬跋扈,为什么不给他留一条生路呢。 -- 第201页 淮河公主一口咬定,“这就是贾郎的儿子,父皇,女儿知道贾郎左肩上有一颗黑痣。” 两个太监直接扒开贾珹的衣服,还真是有一颗黑痣,满屋子的宗室王公看着贾珹的表情变了。 “太上皇,臣有话说,”贾珹挣脱开太监,“臣刚进京城的时候,天热在侍卫营里面当值,住的是大通铺,大伙睡觉都是光着脊梁,侍卫营的兄弟们都知道臣背上有黑痣啊。” 淮河公主哭的更伤心了,“贾郎你好恨的心。” 贾琏呆呆的,这会儿已经明白自己就是被牵连了,心中的那张惶恐去了之后,也不哭了,眼巴巴的看着事情的发展。 忠顺王爷捂着下巴,大步到太上皇跟前,“父皇,皇姐跟贾珹说的都有理,不如咱们换个办法。” 皇帝斜着眼问他“换什么办法?” 忠顺亲王眉飞色舞的表示“滴血验亲,这个是弟弟在书上看到的,很灵验的,说父子的血脉相融,不是父子不相融化。” 楚王出来,弯腰跟太上皇说“但是据一些积年的仵作们说,这个法子也不是很管用,有的父子血脉并不相融。” 太上皇看着哭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淮河公主,再看看剑眉英气的贾珹,“滴血认亲。” 太医去准备东西,太监把贾珹贾琏押下去,宫女扶着淮河公主到了隔壁。皇帝把身子往太上皇身边歪了歪,“父皇,这事儿也许……” 太上皇斜着眼瞪着皇帝“你就不盼着你妹妹好,朕就知道,你就是个冷血冷情的。你妹妹没个孩子,驸马去的又早,我看贾珹那小子长的也不错,跟你妹妹一起过日子也能说得过去。” 坐在一边的老七王爷哼了一声,他是太上皇的弟弟,低位尊贵,年纪越大越爱和太上皇唱对台戏。 太上皇面无表情的看着老七王“老七,你有话说?” “皇兄,别忘了,那贾珹是你外孙女婿。这是不合伦理的事儿。” 太上皇不放在心上,“咱们父皇在位的时候,称霸后宫的两位刘贵妃不是姑侄两个吗?你也太迂腐了。” 老七王气的不轻“有些事儿必须要按照祖宗规矩办事。话说上古五帝定伦,到了如今……” 听着老七王在引经据典,楚王把手放在心口顺了顺气,听着往上几代的皇家秘事有种想吐的感觉,这事儿太他妈的恶心了。 皇帝捂着额头,对太上皇抖落皇家秘密这不着调的行为也不算太意外,太医端着托盘来到诸位宗亲跟前,众人闭嘴,,看着太医从贾珹和贾檀手指上取了一滴血,在小碗里摇晃了几下,两滴血很快融合在一起了。 贾琏看看一脸死相的贾珹,再看看高高兴兴的淮河公主,脸上带着微笑看着被抱着的贾檀,“这不就是说,他是我侄儿吗?” “对”太上皇一锤定音,“贾珹,把你儿子抱走。” “不是臣的……” “贾珹”皇帝喊了一声,制止他接着往下说话,转头跟太上皇说“父皇,这事儿不管怎么说,到底不好看,传出去,咱们家名声和忠武侯府的名声也坏了。要不,让淮河回去,软禁在公主府,把孩子抱回去养着,也算是个安慰,您说呢?”看着太上皇不情愿的模样,加重语气说“你也要想想安阳姐姐的脸面。” 太上皇顿时把嫡女想起来了,“对对对,你说的对。但是也不能这么便宜了这小子,敢占朕闺女的便宜,哼,拉出去,打五十板子。” 皇上也知道这是太上皇退步了,嘴上说是愧对安阳大长公主,这话连宫里的死物都不信,太上皇从来没有对任何孩子有愧对的情绪。要是真的有愧对之心,弄死了太子哥哥又何必弄死太子的儿子呢。皇帝叹口气,对着太上皇,心里再一次冷上了一分。 太监把贾珹拖了出去,贾琏被汉王世子踢了一脚,跟着贾珹出去了。 太上皇打了一个哈欠,“朕回去躺一会儿,你们都走吧。” 等太上皇回去了,诸位宗室王爷世子也往外走,淮河公主抱着儿子,匆匆的和各位叔叔伯伯哥哥弟弟打了一声招呼,坐上马车就要回公主府去,几个世子看着马车飞快的出宫去,其中一个说“要真是她的情郎,这会儿肯定是去看看情郎了,毕竟五十板子打下来,人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她也不该跑这么快啊。” 另一个说“我怎么觉得这事儿蹊跷呢,哼,要真是查查,也能查的出来,为甚太上皇急着断案呢。” 楚王世子邪气的挑着嘴角,跟其他人抱拳告罪“哥哥弟弟们慢走,我先去看看贾珹去,五十板子,够这小子在床上趴一两个月了。” 贾琏挑开贾珹的裤子,“都粘在你皮肉上了,真的是烂完了。” 贾珹迷迷糊糊的说“谢谢诸位公公的不杀之恩。” “珹弟,别说话了,公公们都走了,这儿就我和你,算了,谁让我是哥哥呢,我背着你回去吧。”他拉了一下贾珹,贾珹惨叫了一声。 “看你这样子,也知道打的不重。”楚王世子倚着廊柱,“兄弟,景之,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跟淮河姐姐搅合在一起的。” “臣除了昨天今天,其他时候没见过她。”贾珹觉得屁股已经不是自己的屁股了。疼的要死要活的。 一个小巧的木塌被抬进来,几个壮硕的宫女把贾珹放在木榻上,抬着往宫外走。楚王世子看着贾琏追着去处,转身往御书房去,要是这事儿办好了,自己襄阳王的王爵就能再弄到手里了,到时候自己两个儿子都能继承王爵,好事儿一桩啊。 -- 第202页 “岂有此理。”安阳长公主把一托盘的金珠推到地上,金珠滚了一地,屋子里也没人去拣,安阳长公主气冲冲的说“合着她以为拿出点破烂,我就忘了她恶心我女儿女婿的事儿了。” 齐驸马在一边劝她“当务之急,跟皇上说说,珹儿的差事保不住了,给他换个清闲一点的额差事才好,我听咱们家的老二说,他这几天一直发热,断断续续的好不了,看样子,养两个月也不一定能养回来。” “你晚了一步,皇上已经免了他去营中的差事,改成去江南了,过几个月,去金陵当差去。外放一段时间也好,正好咱们姑娘也快生了,等生下孩子,两口子一起去,把楠儿放在京城,亲家没事儿,正好给他们看孩子,也省的京都里面有人乱嚼舌头。” 说完不放心,小声的问齐驸马“让人盯着淮河,我就不信了,盯紧她,她那孽种的爹还能不出现。” “盯着她的不止是咱们一家,还有其他家呢。” 安阳长公主叹一口气,“我和淮河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哼,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她就惯会在父皇跟前撒娇卖痴,这会还让父皇护着她,我看父皇能护着你到什么时候。” 史太君摇着手里的扇子,问贾琏“公主真的是这样说的?” “孙儿听楚王世子是这么说的,说贾檀和贾珹是一个祖宗。要不然,孙儿也不会被押到宫里去。”贾琏小心的看着史太君的脸色,“宝玉哪儿……” 史太君立即竖着眉毛,“这事儿跟宝玉有什么关系,他是个实心的孩子,平日里在家和姐姐妹妹一处,从没长久的出门,就是出门了,也是奴仆跟了一堆。你以为这和戏文上唱的那样,公子哥是独自一个,遇上了一个小姐带着一个丫头,就认不认鬼不鬼的办出多少辱没祖宗的事儿来。” “是是是,是孙儿错了,咱们家不是我不是弟弟们,想来这话不是真的。”贾琏赶紧站起来赔罪。 史太君哼了一声,“你回去吧,这事儿不要乱说,也不能主动提,看着你们院子里的人,说公主的是非,那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弃命长了。” “是是是,孙儿告退。” 史太君点点头,看着贾琏出去了,摇着扇子,“珹儿或许会,琏儿或许会,宝玉往下,就不一定了。” 猛然想起来,“不,还有人呢,我怎么忘了他了。” 第89章 倒v 贾故看着佟夫人给儿子打包行李, 气的捶了一下桌子, “老子从来没这么窝囊过。” 佟夫人赶快看看外边, 掐了一把贾故“你小声点,我听说皇上在每家勋贵大臣的家里放了人, 专门收集对皇家不利的消息。小心隔墙有耳。” 连隔墙有耳都知道了,看来这几年有长进啊。贾故笑了笑,“要真是这么厉害,他自己个的妹子偷人他怎么不知道。” 佟夫人坐到他身边, “未必不知道,这种丢人的事儿,要是全部掀开了, 没脸面的还是他们家,不会教养家里的女孩子,你看着吧, 以后公主们别想嫁给正经的长子嫡孙了。那些在街上调戏大姑娘小媳妇的的浪荡勋贵们就是好人选。” 贾故承认佟夫人说的对, 皇帝想要控制各个勋贵家族, 承袭爵位的长子长孙就是他联姻的目标, 太上皇没成功实施这个大招,皇帝这几年倒是有些成功的苗头,现在被淮河长公主在中间捣乱,皇帝气的恨不得撕了她。 “你说的对, 这里不是北地, 不是咱们跋扈的地方, 咱们家虽然用的都是些家将, 但是人心隔着肚皮,也不能全信。”贾故站起来,“你先收拾着,等会看看儿子的伤,我去前院跟几位先生说话去。” “去吧去吧,你们爷们商量的都是大事儿,家里的小事儿我能管得来,你也不用操心。” 佟夫人看着贾故出了月亮门,把包袱皮系着,打了一个结,把几个婆子叫进来,抬着去了贾珹两口子的院子。 贾珹趴在床上给儿子读书,贾楠胖胖的,坐在他身边,父亲读一句,他跟着学一句,乖巧极了。 齐静安在门口接着佟夫人,扶着她往屋子里去,用团扇给她挡着点日光,挺着肚子,笨乎乎的走着。婆媳两个先去看了贾珹的伤,已经结痂了,佟夫人一辈子没哭过几次,看着儿子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贾珹也挺难过的,“娘,儿子如今已经好了,别哭了,你来一次哭一次,儿子都怕了。” 奶娘把贾楠带下去,齐静安捂着肚子说“这也是我舅舅撑着,”她嘴里的舅舅是皇帝,“那些行刑的太监都是练过的,能二十棍把人打个半死,抬回家熬不过三天,有一招叫赶肺,把内脏生生打碎,外边只有脊背红肿。大爷虽然屁股全烂,五脏却没损伤,恩出于上,已经是恩典了。” 佟夫人差点忍不住吐给儿媳妇一口口水,心说我儿子招惹谁了,本来就是祸从天上来,他们皇家做下的恶心事儿让我儿子背了,如今倒好,还要承着皇家的人情,天下没这不讲理的事儿。 贾珹看着亲娘眼睛瞪起来了,赶紧哎呀叫了一口,把佟夫人满腔怒火转移了,佟夫人赶快上前嘘寒问暖,贾珹直说刚才想动一下,抻着伤口了。佟夫人又赶紧让人去库房里找药材,又让管家婆子去裁棉纱给贾珹做裤子,把一屋子仆妇们指挥的团团转,人仰马翻之后猛然想起来前几日娘家二哥来京城,带了许多好药材,这回坐不住亲自去库房里翻一遍。 -- 第203页 这种事儿自打贾珹挨打之后她天天干,主要是害怕委屈了儿子,生怕吃到儿子嘴里的东西不是最好的,她要亲眼盯着才放心。 眼看着佟夫人一阵风一样的出了院子,贾珹松了一口气,母爱如水,实在是波涛汹涌淹的他喘不上气。 看着妻子坐在床头的绣凳上,贾珹想了想,“不管你肚子里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生下来咱们把孩子留给娘,把楠儿带走,男儿志在四方,趁着他年纪小,带着去南方见识见识,等学识积累够了,送回来给父亲养着,京都里面的大儒多,咱们家的家将也多,到时候让他也文武双全。” “这事儿我听大爷的,只是侯爷和夫人那边怕是舍不得楠儿……” “我亲自去说。” 这些天来,忠武侯府比往常更加的热闹,多数是贾珹的朋友来看望他,京都里面的其他勋贵观望了几天,发现淮河公主那边没什么表示,加上这件事漏洞百出,很多人也明白了,贾珹这是受了无妄之灾。纷纷派人来表示慰问,人家也不明说,只说要拜访贾候或者是佟夫人,扯着乱七八糟的理由,为了就是结个善缘。这些人贾故夫妇一一接见了,在这个圈子里混,能不得罪人就别得罪人,如果得罪了,就把人往死里整,这是贾故处事的信条。 史太君的派出的人是她的心腹赖家的婆子。代表史太君和荣国府来拜见贾故,贾故心想女人来了都是自己媳妇见的,这老货怎么就跑来见自己。 往旁边的贾赦身上看去,贾赦正在研究一只金属酒器,这玩意在很早之前叫爵,上面刻着兽头,嘴里还不停的给贾故科普“这是青铜的,我没推断错应该是千年前的旧物。” 老纨绔两眼冒光,这宝贝酒器是弟弟给自己的,好东西都给了自己,贾赦美滋滋的,幸福的冒泡。 贾故把他手里的青铜酒器夺过来放在一边的小几上。“赖家的老婆子来见我呢。” “见吧,”老纨绔接着把玩酒器,“老太太嫌弃我,你嫌弃贾老二,小辈里面,就怕琏儿和琮儿出头压过宝玉了,想来想去,除了她的心腹,谁还能替她跑一趟。想必是有话说。”站起来,捧着酒器往外走,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她大概是听说了珹儿去金陵做官呢,我跟你说,老太太派赖婆子来,少不得跟你说些‘贾家和甄家是积年的老亲’这种话,你听听就算了,我们府上,根本没和甄家结过亲。” 老纨绔有几分眼光,不止是在金石一道上,作为嫡长子教养的贾赦,某些时候眼光比贾政更高明一点。 贾故对此深信不疑。 赖嬷嬷一进来先大礼参拜,她敢在荣国府拿大却不敢在贾故跟前摆架子。 贾故也没给她赐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的赖嬷嬷浑身发抖,小心的把礼单奉上来。 贾故没看礼单,问赖嬷嬷“贵府老太君是要保住宁国府一脉吗?” 赖嬷嬷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等会见了侯爷,先说老太太因为珹大爷的事儿饭不思茶不想,接着说多么多么的辛苦去暗查这件事儿,把功劳摆出来,把替死鬼推出来,先声夺人,让侯爷感恩,再谈联手的事情,江南繁华,荣国府入不敷出,要是让荣国府跟在忠武侯府后面捞点好处,荣国府就把蔷哥推出来任凭忠武侯府处置。 没想到,侯爷已经知道是谁干下的下做事儿了。 赖嬷嬷出了一身的冷汗之后,心里迅速调整方案,想着怎么挽回自己的主动权,谄媚的对着贾故小了一下,“您英明,知道小主子因为这事儿挨了五十庭杖之后,老太太心里也难过的跟什么似的,这几天就是睡觉也在盯着家里的爷们一眼,还真让她发现了……” 贾故不耐烦的瞧着桌子“只许你讲五句话,拣要紧的说,说完你就能滚了。” 赖嬷嬷急急的上前一步,“老太太还知道,是谁在背后出这个主意坏了小主子名声。为了就是不让小主子去右武卫,老太太还说了,这个关头您和大老爷二老爷都是老公爷的血脉,自该力往一处使。江南金陵,是咱们家的祖地,咱们家是从俺儿出来的,家里的老人就是从哪儿发迹的,咱们家的亲眷大部分都在金陵呢,让小主子放心去,自从圣旨到往南边发了不久,老太太就往南边派了人,嘱咐家里的亲眷们照顾着小主子。对了,江南的甄家是咱们家的老亲……” “你这五句话也太多了。”贾故摆摆手,“走吧你。” “侯爷……”赖婆子神秘兮兮的,还有话要说,贾故心想翻来覆去的不是利诱还是利诱,在史太君眼里,自己跟儿子两个绑在一起也比不上贾政,更别说贾政的儿子贾宝玉了。哼了一声,屋子里的管家贾贵提着赖嬷嬷的后脖领子把人提出去了。 贾珹趴在前院的床上,他被人用软兜抬过来,心知父亲有话说。 “看来,皇上已经知道谁在这事儿里面捣鬼了,你去金陵必定有一场恶战。” “儿子知道,只说让去金陵,没说什么职务,这就引人注目了。”贾珹稍微动了一下,“父亲,至于淮河长公主这件事儿,您别急着去做,这件事儿,儿子要亲手料理。” 坏名声已经有了,补救的事儿不着急做,着急的就是把坏名声洗刷干净。看来,儿子却不想这个时候去洗刷名声,这里面考虑了很多,大局上以皇帝的意志为先,以未来五年的权利倾轧为先,把自己的荣辱放在了最后。贾故看着儿子,无奈的点头同意了,儿子早慧,对事务向来不会漏出爱好喜憎来,提起这件事差点两眼冒火,表现的却是与以往不同,想来是动了真怒。 -- 第204页 这样也好,答应了儿子,毕竟儿子向来不把喜怒表现在脸上,这次是儿子主动要求晚一点出一口气,自然立即答应。回头却觉得还不如不答应呢,要是有什么郁闷苦楚憋在心里,容易生出别样的心思,不然千百年来,怀才不遇的人都是郁郁而终啊。 贾故一颗老父亲的心里充满了酸甜苦辣。 就在他摇头感慨的时候,贾贵一脸兴奋的跑进来,“侯爷,有贵人到了。” 贾故看着贾贵,心想哪个贵人到了?让这货高兴成这样,“不会是皇上驾到了吧,快说,我还没换衣服呢。” 贾贵摇着头,三十多岁的汉子愣是乐成了小孩子“侯爷你猜。” 第90章 倒v 贾故看着贾贵把头摇成拨浪鼓, 心想是谁啊, 这么大的谱。 “我猜猜, 林家的表故奶奶,也不是, 她都是直接进门的,不用你来通报了。” 贾故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心急的贾贵已经扶着他站起来了。“侯爷,来者是贵客, 怠慢不得。” 贾故跟着他出了正堂,看到一个陌生的侍卫守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小身影还背着手装大人, 对着门上的对联不住的点头,贾故心想着小子认字吗?不用再问了,来者是九皇子昭。来的目的, 自然是代表了他父皇, 他的年纪太小, 还不到独立出宫的年龄, 想要出宫,还是需要批准的。 虽然对方是个孩子,贾故也要大礼参拜,九皇子赶快上前扶着, 贾故坚持着把礼节做完, 才引着他往正堂走。 这小子的嘴巴也甜, 很会说话, “今日昭来,是奉命来看望表哥的。咱们只叙家礼。” 贾故就学着老学究们强调了一句“礼不可废。” 这个时候,贾故养着的幕僚们供奉们家将们都在隐蔽的观察着九皇子,对于他们来说,帮助家主甄别未来主人也属于分内之事。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主人的主人不是我的主人,他们发誓效忠的第一是贾故,第二是贾珹,第三是贾楠,以此类推,和九皇子没任何的关系。 这些人是贾故从北地收拢来的,有的是自己曾经的亲卫,成了如今的家将。有的是当年的谋士成了如今的幕僚,有的是当年收付的绿林草莽成了如今的供奉。北地保留着一些古老的习俗,和京城比起来吗,他们更多的是保留着春秋时期的门客习俗,并且主奴关系密切,作为贾故这个家主,要礼贤下士,作为门客供奉家将们,要事之以忠诚,这其中包含付出性命。 这就是很长时间以来,贾珹看不上史太君那种“伺候过祖宗的奴才比小主子有脸面”的论调,他觉得,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除非是主子昏庸,否则奴才绝对不能以下犯上。 请九皇子到了客厅,先是奉茶,接着说着九皇子读书的事儿。整个过程平平淡淡,贾故也没有去考较九皇子的读书水平,表现的谨小慎微,尴尬的坐了半天,后院传话,说是大爷已经换了衣服了,贾故就陪着九皇子去看望贾珹。 一通折腾,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贾故亲自送九皇子回宫,看着九皇子的马车在宫内消失才拨转马头回家。 侯府上房,连带着屁股上有伤的贾珹在内,坐了一屋子的人,等贾故回来,都停止说话,看着贾故坐在位置上,一个老头先问“侯爷觉得这位殿下如何?” 贾故对自己的本事门清,看人就不是他的专长,他转头问一个坐在身边的中年人,中年人端着茶盏,一只手有六根手指,他是幕僚的头头,当年也是贾故的谋士头头。“先生以为呢?” 六指把茶盏放下“中上之姿,全看后天养成了。” 其他人不说话,贾故沉吟了一下“先生以为,咱们能以性命相托吗?” 六指微小的看着贾故“侯爷早就有了腹案,今日又何必再问,远的不说,今日我等暗处观察还不是因为侯爷早有决定,侯爷自少年起就在军中拼命,半生就在与人斗,如今京都里面虽然有风浪,但是远不如在沙场那般痛快。说到底,侯爷眷恋着沙场,念着那股子命悬一线的味道,如今把身家性命投入到夺嫡大戏里面,何尝不是命悬一线呢?不止侯爷如此,我等亦是如此。” 六指把茶盏再端起来,“至于侯爷选的那人,成与不成在于咱们,他还小,能教养的地方还多。” 其他人纷纷点头,有个头发发白的老头一抱拳“侯爷,某家的二小子在是宫里讲文课师傅的弟子,听说那师傅能带弟子入宫,某知道侯爷有一卷吴道子的名画,请给某,让某家的小子转送师傅,好赢的他欢心,跟随着师傅早晚入宫,接近殿下。” 贾故对着贾贵一点头,贾贵出去取画,屋子里面气氛开始热烈,大家纷纷出谋划策,让贾故觉得就如同回到了当年一样,一个个棋子提前埋下,把京都中各种势力提前标出阵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主儿,讨论起来谁都不想回去睡觉,直到贾贵安排人送来了一次宵夜,堂上的人才惊觉已经到了四更天了。 九皇子回宫先去御书房交差,皇帝的御书房里面,早就换上了牛油蜡烛,皇帝从奏折里面抬起头,揉着眼眶问九皇子“中午吃了什么?” 九皇子笑着说“牛肉面。我听说,京都权贵之家,想吃牛肉了,总会给官府报案说自家的牛摔死了,然后把罚金奉上。儿子就想,难道谷四舅舅就没想过吗?京都是一片平原,没有高地,没有沟渠,牛儿怎么会摔死呢?再有就是,耕牛宝贵,我听说权贵之家也是有土地的,并且还有很多,他们自然知道耕牛比人力更加的宝贵,怎么说摔死就摔死了。” -- 第205页 “这就是德行的事情了。在那些高门看来,人是不如牛儿的,但是牛儿呢,又比不上自己的口腹之欲。这么说,他们有大片的土地,就会有没地的人给他们耕种,所以,他们用人来耕种或者是用牛来耕种没有什么可比较的,只要能收租就好。而对于那些贫寒之家来说,牛比人宝贵,因为牛吃草。”说完觉得没意思,叹了一口气“官府法度,管的从来就是百姓,那些权贵们,肆意违法,自然是想要杀牛就能杀牛了。你还小,不懂那么多。” 九皇子就不服气“儿子不小了,母妃说儿子是大孩子了,自该给弟弟妹妹做表率。其实您不说儿子也明白,因为仗着祖上功绩,高门勋贵才肆意妄为,他们德行有亏。只要去其爵位,夺其土地,就能起到警示之用。” 皇帝下了御座,蹲下来抱着儿子,“你想的太简单了,勋贵都是如此,杀了一家,或者夺了一家的爵位远远没有你想到的那种结果,如果杀的人夺了,他们就会造反。任何事讲究一个尺度……你还小呢,父皇跟你说这个太早了,回去吧,回去看看你母妃和妹妹,早点回你的寝宫睡觉,明儿不许迟到了,刘师傅是大儒,不可不敬。” 九皇子揣了一肚子的话没说出来,本来想在父皇面前卖弄一下呢,父皇口口声声说自己小,自己已经不小了。 他踢踢踏踏的下了车,整理了衣冠,恭敬的到和妃跟前请安,他妹妹汝河公主拍着小手要他抱抱,十一皇子也从偏殿跑过来,围着哥哥打转,这个时候是和妃最幸福的时候。 吃完饭,九皇子看着铜漏,时间还早,就围着和妃要和她说话。 能说的也是和妃没出嫁的时候的事儿。三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但是今天九皇子就问的比较多。“母妃,荣国府有多少的庄子田地?” 和妃哪里知道这个,王夫人把着全家的账本,她一个不受重视的小姐哪儿知道的那么清楚,要是放在普通百姓家里,当娘的糊弄一下没关系,但是在这个宫里,和妃不敢在任何一件事上糊弄他们父子。想了想,认真的回答“和妃在家是个庶女,管家的是隔壁房里的婶婶,从没看过账本,也只是在过年的时候听说过,金陵有两个庄子,京城有三个庄子,北边有一个庄子。至于这个北边是哪儿就不知道了。” 九皇子有点失望,母亲知道的也许是其中一小部分,别的不说,家财放在面上的都是能见人的,听说,还有许多不能见人的浮财是不会到处乱说的。 他又问“贾珹表哥家呢?” 和妃笑了“我倒是知道他们家的庄子,我没进宫前在京城附近有个庄子,我进宫之后,听说说在直隶也买了一个庄子。” 旁边的十一皇子不解的问“母妃怎么知道他们家的,反而不知道自己家的?” 和妃的笑容就苦涩了很多“那是因为我在自己家反而像是在做客,在亲戚家反而像是在做主人。” 十一皇子还要问,被九皇子暗地里踢了一下,就乖乖的闭嘴了。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和妃担心九皇子回寝宫的晚了,教养嬷嬷罚他,催着他赶紧走,带着两个小儿女把长子送到宫门口,眼看着他的车架远了才扯着两个小的回来,公主已经瞌睡的抬不起头了。 宫里公主的地位远远不如皇子,所以,和皇子们强势的教养嬷嬷比起来,公主们的教养嬷嬷就显得慈和了许多,抱走了公主也没说闲话,要是换成皇子的嬷嬷,少不得嘴上吃哒和妃几句。 这种日子过惯了,也不觉得苦,和妃拆了头发,先去看看女儿,女儿换了睡衣,乖巧的睡在大床里面,小脸红扑扑的。又去看了看儿子,小儿子在身边也养不了几年了,和妃分外珍惜母子在一处的日子,亲自给他掖了掖凉被,旁边的教养嬷嬷嘴角抽了抽也没多说,大热天的,能盖着小肚子不着凉就行了,这位糊涂娘娘以为是冬天呢,要全部把人抱起来才算是盖被子。 说人家糊涂是真的,人家有福气也是真的,教养嬷嬷们向来不离开自己小主子身边,要是那些精明的娘娘,肯定会把小主子们的话掰开揉碎的分析,连自己这个做奴才都觉得九殿下今日说两个贾家的语气不同,娘娘居然没察觉。 正在肚里诽谤的教养嬷嬷听到庭院里一阵脚步声,知道这时候能来的也就是皇上了,脸上不由得带出笑容来,笑着对和妃说“娘娘,皇上驾到,赶快去接驾啊,” 甘草扶着和妃,出了偏殿,和妃还在为自己披头散发着急,“我这样,皇上不会怪罪吧?” 说着到了正殿上,皇帝在宫人的伺候下换了衣服,坐在和妃常常坐的榻上,一个年轻的宫女正在殷勤的伺候着,皇上抬头看着走进来的和妃,嘴角一挑,“你这儿的宫女颇有灵性啊。” 和妃只觉得一桶冰水从头浇下来,整个人都呆了。宫里的宫女向皇帝献媚,这种事一直都有,远的不说,上个月隔壁宫中的主位娘娘就被打了脸,现在轮到自己了。 皇帝没摇着手里的折扇,“而且这个宫女还是读过书的,与朕奏对言之有物,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那宫女盈盈下拜,进宫一年多了,一直在大殿外边伺候,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她自然要使出浑身本领。 甘草扶着和妃往前走,把她按在榻上,给她倒了一杯水。皇帝看着和妃,知道心里不痛快就是不说,还和那个宫女一问一答。 -- 第206页 “原来你还读过白马非马的辩论?闺女女儿,很少有人读这个。” “皇上谬赞了,奴婢也是一知半解,要是能有皇上解惑,也是奴婢的福气。” 皇帝转头看着和妃“要是咱们汝河日后长大了如这般,也是一桩美事。” 和妃呆呆的看着皇帝,看他眉眼带笑,嘴巴一张一合就是不知道在说什么,呆呆的对着皇帝笑了一下。 “既如此,你去搬去凤藻宫去吧,哪里少一个女史,你先做着。”皇帝隔着小桌几搂着和妃,“爱妃,早点安寝吧,明日大朝会,朕要早起。” 对于和妃来说,这真的是意外之喜,只要这个宫女不在自己跟前,一切好说。高兴的扶着皇帝,扶着他进了寝宫,又端水给他洗脚。 皇帝歪着,问和妃“你对这女子不了解吗?” 四下无人,说话的时候也少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意味,皇帝伸手碰了碰和妃的头发,说得温柔缱眷。 “她几乎没在臣妾跟前待过,臣妾也是今日才知道这披香殿里面有这样一个才女。”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不对,但是也是对的。她今儿晚上拦着朕跟朕献殷勤的时候,你知道朕想起谁了吗?” 和妃拿起布巾给他擦脚,把脑海里的后妃想了一遍,“臣妾愚钝。” “你的好处就在愚钝这两个字上。这宫里,聪明的宫妃不少,为什么就你有这么大的福气,你想过吗?” “臣妾的福气是皇上赐下的。” “这话也对,确实,当年朕在皇姐家见到你……”笑了笑也没往下说“如今咱们已经有三个孩儿了,你还年轻,养几年说不定还能再给朕生下孩儿,跟你说实话,看到那个宫女,朕想起来你堂姐,你觉得她们像吗?” “要论才气,似乎是像的。” “不不不,爱妃,要论野心,她们是像的。来吧,别站着了,明日朕还要早起呢。” 和妃从床尾爬上床,刚躺下,皇帝的声音在一边说“你啊,从来都不问问,你堂姐去了之后,荣国府数十年用金银喂养出来的势力投靠谁了吗?” 第91章 倒v 和妃赶紧撇清关系,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讨皇帝的喜欢, 一瞬间纠结起来。 帐子没有放下去, 寝宫里每天晚上都点着灯,皇帝转头看着和妃, 她的表情一直在变化,盯了一会儿,目光太强烈,和妃无奈只好实话实说, “臣妾不知道贵妃留下了什么,臣妾也没想着去弄到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您放心……臣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皇帝觉得可惜的和妃说“爱妃要想好了, 这群人可都是你们荣国府真金白银喂养出来的。” 和妃总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一点贵妃亡故的内幕,她小声的说“臣妾没有真金白银接着喂养他们啊。” 皇帝转身搂着她“你说的对,平日里面, 喂养的是肉, 等你一旦没钱买肉喂养麸子的时候, 他们肯定不干, 说不定还会吞了主人吃肉呢。”拍了拍她的背部,“别管那么多了,睡吧,好好的睡吧。” 和妃脑子里纷纷乱乱, 还是乖乖的闭上了眼睛。皇帝睁着眼睛看着帐子上的花纹, 心里一直下犹豫, 究竟要不要放纵这些人继续接近昭儿, 放纵了,怕把孩子教坏,到时候父子反目,心疼的还是自己。不放纵,又怕孩子没经历过事情,长大了反而被臣下或者奴仆哄骗。 慈父之心,让他在夜里辗转不能入眠。眼睛睁了一晚上,顶着两只眼袋和两个黑眼圈,穿上衣服,坐在撵车上往金殿去的时候,看到金殿的轮廓在火把的照耀下威严壮观,才哼了一声“好大的狗胆,这是已经不满足在后宫四处点火,想要把手伸到皇储身上了。” 又是大比之年,天下学子汇聚在京城,其他的不说,林家的故旧来投奔的特别的多。 天下间,文武相争由来已久,当年林黛玉没有出嫁的时候,住在忠武侯府,林家的亲戚朋友们从不上门求见,后来贾珹打听了才知道,人家觉得自己家父子是莽夫,看不起侯府门第,个个学着傲上,自然不愿意和自家来往。等到林黛玉嫁了出去,这些人纷纷往谷家递了拜帖,甚至有八十年没联系的故交来投奔,这么说虽然有点夸张,但是来投奔的不是林黛玉祖父的朋友就是林海的朋友,再不济也是拐着弯的亲戚。 出面接待人的自然是谷云,谷云的哥哥在文坛里面有个好名声,所以别人也高看他一眼。说到这里的时候,贾珹哼唧着“放屁呢,那是因为你表哥兼姐夫是皇帝,要是你们哥俩也是普通人,谁还捧你们家的臭脚。” 谷云抱着儿子坐着,看着贾珹趴在榻上,谷信还特别想趴在表舅舅的背上,挣扎了好一会儿了。谷云死死的抱着儿子,笑骂贾珹“你嘴里吐不出象牙。羡慕啊,别说,你的风流事儿如今传的沸沸扬扬,连勾栏里面都有话本了。听说有个外地的戏班子进京,把你的事儿编成了戏文,挺香艳的。我还寻思着什么时候你能挪动了,把人叫到我们家,给你演一出。哈哈哈哈,我们家的臭脚别管人家为什么捧,但是你们家的名声让你弄的迎风臭十里”。 贾珹一瞬间脸都变黑了,恨恨的说“我就知道会这样,气死我了。你少说两句,我儿子和你儿子在跟前呢,在孩子们跟前我还要脸呢。来人,把两个哥儿送后院去。” -- 第207页 贾楠从榻上跳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好,小手握在一起,对贾珹说“爹爹保重,别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又转身对谷云说“请姑父安坐,侄儿这就带着弟弟去后面拜见祖母。” 谷云看着贾楠牵着谷信的小手出去了,对贾珹说“别说,你儿子真不赖,小模样挺好的。我要是有个女儿,就现在许给你们家。” 贾珹哼了一声,“我儿子,自然是顶顶好的。你也别惦记了,你们家两口子生儿子比生女儿更迫切,要是真等你女儿出生,我儿子说不定已经能上马舞枪了。” “我虽然这会儿没女儿,但是我有侄女啊,别的不说,我哥哥的女儿那也是个好孩子,行不行你给个话,我哥哥也喜欢你们家楠儿,念叨了好几次了,要是他不同意,我也不会当着你的面说这个。” 贾珹想了想“我虽然没见过你们家的孩子,但是看你哥哥为人也是个汉子,你们家看上楠儿了也是楠儿的福气,这事儿我做主了,不用和我老子娘商量,找个日子,咱们先把事儿定下来。” 谷云高兴的拍了一下贾珹的背,“你看,还是我们家够意思吧。你现在名声烂大街了知道吗?我们家不嫌弃你的名声,哈哈哈,玩笑话,别瞪着我了。接着说我岳父的那些亲朋故友,说真的,我们家已经住了十几个了,都是等着这次科举呢,住下来考完也要一年了。我们家前院住的满满当当的,天天想要借我岳父的藏书看,我问过黛儿了,有些书是可以借出去的,碰到那些有真本事的也就是算了,人家借地方住我们同意了,借书我们也同意了,这些都是应该的,借丫鬟就有点不地道了吧,让你说说,谁家的正经君子去做客,看上了主人家的丫头天天暗示主人要成人之美。这都是什么事儿,不同意人家还生气。” 贾珹换了个姿势趴着,“人家还没勾搭你们家的丫鬟呢,想当初,李靖和红拂女……” “住嘴吧你,李靖好歹也是军神,人家也是有本事的,别的不说,他和红拂女是不是有始有终?别拿人家说事儿,这叫不敬先贤。是,有的人家会把丫鬟送人,但是我跟你说,我们家是不会的,第一,这丫头不是我们谷家的,是林家的,拿捏她们前程的不是我,是我媳妇。第二,我媳妇干不出那种送人丫头的事儿。你快给我想个主意,那人已经三番两次暗示我了,前几次我装作听不懂,最近一次已经说得很露骨了。” “你带着他来见我,我告诉你,不管是真小人还是假小人,碰到我这个名声烂大街的黑心军汉,我保证他要多么乖就有多么的乖。” 谷云不信,“你说的是真的?你别被他缠上就行,我跟你说那厮是谁,在金陵做官的贾化你知道不?字雨村的那个,是那厮的堂哥,贾雨村以前是黛儿的先生,所以这个人凭着这个关系拿着贾雨村的书信住到我们家的。我们家还住了几个姑苏林家的族人,人家天天窝在房里攻读,晚饭前出来溜达一下,这个叫贾登科的,跟林家的人说,他们和荣国府连宗,和令尊也是亲戚,我看他不像是来考科举的,反正没一点攻读的意思。他如今沾上我们家了,我就想着赶紧把他赶出去呢,别为了赶走他,把你折了进去,得不偿失。听说这人三天两头去荣国府拜见,还混了一身好衣衫回来,得意洋洋的跟林家的人炫耀。我岳父一个同年家的公子也借住在我们家,委婉的劝我早做决定,说这人在京城到处攀附,怕我惹了祸事。说真的,借住的人那么多,就他是个老鼠屎,真的挺恶心的。” “他大名叫贾登科?” “字登科。你有主意了?” 贾珹微微一笑,“他姓贾不是吗?淮河公主不是说他那奸夫也姓贾吗?” “景之,听哥哥的,你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马上出口气不值得,这件事太上皇并不喜欢再起波澜,你懂吗?” “别乱攀关系,你是我妹夫,少在我面前充哥哥。我是那种莽撞的人吗?我想了,我屁股上的伤口快好了,等伤口好了我媳妇生孩子了,我就带着我老婆孩子南下,要是京城里面,淮河公主被人捉住证据,和我没一点的关系。当然,和我爹也没关系,和我们府里没半点关系。你替我快想想,最近有需要兵部主官出面的事儿吗?把我爹引出京城,我和我爹不在京都的时候,就是我动手的时候。” “还真有一件事儿,北王不是巡边去了吗?还真寻出一点事儿来,这是你二舅哥昨日寻我喝酒的时候说的,你回头仔细问问他。” “咱们这种人家的孩子,不兴定娃娃亲。”史太君把林黛玉拉到身边,一脸不乐意,“楠儿那孩子,我也是见过的,跟着他娘在后宅里面应酬过,颇有灵气,进退有度,说话还知道规矩。怎么就和你大伯哥家的孩子结亲了呢?” 这屋子里坐的没外人,除了来投奔的一些亲戚,比如薛家,李家,邢家的女眷,说话的时候,史太君自然没顾忌。 担心林黛玉心里恼了,贾探春赶紧说“老太太,您可不能这么说,谷家的女孩子教养一等一的好,他们家的上上一辈的姑奶奶,入宫生下了圣上,这一辈的姑奶奶,现在位居中宫。下一辈的姑奶奶,想要聘到家里做宗妇的人家多着呢。” 一句话说的史太君茅塞顿开,“是了,老婆子魔怔了,确实是一门好亲事。” 史太君在心里算了一下,宫里的七皇子年纪越来越大,贤妃必定要给他挑王妃,因着皇帝在,贤妃心里肯定盯着谷家的女孩子,谷家兄弟两个急急忙忙的嫁女儿就怕孩子进宫。这样也好,要是谷家的孩子嫁给了七皇子,那么谷家就不能再如现在一样不偏不倚了,必须操刀子上阵。如果嫁给了楠儿,对九皇子有利的多。这是一门好亲事,就是这个理儿,她脸上顿时笑的满脸的褶子。 -- 第208页 抓住林黛玉的手拍了几下,“不是我不愿意让楠儿娶你们家的女孩,只是史家的太太前几日来见我,也看上了楠哥儿,我一想辈分合适,两家都是靠军功吃饭的,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孩子。再说了,史家的姑娘是我娘家的孩子,楠儿是我重孙子,我私心里面还是乐意让他们成一对的。如今一说,你们家的女孩子更是上上之选,哎呀,你看楠儿,小小的年纪,已经是一家有子百家求了。”老太太脸上带着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满屋子的人都在笑,只有王夫人的手掐着念珠,张嘴说了一句话,让满屋子欢乐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第92章 倒v 王夫人看着史太君, 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 说了一句“年纪小福气厚, 必是寿短。” 满屋子的人都诧异的看着王夫人,王夫人说完就反应过来说这话不合适, 但是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想要挽回已经是万难了。 贾探春和薛宝钗两个人都是心思敏捷的人,维护王夫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贾探春说“太太担心福气大了难以四角俱全?这有何难, 只要在神佛跟前求一求,照样是福泽深厚,四角俱全。” 薛宝钗也说“太太不必着急, 这也不是没破解的法子,听说城外福泽寺在修一座佛塔,佛塔是八角的, 每一层, 在八个飞檐上都要挂上铃铛祈福, 现在很多人家各方求托, 期望给自家也挂上铃铛呢。” 经过两个人的打岔,满屋子的气氛又被掀起来,谁还记得刚才王夫人那句话,都催着薛宝钗多说一点, 当乐子听呢。 薛宝钗还真不是信口胡说, 她也是特特的打听过了。“福泽寺前些年得了一些贝叶经书, 加上去年十一月初五那天, 他们寺院里面的一块石头生出毫光,听说十里地以外都能看到,信众去拜了三个月,那块石头终于应劫而出,在信众面前,石块纷纷脱落,成了一尊佛像,为此福泽寺各方化缘,造了大雄宝殿,剩下的钱财,准备起佛塔,供奉经文。” 这种事情特别的符合贵族妇女的口味,大家屏气凝神的听着,有丫鬟给薛宝钗端了茶来,她抿了一口接着说“至于挂铃铛这回事儿,也不是人人都能挂的,必是大富大贵之家,祈求平安康泰挂的铃铛才能挂上去,听说有金子的,银子的,铜的三种,不管是什么铃铛,每个重九斤九两九钱。这会子听说了宗室里面,淮南王家里挂了两盏金铃铛,做主的是王妃,一盏祈求王爷平安,一盏祈求世子平安。福泽寺只同意他们家挂两盏,说是太多了不好,那句话怎么说的‘盛极而衰’说的就是挂铃铛,贪多了反而惹得佛祖生厌。” 满屋子的人听完纷纷点头,觉得就是这个理儿。 王夫人很心动,史太君也很心动,更别说这屋子里的其他中老年妇女了。史太君拉着林黛玉的手,“你也派人去福泽寺去,给信儿挂上一盏,求佛祖保佑。” 林黛玉是这屋子里唯一一个不心动的人,她心里觉得,求佛祖不如求父母,反正这么多年她没见佛祖怜悯过自己,反而是父母再三的庇护。心里打定主意等过了这几日去护国寺再给父母做一场法事,这次要做九天,拉上四爷一起,一家三口显得更虔诚一些。 史太君没顾得林黛玉脸上的表情,她兴致昂扬,“宫里的娘娘和两位皇子的不能少,”下面的人纷纷点头,宫里的娘娘是家里的依仗,这一点谁也不反对。“也要给宝玉挂一盏,还有二老爷的。”王夫人点点头,这两个人就是她的命根子,当然不能少。 薛太太也知道这件事,在一边说“我们家也盘算着给蟠儿挂一盏,使人打听了,我们家这种门第,也只能挂铜铃,而且求的人家也多,也不知道能不能轮的上。” 说的很愁苦,其他人也跟着叹一口气,纷纷盘算着自己家能不能挂一盏,求佛祖保佑全家平安。 史太君看着王熙凤抱着儿子,嘴上又划给王熙凤一盏铃铛,“琏儿跟芳儿一盏。这事儿还要落在琏儿身上,明儿,不,就今天,让他去福泽寺打听一番,要多少香油钱只管说,佛祖的保佑最贵重。” 王熙凤抱着儿子下去了,找贾琏来交代这件事儿。 史太君想了想,“既然有琏儿爷俩的,也不能少了珹儿爷俩的,告诉琏儿,加上珹儿父子的铃铛。” 站在王夫人身后的李纨很着急,几次三番想要说话,根本不敢开口,她也想着给贾兰挂一盏铃铛。贾兰是她的命根子啊,看她着急的模样,贾探春心里打定主意帮她提上一提,笑着跟史太君说“老太太,也不能少了兰哥儿的。” “对对对,老婆子糊涂了,兰哥儿的也不能少。” 李纨对着贾探春投去感激的目光,忙出来感谢老太太和太太。 贾故顶盔束甲从御书房出来,遇到了九皇子,小家伙笑眯眯的看着贾故走过来,拱了拱手,“贾大人。” 贾故弯了弯腰,“殿下安,殿下是要见皇上吗?如今正好皇上不忙,您请。” 看着九皇子走过去,贾故头也没回的下了台阶,接过自己的佩剑,大步走向宫门。九皇子回头看着他走远了,才在太监的提醒下提了一下袍子,跨过台阶,往御书房里面走。 皇帝把狼毫笔放下,看着儿子恭恭敬敬的行礼完毕,才问他“皇儿来这里为了何事啊?” “是家事,还是一点点的小事。”他可爱的伸出指头,用拇指掐着中指的指肚,比划了一下,示意是很小很小的事儿。 -- 第209页 皇帝果然很有兴趣,“是多小的小事儿?能劳动皇儿亲来。” “其实儿臣觉得是小事,但是母妃却觉得是大事儿,非要让儿臣来问父皇,儿臣说父皇日理万机,些许小事儿不值得来烦父皇,但是母妃却不这想,看着指使不动儿臣,眼眶都红了,儿臣一看,就从后宫跑来了,唉,母妃是个女子,一件小事就觉得是顶天的大事儿。” 看着小东西铺垫了这么多,皇帝心里好笑好奇又好气,“你只管说什么事儿吧?事情没说,你自己废话一堆,可见不是大事。” “还真不是大事,今儿荣国府贾琏的妻子王氏进宫,得意洋洋的跟母妃说城外的福泽寺要修塔,好多达官贵人花了无数银子买通和尚把自家的铃铛挂在塔上。重点说了,荣国府排除万难,给我们母子三个人每人挂了一个金铃铛,重九斤九两九钱。等她走了,母妃急的原地转圈,我从学宫里出来就被叫到她跟前,让我来讨父皇的主意。儿子想这也不是大事儿,谁家的女人不烧香拜佛啊,可母妃不这么想,她说别人能用九九九的数字,儿子们是不能用的。” 皇帝点点头,“你母妃向来谨小慎微,一句话不多说,一件事不多做,每天天不亮去给皇后太后请安,这么多年除了养胎坐月子,从不懈怠,你就该学着点。” 九皇子一听,先束手听了教导,再从太监的托盘里端着茶水摇摇摆摆的捧给皇帝“还求父皇多教教儿子,母妃那里儿从来不教儿子道理,每次去就是喂儿子三个吃东西,前些年还不觉得,现在看着瞳儿和汝河吃饭,觉得母妃喂养孩子跟喂猪一样。”抱怨的模样亲昵的口气,让皇帝哈哈大笑。 “你就该谢谢你母妃这么喂你,看把你养得壮壮的,听说这是忠武侯府的养儿之道,不管身子骨怎么样,先喂饱了再说。让朕说,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你妹妹身子骨弱,这两年看着养回来了。多吃多动,是有好处的。” “那么父皇,我母妃让我来问父皇的事儿,您总要给个说法啊,不然儿子没法子交差啊。” “跟你母妃说,朕心里气着呢,贾家狗胆包天,他们怎么不给你妹妹也挂一盏,难道你妹妹就不是你母妃生的,厚此薄彼,怠慢了公主,哼,可见不是什么纯臣。” “我母妃想让你说的话不是这一句话啊,她不想让贾家人挂铃铛,但是人家不听,想让您申斥他们的,要按着您现在的意思,这不是申斥,这是让他们再接着挂啊。” “挂几个铃铛而已,你母妃太小心了,回去安慰她,别为了一件小事儿就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不值得,你也要经常回去看看她,她啊不跟其他人来往,只守着你们三个过日子,也没人跟她说话,日子过的苦着呢。” 九皇子赶紧点头,心里得意洋洋,觉得父皇宠爱母妃。以前那样觉得,是因为母妃独自养了三个儿女,现在这么想,是因为父皇如普通人家的夫主一样,对母妃上心。 看着九皇子得意洋洋的出了御书房,皇帝喝了一口茶,对总管太监说“召听风阁统领进来回话。” 不一会儿,墙上出现一扇门,一个中年男子出来,跪在地上不说话了。 “福泽寺这次收了多少香火银子?” “截至昨日,已经有了五十万七千六百八十四两银子。” “还有多少铃铛没卖出去?” “还有一百多个铜铃,五十多个银铃,十六个金铃。” 皇帝笑了笑,“晚上,把银子搬回来,给朕的私库里放十万两,其余的入了库房。这笔银子划二十万两放在北地的军费里,朕要给西北的局势筹划着银子了。” “是。”中年汉子退出去。独留皇帝一个人在御书房,他端着茶杯接着喝茶,心里却不平静,想着九皇子到底年纪小,喜怒形于色。可七皇子性子绵软,贤妃强势又跋扈,嫔妃娘家里面不止是贾家给娘娘和皇子挂了铃铛,只有和妃不安了。 正想着诸位皇子最近的表现,外边有洪涛有事禀报。“皇上,老奴有事儿启奏。” “进来。” 洪涛踩着小碎步进来。一拜到底“禀报皇上,福泽寺出事了。” 第93章 倒v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怕出名猪怕壮”。同理, 放在任何地方都是这样, 毕竟出名之后是非多啊。 福泽寺院也是。他们此刻的主持和尚看着满屋子的僧人, 自己都想哭出来。 昨日下午,一个敞着三寸山羊胡子的灰衣老头, 坐着一辆牛车,牵牛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仆,晃晃悠悠的来到福泽寺院,看着通往山门的一百多台阶, 老头子气喘吁吁的爬上来,坐在山门前休息的时候,被接待香客的和尚骂了一顿。 老头子是个文雅人, 当时没骂回去,他的老仆人气的恨不得和和尚拼命,也辛亏有老头在, 要不然, 老仆人当场夺了挑夫的扁担和和尚拼命。 本就是一件小事, 很多事情都是从小事开始的。 这老头别看穿的寒酸, 出行寒酸,但是人家学问不寒酸,编过几本史书,如今门下教导的弟子有三十人, 别提那些已经出师的弟子们了。 老头子来福泽寺院, 本就是好奇佛光之事, 还没进门被辱骂了一通, 忍着进了寺院,只看到满院子的香客,都是些高官富商,来的时候,给寺院送了无数的衣服鞋子粮食,走的时候留下了巨资,山羊胡老头子摇了摇头,扶着老仆下山了。 -- 第210页 回家之后,老仆心下不忿,和来拜望师傅的几个弟子说起了这件事,里面有少年热血之人,也有官场老狐狸,师兄弟们一起驾车乘车去了福泽寺,有人当场写了文章呼吁天下有识之士一起灭佛。 连日来被追捧的和尚们并不把这些酸丁们当回事儿,蛮横的驱逐了他们,作为一些心思不够善良的和尚,驱逐他们的时候,自然少不了宣扬一番因果报应,比如说,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家中男子为奴女子为娼。 本来是一件小事,闹到皇帝跟前的时候,福泽寺院的和尚们已经手持棍棒打了人了。 在御书房的皇帝笑而不语。说了句“不管他们,随他们去吧。” 当夜,有贼人潜入寺院,一夜之间,搬空了财物,福泽寺院的主持才觉得事情严重了。 谷云就是这个时候带着捕快们到了寺院。 京城外边是长治县,这个县的县令是个折损率很大的职位,因为这里的权贵太多,发生意外的频率太高,很少有人干满一任的。在官场里面,很多人都说着个县的县令是小媳妇,头上有太多的“婆婆”和“嫂子”了。现在,长治县令等的就是其中的一个“嫂子”------谷云。 他迎上去,“劳烦大人亲自跑一趟,实在是下官无能,这次被盗的金银数量太大。且贼人本事高强,依着下官分析,这是一伙子入室偷盗的毛贼,要不然,十个八个的,怎么能把银子背出去。谷大人这边请。” 肥头大耳的和尚们还在叫着要找昨日那几个酸丁寻仇,必是他们偷了银子。瘦弱的主持擦着眼泪给谷云见礼,一开口就哭了出来,“这是偷佛主的银子啊。” 谷云心想,这明明是偷了佛爷的银子,别赖在佛主头上啊。 如今佛塔起了一半,还未完工,对于福泽寺来说,铃铛没卖完,寺院里面也没有穷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维持声誉是现在要做的,大张旗鼓的寻贼反而不好。主持把谷云和长治县县令寻到斋房,重点要求了保密的事情,为此,福泽寺还大方的送出来二十个银铃,每家十个。 这件事不是福泽寺想要低调就能低调处理的。 山羊胡灰衣老头姓古,家传渊源,弟子众多,他的师兄弟们也多,因着昨日的遭遇,在京都和直隶的故旧门生们,全部集结完毕,一起去戳穿福泽寺骗人的幌子。 日上中天的时候,一伙人步行走到山门前的台阶下,因着他们声势浩荡,所有的来上香的香客和小贩们都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这个时候,有个年轻人坐在仆人抬着的坐撵上,在火盆里撒了一把松香,他身边的师兄弟们调成了铜镜的角度,顿时,这个年轻人身边毫光四射,年轻人坐在上面,对着寺院做出各种鬼脸,一会嘲笑一会发怒,等光芒暗淡下去的时候,有人往火盆里又撒了一把松香,毫光再次大盛。 这个时候,随着他一起来的人向香客们解释,女人们都不信,但是男人们都纷纷交头接耳。 开始有一辆马车离开,接着又有一辆马车离开,最后,来上香的人都离开了这里。小贩们没了客人,也纷纷挑着担子离开了。 福泽寺院门前顿时冷清了起来。 而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次日,有御史上本,说妖僧骗人在先,侵吞佛资在后,霸占田地为目的,请求彻查天下佛门。 道门和佛门向来水火不容,争夺信众就是两教最直接的争夺手段。 在京城周围的道观知道了这件事,有德道士们纷纷下山,融入红尘里面,趁着这个机会,势必让佛门摔个大跟头。 荣国府里面,史太君正在发脾气,老太太的心情不好,这也是多方面造成的原因。 前几日福泽寺还没有倒霉的时候,她约着南安太妃和北静太妃一起去烧香,两位太妃看到她给家里的男丁们都挂了铃铛,特别是里面还有贾珹爷俩的,就说了一件事。 “忠武侯府里面,听说和谷家结亲呢。” 史太君听到南安太妃说这件事,也笑着应了“是有这事儿。” 南安太妃和北静太妃对视了一眼,遗憾的说“哎呀,我也看上那小子了,我孙儿家的长女,和他们家的小子年纪正好,也是跟雪团儿一样的一个小人儿,我爱的跟什么似的,冷眼看着京城这些人家,也就那小子能入眼,想着过几年再说呢,偏偏被谷家截了先。” 北静太妃就假意劝她“缘分这事儿,最是难说。你们家的孩子送进宫都使得,好日子大造化在日后呢。”又用很随意的口气说“谷家早点下手给孩子找婆家这事儿,想想也该如此。他们家两代姑奶奶,除了圣母皇太后,嫁的人家都不显贵,说起来,显贵家里,谁家会娶这种没根基的人家。我听说山东道的大儒编写的《氏族志》里面根本没收录谷家。”觉得说的太多,顿时不好意思的对着史太君笑笑。 史太君扯个了个笑脸,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在家生了两天闷气,贾楠的事儿倒是不至于让她动气,毕竟这个重孙没见过几次。她气的是宝玉的婚事。 因为那些个可恶的山东老头,也没把金陵贾家编入《氏族志》里面,也就是说,贾家算不得豪门世家。 不是豪门世家,家里的孩子想要娶豪门的女孩子就有点难。虽然嘴上说着“我们家的孩子,娶公主也使得。”但是正经的豪门贵族是不买这个帐的。 -- 第211页 嘴上说“我们也是二等人家”其实并不是的。 宝玉的婚事,才是家族的头等大事。等福泽寺的事情爆发了之后,她也没太伤心,千金散去还复来。娶个好女子才是目前要考虑的。 王夫人不这么想,“好好的一大笔钱财,说没有了就没了,周瑞家的,你打听清楚了,真的是被贼偷了不是被那些秃驴贪了?” “太太,不止是咱们家去要银子,指挥使曹家,御史崔家两家的管家和我们家的当家的一起去,福泽寺空荡荡的,只剩下和尚了,面缸里面一把面都没有,穿的破烂衣裳,连做饭的锅都没了。对了,他们的戒律院首座和尚说,不管怎么样,施主们的铃铛还是会挂上去的,他们全寺的和尚已经去伐木烧砖,接着盖佛塔了。” “这会谁还要挂铃铛啊,把银子讨回来是正经。”王夫人气的跺了一下脚,这和她平日里的做派大不一样。 门外薛太太扶着丫头的手听了一会儿,人还没进去,给丫头示意了一下,丫头就高声说“太太,您看着点台阶。” 王夫人示意周瑞家的先退下,调整了一下表情,周瑞家的已经热情的迎了出来。扶着薛太太的手“姨妈这是打哪儿来啊?” “我去园子里看了看宝钗,这孩子,前几日咳嗽了几声,瞒着不让我知道,我今儿特意去看看她。” 说着进了王夫人的屋子,王夫人站起来,姐妹两个见礼完毕,分宾主坐下,周瑞家的从玉钏端来的托盘上接过茶碗,先给薛姨妈捧了一杯,接着给王夫人捧了一杯。 王夫人喝了一口茶,“宝钗那孩子大安了吗?她也是,也不跟我说,这值得什么,咳嗽了就该吩咐下面一声去煎了药,外道了我才伤心。” “她可没外道,当晚就让人去煎药了,喝了两贴已经好了,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大安了。她啊,还是担心咱们多操心。” 王夫人笑着放下杯子“宝钗是个再好不过的女孩子了。” “不是我夸,我们家宝钗,百十个人里面,也就她一个出挑。”薛太太为难的放下茶碗,“我今儿来啊,还真是为了宝钗的事儿。” 第94章 倒v 王夫人心头一动, “妹妹只管说, 宝钗怎么了?有用得上姐姐的, 姐姐绝不推辞。” 薛姨妈吞吞吐吐,犹豫了一下, “我前几天碰到了锦乡候家的太太,他们家打听我儿宝钗的年庚,我当时推了。今儿他们家又派了女人过来,再三的打听, 我好不容搪塞了过去,就来讨姐姐的主意,宝玉和宝钗的事儿, 也请姐姐给我个准话,成不成的,咱们都是亲戚, 只是宝钗实在等不得啊。” 说完拿着帕子捂着脸, 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夫人也那帕子跟着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保证“妹妹还信不过姐姐吗?这件事, 交给我了,我必要给宝钗一个交代。” 薛太太再也无法从她嘴里得到其他准话了,也擦了眼泪,“宝钗就仰仗姐姐了。” 王夫人感性的说“我待他, 跟待我的女儿一般, 妹妹放心, 也让宝钗放心, 早晚必有结果。” 薛太太坐了一会儿,回到薛宝钗的院子里,母女两个把人赶出去,薛宝钗顾不得羞涩赶快问薛太太“姨妈怎么说?” “直说早晚必有结果,决口不吐宝玉是不是真的和你成一对。我看啊,你姨妈靠不住,儿啊,咱们要早做打算。” “妈妈,”薛宝钗叹口气“是该做打算了。锦乡候家里来问也只是托词,经不起推敲,我如今也大了,一年又一年,再等下去,谁家的原配来找我这种年纪大的,也只能给人家做继室了。” 薛姨妈抱着女儿大哭了一场。哭的词儿还是那些“你哥哥不争气……你要是个哥儿就……” 薛太太认为王夫人在宝玉的婚事上靠不住是真的,在王夫人看来,儿子娶宝钗这条路上最大的拦路虎反而是史太君,她准备绕过婆婆,单独和丈夫聊这件事。 贾政其实是最大的拦路虎,贾政衡量的东西比较多,他每次考虑,总是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在当下的局面里面,作为一个家主,这种思想并不会被指责。 他听了王夫人的游说,一手摸着胡子,背着一只手在上房走来走去。 王夫人看的心惊胆战。 贾政并没有王夫人那样的压力,王夫人被妹妹催着,因为当初拿薛家的银子,到了现在,王夫人有种把儿子抵押给人家的感觉。 贾政转了一会儿,“古老他老人家人在京城,他祖上修史至今,名声显赫,清贵无比。更妙的是他们家的门生遍布天下,从福泽寺院的事情上就能看出一二。他们家里虽然没有合适的女孩子,但是听说他们族中,倒是有几个女孩和宝玉相配,打听的人家也多,咱们家家世在他们跟前毫无出彩之处,但是宝玉在读书上有点灵性,要我说,要么去求教要么去求亲,对宝玉的将来大有裨益。这件事我已经开始打听了,你也别管了,过几天我就押着那孽障去拜访。” 王夫人看着贾政的模样,更不敢说以前和妹妹私下商量的事,她这会儿六神无主,往日的靠山都不在,王子腾外放到外地做官,女儿贾贵妃已经去世。王夫人觉得此时的六月天如三九寒冬。 谷云的哥哥亲自见了贾故,两家低调的敲定好了婚事,这件事没在勋贵圈子里泛起一点的波澜,而贾楠自己模糊的知道了自己有个小未婚妻。 -- 第212页 谷云休沐的时候,带着妻子和儿子还有侄子侄女们去护国寺给林海夫妇做法事,用给贾珹求平安的名义,把贾楠接接了出来。 齐静安在三天前剩下了一个女孩,作为产妇,她当时又哭了一场。安阳大长公主表现的就有点心虚,她私下里劝齐静安,找些贫家女孩,抬进来做妾,现在府里只有一个哥儿到底太单薄。 齐静安断然拒了母亲的提议,两眼发红的盯着贾珹的一举一动,贾珹觉得她这样下去,早晚把自己折腾出毛病,每日里面在月子房里晃来晃去,好让她安心。 齐静安更是把贾楠当成眼珠子来看,这次出门,她是唯一一个反对的人。 贾楠自己想要出去溜达溜达,孩子的心思总是比成人敏感,他也知道因为妹妹的出生,让母亲变的歇斯底里,听话的带了二十多个人出门了,一个孩子带了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家将和几个力壮的婆子,走在路上,他自己觉得街上每个人都在看自己。怪怪的,不敢抬头。 护国寺是皇家寺院,大雄宝殿上挂着木质的龙头,样子颇为凶悍。来上香的都是贵人。尽管这里的和尚比其他地方的和尚更加的虔诚和平和,看上去更加的像得道高僧。但是也脱不了世俗的圈子。中午有小沙弥来请谷云带着家眷去用斋饭的时候,谷云就觉得护国寺里面,别有所图。 等林黛玉带着一群小孩子去吃素斋的时候,谷云带着两个侄子去了另一个房间。等吃完饭,和尚们来说佛经的时候,小小的斋房挤了一堆的和尚,各个白眉童颜,脸上挂着慈悲之色。穿着金红色袈裟,手里的念珠也是五花八门,谷云看了,檀木的算是寒酸的,有玉石的,有玛瑙的,更有几串是他不认识的,但是看着点宝光四射,也知道不是一般的东西。 和尚们宣了一声佛号。谷云身边的两个侄儿看的眼睛都直了。大侄子还好,如今十岁了,知道道理了,陪着叔叔端坐不动,二侄子才七岁,有点好动,看到挤了一屋子的光头,自己往叔叔身后缩了缩。 谷云知道戏肉马上就来,打发二侄子去隔壁,“去问问你婶子和弟弟妹妹们用斋完毕没有?叔叔今日和各位高僧说些佛法,你哥哥也在这里,请你婶子带着你们接着去跪经吧。” 看着小家伙走到门口,又喊着他“算了,别让你婶子跪经了,她身子弱,跪不长,让她带着你们四下转转,等会咱们就回去了。” 待孩子出去,护国寺方丈高宣了一声佛号,看着一边的谷仁,也就是谷云的大侄子,仔细的看了对谷云说“谷大人好福气,这孩子天庭饱满,两眼放光,是大富大贵之象。” 谷仁对着老和尚笑了笑,转头看看叔叔,叔叔并无其他表示,淡淡的说了一句“老和尚夸奖了。只期望他真的如老和尚说的那样。” 谷仁颔首,算是对那句话的感谢。 只要有心人就能打听到,年轻的谷四爷最发愁的是什么,当然是子嗣。他年龄不算小了,二十六了,只有一个儿子,还有气疾,他如今还欠着他那死鬼岳父一个子嗣。要是上香,两口子第一个求的就是子嗣。 拣他爱听的说,和尚们先从子嗣说因果报应。当然对他的人际关系也打听清楚了,切入点就是他的好友忠武侯府的继承人贾珹。 “贾候一脉,如今算是一脉单传。要说这是祖宗之故,也不尽然,看荣府里面,同父同母所出的三弟兄,都不是一脉单传。偏他如此,也是有因由的。” 老和尚说完,谷仁赶快看看叔叔,生怕叔叔脸上带着恼怒,要是人家对着自己说亲戚朋友的坏话,自己肯定揍他一顿。谷仁已经想好了,等会叔叔恼了,自己第一个上去揍人,远的不说,贾楠还是自己妹夫呢。 老和尚指着坐在身边的一个更老的和尚“这是南边来的信智大师,最擅长根据因果看子嗣报应。” 信智合掌宣了一声佛号,宝相庄严。“贾候家事,怨不得祖宗,只能说自身杀戮过盛。在北地,他坑杀了一万余人,且担心余孽不死,纵马踩踏土堆,并派大军守了三天才离去。此事有伤天和,贾家子嗣艰难,贾珹命里本来无子,因着其妻身负皇家嫡传血脉,才有了一子……” 谷云听不下去了,急忙打断他,面上慌急“大师,可有破解的办法?” 谷仁看到角落里几个和尚抬头看了一眼叔叔,嘴角很隐秘的抬了一下,随即又变得宝相庄严,脸带慈悲。他不由自主的看看叔叔,悄悄的拉了一下叔叔的衣服。 谷云没给侄子任何回应,他面前的老和尚为难的一会儿,“罢了罢了,天意如此。贾候若让香火传下去,也不是没有办法,人家修桥铺路既然能求得子嗣,他父子杀戮太重,一般的法子用不了,除非是……”看了看谷云,谷云非常上道的掀开袍子跪坐在老和尚跟前“请大师一定要告知在下,别说是景之,我膝下也只有一子,若是大师能助我两家得了孩儿,但有驱使,不敢推辞。” 谷仁觉得叔叔魔怔了,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呢,两个家族让和尚们指使,不魔怔说不出这种话来。 等的就是这句话,老和尚一口鲜血喷出来,倒在护国寺方丈的怀里,谷云压根没动,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寒霜,知道他们设了套,没想到这么狠毒,连苦肉计都出来了。 谷仁吓得站起来,飞快的和叔叔贴在一起,那吐血的老和尚看着谷云“舍身于佛祖,赎罪……” -- 第213页 护国寺方丈慌忙的摸了摸他的脉搏,人已经没了。其他人大声的宣扬了一声佛号,其中一个悲伤的说“师弟他泄露了天机,断无生还的道理,本来以为他和谷大人说些积德为善的话,谁知竟告知大人破解之法。” 说完悲伤的背起尸体,出去了。 其他和尚们也纷纷退出了房间,护国寺的方丈也告辞“信智大师在本寺圆寂,是他之选,请谷大人千万不要内疚。老和尚不奉陪了,给信智大师读上几卷经书,送他去西方极乐之地。” 等屋子里只剩下叔侄的时候,谷仁抱着叔叔的胳膊,小声的说“叔叔,这是圈套,您可不能因为那老和尚答应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在说了,这手段也太歹毒了一些,这是拿人命换好处啊。还不能不给他们,想想就憋屈。” 谷云摸了摸谷仁的脑袋,“叔叔又不傻。但是咱们是棋子,连滚下棋盘的机会都没有……我去问问下棋的,接下来这出大戏该怎么唱。” 第95章 倒v 就在谷云着急忙慌的进宫, 他家的老管家把林黛玉接回去, 并且把各家的孩子送回各家的时候, 一个老道士拜访了贾故。 贾故这几天请假,在家收拾行装, 回北地一趟,据说当地的几个大坞堡堡主和北静王起了点龌龊,朝廷上不断有人跳出来指责贾故,说他专门下绊子陷害北静王, 言辞激烈的说贾故在北地笼络人心,所图甚大。 军方一脉集体给这个跳出来的人翻了一个白眼,贾故的功勋确实值得封侯, 但是要论军中掌控,还远远比不过北地的老帅,三位老帅互相牵制互相督促, 这么多年了, 也没有人造反。不能北王去了一趟就有人想造反。甚至有人问, 是不是北王逼得坞堡开始造反了, 才把屎盆子扣在了贾候身上。 贾故就需要回北地一次,跟随的人挺多的,都是皇帝的心腹,要看这次北地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时, 也要查清楚三位老帅的身体, 有一个年老体弱不堪驱使, 其他两个也不能再待下去了,接手他们职务的人皇帝已经有了人选。 贾故就有时间慢悠悠的准备行装,这次出差,表面上是和北静王当场辩驳,实际上是为了换帅。他必须要去一趟,看看北地的形势,为了家族富贵,必要的时候甚至要谋划着把儿子再扔到北地去经历几次大战,要不然,家族就会慢慢的没落。 来拜访他的是张道士,贾赦带路,把张道士一个人扔在客厅坐着喝茶的时候,贾赦就和贾故嘀咕这事儿,“他是国公爷的替身,代替国公爷出家了。所以和我来就频繁一些。今天来找我也不说其他的,只说昨日梦到国公爷了,想来看看你。我也觉得这个说法扯淡,但是他一老头子,又是国公爷的替身,再说了,他只说来看你,我想着,带来就带来了。” 瞧着贾故的脸色,贾赦小声的问“这人上门可是有麻烦?” “算不得麻烦,我又不是正主,他们也只是漫天撒网而已,再说了,我们爷俩这就离开京城,等珹儿一走,这府里就关门过日子了,跟他们现在要争的事儿不会有任何的帮助。想来他也知道,只说国公爷的香火情,不论其他。见见也好,不算麻烦。” 兄弟两个一起去了客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坐在堂上,看到两个人并肩进来,甩了一下拂尘,唱了一声“无量天尊。” 双方坐下,说些闲话,一般是贾赦和张道士说,贾故端着杯子看他们一来一往。说到高兴处,张道士抹了眼泪,“老公爷要是能看到贾候今天,也必是欣慰的。” 贾故含笑应对。 看贾故没有被打动,张道士换了个人关心“小道今儿来,也是要看看府中大爷和哥儿,怎么不见?” 贾故对站在一边的贾贵说“请了珹儿出来。”又对张道士说“孙儿不在家,去他表姑家里了。等一会就回来了,回来了再见吧。” 张道士看到贾珹进门的时候,眼泪说来就来,本上去抓住贾珹的手“看到大爷就像是看到了当年老公爷,依着小道说,大爷比当年老公爷还武威,那时候老公爷来清虚观,撩开袍子进门的时候,跟大爷一般无二,只是他当时也是个公子哥,面皮比大爷更白嫩一些。” 贾珹没来由的抖了三下,听一个不相关的人回忆自己从来没见过面的祖父,总觉得有点诡异,特别是这个人的感情非常丰沛,拿一副慈爱的模样看着自己。 贾故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毛病,让他做戏有点难,这可不是好事儿,自古成大事的人说哭就是哭说笑就是笑,从来不含糊。指着张道士对贾珹说“这是你张爷爷。” 贾珹弯腰拱手见礼,态度恭敬“张爷爷。” 老道士赶紧扶着他的胳膊,脸带欣慰。贾故也觉得欣慰,孺子可教,说的就是儿子这样的。 老道士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这是老公爷去清虚观的时候,落在观里的东西,我后来给他送回去,他说赏给我了,我今日献给珹大爷,这东西小道保存了数十年,从贾家来的,终将回到贾家人的手里,珹大爷一定收下。” “张爷爷,这是祖父予您的,我再收有点不妥。” “小道用这不着这个东西,配了哥儿正好。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天道让小道保留数十年,就是为了把这个东西替老公爷交付子孙。大爷一定收下,这是祖宗之物,不可不收啊。” -- 第214页 贾珹只好收了这个东西,贾故看着儿子把短刀捧给自己,拿起来拔出刀身,雪亮一团,寒光闪闪,别的不说,看这卖相,也是一把好刀。贾故把短刀给了贾珹,心知人家这一招玩的高,自己父子还不能不接着。 “珹儿,扶着你张爷爷坐下。您老人家来的时候正巧,再过大半个月,我往北,孩儿往南,我们父子两个就离开京城了。这京城里这几天风高浪急,您虽然安心在清虚观修行,想必总有道友请您出山,您只管回去跟他们说,别人家我们管不着,忠武侯府因着我们父子不在,无法想帮,也不会落井下石。我这是粗人,学不会那些饱学之士拐着弯的说话,我说的粗俗了一点,但是一个吐沫一个钉,这事儿,我们侯府是不插手的。” 张道士赶快站起来感谢,贾故的意思就是两不想帮,这样也好。正想再说几句吉祥话,外边贾贵通报“楠哥儿回来了。” 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穿着见客的大衣服进来,先给张道士拱手,又给贾故贾赦请安,最后跟父亲问好。贾故指着贾楠说“您老人家看看,这是我那孙子。我们侯府的独苗,平时娇惯了些,很不成样子。” 张道士早就表现的兴高采烈,蹲下来抱着贾楠,“侯爷别这么说,我看着哥儿进退有据,大大方方的,小小一团已经不惧外人了,假以时日,也是人中龙凤。”将贾楠抱到贾故身边,放下来看着他的长相,“小道略懂一些相面之术,侯爷放心,哥儿将来加官进爵,强爷胜祖。” 这话说的一屋子都高兴,贾赦低头摸着贾楠头上的包包,“听见了吗?长大了要强爷胜祖,多吃饭,多练武多读书才能长大。” 贾楠先是恭敬的听了,再响亮的说“大爷爷说的,孙儿记下了。” 谷云进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先到御书房,太监说皇上去学宫了,正在教几位殿下射箭。 谷云觉得皇帝此刻的心情好,立即奔到学宫,远远的看着皇帝带着三四个小子正在射箭。 七皇子捧着箭筒,皇帝从里面抽了一支,看到谷云来了,笑着说“朕射箭你们已经见到了,你们舅舅的箭法你们还没见到,让他给你们露一手。” 谷云先是见礼,接着摆摆手,“您别这么说,臣现在手生了,多少年没射过了,您得疼臣一次,不能在诸位殿下跟前出丑。” 皇帝把弓塞给他,“在朕跟前出丑没事儿,你又不是没出过丑,你是长辈,他们焉敢笑话你。”跟几位皇子说“你们舅舅当年,是朕手把手的教他骑马射箭。那时候他也刻苦,一天射三百只箭,后来练习马上骑射。当年豪言壮志要去守边,如今要是让你去,你还剩下几成本领?”最后一句话问的是谷云。 谷云不好意思的笑笑,“当年年少,以为天下豪杰不过如此,仗着自己比别人聪明一点,就目中无人,都是年少轻狂的旧事了,您就别说了,说的我羞于见人了。” 皇帝示意七皇子把箭给谷云,谷云没办法,知道今天不漏一手,没办法正经说事儿。拉弓射箭如行云流水一般,三石的弓如满月,一声闷响,箭已经插在靶子上了。 正中红心。 小皇子们羡慕的看着谷云,皇帝脸上带笑,“你也是,不逼着你,不会漏点真本事出来”。 君臣出了学宫,太监宫女们远远的跟着,谷云落后皇帝半步,两个人走的慢悠悠的。 “让你查福泽寺失银一案,你进展如何了?” 谷云想了想,“确实是有进展了,在福泽寺的后山,贼人在此处集合,根据地上散乱的印子来看,不少于二百人,最厉害的是,这二百人是背着银子下山的……”谷云看了看皇帝,“臣追不回这笔银子了,怕是已经重新融了,早就脱身贼脏,成了官银了。” 皇帝回头看看他,“是啊,昼夜大火,数十万银子或者铜板早就化成水进了模具里面,成了上好的雪花银了。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朕非常心动。” 谷云苦笑一声,“至于这笔银子的下落,臣要苦思冥想才能编个没有漏洞的理由说服世人。” 皇帝不在意的笑笑,“不用,很多事情不需要特意去计划,有太多的事儿都是临门一脚。朕小时候第一次扑倒太上皇的怀里,不是做儿子的想要扑进父亲怀里撒娇而是站起来的时候踩到了袍子跌倒在太上皇的怀里。从此朕就是兄弟里面的小马屁精,为了把这个名头落实,朕才不停的围着太上皇撒娇弄痴。就比如这次,朕本来是想要充盈国库,结果搅得京城风云变化。因为朕放出话了,以后不管是寺院还是道观,想要出家必须有度牒,要是没有,一个寺庙或者一个道观发现一人,立即查封。” “看来,臣今日受的惊吓,有了来由了。” 谷云正想接着往下说,一个嬷嬷跑过来跪下,“皇上,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 第96章 倒v 皇后很多年没主动请过皇帝了。别说皇帝自己, 就算是谷云, 也是觉得意外。当然, 皇帝听到邀请还是很高兴的。 两个人再没有了慢悠悠的步子,急匆匆的去了皇后宫里。到的时候, 皇后正在喝汤。一碗清水一样的汤,能一眼看到碗底的青花牡丹。 皇后把碗放下,看着皇帝和弟弟进来,对身边的嬷嬷说了句“给皇上和四爷也端一碗。” 很快, 谷云跟前也放了一碗汤,清澈见底,谷云那勺子搅拌了几下, 还是清澈见底,说是汤,不如说是一碗白水。 -- 第215页 皇帝端起来喝了一口, 看着谷云不停的搅拌, 不耐烦的说他“不热, 直接喝吧。” 谷云对着皇后笑笑, 端起来喝了一口,立即把眼睛睁大了,这汤太好喝了,在嘴里不愿意咽下去, 真的是非常鲜美。 慢慢的咽下去后, 珍惜的再喝了一口, 只觉得嘴里顿时充满了鲜香, 仔细品品,品不出究竟用了什么材料。 皇帝看着谷云又喝了三五口,一碗汤让他喝完了,还没品出来里面到底是用了什么,就对身边的宫女吩咐了一声“给他装一壶带走。” 谷云赶紧谢恩,不好意思的说“臣今天厚着脸皮连吃带拿,实在是信儿这几日不爱吃东西。” 皇后抬头看着他,皇帝问出来“是怎么了?” “太医说他肚子里有虫了,要配点砒霜打虫,现在斟酌着用量呢,林氏有点担心,我也担心,砒霜这东西,怕用不好了……” 皇帝笑着说“这事儿你倒不必担心,自古以来都是用砒霜打虫,放心吧。你把这碗菌汤带走,给孩子喝正好。” 汤也喝了,家常也拉了,皇帝看着皇后问她,“皇后不嘱咐云明几句吗?眼看着天也黑了,他再不走宫门就落锁了。” 皇后把面前的碗递给宫女,她一张嘴,声音有点涩,长时间不开口讲话,再讲总有点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今儿有宫外的尼姑进来给我请安,说了好些事儿……”她一句话没说完,皇帝和谷云对视了一眼。 谷云生气的哼了一声,“二姐您别说那些和尚尼姑了,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今儿来宫里就是求姐夫做主的。弟弟带着仁儿信儿仪儿几个去护国寺上香,有个老和尚说了一通有的没的突然在弟弟跟前暴毙了。如今弟弟也惹上官司……” 皇后没听完,眼泪滴下来,“我是个不祥的,连累了你。” 皇帝眯了一下眼。 谷云赶紧劝她,皇后压根不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可自拔,她嘴里念念有词,眼睛盯着蜡烛,皇帝赶快坐过去,听着她小声的念着三个嫡子的名字,状似疯癫。 皇帝赶快搂着他,“别说了别说了,是孩子们的福气不够。”,他的眼睛眯着,下定了主意,在皇后跟前装出似乎是猛然想起一件事儿的样子,赶快摇晃了两下皇后,“朕跟你说件事,要是咱们老大还活着,是不是也十七八了?” 皇后呆呆的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痛苦。 “皇后,朕一直不敢跟你说,怕你多想,实际上,皇儿前几日来朕的梦里了。朕梦见咱们老大长大了,在一处庭院里面骑马,等朕走过去的时候,他生气的问朕怎么不给他过继个儿子。说如今阴间朝廷里面,全家都他们兄弟辈分小,每次祭祀的时候,不敢跟祖宗们争,小的时候还能吃饱,现在越来越大,肚子就觉得就越来越饿。朕说朕祭祀过他们了,小东西还冲朕噘嘴,说又没有指名道姓的给自己,谁敢跟老祖宗们抢。又说朕这个当爹的靠不住,你这个当娘的从来没想起来他们,只能指望后来人了,说让朕给他过继个儿子,别说这几年,就是往后的几十年几百年,他也饿不着。朕觉得这个梦太荒谬了……” “不荒谬不荒谬,陛下,咱们孩子说的对,我从来没想过,他们也大了,吃的多了,衣服不够穿了,对对对,孩儿说的对。”她站起来,提着裙子往寝宫里面跑,皇帝想着跟进去,谷云拉着皇帝,“皇上,这……” 皇帝把他的手拍掉,“回去赶紧的准备祭品,都是你外甥儿,不能厚此薄彼。对了,你站好,让朕好好的看看,朕回头给你姐姐画个画像,他们兄弟哥三,就拿你当稿子,外甥像舅,朕这个主意太好了。赶快走,走的晚了,你就在睡宫门口吧。” 谷云被太监们推出来,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什么阴间天上的,都是些骗人的把戏,姐姐居然信了。 皇帝跟着进了寝宫,皇后正在翻箱倒柜,四五个宫女被她指挥的团团转,皇帝看着她一脸快活的样子,心里不忍打断她。多了一会儿,皇后忽然走过来,小声的问“国事艰难到如此了吗?我想找出快好布料给孩子缝衣服都没有。” “不是不是,是你……是我不好,忘了你也爱做针线,这几年就没有给你送来,正好,有进贡来的蜀锦,给你送来几匹,不过老二不爱穿大红大绿的,他小时候就说穿红配绿的人像蠢驴。” 皇后白了他一眼,“他是不愿意红配绿,又不是不愿意穿红穿绿。指着你们爷们家记这个难为人。你歇着去吧,我先给老大做,他是哥哥,有了哥哥的才能有弟弟的。对了,儿子跟你说尺寸了吗?” “说了,七尺三寸高,看着有点瘦……” “没吃饱当然瘦,我要给他们补补,对了,他们牌位在佛堂,蓝嬷嬷。蓝嬷嬷,”一个老宫女进来,皇后拉着她的手“你去,去御膳房传清蒸鱼来,对了,要两条,老四也喜欢,只不过老二不爱吃鱼。赶紧的,我要放我儿子灵位前面。” 蓝嬷嬷看看皇帝,大着胆子,“娘娘,您也不能忘了二爷的,我记得二爷爱吃烤鹅……” “就说还是老人用着趁手,你不提我就忘了,快去快去。” 皇帝扶着皇后坐下来,“朕想着,被子褥子什么的,也需要,对了,你先让人准备着,朕去给太后请安,回来了咱们一起吃饭。” -- 第216页 皇后一听,“我跟你一起去,”压低声音说“我以前不懂事儿,往后要好好的讨好她老人家,她总是比我先去阴宫,要是她念着我这些天的孝顺,到了那边对咱们孩子也是一件好事。陛下说呢?” 皇帝呆滞的点点头,“是啊,是啊。皇后总是比朕想的周全。”朕不如你啊。 破天荒的,宫里的风向变了。 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哄着皇后的,和妃踩着黎明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看到皇后寝宫灯火辉煌。 平日里面,里面黑洞的,大门紧闭,今儿有点不对劲。甘草在和妃的示意下,到了宫门前,和守门的太监说“能否通禀,披香殿的和妃娘娘来请安。” 太监脸生,对着甘草笑咪咪的,“姐姐等等,我这就进去。” 甘草往后看看,和妃坐在车撵上,主仆两个对视了一番,都是万分不解。 洪涛带着皇帝的撵车来了,这边和妃的车架赶快让开。皇帝提着龙袍跑出来,一出门和和妃正好看对眼,还没说话,洪涛扶着皇帝上了车撵上,两个太监手忙脚乱的给皇帝扣扣子。车架风一样的往金殿方向赶,皇帝大朝会迟到了。 过了一会儿,刚才的那个守门太监出来,“皇后娘娘宣和妃娘娘觐见。” 和妃赶快从车上下来,扶着甘草的手进去,发现这里的人气突然回来了,太监宫女往来穿梭不断,这才是一个正宫皇后才有的排场。 皇后坐在上面威严的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诸位妃子只来了这一个?” 蓝嬷嬷为难的看了看和妃,和妃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战战兢兢的也不敢坐,恨不得把头缩回脖子里。 皇后看她的样子,也知道是个懦弱胆小的。哼了一声,“这宫里简直没规矩了,罢了,慢慢的收拾她们,你先跟着我去给太后请安。她老人家那里,必是要敬着的。” 这几天,安阳长公主带着孙女外孙女,打着“萱儿代母亲跟各位亲戚告别”的借口,从这个公主府窜到那个王府,总之,三天时间,所有的宗亲被她招呼了一遍。 大家集体忘了皇后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等到初一那天,全部进宫拜见皇后。 没人没眼色的谈论皇后过去这几年办下的事情,大家都在尬聊,说些东家的鲜花西家的狮子狗,连家里的孩子都不敢卖弄,王爷家的害怕皇帝过继他们家的孩子。公主家的担心皇后再犯病。总之,大家言笑晏晏,你好我好大家好。 皇后心里急的要死,看看楚王世子妃,亲娘这个样子,生下的孩子也是个胖墩,人胖了就不好看了。看看老王爷的孙媳妇,那桃花眼,不行,这么不端庄的人生不出端庄的孩子…… 整个皇室疯魔了,大家总算熬到下午,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皇宫,徒留脸色僵硬的宫妃们。 皇后翻着账本,“换了百十块砖瓦居然花了五百两银子。荣妃,你买的是银砖啊?” 荣妃吓得赶紧跪下,“这事儿臣妾不懂,是内府报上,臣妾就用了印。” 加上荣妃,这宫里执掌宫务的四妃已经全部跪下了。 太监在外边喊了一声“皇上驾到”,满宫的美人眼睛眨的就要脱眶,救苦救难的皇上诶,您总算来了。 第97章 倒v 看着下面的小妖精们对着皇帝抛媚眼, 皇后合上账本, 也只是站起来迎接皇帝, 皇帝扶着她坐了,装作没看到下面求救的眼神。尴尬的笑了一下, “那些小崽子们给皇后请安了吗?” 皇后笑着把茶递给皇帝,“来了,早早的就来了,我说一日之计在于晨, 别在我这儿杵着了,都去读书。这群小子一下子鸟兽散,连老七老九跑的都不慢。” 贤妃和和妃支棱着耳朵听着, 生怕皇后告自己儿子的刁状。贤妃咬着牙,心想当年在潜邸,我就敢跟你斗一斗, 如今我还有我儿子, 你什么都没有, 拿什么跟我斗。和妃想着, 赶快跟儿子说说,日后加倍恭敬才是。 皇帝笑了一下,“皮小子都这样,上课的时候, 坐着都不安生, 师傅们当着他们的面跟朕说‘学宫里的凳子上有毛刺, 要不然殿下们为甚总想动一动’”。 “皮小子皮小子, 自然是调皮。我也不说什么,在宫里千好万好,到了朝堂上,再敢这样,逮着谁打断谁的腿。依我看,宫里的师傅们也要上上心,我昨日带着人特意站在学宫里面看了半下午,别的不说,老七的手在案子下面不停的忙活,老九趁着师傅们没看见,逮着功夫就在纸上画乌龟。我要是悄悄的跟您说了,总有人说我容不下孩子,难道他们不是我儿子?我教养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今儿人都在,皇上也在,咱们重新给宫里定下规矩,等会让蓝嬷嬷一条一条的给你们念念,要是犯了宫规,别怪我事先没说明白。至于那两个不听先生讲课的小东西,还是让皇上管教,他们都大了,进了学宫,就不是我能再管的了。剩下的没进学宫的皇子,和各位公主们,我保管把咱们儿子女儿照顾的妥妥当当的。” 等宫妃散尽,皇帝换了寝衣看着皇后在灯下让宫女给自己梳头发,心里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你这个样子,再活几十年也是福气。” 等把头发梳通了,皇后拿着几张纸坐在皇帝跟前,“我想了,咱们这几日做的事儿不够地道。光给孩子们烧了衣服,上供了吃食,没给祖宗们也供一份。到时候,祖宗们怪罪下来,还不是孩子们受罪。我今天精简了宫内用度,不用内库额外拨款,咱们把这几项能减免的都减了,足够供养祖宗和孩子了。” -- 第217页 “听你的,这种事儿,本来就是你当家,不用跟我说,钱不够了,我给你拿钱便是。再不让你折腾各种路子搂钱了。” “我那是搂钱吗?那是正经的生意,没那些生意,咱们家住在潜邸的时候,来往的人情银子都不够使。” 蓝嬷嬷进来,请皇后去沐浴,自己跪在皇帝跟前,“皇上,那几个尼姑没了。” “问出什么了吗?” “她们吓唬皇后娘娘,说不敬神佛,日后……” “她们必定恐吓皇后了,把朕的皇后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不管怎说,皇后是信朕的,哪怕朕是瞎编的,她也信任朕,多少年夫妻了,再说也嫡亲的表兄妹……你明天出去,跟两个国舅爷说,朕明日不去处理政务,带着皇后回娘家,让他们务必把各自府邸打扫干净,朕说打扫干净,可不止是洒扫庭院。跟他们说明白点。” “是。” 人到中年,从前看着可怜的的至尊夫妻突然间开始秀恩爱了。 夫妻换了衣服,为了所谓的惊喜,皇帝用手绢蒙着皇后的眼睛,牵着她上了车,等到车子停在谷雨的府上,皇后眼眶都湿润了。 她先是和大姐执手相望泪眼,接着挨个看了兄弟姐姐家的孩子,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说要给儿子剪裁些秋装,讨了些民间的花样子去。 林黛玉跟她有共同话题,林黛玉说“弟媳也梦到过父母,我父亲母亲看着比亡故的时候更年轻一些,我连着梦见了两次。还嘱咐我好生照顾信哥儿,我说了我们四爷愿意把次子过继到林家,我父亲当时就喜形于色。” 皇后惊喜的握着她手,“你也是个有福气的,我就没这个福气,我那三个孽障,只跟他们父皇说话,从来也来找我。唉,都说臭小子们心粗,果真不假,也不知奥什么时候能来看看我。”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谷云他大姐擦着眼泪在一边劝着,谷雨的媳妇只觉得匪夷所思,看看皇后再看看林黛玉,她自己就差点信了,幸好这么多年的家教还能撑住场子,心里不停的念着敬鬼神而远之。 皇后对皇帝的话深信不疑,碰上林黛玉现身说法,走的时候,她非常快活,把侄女侄女挨个搂搂抱抱,十分不舍的上车回宫里了。 谷家兄弟两个看着看不见车架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两个人互相哆嗦的搀扶着一起去书房,里面铺了三张画像,这是皇帝交代他们的任务,把三位皇子画下来,从他们亡故之日起,到他们的壮年截止,每年给皇后进献一张。 这还是小事,大事就更加了不得了,刚才表哥兼任姐夫的皇帝,给谷云了另一个任务。据说当年汉武帝见李夫人的亡魂,影影约约朦朦胧胧,但是汉武帝死心眼的认定那就是李夫人。他想要借鉴一下,哄骗皇后说他找到了大神通的人,能把三位皇子从地府请出来,能和皇后见一面…… 谷云人在哥哥家里坐,祸从姐夫手中来,他欲哭无泪,“让我去哪儿找人啊?” 贾政打算让贾宝玉娶个山东姑娘的的主意算是落空了。 山东来的的大儒,对贾宝玉的才学看不上眼,他们都是治学的人家,对会写几首诗词的小儿一笑了之,还有这些老头子们,对门第看的也很重,皇家在他们眼里,还如不普通人家呢,用其中一个老头子的话说“皇家教养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不能宜室宜家。”这是针对淮河公主的事儿发表的评价。 因着皇后复出,现在很多人家的女眷热衷于拜访谷家。谷云的继母为了儿子们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在承恩公府一个月开了三次宴会,从赏荷花到赏甜瓜到品凉茶,能用的名头让她用了一遍。 史太君为了孙子孙女的婚事,收到请柬了立即拍板同意去参加。林黛玉在这种场合总是去露个脸,当客人的时候比当主人的时候多,第一次赏荷花的时候,就在一边陪伴史太君。 跟别人说话,史太君说的不是心里话,但是碰上外孙女,当然要好好的吐一吐苦水。 “你二舅舅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娶个名门闺秀,总好过商户家的姑娘。可是那些老头子故意刁难你表哥,说问他治了什么经书,你说好好的孩子,读书就可以了,治劳什子的经书干嘛。” “老太太,”林黛玉想了一下,心里笃定二舅舅和表哥没跟老太太说清楚,“人家的意思是攻读哪一本经典,经典太多,四书五经都是,人的精力有限,一般人只能择一本来精读。老先生的意思就是问他这个。” “原来如此”史太君脸上有点挂不住,原来是人家嫌弃自家孩子不读书了。 偏心的老祖母就在心里把几个老头子骂的狗血喷头。脸上不露出来,转个话题,拉着林黛玉的手“我怎么恍惚的听说,你们前些天去护国寺了,遇上了一个大和尚圆寂,没吓着孩子们吧?” “我和孩子们没看见,倒是我们家四爷知道了,进宫给那些和尚们讨了八十一封度牒,还求了皇上的旨意,说以后每年,总要在朝廷的规定数额之外再加上这八十一封。” 史太君念佛不止,觉得外孙女婿做了一件有功德的大事。她不知道的是,皇帝今年没给佛门下发度牒,用的就是他们吓唬了皇后作借口,至于下一年是什么样的,那要看皇帝的心情了。 说完这些,史太君又开始发愁,“你看看,这满院子的娇娇小姐,我看哪个都爱的不得了,也不知道你表哥的缘分落在了哪一家?” -- 第218页 林黛玉只要摇着扇子安慰她,“您也太心急了些,这些事儿都要水磨工夫才能办好的,急不得的。” “我也知道,我年纪大了,总想着让宝玉早点有了儿子我才安心。” 林黛玉就没有再劝她,两个人说些闲话,一天过去,也早早的回家了。 林黛玉回家之后,看到谷云抱着儿子在看缸里的鱼,父子两个一身的汗,被林黛玉催着去洗澡。她自己去了上房看丫头们打理些行礼给忠武侯府送去。 拿着礼物单子,林黛玉歪在榻上,想着这几日的事儿,不知道怎么了,勋贵里面开始时兴给娃娃定亲了,自从上次去过护国寺,这些日子,贾楠总是不忘了给他小未婚妻送些东西,一块糕点一个果子,跟着安阳公主去各家做客也不忘了人家谷妹妹,有好吃的总是想着给姐姐们和谷妹妹带回去,现在已经成了京城的笑话了。 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打趣,后来,就有人话里话外的问林黛玉,谷信的婚事是怎么打算的。林黛玉就有点烦躁,自己的儿子自己觉得千好万好,自然不用别人来夸,但是早早的被盯上也不是一件美事儿。 看着谷云穿着燕居服抱着儿子进来,忙让儿子把纱衣穿上,“可别扑风了,你本来就有气疾,就该好好的保养。” 谷信没听见去,一缩身子蹦跶到榻上,从林黛玉身后捡起了一本书看着,小模样非常认真。 谷云抹了抹他的脑袋,也不管他了,跟林黛玉说“我怎恍惚听说了,有人把闺女许给咱们家信儿。” 林黛玉摸着头,“我说了多少次了,说咱们家孩子不能早娶,偏偏有说到你跟前去了。下次你也这么说,咱们家孩子,我想着要好好的教养,总不能让他早早的知道儿女情长。” 说到这里,想起宝玉,叹了一口气,“我那表哥,现在也是为婚事发愁呢,咱们孩儿千万不能学他。” 谷云看着儿子像模像样的翻着书,跟宝玉说“我还真知道有一家人,和你表哥合适呢。” 第98章 倒v 林黛玉果然来兴趣了, 坐直了看着他“谁啊?四爷听说了哪一家的姑娘有贤惠的名声?” “我一外男, 怎么能听到后院女子的名声呢, 你这是挖坑给我,好探听虚实对不对?” “四爷想哪儿去了。”林黛玉甩了一下帕子, “爱说不说,我这儿忙着呢。” “先坐一会儿,如今天热,你也是, 就不要再操劳了。” “,事情多着呢,就你们爷俩, 我就操不完的心,四爷还没说谁家的姑娘呢?” “还能是谁家的,你认识的那个薛姑娘。” “她?”林黛玉板着脸, “原来是四爷打趣我呢, 我外祖家里谁都知道, 因着她, 家里的老太太和太太已经打了好几年的擂台了。” “我可真没骗你,我虽然不经常在街上走动,但是这京城里面,有了什么风言风语我总要知道的, 要不然到时候一问三不知, 皇上自己就先恼了, 说我, ‘要你有什么用’,我是一肚子的酸楚没人说啊。” 林黛玉用帕子捂着嘴噗嗤笑了出来,“四爷,知道四爷在外边辛苦,来这杯茶赏了四爷,谢您给家里操劳了。” 谷云喝了一口,“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外边的闲话已经变成了你表哥非薛家姑娘不娶了,我跟你说,你也找机会跟他们家老太君说一声,到了这个地步,还如此硬挺着,对你表哥也不好。” “我何尝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那边各有坚持罢了,算了,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说一声是咱们的情谊,至于他们怎么做,咱们也犯不着去管。” 谷云在一边点了点头。 京城里面风云激荡,早点离开才是正经。 贾故带着一半的家将,贾珹带着一半的家将,父子两人在城门口分别,佟夫人坐在马车上,看着丈夫和儿子一南一北的走了,自己哭的成了个泪人。 “往日他们出征,多了几个月,少了几天,我还能不惦记,如今呢,珹儿一去几年,把楠儿也带走了,这是生生剜了我的心啊。” 佟夫人拿着帕子对林黛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骂着贾珹两口子,把两个孙女和孙子都带走了,只留下一个刚满月的女婴,真是好恨的心啊。 为了这个女婴,她也要赶快赶回家中,不能不管她,她出生的时间非常尴尬,祖父和父亲关注着局势,母亲忙着打点行装,从出生三天后搬到自己这边来,如今一个月了,那狠心的爹娘都没给她起个名字,一直是“四儿”“四儿”的叫着。 “你跟我一起回去看看那孩子,如今才满月,你学问好,给孩子起个好名字。” 回程的马路上,林黛玉只好多跟佟夫人说话,慢慢的缓解这佟夫人的心情,“她上面的两个姐姐,大姐姐叫萱儿,二姐姐叫芙蓉,要不就给她取个草木的名字,茶菁。” “嗯,比荷花梅花腊梅花好听。就这么叫了。” 说话的时候,马车晃晃悠悠的,从大门进入,从今天开始,这里要关起门过日子了。 林黛玉在忠武侯府吃了一顿饭,告辞出来,在路上吩咐去荣国府。 宫里日子对于宫妃们来说,真正难熬了起来。 以前大家都是喝点茶,养盆花,喂一只猫狗,一天就过去了,皇上正当壮年,雨露均沾,大家早晚能有个孩子。现在不是了,天不亮,人都要从被窝里出来,先去皇后宫里请安。 -- 第219页 皇后带着她们去太后哪儿,伺候了太后吃完早饭,一群人再回到皇后宫里,接着伺候皇后的早饭,眼看着日上三竿了,皇后心情好了,大家都散了,心情不好,一直拖到午饭结束。位份高的,还能有一盘子点心垫垫肚子,混一个座位坐着,位份不高的,从早战到晚,吃的捞不到,喝的也没份。 最主要的是皇后霸道,宫里的吃什么用什么,除非是皇上开了口,不然每个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簪越。 这里面,很多人开始的时候看和妃的笑话,谁不知道这家伙坐在妃的位置上,享受着贵妃的尊荣啊。但是皇后就当不知道,听皇后宫里的人私下里说了,“养着三个小殿下呢,多抛费一点也是该的。” 谁家皇子皇女是跟着亲娘吃饭啊,他们的份例比亲娘都要丰富。 为了这个事情,大家都斜着眼睛看和妃,是啊,人家有福气啊,养了三个孩子呢。 和妃吓得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为了这事儿,其他人不说什么,九皇子自己气的恨不得把寝宫给砸了。年纪越大,他就知道的越多,心里的某一个念头,不用人家挑拨,他自己的心思就跟野草一样越长越高。 皇家的孩子长得很快,在母亲和身边人没有看到的地方,他已经在计算手里的资源了。小家伙坐在大殿里,手里捏着一只毛笔,蘸了一下墨水,缓缓的在宣纸上画了一只大乌龟,换了一支笔细细的描绘了龟壳上的花纹。画完之后,擦了擦汗,在心里说“这是表哥一家。” 再拿笔,迟迟的不能下笔,天然同盟只有这一家,荣国府是不能当做同盟的,他们连从龙的资格都没有。 九皇子把毛笔放下去,对着桌子上的乌龟在发呆,伺候他的太监一看,心想主子这是被皇上骂了,往日里最得意的事儿就是画乌龟,如今连这个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主子,听说御园那边的荷花开了,咱们请了十一殿下一起去玩?” 九皇子还没说话,掌事嬷嬷就先骂人了,“好你个刁奴,不知道劝着主子上进,还拐着主子去玩,你整日伺候笔墨,不知道主子的课业没写完吗?还不赶紧去换了冰来,再伺候着主子洗把脸。”又换了和蔼的口气和九皇子说“您还有六张大纸没写呢,字是人的面,这是要下苦功夫的。” “辛苦嬷嬷了,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这就开始写。” “诶”掌事嬷嬷重新磨墨,看着九皇子把乌龟图掀开,提着手腕开始写字,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刚才传来的消息,七皇子把身边的人打了,就因为他的掌事嬷嬷管的多了,训斥了七皇子的身边的宫女。 这事儿让这位严厉的嬷嬷心里也在打鼓,眼看着自己的小主人一天比一天大,别说太监们,就是那些有心思的宫女们也往前凑,越往后越难管教这些人了。 “嬷嬷何故叹息?”九皇子看了她一眼。 “嬷嬷想起小爷小的时候了,那是才一点点大,如今突然就长大了。” 九皇子就喜欢人家说他长大了,说的人越多,他就越高兴,因为人只要长大,就会娶媳妇,就会临朝听政,就会有自己的势力,就能庇护母妃和弟妹…… “嬷嬷千万别在人前这么说,要不人家说咱们轻狂,我才多大一点,我长大了,七哥岂不是已经是大人了。” “您说的是。” 写了一个时辰,他多写了几张,特意挑拣了一下,装到一个盒子里,这是明天拿给师傅看,师傅只要喜欢自己,必会在父皇跟前说自己的好话,这就够了。 “去母后那里,给母后请安去。” 眼看着中午过去了,但是天上的太阳还很大,嬷嬷不敢有其他的意见,一群人跟着他徒步走到皇后宫里,皇后正在午睡,这会在宫里玩的只有长沙公主,长沙公主因为是皇后的养女,比其他公主身份更高了一点,但是自小不和外人交往,她看到人非常的羞涩。 皇后最近才开始教养她,其他时候,全靠嬷嬷们费心。如今看到哥哥来,慌忙躲到大树后边,这个时候,九皇子就有了和她捉猫猫的兴致,两个人绕着一棵树转圈,小孩子的笑声在院子里一直回荡,吵得皇后从午睡中醒来。 “老九和长沙在外边?”她问了一声。 “是的娘娘,是九皇子来给您请安了,老奴说您午睡了,他就和咱们公主玩去了。” 皇后点点头,“知道了,你去看看,有什么瓜果,洗干净了给他们。” 才一小会,九皇子牵着长沙过来了,九皇子有个特点,他是那种脸皮厚的孩子,看到皇后,亲热的不得了,跪下来趴在榻上,拉着皇后的袖子“母后,儿子想母后了,这来给您请安。” “猴儿,说吧,有什么事儿让母后办,你啊,我还不知道,最不老实了。” “什么事儿都瞒不住您,儿子刚才跟妹妹说宫外的事儿,妹妹听着羡慕极了,听说过几天是二舅舅的寿辰,到时候母后有什么赏赐让儿子去跑腿,把妹妹也带上,让她也见见宫外是什么样子的。” 他一说,皇后才想起来,离着谷雨的生日也不过十来天了。 看到九皇子一脸讨好的笑,心里也舒服了不少,“你也有心了,还记得你舅舅的寿辰,好,母后答应你了,到时候你带着你长沙,去给你舅舅祝寿去。” 九皇子挠了挠头,“也不是啦,儿子这性子怎么能记住呢,是前几日忠武侯府的夫人来宫里给母妃请安,说起来这事儿,说儿臣的表妹许给了她孙子,到时候他们家要送二舅舅一份大礼呢。毕竟是亲家啊。” -- 第220页 在皇后跟前,只要事情没和她生的三个皇子牵扯到一起,她都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伸手摸了摸长沙公主的脑袋,自然知道为何哥哥急急忙忙的把女儿许配出去,防的就是贤妃这个女人。 她嘴角一挑,“这话说对了,燕燕可是你舅舅嫡出的姑娘,配他们侯府的嫡出的长孙也够了。”够不够资格,皇后可不会管,她把两个孩子打发出去,朝着贤妃的宫殿哪儿看了一眼,心想想着,“咱们走着瞧。” 第99章 倒v 宫里的事情, 影响不到外边, 宫外确实非常的热闹, 现在秋天将要到了,天气也冷了起来, 很多人约着去登高出游。 窝在家里几个月的淮河公主也是这样,当时她从宫里回来,窝在家里,老老实实的, 也不去碍着人家的眼,前些天宗室诸人去见皇后,她也是报病没去。 拖到现在之所以敢出来活动, 就是因为贾珹不在京城。 “那是个杀才,听说那些上过阵的人,性子一起来, 提着刀子杀人就跟玩儿的一样, 他们戾气重, 我不得不防着点。”淮河公主抱着孩子跟姐妹们说话。 这里的公主们挺多的, 把一块开阔的河边围了起来,不相干人赶得远远地,在这儿游玩的这些公主们都是些刚成亲不久的,或者是还没成亲的, 像是那些已经养大了孩子的公主们向来不爱和她们一起玩儿, 在年纪大的公主们看来玩闹还不如看孩子来的重要呢。 淮河公主这么一说, 几个年纪小的也知道她怀里的孩子不是贾珹的了, 最小的一个长公主还噘嘴说了一声,“淮河姐姐,你也真是,既然做了,就该把事情坐实了。贾珹人也不错啊,我远远的看过一眼,他现在开始留短须了,以前不留须的时候也是非常养眼呢。既然没做,就不该诬赖他,我听说他差点被打死。” 她的几个姐姐嗤嗤的笑起来,都笑话小妹妹傻。 正笑着,湖面上出现了小船,是一队和尚们进京了,偏偏不巧,很快一队道士的船队跟上来,各自霸占了半条河,在水流湍急的地方,各不相让,这边坐着念经,那边开始在船上打拳,闹得纷纷乱乱的,很多富贵人家在两岸不住的叫好。 公主们也看的非常感谢开心,尽管是看着河上,离着这边有段距离,但是也能看清楚近处的大师们都是仙风道骨,他们的子弟们都是对着对方横眉怒对,对峙了一会儿,都摁不住火气已经隔着空气拳打脚踢了。 “咿呀,和尚们也会打拳啊?”这边一个公主问完,就立即获得了一片嘲笑声。 “人家也是有武僧的啊” “哎呀你好没见识” “你们看,坐着没动的那个年轻和尚真俊。” “才不是呢,这边那个背剑的道长才是俊呢。” “好啦好啦,俊不俊的人家是出家人啦,要不咱们就赌他们哪一方能胜出?” “我把这个头钗压上,和尚们赢。” “我也压和尚,这是我的镯子。” “这个戒指,是父皇赏我的,压道士。” “和尚……” “道士……” 河面上人的人再也不满足隔着空气对招了,船越往前,河流就越窄,不可避免的,已经有了磕碰了,双方的年轻人摁不住火气,朝着对方招呼了起来。 一个公主说“不是说出家人都是讲究谦让的吗?怎么就不能让人家先过呢。再不行,你们的过去一只船,这边我们也过去一只船,交替着不也是过去了吗?” “你不懂啦,这不是争水道,是争这一口气呢。我跟姐姐妹妹说,皇兄今年不准备给道士们和和尚们度牒,一年两年还行,时间长了,这是断了他们香火的大事儿,据说天下的大德高僧和有名的天师道门都聚在京城,准备去求一求皇兄呢。” 有脑子转的快的就立即打定主意,看能不能从里面捞一笔。养一个府邸也是要钱的啊。 此时少不得多弄点消息出来,“十九妹妹来说说,十九妹妹最得皇兄的心了,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十九公主就是皇帝最小的妹妹,天真烂漫,皇帝对她的脸色是最好的。 “皇兄不跟我说这些话,再说了,除了去父皇哪儿请安,皇兄也不跟我碰面,都是我最近从嫂子哪儿听说了些事儿,我跟姐姐们说说。说道门前些日子发现了一江南女子,说这个女子的面相贵不可言,皇兄知道了一笑了之,特意去嫂子跟前说‘贵不可言的女子不正是在朕跟前吗?’嫂子伺候母后的时候说这话,父皇也在,父皇也说‘拍马屁拍到马蹄上去了’。” “那十九,和尚们干什么事儿了?” “他们说替明太子做法事,这事儿也惹着皇兄了,皇兄听不得人家说他三个嫡子的事儿,特意把和尚们骂了一通。” 就有公主觉得奇怪,“做法事这事儿,算不得坏事,给侄儿积福,怎么就不能做呢,皇兄生什么气啊?” 这边正说着,两边以及对岸发出一声浩大的叫好声,公主们再转头,看到道士们凡是站着的都已经落水了。 和尚们在老和尚的教导下,对着道士们合掌一礼,坐着小船从水门进京了。 “你们发现了没有?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和尚,就是站不丁不八姿势的和尚,特别的俊,最后收手的时候,也是特别的俊……” “没看见,光顾着跟十九说话了。真的吗?” -- 第221页 “我瞄了一眼,真的,要不什么时候请他们到家庙做法事吧。” 凡是有公主府的人都纷纷叫好。但是在宫里住的公主们都一脸失望。 到了下午,十九公主告别了姐姐们,带着宫人去给太上皇请安,她的母亲去世的早,虽然是让太后教养,但是太后真的没有管过她,她自小就跟着太上皇混日子,一天都要去见太上皇好几次。 太上皇喜欢歌舞和赌博,今儿也不例外,舞娘们扭着腰在跳折腰舞,她提着裙子给太上皇倒了一杯酒,父女两个正在看歌舞,外边通传皇后到了。 太上皇就觉得乏味,“皇帝这个媳妇啊,管的太多,前几年不管事儿的时候还好,如今让她管了几天的宫务朕浑身不得劲,不是说朕的酒喝得多了,就是说朕费蜡烛了,朕费蜡烛怎么了?” 说着的时候,舞娘们已经下去,皇后已经大礼参拜。十九公主赶快从父皇身边站起来,去把嫂子扶起来。 “几支蜡烛,不值得什么,儿媳是觉得您彻夜赌牌……” “让皇帝跟朕说话,他是不是治不死朕让你上手了,我告诉你,你们公母两个没一个好东西。” 皇后也不恼,“儿媳妇不会说话,这事儿就打住了,等明儿让皇上来请罪,儿媳今日来是说小叔叔封吴王的事情呢。过几日就是您的万寿了,皇上昨日跟儿媳说,您现在放在心上的就是小儿子小女儿,十九还好,等出嫁的时候少不了好嫁妆,只是皇上的小兄弟那里,也该早早的有了名分,领些俸禄,有家臣伺候着,说您做父亲的,和他做哥哥的,该早点打算,吴王是皇上圈出来的封号,您觉得如何,不合适了儿媳回去跟皇上说。” 太上皇心里顺气了,“可不许亏待了你妹妹,行了,知道了,要是盼着朕真的能活的长久,叫那些老臣们陪朕说说话。” 皇后答应了一声,“那儿媳带着妹妹给母后请安了。” “去吧去吧,朕昨日吃的羊肉汤不错,再煮一锅,给你母后送去,老了老了,也就图你们一个孝心。” 皇后听完就带着十九公主下去了。 姑嫂两个在路上走,太监宫女们远远的跟着,皇后就微笑问十九公主,“今日玩的怎么样?可是效仿了曲水流觞之事?” “哪有,看了一场水战,可好看了,还有几个武功很厉害的和尚,对了,那些道士们就喜欢耍剑,剑花可好看了。” 两个人到了太后宫里的时候,皇帝已经等在这儿了,母子一人一碗肉汤,吃的正美。 皇帝就问十九公主,“远远的听见妹妹说什么和尚道士的,难不成有人求你了?” “没人求我,我想着过不久就会去求姐姐们了,”把今天看到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当然也没放开那句“请他们去家庙里面做法事,说是和尚们俊俏,能看到更清楚一点。” 太后和皇帝对视了一下,皇后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抱着碗喝汤的十九公主。 “天下最龌龊的人莫过于你那些妹妹们。”皇后吃完饭和皇帝一起遛弯,两个人慢慢的往寝宫方向走。 “生母份位低,没有好血脉自然也没一个好教养。父皇的年纪越大喜欢的人就越上不了台面。你看姐姐们,嫁人之后不也是相夫教子,给皇家出了那么大的力气,不怪朕对她们有太多荣宠。” “说的也是,”皇后说完看着皇帝,“我听说,和妃那边又有喜了。” “唔,是的,朕没来的急跟你说呢,怎了,你不高兴了。” “这倒不至于,我只是说,和妃有了身孕你也该给她晋位了,要不然,后宫不好管。” “不能给她晋位,晋了她的位份,那老九就成了最尊贵的皇子了,日后,怕是日子难过。再说了,老九在父皇跟前养过,现在朝廷里面,不少人称赞他有贤名,你说一个小娃娃,有什么贤明的地方啊。朕这个当老子的怎么没看出来。” 皇后开怀的笑着,“哎呀,你当年也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大哥别说二哥……” “谁跟他大哥二哥的,朕是他老子,朕当年活的跟鹌鹑一样,要真是有贤明的说法,估计咱们夫妻两个坟头草已经长了很多茬了。” “别说这不吉利的。”皇后拍了拍他的背,“这事儿没发生,说出来也没意思……” 一个太监从后面追上来,扑倒皇帝跟前“皇上,大事不好了,九皇子落水啦。” 第100章 倒v 九皇子落水了。 皇帝赶快扔下所有人, 提着衣袍往湖边跑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地方, 等到太监们把宫女嬷嬷呵斥出一条路的时候,皇帝看到九皇子已经坐起来了, 一身都是水,头发上还在滴水珠。 皇帝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事儿,养这么大了, 人又是这么的聪明,要是没了,那就太伤心了。 和妃全身发抖, 看着儿子被送回来,自己已经站不直了,全靠甘草扶着她。等皇帝皇后人走了, 她再也忍不住, 抱着九皇子大声的哭出来“我的儿啊……” 她喊出来这一声之后, 汝河公主也跟着哭, 十一皇子本来是不哭的,也被带着哭了起来,九皇子只要先哄着和妃,只说自己调皮, 半天不提栏杆松动的事儿。 和妃多年的压抑, 并没有彻底的爆发, 等到皇后派人来告诉和妃“也知道你受了惊吓, 你现在也有了身孕,让你娘家的人来看看你,这半个月不用去请安了,安养为上”。她笑着谢了皇后的恩典,派人去打赏,似乎忘了儿子从鬼门关钱走了一圈。 -- 第222页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拿出一块玉佩,思索再三,给了九皇子,“这是我进宫的时候,忠武侯给我的东西,说是宫里有人认这个玉佩,这么多年,靠着你父皇,咱们过算是平安,如今你也大了,招人眼了,拿着吧,你只要好好的,母妃这儿也好好的。”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第二日太监来宣旨,免了九皇子今日去学宫,养上一日,明日再去。 太监没走多长时间,皇后宫里的宫女就引着荣国府的女眷们来了。 荣国府的人还真是来走亲戚的,从史太君开始,王夫人,王熙凤都来,进了披香殿,先大礼参拜和妃,因着今日九皇子养病,和妃的三个子女都在跟前,也被请出来,接受了三个人的见礼。 未分封的皇子位同亲王,所以,九皇子和十一皇子都没动,等到她们参拜完了,让身边的乳母或者是掌事的嬷嬷把人扶起来。 史太君恨不得把自己的玳瑁眼镜拿来,对着这边哥两看了又看,特别是九皇子,现在已经半人高了,气度已经养成了,含笑看着她,态度不远不近,拿捏的刚刚好,她心里爱的不得了,待要说些日常夸赞的话,又觉得冒犯,踌躇起来。 和妃只留下了公主,把两个打发了去读书,才和荣国府的人说些闲话。 “家里可好,老爷们可好,哥哥弟弟们可好。” 王熙凤站起来答话,“回娘娘,都好,只是大老爷最近不甚痛快,贾候爷出去了,他自个闷在家里喝酒。” 对于自己的亲爹,和妃还是关心的,“也该日日劝着他,上了年岁的人了,怎么能日日喝酒?” “劝了,现在好多了,自从芳儿挪到他跟前,老爷也知道保养了,非说要教出个出息的孙子来。”她巧妙的把自己儿子介绍出来,就为了在和妃跟前留个印象。 汝河公主年纪小,被乳母抱着,觉得没意思,扭了几次,忍不住开口,“母妃,儿臣要出去玩儿?” 和妃只好摆摆手,让她去院子疯跑去。“陛下待她娇惯,我也说不得,如今没一点的耐性。不说她了,家里的姐妹们可好?” 王夫人等了许久,没听见她问宝玉,心里已经不痛快了,这会儿听说问姑娘们,就立即插话,“姑娘们都好,如今也该说人家了,只是宝玉那边没说定,也不好让她们越过哥哥去。” 史太君对着王夫人的方向斜了一下眼睛,老人家就端着坐着,心想这位不是贵妃,岂能事事听你摆布。 果然,和妃也只是点点头而已,转了话题问下一辈的侄子侄女了,先是问了贾兰和贾芳,说的多的还是巧儿,她对巧儿有印象,不免多说了几句。 王夫人本来就打定主意,要把薛宝钗和贾宝玉的事儿砸实了,现在看和妃不接话,干着急没办法,只好等着和妃那边和王熙凤说完巧儿的事儿。 “……正好,这里有些上进的东西,我也不用,嫂子带回去给巧儿用,还有几支好人参也带了回去,家里急用的时候,也能拿来顶一下。” 王熙凤赶紧谢恩,只要东西到了自己手里,谁也别想要走,别管这是给全家的还是给自己的,反正娘娘也没说。 祖孙三代,各种想法,等吃了饭,要走的时候,史太君一改刚才的半瞌睡的状态,拉着和妃的手“你只要好好的,家里就好好的,别管求你了什么,你只要自己能管好自己就成了。”说完捂着眼睛,哭的眼圈都红了。 贾家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两个娘娘,没了一个,现在这个是全家的指望了。 等到她发现这个现实的时候,对她的打击非常的深。 荣国府的轿子在宫门口等着,贾琏带着家丁接着,送老太太上了四人抬的轿子里面,送王夫人上了两人小轿子里面,他们夫妻两个坐在了马车上。贾琏迫不及待的问“看着娘娘的脸色怎么样?宫外的事儿知道了吗?” “娘娘一个深宫妇人知道什么,我看着宫里的两个小爷知道了,大的那个,看咱们家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贾琏叹一口气,“这也会没法子的事儿啊,大老爷和我,就是加上琮儿,也改不了东府人的想法啊。” 王熙凤一抖帕子,“怕什么,咱们家指望的是九爷,现在不捧着点,难道等大家都捧了,咱家还能捞到什么好处不成?” “该捧的时候自然要捧,如今不该捧,九皇子还小着呢,等他出来听政议事的时候,再卖力的捧着,现在,我估摸着,不好办了。” “这事儿是东府那爷俩干的,跟咱们没关系。说九皇子贤明也好,脾气暴躁也罢,咱们是咱们,跟九皇子说开了就行了,你看你吓的。” 贾琏叹了一声,自从有了儿子,他开始蓄胡须,就变得胆小多了,知道的也多了,心里更害怕出事。 王熙凤看不得他那胆小如鼠的模样,“我跟你说件事儿,今儿娘娘特意问了咱们家巧儿,你说,会不会是看上咱们姑娘了?” “巧儿比九皇子还大了一点呢。” “怕什么,薛姑娘不是比宝玉大很多吗?你们家没人嫌弃她,怎么就嫌弃我姑娘了。” 贾琏不想和她说话。正好车马也到了府门口,下了车,全家的主子跟着去了史太君的上房,一起来说话。 史太君对这贾赦说,“今儿见到两个皇子了,老天爷保佑,希望娘娘肚子里这个也是个皇子,咱们家就更牢稳了,娘娘也不担心了。” -- 第223页 贾赦美滋滋的摸着胡子,点头不说话。 贾政更关心的是“九皇子看着如何?” “天潢贵胄,自然是威严加身,老婆子看着心里喜欢。” 贾政急忙问“听说九皇子的伴读不全,老太太看着,让宝玉去如何?” 堂上的人瞬间转了心思,贾宝玉的脸黑了起来。 史太君到底没能放弃贾宝玉,“这也是个法子,容我想想怎么办?要怎么跟娘娘提这件事儿。” 贾赦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贾政,心里哼了一下,打定了主意。 等贾琏跟着他从史太君的院子里出来,两个人出了荣国府大门,转到自家的院子里,贾赦才把心里想的说出来,“贾存周那厮魔怔了,正经的该把兰儿送过去,和皇子们也是表兄弟,兰儿的年纪和九皇子差不多,自然能玩到一块去。送宝玉去,没得让人觉得羞涩,要是年纪一样就算了,宝玉的年纪又大,辈分又长,去了是伺候皇子呢,还是让皇子敬着他呢?” 一回头,看着贾琏没太大的反应,骂了一声“蠢材,我这是给你儿子谋划呢,你就不想着点你儿子。” “老爷,”贾琏苦笑,“九皇子年纪大了,芳儿还是个孩子呢,自己连鼻涕都擦不干净,怎么去伴读,让他去了,那是让九皇子带孩子呢。” “你就这么笨,谁让你瞄着九皇子不放了,芳儿给十一皇子当伴读呢,再不行,娘娘肚子里这个也是个皇子,他难道不能成伴读。我让你谋划,就是谋划这个,让你媳妇去给娘娘请安,咱们不扒着九皇子,都是表兄弟呢,随便一个人拉扯一把芳儿,都是他的福气。” “您说的是,只是……娘娘这才刚怀上……说不定是公主呢……” 贾赦轻蔑的一笑,“你们都扒着娘娘,谁替她想过,也只有我这当爹的才这么做,我跟你说,我今天等老太太他们走了之后去街上,遇到一个道士,算命特别准,而且和清虚观的张道士是道友,我请他卜了一卦,说娘娘这胎必是个皇子。” 贾琏点点头,心想人家都是捡着你想听的说的,才不是真的算出来的。 贾赦就知道他心里不以为然,也不生气,“人家是有大本事的人,你别不信,我明儿就请他来家里,给家里的小辈们看看面相,我跟你说,全是因为咱们家和张道士认识,要不然,按日子排也在一个月之后才能把人请来。” 说的这么玄乎,贾琏就有点信了,“既然如此,儿子这就吩咐王氏明日收拾好香花宝烛,把他们哥儿姐儿的八字也写出来。” 贾赦高兴的摸了一把胡子,“咱们也学贾存周那厮,把家里的主子下人八字全部写出来,混在一起,让人家算,这样更准,对了,把你故叔叔一家的也混进去……不知道去找人要啊,你叔叔弟弟不在家,你婶子还在呢,去,让你媳妇去,把八字要过来,明日一起算。” 第101章 倒v 次日, 张道士陪着几个道士来到了贾赦的府上, 一群人先寒暄, 张道士介绍今天的主角,韩天师。 接下来是天花乱坠的吹捧, 带着矜持的谦虚,最后眼看着已经是中午了,才开始说正事。 王熙凤带着平儿躲在屏风后面,示意一个丫鬟把一个锦缎做的袋子拿过去, 把口袋解开,请韩天师算一算。 韩天师一看,布袋里面的数量太多, 心里就不怎么欢喜,他弟子就上前一步,“家师虽然擅长此道, 但是泄露天机太多也是伤寿元的, 一日只给九人测算, 还请贵府把要紧人口的八字取出来。” 贾琏告罪, 亲自提着布袋去了后面,过了一会儿,拿着一张纸出来,是新写出来的八字。 “贵府是要给小辈们测算吗?”倒是拿着纸看了看, 从第一条开始, 是贾芳的, 倒是掐了一回指头, 对贾赦说“这要是个女子,那是大富大贵,要是个男子,将是要重振家门。” 贾赦的脸上就欢喜多了。 一个一个看下去,都是好命,没有一个命不好的,最后一个是贾楠的,老头子看了一会儿,摇头晃脑“哎呀呀,果然是天不尚全,要是女子,这人子嗣众多,但是一生颠沛流离,若是男子,是衮衮诸公之一,但是子嗣艰难,命中只有一子,只因为杀戮太盛……” 就在他摇头晃脑似乎是在回味的时候,贾赦站起来,一把从他手里夺走了纸张,看了看最后一个,哼了一声。 韩天师的徒弟们都纷纷怒目而对,只有张道士出来打圆场,“大老爷莫怪莫怪……” 贾琏也想着是自己老子这事儿不该这么做,也出来和稀泥,但是韩天师确实非常的淡定,据说他当初因为算命被人追杀过, 眼看着到了中午,贾琏把人请到花厅吃饭,留下贾赦一个人在上房转来转去。他的主意那是想一出是一出。他一拍脑门,“我去找故弟。” 谁也拦不住贾赦,没法子,只能给史太君说了,既然说了,老人家也知道今天有人来府里算命的事儿了。她很不高兴,把脸拉下来给王熙凤看。 “为和不请到府里来,请到你们那院子里已经是怠慢了,可把宝玉的,兰儿的把八字给天师看了?” 当然没有。人家才给了九个名额,宫里就占了四个,自己家里的两个,就这六个了,剩下的三个只能给了忠武侯府的人。要不然,大老爷不乐意,他能当场闹出来。 -- 第224页 史太君看了一眼王熙凤,对王夫人说“让你们老爷拿着家里的帖子,明日再去请一回天师。” 王夫人答应,直接出去了。 史太君叹口气,就跟身边的鸳鸯说“你去告诉大老爷,就说我说的,父母在不远游,我还没死呢,不许他出门。” 鸳鸯答应了一声,也出去了,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们都聪明,直接跟着鸳鸯出门了,把空间留给了史太君和王熙凤。 王熙凤就知道她有话说,赶紧扬起笑脸,“今儿来的时候,带了些好面瓜,是前几日刘姥姥带来的,今儿特意挑拣出来孝敬您,你吃的可口也是心疼我们了。” “我是心疼你们,你们都没心疼过我老婆子,大老爷不说他,天天混不吝的,你们两口子怎么也开始混起来了。家里的人自然是祸福与共,哪能早早的分开呢。难道兰儿不是你侄子不成,难道兰儿比不得楠儿不成。楠儿还有他爹替他谋划前程呢,兰儿的爹早就没了,靠的不还是你们这些叔叔婶子们。” 说的王熙凤赶紧跪下。 史太君叹口气,“起来吧,你也该心疼心疼兰儿了,楠儿那里,再说吧。” 挥了挥手,让王熙凤出去了,王熙凤心里纳闷,一直一来,老太太对这贾珹上心,对他儿子贾楠也上心,看今天这样子,难不成是贾珹办了什么糊涂事儿惹着老太太了。 她也没回家,带着婆子丫头们转了远路,走了大观园,然后去看薛太太,薛太太这里正热闹呢。坐了一屋子的大姑娘,笑起来,远远的在门口都听见了。王熙凤喊了一声“你们玩乐也不叫上我,可见是不待见我了。” 姑娘们都迎了出来,这里还有贾宝玉也在。王熙凤跟着大家进去,先给薛太太请安,就坐在屋子里和她们说话了。姑娘们能说的也是些闺中的事儿,王熙凤和薛太太说的是外边的生意,让姑娘们觉得没意思,一窝蜂的去了隔壁的房间。 “南边的好东西这几天不常见了,前几日娘娘说,皇后娘娘喜欢民间的布料花样子,特别是南边时兴的好东西,我打发人去街上看了,竟然没有,也是怪事,往年是随用随买的,今年竟然买不到了,我在娘娘跟前也是打了包票的,姨妈说我怎么办?可把我愁坏了。” 薛太太一听,赶紧让丫鬟把自己收的几张花样子拿来,给王熙凤描一份,两个人说话,“你是不知道,如今江南的不太平呢。你看,我也忘了,你们大老爷和贾候交情深着呢,我不该说这些话。” “那是我们大老爷跟贾候有交情,你看我们二爷跟那边有几分的交情,也是因为有大老爷在,到时候大老爷没了,这交情也就跟着没了。姨妈有话不妨直说,咱们才是亲戚呢。” “贾候家的大爷不是去了金陵吗?你猜着是个什么官儿?” “他不是个武官吗?难不成转了文官?” “你说的没错,甄家的老爷,被他顶了下来,如今啊,换了别的行当里去当官了,这个贾大人有本事,握着皇上的旨意,要重新建水军呢,如今水上跑的全是水军的人,地上做生意的,也是三四次盘问,往年大家喜欢的那些时兴东西……”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跟王熙凤说“是上进的东西,原本是要进贡的,可是历来都是把最顶尖的的东西给匿了,把次一等的给进贡到皇家,怕的是皇家用惯了顶尖的东西,下一次没有就是下面的罪过了。” “您这意思不会是街上卖的才是最顶尖的吧,我看也不过如此呢。” “听我说完,最顶尖的东西啊,其实是进了王府和各为大人们的府邸。但是各个府邸要吃饭的,他们有的是人,就把这些布料的花样子给卖到街上,街上呢,再卖一次给咱们。你说贾大人拦着这条路,今年别说花样子了,连好一点的东西京城就见不到。” “还不至于这样吧?”王熙凤觉得薛太太耸人听闻。 “也许会,也许不会,反正啊,他现在在查账呢,整个金陵成一锅粥了。这也是我们商队传来的话,我们啊,从那个地方出来没回去过,也就罢了。你们家在金陵的老家人,怕是不好过了。” “这才几天,就闹起来了?” “你别不信,”薛太太指着外边,“你们家老太太怕是已经收到信了。” 王熙凤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换了一个话题,就问起来薛太太不高兴的事儿来“我大兄弟什么时候成亲,昨日里琏二还问我呢,他得了一件好东西,说是送给我大兄弟最合适。” 薛太太的脸立即成了苦瓜,“那个孽障,”捂着心口,“我也是想着让他早点成亲,可他哪里是个能拴住的倔驴啊。你也跟琏儿说一声,遇到了合适的,给蟠儿提一提。” “你放心吧姨妈,这事儿啊,急不来的。” 薛太太看了一眼王熙凤,试探的说“宝玉的婚事,你们老太太是怎么打算的?” 王熙凤喝着茶水,笑眯眯的看着薛太太,“老太太如今有点力不从心了,昨日去宫里,老太太也没求娘娘做主,这事也是看二太太了。” 薛太太听了心里欢喜,“老太太年纪大了,也该享福了,一辈子为了儿女操劳,哪里能操劳的完呢,只是老太太看不开,这也是你们的福分。” “谁说不是啊。”王熙凤斜着眼笑着说出来。 平儿就在外边喊了一声,进来跟王熙凤回话,“二奶奶,刚才收到的信儿,说谷家的四奶奶有喜了。” -- 第225页 “好事儿,我等会亲自去选些好东西给林妹妹送去。” “还有就是谷家的二爷三天后就要过寿,咱家二爷说了,挑些好东西做寿礼。” 王熙凤爽快的答应了一声。看着平儿不走,问她“还有事儿吗?” “没了,等着奶奶一起回去呢,咱们哥儿想您了,说让我一定把您请回去呢。” 引得薛太太笑起来,“这是变着法的让你回家呢。” 王熙凤笑骂了平儿一声,就站起来和薛太太告辞了。路过薛宝钗的房间,看到一群人还在说话,他们主仆悄悄的过去,也没进去告辞。 王熙凤走了一段,问平儿,“可是有什么事儿,巴巴的来把我叫回来,难不成有大事了。” 平儿前后看了几眼,小声的贴着“九殿下派人来了,如今在家里呢,咱们家的二爷不在家,大老爷喝高了,不敢让大太太知道,林之孝家的让我请您回去呢,如今九殿下的人是林之孝在陪着。” 第102章 倒v 王熙凤急匆匆的回去, 看到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坐在堂上, 林之孝站着陪着说话, 远远的看,这人没半点脂粉气, 坐姿板正吗,两眼清明,要不是没有胡子,王熙凤还以为是哪一家的老爷呢, 毕竟这人的气势还是有的。 “让大人久等了。”王熙凤摸不准这人的脾气,不敢如往常一样,只能客气的寒暄, “不知道怎么称呼大人,外子今日不在,我们老爷身子不利索, 让您久等了。” “无妨, 给主子办事, 已经是廖某的福气了。今日主子让在下传一句话, 三日后,国舅爷寿宴上见,夫人该知道,此事是绝密之事, 不可到处张扬。” “是是是, 规矩我们还是懂的。”王熙凤看着人家站起来, 知道不愿意在这儿等了, 赶紧往外送,给平儿眼色,平儿和林之孝的一直送到了外边,给人家塞了五十两的票号才回来。 王熙凤在堂上想了一会,此事绝对不能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了,对平儿说“你们把嘴闭严实了,这事儿要看大老爷的意思。” 平儿跟着她回后院去,到了屋里换了衣服,看着没人了才说话,“到底是皇子身边的人,话不多,看着厉害呢,也不是一张嘴就来借钱。往日来家里的那些,说是借钱,谁见他们还过一文。” “小爷身边伺候的人跟姨娘身边伺候的人能一样吗?”王熙凤说完,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咱们家还是要看着娘娘,其他人指望不上。” 贾琏进屋,听见王熙凤这么说,往外看了看,才放心的进来,“我听说九殿下的人来了?” “来了又走了,就是传了一句话。说是让咱家去国舅哪儿过寿,他必是能出宫的。” “也好,这些年,只听说过,可从来没见过呢,咱们全家都去,大老爷也去,你带着儿子,就算不能说话,让他们表兄弟远远的看一眼也够了。” 所以,谷雨过生日那天,贾家大房,来了个整整齐齐。 谷雨的嫡女是贾楠的未婚妻,但是人家小,就是不知道羞的年纪,跟着姐姐表姐跑来跑去,一屋子的老人家就喜欢逗她,拉着她的手问“你小夫君在哪儿?” 这丫头还傻傻的说“在金陵呢。” 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佟夫人也抱着孙女来了,贾故爷俩不在京城,不能因为这个就不跟外边来往,这种有女人参加的活动,她是必须要来的并且还要在大家的闲谈里收集点对自家有利的消息,但是佟夫人却不具备这项技能,她的出身说白了只是土豪家的闺女,不是官家小姐,听话听音的事儿自己没修炼成,很多事时候还是靠林黛玉。 林黛玉今天帮着嫂子招待女眷,她现在是个金贵人,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这胎生的好了,林家才算是有香火了。 所以今天来的文臣家的女眷,籍贯在南方的,总是少不了对她嘘寒问暖一番。 史太君也是带着孙女来的,但是大家对惜春比较在意,问她的人也比较多,一来是年纪小,二来是嫡出的女孩,总比庶女的探春更受中老年妇女的欢迎。 气氛的高.潮就在宫里来人送赏赐的时候,嬷嬷扶着长沙公主进来,屋子里大半人都要下跪,长沙公主有点害羞,想要往嬷嬷怀里躲,说话也不大气,众人只好自己说话,抻着耳朵听公主和谷家妯娌闲话家常。 长沙公主小声的说“母后命我和九哥来给二舅舅送寿礼,礼单在九哥手里呢。” 谷雨的妻子说“两位殿下能来已经是天大荣耀了,能得娘娘的赏赐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长沙公主也没经过这种场合,对于谷雨他媳妇明显的感恩戴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时候,靠嬷嬷也撑不住场子。 有些人家的老太太太太心想,要是哪一天闹不了了娶公主,就娶个这样的,不挑事儿,还听话,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才舒心。 谷雨家的引着公主多说话,长沙公主虽然不是皇后生的,养在皇后跟前,日后谷家也是要把她当成正经亲戚对待的,就不免多和她说几句,怕她孤零零的坐在这里无趣。 “公主平时在宫里玩什么,臣妇家里有些玩器,虽然上不了大雅之堂,但是胜在精巧,拿过来给您过目可好?” 公主就点头同意了,看样子很期待。 接着又内侍替九皇子来传话,大意是自己大了,不便给舅母请安,让妹妹替自己尽孝就好。 -- 第226页 这下子满屋子的诰命们总算是有话可说了,纷纷夸奖公主孝顺,说的长沙公主一愣一愣的,而史太君和王熙凤就有点失望,史太君失望在没能见到九皇子,不过一想前些天刚见过也就罢了,王熙凤失望的是他儿子见不了表哥,知道事情没什么转机了,也不在脸上漏出来,伺候着史太君吃吃喝喝,顺便照顾着两个姑娘。 前院里面,九皇子表现的就比长沙公主好了一万倍。他举手投足彬彬有礼,就是微笑着和人说话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来参与寿宴的人,排着队去他跟前说话,谷雨对他的来意也知晓,把某人在何处任何职一一点出来,让他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皇家人在场合,和正经的寿宴就差远了,九皇子坐下不久之后,大家就开始卖弄自己的才学,京城的风气就是这样,凡是有才的,都是带着几分看不上人,暗地里踩人家一脚抬高自己,这种场面,九皇子还是第一次见,虽然聪慧,但是也是睁大了眼,觉得长见识了。 今日是给舅舅过生日来了,不能喧宾夺主,这个道理,来的时候,不敢是太监总管还是掌事嬷嬷都千交代万嘱咐,九皇子觉得火候到了,就跟后院的说该回宫了,把长沙公主带走。 很多人不免失望,失望最大的还是贾赦,他没官职,也没才华,在最外边看了干着急没办法,更不能在谷家大喊一句“都给老爷让开,这是老爷的外孙。” 听说了九皇子要走,老头子急的抓耳挠腮,对着贾琮就踢了几脚,“你也读了那么多年书了,连诗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贾琮怂的不敢说话,这时候,跟老爷顶嘴那是找死。 贾赦两只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九皇子,或许是目光太热切了,九皇子想要忽视就有点难度,等长沙公主的时候,看了一眼贾赦在的地方,贾赦激动的老泪盈眶,人家的大喜事也不敢真哭出来,拿袖子擦了擦眼泪。贾琏和贾琮在贾赦身后拱手作揖,算是见过了。九皇子对着他们微微一笑,就上了车架,谷云护送着他们回宫。 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到了下午,贾赦明显的有点神思不属,贾琏看着父亲怏怏不乐,也知道不能在待下去了,怕别人说闲话,就去辞了谷家的人,一家人坐着马车回去。 因为今天史太君也去了,照例是先去史太君的院子里说话,贾政也刚刚回来,两房人家凑齐,这个时候,史太君免不了要问一下贾赦见没见到九皇子。 “见了,唔,长的一看就是皇家的人,没半点咱们家的模样。” 史太君气的拍了一下木塌,“你个孽障,这话是你能说得,罢了罢了,你也累一天了,回去吧,琮儿,伺候你老爷回去,琏儿留下说话。” 贾琮扶着贾赦,父子两个慢悠悠的回去了,这个时候,还没出门呢,贾珍就兴冲冲的进来了。 “大喜事啊,老太太,这是大喜事啊。” 贾赦这下也不愿意走了,又回来重新坐下,一群人看着贾珍,问他“什么喜事?” “今儿几位朝廷里的大人来咱们家了,说是九皇子龙章凤姿,今儿还有几个道长在路上看到他了,说他是…..蛟龙之像,大家商量着明日朝堂上请封太子呢。” 全家人自史太君往下,都是欢喜非常,这里面,喜悦成分是不一样的,王熙凤和贾琏贾琮是真高兴,而贾政夫妻就有点苦涩的高兴了,贾政想着能从中怎么把贾宝玉推出来,就算是无法科举,走个恩萌的路子也好,立了太子,朝廷里面总要给太子脸面的,现在家里能出仕的也只要贾琏和贾宝玉两个人,他看了看贾琏,心里不住的盘算。 史太君已经决定去拜拜列祖列宗了,“这真是老天保佑啊,佛祖保佑,天尊保佑。” 只有贾赦的表情最奇怪,一张脸说不出啦是喜是怒,反正看着扭曲,贾琮随意瞄了父亲一眼,使劲捅了一下傻乐的贾琏,示意他看亲爹。哥俩这边还没动作呢,贾赦就抄起茶盏,一下子砸在了贾珍的头上,又把丫鬟手里的托盘夺过来,对着贾珍就打。 一屋子顿时乱了起来,史太君跟是生气,一叠声的喊着“拦着这逆子,他是欢喜疯了。” 贾琮上去架着贾赦,贾琏赶快拉着贾珍,贾政站在中间劝架,贾宝玉已经吓呆了,贾环没资格进来,贾家的男丁全部在这里了,贾琮根本拦不住贾赦,看着老纨绔神勇无比的用足了力气抡着托盘给贾珍盖了一下,贾珍已经软了下去。 从史太君到李纨王熙凤,就赶快从屏风后边出来,了不得了,大老爷殴打族长了。 第103章 史太君真的快气死了, 她指着贾赦气的说不出来话, 王夫人和王熙凤一左一右给她揉胸口, 她气的对王熙凤说,“还管我这老不死的有什么用, 赶紧去请太医。” 贾赦也挺生气的,鼻子一张一合,刚才那一下用尽了力气,这下子连站都不能了, 让儿子扶着,歪在了椅子上,胳膊都不想伸出来, 哭着一脸是鼻涕泪,“你们这是要害死九皇子啊,难道忘了当年废太子的事情了。” 贾政看来看史太君, 史太君看了看他, 母子两个顿时安静了下来, 别的事儿他们门清, 但是废太子这件事他们就没贾赦清楚了,尽管贾赦是纨绔里面的纨绔,见识是个废材草包,但是他也是经历过的, 在东宫里面, 从废太子当年气势飞扬到疯疯癫癫, 最后受不了决定跟他老子拼个你死我活, 也就是三四年的时间,这里面,贾赦经历过,自然知道是哪一件事做错了,让人家抓住了尾巴,一步一步的逼到的绝路上的。 -- 第227页 贾琮拿帕子给亲爹抹了一把眼泪,老头子就回了一点学血,“也不想想,他不是嫡子不是长子,下面那么多弟弟还没长成,就靠这几天的吹嘘就能说他是太子了?立太子立太子,立嫡立长可听说过立贤,贤明的是王爷,英明的才是太子呢。远的不说,那七皇子家外家,吆喝着给他请封太子了吗?” 贾政捏着胡子,走到史太君跟前,“大老爷的意思,有几分道理。” “我妇道人家的,也不懂你们爷们的事儿,这以后不要再说了,这样吧,把珍儿留下,就说是在家里喝酒呢,你和琏儿去外边,务必拦着这事儿。” 贾政一听,就明白了,给贾宝玉了一个眼神,贾宝玉腿肚子抽筋,眼巴巴的看着史太君,史太君此刻没注意他,眼神放在了贾珍身上。贾政已经带着贾琏走到门口了发现贾宝玉没跟上,喊了一声“逆子,还要请你不成。” 贾宝玉只要哆嗦着跟着去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男丁只剩下贾赦和贾琮,贾琮看着地上躺着的贾珍,心想要是老爷一下子把他打成了痴呆也是好事,认命的背起贾珍,问清楚了王夫人和史太君,把贾珍安置在一个空院子里,自己亲自守着,等一会太医来了也是他全程陪着。 屋子里的人一下子散的只剩下两三个,史太君就对邢夫人说,“扶着你老爷回去吧,好好的伺候着,鸳鸯,把我收着的那根老参给大老爷送去,给他补一补。” 贾赦站起来拱了拱手就走了,走路摇摇晃晃的,看着身体确实是非常的虚,邢夫人不敢扶着,老实的跟在后边走。史太君叹了口气,双手合十,跟身边的额琉璃说“你跟你鸳鸯姐姐说,咱们明日带着三姑娘四姑娘并诸位府里的姑娘,一起听经,就去园子里听妙玉师父讲,如今也不适合出门了,少不得让人家说咱们家轻狂。” 琉璃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真有人这么说?”皇帝把笔放在架子上,把一副残荷图端详了片刻,对一个太监说“拿去装裱了,说朕赏给老七的。” 太监取了画退下。 旁边站着的一个黑衣人才说话,“是,说九皇子有蛟龙之像。” “这话靠不住,当年有人说废太子已经脱去蛟身成了真龙了,结果呢,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当年送他远行的时候,他对朕说,神鬼之事最不可信。要是真的有神鬼,他晚上会托梦给朕说一声,等了这么多年,也没等到太子皇兄来朕的梦里,哼……”说完察觉自己说的太快,“日后跟皇后说上天有三十六天下面有九冥阴土,提醒着朕一点。” 黑衣人欠了一下身子,问他“蛟龙之说是不是接着盯着?” “去吧,这京城里面越来越有意思了?你们也没什么事儿,盯着吧。” 黑衣人没走,木愣愣的站着,皇帝问他“怎么了?还有事儿?” “一个和尚的事儿。” 皇帝把毛笔放在笔洗里面,洗洗涮涮,“说吧,朕听着呢。” “十五日,汝阳长公主与某和尚谈论佛经,谈到了……道场……十六日……十六日……十六日……十六日..” “拿来,朕自己看。” 黑衣人立即从胸口处拿出一本折子,飞快的放在皇帝的书案上,立即消失了。 皇帝拿起来看了一眼,一把掀了书案,守在外边的侍卫惊骇的对视了一眼,那可是好木料,好木料肯定重,皇帝能掀起来也是说明力气大身体好,当然,怒气高也算是一方面。 太监们奔着进去收拾,皇帝把折子塞袖子里,打算拿去给皇后看看。 还没离开呢,兵部的人就把捧着折子来了,看到皇帝,赶快呈给他“贾侯来报,北地三位大帅中,两位已经年老昏聩,不堪驱使,幸好没铸成大错,请皇上将三位老帅召回,另选贤人担任。” 对于这件事皇帝早有准备,说了三个人的名字,让等候在偏殿的学士们写了诏书,自己用了印,直接交给兵部,发往北地,“令贾故护送三位老帅回来,朕在京城建了三座国公府,等他们回来了,俱有封赏。” 原想打算去找皇后呢,这会就想着去找太上皇,他不是一直想要见见老臣吗?这不,真正的柱国老臣回来了,这也是太上皇最后的死忠,已经老到需要解甲归田了。 太上皇正在赌钱,老人家什么都赌,从赌虫赌牌赌鸡鸭鹅马,凡是能赌的,他都能玩。 陪着他玩的,也是老臣,四个老头子,坐在大殿里里面在赌牌,一个全部是白发的老头已经把太上皇一箱子金子赢过去了,老头子正高兴呢,“谢谢您嘞,这下子我们家大小子的孙子有钱娶媳妇了。” 美滋滋的把钱收了,让两个小太监替他抬着就要走,太上皇心里不痛快,大家都在输钱,就你自己在赢,你也太无耻了,叫着不许他走。 白头发老头一定要走,几个老头子正在拉拉扯扯,皇帝已经到了大殿门口了。来了就走不了了,太上皇心想我赌牌不如你,我儿子还能不如你吗?咱们重新来重新来。 皇帝不愿意,尽管不愿意,也跟着赌了一晚上,太后亲自来劝,太上皇自然不听,到了天明,实在是没办法了,皇帝闹着要上朝,他自己也输的精光,再晚一会,就怕太上皇把他押在赌桌上。 等他昏昏沉沉的从金殿上回来的时候,一直在打哈欠,心想也不知道太上皇是怎么能熬的下来的,不说他,就是其他三个老头子,也熬不住了,全是被他拉着不允许走,尽管他住的宫殿在前朝里面,但是大臣夜宿在宫里也不是什么好听的闲话,今儿必须想个招让老头子只能和太监宫女玩,要不然,这宫里不就成了老臣子和老皇帝的赌场了。 -- 第228页 这边眯瞪着眼。还没回神,那边太后宫里的太监就来了,看到皇帝的模样,赶紧上前拦着,“万岁,万岁上朝的时候,太上皇不知道为何暴怒,把公主们全部宣了进来,说要打死一半的闺女,太后拦不住,让您不必理会,早点去寝宫补眠。” 皇帝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袖子,那本奏折不见了,必是昨日落在太上皇寝宫里面了。 “也好,朕这是走到哪儿了?回去,回未央宫去,朕昨日没睡好,今儿出来急了,头疼着呢,让朕回去睡一觉发发汗,没事别叫朕。” 御驾又往回转,皇帝回到寝宫里面,躺在床上很快的睡着了,太上皇宫里,已经翻天了。 安阳长公主和几个年纪大的姐妹们站在太后身后,看着几个穿大红宫装的年轻妹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跪在太上皇身边。哭的好不伤心,她们身后还有这么几年来太上皇宠爱的年轻妃嫔们,也是不断的劝着他别生气。 “无遮大会,呵呵呵,跟朕解释下,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无遮?” 淮河公主赶紧解释“父皇,这事儿跟女儿无关,女儿……” “你闭嘴,都是你开的好头,朕心疼你,心疼出错来了,没有你,你这些姐姐妹妹的,谁敢有这么大胆子?” 他刚说完,一个老年太监跑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太上皇掀起果盘砸向一个公主,“贱人,你们险些坏了我家的江山啊。皇帝呢,让他出动禁军,有人要造反。” 太后顿时急了起来,“陛下先息怒,这必是仓皇之间有人起兵,不成气候。臣妾去收拢皇子皇女,先把他们看好了。” “去吧,别让孩儿们惶恐。把这几个人关起来,宫门侍卫大臣是谁?” 太监回答“贾故的家将,贾四云。” “贾家,”太上皇沉吟了一下,看了看被拉走的淮河公主,“知道了,给朕顶盔束甲,朕亲自去宫门看看 ,朕的好女婿,果然有种。” 第104章 倒v 佟夫人在家里照顾着小孙女, 看着乳母喂过奶之后抱过来, 就抱着她算日子, “你爷爷那死老头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中秋马上就要开始了, 要给皇家献礼,家里没男人,连朝拜的资格都没有,佟夫人板着指头算日子, 门外的婆子们忽然开始跑动起来,在门口停了一下和平常一样放缓了呼吸,推门进来, “夫人,前院说有人造反了。” “把门关了,全部穿皮甲, 外面套衣服, 守好门户, 把先生们请到正堂上, 请他们主持大局,把女人和孩子们放在后院,凡是有力气的婆子丫鬟,那棍棒菜刀应付反贼, 对了, 把侯爷和大爷收藏的兵器也拿出来, 这时候才是用它们的时机。” 府里面有不少的人是当初从北地带回来的老人, 也有一些是齐静安的陪嫁,一些是后来买来的。凡是哭哭啼啼的,都不是北地带来的人,佟夫人看着头疼,要是哭有用,还用得上老爷们披挂上阵? 她亲自把孙女抱在怀里,婆子们换成短褂子,后院和前门之间的门封上,架着梯子传递消息。 过了一上午,前院传话让夫人们放心,造反的人已经被杀了,家将们已经把盔甲除掉,先生们已经说无碍了。 佟夫人顿时放心,让人把墙上的木板去了,亲自抱着孙女去前院,和家将家臣们说这件事。 “夫人放心,造反的是三位驸马,仓促之间难成大事,如今被禁军击杀了,只是听说太上皇震怒,传令把所有驸马羁押,现在全城都在抓人,咱家这几天别出去走动了。” 佟夫人点点头,“都听各位先生的,我们祖孙两个的性命也托付给先生了。” 屏风那边的人站起来行礼出去,佟夫人才算是放心了。 说到羁押驸马……家里的亲戚也是驸马,是不是也要关注一下? @@ 宗人府里面,一排干净的牢房里关着一群穿衣体面的驸马,大家都没人说话,两三人一间牢房,老王爷远远的看来一眼,对身边的人说“把饭菜送进去吧。” 几把个狱卒打开饭盒,每样东西吃了一点,吃完过了一会,没人中毒,才端着饭菜给各个牢房里面送去,老王爷看着有人能吃得下有人吃不下,自己又叹了口气,说了一句“作孽啊。” 伸手捶了两下腰,太监扶着他往外走。 出了牢房,到了大堂上,坐了一排的青年,还夹杂着几个孩子,看到他出来赶紧站起来。 “都坐,”老王爷想更加平易近人一点,但是平时太严肃,这会儿连笑都带着几分恐怖,“你们回去吧,没事儿,照顾好弟妹,看好家里就够了。” 几个年纪大的青年对视了一眼,领着小的恭敬的走了。 老王爷看着他们出门,对身边的老太监说“我这脸啊,都羞的快没皮了,我都不敢去见亲戚,你说说,天天办的是什么事儿?” 老太监抱着他的茶壶问他“您还进宫吗?” “进啊,怎么不进,一定要进宫的,问问皇上,他这群姑父姐夫妹夫们,什么时候放出去?” 他吃力的站起来,蹒跚着上了轿子,慢悠悠的到了金殿,因为上午的事儿,此刻的金殿上已经站满了朝臣。现在正因为要不要把贾珹从江南带回来的事儿正在吵架呢。 “驸马造反,必是对皇室心生怨念,那贾珹,怨念最大……” -- 第229页 “李大人,不该这么说啊,人家又不是宗亲,是不是,难道因为几句传言就说他是宗亲,难道宗亲就那么好当?” “赵大人,在下觉得贾大人刚才说的对,宁肯杀错不能放过。” “贾珹远在江南,加之他久在行伍,要是晚了,就难捉住了。要是在江南造反,对于朝廷来说,就得不偿失了。臣以为,捉拿贾珹和斩杀驸马应该同时……” “你要杀谁?”老王爷气冲冲的,“杀谁?杀哪个驸马?” 皇帝让人给老王爷搬个椅子过来,让老头坐下。 “江山就是坏在你们手里。”老王爷非常生气,“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尔等何人,敢议论皇家之事?” 有人不以为意,“皇家事就是天下事。” “臣等以为……” 老头子一个人吵不过一屋子的人,被你一眼我一句的说的头昏,扶着脑袋,看着马上要昏厥过去,楚王世子抄起太监手里的拂尘,砸向最活跃的一个家伙。还喊了一句“他们要把老爷子气死啊。”宗室年轻的家伙们嗷嗷叫着冲过去打人了。 老王爷应景的晕过去了。 皇帝看着一屋子的人乱的不成样子,叹口气,站起来回寝宫了。 “驸马能不能杀,杀掉谁,这事儿朕不能做主,还要请父皇拿主意。” 太上皇看着坐在身边的皇帝,眼前一排的儿子,在后面是侄子们,兄弟们都请病假了没来。 “皇帝是家主,不必跟朕说,皇帝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等的就是这句话,皇帝想了一下“凡是参与的公主们,全部圈进宗人府大狱里里面,至于她们今后生下的孩子,咱们家就代为抚养。至于驸马们,全部放他们回家,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但是被圈公主们的孩子,凡是公主不在家,孩子也不是他们能养的,咱们家也辛苦点,把孩子带回来。至于这件事里面的其他人,统统斩首,不必等到秋后,明天立即杀头。” 太上皇答应了一声。“就按照皇帝说的办” 说完站起来走了,一辈子想要一个好名声,到最后,几乎晚节不保。 屋子里面的其他人也纷纷告辞,安阳长公主从屏风后面出来,坐在皇帝身边,“这事儿也怪我,我要是早点盯着她们也不至于有这种事儿发生。” “姐姐,这是他们在找死呢,谁也怪不了,朕是看明白了,对于咱们家的人,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松了,有一个针孔大的漏洞他们能捅开磨盘大的窟窿。这事儿首罪在淮河,她那个儿子朕让人抱走,她也不必在公主府里面了,跟着其他人一起住在大狱里面就好,要是真活不下去了,朕送他们一杯鸩酒,全了咱们的骨肉之情。” 安阳公主心里不愿意给淮河求情,对于她儿子的结局,她也不想问,坐了一回儿,就回去了,皇帝跟前彻底没人了,太监才放七皇子和九皇子十皇子进来。 这是三个人相对年纪更大一些,其他的都还小,看着高高低低站着的三个孩子,皇帝难得温情的抹了抹他们的头,“明日一早,你们去宣旨,记得态度恭敬些,把人从狱中送出来。” 三个人答应了一声,九皇子欲言又止,“父皇……” “想说什么?” “那表弟表妹们该怎么办?要是他们父亲不舍得他们怎么办?” “他们父亲不会不舍得他们的,甚至巴不得让咱们早点带走他们,你们不懂。” 十皇子赶紧说“我们懂,父皇,是不是他们觉得,表哥他们不是自己家的人,才会不要他们的。” 他说的还真有点这种意思,本就是联姻,等这段婚姻没有用了之后,孩子就成了多余的,如果公主们被圈,他们只需要纳妾就行了,虽然没了嫡子的名分,但是日后家产运作一番,自然就是这些人的,公主们的嫡子,只会慢慢的死去。最后不得不让庶子继承家业。 皇帝赞赏的拍拍十皇子的脑袋,十皇子开始傻乎乎的笑出来。 九皇子和七皇子同时咪咪眼。 七皇子眯眼之后就没再有其他动作了,九皇子心里哼了一声,心想我难道不知道这个意思,我想问问,贾珹能从这里得到什么才问父皇的。 想到这里,他上前抓住皇帝的袖子,“父皇,您说,是不是该给贾珹的赏赐。” 皇帝看了儿子一眼,“是该给他点赏赐,你说给什么。” “父皇说给什么就给什么,就是给了他一盘子果子,也是您赏下的。” “你说的不错,皇家不能给人赔罪,但是也不能伤了臣子的心,连那造反的三家朕都放过了,朕也不该忘了贾珹的委屈。这样吧,他们家的人少,朕赏给他一个庄子可以吗?” 九皇子心里预期是一个小爵位,但是他也知道,没有军功不能封爵,脸上扬起笑脸,“咱们家的庄子都是好庄子。赏他是他的福气。” “忠心的臣子难得,要是他这次办差办的好了,两次的赏赐并在一起,朕是不让他吃亏的。” 九皇子两只眼睛眯在一起。 第105章 倒v 等彻底稳定下来之后, 很多人就对这件事闭口不言, 京城里面连着杀了三天的人, 第一天杀得是叛贼的家眷,第二天杀得是一些倒霉的官员, 第三天杀得就是和尚们。听说杀人的地方砖头缝都是黑的,远远的闻到臭气。 -- 第230页 敢在大众场合议论这件事的人都倒霉了,所以到现在,整个京城里面装作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贾故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回到了京城。他是护送三个老帅回来的, 皇帝给了老帅们莫大的荣誉,亲自到宫门去去已经来朝见的老臣。三个老人家也是演戏的高手,穿着破烂的盔甲, 骑着老弱的兵马,兵器是带着豁口的,亲卫们是残疾的。远远的看到皇帝的仪仗, 滚鞍下马, 哭着朝前去, 远远的就跪下, 凡是参与的大臣们纷纷掩面哭泣,贾故是哭不出来,只能对着地面使劲的看,不眨眼, 眼睛酸了之后, 总算是憋出了一点眼泪。 为什么这么寒酸和狼狈, 目的就是为了要钱, 这是三位老帅给北地大军最后的一点贡献。随着他们的回京城荣养,在朝廷里面,北地将门将成为一个小势力,这里面的顶梁柱是贾故,他的年纪正合适,位置也高,本身也有本事,从十几年前北地军方商量好了未来的百年家族大计之后,贾故作为先驱,已经打好了基础,为了其他将门的小辈和整个集团的利益,他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而三位老帅,最后的价值就是在这几年里面,把这个势力往上托举。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在宫门处,一番君臣相见之后,移步到未央宫,开始给三位老帅接风,参与的还有太上皇,这一顿酒,一直喝到了晚上,大开宫门,把三位老帅送了回去,再往后,老帅他们的手里就没有了任何的军权,落到这个结局算是比较幸福的,皇家没有卸磨杀驴,自己也算是寿终正寝。 贾故晚上很晚才回家,先是看了看小孙女,听说了小孙女绕口的名字,贾故很不满意,“咱们家粗人,叫什么文雅的名?只管叫四儿,顺口的名字才好听。” 佟夫人看着他,知道这是快喝醉了,也不管,打发他睡觉,问些北地亲戚的闲话,贾故的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也不搭理佟夫人在一边叽叽歪歪。 作为家主,贾故要忙的事儿非常的多,不说其他的,就光是问就家里留下的人对叛乱的看法就问了一上午,加上贾赦又病了,还要抽时间去探望。各路的亲戚朋友又来拜见,还要接待他们,两天的时间肯定不够。衙门里面等着他的还有一堆的文书,关于粮草分配和军功核算这两件事,听说兵部已经和户部闹起来,要是再不去管,兵部能马上挽袖子和吏部干起来。 家里的事儿一大把,外边的事也不少,看望贾赦的事情是能放到晚上了,下了衙门之后,贾故放弃了坐轿子,骑着马去贾赦的家里,听说他病的已经起不来了,而且贾故刚回来的时候,贾琏和贾琮来请安,也说了贾赦这次病的厉害。 到了他们家,林之孝接着,陪着贾故去了贾赦的院子,老纨绔哥哥两个多月没见,变化特别的,和贾故比起来,两个人似乎差了二十岁,看着非常的苍老。 “怎么变化如此之大?”贾故也觉得不可思议。 “前些天吹了风,不知道为何,却变得如此虚弱,药也喝了,针也扎了,只是不见好,太医的药没用,请了外边有名望的老大夫,看了之后说时候太虚了,要养着。这两天听说您回来了,才算是有了点精神,前几天是天天昏睡。”林之孝把贾赦扶起来,贾故坐在床沿上看他,两只眼睛浑浊不堪,脸上的肉几乎没有了,只剩下一层皮贴在骨头上,看着非常的吓人。 贾赦无力的喊了一声“故弟”就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这个时候贾琏赶过来,贾赦就站起来和他去外边说话。 “你老子这是怎么了?除了虚弱,大夫还说旁的原因了吗?” “宫里面的太医说是外邪入侵,外边的大夫说太过虚弱,都开了药,旁的的再也不说了只是……”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说。” “家里积年的老人家说了,这是撞客了。” 意思是中邪了。 “荒谬,你说你爹是早年荒唐留下的病根我信,说这个,我可不信。” “叔父自然不信,可是我们家老爷如今这个样子,看了许多大夫,吃了许多的药,都不见好好转,我倒是有个主意,可是有又不敢说。” “什么主意?去请御医,这个我去请。” “能请了御医来也是好事,只是不是请御医的,是我们家宝玉,他那块通灵宝玉您知道的,当日他和王氏同时中邪,全靠着这块玉度过了灾难……” “我跟你说,你也别想着打那玉的主意,一个死物,你要说天下的玉最通灵的是……”贾故没往下说“神神鬼鬼的,你最好别信,我跟你说,这几天皇上恼着呢,逮着有尾巴的和尚道士不是杀头就是流放,你少掺和进去。” 贾琏低头答应了一声。贾故站起来去看了看贾赦,已经睡着了,也不再这里站了,立即回家。 连着几天都是这样,第三天晚上,贾故去看望贾赦的时候,看到他屋子里坐着一个老道士正在给贾赦诊脉。贾琮给他解释,“这是张爷爷请来的老神仙,在江南那片大家都知道他。” 正说着话,那个老道士站起来,跟贾琏说“待老道改一下药方,喝上三五天就可痊愈了。” 贾故立即看着他,老道士瘦瘦的,说话也非常的平和,整个倒是非常像一个出家人,表现的非常淡然。 收了诊金,带着一个小道童,慢悠悠的走了。 贾故看着他的背影,再去看看贾赦,他已经醒过来了。 -- 第231页 “李道长给老爷扎了一针,立即就见好了,人醒过来了,看人能看清楚了。” 要是真的,那就是太神了。 反正家里是喜洋洋的,别看着老纨绔不怎么样,但是在这个府邸里面,他还是非常重要的。 喝药之后,明显的看着气色好了起来,拿着那老道士特意留下的禁忌单子,贾故就说“这也是你我的福气,碰上了个有本事的,这样吧,他们所求的不过是想让皇上对他们闭一只眼,等你好了,我就把这个老道长举荐上去,给皇上和太上皇请脉。” 贾赦点点头,让两个儿子出去,他有话跟贾故说,“我这病也是把自己给作病的,家里现在不成样子了,你不在家,不知道九皇子前不久出宫了,很多人看了,就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了,我挡了一次挡不了两次,我听说,现在九皇子有点急躁,我位卑言轻,说什么他也不听,一着急晚上在院子闲逛把自己给冻着了。” 贾故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找人给他传话的。” 两个人在屋子里说话,外边贾琮就说“老爷,老太太跟前的鸳鸯姑娘来了。” 几个婆子打起帘子,鸳鸯进来,抬头看了一眼,看到大老爷坐在床上,床沿坐着另外一个老爷,颇为亲密,再看长相,就知道这是谁了,赶紧大礼请安。 说了几句废话,除了代替老太太看望贾赦之外,还有就是老太太请琏二爷去跟前说话。贾赦说了一句“让他去吧”就没了声音,鸳鸯赶快告退,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这两个人,没想到这兄弟两个都在盯着她,鸳鸯赶快出门了。 “盯着人家小姑娘看什么啊?你这一把年纪了,人家道长让你不可接近女色,你看看这里,写着呢。”贾故把手里的医嘱抖了两下,打趣贾赦。 “是,我是看了,你是不是也看了。” “我就是盯着看看,看什么人这么会仗着主子的势,大摇大摆的进来了,你没看出来吗?人家进门的时候还挺着腰呢,看到我了才赶快塌腰缩肩,可见你平时没什么威严。” “哼,”贾赦哼了一下“她哄着老太太天天依仗着她,连吃什么用什么都是她说了算,自然不把我这落魄老爷放在眼里了。” 贾故笑了一声。 不想贾赦在一边说“她拿着老太太的钥匙呢,你说我要是纳了她做小,怎么样?” “你以为为了一把钥匙,整个库房能陪嫁给你吗?别想了,我跟你说,你就是喜欢你娘的那点东西,别那么眼皮子浅,她不给你就不是你的,谋划了再多,最后也不一定到手。我跟你说,谋划就要谋划大的,比如替你外孙子谋划,一点银子让你念念不忘,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一个小厮进来,神秘兮兮的看了一眼贾赦,贾赦秒懂,“是不是有大事发生?” “回老爷,正是,太太招了家里的二老爷和二爷,商量宝二爷的婚事呢。” “哦,宝玉订了谁家的姑娘啊?” “还没有……商量让宝二爷娶公主呢。” 第106章 倒v “有句话说出来可能难听了点, 但是也是实话, 这年头, 谁家的好孩子会娶公主啊。你也知道,前不久的叛乱, 让皇上对驸马们生了忌惮之心,活着的驸马们身上哪怕是有个挂名的虚职也全部撸掉了,现在娶公主不划算了,不能当官, 名声不好,娶了公主不如娶个名门淑女。” “我何尝不知道你说的,我这几天病着, 对那边的事儿也不清楚,再说了,老太太最近嫌弃我了, 现在有事儿就是把琏儿叫去商量, 琏儿那个人, 胆子小没见识, 老太太哄骗几句他就听话,我也管不了了。” 贾故点点头,看着外边的夜色,“你也接着睡吧, 我明日有事不来了, 后来来看看你。” 贾赦就让林之孝抱着贾芳送送贾故。 贾故回家之后, 和佟夫人说起这事儿,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找个节骨眼上娶公主,出这主人的人是要害了这孩子啊。” 佟夫人却不这么想,“那也不一定,皇上的妹妹们名声不好,但是女儿们几不一定了。” “宫里的和妃是他堂姐,你以为他能娶到皇上的公主,娶得肯定是太上皇的公主。” 佟夫人一想,觉得也是,“宫里现在名声好的长公主也就是十九公主了,但是她娘没得早,虽然有太上皇宠着,但是话说过来,太上皇还有几年的好日子啊。哎呀,这么一想,我都为汝河公主难受,你说好好的孩子,全被她姑姑们害了,远的不说,我可是真的看过这孩子的,真是个好女孩子,你说以后怎么办?” 贾故撇撇嘴,他虽然没见过和妃的女儿,但是也听说了,这丫头现在已经漏出了调皮捣蛋的苗头了,和妃的性子软不敢管她,加上她的心思都在儿子们身上,对女儿多少有点不太关注,这丫头长大了也是个刁蛮的主儿。 “幸好咱们家楠儿定亲了,真是谢天谢地啊。”贾故把碗放在桌子上,对给贾楠定亲这事儿特别的自豪。 林黛玉自从度过了孕期的前三个月之后,也常常出来走动了,自从贾故回来之后,这是他们夫妻第一次来拜见,带了礼物和孩子来,林黛玉的马车直接去了后院和佟夫人说话。 女人们能说的的闲话范围非常的广,佟夫人看到了林黛玉也非常的高兴,两个人不管孩子,随他们自己玩,努力的把京城里的八卦交换一遍,先说的史家的事儿,史家外放的回来了,同事史湘云和卫若兰的婚礼也快举行了。佟夫人和林黛玉感叹了一回,表示这两个人真的是有缘分,缘分真的很深。 -- 第232页 接着就是荣国府的八卦。佟夫人先挑的头,“我听说你表哥要和皇家结亲?这事儿你知道不?” “我听说老太太说了,但是这事是不成的,老太太不愿意。这事儿再说了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儿,是他们家的一个族老提出来的,他们家二太太看着倒是挺乐意的,还说‘宝玉这孩子,就是公主也能娶得’。把老太太气的倒仰。二老爷没说什么,倒是琏二哥说了一句‘娘娘嫁给了哥哥,宝玉就娶了妹妹,要是在百姓家里,也没这样结亲的,人家说这是换亲,丢人现眼的事儿’。家里才没人接着说了。” “那他们家的二太太的外甥女到底是嫁不嫁,我跟你说,平时和我们家往来的几个夫人,还开了赌,有的押了嫁,有的说不嫁,我跟着押了一回,把你舅舅给我的七宝镯子押上了,你跟我说个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让我早日放心。” “我也不知道,反正啊,我听说薛太太一直逼着二太太呢,两个人也不敢撕破脸,二太太怕薛太太把她借钱的事捅出来,薛太太怕二太太把他们家薛蟠杀人的事儿捅出来,现在啊,一团乱。” 佟夫人跟着叹了一口气,“看他们家的事儿,真的是一出接着一出,跟唱大戏似的。人口也不多,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 皇家其实更像是一出大戏,关在宗人府牢房里的一个公主自杀了,那头直接撞到了墙上,那墙是石头垒的,人就当场死了,因为牢房离的非常近,其他人都看的清楚,这下子,哭声不绝,女狱卒赶快过来查看,人已经气绝了。 管理宗人府的老王爷再次站在了皇帝跟前。 “老臣查清楚了,今儿是她乳母来看她,她问外边的事儿,那老奴才说了实话,说公主府被封了,名下的产业被查抄了,奴仆们要么被宗人府收回了,要么遣散了,驸马回到了本家和父母住在一起,这几天纳了一房小妾,是个小官儿的女儿,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姑娘,成了二房,要给驸马生儿子呢。她追问皇家就没治驸马的罪,那老奴才就说这事是皇家默许的。她当时就受不住,直接撞死了。” 皇帝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老王爷没走,站在他跟前,“皇上,今儿老臣去大牢里面,其他公主们问,她们是君,驸马们是臣,如今她们倒霉了,凭什么驸马们还能逍遥?让她们在这里受辱……” 皇帝把笔放下,“朕的这些妹妹,又笨又蠢,这天下是咱们家的不假,但是这话也只是骗骗咱们自己,真的是咱们的吗?京畿附近的庄子,一片连着一片,这些庄子交皇粮吗?他们不交,朕这几年来,费尽了心思要把勋贵砍了,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真的是君他们真的是臣,那些丫头们看不清楚,真以为天下能让他们为所欲为吗?她们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她们是为什么被关押起来的。也没有为棋子的自觉,这天下,谁不是棋子,谁不背负命运。她们嫁出去是要把勋贵拉拢过来,跟咱们家一条心,如今呢,弄的人家对咱们家恨的咬牙切齿,几乎冲杀进来砍了咱们家男人们的脑袋。今儿死的那个死的不冤枉。” 老王爷听了,也跟着叹口气,“祖宗们的心血不能白白流了,咱们家从太宗的时候到您,勋贵们尾大不掉,早晚必是祸害,您说的老臣也知道,这事老臣去处置。” 皇帝看着老王爷蹒跚的出门了,心想这也是年纪大了,必是要找个能接手的人,对身边的太监说“宣召楚王世子进宫。” 晚上回到皇后哪儿,满屋子都是公主,这是皇帝的闺女们,废太子的女儿已经嫁出去完了,皇帝最大的女儿也该出嫁了,到了这个档口,几个大一点的公主全部是愁眉苦脸的,怎么嫁人就成了大事儿了。 关于管教女儿的事儿,被皇后接手了,她不仅名正言顺,也有手段本事,光看着几个大女儿,皇帝就颇为满意,因为被皇后收拾了一通,老实多了,要是皇后把她们留在身边再管教两年,也是好事,正好到那个时候,驸马叛乱的事儿就过去了,对自己闺女的影响不大。 想到这儿,皇帝心里就高兴,老婆还是原配的好啊,别看有时候皇后脑子转不过来圈,等她稍微正常一点之后,后宫里面几乎没人是她的对手。 皇后把汤放在皇帝跟前,眼睛看着公主们吃饭的仪态,嘴里还不停的和皇帝说话,“您没事儿了也去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我把安阳皇姐接来了,陪着老人家住一段,父皇说话太重了,连我都听不下去了。” 太上皇把没教育好公主的事儿怪在了太后头上,目前看来,太后不乐意听,两个人吵架之后,摆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太后这几年顺风顺水,再也没有了以往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私下里跟安阳长公主说,等她死了,也不要把她和老头子埋在一个地宫里,她要和她早死的儿子住在一起。 安阳长公主就变得可怜起来,父母在晚年闹崩了,太后把所有给她请安的长公主和小王爷们赶出去,说了“本宫不是你们嫡母。” 太上皇闹着要废后。 安阳长公主早上劝亲娘,下午劝亲爹,可怜的她现在已经是祖母了,还是没一点体面的被父母吆喝来吆喝去。怎么看怎么悲催。 但是皇帝的待遇和她就不一样了,皇帝不论是到太后那里,还是到太上皇那里,都是受欢迎的,太后对他说“你是我养大的,可不能跟那个老不死的一个鼻孔里出气,要是被我知道了,少不得我要教训你一番。”到了太上皇哪里,老头子说“你是我儿子,咱们都是男人家,你也当知道,决不能让女人骑在咱们脖子上,要是你媳妇跟你闹起来了,你说你该怎么办?是不是要休了她,那老婆子就是不贤惠,朕现在才看清楚了。哼,现在知道也不晚,废了她朕再选一个嫡妻。” -- 第233页 皇帝回想到这里,叹一口气,“朕这辈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呢?翻翻史书,哪个皇帝活的跟朕一样憋屈。” 第107章 奉养父母倒v 皇帝简直觉得自己是个圣人, 真的, 翻翻历史书, 有几个皇帝跟老皇帝相处的如此平安无事的。再翻翻史书,又有谁当了皇帝还要管着父亲和嫡母的感情生活的。 没有人, 自己就是独一份的。 他只想安静的和皇后吃一顿晚饭,自己要买去宠幸妃子,要不就是和皇后说说话, 再不行去看看宫里的几个大肚婆然后回寝宫睡觉, 总之晚上就是他放松的时候,他不想再操心了,更不想劳心劳力,更加不愿意参与到玩心眼这种智力活动中。 然而, 他能拒绝大部分人,就是没法子拒绝了自己的爹娘。 太上皇派人来请他了,老头子迸发出极大的热情, 觉得自己没办法和太后那个毒妇生活在一起了,他对废后这件事非常执着。皇上只觉得心累,叹了一口气“父皇,如今咱们家已经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了, 咱们……您和母后过了这么多年了,不看着我们, 也要看着安阳皇姐, 您废了母后, 她怎么办?她的儿孙们怎么办?您说呢。” “让那老妇做了贵妃, 你姐姐还是朕最尊贵的女儿。” “嫡女和庶女怎么能一样呢?她做了那么久的嫡出公主了,自己没犯什么错,怎么就到了这个天地呢?” “你到底跟谁是一国的?朕是不是你父皇,你是不是现在在忤逆朕?” 皇帝当久了,城府就变得深了,他笑着问太上皇“如果废了母后,您打算立谁当太后,您也不能没个正妻,总要有人替你打理您的宫妃不是?” 心想不管是谁,先毒死了再说,敢挑拨了太上皇干这事儿,可见不是个好人。 “当然是窦美人了,她温柔贤惠,比那个老妇好上一百倍。”毕竟是太上皇,警告皇帝“要是窦氏有了一点的不好,朕跟你们没完。” 皇帝心想这窦美人是谁?但是他真的对太上皇的后宫不清楚,做儿子的,哪儿能天天关注老爹的后院呢,打算回去找皇后打听一番。 “自古以来,册立皇后不是看长相而是看德行……” “窦氏有德行” 皇帝扶着头,“父皇,儿子头疼,要不今日先这样,容儿子先回去歇着。” 太上皇就冷笑“知道你心疼那老妇,你是她养大的,自然和他一个鼻孔里出气,怎么,长大翅膀硬了就不管你老子的死活了?” 这还没上升到死啊活啊的地步的,但是太上皇的小心眼发作,愣是不让皇帝走,皇帝只好扯了个谎言“父皇,儿子这几日没睡好,真的是头疼,不行让御医来看着,再说了,儿子这几天心里也担心,我生母谷太后家有人死于头风,儿子也担心,步了他们的后尘……” 儿子好不好,毕竟养了这么大,实际上拍着心口说,皇帝这人也孝顺,从来没弄死亲爹的想法,要是换了其他儿子,自己的地宫早就封起来了,哪里还能天天在宫里折腾。他赶快叫了御医过来,给皇帝诊脉,御医一头汗,摸着皇帝的脉象是没任何问题的,但是他总是说头疼,御医只好按着头疼的特点开了药,熬了一大碗过来,皇帝一口气喝干了,倒在太上皇跟前睡着了。 不睡没办法了,要不然,太上皇还拉着他讲废后的事情。 皇帝病了,这事儿宫外不知道,但是宫里的大头头们都知道了,太后坐在皇帝跟前,拉着他的手,“好孩子,你娘怎么就不给你传的好的,竟是把病传给了你。” 太上皇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对太后这话十分赞成,但是赞成也不能说出来,要不然就是助长了太后的威风。他哼了一声,结果,他身边得用的太监跑过来讲了一个喜事儿。“窦娘娘有喜了。” 太上皇顿时扔下病着的大儿子,坐着步撵去看望还没出世的小儿子去了。 太后哼了一声,皇帝坐起来,把头上放着的一块湿布拿下来扔给了太监,觉得日子真的没法子过了。 “你叹气干什么?”太后十分想的开,“你儿子比那没出生的小崽子年纪都大,就是你父皇生了把位置传给他的心思,也要问问你和你儿子答应不答应,事儿不大,何必愁眉苦眼。” “这事儿儿子还不放在心上,只是您和父皇……” “这话我跟你姐姐说过了,我也跟你再说一遍,你也利索点,派人去在你哥哥身边给我点穴,我啊,就和你哥哥在一起住着了,日后你祭拜我的时候也给他烧几张纸,我也念着你的情。” “看您说的,皇兄那里自然少不了供奉,我儿子虽然不多,但是过继给皇兄一个也不是不能。” “你说的母后记着呢,你就是个心善的孩子,有你这句话也够了,你跟我交个底,你想把谁过继给你皇兄,今日我听见了,日后再不提起,就是我弥留之际也不催你。” “老七和老九,日后谁当不了太子就把谁过继给大哥,现在看着,儿子就这两个儿子还能入眼,其他的,也是一群猪狗,当不成虎豹。” 太后点点头,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日子还是要接着过,皇帝心里有事儿,和太监们没话可说,但是和大臣们还能说一点,他也没找其他人,就和贾故说起奉养父母的事儿。 贾故当时就觉得有点哭笑不得“臣父母缘分浅,至今没养过父母,也说不出什么心得。” -- 第234页 “你没法子奉养父母,但是你儿子却在奉养你啊,他平日是如何做的?” 贾故想了想,“没做什么啊?天天跑的不见人,要说彩衣娱亲,还不如他的那几个丫头,孙女以前养在臣老妻跟前,回家的时候还能端水奉茶,说几句童言逗臣一乐,贾珹一回家,嘴里说着请安,实际上臣穿什么衣服他都没看清。” 皇帝看贾故,“人生乐事就是养父母啊,贾卿,要不朕下旨,让荣国府的老太太去你府里住几天如何?” 贾故心里吓的要死,要是那老太太来了,真的是送不走了。 “万岁,臣这给您跪下了,您千万别,臣回家了,老妻直接拔刀把臣砍成两段再回娘家去。您不知道,她刚来京城,就和荣国府的老太太对上了,害的臣父子给他们家端茶赔罪,要不是这样,和妃当年也不会住到臣家里来啊。” 心想今天回家,路过银楼的时候,给老婆子买点东西,接着她的名头办成事儿了,对她名誉有损害,怎么也要补偿她一下。 皇帝就对外边父母和儿子儿媳的相处之道特别的好奇,无奈他身边的都是些反面例子,比如说谷雨和谷云哥俩,几乎和亲爹断绝关系了,除非是祭祖,绝不回家。家里的亲戚,大部分是不养父母的,他们都是靠父母养活,也没什么值得借鉴的例子。皇帝比较郁闷,自己装病这个借口也用不了太长时间啊。 宫里既然事儿多,那就去民间转转,顺便看人家是怎么孝顺父母的,出门的时候,把两个大儿子带上,也要让他们知道民间疾苦。 父子三人一起上街了,刚到了繁华的街上,看着两边的地摊上摆满了东西,而各家店铺里也是人来人往,一打听,原来是快中秋节了,大家出来采购东西呢。 “既然是走亲戚才买礼品,咱们今儿也走亲戚吧,去你们舅舅家转转,对了,老七,去买几个小孩子的玩意,老九,去买几份给你们舅舅的礼物。朕…..爹在前面的茶楼等着你们。” 皇帝刚坐下,就看到谷云一身便装上了茶楼,拱手坐在了自己身边。 “你这是跟着我啊?” “表哥,您这事儿办的也太吓人了,就带着几个人和两个孩子就这么出来了。我也没跟着您,我今儿来是有事呢,林氏的族人上京了,商量着给我们家老二入族谱的事儿呢,约着我在这里见面。” “哦,你们家老二是个男娃?” “太医说是,而且……”他左右转头看了一眼,往皇帝身边挪了挪“林氏梦见我岳父岳母了,说了一通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林氏醒来之后只跟我说了两件事,第一,我岳父对有人能继承他那一脉十分高兴,第二,有人要死了,是个女人。也没说清楚是怎么死的?反正林氏醒来了就是哭,哭的很严重啊。” 皇帝笑了一声,“说你被林氏迷得五迷三道的,你还不信,女人家不都是这样,就是落下一片叶子,也有人难过的哭出来,我那天路过御花园,看到一个妃子在桂花树下跳舞,我一看,让奴才们转道,这种女人惹不起我跟你说,她们踩死了一只蚂蚁就觉得天塌下了。朕见多了,见怪不怪。” “但是林氏是不一样的……”他把那句“我岳父可能是神仙,差点治好我儿子”这句话说出来。一想皇帝最近在对神鬼之事比较痛恨,就忍着没说。 “是啊,她要是一般人,能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吗?你姐姐昨天还跟我说呢,说你哥还带有两个侍妾,就你和贾珹,现在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两个人怕老婆怕的一样一样的,果然说观其友知其人,你们果然是一类人啊。” “您别乱说,您回去跟我姐也说,少管我的事儿,我们好着呢,信儿……” “你们生了姓林的,赶快再生一个,信儿一个人单薄,还先天不足,别说你姐,就是我也替你着急。贾珹他们家是一脉相承的怕老婆,贾故因为他老婆,连老娘都不愿意奉养。你呢,你说你……” 正说着,七皇子和九皇子哥俩回来了,身后的人抱着东西,看到谷云,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惊奇,表现的一个比一个亲热,纷纷来请安,嘴里说着“好巧,居然在这里遇上舅舅。”“舅舅是不是知道今儿我们要去个您请安,您来接我们了?” 皇帝只好咽下嘴里的话,给了谷云一个眼神。 第108章 白事倒v 人生不如意的事情, 十有八九。作为一个皇帝, 和外边老百姓想象中过的日子不一样, 老百姓觉得,皇帝的日子因该是这样的:吃不完的鸡鸭鱼肉, 喝不完的好酒,去地里面干活的时候,用的锄头是金子做的, 家里养的牛是成千上万, 皇帝的儿子是吃的胖嘟嘟的…… 实际上不是这样的,皇帝的日子过得极为心酸,朝堂上的事情就不说了,自古以来, 君臣是死对头,没几个能好好相处的,皇帝说“各位爱卿, 你们占得土地太多了。” 下面的大臣们打死也不愿意把多占的土地吐出来,吐出去了我们一家子怎么办?儿子那不中用的喜欢去秦楼楚馆,一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难道那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老娘要吃人参, 一根好人参也要几百两银子,难道不让老娘吃, 这不是不孝顺吗。 总之, 皇帝如果当的舒心, 天下就快要灭亡了, 如果当的憋屈,那天下间也快不行了,如果是发愁,那还值得挽救一下。 -- 第235页 皇帝觉得,自己真的会累死,被家里的事情累死,被朝廷的事情累死。他叹口气,坐在灯笼下面,搂着十一皇子和汝河公主,听着披香殿的寝宫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 九皇子恨不得把自己塞到门缝里,这一次他总觉得心里安静不下来。似乎是有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老宫女出来,提着裙子跪在了皇帝皇后跟前,“奴婢看到小爷的腿了。是皇子。” 读过书的都知道,有一篇文章很有名,叫做郑伯克段于鄢,很有名的一个历史故事,重点是给了男人们普及了一下生孩子的知识,如果是婴儿的头先出来,那是顺产,如果是脚先出来,是难产。现在老宫女只有一个意思,能看清楚孩子的性别了,是个男孩,但是是难产,二选一吧,是要孩子的命还是要宫妃的命? 皇后是不敢做这个决定,因为和妃现在养了三个孩子,如果自己清楚的说出来救孩子,那么,这三个小狼日后必定和自己清算,在他们的眼里,他们的母亲是自在了自己手里。这个选择权就交给了皇帝。 皇帝不想选,他还记得的当初和妃一头撞到自己怀里,那时候,自己刚做成皇帝,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对待儿女情长和风花雪月也有这一丝的幻想,就在他的心里摁不住要去寻求一段意外的时候,意外就发生了,一个皮肤如凝脂,温柔如春水的女子撞进了怀里,他固执的认为,这就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他抬起头,看着头上的灯笼,把眼里的水汽憋回去,对老宫女说“令和妃走的安详一些。” 十一皇子和汝河公主当时就大哭,挣脱出来要往寝宫里面闯,汝河公主还说“我不要弟弟了,我要我母妃行吗?” 皇帝冷酷的没有回答。 皇后站起来进去了。寝宫里面血腥味很重,和妃早就料到这这种结果。她艰难的看着一个团红色的婴儿从身体里面被取出来,被人抱走,两眼看着帐子,眼泪从眼角留下来。 “可有什么要嘱咐的?”皇后问她 “妾把儿女托付给主母了,不求他们日后闻达于天下,只求能平安终老。” 皇后趴在她耳边“你如是到了下面照顾本宫的皇儿,你的皇儿本宫也自当尽力。” 和妃点点头,“妾听您吩咐。” 皇后对身边的宫女们说,“处理一下,把九皇子十一皇子十九皇子和汝河公主请来” 这是见母亲的最后一面了。汝河公主和新出生的十九皇子哭的一声比一声大,十一皇子已经懂事儿了,站在哥哥身边,两兄弟无言的看着母亲。 “这事是我的意思,我为你们生母,自然是疼你们的,别把这事儿怪在你们弟弟头上,他出生没了生母,日后少不得有人说他克母,如果你们再不照顾他,令他夭折,我今天是白死了。昭儿,跟母妃说,你能照顾好弟妹。” 九皇子呜咽着点头。 和妃伸手摸了摸三个儿女,看着甘草抱着一个杏黄色的襁褓,“这次还是要仰仗甘草姐姐了,没有姐姐没有我今日,我一直是个不争气的,如今,想要争一口气也不能了,还请姐姐看在咱们的情分上,替我照看好我的孩儿们。” 断断续续的说完话,她抓着十一皇子和九皇子的手,眼睛看着汝河公主,瞳孔渐渐放大,人已经不在了。 寝宫里面开始大哭,坐在外边的皇帝抹了一把眼泪,对跪在一边的太监说“传朕的旨意,让内府按照皇贵妃……不…贵妃发丧。” 皇后出来,“您去看一眼吧,三个孩子趴在那儿哭呢,怎么劝都不愿意动。” 皇帝站起来,将要踏入寝宫,又止步不前,算了,朕只要记住她活着的样子就行了,没必要看她死去的样子,人死了,已经不是她了。 他出了宫门,坐上御撵,直接回寝宫了。 宫里死了一个妃子,留下了四个儿女,虽然九皇子如今已经大了,十一皇子也搬出后宫了,但是十九皇子却刚生下来。想要接手的人很多,四妃里面,三个人是没有儿子的,如今养了新出生的小家伙,等于说把和妃一系都接手了,第二天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都打起精神,打算插一手。 皇后没打算和她们关于这件事议论一番,孩子放在自己身边,也不认作嫡子,只当是一个养子在养。皇帝当年不就是这样被抱到了太后身边了吗?她昨日提出来了,自然会履行到底,现在能照看的,也只有这个小的和公主,十一皇子在夏天的时候已经入学了。已经不归自己管了。 皇后揉着太阳穴,“这事儿别跟本宫说,和妃是咱们皇上的心头肉,如今没了,其他的孩子好说,这个小的,那也是又爱又恨的。你们谁愿意养着,就自个跟皇上说,皇上允了我就把孩子给你们送去。” 诸位妃子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这孩子生下来克母,克的还不是一般人,把和妃克了,听说昨日里面皇上从披香殿回去就病了,头疼呢,今天也没上朝。 大家都在掂量这这小皇子的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要不然,到时候真是被皇上恨起来了,连带着养母也倒霉。 不管其他人怎么样,葬礼还是举办了。大家哭灵还是几年前甄太妃死的那会儿,如今,也开始给贾贵妃哭灵了。追封为贵妃,用的东西是皇贵妃的标准,看到灵前的蜡烛数目和宗室们跪拜的规格,下面的人议论纷纷。 -- 第236页 皇帝是怎想的? 大家都想问,而且葬礼比皇后的葬礼也只是逊色了一点点。 贾家再次成了焦点,这一次,来哭灵的女眷里面,史太君真的是遭了很大的打击。她几乎是要被搀着才能走动,哭的眼睛都快瞎了。萌生出了再送一人进宫的想法。宫里的三个皇子,千万不能和自己家离心,要不然,贾家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棺材要封上之前,娘家人和和妃的闺中密友们被恩准去看看她最后的遗容。佟夫人先一步看到她的模样,实际上,尸体放了好几天了,模样开始狰狞了起来,她难受的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哭出声,一个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这事儿也怪不得谁,生产的时候,难产的妇人们多的是,只不过是这倒霉事儿让她摊上了而已。惜春扶着史太君,探春扶着王夫人,王熙凤扶着邢夫人,过来看了一眼,都在太监们的催促下离开。和妃的最后一面还能被娘家人看到,贾元春的事情让王夫人痛彻心扉,和史太君一样,哭的压抑又难忍。王熙凤也在哭,衬托这邢夫人这个嫡母哭不出来,显得非常的尴尬。惜春也难受的不行,对她来说,又一个姐姐没了,家里这一代,只剩下她和探春了。而探春对堂姐的葬礼生出了许多的羡慕。 和妃的密友只来了一个,也就是林黛玉,挺着大肚子,在棺材边看了她一阵子,被扶着下去了。等女眷们走了,皇帝带着几个孩子过来,九皇子抱着襁褓,几个人趴在棺材边看了一阵,太监们把棺盖放上,几个孩子放声大哭。 等到出殡前一天晚上,夜深人静,皇帝才靠近了棺木,摸了摸,“放心的去吧,人生不过百载光阴,朕早晚也有这一天的,朕不把你的地宫封上,要是你儿子有本事,追封你为皇后,你也能躺在朕身边来,朕等着你,朕只愿意等你和皇后,你要是觉得朕说得对,别忘了给你儿子托梦,朕不能跟他说,朕不能露出来一点这个意思。” 他在棺木边站了一晚上,第二天的朝阳升起来,大殿上的门被推开,太监们进来,“皇上,抬灵的大人们已经到殿外了。” “把五岁以下的皇子皇女留下,令五岁以上的皇子皇女,送和贵妃入地宫。” 看着棺木被抬出门,皇帝在心里说,“这是朕给你的最后荣耀了。” 第109章 风起倒v 人老了就容易多想, 而且也经不起打击, 佟夫人自己在葬礼上差点把自己哭死, 等到人下葬了,她难受的几乎是去了半条命。 “我养了她几年, 盼着她有一天熬出头,有个好日子过,可是如今看看, 到底是她福气不够, 为了生孩子,已经把自己的命给丢进去了。” 贾故也没说什么,自己也是难受,但是男人们的难受就那么一下, 没女人们这么漫长。他还要去看看贾赦,自从和贵妃的死讯传来之后,贾赦病的又躺了下来, 怎么说呢,他连去哭灵的资格都没有,一升斗小民,只能在出殡的那天, 被人扶着在路上磕头,算是生离死别了。 “到底是咱们家没福气。”贾赦的论调和佟夫人一样, 老纨绔如今瘦的脱形, 倚在床头上, “也不知道宫里他们兄弟怎么过日子。要是在普通百姓家里, 大不了咱们还能派人去看看,如今连看的机会都没有。” 贾故拍拍他,“你放心,我留意着呢,他们早晚是要长大的,就是他们亲娘活着,也没有给他们多少庇护。” “你不懂,”贾赦激动起来,“有这个人和没这个人是不同的,他们亲娘活着,皇上也会念着他们,要是他们亲娘死了,宫里不缺人,早晚就把他们忘在脑后。” 贾赦坐起来,“我是没用了,你也使不上太大力气,咱们只能想其他法子。” “你说我听着”贾故看着贾赦,一直以来,这家伙是从没有谋划过什么,如今这么急迫,必然是有人给他说了什么。 贾赦自然不会瞒着他,“老太太前几日来了,和我商量了一件事,我想着不妥当,也没答应她。” “何事?” “老太太问我,这几年和贵妃的人手我知道不知道是谁,在哪儿能联络上,她想把三丫头送进宫去。” “这本就是一步臭棋,皇帝不是那种看见美女就走不动的主儿,再说了,如今两个贵妃,都是姐妹还行,要是再送进去一个,难不成要把家里的女孩子全部送进去当宫妃,你们家愿意,要问问皇家愿不愿意,如今,皇家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送人进宫,目的是为了看护皇子,到时候她自己生了儿子,自然不会对前面留下的皇子们上心,如此还不如托给其他人没有孩子的宫妃教养呢。”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老太太却不这样想,她觉得宫里没有家里的人,她不够安心,怕的就是人家把咱们家的皇子教的不和家里亲近。再说了,三丫头那人猴着呢,老二是双手赞成,现在就是我不同意也没办法了。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和贵妃的人手在哪儿呢?她从不往家里要钱,自己是不是花钱养了人我也不知道,家里谁也不知道,问我我说不出,老太太为了这事儿还在生我的气,以为我握着人手不肯说,不为家族出力。” “别说你没有,你就是有了不给他们,他们有的是办法往宫里面递话,贾贵妃的人这么几年,想来也还有一两个念着她好的人呢。” 因为和贵妃的葬礼,整个京城里面,都没有好好的过中秋节,到了中秋节之后,贾珹的节礼才送了进来,跟着礼物的家将说明了原因。“路上遇到了些人拦着路了,说是往京中送木料的人,这些人送的木料是给和贵妃做棺木的,所以,水上的路被他们占了,咱们走不动。” -- 第237页 贾故点点头,也不问谁打着和贵妃的名义干了这事儿,反正早晚会被皇帝拉出来撕成碎片。拿着贾珹的礼单看了几眼,就对家将说“你回去跟他说,我是他亲老子,何必花这些功夫给我孝敬呢,我就他一个儿子,还缺他那点东西不成,而且看着这单子,也太不成样子了,我看着都是宝贝,别跟我说他打劫了江南官场?” “侯爷,您不知道,江南那地方是好地方,咱们以为北地是好地方,当时人家说江南好我还不信,跟着少主去了一趟江南,那是真好。人多钱多粮食多贪官多,这是官场上往来的人情,还不是少主伸手捞的银子。您看看,这上面的祖母绿宝石,光这种上品,盐商们送来了一盒二十四颗。再看看这走盘珠子,也是一盒送来二十四颗。装珠子的盒子美的很,咱们少主在那边认识一个人,当年仰仗咱们家办过事儿的一个盐商,如今跟咱们家合伙做买卖,少主说年底了把账册给夫人送回来,你到时候看看,那真是赚钱如流水啊。” 贾故把单子扔下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皇帝看来对江南下手的日子不远了,其他人不知道,但是自己可是知道的,天天逼着户部尚书给军饷,从没见他痛快的给过,究其原因,是国库里缺钱啊。 “你先回去歇着几天,走的时候来我这里,我有信给珹儿,去吧,你也累了,回去看看你媳妇小子,我记着你儿子也大了,你走的时候把他带走,也该跟着你见见世面了。” 等家将下去,佟夫人身边的人把单子送来,一份一份的,这是分给家臣和家将们的,这才是一个家族的根本,所以佟夫人是非常大方,走盘珠拆开,一家给了一颗,其他品质的珍珠,一家分了几颗,还有上好的丝绸和缂丝绣,总之,这次到手的礼物,分了一大半出去。 贾故看了看,心里对佟夫人处置的比较满意,一声令下,后院里面把东西分好装盒子里,把人请来,分了东西之后,已经是晚上了,全部留在院子里喝茶。 在国孝期间,喝酒是禁止的,所以在一群人捧着杯子每人灌了一肚子茶水之后,有人来跟贾故说客人到访。 贾故对到访的客人颇觉的好奇,因为此时的贾贵一脸凝重,可见这个客人不是一般人。 几年之后,皇后的宫里再次有了婴儿的哭声,汝河公主和新生的十九皇子搬来在皇后的宫里,最高兴的还是长沙公主,她和汝河公主同吃同睡,但是汝河公主更希望和弟弟在一个房间里。 在亲娘死了不久,她为了泄愤故意去掐弟弟,被九皇子看到,当即给了她一巴掌,十一皇子也骂了她一通,最后兄妹们抱头痛哭,哭过之后,汝河公主就不愿意离开她弟弟了。 十九皇子现在才几个月,哭的时候分外令人揪心,生怕他哭的严重了,一口气上不来。没错,这个孩子的身体不太好,比太上皇那种五毒俱全的老人家还要虚弱。别看太上皇喝酒熬夜大鱼大肉和女人们胡闹,而且还有着轻微的中风,至今他还有很大的精力在宫里折腾。三四天才诊脉一次,而十九皇子是天天要被御医抱着诊脉,御医还委婉的给皇帝说过,难以养活。 皇帝只叹息了一次,摸着他的小脸,希望他能活下去,“你不是活你一个人啊,你是把你娘的命也要活下去啊。” 因为太虚弱,至今没敢给他取名字,就怕早早的夭折了。 结束了一日的辛苦,皇帝看着汝河公主抱着弟弟在一边玩,两只小手抱的紧紧的,生怕抱不住弟弟掉下去。年纪大的长沙在一边伸着手,预备着随时接着。看着他们,皇帝喝了一口酒,算是放松了。 皇后松开头发,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有件事要跟皇上说一声。” “宫里的事儿你看着办,不必跟朕说。” “只是……还是跟您说一声吧。贾家,荣国府贾家,在内务里面花了银子,想要送一个女孩进宫,管着内府的人不敢隐瞒来给我说了,我一看,是贤德妃的妹妹,也是先和贵妃的妹妹。到底是怎么办?您给个章程。” “和妃在世的时候……”皇帝刚把这话说出来,如何公主立即把头转过来,抱着弟弟小跑到皇帝身边,身后跟着一群人,怕她抱不住襁褓把孩子扔了。 “父皇……” 皇帝摸摸她的头,“你母妃在的时候跟你说过她娘家的事儿吗?” “说过一次,还是儿臣自己问的,不过没说多少,含糊了几句。” “那你母妃有几个妹妹你知道吗?” “有两个堂妹,一个是嫡出的,年纪最小,一个是庶出的年纪要大一些。” “去玩吧,把你弟弟给你母后,看你抱着他不舒服了。” 看着两个公主出门玩了,皇后拍着襁褓哄着十九皇子睡觉,看着皇帝说“要是嫡女,就不让她进来了,家族嫡女,进来也不会伺候人。要是庶女,就留下下来,随便找个地方,封做贵人,也是看在她两个姐姐的面上了。” 鬼都知道,荣国府送女孩子进宫是什么意思? “要是嫡女,才放她进来,也别封做贵人了,宫里的小王爷们,有些该搬出去了,建了王府,给他当侧妃去。要是庶女,就直接推了,省的人家说我吃相难看,坊间传闻我喜欢贾家女,我找谁说理去。” 皇后点头,回头把名录翻出来,在一排大妞二妞中间,把贾探春三个字划掉。 -- 第238页 等了几天之后,荣国府的主子们从内府哪儿得到消息,说皇后娘娘已经亲自吩咐的,把贵府三姑娘的名字划了。史太君心里着急,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有人跑来说“老太太,出事儿了,宝二爷哪儿翻天了,您去看看吧。” 第110章 失玉 这么多年,尽管知道了宝玉不爱读书, 复兴家族对于他来说有点艰难, 但是对于家里的主子们来说, 贾宝玉还是合家的期望。 贾宝玉的玉丢了。 这对于贾宝玉来说,虽然算不上是灭顶之灾,但是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他整个人变得恍惚起来, 看着家里人一个接着一个来到自己前面,安慰他, 哄着他,他自己对丢了玉的事儿, 完全没有一点可惜的意思。他早想把这块玉砸了扔了, 凭什么大家都没有,而我就有这一块玉呢, 他自己在大家担忧的目光中呆呆的回想着。 小的时候, 出门见客,人家都要看看自己的玉,看完之后,每个人都赞叹着, 小的时候,对于别人没有的东西,他自己有的东西, 其实是非常得意的。但是是什么时候觉得这块玉是一个累赘的呢。他不停的回忆, 是林妹妹来家里的时候, 那个时候,自己问她有玉没有。 前尘往事,已经随风吹走。他诡异的笑出来,无声又有点恐怖,一边看着他的袭人觉得心惊胆战。贾宝玉大笑了几声,倒在床上睡着了。 但是整个贾家睡不着了,连躺在床上的贾赦被折腾的挣扎起来,贾琏更是拿着荣国府的帖子去了应天府,王熙凤被指派着去拜访林黛玉,无论是从公还是私的角度,他们想想要应天府出力,家里得用的亲戚不多了,史家几乎撕破了脸,王子腾不在京城。其他交好的人家也去拜访。这个时候,史太君下了一个决定。 “准备车马,我亲自去一趟忠武侯府。” 如今的九门提督是北地的一个老帅,和忠武侯府的交情很好,但是和荣国府没有任何的来往,这个时候,她只有先去忠武侯府,稳住贾故,不让他在这件事里面捣乱,接着就是让他引荐,和九门提督牵上线,只要让九门提督出动步军衙门,才能满城去寻找这件东西。往日这件事让贾赦去就行,但是如今贾赦病的不成样子,坐了一会儿就昏了过去,让贾琏去,贾琏没资格张嘴,让贾政去,贾故八成不会让他登门。 不在乎这个时候是不是晚上了,老太君坐在车上,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侯府门口的灯笼上,写着工笔“忠武侯府”的字样,心里不仅再次叹气。也谁没想到这个儿子居然会有今天。当时生下他的时候,不少人说孩子身上有胎记,必是恶鬼投胎,早晚克死全家,这人往往是天煞孤星。 在门口等了一会,有人出来,打开了大门,请车马进去。 正堂上的烛火很明亮,车子在正堂门口停下,看着从里面鱼贯而出的人,她心里非反而不能平静,贾家是泥腿子出身,当初的他的婆婆不止一次训斥过他,让她少插手男人们的事儿,对家里的跟着老太爷的老兵们客气些,那老虔婆当日怎么说的,她如今突然记起来了,“他日皇上败坏了江山,这些人就是咱们家乘风直上的根本。” 如今,她彻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但是已经晚了,晚了几十年了,早日忠心的人已经如风云散尽,他们散开的时候,也是荣国府败落的时候。 史太君叹口气,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才是这个家里败落的罪魁祸首。 贾故已经站在门口了,拱手弯腰请史太君下车。 宫里面,贤妃压低声音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监趴在她跟前“娘娘,我那徒弟听的真真的,那日贵妃出殡前,皇上在她的棺木前站了一晚上,周围虽然没人,但是暗处的人可不少,我那徒弟,因为耳聋才没被赶走,守着蜡烛,但是他懂得唇语,在暗处看到皇上的嘴在的动,他自然知道皇上说了什么。” 贤妃心里已经信了,她坐直了问老太监。“你再说一遍,皇上跟那贱人说什么了?” “皇上说,他许贵妃日后葬在自己身边,这荣耀只给皇后和贵妃。” “哼”贤妃气的笑了出来。“卑不动尊,皇上这话说的也太可笑了。” “娘娘,不可笑。”那太监爬过来,“娘娘,贵妃先皇上一步离开,她的棺木已经进了地宫,日后只有一种可能躺在皇上身边。那就是皇上驾崩了,新皇趁着皇上入驻地宫把她的棺木移到皇上身边,这天下,谁会把一个不相干的人移在自己父亲身边呢?除了她亲儿子,您说呢?” “你的意思是皇上有心立那个贱人的儿子为太子,他日承袭大位,母凭子贵,她儿子把她的棺木移在皇上身边,是不是?” “娘娘,你还没看明白吗?皇上对贵妃向来不同。” 贤妃站起来,看着窗外,“你说说,本宫听听,这有什么不同的?” “贵妃进宫与众不同,人人说,他是贾家献上来的,您想想,贾家可有这种本事。要是有,宫里已经有了一个娘娘了,何必再入一个呢。其他的娘娘,都是大选或者小选入宫,被献上的也有不少,但是只有她位尊,一直以来,后宫以她为首。” “笑话,宫里有皇后娘娘呢,怎么也轮不到她。” “皇后娘娘前几年不管事儿,如在冷宫一般,你想想,是谁在那段时间得利最大。” -- 第239页 “自然是那贱人了,趁着这个功夫,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两个皇子一个公主,皇上为了她,披香殿都不排人进去。你这么说也对,要论宠爱,后宫以她为尊。” 贤妃转回身来,“还有呢?” “皇子里面,如今,九殿下的位置最尊。” 贤妃点点头,“你这么说也对,没有嫡子,矮子里面拔高个,别看那贱人死了,没咽气的时候,听说册封她的旨意就已经出来了,更别说用了这么多年的贵妃规制,确实是她儿子的身份最尊贵。” “再有就是,太上皇养过九殿下,他日说出来,这也是一段佳话,祖父亲自教养的孙儿,是不是就原本看好他?是不是比其他的皇子们更有利?”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贤妃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皇上喜欢又怎么样?这宫里,别看皇上是主子,可是他才是那个不当家的人,凡是有心,早晚能把九皇子弄成废人,太后的亲儿子,那可是嫡出的长子,后来怎么样,还不是死了吗? “知道你忠心,你放心,跟着本宫少不了你的好处。” 九皇子在书案上接着画乌龟,画了一张纸,满满的都是乌龟,一团一团的,身边的掌事嬷嬷看着他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段日子都没见主子笑过。九皇子的年纪大了,按道理说,她也慢慢的不能再管事,把事情交给太监首领,过了三五年,等九皇子娶妻了,自己就功成身退了。但是如今贵妃没了,皇后的意思,就是日后哪怕九皇子开府建牙,她也是要跟着去伺候的。 少不了要打起精神来,但是这个时候,她不得不张嘴说话,“九爷,现在咱们没银子使唤了,您看,要不要想办法?这个月,过寿的王爷就有三位,您的那份,十一爷的那份,公主的那份,十九爷的那份,加起来这个月咱们要送十二分寿礼。就算是皇后娘娘慈悲,把公主和十九爷的出了,但是您和十一爷的,咱们也是要出的。” 母亲去世之后最大的弊端已经出现了,没人为自己管这些闲事。和贵妃这么多年不是没积蓄,相反,贾故一家经常给她塞银子,皇上也时时赏赐,但是她去世之后,这些东西都一股脑给了十九皇子,还有一些给了汝河公主,九皇子和十一皇子现在成了赤贫的状态。 “容我在想办法吧。嬷嬷先去歇着。” 等掌事嬷嬷下去之后,廖太监进来,掀开衣袍,把一卷票号从衣袍里拿出来,“这是今儿早上,侯爷派人送来的。” “单单是给我的,还是我们兄弟的?” “给您和十一爷的。奴才今儿从宫门口过,侯爷的亲卫塞进来的,也没说什么,说给两位爷的,宫门口人多眼杂,老奴也不敢多问,只有拿进来了。” 九皇子翻了翻,面额大小不等,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七哥不缺钱花,那是因为他外祖家也经常给他塞钱。看来,自己往后能指望的还是忠武侯府了。 “你去把嬷嬷找来,我有话跟她说。” 看着太监出去,他把画着乌龟的纸掀开,把票号放在了桌子上,一张一张的数了数,将近万两银子,分成两份,把其中一份放在自己身上,老嬷嬷已经进来了。 “嬷嬷拿着这些银子,我是一个失了母亲的皇子,礼物不必太奢靡,能看过去就行了,咱们从今儿起要韬光养晦,把往日那些富贵做派收起来。以后打赏也不必大方,怎么寒酸怎么来。这银子,您省着点用。” 老嬷嬷心里难受的不行,自家殿下从出生到现在,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啊? 第111章 乱势 贾家此刻顾不上宫里的皇子们,再说了他们关心一个人, 从来没关心过他需要什么, 而是觉得他应该需要什么, 这就好比,现在的九皇子弱小可怜又无助,他要面对的是重新调整自己的位置,以此来应对宗室和朝臣。更要把握机会, 在父亲那里获取同情。而不是需要一个类似于母亲的角色。 他的年龄已经是两位数了,对母亲, 他只认和贵妃,不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姨妈。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带着自己进入朝堂的人, 对于那些老臣们来说, 九皇子完全是一个官场新丁,想要斗过他们, 必须找个有本事的人做自己的引路人。他需要的是这些人, 而不是后宫里面的那些勾心斗角。如果真的要有个人替他在后宫里面斗一斗,那也该是他的王妃。 他的年纪现在找王妃虽然有点早,但是先订下来也可以,唐朝的长孙皇后, 十二岁嫁给了太宗皇帝,早一点就早一点,自己人总要比不相干的人更让人放心。 “宫外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廖太监看了看他的脸色“最大的新鲜事儿是荣国府的。听说他们家的二爷出事儿了, 哦, 不是贾琏, 是贾宝玉。” “何事?” “说起来是伴生的那枚美玉不见了,他们家的二爷现在变得痴痴傻傻,对了,他们家挂出赏格,谁要是能把那玉带回来,给一万两银子做酬谢。” “好大的手笔啊。” “奴才听说,昨日的赏格是五千两,今日就涨到了一万两,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再涨。” “他儿子的玉丢了,一出手就是一万两,朕催着他们家还钱,一文银子也没给朕还回来。”皇帝把一封折子扔在贾故前面。贾故捡起来看了看,合上折子“万岁,您要是让臣去催银子,臣可能会再次无功而返。” -- 第240页 “朕也没让你去催,只是户部的老魏跟朕说了,要是他们现在还不还钱,往后他们家也还不起了,拖的时间越久,这也是坏账了。” 贾故没说话,心里寻思着皇帝的意思,和贵妃下葬没多长时间,这个时候,要处理荣国府有点不近人情。还有就是最近一段时间荣国府非常老实,并没有办什么出格的事情,皇帝这个时候追究确实有点不太一般。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皇帝自己心里想了什么,所以也没办法去摸清楚皇帝的心思。 “朕也是没事儿和你说几句,听说你们家把和贵妃的一些遗物封起来了?” “当日娘娘进宫不久就收起来了,只是常常拿出来晾晒一下,往日里面,她用过的首饰什么的,拿出来擦拭一下,现在人不在了,臣的老妻就想着寻找一日焚烧了。” “唉,贵妃闺中的物件,也没什么犯禁之处,如今汝河颇为想念母亲,朕看着心里也难受,你们留下几件,其余的送到宫里来吧,给他们兄妹分一分,也是一分念想。当日贵妃去世的时候,遗物焚烧了。也只有些细软留下,给孩子们的念想能多一件是一件,让他们日后缅怀亡母,也有份依托。” 贾故赶快答应了。 两个人从御书房里面出来,聊了一些江南的风景,一直是皇帝说,贾故听。 “臣没见过您说的水乡模样,相反,臣是在北地长大的,那里春日的风沙遮天蔽日,张开嘴就能灌一口沙子。” “江南好,好江南,风景如画……对于朝廷来说,那是里纳税之地,对于官员来说,那可是真正的绞肉场啊。” 贾故就知道,这么忙的时候,皇帝是不会轻易和自己聊天的,聊天也是有目的的,他心想回去派信使往金领去,告诫儿子务必小心了又小心。 “昨日,贤妃去拜见皇后,说要给七皇子选正妃,朕想着,老九也没比老七小多少,但是如今贵妃不在了,也没人给他操持,贾卿觉得,谁家的女孩堪为老九的良配啊?” “皇上,您还真问住臣了,臣家里只有贾珹一个,就是孙子,也是早早定亲了,所以对人家的女孩子,都不关注。若是说九皇子哪里,虽然贵妃不在了,但是皇后娘娘还在,再说了,放在一般人家里,给孩子定亲,也是要主母说了算的,根本轮不到贵妃娘娘去操心。” “皇后是贤惠,但是她对各家的姑娘也不清楚,罢了,老七随了贤妃的意思,老九这里,还是指望皇后啊。幸而老九年纪不大,不着急去娶媳妇。” “娶了媳妇有什么好处?那就是能挪出宫去,正经的和各位朝臣结交,到时候,比其他的皇子更具优势。”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七皇子这么着急的跳出来,只会惹得皇上生气,如今的皇上在在壮年,就如狮子,老狮子现在尚能威震四方,自然对小狮子十分的忌惮,小狮子要是老师的跟在身后拣些残羹还好,要是和老狮子夺肉,必将被撕咬的体无完肤。” 贾故坐在正堂上,和家里的家臣们聊天,现在一举一动就要小心,肆意妄为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蒋先生说的有道理,现在只能让九皇子潜伏下来,在皇上面前做出孝子模样,照顾好弟妹,就是大功一件,如果急着去收拢权利,未必能落下好下场。前些日子看着他有几分急躁,如今娘娘去世,反而让他顿悟了,也是一件喜事。” 贾故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先按兵不动,看看敌情再说。” 这件事算是商量完了,转入下一件事,“荣国府,今日把赏格提成两万,而且听说,有许多人拿着假的玉石去了他们府上,被打了出来,许多人就嚷嚷‘是你们找假宝玉的,如今送来了,反而嫌弃我们的是假货,这是何道理?’” 其他人纷纷大笑,贾故叹一口气,“老公爷的国公府,真正的日暮西山了,连这些无赖都敢欺负上门了。贾政怎么说?” “说让去报官,把这些人抓了。” 贾故哼了一声,知道贾政这下子连守成都不行了,一个家主他的态度软下来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种时候表现出自己一种软弱,别的家族,别的人会立即看到他这种软弱。 “到底是谁把贾家的宝贝偷出来的?” “听说不是偷,是丢了,至于丢在在哪里了不知道,有的说是丢在家里了,有的是说丢在外边了,还有人信誓旦旦的看到他们家的那个宝贝蛋去了青楼,有人说只是当恩物送出去了。总之,全京城被这一块玉石搅得纷纷扬扬的。” “侯爷,人家说那玉石是仙家宝贝,要不咱们查查,弄回来给小爷也成啊。” “什么仙家宝贝,我跟你们说,这是后宅夫人的手段,弄回来干什么?” “但是侯爷,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贾家的公子哥现在起不来了,整个人已经傻了。” “你看见了,眼见为实,就是见了,未必是真的。” 其他人答应了一声,都息了把美玉弄回来的心思。 “唉,我今儿下午睡了一觉,你猜我梦着谁了?”林黛玉把帕子递给谷云,看着他擦了擦脸,两个人坐回到榻上。谷云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给她揉着太阳穴,看她的模样似乎是在头疼。 “能梦到谁,八成是岳父岳母大人,怎么了?可是有事?” “我跟你说,这大概真的是有神仙的,我梦见去了一个地方,哪里有许多的女仙,还有大片的海水,一座仙山在海里……” -- 第241页 “按你说的,那是个岛,不是山。” “是是是,四爷说的是,但是岛上住了许多的女仙,我看到二姐姐在海水边不停的徘徊,她和我说心里惦记着孩子…..” “生死两重天,你只能帮她经常去看看宫里那几个小祖宗就行了。哎呀,贾家的真是事儿多啊,上一个月为了贵妃的葬礼弄的是人仰马翻,皇上把所有的东西都嫌弃了一遍,现在呢,是他们家的宝贝凤凰蛋在折腾,我听说了,你表哥的命根子是给人偷出来的,东西已经出城了,人家要去江南卖个好价钱。” “那你派人跟着出城了吗?” “自然没有,出了城就不归我管了,我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你外祖家,他们家反而松了一口气,说江南是他们的祖籍,许多族人和老亲在那边,必是能把美玉带回来。我觉得这可能有点托大,你知道吗?江南现在不一样,过江龙和地头蛇并存,最大的地头蛇前些日子投在景之名下,其他的人也在找主子呢,人家出手,十万两银子就觉得是小钱,贾家未必能买回那枚美玉。” 谷云没说的是,皇上最近被钱逼疯了,他派贾珹去江南就是为了钱和粮食,用江南养江北是他的策略,不容任何人在里面插上一脚。和贵妃刚死,贾家老实的还好,要是不老实,皇上不必看任何的面子可以直接对他们家下手。 当然这是外面的事情了,不必跟她说清楚,而且她还怀着身孕,更加不能操心了。别人家的事情跟自己家的关系不大,现在只要妻子能把孩子生下来,他心里面就能松一口气。特别是见识了贵妃难产,他自己心里面其实也有点害怕。 第112章 吾可取而代之 这几天贾宝玉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灵气,家里面知道他的人都说他已经傻了, 这对史太君来说, 无疑是一个痛苦的事情。 在有人史太君想起了一个冲喜的主意之后, 这个办法就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但是在实施的时候,出现了一些问题。别说一些地位相等的人家眼里,就是一些小官吏家的女儿就不会嫁给贾宝玉。 当年一个姓董的五品官, 慧眼识英雄,把女儿嫁给了还在寒微中的顺天府府尹, 后来也是靠着女婿在京城里面青云直上,虽然后来他们家的女孩死了, 人家也再娶了, 几乎没了往来,这给了许多小官员开了一个很好的头, 把女孩嫁给有潜力的人, 也比把女孩送给豪门做妾好。轮到贾宝玉身上,很多人家不愿意把人嫁给他的意思非常明确,贾宝玉已经是傻子了,谁还愿意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啊, 庶女也不行啊,庶女也是自家骨肉啊。 史太君这一段时间几乎白头,她哭也哭了, 该去求人的地方也去求了, 但是效果不好, 宝玉整日昏昏沉沉,王夫人只知道哭,贾政自己就放弃儿子了,把心思放在孙子身上。 要给孩子冲喜,也不能去买一个姑娘来,这样贾家的面子是彻底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王夫人这个时候赶快跟史太君说薛宝钗是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贤惠……万般无奈之下,史太君咬牙认了。 薛宝钗从大观园里面搬出来,这个时候,两家彻底不讲究了,媒人找的是寄居在家里面的亲戚,日子找了最近一个好日子,把薛宝钗从薛家人住的院子里接了出来,和贾宝玉在一处大院子里成亲了。 贾家不讲究是因为家里的贾宝玉非常需要冲喜,而薛家人不讲究就是怕这场婚事在起波澜,而且,薛宝钗的年纪真的很大了,和他年纪一样大的和贵妃,人已经生了四个孩子了,最后还因为年纪大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大儿子如今长的高高瘦瘦的,远远的一看,已经成人了。第二个儿子,也能开始练习弓马骑射了。薛宝钗的年纪真的不小了,嫁人不好嫁,和她一和她年纪相同的人,现在全部嫁出去了,早些年薛太太也不是没有想过把她嫁到别处,只是很多人对着她挑三拣四,这让薛家的人觉得受不了。贾家的贾宝玉年纪也不小了,这个是娶人不好娶,要说以前大家还愿意和他们家讨论婚事,但是现在他这个样子,很多人已经放弃了。 王夫人和薛太太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两姐妹是非常的开心,但是史太君的脸色非常不好,办喜事的时候,她看着贾宝玉被扶着进了新房,脸上的寒霜能刮下来三斤。家里的人看也知道她老人家不高兴,这场婚礼就变得压抑了许多,欢乐的不尽兴,悲伤的不彻底。婆媳两个较量了十年,终于在今日出了结果。 贾宝玉在成亲的第二整个人就开始清明起来,这让全家都觉得是冲喜的功劳,本来对薛宝钗摆脸色的史太君也认了这事儿。她重点赏了薛宝钗,把两小口送回院子里,嘱咐他们好好过日子。从这天开始,整个荣国府就悄悄的开始了一点变化。薛宝钗正大光明的开始使用自己女主人的权利。 盯着贾宝玉,一定要看着他上进,把贾宝玉关在书房里面,谁要是跟跟他调笑,统统的赶出去,就这样,贾宝玉手下的那群丫头们不乐意了,家里天天就很热闹,贾宝玉连自己都保不住的主儿更不可能保住丫头们,除了经常在他跟前出现的一等丫头和二等丫头们,其他的小丫头们很快换成了婆子们,前后也不过十天而已。 薛宝钗自觉已经开始扬眉吐气了,她开始给各家世交投了帖子去交往,用的名义自然是查访贾宝玉的那枚美玉,王夫人自觉最近心愿达成,加上薛宝钗对她非常的周到,伺候的也尽心。她对薛宝钗出门交往的事情,也不拦着。薛宝钗总算摆脱了商户女的身份,自觉的身份也提上来了,加上她本人是个有手段的人,出门交际了几天,就认识了几个官员家眷,从人家嘴里还真的了些真话。 -- 第242页 “你们家的三姑娘啊,你想着法子早早打发了吧,似乎以前你婆婆把她送到宫里,被皇上折回来了,前几日往宫里送名字,被皇后娘娘把名字打回来了。就这样了,找婆家就艰难了,留的久了,也出事儿。” 薛宝钗在家里想了又想,探春不是别人,是贾宝玉庶出的妹子,要是别人家的,丢开手不管就行了,自己家的不能不管,但是管了也不能绕开婆婆,她心里烦躁,就问陪嫁丫鬟莺儿“二爷今儿读的什么书?” “诗经。” “一本诗经读了这么久?今儿有人去跟二爷说话吗?” “没,就是二爷睡了一上午。” 薛宝钗叹口气,她已经彻底了解了王夫人的无奈了,王夫人想管贾宝玉的时候,有老太太拦着,如今,自己催着宝玉读书,头上两层婆婆拦着,说他大病一场了,理应该好好保养,逼着他上进读书了,没得耗费了心力。薛宝钗心里觉得烦躁,觉得日子就是这跟街上卖的糖葫芦一样,愁事跟那山楂果一样,一个接着一个,从不让人安静下来。 “对了,给谷府投了帖子吗?他们家怎么说的?” “还是不见客,他们管家说他们奶奶现在的身子太重了,所有可客人都不见。” 薛宝钗心里就不是滋味,自己刚升起的得意就被打击的体无完肤,自己觉得得意,人家嫁的岂不是比自己更得意。她回想起来刚到荣国府的时候,那个时候,和贵妃还是一个懦弱的姑娘,甚至说话做事要看奴仆的脸色,连妹妹们都看不上她。一转眼,人家进了宫。林妹妹呢,清高又小性,特别的好哄,十分羡慕自己有母亲兄长在身边。那个时候,谁比谁差?。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出身不如她们,嫁的不如她们。要是我能嫁给皇上……. 到底是没缘分,她把金锁拿出来,配玉的金锁,到底是没能配上玉,如今听说这玉在江南。 “儿臣昭叩见父皇。” “儿臣瞳叩见父皇” “起来,坐。” 今日是和妃冥寿,皇帝特意把他们兄弟叫来,让他们陪着自己吃一顿饭。 十一皇子看着哥哥坐了,自己才最后坐下,太监给父子三个人添上酒就退开了。 第一杯酒先祭了和贵妃,第二杯酒就是他们兄弟敬了皇帝。 “你们心里埋怨朕当初毫不犹豫的保了你们弟弟,岂不知道,你们母妃,生了瞳儿之后就坏了身子,当时差点活不成了,后来虽然挺过来了,但是御医跟朕说也不过是十年的寿命而已。朕当时决定保你们弟弟的时候,心里也难受。儿女可以不孝顺父母,但是父母却从不会加害孩子。你们母妃,必定也赞成朕的意思,等你们以后做了父母,就会知道做父母的心思,你们也该好好的上进,不让你们母妃担心你们。” 十一皇子早就难受的眼泪直流,一下子趴在皇帝怀里,哭的情难自已。但是九皇子脸上哀泣,心里对皇帝说的话只信了一半。 皇帝是最狡诈的动物,一个立志成为皇帝的人,自然对这种动物有着深切的研究。如果一旦侵犯到父皇的权利,他会毫不犹豫把儿子杀死,反正他儿子多。 “你们也大了,为了你们母妃也该保重,朕听说,瞳儿如今每天练习弓马到半夜,何止如此。你们母妃在的时候,你是最懒的那个,做一件事,催了你几遍也你不动。”皇帝絮絮叨叨的,非常亲切,这个时候,也是他作为一个慈父的时候,说到日常和儿女相处,也是非常的有经验,十一皇子全程被感动的眼泪哗啦啦的,但是越说,九皇子就越心冷,母妃给儿女们留下的庇护没太多了,父皇这是最后一次怀念,日后就会把母妃放在一个不碍事的地方了,和妃在这个宫里,除了儿女之外将不会被任何人提起,因为帝王已经决定把她给自己的影响降低到最低。越是这样,在关键时刻把母亲提出来才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九皇子喝了一口酒,心里在不停的耻笑七皇子,你知道你最大的劣势是什么吗?是没有一个死在最美年华的母亲。你知道你最幸运的是什么吗?因为你的母亲一直活着。九皇子打定主意了,不在最后关键时刻,不要把母亲和父皇的情分摆出来,这东西,用了就没了。 “父皇答应你们,日后给你们分府,把你们三兄弟的府邸放在一处。” “还有妹妹呢,妹妹的公主府也和我们一处,要是她驸马跟给她脸色看,我们弟兄一起去打死他。” 皇帝爱恋的摸了摸十一皇子的头,“好,到时候啊,汝河指望你们了,别说是给了你妹妹脸色看,到时候年纪大了,她儿女们不孝顺,你们也能打上门去。亲娘舅教训外甥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到时候你们妹妹就指望你们了。” 十一皇子呵呵笑着,小家伙已经被父皇哄着不哭了,摸着后脑勺看着哥哥,九皇子全程没笑,和皇帝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九皇子生出一种取而代之的豪情,而皇帝也从他眼里看到了野心。 此刻两个人不是父子,彼此脸上诡异的表情只有他们对方能看的懂。但是皇帝并不生气,他反而会觉得很高兴,如果说自己的儿子都是绵羊一样的动物,那么他会觉得悲哀,如果说养了一个跟狼一样的儿子,他反而会很高兴,因为这代表着他后继有人。但是他自私的想着等到自己死了,才会把这个家业交到儿子手里,但在这之前他不允许儿子插手。虽然每一个皇帝都是这样的心思,但并不是每一个皇子都会老实听话。自己小的时候,不也是看着父皇屁股下面的位置吗?现在的儿子跟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相像啊,他绝不会乖乖的等着自己把位置让给他。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像自己一样向着父亲索要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 第243页 既然不愿意做一个乖儿子,那么就做一个好对手吧。 但是小的那个却表示:早晚有一日,吾可取而代之。 第113章 前兆 当一个人皇子生出取而代之这种心思的时候。那他的骨子里已经成了叛贼。这是正统的士大夫的理解, 但是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这种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父子相见也没花太多的时间, 这个时候, 皇帝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九皇子只有带着弟弟去看望寄住在皇后宫里的弟弟妹妹。皇家哪里有真正的小孩子, 特别是失去了母亲,没有依靠的孩子,他们总是用最快的速度长大, 至于会不会长歪, 已经不重要了。 九皇子看到妹妹的时候,小姑娘退掉了身上刁蛮的习气,变得温婉起来。宫里面,公主的日子过的不如皇子们, 她对生活的残酷比哥哥们看的更清楚。这是大环境造成的,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他们都知道, 公主们就是说混的再好,日后也是一处公主府,若干陪嫁而已。真正能从皇家分一点权利出来的还是这些皇子们。 生母在与不在的区别,也只有汝河公主自己明白。这种痛苦已经体会到了, 自然想着去改变。 九皇子先摸摸妹妹的包包头,再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 她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没有了, 想必日子过的不顺心。 甘草跟在十九皇子身边, 这个时候看到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她一个奴才, 连明着安慰主子的资格都没有,只好把十九皇子递过去,给他们哥看看。 十九皇子的变化很大,看着壮实了不少,别的不说,那张红扑扑的小脸,比刚生下来的时候气色好了不少。 “托皇后娘娘的福,最近十九爷不爱哭了,吃的也多了,竖着抱的时候,两只脚把人的腿踩的生疼。” 只能是托皇后娘娘的福,哪怕她也只是想起来问了问,照顾十九皇子最大的功臣必须是她。甚至,甘草要引着十九皇子跟皇后亲近,半句不敢提他死去的母亲,这样他的生活才会好起来。 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对于有记忆的孩子来说,他们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但是对于没记忆的孩子来说,他们根本不需要知道母亲,更不需要去了解母亲。 就拿皇帝来说,他的生母就是一张画,在每年祭拜的时候看一眼,他对生母所有的事情都不了解。到了现在,也没主动去询问过和母亲过往有关的事情,因为太后还活着,嫡母加养母的事实,不允许他去询问地位低的生母。而他也过了对生母好奇的年龄,就是现在有机会,他也不会主动去求证生母的过往。 人死了,是真的死了,说是活在儿女的心中,其实并不是这样。 九皇子的眼泪掉在十九皇子的襁褓上,他头一次知道了长兄如父的概念,沉甸甸的压的他几乎没办法呼吸。 他把襁褓递给十一皇子,示意他抱抱弟弟。十一皇子不知道弟弟和他们哥俩不一样,在日后的时间里,他哥哥能拉着他一起商议谋反,就是不会和他弟弟多说一句话。因为,除了特别近的血缘,他们几乎没有太多的感情,这才是保留母亲血脉的最后办法。 两个人谋反,总比三个人都被赐死强。 “不知道母后这会还忙不忙?我们也好给她请安。” 宫女去了一会,把皇后身边嬷嬷们的意思带回来了。“皇后娘娘在太后宫里,片刻不能回还,请几位爷自便。” “以前黛儿没出嫁的时候,跟我说,史书记载都是会为尊者讳,你说日后史书上是不是也把这几天宫里闹出的幺蛾子一笔带过啊。” 佟夫人大晚上才从宫里回来,气呼呼的把头上顶着的几斤首饰拆掉,忍不住跟贾故讨论这件事。 她上午被太上皇叫到宫里去朝拜新太后了,倒霉鬼不止她一个,差不多有名有姓的诰命们都去了。 贾故心想明天少不了有人要把这口气出在皇帝身上,老办法,打击不了你,恶心你还是可以的。反正现在不少人说皇家没规律了。想必皇帝是虱子多了不愁。 “你说太上皇年纪大了折腾什么,我今儿看着看着外甥女挺着大肚子我就难受,你说这多受罪,她都快临盆的人了。折腾外命妇不算,还折腾内命妇,听说要让皇后娘娘带着后妃公主们也去朝拜,传旨太监直接被皇后娘娘按了一个假传圣旨的名头,打了个半死。其实我还挺想让内命妇出来呢,这样也能看看汝河公主,这些天不知道是怎么熬下来的。” 说完看看贾故,这人正在发呆,顿时就生气了,“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我估摸着,皇帝快出巡了。” 皇帝去哪儿和佟夫人没一文钱的关系,她关心的是和贵妃留下的儿女。但是贾故和她关注的重点不一样,“读万卷的不如行万里路。九皇子天天在宫里也不是办法,总要见识一番民生的。这事我要好好的想想,你先睡吧,我去和几位先生说说话。” 佟夫人有再多不满也不能说出来。这是外面男人们的大事,只好把丫鬟叫进来,吩咐厨房整治一桌子好菜给送到前面去,务必让这些人吃饱喝足。 朝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没办法,佟夫人只好穿上礼服,戴着死沉的首饰进宫受罪。今儿来的人少了一大半,像是一些重臣家的夫人都请假了,连林黛玉也请假了,理由是产期将近,怕冲撞了贵人。 -- 第244页 人不多,佟夫人就和史太君离得不远,史太君身边一个新媳妇,穿着大红的衣裳,大大方方的站在那儿,气度很不错。到家都在店外等候,过了一会,有太监出来传旨,命大家去偏殿等候。 有人就问史太君“这是你们家新娶回家的孙媳妇吧?” 薛宝钗出来行礼,佟夫人这种看荣国府不顺眼的人都挑不出薛宝钗的毛病。 有人就问“往日陪着老太君进宫的人不是贵府大房的媳妇吗?怎么今日换成了小媳妇呢?” 这绝对是个看笑话的人,问问题的时候也不怀好意。很多人觉得,自从宫里贵妃没了之后,这贾家大房就差不多销声匿迹了。对这种豪门之事,好奇的人多着呢。 “不巧的很,最近我们家大老爷病了,偏偏家里的哥儿也病了,二嫂子夫妇就在府里伺候老人照顾孩子呢。” 薛宝钗口齿清晰,说的极为磊落,表情也是再正常不过了,问话的人自己闹了个红脸实在是她问的时候,语气和表情太过于幸灾乐祸。 一时间,偏殿里面安静了下来。佟夫人打定主意,明天也要请假,这简直是受罪,像史太君这样的老人家,还能带一个丫鬟进来伺候,虽然带着孙媳妇进来了,但是大部分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么做的。但是佟夫人的年纪还无法享受这个特权,心里非常的郁闷。 过了一会,从偏殿往外看,皇后娘娘的仪仗蜿蜒着到了眼前。七八个宫女扶着她进了大殿。没人敢说话,特别是皇后娘娘看上去气势汹汹的时候。 没过多大一会,众人被赶了出来,被告知可以直接回家了,这个时候,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宫里已经闹起来了,无数的外命妇都在心里祈求着皇后娘娘旗开得胜。谁愿意给一个狐媚子下跪磕头啊,别的不说,大家可都是明媒正娶的,宫里那个,起初连偏房都算不上,凭什么让这么多人去跪拜,还不是迷的太上皇为了她乱了纲常吗? 出宫门的时候,正是贾故下衙回家的档口,两个人一起坐在马车里,佟夫人少不得再次叨叨这件事。 “你说那窦美人有什么好的,看着长的一般啊。怎么老爷子就这么太讲究呢?” 贾故嗯了一声,太上皇怎么样对于他们这些人的意义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老头子在家里闹腾到何种程度,会不会逼着皇帝躲出去。毕竟父子两个正面杠不是一件好事。如今代表皇帝的是皇后娘娘。代表太上皇的是窦美人,太上皇的溃败是早晚的事儿,问题就在于到底是早还是晚? “不行,我还要去拜访一下亲家,这事怎么去安慰一下。” “去干什么?人家爹娘的事情,你看这就算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去安慰的时候,还不如不安慰呢,亲家母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人家也是要脸的。” “你说的对,但是咱们也不能干看着,要不这样我把四儿抱过去,咱们也不提宫里的事儿,只说孩子想他外祖母了,我陪着在那里说半天话就好,也算是咱们的心意到了。” 贾故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门口,贾故立马下车钻到了前院,进大堂的时候,还不忘叫管家去看看贾赦。 童夫人想着回去收拾一下,今天递了帖子,明天去拜见,却看见门外匆匆的来了一辆马车,谷家的管家从车上跳了下来。跑到门口跟门房说“我们家奶奶要生了,这会请夫人去看看。” 第114章 人心 这就是大事儿了, 佟夫人不好再去亲家家里, 只好去了林黛玉那儿。她最近被生孩子这件事情吓到了, 和贵妃看着还强壮一些,人说没就没了, 一直柔柔弱弱的林黛玉比她看起来更让人觉得胆战心惊。所以当佟夫人赶到谷府的时候,荣国府的人也赶过去了。林黛玉娘家只有这两门亲戚,所以他们家的管家打开大门, 把两家的女眷迎了进去。 这一胎顺利的不可思议, 很快林黛玉生下了一个小男孩,按照当初的约定,这个孩子应该姓林。当然佟夫人赶过来的原因也有这一方面,除了担心林黛玉生产, 更多的是侯府和林海的协议,到此画上一个段落,这个协议截止到十几年后, 那个时候这个小孩子长大成人,侯府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看着他的父母,把林家的财产悉数交到他的手里。 不只是佟夫人他们夫妇关注的林黛玉这一胎,远在江南的林家也派了人来, 在确定了孩子非常健康之后,他们再次回到了江南。林如海这一支和江南林家已经相隔的非常遥远, 他们只要确定孩子的姓名就可以了, 对于谁养这个孩子, 是不是养在江南, 他们没有太大的意见。 同样心情不能平静的还有林黛玉,对于她来说,总算是在心里放下了一件大事。而这个当初仙女一样的女人,则是变成了一个贤妻良母,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等到谷云赶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出生了,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他看到小儿子再看站在一边的大儿子,心里感慨万千。 不只是他心里面有感慨,同样的史太君也觉得心里面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她自认为在此刻对得起女儿了。 林黛玉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和贵妃也有四个孩子了,只有薛宝钗现在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她自己心里也非常的着急。但是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成亲了,对于未来来说她心里是充满了希望。 -- 第245页 但是现实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她一直以来担心别人说她不贤惠,对待贾宝玉的几个大丫鬟一直是比较优容。当她从林黛玉家里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却被告知她已经喜当娘了,她实际上成亲的时间还比较短,这个孩子是在他们成亲之前怀上的,自己的脸被人家揭下来,在地上踩了几脚,她也不能生气。 因为她现在的婆婆,昔日的姨妈非常的高兴,亲自拉着她的手跟她说“好孩子,我知道你辛苦了。你也受了委屈,但这个孩子是宝玉的骨肉,将来少不得要叫你一声母亲。你一直是个贤惠明白的姑娘,我就把他们母子托付给你了。” 不要说薛宝钗心里怎么想,就是薛宝钗的丫鬟莺儿也觉得太太这话说的太不近人情了,太太平日里面怎么对待赵姨妈母子的,现在却要求儿媳妇要大方一些。 薛宝钗送走了婆婆对着麝月微微笑了一下,这个屋子里面的人都没有感觉到她的愤怒,在这些大丫鬟们看,奶奶是个贤惠人,必然不会像其他家的小姐那样斤斤计较,所以她们一股脑的去祝贺麝月了,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妒忌,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这件事情还不足以打倒薛宝钗,对于她来说这只是苦难生活的一部分。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十年,她已经明白了大宅门里面女人是该怎么生活。 而她自己劝自己,“女人都这么苦,连贵为太后的太后娘娘在晚年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调整了心态之后,她再次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管家当中。现在王熙凤基本不在这个家里出现了。生活并不是说你不出现,两个人就没有交集,她们的关系非常亲近,没有出嫁的时候是表姐妹,出嫁之后却是堂妯娌。但是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尽量避免见面。但是因为利益产生的纠葛,还会把两个人揪在一起。 薛宝钗放下账册,心里想着几年前的事情,单从账本上来看,当时的王熙凤贪了不少的银子,但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喊出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家里越来越入不敷出,但是家里面的男人却从来不为此出一分力气,纵然是从小看账本,薛宝钗此刻也觉得非常的头疼,荣国府已经真的败落了。 外面有个丫鬟在门口喊了一声,“二奶奶,隔壁的二奶奶来了,在陪老太太说话呢,商量了今年给宫里四位贵人送东西的事儿,老太太让您也去一起参详。” 这不是参详,这是让自己掏钱呢。 可是薛宝钗却不想掏这份钱,往年的时候,对和贵妃母子并没有供养,虽然现在贵妃没了,四位皇子皇女看着可怜,但是宫里面尚有太后,中间有皇后,下面还有无数人巴结讨好,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家里来插手。再说了,这一接手,从此之后账面上怎么也填不平。 但是她也是一个新嫁过来的小媳妇,根本没有办法反驳婆婆们的意思。她听完之后,对身边的丫鬟们说,“你们先去回老太太,就说我马上去。” 等史太君房里面的丫鬟走开之后,她一头倒在榻上,怎么叫都叫不醒。 此刻想病的人不只是她一个,皇帝非常想让自己也病一病,有人说皇家的事就没有小事,所以他眼前跪了一排大臣,个个哭的跟死了亲娘一样,无论他们怎么哭,太上皇的态度丝毫不见软化。他想要废后的心思越来越强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对相伴多年的妻子突然开始厌恶了起来,他把公主们所有的罪过推在了太后身上,他觉得这是因为太后没有教养好女儿的原因,就凭着这一条,他完全可以废掉太后。甚至在他们夫妻争论的时候,太上皇恼羞成怒之下指责太后当初不贤惠,怂恿着自己的儿子造反。当时是多么英明的一个太子啊,全被他母亲给毁了。 这对于皇帝来说,太上皇的态度非常恶劣的,甚至是倒打一耙。私下里面没人的时候,皇帝劝太上皇。“若您是喜欢窦美人,可以带着她住在别院或者其他地方,母后嫁给你一辈子了,就凭着这么多年的辛苦,也该给她一个好的下场”。 太上皇并不听,他越老越固执,甚至他把他一辈子的经验都用在了这件事情上,他当初退位的时候反弹的就没有这么厉害,但是这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快走到生命尽头了,必须要让皇帝顺着自己的意思。那种迫不及待,别说宫里面的皇帝,就是朝廷上的大臣都已经感受到了。 大臣们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看太上皇并没有任何回心转意的样子,就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拖。太上皇年纪大了,他耗不过皇帝和大臣们,那些大臣们商议出来的结果是先交给礼部来议论这件事是否可行?至于什么时候能议论出结果,那是皇帝说了算,完全不能听太上皇的吩咐。 太上皇又不傻,反而人老成精,他当时冷笑了一下,“你们是把朕当傻子糊弄呢,我告诉你皇帝,你还没生出来的时候,这一招老子已经玩熟了。你是看着你父皇成了拔了牙的老虎,如今越发的不孝顺了。你要是看着你父皇不顺眼,立刻端上一杯毒酒,朕丝毫没有怨言。” 皇帝自己明白,太上皇卡的他是一个孝顺儿子这一点,要挟他答应封太后的事情。皇帝的孝顺并不是装出来的,相反,他对自己的父亲是真的很孝顺。如果不牵涉到权力的斗争里面,他乐意做一个好儿子。 老爷子已经这么出格了,但是对皇帝来说,他当父亲是老糊涂了,绝对没有想毒死他的意思。但太上皇一直逼迫他,没办法,皇帝私下里面问几位心腹大臣,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 第246页 有人出来跟他说“前些日子几位大人说的拖字诀并不是不能用,陛下,都说江南好,加上江南现在风云变幻,贾景之和甄家斗得不可开交,您何不坐镇江南?京城的事情托付给皇后娘娘,娘娘自当为陛下分忧。” 皇帝听了非常心动,“爱卿说得对,江南的事可不是小事,朕把老七和老九带过去,也该让他们知道一点民生之事,要是出了那种分不清麦苗和野草的儿子,朕真是愧对祖宗。” 皇帝打定主意,先到后宫和皇后商量,皇后听了之后,并不觉得意外,“您放心去江南。要是在宫里,反而会让我觉得束手束脚,老爷子那边倒没什么,您不在了,收拾一个小小的美人,用不着我出手,太后娘娘就能捏死她。” 皇帝点了点头,“那窦美人倒并非是大患,你看着不要让太后取了她的性命,要不然老爷子心里面难受,只要她老实听话,不再怂恿的老爷子做一些出格的事儿就能留她一条性命。我现在发愁的是宗人府里面的那几个姑奶奶,我听说这件事情里面少不了她们在背后出力,有人给那窦美人开出了条件,要不然窦美人怎么敢和母后叫板。我走了之后其他事情你可以不用上心,但是对着那几个姑奶奶你可要看仔细了,要是找出来谁在后面出的这么损的主意,不用告知我,你直接了结了她们。” 皇后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儿需要您拿主意,贤妃那个人一天到我这里请了八回安,给了我一沓名单,从正妃到侧妃排的满满的一张纸给了我,我让人取来让您看看,都是一些官家小姐,父兄们位高权重,我觉得有些不妥,似乎是咱们家把儿子卖给了人家,但是贤妃担心我在里面给她捣乱,看我跟看一个贼似的。我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您趁着还没走,敲打她几句,让我说老七把这张纸上的人全娶回家了以后,他弟弟们就没媳妇可娶了。要不然全是一些小门小户的姑娘,怎么能当王妃呢。” 皇帝也只是笑了一声“这事儿你别管,她给了你名册你就按着她的意思来,朝里面的大臣们多的是,哪能让他们全占了呢。再说了,我当初娶你的时候,你们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也没有什么好听的名声,咱们两个不也是过了这么多年吗?缘分这种事情,有缘有份才叫缘分,老七要是跟天下所有的官家女子有缘分,那就让他去娶吧。” 皇后心说这是取死之道,但是转念一想,老七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自己拦了一次,他们不了解其中的意思,那也没有道理要拦第二次。 好人当不得呀。 看到皇帝躺在床上慢慢睡着,她出去之后把名册递给宫女。“跟贤妃娘娘说,这事儿皇上应了,我也应了,只是跟人家姑娘家里说这事儿,让贤妃自己想办法,本宫可不出这头”。 第115章 手段 七皇子对亲娘的这种操作心里面很不情愿。他其实心里面有喜欢的人, 那就是他姨妈家的表姐。但很无奈的是, 他的姨父却是一个六品小官。这样的家世贤妃娘娘当然会看不上。他给儿子挑的王妃, 父亲不是二品就是三品,并且在很早的时候就早早的放出话, 心动的人家不是没有,拒绝的人家也不在少数。经过了这几年的挑挑拣拣,贤妃对那种高门大户的闺秀都了如指掌。 她之所以这几天一直很失态的原因就是听说有人在给九皇子张罗婚事。九皇子要比七皇子小上两三岁。但是他这个年纪, 定亲也说得过去, 而且皇宫里面传言,说皇上对去世的贵妃念念不忘,对贵妃留下的九皇子更是上心,再从御前伺候的一些太监嘴里传出来的只言片语, 传得有鼻子有眼,说皇上已经和贾侯商议九皇子的婚事了。 这一切由不得贤妃不着急,她的策略很简单, 如果我得不到的,我也不让你们得到。那些和七皇子传出绯闻的女孩子想嫁九皇子会非常艰难,就是九皇子不介意,皇上不介意, 难道宗人府的老王爷们不介意吗?在这个想要拼命挽回皇家名声的时候,宗室们不会同意皇子们胡来的。 只能说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也太复杂了。这种招数有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贤妃这一辈子觉得成就最大的事情就是和皇后斗了一个旗鼓相当。实际上皇后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只是皇后落魄了几年, 在当时别人看来下场太过于凄惨。所以贤妃的眼里, 皇后是那个苦守冷宫的皇后,加上她心里一门心思的认为自己的儿子是长子,所以有的时候在宫里会跋扈一些。这些都是小事,皇后自然不会和她计较,她现在想计较的是太后和太上皇的事情。在早些时候太后回避了太上皇的锋芒,等传出来皇帝南巡的消息之后,太后一反常态,在宫里活跃了起来。 这个时候安阳长公主进宫,劝她和皇帝一起南巡,中间也可以散散心。太后笑眯眯的拒绝了,只要皇帝一走,皇宫才是一个巨大的战场,她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知道该怎样和一个乍然间被宠爱的宫妃进行一番争斗。并且嘱咐安阳长公主要是没事,这段时间别往宫里来,老老实实的在公主府里面呆着,“你也这把年纪了,孙子都有几个了,在你的公主府里面含饴弄孙,岂不也是一桩美事?” 安阳长公主完全笑不出来“我年纪算是一把了,但您的年纪比我更大,晚年间还经历这种事情,想到这里女儿就替你难受。” “难受什么?我这一辈子是要和你还有你哥哥在一起的,我已经下定决心和那老东西撕扯开,他有他的美人,我有我的儿女,要不是因为你还在,我和他早就撕破脸了。彼此能相安到这个时候也是祖宗保佑了,你不用管我,这段时间你不要进宫就可以”。 -- 第247页 没过几天,皇宫里面就安静了下来。皇帝走了,带走了两个儿子和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女儿。宫妃里面把德妃和容妃带走了。他带着儿子的原因是想让他们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带着女儿是想看一下江南有没有才子,如果能把女儿嫁在江南,也是一桩美事,带的宫妃是要接待各地的诰命。 这一趟出行是非常有必要的,一方面是要看一下江南,他继位这么久还从没去过江南。一方面也是把两个孩子放在大臣们面前,能想象到不久的将来,很多人聚集在他们两个的麾下,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皇帝觉得这种事情是非常有必要的,只有经过厮杀的帝王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而不是一个傀儡,有的时候帝王的心是非常冷硬的,他们的经历仿佛宿命一般,自己经历过的,让儿子们再经历一遍。九皇子骑在马上,回头看着宫墙,贾故站在城墙上,拱了拱手。 皇帝走了之后不仅皇宫里面,就连京城里面也带了几分闲散。哪怕太上皇让诰命们进宫朝拜,告病的人越来越多,很明显,窦美人有些后劲不足,她的手段翻来覆去,只有那些,靠着的也不过是太上皇的宠爱,她自己本身没有太大的本事,佟夫人听说,只一个回合,她就败于太后手下,现在天天躲在宫里养胎。而在宗人府的大牢里面,听说病死了两位公主。 高门大户的闲话大家都特别爱听,如果牵涉到皇家,虽然不会在街面上公开的议论,但是见了面挤眉弄眼的说几句隐晦含糊不清的话,那还是可以的。这段时间街上都在流传公主们去世的消息。有些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消息不灵通的平民百姓终于拍手称快,“就说养这样的女儿,早晚是会被浸了猪笼,公主怎么了?公主也是人呢,也是要吃饭,睡觉喝水的,做了这下作事,婆家被连累了,娘家也被连累了,孩子也被连累了。” 市面上公认的一个消息,那就是这些公主们被秘密处决了,消息其实不算假,确实是有两个公主被赏赐了毒酒,做这事儿的就是皇后娘娘。 太监们把公主们的尸体抬走,没有参与进来的公主们缩在墙角里面,怎么看怎么可怜,皇后盯着他们看了一圈,看到里面有个公主坐得非常端正,不由的对她的身份好奇。 “这几年本宫也不操心宫里面的事情,也没有跟你们常见面,谁是谁本宫已经记不清楚了,坐在旁边这个是哪位公主?” “臣妹封号淮河。” “哦,原来是你。”皇后也是听说过她的名声的“这些日子,本宫和公里的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家说话,都说淮河公主小的时候就是女中诸葛,胆大心细,又算无遗策。听说进到这里面也是被连累进来的,是吗?” 淮河公主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并没有说话。 皇后也不想跟她说话,她出了牢房,和看守的婆子们说了几句。 “平日都是谁来探望公主们?” “回娘娘的话,都是一些宫里的嬷嬷们,和公主们的乳母,再有就是他们的一些管家管事。” “哪位驸马派人来探望了?” “腾阳公主的驸马家里面派人来探望了。” “都说了些什么?可送来了什么东西?” “送了些胭脂进来,还有一些换洗的衣衫,他们家的小爷也跟着进来看了几次,听说因为是女牢,驸马不便进来,但每次都在门口等着”。 皇后在心里回想了一下哪位是腾阳公主?就对看守的婆子们说“跟老王爷说这是本宫的意思,让腾阳公主收拾一下出去吧”。 婆子答应了一声“是否让驸马来接?” “自然该让驸马来接,难不成让公主自己回去,等一会儿你替本宫把话传给腾阳公主,虽然免了她的罪,但不能不罚,具体罚些什么,稍后会有内监去传旨。让她以后好自为之,也好好的过日子,没事儿别出来晃悠了。” 这个消息传到监牢里面,腾阳公主激动的大哭。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她喊着婆子们,把大牢打开,她要去外边儿等。 其他公主们顿时闹了起来。 “凭什么让她走了?我们为什么还在这儿?” “皇后娘娘呢?我要见皇后娘娘。” “腾阳姐姐替我给母妃传话,让她在父皇面前给我求情”。 “那婆子你过来,皇后娘娘是怎么说的?只让腾阳一个人出去吗?”淮河公主非常激动,她摇晃了几下门,在这里她的罪过是最轻的。要是也许出去的一个人,也应该是她。 尽管在大牢里面,龙子凤孙也是龙子凤孙,婆子们不敢慢待她们,恭恭敬敬的跟淮河公主说“娘娘只许腾阳公主一个人走,其他的公主们,娘娘没说话,奴才们也不敢放您出来。” 淮河公主非常的失望,怏怏不乐的坐回去。她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好处怎么能让腾阳得了去呢?想到在外边的儿子,不知道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她此刻觉得心如刀割,但是,这个时候不能乱,千万不能乱。 她静下心想了一下,把一个婆子叫过来,“麻烦你转告老王爷,就说我想和贾候的夫人说话。” 婆子只能答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来见她。“老王爷说,这事儿得让娘娘发话。” 淮河公主闭了眼睛,蔫蔫儿的说“知道了。” -- 第248页 皇帝走了以后,谷云也非常开心,一到下衙门的时候,自己飞速的收拾东西离开衙门,家里面还有两个小孩子,特别是刚出生的小家伙,养了几天胖乎乎的,他忍不住抱着亲了又亲,这小家伙长的特别可人意。他哥哥谷雨私下里觉得,这孩子就不该姓林,“就该是咱们家的孩子,你回去和林氏商量一下,你们再生一胎,下一个再姓林。” 谷云白了他一眼,“要是下一个你也爱,什么时候才有一个孩子是林家的。” 谷雨觉得弟弟当初答应有一个孩子姓林的时候就该拦着的,多好的孩子呀,又白又胖,逗逗他笑的多开心,自己做伯伯的抱着他不哭不闹,这么乖的孩子打着灯笼难找,怎么就成了林家的呢。 第116章 夫妻 谷云觉得, 孩子还是自己的孩子, 不管姓什么, 难道不叫自己爹了? 但是谷雨觉得,这个孩子多好啊, 这么小就能看出来是个好孩子,非常有灵性,而且弟弟现在这么大年纪了, 才有两个儿子, 还特别死心眼,不肯纳妾,就这样了,还把其中的一个儿子给了人家。在做哥哥的看来, 就是弟媳妇把弟弟迷的五迷三道的。要不然弟弟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而且,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估计过继这回事儿。做弟弟的还不觉得,做哥哥的后悔的要死。 后悔也没用了, 天下人都知道当初的协议,这下好了,这么好的孩子不是自己家的了。看着弟弟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抱着小侄儿又哄又逗, 小娃娃手足舞蹈,回应着自己的父亲, 谷雨就觉得一口血哽在喉咙里面, 恨铁不成钢的站起来回家了, 还非常孩子气的觉得不和弟弟告别, 让他知道自己生气了,让他继续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直到有一天幡然醒悟之后,自己后悔的恨不得以头抢地。 “这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趁着陛下不在,能有这种清闲的时光,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到了年前,陛下必定回銮,年前还要祭祖宗,无论如何,这个年都不能在外面过,掰着手指算算,也就两三个月的功夫了,这两三个月里面,只要衙门里没事,我就在家陪着你们。” 谷云把孩子放到妻子身边,他现在留着短短的胡子,非常的稳重,但是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却是非常的调皮,似乎是捡了大便宜。 “多谢四爷,既然如此,也请四爷这几个月好好的保养一番,看看您最近都已经累瘦了。” 谷云摸着胡须,对妻子的话,心里觉得非常的温暖。当年那种回到家,看到冷冰冰的房子,冷冰冰的家,孤独一人的感受,似乎就发生在上辈子,此刻的幸福让他生出一种此生无憾的感觉。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莫过于碰见了卿。”这句话他说的非常的真诚,完全是发自肺腑。 说的林黛玉脸都红了,“好不要脸,看看你儿子这会儿盯着你呢。” 谷云转头一看儿子谷信正在盯着他。两只大大的眼睛里面装满了疑惑。歪着小脑袋,扶着床榻。似乎很想让父亲解释一下刚才是什么意思,无良的父亲对他说“今儿的大字写完了吗?书背了吗?在家有没有惹你母亲生气?敢气着你母亲仔细我捶你。” 谷信突然间不想搭理父亲了。 同样是夫妻,薛宝钗和贾宝玉看上去更像是一对怨偶,对于弄出一个庶长子,贾宝玉对薛宝钗没有任何的表示,要是男人放不下身段,都会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哄一哄妻子并不是不可原谅的事情。但是薛宝钗没有收到任何的歉意。 相对而言,这些事并不是大事,夫妻过日子,并不是意气之争,向来是你包容我,我体贴你,在新婚没多长时间,夫妻之间存在一些磕磕绊绊,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所以针对庶出长子带来的郁闷。薛宝才没有找任何人诉苦,但是她能从里面感觉到一种很强大的压力,这个压力来自于婆婆,在她再一次来了月信之后,婆婆非常的失望。私下里和自己的丫鬟们说“必是年纪大了,不好生养”。还张罗着把几个貌美的丫鬟送到了她们的院子里。 旧人不去,新人已来。整个院子里面觉得快乐的也只有贾宝玉,妻子脸上的苦涩,他并没有看见。在他一贯的认知当中,在女孩子的时候,她们是一颗珍珠,嫁为人妇之后,她们就变成了一颗死鱼眼。而现在,当年艳如杨妃的宝姐姐,早早的就变成了一颗死鱼眼,除了天天催促自己上进,再也没有当初的体贴。同样当年的解语花麝月,也开始处心积虑,甚至是和人勾心斗角。这让他觉得非常的烦闷。 文人墨客都有一个特点,当他们郁郁不得志的时候,他们的作品往往会大放光彩。贾宝玉也没有脱离这个怪圈,他在苦闷之下写了几首诗,被传扬的满世界都知道了,开始有很多人下帖子,邀请他出来参加诗会,这一现象让家里面的人对他充满了信心。连史太君私下里都说“成家了就是不一样,总算是长大了,知道为这个家考虑了”,说完还很欣慰的拿帕子抹了抹眼角边的泪水。 这样的人物总脱离不了风流两个字,很快,他们院子里面就出现了一个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贾宝玉在家里面的时间变得非常的少,他找到了一个解脱的办法,自认为只要不面对这些死鱼眼珠子,只要看到那些如珍珠般的女孩子,他还是非常快乐的。 而薛宝钗的生活,陷入了巨大的苦闷之中。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是心有遗憾。 -- 第249页 薛宝钗的痛苦并不是没有人知道,薛太太就劝她说早日养个孩子,“不单你有个依靠,也能让姑爷回心转意。” 薛宝钗到底看不破这件事情,认为母亲说的话非常的对,有一个孩子,这个家才算是家,而且对于婆婆想要一个嫡出孙子这件事情也能满足。 都说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宫里面得一对老夫妻,此刻见面不只是愁,甚至可以说是横眉冷对。 皇后把一盏酒放在婆婆面前,再把另一盏就放在了公公面前,看着他们两个的脸色,自己也觉得胃疼。 “父皇母后快来尝尝,这是进贡过来的汾酒,和咱们以前喝的味道不一样。” 太后换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是吗?那我要尝尝。” 太上皇无声的把酒端起来,闷了一口,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不错,是好酒”。 “儿媳妇记得父皇当年最喜欢喝汾酒,那个时候,母后拿果子泡果酒,父皇常常说好,如今儿媳也泡了一些,今天请父皇也尝一尝,看看儿媳的手艺有没有母后那么好”。 场面当时就冷了下来,皇后当没看见,吩咐宫女们把酒端上来,“这也是跟母后学的,当年儿媳进宫伺候母后,可是把母后的绝招学了去,今儿也请母后品尝一番,看儿媳学去了几分火候。” “嗯,让我说,酒啊是好酒,就是时间有点短,把他们埋在果子树下面,过个两三年再挖出来,味道才是真的好,现在喝着有点儿冲,味儿不够。”太后喝完点评了一番。 皇后当即问太上皇,“您老人家觉得呢?” “话都让那老婆子说了,朕就不说了。” 太后哼了一声。 皇后看了看,觉得这招没用,让太监把一个瓦盆抬上来,“正好,我娘家兄弟进宫来,孝敬了儿媳几只大将军,不过儿媳今日跟父皇斗上一斗。今日也请母后做个见证。” “你真的要跟你父皇斗蛐蛐?”太后问了一声“你啊,今日输的肯定惨。” “那可不一定,儿媳今日有枪手,去把十皇子十一皇子请来,就说今日我用他们,不必去上学了”。 太上皇顿时就没了兴趣,“你要是找个高手当你的枪手,朕还有几分兴致,可是你找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朕可不想跟你们玩。” “父皇别觉得我们母子三个不是您对手,不说您的两个孙子,儿媳可是跟着皇上玩了几年这个东西,儿媳玩这个还是皇上教的。从选虫到选盆,皇上可是手把手的教儿媳。” 这么一说,太上皇顿了一下,看了看太后,太后面无表情。 皇后看他们的反应觉得这一招算是有效果的,他听有些人说过,太上皇和太后当年还是少年夫妻的时候。感情非常的好,两个人一起玩,从饮酒到赌博,两个人当年是臭味相投,日子过得也是和和美美,让一干人羡慕的眼红。听说当年太上皇为了教太后斗蛐蛐,两个人半夜不睡觉,在花园里面连着捉了半个月的蟋蟀,要不是当时身边有年岁大的老嬷嬷,太后还发现不了自己已经怀了胎。 过了片刻,十皇子和十一皇子一起到了。太上皇从回忆里面挣扎出来,兴趣缺缺的和两个孙子一起斗蛐蛐。结果不出意料,两个小孙子被杀得大败。皇后就怂恿的太后上去跟太上皇赌一赌。“儿媳的兄弟说了,这几只虫可是专门从江南送来的,说是姑苏林家的人给他们家哥儿带的小玩意儿,别看是小玩意儿,这东西在江南有名着呢,今日也请母后帮帮儿媳,万不可使这些虫子埋没了,儿媳可是盼着父皇输钱呢。” 太后笑了一下,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下来,用手指拈了几下,用头发拨了蛐蛐头上的须须,两只蛐蛐就咬在一起。太后遗憾的说“你兄弟怕是被人哄了,正经的好虫在山东,江南那地方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好虫子。” 这次轮到太上皇冷哼了一声,“你知道的还都是朕跟你说的,谁说江南没有?只是朕当年没说而已。” 太后皱起眉头,“陛下说什么,臣妾当然信什么,陛下说的每句话,以前臣妾可都是当成圣旨来听,可从来没想过陛下会骗臣妾。” 气氛就尴尬了起来,十皇子心思细腻,回头看了看皇后,他这会儿想走,悄悄的拉拉十一皇子的手,十一皇子又拉拉皇后的帕子。皇后对他们点了点头,两个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大殿。 过了一会儿,太上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站起来也跟着离开了。 太后坐在桌边不说话,皇后看了看太上皇的背影,再看了看坐着的太后,心想这事儿到底让我办成了没有? 第117章 父与子 宫里面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皇后娘娘的招数并非没用, 算来算去是起到了一点作用, 但是她不知道,曾经的那对夫妻到现在算得上是形同陌路, 初期再恩爱的感情,如果遇到中间横亘着一个儿子的生死,那感情就不再是感情了。 太上皇心里并非没有触动, 他回到自己的寝宫里面, 翻来覆去了一整夜,第二天提笔写了封信,密封了之后,交给自己的心腹太监, 让他快马追上皇帝,把信呈给皇帝。 太上皇反复嘱咐,“中间不可假借他人之手, 你必须要两只眼睛看着这封信,直接递给了皇帝,皇帝看完信之后,无论如何你不许问有没有回信, 更不许催他。” -- 第250页 老太监答应了一声,把信揣在怀里, 带了几个侍卫出发了。 皇帝的御驾刚刚到了江南, 停在了扬州, 扬州自古繁华, 少不了要在扬州这里停上几天,一来看一下扬州的风物,可以让两位皇子见识一下江南的富庶,二来他要在这里接见江南官员,他的到来,使江南的浑水更加浑浊了。 太上皇的信使到了扬州,来不及修整,直接要求面见皇帝。 把信呈上去,老太监看着皇帝读了信之后,放在蜡烛上点燃,然后整个人沉默起来。 “你下去吧,你是跟着父皇多年的老人了,在这扬州到处转转,有看上的东西,买一些回去孝敬太上皇,也是朕得一份心意。” 等人都离开他,问身边的人,“两位皇子在何处?” 左右的人回答“和本地官员之子在前厅说话。” 皇帝点了点头,再问左右的人,“朕的这两个儿子是谁的名声比较好?” 身边的人想了想,“最近常常听别人夸七皇子礼贤下士”。 皇帝点了点头,“别人都怎么说九皇子?” “倒是有几个人说九皇子威仪甚重,然而说的人比较少,也无人附和。” “他小小年纪有什么威仪?言过其实。等会人都走了,把他们两个传到朕跟前来,就说朕要考他们的学问。” 两位皇子来得很快,几乎是有人去传话,他们就立即来了。 皇帝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少年,个个都朝气勃勃,同样两个人也是眉目稚嫩。但是他们身后的老狐狸们都已经忍不住了,皇帝无所谓的笑了笑“最近在读什么书?” 七皇子是兄长,他先回答,“回父皇的话,儿臣在和九弟最近在读唐史。” “读到什么时候了?” “读到贞观十年,文德皇后去世。” 皇帝听完问他们“可有什么心得?” 每次皇帝问话都是七皇子先回答,他为兄长,自然是要先回答父亲的话。九皇子要在他回答完之后才能说话,所以这个时候他看着侃侃而谈的兄长。 “贞观十年,唐朝发生了三件大事,其一,土谷浑乱,其二改制府兵,其三,文德皇后去世。这三件事,第一件是外交第二件是内治,第三件对于太宗来说才是大事。太宗在文德皇后去世后,在宫内大兴土木,建造了层观,只为在宫内,能远远的看见昭陵,此事对于大唐君臣来说,议论的比较广,参与的人比较多,所以说这是贞观十年最大的一件事情。” 皇帝听了,表示赞同,“这件事情牵涉太多,文德皇后去世之后,太子谋反,这对于唐朝来说才能算上一件大事,老九觉得呢?” “儿臣觉得文德皇后的事情,在贞观十年算不得大事。另外两件事才是正经的大事,无论后来太子是否造反,与文德皇后无关。太子造反,并非是文德皇后去世的原因造成的,说到底,这是他们李家的风气。” “老七,你兄弟反驳你的话,你可有话说?” “儿臣还是觉得,若是文德皇后还在,太子不会造反。” “儿臣觉得无论文德皇后在不在,太子必定会造反。” “老九说说这是为何?” “太子造反,乃是因为他弟弟李泰同样也是嫡子,并且聪明伶俐,太宗与文德皇后对他非常疼爱,以至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让他对皇位生出了非分之想,所以是李泰逼迫着李承乾造反,并且那个时候,还有一个身份贵重的李恪对着他们兄弟虎视眈眈,所以李承乾不得不反。” “九弟,这话错了,要是文德皇后还在世,以太宗对她的感情,以她对儿子的影响,后果绝不是后来的那般惨烈。” “七哥说的是,弟弟这么一想觉得您说的也对,由母亲居中调和,事情绝不会像后来发生的那样。”尽管九皇子嘴里这样说,当父亲的就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不以为然。 “好了,今儿先问到这里,你们在在扬州也晃荡几天了,这里如何?和京城相比,是否繁华?” “广陵风物久繁华,此地比京城婉转了几分,确实是温柔富贵乡,十丈软红尘。” 等七皇子说完,皇帝哈哈大笑。“是极是极,我儿说的对,这里真乃十丈软红尘,就在这里几天,朕的心里生出不想回家之感。你们说若是在这里建一座别宫,咱们每年在这里住上几日,觉得如何?” 七皇子赶快劝他,“父皇,这乃劳民伤财之举,若是父皇喜欢这里的山水田园,不如咱们把御花园改建一番,也好日日能看见园林景致。” “不好不好,假的终究是假的,再说了,宫里面哪有这里自在,你说的老九?” “儿臣觉得这里来一次两次就够了,看多了未必觉得像现在这么喜欢。” “朕觉得一辈子都看不够这种景致,繁华又热闹,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看完之后,朕心里也十分快慰。” 九皇子干巴巴的说了一句“父皇三思。” “你哥哥刚才劝父皇,说这是劳民伤财之举,你觉得呢?” 九皇子没说话,也只是笑了笑,但是那种“我不当家,我不管”的表情非常的真切。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们,还是喜欢和年纪相仿的人一起玩儿。出去吧,别在这里杵着了。” “那父皇,别宫的事情……”七皇子不放心的问。 -- 第251页 “再议吧。”皇帝似乎对建一座别宫的念头不想放下。 七皇子忧心忡忡的出来,和九皇子说了几句话,转身往前面去了,九皇子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问身边的太监“你说七哥这是去哪儿了?” “看方向,似乎是要和老大人们说话。” 九皇子笑了笑,父皇才不会真的在这里建别宫呢,他觉得自己快穷死了,劳民伤财,那也是在伤他自己的财,他必不会这样做。 九皇子无声的笑了笑。 皇帝在两个儿子退出去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太上皇在信里面所说的事情,他并非不同意。而是别人要求做的和自己想做的,实在是两回事。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外边有人进来通传“江南道总管贾珹求见。” “让他进来。” 贾珹进来先请安,随后把一封折子递给了皇帝。皇帝把折子压下来“公事不着急说,说来说去,你也喊朕一声舅舅,正和你说些家常话。江南如何?比北地是不是更繁华富丽?” “繁华是繁华,富丽也富丽,然而让臣选,臣还是喜欢北地。” “这是为何?” “臣的亲人还在北地。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总感觉心在飘着,落不到地面上,而且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这里的人喜欢坐在小船上,喝着黄酒,就着小菜。臣喜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并且酒必须是烈酒。这会儿也特别思念家中的老父老母,这繁华的所在,也不是臣久留之地。” “你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怎么还如小儿女一般盼望着去见父亲母亲?” “臣小的时候,可能只是因为有臣一个,所以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溺爱娇养,大冷天儿的,棉衣挡不住寒冷,臣的父亲,把臣抱在怀里,用他自己的衣服裹着,用他身上的热气暖着臣,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生怕臣冻着了。至今回想起来,就如在昨天一般,一转眼,自个也养儿子了,才知道今生难报父母恩德。” “是这个道理,父母之恩难报,可是你也养了孩子,也知道做父母的并不指望儿女回报些什么。” “但是,臣在父母面前是儿女,如何能让拿父母的心态来想事情?” “你这话说的非常对,可见你父亲并没有溺爱你到了不成样子的地步。朕允许你明年进京陛见的时候探望你父母。” 等贾珹谢恩起来,皇帝翻了一下折子。“不出朕所料,忠诚一脉的余孽还在江南敛财,甄家留不得了。” 在皇帝看来,自己这辈人的恩怨,不能留给儿子去解决,他要在儿子登基之前,让死对头的势力彻底消亡。 “朕来这里的目的想必甄家和他们背后的人知道的清楚,你总管江南事务,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算应付朕的?” “这事儿臣还真知道一点儿,只是真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怎么,跟皇上不好说,跟舅舅还不好说吗?” “跟皇上是不好说,若是跟舅舅,那就更不好说了?” “哦,”皇帝好奇了起来,“他们用了什么招数?让你觉得说不出口?不过看你的表情,也不是什么歹毒的办法,难不成……?” 皇帝转身看了看贾珹,“难不成如朕心中所想?” “正是您心中所想。” 两个人对视一眼,贾珹只觉得非常尴尬。 第118章 屏风 皇帝其实不是很好奇这份礼物, 他能想到, 让臣下不好意思说出来的, 无非是女人而已。 “朕刚刚把和贵妃送走,不少人知道朕为了贵妃痛彻心扉, 难不成,甄家找了一个与贵妃一模一样的女子?” “算起来,贵妃是臣的堂妹,如今臣还为她戴孝, 要是人家用她作伐子, 臣第一个绕不了他们。听说是个很美的女子,等您答应射猎的时候,他们让这女子与您偶遇。” “很美?” “听说很美, 美得惊为天人,哦,臣的媳妇看过,说光华四射,美若天仙。” “再美也是一张皮囊而已,美人怕迟暮,英雄惜壮年。你怕不怕朕为了那没美人变成昏君?” “臣觉得不至于, 要是美人, 看第一眼觉得美, 看多了也就那样。就像您说的, 一个美人, 年华转眼即逝, 能美几年啊。” “所以你就不拦着。” 贾珹老实承认了,“陛下不是这种人,臣为什么要拦着。” “还是你了解朕,说起来,贵妃的相貌也不算顶尖,朕之所以爱重她,那是因为她生性温柔和顺,所以朕就给她了一个和字做封号。可惜,终究没能陪朕长长久久,她自己抛下我们父子,早登极乐。你和昭儿从你们家论,是正经的甥舅,从朕这里论,也是亲戚。你最近多陪陪他,朕平日也忙,看护不到的地方,你要记得亲戚的情分,教他一番。” 贾珹还能说什么,只好答应了。看皇帝的意思,是彻底把自己家划给了九皇子,日后一荣俱荣。 能参与进来,已经证明了自家的实力,接下来就是各凭手段了。 皇帝的御驾在扬州呆了几天,带着江南文武官员乘船去了金陵。 金陵的繁华不如扬州,但是气度胸襟是扬州追赶不上的。远远的看着高大的城墙。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沉重历史感,这里是江南的治所所在,江南官员大部分都在此处办公,这里也是皇帝此次南巡的终点。 -- 第252页 到了金陵之后,抽查钱粮税务无任何问题,表面花团锦簇。接着是组织乡老们拜见,这些乡老都是豪门大户的老太爷们,谈吐恭敬文雅,做事滴水不漏。那些正经的老农们是看不到的。 皇帝就瞄了一眼他们的手掌,心里对他们就没了问话的兴趣。 皇帝是看不到真实的江南的,他看到的,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所以,一切都靠暗卫,皇帝对自己的暗卫非常有信心。 因为好奇自己要收到的礼物,皇帝没对正事过问几句,全程让别人陪着吃喝玩乐。 这让七皇子觉得,父皇自从到了江南,已经成了昏君。他想拉着弟弟去父皇那里觐见,但是找了好久才找到弟弟领着一个胖小子坐在木盆里在湖面上找干枯的莲蓬。找到之后,两个人在盆里把莲蓬剥开嚼嚼吃了。 九皇子对做一个好儿子和当一个贤明皇子嗤之以鼻,婉拒了七皇子的好意,继续和贾楠淘气,因为陪着九皇子,贾楠被免了学习,九皇子因为带表姐家的孩子,名义上要指导他的功课,自己也不读书了,逃避先生们拷问。 两个人这日穿着麻布衣服坐在树叉子上面掏鸟窝,就看到几个老大人从树下走过去了。 各个摇头苦恼,看样子碰到了难事。 “您不去问他们怎么了吗?似乎碰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儿。”贾楠问他 “就是问了,在人家眼里咱们也办不成事儿,何必去讨这个晦气呢。走,咱们两个下了树,到父皇跟前去看一看。” 两个人穿着破破烂烂的麻衣,往御前而去。被太监拉了下来,“九爷来的不巧,这会皇上有事呢,等下您再带着小公子见驾吧。” 九皇子找到自己的大太监廖太监,问他“今天狩猎发生了何事?” 廖太监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说“今天皇上去打猎,在猎场追到了一只鹿,追赶上那只鹿的时候,发现它已经倒卧于地,江南的大臣们请皇上去查看那只鹿,发现鹿皮下面盖着一个美女,奴才没看见,但是听说这美女美若天仙。” 九皇子笑着,哼了一声“这也算是一桩美事。”说完要带着贾楠离开,两个人打算接着回去掏小鸟。 “主子,奴才还听说了一件事情,听说荣国府留在金陵的几房亲眷,找了一个和贵妃娘娘很相似的女人,打算献给皇上。奴才们关注着这件事,只是听说有人把今儿那个美女,献在他们之间,让他们失了先机,所以他们打算来给您请安,请您在里面推一手。”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他们真的来了,就说小爷我有事,谁都不见,他们有本事是他们的事儿,让我这做儿子的,把一个长得像亲娘样的人送上去,想都别想。” 一连几天,九皇子和贾楠一起玩耍,甚至有些时候跟着贾楠回家,拜见齐静安。贾家的人堵了他几次,都没堵到他。甚至有的时候花重金递话进去,九皇子也没当回事儿。这让那些贾家族老们觉得,九皇子已经被贾珹笼络了去,纷纷在一起大骂贾珹。 这日他们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把美女进献给皇帝的事情。外面有人通传说,有异人送来了一扇屏风。 贾家的人不在意,屏风有什么好的?哪怕是金玉做的屏风,皇上什么样的都见过,未必能看在眼中,这会儿想要送礼,必须送到皇上的心坎里去,要不然谁记得这礼物是谁送的。 但是很快他们决定把这事儿屏风献给皇帝。因为,到了晚上,这屏风上面的十二位奏乐的仕女就会活过来,她们会从屏风上面走下来,在房间里面奏乐,这些人躲在外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是一个天赐的宝贝,纷纷兴奋着找人送进去。 这样一个好的宝贝,作为地头蛇的甄家很快就知道了。来到了贾家,两伙人商量了一番,这扇屏风就作为两家人的礼物被送了上去。 皇上搂着新得到的美人,周围站着一些文武大臣,在晚上月圆的时候,看到屏风上面的仕女们先是在屏幕上面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有很多人在盯着她们瞧,害羞的用乐器挡着脸。并没有走下屏风,就有人跟皇帝说“必是她们害羞了,不若臣等退去,皇上自己在这里和仙子们畅谈一番,也可欣赏仙乐”。 这话很多人都赞同,也有很多人反对。反对的人理由很充分“他们若是刺王杀驾该怎么办?” 皇帝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爱卿们放心,朕也不过是听一场仙乐而已。况且诸位爱情就在朕的隔壁,有什么好担心的?” 尽管许多人都不愿意,还是退了出去,几个老大人让贾珹站在门口,“若是听见里面不对之处,你只管冲进去救驾,事后我等保你性命。” 屋子里面,没人了之后,屏风上面的美女们拿开乐器,再次左右张望了一下,对着皇帝甜甜一笑,缓缓的从屏风上面走了下来。 顿时房间里面充满了乐声,在外面听着的诸位大臣面面相觑。 那些仙女们并没有和皇帝过多的交流,在天快亮的时候,他们再次回到了屏风上面。可是每当到了夜晚,她们就会从屏风上面下来。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所有人都放下了警惕。加上皇帝无病无灾,大家都觉得这扇屏风真的是一件仙家宝贝。当天气越来越冷的时候,皇帝的御驾就要北上,这扇屏风是必须要被带走的。当时皇帝重重地赏赐了甄家和贾家。九皇子私下里拜托贾珹好好的查一查这扇屏风的来历,他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 第253页 开始的时候,七皇子也觉得不对劲,但是一日又一日过去了,反常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也相信了这是仙家宝贝。只有九皇子一直不相信。 很快这个东西的神奇之处被传到了宫里,连太上皇就对这扇屏风好奇了起来,私下里和左右近侍说“难不成真的是有神仙在?” 皇帝心里面也是这样想的,他在晚上看着屏风,和正在奏乐的仙女们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谁知一直不搭理他的那些仙女们,这会儿却放下了手中的乐器。“陛下难道没有听说过,举头三尺有神灵?海外有仙山,昆仑山上有瑶池,昔日周天子与西王母相会,再有始皇帝求取长生不老药,近有唐太宗求仙问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物?已然做出行动,只能说他们也知道天上有三十六重天,地下有十八层地狱。陛下何故不相信呢?” 皇帝心里已经相信了,所以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突然之间想起一个典故,“诸位仙子,能让朕见到朕那亡故的贵妃吗?” 仙子们彼此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个站起来说,“皇上是真命天子,贵妃已经成九幽亡魂,若是强行把贵妃的魂魄呼唤回来,您身上的龙气克制亡魂,想来她必定痛苦”。 皇帝想了想,“既然如此,那也要请贵妃回来看一看,朕的儿女对她甚是思念,到时候有皇子代替朕和她见面,想必贵妃就不会痛苦了。” 第119章 挣扎 这件事情太过于虚幻, 九皇子觉得本来就是下面的人弄虚作假。但是冷眼看了几天之后, 又觉得不是。自己都分辨不清楚这到底是真还是假。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 皇帝让人把他叫了过来。“朕昨日晚间和仙子们商议过了,她们在今天晚上会请你母亲来一趟, 朕身附龙气,免得惊了你母亲的亡魂,你代替朕去看一看吧。” 帝王多疑,他们不反复确认一件事情之后是不会相信这件事情的。所以, 他必定要派出一个自己觉得信任的人, 替他去查看这件事情。而把去世贵妃的魂魄,从九幽地府召唤回来,对于皇帝来说, 这件事情已经能上升到神神鬼鬼的范围里面了。 九皇子听了之后,恭敬的答应了。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是神还是人还是鬼。 晚上天黑了之后,御驾驻跸的地方,是一家当地豪强的庄园,房子修建的富丽堂皇,此刻在团团蜡烛的照耀下,放在正中间的那扇屏风, 越看越觉得上面鬼魅丛生。 九皇子一直等啊, 等啊, 没有等到上面的仙子们活过来, 时间太晚, 他自己迷迷糊糊的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只听见有人呼唤自己, 眼皮重若千斤,勉强睁开眼睛一看,母妃就在眼前。 九皇子顿时想起来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蜡烛已经熄灭了大半。眼前的女子关切的看着自己,面容和身形,隐在暗影里面。 九皇子自己也有多疑的毛病,他脸上一副高兴的样子,喊了一声母妃。装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去拉她的手。“母妃儿子想死您了”。 说到这里,他还能挤出几滴眼泪。 对面的人拿着帕子,擦了几下泪水,“我儿近来可好?你弟弟妹妹们可好?你父皇最近可好?你外祖家里面可好?” 九皇子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突然间想起来,贾家以前就想把一个长的像母妃的女人献上来。莫非是眼前这个? “儿好,弟弟妹妹们也好,父皇也好,只是外祖家里面不好”。 “好孩子,你也大了,该帮衬着你外祖父一家。遇事多和他们家的人商量,母妃就是在地下也放心了。” 九皇子已经知道,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母亲。但是他更想知道,这群人在背后究竟有什么样的打算。 “儿臣什么时候没听过母亲的话?”他故意这样说。“不知道往后儿子还能不能见你?且今日,是儿子幸运,只是宫里面十一弟和十九弟并妹妹,也是非常想念你,也盼着能和您见面。母亲,他日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你?” 说完之后满脸是泪水,让人看的心里不忍。 来人也跟着掉了几回泪“我儿放心,今日幸亏仙子提携,才能和我儿见上一面,他日你父皇答应了跟着仙子们求仙问道,你也能修炼一番,到时候咱们母子见面岂不是非常容易?” “求仙问道?只是太过飘渺无踪,父皇压根不会相信,别说父皇,就是儿子,自己也不相信。” 来人猛然把他推开“逆子,难道你不想见母妃?难道今日你我相见就是虚无缥缈?”说完开始哭了起来。 此人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从来不会推开我大喊一声逆子。 就在他怔怔出神的时候,蜡烛们被一阵风吹得摇摇晃晃。眼前的人身形开始摇晃。眼看得越来越透明,几乎就要在天地之间消散。却还不忘游说他,“儿啊,记得母亲的话,目前在地府里面活的煎熬,盼望着能和我儿说上几句话,回宫之后,别忘了找人带母亲回来。” 九皇子大叫了几声,但是整个人似乎是被钉在了椅子上。眼看着母亲的身形渐渐的消失,最后看不见。他这个时候越来越困,眼睛再一次闭上了。 第二天天还不亮,他醒了过来,发现就在他面前的地上掉了一张女人用的帕子。这个东西他记得非常清楚,昨天来的那个女人拿着它在抹泪水。 -- 第254页 不敢用手去捡,只用头上的簪子把它挑了起来。脑子里面犹豫不决,天人交战。 很明显,这是有人对父皇设了局,既然是设局,其目的必定歹毒,究竟要不要告诉父皇呢? 他站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告诉父皇有两种结果,第一父皇信了,第二父皇没有信。 相信了,那结果无非是父皇把这些贼人统统的赶尽杀绝。自己能落到手里的好处,无非是嘉奖而已。或者父皇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乖顺的儿子,操作一番也能从里面拿到更多的好处。但是这个时候自己并不能从里面浑水摸鱼。 九皇子还记得自己的最大目标,那就是成为一个皇帝,如果老皇帝仍然英明,怎么能有小皇帝的出头之日呢? 告诉他了他不信,然后一条道走到黑,其结果必然是厌恶自己。设这个局的人能对付他,自然也能对付自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父皇现在势力正大,如日中天。自己现在羽毛都没长齐。纵然有人愿意为自己的策划。自身强硬才是真的强硬。若是父皇现在有了三长两短,太上皇在,谁也弄不清楚老人家是想把自己的小儿子推上皇位还是把自己的孙子推上皇位,若是推上孙子,那么孙子有很多,他又会选谁? 不告诉父皇的结果和告诉了他不相信的结果,其实是一样的。既然现在自己没本事火中取栗,那只有让父皇相信,这就是一个局,一个骗局。在刚开始的时候,尽管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总比父皇相信了之后告诉他会更有效果。 怎么才能让父皇相信? 他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想不到非常好的办法。就在他决定实话实说的时候,外边有人敲门请他出去。 大清早的皇帝和新来的美人腻歪在一起。 这个时候九皇子进去请安。美人大大方方的坐在上面,并没有避开他的见礼,这让九皇子心里面非常的不痛快,能大方的让自己行礼的人,只有皇后和自己的母亲,这个女人活的不耐烦了。 “皇上,”新来的美人儿开始撒娇。“臣妾昨日跟您说的,你一定要答应臣妾,到了宫里之后,一定要让臣妾住在披香殿。很多人说那宫殿的风水好,臣妾也想去沾沾福气。” 九皇子眯了眯眼,纵然是年纪小,但是他的心里面有一团火焰正在熊熊的燃烧。那座宫殿对别人来说也只是一处宫殿,但对自己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家。那里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沾染上了母亲的气息。一个来路不明的贱人,跟母亲抢地方,活的不耐烦了。 他掩饰不了自己的杀机,只好低下头不说话。免得脸上的表情太过扭曲,让皇帝看到。 “嗯,朕准了” 七皇子这次觉得这事儿就不要告诉父皇,让他自己作死吧。听着美人撒娇的声音和看着两个人你喂我,我喂你吃饭的甜蜜。九皇子把这个念头坚定了一次,又一次心想,哪怕是天下大乱,也跟老子没关系。 皇上和美人儿吃了一个肚圆,也没有问九皇子有没有吃饭。看着他在一边坐了一会儿,动也不动,美人儿眼珠子一转,又一个主意。“臣妾听说,臣妾看上眼的披香殿,以前是贵妃娘娘的寝宫,想来贵妃娘娘留下的孩子,是不愿意让臣妾住进去的。” “美人想太多了,他们几个都是好孩子,必不会忤逆朕的。” “他们自然不会对您有什么不满,但是怨恨上臣妾就是小事一桩了,臣妾还听说贵妃娘娘生下小皇子就去世了,臣妾也没个孩子不如让臣妾养着小皇子,这样还能让他们姐妹兄弟感激臣妾,您说呢?” 九皇子再也忍不住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身份,敢养着贵妃的儿子。” 美人顿时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确实是非常的漂亮。但是对于九皇子来说,这个人跟一个魑魅魍魉一样没什么区别。 “美人美人先别哭,吃完饭正好去园子里面转转,朕有话训这小子。” 美人被人扶着离开了,走的时候撇了九皇子一眼。 “昨天晚上见到你母亲了吗?” “见与不见,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她人已经不在了,留下我们几个还不是让人捏圆搓扁。” 皇帝笑得非常开心,“知道朕为什么偏爱你吗?你从小就胆大敢和朕说话,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不像你七哥想说一段话铺垫了那么许多,说到最后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站起来,把自己没喝完的半碗粥放在九皇子面前。“你跟她计较什么,一个进不了宫门的活死人,你还害怕他抢你母妃的宫殿不成?朕也只是哄着她,但朕可从来没有哄过你母妃。” 九皇子呆呆的看着皇帝,他一直觉得父亲是一个谦谦君子,可此时才知道他也是一个脸皮厚心黑的人。也对,要真的是一个谦谦君子,那可当不成皇帝。 “看父皇干什么?昨天你见你母妃了没有?那人究竟是不是你母妃?” 九皇子这个时候才知道,跟父皇比起来自己不仅嫩而且特别嫩,决定要好好的跟父皇学着点儿。形势急转直下赶快实话实说。 “儿臣见的不是母妃,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女人罢了。难不成父皇已经知道了?” 皇帝得意的笑了笑,“敬鬼神而远之这是圣人之言,朕确实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还有一些事情想不通,你来,咱们父子好好的说说这件事。” -- 第255页 第120章 杂事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在接触一些陌生事物的时候, 总是会把这个事物以及经手这种事物的人想到最坏。皇帝就属于这种人, 当一扇近乎是神迹的屏风放在他面前的时候, 他其实是不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所以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他就让人埋伏在房子附近。埋伏在附近的暗卫, 当天晚上通通睡死了过去。 这就让他对这件事情的怀疑越来越重。当暗卫调查了七八天,总算是有了一些结果。 “你也大了,也该学着替父皇分忧了,这件事就交给你, 你自己去办吧, 参与这件事情的暗卫,父皇也给你几个,以后就是你的侍卫了, 但是你别想从他们嘴里知道暗卫的事情”。 九皇子就领了这样一道旨意,开始调查这件事情。跟着他的暗卫是几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一身伤痕累累,甚至有个人瞎了一只眼。跪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每次昏睡之前都会闻到一股甜香,似乎是某种香料,闻到这个味道之后, 我们有兄弟用湿巾捂住口鼻。看到过几个女人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然而我们四肢酸软, 口齿不清, 无法把那几名女子带走。但我们兄弟们肯定的是, 那些是人并非是神。” 九皇子心里面并没有把关注重点放在那几个陌生的女子身上, 而是觉得这个时候,父皇想要看到的是自己能不能有果断的心思,是不是能够及时和荣国府金陵贾家做出决裂的姿态。 若太过于果决,在父皇的眼里自己会不会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毕竟那也是自己正经的外祖家。若表现得不够果决,父皇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他绝不允许自己在这次事情里面给父皇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这个时候没有人来教他,只有靠他自己掌握其中的尺度。他犹豫的地方在这里,至于其他的,对他来说并非是很大的事情,处理起来远远没有自己在父皇跟前的表现重要。 皇宫里面相对而言进入一个平静的状态,曾经的那对至尊夫妻,现在表现的相安无事,仿佛一个月前那种闹剧,跟他们无关一样。 安阳长公主也放下心,只要父母们不接着闹。她就觉得生活还如以往一样,至于能不能回到过去,完全不在她的考虑之中,在她看来年纪大了就如老小孩一般闹闹也就算了,不可能真的发生那种父皇要废掉太后的事情。 所以她就有时间约些人出来一起逛一逛,喝喝茶。被邀请的人里面自然少不了佟夫人。 佟夫人每次出门总是抱着小孙女,家里也没有其他人主子看护孩子,交给下人她自己都不放心。安阳长公主见到外孙女,心里也高兴,两个人避免不了,因为外孙女多说几句话。 说话的时候少不了说一下京城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那扇传说中近乎神迹的屏风,安阳长公主对这事儿抱着不相信的态度,“当初在隋唐的时候,有人往一只猪上贴了金箔,说那只猪是麒麟。以讹传讹这种事情,不值得去相信。要我说京城里的大事儿,还是七皇子选妃的事儿”。 “这还真是大事,弄得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要是我有个女儿,少不得也卷到这件事情里面了。” “别说京城了,就是京城外的那些地方,现在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皇上不在,贤妃把这件事情闹得太过了。对了,你听说了吗?荣国府把宁国府小姐的生辰报进宫了。” “这事儿倒是没听说,不过也说得过去,他们家的那位小姐是嫡出的姑娘,身份上也使得,只是没了父母,到底有些不足,加上兄弟也不够出彩,若是去选正妃,倒是有些艰难。” 安阳长公主关注的重点不在这儿。“亲家,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不觉得荣国府操心宁国府小姐的婚事有些越矩了吗?那宁国府就如此心甘情愿的把小姐的婚事拱手让了出去?” 佟夫人是知道的,宁国府的人向来立不起来,自然对自家姑娘的婚事就不甚上心。 “宁国府虽然是国公府,但他们家的家主也只不过是一个将军的爵位,荣国府的老太君,好歹是个正经的国公夫人,由她出面比宁国府出面更好看一些,我就怕宫里的娘娘看不上这位小姐的家世,到时候被刷了下来,他们家面上不好看。” 让林黛玉来说也是这个意思,“何苦非要找那些王孙贵胄,找几个踏实肯上进的人不好吗?姐姐们成了皇妃,妹妹怎么能成皇子妃呢?” 但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几天她儿子做满月,来的人比她大儿子当时还要多。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些老头子,带着家里的后辈,做出通家之好的架势来。这些人都是林海留下来的资源。颇有些古板清高,用这些老头子们的话来说,他们今天不是来登谷家的门,而是要看望林家的家主。 谷云好脾气的抱着儿子跟他们见礼,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岳父除了留下了一大笔钱财之外,更留下了一大笔人脉。 “林家在本朝那也算是公侯之后,但是在前朝那也是勋贵之家,历代家主都是些乐善好施之辈,颇爱资助一些家贫的学子。他们家族一分为二,这一支出仕为官,另外的一支就在老家耕读传家。你怀里抱着个就是出仕为官的家主,可要好好的照顾,人家自然会感念你的好。” 一个老头子反复嘱咐谷云,生怕他对自己的儿子不好,不用心教导他。 -- 第256页 谷云哭笑不得,自己又不是那种见不得儿子比老子厉害的小人,至于这些老头子们拉着他反复的敲打吗? 但是眼前这些人都是些白衣傲王侯的人物,要是在平时想跟人家说上一句话,人家还送你一对白眼外加哼一声,今日能主动上门,已经是非常大的意外了。 远的不说,就说谷雨,这个时候帮弟弟招待客人,也是一副低头受教的样子,从他的表情看来并没有半分的不情愿,反而因为和一些大儒和名士说上话,显得有些兴奋。 没人的时候,他私下里拉着弟弟高兴的说“你这个媳妇娶对了,先把你们家小二好好的养大,过几年请他引荐,把咱们家的孩子引荐到这些名士们跟前,过不了三代,咱们家也是一方世家大户了。” 谷云心想,一个月前你还在埋怨,为什么把儿子过继给了岳丈。这会儿你就高高兴兴的说这事办对了,不愿意的是你,愿意的也是你。谷云只能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当年他那个才华四溢的哥哥,到了如今和旁人一样世故了。 晚间的时候送走了客人,夫妻两个在灯下检查送来的贺礼。 那些名士大儒们送来的都是一些清雅的东西,像一些书籍字画笔墨。这些东西林黛玉郑而重之的收了起来,在他看来,这才是传家的东西。而且这些东西是送给林家的,以后儿子谷信是不能沾染一分。 其他亲戚家里送来的都是些小孩子穿的小衣服,小帽子,马上就要冬天还有些人送来了一些棉蹄子。亲戚们送得礼都非常丰厚,最丰厚的还数荣国府和忠武侯府。 侯府送来的除了一些小孩子用的东西之外,还给大儿子谷信做了几身衣服,以及给林黛玉补身体用的药材若干。 荣国府送来的一些东西,就显得非常的杂乱。除了给小孩子的之外,还有一些绸缎和一些字画。 “我以为宝姐姐管着家里面,不至于让人看了笑话,没想到她现在也是身不由己。” 林黛玉光看了一下清单,就知道这份礼不是出自薛宝钗之手。 而且在礼单上在绸缎的后面被做了一个小小的记号,林黛玉把管家的婆子叫过来,问她这是何故? “回奶奶的话,这些东西主子们用不得,再转送出去也不好看,做了标记就是特意把这些东西给拿出来,过两天想再请奶奶去看看,若是能给家下人用就用了,若是不能用就到外边的寺庙里面施舍出去。” “这是为何?”林黛玉想着外祖家绝不会打自己的脸,不会拿一些残次的东西来应付自己。她实在想象不到,这批布料怎么就不能用了。 “料子全部是好料子,只是放的年久褪色,加上还有几匹料子淋了水,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是这样的料子给主人穿了不合适,给奴仆们穿了,又有点越距,所以想着要不施舍出去。” “我知道了,约束着下人,不许乱嚼舌头。”说完挥退了管事婆子,自己坐在灯下想了一会儿。“看来还是我舅妈当家了。” 谷云只好安慰性的搂了搂她的肩膀。 “我以前都想,同样是舅妈,怎么三位舅妈不一样,大舅妈那个人贪财又胆小,二舅妈那个人看着是个好的,实际上小肚鸡肠,也就故舅妈比其他人更大方一些,她处处就好,就有一点不乐意跟婆婆在一起。如今我也养了孩子了,才知道选个好媳妇是多么难得。要是他日碰上一个像故舅妈那样的儿媳妇,纵然是不乐意和我在一起过日子,我也认了” “这样的儿媳妇要不得,要真是有这样的儿媳妇旁的不说,我先把儿子打一顿再说。养儿防老呢,你说是不是?” 第121章 好处 九皇子觉得事情的关键就在那股甜香的味道上。他既然领了这个差事, 就不是他一个人单打独斗。皇帝还拨了一个擅长侦破案件的官员给他, 加上能动用的几个暗卫, 事情还是有了一些进展。 尽管这件事情做得秘密,但是天下间没有不漏风的墙, 凡是动手,必定会留下痕迹。就在九皇子接受这件事情不久,屏风上面的仙女就再也没有下来过。 但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屏风出了问题,每个人也在翘首等着九皇子的表现, 只有一个人觉得很愤怒, 那就是七皇子。 七皇子心想,我为兄他为弟, 如果真的有差事,也应该交付于我。这分明就是父皇偏心,老九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看他的表现, 也不过是一个纨绔而已。父皇怎么就对他上心了呢? 想着这次江南之行, 老九这个人对朝中诸位大人没有任何尊敬, 对待国事也不上心, 最重要的是没有是非观念。 “他能有今日,全赖贵妃之恩泽。”七皇子身边的太监这样跟他说。 七皇子也觉得这话很对, 他从小长在宫闱之中。对身边的宦官和宫女非常的信任,加上他自己的目光也不长远, 师傅们教导他的都是一些君子行径。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除了因为贵妃而导致父皇对弟弟有偏袒之外, 他还有什么地方能超过自己的。 这个时候, 皇帝不仅仅盯着九皇子也在盯着七皇子。都说国赖长君,日后的江山,肯定是从这几个大的手里选一个人来接任。如今作为长子的七皇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不如对方。 皇帝叹息了一声,看着两个儿子骑马的背影,再次觉得自己几年前的预感是正确的,七皇子不能成为一个君主。他直到现在都不明白,母亲给予他的实力,外祖父给予他的势力,和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比起来势力完全不一样。 -- 第257页 “读了那么多史书,从来没有悟到这一点。纵然没有从史书里面悟到这一点,做人也该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皇帝再次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个时候,作为一个皇帝,他不应该管两个儿子之间的风波。但是作为一个父亲,如果这个时候再不为七皇子找一条退身之路,几年之后,他将不会是自己弟弟的对手。到时候想要抽身,一定是非常艰难。 皇帝此刻心里天人交战,但是外面的人没有一个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 车架很快进了宫城,这个时候也进了腊月,祭拜先祖的事情被提到了日程上,皇帝刚刚在寝宫里面坐下。有人提出请七皇子代他去祭拜皇陵。 “如此急迫,是担心朕的儿子们厮杀的太慢了?”皇帝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上喃喃自语。 皇帝回到了京城,所有的人一瞬间觉得皮被绷紧了。 原因是因为皇帝在回到京城的第二天,连下了十八道圣旨,将一干江南官员下了大牢,紧随而至的就是抄家灭族。 佟夫人这几天睡不好觉,儿子也在江南为官,就怕京城的大火烧到了他身上。 “你这几日也去打听一下,看那些当官的到底犯了什么事,跟金陵有没有牵扯?” 贾故自己穿上了官服,“你少问些这种事情。官场的忌讳就是不该你知道的事情还要去打听,听得太多了,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玩完的。” “我这不是心疼儿子吗,咱们就他一根独苗,不替他想,能替谁想。就让你去问一问,你不问也就算了,还那么多话,既然贾大人不愿意去问,我自个儿找人说闲话的时候,看能不能听到点口风。” 自家的孩子就在江南为官,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趟这个浑水。贾故就拦着佟夫人“你要是出去跟人说闲话也行,但是别人提起这件事情,你要立马把话给转开了,这次的事儿不是小事儿,跟你说,皇上的火气憋了那么多年,这才是刚开始呢,咱们家只要老老实实的,别最后引火烧身就行了,你儿子刚去了江南不到半年,这会儿的火气,是从十几年前攒起来的,还烧不到你儿子身上。” 佟夫人算是放心了。 贾故出门的时候跟他说“晚上别等着我一起吃饭了,我今儿去看看我老哥哥,昨天晚上听说他又躺下了。” 佟夫人总能在关键时刻露一把自己的贤惠“这次又怎么了?是不是上次的病根没有好?上个月我娘家哥哥来带了一支好人参,我等会派人送到他们府上去。你去了也别老是喝酒,人家是病人喝不了酒,你在他面前喝酒,勾着他没心思养病”。 所以等晚上贾故到了贾赦跟前的时候,贾琏兄弟两个特意来他跟前,郑重的谢了又谢,贾故这个时候才知道,佟夫人派人送来的人参是传说中的紫玉龙王参,别说千金难求了,就是看一眼也要靠缘分。 “给我吃就糟蹋了。”老纨绔躺在床上“要是半年前有这样一只好人参,娘娘也不至于难产没了”。 说多了都是泪,这屋子里面的人同时转了话题。 贾故就问那边站着的哥俩“上次那位道长开的药不是挺好的吗?吃了之后你们父亲已经能下床走动了,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好,怎么又躺下了?” “叔父不知道,这次和上次是不一样的,上次是真病了,病的凶险,这次是气病了,完全是心中有郁气。” 贾故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老纨绔“好好的,怎么被气病了?谁气着你了?不会是贾老二那厮吧?” 贾赦挥了挥手,让两个儿子下去“贾老二那人糊涂是糊涂,但是做人也算是有点根据,我跟他之间有太多的龌龊,也不至于把我给气病。是南边儿老家的人,差点气死我。” 贾故已经收到了家信,知道南边儿的那些人,为了讨好皇上。弄了一个长得跟贵妃差不多一样的女人,准备献给皇帝,虽然后来没有献成,但这事儿对于北边的人来说却是够恶心。 “让你说说,你能忍下这口气吗?要是那女人是我族中的女孩子也就罢了,偏偏连我们家的人都不是,那些人收她为义女,一口一声我们家的孩子,呸,她才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呢。最可气的是,他们还专门派人来打听贵妃生前的事情,上门索要当年伺候贵妃的奴才。我是气不过,跟他们对骂了一场,越想越生气,就成了这个样子。” “那你尽可放心,那女人入不了宫。” 老纨绔对外边的消息没有兄弟灵通,听了之后彻底的放心了下来,“这次只听说有一个美人入宫,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贱人,本来我不想去找你问呢,实在是后来越想越不得劲,自己把自己气病了。” 贾故就埋怨他“可见你跟我生分了,以前的时候你可是三天两头跑到我那里跟我一起喝上几口小酒,如今十天半个月不来一次,派人来请你,你也说在家逗孙子呢。” “你也就派人来请了我两三次,一两个月前我不是往你那边跑的跟以前一样吗。现在不同了,我听说我们家附近老是蹲在一些闲汉,我让管家跟着他们,你猜怎么着?盯着我的都是七皇子他外祖家的人。可见我现在也是个人物了,你说我这个时候还能天天跑到你那里吗?” “事情反常了,人家才会盯着你,你说你一年当中有半年在我们家,突然你我不来往了,人家会怎么想?你放心好了,咱们觉得自己是一盘菜,但是皇家的人未必看在眼里,做事无愧于心就好。你天天窝在自己家里,是不是外边的事情也不知道?皇上这次从江南不仅没有带回一个像贵妃一样的女人,更是连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屏风还有在金陵收到的那个美人儿都没带进宫。怎么去的怎么回来了,你说你是不是不知道?” -- 第258页 贾赦掀开被子坐起来“果真?要是这样的话,也给贵妃留了一点体面。我只听说,那个金陵来了美人儿,事事都要压咱们家贵妃一头。” “哎,我说句话,老哥哥你可能不爱听,贵妃娘娘已经不在了,说太多了也没用。娘娘人已经走了,不能因为她住过的宫殿,别人都住不得。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有天皇后娘娘不在了,难道她的寝宫新皇后不能住吗?而且你也该向前看,贵妃娘娘已经不在了,你跟前还有两个儿子,你也该为他们想一想是不是?” “你劝我这几句话,这两天倒是有人经常跟我说,你猜猜是谁?” “贾珍?” “是他,来替人家做说客,想要我一纸手书,替他引荐几个人给九皇子认识,事成之后,你知道我有多少好处吗?” “金子还是银子?左右给你一些好处罢了,估摸着你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些。” “猜错了,事成之后,他们兄弟两个都能成为官身,拿到的还是实缺。” “这可真是大手笔啊,我倒是想把琮儿弄到朝廷里面,可顾忌着他一直没有参加大考,怕拔苗助长,坏了他的前程,才一直没有动手,照你这么说来,对方是大有来头啊。” “这还只是小事,他们还许诺我了,只要九皇子能将他们引为心腹,许我马上能夺回爵位。” 贾故已经猜到是谁了,“这条件也太好了,哥哥难道没有动心?” 第122章 是谁 “我又不傻, 只要我心动了, 九皇子就会万劫不复, 纵然老太太偏心老二偏心的厉害,但是她话说的比较对, 当年娘娘是我们的依靠,现在宫里的皇子们就是我的依靠了,我能为了这一点蝇头小利,把全家的依靠给推翻了不成。” 贾故没有说话, 只是微微一笑。 贾赦知道被他看穿了, 但是也没有恼羞成怒“要是宫里的皇子是他们大房的姑娘生出来了,我也就这么做了, 但是宫里的皇子却是我自己的姑娘生出来的,我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现在他们兄弟没一官半职,难道以后皇子开府建衙了, 他们还没有一官半职吗?” “你能沉得住气, 那就千好万好, 只是你们家东府是不能再来往了。” “你说的容易, 他们那一支是族长,怎么能不来往呢?何况这段时间老太太张罗着他们府里姑娘的婚事, 少不得还要再接着来往。” 贾故皱着眉头,给他出主意“你没想过另立一支吗?族长不贤, 你们老家的那些人, 看着也不是什么拎得清的人物, 时间拖得久了, 想要撕开,却是不容易啊。”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皇上在江南派人暗查查了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这些事情在他眼睛里面是小事,但是如果说真的要是秋后算账的话,你们家金陵的那些人肯定逃不掉。这里面贵妃的情谊是贵妃的,他们办下的事情是他们的,如果妄图用贵妃的情意换他们免罪,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想用贵妃的情谊换他们活命那也要问问我答不答应”。 然后他不确定的看着弟弟“你说我现在闹出来另立一支,会不会对九皇子的名声不好?” 贾故想了想,对九皇子的名声确实是有影响,特别是在九皇子羽翼未丰的时候。 “再找机会吧,至于江南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插手,江南来人了你也不要见,不仅是你,你两个儿子也约束好他们。” 贾赦点了点头,“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猜到了贾珍背后是谁?” “猜到了。他背后的人盯着的是九皇子,在深一点儿来说盯着的是皇帝,现在你们父子没有入朝廷为官,都是白身,也牵涉不到朝廷那摊子浑水里去,现在不做官反而是件好事。” 贾赦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这段时间压着琮儿,只要他不出头,我们父子三个都老实的窝在院子里,哪儿也不去。” 九皇子在晚上揣着一本奏折来到了御书房,小心的把奏折放在了皇帝跟前“父皇,儿子不辱使命,已经把查明的事情写在了上面。” 皇帝没有急着翻看,盯着眼前的儿子。“不错,这才几天功夫都已经被你给查出来了,看来我儿子在刑狱上颇有才干。” “儿子不敢瞒父皇,这件事完全是魏大人在帮着儿子,儿子也只不过跟着跑了跑腿,要论功劳他当推第一。” “不贪下属功劳,这也是一个优点。都跟魏大人学了什么?” “学的比较多,儿子今天就不一一跟您说了,哪天您不忙,咱们再细说这件事情,今天还请父皇看看奏折,稍后把卷宗给您送来。” 皇帝翻开奏折,看了几眼觉得语法稚嫩,抬头看了眼儿子“这是你起草的?” 九皇子得意的挺了一下胸口“是儿臣的手笔”。 奏折不长里面也没有废话,但是把事情讲得跌宕起伏,皇帝读得津津有味。 先是进贡一扇屏风,然后有人放出话来说,屏风上面的十二个女子在夜晚的时候可以活过来,等到晚上皇帝大宴群臣的时候,在正中间的香炉里面放了一种从蘑菇里面提炼出来的香料,这个香料放得不多也只是让人产生错觉而已,因为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先入为主的认为屏风上面的女人是可以活过来的,在幻觉当中他们就看见屏风上的女人一直在动。 为了让这个骗局能够显得更加的神秘,所以有人故意支开了在场的大臣们,让皇帝一个人见识这种近乎神迹的表演。 -- 第259页 事先准备的十二个女子,在皇帝陷入幻觉的时候,从一边的暗门里出来,当着皇帝的面演奏了一晚上的乐器。第二天晚上也是如此,只要在宫外,只要皇帝驻跸的不是行宫,他们都可以这样操作。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勾起皇帝对求仙问道的兴趣,所以这一路上引起皇帝的兴趣,就成了他们努力的方向。 让这些人比较为难的是一连将近半个月从江南走到了北边,皇帝对求仙的兴趣,一丝也没有提起来。 就当他们快要绝望的时候,皇帝主动说出了他想见一见过世的贵妃。 这里面可操作的地方不太多,因为贵妃和皇帝彼此是熟悉的,所以如果说假贵妃有一个地方出了纰漏,对于皇帝来说就会引起他的怀疑。如果说是九皇子与贵妃相见,那么这件事情就好操作了,九皇子与贵妃日常相见的时间不多,而且他还是个孩子,在突然见到母亲的情况下,哪怕母亲有那么一丝的不对劲,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也会主动忽略过去。 但是行骗的人没有想到,反而因为是假贵妃和九皇子相见才导致了这个骗局最终被拆穿。 这几天也仅仅只是把这件事情搞清楚而已,幕后到底是谁在指使,是哪一只黑手在推动这件事情,被逮捕的人死也不愿意交代。 “用刑了吗?”皇帝冷冰冰的问九皇子。 “用了,无论用什么样的刑罚,他们都不开口。” “那是他们还不怕,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交给其他人,别人总有办法让他们张嘴。” 九皇子答应了一声,然后犹豫的跟皇帝说“其实幕后之人左右不过那几家而已?我们又何必非要查出是谁呢,借着这个当口把他们所有人收拾一遍,岂不更好。” “你说的自然正确,但是不知道是谁干下的事情,父皇晚上睡觉也不踏实。该罚的罚,该查的还是要查的。” 九皇子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皇帝从御座上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看着回京几天了,你也一直在忙,如今算是忙完了,想要什么样的奖励跟父皇说。” 九皇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心里面装了好几个念头,最后打定主意在皇帝跟前说“这一次屏风的事情,江南金陵贾家参与其中,经过严查金陵虽然参与其中,但是京城的荣国府却不知道这件事情,而且儿子的外祖父如今更是病在床上对此事丝毫不知,如果要治罪,请父皇宽恕儿子外祖父一家。” 皇帝很爽快的同意了。 “贾赦一家没参与其中,朕也不会治罪。好人咱们也不冤枉,坏人自然也不会放过,这倒用不着你来求情,父皇只问你,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九皇子心里面思考一会,拿了一个主意“要不然让儿子带着弟弟妹妹出宫玩一天?” 皇帝背着手在御书房里面转了几圈“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小弟弟你也知道身子骨不好,带着他……再说他那么一点儿的大,怎么能知道这是出宫去玩,要不你就不要带他了,带着另外两个去宫外,去你舅舅家里去你外祖父上去转几圈就可以了,早点回来,宫外不比家里面,你们离开了,朕在心里不放心,出去的时候多带点侍卫,多听他们的话,他们要是劝你回来,不许在外面逗留,知道吗?” 九皇子这次表现的高高兴兴,“那父皇您忙,儿子这就回去找十一弟和妹妹,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吧,明天我们一起去玩,顺便路过集市的时候看看集市上的东西。” 皇帝摆摆手,坐回了书案后面“去吧,明天去之前记得给你母后请安。” 他们三个这次出行算得上是秘密安排的,廖太监带着他们到了贾赦的府上,只出示了一下腰牌,一辆马车就直接进入了府里面,不到一刻钟,府里面的大小主子全部集中在贾赦的正房。 贾赦真的是老泪盈眶,而且哭的非常真诚,发自内心的哭了出来,他一哭,本来喜气洋洋的正房里面其他人也跟着哭了起来,就连两位皇子一位公主也难受的拿帕子抹了抹眼睛,毕竟这次哭的是贵妃。 气氛非常伤感,贾赦亲自问九皇子在宫中的日常,事无巨细,婆妈到他们兄弟姐妹在宫里面一晚上吃多少宵夜,吃多少零食,喝几杯茶水,起几回夜。 贾琏甚至想拉着贾赦,劝他不要问这么细,宫里面的地方奴才们一大堆,总会照顾好他们的,贾赦问出来的问题似乎是他的外孙外孙女们天天受虐待一样。 九皇子脸上没有一点的不耐烦,和贾赦在一起一问一答,态度非常的好,趁着贾赦絮絮叨叨的时候,还能抓紧时间把屋子里面每个人问候一遍,他不仅问候了在屋子里面的人,还把贾故一家也问候了一遍。 这让贾赦心里面非常的高兴,他郑重其事的跟九皇子说“殿下可不能听外人的,贾候与草民一母同胞,关系亲密,绝不是外人说的那种被逐出家门的弃子,要说现在京城里边,能真心为殿下所想的人,草民算一个,另外一个就是贾候。殿下碰到难以决断的事情,应去问问贾候。” 九皇子满口答应,他私下里早就和贾故连上了线,纵然贾赦不这么说,他也会有事情派人和贾故商量。 贾赦还要说其他的,管家林之孝在堂外大声通报,“老爷,江南有客到了。” 第123章 来客 堂上短暂的静默了一会儿, 很多人都知道江南来人的目的, 必定是东窗事发, 进京寻找庇护来了。 -- 第260页 贾赦顿时有气无力的对管家说“告诉他们老爷我生病了,谁都不见。” 看着管家下去之后, 贾赦对九皇子他们兄妹说,“殿下们一定要留下来吃顿饭。等吃完饭之后,让贾琏护送你们去两位国舅的府上。” 九皇子想了想就同意了,这个时候贾赦少不得要把小一辈的人叫上来和他们相见。用贾赦的话说“就今天半天也比当年贤德贵妃娘娘省亲实惠。” 贾琏的儿子贾芳拜见了表哥表妹们。几个人年纪没有差多大, 九皇子为了表示施恩于贾赦他们这一支, 答应让贾芳做十一皇子的伴读,十一皇子也表现的非常欢迎。 这边喜气洋洋的相见, 那边儿荣国府里面派人出来请贾琏过去,不用想,是因为江南来人的关系。 贾赦脸上就有点不高兴, 在他看来, 这才是团聚的日子, 江南的人向来只听老太太的话, 次一等听贾政的话,以前就不把自己父子几人放在眼里, 前些天还整出来一个长得像贵妃的人恶心自己,现在出事了, 倒想起这边来了。 只让管家搪塞他们“就说我病的严重, 离不开贾琏, 也离不开贾琮, 今儿我们谁都不去了。” 林之孝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去回话了。 好不容易吃完饭,贾琏亲自把人送走,刚回来就被赖大堵在路上。 赖大作为荣国府的大管家,有的时候比小辈的主子更有体面。堵住贾琏,不由分说一定要请贾琏到老太太跟前去。 贾琏心想九皇子此刻也不在,去了也无妨,就随着赖大一起到了史太君的正房。 江南同族的人确实来了不少,男男女女坐了一屋子人,贾琏进去的时候,屋子里面气氛比较好。 史太君看见贾琏进来,就跟其他老人家们说“这是我大孙子,和贵妃的胞兄。” 屋子里面坐的老人家们也纷纷对了贾琏笑了笑。 因为贾赦不在,贾政少不得要带着贾琏,对着屋子里面的老人家一通见礼。那些老人家此刻也比较好说话,各种夸奖不要命的说了出来,纵然贾琏那种厚脸皮的人,此刻听见也觉得颇不好意思。 “一直以来老家的人不经常到京城里面来,这次来可一定要多住一段时间,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也感受一下北边人过年的风俗。” 要论起来说漂亮话,贾琏是他们家男人里面最能说会道的一个,他就不问别人来是干什么的,一直在堂上和大家装糊涂。 “他们来是有正经的事情”史太君替他们搭话“你宝玉兄弟的那块玉还是老家人送来的。这可是帮了大忙了,那句话怎么说呢?一家人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屋里面其他人纷纷称是。贾琏看了一下旁边坐着的贾宝玉,果然胸前挂着一块美玉。上前检查了一番,还真是贾宝玉丢的那块。 “果然是一桩喜事,咱们家正该排了酒席,庆贺一番。” 史太君在一边说“自然是该庆贺,为着这件事,也该酬谢家里面的人。” 金陵来的老人家们纷纷称不敢。 一来二去,推让了几遍,有几个性子急的人,一个劲儿的向史太君挤眼,史太君按下要请客的话,把无关紧要的人打发下去,才缓缓的跟贾琏把事情说了。 “这次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家里人本来是想给皇上进贡一些奇珍异宝,不承想东西被甄家给替换了,咱们家吃了一个大亏,吃亏也就算了,问题是他日陛下追究起来,事情反而不美,我知道你们父子能跟宫里搭上话,你们不妨走走九皇子的路子,替咱们家申诉一番,求皇上免了咱们家的罪责。” 甭管什么事儿,贾琏不敢应承。哪怕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要是敢应承了回去,少不得被贾赦教训一番。贾赦的话,他可以阳奉阴违。但是如果被贾故知道了,那可不好收场。 而且贾琏也不相信是甄家替换了贾家的贡品。在他看来,江南老家的人办事不够地道,前些日子谋求好处的时候,单独抛开北边的人,到现在有事情了,反而想到这边的人了。 要论唱念做打,贾琏的功夫比贾赦的更高明一些。 贾琏顿时哭丧的脸说“老太太,我们可没有人往宫里面的话,不怕老太太生气,这么多年,都是侯府那边往宫里面的递话,再说,自从和贵妃去世之后,他的心腹宫人都跟着十九皇子,九皇子那边儿咱们可说不上话呀。” 屋子里面的人纷纷露出失望的脸色。史太君赶快安抚了一番。纵然如此,南边来人脸上表情各异。一群人各怀心事的回了房间,史太君单独留贾琏说话。 “你只管实话跟我说,江南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老了,外面的事情也不清楚,也没有人说给我知道,我今儿还想着呢,皇上到了江南,他们送了一扇屏风上去,怎么就牵涉出这么多事情来?” “老太太,”贾琏靠近是太君“这件事儿是咱们江南老家的人办的不地道……” 他把事情说了一遍。史太君闭着眼睛想了一会“他们这是落入别人圈套了,照你的话来说,那姑娘竟然不是咱们家的人,必是有人早早的就把它给寻了出来,你说是不是就有人想着娘娘生产会出事儿?特意设下的一步棋,不管是在江南献上还是在京城献上,他们只等着咱们家娘娘一命归西。” 这话说得贾琏不敢往下想。 史太君恨恨的说“咱们家娘娘又不是头胎生子,前面生了三个都好好的,怎么生第四个偏偏是难产?只怕是后宫阴私手段,害了咱们家娘娘。” -- 第261页 贾琏连问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史太君看他一眼,心里面不免再次叹气,阖家享受着两位贵妃娘娘带来的荣耀,可又有谁去操心娘娘的生死? “罢了罢了,也不过是我老婆子想的多了,你回去吧,好好的伺候你老子,他那个脾气心里存不得事,今儿你和我说的话不要告诉他。” 贾琏乖乖的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史太君独自一人在屋子里面,再次叹了一口气“国公爷,家里面这几个男丁靠不住了。” 当天晚上,金陵贾家的人就拜访了忠武侯府。 贾故看了看拜帖,又看了看时间,笑了一声“半夜三更,来人所谋之事,必定不够光明正大,就告诉他们说不见。” 过了一会儿,门上的人再来传话。 “来人说是金陵贾家的人,如果今日能见到侯爷,必定让侯爷认祖归宗。” 贾故再次冷笑了一声“认祖归宗这件事情不是他们说了算的,祖宗我就认我爹,归宗这回事嘛,从来没想过,就跟他们说,我们爷俩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就不盼着认祖归宗了。” 门上的人再次退了出去,等了半天也没有再回来,想来金陵的人已经退走了。 贾故也没心思在前面呆了,自己背着手走着八字步,缓缓的回到了后院。 佟夫人养了一只猫,这个时候正带着小孙女看猫呢。贾故一进院子,她就发现了,看着贾故装模作样的走着官步回来,自己先笑了一会。 “大半夜的,侯爷在家也摆什么官威?” “兴之所至,摆了也就摆了,你还能笑话我不成。” 看着老妻和孙女在灯下逗一只小奶猫,自己也来了兴趣。伸手就想去撸两把,手刚伸出去,门口一个婆子进来。 “侯爷,前院传来话,说有金陵来人,知道咱们家少爷的一些事,想来拜访。” 贾故心想这伙人没完没了了。 但同夫人一听事情和儿子有关,顿时就坐不住了,“老爷不妨去前院儿见见,万一是和儿子认识呢。” “认识,怎么不认识,我估摸着烧成灰,大家伙都认识。” 佟夫人看他说话口气非常冲。心里面想的事情必定简单不了。“外面的事儿我也不懂,你看着办,只是今天这伙人怎么打发了?” 贾故在灯下想了一会儿,跟站在门口的婆子说“你就让前面的人跟他们传话,说他们所求之事,我帮不上忙。” 看着传话的人出门,佟夫人想得比较多“来的是什么人?若是有关系,会不会也求到外甥女那?他们林家交游广阔,认识的人也多,我估摸着八成会求到外甥女那儿。” “人家认识的人是比较多,但好歹也全部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家,向来爱惜羽毛,做事就怕人家在背后说三道四,这种没皮没脸,非要三更半夜登门的人,你觉得会和人家有交往吗?不过你说的对,金陵的人能求到我这边儿,必定能求到外甥女那边,你明天一早打发人去跟外甥女那边说话,就说金陵贾家的人上京了,别的不用多说,外甥女婿那边肯定知道。” 就这么过了三五天,谷云下了衙就来到了侯府这边。 “这次来是京城出了一桩命案,有人看见过死者,曾到贵府递帖子,死的也不是旁人,是荣国府和宁国府在金陵的族人,死因是酗酒,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贾故放下茶盏“表面上是酗酒,那实际上是什么?” “自然是谋杀。” 第124章 密谋 贾故也没有寒暄下去的心情, 直接往下问了。 “这事儿可牵扯到我们府里了?” “也不算是牵扯, 但是今天有人出堂指证, 说死者来府上拜会过,我今儿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想问问您,和金陵贾家的人是否见过?” 贾故摇了摇头,“没有见过,他们晚上来拜会我, 但是没有能进我们侯府的门。” 谷云点了点头“眼看着又要年关了, 京城里面发生这样的事情,使得陛下震怒, 如果这个时候还不破案,这个年也不会好过。” 贾故少不了安慰他一下,两个人说了几句话, 谷云着急着回家, 也没有在他家吃晚饭。 这个案子使得京城里的形势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了。 在和贵妃去世几个月后, 荣国府和宁国富再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当中。 死的人是他们在金陵的族人, 死亡了几天之后,两个府邸居然还不知道消息。直到顺天府上门传唤的时候, 两个府邸的主人才惊慌的坐的轿子到了顺天府。 这个案子在皇帝的紧盯下,任何人不敢作弊。死的那个人不能说无关紧要, 相反他在整个事情里面起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作用。 金陵的族人是如何找到一扇屏风?又是如何找到一个和和贵妃长得非常相似的女人?这时候这件事情问起来, 活下来的金陵来人都说不出来具体的前因后果。 而这些东西恰恰就是要破获案件的关键。 重刑之下, 金陵的人咬死了一个说法。 和和贵妃长得非常像的那个女人, 大部分族人是没有见过的,只知道她是死者的一个亲戚家的女孩。至于是什么亲戚,这些人说不出来。 那扇屏风又是怎么来的?金陵那边的人说,刚开始是有一户人家租赁了他们家的土地。交不上租子,就拿家里面家传的屏风来抵债。并且咬死了,那是屏风,也只是一扇屏风而已,根本没有外边传的那么神。 -- 第262页 “那屏风草民看过,算起来也只是一件古物,当时准备献给皇上的时候,甄家派人来看,看完之后觉得这是件好东西,必然引得皇上龙颜大悦,非要强占了去,说要先搬到他们家,再献给皇上。我们家不愿意争执了很久,最后他们家才同意,献上的时候写上我们家的名字,说是两家一人一半。青天大老爷呀,我们升斗小民怎么敢跟人家去斗了,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求之不得了,就没有再据理力争,谁知道他们把好好的屏风给换掉了。” 等到卷宗送到了皇帝跟前,皇帝翻了一下,冷笑了一声。“他们这罪过推的倒是挺快的。先把人全部收押,让江南的人查证一番,要是实情放了他们,如果不属实,那就等着他们把牢底坐穿吧。” 谷云知道他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老实听话的回去把金陵投奔荣国府的人,全部收押,等着江南那边调查回来的结果,其间史太君数次到他们家说情,被他们夫妇给劝了回来。 所以在过年的时候,荣宁二府这个年过得非常不好。先不提族人收押在监的事情,就是过年的时候和他们来往的人家也不多,几年前熙熙攘攘的宾客来送年礼,几天都接待不过来。如今变得门庭冷落,这种事情对于刚刚嫁过来的薛宝钗来说还能忍受,毕竟没有真正经历过昔日的辉煌。 但是对于王夫人和史太君来说却觉得接受不了,她们在十年前的时候还觉得家里面不会败落,到现在为止清晰的意识到如果再不采取办法,连败落的势头无法阻止,最终会变得和其他人家一样门厅微薄。 “来年朝廷就要大考,宝玉也该上场了。”史太君和儿子贾政商议。 “老太太说的对,不只是宝玉,琮儿也该上场了,家里只有这两个是读书的种子,现在年纪大了,也该下场去闯一闯”。 史太君要的结果不是去闯一闯,她想让两个兄弟在这次大考中崭露头角。她的心情非常着急,期望有个人能马上扭转家族目前的困境。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就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样,从年前到了除夕这短短的十几天,让她觉得度日如年。 就在除夕祭祖的时候,两个府邸这人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起,贾珍在祭祖完毕,跟史太君和贾政说了一件事。 “富贵险中求,一直以来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如今有人不嫌弃咱们家,愿意提携咱们一番,这机会万载难求,就看老太太和政叔叔能不能抓得住了?” 史太君看了贾珍一眼“珍哥儿有话,但说无妨”。 “咱们家跟甄家是老亲,当年太妃还在的时候,咱们往来频繁,那个时候忠诚老王爷还在世,也是颇照顾咱们家。到如今他们还愿意接着照顾咱们家,老王爷的次子公子韬,出身高贵,对老王爷的事情耿耿于怀,日夜想着为父报仇……” 史太君打断他,“别往下说了,老王爷是怎么死的,别人不知道,咱们还是知道一点的,那是,”用手指了指上面“逼死的,他想着报仇,自然是找仇人去报仇,咱们可不能把一家老小的性命给搭进去。” “老太太这话就差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远都不说,当今是怎么当上皇帝的,还不是因为当年有皇子叛乱他趁机在里面插了一脚,自己不正,就别怪有人惦记着他的位子。” 贾政站在一边不说话,看着史太君和贾珍一来一往。 史太君说“咱们家还不到这一步,你也听老婆子的话,宫里面咱们还有三位皇子呢,能熬过这几年,他日必有收获。” “老太太这句话说的不对,宫里面的皇子们未必愿意仰仗咱们,依着我看,他跟侯府那边反而更亲一些,到时候皇子上位,咱们也捞不到太大的好处,再说了,对于皇子们来说,咱们投过去,那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是对于二公子来说,咱们这可是雪中送炭,到时候成了,咱们家还可以成为国公府,就是不成,咱们家没有冲锋在前,到时候把脖子一缩,罪过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 史太君看到他几乎有些走火入魔,就知道今天劝不得他。“这可不是小事儿,容老婆子再想想。” 回到自个上房,史太君想了一会,把孙子们全部赶了出去。留下贾赦和贾政说话。 贾政一直不说话,贾赦极力反对“他说的容易,想着把脖子一缩就能躲过这一刀,可这是抄家灭族的大事,就是他把脖子缩到肚子里,皇上照样能把他的肚子刨开,把脑袋砍了。这件事情不能做,做了之后,咱们就从功勋之后便成了乱臣贼子。” 史太君想想觉得大儿子这话说的非常对。也点了点头,“咱们是一家人,不管如何多劝着他,到时候不要被连累了,我看着他今日的样子,不像是能听得进去劝的。” 贾赦站起来,在母亲面前走动了几步。“要不然我去他们府里把他的腿打断,他不能出去跑,自然就连累不到咱家,更加不会牵涉到这件事情里面。” 史太君摇了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我看着已经牵涉进去了,就算是你去把他的腿给打折了,他也牵扯进去了。为今之计是怎么把咱们拉出这个祸事里面。” 贾赦想了想“只能找皇上告密,表示咱们没有参与到其中的心思,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史太君眯着眼睛想了想“你说对,”然后母子两个一起看向贾政。 -- 第263页 贾政这个时候不慌不忙的说“这件事情交给儿子,儿子去处理。” 史太君才算是放下心来,表面上三个人达成了协定。贾赦没心思待在这里,胡乱应付了史太君几句,就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是大事,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 “今天贾珍和老太太密谋要造反,老太太不同意,把我和你们二叔叫到跟前,商量这件事情,我们三个商议出来的结果是向皇上告密,你们两个心里要有数,这几天见到东府的人躲远一点。” 这边哥俩老实听话了,大年初一有爵位的家族进宫朝贺。 贾赦自己心里面非常的担心,就害怕初一大朝会上有人暴起杀人。从早等到晚,最后老太太她们从宫里回来。贾赦殷勤的去问安,才知道今天一天宫里面太太平平的,无任何事情发生。 松了一口气的贾赦,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解决了,甚至觉得贾政去告密挽救了贾珍一家。 皆大欢喜,大过年的没有到处杀人,自己家也太太平平的,贾赦就放心的喝了个酩酊大醉。 其实今天贾政并没有向皇帝告密,他把这个秘密烂在了肚子里。也不应该说烂在肚子里面,而是在反复琢磨到底是投向谁获利会更大。他和贾赦的想法不一样,贾赦因为有外孙在宫里面,早晚会等到他外孙掌权,但是对于贾政来说,宫里面的贵人有好处未必能想得到他。 既然宫里面贵人不一定偏向他,那么自己追随一个能给自己好处的人,岂不是应该的? 第125章 科举事 时间过得很快, 等到再一次科举大考的时候。在考试的前几天贾琮生病了, 上吐下泻, 脸色非常苍白,时间越堆越久, 一直到了最后,都无法从床上起来。 这样一个庶出的孙子,在史太君眼里向来不看重。可眼看着就要大考,突然间生病了, 这可是一个关口, 对着这个孙子是史太君抱有极大希望,期望着他现在入朝为官, 家里为他活动一番,使他的地位越来越高,走得越来越远, 同样能带领的家族再次返回朝堂。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 人突然病了, 如果错过这次等下次, 那可是三年以后了。史太君觉得等不了,自己等不了家族等不了, 所以她亲自坐车来看望贾琮。 由她嘘寒问暖,关切的询问病情, 亲口询问日常用度, 这种待遇一直是贾宝玉才能享受的。 所以贾琮自己表现的感恩戴德, 要不是因为起不来了, 肯定要站起来磕头,感谢祖母如此的慈爱。 史太君看他病得确实非常严重,在问清楚病情之后,勃然大怒,原来是因为贾琮院子里面的人不经心,给他吃了些腐败的东西。导致他最近上吐下泻,差点丢了一条小命。 “把琮儿院子里面的人通通的撵出去,不许再来伺候,待会儿我拨几个得用的人来他的院子里,家里好好的哥儿,让他们照顾成这个样子,眼里面没有主子的奴才留着何用?” 王熙凤捏着帕子,把暴怒中的老太太劝走了。史太君回到上房,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孙媳妇,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贾琮指望不上了,但还是有贾宝玉呢,史太君打起精神叮嘱薛宝钗“这几日宝玉的的吃食,你尽心一点,可不能再有这种事情了,宝玉是有大才的,此次大考必能蟾宫折桂,给咱们家捧回一个状元来。” 薛宝钗对这次的考试也是非常的上心,亲自陪着贾宝玉日日攻读,越是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是尴尬。 看着史太君期盼的表情,薛宝钗干干的答应了一声,没有敢把贾宝玉这几日闹脾气的事情说出来。 因为惦记着贾宝玉读书,薛宝钗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王熙凤本来想走,被史太君拉住了。 “贾琮的婚事,你们老爷和琏儿是怎么想的?” 一眨眼,小辈们的婚事都已经提上了日程,贾琮因为读书好,而且听说他在读书人中间的名声也不坏,史太君就动了心思。 “这事我们老爷没说过,我也没问过,要不这样,等这几日过去了,我去问问我们老爷,说起来琮儿如今也大了,该找媳妇儿了。只是,”她停顿了一下,难为情的说“咱们三姑娘四姑娘那里该怎么办?” 这事儿也是史太君心里面的一件大事,听了王熙凤的话,本来就不甚欢快的心情,此时阴云密布。 “都是一群孽障啊。” 史太君摆了摆手,把王熙凤打发走“你们太太是个不中用的,这事儿我只交给你,你上点儿心,日后琮儿有了造化也能提携着你们芳儿,我仿佛听说,芳儿也拜了名师了?” 说到这里,王熙凤忽然喜气洋洋的照自己的脸上,装模作样的拍了两巴掌,“该打该打,老太太这事儿怪我,前些日子宫里面的皇子传出话来说,十一皇子身边有个伴读,得了病挪出去了,要把芳儿带在身边,我一想这是好事,慌慌忙忙给他打点行装做新衣服,就把这事儿忘了跟老太太禀告了。” “果真如此?”史太君不计较她忘了说这件事情,脸上再次洋溢起开心的笑容,拉着王熙凤的手“你可不许骗我老婆子,更不许拿我寻开心,跟我说这事儿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哪敢拿你寻开心,有几个胆子敢骗你,这事儿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儿,您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反正这两天已经进宫读书了,虽然也常常回来,但是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 第264页 “他们读书人怎么说的,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这种心情,我理解。”史太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感谢了一番神灵菩萨。再此对家族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芳儿的造化还在以后,你可要督促他上进,但是也别过于严格,要紧的还是孩子的身子骨。这真的是祖宗保佑,对了,芳儿回来有没有跟你说他在宫里面的见闻?” “说了,左右不过说些师傅们严厉的话,他小小的人儿在宫里又不能到处乱走,只是陪着皇子们读书。” “这也够了,让他陪着皇子们读书,结交各个皇子的伴读,以后啊,这就是人脉,若是能找到几个志趣相投的,大家以后也能帮衬着上进。你可不许委屈他,他下次回来到我这里来,缺什么从我这边拨给他。” 王熙凤喜气洋洋的答应下来,心想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终于能扬眉吐气了,以前看着老太太偏心宝玉,再往后估计也就偏心我们家芳儿了。 事实上,就算是史太君的心情由差变好,但是大考的结果并不是以人力意志为转移的。 全家的希望,贾宝玉宝二爷,他这次考试名落孙山。 不提赖大喜气洋洋的去看榜垂头丧气的回到家。整个人十分灰暗的跪在了史太君跟前,史太君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看着眼前的场景,家里的两个姑娘贾探春和贾惜春立即带着人下去了。 “老太太,奴才看了一眼,榜上……没有宝二爷”。 王夫人不相信,她尖声的问赖大。 “你是不是看错了?宝玉的才学是诸多老大人和大儒们赞过的,必定是榜上有名,你这老奴才不仔细看,敢这样触宝玉的霉头……” “宝玉他娘”史太君在一边喝止她,对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们说“扶着你们太太回屋去。” 等王夫人离开这边,史太君就问赖大“可看仔细了,真的没有?” “老太太真没有,奴才从头到尾看了三遍,真的没有宝二爷的名字。” 史太君在心里叹一口气,表面上装作一副非常看得开的样子“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哪怕是状元郎,也会落个两三次榜,加上宝玉娇生惯养,哪能受得了考场里面的罪过呢”。 下面的人纷纷劝着史太君,都说一些吉祥话,都盼着贾宝玉下次旗开得胜。 史太君摆手,对着赖大“你去前院跟老爷说吧。” 贾政觉得非常的失望,特别的失望,他的这种失望情绪,别说家里面的人,就连外人也能一眼看得出来。 但是他还偏偏装作不当回事儿的样子,接待了一些来拜访的小官吏们。 自然在这种状态下谈话也不尽兴,别人看他这一副表情,纷纷劝解了一番就告辞离去。贾政把人都赶出去,自己坐在书房里面思索了一个下午。 他从抽屉里面把贾宝玉前几日刚回家默写的答题拿出来看了一下,又让人去街上买一些中举的进士们的答题回来两相比较。 贾政好歹是个读书人,他比较了一番之后,觉得并非是人家看不起他荣国府故意把贾宝玉刷了下来,而是贾宝玉言之无物。 此时的贾政心里不得不多想,他有三个儿子,长子早早的去了,留下一个孙子,如今还年幼,剩下两个儿子,一个读书无望,另外一个却连书都读不好。要想重振家门这一代看着已经不行了。可下一代要再等几十年,几十年后谁还记得京城的荣国府,谁还记得四大家族。 看着书桌上明明灭灭的烛光,贾政心里一直在犹豫不决。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深夜,王夫人派人请他回正房商量一番。思索再三,贾正告诉一个老婆子今晚不去赵姨娘那里了,让她自己安寝,过了一会儿自己背着手去了王夫人的上房。 王夫人看着贾正的脸色不敢先拿贾宝玉的事情烦他。 “今儿老太太把我叫过去,说了三丫头的婚事,特来请示老爷,三丫头那里是个什么章程?她如今也是个大姑娘,若是再晚几年发嫁,就该惹别人笑话了”。 贾正的心情不好,听见这句话立即朝着王夫人发怒“后院的女孩一向都归你管,如今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家,必是你不上心所致,你若平时把对宝玉的心思拿出来分给她一分,也能找到一户殷实的人家,成了人家的人了。” 王夫人委屈的不得了,但是他不敢跟贾政横,拿帕子捂着脸,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我如今也是做祖母的人了,再晚几年也是做太祖母的人了。在老爷眼里难不成是一个不识大体的人?” 贾政哼了一声,不愿意再看到王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背着手出了门,王夫人院子里的人不敢拦着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去了旁边赵姨娘的院子里,隔壁突然间灯火大亮,忙忙碌碌,喧哗无比,王夫人恨恨的看着隔壁,不用想就知道那贱人此刻非常得意。 这么多年来这样的日子并不是一次两次,王夫人拽着帕子看着隔壁心里想着“你不是得意吗?我就挖了你的心肝,看你还得意不得意?” 第126章 二更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你没有看见贾老二的那张脸”, 贾赦美滋滋的坐在贾故家里,向弟弟眉飞色舞的说着贾政的郁闷事。 “宝玉那孩子本身就不是那种擅长策论的人, 若是让他写些诗词歌赋,那孩子倒真的算得上是人才。” -- 第265页 “你这样说其实也不对,凡是那些擅长于策论的人,难道不会写诗词歌赋?朝廷里面有的时候拍马屁要拍的文雅一点, 你让宝玉那孩子去, 肯定拍不响。总之能让贾老二倒霉,这事儿够我大笑三年”。 贾故抱着小孙女看了一下贾赦, 也没管他这种幸灾乐祸的态度,“你就不该这几天往我这里跑这么勤,你们家老太太这会儿肯定看谁都不顺眼, 特别是琮儿没进场这事儿, 你要让他知道了, 要把这帐算在你头上, 少不得逮着你撒气。” “我还没说这事儿呢,怨不到我头上, 我儿子可是真病了,前前后后来了几拨大夫, 用了针, 下了方子, 抓了药, 大夫说养半个月才见好”。 贾故这一段时间忙,也顾不得去关心侄子的事情,听到他说到这儿慌忙问他,“什么病?居然半个月才见好?” “吃坏肚子了,上吐下泻,整个人瘦了一圈,小脸黄巴巴的,说句娘们兮兮的话,我看见心疼”。 “你这下本下的也太多了,装病不就算了嘛,怎么也折腾起孩子来了,难不成这是巧合?” “吃坏了肚子,这事儿谁都能碰上,巧合不巧合不知道,反正啊,错过了这次大考,咱们目的既然达到了,也就不用追究那么多了。” 贾故摇了摇头“世上无巧合之事,那句话怎么说呢?无巧不成书。” “难不成你担心有人故意害我儿子?” “倒没有这种意思,要不这样,人家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这边修书一封,让人送琮儿去金陵,先在他哥哥手下做文书,见识一下官场,加上江南文风盛行,在那边也好找先生,再过三年回头再考,到时候中举的可能也大一些。” 贾赦心想,这才是做叔叔该做的,贾老二那种人才不算叔叔呢。 于是高高兴兴答应了。 贾故就把孙女递给贾赦,自己去书案上写信。贾赦抱着小姑娘,越看越觉得可爱,“要我说这姑娘长得好看,浓眉大眼,那两个眼珠子看着明亮着呢,你有没有想过把这姑娘送宫里去?” “送宫里干嘛?好好的孩子,给她找个好人家就行了。” “天下间最富贵的地方还是宫里面,怎么说呢?平民百姓家里也有争夺家产的时候,嫁到皇宫里面,当然也有挣家产的时候,到哪儿都是争,何不争一分大的。” 贾故把书信封好,用了火漆,走过来递给贾赦。 “我跟你说,小丫头,上一代的姑姑们进了宫,咱们家何德何能,有本事把他们这一代的姑娘也送进去。” “那谷家何德何能,送了两代宫妃进宫”? “不一样啊,不一样,你要是想学谷家,先把我的爵位卸掉,要不然皇上还担心外戚成了尾大不掉之势。书信你收好,早点打发孩子往南边而去,算了,你让孩子收拾好东西到我这边来,到时候我派遣家将,送他往南边儿去,你们家的人我是不放心。”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到了下午的时候厨房送来一些酒肉,两个人坐在书房里面对饮。 正高兴的时候,贾琏的小厮匆匆忙忙走了过来。 “老爷,二爷让小的来传话,说东府的珍大爷拉他去喝酒,竟然推辞不掉。” 贾赦本来喝得迷迷瞪瞪,听这话酒醒了一半,赶快坐起来问道,“除了这句话,你二爷还有什么话让你传吗?” 来人摇了摇头。 “坏了,”假设挥了挥手,让来人退下“他们还不死心呢”。 “什么事儿吓着你了?怎么有几分魂不守舍。” 贾赦看着屋里屋外没有其他人,“你消息比我灵通,难道你不知道吗?这是抄家灭族的大事啊?我都不敢说出口。” 贾故把杯子放下,“牵涉到抄家灭族里面……除非造反!” 贾赦吓得赶快去捂他的嘴。 “这俩字不可说不可说,说出来都是祸害,你居然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你把头伸过来,我给你详细的说说。” 贾故听完站起来,在书房里面走来走去。贾赦知道他在思考,眼巴巴的看着他走来走去,非常着急,但也不敢出声打扰,怕打断他的思路。 “造反这事儿,必须有钱有粮有兵器,还要有军队,他要是一样不靠,想着在宫里面下手,是夺不了天下的,并且在宫里面下手,用的是鬼魅伎俩,杀了皇帝,只能让皇子上位。到头来仇是报了,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又得不到这份天下,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不值得。听你的意思,似乎他还想报仇,又想要这份天下,那么他必定要在军队上下点功夫。” 贾赦眼巴巴的看着他,“这跟咱家有何关系?咱们家一来没钱,二来没粮,三来没兵器四来没军队,要什么都没有,他能从咱家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贾故想了想,接着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窗外对贾赦说,“你们家没粮没兵器,但有一样是能弄来的,毕竟还有人念着父亲的几份香火情,纵然是不帮忙,也不会主动加害你们,他们策划的事情,十有八九在这些人看在父亲的情面上不会泄密。” “你倒是快说呀,你别吓我,你说那几样沾上一样,不死也要脱层皮,就拿兵器来说,私藏兵器那可是大罪呀,就是没有谋反的心思,你私藏了兵器,别人也能说你谋朝篡位。” -- 第266页 “你知道我年纪轻轻的是如何在本地立足的吗?我年纪轻轻的,又是怎么立下大功的?北地里面心思比我灵活得有,军功比我重的有,为何单单是我回了京城领了官爵,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呢?” 贾赦也不傻,想了想想通了,“你是说,先国公爷的恩泽……” “没错,祖宗就是凭着军功发家,当年受过他们恩泽的人,自然会报到他儿孙的身上,军中的那些汉子们不像文臣心事比较多,给了他们一命,他们日后拿命还咱们。说是吃的皇家俸禄,但是他们可没见过皇家的人,自然也不会记得皇家的恩泽。所以,皇帝就怕有家族在军中呆的时间久了。就拿这次北地的三位老帅来说,他们年纪大了,难道他们的儿孙没有上过战场吗?哪怕是一只将门养的猫,也会比其他人家的猫凶悍一些,更别说他们几家的孩子了。他迫不及待的把人给替换回来,还不是怕三位老帅呆的时间越久,在军中影响越深远。道理是一样的道理,咱们父亲的恩泽落在了我身上,你说宁国府的恩泽落在了谁身上?” “既然咱们家的恩泽在你身上,那他们为什么还费尽心思拉拢我们家呢?” “不外乎找人当替死鬼。就好比去买一件东西,忠诚王府的人给了钱,这钱就是好处,这份好处落在了贾珍手里,但是呢,他为人比较懒,懒得去跑腿,他握着这笔钱,从里面拿出来极少一部分,给了琏儿,却掏心掏肺的跟贾琏说,只给了这么多好处,兄弟你去买东西,剩的你我平分了。贾琏一听有利可图何乐而不为呢?就拿着极少一部分的钱去买了东西,还剩下特别小的一部分的钱,这一份的钱他乐颠颠的去跟贾珍分了。到时候东窗事发,跑腿儿的是贾琏,人家自然指认他,你说呢?” “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不行,我得赶快回家,我得拦着点贾琏。” 说完来不及告别,匆匆站起来走了。 贾故把一个人叫到屋子里面,“从今天起,盯紧宁国府,他们家的事儿,事无巨细,我们要全部知道”。 看着人匆匆离开屋子里面,顿时周围安静了下来。贾故坐回去,从酒壶里面倒了一杯酒。只端着也不喝,把这件事情从头想了一遍。 “不对,这抄家灭族的大事,既然除夕夜已经知道了,那我哥哥为什么不早早跟我说,偏偏过了一两个月才说起这件事情,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误认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是说他认为我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没必要说?” “中间还有一个人,是贾老二。” 贾故赶快站起来,掀一下袍子,匆匆出门。 跟站在院子里面的管家贾贵说“马上给我备匹马,我去我大哥那里一趟,找一件袍子给我,就说我喝醉了要给他送衣裳。” 眼看着满院子动了起来,还有经常跟着贾故出门的常随们,也牵了马匹过来。大家做出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管家扶着贾故上马,这个时候门房匆匆跑进来,在贾故耳边说了一句话。 “侯爷,辽东的侯将军,派人来传信。” “信呢?” “是口信。” 贾故迷了眯眼,心想,这事儿你们做的不地道,把眼睛瞄到我头上来了。 第127章 发酵 反正在这个名利场混的, 大家都不容易。 每个人在不同的阵营都要面对不同的敌人。这些敌人大部分都是天生的。 比如说武将们, 要想选择和文臣在一起苟合。那是要被同袍们鄙视到死。文臣向来看不上武夫, 武将们向来看不上酸儒,大家在一起虽然不能用天敌来形容, 但也不可能天天和平相处。 除非在大是大非面前,一般的时候两方还能言笑晏晏的在一起说话,背地里少不得要把对方骂得狗血喷头。 所以朝廷里面武将和文臣,就已经划分了两个阵营。如果面对文臣的施压, 武将们会自发的抱团。如果外部矛盾不激烈的情况下, 他们其中也会分很多派系。 作为候将军,就与贾故分属不同的派系。贾故他们站在北地, 一般是和蛮子们在一起较量,抵抗的也是向来被历朝历代视为心腹大患的胡人。 但这位侯将军守的是大海,镇压的也就是一些水匪徒和海盗。因为地域不一样, 所以两个人分成了两方, 但是因为同属于曾经守边塞的人, 他们和朝廷里面没有打过仗的人, 又分成了两派。 要说起来,表面上这位候将军和贾故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是早些年他们两个确实有相交集的地方, 那就是这位侯将军的父亲,曾经是贾代善的老部下, 两个人也见过几面。 候将军他们一家对荣国府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火情, 报恩可以, 陪葬就不必了。 贾故要是不知道有人在打着造反这个主意的话, 他对候将军派人到来还摸不清头脑,如今知道了,自然清楚这侯将军为什么派人上门。 “拜见贾候,小的的主人从海里捞出数十颗大珍珠来,特意命小的来送给贾侯”。 “珍珠在什么地方?” 来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脸被海边的风吹得皱巴巴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里面有十颗莹润的珍珠。 珍珠。 珍,诛。 这是多么含蓄委婉又摸不清楚头脑的提醒啊。看着眼前老实巴交的人,把珍珠递过来之后,一句话都不愿意说。贾故就知道,人家也只是提醒了一下而已,至于被提醒的人能不能知道,能不能体会其中的意思,那就要看天意了。 -- 第267页 “回去告诉你们家将军,他的心意我已收到,只管让他在海边安坐,不必理会中原这是是非非。若是有人去拜访,说了些什么,也请他不要当真。” 来人没有停留,听完这些话当即就走。贾故也没了去找贾赦的兴趣。 他提的那袋子珍珠,回到书房,把袋子抛在书案上。转了几圈之后问跟着进来的贾贵。 “王子腾最近如何了?” “正在谋求着进京。侯爷,他若是进京,必定和咱们一争高下。” “这就是打蛇不死的坏处啊,要是十年前,我必定弄死这人了。他可是贾老二的依仗,想着把他弄出京去,贾老二自然会知道一些眉高眼低,依着眼前的事情看,突然离了史家和王家,贾老二还是胆大包天。” “恕小的说句实话,他这不是胆大包天,他这是自掘坟墓。把亲戚又得罪一遍,又摆出一副可怜模样,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久而久之谁还信他。这次王子腾谋求着回京城,四处托人找关系,就是没有求到荣国府的门上。” 贾故没当回事儿,“他能不能回京,那可不是吏部说了算的,先是过了皇上那一关,但是有我在,我会让他轻松的回到京城吗?” “小的自然信侯爷的手段,现在不只是他想着回京城,史家的那位侯爷也想着回来,他们两边一起托人,咱们?” “朝廷又不是咱们家开的,史家的人想回来就回来吧,再说了,当年两位史候,其中一位外放出去也不是得罪了人,只不过是为了躲羞而已,要是他们家和卫家没有和解,卫家自然会在里面下绊子,不过现在两家又成了儿女亲家,卫家不出手谁还拦着他回来”。 “那咱们怎么办?” “看着,到了关键时刻再下手,这好比当年在北地,昔日几个部落混战,咱们朝廷的兵马隐在一边,等他们自相残杀完毕之后,咱们再跳出来,不仅可以坐收渔利,还能白白到手一份大功劳,道理是一样的道理。” 贾贵点了点头,贾故又说。 “其他地方不说,单单说兵部就分成了几派,咱们北地一系人马现在是兵强马壮,我守着宫门,三位老帅轮换守着城门,还有两位将军在城外节制大营,说白了,如今势力已到了顶点,其他派系自然是看咱们不顺眼。王子腾这人从来没临过战场,这种人朝廷中也有许多,大部分都是勋贵之后。还有一些上过战场,混过军功,靠不了自己,靠的还是父兄,这种人也大有人在,要说里面权势最重的几位,当属那几位异姓王。就目前来说,分了三大派系。 能压制咱们的也就是王子腾他们那一系,没去过战场,但是平日里面也能训练士卒。凭着家传渊源,就是有一日上的战场,也不一定是脓包。皇上此刻也倚重他们,为的不过是平衡二字。所以说王子腾早晚必定会回来。我当时不能一下子弄死他,也是因为如此。 至于那几位异姓王,别说皇上,就是宗室里面那些老王爷们,也会想办法慢慢的消弱他们的兵权,最后把一群老虎养成一群绵羊。只是这些人千万不能沾,沾上必定招了皇室的忌讳。” “咱们北地的人向来不愿意跟京城这些权贵们来往,说点难听的,他们都笑话咱们是土包子,说咱们在北边儿吃沙喝风,没见过中原繁华,也不知道规矩。” 贾故笑了笑,玩着的袋子里的珍珠,“这些话可从来没有人在我跟前说过,想必咱们将门的那些孩子没少受他们勋贵家的白眼,这个不怕,这年头谁拳头大听谁的,几位先帝没能把军权收到手里,咱们皇上就是玩儿太多的招数,也不能奏效。 只是这会儿谁也不愿意做乱臣贼子,皇家的德行还在,都愿意拱卫江山,我是真心实意盼着皇家的德行长长久久”。 毕竟谁也不愿意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至于马上就要发生的叛乱,只要不把自己那傻哥哥卷到里面。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若是京中有变。到时候只要守着宫城不陷落,就是自己最大的功劳。 “你说你要把琮儿送到哪儿去?”史太君看着大儿子,远远的就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酒味。不用想不是在家和小老婆喝酒,就是跑到了那边侯府里面又喝上了。 “送到金陵老家去,他哥哥珹儿如今在金陵为官,先让他去学些本事,知道些人情世故,加上南边儿那边好老师又多,到时候既长了学问,又长了见识。还请老太太放心,到时候三年一过把他接回来参加大考,咱们家必定能出一个进士。” 史太君听他说得有理,点了点头。“你能想到这些,老婆子心里面也受了一些安慰,只是你别忘了,现在顺天府大牢里面,还关押着咱们老家的人,把琮儿在这个时候送回去,怎么跟老家的人交代。” 贾赦心想“,交代什么?我把儿子往侄儿那边一放。谁也不见,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堵着我儿子不成?” 贾赦是绝不会让贾琮留在京里面,特别是知道了贾老二那家伙不干人事。他这会儿胆小,被吓得冒出一种念头,那就是能逃出去一个儿子,就逃出去一个儿子。把小儿子放在金陵,到时候真的是东窗事发,全家逃不掉。只需要让贾珹给他换个身份,一辈子隐姓埋名,也能留下一条性命。 “老太太,不如您派一个心腹去江南,好好的跟老家人们说说,远的不说,只告诉他们,咱们尽力了。再说了,当初献美女和屏风,咱们都不知道,如今出事了,咱们想保他们也没有办法呀。” -- 第268页 这个法子不用贾赦说,史太君早就用过了,然而一点都不好用。 史太君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是你也知道,老家里面的人总以为咱们在京城过的是富贵日子,能手眼通天,特别是前几年家里面有两位贵妃,他们觉得咱们的日子跟以前老公爷在的时候一般,可他们谁知道咱们的日子过得是江河日下。说出来他们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咱们是真的尽力了,”贾赦转眼珠想了一下,“也别光咱们家派人往金凌解释,也该让东府的人出面说一下,贾珍他还是族长呢,您说这事儿本就是族长该操心的事情,可他一来没有上下活动关系,二来对老家的人生死不问,这是族长该干的事儿吗?” 史太君也着想把贾珍叫过来,商量这件事情。但是因为贾珍和忠诚王府的人有牵扯。她这会儿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两家人尽量别见面,本来在年前还想着替惜春找一个好婆家,现在也不提这事儿了,防的就是东府的人用这件事情上门。 看着自己亲娘叹了几口气。贾赦心里面就想这正是个好机会,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 “老太太,咱们大过年的时候商量的那件事情,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史太君猛然一惊,看了一下两边的人,把丫鬟们打发下去。 “这件事情千万不能提,你怎么这么糊涂?” “不是我糊涂,只是我听说老二并没有向皇上说这件事。” 史太君在心里面一直认为老二比老大更靠谱一些。听见老大背地里面说老二,忍不住为了辩驳一下,“那句话怎么说呢?抓贼抓脏,咱们空口白牙到皇上跟前说,这事让你说,皇上信还是不信,必定要找到证据递到御前,这样才是大功一件。” 史太君这个理由说得非常符合常理,最少贾赦是这样认为的,而且这个时候他也在自我怀疑,难道老二真的是等着抓把柄,抓到之后再去皇上那边说事儿。 莫不成,是我冤枉了他? 贾老大这会儿说不出其他话,赶紧转了一个话题。 “您前些天说给琮儿找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不知道老太太看上了谁家的孩子?” 史太君当时也只是那么一说而已,要说她对其他孙子孙女操心的程度完全比不上贾宝玉,光贾宝玉的婚事已经耗费了她极大的心力,这个时候面对着家里这摊子乱事儿,也没心情去给贾琮找一个好人家的姑娘。 “那是你儿子,我操心了你的事情,还要操心你儿子的事情,要你何用?” 贾赦被他训了一通,怏怏不乐的站起来。 “那寻到了之后再跟老太太说?” 史太君点了点头,打发贾赦离开,“我知道了,你也回去歇着吧,年纪大了该想着保养,天天喝酒,难不成没听说过酒乃穿肠之物?你要是少病少灾的,也算是孝敬我了。” 贾赦倒退出了上房,想着赶快回去打发贾琮收拾东西。 到了家发现贾琏贾琮兄弟两个正在自己的院子里面等着。 贾赦瞬间摆出一副天老大地老二自己老三的模样。摇摇晃晃迈着八字步,在两个儿子恭敬的态度中,坐到了正位上。 “老子病的时候见过你们俩一起来,怎么这会有事儿?让你们两个齐齐的聚到我院子里,可见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老爷,儿子打发人请老爷回来,老爷可见到人了?” “见到了,不是我说你,这事做的让你叔叔笑话,怎么,贾珍还不能请你喝酒了?一点小事急的上不了台盘,慌慌忙忙的报于我知,家里这一番家业,日后怎么托付给你?” 贾琏被训导了几句,也不敢吭。 只有贾琮背地里翻了一个白眼。还家业,就家里面几个庄子算是什么家业?要是留下了爵位,那才叫一份家业呢。 欣赏完两个鹌鹑一样的儿子,贾赦心情才算是好起来。 “都坐吧,今儿贾珍请你去喝酒,说了什么?” “贾珍今日请儿子去喝酒,说了让儿子跑一趟平安州,替他传个信儿。”然后看了看屋子里面只有自己父子兄弟三人,放心的说出来,“许诺儿子事成之后有天大的好处。” 贾赦冷笑了一声“多大的好处?” “说是把咱们家的爵位还给咱们家。” 贾赦心想果然如此。 “咱们家有什么爵位?你们老子当年没有被夺去爵位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一等将军,公侯伯子男,你说一等将军算什么爵位?” 光这个道理,他弟弟贾故,可是在他面前说了十次八次,听了这么多次,他也对自己当年攥着一个小爵位,觉得丢人。 贾琏和贾琮对视了一眼。贾琮安慰父兄,“本就是一个不入流的爵位,有了咱们也没有太多的好处,如果参与到这事里面,要是失败,咱们连现在这一点家业都保不住了。” 贾赦看着贾琏,看他只顾着低头,心想他必定是贾珍灌了迷魂汤。 知道这个儿子要是再不敲醒,真的就会沦落到万劫不复之地。 “你就没有问问贾珍事成之后他得什么好处?” 贾琏摇了摇头“儿子没问。” “他事成之后必定是公爵,你事成之后,也就是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你还在他之下,但是活是你干的,你服不服?” -- 第269页 贾琮也在一边劝他,“二哥哥可要想好,就算是要争一争,咱们也该靠着宫里面的皇子,不说其他的,十几年,二十几年之后,若是九皇子上位,到时候咱们家少不得一个承恩公的爵位,这富贵可传三代,这是您躺着就能到手的东西,何必要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替他们干那些勾当。” 贾琏顿时醒悟。 “是是是,就算九皇子不上位,日后也必定是一个王爷,靠着王爷,咱们在谋划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也是手到擒来。” 看到这傻子终于转回圈了,贾赦才松了一口气。 “这京城里面琮儿留不得了,你收拾了衣服书籍,我等会儿带着你去你叔叔那里,先把你送到江南,你跟着你珹大哥哥,要老实听话,在江南猫三年再说。” 这时候他们兄弟两个一对视,贾琮站起来吃惊的说,“何至于此,老爷,咱们只要不卷到这件事情里面,想活命还是能的。” “也不只是活命,更多的还是让你去江南读书,顺便也学个眉高眼低,日后就算是给你跑官,也省得你一事无成。” 贾琮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听了,谢过父亲回自己的院子里收拾东西去了。 贾琏却不这么想,他慢慢的挪到父亲跟前,“是不是您听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么着急把琮儿送走,难不成咱家日后经历的事比较凶险?” “夺嫡之事怎么不凶险,你就想当一个承恩候,也要先等到你妹妹的孩子上位了再说。你去告诉贾珍,内官和外臣私下勾结,是杀头的大罪,平安州那边地处边关,若是和咱们往来,不管有没有证据,皇上先拿着咱们家杀头问斩。” “老爷,非是儿子不愿意用这个说法来搪塞他,虽然朝中内官不能联络外臣,但咱们家不是官,且这些年来,内外联结的事情,又不是一处两处……” “你糊涂,皇上想杀你才不管你和人家有没有传递什么事呢,有这个罪名就能杀了你,你叔叔因为是坐镇兵部,他和边关外臣联络,那是往来公文,说破天也是公事所致,你没这一层身份来掩饰,你说不杀你杀谁。再说了,这会儿你忘了,你身上可捐了一个六品同知啊。虽没有到衙门办差,到底是为了你脸上好看才弄了这么一个虚位,你的名字可记在吏部,你说算不算官?” “是,是,老爷说的对,儿子这就去寻贾珍说话。” “慢着,到时候你也别一口回绝了,你就说这些日子琮儿要往南边儿去,你做哥哥的少不得要去送一送。把这事儿推了推给宝玉。” “宝玉?他一个孩子……” “不小了,也该替家里面出点力了,再说宝玉赖不掉,还有贾老二呢,你操什么心。你闯了祸惹了事,还不是你老子我替你收拾,你见过贾老二替你操心过吗?” 贾琏一点头出去了。 屋子里面的贾赦摸着胡子,得意的笑了笑,“我让你个贾老二天天憋坏,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兵法云这招叫祸水东引。” 在外边巡边巡了许久的北静王,回到京城。他刚回到京城,皇室的老少爷们都聚在了一起。 老王爷们也就说些戏子歌姬,这件事儿压根儿没提。少壮派聚在一起,想着怎么弄北静王给忠顺亲王出气。 这里面最活跃的还属于襄阳王,他的郡王爵位再次回到了手里,同样的,他再次接到了皇帝的秘密任务。 打击异姓王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搂草打兔子的行为。因为对异姓王看不上眼,所以他表现的非常积极,甚至把这事儿当成了正事来办。 “我有个主意,找个女的先去和北王眉来眼去一番,等他们干柴烈火成了好事,就让这女的的家里人去敲登闻鼓告御状,然后让这女的出庭作证,就说是北王抢了她,迫使她成了好事。” 出这个主意的是荆王世子。 “十六哥,你歇着吧,你以为北王就是那种没见过女人的人,人家的眼光高着呢,就是小门小户的姑娘,他还看不上眼。能配合你这条计策的人,也就小门小户的姑娘。谁家的高门良媛愿意给你干这事儿啊,要不是高门家的姑娘,这事怎么能弄的满城皆知,不弄得满城皆知,朝廷震惊,怎么才能给他致命一击?” 诸位世子王子们看着分析主意的襄阳王,纷纷一脸佩服,一起过来请教他,到底该怎么办? 襄阳王世子神秘一笑,“想把他的名声搞得臭大街,法子多的是,毒计也不是一条,但是现在不是个好时候,他要是一回来,咱们就弄他,这不正好说明是有人寻仇吗,到时候他在朝堂上一哭,那些天天不干事,只会吟诗作赋的酸丁们就会信了他,这个时候咱们先忍着,忍个一年半载……” “你忍本王忍不了,你们出手自然不行,本王出手就行,他当年抢了本王的新欢,这次回来本王教训他是不是应该的?” 忠顺看着一屋子的堂兄堂弟们,“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想一巴掌拍死他,但是他们四王八公联络有亲,一巴掌是拍不死的,让本王先拍了前几巴掌,打疼了他们,打臭了他们,你们才好显示你们的本事,就算是我跟他闹到了金殿上,朝中衮衮诸公也不过是一笑而过。对你们的计策没半点的影响,你们觉得如何?” 襄阳王摸着下巴,“这就好比是利子钱,你先去收利,我们去讨本钱。这样也好,我觉得十六哥的那个主义恰恰正好,只不过细节上要改正一番,今天咱们先商议到这儿,他日我邀请哥哥弟弟们到我府上去,大家一定要来。” -- 第270页 群情激奋,生怕搞不了事儿的宗室少年青年们愉快的答应了。 第128章 风起 天气热了之后, 史家外放的那位侯爷终于回到了京城。 在外边好几年, 一回到京城, 少不得要在家里面宴请宾客。他们兄弟属于依靠军功起家,所以席面上军中的同僚非常的多。两座侯府同时招待客人, 文臣武将分开坐。差不多京城里面有名有姓的都被邀请了去。 贾故收到请柬之后,答复一定会去。当天晚上贾赦就跑到了他们家里。 “我们家老太太让我来的,她听说史家的表弟回来了,在家里面大邀宾客, 但是我们家没收到帖子, 老太太脸上无光,想着输人不输阵, 让我跟着你一起混进去,到时候史家的人也不好意思把我赶出来,由我去修复两家关系。” “你们家老太太想的也太美了, 我发现你们家的人, 不光是你们家老太太, 个个都把自个儿当成一盘菜, 觉得别人都该对你们家敬着捧着。” “你话说的太难听了,我还在这里坐着呢。” 贾赦不会真的跟弟弟翻脸, 他也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 “虽然有的时候你说对了那么一点,但是怎么跟你说呢, 好日子过惯了, 现在这种日子不碰上几回头, 没有弄的头破血流是不会知道道理的。我还不是因为爵位丢了, 当了几年的白身,知道了些人情冷暖,要不然我跟他们现在也是一样的。” 贾故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还不算晚,迷途知返,浪子回头都是美事。” 贾赦把他的手拍掉,没好气的说“年轻的时候迷途知返还是一桩好事,到了我这个年纪再迷途知返,已经悔恨一生了。不说这个了,到时候为了应付我们家老太太,我就跟着你去赴宴了。” 到了宴请宾客那一日,正是朝廷里面大家不去当差的日子,这一天俗称休沐,大部分人都穿着常服,大家在街上遇到拱手说几句吉祥话,文官坐轿,武将骑马,一同前去赴宴。 贾故他们兄弟两个也骑在马上,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贾故对贾赦说,“史家的两位侯爷太张扬了,知道他们高兴,但是弄了这么一出,几乎请了大半个朝廷里面的人去,你说让御史怎么想?让皇上怎么想?” 贾赦不愿意跟他说这样一些蝇营狗苟的事,再加上他本身对这种揣摩上意的事儿也不感兴趣。便扭转话题,没有回答贾故,而是另外起了一个话题。 “不是说卫公主府和史家的女孩结亲吗?今儿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卫家的人。” “肯定是能看到的,我就好奇他们的婚事什么时候大办,从当初到现在,折腾的时间也算久了,兜兜转转一圈,到底还是原先的两个人结成了夫妻,这大概就是有人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吧。” “缘分这种事情,不可说不可说。” 两个人在马上聊了几句,缓缓的到了门前,史家的兄弟两个在门前迎宾。 后面跟着四五个小辈儿,他们全家老小一看到贾赦,脸顿时板了起来。 留在京中的贾鼎,这几年没有主动和荣国府走动,他们单方面摆明了两家不愿意不是亲戚的意思。 可没想到今日贾赦会来,他们兄弟两个对视一眼。 做哥哥的说“早听说贾恩候和夏侯兄弟两个感情好,没准儿今日是贾候带着他一起来的,咱们只当贾候带了一个朋友,尽心的招待贾候的朋友,不是尽心的招待荣国府的大老爷。” 有他这句话,其他人都答应了一声,主动上去和贾故说话。 贾赦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们兄弟攀谈,看着他们一番寒暄之后,自己跟着贾故进了侯府。 看他的作为,让史家两兄弟松了一口气。 要是今日大宴宾客的时候,再闹出一场亲戚间的纠葛,肯定会让大伙看笑话。这绝对不是两兄弟愿意看到的事情。 贾故他们呆的地方全部是武将,喝酒的时候就表现非常的粗犷,并且大呼小叫,就连戏台上的锣鼓声都没下面酒桌上喧闹。 这个时候,一些老奸巨猾之辈总会从旁边的那个府里溜达过来,来和这边的人碰上几杯拉拉关系或混一个脸熟。 这么有心眼的人,一直都是文臣,武将们不屑去干这种事情,哪怕是那种心里九曲十八弯的武将,和一些直肠子的人混在一起,时间久了,也颇看不上那些玩心眼的人。 所以当以北静王为代表的一些文臣笑嘻嘻的走过来的时候,桌面上虽然没有静下来,但是那种欢快的气氛已经没有了。 “哎哟,我这会儿肚子有点疼,估计刚才吃肉喝点凉水闹肚子了。” 贾赦心想,你压根都没有喝什么凉水。但是很明智的没有说话,扶着贾故,“依我看,不如咱们回去吧。” 留在这边招待大家的史鼎史侯爷看了贾故几乎要趴在桌子上,连忙过来问怎么了,同时心里不安,生怕家里有人吃完东西之后中毒了。 “对不住对不住,今儿来的时候口渴,直接从井里面舀了一瓢水喝了,这刚进来就开始吃肉,这会儿吃坏了肚子,史侯,容我们兄弟先走。” “这……这真是太不巧了,我们府里也有大夫,要不然先在这里喝完药再回去,也省得受罪。” 贾故心想这个地方现在成了是非窝,怎么还能再留在这里。 “多谢美意了,贵府太忙,我留在这里又给你添乱了,不如先让我回去,回家喝一些药,躺在那里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儿说不定都好了。” -- 第271页 史鼎拦不住他,左右张望,正想把儿子叫过来送他们出门,旁边站起了一个人,正是一个北地老帅的孙子,扶着贾故,“不如末将送老大人回去?” 这场面上有心眼的人比较多,能混在朝廷里面成为高官的大家都不傻,一时间纷纷站起来要送贾故走。然后个个找人摇头晃脑的说话。贾故离开的时候,发现还有几个人正在那里撒酒疯。 总之一句话,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变得不可控制。 北静王带着一干文臣到的时候这里彻底的变了模样。 有几个胡子一把的老将军们红着脸非要脱了衣服摔跤。还有人举着凳子追杀一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更多的是色眯眯的看着台上的戏子们…… 北静王眼角抖了几下,嘴角也开始抽搐,端着酒杯刚要到一个桌子上,说几句场面话。就看到一个酒疯子爬到台上,夺过戏班的乐器,拿着一个棒槌,对着一个鼓面,咚咚咚咚的开始敲了起来。 他不敲还好,一旦敲起来,满场的武将们有一半激动起来了。行军作战一直是击鼓前进,鸣金收兵。听见鼓声抄起盘子就胡乱找个人开始两两厮杀。 一干后来进来的文臣们被泼了一身酒,盖了一脸菜,脸都被气红了,一直喊着“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自然最后这场酒席没办法再吃下去了,宴会的主人家只好把各个将军打包送到马车上再送回各家。 御书房里面,皇帝翻着暗卫送上来的奏折,对暗卫头子说“这天下聪明人多着呢。” 站着的人不敢接话。 皇帝让暗卫退下,自己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异姓王始终是心腹大患。“不除了他们,朕心里面不安静啊。就算自己家的人脑袋打成了狗头,那也是肉烂在自己家锅里,便宜不到外人,若是被外人盯着自己家的肉,那就怪不了朕了。” “你今日去你表弟家,他们怎么说?”史太君一听贾赦回家了,立马把他叫过来。目的还是询问他今天去赴宴的事情。 “儿子没能和表弟说上话,哦,是因为故弟他吃坏了肚子,今儿宴席开始没多久,我们都回来了。” 史太君一直觉得大儿子不靠谱,此时此刻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再次袭上心头。 “你就一句话没能跟你表弟说上?” “表弟那么忙,迎来送往的,我本来想着等忙完了再说,可谁知道……” “你就不能等他忙完了再回来?” “儿子是蹭人家的请柬去赴宴,不能人家回来了,儿子还坐在酒席上大吃大嚼。” 史太君气的心口疼,心想大概在怀儿子的时候,聪明劲儿都被贾故得了,留下眼前这么个东西来恶心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你回去吧。”史太君随意的挥了挥手,把大儿子赶走,表情极度不耐烦,甚至还带了几分厌恶。假设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站起来恭敬的退了出去。 “把二老爷请来,我有话跟他说?” 贾政来得很快,他自己在书房里面和一些清客们闲聊,听到老太太召唤,立即过来,用的时间非常短。 见了面他先是嘘寒问暖一番,看着史太君的脸色不好又小心翼翼的问母亲怎么了。 不管怎么说,在史太君的眼里这个儿子比大儿子靠谱多了,就说孝顺这回事也比老大孝顺多了,向来不忤逆自己,不像老大,让他办点事情都办不好。 “你史家的兄弟回来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贾政一脸苦涩的说“儿子怎么能不知道呢?京城里大半个官场都知道了,要不是宝玉那孽障,咱们两家此刻说不定已经亲上加亲了。” 他自己忘了,是他当初不同意史湘云和贾宝玉的婚事,这个时候说出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史太君也忘了,当时两家因为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在她看来,如今史湘云有了大好前程,找了一个王孙公子。宝玉也娶了媳妇,事情早就该翻篇儿了,几辈子的老亲戚了,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闹得两家真的不来往了。 “都是命啊,他们两个没有缘分,此刻再说这个也没意思,过些日子云丫头都要打发出门了,老婆子的意思是到时候你去贺上一贺,正好化解咱们两家之间的事情。” 贾老二态度非常恭敬的同意了。 他心里也早点和对方修复关系。官场里面向来是一个木头三个桩。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们家,这门亲戚不能说丢就丢。 史太君刚才在大儿子那里生的气,在小儿子这里平复了下来,“你先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早点歇着。” 这边贾政刚走,那边薛宝钗才派人到史太君的院子里来了。 “老太太,我们院里的麝月姑娘发动了,我们奶奶让来跟您说一声。” 史太君算了算,宝玉的长子或者长女,确实是该瓜熟蒂落了。 “跟你们奶奶说,好好的看顾着他们母子,等孩子生下来了,我这里重重有赏。” 林黛玉在家里看着丫鬟们收拾东西,今天早上有人来报,荣国府宝二爷的长女出生了。 在林黛玉看来,生个女儿表哥应该是非常欢喜的吧。 宝姐姐应该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吧。 就在她想得出神的时候,家里的丫鬟进来禀报,“刚刚收到了襄阳王府的拜帖,说他们王妃请您过几日去护国寺烧香。” -- 第272页 “襄阳王府?咱们跟襄阳王府一直没有来往,他们怎么给咱们家发帖子?” 林黛玉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等谷云回来。把帖子拿给他看,自己的疑惑也说了。 “咱们家跟他们家后宅内院没有来往,再说人家是宗室,咱们家一直也不去高攀,今天这个帖子来的真是没头没脑。” 谷云把帖子翻了一下,回想了一下最近的事情,觉得没有什么地方和襄阳王牵扯在一起的。他心里面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是王府相请不去不好,到那一日我陪着你一起去。” 林黛玉点了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约定那一天。不仅谷云也去了,襄阳王也去了。 男人们有男人们的消遣方式,女人有和女人相处的办法,襄阳王妃上下打量了一番林黛玉,眼中赞叹之色非常浓烈。 “我早听说夫人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一直想和您结交,今日才有了机会,夫人不要怨我唐突,实在是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王府忙完了才腾出手来。” 林黛玉跟襄阳王妃一来一往说了半天的话,才渐渐放下心来。 虽然觉得王妃想要结交自己的说法有太多的问题,但是人家也没有透露出什么要求或者所求,心里面也觉得踏实了不少。 等到晚上回家,夫妻两个在房间里面说起这件事。 “王妃那人也没说其他的话,只是不停的打量我,但因这是第一次。私下里面说话,我也觉得她似乎没什么恶意。” “或许是因为我的关系,”古云推测“最近一段时间,襄阳王手下得用的几个奴才经常犯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和人有一些口舌,出行的时候掀了人家的菜摊儿,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论罪也不至于,想必因为这个事情,他们夫妇才有意跟咱家联络得吧。” 两个人思来想去,只有这件事情能勉强算得上是一件事情。想了半晚上想不出头绪,只好一起睡下。 这个时候襄阳王夫妻也在说林黛玉。 “你是没看见,人人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的女子我见了不少,可像林夫人那样的却少见。别的不说,他那一身气质是旁人学不来的?” 襄阳王挑了一下眉头,“学不来的?” 襄阳王妃在灯下卸妆,点了点头,“主要是那气质,像仙女的更多一些,别看人家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就是再过上二十年三十年,也难有人学出她一两分的气质。” 襄阳王不相信,“要说气质,本王也见过不少有气质的人,太后她老人家那母仪天下的气质……” “你糊涂了,怎么能拿林夫人跟太后娘娘比,我的意思是说,她那种气质更飘飘欲仙一些,说白点就是天仙下凡。” 襄阳王眯着眼睛,“人家说天仙下凡,一直是形容女子漂亮,王妃的意思是说,天仙下凡是自带了那一份仙气?” “您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明白是明白了,可到底没看见,要是能看一眼,也知道这份仙气跟人家的仙气到底是怎么不一样。” “王爷,”王妃顿时转过身来,生气的说,“王爷可不能有这种想法,人家那是朝廷大员的妻子,您这想法也太荒唐了。咱们家好不容易把您丢掉的爵位又拿了回来,可经不住您再作幺蛾子了。” “你放心,你们家王爷是干大事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妃还有点儿不放心,但是也没办法。看着襄阳王坐在灯下,想了一会儿。就劝他,“不知道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只不过现在天也黑了,时间也晚了,早点儿睡吧。” 襄阳王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林夫人身上那股仙气是别人学不来的?你见了这么多人也独独只有她身上有?” “嗯,是的。” “本王知道了”。 一道烽火直上云天。 兵部的人全部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贾故这一天正好就在兵部衙门。看到那股子烽火。问身边的官员,“看方位辨颜色,这是哪地发生了叛乱?” “南疆,那里的人全部是化外之民,非我族人,三十多年前曾经叛乱过一次,当时出动了五万大军镇压,花了五年的时间,折了一半儿的人马。” “本官现在进宫,面见皇上,你们也赶快应对起来。”其他人立即动了起来,贾故骑着马一路奔向皇宫。 不只是兵部衙门的人看到了烽火。差不多京城的人都看到了,这个时候皇帝站在御书房门前,看着那道直冲天际的烟柱,面无表情。 派谁去镇压,就成了目前一点需要考虑的大事。 金銮殿上,皇帝的眼光挪到了贾故头上。心里立即否认了派贾故去的想法。 “南疆,又称十万大山,山中多瘴气,终日难见阳光,虫蛇遍地。骑兵难以在山林中展开,也只有有经验的老兵,才敢在山林里面闯一闯。臣以为,当年老郡王平乱有方,不如还让南安郡王再次镇压南疆。” 接着是一帮子白胡子老头出来高声附议。 南安郡王也奔出行列,“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皇帝眯了眯,宗室的各位老王爷们也互相对视了几眼。 看皇帝犹豫,满朝的文臣非常不理解她为何犹豫。 “皇上,自古以来,父子祖孙镇压一地,这乃是惯例,比如说汉朝伏波将军马援,震慑西羌,其后代一直在震慑西羌,一直到了三国,马超就是马援后人,早先的时候,马超就随父亲仍在震慑西羌。皇上,上一代老郡王平叛南疆有功,此刻仍然派南安郡王前去平叛才是上策。” -- 第273页 又出来一个白胡子老头,“皇上,南疆那地方,骑兵不易展开,满朝诸位将军当中,大都习惯在平原上刀剑冲锋,不习惯在山林里面与人游斗。南郡王去平乱乃是上策”。 想要从南安郡王嘴里夺食儿的武将也不少。一时间朝堂上面跪了一地的人,请求出战,皇帝看了看满朝文武。嘴角挑了一下,“就依着各位卿家所言,即日起,派南安郡王前去平乱。” 朝堂上面一片皇帝圣明的赞颂声,都没看到皇帝嘴角边那一抹是讥讽是嘲笑的笑容。 下朝之后,贾故走到户部尚书跟前。“赵大人咱们说说话。” 姓赵的一直是一只铁公鸡,这个时候脸色非常不好看,赵大人这个时候能想象得到这支队伍去平乱,跟烧钱没有两样。 他这会儿觉得手疼脚疼,胃也疼,头也疼,没好气的跟贾故说“贾大人想说什么,在下明白,衙门里还有事情,就不跟贾大人说话了,告辞。” “一切都拜托老大人了,您慢走。” 一群兵部官员围着贾故,“大人您说这次能从赵大人身上要出来多少银子?” 贾故摇了摇头,“咱们又不知道户部还有多少银子,再说了,户户银子也不单单是为了咱们兵部预备的。但这事儿是件大事,想必赵大人不会缺了咱们这里的钱粮。” 一群武将们心想,量他也不敢少了在外大军的钱粮,要是户部敢苛扣我们,大伙儿一块儿去拆了他们的衙门。 在宫门前,各部官员纷纷散开,襄阳王喊住谷云。 “谷兄别走,后天正是我们家小二的生辰,他一个小人儿也不想着大办,只邀请了几家相熟的人家来府里坐坐,后天谷兄与夫人一定要来。” 第129章 只有一更 古云觉得这一切非常的奇怪, 他属于外戚, 襄阳王是正宗的宗室王爷, 两个人以前也有联系。关系不远不近,但是也没有好到带着家里面的内眷互相拜访的程度。 秉承了多一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古云还是接受了这份邀请。 “大凡使用美人计的人, 一定要先弄清楚,什么样的美人才能讨什么样的人欢心。”襄阳王坐在马车上,他的对面正是忠顺王。 忠顺王纳闷的看着他,“你对这个还有研究?” “那是, 我这闲人没事就喜欢翻翻书, 史上两出美人计用的最有名,第一是西施和吴王夫差, 遥想西施当年,该是多么漂亮,但是当年献给夫差的美人儿, 可不止西施一个, 听说还有一个美貌在西施之上, 为何单单就西施成功了呢?这就说明, 这个美人一定要和咱们一心,急咱们之所急, 想咱们之所想。就是不跟咱们一心,再美的美人也是没办法施展的美人计的。” 忠顺王点了点头,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其二, 这个人还要有胆略。这事儿就能从吕布貂蝉董卓他们身上闹明白。你说董卓那个人狠不狠?吕布那个人勇不勇?偏偏为什么貂蝉能把他们两个人玩在手心里呢?那个时候, 董卓身边可是有不少谋士啊。” “我跟你说, 吴王夫差跟越王勾践还有那个什么西施他们的事儿我不大明白。但是我当年看画本儿就琢磨出来,董卓,吕布,貂蝉,他们三个如何会闹到了最后那一步。” “那你说说。” “董卓跟吕布表面上是父子,但实际上谁对谁都不放心。就算没有貂蝉,就算貂蝉是个丑八怪,就算貂蝉只有一张脸,实际上是个笨蛋,早晚董卓和吕布他们两个会闹起来。这么说吧,董卓手下的大将不止吕布一个,吕布仗着自己勇武,又不把董卓放在心里,而且他那个人向来朝三暮四,不能从一而终的侍奉一个主公,所以他们两个闹掰了是早晚的事情。让我说跟貂蝉关系不大。” “哎呀,看不出来呀。”襄阳王翻着白眼,“兄弟,咱们这会儿是在说古吗?咱们这会儿是在讨论美人计,到底怎么样做才能奏效。” “你说你说,听你说,我不说话了” 襄阳王压低声音,“我听了一件陈年旧事,这事儿还是我前一阵子打听贾故那人为何偏偏和北王互相看不顺眼知道的。” “这事儿大家伙都知道,还不是因为荣国府跟北王府走的近,所以忠武侯府跟北王府没有太多来往。” “北静王那人八面玲珑,但是为何他不对的贾故八面玲珑呢?要是按照往常,他肯定装大瓣蒜调停两家的事情,他早先是这么做了一次,收效不佳,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贾故那人就不买他的面子呢?别不当回事儿你听我说完,荣国府的外孙女就是嫁给了谷云的那个,早些年不是被贾故两口子养过一段吗?” “嗯嗯嗯” “贾故这人没闺女,又想过一把嫁闺女的瘾,所以两口子对给外甥女找婆家这事儿非常上心,找来找去,不知道北静王府的人怎么就看上了他外甥女。我听说当时北静王府打发人去他们家提亲,许了一个侧妃的位子,他们两口子没答应。这么多年,北静王是念念不忘,朝思暮想”。 他斜着眼睛看的忠顺亲王,“你知道了吧,就算用美人计,也要投其所好。” “不是,人家已经嫁给了谷云,生下了两个孩子,谷云是皇兄的小舅子,拐着弯儿的,算是咱们家的亲戚。你这本钱下的也太大了,要是让谷云知道了,你信不信,他敢提着刀去你们家一刀捅死你,就算一刀没有捅死你,皇兄也会捅你第二刀。你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到前面那个路口把我放下来,不跟你坐一辆马车了。” -- 第274页 说完往马车门口挪了一下,面带不屑。 “你当年跟那些戏子们要死要活的时候,我可没这样对待你,太上皇把你揍得跟死狗一样,是不是兄弟我,冒着他老人家的怒火,把你从板子下面抱回来了,怎么你要割袍断义?” 看忠顺王还用后脑勺对着他,往他旁边坐了坐,“我是那种缺德的人吗?我能用这个法子吗?我用这个法子,我以后还怎么在京城里混呢?” 忠顺王把头扭回来,“你打算怎么做?” “学学王允,让我老丈人收养一个姑娘,你说那姑娘名义上是不是我小姨子?我要是让我小姨子暗地里学林夫人一招半式,这事儿是不是胜利在望了?” “你这本儿下的还是挺大的,把你老丈人的脸放地上踩啊。” “到时候,白白的让他得到一个郡王女婿,我老丈人肯定愿意,跟你说人家算账算的可精明着呢。你往我这边坐一点,我跟你说这事儿怎么做。” 贾宝玉的大舅子兼表哥薛蟠这一日来找贾琏。本来他是不愿意上门的,因为上门必须要去拜见贾赦。 当年他刚来京城的时候,薛蟠还是挺乐意和贾赦见面的,两个人都是纨绔。见面能说的话题比较多,但是后来贾赦和薛蟠都不乐意见到对方了。 虽然都是纨绔,但是有些纨绔还是看不起另外一些纨绔。如果拿贾赦和薛蟠比较起来,贾赦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比较雅的纨绔,别的不说,单单说他鉴定古物,他是这个行业里面的泰山北斗,他只要背着手往棋盘街一站,各家文玩铺子里面的掌柜都能蹦出来,对着他嘘寒问暖。还有一点,就是凡是能鉴定文物的,对一些历史都了如指掌。所以假设觉得自己也算是一个文雅的人。 薛蟠在他眼里就不是这样,觉得那家伙就是个只会花钱的主。当时他还特别羡慕薛蟠。因为薛盼回家拿钱,每次都能畅通无阻,而贾赦想从荣国府里面拿钱,十次里面有九次是拿不出来的。 时间久了,贾赦就不愿意跟薛蟠玩儿了。 薛蟠一开始觉得这大老爷果真是个玩家。后来觉得这老头惯会装模作样,特别是贾故回到京城之后,贾赦就更不爱跟薛蟠一起玩儿了。 这对儿比较奇怪的忘年交也顿时散伙了。这么些年来,俩人就再也没有在一起组过局喝过酒。 薛蟠每次找贾琏都是派人把贾琏请出去。这段时间贾琏觉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凡是有人请他通通不出去,对外的借口都是“我弟弟要去江南读书当差了,我这做哥哥的,需要把他送到江南去。” 一来二去都知道他有事儿,贾琏的那些狐朋狗友们也就不来打扰他。薛蟠本来也不想打扰他,但是架不住贾珍再三再四求他,一定要把贾琏请出来。 为了楼里的姐儿,薛蟠硬着头皮上门了。 贾赦就摆出一副老太爷的款儿,坐着跟薛蟠聊天。 “贤侄最近忙什么呢?也不来找大老爷我说话,前些日子听说你们喝酒,有个什么什么地方来的鱼,听说有一丈长,你小子也不请我去见识见识。” “前些日子大老爷病了,知道大老爷病中忌讳喝酒,也就没请您去。不知道琏兄弟什么时候起程?” 贾赦装模作样的说,“哎,我是舍不得他们两个往南边去,我就这两个儿子,想让他们长长久久的围着我转,只是孩子大了,管不了他们了,你问什么时候去啊?我也不知道,家里人就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万事不跟我讲。” 薛蟠不想跟贾赦说话,站起来准备往外边走,“那小侄这就去看看两位兄弟行李收拾完了没有。” “等等,贤侄啊,我前几天听了一耳朵说你要娶媳妇儿了,有这事儿吗?” 纵然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的薛蟠,也露出了一分的羞涩。 “上个月才定的事情,没想到大老爷已经知道了。” “你坐下你坐下,咱们爷俩说说你未来的老丈人家,大老爷我在这京城里面活了有几十年了,上至王公贵族,下到三教九流,没有我大老爷不认识的人,是哪家的姑娘啊?” 又呵斥站在一边儿的小厮们。“愣着干什么?跟厨房说,端些酒菜过来?” “小侄……” “贤侄只管坐着,”贾赦又呵斥门口的小厮,“这真没点儿眼力劲儿,早就该去厨房里面传些酒菜过来,对跟厨房说,把我从我兄弟家拿来的酒装一壶过来。” 薛蟠号称呆霸王,但是也并非是那种不通世故的人。 “不如请了两位兄弟来一起喝酒?正好小侄请他们明天去外边摆上一桌给他们践行。” 贾赦爽快的答应了,对门口的人说,“跟那两个孽障说贤侄今日来拜访他们,赶紧收拾了,换身好衣服来这里。” 酒菜上桌的速度非常快,贾赦亲自端起酒壶,摸了摸壶盖。给薛蟠倒了一杯“这可是好酒,我跟你说这种酒大补,里面泡的有人参,鹿茸,枸杞,你尝尝。” 薛蟠喝了一口下去,非常辛辣,觉得一股酒气直冲脑门。艰难的把嘴里的酒咽下去,“……好酒”。 贾赦又给他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要和他碰。薛蟠没办法,只得又喝了一杯。 三五杯酒下肚,薛蟠看眼前的人,只觉得鬼影重重。 “醉……醉……了” “贤侄好酒量,来,再喝一杯。” -- 第275页 贾赦的话还没说完,薛蟠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跟着薛蟠来的几个人,赶快上前扶着他,眼看着他鼾声起来,他的常随们,赶快告辞,背着薛蟠就往外走。 等他们离开之后,贾琏兄弟两个从院子外边进来。 贾琏忧心忡忡的跟贾赦说,“看来您说的那个法子并没有用,贾珍应该不会让宝玉去传信,再说了,平安州那地方在海边,就算宝玉愿意去,老太太也会拦着不让他出门的。” “那你们两个赶快出门,今天晚上东西不要带,直接去你们叔父家里,江南那边吃的用的都有,到时候再买,听你们叔叔安排,让你们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走。” 两个人点了点头,赶快回自己院子里面,贾琮是想着能不能把自己一些书本带走。贾琏是想着赶快跟王熙凤说这件事情。 第二天,贾珍上门去给史太君请安。 “今儿是来请老太太参详参详,有人给我们家四姑娘说了一门好亲事。” 这个理由太正当,就算是史太君也找不出来反对的理由。所以一大家子再一次聚在一堂,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第130章 商议 很快贾家的人凡是还在京城的, 已经全部到齐。贾珍的眼睛四下里看了一下, 并没有看到贾琏和贾琮, 就问你贾赦,“不知道琏兄弟和琮兄弟在哪里?如何还不来呢?” 他问这话的时候, 贾政掀开眼皮儿看了看他们。贾赦心想,难道你妹子也要成皇妃了不成?当年娘娘奉旨进宫的时候,全家也没搞出如此架势,也不知道你把妹妹嫁给了谁, 弄得全家老少都要到场。 “这不是眼看着就要收麦子了吗?我把他们兄弟两个派到庄子里面去了, 再有就是过几天也该林妹夫的忌日了,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 但是没过十年,还是要祭祀的,顺便让他们再采买些东西, 到日子了送到外甥女那里。” 史太君才抬头看了一下贾赦, “你能想到你妹妹妹夫, 也是你有心了。” 母子两人都对贾珍今天来的目的不看好, 这个时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 贾珍不得不咳嗽几声,打断了他们两个。 “老太太, 大老爷,咱们现在就说四姑娘的婚事, 昨日忠诚王府的二爷派人给我递话, 说他们家六爷愿意娶咱们四姑娘” 史太君第一个不同意, “他们的六爷是个庶出的, 咱家姑娘是嫡出的。” 这话说出来嚣张无比,一个没落公爵府,居然看不起一个王府。但是全家人对她说出的话,没有表示出一点的诧异。 屏风后面探春却羡慕的看了看贾惜春,而贾惜春本人面无表情。 屏风后面的薛宝钗也非常的纳闷,在她看来,这是顶好的婚事,纵然忠诚王府败落了,但是人家是倒驴不倒架。仍然是皇孙贵胄,熬上几年等新帝登基,他们家还能再次兴旺起来。 就算新皇同样不能容忍他们家,但是嫁的这个人是庶子,本身无关紧要,皇帝为了脸面也会对他们王府里面的人赶尽杀绝。 史太君在家里面向来说一不二。她反对的事情,家里面极少有人能当面和她怼回去的。就说王夫人这样大胆的人,也是暗地里与她虚与委蛇,却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反对的话。 贾珍今天的目的本身不是为了妹妹的婚事。婚事只是一个引子,他想要看一看如今荣国府的态度。一看史太君的反应,再看一看堂上贾政贾赦兄弟两个,贾政如老僧入定一样,眼观鼻鼻观心。 再看贾赦跟没事人一样。 贾珍的心里不由暗恨,他们家族里面,就如荣国府的人看不起贾珍这个族长一样,贾珍这个族长也瞧不起荣国府的人。 矛盾是早早就埋下的,说到底还是史太君当年觉得贾珍是个小孩子,对他每次说话都缺少一种对族长的尊敬。导致后来贾珍对这些事情耿耿于怀,这都是小事,让贾珍没法忍的是秦可卿的死,她是怎么死的,荣国府里面的人门清。 到了现在,贾珍自认为要把家族领到一个光明的大道上去,但是在他看来小肚鸡肠,鼠目寸光的荣国府只会拖后腿。 但他不得不寻求荣国府的帮忙。 归根到底是他们这一支家里面的顶梁柱都去世的比较早,而荣国府这边儿贾代善撑了一段时间,并且把荣国府的底蕴给保留了下来。 当年贾代善去世的时候,他万万没有想到日后他两个儿子为了家族的爵位而斗了起来。 所以依照忠诚王府的推论,贾代善留下的人手,大部分在贾赦的手里。 毕竟贾赦是嫡长子,贾代善对于嫡长子继承爵位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反对,甚至对嫡长子还抱有某种期待。 想要成事,靠的还是当年贾代善留下的人手。这就是贾珍不能甩开荣国府单干的原因。 因为史太君的反对,这会儿在正堂上没有一个人说话,贾珍笑了笑,站起来。 “老太太,咱们家的女孩都养的尊贵,大姑娘二姑娘不说了,那是宫里的贵人,三姑娘和四姑娘找的婆家也不能太低了,虽然王府的六爷是个庶子,但是您也知道,那可是正经的贵胄,他日的前途必是不可限量。” 他表达的意思是忠诚王府最终可以造反成功,一旦忠诚王府造反成功,那么他们王府的六爷日后必定少不了一个王爵。 -- 第276页 屏风后面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女眷们纷纷向贾惜春投去羡慕的眼光。这里面目光最复杂的还是贾探春。 目前看来四妹妹的前程已经定下来了,自己的归宿又在什么地方? 屏风的另一面,史太君为自己找的这个理由感到后悔。虽然贾惜春不是自己的亲孙女,但养在眼前这么长时间,比不得宝玉,比不得探春,比不得两位娘娘,但是也不忍心看到他往前面火坑里面跳。 场面又一次安静下来。 史太君心里面衡量了一阵子,还是觉得就事论事。 要是四姑娘的婚事,她这边自然没话可说,长兄如父,由贾珍去安排。 如果说从贼这件事情,风险太大,荣国府不敢赌,再有就是宫里面还有他们家的皇子在。在史太君看来,跟着造反无疑是等于老寿星吃□□活腻歪了。 “既然如此,你要是想好了,那老婆子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过两日你把四姑娘接回去吧。” “老太太,”四姑娘从屏风后面转过来。一下子跪在太君面前,“我愿剪了了头发去做一个姑子,也不愿意嫁人。” 情况直转而下。满屋子的人看着贾惜春,贾宝玉刚要站起来,被王夫人瞪了一眼,在凳子上磨蹭了几下。 满屋子的人看着她,贾珍更是气得跺了一下脚。 王夫人就说,“四姑娘说的什么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更何况姑爷人品贵重,姑娘嫁过去,只有享福的份儿。” 四姑娘没有把王夫人的话听进去,苦苦哀求史太君,“求老太太把我留下,大不了日后把我送到庵里,和妙玉做伴……” “说的这是什么话,”史太君有点不高兴,她虽然没有管过这些女孩,但名义上这些女孩是送到她这里教养的。这会儿只觉得脸上无光,再加上贾珍这几天闹出的事儿。更让史太君迁怒到贾惜春身上。 她对的贾惜春的奶妈丫鬟们说,“还愣着干什么?要请你们不成,还不赶快扶了姑娘回房去。” 吓得那些婆子丫鬟们赶快驾着贾惜春,一边拖着一边哄着,一阵风似的离开了上房。 “你不知道孩子看着可怜呢,我跟你说,老太太那会儿是真的生气了。” 贾赦把酒倒到面前的杯子里,摇了摇酒壶,两个人已经喝了一壶了。他正想叫人再来一壶,被贾故拦了下来。 “少喝两口吧,今天少喝两口,日后多活一天能多喝两口。” “那句话怎么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呀,品不得其中三味” 贾故看着他,好笑的摇了摇头,“不错不错,为了多喝两口,你都能引经据典了。” 贾赦也笑了笑,“既然你说不喝,那就不喝了。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我把那四姑娘偷出来,放到你府上,他贾珍就是长了十个胆子,也不敢来你这里要人”。 “但是人家姑娘只是不愿意离开婆家闹两句呢,你把她送过来了,她要是后悔了想嫁人怎么办?我再给你把人送回去?” “哎呀你相信我,孩子愿不愿意这门亲事,我肯定看得出来呀,远都不说,就凭你哥哥我这双眼睛,就能看出来家里面的丫头,哪个是真心愿意跟我,那个是不愿意跟我。” 贾故拉长了声音,“哦------” “这么说你霸占丫环,还霸占出经验来了”? “这不叫霸占,这叫你情我愿。我说的事儿,你觉得怎么样?” 贾故想了想,“你要是把她送到我这儿来,我要是收下了她,少不得我日后还要再给她找个婆家,我还要再搭上一副嫁妆。还要把事儿弄干净了,前面防着贾珍来闹,后面防着朝廷把她拉去充军。” “嗨,到了你这里,她是张三还是李四,不是你说了算吗。你要是缺钱,”贾赦左右张望了一下,“你要是缺钱跟我说,咱们兄弟两个可以把两府的府库给搬一搬。我们家库里面没啥值钱的东西,但是宁国府库里面还有一点东西是宝贝。” “这事能做?” “当然能做,远都不说,就我们两府的下人,没有一个兢兢业业看库房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好东西都在当家奶奶太太们的手里攥着呢,库房里也没啥好东西值得看的。” 加固手里捏着杯子想了想,“荣国府倒霉我就高兴,要是真把这两个府库搬了,也行,你把那四姑娘送我这儿来,我先把她藏起来,到时候搬出来的东西,我不要,全给我手下的,剩下的一半归你,我给你藏起来。” 贾赦把杯子举起来,两个人碰了一下。 喝完酒贾赦砸吧砸吧嘴,“果然那句话说的对,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不就是那家贼吗?” “你对那库房里面有什么东西了如指掌吧?” 贾赦点了点头,“那是当然,里面没钱,但是有不少字画古籍,还有一些布匹,箱子柜子家具。正儿八经能折成钱的贵重东西里面没有。” 贾故举着空杯子跟他再一次干了一下,“你明天来,详细的事情咱们再商量,我今天晚上点齐了人手,挑些可靠的人。咱们后天或者大后天再干。” 襄阳王府里面前院是男宾,后院儿是女客。聚在一起,庆祝襄阳王小儿子的生辰。 “本王怎么觉得咱俩这事儿做得不够地道”。忠顺王说这话的时候,生出一种想要溜走的念头。 -- 第277页 襄阳王翻了一个白眼“怎么不地道了?你也是唧唧歪歪的,到底看还是不看?” “咱们还是别看了,真的,要让谷家的人知道,皇兄能把咱俩的屁股打烂。” “看一眼,只看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死乞白赖的要看这一眼吗,我就是看看我小姨子能不能出师,什么时候才能出师。” “那你干嘛拉上我?” “我拉上你是为了证明我清白啊,我这事儿是为了大伙呀,为了咱们祖宗的江山呢,你说我一大老爷们偷看人家媳妇,这种事儿要不是因为是为了大伙我才不这么干呢。” 忠顺王跟着襄阳王在他的王府里面拐来拐去,最后两个人摸到了花园里面。初夏的阳光非常好,花园里面宴请的就是女眷。 幸好这是襄阳王带路,一路上没有碰到王府的仆役。忠顺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脸面算是保住了。当然皇兄也不会打自己了。要不然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做人? 他不自觉的把这句话说出来,襄阳王再次翻了一个白眼,“听我一句劝,你的名声已经烂大街了,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呢,该干嘛干嘛吧。” 两个人躲在一个假山后面,隔着湖水,看到亭子里面坐着两个人。两个人都带着一堆的丫鬟,像是正在说话,忠顺王远远的只看了一眼她们两个人的坐姿。就对襄阳王说。 “左边的那个就是谷云他夫人吗?” “看出来了,就是她,说好了咱们只看一眼,该回去了。” 两个人一起往回走,忠顺王边走边说,“便宜谷云那小子了,要是当年父皇给我找这样的王妃,我肯定喜欢女人啊。” 襄阳王看着他的脸色,问他一句,“是不是倾国倾城?” 忠顺王回想了一下,“没看见脸,只看见到通身的气派和坐在那儿的姿势,真正的出身书香门第家的姑娘,真的跟那九天仙子一样,其他人跟他一比,简直被衬的俗不可耐。只是,你小姨子能学得会吗?” “没看到她之前我觉得我小姨子能学得会,看到他之后,我觉得我小姨子这辈子都学不会了。” “那咱们这一计谋还能不能用啊?” “用啊,怎么不能用,这计策好着呢,我那小姨子又不是真的小姨子,我去找十个八个放在我媳妇儿身边,就让我媳妇儿经常把林夫人约出来,这十个八个人谁学会了,谁就是我小姨子。” 两个人相视一眼,觉得这个办法真的挺好的。 等两个人回到了前院,被其他人拿住,纷纷问他们去了哪,襄阳王推说两个人去了厕所更衣。这时候门房来通报,“宫里的七殿下,九殿下到中门前了。” “快请快请” 大伙儿一起出来,把两位皇子迎接进王府。自从过年到现在,七皇子和九皇子他们兄弟今天才和外界接触。 两个人的外表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九皇子长高了许多,七皇子的骨架已经成了成年人的样子。他比九皇子大了五岁,加上他是实际上的长子。在席间和众人说话的时候,九皇子处处以他为尊。 别说外边的大臣,就是皇室里面的成员,对他们兄弟也抱有观望的态度,这里面每个人都不轻易表达出自己倾向于谁。 所以他们兄弟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加深自己礼贤下士的形象。 小的时候七皇子还是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九皇子还是一个尊敬哥哥的好弟弟,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周围的人在他身在他们身边游说的越来越多。两个人不说已经变成了仇敌,实际上关系再也回不到以往那样亲密。 只不过两个人的风格不一样。 七皇子本身是一个安静的性子,但是被母亲,外祖家的人和身边的人生生逼成了一个性格跳脱的人。九皇子生性飞扬,经历过丧母这件事情之后,整个人沉寂了下来,他不说话的时候,很多人都能忽视他。 所以,在这种对于皇子来说,大家都是亲戚的场合,七皇子也没有面对大臣的那种小心的状态,对着满院子叔叔舅舅们高谈阔论。 九皇子从进门到坐下,没有说几句话,一双眼珠子盯着众人瞧。他在看别人,别人也在看他。 谷云他们今日来赴宴,还把家里的孩子也带来了,谷信因为年纪长大了一点,跟着父亲在前院。谷信对这个不说话的人比较好奇,九皇子看到他贴在谷云身边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表弟,”就换个笑眯眯的对着他招了招手。 谷信看了看父亲,父亲点了点头,他自己小步小步的挪过来,“殿下?” “别叫我殿下,叫我表哥就好,不管是从母后那儿论,还是从我母妃这边论,咱们都是表兄弟。” 就这么短短两句话,谷信就对九皇子有了极大的好感。因为他年纪还小,小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自己喘了两口气,对着九皇子甜甜的叫了一声“表哥。” “真乖,我看表弟如今还喘着,不知道平时喝不喝药?” “喝药,自我记事的时候经常喝药,如今这几年觉得略微好了一些,以前每次喘气的时候,总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表弟自当保重。若是听说了什么名医,千万要跟舅舅舅妈说,自己身子最重要。” 小家伙重重地点了点头。 场上的状态就变成了九皇子和小孩子说话,七皇子和大人们说话。 -- 第278页 七皇子针对这个状态心里边是满意的,实际上他也有点看不起弟弟,觉得今天这样大好的局面生生被九皇子自己浪费掉了。“母妃还说他是我今生的大敌,我看也不过如此,我再过一两年就能出宫当差,他再过一两年,父皇未必能记得住他母妃,到时候他就泯然众人,已经不能再做我的对手了。” 九皇子和小孩子们说话的时候,还在心里面骂七皇子,“蠢货,你越是这么卖力的拉拢亲戚,岂不知父皇就越是厌恶你。” 宗室的诸位王爷们心里面也在不停的嘀咕着,“咱们家的人向来长寿,皇上如今正在壮年,宫里面的小皇子小公主们,每年都有人出生,虽然夭折了一些,但是大部分都活了下来,将来鹿死谁手还说不定。” 他们脸上的表情就表现得越来越客气,尽管七皇子给他们一种推心置腹的感觉,他们只有表现的加倍客气才能表明立场。 前面的人吃饭的时候心怀鬼胎,后院一开始就显得喜气洋洋。 先是把今天的主角抱出来给各位夫人太太小姐们看一眼,小孩子胖嘟嘟的,加上天气热没有穿那么多,只有一个肚兜和一身薄薄的纱衣。 坐在榻上的时候,两只眼睛疑惑的望望屋子里面的人。低下头自己玩自己的手指,乖巧的模样,让屋子里面的雌性生物纷纷眼冒红心。 林黛玉的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小儿子,偏偏这家伙是个调皮捣蛋的主,看到别人都在笑襄阳王家的小家伙,他自己就妒忌了起来。 他在林黛玉的怀里蹦达了几下,大声啊啊啊啊,声音盖过了大部分人说话的声音。 看他的小模样,林黛玉觉得又好笑又生气,朝着他的小pp上拍了两下,跟其他人说,“这小子见不得热闹的地方,一到热闹的地方再跟平时不一样,也不睡觉了,更不吃东西了,非要让人家跟他一起玩儿才成。” 襄阳王妃本想打趣几句,就有一个丫鬟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北静王妃,南安王妃,东平王妃到了。各位略坐一坐,我去门口迎迎。”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王妃们,其中襄阳王的生母楚王妃也在坐,他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站起来代替儿媳妇招呼宾客。 三位异姓王的王妃,到了之后重新排过座位。北静王妃一眼看到林黛玉,笑着跟林黛玉说,“不想夫人今天也在,夫人怀里抱着的可是贵府的小公子?” 林黛玉抱着儿子只在座位上欠了欠身,“是我们家小儿子。” 东平王妃问,“可取了名字?” “老家的族人们送来了一些,选了一个峥,大名就叫做林峥。” 都知道他这个儿子是过继给娘家了,也没有那种不长眼的故意问她这个儿子怎么会姓林? 等到大家的目光都落到林峥身上,小家伙兴奋的手足舞蹈,对着看他的人,吐了几个口水泡泡。都能看出来,这小家伙此刻非常高兴,上了年纪的就更愿意逗一逗他。 林峥从母亲怀里出来,被几个上了年纪的老王妃们抱来抱去。他也不认生,凡是有人逗她,他总会笑出来。 北静王妃看了一会儿,对着一边的东平王妃点了点头。 东平王妃就笑着问林黛玉,“不知小公子可有婚配?我知道一家的姑娘,和小公子正好是良配。” 她这话一说出来,满屋子的人把耳朵翘了起来。 林黛玉觉得非常的诧异,用史太君的话来说,“咱们这些人家万万没有在孩子小的时候定娃娃亲的”。加上她娘家婆家和这些异姓王都没有来往,不像是贾楠和他未婚妻,因为做媒人的是谷云,谷云和贾珹关系亲密,说的姑娘是自己亲哥哥家的女儿,两家关系因为亲密而结成亲家是常有的事情,哪怕孩子小也无妨。加上聪慧如林黛玉,也知道贾楠他们两个定亲不止是关系亲密,更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 东平王妃这话一说出来,林黛玉就心知不好,这是有人盯上了林家。 第131章 为贼 林黛玉想到这里, 不禁抬头看了看几位异姓王的王妃。 想都不想把这件事情拒绝了。 “这是我们夫妻做不了主, 须得回去和族长商量, 峥儿虽说是我们儿子,但也是林家的家主……” 东平王妃赶快截住她的话头, “林夫人,你误会了,我说的这个姑娘可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人家的出身, 尊贵着呢。” “是吗?”临川王的王妃当时就问出声, “尊贵到什么地步?难不成是宫里的公主们?” 她这么一嚷嚷出来,东平王妃和北静王妃脸上都有些难看。 林黛玉赶快说, “孩子还小,这事儿不着急,加上我们家也不过是京城的二等人家, 林家现在更是无官无职, 不敢奢望。” 这个话题只得被迫打住。往后的一段时间, 林黛玉觉得如坐针毡。宴会结束之后, 匆匆回家。和谷云商量这件事情。 “这事十有八九是北王府的姑娘,也只有北静王才喜欢拉拢这些读书人。” 谷云想了想, 压低声音跟林黛玉说,“岳父生前在士林当中有好名声, 且为人仗义疏财, 加上几代人经营, 那些没有败落的文宗大家, 都喜欢和林家交往。在朝廷里面,虽然没甚分量,但是在其他地方,他们可是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想必有人看中了林家这份声望,想要粘手。” -- 第279页 “声望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且那些大人物们脾气又与常人不同,当日咱们家还没有这小东西的时候,和咱们家几乎不往来,当年我在舅舅家住的时候,他们也没派遣人来问候一声。难不成在他们眼里,只有男丁才能继承家族不成?偏颇至此,也算不得集大成者。” “你呀,”谷云好笑的伸出指头,点了点林黛玉的脑门。他们的大儿子谷信在一边看着,生气的把脑袋转向别处。一天一天的,老在儿子面前没一点做父母的样子,摊上这样的爹娘,谷信小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 家里面一家四口人,一个不会说话,一个不说话,只剩下做父母的在那里眉来眼去。 门外站着的丫鬟们,显然等急了。在外面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一声,“四爷,奶奶,就有亲戚送东西来,奴婢这就把单子拿进来。” 门口的珠帘一响,丫鬟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两张帖子。 “问他们来人了吗?这个时候为何送礼?”林黛玉说着把帖子拿起来看了看,原来是荣国府大舅舅和二舅舅家送来的。 他先看二舅舅家送来的,原来是一些祭祀用的东西,“难不成还念着五月份我父亲的忌日?” 放下单子,林黛玉觉得有点好笑,“二舅舅那里往年都不送东西来,想必今年送东西是宝姐姐的主意。” 果然这次送来的东西四平八稳,不像她二舅母的手笔。 随手翻了翻大舅舅家的礼单,和往年一样,不甚贵重,但是送了这么多年,这份情意让林黛玉觉得贴心。 谷云在一边感慨,“一转眼岳父大人走了快十年了。要不然我何时抓的空子向皇上告假,带着你们母子三个去姑苏上坟吧。” 这么一说,瞬间觉得这个主意好,“择日不如撞日,趁着现在天气还好,老二身子骨也强壮,我这两天就进宫去请假,也能避开京城里的是是非非。” 林黛玉也赞成这个想法,虽然很多年没有回过姑苏。然而父母的坟茔在那里,必须要去一趟的。 “你只管去宫里面告假,我明天去和嫂子说这件事情,再后天去舅舅他们家说这件事情,算是向他们辞行了。” “你那边打听好了没有?”贾故擦着自己的兵器,“早上外甥女来跟我说,他们要去姑苏给妹妹妹夫上坟,我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把你们家四姑娘塞到他们家的队伍里面,带出京城,到了南边儿,天下这么大,谁还去找她,了不得给她重新开具一份路引,重新给她一个身份,再找一个可靠的人挂在人家名下,你说呢?” 贾赦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好,最后强调了一下,“不能给她找个身份低的人家,会委屈了孩子。” “咱们这种人家养出的女孩,那一身教养气度,也不能给她找一般的人家,说实在话,要是没她兄弟干的混账事儿,我就把她留在我府里了。说来说去还是没缘分,我手下以前有一个偏将,冲锋陷阵的时候掉了一条胳膊,按照军中律法,这种人属于不堪驱使的人,发了银子放他回乡,如今他凭着功劳,在江南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武官,正好可以挂在他们家名下。” “嫡出还是庶出?” “自然是嫡出的,他媳妇娶的是北边的姑娘,到时候送到他们家,他自然有理由把这话编过去,最常用的就是当年孩子生下来怕养不活,寄养在人家家里,如今孩子到了婚配的时候,要把孩子接回来,你觉得这个说法怎么样?” 贾赦点了点头,“只要孩子不经常抛头露面,自然没关系。再有就是,我们家的姑娘不爱出门,见过她们的人比较少,日后估计也没有多少人认得她,你这法子不错。” 贾赦越来越觉得这个主意□□无缝,当时就非常兴奋的跑回家打算找人去试探一下四姑娘。 四姑娘这些日子被人看着,反正是日子不好过。 这个府里面宝塔尖上的永远是史太君,只要她不高兴了,下面的人自然会为她老人家分忧。 对于四姑娘来说,小的时候觉得可怜的人是二姐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要再受婆子丫鬟们的念叨和白眼。如今这番遭遇终于降落到了自己身上。对于他她说,这些并不是没法忍受。 如果问她这么多年来生活的开心不开心,那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人人都说四姑娘善于画画,从来没有人问过四姑娘愿不愿意画画。这个家里面,总有那么几个人受宠,有几个人不受宠,虽然只有四个姑娘,论身份也只有大姑娘和自己才是嫡出的姑娘,但两个人的待遇千差万别。 大姐姐喜欢弹琴,那他的妹妹们必须喜欢下棋,书写和绘画。想当日刘姥姥参观园子的时候,老太太指着四姑娘对人家说“我这个孙女会画画,改日让她画一副。” 但是从不关心自己有多少颜料,多少宣纸,自己后来也不过推脱了几句,老太太脸上已经带出恼了的表情。 最后成全了宝姐姐贤惠多才的名声,看着她列出来的长长的单子,都赞扬她懂得多,会得多。谁都不想想这些东西,自己能不知道吗?为何自己偏偏却没有呢? 这里终究不是自己家,宁国府也不是自己家,当日太太就不该把自己生下来,一尸两命要好过自己日日在这里挣扎。 -- 第280页 “姑娘,吃些东西吧?”入画把从厨房领过来的饭菜摆出来。 扭头看了看,饭菜油腻腻的,看卖相不像是厨子做出来的饭菜,倒像是厨子的徒弟做的,“这是哪个婆子吃剩下给我的?” 就说了这一句话,外面走廊上,就有人说,“……使小性的时候跟林姑娘是一样的……” 屋子里面的贾惜春,赶快翻出一本佛经来,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在里面,不去想目前的处境,也不用听外边的闲言碎语。 门外的走廊上有个细小的声音说,“我们大老爷给各位小主子们一人一对兔子。听人家说这种兔子长不大,以后也就这么巴掌大小。” “养它干什么呀?还不够一盘菜呢。”走廊上的婆子们倒是挺嫌弃的。 “这些不过是个解闷的东西,讨小主子们欢心用的,大娘,你要是想吃兔肉,厨房里面有的是。” “我不过白说几句,你那么多话等着我呢。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大老爷那边的?” “我是新来的,跟着大老爷那边林大娘学规矩,今儿人手不够,派我来给姑娘送这对兔子。” “进去吧,姑娘心情不好小心骂你。” 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小姑娘,提着一个竹子编的笼子进来。 “给四姑娘请安,奴婢奉命给四姑娘送一对兔子。” 贾惜春对眼前的丫鬟也只不过抬了抬眼。她身边守着的大丫鬟入画赶快接了过来。这个时候兔子尿了出来,屋子里面有一股浓浓的骚味。 入画赶快把这个笼子提出去,在廊下吆喝的那些婆子们,把这个笼子打理干净。贾家的婆子们向来骄横惯了,谁都不愿意接手这个脏活,推来让去。 好不容易吆喝了一个做粗活的婆子提着这个笼子出门,入画才急急忙忙到屋子里面来。他生怕自家的姑娘脾气不好,给了大老爷的丫头脸色看。 却不想进门的时候,看到姑娘的脸色平静无波,那新来的丫头脸上也没有羞恼难为情的样子。这个时候入画心情才平复下来。 “麻烦姑娘了,”入画抓了一把瓜子,塞给送兔子的这个人,“回去替我们姑娘谢谢大老爷,等明日闲了,我们姑娘亲自拜谢大老爷。” 当天夜里贾惜春一直睡不着,她在犹豫要不要把入画带走。但是一想入画亲娘老子还在这边,想必是不愿意离开家人的,但是自己丢了,她少不得又要受罪。 半夜里面,贾惜春坐起来,把入画叫醒。 “你去厨房里面问问,看有什么吃的?拿上些钱去,厨房里那些人,没钱连门都敲不开。” 入画披了衣服,从一个小盒子里面抓了一把银锞子。匆匆的挽了一下头发,提着一盏灯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贾惜春穿上衣服,动静太大,把外间躺着的奶娘吵醒了。 “姑娘怎么还不睡?” “妈妈睡着吧,我让入画去厨房里了,等会儿她就把饭带回来,吃完我就睡了。” 她奶娘嘴里嘟囔了几声,躺下去又睡死了。 当天夜里,整个京城都静悄悄的,荣国府里面也是如此,贾惜春站在自己院子门口,黑暗中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听见院子的门锁响了一下,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口。她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 别管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等的人,她觉得没办法在这个家里面呆下去了。逃离这里的念头,支配着她的理智。悄悄的跑到人家跟前,什么都没有,他两手空空的跟着人家走了。 一路上,这个人不断的拿出钥匙,开门又锁门。守门的婆子们有的睡得东倒西歪,有的在整夜聚赌,这个时候,有两个大活人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去,他们居然不知道。 一路上,贾惜春的心几乎快从嘴里里跳了出来,从后门出去,到了一条小巷子里。这条巷子是荣国府奴仆们居住的地方。站在巷子里面能听见有些人家还有没有睡觉,除了一些赌钱的人,还有些人在家里面喝的酩酊大醉,打骂女人和孩子。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到了她跟前,带她出来的那个人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她没有犹豫,直接上了马车。 也许是因为大老爷跟她说过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她不愿意再呆下去了。总之一句话,坐着马车离开宁荣街的时候她的心情欢快又雀跃,留恋又悲伤,唯独没有一丝的后悔。 把脑袋从窗口里伸出来,看着夜色下的两座府邸,知道今生再难回来,免不了留下一些眼泪。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的门口,几个女人迎了出来,“姑娘啊,下次记得早点回来,这不比在家里,要是太太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说教姑娘几句。” 客栈里面没有人,一个婆子带着她到房间里面嘱咐她早点睡,明天他们就要离开京城,坐船南下,回老家见老爷太太去了。 走的时候给她了一封信,信是贾赦写的,让她隐姓埋名,走得越远越好,他日知道了贾珍的任何消息都不要回来,更不能露出一点和贾珍的关系。 信的最后把她要去投奔的人家和她明天的新身份交代了一通,贾惜春看完之后在灯上把这封信点燃,躺下去合衣睡了起来。 天刚亮,这座客栈里面充满了人。伙计们在下面吆喝着招揽客人,柜台上掌柜的拨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响。 -- 第281页 两个丫鬟扶着惜春从楼上下来,会合几个家丁护院一起到了柜台前面。 胖胖的掌柜笑眯眯的问候着她,“邵姑娘这就回家了,小老儿在此祝您一帆风顺。承蒙您惠顾,三天的银钱,一共是十两八文,把零头给您抹了,十两银子就够了”。 一个护院从褡裢里面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掌柜的,“我们的马和骡子喂了吗?” “喂了,喂了,喂的饱饱的,上好的草料,小哥要是不信,可以去摸摸那些牲口的肚子。我们客栈在这条街上开了五十多年,靠的就是这份信誉。大狗子,去,把客官们的马和骡子牵出来,对了,马车也拉出来,套好了,送客官走。” 马车里面坐了四个人。一个婆子,两个丫鬟,一个姑娘。外面还有一个车夫赶着马车,剩下四五个家丁护院们,要么骑在马上,要么骑在骡子上,背着行李,押着一车礼物,往城门口那边去。 被守门的官吏拦下来,“干什么的?里面都些什么人?” 一个护院下了骡子,往带头的那个人手里塞了一小块碎银子,“官爷,我们这是护送着我们家小姐回乡了,我们可是朝廷命官的家眷,车里的小姐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可经不起诸位官爷们搜检。” 带头的那个人麻溜的把银子塞到自己的袖袋里面。斜着眼睛看着人,“冒充官员家眷,可是要治罪的。” “官爷,我们这边有官凭路引,我们这姑娘可是嫡出的姑娘,两个月前去拜访嫡亲的舅舅,如今回家呢。” 领头的人检查了一下,果然是真的,不放心的让一个婆子上车看看。自己斜着眼睛问,“外甥女要走,亲娘舅不来送送?” “官爷,请看我们路引,我们舅爷不在京城当官,是口外的武官,我们这是路过京城,采买些东西带家里去。” 婆子下车,对着领头的人点点头,领头的人把路引还给护院,“你们家大人也真放心,就让你们几个人护送姑娘出来了,行了,麻溜的走吧”。 马车出了城门,接着往下搜检,城门口一片哭嚎之声。凡是贩夫走卒,都被严加拷问。 这个时候城门口也用不着让婆子们出马,领头的人悠哉悠哉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个时候也是油水最多的时候,就像刚才过去的那辆马车,上好的雪花银,一小块够这几天的酒钱。 婆子端了一碗水,递给领头的人,“大人今天只让搜检女子,可是哪家的女子犯了事儿,要出城不成?也不给一张画像,就是从咱们眼皮子底下走了,咱们也不知道。” 领头的人心情好,就不介意多说一点,“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被偷了,所以上面才打了招呼下来,凡是被挟持的人,生病的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人,咱们通通要注意。” “丢人,丢人呐,”史太君坐在榻上哭了起来,“祖宗靠什么发家的,到了你们跟前,别说守城了,连家都守不好。” 贾赦和贾政两个人唯唯诺诺,被老娘骂的不敢还口,贾珍这会儿心情才真正是五味杂陈。 第一妹妹丢了,第二府库被盗了。 特别是库房被盗的一件事情,真正的是从他身上挖了一块肉下来。他们家不像荣国府这边,荣国府这边经过几位管家奶奶管家之后,家里面变得一贫如洗。而宁国府向来是他说一不二的地方。库房里面贵重的东西有不少,金银也放了很多,那贼偷一样也没给他剩下来,搬得干干净净,里面都能跑老鼠。 “老太太先别伤心,儿子已经去报官了。”贾赦小心的说,“就是外甥女婿前两天带着外甥女儿去江南了,不过接手这事儿的也是他的人,必然不会声张。” “蠢货,”史太君骂了出来,“顺天府上门,就是他们不说,别人也会打听,丢了些钱财是小事,丢了一个姑娘,你让家里面的姑娘们以后怎么做人。” 这里面最生气的不是损失最大贾珍,也不是装模作样的贾赦,反而是贾政。 就像是太君说的那样,钱财是身外之物,名声那可是比命都重要的东西。 四姑娘丢了,要是传出什么难听话,家里的三姑娘怎么办? 贾赦在一边像滚刀肉一样不在乎,“老太太,咱们家有两个娘娘,谁敢说闲话。” 是太君气的差点翻了白眼,“滚,别在我跟前。” 看她实在生气,贾宝玉终于干了一件事儿,不在那边干站着。他拉着贾赦,出了上房,在走廊前面眼泪滴滴嗒嗒的,“大老爷,您说四妹妹如今在何处?” 贾赦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贾宝玉的肩膀。如果说这个家里面有谁真心为四姑娘的安危担心。那也只有贾宝玉一个人,尽管很多时候,贾赦觉得贾老二那人就该千刀万剐,但他一直都恨不起来贾宝玉。 而且在贾家人眼里,贾宝玉一直是那个天真无邪善良可爱的小孩子。哪怕他现在当了爹,屡次让大家失望。但是家里面的人总是没办法厌烦他。 “放心吧宝玉,没准儿四姑娘会有一番奇遇呢。” 贾宝玉被这句话安慰到了,哭的没有刚才那么凶了。 “四妹妹前些日子闹着要出家,说不定她找一出名山,已经落发出家,得偿所愿了。他日,老太太不在了,我也找一处名山大川,与青灯古佛相伴,脱离这十丈红尘,寻一个大解脱,大自在”。 -- 第282页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日后你可是要上养老下养小……”他话还没有说完,贾宝玉弯腰作别,“伯父慢走侄儿去看看老太太”。 贾赦心里不是味,觉得自己这步棋不知道走对了没有。一转眼看到贾环猥琐的朝着这边张望,大步走过去,贾环一看到他,眼神明亮的不像话,“大老爷,库房真的被搬空了?” 第132章 销赃 在贾环看来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早就知道这个家里面日后分家, 他也不会分到太多东西, 摆明了这个家以后都是宝玉的,现在东西都丢了, 宝玉自然也像自己一样,到时候两手空空。 他脸上的幸灾乐祸表现的非常明显,贾赦不得不往他的头上拍了一巴掌。 “好一个赖皮小子,家里面遭了贼, 你却如此高兴, 老太太知道了,必要揭了你的皮”。 贾环脸上的笑容从猥琐变成了惊恐, 他相信到时候暴怒之下的老太太真的会把自己打一顿出气。 “您忙,大老爷,我这就回去读书”。他脚下抹油, 赶快溜之大吉。 说起来这个家里的孩子都不傻, 要是贾环好好的教养, 不说天资聪颖, 怎么也是一个读书人,到了他这个年纪他姐姐还没嫁出去, 自然不会给他张罗亲事。这么大一个人了,天天在家里面混着, 也不知道贾老二是怎么想的。 贾赦背着手, 把脸上的表情变化为阴狠的模样, 往库房所在的那个地方去了。 守库房的除了贾家的护院家丁之外, 还有顺天府的衙役们。 家里的东西被偷了,对被偷的人家来说少不得要哭好几声,再者少不了赌咒骂娘一样,要把盗贼找回来。但是贾家的仆役们却在脸上找不到一丁点不高兴的情绪。直到有人看见贾赦走过来,才赶快把脸上嬉笑的表情收起来,两座府邸的主子们,在衙役们看来,也没有一点激动的情绪,反而连这些衙役们都不见,这对于衙役捕快们来说就有点反常了。 顺天府的衙役头头走过来,看了看周围,“贾老爷,我们看了一下贵府的库房,房门和门锁没有遭到损坏,库里面的东西却不翼而飞,据我们推断,这事儿八成是家贼所为。并且贵府的院墙一层套着一层,您说层层院墙这么多大件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堂而皇之的搬出去的呢?” 贾赦的脸上立即怒气冲冲,“难不成真的像这位大人说的那样,这是遭了家贼?” “以目前我们找到的证据来看,这个可能是非常大的,贵府哪位老爷能做主,或者说是我跟贵府的各位大小主子们商量一番,让我们搜检,这些东西应该还在贵府里面。” 贾赦的表情又转成阴狠的模式,“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要让你们在我们家抄家一次?” 那捕快面无表情的说,“在下也是职责所在,按照你们库房进出记载,你们丢的这些东西,折成银钱实在不是一笔小数。” 贾赦想了想,对这个捕快说,“你跟我来,这事儿需要让我们家老太太答应。” 不出意外,这个事情史太君怎么都不会答应,别说是太君,就算是王夫人,她也咬死了不答应。 让顺天府的衙役们检查自己家里,就像贾赦说的那样,这和抄家没有什么两样,到时候每个人的家私都会摊在太阳下面晾一晾,家里面以前丢的什么东西,贵重的物件儿,又怎么到了她们的库房里面,到时候是长了一身的嘴都说不清楚。 这事儿大家知道其中必有猫腻,所以很多人的反对也在贾赦的料想之中。 在别人看来,贾家的大老爷向来是一个喜欢犯浑的人。这会儿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当即在堂上闹了起来。 “老太太别忘了,咱们家还欠着国库里面的银子呢。就算不说这笔钱,以后下面小辈婚丧嫁娶,难道不要银子吗?别说婚丧嫁娶,单单说马上就要端午节,拿什么去给人家送礼?” “那也不能自己人抄了自己人,节礼这事儿轮不到你在这边说话,你现在能想的不就是日后琮儿的婚事吗,都是我的孙子孙女,我也不偏袒谁,从我的私房里面拿出3000两给琮儿,日后这笔钱就是他娶媳妇用的。” 说完之后才想起来眼前还还站着一个顺天府的衙役,客气的跟人家说“劳烦各位跑一趟,我们这边有一些好茶,拿回去跟大家分分,这件事情还需要顺天府替我们做主。” 那衙役听了之后,抱了一下拳,说了一声“职责所在。”就转身出去了。 鸳鸯端着一盘子茶叶,一盘子银子慰劳那些顺天府的差役们。拿了钱拿了礼物,他们自然不会多说,只不过在他们心目中这事儿必定是家贼所为,说到最后这些东西还是没有出他们府,估计不是在哪位太太的房里面,就是在哪位奶奶的私库里面。 实地勘察也只有这一次,再往后他们不会再登荣国府的大门。私下里面这些人回到顺天府之后,和其他官员说起这个案子,也都纷纷一笑,再不放在心上。 可是荣国府里面还指望他们打听一下这笔东西落在了什么地方,顺天府那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也是他们想不到的。 “差不多加起来这是百万横财呀,那句话怎么说的?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这句话虽然不是教化人心的正理,但是照着眼前的事情来看,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贾故把单子放在贾赦跟前,当着他的面撕成了两半儿,把上面那半截递给贾赦,“别说做弟弟的对你不好,值钱的都在这张上面,你看看上面字画古玩,金银玉器都有,哪一件拿出去,不让你换个几千两银子?可惜啊,有几张卫夫人的真迹放在库房里面,潮湿了之后被虫蛀了,要不然拿出去送人也是一件宝贝,像这种东西损坏的还挺多的,你要是认识这种野路子的人,不妨找些人来修补一下。” -- 第283页 说完把下半张单子在贾赦跟前晃晃,“我说过这钱我分文不取,这些东西我全部分给手下了,一些皮毛衣料木头料子,有些东西也算是好东西,这些给他们也用得上,特别是一些家具,那些好木料只需要把一些有标记的地方抹了,改一改,还是能传家的器皿。” 实际上贾赦并不高兴,他怏怏不乐的把自己那张单子收了起来。因为表现的太过明显,就是贾故不想知道,也一眼看了出来。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心里面对不起老公爷?” “你也有这个感觉?” 贾故点了点头,“总害怕他在半夜里来找我,我是个不孝子,你说咱们两个做这一手,是不是把你们家里面的根基给挖了?” 贾赦也是这样想的,虽然是这样想,但是你总不能再把东西放回去,路已经走了,千万不能回头。 “他日在地府里面看见老老太爷,这事我向他解释,要打要骂随他,到时候看见他,你只管把罪过推在我身上就行。” 这是贾故第一次看见贾赦愿意承担责任,觉得这一票干得还是挺值得。 就拍拍贾赦的肩膀安慰他,“你别想那么多,这样也好,虽然东西到了咱们手里也不算落在外人手里,当然放到我那一半算是落在外人手里了,但那些东西又不值钱,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正精华所在还是在你那里,你这样想要是有一天假老二那玩意儿犯了事儿,你说这个东西到时候还到咱们手里不?不能了。” 这也算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说法。 事情已经发生,算得上是□□无缝,贾赦只想着怎么把这笔东西消化干净,他和贾故商量,“我想把这些东西转到江南去卖,卖一部分留一部分,在江南置办一些家业,他日在京城混不下去,咱们还可以全家回南边。” “是你们全家回那边,我要是在京城呆不下去,带着全家回北边。不过你说的对,钱这些东西总有花完的时候,置办成地产反而能长长久久。” 贾故站起来,在书房里面转了几圈。 “实话跟你说,京城里面多了一只蚂蚁,皇帝就会知道,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拿点好处出来,让皇上不说这件事情”。 贾赦站起来,自己兄弟表现出来的意思就是花钱免灾,再粗俗一点的说法就是掏了钱让皇帝闭嘴。 “这钱该怎么花?怕的就是钱花了,但是事没办成?皇上要是出尔反尔呢,咱们这事情本身就不那么正大光明。” “咱们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咱们兄弟之间起了内讧,咱们两个看不惯老娘偏心贾老二,要把祖产弄出来,说到底,这也是咱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他是就是到金銮殿上去说出咱们两个名声臭了一点,实际上没太大伤害,律法管不了家法。我现在忧心的是贾老二那厮一直不还亏空,少不得这笔外财要拿出来一部分,还了亏空。” 贾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要真是如此,那也是一桩小事,几十万两银子而已。” “你如今有钱了,几十万两银子也才而已。明天你哪儿别去,跟我一起到户部,咱们好好的和户部的老倌问问荣国府欠了多少银子,你私下里面悄悄的把这笔银子还上,弄得神不知鬼不觉,再往宫里面打点,到时候只要皇上不把这事儿嚷嚷出来,谁都不知道。” 贾赦心里面已经答应这么做了,但是还有点不放心,“你说咱们这事办的不地道,皇上要是真心的想拿捏咱们……” “这事儿做得是那么不光明正大,但是皇上也知道钱到了你手里才会有人还这笔账,钱要是还在贾老二的手里,别说今年,就是明年,后年,大后年他也不会还这笔亏空。他现在不还,日后家里面把这笔钱花完了,你说皇上还找谁要这笔亏空去。” 贾赦点了点头,我去把一些不打眼的东西先处理了,换成票号,明天咱们两个一起去户部衙门。 贾故提醒他,“你把利息也算上。”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御书房,站在御书房里面的宫女太监们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这个黑衣人把一张纸片放在了书案上,又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皇帝拿起这张纸片看了看。无声的笑了一下。 “宣瞳儿过来”。 还在读书的皇十一子匆匆的赶了过来。 “父皇宣召儿子来是有要事?” “没有要紧事就不能让你来吗?”皇帝逗了他一句。 书案前跪着的小皇子挠了挠脑袋,他没有自己哥哥聪明,还没有自己弟弟讨喜,但是在皇帝看来这小子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实在。 特别是两个年纪大一点的儿子,一直斗的和乌眼鸡一样。而年纪略微大了那么一点儿的十皇子也一头栽了进去。心眼略微实诚一点儿的十一皇子自然就获得了父亲的关注。 “父皇问你,你九哥最近在忙什么?” “也就是每天在读书而已,不读书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小弟弟。可是九哥犯了事,惹了父亲?” “这倒没有,只是想问问你们最近有没有和宫外联系?” 说完让皇十一子站起来,还把自己桌案上的一个大苹果扔给他。 十一皇子接着苹果,想了想,“前几天舅舅南下,我们倒是想出宫去送送,只是那些天有事也没去成。哦,对了,还听说,七哥似乎要定王妃了,哥哥弟弟们都派人出去打听一下是哪位姑娘。除此之外,再没有做过其他的事。” -- 第284页 “那句话怎么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没事的时候也该出去走动一下,不能每天老呆在宫里。对了,你的一个伴读是不是你母妃的侄儿?” “是,当日出宫看他是贾家的独子,加上儿子的伴读又病了,就只好让他进宫顶了伴读的位置。” 皇帝点了点头,“今天让你来也没也没有其他的意思,挨着皇城不远,有几座公主府,只是你那些姑奶奶姑姑们……”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跳过这个话题“你也知道内城里面地皮难找,最妙的是有三座公主府连在一起,怎么样?你去看看给你和你弟弟妹妹做府邸怎么样?” 十一皇子的眼皮跳了一下,他不敢问清楚明白,这三做府邸是他们三兄弟的府邸,还是只是他和弟弟妹妹们的府邸?再直白一点,他不敢问他哥哥的王府在什么地方。 要是单单把九哥扔在宫里,那是不是说明父皇心目中的太子人选就是九哥?但是如果是父皇扔出来迷惑人的怎么办? 这个时候皇帝坐在上面,眼神压迫着他。11皇子只得赶快跪下来谢恩。 “父皇的意思是让儿臣今日出宫去看看?只是,这些府邸以前是公主们住的,恐怕仓皇之间也难以腾出来,再有就是这些府邸还比较新,儿子年纪还小……父皇是要让儿子们搬出去吗?” 皇帝摇了摇头,“你还小着呢,等你什么时候娶了媳妇,什么时候再搬出去。只是让你去看看而已,公主府虽然好,但日后也是你常住的地方,住的不舒心了也不好,你先去看看有什么地方要修改的,直接让人改了就是。” 等11皇子离开之后,皇帝笑了笑,把身边一个太监叫过来。 “你去荣国府,不用找他人,直接找贾赦,你就说朕要把和贵妃三个小儿女的府邸落在外边。他是和贵妃的生父,也不能小气,那三座府邸缺什么?让他看着往里边摆放吧。想必贵妃知道了,在下面也会感念她父亲这份心”。 贾赦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和贾故两个人正围着火盆,把从户部领回来的凭据一张一张扔到火盆里烧掉。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贾赦的手抖了起来。等人都不在眼前站着了,他哆嗦的跟贾故说,“看来这些钱还捂不上他的嘴。” 贾故想了想,“贾珍他们这下子死定了,皇上这不是找你要荣国府的东西,他这是找你要宁国府的钱财,我就纳闷儿了,贾珍他上蹦下跳,怎么没人盯着他呢,原来是早就盯死了。” “那给不给?” “给当然要给,皇上的意思你还没明白吗?他日要是抄家,这笔钱是要没入国库的。现在你把他们家给搬空了,这笔钱又入不了国库,在他看来,那就花在他儿子们身上不算吃亏。说来说去,在他看来肉烂在了锅里,最终好处是落在他儿子身上,你外孙身上。你要是把这事儿办的漂亮了,他什么话都不说,而且,到时候如果真的荣国府被牵扯进去,你们这一支还能得到保全。” 看到贾赦的模样,贾故还以为他舍不得这些银子。 “你不会真的是要财不要命吧?你仔细想想,这笔钱本来就不是你的,你得到他们的手段,本身就不光明正大。再换一种说法,你本身就在皇上嘴里虎口夺食……” “别说了,我知道怎么办。就算你说的那样肉烂在了锅里,到最后这笔钱是花在我外孙身上,不算亏。我活了这一把年纪,如今也只有他们六个小辈,这钱应该花。” 看他把欠款凭据一股脑的塞进火盆里,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袍子。看样子需要出门。 “干什么去?”贾故问他。 “我现在跑到宫城门口,堵着十一皇子,看看是哪三个府邸,顺便也跟我外孙多聊几句,早点把东西送到他们府里,这事儿早点干净,皇上是一肚子心眼,这笔银子留在手里,总觉得会咬手。” 贾故看到他冲出去,叹了一口气,“果然,京城不是什么来钱快的地方。” 端午节就在眼前,这次对于两座国公府的女眷们来说,是过得最艰难的一个节日。 首先要想撑着架子不倒,那必须要拿自己的私房银子贴补。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贴补的。 宁国府里面女眷病得很严重。重到了无法坐起来的地步,就这个情形而言,可能过个一年半载也不会见好。 而荣国府里面,王夫人当即也开始头疼脑热了起来。 再加上这段时间管家的本身不是她,是薛宝钗,薛宝钗觉得嘴里跟有黄连似的。 这个时候让她往外边儿贴补东西,别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脸上倒是没有任何抗拒的表情。这一点儿王熙凤也要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只剩下薛宝钗和莺儿主仆两个。做丫鬟的免不了会替自己的主人抱怨几句。 “傻丫头,你说这话给谁听啊?倒是让一些不该听的人听到了又在背后嚼舌头。” “二奶奶这话出得我嘴柱的女儿,就咱们两个私下里说说,太太攒那么多私房银子,人人都说最后还是二爷的,我看这话不一定对,旁的不说兰大爷那边儿肯定也要分一些的。你都不知道珠大奶奶现在天天去伺候太太,以前可就没有这么勤快呢。” “整日算计着一点蝇头小利,终究不是长久之道,要让我说还是做些买卖才是正经的事情。” -- 第285页 “这话也对,只是到时候有了利,府里面的主子又多,也落不到你手里。您现在还没看明白吗?这个府里不管进了多少钱,花到大家身上都没有几个子儿,全是被老太太太太一层一层的剥下去了。” 这边主仆没有商量出任何好办法来,第二天,贾赦就一脸哭相的出现在史太君跟前。 “这话是真的?”史太君了一下,眼皮看着一脸哭相的贾赦。 “是皇上的口谕,这事儿不难打听。儿孙手里有多少东西老太太您是知道的,三座府邸,其他的不说,光摆设着一件是能把儿子难为死。还求老太太可怜可怜儿子,把咱们园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献给皇家吧。” 王夫人当即就不同意了,原则是给贾贵妃修建的。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名义上是皇家别院。实际上用这些东西的都是自家人。在她看来,这些东西日后也是要传给宝玉的,现在拿出去了,还能再拿得回来吗? 王夫人不同意,只在后面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女眷们少不得慌慌乱乱的去劝一回。别说王夫人,就是史太君也不同意。 她倒并不是觉得这个东西成了别人家的,而感到心疼。而是觉得那摆在园子里面的东西,再摆到王府里面这事就显得不够大气了。只是这个时候自己家的东西刚刚被人盗走,想打脸充胖子也没有资本。 她心里面想了又想,觉得为今之计能动用的也只有自己的私房。 可是自己攒的私房事,要留给宝玉的。 老太太现在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是要把这个给了皇家的皇子们,还是把这些个东西传给自家的儿孙们。 第133章 逼迫 摆在眼前最现实的问题, 是家里面还有没有钱接着打肿脸充胖子。 关于这件事情想要两面讨好, 举棋不定的贾政, 什么话都不说。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凡是大事的时候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王夫人不同意, 她脑子里面转了无数个主意。妥协了之后最终结果等于说都是他的儿子孙子破财。 就连刚刚管家的薛宝钗都在想,这笔钱要从哪个地方弄出来? 库房已经搬空,老太太又不会拿私房钱出来,她看了看自己大嫂, 这更是一个不能找她要钱的主儿, 要是敢让她拿钱,明天街上就传说家里面苛待她们孤儿寡母, 全家的名声就不要了。再说了,她手里能有几个钱,除了嫁妆和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零碎钱, 要让她掏这份钱也掏不出来。 王夫人也只是一味的哭, 史太君举棋不定, 她也是一面想给儿孙留些钱财, 一面又想为儿孙铺一些前程。 “老太太,大老爷”有些话王夫人不能说, 薛宝钗却能说,“现如今咱们家刚刚遭了灾, 片刻之间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去置办东西, 我娘家开着当铺, 有一些时间长了没人来领的死当, 可以拿出来用一下,都是亲戚,记账也行,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还了,只是,那些东西也是杯水车薪,当不了大用,皇子们年纪又小,开府的时间还在以后呢,不如咱们再积攒积攒,到时候一并捧出来也让他们高兴。” 这是一个上好的拖字诀。王夫人赞赏的看了看薛宝钗,就连薛宝钗的嫂子也给了她一个笑脸。 后院的女眷们一致决定在这儿先拖着,拖的时间越久,家里面男孩女孩娶亲嫁人的事情结束之后留下了银子,有就拿出来,没有就算了。 贾赦不同意,全家都是点什么德性,他自己也清楚。当年他有事没事就去库房里面提银子,早就和老二两口子结下了仇,这些花招都是他们当年玩过的东西了。 贾赦不同意,但是家里又没有钱,有钱的主都不愿意把自己攒的银子往外拿。家庭会议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眼看着时间晚了。丫头婆子们进来点灯,史太君想快点儿结束这次家庭会议。 “罢了罢了,别说了,老婆子还有一点儿东西,也就那几件,拿出来先放进去,也是咱们家一个意思。” 黑暗里面贾赦斜着一双眼,“老太太,做人做事最忌讳这个,要么就给,要么就不给,你拿了几件东西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就是为了应付他们打发叫花子了。其他不说,公主和两位皇子难道不是老公爷的血脉,是,咱们这么说,有点冒犯天家,可是老太太您别忘了,当年咱们家不也是日子过得艰难,贾贵妃进宫从做宫女到最后没了,中间往里面贴了多少银子。这明明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的事儿,您都拍板同意了。这事儿你为什么就不同意呢?” 史太君耐下心思跟他说,“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咱们家日子过得并不艰难,现在咱们家库房都没了……” “看老太太说的,咱家怎么没有库房,就我这个不当家的老纨绔,还有两间库房呢,家里面这些主子谁没几间库房,合全家之力孝敬也就算了,这个时候不管东西多少,全是咱们一个心意,上对得起皇家,下对得起没了的和贵妃,可老太太偏偏敷衍,这就说不过去了。” 史太君对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再清楚不过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划下道道,咱们明火执仗的说出来。” “还是那句话,当年大姑娘进宫花了咱家多少钱,二姑娘进宫又花了咱们家多少钱,当年花给大姑娘的,现在给我填补出来,这钱我也不要,直接用全家的名义送到王府里面。大家脸上都好看,我心里也不膈应,至于贾琮的婚事,花了多少两银子办了多少桌酒,我在做老子的一力承担,到时候银钱上面不打扰老太太。” -- 第286页 史太君知道他的目的,放下心的同时又后悔当年生下他的时候,就应该掐死他。 “我说过,此时与彼时不同,那个时候,家里面没有现在过得这么苦巴巴的……” “老太太刚才让我明火执仗的划下道来,我道已经划下了,老太太是不愿意接了?” “大哥又何必一步一步逼迫老太太呢?” 贾政刚说了一句话,贾赦就冷笑了一声,“你贾老二也愿意吭一声了,怎么好处全被你占了?你还不允许我要公平一回?分家我也不要这府里一砖一瓦,娘娘花了多少银子全数给我补出来就够了。” 这个府里已经是空架子了。在座的谁都知道,在贾政看来,贾赦明明知道分家无望的情况下,想在这个时候从自己手里讹诈出一笔钱来。 “大哥,家里面没有钱,如果你真的要钱的话,那咱们两个就说道说道。” 贾赦冷笑了一声,“说道说道,好,咱们兄弟也说道说道。其他的我都不要你的,老公爷留下什么东西,全是你的。这个时候你们不掏钱也行,但是贾琏他娘嫁妆,你们要全部给我吐出来。” “大嫂子的嫁妆,大哥不是已经拿走了吗?” “有些拿走了,可有些值钱的还没拿走呢。把和贵妃娘娘记在贾琏他娘名下这事儿我也认了,既然记在她名下,成了她闺女,她的嫁妆也该有娘娘一份。父母的东西留给儿女,特别是嫁妆,到哪说出去,道理就在我这边。我拿走笨重东西我还留着,但是这张嫁妆单子上缺的东西你们统统吐出来,送到王府里面去。就说是前面大太太留给贵妃,贵妃留给王爷们的。” 满屋子的人陷入了沉默,最后是太君说话,“时间久了,有些东西不知道去哪儿了,也别在这儿纠缠了,从我的梯己里面给你找出来几件,只比她的嫁妆好,不会比她差,鸳鸯,你过来……” “慢着,老太太还不明白儿子要说什么,既然是先人的遗物,那自然要把这遗物找出来,这样送过去才叫一份念想。不管送多少东西,都没有这几件的嫁妆来的诚心诚意。您随便找几件东西搪塞过去,说白了还是在敷衍。” 史太君气的头昏眼花。这个时候,鸳鸯扶着史太君,眼神恶狠狠的转了一下贾赦。 贾赦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寒气,他对鸳鸯并没有任何畏惧之心。而是因为史太君身边的人对自己如此仇视。到时候只需要在茶水里面放一点毒药就能把自己毒死了。要不然秦可卿是怎么死的? 想到这里,他遍体生寒,思索着别让两个儿子回来了。就是孙子也别往这里来了,让他回来了就去故弟的府上。 王夫人在屏风后面说话,“大老爷实不相瞒,有几件比较名贵的瓷器,早些年被奴才们笨手笨脚打碎了,就是现在找,也找不出来一星半点,我有几件陪嫁的瓷器送到王府里面,一来顶了大太太的嫁妆,二来也算是我们一些心意。” 能让王夫人这种属于貔貅的人吐出来一些东西,可见当年这事儿里面也有她一份。她两个儿媳妇在后面悄悄地盯了她一眼,这个时候不是她们能插嘴的,这属于上一辈的恩怨。 “我把话放在这里,要么缺了的嫁妆拿出来,要么把这么多年欠的银子补出来。要是老太太和二太太不愿意接这两条道,那也行。咱们直接把族长请来分家,族长不愿意,那我就到大理寺去击鼓鸣怨。” 史太君急急忙忙的说“你这么做,让宫里的皇子们还有什么颜面?” “颜面这东西是他们自己挣的,您刚才也说了,咱们家日子过的辛苦,说直白点,日末西山,本身给他们添不上什么助力,能快刀砍乱麻,让皇子们厌恶咱们,也是他们的福气。”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互相望了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知道的人像史太君和贾政,心里面一凛,贾赦暗示他日如果有人造反牵连到皇子们,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洗脱不掉的恶心事儿。 史太君和贾政对视了一眼。都想着这个时候千万别出事。 “这样吧,你先回去,今天晚上我们在其他地方找找,琏儿他娘的嫁妆说不定有几件漏在了哪里没有收起来,等后天找到了跟你说。” “二太太刚才不是说有几件瓷器已经碎了?” “你这孽障你也听见了,可你偏偏还为难我们?” “老太太,您给我银子也行啊。这银子我过了手,一文钱都不留,统统买了东西送他们府里面去”。 “你只管回去,我们先找找,不管找到多少,到时候再跟你说,其他找不到的那些,大不了把我的嫁妆补给你。怎么,我的嫁妆难道折辱了诸位小爷不成?” 贾赦知道,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既然老太太这么说了,那事儿就这么办。”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回头跟史太君说,“我去年冬天的时候,看到您跟前的赖婆子,手里揣着一个白玉手炉,我记得没错,那也是琏儿他娘的东西。儿子这双眼睛利着呢,真的假的,能一眼看出来。” 第134章 自抄 “你这人也太坏了, 那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 现在翻出来, 她们未必能把东西给你找全乎了”。眼看着天气热了起来,贾故摇着扇子, 和贾赦两个人在院子里乘凉,看着贾赦就知道他这人这会儿心里正憋着坏了。 “你是不知道,我昨日去的时候,并没有想着要把琏儿他娘的东西要回来, 我也知道, 现在库房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也只是想让他们知道, 皇上派人来传过这样的口谕,他日就算有人发现了几位王爷的府邸里面有贾家的东西,也有一个说头。可是昨日他们的举动可把我气坏了, 你说这是凭什么呢, 好歹我也是老公爷的儿子, 贾琏还是我的嫡子呢, 为何要在老太太那里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 第287页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他们往后会怎么样, 必定是知道家里面没钱了,他们就会想各种歪门邪道。” 贾赦满不在乎的说, “这和我无关, 除非造反, 其他罪过还牵连不到我。再说了, 歪门邪道的事情,他们以前也不是没办过。” “到时候他们真的东西拿不出来,钱也拿不出来,你怎么收场?难不成还要真的去大理寺状告他们。” 贾赦想了一会儿,“你不知道老太太那个人,她这种人,最看重的还是脸面,家里面为何还撑着架子不倒,还不是因为舍不下那张脸吗,在丢人和拿东西之间,她肯定会把我要的东西给我。” “年代太久远了,这十几年二十几年,布料就能放烂了,更别说其他东西,哪怕就是些金银也早就变色了。” “我知道,能要多少是多少,不过这下我和他们彻底撕破脸皮了,我今天来就是和你商量这件事情,你往江南送信,把他们兄弟两个扣下来。等我孙子回家的时候,你直接让你的人在宫门口截下来,带你们家。我现在就这一个孙子,他要是出了一丁点的事儿,比要了我的命还让我难受,再说了,我也怕他学坏,他天天跟着他表兄弟,他要是学坏了,宫里的皇子也带坏了,到时候皇上想砍了我的脑袋,轻而易举。”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坏,你放心好了。” “我早些年听说大嫂的那个白玉手炉摔碎了,赖家的那个婆子怎么拿着呢?” 王夫人对其他的倒不在意,倒是对自己吐出去一批钱财觉得非常愤怒,这个时候转移矛盾的最好办法就是找出一个共同的敌人。 史太君听了她的说法,心里非常愤怒。刚刚被大儿子顶了一通,破财消灾不说甚至母子两个撕破脸皮。这个时候儿媳妇又要倒打一耙,让她看来自己已经日暮西山,镇不住下面这些牛鬼蛇神了。 赖婆子是她的心腹,赖家是先前老公爷的心腹。史太君上了年纪对待这些跟随自己一辈子的人,用的会更顺手一些。加上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把持着府中的大权,早就惹得儿媳妇不满。儿媳妇也并非是一个人,他这么多年收拢的奴才,从娘家带过来的陪房,都眼睁睁的看着府里面有油水的差事。 王夫人觉得是一个夺权的好机会。 这个时候出手的好处比较多,第一能缓解家里边儿的危机。第二能弄一笔外财,度过目前眼下的困境。第三,能把婆婆的势力一网打尽,自己的人马上位也成了名正言顺水到渠成的事情。 她就撇开史太君和贾政商量这件事情。 贾政对这件事情最大的担心是怕名声不好。 “顺天府的那些差官们都这么说,说咱们家库房这事儿是家贼所为。若是刚才大老爷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家里的老鼠真的是胆大妄为,平时偷一点也就算了,这次居然把咱们的库房给咱们搬空了。若是这事传出去,老爷少不得会有一个治家不严的名声……,” 贾政一听,思考了一遍,果真如此,若是把奴才们偷盗的事情闹出来,虽然会有一个御下不严得罪过,但是好歹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 王夫人和他这么多年的夫妻,早就摸透他表情的变化。 看他现在的态度,就知道这件事情已经答应了。夫妻两个人也就是说了几句话的事情而已。在座的小辈们有的看不明白,有的已经明白。 王夫人就说,“这种事情贵就贵在一个快字,还有一个稳字,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就派人去各家看看,要是咱们家的东西别拘着真假,先拿回来再说。” 史太君愤怒之至,拍了一下榻,“这主意你们居然也敢想,外头的大人们没有来咱们家抄家,你们已经先自己抄了自己,祖宗几辈子的脸面都被你们丢了干净。” 贾政离开位置,跪在地上大哭,“儿子也没有办法的事情,刚才大哥的样子您也看见了,他一步一步逼迫完全不给儿子一条活路。这么一大家子人,过了眼前这一关,马上就是中秋,中秋又怎么送礼才不失了面子。难不成还要让老太太太太和家里面的儿媳妇拿嫁妆补上”。 史太君也知道这个道理,一边是自己的儿孙,一边是奴仆。只得扶了自己的脑袋,对鸳鸯说,“我被那孽障气的头疼,我到里面躺一躺。” 史太君一离开王夫人就赶快把薛宝钗叫到跟前。 “好孩子,我想了想,咱们这种人家,下人已经养了好几辈人,个个盘根错节,连络有亲,一旦走露了消息,到时候一两银子也抄不出来,咱们家还丢人。你现在只管回你娘家去找你娘借人手,交给老爷,让你们家的人帮着咱们做这件事情”。 薛宝钗听了话,立即回了娘家。 薛家本身就是附庸贾家居住,前后也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薛宝钗回到了家里。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薛太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看一看薛宝钗的脸色。急得跟什么似的,“我的儿,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大晚上的有事儿你打发个人过来,说一声不就完了,何苦自己跑一趟。可是和宝玉吵架了,你这么往娘家一跑,有理的事儿也变成了没理的事儿……” 事情紧急,薛宝钗也不想跟自己亲娘再唠叨下去,“妈妈,我哥哥呢?” 这几天薛蟠就要娶媳妇儿,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听说薛宝钗回来了,自己也往薛太太的房里来。 -- 第288页 薛宝钗见了哥哥,母子兄妹三个人在屋子里面把这件事情讲了一遍。 有这样的热闹凑,薛蟠当时就答应了。 他们本想把事情做得隐秘一些,可不到两天的时间,这件事情大街小巷都在议论。 像这种豪门秘辛,对于一些在街头巷尾的人家来说。也不过是一些茶余饭后闲聊的谈资,对于一些豪门家族来说,觉得这件事情自己也该注意一下。但是学着他们那样查抄奴才的还没有第二家。 事情过去了三天,佟夫人才知道了这件事,还是在安阳公主府知道的。 这些天贾珹的小女儿已经会走几步路了。佟夫人就带着她去了公主府里面,安阳长公主在家呆的无聊,正好碰上了这件事情,加上辈分又相当,和佟夫人说这些闲话不担心她往外传,就拉着佟夫人一起来聊聊。 “你听说了吗?”安阳长公主神秘兮兮的说,“他们这次查抄的东西多得数不清,传言七八十个人,抬了一上午才把那些财物抬完。” “真的假的?这种事情大家都是以讹传讹,奴才的家里能有多少东西。” 安阳长公主对佟夫人说,“这可不一定,外边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比如说某年某月某日某个奴才打碎了一件瓷器,可这个瓷器偏偏是前朝的古物,前几天在那个奴才家里面找到了。还有就是某年某月某日家里的哪一个主子过寿丢失了金银盘子若干,这些金银器皿又在哪个奴才家里看到了。” 然后给了佟夫人一个你知道的眼神。 佟夫人听得大为惊叹,“这哪里是奴才呀?分明是一窝子家贼。” “前些日子不是说这家的东西丢了吗?库房被搬空了,顺天府上门跟他们家的人说,这事儿啊,是家贼。如今看着可不正好对应了吗?” 两个贵妇人对着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她们能这样想,那么京城的老少爷们,当然也是这么想。 御史们也很忙,忙着在打嘴仗。 这件事情非常说起来比较简单,说到底还是因为奴才偷了主家的东西,被主家发现逮住,人赃并获。 但是这些奴才里面也并非全部都是奴才。比如说赖家,他们家几辈人都是奴才,可偏偏有一个一出生就放了奴籍,成了良民。家里面所有的钱财记在这良民名下,贾家把东西抬走了,那么就等于说是抢了良民。 迂腐的人说贾家这是仗势欺人。 还有一些人说这件事情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是那家里的一家老小偷了主家的财物,放在了良民的名下,其心可诛。 而且赖尚荣那厮又凭什么去状告贾家?从他出生到现在,就算他日进斗金,也挣不得那么多的钱财,他们家的那些东西也算是来路不明。 本来是一件算不得大事的事情,只要顺天府秉公断案,这件事情就一两天之内能判定下来。可偏偏又起了波澜。 第135章 第二更 贾政自己并不是那种擅长于俗务的人。一个俗能概括的就比较多了。 在读书人看来和银钱打交道这种事情就比较俗, 和官家打交道这种事情也非常俗。更别说和一些市井小民打交道, 这不仅俗, 而且还不文雅。 贾政一向以读书人自居。更是不愿意打理自己家的家务。这个时候要抄奴才们的家。对于贾政来说,他内心尽管不愿意, 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他手里没有几个可用的人。 以前的时候,凡是家里出了事情,统统交代给贾琏, 别管贾琏中间的过程怎么样, 最后总能干成。 现在贾琏不在,他自己的儿子比他更不会操心这些俗物, 自然也没有一个得心应手的人替他处理这件事情,并且这件事情要处理的够隐秘够快,他也只能自己亲自上了。 所以这件事情做完之后, 有许多的漏洞他没有处理, 并非是不愿意处理, 而是因为它没有办这种俗务的经验。 首先他没有把犯事的奴才们捆起来, 要么交给官府,要么就地发卖, 如果是心狠一点儿的家主,说不定还能找机会把控制起来的奴才们灭口了。 贾政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就是把钱拿了回来, 把奴才骂了一通, 最后还为了显示仁义, 留着他们到府中当差。 其次, 像是赖家这样的人家。就该第一时间把他们家能自由活动的人控制起来。不要走脱一个,特别是赖尚荣那样的良民,更是要去官府那里备案,告他一个偷窃之罪。再上下打点清楚,把赖尚往大牢里面一关,命大,他就活着,时运不济,那就把命交代在大牢里面。 这件事情贾政仍然没有做,他自己早已经忘记了人家的身份,忘记了他们家还有一个人是良民。 所以,等待贾政的是上堂辩论,辩论的地点就在金銮殿上。 这和当年一样,贾政跪在中间,由礼部尚书提问。贾政回答,最后听其他人对这件事情的见解,要是能吵出个结果,这件事情今天就能结束,如果没有吵出结果,明天还要再来一次。 在前一天晚上,史太君派了人往各个老亲家里面送了重礼。其中四位异姓王那里是重点,所以今天一早,好多不上朝的勋贵们都来到了朝堂上。 其中,四王八公家的人来了一个全乎。 皇帝高坐在御座上,从上面往下看,乌泱乌泱一片人头。什么人站在什么地方,他心里清楚,眼光掠过众人在贾珍的头上停留了一会儿又飘向了别处。 -- 第289页 当年他刚当皇帝不久,对待每件事情都非常认真,哪怕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思索再三去处理。到了如今他只对大事上心,小事还不放在心上。 今天贾政上朝辩论,对他来说算不得大事。 所以最后,支持贾政的人比较多,既然吵出结果了,那这件事情就已交顺天府处理。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占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皇帝打了一个呵欠,衣袖一挥,退朝了。 因为出事的是贾家,太上皇还念着那么一点香火情,所以在皇帝下朝之后他就派人来请。 “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事儿怨不了贾家的人,自己家被偷了,还不能把东西拿回来?” 人老了之后,除了有几分小孩子的脾性之外,还有就是固执很多。在他的心目当中,贾代善是个大大的忠臣,那么贾代善的孩子们也是忠臣。 “这件事情公道自在人心,顺天府必定会秉公处理,再说那姓赖的人也不算什么好东西,他自个儿不知道家里面的钱财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如今还敢叫屈,那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皇帝坐在太上皇对面,端着一杯茶,漫不经心的跟太上皇说,“出了事情总要引以为戒,贾家的奴才们能把主家搬空,可见本事了得,除了贾家的人太脓包之外,就是他们家的奴才们其心可诛。儿子今天早上还在想这件事呢,一个没落的府邸,尚且还有这种事情发生,更别说国库那里了。” 太上皇猛的一惊,“你想查欠银?” “没错,恩典太过,有的时候有人不识好歹,反而会辜负咱们家的心意。户部的尚书哭过很多次了,说是坏账太多,加上还要用兵,国库的银子,这段时间消耗的很快。粮草不济的时候,贾故就披挂上阵,顶盔贯甲坐在户部衙门门口,最恶心的是他还带着一些伤残的老兵,别看这些老兵,个个凶残的很,身上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儿,人家也不进户部,就堵在户部门口,吓得户部的小吏们不敢去衙门。” 太上皇一听就转了话题,“这家伙不像他爹,他爹当年年轻的时候是个翩翩公子,上了年岁也是个儒将。你看他用这法子,分明是个无赖。” 皇帝知道太上皇,今天想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想着他年纪大了,查欠银这回事儿,动的都是他的老臣,对于老头子来说,这无疑是摧心肝一般的难受。皇帝就把茶盏放下,随口问了其他的话题,不再提欠银这回事儿了。 皇家父子太太平平的说了半上午的话,皇帝的体贴对于太上皇来说是非常得意的一件事情。他心知皇帝这个人孝顺,极少忤逆自己,只要自己多活一阵子,就能多庇佑老臣一些。 等到皇后派人来请皇帝的时候,他眼看着皇帝的车驾出了自己的寝宫,就立即把心腹太监们叫了过来。 “你们出宫跟那些借了国库银子的几位老大人们说,有多少还多少,能还就还实在还不了了,只要禀明实情,这边朕和皇帝说情。” 太监们听了之后,纷纷出宫,这件事情皇帝很快就知道了,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本人也已经到了皇后的寝宫里面。 “看着父皇年纪大了,有些事我始终不忍心,等几年再说吧,实际上这么多年也不指望那些借出去的银子能还回来,要是国库缺钱,朕在从其他地方想法子,老爷子年纪大了,让他这几年太太平平的过去就算了。” 皇后不赞同的跟皇帝说,“我只怕这件事情倒让老爷子伤心,到如今他的那些老臣,谁家不是一大家子,还了这笔银子,让他们一大家子怎么办,他们哪怕就是有钱,也会跟太上皇哭穷。” “你说的对,这件事朕会让人去查,要真的是有钱有能力还这笔银子还不愿意还账,等他日太上皇不在了,朕在慢慢的收拾他们,他们要是侥幸死了,这帐就落到他们儿孙头上。对了,这个时候怎么派人叫我回来了?” 皇后拍了两下手,几个宫女端着托盘进来,把上面的丝绸揭掉之后是一些女孩子家用的钗环。 “就是这几件东西引出的一桩官司,今天早上崔嫔拿了这些东西过来,说这些是昔日和贵妃闺中的物件,流落在外,她特意收拾来敬献给我。” 皇帝气笑了。 “我今天早上就骂她,要是懂得规矩知道做人,就该把这些东西给几位皇子公主送去,给我干什么,再不济也该给皇上送过去,好歹是一份念想。” 皇帝也只是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这些东西未必是她的,当年她也跟朕说过,以前在闺中的时候,他们家里有什么物件儿,都是一式三份,三个姑娘一人一份。崔嫔听说了贾家被盗,有人把这个东西捧到她跟前,她也就信了。朕认识和贵妃的时候,是在安阳皇姐的府上,若说要留什么东西做念想,那之后她用过的物件儿还能做一些念想,之前朕不认识她,拿一个没见过她用的东西怀念她,又是什么道理。” 皇后挥了挥手,宫女们把东西端了回去,大殿里面没有人,只剩夫妻两个。 “这些年宫里来来往往的嫔妃也不算少,和贵妃去了那么久,皇上提起她是如此表情,我少不得厚着脸皮问一句,她到底有什么好,使得皇上到了如今还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倒不至于,想起她来倒是真觉得想念。要说她有什么好,那还真说不上来,朕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这姑娘性子沉稳,是个正经文气的姑娘。别管以后见了多少面,到如今记住的也不过是最初的那一眼。” -- 第290页 皇后的表情似笑非笑,“没想到咱们皇上还是个多情的人。” 皇帝潇洒的对皇后说,“情这东西就这么点儿,给你的多给她的少,其他人没份,你也别在这边吃醋了。” 皇后听了这句话,脸上带出几分羞涩来。但是嘴里问的还是关于和贵妃的事情。 “也不知道和贵妃当年在闺中是不是一家女百家求?” 皇帝非常敏锐,皱了一下眉头。 “崔嫔说的事情不止如此吧,就她那个脑子被人当枪使也是正常的事儿。怎么有人拿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来你这边嚼舌头了?” 皇后无奈的点了点头,“后宫的事儿都是我管,这事儿让我压了下来,人都没有了,别人说什么死人也辩解不了。恶心死人,这事儿做得太下作了。” “到时候她儿子做了皇帝,今天捕风捉影的事情也成了事实。” 第136章 亲人 “既然你也说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了, 咱们就别聊这个了, 好心情全让这件事情给弄坏了。” “朕今日到真的想找你说说和贵妃, 她人也不在了,其他日子想起来, 倒也不想说和她有关的事情,今日话赶话说到这里,也和你说一点有关她的往事。” 他们没注意,汝河公主悄悄地躲在屏风后面, 公主的目的, 只是想知道今日那几个女人把东西留下之后,皇后娘娘会如何处置。却没想到听父皇说关于母妃以前的事情, 这对于汝河公主来说,这真的是意外之喜,情不自禁的侧耳倾听。 “在初见她的时候, 在安阳皇姐的府邸里面, 那个时候皇姐病了, 她跟着贾故的夫人去探病, 齐家的那些姑娘们捉弄她,把她扔到池边, 当时她匆匆忙忙的带着丫鬟从池边回来,朕从皇姐府上的后门进去, 必定要路过假山, 我们在那个地方见面, 她撞到了朕, 朕也只匆匆的看了她一眼,她就带着丫鬟跑掉了。朕回宫之后,倒是想起她了三四次,觉得一次两次还行,三次以上那就有意思了,当时就派人去查她是谁。” “查一个小姐对于皇上来说可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查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对朕来说是一件费心的大事,特别是朕想把她弄进宫的时候。那个时候贾家二姑娘的名声还是比较响亮的。” “这是为何?听人家说和贵妃并不是一个伶俐的人,我记得她并不是那种会讨好人的人。怎么有人替她扬名不成?” “那是因为她择婿这事,太挑剔了”说到这儿,皇帝就开心的笑了起来,“要这么说,她和朕还真的有缘分,前面那么多媒人给她说了那么多公子哥,这事儿都没成。” 皇后想了想,很快就想通其中的关节,“想必贾大人在里面说话非常管用。” “对对对,就是这样,他看不上东家的公子,瞧不上西家的郎君,兄弟多的怕人家起纷争,兄弟少的又担心他侄女管家累,年纪大的又四处打听人家为什么迟迟不愿意成亲,年纪小的又想着自家的侄女已经这样子再带一个比她小的夫君,日子更加难过,跟你说,不管多好的人家,到他那儿总能挑出一身的毛病,当时贾故养着两个姑娘,和贵妃的年纪大一点,他们两口子摩拳擦掌,想给侄女找个好婆家,就像人家说的那样,自己没姑娘,却想过一把养姑娘的瘾。你不知道,朕当时把贾故叫过来跟他说,把贾赦的女儿送到宫来,他的那张脸扭了好几下,拳头握的筷子,要那是一把刀的话,要朕不是皇帝的话,今天昭儿他们几个都不会出生。” 皇后开心的笑出来,“心疼女儿的人家大概就是这样,可惜我福气薄,却体会不来。” “事情都过去了,这天下的女人,没一个福气能超过你的,听说做人不能太圆满,传说当年唐太宗吃饭的时候把自己的碗敲一个豁口,就是担心自己事事圆满。咱们这样的经历,也算是苦尽甘来,和现在的日子比,当年的日子算不得什么。早先的时候,我可是爬过你家的墙头,差点儿被你二哥养的那只狗咬一口。” 这件事情是真的,说起年少的往事。皇后的眼中带着泪水。“咱们也不圆满,有太多的不圆满,若是咱们再有一个孩子就好了,可我的年纪也大了,想再生孩子难如登天。” 皇帝也只是拍拍她的手,“千万不能圆满,圆满了就别无所求,朕这一辈子所求的是下一辈子能碰上你们,哪怕不再是帝王,我也知足了。” 晚上,汝河公主跑到九皇子那里,九皇子还没回来,汝河公主想尽办法在哥哥的宫殿里面消磨时间。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小弟那边出了什么事?” 九皇子一进门就见妹妹在自己的寝宫里面转来转去。担心十九皇子年纪太小,病了或是出了其他的事情。 “哥你回来了,你快来坐,我有事情跟你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今天崔嫔……” “今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种阴私的事儿你别管,现在你只要照顾好小弟就行,他们出什么招?哥哥这边接着。” “我来跟你说这件事情,父皇已经知道了,父皇没放在心上,也不过是一笑而过。” “这消息我还不知道,你听谁说的还是你亲眼看见了?” “我今天躲在母后的屏风后面,听见她和父皇说这件事情,还听了一耳朵父皇和母妃当年见面的事情。哥,咱们母妃去得太早了,要不然咱们日子过的也不会是这样的。” -- 第291页 “你太天真了,回去吧,回去看好弟弟。” 汝河公主并不想回去,她也想参与到夺嫡的事情中来,虽然最后胜利的人不是她。但是她对这种波澜重生的日子非常向往,能够参与其中,她就非常的满足。 “哥,你听我说,我在皇后娘娘的宫里,父皇常常到那里去,我能帮你。” “帮我什么?我跟你说不要参与其中,就算有一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出了事儿,谁还能照顾我和弟弟,你要是出事,你以为那对母子能够放过我们吗?今天他们办这件事情,难道正大光明吗?他们那种心胸,能饶过我们一条性命吗?哥,这个时候咱们就应该一起站出来,给咱们争一条活路。” 这几句话真的打动了九皇子,他也没有犹豫,也仅仅是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要量力而行,我派人盯着你,不求你帮得上我的忙,只求你别拉着我的腿。” “哥,你太小看我了,我绝对比十一哥更有用,我嘴上说什么你不会信的,你只管等着看妹妹的手段。” 他这种态度让九皇子觉得胆战心惊,有些事情不怕胆小,就怕胆大。然而汝河公主这个时候听不进去任何话。 等她蹦蹦跳跳的离开之后,九皇子迅速打发人把十一皇子请来。两兄弟为这件事情合计到半夜,实在是这里面牵涉到自己的妹妹。不由的两个人慎重起来。 眼看着时间已经非常晚了,九公子留十一皇子在自己这边睡下。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个人都睡不着,仔细算算母亲离开的时间还不到两年,然而回想起来却觉得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她的音容笑貌在记忆里面渐渐的褪色。十一皇子惶恐的对九皇子说,“我忘了母妃说话时的声音。” “我也忘了,睡吧,没准今天晚上母妃就到咱们的梦里来了”。 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愿望,两个人怀着这样的愿望慢慢的进入梦乡,一夜无梦到天亮。醒来之后说不出的失望,然而生活还在继续,母亲的离开,只会让她的孩子们更加的坚强。所以九皇子和十一皇子穿了衣服,洗了脸,收拾好表情,在出门的时候,就是两个翩翩贵公子。 宫里的两个皇子并没有梦见自己的母亲。然而快要接近姑苏的林黛玉,在梦里又见了自己的父母。 这一次和上次中间相隔了好几年。 这天夜里,她在船上睡着了,因为出门在外,两个儿子跟着他们夫妻两个一起睡。谷云搂着谷信,林黛玉搂着自己的小儿子。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自己家的船,犹如行在云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彩变成了一泓平静的湖面。这个湖非常大,无边无际。天空湛蓝清澈,湖水平静无波,太阳高悬,人在其中只觉得心旷神怡。有人涉水而来,林黛玉远远的就能看到那是父母。 她高兴的提着裙子站在甲板上向他们挥手,兴奋的喊了一声“父亲母亲。” 须臾之间,对面的神仙眷侣已经到了眼前。 “孩子在哪里?我们去看看。” 林黛玉引着他们两个,到了船舱里面。她用一种很新奇的眼光看着自己一家四口并排躺在一起,安安静静的睡着了。然后不可思议的看到母亲弯下腰把小儿子抱了起来,递给了父亲,又弯下腰抱起了大儿子在的怀里。 这个时候床上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个。 “是个好孩子,”林如海在两个孩子的眉心点了一下,“长大之后必定聪慧过人。”他们把孩子放回去,一起拉着林黛玉到了甲板上。 “这次抽着时间找你来,是有话跟你说,京城里面,万事不要轻易插手,保全自己与孩子最重要,切记切记!” 两声切记还在耳边,但是父母却从眼前飞快的掠过。变成了小黑点,消失在远方。他们所在的这条官船,也用很快的速度离开了这片湖面,再一睁眼,满眼的黑暗,不知道灯在什么时候熄灭了。 林黛玉扭头看了看睡在夫妻两个中间的孩子。睡姿端端正正,那是因为刚才他们的外祖母放下他们的时候,把他们放得端端正正。 林黛玉看着大江上面的一点月亮,“莫非京城有事情发生?” 第137章 夜话 和皇帝推断的一样的, 太上皇派遣人出去, 跟老臣说了还欠银的事情。大部分人家都无动于衷, 有些还有资格进宫的老臣,更是跑到太上皇面前哭了一通。 太上皇听着他们的哭诉, 心里面凉了半截。 一来自己的一片好心没被认可,他们没有抓住这最后的机会,等到皇帝真的清查欠款的时候,那个时候罪过就大了。现在还钱苦一辈人, 等到他日还钱苦的不止三代人。 二来就是这些人往日嘴上说的忠心, 刚刚可看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们却只惦记着自己, 连自己这个往日的主子脸面都不顾。若是自己有事托付给他们,他们是不是还如以前一样,一往即如的忠心? 这让他禁不住的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果然, 果然呐, 尔等忠心的也只是皇上, 朕这个做太上皇的已经入不了你们的眼了。都回去吧, 没事别来了,朕如今也不管事儿了, 你们就是有所求,朕也没本事应允了。” 老臣们惶恐的被赶了出来。在宫门口私下串联, 四处打听到底是谁向皇上太上皇进言要清查旧账。 他们打听来打听去, 也打听不出什么结果。这些还在京城的老臣们, 家里面也有人在朝中做官。纷纷表示没有人向皇上进本, 清查欠银的事情应该属于无稽之谈。 -- 第292页 这些饱受惊吓的老臣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的,还有荣国府。 他们家也借了银子,太上皇让人捎话出来,他们家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要是在家里面被盗的那个时候还能说一句,家里面没有银子了。如今刚刚查抄过奴才家里,要说没有银子,别说人家信不信,就是自己家也说不出这种话。 不管是史太君还是贾政夫妻。都不想把这笔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银子交出去。贾政这几天拜访了几家老交情的人家,也非常关注这件事情。最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跟史太君说这件事情。 “想必这是老圣人年纪大了惦记着那点儿欠银。如今各位老大人们进宫了略求了求,太上皇就不说收欠银的话了。” 是太君也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这才是一场虚惊呢,不是咱们家不愿意为君分忧,只是家里面的日子过得实在是艰难,特别是三丫头她们姐弟,都还没有成家呢,要是往后没有银子给他们姐弟两个办事,那才是丢人丢到大家伙跟前了。” 一说起来三姑娘,在场的几个人都想起了四姑娘。虽然想起来了,但是每个人都不愿意说出来。说出来除了尴尬之外,也只能增加难堪。 贾政不禁多想了一些,这么久四姑娘丢掉的事情还没有爆发出来。想必不会影响到自家姑娘,这个时候赶快把三姑娘打发出去。也能找个好人家,若是四姑娘的事情被传扬出来。三姑娘再想找一个好人家就难了。 “老太太,过两日不是史家的姑娘和卫家的哥儿成亲吗?还请老太太把三丫头带出去,再不嫁人年纪就大了。” 史太君点了点头,“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你太太那里怎么说?” “这事儿还要仰仗老太太,王氏那边儿子会和她说明白。” 卫若兰要成亲,他是皇帝亲外甥,特别是如今太上皇还健在的时候。皇帝对那些不挑事儿的姐妹们相当大方。将卫若兰召进宫里,给了一个职位勉励了一番,赏赐了一些东西下去,就打发他们母子去给太上皇和太后请安。 太上皇这几天有些不舒服,虽然喝了药,但是人上了年纪,一旦有一个开头,想要治病,那就非常缓慢。 太上皇的寝宫里静悄悄的,他抱着七八个月大的小儿子躺在榻上睡午觉。卫公主和卫若兰等了一会儿,等太上皇醒了之后才进去拜见。 “娶了史家的姑娘?”太上皇仔细想了想,“也算是一门好亲事?孤女也好,没怎么正经的岳家,也没人敢求你办事”。 卫公主听到这些话有点不太好,看着太上皇的脸色,不敢接着打扰下去。母子两个匆匆告辞离开。 京城里面每个月都会有几场婚事。但是后几天的这场是今年来往宾客最多,最尊贵的一场婚礼。 贾珹成亲的时候,公主的儿子们都来帮忙,到了其他公主的儿子们成亲的时候,只要贾珹在家,他也会去帮忙。要是他本人不在家,那么他们侯府也要出面去庆贺。 最近一段时间贾故太忙,佟夫人就在成亲的前几天带着孙女去卫公主府上,坐在那里,陪着说半天话再回来。也就是那个意思到了就行,公主府里不缺仆人,更不用让她们这些做客的动手。 一群中老年妇女在一起能说的除了东家常西家短,南边儿的婚事北边的习俗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别管人的出身怎么样,像是这些八卦,公主们也是会聊的。 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公主们和那些年纪轻的公主,没啥可聊的。等屋子里面闲杂人等不多的时候,她们会说一点点的宫里事。 “听说了吗?父皇病了,皇上和皇后连着去问了两次安了,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被淮河知道了,她在狱中给父皇上表,说要出来给父皇侍药。” “美得她,这一出来什么时候再进去?到时候父皇病好了,她有这个孝心在,皇上也不会再把她关到大牢里了,打的一手好算盘。从小到大她都比咱们聪明,鬼精鬼精的,远都不说,看封号,就知道她要比安阳差那么点儿,但是比咱们大部分人都厉害。” 这话说的隐晦,但是外人也能听明白,也就是说淮河工作的食邑比其他公主都要多一些。 佟夫人心里想的会更多,淮河公主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脏水泼到自己儿子身上。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心肝,再说了,这个宝贝心肝又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要背了这个黑锅? 她心里对这件事情上心,到了晚上回去的时候,特意和安阳公主一路。 “我就听大长公主三公主她们说的话,说淮河公主给太上皇上表了?” “这事儿我也是今天下午刚知道的,父皇这几天咳嗽,心情不好,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上年纪了,不是头疼脑热就是腰酸腿软,太医说食疗就好”,这事儿不知道被谁传到宫外去了,偏偏专门传给了淮河。 安阳长公主接着说这件事情,“亲家你不知道,淮河公主上表之后,皇上就同意了,我估计这个时候,人已经离开大牢了。” 佟夫人把这事儿记下来,想着回去跟贾故商量一下,顾不得和安阳公主说其他的,抱着孙女告辞了。 贾故晚上在灯下眯着眼睛想这种事情。过了一会儿,他长叹了一口气。 -- 第293页 “看来,皇上要收网了。”贾故把他的茶壶摆好,给佟夫人讲这件事。 “这个大茶壶是忠诚王府,这个小茶杯是姓贾的那家,这另外一个小茶杯是淮河公主。忠诚王府倒霉了之后,他们兄弟不甘心,就想着起兵谋反。” 刚说到这里,佟夫人赶快站起来,到院子里面看了看,没有人,关上门窗放下帘子。示意贾故声音小一点。 贾故接着讲,“忠诚王府的人不甘心,那怎么办?必须要找一支兵马杀进宫城,这样才能杀了皇帝,屠了皇子们,挟持太上皇。话又说回来了,忠诚王没留下兵权,这支兵马去哪儿找?要想去自己组建一支,虽然忠心,但是花费的时间太久,重点是没经历过战事,也就比农夫们强了那么一点,到时候被骑兵一个冲锋,就损兵折将。” “他们想弄一支现成的?” “对,你说的没错,你真厉害。现成的,听话的从哪儿找?首先敢杀皇帝,敢冲击宫城的队伍必定是刀头舔血的那种,这事皇帝干过,他从北地把我找回来了。我回来之后老老实实的在京城里听话干活,忠诚王府的那些人,也想找个像我这样的,但是他们军中没有人,现在和军中的人接触,只要人家不傻,就不会听命他们。” “所以他们通过贾家去找一个听话的人?” “对,贾家上一代握着兵权,人虽然走了,茶也凉了,但是那碗茶还在。他们要想喝,别管凉茶热茶,反正是一碗茶。最重要的是,贾家跟他们忠诚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宁国府的那个秦氏,是怎么进入他们家的?又是怎么死的,这两家因为有这件事情,免不了私下里面要来往。姓贾的也不傻,刚开始的时候,肯定要和他们王府撇清关系,但是他为什么现在又要听命与忠诚王府了呢,因为淮河公主。” 贾故把另外一个茶碗移到茶壶旁边,“所以说淮河公主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和忠诚王府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想必这件事情皇帝也清楚,所以这个时候把淮河公主放出来,少不了就是推他们一把,等他们真的起兵造反的时候,不管太上皇愿意不愿意,这些人的人头到时候都必须滚滚落地。我估计就是到了那个时候,太上皇也不愿意保他们,造反这种事儿,粘上就死。” 第138章 诡异 越是在发生大事的时候, 越是表现的平静。 除了某些人, 整个京城一大半的勋贵都在参加卫公主府的喜事。 表哥成亲, 在宫里的诸位皇子们也要出来庆祝一番。 能出来的几乎都是些半大孩子。被七皇子带着,都淘气的向卫若兰表示了祝贺, 被卫长公主带着去了上房。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个待遇,像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被卫长公主赶了出来,让七皇子带着他们和宗室的一些长辈们打过招呼之后安排入席。 今天参加婚礼的人比较多。异姓王里面几乎是全家出动。总之所有的地方都喜气洋洋, 刚出宫的这些小家伙们, 特别喜欢在人多的地方扎堆儿。 看着北静王和一些文官们拱手说话,襄阳王往嘴里面扔了一块糕点, 两只眼睛盯着他,眯着眼,想了一会儿, 又摇了摇头, 把目光放到了别处。 这个时候忠顺亲王摇着折扇一摇一摆的过来了。路过几位皇子的时候, 伸出胳膊搂着七皇子和九皇子的脖子。七皇子当即脸上抽了一下, 身体抗拒的往外边挪了挪。 但是嘴上还亲热的打招呼,“王叔怎么才到?刚才有好几位王叔说要拉着您一起喝酒呢。” 九皇子被他搂着, 也只是转的头朝着忠顺亲王呲牙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忠顺亲王反而对九皇子的印象比较好, “你小的时候养在父皇跟前, 我略微捣你了一指头, 被他老人家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如今你小子对我龇牙笑, 可见心里面打着坏主意,今儿你跟紧我,要让我知道你打什么坏主意了,绝对不饶你。” 忠顺亲王放开搂着七皇子的胳膊,“七殿下随意,本王去和几位哥哥弟弟们打招呼。顺便小九就跟着本王了。” 七皇子笑眯眯的答应了,看着九皇子被忠顺王拖着去了宗室们的酒席上。心里不仅暗恨。 忠顺亲王带着九皇子坐在襄阳王身边,看着襄阳王神魂出体,两眼呆滞无神的盯着一个地方,就知道他老毛病犯了,这人凡是一想事情就这个模样。 悄悄地问荆王世子,“他这有多长时间了?” “还不到一刻钟,除非推他,就是在他耳边敲鼓,也不一定能回神儿,先不管他,咱们哥几个先走一杯。” 几个人举杯喝酒,一口酒下肚,九皇子利索的掂起酒壶,给其他人满上。 像这种闹哄哄的酒桌上,也不会说什么机密的事情。这个时候,有人说,“城外来了个和尚,看着是个得道高僧,就是不知道深浅。” 另外一个人就接话,“何必管这些,皇兄最讨厌这些僧道,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前几天顺天府办了一件大案?” 这么一说,这个桌子上的人瞬间被吊起了好奇心,就连九皇子也提着酒壶站在这个人身后,想听听他嘴里的大案,到底是什么案子。 “前几天,谷云的那个手下,就是姓马的那个捕快,抓到了一个道姑,是个妖道,听说会扎小人,还特别灵验”。 这么一说,这个桌子上好多人脸色都变了,“这是巫蛊之事,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事情,到了皇兄的耳朵里,这还了得。” -- 第294页 就有人说,“皇上可能已经知道了,就是不知道,看见没有,这边还站着一个小耳朵呢。” 九皇子赶快提着酒壶,把诸位的空酒杯满上,“侄儿就听一个热闹,有好几天没看见父皇了,再说了,他老人家日理万机,这些许小事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听在耳里。” 提这件事情的人,并不觉得这事儿严重,只是把这事儿当成一个灵异故事在讲,“我听说,这个道姑也姓马,最喜欢去官宦人家的后院,骗些银子,要说道行也是有的,刚才说的扎小人算是一种办法,还擅长咒人……” 襄阳王刚好从自己的思绪里面挣扎出来,就随口问,“要揍谁?” “王兄,十六弟说的不是要去打架,而是说诅咒谁。” 襄阳王皱着眉头,“岳阳王弟,诅咒这种事情千万别沾,闹不好和巫蛊牵扯上关系就得不偿失了。” 这一回众人少不得向襄阳王再次解释了一下,大家也只是讨论一个顺天府的案件而已。和人人谈之色变的巫蛊事件,没有任何联系。但是襄阳王并不这么认为,看他的脸色,就把这件事情当真了。 酒席很快结束,眼看着天色已经黑下来,七皇子带着弟弟们要回宫去,打发人来请九皇子,被襄阳王拦了下来。 “等会儿有事要请九殿下帮忙,你回去转告七殿下,要么今天晚上本王亲自送九殿下回去,要么明天一早本王再送九殿下回去,这话也请告知陛下。” 九皇子对襄阳王的安排比较好奇,所以两个人一出门上了一辆马车,就想打听一下到底往哪里去。 可惜,襄阳王自己就是个人精,上了马车就闭口不言,看样子似乎还在思考问题。九皇子只能默默闭嘴,打量起马车内部的装潢。 车子到了顺天府,靠着一个腰牌,一路无阻到了大牢。 顺天府的大牢分为东西两个地方,东边儿的关满了重要的犯人,这里的犯人大部分都是单间,马道婆也不例外,她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蹲在大牢的角落里面。看到襄阳王叔侄两个到了他的牢房面前停下来,飞快的手脚并用,爬到牢门前面,对着九皇子说了一声“贵人。” 襄阳王的眼神眯了一下,他带着九皇子来这里,只是为了洗脱自己参与巫蛊的嫌疑。凡是和巫蛊这件事情沾上关系的人,下场都不好,但是他又不得不来接触一下这个马道婆,因为这个道婆的嘴里有许多有价值的东西。因为这家伙又擅长诅咒,把她弄到自己的手里又不合适,要不然他也不会带着一个半大孩子来干审讯的事情。 但是马道婆这一声贵人又让他觉得自己踏入了另外一个麻烦里面,那就是夺嫡! 九皇子往后边退了两步,隐藏在襄阳王的背后。 襄阳王顾不得九皇子是怎么想的,上前一步低声问马道婆,“想不想活命?” 马道婆飞快的点了点头。 “想活命也简单,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只要你说的是真的,不仅能活命,我还能跟你换一个好一点的牢房。” 马道婆点了点头,感恩涕零的说,“大人您问什么,草民说什么,说的都是真的,要说的有一件事是假的,你砍了草民的脑袋。” “不愧是走街串户的婆子,听说去过许多大户人家的后院?” 马道婆点了点头,“你想打听谁家的太太还是谁家的奶奶?”马道婆的笑容就带了点荡漾,“草民的这双眼睛,厉害着呢,见过的那些太太奶奶里面,谁家的太太奶奶不安于室,草民都能看得出来,您要是想……” “想什么呀?你以为我去勾搭大姑娘小媳妇呢,我只问你,北王府后院是个什么情形?” “知道知道,”马道婆私下看了一眼,“要说他们家,从王妃到下面的姬妾没有草民不认识的,不过最受宠的还是一位叫做杜姑娘的姨太太,那身段那脸盘……” “打住打住打住,那个杜姑娘……是不是有一股仙味?” 马道婆想了想,“有一股香味儿,没有鲜味”。 “我说的是神仙味儿。” “有有有,不过那是装模作样装出来的,要说最有神仙味儿的,那还是,”他私下里再次看了看,左右前后,压低声音跟襄阳王说,“这顺天府的主官,谷大人的夫人,那才是有神仙味儿的人。天生的,装不出来的。” “没想到你认识的人还挺多的。” “那是,三教九流没有草民不认识的。” “除了谷大人的老婆,还有谁?” 马道婆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官爷您这是难为我呢,那神仙味儿也不是人人都有的,特别是人中龙凤,那也是千万里面才出一个。”说完眼神儿往襄阳往身后看了看,落在了九皇子身上。 襄阳王就问她,“你看他干什么?” “看他身上的气,蒸腾而出,形成一条蟒蛇,头上有包表明马上要长出角,四肢有包,表明要长出爪。” 襄阳王冷笑了一声,“你这老婆子,还会妖言惑众,是的,要不会妖言惑众,又怎能进到这里。” 马道婆畏惧的缩了缩身子,眼神不断的往九皇子身上撇。突然像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一样,“我知道他是谁了,我见过生下他的那位贵人。” 听到和亡母有关的事情,九皇子从襄阳王背后站出来。 “你知道我母亲?” -- 第295页 马道婆畏惧的点了点头,“要说仙灵之气,你母亲当日身上也有,只不过是极淡极淡的一丝,如丝线一般,随时都能折断。” 向阳王赶快转头,对着九皇子说,“这婆子分明是在蛊惑你,切记不可上当。” 马道婆又说,“我怎么敢蛊惑他,人主言出法随,多少神仙因为他的一句话被打出仙班……” “够了,我看你这老妇是活腻了。”襄阳王抓住九皇子,拖着他离开了大牢,九皇子被襄阳王拖着走的时候回头看马道婆。马道婆扒着栏杆,张着嘴无声的说,“你回来找我,我告诉你我知道的。” 第139章 寻觅 贾故收到宫中暗线传来的消息, 说宫里的九皇子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他。 贾故第二天当值的时候实在想象不到现在能有什么事情算得上十万火急。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还是披挂盔甲, 守在宫门,把宫门的防务重新检查了一遍。 就在他检查守卫们交换岗位的时候,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要是宁国府的那群混蛋和忠诚王府的人勾结起来攻打皇宫。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某些人在暗处紧盯自己的时候,希望能从自己的身上找到漏洞, 或者从宫城的防卫上找到漏洞。 贾故想到这里内心非常兴奋, 这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经历过了。 他把宫城防务看了一遍, 仔细交待副手,不可懈怠,就往御书房去, 打算跟皇帝商量一下调整两班人马交接的时间。一点漏洞都不给那群准备造反的叛贼留下。 皇帝今天在太上皇跟前伺候老人家喝药, 并不在御书房。一同的还有淮河公主, 侍卫宫女在门外通通传贾故求见皇帝, 淮河公主的眼睛眨了眨。 过了一会儿皇帝回来,坐在太上皇的床前, 太上皇费力的坐起来问他,“是不是南边的战事有了消息?” “并没有, 只是贾卿跟朕说, 想把宫中守卫交接班的时间换一下, 朕想了, 还是别那么麻烦了,把他打发走了。” 太上皇一听,算不得大事,就吃力的挥了挥手,让皇帝回去处理事情,别留在自己跟前了。 皇后公主看着皇帝的背影,若有所思,听见太上皇咳嗽,立即把药碗捧过去。笑着请太上皇把药喝了。 贾故走在走廊上,看到两边的侍卫,不停的检查他们的仪表和盔甲刀剑,往日不那么严厉,只是这次察觉到一点紧迫感,不由得严厉了起来。 九皇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贾故跟前。 见礼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宽阔的甬道上,九皇子迫不及待的偏着脑袋跟贾故说这件事情。 “……叔姥爷,您说那婆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故眯了一会儿眼,“这些事情神神鬼鬼的,您别当真,说些您不乐意听的话,臣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一件灵异的事情。” “那些被诅咒从而性情大变的人,又该如何解释?” 贾故还真的解释不出来,实际上他听说过的事情都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自己并没有亲眼见到。 “您想打算怎么办?”贾故并不一味的阻止九皇子。而且阻止他做这件事情,只能给九皇子造成一种逆反的心理,贾故想要培养的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而不是一个事事听话的傀儡。 “叔姥爷,我想再去见见马道婆。” 这事儿有很大的难度,谷云不在,也没有人给他开方便之门。就算谷云在京城,也不能给他行这个方便。要不然谷云就会被有些人划分到九皇子这边,哪怕不想卷入夺嫡,也洗不掉一身腥气。 “你要想见她,只能见死人,活人是见不到的。” “您这句话什么意思?” “马道婆的案子,知道的人太多,襄阳王想要见他,还要拉着你给自己证明清白,不管用什么方法把您送到顺天府大牢里和那婆子见上一面,恐怕皇上都会知道。这个案子只有从中推波助澜,把马道婆斩立决,到那时候……”加固停顿了一下,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到时候把她偷出来吗?” “一个大活人,且是一个重犯,如何把她偷出来,她被偷出来之后谁都不太平”。 “那您的意思是用替死鬼的法子?这个法子太损阴德。” 贾故摇了摇头,“这个办法确实不合适,别人是一条命,再加上马道婆这人就该死,我们又何必用别人一条命替了她呢。殿下,皇上最恨的人是谁?” “想来应该是忠诚王府一系。” “说到底,忠诚王和皇上同父异母,所有的仇恨源于争夺皇位,说到底这还是家事。异姓王才是皇上的心腹大患,襄阳王最近一直奔走的目的就是为了对这四家异姓王连根拔起。听您说,那马道婆也经常出王府后院?” “您的意思是借别人的刀杀了她?” “她知道的太多了,想杀她的人多的是,只需要别人杀她之前问出我们想要的东西就行了。” “这一切拜托您了,只是在她死之前,一定要让我和她见上一面,虽然我知道她说话扯淡,但是有些事情牵涉到亡母,不得不慎重。” 贾故觉得没有什么可慎重的地方,九皇子完全没必要牵扯进来。但是面对着一个思念母亲的少年,贾故还是点了点头。换一个角度说,九皇子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比没有自己想法好太多了。 -- 第296页 三四天之后,京城里面,挨着顺天府衙的那一条街,突然燃起大火,先是民居烧了起来,顺天府里面的人纷纷跑出来救火,这个时候大火从隔壁蔓延到顺天府,大牢里面的人哭爹喊娘,没有上峰的命令,守卫大牢的衙役们不敢打开牢房门。再加上火势蔓延得太快,他们只好先把自己撤出去,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重案犯都烧死在里面。 等到大火熄灭之后,顺天府的衙役们冲进牢房,在断壁残桓之间寻找尸体。那些被烧变形的尸体和记录在案的人数一模一样,大部分都烧成了焦炭,甚至看不出人形,用手一碰,瞬间化作尘埃。 顺天府里面的人面面相觑,然而京城里面的百姓们都拍掌叫好,这么多年顺天府没有发生什么错案冤案。关在里面的人都是罪有应得的人,早死晚死对于他们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再加上这场火把恶人全部烧死了,有些人故意说,这是上天看不过去,要将报应到他们头上,烧死他们,乃是天意。 宫里面的暗卫倾巢出动查访这件事情,但是明面上凡是死亡的重案犯牵涉到的案子,通通判了结案,表面上不影响任何人的生活,被烧掉的大牢也征发民夫重新修建。 半个月后,九皇子找到机会出宫,乔装一番来到了一个普通的院子里。 贾故带着他到了地窖里面,这里面关着马道婆。 “叔姥爷是怎么逮住她的?” “在大火里面把她拎出来的,因为这个还烧伤了几个人。” “我还有一些钱,等下托您把钱分给办事的人,这事儿办的实在是漂亮。” 两个人在地窖里面转了个弯儿,就看到一个人被是只拖着长长的链子,蹲在角落里面。 “把手脚捆起来了,逃了两回,都被看守的人发现了。”贾故说完把火折子吹亮,点燃了墙上的火把。 九皇子蹲在马道婆跟前问她,“你还记得我母亲吗?” 马道婆这些日子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睁开浑浊的眼睛,喘着粗气,“记得,就是死了也忘不掉她。” “你和我母亲有仇?”九皇子听他的话说的恶毒,不仅纳闷儿的问出来。在他的印象里,和贵妃是个和气的人,并且胆小如鼠,从来不与人结怨。 “我与她没说过几句话,但是你外祖家却没少折腾我。” 贾故从一边绕过来,“你说这话可稀奇了,听说你是宝玉的干娘,每次去他们家被当做座上宾,人家怎么折腾你?我看敬着你才对。” “你懂什么,”马道婆狠狠的朝着贾故吐了一口吐沫,“你们这些权贵,向来看不起我们这些三姑六婆,每次去当成一个要饭的,扔几两银子打发了,说我是他们哥儿的干娘。还不如他们家一个体面的婆子。” 说完对着九皇子笑笑,“你可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开始的时候,他们家的大姑娘命里带凤凰,说是能成国母。后来的时候,他们家的二姑娘先一步生下了皇子,他们家的人就觉得是他们二姑娘见了大姑娘的运势,给了我他妈二姑娘的生辰八字,要我做法。” 九皇子一听怒气袭上心头,照着马道婆的头上狠狠的给了一拳,“我母亲生完我弟弟从而大病一场,是不是你做法害的?” 马道婆得意的说,“我是做法了,但是这件事情还有贵人相助,若是我们要再加一把劲,你母亲就该在当年没命……” 九皇子对着他的脸上又给了两拳,贾故把他拉了起来,“她一心求死,怕是还有什么要紧的话不想说出来。” “叔姥爷,这里可有刑具?” 贾故看了看一脸戾气的九皇子,“这里是正经的百姓家,这个地窖是一个菜窖,去哪儿找刑具,算了,就把她留在这儿吧,暗无天日,整日和蛇鼠为伴,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足够了。” 说完就要拉着九皇子到地面上去。 九皇子纵然不同意,但是也知道,凭着自己是问不出来真话的,顺从的被贾故拉着朝梯子边走去。 “等等,我说出来,能不能求一个全尸?” 贾故和九皇子同时站住,并没有动作,马道婆赶快向外爬了几下,锁链哗啦啦的响。 “早先的时候,我会的只是看相,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有师傅的,我师傅厉害,我的本事并没学到多少,大概是二十几年前,我师傅领着我从宁荣街路过,突然站住跟我说‘徒儿,这两个府里面有贵人’,我心想这两家都是钟鸣鼎食之家,自然有贵人,就不以为意。但是我师傅却说,贵人并不是世俗的贵人,而是修道之人的贵人。” “把话说明白了?”九皇子回事儿,再次蹲到马道婆跟前。 “我师傅嘴里的贵人说的是那些自带仙灵之气的人,说白了在他们身边修行,沾染一些仙灵之气,如有神助,修行可日进千里。有本事的人多的是,当时不只是我师傅看出来了,也有许多同道中人也看出来了,那个时候就有许多人找借口去他们两家打探,给他们相面就是惯用的手段。” “接着往下说。” “我师傅进去过,有些话也是后来听她说的。开始的时候,有些有道行的前辈们看了几次,发现是他们家的哥儿姐儿们带着仙灵之气,特别是他们家得宝玉,在某些前辈眼里,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但是我们这些人都是一些下九流,他们家金贵的哥儿不常见,他们家的女眷倒是见得不少。特别是那个时候,他们家的大姑娘最受宠,命里带着一缕国朝气运,所以人人都说她是凤凰命。他们家的二姑娘带着早夭之相,我师傅曾经给她推算过,她的命数是路边土,贵人你想想,路边的一撮土,能有多金贵。纵然是带着仙灵之气,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那个时候诸位前辈大能们还是想着能和他们家的大姑娘和宝玉见见,从他们身上蹭一些仙灵之气,用作修行。后来……” -- 第297页 马道婆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贾故赶快上去,捏开她的嘴,发现她整个人在不停的痉挛抽搐。 “快说,你这是怎么了?” 马道婆艰难的说,“我的报应来了,有人不让我说他们的事情,特别是在你们跟前,你们能一句话定……,当年我师傅他们那些大能们就是这样死的,他们想着去蹭一些仙灵之气,但是后来却来了一僧一道,一个瘸着腿,一个头上长疮,非常厉害,说……说……” “你快说,他们说什么呢?” “说一干风流冤家……往后的我记不住了,只记得……放春山遣春洞……” 这个时候,马道婆的嘴角已经流出不少的黑血,力气却大的出奇,抓住九皇子的手说。“记住……人主言出法随,落笔……盖印……不可……更改……” 最后两个字轻不可闻,说完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九皇子呆呆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马道婆,还在不停的回味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们第一次见面,马道婆就意有所指的说出来过。但是具体的意思却没有问明白。 贾故非常生气,把看守的人叫过来,“看这个样子,分明是被下毒了,你们是怎么看人的?” 看守马道婆的几个人跪下来连声喊着冤枉,表示他们自己吃什么,也给马道婆吃什么,真的没有那胆子干下毒的事儿。 “叔姥爷算了,马道婆她自己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听她的意思,她的师傅好像也是这么死的。放春山遣香洞,听名字不像是什么正派的地方。” 贾故拉这九皇子往地面上去,“我派人去查这个地方,殿下先到上面,现在马上封了这个地窖。”,对着看守的人示意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拉来了几车土,把这个地窖填满,封了起来。 九皇子在回去的马车上,还在不停的念叨这个地方,“放春山遣香洞,听着像是青楼别馆,总之不像什么正派的地方。二十多年前,一僧一道,一个瘸子腿,一个头上长疮……廖大,你过来替我去打听两个人?” 廖太监是他身边的掌事太监,听九皇子吩咐完,立即想到了两个人。 “殿下这事儿不用打听,奴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出现过。” “哦,你知道这种事情?” “咱们娘娘出身荣国府贾家,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对娘娘的娘家,您的外家的,向来是非常上心,哪怕现在荣国府不堪大用,奴才们也是时时留心着。就算是以前的事儿,也打听了一些。就是预备着主子们什么时候问起来,到时候有话回主子。” “这么说,马道婆说的那一僧一道真的出现过。”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奴才打听出来的有三次,第一次听说这一僧一道,是从贾家宝二奶奶那儿听说的,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宝二奶奶是薛家的姑娘,当年宝二奶奶用的一味冷香丸,听说是一僧一道送来的方子,哦对了,也听薛家的奴才们说过,他们家的姑娘的金锁片,也是这么个来历,说那两个高人给了一句话,要刻在金器上,日后要配有玉的人,这两个高人也是一僧一道。” “看来还真有这样的人,那第二次第三次呢?” “第二次的时候,您嫡亲的舅母跟宝二爷同时撞客,给他们治这毛病的也是一僧一道,第三次听说那就早了,虽然这事儿没发生在荣国府,但是却发生在荣国府的本家,一个叫贾瑞的人,得到一僧一道给的一把镜子用来治病。” “用一把镜子能治什么病,无稽之谈,人最后肯定死了。那他们有没有出现在其他人家?” 廖太监摇了摇头,“这事儿也没特意打听过,要不您等等,奴才使人悄悄的出去问问,既然他们三番五次的出现在京城,想必有人曾经看见他们,再加上这两个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个头上生疮,一个瘸着一条腿,想来应该很容易被人记着,您先坐着,有了结果,奴才这边儿就来找您回话。” 九皇子点了点头,把这件事情先暂时放下,把这件事情想要串联起来,然而因为知道的太少,一直不能串联起来。 “襄阳王叔要找一个有仙灵之气的人,马道婆说二舅妈却是天下第一等有仙灵之气的人……要按马道婆的说法,荣国府……不对,二舅妈是荣国府的外孙女,难不成荣国府的子孙身上都带着一股仙灵之气?这股仙灵之气又是什么?和我母妃有什么联系,又是哪个贵人暗中相助贾贵妃,夺了我母亲的气运,害得她卧床不起?” 越往里面深想,就觉得事情越乱,九皇子摇了摇脑袋,“神鬼之事不可测,更不可相信。然而暗地里害人的人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先让我把这个人找出来,我只要给母妃报仇就够了。” 淮河公主从宫里回来,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好端端的贾故怎么想着要整顿宫中的守卫呢? 难不成是事情已经泄露?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府里的下人来通禀,“贾爷来了。” “不见。” “他说有事情和您商量。” 淮河公主冷笑了一声“他能有什么事情?怎么,你现在成了他的奴才了?” 仆役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把他赶走,就说我说的,以后敢靠近我的府邸,立即打断他的腿。” 等到这屋子里面只剩下心腹的时候,淮河公主的奶娘就劝她,“您平时太刚强了,这个时候总要找个人商量事情。” -- 第298页 “那也要看是找谁商量事情,找一个能办事的,自然商量出来的事情靠谱,找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怎么跟他商量事情?” 她自己歪在榻上,想了一会儿,“不管怎么样?我先给我儿子找个安稳的地方。把小爷抱来。” 片刻之后,他儿子就被婆子们抱到了正房,小孩子现在已经记事了,他母亲淮河公主被关在宗人府大牢的时候。他被养在宫里,和一些老太妃们相伴,这个时候猛然换了一种环境,就表现得十分抗拒,除了自己身边伺候的人,不乐意搭理任何人。 毕竟是自己亲儿子,淮河公主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儿啊,等一会儿把你送到你祖母那里,记得乖乖的不许闹人。” 说完吩咐伺候儿子的下人们,“把小爷的东西收拾了,等一会儿你们和小爷一起去忠武侯府。” 淮河公主的奶娘,把这件事情看在眼里,不赞同的拉着她,“公主,他们家的小侯爷不在家,听说小侯爷的生母霸道的厉害……” “难不成我儿子不是她孙子?” “可是……”你儿子真的不是她孙子啊。 淮河公主的奶娘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 淮河公主看着儿子的那张小胖脸,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儿,“你啊真的是命好,就凭这张脸也能有一条活路。” 说完之后,就吩咐下人赶快准备马车,把小爷送走。 第140章 钱粮 要是自己亲孙子回来了, 佟夫人能亲自到城外去接。但是来了个假孙子, 佟夫人气冲冲的吩咐, “不许进门,我就一个孙子, 现在跟着他父亲在江南呢,我可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孙子在京城。”又骂来通报的人,“你是瞎了眼了还是没了心了,你有几个主子, 你自己不知道啊?” 屋子里面伺候的人都不敢大声出气,佟夫人抱着小孙女想了一会儿,把心腹丫鬟招到跟前, “你赶快骑马去安阳公主那里,把这事儿跟她说了,就说我说的不许他进门。看安阳公主那边打算怎么办。” 丫鬟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 不到一盏茶的时候, 就到了安阳公主府。 安阳公主气得当即砸了一个茶碗, “淮河真是欺人太甚, 她在大牢里转了一圈,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父皇宠着的那个淮河?” 又问佟夫人的丫鬟,“人在何处?” “回公主的话,现在在我们侯府门前, 我们太太不让他们进门, 但是现在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都在我们侯府前面指指点点, 我们太太特来讨您一个主意,看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先别管他们,我这会儿进宫,跟皇上皇后娘娘好好说说这事儿”。 皇帝太忙,安阳公主也不敢趁着他忙的时候找皇帝拿主意,只得立即到了后宫,请皇后娘娘给个说法。 “娘娘,那淮河这事儿做得太恶心了,咱们家这一两年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不都是因为她引起的?她现在还不知道收敛,把静安的脸面踩在地上也就算了,但是她万万不可去招惹国之柱臣,如今人家上门找我讨主意,说好听点儿是因为咱们是亲戚,让我拿个主意,保存两家颜面。说难听点,人家这是上门问罪,我没办法,只有来找你了。” 皇后娘娘也气的不轻,“就昨天她哭哭啼啼的跟我说长久没见到儿子了,心里想念,想把儿子接回去,母子相处一段时间,我答应了她,谁知道她昏了头了。她要是不想要儿子那也别要了,蓝嬷嬷,你这会儿赶快安排人,找些太监宫女出宫去,先去侯府门前,把那位小爷请回宫还托付给赵太妃照看。” 皇后身边的嬷嬷答应了一声,下去安排这件事儿。 皇后又指使人把宗人府的老王爷请来,“老王爷来的时候,请他一并带上宗谱,既然淮河不想要儿子了,那就别要了。” 安阳公主一看皇后娘娘,这是彻底的恼了。心里高兴,陪着坐了一会儿就借口去看太后,告辞了,实际上想在太后宫里等待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 宗人府的老王爷来的很快,老人家年纪大了,气喘吁吁的到了皇后跟前。 “可是谁家的孩子又做了错事,让娘娘生气了?” “还能是谁?当然是咱们的淮河公主,您不知道,他刚刚把他的儿子送到了忠武侯府,偏偏那侯府的夫人也不是个弱茬,连门都不让进,说来说去丢人的还是咱们家。” 老王爷点了点头,“娘娘是想怎么办?” “今儿特意把王叔请过来,就是商量这件事儿,淮河的那个儿子有没有上宗谱?” 老王爷点了点头,“上了,只是含糊着,没记他父亲是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淮河公主那死了的驸马留下的儿子,就因为这个,老臣倒是想改一改,只是这不年不节的改这个东西师出无名。去年倒是想禀告太上皇,下面加一行小注,只是太上皇那边不许……” 说来说去,里面横加一脚的人是太上皇。想处理淮河公主,就绕不过太上皇去。 “正好趁着今天这件事,请老王爷和我一起去见见父皇。” 皇后和老王爷往太上皇寝宫里去的时候,太后也从女儿的嘴里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哼,那时候要废了我是怎么说的?说我不会教养女儿,就他那样的女儿给我教导,我也不愿意,这事儿是你捅到宫里来的,赶快回去,别在宫里呆着了,省得到时候他老人家把火气撒在你头上。” -- 第299页 安然公主和太后这么多年的母女,自然知道太后向来是有仇必报,哪怕隔的时间长了,也要报复回去。如今年纪大了,没有年轻时那么有耐心,只要抓住机会就要报复回去,根本不愿意等到日后,所以安阳公主就担心她去找太上皇,这个时候要是太上皇恼羞成怒,两个人少不得又是一场争吵,到时候折腾的还是他们这些小辈儿。 “要不女儿在这里陪着您说会儿话,等会儿要真是天晚了就再回去。” 安阳公主知道太后的脾性,太后当然也知道女儿的打算。 “你留在这里干什么,还担心我被那老东西吃了不成,你放心,当年他的李美人……”想想这种粘酸吃醋的话,最好不要在孩子面前说,再说李美人也不是一个能拿出来说道的人,太后就做出不耐烦的表情,赶安阳公主出去,“别在我跟前杵着了,有这时间还不如给你闺女写封信,听说她小闺女现在都已经满地跑了,抓紧日子,赶快再生一胎,要是个小子最好。哪怕不是小子,也别拈酸吃醋了,赶快给她夫君纳一房小妾,多生两个小子,也没今天这种事儿了。” “看您老人家这话说的”,安阳公主站起来,“就是静安生了十个八个小子,淮河成心恶心她,这事儿谁也拦不住。既然你想找父皇,儿臣也不拦着了,这就回去了。” 安阳长公主前脚出门,太后的銮驾后脚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寝宫,到了太上皇寝宫前面的时候,看到皇后的撵车就在空地上。 太上皇对于太后的到来,也只是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之后就把太后当成了空气,完全无视。 太后坐在椅子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太上皇,只和儿媳妇商量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办。 “儿媳的意思是说,在咱们宗谱上找一个人,把淮河的儿子过继给他。” 皇后的办法首先遭到了太上皇和老王爷的一致反对。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咱们家的血脉是不容混淆。” 老王爷说这话,皇后不觉得意外,因为老人家本身就比较固执,把血脉这回事儿看得也比较重。但是太上皇的反对,皇后就觉得有点意外了。皇后一直觉得太上皇对淮河颇为纵容,还以为这个办法太上皇喜欢呢。 “没错,咱们家的血脉是不容混淆的。”太上皇说完这句话,咳嗽了几声,立即有一个美貌的宫女上来拍他的后背,殷勤小意的伺候他吐了一回痰。 太后偏偏要和太上皇唱反调。“这话说的就让人觉得不中听,那孩子怎么不是咱们家的血脉了,他亲娘是不是咱们家的公主?” “太后娘娘,”老王爷觉得太后这话说的太过儿戏,“女子和男子不同,女子嫁出去之后,生的血脉是人家的,男子娶进妻子之后,生下的血脉才是咱们家的。” “那我要问一问,淮河生的这个儿子是他驸马的吗?” 老王爷气冲冲的说,“正因为不是她驸马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说了我就觉得羞涩,这孩子算起来……” 他停顿了一下。 太后接着说,“是个私孩子,但是这些天养在我们宫中的后院里面,倒是有几个老太妃颇喜欢他,还夸这孩子长得秀气,又说这孩子外甥像舅,当年李美人不是生了一个男孩就死了吗,正好,这是他亲姐妹的孩子,就记在他的名下。” 皇后看了看太上皇,“儿媳妇也觉得这个主意好。” 太后掰着指头算了算,“要是李美人的孩子没有死,现在说起来也是一个20多岁的大人了,这孩子就记在他的名下,算来算去,也是李美人的血脉,足以安慰她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饱含深意,太上皇本来气得脸红脖子粗,最后吭哧吭哧喘了几口粗气,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认了下来。 现在唯一反对的就是老王爷,“这事太儿戏了,难道咱们家找不出一个好孩子过继到那夭折皇子的名下吗?何必要找一个外姓人家的孩子呢?” 太后不在意的说,“外姓不外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淮河生下来的,淮河是李美人生下来的。” 这里面牵涉到往日的一段宫闱之事,老王爷板着脸也不说话了。纵然他性格固执,也知道最好不要去探究宫闱秘事。 这下真的是咬着牙,捏着鼻子把这事儿认了。 临走的时候还重重地跺了跺脚,表现的非常生气。 这是做给太上皇看的,太上皇出奇的沉默,要是按着平时的态度,少不了要训斥一通老王爷,但是今天忍了下来。 这件事算是尘埃落定,太上皇亲自改了宗谱。在皇帝晚上处理完正事之后,把他请到自己的寝宫,想要给这孩子讨要一个爵位。 皇上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父皇,宗室庞大,国库里面每月要支出一大笔银子,用来养宗室,如今再封一个王,恐怕……” 太上皇没把皇帝的推诿放在心上,或者说是放在了心上,他表现的毫不在意。 “养你侄儿,你这做叔叔的难道不愿意?” “我侄儿……”皇帝苦笑了一声,“要真是我侄儿,我还真愿意。但事实上他并不是我侄儿。” “朕已经改了宗谱,他就是你侄儿。他是个可怜孩子,淮河在这事儿上做的不对,但是贾家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想来想去,你既然前一段时间愿意养着他,这段时间怎么又不愿意了呢?” -- 第300页 “前一段时间那是养一个闲人,再往后那是要养一个王府。” “既然如此,”太上皇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你不是想要清查欠银吗,清查出来的银子够你养一个王府了吗?” 皇帝顿时觉得不可思议,一个说不出嘴的私生子,居然能让太上皇妥协。 “既然父皇这么说了,那他就是我侄儿了。” “回去吧,朕也累了,你告诫宫里,都把嘴闭上,现在你侄儿已经记事儿了,这事儿可不能被他听见。朕今天下午跟他说让他去走亲戚了,都别说错了。” 皇帝非常纳闷儿,但是不得不走。离了太上皇的寝宫,转了脚步去了太后那里。 “听说这事儿是母后促成的,为何会这样?” 太后不想多说这件事儿,打发皇帝离开,“本宫知道你想问问是什么事儿让太上皇居然如此。但这些事儿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也不用打听,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就连淮河她自己都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儿。恐怕也只有本宫和你父皇能说得清楚,只是我们两个老东西都不愿意说罢了。看着夜色深沉了,早点回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皇帝并不想走,总希望能从太后嘴里得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陪母后吃过晚饭了,让他们把晚膳摆上来,朕陪着您一块儿用一点。” “既然是皇帝的孝心,那就传膳吧。” 吃饭的时候,皇帝还在旁敲侧击“父皇那么宠淮河,开始的时候朕还以为是这个妹妹聪明伶俐,会讨人欢心,可没想到却是有一段故事的。” 太后安静的吃饭,并没有说话。 “母后,淮河这么受宠,是不是和她生母有关?” 太后也只是瞄了皇帝一眼,接着低头吃饭。 “别人说淮河是高美人生的孩子,在小的时候朕是见过高美人,现在想想,她和淮河的眉眼并不相像”。 “外甥像舅,这是句老话。但是要说起来,孩子是最像父母的。” 太后也只是给了这么一句说法,说完之后就把皇帝赶走,“你早点回去吧,回去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没办法,皇帝只好站起来,告辞离开。因为这件事情里面还有皇后参与,加上这件事情,也要和皇后商量,皇帝的御驾就到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正在喂十九皇子吃蛋羹。 一个屋子里面,长沙公主和汝河公主都叽叽喳喳的围着他们说话。皇帝从外边进来,就听见一屋子的欢笑声。嘴角向上挑了挑,他本人非常喜欢这种温馨的环境。 十九皇子已经会跑动了,看到皇帝进来跌跌撞撞的向前跑,抱着皇帝的小腿,“父皇”两个字发音字正腔圆。这小家伙长得最像去世的和贵妃,看着他的面容,皇帝不仅想起来太后说的那句话,“……孩子最像的还是父母。” 等到长沙公主抱着十九皇子,领着汝河公主下去之后,皇帝就迫不及待的问起这件事情。 “只听见母后说了几句李美人。我今儿下午还和蓝嬷嬷聊天呢,不知道这个李美人是何许人也。打听了一圈也没听说过到底谁是李美人,对了,父皇的后宫里面倒是有两位姓李的美人儿,早些年间伺候过父皇,她们去世的时候和淮河出生中间隔了十几年了,母后还说李美人曾经死过一个男孩,要是算算年纪,如今也20多岁了,可是我今儿特意拜托了老王爷查看宗谱,20多岁,并且早夭,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是赵太妃的儿子,对了,淮河的儿子进宫就是托付赵太妃照看的,听说淮河的这个儿子也记在了赵太妃儿子的名下,赵太妃是没有生养过皇子的”。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皇帝想了一会儿,背着手在屋子里面转了几圈,“算了别想了,真的像母后说的那样,全是烂谷子的事儿,还是别去探究了。只不过因为这是父皇答应朕去清查欠银,才引得朕对这件事情好奇了一些。” 太上皇当时不同意清查欠银的时候,皇上本来还想着这件事儿最少要推迟十年,可如今既然能清查陈年旧账。自然不会再等下去。 户部尚书搬了几箱子账本到了御书房。听说抬箱子的侍卫们走了百十步,就被累得直喘粗气,这被当成一个笑话,在京城里面流传。那些嗅觉敏锐的人都在打听这次的账本是关于什么的,但是真正有欠银的那些人家都还在醉生梦死。 这件事情本来和贾故无关,他对这件事情起初并不关心,很快就不得不关心这件事情了。因为户部尚书很明确的告诉贾故,国库没钱了! “没钱了?那粮草呢?大军在外,几万人马还在镇压叛乱的。你跟我说没钱了,那怎么办?” 户部尚书装作没事人一样跟贾故说,“贾大人,麻烦您把刀放下来,您要是一失手,或者是我不小心碰到了您的刀口上,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刺杀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贾故把大刀放在桌子上,“你给个准话,什么时候有钱?” “前几天我向皇上进言清查欠银,要是什么时候欠银到了国库,什么时候就有银子给大军送过去了。” “粮食呢?大军吃的是粮食,不是银子?” 贾大人,难道你没听说吗?看守大仓的粮官们中饱私囊,粮仓一粒粮食都没有。没有银子去哪买粮食?” -- 第301页 贾故气的把大刀操起来,放在户部尚书的脖子上,“你说去平叛的那几万人马是不是不管了?” “朝廷的将士怎么能不管,在下现在天天催欠银,你也一起催帐吧,有了钱就有了粮食,你们就有了军功。” 跟着贾故一起来讨要军饷的武官们面面相觑。因为兵部动了刀枪,冲进来保护尚书的户部官员们纷纷低头议论。 就在在小声的议论当中,户部尚书铿锵有力的对贾故说,“贾大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您自个儿选吧。” 第141章 筹钱 贾故又不能真的要了他的命, 只好恨恨的带着自己的人回了衙门。 在路上, 很多武官不放心的问贾故, “这事儿到底怎么办?南安郡王还在南边镇压叛乱,难道就这么前功尽弃了吗?” “我记得上次送粮草送了三个月的是不是?”贾故拉着缰绳问左右两边的人。 “是, 要真是按照这个算法,他们三个月后才是粮草告急的时候。” “那么南安郡王能不能一战成功,都要看他们家的那些老关系们愿不愿意还钱了。” 实际上他们愿不愿意还钱呢?打心眼里来说是不愿意的。 荣国府里面,史太君还不知道自家的欠银已经全部还清。听说了现在朝廷里面正在清查欠银的事情, 急得跟什么似的。把两个儿子喊过来, 商量着凑一笔钱来还账。 贾赦这个时候就特别的坏,他不说自己已经把钱还上了, 反而嚷嚷着,在当初几年前自己就已经把自己的那份给还了,现在欠银子的是贾政, 不是他。 史太君一想, 还真有这回事, 就看着贾政等他表明态度。 贾政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 “这……家里边的银子不够又该怎么办?” 贾赦不在乎的说,“够不够是你的事情, 我的钱当年已经还过了。当时家里有钱的时候让你还你不还,现在说这话还有意思吗?” 看着的史太君那边脸色已经变了, 贾赦也不敢说太多, 推说自己头痛发热, 要回去躺一躺。 “就知道他帮不上忙, ”史太君看着大儿子走了之后,对小子说了这么句话。 然而该还的钱还是要还的。贾政不到黄河不死心,还想垂死挣扎一番。“老太太,当年借银子的人家不止咱们家,看人家是如何筹措这笔银子,咱们以后借鉴借鉴。” 这意思就说人家还钱了咱们也一起还钱,人家不还咱们也跟着一起来赖账,法不责众。 这话说得也颇为符合史太君的心意,母子两个暂时就这么商议。然而史太君毕竟活得比较久,见识的比较多。不放心的嘱咐贾政,“但是也不该掉以轻心,要是大家都还了,咱们家还不上,那也是麻烦,这会儿咱们先想着筹措一笔银子,要是用不上最好,要是用得上,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贾政想说的是根本没地方筹措这笔银子。除非变卖家里面的东西。 就把这件事情和王夫人商量,王夫人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卖地。 “家里面还有几个大庄子,这些年的产出也不多,还有几个庄子挨着山地,那座山还是个石头山,要不然就把这些卖了,先筹一笔钱。” 贾政算了算,就是把王夫人说的那几块地卖了,也不够还欠账。 “要不然我打发儿媳妇去她娘家借一点?”王夫人试探的问贾政。 贾政捏着胡子在思考这件事情,最后想了想,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么做。 “和亲家说好,等咱们家缓过来了,这笔钱一定还。” 王夫人点了点头,只不过她借的这些钱是从来没有还过。 然而还没等到王夫人打发薛宝钗去薛家借钱,南安王府的太妃就到家里面做客了,对于她来的目的,大家伙都清楚明白,但是大家都是要脸面的人,谁也不提银子的事,女眷们聚在史太君的上方,一起陪着太妃说说笑笑。 这个时候,史太君少不了要把自己仅剩的孙女拉出来展示一下。 当然,在府里做客的几位姑娘也一同出来见客。 南安太妃当时就问了,“怎么这段时间不见你们家四姑娘?” 史太君面不改色的说,“四丫头病了,这段时日不见客。” 人家少不得要关心几句,“是什么病症?请了哪里的大夫?要不然请宫里的太医们瞧瞧,她们都是些青年姑娘,不像咱们都是些老胳膊老腿儿的,宫里面的太医开一帖药吃下去,药到病除”。 史太君和家里面的人早就商量过了,如果有人问贾家的四姑娘贾惜春,通通跟大家解释说病了,至于什么病,照搬林黛玉当年住在荣国府时的病症就可以。 史太君很伤心的跟南安太妃说,“也只是咳嗽,吃不下东西,特别是换季的时候,咳的是最严重。请了好大夫,汤药丸药吃了无数,大夫只说好好的养着,这病啊,要慢慢的养才能除根。” 南太妃也只是随口一问,下面的话接得也很不走心,“咱们这些人家有的是好药材,跟她说只管好好的养着,不要多想。” 该关心病人的已经关心完了,这个时候南安太妃从头上摘下一枝簪子,插到了探春的头上,拉着她的手对史太君说,“我就喜欢你们家的姑娘,特别是三姑娘,最合我的眼缘,我呀,过几天给她说门好亲事。” 一句话说得堂上满堂笑声。贾探春装作羞涩的模样,捂着脸赶快躲到了屏风后面。内心里还是希望南安太妃这句话说的是真的,不是客气话。 -- 第302页 就这样两家的贵妇一来一往说了半天闲话。史太君明知道南安太妃来的目的,这个时候为了巩固两家的关系,特意把很久以前还上一笔钱的这件事情拿出来跟南安太妃说。 别的事情南安太妃真的不关心,要说欠银这件事情她是相当的上心,她这几天去各家拜访,目的就是想让各家赶快把钱还上。但是走了那么多家,要么就是装傻,要么就是真还不上。 到了贾家,只有史太君一个人跟她说家里已经还过一笔银子了。 “只是现在家道艰难,虽然还了一大半,还有一小半正在尽力筹措。” 南安太妃就带出几分感激出来,抓着史太君的手,“老姐姐,别说人家了,就是我自己就嫌弃自己,这几天没少受大家白眼,但是又有什么法子呢,我的那个孽障,还在南边儿领兵呢,为了这次镇压叛乱,我们家的家将死了一半,要是没个功劳,连他们都对不起,我那孽障,到时候还有什么脸面回京城。” 等送走了南安太妃,隔壁的贾珍又来拜访。 “老太太这可怎么办?我们府里现在是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史太君压根都不想让他进门,听他这么说话,少不了要问问他,钱都花到哪儿去了。 “老太太您忘了,我们家也遭了贼了,我们家所有的银子都在库房里面,贼是一文银子都没给我剩下。” “我听说你也把你家奴才的家里查抄了一遍。” “他们身上才有几分油水呀?”贾珍在一边叫苦不迭,“再说了,都是几辈子跟着咱们家的老人了,也不能不给人家体面不是,要说查抄也也不尽然,只是他们主动把东西归还了而已。” 史太君就无话可说,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自家也没有闲钱借给他们。就算有这笔钱也要存起来,预备着户部来要账。 贾珍看着老太太不说话,自己往前走了两步,“老太太,忠诚王府的二爷说了,要是诚心归顺,这笔钱日后一笔勾销。” 史太君闭上眼睛,“你说晚了,我们府里已经还上了一大半儿了”。 “这又有什么,老太太,他们家二爷说了,这笔账是一笔购销,不管您现在还进去多少,他日都会给您如数的送出来。” “国库穷得能跑马,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人家也愿意给这笔钱,但是这笔钱什么时候能看见呢?” “您还不知道吧,国库没钱了,皇上的私库里面可有不少的钱呢。” 史太君斜着眼睛瞄了一下贾珍,“不劳你操心,老婆子还有些脸面,到处去借借,人家看着我这张老脸,还愿意借给咱们家钱。” 眼看的史太君油盐不进,贾珍也很生气。“不打扰老太太了,我去找政叔叔说话”。 史太君给鸳鸯了一个眼色,鸳鸯跟着贾珍出门,过了一会儿鸳鸯回来。 “珍大爷进了老爷的书房,老爷书房里的那些清客相公们都出来了”。 史太君顿时急了,“都是孽障,我要是死在这件事前面,到时候见了祖宗,还有两分脸面,要是死在这件事情的后面,到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 史太君坐了一会儿,对鸳鸯说,“你现在去清点清点我的私房,我有用,清点好了跟我说。” 鸳鸯答应了一声,亲自去库房里面盘帐。等鸳鸯进了库房没多久,王夫人的心腹丫头玉钏儿也闪进了史太君的库房。 这件事被史太君院子里面的一个洒扫小丫头看到,没过多久就传到了王熙凤的耳朵里。 王熙凤歪在榻上,看着平儿给贾芳做衣服。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嗑着瓜子,跟平儿说这件事情。 “我就说那边府里没钱了,一准盯着老太太的私房银子。看看现在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平儿咬断一根线头,问王熙凤“你说老太太到底有多少银子?够不够还这笔欠银。” “肯定够,我跟你说,老太太手里的都是好东西,漏出去一两件够咱们吃喝上一两年。再说了,老太太手里握着的都是老国公爷当年弄回来的,别人家里我不知道,咱们老爷常去忠武侯府,他们家这几年可也弄了不少好东西来,全是被他们家太太收在自己的房里。你不知道,我听见跟着老爷出门的小子们说,光江南一个地方盐商的孝敬就是这个数。” 平儿看着王熙凤伸出五根指头,试探的问,“五百两?是不是有点少。” “比这个多的多,傻丫头,他们家老爷现在只是一个侯爷,咱们家老公爷以前可是一个公爷,你说咱们家当年收的孝敬是不是比他们家更多。” “多是肯定多的,只不过咱们家人口也多,不像他们家人口少,说来说去,他们家不管有多少银子进了他们太太的库房,到最后还是珹大爷的。” “你说的对,盯着人家的银子没意思,说来说去还是要盯着咱们自己家的银子。咱们老爷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不要以后的分家银子了,但是咱们家没说不要老太太的私房银子,所以呀,在老太太那里放几只眼睛是对的。” “只是看如今这样子,二太太也惦记着这笔银子呢。” “咱们想的那才叫惦记,在二太太看来,这笔银子合该是他们家宝玉的,他盯着这笔银子,不叫惦记,是叫看着,做亲娘的给儿子看着银子有什么不对。” “您这话说的也对,没想到鸳鸯居然也默认了这件事。以前咱们您向她打听,老太太那边有什么好东西,她是一个字儿都没向咱们说,现在居然让玉钏进库房了”。 -- 第303页 王熙凤正想说话,看到他们院里一个叫小红的丫头过来,示意平儿,不要再说下去了。 小红进了屋子,他是管家林之孝的女儿。今天特意奉她父亲的命令进来,跟王熙凤商量一件事儿。 “二奶奶,我爹刚收到的消息说隔壁府里要卖几个庄子。” 这是大事儿,这个时候土地对一个家族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财产。 王熙凤也没闲心嗑瓜子的,坐起来问小红,“如何来问我了?你爹没有跟老爷商量?” “老爷不在家,我爹说先找您支几百两银子出来,别的不说,先压一些银子过去让他们缓一缓再卖这些庄子,咱们也好找个人,出面把这些庄子买下来,要不然人家知道是咱们买了咱们家的庄子,说出去不好听”。 她一嘴一个咱们咱们的,说的王熙凤头疼。然而她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特别是有了儿子之后,给儿子置办田产,在她看来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 王熙凤亲自拿了一把小钥匙,在床头的一个木柜里面,拿出一包银子塞给小红。 “跟你爹说,务必要把这些庄子买下来”。 小红答应了一声,抱着这些银子出去了。 看着小红出了院子,平儿还说,“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居然想要卖掉这些田产。” 王熙凤想了一回,“别管人家打的是什么主意,咱们要把这几个庄子给吃下来,你也别坐着缝衣服了,衣服什么时候缝都行,你先派人出去把老爷找回来。林之孝居然找不到他,不在棋盘街,就在侯府,再不然就在哪个池塘边上跟侯爷一块钓鱼呢。” 王熙凤所料不差,贾赦真的跟贾故兄弟两个找了一个干净点的池塘边钓鱼。 平儿派来的小厮是从贾赦的庄子上挑来的人手。说话口齿清晰,三言两语把这件事情交代清楚了。 贾赦赶快找贾故商量,“这个时候卖地,无论如何我也要把这些买下来,都是祖宗置办下来的家业,不能轮落到外人手里。你手下有没有可靠的人,让他出面,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把地买下来。” 贾故把鱼竿收起来,“可靠的人有,还不会占你一个铜板的便宜,出面买这个地,人家不敢跟他争。” “是谁?” “还能是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当然是我。首先我是官身,敢跟我争的没几个人,敢跟我争的人也是要脸面的,说来说去,我是要买自家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哪怕祖宗不认我,但是我认我祖宗的东西。这就够了,只要我学你,混蛋一点,谁会和我计较。” 两个人赶快收拾东西,贾赦还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说买地的人会有许多?还都是一些权贵?” “我的好哥哥,你也不想想,远的不说,就拿咱们外甥女家来说,他们谷家发迹的太晚,手里没有几块像样的田地,为了置办一些田产,谷云他们兄弟两个都快跑出直隶了,买的还是一千多亩的小庄子,有这样的好机会,你说他们会放过吗?” 贾赦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催着车夫赶快回城。在马车上贾故还在说这件事。 “只要开了这个头,往后卖地的时候还多着呢,听说在江南,贾家有大片的良田,你也记得给贾琏他们兄弟去封信,打听打听,这些良田现在还在不在。从今天开始,荣国府哪怕有个国公府的牌子撑着,也算不上京城的二等人家了。” 现实就是这样,爵位,职位和田地,这三样东西对于一个家族来说缺一不可。少了就是没落的标志。主要这三件东西在手里,日后想要东山再起非常的容易,如果这三样东西有一样丢失之后,对子孙后代影响非常大,那就是田地。 “贾老二,他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啊。” 贾故颇有点痛心疾首,“到底是他想卖这些田地,还是有人给他出主意要卖这片田地?他怎么就不多想一想,祖宗置办这些家业是何其艰难。” “他不擅长俗务。”贾赦嘟囔了一句。 第142章 薛贾 贾家的规矩松散, 上午贾政刚刚点头同意卖掉几个庄子, 下午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得到消息的人家纷纷携带的票号来到荣国府, 张嘴交情闭嘴情分,贾政不得不带着儿子出面应付。 贾故也收拾了东西换了一身衣服, 骑着马匆匆赶来。他来了之后没让通报,直接闯到了荣禧堂。把装着票号的盒子,拍在贾政跟前。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就再也不说话了。 其他人家一看, 心想今天买不了庄子了,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变得缓和了起来。 贾政看到贾故, 心里除了不自在之外还有点恼怒。 看到贾故不自在的原因,是因为他要卖的是祖产, 贾故算得上他兄长,平时两个人虽然不说话, 但这个时候贾政多少还有点羞耻心。恼怒的原因就在于贾故把钱放在这儿了,其他人就不会再参与竞价。 也就是说卖多卖少都是这样了。 一屋子的人坐了半天,茶水喝了几壶, 眼看着夕阳西下都站起来, 纷纷拱手告辞。窝在角落里的顺天府官吏就赶快上前,打开贾故带来的匣子, 数了数里面的票号。算清了税银, 当场开具了文书。 贾故和贾政分别在文书上落字, 这件事情就算尘埃落定了。 至始至终两个人都没有互相说一句话。 -- 第304页 贾故拿着所有的文书交给自己带来的管家, 扬长而去。贾政回了后院, 跟史太君说这件事情。 史太君沉默了一会儿,“既然是卖给他,也算对得起祖宗,祖宗挣来的家产,到底还在自己儿孙的手里。” 说完这句话就闭上眼睛不再开口了。贾政把钱交给了王夫人,“留好了,千万别乱花,要是户部催的急了就拿出去应付吧”。 眼前的危机看似就这么过去了,然而贾家的日落西山,彻底暴露在京城大户人家眼里。以前还撑着架子不倒,现在连架子都没有了。不少人暗暗留意他们家的事情,想着等什么时候再卖地了。能早点儿赶过去,把事情敲定下来,千万不能再让那个贾故横加一脚。 王夫人回到房间里,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的票号。 薛宝钗站在一边,看着王夫人数了一遍,觉得那边的侯爷为人倒也厚道。这些庄子并没有压价,价格非常公道。 就是王夫人觉得钱给少了。 “咱们那些庄子上面还种着庄稼,眼看就要收割了,这笔银子却不拿出来,也太小气。” 薛宝钗抬头看了王夫人一眼,也没有说话。只是悄悄的跟王夫人商量,“这个月的月钱还没有散下去,特意来找太太商量,看哪个地方能挪动一下,先把月钱发下去,过了眼前这个坎再说。” 王夫人就有些不满意,“当年凤丫头当家的时候,可没有出过这种事,月钱每次都能发下去,我这里也没有闲钱,你也看到了,虽然有这么一笔进项,老爷不让动,你自个儿再想办法吧。” 薛宝钗知道她的意思,说到底还是想让自己拿自己的钱往里面填。 “现在家里得人口多,要不然咱们放出去一些……” “咱们只有往家里买人的,从来不放人出去,这些话不可再说。” 薛宝钗叹了口气,“我们院子里面,有几个丫头的年龄也大了,该放出去配小子了。” 这件事情,王夫人想了想,也没有多插手,“袭人你留着,他是我给宝玉定下的姨奶奶,这件事你上上心,找个机会给她开脸圆房算了。” 薛宝钗停了一会,才细细的答应了一声,“是,听您的”。 王夫人喝了点茶水,把薛宝钗拉到这一身边坐下,表面上掏心掏肺,“我的儿,不是姨妈催你,你和宝玉成亲的日子不短了,你怎么还没个动静。幸亏前几个月生下的是个丫头,要是个小子,我也替你难受。” 薛宝钗只能哽咽了一声,“姨妈……” “那句话这么说,打铁还得自身硬,要不然你也派人出去找找,我这边也给你留意,要是有那妇科圣手,不管花多少银子,咱们把人请来,给你好好的调理调理,能有个一男半女,也是你的福气。” 薛宝钗听了这话,顿时有了一个念头,“太太,有些话我想早点说,全家上上下下万口人,每日的事情不知多少,每天只觉得腰酸背痛,儿媳妇也想把身子养好,所以家里的事先托付给太太,到时候而是有了身孕,生下了孩子,再来接太太肩上的担子。” 王夫人本来用手拍着薛宝钗的手,听见薛宝钗的这种说法,动作停顿了一下。 “说到底你也是为了子嗣,这才是大事,也罢,家里面这些事没法跟孩子比。只是我的年纪,到底大了,现在一听见管家就头疼眼花。要不这样,你揽个总,让你大嫂子和你三妹妹管着。有什么事儿让她们请示你去。” 薛宝钗还要推辞,“我想着这事儿直接托付给妹妹和大嫂子,再说了,三姑娘现在也该学着点儿管家,日后也……” “别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办了。”又对跟着薛宝钗的丫头莺儿说,“你劝着点你主子,子嗣才是要紧的”。 等着主仆从王夫人的院子里出来,眼看着周围无人,莺儿小声的跟薛宝钗抱怨,“说了一圈儿话,太太也没说到底从哪弄这笔银子发月钱。这上下算起来可不是一笔小数”。 薛宝钗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以前凤丫头管家的时候,总往里面填嫁妆,我还笑话她不会管家。谁知道这事儿今天就沦落到我头上了。” “难不成咱们也要往里面填银子?” “这个月不填怎么办?家里面的,外边老爷的清客相公们的,算起来没一个能得罪的,你先把我的嫁妆银子拿出来,先把月钱发下去。” “奶奶,咱们只要开了这个头,往后可就收不住尾了。” “我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过两三天我就病了,咱们先躲一躲,把这事儿交给大奶奶和三姑娘,到最后没办法,他们会去求太太的。” 莺儿想说的是,太太压根不会管这事儿。但是目前除了这个法子,实在没法子可用了。 但是薛宝钗也没机会用这个办法,晚几天她哥哥就要娶媳妇,薛太太的年纪大了,加上身边没有什么得力的仆人。一大把年纪还在操劳,事情往往做得漏洞百出,没办法,只好请薛宝钗回家。 薛宝钗飞快的收拾的东西,请示了王夫人。带着丫鬟回到了娘家。 她嫂子李纨是个一毛不拔的人物。掏钱的事情向来不做,家里面没有银子,她只管追到薛家去。 薛家是娶媳妇,办的是喜事。她是一个寡妇,不好登人家的门。然而每次总是站在门外,一次两次,薛太太还没觉得晦气。时间久了,薛太太就非常生气。 -- 第305页 “我儿娶的是新媳妇,她一个寡妇人家,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跑来跑去做什么?” 要比脸皮厚,薛宝钗完全不是她嫂子的对手。没办法,只能从自己的嫁妆里面再拿钱,填补贾家的窟窿。 亲戚做到这个份上也真不容易,薛蟠知道之后,喝得大醉,在院子里面骂骂咧咧。 “别人不知道他家抄出来多少银子,搬东西的可是咱们家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往少了说三五十万是有的。如今又来哭穷……” 他话没说完,薛太太赶快握着他的嘴。 “你呀,记得祸从口出。别什么话都往外说,喝了几口黄汤,就忘了自个儿是谁。” 薛蟠在酒头上,更是生气。 “我早说了,妹妹这样的人物嫁给谁不行,偏偏嫁给他们家。再说咱们家的银子他们家拿去了多少,您总说我这人花钱大手大脚,我花的那几个钱,跟他们家拿走的算得了什么。” 薛太太没办法面对儿子的指责,只得放声大哭。 薛蟠这人混蛋归混蛋,但是对待母亲和妹妹还是非常没有底线的。这事儿就再也没有提。 薛太太刚把儿子劝回屋子里面,回房间就看到女儿怔怔的出神。 “别听你哥哥胡说,他那是喝得多了,说什么话自个不知道。” 薛宝钗只得叹一口气,“哥哥也只不过是郁闷,说出来罢了,要是过了不久,嫂子进门,知道了这笔糊涂账,不知道又该怎么闹呢。” “我的儿,你放心,你嫂子也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咱们都是商家,并不会把银钱放在心上。” 薛宝钗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商人家的姑娘肯定对银钱特别看重。早些年,自己在贾家,被他们家的婆子暗地里笑话,还不是自己下意识的拿银子衡量他们家的摆件,评估他们家财力的时候,被人小瞧了去。 “妈妈,往后应该钉是钉,铆是铆,贾家是贾家,薛家是薛家。要不然,嫂子就是再好说话,时间长久了,也没办法做亲戚。” 第143章 二更 贾故回家的时候看见贾赦在书房里面转来转去。可见贾赦心里面并不平静。 等他从窗户里看到贾故回来, 飞快的跑出来, 急冲冲的问他, “怎么样?买到了吗?” 贾贵把捧着的一个盒子交给贾赦,“大老爷东西都在这里面呢。” 贾赦抱着盒子和贾故一起回了书房。 打开盒子里面的地契, 两个人头对头的看了看,“虽然地段不是很好,但是说起来这些地方离京城挺近的”。 贾赦翻来覆去,把几张地契看了又看, 最后装在盒子里面,盖上盖子,不舍得往贾故跟前推了推。 “万事没有尘埃落定之前, 这些东西你先保存着。要是贾珍造反了,他日这些东西在我手里也是被充入国库”。 兄弟两个推来推去,反而显得太假。 所以贾故也干脆的收了, “好, 要是有了收成我也替你处理了, 这东西先放在我这里, 等有一天你直接给他们兄弟两个分了。” 贾赦点了点头。 贾贵带着人端了些酒菜送到书房,把盒子拿起来,问他们两个。 “庄子上的庄头该怎么处置?” 贾赦用筷子夹了一个花生米,丢到嘴里, “别看我, 问你们家侯爷”。 贾故想着近十年自己要替兄弟保管着这份产业, 就吩咐家贵, “把咱们家一些腿脚还方便的老兄弟们,送到庄子里面养老。等过几年我寻摸好地方了,再把他们接出来。” 贾贵理解他的意思,但是免不了就要多问,“那庄子上以前的庄头,咱们就把他们赶走,但是那些庄户们怎么办?” “愿意走的就走,不愿意走的是龙就要缠着,是虎就要蹲着,咱们家没这些讲究,谁要是敢在管事儿的跟前说什么几辈子的脸面,通通让他们卷东西走人。” 时间太晚,王熙凤将要睡着的时候,平儿才从外边进来。 王熙凤赶快坐起来,“跟着老爷出门的那些小子们怎么说?” “打听清楚了,用的是咱们老爷的私房钱,出面办事的是那边儿的侯爷,只是地契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户主是侯爷。二奶奶您看……?” 只要契约上写的不是自家人的名字,总是放心不了。王熙凤自己想了半天,拉着平儿商量这件事情。 “你说咱们老爷是什么意思?” 平儿用她宅斗的思想,想了一遍,“现在咱们家琮三爷还没娶媳妇,老爷是不是不放心咱们,担心您和二爷从中私吞他的那笔产业?” 王熙凤哼了一声,“你说的也对,老爷就这两个儿子,当然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他们的,虽然宫里的皇子们身份尊贵,说到底还是人家的人,这田地传下去还是要传他们哥俩,你说咱们二爷是嫡子,三爷是庶子,分家的时候,本身分给他的就少,这事儿老爷又不是不清楚,防着咱们有什么用,让外人评评理,到时候是不是咱们二爷拿大头的,三爷拿小头的。” 平儿就劝她,“现在你先别声张,这事儿到底是怎么样的?咱们也不知道,今晚上说的话,也只不过是咱们想出来的。要是这几个庄子真的落在侯爷手里,咱们也只能眼看着没办法。” “你说的对,这事儿急不来,对了,芳哥回来了,让他多在老爷跟前转转,老爷只有他一个孙子,到时候他讨老爷的欢心,自然少不了咱们二爷的好处。” -- 第306页 目前也只能这样操作了,说到底田地不在自家手里,这会儿干着急也没有办法。 九皇子让人盯着一僧一道,因为好几次这两个妖僧妖道一直出现在荣国府附近。所以九皇子的人也一直盯着荣国府。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一对妖人终于出现了。 他们出现的时候,正是王熙凤的心肝宝贝贾芳,放学回家的时候。 在宫里做伴读,实际上就等于给皇子们做书童。十来天才回家一次,大家都知道这个活儿辛苦,加上孩子也小,送进去的孩子几乎是一瞬间长大了,尽管这样还是有无数家族想把孩子送进去。一来是想蹭一下宫中师傅们的学问,二来还是为了将来家族能有一个好的发展。 贾芳没有去皇宫里的时候也是一个天真的小孩子。但是自从在皇宫里混了几个月之后,变得油滑油滑的。 这一天他骑着马,前面有一个仆人,拉着缰绳带着他回家。就见自家府邸门前有两个穿得又脏又破的和尚和道士。 “莫不成是来讨饭的?” 对了,对于出家人来说,乞讨并不叫乞讨,而是叫化缘。 因为有人站在自家黑亮的大门前面,贾芳不得不出面询问。 “二位师傅打哪儿来?若是要化缘,可跟我们家门房说。” 那和尚道士转过头看着骑在大马上的小孩子,嘴里疯疯癫癫的叫着,“错了错了,全错了。” 看他们言语举止都不像正常人,牵马的仆人赶快护着小主人往院子里去。一边去还一边吆喝门房,“哪里来的怪人,惊扰了小爷,赶快赶他们走。” 门房里跑出来七八个大汉,掂着棍子扁担就去赶和尚道士。 赶了几次,明明看着棍子就要落到他们身上,他们却偏偏躲了去。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突然想起来,“我记起来了,这和尚道士当年是解了二奶奶和宝二爷撞客的那两位高人”。 别管别人记得不记得,知道不知道,都纷纷停了下来。 还有一个人说“师傅,您去隔壁府里吧,那里的二太太最是喜欢布施你们这些出家人,再说了,你对我们府里有恩,去了可能也能见到二老爷”。 然而和尚道士嘴里还是喊着“错了错了。” 嘴里喊着,在众人眼里,两个人相携着,出了宁荣街,一转身再也看不到了。 宫里的九皇子得到这个消息,奔出来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了。 负责盯梢的人告诉他,那两个和尚和道士邪门的很,“一转眼就看不到人了,小的们在附近的街巷找了一遍,都没人看过他们两个。” 廖太监在一边跟九皇子说,“莫非他们是妖僧妖道?” 不管怎么说,这次出宫等于说是无功而返。九皇子仍然不死心,在那和尚道士消失的地方转来转去,甚至还让侍卫跳到人家的墙头上,看是不是躲到民居里面了。 就在他带着侍卫太监们折腾的时候,一个胡子花白的老道士走到了这里。 “无量天尊,”老道士打了一个招呼。 九皇子转头看了看他,只觉得这个老道士穿的是破旧衣服,还被树枝挂了好几道口子。然而面容清瘦,眼神清明,看上去竟然十分的普通。 他自小长大见到的和尚道士,每一个都是宝相庄严,像是得道高人。只有这一个,越看越觉得普通。 “您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老道士笑了一下,“这些是佛家禅语,说与小哥知道也无妨,我追着一僧一道到了京城,却把人跟丢了,正在四处寻找。那一僧一道长得甚是奇怪,一个瘸子腿,一个头上生疮,不知道小哥和小哥的家人有没有见到。” 廖太监往前走了一步,挡着九皇子,就怕这个道士图谋不轨。 九皇子拉开廖太监,“不瞒您,我也在找他们”。 老道士非常惊讶,“这是为何?据我所知,他们向来不惹您这种大气运的人。” 九皇子好奇的问老道士,“你也会观气吗?” “观人气运是骗人的鬼话,偏门才会拿这个哄骗世人,我也不瞒你,我看你气度非常好,身边跟着的人也是身手矫健,加上你这个仆人,面白无须,想来他应该是一个阉人。能驱使这样的人,你的身份也不会低了。” “所以说根本就没有算命这一说法?” 老道士摇了摇头,“也不能说没有,然而算出来的东西是不能作准的。也不过是茶余饭后博君一笑的玩意儿。不信还好,若是信了,那才是傻瓜。” 这个人让九皇子莫名的信任,别人跟他说这样的道理,他也只是将信将疑,但是老道士这样说,他却完全相信了。 九皇子立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才问老道士,“想必你也猜出我的身份了,你要找那两个人是为了何事?若是能帮忙我自然鼎力相助。” “我刚刚说的,偏门也是道法的一种,总有些人走了偏路,不去追求天地大道,反而执着于一些小道。这些小道往往也被叫做旁门左道。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天地之间除了人这种生灵之外,也会有天生地养的一些精灵?” “山魈?水魅?” “是的,这些精灵游离于世人之外,不为世人所知,然而每一个人,每一种生物都自带自身气运,总有一些偏门左道哄骗他们,折磨而死,让他们偏离了本身气运,重者身死道消,轻者为他人仆役。那和尚道士,就是干这种勾当的妖僧妖道。” -- 第307页 九皇子迫切之下非常想知道如何化解这件事情。他的眼神太急切,表情太急迫。对面的人就直接给他解释了出来。 “人人都说天道,大道,实际上是一种规则,这些东西谁都看不到,摸不着。但是却亘古长存。只给这位小哥举一个例子,若是皇帝说某某人是邪魔歪道,那他就立即被天道厌弃,从此之后法力全失,神位被剥夺。慢慢的消散于天地之间。” 九皇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言出法随?若是皇帝下了圣旨,盖上玉玺呢?” “那被他斥责的这个人,永世不得翻身,哪怕有后来到皇帝为他翻案,那他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太阳已经落下地平线,这条街上已经完全沉入黑暗。老道士往后慢慢的退了一步,向着九皇子拱手作礼,大踏步转身离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九皇子喃喃自语“马道婆想借我的手办一件事,可没想到自己先丢了性命。” “主子?”廖太监在旁边里轻轻地提醒了一句,“时间太晚,再不赶回去,宫门就要落锁了。哪怕是侯爷愿意给您行这个方便,但咱们也别让他难做。” 九皇子从自己的思绪里挣脱出来,对身边的人说“收队回宫。” 在回宫的马车上九皇子对争夺皇位这件事情比往常更坚定,他在脑子里面推算了无数种可能,觉得如果用最快的办法夺得皇位,那只能武力逼宫。 但是如果做了这件事情,那肯定是成王败寇。成了就成了下一个父皇,好好的孝敬父皇,让他在宫中做一个太上皇。若是不成,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被父皇的暗卫追杀。 皇帝还不知道自己的亲儿子,迫切的想要把自己从皇位上赶下去,原因竟然有几分荒谬。 这个时候的他在皇后宫里,看着长沙公主拿起一个木牌,十九皇子奶声奶气的把上面的字读了出来。 皇后在一边跟皇帝说,“他们哥几个里面,只有这个小家伙天资最好,又聪明又伶俐,还乖巧,更听话。我心里爱的跟什么似的。” 汝河公主听见皇后这么说,悄悄转头看了看坐在上面的父皇。 皇帝不知道女儿在偷偷的观察他,用开玩笑的口气跟皇后说,“要不就把这小子记在你名下,之后让他孝顺你。” 汝河公主的心快到了嗓子口,她这一刻居然有几分兴奋,要是母后真的答应了父皇,那兄弟姐妹里面只有小十九的身份最尊贵,她在心里一直在祈求皇后答应这件事。 “再看看吧,他如今年纪还小,养在我跟前,难不成我养了他,没把他记在我名下,他就不能孝顺我了?” “我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你也知道,我虽然没有记在母后名下,蒙她的恩德,养了我这么多年,在我心里跟我生母一般无二。你放心,就算十九不记在你名下,他要敢忤逆你,朕饶不了他”。 皇后听了这话,也只是笑笑,过了一会儿才说,“如今这样,我也满足了,死了的那三个,我供养好他们。活着的这三个我要好好的教养,日后都是我的福气。” 这边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另一边汝河公主难过的把头低下来,内心里面说不出的失望,但是手里还不敢停,把一个木牌递到弟弟跟前,小家伙高兴的读了出来。 宫女进来通禀,“九皇子在外求见。” 等九皇子进来之后,十九皇子对着他大声喊了一声,“哥”。 这一声对于九皇子来说,竟然十分感动。听说这小家伙会说话是一回事儿,今天听到他喊哥哥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顾不得给皇帝皇后请安,两眼包着泪水,抱着弟弟在他的脑门上亲了一下。 “乖。” 借着抱弟弟的动作,把眼睛的泪水蹭在弟弟的衣服上。再抬起头,已经把那种极度惊喜的表情收了起来。 “父皇母后恕罪,猛然听见弟弟说话,儿子失态了。” 皇后不客气的哈哈大笑,“你呀,你不知道。他今天对着所有人喊了一声哥。你父皇进来的时候也是如此。” 虽然知道了真相,但是对于九皇子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失望。 在他心里看来。小弟弟执着的对每个人喊一声哥,应是冥冥之中知道,只有兄弟们还在这个世界上,毕竟母亲已经不在,父亲论起来先是皇才是父。 这些小心思还是不要跟其他人说了。 九皇子在皇后的寝宫里坐了一会儿,眼神一直落在自己弟弟妹妹身上,嘴里东拉西扯,皇帝就知道他有些话是想和自己单独说。 “皇后也早点休息吧,朕今日回寝宫,把小九带走,我们爷俩在路上说些话。” 皇后就带着长沙公主汝河公主和十九皇子送他们父子两个离开了。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你母后的面说?” 皇帝没有坐车,父子两个人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仪仗。 “这事儿只能跟您商量,我想给母妃建一座寺庙”。 “报恩寺?慈恩寺?”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调侃。 “哪敢跟慈恩寺相比,也只是想着供奉母妃而已。只需要三五亩地,有个人在里面照看一下就行了。” “你知道朕对这些神神鬼鬼之事一向敬而远之,甚至为了遏制这些事情,这一两年卡着不许人出家,可你却带头跟父皇作对。” -- 第308页 九皇子听见这话,并没有表现的诚惶诚恐。 “儿子绝对没有这个心思,也没有求佛问道的想法,更对长生之事没有留恋。实在是宫中不方便祭祀,母妃又没有资格配享太庙。” 皇帝看着九皇子的头顶,儿子已经到了自己的肩头。算得上是个大孩子了,和贵妃的这几个子女,只有他对母亲念念不忘。孝顺是一种德行,但是太孝顺了又不好。 “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然而有些事情不可开先河,你做了,你其他兄弟也想这么做,我又该怎么跟他们说”。 皇帝拒绝这件事情本就在九皇子的意料之中,所以他顺势提出了下一个想法。 “那儿子求您一件事,咱们只需要悄悄的私下里办。这件事情儿子也不张扬出去。而这次求您下一道圣旨,封母妃为天上的神仙,盖上玉玺之后,儿臣立刻当着你的面焚毁这张圣旨。至于给母妃祭祀和建一座寺庙,这事儿永远不会再提起来。” 皇帝停下来看着九皇子,“你这般费事又是为何?” “母后去世不久,儿子有一次梦见她,模模糊糊的只看到她在一座山上,四边都是海水,她心里挂念着儿臣们,想要涉水离开,然而却连山都不得下,儿子似乎听见仙音渺渺……” 皇帝哈哈大笑,“皇儿,梦这种事情都是些无稽之谈,你又何必当真呢。” “这对儿子来说是一种执念,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只求父皇应允。” “若是不答应呢?” 父子两个面对面,九皇子一字一句对皇帝说,“儿子自然会亲自去办这件事。” 怎么办,什么时候办,九皇子都没有说。仅仅是这句话都表明了态度。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你知道你比你七哥在哪个地方最让父皇欣赏吗?” “是儿臣的胆子大,向来敢在您面前说真话。” “你说的没错,朕的儿子怎么能猥琐的不敢说出取而代之的话。做人就该这么正大光明,你是皇帝的儿子,你没有嫡出的兄弟,从礼法上讲,目前朕的儿子里面只有你的身份最高贵。和贵妃临死的时候,朕已经写下了封她为贵妃的圣旨,所以,你该有这份气魄。” 九皇子并没有因为父亲夸奖自己而变得飘飘然。 “那儿子刚才说的话你答应了吗?” “圣旨?” “是的。” “这事儿太儿戏了,说出来,朕都不知道你让朕写下这份圣旨的意义何在,跟你说,玉玺和圣旨都不能轻易动”。 “您也不必担心儿子拿着这个东西到外边做些什么,毕竟这个东西从您手里递到儿子手里,下一刻就会落到火盆里面。” 皇帝想了想,也觉得事情不会往复杂的地方发展。 “既然这是你的执念,朕就答应,现在就给你,省得你今天晚上睡不着觉。” 父子两个到了皇帝的寝宫,取来玉玺,皇帝亲自写了一张圣旨,盖上大印。递给了九皇子。 九皇子跪下来接了圣旨,看了一阵,直接把圣旨投进了火盆里面。 看着火焰吞没了布料,九皇子躬身告辞。 当天夜里,不知道是因为九皇子在心理上安慰自己,还是因为事实本就如此。他在母亲去世了不后的那一场梦里直到如今,终于梦到了母亲。 等到看到生母的那一刻,他对母亲所有的印象和过往,在脑海里变得清晰了起来。 还是在披香殿,九皇子推开门,听见院子里面十一皇子叽叽喳喳的笑声和十九皇子奶声奶气学说话的声音,中间夹杂着汝河公主的撒娇声。 九皇子到了正殿,大殿上只有母亲和弟弟妹妹,和贵妃抬着头,看着大儿子,九皇子也抬着头看着她。两个人中间隔了很远,九皇子却能感觉到母亲身上那股安宁祥和的力量。 这和他上一次梦见母亲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的母亲只有焦躁着急,甚至是痛苦。 九皇子走过去,和贵妃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辛苦昭儿了,若是没有你,母妃也不会有今日”。 一时间周围的场景光怪陆离,五彩斑斓的光芒之后,天地重回安静,九皇子真正的睡着了。睡梦当中,嘴角微微向上挑了一下,可以看出来,他睡得相当好。 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过几日是薛家家主娶亲的日子,哪怕如今薛家已经沦落成商人,因为往年的交情还在,薛太太还活着,其他几家少不得要派人来帮忙料理娶亲的事情。 在这种场合里面,王子腾的夫人提前回京,打着给外甥帮忙迎亲的名义,在京城里面四下走动。 史家的人和薛家的关系离的就有点远,两家在这两代并没有联姻,所以就表现的比较矜持。也只是在前几天出来露了个面,意思到了就好。 最重要的是史家兄弟并不想和贾家的人碰面,就是碰面了,在一起也是非常尴尬的聊天,再也回不到那种亲密的关系中去了。 在这种场合里见面,最安全的话题还是欠银。 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并且谁家也不愿意露富,除了担心户部催缴欠款之外,也担心亲戚来借钱。 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当中,话题同时转向了新娘子。 听说新娘子的娘家也是皇商,听说新娘子的娘家没有兄弟,听说…… 就在这各种听说里面,王夫人的心情明媚了起来,特别是新娘子的娘家把嫁妆送来的时候,满屋子的金银器皿,让看到的人羡慕的眼红。 -- 第309页 “要是按以前的说法,这夏家的东西以后岂不都成了薛家的”。 “这话也能这么说,远的不说,单看顺天府的那位主官谷大人,娶的是林家的姑娘,哎哟,咱们是不知道,等到晾晒嫁妆那天才知道林家如此富豪。” “林家之前都放出话来,说是家产有一半还是林家的,但是夏家却没说这话,这到底不一样。” 这话说得大家都点头称是,主要是人家林家早早的都放出风声,要过继一个儿子。那个时候就因为这个条件,许多人家都望而却步。 但是现在薛家要娶进门的这个新媳妇儿,比起早些年林姑娘的婚事,就显得善解人意了许多。 所以很多人纷纷对薛太太祝贺一番,不动声色兵不血刃的把人家的家产接收了,说起来这也是一种能耐。 薛太太满脸红光,嘴上谦虚,心里也觉得夏家的东西以后也是自家的,内心得意。 坐在她一边的王夫人也是这么想,夏家的银子成了薛家的,那以后岂不是也有一半是贾家的? 她也跟着薛太太一样,笑得满脸红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为薛太太高兴,实际上在屋子里面的,知道她脾性的人不多,都纷纷夸赞他们姐妹的感情好。 也只有薛宝钗发愁的挑起了眉毛,然而大喜的日子里,她也不敢把这种表情放在脸上。 第144章 一更 薛家娶媳妇这事儿和王家有关系, 王熙凤自然会凑这个热闹, 她为人一向八面玲珑, 特别擅长和别人打交道,王熙凤自从得知薛蟠娶亲之后也是天天去薛家做客。 但是他和王夫人的关系这些年变得越来越差, 姑侄两个几乎不说话。 薛太太和王夫人的关系又非常的亲密,说来说去不是一路人,王熙凤也只好和一些女客们交往。 好在她这个人八面玲珑,想和她交往的人也比较多, 所以她在那里也并不觉得尴尬。 王子腾的夫人连续奔波了几天之后,终于到了薛家,她来这里的目的更多的还是为了和王熙凤说话。 哪怕是利益共同体, 也因为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性格不一样,导致每个人的亲疏远近不一样, 王子腾的夫人和丈夫的两个妹妹一直以来相处的都不好, 说来说去还是一些姑嫂的矛盾。 所以这么些年来, 除了必要的见面, 私下里很少联系。这个时候王子腾的夫人把该说的话说完,就和王熙凤在一边儿聊天儿。 “你也知道,你叔叔现在想回京城,银子送出去了, 许多关系也托了, 但是现在吏部衙门一直不给个准话, 我们离开京城几年, 也不知道烧香该去哪座庙里了。” 她说的烧香并非真的是去寺院里面烧香,而是说托人托关系,该去哪里拜哪个山头。 这种事情王熙凤也帮不上忙,他们家里面男人都不和官府打交道,自然也不知道上面大人物是怎么想的。 但是王子腾的夫人却不这么认为。 “听说兵部的贾侯这些年来和你公公的关系好着呢,是不是如外边传言说的那样?” 王熙凤回想了一下还真是这样,家里的庄子田地都托付给了对方。甚至公公把两个儿子也托付给了对方,兄弟们到了这个程度,必定十分的信任对方。 王熙凤点了点头,“这事儿不是应该去吏部里面求人吗,兵部能使上什么劲?” “吏部里面不让人回来,但是如果是兵部里面要把人调回来呢?听说现在有战事,到了这个时候兵部说话,反而会比吏部的老爷们说话管用,更让皇上信任。” 王熙凤一想还真是这种说法,这是事关自己的亲叔叔,无论如何也要在里面使把力,再说她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也是叔叔婶子照顾,这个时候给叔叔出力的事情当仁不让。 “这事儿我虽然不能打保票,但是劝着我公公去和贾侯说情,还是能做到的。您只管在家听消息就好。” 王子腾的夫人算是松了一口气,点头答应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王子腾的夫人才有心情,问一问外甥薛蟠的这门亲事。 “你舅舅当时在京城的时候就说过,薛家如果想脱了商门,就必须娶个读书人家的姑娘,都说娶个好媳妇,能让三代享福,蟠儿自己就是个糊涂蛋,再不娶个贤惠点的姑娘,一大家子怎么办?怎么现在反而又娶了一个商家的姑娘呢?” “嗨,您不知道,薛家大兄弟以前说过,他一定要娶个绝色的女子为妻,要不然怎么能耽搁到现在。就是前些日子他从夏家门口路过,看到她家姑娘下马车,只看了那一眼就觉得天下再没有比这女子更美的了,所以就回来求了薛姨妈,一定要去他们家下聘。” 王子腾的夫人叹了一口气,“你这二姑妈也是糊涂,娶妻这种事情讲究一个娶妻娶贤,我还听说这姑娘没有兄弟叔伯,以后要是出了事儿,也指望不上他们家那边儿,再说了娶一个媳妇不只是把人娶进来,也是把他们家的关系娶进来,这样的绝户头……” 她也没有往下再说。 这个时候两个人听见有些人在王夫人和薛太太跟前,赞扬这门亲事,还拿林黛玉做例子,“姑苏林家不也是只有一个姑娘吗?到现在日子过的也和和美美,薛太太只管在家享福就好,等个一年两年的抱上大孙子,大事儿啊就算是办完了。” 薛太太也感慨的说,“把儿媳妇娶进门,这个家交出去,我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了,到了地下见了他们薛家的列祖列宗,也有话可说了。不求进门的媳妇和林姐儿那般贤惠,只要他们两口子日子过得好就行了。” -- 第310页 王子腾的夫人小声的跟王熙凤说,“你这姑妈糊涂着呢,他那儿媳妇拿什么和姑苏林家比。” 王熙凤不以为意,她只是听说林家的钱财多,可多到什么程度她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反而劝婶子,“林家的表妹也是亲戚,就是被念叨几句,想来也不会生气,这会儿姨妈和姑妈高兴着呢,更别说她这会儿人还不在京城,这样的闲话也听不着,让姨妈和姑妈高兴吧。” 她称呼王夫人为姑妈是顺着自己娘家这边的关系叫的称呼,薛太太为姨妈是跟着贾家的关系叫的,虽然有点混乱,但是对于王子腾的夫人来说,能分辨出来她说的都是谁。 “怎么比?我说没办法比,你没当回事儿还不相信,给你说出来你就信了。说人家没娘家,姑苏那边就算不管她,你们是不是他的亲戚?侯府是不是他的亲戚?到了这个夏家他们有什么关系?” 说来说去,在王熙凤的心里还是觉得婶子看不上夏家,王熙凤自己想了想,也真是这样,就算自己家的架子倒了,侯府那边还撑着呢,那边可也是亲舅舅家。 再加上坐在这里好一会,来奉承的都是一些掌柜家的太太,要不然就是一些生意上往来的人家。再加上王熙凤看着婶子有点疲惫,就主动邀请她到自己家去,“巧姐儿这几天在学刺绣呢,要不您看看她那针线做的怎么样,去指点指点。” 王子腾的夫人确实不想在这里呆下来,就顺势带着王熙凤,跟薛太太告辞。 到了王熙凤的院子里面,也不过是从荣国府的后院转到了荣国府的东院,距离算得上近。然而感觉完全不一样,薛家的院子里面嘈杂声一片,反而是王熙凤的院子里显得安安静静。 巧姐儿端着茶水,乖巧的给长辈们奉了茶,就在一边安静的坐着,听她们说话。 “这事儿我没办法跟你公公开口,我们家的管家在这里,过两天我让管家带着礼物来拜访你们家老爷,看这事儿是个什么样的章程?” 王熙凤知道在王家的管家没有拜访之前,自己这边儿就要和公公先说上话,到时候允许不允许,王家那边也不会措手不及。 并且这件事情是一定要办成的,王熙凤已经在心里想着淘换些什么古董物件,拿去讨贾赦的欢心。 巧姐听了一会儿,就对着她们插话,“要不然等弟弟回来,妈妈再带着他和祖父说这件事。还有就是过个四五天,侯府的四妹妹过生辰,叔外祖母和妈妈到时能送几件小孩子的东西去他们家,就说四妹妹生辰,人家也不会说什么闲话。” 王子腾的夫人和王熙凤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个办法好,就暂时这么商量定了。 所以隔了两三天之后,贾赦跑到侯府和贾故商量这事儿的时候贾故才知道原因。 “没想到是她们两个女人家,想办法走我这条路子,也不是不行,只是要在平常这件事自然能说上话,就算我大大方方,不计较当年和王子腾之间的龌龊,这个忙帮了也就帮了。只是王子腾不该这个时候回京,特别是忠诚王府那一家子人已经坐不住了,王子腾错就错在当初皇上登基的时候,他左右摇摆不定,这事儿皇上一直在心里记着。” “你的意思是不让他回京的,不是吏部的那一帮子当官的,而是皇上。” “是啊,皇上担心他这个时候回来是跟那些叛贼勾结在一起,他怎么偏偏非要回来呢? ” 贾赦想了想原因,顿时惊讶了,“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真的勾结在一起,王子腾也是忠诚王府的马前卒,也等着进京叛乱,到时候捞上一笔。这说不通啊,别人为了家族,但是他王子腾又没有儿子,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为了他那个侄子吗?那小东西简直不是个人,要是能打死,早点打死算完,留他活着,净是给家族招灾。” 贾故摇摇头,“我想了半日也想不出来他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回来,按理说吏部既然不允许他回来,那再等一段时间,等吏部的主官换了之后再重新托一遍关系,回来也就回来了,怎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回来呢?” “那我回去怎么跟芳儿他娘说?” 贾故为难的站起来,在书房里转了几圈,“这事儿我帮你问问皇上,皇上一直不让王子腾回来,就是担心他跟着造反,要是王子腾真的参与了谋反,这么压着他也不是个事情,反而会让对方察觉到什么。你先这么回去跟她们说,就说我现在在想办法,至于最后事情成不成,一定会给她们一个答复。” 王子腾的夫人听到这个说法之后顿时放心了许多,只要有人替自己家奔走就行。 这些天她礼物送出去无数,也找了好多人家,但是别人总不给一个具体的答复,这使得她心里不安,不知道老爷到底得罪了谁,要在回京这件事情上给他下绊子。 现在好不容易加贾故愿意给她一个准话,她自然对这件事情非常上心,对即将要过生日的侯府四姑娘也非常的上心,早早的准备了许多孩子能用的玩具,食物和漂亮衣服,在孩子过生日的那一天,亲自上门,表现的两家关系非常亲密。 其实贾故在贾赦说出这件事情不久,就找皇帝询问了这件事。 “您也知道,臣的兄长和王子腾算得上是姻亲,这会儿他们家的人通过兄长找到了臣,臣也就是来问问,来年是不是对王子腾另有安排,如果真是这样也好给他夫人一个说法,打发她早点回去。他夫人在京城里面大撒银子,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托关系,也不是个法子。” -- 第311页 皇帝想了想,“并不是对他有什么安排,只是京城的老将军们比较多,像王子腾这样人在壮年的武官,就该出去历练历练。既然他不想在外边呆着,想回京城也行,只是肥差都没有了,你回去跟王子腾的夫人说,让他问王子腾,若是真的愿意在衙门里呆着那就在递了折子,朕就允许他回来。” 等到王子腾的夫人亲自上门,皇帝的这一番话通过佟夫人向她转述了一遍。 王子腾的夫人听完之后大喜过望,“我们老爷自然是想回来的,虽然祖籍是在金陵,但是到底是在京城长大,年纪大了,总想回到故土。如今能有这份造化,还是多亏了侯爷,我这就写信给我们老爷送去,等我们老爷回到京城,再来拜谢侯爷。” 一件大事尘埃落定,王子腾的夫人非常高兴,连夜写了信,让管家找了一个妥当的人送走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薛蟠的婚事当中。 薛蟠的婚礼在前几天前就已经举行了,但是娶妻和纳妾完全不一样。 娶一个妻子,从两家商议到最后回门,中间拖的时间太长,不到最后一步,婚礼就不算结束。相比而言,一顶小轿抬进来的女人没拜过堂,没拜见过亲戚,婚礼简单至极,这就是纳妾。 这一天王子腾的夫人就在家里面等着薛蟠带新媳妇来拜见舅家。 对于薛蟠娶一个商人家的姑娘,王子腾的夫人虽然心里不满意,但是说到底这也是别人家的事情,和自己无关。 早早的听说过,这姑娘长得漂亮,所以今天在他们还没来的时候,王子腾的夫人准备了些女人用的钗环首饰,特意挑选了一些精美的放好,准备等一会儿给新媳妇儿。 新媳妇儿到了自己家里拜见亲戚的时候利利索索的,看上去也是个大方的姑娘。然而接到礼物的时候,却当着面撇了撇嘴。 显然对礼物极度不满意,要不然就是家教欠缺,正常家里教出来的孩子,哪怕对礼物不满意也会收下,说些感谢的话,大不了回家抱怨几句。很少有人在手里的时候就表现了出来。 然而这新媳妇儿的表现,薛蟠并没有看在眼里。甚至因为媳妇儿长得漂亮,他这几天乐得美滋滋的,大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心情。 话又说了回来,因为这个女人和自己家的关系不大,王子腾的夫人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本来高高兴兴的接待他们,看到新媳妇的表现后,也觉得没有意思,草草的留他们吃了午饭就把人打发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新媳妇儿夏金桂把托盘里的首饰一股脑的倒在薛蟠头上。 “还说什么做官的亲戚,几辈子的富豪,我呸。打发要饭的呢,你去打听打听,我用不用这样的东西。一根金钗不到一两重,也好意思说是几辈子的富贵。” 偏偏薛蟠自己就是个粗人,也觉得金饰越粗越重越好,加上这两天被老婆的美色所惑。觉得老婆就算是泼辣一点,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美人。 赶快挽回美人的心情,“这金子,咱们家有的是,既然舅妈给的东西你看不上眼,回头自己拿着金子,亲自找人打一些就是。” 夏金桂这一下才转怒为喜,故意装出一副温柔小意的样子问薛蟠,“咱们家现如今有多少金子,多少银子?多少铜钱?” “家里面的金子,银子,铜钱,你去问太太,太太拿着钥匙。” 夏金桂的柳眉倒竖,心想我就是想要动这些银钱也须得那老婆子同意。 当时就想着怎么把钥匙弄到手。 故意装成一副贤惠的模样,“太太年纪大了,操劳了一辈子,不如把钥匙给我,我也替她分担一些。再说她也该享福了,像隔壁贾家老太太那样,做一个老太君也是一桩美事。” 薛蟠在酒席上喝了些酒,这会开始困了起来,听了媳妇的话也没过脑子,嘴里含糊的答应他,“这事儿你说了算。” 夏金桂就心满意足盘算着回去,怎么把钥匙从婆婆手里要出来,“人家都说丰年好大雪,薛家的银子几辈子都花不完,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比我们夏家有钱。” 心里有这样的想法,等回到家之后。找人把薛蟠扶回房间,她自己去和薛太太说话。 薛太太还正等着他们,儿子儿媳去了娘家拜访,而且薛太太也得到了消息,说哥哥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等哥哥回来了,他们薛家能依仗的又多了一个,所以就想着媳妇儿回来好好问问嫂子在家干什么,他们家缺什么,再说好给他们填补上。 夏金桂还没回来的时候,薛宝钗先一步到了薛太太跟前。 “还是那些话,我们太太打发我来跟您借一些银子,她的意思是说过了这几天等我们家能周转开了就还您。” 薛太太没当回事儿,“这点小事哪还值得你回来,打发个人跟我说一声,我让人把钱给你送去。说完之后就准备拿钥匙让人开了柜子,取一些银子给薛宝钗。” 薛宝钗叹了一口气,“妈妈今天借出去100两,明天借出去500两,后天又是1000两,什么时候才是头啊,咱们家就算有钱,也搁不住一家的银子养两家人。” “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还不是为了想让你过得好一点吗……” 一句话还没说完,外边儿门咣当一下被人踢开了。 夏金桂两眼喷火冲了进来,对着薛宝钗就是一顿夹枪带棒。“人人都说荣国府如何如何,今儿才算见识了,原来全靠借亲戚的银子过日子。人家还说薛家打秋风上了荣国府的门,可没想到原来整个贾家要薛家养着,真是好大的威风。” -- 第312页 哪怕这事儿是事实,但是对于薛宝钗来说还是非常的羞愧,脸上红的快要滴血。 但是她这个人最是能端得住,“原来嫂子回来了,今日拜见舅妈,舅妈可说了什么?” “姑奶奶,千万别这么跟我说话,姑奶奶少回来几次,我就阿弥陀佛了。” 第145章 二更 要论不要脸, 薛宝钗完全不是她嫂子的对手。 大家都是做人儿媳妇的, 薛宝钗端着贤惠的架子, 敌不过他嫂子泼辣的样子。 加上自己理亏,三两句话之后, 薛宝钗哑口无言,恨不得捂着脸逃走。 但是夏金桂却不觉得适可而止是一种美德,她的那张嘴吧唧吧唧吧唧,不管是脏话还是俚语, 词语之丰富,让在屋里伺候的婆子丫鬟们叹为观止。 薛太太听得眼冒金星。 “反了反了,谁家的媳妇在婆婆面前如此呵斥小姑子。” 薛太太不说这句话倒也算了, 一说出这句话,把夏金桂的怒火引到了她自己身上。 “都说养儿防老,您倒好, 全把家里面的东西给了姑娘, 以后是不是也靠姑娘给你养老?要是这样也行, 咱们去衙门里立张字据, 以后你的东西想给谁都行,但是薛家的东西休想给她一分半厘。” 又说薛宝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姑奶奶好歹也是嫁给了公府嫡子, 怎么还要姑奶奶回家吃娘家的, 听说姑奶奶嫁过去快两年了, 也没下一个蛋,想来人家对姑奶奶的德性也知道的清楚明白,知道你是不要脸的人。姑奶奶您说是不是?” 薛宝钗被她挤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奈何整个屋子里面所有女人的战斗力加起来都敌不过夏金桂。 夏金桂本人也非常光棍,把自己陪嫁的婆子丫鬟们叫进来,指着薛太太背后的柜子,“把这玩意儿给我搬回屋子里去,放在这里,早晚成了人家的东西,到时候全家老少都要喝西北风。” 薛太太当然不同意,屋子里面的女人因此争执起来,推攘之中家里面的一些瓷器摆件,稀里哗啦碎了不少。 最后还是夏金桂抢了柜子,带着爪牙们扬长而去。 她回到屋子之后,没理会在床上睡得死沉的薛蟠,直接叫人从柴房里拿来了斧子,找了个力气大的婆子劈开了柜子门,发现里面几乎可以用空空如也来形容。 夏金桂扒拉了一下,里面有几个金锭,几个银锭,一包铜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她的丫鬟宝蟾悄悄的跟夏金桂说,“想必其他地方放的还有,谁家的银子只放在一处?” 夏金桂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丢了斧头。就去推行床上的薛蟠,薛蟠迷迷噔噔的看着娇妻坐在床边就问,“怎么了?” “我只问你家里面的钱财除了太太屋子里面其他地方放的还有没有?” 薛蟠还没有清醒过来,但是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你去问太太跟妹子,她们知道。” 说完之后又昏睡了过去,夏金桂这下彻底生气了。 “合着家里的钱财都被她们娘俩握着,我呸,既然是我的东西,你们休想带出去一分。” 说完又带着婆子丫鬟们冲进了薛太太的房间。 薛太太本来以为娶了一个贤惠貌美的儿媳妇进门,可没想到娶进来的是一个搅家精。刚才儿媳妇把自己放钱的柜子抢走,觉得已经超出了自己接受范围,可没想到一转眼又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闯进去之后,夏金贵二话不说,让带的人去搜薛太太的房间。 这些人都是她娘家带来的人,自然只听她自己的话。把薛太太屋子里面的东西扒的乱七八糟,薛家的仆妇丫鬟们拦都拦不住,反而挨了她们几个巴掌。 “这哪是一个人,简直是一个畜生。”薛太太说的最严重的一句话,大概也是这句话了。 看着儿媳妇带着人跟强盗一样,在屋子里面打砸抢了一番,最后气冲冲的离开了,薛太太和薛宝钗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几乎瑟瑟发抖。 “这哪是人啊,恶鬼也就这个样子了。” 薛太太说的就哭了起来,薛宝钗就问身边的人,“大爷在什么地方?快请我哥哥回来。” 过了一会儿,薛蟠的通房丫头香菱进来说,“大爷今日在舅老爷家喝醉了,如今在大奶奶的屋子里面睡觉。” 一听见儿子正在睡觉,薛太太顿时找到了主心骨,说到底还是因为薛蟠孝顺,“快把那孽障叫起来,让他看看他媳妇都干了什么,要是那孽障轻饶了他媳妇,我这就一头撞死。” 身边的人劝了又劝,然而没人敢进夏金桂的房间。就连香菱也被打了出来,薛宝钗一看这样实在不是办法。就劝薛太太先搬到荣国府,和她住在一起。“再慢慢想法子吧,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但是薛太太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态度,坚决不和女儿住在一起。“我就不信那毒妇能治死我。” 然而薛蟠这一觉一下子睡到晚上,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酒,到了晚上还在睡觉。加上王夫人派人三催四请,要把薛宝钗叫回去。薛宝钗怀着对母亲的担忧,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贾家那边的院子。 都说纸里包不住火,薛家这些烂事不出半个月弄得满京城都知道了。 甚至还有一些茶馆,特意请了说书先生讲他们家的段子。 关于这件事情,贾故还特意询问了贾赦是不是真的? -- 第313页 “怎么不是真的?那薛蟠以前也是一个人物,横得不得了,现在在他媳妇跟前,跟一只小鸡子儿似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是慢了,大棍子就打了下来。听说他老娘现在天天在家里哭,但是这媳妇也娶进来了,能有什么办法。” “休了她不就行了吧,再娶一个,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就不信,再娶的那个还不如她,就他那个媳妇儿,天下也难找到一个,也怪薛蟠倒霉,让他给摊上了。” 贾赦嗤笑了一声,“休妻这事儿,你以为只是上嘴皮碰一下下嘴皮儿啊,放在人家可行,但是放在他们家却不行。薛蟠他媳妇进门没几天,就把他们家的账本弄到手里,钱财弄到手里,要是想休了她,那家里面的产业必定是伤筋动骨。” “那句话怎么说?千金散尽还复来,就这样一个媳妇杵在家里,跟一辈子比起来,那点钱财也算不得什么。” 贾故这话说得非常大义凛然,然而薛蟠到底不是他。薛蟠的骨子里有一种很天然的恃强凌弱和欺软怕硬。恐怕这个天下能治得住他的也就夏金桂。 自从他娶了夏金桂也并非没有好处,最起码他出去和狐朋狗友厮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并且他想要撒银子和人交往也不行了。 他以前在青楼里面的相好,也不和他来往了。与一些戏子本来眉来眼去,可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在躲着他。 出去了几天,很多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他也有了羞耻心,再也不愿意出门了。 以前薛太太说他是个没笼头的马,如今总算是把笼头给他戴严实了。 从这件事情里面,薛宝钗反而一下子察觉到夏金桂带来的这些好处。 她本来就不打算把娘家的钱让贾家用了,如今有夏金桂这个门神在家里杵着。加上夏金桂的脸皮够厚,够不要脸,王夫人本来要替妹妹做主,好好的处置一下这个外甥媳妇,却没想被夏金桂气的眼前发黑,被人抬回了院子里。 所以娘家的钱不往婆家这边用了,哥哥也老老实实在家了,虽然嫂子说话过分,但是对母亲也没有短了吃穿。 薛宝钗觉得一个这样的悍妇也是可以接受。 所以她还劝薛太太早点把这事儿丢开手,“妈妈的年纪大了,钱财的事儿既然嫂子想管,那就让她管着吧,只催他俩生个孩子,妈妈也能早晚含怡弄孙。” 薛太太这人也有一点逆来顺受,尽管儿媳妇一不顺心,就在院子里打骂下人,甚至更有一些时候对着她指桑骂槐。但是经过女儿这么一劝,她也能接受这件事情。 但是实在是没办法和儿媳妇在一个屋檐下面生活,白天她只能跑到史太君跟前,陪着史太君说说笑笑用来逃避儿媳妇在家里面折腾。 这个时候,天气最热的一段时间已经过去,中秋节就在眼前。 贾珹也打发人从江南送节礼回来。 能送的也只是几家人而已,但是东西却送回来几大车,装得满满当当的,随车一起回来的还有他大女儿萱儿和二女儿芙蓉。 贾珹在信里面说,“江南虽然文风鼎盛,但对女子束缚更多,与咱们北边儿完全不同。甚至南边的女孩子都用布条把女子的脚缠成三寸,江南虽好,却不是女孩们久留之地。打发他们回来,替儿子孝敬父亲母亲。” 佟夫人看了信之后才算是放下心来,把两个孙女搂在怀里,看了又看,“回来也好,回来了,家里面多了两个人,我的心里也不算那么空了。这才几年,我就天天想着你们。” 对于佟夫人这样的思绪,两个孩子完全不理解。 她们叽叽喳喳的向佟夫人讲述江南的景致,“我们去过杭州,在那里看过三潭印月,对了,那句诗怎么说来着,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江南的那些官儿邀请父亲游湖,路过一个带24孔桥洞的拱桥时,月亮下面的桥上站了24位美女一起吹箫,他们还要把人送给父亲,幸好父亲没要,要不然家里面还住不下那么多人。” 佟夫人撇了撇嘴,“都不是好东西,天天把心思花在歪门邪道上。我等会儿就让你们祖父给你们父亲写信,他要是敢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人领进家门儿,我先打断他的腿。” 佟夫人绝对不是说说而已,他对待庶出并没有那么多的不满,甚至她自己也是庶出。但是北地那个地方多少残留一些奇奇怪怪的规矩,在她看来,伤残的老兵家里可以收留,走投无路的落魄士子,家里可以收留。偏偏那些出身风尘的女子,家里不能收留。 “都是一些败家的玩意儿,我这话绝不是说说,你们也记住,以后要是男人把风尘女子领进家门,立即乱棍打出去,要是男人敢不听话,大耳刮子扇他脸上。” 两个年纪大一点的孙女在江南呆的时间久了,多少受一些贤惠思想的束缚,对祖母这样的言论,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佟夫人一看就知道,事情绝不是儿子说的那么简单,要把两个孙女的思想板回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所以贾故回来睡觉的时候,看见佟夫人兴致勃勃的计划着怎么教养孙女,心里不禁对未来的孙女婿同情了一下。 也只是一下下而已,反正不管怎么说,以后自己要是能上得了马,提的动刀,要是孙女婿敢不老实,自己就能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两个孙女回来,自然要重新带着她们在各个府邸举行的赏花会上溜达一圈。这次还带上了王熙凤的女儿巧儿。 -- 第314页 萱儿和芙蓉在江南的时候参加的赏花会上,大部分人讨论一些诗词歌赋,再不然就是一些布料首饰。但是回到京城之后,却发现京城的女眷们讨论的却是一个悍妇。 因为对这件事情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姐妹两个谨慎的没有插话,只好悄悄地找巧儿姐姐,问事情的起源,发展和结果。 巧儿起初有一些难以启齿。 从哪个方面论她和薛家都有亲戚关系,也能掌握第一手的消息。 背地里说亲戚的坏话不好,但是论起来,两个妹妹和自己更亲,所以,不添油加醋的说出来就行。 所以当她把知道说出来的时候,对面的姐妹两个眼里完全没有震惊或者是惊诧的反应。 芙蓉更想说,“我祖母比她彪悍多了”。 所以两个小姐妹晚上在房间里面讨论的话题却是,“同样是作风彪悍,为什么薛家的大奶奶却成了街头巷尾嚼舌头的对象,而奶奶却成了一个大家都佩服的夫人呢?” 其实在今天的赏花会上,大家虽然嘴里说着薛家的大奶奶,但是眼神不免往佟夫人身上瞟。 瞟过来眼神全是崇拜和羡慕。 姐妹两个虽然没能在最后讨论出来原因,但是这一切挡不住她们对奶奶的佩服。 后来当佟夫人跟她们商量,把她们送到北地去过一段儿再接回来的时候,两个人也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佟夫人的娘家,这些年来已经发展成北地最大的邬堡,他们的商队也比以前更加的庞大。往来贩卖的东西也越来越贵重,充佟夫人的三个哥哥听从贾故的劝告,不敢贩卖一些马匹盐铁,像是西域的宝石,琉璃和金银器皿,南方的丝绸,黄酒,茶叶都是商队里面携带量比较多的大宗货物。 他们每年两次往返西域和京城,因为朝廷里面有贾故的关系,在这些年来在路上也没有官府刁难他们。 所以每次来京城佟夫人的哥哥们总要来一个。一来是看看妹子和妹夫,二来是沿途的关系,打点一番,纵然是有妹夫的面子在,但是维持这段关系却也要付出各种人情和金钱。 金钱现在对于他们来说不算是一个大问题。他们只求能保住这条商路就好。 佟夫人把两个孙女托付给他二哥,“不让她们往西去,到了北地让她们在堡里过日子就好。等到下一次你们再来的时候把她们带回来。” 这样的事情,他二哥当然同意了,两个小姑娘也没心没肺的告别了祖父母和妹妹,欢快的跟着舅爷往北边而去,她们不知道这个时候往北边儿去,越往北越冷,上半年她们在温暖如春的江南,下半年她们却要在风雪肆虐的北方,然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能有这样的经历,对于她们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贾故之所以爽快的同意了佟夫人把她们打发到北边儿,也是有原因的。 宫里边的七皇子要在今年8月15的中秋大宴上挑选自己的正妃。 这件事情还是九皇子透露出来的。 七皇子久久不能确定自己正妃是谁,原因很简单,他母亲和外祖父发生了分歧。 她母亲想给他找一个出生尊贵的姑娘,他外祖父却觉应该给七皇子找一个父族强劲的正妃。 选妃这个事情从一年前就开始,到现在也没确定下具体是谁,以前心动的人家到现在却有些犹豫不决,这样下去反而不好,最终七皇子的外祖父向七皇子的生母贤妃妥协。 就在贤妃要敲定儿媳妇人选的时候,皇帝却横加一脚。 他们父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皇帝看着七皇子,如今已经快要成为一个成年人了,就感慨的对七皇子说,“一转眼你也这么大了,也该娶媳妇了。当年的时候,你皇祖父和皇祖母没有管,朕自己挑选了你们母后,至今想想这件事情,父皇做的一点儿都不后悔。跟你们母后相伴至今觉得是上天厚待朕。到了你们这里,朕先把话撂下来,只要是你们觉得合适的姑娘,你们喜欢的姑娘,无论是谁,只要德行不缺,朕就同意她做你们的正妻。” 七皇子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惊喜的色彩,九皇子突然就有一种鱼儿上钩的感觉。 他转过头看着皇帝,皇帝回答了一声七皇子的提问,就转过头看着九皇子,“昭儿也想要娶媳妇了吗?” 九皇子摇了摇头,“儿子还小呢,再说了,母妃的孝期还没过去呢。只是现在各家的淑女都养在闺中,七哥又没看过她们,怎么能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她们,难不成要让他们各家把各家姑娘的画像呈上来?” 把画像呈上来供皇家挑选,这一般是选太子妃要做的一件事。 九皇子故意问出来,就是要看看皇帝的打算。 皇帝只是微微一笑,“这不马上就要中秋了吗,今年你们母后在宫中开了大宴,命各家的夫人带着家里的姑娘进宫,让她们给你们母后请安,到时候你七哥不都是能看见了。” 第146章 一更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而且给七皇子选妃这件事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七皇子毕竟已经大了。皇帝开玩笑的时候还说, “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大哥都已经出生了。” 所以当这件事情商议下来之后, 贾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加上两个孙女去的地方是北地,跟着的也是自家亲戚,没什么可担心的,放心的让孙女出门了。 -- 第315页 等她们姐妹两个走了之后, 宫里才传出来消息,中秋节的时候要求各家的夫人把家里的女孩子带过去。并没有规定要带多少人,所以女孩子多的人家, 早早的给她们姐妹准备行头。 有些人家没有资格进宫,甚至还打算把自家的孩子塞到亲戚家的队伍里面。再见面的时候都在谈论这个事情,“当不成正妃, 好歹也能当一个侧妃, 再不行也能成一个侍妾。” 所以, 在中秋节之前京城里面的女人们总是特别的忙, 都是忙着做衣服,忙着给自家的孩子训练礼仪,连最近一段时间关注悍妇的事情都放弃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中秋节,没办法, 谷云夫妻两个只能从姑苏回来。原因是皇帝特意派人去告知顾云, “若是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你这几个月不在京城, 发生了许多大事, 赶快回来处理清楚。一年12个月,你请了多少个月的假?” 所以谷云带着妻子孩子,紧赶慢赶赶在中秋节前到了京城。 离中秋节还有几天的时候,宫里再次传出来消息。 太上皇的几个年幼的儿子,皇帝的几个弟弟,也到了该娶媳妇的时候。这一场中秋节大宴,不光是给皇子娶妻,也是给王爷娶亲。 本来有许多人家不打算带着孩子趟这一趟浑水,但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纷纷心动起来。心动就会行动,京城里面卖手饰的银楼,比往年的生意火爆了许多。 有这样的好机会,史太君自然不会放过。把王熙凤叫来,“你给巧姐儿收拾一下,到了日子我带着她进宫。” 史太君要带的也只有两个,一个是贾探春,一个是巧儿。 然而王熙凤却不愿意把女儿托付给史太君,并不是因为史太君的原因,而是因为贾探春。 “老太太这事儿没来得及跟您说,前几天我婶子来我们家,一眼看中了那丫头,这两天把孩子接到他们家了,打发人来跟我说,中秋的时候她把孩子带宫里去”。 史太君听了这话,无可无不可,她以前挺喜欢王熙凤,现在隔得远了,王熙凤也不经常到她跟前来,天天来她跟前奉承的也只有李纨和薛宝钗,薛宝钗虽然没有王熙凤那么能说会道,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低。哄的史太君现在觉得娶个这样的孙媳妇也好,甚至私下里觉得薛宝钗全是因为被出身拖累了,要不然这样的姑娘送到宫里也是成的。 王熙凤回到自己院子里面,把这事儿跟平儿说了,还让平儿埋怨了一顿。 “咱们老太太是国公夫人,排座位的时候在前面,舅太太也只是个伯夫人,到时候座位还在那些侯夫人的后面”。 “你也是傻,三姑娘一看年纪就大,在加上进了几次宫都没能留在宫里。原本他是送给皇上的女人,就算是七皇子胆大包天,也不会选择她做正妃,七皇子都不敢选,其他的王爷谁敢插手。要我说跟着她只会被牵连,你等着看吧,这回咱们三姑娘进宫,也是无功而返。” 中秋大宴,放在皇后宫前的空地上,之所以摆在这个地方,因为来的人实在太多了。 皇后带着宫里还没出嫁的公主们,接受命妇们的朝拜。每个人和她们讲上几句话都费了大半天的功夫,谁家的姑娘长什么样子,在皇后看来完全没有印象。 把这个流程走完累得腰酸背痛,加上穿着礼服,走路都需要人扶着,更别说坐了大半天。皇后打算先回寝宫里面躺一躺,缓一缓再说。 长沙公主为人比较内向,跟着皇后一起回到宫里面。给皇后揉着肩膀还说这事儿,“各位姑娘长什么样,女儿是一个都没记住,大家都是画的黑眉毛,描着红嘴唇儿,圆脸方脸长脸都记不得。也不知道七哥能从里面挑出什么样的女子当正妻。” 皇后也只是轻轻的笑一声而已。 到了晚上的时候,进宫的人全部散去,宫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贤妃就小心的到了皇后跟前,看着皇后躺在榻上屏目养神,先东拉西扯了几句闲话,又把皇后的娘家夸奖了一通。 皇后等了他一会儿也没见他说到重点上,就睁开眼睛不耐烦的说,“老七看上谁家的姑娘了,你只管说,皇上都已经允许他了,我说不行也不管用,不必来我跟前哄着我。” 皇后以为贤妃不喜欢七皇子挑出来的姑娘,可实际上贤妃对于七皇子挑出来的姑娘非常满意。 “这姑娘您往常也见过,最是大方的人,平时我也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没想到跟她还真的有缘分。东平王家的郡主你还记得吗?” “她?” 王妃生的女儿才能封郡主,这是规矩。因为嫡出的女孩就那一个,一说东平王府的郡主,皇后就立即想起来是谁了。 在脑子里面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姑娘的长相。确实长得国色天香,少年人只喜欢颜色,看到长得漂亮的姑娘就不能走动道。皇后觉得这人还真的是七皇子自己选出来的。 “既然是他家的姑娘,我这边记住了,等会皇上回来我自然会跟他说。” 贤妃妃告辞离开,皇后想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就等着皇帝回来。 皇帝今天的兴致比较高,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高兴。到了皇后宫里之后,先坐下来喝了一盏茶,就问皇后“老七那边是个什么章程来跟你说了没有?” “说了,那小子看上了东平王家的女儿。” -- 第316页 皇帝先是惊讶了一下,接着又顿了一顿,最后笑眯眯的跟皇后说,“他给自己找一个了不得的老丈人。东平王平时就老实,要是一直老实下去,愿意当一个富家翁,自然能保全全家”。 皇后倒是对他的话不甚赞同,“老七哪能想那么多,也只是见人家闺女长得好看,他不会想得那么深远。” “不想远一点怎么行?头脑简单……头脑简单,也有头脑简单的福气,只是这种福气,怎么跟大福气比”。 “若是咱们一家平平安安的,我倒宁可要平平安安的福气,也不要如今这种大福气。” 她这话说的时候疾言厉色,皇帝一看就知道她生气了,赶快把杯子放下来,拉着皇后的手,“我也只不过说一说而已,你又何必生气呢,这媳妇是他自己选的,以后过日子,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算了不说他了,既然他有这意思,明天朕就把东平郡王叫来,好好的商量一下两家的喜事。” 皇后想了想,开口问皇帝,“他这当哥哥的开了这个头,以后他们弟弟难道就按这么办?” “那是当然,我就说了,不管他们,想娶什么样的媳妇儿都行,哪怕是路边种地的,只要是良民,他们没意见,朕也没意见。还是那句话,日子过得是自己的,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中秋节过去没多久,吏部发下公文找招王子腾回京。 果然没有什么好的职位,和以前的九门提督比起来,马步军统领这个职位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然而京城繁华,在京城总比外面好,加上他自己有人脉有手段,不愁没有再上去的那一天。 所以王子腾接了调令之后,厚厚的打赏了来人,就打发家里面的人收拾东西,一起回京。 过了中秋节之后,天气渐渐的转凉,白天赶路,夜晚住店,特别这种时候在外边住宿没有家里面来得方便。 有一天晚上,王子腾带着人住在驿站,可偏偏驿站里面住满了人,大家职位都差不多,按照先来后到算,王子腾本来没有房间可住。然而大家都是混官场的,本着结交一个人多一条路的想法,还是有人给他腾了一间房子出来。 王子腾自己带着铺盖卷,让家里的仆人给他铺好之后,躺在房间里睡着了,可偏偏后半夜的时候被冻醒了,坐起来一看,窗外外边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经过这场秋雨之后,王子腾开始咳嗽发热。 这年头在旅途当中,生病的人比比皆是,特别是在换季的时候,但是一个回京做官的武官,带着大批的家人和大量的财宝,遇到了咳嗽发烧这种小事儿,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拖了四五天,觉得咳嗽的比往常严重,才急急忙忙找了一个大夫。 小地方找的大夫,当然没办法跟京城的太医相比。然而开的药倒也对症,喝了几天之后咳嗽的症状减轻了不少,因为着急的赶路,王子腾并没有带够药,到了下一个地方,派人按方子抓药,结果一碗喝下去,当天夜里再也没能起来。 消息传到京城,四大家族十分震惊,这分明是被人毒死了。 王子腾没有儿子,只有一个侄子,还不成器,靠着他追查死因,就显得不靠谱。 王子腾的尸体还没有进京,王熙凤的兄长王仁就开始大手大脚败坏家里的产业,把王子腾的夫人气得够呛。 然而终究不是自己的儿子,也指望不上他。王子腾的夫人相信丈夫必定有了仇敌。当初要回京城的时候,就有人处处下绊子,现在回了京城却在半路杀了他,这分明都是死敌。 然而她不敢把这番推论跟两个女人儿讲。特别担心有人再对她们母女三个下手,收拾了东西,把他们夫妻两个的财产处置了一下,分给了两个女儿,带的钱财投奔女儿去了。 说起来王子腾的死打击最大的不是他的夫人,反而是他的两个妹妹。 因为顺天府特意派出了衙役前去调查此事,这件案子从开始到最后都稀里糊涂的。最后把煎药的那个仆人抓起来,给他安了一个心怀怨恨的罪名,说他杀了自己的主人。 官府处置的稀里糊涂,四大家族他们派了许多人也查不出来原因。因为夏金桂天天在家吆喝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薛太太生怕是当初薛蟠打死人的那个案子害的哥哥没命,所以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还不敢告诉女儿和姐姐。夜里睡不着,白天吃不好,苍老得非常快。 等到王子腾一命呜呼之后,王仁没人管,就变得肆无忌惮,不可收拾,早些年的时候,因为他是王子腾的侄子,王家唯一的男丁,很多人捧着它,如今王子腾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搭理他。 想要重新回到以前那种众星捧月的日子里面,只有大撒银子,让许多贪财之辈围在自己身边,奉承自己。所以王仁不到两三个月就开始变卖祖产。 这让王家出嫁的女人们都不理解,王熙凤生气的时候就和贾琏说过,“我们王家的地缝扫一扫就比你们贾家的银子多。” 可如今贾家的架子还撑着不倒,王家怎么就先倒了架子。 王熙凤泼辣的时候敢上门拷问兄长,王仁面对妹妹的指责,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了婶子身上。 “她把家里面的钱财田地变卖一空,分给了她两个姑娘,根本没给我留下仨核桃俩枣,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卖了家里面的别院田地。” -- 第317页 这话能骗王夫人和薛太太,却骗不了王熙凤。 王熙凤对着哥哥脸上就吐了一口吐沫,“放你的狗屁,谁家钱财不是庄子院子和田地。就算婶子卖了祖产,你接手的时候怎么不嚷嚷出来,反倒现在说这话?”。 王仁和妹妹大吵了一顿,兄妹两个闹得不欢而散,等王仁再次上门的时候,王熙凤就不搭理他。 加上现在贾琏不在家,贾赦住在侯府的日子比住在自己家的日子要多。所以他们府里显得非常萧条,和荣国府比起来,就寒酸了许多。 王仁也不乐意来王熙凤他们这边,反倒去找王夫人的次数多。王夫人哪有那么多银子可供他挥霍,薛太太自己连银钱的边儿都摸不到。姐妹两个一合计,就怂恿王仁去找王子腾的夫人。 “出嫁的姑娘怎么还能要娘家的东西,鸾姐儿她们几个也真是不知道规矩,你只管去你两个妹子家,把你叔叔的东西要回来,咱们家就你一个男人,她们要是还想要娘家,肯定乖乖听话。” 王仁一想也真是这个道理,刚出了荣国府的门,就遇到了守在门口的贾珍。 贾珍看到王仁之后,热情的邀请他去自己家里喝酒,“正好我们家今天有几位贵人给你介绍介绍,日后有贵人提携,咱们哥几个也能飞黄腾达。” 王仁心想,找两个妹子的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干。但是结识贵人这件事,却要抓住机会。 他心里非常高兴的谢过贾珍。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去了隔壁的宁国府。发现宁国府的正院真的坐了一个很贵气的公子。 “这位是诚王爷”。 王仁心想,忠诚王爷不是一个小孩吗?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公子哥呢? 猛然一想,自己家老子留给自己的东西,怎么能给侄子? 顿时就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了,麻溜的跪下去,磕了头,算是认他的身份。 对于王仁来说,他只听说过北静王礼贤下士,这些话还是听贾宝玉说的。可如今他却真正的见到了什么叫做礼贤下士。 诚王爷和他们说话的时候,看见王仁对着自己的婢女流口水。当即就把这位美貌的婢女赏给了王仁,又听说王仁最近手头紧,拨了5000两银子给王仁先花用着。 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大好,说到最近王仁的生活,这位年轻英俊的诚王爷说,“还是你家没有一个能耐的管家管事,要想有一个好管家,要么就娶一个贤内助,要么就要找一个能干的伶俐人,要不这样,我先把自己的人借给你用俩月,等你找到人了,再让他回我身边。” 王仁听见之后,被贾珍一怂恿,当即谢恩,等他再回去的时候,身边就跟了一男一女两个仆人。 走的时候喝的醉醺醺的,他新得到的婢女在马车里伺候他。 当王仁的手伸到她衣服里面,揉揉捏捏的时候,这个婢女就问,“听说家里有虎符的模子,大爷,是不是真的?” 王仁这会儿头脑发热,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迷迷糊糊的跟这个婢女说,“谁说的?我都没听说过。来,美人儿,大爷疼你。” 他在醉醺醺的说话,在外边赶车的两个仆人听到之后对视了一下。男人把头偏到女人身边,“王爷的意思无论如何要把东西找出来。” 女人点了点头。敲了几下车门,里面一些靡靡之音顿时停止。 他们两个回头看了看王家原本的仆人都跟在马车后面走路。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在没弄到东西之前,先留这家伙一条性命。 第147章 獠牙 王仁带着人回家, 他媳妇接出来,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马车里面的婢女, 心里恨的牙痒痒,但是还是让人扶着王仁, 回到了上房。 王仁彻底忘了要去找堂妹们的麻烦,天天在家和婢女厮守,两个人从早喝到晚,从夜里喝到白天, 过了十来天,王仁的媳妇再看他的时候,觉得丈夫面目青黄, 眼圈发黑,站着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 略微劝他节制一点, 耳光就打在脸上。 他老婆没办法, 只好派人去把王子腾的夫人请回来管教他, 人家也没回来,只是派遣了一个婆子回家。 谁知道这个婆子回来的时候,王仁喝的大醉,趁着酒兴, 被人挑拨了几句, 红着眼睛, 把那婆子追着打。因为身体虚弱, 自己追人的时候把自己摔倒了几次,引得家里的婆子丫鬟们纷纷大笑。 家里的规矩一天不如一天,懂事的都主动投奔了王子腾的夫人,留下的这些,也都是些偷奸耍滑的人。 王仁他媳妇管不了事儿,只好去请王熙凤和她一起给婶子赔罪。 听她嫂子哭了一回,王熙凤气的柳眉倒竖,立即带着人往娘家赶。 偏偏这个时候,婢女得手了,她看了看从上房密室里面拿出来的小箱子,发现,这也只是能调动城外大营的兵符。不是调动天下兵马的虎符。 婢女和她的两个同伙碰面,把盒子给了那个男人,“你拿出去请王爷看看,要是真的,咱们就及时抽身,赶快离开这地方,我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那男人抱着盒子出去了,过了一会,二门上就传话说姑奶奶回来了。 这个婢女在王家叫甜兰,因为这几日得宠,巴结她的婆子们多的是。就有人特意赶来卖好,“姑娘,您不知道,咱们家的姑奶奶,是个面甜心苦的货色,平时咱们大爷也没办法从她哪儿落到好处”。 -- 第318页 这个婢女也只是装作强颜欢笑的模样。“人家是客,也是主子,打骂的时候,咱们也只能听着。” 正说话,一圈婆子簇拥着王熙凤进门,王熙凤一看坐在堂上的女人,长的好看不假,但是态度倨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家里留不得这个女人,想必哥哥就是这女人怂恿着和婶子离心。 加上王熙凤这个人也爱耍威风,当即也不愿意多说,直说“把这贱人提了卖了。” 王仁正在睡觉,昨天喝了一天一夜,这会就是隔着层帘子也不能醒来,王仁的媳妇儿担心他醒来了闹的家犬不宁,就拦着王熙凤,“姑奶奶,先把她捆起来,登你哥哥说话。” “他说什么?等他醒来了少不得把气撒在嫂子身上,我直接卖了他的心肝,他醒了,有仇找我。” 叫甜兰的这个女人还真不怕王熙凤卖了她,心里甚是高兴,只要王熙凤前脚卖了她,王爷的人后脚就能把人买走。 一个想卖一个可以被卖,但是卖人的时候出了差错,王家没有甜兰的卖身契。 全家都说不清她是大爷从哪儿带回来的,甜兰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提忠诚王爷,提了就给王爷的大业添了麻烦,索性闭嘴不说话。 家里有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要是个良民人家告一个强抢民女,要是一个逃奴,人家告王家一个窝藏之罪…… 这是放到十年前,王熙凤是不怕的因为哪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什么都不害怕。放到半年前,她也是不怕的,出了这事,她叔叔出面,最后都能没事,但是这个家里已经没有王子腾了,能依靠谁? 不论如何问,甜兰死咬着不松口,王熙凤直接审问跟着王仁出门的人,一问原来是从宁国府带回来的。 王熙凤松了口气,知道这人是谁家的好办。 就要吩咐家里人把这人给宁国府送去,一个婆子悄悄的和王熙凤说,“东府没有这号人物。” 实在是这姑娘长的好看,要是有这样的人物,贾家那群好色的爷们,早就围上去了,也等不到王仁把人带回来。 王熙凤才发现蹊跷的地方,把人带着,催着马车直接去了宁国府,把这个叫甜兰的扔到尤氏跟前,不住的骂了一通,留心宁国府众人的表情,大部分都不认得这个女人,贾珍的媳妇更是发懵。 违和感越来越强,王熙凤还不知道贾珍私下里做的事情,而且,整个贾家,但是知道造反的人都闭嘴,一致认为不可宣扬,贾珍更是破天荒的没在府里说过。 所以,两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全家在悬崖上走路。对于贾琏兄弟的离开,也都是认为,他们想要靠着贾珹弄个差事。 王熙凤回家之后,派人把跟着贾赦出门的人找来问话,贾赦不在家,他的人自然也不在家。 府里一个男人都没有,就是男孩,也不在府里,去宫里读书了。王熙凤只好从柜子里抓了一把铜板,塞给一个小丫头,让她宁国府和荣国府找人玩,打听打听,她刚才从王家带回来的人是谁的人。 过了半天,小丫头回来了,宁国府厨房的香薰姐姐说,那姑娘是半个月前一个贵客带来的。都是拿眼角看人,说那贵客,不爱喝咱们家里的茶,出来做客还带着茶叶。对了,他们还带着葡萄酒,厨房里偷偷的截留了一些。”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片茶叶,闻了闻给王熙凤,“二奶奶,这是香薰姐姐给我的,说贵客带来的少,大家也只是截留了一小撮,这一片还是不小心掉下来的。酒大家喝了,茶叶被灶上的娘子拿走了,她把捡到的留下来,我用瓜子换来的。” “好孩子,找你平姐姐,让她给你装一袋子瓜子,这事别跟人家说,记得吗?” 小丫头下去之后,王熙凤把茶叶捡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上好的蒙顶石花。 早些年,王熙凤的祖父还在的时候,为皇家查验贡品,王熙凤自然知道,蒙顶石花这种茶是贡品,外边的大红袍也喊着是贡品,也只是这几年才有的,不过是一些噱头而已,从唐朝天宝年间,到如今,蒙顶石花一直是贡茶。 喝得起贡茶的,只有皇室和宗室。 王熙凤让平儿端来滚烫的热水,把茶叶冲泡开,闻了闻味道。 宫里的爷们都是些没长成的半大孩子,出门就是带人也是宫女,宫女都是有数的,不可能会留宿宫外,那只能是宗室诸王。 宗室里面的王爷,眼睛长在脑袋上,就是自己刚嫁进来的时候,也没法子和他们攀关系,再有就是,诸王一般不结交外臣,除非……除非!!! 模具被送到忠诚王府,很快,兵符被做了出来,二公子把兵符放在手上来回把玩。 “可惜了,这是城外大营的兵符。可喜可贺,这是城外大营的兵符。” 他说可惜了,也只是觉得,这些人马没办法跟天下兵马相比,要是得到节制天下兵马的虎符,各地同事举事,声势浩大,光这份声势,也能把一些墙头草震慑的倒向自己。 他说可喜可贺,那是因为这支兵马就在城外,杀进来的时候,大事可定。 “王爷,先不必高兴,就算咱们拿到了兵符,统兵的大将认不认得还是另外一回事。” 说话的是王府的长史。 “天下间统兵大将还有人不认兵符吗?” 而公子显得志得意满,“先生放心好了,咱们这次胜券在握。父王努力了几十年,我也卧薪藏胆了将近十年,为的就是这个时候。” -- 第319页 “王爷,你可能不知道,城外驻扎的那支兵马,以前确实是王子腾在统领。只是几年前换成了贾故,贾故那个人您不知道,把他的履历研究了一遍。表面上看他是个是一个鲁莽武夫,但是这人办过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第一件事就是违抗圣旨。” 二公对这件事情非常在意,“是什么事情让他违抗圣旨,本王倒是想听一听。” “听说有年冬天,他奉了圣旨驻扎在一个地方,当时圣旨上交待的清清楚楚要求他坚守不出。可是贾故却觉得匈奴王城离自己不过百里之遥,一战可定成功,所以他拒不履行圣旨,率领部下连夜奔袭,虽然立了大功,却没能得到任何奖赏,功过相抵不说,还挨了20军棍。”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话说的不错,“若我是皇帝,对这种人自然会嘉奖。” “可惜当年太上皇却下旨申斥了他一顿。” 二公子的嘴角带着嘲讽,他对自己的嘱咐以及坐在皇位上的叔叔都不满意。觉得只有自己才能开创一个盛世。 “那这位家大人还有什么事情,能说来听听”。 “若说他抗命不遵,但还有一件事情。当时北方满足,与我大军交战,当时的甲骨年轻气盛,老衰命他作为左翼随时等待冲锋,然而大军到了跟前,他却不动。直到满足冲到跟前,他命部下丢弃许多黑豆,转身就逃,蛮族的大军所骑的战马纷纷低头吃地上的黑豆。他再率领大军跑了回来”。 没上过战场的二公子,觉得这不算是违抗军令。“只要大军胜利了就好,何必计较那么多。” “王爷您不知道,帅与将最大的不同就在此处,大将只计较一战的得失,大帅却要计较整场战争的得失,就算是撤退,也要在他的计划之内。贾故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老帅自然生气。” “受教了,受教了,说到底,站的位置不一样,办的事情就不一样。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这次就算把兵符拿过去,贾故也不一定认这个兵符。” 长史点了点头。 二公子转了一下眼睛,“要是皇帝的亲信手持这个兵符去呢?或者我在军中安排一个人杀掉贾故,这个兵符照样有用。话说回来,我又何必非要弄到这个兵符呢,直接派人杀掉贾故,事情就一了百了。” “王爷,王子腾就死得不明不白,如果贾故再死了……” “就把这个黑锅甩给南边叛乱的人。凡事挡路的人都该死。” 长史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跟二公子说,“这事急不来,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到最后轻易不要杀人,要不然……” “你就是太小心了,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我也懂得你的意思,你的意思还是说他日登基,这些也是架海的紫金梁,顶天的白玉柱。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天下英才多的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前一刻还是一个英明的人,后一刻就变成了一个糊涂的人。对于他的性格,长史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 而公子把兵符放在盒子里面,心满意足的拍了拍盒子。 “你放心,咱们总是能得成所愿。” 最近勋贵们被一件喜事占据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宫里的七皇子和东平郡王家的郡主结亲了。 这个消息出来之后,惹得许多人眼红心热。 支持七皇子的人情绪陡然高涨起来。似乎七皇子马上就能登基称帝。 有人得意,自然就有人看不下去。这里面,表现的最明显的就是已经懂事了的十皇子,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 十皇子还特意挤兑九皇子,“九哥,看着七哥如此,不眼热吗?反正弟弟是羡慕的不得了。” 九皇子就反问,“你羡慕他什么?” 十皇子顿了顿,没想到他九哥还问出来了,问出来我也说,有什么不敢说的,“自然是羡慕七哥有个得力的老丈人,到时候,能给他出力不是。” “他有什么地方需要老丈人出力?” 十皇子心想你装什么大尾巴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尽管有些事情是明摆着的,但是有的时候不能明着说出来。比如说大家盼着父皇山陵崩,然后哥几个看谁有本事登上皇位。 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十皇子狠狠的一甩袖子,走人了。 十一皇子担心的看着九皇子,“哥……” “老十难成气候,他生母到现在都是个贵人,养他没名没分,也没什么得力的外家让他使唤,这个时候别看他蹦跶的厉害,但是没根基,谁都能拍死他。” “我自然知道他不是大敌,但是七哥那里?” “我要是估计的没错,父皇还会给七哥一次机会,看他愿不愿意大义灭亲。他只要亲手干点自己老丈人的势力,父皇就会优先考虑他。要是不能,他也就是一个富贵闲王了。” 十一皇子出了一口气,“谁能想到,人人羡慕的一段婚姻,实际上是一碗毒药呢。” “这是他自己选的,哪怕他选了一个百姓家的姑娘,也不会到今天这步,只是他不知道而已。等着吧,七哥哪儿快退场了,对于父皇来说,他要是和自己老婆自己老婆娘家相处的亲密,父皇已经找人替代他磨砺咱们了。” “你说的替代七哥的人不会是十哥吧。” “怎么可能,哪怕是磨刀石,也要找一个厉害点的磨刀石,老十那种,磨谁都没问题,找了他还不如不找 。” -- 第320页 “那是谁?” “十二。” “他?哥不是我说,他有的时候跟一个小娘子一样。” “你到现在还不懂,只要他有可塑造的地方,父皇就不会放弃他,磨刀石而已,又不是刀。去过有一天这块磨刀石把我这把刀磨断了,那么,他才能成为磨刀石呢。别想那么多了,走吧,早点回宫去。” 回宫的路上,两个人遇到了一个工部侍郎,老远就笑眯眯的和他们哥俩打招呼。 仅仅只是打了一个普通招呼,打完招呼之后,也没有说其他的话,笑眯眯的站在一边。 怎么说呢?凡是对他们有所求的,都上赶着巴结。对他们无所求的避之不及。这个人说起来和其他人不一样。说来说去也是一个奇葩。 十一皇子小孩子心思比较重,本来走过去了,偏偏倒退回来。 “你看见我们哥俩挺高兴的。” 笑眯眯的侍郎点点头,“臣有个闺女,看了九殿下一眼,念念不忘……” 九皇子脸红耳赤,拉着弟弟赶快走,哥俩一溜烟的回到宫里,九皇子还觉得脸上烧的热热的。 面对着弟弟调侃的目光,九皇子当即表明态度,“他家的闺女,太没教养了,以后决不能娶这样的。” 十一皇子点了点头,“他是昏了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他就是想把闺女嫁到咱们家,也该去和父皇说啊。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九皇子眯着眼说他,“你好像很懂啊。” 正说着,贾芳从大殿外边进来,皱着眉头,看到哥俩赶快下拜。 “表弟你这是怎么了?”十一皇子赶快问。 “我回去,我娘拉着我问东问西,把三十多岁的王爷们问了一遍。我问她问这个干嘛,她就把我赶了出来。” 此刻的十一皇子,生长了一颗恋爱脑,恍然大悟的对哥哥表弟说。“这么明白的事儿你们都弄不懂吗?当然是表姐年纪大了,该找婆家了。” 第148章 遇刺 此时此刻贾芳恍然大悟, 九皇子看着弟弟, 心想他脑袋是怎么长的。 但是贾芳却相信了他的话, “原来是这样,但是也不对呀, 怪我没有跟两位表哥说清楚,我娘问的都是三十来岁的王爷们,我姐可是豆蔻年华,这也不合适啊。” 十一皇子自认得到了真相, 拍着表弟的肩膀,“你怎么还是想不通,既然问的是三十多岁的人, 很明显不是表姐,是你们府中的三姑娘,对了, 我们应该喊她姨妈的那位, 是不是啊哥?” 九皇子一想, 也许弟弟说的就是真相。 这个时候大家都讲究一些伦理道德, 去世的贾贵妃和自己母妃都是姐妹,荣国府要是再想往宗室里面送姑娘和人家结亲,那也只能找和父皇同辈的人,他们这一辈人里面, 年纪大的已经有四五十岁了, 年纪小一点的那也有十几岁的。荣国府要真是看中了谁, 那也说得过去。 特别是听说, 打听的是30多岁的人。要是荣国府想着把姑娘给人送去做续弦呢,九皇子越想越觉得这是真相。毕竟荣国府的地位略微有点低,当原配不合适,但是做续弦却是没有不合适的。 只不过九皇子对荣国府这种靠女孩子发家的人家向来看不上。所以就叮嘱表弟,“这事儿也轮不到你娘操心,听说那三姑娘父母还在,要是他们有什么主意,让他们自己想法子。” 最后他觉得自己话说的太严重,美化了一下,“要是以后日子过得不自在,三姑娘也怨不到你母亲,你说是不是?” “大表哥说的对,您的话,我回头跟我娘说一声。” 这个事情就暂时告一段落,十一皇子带着贾芳回自己的宫殿里面,屋子里面瞬间只剩下九皇子一个人,他回想到刚才碰到的那位侍郎,脸上又烧了起来,想到自己对人家姑娘是圆是扁都不知道,这会乱七八糟的想起来有什么用。 再说了,有这样的亲爹姑娘的教养也未必好到哪儿去。 他自己安慰自己,娶媳妇这事儿,还是要听父皇的,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有道理可讲的。 九皇子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颗少男心砰砰在动,他对自己未来的媳妇儿没有太大的期待,而且自从经历了七皇子挑媳妇这件事情之后,他觉得凡是父皇给予自己的恩德,多少都是裹着蜜糖的□□,能不碰还是不要碰了。 贾芳过了两三天假放回家跟母亲说起来宫里面的事情。 “我听着两位表哥的意思,似乎都不想让三姑姑嫁到宗室里面,您也别插手,大表哥这话说得对,毕竟您是嫂子还是堂嫂,又不是亲嫂子,更不是亲爹妈,少操一点心,省得将来落下埋怨”。 王熙凤伸出指头,点在儿子的脑门儿上。 “小没良心的,我办的什么事儿你都不知道,还在这里怨我不会办事。” 贾芳吃着东西嘴里含糊不清的问她,“您办的什么事儿?告诉儿子,儿子给您去办。” 平儿把茶端过来,放在她们母子两个跟前,夸奖贾芳,“咱们哥儿现在也能替奶奶分忧了,果然是长大了。” “什么会分忧啊?我看也只是知道吃饱不饿,什么事儿都不知道。” “您别不信,我看您肯定是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情,要是我能知道,您上次就告诉我了,偏偏东拉西扯打听那么多,害得我在表哥们跟前出丑,这也就算了,到头来您的意思跟我理解出来的不一样,让我白忙活一场,还白出了一场丑。” -- 第321页 “平儿,你听听,这小东西现在开始埋怨我了。跟你说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儿子是要干大事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必让我儿子费心。” “到底是什么事啊?你倒是说说。” “还不是你舅舅,要不是他是你嫡亲的舅舅,我嫡亲的哥哥,我才不管他的那些破事儿。你不在家的时候,你舅妈跟我说,你舅舅在家里面闹得实在不像样子,我也就过去看一看,谁知道他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个妖娆女子,把家里面搞得乌烟瘴气,你舅妈也是个立不起来的人,怕你舅舅就如老鼠见猫一样。她怕你舅舅,我可不怕,我说把人卖了,谁知道那人还不是王家的人,找了一圈,原来说是贾家的人,可我这边回家一查还不是贾家的人,听说八成是宫里哪位王爷的人。” 贾芳停下吃东西的动作,想了一会儿。跟王熙凤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儿您留意着。而且,叔外祖父死得不明不白,最最让人可疑的是,官府里面居然也草草结案,我总觉得这事透着几分奇怪。” “儿子你的意思?” “我总觉得叔外祖父这事儿弄的不明不白,必是有贵人插手。看来我想的这个贵人给您找的这位王爷应该是同一个人,但是咱们小门小户惹不起他们……” 他还没说完,王熙凤柳眉倒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放屁,必定是叔叔知道了他们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他们要杀人灭口。” 平儿急急忙忙的劝王熙凤,“您小点儿声,既然知道是不可告人的事情就别嚷嚷出来,到时候给家里招祸不说,反倒连累了哥儿姐儿。” 王熙凤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但是要把这事忍下来,忍得非常的辛苦,好几晚上吃不好,睡不好。甚至做梦的时候都能梦见叔叔一身是血,站在自己跟前。 平时一个不求佛拜神的人,这个时候不得不到城外的寺庙里面,给叔叔做几场水陆法事。暗暗祷告,不仅是劝慰死掉的叔叔,也是劝慰自己,“咱们家现在没人管得起事儿来,您等着,如果您真的是冤枉死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贾芳回到宫里之后,赶快找两个表哥说这件事情。 九皇子想了想,“既然有人还敢出现在你外祖家,那必定是他们还没得手,恐怕不是你叔外祖父知道了什么事情,而是拿到了他们什么把柄,要不然怎么会一命呜呼了呢。” 说完之后暗地里派人去查这件事情,然而他的人手有限,最后还是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了贾故。 贾故接到九皇子的信后,在房间里面想了一会儿,跟手下的谋士蒋先生说,“我当初以为王子腾是被皇帝灭口的,看来不是。皇帝想要灭了他,这事儿必定做得天衣无缝,最后也不会派人到他们家,是不是王子腾手里有什么东西是某些人特别想要的?” “侯爷若推断一件事情只能从两方面想?第一王子腾死了,谁获利最大?第二,王子腾有什么,或者说拿到了什么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王子腾想回京城,在繁华之地呆过的人自然就不想去偏远的地方,这事儿别说人家,可能我自己也有这种想法。但是他为什么要迫不及待的回到京城的?先生说的意思我也知道,王子腾回来做的官并非什么要紧的官儿,死不死的,没太大意义,那就按先生说的第二条,王子腾这个人有什么?” “侯爷别忘了,王子腾死后去,他们家的人是从宁国府去的,也就是说牵线搭桥的人是宁国府的人。” 贾故突然之间灵光一闪,联想到家贾珍前几个月在京城和外地之间上窜下跳,“王子腾有兵权。” 他站起来,在书房里面转了好几圈,“要是我所想不差的话,接下来我可能要倒霉,或者要有事情发生。王子腾在十几年前,牢牢把握着京城外边大营里面的军权,现如今这支大军落到我手里,而且这是离京城最近的一支大军,挥师进城,大事可定。 但是这样说也说不过去,先生你想想,王子腾离开这支大军那么长时间了,他如果号令他们,你说这次大军会听吗?” “那就有什么东西是这次大军绝对听命,甚至抛开您,他们绝对听命的东西。” 两个人对视一眼,蒋先生说,“尚方宝剑,圣旨和兵符。三者其一,那么应该是兵符。” 蒋先生说的非常笃定,贾故却有点不敢相信。他自己就是带兵的人,自然知道兵符收藏的有多么严密,甚至兵符被盗,短短一天之内,朝廷里面必然发生大动作,自己这个兵部主官肯定会知道这种要命的消息。 “若说是兵符,先生,兵符收藏在皇上手里,皇上对于兵权看得极重,你说他能没有发现东西丢了吗?恐怕有个人在他收藏兵符的地方多转一圈,就能引起他的疑心,更别说丢了一个物件。” “尚方宝剑和圣旨都不会从宫里出来,就是出来,皇帝也必然察觉,只有兵符,小小的一只袖在袖子里,只要自己不说,旁人不知道,恐怕王子腾有的就是这玩意儿。 而且侯爷,以我推断,人家已经得手了。” “先生为何这么说?” “我想去得到一件东西,迟迟不能得手,又不能放弃,该怎么做?自然是再次派遣人,不管是用偷的骗的甚至是抢的,都要把东西弄到手。如今王家风平浪静,您说呢?” -- 第322页 “要按先生这种说法,贾琏他媳妇当天去闹,正好给了人金蝉脱壳的机会。” “正是如此。” 明明不想卷到这件事情里面,可到最后还是被卷到这个事情里面。贾故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把自己的哥哥请来,也不敢跟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怕吓着这个老纨绔,只和他商量如何买些田地,扩大家业。 “你也知道最近卖庄子,土地的人家特别多,都是一些太上皇的老臣,一面是专门做给陛下看的,一面也是真的没钱。但是不管怎么样,有庄子,有田地咱们就出手,先把好处拿到手里再说。” 贾赦对他的说法非常赞成,自己盘算了一下,手里还有多少银子,想着等到死了,也给儿子孙子留点家业。 两个人正说着,门外小厮进来通报。 “表姑奶奶带着家里的两位少爷来家了。” 来的是林黛玉,后面的婆子把她的两个儿子领到前院来拜见贾故与贾赦。 贾故抱着他们家的老二,和谷信说话。 “你父亲最近在家忙什么呢?” 谷信站在地上,“家父最近几天和伯父商议买些田产。” “看看,现在各家都在出手,我估摸着田地不会便宜了。” 卖出去的人总觉得卖的价格便宜,买进来的人总觉得买的价格贵。就在这一进一出的过程中,整个京城的一等二等人家几乎都陷入了疯狂。 林黛玉这次来侯府的目的也非常简单。她手里的银子还是比较多的,对于一些有远见的人家来说,这个时候趁机购入一大块土地。对于子孙后代是一种长远的照抚。因为侯府给她的印象一向是银钱不凑手,今天特意来问问舅妈要不要买一些土地,如果因为银子不凑手,她那边可以帮忙。 佟人非常意动,她手里倒是握着不少地契,但是只有一小部分是自己家的,一大部分都是别人挂在自家名下的。 “好孩子,我也跟你说实话,别看我有一盒子的契约,但是都不是我们家的,给宫里几位贵人置办下来的,你大舅舅家里的,还有我娘家的,我倒是想买一些做自己家的产业,但是你舅舅那个人死脑筋,又要面子,抹不开脸去找亲戚朋友们借钱,我怎么说他那边都不吐口。既然你这么说了,先借一笔钱给舅妈,到时候我想办法还你。” “还钱的事情先不急,只是这事儿你不跟舅舅商量一番吗?” “这种事儿是好事儿,不用跟他商量,就算他不乐意,还能把我怎么样。” 佟夫人这种霸气外露的模样,让林黛玉非常羡慕。她就想起来,京城里面纷纷谣传,都说佟夫人在家如何如何霸道,甚至贾候在家都不敢大声说话,让往东不敢往西,让打狗不敢打鸡…… 所以当天下午佟夫人和林黛玉两个人合力吃下三倾地,这事儿也只是让贾故惊呆了一下而已。 “花了多少钱?明天给人家送去。” 佟夫人看着手里的地契,偶尔斜了一眼看贾故,“不装小气了?要我说这钱不能马上还,咱们分个三五次,慢慢的还上,不会少了外甥女儿的银子,也能让你继续装小气鬼,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贾故想了想也只能按这个法子,脱了衣服上床睡觉,就听见佟夫人在一边幽幽的说。 “果然是偷来的锣儿敲不得,明明咱们家的银子多的是……” “你能闭嘴吗?” 佟夫人一看他生气了,“知道了,知道了,侯爷别生气了,都怪我不会说话。” 贾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躺下来接着睡觉。 佟夫人把东西收好,坐在床边推了推贾故,“你这两天好歹抽个功夫去城外看一看。” “让管家去看吧。” “不行,必须你亲自去看,要让庄户们知道谁才是主家,再说了,不会种地的侯爷能叫侯爷吗,我想好了,等过几年儿子回来了,没事的时候,你带着儿子孙子去田里面耕种……” “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 “你听我说话了吗?这两天去城外一趟。” “得令,快睡吧,我后天去。” 过了两天,佟夫人带着孙女儿去参加一家老命妇的寿宴。大早上就把贾故赶了城外,中午的时候和几位相熟的夫人说话,“我这眼睛跳的厉害,心里面老是不觉得安静,这到底是怎么了?” 在座的几位也都是将门的夫人,纷纷对着看了一眼,都觉得这并非是一个吉兆。 但是这话也不能说出来,变着法子的安慰佟夫人。 佟夫人越来越觉得坐不住,“该不会是我的心肝宝贝儿子出了事儿吧?”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破天荒的第一次开始觉得慌乱了起来。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贾贵家的赶了过来,脸上的气色很不好,佟夫人心里咯噔了一声。 “你不在家来这里干什么?” “夫人快回家吧,咱们家老爷在路上被刺了”。 佟夫人手足无措,但是强撑着站了起来,勉强在脸上挤出笑脸,领着仆妇带着孙女去和主人家告别。 不理会别人私下里面眉眼官司和议论纷纷。佟夫人飞快的坐到马车上,这个时候反而能静下心来问贾贵家的,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咱们老爷带着人从城外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对母子,在路边乞讨。那对母子正好坐在路中间,侯爷看他们可怜,就让人把咱们带着的吃的给他们,那天杀的母子两个要到侯爷跟前拜谢,当即跪倒在马前,谁知道他们两个背上背了□□,离得太近,□□的力道又非常的大,侯爷当时挡了一下,身边的亲卫们又替他挡了一下,本来他们是对准了侯爷的喉咙,被挡了两下之后弓箭射偏,力道太大,一只扎到了侯爷的心窝子里。” -- 第323页 “严重不严重?” “流了许多血,跟着的人原本就懂一点医术,说是……说是不太好。” 第149章 二更 贾故还没进城, 他遇刺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宫里的皇帝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派遣出太医之后, 又把九皇子叫到了自己跟前。 “你也代替朕去瞧瞧他到底怎么了,要是人不好了……” 他没有说出来, 九皇子也没有问。 九皇子到了侯府前面,本想着他们家应该乱糟糟的,可却发现家里面除了安静之外,根本看不出来家主遇刺带来的各种混乱。 这才是兴旺家族才具有的特质, 九皇子此时的心情一言难尽,此刻强烈的不愿意让贾故出现任何事情,不管从朝廷的角度, 还是自己的角度考虑,贾故出事之后,损失将会是巨大的。 有人专门来接待他, 带着他到了前院正房。贾故就躺在榻上, 正院儿里面站了许多人, 看模样, 是京城各个药房的大夫。 领路的人请九皇子往正房里面去,九皇子进去之后,看见贾故的上衣已经被剪开,胸口插着一根短短的□□。 “怎么样?” 太医听到问话之后, 转身向九皇子请安, 禀告了病情, “距离心肺只有一寸, 非常凶险,现在只等着把箭□□之后,侯爷什么时候能醒来了就不好说了。” 九皇子把心放下了不少,要是没有贾故,他夺嫡的路上将会变得非常艰难。别说夺嫡这回事儿了,甚至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在宫里的生存,就会变得更加艰难。 “这事儿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亲自动手,这几天幸苦你,等贾候好了,父皇会赏赐你,我也会赏赐你,若是出了差错……” 这话说完之后,太医诚惶诚恐的跪下来。“臣必定竭尽所能。” 贾故遇刺的消息,让京城许多官宦人家都做出了反应。 就是平时那种不往来的人家也往他们家送了一些药材,平时关系好有来往的家族,家主和家主夫人同时上门,这个时候也没人挑他们家的礼仪。对出面招待他们的是一群奴仆,没有说任何的话,甚至还有些人在商量着上疏,请皇上把贾珹招回来。 在家里的史太君也听说了这个消息,给她带消息的人是薛宝钗。这几天史太君身上有些不舒服,也没有出门应酬,去参加人家寿宴的是薛宝钗。 “只听说人是被抬着进了城门,而且身上全是血,他们家家将们的脸上看着脸色不好,街头巷尾也在传这事儿,说是……贾候不好了。” 薛宝钗小心的看了看史太君的脸色,心想,哪怕母子之间仇恨再大,如今有一个命在垂危,另外一个肯定挂念。 史太君的表情几乎没有的变化,也只是略微想了想,“大老爷在哪儿?” 左右两边的人回答,“大老爷这几天不在家。” 史太君也没有追究大儿子去什么地方了,又想了想,吩咐薛宝钗。 “琏儿和琮儿不在家,你和宝玉带着东西去上门拜见,要是他们家没人帮忙张罗,你们两个也不必回来了,少不得要辛苦一番。” 薛宝钗赶快站起来,心里对史太君的办法,暗暗称赞一声。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今天在他们有事的时候施以援手,再上门的时候,他们就不好再摆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而且这个时候,侯府里面必定是兵荒马乱一般,也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薛宝钗这边刚出了史太君的院子,就被王夫人派人劫了过来。 “我的儿,老太太吩咐你什么?想来也是那些话,十有八九是要留你们两口子在那边帮忙。亲戚之间帮忙是应该的,但是你也该留个心眼。” 薛宝钗这会儿真的想不起来,自己留心眼干什么?望着王夫人,希望她说得更明白一点。 “当年二姑娘还没进宫的时候,她不是丢了一只东珠金钗吗?那个时候他们侯府里面能给客居的小姐用上东珠,想来这些富贵物件儿多的是。”说完之后掩饰的端了茶水喝了一口,“也没其他的意思,你三妹妹如今大了,早晚是要嫁人的,现在好的珠子难找,要是他们家有这种东西,往后少不了上门去找他们买一些。” 薛宝钗老实的点了点头,回去叫了贾宝玉,两个人坐着车子出门了。 不巧的是在侯府门前迎面撞上了谷云和林黛玉。 林黛玉打的主意也是来帮忙,并且这个想法得到了谷云的赞成,谷云匆匆告假,带着老婆儿子忙忙赶来。 男客在前院儿下马下车,女客的马车直接进了后院。贾宝玉对着林黛玉的马车痴痴的看了起来,谷云早就到了前院正房,抱拳拜见了九皇子。 “景之出京城之前,把家中亲眷托付给我,却不想侯爷今天出了这种事情,我刚才在来的时候,已经在车上给景之写信了,皇上那边是个什么章程?还请殿下说明白,好一块写在信上。” 皇上是不会让贾珹这个时候赶回来的,他之所以容忍某些人在京城里面蹦哒,那是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贾珹什么时候把江南的甄家连根拔起,什么时候皇上才会动手收拾忠诚王府。这个道理就好比自己依靠的是忠武侯府,有朝一日七皇子登基了,想要把自己连根拔起,也要把中午侯府铲除干净才对。 九皇子不说话,那皇帝的打算就昭然若揭。 -- 第324页 谷云再次抱了抱拳,“殿下先坐着,我出面招呼各位老大人。” 说完这话之后,谷云忙得脚不沾地儿,先问了贾故的伤势,又找人专门盯着药材,最后用外甥女婿的身份代替贾赦出面招待客人。 贾赦自己现在就变得极度不靠谱,他陪的客人说话,说着说着自己哭了起来,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几个跟随长辈来探望病情的年轻人,差点笑出来。 就是坐着跟他说话的人,也觉得无奈,不是说你兄弟不是很严重吗,也只是昏迷而已,你怎么弄得跟死了兄弟一样! 经过这件事情,贾赦觉得自己该把贾琏从江南叫回来,坐在一边絮絮叨叨的跟谷云说,“他们三个是要有一个人回来的,要不然我们这些老骨头死了一个,都没人给我们收殓。” 谷云很想说,何至于此,但是看他一把年纪,哭的满脸的眼泪鼻涕,又说不出来,只让人扶着他打水洗脸。 把贾赦送走之后,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物,自然会说几句话,揭过这个尴尬的时刻。 “恩候是性情中人” “他们兄弟的感情好。” 好在大家在极度尴尬之前,把话题挽救了回来。把感情表达到了之后,也就不坐在这里添乱,纷纷告辞了。 谷云这个时候才有时间招待贾宝玉,这位也是自己老婆的表哥,看见贾宝玉,他就能想到贾赦。 “全家都是一群奇葩。” 贾宝玉看到谷云之后,只问了一句话,“林妹妹,她可还好?” 谷云心想,我老婆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但是还是回了一句,“很好。” 然后来探望病人的贾宝玉,全程呆呆的坐着,没有问候病人一句。 两个人就沉默了起来,谷云心想,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跟他对坐上,就把跟随贾故一起出城的人招过来,挨个问话,侦破这件事情,也属于顺天府的职责范围,所以这个时候掌握第一手消息也是非常重要的。 侯府里面人才济济,早就画好了图像送给谷云,谷云交给正在办事的衙役,“把这两张画像入册,让人照着画下来,分发各处,凡是有提线索的都有奖赏。” 忙忙碌碌一下午过去之后,贾故仍然没有醒来,佟夫人把林黛玉留了下来,却让人把薛宝钗夫妻送走。 林黛玉就留下来安慰舅妈,“你也别多想,大夫说了没扎到要害地方,等过两日舅舅就醒来了”。 “好孩子,不用你劝我,我们两个人从成亲到现在,他受了无数次伤,几次差点没命,我要是在那个时候撑不住,如何能有现在的日子。当初我们一家从北地来京城的时候,我还想着以后就不用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可偏偏逃不了这种日子。” 林黛玉也不知道该劝她什么,只有默默的陪着她。 薛宝钗和贾宝玉两个人一同回了荣国府。两个人一个心事重重,一个失魂落魄。 但是荣国府对他们两个抱有极大的希望,许多人都在堂上等着他们带回来的消息。 这里面就属贾珍的心情最迫切。 等夫妻两个到了史太君的上房,贾宝玉的样子,已经引起了他父母的重视,贾政对着儿子大声呵斥了一声,“孽畜,给你派了个差事儿,你就摆出这副样子,是作出给谁看的。” 他以为贾宝玉不愿意去忠武侯府,故意装出一副很疲劳的样子。 贾宝玉被他骂的抖了两抖,赶快为自己辩解,“不是老爷想的那样。” 说完这句话,再也没其他可说的了,这个时候反而觉得读书也是一种美事,“那边的事情,让宝姐姐跟老太太老爷说吧,我回院子里读书了。” 看到儿子这么懂事,王夫人颇为欣慰。 贾珍顾不得男女大防,赶快站起来问薛宝钗,“那边府里怎么样?贾侯如今如何了?” 薛宝钗也只是听说了前院的事情,斟酌 的给他们讲了。 “今日有许多军中的人物,去他们家探望,都是略微坐了坐。最贵重的客人当属九皇子,带着宫中的太医也去了,说那支□□没有伤到要害,拔了箭,只要侯爷能醒过来,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贾珍心中说不出来的遗憾,又急急忙忙的问薛宝钗,“现在贾候还没醒来是吗?太医有没有动手拔掉那支箭?” 薛宝钗对她这种态度非常的疑惑,但也是如实回答,“我们回来的时候,听说那支箭已经□□了,只是到现在贾候还没醒,太医说流血太多,至于什么时候能醒,大概就是这两天了。” “阿弥陀佛,这也是祖宗保佑。老公爷到底是不想让儿子早点儿过去。” 史太君说完这句话,堂上的人纷纷附和。史太君想了想,跟贾政商量,“到底是你血亲哥哥,你侄儿又不在家,你明日带上东西也去探望一番。” 贾政站起来同意了,史太君又想了想,“要不然我明日也去看看,虽然没有养他,到底是我生下来的,知道他还没醒,我的心里难受。” 她既然决定了,家里面的人,也没人敢拦着。再说贾政还是希望和贾故重修旧好。 贾珍这个时候打蛇上棍,表示自己亲自护送老太太去侯府,“到底是咱们家的人,虽然如今闹的到了这般田地,该看还是要看的。” 全家都定下了基调,薛宝钗不敢跟大家唱反调。她觉得明天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他们家的人。她今天在侯府里面,坐了半天的冷板凳,后院里面完全不需要她帮忙,佟夫人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惊慌失措。而且侯府里面的仆人们也比较守规矩,与想象中的大不一样。 -- 第325页 再加上佟夫人的名声在外,早几年的时候,贾珹还在京城,两个府邸还有一点交往。到了如今,这两三年,过年的时候大家都没送过节礼。侯府那边早就摆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子。 尽管满肚子担心,薛宝钗也没有说话,她知道今天晚上最硬的一仗不是说这件事情,而是应付婆婆。 果然这件事说完之后,史太君吩咐鸳鸯把明天要用到的东西找出来,大家说了一会话就散了。 王夫人带着薛宝钗回了自己的院子。 “怎么样?你看着他们家的摆设,家底如何?” 薛宝钗只好老老实实的说话,“颇为殷实。” 王夫人松了一口气,“那当然殷实,早些年的时候,他们家就不显山不露水,咱们家供应一个娘娘,花了多少钱,和贵妃可是没从家里面要过钱,她在宫里面花用的银子从哪儿来的,还不是那边侯府给出来的。要不然,宫里的那几位皇子,如今也不会跟他们那么亲近。” 薛宝钗并不说话,她暂时还不知道王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王夫人停了一会儿,似乎在自言自语,“就算家底殷实又能如何。” 薛宝钗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天色已经晚了,劳累了一天的薛宝钗,并不想在这里跟王夫人耗下去。 “太太,二爷那边想是还没吃饭……” “你快回去看看,那院子里缺了你还真不行,那些丫头们只会纵容宝玉,还是需要你管着一点。” 第二天的时候日上三竿,荣国府的马车才出发,还没到侯府,看见其他家拜访的车马纷纷折返了回来。 贾家的下人们赶快上去打听,回来告诉史太君。 “侯府那边说家主生病,没人出面招待,今天就不见外客了。” “咱们怎么能算外客,咱们和侯府那可是血亲。”贾珍今天是一定要亲眼看到贾故,所以并不想无功而返。 听他这么一说,一半的人觉得这话说的有理,一半的人觉得这事儿可能没戏。 大家都看着史太君的马车,等她拿主意。 坐在车马里的贾探春,小心的问史太君,“老太太,咱们去吗?” “我看看自个儿的亲儿子,也算外客吗?” 史太君心想,就是那泼妇再厉害,也不能拦着我蹬我儿子的门。 佟夫人还真的想拦着她,他听说史太君的马车就在门外,一定要进来。顿时充满了斗志。 第150章 投名状 佟夫人勒令林黛玉不准出后院, 她自己带着丫鬟仆妇们在正门口拦着史太君的马车。 史太君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眼睛恨不得瞪出眼眶。看着端坐在大门里面的佟夫人, “这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看笑话的人家比较多,附近住的也全部都是贵人, 就算想看笑话,也不能亲自到现场,就这一点,让许多人觉得非常遗憾。 所以两家人马相持在大门口, 过了许久也没有人来劝阻或者制止的原因就在这里。 跟着史太君一起出门的,除了三姑娘贾探春之外,还有就是薛宝钗。 因为对面大门里面坐着的是佟夫人, 要像居中劝和必须还是女眷出马,三姑娘贾探春因为还没出嫁,抛头露面的事情最少少干, 所以她在马车上陪着史太君。 下车劝人的是薛宝钗。, “婶娘, 我们老太太也是忧心叔叔……”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 佟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祥云就在旁边打断了她,“宝二奶奶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家跟你们家可没什么关系,我们家也不敢跟公府攀亲。” 薛宝钗这个时候只觉得脑仁疼, 这事儿是从老太太那一代人做下的, 她做小辈的, 对当年的事情没办法说, 这个时候就算有一张巧嘴。也不能当着两家人颠倒黑白,她也只能对着佟夫人笑一笑,“夫人无论如何,我们家老太太是侯爷的生母,听说了侯爷如今还在昏迷着,老人家年纪大了,撑着要来看看侯爷,其他的咱们不论,单说一个老人家的这点儿想头,您也不答应吗?” 佟夫人端坐着,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地面,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薛宝钗回头看了看马车,知道今天再这样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然而佟夫人油盐不进,摆出不让进门的架子,除非请人说和,要不然今天是没办法进门的。 薛宝钗退到史太君的马车上,“安阳长公主是他们家的姻亲,两家关系也好,要不然请长公主来说和说和,老太太觉得呢?” 史太君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她一向是被人捧惯了,加上她自己教养出来的两个儿子都非常的孝顺,可这个不在身边长大的儿子,偏偏喜欢往自己的肺叶子里捅刀。 丢人之外,还有一种挫败感。以前的时候可以放任不管,但是现在荣国府日暮西山,要是能抓住机会和忠武侯府和解,最起码有人能拉扯一下荣国府。 “罢了罢了,你说的也对,不能跟这个悍妇一般见识,只是我儿子如今生死不知,能早点见到他,就早一点让老婆子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就按你说的办,也别单单只请安阳长公主一位,其他的公主郡主王妃一并去请,谁要是愿意给咱们家面子,自然会来,咱们家也感激不尽。” “那要不这样,咱们今天先回去,要不然下午,要不然明天,汇合诸位王妃公主夫人们一起再来,您看如何?” -- 第326页 史太君点了点头,下令回去,但是贾珍仍然不死心。 “老太太,今日见不到人可怎么办?要是他们家的侯爷这会儿醒了,或者是这会儿一口气上不来……您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会不会抱憾终身史太君不知道,但是就冲着贾珍今日这个态度,史太君就能想到是谁对贾故下的手。 “你也看到了,咱们连门都进不去,留在这里丢人现眼,等明天请了人来,能进就进,不进罢了。” 荣国府的马车后退,贾珍对着忠武侯府的大门跺了跺脚,也跟着回去了。 史太君在回程的时候,脸上面无表情,三姑娘探春看得心惊胆战,知道老太太生气了,然而又没办法劝她,只能不说话,装透明人。 实际上史太君心里并没有生气,当年佟夫人刚到京城的时候,两个人就交过一次手,佟夫人的性子,这么多年她也听说了一些,要佟氏是个脾气好的,说不定这个时候贾故也是儿女双全了,再没有如今这样凄惨。 但是摊上这么一个悍妇,事情已经做下了,没办法再更改,多说无益。 她这会儿在心里想的却是贾故遇刺的因由。 贾故到底是妨碍了哪些人,让有些人对他痛下杀手。 史太君看了看窗外,隔着窗户上面贴着的布料能看到贾珍骑着马走在马车外面。 “都疯了。” 史太君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接着面无表情,三姑娘和鸳鸯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弄不清楚这句话到底在说谁的。 车队回了荣国府,王夫人和邢夫人亲自接着史太君,送她回到院子里,史太君把邢夫人打发走之后,把王夫人留下来。 “你们老爷最近在忙些什么?” 只是王夫人也说不清楚,“左右不过跟一些清客相公们说说话。” 小心的看了看史太君的脸色,低头不敢言语。 “算了,问你你也不知道,晚上你们老爷回来了,让他到我院子里来。” 王夫人赶快答应,然后又问史太君,“刚才听宝钗说要去请王妃,公主们,如今是个什么章程,也请您吩咐。” “找我外出穿的衣服,我亲自去请。” 和史太君关系好的也只是四王八公家的太妃夫人们,听说了史太君的邀请,当即表示愿意替史太君奔走。 北静王太妃和史太君打保票,“几位长公主我还是能请来的,宗室的那些王妃们,我就不清楚了。老姐姐你放心,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家的事情,我们也清楚,到了这个时候,正是你们母子相认的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了。” 南安太妃因为感念史太君当日在还钱的时候给予的支持,表示会去几家和忠武侯府相交的人家做说客,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忠武侯府。 时间约在明天上午,一个正大光明看笑话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不管表面上打的幌子多么义正言辞,到了晚上的时候,相约一起帮着史太君劝说佟夫人的人已经有了二十多位。 京城里的消息,凡是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皇帝,皇帝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只是笑了笑,让人把这个事情当成笑话说给皇后听,在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又特意去找皇后。 “都是一帮娘子军,没一个省油的婆娘。你是不知道,前些年的时候,京城前面的万年县沟渠淤堵,万年县的县令去清沟渠的时候,发现沟渠两边的土地占据了河道,派手下的师爷带人去丈量土地,你猜怎么着,是沟渠两边的人家占了河沟。万年县的县令就让河沟两边的人家把侵占的地方吐出来,这帮娘子军们坐在河沟上大哭,一连哭了半个月,最后这事儿还是闹到了朕跟前。” “这话说的我不相信,好歹大家都是一些命妇,怎么能到河沟两边哭呢,还一连哭了半个月,说出来我都不信。” “当初说出来的时候,朕也不行,你猜她们怎么去哭的,带着一帮子五大三粗的婆子们,到了自家地头,婆子们放声大哭,她们只管坐着就行,听说还有茶水点心伺候的,除了风吹日晒,半个月的时间倒也不难熬。” “原来是这样。” “一牵涉到自家土地,什么体统脸面通通抛弃了,可见土地这事儿才是这些人家的软肋。” “皇上什么意思?难不成有地方要用得上我?” “朕也只是把这事儿当成个笑话,跟你说说而已,这事儿还用不着皇后亲自出马,咱们就事论事,朕也只不过想找些闲话跟你聊聊,顺便说说明天贾卿家里的事儿,要是贾卿这会儿醒过来,你说该做何感想?” “还能如何感想,贾侯的心思我倒是能理解,他有个心比天高的娘,我有个黑心烂肠的爹。” “也就是说你明天不想赶这趟热闹?” “看人家的热闹有什么用,自己家的事儿能办好就成了,再说了,咱们家也不少让人家看热闹,换位想想,想必明天贾大人对家里来的这一帮娘子军们也是非常头大,我还是别去裹乱了。” 皇帝心里觉得可惜了,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现在有些好玩儿的事儿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是非常想在明天拉上皇后一起去看看臣下的热闹。 “既然皇后不去,那朕也不去了”。 坐在一边的汝河公主飞快的插进来,“父皇母后,女儿明天想去他们家”。 -- 第327页 皇后板着脸训斥他,“女孩子家家的就该矜持一些,何况你贵为公主,还没有说驸马,这个时候就该避嫌,哪还能再凑上去呢。”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跟母后说,想不想找个如意郎君?” 坐在汝河公主旁边的长沙公主,立即把脸捂上,耳根子都红透了,汝河公主倒不觉得害羞,“母后,儿臣是去探病的,又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就是我想的那样,看病的事有你哥哥呢,你明天老实的呆在屋里,别去捣乱。” 忠武侯府里面,佟夫人赶林黛玉,让她赶快回家。 “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明天那家的老太太就要上门,她是你亲外祖母,我是你亲舅妈,你偏袒哪一方都是错,不如早早的避开。” 这个道理林黛玉也知道,只不过心里面非常忐忑,“明天舅妈打算怎么做?” “今天怎么做,明天就怎么做。” “刚才安阳长公主府里的嬷嬷们来说了,说老太太找了许多人家的夫人们,一起来劝舅妈……” “好孩子,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可是话又说过来了,别人怎么想都不重要,真心替我想的,明天必定不来,来了的人,我们家关系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既然是这样,我又何必给他们脸面,今天他们别想进门,明天也别想,哪怕就是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来了也是这样,道理说一千道一万,我的家里我不让她进门她就不能进门。” 看着林黛玉仍然是愁容满面,知道她对自己没信心。佟夫人也不强求她对自己有信心,只是劝着他早点回家。 “你出来一两天了,家里面两个哥儿还小,早点回去照顾他们。至于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既然舅妈早有打算,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只不过四儿还小,要不然我今天把她带我们家去,等过了这两天在把她送回来。” “也好,就麻烦你先照顾着她。” 等着林黛玉把小孙女一块儿带走,仆人把家里面所有的婆子丫鬟们叫在一起。 这个时候能让她回想在北地的生活,那个时候哪像现在这样日子过得憋屈。 左边是儿媳妇带来的人,右边是从北边带回来的人,佟夫人站在后院正房吩咐她们。 “明天都换上短衣,手持棍棒跟我一起堵在门口,凡是有人往前走打死不论”。 院子里面整齐划一,答应了一声“是。” 果然如同佟夫人想的那样,平时和她关系亲密的那些人家,压根儿就没有人来,来的一些都是和史太君关系比较不错的,像一些四王八公家的王妃夫人们和一些贾政在工部的同僚夫人们,这里面就属北静王太妃最积极。 “佟氏,你也别嫌弃我说话难听,你这样的儿媳妇早就应该被休掉,全天下做人儿媳妇的,谁敢这么对待婆婆。你说是不是?” 佟夫人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耳中,“老王妃,话又说回来了,全天下又有几个当娘的不养儿子,您说是不是?” “父母可以不慈,但儿女不能不孝。” “父母既然不慈儿女为何要孝。” 这就是两种观念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就是此时此景,不管佟夫人此后在京城的名声被别人败坏的多难听。但是今天她们别想进门,从上午相持到下午,佟夫人还和北静王太妃在说这件事。 “老王妃,咱们不一样,我就那一个儿子,他如今也娶上媳妇了,我既不担心我名声太差,让我儿子娶不上淑女,我又不担心我名声太差,把闺女嫁不到好人家,你说我还要名声干什么。但是你们这些人家就不一样了,把名声看得比命重要,这个时候你们在乎的是名声,我在乎的是利,我的利就是不让任何人今天进我们家门,他日就算出了什么事儿,也别想和我们家牵扯上关系。” “能出什么事儿?你这话说的也太阴损了。” “买官卖官,您说这事儿损不损?反正亏心事我们家是没做过,要是因为某些人家做过,导致我们家被夜半敲门了,我们也不能干看着鬼进门不是?” 佟夫人的意思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北静王太妃听成了她在影射自己家买官卖官的事情。 北静王太妃并不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所以也不敢嚷嚷出来,脸上带出几分愤怒来,退到史太君身边。 “老姐姐,我这也尽力了,你这儿媳妇实在难缠,要不然你等着贾侯好起来了,他日在路上遇到,你要见他,他还能躲着你不成。” 北静王太妃退回来,史太君就知道今天算是又没达成目的。 她心里对这个也不觉得太失望,自己清楚明白,自己非要登忠武侯府的门,其实是做给人家看的。 眼看着夕阳西下,史太君决定打道回府,“太妃,还是我没福气,今天这事儿也劳动各位太妃夫人们了,过两日我做东,在我们家园子里摆上几桌,请各位一定要赏脸。今日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既然事主就这样说了,大家也只能回去,史太君回到家里之后,有两个消息等着他。 一个算得上好消息,薛宝钗终于怀上了,别管是男是女,有了就是好消息,薛宝钗当着众人的面,要把管家的事交给王夫人,王夫人这个时候只能含笑把担子接回来。 另一个消息,那就是要私下里说了,绝对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 第328页 夜深人静的时候,贾政对史太君说,“忠诚王爷让咱们家交上一份投名状。” 史太君眯着眼睛看着小儿子,“我以前怎么说的,咱们家在宫里有皇子,就算他们不能登基,日后也一定是位王爷,宝玉或者兰哥他们这两代人早晚能起来,你怎么就不听了。” 贾政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和史太君说实话。 “宫里面的皇子,咱们不一定能指望得上,那句话说得好,求人不如求己,既然不一定能指望上宫里的皇子们,咱们为何不自己指望自己呢。而且,忠诚王爷求贤若渴……” “他算什么王爷?” “老太太,现在追究这些细枝末叶,未免有点大煞风景,咱们要说的是投名状的事情。” 史太君心想,这份投名状不是家里曾经掌握过的兵权,就是银子,要不然自家也没什么值得人家觊觎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就说出来,“咱们家还有什么可给人家的,银子没有了,自从老公爷去世之后,这么多年也没有摸过兵权,加上你们兄弟文不成武不就,他们下面这一代人也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人物,咱们拿什么做投名状?” “老太太您这就不知道了,这份投名状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只要你点头这事儿就能办下来。” 第151章 阴郁 “你说来我听听。” “忠诚王爷说贾珹在江南, 太招人厌了。” 史太君捏着椅子的把手, 哆哆嗦嗦的问贾政。 “他是想要贾珹的命”。 贾政点了点头。 史太君深吸口气, 马上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他这是想让咱们家的人下手?” “老太太, 当年秦可卿丢了性命就是咱们家的人下的手,忠诚王爷说咱们家的人下手神不知鬼不觉,只要和当年一样就可以了。” “要说神不知鬼不觉,他是怎么知道的?” “老太太的心思我也知道, 说来说去贾珹也是咱们家的人,纵然没有在咱们家长大,但是他们这一辈人里面要说最有出息的还是他,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不在咱们家的家谱上,也算不得咱们家的人。” “我虽然不认他们, 但是也没想过要害他们的性命。” “老太太您仁慈, 这事儿只要您点头, 自然会有其他人去办, 您就当没发生过。” “我自个的孙子没有了,怎么说能当作没有发生过的。” 贾政并没有说话,堂上的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史太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你是不是派人南下了?” “就像老太太您说的, 咱们家没有银子, 没有人, 没有兵权,拿什么投靠忠诚王爷。做这件事情不费吹灰之力。” 史太君能想得出来是怎么下手的,现在在江南的人,听荣国府话的非常多,其中能让人放心的也是贾琏和贾琮带过去的人手。 只要是他们两个的人下手,弄死了贾珹,能让贾故和贾赦兄弟反目,还能把贾珹除掉。 真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史太君挥了挥手,让贾政下去,“你回去吧,没事别来我这里了,让我老婆子多活一阵子也是你的福气,我要是死了,你是要丁忧的。” 贾政赶快站起来,诚心诚意的向史太君解释,“儿子是盼着老太太长命百岁,长长久久。” 史太君再次无力的挥了挥手。 等贾政走了之后,史太君在堂上再也坚持不住,哭了出来,“老公爷,我该怎么办?” 不管对以后的生活怎么样的谋划,该还的债是一定要还的,户部终于开始大规模的清查欠银。 这次清查,所到之处真的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户部的衙役和军士们冲进别人的府邸中,强行搜查,若是搜查出来的东西能抵了欠银,算是两清。 若是不能抵了欠银,全家老少被赶出府邸,随后在京城卖掉他们的府邸和城外的田庄,用来抵掉欠银。 第一天如此行动之后,一半人到宫门口去叩阙告御状,另一半人赶快行动,连夜准备票号金银送到户部。 这事儿也把荣国府上下吓的够呛,王夫人赶快把票号拿出来塞给贾政,贾政天一亮就赶到户部准备销账。 然而户部里面人来人往,所有人都没看见贾政,当贾政往前凑的时候,被户部的官员粗鲁的推开,就是没有人告诉他,他们家的欠银早就还清了。 但是贾政并不死心,钱还不出去,反而会更加担惊受怕。从早上坐到下午,眼看着户部衙门的一些官员们要散值,端着装钱的盒子挤到前面要销账。 “荣国府,贾家是吧?你哥哥贾赦已经把银子还清,你可以回去了。” 还银子的人家不少,还有些人一时没有那么多银子,想要让户部宽限几天,大家都挤在一堂,吵吵嚷嚷之间,听见户部的官员这么说,都看向贾政。 “存周兄,要是这笔银子现在不用,不妨借给我们先缓一缓。” “咱们两家祖上,那可是认识许久了……” “存周,咱们可都是金陵的呀,老祖宗认识几百年了……” “贾大人,救救命啊,我们全家老小感激不尽。” 老好人贾存周,把手里的钱全部借了出去,当他空着手回家把事情和史太君王夫人说了之后,王夫人气的想一口咬死他。 -- 第329页 这个时候那些人借钱,什么时候才能还的上?这钱借出去,要想再收回来的时候可就难了。没听见京城里最近在说一句话吗?欠债的是爷爷,收债的是孙子,要是借出去的银子能收回来,朝廷现在能用这个法子逼着大家还钱吗? 将近二十万两银子借出去之后,王夫人一下病了三天。 朝廷里面着急的把银子收回来,是想拿这笔银子做军资,押送到南方去。 因为贾故遇刺,兵部的一大摊子事儿,交到了两位侍郎手里,本来就粮草不济,加上京城里面兵部又推来让去,南安郡王打了败仗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京城。 这银子终究没有往南边运,全部堆在了国库里面。皇帝特意找了个时间去国库视察,看着架子上放的都是金银,心中高兴,心情自然就好。 户部尚书跟在一边,看着他的脸色,心里面各种念头轮番上演。 要说国库缺钱吗?不缺。大仓里面缺粮吗,什么也不缺,但是皇上说国库里面没钱,大仓里面没有粮草,那就是没钱没粮草,谁敢把有钱有粮草的事情说出去,谁是嫌命长了。 最重要的是兵部催粮草也就装装样子,除了上一次贾候带着大刀来了之后,户部可就再也没有来再催过粮草了,看来从上到下都不想让南安郡王打赢这一仗。 “这是朕攒了将近十年的家底,当初太上皇把国家交给朕的时候,这户部里面,可是没有这么多银子的呀。” “您说的是,也是上天保佑最近几年风调雨顺,各处没有需要赈灾的地方……” “诶,爱卿,别这么说,有些话是不能让上天听见的,听见之后就要应验。” “是是是,臣该死。” “你说的也对,上天偏爱朕,这也只能更加的偏爱这些百姓,这样才会有更多的福报落在朕身上。户部还有多少银钱没收回来?” “将近200万了。”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想来京城的帐已经清理干净了吧。” “是,这二佰万两,乃是江南甄家欠下来的。” “甄家,贾家。真作假时真亦假,假作真时假亦真。这事儿朕知道了,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江南的欠银就会运到”。 户部尚书早就知道这位皇帝是属于貔貅,只有他吃进去的份,从来没有他吐出来的时候。银子也是这样,凡是别人欠他的,他都要让别人给他吐出来,烦是他欠人家的,这位主可从来没想着要还钱。 不仅不还钱,最让户部尚书佩服皇帝的是他能找到来钱的地方。听说皇上的私库装的也是满满的,就是不知道皇上怎么让甄家把钱吐出来。只要不让自己去催这笔钱,一切都好说,催了这半个月的债,自家的祖宗八代被别人骂了无数遍,早上起床的时候能发现自家大门被人泼粪,说出来也是一把辛酸泪啊。 户部尚书一直觉得皇上这个人不花钱,但是才过了几天,就轮到皇帝花钱了。 皇后把一列单子放在他跟前,“家里面的小子多了,就这一点儿不好,娶媳妇是要花钱的呀。” 皇帝就开玩笑的说,“一想到朕养了十几个儿子,这一下子觉得自己又成了穷光蛋。” 把皇后拿过来的单子看了一下,“这单子零零碎碎加起来有三万多两银子了吧?” “差不多,不只是小子们费钱,姑娘们也要给她们准备嫁妆,虽然国库里面会出一笔,但是到底是自家养大的女孩,也不愿意他们受委屈,能给一点是一点。” “你这是提醒朕,老七成亲,国库也该出一笔银子。” “国库里面能出几个钱?要想把孩子们的婚事办得体面一些,少不得您的腰包里也得掏钱。” “朕这当爹的花了钱,贤妃她那当娘的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皇后就看不得皇帝那小气巴拉的样子,“她才有多少钱,日子过得也苦巴巴的。” “你可不能这么说,老七的外祖家可是不少给他们娘俩寻摸东西”。 “我是说老七做哥哥的,他那边开了头,他的弟弟们少不得要照着他的例子走,老九怎么办?老十怎么办?老九是没了娘的孩子,老十他娘也不见得比别人富裕。都是你自己的儿子,这件事上就不要厚此薄彼了。” “你不懂,有些人银子多了,反而会出灾祸。就让他们把钱花了吧,花了钱反而免了灾,多好的事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明天把贤妃找来,把事儿跟他交代清楚,他要是想让他儿子的婚礼办的漂漂亮亮的,那就让他自己往里面砸钱吧。” 贾故在病床上躺了三天,三天之后醒了过来。佟夫人知道之后,趴在他身上大哭了一场,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整个府邸也开始出现了笑声。 谷云再次带着媳妇儿孩子来到了忠武侯府。 “直到现在为止,顺天府这边没有一点的线索,当时跟着您的人,我这边也问过了,只是还想再问问您,那是一对儿真母子吗?” 贾故回想了一下他遇刺的那一天,“那天我从城外回来,离城门大概有十里的地方,那边有一棵老榆树,正好碰到一对母子,现在想想,也许可能是师徒。只不过那女人真的是面黄肌瘦,看上去像是一个灾民,两个人都背着包裹,背上鼓鼓囊囊的,说是来投靠亲戚,当时把我们的干粮给了他们,他们跪下来,我只看见他们背上窜出一只黑色的东西,下意识的用马鞭挡了一下,之后就昏迷了。” -- 第330页 “那是□□,他们把□□背在背上……” “我想起来一件事儿,这事儿估计没多少人知道,那个女人应该是弓舞姬,这个名号还是我在北地的时候听说的,听那些老兵们说的。我年轻的时候,刚刚行伍里面混口饭吃,老兵们说起以前的事情,随口提了一句,说早些年的时候,有外族攀爬雁门关,被打退了之后送到关里面十多个女子,这些女子全是舞女,在关上献舞的时候,故意在跳完胡旋舞的最后跪拜在那些将军们跟前,叩头的时候引发背上的□□,射出利刃用来刺杀将军。她们还真的得手了,只不过当时被射杀的人惨叫了一声,引来了大军,将这些女人们当场砍成肉泥。所以她们才会叫做弓舞姬”。 “您的意思是当年的那些人死灰复燃了?” “我的意思是关外的东西怎么到了关内?” “弓舞姬的事儿,还有多少人知道?” “知道的很少,你去派人查查雁门关周围,想来应该还有一些老人记得当年的事情。” “您好好的歇着,我先追着这个线索往下查。” 谷云把媳妇孩子放在忠武侯府,匆匆的返回了顺天府。 贾赦才从书房里面跑了过来,“故弟,你让我查的东西查到了。” 贾赦很开心的把一本书举起来,“其实你说的那些女人压根不是关外的,而是关内的,你看这本书里面记得非常详细,说是只要有人给他们钱,他们就愿意出来做事,看样子是一伙刺客。” “是一伙杀手。刺客一直是单打独斗,当然杀手有的时候也单打独斗。但是刺客是有道德的,他们刺杀一个人的时候,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其他。杀手却是为了钱。” “是有人花钱买你的命吗?你最近得罪了谁?让我想想,你最近没得罪过人呢,以前……以前也没得罪过人啊。” “怎么没得罪人,我得罪你家老二,我媳妇儿前几天刚让你们家老太太下不来台,说来说去,无论从哪个方面讲,贾老二是不是恨我入骨?” “他那人我还是知道的,没这胆子。再说了,他一个读书读傻的人上哪儿知道这杀手的事情。” “读书人才是最可怕的,武夫倒是不值得防备。” 就好比王子腾那家伙,最后不也是一命呜呼了吗?自己这个自认为比较英雄的人,差一点也死在杀手手里。 哪怕事先知道有人要对付自己,可别人刺杀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只有想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人揪出来,才能彻底的高枕无忧。 但是这些话还是不要跟老哥哥说了。 贾故醒来之后,贾赦终于放下心回自己家里。 刚进家门没多久,史太君的头号心腹鸳鸯就带着人请贾赦到史太君的院子里去。 贾赦能想得出来,史太君让自己去干嘛。 所以他一进门就老实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有保留的交待了一番,“故弟那边儿已经醒了,外甥女婿今天去探望他,刚才回来的时候的时候已经走了。” “阿弥陀佛,他醒了我就放心了。只是他年纪也大了,如今身边没有个人伺候着我心里面也担心”。 贾赦就把眼睛瞄了瞄鸳鸯,他以为自己老娘想把自己身边的人给了他兄弟。 史太君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史太君绝不是那种普通意义上的后院老夫人,她从来没有主动把身边的丫鬟给过儿子,可以说他在最近的十几年里面,没有主动把丫鬟给儿子。 “老婆子的意思是说,让贾珹把楠儿送回来,要不然你兄弟也显得晚景凄凉了些。” 贾赦不以为意,“怎么会是晚景凄凉,这词儿听着有点不吉利,您放心,等珹儿的媳妇再生下个男丁,就把楠儿送回来,我听他们府里面的管家说,前几天江南来信了,侄儿媳妇儿听说又有了,这回是江南的一些妇科圣手亲口断言,说她肚子里面的是个男孩。对于故弟来说,这也是他们家的一件大喜事”。 史太君点点头,“多子多孙才是福气,你兄弟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对佟氏太过放纵,他都没想过,哪怕有两个儿子,日后也……不说日后就说现在,是不是也能在他跟前端汤奉药?” 这话说的贾赦频频点头,有些话他不能当着贾故的面说,但是并不否认些道理存在的意义,贾赦也觉得自己兄弟的孩子太少,不说儿子连个姑娘也没有,这会儿就算没有儿子给他端汤奉药,哪怕有个姑娘回来伺候着,也比现在一个人躺在榻前,看着奴才们的脸好受一些。 “您说的有道理,这话我也说过,但是现在孙子都那么大了,再说这个也没意思,等楠儿回来了就好了。” 史太君挥了挥手,“知道你这些天也累着了,回去吧,我这边没有事用的上你,你也想想自己现在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早点把贾琏从江南叫回来,有个事儿也能让他给你跑腿。” 这次说话非常罕见的充满了温馨,贾赦非常感性的站起来,谢过了母亲的关心,看着史太君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诚心诚意的谢过了母亲,站起来退下去了。 史太君看着贾赦的背影从屋子里面消失,哆嗦着手把茶盏端起来喝了一口。 这个时候能听到贾珹还留下一个儿子,也是一种幸事,史太君在心里默默的说,“好孙子,别怪祖母心狠,实在是一大家子性命不由得祖母不心狠。” -- 第331页 第152章 江南好(1) 江南是个好地方, 这里和北方有着明显的区别, 最大的不同之处, 对于贾珹来说,就是每个人的脾性随着地域显得柔弱或者是刚强。 贾珹在北地长大, 在他的印象里那里无论男女都能上马拉弓射箭,下马杀敌做饭。每个人都不会对生活太讲究,对北边的人来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与天斗, 与地斗,与气温斗,与敌人斗。就是标榜自己是读书人的人, 也带着一团匪气,他们腰上悬挂的宝剑和弯刀从来不是装饰品,说话的时候喜欢扯着嗓门, 高兴的时候喜欢露出牙齿大笑。 但是江南不同, 江南的一切都透着温婉。就是七尺男儿, 也显得文质彬彬, 喝酒的时候他们只喝黄酒,说话的时候他们轻声细语,甚至有的时候让贾珹不能分辨清楚男女,因为有些男人也太害羞了。 除了这些之外, 江南的景色也非常的秀丽, 贾珹当年读书的时候, 读到“东南形胜, 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也读到过,“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等到贾珹真正来到江南之后,在这里居住了几年,才知道江南好,好在这里的繁华。就如柳三变说的那样,“……钱塘自古繁华……参差十万人家……” 这里的繁华依托于鱼米之乡,依托于各种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依托于坐在街角巷尾的手艺人。 贾珹骑在马上,看着两岸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心里面感叹了一声,“真想一辈子都住在江南。” 但是他自己内心里非常清楚明白,自家的根基在北地,江南再好,也终究不是故乡。 心里面刚这样感慨万千,但是却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一群女子簇拥着几个官家小姐,从一家银楼里面下来,似乎挑选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如百灵鸟在耳边欢叫。 他也只不过盯着这群人,多看了几眼,随后扬鞭催马,与这群姑娘们擦肩而过。 但是到了下午的时候,就有些人拐弯抹角的打听他看上了哪位姑娘。 贾珹回家的时候,心想这件事不能瞒着媳妇,刚回到后院,就看到儿子贾楠从他母亲的院子里出来,远远的看到父亲从外边回来,家能欢快的跑过去,笑的时候露出嘴里的豁子。 他现在已经开始换牙,门牙已经掉了。 江南的阳光比北边儿的更热烈一些,贾楠特别喜欢在外边奔跑,所以当他笑的时候牙齿特别白,面色就有点黝黑。 “爹你回来了?我今天的功课已经写完了,刚刚交给了娘亲,我今天能出去玩儿了吗?” 贾珹板着脸,“就知道玩,今天弓马骑射练习了吗?” 不用说根本就没有。 贾珹语重心长的跟儿子说,“咱们家就靠马上功夫才有了今天的富贵,你要是连这个都不精通,我都没有脸回京城见你祖父了,当时带你来江南的时候,我可是向他保证,要让你日后也能成一个大将军,你见过有爬不上马的大将军吗?” “我又不是不会骑马,又不是不会射箭,只不过今天没有……” “一天不拉弓,手都能生,知道你这几天想出去玩,先忍耐几天,过几天我带着你去城外打猎,咱们痛快的玩几天,但是在这几天前面你可要老实听话。” 贾楠特别高兴,欢快的答应了一声,向着马厩跑了过去。 贾珹对着儿子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抬腿进了妻子的院子里。 齐静安已经身怀六甲,挺着肚子,艰难的坐在榻上,“这小东西就生在江南了。” “生在这边也好,过些天这里也不算太冷,你坐月子也不受罪。” 齐静安挺着肚子看了看丈夫,想了一下,“今儿有人往咱们府里递了帖子,我想原本是相熟的人家,就请他们进来坐坐。谁知道他们是替人传话的,说您今天上午的时候在前门大街……” 贾珹就摆手,让屋子里面的下人的全部出去,“咱们成亲这么久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自然清楚大爷是什么人,你向来是非礼勿视,我倒并不是揪着男女之事跟你在这里撒娇卖乖,只是想着到底是谁让大爷多看一眼,难不成是认识?听说那群姑娘们的身份也不低,要是以后碰上,也省得我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也只是问一问大爷而已,你想到哪去了”。 贾珹想到老婆一直是个醋罐子。今儿能说这话,无论真假,他心里都觉得老婆真是学聪明了。 “我把人打发下去,就是跟你说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多嘴”。 贾珹挨着齐静安坐在她耳边悄悄地说,“我瞧的其中一个姑娘,长得有几分像宁国府的四姑娘,你知道我以前去荣国府的时候见过她们,所以就觉得有几分像,故而今天多看了她们几眼。” “这可是真的,也许只是人长得像而已。” 贾珹叹了一口气,“也许吧,只是长得像,听有些先生们说,天下当中。也只有五种长相,十个人里面就有两个人,在某一部分长得比较像的,不管是嘴巴,眼睛或者是鼻子,总能找出来相同的地方。” 宁国府和荣国府对外的说法都是说他们的四姑娘在家里养病,知道贾惜春不在府里的人非常的少,这件事情贾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所以这个时候看到她,自然会控制不住自己,多看了几眼。 -- 第332页 “看上去过得不赖,整个人笑的也甚是开心,这就够了。” 贾珹觉得没必要把这事儿向老婆挑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既然她在江南已经有了交好的朋友,能融入到一个新的家庭里面,就没必要把这件事情向另外一个人说起,以免中途横生枝节。导致最后功亏一篑。 贾珹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知道过了几天之后,有人请他去游园。 游园这种事情让贾珹觉得是一件风雅的事情。而且江南的园林修建的精巧漂亮,每一家的侧重点都不一样,但是整体上都讲究一步一景。 看这些人的时候,贾珹都下意识的和荣国府的大观园比较一下。 至今回想起大观园见的富丽灵巧,并不比江南的园林逊色,若是荣国府的地方再大一些钱财更多一些,恐怕建出来的园子当举世无双。 “贾大人,您请这边走,今日安排了一班苏州小戏,请大人赏脸”。 转过一个弯就能听见水阁上传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水阁对面的走廊上面排了许多座位。旁边的亭子里面坐了许多女眷。 贾珹站住脚步,“刘大人,本官以为也只是游园而已,清清静静的过一下午,谁知道有如此大的阵势,这和本官想的不一样啊。” “大人您看见廊子后面的屋子了吗?若是觉得吵闹,可先退回屋子里面歇一歇,想听了再出来听他们唱两嗓子,实在是家中老母亲喜欢他们这个戏班子,这戏班子可真的难请。您这边请下官给您说说这个戏班子……” 一群人簇拥者贾珹往前走,贾珹心里冷笑一声,知道今天又有人给自己设下圈套,但是这些手段玩来玩去,没一点新鲜的,时间久了,也提不起什么劲儿来和他们玩。 等众人落座,刘大人就坐在贾珹后面,讲解这个戏班子,“他们是一班的贵人家的戏子,前段时间太上皇病了,皇上不是下令各家禁宴席玩乐吗?许多贵人家的戏班子纷纷解散,都出来自谋生路,这个泰和班就是如此,他们听说有些人在王府里面呆过,有些人甚至是教坊里面的台柱子……” “刘大人,你说这些人有可能出身王府本官还行,你若说他们出身教坊,那本官就不信了。教坊司都是些什么人?刘大人难道不知道吗,他们都是犯官之后,都是带罪之身,怎么能自谋生路?” “这……想来是外边有些人以讹传讹,抬高自己身价,咱们懂这个道理,但是外边的老百姓却不懂,想着教坊司的戏曲要比其他地方的好看一些,大人您请看,现在唱闺门旦的这位,听说有一项绝活……”。 贾珹打了一个哈欠,“戏子而已,绝活不绝活的先不说,本官这会儿有点困,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给姓刘的思考时间,站起来就要走,他真的有点困,特别是这段时间,觉得非常的疲劳,总想找机会好好的睡一觉,今天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有人想往自己身边安插一个人,特别是给自己送一个女人,仿佛自己接受这个人就愿意包庇他们一样。 有的时候官场上不能太特殊,贾珹对银子来者不拒,但是对于女人,向来是一点儿都不沾。 一开始的时候,一点儿银子还能震慑贾珹,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贾珹越来越不把银子放在眼中,银子这一招渐渐的开始不好使。 而且贾珹也不好喝酒,不好名利,对骏马神兵,铠甲宝弓这些虽然也喜欢,但是江南的人对这些不熟悉,说的时候,往往有些观点惹得贾珹心中不快。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送女人这招最好用。 既然今天把贾珹拉到园子里面,自然就不会轻易放他走。 姓刘2的赶快拦住贾珹,“大人请稍等,家中老母亲听说大人在此要来拜见,您看,要不然略等一等……” 嘉诚听了之后,爽朗一笑,“既然老夫人在这里,那么自该本官去拜见她,刘大人请前面带路。” 刘大人的老母亲是个精神头很好的老太太。看年纪也非常大,头发已经全部变白,但是保养的很好,脸上的皮肤看非常有弹性,她本人谈吐教养也值得人称道。 只不过在贾珹拜见她的时候,她身边已经围了不少的女孩子。 见到有外客进来,女孩子们纷纷躲避,贾珹心里已经开始生气了。 这是刘家特意制造的一场偶遇,目的也非常简单,从这些出身不高不低的人家当中,想推出一位塞到自己身边。 他甚至看到了贾惜春,这位姑娘如今姓邵,贾珹不得不在心里重新衡量和邵家的关系。 他在心里面思考了好几种邵家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是表面上等待着这些姑娘们全部到屏风后面才登上台阶,才给刘大人的母亲请安。 刘大人的母亲身上也有诰封,并且品级还不低。 这位老太太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她先是拉着贾珹说话,接着开始清场,等到屏风后面没有人了,屋子里面伺候的全部是自家心腹之后,才真诚的向贾珹道歉。 “要说起这件事儿,我老婆子的脸羞愧的慌,我们家以前祖上也是勋贵,只是爵位传了几代之后就无爵可继承,所以他们兄弟变得汲汲营营起来,人一旦有了想法,别人只要知道之后就会趁虚而入。所以今天我们刘家也成了人家一把刀,但说到底并非自愿,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 第333页 “老太太说了这么一通话,要紧的一句没说,谁有那个胆子,把朝廷命官当成输了一把刀?” “还有谁家有这个胆子?人在江南,时间也不短了。自然该知道江南的土皇帝是谁,我那小儿子娶的媳妇是甄家的旁系。” 第153章 江南好(2) 墙头草往往活得不够长久, 但是很多人都想做墙头草, 企图两面讨好。甚至总有一些人抱着侥幸的心理, 以为做墙头草能有好下场,他们总有一种自己跟别的墙头草不一样的错觉。 贾珹看着眼前的老夫人, 不经意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史太君,比较起来,这两位都是见过风浪的老人,都在为家族筹谋。然而都因为自己一时的侥幸, 断送了家族仅有的生机。 贾珹只觉得自己非常的疲累,这种累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所以不想再听刘老夫人任何的辩白。 “老夫人,老夫人只管在家安享富贵就好,外面的事情自然有儿孙去操心。今天多谢贵府招待, 只是本官这些天非常疲累, 只想回府去休息一天。” 刘老太太知道这个时候再挽留已经没有任何用了, 赶快站起来, 带着儿子孙子把他送出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企图还要达成自己今天的目的,“贾大人,贾大人可能不知道老身有几个亲戚家的姑娘, 对贾大人颇为仰慕, 前几天在前门大街的银楼上……” “这话还请老夫人不要多说, 说多了对姑娘们的名声反而不好, 若说本官自己有心思,也轮不到老夫人来操心,就此别过吧。” 贾珹骑在马上还在想刚才的刘老夫人,她一直不明白,老人家就该像个真正的老人家那样,平时在家里面喝喝茶看看戏,让孙子孙女们奉承一下不是挺好的吗? 何必要替儿孙们谋划呢? 他把这些话和身边的长随夏至说出来以后,夏至倒是笑着和他解释,“老人家总是爱操心,特别是一些见识过富贵繁华的老人们,他们总想让家里面长盛不衰,可后代们却往往承担不了事情,家族后继无人,仍然需要他们这些老年人操劳。” “说到底还是后代家人无人可用。都说君子之泽,五世当斩,这句话说出来有种浓浓的宿命之感,但是说到底还是这些老人家在年轻的时候对子孙教养不作为,就好比京城荣国府,我那老祖母,她要是不那么溺爱宝玉,到如今,宝玉说不定也能担起事儿来了。” “有些事儿也是要看天赋的,听说宝二爷出名的聪明,但是对做官没什么兴趣。倒是琮三爷虽然对做官有兴趣,只是为人又显得木纳了一些,多少都有些不足。” 贾珹听夏至这么说,就不免要问一问贾琮的事情。 “琮儿怎么样?最近我事情多,忙起来就顾不上他那边了。” “三爷那边儿我是时时留意,若是做一个副手那是做的非常好,这段时间表现的可圈可点,若是做一地的主官就有点儿魄力不足”。 “大约是因为年轻的关系,他年纪要是再大一些,见识的多了,有了经验,放得开就会好一些。” “大爷,我倒是觉得他不做官反而是一件幸事,做一个明士或做一个大儒,倒是挺不错的,做官只会显得平庸。” 连自个的长随都这么看,那只能说贾琮确实没这方面的天赋。 贾珹也只是叹了一口气,“但是他又是个官迷,算了,让他做副手吧,只要不让他拿主意,其他事情都好办。对了,贾琏在这里怎么样?” 夏至在一边想了想,还是实话跟他说了,“你若是问他最近有什么长进,那大约是在青楼楚馆里面的名声更响亮了一些。听说,因为琏二爷亲口评论,琏二奶奶胭脂虎的名声,江南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还有些人想要请托他办事走走您这边的路子,咱们的人看他看得紧,这位二爷倒是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盯着他的人和跟着他的人,都向小的表示过,不想跟着他了,哪怕这个时候让他们披挂上阵,去沙场上厮杀一番,也比跟着琏二爷省心。” 贾珹想了想,“还是再跟一段时间吧,要是哪一天实在不行了,我把他打发回京城去,但是在江南这段时日,大家都要睁着眼睛盯紧他,有什么异样一定要跟我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想起他来总觉得心惊肉跳,想来想去,可能因为这里是他们四大家族的老巢,多少有点不安吧。” “你也太抬举他们四大家族了,这名声在几十年前叫着还响亮一些,现在谁还看他们的面子。说来说去都是一个祖宗的子孙,难不成这里的神神鬼鬼还对你不利不成?” “我怕的不是死去的鬼,反而是活着的鬼。就跟你说的那样,都是一个祖宗,还怕什么家鬼呀。” 过了几天之后贾珹休息过来,把贾琏兄弟他们请来坐在一起吃饭。顺便问一问在江南的收获,其实更大的目的是想让贾琏回到北边而去。 只是他自己也在犹豫,让贾琏在这个地方不仅给自己帮不上忙不说,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让某些人趁虚而入。但是如果把贾琏放回京城的话,又担心他给父亲或者伯父招下什么灾祸。 贾珹罕见的有些举棋不定。所以今天聚会的目的用的是请两位兄弟赴家宴的名义。 对于贾琮来说,早些年他觉得当官是件很威风的事情,直到现在他也觉得当官是件很威风的事情。只不过以前他觉得当官非常容易,但是现在他却觉得每走一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 第334页 这就是经过事和没经过事儿的区别,贾珹听了他的感慨之后就劝他,“你现在年纪还小,经的事儿多了,自然就荣辱不惊了,而且现在这些事情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杂乱又繁琐。你这段时间不能把功课放下,好好的请教老师以及学问比你好的人,等他日你也能高中,到时候家里替你运作一番,找礼部那种清贵衙门,也没这么多事儿了”。 这句话让贾琮重拾信心,兴奋得像贾珹敬酒。 贾珹喝了一口下去,还非常高兴的跟贾琮说,“说到底还是要好好读书。书读得好了,他日中了举,成了进士,就有了晋升资格,要是有那个本事,拜相就是小事。” 说完之后脸色顿时变了,只觉得胃里面一阵绞痛,张口吐出了一口黑血。 守在他们兄弟身边的人顿时大乱,连贾琮和贾琏都吓得手足无措。 夏至飞快的跑过去,用筷子一头撬开贾珹的嘴,把自己指头插进他的喉咙里,让他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还有人从外边端了一盆刚刚洗过衣服的水,不由分说的灌进了贾珹的胃里面。 嘉诚面色痛苦的吐出来一堆黑色的东西,里面还掺杂着几块血块,总算是有气无力的睁开了眼睛。 这个时候兄弟们也不适合再喝酒了,贾琮和贾琏呆若木鸡的看着人把贾珹抬到床上。分出几个人看着他,其他人如虎狼一般奔向厨房,另有几个人快马去请大夫。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个府里上上下下被管制了起来,这事儿除了在后院里面养胎的齐静安谁都没有瞒着。 贾楠来看父亲的时候,发现父亲两只眼睛紧紧的闭上,睡梦中非常的痛苦,虽然这样,但是知道他的性命无碍才算松一口气。 “这事儿绝不能就此算了,夏至你现在派人快马加鞭回京城,跟我祖父说这件事儿,这几天府里的人绝对不能把父亲卧病在床的消息走漏出去。我要是发现有人吃里扒外……” 未来的家主几乎没了性命,这件事对于夏至他们这些家臣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严重的大事。夏至一脸汗水的向贾楠表示,“咱们家绝对没有那种吃里扒外的人,更没有人敢对少主下手。” 说完这句话,夏至还把眼神转到贾琏兄弟他们那边。跟随少主到江南来的都是当年在北地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何况他们检查了厨房的东西,都没有下毒。 唯一被下毒的就是少主用的酒杯。 但是这个酒杯被贾家人的手接触过。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贾家的人难辞其咎。 他双手触地,向贾楠保证,“您放心,这事儿咱们家必定一查到底。” 贾珹目前躺在床上,贾琏兄弟们也非常着急。他们在江南有好日子,很多时候还是仰仗贾珹。 如今贾珹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绝对算得上大事。 但是面对如此棘手的大事,两个人却毫无办法。既不知道怎么缉拿凶手,又不知道怎么安抚府内的知情人。 甚至他他们都比不上贾楠,连那种要报仇的血性都没有。 两个人只有那种着急的心情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们甚至连跟来的仆人被控制起来都不知道,直到半夜饿了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带来的人都哪儿去了。 等贾琏询问这件事情的时候,别人给了他一个冷笑。贾琏就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他这人一点都不笨,相反在人情往来方面是非常聪明的。 “难道你们以为是我下毒害了珹兄弟”。 夏至从黑暗里走出来,“琏二爷,这事儿要是你干的,你如今还能安稳的站在我家客房里面对着我们大呼小叫吗?” 贾琏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事儿没牵连上自己就行。 贾琮从屋子里面跑出来,“这么说你们查到了是谁下的毒,难不成真的是我们家的人?” 夏至就没有再说话,反而盯着他们兄弟看了一眼,随后就退下去了。 对消息一直半解才是最可怕的,两兄弟在屋子里面对坐了半天,既不知道贾珹是不是脱离危险,又不知道是谁干下了这件事。 贾琏这个时候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的年龄比甲虫大一些,自然更加明白自己家的人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他烦躁的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挨个想自己兄弟带来的人手。 “一定是老太太的人或者是二老爷的人在不行,是二太太的人。老爷是不会对成兄弟下手,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二老爷或者老太太下的手。” 他回想到当初老太太抓着贾珹的手,当时老太太满脸慈祥,对贾珹也像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再转头一想,今天贾珹的遭遇,顿时感觉有一股凉气,从脊椎骨钻到后脑勺上。 “不行,咱们要早点回去,江南也不安稳了。” 家成看着嫡兄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嘴里嘟嘟囔囔,最后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二哥哥,你是不是知道是谁下的手了?” “还能是谁能指使你和我的人做下这种事儿的,自然是府里的人。” 贾琏看着贾琮呆呆的没有动作就知道他似乎有点不相信这事儿。 “老三你也该想出来了,老太太偏心二老爷和宝玉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的时候他们能把咱们家老爷的爵位夺了,也能指使人给珹大兄弟下毒,这事儿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做下这种事情败露之后,到时候一推六二五不仅不承认,还把这事栽赃到咱们兄弟头上”。 -- 第335页 贾琮哆哆嗦嗦的,“怎么能如此,怎么能够如此。” 要说以前他还是个少年书生的时候,自然不相信贾琏说的话,但是自从他在衙门里混过一段时候,当然明白衙门里面有多黑。这件事的可操作性是有的,只要事情爆发出来,没证据也会有人捏造证据,到时候,自己兄弟两个就是全身长嘴,也不一定能说得清楚。 就算他是全须全尾的从衙门里出来了,又该怎么面对老爷,面对叔父。 “那么二哥哥,咱们该怎么做”? 贾琏要是知道该怎么做,也不会表现的如此烦躁。 事情过去一夜之后,在第二天早上,贾珹及时的醒了过来,除了浑身上下不舒服之外,他觉得这一觉睡得还挺好。 贾楠在他的身边守了一夜,看到他醒了之后,赶快把床头放着的一碗汤端过来。 “爹你先喝汤,等一会儿喝药。” 贾楠看着贾珹,一口一口把汤喝下去,就小声的跟贾珹,“我还是留在江南伺候你吧,你看你现在躺在床上,母亲又大的肚子,家里面没有其他人,要是我走了,你们两个该怎么办?” 儿子如此贴心,对于贾珹来说,确实是一件比较暖心的事情。 “还到不了这个程度,你爹比你没大多少的时候,就在战场上杀敌,每一次都是险死还生,有的时候受的伤深可见骨,你爹还不都是命硬的挺了过来。” 贾珹坚决不敢把儿子留在江南,“你离开京城这么久了,也该回到你祖父祖母跟前孝顺着,这么久我不在他们跟前,已经是不孝,你回去不仅仅是为了让你学功课和武艺,也是为了让你替我尽孝,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还是按以前定下的日子,你这次走的时候,多带走一些人,路上照顾好自己。” 贾珹觉得父亲这话说的凄凉,仍然不愿离开,父子两个正说话的时候,夏至端了一碗药从外边进来。 贾珹赶快把儿子赶了出去,贾楠嘟着嘴,到了门外,趴在门缝里看着夏至把一碗药给父亲喂了下去,两个人似乎还在说话,只是声音太小,从外边听不清楚。 贾楠的恨不得把耳朵贴在门上,只是他们声音太小了,而且两个人的肢体也没有太大幅度的变化,想从他们的背影上看是否有愤怒的情绪,也不可能。 贾楠在门前左转右转,看着院子里进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也是父亲的心腹。名字叫做秋分。 秋分进了院子,面容看起来有点愁苦,“小爷,你怎么在这儿?少主醒了吗?” “醒了,在跟夏至说话,你怎么急急忙忙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看小爷说的,少主的事儿就是大事儿。”说完他想越过贾楠进门,贾楠故意站在他面前,但是秋分个高腿长,绕过他直接向前,推开门进去了。 贾楠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又悄悄的趴在门缝里往里面看。这次终于让他听到了一点有价值的东西,屋子里面咣当一声,似乎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接着是父亲的质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秋分跪在父亲跟前低低的说了几声,然后转身出来,开了门,把贾楠请进去。 贾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随着秋分一起走了进去。 “你这次必须进京了,马上进京,刚刚收到的消息,你祖父遇刺了。” 贾楠惊讶的张大了嘴,“咱们家为什么这段时间这么倒霉,先是祖父接着是您,咱们家到底惹了哪一路霉神。” 夏至在一边而不赞成的跟贾珹商量这件事,“看来有人故意针对咱们家,少主,这个时候把小爷送走,是不是有点欠考虑。我担心有人在路上对小爷下手。” 也有这种可能,贾珹看了看儿子,心想这个时候虽然危险,但是也没有必要一定送走儿子。 他最担心的是自己一命呜呼了,到时候谁来保证怀孕的妻子平安无事。 而且家里面马上就要再迎来一个男丁……诸事纷杂,贾珹深深吸了一口气,“先往京城送信,就说我把楠儿留下来了,等少夫人生下孩子满月之后,他们母子三个在一起回到京城。” 第154章 演戏 贾珹对京城比较放心, 不仅是自己的父亲母亲在那里, 就算有一天自己家真的出事儿, 那里也有自己可托付家人的人。 等妻子生产完毕,到时候再安排人手护送他们母子三人进京, 等他们母子北上之后,自己再留在这里,和牛鬼蛇神们一决生死。 但是京城那边关于父亲遇刺的消息不能不管,贾珹打发秋分注意各个渠道传来的消息, 他这个时候对父亲的担忧胜过对自己性命的看重。 偏偏在这个时候,门外来通传,有许多人家打发人送了帖子, 不是邀请贾珹去看戏,就是邀请贾珹去喝酒。 “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们哪是请我出去看戏, 而是看我死了没有。” 贾珹躺在床上, “通通回复他们, 就说我这几天身子不舒坦, 等过几天我这边调理好了,请大伙到家里来来乐一乐。” 第一天是这样,第二天是这样,甚至有些人就能发现贾琏和贾琮兄弟两个进去之后就没有能从贾珹的府邸里出来。 不仅如此, 贾珹也一连几天没有露面, 除了他带来的家人, 其他人没有一个能见到他的。 江南就有人传言说贾珹已经在弥留之间了。甚至还有些人故意传出谣言, 说贾珹已经死了,只是他们家秘不发丧而已。 -- 第336页 这些消息真真假假。江南官场观望不已,但是一些和贾家有来往的人家,就纷纷派出人来探虚实。 这里面少不了有邵家的人来请求见面。 邵家的家主以前是贾故的部下,要不然贾故也不会把贾惜春托付给他。 但是自从上次贾珹在银楼那边对着贾惜春匆匆瞥了一眼之后,就对邵家的立场有了一点怀疑。 他这些天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甚至能够坐起来了。第一个要见的就是昔日的故人。 邵家是举家来探病,这位邵大人带着老婆孩子们一起到了贾珹的府中。 邵夫人带着自己的“嫡女”,他们家的二姑娘进了后院。 齐静庵在前两天刚刚知道丈夫中毒的事情。这个时候对于她说正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 邵家人上门,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不想接待的。 然而邵家人是想抓住机会,向以前的旧主声明,自家没有背叛。 在邵夫人隐晦的说了一箩筐之后,齐静安听得是云里雾里。两家交往中一些私下里做的事情,齐静安很多时候是不明白的。 看着齐静安表现的确实是不知情,他们就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大奶奶,”邵夫人把他们家的二姑娘拉过来,“我这个姑娘以前长在北地,现在回来了,我心里面爱的跟什么似的,但是姑娘大了也不能总留在家里,我们老爷也只是个小官,认识的人不多,所以想把我们二姑娘的婚事托付给大奶奶。” 齐静安就觉得这事儿不能接,接了之后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自家和他们家可能在以前关系确实亲密,但是人家嫡出姑娘的婚嫁,自家要是真的接手了过来就显得太不知礼。 而且齐静安总觉得这姑娘看着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两个人推来让去了好大一会儿,一直沉默的邵家二姑娘突然要求去看望贾珹。 这要求就有点过分了,你一个外姓还没有婚嫁的姑娘,去看一个陌生已婚男人,说出来可能有点儿让人觉得这姑娘教养不够好。 但是邵夫人看上去却没有反对的意思。 当时齐静安还在想,他们嘴里让帮他们找一个婆家,是不是打了我们家大爷的主意? 场面就显得尴尬了起来。齐静安抱着肚子推说自己不舒服,意思是要让邵家的人自己告辞。 但这件事邵家的二姑娘非常坚持,她一定要去见贾珹。 尽管邵夫人的面色显得很尴尬,倒也是支持她家二姑娘的决定。 就在两方相持不下的时候,贾珹派人去后院,把二姑娘接到他的前院去。 齐静安这下真的免不了要多想。 邵家的二姑娘跟随婆子到了前院,直接到了贾珹的卧房,贾珹的长随把他扶了出来。在卧房外间和邵家二姑娘见面。 两个人对坐了一会儿,不知道从何开口,还是贾珹先来问话,“邵家的人对你如何?” “吃穿不愁”。 终究不是一家人,哪怕表面装的再像,最后仍然不能交心。这个道理贾珹是知道的。 “让你去邵家并不是长久之计,而是通过邵家,给你找一个体面的婆家,给你撑腰的还是咱们家的人。今儿邵大人来这里和我聊了你的婚事,我想了想,把这件事揽了下来,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随后他又意识到跟一个大姑娘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有点儿不太好,“这话是我问的唐突了,我是想给你找一个你想要的人家。” “这件事全凭大哥哥决定。” 贾珹想了想,和他说实话,“人心易变,两口子刚开始的时候,感情自然深厚。只是时间久了,免不了觉得有各种不足。把一个姑娘嫁出去,虽然不能照顾一辈子,但是能照顾多久咱们家自然会照顾多久。只是我们父子是在军中起家,和文臣不熟,给你挑选的人家,自然也是军中同袍的子弟,你觉得呢?” “这是托付给大哥哥了。” 说完这些之后,邵家的二姑娘站起来和他告辞,到了门口,转过身来对他再次拜谢,“也请大哥哥保重。” 自从邵家的人见过贾珹之后,江南表面上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等着下一次风浪的到来。 对于贾珹到底发生了什么,许多人也不去探究。只是在不久之后,城外的护城河漂了两具尸体。在金陵的贾家人前去认尸,仵作们在尸格上填写的死亡原因是酒后失足坠入护城河淹死。 被放出来的贾琏,深深觉得江南这个地方也不是自己能呆的地方,匆匆忙忙的和贾珹告别,他要回京城去。 一路上顺风顺水,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回到京城的时候,让贾琏生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来码头上接他的是林之孝,当然还有他儿子贾芳,只不过贾芳一直坐在马车里面。在回去的路上,贾琏还在想自己终究不年轻了,也不是十年前那种不管不顾的时候了。他目睹了贾珹喝毒酒的前后,心想上一刻人还在言笑晏晏,下一刻就有可能命赴黄泉。像贾珹那种有本事的人如此,自己这种升斗小民是不是更难保住一条性命? 看着眼前乖巧的儿子,贾琏心想要是自己突然死了,能给儿子留下什么? 贾琏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家里,面对着王熙凤伏低做小的那一套,也没生出几分得意来。 “老爷在哪?我带着一封珹兄弟的信,要转交给叔父,见过了老爷,我就去那边侯府。” -- 第337页 “那你快去,老爷这几天就在侯府里面,差不多一个月前,侯府那边儿的侯爷被刺,老爷几乎住在那儿了,很少回来,你等会儿把儿子也带去,让他去给两位请安,把信给侯爷看了,保管他百病全消。” 贾琏听说之后,也只是咧嘴笑了一下。 把信给侯爷看了,那边说不定会气得死去活来,怎么可能百病全消。但是他还是听王熙凤的,把儿子贾芳也带了过去。 贾故到了这个时候,喜怒不会表现在表面,看了信之后,也只是对贾琏道了一声辛苦,因为贾琏还把儿子带来了,贾故对待孙辈的人特别宽容,允许贾芳去自己的书房里面找一件喜欢的东西带走。最后也只是把贾琏打发回去了,“你去江南的时候也不短了,也该回家看看,只是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比较多,你有些亲朋故旧家里面都经历了一些事情,想必你也要和他们碰面,别在我这里杵着了。” 也许可能是双胞胎之间心灵相通,也许可能是贾赦和贾故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等贾琏走了之后,贾赦就问贾故,“可是江南那边有了什么不好的事?” “珹儿在江南中毒了,要不是因为跟着的人救得及时,我说不定这个时候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下手的是你们家跟着贾琏去江南的人。这些里面交代得清楚明白。” 贾故把信递给贾赦,贾赦看完之后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就不该把贾琏放走,把那小子打上一顿,也让他知道好歹。至于敢下手的那些奴才,他们死了还不算完,他们的家人还在京城,你只管交给我,我绝对替珹儿把这口气出出来。” “冤有头债有主,你也别打贾琏了,他什么事就不知道,至于那些凶手在京城的家人,你也别动手,自会有人替你动手,别让有些事儿脏了自个的手,他日清算起来说不清楚。” “你糊涂,都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如今这个样子,也不像一个统兵的大将……” “然后学着你,我去打打杀杀,把正经的幕后之人放过了。” “幕后之人……我知道你怀疑谁,但是这事儿也该好好查查。” “若是查完之后呢。” 贾赦就进入两难之间,甚至这个时候表现的暴躁,不住的在贾故的书房里面转来转去,他这个时候还有几分不相信。 “贾老二没这胆子,他一个读书读傻的老书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最后他甚至还有几分强词夺理,“你也说过,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就他那样的,也想不出来这种主意。” “难不成这个主意是你们家老太太想起来的?” “这更不可能,老太太心里面对待珹儿还是非常看重的。” “这事你别说了,你只当你不知道就行了。” 贾故表现的不想谈论这件事情,贾赦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贾赦觉得这个时候自己真的笨嘴拙舌,只好怏怏的闭上嘴。他在怀疑与肯定之间摇摆不定,最后决定晚上让自己喝的烂醉用来逃避现实。 再说贾琏带着儿子从侯府回到家里,刚刚换了衣服,屁股还没坐稳,就有人说老太太请二爷过去。 出远门回家,应该去拜见家里面的长辈,这是礼仪,然而贾琏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去了该怎么说。 看着贾琏在家犹豫不决,甚至表现了几分退缩之意。王熙凤就不禁纳闷,“你是不是在江南干了什么恶心人的事儿,被老太太拿出一个把柄,一个爷们怎么开始怕起来了。” 贾琏这个时候不得不对王熙凤说实话,夫妻两个在房间里面商量了半天,王熙凤只交待贾琏,“就按我说的办,你去了之后就装作不知道,在老太太跟前狠狠的把那胆大包天的奴才们骂上一番,回来之后咱们再做商议,我总觉得京城是个是非之地,我叔叔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又赶着回到了京城……要不然明天咱们把老爷请回来,请老爷去侯府那边做说客,不拘在什么地方给你谋个职位,咱们一家远远的离开京城才是正经。” 这话说的贾琏心里面更没底。“人家都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咱们离开了京城,到了别处岂不是羊入虎口,别人想怎么拿捏怎么就怎么拿捏。” “我的好二爷呀,咱们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小虾米,神仙打架,咱们才会遭殃,要是离神仙离的远了,岂不是能保全自己。你说咱们一家四口,加上平儿这个烧糊的卷子,五口人有别人图谋的东西吗?” 贾琏想了想,果然是这个道理。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坐着马车到了隔壁。 史太君等他等了很久了,看到他这会儿才来,面带不悦,“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回来的时候给老太太二老爷二太太并宝玉兄弟带了些土仪,刚才打发人在找,找到了才带着东西过来。” “一家子骨肉,不必讲这些虚礼,只要你人回来了就好。” 这话说得贾琏出了一身冷汗,特别是史太君在说一家子骨肉的时候,更是让他心惊胆战。 史太君压根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她迫切的想知道江南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怎么经过,怎么结束的。 “琮儿可好,珹儿可好,楠哥如何?” “都好都好,”贾琏赶快站起来,低着头老实的回答了问题,史太君对他的答案十分不满意,“我怎么听跟着你的人说珹儿最近些日子一直在养病?” -- 第338页 “有些事儿不敢让老太太知道,怕老太太担心,而且是回来的时候,珹兄弟那边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家里面人知道这事儿,老太太既然垂问,那事儿就实话实说,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玩意儿,买通了咱们家眼皮子浅的奴才,给珹兄弟下毒……” 一句话没说完,史太君那边摇晃了几下,鸳鸯赶快上去扶史太君,在她后胸口拍了几下,史太君才缓过来一口气,“那你回来干什么,你兄弟都已经这样了,你不留在那里照顾着,反而跑了回来,你马上,马上回江南去。” 贾琏心想,“看老太太这个样子,似乎并不知情,”这下放心了不少,这个时候才敢稍微暴露一点自己的情绪,他跪下来,膝行到石太军的脚踏前,“老太太,孙儿您说实话,不是孙儿不想留在江南帮珹兄弟稳定大局,只是这事儿是咱们家奴才做下的,孙儿没脸再留在那儿。” 史太君搂着贾琏,祖孙两个哭了一场,一迭声的把贾政两口子叫过来,“坏了良心的王八蛋,咱们家对待这些奴才们不薄,他们居然生出背主的心思,全家统统打死了事。” 王夫人赶快站起来,“老太太,私下里面打死奴才,是要被官府传讯的,不如把他们全部撵到庄子上,一来给宝钗肚里的孩子祈福,二来要好好看管他们,慢慢的询问幕后是谁,也好给侯府那边一个交代。” 史太君听完之后,觉得王夫人这主意不错,“就按你说的办,不管他们事先知不知情,这事儿既然是他们家的人办下的,咱们就不必留情,吩咐庄上的人,也不必好生对待他们。” 贾政全程没有说话,再加上他一直以来表现的人品端方,贾琏因为刚才史太君的愤怒,对家里面的人减少了戒心。自然也没空去刻意观察贾政脸上的表情。 等到贾琏回去的时候,脚步已经变得非常轻快,对于刚刚和王熙凤商量的离开京城这件事,已经没有那么迫切了。 贾琏的心情不迫切,对贾政来说他杀人灭口的心情非常迫切。 等到屋子里面没人之后,贾政立马跪到史太君跟前,“老太太,您要帮帮儿子。” “我刚才不是已经帮你了吗,到了庄子上,他们是病死的,累死的,溺水死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贾政松了一口气,但是内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只觉得这些法子虽然用起来没有后患,但是还是太慢。 “老太太,他们若是在活着的时候胡说八道……” “那就要让他们在活着的时候学会闭嘴。” 史太君觉得异常头疼,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却有那么大的野心,就在他揉着头发愁的时候,外边儿有几个婆子在叽叽喳喳的说话。 史太君这个时候本来就非常生气,听见外边说话的声音,更是觉得难以忍受,“何人喧哗?” 第155章 惊惧 她问出这句话以后, 门外就安静了下来, 随后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门被推开, 鸳鸯小心的进来,“老太太是外边刚传来的消息, 说是环三爷从学里回来的时候,马被惊着了,摔了一跤,扶着起来的时候一脸是血。” 虽然只是个庶子, 但对于贾政来说,这是两个儿子中的一个。赶快从地上站起来,对史太君说, “儿子先去看看那孽障,明天再来陪老太太说话。” 史太君点了点头,看着儿子飞快的出门, 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她在想这是不是贾故在报复, 一晚上没能没能好好的睡觉, 半夜的时候鸳鸯进来禀告他, 贾环虽然一脸是血,看得可怕,但是人还是清醒的。 至于惊马的原因,也听说了, 说是马匹经过一个小胡同的时候, 胡同里面有几个孩子在玩炮仗。一个炮仗扔到了马蹄子边, 把马匹惊着了。 最重要的是贾环偷偷的溜出去和一些不学好的人厮混, 这事儿再也兜不住了。 在这件事情上受惊的不止是史太君,还有贾政,开始的他也在想是不是贾故那边察觉了什么,转头就对自己的儿子下手。最后查明原因之后,深深的觉得自己疑神疑鬼。但是还是因为小儿子的不学好,不顾他头上的伤,是让人赏了他二十大板,勒令不许出门。 出了这件事之后,除了贾环,连贾宝玉都被限制了行动,在贾政看来,如果贾故知道贾珹中毒这件事情的缘由。肯定要对贾宝玉下手,毕竟贾宝玉是嫡子,出生比贾环高贵,伤害他比伤害贾环给荣国府带来的打击更大。 一连过了几天,现实可以说得上是风平浪静,甚至被送到庄子上的两户人家,也开始因为疾病死了三个人。这个时候贾政才觉得放心了不少,他放心了之后,就疏忽了对贾宝玉的管教。 贾宝玉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在家里面读书,被关了一段时间之后又觉得在家无聊。他要是想和院子里面的丫环们调笑,马上薛宝钗就会到他身边。那些丫鬟们因为惧怕薛宝钗,都一哄而散。 特别是薛宝钗,最近有了身孕也不在管家,只守在院子里面,因为他嫂子在娘家飞扬跋扈,最近一段时间,她连娘家都不回去,守在小院子里不出门,贾宝玉就更不痛快了。 这一日他对薛宝钗说,“北静王那里有场诗会,我上午去,下午就回,不必告知老爷和太太知道。” 他说完就走,但是薛宝钗又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告知王夫人的。王夫人知道之后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薛宝钗多事,“爷们儿家出门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宝玉想去哪儿,你不要拦着。” -- 第339页 薛宝钗当然知道,男人们出去交际才是正事,窝在家里和丫鬟们调笑才是不正常的,“但是前几天老爷三令五申……”。 “那还不是因为贾环的马被惊着了,老爷也是多心,咱们家是用的哪一匹不是调.教好的。” 薛宝钗只有把心放到肚子里。 然而府中的人都是放心太早了,不到中午的时候,贾宝玉也被人抬了回来,并且也是一头一脸都是血。 史太君当时吓得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王夫人手脚酸软,只有薛宝钗在强撑着请大夫回来查看。 在请大夫的时候,还不忘把跟着贾宝玉出门的几个小厮叫来问话。 “这事儿小的们真的没法拦着,爷们都在湖里的亭子上喝酒赋诗,谁知道说着说着二爷就和一个人吵了起来,那人提着盘子朝二爷脑袋上盖了一下,北静王拦都拦不住……” 再仔细打听,原来是两个人对一首诗中遣词造句有不同的看法,而且人家随后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只说当时喝醉了失了手,贾家的某些人又松了一口气。 再加上贾宝玉虽然破了皮流了血,但是和性命无碍,加上这也是一桩雅事。好面子的贾政就没有再追究,反而对赔罪的人款待了一通。 有的时候他也在扣心反问,是不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说到底贾故也只是一个武夫,武夫们都讲究有仇必报,向来直来直去,要真是发现了是自家下手害他的独子,以他的脾气,自然不会把这件事忍下来,说不定就会顶盔甲披挂上阵,带着部曲,冲到了府里面。 这么久没有发生这种事,想来他们还没有查到这里。 贾政特意指示自己的心腹,“庄子上的人一直病着,是不是有什么痨病?真是让我忧心。” 他的心腹自然知道主子是什么意思,奉承了一番贾政的仁心,第二天十分沉痛的跟贾政说,“那两家人居然没有福气,听说前两日已经全部病死了,还真的是有了痨病,一家人得了传给了另外一家,如今他们两家人的房子都被封了起来,庄子上的人担心会跟他们得了一样的痨病,都纷纷的搬到另一头去住了。” 贾政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他这边刚放下心,那边儿贾珍就上门了。 贾珍是来催他的,“一次不成,自然有第二次,他又不是猫,如何能有九条命?” 这事儿让贾政非常烦躁,上了贼船,并不是你想下就能下的。也并不是一次不得手,就不用做第二次的。 在这种逼迫下,贾政只能做第二次。 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第二次该怎么办,第一次的时候也有着先天的优势,等到第二次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能力把手伸到贾珹身边。 这件事他只能去求助史太君。 “儿子想着,珹儿中毒这件事咱们家到底是知道了,知道了不表示反而不好,要不过两天咱们派人南下送一些东西……” 史太君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我也放心了,事情就该怎么办,在外人看来,咱们虽然不远不近的相处着,但到底还是一家人,该有的表示还是要表示的。” 贾政想了一会儿,“也不敢瞒老太太,只是忠诚王府那边催的急,上一次事情败露……” 这话说的,让史太君又气又急。还是明白了,儿子走在了一条不归路上,只要这边不下手,王府那边就下手,他们下手要对待的不是别人,就是自己这个傻儿子。 “现在想想,这就是个圈套,要是珹儿那边好下手,他们还用得着咱们?” 说太多的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既然走上这条道,那就要一条道走到黑。 这下史太君终于明白了他的打算,送礼是假,杀人是真。 不仅对这事不看好,“让送礼的去杀人,还不如你上一个法子呢。” “所以这事儿还是要求求老太太,到底该怎么办?您哪个主意。” 该怎么办?其实史太君也不知道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特别是还要把自己家摘出来,不让人怀疑自家……史太君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好主意。 这事儿陷入了僵局,就在贾政应付贾珍催促的时候,他们府里的凤凰蛋再次遇险,一辆受惊的马车直接撞到了贾宝玉的马车上,导致他头碰到车厢,磕的眼冒金星,并且恶心想吐。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未必了。 贾政这个时候反而不担心贾故知道自己暗地里下毒手了。 看着贾宝玉头上围着纱布,不住的呕吐,他突然想起该怎么杀贾珹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可以,意外才是最难查的。 怎么样才是意外呢? 在贾珍再次催他动手的时候,贾政向他借人。 “借人?借什么样的人?” “借能在他们家马车上动手的人,让他和宝玉一样……这样才会悄无声息,不会惹人怀疑。” 贾珍直接拒绝,“没有,咱们家没有这种人。” “那你代替我向王爷借人。” 忠诚王府里面,二爷放下杯子看着贾珍,“我要是直接能用这个法子还用的着他。” 贾珍笑着脸,“上次那对母子?” 这位二爷直接板着脸,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咔哒一声。“那是趁着人家不防备,现在在用这个法子,你看他们母子能不能近到别人身前,我要求是贾珹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江南,而不是你们这种法子。” -- 第340页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位二爷几乎是用感叹的口气跟家贾珍说,“你们两府的灵气是不是全部长在了人家爷俩身上,怎么一个祖宗的子孙,聪明的能聪明死,笨的能笨死,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贾故那厮正在猫逗耗子,不趁着他这会儿放松精神小瞧对手,一口气灭掉他儿子,不仅你们没有机会活下来,他也不会方寸大乱,更不会露出破绽。算了,爷的大事就在眼前,告诉你们,若是把这事儿办不好,那也就别办了,想替爷办事的人多的是,不缺你们两家,你也别让爷把你们办了。” 这话吓得贾珍一身冷汗,哆哆嗦嗦的回到了。 这个时候,觉得自己选的这个主子除了礼贤下士,也能择人而噬。 “怎么办?怎么办?” 第156章 官司 贾珍在这个时候萌生了退意, 而且他除了在某些时候胆大包天之外, 很多时候表现的也非常胆小, 如果想全身而退,找一条的简单的理由就能打动他, 但是实际上有的时候就是付出半条命,也未必能退得出来。 这个时候的贾珍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找史太君。史太君在这个家里做了这么多年的老封君,非常有威望, 并且每次出的主意都非常靠谱。 说到做到,贾珍也不拖拉,直接到了西边的荣国府求见史太君。 史太君知道贾珍的打算之后早就明白, 想要退出来不可能了。并且他自己的亲儿子贾政也打算一条道走到黑。当时把他们全家拉到这条路上的人是贾珍,这个时候贾珍想要退出去。就算他有法子退出去,能够成功, 史太君也要把这件事给他搅和的失败了才行。 “珍哥儿你想多了, 就像你以前说的, 忠诚王爷也是个明主。咱们一家人关系亲密着呢, 我们也不到处说你这种打算,只是你也该明白,这做人呢,一旦认主之后, 生出退意, 那可是背主的行径, 就算你往日有再大的功劳, 也不得重用,得不到重用,又何来富贵呢?” 这话说来让贾珍听着推心置腹,听完史太君的话,站起来作了长揖。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诚不欺我,还是老太太见识多,一席话点醒了我。今日多谢老太太了。” “咱们都是一家子骨肉,自当该互相扶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别说这么多了,在有事尽管找来,能帮上忙的,我们这边绝不推脱。”: 贾政心满意足的回到家,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有些话没有跟他们家的老太君说。 “听王爷的意思,宝玉受伤和贾故有莫大的关联,要是这么说,那到底要不!要跟他们家的人说一声?”贾珍在堂上转来转去,心里对这件事情犹豫不决。 别看到刚才嘴上说的好听,但实际上他对身边边的人一直以来都有不可磨灭的戒心。 “刚才大意了,怎么能把这些话在老太太跟前说出来了,要是他们家在王爷跟前胡说八道,王爷绝对不会饶了我。对了,我现在就去王爷跟前,就说是我故意在他们家老太太面前这么说的,就是看看他们的王爷是不是忠心。” 没等贾珍出门,事情就找到了他身上。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他原配夫人去世之后,第二次娶进门的夫人尤氏,有两个继母带进来的妹妹,当时这两个妹妹跟他们贾家的兄弟们不清不楚,本来贾珍和贾蓉父子两个下套,想把尤二姐推给贾琏,但谁知道最后没有成功,贾政只有把尤二姐收为偏房。 但是尤二姐以前是许过人家的,开始的时候,对方并不愿意退亲。只不过家家用了一些小手段之后,对方答应了退亲,这些年也相安无事,只不过今天那家人去顺天府告状。 “那张家说咱们们欺压良民,罪名除了这个还说咱们家拐带迫使他退亲。张家的人还跟顺天府的大老爷说,当年他们家给了女多少多少钱的聘礼,最后在咱们家的胁迫下,只给了十两银子了事,因此说咱们家仗势欺人。” 尽管贾珍的小厮说话不清不楚。但是家长已经听明白了,这是过了多少年,有人看自己不自在了,要拿这件事情恶心自己。 他就不免想到贾故,心想贾故的手伸的有这么长吗?几年前的一桩小事,他就能翻出来。但是后来想一想,自家和隔壁的荣国府不一样,那边才是纠缠不清,到了自个跟前,按道理说,两家无冤无仇才是真的。 贾政问小厮话,“这事儿是不是有人在后面挑唆?要不然过去了这些年,他们家的人怎么还敢来告状?” “这是小的打听了,原来是那家人顾不下去了,只好来咱们家碰瓷儿,那句话不是这么说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他们和家喝西北风,就是想从咱们身上咬下一口,您不妨和他们私下里面……” 贾珍听了小厮的说话,心里就信了七八分。“有了这次私了,他们还以为咱们家软弱可欺,下次要是再来勒索银子,咱们要是不给,他们岂不是要敲登闻鼓告御状。派人放出风声,咱们家不怕他们告,顺天府的青天大老爷是咱们家表姑爷,都是自家人,不向着自家还会向着他们不成”? “要不咱们派人先去跟媳老太太说一说,再把表姑奶奶请来,全家乐一乐,这事儿就好办了。” 按道理来说,确实是这个流程,荣国府的亲戚和宁国府来往的也比较多。但是林黛玉不包含在内,这位,没出嫁以前,就是个清高的人。出嫁了之后也不爱和俗人打交道。 -- 第341页 贾珍想和他们家扯上关系,一直没有机会。如今这不是机会来了吗?交往这种事情一次两次显得生疏一些,三次四次之后就熟悉了起来,今儿有事儿请他来吃酒看戏,过几天再偶遇一次,再一次吃吃喝喝,一来二去,人就熟悉了起来。 所以不到下午的时候,贾珍又跑到了荣国府。 “这事儿啊,我说话可不管用,你得亲自去请,再说玉儿也有点怪脾气,不高兴的时候就不爱搭理人,你要是觉得我说这话有推脱搪塞之意,你只管在家里面打听打听,问问你宝兄弟,再问问你三妹妹,看我说的对不对。” “并不是不相信老太太,只不过我上门不好请表姑奶奶,还要靠老太太,把表姑奶奶请来,顺便把表姑爷爷一块儿请了过来。” 史太君点了点头,当着贾珍的面把鸳鸯叫来。 “就说我这几天不舒坦,想见林丫头,你去问问他,家里要是没事,明天到咱们府里来,一块吃酒看戏。” 鸳鸯把史太君说的话学了一遍,就带了些面点果子,坐着马车去了谷家,过了不久就回来了,面带为难的跟史太君说,“表姑奶奶他们不在家,说是全家去了城外的庄子里面,过几日才回来。” 史太君眯着眼睛想了想,“他们家在城外有庄子吗?” 鸳鸯就在一边提醒她,“老太太你忘了,前些日子表姑奶奶来给您请安说这事儿了,说她趁着大家都在外地的时候,买了一些田产,田地里面带了几个庄子,他就吩咐人在庄子里面修建了一所别院,好去享受乡居乐趣。” 史太君蓦然想起来,还真的有这事。 “如此就更好办了,就装作是打猎的,从他们庄子旁边过,讨一口水喝,大家都是亲戚,她能不招待你不成!” “还是老太太在主意妙,我明天就从他们家门前过,这事儿成了,再来拜谢老太太。” 第二天贾政带着礼物带着普通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奔驰,出了南门往南走了30里,看到了一个村子。 果然就像商量好的那样,只是还是没见到主人。 “我们家奶奶带着两位哥儿,走亲戚去了,不在家,今天早上去的,想必明天才能回来,实在是两个庄子离得远,一天不能来回一次。怠慢您了。” “是哪家的亲戚?” “听说是我们奶奶娘家的亲戚,哦对了,是我们奶奶的姨妈家。听说那家亲戚是前几天刚刚进京的,在京城呆的时间也短,加上也没什么产业,就住在了舅爷家的院子里……” 门房一边说,贾珍在一边想,“这是哪一门子亲戚?” 这一天可以说仍然是无功而返,回到家里不久,顺天府的差役就上门了。 两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走访一些证人,采集一些物证,特别是当初张家给了女方家里的聘礼单子和最后退亲时候的文书。 两相比较,聘礼总共花费了六百多两银子,在当时来说,这笔钱虽然算不上多,但是对一些小康家庭来说也不算少了,当时两家都没有败落,这些钱也拿得出来,经过一番走访查证,谷云认定这张皮里单子是真的。 而退亲的文书上也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退亲的时候,女方只给了男方十银子,这雨天里单子上折价六百两,相差巨大。 因为退婚书是最近几年开具的,当年经办的人说,现在都还活着。都上堂作证,这份文书没有任何的出路,绝对是原件。 少不了要把双方传唤到堂,让他们当场辩论,六百两和十两中间的银子都到了哪儿去? 顺天府上门这件事,让贾珍异常恼怒,因为尤家已经没人,不管是从哪个方面,贾珍都要上堂回话。 在没有出堂之前。贾9珍打发人跟张家的人接触,“看他们要几个钱,要是少了,直接拿钱打发他们走,咱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看到自己的小厮消失之后,贾珍已经彻底认为,这事儿就是张家穷疯了,想要来自己这边勒索。 如果有人说这件事和贾故有关联,他此时此刻绝对不会相信。 第157章 大厦松动 这场官司在别人看来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按照当时很多人对官府的了解, 有着深厚背景的宁国府会比落魄家族张家更容易赢得这场官司。 然而事实到了最后给了许多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宁国府向张家人支付590两银子。银子虽然不多, 但是对宁国府来说颜面扫地,成了京城许多家族嘴里的笑话。 对于这样的结果, 别说贾珍自己不乐意接受, 就是荣国服里面的许多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史太君还特意派人送帖子,把林黛玉请来, 帖子上说的非常客气,也只是想念外孙女, 大家一起聚一聚, 然而这种行为更像是一种兴师问罪。 林黛玉把帖子放下,问来人, “老太太最近身子可好?平时在家里都做什么消遣?” 来送帖子的不是别人, 正是史太君的头号心腹鸳鸯。 “老太太最近身体好牙口也好,每顿饭都能吃下一碗粥,有的时候也能吃下几个花卷,平时也没什么消遣, 只是和家里的姑娘说说话, 只是特别的想念表姑奶奶,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念叨, 只不过表姑奶奶出了城外也不好相见, 听说您最近几天回来了, 特意打发我来请您。” “我知道了, 你回去跟老太太说, 到时候我必定去。” -- 第342页 鸳鸯走了之后,谷云从屏风后面出来,十分不解的问林黛玉,“这事在他们看来我做的有点绝,请你去绝对不是想你了,你就说最近我身子不好,不能出门儿,又何必再去看他们家的脸色呢?” “那毕竟是我外祖家,就算他们家的人做了什么,老太太现在还活着,若是我母亲还在,必定也要孝敬她,再说了,她兴师问罪,难道我要逆来顺受的受她摆布不成?” 到了赴宴那一日,林黛玉没有带孩子们,只是自己带着丫鬟婆子们去了荣国府。 薛宝钗亲自带人在二门接着她,两个人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问候的话,一起往史太军的上房而去。 如今林黛玉在这绝对算得上是贵客,鸳鸯带着人在史太君的院子外面迎接林黛玉,就连王熙凤也被喊了过来一起作陪,一屋子女眷,进门的时候就能闻见各种胭脂水粉的香味儿。 史太君看见林黛玉不等她请安就抓着她的手,狠狠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几下,“你个狠心的丫头,这么久不来看我,若不是我请你来,你是不是不愿意登我家的门了?” 说完就哭,先是哭了一痛自己女儿命苦,接着又哭了林黛玉不孝顺,此时此刻,林黛玉反而不能说其他的话,只好向史太君赔罪。 等这一茬揭过去之后,大家坐在一起,薛太太问了林黛玉的两个儿子,一屋子女眷说了一通养孩子的经验,眼看着话题就要转到宁国府那边。林黛玉就特意看了一眼鸳鸯,“我当日从扬州来京城的时候,鸳鸯姐姐就已经伺候老太太了,如今我们家的两个哥儿已经满地跑了,老太太要把鸳鸯姐姐留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刚说完,鸳鸯赶快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退下去。满屋子的女人轰然大笑,都指着林黛玉说,“过了这么久,已经当娘了,嘴还是这么厉害。鸳鸯可经不得你在这里打趣。” 王熙凤对鸳鸯早就有一肚子的意见,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向着鸳鸯说话。 “妹妹可不知道,鸳鸯啊,可是老祖宗特意为宝玉留着的。老祖宗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了宝玉,人也是,你只管等着看吧,我的卦再不会错的。” 王夫人的眉头皱了一下,眼神也只是撇了一眼王熙凤。 薛宝钗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林黛玉本身想要拿着鸳鸯的事情换一个话题,然而这个时候看着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薛宝钗和刚刚躲到屋子里面的鸳鸯,有些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心里不禁想到,天下间难道只有一个宝玉吗?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围着宝玉转呢? 话题到了这个地方,许多人都觉得意兴阑珊,特别是家里面有事的人,再说笑的时候会有些勉强的意思。 史太君看着众人这个模样也没有打算按照以前的套路,反而直接问林黛玉,“姑爷是怎么想的?都是一家子亲戚,何必把事情做得如此难堪,就算人家有道理,让他们两家人私下和解也能顾及到亲戚家的脸面。难不成姑爷为了自个儿的名声,把亲戚们的脸面放到脚下踩不成?” 这话说的有点严重,林黛玉早就知道今天来必定要面对他们的质问,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是亲外祖母这么说,还是让她心里觉得心寒。 所以此刻也没有和他们周旋的心思,更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只想早点回家,回答的也就强硬了一些,“我们家爷也是公事公办。” 这话说的,让史太君皱起眉头。忍不住想要好好和林黛玉唠叨唠叨做官的美德。然后还没等到她张嘴,林黛玉就放下杯子,准备告辞,“出来的时间可不短了,我们家老二要是看不见我哭闹起来,没有人能哄得住他。老太太,太太,薛太太,两位嫂子,容我先告辞,他日我们家设宴,再邀请各位。” 不听史太君的挽留,就直接站起来离开,薛宝钗和王熙凤赶快送出去。 史太君看见外孙女这么不给面子,气得心口疼。当着王夫人和薛太太的面当场就哭了出来,“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们两口子,一句逆耳的话都听不得,这官怎么能做的长久?” 林黛玉回到家之后,深深后悔没有听从丈夫当初的劝告,自己也生了一肚子闷气,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庭院里面。 谷云从衙门里面回来之后,远远的就看到林黛玉愁眉不展的样子。 “是不是让我说着了?有些话听听就行了,若是放在心上,那是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还记得当初来京城的时候,老太太那个时候是多么通情达理,可如今看起来却像是个极度护短的老太太。” 顾云也只是轻笑了一下,“谁家的老祖母都护短,只不过以前护短的时候没被你发现。这事在别人看来都是我做的不对,而且老太太这么把你叫过去,也确实是抱着为咱们好的心思,你只是维护了我,觉得老太太的话说的太重了,好了好了,别放在心上了,我今天带回几条鱼,刚才让管家送到厨房里面,收拾一下,咱们晚上喝鱼汤。” 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尽管非常难过,但是丈夫儿子还是要照顾到的,林黛玉打起精神,张罗家里的晚餐。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甚至还非常高兴的在吃过饭之后教小儿子认识了几个字。 她的心情变好了,家里面其他的人也跟着高兴了起来,这样情绪上的变化,让本来就敏感的林黛玉及时地捕捉到了,不仅为今天下午独自生了半天的闷气而后悔。 -- 第343页 所以第二天谷云出门的时候,林黛玉就脸带微笑把他送到了门口。 谷云出门的时候心情就如今天的天气,惠风和畅。然而到了衙门里之后就变成了疾风暴雨。 前几天在张家人和宁国府的官司里面,因为他秉公断案,这个案子被京城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了。才过了几天而已,状告宁国府的状子有七八份放在了他跟前。 “属下看了看,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最近几年里面发生过的,查证起来也非常简单。” 谷云把状纸拿起来看了看,第一张,状告宁国府强买强卖,说实在话,看着状纸上面字字血泪,但是究其根本,没有引发命案,这并不是一个大案子。 谷云就把这张卷子放在一边,拿起了第二份看,第二份在谷云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宁国府的土地和人家的土地挨在一起,只不过他们家的地边每年都会向邻居家的土地上几移动几寸?这么些年下来邻居家少了一百亩地——地身太长,更何况是年年都要多占。两家理论的时候,邻居被宁国府的恶仆打伤。 都是一些小事情,这些事情就算全部加在一起,对于宁国府来说,也不会伤筋动骨,谷云就把状子全部交给了师爷,交代给他一句话,“秉公处理即可,不必再拿来令我知道。” 接下来的半个月,顺天府的衙役如狼似虎的在宁国府进进出出。 别看都是些小案子,但是每次都把贾珍传召过去,致使京城里面天天有人在拿这事当笑话。 而贾家再也没有给林黛玉发过帖子,甚至这个时候眼看就要中秋节了,往年该送节礼的时候也没有把节礼送过来。 为了这件事,谷云还担心林黛玉心里多想,就在他想用个办法让林黛玉不注意这件事情的时候,荣国府里面还是把礼送了过来。 只是两家的关系再想回到从前,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过了中秋节之后顺天府对所有的案子并案处理,虽然没有大事,但是对于劣迹斑斑的宁国府,除了赔偿受害者的损失之外,顺天府还追缴历年来宁国府做生意没有缴纳过的税款。 这几个案子拖了将近一个多月,判决之后半个月之内,这个消息从京城传向周围的几个县城,秋季刚刚收粮食的时候,附近几个县城的人就成群结队一起跪到了顺天傅涯前面,他们同样是要状告宁国府。 这一次都是大案子了。 第158章 出招 这次递过来三个案子。 性质和前面几个案子一样, 起初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大事, 只不过拖的时间越久就变成了大事, 有些甚至开始的时候就带着几份血腥,自然结局就是草菅人命。 谷云揉了揉眉心, 翻开第一个案子,同样是强买强卖,这次并非是前一个案子所牵涉到的一些布匹,而是人家祖传的几把扇子。 可偏偏死的这个人已经没了家人, 但是这个时候还有人愿意为他击鼓名冤, 谷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陷入了某些算计里面。 但是,他并不会对落入别人的圈套觉得惶惶不安, 谷云刚开始的时候就是依靠断案如神而迅速成为高官,并在朝廷里面立下脚跟,到了, 她现在这个年纪, 只要稳得住, 在熬上十年左右, 就能成为廷尉。 断案是他赖以生存的职业手段,只不过现在有些人想通过他的手把贾家一步一步逼到深渊。 看着他在出神, 他身边的师爷小声地问他,“大人, 这些案子, 咱们接还是不接?” “咱们当的就是官, 人家既然告官了, 咱们当然要管。立刻派出三班衙役,开始查第一个案子,年前估计光宁国府的事情就够咱们奔忙不休了。” 过了大半天,死者的信息全部放在了谷云的桌子上。 “大人,属下已经查明,使者姓石,外人叫他是呆子,祖上曾经是前朝贵人,所以他们家有些上了年纪的老物件,特别值钱,听说这么些年来,他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前些年石呆子的老母亲去世之后,他就守着一些古物过日子,为了吃喝,陆陆续续的卖了一些,只是有几把祖传的扇子不打算卖。可偏偏这个石呆子又是个喜欢显摆的人,曾经让人看过这几把扇子。就因为这样招来了杀身之祸。宁国府里面的贾蓉,前年的时候听说了这几把扇子,偏偏要买,但是给的价格极低,石呆子就不愿意卖,最后,将石呆子捏造了一个罪名,屈打致死。” “在什么衙门,捏造的什么罪名?” “步军统领衙门,罪名是私藏军械。” 这下子牵涉到兵部,那么事情就不会小了,吩咐小吏,“把所有的东西归类,本官此刻进宫面圣。” 皇帝看了看谷云带来的状子和证词,“爱卿谨慎是对的,这件事情和兵部有关,后几天要让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来这里和你们当庭对质,朕要看看谁那么大本事,能指使动朕的军统领衙门。” 随后让谷云退下,传召让贾故进宫。 贾故还没进宫的时候七皇子求见,七皇子来见皇帝的理由非常简单,“儿子迎娶王妃的日子还没有定下来,儿子想来问问父皇,看放在什么日子合适?” 皇帝的脸上,由衷的露出一种非常高兴的表情,“根据古礼来说,天子成婚用的时间是一年,诸侯用的时间是半年,士大夫用的时间是三个月。百姓用的时间是一个月。只不过现在都不按古礼来办事儿,都想问问菩萨吉凶。哪怕是问吉凶也该有个大概的日子,你跟父皇说,你想在多长时间里面把你的王妃娶进门?” -- 第344页 这话让七皇子听得背上都是冷汗,他自然是想用天子的礼仪把未来的妻子娶进门,然而此刻父亲正老当益壮,自然不敢这么说,“儿子觉得半年即可。” “用诸侯婚礼也不是不行,那就按你说的办,等明天你再来,咱们一起问问礼部的官员,看放在半年之内的哪一天合适?” 七皇子小心地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觉得他并不像不高兴的样子,就把心放了下来。知道皇帝这会儿比较忙,也不在这打扰了,高高兴兴的退了出去。 他退出去的时候和贾故正面碰上。 七皇子倨傲的等着贾故给他见礼,他早就听说了,贾故这人是老九的死忠,什么事都听老九的,自然就不会把贾故看在眼里,甚至也不愿意露出礼贤下士的模样。 贾故当然不会和这样的人计较,而且皇帝正要召见他,必然是有事情发生,端端正正的给七皇子见礼之后就急急忙忙的去了书房。 “你看看,这可是最新放在朕跟前的东西。事情牵涉到步军统领衙门,你这个兵部尚书是怎么当的?” 贾故把所有的东西看了一遍之后,恭敬的还给皇帝,“此事是臣监察不利而起,臣愿意受任何责罚。” “那你这几天就先在家里呆着吧!兵部的事情自然有人替你代劳。下去吧!” 贾故小心的抬头看了看皇帝,看皇帝没有其他事情说,自己真的退了出去。 贾故被免职的消息不用半天就传遍了六部。这可是大事,连贾赦这样的老纨绔都知道了,急匆匆的在候府等着贾故回来。 “是哪个王八蛋在皇上面前进了你的谗言?好端端的怎么就免了你做官了?” 贾故并不急躁,慢慢的坐回书房的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跟贾赦说这件事情,“这不是正好吗?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几年,现在终于能好好的睡一觉了。” “你糊涂啊!我这种没当过官的都知道,要是你一旦露出疲态,就会有人上来踩你一脚。”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还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事儿成了这样子了,你先把前因后果跟我说一遍。狗有狗道,猫有猫路,没准儿我还能帮的上你呢。” “这事儿啊!还真的是有点儿不好说,出手的是咱们外甥女婿,犯事的是步军统领衙门和宁国府贾蓉,原因是贾蓉看上了一个人的扇子,结果豪夺不成,就把人陷害死了。人还就死在了步军统领衙门里面,然后有人把这件事情状告到了顺天府,顺天府接了案子之后就告到了宫里,我被皇上叫进去,直接免职。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 “了不起你这是一个失察之罪,也不用把你的官职都免了呀。” 贾赦说完这句话,恨恨的跺了跺脚,“我就知道那爷俩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怎么发生的每件事都能和他们爷俩牵扯上了。到底是多好的扇子?非要把人家逼死才行。还有咱们那个外甥女婿也是个死心眼,这件事情先跟咱们说一声又有什么呢,还偏偏直接告到了宫里面。” “他这样做并没做错,要是让皇帝知道他先让咱们看了状纸,到时候是他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还怀疑咱们两家是不是私下里面有什么勾结?” 只不过这个社会处处讲究人情,贾赦觉得自己兄弟受了无妄之灾,这件事情人人都能看得明白,但是谷云却不提前说,压根就没有做亲戚的样子。 老纨绔愤愤不平,“外甥女嫁给他亏大了,要不然以后他在前面做事,让外甥女在背后替他赔不是……” 眼看着贾故一点都不着急,贾赦突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有后招没用?” “我能有什么后照,只不过是你自己在说,却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哥,这事你可要想办法。我特意派人打听了这件事情和贾大人没太大的关系。” “你下次再派人出去打听先跟我说,小心坏了大事。” 九皇子和十一皇子两个人也在商量这件事。在十一黄子看来贾故如果倒霉,对自己兄弟们将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你派的人回来怎么跟你说的?”九皇子不放心是十一皇子做事,特意问了一声。 “还能怎么说?只说被宁国府连累的丢了官。哥,你可真沉得住气,咱们要想想办法,不说让他官复原职,也要让他有事做。虽然贾珹在江南也是一大助理,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谁跟你说贾大人没有官做?你也不想想父皇可曾认命了别人来守宫门。” 十皇子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要照着你的这种说法那么城外大营里面的亲军是不是也被贾大人统领着?” 九皇子点了点头。“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所以你下次再出去打听的时候先跟我说。要不然咱们无意之间坏了父皇的大事,到时候可难辞其罪。” 十一皇子赶快点点头。 “这下我就放心了。看上去贾大人不但没有被牵连到反而从人前走到人后。” 九皇子却觉得这件事情并不乐观。让父皇如临大敌,甚至开始调兵潜将,要发生的绝对不会是小事。 “你只是关心则乱,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贾大人身兼数职。但是关注他的人可不会被父皇表面上玩的这一手骗过去。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有后招。” 这才是高手过招的开始,但是十一皇子已经对朝廷上面的人充满了敬畏。觉得自己这个脑子是玩不过那些老狐狸的。 -- 第345页 “哥,我以后听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只是现如今咱们应该做点什么?” “咱们自然什么就别做这事,跟咱们无关,而且父皇也不想让咱们插手。就是咱们强行插手进去,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如今楚河汉界已经摆开,卒子已经过河,观棋不语才是君子所为。” 第159章 绝裂 对于贾故来说, 生活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大早上不必再很早起床去过门口等着上早朝, 每天骑着马悄悄的去宫门口晃一圈, 再打发人盯着城外大营,这就是他目前要做的所有事情。 除了这两件每天必须做的事情之外, 他也低调的在家猫着,绝对不出去晃悠。 贾赦自己也是个宅男。两个人对着一个棋盘能消磨一个下午的时光。 “跳马,”贾故把一个象棋放在它该呆着的地方,非常感慨的跟贾赦说, “这才叫好日子呢, 天天过的跟老太爷似的,要是我儿子孙子就在眼前, 那真是没有一点遗憾了。” “话是这么说, 到时候人在你跟前, 你就不这么想了,拿我来说,贾琏没回来的时候,我倒是挺想他们的,但是人回来之后,我就非常嫌弃。恨不得把他赶出门,远远的不要看见他就才得心里清净。” “看着点你棋盘上的小卒子, 马上就要被我吃了。你儿子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倒霉事?让你生气了?” 贾赦盯着棋盘,一直犹豫该走哪一个棋子, “他们两口子在家吵架呢, 王氏一直催着他到处去跑跑关系找一个外放的活儿, 他身上还挂了一个虚职,你还记得吗?” 贾故点了点头,“他媳妇打算的也不算错,难道是贾琏不愿意?” “你说的对,那小子不舍得京城的花花日子。王氏一直催着他,但是就没见他有动静,所以两口子这会儿正在生气呢。” “他们走了,他们儿子怎么办?放在你跟前?” “好不容易把他们儿子塞到宫里面了,你说他们要是去外边,会带走吗?自然是我要看着孙子,说句实话,我自己对看孙子这事还是挺乐意的,养出来一个混蛋儿子已经够了,好好的养孙子,我养孙子比养儿子还上心。” “这事啊,让谁说都没用,必须是他自己想开了,要不然就算给他找了一个外放的地方,他心里面不乐意,也做不好。到时候再出了什么纰漏,还不如在家里面老实呆着呢。” “我说这话,你可能听着新鲜,但是要让我自个说,还是这话。贾琏这人当不了官,他的耳根子软,还自个儿拿不定主意,又喜欢捞钱,还是别出去祸害人家了。” 一盘棋下到夕阳西下也没下完,贾故让人掌灯,两个人打算挑灯夜战,等蜡烛刚被点燃,贾贵匆匆的跑了进来。 “侯爷,大老爷,刚才又有人去顺天府告状了。” 贾赦问贾贵,“难不成告的还是宁国府?” “回您的话,确实是。” 贾赦感慨的对贾故说“这是有人故意整治他们家呢。” 贾故心想,你现在才知道啊!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事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来击鼓鸣冤,偏偏等到这个时候,大家一窝蜂个涌现出来。宁国府里面的人本身干的缺德事儿就比较多,但是有人替他们记账也是一件稀奇事儿。”他转头看着贾贵,“这次人家告他们什么罪名?宁国府现在已经风雨飘摇了,多一个案子不多,少一个案子不少,难不成这次的罪名更加惊世骇俗不成?” 贾桂的表情就有些复杂,“不是这次的罪名……也算是罪名复杂,因为告状的这个人身份特殊。” “谁?”贾故看着贾赦,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猜测,“难道是贾贾珍的主子?这个时候要把自己的狗腿子送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他这么做无疑等于自断臂膀,图什么呀?” 贾赦也猜不出来有谁的身份更特殊,而且身份特殊的人向来都喜欢端着架子,看重脸面,一些不太好说出口的事情向来不会表露出来,更别提大庭广众之下,击鼓名冤告到官府,“谁会亲自去告状?” “要奴才说恶人还需恶人磨,大老爷和侯爷还记不记得咱们大爷为什么去江南?” 贾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贾故已经知道是谁出面状告了贾珍,“是淮河公主?怎么,他们已经开始窝里反了?这么一说我才明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到底是谁。” “故弟的意思是淮河公主在后面操控着这件事情?不能吧!” 贾故把棋子扔到棋盘上感慨万千的跟贾赦说,“太上皇的这些儿女们,要说论计谋,儿子里面就皇上出彩,女儿里面当属淮河公主。只不过这位公主殿下向来不把心思放到正道上,不过说到底这也是个厉害人物,上次我们家跟她无怨无仇,好大一个罪名,立即扣到了我儿子的脑袋上。逼得他不得不远走江南。这次一出手更是要把宁国府推到绝路上,等着瞧吧,贾家父子的下场绝不会好了。” 贾赦的心情就复杂多了,说到底,他和宁国府的血脉关系比较亲近,大家在没有撕破脸皮的时候,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如今眼看着他们就要倒霉,想想觉得有点物伤其类。 贾故主仆两个根本不搭理贾赦的伤春悲秋,两个人已经有商有量的的在说这件事了。 “要不然奴才明天让咱们家的人盯着顺天府衙门,要是两方当庭对质,咱们也好知道第一手的消息。” -- 第346页 贾贵的提议,贾故想了想立即同意了,“这事儿咱们也别做的太明显,明天盯着他们的也不只是咱们家。你们老爷我最近这一段时间在别人眼里是要闭门思过的,咱们家的人也最好不要在京城里面蹦哒的太欢实,要不然让人盯上,咱们也是一桩麻烦事。” “那只能派人去酒楼茶馆里等消息了,只不过那里得到的消息,三分真七分假。” “有消息就行,不管真假。就是有假的,咱们的先生们也有人能把他们逆推成真的。对了,明天这事结束之后,你安排人到市面上散布消息,我儿子的名声可不能让他们这些人给败坏了,好歹也要让人家知道我儿子受委屈了。” 贾贵还是有点不太理解,“您不是说要低调点,最好别让人发现咱们,这个时候给咱们家少爷出头这事,会不会显得太张扬了一些?” “我要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动作,别人也会生出疑心。这件事你别问那么多,只管按我说的做,至于怎么做才没有披露,你去找几位先生商量。” 等贾贵离开之后,贾故就对明天将要开堂的案子产生了几分好奇,对这件事情好奇的人不只是他一个。京城里面的吃瓜群众们多的是,特别是这种高门大户里面带点香艳故事的事情,更是让许多人关注他们。 别管是京城里面的二三等人家,还是住在街头巷尾的平头百姓,在这个案子还没审理的时候都已经议论纷纷,审理还没结束的时候,各种小道消息已经满天飞。 贾故和贾赦又摆开了棋盘,然而这次两个人都没心思下棋,两个人都盯着大门口,希望有个人能从门外冲进来,给他们带来最新的消息。 等了一会儿,眼看着就到中午了,从门外面跑进来一个人,脸上兴奋的跑过来对两兄弟报告。“侯爷,大老爷,今天在大堂上,淮河公主亲口说了,他儿子的生父是贾珍那厮,现在顺天府已经没资格审理这种案子了,宗人府横插一脚要把案子移到他们那边,但是现在大伙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外边好多人都说咱们大爷这黑锅背的真是不明不白,差点儿冤枉死。” 贾固会了挥手让他下去,心里面总有一股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话我也只跟你说,幸好是皇上英明,要是换成一个糊涂的人,早在几年前就让我儿子捏鼻子认下这恶心事儿了。到了现在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贾赦除了替侄儿高兴之外,心里还有一丝愁绪,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悄悄地问了贾故,“你说现在闹到这个田地,就算贾珍协同谋反的事情大家伙都不知道,但是以目前状告他的事情算起来,不仅丢掉爵位,甚至有可能流放抄家,再或者直接被砍头邪不算冤枉他,你说他和淮河公主的儿子会不会幸存下来?躲过流放这种事。” “你操的心也太多了,”贾故重新把心思放到棋盘上,知道贾赦念在大家都是同一个祖宗的份上真心考虑,然而他不打算告诉贾赦这个孩子现在的下落,只是含糊着跟贾赦说,“这孩子前一段时间得病死了。要是他还活着,你说淮河公主能这么破釜沉舟吗?” “死了呀?死了也不受罪了。” “难不成他活着,你还想救他?” “我倒是没有这种心思,我只是想着要是有他在,他们那一支到底算是传承下来了,毕竟就算没有杀头,流放三千里,这种罪也不是他们父子两个能受的下来的,十有八九会死在流放途中。若是还有一个孩子,到底是保留了一份香火,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 “你想多了,宁国府正宗是贾蔷那一支,贾珍他们这一支虽然承袭了爵位,但是贾敬并非是长子,所以正经论起来,该做族长的人不应该是贾珍。” 他们两个还在说话,门外这个时候再进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跟着贾赦出门的人,现在他找过来,肯定是来找贾赦的。 “老爷,刚刚咱们府里传来的信,二爷请您赶快回去,说老太太刚才昏迷过去了。” 贾赦虽然跟史太君这么多年来的感情越走越远,但是一听亲娘昏倒了过去赶快把象棋扔在了棋盘上,站起来对贾故说,“老太太这些年来身体还硬朗,就算是头疼脑热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几次,想来这次被贾珍的事情气着了,你先在家里面,我回去看看。明天我再来和你一块下棋。” 第160章 族长 史太君上了年纪, 猛然间听说贾珍被官府锁拿, 因为心里早有准备, 也不觉得太吃惊。但是过了半天传回来的消息是被宗人府锁拿,史太君当时就被惊吓到了。 什么事情能让宗人府出动? 史太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原因, 只能让人赶快去街上打听,虽然有些消息在某些人家流传的非常广范,但是有些百姓们想要把这些小道消息说出来的时候,总要变一变人物和故事情节, 以免惹上事情。 荣国府的人去街面上打听了一圈儿,因为态度不够好,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是大面上大家都知道的,他们也知道了。 所以,听到消息的史太君这个时候突然间病了, 并让人把贾赦喊回来, 他们母子兄弟要商量一件大事。 这次凡是荣国富的男丁, 都参与了这次家庭会议。 会议的重点内容只有一项, 那就是谁成为贾家的族长? 史太君属意的人是小儿子贾政,贾政自己是愿意的,贾宝玉和贾环两个人没有发表意见,贾宝玉对这种事情看不上, 贾环就是有话说也没资格说出来, 贾兰对自己的祖父成为族长, 非常高兴。贾琏表现的浑浑噩噩, 他昨天晚上睡得比较晚,今天醒过来就觉得脑袋不清醒。看着史太君的那张嘴张张合合,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自己的意识找了回来,心里盘算着,如果让叔叔做了族长,自己家能捞到什么好处? -- 第347页 贾赦这会儿脑袋里面比较乱,在他看来争夺族长的位置,就如同叛乱一样,表现的都是不安分和叛逆,绝对称不上循规蹈矩。 他的耳朵边是史太君的长篇大论,老太太把自己家的人成为族长之后的好处,列举了一二三四条,总之一句话,成了族长,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眼看着到了吃饭的时间,史太君看着儿孙今天聚得这么齐整。就大手一挥,让他们留下来一块吃饭。 在贾赦参与这场会议之后,一直板着脸,贾琏担心自己老爹想不开,要和叔叔争夺族长的位置,看着贾赦去厕所更衣,就赶快追了出去。 他追出去之后,屋子里面其他几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史太君也只是哼了一声,就知道这爷俩肯定有自个儿的算计,贾政在一边皱着眉头,心里想着等一会儿,拿什么条件让哥哥同意。 贾琏追出来之后,看着四下无人赶快问自己亲爹“老爷觉得这件事情这么办合适不合适?” 让贾赦自己说这件事做的非常合适,贾珍迟早要把自己玩完,跟着他全家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听自个儿兄弟的意思,皇上是要开始收网了。这会儿要是再犹豫,过一段日子,贾珍倒霉之后连累的整个家族都要拉到街上发卖。 “我只问你,你老实跟我说,你觉得当族长你能当的好吗?” 贾琏心想老爷果然是盯上了族长的位置。他回答的比较圆滑,“儿子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爷要是愿意,咱们家自然不愿意让二老爷成了族长。” “咱们爷儿俩愿意不愿意的,你觉得老太太会听吗?” “那您的意思是?”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当一个族长?” 贾琏吱吱唔唔,但是看他的表情还是愿意的。最后红着脸问贾赦,“难不成老爷有什么好主意?” 贾赦还自认为自己有一个好主意。 讲究一点的人家在吃饭的时候都不说事儿,这是担心吃饭说话,嘴里的饭渣喷出来,显得不够体面。一般这种情况下是家里有外人的时候,自己一家人吃饭,当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样的氛围下,才觉得有家庭的温暖。 然而荣国府里面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不许说话,所以这一顿饭每个人吃的安静沉默。 吃饭之后把香茶端上来簌口,再把伺候的人打发下去,史太君重点询问大儿子,“我刚才说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儿子想了想,对老太太佩服万分,只是儿子觉的长幼有序,而且咱们家里也不能所有好事儿都落到老二身上。老太太觉得呢?” 史太君心想,果然如此。 然而她早有准备,“你们都说我偏心,可是我办的每一件事儿都是为了咱们家,你说说你自从长大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可办过几件靠谱的事儿?你又为咱们家出过多少力?这么多年来,操持府中内内外外的一直是你兄弟,你没做过任何事,这次也别再争这个位置。所谓能者多劳,也是这个道理。” 几个小辈都没有资格开口说话,但是看着贾赦的表情,也觉得贾赦是在无理取闹。 “既然如此,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你们几个人下去,有些话我也只讲给老太太和老二听。” 贾琏赶快站起来,带着堂弟侄子退了下去。 等屋子里面只剩下母子三个的时候,史太君不满的看着贾赦,“有什么话不能让小辈们知道?难不成还是什么机密的话?” “可不就是机密的事情机密的话吗?老太太,你难道忘了吗?贾珍和忠诚王府的人纠缠不清,连带着老二和他们走的也比较近,这件事放在我心里也不是一天了,开始的时候我倒是想让老太太和他们东府那边分家,现在有这么一个好机会,我觉得我和老二也该分一分家。” 史太君这下真的惊讶极了,事情超出了她掌控的范围,这个时候表现的也有一些失态,“你的意思是在我活着的时候给你们兄弟两个分家,你就不怕外人说你不赡养老人?” 贾政也在一边帮着史太君,“老太太还在,咱们兄弟万万没有分家的可能,大哥还是不要说了。” “我也没有和你们共富贵的意思,当然也不愿意和你们共患难。这件事情前几天我都在想,这几天一直拿不定主意,老太太,并不是我不愿意养着你,按道理说分家之后,您应该和大儿子一起过日子。儿子手里虽然没有大钱,但是供养老太太还是能够的。我也不担心人家说我的闲话,反正我这一辈子没少听别人说我闲话。老太太这事儿还是早点拿主意的好。” “别说了,这事我不答应。我也不跟你一块过日子,宝玉在哪儿我跟着宝玉。” “这事万万不能再提起来……” 贾赦对史太君还有几分耐心,但是对贾政却表现得非常不耐烦。 “怎么不能提?你想当族长,难道就不允许我分家了?老太太,这事儿别人不知道,我还是知道的,就算我是个笨蛋,我也能想的出来,贾珍这颗棋子如今算是废掉了,忠诚王府的人就会放弃他,转而用老二。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在将来还能狡辩一番,要是往后他再做下什么事情,那可是板上钉钉的谋反。” 贾政还想说话,被史太君拦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想保存咱们家?”史太君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贾赦的打算。这个时候划清界限,到他日追究起来,贾赦他们这一支的人可以逃过一劫。 -- 第348页 “老太太,我也只打算保存我自己和我儿子孙子,你也别管宝玉了,到时候分家,您和我一块过日子,虽然不能像做国公夫人那么威风,到底能留下一条命来。”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题,史太君知道要是倒向大儿子这边,是彻底的抛弃了小儿子。要是倒向小儿子这边,就不要想着过安稳日子。 这就好比贾家准备走两条路,第一条路,只要愿意等,以后肯定是条平坦的的大路。这个愿意等,就是等宫里的几位皇子长大之后过着安稳富足的日子。第二条路就是跟随忠诚王府谋反,成功了,自然有好日子,不成功,那少不了断头台上走一遭。 史太君此次难以决断。贾政也明白了这件事情不可能再有商量的余地。 屋子里面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三个人坐在堂上,谁都没有说话,当然,谁都不愿意后退一步。 史太君听见外边儿报时的大挂钟响了九声,出言打破了这份平静,“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时间也晚了,你们都回去吧。明天我再找你们说话。” 兄弟两个一起站起来,同时向外边走,两个人一路都没有说话,出了史太君的院子之后,同时背对着走向前方。 史太君突然之间明白了两个儿子早就形同路人。她问过来点灯的鸳鸯,“大老爷和二老爷走的时候都是谁送他们走的?” “二老爷那边是二太太派人来接的,大老爷那边儿,是外院的婆子打着灯笼送走的。”鸳鸯看着史太君疲惫的靠在大引枕上,小心的问史太君,“要不奴婢去取一丸药来?” 史太君摇了摇头,“我这都是老人病了,吃不吃药都是这个样子,吃药也不过是想多活两天,他们如今每个人的主意都打得精妙,有没有我已经不重要了。” 鸳鸯不敢接这话儿,沉默的给史太君捶腿。 大挂钟又响了起来,报时的声把史太君惊醒。她睁眼看了看自己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一件披风,鸳鸯在卧室里面给她铺床。 等鸳鸯铺完床出来扶着她进卧室的时候,史太君突然跟鸳鸯说,“明天他们哥俩再来,我就不见他们了,你跟他们兄弟两个说,大老爷说的话,我答应了。只是我还是那句话,宝玉在哪,我就在哪。” 第161章 分家 史太君睡下去之后, 鸳鸯出了卧室, 吩咐小丫头们看好房子, 自己亲自去找了王夫人。 王夫人也已经睡下了,只是听说鸳鸯来到之后又赶快起来。她对鸳鸯一直都跟重视, 特别是有事的时候。 “快别多礼,你这么晚来,老太太那里可是有了什么变故?” “晚上大老爷说要分家,听他的的意思竟是要自立一宗, 这件事老爷在场, 想来也听了大老爷的意思,老太太刚才想了想, 竟然同意了。我特意为了这事来跟太太和老爷说一声, 明天我再跟大老爷说。” “好孩子, 你的好意我们知道了,你放心,你老子娘在金陵好好的过日子呢,我也不会亏待了你。玉钏,送你鸳鸯姐姐回去。” 玉钏清脆的答应了一声,亲自提着灯笼,陪着鸳鸯离开了。 王夫人左想右想都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 但是今天老爷歇在赵姨娘那里,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来人啊, 把老爷请回来, 就说我这边有要紧的事情和老爷商量”。 贾政来的很快, 夫妻两个关起房门商量了半晚上,王夫人亲自带着心腹婢女们,去库房里面检查,先一些值钱的东西挑出来,单独成一个册子,有些转移到夫人们的私房里面。忙忙碌碌,竟然是一晚上不曾睡觉。 贾政也没闲着,他把家里面的地契房产拿出来看了看,想着把什么地方分给大哥,什么地方自己留着。就算是要分家,该请谁来做见证,请的这个人是不是偏向自己,这都是他要考虑的事情。力求把损失降低到最小,付出的代价也最低。 第二天日上三竿,贾赦才到了史太君的院子外边,知道了史太君答应分家的消息之后,也打算出去找人做见证,他对贾老二找来的人信不过。 他找的人,一些是自己在古董圈子里的朋友,另外一些,也是住在京城的一些族人。 兄弟两个忙忙乱乱的,各自请了一些人来做见证。甚至连时间都不曾约好,还是一些族人看不下去,主动替他们两方说和,才重新定下了日子,请了两边的亲朋好友,一起见证这件事情,兄弟两个从得知分家的消息以后,谁也没有找谁说话,这种事情,不说常见,但是也到了稀奇的地步。 他们分家这一天贾故也来凑热闹,等看到贾政拿出来两张纸,把其中一张给了贾赦之后,就非常不满的故意嚷嚷出来,“听说贵府的两位兄弟都是嫡出的,家产应该平分的吧!就算没有平分,长子是不是该按照规矩多分了一点?也请贵府的两位老爷把分到的东西念一念,好让我们这些做见证的人清楚明白。” 很多人看到贾故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是来找事的。刚才他一直不说话,让人把他忽略过去了,这个时候他说的还算讲理,许多人都纷纷点头。这也是应该的,我们是来做见证的,又不是来装木头的。虽然不至于把两方的东西分的一摸一样,但是大褶子上要让两兄弟分到的东西价值相等。 贾政这个时候忽然叹息了一声,一副十分不舍的样子,“并非是我小气,不愿意多分给兄长家产,实在是祖宗留下的东西,就该留给嫡支,可能是我们兄弟说的话让大家误会了,今天不只是分家,也是分宗。” -- 第349页 他这话刚刚说出来,下面一片嗡嗡声,坐在角落里的史家兄弟们对视了一眼,心想两个人就该坚持到底,不能因为别人说情,就稀里糊涂的来到了这里。 史鼎心想:贾家的这帮子人都没有靠谱过,今天的事情一天的时间难以说清楚,不如早点离开。也省得到时候他们兄弟再起纠纷,还来找我们兄弟评理或者居中调节。 所以他站起来,对着四周抱拳告了一声罪,对贾政说,“实在是我们家里还有事,这里先行一步。贵府的事情还请继续,不必理会我们兄弟两个的态度。” 他们走了之后,也有一些人走了,但是大多数人留了下来。这里面贾家的族人占了很多。 其中就有人不赞同的贾赦和贾政分宗的这件事情,“分宗是一件大事,必须有族长在场。要不然,迁出去的那一支,咱们家可是不承认分宗了。”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就算是想要分出去,也要去官府里面立下文书。要不然这事儿也不算数。” “咱们老贾家的族长,现在还在蹲大狱,要我说咱们还是先想想办法把他从大牢里面弄出来。让他在里面蹲着,也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再说了这件事情说出去也是给祖宗丢人。早点把他弄回来,早点安心。” “既然大家伙都说到这儿了,”贾政看着众人,“我也多说几句,贾珍做了这么多年的族长,没有给咱们家带来什么好处,反而因为他私德有亏使得祖宗蒙羞,让我说他们父子无德,已经不能做咱们家的族长了,不如咱们再推选新的族长。” 这下彻底炸了锅,下面不再是议论纷纷,而是大吵大闹。 辈分大的人明显不同意,他们有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延迟这个会议,“此等大事,应该把全家人聚在一起,商量一番,最后咱们再说能不能换族长,等这件事有个章程了,再提今天分宗的事情。” 这个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同意,所以分家这事儿被推选族长这件事情给耽搁了下来。 尽管贾赦对事情的发展表现的不满意,甚至认为这就是老二故意的。他的分宗的事情还是被无限推后了,毕竟一个家族推选族长,比分出去一家人,是更重要的事情。 从目前反馈的消息来看,很多人对于贾老二当选族长这件事情并没有抱有很大的抵触心理 。换句话就是说他如果想要成为族长,目前已经差不多快要实现愿望了。 贾政自己表面上装作事不关己,实际上,家里人已经开始替他拉票了。 贾家在京城里面已经繁衍了好几代人,人口比较多,在这里面也有有钱的人家也有日子过的苦巴巴的人家。 为了让这些家庭表示出对自己的支持,王夫人一连几天在府邸里面宴请这些亲戚。 很多人都明白这个时候就是向他们提条件的时候,只要不过分,王夫人当场就答应下来,族人们大部分都是求的金银。所以这几天的饭菜吃的王夫人胃疼,尽管有再多的不满,还是要咬牙硬撑了下来。 等到十天之后,大家再次聚集在一起。凡是能来的人家,都全部来了,往日依附宁国府的人们也全部赶了过来,完全不敢说反对的话,平时荣国府这边比较强势,更别说这个时候志在必得。 就在这种氛围下,贾老二完成了对家族的掌控,等到他刚刚坐上族长的宝座,就立即同意把贾赦这一支分割出去,这个时候干脆无比,甚至带着几分急迫。 他们三兄弟终究成了三户人家。 在别人可惜的目光中,贾赦带着文书回到了家里。 对这件事情,京城的百姓们分成了两拨,一方面觉得贾赦太傻,只要依靠荣国府关系网,就有数不尽的好日子。第一方面觉得荣国府这边太傻,把人分出去之后也等于把亲戚分出去了,宫里的三位皇子,跟他们荣国府就再也没关系了。 对于贾赦他们一家来说,别管家里面的人愿意不愿意分家,这个时候就要面临着搬家这件事情。他们住的这个院子还属于荣国府,刚刚分家还不到一天的时间,荣国府已经来催了两次,让他们赶快把地方腾出来。 “这匆匆忙忙之间也找不到好地方,分给老爷的院子,我去看过了,虽然在城里面,但是在南城,京城里面向来讲究东富西贵,南贫背贱。那院子破败的不成样子,搬进去是没法子住人的。” “既然已经分家了,家里的奴才们也要分开。愿意跟咱们走的,咱们都带着,不愿意跟咱们走的,现在放他们回去。 王熙凤这话说完,家里面突然间就少了一半的人口。这件事情把王熙凤气的够呛,免不了在家里面抱怨这件事情,“都是些眼皮子浅的人,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人少才好伺候。” 这个时候在许多人看来,贾赦这里就是一艘破船,而且还是那种马上要经历风雨的破船。稍微来一点风就能把它掀翻。 贾赦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真正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跟贾老二一起去断头台了。这件事可喜可贺,当浮一大白。” 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起来,甚至在许多人跟前也不收敛,尽管如此,许多人也打心眼里知道,他们兄弟两个分家。绝对是筹划了许久的事情。 贾故也替他高兴,随口问了一句,与分家没有太多的区别,适应挺好的话题,8他提议把自己的院子送给贾赦的时候被拒绝了,贾赦想去买一个院子。 -- 第350页 看上去不愉快的分家,就这么过去了,然而,对于分家过后的两家人来说,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第162章 二合一 分家这件事, 过了几天之后, 众人开始不再关注, 贾赦也真剥离了身上那一层出身之后,成了一个富家翁。 带来的后续还是非常严重的, 远的不说,他儿孙的身份是要改一改的。 就拿他宝贝孙子贾芳来说,本来在共里面做伴读,以前说起来, 也是官宦之后。现在脱离了公府,父族又是白身,平日里虽然有两个表哥照顾他, 他也在暗地里受了不少白眼和听了不少闲话。 最重要的论调就是:没有荣国府,和贵妃如何能进宫,如今不思祖宗恩德, 擅自脱离家族, 不仅不孝而且无德。 说这话的人还很多, 毕竟人类总是可怜弱者, 这件事情里面,弱者就是史太君,养大了大儿子,最后不得不和小儿子生活在一起, 万幸他小儿子孝顺, 要不然, 晚景凄凉…… 当初史太君生下双生子的事情被翻了出来, 有人特意说,“双生子一直是心有灵犀,若是有一人生有歹意,那么两个孩子都不会是好东西。” 这下不仅骂了贾赦也骂了贾故。然后就是皇帝自己,也有不少人私下里把他骂的狗血喷头。所以,当贾芳对贾故说起来这件事情的时候,贾故自己是不介意的。 “人家都说少年人戒色,老年人戒勇,就是说,知道了这些鸡毛蒜皮的时候,不要热血上头,和人家拼个你死我活,这样没好处。特别是这件事,我和你祖父要是因为人家几句闲话就出手,那以后就做不成大事。” “叔祖,如果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以后岂不是会随意诽谤您和我祖父。他们以为咱们怕他们呢。” “那我问你,如果我和你祖父不出手,你拿什么给人家一个教训,只要是你能做的,还不伤及自身的事情,我都同意你去做。” 贾芳立即萎靡下来,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见识有限,不能采取有效的办法,也是一个普通人,不像某些留名千古的人物那样,在幼年或者是少年时代做下什么令人拍案叫绝的事情。 “可是我不想这么放过他们。” “在你没办法将对方一下子置于死地的时候,那就要学会忍,不独独是你,就连皇上也是这样。”要不然,为何总有些人一直在蹦跶也死不了呢。贾故摸着贾芳的脑袋,“听我的,忍才是你该学的,等你忍过去了,回头看看,今天听见的几句闲话真的不重要。而且,对待这些宵小,你去处理,浪费了时间和人力,还不会有好名声,那你该学着在未来的某一日,抓住机会,一力降十会。” “什么是一力降十会?” “比如说,是你在你耳边说这些话的,他们和谁交好,出于什么目的才说这种话,你分析之后,学会分辨他们是恶意中伤还是人云亦云,把他们分类好了,未来的时候,你要学会利用大势,讲他们这个群体连根拔起,这才是报仇。” 看着贾芳不理解的小眼神,贾故故意对他神秘一笑,“你要是记性好,还能记着今日的话,那就在未来的两年内看着吧。叔祖交给你怎么利用大势报仇,怎么报仇没人说你半点不是,又该怎么报仇让人觉得其错不在你。当然,这件事你本来就没错。” 贾芳伸出手,“叔祖,咱们击掌为誓。” 贾故伸出手,“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一个字,这是你我约定,你答应吗?” 贾芳点点头,贾故就和他三击掌。 京城到底是个是非圈子,贾赦从外边回来,胳膊下来夹着一个木头盒子,回到贾故的书房,看着孙子老实的读书,就把盒子打开,让贾故看看。 “多亏了外甥女婿,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弄好。” 他说的是换家里的户籍,别以为分宗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从家族议论之后,不只是在亲戚关系上分割清楚,也要在律法上面分割明白。 要是在官府备案之后,拿到新的户籍,那这件事真的是尘埃落定了。 贾赦松了一口气,看着小孙子坐在窗下摇头晃脑的读书,那有一种一家人逃出生天的感觉。他就和贾故商量,“我总要做事养活全家老少呢,如今没了月钱,就是平日里买财迷油盐,也是要自己掏钱,动一动就要钱,再不想办法,他父亲也是个败家子,就是有金山银山也坐吃山空了。” 贾故并不拦着哥哥出去找个活干,说真的,让他经常去动一动也好,省的整天在家里闷病了。 “你想干什么?” “前几日有几家做古董生意的东家找到我,愿意请我去做供奉,给他们掌掌眼就好,我也只有这点本事了。” “那你再等等,我去派人打听谁家的名声好,做生意实在,你再在这里挑一家,你又没有出去做事过,人心险恶的时候,连我都害怕。” 两个商量定了,才把贾芳叫过来,连带着贾故的小孙女四儿也叫来,开心的吃了一顿晚饭。 饭后看着贾芳带着四儿在前院里面奔跑嬉戏,贾故忧心在江南的儿子和孙子,“也不知道我那小孙子生出来了没有,江南风高浪急,要不是我身上还有差事,恨不得自己跑过去把两个孙子接回来。” “我这几日忙,也没问你,江南还没来信?” “没有。” “可是江南的人已经知道我们分家的事情了,金陵还有不少人来信斥责我,让我一把火烧了,连带着甄家的人也给老太太道恼,听说这几日两家人的关系好着呢。” -- 第351页 贾故嗤笑了一声,他虽然在最近一段时间做起了宅男,也不是不知道外边的消息,贾珍果然被众人放弃,被押到宗人府大牢里面,一病不起,烧的不成样子,两天没过完,就病死了。宗人府只得说是暴毙而亡,而他的儿子贾蓉,很快也步了他爹的后尘,父子两个接连死在狱中。让宗人府的老王爷有苦说不出。 当贾珍父子的尸体被发还给家人的时候,贾珍的妻子尤氏带着贾蓉的妻子胡氏哭的肝肠寸断,抛弃了贵妇的体面,被奴仆们扶着,从宗人府哭到宁国府,沿路看到的人无不感同身受,街头巷尾不少人议论皇家太过薄情寡义,甚至心黑手辣。 但是哪些不知道事情的百姓们,确实觉得,这才叫做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律法能饶恕你,老天爷不会饶了你,怎么样,被冤魂索命了吧。 贾珍父子的尸体还没凉透,关于谁继承宁国府这个问题,已经成了大家关注的重点,而贾蓉和贾珍都没有留下子嗣,最有可能继承宁国府的是贾蔷。 贾蔷自然也想把这块肥肉拿到自己手里,整日往荣国府跑给贾政请安。 和贾珍先相比,贾政是个心思深沉之辈,他如今做了族长,自然有资格让谁继承贾珍那一支,只是能不能让继承人继承爵位,他的心里没有底。 贾珍做下的事情,皇家如今还没表示,让贾政心里有点慌乱。他慌乱了,自然回去找自己的新主子。 正好前几天甄家的人到了京城给了他极大的方便,他打着去拜访老亲的名义,去见忠诚亲王府的二爷。 “一个区区三品将军,也值得你跑一趟。等过一段日子,我成了大事,少不了你家的好处。” 这位二爷把鱼食扔到水里,看着湖中的鱼儿来抢,勾着嘴唇笑了笑,“听说你还有个庶子是不是?把他过继给贾敬,先承袭了他们府邸,过些日子,我封了你庶子为国公,你的爵位传给你的嫡子,听说你还有个颇为聪慧的孙子,到时候,一并封了,赫赫扬扬,比你祖宗更威风,你觉得呢?” 贾政真的没想到把自己儿子过继给隔壁,心里顿时茅塞顿开,“您说的是,我这就回去办这事儿。” “这事儿不着急,你们家的事儿,你说了算,加上如今贾珍还没葬下,太急迫了让外人看着不像。我交代给你的事儿你办的怎么样了?” “这……”贾政目前还没任何办法弄死贾珹。但是他也是个狠人,一咬牙,“您放心,已经有了章程了,您静待佳音。” “好,江南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你不负我我也不会负你,只是希望政公不要走上贾珍的路子,说真的,听说他死了,我也难受了许久,他也是跟着我的老人了,再加上我们两家有亲,贾蓉曾是我妹夫呢。” 贾政一身汗的退了出去,回家之后,左思右想想不出主意,连着几日,坐卧不宁。 偏偏隔壁的贾珍父子暴毙之后,顺天府和宗人府都跟哑巴了一样,不说他们的罪名,尤氏婆媳两个为了多捞点钱财傍身,对待他们父子的身后事大操大办。 因为操办的太隆重,隔壁的府邸里面天天是丧音不断,呜呜咽咽,尽管哭灵的人脸上没有哀泣之色,但是拿钱奏乐的人铆足了劲对得起自己的工钱。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响全剧终。”唢呐的威力,真是碾压所有的乐器。贾政被这些唢呐声扰的不胜其烦,但是他道德之士的人设深入人心,自然不会轻易打破,特别是在侄儿侄孙的丧礼上,加上后续要把儿子过继到那边的操作,目前行事更是不敢出格,就怕人家说他刻薄。 因为两座府邸离的太近,别说是贾政,就是其他人,也被这日夜不停的锣鼓声唢呐声吵得不能好好休息。史太君年纪大了,正是听不得这些乐声的时候,加上最近一段日子被分宗的事情闹着心情不好,前几晚上,又梦到了去世多年的贾代善,心里就不免多想。把小儿子叫到跟前,交代后事。 “我这几日连着梦到老公爷,怕是时日不多,想来如今家里支离破碎,让你父亲生气了,要把我叫过去骂一顿解气呢。” 她的话没说完,贾政就伏地大哭,喊着不让史太君接着往下说,“老太太也只是被东府的丧事搅扰的心神不宁,才有此梦,等这几日他们父子的丧事过了……对了…宝玉的媳妇过几日要生了,还指望着老太太看顾他的孩子呢。” 这么一说,史太君的精神一震,“对,我死也要看着宝玉的孩子长大再说。就是老公爷生气,让他尽管气去,早晚我要去地下跟他想见,不必就在此刻。宝玉的孩子才是要紧的。” 贾政仔细看了看史太君的脸色,知道这是真的这么想的,心里非常高兴,赶快站起来,想着这几日把宝玉拉过来,陪着老太太。老人家没人陪着就爱胡思乱想。 在贾故翘首盼望的时候,江南的信件总算到了。两口子拆开信,读到“……二十四日丑事,齐氏产下一子,重七斤八两,母子皆安……” 佟夫人赶快双掌合十,嘴里感谢了一番三清和如来佛祖。贾故心里也放心不少,往下要担心的就是他们母子三个是不是能把安全的回来。把信看完叠起来,听见佟夫人已经开始感谢各路天君和菩萨了,忍不住嘴角抽了几下。 “你谢的哪一路神仙,好好地,怎么把佛道两家一起谢了。” -- 第352页 “你懂什么,拜哪一路神仙灵验自然要谢谢哪一路神仙,别管是谁家的,能保佑我孙儿平安的我就诚心谢了。” “那你怎么谢了那么多,就不怕谢错了?” “实在是前一阵子拜的神仙比较多,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路使了力气,今日都谢了,想来都不得罪。” 无知妇人! 但是就是这样的妇人跟自己过了一辈子,贾故把信塞给佟夫人,抱着她的头在她的脑门上亲了一口,“别谢神仙了,多谢谢我吧,我可是拍了不少人往江南,使得力气才真的大呢。” “走开走开,死老头子,你以为是三十年前呢,看到你那老脸有感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走开,我把给你做的鞋拿出来,谢就不必了,让你出门光鲜一点就好。” 佟夫人对生活重新焕发出新的热情,她开始在儿子的院子哪里给小孙子准备婴儿房,把贴身的布料用水煮了之后反复锤打,务必让布料非常的柔软,而起小孙女四儿好几年没见过父母,也打算把她挪到儿子的院子里,和儿媳妇住在一起。在北地玩疯了两个孙女也要回来了,大孙子将会跟着母亲一起回来。 这么一算,“哎呀,咱们家也是满地跑孩子了,真好真好。” 半夜不睡,非要带人去库房挑布料,给孙子孙女做衣服做帐子被子褥子…… 贾故自己懒得洗脚倒头便睡,等孙子孙女回来了,才是该高兴的时候,这个时候也只是瞎高兴。 不光是佟夫人一个人为了孙子孙女高兴,宫里的贤妃也是非常高兴,儿子娶妻的日子就在眼前,但是伺候他的姬妾已经有了身孕,贤妃得知了之后,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打听了皇上就在皇后那里,思索再三,还是去报喜了。 最近几年,也许是皇帝的年纪渐渐变老,除了气势一天比一天强横之外,他对待后宫的态度也变得冷漠了起来。宫里最近一年没什么新人,除了皇后那里经常去坐坐,其他的日子也不爱和嫔妃们说话了,后宫不少的女人眼看着熬死了和贵妃,自己成下一个和贵妃的时候,皇帝突然表示出不和你们玩了,朕要去做个好皇帝了。 这里面,贤妃不是最伤心的,她的年纪大了,没法和年轻的嫔妃争宠,目前盼着见皇帝的原因也是为了给儿子的谋划添砖加瓦。 她的车架停在皇后的寝宫外边,等宫女通报之后,自己小心的进去,看到皇后抱着十九皇子,正和皇帝说话,皇帝看上去心情比较好,眉眼带笑,还有心情拿着果子逗十九皇子。 唉,夫主正妻妾生子,古怪又显得正当。 贤妃进去之后,皇帝的脸上的笑容就显得淡了,“爱妃此来何事?” “回您的话,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贤妃浮夸的笑起来,“老七的姬妾有身孕了。” 这确实是好消息,不缺儿子的皇帝目前还没孙子,听了之后,笑容就真心了许多。“你回去好好的赏老七的那个姬妾,无比打发人照顾好她,好好的生下皇孙,也是她的功劳,对了,明天让老七到朕跟前来,也是做父亲的人了,万不可再如过去那般跳脱,我好好的嘱咐他一番,做了父亲娶了妻子,也该立起来了,这几天朕看看朝廷里面有什么事是他能做的,给他找个差事干,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这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了。” 惊喜对于贤妃来说,来的太突然,赶快跪下去对着皇帝皇后行了大礼,皇后让人把十九皇子从怀里抱走,表情没变,在她看来,这热闹和自己无关。 贤妃回去的时候,心情抑制不住的激动,她原想想着皇上一直拦着不让老七进入朝堂是偏心和贵妃留下的那几个小崽子,如今看着,还是看重长子的。 等不到回宫,她在长长的甬道里面,把心腹宫女叫到跟前,在车架上弯腰吩咐她,“你去老七的宫里面,好好的敲打一下伺候的人,无比让包氏把孩子生下来,今儿也托了她肚子里这孩子的福气,要是没他,皇上也不会如此高兴。” 这宫女在深宫中生活久了,自然明白主子是不想让七皇子宫里的那些姬妾们妒忌生事,要是最后孩子没出生就死了,皇上震怒不说,眼前的大好局面也成了镜花水月。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办。” 第163章 阴谋 七皇子有了孩子, 尽管没出生, 但是给他带来了大把的政治资源, 也有许多朝臣主动向他示好,最近的七皇子体会到了, 有儿子的好处,只是终究遗憾,这个儿子不是正妃生的。 在最新的家宴上,太上皇就和皇帝说“你这年纪才有孙子, 也是不容易了,虽然这不是嫡孙,但是好歹也是你第一个孙子, 自当好好的对待。” 皇帝也是颇为感慨,他往一边看了看看,见皇后陪着太后说话就小心的跟太上皇说, “若是儿子的嫡子还活着, 别说孙儿了, 估计现在屋子里面站了一堆的淘气小子, 或者还有人猴在朕的身上,看上了朕身上的玉佩荷包汗巾,直接上手来抢呢。说到底是儿子没福气。” 皇帝说这话也让太上皇非常的伤感,想了一会儿, 跟皇帝说, “咱们爷俩都没福气。都没有嫡子缘分。” 随即意识到这个话题比较尴尬, 皇帝登基之后追封了自己的生母, 理论上他也属于老皇帝的嫡子,想到这里,老头子直接换了一个话题,“你也是有孙子的人了,也该修身养性,别动不动就发火,听说前几天在朝堂上有人奏对之间不合你的心意,你直接让人拖出去打了20板子。火气太大了,我不管你是忍着还是怎么着?在你孙子没生出来前都不要再动火气,也给你那没生出来的小孙子积福。” -- 第353页 皇帝想了想,“到底是儿子的第一个孙子,儿子这几天也想着要不要对这小子封王?” 大家都是当过皇帝的人,自然知道皇帝这番操作是为了什么? “不妥不妥,要是万一生下来是个姑娘,这不就打你的脸了吗?” 其实太上皇并不想让皇帝对那还没出生的孩子封王,儿子是王父亲却是光头的皇子,带来的后果或者说灾难会更严重,说到底,皇帝只是想让这谭水更混浊一些。 人老了,太上的皇心就有点软,并不想再折腾小一辈儿的人。但是他又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也只能拿这个理由阻挡皇帝。 “如果真的是个女孩……那她肯定有弟弟,不管怎么说,老七的长子都是王。” 既然没办法阻止,那就眼不见为净,“你看着办吧,这事不要跟我说。” 封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为王,这事在朝堂上引起了很大的抵制,很多人都觉得皇帝可能是欢喜傻了,这件事情做的也太荒唐。 还有许多人觉得这是皇帝传达出来的另一个意思。 就连这几天在家里窝着的贾赦都听说了这件事情。他急急忙忙的来找贾故,“不是我对皇家的事情多嘴,实在是我得盯着点儿我外孙子。你看他都过的什么日子。” “你要是不高兴,立即跑到神武门,对着皇上骂上八辈儿祖宗,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贾故悠哉乐哉的喝着茶,高兴的时候还哼了几句小曲儿。 “贾故,要不是因为我和你一个祖宗一个爹,我这会儿能站在这里骂上你八辈儿祖宗,你说你出了这是主意吗?” “那你想让我给你出个什么主意?” “我听人家说,皇上这是要封太子了。七皇子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最好的说法,那就是他儿子没出生已经封王,你说除了太子的儿子哪个皇子的儿子敢直接封王?” “那些老王爷们以前不都是皇子吗?他们的儿子不都是王吗?就算是班上钉钉的太子,先太子的例子不就在眼前吗?你天天着急什么呢?” “可是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 “你当年还陪着太子读过书呢,别乱想,你还不如你外孙子,人家跟没事人一样,八风不动的在寝宫里读书呢。” 贾赦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不是我天天咋咋呼呼,我虽然和老太太他们分家了,但是家里边的下人和他们的下人还有联系,我听林之孝跟我说,老太太跟家里的丫头们说话,说九皇子到底没有天子的命……这话是她该说的吗?” “既然分家了,那就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你还管人家家里面说什么话吗?你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我这不是还在担心老太太在那边过的好不好。” 贾故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的哥哥唯一的一个优点,那就是孝顺。既然他愿意关注,那就让他关注好了,关注的多了,伤心的时候多了,自然就把那份孝心收起来了。 “愚孝啊。” 尽管心里不乐意,但是贾赦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面对这弟弟的评价也只是讨好的笑了笑,关于愚孝不愚孝这个事情,两个人争论了好几次了,每一次都是他被质问的哑口无言,时间久了,就担心弟弟再同他说这有问题。 但是他也只是忍了半天,下午该离开的时候,跟贾故说了另外一件事情。 “贾老二的那个闺女,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不是一直嫁不出去吗?” “那也不是嫁不出去,那是他们家人眼光太高,你说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嫁不出去呢?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们家打算把这个姑娘许配给甄家。我听说两家已经开始议亲了。” 这事儿荣国府没有低调的意思,他们大大方方的把自家和甄家结亲的事情传播了出来。 两家都属于花架子不倒的家族,在很多人看来这门亲事门当户对,所以也有许多人上门祝贺。 贾政和王夫人出面接待客人的时候,两个人都表示出了同一个意思,“姑爷那边年纪大了,想着要早点成亲,亲家母那边也想早点抱上孙子。纵然我们家舍不得姑娘,但是早晚都有这一天。所以啊!年底的时候把姑娘嫁出去。” 和荣国府高调相比,贾楠护送着母亲和弟弟回到京城就比较低调了,一路低调了到了码头,家里的老管家夫妻两个陪着佟夫人接着,飞快地离开了码头回到了家里。 贾珹的小儿子贾榛刚刚出生四十多天,被放到祖父怀里的时候,小嘴还不自觉的蠕动了几下,开心地吐出了几个口水泡泡。 他们的平安回来算是了心中的一件大事。贾故的心情非常好,抱着小孙子,听大孙子讲江南的事情。 “我父亲觉得,甄家和贾家结亲,借着送聘礼的机会往京城转移银子,他们经营江南多年,和忠诚王府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碰到这个机会,他们当然想赌一把。估计他们将要在年底共商大事。” “我孙儿现在也会说这种好听话了,什么共商大事?说白了还是造反。大人的事情你别管了,你现在也算是个小大人了,该做点儿你这种小大人做的事情,前几天,你岳父家里一直打发人来咱们家,说是要往江南给你父亲捎点儿东西。哪里是给你父亲的,分明是要给你的,明天你跟着你母亲去你外祖母家里拜访,后天就去你岳父家里。这几天先把亲戚家里面走一遍,既然你们母子回来了,咱们也大大方方的,别弄得跟见不了人一样。” -- 第354页 贾楠非常听话的答应了。第二天他和母亲一起到安阳长公主府。安阳长公主非常高兴,尽管没有见到小外孙,但是和阔别了好几年的女儿见面也是一桩喜事。 “宫里面的太后成天惦记你,你既然回来了,那今天就跟我进宫去拜见她老人家。” 母女两个匆匆上了车驾,还带着贾楠,刚刚进宫皇帝就知道了。皇帝特意把贾楠召到跟前,问他一些在江南的生活。 实际上,这是贾珹借着贾楠的那张嘴向皇帝报告江南的事情。 说到贾珹中毒的那一次,贾楠到底是觉得放父亲一个人在江南太危险。 “草民觉得,江南这段日子不仅不太平说不定……” “你父亲少年成名年少聪慧,比常人更是思维缜密,他做的事情,你当放心。好了,你小孩子家的不该操这么多心,太后那边还在等着你。” 等贾楠离开之后,皇帝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一个人坐在龙椅上想事情,根据贾珹的推断,年底是他们造反的日子,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把妻儿送回来。这么多年往江南送了许多小官,到时候,江南一旦乱起来,能很快稳定局面,忍了这许多年,现在也是该明火执仗的交手了。 皇帝和九皇子有个相同的毛病,想事情的时候,手上总喜欢画点什么,九皇子喜欢画乌龟,就是被人撞到,也推说乌龟是瑞兽,画乌龟练手。皇帝的爱好是画蜈蚣,特别是蜈蚣身上的脚,代表他此刻思绪中的一枚棋子或者是一方势力。 令太监铺开纸,拿着笔蘸了墨水,在宣纸上画下一条横线。从横线上伸出许多分叉,这些分叉就是蜈蚣的脚。 用一只极细的毛笔,晕染了一只蜈蚣脚。 这是荣国府,接着成亲的机会,给人转移粮草辎重,接着送亲的机会,夹带着死士去江南行刺官员。 死士豢养在何处?粮草又怎么在人们眼皮子底下运输?四位异姓王又在里面干了什么勾当? 上次贾故遇刺,说明了他们的死士更擅长出其不意……给大臣下毒,说明更喜欢用鬼魅伎俩。 皇帝把毛笔扔下来,对着那只大蜈蚣笑了笑,“这天下终究不该你们坐,当皇帝不能只会用阴谋诡计,而你们却只会用阴谋诡计,见不得人的东西,又怎么能说的上正大光明呢?” 第164章 推进 贾家的人办事向来不知道低调, 在外边采买东西的时候, 把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 大家伙都知道了, 那么朝堂上的人也都知道了。贾政这个人向来对外表示自己是个端方君子。 所以有一天他在工部里面当差的时候,就有同僚问他这件事, “听闻你家族侄父子刚刚去世,这么着急嫁女……于礼不合啊。” “老大人,也只是嫁女,嫁过去不圆房就不会失礼。” “听说婚事这么着急是你们亲家想早点抱孙子……不圆房哪儿来的孙子啊!” “左右守制也只是一年的时间, 且他们是族兄妹。” 换句话说,又不是亲的,讲究那么多干嘛。 这话因为和他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所以传播的比较广,六部衙门,半天就传遍了。 之所以有这么快的传播速度, 那是因为马上又要八月十五中秋节了。 这个节日在北方也有全家团圆的日子, 贾萱和妹妹贾芙蓉也在这个节日前从北地赶回来, 见过母亲之后, 和弟弟贾楠,另一个弟弟贾芳讨论北地风光。 “果然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以前自己在图上画画,还想着, 长和圆多单调啊, 谁知道亲眼看了, 才知道如此豪迈雄浑。” 说的一屋子的人叽叽喳喳乱讨论, 带着伺候的人一屋子二十多个全听姐妹两个讲北地风光,说到高兴处,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孩子们说的高兴,何必房间里面的贾故夫妻两个听了也高兴。 “这样的事情,我盼了多少年,总算是盼来了。”佟夫人感慨的想哭出来。 男人总是没有女人那么多愁善感,而且他们也对女人因为一小点儿事情,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感觉到不可思议。 “要过几年,他们都有孩子了,孩子们闹腾起来,你是不是要把眼睛哭瞎?” “你个死老头子,你懂什么?”佟夫人擦擦眼泪,“他们要都有孩子了,我只有高兴的份。我这是欢喜的哭了出来,不知道别瞎说”。 “说什么都是你有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站起来就想出去。 “你去哪儿?” “整天在家里面呆的没意思,我打算去街上转一转。” “你别去了,去了肯定要生气,最近几天荣国府的人在街上买东西呢,让我说这哪是嫁一个庶女,嫡女都没有这样的排场。让你撞见了,你肯定要生气。” 贾故想了想,想着这些女人们的消息总比男人们更快一点,特别是他们闲聊的时候,总能隐藏着许多真相,就放弃出去转一转的打算,“你是不是又听了什么闲话?反正我天天在家没事陪你在家说话也行。” 只要他不出去,不生气,对于佟夫人来说,就是一件好事,“最近几天呐,我们女人们聚在一起说的还是荣国府的事,他们家不是要办喜事了吗?不知道为什么上一次礼部调到工部的一个老郎中难着他们家的老爷问,说你们家的亲戚刚去世,你们怎么就着急忙慌的办喜事?” -- 第355页 贾故听完,嗤笑了一声,“人家才不讲究这个呢,就是他自个的亲妹妹去世了,家里照样穿红挂绿,有一点给妹妹守孝的样子没?妹夫去世了,全家跟没事人一样,你说这事儿让外甥女看到眼里怎么想?” “既然你就知道他会这样,我跟你说这个也没意思了。不过我还听见了一个小道消息给你说说。” “什么小道消息?昨天怎么不说?” “觉得这事不像是真的,所以没放在心上,也就忘了。听人家说皇上要派人再次南下镇压僚人叛乱。” 贾故也觉得这话题太假,满朝公卿都不知道的事,几个女人怎么说的头头是道。 “这种事情还是少掺和,我现在在家,外面这种事情听到了就当没听到,更何况是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 但是才过了几天,这个消息就成了朝廷里面议论的事情,贾故还特意去打听了一下,这还是皇帝的亲家七皇子的岳父提出来的,指名道姓的让贾故带兵去平叛。 贾故“……” 贾赦再次跑来和贾故咬耳朵,“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想把你调出京城,让你在南边呆上个三年五年,觉得到时候你走了好收拾九皇子。多浅显的主意啊!连我都看透了,一说皇上会不会让他们得偿所愿?” “他要是在以前提这个想法,没准,儿,我真的要去南边镇压叛乱了,皇上也好看看九皇子的斤两,但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对外,我要守着成为的大营,城内我还要再守着宫门。我要是走了,片刻之间,谁能接我身上的担子?” 贾赦才放下心来,贾故这会儿想的都比较多,也不知道这个注意到底是七皇子想起来的,还是有人故意在他身边提起来的。 不过后来想了想,觉得还是别管这事儿了,这是自然有皇帝头疼,自己只要老实的猫着,当一个闲人就好。 八月十五很快就到了眼前,对于林黛玉来说,这个八月十五不太好过,往日走亲戚,走一家就行了,现在走亲戚,三家都要去。 因为史太君还活着,就算是不想去荣国府,也还是要露一下面的。 今年的荣国府特别热闹,而且也是贾探春在家过的最后一个节日,她特意派人来请林黛玉,业余里面透露出来,日后不好相见,在她出嫁之前想要见一见昔日闺中的朋友。 所以到最后,林黛玉还是选择来荣国府。 到了荣国府史太君跟前老太太正陪着几位老封君说话,看到林黛玉,高兴的招呼她过去,“怎么现在才来,我使人去门口看了几回,怎么是你一个人来的,姑爷和哥儿呢?” “我们爷带着孩子们去他们伯父家了,今年他们家有客。” 史太君就不满,“什么客值得去一天?我许久不见他们,想看看他们就要等着过年过节,这过节了也不见他们,你这是让我难受呢。” 说要往林黛玉的手上拍了几下,难受的早哭出来。幸好薛宝钗留在一边,劝着史太君,到底是让林黛玉逃过史太君的泪水。 “不打扰老太太了,我到三妹妹那里去看看。”林黛玉赶快逃走,就担心接下来老太太的招数让她接不住。 丫鬟们带路到了大观园里面,贾探春的院子冷冷清清的。带路的丫鬟喊了一声,“三姑娘,林姑奶奶来了。” 贾探春赶快出来接着,一群人进了院子。 林黛玉看了看,屋子里面已经有些空了,看着林黛玉打量自己的屋子,苦笑一声,“跟姐姐也没必要帮着掖着了,收起来的那些,都是当我的嫁妆封起来了。” “怎么会如此?就是我这种不出门的人也知道家里为了你才买了大批财货,要送到江南给你当嫁妆。就算你闺中用的东西都是些好东西,但到底不是新东西了,当个念想的话,拿走一两件,再多了反而惹得甄家的人看不上。想来人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当看咱们家的做派,就能想想人家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贾探春苦涩的笑了笑,“还是旧东西用着顺手。” 看他这样说,林黛玉知道,还是因为她庶出的身份,就算是买了新东西,王夫人也不一定给她用。 “林姐姐,喝茶。这是这几天我淘换的新茶,喝着味还不错。咱们今天说说话,再见姐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以前……不说也罢。” 林黛玉也不想去外边和其他人应酬,就在大观园里和贾探春一起吃了饭,临走的时候,贾探春拉着林黛玉。 “林姐姐,我听说姐姐和珹大嫂子关系好,请林姐姐替我说说情,让大嫂子给珹大哥哥写封信,我借着送信的功夫和珹大哥哥说说话,也能解我一份乡愁。” 林黛玉只当他是为了夫家想和贾珹牵上线,想到她在娘家的时候就不断在钻营,嫁到夫家还要钻营。想拒绝她又觉得不忍心,想了想还是答应她这回事儿,只是没把话说死。 “他们家有人专门送信,未必需要你跑一趟,但是你既然说了,我就去问问大嫂子,要是她那边方便,自然会把心给你。若是这事办不成,你也别怨我。” “姐姐能帮我,我就感激不尽了,怎么还会怨姐姐呢?” 正好节日大家都在走亲戚,林黛玉直接让人赶着马车去了候府。 今天候府里面只有贾故两口子在家,齐静安带着女儿小儿子回娘家了,贾楠去他岳父家了。 -- 第356页 所以当林黛玉来的时候,他们两口子特别高兴。 “不是说今天要去荣府吗?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吃什么尽管说,刚才你舅舅还嚷嚷着没吃饱,正好咱们再吃一顿。” 林黛玉笑了笑,自然知道这是怕她自己一个人吃饭不自在,他们老两口再陪着吃一顿。 “我还真饿了,想吃些江南的口味,听说嫂子带回来了几个江南厨子?正好今天尝尝。” 第165章 做戏 过了中秋节,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 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家来说, 日子还是那种日子,过得平淡无奇, 对于知道阴谋的家族来说,日子就过得胆战心惊,甚至是是风声鹤唳。 但是不管怎么说,贾家和甄家议定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提前一个月,贾家开始往江南送嫁妆。 这次送嫁妆,引得满京城的人都叹为观止。 一路上议论的人不断。 贾故和贾赦坐在一家酒楼上, 叫上一桌酒菜,坐在窗口慢慢的吃着喝着,漫不经心的看着楼下路过的一辆辆马车。 “大手笔啊。”贾故把头伸出去, 看看前面看不到头后面看不到尾的队伍, 问贾赦“荣国府的家底有这么厚吗?” “他们家的家底, 我知道你也知道, 上次你让人搬他们的库房,不是已经清楚了吗?” “人家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说狡兔三窟,没准其他地方还藏着银子呢。” 他这种说法完全是推己及人, 他热衷于在各个地方藏银子, 而自己的这个毛病, 他觉得是血脉里面带来的, 祖上肯定有爱藏银子的人。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没插手过家里的事情,老太太没准知道,但是她是不会跟我说的。” 贾赦长叹一声,说完很正经的跟贾故说,“就算是他们家有这样厚的家底,也不会给三丫头这么陪嫁。远的不说,王氏那人不大方,给一个庶女这么多还不如留给自己的儿子孙子呢。” “是这个理儿,所以说,这里面的东西,很多不是贾家。” “但是也不对啊,前些日子他们家可是买了许多东西呢。” “谁跟你说买来的东西一定是给三丫头做陪嫁的,也许是自己家用的呢。别想了,这份热闹和咱们没关系,早点回家吧,要不然,你先去外边躲一阵子。” 贾赦不可思议的看来贾故一眼,“我孙子还在京城里面呢。” 最重要的,他的外孙也在京城里面,差不多下一辈的人都在京城里面,到时候,要是真的有事,谁也逃不了。 在江南的冬天,这里和北方不同,北方的冷是干冷干冷的,靠棉衣是可以御寒的,但是南方的冷是湿冷湿冷的,穿上棉衣也觉得会瑟瑟发抖,但是有些地方是例外,在川蜀那片地方,四季如春,听说往南边去的地方也是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但是在江南生活了几年的贾珹,还是觉得自己受不了这样的冬天。 当他裹着皮裘出来应酬的时候,很多人对他穿这么厚也不过是理解的笑笑。 江南的土皇帝甄应嘉看着贾珹,脸上就带着慈爱的笑意,“珹儿在江南几年了,还是呆不惯吗?” 贾珹心里冷笑吗,心想你在谁跟前充大头蒜呢,也不想搭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甄应嘉从一边跟上来,“咱们两家如今也是亲戚了,令妹下个月就嫁到我家了,珹儿收了请柬也不回信,可是要和娘家的人一起来。” 贾珹站住,“还没跟老大人说呢,到时候必定是去的。至于娘家人,那是荣国府的事情,我们家发迹于北边,和荣国府攀不上关系,再说了,人家的门第高,也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能攀的上的。” 另外跟着甄应嘉来的一个老头子就数来说话,“小侯爷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亲戚,谁家不知道谁家啊。我们家……” “甄大人,我自小一个人,没个兄弟姐妹,什么时候和贵府成亲戚了?” 眼看着贾珹要恼,甄应嘉包容的笑了笑,“这事儿不提了,但是咱们同朝为官,一个月后的腊月二十六是我们家和贾家的喜事,特来请贾大人和各位大人,到时候,一定要看在我家的薄面上去喝杯喜酒,甄家满门感激不尽。” 说完对着周围抱拳,大家都说到时候必去。甄应嘉才高兴的离开了。 站在角落里面的以一圈子县令在这种场合是插不上话的,等人散的差不多,几个年轻一点的过来给贾珹请安,“大人,甄家的婚事……您示下,咱们该怎么办?” “鸿门宴啊,你们只管在各自的官府里面,等到事情发生了,只管安抚百姓,其他的别管,忍了这几年,也该是咱们扬眉吐气的时候。” 正说着,门外夏至对着贾珹点点头,贾珹嘱咐了这些县令们几句,看着他们离开了。 贾珹今日没穿官府,打扮的像是一个富家的公子哥,骑着马带着人直奔秦淮河,大家都说,自从江南道总管夫人离开之后,这位总管大人是彻底变了,开始流连花丛,和秦淮河上一个叫花儿的歌姬打的火热,一个月的功夫,这歌姬变得炙手可热,等闲人想见就不一定能见到。 贾珹从马上下来,不着痕迹的皱眉上了画舫,心想大冬天去河面上也不知道暗卫的人是怎么想的,就算自己是冻了一会儿,他们可是天天冻着啊。 画舫非常大,人员配的也比较齐,从船夫龟公到老妈子小丫头厨子跑腿,应有尽有。 -- 第357页 “贾大人来了。”老妈子远远的举着帕子挥舞,一笑脸上的粉扑棱扑棱的往下掉,扭着屁股要来迎接。 别说贾珹了,就连跟着他来的夏至就想扭头跑了算了。 老妈子的帕子打在贾珹的脸上,“我的小侯爷啊,您怎么才来,我闺女刚才想你想的饭都吃不下。”说完整个人恨不得贴在贾珹身上。 贾珹心想皇帝从哪儿找来的人,敬业到这份上也太不容易了。 他几乎是被贴在自己身上的老妈子拖进船里面的。一进去,看到一个美貌的姑娘坐在桌子边大口大口的吃东西,嘴角抽了一下。 “这是想我想的吃不下东西了。” 老妈子白了贾珹一眼,但是变了一个人,气质跟刚才绝不一样,“贾大人少打趣我们家大人,我们大人刚刚骑着马跑了上百里路,还不是为了给贾大人拿一份要紧的东西。” 吃饭的姑娘从怀里掏出手帕,示意老妈子把饭菜挪开,铺在桌子上,“这是京城最新传来的,到时候,大人您能调遣的是这些地方五万人马。您是领兵的,比外面这些人懂得里面的道道,这些人马是最近最快能驰援的人马。另外,再过半个月,我的几个同僚会带着一千左右的暗卫来支援您。陛下的意思,是要把甄家凡是参与叛乱的人一概杀尽。留下几个无关紧要的,要是太上皇问了,让皇上有话把他搪塞过去。” 贾珹把地图接过来,看了看,计算了一下,心里把真个计划推算了一下,“臣领旨。” “江南的事情就托付给大人了,我们在江南,贾大人尽可放心的差遣。” 贾珹站起来,“既然如此,我这边也该赶快准备,时间不多了,我也要推算一下,多指定几个计划。告辞。” “告辞。” 贾珹把地图塞到怀里,一出船舱,刚才的暗卫统领一把扯着他的袖子,“小侯爷,奴不敢了,奴不敢了。” 说实话,贾珹尽管心里有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赶快把袖子甩开,加上水面上寒气重,整个人被冻的激灵了一下。 夏至挡在暗卫统领花儿和贾珹中间,“放肆,还不退下。” 老妈子赶快出来拉着花儿,“我苦命的女儿啊,怎么碰到这么一个负心薄幸的人,我女儿想进府怎么了?” 夏至心想再喊就成真的了,赶快对船夫说“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我们大人送到岸上去,我们大人要是有个好歹,你们谁也别想落到好。” 船夫看看暗卫统领,看她哭的情难自已还打着嗝儿,就赶快划船。 这边船一动,花儿赶紧扑过去,冲的力气太大,贾珹没站稳,一下子被她扑倒水里。 “赶快救人,我们大爷是个旱鸭子,快救人。” 船夫们纷纷跳到水里,这里发生的变故立即惊动了附近的花船,盯着贾珹的人更是正大光明的靠过来。 江南的人水性好,附近的船娘们也跳下水去,贾珹被附近的船娘救了起来,非常生气,一身衣服全部浸透了水,挂在身上又难受又冷还那么重。 为了确认贾珹被自己扑了一下是不是扑出事儿了,花儿赶快赶到贾珹站的花船上,眼睛里面全是泪,“小侯爷……” “别,退后,花姑娘,以后你别出现在我跟前,咱们两个缘分尽了。夏至,楞什么,跟船家说,靠岸。” 贾珹就这么一身是水的上了岸,买了附近人家的马车,点着炭盆让贾珹进去,夏至亲自赶着车,周围跟着的都是些侯府里面带来的人,贾珹把衣服脱了,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等夏至进来,换其他人赶车的时候,他捧着地图跟夏至说,“也不知道这是怎么画上去的,见水居然不晕染。好东西啊。” 夏至赶快把别人快马取来的衣服递给贾珹,“不是我多嘴,怪不得那死丫头本事大一直不升官,原来是个缺心眼,大家做戏呢,她用那么大的力气扑您身上,您掉水里不管是有事儿没事儿,他们大统领肯定抽她一顿。” “少跟他们来往,他们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咱们跟他们来往多了,弄不好要惹祸上身。” 夏至赶紧低头,“您说的属下记住了。” 第166章 将近 倒霉的贾大人, 一下子成了金陵城中大家的谈资, 年轻人倒是羡慕他有红颜知己, 年老的人都是抖着胡子,不屑的跟其他人说“令祖宗蒙羞啊, 他们贾家祖上靠军功起家,如今反而被秦淮河的花娘扑倒,可见早就把祖宗吃饭的本事丢了。”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那群暗卫反而是蹬鼻子上脸了, 这话是贾珹说的,毕竟以前大家传递消息的时候,还特别找个别人不容易察觉的地方接头, 如今他们敢大模大样的上门了。 眼看着离着过年的时间越来越近,贾珹闲来无事,练习射箭, 把一支箭设在箭靶上, 夏至从门外进来, “大爷, 那花儿的姑娘的人又到了。” 说完欲言又止。 “来就来呗,我都破罐子破摔了,你还放不下?” “倒不是,只是这次是那老鸨子, 拉了一个小姑娘, 招摇了一路, 说这是花儿姑娘的妹妹, 要送给您。” 贾珹无语的看着夏至,“看来这是新到江南的暗卫,送了来名义上是保护我的,他们是不是觉得我连自己个都保全不了?” “大爷,不管怎么样,这人咱们是不能收的啊,收了她,早晚被皇帝知道咱们家的家底,再说了,这人要是跟着咱们回京城待在咱们家不走了怎么办?” -- 第358页 贾珹抽了一支箭,拉满弓,对夏至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不是人家姑娘赖在咱们家,是皇上放在咱们家的人。要是没意外,京城里面他老人家稳坐钓鱼台,对叛乱没放在心上,反而把皇子们的争斗放在了心上。” “您的意思是,他这是在埋先手呢。” “就是这个意思,担心最后控制不了他儿子的争斗,先把各位皇子的铁杆家里埋下钉子,你先去吩咐一下,让咱们的人把尾巴藏好,就算这次弄死了这个,还会有下个,最好是咱们自己表现的天衣无缝,要不然,皇帝早晚把咱们弄死。” “咱们也没做什么造反的事儿。” “这事儿你可要亲自盯着去做,咱们是不谋反,但是咱们也不忠,特别是咱们整个北地将门,早就忘了忠君这回事了。你说这么多人,一旦让皇帝知道了,早晚清洗咱们,到时候杀得人头滚滚,逼不得已,咱们也会造反的。” 夏至愤愤不平,“咱们是不忠,但是也是他们家不义,死了多少兄弟伤了多少兄弟,年年粮草不济,粮草不济也就算了,铠甲兵器也没有,最可怜的是那些死了残了的兄弟,死了的全家没人奉养,残了只能等死。年年大胜,年年死人,除了每次大胜圣旨嘉奖了那几句,好处一样没有。” “你还没完没了是不是,赶紧的去,我随后换了衣服去会会那些暗卫。” “大爷,花儿那傻丫头挺不错的,要不咱们把这个做了,让花儿来?” “暗卫有几个傻得,没准人家就是让你觉得她傻呢。快去,让他们等的太久了反而不好。” 等到贾珹换了衣服之后,两个暗卫已经喝了两壶茶水了,那老妈子站起来,标准的老鸨做派,老远挥了一下手帕,“大爷您来了。” 贾珹嘴角再次抽了一下。 “你也坐,不知道这次来,你们传什么消息?” “大爷,这次不是传消息来得,这是花儿的妹妹草儿,也是咱们的一个统领,从现在到事情了结了,就跟在您身边,不管是端茶倒水还是挡刀子您只要交给她就好。” “这怎么好意思,毕竟是上面派人,说到底也是同僚,夏至,夏至你死哪儿去了?” 夏至擦着嘴角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大爷您叫小的。” “带着这位姑娘去安置,让家里的人招子放亮点,别冲撞了。” “姑娘,您跟小的来。” 新来的草儿不为所动,“贾大人,属下奉命保护您……” “姑娘,这府里还是安全的,等出门,肯定带您去。那句话怎么说的,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您养精蓄锐,到时候一切指望您了。” 草儿也只是低头想了想,“那好,这几日就仰仗大人照顾了。” 等草儿离开之后,那老妈子也要告辞,贾珹叫住了她,“不知道最近花儿……是不是我坏了规矩,不该问她的下落?” “是不该问她的下落,只是大人对花儿的惦记属下给您传达,再有消息属下就来拜访。告辞。” 贾珹看着那老妈子的背影出了院子,他的另外一个小厮春分端着茶水来了,“大爷,京城里面侯爷的信件到了。再有就是今天发现有人在咱们家外边出没,想要混进来,被我们发现了,没抓住人,被他溜了。” “信给我,多派人,左右不过那几家,了不起就是要我的命,这府里,除了我的命值得人惦记,再没人念念不忘的了。” 贾珹接了信之后,上面先是几个子女问候了自己身体,接着就是妻子写的关于小儿子如今一天一个模样,长得白胖白胖的,心里高兴,看到第二页是父母的殷殷嘱咐,最后是父亲很无意的提了一句,“汝还记得儿时玩伴否,如今在江南做游击将军,遇到了可闲聊一二。” 全信的重点就这一句,意思是整个利益集团已经把小一辈的人塞到了这次镇压叛乱的大军里面,他日领功的时候,自然要偏向自己人,再说了,镇压的事情也有他们的功劳,不算徇私。 再过了半个月,江南地界开始热闹了起来,京城荣国府的嫁妆到了,盯着码头的人特意回来禀报,说船只吃水很深,看样子带了不少好东西。 这件事就按照送嫁妆的规模来说,也真的够壮观了,装嫁妆的船一水的排开,在秦淮河上蜿蜒了很长,许多人站在河岸上盯着这支庞大的送嫁队伍,对京城荣国府的富庶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想象。 来送嫁妆的不是别人,正是贾宝玉。跟着来的还有贾家旁支的其他人,加上贾宝玉的大舅兄薛蟠。 薛蟠完全是不敢在京城里面待下去了,娶了一个母老虎,别说自己的侍妾香菱,就是多看了一眼母的,那母老虎在家就闹,她闹起来谁都招架不住。 薛太太因此卧床了几次,薛蟠也是一个孝子,一看老娘病了,操起门栓要打媳妇一顿,然而他媳妇夏金桂也是不要命的,直接撞到他的门栓上,一头一脸就是血,嚎叫着跑到薛太太的房间里,一头扎进薛太太的怀里,大声叫着“你们家有了好亲戚就看不上我们家了。”“让你儿子治死我吧,治死我了你们家还能娶个官家小姐。”“我是倒了几辈子霉运才嫁到这样的人家” 说实话,薛太太一开始是装病,后来是真的病了,被吓病的。最重要的是夏金桂不要脸,刚开始一头一脸血去吓薛太太,后来就不这样了,直接跑到街上,薛家丢不起这人,薛太太如今只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连门都不敢出,要是儿媳妇在家摔摔打打,她也不敢吱声。 -- 第359页 夏金桂治理了婆婆,也把薛蟠折腾的没脾气。所以一听说贾宝玉要去江南,薛蟠是一定要跟着来,还大言不惭的跟荣国府众人说“表弟没去过南边,不认识路,再说了南边的老亲也不认得,我为表弟引荐。” 王夫人对外甥比对贾家旁支更信任,当即就打发了他们往南边来。 贾宝玉送嫁妆到了甄家之后,随后就让人送帖子拜见贾珹。 贾珹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节外生枝,就一口回绝,“如今到了年关,诸事繁杂,等过了年再请宝二爷喝酒。” 贾宝玉和贾珹也没什话可说,两个人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但是来之前,史太君拉着贾宝玉的手,一再嘱咐他一定要拜访贾珹,还收拾了不少老公爷当年用过的东西,让贾宝玉带着做伴手礼。 没奈何,贾宝玉只要再次派人递了帖子。 贾宝玉的到来意义对于贾家在金陵的族人们来说意义不一样,他是荣国府里面嫡子,下一任的族长。金陵的族人也纷纷来拜见,得知贾宝玉上一次送帖子被拒,就聚在一起大骂贾珹,言语粗鄙,贾宝玉一听,就找了借口扭头离开,反而是薛蟠和他们臭味相投。 薛蟠早些年也是生活在金陵,贾家的某些人他也是认识的,如今也是久别重逢,一群人天天吃酒,薛蟠手里松散,为人大方,哄着他的人也多。 看到他愁眉不展,就问他怎么了、 “还不是我那表弟兼妹夫,三番两次去见贾珹,那厮就是不见,惹得我妹夫心里不快,我来的时候,我妹妹再三嘱咐我,让我多妹夫多照顾一些,看到他愁眉不展我也发愁。” “这好办,别看那贾珹摆出正人君子的模样,实际上,也是一个龌龊之辈,”说话的人往薛蟠哪里坐了坐,神秘兮兮的说“你不知道,秦淮河上有个花娘是他的相好,两个人一直藕断丝连,走她的路子,比咱们干巴巴的请见容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贱人自视甚高,轻易不会见人,挺说还抱着想进侯府的念头,自然不会抛头露面。要是有财货能打动她,见一面也容易。” “嗨,我还以为多难呢。鸨儿爱钞,姐儿爱俏。我这次也是来贩货的,带着上好的绫罗绸缎绡纱一共三百多种,每一种都是巧夺天工,只管挑几匹送给她,再给老鸨子些银子,不愁见不了她。” “如此最好,到时候带上兄弟,看看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人,惹得他贾珹念念不忘。” 第167章 圈套 薛蟠想见花儿, 花儿也想见见从京城来的这些人。 当薛蟠第一次送上去大笔的财货之后, 本来还拿腔作调的贪财老鸨子就笑脸迎人了。双方商定晚上在秦淮河上一起吃酒听曲。 薛蟠带着贾宝玉来秦淮河的时候, 这里刚刚花灯初上,秦淮河上的花船在晚上开门做生意了。挂上了红色灯笼, 在波光粼粼的秦淮河上,弹奏着江南小曲,别是一番风流。 跟随着的奴仆们都说,“这里好, 这里比京城还好。” 好在什么地方,他们说不出来,但是贾宝玉却能说出来, “十丈软红尘,温柔富贵乡。” 这里有江南最好的酒,最精致的花船, 最美的姑娘最好听的曲儿, 惹得贾宝玉顿时诗兴大发。 跟着他的人在就拿出白折扇, 给他打开, 磨好了墨水放在他跟前。贾宝玉当即写了诗句,看了之后觉得不好,放下笔墨想要撕掉,可是就在他撕扇子的时候, 无端的想起了晴雯。 贾宝玉顿时犯了痴病, “听说她做了天上的仙子, 也不知道快活不快活?” “公子……公子的折扇能否借来一观?” 吴音软玉, 娇娇俏俏,用团扇挡住自己半张脸,穿着大红缂丝衣衫,在远处灯光下头上的金饰反射出微微毫光。 这是一个美人。美人美在骨子里面而不是皮相上。 贾宝玉把折扇递出去,那美人羞涩的接过来,读了一遍,想了一遍,再抬头,对折扇主人的才华已经倾倒。 “奴家赛红莲……” 金陵暗卫统领花儿在船上烦躁的走来走去,“不是说那姓薛的和姓贾的日落到吗?这都什么时候了,别等了,咱们回去。” “我的统领大人啊,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咱们要确认他们的行礼里面有什么违禁的东西……” “我的好妈妈啊,他们的行礼里面全是违禁的东西,这还用问吗?再说了,这一路上他们过了多少地方,京城那边更是卧虎藏龙,怎么不去查。反而这破烂活儿偏落到了咱们身上。” “您也别生气,这是没法子了,谁让咱们是他们的最后落脚地儿呢,再说了,他们在船上不下来,不管路过了多少地方,咱们的人也查不了不是,您这次下手可要留心,别跟上一次一样不留神把小贾大人扑倒水里了,大冷天的,人家怕地图丢了,愣是不敢换衣服。” “上次……我就说我不适合干统领,我就是一个杀手,你说本来一刀解决的事儿我能两刀干了吗?不能,要是一刀不剁了他们的脑袋……” 门外的装成船夫的暗卫喊了一声,“妈妈,姑娘,贵客到了。” “来了,请贵客上船。”老鸨子喊了一声,从腋下把自己的手帕拿出来,摇了摇花儿,“大人,咱们今天要是问出来了,就不用第二次了,就好比您杀人,这一刀过去,没必要来第二刀了。” -- 第360页 说完扭着腰,一片大笑声中,掀开珠帘出去了。 “哎呦,要不然说今儿喜鹊…叫呢。原来是贵客来了,不是说两位大爷吗?怎么就来了一位啊?” “大爷一个人疼你就够了”薛蟠在老鸨子的屁股上扭了一下,惹得老鸨子的帕子砸在了他脸上。 “花儿姑娘在哪儿呢?让大爷看看,大爷看的满意了,要多少的脂粉钱都都给。” “我们家姑娘是清倌儿,卖艺不卖身。” “大爷就喜欢清倌儿,扬州的瘦马和校书,哪个不是清倌儿,只要肯花钱……哎呀,这肯定是花儿姑娘吧。” 薛蟠故作风雅的摇着折扇,看到船舱里面坐了一个冷若冰霜的小姑娘,就赶快进去,围着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圈吗,“没想到没想到,贾珹就喜欢这个调调的,早说啊,大爷也见过。来啊,把给姑娘的缠头拿上来。” 外边几个豪奴抬上来十几匹绸缎,放下了一个盒子,慢慢的退了出去。 “来就来了,您带什么东西啊。”老鸨子扭着要走过去,先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全是九寸金。 “哎呦,我的亲娘诶,这这这……”老鸨子小碎步跑过来,“这是给我们姑娘的见面礼?” 薛蟠对目前事情的发展非常满意,“小意思,要是妈妈答应引荐一个人,事成之后,比这个还多。” “谁啊” “贾珹啊,我们也是亲戚,只是他这个人啊,六亲不认,想见他一面也不容易,早先在京城他还是个侍卫的时候,那句话怎么说的,眼珠子长到了头上,现在更是不把亲戚当人看了。我听说妈妈还有个女儿送到了他跟前……” 老鸨子赶快打断他,装作色厉内荏的样子说“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您别瞎说,我让人传酒菜,咱们慢慢的喝酒,喝酒,哈哈哈,喝酒。”说话的时候给薛蟠使眼色,朝着花儿的方向努了努嘴。 薛蟠当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花儿姑娘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你的妹妹难道不是你妹妹了吗我给姑娘指一条明路,保证姑娘得偿所愿。” 花儿的眼珠子撇了他一眼,老妈子赶快站她身后,拉了拉她,“您说,有什么路子,我们花儿姑娘都愿意走。” “京城荣国府的老太太是贾珹的亲祖母,要是有人在老太太跟前说一声,这事儿不就成了。” 老鸨子使劲推了一下花儿,花儿从桌上端起酒壶,大马金刀的给薛蟠倒了一杯,“你想怎么着?” “您见谅见谅,薛大爷,我们姑娘是被事儿给急坏了,薛大爷喝酒喝酒,这是二十年的陈酿,用高粱酿造的,我跟您说,贾大人爱这酒。” 这么一说,薛蟠更好奇了,端着酒杯一口闷下去了。喝完之后,觉得这酒真冲,还上头,过了一会儿,甩了甩脑袋,头重脚轻,可偏偏旁边有人不断的奉承劝酒,他就接着喝了两杯下去。 老鸨子看着人已经醉了,招呼人来放下帘子,吹灭了几盏蜡烛,花船灭了灯笼,悄无声息的往黑暗里面行去。 “薛大爷,这次您们送来的全是嫁妆吗?” “才不是……我姨妈…嗝…才不会给庶女嫁妆呢,我…跟你说啊,你不许跟人家说,正经嫁妆……是人家姑娘自己房里常用的东西。” “不是说嫁妆可多了吗?我怎么看着来了三四十船呢,都说荣国府富豪,打发一个庶女出嫁都这样的排场,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甄家呢,都说他们家结了一家富贵亲戚,谁知道是驴屎蛋子面上光啊。” “你…嗝…嗝…嗝…你懂什么,他们家早就……吃不上饭了,全靠我们家……接济,以前娘娘还在的时候……嗝……全靠我们家的银子。”薛蟠艰难的拍了拍胸脯,“我们家的…嗝…银子,给娘娘撑面子。” “照薛大爷这说法,他们家没嫁妆才是啊,这次船里装的什么?” “不知道……听说…是铁。还有……我们家的货。” 屋子里面两个清醒的人对视了一眼,还想再问,薛蟠趴在桌上睡着了。 “来人,把他们主仆扔小船上送岸上去,不要让他们记得今天的事儿。” 进来两个女子,抬起薛蟠就出去了。 “照他的意思,应该是兵器。” “多少兵器?给了谁用?用兵器的人在哪儿?”花儿问完,想了想,“藏人的地方好说,这里的山多,特别是往北去就是秦岭,哪里深山老林藏下兵马容易的很。” “这件事什么时候上报?” “当然是现在。” “可咱们现在都没摸清楚是不是兵器。” “我是统领,我说报就报。” 花儿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想这件事儿结束了,一定要申请大统领换个活儿干,听说草儿那死丫头贴身保护小侯爷,这样好的差事怎么不给我,有人敢行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而且草儿擅长的是收集消息,秦淮河上飘着的活儿多适合她啊。 薛蟠第二天中午才行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已经忘记昨天说过了什么。 “大爷您可算是醒了,您昨天在人家船上喝醉之后,人家把您送下来了,但是咱们宝二爷留在别人家船上了。” “宝玉没下来?贾珹知道这事儿吗?” “他……应该不知道吧。” “赶紧把宝玉接回来,让贾珹知道宝玉唐突了他的人,想求他办事儿更难。” -- 第361页 “大爷大爷,您是不是想错了,宝二爷昨天没跟您去那什么花儿姑娘的船上啊。” “那他去哪儿了?” “您都喝断篇了,宝二爷跟一个赛牡丹的走了。” “您老说错了,”端着洗脸水进来的小厮说“是赛荷花,不对是赛红莲的。” “就是她就是她,听说也是这秦淮河上的红人,昨日哄着宝二爷给她写诗,宝二爷写了许多,今儿早上河两边都说这事儿呢。” “哦”薛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今儿有要紧事儿吗?没有就不要接他了。” “您忘了,荣国府三姑娘的嫁妆最后一船今儿交割。交割完了签字画押呢。” “弄的跟过堂一样,”薛蟠烦躁的起来,“要是只剩下一船,我亲自去,画押这事儿我替我表弟干了。” 第168章 墨客 人人都说, 当一个文人墨客不得意的时候, 他总能写出盛世华章。这种例子古往今来比比皆是。而在南北两地, 南方人看不起北方人的一大原因就在于南方文风鼎盛。 换句话说,在南方的读书人学习总比北方的人要强上很多, 北方的读书人也默认了也默认了这一现象,南北相见,往往是刚见面北方人就露出几分败相,长此以往, 南方人就更看不上北方人。所以当贾宝玉在秦淮河上扬名的时候,来围观的, 除了一些名妓之外, 还有就是南方的一些才子。对于贾宝玉笔下的缠绵之意, 许多人奉若经典, 但是写出这样的诗词,对于贾宝玉来说非常容易。他也因此成了一个在当时很出名的文人墨客。 年前的秦淮河因此变得特别的热闹, 这份热闹也传到了贾珹的耳朵里面。 “大爷您看看,这是这几日传唱最多的一首曲子,小的是不懂, 不过听那些懂的相公们说,写的还挺好的, 缠绵悱恻如梦幻”。 贾珹把单子接过来, 看了一遍, 无奈的点评, “我这个兄弟向来不识愁滋味, 你说就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他怎么还能玩的下去?” “或许是他不知道,要是知道,肯定不这样。” 把单子放在一边,贾珹就问夏至,“最近贾家和甄家有什么动静没有?自从那些暗卫开始猖獗以来,咱们自己就跟瞎了聋了一样,反而弄得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 “您说的也是,不过话说回来小心无大错……大爷,我前几天见了花儿姑娘了。我还是觉得花儿姑娘傻乎乎的。要不然咱们就把那个草儿换成花儿。您觉得怎么样?” 贾珹想了想,回想了一下那个叫草儿的在府中的所作所为,觉得还是花儿更让人放心一些。“问题是咱们怎么做才能让草儿离开咱们?” 夏至在一边想了想,“那就是她死了,而且这边的事情比较急,他们的大统领才会让花儿顶替上草儿的活儿到咱们家来。” 贾珹点了点头,“好主意,但是我怎么觉得你对那个花儿这么上心呢?” 夏至在一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要是娶她进门您说这事儿能办不能办?” “能办,这种事情,他们大统领求之不得呢。你说这么光明正大的放一个钉子在咱们家,何乐而不为呢?” “大爷,那我能娶花姑娘不?” 贾珹想了想,“她进门之后你能一棍子把她敲成一个傻子不能?” 夏至摇了摇头,“好好的婆娘,为什么要打成一个傻子?只要她听话就行了。” “你有本事让她听话?” “大爷您尽管看,我要是能降得住她,咱们再把那个草儿杀了,我要是没本事让花儿听话,这事儿咱们也不提了。” “行,先这么办,但是有一点,贾家和甄家咱们还是要盯着。” “我是听人家说咱们两个长得相像,以前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甄宝玉拉着贾宝玉的手,两个人面对面就像在照镜子一样。 看到这样一个出类拔萃又不带污浊之气的人,贾宝玉也非常高兴。“我以前也不相信,今日见到了兄长,也觉得是咱们的缘分。” 甄家的人看着他们两个手拉手说话,个个满面带笑,还有人说,“这也是咱们两家的缘分,我们家六爷能娶贵府的三姑娘,岂不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贾探春的未婚夫也是一个庶子,相貌堂堂谈吐文雅。就是有一点不好,身子太弱。才坐了一会儿,已然坐不住,歪倒在了椅子上。 贾家的奴仆们觉得把姑娘嫁给这种人简直是让自家姑娘去守寡,但是奴仆们都知道,王夫人这人并不好相与,甚至有人觉得能给三姑娘找一个这样门当户对的婆家,已经是最大的仁心了。奴仆们在暗地里悄悄地叹了一口气。作为兄长的贾宝玉也是皱了皱眉头。 看着贾宝玉对庶出的哥哥并不满意,甄宝玉赶快说些场面话,“我六哥哥前几天参加了一场乡试,已然高中,在成亲之前传出这样的好事可谓是锦上添花。只是贾兄你也看到了,因为前几天的那场乡试,我六哥哥得了一场风寒,如今虽然病歪歪的,但是在成亲之前肯定会好起来。” “是啊是啊,咱们这种人家把孩子养得精心,虽然受了一点风寒,好茶好饭,好汤好药得伺候着,过几天一准好。”甄家的老太君也在一边说着话,她这个论调很像史太君。本来还皱着眉头的贾宝玉,瞬间因为听到这样的言论笑了起来。 -- 第362页 “您说话跟我祖母是一样的。她也是说孩子要养得精心一些。” “我跟她是积年的老姐妹了。知道你们孝顺她,我也放心了。前几年的时候还听说她跟贾侯爷中间的恩恩怨怨。等到小侯爷来了江南,我三番两次请他上门,他也不给我这面子。我那个时候就说天大的恩怨在血脉跟前也算不得什么。谁知道这爷俩的气性那么大。到现在还惦记着,不肯忘记。既然宝玉来到了江南,不如这样,过几天腊八节,把小候爷请过来,大家看一场戏,热闹热闹。” “这……不敢瞒老太君,我和珹大哥哥并无深交。未必能把他请来。” “能请来就请来,请不来就算了。这种事情还是要讲究一个缘分。你们家的老太君给我来过信,说小侯爷一个人在江南,也不认得几个人,让我们家对他多照看一些。我也只不过是履行你们家老太君跟我的约定。若是小侯爷真的不来,那也没办法。” 这话说的让贾宝玉热血上头,“等到明日,我一定亲自去请他。” 甄家的老太君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家跟他们家人丁都不旺,正是该互相提携的时候。” 所以第二天贾宝玉到了贾珹的官邸,很多人以为他会被拒之门外。但是府里的小厮们恭敬的把贾宝玉请了进去。 几年不见,在贾珹看来,贾宝玉虽然还是个小白脸,但是脸上那种婴儿肥确实没有了。眼睛虽然没有以前明亮,但是还是比其他人干净了许多。 贾珹在亭子里面摆了一桌酒席,招待贾宝玉。 “江南这个地方越往后就越冷。你就不该来这里。” “看珹大哥哥说的,三妹妹出嫁,我在做兄长的,自然是要来送嫁的。” 贾宝玉听不懂贾珹话里面的意思,看他的模样,也确实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 贾珹就问出了心中的另外一个疑问,“这眼看就腊八了,再过些日子,那就是腊月二十三,之后就要过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新娘子没有跟嫁妆一起来是什么道理?难不成你来一趟还有人专门再跑一趟,把新娘子再送过来?” 贾宝玉非常高兴的跟贾珹说这件事情,“这是我给三妹妹求来的恩典,刚跟甄家定亲的时候,三妹妹就跟我说过,送嫁的时候想要带上环儿,到底环儿也是她亲弟弟。本来老太太也说让三妹妹和嫁妆一起来江南。但是我求了老爷和老太太,他们都答应让我先带着嫁妆来江南,随后让环儿弟弟送三妹妹再到江南。这样既全了他们骨肉之情,也让三妹妹在家里面多呆一些日子。” “你是个好哥哥呀,虽然有时候挺不靠谱的。”贾成举起酒杯,和他干了一杯,“京城里面可还好?我离开京城好几年,也不知道亲朋故旧们怎么样了?林妹妹她们家可好?” 林黛玉是他们两家共同的亲戚,没话找话的时候,用这些共同的亲戚来说话,特别好打发时间,但是贾珹不知道贾宝玉对林妹妹以前有过别样的心思。 “妹妹她……林妹妹家里面最近挺好的。”说完之后贾宝玉闷头喝了一杯酒,喝完之后顿时眼泪鼻涕流了下来。“这是什么酒?” “这酒太冲,恐怕你喝不惯这种酒。你等着,我让他们给你换黄酒。” “我在家的时候常常喝惠泉酒……大哥哥只管让他们取惠泉酒来。今日祖籍相逢亲人。咱们也该一醉方休。” 说完之后他站起来念了一首诗,念完之后又开始大哭。模样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这一番变故让贾珹呆住了,“难不成这是文人墨客的坏毛病?” 他的感慨刚落下,贾宝玉一把把桌子上的盘子碗推下去,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拿笔墨来,我要写诗。” 贾珹赶快对着走廊上的人喊了一声,然后一下午的时间看着贾宝玉喝一杯酒,写一首诗,写完之后立即撕掉,然后开始嚎啕大哭。这个过程周而复始,到了傍晚的时候,两只眼睛哭得跟烂桃子一样,七八个银酒壶扔在地上,周围全是碎纸片。 贾宝玉趴在桌子上已然睡着。 “说到底奴才还是觉得咱们这些粗人才是人。读书人已经不能叫人了,应该叫他们妖魔鬼怪。”冬至拿着扫把把周围扫干净,把酒壶捡起来,心疼的看了看被砸窝进去的一块。 “少主,咱们要不要跟贾家的人说,把他们家的少爷接回去?” “咱们派人给他送回去吧。要是让他们自己回去了,路上出了什么事儿,咱们也说不清楚。” 贾珹捡起一张纸,看着上面写满了相思之意,越看越觉得脑仁疼,“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这也太……” 他说不下去了,看着小厮们把贾宝玉背了出去。摇了摇手里的这张碎纸,“我没见过的老祖父啊,幸好他们家还有人没掺合进去,您老人家也不算断了香火。” 第169章 图穷 图穷 因为贾宝玉所作所谓, 贾珹自然也不用在腊八的时候去甄家看戏喝酒。不管怎么说, 因为贾宝玉都不靠谱, 让甄家人一番打算全付诸流水。 过了腊八节没多久,秦淮河上又来了一队船队, 这支队伍就是用过后送嫁的队伍。上一批队伍装的全是嫁妆用的自然是货船。这次是送人,来的大部分都是楼船。 金陵城的人又看了一番热闹,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花船上的名妓,都对着这次队伍指指点点, 更多的却是在羡慕人家的富贵。 -- 第363页 夏至今天扯了一个谎话来给花儿送东西,刚上船没多久,就听见外边有人惊呼。他和一群暗卫们从船舱里出来都站在甲板上, 看着眼前长长的一排队伍,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花儿跟身边的老妈子说,“妈妈看见了吗?谁家的姑娘出嫁不来一个女人来到全是男人?这哪是送嫁的队伍分明是没拿兵器的私兵。” “但是你先在这里看着, 我现在去写信, 咱们立即飞鸽传书。”说完之后急急忙忙的提着裙子到船舱里去了。 旁边花船上的女人们也站在甲板上, 纷纷调笑彼此, “看看人家好大的架势。等过几天宝儿也来了,你们也赶快上去奉承没准啊也能去京城呢。” 下次往旁边的花船上看了看,对其他人说“给我准备一艘小船儿,我要回去跟我们家大爷说说。” 这个消息早已经在金陵城中间传开了, 贾珹的眼线布满了整座金陵城。不用夏至回来跟他说, 他也知道荣国府送嫁的人马进了城。 “我的好大爷啊, 您真的以为那是送嫁的队伍呢, 要是送嫁人家好歹也该有几分陪房。也该用一些丫鬟婆子,可是您没看见,船上一水儿的都是一些孔武有力的大汉。我数了数人还不少呢,少说有这个数。” 他把一只手伸出来的,更贾珹比划了比划。 “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已经让春分去联络一些人马,上一次画他们给我的那个地图和名单,现在也该开始让他们动一动了。你去外面盯着这些人,看到底去哪儿了。到时候咱们也不要让他们弄的措手不及。” 次日,贾宝玉带着贾环甄宝玉来拜访贾珹,这一次也非常顺利的进入了贾珹的官邸。 “上次我喝醉之后觉得太失礼,到底是给大哥哥添麻烦了,一直因为抹不开脸不敢上门来道歉……” 贾珹他让他不要再说下去,“说这些话就显得有些生分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贾宝玉就给他引荐甄宝玉和贾环,这几年在江南的官场,和贾珹交往都一直是甄家的大人们,对他们下一辈儿的人,贾珹也没兴趣认识,而且他这个人也是出了名的不喜欢提携别人的人。我是有先生凭着交情什么的上门拜见,有交情了,那就见一见,没交情了见见面都没机会。 所以直到这个时候加成才正眼看甄宝玉。 “哎呀,居然长得跟宝玉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要不是因为我知道你们,第一眼看见你们两个,还以为是双胞胎呢。” “一直仰慕大人近日才有机会一见,大人果然如传言那般少年英雄。真是我辈楷模……”甄宝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贾珹打断。 “还以为你跟宝玉两个人脾性相投。可是跟你一比宝玉可就算不上机灵了。宝玉这个人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一向看不上我们这种做官的。从不会把我当楷模,是不是宝玉?” 下面站着的两个叫宝玉的人,都表现得有点不好意思。贾环趁机向前一步。“给大哥哥请安。” “环儿是吧?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你了,你也长这么大了,这次来是送你三姐姐出嫁的是吗?” “是,大哥哥,这是我们府里的请柬,这是老太太亲口所述,老爷亲笔写的。请大哥哥一定要来,而且三姐姐嫁到南边虽然说是嫁回老家了,但是这里并不认识几个人。有大哥哥来参加她的婚礼也能让她心里面好受一些。” 传言说这个庶子一直以来猥琐不堪,没想到就这几句话,对答的还算得体。贾珹就不面对他高看了一眼,伸手把请柬要过来,翻了几下之后,就放在手边的桌子上,“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八。会不会太晚了,腊月二十八之后就要过年了。” 要紧的是今年没有年三十,也就是说腊月二十九就是除夕夜。 “不晚不晚。我们请了许多高僧推算。说腊月二十八那天是姐姐姐夫的吉日。放在这一天,对他们两个来说都好。” 腊月二十八也该是动手的日子了。 “好的,等腊月二十八那天,我一定去。” 他这话说出来之后,让贾宝玉和甄宝玉都非常高兴。贾宝玉高兴的事到底和贾珹是亲的堂兄弟。他来的时候老太太和老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珹大哥哥请过来,用老太太的话来说“都是一家子血脉之亲,加上又在老家,列祖列宗们都看着呢,咱们怎么说也要把珹儿叫过来。要不然主动看了也不高兴。” 甄宝玉想的是,“只要你来了,保证让你有来无回。” 贾环羡慕的看了一眼贾珹,盘算着等过完年回京城,老爷说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宁国府虽然不如自己家,但是好歹也有个爵位,更好的地方就是自己搬出去住,再也不用看太太的脸色。自己跑这一趟也值了,到底以后也是有爵位的人了,想到这,让贾环心里特别高兴。 远在京城的贾故,最近这一段日子特别的忙。贾赦再侯府等他等了大半天,看着天已经黑了,人才回来。 “怎么认识到过年的时候你就越忙。我就打发人找你,满京城的找,也没找到你。你是到哪去了?” 贾故疲惫的坐下来,“还能去哪?当然去衙门里。后半天的时候又进宫了。” “听这意思,是不是皇上要让你官复原职了?” 贾故点了点头,“你说的八九不离十,反正这一阵子要忙一些,今年上半年的时候,不是南边有打仗吗?户部的那帮人说账目对不上,我还要再去跟着对账。见过我这么憋屈的官儿没有?” -- 第364页 “你也别嫌弃了,我这不做官的,羡慕你这做官的。不说这个了,今天贾家的好多人来找我。这不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吗?不是各家都要筹措的开始祭祖了吗?他们还想让我回去跟他们一块祭祖呢。” “你去给老公爷做一个檀香木的灵位。学着我也是到年底的时候去拜一拜,那是咱们亲爹,也必然不会埋怨你。” 贾赦点点头,眼看着天已经黑透了,站起来准备走,“我知道你年前事儿多也忙。我今天是最后一次来找你了,你记得……保重。” “你也保重,不送你了。” 京城的腊月二十八傍晚,天上开始下雪,刚开始的时候的小雪粒,过了半个时辰就开始下鹅毛大雪。贾故在自己的棉袄外面披上铠甲,把佩刀插在腰带上,外边的战马上放着链枷马槊雕花宝弓,贾故把几把匕首藏在身上,问外边的亲卫,“什么时辰了?” “再有两刻钟就要进宫。” “也不要等两刻钟之后了,现在走吧。” 皇宫里面皇帝正在看雪景,大学纷纷扬扬的洒在宫里,银装素裹,把房顶狰狞的兽头都掩盖了。 看到贾珹进来,皇帝心情好的跟贾故谈论典故,“晋朝的时候,王谢都是大家族,在一个下雪的日子里面,谢家在教自家孩子读书的时候。问家里的孩子们,大雪纷纷,该如何比喻,有的说是像盐,只有谢道韫说像柳絮,后来都用咏絮之才说女子的文才高。” 贾故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皇帝抬头看看他,“爱卿莫非觉得这个说法不对?” “臣只觉得李太白说的好,燕山雪花大如席,比柳絮好听多了。” “不管是大如席还是像柳絮抑或像盐,这场雪来的都不是时候。不过要对宫外的百姓们来说,这正是瑞雪兆丰年呢。该带来的人带了吗?” “带来了,全部安置了起来。只听您一声令下,都是些好小伙子。到时候肯定悍不畏死。” “都说红梅白雪在一起好看。你说红梅黑血在一起会不会恶心?”他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用手接了几片雪花,“宫里的防卫交给你,你也没让朕失望过,这一次,也要如此。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按着你这几年的功绩和你当日的从龙之功,朕封你为卫国公。” 贾故赶快跪下,皇帝重新坐回去,“这是你该得的,封你为列侯那是因为你在北地杀入蛮夷的龙城,当日没人在朝廷里面给你说话,但是你的功劳封侯已经足够,自你追随朕之后,从来没有酬赏过你爵位,你也没跟朕要过,朕当初还说天下怎么有这样的人?傻乎乎的不知道找自己主子要爵位。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你来,反而是功劳不如你的人都会拐弯抹角的跟朕求点什么……” “臣不是不想要,而是臣自认为侯爵就是您赏给臣的。可从来没想过还有一份赏赐没领过。” 第170章 匕现 “如今听到了还有一份赏赐能领, 心里该如何感想?” “皇上既然要赏, 臣自然要感恩戴德。” 皇帝笑了笑, “去吧,过了年, 都要称呼你一声贾公爷了”。 大雪纷纷扬扬,接连下了一晚上,天不亮的时候,太监和侍卫们就开始打扫积雪。 贾故一晚上没睡觉, 穿着盔甲不断的在宫城上巡视,天不亮的时候,宗室都已经在宫门前集合完毕。这些人家都带着家眷, 马车一辆连着一辆,而那些没有马车可坐,骑马赴宴的宗室少年们, 在寒风大雪里面挺直了背部, 这是眼下最有权势人家。 看着眼下的人群, 城墙上面的这些小青年们都羡慕的要流出来口水, 年年有今朝,岁岁人不同,别管去年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今年又有谁是第一次来参与祭祀,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 这个宫门前面从来不缺有权势的人等待着打开宫门。 “大人, 时辰到了。” 贾故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副手,“不用我说了吧,今儿和明天都打起精神,咱们自己的人不能懈怠,待会开门,不管是男的女的,都要检查,要是有人身怀利刃进了皇城,咱们是万死不可赎其罪。” 这种道理不需要多说,大家都知道,命令很快传达下去,所有人开始按照命令行事。 “有辱斯文,这些军痞今日竟然如此行事。老夫一定要参他贾故一本。让他也知道……” 贾故已经知道听到这些抱怨声,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过了今明两天他们就知道今日为何如此行事。 到了晚上,祭祀结束之后,所有人到太上皇的寝宫参与加家宴。 除夕夜的晚上,大家都在祭祀祖先,这中事情并不会因为皇家不皇家就有所改变,祭祀完了之后,女眷们去了后宫太后的宫里,男人们去了太上皇的宫里,大家穿着朝服,先是亲王接着是郡王接着是各个王府的世子带着各个王府的庶子旁支,一起向上一代家主太上皇和这一代家主皇帝行礼。 太上皇是最开心的,这一天他是主角,明天大朝拜的主角是皇帝,所以在此时此刻他含笑让小辈们起来,伺候着各个宗室长辈们坐下,先端了一杯酒,“诸位,自高祖起兵自今年已经有八十年了,这八十多年,咱们家经历了四位家主,十八位亲王二十九位郡王,其余旁支不可胜数,此乃天佑咱们家,来,共举杯,敬天地一杯。” 所有人举起杯子,在太上皇的带领下,一杯敬天一杯敬地,第三杯敬给了祖宗。 -- 第365页 敬献过酒之后,开始把孩子们叫上来,如今宗室里面人口庞大,能在这种场合出现的,都是些嫡子嫡孙,从小机灵。太上皇一一接见,摸摸这个的脑袋那个的包包头,赏赐下无数的金银。 等合家欢乐之后,教坊司里面献上歌舞戏曲,锣鼓一响,都含笑看着,眼看着各处红灯已经凉了,太监们把炭盆手炉送上来,各家跟着的人也把各位主子的大毛披风们送过来,时间已经到了半夜。 但是歌舞才进行了一半,天上的星子开始闪烁,大雪已经停了。 太上皇年纪大了,但是他熬夜的功力比在坐的其他人都要深厚,别的人已经出现了睡意,他还笑呵呵的端着杯子,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偶尔大叫一声好,惹得小面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看戏的,也跟着大声喝彩。 喝彩声过了之后,靠近太上皇的那些亲王们忽然道理下来,站在他们身后的宗室男丁们惊呼了起来,场面乱了起来,随着亲王郡王没呢的倒下,那些不管是有座位的没座位的,全部发现自己浑身软了起来。 “皇上这是何意?” 尽管全身软了,但是他们的意识还清醒着,并且这个是还能大声呼救,许多人看着皇帝,以为这是皇帝要残杀宗室。 “我等奉皇上为主,难道还不够显出诚意吗?非要在大年夜杀亲立威不成? “杀亲立威的可不是朕。”皇帝歪在龙椅上,“想要朕死的就在你们之中,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要藏头藏尾吗?” 宗室里面清醒的人仍然面面相觑,如今已经是少年的忠诚王身后站起来一个年轻人,一把把已经昏迷的忠诚王推开,从他身上踩过去,“诸位,咱们多少年没见了?” “是你?” “狼子野心” “你这是要杀亲。” 太上皇看着这个孙子,艰难的把声音挤出来,“你……你啊,我都不该让你们王府里的人进宫。” “太上皇,无论谁做了皇帝,您都是太上皇,此刻何必多言呢?” 太上皇挣扎起来,把酒杯摔在地上,“你这是让你父要断绝血脉啊!” 太上皇的酒杯落在地上,因为是金杯,在地上滚了几下,从台阶上一路滚下去,哐当咣当响着,但是外边的侍卫们似乎是听不到。 因为酒杯掉下去的动静,本来惊呆了教坊司人开始接着唱了起来,锣鼓声在这安静的夜里更加的响亮。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的,原来是这样,这教坊司是你的人,怪不得有人今天大伙能中招。” 皇帝笑的很艰难,“一帮子罪人之后,不思悔改还妄想翻盘,哈哈哈哈” 犯官家属都充入教坊司,一代一代都是贱籍,要是攀附上贵人,还有人能把他们救出火坑,然而这种机会真的是少之又少。 “别看不起他们,他们狠起来就是皇帝也该胆寒,远的不说,这个时候,只要他们一人一根白绫,就能把在场的这些人勒死。皇上说是不是呢?” “很是很是,但是朕还是要笑话你,靠着奴隶之人就想要得到江山,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对付皇上,这些奴隶就够了,皇上难道还想让千军万马给你陪葬不成,别想了,你不值这些”。 “博阳候,我是想让千军万马给你送行。” “哈哈,别叫我博阳候,我父王在临死前把王位传给我了。去你妈的博阳候,用一个侯爵想打发我们一个王府,想让那个我父亲瞑目,你也敢想。” 他回神去了台子上,抽了一把道具剑,慢慢的走回来,“这把剑没有开锋,但是钝刀子割肉才会疼,你说是不是皇上?不不不,先皇,等过了今夜子时,你就是先皇了。” “住手,”襄阳王挣扎了几下没爬起来,“博阳候,外边全部是禁卫,一旦发现你谋反之事,你顷刻之间就能成肉泥……” “禁卫怎么还不来?”博阳候站住笑着问襄阳王,“哎呦,你居然没晕,看来药放的有点少。”他对着台子上歪了歪头,一个武生打扮的人跳下来,一把提起襄阳王的领子,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脖子上,准备用力把襄阳王的脑袋拧下来,皇帝眼看着堂弟小命不保,也不再多等,喊了一声,“救人”。 房梁上飞出一支箭,正中武生的后脑勺,力道之大血浆四散飞溅,许多洒在了两边人的身上。但是没人会抱怨,有人埋伏就证明皇帝早就有后手没使出来。 台子上刚才还冷静的教坊司众人已经惊慌失措起来,一部分叫喊着要挟持人质逃出宫去,还有一部分已经跪地哭求,无非是说自己是被胁迫的,求皇帝饶他们一命。 “博阳候,朕就跟你说,奴隶之人不能托付大事,怎么样?看到了吧。” 博阳候提着那把剑,脸上笑容不变,“先皇还真以为我就凭着这些玩意改朝换代吧?不不不,千军万马我有。” 对着忠诚王府的坐席处点了点头,有人点燃了一盏孔明灯,红灯飘飘忽忽的朝着天空飘去,没过多久,外面一阵喊杀声传了过来,起初是隐隐约约接着越来越近。宗室诸人赶快看向皇帝,期望他还有后手。 皇帝闭上眼睛,没再言语。 “皇儿”太上皇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站在台阶上对着他们笑的博阳候,“你……” “皇祖父想说什么?” 太上皇叹口气,“唉……” -- 第366页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皇帝就这样束手就擒了?还是皇帝成竹在胸? 宗室诸人心跟着提起来,外边的喊杀声一阵接着一阵,甚至连惨叫声也能听见,跪在台子上请求饶命的教坊司众人里面,忽然有几个人跳下台子冲向宗室的坐席里面,大声喊着“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房梁上再次飞出几支利箭,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恶心的传到了很多人的鼻孔里面,宗室里面不乏有人吓得尿了裤子。 但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没人说话,大家都静静的等着一墙之隔的外边厮杀出来的结果。 越是寂静,越是考验人的心理素质,有人已经开始哭了出来,先是小声的哭,接着是嚎啕大哭,脾气暴躁的人已经喊了出来,“你他们的哭什么呢?” 哭声小了下去,宫门却吱吱呀呀的打开了,浓重的血腥味铺面而来,宫门口微弱的灯光只能照射出一个人的轮廓,所有人的心头提了起来。 婚礼 第171章 后续 夜风吹起宫灯, 也吹进了每个人的骨头缝里面, 每个人都凝神看着门外, 阴影里面,来人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 能看清他的身影,能看到他手中的兵器。 来人往里面走了两步,走到了灯光下面,一身的血迹狼狈不堪, 披风和盔甲下面的衣服上全是血污,但是来人步伐坚定,在宫门口站定, 单膝下跪,“回皇上,一万三千叛贼已经被诛杀, 京城内已太平无事 。” 皇帝看着博阳候, “你还有要说的吗?” “成王败寇而已, 你也别太得意, 你没听见吗?也只是京城里面太平无事而已。京城外边的事情,可不一定和京城一样太太平平的。” 他把剑扔下来,转身问贾故,“要把我带往何处?” 态度潇洒, 表现的从容自信, 没一点阶下囚的模样, 这凭着这个表现, 足以让人敬佩。皇帝对着贾故摆了摆手手,“爱卿下去吧,今日虽然太平,也不可放松警惕,去吧,去盯着点九门和京城内外。” 贾故转身出了这座宫殿,背影消失在了阴影里面。 “我不死,皇帝总是不会放心。”博阳候转回身,“是一壶毒酒还是凌迟而死,痛快点。” 皇帝根本不搭理他,艰难的把胳膊伸出来,从柱子后边闪出一个人,端着一盆冷水,拧了一张湿帕子替他擦了擦脸。 皇帝被冷水一激,顿时觉得那种束缚感消失,坐了起来,“你最得意的事儿不是在京城,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朕在宫里这么多年,朕比你熟悉这里,所以你压根就没抱有太大的希望。让朕想想,江南才是你要割据的地方是不是?” 博阳候哈哈大笑,“你现在知道了?知道也晚了,今日二十九,昨日二十八,二十八江南已经动手了。” 皇帝摇了摇头,“你想跟朕划江而治,这是不能的。既然你对江南的事情这样自信,那就晚点送你上路。让你也死前死心。来人,押下去。” 让我们把时间往后倒退一天,腊月二十八,这一天对于金陵的普通百姓来说,对于甄家的婚事也没关注多少,他们踊跃的奔向金陵城,为的也是年前最后的一次庙会。 家里还缺什么,对于百姓来说,是要在今天把年货备齐的。大早上天不亮就开始有人在城外等着进城,等到开了城门,别看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股脑的涌进来。贾珹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脑仁疼。 他只想骂人,百姓们进来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肯定也进来了。 “大爷,要不然让金陵府提前去收税银?” “别想着这个办法能赶走他们,远的不说,就是金陵府的那些人也未必在这个时候愿意提咱们干活,甄家在这里盘根错节,只需要给他们打个招呼,说一声家里办喜事东西不够,要去采买,金陵府的人就立即把咱们的吩咐忘到了脑后,这事儿怪我,我怎么就忘逢八有庙会呢。” 不止是他忘了,似乎是所有人都忘了。 “那大爷咱们该怎么办?” “人家混进城里面了,咱们的人也可以啊。婚者,昏也。让他们的酒席拖到晚上,这事儿不难办吧。” “您放心。” 贾珹招呼仆人进来,把自己的软甲贴身穿上,外边再套了一层内甲,最后才是棉衣和皮裘,梳洗过了之后,贾珹就坐在堂上,掐着点去参加婚礼。 荣国府在江南有族人,自然也有老宅,新娘子就是在老宅里面发嫁的,他前几天接了荣国府的帖子,自然是要去贾家,用亲朋的身份送新娘子出门。 眼看着日上三竿,时间差不多了,贾珹坐着马车去了贾家的老宅。 今日的老宅张灯结彩,为了让婚事好看一些,半个月前就开始整修老宅,粉刷了墙壁油漆了家具,就连门上的铜钉也抹了油,亮晶晶的。 北方人喜欢乘马车,南方人喜欢坐轿子,当然,越是官职高的人,也喜欢乘坐轿子,似乎乘坐轿子就是身份的象征。贾珹的马车进入贾家前门的附近的时候,周围的路边放满了许多的二人小轿和四人大轿。许多人一看到镶嵌着铜钉的马车,马车上刻着狰狞兽头,立即围了上来,金陵贾家的人更是跑了出来。 “可是算是把大兄弟盼来了,新娘子说了,大兄弟你不来她不上轿子啊。” 贾珹下马车的时候差点踏空,心想我和新娘子感情有那么好吗? -- 第367页 贾宝玉和贾环也迎了出来,贾宝玉今日穿一身大红,头上的紫金冠前面还绑了一个大大的红绒球,虽然已经不算是少年,但是人家白白嫩嫩的,这一身一点也不违和。 贾珹拉着贾宝玉,悄悄的问他,“刚才喊我大兄弟的那个人是谁?” “他啊,大哥哥不认识,是咱们老家这边的,和咱们是一辈的。大哥哥快进来,来的时候老太太特意交代了,咱们兄弟聚齐了才能打发三妹妹出门。” 贾宝玉和贾环一左一右的拉着贾珹进去,身后乌央乌央的跟了一路的人。贾珹心想几个大老爷们也不适合去后院,就主动要求在前院喝茶,顺便问贾宝玉,“贵府的太太为何不来……到底是没个女眷来送送……” 贾宝玉压根没觉得这话是给他亲娘难看的,反而很乐观的说“老家这里的族人有许多,前几日还选了一个全福人,今日送三妹妹出门,家里宝姐姐要生孩子了,太太不放心。” 贾珹来的时间不算早,刚坐下没说几句话,门外有人来说姑爷到了,大家一起出去见姑爷。许多人围在大门外边,拥挤着讨要喜钱,就见四五个小厮小心翼翼的把新郎扶着下了马,整个人弱柳扶风的来到大门前。 围观讨要喜钱的人赶快往两边躲,就怕挤着他了。 贾珹就算是不待见荣国府的人,也下意识的沉下脸,这是来糟蹋谁呢? 贾宝玉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然而一颗为妹妹好的心思还是值得表扬的,主动站出来接待妹夫。妹夫站在大小舅子前面,气都没喘匀,大口呼吸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阵子发黑,赶快伸手扶着身边的人。喜服穿在身上只觉得整个人都似乎承受不了这份衣服带来的重量。 贾珹一拉贾环,“结亲前你们不知道人家是个病秧子吗?” 贾环也有点着急,听见贾珹这样问他,跺着脚“天地良心,媒人可什么都没说,要是说了,老爷和太太不说,就是我姨娘也不许三姑娘嫁给这样的病秧子,还不如当初的珠大哥哥呢。” 本来还喜庆的局面顿时就蒙上了一层阴影,贾珹心想要是没造反的事儿他还诚心希望这病秧子早点死,能让贾探春早点改嫁,虽然不喜欢贾探春,但是那姑娘真的不比她的姐妹差,两个姐姐都是能嫁入皇家的,没道理她的命运就该如此坎坷。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办法改变什么,本来许多人还想着好好的闹一闹,看新郎的模样,大家意思意思的拦了一下。新娘就这样被带走了。 新娘的兄弟们也骑上马,一起到甄家。 贾宝玉和贾环贾珹全部换上马,三个人走在新娘的轿子后面,脸色都不好看。 “也许是这几天冷,三姐夫的病又犯了。”贾环在一边自欺欺人。 还别说,这个说法贾宝玉是相信的,兄弟两个顿时有开始开心起来。对于他们这种没心没肺,贾珹不想说什么。 到了甄家,那真是热闹非凡,甄家对待贾珹十分亲切,甄家的人还一口一个亲家公子……贾珹还应了了下来,现在两方看对方都是死人,就是亲热一些也没什么,只要过了今天,人是人鬼是鬼。这个时候和鬼称兄道弟也可以,只要鬼不影响人的荣华就好。 等到拜堂的时候,新郎被弟弟甄宝玉扶着,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堂上安静无声,新娘盖着盖头,一举一动都温婉淑雅,夫妻对拜的时候,贾珹能看到新娘对着盖着盖头的新娘虚弱的笑了一下,随机被人架着入了洞房。 叹一口气,甄家的人来请贾珹,“贾大人,该入席了,这边请。” “请。” 甄家这次办事儿的摆场比较大,贾珹坐下之后还故意问,“甄大人,据我所知今日成亲的那位是个庶子,听说排场比贵府嫡长子还要大,不知道甄大人是几个意思?” 甄家的家主给他倒了一杯酒,“您不知道,我这个孩子从小命就坎坷,办这们盛大的原因一来是因为娶的姑娘是荣国府的姑娘,两家门当户对,荣国府公府人家,两个姑娘都是宫里的贵妃,仅剩的三姑娘也是教养上佳的姑娘,婚礼盛大一些。对得起亲家也对得起儿媳妇。二来,也是要给我儿子冲喜的意思。” 他端起酒杯,“贾大人,如今咱们两家也是亲戚了,往后也请多加照顾。请满饮。” “好说,按照辈分,我该称呼您一声伯父,甄伯父,请。” 两个人都举着酒杯,盯着对方,慢慢的把酒杯放到嘴边,但是谁都没喝下去的意思。 席上其他人不明所以,本来想去劝劝,但是只听见外间一声惨叫,许多人吓的把杯子砸了…… “这是怎么了?” 第172章 惊变 新房里面弥漫着几分尴尬, 新郎一个人歪歪的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新娘子却端正地坐在床尾。 屋子里面除了仆妇之外, 也只剩下贾家的人还在新房里面陪着新娘。 “说什么诗书传家的大家族,哪有这样的人家, 人没进门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等把新娘子娶进家门了,反而不搭理了。不说他们家的老太太,太太来这里看看新娘子, 就连家里面的妯娌们也不来一个……” 就有人拉了拉这个快言快语的夫人,小声的跟她说,“快闭上你的嘴, 姑爷还在呢?” 这下子屋子里面就更加的尴尬。 新郎挣扎着要爬起来,贾探春的陪嫁侍女赶快上去扶着他,小心翼翼的问这个病秧子, “姑爷, 您可是要喝水?” -- 第368页 新郎站起来, 费力的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向着盖着盖头的贾探春拱了拱手拜了下去,“委屈娘子了。” 贾探春赶快站起来,强忍着自己的泪水不要留下来,向着自己新婚丈夫隔着盖头回礼, 还没等到她说几句场面话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惨叫声。 屋子里面的夫人们赶快把自己的丫鬟们打发出去看一看, 就等了一小会儿, 那些丫鬟们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 “不好了, 不好了,外边的爷们们打了起来,我看见他们提着刀一下子把人捅死了,流了可多的血。” “死人了死人了” “够了,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丧气话,到底谁在最前面看清楚了没有?” 出来了一个年纪大的仆妇,“诸位太太奶奶们,外边看着阵仗不小,没有人吃饭喝酒看戏,全部提兵器在那里打架呢?。” 她们在屋里边正说着外边响起了一阵叫声,“杀尽反贼”。 听着声音离着这边非常的近,屋子里面的人吓得战战兢兢,还有许多人当场哭了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现在还能不能走脱?” 有人听完这话赶快向外边跑,有人带头,其他人就立即跟上,屋子里面顿时只剩下新郎与新娘。 新娘已经惊慌失措的把盖头揭了下来,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贾探春一咬牙,“五爷,咱们这里待不了了,妾扶着你咱们赶快找地方躲一躲吧!” 新郎点了点头,把胳膊伸出去,“我知道有个地方隐秘得很,就咱们两个,谁也别带。” 此时此刻,甄家的院子,前面如人间地狱,后面火焰滔天。 正在对峙的两个人,甄家的家主愤怒之下两只眼睛几乎要跳出眼眶,“你居然放火烧我们家的家眷?” “你还想用酒把我毒死呢,告诉你放火的不是我的人,我还想把你们家通敌叛乱的罪名坐实了,坐车你们家的罪名就要收罗证据,证据还没到手呢怎么会把你们家后院一把火烧了呢?” 贾珹心想你把我带到你们家,既然拿自己家做局设了一个圈套,就应该有这个觉悟把自家老小的性命都搭进去。 但是眼前这个人也是一个狠人,他背后是家中女眷所待的后院,里面哭喊声一片,除了刚开始有一点慌乱之外,他整个人就像不知道后院里面在燃烧着大火一样。 “真是英雄出少年,当日皇帝派你来的时候,老夫还想着来了一个毛头小子乳臭未干之辈,可谁能想到就是你这样的毛头小子把老夫坑的可不浅。” 贾珹也只是笑了笑而已。 “听说贾大人早早的就上了战场,此时此景是不是觉得特别熟悉?” 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说话,有一具尸体被抛到两个人中间,刺鼻的血腥味儿冲的人的鼻腔难受极了。 “是非常的熟悉,我老家北地和江南不同,人家都说胡儿十岁,能骑马,在北地汉家的孩子也是在十岁就能骑马,而且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只要到了七八岁都能骑着大马在边塞奔跑。我们那个时候的日子跟江南不同,比起来还是江南的人享福了。” 正因为在北地与天斗与地斗,与蛮夷斗与朝廷斗,让许多人觉得,中原的日子才是天堂。但是自从到了天堂之后,这些从北地跋涉过来的将门子弟,反而更怀念在北地的生活。 “享福的人一辈子享福,受苦的人一辈子受苦。就好像那句话是这么说的,人的命天注定。菩萨们让你们生在北地,那就是让你们命中注定要好好的磨练磨练,让我们这些人生在江南的温柔富贵乡,是我们上辈子做了好事今生得来的福报……” 贾珹打心眼儿里面讨厌这种调调,“那么老大人怎么不去求求菩萨?说不定菩萨一显灵,我们这些粗汉杀才们才正儿八经滚回北地受苦。” “你也别得意,你以为看着我们府里面这个样子,就大势已定了吗?实话告诉你,我的主子在江南放了五万人马,府里面这点人也只是迷惑你们的。其他的人你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占了江南了。” 贾珹在他对面摇了摇头,“老大人实话跟你说,五万人马想控制江南还是太少。毕竟皇上在这里安排了三万人马,你多余的那两万人未必是三万精兵的对手。可能老大人不知道,家父最擅长做的事儿就是以少胜多。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不敢说学了十成,但是学个七八分还是有的。” “说大话不嫌腰疼。” “老大人要论诗词歌赋,说不定您比我厉害,但是要论行军打仗这事,那肯定是我比你厉害。” 两个人正说着话,一个老婆子一身是血的跑了出来,“老爷您快去后面看看吧,老太太不行了。刚才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群娘们儿,见人就杀,老太太被她们砍了两刀,家里面的老人们都说快不行了。” “你卑鄙不卑鄙?” “再说一遍,那些人不是我的人。他们的主子在皇城里面呢,我可是指派不动她们。” 看看周围自家的人马折损的差不多了,甄家的家主顿时站起来提起自己的衣服向着后面跑了进去。 他走了之后甄家的打手们纷纷缴械投降,冬至就问贾珹,“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打扫战场,把他们后院围起来,他们应该有密道什么的,追到后院里面先把活着的人看押起来,就算是死掉的,也要把尸体找出来。这事儿里面的暗卫比咱们办的多,他们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现在去城外看看,就担心他们挟持了百姓做人质。” -- 第369页 甄家的家主跑回后院,他们家老太太的正堂上,已经看不见一个小辈儿。 “老太太……” 他们家的老太太还在弥留之中,听见儿子呼唤伸出手摸了摸儿子,“我让咱们家的人把孩子们都送走,不管大事成不成都别管我,我这一辈子享福享的够多了,就是这会儿死了心里面也没有什么不甘愿。要是大事不成,你也别往里面填命,赶快逃走,要是逃不走,老老实实的认罪,哪怕是流放三千里,好歹也有一条命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女眷们开始哭了起来,甄家的家主心乱如麻,扭头看到自己的一个侍卫提着一把刀剑,顿时抽出刀剑砍杀哭泣的女眷们。 他们家的老太太并不想看到眼前这个景象,伸出手想要拦着的儿子,但是喉咙里面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神渐渐地涣散,在这一片混乱里面离开了人世。 时间并没有随着他们家老太太的离开而停止下来,门外顿时冲进来一伙人,甄家家主立即放下自己的兵器,“我愿投降。” 他喊出来之后,他身边的一群女眷们也开始大声的喊着愿意投降,哭哭啼啼的求着来人们饶她们一命。 花儿狐疑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她原本的打算是把甄家的人赶尽杀绝,要是押解回京城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但是这家的人变化的也太快了,说好的宁死不降呢? 花儿把手中的宝剑举了起来,就当没听见刚才有人求饶,一刀下去,所有的烦恼都一了百了。 但是平时就对她管东管西的妈妈赶快拦着她,“大人,这个时候是要留活口的。要把这反贼押解回京城,他到时候是活是死让万岁爷说。” 花儿烦躁的把剑放了下来,这人已经杀不成了,也没兴趣杀那些女眷们出气。“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所有人把他们押起来。对了,给我找笔墨纸砚过来,我要往京城里面飞鸽传书。” 花儿写信的时候,一个暗卫跑过来,“大人,贾大人来了”。 花儿赶快把自己写的信收起来,站到门口等待贾珹。 这个时候贾珹走到外院与内院的假山处,看到假山的缝隙里面漏出来一片红布,红布反射着火光,居然还能闪金光,上面绣的鸳鸯戏水,那鸳鸯活灵活现。 他前后看了看,往假山那边靠了靠,故意踩了一脚红布,再故意用脚碾了碾。 那片红布顿时被人拉了进去。贾诚再看了看身边,除了自己的心腹再没有别人,放心大胆的向着后院去。 第173章 逃命1 花儿刚出来就看见贾珹大步的走了过来。忍不住就问他, “贾大人外边不顺利吗?” 这个院子里面其他房间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 只有老太君的上房还保存完整。贾珹能从门口看到里面黑漆漆的跪了一地的人。 “统领大人放心, 外边都已经处理好了,只是这金陵城中还有一股子人在倒行逆施, 我来跟大人说一句,这里面的事情就交给大人了,我带的人在城里转一转。” 说完对着花儿抱拳告辞,花儿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这个院子。 贾珹带着人一路往外走, 路过假山的时候随意了撇了一眼,脚下没停,接着向前走。 出了前院和后院之间的垂花门, 就有一群人一下子围到了贾珹跟前,侯府的侍卫们赶快拦在前面驱赶他们。 这里面有贾宝玉和贾环,贾宝玉挣脱侍卫对他的束缚, “大哥哥, 三妹妹在哪里?三妹妹怎么样了?” 贾环也在一边嚷嚷, “甄家造反可不能算上三姐姐, 三姐姐可没有吃过他家一口饭喝过他家一口水,还不算是他家的人。” “对对对,大哥哥,要是三妹妹被关押起来, 还请大哥哥通融一下。”这可能是贾宝玉说过的最世故的话。 “这件事可不经我的手, 他们家的女眷最后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还要看京城里面皇上的意思。你们别在这儿呆着了, 我听说这次的来宾有些人还能逃得一命,要是你们这会儿没被牵连上就赶快走吧!” 贾宝玉还要说话,贾环拉着他两个人赶快离开了这里。 金陵城里面喊杀声响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许多人家还不敢开门儿。只有隔着门缝看外边的那些军汉们在大街上不停的游荡,随时就能听见一些求饶声和兵器的击打声,伴随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惨叫。 整个金陵城非常的寂静,不知道多少人家胆战心惊的害怕有人敲门,甚至有不少人家,把自家贵重的东西连夜藏起来,全家老少穿着破旧的衣服,不敢开火,不敢吃饭,更不敢说话。 忙了一晚上,等到天亮不久,贾珹端着一碗粥,在一处城门下面慢慢的喝粥,那个叫草儿的的暗卫跑过来和他说话。 “大人,刚才花儿姐姐清点了人数,发现罪犯家里面的小辈儿人全部都不见了。对了,还有他们家的一个嫡子,叫做甄宝玉的也失踪了。” 贾珹不想和她说话,端着热粥小口小口的吞下去。 “大人,您看这如何是好?” “你去问你们统领大人事情该怎么办?当初咱们说好了,我只负责镇压外边的叛军,你们负责他们家的家眷,现在人丢了,找我也没用。” “大人”人家小姑娘娇滴滴的在一边撒娇,然而不解风情的木头却在一边继续喝粥。“这件事情还是要仰仗大人,要不然让京城里的大统领知道了我们这些人的脑袋都保不住了。咱们共事这么久了,大人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拉着贾珹的胳膊扭来扭去,表现的特别天真娇俏。 -- 第370页 贾珹听完看了看她,示意小姑娘把耳朵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小姑娘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在一边儿警戒的夏至不解的问,“您给她出了什么主意?看把人家高兴的还以为咱们是好人呢。” “咱们本来就是好人,只是这姑娘的心眼儿不够好,要说走失了人口,这事儿该他们负责,就算是这会儿没办法来求咱们帮忙的人,也不该是她。她这么急慌慌的跑过来还是给咱们下套来了,到时候回到京城里面在皇上跟前咬咱们一口,就说咱们插手他们的事情,皇帝还最讨厌有人打听暗卫的事,要真是这样,咱们想要保住功勋,就得听她的吩咐,要不然这个把柄随时都能捅到皇帝跟前。这小姑娘的心眼多的跟烂泥塘里面的莲藕似的,而且野心不小。” “那您还答应她给她出主意,帮着他们查找那些逃走的人?您就不担心他最后反咬咱们一口?” “人犯逃到什么地方了,是不是和那些溃逃的败兵在一起也只是我的猜测,咱们要去剿匪的那个地方不就在那片荒山里面吗?到时候里面死个把人,你说死人还会要挟咱们吗?再说了,她因公殉职也是大功一件,咱们就不要拦着她立下这份天大的功劳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秋分从一个地方小步跑过来,示意贾珹往一家成衣店看去,成衣店的门檐下面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用麻绳拉着一个门板系在自个儿的肩膀上,门板上铺的稻草,上面躺了一个面色清白的年轻人,两个人都把自己弄成蓬头垢面的样子。那女子看贾珹的时候,眼睛里面的泪水不住的往下掉。 贾珹低下头面无表情的接着喝粥,过了一会儿,太阳升起来,暖暖的照在每个人身上,算起来今天晚上应该是除夕夜了。但是整座城池死一般的寂静,压抑着每个人都不敢大声呼吸。许多人挤在城门前面不停的祈求,“大人行行好,让我们回去吧,今天晚上可是要祭拜祖宗的。” “大人,我们可都是良民呢。世世代代在这金陵城外面,我们的邻居都能给我们作证啊!” “大人,今天过年了……” 守城墙的官兵兵蛮横的把所有人分开,这个时候正是宁肯杀错,不能放过的时候,许多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去和官兵们叫板,老老实实的窝在各个铺子的门口,没吃没喝甚至连能烤火的地方都没有,就是大哭,他们也不敢哭出声来。 远处一阵马蹄声,荣国府的车马到了跟前,贾环赶快下马,讨好的凑到贾珹跟前,“大哥哥,您通融一下,让我们出城吧!” “你不管你三姐姐了?” “看您说的,怎么不管她呢,我和二哥哥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先回京城找老太太和老爷拿主意,再说了,我三姐姐刚嫁到他们家,他们家造反的事情跟我三姐姐没多大牵扯,大不了我们家再把三姐姐接回来。” 贾珹指了指挤在各家店铺门前,等着出门的人群,“看见没有?都在这儿等着呢,什么时候这事儿算是平息了,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走?” “大哥哥……” 贾珹不想跟他们说那么多,“连这些平头老百姓都知道今天晚上回家祭祖,你们哥俩今天晚上匆匆赶路,祖宗都不要了。少说这几句废话,麻溜的回你们的府邸去,要不然今天祖宗晚上没饭吃小心来找你们。” 这个时候贾琮抱了一包衣服来寻找贾珹,看见贾环之后也觉得意外,他们两个在年纪非常有小的时候玩的非常好,但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两个人的关系就越来越差。贾环来这里好几天也没想到去找贾琮,贾琮也没有想过去找贾欢叙旧。 贾琮看见贾环被人扶着上了马车,把衣服抖开给贾珹披上。 “他们这样急急忙忙的走了,难道不留下来打点一番?三姐姐那里要是没人打点,少不了要受一番委屈。一个刚嫁进去的新媳妇儿,要说跟这件事情也没有太大的牵扯。” 贾珹示意贾琮看了看斜对面的成衣铺子,毕竟小的时候贾琮追在贾宝玉和这些姑娘们屁股后面,过了这么多年,看动作做派还能分辨出来。当即就吓得目瞪口呆。 “她……难不成环儿想这么带走她。” “带走带不走,她就是一个死,如今我也没有必要瞒你了,你知道你爹为什么坚持着要分宗么?那是因为荣国府也是这次叛乱的从犯,这次的婚礼也是为了送人和兵器来江南。所以,她回不回去都是死路一条。” “大人,已经探明那股子溃兵逃到了什么地方,咱们现在追不追?” “兵贵神速,当然要追。”贾珹赶快把衣服扔给贾琮,来不及嘱咐他就匆匆的带人出城了。 贾琮抱着衣服往城内走,路过贾探春的时候,忍不住低下头看看她。 贾探春抬起头,无声的乞求他。 最后贾琮还是狠下心跺了跺脚,离开了这儿。贾探春眼睛里面的光华瞬间消失,转身看看躺在门板上的新婚丈夫。对方握着她的手拍了拍。 两个人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滴水不沾,饿的肚子里面咕咕叫,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老大娘递给她了一个包子。 要是往常这样又凉又硬的包子她肯定是不会吃的。但是在这种环境下面能有一个人施舍给他们一个包子,就能让她感激不已。 夫妻两个分了一个包子吃下去,静静的等待着城门开启,或者是等待着官府有人把他们抓回去。这个时候让贾探春来说,抓回去也好,好歹不会饿着,不会冻着,不会在这种天气里面挣命。 -- 第371页 特别是前路渺茫,丈夫浑身发热,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天。 她的眼睛哭的跟一对烂桃子似的。不可避免的回忆起来小的时候大家一起打趣林姐姐的往事。那样的日子对于她来说简直就跟上辈子一样。就一天的功夫,她从公府小姐变成了一个随时就能丧命的逃犯。 命运这种事真的很难说,早些年她不相信命,但是自从二姐姐飞上枝头成凤凰,直到现在自己落魄成这个样子,她似乎有点相信命运了。 第174章 逃命2 江南的人还在等着开城门, 远在京城的人同样也在等着开城门。 大年初一早上, 按照往年的惯例。满朝勋贵和文武大臣都要去金銮殿朝拜。那些命妇们也要去后宫拜见皇后以及太后。 但是今年和往年不一样, 除夕夜还没过完,就听见外边大街上一阵喊杀声。上了年纪的人吓得战战兢兢, 在老人们的带领下,把小孩子以及年轻的妇女全部藏在地窖里面,青壮都守在家里。在黑夜里无助的祈求上天保佑他们。 有些人家的府邸甚至被官兵包围,更有无数人家在黑夜里面被人破门而入。这一晚上整个京城的人都没能好好睡觉。 对于京城的荣国府和宁国府来说, 这个除夕夜,在前半夜和往年并没有什么两样。家里面的老太太还是一个怜老惜贫的大善人。家里面的太太仍然喜欢念经,要说在家里面有谁不一样, 那也只是赵姨娘,因为老爷前几天悄悄的跟她说了,隔壁宁国府没有家主也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儿, 所以他要把儿子贾环过继到宁国府。想到这里, 赵姨娘就得意的看了一眼王夫人。你儿子能继承一个国公府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儿子别看是庶出的, 照样也能继承一个国公府。 她这个人用王熙凤的话来说, 那就是狗肚子里存不住二两油。想到什么就表现出来什么,赵姨娘能知道的事情,王夫人当然提前知道了。她本来想把自己的孙子贾兰过继出去,但是贾政死活不同意。贾政并不想把自己的承重孙过继给贾珍, 而且在他看来, 孙子贾兰将来前途无量, 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要是过节出去了,百年之后,地下难以面对儿子。 在王夫人看来,就算贾环被过继出去,赵姨娘还是要在自己的手下讨生活。心里想着先让你得意几天。让你知道到时候你儿子带不走你,那个时候才是你后悔的时候。 史太君脸上高兴,但是心里面却是七上八下,更添了几分恼怒在里面。 也不知道博阳候今天能不能成大事,这让她心里不得劲。同时也恼怒贾赦这个人。除夕不来祭祖也不来拜见自己这个母亲真是不孝之极。 她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自己到底要靠小儿子和宝玉。 “也不知道宝玉现在在江南过得怎么样?他可是从来没离开咱们眼皮子跟前这么久……” 这样大好的日子,史太君难免因此伤感掉了几滴眼泪。 “老太太,宝玉已经是个大人了,再说跟着那么多人,江南的族人也在,哪能让他受什么委屈,想来他在江南,因为没有在老太太跟前尽孝,也在难过呢。” 史太君擦了擦眼泪,“你说的是,要说想念宝玉,你也不比我少,虽然宝玉不在家,但是他媳妇那里你可要照顾好,看着再过些日子,也是她临盆的时候了,我在心里面天天祈求神佛给他们一个男孩…” 除夕夜越是大富大贵之家,就越是热闹。史太君看着台子上面唱戏的那些戏子们,听他们唱着郭子仪平叛的戏文,就想着祖宗们的英灵若是还没走远。就保佑家家公侯万代。 或许是祖宗压根没有来他们家,也或许是祭祀的人太多,祖宗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开。总之在他内心祈求没多久之后。门外就传来闹哄哄的哭喊声。 一个婆子衣服凌乱的跑了进来,“老太太不得了了,有人来抄家了。” 刚才其乐融融的众人顿时呆若木鸡,赵姨娘更是快嘴的问了出来,“你说什么?抄家?抄谁家的家?” 家里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伙子官兵闯了进来,为首一个军官把手摁在佩刀上。看着满屋子女眷,眼神锁定坐在正上方的史太君。 “把人押起来,休要走脱一个,至于这位老太太,留下两三个人伺候她,其他人全部带走。” 院子里面都是哭爹喊娘的声音,许多女眷想要逃走,但是院子周围围了无数的官兵。大家只能把头发打散盖着脸。甚至有些人赶快把头上的钗环藏在自己的衣服里面。 这里面反抗最严重的当属赵姨娘,“拉我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儿子过了年就是国公爷,我告诉你……” 史太君赶快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问带头的军官,“请问我们家犯了什么罪,大年夜就要抄家,宫里面九皇子是我们家的外孙。” “老太太,你这话说错了,宫里面的王子皇孙,是人家谷家的外孙,若是还想攀附皇子,到时候这罪名可就更重了。” 史太君抬头看了看这个人,“大人是不是在贾侯帐下效力?” 已经到了这个境地,史太君脑袋仍然清醒,宫里面的皇子不仅是自家的靠山,也是侯府里面的靠山。这个带头的军官维护皇子,自然是贾故的人手。 “麻烦大人给贾候带句话,一家子血脉亲人,还请他看在同出一源的份儿上,对他兄弟侄子伸出援手。” -- 第372页 这个时候院子里面的女眷全部被押了出去。带头的军官也没有说话,只是扭头走了。 鸳鸯和翡翠琉璃三个人守着史太君,鸳鸯还好,翡翠和琉璃吓得已经说不出来话,两个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史太君,眼睛里面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掉,看到史太君回过来神儿的时候,更是哭着问她,“老太太,咱们家可怎么办?” 史太君没有回答婢女的提问,脑袋里面飞速的把家里面的亲戚关系过滤了一遍。她这个时候能去求的也只有林黛玉和贾故。 而林黛玉一介女流,是不能直接对他们家伸出援手,这里面要看谷家的脸色,就算她愿意帮助自家,那也是等家里面的罪名坐定了之后,帮着收拢家里面的女眷和小孩。但是定什么样的罪名,有什么样的惩罚,这件事情,贾故能说得上话。 “赶快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到侯府去。” “老太太?” “我就不信贾故能看到自己亲娘冻死在门口。我这无人奉养的老婆子这个时候不去求自己的儿子,还能去求谁?” 虽然打定了主意,但是史太君却出不了这个院子。原因是有人发现贾家的女眷逃走了一名。 拿名册的军官对着蹲在地上的女眷指指点点,“现如今已经核实,贾宝玉之妻薛氏找不到了。听说找不到的那个人身怀六甲,依我之见,应该还在这个院子里面。” 如狼似虎的官兵们再次冲到后院,更是有人不顾阻拦,闯到了大观园里面。一个半时辰之后仍然没有找到她。 一个挺着大肚子养尊处优的孕妇能逃到哪儿去呢? “听说他有家人在附近,去查是不是她娘家的人助她逃脱。” 这一折腾到了天亮也没有把人找到。反而是等到了一个来传旨的天使。 “皇上有旨,令犯官贾政进宫。” 贾正就被人从人群里面拖了出来。被人押解着朝皇宫走去,王夫人看着丈夫蹒跚的离开,心里默默的祈求薛宝钗能逃得一命,隐姓埋名把自己的孙子养大。也给自己留一条血脉。 眼看着太阳初升,军官只好把名册收起来。“算了,一个孕妇想来不会逃到什么地方,只管给她报一个死亡就行了。” “不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若是有人让咱们把她的尸体交出来,咱们去哪儿找一个孕妇的尸体给他们。” “你说的对,必定是这家人早早的知道了消息把怀孕的孕妇藏了起来。到时候如果被发现了,咱们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把这座府邸封了,她要是还在这座府邸里面,自己出来了还好自己不出来了也是一条死路。” 薛宝钗忍着肚子疼趴在门缝里面,看着家里面的人被驱赶出去。往日高高在上的太太奶奶们,现在连一个奴隶都比不上。被街上的人指指点点,走得慢了,鞭子就会落到身上。 薛宝钗咬了咬牙,把头上的首饰拿下来。找了一身不打眼的衣服。把头发一裹,挺着一个肚子从下人们住的院子里面离开了宁荣街。 她刚刚压根没有躲在荣国府里面,反而是趁着人乱的时候,从大门里面逃出来的,自然别人无论怎样寻她也寻不到。 京城里面呆不下去了,就算回到娘家,也是给娘家招祸。特别是嫂子那个人,根本不会让自己进门。她挺多肚子,只觉得脑袋里面晕晕沉沉。大早上随着人流汇聚在城门口,挤在出城的百姓中间,盯着高高的城墙,两只耳朵不断从人群中搜索昨天叛乱的消息。 原来自家参与造反了,这可是全家被牵连的死罪呀,灭其三族都不能让皇帝解恨的事情。 趁着人家还不知道贾家走脱了一个孕妇的时候赶快出城。至于出城之后到底该怎么办,前路又在什么地方,那是出城之后才要想的东西。 “这可是个小媳妇儿啊,看你这肚子是不是快生了?快生了还出来跟大伙挤什么挤?” 薛宝钗飞快的抬头看了看说话的大娘,“夫人,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我们家的奶奶容不下我,要把我赶走,还说我肚子里这孩子,不知道是谁的种,我们家爷耳根子软,不听我的辩解,今天一大早就把我赶了出来,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啊。” 第175章 各方 1 各方1 大年初一, 整个京城就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百姓们顶多是不敢出门, 但是那些官员们你却要战战兢兢的去皇宫里面朝贺。 如果是四品以下的官员在寒风里面不仅见不到皇帝,在这种特殊的时候还要担惊受怕, 生怕自己被牵连。造反这种事情一旦落到自己头上,那真是全家老小没一个人能活命。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过年? 4品以上官员更是胆战心惊,迅速的回想最近几年自己的言行,生怕自己在某些时候不留意和一些叛贼来往亲密, 如果有跟自己来往亲密的人卷入了这场叛乱里面,怎么做才能把自己摘出来? 后宫里面,皇后伺候的太后起床, 太后这些年纪比较大,也不能再熬夜了,反而睡的比较早, 睡得比较香。也许她是整个京城里面唯一一个晚上能安然入睡的人。 “我活的日子久了, 经历的事情多了, 什么事情都看得开了。你要是像我这么大年纪,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惊惊乍乍的。皇帝早有安排,你应该相信他才是。”太后说这话的目的是看见了皇后脸上那种劫后余生的表情,不得不出言安慰儿媳妇,虽然这不是自己的亲儿媳妇, 到底这些年还是靠着她照顾自己才有安稳日子过。所以太后对皇后的感情还是有的。 -- 第373页 皇后温顺的表示出自己受教了, 因为时间还早, 虽然宫门已经开了, 但是没有经过通传命妇们还是不能朝见。但是公主们却是例外,虽然大家都是公主,一些年纪大的公主和一些不受宠的长公主们压根儿不敢催促皇后和太后,只能全部挤在一处偏殿等着召唤,这种日子见面大家更是不敢议论外边的事情。安阳长公主却是一个例外,她跟着宫女们到了太后的寝宫外面。没经过通传,直接进了太后的寝宫。看到女儿,太后也放心了不少。皇后看的出来太后和安阳有话要说,找了一个理由自己退下了。 “母后,昨日可好?有没有人冲撞您?” 太后看着年纪越来越大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一个过了气儿的太后,谁能来冲撞我?你不要担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什么事儿都放下了,享受了一辈子尊荣。就是让我今天死了,我也愿意,就是死了到地下反而能见到你哥哥,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安阳长公主顿时泪水涟涟,“大过年的,您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干什么?” “我也是有感而发,对着别人不能说对着你确实能说的。你想想,我儿子去世了,当年他叛乱的时候就跟昨夜一样。那个时候我的心里七上八下,为了保全咱们娘俩和我那些苦命的孙女们。我连孙子都不敢给他们求情。我那个时候真的是被摧了心肝,到现在什么都放下了。就是昨天叛军冲进来乱刀把我砍死,我也认了。好了好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你扶着我,咱们一起出去,你别说话。让我好好的跟那个死老头子聊聊天儿,他的那朵解语花给他生的儿子孙子,终究不能活命,你说老头子的心里这会儿好受不好受?” 让安阳长公主来说要真的放下了就该让所有的事情一切随风,但是父母之间横亘了一个儿子的生死,这中间的恩怨是她做女儿的不能多说的,当下扶着太后,两个人出了寝宫,慢慢走着去拜见太上皇。 皇后从太后的宫里出来,也没有管那些长公主们,直接回了自己的寝宫。昨天一晚上不曾好好的休息。她也是40多岁的人了。觉得自己的年纪大了,一晚上不睡觉头昏眼花。但是这种日子又不能真的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再加上大年初一呢,她前些日子让人给自己那三个儿子做了一些衣服,今天一定要把衣服烧给他们。 皇后下了轿子,公主郡主们等了一屋子。看着眼前这架势皇后知道想要安安生生的跟儿子们说几句话是不可能了。 “母后,母后新年好。” 皇后随意摆了摆手“都好都好,随便坐吧。” 长沙公主是皇后的养女,地位要比其他公主高,但是她的脾气却非常的软。 刚才皇后没有回来的时候,其他几位公主怂恿的她问问皇后昨天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长沙公主没有答应,但是磨不过姐姐妹妹们,所以别别扭扭的站起来,“母后,听说有姑姑……” 皇后揉了揉太阳穴,“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别打听外面的事情。你们说的是淮河吧?参与谋反,已经被下了大狱”。 其他公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追问。场面顿时尴尬了起来,长沙公主站着不是坐着不是,赶快把头低下来,知道刚才自己太冒失了。 皇后没时间跟这群公主们玩心眼,问身边的蓝嬷嬷,“各位皇子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去给太上皇请安?什么时候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那边都是一个什么样的章程?排好了没有?眼看着太阳都升起来了。要是还没拿出个章程……” 威胁之意非常明显,这个宫里面如果有主子嫌弃的奴才,那么这个奴才再也没有翻身之地了,安排皇子们行程的是太监统领,但是这个太监统领这会儿特别想哭。 “皇后娘娘饶命,章程早就有了。只是七殿下他……要见皇上。” 尽管太上皇退位多年,但是他作为诸位皇子的祖父,在每年的大年初一都是第一个接受皇子们朝拜的人。今年诸位皇子早就换好衣服,等着一起去拜见祖父。但是七皇子却偏偏要去见皇上。作为实际上的皇长子,他不去其他人自然也没办法行动。如果越过他,朝廷里面的大臣少不了要说皇子们不敬兄长。 这个时候的九皇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跪在大殿外边儿的七皇子说,“七哥,是非公断自有父皇评论,您这么跪着也不是个办法。” 十皇子也在一边接腔,“七哥呀,要让弟弟说,您不如去求求皇祖父。再说了,首恶已经被逮起来了。其他的那些小虾米们虽然会伤筋动骨。但是您岳父大人想要活命还是简单的。” 九皇子瞟了一眼十皇子,和站在身后的十一皇子对视了一下,老十说得好听,七哥的岳父要是没了郡王的爵位,用贤妃娘娘的话说,还娶人家姑娘干什么? 但是这几个异姓王一直是横亘在皇上心口的一根毒刺,不借着这个机会把它们拔出来,再想处理他们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到底要不要去给皇祖父拜年,其他几个小的蹲在一边儿嘀嘀咕咕。他们一大早被从被窝里面挖出来,这个时候还滴水未沾,眼看着冬天的太阳都已经升起来了,还不去给皇祖父请安,也没吃没喝,更要受冻,小的皇子们心里面谁都不乐意。 “七个,要不你就听十哥的,没准啊,皇祖父那边说话管用呢。” -- 第374页 眼看着七皇子就跟一个倔驴一样,九皇子一跺脚,回头对身边的几个年纪大的人,“咱们请七哥跟咱们一块儿去。” 这话说的恭敬,但是大家伙都听出来了,几个年纪大的一哄而上,驾着七皇子,不顾他吵吵嚷嚷拖着他去给太上皇请安。 别看七皇子在路上闹的特别凶,但是到了太上皇寝宫门口,又变得特别的安静。仿佛刚才死活不愿意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太上皇的寝宫里面太后早就到了,加上安阳长公主,那三个人的精神状态完全不一样,太上皇这个人这么多年对酒肉没有丝毫的节制,而且喜欢熬夜,喜欢赌博,更喜欢美女。但是他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最重要的是每次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但是太后就不一样了,太后这个人注重保养,吃的清淡,生活节制并且不熬夜。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夫妻两个坐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来昨天的事情对他们两个人有任何的影响。倒是旁边的安阳长公主跟他们两个一比,显得十分的憔悴。 “孩子们都来了,朕就说这日上三竿了,你们怎么还不来,还以为你们今年不要压岁钱了呢。” “祖父,要”说话的这个是今年刚刚两岁的二十六皇子,小家伙皮肤白里透红,圆圆润润,这种孩子特别招老太太喜欢。 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太后确实是满脸笑容,额外给他了一个大红包。 看着时间不早了,太后就嘱咐孙子们,“你父皇还在金銮殿上,就先不去给他请安了,你们直接去给你们母后请安吧。若是那边有外命妇朝见,你们几个大的在外边磕头,心意到了就行。” “看祖母说的,要是在外边磕头了,我们的心意到了,但是母后的心意却到不了。” 这是七皇子在撒娇卖乖,意思还想要拿皇后的压岁钱。 在昨天的事件之后,难得有个人敢开玩笑,太后也笑眯眯的封了一个大红包给他。 在太上皇的寝宫里面陪着说了半天的话,这些皇子们才退出来,太后和太上皇给的红包不算什么,除了几个年纪小的当场拆开看了看之外,年纪大的都把红包交给了太监。 今年年纪也不大的十九皇子和弟弟二十皇子都在议论各自的礼物。 十皇子扭回头看着他们两个小的,“两位弟弟赶快把东西收起来,有一点儿攒一点儿,要是日后咱们可得不到这样的好东西,毕竟有些人心机深沉,不一定这会儿心里面想着怎么把咱们弄死了。” 九皇子扭头呵斥他,“大过节的说什么话呢?” “九哥别说我,十九是您亲弟弟,你可能觉得我说话难听,但是让兄弟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有些人可是打死都不来给祖父请安。刚才是谁巧言令色的在皇祖父跟前耍娇卖乖呢?” 第176章 各方2 上一代因为争夺皇位而带来的的恩怨在昨天夜里落下帷幕, 这一代的恩怨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 大年初一早上, 大家伙去拜年, 宫里面的皇子们都是些尊贵的人,太监宫女自然跟了无数。这些人一直以来没有存在感, 甚至皇子们也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本来一群人慢慢的行走,这个时候因为几个年纪大的皇子们闹了起来,队伍顿时就停滞不前。导致远远的看过去, 就能发现一大群人堵住了路。 几个年纪小的皇子们懵懵的觉得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胆子小的已经哭了出来。 但是年纪不大不小的几位皇子,表现的就不同了。 十五皇子上前一步,“咱们做小辈的,难道不该彩衣娱亲吗?十哥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九皇子的眼神往十五皇子那边瞟了瞟。嘴角微微一笑, 拉帮结派的事情谁不会啊?只是这个时候这么迫不及待的拉帮结派,父皇心里面怎么想你们想过吗? 皇帝怎么想,那是以后的事情了。但是现在他的心情非常的好, 特别的好。太阳初升,阳光照在屋顶上。屋顶上的雪花变得极其的漂亮,似乎在闪着金光。皇帝站在金銮殿的大门口,向下看每一层台阶上站满了大臣。向上看, 红日初升万里晴朗。金銮殿,是京城最高的一处建筑, 俯瞰整个京城, 眺望京城外边的群山, 整个江山生机勃勃, 让他把胸中的最后一口浊气呼了出来。 这个时候是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候,比他登基做皇帝还要兴奋。 “诸位爱卿,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了,没错,昨日有人叛乱,首恶自然要赶尽杀绝,但是从犯们朕还是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朕要好好的问问他们,食君之禄为君解忧,拿着朝廷给的俸禄,安享着朝廷赐予他们的尊荣,又是为何丧心病狂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把人带上来。” 侍卫们一层一层的向外传话,一声接着一声的“带人犯”回响在大殿前的空地上。押解着犯人的侍卫架起犯人,拖着他们上了金銮殿。 让所有人觉得意外的是,第一个押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荣国府的贾政。 所谓柿子捡软的捏,这个时候皇帝也是拿最好处理的这个人出手。他没有找到四位异姓王谋反的证据,虽然给他们安了一个谋朝篡位的罪名,但是四位异姓王党羽众多,甚至是遍布朝堂,如今站在大殿上的衮衮诸公,有不少的人这个时候打算拉他们一把,只有快刀斩乱麻,借着镇压叛乱的机会把他们赶快处理了,才能把异姓王这个心腹大患给斩草除根。 -- 第375页 皇帝看了看站在一边儿的加贾故,贾故对着他点了点头。 刑部尚书站出来问话,“堂下所跪何人?” 贾政这个时候还算镇静,“罪臣贾政”。 贾故把眼睛闭上,他接连一天两夜没有休息好,这个时候不得感叹自己真的老了,以前的时候连续几个昼夜骑马行军,都不会觉得累,偏偏自己这几天在城中奔波,觉得全身上下哪儿都是疼的。 果然到了不堪驱使的年龄。 他闭着眼睛养神,但是朝廷上面顿时炸开了锅,贾政在大殿上牵扯出来了四位异姓王,别人也就算了,北静郡王的心腹们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家主子谋反。 到如今贾政这个人对他怎么处置,已经没人关心了。朝堂上的人一大部分人在袖手旁观,但是也有不少的人在极力请求皇帝明察秋毫,圣烛高照。 皇帝摆了摆手,侍卫们拖着贾政,将他送回大牢。 大牢里面人满为患,荣国府经过将近百年的繁衍,子孙也不算少。这个时候,凡是在五服以内的亲眷,通通被押解到大牢里面,贾政被拉回来的时候,有不少人对着他破口大骂。更有不少的人在哭天喊地。 贾政自己呆呆的坐在大牢里面,他在回想刚才贾故跟他说的话。 “你摊上这种事情事先就该想到,这种事情一旦事败牵连全家老小不得好死。事到如今荣华富贵已经成过眼烟云,你不放心的也就是老太太和你儿子孙子,老太太那里你不用担心,毕竟还有大哥看着她。他那个人最是愚孝不过了,最后也能体体面面的送老太太上路,说不定到时候还要给你们全家收敛尸骨。就是你儿子宝玉和你孙子贾兰…” “你能救他们一命?” “只要你在满朝文武跟前招认罪状的时候,多带上几个人,我就有本事保住他们两个的性命,从此隐姓埋名,荣华富贵虽然没有了,但是好歹还有一条性命。等你把某些人牵连进来的时候,可能他们会找你的儿孙泄恨,我保他们不死。” 贾政回想到这里的时候,握了握手,坚定了刚才说话时候的心态。 “没错,四王八公为一体,这件事情绝不是我愿意做的,我也是被人胁迫的。” 与这边一墙之隔的另一边,贾家的女眷都关在这里。王夫人盘腿坐在稻草上面。大儿媳妇和她关在一起,家里面的奴婢们连一个监牢都没有,全部被捆在院子里面。大儿媳妇李纨呆呆的坐在监牢的角落里面,整个人死气沉沉。 王夫人瞟了她一眼,忍下肚子里面的饥饿感。心里不住的祈求满天神佛保佑薛宝钗能逃出生天。 一上午的时候不停的祈求,薛宝钗果然没有被带进来,但是薛宝钗的母亲薛太太和儿媳妇夏金桂被踢了进来。 夏金桂的脾气,住在他们附近的人都知道。一进监牢开始大骂,把贾家的列祖列宗骂了一遍,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家也是被牵连进来了,谁知道没过一会儿,一个婆子过来,让薛太太交代人犯薛蟠如今去了何处? “你再说一遍,你说薛蟠那王八蛋杀了人?”夏金贵不敢置信的看着薛太太。“好哇,你们居然骗婚,青天大老爷可要为民妇做主,民妇是被骗进来的。” 薛太太在一边泪水涟涟,有句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娶进门的这个儿媳妇不仅不贤惠,还要雪上加霜,告自家骗婚! “我呸!”薛太太二十多年的贵妇架子,终于端不住了,“我反要告你们家骗婚,明明说的一个秀外慧中的大家小姐,到了我们家不孝敬公婆,反而天天对着婆婆打骂不休,你不是想要脱离了我们薛家活命吗?我呸,青天大老爷呀,我要告这泼妇,害死了我们家的一个通房侍妾,她这是毒杀呀。” 夏金桂一听立马扑上去厮打薛太太,薛太太的年纪已经大了,根本不是夏金桂的对手。就两三下被夏金桂抓破了脸,扯了衣服。如果像这样的泼妇打架,在大楼外边肯定会有人围观,但是在这里却没有一个人看她们一眼。大牢里面的属于管理女犯的婆子们,不得不把他们两个分开。 夏金桂虽然泼辣,但是要论心计,比薛太太高出一成。她被拉到另外一间监牢里面之后。眉头一转,就暗暗埋怨自己刚才没能压制住脾气,坏了大事。 要说薛家还是有几门亲戚的,远的不说,就她婆婆娘家也算是一门贵族。虽然男丁扶不上墙,但是嫁出去的女孩都有一个好婆家。 特别是王熙凤,这个时候他们家没能被这件事情牵连进来,而且王熙凤能进宫探望宫里面的皇子公主… 但是这个时候让夏金桂拉下脸去婆婆那边伏低做小根本不可能。而且这个时候也没有人能帮到自己,她在大牢里面急得团团转。特别是刚才老虔婆喊了一嗓子,说自己毒死了香菱那贱丫头,目前重中之重是要想个法子,把这件事情给抹了去。 就像夏金桂想的那样,薛家还是有几门好亲戚的,造反这件事情压根没有牵连到薛家,到时候对这事处理的结果也只不过是薛蟠杀人这件事情,杀人不过头点地,并且牵连不到父母妻儿。 自家的两个姑太太都陷入了大牢里面,王子腾的夫人是不想管的。她现在生活全靠两个姑娘照顾,也是两个姑爷的脾气好,要不然谁让丈母娘在家里面天天蹭吃蹭喝。所以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王子腾的夫人当时就病了。病的起不来床,她的两个女儿当然也在床前日夜伺候着。只有王熙凤,实在是推不过去,使人往大牢里面送了几回衣服银子。 -- 第376页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王熙凤和贾琏夫妻两个对坐在自家的小院子里面,两个人都是一脸后怕的样子。 “再想不到二老爷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胆敢参与到谋反当中。可怜老太太那么大的年纪,享了一辈子清福,反而到老年却沦落到这样的下场。”不管怎么说,史太君对王熙凤也是非常好,今天一大早,王熙凤就奉公爹的命令去把老太太接回来。但是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史太君死活不愿意跟着王熙凤走,自己最后的脸面也不要了,带着三个丫鬟,一路走到侯府的门前。 这一路上,不少人在背后交头接耳,目光针一样扎在主仆四个人身上。别说是太君了,就是他们荣国府的丫鬟,也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早先的时候养在府邸里面的丫鬟比人家那种小门小户的小姐还要尊贵,别说看一眼了,就是听她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带着三个哭哭啼啼的婢女。在家破人亡之后,连腰杆都挺不起来了。这无疑能博得许多人的同情。不少人一路尾随着他们。侯府的侍卫们也远远的看见了他们。 在后院的佟夫人听说之后,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她就咱们候爷这一个儿子活着吗?” 第177章 奉养1 作为儿媳妇, 齐静安在没有嫁进来的时候就打听了婆婆的两三件事情。其中最劲爆的就是婆婆和太婆婆吵了一架, 引得公公给几家亲戚端茶赔罪。 当时许多人都说佟夫人的脾气不好, 这就是一个泼妇的模板,要是有了儿媳妇, 还不知道怎么折磨人家呢,齐静安之所以还敢嫁进来一来是因为皇帝赐婚,二来是仗着自己娘家硬气。 只不过嫁进来好几年发现婆婆这个人通情达理, 从来不插手儿子房里面的事情, 平时也好说话,手里面也大方,对几个孙子孙女一视同仁,对自己好的真是没话说。 这个时候正是自己投桃报李的时候, 齐静安觉得这个时候就应该为婆婆分忧,最主要的是因为荣国府牵连到谋逆里面,若是再把他们家的老太太接进门, 虽然名声好听,但是实际上会惹得宫里面的人不痛快。特别是公公和丈夫的前程马上要看着往上面升一升,这个时候要是再出现了什么纰漏,她自己就会觉得可惜, 更觉得没脸面对丈夫。 “您别生气,这个时候咱们家才要稳住, 那家的老太太来咱们家, 还不是想让公公在里面出一把力气, 把她们家一些年纪小的男孩和一些女眷捞出来……” 佟夫人打断她的话, “我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但是这件事情和其他的不一样,若是贪墨或者是渎职,家里面的小孩子和女眷能逃一劫,现在是谋逆,牵连三族,要全家问斩,她也不想想咱们家侯爷有这本事给她把人捞出来吗?再说了,那荣国府的老爷是她儿子,咱们侯爷就不是她儿子了?她想救出来那个儿子,在这个关头也不想想这个儿子要是给她办了这件事情,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人人都说这当爹娘的心是偏的,可见这话说的对。你只管带着孩子在家里面坐着,我倒是要看看那老婆子有我在怎么进门。” 齐静安没敢拦,主要是佟夫人对待这件事情上的立场非常鲜明,既然婆媳的利益是一致的,那就不要拦着婆婆了。没准这个时候让婆婆蛮横的把人赶出去比自己那个想要好看,又要把人拒之门外的办法来得简单干脆。看着佟夫人怒气冲冲的出了院子,赶快打发人去把王熙凤叫过来,“就跟他们家的二奶奶说,请二奶奶来把他们家老太太接走,现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家老太太也只能指望他们家老爷了。在跟她们家二奶奶说,要是缺了什么,我们这边多的是,她只管开口就行,再多的忙,我们也就帮不上了。” 其实不需要派人去请王熙凤。王熙凤早就知道老太太去了侯府。 免不了要和平儿抱怨一番,“老太太精明了一辈子,这个时候怎么想不开呢,母子两个一辈子没来往过,这个时候想要让人家帮忙,不说好声好气的上门去商量,反而要要挟人家,你说那边侯爷要是真的诚心帮这个忙,就奇了怪了。” “那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要把老太太接回来,难道还要放着她去外边自生自灭吗?老太太之所以没被收押进去,还是看在了老公爷的面子上,要我说我若是老太太,宁肯跟着儿孙们进去也不愿意留在外边。” 说完之后换了一身衣服,让平儿去安排车马,自己去向邢夫人讨个主意。 邢夫人虽然一直想要夺权,但是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特别是在迎接老太太这件事情上,要是放在往常,王熙凤来找她讨主意,她心里不知道得意成什么样子。但是面对这件事情,怂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她害怕贾赦回头骂她。 王熙凤还没到她院子里面,刑夫人就推说自己头疼谁也不见。 邢夫人不愿意见王熙凤,能用头疼这个毛病搪塞过去。但是贾赦那边她却是搪塞不过去。 伺候贾赦的人过来传话,“太太,老爷说了,请您换一身衣裳,跟他一起到侯府那边请老太太回来。” 邢夫人不愿意,“不是有二爷二奶奶?大过年的,你们也该劝着点老爷别出门,这个时候说不定就有人上门来拜年了。” “老爷那边也说了,说二爷和二太太是小辈,奉养老太太的事情,本就是他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还能交给二爷二奶奶办,但是这件事情确实应该亲自去办。” -- 第377页 邢夫人就磨磨蹭蹭的去换衣服,换衣服的时候还和自己的狗头军师们商量,“要是不去接老太太,老爷那边肯定恼了,要是把老太太接回来了,哪里还有我的好日子过,我怎么这么命苦?” “太太不若病上一病?” “我不说了吗?自个头疼,老爷那边听了吗?装病这个法子不管用。” “您也说了装病这个法子不能用,但若是真的病了呢?您的年纪也大了,要是沾了点凉水,头疼脑热的请了大夫来,这可不是真病了吗?” “真的病了呀?”刑夫人犹犹豫豫的不能拿定主意。就这么三拖两拖,一件衣服花了大半个时辰还没换好。贾赦也不等了,自己一个人坐着马车出门了。 在马车上了一刻钟,门外就有小厮跟贾赦说到侯府门前了。 贾赦一下车,发现这里远远的围了不少人。侯府大门开着,一扇屏风摆在门前。从屏风的边缘里面能看到许多丫头婆子面朝外跪了一地。 早就有侯府的门房发现了贾赦跑了过来。 “大老爷你可来了,贵府的老太太来了,我们太太的脾气你也知道,如今两个人对着跪了一地,怕人家看笑话,我们抬了个屏风挡着点儿,只是这事儿…” 就算贾赦再怎么混账,这个时候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走到屏风边上,“老太太,儿子来接您了。” 屏风那边没有一个声音回答他。 “老太太,儿子来接您了”。 屏风那边仍然是悄无声息。 贾赦在这边急得团团转,拉着门房在他耳边讲了一通,侯府的侧门驶出来一辆马车。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屏风里面,扶着史太君不顾她挣扎送到了马车上面,紧跟着也爬了上去。 马车上面的婆子一甩马鞭,车子飞快的离开了这条大街,往贾赦的院子里去。 贾赦对着屏风那边供了拱手,自己也赶快回去。这变故让在一边看笑话的人指指点点。离开的时候满脸兴奋,仿佛是看了一出大戏。 针对于各家权贵发生的那些事情,一直是街头百姓人家下饭的佐料。天黑了不久,贾故从宫里出来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传闲话的人似乎都看过了现场版,这个说“那做儿媳妇的挡住了去路,做婆婆的就可怜的说我来我儿子家,你挡什么路?做儿媳妇的就说,我呸,当初你们家可不认我们家老爷,如今你又舔着脸说我们老爷是你儿子,谁给你那么大的脸?……” 贾故心想这说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等他知道了自己家成了在话本里面的主角,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你说日后咱们家是不是也被人编排成了故事话本儿?就好像那陈世美,人家明明没有抛弃妻子,最后被传的抛妻弃子娶了公主还死在铡刀下面。” 佟夫人把一碗热汤递给他,“你管那么多干嘛呀?你又不是银子,哪能人人都会喜欢,人家怎么说是人家的事情,咱们只要能占好处就行了。” 贾故把汤接过来,喝了一口,“那老太太不是个一般人,我那哥哥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贾赦确实不是史太君的对手,但是他好歹也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兵将”。 第一个就是王熙凤,第二个就是邢夫人。 史太君一回来邢夫人就被扔到她跟前,别看史太君经历了一番变故,看起来落魄了不少。但是收拾一个刑夫人还是不在话下。 刑夫人领了一个死任务,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老太太出这个院子。别管被骂的怎么样,只要老太太往院子门口走。就扑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老太太的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第二个出马的是王熙凤,王熙凤没有直接对上老太太。反而是把老太太的三个丫头叫到了跟前。 “昨天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你们知不知道跟你们在一个院子里面伺候老太太的那些人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鸳鸯还算镇定,但是其他两个吓得眼泪都下来了。 “也不是我故意拿话吓唬你们,你们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过几日我带着你们出去见识见识。只要是朝廷把主家的罪名定下来之后,家里面的奴仆有一个算一个,那是要当街发卖的,要是运气好,找一个慈和的主家,还能接着当奴才,要是平时飞扬跋扈的那些管家们,得罪了人或者是折辱了哪一家人,到时候人家凑了银钱把他们买过去,轻则打骂重者往死里折磨,你们也别不信,家里面的那些管事婆子们仗着自己主家是国公府,占人家便宜的事情多的是,到时候被人折腾的日子还长远着呢。” “二奶奶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鸳鸯在一边儿问王熙凤,她见识的比较多,自然也不会被王熙凤三言两语吓唬住。 “还能有什么意思?还是要让各位姐姐们劝着点老太太,现在大家过日子都不容易,太太平平的不好吗?” 要是鸳鸯不说话,王熙凤还注意不到她。他一说话王熙凤才想起来,老太太的心腹就是鸳鸯。就算有些事情老太太忘了,鸳鸯也忘不了。家里面的事情,老太太注意不到鸳鸯能注意到。甚至于谋逆这件大事。要说鸳鸯不知道这话也对,要说她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这话不对。 甚至王熙凤想起来,当初有人跟自己说鸳鸯私下里面偷拿老太太的值钱物件儿给了二太太。没准儿老太太有些私房银子不在府里面,压根没有被查抄。知道这些的恐怕也只有鸳鸯。 -- 第378页 第178章 奉养2 要说起来王熙凤和贾琏他们夫妻两个最登对的地方, 那就是两个人从骨子里面就爱财。 王熙凤评价贾琏的时候就说他, “骨头里要炸出二两油, 油锅里面的钱也敢捞出来花”,说到底她自己也是这样。 “今儿我就把话放在这里, 各位姐姐是怎么想的,全在于你们自个儿,你们也知道今日不同往日, 咱们的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 能过一天算一天吧。” 鸳鸯回到史太君身边,史太君被刑夫人折腾的没话说,加上这几天受到的惊吓,看上去整个人苍老又憔悴。 “凤丫头把你喊过去说了些什么?” “让奴婢们劝着您一些, 说咱们家今日不同往日…” “她说的对,我不乐意住在这儿的原因,就是这样, 大老爷觉得能逃得一命已经是得天之幸,再去求其他的在他看来那就是成心折腾。只是他也不想想,他弟弟现在锒铛入狱,他侄子现在不知所踪, 他能睡得安稳,我却不能睡安稳。” 鸳鸯无话可说, 沉默的陪伴着史太君。 史太君的脑袋里面这会儿在来回推演各种办法, 他最终目的还是想把儿子救出来。 “你先下去, 让我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皇上定下罪名之前,我这当娘的都不能放手。” “老太太”鸳鸯忐忑的向史太君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前几年老太太让我藏起来的那笔银子…都说财帛动人心,这个时候拿出来…” “不能拿,钱不能拿出来,这个时候就算是有钱填进去,也只能听个水声,能救性命的还是权柄。若是其他的罪名,咱们捧着银子上门,人家收了也就收了,只是收了之后能不能做事还要再说,这个时候把钱捧出来,他们收了绝对不会办事。一来是不愿意把自己放到这个浑水里面,二来就是吃定了咱们不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要是把这笔钱给了林姑爷呢?就算是林姑爷想要吞下这笔钱,林姑奶奶可不会……” 史太君犹豫了一会儿,“你说的对,哪怕是最后流放三千里,也比直接砍头强,咱们家本来就不是主犯,你去告诉他们,让他们给我准备车马,我要去林丫头她们家。” “这深更半夜的,咱们家也没有这个时候上门做客的规矩。”平儿为难的拒绝了鸳鸯,“明天一早我们二奶奶去把林姑奶奶请回来…” “老太太惊吓之下,迫切的想见到林姑娘,你也知道的,早些年林姑娘在咱家住的时候,老太太对她就比对待其他的孙子孙女上心,这个时候想要见到她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这天都黑了,你也知道这几天京城里面的宵禁特别的严。” “老太太的年纪大了,连番打击之下,想见见自个外孙女不过分吧?” “鸳鸯,并不是我不想帮你准备马车,你也该想想林姑奶奶家里还有两个哥儿呢。这个时候去了…” “要是你没办法只管让开,我这会去找二奶奶,要是二奶奶做不了主,我就去找大老爷。” 就在她们两个争执不下的时候,一只信鸽落进了皇宫里面。 从信鸽身上解下来一支竹筒,有人匆匆的把竹筒送进皇帝的寝宫里面。 寝宫的夜里灯火辉煌。暗卫跪在地上,向穿着寝衣的皇帝禀报各方的事情。皇帝披着大毛衣服,里面是明黄的寝衣,手里拿着一封信。一边看一边听,还时不时的对信上的言辞点评了几句。 “都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句话果然不假,朕往日对他们也是恩德浩荡,这个时候不思报答朕对他们的恩典,反而替几个异姓王张目…” “皇上,江南来信。” “快呈上来。” 信的第一行是驻金陵甲字十六号统领花叩拜圣主。 皇帝自动跳过这些无关紧要的字眼。捡重点的看,看完之后非常满意。 “十年布局,今日终于功成,当大赦天下…大赦天下还是算了,加开恩科吧。就用…庆贺太上皇万寿的名义,奉养父亲总比残杀手足遗留子嗣的名声要好听一些。朕也是要畏惧人言的呀”! 大年初一就要过完,明天就是大年初二,年初二是出嫁的女回娘家走亲戚的日子,皇后早就打发人来问皇帝,明天该怎么接待那些嫁出去的姑奶奶? 不只是皇家要招待亲戚,王熙凤听着外面平儿和鸳鸯的争执声揉的脑门问贾琏,“你说明天林妹妹到底来还是不来?咱们如今只有这一门亲戚要招待了,人家也虽然是咱们家的表姑娘,要是她明天去了侯府那边,老太太那里你要怎么应付?” 贾琏困的打了好几个阿哈欠,“我怎么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只不过第二天天刚亮,贾故那边就派人来传话,说贾候吃完饭就来拜访老太太。史太君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忙碌的把自己收拾了一遍,端坐在榻上仍然是威风不减当年,只是隔了将近50年,母子两个第一次见面不是抱头痛哭,反而是彼此冷漠对待。 以前的时候女眷不见外男,就是其他一些大家都参与的场合,也是男的女的分开,异性之间如果不是夫妻和亲属,陌生人很难遇到一起。 这对母子比陌生人更加的陌生。抠心自问,当初从北地回来的时候,贾故也是抱着和母亲相认的想法和兄弟们联络,只是这种想法不够强烈。所以遇到一点小小的事情,他立即抛弃了相认的打算。史太君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没有把儿子认回来的打算,直到现在母子两个一个白发苍苍,一个马上步入老年。可以说得上是暮年相见,两看相厌。让人觉得世事变幻无常。 -- 第379页 史太君擅长以情理打动人心,但是碰上心思冷漠的贾故,注定了要碰壁。 “你这些年过得可好,外人都说你这些年风光无限,其实也是冷暖自知…” “不劳您操心,30年前您说这话,没准我立即痛哭着下跪,与您抱头相认,20年前你要说的话,虽然不至于痛哭流涕,但是也绝不会如现在这样。罢了说这些没用,贾政到底是我的兄弟,就看在去世的老公爷身上,我也不该袖手旁观。您昨天去我家里也是让我把他捞出来。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件事情的。” 这间屋子里面只有母子三个,贾赦着急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心想我昨天费尽心思把老太太接回来,就是不想让他纠缠着你。你怎么偏偏今天自个儿碰上来了? “今天不管怎么说,都离不开造反的这件事,刑部给这些人定罪的标准,就是看这些人在造反这件事情里面参与了多少,若是参与了一点或者说无意搅和进去,也没有什么杀头的罪过,顶多是抄没家产,全家流放。若是做了核心人物,那这真的是老幼皆杀。” 贾故注意到史太君看自己的表情非常平静,就知道她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慢慢的往下说,“根据皇上那边得到的消息,荣国府贾家和甄家联姻这件事情本身就有许多猫腻,借着运送嫁妆的机会往江南输送了大批的私兵和军械,所以,贾家要全家抄斩,并且连坐三族,听说因为这件事情,史家也被牵连进去了”。 史太君吓得哆嗦了一下,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其他人也就算了,你兄弟和你侄子都跟你是血亲,你不能不管她们。” “要说血亲,整个家族里里外外有多少人不知道篡位这件事情,可是他们都因为你儿子全部被牵连进去,难道他们不算是我的血亲吗?所以也别拿血亲这件事情跟我说,我也不认这些血亲。” “这怎么一样,你们兄弟是我生下来的…” 贾故拦住史太君往下说,“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出手帮你救你孙子,我只想问你一句,我和兄长这么像,你当初看见他的时候,有没有对我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思念…这些年来,我说这些年,你对我们父子有没有一丝的愧疚?” 史太君张嘴就来,“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么不想你,我也后悔过,只是那个时候再也找不见你了,我也只当是你命苦被佛祖收走了。” 她这么痛快利索的回答,让贾故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他内心里面最真实的答案。但是后来一想自己太钻牛角尖了。 “最后一个问题,当初为什么不要我?” 这次史太君说的也是非常利索,“生你的时候是难产,接生的婆子跟我说,孩子的脚出来了,之后生你我受了老大的罪。但是你刚生下来就发现你身上有大片的胎记,刚满月抱到寺庙里面烧香的时候,有些高僧就和我说,你上辈子必定是做了极大的孽再不就是地狱里面偷逃出来的恶鬼,为了便于管你,佛祖就在你身上打下胎记,生生世世不洗清身上的冤孽,就无法去掉胎记,这样的孩子一般是克父克母…” “你别说了,我已经知道了。我刚才答应你的事情不变,贾宝玉我把他给你带回来。但是你也该为了你孙子,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要是因为你的不谨慎,或者是恣意妄为带累你孙子丢了性命,那就和我们无关了。还有就是我刚才也说了,我和他们不是血亲,你也早早的扔了我,咱们没什么关系,人我给你带回来了,若是你以后让我管着他养着他,那我让你见识见识我生气是个什么模样?到时候咱们把这两三代人积累下的草原一块清算了,不是你孙子死就是我亡。” 不去看史太君那张兴奋的脸。贾故站起来准备离开。贾赦跟了上来,“把一个活人弄出来,肯定让你费好大功夫,我昨天没有见你,所以就没有把话跟你说清楚,你这个时候就该顾着自己,你也不想想这些事情能不沾就不沾,一旦粘上去之后,到时候你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179章 谋财 “你说的我能不知道?我把宝玉弄出来, 还不是为了不让你受这份气, 你养的老太太, 老太太不念你的好,反而还对你吆三喝四的,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让家里面的小辈伺候你就行了,别上赶着让老太太骂你了。老太太疼宝玉, 既然疼了那么多年, 这个时候让他孝敬老太太难道不应该吗?” “可是你该想想,宝玉那孩子他爹参与了谋反,他也脱不了干系,咱们不能为了不养老太太就冒这样的险。” 他们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 外边门房过来通报说贾楠在门口等着进来。 贾赦就拿子孙劝贾故好好想想,“你也别全部为了我想,也该为了你的子孙们着想一下, 现在楠儿也是个大孩子了,你该替他谋划他的那份富贵了,这个时候真的不应该横出枝节,要不然把你这太平富贵的日子闹得不太平。” “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以前只是有些事情咱们不能说出来,到了这个时候, 我也不怕跟你知道了, 我儿子在江南的时候, 老太太或者是贾政指使人给他下毒, 我那个时候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是后来我也想过,纵然是贾政那厮胆子大,里面也少不了老太太的手笔,昨天晚上我听说她到我门前去闹的时候,我恨不得拔剑追过来,她给了我一条命我还给她,但是,他们杀我儿子的事情,可不能就此作罢,所以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把宝玉找回来吧,让他们祖孙两个在一起,我让贾政咬出来四位异姓王,皇帝肯定抓住这个机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 第380页 “你是想要借刀?”贾赦的手掌在脖子上面划了一下。意思是问他是不是借刀杀人。 “我答应过贾政,到时候保着宝玉的性命,那是因为许多事情生着比死更痛苦。就让他们祖孙两个相依为命吧。” 贾楠已经走过来了,贾故拢了拢披风,回头对贾赦说,“你听我的,到时候老太太要是想和宝玉在一块过日子,你不要拦着,该给的钱给,该给的粮食也给,他们要那些名贵的药材咱们也给,留一条命……” 眼看她就要下台阶,贾赦一把抓住他的披风,“你把话说的再明白一点,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不要紧,你记得我的话就行,还有,哪怕异姓王抄家夺爵,他们的根基还在,也不是咱们家能惹得起的,要是有什么事情,你也别强出头。” 贾楠在一边向贾赦请安,眼看着小辈儿在跟前。贾赦有些话也不能再说,只能把贾琏父子两个叫出来,把他们祖孙送走。 贾琏送贾故到了大门前看着他们的马车离开这条胡同。兴冲冲的跑回贾赦跟前,“不知道叔父和老爷商量了什么?” 贾赦现在心里五味杂陈,他一直知道自个兄弟是那种会算计的人。可没想到他算计得那么长远。简直要把宝玉一辈子都要搭进去,要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他们父子一块儿死了,也不受这个罪了。 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心里想宝玉那孩子又不是那种有志气的,长了这么多年,也没受过什么罪。要是被人家连番找麻烦…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有人对自个的儿子下这毒手自个儿也不会对仇人的儿子手下留情。 看到贾琏乐颠颠的过来,心里面顿时揪了起来,心想这个混蛋东西万幸是被人家利用了,要不然,这个时候说不定也是生不如死。 “老爷,有件事情,儿子想和老爷商量?” 贾赦摆个架势,哼了一声,“什么事儿啊?” “老太太身边的那个鸳鸯,您觉得给儿子做妾怎么样?” 贾赦挑眉看了一眼贾琏,也不说话,上上下下打量了很久。 贾琏被他看得出了一身白毛汗,“老爷您看什么?” “看你长了几个狗胆,你就不怕你媳妇回去治你?” “这件事儿要是老爷愿意,那谁也不能说什么。” 贾赦哼了一声,喝了一口水,“你也别来我跟前说这话,以前你在我跟前闹鬼我不说你什么,那是因为你没有儿子,现在你有了儿子了,你们两口子不想着再生一个,你张罗着纳妾你还想让我给你撑腰,美死你算了,滚蛋。” 贾琏不得不说实话,其实他担心把实话说出来之后,贾赦也要从中分一杯羹。所以才用纳妾这个办法,把鸳鸯弄到自己的身边。这个时候没办法了,只好说出来。 “老太太还有一笔财,藏在什么地方,只有鸳鸯知道,您说咱们把鸳鸯留在咱们家,这笔钱不也等于到了咱们家吗?” “以前我不知道道理,但是我后来知道了,别看我年纪一把了,可我还是你爹,教育一个道理还是够资格的,我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你的别伸手一旦伸手了就要有被捉的觉悟。” “老爷,”贾琏着急了起来。 “老爷,你想想,这宫里的皇子公主们眼看就要长大了,往后给他们送寿礼,再送一些绫罗绸缎,衣服笔墨他们也看不在眼里,您别说一家子天生亲近,不必用这些外财来表示,眼下咱们家跟诸位皇子皇女关系真的不够亲近,这个时候再不想想办法,那等于说给别人做嫁衣裳……老爷,就算儿子说这话您不乐意听,你也该想想去了的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不在了,咱们家是不是应该看顾着她留下的几个孩子?” 贾赦气的把茶碗摔在贾琏头上,“难道贾贵妃的例子你没看见,那个时候往宫里送银子,送了那么多进去,后来怎么样?人没了。昨天是什么日子?大年初一,以前贾贵妃在世的时候,大年初一她们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进宫向她祝贺千秋,昨天大年初一,他父亲被押上金銮殿,过不几日就要开刀问斩,你说说往里面填那么多钱有用吗?” “老爷”贾琏的表情就在嫌弃贾赦这老头迂腐。“老爷,您听儿子说,贵妃娘娘,那是贵妃娘娘,一介女流香消玉损之后自然不留下什么,但是咱们家在宫里面的是皇子皇女们,皇上不念妃子的情分,难道还不念他儿子的情面上高看咱们?” “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儿子,还是你唯一的一个儿子,你说你媳妇儿的兄弟求到咱们家了,你愿意拉她兄弟一把吗?” 当然不愿意,王仁那个王八蛋向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道理是一样的道理,我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贾赦捂着心口不敢跟儿子说,过些日子四位王爷倒台之后,他们的家臣家将们逃过一劫,就要对贾家的其他人下手,为主子报仇。 要是自家救济了老太太,把人送走之后。那些家臣家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报复起来顶多会在背地里面骂自己父子几句,毕竟自家和贾政早就闹崩了,看在血脉情分上才伸了伸手。人家也不会过分的难为自己家。但是若是把荣国府的余财弄到自个手里,这下就立即不一样了,那些家臣家将们还以为早在很久自己和贾政策划着一支保命,一支造反,面儿上闹崩了,暗地里面仍然有联络,他们报复起来,当然是两家一块报复。 -- 第381页 你说这傻子怎么就不明白,不该是自己的钱可千万不要碰,那不是好事。 “你要是想孝敬我,你要是还想着你儿子的一条命,你就听我的。你要是想让全家步了荣国府的后尘,你只管把鸳鸯弄到你手里,逼问出那笔钱财的下落,赶快花,就怕你想花的时候没命了。” 这么一说,把贾琏吓得两股战战,“您的意思是那笔钱来路不正?” 贾赦耷拉着眼皮,做出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摆了摆手,“你滚蛋吧,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死不死的不要紧,你把这笔钱才弄到手之前,先想个法子把你儿子安置好了,要不然你就别碰这笔钱。” 贾琏一身冷汗的从贾赦那边出来,回到自个院子里面,仍然是三魂六魄还没归位。 王熙凤看他呆呆的样子,帕子一下打在他脸上。“二爷,这是从哪儿回来呀?魂被哪家的妖精给迷走了?二爷只管跟我说,我拿钱把人买来。” 平儿在一边朝着王熙凤努了努嘴,外边的帘子被掀开,巧儿带着他弟弟贾芳两个人进来了。 贾琏赶快看向儿子,说句实在话,自从把这小子送到宫里面以后。不管是待人接物还是说话行事,比他这种当老子的强了许多,小小年纪远远的看着如芝兰玉树一般。 王熙凤看着贾琏盯着儿子看,得意的跟贾琏说,“要我说咱们儿子不比贾楠差多少…” “胡说八道什么”,贾班嘟囔了一声,声音虽然小,还是被王熙凤听见了。看着儿子女儿都在跟前,王熙凤生生的把这口气给忍了下来。心想着等两个孩子不在跟前了,看我怎么找你算账。 一顿晚饭吃完,把两个孩子打发走,王熙凤就质问贾琏,“看着二爷进门,神思不属,难不成真的跟外边儿的姑娘们有了首尾?还是说在外边藏着人,现在藏不下去了,回来看我们娘俩,眼不眼鼻子不是鼻子,想着让我们给你那相好的让位。” 一句话说的夹枪带棒,过了这么多年,王熙凤从一个神仙妃子变成了一个烧糊的卷子,贾琏也不想再忍她了,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这是去哪儿,被我说中了吗?” “今晚我去书房里面睡,明天还要出门去打听打听那边的二老爷关在了什么地方,老太太今天闹着让我出去打听,我光应付老太太交代的差事,就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你说我去找哪个相好的?” 王熙凤赶快让平儿把贾琏拉回来,神神秘秘的跟他说,“二爷可不如我,我可是打听到了老太太几年前交给鸳鸯一笔银子,让她藏起来了,虽然不知道这银子在什么地方,但是只要咱们把鸳鸯攥在手心里面…” 要不然说两个人是一对夫妻呢。 贾琏赶快坐下来,“这件事情我也知道,刚才我和老爷说了,只不过老爷那边不同意动这笔银子。” “老爷当然不同意让咱们动这笔银子,现在这笔银子可是老太太的养老银子,老爷那人孝顺,咱们也不是不孝的人家,咱们拿到手里照样和以前一样孝敬老太太不就完了。再说了,昨天把老太太接过来的时候,也没想着从她手里弄银子,昨天不考虑银子的时候就能想着孝敬她,你说现在拿了她的银子,难道不孝顺了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我听说刚才老太太让叔父替她把宝玉弄出来,叔父那人有本事,只要是答应了的事情必定能够办成,要是宝玉回来了,你说咱们还要照顾宝玉吗” 王熙凤想了想,“宝玉和我是姨表姐弟,和你是堂兄弟,养着也就养着,一口饭的事情。” 平儿看着两个人越说越心动,就端着两碗茶过去,“让我说,二爷二奶奶这个时候先别说这种话,那笔银子到底是有多少咱们也不知道,若是千两银子也不值得咱们去谋划不是。” “你傻呀,就算有1000两银子,那也是银子。”王熙凤不以为意,这笔钱不到咱们手里,还能到谁手里? 贾琏倒是觉得这银钱的数目绝对不会少,他听了刚才贾赦的话。担心这笔银子是脏银,要是官府一直在追查这笔银子,弄到手里不仅没好处,说不定会吃官司。 “这事还是要好好的谋划谋划,要是这笔银子来头不好,咱们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熙凤也只好点点头,“这事儿先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带着平儿去找鸳鸯,先探探底儿,看看银子到底有多少,是什么来路。” 第二天正好是大年初二,王熙凤就听见门房的人来通报,说是四位太妃到了门前,要来拜访老太太。 王熙凤当时还非常诧异,就对平儿说,“看来老太太的架子还倒不了,以前二太太养着一个贵妃做闺女,就不敢和老太太扎翅,还不是老太太的架子大。跟我出去,先把四位老太妃迎进来再说。” 这次四位太妃来访,和王熙凤想象的不一样。 大过年的他们四个人一看见史太君一把鼻子一把泪上去拽着他的衣服开始哭了起来。 “你儿子参与造反,为何要把我儿子攀咬进来?”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们家有事情,我们也是帮了忙的,你们怎么能血口喷人,能随便说说吗?没证据的事情,就能让你儿子讲出一朵花来,你们家安的是什么心?” “老姐姐们跟她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他们家还不是为了活命,呸,你们家做下这些下作事情就不怕遭报应吗?我儿子今年才多大?他身子骨不好,连门都没出过,你儿子居然诬陷他造反,禁军今天来抓人的时候我儿子还躺在床上喝药呢,我告诉你,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家没完。” -- 第382页 “别说三长两短,咱们几家的王爷进去了,不死也要脱成皮,现在说这话已经没用了,咱们几家和他们家的交情今日断了,老太太,今日所赐,他日必报。咱们走吧。” 王熙凤看着这群人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离开。再一转头看史太君呆呆的坐在榻上。赶快吩咐平儿出去找人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情。 这事情也非常简单。 “听人家说,昨天大年初一群臣去朝贺,四位王爷被软禁在家,二老爷在朝堂上说是四位王爷指使他叛乱,昨天有不少老臣们说他血口喷人,这件事情讨论了一天,今天一早,四位王爷就被押解进宫,听说现在已经下了大牢了。” 平儿说话不止王熙凤听见了,史太君和刑夫人也听见了。 史太君知道,这必定是皇帝想要削弱四位异姓王的势力用的计策,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对于目前的情况来说,纵然是恨皇帝无情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 但是好消息也有一个。 “侯府那边有婆子来传话,说是有咱们家宝二爷和环三爷的消息。” “快让她进来,快快,我的宝玉,我的宝玉怎么样了?”史太君挣扎着从榻上站起来。赶到门口想早一点见到人,早一点听消息。 侯府的婆子牙齿伶俐,“我们家大爷的家书和给兵部以及皇上的信件一起到了京城,腊月二十八,江南甄家造反,贵府的三姑娘失踪,从甄家查出来的一些往来信件和一些批文,上面明确的证明贵府谋反,两位爷们将在半个月后押解回京城。” 说完之后婆子就要退下去,史太君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们侯爷昨天答应我了,说是要救宝玉一命,还有其他的话让你传吗?” 婆子摇了摇头,不过非常坚定的跟史太君说,“若是我们侯爷真的答应你了,那事情必定能办成,若是没有答应你,自然也就不会给您办这件事情”。 史太君顿时生出无限斗志,“他答应我的事情,就算他不去做,我也要逼着他把我的宝玉带出来。” 婆子也没说话,退出去离开了。 王熙凤这个时候眉头一转,“老太太,既然是宝玉要从江南回来,不管最后怎么样,必定要是在京城的大牢里面走一圈,咱们现在替他打点一下,也别让他受这么大的罪,可怜的宝玉,从小到大都是金尊玉贵,哪经历过这些?” 史太君非常冷静的跟她说,“你说的对,是该替宝玉打点打点。刚才那婆子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他们侯爷昨天答应我了,要把宝玉救出来,这话你们老爷昨天也听见了,你要是不信去问你们老爷。他们兄弟两个一个把侄子救出来,另外一个替侄子打点一下也是应该的,你去吧,宝玉受多大的罪全看你了。” 史太君人老成精,王熙凤不仅没能套出史太君的家底,反而被派了这样一个差事。为了维持脸上的笑容,王熙凤脆生生的答应了史太君,又服侍史太君吃了饭,躺在榻上休息,自己才退了出来。 鸳鸯看着王熙凤她们主仆离开这个小院子,悄悄的和史太君商量,“老太太,二奶奶这话说的也对,要不就给宝二爷打点打点。二奶奶那边也未必愿意给宝二爷花银子。” “好孩子,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你把你手里的那笔银子看好就行,宝玉受罪是肯定的,日后他出来了,咱们家也不比当年,这个时候把银子花到他身上以后咱们一家子怎么过日子,把钱省着吧,也好让宝玉知道,咱们家不比往日了。” 鸳鸯答应了一声,替史太君盖好被子,“老太太,您睡一会儿吧,等到了吃饭的点儿,我喊你起来。” 王熙凤出了院子,狠狠的出一口气。“人家都说姜是老的辣,这话不假,到了这个时候,老太太还攥着手里那笔银子,也不想想,日后宝玉就算能出来是不是也要靠咱们家帮衬着?” “依我看,就因为宝玉能出来,老太太才握着这笔银子不肯让任何人知道,这笔银子肯定是想给宝玉的。” “不行,这笔银子咱们是一定要弄到手,要不然给了宝玉过不了三天,人家就把宝玉手里的钱哄得干干净净。让我想个办法,当初分家的时候分的就不公平……” “二奶奶,要不这样,咱们过几天就跟老太太说,咱们手里的钱不够多,宝玉他刚到京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直接让老太太拿出一笔银子来给宝玉打点。” 现如今虽然两家还能保持表面的和气,但是在王熙凤看来,老太太那边也清楚明白,两家早就撕破了脸面。直接说出来也可以,并不是不行。只是不到最后,大家是不会把脸皮撕破的。 到了这个时候,王熙凤又开始埋怨起来贾故,“不愧和咱们老爷是双生兄弟,兄弟两个都是那些愚孝的人,你说早些年老太太把侯爷扔了不管不顾,就算侯爷回京城这几年,两母子也并没有什么来往,他怎么就赶上有上来表示孝心,非要把宝玉给弄出来了,你说这侯爷是怎么想的?” 第180章 亲戚 王熙凤的话也不是没人听到, 然而这个家里面做主的人是王熙凤, 自然也没有人去老太太跟前告密。 就在王熙凤对这笔银子一筹莫展的时候。林黛玉来拜访了史太君。 史太君这个人在遭逢变故之后到如今没有掉下过一滴眼泪。直到看见林黛玉, 顿时哭了出来。 -- 第383页 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外祖母,哪怕以前有太多的龌龊有太多的不满, 在这个时候看到她满头银发嚎啕大哭,林黛玉的心不可避免的软了下来。 王熙凤陪着她们,祖孙两个哭了一场, 王熙凤就被史太君赶了出去, 这两天已经把琉璃她们收为己用,当然不怕他们祖孙两个背着自己说什么私密的话。 史太君哭过之后,拍了拍孙女儿的手,“好孩子不用哭, 我这一辈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多着呢,你母亲先我一步而去,如今又轮到了你舅舅。” 林黛玉来之前早就想过如果老太太拉着自己要让谷家出面说情该怎么办。 所以这个时候她听见老太太提起这次谋逆的事情, 瞬间戒备起来。 然而史太君并没有如林黛玉想象的那样。反而把自己最后的依仗托付给了林黛玉。 “我手里还有一笔银子,共有30000两,我这老婆子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鸳鸯虽然知道这笔钱的下落, 但她到底是个奴才,我要是没了, 她也藏不住这笔钱, 我实话跟你说, 贾候答应我把宝玉带出来, 到时候要是我有个万一,你帮我把这笔钱交给宝玉。” “贾候说过要带二表哥出来?” “对,这话是他亲口跟我说的,错不了。” 林黛玉心里又气又急,荣国府一家子上下全部牵连到这次的谋逆当中,听说做过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直接听从博阳侯吩咐,而且这次往江南运送军械也是荣国府的人,说破天了皇帝也不会饶他们家任何一个人一条性命。 听说当天查抄荣国府的时候,老太太的诰命就被朝廷收回,虽然捡了一条性命,那也是看在先前老公爷的份上,加上老太太如今也70多岁了,就算此时此刻不抄斩了她,连番打击之下,也不会活得太久。朝廷里面乐得在这件事情上对老太太露出一两分仁慈,这份仁慈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折磨。但是对待荣国府正在壮年的男丁们,朝廷的态度当然是除之而后快,不会让任何一个逃脱牢笼。 林黛玉想要去侯府问问贾故,可是史太君抓住她的手。 “好孩子,我知道你向来不把钱财放在眼里,但是你表哥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罪,加上我们家也得罪了其他人家,等我们这些人上路了之后,他们必定会欺负你表哥,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能捡一条性命已经是祖宗保佑,看在你娘的份上,你表哥要是碰到了什么事,你对他多照顾一些,再有就是这笔银子,你不要一次全部给他,等他日子过得艰难的时候,你拿出来救济他。若是你表哥有了万一,这笔银子就是你的了。全当是外祖母给你留下的念想,此时此刻外祖母什么都拿不出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林黛玉不得不感叹到底还是老太太疼宝玉,现在全家都已经确定要处斩。只有宝玉能在祖母的谋划下有可能逃过一劫。 “好孩子,你答应我,一定要照顾些宝玉。” 史太君紧紧的握着林黛玉的手,双目炯炯的看着林黛玉。 “老太太,这件事情等二表哥出来了再说吧。”林黛玉是不相信贾宝玉还能再出来。 史太君点了点头,把林黛玉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趴在她耳朵边说了几句话。随后就猛的推了她一下,“快走吧,别再来看我的老婆子了,现在我是个不祥之人,和亲朋故旧来往的多了,总会让某些人犯嘀咕。你快点儿走吧,往后也别来这里了。” 林黛玉心里本来就着急想去问问贾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听了史太君这一番话,反而觉得她话里有话。想要再问她的时候,史太君站起来,连推带送。推着林黛玉出了自己的房门接着推出了院子。她自己扭头回了院子,院子门一下子关上了。 看老太太的这番唱念做打,林黛玉非常肯定老太太话里有话。 她赶快示意跟着自己来的婢女和婆子们上前拍门。拍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来开门。没等来老太太,却是等来了刑夫人。 “外甥女来了,别敲门了,老太太不开门。最近几天老太太的脾气变得孤拐起来,要是外甥女这会没事到我院子里面喝喝茶,我这边有上好的茶叶,就等着外甥女你这样的文雅人来品一品。”说完拉着林黛玉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一边拉着还一边说这茶叶的来历,“这是你琮弟弟从江南托人给我捎回来的,听说总共才有四量茶叶,我也不舍得喝,就怕我这粗人喝了这茶叶糟蹋了。” 林黛玉推辞不过,想着这位舅妈到底是做儿媳妇的,这些日子也要靠她照顾外祖母。就没有再勉强,顺从的跟着刑夫人去喝茶了。 林黛玉本意是想请刑夫人在平时多看顾老太太一些。可谁知道刑夫人坐下来就开始吐露苦水。 “老太太那个脾气呀,外甥女儿也知道,向来是说一不二,早些年还知道一些道理规矩,可是这几天全把这些给忘了,前几天闹着非要去找外甥女你,大冷的天儿,天还黑了,外面还有宵禁,怎么劝怎么不听,特别是鸳鸯那个贱蹄子,非要让给老太太准备车马……” 林黛玉本来还端着杯子喝水,听见刑夫人这么说,把杯子放下来,想要站起来告辞。 可刑夫人看不出来林黛玉并不想听这些。嘴里把有些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部抖了出来。 “要我说还是养个儿子好,远的不说,单看老太太和那边府里的侯爷,老太太为什么没有跟着一块儿进去?还不是因为有个君侯做儿子,人家收监的人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第384页 “今日来的早,家里的两个孩子在家里面闹腾呢,看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也该回去了,多谢舅妈款待。舅妈留步吧,不用再送了。”说完也不搭理邢夫人的挽留。直接带着婢女仆妇们坐车离开了。 林黛玉前脚一走,王熙凤就收到了消息,对着平儿使了一个眼色,平儿站起来,去老太太的院子里面找其他人说话了。王熙凤担心老太太把银子的事情告诉了林黛玉,若是林黛玉捷足先登,把这笔银子取了出来,大好的好处落到了别人手里,心里面越想越不自在。 当平儿出去之后,王熙凤少不了要找贾琏抱怨抱怨,“老太太也是向来分不清里外人,你说林妹妹一个姑娘家,还是人家的姑娘,平时对她好些也就算了,到了这个时候,有这笔保命的银子还跟妹妹说,怎么就不跟咱们说呢?” “你也说了这是保命的银子,老太太是要把这笔银子留给宝玉的,既然是宝玉的东西就不会告诉林妹妹,林妹妹现在也不是一个人,毕竟嫁到人家家里,也不单单是林家的人,和咱们家更没有牵扯,你说老太太这种精明的人,怎么会把银子的事情告诉他。所以说这笔钱她是不知道的。” “我的卦再不会错,你等着瞧吧,我已经让平儿去打听了。” 贾故和佟夫人夫妻两个坐在后院里面看着大孙女在那里叮咚叮咚的弹琴,现如今还是正月里面,外面的事情和自家没有太大的关系。全家都高高兴兴的过新年,特别是昨天刚收到贾珹的来信信,他在信里面说今年夏天他就会回到京城,到时候一家就可以团圆了。 小孙子的乳母抱着小孙子来到了后院,佟夫人欢喜的接过来,抱在怀里,先是亲了两口,随后就放在贾故肚子上,“咱们家小五让祖父抱抱,” 嘴上这么说着,也只是给贾故抱了一下而已,她把小孙子重新接回来,一边拍着小孙子,一边跟贾故感慨,“早些年的时候咱们只有一个儿子,一到过年就是在高兴也热闹不起来,你看看现在家里面这一个一个的,走到哪儿都觉得烦人。” 听着像是抱怨,实际上更像是一种炫耀,佟夫人这些小伎俩,贾故早就见怪不怪了,嘴里也只是哼哼哈哈的附和几句,闭上眼睛躺在躺椅上,让冬天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和和的,“四儿啊,你前几天学的诗词背一首让祖父听听。” 小孙女四儿是一个笨女孩,一首诗词学了两天也没学会,这个时候听见祖父让背古诗词,她自个儿急得差点把眼泪掉下来。 看见小孙女儿这个样子,佟夫人先把贾故恼上了,“你说说你明明知道咱们家小孙女不会背这个,她又不是个小子,又不指望她日后凭着这个封侯拜相,你让她背这个干嘛?” “是是是,夫人说的对,夫人说的对,过几年我要是考小五的时候,你可不能再插嘴。” “侯爷,夫人,姑奶奶来了。” 佟夫人一听林黛玉来了,也顾不上和贾故说话,赶快把人请进来,林黛玉来的匆匆忙忙,进院子的时候看着脸色有几分不对劲,佟夫人一看这个样子,赶快把闲着的人打发走,留下几个心腹在一边伺候着。 “看着你气色不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刚刚去看老太太了,”林黛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贾故的表情,“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记错了,老太太说舅舅答应了她,要把宝二表哥给救出来。” 佟夫人还不知道有这件事情,赶快扭头看贾故。 贾故点点头,“是有这样一件事情,是我亲口答应她的。”关于这件事情他不想多说,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佟夫人一把拉住他衣裳的后摆,“你别走先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咱们家能插手吗?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弄不好全家都要陷进去的倒霉事儿,你答应这个干什么?” “我也只是看在老公爷的面子上才做这件事情,说到底也是他们那一支祭祀老公爷,不能让老公爷那边断了香火。” “你要是把老公爷的灵位挪到咱们家祠堂里面,谁也不说什么,以后咱们长长久久的祭祀老公爷的不好吗?怎么偏偏把贾宝玉给弄出来了?”越想越生气,佟夫人当着外甥女的面,指着贾故的脑门儿骂他,“你个糊涂老头,你也不为咱们儿子孙子想想,咱们儿子在江南险死还生,里面有多少事是他们俩家造下的,你这个时候又开始充好人了…” 佟天人的话没说完,贾故站起来就走,把佟夫人气得当场哭了出来,拉着林黛玉吐苦水,“这几年你舅舅的官越高脾气越大,跟他说什么话,前脚答应的好好的,后脚就能给你忘得乱七八糟,要是些小事也就算了,但是这件事是小事吗?是砍头的大事,要是让御史抓住了他的把柄,一本奏折递上去,到时候丢官是小,我就怕全家被牵连进大狱里面,到时候他就会想后悔也晚了。” 佟夫人在这边话还没说完,门口婢女又来通报,“外边有一位公子,自称是咱们侯爷的外甥,要来拜访侯爷?” “外甥?”佟夫人对自家丈夫突然出现的一个外甥有点手足无措,“到底是哪儿来的外甥?要是亲戚如果怠慢人家了不好,要不是亲戚,款待了人家也不好?” 林黛玉想了想,“我倒是有一位姨妈家的表哥在北王府做事,这两天不是说四位王爷被押进大牢里面了吗?他们家的管事和先生们到处走人情找门路,舅舅这里,想来也是他们要来请托的地方。” -- 第385页 “你看看一件造反案子牵连出来多少事儿?到底见不见?你舅舅这几天有点昏头昏脑,要是再插手到这几位王爷的事情里面,哎呀,这是要吓死我。” 这个时候就算是佟夫人想阻拦也来不及了,贾故在书房里接待了这个外甥。 佟夫人和林黛玉就打发人在书房门口盯着贾故,重点盯着他们出门时候的表情,以此来判断是不是答应了人家什么事情? 直到天色擦黑,林黛玉再不回去就要有宵禁了。贾故才把外甥送出书房,林黛玉在车马里面听说了出去的那位公子垂头丧气,心想舅舅到底还有几分成算,要不然再把手插进这桩案子里面,真的像舅妈说的那样,就是想哭也晚了。 因为她回来得太晚,家里那父子三个还没有吃晚饭,林黛玉本想一回家就和丈夫说说今天的见闻,但是这个时候必定是要先吃饭的。 他们的大儿子谷信到了读书的年纪,蒙皇家恩典,长子进宫读书,加上皇后是他的亲姑姑,时常召见他,往来宫禁之间知道的消息也比较多,今天他随着伯父父亲进宫向皇后请安,在宫里面见识了一些事情,晚饭的时候就忍不住向母亲说出来。 “我今儿和皇子们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看到了卫长公主带着儿媳妇进宫,其中一位因为哭哭啼啼被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拉了出去。我还听说,被拉出去的那位夫人娘家因为牵连进叛乱里面,全家已经被逮捕入狱。” 林黛玉不用多想就知道被拉出去的那位夫人十有八九就是史湘云。 孩子还在身边,她自然不会多说其他的话,只是催促着孩子们赶快吃饭。 晚上睡觉的时候,特意把今天的见闻跟丈夫说了说,“也不知道舅舅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意插手,和他们家沾上一点儿关系的,不管有没有罪,已经被押解进大狱里面,你看看史家一门双侯,现如今是个什么样的下场?今天舅妈和我连番劝舅舅,但是他老人家就是不听,要是表哥还在京城就好了。” “他也快回来了,我觉得你倒是不用多想,你舅舅那种人深得皇上器重,你也不想想带兵镇压叛乱的是他,查抄叛乱府邸的也是他。我今天在宫里面听说皇上要在小年过后封他为卫国公。” “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听说礼部已经在赶制相应的用品了,这次不仅是他,听说后宫里面诸位妃子也要往上升一升,太上皇的那些幼子们也要封王,总之一句话,除了那些该杀头的,大家差不多都要皆大欢喜。” 这个时候林黛玉反而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和丈夫说话。 “我刚到京城,那年才七八岁大,那个时候荣国府赫赫扬扬,诸位姐姐妹妹们也是温柔可亲,这一转眼,我外祖家里面分崩离析。想着母亲当年在的时候,每每与我说话,总是说你外祖家与别家不同,再回头看看,想想母亲当年说过的话,总觉得这句话说出来总有一番滋味。” 谷云把她搂在怀里,“做人做事自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说到底也是他们太张扬了,也太不知足了。” “我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情,就是老太太抓住我说不让我再去看她,老太太说了什么?我这会突然忘了,只是我的心里这个时候有一种后怕的感觉,总觉得老太太似乎命不久矣。” “也许是你想多了,不过你要说老太太命不久矣,这话可能也没错,你想想看,她这么大年纪了,现在还有一口气撑着他,要是贾家的人全部问斩,伤心绝望之下,她还能撑多久呢?一个老人家你要是想去看望她就去吧,不用担心给我们父子招来什么祸事,想要保住咱们家一家老小的平安,我还是能做到的。” 林黛玉在丈夫的安慰之下慢慢的睡着了,但是王熙凤和贾琏夫妻两个再也睡不着。 “听老太太的意思,那笔银子一共有30000两,30000两不是一个小数了。咱们家一年到头从田庄里面收来的银子才有多少?这笔钱让咱们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过上三五年。” 王熙凤这话让贾琏颇为动心,“只是老爷前几天跟我说别打这笔银子的主意,我想来想去这件事咱们不让老爷知道就好。只是这笔钱要是得手了之后花银子被老爷察觉了该怎么办?” “钱已经到手了,老爷能说什么,大不了从里面拿出一些孝敬老爷不就行了。” “你说的也对,只是这笔钱到底在什么地方?平儿问出来了吗?” 平儿在一边摇了摇头,“我听说是老太太趴在林姑娘的耳朵上说了一句话,说的什么话她们没听见。” “30000两银子,一大笔钱了,就盯着林妹妹和鸳鸯,林妹妹要是派人去取这笔银子,咱们跟着人就能知道这笔银子的下落,若是鸳鸯去取这笔银子,咱们就跟着鸳鸯,这笔银子也能顺利到咱们手里。” “要是这么盯着,什么时候才能把这笔银子弄到手,你也不想想,老太太现在想着宝玉能出来,若是宝玉不出来,老太太这笔银子交给谁?还不是林妹妹,银子到了林妹妹手里咱们能弄出来吗?弄不了,他们家可是皇亲国戚。” 贾琏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而且贾琏和其他人一个想法,那就是贾宝玉不一定能出狱,“你说的有道理,那咱们该怎么办?” “还是要从鸳鸯那蹄子身上下功夫,我听说他有老子哥嫂在府里面做事,这次犯了事儿之后,奴才们都被抓起来了,只要主家定了罪,过几天这些奴才就要当街发卖,咱们只要派人把他的父母哥嫂买过来……” -- 第386页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只要捏住鸳鸯就等于捏住了这笔银子。 平儿却在一边不看好这个办法,“在那边的时候,我就听说鸳鸯和他爹娘哥嫂的关系不好,特别是她那个嫂子,鸳鸯没少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甚至有一段时间,闹得都要断绝关系,要是爷和奶奶到时候捏着他父母,他还是不把这笔钱交出来怎么办?” 第181章 可以不买 新年特辑无责任番外1 推开窗, 门外就是一片云海。 小的时候贾迎春听婆子们讲, 人死了之后要么是往登极乐, 要么就是下到九幽地府。 自她去世之后,恍恍惚惚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里有山有水有云。说起来也是仙家洞府一片福地。 然而对于她来说,这地方算不上什么好去处。左右这个时候闲来无事,贾迎春少不了回忆一下当初刚到这里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境况。 当时他懵懵懂懂随着风飘到了这里, 心想这里是哪里啊, 想要找一个人问问的时候来了一个女子,见了面亲亲热热的拉着她叫了好几声妹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可把你给盼来了。 做了几年的皇妃,哪怕一直谨小慎微, 但是大体上来说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更没有人敢如此放肆对着她攀交情,虽然心里面有些不快, 不过在深宫里面也过了那么多年,知道有些时候不是乱发脾气就能解决事情的,所以贾迎春温温顺顺的跟着这些女子来到了一个仙子跟前。 仙子长得非常漂亮,一颦一笑极尽动人。但是这个时候皱着眉头翻着一本册子, 似乎一直弄不懂册子里的内容。 “警幻姐姐,您让姐妹们接的人来了。” 这位警幻仙子对着贾迎春上下打量了一番, 冷淡的指着旁边的一个座位让贾迎春坐下。 “妹妹或许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直说无妨, 这片地方都归我管, 按理说,妹妹应该是我薄命司的人,虽然妹妹这次是早亡和册子上记载的时间没有太大的错,但是与我薄命司记载的死因却不相同,我看妹妹此刻头顶上有金光闪烁,里面参杂了皇朝气运,不知道妹妹这些年可有什么奇遇?是何原因让妹妹进宫做了贵人且生下了龙子呢?” 让贾迎春说,她也不知道原因,甚至更加不知道自己会属于什么劳什子薄命司。 薄命司这三个字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地方,对着警幻仙子摇了摇头,“我实在不知。” 警幻仙子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回,和旁边的人说把“把贾贵妃请出来。” 旁边的侍女答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一个恍若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进了厅堂。贾迎春一看,这分明就是去世的大姐姐,这个时候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站起来和大姐姐寒暄一阵子。 以前活着的时候,大姐姐的位分比自己尊贵一些,年纪也比自己大,自己应当尊敬他。然而听人家说,大姐姐对自己向来不怀好意,甚至有些时候一直在谋划养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这使得家庭中的心理对这个大姐姐没有太多的尊敬,反而特别担心她背地里伤人。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这位后来进来的神仙妃子站到了她跟前。“二妹妹也来了,恭喜恭喜。” 迎春心想自己已经死了,有什么可恭喜的? “仙子,我带妹妹出去走走,也好向她分说分说眼下的境况。” 警幻仙子点了点头,看着贾元春拉着贾迎春出门去了。直到看不见两个人的背影,又把眼睛放在了一本册子上。伸出手指头掐算了一回,怎么也算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要让我去求灌愁海主掐算?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两看相厌,这个时候求到他面前肯定捞不着好。” 贾元春带着贾迎春出了这片洞府,贾迎春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座高山,山被海水包围,往来的仙人要么靠舟船,要么踩在云头上。 “妹妹刚来不知道,咱们俩都是天上的仙子投胎到了咱们家,本来是要历劫的,可是中间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样的变故,导致咱们姐妹历劫这件事情横生波澜。”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讲述这件事情的始末,据说天上王母娘娘的一枚金钗修炼成人形,为了巩固修为要下凡历劫,正巧碰上神瑛侍者,也要巩固自己的修为,两个人一拍即合来找警幻仙子。境幻仙子这里有诸多女仙,只不过因为草木化形一直修为艰难。想趁着这次天上的两位人物下凡历劫的时候,把自个儿也夹带进去,希望他日归来修为能够精进。本来已经计算好了的,可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导致有些人根本没有参与到这次的磨练当中,其中与他人区别最大的还是贾迎春。 “妹妹你可知道,别人回来都能记得自己的前世,妹妹你回来却是记不得……” “休要在这里花言巧语。”有人出声打断了贾元春。贾元春和贾迎春抬头一看,斜前方站着一个宫装美妇,仪态万千的对着他们两个微笑。 贾元春被打断了,也不敢生气,对着贾迎春介绍,“这位是灌愁海主的夫人,是咱们的邻居。” 灌愁海主的夫人向前走了两步,对着贾迎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邻居有点太见外了,你们活着的时候要叫我一声姑妈。我们家黛玉也承蒙你们照看。” 原来是嫁到姑苏林家的姑妈,贾迎春赶快整理了一下衣服低了一下头,算是见礼了。 “好孩子,你别听他们这群人骗你,有些话她不敢跟你说,我来跟你说。” -- 第387页 灌愁海主的夫人拉着贾迎春往海边走去,贾元春赶快跟上来。 “她前半段说的也对,天上的金钗玉女和赤霞宫的神瑛侍者确实是要下凡历练,只是凡间的灵气稀少,想要得到力量,必定是要吸取灵气,然而灵气只有那么多,若是被玉女和侍者吸收了,对人间界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容易导致瘟疫四起,会有万千凡人横死,若是有人横死,生死簿就会出现偏差,这也是天庭不许神仙下凡的原因之一。就算是天庭有人偏袒他们,把事情大而化小小而化了,然而天道却不会放过他们。凡间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天道虽然严苛,但也是有漏洞可以钻。钻漏洞的法子就是警幻仙子司掌的薄命司,他手下有无数的女仙是先天草木化形,这些女仙修为低下不入轮回,若是一旦生死道消,自身变成灵力反哺于天地,但是也并非是所有人死了之后都会变成灵力散开,他们死的前提必须是心中有一股缠绵之气留恋此地不愿离开。所以,等某些人下凡历练的时候,你们这些修为低下的女仙就要跟着一同下凡,运气好的自然还能再回到这里,若是运气不好又被人算计的最后变成了灵力消散于天地之间,补足了那些下凡神人耗掉的灵气,不至于惹得天道大怒。” 贾迎春还没有从这一席话里面明白过来,贾元春就赶快问灌愁海主的夫人,“可是姑妈,二妹妹这次回来不仅不记得自个是谁,看着也有了一番奇遇,这是怎么回事?” “你也说是一番奇遇,自然是因为这番奇遇让她脱胎换骨。那是因为凡世间有人祭拜于她,祭拜的那个人身负大气运,使得她如今脱却了草木之体,成了功德女仙。既然成了功德女仙,再也不必受警幻辖治,你出生在这座山上,没有仙职的时候,也只能在此地修炼,闲来无事把一些新化形的小仙们收到自己身边一来有人陪你说话,二来也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几个人说着到了海边,海面上漂来一艘小舟。三个人一起上了舟船,也不知道漂了多久,飘到海中心整艘船毫无声息的沉下去,在水底的一座水府中停了下来。 “这是我家,这个时候你们姑父也是在家的。” 贾迎春仍然不明所以,“难不成姑妈以前在这天上和姑父就是一对夫妻?” “没下凡之前并不是这样,说到底我们两个现在成了夫妻,还是多亏了黛玉那孩子,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和你把这件事情说清楚。黛玉以前在河边化形,那河是你们姑父的一条支流,后来她修成一个女体,渴了在来海边喝水饿了从我的树上摘些果子充饥。有一天警幻仙子把我和你们姑父请到她跟前,说黛玉这孩子因为感念神瑛侍者对她的灌溉之恩,要追随神瑛侍者下凡去报了这份恩德,我的脾气不好,听了之后顿时大怒,若是对她有恩的也不是那神瑛侍者,她没有化形的时候,扎根在你姑父的支流旁边,怎么会缺水呢,就是她化形之后,养她的也是我跟你姑父,若是要报恩,也该对着我们两个才是。我们要和警幻理论,但是那傻丫头整个人都魔怔了,怎么说都不听,因为我们以前没有化形出现在她跟前,后来就是说什么话她也听不进去,反而对我们有着诸多戒备,我因为气不过,特意去找你们姑父两个人商量了一番,找警幻挑明,若是她不想要我们两个找她的晦气,就让我们一同下凡成为那傻丫头的父母,我们私下里想着成了父母,那小丫头以后的生死婚嫁还不是我们两个说了算,谁知道我们投身下去之后,也招了别人算计,不仅连投胎下去的那份执念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自己那点灵性也给磨灭了。” 第182章 可以不买新年特辑无负责任番外2。 “后来呢?”贾迎春赶快去问, “所谓的灵性全无, 是不是就如我今天这样一点儿想不起前生的事情, 还是说自己的根基受损,到了这里之后, 不仅想不起以前甚至和一个凡人相比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是这样,但是你们姑父却不是这样。” 贾迎春赶快请教,“姑妈又是如何回想起以前的呢?” “那是因为我有你们姑父陪伴在一边, 他对我相助良多, 虽然用的时间不算久,但是好歹也能想起以前的事情,说到底这也是每个人的机缘不一样,机缘到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来, 若是没有这份机缘,那这一辈子和上一辈子真的判若两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的这辈子和你的上辈子注定不一样, 如今你已经成了功德女仙,自然就不用再和其他人一样苦苦的吸收日月精华,一天接着一天积攒修为。” 贾迎春还不知道自己走了一遭回来得到了多么大的机缘,看看在一边羡慕得几乎要眼红的贾元春, 就知道现在比上辈子的处境好太多了。 几个人在水府里面分宾主坐下,贾元春就问“姑妈知不知道那册子上写了些什么东西, 怎么警幻仙子那么宝贝那些册子?” “谁知道呢, 别人说这些册子都是有缘者才能见到, 就是册子放在咱们眼前, 咱们若是没有缘分,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出来。” 话说到这个地方,灌愁海主的夫人看了看贾元春“我劝你不要打那些册子的主意了,以前你想把它们弄到手查看一下,我也能理解,只不过现在听说天机紊乱,警幻仙子的那些册子已经不能用了。你就是弄到手也无济于事,” -- 第388页 贾迎春左右看看,不知道两个人打的是什么哑谜,但是根据她生前的生存本领,凡是觉得太麻烦的事情自己从来不插手,更不会去围观,所以她这个时候就装作什么没听见,慢慢的在一边品茶。 从这次拜访过之后,贾迎春就在山上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用了一些仙家办法,把这个僻静的地方修改成了自己的院子,而且也听从了灌愁海主夫人的意见,把一些刚刚化形的小仙们招到自己身边,平时陪着自己说话解闷。 本以为在这洞天福地将有享受不完的乐趣,可是谁知道这个地方不仅体会不到所谓的仙家乐趣,反而让贾迎春对她在尘世中的几个孩子牵肠挂肚。 时间越久,牵挂就越深。 在这里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等到想起来计算时间的时候,只觉得时间一眨眼过去了,回忆起来觉得就在这一眨眼当中过了好多天,经历了许多事情。贾迎春有的时候甚至会想,经历了这么长时间,自己的孩子们是不是已经垂垂老矣变成了老头子老婆子了。 抵不住这份思念,她又去寻找灌愁海住的夫人。 “姑妈,侄女这次来是想请教姑妈,若是姑妈想见林妹妹了,又是如何做的?” “自然是入梦将她的魂魄招来。只不过这个法子不能经常用,你林妹妹前辈子是这里面的一株小草,这个时候把她招过来弄不好就回不去了,所以每次把她招来的时候,我和你姑父都如临大敌,生怕警幻这厮突然出现将她的魂魄夺走,也担心她魂魄离体的时间太长,最后不得已留在了这里。” 贾迎春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自然也不是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的小白。 “将凡人的魂魄招入梦中与我们相见,这种办法无疑是鬼魅伎俩,却是天道不容的,而且若是想让他们的魂魄出壳又不伤他们的魂体,需要极大的道行,极深的功力,这件事怕侄女儿做不到。” “我与你仔细分说,虽然正神不能将凡人的魂魄逼离出躯体,然而你妹妹不同,你妹妹三魂六魄与这里息息相关,就是我们不把她招入梦中,她自己有的时候就会魂游这里。咱们再来说功力的事情,既然她与此地息息相关,极容易来到这里,自然就不需要高深的功力。但是你却与我们不同,你想引入梦中的人是你的儿子们,他们身负皇朝气运,甚至你的大儿子如今有变龙的趋势,这种人他们身边有天道法则保佑,别说是一般的神仙,就是天上的大罗金仙,若是想要强行破开他们周身的气运也不容易。” “若是要按照姑妈说的那我这辈子是不是就没机会再见他们?” “也并非是这样,人有三魂七魄,有些凡人会遇到这种事情,那就是此时此地发生的事情在以前的梦里面梦到过,这种事情叫做通灵,就是他其中的一魂一魄,夜里从他身上散逸出来,在他的未来或者过去当中穿梭游弋。若你想要与你的儿子们相见,那只有等他们身上的一魂一魄从他们的身上散逸出来,这样才有机会与他们相见。” 贾迎春听了之后暗暗的记在心上,回到自己的住处,日夜祈求天地神明想要与自己的儿子见上一面。 突然有一天她身边的一个小仙神秘兮兮的跑过来悄悄的跟他说起了一件事情,“娘娘,我们打听到警幻仙子座下的一僧一道被人打伤了。” 贾迎春这个人对权谋之事不感兴趣,听见小仙们这么说也没放在心上,只不过以前的时候她也听说过,这一僧一道乃是有一只癞蛤蟆和一只木鱼化形,因为和草木妖精们不是一路人和那些草木化形的小仙们向来不对付,导致这个地方许多的女仙对这两个人一直是背地里面看不上眼的。 “娘娘,我们听说警幻仙子手里有一柄镜子叫做风月宝鉴,里面是藏污纳垢的所在,镜子就是由那两个家伙保存着,不如我们趁着这两个家伙受伤的机会,替天行道行侠仗义,把镜子偷出来毁掉如何?” 贾迎春这个人除了不喜欢参与到权谋之中,更不喜欢参与到麻烦里面,知道了手下的女仙们有这个想法之后,连敲带打劝他们早点放弃这个念头,然而她这个人一直以来表现得温柔有加,她说的话有些女仙也不放在心中。甚至在没有行动之前也有过这样的考虑,那就是若是坏事了,在娘娘面前哭一哭求一求,到时候娘娘心软了自然会饶过自己。 好几个胆子大的女仙背着贾迎春出去,把那片镜子偷到了手里,可是怎么销毁也销毁不了。而且还被闻讯赶来的警幻仙子抓了一个正着。 所以说,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在地狱,亦或是在人间,有生灵的地方总是少不了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就会是一个江湖,江湖里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和性格特征,行事的准则也是根据自己的性格来制定的,就比如贾迎春这个人怕麻烦,知道手下犯了错也并不会出头,等到她的这种性格被警幻仙子摸透了之后,一而在再而三的欺负她,她也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缩。 被欺负的时间长了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平心静气,这个时候的她在水边便痛苦的徘徊,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不断的回忆这些生前亡后所有的遭遇。 就在他回到自己还在闺中的时候,那个时候家里的乳嬷嬷和家里面的粗使婆子们都会欺负她,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做的?对欺负他的人充耳不闻,对他们霸占自己的东西也束手无策,这个时候回头再想想,过了将近十多年的好日子之后,一朝被打回到当初的境况里面让她心里面有这极大的落差。 -- 第389页 想要改变自己,可是又不知道从何改变。 就在他一日又一日接连不断的在水边徘徊的时候,她的那种痛苦被儿子的一魂一魄看到了眼里,她和儿子的相见却是在这种情况下,母子两个只能远远的看了一眼,她看到儿子的魂魄离自己越来越远,不顾一切的跳到水中,想要追随而去,但是最终追不过灵魂的速度。 她在这座山上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糟糕,人世间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一山不容二虎。在这座山上,警幻仙子是容不下她的。 认识她的人都跟她说,你必须改变自己,让自己真正的立起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道理都知道,但是做起来的时候非常的难,就在她下了一次又一次决心,想要彻底改变自己的时候,上天或者说是好运,给了她又一次喘息的机会。 这一切得益于她有一个好儿子。他儿子请了一张圣旨,直接将警幻仙子这一个人驱离了仙班剥夺了神职,尽管贾迎春这个人仍然是懦弱无能,但是这个时候这座山上只能以她为尊了。 也因为贾迎春这种性格,警幻仙子还能留在这座山上,还能在她的薄命司里面查阅册子。 回忆到这里,贾迎春站起来把身子探出窗外,迎着吹来的山风,心里心心念念的仍然是自己的子女。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去看一看孩子们。” 第183章 发卖 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到正月十五结束, 中间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大家都是用来过年的。 在这一段时间里面许多人都是走街串巷的拜年走亲戚, 这就像是一种全民运动。 作为订了亲的人,贾楠少不了在今年去自家岳父家里面拜访一趟。因为他的年纪小, 他岳父也不敢让他吃酒,在岳家呆了一上午,眼看着就要到下午了, 他岳父打发人把他送回家。 最近一段时间贾故要晋升为公爵的消息在朝廷里面传的沸沸扬扬, 许多人知道他是皇帝的心腹大臣,对他们一家便的礼遇有加。 贾楠坐的车马在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一条街上堵得水泄不通。半大不小的小孩子就对那条街上发生的事情非常好奇,打发一个人去街边询问衙役,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路边的街役班头听见是侯府的小爷询问, 立马跑了过来。 “回你的话,这是在发卖犯官家里的奴仆。” 贾楠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有人牵连到造反这件事情里面,所以被抓起来的王公大臣少说也有五十多位, 他们的家眷最后下场还不好说,但是奴仆们都是提前发卖的。 “今儿卖的人是先荣国公府的奴才们。” 衙役班头说完顿时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光顾得讨好贵人了,却忘了贵人和荣国公府有一些渊源, 这个时候说出来让贵人心里不自在,到时候少不得要找自己的晦气。 贾楠倒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和一个衙役计较。而且都说自家和荣国公府有关系, 但是贾楠从出生到这么大, 从来没有和荣国公府有什么来往。自然不会对他们产生感情。 “怎么, 卖了一天还卖不完吗?” 这衙役班头看着贾楠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顿时把心放了下来,更加卖力的向贾楠解释这件事情。 “其他人家的奴仆少,发卖一天也就卖完了,但是先荣国公府的人多,上上下下加起来奴仆有一万多人。若是顺利也要发卖个五六天,可如今这个样子看着怕是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把这些人卖完。” “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有人哄抬价格,许多人聚在这里偏偏要买某些人,所以竞价的人多了,卖的也就慢了。” “难不成这群人里面美貌的丫鬟比较多?” “确实有不少美貌的丫鬟,并且这些丫鬟也有一些能识文断字,教养的也好,虽然能卖个好价钱,但是她们却不是被哄抬价格的那些人。被哄抬价格的是他们府里面管事的那些副老爷们。” 贾楠想了想,“是他们有相熟的人家在外边买他们出来吗?”这也是有可能的,有些被卖的人在外边有亲戚,这些亲戚不愿意看着自家亲戚最后落下一个被发卖的下场,凑一些银子把亲戚们买下来撕了他们的卖身契,亲戚们以后也是良民了。 衙役班头摇了摇头,“小爷不知道,并非是有人想救他们于水火才把他们买出来,买他们的人,偏偏是他们曾经欺压过的人家。” 这个衙役班头还用手指指点点的向贾楠介绍。“小爷您看看那边,那边站了四五个掌柜,他们都是做古董生意的,这些被发卖的奴才里面有一个叫做周瑞的,听说他有个女婿,专门做古董生意,也没有卖什么好物件儿,卖的大部分都是赝品。像他们这个行当里面向来是要考验眼力劲儿,要是没那个眼力劲儿,买一个假货回去也不能再找谁抱怨,可这个专门做假货生意的人坏了他们这一行里面的规矩,听说以前用一个假的商朝大鼎骗了一个南方的行商,那个行商年纪大了,知道这是假货之后一口气上不来,气死了。那行商的儿子要找贾瑞的女婿算账,结果几个做古董生意的被牵涉进来,打了好一场官司,大家伙每人赔出了三四千两银子,才把这件事情揭过去,反而他那女婿没动一根毫毛,从此之后在棋盘街里面那是横着走。” 这衙役看着贾楠听得有滋有味,就解说得更加卖力了。 -- 第390页 “小爷,如果要是只有这一件事情,这几个掌柜也不至于和别人竞价。毕竟他们都是一个行当里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伙的目的是一样的,要把人买回去出一口恶气,谁出气不也是出气吗,犯不着这个时候让大家伙不痛快。可您要知道,这个姓周的办下的恶心事儿不止是替他女婿疏通关系,还有强占良田,欺压百姓。姓周的以前在他们府里是专门管着收租子的。种他们田地的都是一些贫苦百姓,碰见了老天爷不赏饭吃的年头,家里面哪有余粮去交租子呀,姓周的在就不是个好人,逼着人家卖儿卖女抵了租子,要是家里面没有儿女可卖,他就强占人家婆娘。要不然人家说他这辈子没儿子就是因为做的没良心事儿太多,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他成个绝户鬼。没有后人祭祀,也吃不了香火。” 衙役班头说的正在兴头上,一队官兵挤了进来。 他们把衙役班头嘴里的周瑞提起来带走,这边围观的人纷纷大声吆喝,让官兵们给个理由。毕竟法不责众,吆喝的人就站在人群里面,官兵也没时间去把那些妨碍公务的人一个一个揪出来。 官兵里面带队的一个中年男子,朝着四周的人群抱了抱拳,“老少爷们们听清楚了,这个人身上还背着案子,案子没结之前暂时不允许发卖。” 四周的百姓纷纷吆喝着问他们周瑞犯了什么案子还没有结清楚,但是官兵们已经上马押着周瑞离开了。 衙役在一边对着周瑞的背影,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还是老天爷有眼,有些事情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不瞒小爷说,像我们这种人在当年想要登他们家的门,连他们家的门子都看不起,别说是他们家的管事的。每次来衙门里面有事求见老爷,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如今风水轮流转,果然是报应。” 负责发卖的差役们又推了一个中年男子,令他跪倒台子上,向着四周的人大声吆喝,“此人曾经是个帐房,能掐会算,不是,是会打算盘。诸位谁家家里缺一个会算账的可以买下此人,开价六两银子。” 周围的人纷纷摇头,还有人大声的说“听说贾家的帐房特别会偷钱会做假账,你看看他一个做帐房的一年才拿十几两银子做月前,可是他自己养了三房小妾,养了八个孩子,家里面还有七八个奴才伺候着。这样的帐房谁家敢要?” 说得周围的人纷纷拍手叫好,眼看着这个人今天难卖出去,负责卖人的差役们立即把看热闹的给驱赶出去。 贾楠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让人给了刚才说话的衙役几两银子做酒钱,打发家里面的仆役们赶着车马赶快回家。 他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他母亲打发人在门口看了好几回,直到贾楠回去,他母亲还埋怨他,“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该不是又在你岳丈家里喝酒了吧,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现在才多大点儿的小人喝什么酒?” 噼里啪啦说完之后不容他分说把他拉到跟前,闻他身上没有一点儿的酒味,知道冤枉儿子了,但是做娘的也不好向儿子赔礼道歉,只好给他一个好脸色,好声好气的跟儿子说,“别在我这里站着了,去给你祖父祖母请安,陪着吃了饭再回来。” 贾故就在书房里面见到了孙子,指着旁边的一个小凳子让他坐下,“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听说你岳父家里面的酒席早早的就散了,你这是跑哪玩儿了?” “并没有四处跑着玩,只是回来的时候看见荣国公府家的奴才们在街上发卖,看了一会而已。” 贾故听说了之后,把手中正看的书扔在桌子上,“这件事情我也知道,你曾祖父年轻时候跟着他的亲卫们现如今要么老了要么就是早就死了。这些人也是为他们家出过力的,我小的时候也曾受过他们一些人的恩惠,所以我打发人把他们和他们的家眷子嗣早早的买了,让他们去城外的庄子上安置了。你也记住,那些为了咱们家出生入死的人最该敬重,任何时候都不能让他们寒心,至于那些伺候你的奴才们,本身就该是听从你的吩咐,不能因为他们奉承你的时日久了,就偏向于他们把真正的功臣给忘记了。” 贾楠赶快站起来,听过祖父的教诲,老实的保证记住了。 比较起来,贾故也只是花一点钱,把以前的那些老人买了下来。这些老人因为这些年不受主家的重用,本身也没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花的钱也不多,也比较好安置。 林黛玉这边花的钱就比较多了,她先是把贾探春和贾环的生母赵姨娘买了下来,别看生了两个孩子,只要没有拿到官府合法的为妾的文书,赵姨娘实际上还是贾家的奴才,所以在发卖的时候照样不能算作女眷。 买下她也是因为看在贾探春的面子上。除了赵姨娘之外,还有当日伺候老太太的那些丫鬟也买了下来。老太太院子里面的丫环定价本身就高,比较起来也非常抢手,能把她们全部买下来,也是因为林黛玉仗着谷云的关系才把这些人包圆儿了。但是该花的钱一文不少,买下他们之后,把这些丫鬟们收拾了一下,全部送到老太太跟前,希望昔日伺候她的人,能够让老太太的心里得到一点安慰。 贾家的这些奴才们一直卖了三天,这三天来,好卖的早就卖了出去不好卖的一直压在手里。 甚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有人把刚刚买到手的奴才转身打的全身是血,看上去好不凄惨,虽然还留有一口气,看到的人都知道这些奴才们将来的日子不好过。 -- 第391页 一时间京城各个府中有头有脸的奴才们都怂恿着主子们出门上香,他们也趁着这样的机会在佛祖面前祷告,希望这样的惨事不要落到自己头上。 在这三天的发卖当中,鸳鸯的哥哥嫂子还有侄儿侄女被贾琏他们夫妻弄到了手里。 第184章 谋算 过了正月十五, 这个年就算是过完了。出去做工的开始上工, 出去上学的开始进学堂, 就算是那些官老爷们,这个时候也要到衙门里面去当差了。 贾家的奴才们发卖了小半个月。除了那些罪大恶极留有案低的奴才们, 官府还是把剩下的把人全部卖了出去。 不提这中间的生死别离,单提贾赦的府邸里面,自从大年初一到元宵节结束, 这半个月来贾赦对待生母史太君兢兢业业, 每天早晚必定会来请安,并且把自己的续弦刑夫人赶到母亲跟前,让她陪着说话解闷。 不说史太君是如何想的,但说跟着史太君的三个丫鬟, 每个人都觉得大老爷到了这种程度上,算得上是一个孝子了。 这一天,鸳鸯把大老爷送来的东西收拾起来, 就看到有一个眼生的小丫头招手让自己出去。 “您是鸳鸯姐姐吗?我是我们奶奶请您去说话。” 自从分家之后,这个府邸里面很少有人再喊王熙凤为二奶奶,虽然贾琏还有一个兄弟,但是这个兄弟是庶出的, 并且不在府里面,最要紧的是没有娶妻, 没有人跟王熙凤分管家的权利, 王熙凤自然在家里面呼风唤雨, 把奴才们都笼络在自个的手里, 两只眼睛盯紧了贾大老爷的库房,生怕到时候大老爷给两个儿子分家分得不均。 鸳鸯也是通过这半个月把王熙凤在府邸里面的行事看的透透的,刚刚史太君睡了下去,鸳鸯这个时候没事,就跟那小丫头说了一句,“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看看老太太就和你一起走。” 那个小丫鬟带着鸳鸯在府里面走了些偏僻的小路,到了一个小院子里,推开门之后,鸳鸯发现院子里面住着自己哥嫂一家。 对于鸳鸯的哥哥来说,遭逢大难,能在这里看到自个儿的亲妹子,尚不知道父母在什么地方,哪怕和妹妹有太多的龌龊,这个时候也是满心的心酸。 鸳鸯的嫂子以前在荣国府里面仗着鸳鸯在老太太跟前也是经常耍威风,到了现在才知道自己一家能够团聚,不至于被分得七零八散,还是托了这个小姑子的福气,也不敢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引得鸳鸯生气,两个人赶快把鸳鸯请进院子里面。 “多亏了妹妹,要不是妹妹,我们哪有今天这样的福气,听说咱们隔壁的那个单大娘一家子被卖了,有的去了天南,有的去了地北。”嫂子赶快给鸳鸯倒了一碗茶,“妹妹尝尝,这也是二奶奶赏下来的好东西,我们留着不敢自己吃,只怕什么时候妹妹来了没有好东西招待,请妹妹吃一盏松松筋骨歇一歇。” 聪慧如鸳鸯,这个时候怎能不知道王熙凤的目的。 她见过哥哥嫂子之后,手脚冰凉的回到了史太君跟前,这时候史太君午睡醒了,看见鸳鸯进来脸色不对,慌忙问道,“难不成是宝玉那里出了意外?” “不是宝二爷出了意外,宝二爷那里尚没有消息传来,是奴婢的哥哥嫂子到了咱们家。” 史太君人老成精,只需要转一下眼珠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都是银子招来的祸,先前的时候老二不听我的话,执意要对珹儿下手,我心想着珹儿乃是他爹的独子,上有老下有小,若是出了意外全家又该如何?这30000两银子就是给珹儿他们家备下的,该用的人没有用上,如今要用它让宝玉以后活的自在点,偏偏那两口子钻进了钱眼里,拔都拔不出来。” “若是二奶奶那边一再逼迫,我又该怎么办?” 史太君眼珠子转了一下,“若是不给他们,他们自然一直惦记着,若是给了他们,宝玉那边我又不放心。”招手让鸳鸯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鸳鸯听完点了点头,两个人关于银子的事情就再也没有谈论。 过了几天之后,鸳鸯的嫂子开始在府邸里面走动,而王熙凤也频频的把鸳鸯叫过去说话。 鸳鸯走在路上,心里还在想“二奶奶那边已经等不得了,先前的时候还能顾及老太太,如今连老太太那边都不顾了,可见对这笔银子势在必得。” 陪着王熙凤说了半天的话,鸳鸯死活不透露这笔银子的下落,更是装作一问三不知,王熙凤没法子,心想鸳鸯这个人骨头就是硬,不给点颜色瞧瞧,她就不知道马王奶奶是三只眼。但是脸上一片热情的让鸳鸯回去好好的照顾老太太,并且拉着鸳鸯的手,“你放心,你对老太太的心我们都看在眼里,只要把老太太照顾好了,别说是我,就是大老爷也对你只有感激的份儿。” 鸳鸯听完这话只觉得心惊肉跳,若是大老爷因为自己照顾老太太照顾的精心,心里面略微产生那么一点感激,自己也不会没有了下场。二奶奶这个人先前她就知道,向来是脸上一团火心里一把刀,这个时候指不定想着怎么收拾自己呢。 最后鸳鸯推说老太太那边儿离不开自己,先行告辞之后,出院子碰到了贾琏。 贾琏看见了鸳鸯油嘴滑舌叫了一句“鸳鸯姐姐”,拦着了她的去路。 鸳鸯赶快往一边躲了躲飞快的离开了这边,回到史太君的院子里面,贾赦正陪着老太太说话呢,史太君看了一眼鸳鸯,嘴里漫不经心的跟大儿子说,“我死了之后除了放心不下宝玉,也放心不下鸳鸯,你不是说珹儿快回来了吗?我自问以前待珹儿也是掏心掏肺的好,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把鸳鸯送给珹儿,他是把鸳鸯当房里人也好,当奴才也行,只要能留她一条性命,你跟他说,我老婆子就感激不尽了。” -- 第392页 鸳鸯赶快跪在一边,泪如雨下,呜咽着不敢说一句话。 贾赦并不知道老太太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只当她是心疼自己身边长大的婢女,“这种事情何必麻烦珹儿,儿子照顾她就可以了,不管是什么地方,总有她一碗饭吃。” 史太君撩起眼皮子看了一下,“你们父子两个是个什么东西,我是再清楚不过了,都是色中饿狼,鸳鸯不管怎么说,自小在我身边长大,跟了你们两个算是糟蹋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当娘的,你就照顾好宝玉,把鸳鸯送给珹儿。” 贾赦心想老太太这是防着我们父子两个,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图她什么,凭什么防自己跟防贼一样,嘴里也就答应了。 过了两三天,鸳鸯的侄儿出去替人跑腿买东西半天了也没回来,她哥哥出去寻找的时候,听人家说有个人领着一个呆傻的小孩子穿着什么衣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往西门去了,追出西门之后,又听衙役们说附近有人拐卖小孩,鸳鸯的哥哥经受不了这种打击,当场昏了过去,被人送了回来。 鸳鸯心想,果然肉戏来了! 当天晚上平儿把鸳鸯叫出去,没有多说,只有一句话,“若是想要你侄儿平安回来,少不了要去求求爷和奶奶。” 鸳鸯只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随着平儿一块去见那夫妻两个。 王熙凤也不隐藏自己的目的,开门见山就问鸳鸯,“那30000两银子藏在何处?” 鸳鸯咽了一口吐沫,“没有30000两银子,只有10000两银子,藏在什么地方我自然知道,若是见不了我侄儿,我也不说这银子在什么地方,大不了二奶奶没了一万两银子,我没了一个侄儿。” 王熙凤和贾琏对视一眼,“少胡说八道,老太太藏起来那笔钱明明是30000两。” 鸳鸯抬头看了看他们夫妻两个,“这消息你们是听琉璃那贱蹄子说的是吗?当日林家的表姑奶奶来府里面,老太太骗她说有30000两银子,是因为若是有一天宝二爷去取银子发现钱和老太太说的不一样,到那个时候林姑奶奶就是一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其余的20000两去了哪里,必定要想办法把银子补出来。老太太也只是想用这个办法多弄一点银子而已。” 那边夫妻两个再次对视一眼,对这个消息处于信和不信之间。鸳鸯适当的再添了一把火。 “我这些天既出不了府又不认识外人,没法子跑到藏钱的地方把那20000两凭空挪走,二爷和二奶奶只管把我侄儿带回来,等到我侄儿平安回来之后,我自会带着二爷二奶奶去藏钱的地方,让二爷二奶奶看看,取出来是不是10000两银子。” 听完这句话,王熙凤和贾琏相信了八成,让平儿把鸳鸯送走,王熙凤调兵遣将让人盯紧了鸳鸯。 鸳鸯回到史太君的房间里面,看了看外面守夜的人已经睡死,史太君挣扎的坐起来,小声的问鸳鸯,“说了吗?” 鸳鸯点了点头,史太君在黑夜里面拍了两下鸳鸯的手背,“这事儿办完,宝玉也该回来了,我把你送给珹儿也是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你到了珹儿那里老实听话,别掐尖出头,别惹他媳妇儿生气,若是他媳妇容不下你,你再想办法到林丫头身边去。这样才能保住你一条性命,傻孩子,你跟在我身边知道的太多了。” 第185章 归京 在水上行进了半个月之后, 贾珹亲自押解着一干人犯回到了京城。 因为身带皇差, 贾珹看着人犯进了大牢之后才去拜见皇帝。 说起来皇帝和贾珹也有四五年没有见过面了。关于江南现状和趋势, 两个人说了一天。中间陪着皇帝吃了一顿午饭,等到贾珹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太监们打着灯笼在前面送他出宫,没走几步偶遇了四五位皇子。 先是碰见了九皇子,九皇子见到贾珹之后非常亲热, 两家的关系本就不同寻常, 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毫不见外。 “姐夫回来了,等过几天闲了找姐夫说话,听说江南那个地方山好水好,人杰地灵, 想必姐夫在江南也认识了不少人,见识了不少东西。”然后向前一步,略微羞涩的跟贾珹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父皇和母后想着给我找一个貌美贤惠的王妃,只是我也没有出过宫,不知道父皇选定的几家人风评如何。”然后低下头,把几个候选人家说了说, 态度热切的拉着贾珹的手,“姐夫要是不忙了, 帮我打听打听。” 这是个正儿八经的事儿, 九皇子的外祖家和自家亲爹是孪生兄弟, 虽然现在不是一个宗族, 但是血脉亲情在这里放着,自己家在九皇子身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这个时候遇到这种事情,贾珹自然不会推脱。 “您放心吧,有了消息让你表姐进宫。” 这边刚刚和九皇子分开,没转几步就遇到了十皇子。 十皇子和九皇子的年纪没有相差多少,两个人都是翩翩少年郎。 十皇子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的,先让身边的太监把贾珹扶起来,“贾大人一路辛苦,前几天听说了一个好消息,听说贾侯爷马上就荣升国公爷了,在这里先祝贺贾大人了。” 贾珹赶快恭恭敬敬谢了十皇子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然后路上又遇到了十五皇子,以及刚刚会摆架子的十七皇子。 出宫的时候,贾珹还对身边的人说,“都说宫里没有小孩子,这句话真是不假,才短短的几步路,就有几个人对着我嘘寒问暖,吓得我一身冷汗。” -- 第393页 周围的长随们哈哈大笑,碰到了几个皇子不至于让贾珹真的出一身冷汗,贾珹也只不过是这样说说,他们也只是笑笑。 等到马车进了家门,佟夫人看到儿子之后,眼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儿子的脑袋哭了一会儿,“前些日子你爹跟我说你中毒了,好孩子,跟娘说实话没落下什么毛病吧?” 佟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贾故也在一边伸耳朵听着,他刚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儿子并未有什么不妥,但也只是外边看着,不知道内里是怎么样的,所以心里面也不放心,儿子回来了少不了要请人来给他把把脉。 候府这边温情脉脉,大牢里面父子相见的时候,少不了也是要抱头痛哭一番。 贾宝玉和贾环回到京城,直接被塞进大牢,兄弟两个在船上的时候没受到什么虐待,一到大牢里面少不得被人打骂一番。 最让他们兄弟受不了的是,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满面憔悴,蓬头垢面,瘦的撑不起衣服,坐在那里就没个样子,身上更是没有一块好皮,眼见是受刑了。 尽管平时父子相见就如老鼠见猫一般,此时此景贾宝玉也难受得泪如雨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多说无益,除了两个儿子跪在自己跟前哭了一阵子之外,贾政不愿意说任何话。 而且就在前几天,女人们终于被拉走了,关押到什么地方现在还不得知,但是想来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贾政喘了一会气,把贾宝玉拉起来,“家里面遭逢变故那天,你媳妇儿并没有和太太她们一起来,想来是躲起来了,掰指头算算,要是家里面没有出事,你媳妇这个时候也该把孩子生下来了。这个时候她要么一尸两命要么就是母子平安。” 贾政打心眼里面希望儿媳妇能把孙子生下来,好给自家留了一条血脉在外边。 贾环听说了之后,也赶快把自家三姐姐的事情跟贾政说了。 “甄家造反那天,三姐姐也失踪了,我们找了两天没找到,后来珹大哥哥把我们押解了起来,我们刚刚下船的时候还问他,他说仍然没有找到三姐姐。” 那么算起来,现在还在外边的都是一些女眷,家里的老太太,生死难测的薛宝钗和失踪的贾探春。 这间牢房里面关着的是贾政和贾兰,目前又塞进了一个贾宝玉和一个贾环,有些话贾政不敢当着儿孙的面说出来,就怕到时候他们为了活命再攀扯起来。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贾政一把推醒贾宝玉,在他的手心里面悄悄的写,“贾故答应我救你出去,等你出去之后孝敬老太太,送老太太归西之后隐姓埋名。为父咬上了几位王爷,他们必不会放过你,你要好自为之。” 贾宝玉呆呆的想了一会儿,反手在他父亲的手心里面写道,“儿子孝敬老爷,愿意和老爷一起上路,出去的事情让给兰儿吧。” 要说起来,贾兰确实比贾宝玉更能撑过这一切,贾宝玉这个人稍显懦弱,出去之后也没有太多的谋生技巧,放不下公子哥的架势,不知道如何谋生。但是贾兰不一样,贾兰这个人对生存有着严重的渴望,他想出人头地,他想成为人上人,把生存的机会让给他,在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让自己活下去。 一边是孙子,一边是儿子,孙子是嫡长子留下来的,从礼法上来讲贾兰比贾宝玉更有资格继承宗族。 所以这一晚上贾政没有睡好,在选择儿子或者孙子之中犹豫不决。 但是现实并没有给他犹豫太长的时间,和贾宝玉他们一同回到京城的薛蟠,在经历了两天审判之后得到的结果是秋后问斩。 国朝法律,每判一个死刑,要把整个罪状交到刑部和皇帝跟前,当初制定这条律法的时候,就是担心有人误判生死。 但是薛蟠的事情却没有经过太长的议论,显而易见这人参与到谋反里面,少不了到法场上面走一走,最后免不了身首异处这个结果。 但是刑部还是从这个案卷里面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薛蟠,金陵人氏,以前与一冯姓子弟当街斗殴,致人死亡,后经金陵主官判案,案件结论是薛蟠由冤魂索命致死。” 刑部里面的人纷纷斥责这个案件为无稽之谈。 “若是被冤魂索命致死,那现在外边儿等着死刑的又是何人?把人生死托付在鬼神身上,分明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想要替人逃脱一死。” “当时的金陵主官是谁?” “贾化,字雨村。” “再把案卷重新看一遍,我去请大人们开签海捕文书,再请大人们去吏部开具文书,逮捕贾化。” 先不提如何逮捕贾化,单说关于薛蟠判死刑的案子让薛太太知道之后,顿时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后,薛太太醒过来,想起了一条律法,挣扎着要见牢头。 现在虽然天气冷,但是大牢里面并没有正经关女囚的地方,犯官家眷一般押解到破旧的寺庙里面,被官兵们团团围住。但是日常管理女囚的牢头和狱婆们都是女人。 牢头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听说了薛太太昏过去的消息,过来看望的时候被薛太太一把抓住手,“我听说朝廷不忍心独子家的男丁死了没有一条血脉留下,在行刑前都允许家里面送女眷进去同房,我儿子虽然牵连到谋迸里面,但并非是主谋,就算问斩也不会祸及全家,请大人网开一面,让我的儿媳妇进去侍奉我儿子,有了身孕再把她带回来。” -- 第394页 牢头听说了之后也只是让薛太太等一等,她问问其他大人同不同意这么做,薛太太这边千恩万谢的把牢头送走,一转头就被她儿媳妇骑在身上抓破了脸皮抓散头发。 夏金桂听完薛姨妈的打算,气得咬牙切齿,她本来打算等薛蟠死了,让她母亲拿钱把自己赎出去,这样也好再嫁一户人家。省得再过这种罪犯家眷们过的日子。可谁知道那老虔婆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当下也忍不住了,凭着自己年轻力壮和薛太太不留意,立马把人推倒,骑上去先打一顿出了气再说。 薛太太被她按着打,勿忙之下赶快呼救,谁知道这个时候,正巧牢头从外边进来,听见薛大太说起了夏金桂的过往,“你就是个毒妇,毒死了香菱,现如今又看着我不顺眼,想要治死我…” 牢头让人拉开她们婆媳两个,先对薛太太说,“朝廷里边早些年是有这条律法,允许死囚家里面送女眷来同房,那个时候人丁稀少,为了休养生息繁衍人口才用了这条律法,只是这条律法早在十多年前己经被废了。” 又看了看夏金桂,见这个妇人桀骜不驯,打完婆母居然神气之极,不仅在心里面感叹了一句泼妇,想着刚才她婆婆说她毒死了一个人,这事儿不知道是真是假。 也没有再留,扭头就要往外走,夏金贵对着薛太太龇牙一笑,笑话她如意算盘又一次落空。可是薛太太这个时候突然之间破罐子破摔,上前抓住牢头的裙子,“大人,大人请听我一言,我有一条人命官司要请大人申冤。” 第186章 应对 贾宝玉回到了京城, 其中最坐立难安的人是史太君。 她听说贾宝玉回来了之后, 把贾赦叫到跟前, “你去问问你兄弟,现在宝玉回来了, 他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 贾赦觉得老太太太不讲理,“宝玉刚刚回来,刑部还没有过堂, 他如何能把人提出来, 再有就是再过几天皇上就要下旨进封他为国公,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让他把一个死刑犯从大牢里面弄出来,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 老太太的眼睛一横,“拿自个兄弟的血染乌纱,自己还洋洋自得, 这坏良心厚脸皮的,也难找出第二个。” “您老人家说的没错,踩自个儿兄弟铺自己前程的,向来没啥好下场, 远都不说,老二当年要不是伪造了老公爷的遗书, 爵位不还是稳稳当当的在我身上。” 老太太听完之后非常不自然嘟囔了一句, “胡说八道, 那明明是老公爷留下来的”说完也不给贾赦说话的功夫, “我把你叫过来就是让你提醒着他,别忘了他答应我的事情。” 贾赦也只是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正月二十六,宫里面就放出旨意,晋升贾故为卫国公。一时之间,全家上下喜气洋洋,贾赦带着自个儿的儿子贾琏去帮忙。到了夜深人静把客人们都送走之后,贾故贾赦,带着贾珹贾琏在一起吃饭。 贾赦这个人在此时此刻有点多愁善感,“若是父亲还在。看见你有此成就,必然欣慰。来咱们哥俩走一杯。” 他们两个喝完,旁边的贾琏赶快替他们两个满上。 说到了前面的老公爷,就不可避免的想起来老太太,贾赦就趁着酒兴把老太太吩咐过的话说了一遍。 “这几天她天天催着让我来找你,问你什么时候把宝玉提出来,要我说你就别再沾这事儿了,这是谁沾谁恶心。” 贾琏也在一边说话,“叔父还需要明哲保身,这个时候正是万众瞩目的时候,若是有一点做错了,少不得要有人在皇上面前参叔父一本,到时候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贾故摇了摇头,“皇上虽然把爵位收回去了,但是话说回来,咱们家祖上到底为了皇家立下过汗马功劳,皇上也不会让老国公爷的血脉就此断绝,曾经答应过我,到时候要留他们家一个人的性名,我想了想还是把宝玉提出来算了,再说了宝玉自始至终没有插手这件事情,虽然送了一些东西到江南,但是出面的全部是薛蟠,落到纸上的证据也是薛蟠签的名,和宝玉没什么关系。” 实际情况就是皇帝承诺过,若是贾政把四位异姓王牵扯下水,不管是贾家的任何一个人,只要贾政点头,就会留这个人一条性命,赦免他的罪状,前提只能是一个人。 皇帝的承诺不能说出来,特别是四位异姓王的势力现在还不算是彻底拔除干净的时候,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易,更加不能提出来。贾故也只是含糊说祖上的功绩让皇上网开了一面。 贾赦听完之后放心了不少,“若是皇上知道这件事情,他日东窗事发也不怕皇上降罪。宝玉要是能逃得一命也是上天恩宠,既然有这件事情,那我就早点和老太太说,也让老太太早日放心,顺便再给他们准备一个院子,这几年总是要先照顾着他们。” 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的变故,贾琏提着酒壶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主意,越往后就变得越来越心神恍惚。替他斟酒的活就落到了贾珹身上。贾琏的恍恍惚惚让贾赦看在眼里,再比较旁边成熟稳重的贾珹,贾赦就放弃了这个儿子,转头跟贾故商量,“我那个孙儿你也知道,读书是好,但是骑不得马拉不开弓,我打算让人把他送到你这里,你拨个侍卫教着他,让他也好歹学着一些上马下马的功夫。” 这种事情,别说贾故,就是贾珹也会满嘴的答应下来。“伯父放心,正好楠儿最近也在学习弓马骑射,让他们兄弟两个一起学习,互相激励,也能拉近彼此关系,再好不过了。” -- 第395页 从贾故那里出来,回去的路上,贾赦少不了对这贾琏骂了一顿,贾赦顶着一头的吐沫星子回到家里,王熙凤和平儿还没有睡觉,都在等着他。 “今天喝了多少酒?那边热闹不热闹?” 贾琏点了点头,“怎么不热闹?旧贵新贵来了无数。珹兄弟从早到晚都没闲着,一天水米不曾粘牙,等到宾客都走了才捞到了一碗面条填吧填吧肚子。” 就这短短几句话,让王熙凤生出无限的向往,嘴里还埋怨着贾赦“老爷也真是,我说去帮忙吧,他还不让我去,非要在家伺候老太太,这样热闹的事情若是不帮忙,婶子他们婆媳两个怎么能应付得来。” 贾琏歪在榻上,怔怔的看着窗户外边,王熙凤说完话没得到回应,扭头一看就忍不住推了丈夫一下,“想什么呢?” 贾琏烦躁的让平儿出门守着,“晚上陪着老爷和叔父吃饭,才知道原来宝玉能出来这事儿不简单,听说这是皇上准许了的,你说宝玉出来是肯定的了,那这笔银子?” 前几天鸳鸯那走失的侄子终于回到了家里面,鸳鸯也遵循承诺带着贾琏去了城外的一个地方,从地下挖出来一个箱子,里面正好是一万两银子。 “到时候宝玉出来了,老太太要是让人去取银子,银子没了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王熙凤听了贾琏的话,也只是撇了撇嘴,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事儿跟咱们又没关系,看银子的是鸳鸯,弄丢银子的也是鸳鸯,到时候大不了老太太拿着自己的丫头出出气,跟咱们没关系你就不要胡思乱想,省得露了马脚让老太太看了出来。” “要是鸳鸯那贱蹄子在老太太跟前说了什么呢?” 王熙凤想了想,也有这个可能,“咱们在老太太跟前可没有鸳鸯有面子,鸳鸯要是诚心诚意把这件事情赖在咱们身上,到时候咱们也说不清楚。” 贾琏最佩服王熙凤的就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本来就是自家贪了这笔银子,到了王熙凤的嘴里,变成了鸳鸯弄丢了这笔银子,偏偏要诬赖在自家两口子身上。 王熙凤想了一会儿,“都说人吃五谷杂粮总会生病,要是让鸳鸯病了…你觉得呢?” “若是病了,总要有好起来的时候,再说她就是个奴才秧子,老太太就是要问她事情,哪怕病得糊涂起不来了,也要答应老太太一声。” “那怎么办?” 确实是没有办法,这批银子怪就怪在太着急着动手了。 王熙凤想了一会儿,一拍巴掌,“让我说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就跟老太太说鸳鸯的年纪大了,该拉出去配小子了…” 若是把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随便配一个小子,贾琏自己也不乐意,“别胡乱出主意,老太太留着她看着这笔钱,十有八九是想把她留给宝玉,你把她配小子了,老太太也不答应。” “那这怎么办?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咱们还能让一个奴才拿捏着?” 确实是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贾琏烦躁的在地上不停的走来走去,嘴里还在抱怨着,“你说老太太这么精明干什么,人家都说像她这样年纪的老人家,要么是糊涂了,要么是记性不明白了,偏偏咱们家的老太太既不糊涂又明白着。” 贾琏只说了这两句话,但是王熙凤转念一想,“要不然等宝玉回来了咱们就来个死不认账,就说老太太糊涂,没有的事她偏偏觉得有,在家吵吵嚷嚷。” 起初贾琏觉得这个办法好,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别人可能会当真,但是咱们家老爷不会当真,老太太糊涂不糊涂,老爷清楚的,再说了老爷也知道有笔银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我不许打银子的主意,咱们现在不仅瞒着老太太也瞒着老爷呢,如果让老爷知道了少不得要打断我的腿。” 打断腿是小事,可能银子还要再吐出来。 果然有些事情做的时机不对,后患无穷。 两口子在屋子里面想尽各种办法,都不能做到尽善尽美。 “要不然这样,这笔银子只有鸳鸯一个人知道下落,要是花钱的时候老太太不可能让鸳鸯一口气把所有银子都拿出来,老太太让鸳鸯去取银子的时候,咱们就把银子给鸳鸯,你想想老太太吃咱们家的,用咱们家的还要再带上一个宝玉,也没有花大钱的时候,一次取个一百两二百两,三百两五百两,到时候他们要多少咱们给多少,只要不超过大数,咱们就给先把这几次应付过去,你觉得呢?” 这个办法确实能够解决眼前火烧眉毛的事情,至于最后能不能把事情彻底解决过去,那也只能等以后再想办法了。 “就按你说的办,也只能这样了,过两天让鸳鸯出来就把这个主意跟她说一说,老太太也不是空手出来的,肯定带的有细软…” 第187章 论旧事 薛蟠的事情牵连到了许多年前的一桩案子, 那就是冯渊之死。刑部要审理多年前的案子, 陈渣泛起, 牵连到了不少人,特别是里面还牵涉到了已故的王子腾。 刑部的人没想到一件小小的案子牵连的那么广, 当时就觉得麻爪。所以少不了要来拜访一下谷云。 他们来找谷云的时候,谷云正在和贾珹一起喝酒。 两个人在以前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几年之后再见, 都已经开始蓄起胡须。身边也带着孩子们, 让他们跑前跑后,也是一种乐趣。 -- 第396页 “一直想和你出来钓钓鱼游游山玩玩水,只是你最近一段时间应酬太多。” “这也是免不了的,自从家父辈晋升为国公, 到现在为止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要来庆贺一番,纷纷乱乱,过了半个月才让我闲了下来, 要是都来祝贺也就算了,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有些人对我一副酸溜溜的口气。” “有什么人能对你酸溜溜的?难不成是那些读书读迂了的人?” “不是,也是一些勋贵家的子弟,喝多了酒个个都羡慕我独身一个人没有个兄弟, 到时候国公府就落到了我的手里。” “那句话怎么说?想要人前显贵背后必要受罪。当今皇上英明神武,之所以能够晋升令尊为国公, 那也是你父子两个风里来雨里去, 有了功劳在前面打头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 这些人呢永远不懂。” 贾珹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说太多, 转而跟谷云说起另外一件事情,“我父亲晋升为国公,我们家的府邸看起来就显得有点不合规矩了,说起来那就是有点儿小。现在朝堂里面有人向皇上子建言,要把荣国府的宅子给我们家,这事儿你听说了吗?” 谷云还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我没有听说过,要说起来你们家的府邸只符合侯府的规制,确实不符合国公的规制,扩建府邸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要直接让你们搬家搬到其他地方也没事,但是搬到荣国府?” “九皇子往我们这边儿递的消息,说这主意的人是十皇子的人想出来的。” “那令尊是什么意思?” “我父亲不想搬家,也不想扩建院子,就想住在我们家现在那个地方。” “你又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我父亲在哪里,我也要在哪里,前面不是还有人羡慕我兄弟自个儿吗,话又说回来了,除了我侍奉我父母之外,谁还能替我侍奉他们呢?还有就是,他们荣国府里面有一个园子,当年说的是给贾贵妃盖的,献给了贾贵妃,自然属于皇家的园子,只不过这么多年,皇家那边态度暧昧,没说要也没说不要,但那园子却是巧夺天工,我以前进去看过一次,那真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好园子,算了,还是别去了,总觉得那园子是个烫手山芋,往后麻烦不断。” 两个人正说着谷家的奴仆来通报,说是刑部有人请谷云去看看。 “今日先到这里,过几天我再去你们家找你,如今确实是忙了起来,案牍之累,家里面的零碎事情搅扰在一起,就没有让人歇着的时候。等过几天咱们休沐了,我请你去城外边儿的西山,两个人一起登高望远。” 贾珹答应了一声,然后带着自个儿的儿子回家。在京城这段日子对于他来说是难得体会的好日子,不需要考虑太多的事情,只需要在家奉承父母,教养子女就行了。贾珹不了和贾楠说起这件事情,“为父刚刚回来,也不知道皇上把为父派到什么地方,若是在京城最好,你们组父母年纪大了也离不开人了,不若过几天去宫里面探探消息,看皇上那边有什么打算?” “儿子觉得岔就不用去打听,昨天我听芳弟说了,他说最近一段时日十皇子频频向九皇子挑衅,九皇子的年纪也大了,现在正谋划着要去朝堂上听政,他若是到了朝堂,必然要找一批自己的亲信,咱们家肯定是他的肱骨之臣,咱们家里面祖父年纪大了,您又是正当壮年的,他不会让你去外边儿了。” 孩子长大了,也已经会替父母留意外边的事情,这对于贾珹来说让他颇为欣慰。“果然是我儿懂事了不少,以后听到什么消息来跟为父说,为父给你细细讲来。和你芳兄弟在一起没有红过脸吧?” “自然没有红过脸,芳兄弟还经常把他们家的事情讲给我听。说他父亲母亲最近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经常两个人在一起偷偷摸摸的商量事情,一开始芳兄弟以为他们要给巧儿姐姐找婆家,可后来才知道不是这回事。不过话说回来,巧儿姐姐该找婆家了。” 贾珹想了想,巧儿的年纪确实该找人家了,巧儿嫁出去了就要轮到自家的两个姑娘,一想到这里,心里面就不痛快。尽管不痛快,还是要面对这件事情,所以就嘱咐儿子,“你现在也回京城了,和那些王公子弟勋贵大臣家的孩子都见一见,要是有好孩子了提前留意,咱们也好给你两个姐姐找婆家。” 贾楠就在一边抿嘴笑了笑。 “你别笑,我告诉你,给姑娘家找婆家这事儿,真的是不像你这男孩子,要是你们这种破小子找个媳妇,只要人家老丈人家风好,姑娘长得也说得过去,把人娶进来就可以了。咱们把女孩子嫁出去,不仅要打听他们家的家风为人,还要打听他们家的男孩子怎么样,若是碰上了不长进的,肯定不把孩子嫁给他们,若是碰上那种有本事又风流的,要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把女儿嫁给他们,若是碰上那种脾气不好又有本事的,更要想想要不要把孩子嫁给他们,最好是碰上一个比较窝囊的,直接决定不把孩子嫁给他们。” “我看您就是不想把两个姐姐嫁出去。您自己说了一大堆,想来早就想过两个姐姐的婚事了。” 贾珹摆了摆手,“那倒没有,那是因为以前和贵妃还在的时候,你祖父祖母操心太多,我在一边看着就替他们急得慌。” 对于贾楠来说,完全没有听说过自家和和贵妃之间的交往,他坐到父亲身边,“我就知道九皇子有的时候非常依仗咱们家,难不成咱们家以前和九皇子以及贵妃娘娘来往的就比较频繁?” -- 第397页 “以前的时候…以前的时候贵妃娘娘还没进宫,在咱们家住过两年。咱们家还收着一些她用过的旧物件。跟你说说也无妨,贵妃娘娘以前是个庶女,在家里面不受待见,阴差阳错到了咱们家,你祖母非常喜欢她,加上她是你伯祖父的亲女,你祖父对贵妃娘娘也偏疼了三分,早些的时候你祖父和你伯祖父商量过,想把贵妃娘娘过继到咱们家,后来因为宫里面来了诏书,令贵妃娘娘进宫,这件事情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段渊源。九皇子知道吗?” “当然知道,九皇子手里握着的人还是咱们家铺好的路子送给娘娘的。” “我都不记得娘娘是什么样子的了。” “记得不记得又有什么用?人总是要向前看,我们这一辈儿里面,姑娘们有四位,贾贵妃我见的不多,和贵妃娘娘我也见过,失踪了的三姑娘和下落不明的四姑娘我也见过,要说起来这几个姑娘都是难得一见的女孩子,放到人家家里,说不定就是金尊玉贵的姑娘,但是到了贾家,都没有落下什么好结局。如今轮到巧儿了,也不知道巧儿的婆家在什么地方,巧儿又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贾楠也皱着自己的包子脸,“说的也是,巧儿姐姐现在都已经是大姑娘了,要是再不嫁出去就成老姑娘了。” 等到回到家,贾楠去拜见祖父的时候,发现贾赦也在,他作为小辈不能说长辈的不是,也只是拿眼睛瞅了好几回贾赦,看的贾赦心里面毛毛的,心想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你小子老盯着你伯祖父是个什么道理?”别说贾赦自己,就是贾故也发现了。 “我们回来的时候说起来了,巧儿姐姐,我说巧儿姐姐是个大姑娘了。” 他这话说完,对面的两个老头丝毫没有体会到这句话里面深刻的含义,贾赦还毫无知觉的说,“你就是个半大小子了,你姐姐当然是个大姑娘了。” 看着孙子的脸憋的都红了,贾故突然间反应过来,“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去给你祖母请安,玩儿了一天了,请完安也该回去看书了。” 看着这小子离开自己的视线,贾故用指节敲着桌子对贾赦说,“这小子的意思是巧儿是个大姑娘了,该给她找婆家了。” 贾赦都是反应过来,“看看,看看,孩子天天在眼前晃悠着,一转眼就长大了,你说我怎么没想起这件事情?不行,不和你说话了,我要赶快回家,我要问问那当爹娘的怎么不操心给孩子找一门婆家。” 走了几步,又赶快转了回来,“你认识的人多,知道的人也多,给巧儿留意一下,我要赶快回去了,这事儿不办了,我心里面这么难受呢。” 第188章 不顺 可能人老了, 就对介绍亲事的事情非常的在意。如果家里面有一个适龄的男孩女孩, 老人家就会比其他人着急一些。 等到贾赦发现自己的孙女已经到了该嫁人的时候, 急匆匆的跑回家,先把邢夫人骂了一通。 他骂刑夫人骂的好没道理, 主要是刑夫人作为巧儿理论上的祖母,对理论上的孙女极度不上心,让贾赦非常不满。 除此之外, 贾赦还把自个儿子提到跟前, 又臭骂了一通。 贾琏本以为自己贪老太太的那10000两银子东窗事发了,可没想到原来是女儿的事情,顿时就放松了下来。 放松了之后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猴着脸到贾赦身边, 先给老爹捧了一碗茶,“咱们家现在这个门第能认识几户好人家?要不就这样,这事儿请叔父给咱们操心。” 贾赦点了点头, “还用你说,我刚才都已经拜托过你叔叔了,只是巧儿也是你女儿,你该上心一些。” 等到贾琏回去跟王熙凤说了这件事情, 王熙凤眼珠子一转,“听儿子说, 九皇子最近也要找王妃…”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 两个人养了一双儿女, 王熙凤的打算贾琏此时此刻听明白了。 “不行不行, 咱们家的门第太低,配不上皇子。” “你傻呀,成不了正妃可以成侧妃啊,他们两个嫡亲的姑表亲,难道九皇子以后能不高看巧儿一眼?再说你也不看看,现如今皇宫里面当家作主的难道是太后生出来的?” 也不是不可以,贾琏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办法。 “只是这事还需要早点谋划,需要跟老爷说一声,然后再请叔父在旁边使使劲。” 所以贾琏刚离开一会儿,又舔着脸跑回来找贾赦商量事情。 贾赦这个时候正在看小儿子写来的信,小儿子在江南好几年了,原先的打算是让他在那里呆过三年就回来,可如今小儿子不愿意回来,想要呆够六年。六年的时间眨眼就过,最让贾赦操心的就是小儿子也该娶妻了。 但是碰见这种事情,贾赦除了跟自个兄弟商量一下,也没其他人可聊。要是跟老太太说,老太太现在满心牵挂着贾宝玉,自然不会替贾赦出谋划策,要是跟刑夫人说刑夫人压根就没有主意,只会说是或者对。不是贾赦看不起贾琏,在贾赦心目中,贾琏两口子压根没什么见识,他兄弟的婚事也跟他们两口子商量不到一块儿。 “来人,你们去外边儿备车,咱们现在去卫国公府一趟。” 就在贾赦准备出门的时候,贾琏跑过来找他说这件事情。 “老爷,你想想,九皇子是您外孙,巧儿是你孙女,这是再亲不过的亲戚,亲上加亲方是一家人。” -- 第398页 贾赦心想,你刚才没想这个主意,现在又跑来说这话,分明是你媳妇让你说的。 眼看着贾赦不高兴的要往外走,贾琏赶快在一边说起了另外一个例子,“您看现在皇后娘娘跟皇上是不是也是姑表亲?” “我知道了,我如今要去你叔父家里一趟,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当然要去,儿子有好几天没给叔父请安了。” 下了马车贾琏还在劝说贾赦,贾赦其实也有点儿心动,然而他对自己的斤两知道得非常清楚,宫闱里面的事情要是插手,就要找一个经验老道的人去插手,要不然千万不要贸然插手。 贾故见贾赦去而复返,就知道又出了事情,等贾琏说出来之后想了想,摇头否定了。 “皇上与九皇子不一样,皇上娶皇后那是皇上自己做主,若是九皇子也想娶了自己的表亲,压根不会同意皇上给他挑选正妃。再说了,咱们家的姑娘去做侧妃又有些委屈。要我说还不如在朝廷里面选一个清贵的人家,找一个上进的子弟,让他们结为夫妻,平平稳稳的过一辈子这才是对孩子好。” 贾琏说不出的失望,他也知道若是没有贾故帮忙,想把女儿送进宫里面也容易,只是后续麻烦太多。看当年贾元春和贾迎春进宫就不一样。为了贾贵妃家里面扔进去多少两银子,就这样贾贵妃不仅没怀上龙胎,甚至死得不明不白。同样是宫妃,和贵妃生下了几个子女,虽然早早的死了,但是死后也是极尽哀荣。 这条路走不通,那么只能把女儿往好人家家里嫁进去。 贾赦看着贾琏耷拉着脑袋兴致不高,也没有说小儿子的婚事,反而与贾故讨论起宝玉出狱的事情。 “我在我那边已经收拾好院子了,老太太当初带了三个婢女过来,有两个是想给宝玉做妾,就那个鸳鸯老太太要把她留在身边。这也就算了,本来是小事,家中遭逢这样的变故,繁衍子嗣才是大事。就是你给我个准话,几位王爷那边儿…?” 贾琏赶快伸着脑袋听这里面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我对这里面的事情不太清楚,你也知道叛乱那天是我带兵镇压的,但是后面所有事情的后续交给了其他人,接手这些事情的人卯足了劲儿想在皇上那边立功,特别是四位王爷被拉下水,这件事情变得错综复杂,再加上王爷他们的门生故旧遍布天下,这里面迟迟没有定论,皇上那边儿有点儿着急,但是片刻之间事情不结束…” 贾故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说的事情越来越机密,贾琏在一边伸着脖子也没有听清楚往后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知道,隔壁荣国府的事情远远不算结束。 贾故提高了声音,“要是宝玉那孩子出来了,你不要让他出门,你也别让家里的其他人出门,特别是约束好奴才们,不要胡言乱语,重要的是以前荣国府的东西千万不要接手。” 贾故说这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敲打贾琏,毕竟以前荣国府的奴才都随意出门议论主家的事情,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家哥哥的家里面,那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贾琏听得心惊胆战,好不容易看着老哥俩说完了话,服侍着自己亲爹回到了家里。再也顾不得女儿的婚事,只想回去跟王熙凤商量一下那10000两银子的事情。 贾赦看着贾琏慌慌张张的,也没放在心上,不仅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辈子享不了嫡子的福气了,往后的日子还是要指着大孙子小儿子。 贾琏回家之后,王熙凤歪在榻上和平儿说话,看着贾琏回来脸色不太好,心里不禁咯噔了一声,“听说你跟着老爷去了那边,那边的公爷怎么说?” “巧姐的事儿别想了,公爷的意思是给乔姐找个好人家。” “你说咱们家姐儿有什么不好,温柔贤惠,大大方方的。”王熙凤抱怨了一句。 让贾琏说自家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有几分和贵妃当年的品格,那就是懦弱老实。完全没有遗传到亲娘那泼辣刁钻的性子。 “姑娘的事儿再说,我今天听见老爷和叔父说了一嗓子,说不允许咱们家接荣国府的东西,什么东西都不能接手。听完之后,我心里怎么那么慌。特别是里面还牵涉了一些王府,他们说了几句话我没听清楚,但想来应该是要紧的话,老爷前一阵子也说不让我插手老太太那笔私房银子,说来说去,他们俩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儿?” “你慌什么呀?那笔钱是老太太的私房银子,背着大家自个儿藏下来的,谁能知道?” 贾琏想了想,果然是这个道理,老太太那人藏东西要真是的严密,别说家里面人,外边的人也未必能知道。 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心安理得的把银子收了下来。 等到他们家传出给女孩找婆家的消息之后,一反常态,许多高门贵族纷纷派家里面的人来门里面相看。 贾赦自己就觉得不对劲,把贾琏叫到跟前,“咱们家如今只能算得上是平头百姓,唯一一个当官的还是你兄弟,可是你兄弟远在江南,也是一个小官儿。咱们这样的人家…” “咱们这样的人家是平头百姓不假,但是你想想,在京城谁不知道您是卫国公爷的兄弟,宫里的三位皇子是不是喊您外祖父?” 贾赦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你先别答应人家,我让你叔父好好的看看这几家人,现如今我也只有这一个孙子一个孙女,你妹妹的婚事插不上手,到了你姑娘的婚事上,我怎么也要尽尽心。” -- 第399页 贾琏反而担心贾赦操心太过,把自家女儿的好姻缘给耽误了。 家里面的热闹被史太君知道了,史太君把王熙凤叫到跟前,“你们太太压根不当事儿,你也是个没见识的,要论给孩子们挑姻缘,这事儿还要听听我的意思。” 王熙凤一想这话不假,老太太毕竟活了那么长时间了,见识的多,经历的多,自然知道的也多,而且虽然这会儿落魄了,但是年前的时候还是各个府邸的座上客。立刻满心欢喜真心的奉承起老大太来。 第189章 出狱 然而史太君并没有在巧姐的婚事上帮太多的忙。 因为贾故那边传出话来, 说最近半个月, 人就能提出来。 史太君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这个结果。到了跟前自然不敢放松, 以前的时候他想把鸳鸯给了宝玉,让鸳鸯做宝玉的妾, 但是后来他放弃了这个想法。鸳鸯知道的太多了,自己死了之后,鸳鸯不一定能活命。若是让鸳鸯牵连到了宝玉, 反而不好。 又一天过去了, 鸳鸯从院子里面回来,到了老太太跟前,“那边院子里面收拾好了,东西都是上好的, 虽然地方不大但胜在精巧。” 史太君点了点头,“大老爷那个人我知道他也是个心软的,对侄子下不了手, 但是贾琏那两口子,未必能容忍下宝玉…” 做人长辈的就是这样,替他操心完眼前,又要替他操心将来。 鸳鸯在一边默默的没有说话, 她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老太太说的确实是真的, 现如今老太太还在, 大老爷也在。家里面的事情轮不到二爷和二奶奶, 要是让他们两个当家作主, 这个家里面未必能容得下宝玉,也未必能容得下自己。 可是去卫国公府也并非是出路。 时间就在史太君一天又一天的等待中过去了,最近一段时间是太君熬的太久,再加上年纪确实大了,史太君自己觉得身子骨渐渐的不好起来。 但是为了能等到宝玉回来,她咬牙坚持下去。过了大半个月,卫国公府那边才传来准话,“两天之后的夜里,人悄悄的带过来,这一段时间不要让他出门,更不能让他见客。” 史太君总算把坚持的那口气吐了出来,当天晚上睡了一个好觉,可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体变差了。 “我身子骨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等宝玉回来,我的病也就好了。” 再次等啊等,等到太阳东升西落,这一天的夜里,有人穿着斗篷到了他们家的后门,敲了几下之后,门悄然而开。 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史太君赶快站起来,抖抖嗖嗖的伸出手,发现进来的这个人去掉斗篷上的帽子,灯光下面看上去分明是贾兰。 史太君当即就昏了过去,别管是谁回来的,能回来一个人就是好事儿。贾赦不愿意让贾兰知道大家看着回来的是贾宝玉,立即下令让府中的人闭嘴,劝贾兰“把老太太扶到院子里面,他看到你心情激动昏了过去,如今家里面接连遭逢大难,老太太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心性坚韧了。” 贾兰对自己能死里逃生也非常激动,这个时候看见亲人也没想那么多,当即扶着老太太回到了院子里面,等到太阳升起时,太君醒来之后赶快把鸳鸯叫到自己身边,反复确认一件事情。 “回来的那个人是不是我的宝玉?” 鸳鸯摇了摇头,“是兰哥儿” “回来的那个人是不是我的宝玉?” “老太太,不是宝玉”。 从这一刻起是太君的身子骨就变得脆弱起来,躺在床上出气多入气少,成了这个样子之后,贾赦赶快请大夫来给她看病,不少人看完之后,示意贾赦准备后事。 贾兰在家里面住了几天,一开始的时候心情激动,可是慢慢的发现,里面的人看自己眼神不对,虽然在家里面有吃有喝还能读书,甚至每天都能洗澡,但是牢狱里面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生难以忘怀的事情。 贾兰对别人的眼光变得敏感起来,几天之后他终于把一个人收为己用,打听出了事情的原委。 史太君躺在床上喝药的时候,贾兰坐在一边默默的注视着她,等到时太君精神好起来之后,贾兰跪在榻前,“我出来的时候,我祖父吩咐说,若是有不能决断的事情,可以去寻我外祖父。”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信你祖父能跟你这么说,必定是告诉你有什么不能决断的事情来寻你伯祖父。” 贾兰低着头咬着嘴唇,他出来的时候祖父确实是嘱咐他,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去找伯祖父,若是伯祖父不能解决,只需要求一求他,伯祖父自然会看在他是唯一活下来的男丁这个份上去求一求卫国公爷。 但是因为老太太伯祖父都没有盼着他出来,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挫伤,从而他觉得贾家的人未必靠得住,再加上他小的时候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他母亲对于娘家的帮助救济常常念叨,所以他潜意识的认为,母亲的娘家能够帮上他。 史太君纵然不满贾兰顶替宝玉出狱,但是事情已经做下,不可能看着贾兰一头撞到外面去,“你外祖父未必肯收留你,你老实的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过了这三五年你想去哪儿我也不拦着你。” 贾兰听完这句话虽然回到了院子里面,但是仍然是不甘心。他让人悄悄的给外祖父书信,让外祖父来这里接自己回去,但是把信送出去之后石沉大海。 -- 第400页 又过了几日,贾兰实在是等不了回信,着急的不行,悄悄的甩开仆从溜出了府门。 他也确实是摸到了外祖父家里面,见到了外祖父,然而他的外祖父见到他之后,斥责他是逆贼之后,甚至要把他赶出去。 被赶出去的贾兰浑浑噩噩,一个人晃晃当当的走在街上,对两边的声音充耳不闻,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有人态度变化无常,可今天见到之后才发现是痛彻心扉。而且他浑浑噩噩之下没有听到两边的惊呼声,一匹马直接踩在了他身上,踩断了一根肋骨和一根腿骨。 他倒在街上无助的时候,还是贾赦派人把他带了回来。 “要不是林丫头她女婿派人来说,我还不知道这小子溜出去了。”贾赦背着手在堂上转来转去,把林之孝骂的狗血喷头。“你也是,一群人看不住一个小孩子……” 这件事情带来的后续比较麻烦,首先因为贾兰溜出去,导致史太君再一次惊吓之下昏了过去,这次过了两天时间才醒了过来,大夫明明白白的跟贾赦说,老人家的时日不多了。 其次,贾兰走在街上有不少人认识他,大家都没有告发的时候,贾兰的外祖父近先一步告发贾兰。目的是要洗脱自家联络叛逆的嫌疑。 “那句话怎么说?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亏他还是个读书人,你说兰小子是不是他闺女的儿子,如今求到门上了,不见也就算了,还落井下石。”贾赦气的在贾故跟前拍着桌子,“这下好了,贾兰的事情捅出来之后,少不得咱们全家都要去殿上让人家质问一番。” 这件事情确实变得棘手起来,但也并非不能解决,只不过是多少要付出一些代价。 “你把那小子提过来,咱们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为了保下他们家他这根独苗,咱们付出了多大代价,因为他自己不老实跑了出去,咱们往后还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些都要让他知道,要不然他还以为这是欠他的,往后可劲儿给咱们找麻烦。” 而且贾故也没时间去见贾兰,贾兰逃出来这件事情确实是给他带来一头包,让他不得不在朝廷里面面对各方的质问。这件事情也让皇帝火冒三丈,因为这个时候有不少人怀疑贾政证词的真伪,要求重新审理异姓王的案子。 眼看有人要为异姓王翻牌,而且马上就要翻盘成功,这个时候有人横空出现,指责异性王谋朝篡位,并且还有证据。 这个人就是被刚刚押解进入京城的贾雨村。 他手里的证据也全部是捏造的,但是这个人知道证据要有三分真七分假,等他把证据抛出来之后,许多人拿不准,这证据是真的假的,甚至让异姓王的心腹们来看这些证据多多少少会牵连到他们的主子。 朝堂里面暂时安静了下去。 这件事里贾兰逃出来已经有了七八天的时间。贾故进宫去见皇帝,皇帝这几天确实不高兴,看见贾故之后也只是埋怨他,“这件事情你可是操之过急了,等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把贾兰那小子放出去也可以,你怎么就放早了呢?” “实在是他们家的老太太等不了了。”贾故也只能用这个说法洗脱自己的错误,要说自己操之过急那也不尽然,说白了,完全是因为他和皇帝的其他心腹配合的不够好,自己留了足够的时间,但是搜罗证据的人偏偏找不出证据。 皇帝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把茶盏放下去,“你这人好就好在多少有点儿孝心,虽然他们家的老太太对不起你,但是你也没有把事情做绝,就因为这个才放心用你。不怕跟你交底,那个贾化,朕是一点儿都不放心。” 说完之后,从桌案上抛下一本册子,扔到了贾故脚下,贾故赶快捡起来看。 “贾化跟你没一点关系,这次千万不可操之过急,等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第190章 去世 因为贾化这神来一笔, 不仅免去了牢狱之灾, 甚至趁着这个机会青云直上, 从地方一下调掉入了京城,成了一方新贵。 可能所有没有根基的人, 到了京城之后,都乐意给自己找一个靠山,贾化也不外乎如此。他曾经拜访过荣国府和贾政连过宗。现在贾政已经带罪, 贾化把眼光瞄到了贾故身上, 想要故伎重施,把两家的祖宗连在一起。 他没到京城之前,就已经听说荣国府里面先老国公的三个儿子,关系彼此不好。甚至贾故摆明了车马和其他人老死不相往来, 等到他真的脱罪了之后,特意打听了一下,发现贾故和贾赦关系还不错。 贾化不认识贾故, 而且也没有人帮他引荐,贾故这个人现如今处于将门里面的泰山北斗,这样的人物当然和文臣几乎不来往。贾化也没有气馁,他认识贾赦, 并且对贾赦这个人的嗜好特别清楚,用贾赦做敲门砖, 请他代为引荐, 就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在外面当了几年官, 手里也攒了不少的宝贝, 这一天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带着儿子去贾赦府上拜见。 他没见到贾赦,贾赦最近因为史太君的病情不断反复弄得焦头烂耳,带着贾兰偶尔回家的贾芳在史太君跟前待奉。出面接待贾化的人是贾琏。 贾琏这个人为人如何贾化也非常清楚。一上午的时间把贾琏奉承得通体舒泰,两个人还相约了过几天一起去戏园子里看戏。至于引荐的事情… -- 第401页 “世兄,并非是我推辞,只是我叔父最近一段时已经不乐意见客了,家里面的事情也让我那兄弟出面打理。” “能见到小公爷也可。咱们同出金陵…” 他的话没说完被贾琏打断,“贾世兄,见了我那兄弟千万别说咱们都是金陵的该互相照顾,我那兄弟向来自认为这个是北边的”。 贾化露出一种我懂我懂的表情。“这件事情拜托你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想向您打听,不知道小公爷平时喜欢什么?” 贾琏想了想发现贾珹那家伙确实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这事我也不清楚,容我帮你去打听打听吧。” 贾琏送贾化父子出门,看到儿子贾芳骑在马上被卫国公府的老仆送回来,勒令他下马向贾化问安。 别看贾芳这个人年纪小,但是见识多,又听说眼前这个人姓贾名化字雨村,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了。 两方彼此客气了一番,贾琏带着儿子回家,刚进门,贾芳就拉着贾琏的袖子,“您别和这个姓贾的人来往了,我在宫里面听说了他做下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让人不齿,十一皇子对他向来没有好态度,九皇子也说这个人并非良臣。” 要是别人说的,贾琏面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是自己儿子亲口说的,那就不一样了“你没说错?可别是哄你老子的,你看看他来咱们家带了多少东西,以前的时候和那边府里面连过宗…” “别人不知道,但是那贾雨村我却是知道的,我听了几个师兄说他以前在金陵的时候,因为薛家的事情判了一个葫芦案,刑部对他判过的所有案件重新审理,发现冤假错案不是那一件,现在那是朝廷用得上他,若是朝廷不想用他的时候,这些都是要命的罪过,您早点和他撕开,要不然被牵连起来…” 贾琏的表情有些微妙。 “您心应该不会觉得咱们这样无情无义吧,李家的事情就是你们钻牛角尖里了,要是我,我也赶快把兰哥哥推出去,但是他们最后首告兰哥哥确实是不应该。” 贾芳话刚说完,就看见贾赦的小厮进了院子,请贾芳到老太太跟前去,“听说哥儿回来了,老爷叫哥儿到老太太跟前。” 贾芳到了史太君的院子里面,才十来天不见,史太君就已经瘦的一把骨头上面贴了一张皮。和以前富态的模样大相径庭。 “老太太” 史太君费力的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贾芳。“好孩子你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也没等到贾芳回话,又昏睡了过去。 老太太既然昏睡过去,贾芳就从她的院子里面退了出来,给他母亲请安去了。院子里面单独留下贾兰和贾赦。 贾兰想了想,把前几天史太君交给他的银子跟贾赦说了说。 “老太太留的私房银子给了孙儿…” 他一句话没说完,贾赦就截住他的话,“给了你你就收下,不要拿出来别让人知道了,这几年我还能养着你,等你以后成了亲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就要自个儿养自个儿了。” 一句话说的贾兰泪水涟涟。 不说当天夜里,贾琏夫妻拉着儿子稀罕了一番,把许多好东西捧到儿子跟前,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就说第二天一早,贾赦家里面的人打开门,发现门口放了一个篮子,篮子里面放了一个满月的婴儿,吓得赶快回去告知了贾琏。 贾琏不该擅自做主,告诉了贾赦,贾赦当然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叹了一口气,“养着吧,就说是你那通房丫头生下来的。你们两口子也上点心,积积德,好好的养大的孩子。” 这孩子取名贾茁,根本不敢让老太太知道,就害怕老太太知道之后心情反复一激动一口气上不来,人再没了。 但是贾赦又憋不住,想要找人倾诉倾诉,直接摸到贾故家里面,两个人对坐起来,一壶酒一盘儿下酒菜,关于这件事情说了一下午。 “孩子既然生出来了,那就养着,没办法的事儿,只要好好的教他,别告诉他的身世,别弄得以后要为家里面报仇就好。这孩子的事不算是大事,目前来说大事是那贾雨村,听说他去你们家了。” “不知道,可能是我没见到他,怎么了?他犯了什么事儿?” “他没犯到谋反的事情里面,只不过做的事情人神共愤了一点而已,刑部的尚书是个耿直的老头,最见不得有人草菅人命,再加上这老头是清流出身,家中故旧子弟遍布天下,他自个两袖清风家无余财。教出来的弟子们也全部是些直骨头,如今贾雨村被他们盯上了,过不了一年半载,肯定被这些人吞下去。这个时候别和他有牵扯就行了。” “你跟我说,他因为什么草菅人命?” “还能因为什么,说来说去,也因为他自己。记不记得有你印鉴的信件落到他手里,这时候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想着你大概也忘了。” “你不说我真的忘了。那这怎么办?要是刑部的人去查他,岂不是要把我查出来了?我可是一件亏心事也没办…顶多我去买了几个丫头,喝了几次花酒砸过人家几次酒楼,人命前面,这算不了什么是吧?” “你放心,到时候他十有八九是要落到我手里,这事我能给你抹平了,只是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要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肯定肯定,你放心,我就是睡觉也要睁一只眼看着家门儿。” -- 第402页 等贾赦一头冷汗都跑回家,家里面的仆人跑过来跟他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有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们看着,说老太太不好了,似乎有些回光返照。” 贾赦顾不了其他的,赶快奔到史太君跟前,史太君一改往日躺在榻上的模样,整个人坐了起来,容光泛发的在婢女们的伺候下喝了半碗稀粥。 喝完粥之后,看着围在自己前面的儿孙们,叹了一口气,“我从那边府里出来,还带着几千两银子和一些金银细软,到了如今也该给你们分一分了。宝玉他们父子兄弟三个逃不过这一劫,留下3000两银子,作为他们父子的丧银。” 她的话刚说完,贾兰就在一边伏地大哭。 史太君的脸色这个时候平淡无奇没有变化,“我生了三个儿子,有一个已经逃不过一死,还剩两个,你们两个互相扶持,我也放心,说到底你们两个的日子不会差到哪儿去,但是也要看在老公爷的面子上,多多提携兰哥一把。剩下细软,分给他们小辈儿,留一个念想。” 她的一些金银首饰已经分作好几份,“珹儿家五个孩子,琏儿家的两个孩子,还有兰哥,这里一共九份,你们八个分八份,剩下的一份等着把宝玉的孩子找回来给了他。” 贾赦在一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下来没有告诉史太君,贾宝玉的孩子已经回来了。 “行了,都回去吧,也让我这边收拾收拾,体体面面的到地下跟老国公见面。” 家里面的男丁全部退了出来,贾琏跑到贾赦身边犹犹豫豫的跟贾赦商量,“要不然跟老太太说了…” 贾赦瞪了他一眼,心想老太太哪怕只剩下一口气,要是知道宝玉的孩子到了家里面必定还要算计。为了家人,日后太太平平的,还是别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了。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面的女眷们哭了出来,老太太已经去世了。 家里面各处挂白,打发人四处报丧。因为贾政牵连到了谋逆案中,所以这个时候赶来家里面奔丧的人也不多。 这个葬礼注定办得极为凄惨。 第191章 死亡 史太君去世的第2天, 贾赦花了几百两银子疏通了狱卒, 进到了死牢里面。 贾政坐在牢里面, 两边是两个儿子。父子三个人,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甚至因为最近几天关于异姓王的案子有了反复, 所以他们被不断的提出来过堂。谎话说的多了,贾政就已经相信自己确实是被异姓王指派才遇到了谋逆当中。 当他看到贾赦一身麻衣到了大牢里面,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 旁边贾宝玉早就哭出了声音。 贾赦贾政兄弟两个, 这次见面几乎成了永别。但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贾政哭自己的,贾赦站在另外门外边。到最后走了的时候贾赦对一边的贾宝玉说了“你儿子回家来了。” 就这一句话让贾政顿时有了生气。当天夜里没有吃饭,第二天过堂的时候,咬定异姓王不说, 当场撞到台阶上,脑浆迸裂,不治而亡。 贾宝玉这下彻底呆了。 每次提他出来, 呆呆傻傻的说不出来一句话。不少人都摇头叹息,就连大夫也说这人已经变成一个傻子了。 在外边儿的贾赦,日子也不算好过。贾家倒的太快了,以前贾家的那些亲朋故旧们没有收到消息的大有人在。甚至还有些人打着他们家的旗号, 继续作威作福。贾赦在守灵的时候,就接到过官府传唤。 比起官府传唤, 送灵南下也是一桩大事。 他们这一支的祖坟是在金陵, 人去世之后, 自然要葬回祖坟。 贾赦还有其他的想法, 就算贾政那家伙不争气,落入如此下场。但是也要替他收敛尸体。所以,扶灵南下的时候还要再带上贾政。 并且马上就要宣判谋逆案,贾家的其他人少不了也要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他们也不能不管。 贾赦在灵棚里面叹了一口气,早几年哪能想到有这样的结局。 史太君去世林黛玉少不了要来奔丧。 等一个人去世的时候,跟他所有的爱恨情仇就变得淡了起来。林黛玉和史太君之间就是如此,要说起来,林黛玉自从小的时候进京城到现在这么多年,史太君对她恩重如山,同样也把她伤的遍体鳞伤。 然而现在人已经去世了,说太多没有用,能回想起来的还是当初进京的时候是她就搂着她心肝肉的哭起来,那个时候的情景在林黛玉今天看来,完全是因为史太君发自心中的痛哭。 刚开始的几天,林黛玉每天早上来,晚上最后一个走,帮着王熙凤把家里面安置好。目的还是要史太君走得更安详一点,走得更加体面一些。 贾政的尸体被送过来之后,就没有人再来吊唁他们母子,哪怕死了,也背负着逆贼的名声,怎么会有人去祭拜呢。 朝廷里面的大臣中,谷云是唯一一个来到这里的官员。 因为谷云经常来,和贾赦的关系也比较熟,在家中门庭冷落的时候,贾赦就陪着谷云说话,两个人在说史太君的身后事,贾赦把自个的打算说了出来,“我亲自送老太太回南边,顺道把老二他们一家也带走,前些日子有人在我跟前扬言,不让老二他们入祖坟。我寻思着我现在还活着,要么把老二葬回祖坟,要么把几位国公爷迁出来,江南那帮人也太不是玩意儿了,当年荣国府烈火油烹的时候,他们说话哈着腰,到现在了,又开始拿腔作调,没有我祖父父亲他们哪能鱼肉乡里,不怕你笑话,昨天刑部的人还上门向我问询了一些事情,全是我们族人做下来的亏良心事。” -- 第403页 “您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等这件案子结了之后,估计宝玉和环儿他们兄弟两个也要让我送回去。一路上都带上他们,省得再跑第二遍了。” 谷云从内心来讲,不希望贾赦跑这一趟,“你年纪这么大了。这一趟走下来可不轻松,不如交给二表哥…” “要是交给他,他肯定没办法把这事儿办成,都是亲戚,我说话也不避着你们,要让他把一些顺风顺水的事情,他办得漂漂亮亮的,要是让他回去和那些族老们吵架,他肯定吵不过人家,既然吵不过人家你说这人还能回祖坟里面吗?” 说完这句话,贾赦也颇为落寞,“我自己自立一宗,回不到祖坟也就算了,其他人可没有跟着我一起出来,还是要让他们回去的。回去的时候我把兰儿带上,估计在京城也就剩下琏儿父子两个,看在亲戚的情分上,有事你就照应着点儿。” 因为这场丧事办的本身就急匆匆的,并且也显得更加落魄。所以早早的就收场了。 贾赦把史太君母子的棺木寄存在寺庙里面。着手处理他要南下的事情,在这里面少不了要叮嘱孙子,不要听他的糊涂爹的话,没事了经常去公府那边。 朝堂里面的情势也是瞬间万变,因为贾政一下碰死在了大堂,他最后的证词使得里面的含金量非常高,而且更加显得无法推翻。 七皇子这个时候急得满嘴是泡,他的王妃已经娶进门了,确实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要说从教养到性格什么都好,唯一一点就是她父亲现在锒铛入狱。美人天天在家里面以泪洗面,就算王妃不说其他的,七皇子也要把自个的岳父给捞出来。这关乎他在草堂里面的布局,若是这个时候自断臂膀也来得及,只不过自断臂膀这事儿他做不出来。 贾政的死亡使得证词无法推翻,那么皇帝在心里面就暗搓搓的开始高兴。 趁着皇后过生日,他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先太上皇的宫殿里面请安。太上皇的宫殿里面四季如春,而且自从做了太上皇不理政事之后,他老人家练就了一个技能,那就是弹琵琶,并且成为了一个琵琶高手。这个时候太上皇手里抱着一个琵琶叮叮当当的作响,他周围无数的舞女随着琵琶声翩翩起舞。 要说起来太上皇这种生活才是人人向往的。皇帝看了一会儿,吩咐人取了一把古琴想要和太上皇一起奏乐,然而他才拨动了几根弦,一开始就弹错了节奏,被太上皇轰了回去。 被轰走的皇帝也没有生气,去了太后的宫里面,太后最近身体不好,看到皇帝过来,就问他了一件事儿,“我听见外边说贾代善他媳妇没了是吗?”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说起来我跟她年纪大的差不多,我们这一群人呢,要么是死了要么是残了,比起残废了,我更想早点死。” “您说这话,让我和姐姐如何自处,难不成是我们不孝顺,使得母后不愿见我们?” “人都有一死,并不是你们孝顺就能挽回的,好了不说这事儿了,今儿个难得见你一面,让我好好的看看你,一转眼你也这么大了,这胡子也想变白了,再过几年你也是祖父了”。 “宫里面这几个小子见风就长,看着他们朕不想服老就不行了。” 太后也只是笑了笑而已,笑的时候还咳嗽了几声,皇帝让人宣太医,太后拦着不让,“老毛病了,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我呀就这个命了。” 从进来到现在,太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显得格外的不详,皇帝心里面有点忐忑,但也是脸上带笑,陪着太后说了几句话,出了太后的寝宫,赶快把太医叫来询问了一遍,听说太后的身子骨还好,心里才放心下来。 只不过他放心的太早了,过了七八天就有人来跟他说,太后那边不好了。 不知道人是不是能够预见自己的生死,反正太后这个时候显得特别的祥和,回光返照的时候,拉着安阳长公主的手,让她好好的过日子。 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心意,在临别的时候显得格外真诚,太后拉着安阳长公主的手絮絮叨叨唠唠叨叨,从以前说到现在,又从现在展望了一下未来,中间虽然穿插了一些对皇帝的关心,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心疼自个的女儿。皇帝和安阳公主这个时候已经明白过来,老人家不行了,但是都没有打断她,太后最后突然问了一句皇帝。 “当年皇帝说的话还算数不?” 这么多年太后和皇帝中间说了无数话,太后没有点明那一句,皇帝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母后您放心,儿臣说话自然算数。” 太后终于放心的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一口气没上来,驾鹤西去。 太后去世了之后,太上皇才进了她的寝宫,看了她最后一面,回去之后仍旧是夜夜笙歌。面对着皇帝将太后与先前的废太子葬在一起,他也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意见。 但是自从太后去世之后,太上皇的身体也变得不好了起来,虽然身体变差,仍然无法阻挡太上皇透支自己的生命,每天必要喝酒吃肉,而且熬到很晚不睡觉,听说有几天是没日没夜的和宫女喝酒没闭上眼睛去睡觉。在太后去世两个月之后,太上皇仍然是活蹦乱跳的在自个寝宫里面醉生梦死。 太后的葬礼极其隆重,比当初甄太妃去世,显得更加的规模宏大。眼看着太后的棺木就要送到地宫,皇帝宣布了一项令众人震惊的决定。 -- 第404页 第192章 储位 皇帝一直觉得自己年轻, 所以对立太子这回事儿就特别排斥, 凡是要在他面前蹦哒着, 喊着要立太子的人,通通被他发配到外边儿去了。 一次两次大家还不会在意, 等人数多了时间久了,大家都回过味儿来了,才知道皇上其实是不乐意让大家在一边念着立太子。 可是一些耿直的老臣们都觉得, 若是不立太子, 对江山社稷不利。想要进言皇上讨厌,不说对江山不利,关于什么时候立太子立谁为太子,这个事情就如一根骨头哽在喉咙里面, 上不去下不来,不止皇帝难受,满朝群臣也非常难受。 那么圆滑的人都在想, 咱们可以不当面说,咱们可以用行动表达出来,皇上乐意说这件事情那么咱们再提出来,他不乐意说这件事情, 长时间潜移默化之下也会让某些皇子形成明君之象。 这么想的人不止一个两个,特别是一些老奸巨猾之辈, 纷纷找到自己觉得有明君之像的皇子, 辅佐他们, 让他们在皇帝跟前表现的贤明可堪大任。 皇帝早些年的嫡子以及年纪大的几个皇子纷纷去世了, 现在留下最大的皇子是七皇子,接着是九皇子,十皇子。 七皇子的年纪最大,下手的时间也最早,在朝廷里面的势力也非常大。九皇子的势力没有七皇子大,但是都是些栋梁之材。最让人觉得无可撼动的是九皇子和军方势力有着紧密的勾结,想要动他,所有人都要掂量掂量。 除了九皇子和七皇子的人,剩下的通通投在了十皇子麾下。所以十皇子手下的人多且杂。看起来人多势众,实际上是最没有竞争力。 对朝廷局势看得清楚的人,早早的就掂量起来。觉得算起来,七皇子和九皇子的赢面更大。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老奸巨猾之辈很少买定离手。 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皇帝的态度,一直以来他对所有的儿子都是一个样,特别对于最大的几个儿子没有表现出来特别讨厌谁特别喜欢谁。就算有些人想从他的态度里面窥见一两分真相,也觉得特别困难。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皇太后去世之后,皇帝伤痛了两天,听说一直躺在床上没有起来,两天之后挣扎的起来,亲自写了一张圣旨,将自己的长子过继给了自己的嫡兄,先前的废太子。 他在圣旨里面写的情真意切,先是回忆了一下自己年少的时候跟哥哥的感情有多么多么的好,在中间埋怨了哥哥做事鲁莽,失去哥哥之后,自己又是多么多么的难过,最后回想了一下太后对她的好,感念太后母子的不容易,自己能有今天,有一大半功劳属于太后,不能让太后和哥哥地下无依无靠。特意把自己的长子过继给哥哥,让哥哥百年之后也有人祭祀。 这封圣旨从御书房发出,宫里面的女眷们先是知道了,贤妃娘娘知道之后,立即跑到后宫与前朝中间长跪不起,请皇帝收回成命。 太上皇知道之后也只是回答了一声知道了,接着和自己的美人宫女们接着喝酒,他老人家难过伤痛表现在于自己的老臣们一个接一个去世,现在就是想喝酒赌博摇色子都找不到人了。就算有些人在他面前提出了这件事情,太上皇也只是含糊的表示,“谁的儿子都一样,到最后还都是我的孙子。” 话是这么说,但是意义绝对不一样。宫里面就连年纪又小的几个皇子,都能知道皇上此举的意义何在。 年纪幼小的十九皇子慢悠悠的走在宫内的小道上,身后跟了一群太监。 看到九皇子和十一皇子从上书房里出来之后,迈着的小短腿,小炮弹一样的冲了过去。 “哥哥,哥哥,”一路跑一路留下他清脆的叫喊声。 小孩子的年纪小,但是知道的比较多,他示意九皇子蹲下来,悄悄地趴在九哥的耳朵上,“宫里面许多人说父皇要立哥哥为太子,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九皇子不敢说,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这件事情,许多事情在成功前一步非常重要,哪怕就是成为太子也不能露出骄傲的尾巴,要不然被人逮着了也不会捞着好。 而且就算成为太子,也不一定能成为皇帝。 “你要是逮着谁在后面说闲话,要重重地罚他们,朝廷里面的事情是父皇说了算,这件事情你记住了,别人说闲话你千万不能当真。” 小家伙不知道听懂没有,看见两个哥哥的态度非常严肃,自己也绷着小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听哥哥们的,咱们是一起的,跟他们不一样。” 他要表达的意思就是咱们才是亲兄弟,跟其他人可不能一心,虽然道理没有表达清楚,但是这个意思却表达到了。九皇子和十一皇子身后也跟着几个伴读,本身他们远远的站在一边,看到九皇子站起来,摸了摸幼弟的脑袋才走过去和两位皇子告别。 贾芳走的时候还把自己身上的一个小荷包解下来,送给了十九皇子,“这个是在下的姐姐做的,里面能塞好多东西,送给十九殿下。” “女孩子的东西我才不要,要是以后你让我娶了你姐姐怎么办?” 十一弯着腰,拧了拧幼弟的腮帮子,“那是你表姐,年纪比你大了那么多,才不会成为你的王妃呢,快接下来,这个荷包另一面绣的几只小猫可好看了。” 贾芳把荷包送了出去,和其他人一起出了宫门,随着表兄弟的地位在隐形当中提升了许多,所以大家对贾芳的态度也变得亲近起来。 -- 第405页 要不是因为他们家最近有丧事,别人早就拉着他一起喝酒看戏了。 贾芳回到家之后,他父亲祖父都在等着他。 “你最近跟着诸位殿下一起读书,有没有听说什么小道消息?宫里有没有传言皇上要立九皇子为太子?” 贾芳摇了摇头,“没有听说,九皇子也不许我们乱议论这件事情。” 贾琏的心火热火热的,不禁在嘴上为贾迎春的早亡感到惋惜,“若是二妹妹能熬到这个时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儿子也只是看了看他,慢慢的走到贾赦身边,对着还在沉思的贾赦问了一句话,“叔祖父那边怎么说?九皇子也想听听叔祖父的意思。” “你叔祖父说平常心即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贾芳甚是不解,但是贾琏早就坐不住了,“叔父这话怎么这么说?堂堂太子之位日后就是九五之尊,怎么能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眼看太子位就要落到手里了…” 贾赦冷眼看着儿子和孙子的反应,心想如今是多事之秋,趁着南下的功夫要把儿子带走,支应门庭的事情就交给孙子。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吧,我带着孙子先去你叔父那里,回来再跟你说这件事。” 贾琏一听也想跟过去,但是他知道叔父向来不待见他,只好老老实实的把父亲和儿子送出门。 “太子位会落到九皇子手里,但是要看皇上的心意,若是皇上想要痛快一点,那这事儿十有八九,若是皇上不想痛快,非要磨砺磨砺九皇子,那么这事肯定要起波澜。”贾故端着茶盏,对这件事情看得比较透彻。 “那你觉得皇上能不能痛快点?” 别说贾赦,就连贾芳也睁大眼睛想要得到答案。 贾故摇了摇头,“你想吧,我自己千辛万苦得到的东西,我凭什么那么干脆的交了出去,肯定要让别人知道我这份不容易。远的不说就拿我给你举个例子,我现在就不想从国公爷的位置上挪下来,非要等到我死了之后才把这个位置传给我儿子。我才有这一个儿子还这样想,别说皇上了。” “那…” “你们家最近一段时间老老实实的守孝,不帮倒忙就是帮忙了,若是你想南下那也行,早点动身,只不过南下的时候也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要和当地官府有什么牵扯。” “听你的,都听你的。”贾赦想了想,把小孙子往前推了推,“到底我们家应该在京城里面留一个人,我想了想让芳儿留下,我带着他爹和他叔叔在江南汇合,把老太太葬了之后,视情况再决定什么时候回京。” 要故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样的解决办法。 眼看着时间太晚,贾赦一个人回去把贾芳留下来,明天让贾芳随着贾故父子上朝的时候,再一同进宫。 等到公府里面吃完饭,贾楠和贾芳陪着贾故在院子里面散步的时候,两个小孩子还问“九皇子殿下真的能成为太子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有些人说皇上其实不喜欢九皇子,想要立聪明伶俐的十五皇子为太子,还有人说会立十一皇子为太子,总之一句话,就算是皇上的长子,也未必能成为太子。” 天气转热之后,天黑的越来越晚,就算是吃过了晚饭,有的时候天还没有黑,贾故低着头看看两个半大小子,神秘一笑。 “有许多事情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要动动脑筋,并且也要学会动动手腕。” 第193章 因果 发生在过年的时候的谋逆大案已经成了昨日黄花。现在朝廷里面被立太子这股妖风刮的东倒西歪。 别管皇帝愿意不愿意, 这个时候哪怕他可以不听群臣的意见, 也不得不面对来自皇室和宗室的压力。 宗室里面的人对立谁为太子没有任何意见, 但是他们要求必须立太子。理由也非常正当,“皇上此刻虽然春秋鼎盛, 然而立太子这件事情对咱们家对江山社稷都是极为有利的,早些立了太子,早些教导成才, 咱们家的江山才能长长久久。” 而且宗室里面的老王爷们一起去劝太上皇, 请太上皇出面,跟皇帝谈谈这件事情,太上皇对这件事情表现的极不在意。 “不管谁做太子谁做皇帝,终究是咱们家的人, 这事儿全凭皇帝的意愿吧,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因为太上皇这句话,他们父子两个人一起遭到了家族里面老少爷们儿的炮轰。皇帝的这几个儿子没有特别拔尖的, 也没有特别失望了,这个时候要是不定下太子,到时候争夺皇位也是伤筋动骨。为了避免将来流血和年初发生的造反。这些老王爷们带着小王爷们,每天天不亮穿上朝服就去找他们爷俩。 朝廷里面的大臣们, 正是因为看到了宗室里面的这股子浪潮,才铤而走险的, 在朝堂里面喊着要立太子。 这一切对于贾故来说有点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 他一直以来设想的局面都是风平浪静, 最后暗地里积蓄实力, 把九皇子推到太子位上,而不是在这个时候群情激奋之下,让皇帝恼羞成怒把九皇子提到太子为上,这样一来,结果对于九皇子来说并非是好事。 “自古以来立太子皆是立嫡立长立贤立爱,国朝无嫡子,更无特别贤名的皇子…” 朝堂上面一个大臣刚说完这句话,他身后立马闪出来一溜人,个个跪下去之后反驳他。 -- 第406页 其中嗓门最亮,话说的最多的就是贾化。 “启奏吾皇陛下,皇子当中贤者为九皇子,长者为九皇子,贵者为九皇子,臣请皇上立九皇子为太子。” 九皇子的年纪,已经够站在朝堂上旁听政务了,听见贾化这么说,恨不得亲自去掐死他。 这个时候出头并非好事,贾雨村这是非要把九皇子引到这片风头上,贾故眯着眼睛想了想,哪怕就是让九皇子不出现在人前,他也躲不开这片风浪。 一味的退缩并非好事,但是也不能按着贾雨村的设计,让九皇子冲锋在前。 贾故的脑袋向后面侧了一下,左边的胳膊微微抬起来,给了后边的人一个信号。 贾雨村这个人不能再留了,一直以来刑部的人就想把贾雨村绳之以法。但是因为贾雨村一直咬着异姓王不放,皇帝暂时还不能动他,所以一直让他蹦哒到了今天。 就在贾雨村慷慨激昂的陈述九皇子为太子的各种好处的时候,突然之间队伍的末尾,有一个四品官员哭着出列,这个时候朝堂上面每个人都精神一振,与这件事情无关的人心想,终于能看戏了。参与到册立太子这个漩涡里面的人都在想,这又出了什么变故。 “陛下请恕臣君前失仪,臣,臣昨日接到家书,臣的一个姑母去世了,臣的那个孤独无依…” 满朝文武听着这个四品官,嘟嘟囔囔讲了一大堆,他的姑母是多么多么的可怜,前面铺垫了那么多,话锋一转,说了她姑姑以前嫁到金陵,夫家也本是良善人家,家中三代单传,后来生了一男一女一对龙凤胎,有一天家中的人没有注意,两个小孩子跑到门前去玩,从此出门再也没有回来。 夫妻两个散尽家财,千里奔波,寻找孩子,有了一点线索就不放过,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那一儿一女的下落,那儿女卖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为了所谓的家族脸面,不管人家亲生父母拿出来多少银子,绝不允许把人赎买出去。后来觉得这对亲生父母太过聒噪,只是和贾雨村打了一个招呼,就被衙门里面的衙役赶出了金陵,因为生气,四品官员的姑父一病不起,最后一命呜呼。他的那位姑母老无所依,只好把人接回来。 有了这个引子,刑部里面本来打瞌睡的官员顿时有了精神,个个捞起袖子准备开干。 皇帝的精神也为之一振,终于能把这股妖风煽过去了,只要找一件事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谁都不会再提离开这回事儿了。 早朝就在大家痛打落水狗的时候结束了。 朝廷里面的风向大部分是从早朝开始的,出现了一点苗头,嗅觉敏锐的官员都会立即想到各种延伸的突发情况,甚至会在朝堂结束后赶快制定应对措施。 贾雨村这个人就属于嗅觉比较敏锐的一个人。 下朝之后虽然他还能自由行动,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就能有惊无险的逃过这一劫。在马车里面他还在想谁能助他过了这个难关,早朝上之所以那么卖力的帮九皇子说话,目的就是想攀上九皇子这棵大树,只要能成为九皇子倚重的大臣,对于他来说富贵转眼就到。 九皇子还住在宫内,没有出宫开府,那么他和宫外联系最紧密的地方就是他的外祖家里。 贾雨村下了车之后,直奔贾赦的府邸。 贾赦最近一阵子忙着贾政他们家的事情,天气变热啦,大牢里面的环境虽然不好,这个时候也不会太冷,贾赦张罗着让人给他在大牢里面的两个侄子送一点单薄的衣服进去。顺便也想进去探监。 所以他大早上就出了门,根本不在家,在家的只有贾琏。 贾雨村到了他们家之后,贾琏出来接着,两个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开始问九皇子的事情。 “立太子这件事情确实是大事,但是不瞒世兄,这件事情我们家插不上手啊!九皇子虽然是我们家的外孙,但是说话最管用的还是我叔父那边。” 贾雨村心想,难不成是我拜错了山头,没找到真佛? 这个时候再说其他的也没有用了,他以前就想拜访贾故父子两个,但是那父子两个滑不溜手,每次去拜访都能用理由给挡回来,这个时候若是再去,恐怕不能救自己一命了。 他的眼珠子一转看着贾琏心想就是人家不愿意拉自己一把,也不能不管他的侄儿,若是把贾琏拉下了水,咬死了贾琏不放,到时候他们想要把贾琏捞起来,也必须把自个儿给带出来。 想到这里贾雨村笑着邀请贾琏一块出去坐坐,“眼看着如今草长莺飞三月天,到处生机勃勃,按照古往今来的惯例,这个时候势必是要出城踏青,不过咱们一同出去,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贾琏本来不愿意去踏青,这种事情属于文人墨客喜欢愿意干的,乍暖还寒的时候他就乐意窝在家里。 但是抵不了人家给他的诱惑,“我那里有两个姐妹花弹得一手好琴,并且有上好的美酒,咱们可以去松快一日。” 这么一说,贾琏特别乐意去,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家里面守孝,连酒都不能喝。能找个地方喝一次酒也确实算是放松了,对家里面的小厮们交代了几句,就随贾雨村一起登车出门。 这个时候确实是风光无限好,出城之后路两边野花野草长势旺盛,看着自有一番野趣在,贾雨村作为官员少不得要歌功颂德一番,“多亏了去年那场瑞雪,真是十多年未曾一见,人人都说瑞雪兆丰年,却不知道正是因为皇上勤政爱民,才有了这场瑞雪。” -- 第407页 贾琏并非是官府中人,但是他以前和世家子弟以及官员打交道的机会特别多,面对这样露骨的拍马屁自然也不觉得有不妥的地方,两个人一唱一和,一路上全部在夸奖皇上如何贤明爱民如何明察秋毫。 马车出了城之后,并未向着风景秀美的寺院和庄园去,反而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贾雨村出行带着常随小厮们跟着走了一段才发现路走的不对,纷纷喝骂让车夫赶快停下来。 “见笑了,见笑了,来京城的时候,匆匆忙忙没有把家中的人全部带来,这个赶车的车把式,乃是在京城里面找的,想来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令世兄见笑了。” 说到这个地方,贾琏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自己没有把自己的小厮们带来。心里面顿时有点不好的预感,虽然这几年的日子过得没有前几年那么显赫,但是好歹也是按照世家公子的标准把他养大的,他深深知道自己一个人独身在外危险有多大。 “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比较急,咱们这就回去吧。” “这怎么行?好不容易出来了一趟,这马上就要到了,有什么话让在下的人跑一趟,替世兄传话就行了。” 贾琏这个时候要是在没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了某个圈套可真的对不起他受过的教育了,哪怕自己心里后悔得抽自己八百嘴巴子,也要硬着头皮寻求脱身之道。 两个人在马车里面推来让去,没有注意到外边早就没了声音,直到马车外面有一声阴恻恻的声音,请人下车。 “贾大人,到地方了请下车吧”。 第194章 命案 谷云下了马之后, 随着衙役往前走, 转过一个弯, 看到地上一片血迹,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块帕子, 捂着口鼻,提着衣服下摆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倒在血泊中。 谷云回头对着自己的常随点了点头。他的这个常随是林家老管家的孙子。准确一点说, 谷云他们家的下人全部是他老婆的陪嫁。个个都聪明机灵, 跟着他出门的比其他人更通透了几分,看到他点头之后,立即明白怎么回事,翻身骑马, 快马加鞭的回到了城中。 “你再说一遍到底是谁?”贾故刚刚回来,刚换过衣服还没坐稳,就听见了一个噩耗。 “是琏二爷, 还有一个姓贾的大人,两个人被人在半路截杀。” 贾故的第一反应是,我老哥哥那里怎么说,怎么办? “赶快备车, 我要去我老哥那里一趟,让大爷回来去城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赶快给琮儿写信, 让琮儿请假从江南回来。对了, 去宫门口, 等他们家哥儿一出来接着他先去城外”。 贾赦也是刚回家没多久,刚坐下就听见别人说卫公爷来了,立即让管家开门,把人迎进来。嘴里还客气着“有什么事你让小辈跑一趟就行了,要是喝酒你只管说一声,我立即过去,何必自己累了一天还要跑来跑去。” 贾故看了看他们家,发现风平浪静似乎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坐下之后,随意的问了一下“琏儿去哪了?” 老管家林之孝就赶快回答“今天有位姓贾名化字雨村的大人登门,和我们家二爷相谈甚欢,两个人约着一起去城外登山。” 贾赦哼了一声,“我看不是登山,指不定干了什么缺德事儿呢。我今天从大牢里面出来,听见大牢里面的那些人在说贾雨村呢,说这也是个缺德了八辈子的玩意儿。听说从他手里面判的冤假错案能铺满衙门大堂。” 贾故没有搭理自己的老哥哥反而问林之孝,“就没有人跟着他们俩一起出去吗?” “出去的时候我们二爷不让跟,”然后为难的看了一眼贾赦,“说是去登山,但是听说是去城外喝酒…” 贾赦果然怒不可竭,拍了两下桌子,一迭声的让人去把贾琏那个不孝子带回来。 人没办法再带回来了。 贾故想了想安抚下老哥哥,把这件事情缓缓的说了,贾赦的反应特别大,两眼一分,当时就晕了过去。 贾赦家里面的人人仰马翻,可是不久后院里面就传来了哭声,王熙凤本性泼辣,哭着吵着让给他套车,她要去找贾琏那个王八蛋。 贾故背着手在他们家堂屋里面走来走去,在想到底这件事情是因为贾雨村而已来了杀手,还是因为家里引来了杀手? “到底是谁?这群人到底要杀的是谁?” 后院儿里面闹得实在不像样子,贾赦昏迷又醒来已经是点灯的时候了。贾故没有离开,两个人一起等着贾珹和贾芳回来。 叔侄两回来是在半夜,谷云带着公差,有出入城门的令牌,一群人顺利的回到城中,贾珹先把贾芳送到了家里,也陪着进来说了几句话。 贾芳的眼泡都是肿的,一看到贾赦扑到他怀里就开始大哭,祖孙两个抱头痛哭了许久。儿子是如何死的,贾赦比谁都想知道。 “去后面先跟你母亲说几句话,等一会儿再到前面来,祖父有话问你。” 贾芳强撑着跟这人一块去后院儿。贾珹自然就把事情的原委和假设说了一遍。 “今儿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官府已经在那里了,根据现场的勘查以及走访附近的人,最后捉拿了一些嫌犯。这些嫌犯和四家王府都有牵扯。” “这么说是他们要杀那贾雨村灭口,我儿是被误杀了。”贾赦说出来之后,顿时哭泣起来,“我要早知道,那贾雨村是个灾星,我就不该让他进门。他真是害了我儿子呀!” -- 第408页 贾珹对着父亲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和父亲一起劝解伯父。 刚劝贾赦没有接着哭,随后后院儿里面又爆发出一阵哭声。后院儿的婆子们来说“二奶奶非要出去,奴婢们拦不住了。” “拦不住也要拦,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妇道人家都拦不住,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他们家吵吵闹闹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贾芳派人去宫中请假,又派家里面的老管家带着得力的仆人问问什么时候才能把父亲的尸体接回来。 家里面愁云惨淡,寄人篱下的贾兰都不敢大声说话,更何况府中的这些下人们。 鸳鸯找了一个机会,端着一碗白粥去寻找贾兰,抓住机会,悄悄地在贾兰耳边说了几句话,塞给他了一件东西,赶快出来。 事情不管做得多么隐秘,到底还是被有些人看在了眼里。 跟着老太太一块儿出来的琉璃也在贾兰的院子当中当差,以前说好了给宝玉做妾,可现在宝玉没能出来,留在贾兰跟前没了任何意义,毕竟贾兰的年纪小,而且自己的年纪不小了,等下去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所以琉璃这个人立马倒向了王熙凤,成为他们院子里面的一双眼睛,专门替王熙风盯着这些人。 家里遭了这样的变故,琉璃想了想,还是去寻找王熙凤。 不巧的是,她在王熙凤他们院子门口遇到了贾芳和他姐姐巧儿。 贾芳作为一个男孩儿经常出门,对家里面的丫环们没有留意太多。到时他姐姐巧儿对琉璃的印象不好,看到琉璃这个时候来,忍不住蹙着眉头问她,“这个点儿了,姐姐怎么来了?可是兰哥哥那里有了什么需要不成。” 琉璃支支吾吾的,这一点让巧儿特别不喜。巧儿拦在门口,不让她往里面去。 “我妈妈最近几天心情不好也病着,不想见人,姐姐要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我回头告诉了妈妈,妈妈自然忘不了姐姐。” 琉璃犹豫了一会儿,才把鸳鸯的反常告诉了巧儿。 巧儿本来没有多想,趁着母亲身体还好心情也不错的时候,就把这件事情当笑话跟母亲说了。谁知道,刚说完之后她母亲立即柳眉倒竖,病歪歪的模样瞬间消失。整个人变了一种精气神。 “我想这老太太也不会只有1万两银子的私房,果然是这个鸳鸯在中间弄鬼。”最后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平儿本来抱着一个小娃娃在他们跟前站着,看见王熙凤这个样子吓到了她的一双儿女,赶快把小娃娃塞到别人手里,打发他们出去。 贾芳和巧儿两个人出了门,对视了一眼,姐弟两个一起到了一个空院子里面。 “姐姐天天在家听说过老太太的什么私房钱没有?” 巧儿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但有个人必定知道,若不是她在中间说三道四,五金也不会这个样子,咱们两个去找琉璃,好好的问问这件事情。” 琉璃不敢得罪王熙凤,更加不敢得罪王熙凤的一双儿女,抽抽噎噎委委屈屈的把这件事情讲了出来。这个时候王熙凤早就把贾兰叫到自己跟前,理由是问问贾兰最近在家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贾芳知道了这个理由之后,顿时觉得母亲有许多的事情瞒着自己和姐姐。立即闯到母亲的院子里面,想要打断这场谈话,可谁知道贾兰当时就把信物拿了出来交给王熙凤,说明还有2万两银子是老太太给自己的。 王熙凤终于把这3万两银子握在了手里,还没来得及高兴,被儿子把信物从手里劈头盖脸的夺了过去,塞给了贾兰。 王熙凤顿时对贾芳这个小白眼狼骂了出来,贾芳全然不放在心上,拉的堂兄离了这个院子。 就这么一闹,一直住在后院儿的刑夫人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立即告诉了贾赦,贾赦本来处于巨大的伤心之中,听完王熙凤他们两口子确实插手了这笔银子,吓得一口气差点没喘出来。 心中那想不明白的事情,顿时明白了过来。 贾雨村明明在朝堂上被人弹劾,并且被刑部衙门追着他的过往死不松手,贾雨村这个人本身不干净,想要扳倒他的人特别多,特别是心属异姓王的那些朝臣们,更是要把贾雨村打入尘埃,以此证明他的证词压根儿就不是真的。要是等着刑部将他缉拿归案,那也只不过是一两个月的问题,想要一心救异姓王性命的人自然能够等两个月,但是追杀贾政这一系人马的杀手,压根不会考虑那些大人们的意愿,只会完成自己的任务,所以根本不愿意等这一两个月,撞上了自然就杀了。 那么到底贾雨村是因为贾琏而丢掉性命,还是贾琏因为贾雨村而命丧黄泉,这个答案的贾赦看来根本就是一目了然。 “鸳鸯那个丫头在哪儿?让她到我跟前来。我有话要问他。” 刑夫人本就坐在贾赦身边,听见贾赦这么吩咐,当即就让自己的丫头把鸳鸯叫过来。 丫鬟们去了一会儿,慌慌张张的回来了,脸上的气色特别不好,而且说话颠三倒四,贾赦心里面顿时有个不好的念头。 第195章 钱咬手1 “老爷, 太太不好了, 鸳鸯姐姐悬梁自尽了”。 刑夫人吓得惊叫了一声, 赶快捂上嘴,回头看了看贾赦, 贾赦心想果然如此。 “把芳哥和兰哥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这堂兄弟两个一起从外边进来,他们也听说了鸳鸯的死讯, 贾兰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 第409页 贾赦把刑夫人打发走, 让这哥俩坐下来。 “老太太手里有3万两银子的事情,我知道。我三令五申不让你爹动这笔银子,可是他偏偏管不了自己,从鸳鸯的手里别了1万两出来。” 贾赦起了这样的头, 贾芳再也坐不住,赶快站起来对着贾兰拱手施礼。 贾兰自然不会让贾芳行礼,赶快站起来扶住了他。 贾赦摆了摆手让两个人坐下, “我现在只跟你们说,这银子千万不能动,就算是想动,也要等到这几位王爷成了平民百姓, 甚至是成了一捧黄土,没有人再追随他们的时候, 你们才能动这笔银子。” 鸳鸯的死没有泛起一点儿的浪花, 他死也只不过是被人惊呼了几声, 对于组织们来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充其量贾兰觉得她是一个忠义的婢女。 没人关心鸳鸯,但是贾芳少不了要问问自己父亲的死因是不是跟这笔银子有关。贾赦缓缓的点了点头,“回去告诉你娘,不是什么银子都能碰,特别是这种不吉利的银子。” 王熙凤当然不相信是这笔银子杀死丈夫,尽管有的时候她对贾琏也看不上,觉得他为人窝囊,但是这个人有的时候跟没有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等到贾琏去世之后,她自己坐在屋子里面总是不自觉的回忆起贾琏,特别是看到平儿的时候,少不了要跟平儿追忆一下的往昔。 因为父亲去世而请假的贾芳,看到母亲落魄的样子,尽心尽力的陪母亲说说话。 王熙凤和儿子说话的时候,免不了要回忆一下自己的少女时代和嫁到荣国府之后的光景。 在王熙凤还没有嫁到贾家之前,王家也是一个大家族,那个时候她祖父还活着,自己父亲也活着,王家是四大家族里面最有钱的一家。 至于有钱到哪种境界,用王熙凤的话说,“那时候我们王家地缝里面扫一扫,就够你们贾家过一年的日子。” 从王家的兴旺说到贾家的繁华,贾家的巅峰是在贵妃省亲的时候,“那个时候贵妃娘娘回家省亲,哎哟喂,你们不知道树上粘的全是丝绸,挂着一树一树的蜡烛,应该你们还记得一些,那些外边儿的相公们写的什么诗词?有一句叫做桂殿兰宫妃子家…” 贾芳在心里面总结了一下,那就是自己外祖家特别有钱,自己祖宗也特别有钱,到了自己手里,家里面就变成了穷光蛋。 而父母为了不想让自己变成穷光蛋,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所以他们就想尽各种办法敛财。 说到敛财,那就免不了要说一说敛财的办法,“开始的时候家里面放利子钱…” “你说什么?”贾芳赶快看了看四周,“人人都说荣国府被查抄,有一项罪名叫做盘剥重利,起初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真的放过利子钱?” 王熙凤看儿子大惊小怪的样子,呵呵一笑伸手在他的腮帮子上拧了一下。“怕什么?你娘早就不干这事儿了。都说做这事最坏良心,容易遭到阴私报复,那个时候我与你爹成亲了许久,也没个男孩,把利子钱这事收起来之后才有了你。本来我还不信这些,但是因为有了你,才略微相信一些,咱们家现在不沾手这个了。” 贾芳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娘让他把气又提了起来,“虽然不放利子钱,但是咱们家也有其他来钱的路子,人人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你叔祖父和你祖父关系好,多少想走他们路子的人,都来咱们家拜拜庙门,虽然帮不上实在的忙,但是咱们也没有少占好处。特别是你那个叔叔前几年在江南,哎呦,我跟你说江南的真是好地方,扬州的商人最是有钱不过了,那些盐商们上门的孝敬不下这个数。” 伸出一把手得意的朝着儿子比划了一下,“你放心,不会让你没钱娶媳妇的。” 贾芳抹了一把脸,“咱们家还有什么样来钱的路子?” 王熙凤这个时候才收起了眉飞色舞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也就这么多路子,也没其他的办法了,要是还有其他的办法,咱们的钱比现在还多。只是你父亲这个节骨眼上没了…” 说完之后非常失望伤心的叹了一口气,“也有许多人家现在打听你表哥的消息,想要把自家的姑娘送进宫去,不少人下了帖子请我去他们家的园子里面看堂戏,要是到时候再漏点口风出来,少不得又能赚一笔银子。” “我表哥的消息?” “对呀,你表哥现在听说马上就成太子了,太子以后的后宫不都是娘娘们?你说家里面有女孩儿的,谁不想把女孩送到宫里面,再使把劲让她们成了娘娘,自家就成了外戚。” 看儿子不以为意的样子,伸出食指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要不是因为你姑姑成了宫妃,你也没机会进宫伴读,别看不起咱们这些裙带关系,没裙带关系哪有你今天。” “儿子并非看不起裙带关系,儿子只是说表哥的事情您最好少插手。” “怎么插手?我都没机会插手,我也只不过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有些人愿意从我这里听,有些人不愿意从我这边听,愿意听的自然就要好好的感谢我,感谢我自然会送一些让我喜欢的东西,可我偏偏喜欢银子…” 王熙凤没有看儿子的脸色,美滋滋的接着往下盘算,“皇子们娶了媳妇,公主也要找驸马,好日子就在以后呢。现在回想一下,老太太这打算真的是一本万利,我一开始还说为什么要把姑娘送到宫里面去,可现在看看这到手的好处,才知道把姑娘送到宫里去,不管多少银子也要供应她们,好处是在日后呢。” -- 第410页 贾芳心想,老太太盘算的是朝堂上好处,可没有说是银钱上的好处。 王熙凤眉飞色舞的说完,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可惜你那个死鬼爹没得太早,要不然过几年等你表哥有了前程,你就能说一个好媳妇,他也能享受一下老太爷的福气。” 贾芳却不把母亲说的话听在耳中,他的眼珠子向一边瞄了瞄,看见平儿笑嘻嘻的抱着小娃娃坐在旁边,没有对母亲敛财的方法有任何的意见,一直以来,平儿对母亲的影响非常大,从她这种淡定的表情来看,似乎对母亲做过的事情,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 “其实儿子今天来有件事情想和妈妈商量。” 听见儿子主动开口,王熙凤立即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带着期望看向儿子。“你只管说,能做到的,妈一定给你做。” “这件事非常好办,我听说前不久您从鸳鸯手里拿到了1万两银子,现在咱们家又花不了这么多钱,不如还他们吧。” “放你娘的屁”。 王熙风当即怒的爆了粗口,他为了这1万两银子想尽了各种办法,最后还把自己男人搭了进去,现在要让他把钱还出去,别说这话是自个亲儿子说的,就是自个亲老子说的,她也不会照做。 最重要的是,贾琏活着的时候就不能把降服了,这个时候,指望着自个儿子想要劝她回头是岸,无疑等于痴人说梦。 “想要这笔银子可以啊,也让我两腿一蹬找你爹去,否则的话,别跟我提这1万两银子的事儿。”最后气的揉了揉心口,“那鸳鸯果然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人,算计人的本事也跟老太太一样…” 说到这儿就开始骂骂咧咧,平儿赶快来劝她,主仆两个把鸳鸯骂了一个臭死,却让贾芳无比的愤怒。 刚开始的时候他不相信自己亲爹是因为1万两银子断送了性命,可这个时候看见自个亲娘的表情和现下骂骂咧咧的话语,觉得这件事情若是不发生才叫奇怪。 不想再听娘们胡言乱语,贾芳站起来,少年绷着自己的包子脸,直接出了自个儿的院子,找祖父说话去了。 “孙儿想来想去,觉得最稳妥的法子还是让我娘老老实实的呆在后院儿。除了咱们自己家的事情,其他事情一概不能沾手,特别是银钱往来,经了她的手…” 这话贾赦第一个不相信,并不是担心儿媳妇损公肥私,而是觉得这件事情压根儿就不会办成。“你娘那种人自认为是脂粉队里面的英雄,没事还要找点事显摆自己的本事,你让她像一个老封君一样,呆在后院里面对所有的事情不闻不问是不可能的。” “有本事的女人多的是,再有本事也要过日子,更别说她们就在后院儿,若是平时没有人帮她们传话,她们有什么本事能指挥得动前面。” 贾赦心想当年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别说后院前院的事情,朝堂里面的事情她都敢插手。 第196章 钱咬手2 王熙凤这样的女人, 不是说你想拦着她就能拦得了的, 这种人见识过繁华, 知道手段,而且够残忍。 丈夫去世了, 也不影响她日常的活动,大哭了一场之后,能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昂首挺胸的过自己的日子。 在家里面过了不到几天, 就想着前些日子人家邀请她出去看堂会,收拾合适的衣服,带着丫环,耀武扬威的就要出去。 “不是我说, 你也在家里面呆几天才对,现在还是一身重孝,去了那家人家未必欢迎咱们”。 这话只有平儿敢说出来, 而且平儿说的话,她也能听进去一两分,要是别人说少不了被王熙凤骂一顿。 王熙凤柳眉倒竖,就要反驳平儿, 不想平儿立即拿出来了一个例子。 “你看看以前的珠大奶奶,那是怎么过日子的, 再看看你, 如今姐儿还没嫁出去, 哥儿还没娶媳妇, 有个好名声比什么都强。” “呸,大嫂子不出门,那是因为太太不待见她,说句难听点的话,老太太是不是寡妇,要说出门,哪一次少了她?你少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就因为我儿子姑娘还都没有婚配,我才要出门交际交际,不然的话,我儿子娶个什么样的媳妇,我姑娘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我这话是为你好,你想想要是你天天表现的这么霸道,人家还以为咱们姐也是个霸道的姑娘。这样得不偿失。” 王熙凤刚开始的时候一听这话也觉得在理,可是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对。 “往日我做什么事情你虽然拦着也不会死命的拦着,可今天我要出门,你为什么一直拦着不让?” 平儿慌乱了一下,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被王熙凤发现了,王熙凤和平儿,从小相伴在一起,嫁了人也把平儿带在自个身边,如今两个人相伴了几十年,平儿的一举一动他了然于心,见平儿这样心里面就纳闷了。 “可见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只管说有什么事?难不成是那琏二死得不够光彩,外边的人对咱们家指指点点?” 平儿赶快摇了摇头。 没有这样的事情,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贾芳不想让自个亲娘出门。这个家里面平儿和王熙凤一样,对谁都没看在眼里,要是大老爷不让他们两个出门,也未必能够拦得住他们,更不会把太太放在眼里,只不过说这话的人是贾芳。 贾芳是什么人?是王熙凤的亲儿子,这么多年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肯定是看在眼里捧在手里含在嘴里,不知道怎么宝贝他才算是对的。对于平儿来说,贾芳才是她正儿八经的小主子。更是她主子往后的依靠。 -- 第411页 面对王熙凤的咄咄逼人,平儿到底扛不住王熙凤不停的追问。 “是咱们家哥儿说最近一段日子看着你伤心,不让你出门。” “放他娘个屁,那小子越长大心眼越多。今儿就不出门了,你派人跟人家说一声,就说我今天头疼脑热出不了门,等那小子回来了,立刻把他带到我跟前来,我好好的问问他。” 王熙凤虽然等着儿子回来,但是却不想儿子一身是伤的被抬了回来。 跟着贾芳的人回报说,在街上有一匹马疯了,冲撞了贾芳,把人撞的在地上滚了几下,吐了两口血。 这下更是要了贾赦的命,嫡亲的儿子刚去世,唯一的孙子又重伤被抬了进来,要说人家不是故意的,他自个儿都不相信。 闹市疯马撞人,这件事情就算想捂着也捂不住。谷云立刻派人去查,却发现有人在这件事情里面杀人灭口。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问,贾家到底得罪谁了? “还能得罪谁?”贾故在贾赦跟前转来转去,“这群人是想要他们爷俩的命。” 贾赦苍老的不成样子,这个时候拄着拐杖,听完我怎么说浑身上下抖得跟筛糠一样。 “我就说这几天碰不得,碰不得,他不听,现在好了,自个丢了命也就算了,还连累着他儿子。” 贾故叹了一口气,“你也别想那么多,那些人不会动你,你老朽残年,就算弄死了你也没什么好处,反而因为子孙接连出事,折磨你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贾赦一听,顿时想起还在江南的小儿子。 “那么琮儿怎么办?” “珹儿回来的时候在江南留的有人手,再说我也有好几个部下在江南,早些时候嘱咐过他们要好好的看过琮儿,要我说别让他在江南了,赶快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还有你把孙子挪到我这边来养伤,日后去宫里面早去晚归,有我的人接手。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什么人下的手也该早早的去查才对,你也别担心,若是没有他们这一次动手,咱们还不知道这些人要对他们父子赶尽杀绝。” 贾赦坐着轿子回到家之后,王熙凤顾不得男女大防,亲自去见自个的公公。 “公爷那边怎么说?是哪个黑心王八蛋黑了心肠,烂了五脏的对我儿下手?” 贾赦看见王熙凤心想着要不是这个孙子的亲娘,势必要把她赶回王家,这种人家里当初就不应该把她娶进来。别以为自己的耳朵软的儿子是怎么收的这笔钱,若是没有这个妇人在后面怂恿琏儿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 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打算给儿媳妇留脸面。 “是谁下的时候你不知道?是什么人杀了你男人你不知道?要不是因为你跟琏儿合伙糊弄老太太那1万两银子,哪能有今天的这个祸害。” 王熙凤心想,我拿我的钱跟这些王八蛋有什么干系? “宝玉他爹把4位异性王拉下水,你说人家王府愿意善罢甘休吗?若是你日子好好的,有人告了你男人忤逆,被下了大牢,全家收押,你会甘心吗?” 异地而处,王熙凤要真的碰见这种倒霉事儿,肯定会想尽办法把人暴富的遍体鳞伤,最后一刀了结了人家的狗命。 “和那1万两银子有什么关系?” “我费尽心思带着两个儿子跟他们分家,好不容易把该片清楚了,你又要了老太太的那1万两银子,要是你,你不怀疑这是两家串联好的吗?要是两家没有串联好,怎么人家的银子就到了你家的手里?” 看着王熙凤还在迷茫之中,贾赦不得不从另外一个方向把事情的重点了出来,“早些年也有人模仿模仿之前,把家中的财物转移出来,存到了亲戚故旧家里,模仿完了之后被抄斩,核实他们家资产不对,经过有人举报,才发现他们的银子早就给了亲朋故旧,你知道这些受银子的亲朋故旧都是个什么下场吗?” 王熙凤顿时萎靡在地上。 “我现在把这银子还回去…” “晚了,你男人就被人家杀了,你儿子已经被人家撞了,你说人家会善罢甘休吗?” 说完也不搭理王西风,让林之孝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人把贾芳的东西收拾一下,想了想把自己的孙女也带上。“都送到公府去。” 别管昏迷的孙子和醒着的孙女儿两个人怎么想,贾赦亲自把孙子孙女交到贾故手里。 “我这一辈子虽然纨绔,但是对自个的孩子也算得上是舔犊情深,一辈子只落下了这两个小东西,看在咱们两个一母同胞的份上替我照顾着,要是我这边一口气没上来,日后他们两个的前程也托付在你手里了。” 听着这话不吉利,贾故动了动眉头,“说这话干什么?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的孙子就是我的孙子,以前我就没说过什么,往后也不会说什么,再说了珹儿对孩子你也看着呢,他也不会把这姐弟两个当做外人。你不必往心里面去,自己只要康健,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贾赦擦了擦眼泪,“我还是老想法,等琮儿回来之后,我们爷俩见上一面,那个时候宝玉他们的事情也该处置了,不管有几个,我通通带着他们回金陵去,老家在那边,祖宗也在那边,死了当然也要葬在那边。” 越说越可怜,贾故赶快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从何安慰他。 -- 第412页 私下里贾故特别关注这个案子,除了因为哥哥而对贾家的人关注之外,其他的更是因为这件案子关乎着朝堂里面的走向。 但是许多人都是善忘的,和这件事情无关的人,这个时候关注的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皇后的养女长沙公主开始择驸马了。 长沙公主是个非常腼腆的女孩,和他那些飞扬跋扈的姑姑们不一样,长沙公主的身份在公主里面算得上比较尊贵,个人行为又非常符合大家闺秀的教养,尽管公主们的名声不好听,但是想要求娶温柔贤惠的公主,人家还是比较多的,有句话开玩笑都这样说,“求娶的人家从神武门排到了京城的南门”。 本来这样的事情和贾故没有太大的关系,他自个的孙子早就定好了人家,自然不会再看其他人家的姑娘为自个的孙子找孙媳妇。就算这个姑娘是个公主,对他家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然而皇帝的想法却有些出人意料,他把九皇子叫到跟前,“长沙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她嫁个什么样的人家,日后驸马是个什么样子的,就全指望着你了。” 九皇子一脸懵逼,再想不到这样的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如果找个好的妹夫自然是千好万好,若是找了一个不好的妹夫,日后说起来也是一桩麻烦事情,少不了会成为人家攻击自己的借口。 怎么办? 宫外的事情还是要靠贾故。 第197章 推进 到底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姑娘, 皇后就算再不把长沙公主当一回事儿, 少不了在这个时候也要问问驸马选的是谁家的子弟, 选什么样的人做陪嫁,也要问问给公主准备什么嫁妆。 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经过朝堂里面的发酵和后宫里面的口口相传,导致这件事情变得非常复杂,九皇子自己能感觉到本来是一般事情如今被弄得比较复杂, 若是做得不够好, 不仅母后不满意,父皇那边也会不满意,甚至朝堂里面也会有流言蜚语,都认为自己不会善待手足。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被架在火上烤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以前在宫中听那些上了年纪的宫女太监们说起前面的那个太子如何如何,当时还不觉得,可是自己经历了一遭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比别人强上多少。 所以这个时候九皇子只能摆低了态度, 虚心向着宫外的大臣们学习这些权谋之术。 “贾公,这件事情说来好办,但是要找一个有情义的驸马却比登天还难,不知道您手里面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若说这个世界上让贾固觉得是自己的短板, 也就是安排儿女们的婚事。他自个的儿子就是皇帝赐婚,本来想要大展拳脚把和贵妃嫁出去, 最后也是因为皇帝一张圣旨抬进了宫里, 轮到了孙子这边, 还是因为儿子和人家私交好, 加上其他的一系列因素,导致了孙子早早的订婚。目前有几个在家的孙女,虽然到了年纪,但是贾故自认为插不上手也就在一边看着。 “殿下,这件事情也只能仔细查访,您给老臣一段时间,让老臣派人仔细看看,看谁家的子弟符合,选定了人选交上去让皇上那边拿主意就好。” 贾故赶快派人把一些年轻的勋贵子弟从里到外查了一通,确定好了名单递交给了九皇子,九皇子拿着名单去见了皇帝,皇帝压根没有看这些东西,只问九皇子,“你觉得谁合适?” 九皇子并非是对这些人一无所知,相反他拿到名单之后仔细做了对比,防的就是皇帝突然问他谁合适。 皇帝不在意女儿给了谁,反正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嫁给了谁谁都不敢惹了她们。他在意的是儿子在这件事情里面是怎么做的。可以说到目前为止,皇帝还算满意。 皇帝把名单放在一边儿,示意儿子坐下,父子两个好好的聊一聊。 “一转眼你母亲去了也这么久了,自从她去世之后咱们爷俩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不过还不晚,现如今也能静下来说说话了。你知道我为何让你给长沙选驸马吗?” 九皇子实话实说,“是要看儿臣是否有容人之量,是否对待手足…” 皇帝伸出手制止他往下说,“不是不是,我早些年也曾优柔寡断过,也曾因为亲情被羁绊过,但是发现自从做了皇帝,就已经变成了孤家寡人,做的再多到最后仍然是一个人。星河浩瀚,日月轮转,有些人可以失去,可以离开,但是只要朕不死,朕就是皇帝。” 九皇子对自个儿父皇的这番言论心惊胆战,除了内容骇人听闻,里面透出来的意思就是要交给自己帝王之术。 九皇子激动得想要发抖,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不敢表现出一点点的骄傲和雀跃。 皇帝压根没有把儿子的表现看在眼里,儿子的小心思绝对瞒不过他,他也曾经做过皇子,也曾谋划过皇位,儿子的心路他早就历经了一遍,所以自顾自的往下说,“我让你给你妹妹找驸马当然知道你与宫外虽然有联系,但并不频繁,对外边的那些官家子弟也不认识太多,就好比日后你做了皇帝,你不知道你下的一个命令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你完全不清楚未来前方等着你的是什么,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九皇子用眼神问他,怎么办? “你找人去打听那些官家子弟的品行,这非常好,要知人善任,天下这么大,官员这么多,你不必事事躬亲,要让他们每个人都明白自己的职责,都有事情要处理,这样你才能轻松。” -- 第413页 九皇子赶快站起来,聆听父亲的训导。 “他们把名单给你了之后,你要知道名单上面这些人的品性,然后要自己分析看哪个人才能成为你的妹夫,你才能把自个的妹妹托付给他。你要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一味的听从别人的意思,时间久了,他能摸清楚了你的脾气,自然就想办法引导你听他们的话,从而使你成为一个傀儡。” 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九皇子连连下拜。 皇帝说了这么多,也只是抬手让他起来,“这些都是小道,大道是你要有眼光要有谋略,要能把握全局,好了,这些不说了,今天的事情你回去好好想想,其他的事情过几天慢慢的交给你。” 然后挥手示意九皇子退下。 九皇子出了御书房之后一身的冷汗,但是更多的是兴奋。 前几日没日没夜的受惊,甚至夜不能寐,在今天终于有了解脱。但是还不到最后一刻,他仍然不敢高兴,不敢欢呼,不敢大蹦大跳。 御书房里面皇帝把驸马的名单拨到一边看都没看,直接从奏章下面拿出了另外一份名单,这份名单上面全部是勾结异姓王的朝中大臣名单。 皇帝对等候在外边的待卫说,“让襄阳王到朕这里来。” 襄阳王来得很快,他作为宗室里面为数不多得到重用的几个人,面见皇帝的次数非常多,来了也不觉得紧张,叩拜完了之后反而有心情问问皇帝有何事宣他来到御书房。 “这些人的胆子太大,若是不除掉他们,恐怕还要再掀起什么风浪,朕听说贾赦的儿子和孙子一个,因为他们死掉了,另外一个因为他们受了重伤,这些人在京城里这么肆无忌惮,向来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皇帝把名单扔了下来,襄阳王捡起来看了看,发现上面有许多老臣,名单的末尾还有许多寒门子弟。 “皇兄的意思是?” “打击,拉拢,分化,消灭,随你怎么用。给你派个人,花儿。” 一个暗卫从柱子后面闪身出来,跪在中间,正是曾经在江南金陵呆过一段时间的暗卫统领花儿。 “这丫头向来是个马大哈,但是傻人有傻福,靠着这份福气至今完好无损,王弟,你把她带走吧。” 花儿就保护款的上了贾赦的家门。 “奴家是金陵的花娘,曾经伺候过一段珹大爷…”花儿在贾赦跟前,用非常蹩脚的表演向贾赦说出了自己与贾珹的爱情,最后不得不因为情郎家里面有个母老虎而劳燕分飞,可是这位叫花儿的花娘却又是个不甘放弃的,一路从金陵追到了京城,到了京城也不敢上门去找秦王,只得去了情郎的亲戚家里,希望得到庇护。 贾赦如今一头包,王熙凤悔得肠子都青了,在家里面闭门谢客,除了邢夫人,其他人都不敢露头,邢夫人看着花儿这一番唱念做打顿时想了一个办法,“老爷,咱们把这姑娘留下来吧,不说其他的,她的身世也坎坷,留在家里陪着我说说话也行。” 这个关口贾赦不敢放任何人进入家门,顿时就要拒绝,可谁知道花儿却是有证据的,他拿出贾珹以前的随身物品,哭哭啼啼的说自己不是骗子。 贾赦的脑袋一个变成了两个大,二话不说派人把贾珹请了过来,如果真的是自己侄儿留下的风流债,也不能放任这个女人在外边儿。 贾珹看到花儿之后,虽然有些惊喜,但是更多的却是戒备,而且两个人彼此知道对方的身份,都不敢把对方来这里的目的当堂问清楚。花儿反而一个劲儿的说自己不敢去公爵府担心大夫人河东狮吼,只好留在这里,推来让去达成了目的。 达成目的之后,花儿用最快的时间和王熙凤院子里面的人搭上了关系,见天没事就去他们院子外边扭上一圈。 这些事情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朝堂上最近的动作比较多,比如说某某某位大人忽然爆出要辞官回乡,还有某某某位大人突然爆出不孝敬父母,更有某某某位大人突然爆出和别人有染…总之最近一段时间朝堂里面精彩纷呈,似乎有那么一位侠士,总喜欢揭大家的老底儿,挖别人的伤疤。从而导致朝堂里面的位置空出来了许多。 这简直就是最欢乐的时刻,大家都要排排坐分果果,不少势力不停的接触妥协,希望把自己的人拱上某一个位置。 在这种大环境下很少人再去盯着皇帝,自然也就忽略了皇帝最近一段时间不同寻常的一面。 但是总是有些人每天无时无刻都在皇帝身边,自然知道他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变化。 最近一段时间皇帝特别喜欢喝酒,每天都要喝几口,而且离得近了,总能闻见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味道,这股味道若是不懂医的人自然不明白,若是懂医的人,学的精深的人自然知道这种味道代表了什么。 第198章 药酒 先发现的是照顾皇帝的太监, 他们经常能从皇帝身上闻见一股淡淡的酒味, 这在以前是压根不会发生的, 皇帝这个人对自己当上皇帝这件事情有着很深的执着,等当了皇帝之后, 才知道皇帝不好当,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挑灯批奏章到了半夜, 生怕有一点做的不好, 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勤劳的皇帝。 作为一个勤劳的皇帝,是不会在上朝或者书房里面喝酒的。 而且这段时间天天喝酒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乎每天都有。 -- 第414页 皇帝跟前的太监们压根儿不敢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若是让皇帝知道他们多嘴多舌, 少不了每个人都要被人把皮给剥了。 但是这件事情瞒不过皇帝的枕边人,皇后的年纪大了,和皇帝同床的机会不多, 也只是每天白天或者晚上见上一面一起吃一顿晚饭,吃完饭之后皇帝要么去临幸其他嫔妃,要么回自己的寝宫,所以当晚上吃饭的时候, 皇后闻见皇帝身上的酒味也没有在意,可是经常闻到就觉得不对了。 “陛下, 酒乃穿肠之物, 若是经常饮用对身子不好。” 皇帝不以为意, “这话不一定对, 所有的事情都过之不及,若是每天小酌几杯不耽误其他事情还可以,若是喝得酩酊大醉那才是罪过,所以这每天也就小酌一两杯,碍不了什么大事。” 皇后想了想默认了这件事情,她知道每个人都会对一些事情执迷,自己总想让儿子在地下过得好好的,皇帝总想把国家治理的太太平平的,能让史书上记载他是一个明君。而太上皇就喜欢享乐,等到人年纪大了,对这种自己在乎的东西就执着起来了,一来是因为明白自己的日子所剩不多,该干的事情都干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余生就该属于自己了。二来是因为自己干了许多事情,自己最喜欢的没有干到,若是最后没有成功总会留下遗憾。 所以皇后也就不多说。 其次是太医们发现了,作为太医们对皇帝皇后的身体了如指掌,他一般只需要闻一闻味道,就知道皇帝用了什么药。 苏合香。 把苏合香药丸泡在酒里,每天喝上几杯能延缓衰老,同时这也是治疗慢性病的一种方法。 太医们知道之后个个都麻爪了,这种事情不能说也不能问,甚至连悄悄的改动一下药方都不行。 毕竟皇帝不想弄得天下人尽皆知。 这个消息瞒了大半年,这一段时间皇上每天都要抽出一段时间,把九皇子叫到跟前细细教导,教导的内容全部是为君之道,这件事情让后宫的其他皇子们羡慕嫉妒恨,甚至几个年纪大的眼珠子妒忌的都快红了。 少不了有人在一边酸溜溜的说一些闲话。九皇子全然不放在心上,并且对弟弟妹妹展露出更多的慈爱和包容。想着以此让自己的父皇放心。 然而皇帝对九皇子的行为嗤之以鼻,天气热了之后皇家的行宫里面挤满了来避暑的大小嫔妃,这里自然也少不了皇帝。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朕就喜欢你早些年那种当仁不让的气魄,如今越发胆小,整日战战兢兢,弄的跟个鹌鹑一样。朕养个儿子是要让儿子鞭笞天下,而不是让儿子像一个老好人一样对天下臣民没完没了的讨好。” “孟子曾经说过,君为贵,民为轻,社稷次之。唐太宗也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皇帝笑了一声,从自己随身的酒壶里面倒了一杯酒,加了两块细碎的冰鱼放进了酒杯里面,摇晃了几下,一口气喝了下去。 “民是什么?谁能说话谁就是民。不过他们说这话确实对,秦始皇暴烈成性最后秦朝二世而亡。唐太宗兢兢业业江山传承了将近200年。随你吧,你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说的话你不必听,你到了我这年纪就知道前人说的话都是放屁。” 十九皇子正处在天真浪漫的岁月,这样的小孩子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上蹿下跳非常调皮,并且人嫌狗憎。 他看见父兄在湖边说话,带着一队人马匆匆的跑了过来,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只银杯,二话不说跑过去就要喝掉,皇帝眼明手快,劈手夺了过来,一口把酒喝掉,苦着脸吓唬小孩子,“喝这种东西肚子疼,小心晚上你肚子里面钻出个虫子来。” “才不会呢,父皇天天喝这种东西”。 皇帝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没想到对自个留意的却是小儿子,“朕是天天喝酒,但是你就不能喝酒,你要是喝酒了,小心朕让人揍你的屁股。” 十九皇子吐了吐舌头,高高兴兴的投到长兄的怀抱里面,没把皇帝的话放在心上。 “哥哥,好想你”,小家伙摇着屁股小嘴嘟着发出小奶狗一般的哼哼声,撒娇的本事能赶得上那些公主们。 九皇子把弟弟推开,“热死了,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小皇子听完之后跟父兄告别,蹦蹦跳跳带着人又向另外一个方向跑了过去,皇帝松了一口气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抱怨小儿子,“这么多儿子里面只有他最调皮捣蛋,比他小的二十八,你都不知道有多乖巧,他都是一个活猴,整天上蹿下跳,没完没了。” 九皇子也只是在一边赔笑,眼看着父子两个没有可聊的东西了,皇帝把酒杯收起来,随手递给了身边的太监,装作不经意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用衣袖盖着腰间的小银壶,“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朕去睡一会儿。” 九皇子看着皇帝的背影想了一下儿,只觉得鼻子尖儿还萦绕着刚才那股子酒味。 “父皇竟然喜欢这种酒,闻着味道甚是浓烈,好像从来没有闻到过,让人去打听打听从哪里能弄得到进献给父皇,也能讨他老人家高兴。” 跟随他的太监答应了一声,立刻安排人去准备,但是到了晚上却精神恍惚的来向九皇子回话。 “殿下,今天奴才们把这味道向外边儿的老师傅们说了一遍,老师傅们都说这不是酒是药酒。里面泡了苏合香,”又赶快趴在九皇子耳边说了一堆药用价值。 -- 第415页 九皇子知道这个消息派人去核实,自己像一个困兽一样,在大殿里面转来转去,一会儿想着这件事情就当是不知道,一会儿又觉得既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当然要关心关心,刚有这种想法,突然间又觉得若是父皇真的不在了,自己真的就要登基为皇帝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连立太子的圣旨都没拿到,到时候登基也要起一番波澜,整个人在大殿里面不停的踱步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为人子的那份良心占了上风。 特意派人打听了一下皇帝今晚独自一个人睡在寝宫,派人悄悄地向皇帝跟前的太监说了一声,说自己想去觐见。 寝宫那边很快传了话过来,皇帝允许九皇子进了寝宫。 “大晚上的来找为父有什么事情?” 九皇子本来非常忐忑,听见皇帝这句话,顿时泪水就掉出了眼眶。提着衣服下摆膝行到皇帝跟前,抱着他的腿伏在皇帝的身上大哭了一场。 “儿子并非有意,只是今天闻到了您用的酒,派人出去打听之后才知道是药酒…” 皇帝对九皇子能发现这件事情丝毫没有意外,“你既然来了,今天只有你我父子在,有些话出得我口入的你耳,听到之后你也早早的忘记,若是你也倒霉碰上和朕这般的境况也要早做打算。” 他这个时候才放下皇帝的面具,用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咱们家祖宗有心悸的毛病,若是年纪越大,犯病的时候就越多,自从做了皇帝,祖上就广选后妃,生下的皇子们有的有这毛病,有的没有这毛病,有这毛病的也感觉到了,但是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也只是觉得自个儿吃的心宽体胖导致心绪不宁,这是咱们家族的不传之秘,只不过这两三代人这种病得的不多,大多都非常长寿,你看你祖父如今好吃好喝,没一点儿事儿,你再看看为父,虽然每天都想着养生,但是却落下个这样的毛病。” “父皇富有四海,难道太医束手无策?” “那群酒囊饭袋有本事这病早就治好了,还用等到这个时候再犯一次,别想了,朕也找过人来看,但是效果都不好,也只能喝这种酒续命,这段时间倾心教导你为了什么?你这会儿应该知道了。虽然把你教出来了,但是有一件事情朕还是不放心。” 九皇子这个时候不敢问,害怕自己问的急迫了,让父皇心生悔恨以为自己不孝顺,从而把自己想成不孝子。 皇帝压根不在意九皇子是怎么想的,自顾自的往下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只有成家了,朕若是有了意外才能够放心的离开,朕以前早早就说过想娶什么样的王妃想娶什么样的媳妇全靠你们自己,前些日子和你提过这件事情,只不过你一直没有放在心上,这个时候朕再和你提一次,早些娶个妻子进来,早早的生个儿子,有了后人朕这里闭眼也放心了。” 第199章 选妃 对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九皇子并没有太大的要求。 “一定要贤惠,要温柔, 家世好不好没关系, 若是家世好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若是家世不好, 只要人家姑娘有本事能够帮我打理内务就足够了。”想了想又加上最重要的一条“一定要好生养, 我还指望他生10个8个大胖小子”。 贾故很想说生10个8个的都是母猪。不过他也理解九皇子的这个要求,毕竟自己家就是人丁单薄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孙子待的如珠如宝。 “这件事情臣心面已经有谱了, 您只管安心等着过半个月吧,到时候把影像呈现给您。” 九皇子不放心的拉着贾故, “贾公, 这件事情别太张扬,低调一点, 而且千万别让人抓住把柄, 本来是好事,别办成了坏事,。要不然父皇那里没法交代” 贾故点了点头,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做。 九皇子要求这个姑娘的家族必须是人丁繁盛, 那么先考察各个家族的夫人, 谁家的夫人比较会生养,养下的孩子比较多, 这种说法叫做有其母必有其女, 再考察选出来的这些人的品行。 这件事情还是一件大事, 贾故亲自去办, 并且不掩饰自己办的这件事情丝毫没有打算保密, 他一行动许多人都知道了消息,悄悄的呼朋引伴,找门路钻空子,想把自家的女孩儿推到贾故跟前。 “大人,你也知道公主家的女孩和皇子那是天生的表兄妹,血脉相近,出身高贵,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贾公爷,不是臣说,那鲍家的小姐长得真是国色天香。” “鲁地出现了一个女子,算命的相士说这名女子为凤凰转世,天生的国母…” 消息到底还是泄露了出去,并且有些人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了。 九皇子整个人显得非常暴躁,“事情少不了那一帮子兄弟在后面推波助澜,我也只是娶个王妃,不管人家亲爹是什么样子的?人不错娶进门就是,他们在那边叽叽喳喳的干什么?” 如今他也学会了受了委屈就要跑到皇帝那边把这种委屈表现出来,打听到父皇这会儿比较清闲,没有其他的事情带着人小跑过去,一头的汗,跑到地方之后气喘吁吁。 “这事本来是托给了宫外的卫国公,只不过这事儿交给别人还行,交给他就办得不够漂亮,听说早些年的时候他为了母妃…” 赶快把话题停下来,抬头看了看皇帝的脸色,皇帝并没有把儿子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慢悠悠的和儿子就事论事,“这件事你确实不该交代给他,他那个人对其他事情向来是果断,但是对于儿女之间的事情那是小心了又小心,若是说他护犊子也不是,你要是说他谨慎也没见到,当年你母妃就是这样,若是他早早的给你母妃找到了婆家,你母妃也不会跟了朕,这么一说就应该感谢他”讲到这里确实非常可乐,但是也还是总结了一句“跟你说儿女婚嫁之事交给他确实不行。” -- 第416页 九皇子这个时候赶快把自个儿的想法提出来,“到底不能把这个事情交代给别人去做,儿子在这里斗胆求求父皇,虽然父皇早些年说过,让儿子们自己挑选王妃,但是说来说去这种事情儿子们也没做过,也没什么谱,不如这件事情就求父皇给儿子操办,儿子实在是被宫外的那些人给烦怕了。” 黄帝听到这里就得意的对儿子笑了笑,“就跟你说,别总想着用仁义治天下,你要让他们学会敬畏。” 今天的心情确实非常好,看到儿子会急得抓耳挠腮,皇帝大手一挥,“这事儿交给我来办了,你只管回去等着,若是选的不好,你别来抱怨我。” “没有父母不疼儿女的,这件事情只要父皇看着好,儿子自然没话说。” 等九皇子离开之后,皇帝让人把贾故招到跟前,先是奚落了一番,“都说卫国公战场上是如何英明神武,朕还以为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儿,可如今看着也有你拿不定的主意,搞不定的事情。” 贾故苦笑了一声,“这事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做呢,你看早几年臣儿子的婚事,那是您赐婚,孙子的婚事那是臣的儿子拿的主意,说来说去臣还没有操办过婚事呢”。 “就知道你不行,既然小九托付给你,朕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你这事做的越来越不靠谱,把小九急得抓耳挠腮,跑到朕跟前哭了一通鼻子,这事儿还是朕自个亲自操办吧。” 贾故表现的松了一口气,愉快的把这个担子交给了皇帝。 皇帝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选妃的时候都是看重家世,再不就是看人家姑娘的名声,皇帝却是先把几个传言比较好的姑娘挑选出来交代给暗卫,让他们一天12个时辰无时无刻盯着她们做了什么,穿了什么,吃了什么都要一一核实清楚报上来。 这样过了七八天,皇帝把通过的人选名单拿出来,再把这些人的图像画好,把儿子叫到跟前。 “这几个人都觉得好,那句话怎么说,环肥燕瘦各有春秋,怎么过日子如何过日子,还是需要你拿主意,这几个姑娘长得都漂亮,教养也好,也懂得一些手段,只是选谁你自个想好了。” 把一些详细的单子以及这几天的言行举止有关的记录全部交给儿子,又加了一道手续,“要是没让你见到真人你可能心里拿不定主意,不如这样,过几天让你舅舅舅妈在家里面邀请了人来,不管是看戏还是看花,只要把人请过来,你只管跟她们偶遇。” 皇帝嘴里的舅舅舅妈也就是谷家的人。 九皇子毕竟是个少年,脸红红的像皇帝半推辞半撒娇,“这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朕当年就是亲眼看到了你母妃,才把她接到了宫里面才有了你们,不管怎么说,朕和你母妃从来没有红过脸。” 提到亡母,九皇子当即就同意了。 皇帝也不会让两个小舅子白忙活一场,从自己的私库里面拨了银子给他们,让他们往大了办,而且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们内部圈定了人选,还要邀请其他家族的女孩子一起来。 “这和当年安阳公主排的宴席有什么不同?”林黛玉看着手里的圣旨和丈夫说话,“我记得当年安阳公主排的酒席,凡事有头脸的人家都能参加,咱们要接的这个差事和他们当年的事情几乎是一样的。” 谷云压根儿不关心当年安阳公主是怎么排的酒席,他只关心皇帝如此大费周章是不是已经确定下来了要把江山留给了九皇子。 他们兄弟两个也并非是不通事物的清高读书人,早几年就觉得九皇子那个人有灵性,而且皇帝对和贵妃也不一样,所以早早的和贾家有了更进一步的联络,就是把自家的姑娘人家的孩子定亲。如今看来这一步棋还真的没有走错。 “交情是交情,差事是差事,往后这几天说不定会有人登门求情,要是有些人家可以进来,你就让他们参加这次的花会,若是有些人家实在不像样子,你就不必搭理他们。” 林黛玉能够拒绝大部分的人,但是有些人还是不能拒绝的,就比如说王熙凤。 当年精明能干的凤辣子早就不同于现在,现在的表嫂对于林黛玉来说是个非常难拒绝的人,甚至连当年的那份机变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妹妹,你给我个准话,是不是不让我们家巧儿来这次的花会?” “嫂子你也该想想,如今巧儿还在守孝,并且他们两个比起来,巧儿比九皇子的年纪要大一些…” 费了半天的口水,仍然没有把人哄下来,王熙凤气冲冲的回到家里。 “不行,要把闺女送到宫里面去,他们是嫡亲的表姐弟,肉就应该烂在自家的锅里才是。” 这边王熙凤在谋划着自个女儿的前程,那边齐静安也和丈夫谋划大女儿的前程。 “你说咱们家大姑娘是不是个可人的姑娘?” “咱们家没必要掺合进去。” “不能这么说,你说咱们姑娘是没家世还是没相貌还是拿不出手?凭什么那些不如咱们闺女的人都去了,偏偏咱们家闺女就不掺合进去,我跟你说若是闺女真的成了正妃,咱们家的好日子还要再往后延伸两三代人。” 贾珹烦躁的把被子掀开,“就跟你说血脉太近不可做亲。你看看岳母大人和皇上是姐弟两个,我和和贵妃的关系又那么近,到了他们这一代人身上,你说是不是血脉更近?” -- 第417页 “就因为这样,咱们姑娘的胜算才大,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 贾珹把被子蒙在头上,一转身背对妻子,“睡觉睡觉,这种事情不要想了,我是不答应你也别去求我爹”。 看着丈夫对这件事情冷淡的态度,齐静安的眼泪当即就掉了下来,推了一把他,“你就是对我们娘几个不上心,谁不知道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你的相好的如今在叔父家里面养着,你就看不上我了。” 第200章 花宴 贵族里面举办一场聚会能用的借口除了过寿和娶妻生子之外,其他的就是看戏看花看雪… 这个时候天气比较好, 百花争艳正是赏花的季节。所以这一场赏花宴牵动了京城上层人家的心思。 不仅是上层人家就像那种二等三等人家这个时候也摩拳擦掌, 想着把自家姑娘也送进宫去,过几年大小也是一个贵人了吧。 虽然贾故他们爷俩不想让家里面的孩子参与进去, 但是齐静安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晚上哭哭啼啼了半天,到最后还是被丈夫哄着睡了下去, 第二天等丈夫出了门就跑到婆婆跟前,想着让婆婆开口, 到时候别是公公还是丈夫, 谁都别想说什么反对的话。 “让您说说这是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且咱们家的姑娘和宫里面的皇子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再加上亲上加亲, 到时候我娘家那边使使劲, 咱们这边家里面老爷也顶着上去,放眼看看能跟咱们家姑娘硬碰硬的还真没几个。” 佟夫人不想让家里边的女孩进宫,但是她这个人从小在北地长大心里面向来不愿意服输。听见儿媳妇说了这么多,立即点头同意了“你说的对, 不管咱们家的孩子能不能进宫, 但是不能把这气势输下去,现在赶紧找人给孩子裁剪衣服, 打新首饰。一定要把咱们家的孩子打扮的体体面面的。” 别管婆婆的想法是什么样的, 其间达到了目的, 高高兴兴地给女儿操办了起来。 林黛玉却累得半死, 晚上睡觉的时候让丫鬟揉着肩膀还和丈夫抱怨, “干这种事情劳心劳力,虽然不得不干,但是还是太费心思。幸亏有嫂子和我一起,我们两个互相分担着,要不然就怕哪里出了什么纰漏,把这事儿办的不好。” “知道这几天累着你了,明天就在家里面歇着,我和大哥再把事情梳理一遍。” 林黛玉呆呆的坐在那儿想了一会儿看着房间里面没人拉着丈夫的手。“我现在心里面总是不安静,这几年也没有梦到过父亲母亲,你说…” “肯定是你日子过得顺心,所以他们也就不来多打扰了。” 林黛玉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丈夫的话,两个人吹灭了蜡烛躺下去,无话到了天亮。 第二天全家除了当家主母和当家主母身边的婢女,其他的人通通被指派到了园子里面。 从各处放下的花卉到各处的栏杆再到各处的更衣处,用了两天的时间检查清楚,并把所有的安全隐患都消弭于无踪,全家打起精神迎接这次参加花会的姑娘们。 真的到了花会这一天,家里面的大人来的比较少,就算来了也只是坐在亭子里或者楼上,根本不会四处走动。女孩们则是在园子里面三三两两的散开,要不就是认识了一些新的姐妹,要不就是跟以前玩的比较好的一块儿形动。 不到小半天的功夫,园子里面到处是莺歌燕语,女孩子们娇俏的笑声在各个角落里面传了出来。 真到了这个时候,九皇子反而显得束手束脚,马上要进园子,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问左右跟着的伴读们,“你们再看看我的衣服没什么大毛病吧?” 周围的人都憋着笑,“殿下放心吧,您这会儿真的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英俊潇洒,风流不忌…最后那句话说顺嘴了,反正怎么看怎么英俊。” 明知道人家说的极度不走心,但是九皇子还是从中获取了极大的勇气。 深呼吸了一口气,轻轻的推开了角门儿,慢慢的挪到了里面。 这一路走得极为艰难,不时的能看到远处出现几个小姑娘,这些小姑娘的年纪都不大,个个天真烂漫,再加上这个时候花花草草比较多,她们四处摘花瞎炒,要在一起斗草玩。 而且天热的时候蚊虫也比较多,要避着碰到这些女孩们,也要避着一些蚊虫,九皇子可谓辛苦之极,但是看了这么多女孩,仍然没有一个中意的,要么是胖要么瘦了,要么就是嗓门太尖了,要么就是脸太圆了,总之一句话,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 跟着他的几个大太监这会儿比较着急,眼看着就要中午了,这些女孩子们势必要回去吃饭,吃完饭再算出来,到时候也不见得能碰上正主们。再加上这位小爷压根就没有想起来要重点见哪些女孩子们,只顾在这边挑毛病,不得已他们就上去提醒。 “咱们今天要见的人不在这边,在西北边儿的水塘子边上呢。” 9皇子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但是免不了不高兴的抱怨,“既然知道她们在西北边,干嘛让我从东南角进门,直接看了她们回去就完事儿了,何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你也不能只娶一个正妃还有侧妃和其他人呢?要是看上了…” 九皇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说话,赶快离开这儿,要不然被人听见了又是一场麻烦。 虽然不想惹麻烦,但是毕竟麻烦还会惹到他们,才往前走了几百步就看到一个穿着锦罗的女孩蹲在地上捡树叶。 -- 第418页 九皇子就示意太监们赶快把女孩赶走,但这个女孩却是个死心眼,怎么都不离开。 “我是答应了姐姐要在这边捡树叶,等她回来,看我们谁捡的多,拿回去给母亲用了也是我们一片孝心。” 结果这姑娘死活不走,天气真的可热了,九皇子只能从树后面站出来,这姑娘反而没有一点见到外男惊慌失措的样子,惹得九皇子心想人家是不是就在这里专门堵自己的。随后没说几句话,就知道自个多想了。 这小妞是个傻妞,据她说当年他们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妹妹,也是听说了双胞胎不详这个传言,把妹妹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面,后来把人接了回来。这是没回来几天第一次跟着家人出门。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听人家说有种树的树叶对母亲的身体有帮助,所以和姐姐相约好了,在这边捡树叶,她在南边儿,姐姐在北边儿,等下午两姐妹见面,看看谁拣的多,谁捡的干净,一块儿带回去直接给母亲用了。 “你也真是个傻妞,一直捡到下午,你中午吃什么呀?” “刚才的时候,我姐姐的丫鬟给我送来了一包小点心。”傻丫头还美滋滋的,“都是些精巧又好吃的点心,我听说姐姐不舍得吃,全部让给了我。” 九皇子心想你姐姐不吃点心,那是因为她知道中午有宴席。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升到了中天,问左右两边的太监,“这个时候再赶过去是不是已经迟了?” 左右两边的人点了点头,“按着这个时间,姑娘们应该去吃午饭了。” “既然如此,笨丫头你把点心拿出来,我请你吃顿酒席,你觉得怎么样?” 对面的贝笨丫头想了想觉得这买卖很划算,立即点了点头,不大一会儿就有人专门送来了一桌席面,九皇子冷眼看着这傻丫头还真的没规没矩,吃饭的时候动作粗鲁,但是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这人吃什么东西虽然动作粗鲁,但是不敢掉在衣服上,吃得小心翼翼。 莫名的就让人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嗨,你听说了吗?这次是给九皇子选妃呢,你们家是哪一家?要是家世好了,没准你们家还能出贵人呢。” “昌望侯府就是我们家。不过我家里面的嬷嬷们都说我姐姐有可能会成皇子妃。” “你们两个长得是不是一模一样?” 傻丫头吃着东西点着头,“差不多一模一样,不过我娘说一眼就能分辨出我们两个。” 像这么笨的丫头,真的是世间罕见,作为人精子九皇子从小就活在玩心眼的环境里面,对于这么一个直肠子的人第一次觉得可爱。 “你觉得万一要是选了你去…” 那边的傻丫头想了想,嘴里还叼着一根鸡腿,想完之后含糊不清的“我们家嬷嬷说了,像我这样的姑娘,皇家是看不上的。” “别说你们家,只说你,你有没有想过?” 傻丫头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人家喜欢庄子上面的二狗哥”。 被一个乡野小子比下去了,九皇子也没生气,很感慨的对傻丫头说,“你知不知道你逃过了一劫呀?行了行了,吃饱就回去吧,别等你姐姐了,你姐姐骗你了。” 傻丫头还不相信,“才不是呢,我姐姐从来没骗过我,还给我许多好东西。刚刚那一包点心都不舍得吃,留给了我。” “刚说你逃过一劫,可现在看看你还没有爬出了火坑,看你挺对我脾气的份上帮你一把,你把耳朵伸出来,你回家之后就这样跟你母亲说………” 九皇子趴在人家耳朵边,小声叽咕了几句,惹得小姑娘一边躲一边问他,“你为什么让我这么问呢?” “我有一个亲戚也是双胞胎,也是从小不受他娘待见,不过他可有本事了,跟你不一样,所以你要是没本事,得找一个有本事的,可你偏偏又看不上有本事的,也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 第201章 抉择 中午一起吃了饭,两方人马算是愉快的告别, 九皇子继续抄小路往西北去, 人家傻姑娘接着捡树叶,两个人都没把对方当回事, 姑娘虽然是养在了庄子里面, 但是从来没有享受过侯府小姐的待遇,和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并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在她的父母没有把她接回来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真实的出身。 庄户里面的女孩从来不讲究太多, 和男孩子在一起玩耍并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所以愉快的和九皇子告别, 自己接着捡树叶。 九皇子接着往西北角去,这一路上和刚才一路上看到的美女们都差不多, 全部是些教养良好的女孩子, 哪怕是教养不那么好,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但是看过那么多之后只觉得千篇一律,免不了和身边的人抱怨了一下。 “全部都是些木头美人, 让她们到宫里面干什么, 今天只要把正妃选出来就行了。” 他还记得太医告诫的话,早几天就听到了太医的交代, 女色一定要浅尝辄止否则的话于养生不利。 当晚上九皇子回到皇宫里面的时候, 皇帝和皇后都等着九皇子, 皇帝还笑眯眯的捧着杯子问九皇子“我儿喜欢上了谁家的姑娘, 觉得谁家的姑娘能成为你的妻子?” “儿子倒是觉得您说的那几个姑娘都挺不错的, 赵家的那个姑娘长的端庄,李家的那位姑娘行为端庄,邱家的那个姑娘也挺好的,儿子比较来比较去,都没有选出一个拔尖儿的,这事儿还是要靠父皇和母后。” -- 第419页 皇后听了他的话,耳朵里面全是端庄两个字的回音,就知道这小子谁都没看上,笑眯眯的用指头虚空点了点他。“看看看看,到最后这个差事还是要落在咱们两个身上,不如我过几天把这几个小女孩叫进来聊聊天说说话,皇上觉得呢?” 皇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婚姻大事不可疏忽,就按皇后说的办” 可是一转眼皇帝把跟随九皇子进园子的太监们留了下来,仔细的把九皇子的行踪打听了一遍,听到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吃了一顿饭,微微的沉吟了一下。 这个时候他倒是有那种作为父亲的焦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一个好的对策,又跑去找皇后一起商量。 “你说这小子的意思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傻姑娘?” “皇上怎么说呢?怎么能说人家是傻姑娘呢?应该是天真浪漫。不过您说的也对,她不是都没看上其他女孩子吗?没准是不好意思跟咱们说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吃了顿饭,又想让太监们的嘴跟您说这件事情。要不然我把那姑娘叫进来看看。” 皇帝想了想特意嘱咐皇后“等到那天让他们家的人进门的时候,你特意嘱咐一下,让他们家把两个女孩都带过来,既然是双胞胎不可厚此薄彼。” 京城里面的人都在翘首盼望着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可是过了几天皇后下旨让几家的女孩送闺女进宫聊天儿。这下子京城里面富贵闲人们又闲不住了,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偷偷的开了赌盘,想着到底是花落谁家。 皇后特意看了一下昌望候的两个闺女,大女儿落落大方,一看就是贵族小姐,小女孩虽然老实也是皇后重点盯梢的对象,两个眼珠子忍不住左转右转从站姿到动作都不是很规范,皇后一下子犯难了,要是娶个儿媳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不仅皇家丢人,日后九皇子那边也是要劳心劳力,要是九皇子有一天撒手不管她了,少不了宫里面为了夺嫡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就算是能保住她这样的媳妇,也未必能保下她生的孩儿们性命,毕竟九皇子不能一天12个时辰都把心放在他身上,略微有些地方照顾不到,必定要抱憾。 皇后就觉得这女孩子只能做妾,甚至是连皇家的妾都做不了。 到晚上了把皇帝和九皇子他们爷俩叫过来,派人去请人的时候,父子两个正在御书房里面说话,听到皇后有请两个人都离开了御书房,只不过是走路去了皇后寝宫,慢悠悠的边走边说话。 “你也别不信,你母妃那个样子确实是担不了事儿,我说这话可能你不爱听,她有点懦弱无能,别人欺负到门上也不敢还手。” 对于九皇子来说,母妃生前的事情变得遥远了起来,终于从音容笑貌退化成了一张悬挂的画轴,除了当时她给自己的温暖无可替代之外,现在再想起来也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当从父亲嘴里听到有关母亲的事情和评价,他的心里生出一种新奇的感觉,忍不住悄悄的问父皇,“想必您早就知道她的性子,可为什么还把她接到宫里面而来呢?” 对于这个问题,皇帝笑得非常张扬,“那是因为你老子有本事保下自己的女人,这么跟你说吧,除了皇后和你母亲,其他的人都是应该得到的,而并非是想得到的。” 两个人到了皇后的寝宫,开始一起坐下来吃饭,皇后在饭桌上免不了要把几个姑娘点评一下,“昌望候家的两个姑娘,大姑娘不行,二姑娘也不合适,他们家的大姑娘心眼多,心术不正,才短短的几句话就给其他姑娘挖坑,还把自个儿的亲妹妹也给坑了,可见这姑娘的心眼多着呢。他们家的那个小女儿就是行为举止上不了台面,最重要的是脑袋里面是一根弦儿,以后和她过日子指不定有多累呢。” 九皇子回想了一下那个小女孩,心想也不一定,或许跟那样的一个小女孩一起说话,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皇后让人抬一扇屏风进来,指着屏风上的四幅画,“这是我选出来的人,旁边写着他们父兄的职位,和他们每个人的品行,你们看看,若是合适咱们就这样定了。” 皇帝没看那扇屏风,反而转头问九皇子,“我记得你挺喜欢昌望侯家的那个小姑娘,你觉得呢?” 九皇子看了看屏风上面的画像,再回想了一下,自己根本想不起来这四个人,他能保证自己见过,毕竟那天花会上面许多女孩子都被他看了一眼,这种重点要观察的人更是少不了要被他见一见的。 “要不这样,母后咱们推迟几天再说,这事儿慢慢的寻访,重点的查访她们的品行,也给儿子一个考虑的时间。” 毕竟是婚姻大事皇帝皇后当时就同意了。 要是碰上这样的父母,九皇子应该是幸福的,但是只因为皇帝和皇后对这件事情干预的不多,导致九皇子对这件事情就有点儿犹豫。 而且作为在宫中长大的皇子,这个时候他免不了在心里多想,这是不是父亲再次考验我? 若是真的考验我,那么我这件事情做得不好又该怎么办? 他患得患失之下就想着这件事情应该速战速决。 所以九皇子在大殿上面转来转去,要把这件事情想清楚。 第1个问题我一定要和这个女孩子过日子吗? 九皇子想了一会儿答案是不一定。这个时候完全是我有心思,人家未必有心思,是人家都不知道我的心思。 -- 第420页 第2个问题,我的这份心思坚定吗? 九皇子的答案是不坚定,九皇子自己非常清楚的知道,他的心中是这片江山,除了对江山的追求非常稳定并且坚决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比不上这个。 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九皇子出去跟皇帝说了自己的想法。 “儿子觉得母后看人非常准,就按母后的说法办吧。” 皇帝在婚姻上有一定的执着,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死乞白赖的要娶自己的妻子,他听完儿子的话之后,瞬间觉得儿子这木头疙瘩,因为不解风情年纪还小,可能会错过什么? “要不你再自己想想,回头要后悔了可就晚了。” “儿子昨天想了一晚上,刚见她的时候,儿子就想若是让人家知道她私下里面和儿子见了一面,他们家的人少不得要拿她打主意,就没有告诉她儿子的身份,当时还说你逃出了一个火坑。虽然宫中千好万好,但有一点,她那个人只适合在乡野山间,若是把她接到了宫里面,她未必开心,儿子也未必开心。” 既然就这么说了,皇帝也不强求,他对这件事情做到了言行如一,不会干涉孩子们的选择。 “既然这样,你去跟你母后说一声回头朕这边下旨,你的年纪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小了,早点成亲吧,成亲了有好处。” 既然这件事情算是决定了,九皇子自然少不了要跟自己的心腹们通知一下。 贾故一家子不管是作为媳妇还是作为亲戚都是第一时间接到了这个消息。 齐静安就觉得不可思议,“这几家的闺女还不如咱们家孩子呢。” 佟夫人就不在意,反正花会那一天自家孙女不说艳压群芳就那气场能盖得住大部分闺秀。 她的眼光还停留在北地教养女孩子这方面,觉得女孩子只要上得了马,拿得动刀,耍得动枪,管的好男人又是一个好女子。 “不行,儿媳想回娘家一趟,让我母亲进宫,好好的和皇后娘娘皇上说道说道这件事情,咱家的姑娘难道不比人家的姑娘好?这事儿怎么就…” “其他事情我向来不拦着你,但这件事你必须得听我的,咱们家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你费这心思干嘛?而且要是这话传了出去以后咱家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说婆家呢?” 第202章 婚嫁 齐静安到底也没能找自个的母亲替自家女孩出头。 就像她婆婆说的那样, “咱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又不是自家的女孩嫁不出去, 为什么偏偏要嫁到皇家里面呢?” 她自个回到娘家抱怨的时候她母亲安阳长公主也用指头点着她的额头把她数落了一顿。 “这事你就不能跟你婆婆别扭,她说的没错, 家里面的孩子又不是嫁不出去,为什么往宫里面送啊?别说现在九皇子没能当上太子,就算成了太子日后太子妃也不一定能成了皇后。不说远的, 你只说过继出去的那位七皇子, 去年的时候不也是有许多人看好他吗,怎么样,一年时间不到就从皇子变成了藩王,现在人人躲着他, 你觉得宫里面的事十拿九准不,不到最后一刻,谁也别想着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 安阳公主只觉得女儿这几年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在家里面说一不二,被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才几十年,难道就忘了他亲舅舅当年也是太子吗?那可是嫡长子, 最后不也是功败垂亡。 “我再仔细跟你说一遍,你可要听清楚了, 若是你出了纰漏到时候别说你婆家, 就是咱们家也不救你, 要是你婆家愿意救你, 我也拦着,这是你自找的怪不了人家。” 晚上齐静安回家的时候就表现的非常通透,再也没有那种坚持着把闺女送到宫里面的心思。 佟夫人看了之后放心不少,心里面对安阳公主的评价又高了一分。等着丈夫晚上回家,少不了要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 贾故听完之后想了一会儿,“一转眼咱们家的孩子一个一个都开始长大了,远的不说,最大的这个少不了现在要给她操心婚事,既然她娘想把她嫁出去,趁着这个时候你们婆媳两个想想办法,找些合适的孩子打听一遍,我这边也留意着,咱们给姑娘找个合适的婆家就行了。”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轮回,刚刚把孩子们的婚事给办好,还没轮到自己来喘气,下面一代人又飞快的长大了,还要再接着给他们操心婚事。 对于佟夫人来说,这不叫甜蜜的苦恼,反而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你放心吧,我早就留意着呢,你还别说,要是早早的打听比临时抱佛脚有收获。早几年的时候我不知道那些老太太们为什么了愿意见人家的小辈儿?到现在才知道到处见人家面的意义何在。快来说去无非是别人嘴上说的再怎么好听,都不如自己亲眼见到的真实。” “听你的意思是你见过不少人了。” “算不上多,但也不见得少。你觉得冯家的孩子怎么样?” “哪个冯家?” “冯紫英家的,听说她和咱们儿子现在是同僚。” “他们家?”贾故想了想,“在老哥哥那里听说过冯家有事情。我跟你说他们家的人口多。乌泱乌泱的那么多孙男子女,你说咱们家要是往他们家嫁姑娘,他们家的小子要是出身不好,他们不敢张口,咱们也不会把孩子嫁给人家,若是出身好了,咱们孩子嫁过去之后必定要当家,照顾一大家子人,一说让咱们家养的好好的孙女去他们家当牛做马,我就不同意啊。” -- 第421页 “那赵老帅的重孙子呢?咱们以前在北地的时候,赵帅对咱们照顾的那么多……” “他老人家照顾我,我自然感激不尽,再说了我现在也照顾他们家的人,没道理他照顾了我,我要把孙女嫁到他们家呀。” “还有…” “别说那么多了,你听我的,你老老实实的在家里面呆着,别去和他们掺合,要是孩子好了咱们就看看,你这种满世界撒网的架势,让我不放心。” 但是也没有让他们老夫妻两个纠结太长时间。佟夫人的大哥哥在夏天里面押着一车货物到了他们家。 “过完年没多久我就听说了你封公的消息,这真的是大喜事,我在北地听说了之后欢喜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亲自来一趟。我如今年纪也大了,家里面的事情交给了我大儿子,现在是一身轻松,想去哪走走就去哪走走。” 佟夫人看到十多年没有见面的大哥心里面也欢喜,但是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少不了要唠唠叨叨的向大哥说一说家里面的难事。 “你是不知道这件事让我愁的呀,不知道把女孩嫁到什么地方算是合适。” 她大哥想了想,看着妹夫也坐在身边,小心翼翼的提了出来,“不如让你们家大丫头嫁到我们家,她四表哥现在还是个光棍呢,丫头来我们家的时候两个孩子看着玩儿的挺好的,而且大丫头更喜欢骑马,我看着她在咱们家无拘无束,不如你们考虑考虑?” 说是让考虑考虑,但是卫国公府上下,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考虑了一番。 除了齐静安其他人都双手赞成。包括当是人也表现出来了同意。 这件事情就很快决定下来,贾故他们一家考虑到娶孙女的那小子不是长子,加上他们家邬堡的势力越来越大,以后少不了要放一个人到京城,嫁给那小子之后自家孩儿不必远走,自家也能照顾着一些。更重要的是,孩子觉得好,贾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亮亮的,可见她对这门婚事也是非常向往。 对于佟夫人和她大哥来说这真是意外之喜,佟家长期仰仗着妹夫一家,以前还担心贾楠长大之后两家越来越疏远,这个时候若是再进门一个女孩,两家的关系还可以再延伸一两代。 把这件事情敲定之后,佟夫人她大哥就立即往家里面写信,让家里面的人赶快准备聘礼,并且把孩子也送到京城来,他自己从店铺里面提了许多银子满大街的找一处合适的宅院,等这一切办好已经是秋天了,总之这个夏季过的许多人都觉得火热火热的。 每个人的热完全不一样,就好比佟夫人他们一家是操心操出来的,王熙凤的热完全是因为心里面急出来的。 “你这丫头现在都这么大了,再不嫁出去真的成老姑娘了”当着女儿的面啰嗦了一堆,又把孩子赶走,少不了再跟平儿抱怨一下,“你说那死鬼死的真不是时候,要是晚点死也不会这样,闺女为了给他守孝,可是三年之内不能提婚嫁的。” 平儿现在也不敢多说,如今她说话要在嘴里面咬三遍才敢说出来,毕竟自家的小主子在这院子里面安插了不少人,自个儿要是有一句话说错了,让小主子觉得怂恿了他亲娘,到时候少不得又要闹腾。 王熙凤敲着桌子上的请柬“你说说贾萱比巧儿都小,也说上婆家了。巧儿这孩子要不是守孝,也该成家了”。 这个时候她越发没有顾忌,说话更是没了分寸,“她是我的姑娘,我说她两句她还不愿意听,要是不听我的话早晚就像是宝钗那样的老闺女” “二奶奶,可别乱说”薛宝钗的儿子还是平儿在照顾,所以平儿比任何人都在意薛宝钗的消息,甚至她就不想让家里面的人提起来曾经的那个人。“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咱们现在说的是咱们姑娘的事情,要让我说你有这时间抱怨找咱们姑娘说话,还不如到外边打听打听,咱们家也有几门比较显赫的亲戚,他们认识的人多,少不了会给您介绍几个青年才俊,两家先接触接触,悄悄的议定了之后等咱们姑娘出孝了再成亲”。 王熙凤心里面在衡量着这个办法到底能不能用,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在家里面肆无忌惮,这也仅限于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出了这个院子之后,在家里面的人听的是自个儿子的话,不一定听自己的。自己也没办法打发人到外边打听打听,万一林妹妹介绍的人家是个穷酸人家怎么办? 平儿仿佛没看到她在犹豫,“你要是觉得咱们亲戚介绍的人家,日子过的不宽裕,咱们就多陪她一些嫁妆,或者咱们去找找国公爷,在那些行伍里面找一个疼人的也行。” “那些都是些粗人” “我说的可不是那些上阵厮杀的,难不成那些侍卫里面就没有一个合适的?而且我也听说了,凡是做侍卫的都是一些良家子,特别是在皇上跟前站的,更多是一些勋贵家的子弟,要个头有个头,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来了,确实是这个道理,女孩子还是要往高处嫁,女孩子跟娘亲,要是以后家里面有个什么事情,儿子不一定能指望得上,还是要靠女儿。” 谁说不是如此呢。 但是造化弄人。 昌望候夫妻两个对坐相顾无言,造化弄人了,要不然自家差一点出一个皇子妃。 -- 第422页 “老爷,您这消息可靠吗?不然咱们在打听打听,走走宫里面的门路把二丫头的事情跟宫里面说说。” “就算是往宫里面的话也晚了,圣旨都已经下了,难道你要让皇上把圣旨收回去,” 夫妻两个同时叹了一口气,做妻子的还是不死心,“要不你找机会在九皇子跟前提下咱们姑娘,要是不成咱们也死心了”。 “这样也行,我亲自去说也不会传出什么闲话,那就再留她几年”。 “不是,是留她们几年,老爷你想啊,二丫头当不得事儿,要想拉扯家里面的人还是要靠大丫头,大丫头从小到大都接触的是贵人见多识广,待人说话都是一等一的。再说了,她们姐妹两个长得一样,要是把她们姐妹两个分开,在普通人家里面也就算了,但是有一个嫁入皇家,另外一个可不能嫁到平民百姓家里。” 做丈夫的想了想,“你说的对,咱们家险些办了错事,给皇家做妾不丢人,也是二丫头她这个脾气这个做派也嫁不到高门大户里面,送到宫里面才是最好的。” 第203章 大婚 别觉得做父亲的向别人推荐自己的女儿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事实上若不采取这样的办法,家族早晚就会败落下去。 和家族败落相比, 为了挽救家族能把命豁出去, 根本就不会在乎脸面。 昌望候这段时间对九皇子的行踪特别在意, 虽然是不要脸了,但是要看在谁跟前丢脸,如何丢脸也是一门学问。 终于还是让他抓到了机会,别看九皇子的年纪不小了, 但是他还是要每天抽出一段时间去跟这学宫里的师傅们学习读书。只不过因为他的年纪大,加上平时有事情要做, 学宫里面的师傅们对他要求不高。只要能来就行,昌望候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 在路上堵到了九皇子。 若说朝廷官员有什么特色的话, 那就是说话向来是说半截露半截,非常隐晦, 云里雾里, 让人捉摸不透。据说像这样的谈话方式,不在官场里面摸爬滚打5年是学不会的 九皇子别看年纪小,但是从小混迹在皇宫里面,更是经常出入皇帝的书房, 和那些大臣们见得比较多,知道那些大臣们委婉劝皇帝的时候都该怎么说话。所以昌望候的半吞半吐,他也体会出来了这份意思。 九皇子在心里面长叹了一声, 这件事情到底是让她父母知道了, 要是她父母知道了, 少不了要拿她打打主意。 “老大人你可能误会了,过几天我就要娶妃子了,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是没影的事情,没有发生,又何谈开始呢?。” 昌望候心里面凉了半截,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传言,直到九皇子离开之后,他还在想是不是有人故意要整自己,才把这份传言传给了自个。 “幸亏九皇子大人大量不跟我计较,要不然这些闲话传出去,咱们家的孩子以后可如何嫁人”。 对于两个女孩的母亲来说,此刻不想承认这是传错了消息,但是宫里面直接拒绝了,女儿们的登云梯已经断了,接下来也是无计可施,少不了暗暗垂泪给孩子们找婆家。 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笨丫头根本没有把日常生活中的事情放在心上。作为一个心思单纯的人,只要吃得饱穿得暖喝的好日子,就是太太平平美美滋滋的。 在九皇子娶亲的那一天,还和家里面的人一起到街上看人家接新娘子。 他们也算是京城里面的贵族,所以找了一家酒楼,调了一个包厢,全家的人挤在一处。只是这处酒楼建的比较低矮,楼下说话楼上能听得见,同样的道理楼上说话楼下的人也能听得见。 更何况这样的时间,大街上人声喧哗。有些人故意提着嗓门说今天要成亲的这对男女。 “这种时候想见见宫里的贵人,可不常有,我仿佛记得早些年的时候,咱们这位皇子爷的亲娘回家省亲,那架势浩浩泱泱,队伍长长长长…” “要不说龙生龙凤生凤呢。” “你是不是记错了?今天这位皇子爷的亲娘可没回过娘家,听说回娘家的是她大姨。”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的正妃和一个侧妃是表姐妹…” 笨丫头就趴在窗口,听着楼下的人议论纷纷,自己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就着茶水。 他的兄弟姐妹们都嫌弃她动作粗鲁,纷纷离他八丈远,他也不以为意。直到娶亲的队伍出现,笨丫头顿时被噎着翻了白眼。 丫鬟们赶快往他嘴里灌了一杯子凉茶,笨丫头才算是缓过气来,指着马上就要过去的那支取亲队伍对丫鬟们说,“我认识那个小哥,那天在园子里面,我们俩还一起吃饭了呢。” 丫鬟都不把她的话当真,人家是什么人高高在上的皇子,日后的太子,将来的皇帝。自家小姐是什么人?早些年的乡下笨丫头,如今的呆大姐,未来的傻姑奶奶。 这两个人要是能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那才是奇了怪了呢。 但是笨丫头的姐姐听见之后,免不了想了一下。看着周围的人没人注意他们,悄悄的走到被丫头身边。 “妹妹少吃点,等会有酒席,”把自己带着熏香的帕子拿出来,忍着厌恶,擦了擦妹妹的嘴角。 “你不是喜欢我那件大红的裙子吗?反正我也不穿就给你了。” 笨丫头就喜欢一些大红大绿,但是这种朴素的眼光在城里面人看来真的是粗俗无比。 -- 第423页 笨丫头得到了姐姐穿过的旧衣服,还非常兴奋,因为姐姐对自己真的好。等到姐姐问她那天和他一起吃饭的公子的时候,自然想起什么就说了什么。 “姐姐你说他呀,我们两个确实说话了,他那天跟我说,他来亲戚家走亲戚呢,还说他爹张罗着给他娶媳妇,那是因为他头上几个哥哥都不在了,家里面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呢。” “那她可曾说过其他的?” “其他的?”笨丫头歪着脑袋想了想,“许是说过什么吧?不过我给忘了。” 做姐姐的只能尴尬的笑笑,肚子里面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早知道这丫头能遇到正主,自个儿就该紧紧的盯着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孟家的姑娘竟然成了正妃… 做姐姐的一直在计算着自己和孟家姑娘的交情,“等过几天孟家姐姐回门的时候去拜访一番?” 结婚都流行红男绿女的搭配,穿着绿衣裙的新娘子被扶上轿子的时候,一身大红袍的新郎站在轿门口说了一句,“别怕,过几日我陪着你回来。” 随着一声长长的“起轿”,来迎亲的高铭夫人们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侍卫们犹如虎狼一般盯着人群,整支队伍显得尊贵足够热闹不足。 一路吹吹打打进了宫门,直接抬回了九皇子的寝宫里面,让他们在寝宫里面拜天地,至于拜父母那要等到明天。 虽然外边的人不敢来宫里面闹洞房,但是宫里面的这些皇子们却不好打发。 一群小萝卜头们不管男孩女孩,一哄而入,后面跟着无数的太监宫女教养嬷嬷,每个皇子皇女身边最少陪了10个人,这几百人站在跟前,让新娘子觉得有压力。 “荷包呢?都说进门要给小姑子荷包,嫂子是不是懒没有做?” 新娘子的陪嫁赶快拿了一箩筐的荷包,个个做工精致,拿出来散给这些小萝卜头们,里面装了不少的小玩意儿,都是一些值钱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未必能够打动这些小萝卜头们。 所以他们东西拿了,照样要在新房里面闹腾一番。 这里面就是男孩子们最调皮,十九王子因为是在亲哥的地盘里面相当放得开,怂恿着比自己小的弟弟们脱了鞋子,在床上奔跑,而且一群人商量好了,今晚上一定要躺在新郎新娘的婚床上。 “我们哪儿也不去,谁也别来抱我们,敢抱我,小爷哭给你们看。” “对对对,小爷哭给你们看。” “不对不对,我们是要哭给父皇看,让他们知道新嫂子特别喜欢欺负我们。” 新娘子哭笑不得,自己全程没说一句话,全是这些小萝卜头们在自导自演,而且这些猴子们不单上蹿下跳,还特别喜欢摸她身上的东西。 她的头冠,她的戒指,她的耳环通通被这些小家伙们拿走了,别管男孩女孩,看见了就往自己身上装,看见一盆开得好的花,也要让人搬走。 起初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是小孩子们开玩笑的,可谁知道时间越久,这群小土匪们就越过分,不仅把能看到的东西搜摸走,还盯上了新娘子的嫁妆。 教养嬷嬷们不敢狠着劝,只能让人赶快把九皇子请回来,让他用哥哥的身份来镇压一下这些小家伙们。 但是九皇子并没有如有些人所愿都那样赶回来,而是站在皇帝的龙床前面看着太医闭着眼睛把脉。 站起来一位太医脸色灰败的站到一边,而另外一位太医抖抖嗖嗖的坐在了凳子上,把手指放在皇帝的脉搏上,过了一会儿,同样是脸色灰败的站起来,把位置腾出来,让另外一位太医来诊治。 这样三个人共同整治完成之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向皇帝和九皇子说病情。 “若是不动七情六欲,尚有3~5年的寿命,若是…” “3~5年,”皇帝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生气,反而是知道了自己的大限在什么时候之后平静的安排以后的日子。 他挥手让太医们下去,闭着眼睛对九皇子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既然成家了就该立业,过几日,朕就宣布封你为太子,在朕病着的这几年,你要监国。” 大喜的日子碰到了这样悲伤的事情,对于九皇子来说有点接受不能,他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忍不住哭哭啼啼的扑倒在皇帝的龙床前面,“儿子刚刚娶妻,儿子下面的弟弟妹妹们都没有成家,还请父皇保重身体,您保重了身体,就是我们最大的福分。” 皇帝轻轻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个人真的好奇怪,若是自己处在儿子的位置上,恨不得这个老子早点死了,自己就能坐拥千万的江山,但是自己处在父亲的位置上,只觉得儿子这句话说的情深意切,但事处在皇帝的位置上,又觉得儿子说的话虚伪至极。 心里想着嘴上说的又是另外的,“知道你孝顺回去吧,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可因为这事儿扰得你心神不宁,你也娶媳妇了,对于你来说,你的人生大事已经给你办过了,长兄如父,若是朕真的到了那一天,你该记得今日之事,要善待你的同胞手足。” 第204章 秋风 很多死刑犯都会在秋天行刑,而且官老爷们特别喜欢判案的时候喊一句, “秋后处斩”。 别说那些官老爷们自己, 就算外边那些旁听的一些儒士和一些小孩子, 听到之后都会觉得莫名的兴奋,更是觉得这样威风凛凛。 -- 第424页 主宰别人的生死有一定的成就感,若是主宰天下人的生死,那就有一种膨胀感。 所以皇帝免不了会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好, 自己还能再当几十年的皇帝,自己还能再为这个国家操劳许久… 可是一场秋风, 让他的心情变得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皇帝病了,病的还挺严重, 而且病情来势汹汹, 就两天的功夫,皇帝起不来床, 躺在了龙榻上面, 还要在盯着九皇子和大臣们说话。 皇帝这个时候的心情是许多人理解不了的,他特别怕死,但知道自己总要死,他怕的不是死的这一个过程, 而是怕死了之后他的孩子们怎么办? 这是根植于雄性血脉当中的天性,总希望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可如今儿子们很多, 孙子们将来也不会少, 但是他想要有一个精彩绝艳的子孙, 能够超过自己的功绩,将家里面的江山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只是如今而已年纪幼小,到底能不能撑得住还是两说,更别提下面更小的孩子们了。 “你只管跟朕说,朕还有多长时间好活?” 这种事情宫里面的太医是不会讲出来的,就算皇帝问他们也会摇头晃脑的掉一地的书袋子,中心意思还是应该皇上静养。 皇帝的死期谁敢说? 越是这样皇帝的心情就显得暴躁,在他忍不住拍榻大喊,让人把这厮拉出去的时候,太上皇来了。 父子两个,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太上皇看了看儿子的脸色,长叹了一口气。 “你也算有福,也算没福,有福气那是你成了皇帝,没福气是没做了几年江山,眼看人都不行了,你看我日日夜夜笙歌作乐,还留着一条命苟延残喘,你想活命,可是未必能成功。” 这个是亲爹,若不是亲爹,皇帝这会儿也让人把这这厮拉出去砍了。但是他能眼不见为净,两只眼珠子盯着远处脑袋放空,嘴里还要说点无聊的话,“恕儿子不能起身,不能给您行礼了,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朕今天来找你有事,”太上皇坐到皇帝的榻上,“趁着你还有一口气,让你儿子继位吧”。 皇帝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生气的时候,而且太上皇提的这个办法是最成熟理性的一个办法,最起码能让权利的更替非常顺利。 如果我的病痊愈了呢? 每个没有绝望的病人总会抱有这样的想法,皇帝也不例外,“到时候父子……算了,按您说的办。” 皇帝虽然重病,也同意把皇位交出去,但是他要坚持说步骤按照流程走。 首先要确立九皇子的太子之位。 确立太子之位这件事情非常简单,只需要昭告天下就可以,但是繁文缛节却不可能少了。 先是礼部官员为去世的和贵妃加尊号,以此为信号宣布整个册立太子事情的开端。 贾赦一家也避免不了成为这个时间里面比较受人瞩目的一家。 几个月前,贾琮匆匆的赶了回来,代替老父亲和外界打交道。若论机变贾琮完全没有他哥哥贾琏应对的快。 所以在面对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做不到八面玲珑,做事不够油滑。 再加上最近贾赦想要打听一下两个侄儿在什么时候执行死刑,他的年纪大了,这种跑腿的活自然交给贾琮去干。 在贾琮看来,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问这种事情,若是因为和逆贼牵扯在一起影响了九皇子的大业,到时候全家万死不能赎其罪。 只是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开始冷了,秋后问斩的时候就在最近了,若是皇上有大赦天下的想法,这个时候就该好好的活动活动,先把他们两个的小命保住再说,毕竟贾政已经死了,主犯不在,他们这些从犯当然能够网开一面。 父子两个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了分歧,少不了找人抱怨。 但是像这种事情又不能找那种陌生人或者半生不熟的人抱怨,除非是至亲,不会把他们的话说出去。 贾故一家在他们父子眼里就是最好的人选。 贾赦喝醉了还不忘拍的贾故的肩膀,“我想好了,这件事情别人也不能多说我什么,如果真的看着两个侄儿被杀无动于衷,不仅我心理上过意不去,人家也会说我富贵了不念手足之情。哪怕是流放三千里,只要留下一条命,比什么都好。” 贾琮就找贾珹抱怨,“当初的时候,老太太和二叔也未必把我们看在眼里,特别当年是我爹的爵位硬是让他们说成二叔的,还说什么老公爷留下的遗言和遗书,你说这话说出去谁信?到现在好了,他们一家都陷进去了,我爹还要再想伸手拉他一把,他也不看看我们家现在在什么位置,特别是宫里的皇子,马上要成太子了,眼红的人多着呢,这个时候不思谨慎,反而干这种事情,你说我们家将来可怎么办?” 这两个谁说的都有理,而且贾琮采取了消极对待的方略,这件事情拖拖拉拉过去一个多月,皇帝久病缠绵,册封太子的仪式马上就要开始。 眼看着太子之位就要到手里了,和贵妃一系等各路人马都喜气洋洋,特别是在几位皇子眼中劳苦功高的嬷嬷,是打心里面高兴。 这位嬷嬷现在是十九皇子的教养嬷嬷,当年是她陪着和贵妃一块进宫,因为姓李,大家都叫他李嬷嬷,原本的名字已经被人忘记了,加上宫女向来不够自由,命贱如草,能熬到他这份上,也是一种造化。 -- 第425页 最起码她是这样认为的。 十皇子从大殿外面跑进来,带起一阵冷风,太监们赶快追了进来,个个哀求着他跑慢一点。 “嬷嬷,嬷嬷,我回来了。” 李嬷嬷赶快上去,“哎哟,小主子,别跑那么快,仔细跌倒磕了牙,你要是牙齿再掉了,这次可长不出新牙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老人家啰嗦。” 李嬷嬷就追着他,“今天去哪玩儿了?玩儿的高兴不高兴啊?” “若说起来不算是很高兴,今天皇兄他们带着我一块去祭拜母妃了。” 李嬷嬷听到他这么说,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的主子,立即出现了短暂的回忆。 “一转眼小子也这么大了,主子也去世好几年了,要是看到你如今这么活蹦乱跳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十九皇子想了想问李嬷嬷,“我母妃长什么样?真跟画上那样的吗?” “你母亲长得是非常的温柔和善,性子也好,从来不与人有口角,而且得饶人处且饶人,也从来不与人红脸。” “我就想知道她长什么样?你说哥哥姐姐们都见过,为什么就我没见过?” 李嬷嬷没办法回答,只能挑拣些内容应付他。同时也感叹的想到,到底是时间久了,连自个都差不多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 秋天的天气是萧瑟的,但是对于九皇子来说他的心是火热的,在册封太子的前一天,礼部官员带着太子的袍服来拜见他,九皇子绷着脸,没让自己当场笑出来。 这一天晚上他一夜没睡,兴奋的在寝宫里面走来走去,他的妻子已经怀孕,躺在床上睡的比较早,半夜醒来看到他还在不停的踱步,纳闷的看着他,“殿下,现在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你睡吧,不用管我,今天晚上我不睡了,到时候直接换衣服,直接去金銮殿就行了。” 太子可以称孤,九皇子心想,过了明天孤就是太子了。 睡不着的九皇子跑到自己的书房,从画卷里面掏出来一卷儿,铺开之后上面画的好几只大王八,他长长的深呼吸了一次,顺手捡起一支毛笔,接着描绘这几只大王八。 卫公说的没错,没有得到皇位之前千万不可出现什么纰漏,眼前的太子之位,只是一次小小的奖励而已,若想拿到大奖,还需要忍,还需要学。 不高兴我不高兴,平常心,我一定要平常心… 册封太子的大典上,皇帝的脸色看起来比以前好了一点,人家都以为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然而跟着他太医们都知道皇帝的身体已经不能挽回了,等到太子册封完了之后,时间越来越推后,天气越来越冷,贾赦也没有等到大赦天下的旨意。心灰意冷之下,打算等到年前再下江南。 而春风得意的太子,终于体会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就在他代替皇帝监国的这段时间里面,从最早的兴奋到发狂转变到了夜不能寐。 这个国家处处看起来如太平盛世一般,每个地方都花团锦簇,哪怕是有小小的地动和小小的旱灾涝灾,都不会影响到帝国的江山稳固。 但是在看不到的地方,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流离失所,太子也是一个熟读史书的人,就如在汉朝的时候,早几年皇室内部争权夺利都没让江山败坏,最后汉献帝不能说不贤明,可是江山还是断送了,为的是什么? 因为土地不在皇帝的手里。 晚上太子和皇帝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皇帝拊掌大笑。 “朕当年当皇帝的时候发现必须要铲除异姓王,若不铲除,早晚有一天会鸠夺鹊巢,朕这个时候可以放心大胆的说,这个天下已经没有异姓王了,如今轮到你了,你既然看到这件事情了,那就要在你还当皇帝的时候把它给解决了。你能做到吗?” 太子油然生出一种自豪感,“儿子能。” 第205章 完结 似乎这一次的谈话耗尽了皇帝最后的生机,在得知儿子终于长大了之后, 皇帝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没出三五天, 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这件事情对于皇宫里面的人来说,不算是什么新闻。自从皇帝病重, 宫里面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沉重。 在生命最后的时候, 对于国家大事皇帝不会多说,他认为国事找到了该托付的人, 但是对于家事少不了要嘱咐一番。 他拜托的人是皇后。 “朕先走一步,看看那几个臭小子如今怎么样了?说来说去, 这人那一辈子都要为儿女操劳, 活着这些证全部拜托给你,去世的…那些朕到下面去看着, 等你百年之后, 正在和你好好的叙一些离别之后的事情。” 皇后几乎没有伤悲的表情,很平静的跟皇帝说,“你只管去吧,你活着的时候我就没有难为他们, 你不在了我自然也不会难为他们。”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住, 之后的十天半个月,皇帝常常陷入昏迷。 哪怕是一国之君也抵不过死亡的召唤。太子在成为太子不到一个月之后, 在深秋初冬要登基为皇。 这大地上的历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在新皇登基的这一年里面, 算得上是风调雨顺, 也说得上是惠风和畅。 然而对于皇室来说, 噩耗是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先皇去世。接着是太上皇离世, 然后是宗室里面的老王也一个接着一个也离开了人世。 -- 第426页 “朕以为朕再听到这些噩耗能平静面对,可是每次听完之后总觉得悲伤不已,浑身上下难受的不行。” 皇帝把一把鱼食扔到湖水里面,引得湖水里面的锦鲤争相来食。 贾故现在他身后,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在心里面不住的在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事情,值得让皇帝亲自召见。 他自己的年纪也大了,感觉记忆力一天不如一天,身上也没有以前那么有力气了,这个状态就是要昭示着,他该退下来了。 只不过怎么退如何退,退下来之后怎么才能把利益最大化,是他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但是作为亲戚,他也忍不住要替皇帝出谋划策,很多时候他也会劝着新皇帝,你一定要忍下来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用水磨功夫一样的把你认为的瑕疵或者是顽疾给清理干净。 “朕登基也有一年了,登基之初,追封圣母皇太后也是应有之义,太后本身也无德行有亏的地方,当初为了对太后以示尊敬,这就说过母后的棺椁什么时候进了地宫,这才能把生母的棺椁移到父皇身边去,只不过这段时间总有人在朕的耳朵边唠叨这件事情,似乎朕如果不赶快在动作起来就是不孝,对不起生母。” “忠孝自古两难全,皇上想做什么,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被人骂了,总是心情不好,所以才找你说说话。说的也不过是一些家事而已,朕的生母和你有血缘关系,咱们也是亲戚,这个时候聊一些私事也没关系。要说起来在朕亲生母亲这一方面有资格说朕的,除了你也就是外祖父了。” 想做一个靠谱的皇帝不容易,前辈们珠玉在前,小皇帝自然是想要成为一个好皇帝。 贾故想做的只不过是为自己和自己所在的利益团体多谋划一些好处,也没有谋朝篡位的想法,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还可以。 刚听说贾故有想归隐的念头,小皇帝就极力挽留,“这几年对于朕来说日子并不好过,您是长辈,无论如何也要护着朕,等过几年,朕的江山坐稳了,去留随你意。” 过几年自己确实年纪大了,而且让贾故自己说并不是特别的想要离开朝堂,若是自己不离开自己儿子,就难有出头的机会。 后来他想想晚几年也就晚几年吧,晚了几年有晚了几年的好处。 他回到家里不久,就听见下人回报,说自己的老哥哥终于从金陵那边回来了,已经在府内书房里面等着他。 去年一年对于两个人来说都发生了许多事情, 这一年对于两个人来说经历的事情都比较多,去年年前的时候,老哥哥带着全家人的棺材南下,听说过程并不顺利,金陵那边的族人,对于把他们坑得不轻得荣国府中人非常厌恶,当时抵死不让他们进入祖坟。 老哥哥在信里面常常痛斥这件事情,话里话外的意思,有想把祖坟迁出来的想法。而且把祖坟迁出来,一定要把老公爷的祖坟同时迁移出来,用他自己的话说,万万没有把父亲扔在金陵子孙却在外地的,要是以后四时八节祭祀,老公爷要是吃不到可怎么办? 贾赦如今年纪大了对这些就看得比较重,但是在江南的族人集体反对要把先荣国公的棺椁迁出来,在他们看来,老公爷没做过什么连累家族的事儿,迁出去就如被逐出家族了一样,事情就这样陷入了胶着之中。 作为一个老纨绔,自然有自己处理事情的办法,他纨绔了一辈子,从小就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到老了虽然经历了风浪,最后还算是把自己保存了下来,依仗的就是权势。 他有个其他人没有的优势,那就是他的亲外孙是当朝皇帝。 最后在他的依势压人之下,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带着儿孙回到了京城 “虽然太后现在不喜欢和人交往,只不过一直深居简出,以前的时候避开谷家,现在没这个必要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当然也是一朝天子一朝外戚,皇帝的意思是想让你过去请安,说到底咱们也是血缘亲人。你这边准备好了,我帮你说了,咱们找时间就去。” 贾赦点点头。 新的一年就要开始,而且新的一年里面万象更新,但是人却一年一年地老去,这个皇宫里面也是如此,去世过几位皇帝之后,宫里面早就物是人非。 贾赦面对着作为皇帝的外孙,丝毫不避讳自己当年做下的混账事,“早些年的时候,我曾经为废太子伴读,那个时候出入宫禁比现在的贾芳更加耀武扬威,我曾经拿着锄头在东宫里面刨的遍地是坑,也曾经和太子爷一起捉弄过那些讲授的大人们…如今算算,一转眼却有50多年了。” 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唠唠叨叨,关于这一点小皇帝非常清楚,这毕竟是自个儿的亲外祖父,有些优待还是有的,小皇帝也不介意多听听他嘴里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一老一少悠闲的度过了大半天。 到最后要分别的时候,贾赦不经意得跟小皇帝说起来,“如今我们家也算是抖起来了,现在有些人上门要为我家里面的事情出书立传。” 对于别人花式巴结权贵,小皇帝又有了新的乐趣,“既然有人愿意干这样的活儿,您就接着,这有什么呢?说起来你们家祖上也值得出书立传,开国功勋也该有后人记着。” “陛下您误会了,老臣说的不是有人给祖上出书立传,而是有人为家里这些不是生产的小东西们出书立传。” -- 第427页 这么说皇帝也不觉得意外,毕竟有些人总是没什么节操,“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入了那些文人眼?” 两个人说的就往外边走,因为贾赦年纪大了,加上这一两年来身体不好,虽然还没有到了处处让人搀扶的程度,但是长年累月被酒色拖累,导致他的身体非常不好,台阶的尽头停着一抬轿子,这就是小皇帝给自己亲外祖父最大的优待。 这样的优待连贾故这样的老臣都没办法相提并论。 贾赦临上轿之前跟皇帝说了,“他们要写的事情颇有些不合时宜,更有些夸大其词,不过说来说去满篇都是荒唐之言,除了情节可看,文采斐然之外,没什么值得多说的。” “既然您说这篇除了文采可看,那就让他们写出来留着日后自己闲暇无事观摩一番就可。” “老臣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把这篇书稿要了过来,付他了一些银子,这篇书稿想要送给您,你闲暇无事的时候,翻翻这本书,或许能从里面知道一些当年你母亲的旧事。” 说完之后是一个在轿子边的小厮献上去一个盒子,有太监接过来,打开之后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手稿。 “写这篇文章的人曾经是我们家的人,后来因缘际会读了些书,有了一些功名,只不过被荣国府的事情连累到了,从此之后遁入空门,看破了世间万物,上一次他所在的寺庙里面因为没钱修缮房屋,他才把这本书拿到了我的跟前,老臣给了他银子,他给了老臣书。”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么说里面有许多事情是真的了?” 贾赦点了点头,被人扶的上了轿车,太监们一声高喊,轿子被4个人抬起来,晃晃悠悠的向宫门外边行去,皇帝看着轿子渐行渐远,转头看了一下盒子,随手从里面抽出一两张纸,就看了那一眼,被里面的情节所幸,再也拔不开了眼睛。 第206章 湘江水逝楚云飞。 “说来说去,到底是我这个儿子没福气。”卫长公主对着前来探病的诸位姐妹们说了这句话, 然后拿帕子抹了抹眼角。 其他公主们纷纷点头称是。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议论最近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自从先皇去世,太上皇接连辞世到现在, 咱们家里没发生过一件好事, 如今轮到了姐姐家,却不想噩耗验证在了她儿媳妇身上。” 关于这一点, 其他的公主虽然表现得悲悲切切,但是有不少人替卫长公主松了一口气, 死儿媳妇和死儿子比起来自然是死儿媳妇更能接受一些。 说话的人无心, 只不过他刚说完,其他的公主们暗暗皱了皱眉头。虽然说者无心, 但听者却是有意。 先皇辞世新帝登基, 自从新帝登基之后,宗室的老王爷们和皇家亲戚们不管年老的或是力壮的,不少人离开了人世。有人私底下说新皇帝这个人命格不好。早些年的时候,他把自个儿的母亲给克死了, 这些年来命格压不住又开始克亲戚了。这些话也只不过是在某些范围里面小面积的传播, 可不敢说出来,若是让皇帝知道了, 少不得又是一番事情。 几个公主想着要不要把话题聊到这里就告辞回家, 然而还没等话说出来, 里面的婢女们奔出来, 跑到卫长公主跟前哭哭啼啼的说了, “公主殿下,我们二奶奶又把药吐了,这已经是两天没吃药了。” 卫长公主难受的捂着眼睛,“跟我说有什么用呢?太医请来了这么多,方子也开了,药也熬了,是她自个吃不下去,你们只管好好的劝劝她,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可怜的儿媳妇啊,她也该好好的想想她相公…” 史湘云在房间里面听着外边的话,自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心里想着不如就这样死了吧。 若说她这一辈子过得也不甚快活,刚出生没多久,父母去世了,再大一点在亲戚家里面辗转,跟着叔叔们过一段日子,再跟这姑老太太过一段日子,正儿八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最开心的时光莫过于以前在荣国府和姐姐妹妹宝玉他们在一块,那个时候不管吃了什么玩了什么用了什么,都是开开心心的,只不过越长大烦心的事情又多,她自己没有父母少不了要为自己打算一下,以为宝玉是个良人,最后两个人擦肩而过。 开始的时候和卫家二公子定亲又退亲,到最后还是嫁给了卫家二公子,兜兜转转自己的缘分就在此处,自己也想过要好好过日子,只不过王孙公子们都是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 史湘云也在心里面想,若是早些年嫁给了宝玉,是不是日子过得也如现在一样不快活?若论怜香惜玉宝玉的本事比卫若兰强多了,听说宝玉成亲之后,也是房里人不断,这么想来,只要是女孩儿家,长大之后嫁成人妇,都会经历这么一遭。 可是她觉得越来越累,生活也就越来越艰难。 就像此刻一闭上眼睛,耳朵边全是外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公主们都是尊贵的人,哪怕自己这样的病人最讨厌有人高声喧哗,自己也要控制的脾气,不能对着她们大呼小叫。教养不允许,婆家的人更不允许。 可是她这个时候真的很想大喊大叫,用力的喊出来,把自己这一辈子的委屈,这一辈子愤怒,这一辈子的不甘,全部吼叫出来,她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的流失,似乎生命就要在这几天里面走到了尽头。 刚才去和卫长公主回话的婢女回来了,“二奶奶你也喝点药吧,身子骨是自己的,喝了药好的快,到时候也到外边去转转,省得一天一天的躺在床上,把人都给躺废了。” -- 第428页 “二爷去哪儿了?” 婢女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咱们西厢的那个说哥儿哭闹不休,二爷去看哥儿去了。” 史湘云挣扎的坐起来,对婢女说,“把我的那个镶嵌玳瑁的盒子拿来。” 婢女听话的取出了一个盒子,放在她的腿上,“这个时候拿它干什么?全是一些死物,您不如多吃点饭多吃点药,早点把这个病养好了…” “我自己知道自家的事情,我这破败的身子已经养不好了,这里面全是我的嫁妆和私房钱,我死的时候你去跟我叔叔说把我的嫁妆全部抬回去,一分也不要留给卫家。实在是这个时候咱们已经高攀不起了,留着这些银子让叔叔他们也能渡过难关,再不济也能好好的过日子。” “二奶奶…” “别说了,我的东西是绝对不会留给那贱人和她的儿子的。说起来我也是公侯家的小姐,虽然我娘家败落了,但是也该有些傲骨,也不是人人都能欺负到头上来的。” “你别说了,躺下来睡一会儿吧,睡好了养足了精神,再说明天的事情。” “现在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若是他们不让我进祖坟,你跟我叔叔说也不必据理力争,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有张草席卷起来,找个地方把我埋葬了就行。我已经看开了,生前荣宠又如何,死后哀荣又如何?到最后还是一个土馒头。” 她的眼睛带着泪水不可避免的回忆起自己快乐的少女时代。 “没有听说过三姐姐她们的消息,想来想去,她们若是活着自然千好万好,她们若是没有活着,也早就香消玉损了,她们是侯门闺秀,我也是闺秀,未必活得比别人好,也未必活得比别人差。就这样吧,一辈子就这样结束吧。” “您躺着吧,奴婢这个时候把二爷请回来,有什么话让二爷开解您。” 史湘云充耳不闻,把盒子放在被窝里面,挥手让人出去。 婢女有时候心里无端的害怕起来,出了房间之后,飞快的跑到西厢房,想要把卫若兰请回来,可是这个时候卫若兰并不在家,婢女顾不上西厢那边的冷嘲热讽,又去求卫长公主。 公主殿下被这个婢女闹的头疼,再加上这个时候跟前还有客人,随手让自己的嬷嬷跟着婢女去儿媳妇的房间里面看一看。 年老的嬷嬷早就摸清楚了自己主子的心态,也只是看了一眼,看到史湘云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多想,扭头回去复命,“二奶奶总算睡下了,前一阵子说是睡不好,这个时候老奴看着睡得香甜呢。” 他这边的话刚说完,那边房间里面爆发出一阵哭声,其他几个公主听见之后赶快派得力人手去查看,回来之后,这些上了年纪的仆妇们都脸色苍白。 “贵府的二奶奶去了,趁着这个时候全身还软,换衣服还容易,请操办起来吧。” 这对于其他来探病的公主们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好的体验,来看望病人,把人看死了,光这件事情就能让她们的脸色显得难看了起来,但是不管怎么说,人死为大,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地位,总要到去世的人身边去看一看。 这一群公主们带人再次返回史湘云的房间,仔细的看着婢女们给她换衣服擦手擦脸,史湘云早就因为生病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在病床上缠绵了将近一年,终于解脱了,对于她自己来说,这是一种解脱,对于公主府的其他人来说,这也是一种解脱。 早就知道病得要死的人终于死了,卫长公主心里面实际上是长出了一口气,死了也好,死了,再给自己儿子找一个,这次可一定要打探打探,从教养到身子骨全部打听清楚了再决定。 操办丧事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公主去管,一切都有定论,什么样的级别?该用什么样的布料?要用什么样的青衣?多少个人哭灵?什么时候去报丧?这样的小事,还轮不到卫家的人出面,府邸里面的管事们能料理好。 所以大半天过去之后,卫若兰回到家里已经看到满院子挂起来白布,他的心里早就有准备,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想要见见自己原配发妻的最后一面。 等人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才知道这个人以前叽叽喳喳的说话有多么难得,卫若兰不是不伤心,他的伤心只是少了一点。特别是他的妾室说了自个儿的长子在那边哭闹起来,把对原配的这一段伤心就立刻放在脑后,自己劝自己,“活着的人总要活着,死了的人就不能在影响着活人。”然后心安理得的离开了灵堂去陪伴娇妾弱子。 公主府的人只想赶快把这件事情翻篇儿,没有几个人真心的为一个生命的逝去哀悼,灵堂里面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也只有几个心善的妇人,摇头叹息了几次。 “就是去的太早了,要是留下个一儿半女,这个时候也有人在一边儿哭灵,不至于让人如此慢待,以后的时候也有人供奉,可惜了。” 史湘云的婢女看到之后抹了一把眼泪,悄悄地把一卷东西藏在了自个儿身上,趁着娘家人来哭灵的时候,塞给了史湘云的两个婶子,夜半无人的时候,默默的在灵位前面烧了一炷香,“二奶奶临终前托付的事情,奴婢已经办成了,这下你就放心的去吧。奴婢知道您受委屈了,但是人微言轻,这个时候更是见不了二爷,没法把你的委屈说给他听,就算是说给他听了,他也未必愿意听,奴婢这些年也攒了些钱,已经悄悄的向管家娘子赎身了,您的一些衣物,他们做主赏赐给的奴婢,若是你不嫌弃,日后过年过节,奴婢都给您烧一张纸,以全咱们这两年的主仆之情。” -- 第429页 第207章 夏落 某月某日 狱神庙 这个地方非常的荒凉,并且也非常的破败, 和以前的生活比起来, 这里面的生活简直就在地狱。 但是关在这里的女人没有一个哭天喊地的。对于他们来说,死亡也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许多人都变得麻木不仁, 不管是对外边有多少牵挂, 多少不舍,在这个地方哭天喊地都没有人应答你, 她们也就渐渐的放弃了挣扎,一心求死。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有些人总是不想死。 狱婆在大早上的时候, 接手了一伙子女犯,在这里无所谓折磨不折磨, 关押在这里的女的大部分在以前都过得锦衣玉食养尊处优, 外边的亲戚也有不少达官贵人,所以也没人故意难为她们,就担心她们一心求死,因此得罪了她们外边的亲戚, 毕竟被朝廷砍了, 和被人折腾死了,是两种概念。大人们无所谓, 她们这些小人物可未必能经受得住别人的怒火。 但是如果对她们有其他优待也说不上, 牢饭不好吃, 牢房也不好住, 大伙是什么样子的, 她们也是什么样子的。 只不过今天早上来的这伙人,有一个女犯特别的飞扬跋扈,狱婆去拉她的时候,被她骂了一通,让许多人暗地里面摇头。 把人塞到牢房里面之后,那些狱婆们聚在一起,给她们打饭。 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们少不了会议论一下她们自己看管的这些犯人。 “刚才骂人的那个小媳妇儿是什么人?” 一个婆子往盒里面分着饭菜,少不了要和别人打听打听,毕竟像这样霸道的人非常少。 “不必看在外边儿的面子上对她有优待,听说这个也是活不长久的,别人关在这里是被家里面的男人连累了,她关在这里,除了被自家男人连累之外,手上听说也有人命案子。” 这么一说,惹得许多人纷纷看过来,知道消息的婆子忍不住把自己听到的消息抖落了出来。 “这个人呢,听说特别妒忌,家里面有一个老实听话的妾室,被她给折磨死了,听说是一包药放下去毒死的。而且官老爷查有实证,所以啊,这个小媳妇逃不掉秋后问斩了。” 其他人都啧啧有声,“这个小媳妇也真是,多少太太奶奶们都讨厌小妾,只不过出面折腾折腾人家而已,哪有一包药弄死人家的。” “以我看那个小妾未必老实听话,可能是太过分了,要不然一个当家奶奶哪能跟她们一般见识。” 另外一个婆子少不了持反对意见,“要是别人我相信,但是今天刚来的那个小媳妇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咱们只不过拉了一把,张嘴就把李姐姐骂了一通,这样的人在咱们这里还敢如此大胆,放在她自个家里,就算有一个不老实听话的,也早早的就被她收拾了。” 其他人觉得说的有理,各自提着饭盒到牢房里面给女犯们分餐去了。 轮到新来的这个小媳妇儿,早上的时候还对着这些婆子们横眉怒对的,到了中午的时候就变了一张笑脸。 双手接过食盒,脸上堆着笑容,“求妈妈一件事,妈妈出去之后,去城西的桂花夏家跟我娘说一声我在这里,我娘少不了会重金感谢妈妈。” 她把重金两个字咬得特别重,给她饭盒的狱婆也有几分心动。 说起来这些当差的婆子们也不少捞外快,关在这里的人们多少都是有些家世的,把她们的消息传给娘家人,娘家少不了要感谢这些婆子们,甚至为了让她们在人生最后的一段日子过得舒心,偷偷的往牢房里面夹带一些食物衣服,或者是外边的消息。 传递这些东西少不了要贿赂这些婆子们。所以一听说能拿到酬谢,本来心情不好的狱婆这个时候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她们避着上官,避着外人,倒不避讳自己人。把食盒收回来之后,几个人坐在井边清洗餐具,就开始说起这件事情。 “京城西边有一家桂花夏家吗?是什么路子?今天的那个小媳妇是她们家的姑娘吗?” “怎么,那小媳妇让咱们传消息?” “可不是,听她那口气,咱们能捞好大一笔。” “老姐姐,别人不知道桂花夏家我还是知道的,我儿子在城西有一套宅子,和桂花夏家也没有隔多远,她们家要说十来年前还真的是一户人家,那个时候他们家的老爷还在,人也有本事,是宫里面的皇商,供奉桂花,家里面在城外有桂花园子,不管是盆景还是干花,一年到头往宫里面送了无数。可是自从她们家的老爷一去,家里面剩下娘两个,也没个男丁支应门户,这生意就败落了下来。两三年前嫁给了一个皇上姓薛的,我们那片儿的人都说这是要把家业托付给女婿,可谁知道家业不仅没托付给女婿,那夏家的太太倒是过继了一个儿子。” “后来呢,在家过继的儿子把家业撑起来了吗?” “这正要说呢,这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家里面本来是家道中落,他不想着把门庭支应起来,反倒是吃喝无度,就这两三年的功夫,别说城外的园子了,现在败落的就要典当家里面的东西度日了。早些年家里面也是奴婢成群,听说这半年来家里面的奴婢也散了干净。” “这么一说,咱们这趟未必有什么油水?” 想传话的婆子本来挺高兴的,经同僚们这么一说心里面又觉得心灰意冷,不过一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有三斤钉,这个新来的小媳妇儿怎么也是夏家的独生女儿,就算家里面没钱了,为了自个的独生女儿,也会想尽办法的往这边传递消息,只要传递消息,自己就能过一手沾点油水。 -- 第430页 打定主意之后,狱婆趁着跟别人换班,到了西城,找到了桂花夏家,一看门上朱漆斑驳,就知道这家人确实败落了,连门面都顾不得修缮。 不管怎么说,还是敲了敲门,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开了门。 “薛夏氏可是你家的女孩?” 这话刚问出来,开门的婆子立马拿着帕子捂着眼睛哭了起来,这样的事情对于狱婆来说见得多了,少不了要劝导人家几句。 把夏金桂要带的话传给她亲娘,夏太太听说了之后,也只是局促的擦了擦手。 “老姐姐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过日子全靠我那个儿子,他不乐意把自个儿姐姐救出来…我也是去打听了,我的女孩听说杀了人…已经救不得了。” 眼看这一趟就是白跑,狱婆也没有变脸色,还是好心好气的问夏太太,“你有什么话让老婆子带给她吗?” 夏太太想了一会儿,“只说我对不起她就够了。” 又哭了起来,狱婆在一边又接着劝她,眼看着时候不早了,也不能在这里久留,站起来就要离开,走到胡同口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人,醉醺醺的回来走到门口一脚踹开门晃游了进去。 狱婆摇了摇头,回去之后还跟各位同僚讲起来这事儿,“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她不救她女孩也对,但是跟着她过继的那个儿子未必能善终。” 但是夏金桂就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狱婆好心把这件事情给她讲了,她自己当时就在牢房里面大喊大叫。 从此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在牢房里面只要醒着没日没夜的大骂任何人。 用词之俗,让这些天天干差事的狱婆们都觉得惊讶。而且骂人骂的极为难听,先是把自己的婆婆骂了一顿,最让人觉得好气又好笑的是,她婆婆居然也关押在这里,听见儿媳妇骂自己之后也有力气站起来婆媳两个对骂。 这件事情让狱婆们三番几次的管教之后,两个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可是没过几天,夏金桂又开始骂,这次骂的是自己的丈夫,从婚前欺骗到婚后偏宠妾室到最后连累自己进了大牢一口气骂了出来,连着骂了三天三夜不带换词的,别说其他的女犯了,就是狱婆们都受不了了。 夏金桂骂自己的丈夫,婆婆不跟她对骂是真的,但是又开始哭了起来,牢房里面最忌讳有人哭泣,有一个开头,这些多愁善感的女人少不了也要一起哭。 有的人哭出来之后变得更平静,有些人哭出来之后开始寻死觅活,据说当天晚上就有几个女人要把自己给吊死了… 狱婆们都受不了了,纷纷跟管事的商量,“要不然把那个夏金桂挪走吧,她就是个祸头子,在这里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眼,骂完丈夫骂小姑子,骂完小姑子骂自己的丫头,要是全骂他们家的人也就算了,可是她对面监牢里面的人没有惹她,也被她骂了一通…” 管事的听说之后,也只不过是皱了皱眉头而已。 “依我看是你们给她的饭菜太多,饿上几天,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儿,没力气又打又骂又摔又拍,事情不就一了百了了。” 这么一说确实是个办法,从此夏金桂每天都吃不饱,然而她在某些方面确实是个斗士,越是打压,她闹的就越厉害,发展到最后,拿自己脑袋嘭的砸在栏杆上,鲜血四溢,整个人疯癫的大笑,然后在大牢里面手足舞蹈,惹得许多人都不敢和她对视,只觉得这女的真的疯了… 管事的对狱婆们说,“装疯卖傻的事情又不是没见过,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过两三个月直接秋后问斩了,再有什么事情不必来请示我。” 第208章 隐居 这一天晚上京城里面的丧钟连着敲了九九八十一下。京城的街道上一片兵荒马乱,让人家都牢牢的关上大门, 在这个时候千万不敢挑头。 不只是王公贵族们我平民百姓听到了, 就连关押在监牢里面的人犯们也听到了。 凡是关押在这里的,都是要秋后问斩的, 他们也比皇帝晚死十几天, 但是知道了皇帝的死讯,不管怎么说这里面有许多人痛快的笑了出来。 “成了皇帝又如何?到底是没有命, 让我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有些人敢说这种话, 但是有些人在长久的君权压迫下, 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皇帝去世了, 新皇登基有可能会大赦天下, 当大赦天下的时候,有些人还是有机会能够离开这里的。所以抱有希望的人也有很多,甚至有些人主动向官差们打听,询问小皇帝登基是否顺利。 被关押在这里的贾家众人, 却是对谁当了皇帝特别在意。 贾环少不了趴在监牢旁边, 拉着过路的官差衣服“请大哥告知一声,是宫里的哪一位皇子成了皇帝?” 他们被关押进来的时候, 看守在这里的官差们知道他们的背景, 这个时候也不生气, 反而是好声好气的告诉他们, “当然是太子殿下, 以前和贵妃娘娘生下的九皇子。” 贾家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人在绝望的时候对出现的所有希望都抱有极大的幻想,哪怕救他们的是一根稻草,他们在水面上马上要溺亡的情况下也会毫不犹豫的抓住这根稻草。 只不过他们日夜在牢房里面祈祷,也真的是被满天神佛听到了,回应了他们。 刚开始的时候新皇帝登基少不了要大赦天下,凡是被牵连进来的当官的被罢官造反的被流放,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留下了一条性命。 -- 第431页 而荣国府的族人们被赦免之后飞快的离开老方,他们对于贾宝玉兄弟的最后结局不闻不问,而且,大家出了监牢四散奔逃,再也不复当年世家大族的样子。 死牢里面的人一天比一天少,有些人是被押出去执行死刑,有的是被流放了出去。刚开始的时候,贾宝玉他们兄弟也对自己能够活命抱有极大的信心,但是慢慢的发现,这种等待可能是没有结果的,反而死心不再期盼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在他们一心等死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牢房里面被押解进来两个年轻人,这两个人似乎是被用刑了的,身上下全是鞭痕。 贾宝玉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一开始的时候他对这种还看不惯,等到自己体会了,就变得麻木了起来。 当天夜里,贾宝玉只觉得自己被人摇晃醒了,嘴里塞了一个东西,有人提起自己,放到了一个东西上面,没过多久,闻到了外边的风。 牢房里面和外边不一样,牢房里面天天是血腥味儿,只有外边的风才是干净的,才是清新的,才是没有味道的。忍不住想要把眼睛睁开,但是这个时候眼睛睁不开,身体动不了,想要呼喊,嘴巴里面又被塞了东西。 忍不住想要问一下,难道死亡就是这个样子吗? 等到他下一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荒郊野外,不远处有一家破败的寺庙。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身上除了一件单衣,什么都没有。 又饿又渴的贾宝玉爬起来,敲响了这家寺庙的门。 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和尚开了门,对着贾宝玉双手合十。 贾宝玉就住了下来,这一住就过了半个月,些日子过得非常清苦,而且寺庙破败,香火不旺,除了有几亩田地,可供收割些粮食之外,竟是一点余钱都没有。吃的东西也是自家种出来的。白菜豆腐都成了稀罕的玩意儿。 再加上多了一个人,多了一张嘴吃饭,多了一个人穿衣,寺庙的压力增加了不少。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接近支撑不下去的寺庙而言来了一个新人,庙里面的两个老和尚还是非常高兴的。 这一天两个老和尚破天荒的点起一盏油灯,把贾宝玉叫到跟前。 “你也来了半个月了,我们也不问你是谁,只问你是否诚心拜佛祖。” 无处可去,无处容身的贾宝玉,对现实逃避了起来,以为自己躲在这里,就可以忘掉从前,忘掉一切,忘掉自己的家破人亡,当然答应了留在寺庙里面出家。 “可是有一句话不得不提前跟你说,先皇曾经规定过,不管道士或是和尚,出家都要有度牒,若是发现没有度牒,少不了要把人强制还俗,以咱们寺庙如今的本事是没办法给你弄来这个东西的,他日我们两个去了,你守着这个寺庙,若是官家强令你还俗,你也不要多想,佛祖在心中不在寺庙里,处处以保存自己为上。” 贾宝玉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出家也有纷争,和凡俗牵扯上了关系,都脱不开任何烦恼。 而这里是一个接纳他的地方,除了此地他也无家可去。 点了点头,认下了这件事情。 冬去春来,生机勃发,两个老和尚的年纪已经非常大了,平时也没有什么钱,出了什么事情都是靠自己硬扛过去的,冬天对于老人家来说就是一个门槛,若是扛过去了,就等来年夏天。像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不是冻死在冬天就是热死在夏天,所以两个老和尚对于生死来说看得比较平淡,等真正的有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又觉得痛彻心扉。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死在了初夏。而另外一个人也觉得熬不过这个夏天。 “要是没有你,我也就无牵无挂的离开了,你不会耕种,不会缝衣,更不懂得如何做饭,可是要不得的,如今我动不了手了,一切就让你来动手吧。” 说完这些话,往后的一段日子里,贾宝玉亲自下厨,好歹能把饭菜做熟了。老和尚也不挑拣,笑眯眯的夸奖了他一番,有句话说屋漏偏逢连阴雨,对于这个寺庙来说也不例外,夏天的一阵大雨,冲塌了这里的一栋房子。 老和尚可以交给贾宝玉穿衣吃饭,耕田种地,可是教不会他如何盖房子。 没办法,贾宝玉只好背着老和尚两个人一块儿下山化缘。 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和尚,越看越让人觉得心生可怜,但是他们能化缘的地方,虽然算不上穷乡僻壤,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虽然有一些钱财,但是也仅仅购买一些砖瓦。 天天在外风吹日晒,贾宝玉避免不了想起以前过的日子。最后两个和尚没事的时候,贾宝玉也曾向老和尚说过以前自己生活的种种。 “那个时候弟子家里面吃喝不愁,家里面更是奴仆成群,做饭用的模子都是银子打的…还有一座美轮美奂的园子,弟子在那里住了好多年。”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贾宝玉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薛宝钗,想起了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他还算有心,想起他们母子之后,眼泪啪啪的掉了下来,“后来大厦倾倒,家人四散,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若是等我死了,你就去找他们吧。我也快要死了,等我死了,把我和你师伯葬在一起,咱们现在这间小房子还能凑合,也不必再修缮了,你拿着银子去找他们吧。” -- 第432页 话虽这样说,可是当两个人回到寺庙里的时候,发现仅存的那一间小房子,因为时间太久已经腐朽,也已经倒塌了。 老和尚的心态非常好,“阿弥陀佛,如今天热不住房子也行,幸好不是冬天倒塌的,善哉善哉,都是佛祖保佑。” 房子的倒塌似乎也昭示着老和尚命不久矣,他开始陷入昏迷,一天当中清醒的时候非常少,附近居住的一些虔诚的村民知道了他们师徒的消息,有些人自发的来帮他们清理房子,甚至有些人送了一些药材过来,让老和尚治病。 更有几个行脚的铃医走到了这里,嘱咐贾宝玉,“好吃好喝的照顾着还能过个两三年。至于两三年后就要看天命了。” 贾宝玉想了一天,用烧火棍在一些废弃的木板上面,把自己以往的事情写了下来,言辞恳切,文采风流,靠着周围的救济,师徒两个支撑到了秋天,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房子虽然有了砖瓦,有了人来帮忙,但是早些年的家当全部没有了,冬天必备的棉被棉衣他们都没有。 贾宝玉只好和人一块背起木板,向着京城前进。 “小师傅,你要把这些木板卖给书局吗?” 贾宝玉摇了摇头,带着村民们走街串巷,路过一条长长的宽阔的街道,忍不住停下来看了看,门牌上面还悬挂着“敕造荣国府”,大门上贴着厚厚的封条。 他低下头飞快的路过这里,走到了一家黑油大门前面。去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打开门,骂骂咧咧的,“主子们不在家谁都不见…” 然后惊疑不定的看着他,贾宝玉双手合十,平静的说了一声阿弥陀佛。 “您…你先等着,今儿主子在家。” 说完之后咣当的关上了门,这让跟着贾宝玉的那些村民们啧啧称奇,宝玉对别人的议论充耳不闻,等到大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里面出来一个胖胖的老头子。对贾宝玉上上下下的看了几眼,出了门向左右看了看两边的街道,语气里面有惊疑更压抑不出那种欣喜。 “跟我进来。” 第209章 巧合 上 记得早些时候,巧儿也问过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取一个巧字? 用她那不通文墨的老娘来说, “你生在恶月是一个碰巧,所以给你取个名字叫巧儿。” 出去和其他家的姑娘们应酬的时候, 巧儿总觉得自己这个名字起得粗俗, 有的时候还不如有些讲究人家的婢女名字好听。 尽管自己不乐意,也没办法跟亲娘撒娇弄痴把名字给改了。 所以这个名字一下子叫了十几年。 这一天大早上巧儿起床之后, 看着家里面的仆人给自己梳头找衣服,自己打了好几个哈欠。打完哈欠之后泪眼朦胧, 跟其他人抱怨。“这大冬天的天又冷, 路上又不好走,偏偏要赏什么梅花, 我就是一个俗人, 她们都知道,可每次给我下帖子不去还不行。” 她的奶娘立即接话,“我的小祖宗啊,您不知道, 您现在呀, 也该找婆家了…” 这句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大丫鬟一口吐沫吐到脸上。“您老人家说话也不想着点儿, 不过脑子的话下次可不能再让我们听到了, 咱们姑娘是个尊贵人, 什么婆家娘家的话不能在她面前提。” 在未婚的姑娘们面前提这个犯忌讳。说话的人赶快往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就这么一闹腾, 巧儿也睡不着了。摆了摆手, 让她们给自己继续找东西。 她屋子里面这点插曲,立刻被她亲娘知道了。 小姑娘还没出门之前,王熙凤把女儿叫到了自个跟前。 “今天你奶妈子说话虽然难听,但是说的也是实情,你现在这个年纪再不找婆家,过两年真的成老姑娘了。” 然后老生常谈对着女儿抱怨死去了丈夫,“都怪你那死鬼爹,偏偏给她守了三年孝,误了我儿这么长一段时间。” 又开始自言自语,“幸好是他不在了,要不是给他守孝,咱们家也没有现在这么能挑拣。” 这话的意思巧儿知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自个儿的表兄弟是皇帝,所以自己的婚事才成了香饽饽。 “不过说来说去,宫里面的才叫好去处呢,你年轻不知道事,不知道当初你那两个姑妈有多威风。”说到这里王熙凤不可避免的开始回忆当年,每到她回忆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走神。 巧儿是个温柔的姑娘,母亲走神儿了,她也只是坐在一边陪着,并没有催促母亲或者站起来离开。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平儿赶快来提醒巧儿“姑娘这个时候也该去了,去的晚了,人家说咱们拿大…” 刚说到这里,王熙凤突然从回忆里面挣扎出来柳眉倒竖,“谁敢嫌弃咱们家拿大?也不看看咱们家如今可是正经的承恩公府。” 小皇帝登基之后非常有意思,承恩公的爵位属于贾赦,但是其他有利的事情属于贾故。所以外界对贾故的戏称就是二姥爷。 王熙凤之所以说咱们家是正经的公府,那也是针对谷家才这么说的。这些话也只是在家里面说说,要是拿到外边去说,少不了人家要说贾家不懂规矩。毕竟谷太后现在还活着,谷太后的几个兄弟也是朝廷里面的重臣,相比较而言自己家拿不出手的人太多,拿得出手的人又太少。 对于王熙凤的几分左劲,家里面的人都知道,巧儿也想着别在家里面呆了,赶快出去吧,要是出去的晚了,又不知道会说点什么话。 -- 第433页 这一次宴会要赏梅花,有心眼儿的小姑娘们早就找人替自己写了一首诗或者一篇词,准备到时候拿来应付一下。要是有那些文采斐然的小姑娘,这个时候凛然不惧,希望自己能夺得一甲二甲。 而巧儿是一个最没出息的人,并没有想着拔得头筹,也没有想着不掉面子。所以她来的时候非常坦荡,什么东西都没准备。 来参加宴会的贵妇人们也不少,林黛玉一看到巧儿就招手让她来自个身边,向别人介绍“这是我外祖家的姑娘,也是个好孩子,平时最和气不过了。” 大家纷纷点头,把巧儿的脾气秉性夸出了一朵花。 还有几位夫人是从外地进入京城的,对京城的风象暂时还不熟悉,听见林黛玉这么说,就把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听说夫人没有出嫁之前就是闺中的才女,想必夫人的亲戚家也是诗书传家,等一会儿我们可要拜读贾姑娘的大作。” 熟知贾家事情跟其他人,嘴角都抽了抽。 巧儿倒是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容我跟您说句话,夫人不知道,我们家秉承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我也不曾读书,也只是认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 偏偏没有见识过的人觉得她才是谦虚。 林黛玉不得不打圆场,“几位夫人只管带着各自家的小姐去外边儿赏花作诗,我最近几天懒得动,这丫头就留在我身边伺候了”。 过了一会儿,这里边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让巧儿坐下,问一些,“你们家老太爷身体可好?你娘的身体可好?你弟弟如今身体还好?”的话。 巧儿这丫头不仅温柔还老实,别人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回姑姑的话,我们家老太爷身子骨还好,最近要戒酒了,我妈妈身体也好,我弟弟身子骨也好。来的时候我妈妈让我替她问候您。” 林黛玉抓住巧儿的手拍了拍,“你是个好孩子,就是没学到你娘当年的那一两分口才。不过这样也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一阵骚动,就有人来传话,说几位王妃到了。 来的都是一些宗室里面的王妃,其中襄阳王的王妃是这里面最年轻的一个。 刚一进屋子就看到了巧儿,对林黛玉就夸奖起来“…我看着这姑娘有几分圣母皇太后的品格。” 圣母皇太后,就是小皇帝登基之后追封给他母亲的称号。 林黛玉还没说话,旁边就有一个人插了进来,“听说圣母皇太后和这姑娘的父亲是嫡亲的兄妹。做侄女儿的仿姑姑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就一边儿的人在问,“不知道这位姑娘现许配给谁家?” 巧儿就装出非常羞涩的模样,赶快往旁边避了避,往下的话不是她能听的。 作为她在场呢唯一亲戚,林黛玉这个时候就要把她的基本情况给讲一讲。 “巧儿的丫头我知道,是个性子非常和顺的丫头,就是给他爹守孝耽误了,家里面还有一个弟弟,几位应该听说过她弟弟是十一皇子的伴读,如今初入宫廷,将来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怎么一说几个人都明白了,这姑娘没了爹,有一个能干的兄弟。 当下大家都说些其他的,有心的人自然会私下联络。 襄阳王的王妃压根儿就没有等到这次的赏花会结束,早早的回了家。回家一看,襄阳王果然在家,正悠哉悠哉的听着小曲。 “既然王爷在家,有件事要跟王爷商量商量,咱们家老二也不小了,该给他找个正妻了。” 襄阳王把眼皮子掀起来,“你说的话我也知道,你跟我说这个没用,你就该想想你儿子拖了这么久为什么不成亲?” 一说这个新王妃气得咬牙切齿,“我要是个短命的就是被这小子气的。”说完之后捂着胸口,一副随时就要倒下去的样子,她身后的婢女们赶快围了上来,揉着胸口喂着水,才算是让王妃回转了回来。 想让我一看这个媳妇儿这个表现,就很明智的没有把话题往下聊。赶快换了一个高兴的话题“你这是看上谁家的姑娘了?” 一说这个王妃瞬间来了精神,“承恩公府知道吧?” “哪一个?” “贾家,贾琏的姑娘。” “他们家?”襄阳王罕见的犹豫了起来,“说真的,他们家姑娘的身份低了些,那姑娘的父亲虽然以前捐官,但是说来说去没有正儿八经当官,而且皇上如今的意思,是不把那些捐官的算成官员的。再有就是早早的死了…” 从父系长辈来说,这件事不合适。但是如果考虑到这姑娘和皇帝的关系,这件事看起来又特别的合适。 襄阳王笑了笑,“你也知道儿子的怪癖,你觉得这个姑娘合适?” “要是不合适我巴巴跑回来干什么,在人家家里好吃好喝还有人陪着说话,那么多人奉承着,我不在那里多受用一日,跑回来看着你们父子几个就来气,何苦来哉。” “这么说,还真合适啊。要不这样,我去找人打听打听,咱们先给人透话?” “对对对,这事要赶紧办,要不然好姑娘斗成人家的了。” 襄阳王哭笑不得,但是看着王妃高兴,也立动了起来,把自己奶兄弟叫来,当着王妃的面,如此这般的安排了一番。 襄阳王的奶兄弟结伴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世子。 两方在大门口说了几句话。 -- 第434页 “世子爷回来了?” “嗯,刚从祖父母那里回来,你们这是去哪儿,家里可有什么大事?一般不见诸位一起来王府。” 其中一个说,“王爷交代了几件事,我们这就去办。” 世子想着父王这么郑重,必是大事。“何事,还不能跟我说吗?” “也不是大事,只是让给二爷打听一家的姑娘。因为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事没成呢,不敢说太多。” 哦,知道了。 世子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想了想去找襄阳王,结果看到了母亲和父亲在一处,顿时想起来一件事。 第210章 巧合 下 世子看到王妃的第一句话就是,“母亲已经回来了?刚刚二弟去接您了。” 王妃很想翻一个白眼, “往常让他去接我, 就没见他殷勤过,这次怎么想的起来去接我了。” 世子非常想笑, “往常的时候都是你折腾他, 不管他多不情愿最后还是要乖乖听话,这次他就学乖了, 不让您派人传话,自个就跑过去接您了。” 王妃想了想, 今天去赏花的多是一些夫人和姑娘家。自家那傻小子愣的很, 要是冲撞了谁,别看自家如今有权势, 但是也不能以权势压人不是? “既然知道他去了, 你也别在家里面了,赶快派人把他追回来。”襄阳王没有想那么多,到底是心疼儿子想着别让儿子白跑一趟。 世子答应了一声,亲自去把马牵出来, 要把弟弟追回来。 但是这位排二的公子, 快马加鞭,跑到了人家院子外边, 远远的都看到各家的女眷马车拉到了门外, 知道这些女眷们马上就要走了, 心里面不禁长吁短叹一声, 心想自己好歹没有迟到, 要不然今天晚上回去还不知道母亲怎么说自己呢。 因为这会儿出门的都是些女眷,他带的人避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前的马车走得差不多了才派人去询问自家的马车什么时候出来。 “二爷,小的们打听了,咱们王妃早早的就离开了,如今已经家去了。” 这位二公子一听,就知道这次又被母亲给耍了,骑上马带着人就要往回走。 跟着他经常出来的都是些心腹,这个时候说话也大胆。“刚才小的们也打听了,王妃娘娘这次看上了几家的姑娘,拉着人家问长问短,您想不想听都是谁家的姑娘?” “就你话多,谁家的姑娘不都一样吗?说话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连个头都不敢抬,走路一步还没有三指长,哼哼唧唧的说话文绉绉的,小爷最讨厌这种人,说过多少次了,要娶就娶一个爽利一点的女孩子,哪怕是不爽利,也别天天装模作样。” 有些年纪大的长随就免不了在一边劝他,“您也别想那么多了,好女孩多的是,您见过的才有多少个?说句难听点的,您是王妃的亲儿子,王妃还能害你不成?” 这位小爷的脾气上来了,“王妃自个就说,媳妇娶进门是孝敬他的,他想要什么样的媳妇,她就去挑什么媳妇,才不会替我想呢。” “要是王妃娘娘不替你想,你早就娶媳妇了,说到底王爷和王妃还是疼你的。” “没那么早娶媳妇儿是小爷把这事儿给搅和散了,要是小爷不去搅和,现在也早娶了一个哼哼唧唧的丫头片子在家。” 一群人正说着看着前面一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能清晰的听见,咔嚓一声,有经验的马夫知道前面的车轴断了。 这伙人就停了下来,看着前面的马车上跳下了一个马夫,趴在地上看了看车轴,起来之后对着车窗户说了几句,着急的团团转。 着急的原因不用想也能猜的出来,无非是他车上全是些女眷,这里只有他一个男人,若是他回家通风报信,那这车女眷没人看护,若是让车上的女人回家通风报信,那又不现实。 这个马车夫转了几圈,突然间看到街的另一头有一伙人,喜气洋洋地跑过来,大老远的躬身作揖。 “诸位爷,我们是住在宁荣街后面的承恩公府的人,如今5家马车车轴断了劳请各位替我们传个话,我们家大爷对各位伸手援不胜感激。” 派个人传个话而已,这本身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儿,说不定还能和贾家的人交好。这位襄阳王府的二爷笑着答应了。 马车夫感激的回到马车边,对着里面的女眷报告了这件事情,让他们安心的等一会儿,家里面的女眷免不了要问请谁家的人帮着通风报信的。 正巧这个时候这伙人路过马车,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不像是经常见到的那些娇柔造作的女孩子,只觉得清爽无比,再联想到他们走这条街,八成是从刚才的梅花会上出来的。心里就多了两分好感,面对着车里面的感谢声,王府的二爷顿时觉得娶这样的女孩子也不错,最起码光听声音,自个不讨厌。 就在两个人隔着马车寒暄的时候,世子带的人赶到了这里。 兄弟两个回到王府之后,做哥哥的就把这件事情拿出来特意和父母讲了,讲完之后还不让嘲笑自己的弟弟,“您二老没看见老二的那个样子,哈喇子就要掉下来了。” 王妃非常惊讶的看着老二,老二没说话,要搁往常他早就暴跳如雷了。 王妃就觉得这件事情有门,暗地里面拉拉襄阳王的袖子,“我就说那姑娘合适,你现在看老二是不是没有闹起来?” -- 第435页 襄阳王点了点头,觉得如果两家都有意思,那么这件事情就应该早点定下来。 “你明天派人去他们家一趟,他们家算不上什么爆发新荣之家,规矩还是知道的,咱们透一点儿风,他们家愿意不愿意,就能给咱们回个话。” “怎么不愿意?肯定愿意,咱们家老二以后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前些日子咱们父王也说了,说他就王爷你一个儿子,您既世子又是郡王,日后咱们家老大承袭了父王的爵位,老二承袭了您的爵位,咱们家一门双王在咱们宗室里面也是体面人家。你说一个郡王他们家敢不应承?” “你只看到了表面,可没看到了内在,你以为他们家是靠着裙带关系起来的吗?” “难道不是?要不是因为圣母皇太后,他们家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乡野富翁。” 襄阳王也只是摇了摇头,“就说你只知表面,不知道内在,他们家现在的人除了一个老头子,剩下一对叔侄,这做叔叔的不算是什么明白人,略微有点固执迂腐,做侄儿的虽然前程远大,人也不错,但是话说回来还是年轻,若是不历练几年,也未必见得能撑得起门庭。他们家现在有如此荣宠,除了看着宫里的皇上,还要看着宫外的卫国公。” “难不成那位国公还拦着咱们两家结亲?” “这倒不会,只不过那卫国公树大根深,我担心咱们和他们家牵扯上了关系,惹得有些人不痛快…” “你是说皇后的娘家?王爷,就算我这种妇道人家都知道他们家拿什么和卫国公比…” “就因为他们家没法跟卫国公比,所以皇帝才会多想。” 话题进行到这个时候就显得有点沉重了,襄阳王妃只觉得这件事情太可惜了,“咱们老二就看上那姑娘了。” “这事儿你先别管,我先去宫里面听听皇上的口气,再做决定。” 然而还没等到进宫,宫外的消息就传到了他们王府。 “禀报王爷,今天早上,卫国公向皇上进言,说自己年老体弱,要卸下职位,回去颐养天年。” “皇上那边怎么说?” “皇上再三挽留,并且让几位柱国大臣一起去劝卫国公。” 等人退下之后,王妃看着王爷,“到底这门亲事咱们还要不要结?” “要是卫国公不退下来,咱们再想能不能结这门亲事,若是他愿意退下来,那咱们就可以结。” 如是又过了半个月,卫国公总算是退了下来,和皇上演出了一出三走三留的戏码。惹得曹操里面纷纷称赞他们君臣情深。 贾故在家里面听到这个传言之后,也只是呵呵一笑。 自从不当官了,他就喜欢在京城里面到处跑,去得最多的地方还是自己老哥哥家里。两老头特别喜欢穿着粗布衣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袖着手到处乱窜。 这一日跑的太累,而且又渴又饿,两个人一起回到了贾赦的院子里面,正在对着茶壶咕咚咕咚灌水的时候,就有下人通报,“琅琊王爷已经到了咱们家门前了。” 老兄弟两个对视一眼,想不明白这琅琊王和他们素无交情,这个时候怎么上门呢? “快请快请开中门迎接。” 琅琊王到了之后,笑眯眯的把老兄弟两个扶起来,“今天本王来此实在是有一件美事儿要和两位商量。要说起来,这真是巧合之事。” 这话说的让人摸不到头脑,两个人故意装傻充愣的看着琅琊王。 “哎呀,你看本王这记性,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怪不得两位公爷如此反应。本王这次来是受了襄阳王兄的托付,给她们家老二提亲来了。” 住在后院的而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还是他的小弟弟告诉她的。 小家伙非常聪明,如今在学别人说话,凡是别人说一遍,他自个就能记住,加上年纪小,家里面的人对他也算是宠爱,能在家里面到处乱跑,小孩子或许天生就能分辨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只要是贾赦在家,这小家伙一准跑到祖父跟前,今天也是如此,只不过嘱咐这会儿有客人,他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赶快跑回后院,找母亲姨娘姐姐说这件事情。 王熙凤听了之后看了看女儿的表情,点了点小家伙的脑门,“你这小东西真是机灵着呢,没白疼你一场。” 第211章 春日 又一年的春天到了,每到春天的时候, 京城里面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到城外去踏青。 今年也不例外, 在野花刚露出地面的时候,路上的马车就多了起来, 他们多是到城外的寺庙去上香, 或者去某些庄园里面吃吃喝喝玩上一天。 这样的日子总是引得那些生活在底层的平民百姓们仰望。 所以躲在路两边避贵人们的百姓们,总是会对着那些在路上行走的达官贵人们指指点点。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 可不能让人家知道咱们背地里面议论了人家,要不然那些当官的可是些不讲理的, 少不了要拿着大家做出气筒。 这一天一群要去城里面赶集卖东西的村妇们迎头碰上了一对要出城的马车。 这个时候毋庸疑问, 当然是这些村妇们赶快往路边让开,他们都不敢抬头看车上的贵人, 个个躬身含腰低着头。 这队马车一下子过去了八辆, 加上后面骑马的一些随从们,远远一看队伍浩浩荡荡。尽管队伍浩浩荡荡,但是行走的也比较快,一眨眼的功夫从这些村妇们眼前路过, 荡起一路的灰尘消失在了大路的尽头。 -- 第436页 村妇们只能坐在牛车上, 接着往城里面走。也有一些有见识的人少不了要说说刚才的那一队贵人们到底去哪儿了。 “我认得那马车上的标记,我们家三嫂子的妹妹就在那家贵人的府上当差。卫国公府知道吗?我家三嫂子的妹妹就在他们家三姑娘的院子里面做二等仆妇。…” 薛宝钗用头巾包住自己的头和脸, 往前走了几步, 跟在牛车后面专心的听人家说话。 一路上也有一些人知道京城里面的事情, 她们本就生活在京城附近, 对京城的一些达官贵人也是听说过的, 所以这个时候就少不了议论。 “听说那家人的孩子少,千顷地上就一根独苗。这根独苗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和他们家家大业大比起来就显得人少了一些。” “我看着不像啊,刚才过去的小爷可是有好几个呢。”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刚才卖弄自家亲戚在那府上当差的妇人,就得意洋洋的抖搂一些自己知道的消息。“这家人呢,自家的孩子少,但是特别喜欢养亲戚家的孩子,可是他们家的亲戚又不多,算来算去也就和皇帝他姥爷家是亲戚。可是皇帝他那个大舅舅也是一个短命鬼,前几年一命呜呼了,留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大一点另外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皇帝的小舅舅出去当差,家里面老的老小的小,你说这怎么办?还不是送到亲戚家去养着。” 其他人都在纷纷感慨,哪怕是皇帝他姥爷家,也未必比其他家过的顺心。 只有薛宝钗一个人杵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不经意的跟刚才那个妇人搭话,“大嫂子,要按您的说话,不是自己家的人根本就不用上心,那卫国公爷是怎么对待亲戚家的孩子的?”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称是,在这些村妇们看来,自家的日子过得本就不宽松,救济下亲戚可以,但是亲戚长期吃自己家的,那就不得劲了。 还有些略微通透一些的妇人,在一边纷纷摇头“这样可不是长久之法,自家的孩子还是要自家养着,虽然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要是大的孩子能支应门庭,那就少去麻烦亲戚,要不然这些亲戚情分越用越薄。” 刚开始说话的那位妇人就不赞成这些,“咱们呀都是些穷鬼,不知道人家过日子是怎么一个富贵法,我实话告诉你们,人在家里面天天不缺吃不缺喝,几个小人到了家里面能吃多少东西?能穿多少布料?反正那家的老爷子是挺高兴的,天天把那小的带在这个跟前,说国舅爷的小儿子颇有灵性,是个中状元的料。” 薛宝钗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心里面想着早些年和贵妃因为借了那边的东风扶摇直上,才有了后来的好日子,如今儿子被养在那位公爷跟前,想来以后的前程也不会差。 就在她想这些东西的时候,话题已经歪楼,歪到了刚才这队人马去城外踏春的事情上。 “说不定啊,刚才那几位骑马的小爷,有一位是咱们说的那位小爷。反正啊,他们两家的人长得都够体面,白白净净的说话斯斯文文的,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要我说呀,只要是好好教养,都是斯斯文文的,要是吃的好穿的好,都是白白嫩嫩的,远都不说,就咱们村里面不也有几家这样的孩子。” 话题引到了薛宝钗身上。 “薛妹妹是有见识的人,听说还认字,他家的小子又白又胖,见人还有知礼,这张小嘴还会说话,可见这孩子呀,不一定长在富贵之家才是体面。” 薛宝钗只有赶快推辞,“嫂子,您是不知道,我们家那小子也有调皮的时候,您见的时候都是乖巧乖巧的时候,你们没看见的时候他也捣蛋着呢。” 薛宝钗这种人在什么地方都能混得开,她这边一说话旁边有许多人反驳她,都说她太谦虚了,她养的孩子确实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别看现在年纪小,又认真而又独立,长大之后少不了要享这个儿子的福气。 大家都说的热闹,队伍后面还有几个不经常出门的小媳妇,刚嫁到他们村子里没多久,对村子里面的事情还不熟悉,见前面说的热闹,在后面偷偷的咬耳朵。 “你们说她既然还认字儿,怎么就嫁到咱们村里? “听说他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说到这里还左右看了看,生怕别人知道,“说她早先的时候,跟家里面的少爷有了首尾,被家里面的奶奶赶了出来,到咱们村的时候还是大着肚子呢,后来生下了一个也不知道是小子还是姑娘的孩子,不出几天就被送走了,也不知道送哪儿去了。” “真的假的?”这么劲爆的消息立即把旁边的几个人惹了过来。 “当然知道啊,这事儿家里面老人们都知道。我还听说呀,她那个孩子是个白胖白胖的哥儿,只不过把孩子送给人家了。” “那应该是早几年前的事儿了,要是没送人这孩子说不定现在也是个半大小子了。” “半大小子算不上,五六岁倒是有了。” “那你们知不知道她早些年是在哪个府里当差?” 其他人都摇了摇头,对这种事情知道的就不多了,而且村子里面对薛宝钗早些年的经历都不知道,对她所有的记忆只来源于那年刚过完节,她出现在了村子里面挺着一个大肚子。 时间也不早了,一群人到了京城,先摆了一个摊位,纷纷在一边叫卖了起来,其他人到了京城里面都羞得不敢见人,只有薛宝钗站起来跟别人侃侃而谈,中间休息的时候,人家也问她为何对商贾之事这么熟悉。 -- 第437页 “我娘家早些年也是做商户的,只不过做生意赔了。” “做生意当然有赚有赔”一起来的人也只是安慰她了一下,关于这件事情过去许多年了,薛宝钗也只是微微一笑。 就在她微微一笑的时候,旁边有个过路的老妇人,对着她皱了皱眉头,暗地里面观察她一会儿,急匆匆的赶快回家。 这个人正是林之孝的老婆,这个人早几年在荣国府的时候就是个管家娘子,后来到了贾赦的府第里面也是一个管家娘子,对于薛宝钗当然是认识的。 她急匆匆的赶回家找到自己丈夫,“你猜猜我今天见到谁了?阿弥陀佛简直不敢相信,我特意多看了几眼,认了又认,看准了才敢回来跟你说。” “你到底看见谁了?” “当初的宝二奶奶。薛家的那位。”然后趴在丈夫的耳朵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林之孝听说了之后,原地转了几圈,“你在家里呆着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现在去找老太爷,这事少不了要跟老太爷说道说道。” 林之孝的年纪也大了,他早就从大管家的位置上退了下来,虽然进府里面还比较容易,但是想要见到贾赦却有点不容易了。 贾赦最近一段日子病得比较厉害,今天好不容易被人扶着从屋子里面出来,趁着春天的天气好,坐在庭院里面晒太阳。 林之孝看着他的心情还好,精神也好,就把这件事情缓缓的跟她说了说。 贾赦想了想,“她想干什么随她去吧,说来说去还是老贾家对不起她,再说了,她把宝玉的孩子也送回来了,她若是不送,咱们怎么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说不定我老贾家的孩子还在外边吃苦呢。这件事情你知道,我知道也就算了,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更不许有人把这件事情告诉小二。” “只是,老太爷如今她敢出现在京城,可见她知道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如果是她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一个乡野村姑,怎么能跟一个养尊处优的奶奶相比?你不是说你老婆也是看了许久才敢认定是她的吗?再过几年,京城里面记得她的都没有几个了,就更不担心有人知道她这一档子事儿,你放心好了,只要她不找上门,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太太平平的过日子,想她这事儿还不如想着什么时候把我孙子从我兄弟那里接回来。如今都春天了,再不读书一年就过去了,跟他们说就是我说的,一年之计在于春,赶紧读书,若是读得晚了被我知道了,少不了要打他们手心。” 第212章 侯门女 几年之后,一个春日的下午。卫国公府收到了一封拜帖。帖子上的署名比较奇怪, 一般拜帖上都是留的男人的名字, 只有这份拜帖上写的是邵氏女。 家里面的人不敢瞒着,赶快把这份帖子送到了后院, 后院里面的两位女主人对此也觉得是一头雾水, 然而别人把帖子送到了这里,言辞恳切, 又说是故人之女。只有把家里面的男人们叫回来,好好的询问一番, 才能决定如何处理这份帖子。 等到晚上家里面的人都回来了之后, 这张帖子被从这个人的手里传到了那个人的手里。 贾故当时跟儿子说,“这件事情你别管, 既然是我吩咐的, 就让我料理这件事情。” 看着他不想多说,佟夫人也就没有多问。但是内心里面实在是非常好奇,在别人拜访的那一日,特意让人留意来拜访的那个人到底和自家老爷是什么关系, 并且让人背地里面偷听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事情。 贾惜春来的这一天, 不仅是自己来了,还带上了儿女和自己的丈夫。 她的丈夫也只是一个小官儿, 熬了几年, 借着自己娘家的权势调到了京城, 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相信自己, 能攀附上卫国公, 等到如今进门了,才彻底放下心来,一双眼睛眼冒精光,恨不得把自己媳妇儿供起来。 贾惜春进门之后,带着孩子们恭恭敬敬的向贾故磕头请安,贾故如今年纪也大了,对小孩子们特别的喜欢,笑眯眯的让人把孩子们扶起来,给了见面礼,让人带着到后院去玩。 “刚刚到京城没几日,原来想着一到京城就来给您请安,可谁知道京城居大不易,我们是找了好几天的房子才安顿了下来。所以也就推迟了今天,今儿来是有件事情想求求您。” 贾惜春的丈夫,听见自己媳妇这么说,赶快偷偷的看公爷的脸色,心里不禁暗暗着急,埋怨自家老婆没眼色,哪有一上门就提出来求人的,再说了,自家也准备了礼物,这个时候不赶快把礼物献上来,说这些干什么没得罪人。 “我就喜欢那些不跟我见外的孩子,可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只要你说了,我能做到的自然会做。” “确实是有点难以启齿,”她故意不去看丈夫的脸色,慢慢的把话说了出来,“几年前我在金陵城外见到了一对夫妻,他们夫妻两个病入膏肓,当时向我哭诉说是四处求,花光了家里面的积蓄,我当时看到他们两个可怜,就让人买了他们两个带回家里面,本来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着他们两个倒在路边而心中不忍,也只不过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可谁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没福气,挣扎了两年,留下了一个姑娘,最后双双去世。” 说到这里,她丈夫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贾惜春完全不想理会的,接着把这件事情往下说,“这姑娘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虽然是个奴仆,然而和我的姑娘一块吃住,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待她跟带自家的女孩没什么两样。如今出落的非常漂亮,加上从小也读了几本书在肚子里面,我想着不能埋没了她,然而她到底是个奴才,这次求你,就是想给她脱籍。” -- 第438页 这件事情本身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然而他特意拿到这里来说,只能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他自己没办法给这姑娘脱离奴仆的身份,那么懒得他的人,就应该是她的丈夫。第二,她现在的娘家邵家不支持,如果说她的丈夫不同意,那么只要她的娘家肯出手,这件事情多少都能办成,但是他现在自己没能力办成这件事情,只能说明他这两条路都已经没法走通了。 话又说回来,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值得贾惜春这么大费周章求到自己身上,贾故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关键,那女孩的父母是贾惜春所救,而且特意强调是一对夫妻病入膏肓,听说以前贾探春嫁的那个人就是一个病秧子… 这就能解释清楚贾惜春为什么对这个女孩这么上心。 把茶盏放到桌子上,“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值得你特意来说一通,这件事情也好办,你放心等一会儿就能给你办好。” “多谢您了,”贾惜春站起来,“正要去后院拜访夫人,容侄女先告辞,待会儿再来拜见。” 贾故点了点头,留下贾惜春的丈夫在眼前说话。 “你是何处人士是在和人的介绍下娶了尊夫人?” “下官的父亲乃是江南知府,下关从小就有学名…”说到自己有学名的时候还得意洋洋,关于贾惜春的婚事,贾故事知道一点的,当时只觉得她嫁的这个人还不错,没有往市里面查,谁知道是这样的一个货色,听说是个官迷,根据这两天查到的信息来看,这家伙为了跑官把主意打到了老婆的嫁妆身上,结果夫妻两个因此闹得不欢而散。如今两个人过日子就是同床异梦。 “老邵与我在很多年前也是同僚,他的女孩跟我家的女孩也没有什么区别,别嫌我这话说的难听,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了我侄女儿,哼哼!” “不敢不敢”赶快站起来,带些小心翼翼的讨好,“不知道岳丈大人居然和您有这么深的交情,若是知道前几天肯定亲自投帖子了。” 对方本来就是个官迷,如今知道了一条通天大道,自然迫不及待的靠过来,贾故这些年对这样的人特别讨厌,若是要放在早几年,肯定把不乐意表现在脸上,但是这个时候也只是笑眯眯的不说话。在他看来,贾惜春的面子自己会顾,哪怕是贾惜春儿子女儿的脸面自己也会斟酌着给一两分,这是一份香火情。至于这个人,可别想从自个身上得到一丁点儿的好处。 贾惜春很快的,就从后院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儿女带到了身边。等他们离开的时候,特意把一个长得明艳的女孩子推了出来。 “你今天就不用跟我们回去了,在这边先住着吧。” 被推出来的女孩当即瞪大了眼睛,含着泪珠子,楚楚可怜的想要跟着他们一家人离开。可见贾惜春的孩子们跟这个女孩的关系也好,听见这话之后,他的两个孩子左右拉着他的衣服,想要让母亲收回成命。 贾惜春上前一步,摩挲着这个女孩的后背,“你放心好了,到这里就跟到家了一样,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这个女孩子的眼泪如珠子断串一般,坚强的点了点头。 这边贾惜春他们一家四口出了国公府上了马车。她的丈夫舍弃了成马,跟妻儿们挤在马车里面,埋怨自己的妻子擅作主张。 “你也是,若是想把明珠送给国公爷也该和我说说才是,如今养她了十几年,眼看着成了大姑娘了,你倒是把她送人了,这几年不都是白养她了吗?” 他的女儿忍不住反驳他,“明珠是个人,又不是个鸡猫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想把她送人,还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 “嘿,你这丫头,怎么跟为父说话呢?”又埋怨自己妻子不会教养孩子,“在家里面还敢跟我顶嘴,出去了,岂不是要把咱们家的人都给丢尽了。” 贾惜春没有接他这个话,反而淡淡的通知他,“既然让我跟你一块儿来京城,我也来了,过两天我就收拾东西,带着孩子们回老家去。” “你回老家干什么?” “婆婆的年纪大了,不是说要让我回去伺候的吗?如今我在京城里面也没什么事情,就回去伺候她老人家吧。” 要是在昨天,这个人肯定同意妻子的话,毕竟老娘来了几次,抱怨儿媳妇不孝顺,可是今天去拜访卫国公,如此顺利,让他对妻子的能量重新估计了。 “这件事情再说吧,娘那里又不缺丫鬟,再说了,你这么多年都是被人伺候的,又怎么知道如何伺候人。只是卫国公家的门难进,咱们家还需要好好的维系两家的交情。” 说到这个地方他忍不住兴奋了起来,在马车里面搓着手,一张脸变得红彤彤的。“我还当你是能见到后院的夫人,没想到你能见到正主,看样子你跟老公爷还认识,像他那样的人物,几年没见面就未必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可是你跟他数十年没见面,再见到之后,他不仅知道你姓甚名谁,还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这就说明岳父大人与老公爷关系真的不一般,连带着你们在他跟前也格外有脸面。咱们就应该抓住机会才是。” 看着自己妻子的脸色并没有被自己说动,他不得不婉转的提醒,“咱们儿子的年纪也大了,应该早早的给他铺路。” 他们一家在京城里面找的房子是一处非常宽阔的宅院,立着王公贵族们聚集的地方不远,也就这几句话的功夫,马车回到了自己家里。两个孩子争先恐后的从马车上跳下来,不想和父亲同处一室。 -- 第439页 做丈夫的,刚才说了那么多,也没见自己的老婆点头,脸面上觉得无光,特别是在孩子们跟前,我觉得是妻子看不起自己,狠狠的一甩袖子,去找那些姨娘通房们说话了。 贾惜春压根没放在心上,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回到了自己的正院,他儿子在一边问,“母亲,咱们什么时候回老家?” 贾惜春笑着摸了摸儿子脑袋,“你这傻孩子回老家干什么?回老家,你祖母也会搓磨咱们娘几个。留在这里才是好日子呢,就算以后你到外地当官了,咱们也不离开晋城。” “为什么?” “因为你娘的根儿就在这里,你娘能依仗的人都在这里,靠着他们就能把你们两个养大,咱们又何必再回老家看你祖母的脸色呢。” 母子三个正在说话的时候,卫国公的回礼立刻送到了府上。过了半天,天刚刚黑的时候,承恩公贾赦也派人送了表礼到这边来,这两家共同之处就在于家里面的人交接东西是和贾惜春的儿子对接,完全不看男主人的脸面。 这下把她的丈夫更是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没有弄懂承恩公为什么往自家送礼,吏部就下达了一份新的任命通知,要派他去江南做知府。 留在京城里面也只是一个二把手,要是外放为官,那就是一方要员,这还是不去自然不用去选。高高兴兴的打包了行李才发现老婆和老婆所生的几个孩子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去,但是这个在他看来没有太大关系,没有了老婆还有妾室和庶子庶女。 在丈夫离开的第2天,贾惜春再次带着两个孩子去拜谢了贾故。当着面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让他去江南未必是个好官…若是他横征暴敛或者是草菅人命又该怎么办?” 贾珹也只是微微一笑,“没关系,政令不出府衙就足够了。” 第213章 黛玉 许多年之后,林黛玉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已经花了, 看不清书上的字体了。却偏偏碰到了一本让她欲罢不能的书。 要说起来这本书确实有些来历, 这本书早些年的时候是收藏在皇帝御书房里面的话本。听说当年皇帝在闲暇的时候总是翻阅这本书,就里面的某些写作手法技巧和情节, 与身边的人讨论了良久。久而久之这本书的大名就传扬了出去。许多人对这本书里面的内容好奇了起来。 这么多年之后, 皇帝也终于愿意把这本书令人抄写一番,分给了一些亲近的大臣们。谷云就得到了一本, 在回来的路上翻了几页,读了之后只觉得这本书写的真好, 可以拿回来和老婆分享。 林黛玉只觉得其中一些内容似曾相识, 读了半本书之后,才发现是那些年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在让人打听这本书的出处, 知道了之后, 用帕子捂着眼睛大哭了一场。 这本书已经被他重新读了两三遍,但因为字数众多,每一次读就能发现和前几次不一样的地方。所以这本书目前也就成了她的心头好。 “太太您别看书了,这会儿太阳都下去了, 看的多了对眼睛不好。”儿媳妇带着小孙子过来, 大户人家都讲究,早上请一次安, 晚上请一安。在林黛玉看来, 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曾经有一次张嘴想对儿媳妇说别让孙子天天跟着跑来跑去了, 天热的时候自个心疼天冷的时候自个儿也心疼, 可是一年当中好天气的时候又不多。只是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了当年老太太是如何溺爱宝玉,又觉得自己如此溺爱下去,可能会步上老太太的后尘,若是家里面养出了一个败家玩意儿… “年纪大了之后人就变得俗了。”林黛玉让丫鬟们把这本书收起来,让儿媳妇扶着自己带着小孙子在游廊里面往正院走。 “太太何出此言呢?在儿媳看来太太和当年一样高雅。” “你不知道高雅也只是外在,俗不俗是在内心。早些年的时候,我对于当官儿的事情一点儿也看不到眼里,可是过了这些年来,我倒是希望孙子去当官。你说我是不是俗了?” 儿媳妇一顿歪楼让林黛玉忘记了早先的这个话题。可是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却又把这个话题想了起来,忍不住和丈夫讨论,自个是不是变得俗不可耐。 “你为何这么想?” “还不是看那一部手稿心有所得。早些年我还在闺中没有认识你的时候,觉得天下的官没有一个是好官,就连我父亲也曾经说过那些盐商们的孝敬。做事不做官成一个学问,大家也是好事。可是现在倒是觉得,成了一个官才是好事。” 谷云只需要一想就能明白事情出在什么地方,“你也只是钻牛角尖而已。你表哥倒是想当官,可是他能当吗?” “好端端的,你怎么说到我表哥身上了?” 谷云当然不会说自己从字里行间看出来人家对自己老婆当年是有多少爱慕,反正对方早就变成了一把黄土。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思,再加上自家媳妇心里面也没有那种想法,这个时候若是说出来一些有的没的,反倒让夫妻关系变得紧张。 “我是说若是你表哥手里面有权利。或者说你外祖家没有经历那一番变故。现在与设想大不相同。” 林黛玉点了点头,不再纠结当官是不是俗不可耐这个话题早已经把心思放在了过去。“若是宝玉能改了自己的毛病,早早的科举当官,说不定二舅舅看到家族兴旺的征兆放弃了造反这件事情。不过说来说去都是枉然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咱们事后诸葛亮也无济于事。” -- 第440页 “你说的特别对。”但是心里面暗悄悄的想,“就算那小子现在功成名就,子孙满堂,但是和你们的缘分终究是没缘分。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和自家老婆的缘分真的是天造地设的。要不然自己年纪比她大,还成过一次亲,最后他怎么成了自己的老婆呢?还不是上天注定的。 “不过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能留下一部手稿已经说明所有的事情都翻过去了。咱们这个时候读这本书更多的是缅怀过往,不必为此伤怀。早些睡吧。” 林黛玉把被子往上面拉了拉,照例是在睡觉前祷告一番。他希望自己的父母在自己年老的时候再入梦中。 “这么多年也没有梦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日子过得怎么样了,我听一些得道高僧们常常和我讲有些人一觉醒来发现嘴里面似乎像是吃过东西一样,那是因为他上辈子家人还在祭祀他。我每年都诚心诚意的祭祀父母,若是他们真的没有投胎,那么他们也不会饿着,若是他们真的投胎了,我也希望他们在某个时间醒来发现有人记得他们的上辈子。” 谷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真的不该乱说。“睡觉吧,你想的太多了,岳父岳母那是天上的神仙,你忘了吗?咱们家大小子就是喝了仙水才好的。” “没有好完全,到底是留下了些毛病,不过和其他人比起来确实减轻了不少,说来说去还都是父母遗泽留给咱们的。所以我就越发笃定父母和常人不一样。说的对他们肯定是天上的神仙,若是神仙自然也能听到我的祷告,希望今天能梦到他们。”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倒是梦到了故人,这些故人们并没有他的父母。 在梦中他重新回到了荣国府,那个时候老太太坐在正堂上面两边坐着孙子孙女,大家看到她来都站起来拉着她的手。他表哥贾宝玉凑上来,“妹妹来了,妹妹这次来可就不要走了。”其他人姐姐妹妹的叫着,林黛玉甚至发现这群人里面还有当年的圣母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当年还是姑娘打扮,坐在人群里面,不显山不露水。挨着薛宝钗两个人讨论一件事情,看上去特别的随心所欲和关系融洽。 每个人笑嘻嘻的拉着她不断的说话,林黛玉只能看见每一个人的嘴一开一合,从嘈杂的声音中终于抓到了一个关键的词,“园子里面…” 林黛玉时就想想发现,建园子的时候上午皇太后已经进宫了,可是这个时候,她为什么还坐在家里呢? 最后她突然间醒悟过来,这本身就是一场梦,在梦里重新见到了以往的那些姐姐妹妹和老太太他们。每个人都笑得非常快活,没有经历过后来的那场大变,对生活仍旧是享乐居多。 林黛玉非常贪婪的看着每一个人,他知道这场梦消失了之后,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而他们当中许多人,在自己的印象里面早已经模糊,特别是老太太,当他去世之后,自己再也想不起来她的不好,只想得起她的好,想起她慈祥的看着自己,对自己的嘘寒问暖… 等到醒来了之后,发现天还没有亮,桌子上面放着一盏蜡烛,莫难于坐了起来,把衣服披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一番动静早就把睡在一边的丈夫给弄醒了。 “可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为何如此叹气?” “没什么,只是梦到了以前的事情,一梦二十年,只觉得非常的荒唐,可是又觉得这么难得。” “这本书稿不仅是我拿到手里的,许多大人都拿到了手里,听他们讲读这本书容易上瘾,甚至有些人读这本书都变得癫狂了起来,甚至有人给皇上上书,要求将所有的书稿收集起来,一把火焚毁了。说这本书是妖书。在我看来这本书写得早是精彩,让人想入非非,没准你就是因为这样,特别是因为你经历过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件事情过去了将近20年,不要放在心上,事情早就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道理大家都懂,实施起来可未必那么容易,但是对于林黛玉这样的人来说,知道追回往事根本是不可能的,人只有向前看才能生活的更好。 所以他就听出了丈夫的话,好好的睡了一觉,第2天起来用盒子把这部书装了起来,想了想又觉得可惜,让人重新抄了一步,把抄写的这一步当成礼物送给了住在京城里面的贾惜春。 而后不知道从谁那里,这本书渐渐的流到了市面上,所有人在聚会的时候只要不谈论这本书,就仿佛不是京城本地人,宁荣街早就改了名字,街上的两座府邸也成了两家王府。但是京城里面总是不缺一些闲散的人和一些有钱有闲有权有势的人,自从他们读过这本书之后,提笼架鸟,把扇子塞在后脖领子里面,故意从宁荣街上过一遍,走到园子外面的时候,隔墙对里边指指点点。 “所以你们知道吗?这道墙里面就是大名鼎鼎的大观园,当年王府重新修缮的时候,我姥爷的二舅妈的三儿媳妇进去看过,嘿,我跟你们说真的跟书上写的一样,富丽堂皇,巧夺天工…” 第214章 一日游 昨夜喝了太多的酒,今天起床之后就觉得有点头疼。所以贾珹也没有让人跟着自己, 信马由缰的在庄子里面跑马。 这个庄子是自己家置办了许久的产业, 里面非常安全,没有人跟着, 家里面的其他人也没有人多想。谁知道就这样在一圈跑马的过程中, 让他有了一份奇遇。 -- 第441页 当他骑着马越过一条小溪的时候,忽然间发现自己的马匹到了京城里面。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庄子里到京城有这一天的路程。 虽然事情非常古怪,但是他还是选择沿着这条路往前走, 没多久发现前面是一处是道观, 这处道观他也非常熟悉,那是因为一个称为张真人的道士在这里出家。 说起来这个张真人和他们家还是有一些渊源的。张真人当年代替自己的亲祖父出家, 所以父亲和伯父他们对这个道士是非常亲近, 平时他们有什么事情求过来,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帮他们做了。 眼下的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番境遇,他隐隐约约的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到了这个地方必要找清楚原因。 所以他下了马牵着马匹到了道观门口, 却没想到被几个道士给推了出来。 “今天我们观里不接待香客。若是想要求见哪一位真人等过几天再来吧。” 他们这一行为让贾珹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因为以往来到这里,自己这张脸无往不利, 想要去哪儿都行, 甚至自己就是在家道观的座上宾。 他回头看了看道观的牌匾, 牵着马匹缓缓的走到台阶下, 可是没走几步发现贾珍带着一帮子奴朴耀武扬威的迎面过来。 贾珹就想这人不是已经被砍头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但是宁国府的奴仆们完全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比刚才的道士们更加的蛮横推着贾珹往一边儿去。 路边上的小摊贩赶快拉着快要生气的贾珹,“咱们这种小民,不要跟他们生气。这家的人十分不讲理。听说今天是他们家娘娘定下的好日子,全家的太太奶奶们带着小姐和副小姐们都要来上香。早早的把这里包了下来,今天根本没有人敢跟他们家硬碰硬。” “宫里面的娘娘吗?” “可不是,宫里面的贵妃娘娘,听说早些年给她盖了一座园子让她回来省亲,哎呀,那真是好大的排场。”这个人说完之后,还羡慕得流下了口水,自己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从不少人的嘴巴里面听说过这件事情,所以就拿别人说过的话来给其他人普及,能说的辫儿多了,他自己都相信真的有那么一座美轮美奂的园子,实际上这座园子真的美轮美奂。 但是贾珹根本就听不进去他说的话,“我想请问他们家一共有几位娘娘?” “当然只有一位娘娘了,要是多出几位,说真的娘家也承受不起,一个娘娘盖一座院子,要是有两个娘娘岂不是要把娘家给掏空了。” 连贩夫走卒都知道盖这园子要耗费大量的银子,荣国府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这个问题贾珹没有工夫去多想,他只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只听说过一位娘娘,这根本是不正常的。 昨天以前,荣国府的另外一位娘娘还是皇帝的生母呢,可今天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我想请问,忠武候府或者卫国公府该怎么走?” “似乎没有这两座府邸啊。…” 再也不愿意听别人讲话,贾珹骑上马,一路向着自己家的方向冲了过去,可是没想到原先是自己家的地方,如今是另外一户人家。 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牵着马矗立在街头,茫然四顾,突然间就觉得害怕了起来,父亲母亲和妻子儿女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而自己虽然身在京城,但是就如在陌生的地方一样。 “难道是我昨天喝醉到现在还没醒?我这是在梦中?” 可这一切又太真实了,他赶快否认了这个想法,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来的地方就在道观门口,那么走的时候也应该从那个地方走才是。 重新骑上马回到了道观,可是道路却被戒严了,刚才还是熙熙攘攘的街道,现在变得冷清无比,宁荣两府的奴仆们手持的大棒,站在街头巷尾,看到路过的人蛮横的把他们赶走。 一肚子火气的贾珹,根本不愿意和他们讲话,这么多年做官的脾气上来了,拿着马鞭对着他们一路抽打了过去。作为一个武将,贾珹虽然只有独身一人,但是对付这些软脚虾一般的奴仆绰绰有余,一路上抽打了无数奴仆,好不容易到了道观门前,却碰见宁荣两府女眷们下车。 就在人群当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史太君。 对于这个突然闯出来的人,宁荣两府的女眷们纷纷找地方躲避,丫鬟们也赶快用袖子或者扇子挡住自己的脸,现场顿时乱了起来,但是史太君却稳稳地站在那里扶着丫鬟的手臂。 贾珹坐在马上从高处看着史太君,史太君仰着头看着贾珹,喝止了奴仆们,招呼着贾珹到他跟前来,“来来,你是谁家的后生?老身看着你这么眼熟,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贾珹下马,大步走到史太君跟前,弯腰下拜,“在下贾珹。祖父贾代善父亲贾故。” 他刚说完,旁边就人责骂了一声,贾珹转眼一看,发现骂人的人是贾赦。 虽然这位伯父看着十分的猥琐,但是对于贾珹来说,猥琐的这张脸只要变得英气几分,那就是父亲的脸。所以态度也非常的友好,恭恭敬敬的向这位伯父请安。 “快起来,可受不了你的大礼,怎么你祖父和我父亲名头一样?难不成我们家就是你的亲戚了?”这话说的让贾珹心里面五味杂陈。 多少年的教养放在这里,他也不可能对着这张和父亲一模一样的脸口出恶言,“您放心,不管到了哪儿,我们父子都不会和宁国府荣国府有任何的牵扯。” -- 第442页 他这话说出来之后,让其他听着的人惊疑不定,像一些高门高户,家里面弄出一个私生子的事情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听这个人的口气,再看这个人的长相,似乎是老公爷留下的风流债。大家都纷纷的看向史太君,只要史太君承认了,别人自然没话可说。 史太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看你这长相,有几分老公爷年轻时候的样子。你今日来此,莫非是想要认祖归宗?” 贾珹也只是笑了一笑,“老太太您想多了,我们父子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认祖归宗,我们自立一宗和金陵贾家与宁荣二府没有丝毫关系。” 他把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心中没有丝毫的郁气,而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惜后悔。就看他这个表现,周围的人惊疑不定,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还记得贾代善曾经的模样,纷纷挤过来跟史太君说话,“看着这个后生,不仅像当年的老公爷,他和琏儿宝玉长得也有几分相像,没准还真的是咱们家的孩子,不如派人去查查,要真的是咱们家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 史太君的心里面并不乐意这么做,也只不过是想用拖的办法把这件事情拖过去。贾成看他的表现就知道老人家想把这件事情含糊过去,糊弄大家。果然不论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情景下,老太太和自家父亲都没有什么母子缘分。 贾珹举目四望,没有人敢和他对视,一来是这个人气场太过强大,二来是这件事情没有出现结果,别人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纠缠。 就在这个时候,贾珹突然间看到了林黛玉,在原地拱手向林黛玉施了一礼,“原来表妹也在这里。” 林黛玉确认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人家称呼自己是表妹,她也只好称呼对方是表哥,在丫鬟的帮助下下了马车向对方回礼。 这边林黛玉下了马车,马车里面其他的姑娘也就跟着下来,贾珹看了看,虽然有几个不曾见过的,但是大部分人都对的上。 看着还是闺中打扮的贾迎春,忍住了没有说话。这里和自己认识的地方完全不一样,所以他也不愿意对每个人的命运横加干涉,对于他自己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找到回去的道路。 再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些人,在他昨天以前这些人中有些已经去世了,有一些还活的好好的,但是对于贾珹来说,今天不管是不是一场梦,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奇遇。 所以他这个时候不打算在这个地方停留,牵马就要离开,贾宝玉突然间追了出来,“哥哥慢走,哥哥现如今住在什么地方?若是没有地方可去,不如住到我们家去吧。” 和贾宝玉接触过,贾成知道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坏心,有的时候甚至单纯得可爱,但是他对事情的后果向来不计较,也就是说不管事情,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贾宝玉自己做事的时候都是以好的方面为出发点。 想想贾宝玉以后的遭遇,让人对这个人又恨又爱。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但是对于这个时候的贾珹来说,贾宝玉真的不算是一个坏人。 所以他还是站住了,没有说话,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多少为他们做一些事情。 他放弃了再次寻找归路的打算,特意去打听了国舅爷住在什么地方?往国舅爷的住处和一个暗卫的住处投了两封信,随后趁着夜色奔到了道观的外边儿,第2天红日初升,贾珹骑着马在道观附近不停的奔跑,跑着跑着,突然间就从京城的大街小巷一下子闯入到了庄园里面。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但是他自己是非常的高兴,看着周围非常熟悉的景物,听到耳边传来的各种叫喊声,他就知道自己回来了。 第215章 共游 1 自从贾珹有了那番奇遇之后, 总是忍不住回想那天的遭遇, 思来想去, 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入了另一番天地。虽然不至于到了神思不属的地步,但是, 常常想起来却是真的。 于是她就喜欢,带着家人住到庄子里面去,到了早上的时候不管春夏秋冬, 都喜欢骑着马在庄子里面跑马, 为了保留秘密,把一些不相干的人都打发走,盼来盼去也没有再次让他介入那个和她周围几乎相似的地方。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只是偶尔发生一次,可是没想到, 过了两三个月让他再一次进入了那个神奇的地方。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哪怕穿的再朴素,公侯世子穿的衣服还是普通人要低调奢华, 他的坐骑带着他再次到了他上次来过的地方,照样停在了到道观前面。 这次很容易见到了张道士。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您,”老道士一见面就这么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贾珹, “请恕老道是眼拙,咱们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贾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原因是自己这张脸有几分像自己的亲祖父, 这老道士当年是认识自己祖父的, 甚至他还是自己祖父的替身, 代替他出家了。 用了道士的话来说,相逢就是缘分,何况两个人之间又这么的面熟,所以邀请贾珹,到馆里面去喝一杯清茶。 喝茶的时候,老道士还不忘旁敲侧击,“不知道您和荣国府宁国府有何关系?老道要是没记错的话,您这副长相该是他们两家的人。” “你说错了,我偏偏不是他们家的人,我从北地来。” 老道士的心里面放下了不少,可是嘴上却偏偏说,“哎呀,这下真是可惜了,就凭你这长相,跟他们家嫡系的几位公子哥,长得那真的是十足的像,可惜了可惜了,要是生在他们家,那真是享受不了的荣华富贵。” -- 第443页 贾珹看着心里好笑,“你一个出家人却向往富贵,岂不是心不诚?小心,三清道祖过几天来找你” “您说笑了,我是个什么人?哪能请得动三清道祖。来来,喝茶喝茶。” 贾珹端着茶杯想了想,“不瞒您说,道长,我虽然从北地来,但是弄丢了自己的身份文牒,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 做完之后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张票号放到了桌子上,老道士动作麻利的把票号收了起来,“这也是一件小事,您只管在我们道观里面住上几天,我明日去荣国府,给他们家的老太君请安,你不知道他们家的大姑娘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家里面更是世代簪缨,弄一个身份文书真的是小菜一碟。” 贾珹心想自己如今要落足还要靠着荣国府,面上也只不过是微微一笑,心里面想着,到时候若是有机会不妨请父母一块儿来,想到这里,他又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张票号放到了桌子上。“不知道,原来您这里如此方便,既然如此一世不求二主,我家里面父母和妻儿也要麻烦你了。” 这下让老道士觉得十分棘手,“你一个人的身份文牒丢了,难不成全家的也丢了?” “实不相瞒,这不是丢了,”贾珹示意老道士附耳过来,“我们从北边进关的时候,在关外遇到了一群响马,你知道的这些人从来不讲理,所以我们全家只好舍弃了所有东西,盼着能逃一命的想法直接进关了,至于身份文牒都丢在了关外”。 老道士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既然你们遭此大难,那我们帮忙也是在情理之中。你只管等着,过个两三日,能把东西给你拿来。” 贾珹站起来谢过老道士,“如此一来,多谢您了,还有一件事情也要麻烦你,只不过这件事情说不急也不急,说急也急。我想着,在京城买一所宅院,找几个忠仆…这件事情也要请您帮忙。” “既然想在京城里面安家落户,那我也就把户籍给你落在京城,至于买房子找人的事情,你只管放心。”他嘴上说的漂亮,但是眼睛却盯着贾珹装票号的袋子。 贾珹直接把袋子塞给了老道士,“事成之后还有回报,我们家的事情就托付给您了。” 这老道士办事确实利索,嘴上说的两三天,也许是谦虚,也许是因为银子确实给到手了,当天下午就把几张身份户籍给了贾珹,又领着贾珹花了半天不到时间,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买到了一套院子。 “这个院子看着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要是一家人在这里过日子也足够了。” 贾珹看来这个院子比起自家的府邸,看起来要小了,但是,他心里面是这么想的,要是以后能误打误撞的再闯到这里来,这也算是一个能落脚的地方,但是以后,要是没了缘分进不到这里,太大的院子也是浪费,所以,对这个院子表现的也是非常满意。 老道士交代了一通,拿到自己的尾款,高高兴兴的回到道观里面。 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贾珹再一次骑着马,回到了自家的庄子里面。 这一次回去的时间和他离开的时间极度不相等,对于庄子里面的时间来说,也就是过去了一两个时辰而已,可是对于刚刚的那个地方,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了。 贾珹并非是那种冲动之辈,相反家里面因为只有他一个男孩,对他的教育向来是谋定而后动。他自己在家里面思考了几天,觉得前两次都没有问题,那么第3次也未必有问题,等到休沐的时候,带着家里面的老老小小又再次回到了庄子上。 刚到庄子上的前一晚上,大家伙在一起吃饭,加上孩子们也不经常出京城,所以一群人就显得格外热闹。 贾故吃了饭,用一根牙签剔着牙齿,小声又不满的念叨自己的儿子,“这庄子上有什么好?你偏偏喜欢来这里,要我说咱们还不如留在京城呢,京城虽然没有庄子上的地方大,但是也足够了,特别是京城里面要什么有什么,你看这里荒郊野岭的,想喝一杯酒都找不到地方。” “咱们家经常请的那几位太医,早就说过让你少喝一点酒您偏不听,这件事情,我还要和伯父好好说道说道呢,全是因为他,引得您也跟着天天饮酒。” “这事儿怪不到他身上,就算是他不喝,我想起来的时候自己也会喝上两杯,再说了,喝酒又没误事,你爹是上不了马还是拉不开弓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您现在是能上马,当年上的那是战马,万里挑一的良马,如今呢,您只能上挽马,当年能拉开六石弓,如今也只能拉开三石弓。” 贾故心想养儿子真的挺讨厌的,人家都说姑娘贴心,拿外甥女和眼前的亲儿子比起来,就显得亲儿子格外的讨人厌。 所以说贾故也不想再和儿子说话,把牙签扔到桌子上,打发两个孙子回房间里面早点儿睡觉,站起来摆了摆手不让儿子跟着自己,“你别跟着我,我就在庄子里面溜达溜达,今晚上吃的有点多,我到处走走消消食儿,走够了我自己就回去了,你们就别管了。” 他不让管还真的不能不管,贾珹真想自己也没什么事情,就带着老爹在庄子里面各处走走看看,他们挑选的都是些大路,晚上的时候也没什么人,加上如今天气冷了,地里面种的庄稼马上就要秋收,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是果实累累,让人在月光下看着心旷神怡。 -- 第444页 “今年又是好收成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还是想说这样的日子要多少有多少要是年年都这样该多好。” “咱们回去吧,如今你现在也不当官了,反而生出了些忧国忧民的心思,真的是令人想不到。” 贾故摆了摆手,“我怎么跟你说呢?你爹也不是那种冷心冷肺的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儿,难不成除了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就没干过一两件实事吗?我也是干过实事的呀。” 说完之后还扭头看看月光下儿子的脸色,到了她这个年纪,颇有些老小孩的意思,要是从儿子上看到了不屑一顾的表情,就立即翻脸,这个孝道大于天的年代,贾故这个做老子的,把儿子打一顿,不管有没有理别人都不会指责他什么。 就在他一转头的时候,发现周围突然由黑夜变成了白天。 “……这,这是哪里?” 贾故虽然吃惊但不会失态,为将就讲究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动,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们这种人绝对不会慌张。 贾故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看着自己新买的院子,贾珹对于这个地方,还真的是,能说出个一二来。 “父亲,有一件事情,儿子一直没跟您说,总想找机会跟您说清楚,如今凑着这个机会一下子跟您说开了,反而是件好事。” 贾故定定的看着他,“你只需要跟我说你想说的事情,跟咱们目前所处的局面有没有关系?” “有” 贾故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在缓缓的吐了出来,“你说吧,我听着呢。别看你有年纪了,如今养着儿子,也当大官了,但是你爹还是你爹,尽管年纪大了,提不动兵器了,打你你也要受着。” 贾珹顿时觉得哭笑不得,但眼前这位真的是自己亲爹,虽然一天,一天的有点老糊涂的嫌疑,甚至你就不能跟他说太多的事情,要不然他抓不到重点,反而会在其他地方纠缠。 贾珹瞬间觉得父亲真的老了。所以他只能上前扶着,父亲的胳膊往屋子里面去,“您跟我到里面坐着,慢慢的说这件事情。” 第216章 共游2 “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贾珹请父亲跟自己一块儿到门外边儿去。他们到了这里之后发现这里是白天,所以站在里面能听到街上熙熙攘攘的叫卖声。 贾珹把门打开, “您看看外边儿。是不是觉得恍若隔世?刚到这里来的时候, 儿子也可不习惯,而且儿子刚到这里的时候说出来你就不相信, 我在这里见到了老太太。” 对于儿子说的话, 贾故确实不相信但是眼前发生的事情由不得他不相信。 两个人抬腿出了院子,外边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走在人群中间两个人都有一种不真实感。所以这一路上走得默默无言。 毕竟父子两个在京城里面生活了许久, 京城里面四通八达的大街和一些曲折的小巷子都知道一些,他们下意识的往家的方向走, 等终于走到门前的时候, 发现这个地方并非是自己的家。 “我那天来的时候也找到了这里,在门外徘徊了良久没能进去。” 贾故对儿子也只是哼笑了一声, “咱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 其他地方我也住不惯,你买的那个破地方外边儿就是闹市,要是将来咱们家的孩子来了,又该怎么办?给你一天的功夫, 让里面的人搬家。” “您就有点不讲理了, 在别的地方这是咱们的家,可在这个地方却是人家的家。再说了, 咱们也并非是卫国公府, 您这么说出来谁搭理咱们。” “咱们有银子, 你说这年头有几个人跟银子过不去。” 贾珹知道自家有一笔银子从来不敢花出来, 怕的就是皇家算账, 到了这个地方,说起这个话题就肆无忌惮不像是在家里那样小心翼翼的,“您老人家的意思是把咱们藏起来的那笔银子挪到这里来,儿子觉得不行,咱们来这里全凭缘分,要是有一天来不到这里了,这边不就是白白的拱手让人了,那么您当时担惊受怕的把这银子弄到家里来又是何必呢?” 贾故到这个时候才上上下下的对着儿子打量了一眼,仿佛是不认识儿子,用惊疑不定的口气问他,“难不成你忘了贾琏是怎么死的吗?到了这个时候我也问问你,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贾珹顿时惊呆了,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和贾琏一样的毛病。 “您说的对,这笔银子终究是一笔祸害,咱们确实把这笔银子拿到手了,不仅拿到手了,还攒了这么长时间,要是真的到时候有人追究起来…?” “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说谁来追究?是先帝但是当今陛下?” “那咱们为什么要把这笔银子花到这里来?” “我也只是告诉你,有钱要花,攒着有什么用?反正它们又不懂生崽儿。而且你要学会让钱生钱,要不然你手里永远只有那么多钱。可是你要是把这笔银子花在这里置办产业,我说有一天咱们来不了这里了,好歹也能从这里赚一笔银子,是不是?” 贾故这个时候已经想好做什么生意最赚钱了。“自古以来,能赚大钱的只有盐铁,铁咱们千万不能沾手,但是倒卖一些私盐还是可以的。” 贾故说这些话背着手往回走,贾珹看了看身后的府邸,心里盘算了一下大概能花多少银子买下来,也跟着父亲往回走。 -- 第445页 却忘记了有个词叫做无巧不成书,他们刚才还在说贾琏,可偏偏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贾琏。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在贾珹的印象里,贾家每一个人的出场都是耀武扬威的。贾琏这一次和其他人其他时候一模一样。 贾琏带着几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从他们眼前得意洋洋的走了。 贾珹看着自己这个血缘上的堂兄,心里面感慨万千,但是嘴上还是要把如今的情况向父亲说明,“有件事情告诉您,您可千万记住了,这里面可没有和贵妃娘娘,自然也没有陛下和几位王爷公主,对了,宫里面还有一个贾贵妃,听说非常受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再有就是这个地方的伯父名声很不好…您心里面有个谱就行了。” 贾故点了点头,父子两个就说要离开这里,可没想到贾琏去而复返。他身边的那群狗腿子们直接拦住了贾故父子。 贾珹就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儿子忘了您这长相和伯父一样,那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贾琏要是不记得自己老爹长什么模样那才是正儿八经的不孝子。” 贾琏下马,围住贾故,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通,贾故对着他也同样打量了一回。 在贾故眼里这个时候的贾琏还是个翩翩公子哥。但是在贾琏眼里,这老头看起来和自家亲爹长的几乎一样,只不过苍老了一些。 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时候,贾琏也是客客气气的,“不知道先生家在何处?有什么亲人?” 贾故不想回答他,背着手往前走。贾珹这个时候自然紧紧的跟着自己的父亲,父子两个昂首阔步,气度俨然。贾琏根本就没有打算把他们两个拦下来,这两个人走远了才问身边的小厮们。 “你们真的记得清楚,刚才那个人前些日子和老太太见过面?” “二爷您放心,小的们对这件事情记得可明白了,而且也有人亲耳听见这小子说他跟咱们家没关系。” 这话贾琏绝对不相信,都说没关系为什么他们父子和自己家父子长得这么相像了? 他这个时候的心情也比较倾向于祖父留下了什么风流债,在路边想了一会,赶快骑上马,准备回去和亲爹好好的商量商量。 这个地方的贾琏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好,根本没有什么亲情可言,而贾赦高兴了就不把儿子当回事,如果是心里面不高兴,肯定要把儿子叫过来骂上一通。 贾琏回到他父亲居住的院子里面,先让人打听了一下,不出意外,他父亲又在和小老婆们喝酒取乐,心里面犹豫再三,就决定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他亲爹让他在外边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慢悠悠的从后院出来。贾琏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他皮肤松弛,眼下青黑,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而今天上午遇到的那个老者,气度不仅好,身子骨看着也硬朗,最主要的是面带威严。让贾琏自己说,他宁可要那样的爹也不要这样的父亲。 贾赦从眼缝里面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儿子,“不在你那好二叔跟前,跑我这里来干嘛?” 这酸溜溜的口气,贾琏当做没听到。站起来非常小心的把这件事情说了。 果然贾赦来了兴趣,“你说的可是真的?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儿子也看了看那个人的儿子,他和儿子长得有五六分相似。” 贾赦站起来,既然儿子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他在屋子里面转了两圈儿,对着站在门口的一个小厮使了一个眼色,就看见那小厮跑了出去,过不一大会儿,人就回来了,趴在贾赦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通。 贾赦看了看自己儿子,“这件事情你也别往心上放了,老太太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人家也说了跟咱们不一家。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完之后还想回后院里面和小老婆们喝酒,但是没走几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上一次让你给我找的梅瓶,找来了没有?” 贾琏心里面叹息了一声,自个儿亲爹贾大老爷说的梅瓶在老太太手里,他又不是贾宝玉没本事把老太太的东西哄出来。所以遇到亲爹询问,也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办成,贾赦并不打算放过儿子,“要你有什么用?连个物件儿都弄不过来,限你三天时间,要是弄不过来,小心家法伺候。” 贾琏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了,失魂落魄加上伤心难过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就看到了自个媳妇王熙凤从老太太跟前回来了。 “二爷今天遇见了哪里的美人,是不是把你的魂儿都勾走了,要不然也不会提不起兴致看我们一眼?” “去去去,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二爷我现在遇到难事了,刚才去见大老爷,大老爷问我,什么时候把老太太手里的那只梅瓶给他弄出来,你说我用什么办法给他弄出来,这不是难为我吗?” 王熙凤就看不上自家公爹这个样子,嗨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为难事呢,不就是一个破瓶子吗,值得咱们二爷这么垂头丧气的。平儿,你去把我的嫁妆箱子打开,随便拿出来一个瓶子给咱们二爷,让他去交差。” 贾琏这个时候对媳妇的感激居多,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妥,“怎么能用奶奶的嫁妆呢?” 王熙凤这个时候刚嫁过来不久,夫妻两个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说的也好听,“我的东西难不成就不是二爷的东西了?一个破瓶子,大老爷喜欢就送给他了。” -- 第446页 “多谢娘子了,只是大老爷要是梅瓶…” 第217章 共游3 王熙凤压根儿不把贾琏的担忧放在心上, “大老爷是想出一口气, 你只管把这个给大老爷, 就说是老太太的东西,他那里保准欢喜。” 贾琏想了想确实是这个说法, 所以就带着一个古董瓶子去见了贾赦。 贾赦拿着瓶子查看了一会儿,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这玩意儿真的是老太太的?” “儿子哪敢骗您, 确实是老太太的东西, 再说了,这可是上好的古董,除了老太太那里谁还会有。” 贾赦看了一会儿,把古董瓶子放在桌子上。“既然如此, 老太太那里的好东西多的是,你既然能求的一件,也能求另外一件, 去吧,再去老太太跟前讨一件回来。” 贾琏一听立即傻眼了,他太知道这个东西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要是拿出来一件讨大老爷欢心也就算了。可是大老爷如果贫而无厌, 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这些东西,别说没法跟自己媳妇儿开这个口, 就是他自己也觉得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事到如今, 有些话必须要说出来。贾琏一咬牙, 贵在大老爷跟前, “刚才是儿子猪油蒙了心,骗了大老爷。东西不是从老太太那里讨来的,是我媳妇的嫁妆。” 贾赦哼了一声,“就知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讨不来。给你了三天功夫,如今才过去了半天,去吧,老太太跟前哪怕讨不出来一个古董,一根针能讨的出来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手里面捏着这个瓶子就是不还给儿子。贾琏看了一会儿,知道这个瓶子等于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怏怏不乐的站了起来,半死不活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 他回到院子之后发现王熙凤不在家,在老太太跟前奉承。觉得在家里面也没什么意思,就带的人跑出了府邸在街上闲逛。 可是好巧不巧又再次碰到了贾故父子两个。 这一次见面,贾琏并没有拦着两个人,也仅仅是对着他们两个瞟了一眼就往别处去了。 “看着这个小东西像是挨骂了,你把他找过来,我都要问问这里的老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秉性?要不然名声也不会臭大街。” “您既然说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可见不会有太好的…”贾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家亲爹眼睛瞪了起来,立即站起来,“您在这里坐着,我去把贾琏叫过来。” 说完之后飞快的跑了。 贾故心想,哪怕老哥哥的名声再不好也不是你们这种做小辈儿的在一边能议论的,幸好自个儿亲儿子也懂得一些眉高眼低,平时在老哥哥面前执礼甚恭,要不然贾故就想着找个办法治治这小子。 很快贾琏随着贾珹一块到了酒楼里面。 三个人中两方虽然知道对方的身份,也能想象的出来两方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但是终究是陌生人,所以说话的时候也不甚热络。 作为长辈的贾故自然就不会计较小辈们不爱说话,所以主动提着茶壶给两个人各自倒了一杯茶,就在一边问贾琏“不知道连二爷,这一会儿出来到底所为何事?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别人都是匆匆的往家赶,也只有二爷带着人在外边游荡,难道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不成?” 贾琏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想找一个古董梅瓶…不知道先生知不知道什么地方卖那些上好的古董?” 贾珹心想这天下间古董最全最好的都在皇宫里面,但是他端着杯子没有说话。贾故想了想,就知道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这个世界的假设有着莫大的关联,也乐意给贾琏提供一点消息,“别的地方不太清楚,但是京城有些地方却是真假并存,不如这样,你们家大老爷向来是这里面的行家,你请他出来,父子两个到那里去淘换一些东西也是一桩美事,你说呢?” 贾琏顿时就觉得一阵肉疼,他也知道京城里面有些地方是卖赝品,但是卖赝品的地方总是混着一些珍品,他就担心若是碰上那些珍品,大老爷是不会掏钱的,到时候掏钱的还是自己。 所以也端起杯子吱吱呜呜的,“除了这些地方,您还知道什么其他的地方?”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贾琏叹了一口气,心里面想着,要真的是没有办法把老太太手里的那一只梅瓶讨要出来,自己大不了挨上一顿打,可是要跟着大老爷去古董铺子里面走一遭,自己的银子就要遭了大难,在银子朝那和自己挨打之间,他就选择了自己挨打。想通了这些关节之后,站起来和贾故父子两个告辞。 看着贾琏带着人冲下楼,贾故想了想觉得在这里没什么意思,“咱们也回去吧,收拾点好东西下次再来,只要手里有几件好东西,保管让这里你的伯父愿者上钩。” 贾珹心想您又不做什么事情,而且就凭着今天下午打听的一些传闻,荣国府的贾大老爷也未必能撑得起事情,要真的是带过来一些好东西,到时候,那可真的是打水漂了。但是如今家族还是自个亲爹,而且父子关系也好,不会因为几件古董爷两个就起了龌龊,所以这件事情,贾珹完全是听父亲的吩咐。 等他们两个回到庄子里面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午夜,两个人,从傍晚突然到了月夜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习惯。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贾故觉得有些疲累,“走吧,回家吧,先在这里住上一晚上,明天你直接回京城从咱们家里面带几件好东西过来,过两三天咱们爷俩再去那边一趟。”说完之后,又加了一句,“别忘了那些银子。” -- 第447页 贾珹并不像父亲这样天天悠闲无事,他还是要去衙门里面坐班儿的,然后抽时间安排人把东西送到庄子上。他在京城里面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的时候,他的亲伯父贾赦拄着拐杖找上门来。 因为他们老兄弟两个感情好,所以贾赦这个人向来不用通报,直接进门。 进门之后看见管家正在打包一些古董,少不了要问问这是要干什么? “不敢瞒着您,这些是要送到庄子上去的,我们家老公爷想要看看这些物件儿,所以我们家大爷特意吩咐了小心装箱,小心的送到庄子上去。” 贾赦一听觉得自己左右无事,不如跑到庄子上去和老弟弟两个一起过一段乡居生活。 “如此也好,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说完高高兴兴的回自己家,让人也替自己打包一些行李,打包行李的时候他孙子贾芳从宫里回到家,听说老祖父要去叔祖父的庄子上面住一段时间也抱有支持的态度,甚至担心老祖父在那里吃不习惯用不习惯,也让人打包了两大车的东西一块送过去,里面还放了几件贾赦经常把玩的摆件儿。 等到贾珹知道的时候,老贾赦已经坐在马车上对着他,笑得一脸慈和。 没办法,该去也是要去的。 贾故一看老哥哥来了,顿时想到了一个好玩儿得办法,先把儿子踢开,拉着老哥哥两个人神神叨叨了说了半天,在老哥哥惊疑不定的目光里面哈哈大笑。让人把古董装到箱子里面,一人捧着一个箱子,大半夜的两个人出门去了。 贾楠看祖父这个样子顿时想歪了。“父亲您说,主妇是不是老糊涂了?如今要把这些古董埋在地上,难不成还指望着这些古董在百十年后,能让咱们有口饭吃?” 贾珹他也知道他们老兄弟两个,此时此刻抱着这几件古董去哪儿了,但是儿子的说法,也让他觉得非常新颖,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这么想? “又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人家年纪一大想的多,到了祖父这里也不能幸免,我常常听别人说,老人家总是担心子孙们,日后吃不饱穿不暖,拼命的留下一些钱财给子孙,想来祖父在这里也不能免俗,但是咱们家现在吃喝不愁,上有爵位下有田产,百年之内,没什么,太大变化,咱们家照样能富贵满堂。只不过,日后家族子孙若是不贤不孝要让咱们家败落了怎么办呢?自然是,在咱们家的人有能力的时候,处处埋一些古董下去,到时候子孙真的没饭吃了,只需要把这些古董挖出来,送到当铺里面去照样能弄一口饭吃。” 原来是这个道理,知道了,这个原因的贾珹哭笑不得。但是也不能把如今的这件秘密,让儿子知道了,所以站起来把儿子驱赶出去,“少想这些,有的没的,有这功夫琢磨这事儿,还不如读几页书多写几笔字呢,我可是听说你最近在庄子上面,没读什么书,只顾天天带着地理满山遍野的当猴子去了,赶快回你屋子里面去,明天你老子不去衙门里面当差,定是要好好检查你的功课的,答不出来,小心我让人捶你。” 贾楠并不因为自家亲爹这几句话就诚惶诚恐,反而特特别得意的跟父亲显摆,“您只管考我,要是我答不出来任您处置。要是我答得出来…” 第218章 共游4 不提贾珹如何考教儿子?只说老兄弟两个抱着两箱子古董在庄子里面漫无目的的游荡。 “咱们到底要去哪儿?现如今比不得当年了, 当年的时候抱着这两个箱子能走上一天, 现如今走上一会儿就要喘气了。”贾赦毕竟身子骨不好, 走了一会儿就走不动了,把箱子放在地上, 自己坐了上去,一边喘气一边询问自己兄弟。 “带你去个好地方,我先说好了, 去了之后不可大惊小怪。” “我是那种会大惊小怪的人吗?再说了, 过了这么久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情没经历过,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大惊小怪的。” “那你起来跟着我继续走,说不定马上就能让你经历你毕生难忘的事情了。” 听他这么一说, 做哥哥的确实来了兴致,他这一辈子自认为什么事情经历过了。毕生难忘的事情非常多,但是也并不是件件都能让人高兴。所以看弟弟兴致这么高, 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值得期待。 “走吧,要是我抱不动了,等一会儿你抱两个箱子。” 两个人慢慢的向前走,正说笑着, 突然间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化。 贾赦确实没有经历过这件事情,被惊吓的的松手箱子就要往下落。站在一边随时观察着他的贾故赶快接着箱子。 “小心着点, 这里面可都是些宝贝, 不管是不是你心爱的, 拿出去件件都是真品, 要是你这一松手掉到地上摔个稀碎,到时候还是你心疼。” “弟弟弟弟弟,宝贝现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现在在哪儿?在你的庄子里面吗?” 贾故做出一个跟我来的动作,两个人端着箱子,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周围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贾故带着老哥哥来到了一处院子里面,从怀里摸出钥匙打开门,两个人一块儿进了院子。 “你看着这里是什么地方?” “自然是京城,我在京城里面长大,一辈子没出过几次京城…我似乎记得你的庄子离这京城有一两天的路程呢,咱们现在真的在京城里面吗?” “说在京城也对,说不在京城也对,说是京城,那是这个地方确实是京城,说不在京城,那是因为这里不是咱们的京城,你过来我悄悄的跟你说,你千万别大惊小怪。” -- 第448页 贾赦这下子真的不敢再保证自己了不会大惊小怪了,赶快把耳朵凑到老兄弟身边。听见老兄弟在自己耳边叨咕叨咕,叨咕了半天,恍然大悟,“你的意思这里是过去?” 贾故摇了摇头,“这话也不对,要是过去,怎么没有我们一家呢?” “也许是你在这个过去已经战死了,你别瞪我,做你们武将的确实是有这个可能,你若是战死,那么你儿子也未必能出生…” 这要不是自己亲兄弟,肯定要上手揍他一顿。就在贾故气得磨牙的时候,贾赦站起来在院子里面转了几圈,打开箱子拿出一件宝贝塞到自己怀里。 “你赶快起来,咱们一块去荣国府。” “去那里干什么?,别忘了荣国府里面有个人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没事儿,你看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老朽,想必荣国府里面的那个人正值壮年,我们两个本身面目因为年龄就有些区别,再说了,我去也不是为了看他,我是看看我的孩子们。你说迎春现在还没出阁是不是?现在贾琏还没死去,对不对?”老哥哥兴奋得直搓手,“老太太也在,贾老二那厮也在,既然来到这里,不去见见故人太可惜了。” 他们来的时候正值上午,在这里也没有一个心腹人手,贾赦一门心思想去荣国府里面见见故人,但是对于贾故来说,他总觉得没有人手行动不便 。 “咱们先别去,人家都说荣国府里面的人眼光高着呢,一看到两个老头还以为是上门打秋风的亲戚,到时候对咱们爱搭不理的,你也未必能见到你的孩子们,要不这样咱们先置办家业,再带着如仆上门。” 荣国府里面奴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德性贾赦自己也清楚,他知道老兄弟这话说的对,但是还是非常着急。 光着急也不是办法,他抱着古董在院子里面转了几趟,“我有一个主意你看行不行?既然咱们把这些古董都带过来了,那么咱们就在这里把他们卖了,我看你弄的这个小院子也不像一回事儿,咱们先买院子,再买仆从,最好这几天把这事办完,你觉得呢?” 贾故点了点头,心想老哥哥终于愿意干点事情了,以前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自己顶在前面,自己拿主意,现如今他也学得自己想办法了。 贾赦对这件事情有着十足的行动力,“起来起来你也别坐着了,现在咱们两个把这些古董先拿出来一部分,我知道有个地方是处理这些东西的好去处…” 两个人抱着古董瓶子一块出了门,要不说天下间所有的故事都逃不开一个巧和呢。 贾琏被他亲爹逼着讨要老太太的东西,但是老太太的东西是那么好讨要的吗?要是让老太太讨厌了,到最后全家都落不着好。贾琏就想起来前几天的那个老者说的办法,要不然就去古董铺子里面给老爷寻摸一件宝贝,花钱也就花钱了,能花钱买个清静也是一件好事,所以当他去寻宝的时候正好碰到贾赦他们老哥俩去卖古董。 “哟,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呢。”贾故说完这句话之后,用胳膊碰了碰自己的老哥哥,故意给两个人介绍认识,“二爷,这是在下的哥哥,也姓贾,叫恩侯。哥哥,这可是荣国府的贾二爷。” 贾赦早就呆立在当场,而贾琏也觉得这些事情太不可思议了,眼前的这个叫贾恩侯的老头和自家老爷的表字一样。越来越觉得这中间的事情扑朔迷离,但是就冲着他们两个的长相,还是恭恭敬敬的下马向两个人拱手请安。 “起来起来,”贾赦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也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看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儿子,也没想太多,脑袋根本就不会转圈,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交给对方,所以二话不说,把手里抱着的古董塞给了贾琏。“给你给你,这些都给你了。” 说完之后,从自个兄弟手里把另外一件抢了过来,也塞到贾琏手里,塞完之后讨好的看着贾琏。 “这些古董…无功不受禄,还请两位把东西拿回去。” 要说这一位年轻的贾琏想不想要这些东西,他内心里是非常想的,但就像他说的那样,无功不受禄,从天上掉下来两个和自家看上去有关系的人,一见面二话不说塞给自己宝贝,这种人肯定对自己另有所图,所以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非常的清醒。 贾故看着自己的老哥哥发现他压根儿不想把东西收回来,而对面的人也心生警惕,就知道这次见面给人家留下的印象并不好。 “贾二爷还是把东西收下来吧,实在是因为贾二爷长得太像我的一个侄儿了,我大哥看了之后爱屋及乌,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说完之后拉了拉贾赦的衣服,“你可想好了,芳儿他爹真的已经不在了,你这个时候要是糊涂了,你孙子可怎么办?” 对于老祖父来说,孙子果然是一个大杀器,脑袋发热不会转圈儿的贾赦瞬间清醒了过来。“对对,你说的对,我还有大孙子呢。” 想起来这一茬之后,对着贾琏再次笑了笑,“没事,你拿着吧,这些东西我们家多的是,今天看着你觉得有缘,所以这些东西就当是见面礼了,你别觉得寒酸就行。” 做完之后故作洒脱的摇了摇手,拉着自己兄弟离开了这里,但是实际上贾赦这老头内心里面并没有表现的那样潇洒。两个人刚出了这条街,贾赦就拉住自己老兄弟,差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向兄弟哭诉。 -- 第449页 “我一看见他就想起来贾琏那个东西,他们两个简直是一模一样,你说要是早些年,我好好的养着他,他是不是也没有后来那么贪财?更不会因为贪财而丢掉了性命。就算是我没有把他的性子养过来,要是那一段日子我把他盯紧了,也不会出来后面的事情。我本来就知道他是一个贪财好色的性子,可是当时偏偏不多想一步以至于悔恨终身。” 贾故刚开始见到自个儿亲侄子的时候,就觉得这家伙并不是一个能为自己老哥哥养老送终的人,所以对他的去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但是老哥哥心里面却不这么想,他的心里面虽然疼爱庶子,但是对嫡子却抱有极大的信心,每每做事更看重嫡子一些,贾琏的去世让他所有的精气神儿一下子卸掉了,这几年过得也不甚痛快。 看着眼前会恨自己的老哥哥,觉得这也许就是一个机会,“你也别多想了,咱们在这里会住一段日子呢,到时候只管把他请出来,让他陪着咱们一起游山玩水,你就当他是贾琏了。” 第219章 共游5 贾琏回到家之后, 对于这件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所以他就找到王熙凤询问,“你说这世间真的有人无缘无故长得一模一样吗?” 王熙凤这个人没有读过几本书,所有的见识皆来自于家庭的言传身教。所以这个时候对于丈夫的发问,也只是满不在乎的回答了一声。“都说龙生龙凤生凤, 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要是没有一点的关系怎么有一模一样的地方?” “是吧,你也是这么想。你来我悄悄的告诉你, 我今天在街上碰到两个人,长得和大老爷,那几乎是一模一样,你要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也只不过是他们两个的年纪看着有点大, 看着更威严一些。” 王熙凤想了想,“你是不是想说有人和咱们大老爷长得几乎一样?” 贾琏肯定的点了点头。 王熙凤用她仅有的宅斗思想想了想,觉得自己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这件事情, 咱们家老太太肯定清楚,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问的,所以你就当这事咱们不知道。” 她这么一说让贾琏更加的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是咱们老公爷的儿子?” 难不成真的是我的伯伯们。 就在他们两个对这件事情互相验证自己猜测的时候,大老爷派人来找贾琏。 “二爷你可回来了, 大老爷那边急的跟什么似的, 说那个瓶子您什么时候给他送过去?” 贾琏暂时放弃了刚才的猜测, 把被人塞到自己怀里的古董瓶子拿出来, 用了一个盒子装了,亲自捧着找他亲爹。 荣国府的大老爷,这个时候看着自己儿子进来,把一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让周围的人打开盒子拿出了一个古董花瓶。 贾大老爷站起来先是看了两眼儿子,才把花瓶拿起来,在阳光下面对着花瓶仔细的看了一会儿。 贾琏看他这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一般,心里面紧张了起来,埋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考虑清楚,或者为什么不请人看看,要是一个假的直接捧到了大老爷跟前,到时候自己舍不得要挨一顿打。 “大老爷您觉得…?” “这瓶子是你从哪儿淘换来的?” 贾琏一听,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他就能大模大样的跟贾大老爷说这个瓶子是自己买来的。如果是一个假的,到时候惹得大老爷生气让小厮们把自己拉出去打上几板子,自己肯定要在床上趴上十天半个月。 贾琏大着胆子就问“不知道大老爷喜不喜欢这个瓶子…花了…” 贾家的大老爷才不管儿子花了多少钱买的呢,“你只管说这个瓶子是从哪儿弄来的,京城里面的古董铺子,都有什么东西没有我不知道的,这个东西算起来也是一个好东西…肯定不是你从古董铺子里面买来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贾琏没有想再接着瞒下去,对于他来说,自己今天碰到的那两个人,是不是和自家有什么关系还不好说,要是人家没有恶意,那就千好万好,若是人家有恶意,这个瓶子此时此刻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他一咬牙,“回大老爷的话,这件事情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 荣国府如果想在京城里面找到一两个人,虽然不是很容易但是想办成也不难。再加上早些时候,贾珹在荣国府众人跟前出现过,他后来的一举一动,也有不少人看在眼里。贾家的大老爷亲自坐着轿子来到了贾故他们兄弟两个的小院子外边。 就在此时此刻,贾故正在埋怨自己的老哥哥。“刚才说好了,咱们要把古董卖了,然后拿着钱买一个像样的院子,您倒好,二话不说,把东西送人了,送的时候那么潇洒,到现在才想起来正事儿。” 确实是自己当时做事冲动不过脑子,既然事情已经做下了这个时候再多说其他的完全没有用处。 “你别说那么多了,当时我把东西塞给人家,你也不拦着,再说了咱们这次来的时候带的东西又不只是那两件,还有其他的,卖了之后买院子买房子这种事情足够了。” 贾故心知自己的老哥哥这么多年来脑子里面想的问题向来是非常简单,但是避免再出现他送人古董的事情,贾故觉得有些话要先说在前面。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要让有些人知道咱们在院子里面藏着有古董,他们今天来偷一下明天来偷一个,这些都是小事,我担心有些人以此做文章,诬陷咱们偷到一些大户人家所以才积累了如此多的古董。” -- 第450页 毕竟如今,在这里两个人都是平民百姓,无依无靠,若是真的吃了官司,到时候也没人替他们两个人四处奔走。所以一切都要小心为上,这个道理贾赦也明白了。 “我想了想,这个地方虽然处处都好,但是终究不是咱们家,偶尔来可以,但是不可沉迷于此处。对于买房子的事情不着急,到现在咱们两个,都没有找到一个稳妥的地方放置这些古董,不如……” 眼看着老哥哥面色羞愧,贾故知道不能再往下说了,所以就转换了一个话题,想着两个人找一个稳妥的地方,把一些没有出手的古董给妥善的安置了,要不然到时候被人偷了抢了,家里面没人不知道,反正是一种重大的损失,但是他话没有说完,就听见有人敲门,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贾故仗着自己身手比较好,看着自己的老哥哥把东西收好,自己才去开门。 门外的人贾故还真的认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荣国府的贾大老爷。这位大老爷,看到有人开门,两边的狗腿子一哄而上,把贾故推到一边,其他人抬起轿子。大老爷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入到别人家里面。 就在刚才一照面儿,他确实发现了,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长的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是因为年纪相差的比较明显,而且这个时候他也能看得出来,人家比自己精气神儿好,两个人站在一起除了面容一样,其他的都不一样。 他正想着,可是还没进入正堂,里面又出来了一个人。出来的这个人脚步绵软,走的快了还会气喘吁吁,两个人走了个对面,你看我我看你发现跟照镜子一样。 贾大老爷死活不承认对面的那个人和自己目前来说比较相像。这种像不只是容貌上面的,连气质和做派都比较像,远都不说,那浓重的黑眼圈和大大的眼袋,就能说明两个人都是贪图酒色和享受的人物。 远来是客,不管怎么说既然见面了,那就不能让人家站在院子里面和他们兄弟两个大眼瞪小眼儿。贾故非常有风度的把贾大老爷请到了屋子里面,这边坐着兄弟俩个那边,那边单独做了一个贾大老爷。几个人没有说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还是贾大老爷技高一筹,“听说你们是从外地来的?不知道祖上何处?” 贾故拱了拱手,“北地那边”。 贾赦也拱了拱手,“金陵。” 两个人两个地址,这下子让贾大老爷觉得更有意思了。“我看两位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为何祖籍所在之处不一样的呢” “有些话跟您说是没有关系的,当日我们的生母把我们生下来之后,因为在下身上有一块胎记,许多人说上辈子做下大恶的人在地狱里面并没有能赎罪,反而直接投入了人世间,才会在身上留下胎记。因为这个说法惹的生母厌烦,直接把在下送人了。” “这么说两位真的是亲兄弟了?” “如假包换。” 贾大老爷别看平时不管事儿,但是有的时候心眼并不少,“两位都是兄弟…金陵和北地中间隔了千里,这位兄弟又是如何找回家族了呢?” 其实他更想问,你们跑到京城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真的是我爹的儿子,这个时候不甘寂寞,想要回来认祖归宗? 他的来意说到这里,大家伙已经清楚了。贾赦觉得自己对这个地方的自己应该好一点,再加上别管是这里的还是那里的两个人都不会说太婉转的话。所以他的回答就显得直来直去。 “你放心,我们没有去你们家认祖归宗的打算,所以有什么话你也尽管说,能帮忙的我们兄弟尽量帮忙,帮不上忙的也请不要在意,还有你的事,你得和我们没关系,哪怕咱们长得再像……” 但是贾故却和自己老哥的想法不一样,他虽然听见老哥哥在那里滔滔不绝的想表明态度,但是自己越听越不爽。“贾大老爷实话跟您说,我们兄弟两个跟你那是同一个爹。” 就这一句话让坐在对面的贾大老爷瞬间放松了下来。不管是刚才还是现在,谁要跟他说一些只付出不求回报的话,他是绝对不相信的。但是眼前的这一位直接,正面罗当面鼓的把事情说了出来,反而让他觉得事情本来就该如此。 第220章 共游6 就在此时此刻贾大老爷的脑子里面, 想的全部是这两个人找过来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凡是私生子找上门有两个目的,第一是认祖归宗。第二就是借助家族势力达到自己的目的。眼前的这两位老者年纪比较大,要想认祖归宗可能几十年前就会出现在了这里。想来这个时候,他们十有八九是要借助荣国府的势力。想到这里贾大老爷整个人放松了起来, 端着杯子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水。 “不知道两位来此目的为何”? 这边挨着坐的老兄弟两个不用对视,就知道彼此对眼前的人都是一脸嫌弃。 贾赦当时就接话,“没什么目的, 就是来这里转转。” 贾大老爷当然不相信他的说辞,“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看你们两个这年纪应该是我的老哥哥,要是能帮上忙的, 我绝对不会袖手不管。” “听说荣国府的势力都在贾老二那里, 我们真的有麻烦了,你能帮的上吗?”贾故故意把这话说出来,不出意外眼前这个人确实生气了。 生气之后就变得恼羞成怒“你们两个平头百姓也敢来我跟前说话, 再不济我也是一等将军…” -- 第451页 贾赦在一边小声BB, “我以前那会儿也做过一等将军。” 贾故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我30岁的时候就已经成将军了,手下带了5万人马, 一下子冲到匈奴的龙庭,追杀匈奴大汗200多里”。 贾大老爷当然不会认为他们两个说的是真的, 在他印象里面, 朝廷里面可没有这两个人为官作宰, 所以板着脸哼了一声, “你们两个到京城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来这里真的没有其它目的。” 就算是有其他目的,到了这里也是早早的就打消掉了。 贾大老爷哼了一声站起来扭头走了,贾故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转头问自己的老哥哥,“你说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家都说最了解自己的还是自己,贾赦想了想,“要是我的话,我不知道突然出现的这两个人对自家带来的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所以肯定要回去商量商量,也就说他回去找老太太了。” 说完之后颇为感伤的问自己兄弟,“不然咱们在这里多住几天,说不定过几天老太太就让咱们两个去他们家了,你还别说过了这几年,我都快忘了老太太长什么样了。” “从庄子里面想进这里容易得多,不过咱们不能让别人知道了,听我的,咱们等一会儿就回去,过一段时间再来,咱们这张脸在街上晃悠了,荣国府的人肯定会盯着咱们。” 两个人把门关上,把古董藏好,再次回到了贾故的庄子里面。 回来了的老兄弟两个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次去的时候带什么东西。 “带什么东西无所谓,我想见见我儿子女儿,这里的贾琏没有了,我上次看见那个年轻贾琏,也觉得心里面颇受安慰,你想个办法让我见见二丫头。” 贾故白了他一眼,看你说二丫头说的那么顺嘴,早几年你不天天说贵妃娘娘太后娘娘吗! 不过想到老哥哥确实在壮年失去了一双儿女令人伤心,所以贾故就麻利的答应了这件事情。 “你想要见人家养的小姑娘也非常简单,只有以长辈的身份去了,人家小姑娘才出来拜见你。”贾故揪着胡子想了一会儿,“老公爷当年留下的东西你现在有没有?咱们这就上门认祖归宗。” 贾赦在一边回忆自己收藏的东西,一边惊诧的问他,“你不是打死都不愿意认祖归宗吗?这会儿怎么突然想开了?” “我没想开,一辈子都想不开,也不打算在以后想开了,我说的是你,你可是他们家正儿八经的嫡长子,认祖归宗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没有任何难为情的。所以这事是你去干,我就算了。” 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没有商量出具体步骤,只有拿上一些漂亮的布帛珠宝,再次去了那边的世界。 两个人把东西收拾好打开门,发现门缝里面塞了一张拜帖,把拜帖捡起来看了看,才发现这是一张邀请上门的帖子,但是发帖子的人不是荣国府和宁国府的当家人,反而是贾家族人。 “你看看人家这不是有动作了吗?”贾故把拜帖塞到老哥哥的怀里,“我想了想,咱们就大大方方的上门,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对了,你把以前咱们亲爹留下的东西拿出来。这就是咱们上门认亲的凭证。” 两个人回去收拾了一番,要说老公爷当年留下的东西也有不少,只不过能拿出来当证据的不多。 “除了这一把匕首之外,其他的都不能直接算成证据,毕竟上面没什么标识。” 凡是带家族标记的一些东西,不会轻易的流落到外边,特别是有一天某人拿着一个带家族标记的东西上门,说和这个东西的主人有过什么什么约定,家族里面的人接到这个东西之后十有八九是要按照人家说的去做的,这就是重诺。特别是那些公子哥们,从小就被教育这个道理,银子可以大把大把的撒出去,但是凡是带着家族标记的东西,不能轻易的送给人家。 两个人用一块绸子把这把匕首包了起来,想了想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就大摇大摆的揣着这把匕首登了荣国府的大门。 走到宁荣街上的时候就能发现这里非常安静,宁荣两府占了很大一片地方,而且这家人特别霸道,不允许人家从自家前面这条街上路过,两个人走进宁荣街,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三间兽头大门,门上牌匾上挂着敕造荣国府的字样。 再低头看看,大门里面坐了七八个穿着绸缎的仆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高兴的事情,说到欢乐之处前俯后仰,更有些人把大腿拍得震天响,对两个站在台阶上的老头看都没看。 贾故站在那里,冷冰冰的看着他们,“起来去通报,就说贾故和兄长一起拜见贵府老太太。” 说这句话的时候旁边的人才发现门口站了两个大活人,顿时人模人样的站了起来,耀武扬威的走到外面,这些人一看这两个老头的长相,互相挤眉弄眼,其中的一个人指着外边儿跟两个人说,“两位想见我们家老太太,要去后街上投帖子,前面这个地方都是见爷们儿的。” 听完这句话,贾故冷笑了一声,“当我们兄弟两个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呀,麻溜一点去通报,要是通报的晚了…” 话说完之后,守在大门口的几个门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告诉你老小子,你爷爷我不是吓大的。” 这句话把贾故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大半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就算是朝廷里面的文武大臣,看见他之后也是毕恭毕敬,就算早些年有些人对他看不上眼,也没有如此无礼过。 -- 第452页 贾故把袖子捋了起来,“别看我这老头子年纪一把了,打你们几个跟玩的似的” 站在他身后的老哥哥一把抓住他,“兄弟,不管怎么说,这门庭是咱们父亲留下的,如今打上门来…你该想想,咱们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亲?” 贾故心想你这搞错了吧?在咱们那里荣国府早就成了过眼云烟,和这里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然而贾赦拉着他的胳膊,向前一步,把一把用绸子包裹的东西拿了出来,“去跟老太太说明白了,我们有老公爷留下的东西为证,今天来这里并非是要讨什么公道,或者想要认祖归宗,也只是……想着如今年纪一把了,来父亲的家里面看一看,就算是日后死了,也死无遗憾。” 看完之后把绸缎揭开,一把匕首露了出来。“拿去给你们家老太太看看,看是不是老公爷留下来的东西”。 有人接了这个东西往院子里面跑了过去,老兄弟两个相携下了台阶,贾故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情,“你看如我今年纪大了,想事情就少了前后因果,这个东西你有,说不定这里的那位也有,两把一模一样的东西…” “你放心兄弟,我在这里好歹也过了这么多年,知道他们这些人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他们这些人家自认为是大富大贵之家,而且自从老公爷去世之后,想要弃武从文,自认为是书香门第,根本就不会在意老公爷留下了什么,所以对老公也当年的一些铠甲兵器也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定现在这些宝贝就在老太太的库房生锈呢,而见过这些东西的老太太,没准把这些东西都忘到脑后了。” 贾故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两个人在大门外边站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太阳就到了头顶也不见有人出来,贾故碰了碰老哥哥的胳膊,扶着他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一把年纪了,就别硬挺着了,先坐一会儿吧。” 对于贾赦这样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老头而言,这个时候确实是极度不舒服,又饿又累又渴,最重要的是从自己的外孙成了皇帝,别看老纨绔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好名声,年纪大了之后无论到哪儿去人家都争相巴结。要不是因为确实是年纪大了,吃点好的喝点好的第2天都是跑肚拉稀,他还会如以前那样过一种醉生梦死的日子。 “你别说我才刚刚离开了咱们那里几天的功夫,我就想我那两个孙子了。” “见了这家的老太太,咱们就回去吧,这里千好万好,到底不是咱们家。” 贾赦点了点头,还想说话,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后面传了过来,刚才进去通报的一个门子跑了出来,“我们家老太太请两位老先生进去。” 第221章 共游7 荣国府的老太太, 这一辈子过的顺风顺水,叫谁都会说一声她这个人这一辈子是个享福的命。 出生在侯府出嫁之后进入公府,从小金尊玉石,长大之后更是众星捧月, 以至于到了老年之后在自己家更是变得说一不二。 特别是年纪大了之后,家里面敢忤逆她的人几乎没有。老太太也开始了那种万事不操心,喜欢和孙子孙女们说笑一天打发一天的养老生活。可是自从上个月得了娘娘的命令去清虚观之后, 有些事情就脱离了她以往的生活。 这一天她换好了衣服,端坐在正堂,前面是两排椅子,背后是一扇大大的屏风。椅子上坐着儿子孙子, 屏风后面站着儿媳妇和孙媳妇。 跟前的婆子去大门前面传话的时候, 老太太还在屋子里面铿锵有声的对小辈们说,“他们以为拿这一件儿老太爷用过的东西,就能上门耀武扬威了。早些年老太爷不认他们, 这会儿他们再上门也不能说是咱们家的子孙, 我的话搁在这儿了,你们谁要是敢不听…” 她这意思就表明了不会认下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既然老太太把事情的处理办法说出来了,那么对于贾家的男人们来说, 他们当然不会节外生枝,这个时候要真的是让这兄弟两个进入门墙, 到时候荣国府就会成为京城里面的笑话了。 过了一会儿, 这兄弟两个进了前院到了大堂。 早就有丫鬟跑到老太太跟前回报, “两位姓贾的先生到了。” 贾赦来的时候还想着这一家的老太太和自家的老太太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虽然心里面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见到端坐在上面的老人家早就把刚才的想法忘到了九霄云外,两只肿眼泡里面闪着泪光,下一刻就要哭了出来。 贾故却不会像老哥哥那样多愁善感,他站在众人跟前把其他人打量了一遍,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而且也有了诸多感慨,他这一辈子出生在荣国府,可是在不记事的时候就被送出了府邸养到了别处,等到长大了之后立了功娶了妻,也曾想过回来认祖归宗,只不过这件事情受挫之后他就放弃了这种想法。等到再次站在荣国府,已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了。 他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少年的时候他也想过一身荣耀的回归府邸,也让父亲母亲高兴高兴,只不过他还没有建功立业,父亲就已经去世。 贾故在打量别人,别人也在打量他们兄弟两个。老太太坐在上面看着这一对兄弟的面貌,再扭头看看自家老大,发现三个人长得竟有九分相像。要说他们没有关系,别说其他人,老太太就觉得不可能。但是刚才话已经说出来了,而且老太太这个人在某些时候铁石心肠,根本不会把两个不名誉的外室子认进家门,更何况他们两个还并非是独身。看他们这个年纪早就是儿女成家的人了,要真的是把他们认进家门,更是要养着一群小辈们。 -- 第453页 有这种想法的还有王夫人,透过稀薄的屏风往外边看了,看见是两个看不清相貌的老者,心里面早就撇了撇嘴。她心里面想的是如今家里面入不敷出,大老爷平时就喜欢大手大脚的花钱,今儿不是买个戏子,明儿就是买个漂亮丫鬟,再不就是去外边儿买些古董摆件儿。要是再加上这两个人,这两个人又带了那么多子子孙孙…养着这一大家子,一年到头,难道不要花上个10万两银子? 坐在上面的老太太看着左边的那个人眼含热泪看着自己,被右边的那个人拉了一下袖子。左边的人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赶快低下头从袖子里面抽出了一张帕子抹了抹眼角。右边的那个人上前一步抱手行礼,左边的那个人慌忙跟上。 史太君皱着眉毛,原因非常简单,第一,觉得这两个人的态度不够恭敬,既然是外室子想要认祖归宗,这个时候进门儿就该大礼参拜。第二是觉得这两个人的气度不凡,说真的,右边的这个人看气度居然比自家两个儿子的更尊贵一些,这一点让她心里面极度不舒服。 “既然来了就不要外道,先坐下吧。” 说完这句话,老太太看着左边的那个人坐在了前面,右边的人坐在了后面。再看两个人的面容一模一样,瞬间了然左边的那个是哥哥,右边的那个是弟弟。 在家里面全是老太太当家作主,所以问话的时候也是老太太问话。 “不知道两位从何而来,和我们家老太爷是怎么认识的?” 贾故觉得这话问的真可笑,他们早就打心里面认为自己和老哥哥是两个外室子,还要特意问是怎么认识的,第一句话就撇清了他们家和自己的关系。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他们兄弟两个也不想和这家人多做牵扯。自己老兄弟两个早就有一大家子了,也不会天天在这里逗留,想起来了来这里转转,想不起来了也就算了。 老太太第一句话就拒绝了他们和这个府邸牵扯上关系,这话不仅贾故听出来了,贾赦也听了出来。 他这个时候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朝着老太太拱了拱手,“我们兄弟两个是一母同胞,早些年间,我兄弟养在北地,也是在几十年前都各自成家了才见面。在下的祖籍在金陵”。 绝口不提怎么和老公爷认识的。 老太太品着他这话的意思,也知道对方似乎也不想和自己牵扯上关系,心里面有点儿好奇。尽管好奇,也不会对这件事情刨根问底,所以就换了一个话题跟他们聊天,“不知道两位先生如今做什么营生?” 这个问题就在评估他们的社会地位了,如今士农工商,在朝廷里面做官的少有他们家不认识的,特别是这兄弟两个长得和他们家老大几乎是一样,若是他们真的在京城做官,那么自家早就收到了风声,所以十有八九这老兄弟两个是行商的。要真的是做买卖的……老太太觉得拿捏他们还是易如反掌。 贾故一直以来不愿意说话,所以所有的问题都有贾赦回答,“回您的话,我们兄弟两个营生不一样,我早些年也只不过是仰仗一些祖宗福荫,这几年完全是靠着外孙。我兄弟早些年也是风里来雨里去,这些年年纪大了,靠子孙奉养。” 虽然这几句话说的比较含糊,但是在荣国府其他人看来,这老头就在说明了自家日子过得不怎么样。 老太太就装作很惊诧的模样问贾赦,“难不成是儿子孙子不孝敬?怎么好好的让外孙子照顾你呢?” “不瞒您说,大儿子前几年没了,只留下一个孙子,孙子年纪小,跟着他表兄读书,过几年才能有差事,小儿子的脑袋木,现在在外地做了一个小官。也不经常回家,早几年我有个闺女嫁了一户好人家,也是一个薄命的人,早早的就走了,留下三子一女,如今好多人看在我外孙子的脸面上对着我也笑脸相迎。” 很多时候人就害怕比较,或者说是喜欢比较。老太太听说了贾赦这大半辈子的遭遇之后,就觉得老天果然有眼。虽然是老太爷不检点之下弄出来了这么两个东西,但是这两个东西日子过得也不够好,可见老天爷是公平的。说话的时候就带了一点胜利者的怜悯,“不知道你小儿子在什么地方做官,我们家虽然在这京城里面算是二等人家,但是说出去一句话,别人也给几分脸面。到时候替你们家小儿子周旋周旋,也能升个一级两级。” 就算是贾赦这样的纨绔子弟,也知道老太太这话完全是客气话,你要是把这话当真了,那就说明你这个人不识情懂趣,或者你要想托他们办事少不了要把大把的银子塞给他们,要不然这真的是几句客气话。 “谢老太太想着他,他那种人也只适合做个小吏,我也不指着他有什么大出息,要是平平安安的,一辈子安安稳稳的,我就放心了。” “谁说不是这个道理呢,我也是盼着这一家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别出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如今年纪大了,经不起再折腾。” 老太太这话说出来之后,整个大堂上面顿时安静了一会儿,见面之后第一句话如果说是连敲带打,这句话就表明了荣国府不想横生波澜横出枝节,所以如果他们老兄弟两个真的想认祖归宗,这个时候在别人再三强调之下也知道该不该把认祖归宗的话说出来。 而且这个时候再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贾故想让老哥哥这会儿就退出来,和他们家老太太说话还不如找一个酒楼兄弟两个好好的吃一顿喝一顿来的痛快呢。 -- 第454页 贾赦摸了摸袖子里面的小东西,这些是他特意准备好的,要给这里的贾迎春和贾琮的见面礼。他也知道再坐下去未必能有一个好的结局,这个时候要走又有点舍不得,就在纠结的时候荣国府的宝贝蛋子贾宝玉进来了。 第222章 共游8 贾宝玉这个时候还是一个很青春的小少年, 在荣国府里面,他现在还是人人都巴结的宝二爷,还是他老祖母的心头肉。 对于贾赦来说,看见如今的贾宝玉也是有着诸多的感慨。但是对于贾故来说, 确实觉得有些新鲜,他的印象里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贾宝玉。 贾宝玉的到来让堂上的气氛瞬间放松了起来,原因是老太太看见小孙子来了, 笑眯眯的招他到眼前,先对着脸摸了一番又是问他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丫鬟伺候的可还尽心… 直到贾宝玉的眼珠子看到了这边老兄弟两个, 也因为他们两个相貌露出惊讶的表情才引得老太太想起来, 堂上还坐了两个不请自来的恶客。 “你不认识他们,早些年间他们得到过老太爷的一件东西,如今是要把东西送还回来的。”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他们老兄弟两个此行的目的简化到了送东西这件事情上。贾宝玉作为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少年, 自然不会想的太多,听见祖母这么解释之后,站起来向这两个人弯腰作揖, “多谢两位先生将先祖之物送还,请受宝玉一拜。” 本来这个时候贾赦还想着要不要离开这里, 看到贾宝玉顿时把离开的想法按了下去, 对着自己兄弟使了一个眼色。站起来亲自扶起了贾宝玉, 对着贾宝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夸奖他,“没想到贵府的子孙如此芝兰玉树,我们兄弟两个既然今天到这里了,也没有来了就走的道理,何不把贵府的姑娘小爷们都请出来?” 老太太听了之后无可无不可。坐在一边的贾政这个时候就吩咐人把姑娘和哥儿们全部请出来。 就在婆子去后院请人的功夫,贾故觉得自己不好受也不能让他们全家的人都好受了,其他事情他不知道,可是却知道贾宝玉这家伙虽然是一个读书的苗子,但是向来是不学无术。 他放下自己的茶盏,“不知道贵府的这位宝二爷如今在读什么书?” 他这么一说,那就进入到正常的做客程序了,只要不说两方的渊源老太太还是非常愿意向别人显摆自己孙子的。 “也只不过是跟着族学里面的师傅读了几年书,认得几个字,不做一个睁眼瞎罢了。” 贾故微微一笑,看到贾宝玉胸前挂着的通灵宝玉,“您这话可就太过谦虚了,以我看,二爷双目精湛举止疏朗大方,绝不是您说的这样。要不我出些题考考宝二爷。” 贾宝玉的脸顿时僵硬住了,荣国府的其他人没有觉得贾故这话说得太放肆,他们一直都认为自家二爷的学问非常高,就连对贾宝玉向来不满意的贾政,看他在嘴上把儿子骂得狗血喷头在内心里面也觉得自家儿子是块读书的料。 “我这个人也不怕别人知道,早些年的时候因为读书不好特意在北地投笔从戎参了边军,虽然戎马半生,但是对于读书这种事情向来不敢怠慢。只不过我天生愚钝,不是什么读书人,所以若是问题出的浅显,还请宝二爷海涵一番。请问宝二爷,可曾读过史书?” “略通” “那好,在下的问题是司马懿和司马光有何相同之处?” 贾赦看了看自己的老兄弟,心想这老弟弟真的不懂得该怎么考别人,长辈见了晚辈,若是想要考考别人的学问,一般是让他背一段文章或者解释一句话的意义,谁一见面就问司马懿和司马光有何相同之处啊? 他这个问题让贾政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人真不谦虚,武夫就是武夫,问个问题都如此狗屁不通。 这个问题刚说了不久,门外就来了两个个小孩子,一个是贾环,一个贾兰。 贾环的年纪小,听见客人这么问,有心卖弄自己,看了看堂上每个人的表情,觉得这是自己出头的机会,“这还不简单,不用二哥哥回答我就能答的出来。相同之处还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姓司马。” 他这话说的天真浪漫,小儿之言让人微微一笑,但是在一边坐着的贾政拍了一下扶手,“孽畜,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贾大人何必训斥他呢?他说的也对,两个人都姓司马,都是权臣。”把贾环招到自己跟前,从自己袖子里面摸出来一块玉佩,“拿去,这是给你的东西。你可要收好了,这块玉价值千金,日后你长大了出门应酬,悬挂在腰上,绝对不折了你的面子。”拍个贾环的肩膀跟其他人说,“我就喜欢这心直口快的好孩子,这种孩子对我们这些行伍之人的胃口。” 其他人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有屏风后面的王夫人听见了一句价值千金之后,示意身边的一个婆子,这个婆子还正好就是王夫人的心腹贾瑞家的,王夫人怎么想的她比谁都清楚,看见王夫人点了一下头,赶快从屏风后面绕出去,过了一会儿悄悄的回来,趴在王夫人耳朵边嘀咕了几句,“确实是好东西,日头一照光华璀璨。” 王夫人也没有听见外面说什么,自己转动着佛珠暗暗咬牙,想着贾环就是截胡了贾宝玉的彩头。 “他一个小东西,哪能配拥有这么好的东西,虽然说天下的美玉没有几块能比得上宝玉娘胎里面带来的那块儿,但是有一个好点儿的东西配着宝玉也是应该的。回头你去他们院子里面,把东西拿来给宝玉送去。” -- 第455页 这个时候姑娘们已经来了,三三两两的站在老太太身边,来的时候,每个人要么拿着扇子要么拿着帕子,捂着半张脸只用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位客人。 贾赦一眼就看见了贾迎春,询问老太太,“我看着这姑娘的年纪,该是定了人家的,知道定了哪一家?” “我们家的孩子当年高僧给批过命了,都说不宜早早的婚嫁,所以这孩子如今还没有人家呢。” 贾赦一听,本来想着早点回去,可是这个时候心里面萌生出一种想法,那就是赶紧给自家闺女再找一个好人家。“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子弟,过些日子让人把孩子八字送过来,也请老太太拿着去找人合一合…” 老太太就埋怨这人多事,“我们家如今也在相看着人家呢,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贾迎春如今羞得无地自容,早就用一张帕子捂着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贾赦心里面暗暗叹息了一回,心想不让自己插手也就不要插手了,有的时候自己强行插手未必是好事,就如同自家闺女那样,如果真的是有大福运,到时候这福气还是她的,要是因为自己强行插了手没了这份福气,到时候对不起姑娘不说反而会害了她。 “我一看贵府的二姑娘就觉得和我有缘,说句让老太太觉得忌讳的话,我那姑娘和贵府的二姑娘有几分相似,我这边有一件东西就送与二姑娘。” 他这么说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自家大老爷和这个人确实有几分相貌相同,那么生下的孩子们也应该有几分相同的相貌才对。 贾迎春的丫鬟托着托盘到了跟前,贾赦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一只镶嵌着东珠的金钗,放到了托盘上。 “这种模样的金钗早些年的时候我姑娘也有一件,后来当成陪嫁带到她家去了,前几年我小孙女也嫁人了,为了讨一个好彩头,也给她做了一对儿,她当年也只拿走了一件,留下这一件放在家里面也没人用,就送给姑娘吧。”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分发礼物,两个人有备而来,袖子里面装的全部是些送给小辈们的礼物,就连客居的林黛玉,薛宝钗两个人都得到了一件精致的玩具。而且生病了的贾琮也被叫到了跟前,从贾故手里得到了一只御笔。 以前贾故就听自家儿子讲过,贾琮为了考好特意搜罗他们父子用过的毛笔,这次来的时候就知道老哥哥必定要见见他在这里的儿女们,鬼使神差的拿了一支御笔要给贾琮。 “这笔给你,祝你殿试的时候拔得头筹。” 想见的人也见过了,该送的东西也送出去了,两个人自觉得没什么遗憾,站起来向荣国府其他人告辞。 “既然来了一趟,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家里面已经备下了待客的酒席,你们一同去吧。”史太君看着他们兄弟两个送出来的东西都不俗,而且送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什么不舍或者是肉疼的表情,就觉得这两个人如果真的是商人那必定是大商人。 再转念一想,既然老太爷把自个儿的东西就给了他们,肯定是把这两个老东西看的非常重要,说不定老太爷也给他们两个留下了什么了不得的人手和数不清的银子,要不然两个生父不祥的人怎么能有如今的这番事业? 而且他们这种行商的,最怕的就是有人盘剥,生意做的越大,越要找一方势力依靠,如今他们不来求自家,肯定是有人能让他们依靠,这里面少不得有当初老太爷替他们牵线搭桥…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让这两个人轻易走了,就算是他们两个不想和自家牵扯上什么关系,也由不得他们了。 贾赦和史太君做了这么多年的母子,史太君的算计贾赦十有八九就能看得出来,史太君和这位老太太的思维方式几乎是相同的,所以这位老太太刚开始的时候看不上他们兄弟两个,可如今又热情的挽留,就让贾赦顿时觉得警钟长鸣,再看看老太太的表情,就能想通大部分的事情。 他赶快扯了扯老兄弟的袖子,希望老兄弟千万不要答应留下来吃饭,就担心这是一出鸿门宴。 第223章 共游9 就算荣国府里面再怎么险恶用心, 只要两个人不贪图人家许诺的东西或者暗示的东西,想要脱身还是非常容易的。 所以这一顿饭也没有吃,两个人一起出了荣国府找了一处非常大的酒楼点了一些酒菜,兄弟两个高高兴兴的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 贾赦酒足饭饱之后, 发现周围没人。想要和自己兄弟说几句话,但是一想这里虽然也是京城,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京城, 在这里说话一定要注意一些。 “咱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不如早点回去?” 贾赦的想法是回到自己家的地盘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畅快, 就怎么畅快。 贾故还以为他在这里玩腻了, 点了点头,两个人很快回到了庄园里面。 回到庄园之后,贾赦觉得这里的风都是温柔的。“不去了, 不去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去了,今天没见老太太之前,我还觉得对老太太思念万分, 等见了她之后才想起来我们母子两个这些年过的日子也并非是母慈子孝,老太太那个人一直以来对贾老二比对我好…没想到在另外一个世界也是这样, 不管我在哪里, 既然得不了老太太的偏心, 也没必要再对他念念不忘, 要是以后你要去的话就不要叫上我,我要回去看着我孙子读书呢。” -- 第456页 贾故听了之后就故意逗他,“你不去看你儿子闺女了?那贾琏和你儿子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连脾性都一样。” 贾赦脸上显出几分挣扎之色,“还是去吧,只不过咱们悄悄的去,不要在那里久待,赶快去赶快回来,人家再好也是别人的儿子,我儿子没了我去看看过过眼瘾也就算了,要紧的还是我孙子。我听说过几天十一皇子就不用读书了,到时候我孙子也没必要去宫里面了,我前些日子有一个打算,想找你好好的商量商量,你说让我儿子去科举?还是我给他捐一个官?” 不管是捐款还是科举,对于贾赦的孙子来说前途都是非常光明的。 “还是科举吧,科举出来的人总是比捐官出来的人受重用一些。” 贾赦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呀”。 两个老头在田地里面东瞧瞧西看看,说完家里面的事情又说庄子里面的事情,就在两个老头祸害人家庄稼的时候,庄子里面的人跑了过来。 “两位老太爷使不得,千万不要拔了人家的花,没有花就结不了果…” 两个老头若无其事的把手收回来,贾故摆出老太爷的款,掩饰下自己的恼羞成怒,“干什么叽叽喳喳的?成何体统。” “老太爷,您别在这里散步了”来人上前一步趴在加固的耳边,“您不知道,皇上他老人家来了,如今正在庄子里面呢,家里面没有人,可没人敢在他跟前说话,您赶快回去吧。” 贾故在回去的路上还想着皇帝来这里干什么呢?尽管是这么想的,还是早早的和老哥哥两个人一块儿回到了庄子里面。 皇帝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怀里还抱了一个胖娃娃,这是他去年刚有的儿子。也是目前来说唯一的一个儿子,皇帝对这个儿子非常的疼爱,经常把儿子抱在怀里逗弄,父子两个的关系非常好。 贾赦一看见小娃娃,顿时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上去开始逗弄这个小孩子,还十分胆大包天的把孩子抱在怀里抛了两下。这小皇子居然不害怕,一个劲儿在贾赦怀里哈哈大笑,笑的时候牙龈都露了出来,还露出来了米粒大小的小白牙齿。 既然皇帝不说他来的目的,其他人也不会主动去问,大家围着养孩子这个事情聊了半天。 皇帝就在这个时候不经意间的问他们两个,“不知道外祖父和叔外祖父这两天在庄子里面都做了些什么?” 贾故满不在意的跟他说,“一辈子没种过庄稼,就想在庄子里面住上几天,看看庄户门是怎么种庄稼的,皇上没来的时候我们哥俩正在地头边摘花朵呢,可谁知道原来我们摘的那些花朵能结瓜,就刚才那一会儿,让我们兄弟两个祸害了十几个瓜。皇上白龙鱼服来这里做什么?要是让歹人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呀?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自己来也就算了,你把大皇子也带来了,这要真的是有了什么意外…” 皇帝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对这件事情就不打算再深入的聊下去了,毕竟老人家总喜欢唠唠叨叨的。就好比宫里面的太皇太后,也是喜欢唠叨,逮着个人就能和别人唠叨半天,而且太皇太后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找皇帝说话,要是哪天皇帝不陪着她聊上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太皇太后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几天一直在做梦,这个梦在朕看来有些荒唐,甚至是有几分光怪陆离,但是每每回想起来就如身临其境一般,所以这两天没事找两位长辈来说说这件事情。” 贾故心想自己哥俩可不是解梦的,但是贾赦坐不住了,他抱着大皇子挨到了皇帝身边,“听别人说做梦总是有缘故的,皇上最近梦见了什么,可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也不是什么好不好的事情,梦到的是以前有关母后的事情。要说起来这些事情我绝对没有经历过,就算是听别人说,也不该这么详细,大多数人做梦醒了之后都不记得梦到了什么,可是朕不一样,在醒过来之后不仅记得梦到了什么,还清清楚楚记得各种细节,就如自己昨天经历了一样。最让朕搞不明白的是不仅一天两天是这个样子,现在连着四五天了都是这个样子,今天做的梦和昨天做的梦那是有关系的,就好比昨天做梦梦到了母后找别人借了一件东西,今天晚上就能梦到母后去还这件东西,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是非常的奇怪。 接着三个人在屋子里面说了许久,大意是皇帝突然间有一天做梦梦到了进宫前的母亲,就忍不住跟在她身后进了一座大大的府邸,然后看着她一天又一天的在里面生活… “要不这样,皇上今天还回宫里面,不管这些梦是好是坏,陛下每日睡不安稳对社稷来说并非是什么好事,早些年的时候听别人说唐太宗晚上睡不着,总是梦到有鬼怪来找他索命,秦琼和尉迟恭两个人披挂在寝宫外面,经过了一夜之后,唐太宗再也没做过如此的梦,老臣就厚着脸皮学一学秦叔宝和尉迟敬德,今天披挂全身,站在寝宫外面,给皇上守一晚上的宫门。咱们先看看效果,到时候再说。” 一群人匆匆的从城外的庄子里面回到京城,贾故回家把自己当年到处征战所穿的铠甲穿到了身上,晚上披挂整齐到皇帝的寝宫外面守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不亮他听见寝宫里面有了动静,赶快卸掉兵器,只穿着铠甲到宫门口等着皇帝。 -- 第457页 “皇上觉得昨天睡得可好?” 皇帝的脸色有点儿怅然若失,“实不相瞒,昨天睡的特别好,是今天早上醒过来之后发现没能再见到母后也是一种憾事。” “让老臣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其他几位殿下可能已经忘记太后了,太后当年如何行事,想必您也记得,太后的为人一直以来都是温柔和顺,要是太后真的想你了,偶尔来看看你那是肯定的,但绝不会一晚上又一晚上在梦里面拖着不让你走,这不像是太后往日的行事风格。” “您说的对,确实如此,母后还在世的时候在后宫里面那是一步路都不肯多走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有人说她不守规矩,平时对我们兄妹更多的是疼爱,并且这份疼爱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和这几天强留朕在梦中的霸道行为比起来大相径庭。” 想通了这个问题之后他也没有再执着于这件事情,“还是多谢您了。” 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贾故为什么披挂进宫的时候,加固再次一溜烟儿的跑到了城外的庄子里面,他这个人有着几分不安分,既然知道了有一个那样的去处,当然不会愿意在庄子里面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就算自己老哥哥不去,他自己也会跑过去时常游玩。 然而他从宫里面回来之后,在庄子里面晃悠了四五天,也没有找到进入另外一个世界的办法。不得已承认自己确实和那个世界无缘了。 在和自己老哥哥喝酒的时候,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讲,这个时候正是贾赦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叫我说你别抱怨了,你前几天不是进宫去了吗?皇上做了几天梦,咱们两个就在另外一个世界玩了几天,你说说这是不是一种缘分?” “你的意思是咱们去的那个地方是皇上的梦里?怎么可能?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咱们在那个世界的种种行为,难道不就是无稽之谈吗?别说那么多了,依我看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这样,当年宝玉那孩子写了一部书,我献给皇上了,没准儿这是皇上翻了那部书之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说完之后酒意上来眼前发涩,“先让我睡一会儿,等我睡醒了,咱们两个再接着喝。”说完之后趴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