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溯光》 第1页 [BG同人] 《(网王同人)[网王_越前]溯光》作者:蓁兮【完结+番外】 文案: 遇见越前龙马以前的迹部绯月,蛮横任性、嚣张跋扈,是迹部家肆意飞扬、无拘无束的小公主。 后来那个少年站在摇摇晃晃的路灯下,透着昏黄的光,塌下一片颀长的阴影。她落了他一大截,他停下来等她,遥遥喊了声: “绯月,我们回家。” 素来娇纵的少女踩着他的影子,小跑着走近他,仰起头弯唇慢吞吞地笑了。 再后来他倚在樱花树下,春光烂漫时,宛如不经意的一问:“我觉得越前绯月这个名字不错,你觉得呢。” 记忆中从未回过头的少女回头,目光清冽,如水般温柔。 她轻轻点头:“好。” 他如雷的心跳暴起。 · -那时清风朗月、花团锦簇,你亦是人间欢喜。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 · ※阿兮出品. ※CP:越前龙马×迹部绯月|怼天怼地情感白痴傲娇小王子×作天作地恋爱高手霸道小公举. ※女朋友和她的前男友们|幸村夫人她哥与她嫂嫂恋爱那点事儿. ※女主真·小公举. ※又名:公主生存守则|小公主观察日记|小公主每天都在作死的道路上. —— 隔壁专栏姊妹篇:[网王/幸村]你似无意穿堂风|幸村精市×越前初奈. [网王/迹部]飞鸟与鱼|迹部景吾×秋元凉兮. 内容标签: 网王 灵魂转换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越前龙马[EchizenRyoma],迹部绯月[AtobeHizuki]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爱上了象牙塔里的小公主. 立意:少年与玫瑰。 第1章 [Vol.001]小 ※ [公主守则第一条:要学会审时度势。] 哥哥这种生物,真的是太不华丽了。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景吾第一次见到迹部绯月是在他七岁那年。 那年的迹部绯月还不姓迹部。 她抱着脏兮兮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捡回来的玩具熊,坐在孤儿院的秋千上,歪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和他一样紫灰色的头发,那双眼睛像玛瑙似的,是海的颜色。 没有旁的小孩子那种多余又刻意的敬畏与讨好,单纯得只剩下眼前狭小的世界。 小小少年迹部骄傲地抬起下巴,眼睛闪闪发亮,纤纤玉指一伸,说道:“就是她了。” 于是在那一年夏天,无父无母又无名无姓的女孩成了迹部家的养女,灰姑娘一跃成了迹部财阀的小公主,他迹部景吾捧在手心的妹妹。 后来迹部夫人喝着下午茶对迹部景吾说,绯月啊,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注定是我们迹部家的人。 ——而这一说法在某日迹部景吾见到了别墅里迹部绯月栽下的一大片玫瑰花后,完全得到了证实。 血缘这东西,真真是妙得很。 * 接到迹部家的小公主回国的消息时,迹部景吾正披着外套意气风发地在网球场上指导一年级的新生。 不知道还在地球哪一个角落与父亲度着他们的第一百零一个蜜月的母上大人在电话那笑眯眯地跟他说:“小景,要好好照顾妹妹哟。” 顿时吓得冰帝华丽且只剩下华丽的帝王迹部景吾想立刻马上回别墅收拾行李坐上直升飞机飞去英国避难。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计划实施,小公主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提着行李箱一路杀到了网球部。 诚然,这一切的源头都仅仅是因为他忘了去接机。 虽然不明白迹部家的小公主非要与一群庶民去挤普通的经济舱,但也确确实实不能抹去他把他要去接机这件事忘记得干干净净的事实。 “迹部景吾——” 她扯着嗓子站在网球场外隔着一堵堵厚重的人墙喊他的名字,“快出来接驾。” 这个世界上敢这样连名带姓嚣张跋扈地喊他的人就只有迹部绯月了。 就连他的母上大人也都亲切地喊他一声“小景”。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好的称呼。 那些围在网球场外边欣赏着冰帝帝王的优雅身姿的女生霎时安静如鸡。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用过这个语气跟迹部景吾说话。 还在球场里指导部员的迹部景吾虎躯一震,僵着的嘴角弧度往下压了几分。 “迹部绯月,你这个不华丽的女人。” 他把球拍扔给桦地,偷偷在心底做了无数次建设后往球场外走去。就算他还没有看到那人也可以猜出她一定是毫无形象地双手叉腰而脸鼓得像包子一样。 事实上也是如此。 人群中自动让出了一条道,那些平日里兴奋得跟打了激素似的千金小姐屏着气,一声也不敢吭。 因为她们清楚地听见了那人的名字,和姓。 ——迹部。 迹部景吾是日本证券公司迹部财阀的继承人,众所周知。 迹部景吾有个捧在手心千娇百宠的亲妹妹,人尽皆知。 而小公主一个人站在行李箱旁生闷气。 还未等到迹部景吾走近,她就鼓着脸把一肚子的火给撒出来,巍巍颤颤地伸出手眼泪汪汪地控诉道:“你居然对我始乱终弃!” -- 第2页 围观了全程一场家族伦理大戏的网球部正选们倒吸了一口气。 忍足侑士幸灾乐祸地在那上面添了一把火,尾音上挑,语气暧昧不明:“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迹部。” 迹部景吾捂着狂跳不止的眉心,微眯起眼,忍不住呵斥道:“迹部绯月。” 连名带姓地喊她就意味着他真的要生气了。 与迹部景吾认识十多年的迹部绯月望着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悻悻地噤了声。 ……她错了她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迹部少爷落了面子的,她在家里怎么闹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在外面让迹部少爷丢脸嘤嘤嘤。 她理直气壮的声音霎时就软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每次她只要犯了错都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而迹部景吾总会在她的攻势下败下阵来,心甘情愿地给她收拾残局。 而这次也没有例外。 迹部景吾在顽强地和她坚持了几秒后认命地妥了协,然后捂着发酸的眉心无奈地叹气。 连雷厉风行的母上大人都摆不平的小公主,他这辈子也别想搞定她了。 当然迹部少爷不知道的是,他亲爱的母上大人与父上大人是在收到小公主回国的消息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收拾好了行李连夜坐飞机出国去开始他们的第一百零一次蜜月,狠心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迹部景吾。 如果他知道,大概迹部少爷又要发飙了。 把公司的政务扔给他算了,他忍。 ……但请把迹部绯月那混世魔王给带走谢谢。 事实证明混世魔王依然是混世魔王,自由无拘束的英国更是释放了她的天性。 比如说现在。 在他向那群与他并肩作战了那么多年的队友们冷着脸介绍眼前这个看起来言笑晏晏的紫灰色头发少女的的确确是华丽的他大爷那个让人头疼的不华丽的妹妹后,自来熟的绯月姑娘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网球部的休息室里,迹部景吾终于忍无可忍地冲着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迹部绯月和忍足侑士吼道:“忍足侑士,迹部绯月,你们两个不华丽的家伙给本大爷过来。” 忍足侑士扭过头不满地抱怨:“火气不要这么大嘛,小景。” ……小、小景。 被“小景”这个称呼支配了十七年的迹部景吾龟裂了。 他突然间觉得不该把迹部绯月介绍给他的无良队友们的,因为他发现,忍足侑士与迹部绯月凑在一起导致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他面色微沉:“忍足侑士,现在、立刻、马上,给本大爷去绕着网球场跑三十圈。” 啊啦,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这个时候的迹部景吾最恐怖了,忍足侑士摸了摸鼻子,认命地接受部长大人爱的惩罚,临走前还不忘了跟刚刚混熟一拍即合狼狈为奸的迹部绯月打声招呼:“一会儿见,小公主。” 迹部绯月笑眯眯地扬了扬手:“一会儿见。” 余下的人幸灾乐祸,结果被迹部景吾一个眼神扔过去,登时一哄而散,跑到球场上卖力地挥起拍来。 他顺便让桦地把睡在长椅上的某人给扔了出去。 迹部绯月摸着下巴笑吟吟地感慨道:“侑士哥哥真是个好人呐。” 迹部景吾眯起眼,心里陡然升起莫名的危机感,问,“你什么时候跟忍足混这么熟了?” 迹部绯月俨然已经习惯了迹部景吾跟防狼一样防着出现在她周围三米以内的异性了,迹部财阀的继承人、冰帝自称华丽的帝王实际上是个深度妹控这件事她是不会揭穿的。 她耸耸肩,眼神无辜。 “就刚刚啊。” “离那匹关西狼远一点。”迹部景吾不介意趁机抹黑已经苦逼哈哈地去跑圈的忍足侑士,“被他祸害的无知少女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 事实上只爱看纯爱小说兼美腿控的吐槽役忍足少年:“……” ……一点可信度也没有啊迹部少爷。 迹部绯月不愿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亲爱的哥哥,所以只是无语地望了望天花板,在迹部景吾无比认真的目光下捏着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道,“好的,少爷。” “不要学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迹部景吾扶额,无力吐槽。 “好的,少爷。” 他放弃挣扎了。 他双腿交叠地坐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不太想再同他计较这个称呼问题,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突然想要回国来了?” 迹部绯月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她吸了吸鼻子,鼻尖通红,“小景,我失恋了。” 相信她会认真回答的迹部景吾觉得自己果然是太天真了,他忍了好久才忍住想要把顾左右而言他东扯西扯的迹部绯月给扔出去的冲动,嘴角抽了抽,“给本大爷好好说话。” “另外,这是你甩掉的第几个了?” 诚然她的信用在迹部景吾这里已经基本为零了,就算她哭得满面鼻涕地告诉迹部景吾她失恋了,他也会觉得甩人那个绝对是她。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她说:“啊,记不得了。” 好像是那个叫彼得还是莱恩的家伙在听说她要回日本吃喝玩乐后就哭唧唧地抱着她的大腿,不让她走。她嫌他烦,索性就把那人给踹了。 一个大男人哭得梨花带雨跟个小媳妇似的,嘁。 -- 第3页 迹部景吾用“我就知道”的眼神看着她。 迹部绯月收起了泛到眼眶里的泪光,扁扁嘴,“其实我不是你亲生的对吧。” 换来的是少年毫不客气的一个爆栗和一个晦暗不明的眼神,“在说什么胡话,啊嗯?” 也许是少爷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似的,她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 迹部景吾盯着她,“既然回了日本,那就乖乖听本大爷的话,不要惹事。至于英国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前男友们,通通都断个干净。” 他说:“迹部家的公主,不需要吃回头草。” 迹部绯月怔了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她咧嘴笑,眉眼弯弯,“是。” “明天我给你办冰帝的入学手续,你记得乖一点。” 她撇撇嘴,但还是乖乖应了下来,“是。” 迹部景吾对于她难得的乖巧听话,满意极了,前提是他不知道少女心底的腹诽的话。 …… ——哥哥这种生物,真的是太不华丽了。 小公主如是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在破蛋日这天偷偷摸摸把文给发上去:-D 我发现我一写少年的文画风就突变,我明明是忧伤的文艺少女哭唧唧怎么就变成了沙雕欢脱向:-D 下章放少年出来溜溜~ · 姊妹篇:《[网王/幸村]你似无意穿堂风》 ‖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 越前初奈第一次遇见幸村精市时,从树上摔下来掉到他的怀里,然后一不小心把人给调戏了。 她指尖蓦地轻颤,轻抚着少年如玉的脸庞,说,“这个帅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嘴角一弯,眉眼温和,“在哪里?” “在梦里。” · · ※阿兮出品. ※非穿越非重生. ※CP:幸村精市×越前初奈|出场自带BGM鼓风机慢镜头的温柔少年×人脸识别永远自带马赛克兼兄控的猫系少女. ※一个脸盲症少女爱与被爱、救赎与被救赎的故事. 第2章 [Vol.002]心 ※ [公主守则第二条:知错就改才是淑女风范。] 我感觉我又恋爱了。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在回国的第二天便拿着迹部景吾的黑卡逛遍了整个银座。 她想起今天出门前迹部景吾还耳提面命地提醒她不要忘了有入学考试这回事的时候,太阳早就明晃晃地挂在了天空的正中间。 阳光灿烂得像是要闪瞎她的眼。 距离那场象征性的入学考试已经过了有四个多小时。 按理说她是不用参加那多余的入学考试的,但迹部景吾坚持“即便是迹部家的人也要光明正大地考入冰帝”的原则,非要给她安排个什么鬼的入学考试。 真是见鬼了。 说实话迹部景吾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其实也不过是想暗戳戳地给她找麻烦的吧。 ……幼稚鬼哟迹部景吾。 捋清了前因后果并彻底想通了的迹部绯月便没了后顾之忧,心安理得地拿着迹部景吾给她的卡挥霍。 整层楼的销售员看见她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喊她一声“迹部小姐”。 而小公主在扫荡了整个银座后悲哀地发现她忘了把免费劳动力给带来了,这让她处于尴尬的境地站在商店门口与弯着身子的销售员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准确来说,是在一家网球用品店里。 面前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 她也是逛到一半时突然想起来她那支惯用的球拍在英国被人给弄断了,才扔下整层楼的首饰礼服折回到底层的网球用品店,当然也没忘记把她喜欢极了又舍不得放下的裙子饰品给带走。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就不该把刚才锲而不舍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保镖给甩开,她在英国的时候也喜欢随心所欲地购物,那时完全都不用她费心就能把东西给带回去。 ……只是她忘了那时不用保镖是因为她有男朋友来当免费劳动力。 她不喜欢人跟着,一时得意忘形就把那两个人给甩开了。 玩大发了。 迹部绯月看着她精心挑选出来的浅紫色球拍,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仅买了球拍,而且几乎把这店里所有能用到的东西都一并买了。 虽然迹部景吾作为一个网球好手不可能没有这些东西,但果然还是自己完完全全拥有的才觉得心安。 这样一来导致的后果就是她实在是没办法一个人把这一堆东西给相安无事地带出商店。 销售员涂满了脂粉的脸上堆砌出不知道是讨好还是忐忑的小心翼翼的笑,试探着喊了声,“迹部小姐……” 许是以为她对他们这个小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而迹部绯月只是站着认真地思索就这样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概率有多大,不过那样真的是太不华丽了,有损她迹部小公主的形象。 所以她托着下巴思索了几秒后放弃这落荒而逃的不华丽举动。 …… 迹部家训有云:知错就改才是淑女风范,犯错时要九十度鞠躬以示歉意,无论对方是谁是何种身份。要做一个谦逊优雅的名门千金。 -- 第4页 …… 她沉默了半晌,站得笔直,深深地望了销售员一眼,然后九十度鞠了一个躬,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销售员受宠若惊。 毕竟面前的这位,可是迹部财阀董事捧在手心千娇百宠着的小公主,还以为会是个蛮横无理、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 她脸上的笑快要绷不住了。 “没、没关系。”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惊慌失措,极力维持着公式化的笑容说道,“迹部小姐,如果您没带卡的话我们到时候去您父亲那里报个账就行了。” 迹部绯月直起身子,像白玉瓷一样精致的脸微僵,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说她只是因为不知道把这一堆东西给带回家。 ……那么不华丽的事情说出来实在是太丢脸了,比忘记带黑卡还要丢脸千倍百倍。 她尴尬地笑着,“不,其实是……” 她支支吾吾,余光却在说话的空隙顺势扫了一圈没有几个人的店铺,停格在不远处那背着网球包的少年身上。 少年身姿高挑,戴着白色的帽子,看起来年岁不大,十四五岁的模样,站在橱架面前挑选着适合的东西。 “稍、稍等一下。” 迹部绯月和一脸迷茫的销售员说了一声,然后飞快地挪到那位仍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少年身边,双手合十,小声地说,“你好,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小忙?” 少年扭过头的时候她呆住了。 墨绿色头发的少年睁着琥珀色/猫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棱角分明的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刻着她最喜欢的痕迹。时间像是停滞了般,只听得见“砰砰”的心跳声。 就在她与少年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她又恋爱了。 …… 坐在冰帝教室里托着下巴、转动着笔专注地听课的好好少年迹部景吾收到了来自遥远的银座的小公主的简讯。 ——欧尼酱我感觉我又恋爱了嘤嘤嘤QAQ! 与此同时他收到的还有仍然锲而不舍地坚守在校长办公室里等待某个翘了入学考试的小公主的校长的简讯。 那个发短信告诉他她又恋爱了的人放了校长的鸽子。 他脸色青白,指尖微微收紧,折断了手中的那支笔。 ——迹、部、绯、月。 不幸与迹部景吾在一个班而且还是邻座的忍足侑士注意到他这一个不华丽的举动,被吓了一跳。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平光镜,心里猜测能让迹部景吾这样失态的,大概只有迹部家那位小公主了吧。 这让他忍不住在心底为迹部绯月竖起了个大拇指。 ——好样的小公主。 * “我错了。” 迹部绯月被迹部景吾逮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的逢魔时刻,部活结束后网球部的部员们欢天喜地地收拾东西回家了,而她整个人被桦地拽起来然后扔到生徒室里。 身娇体软、无力反抗的迹部绯月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无果后放弃,很没骨气地认了命。 第一句话就是乖乖地认了错。 毕竟迹部景吾坐在生徒室的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她时的眼神确实有些吓人。 这个时候的哥哥最可怕了救命。 “我错了。” 她默默泪目,又说了一遍。 迹部景吾翘着二郎腿,眼角的那颗泪痣妖娆勾人,问,“听说你今天把我的卡给刷爆了?” “没、没刷爆。” 迹部绯月忙摇头否认,这锅她不背。而且迹部景吾的卡,她怎么刷也不会刷爆。——她一直是这样坚定地认为的。 迹部景吾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叩着,继续问,“听说你今天翘了入学考试害得校长在办公室里等了足足四个小时?” “……” 迹部绯月心虚地想要否认,但还是在迹部景吾洞若观火般的目光下弃械投降,没多大说服力弱弱地说了句,“……我忘了。” 迹部少爷眯起眼,不爽地轻嗤一声,“意思是你又把今早本大爷的话给当耳旁风?” 她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本大爷给你几秒狡辩的时间。” “不狡辩。” 迹部绯月从来都不是会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的人,她在迹部景吾的好脾气抵达临界点时迅速认了错,“我真的知道错了。” 又是这样。 迹部景吾私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迹部绯月更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的人了,每次他想板着脸正儿八经地生个气时她总能适时地认错,生生把他的怒火给浇熄了。 让人有气也撒不出。 ……不气不气,你是冰帝高贵优雅的帝王。 他缓了缓气,平复了一下汹涌起伏的心情,说,“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给本大爷拿出态度来,啊嗯?” “是。” “所以今天你就在这里把入学考试的卷子做完吧,由本大爷监督。” 迹部绯月的脸僵了一瞬,仿佛双耳失聪似的,“抱歉,风太大了,少爷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迹部景吾莞尔一笑,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沓卷子搁在桌子上,悠哉悠哉地说,“我刚才说,你得把今天没有做成的卷子给写完,绯月。不着急,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写完。” 他说完似乎还嫌不够,又补了一刀,“本大爷相信,迹部家的人应付这种小儿科的试卷是不成问题的。” -- 第5页 “骗、骗人。” 迹部绯月惊恐地倒退了几步,巍巍颤颤地伸出手指指着他,难以置信,“欧尼酱,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而成功收到感情牌的迹部景吾把卷子往前一推,说,“请吧,亲妹妹。” ……无情无义无耻无理取闹。 迹部绯月瞪着眼睛忍不住碎碎念道。 迹部景吾抚着他那颗妖娆又迷人的泪痣,无情打断了她的腹诽,“你现在已经浪费了一分钟了,绯月。” “……” ……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哥哥这种不华丽的生物。 在迹部景吾虎视眈眈的监/控下写完一张又一张的试卷的小公主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的见色起意QAQ. 我觉得文名应该改成《小公主每天都在作死的道路上》 文案说了女主是作天作地小公举人设 不喜请点叉叉 而且女主在年少无知的时候谈过很多场恋爱 主要是觉得人设和龙马少年对上很带感 纯属恶趣味QAQ. 想象一下以后小公举和少年联起手来怼大爷,想想就开森,肯定很好玩^_^ ps:今天打字打帝王的时候不小心写成了逼/王噗大爷我错了:-D 再ps:写着写着总想倒戈写成德国骨科,兄嫁赛高!——不行大爷有cp大爷有cp大爷有cp重要的话说三遍. 第3章 [Vol.003]中 ※ [公主守则第三条:人际交往是必修课。] 中二是病,得治。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 迹部绯月的字其实写得很好看,尤其是当她洋洋洒洒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时。 毕竟当年的迹部夫人一心想要把她培养成真正的名门闺秀可以任她蹂/躏,虽然……出了那么一点小偏差,但她当初硬要她记下的淑女准则里明明确确地写着:琴棋书画花艺茶道,她都应该信手拈来。 所以一教室的人似乎还没有从她那堪称“书法”的字体里回过神来时,迹部绯月已经把粉笔放回了原位,转过身笑得一脸温柔,眉眼弯弯。 她鞠了个躬,说,“我叫迹部绯月,请多指教。” 颜控班主任浅川由依站在一旁眼睛闪闪发光地望着她,看得迹部绯月丝毫不怀疑,如果这不是在众目睽睽下她肯定会扑上来抱了她一个满怀。 所幸浅川由依想起她还是一个传道授业的老师,她掩唇轻咳一声,说,“迹部同学再介绍一下自己吧。” 不知道新晋班级的班主任属性的绯月少女迷茫地回道,“生日是9月2日,O型。爱好打网球和配音,还有吃喝玩乐,刚从英国回来人生地不熟,请多指教。以上。” “那迹部同学跟高等部的迹部君是什么关系呢?” 底下有人问。 迹部绯月眨眨眼,歪着头,答,“是哥哥哟。” 少女的柳叶眉微微弯起,及腰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勾勒出完美的弧度,一颦一笑,都反映出浅浅的清雅来。 ——暴、暴击。 死气沉沉的冰帝中等部三年A组沸腾了。 不是因为迹部景吾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而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少女实在是太好看了啊啊啊救命。 美人啊美人。 难得的美人,还在这样的关头转到她们班,却是姓迹部。 浅川由依遗憾地摇了摇头,几乎咬碎了后牙槽。 无意识卖了个萌的迹部绯月不知道她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这间接就导致了她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收情书收到手软,更是坐稳了三年A组吉祥物的位置。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 课间班长捏着社团报名表过来时是突破了一堵堵人墙硬生生挤进来的,她把报名表一巴掌拍在课桌上,然后在迹部绯月无辜的眼神下,怂了。 她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迹部桑,我是班长早见绘理。” 迹部绯月扬起唇微微一笑,“绘理酱,叫我绯月就好了。” 她轻点下巴,手指如葱玉般莹白,眼眸里映着若隐若现的狡黠,“叫迹部桑的话,总让我觉得像是在喊哥哥呢。” ——犯、犯规! “绯月酱这是社团报名表你想好要报什么社团填好了交给我不用急慢慢填。” 班长早见绘理不喘气地说完一连串的话就捂着脸狼狈地落荒而逃了,跑回座位上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一个女孩子看着那张脸害羞个鬼哦啊喂。 迹部绯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忘记告诉亲爱的班长大人了,今天早上出门前迹部少爷耳提面命、再三叮嘱,让她放学后来网球部报道。而理论上她是不会参加任何社团的。 毕竟社团再怎么好玩也没有回家社自在。 但她还来不及跟早见绘理说清楚时那人就跑了,生怕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她。 班长大人心理素质不行哟。 抱着这样危险的想法,迹部绯月把那张可能成了废纸的报名表塞进桌肚里,然后又扬起标准的淑女笑容听那些重新挤过来的同学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 迹部家训有云:别人说话时必须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听,无论他说的是不是废话。 -- 第6页 …… 绯月姑娘真温柔啊。 三年A组的同学如是想道。 * 所以当下午部活开始前来中等部逮迹部绯月以防她开溜的迹部景吾看到她堆满了一桌子的零食时,内心是崩溃的。 “……这是什么?” “零食啊。” 迹部景吾眉心直跳,“本大爷知道是零食。我是问你,这么多的零食是从哪儿来的?” 小公主答,“是同学们爱的表现。” 迹部景吾从那一堆不华丽的零食里翻出几封粉红色的情书,脸色沉了沉,“这也是同学爱的表现?” 敢打主意打到他们迹部家的小公主身上,那些人大概是活腻了。 迹部绯月在四面八方的注目下坦坦荡荡地回答了这道送命题,海蓝色的眼睛里没有存一分一毫的旖旎,仿佛只是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是啊。” “……” 迹部少爷黑着脸,“没收。” 吓得迹部绯月又把那堆零食抱紧了些,心惊胆战地看着他,“那这些零食呢?” “一律没收。” “……” 迹部绯月静了一瞬,才吸了吸鼻子垂着眼眸小声说道,“无情无义无耻无理取闹。” 迹部景吾在一教室的人的谴责的眼神下眉心跳了跳,在冰帝从未受过这样明晃晃地写着“坏蛋”两个字的目光的迹部少爷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拎起迹部绯月,一路揪到了高等部的网球部。 迹部绯月觉得这样的姿势真的是丢脸至极,尤其是路上那些人一言难尽的眼神,狠狠刺激到了她。 她在奋力挣扎无果后,嘟囔着抱怨道,“我一个中等部的去你们高等部凑什么热闹。” 这句话她在早上时就想说了,只是如果她不乖乖顺从,他是不会放她出门的。是以迫于强权压力下,她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迹部景吾揪着她的衣领,冷哼一声,“不把你放到眼皮子底下,你怕是又给本大爷弄出什么幺蛾子。” 确实想要背着迹部景吾称霸国中部的迹部绯月默默闭了嘴。 · 而到了网球部时迹部绯月才意识到用人满为患来形容那还是谦虚的说法,她从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网球部挤满了人,而她扭头看向迹部景吾,他似乎很享受众星拱月的感觉。 ……真是让人无法理解的恶趣味。 迹部绯月眼尖地瞅见有几个脸熟的面孔,似乎是刚才课间围在她身边的那些人当中的,她默了默。 难怪一下课那些人就没了影。 “哟,小公主。” 忍足侑士拿着球拍走过来,慢条斯理地和迹部绯月打了声招呼,才对迹部景吾说,“小景,你怎么把小公主逮到这里来了?” “忍足侑士,收起你那不华丽的称呼。” 迹部景吾轻嗤一声,除了家里那位母上大人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喊他的名字,不用说也知道一定又是迹部绯月告诉他的,天知道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是怎么对接上的。 他看向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的小公主本人,说,“绯月,你待会儿乖乖坐在里面,顺便欣赏一下本大爷的美技。” ……欣赏不来。 她当然不敢当着迹部少爷的面这样说,只敢在心里悄悄地腹诽,否则少爷又要黑脸了。所以她在心底小小地吐槽了一下后,脸上堆起了乖巧可人的笑容,说,“我知道了,哥哥。” 迹部少爷满意了。 他拽着迹部绯月从那一堵堵自动让开一条道的人墙中间走过,忍足侑士耸耸肩也跟上,便听见迹部景吾问,“青学那群家伙来了没?” 冰帝的军师大人推了推并没有度数的平光镜,答,“看这比平常多出一倍的人就知道了,就连越前那小子都来了,也不知道他一个国中部的人来凑什么热闹。” 迹部景吾想起那个嚣张狂妄的小子,轻哼道,“他来得正好。” 被忽视的迹部绯月看看眼神晦暗不明的迹部景吾,又望望做出看好戏姿态的忍足侑士,隐约猜测出今天应该是他们和其他学校的练习赛。 然后她就看见了站在网球场上的一群少年,他们的视线直直地投过来,竟像场外的目光一样灼灼逼人。 “喂,迹部牵着的那个女生是谁啊,好漂亮。” ……少年你哪只眼睛看到是用牵的这明明是拽是拽啊喂。 另一个笑眯眯的少年答,“谁知道呢,是女朋友吧。” ……所以说她哪点长得像这家伙的女朋友了不要瞎说啊喂。 “真是青春啊青春。” ……她青春真是对不住了。 迹部景吾把迹部绯月按到观众席时特意叮嘱她:“不要乱跑。” “好。” 这次她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快得迹部景吾用他惊人的洞察力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半信半疑地重新走到网球场里。 迹部绯月把刚才偷藏的一颗棒棒糖塞到嘴里,晃动着双腿望着球场,于是她有幸见到了一场……个人秀。 “胜者是冰帝!” “胜者是迹部!” “啪。” 享受着满场欢呼声的迹部少爷站在球场中央,外套一甩,响指一打,脸上是张扬的笑容,“胜者是我。” “……” 迹部绯月捂着脸只想说她不认识这人。 -- 第7页 虽然相熟那么多年,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迹部景吾比赛,没想到自家那个自恋又狂妄的哥哥会是这样的画风。 ——好、好中二。 周围的人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苏苏苏。 这真的不是德国骨科不是德国骨科。 下章放只出现过一秒的少年出场,为我男主正名。 第4章 [Vol.004]玩 ※ [公主守则第四条:见到喜欢的人要扑倒扑倒再扑倒。] 少年,玩心吗。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这场练习赛最终还是冰帝赢了。 这一年少了越前龙马、河村隆和黄金搭档里的大石的青学,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这是冰帝还有青学自身都心知肚明的。 迹部景吾觉得遗憾唏嘘的同时,还有些许的怅然若失和不甘心。 当年那个打败他们的青学,终归还是回不来了。 …… 坐在观众席上昏昏欲睡的迹部绯月在一阵疯狂的尖叫声中惊醒,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她怨念满满地揉了揉眼睛,发现旁边还有个少年似乎是和她一样从头睡到尾。 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的绯月少女乐了,凑过去仔细一瞧,认出了他身上那件象征着冰帝网球部的队服,和那张沉浸在睡梦中的脸。 因为她发现面前的人和前天她在休息室里一觉不醒然后被桦地给扔出去的那个少年长得一模一样。 少爷会发火的吧。 为了让少年免遭责罚,好心的小公主在托着下巴沉吟了一瞬后推了推他睡死了的身体,轻声提醒道,“喂,前辈,该起来了,不然小景会生气的。” ……没有反应。 而场上已经结束了所有的比赛,迹部景吾领着冰帝的正选与青学握手,站在中间嚣张桀骜的那人说,“手冢,我很期待下次与青学的正式比赛。” “啊。” 清冷如玉的眼镜少年只是浅浅地应了一声。 迹部景吾眉尖一挑,即便是隔得老远的迹部绯月也能猜出来他喜欢挑衅、嘴不饶人的坏习惯又要发作了。 他在简单的寒暄后扬起唇,说,“你们青学的手是不是生疏了,啊嗯?今年你们可不要又在遇到我们冰帝之前就被刷下来了。” 迹部少爷果然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猴子山大王,你还差得远呢。”一直坐在观众席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上面跳了下来,扯了扯戴歪的帽子,捏着易拉罐,挑衅道,“嘁,手下败将。” 迹部景吾上扬的嘴角僵住了,这算是他过去十七年华丽丽的人生里最大的败笔,就该连同他那被剔除的头发一起埋葬在岁月里。 这小子突然提起,一定是故意的。 他怔了几秒,很快就反应过来,反唇相讥,“等你升上高中部再说吧,小子。” 说完好像还嫌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到时,本大爷会彻底击溃你。” “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琥珀色/猫眼的少年眼眸里投射出自信的光,嘴上是一如既往的不饶人,“是个好梦想。” 他说,“不过,赢的人,是我。” 球场那边针锋相对、风云变幻,而观众席上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此时此刻迹部绯月心里很复杂、很复杂。 盯。 迹部绯月的目光凝滞在那人身上。 她在懊恼刚才一沾上椅子只顾着睡觉,连心心念念想要找的人就坐在她旁边的旁边的那个位置都不知道。 如果她真的知道并且看见了,她一定不会像这样傻缺地只干坐在这里看花花绿绿头发的人耍杂技,更不会已经闲到打瞌睡了都不扭头往旁边看一眼的好伐。 失策啊失策。 迹部绯月一直以为一见钟情那都是童话里才有的故事,直到她在那天遇见那个少年,仿佛有什么“砰”地一声击中了心脏。 世界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当然,她一直坚持那是一见钟情,而不是见色起意。 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在千钧一发的危难之际,墨绿色头发的少年对她施以援手,把那大袋小袋的东西帮她拎回了迹部家的别墅。路上他们相谈甚欢,深情对望。 ……并没有。 而事实上少年虽然在她的软磨硬泡和威逼利诱下暂时松口答应帮她把买的东西拎回别墅,还趁机换了两罐的Ponta,但路上他冷淡得让迹部绯月误以为像是对着一桩没有感情的木头。 他们在路上的画风基本上是这样的: “少年你刚才在商店里买什么?” “护腕。” “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你在哪个学校读书呀?” “青学。” “你的网球是不是打得很好,像我就不行。欸,你可不可以教我打网球?” “还行。” “你长得真好看。” “多谢。” 不知道怎么把话给接下去但一直有拼命圆话拼命找话题的小公主泪流满面。 基本上就只有两个字的回答让她怎么接啊喂,少年你这样会没有女朋友的会注孤生的你造吗。 最后的最后她踮着脚尖挽了挽耳边的秀发,想像小说和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低着头红着脸羞答答地跟他道声谢,再顺便借故邀他进去坐坐好让她有机会做这样那样的事。 -- 第8页 结果…… 结果。 少年在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后就扬了扬手,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 就这样,走了。 ——走、了! 跟小说里描述的那些情节完全不、一、样! 迹部绯月站在寒风中萧索地望着少年潇洒的背影,整个人都惊呆了。 而她到最后也不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最主要的是她完全忘了问。 她那天没有带上管家和女仆,也没有带着任何一个保镖,更没有来得及拍上随便一张照片,所以她没办法指着那个人高贵冷艳地说,“十分钟,我要那个人全部的资料。” ……毕竟迹部家是玩金融的而不是混□□的。 心好累。 直到她再在这个球场上见到那个不解风情的少年。 青学,呵。 这边迹部绯月在回忆完她的一整个失败的撩汉史后散发着强大的低气压,那边不知道危险已经悄无声息地来临的越前少年与迹部少爷互相伤害完后,被自家学长拽着回到观众席下收拾东西。 迹部景吾慢悠悠地收回了挑衅的视线,冲着观众席上的迹部绯月喊,“绯月,走了。” 别以为他刚才没有看到迹部绯月那个臭丫头打瞌睡打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以前她跟他打网球时也不见得那样无聊。 迹部绯月没有反应。 “绯月。” 迹部景吾又喊了一声,见她仍然没有反应,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来。 迹部绯月继续盯着那个戴着帽子的少年,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 她看着少年仰头喝果汁,墨绿色的头发闪烁着透明的光。 她看着一个刺猬头的少年拿着球拍和他有说有笑,另一个红色头发跳来跳去的少年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她看着少年嘴角轻扬,眼眸熠熠生辉。 …… 迹部家训有云:遇到喜欢的人要勇敢地告白、扑倒,再吃掉,始终秉承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因为迹部家的人,从来不屑玩暗恋。 …… 迹部绯月决定为她叱咤风云多年从未有过败绩的撩汉史正名。 * 越前龙马从刚才起就觉得一直有道目光在跟着他,灼灼逼人像是要把他的后背给烫伤。 是错觉吧。 他拉低了帽檐,这样想道。 直到那个紫灰色头发的少女站到他面前,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因为,少女的目光实在是太…… 肆无忌惮。 这让越前龙马有一种他是她的猎物的错觉。 “你……” 他不自然地扭过头,吐出一个字。 迹部绯月没有给他说多余的话的机会,眼神直视着他步步紧逼,把他逼到角落里。她离他极近,近得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砰。” 她伸出一只手臂,撑在墙上,然后高贵冷艳地扯起嘴角。 那条手臂横亘在他的颈脖边缘,纤细而修长,轻轻掠过他的肌肤。 她踮起脚,仰起头凝视着他。 他隐约闻见了少女身上的幽香,是玫瑰的香味,却不会觉得浓烈而刺鼻。 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的影子,面前的少女有着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像是海的颜色。 稍稍的晃神间,迹部绯月樱唇微启,吐出几个字,把初次见面时就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她说,“少年,玩心吗。” “……”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当事人越前龙马。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围观了全程的迹部景吾,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心想他果然不该对迹部绯月抱有任何的期待。 应该说是完全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猜测她的行为举动。 ……所以说他为什么要自找麻烦硬生生把那混世魔王拽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噗。” “迹部这是你们冰帝的吉祥物吗哈哈。” “迹部我们家越前好像被你女朋友给调戏了呢。” “……” 迹部景吾很想很不华丽地当着他的后援团和他的宿敌们的面,把这个惹祸惹到外校面前去的熊孩子给揪起来打一顿。 最终青筋跳了跳,千言万语只化成了四个字,“迹、部、绯、月。” · 大庭广众下被调戏了的越前少年呆愣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就连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也说不出口了。 于是在国三的那年春天,刚刚升入国三、每天被前辈强迫性喝了好多瓶牛奶才得以让身高“蹭蹭蹭”地往上窜到一七五的一五一少年,被一个仅仅只到他胸口的少女给壁咚了。 是的,壁咚。 他严防死守了十四年的清白,没了。 此后的很多天里他都活在被人给壁咚了的阴影里,以及只要他一去高中部就会被乐于看好戏的无良前辈们嘲笑。 这就直接导致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去高中部。 作者有话要说: 少女的见色起意和少年的蓄谋已久get√ 第5章 [Vol.005]偷 ※ [公主守则第五条:情书这种东西,要身体力行。] 少年,你愿意为我生猴子吗。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亲爱的越前君(划掉)龙马大人(划掉)龙马:” -- 第9页 迹部绯月写到这里时指尖顿了顿,停住了。她托着下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才抢打起精神来继续写下去。 现在是凌晨时分,万籁俱寂。 她特意趁整个别墅的人都歇下来后才从她的公主床上爬起来,偷偷开着一小盏灯给她照明。 别的人她倒是不用防,最主要该防的还是迹部少爷。 迹部绯月想起前几天她在网球场上做出那惊世骇俗的举动后,少爷他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像黑乎乎的墨汁似的,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整个人都扔到东京湾里去。 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少爷最近脾气不好,一点就炸。 而此刻宽敞得能容得下一个队伍的欧式房间里映着橘黄色的光,满目是紫色,簌簌地落入眼中。深度紫色控的小公主抱着和她等身的玩偶蜷在床上,半趴着以极度不华丽的姿势,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字。 应该说,是写情书。 仍泛着微蓝的光的手机里还躺着忍足侑士跟她交换的信息,是她用迹部景吾从小到大的囧事给换来的。 她为了打入敌人内部,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小一把屎一把尿把她给拉扯大的亲哥哥给出卖了。 于是就从忍足少年手上赢取了第一手资料,包括迹部景吾国三那年输了与那少年的比赛并被剃光头,然后又偷偷把假发给戴上的事情。 ……噗。 对不起她不是故意要笑的。 那完完全全就是只有迹部景吾才会做出的事。 不过…… 小公主莞尔一笑,悠哉悠哉地想,忍足少年是个好人呐。 迹部绯月裹着被子,打了个喷嚏。她摸了摸通红的鼻尖,提起笔继续写她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 “展信佳……问龙马安。” 笔尖一顿,她想到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于是静了静,又补充道:“这里是宇宙超级无敌小仙女儿绯月酱……” “……我对龙马君见色起意……啊,不……是一见钟情……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再也忘不掉你的容颜……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第二根肋骨……” 她把能写的话、想到的话都写进去了,但还是觉得不够,还不能表达她对少年如滔滔江水般的喜爱之情,然后在结尾处突发奇想地加了一句话。 “落款:迹部绯月。”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迹部绯月一点儿也不担心那封情书的结局,因为从小她亲爱的母上大人就教育她了:迹部家的人,最基本的素质就是自信。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她把浅紫色的情书折叠好,连同笔一起,整整齐齐地搁在床头。 她抱着与墨绿色头发的少年长得一模一样的等身玩偶躺下,腿毫无形象地架在玩偶上,开着灯。 这是今天她瞒着哥哥让西蒙管家去定制的,那个平日里文质彬彬的管家不知怎么的就八卦地看了她一眼,还多嘴地和她说了一句:“小姐请放心,少爷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如果不是他手把手地教她怎么去追男人的话,她都从来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像正人君子的西蒙管家内里藏着一肚子坏水。 ……深藏功与名。 当然,情书这东西,是在言情小说世界里浸染多年的忍足少年提议的。 她拍了拍在橘色灯光下与她大眼瞪小眼的小型越前龙马,迷迷糊糊地道了声晚安:“晚安,越越。” ——啊,对了,那个玩偶叫越越。 小公主在梦中沉沉地睡去。 明天又该是美好的一天。 * 而这一个想法当她翌日在青学的校园里迷失了人生的方向时彻底烟消云散了。 ……一点儿也不美好。 这里是青学中等部没错,可是没有人告诉她青学这么大啊喂。 迹部绯月迷茫地望着眼前陌生的建筑,而这已经是她的第三次路过了,社团活动开始的青春学园的小径上空无一人,只听得见细细碎碎的风声。 鞋子咯得她的脚生疼,她今天特意穿了稍微有点跟的鞋子,却没想到磨得脚起了泡。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委屈地扁扁嘴,一瘸一拐地走到离她最近的那棵樱花树下的草丛边,扶着树干坐下。 还是等到部活结束吧。 小公主乐观地想。 她百无聊赖地蹲在草堆旁数蚂蚁。 如果迹部景吾知道她翘掉他们网球部的部活而跑去宿敌的网球部,会要了她的命。 迹部绯月其实一直坚信兄妹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就像她刚刚想到,发现她趁着他从高等部到中等部的空隙偷偷溜走然后阴沉着脸大发雷霆的迹部景吾,手机就“嗡嗡嗡”地响起,仿佛在提醒着她什么。 她娇躯一震,僵硬地掏出手机。 ——是忍足侑士。 还好不是迹部景吾。 不过也跟迹部景吾亲自打来的电话差不多了,因为她拎着书包跑出来后特地给忍足侑士发了简讯,让他给她通风报信。 手机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 迹部绯月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微微颤抖,几乎抓都抓不稳。 她满脸绝望地接下电话,面上的神情视死如归。 “喂。” “小公主。” 迹部绯月沉重地点点头,似是早有预料般地丧着脸,“辛苦你了,侑士哥哥。” -- 第10页 忍足侑士瞅着迹部景吾越来越阴沉的脸,在心底小小地为她默哀一下,然后一脸沉痛地说,“小公主,这次你也把我给害惨了。” 她的嘴角僵了一瞬。 听懂了他的话后,扶了扶额,为自己即将变得干瘪的钱包肉疼了一下下,说,“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忘记请你吃大餐的。” 她闹腾了一整个银座后迹部少爷便没收了她的卡。 虽然她用口头语言狠狠地唾弃了一番那暴力镇压式的强权主义做法,但还是跪倒在掌控着经济命脉的霸权下,被迫妥了协。 实在是过分。 忍足侑士顶着迹部景吾如黑云压层般阴鸷的脸色,在那边一个人拿着手机笑得欢腾,说,“破费了。” ……你知道破费就好。 迹部绯月怨念地“嗯”了一声,忽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兮兮地问,“你没出卖我告诉他我在哪儿吧?” “没有。” “我还担心你重色轻友一不留神就把我的行踪给透露出来了。”迹部绯月的语气里是满满的自豪,“不愧是我的好闺蜜。” “……” 忍足侑士一口老血卡在喉咙。 ——见鬼的好闺蜜而且什么叫重色轻友啊喂。 他悲剧地发现自从认识了迹部绯月后,自己的吐槽欲就直线上升且冲破天际,他明明只是一个喜欢看言情小说根正苗红的好好少年啊喂。 挂掉电话前迹部绯月还不忘记插上一刀,她拍了拍平坦无余的胸脯,郑重承诺道:“你放心,等我把人给拿下了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可是谢谢您嘞小公主。 这边小公主发出豪言壮志,那边的迹部景吾终于忍无可忍地把打电话打得忘乎所以的忍足侑士揪到球场上,吓得听出了动静的迹部绯月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挂断了电话。 迹部少爷最近火气有点大。 抱着这样想法的小公主决定回去让西蒙管家煲汤给他降降火。 无情地挂掉电话放任忍足少年在球场上欲生欲死的迹部绯月坐在松软的草地上,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就这样一无所获地回去了,还要承受火气有点大的迹部少爷的雷霆之怒,确实有点亏。 所幸迹部绯月别的优点没多少,最大的优点就是幸运。 虽然那幸运在很多时候有些诡异。 “喂,樱乃,快点啦,再晚点就看不到龙马少爷的英姿了。” “朋、朋香,慢点……我快跟不上了。” 迹部绯月歪着头看了一眼从她身边跑过的两个女生,听清了她们断断续续的对话,惊得她立马从草地上跳起来。 看吧,她就说,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莫名地幸运。 · 跟着那两个穿着绿油油的校服的陌生女孩成功地摸到网球部的迹部绯月笑吟吟地摸了摸下巴,隔着铁丝网望着那里面一片热血沸腾的景象。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监督部员挥拍的墨绿色头发少年,夕阳的余晖踱上了一圈圈柔和的光晕,映出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 这还是迹部绯月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网球部的练习,就是在冰帝也不会有的。 她看得痴了,眼珠子都不曾挪过一下。 “喂。”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皱了皱眉,“别挡道。” “喂,我说。” 低沉的嗓音有些熟悉,迹部绯月目光徐徐落在面前的那团阴影上,倏地呆滞住了。 被她正大光明地看了老半天的少年就站在她眼前,与她仅有一网之隔,四目相对。他按住帽檐,掩去了眼眸里掠过的情绪,语气平静无波,“你还要偷窥到什么时候?” 迹部绯月惊得往后踉跄了几步,难以置信地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少年。 “——出、出现了!” 第6章 [Vol.006]假 ※ [公主守则第六条:娇弱是淑女的专利。] 适当的威逼利诱是为达成目的的战术。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毫无征兆被发现了的迹部绯月在片刻的怔忡后,指着自己的鼻尖,眨眨眼:“……你说,我?” 越前龙马用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她,说,“在这里偷窥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这么一说迹部绯月是不服的,她捂着被吵得“嗡嗡嗡”直响的一只耳朵,伸出手指了指旁边那两个女生,一个疯狂地尖叫着“龙马少爷”,而另一个红着脸还时不时地往这边瞟,怎么看都不像是网球部内部人员,倒像是他的个人粉丝后援会。 她“嘁”了一声,“可是她们也在偷窥啊。” 迹部绯月的声音可疑地停住了,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他,“难道说,龙马你眼睛里只看得到我一个人?” “……不。” 纯粹是因为你的目光太灼热了,他再没发现那就是傻子了。 越前龙马怔了怔,完全是被眼前这人的厚脸皮程度给惊住了。 他在少女闪闪发亮的眼神注目下,被迫挪开了视线,问,“话说……你是谁啊?” “——欸?” 迹部绯月不可置信地踮起脚,身高堪堪到他的胸膛,但还是锲而不舍地往上凑,两人隔着铁丝网面面相觑,“我是那日在冰帝网球场上壁咚你又调/戏了你的人啦。” -- 第11页 ……少女其实这种事不用那么大声说出来的啊喂。 球场上挥拍着的人手上的动作放慢了,几十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那边投去。 越前龙马自觉丢脸,扶着帽檐的手僵了僵。 那种类似于黑历史的事情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好伐,包括那个罪魁祸首的脸。如果他知道这姑娘的嗓门这样大的话,他一定不会多此一举地问一句,简直是自讨苦吃。 “绯月。” 迹部绯月笑吟吟地望着他,“我是迹部绯月啦,绯月。” “迹部?” 陡然间听到那个熟悉的姓氏,又觑见少女披散下来的紫灰色长发和那双熠熠生辉的海蓝色眼眸,恍然了悟,“啊,那个猴子山大王的妹妹。” “……猴子山大王?” 这还是迹部绯月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愣怔了几秒后忽地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她那个骄傲又自大的哥哥。想到他在球场上像开屏的孔雀一样又是扔外套又是打响指的,浓郁的中二风扑面而来,与那句云淡风轻的“猴子山大王”慢慢重叠在一起。 噗。 迹部绯月掩嘴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不愧是哥哥,冰帝牛郎团的团长大人。 ——这是她回国那日在网球部第一眼望见冰帝那群风情万种、姿态万千的正选们冒出的想法。 …… 心情不虞、拉忍足侑士上场对练,在冰帝球场上享受着众星拱月感觉的迹部景吾突然间很不华丽地打了个喷嚏。 他甩了甩头发,一只手拎着网球拍而另一只手以撩人的姿势叉着腰,说,“如果以为本大爷会打这种小卡哇伊的喷嚏那真的是太天真了。” 发了个球过去的忍足侑士无言地叹了口气,吐槽道,“你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啊迹部。” …… 这边迹部绯月盯着阻碍她行动的铁丝网,在中间恰好将他们阻隔开了。她静默了一会儿,把手攀在网上,郁闷地说道,“呐,我说,龙马你能不能出来说话?” 说话间她的头发丝缠在铁丝网上,她试图解开却无果后又无辜地望向神色仍然冷冷清清的少年,“这样隔着网,很像探监欸。” “……” 越前龙马从刚才起就留意到了,看着少女气鼓鼓地与头发作斗争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发笑,但还是绷住了。——他要维持他高冷的形象。 他本来看她可怜地和自己过不去,还想好心地帮她解开与铁丝网纠缠的头发,但少女这话一落,他蓦地就不想了。 呵,就让她缠着吧。 谁还没点脾气了。 迹部绯月手指微蜷,一圈一圈地绕着头发,没想到却越缠越紧,越缠越紧。 她慢慢失了耐性,正想着从哪里找把剪刀把那缕烦人的头发给解决了,就听见有道尖锐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喂,你刚才说了,你壁咚还调/戏了龙马少爷?” 是刚才那个一直站在球场外大喊大叫的绑着双马尾的女生。 她指着她,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你怎么可以那样做!” 另一个绑着麻花辫的女生往前挪了一小步,扯着同伴的衣角,小声地喊道,“朋、朋香,不要这样。”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往少年的那个方向瞟。 迹部绯月其实很不喜欢别人用手指着她,更不喜欢有人对她的言论行为指手画脚,尤其是陌生人。 巧的是,眼前的这个女生两条禁忌都犯了。 她的脸霎时就沉了下来,也顾不上缠得厉害的头发,扭头盯着那个跑过来不知所云的女生,说,“同学,没有人告诉过你,拿手指着别人是不礼貌的行为吗?” 而迹部绯月从小所接受的淑女教育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这条是禁忌。 小坂田朋香一噎,悻悻地收回了手。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仿佛要立志从她嘴里撬出点什么东西来,“你不要、不要妄图转移话题!你居然敢对龙马少爷做出那种……那种事?” “哪种事?” 因头发缠在铁丝网上只能侧着身子的迹部绯月气势不减,目光咄咄逼人。她歪着头问,“你们是龙马的什么人?” 小坂田朋香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脯,回答,“我是龙马少爷后援团团长,你要对我龙马少爷做什么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是吗。” 迹部绯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嗤笑出声,指尖穿过肩上的一缕头发,绕着把玩,漫不经心地说道,“所以,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踮起的脚尖落了地,被鞋子磨得起泡了的脚趾那里还有轻微的阵痛。 清风拂过吹散了额前的碎发,她扯起嘴角,说,“龙马是龙马,你是你,你既不是他的亲人,又不是他的女朋友,他想要做什么……” 迹部绯月顿了顿,似乎在认真地思索该不该说脏话,毕竟她是个接受过淑女教育、讲道德的名门闺秀。小小地权宜之后,最终吐出几个字,“——干你/屁事。” 若论怼人,小公主自认为没有人能比得过她。除了越前龙马,她还真没在谁面前吃过瘪。当然,骂人不吐脏话是淑女的基本素养。 小坂田朋香握起拳头,显然是被激怒了。她扑上前,瞪着迹部绯月,“混蛋……你说什么!” 怼人怼得神清气爽的迹部绯月望着骤然炸毛的女生,扬了扬唇,往前移了一步。 -- 第12页 ——砰。 小坂田朋香愣住了。 龙崎樱乃愣住了。 就连当事人迹部绯月,也愣住了。 脚像是黏在地上的小坂田朋香垂下手,嘴角抽搐,“喂,我可什么也没开始做呢。你别、别想陷害我。” 坐在地上被自己给惊呆了的迹部绯月捂着差点摔成两半的臀股,龇牙咧嘴,“……好疼。” “喂。” 越前龙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网球场里走了出来,半蹲在她面前,“我说,你没事吧?” 龙马少年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少年呐。 ……个鬼。 如果忽略掉他嘴角那抹幸灾乐祸的笑容,想必迹部绯月会很乐于见到这偶像剧一般的剧情,类似于少年少女在命运的邂逅下一见钟情、至死不渝的情节。 但你其实是在笑吧你真的是在笑吧少年。 迹部绯月表示她真的很挫败,难得正儿八经地教训一次无法无天的小姑娘,结果却被滑倒了。她她她……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好伐。 “有事。” “……呃?”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回答没事的吗?怎么一点儿也不按套路出牌。 迹部绯月夸张了地说,“有天大的事。” 小坂田朋香又炸了:“你分明看起来一点儿事也没有!” 迹部绯月扶着下巴轻飘飘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我刚刚脚上就起了泡,现在一摔,怕是折了腿。” “你你你、你别想诓人!” 小公主瞅了她一眼,眼含鄙视,“本小姐身娇体软易推倒,又岂是你们这些庶民可比的。本小姐说是有事,那就是有事。” 霎时间堵得小坂田朋香哑口无言。 “……你刚才明明还生龙活虎的。” 越前龙马看着身上没有半点伤痕却口口声声说有事的人,无言以对。 迹部绯月觑着他,说,“这样一来,我怕是回不了家了呢。要不,龙马,你跟我回家吧?” “不要。” 她捂着心口惆怅地叹气,“还是在网球部门口出的事,这样想想,还真是难过呢。” 越前龙马眉心直跳,坚守着最后一条防线,“……不要。” 迹部绯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一个月的Ponta,葡萄味的。” ——最后一条防线,断了。 “……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要黑两个妹子的意思,只是她们性格使然QAQ. 另,小公主是大爷的妹妹,就算不是亲的那也是从小一起长大,骨子里透着骄傲。 不喜勿喷。 总之我很喜欢过得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女主。 第7章 [Vol.007]真 ※ [公主守则第七条:不能只用一根棒棒糖就被哄好,至少要两根。] 回家的那条路是最容易发展奸/情的地方。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于是迹部绯月就用一个月的葡萄味Ponta成功地把少年骗回了家。 ……个鬼哦。 迹部绯月等着在休息室里收拾东西的越前龙马时还趁机对那两个女生做了个鬼脸,这才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儿地跑去找被一个月饮料就给收买了的少年。 不过那个绑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的女生作出一副要哭的模样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姑娘你心理素质不行啊。 无意间差点把人家给弄哭的小公主如是想道。 所以说,人呐,还是要像她一样厚脸皮且内心强大又无赖才能撩到汉子……啊,不,追到男人。 这边越前龙马已经背上了网球袋,望着小跑着到他面前还生龙活虎的少女,她脸上漾起灿烂明媚的笑容,与眼前的灼灼日光慢慢重叠。 但仔细一看她的走路姿势还有些许的不自然,看起来也不完全是诓骗。 他小小地轻嗤一声,然后瞥见一旁小姑娘眼泪汪汪的模样,怔了怔,问道,“龙崎她这是怎么了?” 龙崎应该是那个酒红色麻花辫的小姑娘的名字。 迹部绯月眉尖一蹙,不大高兴了。 她“嘁”了一声,心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刚刚在网球场里他还只留意到她一个人,现在又去关心另一个女生,而且还不是因为你。 天地良心越前龙马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小公主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她抱着手,故意板着脸,“不知道。” 旋即又恶劣地扬起唇,笑眯眯地望着他,“也许是被某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给伤透了心。” 小坂田朋香一边安慰着伤心欲绝的龙崎樱乃,一边龇牙咧嘴地朝她挥舞着拳头。迹部绯月撇撇嘴,并没有把她软绵绵的威胁没有放在心上。 “哦。” 被骂不解风情的人迷茫地眨眨眼,拉了拉帽檐,说,“走了……迹部。” 他在喊她的名字时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叫迹部总觉得在喊那个猴子山大王,虽然他好像一次也没有正儿八经地喊过他。 迹部绯月愣了愣,见他已经提步离开了,便急忙跟上,还不忘记纠正他的叫法,“叫绯月啦绯月。” “不要。” “切,龙马,你真冷淡。” 墨绿色头发的少年与紫灰色长发的少女迎着夕阳走去,那两个人连背影搁在一块儿都是那么地登对,像是挨着光,相互依偎。 -- 第13页 龙崎樱乃站在原地神色怔忡地望着他们,锲而不舍地纠正少年称呼的少女,与仍然黑着脸拒绝的猫眼少年,横亘在她面前的,是旁人插不进去的世界。 其实刚才就注意到了。 看似什么都没放在心上的龙马君,从那个少女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就变了。那种微妙的转变,或许旁人没看出来,但追逐了少年整整两个夏天的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怅然若失里掺着点害怕的眼神。 ——所以,你在害怕什么呢,龙马君。 *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什么少年少女迎着夕阳深情对望,还发展点这样那样的奸/情,那都是小说电视剧里骗人的。 迹部绯月在经历无数次被人甩到后面然后再追上的惨状后,心底积攒的负面情绪终于快要紧绷不住了。 她用余光偷瞄身旁好不容易才与她并肩而立的越前龙马,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她总觉得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而她又要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她苦笑着摸了摸鼻尖,瘸着腿小步跟在他身后。 运动员的身体素质不是常人可比拟的,她虽然也有再打网球,而且用自家那个崇尚美学的哥哥的话来说那就是“还算华丽”,但她的体力真的是差到爆。 尤其是脚踝还有点疼的时候。 也许是少年意识到了他不知不觉把少女甩到了后面,于是他回过身来觑着她,那轮火红的夕阳在背着网球袋的少年身后绽放。如果他不说话的话,那真真是一幅美好的图景。 少年半眯起眼,说,“好慢啊迹部。” 迹部绯月瞠目结舌地望着说话说得理所当然的越前龙马,忍了好久才忍住想把他扔到东京湾去的冲动。 如果不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她早就按捺不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暴力之魂了。 ——少年你这样会注孤生的你真的会注孤生的啊喂。 就算是长着这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也不行。 …… 迹部家训有云:迹部家的人不需要委曲求全,无论对方是谁。 …… 迹部绯月自认为她记事以来就没遭过这样的罪,脚底起泡那就不说了,莫名其妙滑倒伤了脚也就算了,追个人还得拖着条瘸腿惨兮兮地跟在身后。 她生气了。 谁还没有点脾气来着。 于是生气了的小公主就赖在原地不走了,脚上酥麻酥麻的感觉还在,她揉了揉脚踝,可怜巴巴地目视着前方。 越前龙马脚步顿了顿,提起脚走过来,郁闷地问,“……你又怎么了?” 那个“又”字狠狠地挫伤了她的脆弱的自尊心。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慢吞吞地说,“啊啦,不走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 迹部绯月拖长了声音,别过头去不看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不走了。” “哦。” 越前龙马垂着眼,帽檐遮住了他眸底的情绪,语气平常,“那我走了。” 夕阳把他的阴影拉得好长好长,迹部绯月盯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仿佛要融入那股红色里。 她委屈极了,不由得吸了吸鼻子,揉揉通红的鼻尖,固执地站在原地,不愿挪开一步。 ……说要走就真的走啊。 都不知道女生是要哄的啊。 真是个只知道网球的笨蛋。 迹部绯月在心底用遍了各种形容来骂某只不知道怜香惜玉是什么的榆木疙瘩,骂得累了她才想起她还是要回家的,虽然那人走了,但她总不能真的站在这里过夜。 开玩笑她又不傻,她还要回去安抚某位炸毛的少爷呢。 做完心理建设的小公主打算就此打道回府。 “喂。” 她愣住了,循声望去。 回过头就望见了刚才还说走了的越前龙马,怔忪的瞬间少年已经缓步向她走来,往她手里塞了什么。 ——一根棒棒糖。 是她最喜欢的牛奶味。 包裹着糖果的糖纸映着夕阳的余晖,似乎还沾着手心潮湿的汗。 她张着嘴望向少年,整个人都惊呆了。 越前龙马在她的注视下红了耳根,别过脸,不自然地说,“给你的。” 然后所有的郁气都烟消云散了,不过迹部绯月是不会承认她真的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一根棒棒糖给哄好了的。 她仰起头望他,发自肺腑地问:“还有吗?” “……” · 迹部绯月从未觉得平时回家的那条路会那么短,短到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走到了那幢别墅的大门口。 越前龙马望着高耸入云的别墅大门,静了一瞬,嘴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他上次就觉得这幢别墅和冰帝的那个猴子山大王莫名地搭了,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第一直觉却该死地准。 ……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品味。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这样觉得。 他扭头看向没有察觉出丝毫异样的迹部绯月,她看起来有些失望,讷讷地说,“呐,我到了,龙马。” “嗯。” 迹部绯月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你不认真地跟我道一下别吗?” 慢慢习惯了她间歇性发作的越前龙马还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果断地转身,说:“再见。” -- 第14页 “等、等一下。” 动作迅速不拖泥带水,惊得迹部绯月再绕到他面前,拦住他。 “……还有什么事吗?” 迹部绯月眼神坚定,让越前龙马以为她要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而事实上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想再做一遍那次在冰帝网球场上对他做的事。 遗憾的是这次他身后没有那堵墙,而且她也忘了她目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伤员。 “啪。” 迹部绯月摔倒的时候是想捂住脸不让脸先着地的,不过等她看清了被她压在身下的那张脸时,她更多的不是自觉丢脸而是窃喜,突如其来的窃喜。 在壁咚之后她终于不负众望把人给扑倒了。 ——扑、倒了。 少年睁大了那双琥珀色/猫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陡然由惊慌失措转为欢喜的少女。她趴在他身上,紫灰色的发丝拂过颈脖,酥麻的感觉涌上心尖,隐约还能闻见那淡淡的玫瑰香。 他晃了神。 “欢迎回来,绯月小……”那道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手忙脚乱里掺着欣慰的声音,“绯月小/姐您放心我是不会告诉景吾少爷的。” 迹部绯月掩面无言。 ——您可真识趣西蒙管家。 “呐,我说。” 越前龙马终是回过神来,语气里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还要趴到什么时候?” 但其实只要仔细地看,那双掩在帽檐下平静无波的眼眸,早已是暗潮汹涌。 第8章 [Vol.008]展 ※ [公主守则第八条:要有保护自己重要东西的能力。] 你是我的第二根肋骨。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在楼梯口那里见到阴沉着脸的迹部景吾后,第一反应是转身撒腿就跑。 ……开玩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但小公主反应再快也快不过运动员出身的迹部景吾,他手长脚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的速度把试图逃跑的迹部绯月给拽回来。 但就算迹部景吾没有及时把她给抓回来,她也逃不掉。——面前有一堵铜墙铁壁,严严实实地挡在楼梯口那里。 迹部绯月苦着脸,心里暗暗发怵。 她都不知道桦地什么时候到那儿的,桦地逮人的技术越来越好了。就像小时候迹部少爷每次抓不住她,桦地总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她,一次也没有例外过。 如果不是桦地亲口否认,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迹部景吾那个不华丽的哥哥在她身上按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而特意让桦地去逮她,自己却悠然自得地看她的好戏。 ——桦地那样乖的人,应该不会撒谎才对。 迹部绯月如是想道,然后捏着拳头敲了一下头。 “哟,桦地。”她扬起手打了声招呼,说,“好久不见。” “是。” “话还是那么少啊,桦地。” 迹部绯月无视掉还抓着她的衣领的迹部景吾,开启了日常调/戏桦地的模式,笑眯眯地说道,“来,笑一个。” “噗。” 喷笑出声是站在一旁静静观戏的忍足侑士,他身旁还有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的向日岳人。这样仔细一看,那日在休息室里见到的冰帝正选们都在这里了。 忍足侑士望了望脸色阴沉的迹部景吾,心想他领着所有人来这里果然有好戏看,应该说小公主从来就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他推了推眼镜,忍笑道,“小公主你就别调/戏桦地了。” 迹部绯月看到齐刷刷出现的一群人,只在初见到时稍稍讶异了一瞬,暧/昧的眼神在迹部景吾与忍足侑士那两人身上扫过,眉头轻挑,控诉道,“忍足侑士你果然还是重色轻友出卖我了。” ……重色轻友。 忍足侑士翘起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僵了僵。 “啪。” 迹部景吾终于忍无可忍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别妄想转移话题,啊嗯?你最好给本大爷老老实实地招待你今天去哪儿了。否则,你房间里的那些东西,我通通给你没收掉。” 少爷这次居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单刀直入。 ……看来是气得不轻。 迹部绯月念及她特意塞在床底下的宝贝,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但她也是个有骨气的,这次不像往常一样在少爷的威逼利诱下通通把自己的底给翻了个遍,什么都给招了。 她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地摇了摇头,警惕地望着他。 迹部景吾微眯起眼,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来,眼眸里掠过一丝危险。 迹部绯月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何曾有过这样的眼神?那样坚定地想要维护某样东西的眼神。就算是她在英国谈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恋爱时也不曾有过的。 迹部景吾被气笑了,说,“迹部绯月你胆子够肥的啊。” “那些东西你拿去。” 她一步也不肯退让,又往前挪了一步,挺直腰杆,眼神也罕见地没有躲闪,“但今天我去了哪儿,我无论如何是不会说的,哥哥。” 迹部绯月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唯独畏惧她那个年长她三岁的控制欲强烈到变态的亲哥哥。 这是个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迹部景吾习惯于发号施令,即便是面对着迹部绯月也是有意无意地摆出长兄的姿态。所以她从小就畏惧他,表面上可以没心没肺地嘻嘻哈哈,但只要他一个眼神投过来,那份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畏惧就会蔓延过她全身。 -- 第15页 如果迹部景吾知道她今天特地跑去青学找的越前龙马,明面上仅仅是嘲笑她的不华丽与不矜持,但背地里却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就像她的那些前男友一样。 迹部绯月有几个男朋友是莫名其妙跟她分的手,而分手的愿意无一不是迹部景吾心平气和地和他们喝了一杯咖啡,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大段话,成功地让他们知难而退了。 当然迹部景吾是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和他们交谈的,他们甚至见不到他的面。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因为他不屑。 何其幸运,这是她的哥哥。 但又何其不幸,这便是她的哥哥。 那次她故意在网球场的几百双眼睛下壁咚越前龙马,只是为了让迹部景吾以为,这不过是她一次无伤大雅的玩笑,就跟她以前一样。 这次她说什么,也不会退让。 “眼神不错。” 她预想的风暴并没有到来,相反迹部景吾眼含赞赏地望着她,一边想着“自家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一边抬起下巴,道,“拿上你的网球拍,跟本大爷一起进球场。” “——哈?” 转折来得太快,她陡然没有反应过来,就又听到迹部景吾说,“你这段时间手没有生疏吧,啊嗯?” “……” “……少爷我错了。” * “我回来了。” 越前龙马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地朝里喊了一声后站在玄关处换鞋,捏着报纸装模作样的越前南次郎探出头来,悠悠地应了声,“哟,青少年,回来了。” 他换好鞋往里走,应声,“是。” “看看现在天都黑乎乎了,你才回来。”越前南次郎促狭地笑了,“该不会去约会去了吧,青少年。” “稍微有点事。” 毕竟还是亲生的,越前南次郎瞧见他这反应就知道是有猫腻,立马搁下报纸,顺便也搁下藏在报纸里的不良读物。他眼尖地望见自家傻儿子手上捏着的粉红色信封,眼睛一亮,“喂喂,你手上的是什么?情书吗?” 越前龙马斜眼看他,没有否认。 越前南次郎背着手吊儿郎当地说,“果然是有约会,情书都送来了,让我猜猜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姑娘。是老太婆家的那个卡哇伊的孙女?” 他摸着下巴,“少年你也到了那个年纪了。” “不是。” 越前龙马并不想跟他多说,在楼梯底下停下,扭过头来看他,“八卦是欧巴桑才做的事。” 他说完就走上了楼梯。 “竟敢说自己亲爸是欧巴桑,真是个不可爱的臭小子。” 越前南次郎捂着心口表示很受伤,转眼看着越前龙马消失在楼梯间的身影,弯了弯唇,眼眸里又恢复了一片清明,“真是青春啊青春。” · 青春的越前龙马君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遮住眼睛,神色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还捏着那封粉红色的信,淡淡的玫瑰香时不时地窜入鼻中。 ——仿佛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什么也没有改变。 他翻身坐起,犹豫了半晌还是展开了那封信。 那封情书并不是迹部绯月郑重其事地递给他的,而是刚才她刚才扑倒他后落荒而逃,意外掉到地上的。 他鬼使神差地捡了回来。 他抚平了信纸边角的褶皱,然后开始逐字逐句地念着每一个字。 …… 亲爱的越前君(划掉)龙马大人(划掉)龙马: 展信佳。 今天是个晴天,万里无云。问龙马安。 这里是宇宙超级无敌小仙女绯月酱,如果你记不得,我不介意郑重其事地跟你介绍自己,这里是迹部绯月,你可以叫我绯月酱,最好叫我绯月,但不能喊我迹部。——虽然这样说总有些奇怪。 因为对于龙马而言,我只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才见第三面就叫嚷着喜欢。 在这里我有必要为自己正名,不是。 不是那样的。 与其说我对龙马见色起意,倒不如说,我对你一见钟情。 那日你站在橱柜旁歪着头看我,仿佛有什么狠狠击中了我的心脏。那种疯狂地叫嚣着的感觉,很久没有过了。 总觉得这么正经一点儿也不像我,如果非要我俗套地表达我如大海般滔滔不绝的喜欢,我会说,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再也忘不掉你的容颜,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第二根肋骨。 我一想到你,整个人都欢喜起来了。 我不需要你回应,只要你记住,我是迹部绯月。 绯、月。 这就足够了。 剩下的事,就由我来做。 最后,我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少年,你愿意为我生猴子吗? 好了我知道答案。 该睡了,不然被哥哥发现,他会生气的。 晚安,龙马。 …… 越前龙马很少有这样看完一封情书的话,如果那个人不是迹部绯月的话,他压根不会带回来。 如果,不是迹部绯月。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人不是迹部绯月,他一直在等她上钩,以那个人的性子,她果然来了。 也不枉他心心念念那么多年。 他把信纸折得整整齐齐放到了抽屉的底层,然后嘴角泛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 第16页 ——虽然不知道她那一时兴起的喜欢,这次能延续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很奇怪龙马对绯月的态度,那就折回来看我贴的标签,就知道答案了。 唔……迹部兄妹的相处方式不像表面的那样。 我一直觉得大爷是那种嘴上傲娇,然后在背后默默做事的人QAQ. 在下面放一章《你似无意穿堂风》里迹部兄妹的片段. · ※ “想要喝点什么?” 迹部景吾双腿交叠,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搁在腿上,似笑非笑地瞅着她,问道。 她想了想,道,“白开水,谢谢。” 他指尖一顿,和半弓着身子的服务员说了一串她听不懂的话,然后又望向她。 穿着白衬衫的服务员微笑着走了。 越前初奈从坐下来的那一秒起就觉得她和这所谓的咖啡厅格格不入了,她把网球袋搁在一旁,望着像是镶嵌了金片似的透着土豪的满满的恶意的咖啡厅,目光又停在桌上插在花瓶里的一束玫瑰花上,罕见地沉默了。 偏生迹部一点儿也没觉得奇怪。 原谅她见识短浅,理解不了土豪的世界。 迹部景吾嘴角上挑,尾音缠绵,“怎么,沉浸在本大爷的咖啡厅的华丽下了吗,啊嗯?” ……并没有。 “迹部君的品位还真是……”越前初奈顿了顿,挽起散落在耳边的碎发,说,“别具一格呐。” “那是自然。本大爷的美学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耀眼光辉。” 越前初奈嘴角抽了抽,她没想到那样正常的迹部绯月的哥哥会是这样的画风,眼前这人与哥哥用云淡风轻却又满满挑衅的语气说出的“猴子山大王”重叠在一起。 她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于是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迹部君,你特地把我带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她隐约猜到了答案,却不做那开口的第一个人。 迹部景吾轻抿了一口服务员刚端上来的咖啡,那张脸映在旖旎的灯光下不可方物。他眉毛轻挑,单刀直入,“本大爷只是来问问我家那个闹脾气的小孩的近况。” 越前初奈听着他张口闭口的“本大爷”,诧异地抬起眼觑着他。 她先前听圈里的人说过,迹部财阀的大少爷行止优雅,举手投足间都嵌着清贵的气质。又不似那些不务正业的纨绔子,日后必定会是商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而她虽然只与他有过一次浅浅的照面,记忆也是模糊得很,却觉得圈内相传的那些没有丝毫的夸张的感觉。 不过…… 她低头一笑。 说到底私下也不过是个自恋又有些狂妄的少年呐。 “越前桑。” 她走了会儿神,于是迹部就耐着性子敛眉提醒道。 摆在越前初奈面前的白开水清澈粼粼,她眉尖轻蹙,倏尔又舒展开来,轻描淡写道,“是吗,不过我倒是不记得我们越前家有什么迹部家的人。” 反正迟早都是要姓越前的,晚一点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这样说可能让你失望了。”迹部景吾不为所动,毕竟曾经他与越前龙马的唇枪舌战可是不分高下,丝毫没有被越前初奈影响到。 “那丫头现在还姓迹部。”他勾唇轻笑,说,“而不是越前。” 暴击。 越前初奈被他状似轻飘飘的一句话一噎,忽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绯月是姓迹部没错。 ……她的确不姓越前。 意识到这个事实越前初奈登时怨念横生,惆怅地望着亮得发光的天花板幽幽叹了口气,掰着手指头数什么时候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哥哥才能把那么美好又优秀的绯月给娶回家。 她眼珠子转了转,抬起下巴,想着既然都撕破脸坦诚相待了那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于是她说道,“怎么这会儿想起过来接人了,之前绯月在我家待了那么长时间,连个电话也没有。” 然而迹部景吾却说,“不,越前桑,你猜错了。” 他掏出一张黑卡搁在桌子上,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这次我不是来接她回去的。” 越前初奈盯着那张她从没见过的卡,目光微凝,心中燃起的那点不悦终于还是积攒到了最高点。 她扬眉,“迹部君这是什么意思?” 收买? 还是什么。 总而言之她无法猜透,只能把视线从那张黑卡上移开,直勾勾地盯着他,迫切地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个准确答案来。 “这里面是那丫头的生活费。”顿了顿,“还有额外的感谢费。” 越前初奈一怔。 迹部景吾又说,“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越前家了。” 越前初奈陡然想起那晚迹部绯月对她说的话,可能是酒精刺激的缘故,她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把手搁在心口,蓦地有些难受。 …… “我有个哥哥。” “……他叫做迹部景吾。” “他从小就很优秀。” “可他不是我的亲哥哥。我从来都不是迹部家的孩子。” …… 她阖上眼,突然摸到了放在一旁的网球袋。心口翻涌起强烈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没有告诉迹部绯月。 -- 第17页 ……她也是。 那样的心情。 “我知道了。”越前初奈缓了缓神,又开始反唇相讥,“就算你没有说,我也会这样做的。毕竟,她迟早都会是我们越前家的人。” 她耸耸肩,似乎只是不经意间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张卡的话,迹部君还是拿回去吧。我们家的人谁也不会接受的。” 迹部景吾的眼眸里流动过异样的光芒,仔细一看时那里面又平静得让人看不出端倪。 他说,“绯月,姓迹部。” 第9章 [Vol.009]路 ※ [公主守则第九条:要和身边的人打好关系,适当的利诱也是可以的。] 迹部绯月就是迹部绯月,不是任何人。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绯月酱,要不要一起去吃便当?” 班上的两个女生手挽着手欢天喜地地跟迹部绯月打声招呼,面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兴致盎然邀请道。 迹部绯月握着笔在本子上簌簌地写着字,闻言抬起头来望着她们,弯起唇角笑了笑,“不用了,谢谢你们。” 她们自顾自地凑过来瞅了一眼,其中那个樱色头发的女生讶异地捂着嘴说道,“绯月酱的笔记做得很认真呢。不过迹部君是绯月酱的哥哥,哥哥那么优秀,妹妹也差不到哪里去。” 另一个杏色头发的女生不满地瞪了她同伴一眼,眼神却止不住地偏向迹部绯月。 “你在说什么啊,千惠,这是当然的。呐,绯月酱?” “说得也是。” 迹部绯月笔尖一顿,仰起头轻轻笑了声,问,“你们还有事吗?我该去吃午餐了。” 被唤作千惠那人怔了怔,往旁边挪了一小步,说,“绯月酱是要去跟迹部君他们一起吗?真羡慕呐,网球部的学长们人都很好。” “羡慕?” 迹部绯月搁下笔,合上笔记本,从座位上站起来,偏头望向那女生,道,“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说羡慕。” 她绕过脸上错愕的神情还没有褪去的女生,扬了扬手,只留下一个背影,“拜,千惠酱,澄酱。不然,哥哥该等得不耐烦了。” 余下的那两个女生面面相觑。 * 迹部绯月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高中部的餐厅,一眼就瞅见了坐在人潮中央的冰帝牛郎团……啊,不,是冰帝正选们。尤其是坐在中间那个优雅地喝着咖啡的迹部景吾。 她捏了捏僵硬的脸,重新扬起甜甜的笑容,提脚往他身上扑去,嘴上喊道,“欧尼酱——” 那声音对于迹部景吾而言,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惊得他捏着咖啡杯的手罕见地一抖。 而这边迹部绯月已经扑上来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歪着头跟眼睛笑成一条缝的忍足侑士说,“哟,侑士哥哥。” “嗨,小公主。” “迹部绯月,你给本大爷下来。” 迹部景吾被她用手臂勒得很不华丽地黑了脸,把她整个人给扒下来,说,“太不华丽了。” 迹部绯月没把他嫌弃的眼神放在心上,顺势抽出凳子在旁边坐下,又杵着下巴眉眼弯弯地一一跟余下的正选打招呼。 芥川慈郎大快朵颐地吃着甜点,嘴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还以为绯月只看得见侑士一个人呢。” 那次他在迹部家受了绯月不少的甜食照顾,自然而然就混熟了。 “当然不会啦。”迹部绯月把手上提着的甜点放到芥川慈郎面前,笑吟吟地说,“给,慈郎哥哥,新出品的甜点,我特意带了给你。” “——哇!” 芥川慈郎眼睛亮晶晶的,咽了咽唾沫,“绯月你真好。” 迹部绯月扭头转向分明是气鼓鼓的但余光还掩不住地瞥向这边的向日岳人,想起她那天在迹部家与他的那场比赛。 那时她刚被迹部景吾用破灭的轮舞曲狂虐了一通,心情特别不爽,于是就极其恶劣地耗光了他的体力,投机取巧赢了这场比赛,害得他被迹部景吾罚跑了一圈又一圈。 ……大概向日岳人一辈子也不想记起那场他人生中最屈辱的比赛。 迹部绯月勾了勾唇,眉眼弯得跟月牙儿似的,眼眸里闪过恶劣的光,引诱道,“岳人哥哥,要不要?” “……不要。” 她暗自发笑,偏生一本正经地道:“我特地排了队去买的,很好吃的哟。” “是啊是啊,岳人,绯月的眼光没话说,真的很好吃。你不吃就全部给我了,哇,好好吃!”芥川慈郎一边吃一边扭头跟向日岳人推荐,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迹部绯月瞧见了,掏出手帕替他拭去嘴角的蛋糕屑。 诱人的蛋糕香止不住地窜入鼻中,旁边的人吃得欢快,面前的女人仍笑眯眯地望着他,像是朝他张开血盆大口的大魔王。 向日岳人咽了咽口水,捂着抗议的肚子,最终还是拜倒在美食的诱/惑下。他别扭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诚心实意了,那、那我就勉为其难、勉为其难地尝一下好了。” “……好没骨气啊,向日前辈。”刚从国中升上来的日吉若吐槽道。 被毫不客气地给戳穿的向日岳人涨红着脸,手撑在餐桌上,大声说道:“——啰、啰嗦!不要随便质疑前辈啊日吉。” “是是是,前辈。” -- 第18页 那边就着前辈的原则性问题争吵不休,这边迹部景吾手执刀叉咬下一口牛排,漫不经心地说,“本大爷还想着你一大早神神秘秘地干什么去了,原来是做这么不华丽的事。” “那家甜品店超级受欢迎的,我觊/觎它好久了,所以今天才特意早出门排队。”迹部绯月轻嗤一声,“你当然不会知道了,景吾少爷。” ……用这种鄙夷的语气说出来莫名让人想揍她一通。 “这种事,让管家去做就好了。” 结果却换来迹部绯月更加鄙夷的眼神,“西蒙管家那么善良的人你怎么忍心这样指使他,变/态欧尼酱。” “……” 气得迹部景吾想把她面前的牛排一整个塞她嘴里。 然而迹部绯月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毒舌狠狠伤害到了自家亲哥哥的心,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旁的事物给分去了。 她头疼地扶额,双眸死死地盯着面前迹部景吾准备的食物,偏头不满地道:“大中午的吃西餐,嘁,真奢侈。” “来晚的人就不要有多余的抱怨了,啊嗯?” 迹部景吾搁下刀叉,半捏着手轻轻敲了她一下,说,“难不成你还想跟那些庶民一样在餐厅里不华丽地挤来挤去,就感恩戴德地接受吧,你该为你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考虑周到的好哥哥感到庆幸,笨蛋。” 迹部绯月不说话了,咬着牛排忿忿地瞪着自认为善解人意的哥哥。 难不成还让她中二地打个响指,然后中二地叫嚣着说“沉醉在本小/姐华丽的吃相下吧”吗? ——开玩笑。 * 迹部绯月吃完午餐后趁着迹部景吾没留意,撒开腿就开溜了。 她跟往常一样来了天台。——天台比较清净,她习惯在那里睡午觉。 不过她刚来没多久就又有人来了,絮絮叨叨的声音吵得她心烦,她拿掉盖在脸上的书,皱了皱眉。 那两个人没有看到她,毕竟她待的地方有些隐蔽。 “我想想还是觉得不爽,千惠。” 听声音像是之前在教室里热情地邀请她用餐的人,迹部绯月坐起来,她有轻微的起床气,然而那两个人的声音却延绵不断地传入她耳中。 她听到那两个人接下来的话时生生顿住了。 “拽什么拽啊,不就是迹部大人的妹妹,干嘛做出这副高人一等不屑的姿态。” “如果没有迹部大人,她什么也不是。” “砰”的一声,是重物下坠的声音。 她听见被唤作“千惠”的人拍了拍手,嫌恶地拧起眉,道,“这种东西,看着都烦人。” “好了,走吧,不然待会儿被人给看见了。” 迹部绯月微眯起眼,抿紧唇坐在阴影里,双眸紧紧盯着那两个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嘴里吐出一声轻嗤。 她隐约察觉到了,不是三年A组所有的人都喜欢她,有些人,不过是看在迹部景吾的份上才蓄意接近她。 嘁,真不爽。 “啪。” 坐在栏杆上静静看了好久戏的少女合上书,面色冷清,“那个粉色头发的叫绫小路千惠,杏色头发的叫涉谷澄。她们都是网球部的正选。” 酒红色头发的少女,看起来有些陌生,不像是她的同班同学。 迹部绯月怔了怔,弯起唇,言笑晏晏道,“那这位姐姐,你又叫什么名字?” “浅仓真央。” 她从栏杆上跳下来,拍拍校服裙摆上落下的灰,眼眸里掠过一缕轻嘲,淡声说道,“还有,被同龄人喊作姐姐,很恶心。” 迹部绯月甜甜的笑脸,龟裂了。僵着的嘴角,看起来有些扭曲。 偏偏浅仓真央还没察觉到她这句话带来的杀伤力,喃喃自语道,“真是的,想在这里看个书都不行,吵死了。” 迹部绯月默然地望着她离开,她临走前还不忘毒舌一句,扭回头说,“顺便提一下,不要这样笑了,丑。” “……” 她不记得自己哪里惹到了那个叫做浅仓真央的少女。 在脑海里认真地搜寻一会儿未果后,她索性放弃了纠结,因为待会儿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必要跟一个路人甲置气。 网球部的么。 这种人打网球,还真是侮辱了这项热血的运动。 想想她们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嘴脸,还真是不爽。老是说迹部景吾的妹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什么的,真的烦死个人了。 ——她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喊她迹部妹妹。 迹部绯月就是迹部绯月,不是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诚然,真央妹子并不是路人甲。 后面很重要的一个角色(?) 我就是想更文了哼╯^╰才不会承认是掉收藏了才更新的╯^╰ 第10章 [Vol.010]纯 ※ [公主守则第十条:面对不喜欢的人,不需要忍气吞声。] 沉醉在本小/姐的美技下吧。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横扫了国中部女子网球部。 迹部景吾收到这条消息并立马放下部活与正选们赶到女网时,迹部绯月已经解决了最后一个人,那人双手撑在地上,抬起眼狼狈地瞅着她。 罪魁祸首却用刚上手用得还不太熟练的球拍指着汗涔涔的对手,手上戴着浅紫色的护腕。她斜晲了一眼被撂倒一片的女生,出声嘲讽道,“这就是你们女网的水平,啊嗯?” -- 第19页 那些人里,其中就包括绫小路千惠和涉谷澄,迹部绯月和她们对打时,几乎用尽了全力,非要把她们全部击溃才罢休。 她们喘着粗气,狼狈不堪地瘫软在地上。 “好歹是能进入全国大赛的队伍,就这水平,未免也太菜了些。”迹部绯月笑得张扬,神色跋扈不羁,“你们还差得远呢。” “不可能……” 毕竟冰帝女网在中学界也是拿得出手的,就这么轻易地被同一个人给打败了,而且还是在经历过车轮战后。 “还真行啊,小公主。”忍足侑士推了推并没有度数的平光镜,望向面色沉沉但眼睛里隐约有赞赏的迹部景吾,“有你当年的风范。” 迹部景吾轻嗤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啊嗯?绯月从小就跟着我一起打网球,当然足够华丽才当得上迹部家的公主。”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因为刚刚被称赞有迹部景吾风范的迹部绯月把球拍扛在肩上,“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笑容嚣张明媚,“沉醉在本小/姐的美技下吧。” 忍足侑士嘴角微抽,扶额问道,“这也是你教她的?” “还真是独属迹部的华丽丽的风格哈哈。”向日岳人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闭嘴。” 迹部景吾脸色阴沉,一瞬不瞬地盯着中间那个散发着华丽美学的人。但他此刻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弯腰很不华丽地好好笑一会儿,帝王什么的形象什么的美学什么的通通都不重要。 ……他就说这几天晚上老是撞见迹部绯月一个人傻兮兮地对着镜子打响指,问她还死不承认。 “蠢透了。” 冷冷清清的女声传来,所有人身子一僵,齐齐让开一条道,酒红色马尾辫的少女走进球场,扫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场地,没带多少感情地说,“绫小路、涉谷,从正选里除名,雾岛替上。” 她目光微冷,“你们,太难看了。” “部长。” “部、部长。” 迹部绯月认出了眼前这被唤作“部长”的人,是天台上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女,浅仓真央。她怔忡了一瞬,骤然反应过来。 “——是你?” 绫小路千惠和涉谷澄是网球部的人是浅仓真央告诉她的,原来她只是想找个借口把那两个人从正选里除名,才诓她去踢馆的,这个腹黑。 迹部绯月忿忿地捏紧拳头,微恼地瞪着她,“你居然故意把我骗到这里!” “啧。” 谁知道浅仓真央面对她痛心疾首的控诉,也只是轻轻地瞥了她一眼,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说,“我只是向你陈述了一个事实,你完全可以不用来。” ……扎心了。 迹部绯月捂着心口,对于自己就这样被骗到这里来地时感到愤懑,于是举起球拍,指着她,挑衅道,“既然你是部长,那实力应该跟这些菜鸟不一样,来打一场。” “喂喂,我没听错吧,她居然想要挑战部长。” “小姑娘,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想要战胜部长,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旁边有人嘲讽道,多是刚才那些被击溃又觉得不甘心的人。 “这样难堪地输掉比赛的人,没资格说话。”浅仓真央脱掉外套,拿出网球拍走到球场上,对迹部绯月说,“打垮你。” 那些人在她冷然的眼神下悻悻地闭了嘴。 迹部绯月长到这么大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她天不怕地不怕地抬起下巴,“你倒是试试看啊,嘁,骗子。” 她顿了顿,鄙夷地望着整装待发的浅仓真央,唾弃道,“大骗子。” “……” ……幼稚。 不仅幼稚而且记仇。 浅仓真央丝毫不怀疑迹部绯月会默默拿个本子记她一笔,可能就这样记到了毕业。 ——而事实上迹部绯月也确实是如此。 这边针锋相对、剑拔弩张,那边忍足侑士终于觉得这样放任下去实在不妥,忍不住问似乎是在看戏的好友。 “不阻止吗,迹部。” “阻止?是什么东西?能吃吗,啊嗯?”迹部景吾斜了他一眼,“权力就是要由自己来夺取,反叛者的存在就是用来忤逆王权,胜者为王。” “……还真像你的风格。” 不过他确实也想看看迹部家那位从小跟着迹部少爷打网球的小公主,对上女网里有全国水平、并带领过网球部取得全国四强的傲人成绩的部长浅仓真央,会产生什么让的化学效应,莫名有点小期待。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他看戏的成分更大的。 * 比赛最后也没能得出结果。 因为抢七刚开始时迹部景吾还是没能忍住喊了停,在迹部绯月快要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下。毕竟,自家傻姑娘,还是要宠着的,虽然迹部绯月确实不大领情就是了。 迹部景吾在国中的时候不情不愿地被榊监督拉去指导女网,所以他说的话在女网至今还有作用,更何况,他是国中部曾经的风云学长。 “迹部前辈。” 浅仓真央果然停了手,冲迹部景吾颔首道。 迹部绯月却是不大高兴的,她难得遇到这样难缠的对手,正打得兴起,却被自家哥哥给打断了。霎时板起脸,不满地瞪着他,说,“喂,场外人员不要干预比赛啦。” -- 第20页 迹部景吾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他大爷的洞察力一如既往的闪耀着华丽的光辉,再这样比下去打到抢七,体力素来是短板的迹部绯月必输无疑。 迹部绯月从小在迹部家是众星拱月地长大,心脏脆弱得很,就算她脸皮再厚也承受不住那突如其来的失败。 她那样死要面子的一个人,有着迹部家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诚然,迹部景吾高估了自家亲妹妹的骄傲,低估了她的厚脸皮程度。 因为就在他刚刚腹诽完她的下一秒,她就扬起眉毛朝一脸高贵冷艳的浅仓真央叫嚣道,“你等着,下次本小/姐一定会打趴你,乖乖洗好脖子躺着等本小/姐来虐。” “……”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奈何浅仓真央对于她的挑衅,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只是浅浅地“哦”了一声,反唇相讥,“我等着。” 迹部绯月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习惯冷静的人就算是呼吸也是平稳的,看起来完全不像才有过一场激烈比赛的人,这样想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这种挑战王权的叛逆者形象是个什么鬼啊啊啊好想吐艳。 但浅仓真央下一刻的举动却恰到好处地浇灭了她所有熊熊燃起的怒火,她伸出手,手腕白皙而纤细,说,“欢迎你加入网球部,迹部绯月。” ——浅仓真央是个很容易看穿人心并将这点适当地利用起来的人。 后来迹部绯月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比如说现在。 她不过是用一场比赛试探,就不动声色地肯定了她,让她心底漾出浅浅的欢喜来。 不过傲娇如迹部绯月面对她的殷勤,只是从鼻腔里冒出一声冷哼,扭过头去,故作姿态地说,“本小/姐还没说要加入网球部。” 浅仓真央收回手,“哦,那算了。” 迹部绯月怒了。 “……喂。” 对于国中时期的迹部绯月来说,最幸运的事是加入网球部,因为从那时起,她与浅仓真央并肩作战,共同带领网球部走上了夺取天下的道路。 而最不幸的事也是加入网球部。 因为从那时起,迹部绯月与浅仓真央走上了相爱相杀的道路。 浅仓真央是她见过的最毒舌,又是最能气死人的女人。 呵,女人。 · “看来小公主的抗压能力比谁都强,是你低估她了,迹部。” 向日岳人指着走下场的迹部绯月,吐槽道,“倒不如说是脸皮厚吧侑士。” 迹部景吾轻抚泪痣,眼眸里掠过一抹赞赏,“啊嗯,还算华丽。” “毕竟是你迹部景吾的妹妹。” “你在说什么鬼话,本大爷说的是浅仓。”迹部景吾表示不屑一顾。 ……槽点满满不知道从哪里吐起。 而迹部绯月已经准确无误地把球拍扔到桦地手上,然后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迹部景吾身上,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人直咂舌。 她抹了抹并没有的眼泪,强行挤出几滴透明的液体,哭诉道,“欧尼酱我输了嘤嘤嘤,我对不起祖宗对不起母上对不起你。” 迹部景吾被勒得脸色微变,但好歹维持住了帝王的形象,青白着脸说,“迹部绯月,赶紧麻溜地给本大爷下来,而且,你没有输,只是平了。” “都怪你啦不然我早就赢了。” ……好想把她扔到东京湾去啊。 所以说这人哪里跟华丽沾边了。 第11章 [Vol.011]单 ※ [公主守则第十一条:身娇体软易推倒。] 要龙马君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起来。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是越前龙马见过的最适合绑单马尾的人。 比如说现在。 她握着网球拍半蹲在球网前面,披肩的紫灰色长发用发带高高束起,露出白皙而纤细的颈脖,侧脸映着难以言说的柔和。 越前龙马捏着刚从裤袋里掏出来的网球,压低了帽檐掩住那里面暗潮汹涌的情绪,指尖扣紧,微微泛白。他难得发起了呆,还是在球场上。 这边迹部绯月已经扭过身来扬了扬手,银色的球拍扛在肩上。——自从绫小路千惠和涉谷澄那两个女人把她的球拍从天台上扔下来后她就换了副球拍。 她歪着头不满地抱怨道,一双明眸亮得闪闪发光,“龙马快发球啦。” ……还是那个一站到球场上就六亲不认的迹部绯月。 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的越前龙马觑着握着球拍跃跃欲试、后脑勺的单马尾一晃一晃的迹部绯月,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把球发到对面。 “喂喂喂,一上来就用外旋发球,你还真是一点儿也没手下留情啊越前。”球网对面的桃城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边扬拍回球一边抱怨道。 “动作太难看了,阿桃前辈。” 回球精准地压到底线上。 橘杏杏眼瞪着成功地错过一个球的桃城武,说,“桃城你看着点球啦。” “抱歉抱歉,是失误啦失误。” “阿桃前辈你还差得远呢。”越前龙马望着那边内讧,恶劣地勾起唇角。 “真是不可爱的后辈。”桃城武发球过网,还不忘苦口婆心地劝迹部绯月,说,“迹部妹妹我跟你说,找男朋友千万不要找这种的,一看着就是既不可爱又不解风情的。” -- 第21页 “砰。” 回应他的是对面砸过来的一个网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他脸上。罪魁祸首转了转手腕,无辜地说,“啊,抱歉,手滑了。主要是阿桃前辈你太吵了。” 迹部绯月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 “越前你这小子过来,看我不收拾你!一点也不懂得尊重前辈。” “才不要。” ……又吵起来了。 橘杏头疼地把手撑在额头上,望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再看看一旁看戏看得欢快的迹部绯月,叹气。 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不是双打组合也能吵起来,好像命里犯冲似的。 “桃城,越前,你们都给我好好打啦。”最后做和事佬的人还得是她,另外一个怕是唯恐天下不乱。 “知道了,橘的妹妹。” “……哼。” 总算各归各位。 越前龙马站回底线,便看到迹部绯月扭过头去小声地跟他说,“龙马,好好打啊,我不想输。” 他在她明亮的眼眸下败下阵来,垂着眼说,“……我知道了。”顿了顿,开口说,“你把后面交给我。……不用担心。” 迹部绯月没有听清,又转了过去,专注地目视前方。 越前龙马忽地有些失望,还有点不爽。 而这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不爽只能发泄到比赛上,当然每一个球都是打到桃城那边的,他还不至于欺负一个女生。 桃城武承受着一个比一个重的球,揉着发麻的手腕,喘气道,“越前你小子受什么刺激了往死里打哎哟。” “是阿桃前辈你太差劲了。” 总觉得今天的越前格外的亢奋,桃城武瞅着对面那两个意外地合拍的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看得越前龙马头皮发麻,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桃城武可没有忘记,国二那年越前那小子是怎么算计他和神尾的,现在总算让他逮着把柄了。 今天本来是没有这场莫名其妙的双打比赛的,他好好地在和橘杏“二人约会”。虽然这约会是在街头网球场,但好歹也是约会吗不是。然后就在球场撞见了那两个人。 他认出了那个紫灰色头发的少女就是那天冰帝与青学练习赛上迹部带进来的女孩子,虽然后面证实了这姑娘确确实实是迹部那个自恋狂的亲妹子,目前与越前龙马也还是纯洁的朋(扑)友(倒)关系,不过青学第一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于是所谓的二人约会就变成四人双打。 “呐,迹部妹妹。” 桃城武慢悠悠地把球给回过去,像是很普通的一次话家常般问,“迹部妹妹你长得这么好看,现在一定有男朋友吧。” 迹部绯月截住球,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总觉得对面这个奇奇怪怪的前辈总是想方设法地让她把球挑高,但速度还真是慢得出奇,有可能是在照顾自己的搭档。 “桃城前辈你认真点打了,太慢啦。而且不要喊我迹部妹妹,叫绯月啦绯月。”她打了个哈欠,捏死拳头冲那边抱怨道,却忘了回答桃城抛出来的问题。 桃城武始终凝视着对面的后方,紫葡萄一样的眼睛掠过幸灾乐祸的笑,再接再厉地问,“那绯月妹妹,像你这样的,肯定追求者很多吧。” 迹部绯月洋洋自得地抬起下巴,一双眼眸像玛瑙似的,说,“这是当然的,本小/姐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最华丽的。” ……还真是符合迹部家华丽的画风。 桃城武嘴角抽了抽,然后成功地望见越前龙马把球给砸出了界外。 他一怔,眨眨琥珀色的猫眼,压住帽檐,转了转握着球拍的左手腕,说,“看来是这球拍用得不顺手。” 喂,少年,你这球拍都用了几个月了好伐。 迹部绯月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扭过头冲他扬了扬手,嘴角往上咧,眉眼弯成月牙儿,说,“龙马,不要放在心上。” ——笑得像个傻子似的。 被傻子闹得耳根红了红的越前龙马说,“呐,你有没有带多的球拍?” 她今天确实带了多余的球拍,不过…… 迹部绯月歪着头,迷茫地眨了眨眼,“我的球拍都是女生专用的,重量和你的不一样,你确定要用我的?” 上帝作证她真的只是发自肺腑地问一句,没想到却无意间戳破了少年心思。 “没、没关系。” ……大概。 迹部绯月“哦”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去把她的另一支银色的球拍递给他,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真的没关系吗?” “你很吵欸,迹部。” 越前龙马已经重新站到了底线上,而迹部绯月也捂着受伤的小心脏回到网前,所以她没有看到少年越来越红的耳根,和悄悄弯起的唇。 接下来越前少年的球不是没过网就是出界,迹部绯月愣是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弯起唇冲他笑得明媚。 ……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扰乱了心弦。 “龙马小心!” 桃城跳起来扣杀,如果是往常的越前龙马接这个球毫无疑问是绰绰有余的,他也没想那么多,却没料到这次的越前龙马走了神,还没反应过来时球就飞了过来。 “砰。” 迹部绯月从未觉得自己的运动神经能这么快过,看到那个球直直往越前龙马身上飞来时她脑子“嗡”的一下像是有什么炸开了,思绪快过行动,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接住了那个黄色的球。 -- 第22页 银色的球拍掉到了地上。 她的手腕发麻,刺骨的阵痛蔓延开来。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她把手半撑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朝对面神色愕然的人晃了晃,语气轻松,笑颜如花,“是我们赢了。” 网球在球网上滚了几下,落到对面。 越前龙马心上一震,陡然回过神来,没在去管那颗网球,扔掉拍子搀住她,抓住手腕。 ……绯月。 “疼。” 他刚好抓到了她受伤的手腕,没轻没重的疼得她龇牙咧嘴。她噘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抿紧了唇面色肃然的少年。 越前龙马手一僵,松开了,那两个字在舌尖绕了几圈最终变成了硬邦邦的一句问候:“迹部,你没事吧?阿桃前辈那怪力,你那软绵绵的回击怎么可能敌得过。” ……她的回击哪里软绵绵了哪里软绵绵了,明明很华丽好伐。 迹部绯月忽略掉少年别扭的关心,神思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她挫败地想,她什么时候才可以让龙马改口喊她名字,像她这样追夫路漫漫的人,还真是少见。 她瞅着神色紧绷着看起来在生气的少年,虽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她还是敛了眉眼,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道,“有事。” 小公主扁扁嘴,挤出几滴并没有的眼泪,道:“疼。” “……哪里?” 迹部绯月眼眸里掠过一抹浅浅的笑意,反手抓住他,滚烫的温度从指尖往上攀。她低声说,语调极尽撩/拨,这还是她从母上大人经常看的肥皂剧里学来的,“哪哪都有事。” 她瓮声瓮气地说,“要龙马君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起来。” “……” 越前龙马扭头就走。 相信她的鬼话并且还认认真真听下去的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呵,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越前龙马他喵的就是个重、生、货! 所以说这是个少女见色起意狂撩少年,少年蓄谋已久勾/引少女的欢乐沙雕故事。 * 小剧场:那些你所不知道的事01. · 第一次。 “欢迎光临。” 背着网球袋的猫眼少年走进体育用品店,带走了一卷胶带。 第二次。 店长笑容如昔。 少年带走了一个网球。 第三次。 “欢迎光临。” 店长的脸笑僵了。 ……等等这个少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在她面前晃了三圈。 她与店长在门口僵持。 终于。 “你好,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小忙?” 幸好她看见了他。 不然他还要继续傻叉下去,拿走护腕再晃一圈。 他差点以为自己是灵魂,透明的那种。(微笑)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第12章 [Vol.012]少 ※ [公主守则第十二条:内心要强大、强大,再强大,就算少女心碎成了渣渣。] 你就跟网球谈恋爱去吧混蛋。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越前龙马把头上的棒球帽戴在她头上的时候,迹部绯月还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惊呆了。 墨绿色头发的少年半蹲在她面前,揉了揉她微卷的长发,然后装作若无其事般别扭地转过头,说,“迹部,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站在那里。” 那顶白色的帽子有点大,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也遮住了她满目的惊愕。 “欸?可是我还能打。” 越前龙马阴恻恻地说,“如果你想你的手废了的话,我不介意。不过,我一个人就能全部解决。” 顿了顿,补充道,“连同你的那一份。” 迹部绯月眨了眨紫色的眼睛,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口,偷偷哀嚎道。 ——她的少女心嘤嘤嘤。 龙马君你这么撩你造吗。 迹部绯月第一次被一个她认为是性/冷淡的少年给撩到了,而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的了,对于这种事,小公主本人是不会承认的。 于是她在越前龙马半疑惑半认真的注视下红了脸颊,对着手指羞答答地说,“这、这样不太好吧?” 回应她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把小公主撩得不要不要的罪魁祸首越前龙马已经回到了底线上摆好了姿势,红色球拍指着对面,嘴角轻弯,说,“阿桃前辈,你们还差得远呢。” 迹部绯月咧到两边的嘴角霎时僵住了,望着底线上没有再分给她半分的越前少年,咬紧了后槽牙。 她站起来拍了拍裙摆,捏着拳头。 ……果然撩妹子什么的都是他的错觉,还是那个眼里只有网球的笨蛋。 网球白痴越前龙马表示很无辜。 桃城武架着网球拍,“嘁”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站在球场边缘的迹部绯月,眼中的玩味更甚。毕竟他认识越前龙马这么多年深知他的秉性,那家伙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不然也不会那么久了跟龙崎樱乃一点儿进展也没有。 看来他们的小支柱,开窍了。 他扬了扬球拍挑衅道,“喂,越前,现在只有你一个人,我们可是有两个人,还是趁早认输,不要输得太难看。不然,别人又该说我欺负后辈了。” -- 第23页 黄色的网球从他脸旁擦过,耳边回响着簌簌的风声。 桃城僵直着身子,扭过头盯着底线上还在剧烈地绕着圈的网球,嘴角抽了抽,嚷嚷道,“喂,你这小子来真的啊。” “我什么时候来过假的,阿桃前辈。”琥珀色的猫眼直勾勾地瞅着他,仿佛燃烧着一簇火光。 桃城气得直磨牙,“你这嚣张的小子竟然这样对前辈,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结果最后还是成了越前龙马与桃城武的单打独斗。 迹部绯月捏住帽子,心底暖意横生。她与露出无奈的神色的橘杏对视一眼,也摊开手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热血起来,还真是把旁边的两个女孩子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被无视的两个人竟也隔着网聊了起来。 橘杏冲她眨眨眼,说,“那两个网球白痴就是这样的性格,你别太介意,迹部桑。” “叫我绯月就好了。” 迹部绯月笑眼弯弯,看得橘杏一愣。少女的眉眼映着没心没肺的温柔,姿态落落大方,说,“偶尔这样热血也不错,我没有介意啦,相反我很开心,橘桑。” 橘杏觉得眼前的少女笑得真好看,不由得也笑了,说,“那绯月你也叫我杏好了。” 她好奇地打量着迹部绯月,问,“绯月你真的是冰帝那个自大狂的妹妹吗,一点也不像欸。”说完就意识到她说了别人的哥哥的坏话,霎时捂住了嘴巴。 迹部绯月倒不是很在意,迹部景吾是自大狂可以说是很形象了。 “是啊。” 她点点头。 和迹部绯月有搭没搭地聊着的橘杏察觉到有一道难以言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斜晲了一眼看起来还沉浸在比赛中而事实上频频往这边投去目光的猫眼少年,扬起了与桃城同款的八卦笑容,“绯月酱你这么好的姑娘,难怪越前君会喜欢你。” “——欸?” 迹部绯月用手指指着自己,又扭头对上越前龙马的琥珀色/眼眸,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惊呼。她摆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家伙喜欢我,怎么可能?” 哪有这样残忍对待喜欢的人的。 橘杏奇怪地看着她,“越前君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原来是这样。 迹部绯月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望,她“哦”了一声,解释道,“不是啦,杏你误会了。”虽然她的的确确希望是这样。 橘杏以她绝佳的视力和不多的经验担保,事情绝对是她所看到的那样,就跟桃城说的一样,那个情感白痴、恋爱杀手似的越前龙马,开窍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戳穿,因为越前龙马君似乎还沉浸在被小姑娘倒追里,乐此不疲。而她也很乐意看少年少女你追我赶的戏码。 应该很有趣。 橘杏姑娘哂笑。 她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黑的。 * 结局毫无疑问是越前龙马赢了,桃城武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生无可恋地想,越前那小子他喵的一点儿也没手下留情,真是个可怕的后辈。 迹部绯月看到越前龙马拎着网球拍下了场,就一个人屁颠屁颠地跑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那里,却犯了愁。 她掰着手指数了那一排排的饮料,指尖最终落到葡萄味Ponta面前,迟迟没有按下。——其实是她从来没有用过这东西,不知道怎么拿饮料。 橘杏也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问,“绯月,你身上没有带零钱吗?” 迹部绯月干笑了一声,掏遍了口袋也没找到一分的零钱,只有迹部景吾给的一张黑卡。她才想起平常她买东西都是直接刷卡的,压根用不上零钱。 于是她发自肺腑地问,一双明眸里写满了认真,“呐,这个,可以刷卡吗?” 橘杏噎住了。 ……原谅她不懂大小/姐的脑回路。 她正想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同她解释,旁边便有一条手臂插进来,投下两个硬币,按了键。橘杏微微讶异,抬眼望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越前龙马,“越前君?” 两罐葡萄味Ponta滚了下来。 橘杏很识趣地闭了嘴,指着半身不遂地躺在球场上的桃城,悻悻地对迹部绯月说,“绯月,那个,桃城喊我,我先过去了。” 她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越前龙马把另一罐果汁递给迹部绯月,自己拧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 迹部绯月被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给弄得愣住了,好半晌才想起来接过去,红着脸说声谢谢。 她突然发现厚脸皮如她,在这样让人心跳加速宛如小说偶像剧里描述的场景下,还是会有一丢丢小羞涩的。少女心这东西,着实是神奇。 “嗯。” 越前龙马应了声。 迹部绯月觉得手里冰冷的果汁有些滚烫,手忽地就不知道往哪里摆了。她仰起头望向越前龙马,说,“我不会拧。”说完又觉得有些丢脸。 她还真没喝过这种果汁,迹部家的果汁那都是由人现榨的。 越前龙马顿住了,不动声色地把喝到一半的果汁跟她的换了过来。 迹部绯月盯着那罐如烫手山芋般的果汁,咽了咽唾液,双目放空。 ……这是龙马喝过的果汁。 ……龙马喝过的。 ……喝过的。 这算是间接接吻么。 她神游时已经无意识地把易拉罐拿起来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甜味在舌尖蔓延开,就像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 第24页 只想让她帮他拿着易拉罐,已经拧开果汁的越前龙马:…… 他忍不住扶额,算了,还是不要戳破她了。 “呐,龙马。” 迹部绯月紧张地抓着易拉罐,抬起小脸凝视着他。她取下自己头顶上的棒球帽,踮起脚把帽子扣在他头上,抿起唇笑了,“谢谢。” 少女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清浅的玫瑰香,与她糅合在一起,却不觉得艳俗。 越前龙马被她的笑容给晃了神。 他扯着重新戴回他头上的帽子,应了声,然后说,“帽子戴着碍事。” 口是心非的龙马少年真可爱。 绯月少女美滋滋地想。 所以此时此刻冒着的粉红泡泡让她整个人都得意忘形了,她乐呵呵地问了刚才纠结了好久的问题,“龙马,我跟网球那个小妖精,谁更重要?” 她只是随口一问。 刚才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头顶烈日站在球场边缘,他却只顾着和网球相爱相杀,难受。 这种感觉就跟失恋了似的。 然而越前龙马没有一秒的犹豫:“网球。” “……” ……没爱了。 迹部绯月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的少女心,又摔了个稀巴烂,碎成了渣渣。 ——你就跟网球谈恋爱去吧你个始乱终弃的混蛋。 …… 越前龙马的嘴角弯了弯。 作者有话要说: 从开始到现在,龙马少年都最爱网球,不过在他心目中绯月少女和网球一样重要。 女主不是真的要和网球争宠哟,她很尊重在意的人所在意的东西。 她只是个逗比。 * 崩坏版小剧场: 龙马:欺负媳妇我开心^_^ 绯月(磨刀霍霍向越前):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怼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让你跪着哭着叫爸爸。 龙马:我等着。 很多个不可描述的夜晚,绯月姑娘被迫跪着哭着叫某人爸爸。 龙马:乖,叫爸爸。 绯月:……滚。 * 小剧场:迹部兄妹的互怼日常 迹部绯月:欧尼酱你老实告诉我,我跟网球那个小妖精对你来说谁更重要? 迹部景吾:会问这种问题真的是太不华丽了,啊嗯?当然是网球。 迹部绯月:……没爱了嘤嘤嘤。 (生无可恋.jpg) 第13章 [Vol.013]娇 ※ [公主守则第十三条:在长辈面前要维持高贵优雅的美好形象。] 见家长是项技术活。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坐在榻榻米上,不知所措地捏着裙摆,手心渗出细汗来,沾湿了衣裙的一角。 她瞅着周围虎视眈眈望向她的人,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轻声问,“呐,龙马,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样,莫名其妙就坐在了这儿,莫名其妙就见了家长。 手机里还躺着迹部景吾发给她的那条简讯,她亲爱的哥哥用往常嚣张的语气告知她,他今晚要去赴一个很无聊的应酬,接待一个很不华丽的人,所以她吃喝拉撒之类的事,就全权交由西蒙管家了。 ……然后迹部绯月兴奋得屁颠屁颠地一路跟着越前龙马回了家。 而当真的坐到了这里,人却怂了。 越前龙马觑着她,“啊,没关系,反正也是你死皮赖脸非要跟来的。” “人家才没有死皮赖脸。” 迹部绯月噘着嘴,小声争辩道。她捂着通红得滚烫的脸颊,瓮声瓮气说道,“人家再怎么脸皮厚,也是个女孩子嘛。见家长这种事,多难为情呐。” ……戏精。 “……好恶心啊,迹部。” 小公主听了想打人。 她明明凹的是娇羞少女人设。 给迹部绯月倒了一杯牛奶过来的越前奈奈子恰巧听到越前龙马说的最后那句话,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不可以这样没有礼貌地说女孩子哟,龙马。” “……切。” 越前龙马扭过头。 迹部绯月对于温柔漂亮气质佳的女孩子总是抱有莫名的好感,归根到底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罢了。 所以她接过越前奈奈子递过来的热牛奶,捧在手心,仰起脸甜甜地说道,“谢谢漂亮姐姐。” 这一声喊得越前奈奈子心花怒放,她忍住想把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抱在怀里使劲□□的冲动,笑得越发温柔,“我是龙马的表姐奈奈子,绯月酱你可以直接喊我奈奈子姐姐,或者叫我表姐我也不介意的哟。” “奈奈子表姐。” “欸。” 越前奈奈子欢天喜地地应了这一声,说道,“绯月酱果然比龙马可爱多了。”她托着下巴长长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龙马也能喊我声姐姐呐。” “……” 不可能的。 死心吧。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煞有其事地举着报纸而实际上却一直往这边偷瞄的越前南次郎探个头过来,像是个用糖果引/诱小朋友的怪蜀黍,“少女,来,喊声爸爸听听。” “——噗。” 越前龙马刚往嘴里灌的白开水尽数喷了出来,呛得他涨红了脸。 -- 第25页 ……这个家没一个正常的。 而且你这诱拐的语气是什么鬼啊喂。 迹部绯月瞥着脸颊浮出不正常红晕的越前龙马,轻轻弯起唇,笑得像个狡黠的猫儿似的,说,“好啊,爸。” 越前龙马咳嗽得更厉害了。 小公主嘴角的笑意更甚,眉眼间染上了些许洋洋自得,她就是喜欢看到他吃瘪的模样。 越前南次郎在那一刻觉得他的人生彻底圆满了,他扁着嘴眼含泪水抬头望天花板,喜极而泣,“终于有个可爱漂亮又听话的闺女了,还是我儿媳妇,比臭小子还有臭丫头不知道强多少倍。” ……奈奈听到会哭的她真的会哭的。 “你别把绯月给吓跑了。” 越前伦子卷起书重重地敲了一下还在锲而不舍地实施诱拐大业的人,然后朝迹部绯月说,“抱歉,绯月,因为我们家的闺女儿老是不着家,所以南次郎他一直想要个听话又贴心的闺女,让你见笑了。” 迹部绯月有些受宠若惊地摆摆手,也正色道,“没有,叔叔很好。” 越前家的家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温柔和善。 “都说喊爸爸啦绯月少女。”越前南次郎在那边抗议道。 越前伦子笑吟吟地又给了他一拳,他就顿时缩成一团,不敢再插嘴了。越前奈奈子温柔地望着他们,摇了摇头,而越前龙马坐在一旁,嘴角是压不下的幸灾乐祸。 迹部绯月觉得心底又浅浅的暖意涌上来,陡然填满了她的胸腔。 迹部绯月从小就在忙碌的家庭里长大。 整栋别墅里都是行色匆匆走来走去的女仆,和常年不着家的父母。那对夫妇虽然思想开明,但他们也是真的忙碌,只剩下她与哥哥相依偎着长大,还有那个笑容和蔼的西蒙管家。 迹部景吾十三岁那年回了日本念书,她一个人留在英国修完课程。 这样温馨的一家人坐在一起玩闹的场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迹部绯月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越前伦子察觉到了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看起来不太好,于是就善解人意地说道,“绯月,难得来一次,你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 俨然是已经把她当做了未来儿媳妇。 迹部绯月从进门起就没有解释她与越前龙马的关系,只说了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忘了,所以越前家的人都潜意识地把她当成了越前龙马的女朋友。 饶是迹部绯月脸皮再厚,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毕竟第一次拜访人家空着手没有带礼物就算了,还要留宿,想想就觉得赧然。 “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越前伦子热情地握住了迹部绯月的手,“我们家那个没良心的闺女常年不着家,龙马大了又不太爱表达自己,奈奈子上大学不常在家,平时都没人陪我说说体己话。” ……远在大洋彼岸的越前初奈膝盖中了一箭。 顶着这样火辣辣而灼热的眼神,鬼使神差的,迹部绯月点了点头,应下来。 * 坐到餐桌上时迹部绯月还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头脑发热答应了呢。 ……这样太失礼了。 但好在越前家的人不拘小节,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晚间吃完饭后迹部绯月自告奋勇地想要替越前奈奈子收拾碗筷。 结局当然是小公主她又手忙脚乱地打翻了好几个瓷碗。 她好像又把事情给搞砸了。 迹部绯月望着满地的狼藉,沮丧地想。她弯腰去捡,却被越前龙马抓住了手腕,抬眸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怔了怔。 她忽地觉得有些无处遁形。 触电般地缩回手,指尖颤了颤,迹部绯月的嘴唇动了动,很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越前龙马捡起瓷碗碎片,瞅着撅起嘴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他的少女,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仿佛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了。他捏着碎片的手紧了紧,然后淡淡地说,“你是笨蛋吗?” ……有点冷淡。 迹部绯月咬了咬唇,泪花在眼眶打转,但还是生生吞咽了下去。 她低着头想要去够那碎片,却被越前龙马冷然的一声给吓得顿住了,“别动。” 他一定是在嫌她碍手碍脚的烦人,以他的性子。 迹部绯月其实从来没有这样委曲求全过,入她最不喜欢的满是油烟味的厨房,装她最讨厌的所谓的高贵优雅,就想着怎么讨越前家的人喜欢。 迹部家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小公主以前奉承的原则是,不喜欢就甩,不乐意就踹,反正闯了祸凡事都有迹部景吾给兜着。 这还是头一回。 迹部绯月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委屈。 越前龙马偷偷用余光觑着她,小小地在心里“嘁”了声,嘀咕着“娇气包”,嘴角却止不住地微微上扬,看起来很愉悦。 他很快就把地上的碎片给清理完了,扭头望向迹部绯月,只见她还盯着手心发呆,神色怔忡。 这两个人一个闷葫芦一个脑补帝,看得越前伦子急了眼。 自家不太会跟女生相处的傻儿子分明是担心小姑娘被碎片划伤了手,才出声阻止她,不让她碰的,还非要用这么凶巴巴的语气,一点儿也不会照顾女孩子的心情。 眼见着面前这个极有可能成为越前家儿媳妇的小姑娘快要被自家难得开窍的蠢儿子给弄哭了,到嘴的鸭子扑腾了几下就要飞走,越前伦子忙出声打圆场,说,“绯月,小心手别给划伤了,让龙马来就成。小姑娘的手指娇嫩,弄出点伤疤就不好看了。” -- 第26页 “没关系的。” 迹部绯月摇头,旋即弯起眉眼,说,“伦子阿姨,其实,我没那么娇贵的。” 她也不想在长辈面前表现得太娇贵。 越前伦子知道小姑娘还有些拘谨,便牵起她的手温和地拍了拍,“我一见到绯月你,就知道你是被人给搁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这些活儿,你第一次做吧?” 被戳穿了的迹部绯月红着脸,没吱声。 家里都有佣人,她确实没有做过这种家务事,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来说她,一点儿也没错。 她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有些慌乱。 然而越前伦子却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女孩子就是要捧在手心里宠着,我想你家里人,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迹部绯月愣在了原地,眼眶微红。 不知怎么的,以前英国皇室那些人的话倏然浮现在脑海里。 …… “嘿,那个草包大小/姐。” “她什么都不会,差劲透了。” …… ——就算她什么也不会,她照样是迹部家千娇百宠的小公主。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所以她吃喝玩乐,做她无拘无束、无畏无惧的千金大小/姐。 但那日她望着越前伦子温和的眉眼,第一次冒出了“或许那真的很差劲”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公主: 文案上标注的女主是作天作地霸道小公主人设,但她的作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作。如果是那种作,我想少年也不会喜欢上她。 她只是没受过多少委屈被宠坏了的大小/姐,但三观很正。 总而言之这是个女撩男男宠女的故事。 不喜勿喷。 我的女鹅我宠着。 第14章 [Vol.014]耍 ※ [公主守则第十四条:不为美色竞折腰。] 耍流氓是项体力活。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越前伦子替迹部绯月铺好了床,扭过头来对手足无措的小姑娘说,“这间房是之前奈奈住的,绯月,今晚就委屈你睡这里了。” 她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裙,笑着说,“这是奈奈的睡衣,也不知道合不合穿,只能将就着了。” 她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一看就是出自名门望族,一颦一笑都是刻在骨子里的矜贵,恐怕住的是海滩别墅,吃的是山珍佳肴。只怕她住不惯小房子,吃不了家常菜。 但没想到她和那些娇贵的千金小/姐完全不一样,没有丝毫的嫌弃他们。 虽然她很想若无其事暗戳戳地迹部绯月安排到自家十几年清心寡欲难得开一次窍的儿子房间里,好让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这毕竟对小姑娘的名声不好,所以也只是想想,刚萌生就被理智给扼制在摇篮里了。 迹部绯月眨眨眼,摇头,“不委屈,我很开心。” 她抬起好奇的眼眸打量着这四四方方的小房间。 房间很干净,虽然主人常年不在,但这个家的女主人还是把它打扫得干干净净。天蓝色的壁纸填满了房间,微微敞开的窗户正对着洒上月光的庭院。与她那个宽敞得像是一个客厅的冰冷的公主房不一样,整个屋子里溢满了温馨的气息。 迹部绯月垂眸盯着铺在床上的柔软的蓝色锦被,神色怔忡。 “龙马没有跟你提起过奈奈吧。” 越前伦子陡然开口。 迹部绯月歪着头仔细想了想,越前龙马确实没有跟她提起过有什么姐妹,刚才她就觉得诧异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奈奈”这个名字,从越前家人的口中。 “没有。” “果然那孩子的心结还没有解开。”越前伦子露出了然的神情,眉眼却是温和得不可思议,“奈奈跟龙马是双生兄妹,他们两兄妹长得像,又是同龄人,你见到她,一定会喜欢她的。” “不过那孩子没你听话,这么多年了还是不着家。” 伦子阿姨虽然满口都是对那个叫奈奈的女孩的抱怨,但更多的,是埋怨她那么多年不着家,以及,对自己闺女的深刻思念吧。 真想见见她呐,那个叫奈奈的女孩。 迹部绯月偏过头认真地听越前伦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她大多时候都是在讲那一双儿女的小时候,是她从来不知道的,越前龙马的小时候。 当越前伦子眉飞色舞地说起越前龙马有次跟越前初奈打网球不小心砸到了她的头,然后不得不蹲在那里哄了气呼呼的妹妹一个多小时的时候,迹部绯月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场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越前伦子口中得知的那个越前龙马的双生妹妹越前初奈,迹部绯月托着下巴想,她大概会和这样的姑娘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个是奈奈,诺,旁边的是龙马。” 越前伦子翻箱倒柜拿出一个相框,看起来是被刻意放在了抽屉的最底层,像是尘封在记忆里。 她指着夹在相框中的那张照片,怀念地说。 迹部绯月最先留意到的是还是小包子时候的龙马,反扣着鸭舌帽,背带裤的带子滑落到肩上,眼神倔强而认真。 “好萌。” 她用指尖隔着相片戳了戳那张肉肉的脸,眼睛闪闪发亮。 -- 第27页 然后目光才徐徐落在旁边绑着麻花辫的墨绿色头发少女上。 果然和越前伦子说的差不多,和越前龙马有几分相像,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妹。她的脸还是稚嫩的,但已经望得见美人坯子的轮廓。 有些眼熟。 …… 不知不觉就聊了很晚。 越前伦子瞅见她眼角藏着的倦色,贴心地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简单交代了几句就阖上门走了。 但迹部绯月沾上枕头,却睡不着了。 她掏出手机先是给西蒙管家发了条简讯通气,免得迹部景吾赴完那个不华丽的晚宴回到别墅知道她夜不归宿的消息,明天直接把她给撕了。 然后她想了想,又给隔壁越前龙马发了条骚/扰短信。 ——越前龙马的手机号码还是她死乞白赖从他嘴里撬出来。 『龙马龙马。』 她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等回信,页面却始终停留在那里,怎么刷新也没有新进来的短信。 “叮。” 手机响了。 她欣喜若狂地点开新进来的简讯,却失望地发现那只是西蒙管家回她的,明亮的眼眸黯淡下来,像是慢慢熄灭的火焰。 ……这下子好像更睡不着了。 · 所以睡不着且意难平的迹部绯月决定悄悄溜到隔壁去烦那个不回她短信的越前龙马。 两个房间离得很近。 迹部绯月偷偷摸摸地溜到隔壁房间时发现门没关,半阖着露出一小条缝来。她把手搁在门上,踌躇止步不前,思忖着如果被越前家的人看见了她大概跳进黄河洗不清。 门被推开了。 她捂着心口,吓了一跳。 蹑手蹑脚地走进时顺手关上了虚掩的门,入目是一片暗处,蓝色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隐约有光从缝隙里溜进来。 屋里空荡荡,没有一人。 迹部绯月正觉得纳罕,便听见“啪”的一声,刺目的光照进她的眼睛里,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抵到了墙角。 身后倚着冰冷的墙壁,用手抵住面前猝不及防出现的一堵肉墙,摸了摸,是硬邦邦的,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柔软。 忍不住又捏了几下。 摸着有些舒服。 “呐,你要摸到什么时候?” 冷清的声音让她彻底沉静了下来。 迹部绯月小心翼翼地半睁开眼,循着灼眼的白炽光,清晰地望见了少年沉沉如墨的脸色,黑得嚇人。 眼前的少年似乎是才从浴室里出来,墨绿色的头发湿漉漉的,有水珠顺着脸颊的棱角落入她的手心,砸到地板上。身上还留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只披了一件白衬衫,纽扣歪歪扭扭地缠在一起,似乎是慌乱下才穿上的。 ——玩大发了。 即使迹部绯月受了国外开放风气的熏陶,但乍一眼瞧见这活色生香的场景还是忍不住红了老脸。 越前龙马看见一只手还放在他胸膛上的迹部绯月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五指张得极开,把该看的不该看的通通看了个遍。 “眼睛没遮住。” 他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她掩耳盗铃的做法。 迹部绯月悻悻地放下手,脸颊浮出浅浅的一抹红晕后又恢复了以往那没皮没脸的模样,双眸紧紧地锁住他,咧开嘴笑,“那就不遮了。” ……他从未见过耍流氓还耍得那么理直气壮的人。 越前龙马一时间没想到反驳的话来。 他有些无奈,因为迹部绯月的手还放在他胸膛上不安分地摸来摸去,“摸够了就把你爪子放下。” 迹部绯月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手,似乎是有些意犹未尽。 说实话运动员的身材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以她绝佳的动态视力作证,越前龙马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宽肩窄臀的那款。 如果越前龙马知道她在想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东西,又得说她流氓了。 不过他暂时是不会知道的。 越前龙马用浴巾擦着头发,斜眼睨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迹部绯月咽了咽口水:“路过。” 显然答案编得不是那么的好听。 越前龙马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啧”了一声,说,“流氓。” “……” 这种事比较吃亏的是女孩子好伐。 小公主顿时就撅起嘴,不大乐意了。她往前迈了一步,扬起小脸想要据理力争,却不小心被地上的一件衣服给绊倒了。 “砰。” ——这次是完完全全地扑倒了。 迹部绯月望着近在咫尺的越前龙马的那张脸,对上写满了迷茫的琥珀色/猫眼,神色怔忡地想。 这次依然是男下女上的姿势。 只不过地点换成了柔软的床。 迹部绯月双手撑在床上,眼眸里还映着尚未褪去的愕然。紫灰色与墨绿色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越前龙马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拥有敏捷的运动员神经的他本来是可以避开的,但看着少女扑过来时放大了的惊恐脸,他难得的没有躲开。 少女柔软的身躯压在他身上,浅蓝色的睡裙的领口半敞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越前龙马不自然地把视线挪开。 空气中流动着难以言说的暧昧。 -- 第28页 但这样绝佳的气氛却被那人给破坏完掉了,她在支支吾吾半晌后纠结地问了一句,“龙马,你其实是个傲娇受吧。” 不然怎么可能每次扑倒他都是下面的那个,而且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 “……” 越前龙马决定为他自己的属性正名。 于是他握住迹部绯月纤细的手腕,一个翻身,天旋地转间,他就成了上面的那个。 不小心撞到脊背、几乎是整个人都摔到床上的迹部绯月:“……” ……幼稚鬼。 迹部绯月在越前龙马的注视下捂住了脸,樱唇微启,尾音上扬,说不出的勾人。又像是撩拨,“龙马,你这样,是不是想对我做……这样那样的羞羞事呐。” 说完还眼含期待地望着他。 越前龙马忍住想把她从这里扔出去的冲动,却偷偷红了耳根。 如果要论耍流氓,谁也不及迹部绯月。 嘁。 …… 还没来得及给迹部绯月机会将耍流氓进行到底,刚才随手揣进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皱了皱眉,掏出手机。 看到闪烁的屏幕上的名字,惊得她推开了越前龙马,从床上跳起来。 ——欧尼酱。 作者有话要说: 撒狗血。 不过,我喜欢[狗头] 换了个简介。 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 小公主给迹部大爷的备注是欧尼酱,撒,猜猜大爷给她的备注。 第15章 [Vol.015]牛 ※ [公主守则第十五条:有时候用一根棒棒糖也可以被哄好,牛奶味的。] 牛奶味的糖,甜甜的。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哥哥。” 把越前龙马推开的迹部绯月盯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名字,第一反应就是他来兴师问罪了。 她正了正色,跑下了床,一只手握着手机,指尖还稍稍有点颤抖。而另一只手微微曲起,紧张得手心渗出细汗来。有些心虚地瞥了眼掩在阴影里的少年,她喊了声。 那边的迹部景吾皱了皱眉,听出了她发抖的颤音。 迹部绯月那丫头屁股撅了撅,他就知道她想放的什么屁,总归不是什么好的。 所以他轻哼一声,“你现在在哪儿?” “啊。” 迹部绯月僵了一瞬,又扯了扯嘴角,“我在家里啊。” 总而言之打死不能认下她夜不归宿还跑别人家里的罪名。但如果西蒙管家耐不住他的严刑逼供把她给供出来,那就没办法了。 迹部景吾也只是怀疑,听她这样抵死不认,并没有多想,虽然他的的确确觉得今天的迹部绯月尤其乖巧听话。 “哥哥,你那边的宴会还没结束吗?” 她隐约听见了那边的钢琴声,透过屏幕倾入耳膜。 “嗯。”迹部景吾坐在偏离舞池的地方,悠然自得地翘起二郎腿,晃了晃手中的红酒,说,“不过是毫无营养的应酬罢了,无聊透顶。” 顿了顿,又说,“本大爷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你有什么事就吩咐西蒙去做。” 迹部绯月松了口气。 唇角轻轻弯了弯,嘴上却忍不住抱怨道,“这个你已经在短信里说过了,哥哥你记性真差。” 还从来没有人质疑过每年都年级第一的他的记性,迹部少爷有点不爽,“嘁”了声,“在家给本大爷安分点,听到没有?你别以为我不在你就有可以翻天了。” “知道了知道了。” 原来他特意打电话过来还只是为了说些有的没的废话。 ……亲爱的哥哥你知不知道你打扰到你妹妹我撩汉了。 迹部绯月巴不得尽快结束这个通话,满口应下来,“退下吧。” 迹部景吾挑了挑眉,对她嚣张的语气很不满,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却听见死丫头已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哥哥我都要睡了,都怪你又把我给吵醒了。” “……” ……别以为本大爷不知道你在装模作样。 但呵斥的话滑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无奈的叹气,他缓了语气,“那你睡吧。” “晚安,哥哥。” “知道了。”他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晚安。” 迹部绯月美滋滋地挂了电话。 转过身却看见越前龙马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头望着她,神色晦暗不明。 ——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 生怕她又继续耍流氓。 她气得止不住在心里直挠墙,面上却不动声色,“很晚了,那我就先回去睡觉咯。明天见,龙马。” 一脚跨出了门槛,偏过头笑盈盈地跟他挥手,“晚安。” 走之前还不忘贴心地关了灯,然后阖上门,眼眸掠过浅浅的笑意。 房间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沉寂。 仿佛陷入了沉沉的黑暗,有微弱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映出床边的少年的半张脸,面色不太好。 ……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好气。 · 迹部绯月红着脸回到房间后,靠在门上喘粗气。 幸好迹部景吾的电话来得及时,不然她还真有可能把持不住,就这样把越前龙马给扑倒,然后吃干抹净了。 -- 第29页 脸皮再厚她也是个姑娘。 小公主坚定不移地认为。 躺到床上时才想起来她找越前龙马是有正事的,这样一闹通通忘了个干净。 她咬着后槽牙,掏出手机“噼里啪啦”给隔壁的少年发短信。 『龙马,你以后能不能别凶我了。』 发完觉得语气太软绵绵了,不够硬气,也不够表达自己不满及愤懑的心情,又写道:『我今天真的,很、生、气。』 等了好久没有人回,她盯着慢慢暗下来的手机,沉沉睡着了。 梦里,她张着血盆大口,把越前龙马一整个吞吃进腹里了。 嘴角微微弯起。 …… 迹部景吾挂了电话,直到写着“小祖宗”的屏幕上的光熄了,他才把手机搁在桌上,轻挑起眉头望向对面的那人,说话语气有些张狂,“你找本大爷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那人似乎不在意他那狂妄的语气,“迹部少爷是觉得,我这筹码太少?” 如果不是推不掉,他是绝对不会来参加这无聊的宴会,听这阿猫阿狗来说些不知死活的话的。 “别说你的筹码仅仅只有这么一点。”迹部景吾轻嗤,斜晲着他,“就算再往上加,本大爷也不乐意。” 对面的人神色微凛,“迹部少爷,你可要想好了。” “既然你找我来不是说什么正经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迹部景吾声音一冷。 “如果你觉得这么一点东西就能威胁得了迹部家,那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本大爷,瞧不起迹部家了。” 迹部景吾悠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更不需要,拿我迹部家的大小/姐作为牺牲品。” ——迹部家的小公主,他迹部景吾的妹妹,只需要就这样无忧无虑下去,旁的,不需要。 * 迹部绯月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平日里她就喜欢在周末睡到自然醒,家里的佣人也是知道她的习惯,所以从来不会去扰她的安宁。 睁开眼翻了下手机,正好是中午十二点。她翻身下了床,边打着哈欠边走出去,“西蒙管家,今天中午吃什么?” 越前奈奈子端着饭菜,听见这话,朝站在楼梯口睡眼惺忪的迹部绯月说,“绯月,你醒了。快下来吃午饭。” 温柔的女声却吓得她一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 张大着嘴巴望着面前的少女。 迹部绯月才想起她昨晚是在别人家里住的,而且还很失礼地睡到了大中午才起来。这里不是迹部家,而是越前家。 她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说。 “奈、奈奈子姐姐。” “叔叔和婶婶都出去了,还有龙马,一大早也出去了。”越前奈奈子笑了笑,说,“你肯定饿坏了吧,洗漱完后就下来吃午饭吧。” 目光落到她光着的脚上,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还有,绯月,地上冷,不可以不穿鞋哟,容易感冒。” “……抱歉。” 她转身就跑回屋,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越前奈奈子瞧见她这行云流水却有些孩子气的动作,扯起嘴角无奈地笑了笑。 ·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的迹部绯月坐在饭桌前,在越前奈奈子笑吟吟的目光下低着头咬了一小口烤鱼,才开口说话,“奈奈子姐姐的手艺真好。” 被夸奖了的越前奈奈子乐开了花,又往她碗里夹条烤鱼,“喜欢吃的话就多吃点,你想要吃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或者我让龙马带给你也行。” “嗯。”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羞赧,便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今天起太晚了,对不起。” 毕竟是在别人家,这样子未免也太失礼了。 越前奈奈子没想到她是在纠结了这个,她本来就没放在心上,何况越前家的人也不太在乎这些,闻言便笑了笑,“别太在意,是龙马早上起来时特意让我们别去叫你的,难得看到龙马有这么体贴的时候呢。” “他才不会那么好心呢。” ……他恐怕是担心她又去烦他,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吧。 迹部绯月抿起嘴喝汤,默默嘀咕道。 而且他说都不跟她说一声就走了,昨天的短信也没回,还真是将她无视了个彻底。这样迹部绯月越想越觉得不开心。 冷酷无情的男人呐。 她鼓着腮帮子喝完了整碗汤和一碟的烤鱼,在唾弃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少年的腹诽中回到房间收拾东西。 然而这样的想法却在望见床头上躺着的一根棒棒糖后,烟消云散了。 精致的糖纸包裹着的糖果,是她最喜欢的牛奶味。 迹部绯月鼻头微酸,神色怔忡。 她拆开了糖纸。 把糖塞在嘴里,淡淡的奶香在舌尖蔓延,丝丝甜味沁满心扉,侵入心脏。 也像极了昨天越前龙马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是甜甜的。 可能是昨晚他在她睡着以后偷偷溜进来放到床边的,也可能是他在今天早上临出门前悄悄放进去的,但不管怎么样,那人也太会哄人了吧。 上次就是这样。 他用一根棒棒糖,就轻而易举地哄好了她。 偏偏,她还真没出息地上了钩。 这次也一样。 他没有回她短信,却用一根牛奶味的棒棒糖,悄无声息地告诉她答案。 -- 第30页 迹部绯月捂着通红的脸,在心底哀嚎道,那人明明看起来就是个性冷淡,怎么就这么会撩人,把她给撩得不要不要的。 ……没救了迹部绯月。 ……你彻底栽了。 心口仿佛有什么在疯狂地叫嚣着,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好像听见了花悄然盛开的声音。 …… 于是在十四岁即将迈进十五岁的那年春天,迹部绯月就这样被越前龙马用一根牛奶味的棒棒糖给搞定了。 从此栽了进去。 就再也出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龙马:记仇.jpg 小公主能这样无忧无虑是因为有哥哥替她担着鸭。 * 打扰自家妹子谈恋爱的迹部少爷在隔壁文里被小公主给还回来了。 给你们看看实力演绎“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的小公主。 * 秋元凉兮自认为她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了,在任何人、任何事面前都能坦然而笑。毕竟没有什么能比秋元家族的人更让她犯恶心,所以其他的也就不值一提。 但所有的冷静似乎都在迹部绯月面前分崩离析了。 加长版的轿车里,三个人成对峙状的三角关系,车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空气凝滞。 秋元凉兮戴着耳机像今晨那样把头微微偏向窗前,舒缓的钢琴声倾入耳膜。双手中规中矩地搁在腿上,纤细而修长的手指在伴着音乐声打节拍。 迹部景吾连余光都不吝投向一旁,电脑放在腿上,指尖飞快,偌大的车内只余下“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的迹部绯月:“……” 她抬眼瞥着似乎是沉浸在自己音乐世界里的秋元凉兮,又偷偷觑着好像正儿八经办公的迹部景吾,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小声嘀咕道,“果然我就应该去前座坐着,让你们在这打一架就解决了。” 秋元凉兮:“……” 迹部景吾:“……” 想着想着她越觉得有道理,扒在驾驶座的座椅上,冲司机招了招手,“山下叔叔,麻烦停一下车,我要到前边坐着。” 迹部景吾眉心直跳,忍无可忍地把不安分快要钻到前座去的迹部绯月给揪下来,“你别瞎折腾,给本大爷安分点。”然后冲着司机说,“山下,继续往前。”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噘着嘴拍开了那只手的迹部绯月,嘴角扬了扬,似乎对自家少爷小/姐每天都要上演的戏码感到习以为常了,应道,“是,少爷。” “嘁,霸权主义。” 迹部景吾斜晲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还不是因为侑士哥哥发简讯告诉我我那个没良心的哥哥不声不响给我找了个嫂子,我才买了票飞回来的。”迹部绯月背靠座椅,嘟囔道,“早知道凉兮是我嫂子,我才不会回来呢。” 回应她的只是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迹部景吾瞪着她,“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啊。” “我问你,越前那小子呢?” 迹部绯月倏尔一滞,蹙起的眉尖又舒展开了,“啊,越前,你是在说我那个前男友吗?前男友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哥哥你真笨。” 说完还白了他一眼。 就连秋元凉兮的目光也落到了她身上,事实上她在迹部绯月开口说话时就不声不响关小了音量,侧着一只耳朵听。 迹部景吾才不信她满口跑火车的鬼话,微眯起眼,威胁道,“迹部绯月你再不跟本大爷说实话你信不信我现在立马就打个电话过去。” 不过迹部绯月是谁啊,她可是迹部家远近闻名的小霸王。虽然对于迹部景吾明晃晃的威胁还是有些犯怵,但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她挺直腰杆,直视着他,“哥哥你真凶,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云淡风轻的语调气得迹部景吾想把她揪起来给暴揍一顿。 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秋元凉兮悠然开口,“吵架了?” 所以说最了解女人的到底还是女人,这样一句话下来果然看到迹部绯月的脸色都变了,而秋元凉兮的骤然开口也成功让迹部景吾的怒火熄了下来,他斜了秋元凉兮一眼,又轻轻地挪开了。 秋元凉兮与迹部绯月认识时间不短,自然是知道她的公主脾气,因为吵架而一气之下搬回日本确实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这边迹部绯月已经拾掇好了怀春伤秋的情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还是凉兮你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怎么就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呢,摊上这么一个嚣张狂妄又中二的自大狂。” ……后面那句话有点耳熟。 秋元凉兮神色微滞,脱口而出,“我跟他没关系。” “本大爷跟她没关系。” 两句话重叠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迹部景吾与秋元凉兮同时僵了僵,又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望向窗外的风景。 罪魁祸首迹部绯月瞅着不知道在别扭些什么的两人,摸了摸下巴,想。 ……她果然还是应该跑到前座坐着。 异口同声什么的实在是太虐狗了。 第16章 [Vol.016]赛 ※ [公主守则第十六条: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饭团这种东西,不是做了就能吃的。 -- 第31页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绯月小/姐,这种事让佣人们做就可以了……” “小/姐小心您的手!” “放着我来。” “绯月小/姐,绯月小/姐——” 声音戛然而止。 难得的土曜日,既没有网球部的训练又没了公司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他也没有脑子抽筋地记错时间,打算睡到自然醒的迹部景吾却在此刻被嘈杂的声音给吵醒了。 他拧起眉,披上藏青色的浴衣,踩着木屐,脸色很不好地走到兵荒马乱的厨房,呵斥道,“一大早的在嚷嚷些什么,啊嗯?” “……景、景吾少爷。” 迹部景吾在看到厨房中央的迹部绯月后,清醒了半分。 紫灰色长发的少女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发尾微微翘起,衣服有些凌乱,脸上黑一阵白一阵,鼻尖也是一片墨色,看起来狼狈极了。她捧着一碟看不清模样的东西,眉眼淬着笑意,喊道,“哥哥。” 他嘴角抽了抽,忍住扭头就走的冲动,揉着眉心,“你这是什么不华丽的造型?” 迹部绯月歪着头看他,迷茫地眨眨眼,“我在做饭团啊。” “……做饭团?” 迹部景吾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或许还在梦中,但望见迹部绯月那明亮得刺眼的笑颜,终于确认这是切切实实存在了的。 目光徐徐落在那一碟黑乎乎的分不清模样的东西上,眉心一跳,忍不住问道,“谁得罪你了,你想要毒死他。” 咧到两颊的嘴角顿时压了下来,方才还明媚得过分的笑容少顷消失殆尽,迹部绯月撅起嘴,“什么话嘛这是。” ……虽然她做的东西颜色确实诡异了点。 但也不至于差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迹部绯月这是第一次踏入厨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还特意在周六的早晨起了个早,钻研从网上誊抄过来的菜谱。而眼前迹部景吾所见到的,已经是经过无数失败品后的半成品。 “真的不行吗?” 她垂着眼眸,有点失望。 迹部景吾怕用对待部员的方式会伤到自己亲妹子的一颗玻璃心,便适当缓了缓语气,委婉地说道,“家里的厨师请来不是吃白饭的,如果连这些都要我迹部家的大小/姐亲手去做,还不如通通解雇了,啊嗯?” 满屋子的厨师抖如筛子,觉着膝盖陡然中了一箭,一声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迹部少爷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儿了,毕竟以前的迹部绯月可是沾上油烟就捏着鼻子说油腻的主。 他觑着迹部绯月,微眯起眼,“你要给谁做饭团?” ——他倒是想知道,哪个臭小子能让迹部家娇贵的小公主洗手作羹汤。 迹部绯月自然没有傻到跟迹部景吾全盘托出,她听出了话中明里暗里的试探,指尖稍顿,弯得跟月牙儿似的眉眼盈盈,说,“给你做的啊。” ……骗人。 迹部景吾还在琢磨着是否他大爷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好糊弄”几个字的时候,这边迹部绯月已经笑吟吟地舀了一勺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软软地喊了声,“啊,来尝尝你妹妹我的手艺。”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毒药的迹部景吾:“……” 整个人忽地就滞住了。 迹部绯月见他突然就没了反应,恍若呆住了般,便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轻轻叫了声,“哥哥?” ……没反应。 迹部绯月望着他那张平淡如水的脸,握着拳头恍然说道,“真不愧是哥哥,就算失去意识也要君临天下。” · 这日的迹部景吾难得缺席了一周伊始的早训。 宍户亮一来就察觉到了网球场里凝滞的气氛,他瞅了一眼一如既往躺在座位上呼呼大睡的芥川慈郎,环视一圈后并没有望见自家部长的身影,有点烦躁。 网球场里的人懒洋洋的,就连正选们也提不起兴致地杵在那里。 他轻嗤,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都要开始地区赛了,这样懒懒散散的像什么样子!” 倏尔一片寂静。 向日岳人只觉得他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挠了挠后脑勺,架着球拍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亮,难得放松一下也没什么,火气不要那么大嘛。” 他觉得宍户亮实在是认真得过分。 宍户亮满不在乎地拍开他的手,“迹部那家伙呢,我们的部长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松懈了?切,真是逊毙了。” 毕竟迹部景吾从来没有缺席过早训。 那人是部长,除了确实过硬的实力外,也是比谁都努力。 “不知道。” 向日岳人耸耸肩,“今天好像没有见过他。” “迹部今天请了假。”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忍足侑士也凑过来,推了推眼镜,“我刚刚听见监督在打电话时说的。至于原因,还不知道。” “嘁。” 宍户亮扭过头去却不再管了。 然而忍足侑士的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却成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于是他们在唯恐天下不乱的某人的怂恿下,决意今天训练结束后去迹部家探望请假了的部长大人。 所以当以忍足侑士为首的一众冰帝正选们兴致盎然地来到迹部家时,瞠目结舌地望见迹部景吾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 第32页 坐在床边的迹部绯月瞄见他们的身影,微微讶异,又觑见迹部景吾沉沉如墨的脸色,心里没由来地一阵发虚。 ……完蛋了这下少爷更不会放过她了。 忍足侑士扬了扬手跟她打招呼。 “哟,小公主。” “侑士哥哥。” 迹部绯月循着目光所及一一喊了人,又恢复了安静如鸡的模样。 着实是不像平常那个闹腾的小公主。 向日岳人看见他们那个平日里张扬骄傲的部长大人嘴唇发白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迹部,你这是摆的什么造型?” 迹部景吾的脸更黑了。 迹部绯月把头耐得极低,一双明亮的眼睛偷偷摸摸地瞥向目光凶狠得像是要把人给撕碎的迹部景吾。 她止住想要把向日岳人的嘴给堵上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对着手指。 宍户亮只愣了一瞬就不自然地拉了拉帽檐,“太难看了,迹部。” “部长,你没事吧?” 除却几个嘴角掩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的人,身为冰帝良心的乖宝宝凤长太郎往前挪了一步,担忧地问道。 迹部景吾又想起了那团东西难以言喻的味道,这个中滋味,真真是印证了那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样一想,胃里翻云覆雨一阵倒腾,又有些难受了。 他脸色愈发阴沉,但还是死鸭子嘴硬,非要逞强道,“本大爷的美学每一天都闪耀着光辉,怎么可能会有事……呕——” ……他又想吐了。 难得有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迹部大少爷的机会,忍足侑士断然是不会错过的,他忍住眼底的笑意,调侃说,“看来也不是完全没事嘛。” 已经被折腾了整整一日的迹部少爷瞪着他,“你是皮痒了,啊嗯?” 迹部绯月唯恐迹部少爷的怒火迁到她身上,忙小跑着过去扯了扯忍足侑士的衣袖,眼睛眨啊眨,眨得抽筋了,“侑士哥哥你快别说了。” 眼眸里有小小的乞求。 忍足侑士心里暗暗发笑,知晓定又是这位小公主捅下的窟窿,瞅见她这心虚得乱瞟的小眼神,不禁想要逗逗她,“小公主,你做了什么,害得我们的部长大人现在只能躺在这儿?” “……” 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迹部绯月在迹部景吾灼人的注视下和盘托出,最后没多大可信度弱弱地补充了句,“……我真的只是做了几个饭团而已。书上明明说了,把饭团做的难吃很难。” 能把饭团做得让人躺病床上,也算是她的本事。 “啧。” 迹部少爷高贵冷艳地轻哼一声。 顿时吓得还在狡辩的小公主打了个哆嗦,扁扁嘴讨好地望向他,乖乖认错,“哥哥我错了。” 向日岳人捧腹大笑,笑得很是夸张,“绯月你做的料理杀伤力堪比青学的乾汁哈哈哈哈哈哈哈。” 迹部绯月捏着拳头阴恻恻地威胁,“如果你再这样嘲笑我,我不介意再让你尝尝我做的便当,岳人前辈。” 她心情不虞时喊人最喜欢用尊称。 笑声戛然而止。 向日岳人想到迹部景吾的下场,忙不迭地摇头,捂着嘴巴,说话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不用了。” 这边忍足侑士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小公主你不会是因爱生恨,想要毒死青学那位吧。嗯,我支持你,这样就为我们冰帝立下了一个大功。” 迹部绯月还来不及捂住他那漏风的嘴,她严防死守的秘密就这样给泄出来。 迹部景吾明显一愣,“什么青学的?” “什么也没有!没有!哥哥你别听他瞎说!”迹部绯月找借口开溜,“哎呀,我突然想起部长找我有事我先走了拜拜哥哥。” 身影一溜烟儿的就不见了。 跑得倒挺快。 迹部景吾轻嗤一声,看向僵硬得宛如雕塑的忍足侑士,“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本大爷?” “……什么也没有,小景。” 第17章 [Vol.017]人 ※ [公主守则第十七条:要做只做人上人。] 目标,优胜。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所以说谎话不能多说会成真的。 昨日才拿浅仓真央作挡箭牌的迹部绯月翌日就在校门口碰见面无表情但还是能看出脸色阴沉的浅仓真央。 她扭头就走。 边走还边嘀咕着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看来今天不是个适合上学的日子。 小公主乐观地想。 但没走几步就被人揪住了衣领,迹部绯月挣扎无果后扭过头,对上浅仓真央那张阴鸷如墨的眼眸。 她扬手,“哟,好巧。” 万年冰山浅仓真央扯起嘴皮子,“不巧,我在等你。” 像极了浪漫偶像剧的对话,却让迹部绯月陡然打了个哆嗦。 浅仓真央和善地问,“迹部绯月,你还记得你是网球部的正选吗?” “……” 啧。 她想起来了。 她翘了好几天的部活。 · 浅仓真央揪着她的领子淡定如昔地走过冰帝人潮最多的那条路,引得过路穿着制服的三三两两的人频频观望,毕竟如今在冰帝不认识迹部绯月的人是少之又少。 -- 第33页 冰帝的帝王是迹部景吾。 冰帝的公主是迹部绯月。 这在冰帝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迹部绯月在进校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让那群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大少爷信服,成了继迹部景吾之后的另一个传奇。 ——有钱的才是大爷。 这是创世以来亘古不变的定理。 更何况迹部绯月并不是只有雄厚的家世背景和一张好看的皮囊。 然而这个屹立于冰帝国中部顶端的小公主却以极其屈辱的姿势被女子网球部的部长给拎到网球场。 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她压根就打不过。浅仓真央不仅是网球部的部长,还是剑道社的副社长。 呵。 她一个弱女子只能乖乖认栽。 网球部从她们踏进去的那一秒起就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她们。 方圆十里外一片死寂。 “嗨。” 率先打破沉寂的是迹部绯月,她干笑几声,抬起手。 浅仓真央凛冽地扫一眼过去。 灼人的目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方才还眼含敌意的人却挥拍得更用力了。 “哟,这不是小绯月嘛。”穿着蓝灰相间的队服的玫瑰色头发少女从看台上跳下来,捏了捏迹部绯月的脸,“今天怎么想起有早训来了?” “……好痛啊,夏树。” “啊啦,抱歉抱歉。”嘴上是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未停,少女笑眯眯地说,“这是对无缘无故翘部活的人的惩罚。” 这是正选之一,椎名夏树。 看起来最没个正经的人。 “夏树,放手,绯月快要哭了哟。”银色长发的少女脱了外套,坐在教练席上裹着胶布,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偏头说道,“你下手总是没轻没重的。” “咦,原来你已经回来了呀,若叶。” 椎名夏树遗憾地松开手。 迹部绯月在这个奇奇怪怪的部门里最喜欢副部长筱原若叶,她对于温柔且不含攻击性的人,最没抵抗了。 除却她们之外的正选也都凑过来,用那种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看得她忍不住打颤。 部长浅仓真央,副部长筱原若叶,单打好手麻生由乃、椎名夏树,双打不败组合青木栗子和锦织葵,替补雾岛结衣。 还有,与部长浅仓真央实力不相上下的,迹部绯月。 迹部绯月也是在入了网球部以后才知道,冰帝女网除了那两个浑水摸鱼的人,其他人实力都不错,只是那天她们都在一旁看戏,没有出声阻止。 在胜者至上的冰帝里,绫小路千惠和涉谷澄确实打败了其他人并挤进了正选的行列,只是浅仓真央看不起她们惯常的作风罢了,但又没有借口把她们给刷下来。 直到迹部绯月的出现。 ……还真是难以言喻的恶趣味。 那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的迹部绯月是愤怒的,只是最后还是被那群老狐狸给骗了进去。 她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冰帝女子网球部这两年在全国大赛也取得过不错的成绩,只不过去年半决赛提前遇到了立海大,不幸被淘汰。 而今年,她们的目标,是优胜。 总而言之,一旦入了这狼窝,就再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浅仓真央问,“若叶,抽签怎么样了?” “嘛,马马虎虎。” “……抽签?” 椎名夏树搭住愣住了的迹部绯月的肩膀,一米七的身高站在她身边显得一米六几的她分外娇小,“什么嘛,小绯月你一点儿也不关心咱们部门的事。” 迹部绯月脸上的神情龟裂了,她攮着椎名夏树,“不要叫我小绯月啦,我们同级。” “啧。” “这个礼拜土曜日地区赛。”麻生由乃解释,“女网是在土曜日,男网隔天。” “不过就是地区赛,轻松轻松。” 原来是这个礼拜啊。 迹部绯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却听见浅仓真央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在赛场上最忌轻敌,夏树,你骄傲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进行几场练习赛。” “是是是。” 椎名夏树凑到迹部绯月耳畔小声说,“还真是认真呐,我们的部长大人。” 迹部绯月倒觉得认真点没什么不好,她反倒觉得是椎名夏树太过于松散了。 冰帝仅仅局限于四强,是远远不够的。 …… 迹部家训有云:迹部家的人,要做,只做人上人。 …… “若叶、葵和夏树、栗子,你们四个在B球场,双打。”认真过了头的浅仓真央神色冷淡,“由乃和结衣,你们在D球场。” 前面被喊道的那四个人齐齐一愣。 麻生由乃吹了个口哨,“把双打不败组合给拆开来,还真是部长大人的作风。” “迹部绯月。” 浅仓真央突然喊道。 ……凭什么喊到我的时候就是连名带姓的啊。 迹部绯月不平衡了。 “无故逃训,绕着球场跑三十圈。”浅仓真央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欸?” 小公主指着自己的鼻尖,瞠目结舌,“我?” 浅仓真央没理她,“跑完以后,拿着网球拍到A场地来。” “——欸欸欸?” -- 第34页 迹部绯月决定把刚才那句话给收回去。 太过于认真,一点儿也不好。 * 迹部绯月的体力很不好、很不好。 跑完三十圈以后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那边的两组已经打完比赛,神清气爽地走下场完全不像是才进行过一场激烈的比赛,这边的迹部绯月气喘吁吁地弓着身子,抬眸望着眼前的阴影。 “迹部绯月,拿着球拍,上场。” ……霸权主义强权政治。 迹部绯月巍巍颤颤地伸出一根手指,愤然抗议道,“浅仓真央,你个公报私仇的暴君!暴君!我才刚刚跑完圈。” “这是作为你无故翘训的惩罚。” 然而面瘫终究还是你面瘫,浅仓真央在迹部绯月痛心疾首的控诉下仍旧面无表情,把她的退路摘了个干干净净。 旁边围观了全程的人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迹部绯月郁卒了。 结局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迹部绯月在最好姿态下也不能保证完全打败浅仓真央,只能堪堪打成平手,更毋论在耗尽体力之后了。 只是惨败未免也太难看了吧。 之前迹部绯月和向日岳人那场比赛她之所以能赢,不过是因为她用了最简便的方法投机取巧,而这次显然对浅仓真央不起作用。 所以最后只能躺平为鱼肉。 浑身使不上劲的迹部绯月瘫倒在球场上,望着湛蓝色的天空,米白色的阳光,世界在她眼里成了颠倒的形状。 “输得太难看了,迹部绯月。” “嘁,趁人之危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她喘着粗气,“等本小/姐满血复活了,还可以跟你再战三百回合。” “那就等你满血复活了再说。” 浅仓真央冷硬如刀,“体力缺陷太明显了。” 迹部绯月张开五指遮住眼睛,映满格子的阳光晃进她的眼眸,泛着微蓝的光。 她在心底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 也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直到又一片冰冷贴上了脸颊,她才回过神来,龇牙咧嘴的,“嘶,好冰。” “给,果汁。” 迹部绯月坐起来,侧对上椎名夏树的那张笑脸,明媚得有些晃人。 “夏树。” 她一怔,接过果汁,“多谢。” 椎名夏树捏着易拉罐,仰头喝了口,玫瑰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你别怪部长,她那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很看重你,而且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年,如果这次再没办法拿优胜,以后,可能就真的分道扬镳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迹部绯月开玩笑,“怎么,怕我打击报复啊。” “难说。” 椎名夏树也笑了。 流动着的逼仄空气也缓和了不少。 网球场内的人走光了。 柔软的夕阳缓缓落到静谧一片的蓝色场地里,映着橘黄色的光。迹部绯月侧着半张脸,悄悄没入阴影里,“我的弱点,我其实很清楚。” “所以,部长大人说了,从今天开始,你的训练加倍。” “……” “——欸欸欸?” ……所以说,太过于认真,一点儿也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举并非恋爱脑,也不是个无脑大小姐。她其实比谁都拎得清。 好吧其实这就是篇女主成长史。 第18章 [Vol.018]所 ※ [公主守则第十八条:面对挑衅要优雅地还击。] 没有什么是一沓钱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用很多钱。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土曜日那天迹部绯月是被一通电话给轰炸醒的。 她像个八爪鱼一样横躺在柔软的浅紫色大床上,腿架在怀里抱着的那个等身玩偶上,眼睛还迷迷糊糊地没有睁开,就无意识地伸手去够床头“嗡嗡嗡”响个不停的手机。 “……喂。” “小绯月,都什么时候你怎么还不来!”那边的女声有些气恼,掺着簌簌的风声,还是显得格外的尖锐刺耳。 震得她耳朵疼。 迹部绯月把手机挪开了些,半睁开眼瞥着屏幕上的名字,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啊,是椎名夏树。 嗓门真大。 她一边小声嘀咕一边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夏树,你声音太大了啦。太毛毛躁躁,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闻言静了静,控制不住地尖叫,像是恼羞成怒,“迹部绯月,你不会忘了我们今天有比赛吧!” 迹部绯月套衣服的手蓦地一顿,裙子卡在颈脖那里,看起来有些滑稽。她哆嗦了一下,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床头上摆放着的闹钟,看清了那上面的时间,张着嘴巴,凛冽的冷风灌进来。 ……她还真忘了。 一睡觉就昏头的坏习惯得改。 不过这真相肯定是不能如实告诉她的。 迹部绯月在最初愣怔了一下后,猛地把穿到一半的裙子给扔到一边,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那套队服,说,“这么重要的事本小/姐当然不会忘记,我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到。” 说起迹部绯月这人,一心虚就会满口的“本小/姐”,姿态跟高等部那个嚣张自大的大少爷如出一辙。 -- 第35页 不过椎名夏树还没来得及质疑,就被挂了电话。 她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只恨不得把迹部绯月那个臭丫头给揪起来狠狠打一顿。 还待在自家别墅里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的迹部绯月自然是不知道椎名夏树的想法的,她好不容易找到那条蓝灰相间的网球裙,回头望着铺了一地的衣服,默了默。 算了,不管了。 片刻的错愕后,面不改色地从地上那一堆衣服上踏过去。 简单地绑了个马尾辫,她拎着外套就往外走去。 “早上好,绯月小/姐。” 西蒙管家弓着身子跟在她身后,女佣排着两条长队紧跟着,喋喋不休地向她播报着,“今天早上准备了您最喜欢的西式早餐,景吾少爷在一个钟头前出去了……” 心头腹诽埋怨着那个明知道她今天有比赛还不叫醒她就一个人出门的坏心眼哥哥,迹部绯月扬起笑脸,脚步未停,“不用了,西蒙管家,我快来不及了。” “好的,绯月小/姐。刚刚通过人工卫星检测了一下,道路一切通畅。今天想坐什么车去网球场?” 迹部绯月脚步停下脚步,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不坐车。” 她从来没有这样觉得过有钱真是好。 顿了顿,迎上西蒙管家微微讶异的眼神,她打了个响指,笑得张扬。 “从天上。” * 有钱就是大爷这句话应用在迹部家的人身上再适合不过了。 当挂掉电话的几分钟后椎名夏树看到带着降落伞飞到她面前的迹部绯月,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前一秒还出现在电话里的人扒了扒额前飞得凌乱的头发,慢条斯理地扬起手,“哟,我没有迟到吧。” “……”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雾岛结衣伸出手指巍巍颤颤地指着她,“绯月,你你你你——” 迹部绯月无辜地眨眨眼。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筱原若叶,她无奈地扶额,弯了弯唇,“绯月,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本小/姐是最华丽的。” 迹部绯月把迹部景吾的口气学得惟妙惟肖,她收了系在腰间的降落伞,一本正经地教育道,“这种事,你们还是要早点习惯的好。” 毕竟她可能、也许、大概会经常睡过头。 椎名夏树瞠目结舌,觉着她的世界观陡然间被重塑了。她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些什么,最后支支吾吾了半晌只能吐出几句感慨,“土豪啊土豪。” “好了。” 浅仓真央见她们还有继续站在这里聊下去的趋势,及时遏止住。她斜晲了一眼出场方式极其奇特的小公主本人,又淡淡移开,“太慢了。” 小公主气结,炸毛了,“我一接到电话就赶来的,好不好?” 椎名夏树闻言,气得跳脚,“好啊,我打电话的时候你果然还在家。混蛋,你就是把比赛的事情给忘了。” “……” 一不小心暴露了的迹部绯月干笑几声,“我这不是睡昏了头嘛。” “笨蛋。” 浅仓真央不会放过任何挤兑她的机会,冷冷地轻嗤一声后吐出这么两个字。她也不管迹部绯月是什么反应,兀自捏着名单去了签到处。 “嘁。” 迹部绯月扭头对椎名夏树说,“她这是嫉妒吧,这是嫉妒。” 还没等椎名夏树做出反应,她已经捏着一只拳头敲到掌心上,自说自话地给出了答案,“嗯,一定是这样的。” 椎名夏树掩面叹气,吐槽,“自恋是你们迹部家的传统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迹部绯月如今的姿态与高等部的那位迹部前辈有过之无不及,简直让人无从吐艳。 迹部绯月一甩马尾辫以表示自己的不屑之情,“你对我们的世界一无所知。” “……” 椎名夏树一噎。 “是啦是啦,我们一无所知。” 雾岛结衣掩嘴偷笑,难得看见夏树被噎得无言以对的模样,她揉了揉迹部绯月的头,推攘着她往浅仓真央那边走,“单口相声说完了,可以走了吧,我们的部长大人都要等不及了。” 浅仓真央站在签到处那里,抱着手,脸上隐隐有不耐。 迹部绯月反驳,“才不是单口相声。” 她臭着一张脸,“还有,你们站远一点,本小/姐不想跟你们这一群巨人站一起。” 一米六出头的身高站在她们身边的确是显得娇小了。 迹部绯月挺了挺胸,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挺,都被这些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碾压、碾压、再碾压。 ……整个人就蔫了。 “今天的比赛顺序怎么样?” “部长替补。” 迹部绯月忍不住插了一句,“浅仓真央替补?” 这两个人从来就不对头,网球部的人也就习惯了她们互喊名字的习惯,锦织葵回,“部长说,今天的比赛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她没有出场的必要。” “嘁,还真爱耍帅啊,那混蛋。” 与其说是耍帅,倒不如说是懒到了极致找个借口不上场。 看透了她龌龊的本质的迹部绯月给背对着她的浅仓真央投以鄙夷的眼神。 “比赛之前迟到,这样松懈的队伍还不如直接取消资格好了。” -- 第36页 张扬跋扈的女声响起,引得迹部绯月睫毛颤了颤,望向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那支队伍,神色微冷。 为首的那名女生双手环肩,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们,“冰帝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指不定,在第一场就卷铺盖走人了。” “你……” 椎名夏树捏着拳头就要冲过去,却被筱原若叶给制止了,她双眸含霜,直勾勾地盯着那人,“请慎言。” “哼。” 那人扭头就走。 等她们走远了,正巧憋了一肚子气手痒痒却被阻止的椎名夏树望向目光幽深的筱原若叶,不满,“若叶,你拦我干什么啊?嘴巴那么毒,看我不把她们揍得满地找牙。” “你太冲动了,夏树。” “嘁。” “嘛嘛,别放在心上。” 平日里碰到这种事总是第一个冲上前的迹部绯月却异常的冷静,她踮起脚尖拍了拍椎名夏树的肩膀,“卷铺盖走人的是谁,球场上自然会见真章。” 麻生由乃讶异道,“难得看见你这么沉着呐,绯月。” “那当然,我一直都很冷静沉着的。” ……骗鬼哟。 她不和椎名夏树两个人招惹麻烦她们就谢天谢地了。 “话说。” 迹部绯月指着那群人的背影,那上头的名字有些陌生,她眨眨眼,问,“她们是谁啊?” “……” “……不知道。” “她们是我们的首轮对手。” 浅仓真央走过来,轻瞥了一眼,“杂鱼而已,不足为惧。” “还真是自大啊,部长大人。” “不,是自信。”浅仓真央淡声道,然后转向迹部绯月,“所以交给你了,绯月大人。” ……站着说话不腰疼。 迹部绯月狡黠一笑,眼眸里闪着猫儿似的光芒,“正巧我从哥哥那里学到了几招,刚好拿她们练练手。” 静默了半晌。 她这笑容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总觉得有点冷。 …… 迹部家训有云:不与傻瓜论短长。如果实在是忍无可忍,也要优雅地还击。 …… ……所以横扫网球部以来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的迹部绯月拎起球拍后心头那股热气就再也没降过,从踏上球场的那一刻起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 对方望着一次又一次被打飞的球拍,手被震得发麻,神色错愕,开始怀疑人生。 “没有把握做到的事,就不要夸下海口。卷铺盖走的人,该是你们吧,笨蛋小/姐桑。” 她气恼,“谁是笨蛋啊混蛋!” “是你哟,笨蛋小/姐桑。” 迹部绯月落了地,隔着网睥睨对手,勾了勾唇。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那就让你好好沉醉在本小/姐的美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因爱生恨”的小公主将带着她的黑暗料理去见少年啦。 这章流水账。 小剧场: 龙马:饭团做得很难吃是很难的吧。 绯月:龙马龙马,尝尝我亲手做的饭团。 龙马:…… 龙马:抱歉,我收回前面说的那句话。 第19章 [Vol.019]牛 ※ [公主守则第十九条:永远不需要为谁而改变,做自己就好了。] 温柔这种东西,我大概永远也学不来。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龙马龙马,明天你们的比赛场地在哪里,我去找你吖,带上我的爱心便当O(∩_∩)O』 『……你可以不用来的。』 『龙马真讨厌,口是心非T^T我明天绝对不会迟到的。』 『随便你。』 ·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迹部绯月意识到她又睡过头的时候,坐在柔软的大床上罕见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曲起膝盖,抱着头哀嚎。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出房间,就看见神出鬼没的西蒙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半弓起身子打招呼,“早上好,绯月小/姐。” 和昨天早上像是一模一样近乎复制粘贴的情形,迹部绯月脚步顿了顿,才有气无力地喊了声,“早上好,西蒙管家。” ……原谅她已经无力吐艳了。 不过她也没了昨天的手忙脚乱,毕竟从天上去一下子就到了,无需着急。 她咬着面包片,问,“对了,我记得我调了时间,家里的钟是不是坏掉了。” “很抱歉,绯月小/姐。” 西蒙管家鞠了个躬,才解释道,“昨天景吾少爷说您比赛累了需要好好休息,特意把时间给调了,还嘱咐我们不要去打扰您。” 他笑眯眯地说,“景吾少爷真是个好哥哥呐。” ……好个屁。 迹部绯月知道真相以后脸蛋鼓起来,几乎要气成了河豚。 如果迹部景吾不是故意的她就把头摘下来给他当球踢。而且以他最近看她的阴恻恻的目光来看,他绝对是知道了点什么。 知道了还不动声色,却在背地里阴了她一把,那个腹黑男。 “顺便说一下,绯月小/姐。” 西蒙管家又默默补了一刀,“今天早上景吾少爷把所有能在天上飞的交通工具都带走了。少爷说了,他有比赛,要带上他们网球部的人,一架不够。” -- 第37页 “……” 迹部绯月的心态,彻底龟裂了。 ——完蛋了。 * “……龙马。” 迹部绯月气喘吁吁地跑到青学的场地是在最后一场比赛刚好结束了,她隔着铁丝网,戴着个贝雷帽,长裙飘飘,脸颊因为一路小跑着过来而涨得通红。 她咧开嘴角,朝他扬了扬手,“龙马,你超棒的!” 与对手握手的越前龙马听见熟悉的声音怔了怔,斜了一眼又别开了。 “青学的越前龙马,果真名不虚传。” 越前龙马神色缓了缓,嘴角也染上了似有若无的笑,“Thank you.” 他在赛场上虽倨傲嚣张,但面对对手毫不吝啬的夸赞,还是会真心实意地道谢。 迹部绯月见他故意挪开了目光,略有些失望。神色怔忡着,就望见上次在青学看到的那两个女生迎上去,不避讳地献殷勤。 那个绑着麻花辫的女生仰起头,温温柔柔地道了声恭喜,在少年不咸不淡地回的那句“输是不可能的吧”下,忍不住笑了,“果然龙马君还是龙马君呐。” 女生不是惊艳的长相,但却是男孩子会喜欢的那种大和抚子的类型,她望向越前龙马的眼神里藏着一簇憧憬的光,双眸明亮,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爱慕。 “给,龙马君。” 女生的脸颊掠过一页绯红,“你最喜欢的果汁。” 清秀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迹部绯月骤然反应过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女生白皙的手中捏着的易拉罐,心想。 越前龙马你要是真的敢接了本小/姐跟你没完。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迹部绯月总觉得越前龙马似是有意无意地往她这边瞥了一眼,她还来不及深思,那人已经正大光明地接过女生的殷勤。 “啊,谢了,龙崎。” 迹部绯月:“……” 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浇过来,血液都凝固了。 心口仿佛有什么在悄悄发酵,她涩涩地想,温柔这东西,她大概永远也学不来。 ——但她也不需要学。 矫情只在一瞬,清醒过来的迹部绯月从鼻腔里冒出一声冷嗤,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叉着腰一字一顿地喊道,“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拿着果汁的手颤了颤。 莫名有点心虚。 “喂,你要对龙马少爷做什么!我告诉你,有我小坂田朋香,你别想靠近龙马少爷一步!” 小坂田朋香双臂张开,用小小的身板挡在越前龙马和龙崎樱乃面前。她记得这个女人,是上次在青学碰到的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 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本人面色如常,像是没看到她似的,越过她直直地望向仰头喝了口果汁的越前龙马,他睫毛轻颤掩去了眼睛里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没了。” 果汁一滴不剩。 迹部绯月的气焰霎时就熄了,语气也软了下来,隔着那两个女生小声央道,“好啦,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她明明调好了时间,却在不知不觉间被迹部景吾给阴了,想想就气。 意识到越前龙马是在生气后她第一时间就乖乖认了错,认错态度极好,想必他就算想生气也没处撒。 而事实上迹部绯月是低估了男人的小心眼,尤其是像越前龙马这种平时闷骚得一声不吭就想着必要时候发个大招的男人。 越前龙马指尖的凝滞只在一秒,又若无其事的样子松开,对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情况的人说,“走了,不是说要去庆祝么。” ——部长温香软玉艳福不浅呐。 面面相觑的部员们暗戳戳地想。 迹部绯月急了,反应迅速地拉住转身向右迈了一步的人的手臂,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她,“我真的知错了。”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像小鹿似的,直直地撞向他的心脏。 越前龙马倏尔一怔,垂眸觑她。 以前迹部绯月活了二十余年,从来没有像谁示过弱,哪怕吵架时是她的错,她也总有千万种法子理直气壮地犟着不认错。就算知道这是她追人惯常用的手段,但越前龙马还是忍不住软了下来。 “又没说不带你。” 少年如是说道。 迹部绯月晃着他的手臂,笑弯了眉眼。 少女的笑颜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灼目,不经意间晃了他的眼睛。瞳孔猛地一缩,他不自然地挪开了眼。 脸上有些滚烫。 …… 昔日青学的那群人来到时见到的表示那一幕,不知道起于什么心态,一直没个正经的前辈吹起了口哨。 “哟,真是青春呐,青春。” 越前龙马一愣,皱了皱眉,忍住扭头就走的冲动,“前辈?你们怎么在这里?” “喂,小不点,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得好像你很不待见我们一样。” ……本来也是。 越前龙马想。 “打扰你谈恋爱很抱歉。”乾贞治眼镜反光,就算有镜片挡着也掩不住那里面溢出来的浓浓的八卦气息,“是这样的,我们本想着看看你们的比赛到什么程度了,但没想到你们那么快就解决了。” “这种程度,还差得远呢。” “啊,不要大意。”顿了顿,“你做得很好。” -- 第38页 隐约有笑意漫过唇角,但生生把那弧度给压了下去,越前龙马点点头,“是,部长。” “现在你才是部长哟,越前。”温柔地笑着的栗发少年说,“你越来越像个独当一面的部长了,网球部交给你,我们很放心。” 迹部绯月在那次冰帝与青学的练习赛上睡着了,后面又全然被越前龙马夺去了目光,所以还没有认认真真地瞧过那群被迹部景吾称之为“宿敌”的人。 现在仔细一看,与冰帝那群牛郎团有过之无不及。 同样是出众的少年呐。 她慨叹道。 菊丸英二从刚才起就留意到了挽着越前龙马手臂的迹部绯月,越看越觉得眼熟,认出来时叫道,“啊,你是冰帝那个迹部的女朋友!” 那日的情形实在是瞩目,让人不记住都难。 不二周助托着下巴,在一旁煽风点火,“迹部的女朋友,为什么会跟越前在一起,难道是……三角恋?” 知道真相的桃城武嘴角抽了抽。 “喂喂,不二前辈……” “好样的,小不点!撬那个迹部的墙角,我支持你!” “英二前辈……” “我不是迹部的女朋友啦。”被安上这么个帽子的迹部绯月也没有生气,笑着摆摆手解释,“前辈们好,我是迹部绯月,是迹部景吾如假包换的亲妹妹。” “……” 空气霎时就滞住了。 “——欸?” 不二周助在一瞬间的讶异过后就又重新弯起了眉眼,“你跟迹部的性子,一点也不像。” “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比迹部景吾那家伙可爱多了。” 从今天早上起,她就对她那个哥哥积攒了一肚子的气。 “的确。” 迹部绯月望着不二周助温和的眉眼,还想再说点什么,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落在她耳膜上显得有点阴魂不散,“这不是绯月吗?怎么跟青学那帮家伙在一起?” 循着声音望去,一顿。 ——冰帝牛郎团,正式登场。 “哟,小公主。” 深蓝色头发的少年笑着打了声招呼,像是没看到他们的那群宿敌似的,“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哟,免得被怪蜀黍给骗走。小公主,不然迹部少爷可是会生气的。” 迹部少爷没吭声。 他横了一眼那群人,视线落到迹部绯月挽着越前龙马的手上,眸光沉沉如墨,漆黑如夜。骤然轻嗤出声,他扬起下巴,说。 “绯月,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告诉你们这篇才开始我就想完结了的嘤嘤嘤T^T 本来小公主和少年的故事是作为隔壁《你似无意穿堂风》里的番外篇哒,但我脑洞一开始就刹不住车了呜呜呜,照我大纲来说这篇起码10w+O_o 好想完结嘤嘤嘤但还有好多好多没写T^T年龄跨度还蛮大的这篇,从少年到成人。 我已经给他们一个最好的结局,对我来说。 三个故事开始时间线的话如下↓ 公主守则:龙马少年/小公主国三时期 你似无意穿堂风:龙马少年/初奈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小公主和龙马已经在一起了→主上高三 飞鸟与鱼:迹部大爷高三的第三个学期→龙马少年与小公主去美国啦 以上。 第20章 [Vol.020]再 ※ [公主守则第二十条: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双腿蜷起,跪坐着开始认真思索造成如今这惊悚的情景的原因,触及迹部景吾像刀片似的冰冷的目光,霎时打了个哆嗦,不敢吱声了。 ……惹不起。 想象中的宿敌相见分外眼红的场景并没有如预想的那般到来,久别重逢的两个人待在同一间狭小的屋子里,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流动的空气从刚才起就朝诡异的方向淌去。 就算迹部绯月当年在国外逍遥,但也是知道心高气傲的迹部大少爷在国中的最后一年栽了一个大跟头,罪魁祸首便是眼前青学的那帮人。 所以她早就做好了两对人打起来的准备了。 该帮哪边呢。 小公主托着下巴悠哉悠哉地想。 一边是今天早晨不动声色坑了她一把的无良哥哥迹部景吾,另一边是如今左拥右抱如花美眷的越前龙马。 ……算了,她还是静静观战吧。 这边迹部绯月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让人还来不及捕捉,那边迹部景吾就从鼻腔哼出一声,率先打破了这平衡。 “本大爷当是什么高级场所,只有你们青学才会在这么不华丽的地方聚会,呐,桦地?” “是。” 这次他们一如既往定的聚会地点是河村寿司店,冰帝的纯属是出来横插一脚的。 青学那边藏不住的人最先怒了,桃城武捏着拳头瞪他,“有本事你别跟着我们进来啊,混蛋。” 宍户亮轻嗤,“你们这姿态未免也太难看了。” “你说什么,啊?” “太逊了。” 眼见着两边人又要吵起来了,还是冰帝挑起的战火,迹部绯月眉心跳得一阵一阵的,在万千喧闹声中弱弱的问举起手,来一句,“抱歉,我要一份鳗鱼寿司。” -- 第39页 想了想,补充,“你们这所有种类的寿司,都给我来一份。” “……” 前一秒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人滞住了,齐刷刷地扭过头看她,那眼神要多惊悚有多惊悚,仿佛望着一个能吃人的怪物。 迹部绯月眨眨眼,夹在凝滞的空气中,停顿了一瞬,无辜地开口,“有什么问题吗?” “我要一份金枪鱼,大份的。” “呵呵,芥末寿司,谢谢。” 像是扭开了什么机关,先前还在互掐的两队人在她天真无邪的注视下静了静,又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迹部景吾觑着她,轻哼,“还是像怪物一样的食量。” 寿司端上来了。 迹部绯月把这句归咎于嫉妒,红果果的嫉妒,毕竟大快朵颐对于迹部景吾来说,实在是有损他大爷华丽丽的形象。 她把寿司塞进嘴里,杵着下巴,鼓起腮帮子,嚼了几口,含糊不清地说,“我为什么非要跟你坐在一起啊。” 一进来她本来屁颠屁颠地跟在越前龙马身边的,瞄准了他旁边的那个位置。 但迹部景吾却是一个冷冰冰得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扔过来,生生让她止住了这个念头,只能乖乖地坐在冰帝那边,与青学泾渭分明,与越前龙马更是。 不然也不会被那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给钻了空子。 虽然迹部绯月与龙崎樱乃还有小坂田朋香同龄,但她就是得强调她们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 小丫头片子,哼。 “本大爷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叩着桌子,迹部少爷抬了抬下巴,“忍足把你做的那些没出息的事全部给招了。” 迹部绯月心口一跳。 明明知道迹部景吾已然把她看透,但还是死鸭子嘴硬,“什么事,本小姐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紧张心虚就满口本小姐的人。 像是欲盖弥彰,迹部绯月瞪圆了眼,将他今晨的恶劣举动盖上了个戳,“本小姐还没找你算账你,我调好的时间,你凭什么自作主张给关了。” 一听就是刻意扯远话题。 如果她真的非要兴师问罪,就应该刚才一上来问出口,而不是现在,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一句。 显然迹部景吾并不打算跟她废话,“倒追男人,潜入青学,夜不归宿,在英国的这几年倒是把你养得越来越出息了,啊嗯?” 迹部绯月听着他一条条地列举着她的罪状,心底就越发心虚,恍若她真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每说完一条,手指就叩到桌子上一次,轻轻的一下,也让她的心没由来地颤了颤。 她败下阵来。 “侑士哥哥也真是,都说了不能告诉你不能告诉你。看来美色对他来说更重要,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不远处的忍足侑士打了个喷嚏。 他在向日岳人的询问下推了推鼻梁的眼镜,对上迹部绯月那双暗沉沉恍如吃人的眼眸,一个哆嗦。 ……他最近好像没招惹到那位小公主吧。 错觉。 嗯。 一定是错觉。 “这次打算玩多久?” 迹部景吾的一句话将她的注意从忍足侑士身上拉回来,迹部绯月没反应过来,怔了怔,才盯着迹部景吾漫不经心的神色,缓缓吐出一句话,“我没打算玩。” “啧。” 他嗤笑,“你之前那个也是这样说的。” “……” 好像确实是这样。 所以迹部绯月的信用值在迹部景吾这里基本为零。 迹部景吾没那闲工夫去关心越前龙马那小子栽在他妹妹手上会是什么后果,对他来说那再好不过了,不过他还是提点了一句,“注意点分寸,别玩脱了。” 迹部绯月索性闭嘴了。 反正无论她与之争辩多少次,迹部景吾都会认为她只是在进行一场一时兴起的游戏。因为之前的很多次,都是这样。 迹部绯月怨念满满地戳着那盘寿司,瞅了一眼从她那里拿了一个寿司然后优雅地放进嘴里的迹部景吾,目光又直直落在她视线前面的越前龙马上。 少年的手撑着半张脸颊,仿佛藏在阴影里,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不知道想些什么。 “龙、龙马君……” 龙崎樱乃在小坂田朋香的撺掇下扭捏着往少年那边挪了挪,从背包里掏出粉红色的饭盒,脸颊绯红,不大好意思地说,“龙马君,尝尝我做的便当。” 越前龙马愣了愣。 他低头望了望面前摆得满满的寿司,然后用奇怪的眼神觑着她,满是不解,“这里已经有寿司了。” 龙崎樱乃没由来的一噎。 眼见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迹部绯月挤开小坂田朋香,一屁股坐在她的位置上,动作快得惊人咂舌,快得迹部景吾都来不及拉住她,就一下子窜到了越前龙马身边。 越前龙马还未反应过来就对上了少女笑颜如花的脸,晃得他怔了怔。小坂田朋香的怒吼声犹在耳边,眼前的少女置若罔闻,已然挤出了一抹笑,把便当推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 “便当。” 迹部绯月说,“我亲自做的,你尝尝。” 冰帝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暗藏杀机的饭盒,就连芥川慈郎也暂时搁下他心爱的食物,咽了咽口水,害怕得肩膀都抖了抖。 -- 第40页 ——这就是让迹部景吾与病床相亲相爱三天三夜的黑暗料理。 迹部绯月的,黑暗料理。 迹部景吾想到那几日被黑暗料理支配的恐惧,脸色更差了。 越前龙马迟疑了一秒,但还是在一众怜悯的目光下打开了饭盒。 嗯,卖相不错。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迹部绯月为了把饭团做成能看的模样,这一周里折磨了多少人。迹部景吾是能躲就躲,不过厨房的那帮佣人,则是躲不了。 并没有任何特权的小公主阴恻恻地以扣工钱为由,强迫他们成为她料理下的试验品小白鼠。 少年夹起了一个饭团,放进嘴里。 迹部绯月眼眸闪闪发亮,满怀期待地望着他,手心却是紧张得渗出汗来。 她揪着小衣角,含笑着问:“怎么样,好吃吗?” “……” 越前龙马这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饭团都能吃得下去,譬如现在,他在那一瞬差点以为自己被灭了五感。 迹部绯月没有等到回应,有些失望,但还是忍不住催促道,“好吃吗?有没有让你感受到怦然心动?” 越前龙马缓过神来时望着少女熠熠生辉的眼睛,把那句“你只要不进厨房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咽下去,侧过头说,“……还行。” 昧着良心说话是会遭天打五雷轰的啊喂。 静静围观且幸灾乐祸的人觉得他们被秀了一脸的恩爱且三观彻底被重塑了。 迹部绯月却是信了。 “我就知道,本小姐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最华丽的。”她贴心地又夹了一个饭团,递到他跟前,温柔地笑着,“来,张嘴,再吃一个。” “……不、不用了。” “来嘛,来嘛。” 砰。 推攘间迹部绯月被终于忍无可忍的小坂田朋香偷袭,失重地往后倒去,条件反射地拽住了离她最近的那人。 这次她成了被扑倒的那个人。 越前龙马的手触到一片柔软,霎时僵住了。酥酥麻麻的电流漫上心尖,他抬起眼,与那片迷雾般的海蓝色四目相对。 迹部绯月扑倒了越前龙马两次,而这一次,终于轮到她被扑倒了。那只手,还好死不死地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她的脑海里晃过一句话。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是双标越。 以及,少年要去跟麻麻学厨艺了。 * 今天的更新来得晚,抱歉啊最近有点忙,这章将就着看,写得有点糟糕嘤嘤嘤 ̄  ̄)σ 感谢奇草小天使的地雷哟笔芯芯O(∩_∩)O 感谢所有留言的小可爱呐。 你们是我的动力,感恩*^_^* 第21章 [Vol.021]初 ※ [公主守则第二十一条:男朋友可以换,腻了就踹。] 迹部家的公主,不屑于吃回头草。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之后的迹部绯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再三天两头地往青学跑缠着越前龙马。 自然不是因为那日被莫名其妙袭了胸而觉得羞涩见不得人,迹部绯月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脸皮两个字。 主要是地区赛后浅仓真央那人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发了疯地加训,每日她都被折腾得腰酸背痛,手臂都抬不起来了,一回别墅倒头就睡。迹部景吾怎么拽都拽不起,直说她“不华丽”。 就把越前龙马给抛诸脑后了。 还有一个原因。 她碰上了麻烦。 而这个麻烦就站在她咫尺的地方,教室内的白炽灯的光打在眼前少年的脸庞上,将原本就白皙无暇的肤色衬得一片雪色。清冷的眉眼,宛若笼上一层薄薄的霜。 少年长得极好,墨色的发,凉薄的唇,光是站在那儿,就引得坐在底下的女孩捂住嘴巴小声惊呼。 自从网球部的那群前辈升到高中部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出挑的少年了,这也难怪她们会有这样的反应。 但迹部绯月却觉得烦躁。 她漫不经心地转着笔,一只手撑在下巴那,轻轻地瞥一眼过去,又低下了头,睫毛掩住了眼眸里掠过的情绪。 “浅仓阳希。”少年的目光落到某处,一顿,“请多指教。” 迹部绯月觉得更加烦躁了。 这样的情绪在那个少年施施然坐到她后面的位置上后“蹿”的一下升到了极点。 背后目光灼灼,烫得她神色微凛。 ——浅仓阳希。 迹部绯月在心头念着这个名字,皱了皱眉,险些把笔给折断。 啪。 笔头掉到地上。 她弯腰去捡,与身后那人撞了个正着,指尖无意间碰到一起,蓦地触电般缩回,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直起腰杆抬头看黑板。 不知不觉又走了神。 “迹部。” 台上的英文老师瞅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得皱起眉,喊了她的名字,“你答一下这道题。” 迹部绯月回过神来,流利地答完了这道题。 她上课其实很少有走神的时候,只不过这时候完全被身后那人夺去了所有的注意,才被逮着小辫子。 英文老师脸色稍霁,“你的发音很好,不过记得下次不要走神了,坐下吧。” -- 第41页 迹部绯月笑眼弯弯,“老师你的发音也不错。” “噗嗤。” 身后那人忍不住轻笑出声,也不知道是嘲笑还是讥讽,总之成功让迹部绯月黑了脸。 操。 * 迹部绯月自认为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与她的每一任都是和平分手,受国外的风气影响,分得干脆,从此天涯路远,江湖不见。 浅仓阳希是她的初恋。 初恋是个美好的词,但对从小就在英国长大且一直秉承着“及时行乐”的迹部绯月来说,却是一文不值。 毕竟谁年少还没点风流事。 当初是她追的浅仓阳希,美少年谁不喜欢,何况当时还是个超级颜控的十二岁中二少女迹部绯月。 所以她见色起意,轰轰烈烈地追了他一个多月,追得人尽皆知,终于在一个草长莺飞的晴天里把那个清冷如玉白衣飘飘的少年给追到手了,不负众望地摘下了那株高岭之花。 不过年少轻狂时的感情就像是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迹部绯月没过几个月就觉得腻了,就算对着那张引无数姑娘竞折腰的脸,也觉得索然无味。 分手的时候浅仓阳希没说什么,只垂着眼眸静静望她,目光平静得可怕。她自然是觉着一切再寻常不过了,就没去细究。 掰着手指头数了又过了两年,再见到那张渐渐模糊的面孔,过往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脑海里。迹部绯月终于明白,原来那人从来没想过罢休。 和平分手什么的,都是假象。 譬如现在。 一文不值的浅仓少年在她去网球部的路上把人给堵住了。 迹部绯月觉得她该摆出公式化的优雅笑容,于是嘴角一扯,“浅仓同学,有事吗?” 公事公办的语气将两人的过去撇得一干二净。 “有事。” 少年瞥着她,“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谈。” “……什么事?” “我想跟你谈个恋爱,乐不乐意。” “……” “不乐意,谢谢,请您圆润地滚开,你挡住我的路了,且浪费了我的三十秒时间。” “哦。” 浅仓阳希说,“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迹部绯月忍住揍人的冲动,试图跟他讲道理,“浅仓阳希,当初不是说得好好的么,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你放着英国的大好前程不要,跑这来干什么?” “不继续装作不认识了,啧,真难得。” 浅仓阳希从认识迹部绯月的那天起,就知道她那人满嘴跑火车,说的话连屁都算不上,所以也就将她之前的话无视了个彻底。 他漫不经心地扬起唇,“互不干涉那话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 ……简直对牛弹琴。 “你!” 道理讲不通,迹部绯月皮笑肉不笑,“你看我的哪一任前男友跟我和平分手了,要么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和和美美继续当朋友。就你,胡搅蛮缠。” 而事实上这两年第一次出现的浅仓阳希:“……” 见鬼的和平论。 迹部绯月还是迹部绯月,这么多年了恶劣的思想就没变过。不知道她从哪儿学来的和平分手论,和每一任分手都能没心没肺地继续当朋友。而那些人也都该死的配合。 浅仓阳希想起两年前还是小萝莉的迹部绯月抹着指甲油捏着嗓音对他说,“阳希啊。” 她每次这样拖长了声音喊他的名字,准没好事。 但他的心还是揪了揪,望着她,然后就瞧见她从眼眶里挤出几滴眼泪,惆怅而幽怨地对他说,“我想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了。” “……为什么?” “我哥哥说,你没他有钱没他华丽,而且,你长得比他丑。” “我可以改。” 迹部绯月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望着他,“那你可以去整容吗,我喜欢那种棱角分明奶帅奶帅的。” “……” 再你妈的见。 于是迹部绯月就这样咬着手绢送别了她刻骨铭心的初恋,然后拿到了迹部景吾送给她的第一辆跑车的钥匙。——虽然现在暂时还不能用,但拿在手里还是觉得安心的。 回忆戛然而止。 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的浅仓阳希现在只想呼自己两巴掌。 当初他就是信了迹部绯月那死丫头的鬼话,才会任由她没心没肺地浪了两年。 所以浅仓阳希在心底做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心脏快得都要从喉间跳出来了,声音打着颤儿,“绯月,你愿意给我生猴子吗?” “……” 时间仿佛静止了。 迹部绯月的脸黑了黑,“不愿意,滚。” 她扭头就走。 察觉到说错话了的浅仓阳希急急忙忙拽住她的手腕,悻笑着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看你现在刚分手单着,我也守身如玉了那么多年,要不你返璞归真,我们重温旧梦,破镜重圆?”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迹部绯月听得心烦意乱的,“你这些话从哪儿学来的,还有,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手给本小姐撒开。” 眼见着白皙的手腕添了粉红色的印子,浅仓阳希这才撒了手。 “我是认真的,绯月。” “我也是认真的啊,谁不是呢,浅仓阳希。” -- 第42页 迹部绯月扭了扭手腕,抬眼望他,“实话给你说吧,当年我俩分手,确实有我哥的一部分原因,谁让他拿跑车来诱惑我来着。不过更多的在于我,腻了就是腻了,本小姐从来不会给自己找借口。” 浅仓阳希没说话。 他是无话可说。 因为他太了解迹部绯月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她这人有着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其说是不会撒谎,倒不如说她不屑于去编造谎言。 “那正好。” 浅仓阳希沉默半晌,又动了动唇,“这次轮到我追你,你想要的新鲜感,我都给你。” 迹部绯月环抱着手抬起下巴看他,分明矮他半截,却是多出了居高临下睥睨的姿态,“你还不明白吗,就算你给我再多的新鲜感,也总会有过时的那一天,到时,我照样会对你厌烦。” 她迹部绯月就是这样一个人。 众星拱月的人生让她得到了太多,却又失去了太多。 浅仓阳希抿起唇。 两年前迹部绯月跟他说分手,他觉得他不是非她不可。 两年后他跟迹部绯月说复合,他开始反思他是不是真的非她不可。他想了想,笃定极了。 ——是的,他真的非她不可。 至少十几岁的现在是如此。 对峙僵持着的两人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了,直到一道清冷的女声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熟悉中透着同样熟悉的不耐烦。 “迹部绯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悠闲地站在这儿,不用训练啊,你今天别想给我偷懒……” 最后那字卡在了喉咙里。 “……哥。” 迹部绯月悚然一惊。 看看呆滞住了的浅仓真央,又望望泰然自若的浅仓阳希,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她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被我甩掉的初恋是我上司的亲哥哥欸怎么破?急,在线等。 第一个前男友出场。 没错女主她本质上就是个三心二意的渣,对于渣女情有独钟的我终于还是向少年伸出了魔爪。 看多了渣男浪子回头,这次我写个渣女金盆洗手。 这其实是一个女主在玩儿的过程中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的故事。 你们想不想看修罗场鸭>_< * 抱歉本来应该前几天就更新的,不过我手机掉坑里拿去修了[暴风哭泣.jpg] 第22章 [Vol.022]吃 ※ [公主守则第二十二条:痛改前非且做一个清纯而不做作的小白花。] 他一定是吃醋了,一定是这样的。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越前龙马意识到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迹部绯月的踪影时,关东大赛已经慢慢接近尾声,青学一路畅通无阻地闯进决赛。 还是堀尾提醒的他。 上英语课时隔壁的堀尾拿笔头戳了戳他的手臂,在他起床气发作之前小声地问,“欸,越前,之前老是来找你的那个女生呢?怎么这段时间没见过她?” 他幸灾乐祸地笑,“你该不会被人给甩了吧?” “哪个?” 越前龙马刚醒,没反应过来。 “就那个紫色长发,眼睛大大的,长得很好看的女生,冰帝那个猴子山大王的妹妹啊,叫什么……绯、绯月的。” “迹部。” “什么?” 他说的半截话让堀尾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再想仔细问问弄清楚时,少年已经把头偏过去那边,又睡了。 气得他咬着后槽牙,捏着拳头瞪圆了眼。 ……跟你又不是很熟,叫什么名字。 越前龙马想,他好像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那个咋咋呼呼的女孩了。 所以他放学后一不小心坐错了车,一路摸到了冰帝。 是坐错车没错。 然后就瞧见了那郎情妾意的一幕。 少年握着少女纤细的手腕,低垂眉眼,含笑望着少女恼羞成怒的脸。少女侧着脸看他,半仰起头,掩在傍晚余晖下的神色辨不清是娇羞还是愠恼,白皙的脸颊上晃过一抹浅浅的绯红。 越前龙马认出了那个少年。 他轻撇嘴角。 哦,原来不是郎情妾意,只不过是旧情复燃,破镜重圆罢了。 难怪。 * 迹部绯月自然不知道她与浅仓阳希纠缠不休的时候被人给瞧了个遍,双颊染过一页薄红,桃花眼怒视着那人,挣脱开他的桎梏,“浅仓阳希,你赶紧给本小姐撒手。” 刚才方知道浅仓阳希与浅仓真央的关系的震惊还残余在心头,迹部绯月心底的怪异更甚,觉得越发羞恼。 尤其是当她亲爱的部长大人浅仓真央还抱着手臂站到一旁看好戏时。 浅仓阳希松开手,耸肩。 “在一起时甜甜地喊我‘阳希君’,把我踹开以后就开始连名带姓地叫,绯月酱还真是翻脸无情呐。” “……滚。” 迹部绯月黑着脸,差点爆了声粗口。 眼前这人明明像个地痞无赖,她当初怎么会觉得他清冷如玉,宛若高岭之花。知道真相后的小公主现在只想自戳双眼。 难怪迹部景吾老说她别的还凑合得过去,就这选男人的目光,差得不能再差了,就差盖个“不华丽”的戳。 -- 第43页 ——当然,这次的除外。 浅仓真央哪里见过自家那个宛如性冷淡般的哥哥这般无赖的模样,一直绷着的脸也忍不住稍缓,瞠目结舌的同时也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没把“幸灾乐祸”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她面上对于他们的纠葛没有半分的意外,像是早就了然于心似的。 迹部绯月一琢磨,通通想明白了。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两兄妹,越看他们的轮廓越像,“你们俩合起伙来诓我?” 从她第一次见到浅仓真央,从她第一次被骗进网球部,再到如今浅仓阳希猝不及防出现在这里,这一桩桩、一件件。或许压根就是蓄谋已久的一场骗局。 浅仓真央出乎意料地淡然,没有否认,“嗯,我从一开始就认出了你。” 斜眼瞥到一旁不知道作出什么神色的浅仓阳希,嘴角轻轻一撇,“就那家伙,我在他钱包里看见过你的照片。”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 不管是对浅仓阳希来说,还是迹部绯月。 “我就说你怎么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在这等着我呢,你行啊浅仓真央。”迹部绯月气得叉起了腰,“平白让我跑了那么多圈,你个兄控死面瘫。” 浅仓真央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龟裂了。 脸蛋鼓得像河豚,就要扑上去揪她头发,却被浅仓阳希给拉住了,“迹部绯月你再说一遍你说谁面瘫呢,你还不是,恋兄癖,啧。” “好了,真央,别闹了。” “钱包。” 迹部绯月无视掉撕掉面具张牙舞爪的浅仓真央,把手一摊,冲浅仓阳希道。 “什么钱包?” “别给本小姐装傻充愣,就装着我照片的钱包。把照片给我,小心我告你侵犯肖像权。”她抬了抬下巴,斜眼觑他,“既然都一拍两散了那照片还是物归原主的好,免得我男朋友误会。” 揣到兜里的手倏尔一顿。 “你哪来的男朋友?” “现在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 迹部绯月知晓浅仓真央那货肯定把她的底给透了个尽,没打算跟他废话,说完就要去抢钱包。 所幸浅仓阳希早有准备。 他避开扑过来的手,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垂着眼眸看她,目光灼灼。 像是藏着万丈星辰。 迹部绯月一时愣住了,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姿势在旁人看来是说不出的暧昧。 “啪。” 浅黄色的小球不知道从哪儿来砸到浅仓阳希拽着她的手上,烙下红色的印子。他吃痛地松开手,朝网球来的方向望去。 罪魁祸首面色冷冷清清的,仿佛刚才那球不是出自他手。 他抬起眼漫不经心地往这边瞥了瞥,压低帽檐,说,“啊,抱歉,手滑了。” 手上还握着红色的网球拍。 一时间,处在漩涡中心的迹部绯月悲喜交加。 喜的是,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平静如一汪清潭的少年眼皮子总算掀起了一丝波澜。而悲的是,下定决心当一个清纯不做作的小白花的自己,终于还是翻车了。 浅仓阳希在最初的愣神过后不由得涌上来微愠的情绪,何况少年语气欠扁得很,一点儿也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不像是手滑,倒是故意。 他目光冰冷。 越前龙马收起球拍,像是没看到那人的愤怒似的,只对着迹部绯月道,“走了。” 语气在熟稔不过。 他看了一眼浅仓阳希。 “……绯月。” 迹部绯月呆滞住,忽地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 要么是越前龙马疯了,要么就是她傻了,否则她怎么就听见那人喊了她的名字,突然就带了那么一点温度。 不再是冷冰冰而又疏远的迹部。 而是温和得不能再温和的绯月。 越前龙马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就停住扭过头安静地望着她,又喊了声,“绯月。” 听得小公主心花怒放。 顾不上抢回浅仓阳希钱包里的照片,欢欢喜喜地应了声,然后跟上,仰起头看着他,眼眸闪闪发亮,“你怎么在这儿?” 越前龙马可疑地顿了顿。 “……坐过站了。” “哦。” 迹部绯月没多想,眨眨眼,“但你今天不用训练吗?” “明天关东大赛决赛,今天休息。”他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她,瞥着她,说,“你好像很闲,不用训练?” 还有那么多时间跟些无关紧要的人在这里纠缠。 迹部绯月没听出他的潜台词,仍笑嘻嘻的,“本来我还有训练的心思,不过刚才我心情不好,就突然又没了,所以我打算当着部长大人的面翘训。” 谁让那浅仓真央联合浅仓阳希诓骗她来着。 她走了几步,“不对呀。” “以你的性子,就算坐过站了也不会进去的,还凑巧撞见我,这儿离学校门口还远着点呢。”迹部绯月扯了扯他的袖子,笑盈盈问,“你该不会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越前龙马的脚步滞了滞。 这人总在最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上一回。 “你想多了。” “那你怎么就那么巧的出现在这里,那么巧的就撞见了我。” “……” “而且你刚才用网球砸那人了,龙马,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 第44页 她歪着头看他,脑瓜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分析得头头是道。 眉眼里淬着笑意。 “那人是谁?” “没谁,一个问路的。” “哦。” 语气听起来实在是不大高兴。 迹部绯月眼底的笑意更甚,“还说没吃醋,龙马君还真是口是心非,傲娇鬼。” 越前龙马扯起嘴角。 “没有。” 一顿,“人要有自知之明,迹部。” 刚才还喊的绯月。 明里暗里都像是嘲笑的一句话气得她想把他头发给揪下来。 呵,男人。 “你欠我那一个多月的Ponta还没还。” 这句明显是转移话题的话听起来有些生硬,但有理有据看着就是个讨债的。 迹部绯月突然语塞,滑到嘴边的话又咽下。 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 当初自己给自己挖下的坑,哭着跪着也要填完,何况她还乐在其中,于是她说,“我明天就给你补上,一个月的分量,只多不少。” 说着还晃了晃一根手指。 手指白皙而修长,像葱玉般。 “太多一下子喝不完。” “……啊?” 迹部绯月没反应过来,呆愣地望着他。 越前龙马的嘴角轻轻弯了弯。 没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宣示主权的龙马君。 明年之前我一定写到他们在一起,我发si,真的,虽然时间线还有半年。 第23章 [Vol.023]水 ※ [公主守则第二十三条:切记在上流社会的宴会上要时刻保持优雅而得体的微笑。] 迹部财阀二小姐迹部绯月,参上。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景吾头一次觉得女生的的确确是个麻烦的生物。 譬如现在。 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的礼服再一次砸到他头上,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扔开堆在床上的那堆礼服,微眯起眼低吼道,“迹部绯月,你给本大爷适可而止。” 后者耸耸肩,眼神无辜。 她从梳妆台上跳下来,随意绑起的马尾轻晃。纤细的手腕绾了绾散落在耳边的碎发,笑容明媚,“可是我还没选好生日宴出席的礼服呢。” 说得理直气壮,“你妈说了,让你陪我一起选。” “我妈不就是你妈。” 迹部景吾想起迹部夫人那张笑里藏刀的脸就想叹气,常年不着家、把半家公司扔给他的那对夫妇终于舍得回来了,却大张旗鼓整出这么一出。 而原因是,迹部绯月的十五岁生日,到了。 迹部家的小公主的生日宴意味着什么,不只是迹部景吾,就连迹部绯月,也是心知肚明的。 自此,被护在迹部财阀羽翼下的迹部二小姐,将彻底曝光在公众下。 “欸,你快帮我看看呀!” 迹部绯月又拿了两套礼服,是女佣新送来的。她对着墙上的那面大镜子比了比,忽地有些沮丧,“绪方那群人肯定要来的,那么久没见了,她们肯定想看我笑话。” 迹部景吾想了好半天才记起她口中的以绪方为代表的人是谁,这圈子出了名的纨绔二世祖、草包大小姐,和迹部绯月从小玩到大。 那群人一个比一个不求上进。 他不大高兴。 “你离那群人远一点。”他翘起腿,俊脸紧绷着,“还有,我迹部景吾的妹妹,谁敢嘲笑。” “哦。” 显然迹部绯月没放在心上,反正她跟那群人也到不了深交的地步,无非就是一起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 她歪过头望着迹部少爷,“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绪方她喜欢你好多年了,你倒好,看都不看她一眼,上次人家给你做便当,你一口一个母猫把她给说哭了。” “谁?” “绪方。” 一顿,补充说,“绪方久枝。” “没印象。” 回忆起来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残影。 迹部绯月“嘁”了一声,“真绝情。” 眉眼里隐约晃过零星的笑意,像是幸灾乐祸,“真不知道以后谁那么倒霉当了我大嫂,既忍受得了你的嚣张性子又符合你的华丽审美。” 大概这世界是不会有这样的人了。 迹部景吾横了她一眼,没打算理会她的胡言乱语。 不过迹部绯月也知道,就算她家那个自诩华丽的哥哥是这样注孤生的性子,但仍会有小姑娘前赴后继。 想想就不寒而栗。 他眸光沉沉,问了句。 “决定了?” 看起来没头没尾,迹部绯月却懂了他的意思,手倏然一顿,轻轻嗯了声,“决定了。” 她一脸轻松。 “生在迹部家,我总不能一直都这样置身事外。何况,我都十五岁了。” 虽然,他们并不会逼她。 迹部家捧在掌心的小公主,终归还是长大了。 “你决定就好。”迹部景吾眼眸深处不知掠过是赞同还是欣赏的情绪,摸着下巴说,“我听母亲说,今晚的生日宴你没有邀请任何人?” 包括青学那小子,也没有邀请。 “没有什么好邀请的。” 又不是纯粹的生日宴。 -- 第45页 迹部景吾嘴角漾起一抹笑,浅得几乎看不见。他扬了扬手,低声说,“绯月,你过来。” “干嘛。” “过来。” “……哦。” 本来迹部绯月与他还有点距离,不情不愿地往他那边挪了几步,撇着嘴说,“神神秘秘的,什么事?” 手腕蓦地被抓住了。 冰凉的手链缠上了她那白得发亮的手腕。 迹部绯月不由得怔了怔,抬目便撞上了迹部景吾那双眼,倨傲的少年脸上难得添了些羞赧,别扭地偏过头,声音低沉。 说。 “生日快乐。” “……小公主。” * 迹部绯月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宴会上的宾客眼睛都看直了。 所有人都晓得迹部家的小公主名唤绯月,自小就被迹部家的人捧在手心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从未见过她的真容。 迹部家把她藏得很好。 这次晚宴上乍一看到,不由屏住了呼吸。 少女紫灰色的长发盘起,露出莹白的耳垂,弯月似的耳环泛着柔和的光。脸上抹了淡妆,樱唇涂得殷红,双目宛如潋滟秋水,盈着浅浅笑意。 一袭酒红色的抹胸礼服只至膝盖,衬出窈窕的身姿,暴露在空气中的两条纤细的腿也是透明的白。 刻在骨子里的天香国色。 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迹部财阀的二小姐。 迹部绯月在一众灼目的视线下,挽着迹部景吾的手臂从楼梯上款款走下。 肆无忌惮的目光恍若毒蛇一般黏在她背脊上,粘稠得有点恶心。 迹部景吾自然也察觉到了那些明目张胆的视线,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暗自记下了那些人。 迹部美幸满意地打量着袅袅婷婷走下来的她,“不错。” “母亲。” 迹部绯月端的是名媛淑女的姿态,轻轻颔首。却又听到了迹部美幸接下来说的那句话,“总算是像个人样了。” “……” 不像人样的小公主忍住想打人的冲动,默默住了嘴。 不气。 她现在是淑女。 淑女。 迹部秋彦晃了晃酒杯,素来严肃的脸上神色稍霁,“绯月,过来。” 说实话迹部绯月对于她的父亲还是有点怵的。 也许是在商场上浸染那么多年的缘故,迹部秋彦身上刻着上位者的气势,平日里肃着一张脸,只有看向迹部夫人的时候眼底才会有那么一点暖色。 迹部夫人又是个喜欢折腾的性子,这么些年迹部两兄妹是活在水深火热中。 眼睛瞥见不远处冲她招手的人,迹部绯月像是拽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说,“佐藤他们喊我呢,我先过去了。” 恍若松了口气。 迹部秋彦的脸色僵了僵。 迹部夫人美幸女士抱着手幸灾乐祸地道,“啧,某人被无视了呢。” “……” 而迹部绯月对此一无所知。 走到扬着手笑得一脸灿烂的人面前,粲然道,“哟。” 迹部绯月记事时是在日本长大的,那时她惯会与一帮玩伴撒着脚丫子到处跑,再大些才被送去了英国的城堡。 却没有与以前的那群人断了联系。 迹部景吾说那帮人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一点儿也没错。 相较于从小就学着精英教育的迹部大少爷来说,一直以来循着家族安排的路平稳地走着的米虫,净想着吃喝玩乐,着实是不值得一提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迹部绯月与他们还算得上是臭味相投。 与她臭味相投的绪方久枝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像是才望见她似的,“啧,笑得像个二傻子。” “滚蛋。” 迹部绯月笑着给她一拳,龇牙咧嘴的,“别看了,眼珠子都要看掉了。我哥不过来,忙着呢。” 脸蛋“噌”的一下就红了个透,被猜中心思的绪方久枝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你瞎说什么呢,我刚、刚明明是在看你。” 她咧嘴笑得没心没肺。 也不戳穿。 看了好久戏的佐藤遥忍不住插嘴,却不像是解围。 “好了,绯月,你别拆穿她了。” “绯月,你这家伙,终于舍得回来了。” “遥,隼人。” 迹部绯月目光一一掠过丝毫没让她有生疏的感觉的佐藤遥与高桥隼人,然后徐徐落在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渡边拓也身上,扬了扬唇。 “好久不见,拓也。” 揣在裤兜的手紧了紧,喉咙干涩,“你今天很漂亮。” “你们把我喊来这儿,该不会是只是来叙旧的吧。” 迹部绯月仍记得她初初回日本的时候,时差还没有倒过来,那群人就雄赳赳气昂昂地闯进了别墅,不由分说地摁着她跑去酒吧浪,害得她第二天就被迹部景吾给劈头盖脸训一顿。 所以说,狐朋狗友凑一起,准没好事。 绪方久枝搭住她的肩膀,努努嘴,没打算拐弯抹角,“三点钟方向的那个人,看到没。” “哪儿呢?” 迹部绯月没瞧见。 绪方久枝纤纤玉指一指,语气中添了莫名的嫌恶,“就那个,穿粉色蓬蓬裙的那个。不过你都多久没回日本了,肯定不知道。” “那人叫山崎步美,自诩是山崎家的小公主,一大把年纪了老是穿粉红色的裙子,恶心吧啦的。” -- 第46页 他们这些人中就属绪方久枝的嘴巴最毒,也不知道那叫山崎步美的哪儿惹到她了,非要把那人按在脚下摩擦。 她一脸的不屑,“这年头还真是谁都敢自称一声‘公主’了,这显然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啊绯月。” 迹部绯月总算看到了绪方久枝指着的那人。 少女着一身粉色的蓬蓬裙,面上挂着娇俏可爱的笑容与身边人攀谈,看起来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是个生面孔。 似是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她朝着他们的方向轻轻弯了弯唇。 “不是所有穿着水晶鞋的人,都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久枝。” 迹部绯月念着那个名字。 ——山崎步美。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绪方久枝这名字不错的份上,我打算把她写进隔壁迹部中心的文里[认真脸.jpg] 她算不上名义上的好人。 还有山崎步美,公主守则里的她就是个打酱油的,重头戏在迹部相关那篇里。 * 下章预告—— 小公主:这我男人。 第24章 [Vol.024]我 ※ [公主守则第二十四条:但是偶尔放肆一点也没关系。] 向棒棒糖低头,而不是美色。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堪堪瞅了一眼就挪开视线,反应平淡得很。 容貌都没有看清。 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漫不经心地觑着仿佛恨得咬牙切齿的绪方久枝,她看起来是真的恼恨,“难得看见你恨一个人恨得牙痒痒的,那个山崎步美怎么得罪你了?” 佐藤遥捏着嗓子替她答了,“还不是因为某人不自量力地觊觎她的景吾哥哥。” “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 绪方久枝轻嗤,“现在冰帝谁不知道你迹部大小姐的性子啊,她傻了吧唧的才会上赶着让你虐,都是刻意避的你。”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你单枪匹马扫荡/女网的事你忘了?”高桥隼人忍不住插嘴,“刚你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差点闪瞎了我的眼,心想这还是我认识的迹部绯月吗。” 他推了推旁边一声不吭的渡边拓也,“呐,拓也?” “死开。” 迹部绯月羞恼得踹了他一脚,被他躲开了。 “欸,绯月。” 绪方久枝说,“走,咱们过去整一下她。” 她闻言却没有以前年少无知时的跃跃欲试,而是皱了皱眉,“算了,我金盆洗手了,你们去就行了。” 那人又没犯着她。 “……你这样可就没劲了啊。” 绪方久枝的脸霎时就垮了,“你不帮你未来嫂子你还想帮谁。” 绪方久枝自小就喜欢迹部景吾,迹部绯月也是知道的。 她记起迹部景吾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床上轻描淡写说的那句话,又瞧见绪方久枝提到哥哥时慢慢红了的脸颊,头疼极了。 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 那山崎步美只是觊觎,就已经把绪方久枝气成了这样,迹部绯月不敢想象,如若有一天迹部景吾真的有了心爱的姑娘,她岂不是要把人家的脸挠花。 ——虽然她亲哥很有可能落得个注孤生的下场。 不过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幼驯染,弄得太过就不好看了。 迹部绯月从背后靠着的桌上倒了杯红酒,晃了晃,塞到她手里,努嘴,“教训这种事,还是亲手来做比较带感。” 她弯起眉眼,眸里晃着狡黠的光。 绪方久枝眼睛一亮,“说得也是。” 于是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走向那人。 “高。” “那是。” 迹部绯月笑吟吟地瞅着已经与山崎步美对峙上的绪方久枝,视线忽地落在某一处昏暗得有些看不清的角落里,目光凝滞。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望见越前龙马穿西装,少年眨着琥珀色的眼睛,兴致缺缺地往嘴里塞了一块蛋糕,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他没有戴帽子,微卷的墨绿色短发,显得更加神采奕奕。 明明旁边还有好多人,可她就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还是穿运动服、戴棒球帽的时候最帅。 站在网球场上睥睨对手的时候,是谁也不及的风采。 迹部绯月掩住心底的雀跃,也来不及细想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压低声音对他们说,“我过去一下。” 佐藤遥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了然于心。只是也是把越前龙马当成了她在宴会上心血来潮瞧上的人,语气多了点揶揄。 “去吧。” 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那少年长得真好看,“绯月,你眼力还是跟以前一样好,藏在角落里的帅哥都能瞧见。” 身材可真好。 宽肩窄臀的。 尤其是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比迹部绯月的任何一个前任都要精致上几分。 迹部绯月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登时就不乐意了。 像是有什么心爱之物被人给觊觎上了。 拧起的眉头只在一瞬就舒展开来,眉眼里略有得色,盛着难以言喻的骄傲,指着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喏,就那帅哥。” “我男人。” -- 第47页 毫不掩饰,且肆无忌惮。 余下那几人都怔了怔。 这还是迹部绯月第一次明晃晃地宣示主权,指着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陌生少年。 本来满心欢喜走向她的少年脚步滞了滞,望着她修长的手指的方向,眉间隐约有戾气掠过。 仿佛有一团漆黑的雾笼罩在脸上。 * 迹部绯月踮着脚从越前龙马的身后绕过去,柔软的手掌覆在他眼睛上,瓮声瓮气地说,“猜猜我是谁。” 少女的馨香充斥在鼻尖。 搁在她手腕上的指尖抽搐了一下。 “……迹部。” 他语气里掺着些许无奈,对于她这孩子气的举动只能无声地叹气,“别闹。” “没劲。” 迹部绯月悻悻地放下手,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杵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龙马,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的声音特别特别熟悉,才一下子就把我给猜出来了。” 越前龙马陡然一噎。 他现在特想把她的脸皮给揪下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厚比城墙。 “这里我只认识你。” ……一个女生。 自恋是病,得治。 越前龙马一本正经的回答顿时就让她整个人都蔫儿了,这人惯常不怎么会说谎,但说出来的实话她就是不爱听。 迹部绯月哼哼唧唧地瞪着他。 “你偶尔应和我一下会死啊。” “嗯。” 嗯? 他还嗯了。 无形中被扎了一刀的迹部绯月噘着嘴气呼呼地把头扭向一边。 越前龙马望着她一气呵成的孩子气动作,偏着头轻轻扬了扬唇。 “喏。” 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棒棒糖被推到她面前,越前龙马仰头喝了一口果汁,然后半眯起眼睛偷偷去看她的反应。 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兀自生着闷气的小公主见到熟悉包装的棒棒糖,眼睛一亮,骤然觉得自己被一颗糖给治愈了。 好像他只要把棒棒糖塞到她面前,她所有的脾气都会烟消云散。 “看在棒棒糖的面子上,本小姐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而不是美色。 默默补充了一句,她剥开糖纸,甜腻的牛奶味在舌尖蔓延,就像她此时此刻的心,犹如晴天万里,暖融融的。 “你怎么随身带着棒棒糖啊。” “啊,本来要带给卡鲁宾的。”一顿,“不过,算了。” 这句话对于迹部绯月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她是知道越前家的那只爱猫的,上次她拜访越前家时那只肥猫只懒洋洋地抬目瞅了她一眼,就继续在庭院里烤太阳了。 当然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她居然不如一只猫! 迹部绯月被劈得外焦里嫩。 她嘴角一扯,“你家卡鲁宾也、也喜欢吃牛奶味的糖啊。” “还行。” 眼角隐隐有笑意,“跟你一样。” 他发现,逗她似乎别有一番滋味。 迹部绯月头一次觉得,越前龙马嘴巴还真是毒,老是把她堵得气悬在半空中。 一时间气不过,她抱着手臂斜晲了他一眼,“越前君,我记得我没有给你发邀请函吧,老实交代,你怎么混进来的?迹部家的保安干什么吃的,本小姐下次要炒了他们。” “正大光明走进来的。” 别扭的小女孩。 越前龙马解释,“冰帝那个猴子山大王给我还有前辈们寄了邀请函。” 那家伙。 迹部绯月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该说他是把她的心思揣度得清清楚楚,还是唯恐天下不乱。 纯粹的商业宴会却在她望见他的时候变了味。 “你前辈们呢?” “不知道。” 兴许是找昔日的对手们叙旧去了,毕竟迹部景吾不单单请的青学,还请遍了各校网球部的人,那些与迹部绯月并无交集的人,他怀揣的心思昭然若揭。 无非是想给他添堵。 哼。 迹部绯月有点无语。 他这人还真是,连敷衍的客套话都懒得装。 倏然瞧见越前龙马的视线似有若无地飘到她身后,扭头恰好对上佐藤遥和高桥隼人挤眉弄眼的脸,还有渡边拓也沉沉如水的脸色,更加无语了。 “那个。” 她想来还是要解释,“他们都是我发小。” 越前龙马静默半晌,才开口,“我知道。” 其实他从一进门就看见她了,与那几个人勾肩搭背毫不避嫌,扬着灿烂的笑容,有点刺眼。 而且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些人了,尤其是那个叫渡边拓也的,特别碍眼。 迹部绯月有一瞬的错愕,心道他知道个鬼哦,嘴里却说着,“那等哪天有时间我把你介绍给他们。” 何况她都跟他们说了,这她男人。 不过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总会等到名正言顺的那一天的。 越前龙马没吭声了。 台上的迹部秋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致辞,说的话是一如既往的官方,听得迹部绯月实在兴趣缺缺。 她抱怨了声,“嘁,真无聊。” 越前龙马扭头看她。 少女宛若白瓷的脸颊衬得她如玉般精致,嘴角的笑却有些僵硬。 -- 第48页 他伸手牵住了她手腕。 迹部绯月心口一跳,下意识地抬眼看他。 看得有些不真切。 动作做得突兀的越前龙马在心底微微发恼,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不是说无聊么,那就换个地方待。” “——欸?”迹部绯月眨眨眼,“可是待会儿我还要去上面讲话。” 说到底还是有点犹疑的。 好似之前一直肆意妄为的那个人不是她,恍若在无形中被套上了枷锁,突然间变得束手束脚的。 然而越前龙马说。 “但偶尔放肆一点也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龙马君:好哄.jpg 小公主:为棒棒糖竞折腰.jpg 今天依旧是好哄的小公主。 总觉得我男女主人设ooc了嘤嘤嘤。 * 下章预告—— 不算初吻的初吻。 小公主:亲到美少年了四舍五入就是结婚生猴子了嘤嘤嘤。 第25章 [Vol.025]她 ※ [公主守则第二十五条:为了喜欢的人,可以暂时放下骄傲。] 我最喜欢你了。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宴会因迹部绯月的突然离开而乱成了一团,最后还是迹部景吾夺过话筒安抚了陷入躁乱的人潮。 有些人生来就是发光体。 譬如迹部景吾。 绪方久枝回来的时候没瞧见迹部绯月,她晃了晃空荡荡的酒杯,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上闪闪发光的人。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绯月那家伙呢?” “跑了。” “嗯?” “和她男人一起。”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绪方久枝闻言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往酒杯里倒了点果汁,“绯月换男朋友了不是挺正常的么,大惊小怪。” 佐藤遥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如果忽视了心底掀起的惊涛骇浪那仿佛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官方盖戳的男人。” 她说的言简意赅。 绪方久枝却懂了。 “噗。” 卡在喉咙那里还没有完全咽下的果汁喷了佐藤遥一脸。 气得对面的人想把她给狠狠揍一顿。 绪方久枝觉得要么就是她幻听了,要么就是迹部绯月那厮疯了,那个从来不把男人当回事只喜欢浪的公主殿下,竟然向他们这样介绍她的男朋友。 不似玩笑。 她喃喃自语。 “这个世界玄幻了啊遥。”绪方久枝说,“没想到我还能等到迹部绯月金盆洗手、浪子回头的一天。” 佐藤遥没吱声。 她皱了皱眉,偏头望着旁边一声不吭,却悄悄攥紧了酒杯的渡边拓也,眸光微闪。 ——绯月,最近变了好多。 暂且不说不像以前一样挥金如土,就连他们的集体活动,也很少参加了。 · 渡边拓也望着牵着手相携而去的背影,脸色映着透明的白。他嘴角一扯,捏着酒杯,一饮而尽,说。 “我出去透透气。” * 越前龙马拽着迹部绯月的手腕绕开人潮,偷偷摸摸走到别墅外面的喷泉前,松开手后就望见迹部绯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少女的眼睛很亮,藏着漫天星辰。 那目光有些肆无忌惮。 他怔了怔,缩回了手,别开脸。 耳尖微红。 兴许是觉得自己的目光确实是太灼热了,一直厚脸皮的迹部绯月难得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瞅着脚尖。 手指绕着头发转了一圈又一圈。 “你……” “你……” 他们同时开口。 周围静谧得过分,只听得见喷泉簌簌的水声和呼啸而过的风声。 迹部绯月往前小小挪了一步,踮起脚仰头望他,“听说你带领青学拿下了全国大赛三连冠,恭喜。” “冰帝也赢了。” 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女网,霎时眨眨眼,“哦。” 女网比赛是在男网之后。 迹部绯月记得她们拿下优胜的时候万年冰山的腹黑女浅仓真央罕见地露出了笑容,然而她心底却晃过怅然。 她认识她们,认识得太迟。 “我们哪比得上你们呀,那可是三连霸。”她抬起下巴,“不愧是我迹部绯月看上的男人,就是优秀。” 越前龙马神色淡淡的,看不见欢喜。 “你没来。” “我看到你拿过锦旗了。” “你没来。” “……最后我来了。” 迹部绯月声音越来越低,难掩心虚,望着越前龙马平淡得看不清神色的眼睛,忽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全国大赛刚结束不久,决赛那日她起得迟了,又被浅仓阳希拦在了路上,才会错过他的比赛。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解决对手,接过优胜的那面锦旗,却朝观众席那边张望。 她躲了起来。 心里漫过异样。 胡思乱想时越前龙马倏然开口。 “迹部。” “嗯。” “过几天,我要去美国了。” 迹部绯月的心陡然一跳,错愕地抬起眼死死盯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玩笑的成分,但终究还是失望了。 心脏仿佛被狠狠攫住了。 -- 第49页 越前龙马从来不会撒谎。 认识这人大半年,迹部绯月知道越前龙马是不屑于说谎的。 她掩去眼底泛起的泪花,挤出一抹笑,低低地说。 “谢谢你。” “……什么。” “谢谢你主动告诉我。” 越前龙马想过迹部绯月会有各种各样反应,她会气得好几天不理他,甚至是从此把他拉入了黑名单,但没想过她会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明明难过极了。 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指甲陷入掌心里。 越前龙马皱眉,“手。” 语气不由分说。 迹部绯月还没回过神来时越前龙马就拉过了她的手,少女的柔荑娇娇嫩嫩的,有点软,很小。 一看就是被家族千娇百宠、没干过重活的大小姐,只有指尖有常年打网球留下的薄茧。老头子说,这样的姑娘,是要被呵护的花朵,他觉得臭老头难得说了句人话。 白皙而柔嫩的掌心一片暗红,留下浅浅的指印,显得格外的突兀。 越前龙马眸色暗了暗。 迹部绯月下意识地想藏起来。 “别动。” 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抹红色,薄茧滑过她掌心,激起阵阵战栗。 从兜里掏出药膏,挤出一点涂抹在她微红的手上,冰凉的触感刺激得她指尖猛地一缩,却被握得牢牢的。她望着他的侧脸,目光灼热,心头微暖。 好似她是易碎的瓷器。 她扭过脸,神色羞赧。 小声地说,“我没那么娇贵。” “你不是谁是。” 迹部绯月从小就娇贵,一点委屈也受不得。她从没为谁委曲求全过,就算上辈子他们在一起,也是如此。 “我没说不回来了,只是暂时的。” “啊?” 本来已经酝酿好表情的迹部绯月神色愣怔,她是真的以为越前龙马去了美国就再也不回来了,才会觉得难受。 因为迹部景吾在这时候不可能再让她离开日本了。 迟钝的越前龙马这时终于反应过来。 所以这丫头是以为他离了日本再也不回来了才做出这副难受的模样,如果他再不解释恐怕她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给她。 是一封邀请函。 待看清了那上面的字时,迹部绯月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捂住嘴巴。 “前几天从美国那边寄过来的。” 云淡风轻的解释,却让迹部绯月心上一喜,“你要去征战世界了?” 没想到她关心的只有这个。 上辈子他初入职网是在十七岁那年,他认识迹部绯月刚满一年。但他望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少女白瓷般的脸,拿到外卡的那一瞬他毅然决然接受了邀请。 于他而言,早与晚并无干系。 迟早,都是他的。 ——只不过,迹部家的门槛,对现在一无所有的他来说,太高了。 “只是美网。” “那也是世界。” 迹部绯月只觉得骄傲,这就是她喜欢的少年,那样的优秀,那样的光芒万丈。如星辰,如银河。 她是真心为他欢喜。 “你什么时候走,我去机场送你。” “不用。” 他拒绝得过于干脆,让迹部绯月愣了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觉幼小又稚嫩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为什么?” “你会影响我。” 他会分心。 如果她在的话。 迹部绯月最终妥协,信了他找的借口,“那好吧,不去就不去。” 话锋偏转。 “你低一下头。” “干嘛。” “你低一下嘛。” 尾音竟掺了撒娇,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眉目含笑地望着他。 越前龙马本来没在看她,此刻却像受了蛊惑般,慢慢低下了头。 迹部绯月轻踮起脚,碰了碰他的嘴角下方。 温柔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 他不经意颤了颤。 迹部绯月堪堪一米六几,是踮起脚刚好能把下巴搁到肩膀位置的高度,也能让一米七五的男生轻而易举地抱起来。 计算出了偏差。 她够不着他的嘴唇,只能磕着下巴。然而对于越前龙马而言,却是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宛如狂风骤雨。 少女的嘴唇软绵绵的,跟她的人一样,像一块蛋糕。 有点甜。 “不许给本小姐带个胸大臀翘的美国妞回来,听见没。” “盖了戳,你就是我迹部绯月的人了。” 扔下这么两句话,顶风作案的迹部绯月一溜烟儿地跑了,脚步轻快。 快得让人捕捉不着。 原来那人,也会有少女般的娇羞。 只余下越前龙马呆愣在原地,伸手摸了摸下巴,她吻过的地方像是有羽毛轻轻拂过,心口没由来的一颤。 这样心悸的滋味,已经是上辈子那么遥远的事了。 他下意识都摸了摸口袋,兜里装着的东西宛如千斤重。 与她手上的那串星星慢慢重叠。 大概,他又错失了最好送出去的时机。而之后,或许不会再有了。 · 还没回到别墅的迹部绯月迎面撞上了一言不发盯着她的渡边拓也。 -- 第50页 她脚步一顿。 “你看见了。” “……嗯。” 渡边拓也想了想,说,“你出去后里面乱成了一团。” “有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迹部绯月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他想到迹部景吾夺过话筒叉着腰嚣张的模样,嘴角滑过笑意,“你还真了解他。” “那是。” “那他知道你的事吗?” “什么?” 她对上他讳如莫深的眼神,一愣,别开脸,“当然知道。” 渡边拓也神色骤冷,“那迹部家,知道吗?” 迹部绯月呼吸倏地一滞。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经历过前世的龙马目前没跟小公主在一起是觉得,他要给她最好的。 嗯,一直觉得少年是个行动派,所以他才一声不吭地自己做了决定,其实我觉得吧,门当户对这东西,真挺重要的。 虽然我很讨厌这四个字就对了。 人物可能ooc,不过没关系,只要甜甜甜就ojbk。 * 写这篇文章除了我是真的放不下网王外,更重要的是练笔。 明年想考编剧的研究生,觉得自己在塑造人物方面薄弱了点,正好网王人物是塑造得最好的,就试着写一下。 个人觉得龙马真的好难写啊嘤嘤嘤,对于主上我写得不好是因为他于我而言是神祗,所以在我笔下少了点烟火气,虽然我知道他确实只是个十几岁偶尔会任性的普通少年。 至于龙马,是因为他的性格简单又复杂。 之后可能会忙起来,因为要准备考研,我尽量隔日更,不会弃坑,毕竟我要对你们负责到底嘛。 如果你们喜欢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感恩。 第26章 [Vol.026]白 ※ [公主守则第二十六条:拉黑人时绝不手软。] 别低头,皇冠会掉。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越前龙马飞去美国那日迹部绯月就真的很有骨气没去送他。 毕竟说出口的话又咽回去也太没面子了。 迹部景吾翘着腿坐在床头,用手推了推用被子裹成一团的人,对于她这鸵鸟似的行径嗤之以鼻。 “你真的不去?” 被子里快要捂出痱子的迹部绯月顿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表明立场,“不去不去不去。” 越前龙马没有告诉她他离开的时间,就算她一天发几十条简讯威逼利诱也没能撬出半个字,这还是她从迹部景吾手中骗过来的。 迹部少爷啼笑皆非,他瞄了眼时间。 “这时候那小子应该上飞机了。” “……” “嗯。” 蜷缩成一团的人身子蓦地一僵,才瓮声瓮气地在被窝里应了声。 小小的一声。 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 迹部绯月没隔几日就又满血复活了,迹部景吾瞧着前段时间还一蹶不振的人隔三差五的就跟女网的那群人往街头网球那边跑。 看起来没受多大的影响。 不由得觉得欣慰,毕竟一直这样没心没肺的才是迹部绯月。 男人是什么? 不存在的。 直到他有次路过她房间时偶然听到她打电话。 少女像是才从浴室里出来,毛巾随意搭在肩上,头发湿漉漉,水珠沿着颈脖渗入睡裙里。她赤着脚半趴在床上,握着手机,眼睛很亮,声音娇柔,只属少女的羞赧。 脆生生的,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我们部长公报私仇,一天到晚把我拖到网球场拉练。手都抬不起来了,可可怜了。”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来找我表白的人比以前要多上一卡车,我看着都是些歪瓜裂枣,丑死了。” “……前天倒是有个长得眉清目秀的,不过我还是很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没你帅。” 比起她的任何一人都差得远。 更不用说她的白月光了。 这心底腹诽的话自然是不能让电话那头的人给知道的,迹部绯月打着马虎眼就糊弄过去了。 很多时候是她在说,说的也都是琐碎事。 张着小嘴絮絮叨叨的,有着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劲儿。 看得一不小心就偷听了的迹部景吾想把她的嘴给堵上。 他冷着脸把浴巾扔到一旁。 “先把头发擦干。” 说完就把脸撇向一边了。 迹部绯月眨眨眼,登时翻了个身,光着脚跳下床。 粉色的睡裙只到膝盖,露出光/裸的小腿,莹白的脚趾头小巧极了,微微泛着粉红,还映着透明的玉色。 “谢了,哥。” “嗯。” 迹部景吾视线落到她通红的鼻尖上,顿了顿,还是说,“头发没干就不要往床上跑了,小心感冒。我让女佣给你熬了姜汤,待会儿记得下来喝。” “知道了。” 小公主难得的温顺让迹部少爷诧异地瞅了她一眼。 但迹部绯月又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句。 他只得离开,还不忘关上门。最后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少女弯眸如明月,粲然一笑,是满心的欢喜。 所有被他忽略的细节,都铺天盖地地袭来。 之后他进来前,是应该先敲门。 -- 第51页 …… 他的小姑娘,也有十五了。 再过一年,就是二八的碧玉年华。 * 比赛本来是九月份就结束了的。 越前龙马凭借外卡初次踏入职网成绩只能说是不错,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杀到半决赛,却碰到去年的卫冕冠军,于半决赛上惜败。 但媒体还是大肆宣扬了一番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 占了好几天的版面。 迹部绯月是和冰帝那群人一起看的直播,不仅是男网的,还有女网。一群人围在迹部家的别墅里看完了整场比赛。 “越前那小子变差了,啧。” “这个球都接不到,真逊。” “看来他的体力快要到极限了,现在的越前龙马,漏洞百出。” 迹部景吾偶尔会评判一下越前龙马的技术。 像个话痨。 迹部绯月看到兴起时被他吵得耳朵疼,就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哥,你今天话怎么那么多?你该不会暗恋我家龙马吧。” 她瞪着他。 “你想都别想,龙马是我的。就算你是我亲哥,我也不让。” 小公主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 迹部景吾面色沉沉,但也噤了声。 世界终于清净了。 迹部绯月扭过头,视线重新落在电视里的人脸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冰冷的机器里看他。 少年头上仍扣着那顶棒球帽,神色云淡风轻,眉眼里却藏着倨傲,握着球拍,仿佛不动声色地睥睨对手。 胜券在握的模样。 如果没有额间渗出的细汗的话。 迹部绯月记得迹部景吾说过,越前龙马这些年的傲气,收敛了许多。 她无法想象。 骨子里刻着骄傲的少年,却已是悄悄敛起锋芒的模样。 所以他当年,该是何等的桀骜。 她蜷着手指指着电视里那人,抬了抬下巴,眼眸很亮,粲如星辰,“瞧见没,这就是我男人。” 就是优秀。 迹部景吾回了她声嗤笑。 迹部绯月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嫉妒。 掰着手指头数了下日子,那个人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盛着荣耀,满身风霜。 · 但越前龙马还是没能及时回来,他开始在美国进行为期半年的封闭式训练,日本这边的学业也搁置了下来。 迹部绯月收到简讯的时候气得快要跳起来了,口红还只抹了一半,留下歪歪扭扭的一条线。 偏偏那人仿佛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声。 『我要集训,半年。』 一如既往的冷淡。 小公主盯着加起来不足十个字的简讯,眉眼肃冷,然后沉着脸低低地笑了声,不由分说地把人给拉黑了。 谁还没点脾气了。 望着静静躺黑名单里的号码,心情终于舒爽了的迹部大小姐把自己打扮得跟个仙女儿似的,换上那条海棠色的长裙,漂漂亮亮地就出门了。 像是丝毫没受到影响。 ——她今天约了那群发小。 * 远在大洋彼岸的越前少年在发了那条短信后就把那件事给抛诸脑后了,集训基地管得严,他手机上交,足足一个月没碰着。 再摸到手机已经是十一月份的事了。 越前龙马盯着收信箱里时间还停留在一个月前的简讯,心里忽地不是滋味。 电话拨过去时才知道人把他给拉黑了。 “……” 脾气来得毫无征兆。 静默半晌,他登上了快要长草了的推特,轻轻瞥过满屏求爆照的粉丝,指尖一划,就到了熟悉的页面。 他的账号是当初经纪人给他弄的,从他决意征战世界的那天起就弄了。认证很简单,只有他的名字,越前龙马,孤零零的,看起来有些可怜。 但粉丝倒是涨得挺快。 那时候他第一个就把迹部绯月给关注了。 迹部绯月很出名。 不是明星的那种出名。 推特上的名字叫“小公主”,倒也听符合那人的性子,认证上只写着“迹部绯月”,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与他的简简单单的“越前龙马”倒像是异曲同工。 她在社交账号上晒的都是日常。 没什么特别的。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豪门千金的身份。粉丝大多是她的颜狗。 越前龙马盯着迹部绯月的那张头像,是她的自拍照,背景是一片蔚蓝色,长发披肩对着镜头笑,看起来傻兮兮的。 啧。 不经意往下划,目光倏地凝滞。 是一堆合照。 他数了数,哦,刚好九张,凑够了九宫格。 合照大多数她和她那些狐朋狗友们的,只不过每一张都有那个叫佐藤什么拓也的,两个人的脸挤在一起,对着镜头笑容灿烂,举止亲昵。 评论下有人问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是不是她男朋友。 迹部绯月没正面回应。 越前龙马扫过那两张脸,心底堵着一股气。 看着像小白脸似的人,哪里帅了。而且这些说两个人般配的人,是瞎的吧。 嘁。 年纪轻轻就瞎了。 越前龙马在迹部绯月那条动态上点了个赞,也不管之后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想了想,罕见地发了条动态。 -- 第52页 有史以来第一条。 只有一个字。 瞎。 没头没尾的一个字,末了觉得还不够,又单独发了两个字。 已阅。 他的推特下面,炸了。 罪魁祸首越前少年望着止不住往上涨的评论,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集训的同伴用蹩脚的日语问他怎么了,他神色怔忡了一瞬,摇头,“不,没什么。” 有一个日语狂热者的美国朋友还真是一件头疼的事。 “手机该上交了,龙马。” “……我知道了。” 越前龙马闻言指尖微蜷,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揣回兜里。还发着热的躯壳烫得他手指缩了缩,余温犹在。 他倒是忘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至于他离开后每天在日本浪来浪去、不知收敛的那人,等他回来再收拾。 不过半年时间。 只要熬过这半年。 …… 对于越前龙马而言,临近十五岁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漫长。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月。 那年的初雪,终于款款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过渡章,写完少年生日就要跳到毕业了。 下章预告: 小公主:谁还没有点小脾气。 龙马君:她怎么还不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她怎么还不来找我。 龙马君:……算了还是我去找她吧[冷漠脸.jpg] 第27章 [Vol.027]平 ※ [公主守则第二十七条:想见一个人的时候,那就许愿让他出现在你面前吧。]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并为之骄傲。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平安夜那天信箱里的简讯纷至沓来,他的前辈隔着大洋彼岸打电话过来,菊丸英二在那边叫嚷着,“Surprise!” 是给他生日祝福的。 还有其他前辈。 昔日网球部一起并肩作战的前辈们,都在这里了。 越前龙马迷茫地听他们说完话,还是忍不住告诉他们真相,“那个,前辈们,纽约这边还没到平安夜。” “……” “——欸?” “声音好大啊,前辈。” 越前龙马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小声抱怨道。嘴角隐隐有笑意。 在异国他乡,有人牵挂总是好的。 然而他的好心情却在挂断电话后湮灭不见了,他失神地盯着仍旧空荡荡的信箱,嘴角往下压了压,面色沉沉如水。 显然是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又登上INS翻了翻,迹部绯月的动态还停留在两个月前,少年少女笑容明媚,看得他一阵心烦意乱。 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把手机扔桌子上,他用手掩住渐渐露出倦色的眼睛。 他丝毫不怀疑,迹部绯月那个臭丫头会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 ……死丫头。 蓦地站起身,动静有点大,惊得与他一起的同伴迷茫地望向他,问,“龙马,待会儿就要训练了,你要去哪儿?” “我口有点渴,去买果汁。” 他拿起甩到桌上的手机,沉声道。 * “啊啾。” 被骂死丫头的小公主揉了揉通红的鼻尖,眼泪都挤出来了。坐在她旁边的浅仓阳希侧过头问她,“感冒了?” 说着就要脱下衣服给她披上。 迹部绯月瞅着一脸关切模样的浅仓阳希,默默把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没事,可能有人想我了吧。” 心里却兀地把自作主张的浅仓真央给骂了无数遍。 她别过脸,目不斜视。 脸上写着“生人勿近”。 椎名夏树霸着话筒吼上几嗓子,而她跟浅仓阳希坐在角落里嗑瓜子。 一大早就被网球部那群人给拉了出去,迹部绯月打死也没想到她们会拉她去K歌,然后就望见浅仓阳希那厮扬手冲她笑。 她霎时扭头就走。 但还是被浅仓真央给拽了回来。 迹部绯月咬着吸管悻悻地想,这样还不如待在家里蒙头睡觉呢。 绪方久枝他们就从来不会拉她去KTV。 “绯月,你要吃点什么?我给你拿。” “不吃。” “绯月,我们俩去唱首歌吧,你想唱哪首我帮你点。” “……不去。” “绯月……” 迹部绯月终于忍无可忍了,她最见不得平日里高冷得懒得掀一下嘴皮子的人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明明那样骄傲的人。 “我说了不吃不去不用,浅仓阳希你烦不烦啊。” 她的声音有些大,歌曲的旋律还在放着,整个包厢却骤然安静下来。 浅仓真央皱了皱眉,想要站起身,却被筱原若叶给摁住了手。 筱原若叶朝她摇了摇头。 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这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插不得手,就连最亲近的浅仓真央也不可以。 还是椎名夏树打破了沉寂。 她飞快地把话筒塞迹部绯月手里,朝她眨眨眼,“绯月,我唱累了,下一首歌交给你了。” “……” 迹部绯月掂着手上的重量,嘴角抽了抽,刚想要拒绝,然后被椎名夏树不由分说地推到前面。 -- 第53页 僵冷的空气陡然一松。 浅仓阳希眼眸暗了暗。 攥紧了手。 迹部绯月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硬着头皮开了口。 “……” 底下的人,头一次爆发出了杠铃一般的笑声。就连素来清冷的浅仓真央,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她就知道。 小公主很挫败。 绪方久枝他们从来不跟她去KTV,因为她们不敢。 迹部绯月声音很好听,然而她五音不全。唱歌的时候,跟朗诵似的。 上帝为你开了一扇门,也会为你关上一扇窗。 譬如厨艺。 譬如歌声。 迹部绯月瞪着眼看她们笑得东倒西歪,气急败坏,耳根微红。但还是用凶巴巴的声音说,“不许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绝交。 小公主决定要跟她们绝交三分钟。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余下几颗星星,孤零零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迹部绯月微仰起头,神色怔忪。 十二月了呐。 空气中流动着料峭的寒,怀春伤秋的小公主还没来得及发出感慨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有点冷。 温暖的围巾缠上裸/露的颈脖,迹部绯月略一怔忡,偏过头恰好对上浅仓阳希那双眼睛,宛如一个黑色的漩涡,把她吸进去。 她张了张嘴,冷风灌进舌尖。 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不用了。” “戴着。” 浅仓阳希倒也没有其他旖旎的心思,他嘴巴干涩,讷讷说,“你身体娇,待会儿该着凉了。” 迹部绯月是他见过最娇贵的姑娘。 喜欢你的时候对你千般万般、掏心掏肺的好,不喜欢的时候走得比谁都洒脱。 他想。 这下迹部绯月没理由推脱了。 对上一双双暧昧的眼,她是有苦也说不出。她倒是不怕人骂她狼心狗肺,毕竟她迹部绯月恣意招摇惯了。只是人真心待她好,反倒招架不住了。 “不过没想到啊,绯月你唱歌这么的……”又有人提到了刚才那茬,她歪着头想了个合适的词,“……惊天地泣鬼神。” “你们就不应该把我喊出来唱歌。” 被称赞为“惊天地泣鬼神”的迹部绯月苦笑,难得的没怼回去。 “平安夜一个人待家里多无聊啊。” 椎名夏树那手肘拐了拐浅仓真央,给了她一个飞吻,“你说对吧,部长大人?” “嗯。” “嘁,没劲儿。” 浅仓真央冷淡的反应使得她兴致缺缺。 迹部绯月唇角微僵,嘴里发涩,“你们说,今天是什么?” 椎名夏树觑她一眼,“平安夜啊,绯月你傻了。” 犹如五雷轰顶。 在她心上炸开。 迹部绯月掏出手机,右上角那处明晃晃地标着日期,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可早上她问起迹部景吾时,他明明告诉她的是二十三号。 那个混蛋。 又翻到置顶的那个号码,巍巍颤颤地伸出手指拨出。 关机。 忽地觉得挫败。 也是,那人正在美国集训,怎么可能有时间看手机。 可今天,是平安夜啊。 ……他的生日。 她认识他后的第一个平安夜,他的第一个生日,通通都被她给搞砸了。 “绯月,你怎么了?” “……我完了。” 就算她现在坐私人机去美国,怕是也来不及了。 “迹部。” 迹部绯月背脊一僵,捂脸哀嚎,“完了完了,我现在都出现幻听了。” “迹部。” ……不是幻听。 她缓慢地、缓慢地抬起头来,然后隔着一个街道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那个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人。 风尘仆仆。 他嘴角一扯,又喊了声她的名字。 这次却是,“绯月。” 像是预练过好多次那般,迹部绯月抛下身后的人,撒开脚丫子就跑过来,挂到他身上,眼睛亮晶晶的。 越前龙马踉跄着往后倒退了几步,但还是稳稳接住了她,眉梢藏有无奈,“有车过来怎么办。” 她答得理所当然。 “你会拉住我的啊。” “你先下来。” 他耳根红了红,伸手推她,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不敢使力。没想到那人像是黏上了他似的,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怎么弄都弄不走。 “我不。” 她说。 “对我始乱终弃两个月的人没资格说话。” 到底是谁始乱终弃啊。 越前龙马望着迹部绯月理直气壮的神色,想到那个始终待在黑名单里的号码,心塞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猴子山大王说,你跟朋友去了KTV。”只不过他没说具体的,他找了好久才找到。 “他会有那么好心。” 迹部绯月撇撇嘴,迹部景吾在她这里的信誉度已经降到了零。 ……他当然不会有那么好心。 “我是问,你不是在美国吗,怎么就回来了?美国那边,都结束了?” 越前龙马没吱声了。 ——因为你不来找我,所以只能是我来找你了。 -- 第54页 这样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只“嗯”了一声。 不过越前龙马的视线很快就被迹部绯月脖子上的围巾给吸引住了,是男式的,与她白皙的颈脖不搭,有点刺眼。 “怎么了?” “丑。” “……嗯?” 越前龙马偏过头,神色略微尴尬,但还是硬邦邦说了句,“围巾,丑。” 迹部绯月没生气,把围巾随意一扔。 弃若敝履。 果然望见越前少年脸色稍缓。 他想了想,不经意搂紧了她,用大衣把她裹得密不透风的,心头一柔。 “这样,就不冷了。” 迹部绯月没听清,在呼啸的风中抬眼望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 “哦。” “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呢。” 少女搂住他的颈脖,柔软的触感悄悄揉进他的心脏,映有浅浅的馨香。她声音温柔,眉尖匿着盈盈笑意。 “生日快乐吖,龙马。” 他的心尖颤了颤。 十二点的钟声倏然响起。 忽而又是美好的一天。 …… ——生日快乐,我的少年。 第28章 [Vol.028]小 ※ [公主守则第二十八条:要遵循礼尚往来的原则。] 因为我是你的小太阳吖。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嗯。” ……嗯? 软软糯糯甜得发腻的一句话却换来这么个反应,迹部绯月咬着后槽牙绞尽脑汁也没能想明白。 是他太飘了还是她不够骚。 呵,男人。 迹部绯月瞪圆着杏眼隔着衣衫狠狠地拧了他一把,才从他身上跳下来。 硬邦邦的。 跟块石头似的。 方才她肆无忌惮的举动招来了不少路人的注目,她耳尖微红,但还是故作凶巴巴地叉着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情侣秀恩爱的啊。” 倒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终于没人把过分多余的目光投到他们身上了,迹部绯月才想起礼物这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根,“我好像没准备礼物。” 身为迹部家的女儿却没能给心上人准备一份惊天地泣鬼神的礼物,那实在是太不华丽了。 说着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就要掏出手机。 越前龙马先她一步摁住她的手,垂眸望她。他想起至今还装在他裤兜里的手链,动了动唇,“我给你。” “什么?” “礼物。” 一顿,“你的礼物。” 迹部绯月觉得她要好一会儿才能理解得了越前少年的脑回路,毕竟这人说话实在是太言简意赅了,那字都是一个一个蹦出来的。 她侧过头,眨眨眼。 “是你的生日。” “都一样。” “哪一样啊。” 迹部绯月垂着眼眸小声嘟囔道,直到冰凉的手链戴到她手上,她才错愕地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手上还戴着迹部景吾送的那条手链,他送的是星星形状,海蓝色的星星忽闪忽闪的,衬得她的手腕莹白细腻。 两条手链重叠在一起。 越前龙马给她的是个橘色的小太阳。 “不值钱。” 至少与迹部景吾赠的那条价格不菲的手链是没办法比的。 迹部绯月慢慢红了眼眶,好似自己飞蛾扑火般的感情忽地有了回应。她摇了摇头,鼻尖发红,“我很喜欢。” 她喜欢就好。 不知怎么的,越前龙马在她灼灼的注视下,陡然松了口气。 目光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划过一圈,嘴角氤氲上了似有若无的笑意,就连望着那串星星手链也不觉得刺眼了。 “什么时候买的?” 越前龙马一滞,不太想让她知道自己那些百转千回的心思,于是说道,“在美国的时候买的。” “……奖金。” 后面那两个字倒不是假的。 迹部绯月不疑有他。 骤然放软了声音,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他,“你送我这个,是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小太阳吖。” “……” 越前龙马扭过头,“你想多了。” 虽然看到那条手链的第一眼确实想到了她的笑脸,像个傻子似的。 “是不是嘛。” “……不是。” 语气已经染上了小小的撒娇。 “咳。” 突兀的一声轻咳打破了眼前的暧昧,默默围观了不知道多久的椎名夏树出声揶揄道,“虽然打扰你们很不好意思,不过两位,大庭广众的哈,好歹注意一下。” “嘁。” 小公主傲娇地觑着她,“本小姐让你们看了么,看什么看没见过秀恩爱啊。” 那一眼高贵冷艳。 “单身狗。” 宛如万箭穿心。 小白眼狼。 椎名夏树捂着心口,像是遭受了一万点的暴击。筱原若叶笑吟吟地把自导自演上瘾了的人推到一边,视线稳稳落在越前龙马身上,掺着打量,“绯月,不介绍一下?” 迹部绯月应付这样的场面是得心应手了。 “我男人啊。” “身材不错。” “那是。” 眼瞅着话题越来越偏,越前龙马及时遏止住了和小伙伴讨论起身材的小公主,朝她们点点头,“你们好。” -- 第55页 没有否认。 迹部绯月止住心底涌上来的土拨鼠式尖叫,矜持地抬了抬下巴。 仿佛事实就是如此。 * 好不容易把那群八卦的人给哄骗走,就连浅仓阳希那双暗沉沉的眼也没有放在心上,迹部绯月拽着越前龙马大大咧咧地走在街边。 月色沉得嚇人。 越前龙马说:“很晚了,回去吧。” “我不。” 迹部绯月回过头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给看穿,“你是不是明天又要走了?” 用不着等到明天。 这话他自然是没法跟她说,否则她又要嘴巴一扁眼泪就掉下来了,谁都招架不住。 “没有。” “那我们去看电影吧。” “……啊?” “夜场电影我还没去看过呢。”事实上她没在电影院看过电影,迹部家有私人影院,根本用不上大费周章地去电影院看。 小公主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好不好嘛。” 越前少年心一软应了下来。 只是等到了空荡荡的影院时还觉得懊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在迹部绯月面前是毫无招架之力。 影院外贴着海报,都是上映的电影。 中间的那张尤为醒目。 目光缓缓落在那人上,霎时凝滞住了。 迹部绯月买完电影票捧着爆米花可乐回来时便看到了难得神色怔忡的少年,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眼眸深处划过一丝了然。 “给。” 她把可乐递给他,一个人抱着爆米花。 越前龙马久久停留在那张海报上,没有留意到她的动作,反应过来时迹部绯月已经拿了一颗爆米花放到他嘴边,指尖轻轻拂过唇角,温热的。 脸颊晃过一抹不自然的红,他稍稍偏过头,“你吃吧。” 迹部绯月耸耸肩。 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要不,我把电影票换了,换成这场的。可惜了,我还特意包了场呢。” 海报上的少女明眸善睐,轻翘嘴唇朝他们笑。看起来还是和他们一般年纪的青葱少女,迹部绯月在越前家见到过。 不过照片上的那人比海报上的还要小着点。 同样是笑容明媚。 ——越前初奈。 越前龙马心里,大概还是有疙瘩的。 “不用。” 他堪堪挪开视线,“大晚上的也没人来看,包场多余。” 迹部绯月嘴角一僵,想了想,“好像确实。” “傻。” 说了就把她手里的爆米花和可乐接过来,抛开她,唇角微勾。 “你才傻呢。”迹部绯月追上去与他并肩而行,小嘴喋喋不休的,“欸,真的不用换场看吗?初奈妹妹那么好看,不看白不看。” “谁是你妹妹。” “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咯。” “啧。” “呐,龙马,我说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换一场看?” “迹部,你好吵啊。” “……” 好吧,她闭嘴。 哼。 而越前龙马走进去时才是后悔了,因为迹部绯月选的是一部动漫。他对这些不感兴趣,此刻特别想撬开那丫头的脑袋瞧一瞧里面的构造。 迹部绯月从他身后探出个头来,见他脚步不动,就问,“你不喜欢看这种么?” 十五岁的少年越前龙马表示,他是真的不喜欢。 “没有。” 最终还是昧着良心答了。 但很快迹部绯月就知道了信什么都不能相信男人的鬼话,她看得津津有味时扭过头看到睡了个昏天黑地的越前龙马,嘴角一抽,一个人默默把一大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给全喝光了。 …… “呐。” 她推了推旁边的人,脸上的神色复杂。 “啊,结束了。” 从头睡到尾的人一脸迷茫地睁开眼,对上她讳莫如深的脸时怔了怔,才后知后觉地直起身子,喃喃自语,“终于结束了。” 如释重负的语气气得迹部绯月登时就想撒手走人。 她眼泪汪汪地控诉道,“越前龙马你不爱我了!” 又是一呆。 显然是没能明白她这跳跃的思维。 小公主复又指责:“你连上面有我你都不知道!你果然是不爱我了。” 越前龙马想了想他刚才中途醒过来时瞅见的剧情,好像那上面都是卡通人物吧,更别说有她了。 “刚才有只鹦鹉是我配的音。” 迹部绯月幽怨地轻叹一口气,“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这年头果然是新人换旧人,世风日下,人心凉薄啊。” “……” “配音?” “嗯。” 迹部绯月说,“我最近闲得无聊,朋友介绍给我的活儿,就去试了试,感觉还不错。” 越前龙马嘴角一扯,晃过笑意,“嗯,很好。” 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望见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眉眼忽地一敛,低声朝迹部绯月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着就弓着身子出去了。 迹部绯月眉尖轻蹙,也跟着出去,隔得老远就听见了手机里的声音,有点大,说的是英文,她听得不大真切。 思忖着的时候越前龙马已经把电话给挂了,把手插在兜里,眉目浅浅的看不清神色,只对她说,“走吧。” -- 第56页 “啊。” 十二月的风透着料峭的寒,迹部绯月裹着衣服走出影院。 脚步一顿,喊道。 “越前龙马。” “嗯。” 少女却摇了摇头,指着暗色的天空,说,“我说,越前龙马。” 一簇彩色的烟花在身后倏地绽放。 徐徐勾勒成四个字。 他的名字。 ——越前龙马。 迹部绯月呼着热气,翘起唇角,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得宛若星辰。她嘴唇翕动,对他说,“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却悄悄遮盖住了越前龙马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耳畔只余爆竹声。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小公主有了她的本职工作,第二卷会提到。 本来说好要在今天前更到两个在一起的,不过前几天不舒服就没有更新。还有两章才正式确立名分。 * 龙马少年生日快乐呐。 祝各位小仙女儿平安夜快乐。 第29章 [Vol.029]负 ※ [公主守则第二十九条:表白要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喜欢你的这份心情,我要向全世界宣告。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越前龙马从美国回来参加毕业典礼时被网球报刊的记者给围堵在了机场上。为期半年的集训让他眼角染上了倦色,心底稍稍烦躁。 他不是很习惯面对镜头。 喋喋不休的记者拿着采访的话筒使劲儿往前凑。 这次他真的是回来参加毕业典礼的,没有带经纪人。面对着这堆疯狂的记者,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全程冷着脸。 这样的阵仗吓得机场里的人以为来了什么大明星。 “抱歉,无可奉告。” 旋即压低帽檐,绕开人潮走出机场。 机场中央还悬挂着一张海报,海报里少女绑着马尾辫,迎着朝阳眉眼弯弯。越前龙马只瞥了一眼就淡淡挪开了视线。 如果有细心的人的话,就会发现那少女的眉眼与前不久网坛冉冉升起的新星有七八成的相似。 他揉了揉眼角,驱散了不少倦怠。 提着行李,想了想还是先回趟家。 集训那里管得严,前段时间他偷溜回日本被经纪人狗血淋头地给臭骂了一顿,手机被没收了一个月,现在才拿回来。他已经可以想象死活联系不上他的某人炸毛的场景了。 给家里人报了声平安,虽然依旧只有冷淡的几个字,但终归是说了。 指头停滞在那熟悉的号码上,顿了一下,还是掠过了。 · 趴在榻榻米上看杂志的越前南次郎看到越前龙马慢吞吞地推着行李走进来时惊得登时跳起来。 语气略带不满地抱怨:“喂,臭小子,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我给老妈发了短信。” 淡淡地望他那里瞥了一眼,然后扯着嗓子朝还在厨房忙活的越前伦子喊道,“老妈,老爸又在偷看色情杂志。” “南、次、郎。” “伦子你你你听我解释啊。” “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带坏龙马,快把你那些东西给交出来。” 又是一片鸡飞狗跳。 越前龙马耸耸肩,很是习以为常地走上楼,把行李往床边一扔,躺到了床上。他视线正对着的恰好是桌上相框里那张合照,霎时觉得心烦意乱。 轻轻挪开视线。 却蓦地一凝。 相框旁多了一张照片,安静地躺在那儿。 相片里的少女对着镜头言笑晏晏,弯弯眉眼仿佛倾泻出莹白色的月光来。而他坐在旁边,阖着眼睛睡得熟。 背景是影院。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拍的。 那天他买了最早的航班马不停蹄地飞回日本,又四处找了她好几个小时,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是以他一踏进影院就忍不住睡了过去。 之后队友又打电话给他说教练发火了,他送了她回去后当即就买了机票回美国。 独自一人承受教练的滔天怒火。 队友问他图的是什么,说如果有想见到的人,半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但越前龙马不行。 孑然一身的心头一次有了牵挂,他怕他这样不声不响地过去半年,好不容易等来的人,就又跟别人跑了。 反正那种事,那人又不是第一次做。 思绪飞快地填满了空白的大脑,越前龙马神色怔忡地翻到背面,瞧见了迹部绯月娟秀的字迹: 你说的话我记下了,我等你回来。——照片给你放这了,怎么处理由你。 他说了什么? 脑子忽地有一瞬间的凝滞。 突然记起平安夜那天被烟花掩盖住的话,他说:“等我。” “轰”的一声。 越前龙马打开房门走到楼梯口,手里还捏着那张照片,指尖攥得发白。他喊道,“老妈,我这个房间有谁来过?” 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绯月啊。” 越前伦子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随口一问,“绯月那孩子啊隔段时间总是过来陪我这老阿姨聊天,可贴心了。这年头那样出身却不娇贵的女孩子,可不多了。” 越前南次郎也嚷嚷道:“臭小子你别又把我儿媳妇给弄跑了。” -- 第57页 “就你这张冰块脸,也不知道绯月丫头喜欢你什么。” 越前龙马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他“蹭蹭蹭”地跑下楼,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只扔下一句,“我出去一会儿。” …… 结果还是没去成。 越前龙马中途接到了学校的电话,那边让他作为今年的优秀毕业生演讲,请他暂时回学校一趟商议。 他没办法,只能折返。 酝酿了一草稿的话戛然而止,卡在喉咙那里不上不下。 “龙马君!” “越前。” 越前龙马还没走进学校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堀尾那帮人直接跑到他面前,齐声喊道:“龙马君,欢迎回来。” “嗯。” 他轻轻颔首。 视线缓缓落在阔别已久的建筑上,目光略微恍惚,浅浅的情绪只一晃而过,很快又收敛起来。 “嘁,还是那么冷淡。” “龙马君的消息我们都在网球报刊看到了,真不愧是龙马君,超厉害。” 声音陡然一低,“不知不觉龙马君已经走得那么远了,真心为你开心。” 越前龙马没有带帽子,下意识地想压低帽檐,手却尴尬地停在半空。 “多谢。” 他说。 他对上他们闪闪发亮又掺着景仰的眼神,怔了怔,一如最初,仿佛从未变过。心脏蓦地一软,罕见地跟他们多说了几句。 龙崎樱乃抱着网球拍站在外围,一身运动服还未褪去,脸上映有运动后的薄红。她咬着下嘴唇,迟疑着不敢靠近。 她静静地望着他的侧脸。 明明才半年时光,却像是恍若隔世。 总觉得他变得不一样了。 小坂田朋香看出了她隐秘的少女心事,扬起笑脸推了推她,催促她往前走了一步,小声说,“快去呀。” 到最后声音染上了恨铁不成钢的急色。 龙崎樱乃被迫挤进去,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通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喊,“龙、龙马君。” “嗯。”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却在望见越前龙马迷茫的眼神后灰飞烟灭了。 眸色暗了暗。 广播便是在这时候响起的,少女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丝甜腻,清风拂过,就透过话筒传遍了学校。 “喂喂。” 似是在试音。 堀尾他们跟那人只有一面之缘,所以没辨认出她的嗓音。小坂田朋香甩着马尾辫疑惑地眨眨眼,“我记得现在不是广播室开放的时间啊,对吧,樱乃?” “……嗯。” 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广播室里的那人又说话了,这次清晰地淌入每个人的耳畔,“我是冰帝学院的迹部绯月。听说某人今天回来了,就在这里问某人一句话。” ……迹部绯月。 越前龙马抿紧了唇。 “呐,越前龙马,亲都亲过了,摸也摸过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对我负责,给我一个名分?”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龙崎樱乃脸色白了白。 越前龙马攥着的手心落下浅红的印子,倏地一松。 勾了勾唇。 弧度极浅。 * 被拔掉电源、告白被迫终止的小公主叉着腰觑了一眼罪魁祸首,问得理所当然,“为什么要制止我?” 眼睛一瞪,看起来凶巴巴的,却没多少震慑力。只让人觉得眉眼潋滟,涌过秋波。 广播社的负责人是个男生,在她的目光下脸红了红,但底气显得不太足。他轻咳,“非广播社人员不可以入内。” “不可以么?” “……不可以。” “哦。” 迹部绯月淡淡一瞥,“关我什么事。” 那男生没由来的一噎,显然是第一次碰到这么难缠的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怕是行不通,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最终只能一板一眼地回她。 “校规上明文规定了。” “我又不是青学的学生。” 迹部绯月无所谓耸耸肩。 那男生突然就泄了气,面对着这样一张脸就算是有气也撒不出,只得缓和语气说,“像表白这种私密的事……咳,还是私下说比较好。” 迹部绯月肃着脸。 “可是,侑士哥哥说了,表白这种事还是要轰轰烈烈人尽皆知才好。还有,哥哥说偷偷摸摸喜欢也太怂太不华丽了。” “……” 他无法了。 心里哀嚎着越前君你可快来把这妖精给收走。 “抱歉。” 低沉的声音响起,广播表白的男主角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这里,身后还跟着几条尾巴。他头一次说了抱歉的话,“她给你们惹麻烦了。” 称呼是亲昵的“她”。 吓得男生悚然一惊。 毕竟越前龙马的性子在青学可是人尽皆知的傲,不大理人的那种。 急忙摆摆手,干巴巴说道,“没事没事。”顺势擦了擦额头滴落的汗。 然后他有幸见到了一次大变脸。 迹部绯月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她没见到他的日子,发觉两只手数不过来。积攒半年委屈的情绪涌上来,只差没指着他的脑门嚷嚷说“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了。 想了想终归还是舍不得。 -- 第58页 方才还在咄咄逼人、毫不退让的人见到骤然出现在这里的越前龙马后眼眶泛红,扁扁嘴,伸出胳膊。 软软地喊了声。 “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迹部·哟小丫头还有两张面孔呢·绯月。 * 小剧场: 小公主:侑士哥哥,男生喜欢什么样的表白方式? 忍足侑士:表白这种事当然要轰轰烈烈,最好所有人都知道的那种。对了,小公主,你还是忍不住下手了? 小公主:等我把人勾搭到手后请你吃麻辣烫。我就说侑士哥哥你长着一张情圣脸肯定知道。 忍足侑士:…… · 小公主:哥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迹部景吾:喜欢就要上,偷偷摸摸喜欢实在是太不华丽了,啊嗯? 小公主:那哥哥你为什么母胎单身到现在? 迹部景吾:……你闭嘴。 第30章 [Vol.030]心 ※ [公主守则第三十条:第二颗纽扣要留给心尖上的人。] 因为,你是我的越前龙马啊。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对于迹部绯月而言,国三那年的春天结束得猝不及防。 那场盛大的表白不仅轰动了整个沉浸在毕业季里的青学,更是轰动了日本中学的整个网球界。 因为,众目睽睽下被表白的那个人是越前龙马,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的成长的超级新人。 又因为,众目睽睽下表白的那个人是迹部绯月,是迹部景吾捧在手心的亲妹妹,姓迹部。 ——真有趣呐。 坐镇青学高中部的不二周助笑眯眯地想道。 ——真想看看迹部手撕越前的场景,可惜神奈川离东京太远了。 坐标神奈川的幸村精市莞尔一笑,遗憾地想道。 然而当事人迹部绯月却没能注意到她扔下的深水炸/弹“轰”的一下,生生把地表砸出一个巨坑来,她也无暇顾及。 除却被迹部景吾拎回家里关了好几天的禁闭,大少爷絮絮叨叨在她耳边念了好几天,也没掀起多大的风浪。 十五岁那年春天姗姗来迟,而迹部绯月,毕业了。 毕业真是个伤感的名词。 迹部绯月第一次有“曾经朝夕相处的人从此各奔东西”的真实感,不是班上那些记不住名字的同学抱着本子过来笑吟吟地让她写字,说着些辨别不出来的违心话。 而是那天素来看她不顺眼的浅仓真央突如其来拥抱她的那一下。 她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她是真的要毕业了。 她的国中生涯,彻底结束了。 想想还是觉得难过。 而浅仓真央抱完她后莫名红了脸,掩唇轻咳一声,说,“本小姐终于摆脱你了。” ……浅仓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所有的伤感都在那句话落下时烟消云散了,迹部绯月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立马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扛着球拍和浅仓真央打了一场。 这次依然没有分出胜负。 浅仓真央决定回北海道念高中,而迹部绯月大概是回英国继续她的学业。这是她们的最后一场比赛。 她们累瘫了躺在球场里,但还有残余的力气互相嘲讽。 “你的体力不行啊迹部绯月,还是老样子。” “少啰嗦,你的力量才是差得远呢。” 迹部绯月国中时其实没有一个称得上交心的朋友,所以关于毕业,她一点儿也不难过。因为从未有过期待,所以不会失望。 但在那一刻,她悄悄地想,浅仓真央姑且算得上是她的朋友吧。 至于浅仓真央是不是这样想的,就无从得知了。 还有女子网球部的那群人。 昔日一起打网球的伙伴又聚到了一起,这让她恍惚想起那段她们携手去抢夺天下的时光,那段她们一起坐在烤肉店里抢食、在K歌房嘶吼的时光。 那段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时光。 椎名夏树像往常一样勾着她的肩膀说:“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了,要常联系呐,不然我揍你哟,小绯月。” 筱原若叶说:“我们一定有机会再见的,绯月。” 麻生由乃说:“一切珍重。” 雾岛结衣说:“在英国要好好的,虽然你不需要人担心,不过,别那么莽撞了。” 青木栗子说:“你个小丫头可别把我们给忘了啊。” 锦织葵说:“保重,绯月。” 迹部绯月眼角泛出泪花来,但还是一一拥抱了她们。 她是她们当中年纪最小的,虽然同辈,但她们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对待。 最后,浅仓真央说,“迹部绯月,要继续像个傻子一样微笑啊。” 迹部绯月嘴角噙着笑,回敬道,“浅仓真央,你要相信,白痴也会有春天的啊。” 她们直到最后都没有交换号码。 就这样,背道而驰。 * 冰帝那边的迹部绯月平添了莫名的淡淡的忧伤,而青学这边的越前龙马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不是因为毕业的潮流让他染上了离别愁绪,而是,毕业了的女生一个个的太特喵的疯狂了,呵、呵。 他拼死拼活才摆脱了那些女生的纠缠,将第二颗纽扣护得死死的才不至于在追逐中失了清白。 -- 第59页 他躲在社办里,不知道什么缘故和他一起躲着的堀尾背着手悠闲地说,“你躲什么嘛越前,有那么多女生追着要我我就高兴疯了,也不知道那些女生看上你什么了。” 越前龙马第一次有种想把喋喋不休的崛尾的嘴给堵上的冲动。 那些女生没逮到他失望地走了。 堀尾跟他挥手告了別,他一个人回到了网球场。 平日里热闹的网球场空无一人,夕阳的余晖洒在场地上,映着橘黄色的光。前辈们走后他也想过回到美国继续征战,但手冢部长跟他说的那句“越前成为青学的支柱吧”刻在他的心里,所以鬼使神差的,他留在了日本,留在了青学。 他一次也没有让人失望过,真的就带领青学赢得了三连霸。 这一次真的要告别了。 说不上有多难过,只是沾上了淡淡的怅惘。而这一丁点儿的怅惘,在见到网球场里拿着球拍疯狂朝他招手的昔日前辈们时,通通都消失殆尽了。 他扭头就走。 菊丸英二早就猜到了他的这一反应,眼疾手快地把他给捞到了球场上。 没错,是捞。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提着他的衣领。 毕竟现在的越前龙马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有一五一的小个子了,他在这三年里宛如雨后春笋般“蹭蹭蹭”地拔高,长成了一米八的个子,可喜可贺。 昔日那些前辈一个一个地站在他面前,手冢部长、不二前辈、英二前辈、阿桃前辈、海堂前辈、乾前辈…… 就连高中去了其他地方念的大石前辈和早早就退出了网球部的河村前辈也都来了。 手冢部长说:“越前,你做得很好。” 不二前辈说:“恭喜直升,越前。” 英二前辈说:“哟哟哟哟,小不点,我们又可以一起打网球了。” 阿桃前辈说:“你这小子,让我们等了那么久!” 海堂前辈说:“快点跟上来,越前。” 乾前辈说:“又可以一起征战天下了。” 大石前辈说:“虽然没能在一个高中,不过,有机会的话再打一场吧,越前。” 河村前辈说:“恭喜毕业。” …… 越前龙马这才第一次有了他真的毕业了的真实感,这次他没有选择回美国,而是打算直升青学高中部。 而他毕业了。 毕业了的他没有着急着回家,而是一个人坐公交车去了冰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见她,这份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想见她仰起头眉眼弯弯冲他笑,想……抱她。 事实上从那次惊世骇俗的告白后他就按捺住了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直到迹部景吾带着降落伞从天而降把她给带走,他才如醍醐灌顶般,陡然清醒。 ……现在还远远不够。 这种程度。 * 不知道越前龙马内心纠结的小公主则是被人拦在了林荫道上。 她眨巴着眼睛望着眼前一脸紧张的少年,目光落在他通红的脸庞上,想了好半天才记起这位是她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的同班同学。 迹部绯月想起了要温柔,于是问,“近藤君,有什么事吗?” 少年在她天真迷茫的眼神下霎时闹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说,“迹、迹部桑,这个这个给你。” 他塞给她一颗纽扣。 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 声音消散在呼啸的风中,“还有,迹部桑,我叫小林。” “……” 迹部绯月有一瞬间的呆滞。 她自小就在英国长大,不知道这纽扣意味着什么,方才浅仓阳希也塞给她同样的纽扣,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浅仓真央要回北海道念高中,浅仓阳希自然也是要回去的,所以这次他是来跟迹部绯月告别的。 “我放弃了,迹部绯月。” “哦。” 迹部绯月回得很冷淡,浅仓阳希也没放在心上。他想到那个平安夜,他从未见过迹部绯月的眼睛这样亮过,仿佛看到了万里星辰。 他就是在那时候死心的。 “你这次最好坚持久一点。” “要你说。” 迹部绯月撇撇嘴,她没工夫听浅仓阳希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她还打算去青学找越前龙马,答得心不在焉的。 浅仓阳希趁机抱了抱她。 搂得死紧的。 她想要挣脱,却被箍得牢牢的。 浅仓阳希只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塞给她一只纽扣,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分手礼物。要快乐啊,迹部绯月。” “……滚蛋。” 迹部绯月有瞬时的晃神,“本小姐早就跟你分手了。” 浅仓阳希弯了弯唇,罕见的没反驳。 …… 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迹部绯月攥紧了那两颗纽扣,抬脚离开,却触及到樱花树下的那人的眼眸,眨了眨眼,神色怔忡。 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的少年缓步向她走来,眸色微冷,恍若淬着冰。 他垂眸望她。 “刚才那人是谁?” “不认识。” 说的倒是实话,不然也不会喊错人名字。 一顿,“另外一只纽扣谁的?” 怎么看都是送命题,就只有迹部绯月没心没肺的,如实答了,“刚碰到浅仓阳希,他硬塞给我的。” -- 第60页 “嗯。” 迹部绯月仰头,心想他好像又长高了,踮起脚尖浅浅比划了下,“你怎么来冰帝了?” 越前龙马抿起唇。 “手。” 迹部绯月乖乖地伸出手。 一颗纽扣放到了手心。 和那两颗都不一样,滚烫得让她耳朵都烧起来了。 越前龙马状似无意地说,“把那多余的纽扣扔了,没我的好看。” “好。” “以后不要随便接受陌生人的东西。”想了想,“熟人的也不可以,尤其男生。” “好。” “除了我。” “……好。” 林荫道上有风拂过,树叶摇摇晃晃地飘落,他耳根微红,却还是说,“之前你问我的那个问题答案。” 他一字一顿的,“现在。” …… “呐,越前龙马,亲都亲过了,摸也摸过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对我负责,给我一个名分?” ——现在。 …… 临近十五岁的那年春天,桃花映日,莺飞草长,迹部绯月有了搁在心尖上的人。 他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一起了,撒花花。 下一卷就是从高中开始了。 糖还是玻璃渣,你猜。 快夸我快夸我。 今天又是勤奋码字的小仙女儿。 第31章 [Vol.031]男 ※ [公主守则第三十一条:适当地给男朋友制造惊喜是情/趣。] □□老大哥怎么了怎么了,一般人想当还当不了。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小姐。” 保镖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弓着身子喊道。他肃着脸,鼻梁上架着墨镜,与几个同伴站成一排,声势浩大吓得机场的人退避三舍。 方圆几里内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迹部绯月皱了皱眉。 总觉得现在自己像个□□老大。 于是板着脸教育一脸凶神恶煞的保镖,“你们这样子很容易把我周围的人给吓跑的。” “属下的任务是负责保护小姐的安全,其他的不负责。” “你们真的不用一直跟着我。” “少爷吩咐了,要不离小姐半步。无论小姐说什么,我们都不会走的。” 迹部绯月已经数不清自己在这一个月里轰过这群人多少次了,但从他们据迹部景吾的吩咐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始,就算她说得口干舌燥,他们都如铜墙铁壁般,守在她身边。 她开始认真地思索迹部家是不是真的瞒着她干着见不得人的营生。 她苦恼地杵着下巴,幽幽说,“但你们摆出这阵仗,别人会误以为我是什么□□的老大哥。” 而她明明是个温柔似水的青春无敌美少女。 保镖闻言一怔,正了正色,齐齐地喊:“老大。” 那声音叫一个嘹亮,一看便是专业训练过的。 迹部·□□老大·绯月:“……” 她呆滞了一秒,然后偏过头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娴熟地拨出号码,“迹部景吾,本小姐从英国回来了。” 一毕业她就被迹部景吾给打包送回了英国,迹部绯月抛下刚确认关系的小男友在英国那边足足浪了一个月,直到觉得索然无味时才回来。 电话那头静了静。 “迹部绯月,谁准你直接喊你亲哥哥的名字的,啊嗯?” “啧。” 被指责的人对此不屑一顾,她哼哼,“你赶紧把你的神仙手下给收走。”否则她迟早有一天被他们给气死。 “嘁。” 迹部景吾铿锵有力地拒绝了,“我拒绝。” 迹部绯月觉得自己牙有点疼,她咬着后槽牙,“……如果你想见到一个变态了的妹妹的话。” “本大爷倒是不介意你变得更变态。” “……” “其实我不是你亲妹妹吧。” 电话那边的人一顿。 很快就从善如流地接上,声音里隐隐有轻嘲,“这么多年你终于发现了。” 呵。 迹部绯月在迹部景吾的冷嘲热讽下终于忍无可忍地挂断了电话,恨恨地想,活该单身一辈子,嘴巴那么毒。 “小姐。” “别叫我。” 迹部绯月从包里掏出墨镜戴到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樱唇轻轻抿起,如白瓷般的小脸肃着,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你们要跟着保护我可以,别让其他人看见,免得吓着人家。” “是,小姐。” 她想了想,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也别让我看见。” “……是。” 她嘴角一撇,“把我包带回家,留一个跟着我就成。不许给我哥打报告。” 小公主乐观地想。 □□老大哥怎么了怎么了。 一般人只敢想想而已。 * 今天是他升上青学高中部的第一天。 越前龙马拎着书包,走在路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好像开学第一天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他被分到了一组,成功找到教室位置后就在最后一排倒下,睡过去了。 昨天老头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得拉着他打了一晚上的比赛,害得他今早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 第61页 班上陆陆续续来了人。 有人认出了他,但碍于他周边写满了生人勿近,是以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只能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小声讨论。 毕竟越前龙马在青学是真的出名。 “欸,真的是龙马少爷。” 小坂田朋香刚才就从分班名单上看到了越前龙马的名字,只是不大敢相信,直到望见角落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少年,才兴奋地拽着龙崎樱乃走过来。 隔了一个假期的龙崎樱乃解开了那两条长长的辫子,头发披散开来,多了分以前没有过的温婉。 “龙马君。” “嗨,越前。” 堀尾大大咧咧地坐到前面那个位置,跟他打招呼,“好巧,我们又要做一年的同学了。” ……好吵。 越前龙马皱起眉,终是没能忍住,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面无表情,“啊,那真是不幸,希望明年不要这么倒霉了。” “……” 嘴巴真够毒的。 “哟,龙马少爷。”小坂田朋香挽着龙崎樱乃的手臂笑盈盈地打招呼,“你旁边这位置有人吗?” 越前龙马沉默了半晌。 “有人了。” “这样啊。” 小坂田朋香有些失望,但还是拉着龙崎樱乃在他周围的空位坐下,“没关系,坐你旁边也可以。” “来来,樱乃,你坐这儿。” “喂,小坂田,这是我的位置。”被占了位置的堀尾登时不满了。 “怎么,你有意见啊?这里哪里写了你的名字?自作多情!” 好吵。 “你们吵到了我了。” 越前龙马认真地说。 还在吵架的人悻悻闭了嘴,教室又恢复了安静。 之后他都是用这个理由拒绝了那些想要坐到他旁边去的女生,前赴后继扑上来的人碰了一鼻子灰。 他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觉。 过了一个假期这些人还是那么吵,以前只有堀尾一个人就算了,现在恐怕接下来一年都不会安宁。 迹部绯月就不会让他觉得聒噪。 一想到那个没心没肺的死丫头他就心口疼,手机里还躺着她发过来的那条短信,他可以想象她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她被打包回英国完成学业这件事的。 呵。 始乱终弃的女人。 * “啊啾。” 始乱终弃的女人打了个喷嚏,她摸了摸通红的鼻尖,握着笔填写资料。 石川校长望着她递过来的表,娟秀的字迹映出“迹部绯月”四个字,“最近这季节好像是挺容易感冒的,要注意身体啊小姑娘。” “说得也是。” “欢迎你来到青学,迹部小姐。” 迹部绯月抿起唇笑了,“石川校长您可别这样说,既然我选择了青学,那就是青学的学生了,对于学生,应该一视同仁吧。” 在冰帝她是众星捧月的迹部二小姐,迹部景吾的妹妹。而在青学她只想做迹部绯月。 诚然迹部绯月不知道她之后会多了个名称。 ——越前龙马的女朋友。 不过那是后话了。 “好,迹部同学。” 石川校长朝外边喊了一声,“早见同学,进来吧。” 迹部绯月怔了怔。 循声望去。 穿着青色校服的少女推门而入,百褶裙只至膝盖,露出纤细而修长的腿。她绑着马尾辫,脸庞干净温柔。 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石川校长又开口了,“迹部同学初来乍到,早见同学你带她去一下班级。” 迹部绯月总算确认了眼前这人的身份,犹疑地开口。 “……班长?” · 开学报道碰见国中时的班长的体验也是神奇,迹部绯月与早见绘理并肩走在走廊上,后者不好意思地瞅着她,“我没想到绯月酱还记得我。” 事实上她们两个人以前并没怎么说过话。 “我记性很好。” 迹部绯月眨眨眼,“可能是班长你太可爱好认了吧。” 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早见绘理总算是知道迹部绯月国中时那样讨人喜欢的缘由了,包括她。除却她是迹部景吾的妹妹外,她也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姑娘。 “现在我不是你班长了。” 早见绘理红着脸,“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绘理就好了。” 迹部绯月没拒绝。 “绘理。” “嗯。” “你怎么会来青学?”迹部绯月问,“抱歉,虽然我这样问可能有点冒昧,不过冰帝的很多人大概都会选择直升吧,觉得有点奇怪。” 早见绘理好脾气地笑了笑,答案倒是直率得很。 “冰帝的学费我支付不起呀。” 她问,“那绯月呢?” 有个在冰帝呼风唤雨的哥哥却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的迹部绯月才是让人觉得意外。 “我啊。” 迹部绯月翘起唇轻轻笑了,“我喜欢的人在这里。” 她提到那人时眼睛都亮了,仿佛盛着满天星辰。 早见绘理神色愣怔,迹部绯月在冰帝时的追求者如过江之卿,她愣是一个也没瞧上,就连那个气质清冷的转校生也不喜欢。 原是有了心上人。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年一组的门口,班主任已经站到了讲台上。早见绘理敲了敲门,“酒井老师。” -- 第62页 班主任长得很好看。 她侧过头温柔地笑了,“是两位小美女呢,好了,快找位置坐下吧,下次记得要来早点了哟。” 早见绘理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 所有人都盯着迹部绯月看,尤其是男生,眼睛冒着火光。 而迹部绯月一眼就望见了趴在最后一排补觉的少年,几乎是没有一点犹豫的,往那边走去。杵着桌子叩了叩,狡黠地笑了,甜甜说了句,“同学,麻烦让让,我要进去了。” 再次被吵醒了的越前龙马脾气很不好。 他沉着脸抬起头来,对上少女那张恍若人畜无害的脸,正眨巴着眼睛望他。 忽地就没了脾气。 “同学,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迹部绯月弯起眉眼,矮着身子用只有他才听得见的音量说,“你好呀,男朋友。” 越前龙马默了默。 然后在她满怀期待的目光下,嘴角一扯,斩钉截铁地说。 “不可以。” 迹部·突然被嫌弃·绯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毒,突然有了个小保镖×大小姐的脑洞[笑哭] * 2019年,希望你们之后的每一天,都过得更好。 总归又是美好的一天。 我爱你们吖。 第32章 [Vol.032]性 ※ [公主守则第三十二条: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身体力行,包括检验男朋友是否性冷淡。] 男朋友突然变成个小公举哄不好的那种,怎么破。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空气凝滞了一两秒。 迹部绯月从方才起就黏住了不少人的目光,她走到哪儿都是不容忽视的发光体,就算在角落里也招来了班上同学的注目。 一缕紫灰色头发散落在桌上,她半弓着身子,小声央求道,“龙马,我错了还不行嘛,你大人有大量,让我进去一下。” “哼。” 越前龙马轻哼一声。 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莫名让她脸上有点燥热,酒井老师也慢悠悠地朝他们这边望去。 迹部绯月扁扁嘴,睁着湿漉漉的眼,可怜巴巴的模样。脸颊白净,耳垂却透着浅浅的粉红,像是在讨饶。 越前龙马心念一动。 还是妥协了。 他没有站起来,只是挪着凳子小小地往后移了一步,露出一条缝,“诺,进去吧。” 迹部绯月嘴角一抽。 “……你好像在逗我?” 她犯了难。 本来越前龙马的位置就在角落里,牢牢地贴着后门,将后路堵得死死的。从后边绕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从另一边绕过去的动作更是醒目得全班同学都能瞧得见。 越前龙马翘起嘴角,“我认真的。” 酒井老师拿着书轻叩讲桌,温声提醒还在僵持着的迹部绯月,“最后一排的那位小美女,你看起来很为难。” 迹部绯月并不想第一天就出风头。 这又不是冰帝。 所以她在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后,弯腰小心走进座位。 越前龙马留她进来的那条缝本就小,进去的时候难免会有摩擦。 然后越前少年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自讨苦吃。 迹部绯月身子弯得极低,淡淡的玫瑰馨香蹿入鼻间,盈满了流动着的空气。发尾不经意扫到他的颈脖,痒痒的,挠得他心下一动。 膝盖相触间,两人皆是一震。 酥酥麻麻的滋味涌上心间。 越前龙马不自然地别过头,耳根发红。而迹部绯月掩住面上的潮红,快速地坐下凳子,脸颊热得发烫。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她还在发怔间酒井老师终于开始讲着入学须知了,迹部绯月飞快地瞥了一眼目光不再落到这边的老师,再小心翼翼地用笔戳了戳看似在专注听着的少年。 “呐,龙马。” 越前龙马斜眼睨她。 迹部绯月乖巧认错,眼神单纯无害,“我错了。” “错在哪儿了。” 脾气不太好的越前少年总算跟她说了第一句正常得听不出情绪的话,迹部绯月激动得快要跳起来,压低声音说,“我不该想要给你一个惊喜,骗你说我在英国念书不回来了。” “哼。” 越前龙马想起这事心里头就不是滋味。 迹部绯月回国没告诉他。 迹部绯月来青学念高中没告诉他。 而当这两个等式成立的时候,他暂时不想跟她说话。 谁还没点脾气了。 迹部绯月是觉得以前那个高冷得话不多说几句、像是性冷淡的越前龙马突然变成了傲娇脾气差哄不好的小公举,懵了懵,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扯他的脸皮,难以置信。 “你是谁,偷了我男朋友的脸,赶紧把我那个性冷淡的龙马小可爱还给我。” 越前龙马瞅着她,眸光沉沉,晦涩难了,“性冷淡?” ……糟糕,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她嘴角往下撇。 “我错了。” 声音极小,像是示弱。 “哼。” 越前龙马撇过头去,杵着下巴望向黑板,不理她。 迹部绯月想了想,从兜里掏出根棒棒糖,推到他跟前。手却偷偷绕到课桌下面轻轻勾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滚烫的温度黏住了指尖。她嘴角一弯,“我真的知道错了。” -- 第63页 认错态度极好。 目光落到桌子的棒棒糖上,越前龙马微凝,“葡萄味的。” “是啊。” 迹部绯月点头,“你不是最喜欢吃葡萄味的东西吗,我特意拿过来给你的。”她看他就挺喜欢葡萄味的Ponta的,从来没见他喝过其他味道的果汁。 越前龙马却摇头。 “不喜欢。” 他盯着她,“我喜欢牛奶味的。” 迹部绯月不觉得沮丧,只说,“你跟我喜欢的味道一样欸,难怪你每次给我的都是牛奶味的糖。那我下次给你带牛奶味的。” 她记得她没跟越前龙马提过自己的口味,可能之前的牛奶味棒棒糖只是凑巧吧。 “嗯。” 越前龙马柔和了眉眼,应声。 迹部绯月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他,眼眸熠熠生辉,却藏着隐晦的小心,“那……原谅我了?” 当然不。 因为越前龙马还有件事要找她算账,想起迹部绯月言之凿凿控诉他的那三个字,他倏地冷嗤一声,“你刚说,谁性冷淡?” “我是不是性冷淡,你不知道?” “……” 迹部绯月悚然一惊。 用复杂隐晦又隐隐含着兴奋的火热眼神望着他,揪着衣角,面容羞涩,“检验性冷淡这种事,还是要身体力行才好。” 越前龙马被迹部绯月的不知羞程度给惊着了。 ……他认输。 脸上微热,偏生他还做出一本正经的姿态,“迹部绯月。” “昂。” “我们分手吧。” “……” 想了想,冷着脸补充,“分手一天。” 迹部绯月的心脏仿佛坐了过山车,在这一两秒的时间内起起落落。她耷拉着脸,扯了扯他的衣角,软软喊声,“龙马。” 哼。 不理你。 “龙马君。” “龙马少爷。” 纵使迹部绯月使出了浑身解数,傲娇小公举越前龙马君还是扔给了她一个侧脸,这让她不由得有些沮丧。 #男朋友突然变成个小公举哄不好的那种,怎么破#。 迹部绯月想。 男人好难哄。 贼难哄。 她没有哄男朋友的经验,以前的那些哪个不是把她宠成个小公主,可以说她养成个作天作地没心没肺的性子,除了迹部家以外,他们也功不可没。 就在迹部绯月打算拿手机搜这个世纪难题的时候,酒井老师点了她的名。 准确的说,是坐在一组最后一排的那对情侣。 哦,她想起来了,开学第一天是要自我介绍的。 迹部绯月侧过头望了一眼她上一秒才分手的前男友,莫名觉得惆怅。 而她的前男友越前龙马君已经十分冷静地走上讲台,静了几秒,惜字如金地甩下四个字,“越前龙马。” 本来所有期待着他开口说话的小迷妹的眼神霎时黯淡了下来。 酒井栗香只愣了一秒,旋即又温柔地笑了,“看来我们越前君很害羞呢,越前君,方不方便说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特长什么的,否则咱们班的女生得失望了。” 没想到越前龙马却是转过身很认真地问了声,“你从哪里看出我害羞了,酒井老师。” 被学生质疑了的酒井栗香陡然一噎。 越前龙马的难缠是名声在外的。 她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亲身体验就又是一回事了。 所幸越前龙马不打算过多地为难,对着黑压压的人群说,“兴趣,网球。爱好,网球。特长,网球。” 视线在教室一角停留一瞬,又慢慢挪开。 “……还有,喜欢牛奶味的棒棒糖。” 迹部·突然被针对·绯月:“……” 她在经历了突然被嫌弃,再是被分手,然后被针对之后,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这样一起一落的洗礼下,变得更加强大了。 酒井栗香掩嘴笑,“还真是很可爱的喜好呢,越前同学。” 倒是说出了底下兴奋地掩住尖叫的女生的心声。 “还行。” 越前龙马漫不经心应了声,回到座位上,结果被刚好出来的迹部绯月给报复性的狠狠踩一脚。心想着谁又招惹到了这位小祖宗,小祖宗本人已经站到了讲台上。 “我叫迹部绯月,请多指教。” 顿了顿,有些羞赧地摸了摸鼻尖,莞尔一笑,“国中时在的英国,对东京不太熟悉,如果你们不嫌我烦的话,今后就麻烦你们多教教我了。” 如果冰帝的那群学生见到迹部绯月扮猪吃老虎这一面的话,大概会惊掉了下巴。 譬如早见绘理。 毕竟以前迹部绯月在冰帝是说一不二的小公主,不只是因为她是迹部景吾的妹妹,更是因为她是真的有本事。而在冰帝可以横着走的霸道小公主迹部绯月,在青学却小心藏起利爪,扮演好软萌乖巧的角色。 “迹部同学长得很好看呢。” 酒井栗香说的倒是实话,没人会说迹部绯月不好看。 不是惊为天人的姝色,而是很有灵气的美。一颦一笑,尽显风华。 跃跃欲试的一群男生眼睛都看直了。 迹部绯月歪过头朝她眨眨眼,没有半分扭捏,“谢谢酒井老师。” 酒井栗香愣怔。 倏尔温和一笑。 -- 第64页 回到座位上后迹部绯月顺势朝坐得笔直的越前龙马抛了个媚眼。 没等到回应。 半晌。 隔壁递过来一张纸条,是越前龙马的字迹,有点潦草。 『我们已经分手了,说好一天。』 迹部·今天总是被分手·绯月:“……” 行行行。 你是大爷你说了算。 ……幼稚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飙车.jpg] 龙马君:第一次体验角色扮演,感觉还不错。 虽然感觉人设ooc了不过我玩得很开心噗^_^ 第33章 [Vol.033]我 ※ [公主守则第三十三条:活得飞扬又肆意,比谁都嚣张。] Live in the moment.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就在迹部绯月趴在桌子上第一百零一次画圈圈,第一百零二次将“越前龙马=王八蛋”这个等式写出来时,讲台边温温柔柔讲着课的酒井栗香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迹部桑。” 没反应。 酒井栗香微怔,嘴角噙着的那抹笑轻轻抽了抽,耐着性子又喊了声。 这次是连名带姓喊的。 “迹部绯月桑。” “在。” 反应有点大。 迹部绯月蜷着手指,把纸偷偷塞回抽屉里,垂着头乖巧认错,“抱歉,酒井老师。” 酒井栗香嘴角一扯。 “你分析一下这句话。” 瞥了眼黑板,密密麻麻的符号看得她有些头晕。恰好是英语课,迹部绯月揉着眉心,暗自腹诽道她怎地那么倒霉,每次难得的几次走神都是在英语课。 得亏是英语课。 不然她还有可能真答不上来。 “The past will not come back until the years have passed.”(岁月不回首,往事不再来。) 念出那句英文后迹部绯月滞了滞,盯了足足有十秒,然后又乖乖讨饶,“不好意思,酒井老师,这句话我没办法分析。” “……理由。” 酒井栗香对上迹部绯月认真的眼眸,只愣怔了一瞬便反应过来,也不恼。修长的手指停在讲桌上,宛如蹁跹的蝴蝶款款落下,她含笑着望她,嘴角噙了几分兴味,道,“你的答案倒是有意思。” “如果非要我给出个解释。”迹部绯月低眉瞅了眼转着笔的越前龙马,又定定望向似乎是等她答案的酒井栗香。 “Live in the moment.”(活在当下。) “……” 酒井栗香不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答案。 仔细想想这两句话间也并无错处。 指尖蓦地一缩,她回身重新捏起粉笔,轻柔的声音似有若无的灌进耳朵,恍若清风明月,“你答得很好,坐下吧。这次就先饶过你,下次可不许这样开小差了。” “我保证下次瞪大了眼睛听您上课,都不带眨一下的。” 迹部绯月撑着眼皮,“毕竟,酒井老师您长得那么好看,可赏心悦目了。” 全班哄堂大笑。 酒井栗香也被逗笑了,她故作严肃地抿紧唇,摇摇头,“行了,坐下吧。看我也行,只要中途别又忍不住头歪了个九十度,看小帅哥去了。” 意有所指的话不由得让迹部绯月闹了个大红脸。 她顶着几十多道火辣辣的视线目不斜视地坐下。 而在余下的时间里她真的将“目不斜视”这四个字贯彻到底,再也没给旁边的少年分去半点目光。 越前·彻底被无视·龙马:“……” 心好塞。 然而却想起小姑娘脆生生地念出的那句英文,细细咀嚼,映着她如白瓷般的小脸。半晌,垂下眸子,双目轻黯。 若真像她说的那样。 他大概再也没了重头来过的机会。 * 迹部绯月睡着了。 她从飞机上下来,时差还没倒腾过来,就马不停蹄往这边赶办了入学手续,实在是累极了。 而越前龙马却是头一次没在英语课上睡觉,迹部绯月端端正正坐在他旁边,呼吸咫尺可闻,存在感比谁都强。 浑浑噩噩过了一节课。 酒井老师合上书,从教室里走出去。 迹部绯月将他无视了个彻底,把头埋进臂弯里趴桌子上睡着了。 没一会儿便传来了绵长的呼吸。 轻得几乎听不见。 头偏向他这边,大半张脸埋进手臂里,双目微阖,睫毛簌簌地落在眼角。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触到眼角落下的一根睫毛,细细摩挲着,蓦地一颤,又恍如触电般缩回。 她无知无觉。 越前龙马盯了两秒轻轻扭开头,脸颊染上一抹薄红。 手心渗出细汗来。 有点紧张。 开学第一天班上的同学在酒井老师抱着书走出教室后就撒了欢似的,跟着前后左右七嘴八舌地聊起来。 倒是他们这最后一排待在角落里,没人敢靠近。 有女生尝试着走过来想要跟迹部绯月打招呼,鼓起勇气正想说话,却陡然对上越前龙马森凉得淬着寒意的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越前龙马压低着声音,硬邦邦地说了句。 “她在睡觉。” 声音清冷,低得几乎听不见。 那女生没有听清。 -- 第65页 “……啊?” 越前龙马闭着嘴巴,只看了她一眼,不太想再说话。 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冷淡。 她自讨了个没趣儿,悻悻地走了。 之后再也没人靠近这一尺方寸地,迹部绯月许是累极了,趴下去后就没起来过,连这小小的插曲也毫无察觉。 越前龙马没睡着。 背靠在椅子上,神色冷然。 “龙马少爷。” “越前。” 小坂田朋香挽着龙崎樱乃的手蹦蹦跳跳走过来,后面还跟着阴魂不散的堀尾。 嗓门很大。 迅速地盖住了教室里絮絮叨叨的聊天声。 平时听着这跟喇叭似的大嗓门也没什么,早就觉着习以为常,今天却觉得尖锐且刺耳。 趴在桌子上的迹部绯月嘤咛了声,眉头皱得死紧。 越前龙马敛眉,面露不爽。 “闭嘴。” 这还是越前龙马第一次将自己的想法赤/裸/裸地表露在脸上,霎时让还想说点什么的小坂田朋香噤了声,被他的脸色吓得一个哆嗦,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嘛,越前。” 堀尾不满,“不就一个假期不见,变得这么凶了。” 倒是龙崎樱乃识趣,知晓他心情不好,便拽了拽小坂田朋香的衣角,小声说,“算了,朋香,我们走吧。” 声音带了些哽咽。 她记得在龙马君旁边睡着的那个女孩,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她长得很好看。 总是爱笑,眉眼弯弯,像个小太阳一样袅袅婷婷地站在那个少年身边,半仰着头,眼睛很亮,跟他在一起比谁都般配。 活得张扬又肆意。 在蜜罐里泡大的小公主。 真真让人羡慕。 不像她,就连跟喜欢的少年多说几句话都会脸红。 没出息。 而且她从来没有见过龙马君这样温柔又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他们声音大了吵醒旁边的姑娘,护犊子护得跟什么似的。 只有那样的姑娘,才配得上那样光芒万丈的少年。 “好吵。” “……” 但迹部绯月还是被小坂田朋香的大嗓门给吵醒了。 越前龙马扯起嘴角,“醒了。” “嗯。” “……有点吵。” 再自然不过的对话。 仿佛所有人都成了透明。 气氛霎时就凝固起来。 迹部绯月才醒,还是睡眼惺忪的模样,眼皮子微垂,歪着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隐约映出他的影子,倏地弯唇一笑。 陡然心口一滞。 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不过迹部绯月只看了一眼就轻轻扭开了头,像是才望见眼前的人似的,直起身子扬手打了声招呼,“哟,你们好啊。” 小坂田朋香悚然一惊。 对上她笑颜如花的脸,轻哼一声就扭过头去,脸颊微红。 龙崎樱乃怔了怔,赧然一笑,“你好,我叫龙崎樱乃。” 她们见了那么多次,细细数来却没有一次是正儿八经互相介绍过自己的,也多是针锋相对,少有这样心平气和的时候。 迹部绯月坦然伸出手。 指尖莹白瘦削。 “你好啊,我是迹部绯月。” 她说完望向一旁别扭的小坂田朋香,眉梢含笑,像是在等。 龙崎樱乃扯了扯她的衣角,“朋香。” 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小坂田朋香。” 末了又觉着没面子,便凶巴巴地瞪着她,“别以为这样我们就是朋友了,你抢走了龙马少爷,这件事我们没完。” “哦。” 迹部绯月耸肩,“反正我也没说什么今后跟你友好相处。” “……你……” 小坂田朋香噎住了。 堀尾早就在旁边跃跃欲试了,他记得迹部绯月,那个让越前龙马魂不守舍好几天的女孩,总算让他逮着机会正面打招呼了。 “啊,我知道你,你是之前经常来找越前、在广播站告白的那个绯月。”堀尾说,“我就是传说中网球部的王牌堀尾聪史。” “迹部。” 越前龙马黑着脸补充了句。 迹部绯月眨眨眼,“嗯,龙马你喊我?” 却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堀尾,停顿了半晌吐出一句话,硬邦邦的,“跟你没那么熟,没必要,喊迹部。” 原来他介意的是这个。 堀尾哀嚎,“不是吧,越前,就是个名字,没必要那么较真。” 迹部绯月也觉得是他较真了。 毕竟她在英国野惯了,没日本这边那么多条条框框,称呼什么的从没放在心上过。旋即说,“没什么,喊我绯月就可以了。迹部迹部的,总感觉是在喊我哥哥。” “不许。” 迹部绯月可没忘了那张分手一天的字条,抱着手觑他,“管得这么宽啊,有何指教啊,前男友?” 前男友越前龙马的脸上丝毫不见羞愧,泰然自若。 “她。” 指着迹部绯月,慢吞吞地说。 “我的。” “……” …… 她,我的。 …… 所以,不许。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前段时间期末考,考试完了之后感冒发烧咳嗽,拖到现在才更新。 -- 第66页 生病太难受了,小可爱们要注意身体鸭。 第34章 [Vol.034]小 ※ [公主守则第三十四条:哥哥的话也不是非要无条件服从。] 兄长。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有段时间没来越前家了,先前越前龙马还在美国打比赛的时候她倒是三天两头地往寺庙里跑。 后来就没怎么来过了。 越前南次郎一如既往吊儿郎当地侧躺在榻榻米上,打着哈欠抱怨她是个没良心的,那么久都不来一次。 却是忘了把自家亲儿子扔在美国集训大半年,一声都不多吭的。 一回生二回熟。 束手束脚不是她迹部绯月的作风,她早就摒弃了最初的拘谨,坐姿也变得自然起来。更何况越前家本身就自由,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如果是迹部景吾瞧见她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这副模样,铁定气得忍不住把她扔进东京湾里。 然后冷嘲热讽说她那么多年的淑女守则白学了。 “才不是呢,南次郎叔叔。” 迹部绯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刚觉着口干舌燥。轻轻瞥了一眼仰头喝水的越前龙马,哂笑,“前段时间我回英国去了。” 算是解释。 越前南次郎恍然,捏着拳头忿忿道,“这么大的事,那个臭小子也不知道跟我们提一下,就知道抱着他的网球玩。” 连女朋友一个人跑英国也不管了。 “你自己还不是,龙马在这上面啊随你。” 把网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越前伦子端了一盘水果出来,搁在桌子上,没能忍住,数落道,“龙马也真是的,绯月去了英国都不跟我们说一下,害得我怪想念她的。” 越前南次郎被越前伦子这么一戳穿,心里头发虚,登时就跳起来,“什么叫随我,我那时候对待女孩子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了。” 越前伦子眯了眯眼,又重复了一遍。 慢吞吞地说。 “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越前南次郎一个哆嗦,堆笑,“伦、伦子,你你你听我解释。” 胡乱说话的结果自然是换来一顿胖揍。 迹部绯月踱步挪到越前龙马那边,见他悠然自得、习以为常的模样,歪着头说,“叔叔阿姨感情真好。” 越前龙马轻瞥她一眼。 没吱声。 ……其实他觉得他们感情也不错。 “喂,臭小子。” “干嘛。” “球拍。” 被越前伦子拧着耳朵的越前南次郎朝他的方向伸出手,没好气说。 越前伦子手一松。 “什么?” “哦。” 越前龙马才不管越前南次郎要球拍做什么,直接从网球袋里拿出球拍,递给他。 “砰。” 越前南次郎看都没看一眼,从裤兜里掏出网球,直起球拍往庭院里打了一球。还未等人反应过来,扬了扬唇。 像是重物从树上砸下来的声音,“砰”的一声,听着都疼。 草丛里有陌生的呻/吟声。 “命中。” “还行。” 越前龙马似是早有预料般,面不改色,点点头,向他投去认同的目光。 迹部绯月看清了草堆里捂着臀股吃痛的几个人,“噌”的一下站起来,捂着嘴巴惊呼,“他们怎么跟来了。” 原是迹部景吾派来跟着她的保镖。 训练有素的人除却最初被网球砸下来的震惊外,迅速反应过来,整齐划一地站成一排,鞠了个躬。 “小姐好!” ……操。 越前家的人被这样的阵仗给吓住了,说实话迹部绯月也是。 这些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从英国跟到日本来,她今晨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们,没想到这次却成了躲在暗处。 一路跟她到了这里。 想想就气。 迹部绯月捂着胸口,随手抓起桌上的一颗网球,凶巴巴地警告,“不许躲。” 他们便真的没躲。 “小姐,我们错了。” 越前南次郎干笑着,“绯月丫头,要不,让你的……朋友进来坐坐。” 迹部绯月婉言拒绝了。 她眯了眯眼,“回去。” 硬邦邦的。 保镖们跟了她那么长时间,多多少少知道点她的性子,连他们家少爷都称之为“小祖宗”的小公主,是圈里出了名的不好惹。 但少爷的吩咐又回响在耳边。 索性闭上嘴,一声不吭。 迹部绯月拔高了声音,语气仍是毋庸置疑,“我说,回去。” 她甚少有这样疾声厉色的时候,尤其这还是在越前家,但这次是真的动了怒,觉着自己像是被看得严严实实的囚鸟,没了自由。 那几人面面相觑。 都没吭声。 还是为首的那人往前挪了一步,向她解释,“小姐,这是少爷的吩咐,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迹部绯月气呼呼地把头扭向一边。 最近的迹部景吾有些奇怪,她是知道的。隐约察觉到了点,只是没想到他会不放心她到这种程度。 “现在你们是我的人。” “少爷让您回去。” “我还有事,今晚不回去了。”迹部绯月没放在心上,摆摆手,她今晚确实不打算回去,反正回去也只有迹部景吾一个人。 -- 第67页 保镖却说,“少爷说了,如果您不回去,他不介意亲自来接您回去。” “……” 好吧。 迹部绯月僵硬地朝越前家的人鞠了个躬,“抱歉,南次郎叔叔,伦子阿姨,我还有事,下次再来拜访你们。” “不留下来吃饭吗,绯月?”越前伦子问。 “不了。” 迹部绯月摇头,“谢谢你们的款待。” 旋即弯下身小声跟越前龙马说了句,“我先走了,龙马,晚上给你发短信。” 越前龙马抿了抿唇,不说话。 迹部绯月从没像这样乖乖听过谁的话,除了迹部景吾。 有点气。 迹部绯月软了语气,轻声撒娇,“好了,我知道错了,下次我绝对好好陪你,我发誓。这次是我的错。” “跟你拉钩。” 她伸出一根小拇指,眼含期待地望着他。眼眸里有小小的乞求,极小,小得几乎捕捉不到。 闪烁着细碎的光。 “……嗯。” 还是妥了协。 * “迹部景吾——” 推开门气势汹汹地喊了声,还喘着气。偌大的别墅里响起回音,没等到她喊第二声,迹部景吾就走到楼梯口那里,居高临下地瞅着她,“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谁准你没大没小直呼本大爷名字的。” “你啊。” 迹部绯月说。 迹部景吾看清了站于楼梯下的那一团青绿色的白菜,静了静。 半晌才嫌恶地扭过头。 “真丑。” 迹部绯月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嫌弃了。 她还穿着青学的那套校服,远远望去就是一团看不清身形模样的白菜。总而言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符合迹部少爷的美学的。 说实在话她今天早上第一次拿到衣服时亦是满满的嫌弃。 如此看来冰帝的校服是好了不止一倍。 而是很多很多倍。 被戳中了的迹部绯月一噎,声音低了些,显得不怎么理直气壮,“你才丑。” 小公主“蹭蹭蹭”地跑上楼,仰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干嘛让那么多人跟着我,那些人又是墨镜又是西装的,我走在路上别人都以为我是什么□□老大。” 指尖弹了下她的额头,迹部景吾没打算回答。 他答非所问,“你自作主张的坏毛病什么时候才会改掉,啊嗯?” “我在跟你说话呢。” “我也是。” 没人能比迹部景吾更了解迹部绯月。 譬如现在。 迹部景吾抬起下巴,“英国那边的学校都给你打点好了,入学手续也办好了。你倒好,一声不吭地跑回来,还偷偷办了青学的入学手续。长本事了啊,迹部绯月。” 迹部绯月别过头。 手心沁出薄汗,气息紊乱。 有点狼狈。 迹部景吾说,“父亲很生气。” “我不去。” “理由。” 迹部绯月咬牙,“不想去就是不想去,没什么可说的,不需要什么理由。” 迹部景吾冷嗤,眼神直直地望进她心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为了青学那小子。这次你玩得太过火了,绯月。” “我没有玩。” 迹部绯月霎时就火了,眼眸里窜着火焰,委屈一股脑儿地涌上来,拔高了声音,“是不是只要一不顺着你的心意走,你就觉得我是无理取闹,做的都是错的?” “……哥哥你从来都是这样。” 声音陡然一低。 迹部景吾没说话。 没有解释的必要。 “在这里吵什么?” 冷沉的声音响起,迹部秋彦站在走廊那里,似乎没瞧见这其间的剑拔弩张,视线粗粗从他们身上扫过。眉目含霜,警告似的提醒,“景吾,绯月。” 迹部秋彦很多时候是个温和的人,至少对迹部绯月来说是这样。 他待迹部景吾严格,待迹部绯月却是比谁都宽容。 迹部绯月从没见过他这样冷着脸的时候,倏然不敢说话了。 “父亲。” “……爸。” “见到客人不打招呼,景吾,绯月,你们的修养呢?” 迹部绯月这才瞧见迹部秋彦旁边还站了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模样,生得极好,眉眼淬着笑。 狭长的桃花眼吟吟望着她,似是不怎么在意他们的失礼,对迹部秋彦说,“迹部叔叔说的哪里的话,绯月小姐很有活力。和别的名媛千金不太一样。” 绯月。 而不是迹部。 迹部绯月目光微凝,顿了顿,心里不怎么舒服。尤其是看见他的眼神,隐隐觉得不安。 那人已经伸出手,手腕戴着名贵的表。 “你好,我是渡边拓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我都不知道我写的什么呜呜呜O_o 迹部粑粑和迹部哥哥生气是因为小公主私自跑回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其实他们还是很宠小公主哒,只不过小公主从小被宠坏了,不理解。 * 下章秀恩爱叭,我写得这两货都不像是在谈恋爱了,沮丧。 第35章 [Vol.035]小 ※ [公主守则第三十五条:点到为止是修养。] 撩完就跑真刺激。 -- 第68页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一只蚂蚁。 两只蚂蚁。 三只蚂蚁。 …… 好多好多只蚂蚁。 迹部绯月蹲在越前家门口数蚂蚁,越前龙马见到她时,她便是这样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伸出食指一点一点地数蚂蚁。 有点幼稚。 但她就那样孤零零地蹲在哪儿,脸蛋红扑扑的,又有点可怜巴巴。 “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他忍不住出声提醒。 再不说话恐怕他要到明天才发现面前还站了一个他。 迹部绯月抬起头,眼泪在眶里打转,扁扁嘴,“我腿麻。” 站不起来。 记不清在这儿蹲了有多久,总之是好久好久,久到她以为他都不会出来了,久到她腿都蹲麻了,直不起腰。 越前龙马见她仰起头眼泪汪汪地望着他,拿她没办法,叹气,“你傻。” 平时比什么都精明的人,这时候都不知道发条短信跟他说一声,就这样傻乎乎地一直等下去。 “你才傻。” 迹部绯月瞪了他一眼。 越前龙马也蹲下来,到与她平视的高度,“明明可以发短信让我出来,偏偏要在这里蹲上半天,你不傻谁傻。” 说到最后眉眼间隐约匿着笑,一晃而过,“蚂蚁好看吗?” “好看。” 迹部绯月眼眸里的光一黯,半晌才嘟囔了一句,“不过没你好看。” 就算被戳穿了还是理直气壮,眼神没有躲闪。 “我这不是做实验嘛。” “什么实验?” 她歪着头眨眨眼,“测试一下我跟你是不是心有灵犀。” 越前龙马一怔。 “结果。” “没有。” 迹部绯月又垂下了头,伸着食指在地上画圈圈,“结果我发现,我跟你啊,一点默契也没有。” 她等得腿都酸了。 越前龙马没被她这三言两语给带偏,静静地望着她,“出什么事了。” 今天的迹部绯月异常的反常。 迹部绯月嘴角倏然一僵,旋即摇摇头,脆生生道,“没有,我能有什么事。不是跟你约好了,诺,都拉了勾,这次我好好陪你。你开不开心吖?” 平常的迹部绯月不会这样说话。 怎么看都不像没事。 但她不说,他就不问。 “起来。” “不嘛。” 迹部绯月噘着嘴,揉了揉脚踝,蜷成小小的一团,“我腿麻,起不来。” “该。” 嘴上是这样说着,身体却是比谁都正直。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朝她撇了撇嘴。后者会意,咧开嘴,笑盈盈地握住。 然后往后一拽。 越前龙马本就是蹲着,不太稳,被迹部绯月这样一拉,一个踉跄,猛地往前扑。双手撑在地上,琥珀色的猫眼眨了眨。 和他一起摔了的还有迹部绯月。 四目相对。 红了耳根。 迹部绯月羞涩地捏着裙角,手直僵僵地搁在两侧,动都不敢动。平日里脸皮厚比城墙,这时候倒是害羞起来了,装得跟个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小姑娘似的。 越前龙马反应过来。 在心底小小地“嘁”了声。 总觉得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果不其然,脸颊上的绯红褪去后,迹部绯月羞答答地说了句,“我为我之前说你‘性冷淡’的事道歉。” 越前·一脸懵逼·龙马:“……” 迹部绯月扭过脸,“半天不见,你就变得这么热情了。” “砰。” ……见鬼了。 越前龙马红着脸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下意识地想去拉帽子,才想起来这是在家,而他没有戴帽子。 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他说。 “起来。” 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好心拉了她一把。 这下迹部绯月不再捉弄他了,站起来弹了弹裙摆上的灰尘,嘀咕了一句,“还好没走光。”然后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 越前龙马:“……” 他就不该拉她起来。 抿紧唇沉默半晌,才开口,“我现在要出去,你等我一下。” “去哪儿?” “我们部长回来了。”越前龙马不知怎么的想起那个笔直的身影,心下发出一声喟叹,“刚才前辈发短信过来,就在今天。” 迹部绯月没见过青学的部长,但她听迹部景吾提起过。 他一生的对手。 旋即说,“我也要去。” 越前龙马想到他的那些无良前辈们不怀好意的神情,被人当成小白鼠似的围观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于是他果断拒绝,“不要。” “——欸?” 迹部绯月不明白,“为什么?” 他拒绝得毫不犹豫,让她觉得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越前龙马软了语气。 “你在家等我。” 你在家等我。 在家等我。 等我。 我。 一脚踩在云端上,悬挂在半空中,半上不下的。她忽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沉溺在他罕见的温柔里,无法自拔。 “龙马。” “啊。” 而回应他的是湿漉漉的吻,柔软的唇贴上他的时候他浑身一震,心下发颤,从未有过的异样的滋味密密麻麻地涌上来,刹那间填满了心脏。 -- 第69页 她不能说是很有技巧,却是温柔到了极致。嘴唇的温度与她的性子并无差别,张扬而又热烈。 清浅的呼吸喷在脸颊上。 轻踮起脚,纤细的手腕攀着他的颈脖,像是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灼热的皮肤烫着手心。 越前龙马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肢,很细,细到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 然而迹部绯月只是点到为止,没打算深入。 离开他的时候越前龙马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不大开心。 撩拨起火来还不负责浇灭的人却低低地笑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指尖轻点他湿润的嘴唇,媚眼如丝,似是勾人魂魄的妖精。 ……妖精。 “喂。” 迹部绯月心情很是愉悦地打断了他,往后倒退了几步,“早去早回。” “我等你。” “……哦。” 妖精。 * “好慢啊小不点。” 越前龙马赶到机场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菊丸英二见他姗姗来迟,踮着脚抱怨。他压低帽檐,神色稍稍有些不自然。 他们没瞧出端倪来。 “啊,来迟了。” 他说。 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丝毫不见有愧疚。 桃城武与菊丸英二勾肩搭背,笑嘻嘻地调侃道,“喂喂喂,你不会又要说什么送生产的孕妇去医院的借口吧。” “啊。” 知晓他性格的无良前辈们嗤笑出声,对于这个答案没觉着意外。 “果然果然,还是那个越前,如假包换。”桃城扶额。 今日是他们的部长回国的日子,手冢国光自国中毕业后就飞到了德国打职业网球赛,掐着手指头仔细数了数,他们这些昔日队友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就连高中转去其他学校的大石秀一郎和退出了网球部的河村隆也聚在了这里。 “啊啊啊,部长的飞机怎么还没到!” “飞机延误了也是没办法。” “……耐心点啦,阿桃。” 越前龙马听着青学的前辈们絮絮的交谈声,扯了扯帽子,漫不经心地拉开易拉罐。刚才他过来时顺手买的。 目光落到机场中央的巨幅海报上,倏地一凝,又飞快地垂下了眼眸。 海报上的少女一袭纯白色的长裙,墨绿色的长发盘起来,穿着樱色的和服,发间簪着一朵浅紫色的素雅小花。她站在海边,风扬起她的裙摆,一双琥珀色的猫眼熠熠生辉,嘴角微微弯起,笑靥如花。 长相与他有七八分相似。 如果不是他房里还摆着与她的合照,兴许他都要忘了,那个没良心的家伙,他一母同胞的双生妹妹。 说起来他也好久没见到那家伙了。 机场里挤满了扛着相机的记者,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火焰,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声音极低,越前龙马没留意。 倒是吸引了他这群热衷于八卦的学长的注意。 “这里怎么那么多记者啊。” “撒,谁知道呢。” “好像是什么大明星要来吧。”方才隐约听到了那些记者窃窃私语时提及的名字,河村隆挠挠头,说,“叫什么Nana的……” 桃城武兴奋了,他喜欢那个大明星Nana很久了,“真的吗?阿隆学长。Nana要回来了!那个超火的大明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偶遇。” “笨蛋,就算人来了也不会给你机会偶遇。” “你说什么,腹蛇!” “喂喂,海堂,阿桃……” “咔擦——”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向声源。 越前龙马把易拉罐捏爆扔进垃圾桶里,神色分明淡淡的,可与小柱子熟识多年的前辈们却还是看出来了他肃杀的表情。 他们被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越前有这样的表情。他声音冷冽,透着阴冷的气息,“河村学长,你刚才说是谁?” 河村隆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Nana。” 很好。 他在心底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个名字。 越、前、初、奈。 呵。 迎面撞上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弯腰道歉。 帽子掉落到地上。 头发散落下来。 墨绿色头发的少女直直地愣在原地,脑袋有一瞬的空白。 四目相对。 …… “到了。” 越前龙马站在玄关处换鞋,朝里头喊了声,“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龙马!” 迹部绯月撒着脚丫子飞奔过来,张开双臂想要扑进他怀里,却是戛然而止,生生钉在了原地。 眼前少女的容颜与相框里的慢慢重叠在一起。 她滞住了。 “啊啊啊啊啊——大叔,龙马把小三带回来了!” 被称为小三的越前初奈:“……” 无辜背上养小三的锅的越前龙马:“……” 他们对视一眼。 “你认识的人?” “……不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末尾剧情和穿堂风开篇衔接上。 我真的不是懒。 初奈回来啦。 * 下章预告—— 作者菌:在开车的边缘疯狂试探。 -- 第70页 第36章 [Vol.036]借 ※ [公主守则第三十六条:要有借有还。]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翻来覆去睡不着。 越前初奈回来了,她只能睡在客房。还好越前家的人都和善的微笑不得了,不然她这种有事没事招呼不打一声就跑人家家里的,旁人对她多少会有点闪烁其词。 可除了这,她不知道能去哪儿。索性厚着脸皮住下了。 大半夜跑去越前龙马房间,却发现他锁了门。 迹部绯月郁闷了一会儿,就听见肚子“咕咕”的声音。 才想起她今晚胃口不好没吃多少,这下该是饿了。 小小地纠结几秒,迹部绯月蹑手蹑脚地下了楼,脚步极轻,生怕吵着睡梦中的人。 冰箱里没东西。 除了几罐ponta,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意识到这点后迹部绯月更郁闷了。 余光瞥见冰箱最上一层还剩下几片面包,眼睛陡然一亮,踮起脚伸手去拿。 ……够不着。 越前家的冰箱好高。 迹部绯月想了想,转身去搬小凳子。踩着凳子才勉强够到最上一层,她扯到面包包装的一个角,全身的重量都压到脚尖。 “砰。” 她一个踉跄,失重地往后仰。 身后探过来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肢,把她抱下来。她嘴角僵硬地抽搐了一下,扭头望见无甚多余表情的越前龙马。 他还穿着睡衣,随意地把手揣进裤兜里,面容平静。 迹部绯月干巴巴地喊了声,“龙马。” “大半夜不睡。” “我饿了。” 她耷拉着脑袋,扁扁嘴,委屈巴巴的模样。 越前龙马心念微动,嘴角一挑,硬邦邦地道,“这么晚吃东西不好。” 顿了顿,补充。 “胖。” 自诩完美身材的迹部绯月登时就炸了,她伸手捏了捏没有多少赘肉的大腿,龇牙咧嘴。家里的人都觉得她太瘦了,用迹部景吾的话来说就是跟两条筷子似的。 而越前龙马是头一个说她胖的人。 气成河豚。 “咕噜。” 好不容易染上的怒火却因这一声又歇了,迹部绯月红了脸,捂着肚子,小声嘟囔了句,“我今天心情不好,没好好吃饭。” 越前龙马定定盯着她半晌,忽地叹了口气,问:“想吃什么?” “啊?” “胖点好。” 没那么招人。 “啊啊啊,龙马你真好。” 迹部绯月舞着双臂跳到他身上,勾着他脖子,笑容灿烂而明媚。 她没在意他嫌弃的语气,乐得快要飞起来了。旋即又诧异地瞅他一眼,不大相信,“你会做?” 他神色冷冷淡淡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沾阳春水的人。 然而越前龙马滞了滞,答:“嗯,前段时间刚学的。” 因为她不会。 可惜迹部绯月不领情,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他,“能吃吗?” “……闭嘴。” “好吧。” 迹部绯月没再纠结能不能下口的事了,顶多跟她相比半斤八两。于是想了想,说,“蛋炒饭。” 特意选的简单点的。 “你确定我吃了不会食物中毒躺医院里头?到时候可就要你养我了。” “呵。” 越前龙马黑了脸,心里头不是滋味。毕竟他学了好长时间才让面相过得去,鬼知道料理课一塌糊涂的他发了疯才会去跟越前奈奈子学做饭。 一家人总得有个人会做饭。 迹部绯月是不可能的。 从小养尊处优、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娇小姐,就该搁在手心里疼着的。 哦,这是那个神神叨叨的色/老头说的。 他说得对。 他牵过迹部绯月的手,形容是“手如柔荑”一点儿也不过分,娇娇软软的一个,打理得很好,就算是惯常握拍的右手的薄茧也没有。 迹部绯月在迹部家没受过多少委屈,尤其是迹部景吾。 总不能落后于那个猴子山大王吧。 越前龙马偏头望着迹部绯月噙着笑的眉梢,认命地去给小公主做饭去了。 · 迹部绯月望着热腾腾的蛋炒饭,心情复杂。与越前龙马并肩坐在饭桌上,见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更难受了。 这还是除却家人以外,第一次有人不带目的地对她那样好。 第一次有男生给她做饭。 被迹部家惯坏了的小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以前的那些男朋友虽然不说,但还是希望她做个洗手作羹汤的小女人。 可那样,她就不是迹部绯月了。 只有越前龙马。 改变的是自己。 而不需要她改变。 迹部绯月张了张嘴,有冷风簌簌地灌进来,缠着她的舌头,冻得直哆嗦。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偷偷抹去眼角泛起的泪。 “吃。” 越前龙马舔了舔唇,心里有点小紧张。 他学了那么久的厨艺,头一次正大光明端出来给她。 迹部绯月却是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 有些沮丧。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着说。 -- 第71页 “我难受。” “哈?” “龙马,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迹部绯月歪着头冲他眨了眨眼睛,眉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缱绻温柔,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她低低地说了句:“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从最初的见色起意。 到如今的情有独钟。 迹部绯月并非是初涉情/爱的豆蔻少女,却偏偏这时候在一个人身上折了心。 至于缘由,她也说不通。 先前只觉得他冷冰冰的,怎么了撩拨都撩不动。直到那个清晨她醒来望见床头的牛奶味棒棒糖,她才知道,原来他比谁都温柔。 温柔的少年眨眨眼睛愣了一下,脸颊染过一抹绯红,神色不自然。 还想再说点什么,状似感慨地说出这句表白的人却又低下了头,眼泪汪汪地品尝着少年给她做的爱心便当。 越前龙马却不爽起来。 “突然想起来。” 直勾勾地盯着她半晌,倏然开口,“你还欠我样东西没还。” “啊?” 迹部绯月握着筷子,歪着头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有啊。” “要有借有还。” 越前龙马正色道。 下一秒拽着她的手臂,少女始料不及,小小惊呼声,整个人被拉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铺天盖地袭来的吻给惊得瞳孔一缩。 动也不敢动。 他念念不忘好久了。 迹部绯月这人别的不说,最喜欢把人欲/念撩拨起来又抽身而去,火焰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蔫儿坏。 起初迹部绯月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边亲边想,这个被她撩得动不动就脸红不好意思的小少年什么时候学坏了。然后就被横冲直撞的他啃得倒吸了一口气。 迹部绯月抵着牙齿,推了他胸膛一下。 没动。 好气。 如果说迹部绯月技巧不是很好,那在情/爱这方面从未被开发过的越前龙马可以说是毫无技巧,全凭感觉来。 后来渐入佳境。 迹部绯月一步步牵引着他,和他的身体愈发的贴合。 身体的热度源源不断地往上攀升。 越前龙马的手臂滑下来,下意识地停在少女柔软的腰上,手指微缩,箍得死紧。她几乎是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死死地贴紧他,硌得慌。 亲得难解难分。 意乱情迷时迹部绯月还不忘胡思乱想,她以后再也不说她男朋友性冷淡了啊摔。 松开时脸颊还有几分潮红,不正常的红晕衬得她皮肤愈发的白,眼波流转,倒映出他的影子。 迹部绯月盯着他被她揪得凌乱的衣领,忽地把头埋在他胸膛里,眉眼盈着笑,低低地笑出声来。 越前龙马安静地望着她。 眼前的颜色,倏然丰富多彩起来。而不是单调的、枯燥的。 “什么感觉?” 她问。 柔荑握住他的手一圈一圈地打着结儿。细细摩挲着他指尖处薄薄的老茧,眉目勾勒着欢喜。 越前龙马一噎。 哪有人这样问的。 还真是。 “……还行吧。” 他发现与迹部绯月在一起后,脸皮都变厚了,也能面不改色地接下她没皮没脸的话。 浅浅的笑意徐徐氤氲开来,迹部绯月不愿就这样轻易放过他。柔软的手顺着腰肢往上滑,抵到他的胸膛上,指尖绕着他头发,笑得像个狡黠的猫儿。 她慢吞吞地说道:“那,这样呢?” 越前龙马撇过头,脸颊发烫。 倏地抓住她手腕,目光灼灼,“够了。” 迹部绯月撇撇嘴。 没劲儿。 抬眼对上站在越前龙马身后的越前初奈,霎时僵住了,触电般地从越前龙马腿上跳起来,面露尴尬。 比在男朋友家里接吻还尴尬的事,是在男朋友家里跟他接吻却衣衫不整地被人亲妹妹给撞见了。 贼他/妈刺激。 越前初奈嘴角一抽,脸上的笑快要维持不住了。 没什么比一朝回到家突然发现自己注孤生的哥哥不仅不是个性冷淡还有了女朋友,而自己还是个单身狗的事实更惨的了。 ……她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天啦噜要长针眼了。 她静了静。 “你们继续。” 越前龙马也有点尴尬,没头没尾问了句,“你怎么会在这。” “肚子饿,出来找吃的。” 还不如不出来呢。 迹部绯月瞥了一眼没动过几口的蛋炒饭,忽然开口,“要不要吃蛋炒饭?” “好啊。” 于是两个才第一次见面的人就欢欢喜喜地坐下来共进夜宵。 …… 越前龙马·突然成了多余的人·龙马:“……” ……好像有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奇草小天使做的封面,我小公主超适合酱样子的少女粉,爱你鸭。 我这幼儿园的车不会被举报吧[惊恐脸.jpg] 第37章 [Vol.037]幼 ※ [公主守则第三十七条:共度余生的那个人,须得是我心尖上的人。] 他是无可替代。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第72页 * 迹部绯月趁着难得的土曜日贪睡了会儿,醒来时就望见天花板上的吊灯,有点刺眼。她皱了皱眉,翻身下了床。 一睁开眼发现又躺回了自己房间,这滋味真不好受。 比在越前家一下楼就看见迹部景吾肃着张脸地坐在下面还骇人。 迹部景吾自把她从越前家逮回来后脸色就一直阴沉沉的,黑得仿佛要滴出墨来。 却是一言不发。 迹部绯月想着迹部景吾跟迹部秋彦在书房里说的话,也没了讨巧的好脸色,梗着脖子与他吵了几句嘴,愣是好几天没理过他。 迹部景吾这次好像铁了心不打算惯着她了。 那几个戴着墨镜膀大腰粗的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就算在学校里也是。没多久青学的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世背景,不敢惹她,亦不敢跟她亲近。 毕竟不是冰帝,见惯了迹部景吾的作风。 气得迹部绯月连砸了家里的好几样昂贵的东西,还是没消气。 西蒙管家忧心她,便旁敲侧击地跟迹部景吾提及过一次,迹部景吾滞了滞,只轻描淡写地道了句:“随她吧。” 眉眼低垂,不知道想什么。 他这个妹妹,果然是被惯坏了,天真烂漫过了头。 迹部家的小公主就合该宠着,这是他从前告诉过给她的。然而却忘了,迹部家的人,最不该有的,便是天真。 · 天真烂漫过了头的小公主抱着等身抱枕在床上滚了几圈,头发随意地绑成个小丸子,还穿着睡衣,兔子耳朵挂在帽子上。 手机来了条短信。 迹部绯月只看了一眼就直接让它孤零零躺在收件箱里了,转而给通讯录里置顶到第一条的人发过去骚/扰短信。 『龙马龙马。』 ……好无聊啊。 迹部绯月等了半晌没收到回信,倒是又来了几条没营养的垃圾短信,霎时兴致缺缺地把手机扔一边去了。 突然想起越前龙马周末要训练。 迹部景吾抽屉里躺着数不清的手机。 迹部绯月没那么奢侈。 ……她只有三部。 原先是只有两部的,和越前龙马甜甜蜜蜜地谈起恋爱后特意让管家去买了款情侣手机,就存了一个号码。 越前龙马专用。 “小姐。” 门外是迹部景吾塞给她的贴身女佣的声音,她年纪不大,比她年长不了几岁,叫香取真纪。 她没听见声音,敲了敲门:“小姐。” “我不吃了。” 迹部绯月把头埋进枕头里,大声回了句。听起来却没什么杀伤力,瓮声瓮气的。 她以为她是来喊她吃早饭的。 香取真纪没走。 她方上任,就被迹部少爷推去伺候这位祖宗。二小姐是出了名的难搞,她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惹了这位小公主,吃不了兜着走。 斟酌了下言语,香取真纪试探着又说了声,“小姐,渡边少爷来了。” ……操。 迹部绯月从床上跳起来。 仰头望着天花板,忍住把那不速之客给扔出去的冲动。 怏怏地回了个句。 “知道了。” * 来的人却不是渡边拓海。 …… 迹部绯月不是特别喜欢坐在看起来很有格调的西餐厅里吃饭,听着小提琴曲尝着牛排宛如嚼蜡。 还不如跑去路边摊呼哧呼哧地吃章鱼烧。 诚然这在迹部景吾眼中是不华丽的事情。 “不吃了。” 迹部绯月搁下刀叉:“一天到晚都是这些东西,吃腻了。” 英国念书时是。 回国后仍然是。 好烦。 对面那人闻言停下动作,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罕见地流淌过一抹浅浅的笑意,道:“那我们换家。你想吃什么?” 滑到唇边的话倏然又咽下,憋屈得无法宣泄的人愈发烦躁,纵然是对着这张熟悉的脸,也没办法作天作地。 “不想吃。”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去路边摊吃章鱼烧。”那人无甚在意,抿起唇,“让你安安分分坐这确实是委屈了。” 有个太了解自己的幼驯染不是什么好事。 迹部绯月头一次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从她知悉东京的名门渡边家有意跟迹部家联姻之后,她这烦躁到了极点的心情就没有好过的时候。 就连“既然那么喜欢联姻不如让哥哥嫁去好了”这种话都能脱口而出,她是真的急了。 好不容易勾到的少年郎,怕是又要跑了。 尤其是当她知晓跟她联姻的对象不是那个笑里藏刀的老男人渡边拓海,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渡边拓也。 她就觉得她要玩。 如果是渡边拓海那个老男人,她有一百种一千种办法整死他,让他知难而退。看他们渡边家还敢不敢把主意打到她迹部绯月身上。 然并卵。 那人变成了渡边拓也。 他们太熟了啊啊啊啊。 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几个人,绪方久枝娇纵嚣张、没心没肺,佐藤遥冷静自持、衷于看戏,高桥隼人是个浪上天的纨绔二世祖。这三个是她的狐朋狗友没错了,平日里跟她疯玩什么没做过。 唯独渡边拓也。 他性子冷冷清清的,不大爱说话。与她们在一起,大多时候只是倾听。是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的人。 -- 第73页 而迹部绯月那样的性子,最亲近的那个人,也是他。 但只要想到跟他联姻,顶着个婚姻的躯壳与他共度余生,她就难受,浑身不是滋味。 何况她现在有了越前龙马。 迹部绯月走了会儿神。 “绯月。” “啊?” 抬眸对上渡边拓也目光灼灼的眼睛,烫得她心尖陡然颤了颤。不自然地扭开头,神色怔忡。 渡边拓也直起身子,一只手撑在餐桌上,轻轻替她抹掉嘴角,不留痕迹地笑了笑:“这里,沾上了。” 迹部绯月被那罕见的笑容给晃了晃。 认识那么多年渡边拓也始终是小大人的模样,比谁都成熟。他很少有表露情绪的时候,迹部绯月掰着指头数了数,这似乎是头一遭。 至于他出格的动作,她不是很在意。 以前都这样。 “我很抱歉。” 渡边拓也坐回了座位上,手攥得死紧:“是我大哥自作主张,才让你有了这进退两难的处境。” 何止自作主张。 他是步步紧逼。 手机来了简讯,迹部绯月低头噼里啪啦地打字,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没注意听他说了什么,她一边回信息一边敷衍地应声。 越前龙马这时候回了她早上发的信息。 他说他训练结束了,问她现在在哪儿。这次苦恼的人变成了迹部绯月,心里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完美无缺地诓过他。 如果让他知道了她如今被逼无奈地与渡边拓也面对面坐在西餐厅里谈心,又该生气了。 比谁都难哄。 迹部绯月心思慢慢没在这了。 渡边拓也察觉到,见她兀自盯着手机屏幕乐不可支,嘴角发涩,突兀地说了句不相干的话:“绯月,你有没有想过,和我联姻。这样,对迹部家,对渡边家,都是两全其美的方案。” 话说出来紧张得用指腹摩挲着咖啡杯的杯口。 迹部绯月拒绝得很干脆。 “不要。” 她说:“我有男朋友,他会不高兴。我就想看他笑,不想让他不开心。” 就算迹部秋彦和迹部景吾把她捆起来绑到渡边拓也的床上,她也不乐意。何况他们压根不会这样做。 渡边拓也苦笑:“你就这么喜欢他?” 以前她和那些人谈恋爱时可没见这样。 整个人眼睛都泛着光,亮晶晶的,又温柔得不可思议。 迹部绯月没抬头,回:“是啊。” 仿佛一切,都有了答案。 渡边拓也嘴角一扯:“我知道了。” 低垂着眉眼,眸光沉沉。 * 今天网球部的训练结束得早。 越前龙马想起迹部绯月在短信里说的,弯腰收拾东西时被菊丸英二和桃城武勾住了肩膀,勒得死紧。 菊丸英二朝她挤眉弄眼:“小不点,溜得这么快,是不是要去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才不是……啊,英二前辈你放开我,好疼。” “刚我偷偷瞄了一眼,他家那位发消息过来查岗了,真是青春啊青春。” 他与迹部绯月的事闹得网球部人尽皆知还得归咎于那个大嘴巴的堀尾,没到半天便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 那些前辈们压着他调侃道迹部景吾还是当了他的大舅子。 往事不堪回首。 而今越前龙马用看傻子的眼神斜晲着这两人,满眼写着“明明知道这样还恬不知耻地杵在这里的你们真的好意思吗”。 两个为老不尊的前辈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他们用行动证明,是的,他们真的好意思。 越前龙马郁闷极了。 刚开始只是菊丸英二与桃城武两人,后来这两个大喇叭嚷嚷得网球部的正选都知道了。 本着深入认识那个征服了他们部门的小支柱的女人的八卦心思,一群人跟在他身后,排成了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 郁闷的心情在等红绿灯时望见对面马路的一对男女时,彻底变了味。 少女仰起头,弯着唇跟少年说话,眼眸宛如一泓清泉。嫣红的嘴唇,白皙的侧脸,该死的熟悉。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霎时遮住了大半张脸。 少年替她捋了捋头发。 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越前龙马冷漠地想:不愧是迹部绯月,一如既往地招桃花。 偏偏是这人。 呵。 迹部绯月侧过脸,也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越前龙马。 ……感觉药丸。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修罗场鸭修罗场。 第38章 [Vol.038]那 ※ [公主守则第三十八条:如何平衡男朋友与幼驯染的关系是门技术活。] 猴子山大王的妹妹所以是猴子山的小公主。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越前龙马我们分手吧,我玩腻了,不再喜欢你了。 …… “前几天绯月给我寄了请柬过来。”越前初奈坐在他对面,咬着吸管,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这个,随口跟他一提。 似乎真的只是不经意地随口一提。 少年顿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望她。而说话的人却好像把迹部绯月与他的事尽数忘了似的,提起那人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只不过偶尔提起一个许久未见的故友。 -- 第74页 明明以前她与迹部绯月的关系算得上亲密无间的闺中密友,就算他们分手后也没能断了联系。 越前龙马望向窗外,眸色暗沉:“是吗,不知道。” 天慢慢沉了下来。 要下雨了。 迹部景吾曾经给他寄来了那个红色的请柬,在他拿下了人生第一个大满贯之后。他当成无足轻重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里,又不知出于什么缘由绕了很远自己捡回来。 总觉得意难平。 女人挨着西装笔挺的男人,笑得灿烂。那张脸依然年轻,与十六岁时的少女模样并无分别,岁月从没亏待过她。 越前龙马晃了神。 有那么一瞬脑海里闪过那些他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的记忆。 依然是这样的雨天。 …… “家里人让我去见了那个什么远藤家的少爷,那人看起来都快有我两倍宽了吧,全程就知道盯着我,好烦啊。” “还有那个叫什么山上山下的,他是猪吗吃那么多。” “今天那个叫小林的,浑身脂粉味,都不知道从哪个女人床/上刚爬起来的,色眯眯的,讨厌死了。” “不过他们都被我气跑了。” “爸爸说你打网球退役了以后没前途,他才不知道呢,我的龙马拿了那么多冠军,是世界第一的职业网球选手,可厉害了。” “……分手吧。” …… 越前初奈说:“那个男人好像是日本三大名门之一渡边家族的小少爷,据说跟她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不是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前男友的任何一个。 “不认识。” 越前龙马回想了一下,说。 对话戛然而止,停留在这。 后来越前龙马去了那场婚礼,越前初奈是伴娘。那人一袭白纱挽着丈夫的手笑盈盈地跟他打招呼,年少时的荒唐宛如烟尘,消散而过。 新郎的脸与眼前少年的慢慢重叠。 一如既往的碍眼。 ——日本三大名门之一渡边家族的小少爷,渡边拓也。 心口顿顿地疼。 · 空气恍若凝固住了。 对面的绿灯闪了又闪,变回了红灯。两边的人隔着车水马龙的世界,都没有动,仿佛静止了似的。 ……气氛不对。 菊丸英二咽了咽口水,凑到桃城武耳边小声地说:“呐,那不是小不点女朋友嘛,这算什么,捉/奸现场?” 他从没见过越前龙马有这么可怕的神情。 桃城武声音也低了,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迹部绯月还在追越前龙马的时候经常跑来贿赂他,他以前没少跟着她蹭吃蹭喝,坑了她不少吃的。 是以他一边给迹部绯月使眼色,一边掩着嘴巴回应菊丸:“菊丸前辈你快别说了,没看到越前那小子一副想打人的样子嘛。” 他们就不应该跟着来。 失策了啊失策。 不二周助唇角一弯:“啊嘞,所以越前是被绿了吗?” “……” 这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是的确是符合不二周助的作风。 越前龙马周身缠绕着一团黑气,脸色越发的阴沉。 ——出、出现了,无我的境界! 绿灯亮了。 最初的惊诧也只在脑海里闪过一瞬,迹部绯月眉眼掠过欢喜,踩着小碎步跑过斑马线,扑到他身上蹭了蹭。笑靥如花地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训练吗?” 越前龙马的视线在对面静静望着他的那人身上滚了一圈,扭过头,冷哼。 但还是没把迹部绯月从身上扒下来,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支撑着她,免得人掉下去。 “训练提前结束了。” “这样啊。” 迹部绯月攀着他的手臂,像往常一样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浑身的重量压着。她抬起手跟身后的人打招呼,眨眨眼:“你们好呀。” 越前龙马没显露出讶异的神情,显然是习以为常。 不二周助回:“好久不见了,小公主。” 他们听冰帝的人除了迹部景吾外都喊她小公主,于是以菊丸英二为首的青学人也饶有兴趣地跟着喊。 嗯,猴子山大王的妹妹。 所以是猴子山的小公主。 是这样的没错。 ……越前听了想打人。 “小公主这种称呼什么的好中二,叫我绯月就好了。”迹部绯月忍不住抱怨,虽然迹部景吾偶尔也会用调侃的语气喊她“小公主”,冰帝的其他人倒是跟着忍足侑士一直这样叫她。 时至今日她才觉得还真是羞耻感爆棚。 她又不是迹部景吾那个中二病晚期。 “迹部。” 越前龙马拧紧眉,强调。 他脸色不太好,目光扫过从对面缓步走来的人,凉嗖嗖的。 迹部绯月不明所以,以为他喊的自己,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应了声,仰起头看他:“什么?” 越前龙马心里头一堵。 “没叫你。” “欸,龙马好过分呐。” 凶巴巴的。 他望见迹部绯月委屈巴巴的神情,心情没由来地更糟了。 “绯月……” “绯月。” 清冷的男声里突兀地插/进陌生的声音,这两声奇异地重叠在一起。 -- 第75页 渡边拓也在下一个红灯亮起的关头慢悠悠地插着裤兜走过来,平日里很少有其他表情的脸上突然染上了浅浅的笑意。 却是对着迹部绯月。 像是没看到那么一群人似的。 渡边拓也是名副其实的豪门少爷,与迹部景吾的张扬不同的是,他这人骄傲又矜贵,向着外人看似彬彬有礼,实际是冷漠而疏离。 迹部绯月还挂在越前龙马身上。 气氛忽地就冷下来。 渡边拓也的举动算得上是失礼了,对于这样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名门大少爷来说。 指甲陷入掌心,映出一片红色。渡边拓也眉眼晦涩,千言万语在喉间滑了一圈后咽下去,又喊了声:“绯月。” 再亲昵不过的称呼。 越前龙马沉下脸来:“迹部。” 只有亲近的人才可以喊她的名字,虽然他知道迹部绯月自小在英国长大不大在乎这些,而他也受了美国开放的熏陶,亦不在乎这些虚的。 但换做迹部绯月,怎么想都觉得不太舒服。 就连堀尾无意间叫她名字都不行,更不用说眼前这个心怀不轨、仿佛一根刺梗在他心头让他耿耿于怀多年的人了。 真讨厌。 视线落在无知无觉的迹部绯月身上,眸色暗沉。 如果可以把她藏起来就好了。 不知道越前龙马突如其来冒出来这病娇想法的小公主从越前龙马身上跳下来,介绍道:“龙马,这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渡边拓也。拓也,这是我男朋友,还有他网球部的前辈。” ……所以为什么他是后面介绍的那个人,男朋友什么的不是应该作为首要选项吗。 “你们好。” 幼驯染渡边拓也君高冷地点点头。 嘴边的笑敛了起来,神色肃杀。 菊丸英二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又往桃城武那边挪了挪,用自以为小声到谁也听不见的声音八卦道:“呐,阿桃,这种类似于捉奸捉奸场景是怎么回事啊?你说小不点到底是不是被绿了。” 桃城回:“不知道欸,我觉得是迹部妹妹翻车了。你看感觉越前都要吃人了。” 修罗场啊修罗场。 不二周助摸了摸下巴:“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越前龙马太阳穴一阵一阵的。 ……我都听到了前辈们。 他抬了抬下巴,就像国中时挑衅人那样,“呐,要不要打一场?” 他抓紧了网球包的带子。 渡边拓也霎时明了。 后边的人还在碎碎念,“喂喂,私自比赛好像不好吧。” 不二周助微微一笑:“比一场也无伤大雅,况且,手冢不在呢。” “——欸?” 没想到你是这样不二周助。 越前龙马国中时就不是一般的喜欢挑衅人,仗着部里的前辈的宠,对手几乎被他给挑衅了遍。 而今“重操旧业”,他丝毫不觉得生疏,更是得心应手。睥睨着渡边拓也,就像瞅着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渡边拓也与他身高差不多,平静地跟他平视。 迹部绯月夹在中间,犯了难。 明明知晓爱球如痴的越前龙马挑衅的方式除了网球还是网球,但仍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晃着某人的肩膀啐他“网球白痴”。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虽然不排除故意的嫌疑。 而渡边拓也会的东西很多,名门公子该学的他都会,亦是上乘水平。却唯独不会网球,让她不知道从哪儿吐艳起。 她抓着越前龙马的手臂,刚想替渡边拓也说点什么。 然后听到轻描淡写的一声。 “好啊。” “——欸欸欸?”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我小公主就是个玩弄感情(?)的渣渣,所以这一世龙马玩的是欲擒故纵的套路游戏。 不过分手有原因。 第39章 [Vol.039]我 ※ [公主守则第三十九条:门当户对是首要。] 我们之间,逾越了千丈万丈的鸿沟。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那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敢接下越前龙马网球比赛挑战的渡边拓也果不其然被职业网球选手出身的越前龙马给打击得溃不成军。 性情清冷的渡边二少爷在网球场上罕见地显露出蠢样,处于漩涡中心的小公主在不忍直视、无力吐艳的同时,握着手机一连拍了几张丑照,打算在之后用来威胁衣冠楚楚的渡边少爷。 渡边拓也就算被击败了还是风度翩翩的模样,脸上沾了一脸的灰尘。 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似乎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沉声道:“不愧是越前君。” 那个国中时就单枪匹马闯进职网的少年,网坛冉冉升起的超级新星。 “是你太菜了。” 越前龙马抬起下巴不屑一顾地吐出一句,刚才的比赛没能让他流一滴汗。 明明是身高相仿的同龄人,渡边拓也却从中瞧出了睥睨一切的意味,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骄傲。 他说:“你还差得远呢。” “啧,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打败并不专长于此的人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龙马真是个只知道网球的白痴。” 迹部绯月把毛巾扔到越前龙马身上,然后走到渡边拓也面前,把干净的毛巾递给他:“给。” -- 第76页 她叹气:“抱歉,拓也。我替龙马跟你道歉,他太莽撞了。” 越前龙马的脸沉了沉。 走过来。 他抱怨:“我又没做错,所以你为什么要向这家伙道歉啊。” 真讨厌。 而且她都是敷衍地扔给他毛巾,却亲自递给那人。 不开心。 “拓也他又不懂网球,说起来你才是欺负人的那个吧。” 渡边拓也毕竟是她幼驯染,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但迹部秋彦确确实实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跟渡边拓也好好相处。 纵然她再不满,他到底还是渡边家族的二少爷。 如果让迹部秋彦知道了,指不定会怪罪到越前龙马身上。 迹部秋彦没管过以前他交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男朋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迹部景吾出手干涉下。但若是太过火,他难免会颇有微词。 对于越前龙马这人。 迹部秋彦与迹部美幸不会枉顾她的意愿硬要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更别说把她推出去联姻了。即便那次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依旧笃定。 只是他们亦不会放任她去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平民过苦日子,好歹也要是名门世家。 这倒是让她觉得苦恼了。 所以她捂得小心翼翼,迹部景吾亦不会刻意跟父母交待。 想必迹部秋彦也没把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迹部绯月心底掠过万千情绪,这些越前龙马通通不知道。 他被迹部绯月噎得哑口无言。 理亏的确实是他。 但就是做不到低头,尤其是在这人面前。是以他赌气似的别过头,不吭声。 迹部绯月觉着好笑,正想要安慰那幼稚鬼,却被气喘吁吁的渡边拓也抓住了手腕。 他微喘着气,目光却直直落在她身上,像张密不透的网,牢牢将她罩住。 迹部绯月神色不自然。 “绯月。” 许是方才剧烈运动过的缘故,他面色潮红,脸颊有些烫。走路都不太稳的人,还是固执地抓住了他的手,呼吸放缓:“刚才我跟你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她明明白白拒绝过了。 迹部绯月懂。 渡边拓也不可能不懂。 所以他这次是故意说给越前龙马听的,暧/昧不清的话让人想歪。 越前龙马望向迹部绯月,沉默了下来。 却死死地攥住了网球拍。 迹部绯月摇头。 “抱歉。” “你确定。” “我确定。” 如果是以前的迹部绯月,她不介意联姻,还是跟知根知底的竹马君。可她现在不行,他会难过。 而她不愿意让他难过。 仅此而已。 渡边拓也紧紧盯着她,指头倏然一松,说:“我知道了。” 方才在西餐厅里渡边拓也问她是不是真的就那么喜欢他,她答“是的”。于是他用平静的语气回她:“我知道了。” 如今他确定了她的答案。 便云淡风轻地回她:“我知道了。” 迹部绯月把手抵在唇边,笑意在眉眼处缓缓氤氲开,“拓也,跟坐在西餐厅听着小提琴吃味如嚼蜡的牛排比,我更喜欢跑小吃街里买章鱼烧。” 渡边拓也从未见过迹部绯月流露出这样温柔的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 眼睛很亮。 仿佛满天星辰,都亮了。 · 迹部秋彦和迹部美幸难得回了趟家吃晚餐,迹部绯月从西蒙管家那里获知这消息时把衣柜都翻遍了。 “咳。” 迹部绯月怀里抱着两套连衣裙美滋滋地照镜子,闻声扭头便望见迹部景吾倚在门边笑着看她。 迹部景吾走过来。 “哥,你怎么来了?” “听西蒙管家说你劳师动众把所有衣服都搬出来了,就来瞧瞧。” “嘁。” 迹部景吾扬眉:“和渡边拓也的约会怎么样?” 又想到不好的事情了。 “不怎么样。” 迹部绯月顿时觉得兴致缺缺,扔开衣服坐到床上,白皙的小腿晃啊晃。她噘着嘴抱怨:“你们就非得让我去见不喜欢的人。” “据我所知,渡边拓也跟你一起长大。” 潜台词是并非无关紧要的人。 迹部绯月侧过头。 “那又怎么样。” 迹部景吾不说话了,目光徐徐落在被她扔到一边的衣裳,轻嗤:“快点吧,就一顿家常饭。” 可是她都有一个月没见到父母了。 迹部绯月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把欲说出口的话咽下去。 …… 晚餐时一直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的迹部秋彦主动提起了话茬,却是和迹部景吾一样问起的渡边拓也。 “绯月。” “爹地。” 迹部绯月放下刀叉,正襟危坐。 迹部秋彦清了清嗓子,神色却是缓和了不少,“渡边家那边解除了婚约。” 而那本来也只是口头婚约。 如今渡边家的主动解除却是为他们迹部家省了不少事,这样他就不用费多少心思去对付渡边家那位初生牛犊、胃口却不小的渡边拓海了。 迹部绯月露出了惊诧的神情,下意识望向迹部景吾。 -- 第77页 他亦是一脸愕然。 显然是还没来得及出手。 迹部绯月低低地喊了声。 “爹地。” “依迹部家现在的财力地位,联姻于我们而言,只是锦上添花。”迹部秋彦肃着脸,从饭桌上扫过端坐着的两人,“景吾不需要,绯月,更不需要。” 先前,是她误会了。 她抿紧唇,垂下眼眸:“抱歉,是我心急了。” 迹部美幸把手搁在她头上,摸了摸她的一缕长发,眉目温和。 “这次渡边家做得过火了。”迹部秋彦的声音陡然一冷,“看来我该让他们知道,我们迹部家的小公主,不是谁都可以肖想的。” 最后那句话让迹部绯月浑身的血液都冷下来。 接踵而来的是迹部秋彦冰冷得不能再冰冷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将她看穿:“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你那个打网球的男朋友分手?” 迹部绯月猛地站起身。 是迹部景吾死死地按住她的手,才让她不至于当场失态。 她宛如坠入冰窖。 …… ——我们迹部家的小公主,不是谁都可以肖想的。 名门世家却步步紧逼的渡边家不可以,一无所有、平民出身的越前龙马,更不可以。 他们之间,逾越了千丈万丈的鸿沟。 怎么越也越不过去的鸿沟。 * 渡边拓也要去美国了。 迹部绯月收到佐藤遥发过来的简讯时她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了。 迹部秋彦最后的那句话无疑是狠狠刺激了她,她开始反思这样一无所有的自己是否太过于依赖家族了。 就像忽然发现,离了迹部家,她迹部绯月什么也不是。 想了想还是去机场送渡边拓也,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摆在那儿,就算是家族也没办法动摇的感情。 他没用渡边家的私人飞机,买的经济舱的票。 迹部绯月赶到时其他人已经到了,绪方久枝等得无聊,手背在颈脖后,抱怨道:“好慢啊,绯月。” “抱歉抱歉。” 她一路小跑着过来,眉眼淬着笑。脚步倏地停住,她仰起脸望着把手插/进裤兜里神色冷淡的人,还是不敢相信他怎么就突然决意去美国进修。 听说渡边拓海一半的股份落到了他手里,渡边拓也不再是如他们一流的纨绔子弟,再也没人敢小瞧他。 渡边拓也从小就厉害。 她知道。 所以不会觉得惊诧。 因为,他是渡边拓也啊。 “慢点跑。”渡边拓也将她耳旁的碎发挽到后头去,手掌抵到她额头上,低声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不过算了。就算你不来也没关系。” “怎么会。” 迹部绯月把抱在怀里的东西递给他,是她前些日子特意去清水寺求的御守。她笑容明媚,“我们是朋友啊。” 渡边拓也静静地望着她。 ……败给她了。 她眨了眨眼。 顷刻间如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落在柔软的唇上,一触即分。生生让迹部绯月钉在了原地,满目是愕然。 渡边拓也却笑了。 恍如冰雪消融。 他说:“再见,绯月。” …… 迹部绯月,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你也没必要知道。 第40章 [Vol.040]灰 ※ [公主守则第四十条:别人欺负你的时候,要欺负回去。] 灰姑娘有一天穿上了水晶鞋,摇身一变成了光芒万丈的公主。可水晶鞋也会掉的啊,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后灰姑娘还是灰姑娘。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渡边拓也去了美国,昔日的发小也不怎么聚了。 从那天起迹部绯月就与迹部秋彦陷入了冷战似的胶着中,虽然是她单方面的表露自己的抗议与不满。 不过他很少回家。 这僵持基本无效。 青学网球部过五关斩六将地闯祸地区赛和都大会,关东大赛即将拉开帷幕,作为青学支柱的越前龙马彻底忙了起来。 迹部绯月没厚着脸皮去网球部,倒是几次在街头网球场碰见了国三毕业时说是要去北海道念书并且绝情地跟她说拜拜的浅仓真央,吓得她以为浅仓阳希也在。后来她们在街头网球场打了几场比赛。 浅仓真央没去北海道,提起原因时红着脸支支吾吾半晌,那张面瘫脸忽然多了别的情绪。 她突兀地向她问起了迹部景吾。 晚间跟网球部训练回来的迹部景吾提起时,大少爷一点也记不得浅仓真央这人的存在了,让她不由得替浅仓少女那张扑通扑通热腾腾的少女心掬了一把辛酸泪。 迹部景吾很快便跳过了这个话题:“你和越前那小子,还在一起啊。” 迹部绯月咬着面包片,随口一答:“啊,这是当然的咯。” 倏然静了下来。 “……这段时间你最好收敛着点。” 今天的晚餐是法国菜,迹部绯月吃不惯,倒是抱着面包啃得欢快。嘴边沾着面包屑,迹部景吾的手顿了一下,伸过来轻轻替她拭去。觑见她愕然的神情,扯了扯嘴角,“不要再惹父亲生气了。” 至于越前那小子,自然是要在球场上算总账。毕竟,拐走了他们迹部家的小公主,简直罪不可恕。 -- 第78页 “……我知道了。” 迹部绯月怏怏地说。 迹部景吾望着她视线乱飘的心虚模样,就知晓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又想到迹部秋彦已经开始给她物色适合的相亲人选了,不由得一阵头疼。 他揉了揉疲倦的眉心,说,“明天土曜日本大爷有事去公司一趟,你乖乖在家待着。” “网球部不用训练?” 这对于迹部景吾,对于冰帝来说,是最后的夏天了。 “之后会补回来。” “哦。” 迹部绯月没再追问。 · ……结果第二天坐在办公室里的迹部景吾就打电话过来了。 “就是这样。” 电话那头的迹部景吾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向来自诩华丽的自己竟然会在这样要紧的关头犯这种低级错误,十分强烈地表示是秘书的锅,末了补充道:“你送过来吧。” 美滋滋地对着镜子换衣裳打算去青学探望男朋友的迹部绯月:“……” ……她可以拒绝吗。 到底还是分得清主次,她捏着手机,心情复杂地叹口气:“文件放哪儿?” “就在书房。” “我知道了。”她挂掉电话前还啐了句:“哥哥果然是个大笨蛋。” “……” · “绯月小姐。” “小姐。” “绯月小姐。” 总公司的人都认得她,虽然这位平日里没见着几次的大小姐突然到来感到惊诧,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跟她打招呼。 迹部绯月没半点实权,但她有迹部财阀百分之五的股份,这是当初迹部秋彦许诺她的,亦是暗自为她撑起的一把□□。 而今迹部绯月倒宁愿她没那点股份,这样不至于让她良心不安。 她进了电梯,没有动。 跟她待在同一空间里的员工屏着呼吸,等了半晌才有人大着胆子小心谨慎地开口:“绯月小姐,您要去几楼?” 迹部绯月甚少来总公司,但她只要一来就会带大包小包的吃的分给她们,总是笑眯眯的灿烂模样,他们都很喜欢她。可现在的迹部绯月不一样,她没了笑。 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杂乱无章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 迹部绯月哑声道:“我来找……哥哥。” 总裁办公室在最高层。 抱着文件上来的时候迹部景吾双腿交叠着批阅文件,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好慢啊,绯月。” “哥哥怎么知道是我?” “听脚步声就知道了,本大爷的洞察力一如既往地华丽。”迹部景吾抬起头,转动着笔,“我打电话给你时是上午,现在是下午了,你这效率有点糟糕啊。” 迹部绯月笑了笑:“路上堵车。” 她把文件搁在桌上。 迹部景吾却皱着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总觉得哪儿怪怪的,“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儿,绯月。” “……没有吧。” 她讪笑着侧过脸,“是因为你让我送文件,打扰到我周末的约会了。” 迹部景吾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我这个电话果然来得及时,美好的周末还是不要跟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才是。” 如果是平常的迹部绯月大概会梗着脖子反驳“龙马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呢”,但今天反常的迹部绯月却打断了他得意洋洋的自说自话:“……哥哥。” “啊嗯。” 她把身子探过来,手碰到他的头发,顿了几秒后轻轻拍了拍,然后若无其事地缩回了手,恍若只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最后她解释:“头发上沾东西了。” 刚才的那只手藏在背后,掩入衣袖里。 少女在少年错愕还来不及收回的眼神中,慢慢绽开了笑容,宛如月牙。 * 日曜日的时候迹部绯月去了医院拿结果,她为了避开迹部家的耳目,特意大老远地跑到神奈川的医院。 “迹部小姐。”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温和地朝她笑了笑,把单子递过来,“这是结果。” 他目光平静如水,没有半分异常。 迹部绯月木着脸,“劳烦您了,柳生医生。”她攥紧了那张决定了她命运的单子,抬眼望着面前的医生,欲言又止。 柳生医生会意,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迹部小姐请放心,关于这件事,我们医院不会透露一点消息。” 只是,迹部家的辛秘,无论是商界还是政界,或是传媒界,都足以引发任何一方的爆炸。 迹部绯月木然地点点头。 望着柳生医生的背影,半弓着身子,打开了那张单子。 纵然心中有了答案,但真正望见时,她还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从此她的人生,彻底改变。 纸掉到了地上。 她弯腰拾起,心口止不住地发疼。 “……迹部景吾与迹部绯月DNA匹配指数……0%……” ……好难受。 难受得快要死去了。 从迹部景吾书房的抽屉里看到那份领养协议书时,她便预见了答案。只是看到结果的那一瞬,无异于是天崩地裂。 一切都没了意义。 原来她叫了十五年的哥哥,不是她的。她喊了那么久的父亲母亲,通通不是她的。迹部这个姓氏带来的荣耀,也本就,不是她的。 -- 第79页 迹部绯月过去十五年过得顺风顺水,活得肆意又嚣张,无非是背后有一个迹部家做倚仗。她就算作出天际来也坚定不移地认为,迹部景吾不会委屈了她。 自有记忆始便是迹部财阀二小姐的她,从小就仗着庞大的家世站到了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能与她比肩的豪门贵女只有与迹部财阀齐名的三大集团之一的朝日奈集团的大小姐,朝日奈有栖。 迹部景吾虽偶尔待她严苛到变态了些,但大多时候,都是把她捧到手心里去。自己或许会可劲儿地欺负她,可如若有人将她欺负了去,他会十倍奉还。 她在英国念小学的第一年,面对陌生的环境变得迟钝而不知所措,班上有个男生嘲笑她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大小姐”,她气得跑到操场的草堆旁哭鼻子。 后来那男生当着全校的面跟她道歉。 班上的人见她都绕着走,过得小心翼翼又如履薄冰,没人再敢招惹她。 国三那年同班的绫小路千惠和涉谷澄看她不爽,把迹部景吾送给她的那个网球拍从天台上扔下去,她跑到女子网球部踢馆。后来迹部景吾插了手,她再也没见过那两个人。她们转了学。 从此她在冰帝站稳了脚,在迹部景吾的庇护下,迹部绯月这个名字比谁都管用。 迹部秋彦说:“你是我们迹部家的二小姐,没有人能比你更尊贵。只要你不要做的太过火,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你只需记得,你的背后是迹部家。” 迹部美幸说:“我们迹部家的小公主,只需要美美哒就可以了。” 而迹部景吾说:“别人欺负你就欺负回去,迹部家的人不是吃素的。” 于是她顶着“迹部”这个姓氏,横行霸道了十五年。 嘴上说着“总是迹部妹妹什么的太逊了”,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迹部”这个姓氏带给她的荣耀,迹部绯月也不过是个卑劣的普通人。 可她从没想过,真相撕裂开的那一天,会是怎样的难堪。 …… 迹部绯月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簌簌地掉下来。 木讷地坐在医院的长凳上,觉得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她本来就,没有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上星期在忙论文提纲的事就没更新,抱歉抱歉。之后尽量更新。 离虐不远了。 女主开始成长。 大概20w+字完结。 第41章 [Vol.041]大 ※ [公主守则第四十一条:就算难过得快要死了也不要让人平白担心。] 有时候真相,远比你以为的还要沉重难堪。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仿佛坠入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恍如双目失焦般,眼前是望不见尽头的沉重而寂静的医院长廊。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冷寂如冰,她独自坐在长椅上,找不到回家的路,茫然而不知所措。 “……绯月?” 温和的男声拉回了她的神智。 眼睛慢慢聚焦,迹部绯月神色恍惚地抬起头,对上少年紫罗兰似的深邃眼眸,眨眨眼,指尖扣紧了白纸,扯开一个惨白的笑。 少年半蹲下来,与她平视,微诧道:“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原来真的是你啊,绯月。” 迹部绯月下意识地把纸藏到身后,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喉咙干涩,打招呼:“……精市哥哥。” 她与幸村精市相识于她国一那年,在东京的医院里。 性情迥异的两个人却成了知己。 幸村精市待迹部绯月从来都是像面对着小孩子,他见她回过神来,笑了笑,问:“你怎么在神奈川?” 迹部绯月弯起眉眼,咧开嘴角笑:“稍微有点事。” 那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她双眸轻黯,宛若一潭死水,失了往日的神采。心细如发如幸村精市自然是留意到了,而且她说出那话时嘴角往下撇,拇指摩挲着食指,那是说谎的人极度不安的表现。 他没有戳穿。 倒是提起了另一桩事,“我跟小奈一起来的,她去取东西了,你要不要跟她打声招呼。” 迹部绯月神色微僵。 她怎么也没想到幸村精市会是跟越前初奈一起来的,虽然知道她去立海大念的书,但从没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而越前初奈知道了,定是瞒不住越前龙马的。 而她不想让担心。 一点也不。 猛地站起来,像极了个受惊的小鹿,迹部绯月慌乱地说,“今天在医院遇到我的事请保密,尤其是对奈奈。” 她往外跑,穿过医院的长廊,听见了自己心跳如鼓的声音,害怕的,失措的。很快便掩埋在簌簌的风声里了。 幸村精市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眼眸里似有不解。 越前初奈走过来,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颜如花地问。 “怎么了?” “……没什么。” 应该没什么事吧,她。只是那心不在焉的神色,让人有点在意。幸村精市把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 昨天在公司忙得晕头转向,但对于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的迹部景吾来说,也不至于到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程度。素来严于律己的他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 -- 第80页 路过书房时停了一下,问西蒙管家,“我的书房有人翻过?” “是,昨天小姐替少爷找文件时在书房里待了很久。对不起少爷,是我的过错,我这就让人去收拾。” “……算了。” 迹部景吾扶额叹气,制止了他。绯月这丢三落四的毛病还是改不了,真让人头疼。这样想着,他往餐厅走去。 今天有跟青学的练习赛。 迹部景吾想到那个拐走他宝贝妹妹的嚣张小子,顿时觉得心塞。坐在餐桌上插着牛排时狠狠地想,他这次练习赛要好好讨回债来。 呵。 嘴角染上了冷笑。 双手交叠在身前、站得规规矩矩的西蒙管家头一次见到自家少爷露出这样的神情,莫名打了个寒颤。 迹部景吾恢复了往常的优雅。 他没看见迹部绯月,拧紧了眉:“绯月那丫头呢?都这个时候还没起床。” 事实上迹部绯月在周末的美好时光都是睡到日上三竿,迹部景吾寻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墅里的女佣亦是心照不宣地没去打扰她。 但先前迹部绯月老是在他耳边念叨着说这次练习赛一定要把她从床上揪起来,他听得不耐烦了才在她的软磨硬泡下作了保证。 于是他说:“西蒙,你让人去喊一下她。” “回少爷。” 西蒙管家稍稍欠了下/身,答:“小姐一大早就出了门。” 迹部景吾有些意外。 脸刹那间沉了下来。 迹部绯月那死丫头,该不会没皮没脸地跑去找青学那小子了吧。 忽地觉得每天早上的牛排都素然无味了,迹部景吾胸腔有团火,像是养了那么多年的白菜被猪给拱了。他搁下餐具,牛排吃到一半,打了个响指,“走了。” “好的,少爷。” 西蒙管家递上餐巾纸,低声问,“少爷,您今天要坐什么交通工具?” 迹部景吾将折叠的纸巾展开,动作有条不紊,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眉梢掺着得色,“啊嗯,那还用说?” 那自然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了。 一顿,他补充道:“先去冰帝接人。” · 所以当迹部景吾载着他的部员们从天而降落在青学教学楼的天台上时,恰好抬起头望见这一幕的越前龙马仰头喝葡萄味Ponta,喷了桃城武一脸的果汁。 他拉了拉帽檐,丝毫不觉得愧疚,不走心地道歉:“啊,抱歉。” 桃城武挥舞着拳头,张牙舞爪,揪着越前龙马的衣领,“喂,你小子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这是你对待前辈的态度吗,啊?” “喂,阿桃。” 还是被前辈给阻止了。 桃城武抹了一把脸,果汁粘在脸上,黏糊糊。看不下去的海堂扔给他一张毛巾,嗤笑一声:“果然是个笨蛋。” 眼见着又要打起来了,罪魁祸首越前龙马无辜地眨眨眼,别过头。 “啧,还是老样子,这群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侑士,他们是猴子吗?青学什么时候变成马戏团了?” “没想到这就是你们青学的待客之道,手冢,啊?” 青学的所有人都收敛了笑。 “……冰帝。” “哟。” 越前龙马把喝完的易拉罐扔到最近的垃圾桶里,视线在冰帝的队伍里扫了一圈,眼眸暗了暗。才扬起唇打招呼,露出挑衅的笑,“我就说这么风/骚的出场,原来是猴子山大王带着他的猴崽过来了啊。” “绯月不在。” 迹部景吾一下子探查出了他的意图,抚着泪痣居高临下地觑着他:“话说你的称呼不对吧,好歹本大爷也是你大舅子。”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就对了。 迹部绯月看上这么个嚣张的小子,眼光着实不怎么好,还是一见钟情这么扯的理由。 “……” 越、前、龙、马、他、生、气、了。 桃城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大手拍着他的背,笑得前俯后仰:“呐呐,越前,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跟迹部是这种关系啊。” “我也不知道呢。” 不二周助摸着下巴笑眯眯地说。 越前龙马面色阴沉,凝视着迹部景吾那张张扬又欠揍的脸,“今天的胜者,是我。” “胜者?” 迹部景吾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你在自说自话些什么?胜者,当然是我。” …… 两胜两败。 青学与冰帝这么些年在正式或非正式对战中不知道比过多少次了,胜负的概率各一半。越前龙马把目光从没亮过的手机屏幕上移开,皱了皱眉。 又是两胜两败。 这就意味着他又得跟那个猴子山大王比赛了,好累的。 她没回消息。 越前龙马只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上场比赛的结果便又低下了头,收件箱那里空荡荡的,没来新的消息。 明明他之前就和她说过。 ……她又骗他。 烦躁涌上心头。 这样心不在焉的模样引来了观战的手冢国光的不满,他冰冷地提醒道:“越前。” 该他上场了。 细心如不二周助自然是察觉到了自家小支柱今天的不在状况,但他今天的对手是迹部,怕是没有走神的机会。 “是有什么急事吗?” -- 第81页 “……不,没什么。” 越前龙马把手机收着,淡声说道。 他拿起搁在旁边的网球拍,久违的感觉又漫上来。 国一那年的比赛仿佛还在昨天,无论是与迹部景吾的,亦或是幸村精市的,都足以称得上是激战。 他们作为对手,无可挑剔。能轻而易举撩起他好战的灵魂。 这两年他待在青学的国中部,支撑着整个网球部。全国范围内却再也没遇到对手,越前龙马的名字成了中学界闻风丧胆的存在,年纪轻轻便站在顶端的他,却觉得有点寂寞了。 他弯了弯唇。 · 迹部景吾这边亦不轻松。 他绑鞋带时刚下场的忍足侑士接过毛巾擦了下汗,侧过头,“刚才我就想问了,怎么今天小公主没跟来。” 迹部景吾冷哼。 “她又不是本大爷的腿部挂件,我去哪儿就跟到哪儿。” “但今天的比赛难得一见,毕竟,是大舅子和小妹夫的决斗啊。” “……” 迹部景吾忍无可忍,“闭嘴。” 向日岳人在另一边嚷嚷道,“迹部,你手机响了。” 他手上拿的那个手机是迹部家的人遇到紧急情况时才会打的,他没办法做到熟视无睹,便伸出手,“拿来。” 接过电话的迹部景吾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起初神色还有些不耐烦,霎时脸色一变,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他径直走到对面。 落下一片阴影。 “喂,越前。” 系鞋带的越前龙马抬头望他,才发现这时候的迹部景吾阴沉得可怕。待他听清了他说的话时,猛地睁大了猫眼,瞳孔微缩。 自重生以来就没有过的惊惧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 …… “……绯月,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有个大舅子的梗,大爷去超市给媳妇买那啥的时候撞见桃城了。 小剧场: 桃城:“越前,你猜我刚在超市遇见了谁?迹部啊。你猜我撞见了什么?” 龙马:…… 龙马:阿桃前辈,你知不知道我这边是几点? 桃城: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刚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是关于迹部的。 龙马:谁啊? 桃城:你问我迹部是谁? 龙马:绯月?你见到她了?她怎么了? 桃城:是冰帝那个猴子山大王,不是你媳妇! 龙马:哦。 桃城:你大舅子! 龙马:…… 啪的一声挂掉电话。 第42章 [Vol.042]象 ※ [公主守则第四十二条:做自己的盖世英雄。] 原来那年夏天,从未过去。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好疼。 手指头动不了,眼睛睁不开。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似的,火辣辣地疼,难受。耳边传来铁链的敲打声,与细碎的交谈声一股脑儿地涌进她脑海里。 迹部绯月记得,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她十岁那年。 迹部家的仇家绑了她,向他们索要迹部财阀的股份。那次她被关了足足三天,那些人丧心病狂得不给她进食,只管往嘴里灌水,她被救出来后皮脱了半层。 后来迹部秋彦动了怒,出手让偌大的一个集团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惊动了整个商界。 自那以后迹部绯月身边便寸步不离地跟着保镖,那时她在英国的贵族学院念小学,那里的名门千金少爷虽多,但没有一个是像她一样保镖不离身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相熟的朋友开始对她敬而远之。 那年夏天对于迹部绯月来说,只有仿佛从不会停歇的蝉鸣声,和沉闷得只剩下燥热的空气。 直到大了些,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身边的保镖消失不见了。漫长而炙热的夏天,终于在她无声的抗议下悄然过去。 “喂,她真的是迹部家那位小公主,没抓错人吧。” “那还能有假,你看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孩子。” ……别碰我啊。 “啧啧,仔细一看,长得可真水灵。” ……滚开。 “别把我们的筹码给磕着碰着了啊,毕竟是迹部家生在象牙塔里的小公主,可不能少一根头发,否则到时候拿什么去威胁迹部家。” ……不是啊,不是迹部家的小公主。 迹部绯月在这样尖锐的疼痛中,睁开了眼。脚趾疼得蜷起来,或明或暗的视野里,她瞧见了眼前的处境。 废弃的仓库里堆砌着不少运货铁箱,暗得只渗进了一点点的光亮,染出血红的颜色来。面前伫立着几个人,面容笼罩在薄雾中,朦胧而模糊。 中央的那人扯了下嘴角,笑容慢慢浸染了嗜血的味道,嘶哑的声音在破旧的仓库里回响,像是从地狱爬起来的魔鬼。 “哟,醒了。” 冰冷的手指抵到她素白的脸颊上,微凉的触感引得她阵阵战栗。迹部绯月掩去了眼底的惊惧,双手反绑在身后,被逼得止不住地往后挪,手腕勒出血来。 如同僵尸般没有半分温度的手指滑到她纤细的颈脖上,他凑近她,紧贴着她的耳朵,扯出一抹久违的笑。 “你长大了,小公主。” 迹部绯月记起了那人。 -- 第82页 从十岁起便一直缠绕在她的梦魇里,她闭上眼就会想起他举着手电筒一步一步地走近她,那张欲/望的、贪婪的脸。 原来那年夏天,从未过去。 * “……绯月十岁的时候被人绑架过。” 迹部家的私人飞机上,迹部景吾神色肃然,心情同身后的越前龙马一般沉重。从查到迹部绯月的位置起心底的不安便愈发的强烈,她在海边一个废弃的仓库。 给远在法国谈生意的迹部夫妇发了消息过去,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 迹部财阀屹立于商界的顶端这么多年,利益链的朋友不少,树敌更甚。但那人还是头一个敢拿迹部家的人做筹码的,当然引来的只不过是之后迹部秋彦的滔天怒火。 迹部景吾还记得那年他还在英国,不过十二。 迹部绯月被救回来时丢了半条命,父亲毁掉了那人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亲手将他送进了监狱。 受害者却从此一脚踏进了梦魇里,到了抱着他才能入睡的程度。他有向父亲提过让她跟着回日本,父亲拒绝了。迹部景吾至今还记得迹部秋彦说的那句话。 父亲说:“那是她必经之路,如果,她还想姓迹部的话。” 有时候迹部景吾会恍惚觉得他的父亲是个矛盾的人,他把迹部绯月宠得无法无天,却也会折断她的翅膀逼迫她一夜之间成长。他说迹部家的小公主不需要当那家族联姻的牺牲品,却又出手阻挠她跟越前龙马的交往。 把绯月从孤儿院带回来的是他。 给了她一个家的是他。 迹部景吾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可“迹部”这个姓氏背后承担的沉重,本就与她无关。 “那人出狱了。” 越前龙马神色笃定,平静如水的眼眸终于有了波澜,“所以你前段时间才让人寸步不离跟着她。” “啊。” 只是没想到绯月为了知晓那个所谓的“真相”,绕了好几条街把那些保镖给甩掉,却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迹部景吾双眸沉了沉,果然当初就应该斩草除根。 “如果是我,以前就不会给那人卷土重来的机会。”身后的少年嘲讽出声,“以迹部家的手段,在牢里悄无声息地弄死一个人,不成问题吧。” “……闭嘴。” 迹部景吾凉凉地觑着他。 诚然他这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虽然他不知道父亲当年为什么不够狠一点,做到斩草除根。 侧过脸瞧见少年的眼眸掀起的惊涛骇浪,攥着座椅的手捏紧成拳,倏然静了半晌,迹部景吾移开视线,压低声音:“我现在跟你一样害怕,越前。” 那可是,他的妹妹啊。 · 这里是海岸边的废弃仓库,人烟稀少,夜晚的海风冷得渗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透着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越前龙马还是头一次到这种地方。理论上是不该只有他们两人的,但他们等不及了。 冰帝与青学的练习赛被迫停了下来,手冢国光用冷静的语气陈述着他们应该先等警察来的事实时,迹部景吾已经嚣张地唤来了迹部家的私人飞机,越前龙马先他一步钻了进去。虽然他也并不想跟这猴子山大王一起,但只有跟着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迹部绯月。 事实证明他没错。 迹部景吾驾轻就熟地在一片漆黑里找到路,越前龙马跟上他,“喂,猴子山大王,这该不会也是你的地盘吧?” “这就是你对你大舅子说话的态度,啊嗯。”迹部景吾目不斜视。 越前龙马想怼回去,发现他被堵得哑口无言。便哼哼了几声,扭过头。 凝滞的气氛总算停歇了不少。 从国中起就不对头的两个人见面总是少不了吵嘴的,再加上中间又隔了个迹部绯月,本就互看不爽的两人更是两两相厌。 不过现在迹部景吾突然发现他又多了一个可以堵住越前龙马嘴的方法,如果那小子想继续跟迹部绯月处下去的话,躲不了叫他“大舅子”的一天,届时他将永无翻身。 轻松只不过一瞬,如今的处境容不得他们再去想其他,迹部景吾那双与迹部绯月相似至极了的眼眸闪了闪,像宝石似的,暗了下来。 “如果真是我的地盘就好了。” 那人不至于那么傻。 父亲那边该收到消息了,那人还想拿绯月当筹码,他暂时不会伤害她。只是时间拖得越久,她的危险便多一分。 说起来从迹部绯月五岁那年走进迹部家的那天起,就只遭过两次难。 同一个人带来的灾难。 既然如此,带来灾难的那个人,就该承接下迹部家的怒火。 迹部景吾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越前龙马紧绷着神经,亦没了跟迹部景吾搭话的心思。 近了。 越前龙马觉着胸腔的心脏快要跳出来,这是他比赛时从未有过的,如果非要说,上辈子与这辈子加起来,独有过两次。上一次是在前世知晓她的死讯时,满腔的血都冷却了下来,心脏倏地停止了跳动,像是不会运转的机器。 “有人过来了。” 迹部景吾神色微凛,拦住了越前龙马。 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响起,失重般地踩过满地的残渣和石块,皎白的月光落在那人的脸上,待他们都看清时,俱是一震。 -- 第83页 是绯月。 迹部景吾还未反应过来,他身后的人便一眨眼不见了人影,他飞奔过去死死地把她搂在怀里,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失而复得的情绪,更多的是惊慌失措。 迹部绯月却奋力地挣扎,挥舞着手臂,踉跄着摔倒在地上,白皙的脸上沾满了血渍,手上、衣服上都是。 她颤着声音。 “别、别过来。” 越前龙马怔了一下,伸出手想要把她抱起来。她忍不住往后退,面上尽是惊惧。轻叹了口气,他拦腰抱起她,下巴抵在她颈窝里,声音温柔。 “别怕,是我。” “……龙马。” 她慢慢静了下来,认出了少年。 滚烫的眼泪涌出来,满手的鲜血抹到了他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上,狠狠刺激了她。她抱紧了少年,慌乱地说,“怎么办,龙马,我好像杀人了。” “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很乖,我照哥哥的方法,自己凭本事逃出来的。但我好像杀人了龙马,我是不是要坐牢了啊,坐牢我就见不到你了。” 越前龙马捂住她的眼睛,“没有,绯月,什么事也没有。” “……这是梦。” “绯月,听话。” “忘掉它。” 他松开手。 迹部绯月在他清冷的声线下渐渐冷静下来,抬起的小脸染上了血红,惨不忍睹,眼眶越来越红,失神的瞳孔一片黯淡。她拽着他的衣襟,眼泪滑落到颈脖里,破碎的哽咽声宛如小猫呜咽,少年像是烫到了似的颤了颤。 她小声又委屈地说:“我等了你好久。” “你怎么才来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绯月被绑架这件事我之前有过暗示。 顺便说一下,我埋了很大的一个伏笔,结尾才揭示。 今天又是越前少年被“大舅子”的一天,所以被“大舅子”的少年去隔壁为难主上去了。 第43章 [Vol.043]日 ※ [公主守则第四十三条:偶尔也依赖一下别人啊。] 他是光。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做了个噩梦。 惊醒时流了满头的汗,衣襟湿透了。手指微微蜷起,无意识地攥紧了白色的床单。仿佛沉入了深深的梦魇中,怎么奔跑也躲不开。眼前是死寂的黑暗,只余下冷沉。 一片白色。 脑袋不由得往旁边偏,失焦的眼睛霎时亮了,又暗了下来。 墨绿色头发的少年把头靠在床沿,手臂半垂着。他似乎是累极了,阖着眼睛,隐约看得见眼角浅浅的黑色。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她的五指,灼热的温度涌上手心,以十指相扣的姿态。 心脏漏掉了半拍。 就像掩得密不透风的窗帘,忽地有光一寸一寸地挤进来。 手指冰冷而僵硬,迹部绯月撑起身子,散乱的长发扫过他的皮肤。她想要去触碰他熟睡的脸,指尖落到他的睫毛上,颤了颤,恍如触电般地缩回。 倏尔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苍白如纸。 越前龙马似有所觉,在迹部绯月的凝视下徐徐转醒。抬起头对上她黯淡的眼睛,怔了怔,旋即皱眉说道:“把被子盖上。” 语气严肃得像是呵斥。 迹部绯月方死里逃生,脑袋里一团浆糊,晕晕乎乎的不大清醒,闻言委屈地扁扁嘴,小声地控诉:“你凶我。” “……” ……她是个病人。 这样想着的越前龙马动了动僵冷的身子,他寸步不离地在床边守了一夜,手臂有点酸痛。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不由得缓了缓口气,“听话。” 他替她掖好被角。 “……哥哥呢?” 发出声的喉咙干哑,像是停止运转了好久的机器。 问出那句话后就滞住了。 那张单子上的每一个字都一股脑儿地涌进来,她垂着眼眸,涩然地想:不是哥哥了啊,她没了任性的资本。 越前龙马迟钝地没有察觉到少女那一瞬间的凝滞。 虽然对迹部绯月一醒来就问猴子山大王的下落这件事不爽,但还是撇撇嘴,别扭地说:“处理垃圾去了。” “没什么大事,无关紧要。” 迹部夫妇扔下正在谈的那笔生意,马不停蹄地从法国回来,还没来得及歇息或去看昏迷中的女儿一眼,便赶去处理绑架她的人了。惹了迹部家,他别想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了。 迹部绯月想起来可怖的事情,浑身发抖。 半晌。 才嗫嚅着问:“那个……那个人呢?” 她问的是绑架她的人。 “没死。” 越前龙马掀起眼皮,“与你无关。” 他把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所以,别怕。” 迹部绯月目光灼灼地跟随着他的动作,那两个字如同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眼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她咬着唇呜咽,心里头堵着一团棉花,涩涩的。 越前龙马无奈地叹了口气。 曲着手指抹掉了她眼角的泪,见她怔怔的而不知所措,勾着唇角嘀咕了句:“笨蛋。” 偶尔也依赖一下别人啊。 ……笨蛋。 记忆中的迹部绯月,无论是前世或是今生,都是灿烂如小太阳般的存在,那人就算是病得一塌糊涂了还会笑得傻兮兮地说“没事”。他果然,还是习惯那个天真不谙世事过了头的小姑娘。 -- 第84页 迹部绯月抽噎了好一会儿才静下来,吸了吸鼻子,转动着如葡萄般的眼睛,说:“我想吃东西。” 那声极小。 被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给掩盖住了,但越前龙马听见了。 他站起来,颀长的身子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光影里,问:“想吃什么?” 迹部绯月歪着头,眨眨眼,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我想吃薯条汉堡可乐鸡翅冰淇淋牛排章鱼烧豚骨拉面。” “……” 越前龙马面无表情:“哦。” 然后到楼下给她买了皮蛋瘦肉粥。 盯。 迹部绯月把眼前的皮蛋瘦肉粥往旁边一推,偏过头嫌弃地拧起眉,嘴上抗拒着:“我不要,我就想吃薯条汉堡可乐鸡翅冰淇淋牛排章鱼烧豚骨拉面。” “你不能吃。” “我就想吃。” “不要。” “要。” “不要。” 两个人跟小孩子似的吵起来,迹部绯月在越前龙马逐渐认真的眼眸里败下阵来,怏怏地妥协:“好吧。” 嘤嘤嘤。 “你喂我。” ……她是个病人。 第二次用这句话进行无意义心理暗示的越前龙马微笑,握着勺子舀起热粥吹了吹,伸到她嘴边,“有点烫。” 迹部绯月笑吟吟地含住那把勺,苍白的嘴唇沾上了一点水渍,越前龙马握着勺的手紧了紧,别过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嘴唇翕动还想说话,却被他凶巴巴地来了句:“闭嘴。” 迹部绯月闭嘴了。 她在越前龙马一口一口的投喂下喝完了整碗她最讨厌的皮蛋瘦肉粥。 · 迹部夫妇与迹部景吾是在傍晚时分来到医院的,恰巧碰见了从病房里出来的越前龙马,他拿着保温杯,打算去给里面闹腾得不行的人接热水。 半只脚踏进病房的迹部秋彦停下来,微眯起眼望着少年。 “景吾。” 迹部秋彦的声音冷肃下来,像是确认,“这是谁?” “是绯月的朋友,父亲。” “是吗。” 迹部秋彦只浅浅地吐出两个字,迹部景吾却陡然紧张起来。 他不信迹部秋彦没有私下查过迹部绯月的历任男友,只是先前的那些杂鱼压根用不着他出手,他一般是让迹部景吾来处理。他们的这位父亲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在意迹部绯月。 上位者的气场非常人能及,迹部秋彦居高临下地盯着墨绿色头发少年,语气平淡得就像真的面对女儿的一个普通朋友,“那么,多谢你来看望绯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劳烦你先离开,我要跟我的女儿说话,不希望有外人在。” 宛如一道分水岭,刹那间就分成了楚河汉界。 迹部景吾双眸暗深,见越前龙马不说话,半张脸掩在阴影里,张了张嘴想说话,迹部美幸用眼神示意他,摇了摇头。 越前龙马手指扣紧了保温杯。 他没想到他会那样快见到迹部秋彦,第一次见到迹部绯月的父亲是上辈子的事了,他方拿下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冠军,兴冲冲地把奖杯收好送给迹部绯月,却在那个冷冽的晴天里被迹部秋彦兜头一盆水泼下来浇灭了所有的喜悦。 “你能给绯月什么?” “我会拿下大满贯,成为世界第一的网球手。” “绯月从小就娇生惯养,你让她跟着你满世界跑。退一步讲,就算你拿下大满贯,成了世界第一的职业网球选手。但那又怎么样?打网球是吃青春饭的,退役之后呢?你能给她什么。” 他一句话就给他判了死刑。 “你什么,也给不了她。” …… 越前龙马终于动了。 他直视着迹部秋彦,那位迹部财阀的掌权者,他女朋友的父亲,再自然不过地开口:“您好,我是绯月的男朋友。” 迹部景吾被噎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望见迹部绯月的男朋友敢走到迹部秋彦面前挑明身份,坦坦荡荡地说出那句“我是绯月的男朋友”。不过想来亦是意料之中,那人可是越前龙马。 迹部秋彦眼睛里淬着寒意,稍纵即逝,又恢复了平静,仿佛那一瞬间的冰冷只是错觉。 “是吗。” 他说,“绯月没跟我说过。” “绯月那丫头长大了以后好像不怎么跟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分享秘密了呢,所以秋彦你说到底就是因为这个而不开心吧。” 迹部美幸打着圆场,掩嘴偷笑:“谁让你一天到晚板着个脸故作严肃,绯月都不喜欢你了。” “……” “……美幸。” 迹部秋彦恍若被拆穿了心事般微恼,“无关紧要的人绯月自然不会同我多费口舌。好了,去看绯月要紧。” 他没再看越前龙马多余的一眼,径直走进病房,倒是自始至终只说了一句话的迹部景吾意味深长地朝他瞥了一眼,也与迹部美幸踏进了病房。 他认可越前龙马作为他的对手,但作为迹部家的女婿,他还差太远。 * 越前龙马没走,他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把保温杯抱在怀里。有夕阳的余晖悄悄泻进来,白色的走廊映出橘黄的暖色来,冰冷的医院一室温暖。 迹部绯月与迹部秋彦吵起来了,不知道什么缘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掺和进去,双拳捏紧遥遥望着禁闭的门。 -- 第85页 “既然如此你当初就不要把我带回来啊!我本来就是没有家没有教养!” “啪——” 尖锐的巴掌声刺得越前龙马从凳子上站起来,迎面看见迹部秋彦气势汹汹地走出来,迹部美幸与迹部景吾紧跟其后,显然知晓这样的状况他们是不能再待在里面了。 迹部美幸眼底泛着泪光,偷偷用手帕抹掉。 迹部景吾停下脚步,望向越前龙马,后者点点头。 他们如同风一般。 越前龙马再一次踏进病房时迹部绯月坐在床头上发呆,侧过脸,隐约瞧见那半张脸上的巴掌印,如血的颜色。 她晃着白皙而纤细的腿,仿佛隐匿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 “绯月。” 少女回头。 她弯起唇,晦暗的眼睛忽地亮了起来,似是触到了光。眉眼如月牙般,笑得犹如不谙世事的孩童,小心翼翼地收敛起锋利的爪子,说:“可能你又得收留我了。”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了。 只余一抹明亮。 那是她的名字。 ……绯月。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伏笔,悄悄透露一点,前世绯月回日本念书的时间是高中,十六岁。今生是国三,十四岁。 第44章 [Vol.044]敬 ※ [公主守则第四十三条:做自己的太阳。] 纪念一下我的第一个最重要的朋友。毕竟女孩子的友谊从来不讲道理嘛。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低头摩挲着杯口,滚烫的茶水隔着茶杯涌过指尖,烫得她的手蓦地一缩。怔怔地盯着食指那道疤,浅得几乎瞧不见了。她记得那是十岁那年被绑架留下的疤痕。 她深吸了口气,捧起杯子,把它凑到嘴边。 “小心。” 越前龙马眼疾手快地夺下堪堪碰到她嘴唇的茶杯,热水溅出来,泼到他手上,一片通红。 走神的人被吓了一跳,瓷杯摔到地上,尖锐又刺耳的一声霎时让她反应过来。顾不上其他,她抓住他的手指,心尖颤了颤,忙道:“没事吧?” 他的手背红了一片,她旋即又满眼心疼地抱怨:“那么烫你干嘛用手拦啊?傻不傻。” “你有猫舌。” 越前龙马说:“不能喝。” 迹部绯月愣住了,抬起头直直地望着他,海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他的影子。鼻尖忽地有些发酸,她低声说:“……对不起。” 你看。 她明明不是那公主身,就连那公主命都是偷来的,偷走了整整十六年。偏偏还生了一身公主病。 “所以说。” 手机里有简讯发过来,越前龙马只瞥了一眼便站起来,“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道歉,我不是很明白,你到底在道歉些什么。” 少年的目光坦然而平静,清澈如干净的白水,陡然望进她心里。 从方才起他便没有多问过她一句,无论是看到迹部秋彦摔门而出,还是她任性地要求出院并且正大光明地离家出走。如今直击灵魂的这么一问,她如鲠在喉,刹那哑口无言。 “对我,你永远不用道歉。” 他说。 迹部绯月眨眨眼,掩去了眸角的泪光。 “今天晚上老爸老妈不回来了。” 越前龙马不自然地侧过脸,迹部绯月毫无防备地望着他的模样说不出的犯规,虽然她自己没有半点察觉。他拿过手机走到玄关处换鞋,说,“那个,奈奈还没回来,我出去看看。” “嗯。” “口渴的话茶凉了再喝。” “……好。” 少年别扭的关心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干巴巴地回了一个字。 眉梢间的阴霾却散去。 · “……嗨,嫂子。” 与越前龙马有七八分相似的猫眼少女扶着墙壁站在玄关那里,她像是精心打扮过,墨绿色的头发披散到肩上,长裙飘飘的模样。橘色的灯光映在她的半边侧脸上,另一边沉入黑暗的阴影里。 迹部绯月记起她在还没见到越前初奈前就时常在电视里、在海报上看见过她,只知道越前龙马很喜欢看她的节目,那时候还莫名地吃过醋。 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兄妹。 ……亲兄妹。 比她和迹部景吾还要亲近得多得多的孪生兄妹。 以前就觉得她好看。 她见过不少的美人,但从未见过如越前初奈这般的,光芒万丈的美人。 天生活在镜头里的美人。 “……嫂子?” 越前初奈又喊了一声。 迹部绯月猛地回过神来,站起身望着她,“奈奈回来了啊。” “嗯。” 越前初奈应声道,换下鞋子“噔噔噔”地跑过来挽住迹部绯月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道,“你都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许是同龄人的缘故,越前初奈很亲近她。 迹部绯月笑了笑,只是那脸色实在是苍白得很。 “好像是挺久的了。” “嫂子,你怎么了?” 她察觉到不对劲儿来。 “没事。” 迹部绯月摇了摇头,又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太想我了又见不到我,我大概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 第86页 越前初奈倏地一呆。 “真的?” “嗯。” “欢迎,当然欢迎。”越前初奈乐不可支,笑弯了眉眼,“你要住多久我都欢迎。” 她的眉眼染上了得色,兴许是两人在外头起了争执,进来时这对兄妹神情是同样的别扭。越前初奈神采飞扬:“好啊,这下终于有人替我管住我这爱管闲事的麻烦哥哥了。” “越前初奈。” 越前龙马咬牙切齿地望着她,眼底冒着火光。 越前初奈撇撇嘴,“蹭蹭蹭”地跑上了楼,还不忘朝他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登时跑没影儿了。 让他有气也无处撒。 ……实在是气人。 “这丫头。” 最终越前龙马还是无奈地弯了弯唇。他扭头望向迹部绯月,见她脸色不太好,浓浓的担忧便涌上了眼眸。他走到迹部绯月面前,握住她冰凉的手,道:“绯月。” “我没事。” 迹部绯月摇头。 越前兄妹的感情,真好呐。仿佛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能插足进去。 窗外的月光涌进来,映在她的脸上。 她的脸色苍白如月光。 * 迹部绯月睡在客房里,那还是先前越前伦子给她铺好的床。如今却是睡不着了,不像是认床。 她起夜时碰到了越前初奈。 少女穿着及膝的浅紫色睡裙,望着满冰箱里的葡萄味芬达,气得重重关上了冰箱。扭过头时却被她给吓了一跳,开了灯,走近:“嫂子,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吓死我了,还好是你。” 迹部绯月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听见她的声音扭过头来,轻轻地弯了弯唇。 她听见自己说。 声音微哑。 “睡不着。” “这样啊。” 越前初奈是个体贴的姑娘,绕是再神经大条的人这时候也该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来了。墨绿色长发搭在肩上,在盈满月光的黑暗里泛着透明的光。 指尖一圈一圈地绕着披在肩上的碎发,她沉默着想了一会儿,忽地对迹部绯月道,“嫂子,你等我一下。” “啊?” 迹部绯月眼角的泪光还未散去,猝不及防地听到这句。她已经做好了越前初奈刨根问底的准备,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扭头跑上楼了。 ……有点方。 她呆了一瞬。 没一会儿越前初奈便又回来了。 她抱着大大的箱子轻手轻脚走下楼梯时险些看不见路了。走到最后一个台阶还是脚下一滑摔了个底朝天,惊得迹部绯月也顾不上伤心忙蹲下身去搀她。 “嘘。” 她爬起来时半跪在地上迅速捂住了迹部绯月的嘴,“别出声,小心别把他们给吵醒了。” 迹部绯月呼之欲出的那半个字就这样卡在了喉间,她张着嘴沉默了半晌,睁着闪闪发亮的海蓝色眼睛点了点头。 越前初奈舒了一口气,松开她。她抱怨道,“如果被发现了我又得被骂了。” “这是什么?” “这可是我珍藏了好久的宝贝。”越前初奈从箱子里摸出两罐啤酒,递给迹部绯月,“我捂得严严实实的,之前龙马来搜刮我房间时都没被找到。” 迹部绯月扬起的嘴角僵了僵。 “未成年不可以喝酒。” “有什么关系嘛。” 越前初奈硬要把酒往她手里塞,试图劝服她:“偷偷摸摸地喝,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我经常这样做,偷偷藏了好久,从没被发现过。” 她拉开了易拉罐。 “……这样不太好吧。” 迹部景吾很多时候是由她任性妄为的,但喝酒这种触及底线的原则性问题他从来不许她碰,所以即便她从小就待在英国,仍是滴酒不沾。 越前初奈扬着唇诱惑她,眉眼盈盈,温柔得不可思议,“……喝酒的话,能让心情变好哦。” 迹部绯月的心陡然一软。 原来她比她以为的还要细致,却是不动声色,顷刻间就让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了。 她什么也没有说,她便什么都不问。 迹部绯月沉默着接过已经拉开了的易拉罐,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然后尝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 心却骤然一松。 ……从未有过的感觉。 越前初奈莫名高兴起来,她拉开另一罐啤酒,仰起头一饮而尽。墨绿色头发的少女歪着头冲迹部绯月眨眨眼,“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喝酒了。” 迹部绯月攥着易拉罐的手指尖微微泛白。酒精的刺激下,她头一次有了向人倾诉的欲/望。女孩子的友谊来得就是这样没道理。 她垂着眉眼,声音极低。 “我有个哥哥。” “我也有个哥哥。” 越前初奈耸耸肩,又打开了另一罐啤酒。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喝个痛快了,在这里总要谨慎小心,若是一个不慎被越前龙马给知道了,他铁定把这箱啤酒给没收了。 迹部绯月猝不及防地一噎。 “……他叫做迹部景吾。” “啊,他叫做越前……”越前初奈突然反应过来,被酒呛了一口,掩着唇剧烈地咳嗽。 “……迹部?” 她犹豫了一瞬,“就那个迹部财阀的迹部?” -- 第87页 “算是吧。” “……你们一点儿也不像啊。” 迹部绯月又饮了一口啤酒,苦涩在舌尖蔓延。她笑了笑,继续:“当然不像,他从小就很优秀。优秀到……让我望尘莫及的地步。” “可是嫂子你明明也很优秀啊。” 才不是。 她除了那顶着“迹部”这个姓氏的家世,根本就是一无是处。而现如今,就连身份,也成了假象。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 “可……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景仰了这么多年的哥哥不是我的亲哥哥,我待了那么久的家不是我的家……我……不知道要去哪儿。” 她涩然道。 “这里。” 越前初奈却是认真地望着她,“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迹部绯月一怔。 “谁让你是我嫂子呢。” “……嫂子什么的太难为情了吧。”迹部绯月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淌下,“奈奈你以后还是叫我绯月吧。” “好啊。” 越前初奈垂着的睫毛颤了颤,装作没看到她源源不断淌出来的眼泪,又凑近了些,低声道:“绯月,那我也告诉你个秘密吧。” “嗯?” “我不会打网球。” 迹部绯月忽地被逗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但仿佛刚才的阴霾都散去了。她笑得直不起腰:“大概叔叔阿姨是把奈奈你当成小公主来养的,所以从小就不忍心你受伤吧。” 越前初奈举起酒,和迹部绯月碰了下杯,“Cheers.” “Cheers.” 想了想又补充道,“敬你。” “敬自己。” 越前初奈说。 迹部绯月愣了一下,心下了然,“让那些烦心事通通见鬼去吧!” 或许女孩子的友谊从来不讲道理,很少有过同龄朋友的迹部绯月清晰地记得那日的月光,是透明的白,白得发亮。像两个年轻女孩的眼睛一样,熠熠生辉。 还有那句未说出口的话。 …… ——其实没人配得上小公主这个名号。 ——除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和穿堂风那篇的情节对上。 我的三个女鹅就颜值排名来看: 越前初奈>秋元凉兮=迹部绯月 第45章 [Vol.045]姓 ※ [公主守则第四十五条:哥哥是用来依靠的。] 从我有记忆的那天起就知道了,我叫绯月,迹部绯月。姓迹部,名绯月。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翌日越前南次郎从外边回来看见大厅醉醺醺得东倒西歪躺地上的两个人内心是崩溃的。 #完全不知道从哪儿吐槽起啊所以说少女你们为什么会喝醉了躺大厅里脚边还堆满了酒瓶子。#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吐槽两个未成年人尤其是他们家可爱美丽善良优雅大方的奈奈为什么会藏有酒的吗口胡。# 他受到了惊吓。 真的。 “早。” 越前龙马像是才起床,朦胧的睡眼还没完全睁开,边慵懒地打着哈欠走下楼,径直走到冰箱那里取了罐葡萄味芬达,十分自然而然地无视掉摆得整整齐齐的牛奶。 喝牛奶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女儿奴越前南次郎气得走过来揪起越前龙马的耳朵,咬牙切齿说:“臭小子,你是猪吗,你老爸我让你照顾妹妹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好疼。” 越前龙马皱着眉挣脱开:“你又发什么疯。” “你自己看。” 于是越前龙马也受到了惊吓。 积攒了一夜的酒味仍未散去,榻榻米上堆满了空酒瓶,估计是越前初奈那丫头背着他们偷偷藏起来的。两名宿醉的少女抱成一团相拥而眠,墨绿色与紫灰色交缠。迹部绯月露出半截手臂,白得发亮。越前初奈侧着脸,眉头拧起来,皱得死紧。 越前龙马:“……” #被自己的亲妹妹和女朋友给绿了怎么破,急,在线等。# 地上凉。 他蹲下来扳开那两个人扣得紧的手指,迟疑了一下,把侧着身子的越前初奈给推到一边去,抱起迹部绯月。她嘤/咛了一声,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襟,却没有醒。 提起脚往房间走去。 目睹了少年流畅得不得了的动作后的越前南次郎罕见地沉默了下来。 #怕不是亲生的哦青少年。# 所以亲生父亲越前南次郎脸皮抽搐了一下,望着越前初奈睡得香甜的脸,这一身酒味让他叹了口气,弯腰抱起她。——哥哥不疼有伟大又迷人的爸爸吖。 · 迹部绯月睡得极不安分。 一身酒味。 越前龙马把她搁在床上后关了窗户,微凉的风灌进来,散掉了粘稠的酒味。少女侧躺着,头发遮住了半张脸。他过去给她掖好了被角,她却不安分地用脚蹬掉被子,如玉的手臂悬挂在床边,露出半截来。 手腕上的两条迥异的手链交叠在一起。一条是迹部景吾送的海蓝色的星星形状,另一条是橘色的小太阳,平安夜那天越前龙马送的。 价格相差很多。 但迹部绯月从戴上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摘下来过。 她的双腿死死地压住被子的一角。 -- 第88页 越前龙马挑了挑眉:“绯月。” 到底是不敢惊醒她,他喊了一声后便顿住了。轻轻移开她的腿,把手臂与腿都塞到被子里去。指尖渗出细汗来,心里头紧着的那根弦却在少女再一次蹬被后,断了。 玫瑰香水味混合着酒精的味道,霎时间侵袭着他的神经,少年把手撑在床沿,欺身而上。像是发狠了似的,研磨着她的唇瓣。 他强忍着没碰到她的身体,而被狠狠欺负了的人无知无觉,睡得香甜。 忽地从心底涌上一抹挫败。 亲得越发的狠了。 …… ……所以日上三竿时从酒醉中醒过来的小公主望着镜子里自己红肿的嘴唇呆了呆,旋即抱怨越前家的客厅蚊虫未免也太多了,而罪魁祸首却心满意足地在学校的网球场与人打着比赛,一整天的嘴角都掩不住上扬的弧度。 尽管后来和越前初奈并排跪在榻榻米上被越前龙马与越前南次郎训斥了整整两个小时,越前初奈还眼泪汪汪地同自己珍藏版的啤酒告了别。 但总算,心脏上的那条裂缝,正在慢慢阖上。 心结彻底解开,是她撞见越前初奈和迹部景吾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里愉快地一起喝咖啡的那天早晨。 服务员走过来问她要喝什么,她双眸紧紧盯着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的两个人,闻言随口一答:“一杯柠檬汁好了。” 诚然在咖啡厅里点柠檬汁怎么看都觉得可疑,所幸这里的服务员训练有素,面部僵了一下后便又恢复了得体的笑,说道:“好的,您稍等。” 迹部绯月的心思却飞到云霄之外去了。 迹部景吾怎么会认识越前初奈。 心中的那抹异样更甚,她忽然有了一种被监视的不适感,反正这种事迹部景吾又不是第一次做。 少年少女坐在咖啡厅里,同样出众的相貌让两个看起来毫无干系的人说不出的和谐,映着温暖的光。少女仰起头望他,眉目温柔,而少年轻抿了一口咖啡,也垂着眸子看她。 少年把卡放到少女面前。 声音断断续续的,听得不大清楚。 “这次……接她回去……” 杂音散去,这次总算听清了。 “这里面是那丫头的生活费。”迹部景吾的声音带着点磁性的低哑,他顿了顿,“还有额外的感谢费。” 柠檬汁端上来了。 她咬着吸管喝了一口,酸得她下颌的牙齿都疼了。竖起耳朵又听到迹部景吾说了一句:“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越前家了。” ……什么嘛。 找奈奈说算什么。 而且用金钱收买人不就是你迹部景吾一贯的作风么,怎么这时候转性了。 “我知道了。”越前初奈果然不会喜欢他动不动砸钱的作风,语气有点冲,“就算你没有说,我也会这样做的。毕竟,她迟早都会是我们越前家的人。” “这张卡的话,迹部君还是拿回去吧。我们家的人谁也不会接受的。” 迹部景吾的眼眸里流动过异样的光芒,仔细一看时那里面又平静得让人看不出端倪。 他说,“绯月,姓迹部。” 簌簌的风声呼啸而过,世界静了几秒,仿佛有什么从眼前碎裂开了。 眼角涩涩的。 * ……然而没过一分钟所有感动都喂了狗。 迹部绯月与服务员小姐四目相对、面面相觑,服务员小姐捏着账单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迹部绯月内心有千万只曹尼玛奔腾而过,却是面无表情地想:被迹部景吾惯得从来不带现金的毛病,得改。 更要命的是这次她连卡都忘记带了。 刚才悠哉悠哉地坐着看戏时肚子突然响起来,又点了不少甜点。现在价钱加起来……她看了一眼账单上的数字,好贵啊嘤嘤嘤。 某些时候迹部绯月抠门得不像一个豪门千金。 接收了死亡视线的迹部绯月觑着目前一切正常的服务员小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个出口就觉得蠢的问题:“可以赊账吗?” 服务员小姐继续回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张卡递过去,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些,够了吧。” 迹部绯月眼睛一亮。 陡然撞进刚才已经离开的迹部景吾的眼睛里,像是停止了运转的机器,张着嘴巴,赌气似的别过头,眼眸里的光慢慢暗下来。 少年嘴角轻挑,抬了抬下巴:“你这不随身带钱带卡的坏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还是说就离开家几天就沦落成这样了,越前那小子该不会虐待你了吧。被人误认为是吃霸王餐的流/氓真是太不华丽了。” “——哈?” “给你丢脸了真是抱歉。” 一口郁气积在心坎上下不来,迹部绯月瞪着眼睛,“而且龙马把我照顾得很好,不用迹部少爷你操心,哼。” 说着声音便低了下来,有些别扭:“我也不用你自作主张,从以前起就是这样的。”用金钱去衡量她的每一段关系,背地里将她的感情明码标价。 “本大爷本以为纵容你跑出去这几天你脑子也该清醒了,没想到还是这种幼稚的小孩子思维。” 迹部景吾神色微凛,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这还是迹部绯月头一次看见迹部景吾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寒意霎时侵入心头,手指僵滞着,忘记了反应。 -- 第89页 迹部景吾于她而言,是兄长,霸道却又温柔至极的兄长。 他不是那个迹部财阀的继承人迹部景吾。 不是那个冰帝的帝王、学生会会长兼网球部部长迹部景吾。 他只是她的哥哥,迹部景吾。 “所以说,你到底要因为你那可怜的自尊心别扭到什么时候,迹部绯月。” ——迹部绯月。 ——我叫绯月,迹部绯月。姓迹部,名绯月。 “……才不是闹别扭。” 半晌,迹部绯月说。 “是吗。” “既然如此,拿上你的球拍。”最了解迹部绯月的莫过于迹部景吾,眼见她脸上的神情略有松动,重新染上倨傲的笑,“老规矩,输了听本大爷的。” 小时候他们闹别扭后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会拎着球拍到球场上拉练,虽然她从来没有赢过迹部景吾。 说起来他们也有好长时间没一起打过球了。 “赢了你就随我。” “没有这个选项。” 他嘴角漾着自信的笑,“也不可能有。” “在龙马的悉心教导下我可是进步了不少,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 以前迹部景吾比赛输了会偷偷躲起来哭鼻子,不过那都是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情了,记性实在不行的迹部绯月记到了现在。 “这算垂死挣扎吗,啊嗯?” “抱歉风太大我听不清你说的什么,龙马的手下败将。” “迹、部、绯、月。” “不管怎么说,我男朋友的手下败将。” “……” “略。” 迹部少爷气歪了鼻子。 小公主抱着肚子咯咯直笑,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好像心结,彻底解开了呢。 比赛结束后迹部绯月依然惨败。她趴在地上躺尸。 迹部景吾问:“不想知道你从哪里来,你的家人在哪儿?” 迹部绯月抬眼觑他,肯定: “你知道?” “啊。” 迹部景吾把球拍递给女仆,披上外套:“查过。” 迹部绯月愣了下,沉默。 “不想。” 她回:“他们抛弃我了,不是吗。” “而且。” 迹部绯月坐起来,似乎是笑了一下,眼眸泛着微澜的光:“这里才是我的家。” …… 他说。 绯月,姓迹部。 细碎幽蓝的磷光,嵌满微弱的光亮的翅膀从眼前铺开,漫过一半的世界,扇动着节奏而有力的风。慢慢凋零的烟火,在来合的翅膀缓慢的扑腾下,绽放出独一无二的光芒。 那一刻,迹部绯月悄悄做了个决定。 拘泥于眼前的整个世界,都鲜活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初奈:mmp捡来的那个人是我吧[微笑.jpg] 好了我从现在单方面宣布相拥而眠的越前初奈小姐与迹部绯月小姐喜结连理,这篇文从此改为百合。 幸村·没名没分还没和老婆亲过小嘴·精市:??? 越前·牵过抱过亲过但还没睡过(大误)·龙马:??? 第46章 [Vol.046]至 ※ [公主守则第四十六条:最好的年华里,做最好的事。] 十六岁少女什么的,果然最可爱了。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那年春天的记忆停留在被漫天的樱花花瓣掩埋的真相里,潮湿的空气渗着盎然绿意的清香,凝结着姗姗来迟的燥热。 少女在一场酣畅淋漓的网球比赛过后躺在地上仰头望着沉寂碧蓝的天空,被她称之为“哥哥”的紫灰色头发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抱怨了句丢人,转头就背起她徒步走回家。千娇百宠的少女在残酷的真相撕裂开来后身份依然没有变。 只是一夜之间,徒然长大。 如果不是被少年背回家后面对着佯作勃然大怒的父母,身居高位的父亲板着脸让她跪着听了他两个多小时的训斥,最后终结于天然黑的母亲掩着嘴取笑父亲“口是心非”、“装模作样”的话。大概所谓十六岁的春天扭头就忘。 哥哥大人点评时语:只不过是矫揉造作的少女自尊心作祟。 气得怀揣着“矫揉造作的少女自尊心”的小公主一次又一次地扛着网球拍挑战哥哥大人,然后一次又一次地躺平任嘲。 据说小公主累积得像山那样高的败绩,在关东大赛上,让男朋友给讨回来了。 而夏天,就要来了。 · 夏季放假前班级组织了场聚会,听说是迹部绯月在冰帝时的班长、现在依然是班长的早见绘理组织的。 越前龙马要准备八月的全国大赛,况且本来也就没打算去。奈何早见绘理有先见之明地找到迹部绯月软磨硬泡,被缠得耳朵都长茧了的小公主无可奈何才以“这样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的个人主义可不好”为由把他给拉去了。 她都没发现班长大人有这么能说会道的时候。 聚会地点是在迹部财阀旗下的酒店,迹部绯月一大早还在被窝里滚来滚去的时候就被早见绘理一个电话叫醒,她顶着朦胧的睡眼打着哈欠照班长大人给她的地址过去。 “绯月,这里。” 早见绘理站在酒店门口隔得老远遥遥朝她招手,她化了个淡妆,与国中时在冰帝的时期自信了不少。反观硬件最好的迹部绯月却似乎不怎么爱惜她这副皮囊,素面朝天地就过来了。 -- 第90页 她踩着凉鞋,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衬衣和牛仔短裤,小跑着到早见绘理面前,喘着气:“抱歉,班长,我来迟了。” 班上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相熟的几个人成团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着天,迹部绯月与他们关系都一般,顶多认得个名字。 早见绘理身边站着的是从国中起就觊觎她男朋友的龙崎樱乃和小坂田朋香,前者温温婉婉地朝她友好一笑,而后者则鼓起腮帮子别过头,却偷偷用余光瞥她。 早见绘理探头看他身后空空如也,问:“越前君呢?” “他今早有训练,晚点过来。” “越前君应该是准备全国大赛吧,真厉害呐。不过你先来也一样。” 她习惯了这对情侣不分场合的虐狗,班上大多数人是从青学国中部直升过来的,或喜欢或迷恋越前龙马的人不在少数,但从来没有人找过作为越前龙马女朋友的迹部绯月的麻烦,这里面在其中周旋的越前后援团团长小坂田朋香/功不可没。 这就是迹部绯月纵然知道龙崎樱乃和小坂田朋香的心思,也不会讨厌她们的缘由了。 毕竟都是十六岁花样年华的可爱小姑娘嘛。 早见绘理照着名单清点够了人数,确认没有遗漏后说:“除了训练的越前君,人都到齐了。我们进去吧。” 成群结队的人说说笑笑地走进酒店。 迹部绯月头一次觉得在班里没有交好的朋友,稍稍有点寂寞。 手腕被人碰了碰,回过头便望见酒红色麻花辫的姑娘扬起眉梢向她笑。她微诧地怔了怔,旋即笑意从嘴角蔓延开,转而主动地伸出手挽住她的胳膊。 十六岁少女什么的,果然最可爱了。 小坂田朋香哼了声,神色有些别扭。 这家酒店是早见绘理选的,在东京乃至日本都是出了名的,早见家是这里的vip。训练有素的服务员整齐地排成两排,酒店经理站在最前面,半弓着身子。 在青春活力的少年少女稀稀拉拉地走进来后终于望见了最后的迹部绯月,陡然惊慌失措起来,支支吾吾了半晌中气十足地喊了声:“绯月小姐早上好!” 迹部绯月:“……” 所有人脚步顿住,齐刷刷望向她们。 早见绘理像是才想起重要的事情似的,一拍脑门,恍然:“我怎么给忘了,这家酒店是迹部财阀旗下的。” 说实话迹部绯月也忘了,直到那酒店经理打招呼才想起来,迹部景吾曾带她来这里吃过饭。 青学知晓她的家世的人只有一个早见绘理,对于其他人来说豪门世家与他们的距离不是一点半点,能当上这酒店vip的早见绘理已经算得上壕了,没想到迹部绯月更让人吃惊,毕竟她平时的做派一点儿也不像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 “没想到迹部桑是那个‘迹部’的女儿啊。” ……别把迹部家说得那么神秘,听起来像个□□世家似的。 “那岂不是真正的名门千金,啊,好幸福,长得漂亮家世又好,男朋友又那么优秀。”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有个高富帅哥哥。 而这唯一的知情者早见绘理小姐低着头小声嘀咕道:“要是想起来这酒店是财大气粗的迹部小姐家里的,我就不提前预订了。” 挺贵的。 “……” ……最后还是免了单。 班长大人托着下颌故作苦恼地蹙起秀眉,叹气:“这样不太好吧。” #别以为我看不见你上扬的嘴角了哟你个死腹黑。# 迹部绯月嘴角一抽:“应该的,我不是财大气粗嘛。” 早见绘理欣然接受,照单全收,跟个小财迷一样数着钱包里的钱,然后欢欢喜喜地做下决定,一锤定音:“既然经费充足,那我们去唱K吧。” * “迹部桑,你要吗?” 没想到龙崎樱乃那小姑娘平日里温温柔柔,说话轻声细语的,唱起歌来挺好听还别有韵味。她一曲毕后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把话筒递过来,转头问迹部绯月。 迹部绯月想到自己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歌声,没大好意思接,婉言拒绝了。 这些人一旦放开了就无所顾忌,肆无忌惮地唱到了晚上。 越前龙马还没来。 搁在旁边手机屏幕一亮,迹部绯月瞥了一眼便低声同抱着话筒唱得正是兴头上的早见绘理说:“班长,龙马来了,我出去找他。” 龙崎樱乃攥紧了裙摆,嘴角稍敛。 音乐声盖住了她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早见绘理没有听清,捂着一只耳朵瞪大了眼睛问:“——啊?绯月你说什么?大声点,我没听清!” 迹部绯月无奈地弯了弯唇,拿着手机,手指指着微闪的屏幕示意,见她会意地点点头,便猫着身子走出了包厢,细心地阖上门。 · 迹部绯月是在楼下的自动贩卖机旁找到的越前龙马,少年背着网球袋,似乎是才结束训练,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的队服,衣袖微微挽起,露出半截手腕。他没有看见她,弯腰取了两罐葡萄味芬达。 皎白的月光映在少年干净的侧脸上,黑漆漆的夜里泛着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星光,如日月般璀璨,照得分外的明亮。 迹部绯月从楼上跑下来还没来得及喘气,额角渗出薄汗来。 她走过来轻声抱怨:“你怎么才来呀。” -- 第91页 少年举着两罐芬达,目光平静如水。他先是扫视了她一圈,视线凝滞在她的凉鞋和牛仔短裤上,修长的腿暴露在空气中,脚踝透着小巧的粉色。他打开其中一罐芬达,递给她,迹部绯月愣愣地接住。 有点冰。 她打了个寒颤。 初夏的夜掺着冷风,寒气侵入骨髓。少年解了外套,披到她身上,言简意赅:“穿上。” “……哦。” 越前龙马比她高了足足有二十公分,迹部绯月穿上男式运动服时衣摆到了膝盖,宽大的外套将她笼罩住,显得她越发的娇小。 迹部绯月拽紧了易拉罐,眨着海蓝色的桃花眼,问:“大家都在上面,你不上去真的好吗?” “啊。” 越前龙马仰头喝了口果汁,墨绿色的头发泛着粼粼的微澜的光。 他皱了皱眉:“吵。” “啧。” 迹部绯月显得有些低落,撇撇嘴:“啊,好失望。我还以为会听到龙马开嗓唱歌呢。我还没听过。” 越前龙马倏地一滞,神色陡然变得奇怪起来,答非所问:“你唱歌了?” “……没有。” 万幸。 #楼上包厢里的朋友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逃过了一劫。# 他想了想:“下次吧。” 指尖轻轻摩挲着易拉罐的瓶口,迹部绯月低着头,安静了半晌突然听到越前龙马开口喊了声:“绯月。” 她错愕地抬头,便瞧见眼前少年一瞬不瞬地认真地望着她,嘴唇翕动。眼睛里匿着她的倒影,如他想象的那般难以置信的神情。 …… 这一年越前龙马的夏天,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上网搜了一下,拼出了绯月的罗马音: 迹部绯月[Atobe Hizuki] 第47章 [Vol.047]我 ※ [公主守则第四十七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本大爷除外。——迹部景吾语] #迹部景吾别以为你偷偷在守则里加一条就没人发现了啊喂,还有不要随便偷看本小姐的日记本啦口胡!# 母亲告诉过我如果一个男人对我说他养我那就嫁了吧,当年父亲就是这样把她骗到手的。不过哥哥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让我不要相信除他以外的男人的鬼话。但他是越前龙马,所以我信。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所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 越前龙马打开房门便望见应当在日本的少女拉着行李言笑晏晏地同他扬了扬手,眉眼盈盈灿若星辰:“哟。” 空气恍若安静下来。 少女眼眸里凝结着浅浅的霜色,鼻尖微红,像是被冻的。双颊沁着风尘仆仆,戴着个白色的贝雷帽,上半身穿着米白色的针织毛衣,脚上踩着半筒靴,下半身的裙子极短,露出白皙修长的双腿。 越前龙马整个人呆滞住,恍惚又回到了上辈子,这装扮与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 一个月。 他掐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他有一个月的时间没见到她了。 一个月前他从日本飞来美国,住进了经纪人为他准备的单身公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美网公开赛就拉开了序幕。去年他于半决赛上惜败,止步四强,今年便拒绝了温布尔登的邀请,从头来过。 只是没想到昨日还与他在视频里抱怨的人今天就成了活生生的了。 而今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的,是十六岁的迹部绯月。前世他第一次见到这姑娘,也是在十六岁。 指腹缠绕着紫灰色的长发,迹部绯月眼角眉梢都含了笑,樱唇翕动淬着几分勾人的妩媚:“先生,上/门/服/务需要吗?” “……” 纤细白嫩的手腕被眼前瞳孔微缩的少年攥住,少女没站稳,猝不及防地就被拽进了房间,门“砰”的一声阖上了,只余下行李箱可怜兮兮地关在外面。 “——欸我的行李!” 迹部绯月瞠目结舌,把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被眼眸里闪着火光的少年抵到墙角的那一天。这两年少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地窜高,一米八五的个子让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少女圈进双臂里。 ……她变轻了。 单手把少女半提起来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想道,伸出长腿将她禁锢在墙边上,低头衔住红唇,炙热而滚烫的吻吞咽着她的气息。 迹部绯月双脚悬空,半迫着仰起头承受他的吻,攀着他的肩膀,指尖微蜷慢慢收缩。 腿有点软。 柠檬味的。 习惯了葡萄味的少女拧起眉,嘴角边缠绕着熟悉又陌生的清香,甜味沁满舌尖。迹部绯月抵了抵后槽牙,手陡然一松。翦水双瞳里倒映出猫眼少年的影子,如胶似漆的人分开时还微微喘着气。 出门前化了淡妆,迹部绯月凝视着他嘴唇上浅浅的红色印记,扶着墙壁笑得前俯后仰,肆无忌惮。 她推了他一下:“我东西还在外面。” 声音甜腻娇软,似是妖精般的蛊惑。眼眸里水光潋滟,窄小的瞳孔里仿佛只装得下他。越前龙马下意识地拿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轻轻扭过了头。 少女有一双欺骗人的眼睛。 · 迹部绯月推着行李箱进来时扫视了一圈这个经纪人为他准备的单身公寓,没有陌生的气息,她满意地收回视线。 -- 第92页 喜马拉雅猫望见她便拖着圆滚滚的身体兴奋地在她面前翻滚了几圈。她蹲下来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好久不见,卡鲁宾。好啦,别舔我,我知道你肯定是想我了。” 她提起那只肥猫,乐了:“你又重了。” 看来是伙食太好。 迹部绯月眯起眼偏过头去看刚才起就抱着手臂站得一动不动的人。 越前龙马直勾勾盯着她,一双琥珀色眼睛毫不掩饰。他翘起唇角:“没时间?忙?” 这是昨天与她视频通话时她搪塞他用的说辞,那时她刚到机场,迹部景吾为她擅作主张这件事在气头上,幼稚地把家里的私人飞机给弄走了,她让人买的机票。说实话接到视频通话时内心慌如老狗,偷偷跑去机场的洗手间接的,没说几句话就敷衍地用“忙”作借口挂掉了。 当然对于被挂掉电话后暗自揣测是不是因为没了兴致的少女又开始觉得腻烦了这件事,越前龙马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人家想要给你个惊喜嘛。” 越前龙马面无表情。 惊喜是有。 更多惊吓。 迹部绯月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那种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恐惧,害怕再被她抛下的恐惧,日日夜夜舔舐着心脏。他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我说我被迹部家赶出家门了,你信吗?”迹部绯月歪着头,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神色辨不出真假。 她想要从他平静如水的脸里看出别的情绪来,静静地盯着那双琥珀色眼眸半晌后,她失败了,挫败感涌上心头。 “哦。” 越前龙马想了想,遂认真地答:“我打比赛赢了不少奖金。” 迹部绯月眨眨眼。 “所以?” “我养你。” ——被迹部家赶出家门也没关系,一无所有也没关系,反正,我养你。 霎时心跳如鼓。 少年的眼眸里流淌着动人的光,就像天边璀璨的星辰,糅合着皎白的月光,悄无声息地予了她会心一击。 ……犯规。 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的人,简直犯规。 迹部绯月捂着跳动的频率逐渐攀升、暂时没有停歇的趋势的心脏,默默挪开了视线,偏过头:“什么嘛,我说什么你都信。迹部家才不会赶我走呢,难说到了法定结婚年龄都会还留我几年。” “……这样我会很苦恼的,绯月。” “什么?” “没什么。” 越前龙马闭了嘴,不知道哪句话扯断了他紧绷着的那条线,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所幸迹部绯月没放在心上,倒不如说她在这上面神经素来大条。蹲得麻了,她揉了揉酸痛的脚踝,抱着喜马拉雅猫站起来,用纤长的手指抚了抚柔软的毛发,眼眸水光粼粼:“我饿了。” 一下飞机就往这儿来了,饭都没来得及吃。现在腹部空落落的。 越前龙马顿了一下:“……想吃什么?” 他起初学做饭只是因为迹部绯月不会,后来习惯了一个人在美国,偶尔也下下厨填饱肚子,不用他的经纪人大老远地跑过来给他做饭,弄得那个二十多岁风情万种的女人讶异于他这一年的转变,差点误以为他是穿越了。 少女嘴角一撇:“蛋炒饭。” 她有点想念他做的蛋炒饭的味道了。 越前龙马望见少女陡然发亮的眼睛,眉梢染上了浅浅的笑,稍纵即逝。他欲盖弥彰地轻咳声:“你乖乖呆在这。无聊的话看会儿电视,别乱跑。” 出租屋很小,一览无余。 却意外地整齐。 迹部绯月心想越前龙马或许是个强迫症,慢条斯理把视线收回,她总算进入正题:“可是你还没告诉我,我睡哪儿?” 她歪着头,眼眸里泛起的光芒干净而纯粹,仿佛只是真诚地发问。 越前龙马神色微滞,伸出手下意识地去拉帽檐,才发现这是在室内,他没戴帽子。摸了摸发红的耳根,他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你在美国不是有别墅吗?” 他以为她只不过是一下飞机就过来了,待会儿就回美国的别墅。 “没有啊。” 小公主莞尔一笑,丝毫不觉得心虚地答。 至于迹部家那遍布全世界的别墅和今天早上迹部景吾发给她的那条简讯,小公主表示,不知道不清楚没看见别瞎说。 越前龙马沉默下来。 紫灰色头发的少女眼眸亮晶晶的,唇角微勾,笑意缱绻。海蓝色的眼睛吸附着他的倒影,慢慢染上了暖色。 * 越前龙马把迹部绯月垂涎已久的蛋炒饭做出来后发现缠着他说饿肚子的那个人却睡着了。他当初租房子的时候没想太多,只是觉得两室一厅刚刚好,而今望着少女安静的睡颜,才想起来。 ——原来他那么早,就把她纳入他的未来里。 迹部绯月坐了一天的飞机,坐的还是经济舱,还没来得及喘息就跑他这里来了,似乎是累极了,一沾上枕头就入了梦。 “啧,睡相还是那么差。” 少女修长的腿压着被子,侧着睡。莹白色的手臂半挂着,衣服没换。少年把她的腿和胳膊都放进被子里,替她掖好被角,想到厨房里热腾腾的蛋炒饭,看来明天又得倒了。 浪费。 -- 第93页 这样想着,他长手长脚地爬上不算大的床,睡在外边,与少女仅有咫尺的距离。他把人搂入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上,以耳鬓厮磨的姿态相拥而眠。 这时候才切切实实有了“原来她就在这里”的真实感。 美国的秋天有点冷。 一个人睡太冷了。 他勾起唇轻吻了下少女的发尾,睡了这么些天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 ——对了,这两年的比赛赚了多少奖金来着。 ……记不清了。 迹部家的二小姐,要好多好多钱才能买回家吧。她那么娇气的人。 ……好贵。 不过算了。 明天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同居日常get√ 小公主:计划通get√ 固定了下更新时间,一周两更,周一周三更新,有事请假w 大概十几章正文完结,第三卷交代前世的事情。 拒绝收刀片,你们要是给我寄刀片我就反弹回去哼╯^╰ —— 最近都没有留言了,你们不爱我了吗不爱我了吗不爱我了吗…… 这么可爱的小公主确定不要包养么嘤嘤嘤QAQ 第48章 [Vol.048]前 ※ [公主守则第四十八条:前男友这东西,是黑历史。] 他是我的少年。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翌日迹部绯月醒来时越前龙马已经走了,她光着脚在出租屋里转了一圈,头发没绑,披散着,乱糟糟的。望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女人,她吓了一跳。 牛奶面包摆在了饭桌上,饭桌很小,甚至不及迹部家那个加长版餐桌的四分之一,却头一次让迹部绯月有了家的感觉。迹部家的餐桌虽大,但一家人吃饭都要隔得老远,冷冰冰的,更何况平日里还只有她和迹部景吾两个人。 旁边放了根牛奶味棒棒糖和一把钥匙,下面压着张纸条:我去比赛了,把早点吃掉。知道你闲不住,无聊的话四处逛逛,有事发短信给我。别跑远,你乖一点。 久违的牛奶味。 龙马头一次说那么多的话呐。 迹部绯月摸着下巴想到那个墨绿色头发少年明明要比赛却起早给她弄好早餐,然后一脸别扭地写下那张字条的模样,眉梢噙着笑,拉开椅子坐下。 ……今天有比赛啊。 先前在机场候机时翻了下报纸,媒记铺天盖地地报道那个去年杀进美网半决赛的日本天才少年,占据了大半的版面。还没看完耳畔就响起机场提醒航班的声音,她记得报纸有提到他再次闯进了半决赛,对手是那个去年把他打败、让他止步四强的卫冕冠军。 偷偷去看看吧。 迹部绯月咬着面包片,鼓起腮帮子,想。 初来美国的第一天早晨比往日过得还要平静些,单身公寓里的米色窗帘半掩着,细碎的阳光悄悄泻进来,从她的指缝穿过。 她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顺势懒洋洋地回复迹部景吾如同轰/炸般的手机简讯。明明昨天还在生闷气的人却口嫌体正直地把一直照料她生活的香取真纪遣送到了美国的私人别墅。冰帝的帝王意外地是个可爱的妹控。 小公主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觉得心虚地撒着谎,转头就半哄半威胁地让香取真纪替她兜下这个谎言。 才能心安理得地在越前龙马的单身公寓里享受着难得惬意的早上。 打破这份闲适的是比迹部景吾的轰/炸还要夸张的电话,迹部绯月盯着屏幕上那跳动着的名字,嘴角安然的浅笑霎时间消失殆尽。 迟疑了一瞬后还是接起电话,那头的人扯着嗓子嚷嚷道:“迹部绯月,你居然放我们鸽子啊啊啊啊啊啊啊混蛋!” ……是椎名夏树。 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分明是筱原若叶,心底隐隐有一丝丝后悔。椎名夏树的嗓门比谁都大,她可以想象那人抢过筱原若叶的手机,叉着腰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叫嚷的模样,而筱原若叶温柔又无奈地笑。 迹部绯月眨眨眼,耳膜被震得发疼。她捂着一只耳朵,把手机拿远了些:“声音好大啊,夏树。” 椎名夏树在她的抱怨下,霎时就炸了。 她冷笑,一字一顿:“迹部绯月,你该不会忘了,我们今天有工作吧?” “……” 她确实忘了。 “……我们来美国,不是休假旅行的吗?” “……你滚吧。” · 迹部绯月自然没依她所言滚走,而是一脸郁闷地乖乖地坐车去到与椎名夏树和筱原若叶约好的地点。 戴着耳机哼着歌,迹部绯月跟着人潮挤进了公交车。 记忆中上一次来美国旅游还是十三岁在英国念国中的时候,她在美国的街头与那个温婉优雅的大小姐秋元凉兮相识,并从她手中买下了一幅画,后来那幅画给了迹部景吾。而今车水马龙的街道与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国三那年筱原若叶请她帮忙给她创作的一部动漫里的一只鹦鹉配音,她也是那时才知道女子网球部的副部长、冰帝的女神大人筱原若叶其实是个画少女漫画的天才漫画家,有不少还制作成了动漫。 筱原若叶说,她配音的时候,眼睛都泛着光。 后来筱原若叶又找过她几次,她虽然觉得配音的确有趣,但还是拒绝了,这事没多久就被她给抛诸脑后。 -- 第94页 直到被时光掩埋的真相成了结痂的伤口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她才主动联系起了筱原若叶,同椎名夏树一起断断续续地给几部动漫配了几次音,都是客串。因为多变的声音,吸引了不少粉丝。 筱原若叶说她天生就是当声优的,她从没听过像她这样可塑性那么强的声音。 椎名夏树却是半开玩笑地说:那个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公主,居然从华丽的城堡里走出来了。 迹部绯月也觉得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浑浑噩噩活着的自己,突然就这样鲜活起来了。 事务所到了。 椎名夏树笑容灿烂地踮着脚朝她挥手,扬着白晃晃的手臂,笑得跟个傻子似的。筱原若叶站在她旁边,轻挽耳边的头发,两人并肩而立。迹部绯月吐出一口气,迈着小碎步向她们跑来,清风扬起她的裙摆,摇曳生姿像极了绽放的玫瑰。 …… “Good job!” 迹部绯月摘下耳机,听着旁边的人用蹩脚的英语絮絮叨叨地同她说话,手舞足蹈的,不由得也被他感染了,眉梢漾起笑意。 椎名夏树挑眉:“这次也是一次过啊,绯月。” “这是爱的加持啦爱。” “说起来你就那么不相信你家越前,你还怕他跟美国妞跑了不成。工作堆积成山了还要跑到美国来。如果不是你坚持,我们压根就没必要跑这么远。” “抱歉啦抱歉。” 迹部绯月双手合十:“过几天我带你们去美国周边玩玩,我请客。” “……土豪去死。” “当然是你请客了。”卷起台词本,筱原若叶笑着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夏树觊觎你们迹部家的私人飞机好久了。” “……夏树你要是把我哥哥拿下了不就天天可以坐了吗。” “……你闭嘴。” 椎名夏树头疼地扶额:“我又不是真央那家伙,迹部景吾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哥哥那样的,一般人扛不住的吧。” “是是是。” 迹部景吾也有被嫌弃的一天,现在迹部绯月只想叉着腰狠狠嘲笑一番,然而报应来得太快,她立马就乐极生悲了。——源于筱原若叶那句不晓得是不是故意的话:“今天是美网的半决赛吧,绯月,你现在赶去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迹部绯月:“……” ……你闭嘴。 * 迹部绯月猫着身子走到最前排的位置上时果不其然让看比赛正兴起的人不满地抱怨了几句,她红着脸从过道上走过,自始至终低着头。 票是越前龙马偷偷压在字条下面的,是全场最好的位置。 那个傲娇鬼,打死也不说。 比赛到了决胜局。 穿着运动服的少年一头墨绿色的短发,面无表情地颠着球。风鼓起他的衣摆,对面站着的对手是打败过她的人,但他是越前龙马。迹部绯月想,越前龙马说过,他绝不会输给同一个人第二次。 抛球。 扬拍。 迹部绯月目不转睛。 赢了。 最后一球落在对面的场地上,全场的空气凝滞了半秒,忽地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欢呼声,球场上的那人却慢慢缩成了一个黑色的点,与记忆中背着球拍的少年重叠在一起。眼睛干涩,她眨了眨,泛起的泪花就掉了下来。 那是她的少年。 他盛着荣耀,光芒万丈。 记者发了疯地挤进来采访,方赢了比赛的人恍若不经意地在观众席上扫了一圈,顿了顿。 迹部绯月哭得更凶了。 眼泪也发了疯似的涌出来,旁边位置上沉浸在激动里的人才听见她越来越大声的哭腔,皱了皱眉:“喂,你没事吧?” 她就像坏掉了的机器。 “喂,凯宾,你太凶了,把人小姑娘给吓着了。” “关我什么事。”少年嘀咕了句,“该不会是龙马那家伙的疯狂粉丝吧,嘁,真麻烦。” 娇俏的女声响起,她似乎是推搡了少年一下,用的日语,说得还不太利索:“快道歉啦,没看到人女生哭成这样子了吗?真没风度。还有,你别挡住我看我老公了。” “克里斯汀,你再说一遍,谁是你老公。” “龙马啊。” “……” 听着旁边那对打情骂俏的情侣的对话,迹部绯月更难受了。 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到这边。 男生扭过头,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眉目间隐隐有不耐烦:“我说,你别哭了,不然别人都以为是我把你给弄哭的。” 迹部绯月没接。 紫灰色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她吸了吸鼻子,侧过脸,眼睛红红的。与身畔的少年四目相对,瞳孔里倒映出对方的影子。所有的情绪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她忍住扭头就走的冲动,死死地盯着金发少年。 金发少年炸了,跳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记者喋喋不休地说着:“现在,我们从观众席上选两位幸运粉丝……” 大屏幕映出她那张脸。 眼眶泛着红色,早上匆匆化好的妆花掉一半。从小就恃美行凶的小公主顶着这张前所未有地丑的脸,在万千观众的注目下,被吓哭了。 美网的比赛全球直播。 记者没想到碰到这样的情形,呆了呆,干笑着圆场:“看来我们这位幸运粉丝跟男朋友吵架了啊,不知道抽取到跟越前君合照的奖,会不会高兴一点呢?” -- 第95页 她、一、点、也、不、高、兴。 他显然把凯宾当成了她的男朋友。 越前龙马盯着他们,眸光沉沉,仿佛聚了一团浓厚的墨色。 ……感觉药丸。 屏幕上的人张着嘴巴。 有点傻。 丑爆了。 · #偷偷去看男朋友比赛结果被记者误认为别人女朋友怎么破。#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这个“别人”还是你的前前前……男友。# #最重要的是,这个前前前……男友带着他的现女友去看你男朋友的比赛,疑似是你男朋友的好基友,他现女友是你男朋友的老婆粉。# ……真刺激。 …… 墨绿色头发的少年勾了勾唇,抢走记者的话筒,琥珀般的猫眼里淬着笑。那个在采访里从来都是惜字如金的少年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抱歉,她有点怕生。” 死一般的沉寂。 他一字一顿。 这次用的英文。 “She is my girl.” …… ——她是我的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秋元凉兮√ 看过我另外一篇《飞鸟与鱼》的小可爱都知道那是我另一个女鹅,温柔腹黑的大小姐,迹部大爷他媳妇儿. 小公主十三岁时到美国浪从凉兮手里拿了一幅水仙送给欧尼酱,后来大爷知道真相后把那幅画摆房间最显眼的位置上了. 凯宾·史密斯√ 网王顶级越厨,小公主前任……之一,咳. 这两人分手后互看不顺眼,日常相杀. 两个越厨为了争抢龙马少年大打出手√ 小公主:……闭嘴。 凯宾:……闭嘴。 第49章 [Vol.049]修 ※ [公主守则第四十九条:没有什么是一次表白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次。] 我,迹部绯月,莫得感情。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仿佛双耳失聪了般,记者举着话筒朝观众席这里挤来。耳畔只余下簌簌的风声,和混乱得不能再混乱的压制得死死的尖叫声。眼前的世界陡然变得狭小起来,少年如同琥珀般的眼睛明亮得过分。 越前龙马轻描淡写扔下这个重磅炸/弹,在场的记者在一片混乱中想好了明天头条的标题,年少成名的网坛新秀于半决赛公布恋情,无异于是在体坛绯事上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而那个少女。 有人认出了她。 有幸参加过迹部家晚宴的记者曾遥遥看到过她一眼,少女出色的容貌让人过目难忘。就算她现在眼睛通红,像极了走丢的麋鹿,说不出的狼狈。但那张脸,还有那鲜明的发色,都生生地刻着“迹部”两个字。 他叫出声来:“是迹部家的二小姐。” 有些人生来就活在金字塔的顶端,高高在上地俯瞰着整个世界。 在场的日本记者只多不少,谁都知道“迹部”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霎时间都挤成一团朝她跑来。 迹部绯月被吓着了。 与从小作为迹部财阀继承人来培养并进修帝王学的迹部景吾不同,迹部绯月十五岁生日宴上才第一次被曝光在镜头下。迹部景吾能做到的游刃有余,她没办法。 越前龙马便是在这样不断闪烁的快门下,戴着顶白色棒球帽,背着网球拍,穿越汹涌的人潮,像个单刀赴会的盖世英雄,牵着她的手,一步步从观众席上走下来。 迹部绯月任由他牵着她的手腕,眼眸微垂,心底某个角落陡然坍塌,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怎么,那么那么。 喜欢那个少年。 · 休息室里。 二十多岁的女人踩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掐着嗓子数落:“越前龙马你疯了,这时候你公布什么恋情!你有多少球迷又有多少女友粉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 越前龙马把手帕递给低着头盯着脚尖的少女,显然没放在心上:“那又怎么样。” “……” 年仅二十五岁的经纪人小姐险些气出心脏病来。 越前龙马的经纪人伊芙是个气质高挑的美国女人,她觉得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头一次给人当经纪人却摊上越前龙马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去年集训一个人不打声招呼偷偷溜回日本,就算被骂也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冷淡模样,依旧我行我素。今年更是变本加厉,不提前打个预防针就把恋情给公布了。 伊芙小姐扯着头发,精致的脸蛋逐渐扭曲,突然觉得自己又老了十岁。 呵。 迹部绯月捏着手帕,仰着一张哭花了的小脸,诚恳地道歉:“抱歉,伊芙小姐。” 人小姑娘都这样说了伊芙还能揪着不放不成,伊芙望着少女如水晶般明亮的眼眸,轻轻叹了口气。 能让那个桀骜乖戾的越前龙马死心塌地地喜欢着的姑娘竟与她想象的不大一样,原本以为那该是个娇纵嚣张的千金小姐,没想到除了那过分出色的容貌,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姑娘。像个迷路的小孩子蜷在沙发上,显然是方才的冲击太大。 小小的一只。 很可爱。 伊芙忍住想把小姑娘搂怀里死命蹭的冲动,摆摆手。 “……算了。” 对着那张犯规的脸伊芙纵使有一肚子气也没办法迁怒,只能扭过头狠狠瞪着罪魁祸首:“没看到你女朋友心情不好吗?一动不动地杵在这里干什么?跟个木头一样,你这样的人居然会有女朋友。” -- 第96页 越前龙马:“……” ……哦。 他是木头真是对不起了。 越前龙马半蹲下来,静静地与她平视。琥珀色的眼眸流淌过细碎的光芒。迹部绯月眨眨眼,撞进少年眼底的一簇光里。 他握着她的手腕,手帕还被紧紧攥在她手心。指引着少女轻轻擦拭着脸蛋,滚烫的指尖落在她眼角,顿了顿,才若无其事地挪开,语气平静:“哭什么。” 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地涌入耳膜。 只有他才知道,自己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至少面对着少女那双湿漉漉的眼,他做不到。 迹部绯月记起的却是那个把网球当作生命、不顾受伤的手臂跑过来抱紧她的少年,分明喘着气,却还是温柔地安慰她:“我没事。乖,别哭了。” 怔怔地。 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如蚊蝇,眼眶红红的,摇头:“我没事。” 越前龙马抿了抿唇。 二十五岁高龄的单身女士伊芙小姐只觉得她果然是单身太久了,居然被这对未成年情侣旁若无人的腻歪闪瞎了眼。 呵、呵。 打破温馨气氛的是从门口传过来突兀的一声“你们好啊”,迹部绯月扯着少年衣角的手忽地一松,脸色诡异地扭曲起来。 主要是她不知道凯宾·史密斯在经历刚才那一茬乌龙后还能这么厚颜无耻地跑来休息室,想到她和那人曾经荒唐的一段,她松了手,心虚地觑了正牌男友一眼。 正牌男友勾了勾唇:“凯宾。” 意外地温和。 “你过来。” “我保证不打死你。” “……” “——啊啊啊啊是真的越前龙马啊啊啊,活的我老公!” 迹部绯月扭曲的脸,不负众望地龟裂了。死死盯着扑过来的金发少女,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你、喊、谁、老、公、呢。” 场面一度混乱。 我行我素擅自公布恋情在体育界掀起一番血雨腥风的不省心的网坛新秀。和他这段恋情里的女主角、那个豪门出身的迹部财阀呼风唤雨的二小姐。 不得已收拾烂摊子的抓狂的经纪人小姐。 方才被误会是小公主男朋友而实际上是前男友、让越前龙马分分钟想放冷箭的越前龙马头号粉丝凯宾·史密斯。以及,他那个嘴里叫嚷着“越前龙马我老公”的现女友、越前龙马究极脑残粉金发少女。 经纪人小姐苦逼哈哈地四处打电话收拾烂摊子去了。 而这气氛诡异的四个人坐在同一家餐馆里的同一个桌子边相顾无言。迹部绯月觉得要么是她瞎了,要么就是提议的那人疯了。 她望向低头看菜单的越前龙马,后者神色自然:“想吃什么?” ……哦。 打扰了告辞。 小公主:我,迹部绯月,莫得感情。 于是她在凝滞的气氛下破罐子破摔地开口:“薯条汉堡可乐鸡翅冰淇淋章鱼烧豚骨拉面。” 越前龙马顿了一下,“你说的这些,都没有。” 好不容易追到的女朋友是越前龙马粉丝,知晓他与越前的关系后软磨硬泡央他带她去看比赛,而今金发少女满脸花痴一瞬不瞬地盯着越前那张脸,又口口声声嚷着“老公”,凯宾的情绪积攒到了顶点,忍不住冷嘲出声:“胃口这么大的你居然还没把迹部家给吃垮,这里可是美国,你说的那些怎么可能会有。” 迹部绯月习惯无视掉那个动不动就炸毛的男人,她扁扁嘴委屈巴巴地望向自家男朋友:“龙马,我想吃。” 越前龙马合上菜单,低声朝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了几个名字,才侧过头望着心情显然不怎么美丽的迹部绯月:“给你点了几个你喜欢吃的,你刚说的那些,等回到日本再给你买。” 迹部绯月小小地纠结了一下,最终妥协:“好吧。” “真不知道你这种作来作去又嚣张霸道嘴巴还毒的女人怎么可能有人忍受得了?” 凯宾说。 “咦,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叫得跟乌鸦似的,难听。该不会是幻听吧。龙马,你有听到吗?” “没有。” “喂!爱丽丝!” 迹部绯月在国外念书时用的名字脱口而出,自始至终处于状况之外的克里斯汀从男神的美色中挣脱出来,侧目,一双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爱丽丝?凯宾,她就是那个甩掉你还给你发支票的初恋?” 越前龙马扬唇。 “初恋?” 迹部绯月:“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越前龙马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在她颤抖着的心脏的伴奏下,悠悠开口:“凯宾,球场见。决赛前先热个身。” 凯宾·无辜躺枪·史密斯:“……” 那名挑起话题的叫克里斯汀的金发少女眼珠子转啊转,终是抑制不住跳动的好奇心,眨巴着眼睛问迹部绯月:“所以那张支票是分手费吗?我之前就想问了,但一提起你凯宾就炸毛,凶死了。” ……姑娘你心可真大。 “是嫖/资。” 凯宾崩溃了。 “你闭嘴!” “你闭嘴。” 一怔。 两个少年说的话重叠在一起,越前龙马皱眉,不悦地望向凯宾:“喂,你吼她干什么。” ……求求你们这对夫妇要多远滚多远好叭。 -- 第97页 · 晚饭过后迹部绯月与克里斯汀交换了手机号,克里斯汀晃了晃手机,用不怎么标准的日语说:“很高兴认识你,爱丽丝。” “叫我绯月就好。” 想到克里斯汀的日语并不怎么好,迹部绯月在她手心写下她的名字:“Hizuki,Atobe-Hizuki.” 克里斯汀说:“我太喜欢你了,Hizuki。” “我也是。” 迹部绯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你要是想要龙马的签名,我让他给你签,要多少有多少。不过,照片可不给。我家龙马的肉/体才不给你们看。” 顿了顿。 眉眼盈着笑,她说:“这次就算了。以后别随便喊他老公了。毕竟正牌老婆在这儿呢,多尴尬。” “虽然你眼光不怎么行,但人不错。你这个朋友我迹部绯月交定了。” 最后那句声音特意拔高,显得分外尖锐。眼见着凯宾撩起袖子就要过来,克里斯汀与她打好招呼后便拖着男朋友走了,走之前还朝他们抛了个飞吻。 迹部绯月浅笑未消。 越前龙马斜眼睨她。 “今天很高兴?” “嗯。” “那不如你跟我说说嫖/资这回事吧。”越前龙马可没忘记,“我也稍微有点好奇。” 迹部绯月唇角一僵,讨巧似的挽上他的胳膊,眉眼盈盈:“呐,龙马。” “嗯。” “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了。” “……我也是。” “咦?” “怎么了?” “就是觉得,龙马你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么直白的人,有点惊讶。” “……” “你脸红了?耳根都红透了。” “……没有。” “龙马你真可爱。” 她怎么,那么那么。 喜欢那个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凯宾:这种作来作去又嚣张霸道嘴巴还毒的女人怎么可能有人忍受得了? 龙马:我宠的。 大爷:我惯的。 凯宾:…… 下章开车.jpg 未满十八岁者赶紧撤。 第50章 [Vol.050]眼 ※ [公主守则第五十条:记得要有始有终,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做什么。] 我有个秘密。等哪天再偷偷告诉他吧。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越前龙马敷衍地应对着记者时不时拋过来的问题,眼睛瞄着屏幕慢慢暗下来的手机,有些心不在焉。 前来拜访的记者是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这次的机会,他抵着后槽牙,干巴巴地问:“首先恭喜越前君闯进决赛。不知道越前君对于决赛有没有把握呢?” 今天绯月休息,一个人在家。 “还行。” “越前君同迹部财阀的二小姐迹部绯月是什么关系呢?您的球迷和粉丝都很在意呢。” “女朋友。” “……今天越前君出乎意料地直白呢。” 记者干笑。 越前龙马点头,拉了拉帽子:“因为想早点回去。” ……你这句话让我不知道怎么接啊越前君。 越前龙马是业内最难搞的运动员,这在他们圈子里是众所皆知的事。 事实上越前龙马那天的壮举在商界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迹部财阀的股市好几天连着涨了。 商界三巨头、日本三大财阀之首的迹部财阀仅养有一子一女。迹部财阀的继承人、长子迹部景吾圈内流传说家里给他定了未婚妻,听闻是政界秋元家族本家的二小姐、那个出了名的名媛淑女秋元凉兮。 而迹部家唯一的女儿、迹部财阀的小公主迹部绯月便成了香饽饽的一块肥肉。 当所有人都以为那位天之骄女会从上流圈子里择一位出众的豪门少爷作为交往对象时,她却牵起了越前龙马的手。那个年少成名、网坛的超级新星。 不是说他不出众,只是豪门之间的联姻早已成了上流社会约定俗成的事情。越前龙马终归是平民出身。 今天的记者依然没从越前龙马口中橇出任何相关的东西来。 “那三天后的决赛,越前君也要全力以赴。毕竟这次的对手也不容小觑。” “我不会输。” 记者讪笑:“越前君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呢。” “还行。” ……聊不下去了。 ·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少女回头,莞尔:“龙马。” 越前龙马被眼前的场景给惊住了,迹部绯月围着围裙,踩在凳子上盯着滚烫的油锅,听见门把拧开的声音她眼睛一亮,扭过头言笑晏晏地唤了句:“欢迎回来,龙马。” 他低头换好鞋,汲着拖鞋走过去:“谢天谢地你没把厨房给炸掉。” “什么嘛。” “怎么突然想起要自己做饭了?你饿了的话跟我说声就行。” 迹部绯月拿着锅铲手舞足蹈的,“我总不能每次都等你回来吧。而且你每天训练够忙了完了还要赶回来给我做饭,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三天后就是决赛了,我还等着你给我捧个冠军回来。所以这次轮到我给你做饭。” 少女眼睛亮晶晶的,他仿佛看到了万丈银河。 动作幅度过大,她忘记了自己站在凳子上,差点从那上面摔下去。越前龙马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接住她。整个重量压在他左手上,他倒吸了一口气,被冲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 第98页 迹部绯月错愕地抓住他左手臂,惊慌失措:“龙马我是不是弄到你的手了?” “……笨蛋。” 恍若一声轻叹。 他拽着她的手腕,把少女拉到了怀里。锅铲掉到了地上,“咣当”的一声响,绵长的吻印到唇瓣上。 少女海蓝色的眼眸里浮出手足无措的怔然来。 越前龙马松开她,通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复杂的情愫,忽地叹了口气:“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迹部绯月眨眨眼,海蓝色的眼眸宛如小鹿般,湿漉漉的。 想捂住她的眼睛。 想把她藏起来。 想。 让她刻上他的烙印。 迹部绯月动了。 她扣住他的手腕,薄唇轻轻翕动。胸腔剧烈地跳动着,一声又一声的。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而克制: “龙马,我们做吧。” ……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越前龙马望着眼前少女翦水潋滟般的双眸,像极了海的颜色,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轮廓。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的吻。 而当少女盈着笑意说完那句话后,仿佛一切都脱离了掌控。 拥有上辈子记忆的越前龙马曾与迹部绯月谈了六年的恋爱。从少年到成人,情侣之间该做的、不该做,他们都做过。对于越前龙马来说,迹部绯月是他的恋爱启蒙老师,懵懂是她,刻骨是她。她让他从一张干净的白纸,每一处都烙上她的印记。 越前龙马人生中所有的第一次,都与迹部绯月有关。 从他碰过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宛如开了闸的池水,再也止不住了。从她搬进他的单身公寓的那一秒起,他就一直在克制。 他望着她,目光清亮。 “绯月。” “在。”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他喉咙艰涩。 少女用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回应了他。 难以言说的感情随着左心房跳动的频率煎熬地翻滚着,记忆停留在那年夏天少女一晃而过的寂寞而决绝的侧脸,与温度一同攀升的,是他那么多年炽热的爱恋。 迹部绯月很轻。 他轻而易举就抱起了她。 少女仰起白净的小脸,望着已经窜得比她高出两个头的少年流畅的下颌,望着他抱起她,步履轻松地走进卧室。 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早有预料,既紧张又有些激动。 越前龙马蹲下身替她脱掉鞋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望着她。 密密麻麻的吻落到她耳后,一阵酥麻,迹部绯月把她的头埋在少年的肩膀上,痒得乐不可支地“咯咯”笑。 越前龙马报复性地咬了她敏感的耳朵一口。 这下迹部绯月没再笑了。她疼得眼泪都溅出来。 发丝被汗水浸湿。 卧室里一片旖旎春色。 “龙马。” 直至此时此刻她才不经意泄露出害怕的情绪来。 少年声音嘶哑:“来不及了。” 由浅入深。 她带着哭腔喊道:“越前龙马你混蛋,我再也不做这种事了,出去啊啊啊疼疼疼。” 娇声娇气的小公主怎么能忍受得了。 动作慢了些,但没有停。 他含着少女柔软的唇,薄唇移到沾满泪痕的眼角,温柔地、缓慢地替她拭去眼泪。 十指相扣。 迹部绯月静下来,凝视着少年模糊的影子,委屈巴巴地说。 “龙马,我疼。” “……别怕。” 十指扣紧了她,他重新吻上了她的唇。长长的睫毛匿着的眼眸垂下,塌出一片阴影来。 她曾是他近在咫尺的指尖糖,也曾是他求而不得的水中月。 但如今,她是他刻在眼前的心上人。 …… 越前龙马比迹部绯月醒得早,醒时天边云雾暂歇,朝霞将灰蒙蒙的天染成橘色,少女横亘着手臂躺在他身旁。卧室里静悄悄的,她的侧脸干净而沉寂,越前龙马盯着她半晌,伸出长臂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无视掉四面八方打过来的未接电话,登录推特账号。 嘴角噙着一抹笑。 越前龙马v:我的。@小公主 下面配了张图。 那张照片是他在美国集训那段时间母亲趁迹部绯月来家里做客时拍下的,偷偷发给他。他望着怔怔地发呆了好久,鬼使神差保存下来。紫灰色长发的少女抱着喜马拉雅猫仰起头笑,一袭浅色的碎花长裙,眉眼盈盈弯成月牙,灿若星辰。 之后那些铺天盖地的舆论,通通与他们无关。手臂微微收紧,浸在睡梦中的少女蜷在他怀中,一无所知。 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他阖上眼。 * 昨晚翻来覆去折腾到了大半夜,清晨醒来时浑身酸痛手臂都抬不起来。喉咙干涩火辣辣地疼,越前龙马搂紧她睡得香甜。 迹部绯月把横在她腰间的手臂轻轻移开,支着手坐起来,随意地套上一件衬衫,穿上后才发现那是越前龙马的,逶迤直到她的膝盖,遮住了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翻身下了床,没穿鞋,光着两条瓷白的腿跑去客厅找水喝。 走路的姿势还有些别扭,接了水一咕噜地灌进去,喉咙的辛辣滋味才散去了不少。一个人赤脚站在客厅,凉飕飕的。 -- 第99页 迹部绯月年少无知的时候谈过不少恋爱,虽然大多都跟玩儿似的,但牵手、拥抱、接吻这种事在最青涩的年纪里一样都没少干过。而对于更进一步的事却完完全全是个新手。更别说感情史一片空白的越前龙马了。 然而昨天除却最初那点痛,更多的是由心底滋生出来的浅浅的欢/愉。他似乎很懂怎么让她舒服,至少比她懂得多。 勉勉强强解释为他那极强的学习能力,但想想还是有点不爽。 双颊渐渐染上了一页薄红,迹部绯月捏着水杯,恼怒地想,下次她要还回来,做上面的那个,反杀。 “叮咚。” 门铃响了。 迹部绯月只以为是越前龙马的经纪人伊芙小姐,放下水杯,没想太多,直接开了门。与门外那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怔住了。 忽地觉得更冷了。 身后传来越前龙马清冷的声音,还沾着朦胧的睡意:“喂,绯月,先把鞋子穿上啊。” 倏地一滞。 六目相对。 迹部绯月在那人越来越阴沉的注目下,抱着光裸的手臂,冷得直发颤。她打了个哆嗦,掉一地疙瘩。 ……感觉药丸。 作者有话要说: 怕被锁,开车点到为止点到为止w 猜猜来的人是谁鸭w 第51章 [Vol.051]共 ※ [公主守则第五十一条:演戏是门必修课。] 我想和他共度余生。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跪着。” 少年冷嗤:“没有本大爷的允许,不准起来。” …… 迹部绯月仰起脸望着前一秒还扭打起来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下一秒就扭过头两两相厌的两个人,揉了揉跪得酸痛的膝盖,触及迹部景吾如同冷箭般的阴鸷眼神,又故作端庄地跪得直直的。 打架势均力敌的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嘴角一片青紫。 头一次看到贵如流霞的迹部景吾和桀骜不驯的越前龙马打架,发了狠似的谁也不让着谁,迹部绯月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下一秒歇战的迹部景吾把外套脱下来扔给她,别过脸,嫌弃地皱眉:“穿上。” 迹部绯月低头望着自己敞开的领口,她还穿着越前龙马的白衬衫。衣襟半敞,青青紫紫的痕迹若隐若现,颈脖那处的吻/痕分外显眼。衣裳直至膝盖,比她往常合身的衣服还要宽松上几分,露出两条如白瓷般的细腿。 想到方才她便是以这样的模样去开的门,迹部绯月小脸涨得通红,这也难怪迹部景吾当场发了火。 默不作声地拉好拉链,她依言跪坐在地上,垂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工作?” “旅游?” 声线陡然一冷:“有好好的城堡不住,跑去跟野男人挤一间。迹部绯月你长本事了,有能耐了啊。” “……不是野男人。” 迹部绯月忍不住小声地反驳。 迹部景吾轻哼:“没名没分的当然是野男人。”他觑了眼越前龙马,“以前本大爷就觉得,你看人的眼光越来越不华丽了。” 越前·野男人·龙马抬眼盯着这对争辩起来的兄妹,不满地打断迹部景吾:“喂。” 迹部景吾没理他。 “跟本大爷回去。” “不要。” 话是对着迹部绯月说的。 迹部绯月拒绝得也快,迹部景吾眯了眯眼,觉得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果然应该打一顿,否则还真是不声不响跟着野男人跑了。 “理由。” “看完龙马比赛我再回去。”迹部绯月压低声音,小声地央求道:“哥哥你能不能别告诉爸妈?” 迹部景吾抬了抬下巴,迹部绯月从那里头瞧出了嘲讽的意味:“全世界都知道了,你说他们知不知道?” 美网全球直播。 那天闹出那么大的阵仗,国中时一起打网球的那帮人纷纷打电话慰问他,忍足侑士那家伙更是直言不讳地问他家小公主什么时候嫁出去。唯恐天下不乱的幸村精市甚至建了个群和他们疯狂地讨论着关于这件事。 呵。 迹部绯月惊出一身冷汗,掏出手机瞧果然看到了二十几个未接电话。 眼睛里陡然蓄满了泪,迹部绯月用衣袖抹了抹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花,睁着那双与迹部景吾近乎一模一样的海蓝色眼睛,纤长而湿润的睫毛扑闪着,她勉强挤出一个字符。 “……哥。” “免谈。” 迹部景吾拒绝得干脆,迹部绯月不可置信,半干的泪珠挂在睫毛上,不甘心地捏紧拳头:“我还没说什么呢。” “你眼珠转一下本大爷就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迹部绯月没吱声,扁扁嘴,可怜巴巴的模样。 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沉了下来:“做措施没?” “……” “做了。” 回答的是越前龙马。他目光澄净,神色再自然不过。 他早就想把迹部绯月从地上搀起来,才不管那个自大的猴子山大王。但迹部绯月平日里纵然嚣张跳脱得很,却分外听迹部景吾的话。到底是这对兄妹的事,虽然他是把人家妹妹吃干抹净的那个罪魁祸首没错。 迹部绯月耳根微红,被迹部景吾直白的问话弄得一臊,更让她觉得崩溃的是越前龙马云淡风轻的应和。 -- 第100页 迹部景吾说:“起来。” 他总算记起迹部绯月当下的状况了,登时剜了越前龙马一眼。 跪久了膝盖那处酸疼得厉害,闻言迹部绯月欣喜若狂,手支在地板上就要站起来,身子晃了晃,没站稳。越前龙马眼疾手快地上前接住她,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炙热的气息扑满面颊。他满脸挑衅地望向迹部景吾:“喂,猴子山大王,打一场。” “正好。” #刚干完架的你们俩不累啊喂。# 迹部绯月迷惘地眨眨眼:“我觉得,你们两个才是真爱。所以,小景,你果然是因为我抢了龙马才针对我,让我跪那么久吧。” 相爱相杀这是什么好吃的设定啊嘤。 罕见地静了一下。 “闭嘴。” “闭嘴。” “喂,猴子山大王,你吼她干什么?” “喂,越前,不准吼她。” 迹部绯月:“……” ……打扰了。 求求你们赶紧在一起叭我不是爱情我只是个意外。 * 果然真男人还是要在球场上见真章。 迹部景吾盯着越前龙马握着红色球拍的右手,不满:“喂,这个,不对吧。越前,用左手。” 越前龙马压低帽檐掩盖住脸颊的那抹不自然,嘴角重新轻挑起了嚣张的笑,与平时的并无分别:“用右手跟你打,绰绰有余了。” 迹部景吾微眯起眼,用异于常人的洞察力在他手腕上咄咄逼人地扫视了一圈,倏然一凝。瞥向从方才起就兴致盎然地爬上裁判席的迹部绯月,把网球拍夹在胳膊下,双手插进裤兜里:“本大爷不想胜之不武。” 他们看懂了彼此的眼神。 越前龙马不爽地“嗤”了一声。 跃跃欲试的迹部绯月望着同时放下球拍恍若心有灵犀的两个少年,不明所以:“喂,我还等着看神仙打架呢,怎么就停了,啧。” ……唯恐天下不乱的死丫头。 想来这个蠢丫头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越前那小子瞒得死死的。纵然不大想承认,但他确实小心翼翼地把他们迹部家的小公主藏在象牙塔里,他是除却迹部家外的第一个人。 只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她这么多年的网球白打了。 “绯月。” “啊?” “回国后跟本大爷打一场。” 迹部绯月闻言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满眼不可置信。 ……躺着也中枪。 · 迹部绯月被迹部景吾揪着衣领拎回了别墅,临走前抱着越前龙马的腰不撒手,迹部景吾跟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似的,黑着脸一点一点地扳开她的手指。 越前龙马略带挑衅地觑了一眼脸黑如锅底的迹部景吾,才记起要安慰掐着自己的手臂眼泪汪汪的小公主:“乖,等猴子山大王回国了我再来找你。” 迹部绯月才松了手。 迹部景吾:“呵。” 他大爷就不回去了。 …… “欢迎回来。”一排排训练有素的女佣笔直地站在红毯两边,鞠躬,齐声道:“景吾少爷,绯月小姐。” 迹部绯月被这样的阵仗吓了一跳。她怀疑迹部景吾浮夸得这趟把迹部白金汉宫的女仆都调过来了,而事实的确如此。 浮夸的迹部少爷挥退满室的女仆,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蜷起,一声一声地叩着茶几:“香取真纪被本大爷调回日本了,果然当初就不该只让她一个人在美国看着你。离美网决赛还有几天,这些都是我从那边挑出来。你乖乖待着,别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 迹部绯月本想反驳,但在强权危险的眼神压迫下噤了声,不情不愿道:“……是。” “现在本大爷给你三分钟呈堂证供的时间,说吧。” “哥。” “啊嗯。” “我喜欢他。”少女眼眸里流淌过细碎的光芒,坚定而笃信望着那个被她称之为兄长的人,“……是想和他共度余生的那种喜欢。” 迹部景吾手指一顿。 他还记得那个每次谈恋爱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质问时嚼着口香糖云淡风轻地说着“谈着玩呗”的迹部绯月,游戏人间的、渣女属性的迹部绯月。他不觉得越前龙马有那么大的本事让迹部绯月浪/子回头,但她眼睛里写满的故事生生让他止住了追问的心思。 忽地没了脾气。 末了只硬邦邦吐出一句:“……随便你。” “本大爷可不去父亲母亲那里给你当说客,要挨骂你自己去。” 迹部绯月笑开了花,凑过去亲了他脸颊一口:“哥哥你真好。” 迹部景吾木着脸,指尖点了点泪痣。今早撞见的情景还映在脑海里,想到自家辛辛苦苦养了那么多年的白菜被别人家的猪给拱了,越发的不爽,警告道:“不准再做出格的事,否则,就把你打包回国。” “咳、咳。” 迹部绯月呛了一下。 这种事被人撞破总觉得羞耻难言,不由得耳根微红:“我知道啦。” 为了掩饰尴尬,迹部绯月欲盖弥彰地轻咳声,小声地为自己辩驳:“等哥哥你有喜欢的人就知道了。跟他做什么事都愿意,这辈子,只想同他共度余生。” “不可能。” 迹部景吾轻嗤:“符合本大爷美学的女人怎么可能有。” -- 第101页 迹部绯月气闷:“活该你母胎单身,孤独终老算了。” …… 迹部景吾还是没能待到美网决赛,一天后他匆匆回了国,迹部夫人在电话那头闹得他脑袋疼,他交代了几句顾不上迹部绯月就坐上私人飞机飞回国。 他在秋元家族和室的长廊尽头见到了一个一颦一笑都符合他美学的少女。蓝灰色长发的少女跪坐在榻榻米上偏过头抿嘴冲他笑,像踱在光影里似的。 …… 命运仿佛一条蜿蜒的河流,河流尽头不知不觉早就写好了结局。 第52章 [Vol.052]时 ※ [公主守则第五十二条:母亲说护夫宠妻是我们迹部家传统。] 我和龙雅哥哥做了个约定。后来我才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阴差阳错,所有的阴差阳错,只不过是成就另一段故事的垫脚石。而我,竟然是那个见证者。我不知道那个约定背后,我背叛的是龙雅哥哥,还是我的哥哥。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越前龙马陪她玩遍纽约的约定到底没能实现,椎名夏树与筱原若叶狠狠宰了她一顿后颇为遗憾地回了国。迹部景吾收了她所有的卡,迹部绯月捏着扁扁的钱包去找越前龙马哭诉,挤出几滴眼泪心里头顺便盘算着他带她玩的约定兑现。 少年扛着网球拍摸了摸她的头发,顺了一下毛,然后把她带去了他的训练基地。 迹部绯月:“……” ……郁闷。 迹部绯月坐在长椅上盯着脚尖发呆,越前龙马被人喊去打练习赛了,她一、点、儿也不想看他打球,又不是第一次见。 有人过来跟她搭讪,迹部绯月记得他,是方才进来时第一个同越前龙马打招呼的人。他用蹩脚的日语笑眯眯地跟她说话,看起来像是初学者:“你好,越前家的小公主。” 迹部绯月懒洋洋地掀起眼皮觑了他一眼,小公主其实在不太熟的人面前都是爱搭不理的,乐意的时候多说几句,不乐意了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冰帝有些不太服她的女生背地里暗嘲她高傲,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依旧我行我素。这大概是迹部家家族遗传的通病。 但眼前这人她不讨厌,可能是难得见到面对着越前龙马一张傲娇的冷脸还笑嘻嘻地巴巴凑上去的人。 也可能是他给她的称呼成功取/悦了她。 迹部绯月敛去眼眸里咄咄逼人的光,弯起眉眼,轻轻点头:“你好,我是迹部绯月。” 迹部景吾说她长着一张欺骗人的脸,他说着那话时目光停留在她脸颊上,“啧”了声,直言不讳:“可惜了。” 如今迹部绯月就顶着这张欺骗人的脸朝他粲然一笑,霎时被暴击到的人默默挪开了视线,他可不想被越前龙马那个小气鬼拖到球场上虐。 于是他低咳声:“闻名不如见面,我叫安德烈。” 迹部绯月眨眨眼:“你知道我?” 这句话是用英文问的。 迹部绯月在英国待了那么多年,英文只好不坏。顾及到安德烈的日语并不好,她改口说了中文。 安德烈恍若松了口气,提起了另一桩事:“能让越前龙马翘掉集训回国的女孩子,应该除了你就没别人了。我还以为他这辈子要跟网球谈恋爱了呢。” “……啊?” 迹部绯月没听懂。 安德烈言简意赅。 “去年,平安夜。” “那次龙马回来后被教练罚了一个月,问他去哪了,他一声不吭,就死犟着。” 她记起来了。 …… “你不是在美国吗,怎么就回来了?美国那边,都结束了?” “嗯。” …… ……骗子。 原来那次平安夜,他是专门翘掉集训回来找她的。 迹部绯月眼眸有一瞬的怔忪,心头浮过不知名的情绪。目光不经意地落在球场上的人身上,才发现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训练,面前站了个人,墨绿色的发,侧着身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轻挑地同越前龙马说着话,触及少年不耐的脸,揉了他头发一把,用手臂勒着他的脖子,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迹部绯月悬在心尖上的那根弦,断了。 她冲过去,护犊子似的把越前龙马护在身后,瞪着那人,凶巴巴地道:“喂,谁准你在本小姐面前欺负龙马了。”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一点也起不到威慑的作用,倒是把眼前的人给逗笑了。 他把小公主的头发揉成了鸡窝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喂,小不点,这就是我的那位弟妹?小姑娘挺可爱的。” 越前龙马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别动手动脚的。” 迹部绯月才看清了那人的脸。 与越前龙马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她瞠目结舌,呆住了。 越前龙雅扬了扬手:“哟,你好啊,我家小不点的小公主,我是那家伙的大哥,越前龙雅。” 小公主气鼓鼓的:“我不好。” ……好气哟。 越前龙雅“噗嗤”的一下,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然后近乎用引诱的口气,跟诱/拐个小孩似的:“小姑娘你这么有趣,跟我那个无趣的弟弟在一起不闷吗?要不跟着哥哥,哥哥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砰。” -- 第102页 回应他的是越前龙马面无表情地砸过来的一个网球,罪魁祸首看着疑似怪蜀黍的人脑袋上肿起来的包,勾了勾唇,嘲讽:“啊,手滑了。” “……啧。” * 越前龙雅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们回了越前龙马的公寓,——越前龙马语,丝毫没把自己当个客人的人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沙发上,越前龙马忍住把他从公寓里扔出去的冲动,寒暄:“你的比赛结束了?” “啧,看来小不点一点也不关心欧尼酱啊,我以为媒体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尽皆知了呢。” “好恶心。” “……” 被吐槽说“恶心”的人抬起手晃了晃:“手,受伤了。” 少年眼睛偏移到他脸上,一片坦然。虽然越前龙马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怀疑他是故意的。 他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 “她呢?” “谁。” “前辈。” 两人跟打哑谜似的,迹部绯月琢磨了一下“她”的发音,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越前龙马口中提到别的女孩子。女人的直觉让她警惕心霎时上来了,竖起耳朵专心听。 越前龙雅嘴角凝固了一秒:“跟我闹别扭,一气之下回国了。” “啧。” 越前龙马幸灾乐祸:“活该。” 越前龙雅侧过脑袋望向一旁身子几乎完全偏向这边的迹部绯月,扯皮:“小公主,你真的不考虑把这人甩掉,空有一张好看的皮囊有什么用,有趣的灵魂才是最重要的。比如我。” 迹部绯月笑吟吟:“好主意,值得考虑。” 仿佛真的有认真考虑。 “……喂。” 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凑一起,准没好事。 迹部绯月望着越前龙马吃瘪的样子,捂着肚子“咯咯”直笑,眉眼淬了笑意:“龙马你真可爱。” · 可爱的人和他处处看不顺眼的人一人占据了沙发的一边唇枪舌战就差打起来了,下一秒就要拎起球拍网球场上见真章。越前龙雅上了个卫生间回来和刚剥了橘子、去洗手的迹部绯月擦肩而过。 洗完手用手帕擦干手上的水渍的迹部绯月却在洗漱台看到了遗落的一张照片。 照片不算大,大概钱包那样大小。她往越前龙马钱包里塞过她的照片,所以她清楚那样的大小,放进钱包里刚刚好。 她拿起来。 是一男一女。 照片里的少女她很熟悉,蓝灰色的长发,戴着个棒球帽,白衬衫、牛仔裤,再简单不过的装扮。她仰起头,细碎的阳光钻进眼眸,望着少年的眼睛专注而明媚,仿佛映着光。少年猝不及防低头亲吻她眉梢,嘴角微翘,露出痞子般的笑。 她恍如失了语,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可以把照片还给我吗?” 越前龙雅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手插/在裤兜里,紧紧盯着她手上的照片。 “她是?” “我女朋友。” 他走近,又重新扬起了笑:“好看吧。” 眉眼神采飞扬。 迹部绯月不知道该怎么接,“嗯”了声:“她一直很好看。” 那是一个不施粉黛也好看得过分的人。 越前龙雅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异样,挑眉:“你认识她?” “……嗯。” 倏然沉默下来。 越前龙雅认真思索了下:“小公主,帮哥哥个忙吧,回头请你吃好吃的。” 迹部绯月点头。 “好。” 越前龙雅嘴唇翕动,凑到迹部绯月耳边说了一句话。 恰巧被过来找拖了好久的迹部绯月的越前龙马给看到了,他没想太多,“你们说了什么,这么久。” 越前龙雅回头,笑了:“是秘密。” “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是秘密……吗。 * 秋元凉兮小姐亲启: 右手在打比赛的时候折了,抬不起来,又请不起代写,所以用左手写的字,有点丑。你可别嫌弃,当然,嫌弃也没用。 美国这边下了好长时间的雨。 日本据说是晴天。 见到小不点了,还有他的小女朋友。难得那个臭小子还记得你,居然问我你去哪儿了。一定是你做的饭菜太好吃。那个臭小子,一点也不矜持。 和小不点打了场,他还差得远呢。不过他的那个小女朋友挺有趣,护犊子跟护着什么似的。稍微有点羡慕。 稍微而已。 之前我和你说过,我能打正式比赛了。 不过我拒绝了。 毕竟手还残着,惨还是我惨。 寄给你的画收到没,我从全世界搜罗来的。下次给你寄橘子。 闹别扭够了差不多就该回家了啊喂,秋元凉兮小姐。 你要不回来我只能去找你了。 我数三声。 一。 二。 三。 好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去找你了。 顺便说一下,附上我亲笔画的画,应该有进步吧。作为我师父的你,稍微夸一下我吧。稍微就好。 日本见。 第53章 [Vol.053]不 ※ [公主守则第五十三条:被宠坏了的人有撒娇任性的资本。] 他有了秘密。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第103页 * 翌日美网决赛迹部绯月又碰到了凯宾和他的女朋友克里斯汀。 炙热的阳光烤焦了地面,流动的空气倏然凝滞。 迹部绯月仰头盯着宛如一团火焰似的烈日,眯了眯眼,顿时想到迹部景吾浮夸的作风,觉得钱果然是个好东西,这鬼天气热得她想让女佣撑着伞递过来果汁藏在舒适圈里。但纠结了一会儿的小公主望着球场一侧右手握拍掂着网球的少年,捏着裙摆,霎时歇了这乱七八糟的心思。 一头如瀑的绯红色长发的少女侧过头来笑吟吟地同她打招呼:“Hello,Hizuki.” 少女的日语不怎么标准,念起她的名字有点怪异。 起初迹部绯月没认出来。直到少女潋滟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时,她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克里斯汀啊。” 克里斯汀那双桃花眼分外好认。 少女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染成了绯红色,波浪卷的金色头发被绑成了马尾,发尾翘起的那一处晃来晃去。克里斯汀见到她时过分地热情,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直到旁边的凯宾听不下去了,臭着张脸硬邦邦地喊了声:“喂。” 他打断她们:“比赛开始了。” 迹部绯月像是才望见他似的,懒懒地朝他那边觑了一眼,眨巴眨巴眼睛抬起手拍了下他肩膀:“嘿,你也在啊,凯宾。” 凯宾被那么一下给吓到了,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他涨红着脸怒视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你给我轻点啊,暴力女。” 眼见着这两个人又要打起来了,克里斯汀偏过头无奈地扯起嘴角,一左一右拉住他们,投往观众席上的视线让她如坐针毡,寒意沁上心头:“凯宾,你别跟绯月闹了,你看龙马的眼神都像要把你千刀万剐了。” 迹部绯月静下来。 正襟危坐。 缓缓朝直勾勾盯着他们的越前龙马展开了矜持的笑。 越前龙马收回视线,依旧颠着球,嘴角轻勾,却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他用流利的英文说:“抱歉,这场比赛,我有不得不赢的理由。” 凯宾低头喃喃:“龙马那小子手腕的伤还没好,到底行不行啊。” 迹部绯月猛地扭头望他,神色落下一片阴影。 “……你说什么?” · 迹部秋彦被迹部美幸连哄带骗地推到直播美网的电视机前时,比赛堪堪开始。迹部景吾握着遥控器喊了声,目光又转回直播,盯着电视机里的画面出神。 迹部总裁嘴硬:“公司的事忙都忙不完我哪有时间看什么网球直播。” 不想迹部夫人却毫不客气地当面戳穿他,按着他的肩膀坐下:“你公司的事全都推给小景了你忙什么忙,让你抽出一天来看你女婿比赛你都不乐意,小心绯月飞回日本找你一哭二闹三上吊。” ……见鬼的女婿。 “我还没承认。” 电视里的少年面颊凝固成冰,迹部秋彦神色稍敛,坐到沙发上,陡然听到少年用沙哑的声音说:“抱歉,这场比赛,我有不得不赢的理由。” 指腹摩挲着左手的戒指,迹部秋彦眼眸沉沉,倏然,牵出一抹笑。 * ……不要啊。 ……停下来。 “5-2。” 网球缓缓滚到越前龙马的脚边,汗水打湿了少年墨绿色的短发,他捂着左手腕,仰起头长舒了口气。大屏幕上投影出越前龙马放大的脸,倨傲的少年面色苍白如纸。 伊芙冷着脸给他上药,眉头紧锁着,殷红的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这场比赛,请让我继续。” 半晌,少年开口。 “理由。” 平素里雷厉风行的经纪人半蹲着仰起头看他,闻言捏紧了毛巾:“你今天必须给我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我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你继续比赛。” 越前龙马静了一下。 “没有理由,我就是想赢。” “呵。” 伊芙紧紧盯着他,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的:“那这场比赛,你弃权。” “不要。” “这关乎你以后的职业生涯!”伊芙拔高了声音,“越前龙马,你还要不要你的手了!” “……” “我有不得不赢的理由。”越前龙马握着球拍站起来,深深鞠了个躬,言语诚恳,“拜托了,伊芙小姐。” 伊芙看清了少年眼底的执拗,这还是越前龙马第一次直白地向她表明决心。她挪开眼,不自觉地轻叹口气。 “我知道了。” 顿了顿:“既然这样,给我赢。” 观众席那边也是一片死寂。 指甲陷进肌肤里,掐红了白皙的手腕。迹部绯月咬着下嘴唇,眼眶微红。克里斯汀阻止了她近乎是自残的动作,问:“看起来龙马还要继续上场比赛,这样会毁了他的职业生涯的。绯月,你要不要下去阻止他?或许现在能阻止他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迹部绯月没吭声。 倒是凯宾开口了:“无关人员不能进场。”他眼底也有焦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像是被磨平了棱角的机器,迹部绯月缓慢地、迟钝地张开嘴巴,声音似是被撕扯过的沙哑:“不用了。” 谁也阻止不了他。 她也不会阻止他。 …… 对手毕竟是驰骋球场多年的老将,奇迹不会发生。 -- 第104页 分数永远地停留在了六比四。 越前龙马输了。 全场尖叫着喊他的名字。 旁边有个似乎是他小迷妹的,举着横幅哭得稀里哗啦的,迹部绯月却意外的平静,模糊的记忆掩住了她的眼睛,屏幕上少年的侧脸与曾经的并无二致,她盯着那张脸眼眸暗了暗,沉默着起身离开,就像最后一次那样。 克里斯汀喊了她好几声。 她置若罔闻。 踉跄着走下。 · 比赛过后的越前龙马没找到迹部绯月,却被伊芙面色不善地拦下。她挡下了前赴后继挤过来采访的记者,踩着大红色的高跟鞋,走路跟带风似的,皮笑肉不笑:“越前君,逞强的滋味可好?” ……啊啦,生气了。 越前龙马拉低帽檐,避开伊芙咄咄逼人的视线。 眼睛心虚地四处乱瞟。 伊芙眯了眯眼,态度强硬,语气毋庸置疑。当了越前龙马那么久的经纪人,她就没见过他有听话的时候。这次受了伤还瞒着她执意上场的做法让她动了手。 这死小孩一点也不乖。 “去医院。” “我没事。” “刚绯月给我发过短信,她说有事先回去了,让你先跟我去医院。” “……哦。” 心思陡然被戳穿,耳根红得发烫。仔细想想脸又沉下来,女朋友一声不吭地走掉让他的心情实在美妙不起来。 伊芙依然皮笑肉不笑:“走吧。” 越前龙马罕见地乖乖跟上。 * 越前龙马回到公寓时已近十点,伊芙在医院里絮絮叨叨叮嘱了他好多注意事项,他左耳进右耳出漫不经心地听着,思绪却飘回了只有迹部绯月一个人的公寓,想着小姑娘该是肚子饿得不行又点了些没营养的外卖了。 手机的收信箱里空荡荡的,也仍没有未接电话。 他不免烦躁。 好不容易伊芙小姐肯放过他,他给迹部绯月打了个电话。 没接。 “我回来了。” 越前龙马弯腰在门口换鞋,习惯性地对着漆黑的屋子喊了声。好像迹部绯月住进来后小小的单身公寓溢满了温暖,虽然迹部绯月没住几天就被迹部景吾逮回了别墅,但她行李还摆在这里,偶尔晚上还偷摸着溜过来。而他已然习惯。 神色怔然。 没有少女回头用娇软的声音俏生生地回应:“欢迎回来。” “啪。” 灯突然亮了。 迹部绯月搀着墙壁,忽明忽暗的眼眸映着白炽光。紫灰色的长发用橡筋绑起,发尾扫过沁着细小汗珠的肩膀。棉白色的长裙及膝,露出来的半截小腿白且细。她没穿鞋,光着脚,赤/裸的脚踝小巧而泛着荧光。 越前龙马觑了一眼她踩在地板上的脚,拿起走过来,又蹲下摆到她脚旁边,皱眉:“先把鞋子穿上。” 迹部绯月没动。 视线偏移到他刻意隐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上,白色的绷带藏不住,分外显眼。她往旁边挪了挪,极小的一步。 她的声音很轻,恍若缥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这种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左手又往背后缩了缩,越前龙马站起身,摇头。 “我没事。” “手是那天你接住我时扭伤的。” “不是。” “只是我加重了你手腕上的伤。” “……” 迹部绯月勾起唇,轻嘲道:“你压根没想过告诉我。你瞒着我,是怕我拦你,不让你比赛,还是觉得……根本没必要告诉我?” “你别多想。” 他缓了缓语气:“我没事。” “那你把手藏后边干嘛。”迹部绯月执拗地望着他,恐惧的心情将她淹没。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左手,却被躲过去了。她眼角酸涩,“你如果没事怎么会不敢给我看。” “我看看你的手。” “我真的没事。” “砰。” 这次越前龙马怕她看出端倪来,力道重了些,甩开了她伸过来的手。迹部绯月的手砸到了身后的桌角上,“砰”的一声让公寓彻底安静下来。 娇嫩的皮肤霎时间泛起了红色,迹部绯月盯着凸起的那一块,委屈如同翻起的海浪般铺天盖地袭来。 眼眶慢慢红了。 就像沉浮的小舟。 越前龙马双眸晃过怔意,眼前被画上了休止符。愣愣地想:他好像,又让她哭了。 心里仿佛有一块,轰然坍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分手!越前龙马我们玩完了! 本来最后是有这么一句,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我给删了。 小公主生气一是心疼,二是气他这种事都瞒着她。 第54章 [Vol.054]小 ※ [公主守则第五十四条:识时务知世故。] 记仇:某年某月某日,迹部景吾凶我。诅/咒他以后追妻火葬场。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是被冻醒的。 醒来时越前龙马还在睡,他半侧身子枕着手臂,墨绿色的短发遮住了那张疲惫的脸。窗外天光乍现,皎白的光亮透过米色窗帘悄悄泻进来,迹部绯月盯着不知什么时候躺到地上的毛毯,沉默了。 -- 第105页 她光着脚从床/上下来,不声不响的,没惊动熟睡的人。 他显然累坏了。不然这时候他该醒来了,他睡眠浅。 他昨天晚上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而她睁着眼睛,想到半夜,熬不住才睡着了的。 迹部绯月咬咬牙。 头也不回地走了。 …… 行李是昨天越前龙马回来以前收拾好的。迹部家的私人飞机随时侯着。 但迹部绯月没想到忍足侑士会在她上飞机前发简讯给他,用的是哄骗小孩的语气:『小公主,我手里头有个独家新闻,关于迹部少爷的,要不要?』 小公主略一沉吟,噼里啪啦地打字回复:『什么?』 『我总不能白给呀。』 ……狡猾的老狐狸。 『你要什么?』 『一个月的饭你包了。』 『行。』 迹部绯月应得爽快,那边很快就回复了:『迹部少爷的未婚妻转来冰帝,学校论坛都炸了。万年铁树都开了花,说真的小公主你就一点都不想回国看戏?男人哪有戏好看啊。』 ……未婚妻? 她怎么不知道。 旋即她回复道,语气诚恳:『你说得对,男人哪有戏好看。』 忍足侑士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过说实话,连我哥都跟孔雀开屏似的开窍了,号称冰帝百人斩的花花公子关西狼实际上却是个母胎单身又爱看纯情小说的大阪大妈,你一点也不觉得惭愧吗,侑士哥哥?』 忍足侑士:『……』 迹部绯月成功把忍足侑士堵得哑口无言,她望着简讯里发过来的一排的标点符号,愉悦地弯了弯唇。香取真纪给她撑伞,握紧了伞柄,小声提醒道:“……小姐?” 她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迹部绯月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敛起百褶裙摆,走进直升飞机:“走吧,真纪,我们回日本。” 香取真纪“哦”了声,收起比她打了半个身子的遮阳伞,也跟着她钻进了飞机。 * 迹部家的私人飞机半点都不绕弯地落在了冰帝的天台上,迹部绯月永远也做不到像迹部景吾那样身上绑着把降落伞就从飞机上跳下来,她恐高。 把香取真纪给骗回去后她给迹部景吾打了个电话,起初没人接。 迹部绯月想着现在应该是社团活动的时候,便没放在心上,手机继续维持在通话中的页面,边打边走下楼梯。 广播里不知道在放些什么,温柔的女声宛如娓娓道来似的叙事,听着有些耳熟: “来年春天,你没有回来。” “……你再也没有回来过。” 电话通了。 两头的背景声音巧妙地重叠在一起,那边静了一秒,皱起眉,是笃定的语气:“绯月,你在冰帝。” 本来想要让某人吓一跳的小公主:“……” 迹部景吾反应倒快:“你现在在哪个位置,我来找你。” 迹部绯月想了想:“校门口。” · “太慢了。”等得不耐烦的少年瞧着漫步款款走来的姑娘,冷嗤:“迹部绯月,你是属蜗牛的,啊嗯?” 迹部绯月挪着小步子慢条斯理地走到他身边,手舞足蹈地同少爷脾气又发作的人说着话,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潋滟笑意:“欸哥我跟你说我这次回来给你们带了好些礼物……” 声音戛然而止。 余光瞥见有人袅袅婷婷地朝他们走来,贴身的冰帝校服勾勒出少女纤细窈窕的曲线。在近些是如画般的容颜,徐徐涂抹映出清淡的颜色。与照片里戴着棒球帽的少女慢慢重合,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撒着脚丫子飞奔过来,扑到她怀里,喊道:“小凉——” 秋元凉兮曾说她这十几年没怕过谁,直到她遇见了迹部绯月,她收回了那句话。 ……哦。 “嗨。” “……绯月。” * 迹部绯月发简讯偷偷问忍足侑士:『呐,侑士哥哥,你还没告诉我,我哥他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忍足侑士还没回。 迹部绯月心底却隐隐有了答案,毕竟如今的气氛实在是怪异。她想了想,从通讯录上找到前几天才存下来的号码,认真地打字:『听说世界是个圆。』 听说世界是个圆,该遇见的人总会遇见。 那边很快回了个问号。 迹部绯月吐出口气,收好手机。掀起眼皮子偷偷瞄他们。加长版的轿车里,三个人成对峙状的三角关系,车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空气凝滞。 秋元凉兮戴着耳机把头微微偏向窗前,舒缓的钢琴声倾入耳膜。双手中规中矩地搁在腿上,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在伴着音乐声打节拍。但迹部绯月记得那看起来不沾阳春水的手指头,被冻伤过,被划破过,被风雨浸染过,对于养尊处优的娇小姐来说,未免过于粗糙了。 迹部景吾连余光都不吝投向一旁,电脑放在腿上,指尖飞快,偌大的车内只余下“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的迹部绯月:“……” 她抬眼瞥着似乎是沉浸在自己音乐世界里的秋元凉兮,又偷偷觑着好像正儿八经办公的迹部景吾,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小声嘀咕道:“果然我就应该去前座坐着,让你们在这打一架就解决了。” -- 第106页 秋元凉兮:“……” 迹部景吾:“……” 想着想着她越觉得有道理,扒在驾驶座的座椅上,冲司机招了招手:“山下叔叔,麻烦停一下车,我要到前边坐着。” 迹部景吾眉心直跳,忍无可忍地把不安分快要钻到前座去的迹部绯月给揪下来:“你别瞎折腾,给本大爷安分点。”然后冲着司机说,“山下,继续往前。”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噘着嘴拍开了那只手的迹部绯月,嘴角扬了扬,似乎对自家少爷小/姐每天都要上演的戏码感到习以为常了。那位也不知道遗传谁的二小姐随时戏精上身,一言不合就角色扮演,偶尔景吾少爷也会应和几句,陪她随便玩玩。 但显而易见这时候的迹部景吾没心思。 旋即他应道:“是,少爷。” “嘁,霸权主义。” 迹部景吾斜晲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还不是因为侑士哥哥发简讯告诉我我那个没良心的哥哥不声不响给我找了个嫂子,我才飞回来的。”迹部绯月背靠座椅,嘟囔道:“早知道小凉是我嫂子,我才不会回来呢。” 回应她的只是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迹部景吾瞪着她:“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啊。” “我问你,越前那小子呢?” 迹部绯月倏尔一滞,蹙起的眉尖又舒展开了:“啊,越前,你是在说我那个前男友吗?前男友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哥哥你真笨。” 说完还白了他一眼。 就连秋元凉兮的目光也落到了她身上,事实上她在迹部绯月开口说话时就不声不响关小了音量,侧着一只耳朵听。 迹部景吾才不信她满口跑火车的鬼话,微眯起眼,威胁道:“迹部绯月你再不跟本大爷说实话你信不信我现在立马就打个电话过去。” 不过迹部绯月是谁啊,她可是迹部家远近闻名的小霸王。虽然对于迹部景吾明晃晃的威胁还是有些犯怵,但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她挺直腰杆,直视着他,“哥哥你真凶,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她冲秋元凉兮眨眨眼:“你说对吧,小嫂嫂?” 云淡风轻的语调气得迹部景吾想把她揪起来给暴揍一顿。 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秋元凉兮摘下耳机,悠然开口:“吵架了?” 所以说最了解女人的到底还是女人,这样一句话下来果然看到迹部绯月的脸色都变了,而秋元凉兮的骤然开口也成功让迹部景吾的怒火熄了下来,他斜了秋元凉兮一眼,又轻轻地挪开了。 秋元凉兮与迹部绯月认识时间不短,自然是知道她的公主脾气,因为吵架而一气之下搬回日本确实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这边迹部绯月已经拾掇好了怀春伤秋的情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还是小凉你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怎么就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呢,摊上这么一个嚣张狂妄又中二的自大狂。” ……后面那句话有点耳熟。 秋元凉兮神色微滞,脱口而出:“我跟他没关系。” “本大爷跟她没关系。” 两句话重叠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迹部景吾与秋元凉兮同时僵了僵,又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望向窗外的风景。罪魁祸首迹部绯月瞅着不知道在别扭些什么的两人,摸了摸下巴,想。 ……她果然还是应该跑到前座坐着。 异口同声什么的实在是太虐狗了。 第55章 [Vol.055]她 ※ [公主守则第五十五条:心脏生来就是偏的。] 记仇:我费尽心思给某人创造机会,某人却阴了我一把。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各怀心思地回了别墅。 一踏进门便望见迹部美幸坐在二楼喝茶,优雅地端着茶杯,露出半张侧脸,说不出的惬意与温和。如果不是深知他们这位母上大人的秉性,大概迹部景吾都有种她是名媛贵妇的错觉了。 迹部绯月有段时日没见到迹部美幸了,自从她去了美国以后。此刻瞧见,不由得心上一喜,松开挽着秋元凉兮的手,撒着脚丫子就奔上楼梯,娇声喊道: “亲爱的妈咪——” 迹部美幸的手不由得一抖。 她搁下茶杯,心头嘀咕着她好像听到了迹部绯月那个小魔星的声音。 嗯,错觉。 一定是错觉。 然而在望见迹部绯月欢天喜地地扑过来的那道身影后,明晃晃的事实告诉她这并不是错觉,而是迹部绯月那个小魔星真的回来了,从遥远的大洋彼岸。 面皮子也颤了颤。 她面不改色地站起身,偏过头去一个挪动就避开了飞扑过来的身影,这一套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看得人瞠目结舌。 迹部绯月一个踉跄直接翻倒在地,成功摔了个狗啃泥。 而罪魁祸首迹部夫人面无愧色地走到刚上楼梯的秋元凉兮面前,握住微微愣怔的少女的手,殷勤道:“凉兮啊,欢迎回来。第一天上学累了吧,来来来,阿姨给你泡了茶。” 秋元凉兮莞尔:“阿姨,没关系,我不累。” 扶着椅子站起来的迹部绯月:“……” ……不过就几个月不见亲爱的母上大人您就换了个女儿么。 围观完全程无奈扶额的迹部景吾:“……” -- 第107页 迹部绯月委屈巴巴地噘着嘴:“妈咪你没看见我么?您女儿我回来了,一点欢迎仪式都没有就算了,还表现得这么冷淡。” “啊啦。” 迹部美幸单手捧着脸颊:“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有个自恋自大嚣张的儿子和一个温柔善良又听话的儿媳,才没有一个没良心追着别人跑到国外去的女儿。” 生气了。 绝对是生气了。 迹部绯月意识到这点后语气终是软了下来,抓着她的手臂撒娇说:“母上大人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女儿这一次吧。” 母上大人扒开她伸过来的爪子,笑眯眯地拉着秋元凉兮往里屋走去,“咦,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你有没有听见,凉兮。” 秋元凉兮眼眸含笑:“好像没有呢,美幸阿姨。” “……” 迹部绯月郁卒了。 她从没见过秋元凉兮这么配合的时候,俨然眼前这两个才是一家子人,她只是个捡来的意外。 …… 迹部美幸的气也只是延续了一会儿,迹部绯月朝她撒个娇认个错就没事了。毕竟是她从小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姑娘,虽然行事任性了些,但她怎么也舍不得真的让她受气。而且倘若她再也不见好就收,小公主的樱桃小嘴都要撅到天上去,可以挂个热水壶了。 她指不定要怎么掀翻天呢。 所以难得陪一双儿女外加一个温柔善良又听话的儿媳的迹部夫人用过晚餐后,就被急于讨好她的迹部绯月拉去看新出的连续剧了。 当然,华丽的迹部少爷是不能逃脱掉自家亲妹子和母上大人的轮番夹攻的。迹部绯月仰着脸星星眼地看着他,他便毫无原则地弃械投降了,也被迫陪她们看那几十集狗血青春偶像剧。 小公主美名其曰:“哥哥我们都那么久没见了你就别一天到晚对着那些枯燥的文件啦,公司的事什么时候都可以。” 无奈只能应下。 不然迹部绯月那臭丫头会想出千万种方法报复折腾他,迹部景吾最怕迹部绯月蛮不讲理地闹腾。 秋元凉兮欠了欠身,向她们表达了歉意后就回了房。 迹部美幸看得正在兴头上,没有回头,但还是贴心地嘱咐道:“凉兮,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喊我或者绯月,哦不,叫小景就好了,我和绯月都没空,没空。” 迹部景吾:“……” 迹部绯月:“……” 迹部美幸很喜欢秋元凉兮。 而秋元凉兮看起来坦然地接受了家族强按给她的“迹部景吾未婚妻”的身份。电视机里的白莲花女主眼泪汪汪地捂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迹部绯月却彻底没了看狗血戏的心思。 秋元凉兮轻轻一笑:“知道了,美幸阿姨。” 她上了楼。 不知不觉看了好几个钟头,被拉着看了一出狗血大剧的迹部景吾终于得以解脱,正准备回房时迹部绯月喊住了他。 “哥。” 迹部绯月塞给他一卷画,笑得像个狡黠的猫:“我刚忘记把这东西拿给凉兮了,哥,你帮我给她一下好不好?” “你怎么不自己给,啊嗯?” 她的心思一目了然,不用想迹部景吾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迹部景吾有点头疼。 迹部绯月央道:“就帮帮忙吧,就一下,我这不是急着去尿尿嘛。” “……好好说话,不要用这么不华丽的词。” “就这样定了,拜托你了欧尼酱。” 她甩着马尾辫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以从未有过的跑步速度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就关上了门。 她从未跑得那样快过。 * 秋元凉兮拎着两罐啤酒来她的房间找她时,她半点没觉得意外。她似乎是刚沐浴完,系着浴袍,头发没干,湿漉漉的,水珠从发根滴落,顺着纤长的颈脖沾湿了锁骨。天花板上橘色的水晶吊灯映得她面若桃花、活色生香。 迹部绯月“啧”了声,拍了拍她旁边公主床空出的位置:“这么诱人呐,刚从我哥房间里出来的?” 秋元凉兮没答。 她问:“喝不?” 迹部绯月撇嘴,眼睛亮晶晶的:“嫂子,我未成年。” 秋元凉兮脱了鞋坐到床上,蜷起腿,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迹部绯月却觉得这才是她所熟识的秋元凉兮。 “你喊嫂子是挤兑谁呢。”秋元凉兮拉开一听啤酒:“别装了,在美国也没见你少喝酒。” “日本管得严。” 迹部绯月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秋元凉兮眨眨眼,没再管他,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发尾剔透的水珠在炽白色的灯光下泛着微澜的光。她垂眸:“怎么突然就回日本了。” 她倏忽有些不自在:“就是想回了?” 秋元凉兮侧头。 语气笃定。 “和龙马吵架了。”这两个人秋元凉兮都了解,便笑了笑:“龙马他嘴硬心软又傲娇,你别和他计较。” 迹部绯月嘟囔:“说得好像是我无理取闹、斤斤计较一样。” 转眼又理直气壮起来,瞪大着眼睛:“喂,你到底是我嫂子还是他嫂子啊,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帮他说话。” 迹部绯月话说出来时便后悔了。 她戳到秋元凉兮心窝里去了。 -- 第108页 空气霎时冷却下来。秋元凉兮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半晌。 秋元凉兮开口,声音低哑:“你见着他了。” “嗯。” 迹部绯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秋元凉兮睫毛投下的阴影过分晦暗。她说:“也就见他来找过龙马一次,后面就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让我把那幅画给你,还有那封信。信在我这里,我知道你今晚会来找我。” 她把信递给她。 秋元凉兮伸手接过,没多看一眼,随手揣回兜里。 画是那人画的。 洛杉矶蜿蜒无尽的街头。扑腾着翅膀飞过的成群海鸥。干净如浩瀚的沉沉夕阳。 相拥而吻的少年少女。 当初恋爱时秋元凉兮教过他画画,他天赋好,没多久就能画得有模有样了。直到他画出一幅完整的画,那幅画却成了飘过大洋彼岸寄来的礼物。 迹部绯月终于断断续续从三个人口中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 秋元凉兮趴在床上睡着了。 迹部绯月望着空了的啤酒瓶,深深叹了口气。 明明她才是那个失意的人,怎么倒成聆听者。失魂落魄的人成了素来不喜形于色的秋元凉兮。 秋元家没跟迹部家联姻时秋元凉兮就是上流社会的名门贵女的标杆,迹部美幸时常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脑门咬牙切齿说她怎么不学学秋元家的老二,只恨不得下一秒就跟秋元家族交换闺女。 其实迹部绯月知道秋元凉兮并不如表面上的那样纯良温婉。至少她在洛杉矶认识的秋元凉兮并非是那些世家所说的端庄优雅的名门闺秀。 她喝得烂醉如泥。 迹部绯月犯了难。 想了想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没一会儿人就来了。 “你果然没睡。” 迹部绯月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着推门进来的男人,调侃:“所以,刚刚在凉兮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让我那个睡眠极好的哥哥夜不能寐的。” 迹部景吾眉心跳了跳:“……闭嘴。” 倏尔问。 “她怎么在你房间?” “你猜。” “呵。” 猜你大爷。 迹部景吾没打算从迹部绯月嘴里撬出有用的信息,弯腰抱起床上醉得一塌糊涂的少女。浓烈的酒味让迹部景吾嫌弃地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问迹部绯月:“你也喝酒了?” 迹部绯月指天发誓:“我可乖了。” 迹部景吾冷哼声,看向他怀里的秋元凉兮。迹部绯月竟从那里头觉察出了溺毙人的温柔,霎时汗毛竖起。 他走了几步,顿住。 “对了。”他说:“刚才越前龙马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难得看见那小子这样子,手机都要被打爆了。” 他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我没接。” · 人是亲疏分明的动物,心脏生来就是偏的。 所以她给迹部景吾发了消息。 …… 沉寂下来的房间里,她躺在公主床上,手臂遮住眼睛。水晶吊灯有光偷偷泻进指缝里,呼啸的簌簌风声陡然停住。 世界静悄悄的。 她有点想他了。 第56章 [Vol.056]他 ※ [公主守则第五十六条:欠人不还是小狗。] 我曾经欠他的,我想加倍还给他。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被绪方久枝那帮人堵在了青学高等部门口。她是来办退学手续的,她答应了迹部景吾这次乖乖去英国念书。她也是去了那里才知道越前龙马早就办了休学,霎时委屈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于是她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越前龙马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 她没接。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她生气的点,也许那在他看来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越前龙马永远也不会明白。 今天早上用餐时迹部景吾恍若随口一提让她换个手机,毕竟她房间抽屉里的十几部手机不能白躺着。 迹部绯月拒绝了。 没走出校门就被绪方久枝给抓住了,她揪着迹部绯月的衣袖:“迹部绯月你个小浪蹄子,回来都不告诉我们。” 迹部绯月去纽约跑去找越前龙马时没告诉她们。 绪方久枝知道了就隔着电话骂她没心没肺骂了一天。 渡边拓也出国进修后迹部绯月就很少跑出去跟他们厮混了,她像是彻底安分了下来。但还是没有人会想到那个如同情场浪子般的迹部绯月能回头,因为一个人。她跑去美国时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疯了。 佐藤遥说她这辈子怕是要栽了。 他们听闻迹部绯月回国后去迹部家堵了好几天,终于在青学门口堵到了人。 绪方久枝说什么都不肯放她走。 迹部绯月被这几个人半挟持着带到了高桥家族旗下的ktv,她站在传遍鬼哭狼嚎的歌声的过道里一脸的难以置信:“我出国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谁给你们的勇气让你们敢带我来唱k的。” 迹部绯月唱歌很烂,跑调跑到没边去的那种。只比鬼哭狼嚎好了那么一点。 绪方久枝他们以前就从不跟她去唱k。 绪方久枝:“闭嘴。” 迹部绯月:“……哦。” -- 第109页 她心情不大好。 迹部绯月想。 …… 迹部绯月是ktv杀手,与她最亲近的绪方久枝却是个麦霸。 “她怎么了?” 迹部绯月指着拿着话筒不肯撒手、满脸写着哀怨忧伤的绪方久枝,侧过头问高桥隼人。高桥隼人似乎在想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她蹙起眉头,又问了一遍。 回答她的却是佐藤遥:“前几天从你家出来以后就不对劲了。绯月,住在你家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绪方久枝怕是碰见秋元凉兮了。 她犹豫了一下:“我嫂子。” 高桥隼人这时倏地开口了:“……你哥的女朋友?” 迹部绯月惊诧于吊儿郎当、很少关心这档子八卦事的高桥隼人也会有好奇心,但没多想:“也不算,是未婚妻。凉兮是秋元家族的二小姐,如果没出意外的话以后应该就嫁到我们迹部家了。” 大抵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迹部景吾明面上是抵触,但秋元凉兮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他喜欢的那类人。 自信。 聪颖。 而强大。 佐藤遥喃喃:“那久枝怎么办啊。” 绪方久枝喜欢迹部景吾,喜欢了好久。她追逐着他的光芒,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影子背后。 但迹部景吾没喜欢过她。 他甚至嫌她烦。 迹部绯月盯着不远处抱着话筒唱歌的绪方久枝,她的眼睛明亮温软,霓彩的灯光映在她的侧脸上,席卷着浓稠的悲伤。她顿了一秒,没吭声。 佐藤遥也只是感慨一下,她素来爱玩,像绪方久枝这样一颗心吊在迹部大少爷身上的她实在没办法理解。 转而问迹部绯月:“说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没什么。” 迹部绯月微僵:“就想回来了。” “吵架了吧。” 佐藤遥露出了然的笑。 迹部绯月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不是没有和男朋友吵过架,但她还是该怎么玩就怎么玩,浪到飞起。而每场吵架都是男生睁着猩红的眼跑来找她,卑微又小心翼翼地向她道歉,姿态低到尘埃里。 情深的人最易妥协。 迹部绯月有些愠恼,无论是秋元凉兮还是佐藤遥,她们总是能一眼看破她的口是心非。所以说太熟了就是不好搞。 迹部绯月恹恹的:“别提了。” “吵架了就吵架了呗。绯月你以前不是一直都奉承‘处得来就开开心心地谈,处不来就潇潇洒洒地分’的原则么。大不了这个咱不要了,下一个更乖。” 小公主:“……” 嘴角抽了抽:“佐藤遥你别带坏我。” “迹部绯月你脑子坏掉了,这明明是你教我的,要带坏也是你带坏我。” 迹部绯月不是会在感情里受委屈的人,迹部家的人都没让她委屈过。年少时做过多少荒唐事,她也记不清了。好像就那么一回事,恋爱、失恋,再恋爱,她永远走不出那死循环。只有越前龙马,不动声色解开了那个结,在好久好久以前。 顷刻。 “你不懂。” 迹部绯月说:“他很好。” 她欠他的。 * 绪方久枝唱着唱着就捂着脸哭了起来,迹部绯月不知道怎么劝,毕竟绪方久枝对她哥哥从来都是一厢情愿。绪方久枝是朋友,秋元凉兮也是。 索性跑出去透透气。 迹部绯月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一掏裤兜,空的。 她才记起刚把手机扔垃圾桶里了,不免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扔了,那手机是定制的,挺贵的,她也特别喜欢。那死物撒气的人,最没品了。 “绯月。” 迹部绯月怀疑她是耳朵出问题了,不然她怎么听见了越前龙马的声音,那人明明在纽约集训。直到她清晰地听到:“绯月。” 嘈杂的走廊霎时间静了下来。 迹部绯月扭头就走。 眼眶微红。 越前龙马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他看起来有些累,身上还穿着集训的运动服,衣袖微微卷起,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网球袋。迹部绯月目光落到他额间的汗珠上,顿了顿,像是被刺了一下,没接着跑。 面面相觑。 是越前龙马先开的口,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你没接我电话。” “……手机丢了。” 他皱眉,补充:“猴子山大王故意挂我电话。” 他倏地别扭起来,下意识地想拉拉帽檐,却反应过来他风尘仆仆从飞机上下来,没带帽子。神色稍稍不自然:“莫名其妙就走了,我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这儿来的。” 迹部绯月也不知道被他哪句给刺激到了,扯了下嘴角:“既然找到了,那你可以走了。” 越前龙马同她犟了起来。 “不要。” “你不走那我走。” “……不要。” 少年急了,扯着她的手不肯撒。小公主眼眶红了,声音娇娇的,眉头紧锁就没松开过:“你弄疼我了。” 越前龙马闻言手陡然一松。 迹部绯月趁机挣脱他的桎梏,一溜烟儿地跑开了。她想给佐藤遥发条短信找个借口告知她先回去了,走廊剧烈地晃动着,身后紊乱的呼吸如同烟花般在耳边炸开:“绯月——” 包厢里的人汹涌地跑出来。 -- 第110页 迹部绯月停住脚步,迷茫地望着蜂拥着往外挤。强烈的震动让她的头部一阵晕眩。 她慌了。 仿佛有什么宛如走马灯似的掠过她的脑海,噩梦般。她惊慌失措地回过头,却找不着少年的身影,目光所至尽是手忙脚乱的陌生人。 她找不到他了。 她开始往回跑,朝人群的方向,——他在那里。她想要找到他,告诉他别过来找她,告诉他不要…… ……重蹈覆辙啊。 “绯月。” 他跑过来。 天花板摇摇晃晃,簌簌的灰尘落入她的睫毛上,钻进她眼睛里,刺得她睁不开眼。灰蒙蒙的一片,直到—— 他用手臂护住了她,两人滚到地上,狠狠嵌进墙壁。 迹部绯月耳朵嗡嗡作响。 她听见自己沙哑的、钝钝的声音: “……龙马。” …… 少年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肩膀上。他轻阖双眼,声音疲倦:“别动,让我睡一会儿。好累。”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她任性出走,他一声不吭。 但他找了她好久。 真的好久。 温热的液体沁透了她的掌心,隔着衣裳。她怔怔地,眼泪滚了下来,落入尘埃里。 …… “他很好。” 她哽咽住了:“是我欠他的。” …… 佐藤遥问她欠他什么。 她曾经欠了他一条命。 同样的境地下。 那时他丢了他的左手,那是他的命。他弃了他的命。 迹部绯月天生寡薄,记不清是跟哪一任前男友分手,那人拽着她的衣袖苦苦哀求她不要走,只差跪下来了。她却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是跪下来求我,我就考虑考虑呗。” 后来他真的跪了。 她没松口。 那人急了,指着她的鼻子骂:“迹部绯月你就是个没有心的女表子,你以为我会掏心掏肺地惯着你?我呸!你这臭脾气哪个男的受得了你!你就应该一个人孤独终老!” 一语成谶。 这个世界上会掏心掏肺惯着她的只有越前龙马。那个骄傲如斯的少年,却不动声色地护住了她。 她没能等到孤独终老。 是她让他孤独终老了。 第57章 [Vol.057]你 ※ [公主守则第五十七条:一哭二闹三撒娇。] 他爱我胜过爱自己。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醒了。 她于一片虚无的光影中醒来,后脑勺还隐隐的有点疼。挂着水晶吊灯的白色天花板止不住的旋转,眼睛一阵晕眩。 迹部景吾倚靠在窗台边晃着盛满香槟的酒杯,听见床上的动静,嗓音低哑:“醒了。” 迹部绯月撑着床沿慢慢坐起来,脑袋还有些糊涂: “……哥?” “清醒了?” 女仆从他手中接过香槟,迹部景吾走到她的公主床边,微弯下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半晌,嘲讽地勾唇:“看来没失忆脑子没撞傻,是没事了。” 她的胸腔闷闷地疼。 晕倒前的记忆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越前龙马整个人把她护在身下,眼前的世界在剧烈地摇晃,昏过去前低声而沙哑地同她说:“别怕,绯月。” 迹部景吾云淡风轻地解释:“刚发生了地震,现在都过去了。你的狐朋狗友也没事,父亲很生气,去他们家里告了一状。他们被家里人关起来了,一时半会儿怕不能在缠着你去厮混。” 他的眼底有深深的疲惫。 眼角藏着淡淡的黑眼圈。 迹部绯月问:“……龙马呢?” 迹部景吾顿了一下:“在我房间里。还在昏迷。” 她一个激灵,掀开被子光着脚就跑出去。 迹部景吾低头望着那双粉红色的棉拖鞋,吩咐香取真纪给她拿过去。 他想起找到迹部绯月时的光景,那个心高气傲的越前龙马死死地把她护在身下,他们家的小公主毫发无伤,倒是越前龙马身上破了好几处。他记得没人能比越前那小子更爱网球,职业网球选手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身体,爱网球胜过生命的越前龙马,却用自己打网球的身体,保护了绯月。 后来迹部家的私人医生想单独给他们治疗,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他们分开。 迹部秋彦和迹部美幸听到消息立马从法国飞回来。 迹部秋彦听他说明了所有,沉默了许久又抽了好几次烟,才怏怏地开口:“我原本以为,给绯月挑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夫是最好的选择。不过绯月喜欢,我也就依她了,只要越前龙马能达到我的要求。” 他叹气。 “人这一生能遇到个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人,挺幸运的。” 迹部景吾没吭声。 迹部绯月那时跟他说爱,他原本不屑一顾。 但不知怎么的那时却浮现起迹部绯月同他说的那句话: ——等哥哥你有喜欢的人就知道了。跟他做什么事都愿意,这辈子,只想同他共度余生。 ……包括死亡。 · 迹部绯月推开迹部景吾房间门就撞上了迹部秋彦,他顿了一下轻斥道:“鞋子都不穿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 第111页 “……爹地。” 迹部绯月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香取真纪拎着拖鞋小跑跟上来,朝迹部秋彦鞠了个躬便蹲下身给迹部绯月穿鞋,小声:“小姐,您的鞋。” 她乖乖穿上。 失魂落魄的模样。 迹部秋彦压迫性的眼神紧紧盯着她,忽地,叹息:“想进去就进去。” “哦。” 迹部绯月突然反应过来,汲着拖鞋就往里跑,却听见迹部秋彦道:“绯月,你们俩的事,我不打算插手了。” 她猛地回头。 像是听见了什么惊/悚的话。 脑袋像是停止了运转的机器,迹部绯月讷讷地愣在原地,似是没想明白迹部秋彦怎么那么容易就松口了。迹部秋彦却避开了她直勾勾的目光。 别扭又不自在地说:“看我干什么。再不进去,我就反悔了。” 迹部秋彦其实不是什么刻板严肃的人,他年少时比如今的迹部景吾还要嚣张。迹部美幸就是这样被他一张嘴和那目中无人的自大模样,给骗到手的。他只是不大擅长同他这个女儿相处,平白留下了凶巴巴的形象。 迹部绯月愣愣地应了声,跑进房间。 迹部秋彦瞅着她那无情地头也不回的背影,摇了摇头,小声嘀咕:“胳膊肘往外拐。” 胳膊肘往外拐的迹部绯月到了越前龙马跟前。 他仿佛睡得安稳。 迹部绯月蹲下身,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安然得过分的脸庞。她探到他暴/露在空气中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左手,失神片刻。 …… “别动,让我睡一会儿。好累。”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 “我没事。乖,别哭了。” 少年的面孔掩在虚影里,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泪水:“刚好休息段时间。” …… 佐藤遥满不在乎地跟她说吵架了就换一个,就跟以前很多次一样。 “你不懂。” 她说: “他很好。那是我欠他的。” 仿佛又见到了那时的越前龙马,眉头皱得舒展不开,侧过脑袋认真地问:“你欠我什么?” …… 少女的声音隐约掺着哭腔,宛如低低的呜咽:“我就是怕你又因为我,丢弃了你的网球。” * 越前龙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迹部绯月阖眼趴在床边,绵长的呼吸断断续续涌入耳膜。右手死死地扒着他的手,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他叹了口气,任由她抓着他。 她拧起的细眉纠缠一起,又陡然松开。 仿佛舒了一口气。 越前龙马另一只手绕着她散落在灰色床单上的发丝转了一圈又一圈,无聊到睁着眼睛把她的睫毛数到第三遍,迹部绯月才沉沉地惊醒。 惊了梦魇般。 他皱了皱眉,目光转了一圈停在她脸上,愣住了:“你……怎么哭了。” 迹部绯月摸了把脸,手心一片湿润。 她做了个不大安稳的梦。 她望着少年迷茫的猫眼,“哇”的一声哭出来,断断续续地呜咽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越前龙马试图抬了下手,倏地僵住。 迹部绯月却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抹了他一衣服的鼻涕。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颤抖着双手攥着他的衣襟,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看得他手足无措起来。 他郁闷地想:得亏是猴子山大王的衣服。不关他的事。 顷刻却倒吸了口气,皱眉:“痛。” · 越前龙马左手缠了好几层纱布。迹部家的私人医生给他换药。 末了犹豫着看了眼眼巴巴的迹部绯月,硬头皮顶着万水千山的压力道:“景吾少爷……” 迹部景吾铁青着脸看着手里被抹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刚从越前龙马身上换下来的衣服,那是迹部绯月去年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她难得赠他一次礼物。 “香取,把这衣服拿去……” 他嫌弃地蹙眉,两指捻着衣领,正想吩咐香取真纪把这脏衣服拿去扔了,想了想,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洗。” 香取真纪没反应过来:“啊?” 毕竟迹部景吾有洁癖,脏了的或拿给别人穿过的从来不要。 她目光古怪地在迹部景吾与越前龙马身上转了一圈,直到迹部景吾不耐烦地又提醒一遍,才反应过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去,接过衣裳。 这边得闲看向他的私人医生:“看本大爷干什么,没看见这里有人望眼欲穿等着你吗,啊嗯?” 伊藤医生心里头嘀咕:就是怕绯月小姐当场把我撕了才向您求助的嘛。 却面不改色地朝迹部绯月点了下头:“病人情况目前还算稳定。只是左手臂在原来的伤的基础上伤得比较重,可能近半年来不能做剧烈运动。具体情况怎么样还要进一步观察……” 迹部景吾愣住了。 迹部绯月果然不负众望,当场手撕了他。 …… * 迹部绯月正襟危坐,与床上的人面面相觑:“我需要个解释。” 越前龙马:“你先回去。” ……不然待会儿猴子山大王该冲进来撕了他了。 迹部绯月探出手抓住他的衣角,摇头:“刚才爹地跟我说,我们的事,他不插手了。……你老实告诉我,你之前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事了?” -- 第112页 越前龙马:“跟这没关系。” “……回答我。” “……对不起。” 迹部绯月哭了。 她知道越前龙马或许是答应了迹部秋彦什么不公平的事,但她没办法从他口中撬出只言片语。他是个闷葫芦,不想告诉她的事,从来都是瞒着。 越前龙马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他向来拿她没辙。 于是快要没辙的龙马少年在片刻的脑袋短路后僵硬着身子,干巴巴地唱起歌来,一字一句像是从他口中蹦出来似的。 是迹部绯月最喜欢的英文歌。 他在哄她。 …… 迹部绯月毫无征兆地哭得更凶了。 兴许是他唱歌太难听了。 她带着哭腔:“我不知道你承诺了什么,但网球是你的梦想啊。你没必要赌上你最喜欢的网球。” 那个骄傲清冷的少年却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就像窗外的月色那般缱绻缠绵。琥珀色/猫眼里映出她的倒影,他说: “……你也是。” …… 迹部绯月怔怔地望着认真而温暖的少年,恍如置身梦境。 …… ——网球是你的梦想。 ——你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女仆:难怪让人躺自己床上,啧。 * 我又回来了。不知道你们还在不在。 2019年糟糕地结束了。 我的考试结束了,梦想没有结束。 但我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人。 2019年的尾声,我没有妹妹了。她选择以最糟糕的方式离开了我。 2020年糟糕地开始了。 希望一切都好。 万事胜意。 请务必,好好爱自己。 第58章 [Vol.058]她 ※ [公主守则第五十八条:许的愿望都实现。] 我希望越前龙马能成为世界第一的网球选手。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越前龙马给他的经纪人伊芙小姐打电话解释时他正陪着迹部绯月在外面,她被迹部景吾勒令禁足一周,被闷得没辙的小公主便翻墙躲过一排排尽忠职守的保镖,与早就等在白金汉宫外的越前龙马汇合。 成功逃出了别墅。 而今仿佛重获自由的小公主正惬意地坐在家奶茶店里咬着吸管,喝着她最喜欢的抹茶奶盖。 迹部绯月笑眯眯地把奶茶移到他嘴边:“啊。” “……别闹。” 越前龙马别开脸。 电话通了。 那场地震对措施做得周到的政/府来说就跟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微不足道,只是关于越前龙马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不够光明磊落的对手见缝插针散播他要退赛的谣言。伊芙联系不上他,急得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耗到他主动打电话给她了,她抢先开口:“龙马,你那边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 越前龙马语气就像在讨论“今天吃什么”一样稳如泰山:“就是我可能要负伤个半年了。” 他问: “这算工伤么?” “……” 伊芙语塞。 她觉得有点心肌梗塞。 她在大洋彼岸咬牙切齿地说,迹部绯月可以想象到她的表情有多狰狞:“我上辈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接二连三摊上你们越前两兄弟。” ……哦。 伊芙上一个接手的网球选手,是越前龙雅。 她在电话那头把自作主张的越前龙马喷了个狗血淋头,骂了他足足半个钟头才罢休。末了挂掉电话前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道:“龙马,你好自为之。” 接着便是急促的“嘟嘟”声。 越前龙马知道,所有的所有,大概伊芙小姐都会解决掉。 迹部绯月挪动着板凳移到他身边,垂眸低眉,挺失落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越前龙马定定望着她。 倏尔。 语气嚣张桀骜,眉眼飞扬:“休息一段时间罢了。不过是让他们半年,很快又会回到赛场上的。” 迹部绯月瞅着他。 也笑了。 她倒是忘了,他是越前龙马啊。那个倨傲不可一世的天才少年。他是注定,要站在顶峰的。 迹部绯月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手臂环住他的腰,这段时间以来因为惴惴不安而悬起的心像是卸下了石头般,她侧过脸,双眸盛着光:“这次你的生日,终于能好好过上一回了。” 去年那时候,他在美国训练。却瞒着教练偷偷翘掉训练回来找她,送给她一串小太阳手链。 乘着风雪,载过霁月。 …… 越前龙马十六岁的生日,同往年那样,与平安夜姗姗而来。 …… 越前兄妹的生日是在同一天,而越前家的长兄越前龙雅恰巧是在前一天。但那个风一样的少年显然没打算回来,而是寄了一箱橘子以当慰问。 当然橘子是越前龙马的礼物,越前初奈的是副精心准备的网球拍。 越前龙马的脸色从早臭到晚。 而这阴沉沉的面色在他收到越前初奈说带幸村精市回家的简讯时,攀到了顶点。 青学网球部的前辈们来得早,菊丸英二勒着他的脖子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小不点都长成大不点了。” -- 第113页 迹部绯月有先见之明地避开了他那些热情的前辈。 越前龙马避无可避,嚷嚷:“好痛啊英二前辈。” 小公主掩嘴偷笑。 笑容却在瞥见出现在玄关口的两人时霎时凝固,席间有人已经率先打了招呼:“好慢啊,迹部。” 越前龙马的前辈都是些八卦的少年,望着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的并肩而立的少年少女,迹部绯月还没来得及喊人,就听见一声揶揄:“迹部,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蓝灰色头发的少女身姿窈窕,她拢起长发,纤细的手腕葱白如玉,矜持地同他们打招呼。 迹部绯月忍不住想:大概越前龙雅该后悔他偷懒没来生日宴会了。 越前龙马勾唇一笑,喊了声: “……嫂子。” 迹部绯月下意识地望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迹部景吾,她就知道,这个平安夜,一点也不平安。 越前龙马自始至终,都是向着他那个不着调的大哥的。 而迹部绯月悄悄看了眼她的大哥。 ……决定明哲保身。 于一片死寂中处在风暴中心的秋元凉兮款款开口了:“好久不见,龙马。” 迹部绯月挪了几步小声地跟“生命不息捣乱不止”的越前龙马咬耳朵,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寂静无声的屋子里的人听得见,她娇嗔:“平时看起来跟个性冷淡似的,怎么今天这么自觉跟着我喊嫂子。” 越前龙马觑了眼显然打圆场的她,没打算揭穿。 却计划着待会儿怎么偷偷拍张照给他那个没心没肺的大哥。 冷滞的气氛有片刻的缓和。 “我回来了。” 玄幻处清脆的一声戳破了眼前看似和谐的泡泡,迹部绯月兀自松了口气,拍了下脑门笑吟吟道: “哎呀,奈奈回来了。” 墨绿色长发的猫眼少女与越前龙马有七八分的相似,她笑脸盈盈地挽着紫罗兰般的少年的手臂,相携站在那儿,就是如画那般的风景。 越前初奈和幸村精市。 她有好些时日没见着越前初奈了,但她们经常联系。她也从越前龙马咬牙切齿的口吻中知晓了幸村精市成功拐到了越前南次郎的小宝贝越前初奈,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强强联手,还是一物降一物。 越前龙马的神色,从刚刚膈应人得逞的愉悦,变成了快要溢出来的不满。 迹部绯月总觉得,方才恶作剧了一把的越前龙马自家的房子,坍塌了。 * 青学网球部的前辈们陆陆续续地走了。越前初奈邀请来的朋友也结伴回了神奈川,临走前还贴心地问了下他们的美人部长,幸村精市笑得一脸灿烂地目送他们勾肩搭背出了门。 秋元凉兮不知道怎么的就醉了。 迹部景吾抱着醉醺醺的未婚妻铁青着脸让迹部绯月今晚早点回家,又红着耳根踉跄着走了,像是仓皇而逃。 越前龙马趁机拍了张照发给那个和他名字相像的人手机里。 越前夫妇为了让他们毫不顾忌地闹腾,早就腾出空间去过二人世界的平安夜去了。 忽而热闹的居室只剩下四人。 越前龙马和越前初奈两兄妹。 迹部绯月和。 ……幸村精市。 越前龙马与幸村精市从来不对付,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三天两头地跑去神奈川找他打比赛,或许是还记着当初被灭五感虐得满身狼狈的时候。 他禁不住逞口舌之快:“幸村前辈,你该回去了。” ——离我妹妹远点。 幸村精市莞尔,替越前初奈将额前散落的碎发拢到耳后,紫罗兰般的眼眸直勾勾望着身侧双颊透着嫣红的少女,声线温柔盛满了蛊惑的勾/引之意:“奈奈你希望我回去吗?” 越前初奈方才被迹部绯月连哄带骗地灌了几杯酒,此时双眸沾着水雾,媚眼如丝,仰起头浅浅回了他声: “……嗯?” 幸村精市呼吸一滞。 迹部绯月杵着下巴,小眼珠子转啊转,叹气:“可是我还没玩够呢。” 她灵机一动,拽着越前龙马的衣袖撒娇:“不如这样,听说今日平安夜神社可热闹了。我们去神社,好不好?” 幸村精市:“好啊。” 越前龙马:“……” 越前初奈:“……” · · 迹部绯月换上了越前初奈的浴衣。 她踩着木屐却是健步如飞,一身樱色浴衣逶迤至地,只露出莹白小巧的脚踝。纤腰微束,挂在腰上的铃铛清脆地“叮叮咚咚”响。长发盘成花苞模样,乖巧伶俐。 她回头细声喊身后慢吞吞的少年的名字,如同娇嗔般的抱怨。眉眼弯弯,眼睛仿佛匿着星辰深海: “龙马,你快点啊。” 少年东张西望,心不在焉,闻言应了声,跟上:“奈奈不见了。” 迹部绯月不由心虚,顷刻又恢复了理直气壮模样。她小跑了几步拽住越前龙马的衣袖晃了晃,欲盖弥彰:“奈奈有精市哥哥呢你瞎操心什么。” 越前龙马嘀咕:“就是因为幸村精市在才操心的。” 男人的心思他最清楚了。 越前初奈之于幸村精市,就像迹部绯月之于越前龙马,所有都抛诸脑后,只想日日与君好。 他觑了眼笑容天真烂漫的迹部绯月,索性噤声。 -- 第114页 这边迹部绯月无知无觉,已经拉着他进神社里参拜了。 她双手合十,侧脸氤氲着幽暗的光,他没有动,盯着她的侧颜入了神。她眼睛却偷偷露出一条缝斜瞅他,见他无动于衷,忙去扯他的衣袖。 越前龙马是从不信这些的,但他似乎总耐不住迹部绯月的软磨硬泡。 迹部绯月求了两个御守。 她问:“龙马,你不写吗?” “不写。” 越前龙马双手插兜,又吐出两个字:“无聊。” 迹部绯月这次没勉强。 挂红绳时却犯了难,她皱着眉头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一笔一划地写上去。她想挂到最高的地方,一米六出头的身高使得她蹦了好几回都够不着,还是越前龙马看不下去了才接过来替她。 然后他清晰地看到那一行字,忽地哽住了: …… ——我希望越前龙马能成为世界第一的网球选手。 …… 少女笨拙地踮起脚往上够的模样倏地闯进了脑海里,而今她像是被他环在臂弯里似的,淡淡的玫瑰清香涌进鼻腔。那是迹部绯月独有的味道,她仰起脸笑: “龙马,怎么了?” 他弯了弯唇:“……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搞事情.jpg * 又看了熟悉的名字。 谢谢评论区的小可爱鸭。 春天会来。 花会开。 明天会有光。 毕竟,没有什么更糟糕的了。 第59章 [Vol.059]时 ※ [公主守则第五十九条:要优雅地吓跑相亲对象。] 两世关于我和你的记忆,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嘘,这是我们的秘密。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紫灰色长发少女理了理被压得卷起的裙摆,涂满绯红色芝蔻的指甲使得纤长而白皙的手指添了几分血色。她低头搅着浓稠的咖啡,忽而抬起脸对局促坐在她对面搓着手的少年粲然一笑: “……远藤君是吧。” 少年被她那一笑迷了眼,愣了一下忍不住纠正:“那个,迹部桑。我我我我我叫近藤。” 少女苦恼地杵着下巴,叹气:“都怪你们这些人的名字太接近了,刚刚相完两个叫佐藤和加藤的,脑袋都晕了。” 被唤作“近藤”的少年面容微不可查的一滞。 她于是故作惊讶,掩嘴笑:“欸,远藤君你不知道啊,最近我爹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特别操心我的终身大事,找了好多人让我来相看。远藤君,你是第十一个。这个上午的第三个。” “……近藤。” 近藤干笑:“迹部桑这么优秀,应该的。” 迹部绯月轻抿了一口咖啡,浑身上下连着头发丝指甲盖都写着优雅。她问:“远藤君你平时不看体育比赛吧。比如说网球什么的。” “……” 近藤懒得纠正她了。 他摇头:“我不太喜欢网球,我平时都看篮球比赛。迹部桑呢?” 那她就放心了。 “我讨厌运动,搞体育的人最粗鲁了。”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抱着肩膀抖了抖,旋即掏出手机翻到相册拿给近藤看:“你看这个,我的前男友,踢足球的。一身肌肉,可凶了。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吓死人了。” 她又翻了一张:“还有这个,我的前前男友。是个英籍赛车手。别看他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实际上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他喜欢家暴。” “这个。” 她翻到凯宾·史密斯的相片,金发碧眼的少年面目狰狞:“我的前前前男友,是个打网球的。他有躁郁症,一言不合就冲我发脾气。得亏我甩得早。” 少女莞尔:“相比之下,远藤君,你真是个天使。” “是、是吗。” 近藤笑容僵硬,别扭地转移话题:“听伯父说迹部桑从小在英国长大,应该很喜欢音乐、美术等艺术吧。我个人比较喜欢梵高的《星空》,迹部桑你呢?” 迹部绯月无聊得打了个哈欠,已经不知道从哪儿掏出瓶指甲油,翘起尾指涂起来。闻言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倒是拢了拢耳边的长发,姿态风情万种:“我这个人没什么艺术细胞,我嫂子倒是个画家。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什么夜/店酒吧唱k的。” 她的笑宛如会心一击:“远藤君,你觉得呢?” “……” ——迹部财阀的二小姐是个混迹风月的纨绔。 不知怎么的,近藤想起他的好友渡边说的话,违心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他刚从法国留学归来,家里人让他见迹部家素未谋面的二小姐时他是拒绝的,却在见到照片后对她一见钟情,鬼使神差应下来。——照片里的少女一袭浅色的长裙,抱着个喜马拉雅猫,笑靥如花,眉眼弯弯。 瞬间就击中了他的心脏。 “那个,迹部桑……” “砰。” 盛满玛奇朵咖啡的杯子从他们中间插/进来,头顶上方塌落一片阴影。清冷的声音毫无感情:“让让。” 听见熟悉而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迹部绯月没由来的一僵,眼神心虚得四处乱瞥,不敢看人。 近藤疑惑:“你是?” -- 第115页 墨绿色头发少年调高帽檐,嘴角一勾:“我是迹部小姐的下一个相亲对象,该轮到我了。” 他补充: “我叫远藤。” · 近藤落荒而逃。 越前龙马与迹部绯月面对面坐着,后者像被审问那样耷拉着垂下脑袋。她探过身子去扯越前龙马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望他:“你回来怎么没告诉我。” 她理亏的时候最喜欢拉他袖子装可怜了。 越前龙马:“你也没告诉我你专程飞回日本相亲。” 迹部绯月蔫了。 她小声嘀咕:“我那是被我爹地坑回来的。这两年他为了给你添堵塞了多少相亲对象给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越前龙马晃了晃手机:“你的粉丝群里有你的行程。” 迹部绯月炸毛了,巍巍颤颤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罪魁祸首:“你居然居心叵测地潜进我的粉丝群!” 迹部绯月当初在青学混了一学期便申请到了伦敦电影学院配音专业的名额,瞒着越前龙马飞去了英国。直到闭关训练三个月的越前龙马出来接下了温布尔登的邀请,在赛场上逮到和同学来看比赛的迹部绯月,才知道这丫头偷偷跑去英国留学。 她课余时间给不少的经典角色配了音,积攒了一群热爱她的粉丝。 于是便三天两头地发照片到推特上,还建了个粉丝群。她偶尔发几张越前龙马的照片,那群粉丝成功地叛变,成了越前龙马的粉丝。 上次迹部绯月还在温网比赛现场逮到了几个她的小粉丝。 没想到这次变本加厉,爬墙的粉丝居然把她的行程透露给他了,让正在战术性相亲的她被逮了个正着。 越前龙马没理她的控诉,阴阳怪气:“说起来,你的那些前男友、前前男友和前前前男友,我都没见过。如果不是你说,我还不知道,你的曲折情感史。不过我倒是挺感兴趣的,说说看。” ……前男友、前前男友和前前前男友确有其人,不过那些事都是她瞎编拿来吓唬近藤的。 但迹部绯月才不敢跟越前龙马坦白说。 她眼睛乱瞥:“哪有什么前前前男友啊,那都是我瞎说的,随便在网上下载几张照片给他看,他就信了。” 铺天盖地的心虚让她忘了追究越前龙马偷偷潜进她粉丝群的事了,所以她没看到,越前龙马背着她松了口气。 万幸。 不然她又该不依不饶了。 面前的玛奇朵咖啡没动半分,在四目相对中渐渐冷了。 但他们没急着走。 越前龙马从兜里掏出根牛奶味棒棒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和她见面总习惯揣着根她最喜欢的口味的棒棒糖。纤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他望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睛,故意逗她: “你下次还去不去相亲了?” 小公主眨眨眼,没打算为糖果而折腰:“我爹地说了,他虽然说了不干涉我们,但只要你一天没达到他的要求,他就有权利给我安排交际。” 越前龙马郁闷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迹部绯月却趁机探过身子衔住被剥开的棒棒糖,眉眼潋滟,笑得像个偷腥的小猫。 甜味沁满舌尖。 * 越前龙马陪迹部绯月去看了场电影,是越前初奈新上映的,她看过好多遍了但仍是喜欢。 但越前龙马还是第一次看。 他其实很少特意去电影院看越前初奈主演的电影,很多时候都是迹部绯月硬拉着他去的,她总觉得是他别扭得口是心非。所以越前初奈一有什么电影上映她比越前龙马知道得还要早,迫不及待拉着他去看。 后来便真的喜欢上了看电影。 荧屏上脸色苍白如纸墨绿色长发猫眼少女把头靠在耀眼俊朗的少年肩上,慢慢地阖上了眼。 日月仍在。 星辰未落。 迹部绯月眼眶泛红,却用轻松玩笑的语气道:“原来奈奈之前跟我说的,精市哥哥因为她又瞒着他拍吻戏生了好大的气,是这部戏。” 怀里的爆米花没动过。 越前龙马其实全程没怎么看剧情,都全神贯注地留意她的侧脸了。她默不作声地接过她怀里满满的爆米花,垂着眸子,右手拇指摩挲过她的眼角,泪渍未干。 “走吧。” 他说。 · · 从影院走出来时有些冷,迹部绯月打了个寒颤裹紧了外套,便听见身侧的少年说:“我下周六美网决赛,别忘了。” 迹部绯月歪着头想了想:“可是我那天有工作。” 他强调:“别忘记了。” “我尽量赶过去。” “你生日好像也在那天。”他云淡风轻。 “好像是吧,我都记不清了。” 她忙得晕头转向,连日子都忘了数。娇纵的姑娘慢慢长大,那些身外之物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小公主侧过脸看他,笑容明媚如花:“越前龙马,我十八了。” 他想起刚才坐在咖啡馆里的少女,长发披肩,裙摆飞扬。像一个梦一样,深深镶嵌进他的青春里。她一生活得张扬肆意,而他愿意不声不响,护她周全。 …… ——他的姑娘,就要十八了。 …… -- 第116页 他双手插兜,似乎是笑了笑:“再等等。很快了。” 他离当初向迹部秋彦做出的那个承诺,只有一步之遥。 迹部绯月怔怔地望着他陷进光影里的脸庞,脱口而出一段莫名的话: “刚刚那电影里的女主角可真傻,如果我死了,才不要我喜欢的人去找别人喜欢。我定要他,生生世世都记着我,一辈子也摆脱不了我。” 越前龙马猛地扣住她的手腕,一字一顿:“你不会有事的。” 宛如条件反射。 顷刻便松开手,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错觉。 “龙马。” 迹部绯月只喊了他的名字,过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原本以为,越前龙马对她好,是日久生情后的两情相悦。 可他一开始就知道她喜欢牛奶味的棒棒糖,知道她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就跑遍了银座用他所有的奖金买了串小太阳手链,骗她说是随便在美国买的。他第一次见渡边拓也就有敌意,从一开始就知道凯宾与她关系匪浅,说话明枪暗箭。 他初初就知道,她所有的习惯。 曾经他们经历的那些快乐,那些痛苦,一直都是他同她一起承担的。 眼泪涌了出来。 再回过神来时越前龙马已经往前走了好一大截,摇摇晃晃的路灯透着昏暗的光,塌下颀长的阴影。他停下来等她,遥遥望着原地发愣的迹部绯月,喊了声: “绯月。” “……回家了。” 她擦干眼泪,脆生生应道:“来了。” 少女踩着他的影子,小跑着一步一步走近他。她把手揣进他的兜里,仰着头弯唇慢吞吞地笑了。 逐渐驱散了寒意。 …… ——我好像,知道了你的一个秘密。 ——你和我一样,拥有两世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正文完结。 友情提示:有点虐。 我还是对现在这个书名不满意,有点纠结。评论区可以提意见,欢迎小可爱们帮我开脑洞。 笔芯。 第60章 [Vol.060]终 ※ [公主守则第六十条:没有如果。] 我用今生偷来的四年,来补偿前世我亏欠你的那四年。 公平了。 ——摘自·《小公主观察日记》 * 迹部绯月提早一天把工作完成了,搁下耳机的时候她的喉咙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了。配音导演喊“卡”的时候紧绷着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她兀自松了口气。 筱原若叶从桌子上跳下来,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绯月,给。” “谢了。” 迹部绯月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水。凉意只浸到心底,她停下动作看从刚才起就待在这儿的筱原若叶:“你打从一开始就在这盯着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怎么,怕我毁了你的宝贝作品啊。” “你的水平我还不知道嘛,我信你。”筱原若叶说:“我就是想来看看。” “噢。” “说起来你这么急把明天的工作做完,是有什么事吗?要是赶着去约会的话你家越前也不在日本。你看你嗓子都喊哑了,这么拼命。” 迹部绯月笑了笑:“明天是龙马美网的决赛。” 筱原若叶从未见过那个娇纵张扬的迹部绯月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她提及越前龙马时眼睛都泛着光。 她说: “……我不能缺席。” · 迹部绯月在她十八岁生日前天晚上就急匆匆地坐私人飞机赶去美国看越前龙马的比赛,说实话迹部景吾是有些吃味的,原本他推了所有的会议想要陪她在家过生日,乍然听见这噩耗,炸毛了: “迹部绯月,你一满十八岁就上赶着送上门给野男人,啊嗯?” 迹部绯月纠正他:“不是野男人。” “还没被父亲承认的男人,当然是野男人。”迹部景吾抚/摸着眼角的泪痣,嘲讽出声:“不然你跟父亲打个商量,让他撤掉那些乱七八糟的相亲,承认那小子。” “……你闭嘴。” 迹部绯月气鼓鼓的:“那也总比你两年了才被小凉承认要好,景吾哥哥。” “哼。” “哼。” 再怎么怼临走前迹部景吾还是顺手薅了一把迹部绯月的毛,想了想还是友善地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记得早点回家。” “知道了。” …… 迹部绯月临上飞机前给越前龙马打了个电话,他那边很嘈杂,也许是在训练。他费力地想听清她说的话,断断续续的只听得个大概。 她捂着另一边耳朵,拔高声音说:“龙马,我会来。” 顷刻却陡然温柔起来。 “……你要赢。” 他终于听清了。 少女温和缱绻的声音跨过山川海洋,清晰地来到他的耳畔,如烟花点亮了日月星辰般,也点亮了他的世界。 最后他说:“我等你。” * 彼时。 飞机持续不断地颠簸着,飓风席卷着脆弱的机体,强大的气流将摇摇欲坠的飞机吞没,只有迹部绯月同几个菲佣的机舱里一片狼藉。 机舱外的云层翻滚着、嘶吼着,秒针“滴答滴答”转动的声音仿佛死亡的讣告。 -- 第117页 迹部绯月数着逆流的时间,凶猛地袭来的刺痛感并不陌生,好像在无数个循环的时空里早已经历了千万遍。 而每一次,她都逃不过既定的命运。 … 五。 太平洋海面上飘着白色的帆,海水荡出了波纹。巨型轮船上的人各自带着面具,拿着高脚杯言笑晏晏。顷刻间宛如一条白色的线消失在海平面上。 … 四。 繁华的步行街上喧嚣热闹,形形色色的情侣相依偎。绑着马尾辫的少女挽着少年的手臂,明媚得宛若离她越来越近的刺目的太阳,直至延成了一条笔直而冗长的线。 … 三。 遥远的美国的网球场上,势在必得的少年坐在休息室里低头裹着胶布。观众席上人满为患,无数台机器对着球场中央,等着那盛大的开场。 … 二。 飞机上。迹部绯月发完了最后一条短信,停留在简讯的末尾。 “嘀”的一声。 信号断了。 屏幕显示:[未发送成功]。 … 一。 迹部绯月听见驾驶员焦虑而仓皇的声音:“绯月小姐……” …… 戛然而止。 世界沉入黑暗。 · · 她费力地睁着眼睛,喉间一片腥甜。额头温热的液体淌下来,黏糊糊的难受。眼前有一丝丝的光亮,像是从指缝泻进来的。指腹漫过撕裂的、尖锐的疼痛,细碎的脚步声向她靠近。 迹部绯月想动,却像是有什么死死按住她的躯体,一把利刃竖在她眼前。 她忽然有股流泪的冲动。 空气越来越稀薄,她的手已经血迹斑斑,那双娇生惯养、从未做过重活累活的手,沾上了伤痕血口。 她难过地想,真不想死在这里。真丑。脑海里一瞬间突然晃过了好多人。 她还没有赢过迹部景吾一次,她还没有跟迹部先生和迹部夫人说过谢谢。而且她还没有和越前龙马结婚,他说过拿下大满贯就来娶她的。 她舍不得把好不容易追到的少年拱手让其他女孩子。 越前龙马那么好。 他会给她唱他根本不擅长的歌谣哄她睡觉,他会帮她剥牛奶味的棒棒糖,别扭又温柔。他会停下来等她,牵着她的手走遍大街小巷。他手受伤打不了网球了,会跑过来抱紧她,又若无其事地给她擦眼泪。 他陪伴了她太久太久,久到她的整个青春里,都有他的影子。 如果非要追溯的话,久到沉淀了两辈子的时间。 她终于想起那个冬天,她在青学门口伸出脚拦住训练结束的少年,仰着被冻得通红的脸,慢吞吞地说:“喂,我有个恋爱想跟你谈,要不要?” 那才是初见。 她还记得她捂着嘴泪流满面地望着他意气风发地站在球场上,弓着背悄悄离开。尘埃涌进嘴巴里,她剧烈地咳嗽,咳着咳着,咳出血来。 他因为她有过三年的低谷。她愧疚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早就该攀登到顶峰,在最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因为她生生错过了。 能重来一次她多高兴啊。 她还能回到他身边,站在铁丝网外满眼憧憬地看他打网球。她还能看他握着球拍站到球场上,载着风霜,满身荣耀。她想跟他做好多好多事,牵着手走到好远好远,最想做的,是他单膝跪在她面前向她求婚。 她点头说好。 如果这是场梦,请让她别醒来。 原来那四年,是她透支的四年。 是她偷来的四年。 她该还回去了。 …… 龙马,对不起。 你等不到我了。 原来命运,竟从未眷顾过我。 …… * 越前龙马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把这东西从兜里掏出来了,海蓝色的戒指在掌心泛着微澜的光,指腹轻轻摩挲着戒指的轮廓,钻石的棱角擦过食指。戒指沾上了一抹殷红,他盯着突兀的血渍,眼眸浮现出怔然的神色来。 他等她到十八岁,等了好久。 今天迹部绯月刚满十八。 今天是美网的决赛。 赢下这场比赛,他的奖金刚好满五百万。 当初迹部秋彦瞒着迹部绯月找到他,没半点拐弯抹角地问:“你能给绯月什么?绯月她从小被宠坏了,过不得苦日子。” 上辈子越前龙马不止一次恶毒地想如果迹部绯月没被迹部景吾领回家,她不会是迹部财阀高不可攀的二小姐。或许他们会有个平凡的相遇,和平淡的未来。可如果不是那样,他们不会遇见,她可能无法安然无恙。 迹部绯月与越前龙马就像温室里浇灌的玫瑰,被偶然路过的小王子摘去。小王子却沾了一手的血。 上辈子骄傲的越前龙马答:“我会拿下大满贯,成为世界第一的网球手。” 而这辈子的越前龙马低下头,答:“抱歉,在我不确定能不能实现之前,我什么都没办法许诺给她。” 迹部秋彦却给了他一个与前世截然不同的选择:“如果你能在绯月十八岁以前赚到五百万,我就同意把她交给你。” 他什么都不会。 只有网球。 但那一刻的越前龙马倏地想起上辈子他最后一次见到迹部绯月的模样,小姑娘扎得高高的马尾辫唰一下甩过去,扭头就走,再也没回过头。 -- 第118页 他的小姑娘。 那时她说:“越前龙马,我要嫁人了,你不挽留一下我吗。” 他说:“好。” 没说是挽留,还是不挽留。 少女的眼神如月光般冰凉。 …… ——越前龙马,我要嫁人了。 ——好。 …… ——你不挽留我一下吗。 ——好。 …… 而今越前龙马望着仿佛在做一个豪赌的迹部秋彦,千言万语哽住了喉咙。他是个商人,他也是个父亲。 他说:“好。” 仿佛尘埃落定。 · 决赛的对手是他第一次征战职网时惜败的老将,冥冥之中似有注定。这是他退役前的最后一场比赛,而越前龙马,他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越前龙马站上职业网球比赛的舞台时才十四,他成长得太快。 比赛开始。 他抛球、扬拍。 十六岁那年冬天他陪迹部绯月去神社求御守,他对许愿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却还是偷偷看到她写下的愿望。 ——我希望越前龙马能成为世界第一的网球选手。 后来他辗转反侧,还是按捺不住跑她挂红绳的的许愿树下,从上万个里面找到她的名字,写下:“好。” 迹部绯月永远也不知道他在背面又添了一行字。 ——希望迹部绯月健康。平安。幸福。 他答应了绯月不能输。 他就死都不会输。 裁判宣布他赢的时候他松了口气,累瘫在地上。全场的欢呼声将他吞没。 对手和他拥抱。 他不会日语,便用英文手舞足蹈地夸赞他,毫不吝啬对他的欣赏:“嘿,男孩,你很棒。” 越前龙马压低帽檐,不大好意思,道了声谢。 “你的缪斯女神呢?” “她很好。” 他想了想:“我们很相爱。” · 采访时话筒齐齐涌上来,争先恐后的。 他直勾勾盯着观众席上某个空荡荡的座位。 她没有来。 每次比赛越前龙马都会特意留个位置,它空上一次,他就画上“正”字的一笔。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知不觉成了习惯。 他抢过离他最近的那个记者的话筒。 全场噤了声。 又是全球直播。 “绯月。”他顿了顿,喊她全名:“迹部绯月。” 宛如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又像在认真地询问她的意见:“我觉得越前绯月这个名字不错,你觉得呢。” 她缺席了那么多次。 但这一次。 他相信她不会缺席。 记忆里从没回过头的姑娘回头,摇摇晃晃的日光落在她脸庞。隔着遥远的世界,送到遥远的他的身边。少女的目光清冽,如水般温柔。 他如雷的心跳暴起。 她轻轻点头:“好。” …… 他的小公主。 她说:“好。” …… ——我觉得越前绯月这个名字不错,你觉得呢。 ——好。 · · 如果这不是梦境。 迹部绯月,记得骄傲地往前走,别回头。 …… ……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你永远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到来。 这部正文就到这里完结了,下一卷是龙马少年和小公主的前世,以虐为主。 说实话当初这篇和《飞鸟与鱼》那篇都是作为《你似无意穿堂风》的衍生番外来写的,没想到不知不觉就写了那么多。 《飞鸟》走的文艺风。 《小公主》开头想要走的沙雕风。 中间不知不觉变成了文艺风。 再后来,结局就变成了琼瑶风。 我的锅。 感谢一直以来陪伴我、陪伴小公主的读者,我爱你们,笔芯。 其实这算不上是最终结局,如果有结局。 番外见。 第61章 [Vol.001]深 ※ ——越前龙马我们分手吧,我玩腻了,不再喜欢你了。 于是她就真的走了,再也没有回头过。 再也没有回头过啊,迹部绯月。 …… 请柬是迹部景吾寄来的,看到飘过大洋彼岸的红色请柬时他刚拿下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大满贯,满场举着话筒的记者旁敲侧击地打探他的感情生活,他冷着脸回了句“无可奉告”就绕过他们径直回到了休息室。 经纪人告诉他日本那边来了信。 看到那红色请柬的时候他神色怔忡地盯着那上面的名字发呆。 新娘的名字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就连在睡梦中也会咬牙切齿地念着的。至于新郎的名字,他来来回回地嚼着那几个字,发现他的记忆里浑然没有那人的痕迹。 ——不是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前男友的任何一个。 中间夹着迹部景吾写的字条,仿佛只是在郑重其事地向他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绯月要结婚了。对方门当户对。不是你。” 越前龙马在看到那句话时,忍不住在心里轻嘲。 眼角却陡然掉下泪来,连自己都未曾察觉。湿润的水光沾湿了字条,他的手指微微发颤。 -- 第119页 都来不及计较那句话里刺骨的挑衅,断断续续拼凑成了那么几个字。 …… 她要结婚了。 对方门当户对。 不是他。 …… 门当户对是什么概念呢。 是他拿再多的大满贯,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是从美国到日本那样的距离。 是越前龙马此刻,与迹部绯月的距离。 新郎是与迹部财阀齐名的集团的大少爷,相貌好,品性好,哪里都好。最重要的是,家世好。 而那都是奈奈告诉他的,他没有刻意去关注这些。 越前初奈是这场婚礼的伴娘,事实上迹部绯月那人表面上是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样子,但骨子里却透着骄傲,那么多年她真正交心过的朋友也只有越前初奈和秋元凉兮。 日媒评价那对未婚夫妇为金童玉女,天生一对。铺天盖地的报道甚至掩盖了他休假回国的消息,似乎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讨论这场世纪婚礼。 那些人里没有他。 而越前龙马却想起三年前那人决绝离开的背影,她说:“我不喜欢你了。” …… 别再缠着我。 我不会回头。 …… 然后她就真的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那人狠起心来,比谁都狠。 就像现在,不动声色地予了他致命一击。 他那时没有挽留,迹部绯月是习惯了众星拱月,但从小被女生宠大的他又何尝不是。迹部绯月的出现本来就是意外,倒追得轰轰烈烈的人是她,告白得满世界的人都知道的人是她,先离开的那个人,也是她。 所以在迹部绯月狠心绝情地说出那句话时他只是怔了一瞬,问:“决定了?” “是。” 于是他压低了帽檐,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平静得可怕:“好。” 他与迹部绯月在一起六年,那天刚满六年。 他是迹部绯月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任男朋友,就连桃城学长在某日喝醉了也拍拍他的肩膀说,难说他们会走到最后,到时候可别忘了请他们这些老朋友。 他摸着震得发麻的头抱怨说“好疼啊阿桃前辈”,然后悄悄弯了嘴角。 可惜六年的感情还是没能走到最后。 六年前的今天迹部绯月在青学门口拦住他,鼻尖冻得通红,笑容张扬,说:“呐,你就是越前龙马,青学的那个越前龙马?” 六年后的迹部绯月头也不回地离开。 后来他听说迹部绯月又换了几任男朋友,只不过他无暇顾及了,因为新一轮的征战,又开始了。他好像又变成了以前那个一心只有网球与比赛的越前龙马,迹部绯月那人,也已经很少想起了。 只是偶尔,坐在美国酒店的落地窗旁发呆,想起那人明亮的眼眸。 直到今天,收到了迹部景吾寄来的似挑衅的请柬,那些尘封在时光里的记忆才慢慢浮出来。 时至而今越前龙马也没能明白他对于迹部绯月的感情,好像是不知不觉就烙在了心上,又好像不是。 * 他回国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媒体知道还是偶然在机场撞见的。 接机的人只有奈奈一个。 只是幸村精市那家伙也来了,他在与奈奈复合后就寸步不离地粘着她,在外人看来是如胶似漆的亲昵,他却觉得那人实在是没有眼力见,碍眼得很。 “好久不见,越前君。” “幸村前辈还真是闲得发慌啊。” 他说话带刺,而幸村精市也毫不畏惧地以微笑回他,暗自握紧了越前初奈的手。 “哥哥,欢迎回来。” 越前初奈习惯了那么多年两人的互掐,通红着眼抱了抱他。 身旁的幸村精市温柔地望着她,那个眼神从中学起就没有变过,就像那份喜欢的心情,一直都在。 而以前网球部的前辈们从报道上知晓他回国后,久违地聚在河村寿司店里。 当初的青学三人组和那两个小姑娘也来了。 英二前辈抱怨他太过冷淡,连回国也是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告诉。 他说他是回来参加迹部绯月的婚礼的,用那种跟往常一样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那人的名字。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用那种过分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他,像是看着易碎的瓷器。 说起来中学时期的那些人都算是他和迹部绯月的见证者。 那场爱恋太过于轰轰烈烈。 然而结局却是惨烈收场。 归根到底只是因为迹部绯月不够爱。 阿桃前辈笨拙地安慰他,说话磕磕绊绊的:“别难过啊,越前。” 他这么些年吵吵闹闹终于和橘杏走到了一起,并且在去年顺利地让橘杏改名姓桃城。他一如既往地不会安慰人。 越前龙马歪着头看他,问:“为什么要难过?” 他也这样问自己。 桃城卡了半晌,别扭地转移开了话题,问他为什么不在美国拐个金发美女回来。 没有金发美女,只有一个缠人缠得一天到晚像老妈子一样啰哩吧嗦的凯宾,这次偷偷回日本被他知道了以后,他在电话里讲了半个小时的口水才放过他。 这么些年投怀送抱的人不少,但他愣是一个也瞧不上,总会忍不住在心里跟迹部绯月比较。 -- 第120页 迹部绯月那人看起来闹腾得很,但她是真的好,至于好在哪儿,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像她那样了解他的人,不会再有了。 …… 不至于说有多深情。 只是因为,好像那些人做什么,都不及她。 …… 一如既往恬静地笑着的龙崎樱乃抿了一小口茶。 是涩然的。 早已嫁做人妇的小坂田朋香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拍了几下。 其实去年龙崎樱乃飞到美国找过他,当初那个怯懦得不敢表明心际的小姑娘大着胆子告诉他那么多年来她的心意。 他怔住了。 说了一句:“抱歉,龙崎。” 龙崎樱乃攥着手帕问他:“难道你过了那么久还没有忘掉迹部桑吗,龙马君。” 越前龙马脚步一顿,压低帽檐走了。 ——其实不是忘不掉。他只是,没办法接受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 只要想到以后跟我共度余生的那个人不是你,我就难受。 · 前辈们喝得东倒西歪的被他们的家属给搬走了,橘杏临走前还踹了醉醺醺的桃城一脚,然后架着他骂骂咧咧地走了。 越前龙马其实是个很克制的人。 也许是这次久违的聚会让他找回了当年的感觉,他喝得有些放肆。 他觉得他是醉了。 龙崎樱乃局促地坐在一旁,那些前辈都走光了,只剩他们两个。她深吸一口气,说,“龙、龙马君,我送你回家吧。” 越前龙马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瞅她,慢条斯理道:“龙崎啊。” 她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不知怎么的就红了眼。 越前龙马怔住了,微微皱眉问:“你哭什么?” 小姑娘嗫嚅着说:“她怎么可以……” 他是越前龙马啊。 他是她搁在心尖上那么多年求而不得的少年啊。 那个人说不要就不要了。 真狠心。 怎么会有那么狠心的女人。 “别哭了。” 倒是越前龙马反过来安慰她了,龙崎樱乃一直觉得龙马君是个温柔的人,只是他不擅长表达。但她此刻却觉得他温柔得有些残忍。 因为他下一句说。 “……我都没有哭。”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龙崎樱乃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越前龙马在光与影的交错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而龙崎樱乃蹲在他身旁,听了他一夜的梦话。 他在梦里皱着眉,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那人的名字。 …… ——绯月。 …… 龙崎樱乃记得那是个活力四射的姑娘,笑起来双颊有浅浅的梨涡,很好看。那时她就觉得,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活得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龙马君很宠她,她都看在眼里。虽然他不善言辞,性情冷淡,但看向迹部绯月时的眼神,却写满了温柔。——那是越前龙马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了。 扭头就走。 再也没给过自己退路。 · · 他念得太深。 而她爱得太浅。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来自单身狗的祝福。 第62章 [Vol.002]少 ※ 越前龙马宿醉醒来后一眼便瞧见了坐在他书桌前的少女。 摇摇晃晃的日光投过半掩的窗帘倾斜着洒在纤细窈窕的身影上,方好及肩的长发遮住了后背的蝴蝶骨,安静又美好。头颅剧烈的疼痛将他吞没,他半眯起眼,脱口而出: “——绯月?” 背对着他的少女闻言转过身来,双手抱臂,似笑非笑:“不是你想见的人真是抱歉了。” “你怎么在我房间。” “……奈奈。” 名字在舌尖不动声色地绕了个圈后越前龙马改了口,抓起身边的枕头就朝她扔过去:“这几年你别的不学,就光顾着跟幸村精市学了一肚子坏水,一点都不可爱了。” 他下了床。 头还隐隐作痛。 越前初奈偏头躲开他的枕头攻击,侧脸塌下一片阴翳:“我不在这里的话,昨天晚上谁把喝得醉醺醺的你扛回家的,笨蛋哥哥。” 难得有她嘴炮嘲讽他的时候。 越前龙马迷茫:“昨晚?” “是啊。” 越前初奈点头,弯腰替他抚平被褥的褶皱,才抬起头倚在墙上耐心地解释:“你国中那个同学,——那个小姑娘,昨天晚上用你的手机给我打了电话。幸好阿市在我身边,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把你弄回家。” “你是说,是那个幸村前辈把我扛回家的。” 越前龙马脸很臭。 他很少有醉酒的时候,所以不知道那时他会不会丑态百出、六亲不认。按幸村精市的性子,指不定拍了什么照片拿着留作以后来威胁人。 真糟糕。 兀地又想到:“等等,大晚上的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如果我没记错,你们才刚复合没多久。” 越前初奈语气低了下来,嘀咕:“我都成年那么久了你就少操心我的事。” “而且这不是重点。” 她岔开话题,把兜里的手机扔给他:“昨晚那个小姑娘一个人守了你很久,听你讲醉话,眼睛都红了。小姑娘家家,一片痴心所托非人,怪可怜的。” -- 第121页 明明她跟那个口中的“小姑娘”同岁。 越前龙马低头按了两下手机。 没电了。 卡壳的脑袋终于有一瞬的清醒,越前龙马想到昨夜喝醉前蹲在她身边慢慢红了眼眶的小姑娘: “啊。” 越前初奈还在费力地回想:“我记得那姑娘好像是叫……龙崎,对吧。” “是吧。” “什么叫是吧。”越前初奈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哥哥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都记不得人家的名字。” 陡然无力感涌上心头,却又觉得越前龙马是这样的反应才正常。与迹部绯月谈恋爱的那几年的越前龙马宛如变了一个人,分手后尤甚。 那时提及她的名字,都像是一根悬而未决的刺,扎得他鲜血淋漓。 “嘶,好冰。” 越前初奈拉开易拉罐,含笑着拿葡萄味果汁贴近他的脸颊,且在他眼前晃了晃。碳酸饮料冒着气泡,发出异样的“滋滋”声:“不管怎样,都要好好地向人家姑娘道谢才是。” 越前龙马:“你又偷拿我ponta。” “哥。” “……知道了。” 他决定待会儿充好电就给龙崎樱乃发条短信过去道谢。 “那我走咯。” 越前初奈把易拉罐搁在书桌上,眉目飞扬,显然心情很好。越前龙马在她喜形于色的脸色停顿下,又忍不住问:“你去哪儿。” 空气中有片刻的冷寂。 越前初奈讪讪地,喜悦从眉梢摔下来:“我和绯月约好了今天去迹部家试定制的伴娘服。” “……” “哦。” 倏然又沉默下来。 越前龙马的书桌上摆着张照片,牢牢地镶嵌在相框里。 紫灰色长发的少女半蹲着抱着慵懒的喜马拉雅猫,绑着不高不低的马尾,一身简单的浅灰色运动服,洗得干净的运动鞋。纤长白皙的手指覆在猫背上,迎着橘色的夕阳,她低垂着眉眼,温柔而缱绻。 相框背面的字迹是她的: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后来有次这张照片偶然被他在训练营里同寝的室友瞧了去,那人追着问他这是谁。 他淡淡地回答说:“迹部绯月。” 越前龙马永远也忘不了那人夸张而不可置信的语气:“怎么可能,迹部财阀的二小姐才不会穿着这么接地气的运动服,拍这么接地气的照片。” 好像迹部绯月那人,就合该穿着耀眼夺目的小礼服和水晶鞋,拿着高脚杯言笑晏晏,是人群中光芒万丈的焦点。 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于是他说:“也是。” 视线云淡风轻地从那张照片移开,他略微烦躁地将相框反扣在桌上。拎起角落里的红色/网球拍,漫不经心地掂了掂重量,塞进网球袋里就这样出门去了。 …… …… 越前龙马在他常去的那个街头网球场碰到了他以前的对手。 酣畅淋漓地打到了日暮降临。 到最后偌大的网球场只剩下了他一人,他坐在空荡荡的球场上喘气,豆大般的汗水挥洒在手背上。他收拾好,准备回家。 他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重新遇见了迹部绯月。 少女缓步走下台阶,背着网球袋,如照片里的那般简单普通的运动服,绑着马尾辫,脸颊干净温暖。她猝不及防撞见那双琥珀色/猫眼,脚下好像生了锈般,怎么也挪动不了半分。 迹部绯月的前半生,其实与“温柔”这个形容是不沾边的。 她素来活得肆意又张扬,总是像一团火焰,热烈疯狂且奋不顾身。 而今她褪去了满身嚣张的刺,整个人身上缠绕着岁月静好的温柔。凝滞也只是在那一瞬,她很快便走近,款款牵起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龙马。 三年零七个月。 一千三百一十四天。 越前龙马望着她:“好久不见。” 他们彼此都没有喊出对方的名字,心照不宣地将某个称呼藏回记忆里。好像只要这样,就可以回到那个亲密无间的过去。 迹部绯月卸下肩膀的网球袋,从包里掏出那支银紫色/的定制球拍,只问:“要来一场吗?” 越前龙马:“好。” 他把刚塞回去的网球拍再次拿了出来,双眸极浅:“我不会放水的。” “说得好像你会放水似的。” 迹部绯月目光徐徐落在他握在掌心的崭新球拍,慢慢浮现出怔然的神色来,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你换球拍了呢。” 越前龙马指尖蓦地缩紧。 他冷淡地回:“坏掉了。” 以前那个绯红色的球拍是迹部绯月专门定制的生日礼物,拍柄上镌刻着他的名字,他用了好多年。但凡重大比赛他都从不离身,虽然他曾经连着三年没有重要赛事。可那个球拍,他依然放在了身边。 去年的时候球拍坏掉了,他跑了好多地都没办法修好。 他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这样啊。” 迹部绯月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表情,她只觉得双颊僵硬得恍如浸在冰窖里。她盯着手上的球拍,如芒刺背,露出苍白的笑: “Which?” … 这场比赛没能打完。 因为迹部景吾来街头网球场找她了,他孤身一人拾级而上,压着怒气嚷道:“迹部绯月你又偷跑出来,你明知道……” -- 第122页 声音戛然而止。 “——越前。” 从对面发过来的球软绵绵地砸到了地上,越前龙马有些愣,看到一身西装革履、与街头网球场格格不入的迹部景吾走过来,打招呼:“你好。” 迹部景吾有好些年没见过越前龙马了,大多时候是在网球月刊上或是全球直播里看到他。 他眯起眼打量着他。 用商人的眼神。 那个张口闭口喊他“猴子山大王”的嚣张少年,似乎真的长大了。 “叙旧还是留在以后。”迹部景吾收回视线,抱着手臂对迹部绯月说:“绯月,我们该回去了。” 迹部绯月:“好。” 她把球拍塞进网球袋里,拉上拉链。便听见越前龙马漫不经心的一句:“还没恭喜你。新婚快乐。” 他想,明天他大概是没什么机会同她说的。 他也收拾好了网球拍。 仿佛有什么攥紧了她的心脏。 迹部绯月听见自己机械的、漠然的声音,漫长岁月、滚滚红尘里她只记得眼前少年淬着暖意的双眸。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越前龙马,我要嫁人了,你不挽留我一下吗。” 越前龙马拽紧了网球带,指尖微微泛白。 他低着头绕开那对兄妹,默数着台阶走下去,没人听到他极浅的一声:“好。” …… 夜凉如水。 却不如那个姑娘的眼神,如月光般冰凉。 * 到头来越前龙马还是去了迹部绯月的婚礼。 听说迹部财阀与渡边集团世纪联姻的婚礼本来是定在浪漫的法国普罗旺斯的,但迹部绯月执意回日本东京的礼堂,举办了这场盛大的西式婚礼。 越前龙马来迟了,他到的时候桃城坐在座位上朝他招手,他弓着腰走过去坐下。将近二十七岁依然咋咋呼呼的前辈发出疑问:“哎,越前。你居然不在前男友席位那一排。” 他凉凉瞥去一眼,聒噪的人立马噤了声。 … 很多年以后有人问越前龙马,爱而不得是什么滋味。 那一刻,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全都是关于那天的迹部绯月。 她和别人拥抱、亲吻,交换戒指。 她笑靥如花地挽着别人的手臂走过长长的路,穿着一袭白无垢,拖着逶迤至地的裙摆,对着别人说我愿意。 那是他喜欢了一整个青春的姑娘。 什么滋味。 就是如果可以从头来过,他不要她是迹部财阀的二小姐。 如果。 她只是迹部绯月。 那样的话,就好了。 第63章 [Vol.003]粉 ※ 越前龙马第一次见到迹部绯月是在十六岁那年冬天。 比十四岁,还要晚上两年。 …… 不知道为什么那年的冬雪来得格外的早,平凡的青春校园覆上了皑皑的白色,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方从德国回来再次担任网球部部长的手冢国光罕见地提前结束了部活。菊丸英二和桃城武勾肩搭背地约着去吃烤肉,菊丸英二问:“哟,小不点,去不去吃烤肉?” 十六岁的越前龙马其实不是小不点了,他拔苗似的蹿高到了一米八。 但菊丸前辈还是喜欢勾着他喊他“小不点”。 他兴致缺缺地拒绝了,一个人背着网球包慢吞吞地回家,走到校门口时被人给拦住了。 越前龙马记性其实不是很好,就像当初还因为这个差点把龙崎樱乃给弄哭了。但不知怎的,却在第一眼望见迹部绯月的时候,记住了她。 大概是因为她那天的打扮太特立独行了吧。 她伸出脚拦住了他的路,戴着个滑稽的帽子,鼻子冻得通红。上半身着了件宽大的米色毛衣,脚上踩着毛绒绒的靴子,下半身却只穿着一条短裙,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小细腿。 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模样,偏要学那些地痞流/氓扬起下巴,俏生生地说道:“你就是越前龙马,青学的那个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神色冷淡地瞅了她一眼,绕开:“我不认识你。” 小姑娘瓮声瓮气地说,眉眼还未长成锋芒毕露的模样,娇娇柔柔的,一瞧就是被捧在手心里宠的大小姐。 “可是我认识你。” “哦。” 越前龙马说:“但你现在挡着我的路了。” “……” 迹部绯月兴许是第一次踢到铁板,怔了一下,小声嘀咕:“果然和侑士哥哥一样,看起来像个性/冷淡。” 她吐出一口热气,小跑着跟上拦在他面前,说:“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的星座血型爱好。” 而这些东西都是忍足侑士告诉她的,她没有当□□随便查人的习惯。虽然不知道那个如大阪大妈般的美少年忍足侑士是怎么知道的。 迹部绯月握着拳头想:他果然对哥哥图谋不轨。 这样想着她吸了吸被冻得通红的鼻子,伸出一条腿搁在墙上,学着漫画里所谓的“腿咚”: “呐,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谈,谈不谈?” 少年静静地望着她。 少女长得很好看,微卷的紫灰色长发,樱色的嘴唇轻轻翕动着,一双明眸如秋水潋滟般,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她分明还是十五六岁的青涩模样,却故意伪装成刻在骨子里的风情。 -- 第123页 他还是开口了。 “什么事?” “我有个恋爱想跟你谈,要不要?” 她弯起眉眼,笑得张扬,眼眸里映着狡黠的光,也倒映出愕然的神色还未褪去的他的影子。 越前龙马不再是国一时那个对感情一无所知的情感白痴了。 他自上了高中以后,告白的女生开始变本加厉,除了每日堆得满满情书的柜子,更有甚者特意来到他班级门口把他喊出来,郑重其事地表明心意。 偶尔他也会调侃桃城前辈和不动峰橘的妹妹的关系,毕竟时常被桃城前辈在约会时拉出来当僚机。 总之他虽然没谈过任何一场恋爱,也没对哪个人动过心,但绝对不再是一张天真单纯的白纸。 而眼前的少女明媚的笑容揉在阳光里,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晃了神。 也只是一瞬间。 琥珀色/眼眸里流过淡淡的诧异,他心道了一声“奇怪的人”,绕过她浅浅地来了句:“不要。” 他拒绝得太干脆,刹那间让她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来时少年已经走远了,背着个半身的网球袋,橘黄色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簌簌落下漆黑的阴影。 嘁,真冷淡。 迹部绯月半踮着脚朝他的背影喊道:“喂,我一定会让你答应的,给我等着吧!” 他背对着她扬了扬手,那句云淡风轻的话顷刻间消散在风中。 “哦,那你加油。” 想了想又道:“啊,对了。粉色的,还真是恶趣味啊。” “——欸?” 迹部绯月满脸通红地放下腿,她的打底裤很薄,看着像光/裸着腿。反应过来后她扯着裙摆,不甘心地冲那人吼道:“流/氓!臭流/氓!” 流/氓没有回应。 少女半掩着脸站在原地,绯红的双颊滚烫得好像要把她的掌心灼伤。她深吸一口气,仰头盯着一碧如洗的天空眨眨眼,欲哭无泪。 哪里是个性冷淡,明明是个喜欢偷窥还随便评价女孩子胖/次的臭流/氓。 而且粉红色哪里不好了。 明明很可爱。 所以越前龙马不知道,之后迹部绯月把她瞒着迹部景吾让西蒙管家给她买的一堆类似于《如何攻略一个性冷淡》《我和我的性冷淡男友的那些事儿》的书全扔了,原先做攻略的时候她硬撑着眼皮看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书籍。 然后得出宝贵的结论:这上面写的“经验”真是让人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 但在销毁证据之前还是被迹部景吾给发现了。 迹部少爷黑着脸把藏在床底下的书给扔到桌子上,揪住心虚得想要往外跑的人的衣领,抬起下巴:“解释一下。” “就、就这样啊。” “男朋友?” “性/冷淡?” 迹部景吾捏起书的一角,只随意地瞥了一眼又嫌弃地放下了。 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正了正色:“绯月,你还小。” 迹部绯月:“……” 嘴角不可抑制地抽了抽,薄唇动了动:“不,这其实是个美丽的误会。” 说完忽地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如果如实说是她年少无知的时候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看完这些书只是为了追一个看似性/冷淡实际上喜欢耍流/氓的少年,而现在终于想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了,迹部绯月丝毫不怀疑迹部景吾会在萌芽之前把她的少女心事给无情掐死,并且对她进行爱的说教数小时。 就像他以前做过的很多次一样。 “我十六了。” “那也小。” 顿了顿,轻咳声:“有些不该做的事,还是要收敛着点。” 迹部少爷用哄小孩的语气诱骗道:“绯月,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个世上除了哥哥以外,外面那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而且性/冷淡的男人,没用。” 迹部绯月嘴角抽了抽。 “哥,我十六了。” “本大爷知道。” “母胎单身的人没资格说我。” “……” 单身至今的迹部少爷感觉膝盖中了一箭。他心头一哽:“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本大爷的女人,光是符合本大爷审美这一条,那些女人就出局了。” “啧。” 迹部绯月抬眼觑他:“单身狗。” 倒是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一条狗,咳,单身狗。 虽然她正在努力、努力再努力摆脱单身狗行列,但脑海里又一晃而过少年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块脸,霎时变得心塞起来。 她估摸着她还要继续当狗一段时间了,想想就觉得难过。 在感情上无往而不利的小公主与前一任分手后已经有三个多月的空窗期了,桃花突然断了层。 迹部景吾冷哼,指节不耐烦地敲着她的梳妆台:“别扯开话题。” 迹部绯月持续心虚:被、被发现了。 她对着手指:“其实,那些书不是我的。是侑士哥哥塞给我的。” 忍足·突然背锅·侑士:背后一凉。 迹部景吾挑眉:“忍足?” “对啊对啊。” 迹部绯月点头如小鸡啄米,卖队友卖得不假思索:“其实是我跟侑士哥哥打了个赌。……啊,哥哥你别打侑士哥哥啦。愿打愿挨没什么的。而且我现在已经打算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了。” -- 第124页 迹部绯月第一次恋爱是在国一。 她记不清那人长的什么模样了,这三年她身边的男生来来去去,她记忆里模糊到消失了的初恋,不值一提。只记得青涩的少年清冷的眼,如水般冰凉。 后来的每一次恋爱,都像被施了咒/语似的,拥有恋爱保质期,不会超过三个月。 然后她就被浸/淫言情小说多年的忍足侑士给嘲笑了。 于是就有了那个赌。 迹部景吾:“本大爷不是暴君。” 我不打他我只是操练他。 他其实是个挺温柔的部长,比起青学的手冢和立海大的幸村。 迹部少爷认真思考练习赛时用多少次“破灭的轮舞曲”或者训练翻多少倍,要不安排与立海大的友谊赛让幸村精市那家伙来操练他。这样想着,他果然是个温柔的部长。 他轻抚泪痣,满意地笑了。 … 远在立海大披着外套指导后辈的不温柔部长幸村精市打了个喷嚏。 柳莲二是个善解人意的军师。 他当即表示了一下自己体贴的关心:“怎么了,精市。” 幸村精市面不改色,盯着有条不紊地跑步绕圈的部员,微微一笑:“可能是在箱根闭关拍戏的小奈想我了。” 柳莲二睁眼:不愧是他们的部长,不要脸至极,令人发指。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粉红色胖/次超可爱! 第64章 [Vol.004]小 ※ 到头来迹部绯月还是输给了忍足侑士。 … “小公主你把我害得好惨啊。” “侑士哥哥你把我害得好惨啊。” 唉声叹气的两人面对面地坐着,迹部绯月捏着筷子掀起眼皮觑了眼被折腾得憔悴不成模样的忍足侑士,趁他不备快准狠地下手—— “啊,蟹棒是我的了。” 她得意扬扬地抬起下巴,说。 忍足侑士郁闷地盯着被她拆吃入腹的关东煮,那明明是他眼前的食物。他抗议道:“我记得打赌输了请吃关东煮的人是你吧。” 迹部绯月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可是你塞给我的那些书被哥哥发现了,害我被禁足一周,和挨一顿训斥的人也是你。……你都不知道哥哥那人多能唠叨。” 有理有据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忍足侑士顿时语塞。 “那是对你。” 忍足侑士趁迹部绯月陷入沉思的功夫眼疾手快地夹走面前离她最近的虾饺,嘴角牵起得瑟而意味深长的笑,却换来迹部绯月不屑的一声嗤笑。 他沾着蘸水塞嘴里嚼了几口,心道果然还是坑来的免费关东煮最美味。 “……而且那些书是你自己跟我讨来的。” 他补充。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迹部绯月捂着耳朵疯狂摇头,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自己是那些傻白甜小言里的恋爱脑白痴女主的错觉,这种恶心的想法甫一出来她就被自己给恶心到了。 十六岁美强惨的花季少女恢复正常,她调的蘸水辣得舌尖发麻。 她继续甩锅,“啧”了声:“可是我只跟你要几本恋爱套路的言情小说,谁想要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你好狠的心肠。” 忍足侑士血溅三尺。 筷子“哐当”一声掉进瓷碗里,忍足侑士伸出巍巍颤颤的两根手指捏起竹筷。 他怨念满满地瞅了眼扫荡关东煮扫得欢快的、半桌菜都被她装进肚子里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迹部绯月:“你好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我看错你了。” 忍足侑士:“都是因为你,迹部才会这样反复折腾我,害得我的手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迹部绯月杵着下巴侧过脸,那张肖似迹部景吾的脸却做出堪比卖萌的神情,湛蓝色/的眼眸仿佛藏着碧海汪洋,欺骗人似的。 忍足侑士心想着不愧是除去迹部二小姐的身份仍然能在冰帝混得风生水起的女孩子。却见那个在冰帝有庞大的女子亲卫队和无数追求者,被称为“冰帝名产”、“天使”的迹部小公主嘴里慢悠悠地吐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可是侑士哥哥你刚刚明明从我这里抢走了我最喜欢吃的虾饺。” “……” 大意了。 顷刻。 “等等你说折腾?” 迹部绯月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惊失色,她的声音在风中颤抖:“难道哥哥这么多年没找女朋友全是因为你觊觎他许久从中作梗?所以我妈才急急忙忙地给我哥找个未婚妻当炮灰掩盖你们两个的爱情!” 她掩面哭泣:“小凉好惨。” “……迹部绯月你闭嘴。” 迹部绯月闭嘴了。 因为她看见了一群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背着网球袋的少年撩起帘子走进店里,那个熟悉的面孔戴着个棒球帽走在最后,掀起眼皮懒洋洋地扫视一圈店内的环境。声音如她听到的那般清冷可恶: “阿桃前辈,说好的你请客。” “知道了知道了。” 被称作“阿桃前辈”的少年比他高出半个头,闻言抬手蹂/躏了一把他的毛:“一天到晚就知道坑前辈。” 他揪着头发,崩溃:“说起来我跟越前打赌输了你们两个凑什么热闹啊不二前辈、英二前辈。而且你们不是在准备升学考吗,跟出来真的不要紧。” -- 第125页 “嘛,不要那么小气啊阿桃。” 菊丸英二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不二基本已经确定保送东大了。至于我,退出网球部之后就再也没有打过网球了,手痒痒。——老板,给我们来好多份章鱼烧。” “不要太在意,阿桃。” 不二周助拍拍他的肩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倏地睁开,冰蓝如同月色般冷冽的眼眸泄露出与温和的表面截然相反的锋芒,他弯起唇笑了笑:“看来是碰到了熟人呢。” 他走近里边那桌,脚步顿住:“好久不见,忍足。” ——美少年。 迹部绯月眼睛一亮,眉目流转间闪耀着熠熠的光芒。 旋即又将责备的目光投向忍足侑士,想起那个被贴上“性冷淡”标签的毒舌少年怼得哑口无言的黄昏,愤懑地握紧拳头:有这样的美少年资源居然都不跟她分享,真不够姐妹啊忍足侑士。难不成他想独吞。 忍足侑士: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不二周助视线悠悠落在了忍足侑士对面的迹部绯月身上。 今天的迹部绯月穿得规规矩矩的,没有那日的特立独行。她裹着藏青色的毛呢牛角扣外套,紫灰白相间的围巾解下来搭在旁边的座椅上,藏在桌子底下的一双腿纤细而修长,正交叠在一起,姿态惬意自然。 事实上如果她再穿得奇奇怪怪地就出去了,迹部景吾会没收掉她藏进房间各个角落的棒棒糖的。 他真的做得出来。 而今不二周助莞尔:“这是忍足你的女朋友吗,很可爱的女孩子呢。” “——欸?” 菊丸英二惊愕地喊出声:“那个甩了无数女孩子还曾经和大姐姐交往过的美腿癖忍足侑士的女朋友?” 迹部绯月闻言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信息,一瞬不瞬地盯着忍足侑士。后者头皮发麻,澄清:“那是谦也的谣言啊谣言,那个人不是我。” 他真的只是个喜欢看言情小说爱吐槽的一次恋爱也没谈过的十八岁纯情少年啊。 饶了他吧。 “超可爱的女孩子。” “真是幸运啊忍足君。”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口胡!” 迹部绯月拥有敏锐的小动物直觉。 譬如现在。 少年的笑温和且无害,迹部绯月却觉得那温柔得能掐住水的笑容何其的熟悉,就连嘴角上弯的弧度都该死的相似。 ——一如她认识的那个远在神奈川立海大的网球部美人部长幸村精市。 于是迹部绯月决定,她要离这人远一点。 就算是个美少年也不行。 但她听着那边或自说自话、或争辩不休的四人,默默地埋头又咬了一口虾饺,浓郁的汁酱浸满腮帮子。 然后一直沉默的少年也加入了混战。 他饿了。 他看着迹部绯月,努力回想了一下:“啊,粉红色。” “ 啪。” 迹部绯月的筷子掉了。 她双眸燃着一簇火焰,撸起袖子张牙舞爪:“你快给我忘掉那些污/秽画面啊混蛋!” 忍足侑士拼命拉住她的衣袖:“冷静啊,冷静,小公主。” * 一切能用网球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但现在越前龙马一点儿也不想用网球来解决问题,因为他真的,超级饿。 他不明白他只是从桃城前辈那里赢来了一顿饭,素来厚脸皮的几个前辈死皮赖脸地跟过来蹭饭吃,然后遇到了那天学校门口那个粉红色姑娘。再然后事情就演变成他们一言不合地跑街头网球场用比赛来解决。 ……他好饿。 真的。 迹部绯月决定掺和一脚,她自幼跟着迹部景吾学网球,这种有趣的事她怎么可能甘心当个焦灼的旁观者。 菊丸英二惊愕地指着她,少女纤细的身子宛如扶风弱柳,看起来像是一站在球场上就脚绊脚的弱不禁风的普通女孩子。他咽了咽口水:“忍足女朋友你要打网球真的没关系吗?” 忍足侑士再次扶额否认:“饶了我吧,我哪敢对这姑奶奶下手啊。” 桃城武忧心忡忡。 “你这一身也打不了网球吧,小姑娘。” 他分明比她长不了几岁,却喜欢用故作成熟的语气老气横秋地喊她“小姑娘。” “啪。” 小姑娘打了个响指,手指骨节分明,眉眼竟是他们熟悉的桀骜嚣张。 几个女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训练有素地搭好了临时换衣棚,架起了遮阳伞和舒适悠哉的座椅。穿着执事制服的管家捧着鲜榨的果汁,女仆站成一排,提着替换的运动服和运动鞋,还有定制的银紫色/网球拍,底部刻着她的名字: ——Hizuki。 包括忍足侑士在内的其他人:……总觉得这操作似曾相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忍足侑士,他毕竟对迹部景吾常年这样的操作免疫了。他瞥着明显呆住的人,无奈地笑了:“饶了我吧,这真的不是我女朋友,是我祖宗。” 换好衣服扛着球拍上场的小公主用绯红色发带绑了个不高不低的马尾,发尾微微翘起,随着她头部的摆动而一甩一甩的,露出纤长白皙如天鹅般的颈脖。 “我叫迹部绯月。” 她如是说。 说出那话时橘色的夕阳恰巧落在她的侧脸上,半是明媚半是阴翳。少女一身浅灰色的运动服,凉风鼓起她外套的一角,衣袂仿佛兜着倾斜地灌进来的风。她掂了掂球拍的重量,倏尔牵起唇,弯了眉眼。 -- 第126页 如一泓清泉。 …… 趁迹部绯月换衣裳的功夫,越前龙马在自动售货机那里买了一听葡萄味芬达,闻言遥遥对上少女明亮的双眸,漫不经心地拉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 墨绿色的短发在日光下泛着透明的白。 他听见那名字,觉得熟悉。便侧着脑袋想了会儿,半晌: “啊,跟冰帝那个猴子山大王一样的姓氏。” 迹部。 作者有话要说: dbq我最近不太正常我面壁QAQ 番外大概十章(强迫症凑个整) 第65章 [Vol.005]是 ※ “我拒绝跟他组队。” “我拒绝跟她组队。” 少年少女的声音撞在一起,同时可疑地停顿一下。他们扭过头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撇开,用后脑勺对着彼此。 “喂喂。” 被与越前龙马双打的阴影笼罩着的桃城武不忍直视,他挪过去小声跟给迹部景吾发短信的忍足侑士说:“他们两个这样确定没有问题。” “没问题。” 忍足侑士眼镜反光,很笃定:“小公主最擅长双打了。” ——才怪。 我行我素的迹部绯月就跟她的姓氏一样,完全不会双打。 球场另一边异常和谐的双打搭档像是对面的一面镜子,不二周助拿着球拍笑眯眯地看戏,他弯了眉眼:“看来我们这次会轻轻松松地赢呢,英二。” “毫无悬念的结果喵。”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双打的样子。 迹部绯月难得迅速地接受了现实,她转动球拍松了松筋骨:“啊,既然这么倒霉抽签抽到你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最讨厌输了。” “喂。” 越前龙马扭头喊她:“粉红色。” 已经摆好Pose蓄势待发的迹部绯月听见他嘴里蹦出来的绰号,忍不住脚下一滑。她涨红了脸大声反驳:“都说了别喊我粉红色啊臭流/氓。” “嘁。” 迹部绯月:“……” “Which?” 球拍转了一圈,停住。 他嘴角扬起恶劣的笑:“承让了,不二前辈、英二前辈。” 显然越前龙马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让女孩子守后场是个多么不绅士的行为,他扛着球拍退到后场,与迹部绯月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位置,他们在这种时候意外的默契。 一开场就是个强有力的外旋发球。 不二周助:“不愧是越前,发球更强了。” 面上却是笑容未减,轻描淡写地回击过去,掀起阵阵尘埃。 迹部绯月半眯起眼,提前计算好落点,迅速地奔到那处。轻风扬起她的发尾,裙摆摇摇晃晃,她娴熟地挥拍。 “啪。” 黄色小球狠狠地砸到地上。 迹部绯月与越前龙马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从对方脸上看到熟悉的错愕。越前龙马尴尬地拉低帽檐,迹部绯月窘迫地撇过头去。他们同时抬起脚,扛着球拍慢悠悠地走回底线,然后同时说: “啊,球拍不好使。” “是有点。” ……这场景怎么有点眼熟。 不二周助与菊丸英二齐刷刷地望向喝着汽水看戏的桃城武,后者接收到前辈们灼热的视线,指着自己的鼻尖:“——欸?前辈们不要这样看着我!我那次可比场上这两人默契多了。” 呵、呵。 那次怎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小心。” 一个吊高球。 青学自诩友好善良的前辈们并没有因为对面有个女孩子就手下留情,而迹部绯月在网球上也确实不同于普通娇弱的女孩子,她每一个回击的球的力度都不比他们这些男子小。何况他们的对手还有个越前龙马,他们青学的小支柱。这些年,他比谁都成长得要快,已经成为可靠的人了呢。所以,不二周助挑了个吊高球迎面砸向迹部绯月,没半点放水的意思。 ……果然听见他们青学可靠的支柱焦灼的声音。 傲娇的少年今天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 绑着单马尾的少女跳起来,扬拍。网球砸到已经蹲下来摆好姿势的栗发少年的手腕上,球拍掉到地上。再一反弹,击中了赶上来救场的菊丸英二的手腕。她落了地: “破灭的轮舞曲。” 她嘴角牵起得意的笑,眉眼飞扬:“我可没有忘记这是双打哦。” 少女方才跳起来时百褶裙摆摇摇晃晃的,那两条纤长的细腿在骤然灼目的日光下白得晃人。她的马尾辫灵动俏皮,发尖自然地翘起。 越前龙马偏过头去,双颊漾起不自然的薄红。而那个仿佛掀起惊涛骇浪的罪魁祸首却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笑意盈盈地凑到他眼前,那双桃花眼潋滟如水。她抬起下巴,好像身后有翘起的尾巴: “本小姐厉害吧。” 越前龙马有一瞬间的晃神。 回应她的却是没有任何预兆盖上来的外套,以及少年清冷如故的声音:“好歹注意点啊,笨蛋。” 迹部绯月怔了怔。 少年的运动服外套还沾着淡淡的青草香,迹部绯月抱着衣服,神色有些迷惘。还没来得及有譬如感动的其他复杂情绪,却又看见少年勾了勾唇,依旧那么嘴巴不饶人地嘲讽道:“啊,还是恶趣味的粉红色。” -- 第127页 迹部绯月:“……” ——去死吧臭流/氓。 迹部绯月想要踹他一脚,忌讳着容易春光乍泄的网球裙,只好扯着裙摆,凶巴巴地瞪着他。越前龙马灵活地躲开,嘴角弧度微微上扬。 陌生的感觉爬满全身,他摸了摸跳得厉害的心口。 滚烫得灼伤了五脏六腑。 是风动的声音。 * “果然。” 迹部绯月仰头望天,惆怅地叹气。她接过女佣递过来的果汁,与弯起眉眼看戏的少年并肩而立:“网球白痴什么的,最讨厌了。怎么连侑士哥哥也热血起来了啊岂可修。” “难得见忍足这样热血沸腾的时候。”不二周助侧过头望着身畔鼓起脸嘟囔的小姑娘,稍微,有点可爱。 他哂笑:“迹部……啊,不。” 少年的笑容莫名让她一晃:“绯月,我可以叫你绯月吗。迹部的话,会和你哥哥混淆的吧。” “当然。”小姑娘蹙眉:“有这样一个不华丽的哥哥,有时候也是很苦恼呢。” “……” 横行霸道多年且与立海大的幸村精市常年居于最不好惹榜单上的腹黑大魔王不二周助头一次无言以对。 “啪。” “嘶,好痛啊越前。”桃城武捂着被网球砸出一个包来的脑袋,不满地向对面心不在焉的少年抗议:“你好歹专心点啊你这家伙,我实力也没差到让你走神的地步吧啊喂。而且你为什么光砸我不砸他?” 他指着旁边跟他组成临时双打的忍足侑士,后者无所谓地耸耸肩。 越前龙马欲盖弥彰地拉低帽檐,心虚地把视线挪开: “抱歉。” 他们这边看似如火如荼,实则暗藏杀机。而另一边,越前龙马又禁不住将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掩嘴轻笑的少女身上,她已经穿好了运动服外套,衣袖微微挽起,露出莹白纤细的手腕。仰头望着身畔的栗发少年,眉梢是藏不住的笑。 嘁。 笑得跟个花痴似的。 ……不过在她脚下蹭来蹭去的东西怎么那么眼熟。 越前龙马停住。 漏掉的球狠狠砸在场上,菊丸英二举着球拍抱怨:“喂,小不点,刚刚那球是你的你怎么不接啊。” 桃城武竖起两根手指:“果汁是我的了。” “……卡鲁宾?” 答非所问的少年。 越前龙马的心态,彻底崩了。 … … 迹部绯月蹲下身抚摸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蹭她个不停的喜马拉雅猫,她忍住胸腔叫嚣着的疯狂的“卡哇伊”和星星眼,弯腰抱起显然不轻的猫咪:“是迷路了吗,小猫咪。”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它软绵绵的背,笑容灿若夏花: “这么重。你的主人肯定不识趣地给你喂撑了你的胃。” 喜马拉雅猫乖巧地躺在她的臂弯里,蹭了蹭手心,“喵”一声。霎时让萌宠控的迹部绯月整个人都萌化了,于是她用诱哄的口气道:“呐,抛弃你的主人跟我回家怎么样。” 逐渐走近的主人本人:“……” “绯月。” 不二周助喊了声。 迹部绯月抬起头,嘴角笑意还未来得及收敛,便听见快门按下的一声: “咔嚓。” 少女与猫。 橘色的黄昏。 那一幕定格。 迹部绯月:“……” 虽然这样问很失礼,但是不二周助你从哪里掏出来的相机? 迹部绯月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错愕,不二周助晃了晃手中的摄影机,嘴角弧度上扬:“庆幸今天想要顺便去取景才带了相机,不然还真拍不到这样的绯月。我要不要挂到冰帝论坛上卖个好价钱呢。” 他托着下巴偏头想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认真地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余光瞥到突然停住的某人,他喃喃自语:“或许,有更好的选择。” “……饶了我吧,周助哥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称呼已然改了口。迹部绯月抱着卡鲁宾站起来,它安静地趴在她的臂弯里,异常的乖巧,不大像以前他们见到的那个越前家挠人的卡鲁宾。 过分听话了点。 不二周助摸着下巴想,大概是迹部家的小公主有种吸引猫科动物的体质。 比如。 一直静静地观察半晌的猫系少年开口了:“那是我的猫。” “——欸?” “喵。” …… 越前少年家养的那个名叫卡鲁宾的喜马拉雅猫赖在她怀里,任凭它主人怎么召唤也不肯走。直到不二周助状似无意地提议道:“不如绯月你替越前把卡鲁宾抱回家。看来,这小家伙很喜欢你呢。” ……可恶。 迹部绯月怀里揣着睡得香甜的卡鲁宾,它的重量让她怎么也忽视不了。她仰起头望着身畔与她并肩而立的猫眼少年,不知道怎么他也答应了不二周助荒唐的建议。 嘛,不过算了。 双手交握在身前,迹部绯月抬头望了望慢慢暗下来的天空,才发现她落下了好几步。向来我行我素的少年停下来,遥遥望着她,眉眼里罕见的没有不耐烦的情绪: “走了。” “知道了知道了。” 她抱着卡鲁宾,踩着他的影子。迎着黄昏,一步一步地靠近他。 -- 第128页 橘色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依偎着,恍若亲密无间。 而罪魁祸首不二周助耸耸肩,笑着对忍足侑士说:“很般配呢,他们。” “饶了我吧。” 后者方接收到某位大少爷的简讯,合上手机不敢回。他头疼地扶额:“要是被小景知道了,我会死的。” 尤其,是挺般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穿的网球裙,所以…… emmmmmm 看见了√ 龙马:粉红色的√ 从此龙马少年对于粉红色印象更加深刻了。 * 我的三个女鹅,基本上所有人都喜欢凉兮,我问她们,她们都说是凉兮。唯独我,对绯月情有独钟。 绯月啊,是光一样的存在呢。 小太阳一样笑着的小公主。 如果可以,真希望她能一直这样笑下去。 龙马是因为绯月打网球的样子喜欢上她。 绯月是因为龙马别扭的温柔而心动。 两个人都是美好的人呐。 第66章 [Vol.006]喜 ※ 越前龙马第一次察觉到他情窦初开是在来年的春天。 春天是个恋爱的季节。 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成双入对,越前初奈与幸村精市度过漫长的柏拉图式的异地恋爱。阿桃前辈与不动峰橘的妹妹依旧坠入热恋的情网,网球部随时可见那张过分腻歪、春风得意的笑脸。就连堀尾都有了固定一起回家的女生。 但他还是依然按部就班地拒绝掉班上据堀尾说长得很卡哇伊挺受欢迎的女生递过来的情书。 恋爱是什么,能吃吗。 又不能帮他赢得比赛。 十六岁心如止水的少年掂着球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人为什么都要在这个荷尔蒙随处可见的季节恋爱,交/配吗。 其实也不是心如止水。 迹部绯月自那以后出现在他生活里的频率有点高,那次她将卡鲁宾送回家时被老头子撞见了,素来喜欢美少女的糟老头子对她一见如故,见她背着网球袋不仅破例指导了她一场网球赛,还拉着她的手邀请她常来。而迹部绯月之后,便真的常来了。 ——纯粹打网球。 只是那人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心烦。 看着她没心没肺地扬起笨蛋一样的笑容而毫不自知的时候烦,看着她每次来他家都是拎着网球拍跑去后山球场跟老头子打一下午的球的时候烦,看着她若无其事地跟老头子打网球、差点撸秃卡鲁宾的毛和嘴巴甜甜地喊着“伦子阿姨”与“奈奈子姐姐”却视他如空气的时候烦。 一定是卡鲁宾太黏她而让他觉得她抢走了他心爱的猫的缘故。 见异思迁的卡鲁宾。 他决定剥夺它今晚吃烤鱼的权利。 在再遇见迹部绯月之前,越前龙马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并且将迹部绯月连续一个月没来越前家拜访后心底涌起来的不安与躁动归结为天气的变化无常。 直到撞见她在别的男生的自行车后座从他眼前掠过。 难得的周末却要被桃城前辈拽出来当他的僚机,他本来是拒绝的。据桃城前辈那个无时无刻不在撒狗粮的现充所言,他要给橘杏买礼物准备生日惊喜,便把他们这些一年级的给喊出来。毕竟告知青学网球部正选那群人,是会出事的。 桃城武从精品店里走出来时比先前多拎了个袋子,越前龙马心不在焉地听着堀尾唠叨,他们站在精品店门口,打算去吃汉堡。 “欸,那不是迹部妹妹吗。” 桃城武有时候眼尖得过分:“呐,越前,你看那个是不是迹部妹妹。” ——是。 越前龙马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心底浮现出肯定的答案。 消失近一个月的人坐在一个陌生的男孩的自行车后座上,攥着那人的衣角,仰起头言笑晏晏,双眸里淬着光,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气温方回暖,她便我行我素地穿起了及膝的半身裙,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紫灰色的头发在阳光底下泛着微澜的光,白皙纤细的双腿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不知道引得多少心砰砰直跳的少年频频回头。 美得宛如一幅画。 嘁。 莫名的不爽。 越前龙马移开视线:“你看错了。” “不会啊,我记性挺好的,更别说像迹部妹妹这样出众的人了。”桃城武没看懂他来得莫名的情绪,继续说:“呐呐,那个载她的男生是她的男朋友吗?我还以为迹部家的人都跟冰帝的迹部景吾一样,不屑于坐自行车呢。迹部妹妹,意外的接地气啊。” 他老气横秋:“真是青春啊青春,这就是春天的恋爱啊。” “什么什么?阿桃前辈,你们在说刚刚那个女孩子?”堀尾横插一脚,感慨道:“我一眼就看到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生,可惜是个现充。啊啊啊好羡慕她男朋友啊岂可修。” 越前龙马:“……” 他扭头就走。 “——喂等等我啊越前。” “这家伙,还是那么我行我素。” “口渴,买果汁。” … 越前龙马想,他大概是病了。 否则,他怎么会像泛了酸水似的,心脏沉入苦涩的海底,难受极了。 -- 第129页 * 再见到迹部绯月是在第二天,比预想中还要来得早。 越前南次郎答应了要指导迹部绯月网球,却因为临时有事而强制性地把经常性作为免费劳动力的越前龙马送来网球场,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戴上帽子就被臭老头扔下了车。这不是第一次,上次龙崎樱乃和小坂田朋香也是他自作主张。 但越前龙马突然看到迹部绯月的那张脸后拒绝的话什么都说不出了。 迹部绯月抱着球拍,今天的她依然绑着单马尾,似乎是才热身过的,脸颊有细小的汗珠滴落,嵌入肩膀。发尖扫过纤长的颈脖,融进莹白的肌肤里。 不自然的人变成了他。 越前龙马移开眼,耳根泛着红。他压低帽檐:“你好。” 事实上他们这段时间关系缓和不少,至少越前龙马不会在见到她就喊她“粉红色”了,而迹部绯月也不会炸毛地想踹他一脚怼他“死变/态”。 甚至越前龙马都很少喊她的名字,心情好时会叫她“那个谁”。 迹部绯月迈着小碎步走近他,没半点意外:“今天是你来指导我打网球啊。不过你水平行吗。” 越前龙马:“教你还绰绰有余的,毕竟我是国一就打败了你哥哥的人。” 迹部绯月:“……” 这人嚣张的口气莫名让人觉得恼火。 隐性终极兄控的迹部绯月不爽了,她扭头独自跑到墙角去对墙打练习了。马尾辫一甩到他脸上,痒痒的。 越前龙马迷茫地摸摸鼻子,不知道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女生怎么突然就生了闷气,可真会变脸的。 但显然迹部绯月在短时间内并不打算理他,只是背对着他闷声打球。 往日听惯了的“砰砰砰”声扰得他心烦意乱。 于是脑袋混乱的他悄悄摸出手机在日常活跃的群里提出了疑问: 葡萄味Ponta:[如果你们惹女生生气了怎么办?]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群里一片寂静。 薯条可乐汉堡包:[?] 有人带头冲锋陷阵,群里异常和谐地排起了队形:[?] 仙人掌:[惹女孩子生气是不好的哦,越前。] 喵喵喵:[谁啊谁啊小不点,你果然长大了现在居然会考虑女孩子生不生气这种事情,话说你以前不是经常干这种事吗。你老把龙崎教练的孙女气哭。] 葡萄味Ponta:[……] 越前龙马: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数据控:[我大概知道是谁,是那人的几率90.67%。或许,越前,你需要手冢帮你安排一场跟冰帝的练习赛。] 喵喵喵:[谁啊谁啊,好奇.jpg] 仙人掌:[我也很好奇。] 薯条可乐汉堡包:[好奇+1] Buring:[好奇+2] 嘶:[好奇+3] 攀月截击:[好奇+4……啊啊啊啊啊乾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快急死我了。] 连很少冒泡的部长都被刺激得发言了,虽然只有两个字,但着实让群里的人震惊了一把。 手冢国光:[越前。] …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越前龙马翻了半天都没看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不由得后悔脑子一抽竟然想不开去问了那群不靠谱的八卦前辈,明明除了桃城前辈他们看起来也不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那个谁。” 很多时候越前龙马其实都不知道怎么称呼迹部绯月,叫迹部总能让人想起冰帝那个猴子山大王,叫绯月又太过于亲密。像以前一样叫那个绰号,算了。 他又不是只会耍流/氓的变/态。 虽然以前不觉得,但最近的自己,好像越来越在意了。 行动比思维快,脑袋还在飞速运转的时候他已经率先脱口而出:“速度还OK,弹跳也OK,就是力量不足,手肘太弯,膝盖太直。头发……” 越前龙马罕见的顿了一下。 头发长度刚刚好。 单马尾很适合。 他想。 “……没什么。” 但迹部绯月没留意到他的停顿,光是听了前半句就觉得恼火了。而且,那个谁,是谁啊笨蛋。 越前龙马其实说出口时就已经后悔了,他第一次和女孩子这样相处,常常不知道做什么。 迹部绯月:“你看起来指导别人网球起来挺顺手啊。” 越前龙马点点头,毫不谦虚地回答:“以前被老头子骗来教导龙崎,她打得很烂。”想了想然后补充:“头发太长。” 呵。 迹部绯月的击球声越来越重,她无视掉身后的人。 女孩子还真是阴晴不定。 头一回碰到如此棘手的问题的越前少年郁闷极了,他决定去旁边的自动销售机那里买罐果汁回来。 再回来的越前龙马发现迹部绯月已经停止虐/待墙壁的恶劣行为了,她坐在一旁用毛巾擦汗,望见他时只轻轻瞥了眼。越前龙马假装不在意地把多出来的一罐葡萄味Ponta递过去: “多买的一罐,给你了。” 迹部绯月沉默。 “我不喜欢葡萄味的。” “哦。” 越前龙马收了回去。 两厢寂静。 他拉开那听果汁,仰头喝了一口。便听见少女别扭的声音:“浪费不太好,拿给我吧。” 越前龙马弯了弯唇。 “给。” “谢了。” -- 第130页 仿佛再自然不过的对话。 但迹部绯月没再看越前龙马一眼,拉开易拉罐轻抿了口果汁,平时喋喋不休的人此刻却分外的安静。迹部绯月目视前方,像是发呆。 “你……” “你……” 两道声音同时打破沉寂,意外地撞在一起。越前龙马尴尬地又扯了扯帽子,他觉得最近的自己不太对劲,好像莫名其妙地在意一些事情:“迹部。” “啊。” “那天我看到你了。” 迹部绯月歪着头:“那天?” 越前龙马想到她坐在别人自行车后座笑颜如花的模样,又觉得自己这样像毫无立场的质问。但望着迹部绯月认真地注视着他等待他的答案,他还是问了:“你坐在别人自行车后座上,我刚好看见。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一下……” 问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 却说不出口。 “不是哦。” 迹部绯月说:“只是刚好他在追我,我还没答应。” 她眉梢淬着狡黠的笑意,忍不住逗他:“不过我还在考虑,毕竟人家长得挺帅的,在冰帝虽然被我哥的光芒盖住了,但好像还挺受欢迎的,主要是性格温柔善解人意。你说我要不要接受他?” “……随便你。” 迹部绯月从石阶上跳下来,背着手走近他。她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踮起脚尖也只到他胸膛的位置,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玫瑰香。 少女攀着他的肩膀贴上他的唇。 越前龙马有一瞬间的僵硬。 舌尖还沾着葡萄味汽水的味道,而他的心也像汽水一样倏地冒起了气泡。她睁着眼,眉目清亮,仿佛极有耐心的猎人,娴熟地蛰伏着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 她撩人的手段极其娴熟。 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浇下来,越前龙马捏紧拳头。 他偏过头,避开了。 吻落在唇角,漫开。 耳根微红。 迹部绯月后退一步,眨眨眼:“我不喜欢他的。” …… “我喜欢的是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周开始恢复更新,毕竟我现在又是闲人一枚了呢。 节奏快了点但是我是真的想十章完结的QAQ 迹部·超会撩汉·绯月×越前·不解风情·龙马 小公主:撩不动撩不动,打扰了.jpg ——分割线·新坑求预收/更完《溯光》和《飞鸟与鱼》就开—— *[综漫]非典型渣女* 一句话简介:女主今天翻船了吗. “我不相信爱情,我只相信你。” 后来他们才知道,初鹿野七海她不相信任何人。 · · ※嫖·文/走肾不走心/女主渣浪贱/全员修罗场. ※1Ⅴ1,有男主,欢迎买股. ※综杀人网球×超能力篮球. 第67章 [Vol.007]好 ※ 龙崎樱乃第一次见到迹部绯月,是在高二那年春天。 早樱盛开的四月。 升入高二的那个学期悄无声息地来临了,青学的樱花烂漫。龙崎樱乃与小坂田朋香像往常一样一下部活就往男子网球部跑,女子网球部要比男子的放得早。可是她在下一瞬看见的光景却让她被生生钉在了原地。 越前龙马难得骑车进学校,春天的清风鼓起他的衣角。自行车后座侧坐着女孩子,像是享受专属座位似的。 她单手搂着少年的腰,红裙飘飘,那双纤细的腿白得晃人。侧脸氤氲着黄昏柔和的橘色的光,仰起头说话时,眉眼间藏着星河。 那张脸精致得不似凡人。 他们出现在画中,便是风景。 少年停好车,少女跳下来,衣袂翻飞。她递来紫色的葡萄味Ponta,他自然而然地接过,旋即牵着她的手迎着夕阳走进网球部,陌生的少女剥开白色的糖纸,叼在嘴里连蹦带跳地踩着他颀长的影子,踏着小碎步,乖巧而甜美。 那时青学的前辈们大多已经升入大学,却依然偶尔会回网球部指导后辈。就连手冢前辈也从德国回来了。 手冢国光习惯性地道:“越前,你迟到了。” “知道了,二十圈是吧,我马上跑。” 青学的前辈们调侃:“我就说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原来是别有用心啊。这么积极领罚,一点都不像你啊越前。” 龙崎樱乃听见身旁的小坂田朋香忿忿不平的声音:“她是谁啊,龙马少爷为什么要用自行车载她,还拉着她的手光明正大地进网球部。” “她真好看。” 她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 十七岁的龙崎樱乃那头酒红色的长发依然及腰,只是不再是累赘的长长的双麻花辫。岁月沉淀了她羞涩扭扭捏捏的性情,小坂田朋香说她多了大和抚子温婉的气质,拦住她告白递情书的男生也越来越多。 可十七岁的龙崎樱乃,仍旧固执地喜欢越前龙马。 但她见到了那人一眼,便明白。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她一笑,世间的颜色都在刹那间黯然失色了。 就连龙马君,也会为那样的女孩子而心动。 那个女孩子说:“前辈们好,我叫迹部绯月。” 她叫绯月。 “前辈们叫我绯月就好,不然,跟我那个不华丽的哥哥混淆起来,我可是会苦恼的哦。”她俏皮地眨眨眼。 -- 第131页 不二周助弯了眉眼:“我们又见面了,绯月。” 菊丸英二兴奋不已,他与桃城武暧昧地对视一眼:“以前我就怀疑你小子外面有狗了,没想到居然是绯月。小不点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把绯月拐到手的?” “……好痛啊,英二前辈,阿桃前辈。” 乾贞治推推眼镜,翻了翻数据:“久仰大名,冰帝的公主殿下。” 那个她心尖上的少年呢。 他始终垂眸望着她,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细腻温柔。 龙崎樱乃心底发涩。 酸酸的。 她伸出手捂住眼睛,害怕泪水没出息地倾泻出来,这样显得她更加狼狈可笑。毕竟,她可是以前因为越前龙马的一句话就能泪奔的爱哭鬼。 …… 我好难过。 龙马君,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你。 恬不知耻,不知疲倦。 好多年。 *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龙崎樱乃曾经不知疲倦地喜欢了越前龙马很多年,没有人知道,越前龙马也自欺欺人地喜欢着迹部绯月。 ——好多年。 …… 迹部景吾是在迹部绯月与越前龙马恋爱的第一年发现这个秘密的。 而在那之前迹部绯月从未看过越前龙马的正式比赛,哪怕一场。越前龙马明里暗里地跟迹部绯月抱怨过好多回,小公主满口答应,翌日却照常消失的得无影无踪。其实也不是鸽了跟越前龙马的约定,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远远地坐在草地上,绑着单马尾,宽大的运动衫,和一顶棒球帽,压低得遮住了半张脸。 为此越前龙马经常同她闹别扭。 迹部绯月觉得无辜极了。 她是怕撞见冰帝的人。 哪怕迹部景吾已经升学,在东京大学混得风生水起,顺便与秋元凉兮谈起了老年般细水长流的恋爱,并且作为迹部财阀的唯一继承人正式接手迹部家族的事务,忙得焦头烂额而无暇顾及她。 迹部景吾以为她不知道。 但没有谁能比她更清楚,这么多年迹部绯月的每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半数都是她那位亲爱的哥哥的手笔。 她还记得偶然撞见迹部景吾在街头网球场上拿网球拍指着她的某位现任,眉目一如既往的桀骜嚣张:“打赢了本大爷,就允许你跟绯月在一起。” 真可惜。 她从一开始就预见了所有的结局。 只是她装作不知道。 无非是她再喜欢那些人,也越不过这些年来与她相伴着长大的哥哥。 可是越前龙马。 迹部绯月屈膝坐在树荫下,双眸定定望着远处握着球拍嘴角始终上扬的越前龙马。少女侧头,发尖扫过颈脖,没由来地相信他: 怎么可能。 越前龙马怎么可能会输。 迹部绯月站起来拍了拍运动裤沾上的灰尘,在越前龙马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时计划低调离开,却听见熟悉的磁性的嗓音,她在下一秒被稳准狠地揪住了衣领: “——绯月?” 糟了。 ……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是来不及了。 迹部景吾已经摘下了她的帽子,长发倾泻而下。他依然站在队伍的最中间,身后的少年高大强壮,神色木讷,让她彻底打消了撒腿就跑的念头。除此冰帝牛/郎团以前的那些前辈也在,余光求助般地落在她名义上的好姬/友身上,肩负重任的忍足侑士顶着她可怜无助弱小的灼热视线默默别开了脸。 超没义气啊混蛋忍足侑士。 ——塑料姐妹花。 迹部景吾俯下/身子直勾勾平视她,声音有些危险:“从刚才起就盯着你半天了,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什么,啊嗯?” “没、没干什么啊。” 迹部绯月她怂了:“我就是散步,散步而已。” 她小声嘀咕: “我都伪装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来。” “你化成灰本大爷也认得。” 迹部景吾发现了华点,揪着她的衣领不撒手。她鬼鬼祟祟地跑来关东大赛的会场实在是可疑,还未等他琢磨透,便听见娴熟的一声:“绯月。” 青学那个嚣张的小子背着网球包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半张脸笼罩在阴翳里。他攥紧网球袋走近,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抱怨:“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声。” 迹部景吾望着她: “绯月?” “绯月,怎么回事?” 他问。 迹部绯月:“……” 等得不耐烦了的迹部景吾又用威胁的眼神望向目光躲闪的忍足侑士:“忍足,你来说。” 不敢说。 雨我无瓜。 而越前龙马像是没有察觉到冰帝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一片凝滞的空气中仿佛才瞧见迹部景吾似的:“啊,猴子山大王也在,是来看冰帝怎么败北的吗?” 迹部景吾嗤笑:“狂妄的小子。” “今年赢的会是冰帝。”他似是暂时忘记了追究迹部绯月,尽管两人莫名的娴熟疑点重重,我行我素地转身:“走了,绯月。” 还未等迹部绯月松口气,便又听见一声:“绯月,走了。” 迹部景吾:? 冰帝余下部员:? 忍足侑士:! 迹部绯月:……! -- 第132页 越前龙马勾唇挑衅一笑:“绯月是我女朋友。” 有那么一瞬间迹部景吾觉得自己被灭五感了,这句话的杀伤力堪比国三那年烧烤比赛喝的咖啡。纵观全场的军师忍足侑士忍不住拍手想道“如果青学的手冢在大概又会说‘不愧是迹部即使失去意识也要君临天下’”。 说不清迹部景吾如今心里是什么滋味。 大概。 就是庶民所说的那种自家的猪又去拱别人菜园子里的白菜了。 ……反了。 应该是自家城堡里精心灌溉养大的白菜,又被野生的猪给拱了。 · 后来前来围观看好戏的青学和冰帝已经毕业的网球部前辈们都无比庆幸,他们又有幸看到了一场如国三那年般帝王与王子的世纪对决。即便忙于家族事务的迹部景吾久未触碰球拍,而越前龙马从美国经历了无数次残酷比赛的淬炼。 那熟悉的应援声。 那熟悉的挑衅同调。 迹部绯月托着下巴想:这两个人无论从哪儿看都出乎意料地合拍,她可能只是个意外。 这场比赛仍然不分输赢。 于是比到六比六平分的时候迹部景吾觉得稍微有点没劲,便自作主张地单方面暂停了这场比赛,他把球拍扔到迹部绯月的怀里:“你我的胜负留到下次,小子。” “害怕了么。” 越前龙马无所畏惧:“所以才急着逃跑。” “虽然不知道绯月看上你什么了。” 迹部景吾披上外套,衣袖摇晃。他觑了一眼从以前开始就染上毒舌的恶习现在依然不改的越前龙马,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但是以后你就知道了,在迹部家,本大爷还算善良的。一声不吭地骗走我们迹部家的小公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什么的无所谓了。” 越前龙马耸耸肩:“反正她迟早会跟我姓越前。” “嗤。” 迹部景吾嗤笑声: “走了,绯月。” 迹部绯月抱着球拍伫立在原地,她直直盯着越前龙马。 迹部景吾警告:“你最好跟我走。” “……知道了。” “绯月。” 迹部绯月眨眨眼。 顷刻间迹部景吾已经半俯下/身,伸出手掌摸了下她的头。就像越前龙马撸卡鲁宾一样让她有种毛发差点被撸秃的错觉,但迹部景吾的神色再自然不过:“这次的事我替你保密。不过你也得把他藏好,别让父亲母亲给发现了。否则,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届时我也护不了你。” 今天的冲击实在是大。 迹部绯月扑上去一个熊抱:“哥哥你最好了。” “……迹部绯月你给本大爷撒手。” … 迹部景吾替迹部绯月守口如瓶,真的生生把这个消息从四面八方地拦下来。只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知道什么原因,从冰帝跑来青学挑战越前龙马的男生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叫嚷着用网球决斗,却在单方面的厮杀里,铩羽而归。 …… …… 后来迹部景吾问迹部绯月喜欢越前龙马什么。 曾经娇纵蛮横的迹部财阀的小公主歪着头咧嘴一笑,脱口而出: “龙马很温柔呀。” ……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温柔,而我也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身为迹部景吾妹妹的迹部绯月在冰帝有着“冰帝帝姬”的称号,甚至因为她的长相和性格使得她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迹部景吾,冰帝有专门的“迹部绯月后援会”。 迹部绯月的追求者多如过江之卿。 迹部景吾曾经发话说如果要追求迹部绯月就必须打赢他。 于是前赴后继的男生,全都铩羽而归,越挫越勇。 逐渐成了冰帝的传统。 即使他上大学念了东大也不例外。 后来。 迹部景吾说:“如果要追求迹部绯月,就必须打赢青学的越前龙马。” 第68章 [Vol.008]两 ※ [傍晚六点半,我在圣塔莫尼卡第三步行街那里等你。] [好^_^。] * 迹部绯月与越前龙马恋爱的第二年,也是越前龙马单枪匹马闯进职网的第二年。 职业网球月刊上铺天盖地都是少年武士的报道,国内逐渐建立起了越前龙马的粉丝俱乐部。尽管迹部景吾在家时对于网球月刊夸张的溜须拍马颇有微词,甚至不屑一顾,还时不时做出撺掇迹部绯月甩掉少年的幼稚行径。但据因为打赌失败被狠狠宰了一顿、而且还遭受了迹部景吾连续一个月的毒打后仍不安分的狗头军师忍足侑士偷偷透露:口是心非的迹部少爷偶尔会和他们聚在一起观看越前龙马全球直播的比赛。 迹部绯月也曾经偶然在别墅里翻找到网球月刊的杂志。 ——那期封面是越前龙马的专访。 …… 十七岁那年的平安夜。 也是越前龙马十七岁的生日。 在银座挽着她的准嫂子秋元凉兮的手臂挑选礼物的迹部绯月收到了越前龙马的简讯,她拿着手机眉飞色舞地跟秋元凉兮炫耀说:“龙马可比我哥解风情多了,至少他不会蠢到带我去网球场约会。” -- 第133页 被捅了刀子的秋元凉兮笑容温婉,捏着她的脸蛋:“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这个生日礼物怎么解决吧,忘记男朋友生日的公主殿下。” ……扎心了。 迹部绯月理直气也壮:“生日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刚刚西蒙给我发消息说今天从欧洲寄过来了。本、本小姐就是来这里考察一下。” 忘记生日是真的。 礼物也是真的。 不过不是生日礼物罢了。 所以提前半小时来到步行街的越前龙马望见迹部绯月背着网球袋小跑着过来的时候,小小地惊诧了一下。 他伸手接住她,搂住飞扑过来的少女的纤腰,支起平衡后让她稳稳落了地。 今天的迹部绯月本来就清新脱俗的脸庞上化了淡妆,紫灰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即便穿着藏青色的日式牛角扣外套也能衬出少女窈窕的身姿,如小鹿般的眼眸水光潋滟,扑扇扑扇着凝望着他。 越前龙马的目光却是由上而下落在她的大腿上,倏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初见时迹部绯月的装扮带给人的冲击性过大,实在是让人过目难忘。而在他的威逼利诱兼耳提面命下,她总算是学会了穿秋裤。 他问:“怎么带球拍来了?” 他没有带。 迹部绯月眨眨眼:“秘密。” 越前龙马耸耸肩,没再追问。 他牵起迹部绯月的手:“走吧。” 如今这动作他做得越来越娴熟了,身上慢慢地没了一开始跟她接吻就红到耳根的纯/情少年的影子了。不知怎么的心底隐隐浮现出了莫名的自豪感,她被越前龙马牵着走,忍不住问:“我们去哪儿?” 越前龙马回头,狡黠一笑: “秘密。” · 迹部绯月如今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你说的秘密。” 她的脸鼓得跟河豚似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越前龙马:“就是来溜冰场滑冰?” 眼前有个姑娘直直地摔了一跤。 重重地砸到地上的声音。 迹部绯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那声音她听着都疼。 显然越前龙马心情很愉悦,他租来了两双冰鞋,蹲下/身想要替迹部绯月穿上,却被小公主躲开了。 越前龙马抬眼看她,双手僵硬地保持着拿着冰鞋不动的姿势。他在迹部绯月满是抗拒的姿态下无奈地翘起嘴角,用诱/哄欺骗的口气喊她的名字:“绯月。” “不要。” 美人计也没用了。 迹部绯月想。 她最怕疼了。 迹部绯月撇过头,避开了那双能让她顷刻间弃械投降的琥珀色/眼眸。 于是她委委屈屈地控诉:“我这么娇弱,你就舍得放我去摔个狗啃泥,肯定很疼。” “待会儿我给你戴上护膝。” 越前龙马顿了一下,面容柔和起来: “而且不是有我吗?” 迹部绯月神色怔忪。 他目光清亮,专注地望向她时,眼眸深处褪去了少年独有的桀骜,却更加让她没由来地相信着他。 网球拍孤零零地躺在储物间里。 于是她没再反抗而是乖巧地低垂着眉眼任由她替他穿上冰鞋,甚至在他向她伸出手时,她毫不犹豫地搭上了他的手,十指相扣。滚烫的温度蔓延到了五脏六腑,迹部绯月抓着越前龙马的手,试探着往前挪了几步。 然后。 ……扑了空。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所幸越前龙马眼疾手快地稳住她的重心,一把把她捞回怀里。 迹部绯月的头被迫埋在越前龙马的怀里,她露出半个小脑袋,仰起头,俏生生的脸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薄红。如深海般的眼眸倒映出他的影子,她抵在他的下巴处:“龙马,你其实是想跟我亲近所以才故意把我带到冰场来的吧,你够闷骚的啊。” 被她盯得不自然地脸红的越前龙马:“……” 他果然不该对迹部绯月有任何的期待。 越前龙马面无表情,僵着脸:“那我松手了。” “别、别啊。” 迹部绯月搂紧越前龙马的腰,微红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我错了。” 越前龙马的唇角翘了翘。 …… 他说不是还有我吗。 于是他就真的,没有让她摔过一次。 …… 时钟上的指针停留在数字“十”上。 迹部绯月坐在台阶上杵着双臂静静望着弯下腰来给她解冰鞋的越前龙马,少年在她耍赖要他帮解鞋带后幽幽地叹口气,而又在她炯炯有光的眼神攻势下败下阵来,认命地为小公主服务:“你还真是无赖。” “你惯的。” 迹部绯月眨眨眼:“因为我知道龙马很温柔啊。” “所以不管我怎么任性你都会继续宠着我的。” 仿佛一颗小石子误打误撞落进了广袤而平静的湖水里,却泛起阵阵涟漪。 越前龙马正了正色: “绯月。” “我有话对你说。” “遭了,都十点了。”迹部绯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穿上鞋子跑去储物柜取出她的网球袋,笑容灿若夏花,如获珍宝般地把它抱在怀里:“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 第134页 她后知后觉:“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 … “我专门给你定制的网球拍,生日快乐,越前龙马!” “我明年要去美国集训了。” 迹部绯月愣了一下。 绯红色的网球拍。 崭新的。 拍柄上刻着他的名字。 ——Ryoma。 越前龙马看见了像是纹身一样如影随形的刻字,也看见了迹部绯月刹那间悄悄红了眼眶。 他扣住她的腰,把她按在怀里。 指尖微曲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 抱紧她。 迹部绯月推开他。 反手揪着他的衣领使得人被迫低头。 踮起脚亲吻他。 身后有星河万丈。 她亦是。 * 迹部绯月十八岁那年偷偷跑去美网决赛现场看越前龙马。 她没有告诉他。 就像以前的很多次关东大赛。 她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到他了。 他们偶尔会视频电话,美国有时差,有时候她抱着被子困倦地等待着一个从大洋彼岸飘过来的国际电话,中途忍不住睡着,从而错过他的视频。 然后迹部绯月就会委委屈屈地指责说都是他的错,训练晚了忘记了时间错过她的电话全都是他的错。 他就会啼笑皆非地哄她。 可她想牵他的手。 想抱他。 想扑到他的怀里仰头亲吻他。 她更多时候,是在屏幕上看到的他。 “越前龙马”这个名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了国际网坛,十八岁的少年掂着球拍站在球场上,眉眼桀骜自信,意气风发。曾经有万千不关注网球的少女因为那张出众的脸而加入越前龙马粉丝俱乐部,并折服于球场上的越前龙马。 他光芒万丈。 这样的少年,是她的男朋友。 [怎么回事,稍微,有点骄傲。]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 迹部绯月拿着门票来到座位上时体育馆里已经人满为患了,身边的那个女孩举着应援牌,她盯着女孩手里举着写了“I–Love–Echizen Ryoma”的红色横幅,一时间晃了神。 好像,从开始到现在,越前龙马一直是这样受欢迎。 大概是她直勾勾的眼神太过于灼热,那姑娘充满善意地问了句:“你也是Ryoma–Echizen的FANS吗?” 迹部绯月才发现,全场有半数人举着越前龙马的牌子,大多是女孩子。 这万恶的颜狗世界。 迹部绯月认真地反思了一下,她与越前龙马故事的开端,也是因为这万恶的颜狗世界。 回过神来后她想要否认,女孩却当成了默认,不由分说地把横幅一边塞到她手里,旋即咧嘴一笑:“既然都是姐妹,不用客气。” “Ryoma”的名字横在她面前。 她罕见地沉默了。 ……沉默了。 太醒目了。 迹部绯月:“谢谢。” 所幸这时候的越前龙马从来不会撇过头去看观众席,迹部绯月用横幅半遮半掩地挡住她的脸后发现越前龙马压根不会往这边投去一眼,便欢欢喜喜地与身旁的女孩共享横幅,为那个少年应援。 很多年后的迹部绯月都会记起那时候的越前龙马。 他眉目桀骜,宛如一匹黑马横冲直撞地闯进了国际的赛场。分明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可那份少年意气,却是谁都临摹不了的。 ——那是越前龙马的傲骨。 即便后来,也没有被折弯的傲骨。 那个傲骨风雪的少年最终以一个漂亮的抽击球让这次赛事尘埃落定。 他赢了。 迹部绯月跟在场的很多人一样忍不住站起来。 她捂着嘴巴泪流满面。 旁边的女孩喊:“Ryoma–Echizen,I–Love–You。” 她也跟着喊: “我爱你。” 球场中央被蜂拥而上的记者簇拥着的少年倏地偏头,第一次望向了观众席。 记者例行公事地问越前龙马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他们都做好了他像往常一样冷淡地说了句“没有”就走开的准备。但越前龙马凝望着观众席半晌,垂眸扬了扬唇: “有。” 他拨开喋喋不休的记者,径直走向观众席。 像个单刀赴会的英雄。 一步一步走向她。 在全世界人的注视下。 右手搭在椅背上,身后是茫然却举起相机拍个不停的职网记者和刺眼的白色闪光灯,眼前是座无虚席的观众、慕名而来的粉丝。 和她。 少女僵直着身子端坐在座位上,紧张地攥着裙摆。 笑意倏地在嘴角蔓延开。 他低头吻她。 陡然撞进那双海蓝色的眼眸里。 迹部绯月从不知道越前龙马也会有这样撩人的时候,瞪大着眼睛忘了闭上,直愣愣的,头一次如此的惊慌失措。 漫长的三十秒。 现场寂静一片。 他退开,回应: “我也是。” …… …… ——我爱你。 ——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虐。 -- 第135页 第69章 [Vol.009]下 ※ ——您被好友[幸村精市]拉进群聊[听说迹部家的房子塌了]。 * 迹部景吾从公司回到家时把领带西服解了扔给老管家,西蒙管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您辛苦了,景吾少爷。厨房为您准备了您喜欢吃的法式料理,少爷您是要先沐浴还是先吃饭?” “不急。” 迹部景吾揉揉疲倦的眉心,眼角隐约有黑眼圈。 这段时间秋元家族背地里搞小动作,蛰伏在阴处就等着暗算迹部财阀一把,给予他致命一击。秋元家族虎视眈眈,他想尽办法去处理这件事,已经许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父亲母亲说他们明晚到,凉兮也要来。你提前安排好。”他随口一问:“绯月呢?” 西蒙管家弓着腰解释:“前几日小姐让我买了张飞去美国的票。” 女仆递上毛巾。 “美国?” 迹部景吾去接毛巾的手倏然一顿:“她去美国干什么?” 而且还不坐迹部家的私人飞机,偷偷摸摸跟庶民一起挤经济舱。 “抱歉,景吾少爷。我们不敢过问小姐的事。” 美国。 算了算时间。 今天应该是美网决赛的日子。 迹部景吾撇撇嘴:大概又是去看越前那个小子的比赛的。 嘴上却是不大乐意地说着:“平时她任性也就算了,明天父亲母亲回来她缺席算什么。西蒙,你立马安排人开私人飞机去美国把她给我接回来。” 西蒙管家应声:“是,景吾少爷。” 安排妥当的迹部景吾脚下生风地回房间换好了衣服,从一抽屉的手机里取出他的私人手机。与公事上用的手机不同,那里面都是他比较亲近的朋友的联系方式。 他一打开就看到INS上的最新消息。 [听说迹部家的房子塌了(35)] [未读消息(100+)] 迹部景吾挑了挑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往前翻了几页。 脸。 绿了。 …… 幸村精市[群主]:迹部,听说你家房子塌了?@King[分享图片.jpg][分享照片.jpg] 白石藏之介:什么什么?照片上的女孩是迹部君女朋友?迹部君被越前君挖了墙角?啊真是不幸。 不华丽的四天宝寺一年级小鬼:居然被超前抢了女朋友好逊啊Ahobe。连超前都有女朋友了岂可修! 桃城武:金太郎是Atobe不是Ahobe啦,而且绯月不是迹部女朋友。 日吉:是部长妹妹。 忍足:看起来的确是我们冰帝的小公主。迹部,你说我们过段时间要不要抄家伙去青学堵人。 凤:忍足前辈我们不是混社会的。 仁王雅治:所以这是迹部家的妹妹被越前给拐走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对吗,噗哩。 忍足:准确来说,是我们家小公主拱了别人家的小白菜。 不二周助:照片拍得不错。 幸村精市:光影布局也很好,一目了然。看起来是个专业的,下次我画画也用用这种色调。 凉:这种色调偏亮一点,不是你的风格啊幸村。不过可以试试,期待你的新作品。这次不会又拿奈奈练手吧?她知道后会杀了你的真的会杀了你的幸村。 忍足:部长夫人你快别在迹部身上捅刀子了。 凉:其实我挺欣慰能有人收服那混世小魔王的,龙马干得好! 青学小鬼的妹妹:老哥够刚!看来我很快就能抱上侄子侄女了。 切原赤也:??我进错群了?你们在说什么?? 幸村精市:大概就是我们在讨论迹部输了比赛又赔了妹妹的悲惨故事吧。 不二周助:呵呵,还是幸村高明。虽然输了比赛,但是也拐了人家妹妹回家,扯平了。不愧是神之子。 幸村精市:谬赞了不二。[微笑.jpg] 青学小鬼的妹妹:…… 青学小鬼的妹妹:[打扰了.jpg][退出群聊.jpg] …… 忍足侑士你是交际花吗话这么多。 还有幸村精市你就这么闲的,让我女朋友三天两头跟你在画室里厮混的账本大爷还没跟你算清,你就撞上门来嘲笑我。难不成你是来报复我曾经成了越前初奈的“绯闻男友”的吗,真以为本大爷不能拿你怎么样。 ——他好像还真不能拿他怎样。 像幸村精市这样级别的大魔王腹黑记仇又小心眼,一个乌龙的绯闻还能记这么多年,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迹部景吾点开幸村精市发过来的那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高清无/码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人像照:戴着棒球帽的少年手臂搭在椅背上,身体向前倾斜,低头亲吻着同样戴着顶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少女。她绑着紫灰色的马尾辫,即便只有侧脸他也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长本事了啊迹部绯月,这次直接给他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迹部景吾咬牙切齿。 第二张是截图,推特的头条推送: [震惊!少年武士居然在神圣的网球场上做这种事!] ——不就是情侣接个吻什么叫“做这种事”?比标题党还要标题党的标题。哪里来的三流编辑,他让西蒙去查查直接让造谣者卷铺盖走人。 [日本青年职业网球选手越前龙马的女友神秘面纱浮出水面,竟然是……] -- 第136页 ——什么乱七八糟的。 消息接二连三地弹跳出来。 那群人越聊越欢。 … 幸村精市:欸,当事人呢?@King 忍足:哦,妹控本控可能自闭了吧。习惯了,一会儿就好。我们继续。 … 迹部景吾气得头顶生烟,他“噼里啪啦”地在手机上打着字以表示此时此刻被看笑话的他的愤怒。 King:呵呵。[破灭的轮舞曲.jpg] 他点击发送。 少顷。 屏幕闪烁。 迹部景吾望着手机屏幕中央的名字,指尖微凝。 ——父亲。 * 迹部绯月那夜在越前龙马的公寓留宿,翌日醒来时发现她的裙子被撕破了没法穿,便穿着越前龙马的白衬衫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滚来翻滚去,上衣只及膝盖,露出毫不遮掩的白皙的双腿。 她哭丧着脸抓着枕头扔过去:“越前龙马都怪你。” 越前龙马心虚了:“我去楼下给你买衣服。” “买什么呀你又不知道我尺寸。” “……知道。” 昨晚估量出来的。 迹部绯月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得又想扔个枕头过去,身边却没了武器。她嘀咕:“你还挺娴熟的,不愧是偷看女孩子胖次的臭流/氓。” 大概他偷看女孩子胖次这个罪名是洗不清了。 越前龙马掩唇轻咳声,想起迹部绯月那双水光潋滟如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时时刻刻扰乱他的心扉,便欲盖弥彰撇过头。耳根染上了一页绯红,狼狈地落荒而逃:“我去给你买衣服。” 顷刻间就没了人影。 迹部绯月眨眨眼,翻身下了床。 她决定先去浴室洗个澡。 * 越前龙马拎着衣服从商店里出来后顺道给她买了份早餐。 他想到在他床单上翻来覆去撒娇耍赖的人,无奈地弯了弯唇。却下意识脚下生风,加快了步伐。 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在他身边停下。 他停住脚步,眉头也不曾皱一下,打算绕开走。 车窗缓缓摇下。 西装革履的男人翘起腿,双手交握: “你就是越前龙马。” … 越前龙马从未想过他会和一个自称是迹部绯月父亲的陌生男人面对面地坐在格调高的咖啡馆里。 眼前的卡布奇诺咖啡冒着热气。 “你跟绯月的花边绯闻我看到了。”他单刀直入:“景吾也跟我全部交代了。绯月把你藏得够深,景吾也帮你们瞒着。如果不是这次你们闹出这么大动静,说不定我跟她妈妈还被蒙在鼓里。” 盯着褐色的咖啡的少年慢慢把视线从卓上挪开,漫不经心地问: “所以叔叔您是要甩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让我离开她吗?” “……什么?” “没什么。” 以前他会看几眼越前初奈的剧本,不知道为什么愣是把那些个情节给记在脑海里了,根深蒂固,忍不住就脱口而出了。 “我没别的意思。” 迹部秋彦也就当他是小孩子心性直言直语,他查过越前龙马,那个曾经让他儿子在网球上栽了跟头的桀骜少年,会说出这样呛声的话完全不觉得奇怪:“绯月和谁谈恋爱、谈多久,说实话我并不在意。你不是第一个和我这样面对面说话的人,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越前龙马心里头莫名觉得不舒服。 “越前君,你现在十八岁了。十八岁,不小了。” 他问: “你能给绯月什么?” 骄傲的少年眼睛里泛着光,像是熊熊燃烧的野心:“我会拿下大满贯,成为世界第一的网球手。” “年轻人有理想是好事,越前君。”迹部秋彦面上的神情平静而毫无波澜。 “绯月从小就娇生惯养,你让她跟着你满世界跑。退一步讲,就算你拿下大满贯,成了世界第一的职业网球选手。但那又怎么样?打网球是吃青春饭的,退役之后呢?你能给她什么。” 他一句话就给他判了死刑。 “你什么,也给不了她。” 死一般的沉寂。 迹部秋彦阖上眼:“看来我特地从英国折道来这见你,是我白费力气了。” 越前龙马拉开椅子,站起身。他双手提着并不精致的衣服和油腻的早餐,眉梢却分明像是拿起网球拍时的嚣张自信:“您刚才也说了,我才十八岁。” 他说:“您怎么知道我不是最后一个。” “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性。” 越前龙马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纸币,搁在木桌上:“这份我请了,叔叔。” 他转身离开。 迹部秋彦紧盯着桌子上那几张纸币,身为日本三大集团之一的迹部财阀的总裁兼掌门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砸钱。 那小子。 他的脸霎时就黑了。 这真是一次糟糕的下马威。 · 早餐凉了。 回到公寓后越前龙马把早餐放到饭桌上,苦恼地蹙起眉。 她那么娇气的人。 “啊啾。” 裹着浴巾出来的人打了个喷嚏。 她小声嘟囔:“又打了什么了不得的卡哇伊的喷嚏,哪个小可爱又在想本小姐了。” 迹部绯月系好浴巾后抬眼看到伫立在餐桌旁的越前龙马,喜上眉梢就飞扑过来,拉长了嗓音:“龙马——” -- 第137页 越前龙马接住她,搂着腰原地旋转了半圈,差点被没能刹住车的少女给掀翻在地上。 他耳根微红地别过头,把袋里的衣服塞到她怀里: “穿好衣服出来吃早餐,尺码应该是对的。” “哦。” 害羞了真可爱。 换好衣服出来的迹部绯月汲着拖鞋,挪到饭桌上,拿起冷了的早餐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好似一点儿也不嫌弃。 ——迹部绯月虽然是个公主的命,却一点也没有公主的病。毕竟,那可是迹部和冰帝捧在手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殿下。 不二周助曾经说过。 越前龙马想起迹部秋彦说的话,迹部绯月娇生惯养吃不得苦。他忍不住在心底反驳,她不怕吃苦,而他亦不会让她吃苦。 不过他一直想不通。 “喂。” “什么?” “你以前那些男朋友。”越前龙马问:“你喜欢他们什么?” 迹部绯月停下动作:“他们长得好看。” “——哈?” “每段爱情的开始,都是见色起意。” “从哪儿学来的歪理。” 越前龙马郁闷了:“我。” ……那他呢?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严肃。 迹部绯月放下啃了一半的汉堡,小脸肃穆:“你除了长得好看,你还跟我哥哥一样温柔得别扭。” 嘴硬心软。 还傲娇。 越前龙马等了一会儿:“没了。” 这算夸奖? 迹部绯月拧眉想了想:“不仅仅是龙马的温柔。更重要的是,还因为,我喜欢龙马在球场上的样子啊。” …… …… ——我喜欢你在球场上的样子。 ——所以,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幸村·看热闹不嫌事大·精市:排排坐,吃瓜瓜。 *关于群聊人数: 青学×8(除龙马)+冰帝×9+立海大×8+四天宝寺×8+秋元凉兮+越前初奈=35 *群里发言的人名字是迹部大爷给他们的备注。盲生,你们应该发现华点。小金的备注是因为他老叫错迹部的名字,叫成“笨蛋部”。 上章评论你们的关注点都在我说的下章开始虐上,难道上章不甜吗!我们小公主她!不!甜!吗! *本命幸村精市。 *我永远爱皮皮村:幸村·腹黑记仇幼稚小心眼·唯恐天下不乱·恶作剧·钮钴禄·究极大魔王·精市。 *目前我村做过的恶作剧看过的笑话: ·因为秋元凉兮在东大论坛上被污蔑泼脏水说脚踏三条船,于是他在迹部景吾和越前龙雅两人修罗场中横插一脚,借探病之名当好莫得感情的第三条船√ ·把清水亚希消息告诉给不二周助,把她坑回家√ ·拉群聊一起吃迹部绯月与越前龙马的瓜并恶意@迹部景吾√ ·与越前龙马嘴炮无数次max√ ·待更新√ ·我是真爱√ 第70章 [Vol.010]不 ※ 迹部绯月说迹部景吾喊她回家,她父母回来了。 心血来潮和她抢汉堡的越前龙马倏然停顿了一下,缩回手。他看起来没多大兴致的样子,怏怏地敷衍道:“哦。” “——哦?” 迹部绯月却对于他的冷淡大受打击,揪着他的衣角喋喋不休地追问:“‘哦’是什么意思?越前龙马我要回东京了诶,你就不象征性地挽留我下吗?” 越前龙马盯着她的手机出神,直到迹部绯月不满地又提醒他一声: “龙马。” “哦。” 他在少女的炙热注视下补充:“注意安全。” 迹部绯月轻哼声,把头一扭。紫灰色的长发被头绳松松垮垮地绑成马尾辫,随着她摆动的幅度而一甩一甩的,拂过他脸颊,痒痒的。 “你正好不是刚比完赛吗。”迹部绯月右手虚握成拳,落在左手掌心上,提议:“要不你跟我回家吧,我哥那人就不说了,他就是羡慕嫉妒恨,不过我爸妈肯定会喜欢你的。” 越前龙马避开她滚烫的视线,她大概是过于乐观了,所以不知道她的父母早就给他们烙上了“不般配”的印记。他望着她期待得闪闪发亮的眼睛,忽地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顾左右而言他: “比赛结束我要集训了。” 迹部绯月蔫了:“啊,又要集训啊。” “嗯,过不久还要参加各种琐碎的小比赛,可能暂时没办法回日本了。” 他顿了顿。 “早点回来。” 说出口时就后悔了,那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明明迹部家才是她的家。 但迹部绯月意外的很高兴,眉梢浮出浅浅的喜悦,使得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知道了。” * 但迹部绯月没能信守承诺,晚间心不在焉地陪着父母兄长还有秋元凉兮散步回来后她就直奔房间去了,迹部美幸把目光从反锁上的大门挪开,罕见地皱了皱眉。 今天的迹部绯月实在是反常,以前她都是缠着他们让陪她去散步的,尽管那样不华丽,但却是一年里少聚的一家人难得的温馨。 “感觉绯月变了好多。” 她问迹部景吾:“那个孩子,是叫越前吧。” 迹部景吾捉摸不透迹部美幸的想法,便斟酌着回答:“是的,母亲。” -- 第138页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绯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孩子还挺厉害的。”迹部景吾听不出她的态度,仿佛只是对于“越前龙马能改变迹部绯月”这件事单纯的夸赞:“那孩子是打网球的吧。” 迹部秋彦评价:“自大狂妄的小子。” 秋元凉兮忍不住替越前龙马辩解,眉眼漾起温温柔柔的笑意:“绯月跟我说过,龙马平时性格虽然嚣张不可一世了点,但是对她挺温柔挺好的。而且,景吾也一直挺欣赏他的。” 迹部·突然被拖下水·景吾:“……”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迹部景吾在秋元凉兮盈盈温和却笑里藏刀的神情下硬着头皮承认:“啊嗯。” … 迹部绯月趴在床上给越前龙马打电话,她告诉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给她原定去伦敦念大学的计划取消了,餐桌上迹部秋彦说,她必须留在东京。 他的口气不容置喙。 她怀里搂着枕头抱怨:“哥哥因为公司的事留在东京也就算了,为什么我也要啊。这样我就不能通过一年一度的交换生名额去南加州大学找你了。” 越前龙马在夏季的时候因为美网和各大赛事的出色表现而提前被南加州大学的体育专业录取,而洛杉矶的南加州大学同伦敦的多所大学每年皆有交换生名额,迹部绯月反正想着她早晚也要回伦敦留学,便顺水推舟应承了。 电话那头的少年迟疑一下:“东大也有。” 迹部绯月抱着枕头在几米长的床上滚来滚去:“东大啊,好难。” “绯月。” 越前龙马喊着她的名字,屈膝坐在窗台上,徐徐的凉风灌进来。他抬头遥遥望着皎洁的明月,像是望着明月另一端的人。琥珀色的眼眸柔和下来,他说: “我等你。” …… 迹部绯月十八岁以前的人生,娇纵蛮横、却浑浑噩噩。她仗着“迹部”的姓氏,横行霸道了十八年。 好像人生没有什么事不是唾手可得的,包括旁人眼中如高岭之花般的越前龙马。 可是在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她握着手机听到电话那头的少年用低沉温柔的嗓音说“我等你”,平生第一次,想尝试凭借自己的努力去做好某件事。 ——她想与越前龙马比肩而立。 是两个人站在一起,所有人都会觉得般配的那种。 * 美网结束的那年秋天,越前龙马又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式集训。周末才能拿到手机,纽约与东京的时差让异国恋的两人都饱受煎熬。 迹部绯月时常会错过他的电话,有时候越前龙马也会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而沉沉睡去,翌日醒来迹部绯月望着手机上长达七个小时的通话记录会发短信跟他抱怨说他又没喊醒她。 她会抱着书跑去缠着要已经在东京大学念金融的迹部景吾补习,理科是苦手,少女的脑回路清奇得让迹部景吾头疼。 “我也不擅长理科。” 越前龙马安慰她说。 然后迹部绯月果真被安慰到了,她觉得既然连越前龙马都不擅长理科那她也没什么。 直到有次她跟越前初奈通电话,对方不小心透露说越前龙马除英语外最擅长理科,尤其是数学和化学,那都是他骗她的口头安慰,气得迹部绯月好几天没理过他。 于是感觉被欺骗了而暗自生闷气的迹部绯月重新在网球娱乐周刊上看到越前龙马的消息。 网球娱乐周刊是专门报道网坛上赫赫有名的选手的娱乐新闻的刊物。 迹部绯月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在这上面看到越前龙马的照片。 上一次还是他们那张美网决赛后的接吻照。 ——[震惊!职业网球运动员越前龙马竟然有这种癖好!] 标题如上。 迹部绯月满脸问号地翻开杂志,再满脸问号地阖上。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bushi)? 其实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不过是越前龙马去超市的时候被拍到了,不过是他怀里抱了袋牛奶味的棒棒糖,大概是因为被偷拍,脸上的表情是错愕中带着点呆滞。 迹部绯月捂着肚子没心没肺地大笑。 不二周助发来简讯让她看推特。 她登上推特,最新一条是刚发完动态的越前龙马。 他的推特名字很简洁,越前龙马。孤零零的,再无其他。他甚至很少在社交网络上说话,底下仍然有一群颜控铁杆粉每天嗷嗷待哺地叫嚣着“求照片”、“求自拍”。 [Ryoma.Echizen:道歉礼物。(分享图片.jpg)(分享图片.jpg)] 第一张是他拍的一整袋牛奶味棒棒糖的照片,第二张是个“求原谅双膝下跪”的表情包。 评论底下的粉丝从最开始的茫然懵逼到恍然大悟,纷纷在下面嘲笑: [所以,我哥是因为惹嫂子生气了而被罚跪搓衣板才发的推特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好想笑。] [楼上你个假粉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也实在忍不住。] [高岭之花人设崩塌现场。] [绝美爱情我哭辽。] 热门第一是越前初奈的评论。 那个顷刻间丢失了偶像包袱的知名演员这样回复: [越前初奈:越前龙马你也会有这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排被越前初奈的粉丝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占据了。 -- 第139页 迹部绯月翻了下评论,被逗得乐不可支。 她的推特账号是公开的,名字言简意赅,叫“小公主”,有很多粉丝原本是越前龙马的粉丝。自从在美网决赛上与越前龙马的那场惊世骇俗的秀恩爱后,她的家世背景被扒了个一干二净,迹部景吾都没来得及抹掉信息。 ——日本商界三巨头之一的迹部财阀的二小姐。 豪门闺秀。 天之骄女。 真正的白富美。 尽管在媒体口中舆论风向霎时转了个方向,且极力将越前龙马渲染成吃软饭的小白脸,但仍然没能阻止越前龙马粉丝的一波狂欢,她们越深入了解那个被越前龙马向全世界宣告的幸运女孩,就越被她吸引。 纷纷爬墙。 ……吃软饭的小白脸又怎么了,说不定两人还乐在其中,男神他想吃软饭很久了。 越前龙马:实不相瞒我没有。 她敲下评论: [原谅你了。] 评论区又是一片和谐: [活捉嫂子。] [嫂子好。] [嫂子我的。] [今天的嫂子也貌美如花呢。] [嫂子看在我哥这么帅的份上能不能别打脸?] 迹部绯月退出推特,发简讯问越前龙马:[道歉的诚意我收到了,不过糖呢?] 大概是在休息,他很快就回了: [我吃光了。] 迹部绯月:……?! 迹部绯月一字一句地敲下她的愤怒:[我不要原谅你了。越前龙马你就抱着你的网球过一辈子吧。] 他没回。 估计训练又开始了。 迹部绯月放下手机,又埋头看起枯燥的教科书来。 没过几天迹部绯月收到了从纽约寄过来的包裹,一整箱的牛奶味棒棒糖。 迹部景吾嫌弃她把这么不华丽的零食当成宝贝,可是明明他之前也很喜欢给她买。 她乐坏了。 决定短暂地原谅他。 后来她牙疼了整整一周。 剩下的棒棒糖被迹部景吾抢走了。 据说进了芥川慈郎的肚子。 … 十八岁临近十九岁那年春天,迹部绯月破天荒地发挥超常,过了东大的考试。 然而她却在选择专业上犯了难。 迹部秋彦建议她跟紧迹部景吾的步伐去学金融,以后跟哥哥在迹部家的公司混,争取当个商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雌雄双煞”。 结果提议被迹部美幸驳回,她说学经济学到头秃的迹部家只有一个就够了,女孩子果然还是学点文学可以修身养性,就跟她的嫂子秋元凉兮一样。 但她望了望翘着二郎腿侧躺在沙发上嗑瓜子的迹部绯月,遗憾地放弃了这想法。 最终还是迹部景吾让她遵从本心。 迹部绯月其实没什么梦想,如果非要选的话。她决定选一条能让她舒适的路,毕竟那样沿途的风景,只剩下美好。 她敲定了广播电视专业。 她通过电话兴奋地告诉越前龙马,她考上东大了。 他们又近了一步。 … 四月。 她进了东京大学。 越前龙马也顺利地步入了南加州大学。 几番打听后她才知道东京大学是有和南加州大学的交换生名额,可越前龙马所在的体育学院没有。 她难过了好久。 越前龙马说:“我们迟早会有相见的那一天。” … 八月。 迹部绯月生日。 她十九岁了。 越前龙马从美国偷跑回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风尘仆仆,载着星光。 他说:“十九岁快乐。你一直笑着就好。” 天还没亮又坐最近的航班回美国,被教练和经纪人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训练翻了好多倍。 … 十二月。 他回国休整。 一个人推着行李箱从机场走出来。 挺拔俊朗的少年走出机场,她背对着他站在雪地里,蓦然回头望见他,笑容灿若夏花,明媚如初。 她奔向他。飞扑到他怀里。 身后是苍茫的霜雪。 皑皑一片。 * 二十岁。 越前龙马踏进职网的第四年。 他在网坛上活跃且大杀四方的第四年。 他一次又一次赢得比赛的第四年。 他离大满贯只有一步之遥的第四年。 他受伤了。 ——因为她。 作者有话要说: *南加州大学: 越前初奈念的也是南加州,比越前龙马早两年。所以龙马要喊奈奈学姐(bushi)√ *广播电视专业是我当年的第三志愿,后来第一志愿汉语言文学被录取了,就直接读了汉语言文学。其实小公主第二世当的配音演员,学这个挺贴合的。 *我真的要开始虐了。 *我家房子塌了我自闭了。 ·突然看到新网王漫画出预告了,最新一场幸村对手冢,我哭了T﹏T ·刷了好久的评论,他们都说手冢赢面更大,我主上美强惨实锤了。 ·坚持看新网王也是因为幸村精市,那是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少年啊。 ·炮灰一时爽,一时炮灰一时爽。 ·如果赢了,我就日更《你似无意穿堂风》那部。 -- 第140页 ·如果输了,我真的要自闭了。 ·求求作者做个人让他赢一次。 第71章 [Vol.011]低 ※ ——[知名职业网球运动员越前龙马与其女友迹部财阀二小姐迹部绯月深夜被袭,尚未查明袭击者身份……] ——[迹部财阀官方声明追究到底,绝不姑息……] * 记不清是怎么发生的了。 迹部绯月只记得那条粗壮的棍子在漆黑的夜里扬起,重重地砸在他的手臂上。她张大嘴巴想要尖叫,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越前龙马死死地把她护在身下,荒凉的小巷里,那人亮出来的匕首泛着刺眼灼白的光。 殷红的血喷涌而出。 她的世界一片灰暗。 很多年以后迹部绯月都会想起那一幕,同样的噩梦纠缠了她好多年。 是她毁了曾经那个骄傲的越前龙马。 ——都是她。 … 迹部绯月抱膝蜷缩着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她迷茫地盯着裙摆暗红的血渍怔怔地出神,手术室的灯亮着,如血一般的红。就像今晚的越前龙马。 她头晕目眩。 越前南次郎与越前伦子从日本匆匆赶过来,就连在京都拍戏的越前初奈也乘坐最早的航班回来了。 手术室的灯熄了。 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越前南次郎跟越前伦子忙上前询问。 医生说: “没有生命危险。” “左手臂创伤严重。” “不能做剧烈运动。” 迹部绯月不明白,明明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却那样的陌生,陌生得让她害怕。 越前伦子心急如焚,那个温柔的女子偷偷抹眼泪。越前南次郎把她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背脊轻声安慰。 越前初奈妆容未卸,显然是才从剧组赶回来的。 她蹲下身,握住迹部绯月的手,喊道:“嫂子。” 浑浑噩噩地陷入自责中的少女错愕地抬起头望向那张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海蓝色/的眼眸盈满透明的泪水。她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似的反手攥紧越前初奈的手心,沉积了一整晚的情绪倾泻出来: “奈。” 迹部绯月的声音夹着哭腔:“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他才会受伤。如果他因为这个打不了网球了怎么办,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控制不住情绪地失声痛哭: “因为是我让那个越前龙马,再也打不了网球啊。” 越前初奈脑袋里也一片混乱,她想到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越前龙马,也想痛痛快快地哭出来。但望着惊慌失措的迹部绯月,她咬住嘴唇:“不会的,绯月。这不是你的错。” “情况还没有那么坏。” 回答她的是沉浸在悲伤情绪里的越前伦子,她似乎已经从最初的忧虑、恐惧和后怕中缓过来了,她低头平视愣怔的迹部绯月:“医生只是说他暂时不能做剧烈运动。绯月,龙马他不会怪你的,你是他最喜欢的姑娘,他怎么可能舍得责怪你。所以,你也不要责怪自己了,好吗?” 迹部绯月讷讷地:“伦子阿姨。” 越前伦子温柔地摸摸她的头,霎时间抚平了她的仓皇:“而且,绯月,你信吗。” “龙马他啊。” 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弃网球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等他醒过来。” 真是奇怪的感觉呢。 迹部绯月捂着心口,胸腔仿佛填满了温暖。 她突然想起她跟迹部景吾说的: “龙马很温柔呀。” 大概是在这样温柔的家庭里成长,所以才会变成让人觉得温柔的存在。 她听见自己坚定的回答:“我相信他。”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弃网球。 … 后来迹部绯月与越前龙马的家人经历了最漫长的一夜等待。 期间迹部景吾有打过电话给她,她怕惊扰了越前夫妇便跑到过道上接起,接通的那一刹那眼泪又往下掉了,她听见迹部景吾的声音后委委屈屈地喊了声: “哥。” “我现在在过来的飞机上。” 迹部景吾顿了下: “你没受伤吧。” 迹部绯月吸了吸鼻子,刻意压低声音让他察觉不出异样来:“我没事,是龙马。医生说,他这段时间暂时不能剧烈运动了。” 他前几天才收到温布尔登的邀请函,如果没有这次意外,他现在应该已经抵达英国,全力备战温网了的。 没人可以阻挡他的脚步。 糟糕。 她又想哭了。 “我马上到。” “哥。” 迹部绯月怏怏地问:“我是不是,只会给你们惹麻烦?” 这问题上升的高度有些严重了。 迹部景吾谨慎地把到嘴边的“你要是每天少惹点麻烦别让我每天给你收拾烂摊子我就烧高香了”的话生生咽下去,如果他这样说了迹部绯月那边的水龙头大抵是短时间内关不住了。 他头疼地扶额,又怕伤着了自家妹子脆弱幼小的心灵,便面不改色地忽悠:“没有的事,你乖乖在医院待着。剩下的事我来解决,我马上到。” “哦。” 她小声:“那你快点哦。” -- 第141页 “啊嗯。” 迹部景吾果然如他应承的那般,没过一会儿便赶来了医院。 从高中起便有意无意在商界浸染多年的迹部景吾处理起这些琐事是游刃有余,迹部绯月低垂眉眼攥着他的衣角跟在身后,像极了被训斥而乖乖认错的小孩。 …… 越前龙马是在第三天醒过来的。 他从重症室转进了普通病房,然后在第三天的清晨,悠悠转醒。 越前夫妇与越前初奈涌进病房嘘寒问暖。 迹部绯月失魂落魄地愣在原地,试探性地往前挪了一步,又倏然停住。遥遥望着被围成一团的白色病房,默默地走回走廊的位置上,撑着蓝色的座椅,双腿不安地晃动着。 眼睛一片湿润。 直到阴影覆盖住她眼前的光亮。 那个把网球当作生命的少年穿着白色条纹的病服,脸色还苍白如纸。他不顾缠着绷带的受伤的手臂跑过来抱紧她,分明喘着气,却还是温柔地安慰她:“我没事。乖,别哭了。” 瞳孔由于震惊而微缩。 迹部绯月怕弄到他的伤口,就小心翼翼地搂住他的颈脖,把头埋到衣襟里,灼热的眼泪滚进衣衫,与温度攀升的肌肤融为一体。她颤抖着身躯,压抑哭腔: “你怎么才醒过来啊……” 迹部景吾站在离他们不远的过道上,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抱着越前龙马失声痛哭的迹部绯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白担心一场。 * 越前龙马遇袭受伤的消息不仅撼动了网坛,也引得昔日一起打网球的朋友及对手震惊担忧。 他挂掉不知道第几个电话的时候迹部绯月正笨拙地给他削苹果,他的家人都因为许久未阖眼而回迹部景吾给他们安排的住所休息了,只留迹部绯月一人。 她随口一问: “谁啊?” “又是骚扰电话。” “你今天接到的骚扰电话可真够多的。” 迹部绯月都无言以对了。 他分明是口是心非,明明挺开心的,接到那些电话。大概特意打跨国电话来关心后辈的前辈们又被气得够呛。 她削好了苹果,举起来。 眉眼飞扬。 像是等待表扬的孩子:“给。绯月大人有生以来削的第一个苹果。” 越前龙马盯着坑坑洼洼被削得几乎只剩下苹果核的苹果,愣愣的: “啊。” 他扭过头,尽管满脸写着拒绝但还是违心地回应:“还不错。” 今天的龙马少年也在身先士卒的路上。 … 越前龙马在医院百无聊赖地躺了五天后决定办理出院手续。 他跟他的主治医生Jack先生据理力争:“我没事了。” Jack肃着脸拒绝了他的任性请求:“越前君,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在你还没有完全痊愈之前,我必须对你的病情负责。” “好了。” 越前龙马的手臂往外转了一圈。 围观了他与主治医生争辩近半个小时的迹部绯月终于忍不住了,按住他的身体:“龙马你就听医生的吧。” 越前初奈在他醒来的第二天就回了京都继续拍戏。 越前南次郎环抱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越前伦子依旧忧心忡忡。 “我好了。” “你没有。” “我要出院。” “你不想。” 越前龙马:“……” 迹部绯月威胁:“你再说要出院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越前龙马沉默了。 不动声色地与她僵持。 她似乎总能恰到好处地拿捏住他的软肋。——他的软肋是她。 可越前龙马也清楚地知道她的弱点:“我后天就要开始温网的比赛了。” “……绯月。” 他执拗地望着她。 * 越前龙马成功地出了院,这也是征得越前南次郎同意的。没人能比他更清楚网球比赛对于越前龙马来说有多重要。Jack医生叮嘱他身体状况一旦发现不对立马停止,及时止损,免得影响之后的职业生涯。 他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翌日便收拾东西坐上了前往伦敦的班机,迹部绯月陪同。 他的经纪人伊芙小姐告知她因为私事会晚点到,拜托她照看着越前龙马别让他乱来。 迹部绯月答应了。 迹部景吾给她在学校那边请了假,听他说迹部秋彦知晓后很不满,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傲娇的迹部少年在给迹部绯月的那通电话里最后说道:“告诉越前,可别灰溜溜地输了啊。” 他一顿,难得补充: “输了也无所谓,先养好伤。” 对此越前龙马不慌不忙地反击:“我不会输。” ……可他还是输了。 在第二轮比赛中,因为尚未痊愈的手伤而败下阵来。 迹部绯月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越前龙马。 裁判宣布结局的时候他像是整个人都凝滞住了,慢慢抓紧了球拍。绕是他第一次闯进职网的时候,也未曾输得这样彻底。 迹部绯月坐在观众席上,周围尽是千里迢迢特意赶过来给他加油的粉丝,四下一片死寂,旁边的小姑娘甚至偷偷地抽噎。她看着他的球拍一次次地脱落摔到地上,忍住了冲进球场把他拽出去的冲动,从头到尾,看完了这场比赛。 -- 第142页 他的骄傲不允许。 所以比赛结束后迹部绯月在休息室里找到他,他低着头怔怔望着掌心。 张开。 又阖上。 握成拳头。 他的右手拿着个打开的小盒子,椅子旁靠着的是她送给他的定制球拍,绯红色的球拍一直被他保护得很好。 “一点都不像你啊龙马。”迹部绯月还是开口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说‘还差得远呢,下次赢的会是我’这种话吗?” 乍然听见迹部绯月的声音,越前龙马被吓了一跳,蓦地关上小盒子,左手下意识地往身后一缩,下意识藏起来。 眼尖的迹部绯月瞧见了,扑上去眼疾手快地抢走,好奇地眨眨眼: “这是什么?” “没什么。” “唔。” 迹部绯月盯着他:“可疑。果然还是很可疑。” “快还给我。”越前龙马神色不自然。 “——啪。” 打开了。 眼前的是银色的项链,挂着个弯弯的月亮。在休息室里昏暗的灯光的映衬下,宛如月牙的白。 越前龙马别过脸:“本来是想赢了比赛再拿给你的,之前攒的奖金就买了这么个东西,不多。比起你们迹部家的项链首饰还差远了,你应该也看不上。” “给我戴上吧,龙马。” 迹部绯月弯下腰,露出纤细白皙的颈脖。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稍稍弯起,就像这串月牙项链:“我很喜欢。” 他替她戴上的时候她的心窝里盈满柔软与温暖。 “龙马。” “我没事。” 他皱眉:“就是输得有点难看,挺丢人。” 果然。 她哑然失笑。 迹部绯月抚摸着弯月牙形状的项链,蜻蜓点水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翩跹的吻:“我们从头来过。” 睫毛簌簌塌下一片阴翳:“因为,你是越前龙马啊。” …… …… 那时越前龙马望着少女灿烂且心满意足的笑容,忽然觉得,眼前的姑娘相较于冷清皎白的明月,似乎更适合耀眼璀璨的小太阳。 ——她就是光。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的龙马经历了最低谷的三年,因为手伤经常输掉比赛。 *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折去他的傲骨,他越挫越勇。 *虽然有过自卑低落的时候,但总算挺过来了。 *走过最艰难的路的越前龙马,却因为迹部绯月的放弃,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女孩。 *突然狗血QAQ 第72章 [Vol.012]至 ※ 迹部绯月二十一岁那年冬天,迹部秋彦以一通电话把她骗回了东京。 “抱歉。” 对面的椅子拉开,风度翩翩的男子施施然地坐下,声音清冷:“我来晚了。” 低头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的迹部绯月听见熟悉又掺着陌生的声线,倏然抬起头来,眼眸里有一瞬的错愕。她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拓也?” 她想过会是哪个不知名的财阀公子,但从未想过会是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渡边拓也。 想来他们从十六岁始便再也没见过面了,与越前龙马交往后不知不觉就跟以前的玩伴疏远了。 记忆中上一次与渡边拓也相见,还是越前龙马刚和她交往时来接她,撞见了那群青梅竹马的玩伴。当时气氛诡异极了,只有渡边拓也开口问她: “新男朋友?” “不一定。” 迹部绯月歪着头回答他:“也有可能一直会是男朋友。” 谁也没想过迹部绯月有朝一日会与越前龙马谈了五年的恋爱,包括十六岁的迹部绯月。他们谈得招摇嚣张,人尽皆知。身边的朋友都说,如果不出意外,那两个人该是会相携走到白头的。 所以毫无防备的渡边拓也惊诧于坐在对面的人会是迹部绯月,毕竟他的哥哥渡边拓海威逼利诱让他赴约的时候只是含糊地说是跟渡边集团门当户对的小姐。 其实仔细想想也早有征兆。 能与日本商界三巨头之一的渡边集团称得上门当户对的适龄豪门千金只有朝日奈集团的朝日奈有栖、秋元家族的秋元凉兮,和迹部财阀的迹部绯月了。 “好久不见。” 他停顿:“绯月。” 不用应付那些一看就对她居心叵测的富家少爷使得迹部绯月松了口气,何况对面坐着的还是她知根知底颇为熟悉的渡边拓也。 迹部绯月搁下她刻意端着的架势,趴在桌子上长叹了口气:“得亏是你,拓也。不然我又没办法轻易脱身了。” 渡边拓也点了杯摩卡咖啡,给她点了柠檬汁,才扭过头看无精打采的迹部绯月,迟疑了下问:“你不是有男朋友吗,迹部伯父怎么还给你安排相亲。” 那是众所周知的事。 上流圈子的人也该知道,迹部财阀二小姐名花有主了好多年。 “……别提了。” 迹部绯月闷闷不乐。 她的柠檬汁端上来了,她咬着吸管,酸得她牙齿可劲地疼:“你知道的,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嘴脸。在他们看来,他不过是个网球打得稍微好点、出名了点,一无所有的平民小子。” “男朋友又有什么用。” 她别过脸:“那些人才不当回事。” -- 第143页 这些年仍然因为“迹部”这个姓氏所代表的含义而前赴后继的名门公子不在少数,迹部秋彦也有意无意默认事态发展,她都没敢让越前龙马知道。 而且。 网坛上如同童话故事般的模范情侣似乎有了裂痕。 真是糟糕。 那时她打算在洛杉矶陪同越前龙马度过他的二十一岁生日,却在平安夜前夜撞见超负荷训练而导致旧伤复发的少年。她哭着指责他任性妄为,被她的哭腔和无端指责惹得心烦意乱的越前龙马冷冰冰地甩开她的手说她多管闲事。 难得的见面扰得一团糟。 他们大吵一架。 迹部绯月接到迹部秋彦电话后从纽约跑回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了。 手臂受伤的第二年,他到底没能再拿出一个好成绩来。最优的不过止步十六强,世界排名也在呈直线下滑。 媒体也持着冷嘲热讽的态度。 所幸有群不离不弃的粉丝,可越前龙马不在意。他在意的从头到尾都是比赛,但他太急于求成了,谁的话都不听劝,却在日复一日的超负荷训练中加重了手臂的负担。 医生说:如果他再不重视手臂上的伤而继续执迷不悟,这次会直接断送了他的职业生涯。 迹部绯月垂着眼眸:“那个笨蛋。” 渡边拓也没听清: “什么?” “没什么。” 迹部绯月回过神来摆摆手,掌心合十:“总而言之今天谢谢你了,不然我得想着怎么打发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头疼好一阵子了。” “啊,不。” 他说:“没什么。” “绯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渡边拓也试探着问:“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迹部伯父看起来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你有没有想过……” 迹部绯月:“啊?” “……联姻。” “啊。” 他还是说出口了。 “不啊。” 柠檬汁见了底。 迹部绯月偏头望向车水马龙的窗外,眉眼没由来的温柔:“结婚的话,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觉得幸福,就像我哥哥和我嫂子一样。我喜欢龙马,我和他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幸福的。” 渡边拓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迹部绯月。 万千宠爱。 偏偏娇纵。 那才是迹部绯月。 而不是。 他沉默下来。 那个姑娘说:“我喜欢越前龙马,是想和他共度余生的那种喜欢。” 咖啡凉了。 …… “绯月。” 迹部绯月陡然僵住了,因为她听见了越前龙马的声音。她很喜欢他喊她的名字时的声线,是沉淀下来的温柔。 而他就站在渡边拓也身后,直直望向她。 迹部绯月捏着柠檬汁的吸管,心不在焉地搅着已经见底了的玻璃杯,视线却避无可避地落在他身上。 渡边拓也循着她目光望去,怔了下,会意地起身道别:“迹部伯父那边我会去说明的,我还有事,如果没什么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补充:“你还是如实和男朋友坦白比较好。” 他与越前龙马擦肩而过。 那人看起来像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还背着网球袋。 他如一尊雕塑伫立,情绪显而易见地低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对不起。” 她不理他了。 吵完架后她就消失了。 打电话不接,他打给那个猴子山大王,猴子山大王用一如既往嚣张的口气说她出门约会去了,听得他的心脏可劲地发酸。 但他没办法脱身。 训练忙得脚不沾地。他的手臂一天比一天严重。 比赛要开始了。 不是什么像四大赛事那样重量级的比赛,不过是因为他的世界排名掉到二十名开外了,他需要打各种各样的比赛将积分赚回来。职业网球月刊上的声音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编排他差不多走到职业生涯的尽头了,只是他不在意。 他只想赢。 所以迹部绯月出走后他跟迹部景吾通了电话,知道她平安回了家便兀自投入了训练中,再看到迹部绯月的消息已经是一星期后了。 网球娱乐周刊上大肆宣扬他们分手。 电视上铺天盖地地是她和别的男人的照片,那些乱七八糟名字财阀的少爷,他记不住。只知道财经记者口吐飞沫地说什么强强联合。 他不懂。 迹部绯月来招惹他以前他只懂网球,他只知道看着她对着别人灿烂的笑颜,比看到讨厌的对手还要讨厌,就想把她的眼睛遮起来,狠狠欺负她。 越前龙马没喜欢过人,他不懂女生。 迹部绯月是他第一个心动的女孩。 但他想,她或许是生气了。 龙雅说,女孩子哄哄就好了。可是要怎么哄,龙雅没教。 他看见她跟个陌生男生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眉梢是掩盖不住的愉悦,是她这段时间来少见的放松。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半晌。 他终于开口,声音涩涩的。 “我每场比赛都有好好打。” “之前比赛赢得的钱都有好好存着,一分钱都没动过,虽然不多。” “也从不招惹别人。” -- 第144页 “家里的牛奶糖堆了很多了。” “……你不想吃也没关系,我喜欢吃。” “教练专门给了我系统的训练计划,我不会乱来了。” “我会赢。” “所以……” 他嗓音低了下来,平时亮得宛如星辰的眼睛,黯淡得没了光。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喜欢别人。” 迹部绯月静了一瞬:“你别想打我的糖的主意。” “哦。” 他悻悻的:“都给你留着。” “你今天话很多,龙马。” 越前龙马说:“我在挽留你。” 迹部绯月“噗嗤”地笑出声来,笑眼弯弯。那一刹那的反应让他呆滞住,琥珀色/眼眸里浮现出茫然和怔忪,直到眼前的少女盈盈道:“我没打算走。” 她说: “我没有喜欢别人。” “爹地让我见见那些人,我拒绝不了。……我不喜欢他们的。” “我只喜欢你。” “啊。” 越前龙马嘴角翘了翘,顷刻又生生压下来,闷闷道:“你父亲好像不太喜欢我。” 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件事了,如果是以前,他必定是置之不理,想着只专心比好赛就够了。可这段时间他想得最多的是,他赢不了比赛,拿不出成绩来,她的父亲不喜欢他,她怎么办。 迹部绯月愣了下,旋即把莫须有的思绪抛开,半开玩笑地说:“什么时候我们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龙马大人也开始考虑这些事情了?” 越前龙马耳根微红,暗恼: “迹部绯月。” 她也不再逗他了:“才不是。你这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骗人。 迹部秋彦不喜欢越前龙马,很不喜欢。尤其是他仍然坚定地认为,他什么也给不了她。当初越前龙马为了保护迹部绯月而受伤时他让人把钱送过去,结果没到越前龙马跟前便被越前南次郎截下了。 越前南次郎说:“别客气,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 那次把迹部秋彦气得够呛。 迹部美幸持中立态度,即使越前龙马用自己护住了迹部绯月这件事使得她有所软化,但最近好像又强硬起来了,在越前龙马的比赛越来越力不从心后。 至于迹部景吾。 他说:“本大爷不能替你做选择。虽然我觉得越前那小子还不够格,但是绯月,你喜欢就好。” 迹部绯月委屈得要哭了。 他明明那样好。 他们怎么就不懂呢。 她的情绪掩饰得很好,生怕被他瞧出端倪来,于是费尽心思转移他的注意力。 迹部绯月张开双臂,仰起脸笑得像个无赖,撒娇: “抱。” 越前龙马弯腰,俯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神炙热如初。他轻笑声,就真的在众目睽睽下公主抱起她。 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勾住他的颈脖,攀着肩膀惊呼出声。 瞩目极了。 她小声跟他打着商量:“……太丢脸了。你先放我下来。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手还没好呢,要是因为这种事变严重了,伊芙小姐不骂我我都要骂个自己一百遍。” 素来厚脸皮的人觉得丢脸,实在是件稀罕事。 越前龙马觑她一眼:“就算这样,抱个你还绰绰有余。” 毕竟。 她太轻了。 她羞红了脸,把头埋进他胸膛,像是乌龟缩进了壳里。 * 迹部绯月以为,她与越前龙马的矛盾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她第一次反抗了迹部秋彦,梗着脖子同他据理力争。 迹部秋彦说:“迹部绯月你快二十二岁了,你不能再任性了。以他这样的状态,根本什么都给不了你。” 可迹部秋彦不明白。 他给她的,是一份从头到尾干净纯粹的喜欢。是相爱的两个人,相濡以沫地相伴携手一生的勇气。 而且他会赢。 他会矗立于世界的顶峰。 迹部绯月同他大吵了一架,一个人拎着行李坐上了飞往纽约的飞机。下了飞机才知道,迹部秋彦仓促停了她的卡。 她愁眉苦脸地蹲在机场外,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点电量消失耗尽。 纽约的冬天分外的冷。 昏暗的天空中簌簌地下起了鹅毛的雪。 裹着白色羽绒服的少年踏雪而来,仿佛融进那片苍茫的白里。 他遥遥喊了声:“绯月。” 她站起身小跑着飞扑到他怀里,紫灰色长发上沾了霜雪。 ——好像这样,便能不声不响地走到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与龙马其实在相爱的过程中,彼此都变成了更好的人。 真想停留在这里完结啊(bushi) 第73章 [Vol.013]分 ※ 迹部绯月是在偏远的网球训练馆找到的越前龙马。 她躲在角落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浓郁如墨的黑夜里只听得见急促的喘息声,黄色的网球散落一地。 穿着运动衫的少年扭正帽檐,透明的豆大汗珠顺着脸颊轮廓滴落在地面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异常的认真,窜着一团炙热的火焰。他握着绯红色球拍,专注地盯着眼前几台发球机器。 -- 第145页 不规律的喘息声盈充着黑暗。 迹部绯月脚步顿住。 “他每天晚上都会趁你睡着了大老远跑来这里训练。” 伊芙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倚靠在墙壁上,修长纤细的双腿微屈,侧过头望她:“因为怕你发现。” “……可是我不明白。” 越前龙马双膝跪倒在地,他捂着左手臂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淋漓的汗水淋透了衣衫。迹部绯月忍住上前制止他的冲动,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直勾勾望着抱手的伊芙小姐:“他明明答应过我,不再超负荷训练。” 她低声:“他才二十二岁。” 伊芙却像是偶然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嗤笑:“你也说了,他二十二岁了。二十岁以后他再也没拿出个像样的成绩来,两年前那次受伤有多影响他的状态,他一直以来都担着旧伤复发的风险。他的心理压力有多大,没人会比你更清楚。” 迹部绯月捏紧拳头反驳:“所以这样才要循序渐进地进行复健,这样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不是吗?” “这样急于求成地乱来算什么?” 她嘲讽:“伊芙小姐你没有阻止他不就是因为需要他继续当你们的摇钱树,给你们当赚钱工具吗?” “不然呢。” 相较于她的情绪激动,伊芙显得平静多了:“难道,还要等你用你的迹部家来养他吗,迹部小姐?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因龙马与家里人大吵一架就离家出走了,迹部家断了你的经济来源,而你还是个学生。” 迹部绯月这些年没少与越前龙马的经纪人伊芙小姐打交道,记忆中那是个脾气火爆却在关键时候冷静自持的人。这两年即便越前龙马走进低谷里她也不离不弃,从未想过跳槽。 有记者采访过问她为什么。 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自信地说:“越前龙马是我见到的第二个十年难得一遇的天才选手。” 第一个是越前龙雅。 这样的一个女人,站在她面前总能简单地将她看穿。不过年长她几岁,望向她时却像看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她冷嘲热讽、咄咄逼人的模样。 能言善辩的小公主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伊芙说:“你不是问过他,为什么那样冲动地超负荷训练吗?” “那可能对龙马来说,不是冲动。” “你有没有想过,迹部小姐。或许,他等不了这么久了。” “身无长物的时候,他不介意循序渐进。” “就像等待捕捉猎物的猎人。——以前的越前龙马,是这个样子的。在他眼里,胜利只是迟早的事。” “……可是现在的他需要尽早像你的父母兄长证明,他什么都能给你。” 她顿了顿:“否则,他有什么资格把娶你回家。” “……迹部小姐。” 她念着她姓氏时尾音上扬。 没有温度的冰冷。 四下静得只听见彼此放缓的呼吸声。 她在说什么。 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所以你看啊,曾经拿起球拍就这么意气风发的人,如今是多么狼狈。” 迹部绯月神色怔忪地盯着伊芙一张一合翕动的嘴唇,恍如置身梦境:“从天坛跌到低谷,再一点点地折断掉他的傲骨。虽然我这样说……但是抱歉,这似乎是他目前正在经受的。” 哦。 悬起的心脏止不住地往下坠。 砰砰直跳的声音。 都在疯狂地叫嚣着。 ——是我让那个越前龙马,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 二十二岁的初春。 越前龙马因为训练过度而旧伤复发进了医院。 迹部绯月蹲在病房门口,他坐在床上迎着夕阳,神色怔忪。 她捂着脸泪流满面。 * 南加州大学的网球场旁有一排并不显眼的双杠,迹部绯月曾经跟越前龙马抱怨说那双杠被周围阴翳的树木遮挡了去,因为有时她会去那里看他打网球。 由于越前龙马职业运动员的特殊性,他很少在学校的运动场上打网球。但回学校时偶尔也会在网球场上打几下,那时仰慕他的女孩子总是千里迢迢地跑来围观,把网球场围得水泄不通。 迹部绯月知道以后心血来潮嚷着去凑热闹,便爬上双杠,抱膝远远望着他。 她多喜欢这个人啊。 喜欢到就算全世界都觉得他们不合适,全世界都阻止他们在一起,她也想和他度过漫长余生。 她从未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她喜欢他笑。 喜欢他傲娇地说“不要”。 喜欢他幼稚的恶作剧。 喜欢他给她剥牛奶味棒棒糖,牵着她的手走过很长很长的路。 喜欢他别扭的温柔,无所顾忌地跑来用手指抹掉她的眼泪。 更喜欢他在逆境中一往无前的勇气。 可是那些喜欢,都不及她最喜欢的他打网球模样的万分之一。 她最喜欢的,是他意气风发地握着球拍站在球场上血虐对手,是他赢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里嚣张自信的那句“还差得远呢”。 最喜欢的永远是当初那个认为网球只是网球的骄傲少年。 她愿意舍弃所有的喜欢,去换她的最喜欢。 -- 第146页 … 越前龙马应约而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迹部绯月。她双手抱膝,把头埋进臂弯里,在春日过分明媚的阳光下,映着透明的白。 仿佛风一吹,她就飞走了。 于是他压制住心底涌上来的慌乱,喊了声:“绯月。” 迹部绯月抬起头来,双腿悬空着晃了晃。她单手撑着杠杆,从双杠上跳下来。越前龙马已经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她。 头发扫过他的脸颊。 她站稳后倒退了步。 “龙马。” 清风徐来扬起她的长发,却没能掩盖住她的声音:“……分手吧。” 风停了。 时间宛如静止。 眼前的少女如初见那般骄傲地仰起下巴,仿佛这么多年走过来她还是那个恃宠而骄、没心没肺的迹部小公主:“越前龙马我们分手吧,我玩腻了,不再喜欢你了。” “我不喜欢你了”这一句话能轻而易举地将所有退路堵死。 她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彻头彻尾的渣女。 片刻。 “决定了?” 他问。 “是。” “嗯。” 他压低帽檐,语气平静:“好。” 而迹部绯月也没再给他反应的时间,颈后的马尾辫一甩,头也不回地走出他的视野。 ——我等着你心无旁骛地,从低谷里爬起来。 她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说。 被他甩在身后的越前龙马在最初的愣怔后摸摸鼻子,凝视着她的背影直至他的姑娘慢慢消失在他眼前,才恍若无奈地轻叹口气: “笨蛋。” …… 二十二岁的春天。 东京的早樱就跟十六岁那年那般烂漫,粉色的花骨朵悄悄地爬满了枝头,风景依旧。 十六岁那年春天那个少女言笑晏晏地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不动声色就俘走他跳动的心:“我喜欢的是你呀。” 二十二岁同样的春天。 她却说: “我不再喜欢你了。” 那是越前龙马与迹部绯月恋爱的第六年。 他们分手了。 * 也是在那年的春天。 越前龙马在伊芙小姐的公寓门口,拦住和男友腻腻歪歪地温存的伊芙,用从未有过的认真口气问:“我要怎样才能恢复到以前的最佳状态。” 伊芙悲喜交加,既欣慰又羞恼。就差没揪着这个不解风情的小屁孩的耳朵教育他知不知道打扰别人谈恋爱是会遭驴踢的了。 但她还是认命地为她的摇钱树小祖宗鞍前马后。 伊芙与他的主治医生给他制定了详细的系统计划,并且推掉他目前的所有比赛,他开始按部就班地复健、训练。他们勒令他不许超负荷的加训,争强好胜的少年竟然也乖乖答应。 离家出走数月的迹部绯月还是拎着当初的行李回到东京,她郑重地跟迹部秋彦道歉,愿意回到东大补回扣掉的学分,同意延迟毕业。 迹部秋彦依然给她安排与上流家族财阀的少爷的见面,她回来后义正言辞地表示她还不够好,配不上那些才华横溢的富家公子,决定回炉再造。在她变得更好之前,她不打算谈恋爱。 春暖花开的时候。 迹部景吾与秋元凉兮举行了婚礼,那个总是给她收拾烂摊子,嘴硬心软却不声不响把她宠成作天作地小公主的哥哥,正式嫁了出去。 迹部绯月与越前初奈是伴娘,她捧着鲜花,望着他们相拥吻,捂着嘴巴哭得稀里哗啦。 她的哥哥找到了跟他共度余生的那个人。而该陪她走过漫漫人生的少年,却不知不觉与她走散了。 · 二十二岁那年夏天。 越前龙马再次征战温布尔登,这次他拎着球拍一路杀进四分之一决赛,惜败。最后只有八强的成绩,而这已经是这两年来他最可喜的成绩了。 伊芙小姐很高兴,任由他大宰一顿。她在庆功宴上喝得醉醺醺的,后来由她的男朋友背回家。 越前龙马没气馁,依旧埋头复健、训练。 医生说他的手臂恢复得很好,大概明年春天就会恢复到全盛的时期。 关于他与迹部绯月分手的消息刹那间铺天盖地,媒体大肆宣扬职业网球运动员越前龙马长跑六年的女友在他低谷期抛弃他离开,转而将与门当户对的豪门少爷联姻。 他的粉丝跑去迹部绯月的推特下骂她狼心狗肺。 越前龙马休息之余刷到那些恶意诋毁她的评论,注册了个小号过去与她们对骂起来,他毒舌又一针见血,总能把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骂到掉线。 他给她发消息。 石沉大海。 身处东京的迹部绯月用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拒绝掉那些名门公子的追求,她说得最多的借口是“你不会打网球”,或者,“你打网球的姿势太丑”。 她开始在电视台实习,兢兢业业地当个新闻记者。 领导夸她声音好听,工作勤恳。 好像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曾经是那个不务正业、没有梦想只会追着越前龙马跑的咸鱼迹部绯月,那个混迹风月的纨绔富二代。 她延迟了半年毕业。 · 二十三岁。 将暮未暮的秋天。 越前龙马的积分慢慢回升,世界排名逐渐挤进了前十。 -- 第147页 他赢得了澳网的亚军,并且同时将美网与温网的冠军收入囊中。他的主治医生最后一次给他做检查,告诉他的旧伤完全痊愈,由衷地替他高兴。 媒体称赞道:当年那个惊才艳艳、震撼网坛的天才网球少年以强悍的姿态,回归了。 可是还不够。 他要拿到第一个大满贯,才有资格,才能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我觉得越前绯月这个名字不错,你觉得呢。” 昔日旧友都打电话过来恭喜他。 他曾经跌落低谷,错过了风华正茂的那三年。但没关系,他回来了。照着她的期待,重新回到世界顶端。 毕业后的迹部绯月去了电视台的体育频道,她最喜欢的,还是网球。 同事问她为什么。 她想了想答:“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跟着哥哥学网球了,他以前是个很优秀的网球选手。” ——我喜欢的人也是。 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网球运动员。 迹部秋彦依然锲而不舍地想给她物色好的结婚人选,排除了一个个人后发现他们都不合适。他把目光锁定在了与迹部绯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渡边拓也和高桥隼人两人身上,对比了下觉得最合适的还是渡边拓也,稳重、成熟。 与他们迹部家的小公主最是般配。 迹部绯月却觉得,兴许是彻底放权给迹部景吾的迹部总裁太闲了。 她打算给迹部景吾提出合理建议。 电视台台长的儿子扬言对她一见钟情,开始锲而不舍地追求她。 迹部绯月很头疼。 毕竟那个每天送花的男人,有点帅。 很有少女心的同事说,他长得有点像活跃在网坛上的越前龙马。 可能她们都忘了。 越前龙马有个貌美如花、能文能武还长得像她的女朋友。 哦。 前女友。 长得有点像越前龙马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小道消息,知晓她喜欢越前龙马后每天就戴着顶棒球帽出现在她面前。老实说,迹部绯月突然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帅了。 于是她依然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理由是:她并不喜欢越前龙马,她喜欢的是他网坛上的劲敌切原赤也,她觉得他的发型很酷。 翌日那人弄了个切原赤也的海藻头。 好像。 更丑了。 果然那样的发型不是谁都能hold住的,这样一想切原赤也可能比现在的模样还要帅,总归他也是网球界赫赫有名的帅哥。 迹部绯月跟同事笑得前俯后仰。 ——才怪。 她最喜欢的明明是越前龙马。 · 二十四岁的冬天。 听说是近几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季,街道上覆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霜雪。 无论是纽约。 还是东京。 卡鲁宾就是在这样的冬天里老去的。 初冬的时候。 它病了。 卡鲁宾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它抬起眼眸悲伤地望着他,就算越前南次郎怎么逗它,它都没有反应。 也许是懒得反应了。 越前龙马抱着卡鲁宾坐在窗台上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轻柔地抚摸它的毛,然后鬼使神差地给迹部绯月发了条短信。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条短信。 [卡鲁宾生病了。很严重。] 她没回。 越前龙马觉得那个女人实在是没良心,以前卡鲁宾最喜欢她,它喜欢她的时候,甚至胜过他。 他还吃过醋。 只是不知道吃谁的醋。 … 卡鲁宾到底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它是在冬天的末尾走的。 陪伴了他十多年的喜马拉雅猫寿终正寝了,他抱着它变得冰凉的身体,温热的触感不再。 越前初奈哭得很伤心。 他也是。 他又给迹部绯月发了条短信。 [卡鲁宾走了。] 她过了好久才回:[知道了。] 越前龙马想,她果然狠心。 · 越前龙马觉得他跟冬天挺有缘的。 大概是因为冬天确实是个伤心的季节。 二十五岁那年的初冬。 越前龙马与迹部绯月分手的第三年零六个月。 他终于拿下了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大满贯。 仿佛姗姗来迟。 又一切刚刚好。 然后他收到了迹部景吾寄过来的请柬。 ——迹部绯月的请柬。 他盯着红色请柬上的名字望了好久,望得眼睛都酸涩了。 他把它扔进垃圾桶里。 那只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后来又绕了很远捡回来。 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 …… 她要结婚了。 他搁在心尖上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姑娘,要嫁人了。 那段年少时刻骨铭心的爱恋,原来不过荒唐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觉得她成了龙马的绊脚石√ *龙马知道小公主只是等他变得更好√ *小公主也在变得更好√ *我写的是绝美爱情不是狗血剧√ *快大声告诉我这是!绝美爱情! *第二世小公主死在了十八岁,《飞鸟与鱼》那篇以那世视角展开,她没当成凉兮的伴娘。这个番外提到主要是圆了一个梦。 -- 第148页 第74章 [Vol.014]天 ※ 越前龙马在三十二岁那年的春天宣布退役。 粉丝在他最近更新的那条推特下面哭天喊地也没能让他回心转意,他置顶的推特写道:[赢久了,没意思。抱歉。] 没人知道他那句“抱歉”的意思。 也没人知道他在跟谁道歉。 配图是他第一次赢得大满贯抱着冠军奖杯的照片,背景是欢呼的粉丝球迷,而满载荣耀的那人却紧绷着脸,泄露不出半点愉悦。 那张照片曾经在他的粉丝圈广为流传,她们都在隐隐猜测: 为什么分明是这样欢喜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却满是悲伤。 他那样难过。 难过得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就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在这时候选择退役一样,同样没有人知道。 他的推特干干净净,有时候只是简短的两个字: [赢了。] 大多数时候只有一张图,金色的奖杯。跟他的人似的,一样的耀眼。 时常在他那里碰壁的媒体都说,那个年纪轻轻就惊才艳艳的天才网球运动员越前龙马,性情寡淡到不近人情。 而这时陪伴越前龙马多年的铁杆粉丝们就会心照不宣地呵呵一笑,用心酸遗憾又故作老成的口气说,你们果然是还差得远呢。 以前的越前龙马不是这样的。 他偶尔会在推特上分享关于他的生活。可是那样的越前已经很久远了。 二十六岁始,他便再也没更新过生活的琐碎片段。 最后一条还停留在—— [新婚快乐。] 照片上女孩的背影渐渐模糊。 她仍然绑着马尾辫,迈着小碎步。身后樱花烂漫,春暖依旧。 而这一次。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他的世界。 那个让她们羡慕不已又恨得牙痒痒的女孩,她上辈子究竟是做了多少行善积德的好事啊,才能骗取一份赤诚纯粹的真心。 这么多年,一直。 再往前翻,也可以捕捉到曾经的蛛丝马迹,那样残忍而直白地曝露在所有人眼前: [卡鲁宾走了。狠心的女人。] [卡鲁宾想她了。] [球拍坏了。修不好了。抱歉。] [笨蛋。]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说起来,你们知道什么叫相亲吗?这是红杏出墙的新一种方式?] [输了,抱歉。下次我会赢回来。项链送出去了,看来是没被嫌弃。松了口气。] [呐,听说这玩意儿叫苹果?卡鲁宾应该很高兴有人比它还笨手笨脚的。] … [我的。@小公主] … [喜欢,是什么。] … 什么样的蛛丝马迹。 大概,是他们相爱过的证据。 而她们追溯过去,发现另一个账号已然空置多年。灿烂地笑着的头像,灰白一片。只余下孤零零的简介,孤零零的名字。 ——Hizuki.Atobe。 * 退役以后的越前龙马回到了日本,已经身为人母的伊芙小姐与丈夫来机场送他,她像以前一样勒住他的脖子:“臭小子,结婚的时候可别忘记给姐姐寄请柬,到时候姐就算在南极都跑回来找你讨杯喜酒喝。” 一如既往粗暴的对待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的脸被扯变形了: “……好痛。” “臭小子。” 伊芙总算松开他,竖起手掌不轻不重地敲打他的脑袋,明明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却发出恶心的娇俏声:“讨厌。” 她陪他从十六到三十二,整整十六年。弹指一挥间,不过须臾。 对于伊芙来说,她见证了他从云端跌落低谷,又从低谷款款爬起来。那孩子之于她,无论年龄岁月,他永远都是初见时那个嚣张地抬起下巴问“你就是我的经纪人”的目中无人的小孩。 越前龙马摘下帽子,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多谢,伊芙小姐。” 为这么多年从未想过放弃他的她。 为自己。 · 越前龙马孤身一人回日本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下了飞机后第一眼就望见了机场电视屏幕上重播的他退役前的那场比赛,那时他在大比分落后的情况下力缆狂澜,以一个漂亮的破灭的轮舞曲结束这场拉锯战。 陷入苦战这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他条件反射地打出了那个扣杀球,记忆中好像已经模糊的女孩跳起来扣球的模样死死地钉在了他的脑海里。 直到死亡,将她剥离。 可他分明记不清她的脸了。 那人,应该身为人母了吧。 “啊,是越前龙马。” “果然好帅啊龙马君。” “呐呐,这样厉害的龙马君,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快退役呢。” 他这些年,几乎是百战百胜。 越前龙马拉低帽檐,只背着一个网球袋就走出机场。 外面车水马龙,日光灼灼。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朝他招手的昔日前辈,他明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短暂的愣怔过后,他抬脚朝他们走去。 恍惚间时光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流走了,回头看,他们仿佛还是当初握着网球拍在夕阳下奔跑的满腔热血的少年。依旧生命不息,热爱不止。 一个时代过去了。 -- 第149页 …… 越前龙马在家里悠闲地躺了几天就被忍无可忍的越前南次郎踢去了青学网球部报道。 那个老头子十几年了还是这么的活力四射,他最近居然不大看那些不/良刊物了,倒是喜欢上了看剧,以前越前初奈演的戏被他一股脑儿地翻了出来。 电视机上播放着的是越前初奈十六岁时演的电影,墨绿色长发的少女回眸弯唇一笑,明眸善睐,少年一生最是心动。那是越前初奈最好的年华。 越前初奈在她二十七岁那年嫁给了幸村精市,正式冠上了他的姓氏,改名为“幸村初奈”了。 挺难听的。 不过那两人兜兜转转,总算走在了一起。 越前南次郎斜躺在榻榻米上,胡乱地按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问:“喂,臭小子,打算什么时候带个姑娘回家啊?实在不行,带个男孩子也可以啊。不管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的,老爸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蹲在玄关口绑鞋带的越前龙马照常无视掉他,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为老不尊。 他挥挥手: “我出门了。” “喂,臭小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一点也不知道尊重老人家……喂……” 显而易见是没有的。 他退役后无处可去,这时候他接到了目前在青学担任网球部教练的乾学长的邀请,他考虑再三决定应承下来。 最终还是回到了青学啊。 背着网球袋站在熟悉的数十年如一日的学校门口,越前龙马觉得自己仿佛闭着眼睛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网球部。直到他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与那棵爬满花骨朵的樱花树面面相觑。 数十年如一日的不只是学校和樱花树。 还有他。 越前龙马低头给乾贞治发消息,他没回,大概是在训练。于是他收起手机,百无聊赖地打量起随着时间的迁移而有微小的变化的景色。 乾学长从早稻田大学毕业后回到了青学网球部担任教练,几年前龙崎教练正式退休后网球部全程交给了他。他依然热衷于研究各种稀奇古怪颜色的乾汁,网球部估计被他折腾得够呛。 “……龙、龙马君?” 略微迟疑的声音响起,来人认出了他:“真的是龙马君啊。” “啊。” 越前龙马愣了下,也辨认出了人:“日安,龙崎。” 龙崎樱乃大学毕业的时候去了家报社担任文字编辑,没过几年就辞了职。现在在青学是初中部的国文老师。她抱着书与越前龙马漫步在林荫小道上,给他带路的同时还忍不住调侃道:“龙马君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呢。” 越前龙马听出了那里边善意的嘲笑,不自然地别过头:“学校变化挺大的,我有好些年没回过了。” 从善如流的狡辩让龙崎樱乃忍俊不禁,她没有拆穿。 她也不会想到终有一天她能够坦坦荡荡地与年少时暗恋的少年并肩而立,心里宛如止水一片。 龙崎樱乃走在越前龙马面前带路,含笑道:“龙马君是回青学看望乾学长的吗?还没跟你说声恭喜呢,比赛。” “啊,多谢。” 他解释:“我是受乾学长所托,回来青学网球部任教的。” 龙崎樱乃停下脚步,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么多年的爱恋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烟消云散了:“真好,又能看见龙马君打网球了呢。” “嗯。” 两人继续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向网球部走去,有搭没搭地交谈着:“对了,我听前辈说,你和之前四天宝寺的远山金太郎结婚了。我一直在国外,还没跟你说过恭喜呢,龙崎。” “金酱对我很好呢。”龙崎樱乃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垂下眉眼,双眸温柔缱绻:“以前不知道,能够嫁给两情相悦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两情相悦的人啊。 越前龙马想,他大概是没有的。 龙崎樱乃问:“龙马君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嗯。” 他想了想:“可能是习惯了。” “到了。” 龙崎樱乃把他带到了网球部,轻风扬起她及肩的酒红色头发,越前龙马才发现她的长发相较于国中时期剪短了。她会心一笑:“那个人一定会出现的,龙马君。” 不会了吧。 越前龙马想。 再也不会有那样的人了。 年少时已然耗尽了他一生的心动。 但越前龙马望着龙崎樱乃真挚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应下来:“也许。” 他们互相告了别,分道扬镳。 场外做记录的乾贞治看见了他,朝他招招手:“你来了,越前。” 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衫迎着夕阳疯狂地奔跑,身后仿佛有张着血盆大口的红绿色特制饮料追着他们。少年热忱,一如最初。 他翘起唇角,应声: “嗯。” * 翌日土曜日越前龙马便去了幸村宅看望越前初奈。 他在银座挑选了好久也没选到给他的外甥和外甥女适宜的礼物,就把先前他托集训时候认识的来自Z国的队友给他捎的那对长命锁带去了,结果被越前初奈狠狠地吐槽了一番。 越前初奈都无语了:“长命锁是送给新生儿的,我的树希和咲希都四岁了。用不着了啊,笨蛋哥哥。” -- 第150页 越前龙马心虚地摸摸鼻子:“是吗。” 也不知道幸村精市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二十八岁那年越前初奈难产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哥哥叫幸村树希,妹妹叫幸村咲希。 今年四岁。 长得与幸村精市像极了的幸村树希绽放与他父亲近乎一模一样的笑容,嘲讽:“舅舅是笨蛋。” 他果然还是喜欢妹妹幸村咲希。 毕竟。 她长得挺像他的。 而哥哥树希与幸村精市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包括那恶劣的性格,以及Max值的嘲讽能力。 “树希,就算是实话也不可以这样说舅舅哦。” 幸村精市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越前君。” 墨蓝色头发的幸村咲希从幸村精市大魔王逗弄她的魔爪里挣脱出来,扑上去抱住越前龙马的大腿,眼泪汪汪地仰起头望着他:“舅舅你终于来了哇,你又没有带咲希最喜欢的奶糖。” ……忘了。 他最招架不住幸村咲希的眼泪攻势了。女娃小小的一团,撒娇讨好,像极了小时候的越前初奈。 被扣上欺骗小孩的帽子的越前龙马牵着幸村树希和幸村咲希的手一大两小地往后院的网球场走去了。他怕幸村精市的灭五感绝招把这两个小孩子给带跑偏了,就答应了教他们网球,虽然是在他的连哄带骗下他们才勉强同意的。 ——我很厉害的哦。 ——你们爸爸曾经是我的手下败将。 ——跟我学网球就能打败你们爸爸。 这种用诱拐小孩的口气行截胡的事,他才不会承认。 “哥。” “啊。” “找个合适的人相伴一生吧。” 越前初奈望着球场上抱着网球拍摔了一跤的幸村咲希,幸村树希把她扶起来,兄妹相视一笑。她语气平平,与越前南次郎和龙崎樱乃都不同: “别再孤身一人了。” 她说。 越前龙马躺在草地上遥遥盯着湛蓝的天空,灼目的日光刺得他半眯起眼:“没有合适的啊。” 他侧过头觑她一眼:“怎么今天你们每个人都要跟我说这种事。啊,好烦。” 越前初奈抱膝而坐,欲言又止:“哥,其实……” “小奈。” 幸村精市突然出现,喊她的名字:“来客人了哦。” · 幸村咲希没玩多久就扔了网球拍嚷嚷着要回去了,她的运动神经大概是遗传越前初奈的,是个体育废。 越前龙马记得以前越前初奈跟他一起学网球时也经常耍赖,她跟不上他们就会甩球拍跑到一边坐着休息,光明正大地偷懒了。遗传基因真是神奇,这对母女连耍赖任性的时候都出奇的相似。 倒是幸村树希,意外的天赋异禀,该让人忍不住称赞说不愧是神之子幸村精市的亲儿子。 越前龙马只好又带着两个小不点回前院。 … “奈奈,差不多点我们也该出发了。” “抱歉,小凉。” 忧心忡忡的声音:“我这边稍微有点事,恐怕今天脱不了身了。” “你不会忘了今天是她的忌日吧。” “我当然不可能忘记。” 越前初奈回:“就是我哥刚才来了,在后院陪树希和咲希打网球。我暂时脱不了身。” 有点耳熟的声线,略微带着点苦恼:“这样就麻烦了。” “迹部君还是不去吗。” “嗯。” “小景他啊,好像到现在都无法接受呢。” “或许,只是还相信着吧。” … 越前龙马倚在墙上听着门口的人絮絮说话的声音,静静伫立半晌,迷茫地睁大了琥珀色/猫眼,才开口: “谁的忌日?” 静。 死一般的沉寂。 越前初奈生硬地转移话题:“哥,树希和咲希呢?” “在幸村前辈那里。” 越前龙马看清了与越前初奈交谈的人,是已经改姓“迹部”的秋元凉兮,她牵着个女孩,紫灰色的长发,琥珀色的眼睛,明亮得宛如星辰,稚嫩的脸上隐隐约约透着谁的影子。 他无端觉得紧张,心底恍若被什么死死攥住:“她是?” “睦月。” 女孩开口了:“我叫迹部睦月。” 姓迹部。 年龄也不对。 他说不清那一刹那心里的滋味,兴许是重逢故人时的不知所措。 越前龙马:“原来是秋元前辈跟猴子山大王的孩子。” 他旋即又问,像是随口一提:“你刚才说,谁的忌日?” 这句不经意的话却霎时间让整个房间坠入冰窖里。秋元凉兮沉默着望向神色凝重的越前初奈,越前龙马也盯着她,脸上没多少多余的表情,只是眼珠子分外的专注。 漫长的半分钟。 顷刻。 越前龙马听见了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蓦地凝滞一下。 “绯月。” 越前初奈在他慢慢变得灰白的脸色下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回答:“迹部绯月的忌日。” …… …… ——迹部绯月是在她婚后的第二年春天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所有人都幸福了。 *除了龙马和绯月。 -- 第151页 *幸村树希和迹部睦月是一对青梅竹马的姐弟恋,包子番外有,大概率会在《飞鸟与鱼》那部里。 *无论重生多少次,另外两对的主线都不会变。 *重看网王全国大赛觉得小金和樱乃莫名般配,就有了这个私设。毕竟我这里,龙马只对绯月一心一意。 *乾挺适合当教练的。 *龙马打出破灭的轮舞曲决胜负=打出小公主的扣杀=打出迹部大爷的扣杀→我暗戳戳撒的是迹越糖(bushi) *下章高虐,注意避雷。 第75章 [Vol.015]别 ※ “这是之前我给绯月收拾遗物的时候找到的,我跟小景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个交给你。” 越前龙马屈腿坐在床上,房间里灯未开,窗外狡黠的月光透着窗帘缝倾泻进来,洒在床头,余下一片阴翳。映衬出他的半边侧脸,琥珀色的眼眸暗下来。 他凝视着手上握着的绯红色/网球拍。 许是寸步不离的缘故,球拍边框被磨损得烙上了岁月的痕迹,爬满老茧的手指抚摸上一道道划痕。他轻轻摩挲着边缘刻着的名字,十余年来已渐渐模糊。 他把球拍搁在床边,翻身下来。 赤脚走到书桌旁。 相框里的少女还是十六岁的青葱模样,她蓦然间回头,宛如初见。 前几年搬家的时候他扔了好多东西,唯独那支网球拍与那张相片留到了现在,一晃就是多年。 书桌上干干净净的,只有两三本网球杂志。镶着玫瑰、封面华丽夸张的笔记本孤零零地摆在一旁。 那时秋元凉兮说: “龙马,绯月这么多年其实从未亏欠过你。” 他离开的脚步顿住。 记忆里那个小太阳般笑容灿若夏花的姑娘的面孔慢慢明朗,好像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他们都以为,亏欠的那个人是迹部绯月。 身边的人鲜少在他面前提起过迹部绯月,这个名字自二十六岁始就离他很遥远了。他们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偶尔私下会背着他咬牙切齿地骂那人狼心狗肺,却绝口不提那段年少时荒唐一场的轰轰烈烈的爱恋。 但不是的。 “抱歉,秋元前辈。” 越前龙马回:“我从来没觉得她亏欠过我。” 他与迹部绯月。 没有人知道。 ——到头来,谁也未曾亏欠过谁。 * ☆平成十五年 好冷啊。 我跟侑士哥哥打了个赌。章鱼烧是我的了。 原来不是性冷淡。是会偷看女孩子胖/次的臭流/氓啊。 最讨厌了。 便宜侑士哥哥了岂可修。斤斤计较坑女孩子钱的大阪大妈最烦了。 粉红色明明超可爱! ☆平成十六年 欲擒故纵这招用得妙啊。不愧是混迹纯爱小说圈风生水起的关西大尾巴狼。 他的嘴巴真好看,亲起来像果冻。 人是我的了。 不过。 喜欢是什么? 以前都是那些人追我,我不讨厌他们就顺理成章答应了。 好像渣女发言。 侑士哥哥说,我说不定能从越前龙马身上知道答案。 话又说回来,我可以只要卡鲁宾吗?人可以退货吗? 哪有只要赠品的道理。 后悔了岂可修。 他打网球的时候真帅。 喝汽水的时候也帅。 跟我接吻总是脸红的样子也帅。 不过最帅的,果然还是打网球的时候。 我在草地上睡觉的时候他竟然用腿垫着我的头。不过,好舒服。明明太阳那么大。原来龙马,也是那种默默帮我遮阳的人吗。 意外的温柔。 我知道了。 原来喜欢,是想跟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我想跟龙马一直一直在一起。 可能这就是喜欢吧。 我喜欢看龙马比赛,虽然对手太菜没什么看头。 可是我男朋友很有看头啊。 就是花痴尖叫的女生太烦了,觊觎我男朋友的狂蜂浪蝶都不会成功的。 哼。 可惜我只能偷偷去看了。因为会被哥哥发现。 很麻烦。 龙马比赛又赢了。 这个男人是我的。稍微,有点骄傲。 于是或许兴奋的我忘记了掩饰地扑到他怀里,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仰头跟他接吻。 周围的人都在起哄。 幸亏冰帝不在。 有个酒红色长头发的女生通红着眼看着我们,她是谁呢。 我大胆猜测那可能是龙马的桃花。 猜对了。 我从乾学长知道了这个女生是龙马的小初恋,啊,难怪。 说起来他的初恋不是我吗,那个接吻总脸红害羞地侧过头的越前龙马欸。 我生气了。 我决定暂时不理他。 龙马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他是笨蛋吗。 不知道吃醋的女孩子是要哄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好的吗。 我想换男朋友了。 看在他给我买牛奶味棒棒糖道歉的份上,我就先不换了吧。 哥哥发现了。 糟糕。 哥哥最好了。 龙马很温柔呀。 -- 第152页 我永远折服于温柔,并且为温柔的他而心动。 … ☆平成十八年 他赢了。 冠军。 全世界都知道了。 爹地妈咪也知道了。 哥哥把我从美国叫回来。吃饭的时候爹地提到了龙马,他好像很不喜欢他。 怎么办呢。 我只能留在东京了。 万一龙马在美国禁受不住那些腿长胸大的长发姐姐的诱/惑怎么办。 我哭了。 异地恋什么的最讨厌了。 今天收到了封恐吓信,还有一个刀片。 打开柜子的时候看到的,黑色的信封。信上说:离越前龙马远一点。 我还是第一次在冰帝收到恐吓信。 以前那时候没人敢对迹部景吾的妹妹做这种事。但我没有告诉哥哥。 我把威胁我的人揪了出来。 原来是龙马的毒唯。 她哭着质问我,说是我霸占了她的龙马大人,她说我这样纨绔的仗着兄长横行霸道的败家女压根配不上龙马。 有个能让我横行霸道的哥哥就是了不起。 ——越前龙马就是喜欢我,你来咬我啊。 结果哥哥还是知道了。 他狠狠骂了我一顿,说我逞强,万一那人真伤了我怎么办。 我有主角光环啊。 不过我没在冰帝见过那人了。 他就是愿意我仗着他横行霸道且会站出来给我撑腰啊。 我想和越前龙马比肩而立。 … ☆平成二十年 他受伤了。 因为我。 抱歉。 我愧疚得睡不着觉。 … ☆平成二十二年 春天。 我决定跟他分手。 我撒了个谎。 我说我不再喜欢他了, 我喜欢越前龙马。 可是我更喜欢站在球场上嚣张地说“还差得远呢”的越前龙马。 很抱歉。 现在的我,只会拖累他。 因为,我想再看到他赢啊。 ☆平成二十三年 分手的第一年。 没有越前龙马的第一年。 我好想他。 追我的人网球打得太菜了,连我都赢不了。 嘁。 这种水平谁给他的勇气来追我的。 不知道我男朋友有多厉害吗,他可是最优秀的网球运动员。 我又忘了。 前男友。 ☆平成二十四年。 分手的第二年。 没有越前龙马的第二年。 我好想他。 他赢了。 我哭了。 龙马给我发消息说卡鲁宾病了。 爹地不让我去见他。 他说卡鲁宾走了。 我哭得很伤心。 毕竟以前卡鲁宾最喜欢我,我们可是有着钢铁一样的革命友谊。 卡鲁宾走了。 他怎么办。 ☆平成二十五年 分手的第三年。 没有越前龙马的第三年。 我超级想他。 … 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 好像要坏掉了。 身体好疼搅着搅着的疼。疼得直不起腰来。我超怕疼。 吃不下。 老想吐。 家庭医生给我检查身体。 我也去了医院。 胃癌。 哥哥说他就不应该宠着我,让我胡乱吃东西饮食作息不规律。 他就我这么一个可爱的宝贝妹妹。 不宠着我宠谁。 哦。 他还有嫂子呢。 可是龙马怎么办啊。 听说他现在也没有个女朋友。 我就想他找到个一心一意喜欢他、相信他理解他的女朋友。 可他要是忘不了我怎么办。 我又自恋了。 哥哥让我别想东想西好好治疗。 … 拓也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我说好。 这样,他就能死心了吧。 … 我又见到他了。 三年零七个月。 一千三百一十四天。 我还是忍不住问他:越前龙马,我要嫁人了,你不挽留一下我吗。 他说好。 可是我不好。 我想姓越前的。 越前绯月这个名字,要比渡边绯月好听得多。 如果能嫁给你就好了。 …… ☆平成二十六年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拓也问我后悔吗。 我说不后悔。 无牵无挂才是越前龙马。 … 我从医院里偷跑出来,想要买张机票跑去美国。美网还没开赛,我大概也坚持不到那时候了。好歹能看看他的积分赛。 结果在机场被哥哥给拦下来了。 我说我想做最后一件事。 我想见他。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烂掉的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 我好想越前龙马。 哥哥说他陪我去。 然后我再次在赛场上看到了龙马。 那个我最喜欢的越前龙马。 对手是他的老朋友。以前立海大附属的切原赤也。说起来我还骗过追我的台长儿子我喜欢的是切原赤也来着。 -- 第153页 仔细一看。 还是龙马帅。 比分胶着着。 四比四。 他扬拍。 侧脸认真迷人。 ——我以前不知爱情只识风月,直到我遇见了你。 在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后,龙马破除了切原的绝招,率先打破了僵局。 全场欢呼。 ——你这么好。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你会让我躺在你腿上休息,会不动声色给我遮阳却打死不说。 ——你会陪我打网球,嘴里说着“还差得远呢”,暗地里偷偷给我喂球。 ——你会闭上眼吻我,然后悄悄红了耳根。 ——你会抱紧我温柔地给我擦拭眼泪。 ——你会给我买我最喜欢的牛奶味棒棒糖哄我,牵着我的手走过漫漫长路。 ——你真正把我宠成公主。 切原咬牙奋勇直追。 他没给机会。 跳起来打下那个破灭的轮舞曲,嚣张地说:“你还差得远呢。” 我突然想起来。 我跟他的第一场双打,打的也是破灭的轮舞曲。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我只是嫁人了。 ——我只是忘记你了。 ——我只是不喜欢你了。 ——毕竟我迹部绯月,从来都是个没心没肺、狼心狗肺的狠心女人。 他赢了。 我从未怀疑过。 全场都是他的迷妹的尖叫声。 我想是我多虑了。 瞧这个世界上喜欢越前龙马的人,那么多。 所以,少我一个也没关系的。 对吗。 ——我喜欢你。 ——是想和你共度余生的那种喜欢。 … 我转身离开的时候。 泪流满面。 我一边咳一边弓着腰走。 咳出血来。 我好像听见了哥哥惊慌失措的声音。 ——我多想和你在一起,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就走到白头。 …… 春天其实是个美好的季节。 我就是在春天里,决定和你相携一生的。 如果有来生。 我想做好多事。那些未完成的事。 不过我又仔细想了想。 我最想做的,还是和你在一起。 说实话我挺后悔的。 我干嘛那样懂事,那样善解人意。 我就应该缠着你,死皮赖脸地让你陪我度过余生。 哪怕一天。 成长太累了。 不如这样。 如果有来生。 我继续喜欢你。 继续追着你跑。 请你继续发光。 ——也请你,继续把我宠成公主。 * 越前龙马的推特更新了,嗷嗷待哺的粉丝们奔走相告,以为会看到男神退役后的养老琐碎生活,却只有没头没尾的一句: [现在才来看你,抱歉。]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又发了一条,从来没有过的频率。 那是他更新的最后一条推特: [原来喜欢,就是无论怎样,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 十六岁那年迹部绯月踮脚亲吻他的嘴角,眉眼弯弯地仰起脸对他说:“我喜欢的是你呀。” 那晚懵懵懂懂、初尝悸动的他摸着嘴唇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他在推特上问: “喜欢,是什么。” 后来。 他回:“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哪怕与你共度余生的那个人,是我记不住名字与长相的路人甲乙丙丁。 不是我。 · 四月春暖花开的时候越前龙马第一次去墓园看了迹部绯月,他接受这个现实比他们认为的要快。 听越前初奈说,当初迹部家要在僻静的郊外建座墓园,被迹部景吾制止了。他说迹部绯月那人生前最是喜欢喧闹,热闹点好。便与平常人一般在这里立了个碑。 这里埋着她的骨灰。 和她执意要他们一同与她埋葬的月牙项链。 越前龙马在墓园撞见了迹部景吾。 他愣了下,与单手插兜静静伫立在墓前的迹部景吾四目相对。 算了算,他们大概有六年没见了。 稍微尴尬地别过头,越前龙马下意识地去扯帽檐,落了空后才想起他没戴帽子。他点头打招呼:“你好。” 气氛冷寂。 越前龙马弯腰把一直抱在怀里的玫瑰和那袋牛奶糖放到墓前。 墓碑上写着: ——迹部绯月。 不是渡边啊。 越前龙马觉得眼睛酸涩得紧,像是要下雨了。 迹部景吾觑他一眼:“绯月早就不喜欢吃糖了。” “哦。” 越前龙马直起身,望向迹部景吾,不咸不淡地牵起嘴角,极浅的弧度:“秋元前辈不是说你从来不来的嘛。” 迹部景吾嗤笑声,显然是没有跟他排排站着叙旧的意思。他把双手揣进兜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墓园。 越前龙马的笑意消失殆尽。 眉梢淡了下来。 他孤零零地站在墓园里。 就像眼前的碑。 耗尽余生。 孑然一人。 * 如果有来生。 你不用改。 -- 第154页 我希望你一直是那个张牙舞爪的迹部绯月。我希望你永远是那天真模样。 你继续往前走。 别回头。 我继续,把你宠成公主。 迹部绯月,我就当你嫁给别人了。 你们很相爱。 他陪你走过八十载。 我茕茕一生。 念了你一辈子。 没关系。 …… …… 迹部绯月,你活了那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我觉得所有里面最虐的一章了√ *但我好爱i *在ooc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下章真正结局。 *小公主不想长大,可是前世因为龙马被迫长大,今生因为身世感觉失去了倚仗而被迫长大。 第76章 [Vol.016]终 ※ 好疼。 眼睛睁不开。 声音模糊得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但意外的是他能清晰地听见窗外树叶簌簌的响声。身体仿佛被沉重的车轮碾压过那般,是训练加倍时也未曾有过的疼痛。 “砰。” “——好痛。” 越前龙马被惊得做了个坐位体前屈,直坐起来。 视线由灰变白,卡鲁宾伸着爪子蜷缩在他怀里。他揉着被砸得七荤八素的脑袋,眼珠子扫过了昏暗里透着蓝的房间,再摇摇晃晃落在眼前,带着点怔忪神色与不可思议: “青少年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太阳晒屁股了,开学都要迟到了。” 一直没个正经的糟老头子把手揣进松松垮垮的衣服里,状似恍然大悟地握拳自顾自替他解释:“难道说你是想很酷地迟到插着兜然后像主角一样从天而降,毕竟主角都是最后登场的嘛。可以啊臭小子,中二不减你老爸当年。” “……哈?” 越前龙马听着越前南次郎喋喋不休的自说自话没回过神来,不由得一愣一愣的,睁着琥珀色/的猫眼迷惘地望着年轻了十岁的越前南次郎。 卡鲁宾缩在他怀里乖巧地叫了声。 脑海里还残留着剧烈撞击的印记,他记得他是在从墓园回家的路上接到越前初奈的电话,因为弯腰捡手机而遭遇了车祸。 “开学?” “喂喂。” 明显比昨天呆滞上许多的越前龙马使得越前南次郎扶额:“你该不会打球打傻了吧臭小子,今天是你的开学日。” 越前龙马眨眨眼。 盯。 他把卡鲁宾放下来,掀开被子,光着脚跑到洗手间镜子前,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的那张脸。墨绿色的发,琥珀色的眼,还未抽条的身高,他倒吸了一口气。 越前龙马伸出手扯了下他的脸皮,疼得他脸都拧成了一团。 ——不是梦。 … 背着网球袋走在樱花烂漫的青学小道上的越前龙马心不在焉地听着堀尾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说些废话,从早晨到现在仍然有种不真实感。 他好像,切切实实地回到了国一的那年春天。 他初入青学的那年春天。 他征战全国的开端的那年春天。 ——他还未遇见迹部绯月的那年春天。 眼前覆上一片阴翳,少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眉眼带笑:“你要小心看路,否则会撞到其他人。” 越前龙马直直迎上他的视线,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 他唇角微翘: “你挡住我的路了。” “前辈。” …… 那是越前龙马时代的开端。 · 后来越前龙马屡战屡胜那六年里世人称网坛上从越前南次郎时代到越前龙马时代,整整历经了三十年。 但其实越前龙马不是很喜欢那些见风使舵的媒体用夸张的口气说那时候的网坛是“越前龙马时代的巅峰”的,毕竟那个时代实则是百花齐放,当年他的队友、他的对手陆陆续续走进了世界的视野。 他的部长手冢国光、立海大的切原赤也和四天宝寺的远山金太郎。 随便拎出一个都是职业网坛举足轻重的人物。 可惜支撑着他成为青学支柱的昔日部长因为伤痛提前几年早早退役,远山金太郎那小子又全凭心情参加比赛,打着随心所欲的网球,几乎是半退役状态。切原赤也倒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不过也比他要早两年退役,回家左拥右抱着妻子儿女,当了幸福的家庭煮夫。 独孤求败的他总算明白了很多年前越前南次郎的心境,没有对手,他就无法成长。没办法成长的网球,就像掉进瓶颈的小石头,突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了。 直到他重新回到国中。 重新遇见了他的对手。 那些人。 “还差得远呢。” 越前龙马拉开葡萄味Ponta的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 今天是全国大赛的第二场,青学与冰帝的比赛。即便是知道了所有的结局,但他还是会全力以赴。虽然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他重返十三岁跟国中时期的对手们比赛显得欺负人了。 冰帝啊。 越前龙马捏紧了手中的易拉罐,神色有片刻的怔忪。 不知道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他想。 十三岁的迹部绯月。 那些他未曾参与进去的年岁。 桃城前辈扯着嗓子喊了句,催促:“快点啦越前,就差你了。” -- 第155页 他调整头顶的帽子,把空了的易拉罐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应声后往前迈了几步,旋即脚步凝滞住,生生愣在原地。 仿佛瞧见一晃而过的少女,绑着单马尾辫,紫灰色的长发,背影纤细修长,纵然湮没在行色匆匆的人海中,依然出挑。 他下意识抬脚跟了过去,转眼间却不见了人影。 恍如梦境。 果然是错觉吧,这时候那人应当在英国才对。 越前龙马低头望着落进日光的手掌心,昨日阴霾的雨天已然放晴,他指尖蜷起,又虚握成拳,捏紧。 “喂,越前。” “来了。” 他应声。 · 与冰帝的比赛毫无意外地赢了,越前龙马想他们应该也会如上辈子那样顺遂地赢得全国冠军。 他没忘记那时迹部景吾总用那种“啊就是你骗走了我的宝贝妹妹我们迹部家的小公主”的眼神瞅他,所以他仍然恰到好处地从兜里掏出了电动理发器,报复性的恶作剧即将要得逞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直到他清晰地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 “胜者是冰帝——” “胜者是迹部——” “A-T-O-B-E。” 所有人都被那道喊声吸引了过去,包括越前龙马。 他僵硬地、机械地扭过头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球场外的少女扒着铁丝网,马尾辫扫过发颈。她穿着条未过膝的百褶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晃。整个人几乎都攀在网上,个子不算高却有双白皙纤长的腿的少女踩着边缘,小脸憋得通红。 身体比被磨得迟钝的思维做出的反应要快。 青学的前辈偷偷小声讨论: “喂喂,那个女生是谁啊,冰帝的拉拉队么。” “撒,不知道呢。” “原来冰帝真有这样狂热的粉丝。” “……越前。”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们看见了感情上从来不开窍的后辈像是着了魔似的,扔下了理发器跑到那个女生面前,抱住了她。 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环抱着她的腰的手指颤抖。 少女玫瑰的馨香与运动完的涔涔汗味融为一体。 我终于又见到了你。 你在我怀里。 从未有过的真实感。 后来越前龙马想,他与迹部绯月,是彼此怎么躲也躲不过去的劫难。就像两条潺潺的溪流,殊途同归地汇进同一片汪洋里。 那是第二段故事的开始。 ……虽然那次。 他的重逢。 她的初见。 在青学拥有一个庞大的后援团的天才网球少年越前龙马,国一那年燥热的夏天里,被特意从英国赶回来看哥哥比赛的迹部家小公主当成图谋不轨的色/狼扇了一巴掌。 所以即使后来明面上是迹部绯月趋之如骛,记了好多年的迹部景吾仍然坚定不移地认为:越前龙马对迹部绯月,是蓄谋已久的见色起意。 … 晚间越前龙马顶着鲜红的巴掌印被八卦的前辈们用诡异的视线从头看到尾,围在一起严刑逼供: “小不点,快如实招来,那女生是谁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还以为是越前不开窍,原来喜欢的是那样的女孩子。” 越前龙马不要脸地发言:“我未来女朋友。” 那半张脸的巴掌印颜色越发鲜艳。 “嘁。” “谁信啊。” 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可确实如此,那日过后越前龙马便再也没见过迹部绯月,他想问迹部景吾,但他看向他的眼神像是掺了刀子似的,严防死守下愣是没让冰帝的人透露半点风声。 她大概是回了英国。 再见或许是十六岁那年冬天了。 越前龙马升上国二后没有如上辈子那般去了美国,而是留在青学。毕竟曾经那么多年无声无息地就这样过去了,他最喜欢的还是那段在青学里与前辈们挥洒热血、争夺冠军的时光。 即便那时候前辈已然升进了高中部。 他依旧作为青学的支柱,带领着那个他最喜欢的青学,夺取天下。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网球拍的越前龙马悄悄关注了迹部绯月的推特账号,看着她拍车水马龙的英国街道,拍琳琅满目的美食,看着九宫格里的少女笑容明媚灿烂。而那都是积攒两辈子里他都未曾参与过的过去。 他原想,等他够签约职网的资格了,等他又足够的底气许诺她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了,他就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告诉她: “你迟早有一天会跟我姓越前。” 可他到底还是坐不住了。 迹部绯月的推特账号日渐更新,越前龙马看着她这两年来一次又一次谈着流水般的恋爱,形形色色的男朋友出现在她的照片里,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 而她要十六岁时,才回日本。 他们才会相遇。 他找不到她。 他忍不住想,万一她没再像前世那样爱上他。 万一她喜欢了别人。 开始为别人而心动。 他怎么办。 然后。 他在国三那年春天,再一次见到了迹部绯月。 蓄谋已久的越前龙马决定,温水煮青蛙。 -- 第156页 于是家里网球拍胶带堆积成山的少年来来回回踏进那家网球用品店,终于等到了那句暌违许久的: “你好,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小忙?” 那是初见。 却也不是。 后来。 他们继续相爱了。 他以全盛的姿态夺取世界。 她被逼着成长。 迹部景吾以自己婚姻的不自由,去换迹部绯月的一生自由。 他用五百万,向迹部秋彦换来一个资格。 一切都不同了。 越前龙马想,他该提前几年让迹部绯月检查身体。而这一次,他们会走向截然不同的结局。他会等到一句跨越了两世的:“我愿意。” 再后来。 她依然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的结局。 * 越前龙马再睁开眼时望见的是趴在他床边的卡鲁宾,一如既往乖巧地蹭着他手心。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醒来后他伫立在床头发愣,久久不能平静。 推开窗,满目是春色般的青,还有映满格子的阳光。料峭春寒的窗棂前,倦鸟归来,是难得的良辰美景。 又是一年春。 他心底却一片冷寂。 知晓迹部绯月飞机失事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也跟着天崩地裂了。 满腔热血由温变凉,曾经意气风发的面孔渐趋麻木,直到心脏猛烈收缩带来的疼痛将他整个人都贯穿。 而这样的结局,后来的越前龙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就像走进了循环的死局,他再一次,救不了那个他用尽全身力气刻进骨血里的人。 绝症。飞机失事。绑架撕票。火灾。地震。 以不同的方式。 同样的结局。 他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她,死在他眼前。 迹部绯月,我在想。 是不是每一次重生,你都会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我生命里。而每一次,你也都会走向既定的死亡结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很平静。 那颗曾经只为网球而跳动的心脏叫嚣着。 我还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能够遇见你。 真的太好了。 无论重来多少回,我都会找到你。 不过从头来过。 只要你还在。 · 而这一次,他好像找不到她了。 越前龙马找遍了东京,在他所知道的她最喜欢待的地方驻足,他跑去问迹部景吾,换来的只有那个骄傲的大少爷迷茫的眼神,他抬起下巴觑他一眼,只觉得他疯魔了:“妹妹?本大爷是独生子,没有妹妹。” 冰帝的人也都说,他们从没听说过迹部有妹妹。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迹部绯月没被迹部景吾领回家,她就不会是迹部财阀高不可攀的二小姐。或许他们会有个平凡的相遇,和一个平淡的未来。 他们不必如此辛苦。 原来若是如此。 他们压根不会遇见。 没有人记得她。 可他还记得。 她紫灰色的发,湛蓝色的眼。笑起来时眉眼弯起的弧度,吻过他嘴角时那柔软的唇,淡淡的玫瑰味馨香。 十六岁那年春天她踮起脚仰头亲吻他,马尾辫晃动,眉梢笑意狡黠地眨眨眼,轻而易举地就让他丢了心。他能看清她翩跹颤抖的睫毛,耳边犹存那句:“我喜欢的是你呀。” 他抚摸着心口想。 只有他还记得她。 命运让她以一种决绝而不可回头的方式,干干净净、孑然一身地撤离了他的生活。 …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 越前龙马按部就班地重复着如以前很多次一样的轨迹,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再也没有了一个侧过脸趴在桌子上言笑晏晏凝望着他的少女。 此后的很多年里。 他再也没能遇见过迹部绯月。 他终于能如她所愿,心无旁骛地征战世界。 可是心底某一处。 空落落的。 再也掀不起任何惊涛骇浪了。 午夜惊醒时,他孤身一人。 功成名就的越前龙马多年后重回故土,背着网球袋走遍了日本的每一个角落,都没能遇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去了北海道滑雪,去了箱根泡温泉,去了奈良看鹿。 但他再也没能遇见她。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过得怎么样。 其实这些都无所谓。 ——只要她好好活着。 身边朋友前辈问他怎么也不找个女朋友,似乎越前龙马那人是不会对女孩子心动的。这么多年茕茕孑立走到现在。 越前龙马指尖划过胸口第二颗纽扣的位置,神色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怔然来。下一秒轻笑出声: “我在等一个人。” 我只是,在等一个人。 最后他去了神奈川看海。 春天的时候海边人很少,三三两两的情侣挨在一起腻腻歪歪诉说。海风轻拂使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些许,他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四处乱瞥。 然后他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僵住了。 那个在时光里逐渐清晰的人猝不及防地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正如过去的很多次那样,以突兀的姿态重新侵入了他的生命。 记忆中明媚如昨的女孩。 -- 第157页 他的小姑娘。 但也不是。 一步一步地赤着脚往海的深处走的少女有双写满故事的眼睛,几近要融进汪洋里。她不再绑着单马尾,长发披肩,侧脸颓唐。 那又怎样。 她分明是迹部绯月。 刹那间席卷而来的狂喜过后是满心的慌乱与恐惧,越前龙马瞳孔微缩,抬腿向她跑来,捉住了直往下坠的少女的手腕。 海浪风声簌簌,倦鸟扑腾着翅膀。夕阳沉沉西下,橘色的黄昏风景如故。仿佛听见了淅淅沥沥的雨滴,那是彼此落在心上的声音。横亘了万水千山,终于骤然停止。 他抓住她了。 …… 回头的那一刻,她好像看见了光。 …… …… 即使重来一次。 我依然会无可救药地爱上你。 即使我知道所有的结局,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你。 ——直到命运,彻底将你从我记忆里剥离。 · ·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平行世界故事完√ *还有最后一个番外,以伊芙视角讲述龙马网坛上大起大落的十六年,热血向,与爱情无关√ *第二世龙马初见绯月是在国一,绯月还没重生,回日本找欧尼酱,没多久又回了英国。后来重生回十四岁,就提前回了日本。不过完全忘记了两年前的初见。 *双重生的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一个想给她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所以温水煮青蛙想先搞事业,一个想珍惜现在活在当下所以使出浑身解数把人撩回家。 *只有第二世是双重生。 *虽然说这是第二世,但是那是对龙马而言。因为绯月六年前就死了,所以在龙马没有重生以前前面都是绯月重生,并且无数次经历不同的死亡同样的结局。不过她忘了。小公主每次重生都会忘记,而龙马是一直记得。 *最后一世HE,他还是越前龙马,但她不再是迹部绯月。只是个没被迹部家领养回家的孤儿,通过自己努力奋发向上但经历了各种不公而打算了结生命结果被龙马少年救回来的失足少女。 *大声说一遍:我写的是绝美爱情! 第77章 [Vol.000]致 ※ —00— 我第一次见到那孩子,是在二十五岁那年夏天。 那时他不过十六。 … —01— 越前龙雅弄伤手吊儿郎当地跟我说他要回国休整的时候,我气得够呛,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就是为了追回他的前女友秋元凉兮才故意在比赛中弄伤手臂休塞的。他听完我絮絮叨叨的数落后把网球拍扛在肩上,漫不经心地说他给我找好了下家。 那孩子叫越前龙马。 据不靠谱的越前龙雅说,那是他那个比他还不靠谱的弟弟,但球技还马马虎虎过得去,大抵是一棵苍茂的摇钱树。 我却是不信的。 这个世界上哪有能比越前龙雅还不靠谱的人。 而后的很多年里越前龙马身体力行地向我证明了他的不靠谱且相当棘手。 我与越前龙马的初见并不是那么美好,事实上在我摆脱那个出/轨被我捉到而踹掉的前男友的纠缠后赶来办公室时,我已经迟到了近一个小时了。 办公室的沙发上只有一人,他戴着顶白色棒球帽,网球袋靠在旁边。他低着头翻阅茶几上的网球杂志,与越前龙雅极其相似的侧脸,但比那玩世不恭的小子要冷淡正经得多。 我倚在门上跟他搭话:“你就是龙雅说的,Ryoma.Echizen?” 他好似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反问我:“你是谁?” “能让你登上顶峰的人。” 我说。 越前龙马直视着我的眼睛,半晌勾了勾唇,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不要。” 我愣了下。 听见他说,眉目桀骜嚣张: “我会自己爬上去。” 他的眼睛里藏着一团火焰。 我好久没有望见过这样的眼神了,至少那样的眼神我从来没在越前龙雅身上捕捉到过。从职网隐退过后我当了经纪人,这些年我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自信、滚烫的神情。仿佛少年热忱,永不熄灭。 于是我牵起嘴角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你的眼神不错。” “是吗。” 他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以前好像也有个人这么说过。” “龙雅说,”我弯腰拿起茶几上的网球杂志,看见了他方才停留的那一页,——是那些八卦的主流媒体对越前龙雅回国休整的无聊猜测。我不由得哂笑,这孩子意外地关注他那不着调的哥哥:“你的球技马马虎虎还过得去。能让他称赞一句过得去的人,可不多。” “算是吧。” 他压下帽檐。 大概是和越前龙雅说的一样,是个口是心非的傲娇少年。 而这个看似不好相处、相对棘手的傲娇少年此次是为美国网球公开赛青少年组的比赛做准备的,他大概率会在之后签约职业,所以越前龙雅提前把他扔给我调/教。 “我对你没什么别的要求。” 我想到远方千里追妻的越前龙雅,那个因为秋元凉兮从地下赌球场走上网坛,又因为秋元凉兮故意弄伤了手臂蓄意半隐退的混蛋小子越前龙雅,不免得头疼地揉揉太阳穴,隐晦地强调: -- 第158页 “别让外界的因素干扰到你。” 就差没戳着他脑门警告说了:“别像你哥那样恋爱脑。” 他眨眨眼,看起来不是很明白。 我叹口气。 原来还是个没开窍的孩子。 或许那时候的越前龙马,网球只是网球,是他一生热爱。 所以那年他一路杀进了青少年组的决赛,捧回了他转正职网前的第一个奖杯。 同时他也斩获了温布尔登网球锦标赛青少年组的冠军和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的季军,登上了青少年世界排名第一。 我乐坏了,给越前龙雅打电话时手舞足蹈地表达喜悦。他也许是在那边乐不思蜀了,反应异常的平静,只说一句:“他还差得远呢。” 挂掉电话前我肯定地跟他说:“他将会是我职业生涯里最辉煌、最璀璨的一笔。他将成为传奇。” 我会把他打造成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明星球员。 同年他回国继续未完成的学业。 也就是在那年的冬天。 他遇见了迹部绯月。 ——那个女孩,几乎毁掉了他网球生涯里的小半生。 … —02— 察觉到越前龙马不对劲的时候是在次年的春天,三月份他受邀参加网球国际巡回赛,毫无意外地闯进了半决赛。 我抱着手看完了他的整场比赛,皱起眉头望着被压制住的越前龙马。他在中场休息时沉默着调整球拍,今天他的失误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这场比赛在旁人看来他是艰难地获胜了,我却知晓不过是不知道为何连连失误的他发挥了不到半成的实力,这一点儿也不像越前龙马。他打网球时,从来都是专注的,比任何人都要心无旁骛。 专注得好像,网球是他的全世界。 “你今天失误有点多。”我肃着脸去提醒他:“这一点也不像你,龙马。” 没入训练中的少年没有回答我。 他机械地挥拍,一次次打回机器发出的网球。 而我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 我从未如此有耐心过。 越前龙马打得运动衫都湿透了才罢手,我双臂环胸静静地望着他。他埋头收拾东西时突然问我:“龙雅跟我说,我应该看到网球以外的世界。” “……网球以外的世界,是什么。” 他眼眸里一晃而过的情绪不再是初见时的迷惘,我想他或许是想起了谁。迟钝的少年想起那人时,眉眼里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温柔笑意。 我以为像越前龙马这样感情上明显缺一根筋的人是不应该跟他哥哥一样出现变数才对,不是说完全不可以,青春期的少年心思不可完全扼杀在摇篮里,可这显然影响到他的状态,尽管这场比赛赢了。 我当即正了正色:“龙马,现在的你,只需要看着眼前的世界就好了。” 他侧过头望着我,一言不发。 我忍不住又补充:“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我清晰地瞥见他眼睛里挣扎般的迷惘,眉心跳了跳,勒住他的脖子怒目圆睁:“你别学你那个混蛋哥哥当什么情圣给我弄出什么伤来啊岂可修。” “好痛啊。” 他被我勒得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地憋出两个字:“放、放手。” 我松开他。 他小声嘟囔了句“暴力女”,在我凶狠的眼神下向黑恶势力低头,扯正帽檐后露出那双依然雄心壮志的猫眼:“不可能有任何人、任何事干扰到我。” 而那一年的越前龙马确实也做到了。 他漂亮地赢得了巡回赛的优胜,稳坐青少年世界排名第一的宝座,远远地甩过同龄人半条街。作为预备职业网球运动员,他的前途几乎是无可限量的,光明、坦荡。 那个方崭露头角的少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收割了一批粉丝,疯狂的女孩子尤甚。 毕竟他长了一张同越前龙雅般祸国殃民的脸。 毫无疑问我是个负责的经纪人,所以瞅见日益增长的不知道是因精湛的球技而折服还是被俊朗的容貌所吸引的粉丝,我替他开通了推特账号,并且贴心嘱咐:“你要懂得经常运营,在上面多说话,巩固你跟粉丝之间的关系。” 越前龙马:“哦。” 说实话,我有点被这死小孩给气到了。 直到三月底他启程回国也没发出他的第一条推特。傲娇的少年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我热情的拥抱,只带着一个网球袋和一只猫,孤身回了日本。据他所说,他的学校的网球部地区预赛要开始了,他还霸着一个正选的名号。 然后我有幸看到了他发的第一条推特: [喜欢,是什么。] 不过一个月。 越前龙马曾经酷酷地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神神叨叨的高僧:“恋爱是什么,能吃吗。又不能帮我赢得比赛。” 而今。 呵、呵。 我阴测测地瞪着那句话,翻了下粉丝的评论,我把刚打出来的“越前龙马我让你发推特不是让你发春的所以你也到了春天众生交/配的时候了吗”删掉,凶狠地敲上:[喜欢是什么,能吃吗。又不能帮你赢得比赛。(微笑.jpg)] 越前龙马没回我。 气急攻心的我打电话过去给越前龙雅臭骂了他一顿:“越前龙雅你们越前家盛产恋爱脑的吗?” -- 第159页 越前龙雅才从床上爬起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回我:“你应该问我们越前家是不是都是自作主张派。” 我猜想他应当是看到了越前龙马发的那条推特。 该死的弟控。 我冷笑着挂掉电话,给自作主张派的越前家老二发了条简讯,威胁: [你最好成绩别下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我,言简意赅的一个字,隔着屏幕都嗅到他的冷淡。 越前龙马:[哦。] 所以那一年里我百思不得其解且困扰我许久的事是,像越前龙马这样的钢铁直男怎么会找到女朋友,他难道不应该注孤生吗。 直到我初见迹部绯月才明白。 她的高明。 和他的无从招架。 驻留纽约的我顺手查到了那个能够收服越前龙马的女孩的名字,和背景。 ——迹部绯月。 迹部家族继承人视若珍宝的妹妹。 迹部财阀的二小姐。 我不知道我这棵摇钱树,是给我,还是给他自己背负了一个大/麻烦。 · 平成十六年七月燥热的夏天,还有半年便十七岁的越前龙马结束了他们学校网球部的全国大赛从东京回到纽约,他收到了今年的美国网球公开赛和法国网球公开赛的青少年组的邀请。 他心情不是很好,时隔半年见到久别的我时都塌着个脸。 我幸灾乐祸地问他是不是失恋了。 他凉凉地觑了我一眼就扭过头去,我锲而不舍地追问后他才不情不愿别扭地告诉我:今年他们全国大赛输给了王者立海大,止步四强。这已经是他们连续两年败给立海大了,即使有他在也无法力挽狂澜。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 我决定今天对失魂落魄的美少年好一点,于是摸摸他的狗头说姐姐请你去吃好吃的,我带上了我新交往的男朋友。 他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宰了我一顿。 我捶胸顿足疑心被他坑害,男友笑着安慰我说:“你带的这个小朋友挺有趣的。” 差点吃垮了我的钱包的越前小朋友从食物中抬起头来抗议道:“小朋友,小朋友的,你还真是跟伊芙老太婆一样喜欢倚老卖老啊大叔。” “就是个嘴不饶人的小朋友啊。” 最后我说。 所幸越前龙马那小子总算没辜负我被他吃瘪了的钱包,很争气地一路杀进决赛,在同一年里夺下了美国网球公开赛的冠军和法国网球公开赛青少年组的亚军。 那是他网球青少年时期的最后一场比赛,他以青少年组年终世界排名第一结束球季。 十二月份的时候,他正式转为职业网球运动员。 紧跟而来的,是明年为期半年的封闭式网球集训。 “那里集结了世界数一数二有实力的网球运动员。”我把邀请函推到他面前,紧盯着那双明显一怔的琥珀色/眼眸,深吸口气继续开口:“还有你以前的、现在活跃在各大赛事上的队友、你的对手,包括手冢国光、切原赤也还有远山金太郎,他们都受邀参加这个集训。” 他沉默了会,问: “什么时候?” “明年一月。” 数了下时间,实际上没几天了。 “我知道了。” 他拧起眉,妄图跟我打着商量:“我要回日本一趟。” 我没同意。 按理说离集训日不远了,他压根没多余的精力从日本到美国来回一趟。他目前要做的就是休整状态,以全新的面貌迎接这次难得的提升能力的机会。 越前龙马兴致缺缺地“哦”了声。 看来是打消了念头。 结果翌日他自己带着行李偷偷溜回了日本,我早该想到的,这死小孩跟他哥哥越前龙雅一样是个我行我素的自作主张派。比越前龙雅还不靠谱的人,原来是有的。 摊上越前俩兄弟,是我职业生涯里最倒霉的一次滑铁卢。 刚过完平安夜他就回来了,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愣是把我的满腔怒气给磨灭了。我头疼不已,便让他收拾收拾,没多久把他赶去了集训营地,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那时他眼睛明亮,嘴角上扬。 是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的少年意气。 … —03— 后来的那三年,是越前龙马职业网球前半生最辉煌的那三年。 他十七岁至二十岁的光阴。 美网、法网、澳网、温布尔登。他背着一支网球拍,征战全世界。那年的越前龙马,距大满贯只有一步之遥。 而这一步之遥,他走了近六年。 · 从电视上看到越前龙马遇袭的新闻时我疯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石沉大海,于是我再一次拨通了越前龙雅的电话。被我连环电话吵醒的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问我:“你知不知道冰岛现在几点了啊姐姐。” 他大抵也是不知道的。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神色怔忪,心底凉意直窜上来。 退役后的越前龙雅背着他的网球拍继续流浪,他最大的梦想依旧是走遍世界。偶尔那没良心的小子会发封来自另一半球的邮件,听说他在旅行中有过几段艳遇,但仍是孑然一身地从南方到北方,辗转又一年。 他的女孩在去年春天冠上“迹部”的姓氏。 -- 第160页 ——迹部。 啊。 对了。 越前龙马人尽皆知的女朋友,是迹部财阀的二小姐,迹部绯月。 我手忙脚乱地翻通讯录,却发现我压根没有迹部绯月的手机号。 我对那女孩敌意太深,从她出现在越前龙马身边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她会是那个从来只有网球、两眼空空的越前龙马一生的劫难,最大的绊脚石。 翻下来倒是发现了迹部景吾的号码,迹部财阀是最财大气粗的投资商。不过这一般不会是私人号码,我迟疑半晌最终放弃。 于是我拨通了越前初奈的电话,尽管我知道她有可能正在拍戏。 电话是她的助理接的,我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后终于等到我想要的信息,不由得松了口气,挂掉电话后手心尽是汗。 我赶到医院后望见的就是相拥的少年少女,美好得宛如一幅画,如果少年不是穿着白色病服、左手手臂绑着绷带的话,或许我会觉得年轻时候纯粹的爱情让人艳羡。 我抱手倚在墙壁上,唇角弧度渐淡,与角落里的迹部财阀公子遥遥对上视线。 会拖累人的爱情,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那时候的我想。 但显然越前龙马不是那样想的,他毫无愧意。 我是在他醒来的第二天去看望他的,迹部绯月恰好没在。那时他正在啃一个苹果,明明只剩下苹果核了他仍啃得有滋有味。我凉凉地盯着他半天没开腔,倒是平日素来清冷的他慢条斯理地问我要不要吃苹果,把我气得够呛。 尽管劫后余生一场仍然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臭小孩。 紧接着:“我要继续参加温网。” 我当即想扭头就走。 然而我没有,我只是干脆地拒绝了他:“你现在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养伤。以你目前的世界排名,明年还可以参加。” “不要。” 他也干脆地拒绝了我。 我眼皮直跳正想和这怼天怼地的死小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却没想到他用一句话就堵住了我所有的话:“我还差一点就拿到大满贯了。” 他喃喃: “拿到大满贯,我就有资格把她娶回家了。” 越前龙马有多爱迹部绯月呢。 我想了又想。 兴许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吧。 我没办法再说出拒绝的话。 他坐在病床上抬头望着我,琥珀色/的眼眸里依旧意气风发。 可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平白添了杂质。 ——他必须赢得冠军的理由,从此多了一个累赘。 那年越前龙马受伤未愈,出院不过一周就站在了温布尔登的球场上。 预赛第一场艰难地赢了,但走下球场后几乎拿不稳球拍了。他坐在休息室里闭上眼睛喘息,毛巾裹在头上使得大半张脸笼罩在阴翳下,出汗量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迹部绯月还没从观众席上走下来。 我抱着手倚在紧闭的门前,休息室里静得可怕,只听见不规律的急促的喘息声。蹙起眉头盯着他的手半晌,我踩着高跟鞋三步并作两步地半蹲在他跟前,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捏。 “嘶。” 他无意识地倒吸一口气。 我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笑,警告:“你不能再继续比赛下去了。” 他挣脱开我的桎梏,依然不曾皱一下眉,态度却异常的坚决:“不要。” 顷刻间密闭的空间里气氛凝固。 “我不仅要参加。”他攥紧了搁在长椅旁的绯红色/球拍,我认出了那是他自十七岁始便从不离身的网球拍:“我还要赢。” 眼前仍是我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越前龙马,可我却是隐隐不安。 “越前龙马。” 他神色坚定、倔强,不服输。我念着他的名字,眉眼间应当有恨铁不成钢的愠怒。 他本该是心无旁骛满心满眼只有网球、从头至尾瞄准顶峰的天才网球少年,而今却有了杂念,逐渐成长为他无法割舍的绊脚石。 一时间剑拔弩张。 打破僵持的场面的是推门而入的迹部绯月,她小心翼翼地把头探进来,跟看不懂气氛似的,露出乖巧讨好的笑,喊了声:“伊芙小姐。” 说实话我没办法对着那张言笑晏晏的脸挤出半分笑容来,哪怕只是敷衍。 但迹部绯月毕竟是最大投资商迹部财阀的二小姐,职业操守使得我略微冷淡地朝她点点头,想着任由那小子自生自灭算了,便不再看他一眼,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走出休息室。 我没走远。 隔着门板我听见迹部绯月也不知是真的还是故作轻松的声音:“恭喜我的龙马赢得比赛。” 越前龙马回:“还好。” 听起来挺冷淡的。 可能连越前龙马自己也不知道,在迹部绯月面前的他,语气是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了的温柔。 我僵着脸面无表情地想:果然还是该任由那恋爱脑的混蛋小子自生自灭。 所以第二场比赛我没去。 我留宿在现任男友的公寓里,一个模样姣好、金发碧眼的大帅哥。我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时头发没擦干,发现他举着手机跃跃欲试,满目泛着光。我瞥了眼,是越前龙马那小子的比赛,全球直播。 这还是我第一次以直播的形式看他比赛。 -- 第161页 影像里。 那个少年好像要比往常高大。 男友扭回头问我:“怎么了,伊芙。” 我才发现我盯着手机屏幕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如今猛地反应过来,恍如从梦中惊醒。 我皱了下眉:“不。没什么。” 兴许是我盯着球场上的越前龙马的眼神太过于灼热了,男友以为我对他感兴趣。他并不知道我的职业,便兴致盎然地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同我解释起来。我也是才知道,他从越前龙马方在网坛上崭露头角始就喜欢他了。 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末了他遗憾地叹气:“可惜这场比赛要输了。”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喜欢越前龙马的人。他就合该站在顶峰睥睨世界。 就连一个外行人都预料到了,这场比赛必输无疑。比分落幕的那一刻我望见了前所未有地狼狈的越前龙马,他杵着网球拍单膝半跪在绿草地上,镜头推近将他每一个力不从心的毛孔都看清。 镜头扫过观众席上失望难过的一张张脸,举着横幅的粉丝手臂垂下来,有几个甚至动情地失声痛哭。 我阖上眼。 再睁开时,已是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天之骄子般的越前龙马,在预赛第二场因手伤落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早地告别了今年的温布尔登赛事。 却从此在世界网坛的道路上,走过了最艰难的那三年。 … —04— 迹部财阀撤资了。 我跑到迹部财阀在英国的本部据理力争,却被保安客气地请出来。我第一次见到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 ——曾经以雷霆手段使得家族坐稳日本三大财阀之首位置的迹部财阀前掌门人,迹部秋彦。 我与迹部景吾有过几面之缘,那位矜贵的大少爷已是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冷静强势,他的父亲尤甚。毕竟在商界浸染多年,光是一言不发地伫立在这儿,就让我心惊胆战。 我忽然想起迹部绯月。 她该是被父兄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宠着长大,才生得如今无畏无惧、没心没肺的模样。 我咬牙切齿地质问迹部秋彦为什么突然撤资,当初承诺的十年不是吗。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像是望着一个可以轻而易举踩死的蝼蚁:“但是现在屡战屡败的越前龙马,已经让我看不到商业价值了。” 两年了。 我掰着手指头数过那些悄然流逝的光阴,整整两年。二十岁的那场意外让他背负着手伤艰难地走过了两年的时光,却使他再也拿不回当初的荣耀。所有人都说,他的职业生涯,到此为止了。 这就是现实。 同行的姐妹都跑过来隐晦地劝我算了,她们认识有新转为职业选手的孩子,不过十七八岁,前途却是一片坦荡。 我从不信命。 所以咬着牙一路陪他走到现在。 偏生那个人固执己见,从来不听我的劝诫。他太过急于求成,并没有按照主治医生建议的强度来复健,超负荷训练让他的手伤一次比一次严重。世界排名一降再降,最好状态时的成绩依旧拿不出手,前段时间还擅自翘掉复健回了日本。 他的心、他的魂魄,都被一个叫迹部绯月的女孩子占据了去。 他为迹部绯月而受伤。 险些断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他为迹部绯月而拼命训练,只想着能拿下该属于他的荣誉,从而有足够的底气把他的姑娘娶回家。 而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独/裁者、迹部绯月的父亲,却用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陈述:现在的越前龙马,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商业价值。 这世间,哪有这样不公平的理。 我不甘心地反问:“迹部总裁,您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的吗?还是说,您因为迹部小姐的离家出走,恼羞成怒,然后迁怒到龙马身上?” “伊芙小姐。” 他脸色平静地听我说完,没有因为被一个微不足道的经纪人质问而愠怒,只是告诉我:“我是个商人。” 旋即又说:“而且,纵然是迁怒,那又怎样?” ——我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越前龙马,没了网球的资本,他什么都不是。所以,不该肖想的人,就该离得远远的。 我心如死灰。 仿佛再无回旋的余地。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迹部财阀总部里走出来的,兴许是下了点雨的,不然我怎么会浑身冷得颤抖。 之后我都忙于四处奔波给越前龙马拉投资,但我熟知的那些大公司的有钱人听清我的来意后吓得连忙将我拒之门外,有个算是多年朋友的老总告诉我,他们这些小公司没人敢得罪迹部财阀。 而我也是在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身为蝼蚁的渺小,旁人伸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渺小。 男友劝我算了吧,就想我的同行朋友们那样。 我指着门叫嚣着让他滚。 他们问我为什么要这样执拗。 我想起初见越前龙马的那个夏日,初出茅庐的少年眉眼桀骜地告诉我:“我会自己爬上去。” 哪怕是潦倒如今,他依然没有燃尽当年的少年意气。 这也是那么多年,我从未想过放弃他的缘由。 我打电话给越前龙雅,时隔一周才拨通。他这次不知道漂泊到了哪里,或许过得很是风生水起,大概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了。 -- 第162页 哦。 他更不让人省心。 我劈头盖脸数落了顿他:“越前龙雅你看看你给我扔了个多大的麻烦。” 他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伊芙,这件事得让小不点他自己想通。” 这对兄弟同样的一意孤行。 譬如当初的越前龙雅为秋元凉兮。 譬如而今的越前龙马为迹部绯月。 越前家多出痴情种。 我问越前龙雅,这几年他明明知道越前龙马的窘迫现状却还是对他不闻不问,不怕我真的一念之差放弃他吗。 他笃定地回答我:“你不会。” 挂掉电话后我好像找到了险境中的答案。 于是我在越前龙马瞒着迹部绯月的私人训练场外与那孩子狭路相逢。 我素来不喜欢她。 她好像从来没有未越前龙马考虑过,这么多年。 “……所以你看啊,曾经拿起球拍就这么意气风发的人,如今是多么狼狈。” “……迹部小姐。” ——是你让越前龙马,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在我冷若冰霜的目光下飞快地鞠了个躬,失魂落魄地跑开。 没多久越前龙马就因为旧伤复发躺进了医院,我知道他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无良媒体满天的通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好像所有人都一锤定音了他的命运。 我去医院看他。 却隔着虚掩的门望见了抱着膝盖蹲在病房前的迹部绯月,她哭得几乎断气。越前龙马拔掉手上的的针跑下床抱住她,轻轻拍拍她的背。 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沉默着阖上门。 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越前龙雅抛下过往所有的荣耀毅然决然奔赴回国去找秋元凉兮,那时我跑去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他却异常冷静,不慌不忙地点起一支烟,问我:“伊芙,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我来是为他的前途,而他却跟我谈什么狗/屁爱情。 我冷笑:“我当然懂,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多恋爱是白谈的吗。不过就是及时行乐,好聚好散。” 烟雾缭绕间,他慢吞吞地笑了声: “遇见她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甘之如饴。” 所以。 那是爱情吗。 我想大概这辈子,我都没资格知道了。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让我甘之如饴。 尽管后来便听闻他们分手了。 越前龙马跑来找我,摘掉头顶的白色棒球帽朝我深深地鞠了个躬,我吓了一跳。 他直起腰执拗地望着我:“我要赢。” “我要怎样才能恢复到以前的最佳状态。” 这才是越前龙马。 那个意气风发的骄傲少年,回来了。 从此,网坛开启了名为越前龙马的时代。 … —05— 与迹部绯月分手的越前龙马逐渐步入了事业的正轨,他开始循序渐进地接受复健,偶尔做些轻松的挥拍训练。我帮他推掉了些正规赛事,好让他心无旁骛地治疗。 期间网坛上他的旧友来看他,都是赫赫有名的网球选手。 听闻那个以前是他中学时网球部的手冢国光也来了,不过他一言不发地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只说了句:“越前,早日康复,重回赛场。” 两个闷葫芦能有话说才怪。 还有话唠般的切原赤也和远山金太郎,切原赤也待了一下午,和他打了几局游戏,被虐得哇哇叫,然后傍晚时气势汹汹地走了,末了扔下狠话:“你等着,我会在球场上虐回来。” 至于远山金太郎。 带着越前龙马翘了那日的复健,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时间就这样不慌不忙地流逝了。 越前龙马的主治医生说:“恭喜你,没什么大问题了。你可以继续比赛了,龙马。” 他目光平静:“哦。” 如水般。 仿佛掀不起任何波澜。 这是应该的。我势在必得。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这两句话。 于是重返赛场、征战世界的越前龙马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在世界四大赛事的舞台上,由最初的八强冲到四强、亚军,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世界排名也在疯狂地往上涨,媒体肆意报道昔日的少年武士在经历元气大伤后回来了,似乎忘了当初断言他到此为止了的人,不是他们。 澳网、法网、美网、温布尔登。 和世界。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只是越前龙马又恢复了以前的冷淡,慢慢的少了真心与笑容。 也就是那年。 我遇见了越前龙雅口中所说的爱情。 遇见了我从未想过的。 细水长流。 甘之如饴。 我不由得反思。 那时的越前龙马与迹部绯月,也是这样吗。 我大概是没机会知道了。 因为在越前龙马二十五岁的那年冬天,他拿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大满贯。也就是在那个冬天。 迹部绯月要嫁人了。 黄色的网球砸到对面球场时全场屏住了呼吸,静得只听见网球落地的声音。尘埃落定的时候突然爆发出几乎要冲破绿土地的尖叫声,我站起来率先鼓起了掌,蓄势待发的记者举着话筒蜂拥而上。 -- 第163页 那一刻,荣耀、名气与景仰,他什么都有了。可他一点儿也不高兴。 拍照时他抱着奖杯站在中央,笑得比哭还难看。 后来登报的那张照片在八卦圈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浪,他们都在讨论,为什么这明明是越前龙马目前的职业巅峰,他却看起来这样的闷闷不乐。 像是在悄无声息地哭泣。 只有我知道。 他赢得了想要的世界。 却失了她。 … —06— 此后的很多年里,越前龙马在世界顶峰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再也没输过。 他稳稳地坐在世界排名第一的宝座上,再也没下来过。尤其是在他的昔日对手们一一退役后,再也没人能憾动他的位置。 他成了传奇。 后来我嫁人了。 嫁给了那个让我遇见爱情的人。 越前龙马婚礼前来找我讨酒喝,直言不讳地嘲讽我终于嫁出去了,我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谁让人说大喜日子不宜见红。 “抱歉。” 我说。 他愣了下:“什么?” 我笑了下,没继续说。 关于迹部绯月。 关于错过的人。 他大概是懂的。 可惜那时的我不懂。 再后来。 他决意退役。 给出的理由是:“赢太久了,没意思。” 听起来挺欠扁的。反正我那时恨不得把这个出言不逊的死小孩拎起来暴揍一顿。 哦。 他已经不是小孩了。 是个三十二岁的臭小子了。 我尊重他的选择。 听说越前龙马宣布退役的时候哭瞎了几个死心塌地的姑娘,不过我想他应当也不会在意。 我去机场送他。 他这辈子第二次郑重地向我鞠了个躬:“多谢,伊芙小姐。”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头看。 他仿佛还是最初那个桀骜不驯的骄傲少年,抬起下巴嚣张地说:“我会自己爬上去。” 他一直往前走。 这么些年。 他好像什么都有了。 又好像。 什么都失去了。 …… …… —番外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