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甜限定》 第1页 [现代情感] 《高甜限定》作者：惜双双【完结】 简介： 新婚燕尔，于明舒为了冲业绩想拉着裴江先秀一波恩爱。 主持人：裴先生，裴太太，你们为什么要来这个采访呢？是有什么任务吗？还是只是单纯的想秀一下恩爱？ 裴江：（保持形象……） 于明舒：你还是叫我名字或者于律师吧，这样会比较轻松一点。 主持人：听说于律师是家事律师，打离婚案子尤其厉害，执业以来胜诉高达99.9999%，为了维持这个记录不择手段、落井下石……我能这么说你吗？那些传言是真的吗？裴先生知道吗？会害怕吗？ 裴江：（努力保持形象……） 于明舒：能不能说你也说了呵呵，裴先生应该没在怕的，我记得他一出现就让我失业了。 主持人：那是谁先追的谁呢？ 于明舒：是我是我。 主持人：听说于律师是不婚主义且异性缘极好，是什么原因让不婚主义的于律师主动追求一个男人呢？是人本性？还是迫于什么压力呢？ 裴江：关你P事。 于明舒：咳咳……裴先生，注意形象，你的人设是穆如清风，雅人深致。 主持人：OK，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各自最想嫁/娶的那个人吗？提醒二位，我们全程有测谎仪，请二位如实回答。 裴江：是。 于明舒：嗯，是。 “biubiubiubiu————” 秀恩爱翻车该如何哄好老公？在线等，急急急急！ 中国驰名双标男主VS你不喜欢的样子我都有女主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业界精英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明舒，裴江┃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虐渣一时爽，一直虐渣一直爽 立意：先自爱，而后爱人。 第一章 移情别恋？ 月底了月底了，嘉诚律所上至大par，下至保洁阿姨都在为业绩最后冲刺，只有于明舒关心的是今天能不能准时下班。今天可是一月一次的happy hour，世间万物，唯美酒与鲜肉不可负。 还不到五点于明舒已经接了三波电话，叮嘱她一遍又一遍“今晚不要迟到，有惊喜”，这诱惑太大了。 等待下班的心情好比度秒如年，于明舒看着案卷上的黑字像密密麻麻爬动的蚂蚁，看得她头皮发麻。不行，她得找个让主任无法拒绝的理由提前下班。 这个月的财经杂志她记得在哪个角落看过一眼，财经杂志是大佬的天下，运气好从中发掘一两个新贵，律所这一年的业绩就不用愁了。 画饼，是当代打工人的生存必备技能！ 于明舒找了一圈，终于在她办公室备用鞋底下找到杂志，“看看是哪位大佬当我的‘垫脚石’。”从鞋底抽出杂志的瞬间于明舒感觉多巴胺飚升，封面C位这个男人……眼睛、鼻子、嘴，甚至领带束缚处喉结的弧度都长在于明舒的审美点上，天知道这种禁欲气质有多迷人。 《商界》裴江——30岁以下百亿富豪榜新贵 这个男人，照片让她多巴胺飚升，内（数）涵（字）让她肾腺素爆值，狼性文化嗅到了肉香味。 “诶——你不能进……”前台那一嗓子还没喊完，于明舒办公室的门猛地被人推开，于明舒抬眼，江潮已经近到面前，一脸愤怒加委屈。 后头跟着进来的前台高跟鞋跑飞了一只，“不好意思啊于律师，我实在是拦不住他。” 于明舒从杂志上抬起头，“没事儿，你去忙吧。” 前台赶紧出去替她带好门。 “不用，门开着。”于明舒就是要让江潮知道，激将、逼宫对她没有用，她这样光明正大，律所里准备蹲墙角听八卦、看八点档的人也不好意思了。 于明舒靠进椅子，平时随意披散的大波浪一丝不苟束在脑后，坐着的气场都有一米八，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式，静静等江潮发完“王子病”。 江潮举着快被他抓烂的烫金字律师证，“我为了你，放弃所有喜好，为了和你有共同话题，我上进，努力充实自己，这么难考的律师证我都为你考下来了，你说要跟我分手？”江潮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考完试拿到了高分却没有得到奖励的孩子。 于明舒叹口气，“这么长时间你也该闹够了，不累吗？” “我没有闹，不要用训孩子的口气跟我说话！”江潮暴躁的将律师证掼在她办公桌上。 除了“幼稚”于明舒真想不出别的词形容江潮，她要的是灵欲相合的伴侣，不想带小朋友。 于明舒支起手肘揉一揉太阳穴，“这里是我的办公室，不是你家游乐场，要我叫保安送你出去吗？” 于明舒给点颜色，江潮马上就变成哀怨痴汉，“你是不是移情别恋，爱上别的男人了？” “江潮，你是成年人，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我和你从来没恋过怎么叫移情别恋？”确实从头到尾都是江潮一厢情愿的单恋。 江潮是在4S车展会上遇到于明舒，彼时的于明舒被朋友骗去救场，一头渣女大波浪，要性感容易，像于明舒这样又飒又性感可不易。江潮对于明舒那是一见钟情、死心塌地、死缠烂打，楞是从车展追到律所，明知是拒绝他的刁难，不管于明舒提出多么过分、多么荒诞的要求江潮都能做到，男人恋爱脑起来比女人可怕。 -- 第2页 “你一定是有喜欢的男人了，不然，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可能不动心。” 于明舒觉得江潮被家里保护得太好，根本没有受过社会主义的毒打，“请停止你的自我感动和那些无用的努力，在我眼里幼稚又可笑。” “那个男人是谁，他、是、谁——”江潮急红了眼，委屈不甘。 “上班时间，吵吵闹闹，报告写完了吗？业绩达标了吗？我们嘉诚律所不养闲人，末尾淘汰你们心里有数了吗？” 于明舒一偏头，主任已经到门口，提前下班是不可能了，能不能准时下班还要打个问号。 主任重重敲两下门，“于律师，什么情况？” 于明舒起身微笑，“我马上搞定。” 主任抬一抬眼镜框，“于律师，你以前也是带过团队的专业律师，私事闹到办公室非常不专业，我们嘉诚……分所是比不上总部，你都下放到这里了，年青人要懂得收敛，低头做事，不要以为这个月业绩提前达标就沾沾自喜。下个月呢？下下个月？下下下个月？下下下……”自从于明舒下放到这个偏僻分所，主任就感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要知道于明舒谈下的第一个家事财务案是他们律所想都不敢想的客户。 “她今年的业绩任务还有多少，我全包。”江潮除了幼稚、恋爱脑，还有就是超级护短，他可以吼，别人说一下也不行。 “xiao（小）xiao（小）nie（年）ji（纪）,掼浪头。”主任上海话都飚出来了。 “他是在嘲笑我吗？”江潮虽然没听懂，但是主任轻蔑一笑还是看得懂的，他从兜里掏出手机、银行卡、身份证，拍在办公桌上，“我名下的汽车俱乐部全都归她管，江驰汽车俱乐部连锁。” 主任的眼镜框滑了一下，他努力睁大眯眯眼，不敢相信盯着江潮，“江驰集团？” 江潮很反感别人提到江驰集团，就像所有在父辈庇荫下长大的二代，自命不凡，想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又撕不掉身上的标签。 “汽车俱乐部我可以做主，你要江驰的生意那得问我小叔叔，他刚回国接手公司，外界现在还不知道，周一才会对外公布。” “原来是小江总，幸会幸会。”主任比川剧变脸还快，亲切地握住江潮的手，激动得满面红光，“小江总要是能帮咱们律所联系上大江总，咱们律所，不对，咱们于律师不光是全年的业绩达标，说不定就调回总部了，荣归故里，于律师的专业能力就不用我多介绍了，绝对是一流。” 江潮皱一皱眉，“大江总？”他看到于明舒桌上的杂志，“我小叔叔他不……” 主任握紧他的手，“我知道肯定不容易，很艰难，但是只要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江潮被打断，转头看于明舒，“你想要吗？只要你想要，我可以帮你去拿。” 于明舒从刚才一直忍到现在，她努力心平气和，郑重其事喊出一句，“主任。” 主任用充满希望的眼睛望着于明舒，“于律师，不管你有什么要求，律所全力支持你，你大胆说。” “五点半了，我可以下班了吗？”准确说是5点30零29秒，她要下班！ 主任抬手点着手表，“哦，对对对，你看都这个点了，要不，咱们一起去吃个晚饭？小江总喜欢吃什么菜系？” “你俩吃吧，我没胃口，而且，我有约了。”于明舒干脆利落换好鞋，拎好包，撤。 江潮将她堵在座位，眼神特别伤心，被于明舒“有约”给刺激的，“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就变成什么样的男人……” “闭嘴！”于明舒真是忍无可忍，她随手抄起桌上的杂志，指着C位男人，“江潮，我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一直都有刻骨铭心深爱的男人，就是他，裴江，看清楚了，成熟、优秀、有男人味，站在金字塔顶尖的男人，你拿什么跟他比？拿你玩票的俱乐部？拿你父辈积攒的人脉？还是拿你父母的附属卡？我和裴江，我们互相欣赏，彼此深爱，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在我眼里只有他是真男人，只有他配得上‘男人’这两个字。”这话够狠，稍带着把一直献殷勤的主任也给损了一顿。 “于律师，注意你的措词，你是一个专业律师，你要专业！”主任一点都不在意于明舒的贬损，他在意的是业绩业绩。 于明舒换口气，“江潮，等你真正自食其力的时候，再来谈你可以给别人什么。” 江潮狠狠盯着杂志封面，脸色从黑变红再变白，“你们刻骨铭心，彼此深爱，你和裴江？你知道他，他，我……”感觉江潮很愤怒又觉得他好像快要哭出来。 “就是他！”于明舒急死了，他要真在她办公室哭怎么办，她今天还能不能下班！ 江潮一扭头，闷不吭声走了。 “小江总，小江总，咱们嘉诚律所还有更优秀、更专业的律师，男人嘛事业为重……”主任追出去之前给了于明舒一个“痛心疾首、秋后算帐”的眼神。 “呼——早知道这么容易解决就不浪费那么多口舌了。”终于可以下班，于明舒心情大好，对着杂志封面的男人隔空一个飞吻。 裴江，对这个男人实在太有兴趣了。 下半年工作计划：拿下这个高净值新贵。 第二章 人间清醒 -- 第3页 于明舒直奔停车场，回家换衣服已经不够时间了，就在车上化妆，松开长卷发，衬衫领口扣子解开几颗，若隐若现的性感，单手扭开口红，复古正红明艳又张场。 手机在副驾座震动，于明舒开了免提，眯着眼开始描眼线。 “别催别催，为了你们给我准备的惊喜我今晚绝对不会迟到。” “惊喜变惊吓了。”蒋媛媛在电话那头嘀咕，于明舒没听清，“什么？” “明舒啊，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得罪的人还少。”于明舒答着话，眼线一笔成形，眼尾一挑，妩媚又风情。 蒋媛媛紧张追问，“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大人物？” 于明舒照着镜子停顿了一下，“最近？是不是程阳去师父那儿告我黑状了？” 程阳和于明舒同门算是她的师兄，两人一直不对付，这不，最近一个离婚案两人又打了对台。之前程阳找过她谈和解，没谈拢而已，还跑去老师那儿告状？小学生打架么？ “不是程阳。” “那还有谁？” “一个能影响到嘉诚高层决策的人，你好好想想。”蒋媛媛越说越着急。 于明舒这会儿听出来话头，收起化妆镜，问，“出什么事了？” “我今天在办公室亲耳听到你师父，就是我爸，说高层已经决定调你回总部，调令都写好了，周一发布。可是，就在十分钟前，总部突然撤消了你的调令。” 蒋媛媛换口气，“明舒，你也别太着急，我会帮你打听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好好想想，最近有可能得罪了什么人。” 于明舒真想了想，最近她忙着上庭，没时间也没机会去得罪什么大人物。 “明舒，你在听吗？” “我在，听着呢。”于明舒重新打开镜子，确认一遍妆容，很完美，“我现在出发去酒吧，见面再说。” “你还去酒吧啊？” 于明舒系好安全带，“天要塌下来，我也挡不住，何况这天也塌不下来。所以，人生啊就是要及时行乐，姐姐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她利落发动车，一盘打满一把倒出车位，手上用力过猛了点，“咚”一声撞到后面已经减速主动让道的车，幸亏大家都开得慢，只是碰了一下。 “今晚这还真哪也去不了了。”于明舒从容镇定准备好身份证、名片，开门下车。 “真对不起，我负全责。” 车窗玻璃缓缓降下来，车里的男人眉眼清朗，浑身散发着成熟、优秀的男人味，很眼熟，于明舒蓦然想起，这不是杂志上的活人吗！ “是你啊！”于明舒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失态，她从包里抽出杂志，随身携带，以防江潮再来纠缠，“我刚巧在看您这一期的报道，有点失态，抱歉裴先生，这是我的名片。” 裴江下车，没有接名片，“于明舒，律师。” “是，所以赔偿方面您放心，一定让您满意。”于明舒展现最优雅、最专业的笑容，“要不，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问题。”裴江比于明舒要高一个头，于明舒得仰望他，仰望的角度显得男人的眉眼更加深邃迷人，真人比杂志上还要迷人。 被拒绝于明舒也不尴尬，此路不通，另辟蹊径，“那多不好意思，裴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这片我熟。” “我来找人。” 于明舒一听这话，有戏，“找人我最在行。”她看眼手表，“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非常不错的咖啡吧，要不我们坐下来聊？” “好。”裴江应得极干脆。 这相识顺利得超乎于明舒想象，她第一时间给蒋媛媛发微信：今晚的Happytime取消，钓大鱼。 于明舒是咖啡吧的熟客，一进门老板娘寒喧着迎上来，看见她后面的裴江，微笑着问，“于律师的新同事啊？” “不是不是。”于明舒看一眼里间，“帮我们找个安静的位置。” 老板娘心领神会，“OK，这边请。” 两人坐下，于明舒才发现老板娘给她带的是情侣座，卡座桌上摆着气氛灯用的还是妖娆的精灵造型。 于明舒观察裴江的神情，似乎并不在意，她稍稍松口气，第一次不能给客户不专业的印象。 “先生喝什么？”老板娘亲自招待。 “给我一杯英式，谢谢。”裴江点完，老板娘都没问于明舒就下去准备了，于明舒也不介意，熟客自然是知道她的喜好。 “裴先生要找什么人？”于明舒直入正题。 “家里的小朋友叛逆期闹离家出走，手机定位最后的地点是在刚刚的停车场，所以我过来看看。”裴江表情十分平静，一点儿都不着急。 于明舒推测他说的“小朋友”应该满18了，两人平时关系十分亲厚，这位“小朋友”应该很崇拜他。 “裴先生可以简单描述一下小裴先生的特征，我和这里的保安很熟可以帮您问问，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帮裴先生调出停车场的监控录像。” “那就先谢谢于律师，我家小朋友二十出头，长得很善良，很好骗。” 于明舒望着裴江眨巴眨巴眼睛，没了？长得很善良很好骗算什么特征？ 裴江感受到她迷茫的目光，补充了一句，“于律师应该见过。” -- 第4页 “我？”于明舒满头问号，她大脑快速搜索，确定以及肯定没有接触过姓裴的客户，她对业务多敏锐啊，嗅到大客户的一丝蛛丝蚂迹都不会放过。 老板娘送咖啡来，裴江的英式咖啡，给于明舒的是长岛冰茶，长岛冰茶还有一个浑名——失身酒。 于明舒脑海里的“资料库”瞬间被万头奔马踩得稀碎，老板娘离开前还给她使了个眼色。 误会了，误会了，误会了。 这也不能怪老板娘，以她对于明舒的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完完全全是于明舒的菜。 于明舒是爱帅哥，可比起帅哥还是工作更重要。 裴江起身，“谢谢于律师的咖啡，我还有事，先走了。” 还真是细节决定成败，她不能败在一杯长岛冰茶上！ 于明舒跟着起身保持专业微笑从包里抽出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裴先生需要帮忙随时联系我。”最后再挽救一下。 裴江接了，于明舒稍稍松口气，心里盘算着找机会登门拜访。 …… 第二天于明舒起了个大早，想去物业那儿攀攀关系看能不能找找监控录像，不一定能找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至少能拿来作“敲门砖”。 于明舒一进律所，前台小跑着迎上来，“于律师，主任有请。” 秋后算帐来得这么快？ 前台压着嗓子透漏给于明舒，“主任今天看上去心情非常好。” 这就有点反常了，于明舒直接去主任办公室，敲两声门。 “进。” 于明舒推开门，主任别提笑容有多灿烂，“小于啊，我等你一早上了。” 于明舒确认一眼时间，“我应该没迟到。” “没有没有，是我早到了。”主任热情招呼她，“坐，坐下说。” 于明舒点点手表，“不坐了，我马上要去见乙方律师，还要准备资料。” “你手头的案子先放一放，或者交给别的律师，我来安排，你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就是跑一趟江驰。” 江驰集团？于明舒躲还来不及。 “江驰门槛太高，我怕是进不去。” 主任直摆手，“昨天晚上江驰集团的总裁秘书给我打电话，指定约见于明舒律师，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于律师，你知道江驰的资产有多庞大吗！” 于明舒可没主任那么乐观，她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 “于律师，业务来了，大单来了，你只要把江驰给谈下来何止是调回总部，升合伙人都有可能。”主任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传销头子。 于明舒点点头，“那我交待一下，去江驰。” “好好好好！”主任亲自送她出门，寄予厚望，任重道远。 于明舒想这次江驰的约见应该只是想看看她有什么与众不同，毕竟她不是把人家太子爷给委屈哭了嘛，甩支票这种戏码应该是不会有的，那都是电视上演的，还能真有这好事。 至于说靠上江驰往上爬，公事和私情扯在一起是职场大忌，这种关系短时间内可能可以吃到丰厚的红利，它带来的后遗症对个人职场生涯将是毁灭性的。 人间清静于明舒，她非常清楚，还是裴江那种有内涵、成熟、公私分明、才能兼备的优质客户适合她。 第三章 大型社死现场 金融大厦顶楼是总裁办公室，于明舒在一层就被拦下了，前台不认识她，也并没有收到预约信息。 幸亏于明舒事先从主任那儿存了总裁助理的联系方式，电话一打通很快有人下来接她。 前台朝电梯口恭敬喊了声，“吴助。” 女人快步过来，身材高挑，套装合体，头发挽得一丝不苟，笑容礼貌而专业，“请问是于律师吗？我是吴希文。” 于明舒听出她就是接电话的人，“你好吴助理，我是嘉诚律所于明舒。” “于律师你好，这边请。”吴希文对前台做了个我来处理的手势，带于明舒上电梯。 1号电梯直通顶楼，吴希文全程面带微笑，于明舒泰然处之，并不着急打听今天约见她的目的。 电梯到了，吴希文替于明舒开门的时候突然问了句，“听说于律师最擅长的是打离婚官司？” 于明舒不知道她这是替自己打听还是替她的老板打听的，笑着反问一句，“吴助理结婚了吗？” 吴希文似乎楞了一下，微笑点点头，“于律师，这边请。” 吴希文并没有直接带于明舒去总裁办公室。 “辛苦于律师在休息区稍等。” 开始第一道菜是让她尝尝闭门羹吗？ 只是□□晾了三个小时而已，这种程度对于明舒来说小意思，休息区有红茶、点心，她当是休假了。 于明舒看眼手表，最后给这位江大总裁十分钟，因为还有十分钟是午餐时间，想必江总也不会请她吃饭，她站起来活动活动腰酸。 电梯叮一声，门哗地打开，于明舒一抬头看见江潮从电梯走出来，短发有些乱，下巴还有浅浅的胡茬，看上去很憔悴。 于明舒预想到了会撞见江潮，江潮看见她倒是刺激不小，很快愤怒涨红了眼睛，“你们，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于明舒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当他是耍大少爷脾气，“你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很幼稚。” “是啊，我幼稚，我蠢，你是不是一直拿我当跳梁小丑？”他捂住眼睛，好半天，抬起头，盯着于明舒，于明舒很头大，哭了？竟然哭了！这…… -- 第5页 “你好狠，为了拒绝我，竟然和我小叔叔……”江潮痛苦到说不下去。 于明舒受不了大男人这样腻腻味味，“男人要矜持自重，自尊自爱，没有人值得你放弃尊严低入尘埃懂吗！还有，你小叔叔哪位？关我什么事？” 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于明舒望着从办公室走出来的裴江，裴江？！ 裴江没穿外套，驼色开司米衫，看上去十分温暖和蔼，不似西装时禁欲生人勿扰，声音都是漫不经心，“于律师，我就让你多等了一会儿，也不用生气弄哭小朋友吧。”裴江这话说得暧昧不清。 于明舒敏捷的大脑已经当机，那真是白茫茫一片茫然。 然后就听见江潮用痛苦、愤怒的声音喊了声，“小叔。”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于明舒脑海中循环滚动屏似的疯狂输入：裴江是江潮的叔叔！裴江是江潮的叔叔！ 脑子要炸了，这误会大发了！ “这完全是个误会……” “够了！”江潮痛苦大吼，转身就走。 于明舒以最快的速度理清头绪：昨天她在江潮面前拿着他小叔（裴江）的海报激情告白后，江潮在停车场打电话回家要离家出走，可能还说了些“报、复、社、会”的话，锅从天降的裴江收到消息第一时间来找江潮，那么巧她就撞上去了，还一路狗腿上赶着献殷勤，献殷勤就算了，她化着夜店妆，还在咖啡厅点了一杯长岛冰茶……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于明舒深呼吸，特别真诚看向裴江，“裴总，这真的是个误会。” 江潮一走，裴江立刻恢复冷漠脸，“这不正是于律师想要的误会吗？” 于明舒糟糕的第一印象已经在裴江那里先入为主了，偏见一旦生成，想要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明舒拿出十二分的诚意，“请裴总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可以解释清楚，我知道造成这么大误会，说抱歉、对不起这些空话都太轻了，您有什么要求，需要我怎么做，只要我能做到，决不含糊。” “江潮，于律师以后就不必再见了。至于，于律师凭空捏造我和你的恋人关系，直接影响到我的个人信誉和道德，又试图以不正当手段贿赂我，营私舞弊，就这两点已经够你吊销律师执照了，我也不希望江驰即将合作的嘉诚律所有这么不专业的律师存在。” 于明舒这会儿才恍然大悟，她以为撞了大运，最后小丑是她自己。从一开始裴江就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还上赶着，是怕死不透是吧。 于明舒挺直因为歉意弯下的腰，直视裴江，“裴总，我单知道您业务能力厉害，没想到您‘茶艺’也了得。你们叔侄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小孩子家家情伤太重搞不好心理变态的。” 裴江抽出她的名片，手一松名片落进垃圾桶，“于律师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处境。” 于明舒盯着裴江后脑勺，直到视线被厚重的门板阻挡，要是意念能揍人，裴江这会儿已经被揍成猪头了。想她于明舒不说是千帆过尽，那也是阅男无数，离婚律师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识过，竟然栽在裴江手上。本来以为裴江是她向上爬的助跳板，没想到是她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从金融大厦出来，于明舒请了个病假，关机，事情已经发生了，她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把伤害降到最低。 回到公寓，于明舒开始恶补裴江的所有信息，希望能找到突破口。只是，除了财经杂志上裴江的专访，互联网上能找到的信息少之又少。这么强大、无懈可击、又会上“茶艺”的男人，于明舒这回只怕凶多吉少。 …… 早上于明舒是被冻醒的，昨晚累得趴电脑桌上睡着，她搓着手臂去冲了杯热咖啡。 茶几上手机到点自动开机，震动嗡鸣提示她多个未接电话，她捧着杯子暖暖手，解锁屏幕，前面几十个都是主任打的，最后一个是蒋媛媛。 她把前面的都清除了，回拨给蒋媛媛。 “喂。” “明舒，你怎么样，打电话到你办公室，你同事说你病了？你在家吗？我还有十分钟到。”听着那头蒋媛媛在开车。 “没事，外面见吧，我刚起还没吃饭。”于明舒放下杯子，拿上手机去房间挑衣服。 “你真没事吗，哪儿见？” 于明舒将手机搁在颈窝，边扒拉衣服边说，“学校旁边的大排档。” “咦？你不说那里又吵又廉价，配不上那么的贵你吗？” “哎，趁还能吃上一口的时候吃一口，以后怕是吃不到了。” 蒋媛媛没再多问什么，只说了句，“我在大排档等你，你快点儿啊，迟到的毛病该治治了。” 挂了电话，于明舒翻到大学时候的衣服，竟然还能穿。 白天大排档没什么人，到晚上才会热闹起来，越晚越繁华。 门口的露天桌还没摆出来，空空的大堂，蒋媛媛挑了个靠窗的位置，于明舒一进门，蒋媛媛朝她招手。 “鸳鸯锅，拿了你喜欢吃的牛柳和炸豆腐。” 于明舒坐下，密密匝匝的红辣椒在锅子里翻滚着，刚搁下去的嫩牛柳不看紧就找不到了。 蒋媛媛戳着碗里的炸豆腐，“咱们学校后门的麻辣烫就是好吃，辣得正宗，百吃不厌。” 于明舒心不在焉，夹起豆腐吃一口，烫得直“嘶嘶~”抽气，皱眉叫老板拿冰啤酒来。 -- 第6页 蒋媛媛瞧着她，“前儿晚上是谁有恃无恐，还发短信给我说走大运了？” 于明舒使劲抠开啤酒易拉扣，喝一口，全身像通了电，“不是大运，是巨坑，超级巨坑！” 于明舒言简意赅把事情经过给蒋媛媛讲了一遍，蒋媛媛听得目瞪口呆，“你这也，太衰了吧。” 于明舒也很无奈，“你说一个姓江，一个姓裴，谁会想到是一家人啊。” “裴江是跟妈妈姓，裴家也是大家族，产业大多在海外，江家老大接管江驰，裴江就负责裴家在海外的公司。裴江突然回国接手江驰倒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豪门争斗，江家老大，就是江潮的爸爸学历高智商高，就是因为太高了，成了书呆子，一心只想做学术研究根本来无心家族企业。这几年各种新型商业模式的崛起对传统企业造成很大的冲击，没有一个铁腕领袖很容易被团灭的。裴江算是临危受命，回来力挽狂澜。一个上市公司，最有效最快速扭转局面的方式就是找一家同样有影响的家族联姻。”蒋媛媛侧身从包里拿出大红色请柬推到于明舒面前，“江家把这个重任放在了江潮肩上。” 于明舒凑近点眯着眼一个一个认请柬上的字，“送呈……亲启，谨定于18号为江潮、乔娜举办结婚典礼……江潮都要结婚了，裴江怎么还抓着我不放？” 蒋媛媛喝口汽水，润润喉咙继续讲八卦，“本来江潮是怎么都不肯的，说他有想娶的人，如果不是那个人，打死也不结婚，江家长辈都气病进医院了。可不知怎么的，昨天江潮突然就答应了，这不，江家连夜加急把请谏发出来怕夜长梦多。江家和乔家联姻的消息一出，两家的股票一定疯涨，江家和乔家肯定会不惜一切促成联姻。” “原来昨天裴江上茶艺是为了逼江潮就范，我还送上门给人当工具人。”于明舒捏碎了盘子里脆生生的生菜，咬牙切齿，“我现在只想对裴江说，握了个草！” 第四章 不就是上茶艺吗，谁不会！…… 蒋媛媛拍拍于明舒，叹气又摇头，“你也真的是倒霉，倒霉到家了。要不是江家给我家宋承宇发请柬，宋承宇让我陪他去参加婚礼，我让他打听打听内情，我们上哪儿去知道这些事。” 于明舒一把抓住蒋媛媛的手，“你刚说什么？” 蒋媛媛楞了一下，“我们上哪儿去知道这些事？” “不是，你说宋承宇让你陪他参加婚礼？” 蒋媛媛点点头，“嗯。” 于明舒脑子转得飞快，“能换我去吗？” “啊？”蒋媛媛睁大眼，“这不好吧，倒不是怕你去了对我们有什么影响，这种情况，你去不是很危险吗？” “参加个婚礼能有什么危险，放心吧，那么多人呢，我是真诚的去送祝福。”于明舒捧着大红请谏敏锐的嗅到一线生机。 和蒋媛媛分手，于明舒先去了趟律所，办停职交接，主任吓得不轻，于明舒没多说什么，只对他说，想在主任这个位置上坐得长久、稳当，远离江驰，那已经是总部大par的客户了。主任一直担心她威协到他的位置，现在她自己提出停职，主任一定会让她“达成所愿”。 万事具备，就等东风。 江家婚宴那天，于明舒比宋承宇早到一小时，一身黑裙，烈艳红唇，生面孔，她拿着宋家的请柬没人敢冒然阻拦。 江家的公关公司是有眼力劲的，一看这是个有故事的女宾客啊，几个侍应生专门接待于明舒。 “阿嚏！”于明舒被随处可见的大片铃兰熏得打喷嚏，“帅哥，麻烦你，帮我拿个纸巾，谢谢。” “帅哥，给我杯纯净水，谢谢。” “还有这位帅哥，有风油精吗，我有点晕这个花香，麻烦你了。” 盯着于明舒的几个侍应生被她支得团团转，引得宾客纷纷对她侧目。 引人注目就对了。 婚宴餐桌上摆着蓬发的厄瓜多尔玫瑰，够热烈够灿烂，是于明舒喜欢的花。 “于律师，你要的纯净水。”一只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水晶杯。 “谢谢。”于明舒一抬头，裴江禁欲的脸近在咫尺，目光相触，锋利警告。 于明舒莞尔一笑，“裴先生，你靠得太近了。” 裴江挥挥手指，公关经理招呼宾客远离这桌。 于明舒倒不拿自己个儿当外人，“裴总，恭喜恭喜啊，怎么是你这个小叔出来见客，新郎倌呢？” “你想干什么？”裴江声音平平淡淡，眼睛里的火力值蹭蹭在涨。 于明舒扭扭脖子，“咱们这样对话，我脖子受不了呢。” 裴江弯一弯腰，凑近她耳边，“于律师算一算，诽谤、贿赂、勒索够判几年？” 于明舒顺势勾住裴江的领带，双眼水汪汪，一秒入戏，“人家只是来求和的嘛，又不是来捣乱，你那么凶那么凶。”不就是上茶艺吗，谁不会。 裴江忍了又忍，扯掉领带直接“送”给于明舒，心平气和在她身边坐下，“说人话。” 于明舒双手缠着他的领带绕圈圈，情绪酝酿到最饱满，哽咽的声音中带着坚强，“我，从小出生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沟，有多贫穷落后呢，我们村到现在还没完全通电。我是我们那儿十里八村唯一的一个大学生，是全村的骄傲，全村的希望，如果我不能在这座城市立足就只能回去那偏僻的山沟沟。我不怕穷，也不怕吃苦，怕乡亲们失望的目光。从小，我母亲身体不好，只能靠父亲搬砖养活全家，前年我父亲……我……父亲……” -- 第7页 于明舒用手里揉成一团的领带捂住眼睛，坚强地吸吸鼻子，擦干净眼泪，哭红的眼睛直直望着裴江，“我父亲过逝，母亲只剩下我了，我不能生病，不能出事，更不能没有工作。” 裴江冷漠的表情有了一丝丝动容，没说话，于明舒已经在心里比了个“胜利”，她乘胜追机，“我对江潮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如果我想靠他上位，怎么可能会连你是他小叔叔都不打听清楚闹出那么大个乌龙。当然，我还是要道歉。”她起身，后退一小步，标标准准90度鞠躬，“裴先生，给您还有裴家带来的麻烦我真的很抱歉，郑重向您和您的家人道歉，对不起，我用我母亲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有下一次，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 裴江干咳两声清嗓子，“你……” “新郎跑了！”宾客中有人忽地一声大喊。 于明舒差点崩溃，江潮啊江潮你早不跑晚不跑，偏偏挑这个节骨眼，她就差一点点，一点点！ 裴江迅速控制了婚礼现场，新郎逃婚这个消息也被封锁。于明舒被带到二楼休息室，她望着楼下洁白的铃兰踩成泥，叹口气，前功尽弃啊。 裴江接完电话，推门进来，于明舒随便瞅一眼，门口两个保安立着，裴江身上笔挺熨贴的西装不见了，衬衫领口的扣子也飞了，量身订做的衬衫因为他绷紧的状态隐隐露出胸肌的轮廓，不夸张，恰到好处。 于明舒坐直了清清嗓子，“裴总，大家是文明人，现在是法制社会，囚禁play就别玩了。” 裴江坐进沙发，和于明舒面对面，“你想出去随时可以，没人拦你，乔家刚救下自杀未遂的乔娜，所有人都堵在楼下。” 于明舒缩缩脖子，她现在要走出这个门还不被新娘家人“活吞”了。她后怕地看一眼门口，保安大哥，辛苦了！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时间多得是，你戏演完了吗，没演完，你继续。”裴江靠进沙发，好整以暇。 卖惨彻底宣告失败，那就耍无赖吧，面子算什么，面子又不能当饭吃，她于明舒能屈能伸。 于明舒塌下挺直的背，放松，职业微笑，“江潮逃婚虽然跟我没关系，但是，我还是愿意挺身而出帮你渡过难关。” 裴江睥睨看她，“你帮我渡过难关？” “不管是谁帮谁吧，江潮本来就小孩心性，说不准会来找我，不甘心而已，你放心，我一定说服他回头是岸。我呢只有一个小小小小的要求，希望裴先生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我已经向所里提出的停职停业的处罚，为期两年。”于明舒说完，只剩沉默。 这种战术性沉默真的很煎熬人。 “江潮不用你操心，今天这个局面怎么收场？”裴江突然发问。 关我什么事，拿我当了一回工具人还不够？ 裴江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乔家丢了这么大的人，你觉得这把火会不会烧到你身上？乔家和江家翻脸，损失惨重，你觉得我会不会放你一马？” “今天这事儿乔家是丢了面子，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急中生智真的是个好词，于明舒猛然想起这个乔家是师父的老客户，做化工业起家，“商人因利而聚，只要利益够大，条件够诱人，敌人也可以变成朋友，结成姻亲当然是最稳固的关系，投其所好先结成合作伙伴也是一条很好的出路。据我所知，乔家近几年大力开发女性护肤品市场，非常看好这一块，他们的最终目标肯定是要让自主品牌走出国门，裴总在海外经营多年，手上的人脉应该够和乔家谈谈条件。虽然这种商业合作达不到裴总之前的高额预期，至少乔家不会和江家翻脸。” 又是沉默，只不过裴江这回的沉默不似之前的“看小丑表演”，而是真的在思考。 还是很熬人啊！ “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 于明舒松下一口气，起身鞠躬，“谢谢谢谢裴总。” “但是” 春天花会开，冬天风雪来，该来的总要来。 于明舒微笑面对，“您说。” “第一、如果江潮联系你，你要第一时间告知我。” “当然当然。” “第二、如果我有需要，你必需无条件配合我。” 于明舒打断，“这个要说清楚，您哪方面的需要？我可是有原则并且熟读律法的人。” “于律师，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是通知你。” 于明舒闭上嘴，做了个OK。 裴江继续说：“你可以放心，我对你没有兴趣。” “我谢谢你全家。”于明舒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于明舒笑盈盈，“我说，您继续。” “第三、就按你说的停职停业两年，小惩大戒。” “你不是说不追究了吗？” “我说之前的事可以不追究，你今天来弄出这么大乱子。” “裴总，咱们得讲讲道理，今天这事的源头是因为包办婚姻吧？” 裴江笑了，“于律师是要跟我讲道理是吧？可以，我当你今天没来过。” “我认我认，停职停业两年，裴先生的要求合情合理，我答应。”于明舒咬紧后槽牙，先过了这一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山水有相逢，苍天饶过谁。 裴江起身，说了句，“好自为之。”就走了。 -- 第8页 忍者神龟于明舒，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比起吊销执照，这个结果已经是伤害度最低的了。 第五章 这孽缘 蒋媛媛迫不及待给于明舒打电话，结婚现场新郎逃婚，这么劲爆的八卦太好奇了。 于明舒从婚礼现场回来像是被人拖着跑了一千米，精疲力尽，窝在沙发上接电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喂~” “怎么这个声音，不是挨打了吧？”蒋媛媛都不掩饰一下吃瓜的兴奋。 于明舒翻白眼的力气也没有，“我现在好累，想睡觉，想听八卦问你家宋承宇去。” “哎呀，他临时有事去晚了，他到的时候已经结束了，现场到底什么情况？你快给我讲讲。” 于明舒翻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式，“后现代包办婚姻，新郎誓与命运抗争到底，用逃婚来守护自由。” “说人话！” 于明舒叹口气，“江潮逃婚，裴江也把责任算在我头上，要我签订不平等条约，如果他有需要，我还要无条件配合。” “这么说，你现在相当于就是裴江的人了？背靠大树呀！”蒋媛媛这关注点。 于明舒呵呵两声，“背靠大树？裴江没整死我就是好的，我都答应了他的条件，他还要我停职停业两年。” “他养你吗？” “想得美！你的脑回路还能再蹊僻一点吗？” “哎哟~~那你还答应？” “这已经是我权衡再三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那这两年你怎么办？别墅租金、信用卡、花呗、你准备怎么还？你的信用卡已经刷爆了三张，再逾期不还，很难再申请到新的。”蒋媛媛这简直是对于明舒灵魂的拷问。 于明舒拿沙发抱枕捂住头，“总有办法的，两年而已，当是给自己放个长假，很快就过了。不说了，我要睡觉，把以前加班的觉全补回来。” 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于明舒睡得昏天暗地，一大早被各种催款短信吵醒，她抓起手机看一眼，头晕目眩。 她点开邮箱购物清单，奢侈品包包、鞋子、香水……上个月还刷爆了一张信用卡办了10万的美容卡！ 于明舒重重揉着脑壳，冥思苦想，还有哪家银行可以申请银行卡。 手机欢快地震动，于明舒本能将手机塞进枕套里，真的已经不能再看催帐了，她怕心梗，倒头躺下，两眼放空，现在这样还不如坐牢呢，坐牢还能管吃管住什么都不用操心。 手机还在枕头里嗡嗡地响，不像是催款短信，于明舒反手又把手机摸出来，看一眼名字，腾地坐起来，“程美嘉，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我和媛媛都以为你失联了。” 于明舒和程美嘉是真正的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比起蒋媛媛的关系还要近一点，三人在大学时期歃血为盟，义结金兰，一时风头无二。 “叫我Eva,Eva！”程美嘉一直嫌弃自己的名字太土，“我现在参加的活动有保密协议，没办法跟你们联系，我这不才回来，落地就给你打电话了，你现在在干嘛？” “睡觉。” “这个点还在睡觉，不像你啊，你这是从打工人升老板了？” 于明舒抻个懒腰，“我倒是想。你这是又要我给你打什么掩护？” 程美嘉是职业模特，本来是混时尚圈子的，程家门风甚严，自从程爸爸被气进医院一次，程美嘉就断了时尚圈之路。现在只能跑跑站台的活动，就这还得于明舒给她打掩护，经常要配合她演金蝉脱壳，那真是为了梦想，砥砺前行。 “不是啦，我们公司接了个车展秀，有个姐妹水土不服上不了台，你有没有时间来救个场？” “上次你骗我去我去救场，我还没找你算帐！”结果还惹来江潮，要不是惹来江潮，她就不会搞到现在这么悲惨的地步。 程美嘉心虚，话锋一转，“啊，你不是想要双C家最新一季的包吗，我买到了，你不来看看吗？” 于明舒身体本能比脑子反应快，“活动地址发我，这次要酬劳的！” 不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程美嘉太了解于明舒了，“你放心，这回是大活动，薪酬是市价的三倍。” “马上到。” 于明舒以最快的速度出门，女人对包没有抵抗力，“包治百病”不只是说说而已。 坐上出租车，于明舒看到沿路全是新型混合动力车展秀的推广广告牌，这么烧钱，看来真的是个正规大活动，程美嘉没骗她。 远远看见会展门口程美嘉在等她，头上顶着五颜六色的夹子定型，身上的裙子短得像腰封，站在一堆人群里很扎眼。 “明舒——”程美嘉老远朝她挥手。 于明舒下车过去，挑着眉看程美嘉，“怎么感觉又被你骗了，包呢？” 程美嘉一手按着窄裙摆，一手挽紧于明舒手臂，“天地良心，我是那种坑蒙拐骗的人吗？” “不是吗——？” 程美嘉理亏赔笑脸，“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发誓这回绝对靠谱，我拿程阳的桃花运起誓，要是我程美嘉这次再骗你，就让程阳打一辈子光棍。” 于明舒点点头，“这还真是亲兄妹，够毒。” “我可是诚心可表，快快，没时间了，要换衣服还要做头发、化妆。”程美嘉拉着于明舒往后台跑，于明舒还念念不忘问她，“包你确定买到了？” -- 第9页 “确定以及肯定。” 后台化妆间美女如云，叽叽喳喳，三个女人一台戏，一屋子女人就是一锅粥。 “你们谁还有多余的胸垫借我一个好不啦？” “还垫啊，再垫都要爆出来了。”这句惹得哄堂大笑。 借胸垫的美女也不尴尬，“笑什么，这是事业线诶，事业线有多深，事业就有多大。” “Amy你不是有男票吗，还要多大的‘事业’啊。”接话的是美嘉，看上去和借胸垫挺熟。 “你也说了是男票，只是专门负责付钞票的嘛。你们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人物吗？”借胸垫说得神神秘秘的，其余人一下全都围过去，她神色颇为得意，继续说，“那可是你们施出浑身解数都不一定见得到的人，是‘名媛培训班’最想嫁的男人第一名，是人生终极目标。” “谁啊？”提问的是程美嘉，因为其她姑娘都知道是谁了，心照不宣，谁都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拼单名媛”。程美嘉不在那个圈子，所以是真不知道。于明舒对她们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见，一个人抱着双C包爱不释手，两耳不闻身边事。 借胸垫来了个故弄玄虚，“不告诉你们。” “嘁——”众人哄堂而散。 策划助理进来催人，三十开外的样子，缩着肩不太自信，自我介绍都磕磕巴巴的，“我是新来的策划助理，今天第一天上班，我姓何，大家有什么需要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说，辛苦大家了。” “这么大年纪还只是策划助理啊。”一听就是借胸垫的声音。 何助理脸一阵红一阵白。 于明舒脑中飘过四个字，“胸大无脑”，这感人的情商。程美嘉见过圈子里的市态炎凉，最看不惯欺负新人，解围道：“何助理，这是我朋友于明舒，我找来救场的，麻烦你把她的名字登个记。” 何助理尴尬的脸突然僵住，眼睛死死盯着于明舒，“你刚说，她叫什么？” “我叫于明舒。”于明舒自己回答，感觉这何助理瞧她的目光有点瘆人。 何助理抿唇，是个极力克制的动作，她移开目光，“还有十分钟开场，请大家做好准备。”说完努力克制，低头跑出去。 “诶？”程美嘉转脸问于明舒，“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于明舒摇头。 “她刚看你的眼神有点儿……” “瘆人。”于明舒这会儿感觉更明显了。 不过她看见程美嘉递给她要换的衣服，那种莫名的感觉一瞬被雷到九宵云外。 “这是我要穿的衣服？”于明舒勾着细绳问程美嘉。 “这不挺好嘛，该遮的都能遮住。” 于明舒把裙子翻个面，程美嘉心虚缩缩脖子，“这种程度在咱们时尚界真不算什么。” 于明舒展开裙子，“开叉开到屁股了……” “哪有，没时间啦！”程美嘉一把将于明舒推进换衣间，堵上门。 于明舒换上裙子，侧一侧身照镜子，“看在这件裙子完美衬托我美背的份上，就这样吧。” 程美嘉朝竖起双拇指，“完美！” 大多数时候于明舒是不怯场的，因为于明舒从来都是带着“宇宙中心”的自信。可今儿她才一上台，立马一个标准向后转，程美嘉就站在她后头，挤眉弄眼问她，“怎么了？” “我想走。”于明舒拿手挡住半边脸说。 程美嘉急了，“为什么呀？” 因为看秀台C位坐的是裴江，于明舒一眼就看见，他们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啊！ “哇哦哇哦——下面出场的香车和美人，丝滑线条，香含秋露华……灵动飘逸，修长迷人，即插即用，体会令人心驰神往的快感。”主持人这哪里是在介绍车，明明是为了吸人眼球，故意在内涵模特。 于明舒真不想爆粗口，她好歹是一律政佳人，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淦！ 第六章 斯文败类 “隆重有请下一位香车美人于明舒劲爆登场！”一下所有聚光灯都打在于明舒身上，她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要整她。她瞟一眼C位的裴江，挺直腰，艳丽一笑，只要她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于明舒大大方方上台，站在车边拍几张照而已，当台下都是萝卜。于明舒换了几个姿式，最后做个完结pose，转身准备下台，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叫一声。 跟在于明舒后头的程美嘉嘉表情惊恐而夸张僵在脸上，鬼畜音似的，“你你你你……背后！” 程美嘉“背后”两个字还没喊出来，于明舒感觉镂空的后背猛然一阵剧痛，像被人摁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擦，又像无数发丝般的钢针齐刷刷扎在背上，整个背，每个毛孔都是疼的。 安保人员第一时间冲上台，控制局面，安保经理说了句，“只是开水。”于明舒才知道自己被人泼开水了，摔在地毯上的保温杯上显示水温超过100度，幸亏保安及时出手拦截。 肇事者被当场制服，“于明舒你个丧尽天良的坏女人，人渣！”凶手居然是于明舒今天才见过第一面的何助理。 于明舒痛得动不了僵在原地，程美嘉赶紧跑过去扶住她，“你怎么样？” 于明舒已经满头是汗，感觉天灵盖都在痛，她深吸一口气，痛到爆粗口，“你他妈又不是裴江，我他妈招你惹你了！”于明舒卯足了劲喊出这么一句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第10页 何助理被三四个保安扭成一个极难受的姿式动弹不得，还是艰难地扬起头盯着于明舒破口大骂，“你这种人为了钱，不择手段，不惜毁掉别人的人生，你该死！老天有眼，你不择手段帮那个渣男打赢抚养权，可惜他因为重婚判刑，法律是公正的，肮脏的是你这种为名为利没下限的人渣。” 于明舒终于想起来，何助理是程阳的当事人，那个守着自闭症儿子和前夫打抚养权的可怜女人。 “我送你去医院，马上去医院！”程美嘉扶于明舒离开会场，于明舒抓紧她的手，咬着牙说，“包，我的限量包，你快去拿。”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包！”程美嘉冲她吼。 于明舒摇摇她的手，带点耍无赖，“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限量包，两者皆可抛。” “你真是……”程美嘉无语，趁着拿包的时间叫了个网约车。 整个会场都乱套了，程美嘉扶于明舒出会场，发现外头下雨了。 “咱这是不是叫屋漏偏逢夜雨。”于明舒无奈道。 程美嘉把自己的外套给于明舒披上，她看一眼于明舒背后的烫伤，红肿一大片，于明舒本来就生得白，一眼触目惊心，“你千万别让雨水淋到烫伤。” 于明舒一把将包包护在怀里，“淋到我是小事，可别淋到包，它可比我娇气。” 程美嘉无语，白眼翻上天，突然脑子灵光一现似的叫出声，“我想起来了！” 于明舒嘶一声，“你这是被雷劈了吗，想起什么？” “何助理就是何婷，她是我哥那个抚养权案子的当事人，你让我故意在我哥面前说漏嘴，又让他那么巧找到新的证据，最终我哥放弃打抚养权，改打重婚罪。” 于明舒感觉后背痛得麻木了，呼口气，“就是她。” “那你帮了她啊，她这不是恩将仇报吗？还骂你骂得那么恶毒！”程美嘉激动得要去找人说个清楚。 “嘶——”于明舒伸手拉程美嘉扯到伤口，痛得直抽气，她拉住程美嘉，“你这会儿去说人也不会信，还会害了你哥，他那么骄傲一人。” “可是……”程美嘉愤懑不平，“他们那样误会你，抹黑你，想想都好气。” 于明舒小幅度摆摆手，“我反正是债多不压身，误会就误会吧，抹黑嘛，不怕，我生得白。”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程美嘉还是很气，越想越气，她是被宠着长大的姑娘，她的世界非黑即白，可以吃苦，受不得委屈。 “我还真没心情开玩笑，咱再不走，我这伤都要愈合了。” 程美嘉也奇怪，“我叫的车是离这儿最近的，应该早到了。” “是不是路上堵了？” “不知道，司机也不接电话，这里不好叫车，急人。”程美嘉不停拨司机电话。 一辆黑色商务车从她们身边缓缓滑过，于明舒一眼认出那是裴江的车，拼命朝车内招手，“裴先生，裴先生……” 那车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于明舒索性扯着嗓子喊，“裴江，裴江……老裴！” 黑色商务车刹住。 程美嘉惊愕失色，睁着大眼睛看于明舒，“你刚喊的是裴江吗？你喊裴江，老裴？！” 于明舒实在是无奈之举，“我的限量包得救了，以后再跟你详说。” 车内，裴江从后视镜看见于明舒猫着身子整个儿护住怀里的包，一瘸一拐越来越近，他皱眉抬眼皮，前头开车的人嘻嘻哈哈开口了，“老裴，你什么时候金屋藏娇的，瞒得够严实啊。” 裴江面无表情，“谁让你停车？” 赵秋池还是嘻皮笑脸，“你放心，我的嘴最严了。不过，你不是对这种小模特不感兴趣的吗？还对我们横眉冷对千夫指，这脸打得，啪啪啪地，真香。敢喊你老裴，有个性。” 裴江被他聒噪得太阳穴疼，“闭嘴，开车。” “喂喂喂，我又不是你的司机喽。” 裴江一个眼神杀，赵秋池委出巴巴缩缩脖子，“好啦好啦，是我死缠烂打非要当你的司机。” 于明舒已经艰难移动过来，非常有礼貌地轻敲裴江的车窗。 车窗降下来，赵秋池干的。 于明舒想象得到裴江的表情，所以他这会儿的横眉冷对于明舒一点儿也不尴尬。 “嗨，好巧。”于明舒对着裴江一脸笑眯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脸皮也是练得刀枪不入了。 “你有事吗？”裴江靠着座椅的姿式都没动一下，事不关己的模样。 于明舒硬着头皮说：“打扰裴先生真不好意思，突然下雨，我们实在叫不到车。” “所以呢？” 于明舒硬着头皮说：“如果裴先生方便的话，能不能麻烦你捎我们一段，到方便叫车的地段就行。” 裴江斜她一眼，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她明明背上有伤还拼命护着怀里的包，这种人要么是虚荣成狂，要么是脑子有病。 “不方便，开车。”裴江已经升起车窗。 “诶——”赵秋池想给他挽救都来不及，无奈发动车，“你啊你，咱好歹有点绅士风度，就算没有绅士风度，男人气度呢？” 裴江懒得理他。 赵秋池自顾自说，“她还真不是你的金屋藏娇啊？”自问自答，“嗯，不是。”他回头瞥裴江一眼，“那我可不客气喽。” -- 第11页 赵秋池死缠烂打要当裴江的司机可不就是来猎艳的么。 裴江还是不作声。 赵秋池又嘻皮笑脸道：“玩玩嘛，她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玩不过她。”裴江认真忠告。 赵秋池扭过头来看着裴江，“哇，能让你给出这样的评价，那美女可不简单啊。” 这可不是什么好评价，于明舒在裴江那里的形象可谓糟糕透顶。 “阿嚏——”于明舒抱紧包搓搓手臂，要不是为了她的宝贝包她是绝对不会腆着脸去拦裴江的车，这个限量款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何况她现在没钱。 程美嘉不知从哪里借了把伞来，“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和裴江有关系。” 于明舒点点头，“倒是有点关系。” “不会吧！”程美嘉一脸惊吓。 “你这什么表情，裴江很吓人吗？” 程美嘉往于明舒凑近一点，两人挤在雨伞下，“我也是听人说的，裴江他……很变态。” “哈？”于明舒觉得裴江“茶艺”不错，人冷情薄，行事手段狠一点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商场如战场嘛，“变态”应该不至于吧。 程美嘉又加了一句，“斯文败类知道吧。” 于明舒点点头，“他要是加副眼镜还真有点像。” “于律师？”两人后头突然冒出一声，于明舒回头，大脑迅速搜索，“你是……裴江的秘书。” 吴希文没想到于明舒会记得她，微笑点点头，她没打伞，头发全淋湿了贴在脑门上，看上去有点狼狈，完全不似工作状态时的专业、从容。 “我的车在停车场，我可以送你们去医院。”吴希文指指于明舒后背，“你的伤，还好吗？” 一面之缘实在是谈不上有什么情面，于明舒姑且当她是助人为乐吧。 “你不用跟着裴江吗？裴江的车刚走没多久。” 吴希文依旧微笑，有点局促的抓紧包，说，“其实，我是有事想请于律师帮忙。” 第七章 搞事业的女人最迷人 于明舒烫得不是很严重，只是看着吓人，医生再三保证只要她忌口不会留疤她才安心。 程美嘉给她要了个床位，于明舒不能坐只能趴在床上吊针水，吴希文还没走。 “吴秘书，谢谢你送我们来医院，你刚说有事要我帮忙，是什么事？” 吴希文抿着嘴唇，像是不知怎么开口，又像难以启齿，“于律师……” “我现在不是律师了，你可以叫我明舒。” 一旁的程美嘉插话道：“咦？你怎么不是律师了？” “这个，稍后再跟你说。”于明舒转头看吴希文，“我现在是停业状态，所以如果是关于打官司的事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吴希文摇头，“不是打官司，我只是想请你们帮我找那个叫林娜的女孩。” “林娜？”于明舒搜索了半天，“我好像不认识这个人。” 程美嘉反应快，“Amy就是林娜，就是那个借胸垫。” “哦——她呀。”于明舒对吴希文说，“我们和她不熟的。”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聊，也很荒唐，可是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说着吴希文突然捂脸哭起来。 于明舒和程美嘉都傻了，“你，你别哭啊，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吴希文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绪一下暴发，想止也止不住，她捂着眼睛，“对不起，我太累了，太痛苦了……” 于明舒递纸巾给她，“那你哭完再说，没事儿。” 吴希文擦干净脸，抬头看着于明舒，“我在我老公手机里看到林娜的照片，才知道他出轨了。” “难道林娜在我们面前炫耀的新舔狗男票就是你老公？”程美嘉心直口快，有口无心说完才意识到尴尬，“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于明舒专业多了，“除了照片还有别的吗？比如聊天记录、打款记录、开房记录，这些都是有效证据，可以在离婚的时候保障你的最大利益。” “我不想离婚。” 吴希文这种反应于明舒也见得多，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多的是权衡利弊，身不由己。 “那就先不动声色，把经济大权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存款、不动产、股票、基金全部清算清楚，牢牢抓住，你老公送给小三的东西也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追回。” 吴希文还是摇头，“那些我都可以不要，我只想挽回老公的心。” “那男人要是还有心，就不会出轨，醒醒吧姐妹！”程美嘉这回没说错。 “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无能为力。”于明舒非常理智而干脆的拒绝。 “不是，不是，他不是……”吴希文又哭起来，边哭边说，“出轨不全是他的错，我也有责任。我是好强的性子，从实习生一路做到总裁秘书，这过程用过五关斩六将形容都太轻淡，那是真正的‘厮杀’，不能停下，不能后退，稍稍松懈就会被替代，只要是还能喘气就要一直向前。” “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圈里才这么变态残酷，职场也一样啊。”程美嘉颇有共鸣之感。 于明舒只是淡淡说：“生存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已。” 吴希文已经平复情绪，继续讲述：“我和老公是高中同学，从校服到婚纱，我记得他第一次向我告白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耳朵尖红红的。我拒绝了他，他问我，讨厌他吗？我说，不讨厌。他笑了，说比起不喜欢他更害怕我讨厌他。他说喜欢是他一个人的事，我不用放在心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少年高傲的自尊低进尘埃，为了我。那之后，他只是默默地关注我，不敢近，也不太远，刚刚好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他真的很喜欢我，大冬天替我买止痛药被全寝室男生嘲笑也不在乎。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他的。高考前夕，他再一次向我告白，我们约定了考同一所学校，虽然最后我们没有考到同一所学校，但在同一座城市。就这样，我们在大二的时候同居了，毕业结婚，一切都那么自然，水到渠成。刚结婚的时候，我们都只是实习生，生活拮据却很幸福，每天两人一起去喝杯奶茶就觉得很开心，偶尔买束花就觉得很美好。他会变着花样做饭只为让我多吃一口，只要我说饿了，不管多晚他都会起来开火给我做吃的。我想要的东西他会默默记在心里，花尽心思端到我面前……后来，我们的工资越来越高，生活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聚少离多，那些简单的幸福却变得很难很难了。我知道有问题，但是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这么多年的感情，他那么爱我，一定会理解我，包容我。我那么信任他，从来没有查过他的手机，从来都没有想过，一直坚信我们的爱情……”吴希文捂住心脏，真的会心痛到无法呼吸，因为伤太深。 -- 第12页 于明舒只是平静看着她，“永远不要高估你在别人心里的位置，哪怕是你共度余生的另一半。” 吴希文惨笑，“是，是我高估了自己，其实我一直以来的优越感都是他给的，等他厌烦了，我什么都不是。” 程美嘉愤愤不平，“可是，他再怎么迁就你，再怎么惯着你，那也是他心甘情愿啊，这不能成为他出轨的理由，出轨就是出轨了，说再多都是借口。” “我相信他只是一时冲动，我不相信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真的说散就散了，我可能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像他那样对我好的人了。”吴希文说这话时是飞蛾扑火的坚定。 程美嘉实在是不能理解她的逻辑，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个出轨男有什么好留恋。 于明舒很清楚，非是局中人，莫论是与非。她反手摸出手机，“吴秘书，今天谢谢你送我们来医院，我还是那句话，无能为力。出示一下你的二维码，我付你车费，我和你也没有到互相帮助的交情，比起谈人情，我还是比较喜欢谈钱。” “那就谈钱！我知道律师是按时计费，我可以付你双倍，不，十倍，我愿意付十倍律师费。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好痛苦，每晚睡不着，我想过从顶楼跳下去，可能就解脱了。”吴希文越说越激动，钻牛角尖的人最可怕。 “你，冷静点，冷静冷静。”程美嘉没见过这场面，有点儿慌，一个劲儿给于明舒使眼色，“想想办法。”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于明舒问吴希文。 吴希文轻轻点头，“真的太痛苦了，那天晚上我已经爬上顶楼天台，我看着脚下一片黑森森，我……” 于明舒打断她，“我问的是，十倍律师费是真的吗？” 程美嘉目瞪口呆，吴希文也楞了一下，“真，只要于律师肯帮我，我现在立刻付一半律师费。” 于明舒从善如流，“不用一半那么多，先付20%定金，事成支付全款，如果失败定金不退。” 吴希文直点头，“谢谢你于律师，谢谢你愿意帮我，真的谢谢。” “明舒实在叫不惯，你叫我小于也行，我现在不是律师了。”于明舒一再纠正。 吴希文虽然不是很清楚于明舒怎么得罪了裴江，但于明舒因为裴江做不成律师她这个私人秘书还是知道一点。 说曹操曹操到，吴希文刚想到裴江，裴江的电话就来了，她捏着手机，“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吴希文快步出去，态度认真又严谨。 于明舒猜到是裴江的电话，果然搞事业的女人最迷人，比如她。 “于明舒，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程美嘉将于明舒从自恋中拉出来。 于明舒趴床上，手肘撑着枕头点开手机计算器，“我得算算，十倍的20%定金是多少。” 程美嘉一把抽掉她的手机，“我知道你打官司最厉害，可她这事儿……她这是什么事嘛，你没看出来她已经有点不正常了吗？咱可不能为了点钱把自己搭进去。” “你说，我刚才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表现得太露骨了？” 程美嘉白眼翻上天，“你不应该叫于明舒，你应该叫于富贵、于有财、于守财。” 于明舒被程美嘉逗乐，笑得扯到背上的伤，直抽气，“嘶~~” “活该！”程美嘉说着活该，还是拿了药膏替她细细涂上。 于明舒趴在枕头上，侧脸看程美嘉，“永远不要试图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那是浪费生命。” 程美嘉没好气，“是，我试图叫醒你这个钱串子也是在浪费生命。” 于明舒稍稍扭一扭身子笑道，“口才不错嘛，还会现学现用，有没有兴趣当律师呀。” “呸，劝人学法，千刀万剐。” 于明舒笑得直抖，程美嘉都涂不了药膏，“诶，你别乱动，跟你说正经的，你准备怎么帮她？法律可管不了人心，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别人出轨变心？” 于明舒眨一眨眼睛，“你姐姐我可是身经百战，收拾个男人，手到擒来。唯一让我有点担心的是，吴秘书的老板是裴江。” 程美嘉严肃提醒她，“你可千万别招惹裴江。” 于明舒叹口气，“我是不想招惹他啊，只怕是避不开，这第一步我得让吴秘书辞职。” 第八章 偶遇 于明舒想，她招惹裴江也不是头一回，一回生，二回熟，大可不“避”。 所以一周后，于明舒养好伤就直接去公司找吴希文了。 其实是吴希文的工作实在是排得太满，工作有时候也是疗伤良药，吴希文要不是这么多工作撑着，怕是早就垮了。 于明舒在员工餐厅等吴希文，等到一点半吴希文才匆匆赶来。 “真对不起于律师，我太忙了，让你等这么久，对不起对不起。” 于明舒端一端面前咖啡，微笑道，“没事儿，你们公司的咖啡挺好喝，你先点餐吧。” 吴希文看眼手表，“我只有十分钟吃饭时间，三十分钟后裴总有个会我得提前准备好资料。” 于明舒看着她皱一皱眉，吴希文慌忙解释，“等忙过这一段……实在不行我可以申请休假，我已经好多年没休年假了。” “你辞职吧。”于明舒直接说。 吴希文楞住，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 “舍不得？有舍才有得，为了工作舍掉老公，还是为了老公舍弃工作，你现在必须要选一样。” -- 第13页 吴希文十指蜷紧，她是舍不得，工作给她带来荣耀，那种满足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可是，女人一旦陷入感情迷障根本就看不清现实。 “我选辞职。”吴希文脸上是自断其臂的悲烈，“我辞了职，你是不是就带我去找林娜谈判？” 于明舒叹口气，女人总是喜欢为难女人。 “女人什么时候都不要做自掉身价的事，你要管教的是自己的男人，要打要骂，要离婚还是复合都是你和你男人之间的事。你男人招的狗屎，要让他自己去擦干净，明白吗？” 吴希文点点头，又摇摇头。 于明舒也不指望她能理解，“言归正传，我要你辞职并不是让你去和小三骂街，更不是让你为了男人当家庭主妇，你可以想想，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或者是从小到大一直以来有什么没实现的理想。” 吴希文有那么一瞬间的头脑空白，她喝一口面前的白开水，“我的理想……我小时候想当漫画家。”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因为喜欢看漫画，沉迷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后来被我妈一把火烧光，就再也没有碰过漫画，不过是小时候的幼稚想法。” “那就去学漫画，先报个漫画班。” 吴希文怔怔望着于明舒，于明舒接着说，“你需要接触新群体，新朋友，还需要一颗‘幼稚’的心。” 于明舒侧身从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吴希文，吴希文接过看一眼，“哲学书？这书……我不一定看得懂。” “我也看不懂。”于明舒直白说，她点着书上的名字，“你只需要记住这个名字就行。我现在跟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都要认真记清楚，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吴希文点头。 于明舒重重点着书的名字，“我不管你是上班、吃饭、工作、睡觉、还是上|床，都要默念这个名字，牢牢记住这个名字。” 吴希文微微尴尬，问于明舒，“这是，什么咒法吗？” “你就当是吧，回心转意咒。” 吴希文的表情：这么草率的吗？ 于明舒严肃的强调了再强调，“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如果这一步失败，后面的安排都没有用。” “我不懂。” “你现在不需要懂，除非你不信我。” 吴希文捏紧书，“我绝对相信于律师。” “你还是别叫我律师，扎心。”对于明舒来说确实扎心，“你要是叫不惯我的名字，那你就叫我……于老师，我现在应该也算是你的人生导师吧。” “噗——”从她们斜对面那桌传来响亮的喷水声。 于明舒和吴希文齐齐侧目，吴希文一眼认出男人，“赵总监？” 赵秋池颇狼狈的扯纸巾擦□□，还好只是溅了点水，湿得不多，赶来的服务员手忙脚乱收拾桌子。赵秋池索性换到于明舒她们这桌，“嗨，又见面了。” 于明舒想起来，“你是……裴江的司机？” 吴希文起身让座，椅子挪到于明舒旁边，小声告诉她，“他是裴总的朋友，嘉士传媒的总监。” “哦，赵总监。”于明舒笑眯眯看着赵秋池，“吴秘书不介绍我还以为是哪个荣休的老狗仔，偷听是职业病。” 赵秋池感觉红心中了一箭，老？第一次在城墙皮的赵秋池脸上看到窘态。 “我和裴江穿一条裤子长大，那有人要挖他墙角我就听了一耳朵。” 吴希文慌忙解释，“不是不是，于律师……不对，于老师不是挖墙角，她……反正辞职是我自己的意思，我会亲自去跟裴总交待，赵总监你别误会。” 赵秋池也跟着吴希文喊于明舒，“于老师，我这儿也有些人生疑惑想求解，有没有时间探讨一下？” 这轻佻的语气，暗示的眼神，老海王啊。 吴希文又连忙圆场，对于明舒说，“赵总监就是爱开玩笑，你别介意。” 于明舒看破不说破，笑笑起身，对吴希文说，“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吴希文跟着起身，“好。” 赵秋池三步并两步追上于明舒，“我还不知道于老师的名字，要不，加个微信？” 于明舒以往撩帅哥加微信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被硬撩加微信感觉要多尬有多尬。 电梯刚好到了，她也懒得理赵秋池，一脚跨进电梯，没想到赵秋池也跟着进来，还特别贴心的问她是去一楼还是地下停车场。 没办法于明舒只得回应他，“一楼，谢谢。” “于老师今天也没开车吗于老师接下来要去哪里，我可能顺路。”赵秋池一脸真诚。 “不顺路。”于明舒直接拒绝。 赵秋池热情丝毫不减，“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舒服的咖啡店，适合聊天，适合谈心……” 叮一声，电梯停在8楼，门开了，裴江站在门口，看见电梯里站的两个人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漠扫了于明舒一眼，大概是没想到她还敢来。裴江抬腿进去，背对两人站着。 “老裴，你这是又下到基层视察工作呀，那群小朋友是不是又重新体验了一把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惧？”也只有赵秋池才敢和裴江这样嘻嘻哈哈，而且赵秋池特别喜欢惹裴江，特别喜欢看裴江不痛快的样子。 于明舒眼里，这两人满满相爱相杀的CP感啊，傲娇总裁攻VS狂野妖艳受，忒带感了吧。 -- 第14页 看不见裴江的表情，只看见他抬手按亮了一个楼层数字。 电梯停下。 “公关部在3楼，你可以下去了。”听裴江的声音就知道他脸色一定很难看。 赵秋池倒真是来办公事的，“那我先走喽。”他对着于明舒晃晃手机，“下次一定要给我微信号哦，于老师。” 于明舒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她也很想跟着出去，可那样感觉更糟糕。 电梯门很快关闭，密闭的空间就剩她和裴江，于明舒莫名奇妙就想到程美琪说裴江变态的事，当时她是不信的，可是这会儿倒有点害怕了，她不是刚刚才撺掇裴江的私人秘书辞职嘛。 于明舒自觉再往电梯角落缩一缩，尽量远离裴江。她盯着头顶跳动的数字，明明只有几楼感觉电梯下得好慢，好怕裴江突然回头，虽然知道电梯里有摄像头，裴江也不会做什么，就是觉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电梯一直下到最后一层，裴江都当于明舒是空气。 电梯门一开，于明舒松口气，小心翼翼跟在裴江后面，电梯口刚做了卫生水渍没干，于明舒一脚踩滑，身体本能去抓一个可靠的东西，双手张牙舞爪就抱住前面的裴江。 裴江一回头，于明舒觉得身上冷飕飕。 “放手。”裴江压着恼火。 于明舒触电松开手，“裴先生，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的鞋……” 裴江视线下移，刚才慌乱中于明舒的鞋跟卡到电梯缝里。 于明舒迅速脱掉鞋，用背抵住一边电梯门，“裴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叫个人来帮我把鞋□□，谢谢谢谢。” 不用裴江叫人他们已经引来大厅许多人张望，只是碍于裴江的“淫威”没有人敢公然围观。 裴江只是整理自己被她抓皱的西装，根本懒得理她。 求人不如靠自己呀，于明舒也顾不得丢不丢人了，扯着嗓子喊，“保安大哥，保安，救命啊——” 她不嫌丢人，裴江嫌丢人。 然后于明舒看见裴江走近两步在她面前低下了他高贵的头，伸手一把就将鞋子从电梯缝□□。 “啊——我的绝版限量鞋！” 裴江倒是替她把鞋□□了，鞋跟还严丝合缝楔在电梯缝隙里。 “闭嘴！”大多数时候裴江是绅士的，除非是碰到他特别讨厌的类型，比如爱慕虚荣、肤浅、粗俗、自作聪明、不自量力、搔首弄姿、哗众取宠，于明舒基本占全了。 裴江已经很不耐烦，扔下鞋子，“今天的意外物业会联系你谈赔偿。” 于明舒捡起鞋子，心疼死了，“大哥，说了是绝版限量，你要怎么赔啊？” 裴江早走了。 第九章 新工作 于明舒高一脚低一脚，一路被人围观，终于回到自己的窝。 放水、发微信、泡澡、换衣服，做完这些，门铃刚好响。 于明舒开门，蒋媛媛和程美嘉前后脚到，“你俩好快。” 两人站在门口叉腰直喘气。 “你什么情况？”程美嘉将微信消息举到于明舒面前，“傍晚7点，来参加葬礼。” “明舒，你别，你可别想不开啊。”蒋媛媛气喘吁吁。 于明舒一脸肃穆，“先进来。” 两人进屋，于明舒倒了两杯水，说：“你们先坐一下，我马上出来。”说完，她转身去房间。 “到底什么情况？”程美嘉一头雾水，蒋媛媛简单给她说了下之前于明舒停业两年的事。 “停业而已，不用想不开吧，而且，她刚刚才接了一个案子。” 蒋媛媛惊讶，“啊？她现在不能接案子，后果很严重的！” “不是不是。”程美嘉又将车展会遇到吴希文的事给蒋媛媛讲了一遍。 蒋媛媛听得目瞪口呆，“不是吧！这也行？” 程美嘉耸耸肩，“有钱就行喽，所以，她怎么可能想不开嘛。” “那她今晚这出是什么情况？”蒋媛媛同问。 于明舒终于从房间出来，双手捧着盒子，表情庄重。 蒋媛媛和程美嘉吓得跳上沙发紧紧抱住对方，“你你你，这这这……是什么啊？” 于明舒捧着盒子到沙发茶几边，席地而坐，郑重将盒子放到茶几上，抬头看着二人，“感谢两位挚友来参加这个仪式，谢谢。”她还鞠了一躬。 蒋媛媛和程美嘉瞬间毛骨悚然。 “明舒，你别吓我们，要不，我们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于明舒利落打开盒盖。 “啊！——” “啊！——”两人吓得闭紧眼睛大叫。 “你俩叫什么，待会儿把物业给我招来了，睁眼睁眼。”于明舒一人塞颗金嗓子，“睁眼睁眼。” 两人含着喉片，鼓着腮帮睁眼，看见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双鞋。 程美嘉：“就这？” 蒋媛媛：“什么意思？” 于明舒拎起那只断掉的鞋，“我的宝贝绝版限量鞋于今日下午3点15不幸报废，凶手逍遥法外，我痛心疾首，遂决定给它办个简单的仪式。” 空气中死一般的沉静。 “于、明、舒——” 于明舒双手捂住耳朵偏头，“小点声小点声，等会儿真把物业招来了。” “你是不是脑子瓦特了！”蒋媛媛先动的手，程美嘉一个“泰山压顶”。 -- 第15页 “人家黛玉葬花，你倒是好，葬鞋！于明舒你怎么想的？”三个女孩子在沙发上嘻骂打闹。 “于明舒，你脑子这么清奇，怎么不再弄个黑人棺葬舞？” 于明舒认真道：“那得四个人，我们这不还差一个，你家宋承宇能来吗？” 蒋媛媛发狠挠她痒，于明舒最怕痒，投降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开个玩笑嘛，咱们仨儿都多久没聚了。” 蒋媛媛和程美嘉放开她。 “下次再这样，绝交！” “那我哪舍得，可以没有男人，不能没有姐妹和酒。”于明舒摆出备好的啤酒、炸鸡，“还记不记得咱们仨儿是怎么认识的？” “拼酒嘛。”蒋媛媛抬手拎罐啤酒，抠开易拉环递一个给程美嘉。 程美嘉白于明舒一眼，“拼到最后，就剩咱们仨儿在那里歃血为盟，把生活委员吓得半死，能别提那沙雕往事了吗！” 于明舒坐地上，笑着喝一口酒，“好怀念那时候，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 蒋媛媛和程美嘉坐到她身边，一左一右，“我们都在。” 两人一人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 程美嘉先说：“呐，这是我的场务费，钱不多，分分钟就被我霍霍光，你当是帮我保管。” 蒋媛媛生怕于明舒一口拒绝，紧着将银行卡塞她手里，“你知道的，我爸一直想让我当律师，可是我律师证还没考下来，你帮帮我吧，这是学费。” 于明舒将两张卡按在手心，垂下眼皮，好半天，眨眨眼睛，抬头，“都在酒里，先干为敬。” 程美嘉和蒋媛媛见她收下，这才安心。 一罐酒见底，于明舒将卡还给她们，“心意我领了，借钱这事，救急不救穷。” “明舒……” 于明舒左拥右抱，“我是谁啊，打不死的于明舒啊。我已经有规划了，不会坐吃山空坐着等死的。” 程美嘉和蒋媛媛半信半疑，“什么规划？” “我准备开个咨询室——比如离婚咨询、情感咨询，我经手过那么多离婚案子，也算见过人生百态了，帮人出出主意，疏导心理还是可以的。” “你认真的？” “当然认真，我不刚刚才接了个案子吗。” 蒋媛媛有点担心，“这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做什么事是简单的，试试嘛，说不定是条路呢。” “你都经决定好了，咱们除了支持还能说啥。”程美嘉将两张银行卡推到茶几中间，“我们入股，这里面的钱用不用随便你，但是，我们看好你哟。” 于明舒叹口气，“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不收就是矫情了。” 蒋媛媛也松口气，“你肯收下就好了。既然是开咨询室，肯定要租个像样的办公室，这就包在我身上了。” “不用不用。”于明舒环视一圈，“我这地方就挺好的，我再重新布置一下。” 程美嘉接过话头，“哎呀，她家宋承宇多的是办公楼，给提供一间小小的办公室算啥。咱们不做是不做，既然要做就一定做出点名堂。” “就这么定了！”蒋媛媛举起酒，“来来来，祝于明舒咨询室，开业大吉。” “财源滚滚！”程美嘉最懂她。 于明舒豪气碰杯，“一本万利！” 说干就干，干就干好，蒋媛媛和程美嘉把于明舒的工作室布置得温馨又高大上，还安排了个小小的开业仪式，讨个好彩头。 于明舒忙完工作室的事，算日子吴希文应该差不多到离职的日子，期间吴希文跟她通过一次电话，已经着手离职交接事宜。 于明舒刚调出吴希文电话号码，手机来电，正是吴希文，她直接接通，“我正要打给你。” “于老师。”吴希文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今天，是我和老公的结婚纪念日，他一大早订了花，还订了酒店，我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他是不是要回心转意了？” 以于明舒的经验来看，出轨的男人没有铁证如山被逮着之前根本不知道“回头是岸”这回事。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给你的‘回心转意咒’还记得吗？” “记得。” “确定是按我的要求严格执行吗？” “是。” “那你把我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不管是上班、吃饭、工作、睡觉、还是……上|床，都要默念那个名字。” “非常好。” “可是我遇到点小麻烦……今晚的酒会有个客户航班晚点，需要我去接机，我一天没正式办离职手续就得做一天秘书的事，这么多年裴总一直都信任我，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拒绝。” “你希望我替你去接客户？”于明舒看问题就是这么犀利，给她打电话可不就是拜托她当代驾吗。 “这可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我知道我知道，事发突然我一会儿实在找不到放心的人……”吴希文一直道歉。 “算了，航班信息、客户姓名微信发我，有照片更好。”于明舒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看，RMB的面子是绝对要给的，看在十倍律师费的份上，吴希文这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谢谢你明舒，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吴希文这回自然直接喊她明舒，是在心里真把她当值得信任的朋友了。 -- 第16页 “结婚纪念日快乐。”于明舒说完就挂了电话。 一下涌进来数条微信，到底是专业秘书，吴希文提供的信息很详细，接客户的商务车也安排好了，于明舒把人从机场送到酒店就成。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除了那客户有点谱大，有点龟毛，于明舒什么人没见过，舌灿莲花把人收拾得服服贴贴。 把人送到酒店门口，万事大吉，于明舒准备撤，龟毛男非常不满居然没有人来迎接他，还问于明舒，裴江怎么没来？ 他这是多大的生意，多大脸。 于明舒走不了，得把这尊“大脸佛”送到主会场。 其实有主办方的公关人员带路，这龟毛男就是想摆谱，送人送到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酒会主场在六楼，电梯门一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于明舒没想到是直通电梯，偏偏那龟毛男是个大嗓门，吆喝一声，所有人齐刷刷朝他们行注目礼。于明舒已经很迅速遮住脸，还是被熟人认出来。 “这不是于大律师吗？” 第十章 我是你的人 于明舒的同学、校友大多是律师和公司法务，在校那会儿她可是名副其实的风云人物，年少轻狂，太过耀眼张扬，有人欣赏就会有人嫉妒。 于明舒一出事，圈内立刻传遍，这些人一直逮不到机会落井下石。 “于大律师，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还记得我们这些老同学吗？”于明舒被一左一右架着下电梯，这俩老同学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可不得使劲幸灾乐祸，哪能让她跑喽。 “哎呀，你这么问不是为难人家嘛，于明舒是谁啊？是宇宙中心，是正义女神，人家忙着维护人间正道呢，哪有空记得你是谁啊。” “那是，咱们明舒以前在学校最喜欢的就是锄强扶弱，而且出手阔绰，有钱为所欲为的快乐咱们是体会不到。” “诶，我们学校那个419事件你还记得吧，咱们明舒那可是披荆斩棘，不畏强权，单枪匹马揭露‘禽|兽教授’真面目，挽救失足少女，还发起了一场抵制‘潜规则’的□□。” 八卦总是最能吸引人的，不知不觉于明舒周围已经站了一圈人，这种大佬酒会，核心人物都聚在主场位置，像于明舒送来的龟毛男一出电梯就往会场中心凑。于明舒的同学这种小角色只能待在边缘，有闲情过来围观的不是大佬带来充门面的女伴，就是负责收集各种小道消息的助理。 有了观众那两人讲得更起劲了。 “当然记得，那事闹得沸反盈天，那教授都五十多了，晚节不保，自杀未遂，搞得学校人心惶惶。” “最后怎么样？”人群中有人问了一句。 “最后反转了，经过调查，那女生是自愿的，为了保研勾引老教授，结果保研没成，还被开除学籍。” 围观人群一片唏嘘。 “那女生不是恨死那个踢爆内幕的人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明舒也是为了帮她，为了申张正义。”焦点极其自然带到于明舒身上。 “咱们明舒可是出钱又出力，一直到最后都力挺受害人有苦衷。” 围观人群瞟在于明舒身上的目光多带审视。 “作秀吧。” “不是不是，咱们明舒可不是那种人。”俩人假惺惺的越抹越黑。 “呵呵呵，明舒，她们不了解你，你别介意，你也不小气的人是吧。” 于明舒耐着性子听俩人一唱一和讲完，抽出被俩人架着的手臂，明眸浅笑，“你们不就是故意要让我难看吗？满意了吗，玩够了吗？我倒真不是小气的人，我是睚眦必报的人。” 那二人脸色都不好看了，“亲爱的，你这可是误会我们了，大家好歹同学一场，不要闹得太难看哟。” “你们挑的事儿，一顿绿茶B操作猛如虎，最后还要我给你们脸？”这才是于明舒，怼天怼地，睚眦必报，生命力顽强，外号“人间富贵食人花”。 二人恼羞成怒，原形毕露。 “哟，这世道谁横谁有理啊，我们讲的都是事实，况且，你都这个地步了还死要面子呢，这种酒会也不是你能来的吧？” “该不是来蹭饭吃的吧？” “那你可要抓紧时间，能吃上一顿是一顿，等会儿被人清场出去可是真丢人了。” 两人越说越难听。 于明舒一扬手，两人吓得仰头后退，于明舒只是抽了张名片，“躲什么，放心，我很讲武德的。这是我的新名片，于明舒咨询室，离婚啊、老公出轨啊、被小三骚扰啊、男朋友脚踏几只船啊都可以找我，我想你们应该用得上，到时候一定给你们VIP的贵宾服务。” “你！” “谁是公关经理，这个人有邀请函吗？这么高端的酒会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进来的吗！” “什么事？”没想到裴江会亲自现身，吵嚷的二人脸一阵白。 于明舒就是故意激怒她们，让她们口不择言，她们这样闹场，难堪的不是于明舒，是主办方裴江，最后倒霉的可是她们自己。 裴江倒是没空理会女人间的小把戏，自然有想邀功的人替他处理。职场生存法则：嫉妒比自己强的人是本性，但是赤祼的嫉妒之火会先烧到自己，变成别人向上爬的垫脚石。 “怎么哪里都有你。”裴江皱眉盯着于明舒。 -- 第17页 于明舒也不想啊，尴尬干笑。 裴江招招手，公关经理擦把汗小碎步上来，裴江这回一点面子都没准备给于明舒，“这是私募酒会，闲杂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对不起，裴总，是我的失误，我马上处理。”公关经理深谙生存之道，认错要积极，挨批要立正。 于明舒心想，好了，终于可以撤了。 “她可不是闲杂人。”赵秋池已经站到于明舒身侧，虚虚搭在于明舒腰上，“她是我的女伴。”说完，赵秋池还特别骚气的冲于明舒眨个电眼。 这么老掉牙的英雄救美，他还在那美呢，油腻得于明舒都睁不开眼。 “于明舒？”天，又来一个。 于明舒看着宋承宇朝她这边走来，脑子已经一团乱麻了。 “赵总监，我觉得于律师应该不是很想当你的女伴，请放手。”宋承宇拉了把于明舒胳膊，带到自己身边。 然后于明舒就看见站在裴江身边的公关经理一副“吃瓜”表情：裴总、赵总监、小宋总、最强王强背后的女人，谁是那个最强王者呢？这修罗场，罗生门，惊天大瓜！ “不是不是，误会，纯属误会。”于明舒瞪一眼宋承宇，压着嗓音，“你来凑什么热闹！” 宋承宇皮笑肉不笑，低头耳语，“要不是为了我家媛媛，你当我稀罕管你的闲事。” 宋承宇和于明舒是发小，两家一直以为这两人能成一对，可惜两人不来电，直到宋承宇对蒋媛媛一见钟情，惊天动地追到手，两家才断了这心思。 “早就知道你重色轻友，不用这么直接吧，我也是会伤心的。” “我信你个鬼。”两人这样你来我往的“咬耳朵”，在外人看来极其亲密。 “咳！”赵秋池干咳一声，朝宋承宇伸出友谊之手，“早就听说过小宋总，一直没机会见面，幸会。” 宋承宇应酬握握手，“我也久闻赵总监大名。”侧脸对于明舒说，“女孩子在外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不要用哄你家小绵羊的语气跟我说话啊谢谢！于明舒眼看着两个幼稚的男人握手角力，较上劲。 裴江不耐烦开口，“我不管她是你们谁的人，谁带来的，谁带走。” 于明舒抢答，“不关他俩的事，我是你的人。”最后五个字从于明舒嘴里说出来，酥到骨头里。 宋承轩和赵秋池同时转头同款铜铃眼盯着于明舒，裴江也反应慢半拍。 “哎呀，裴总，你在这里啊，我可是找了你一圈。”龟毛男喝得脸颊通红凑上来，指着于明舒，“嗨，裴总，你这位秘书可了不得，好，好！” “秘书？”宋承轩和赵秋池异口同声。 于明舒对着裴江挤满笑容。 裴江清清嗓子，“既然是我的人，冲杯醒酒茶到休息室等我。”说完，裴江领着龟毛男回座位。 于明舒挑挑眉，回头提醒宋承轩和赵秋池，“你俩，还要握多久。” 两人闪电分开，赵秋池有点憋闷，转身离开。 宋承轩拉一把于明舒，“你什么情况？” 其实于明舒答应吴希文就料想到会撞到裴江，反正她是有备而来，不慌。 “这儿这么多美女，你可别喝多了，酒后乱性这种事是不存在的，我会替媛媛盯着你。” 宋承轩白她一眼，“你别把她带坏我就谢天谢地了。你，真不用我帮忙吗？” 于明舒做了个自己能搞定的手势，向服务员要了杯醒酒茶往休息室去。 她在休息室左等右等，裴江人影都没见着，他肯定是故意晾着她。 终于听到脚步声到门口，“裴总，需要叫人替您送衣服去干洗吗？” “不用。”听声音裴江真有点醉了。 休息室的门推开，只有裴江一个人进来，于明舒笑脸相迎，十分自然。裴江并没有理她，单手扯散领带，脱了外套，外套上沾了酒渍，像是真醉了。他步子微微虚浮，靠进沙发，揉着太阳穴喊了声，“茶。” 于明舒递上茶，安静待着，敌不动，我不动。 裴江喝了口茶，皱眉推到一边，“毛巾。” 毛巾和醒酒茶是一套，于明舒托起热毛巾，裴江没有要接的意思，于明舒俯身过去双手轻轻将热毛巾敷在他额头。这个过程裴江的眼睛毫无波澜，冷冷注视，心理素质稍差一点的人怕是早绷不住。可于明舒不是一般人，抬眼正面直视冲裴江莞尔一笑，恶心不死你！ 裴江别开脸，似乎还翻了个白眼，于明舒乐了，裴江也会翻白眼呀。 然后就听见裴江被酒精浸得有点儿低沉的声音，“你和吴秘书是什么关系？” 于明舒退到礼仪距离，双眼特别真诚，回答道：“代驾关系。今天是吴秘书和先生结婚纪念日，她喝了酒没法开车，只能叫代驾，我恰巧接了她的单。” “代驾。”裴江明显不信，睨一眼她的鞋，“今天没穿绝版限量？” 于明舒很痛心还是得笑，“我开车不穿高跟鞋，说了是绝版就买不到第二双。” 裴江抽出一张名片扔在茶几上，名片正面赫然印着“于明舒咨询室”。 “于律师一向这么多副业吗？” 一贱扎心！ 于明舒内心咆哮：要不是你这个“白切黑茶艺大师”害我停业，我至于搞这些事情吗！ -- 第18页 “为了生活嘛，生活向我下了手，我不得不低头。” 裴江眼光如炬，“所以你唆使吴秘书辞职来报复我是吗？” 第十一章 特殊癖好 “当然不是。”话一出口于明舒就知道上套了，她这不是变相承认了吗。 “不是报复我，那你为什么唆使吴秘书辞职？”裴江咄咄逼人。 “吴秘书给你的辞职信是怎么说的？”于明舒反问。 “员工隐私，无可奉告。” 于明舒笑脸相迎，“那我也是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要跟我抢人？”来自裴江的威胁扑面压迫而来，于明舒相当镇定，“不敢，讨生活而已。” 裴江似乎笑了一下，“一时困顿或许是真，讨生活我看未必。怎么说小宋总也是掌实权的人，还没有江潮出手阔绰吗？” 呃……解释大约是没什么用的，于明舒知道自己洗不白也没打算在裴江那里博好感。 “成年人的世界，除了真心是假的，钱难赚是真的，无助是真的，回头看没有人依靠是真的。这是太宰治老先生教我的。” “男人最终都是别人的，只有生活是自己的。这是我自己的小小心得。” 裴江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不屑，起身，车钥匙扔桌上，“我的车在2号车库，于代驾，我还需要下单点你吗？”他真拿出手机。 “不需要不需要，顾客是上帝，您是玉帝，我这就替您取车去。”于明舒攥紧车钥匙，已经在心里问候了裴江八百遍。 今晚的酒，后劲大，裴江是真有些醉了，从酒店到公寓他竟然睡了一路。 车一停，裴江惊醒，他睡着了，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他不可思议到有点愤怒。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您的行程已经安全结束，谢谢惠顾。”于明舒职业式假笑递上收款二维码。 裴江看见她的“嘲笑”更恼火，黑着脸转头，“下雨了？” “嗯，半路上下起来的，毛毛细雨，这会儿倒是下大了，咱们刚好到家，你运气不错。”于明舒完全没注意到裴江的小情绪，“你家有多余的伞吗？” “没有！” 打盹儿都有起床气？好女不吃眼前亏，于明舒干笑两声，“噢，没有就算了。”说着，她解开安全带，脱下外套顶头上，开车门，拉好架式准备冲进雨里。 裴江没好气说了声：“后备箱有。” 于明舒楞了一下，拿下衣服穿好，口里连声道谢，“谢谢谢谢。”心想，这把玩欲擒故纵可玩得不高级。 裴江头疼，揉揉太阳穴，听见于明舒开后备箱的声音，他猛然想起什么，推开车门三步并两步绕到后备箱双手按住。 于明舒一手遮着额头，歪头奇怪望他，“怎么了？” 雨越下越大，看不清裴江的表情，只听见他强硬说：“后备箱没伞，我记错了。” 你跟我闹呢？于明舒耐着性子，“欲擒故纵讲究的是点到为止，玩过了就没意思。” “没空跟你玩，我后备箱都是公司机密文件，你想好了，要开？”裴江这架式，于明舒选择相信他不是故意为难她。 “没伞就没伞，你也不用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嘛。”于明舒后退远离后备箱，双手遮在头顶，早就淋湿了，她嘟囔着，“果然靠人不如靠自己，男人尤其靠不住。”她一咬牙，一鼓作气扎进大雨里。 裴江身上也淋透，他打开后备箱，哪里有什么文件，雨伞旁边是一个精美得像艺术品的鞋盒。 裴江拎起鞋盒扔进垃圾箱，转身进屋，一气呵成。 裴江的湿衣服扔得满屋，花洒淋出的热气很快充满浴室，裴江站在花洒下，大约是酒劲还没过，感觉脑袋还有点晕乎，他闭上眼睛，想起那鞋的事。 上次车展因为于明舒事件已经延误了推广时间，虽然已通过法律手段向模特经纪公司索赔，公司的新型动能车急于推向市场。为防再出纰漏，新车展会裴江亲自盯场，赵秋池全权负责，请的全是专业高质素的超模。 赵秋池拉着裴江参观后台的时候，裴江多看了几眼化妆间C位“供”着的鞋，隐约有点眼熟。他多嘴问了一句那鞋，在赵秋池夸张且聒噪的介绍完这双绝版收藏级鞋是如何从某个时尚大佬手中艰难借来，裴江终于记起来，那鞋，和于明舒坏掉的那双同款。 对于明舒，裴江一直是没好感的，虚荣、狡诈、不择手段。 裴江盯着那鞋心理活动的时候，在赵秋池看来是十分的恋恋不舍，谁还没个特殊癖好嘛。 于是，赵秋池就非常贴心的花大价钱昧下这双鞋送给裴江，裴江懒得为这种无聊的事和他浪费口舌，那鞋就一直扔在裴江后备箱，要不是今天碰到于明舒，他都忘了这事。 裴江关掉花洒，他伸手抹一把镜子上的水雾，镜子清晰映出他皱拢的眉头，晕乎的脑袋淋清醒了点，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过激了，就算和于明舒是一模一样的鞋又怎么样？ …… “阿嚏——”于明舒感冒了，发烧、流涕、打喷嚏，她头顶退烧贴，身裹厚棉被，嗦一口泡面，“唉~~生活不易。” 一大早，先是接到蒋媛媛的电话，苦口婆心劝她想办法和裴江和善、修睦。 这宋承宇，个大男人，嘴真快。 然后是程美嘉，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关于裴江的“传闻”，企图吓退她。 -- 第19页 于明舒也不想遇到裴江啊，可是她接了吴希文的案子，总得有点契约精神。她于明舒除了初中运动会因为姨妈痛到进医院错过了一场比赛，从来没有做过半途而废的事儿。 于明舒挑着碗里的面，再不吃要泡烂了。 “咚咚”敲门声很响，于明舒叹气，“我只是想安静吃个面……” 她把自己裹成蝉蛹，连蹦带跳过去开门，说曹操曹操到，吴希文一脸苦相站在门口。 “先进来。”于明舒什么也不问，让吴希文进屋，给她倒杯热水，“不好意思，家里只有白开水。” 吴希文一笑比哭还难看，接过杯子，“谢谢。” “裴江找你麻烦吗？”于明舒坐到吴希文身边，还裹着被子。 吴希文摇头。 虽然于明舒昨晚在裴江面前极力自圆其说，显然裴江并没相信她，所以她有点担心裴江为难吴希文。 “没有就好，发生什么事？” 吴希文还是摇头，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放轻松。”于明舒轻轻拿掉她手里掐紧的玻璃杯子，以防她伤到自己，“慢慢说，不着急。” 吴希文埋下头，双手合十紧紧抵着额头，“我以为他是浪子回头，结果，他还记得我们的结婚纪念是因为把我的信用卡刷爆了还不上，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吴希文突然抬头，双手抓住于明舒，“你让我无时无刻都要记在脑海里的那个名字，我在高潮的时候，控制不住把那个名字喊出来了，我在，那种时候喊出一个男人的名字，我……” 于明平静问她：“你老公当时是什么反应？” 吴希文情绪很激动，双手几乎要抓伤于明舒手臂，“他，没什么反应，只说好累就背对我睡着。今天早上，我醒的时候他已经去上班了，我不确实他有没有听见我喊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误会了，那种时候，那种情况，我喊出那个名字，他一定是误会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接下来，你要做四步。”于明舒表情十分庄重，“第一，放手。” “放手？” 于明舒点点头，“放开抓住我的手，谢谢，很痛。” 吴希文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松手，“对不起。” 于明舒揉揉手臂，不是开玩笑，十分认真，“第二，打电话挂失你的信用卡，去银行拉一份消费清单；第三，马上从原公司离职，暂时不要告诉你老公辞职的事，每天早上还是按时出门。” 吴希文直点头，急切问：“然后呢？” 于明舒打个响指，“第四，今晚给你开庆祝趴。” “什么？”吴希文听得云里雾里。 于明舒伸手拍拍吴希文肩膀，“放心吧，最重要的一步已经成了，剩下的，就等着鱼儿上钩。” “真的，没问题吗？”吴希文将信将疑。 于明舒一把撕掉额头上的退烧贴，“我去洗个澡，然后挑衣服，你这身衣服肯定不行。没事儿，我让程美嘉带衣服来。” 一提到派对于明舒瞬间生龙活虎，隔着浴室的门问吴希文，“你有喜欢的酒吧吗？” “我没去过酒吧，偶尔陪裴总去会所应酬。” 于明舒扒着浴室门橼探出头，毫不掩饰一颗八卦之心，“声色场所的裴江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变态的那种？” “没有没有。”吴希文摇头又摆手，“裴总一向洁身自好，和他那个圈子里的人不一样。” “不一样？高级白切黑嘛。”于明舒有点没意思的重新关上浴室门。 “不过，之前发生过一起疯狂爱慕者跟踪偷房卡示爱的事，那个女孩和裴总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被送进医院了。” 于明舒直接从浴室冲出来，“这还不是变态？那女孩没告他吗？” “那女孩的行为本身就是违法的。” 于明舒后背一凉，细思恐极。 第十二章 艳遇？ 一到迪场就生龙活虎的于明舒，来时披的外套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简单的白衬衫，扣子要扣不扣，黑短裙，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又白又直的大长腿，果然是被女娲姐姐偏爱的宠儿。 偌大的迪场，如海浪摇摆的人群硬是错开了一方舞台，于明舒就在这舞台中心，全场聚光全在她身上。 你小心 一吻便颠倒众生 一吻便救一个人 给你拯救的体温 总会再捐给某人 一吻便偷一个心 一吻便杀一个人 “她不是病了吗？”程美嘉捂着耳朵歪头大声问吴希文。 吴希文一手按着低胸口，一手拽着短裙摆，不自在的点点头，“发烧。” “噗。”程美嘉嘴里的甜酒差点喷出来，“确实，发|骚。” 吴希文手机震得她全身发麻，她看一眼，裴江的电话，条件反射她马上接起，“裴总。” 震耳欲聋的音乐跟着一起涌进话筒，裴江那头全数接收，“你在哪里？” “我在……酒吧。”吴希文快步往安全出口走，找了个相对安静一点的地方。 “我给你冷静期，旷工就是你的答案吗？”能让裴江开口挽留的人不多。 吴希文抓紧手机，挣扎过，纠结过，“对不起裴总，我，有些私事必须要处理，我不想因为私事影响工作，所以选择辞职。” -- 第20页 “吴秘书，来跳舞，今晚咱谁的电话也不接，让男人们见鬼去吧！”于明舒彻底玩嗨了，隔空对吴希文喊话。 “你和于明舒在一起？”裴江这一句，吴希文下意识捂紧话筒。 “知道了，明天来办辞职手续。”说完，裴江挂断电话。 吴希文心里有点儿发怵，于明舒拉她一把，“出来玩，开心点嘛，走，跳舞去。” 吴希文捏着手机，支支唔唔，“那个，明舒，我，好像替你惹麻烦了。” “我现在还怕麻烦吗？我已经被裴江炼出金刚不坏十三太保金钟罩了，嘘——”于明舒竖起食指，“什么都不要说，跟着我，我会帮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程美嘉在旁边摇头，“又一个良家子被你带歪了。” 吴希文被硬拉下舞池，一开始非常放不开，畏手畏脚，慢慢的被现场气氛感染，又有于明舒怂勇，放开的吴希文比于明舒嗨得还疯。 人压抑太久总得要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不用去猜老板、同事的心思，什么都不想，跳舞、大喊，这感觉太爽了！ 于明舒口干舌燥过来吧台喝口水，问程美嘉，“都录下来了吗？” 程美嘉今晚一直安静不下场原来是有任务，她单手翻转手机屏幕递过来，“你看看效果。” 于明舒连连点头，“这防抖手机果然不错。” 程美嘉看一眼舞池里的吴希文，有点儿担心，“你这，没问题吗？她知道吗？会不会出事啊？” 于明舒收起手机，“公众场合，不涉及个人隐私，不露脸，而且也不是大范围传播，只是针对她老公发朋友圈。” 程美嘉无奈耸耸肩，“还是觉得为了一个垃圾做这么多不值得。” 于明舒喝口酒，“你以为，她不惜一切做这么多真的是为了挽回老公？” 程美嘉的反应慢半拍，“……啊？” “于明舒！”这一声正气凛然，怒气冲冲，隔着一丈远于明舒就知道是程阳。 程美嘉迅速捞起外套蒙住脸，“千万别让我哥发现我，被他发现一定逮我回家。” 于明舒作了个OK手势，“你带吴希文从后门走，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没喝酒可以开车送她。” “好。”程美嘉挤进舞池。 程阳穿过人群，程美嘉已经带吴希文走了。 “刚才和你一起的是不是程美嘉？”程阳找不到人，迁怒于明舒。 于明舒最了解他了，傲娇的纸老虎，“程阳，你也比我们大不了两岁，别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大家长模样嘛，会吓跑妹子的。” 程阳瞪她一眼，“你现在自身难保，还帮她打掩护？” 于明舒喝口酒，“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程阳抽走她手里的酒，“你伤好了吗，就喝酒！” 他这一提醒，于明舒好像又感觉背后针刺的疼，心理作用，其实早就好全了。 “你的那个当事人还好吧？” 程阳推远酒杯，“何婷被刑拘了几天已经放出来，亏了你答应和解。” 于明舒叹口气，“是你说的，我自身都难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程阳挑着眉毛瞅她，“早这样想不就没这事儿，当初何婷的抚养权案我们想和解，你非要步步紧逼，为了赢不……”程阳及时打住。 “不什么？不择手段？”于明舒笑了，“我不就是靠不择手段、落井下石出名的律师吗？” 程阳有点儿怒其不争，“你为什么老是替人渣打官司！” “师兄，咱们要做的不就是保证当事人诉求的最大利益吗？说白了，各为其主，拿钱办事。” “为了钱，你真的可以善恶不分吗？你于明舒想要钱多的是门道，为什么要当律师？” 于明舒承认，他这话对她来说没什么杀伤力，但侮辱性极强。 她耸耸肩，无奈道，“我现在不是律师了。” 程阳也觉得刚才的话过了，清清嗓子，“常在河边走，你也有湿脚的时候，老家雀玩了半辈子鹰，被个黄雀给涮了。”末了，他似漫不经心随口一问，“要不要帮忙？认真的。” 要不是于明舒知道程阳心里藏着个白月光，藏了好多年，她差点儿以为程阳暗恋她，这相爱相杀的CP感。 “要啊，帮我把帐结一下谢谢，你没喝酒可以开车，我能省笔车费。你不要这样瞪着我，我现在是失业人士。” 程阳对她无语，拿出手机扫码结帐。 从酒吧出来的一路，于明舒的耳朵饱经摧残。 “女孩子少来这种地方，你是失业又不是失足，衣服扣子都不会好好扣了？这么晚，一个女孩子，找代驾有风险知道吗？出租车也有安全隐患！” 于明舒无力叹气，拍拍程阳肩膀，“你真的是注定要当一辈子单身狗。”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反正是不婚主义，寂寞了找个人谈谈恋爱，腻了就一个人待着，你能行吗程大律？”于明舒一想到程阳被七大姑八大姨追着介绍对象的场景就好笑，借着酒劲她踮脚一把搂住程阳肩膀，“今年过年你再拿我当挡箭牌，我俩这最后要是不结婚很难收场啊。” 于明舒戳中了大龄男青年的痛处，程阳嫌弃地拍掉她的手，“你想得美。” 程家除了程阳，上上下下都喜欢于明舒，所以，程美嘉喜欢找她打掩护，程阳也喜欢拿她当催婚挡箭牌。 -- 第21页 “好好站稳，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程阳脱了外套给于明舒裹上。 程阳真的是宜室宜家，居家必备好男人，可惜他俩不来电。 刚想到“来电”这个词，于明舒的手机震得她全身发麻，她闭着眼摸出手机，“看看是哪个来电情人的电话来得这么合景。”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裴江的电话。 于明舒的表情像吞了一口麻辣汤，程阳皱眉看她，“你那是什么表情，出什么事了？” “嘘，我先接个电话。”于明舒清清嗓子，接起电话，“您好，您的代驾服务已结束，如需新的代驾服务，请前往手机APP下单，祝您生活愉快。” 裴江直接告诉她，“抬头，12钟方向。” 于明舒一抬头，看见停在酒吧路边的车，裴江靠着车门，一贯三分嘲笑七分鄙视，好整以暇。 于明舒挂断电话，揉脑壳，所谓一物降一物，说的就是裴江吧。 “程阳，我想起来还有事，你先回。” 程阳莫名奇妙，顺着她视线看一眼，那男人有点眼熟，问于明舒，“你朋友？” 于明舒极不想承认，还是点头，“嗯。” 程阳一向不喜欢窥探别人的私生活，“既然不需要我当司机，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当心。” 于明舒笑眯眯向他挥挥拜拜，程阳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外套还我。” 刚才于明舒还不愿穿，这会儿穿暖了猛的脱下来她冻得打了个寒颤，“小气。” 程阳拎着外套就走了。 于明舒搓一搓手臂朝裴江走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裴江当是破坏了她的艳遇恼羞成怒的质问，“朋友圈。” 于明舒想起来她是发了朋友圈，忘了屏蔽裴江。 “你也不用这么恼羞成怒，我来只有两句话，那男人应该没走远。” 裴江把程阳当成她的艳遇了，于明舒笑笑，“走远了也不要紧，有微信。” 裴江懒得多废话，回身从身后副驾座拿出一大摞资料递给于明舒，“给你两天时间，背熟这些。” 于明舒小腿软了一下，抱稳资料，“这是什么？” “天使投资沙龙的相关资料，本来是由吴秘书负责，她从这一刻起已经不是江驰的员工。” 这“麻烦”也上门得太快了，吴希文才刚刚跟于明舒说好像给她惹麻烦。 于明舒为难，“这种机密资料，我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怕是不好看吧。” “不是什么机密资料，圈内一个小型聚会，我刚回国不久，这种人情应酬一直是吴秘书替我做功课。” 于明舒微笑，“那你就没有别的秘书可以用吗？” “我看于律师对我的秘书很感兴趣，给你机会让你亲自体验一回。” 于明舒赶紧澄清，“不是不是，你误会了……” “下周一，七点半我让司机去接你。”裴江说完，开门上车，发动，走了。 于明舒才反应过来，“喂，这么晚，你好歹送我一程啊！” 第十三章 紧张了 于明舒对着厚厚一摞资料发呆，完全无从入手，隔行如隔山，古训诚不欺我。 更要命的是，裴江要她两天背熟，就真的只有两天时间，这两天还是宝贵双休日，于明舒懒觉都没时间睡。 一大早程美嘉打电话来问昨晚她有没有回家，想来是程阳不好意思问，通过程美嘉来报个平安，程阳真是操不完的“老父亲”心。 程美嘉的电话还没讲完，吴希文的电话切进来，于明舒这比上班的时候还忙。 正事要紧。 “昨晚零点我接到裴总亲自批复的离职申请，一般最快也要到周一，由人事部通知。”听得出吴希文对这份工作是舍不得的。 于明舒问她，“后悔了？” “不是，只是，突然一下不工作了，不知道要做什么。对了，裴总，好像是误会我辞职跟你有关，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于明舒头疼翻翻眼前的资料堆，“没事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这个‘大麻烦’也不是从你这儿开始。”她压下资料，“说正事，你老公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嗯……给我打电话的次数多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是东扯西拉。别的，好像没什么变化。” “那他有没有问过你结婚纪念日那晚的事？” “没有，不过，他突然关心起我的工作了，时不时会跟我聊下同事好不好相处，是不是来新同事了，还主动送我上班，接我下班。我这突然一下离职，还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于明舒点点头，“非常好，你离职的事暂时不要让你老公知道，每天早出晚归还是按以前的工作时间。” “可是，我做些什么呢？” “逛街、购物、做头，不管你做什么，每天晚归就行。” “好。” “有什么状况随时跟我联系。” “好的。” 于明舒挂了电话，所有事都按着她预想的发展，很快就要出成果了，终于有件可堪欣慰的事。 连着熬两个大夜，星期一于明舒睡了一整天，闹钟定的下午五点。 睡足觉的于明舒容光焕发，两个小时够她化个精致的妆，挑一套完美搭配，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美，不是取悦别人的美，是自信自爱的美。 -- 第22页 七点半，司机准时来接于明舒，沙龙场地定在豪华邮轮，出入员严格把控，必需配带工作证。 裴江还没到，于明舒不能先入场，虽是5月的天，傍晚的码头还是冷风飕飕，于明舒得站在这冷风中苦苦等候裴江。 裴江是和赵秋池一起来的，赵秋池一眼就看见于明舒，他不禁感慨高歌，“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赵秋池载歌载舞到跟前，“于老师，咱们这缘份要是不发生点什么真对不住老天爷。” 于明舒笑着看裴江，“这锅‘老天爷’可不背，地球是圆的，再不想见的人还是会遇见，躲都躲不掉。” 裴江今晚穿得很休闲随意，挑挑眼皮，“叫你来是闲聊的吗？” 于明舒端起职业假笑，动一动站僵的小腿，“裴总，这邮轮一共是十六层，沙龙会安排在第三层的剧场餐厅，您的房间是第十层正中间，酒吧、温泉、影音设施一应俱全。” 裴江的表情缓和了一点，抬脚往里走，“来了多少人？” 于明舒跟上，“除了我们，只有马总没到，马总作为压轴应该会晚到一刻钟。” 有那么一瞬间裴江对于明舒令眼相看，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赵秋池和于明舒并肩走，“你住几层几号房啊？我们应该住得挺近吧？等会儿他们开无聊的座谈会，咱们去酒吧。” 于明舒拎起胸前的工作证，“不好意思赵总监，我在工作。” “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我们公司可是个温馨的大家庭，人情好、氛围好、待遇好，比裴江那儿冷冰冰的可强太多了。”赵秋池这自来熟又话唠的性子怎么和裴江成朋友的？互补吗？ 说是座谈会，其实也就是圈子里的朋友小聚，大多是带太太出席，越是这种随意的场合，太太社交可是有大作用。 安置好裴江，又甩掉了赵秋池，于明舒成功混迹太太团，还真以为她来这儿真是给裴江当秘书的？ 裴江这头谈笑风声，赵秋池那里上窜下跳。 “老裴，我找了三圈都没找到于老师，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裴江一边要应酬寒喧的人，一边还要看着赵秋池，要不是和他家是世交，真想一脚把他踹下海。 “就这么大个船，她还能走丢了。” “走丢是不至于，怕她适应不了这种环境，遭人白眼，被人欺负怎么办？”赵秋池是真担心了。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遭白眼不是活该吗？” 赵秋池非常迅速的换个思路，道：“这里谁认识她呀，都只知道她是你的人，最后丢的可是你裴总的面子。” 他这么一说，裴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告了句“失陪”。 裴江没有直接打电话，微信编辑两个字，“在哪？”发送，两分钟没回话。 裴江刚滑到于明舒的电话号码，微信消息弹出来，“在顶层，救命。” 裴江一口气冲上顶层，空无一人，因为今晚的海风有点大所以客人一般都不会到顶层，照明灯也没有全开，隐隐暗暗。 裴江一眼望去，游泳池、冲浪滑梯、晒阳躺椅都没有人影，因为猛然烈运动让他心跳加速，“于明舒！于明……” “我在这儿。” 裴江顺着声音绕过游泳池，于明舒坐在环形滑梯台阶上，身边还有个女孩，小小巧巧，看样子是喝醉了靠着于明舒睡得很沉。 裴江皱眉，于明舒赔笑脸，“不好意思哈，本来是不想麻烦你的，我这正找她老公的电话，你的消息就来了。”她举着女孩的手机给裴江看，“让你担心了，真不好意思。” “不是担心你，担心你出事影响到我。”裴江说的是大实话，他再看于明舒肩上的女孩一眼，“她是谁？” 于明舒保持姿式回答，“汪太太，程语静。” “汪家年青继承人汪峻辰的新婚妻子？” “对，你也认识汪峻辰啊？” “不认识。” “汪峻辰啊，那么有名的运动明星你不认识！” 裴江不耐烦，“你叫我上来是聊天的吗？” “不是不是，我，腿麻了，你能不能帮忙把汪太太扶起来。”难怪于明舒一直保持姿式一动不动，原来是动不了。 裴江上前，弯下腰，于明舒大呼一口气，“谢谢，谢谢……”裴江并没有接人，而是伸手抽走于明舒手里手机，“我打电话给她老公。” “喂，你好歹帮我一下，喂……”于明舒快撑不住了，虽然程语静小小巧巧，可是睡着的人特别重，她真的扛不住。 裴江嫌她吵，故意走远点打电话。 汪峻辰很快就来了，对着裴江千感万谢，两人互加了联系方式还约好了下次单独聚。 于明舒听着两人商业互吹，越聊越投机，丝毫忘了是上来干嘛地。 “汪先生，你太太在这里。” 汪峻辰赶紧过去抱起程语静，于明舒肩头一轻，终于解脱了。 “谢谢你照顾我太太，怎么称呼？”汪峻辰让程语静靠在自己怀里，臂弯掩住她耳朵，声音低沉，怕吵醒她。 于明舒不禁感叹，真的是传说中的神仙爱情啊。 她扶着栏杆慢慢站起来，尴尬微笑，“汪先生不用客气，我和汪太太很谈得来，我是裴总的……秘书，我姓于。” -- 第23页 “于秘书，真的谢谢你，有机会一定登门道谢。”汪峻辰低沉的嗓音特别温柔，所以说疼老婆的男人最迷人。 “汪先生言重了。” 汪峻辰又和裴江寒喧了几句才离开。 于明舒试着走两步，触电的麻从脚底蔓延到四肢，那叫一个酸爽，感受到裴江逼视的目光，她抬头看他，“汪先生也算是欠你一个人情，你上来这一趟不亏。” “是不是律师都像你这么巧舌如簧，偷换概念。” “别的律师我不知道，但像我这么优秀的律师凤毛麟角。” 裴江逼近她，警告，“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秘书，做任何事都会影响到我。” 于明舒有点心虚，越是心虚越要直视对方的眼睛，保持微笑，“追星而已，没那么严重吧？” 裴江的表情显然不信。 “汪峻辰可是运动明星，家世好、学历好、长得帅、最重要的是专情专一，他向全国人民介绍他有太太了，又把他太太保护得严丝合缝。青梅竹马，从一而终，彼此唯一的爱情太甜了，” 裴江只淡淡说了一句，“真有别人口中说的那么好，为什么找你这个不相干的人喝酒买醉？” 于明舒想张嘴反驳，竟无言以对。 裴江看一下手表，“从现在起，老实待在房间，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于明舒闭上嘴，做了个OK，反正任务已完成。 第十四章 刺激 于明舒的房间就在裴江隔壁，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举着手机欣赏那一长排联系方式，兴奋得睡不着。 今天来的都是重量级大佬，虽然她现在是停业状态，等她重新执业的时候“一网打尽”，想一想都好嗨呀！ “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门外听到脚步声，于明舒以为裴江回来了，藏好手机，静静听门听外边的动静。 “就是这间，我刚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我，我害怕。”回答的女人听声音很年轻，准确说是稚嫩。 “怕什么，我们都安排好了，今天的客人年青有为，长得帅身材又好，你第一次不亏，只要今晚成了，你出国留学的钱小意思。” “你们要答应我，事发后一定会保护我！” “放心吧妹妹，只要你一口咬定你是被强迫的，那你就是受害人，等事情结束你就出国了，不会有人认得你。”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接着于明舒听到开门声，很清晰，是隔壁。 于明舒瞬间反应过来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赶紧给裴江打电话，电话通了没人接。 裴江啊裴江，知不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不管这强|奸罪最后成不成立，你这辈就别想翻身了，一个集团的总裁形象影响的是整个集团的商誉，上市公司的商誉就是命脉，参见某大脸总裁深陷“桃花局”，第二天股票崩盘，引咎辞职。这“美人计”从古至今，真是经久不衰，百试不爽。 不知道这房间隔音效果好不好，她不敢弄出大动静，也不敢冒然开门去找裴江，万一打草惊蛇，别人换了planB怎么办，别人在暗，他们在明，简直防不胜防。 商场如战场，稍不留神，万劫不复。虽然裴江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于明舒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正真、勇敢、善良的人，今儿这事没让她碰着就算了，既然撞见了见义勇为的精神还是要有的。 裴江不接电话，于明舒着急啊，她想起赵秋池，可她没有存赵秋池的电话，要命！ 于明舒只能不停重拨裴江的电话，突然有陌生人来电，她是要按挂断键，手一滑按错了接通陌生电话。 “于老师……”赵秋池醉熏熏的声音传过来。 于明舒激动得差点叫出来，捂住嘴，“赵秋池，确定是赵秋池吗？” “我在你门口，开……诶……门开了，你怎么不开灯……”通话突然中断，听见隔壁“咔”的一声像是关门声。 “喂，赵秋池，赵秋池！”于明舒原号重拨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 什么情况！赵秋池是走错了房间吗？ 于明舒来不及多想，开门去救人。 她做好了十分的心理建设，举起拳头拿出砸门的气势，裴江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步子虚浮站不稳，眼神好像也不太好，东倒西歪只能扶着墙壁摸索前行。 他这出现得还真是时候！ 事有轻重缓急，于明舒决定先把裴江安置到她房间再来救赵秋池，隔壁发现认错了人应该不会继续。 裴江醉得不轻，于明舒过去扶他都站不稳，应该是有预谋的被蓄意灌醉。 “你是谁？”这怎么人还认不清了，裴江这回真是栽到大坑里了。 于明舒压低声音，“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间。” 裴江抽回手臂，“不用你送，我自己会走，喝洒，再来一杯。” 于明舒要是有力气会直接把他像麻袋一样扛走，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她连骗带哄，“好，喝酒喝酒，我找了个好地方，咱们继续喝，乖哈，跟我走。 裴江看她的眼睛眯起来，他没有拒绝了，乖乖由于明舒扶着，跟她走。 总算是安全回到房间，于明舒伸手要开灯。 “别开灯。”裴江倒在床上，手背盖着额头，海上摇曳进来的月光打在他脸上，于明舒不确定他这是清醒了，还是醉着。 -- 第24页 “开电视。”裴江又一声，于明舒才反应过来，“哦。” 液晶屏幽蓝的光一下点亮房间，卫星频道，多色、情、血、腥、恐怖片。 裴江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啊？”于明舒还在担心隔壁的情况，这么半天了应该已经发现搞错人了吧。 于明舒注意力全在听隔壁的动静，完全没有发现裴江不对劲，过去他身边坐下。 裴江起身，拉过床上的被子盖在于明舒身上。 “我不冷，谢谢。”于明舒一抬头发现裴江在解领带，于明舒极力说服自己要冷静，不要瞎想，只是解个领带而已。 裴江解完领带，解裤带……这，已经不是瞎想的问题了，于明舒本能用被子把身体裹住，只露出头，避免视觉刺激，“裴江，你冷静点，冷静点，要是觉得热的话去冲个凉水澡。” 裴江根本不听她说什么，已经抽出皮带。 于明舒想起程美嘉千叮万嘱让她不要招惹裴江，又想起吴希文说女孩和裴江在房间待了一晚第二天送医院……裴江不会真的有变态倾向吧？ 于明舒裹着厚厚的被子，一身冷汗，马上做出对策反应。 “裴先生，你后面是什么？”蠢是蠢了点，管用就行，能做到这样机智冷静临场发挥就不错了，于明舒还不忘自己安慰自己。 裴江倒真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于明舒瞅准了机会刚起身开跑就被他逮住， 打包行李似的，被子将她一卷，领带捆上半截，皮带捆下半截，干脆利落。 这是S|M的惯手啊，于明舒真的很害怕，咬牙努力让自己冷静，最坏的结果只当是被狗咬了，人生安全是第一位。 “裴江，裴江……冷静，冷静，放轻松，你想怎么样咱们好说，不用这样。” “闭嘴。”裴江把她像行李似的掼在床上。 于明舒被摔得脑子嗡嗡作响，她挣扎着坐起来保证视线清晰，可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 “好，我闭嘴，我说最后一句就闭嘴。赵秋池，错进了你的房间，有大麻烦，你先去把人捞出来，我再详细跟你们说。” 裴江卷起衬衫袖子，转身倒了杯水，一点儿也不像喝醉的模样。 他一口气喝完水，回身对于明舒说了句，“你很重。” “什么？”于明舒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江认真说，“你太重了，该减肥了。” “我！”于明舒咬住牙，闭紧嘴，心里一顿粗口。 “我说真的，赵秋池真的有麻烦，不，应该是很危险！” “我知道。”裴江轻飘飘说。 于明舒睁大眼睛，“你知道？不不不，你不知道。” “赵秋池进错房间是我安排的，有人做局想瓮中捉鳖我也知道。” 这下于明舒彻底蒙圈了，“你知道还让赵秋池去？坑朋友啊！” 裴江斜她一眼，“我是在救他，被冤枉总比栽在PUA女手里好，身体的伤总比心上的伤好愈合。” “PUA女，我？”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我……”忍，形势比人强的时候就要忍忍忍，于明舒保持冷静，“那不是简单的冤枉，搞不好要判刑的。” 裴江把玩手里的水杯，“放心吧，赵秋池喝醉了只会睡觉，而且是雷打不动的那种，什么也做不了。”说完，他又加了一句，“和他待在一个屋子里的女孩明天早上能清醒走出来就不错了。” 于明舒惊恐望着他，“你做什么了？” 第十五章 睡前故事 “你做什么了？！” “也没什么，隔壁的门我设置了三次错误自动锁死，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军用隔音墙，房间装有360度立体环绕音箱，全时间段播放全球最血腥最阴森的恐怖电影合集，全套3D效果。” 于明舒看不见，只是听到那女孩的尖叫都觉毛骨悚然，太凶残，太变态了！ 所以吴希文说之前潜入他房间的女孩第二天昏迷进医院是被吓晕的？ 同时于明舒绷紧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这么看来裴江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 “那个女孩是无辜的，你这样对一个小姑娘有点过了，毕竟她背后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从她想不劳而获那一刻起就不是无辜的，自己选择的路，自己承担后果，很公平。”裴江喝口水，“至于她背后的人，来日方长。” 于明舒呼口气，“裴先生，既然你不爱玩游戏，又这么信任我把整个计划合盘告诉我，我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有话好商量，你先放开我，我是你的人嘛。” “我的人？”裴江冷哼着从兜里抖出一叠名片撒床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 于明舒余光瞟一眼那名片，望着天花板深呼吸，“这个我可以解释，能不能麻烦你先解开我，我这样说话，真的好累。”关键是看不见对方很没有安全感。 “不能。”裴江还给了个拒绝的理由，“现在这样，你我都安全。” “你放心我对你也没兴趣。”于明舒这话说得违心了违心了，“就算我有心，我不也没那个能力嘛。” “说说名片的事吧，你的解释如果说服不了我，我就把你扔到隔壁去。”裴江绝对说到做到。 于明舒头皮发麻，张口就来，“是，我来这儿是有自己的小心思，我是顶着总裁秘书的头衔发展自己的客户，可是，我这样做也是在帮你。人心叵测，表面花团锦簇，一团和气，谁知道背后是什么样？那些以为我要跳槽接我名片的人，一定是心怀不轨想探听机密的人，说不定今天给你设局的人就在这群人里面，你看，我无形中就替你缩小了‘追凶’范围。而那些不屑接我名片的人，要么是夜郞自大，要么是真刚正不阿，不管是劲敌还是盟友，知己知彼总没有坏处。最后，这几位接了我的名片来和你示好的，不用考虑可以直接结成盟友，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 第25页 明明是打着他的招牌偷蒙拐骗，被她一顿解说，她倒成了功臣，而裴江听着还觉得有几分道理。 于明舒感觉身上一松。 “你放心，今晚的事我一定守口如瓶，下了船就忘得干干净净。”于明舒一面表忠心，一面攥紧手机，她的手机自带5万伏电击功能，不要问为什么一开始没想到这个，三十六计都是跑为上计，实在跑不掉的时候再想办法自保。 裴江不说话，靠着窗边五指灵活翻转着她的名片，名片越过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又从小指翻转回来，如此反复。于明舒缩在房间另一角，只能看见他侧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于明舒默默感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突然听见裴江说：“有兴趣来做我的秘书吗？” 于明舒敏捷的大脑跟不上反应，表情管理失控。 裴江手指一弹，名片落到于明舒脚边，“条件随便你开。”直接给她开到最高上限。 于明舒努力挤出职业微笑，“您的这个提议是认真的吗？如果是认真的，请给时间我认真考虑一下。” “多久？”看样子裴江是认真的。 于明舒竖起三根手指，“三天。” “一天，明天我要收到你的回复。”裴江看眼手表，“还有五个小时天亮，虽然我也不想和你待在同一个房间，但是现在还不能让你出去，所以，我克服一下。”说着，他抖开被子，和衣躺下，闭眼，睡觉。 于明舒翻个白眼，反正他看不见。 “你就那么站一晚吗？”裴江突然闭眼出声。 于明舒后背挺直，攥紧手机，“我不累！” “你累不累关我什么事，你那么干站着我睡不着。” 于明舒再远离床边一步，“所以呢？” “别让我听见你的呼吸声，或者随便说点什么。” 于明舒白眼翻到天花板，“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裴江挑起眼皮斜了她一眼，她赔笑着说，“那我说点别的，八卦可以吗？” 裴江闭上眼睛，于明舒当他是同意了。 她靠着墙席地而坐，想了想，“有了，前两年的一段佳话，为了避免对号入座，这里我把先生称作张三，张三和太太认识了十五天就闪婚，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背景、家世、个人经历，就算婚姻是一场豪赌，这也太草率了。而且两人都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也不是恋爱脑，称一声‘行业大佬’也不过。你们这些决策高层都这么‘性情中人’吗？”于明舒想了个比较美好的词来问裴江。 裴江没有理她，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于明舒继续讲：“闪婚就闪婚吧，都说结婚容易，相处难，两人为了迁就对方，一个职场白骨精要装成柔弱不能自理小鲜妻，一个吧明明是总裁要装成穷小子，你说他俩图什么？无法理解。” 裴江突然打断她，“你只需要讲清楚事情，不需要加入你的个人观点。” “O-K，这个故事啊最神奇的地方不是认识十五天闪婚，神奇的是，两人居然都不知道彼此是行业内的对手，应该说是天生劲敌。两人白天在职场过招，招招致命，誓要坑得对方万劫不复，晚上回到家，缠缠绵绵甜蜜恩爱小夫妻，真的是不可思议。难怪两人能做到业界老大，这演技、功力，真是人生如戏。你知道他们最后发现对方真实身份的时候是什么情景吗？诶，这是不是很像那部《史密斯夫妇》啊？” 裴江没作声，听呼吸应该是睡着了。 于明舒试着喊他两声没反应，她深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起身，脱掉鞋子，蹑手蹑脚往门边缓缓移动。 “你干什么？”裴江这一声，心理素质差一星半点的得吓死，于明舒呵呵两声，“腿麻了，起来活动一下。” “还有几个小时天亮，天亮了自然有人来接你。” “明白。”于明舒调了个方向，窗边有个懒人沙发。 于明舒窝进沙发，强迫自己心无杂念，静心等天亮。 于明舒迷迷糊糊被敲门声惊醒，睁眼发现天已经大亮，床上空荡，裴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敲门声又重了两声，于明舒也顾不得洗漱仪容，赤脚跑过去开门。 “是于小姐吗？”门口男人四十岁左右，衣着整洁，手套雪白，于明舒记得他是裴江的司机。 “我是于明舒。” 司机笑眯眯，“裴先生让我送您回去。” “哦，好。”于明舒大脑空白，机械回答，她看一眼隔壁，门口停着清洁车，除了清洁工打扫卫生，没有多余的人，静悄悄。 “于小姐？”司机提醒她。 于明舒张一张嘴，终究压下好奇，“我收拾下就走。” 路过游轮宴会厅的时候，于明舒远远看见，阳光明媚，男人们谈笑风生，女人们其乐融融，好像昨晚发生的事只是她打盹发了个梦魇。 “裴先生说，您不用过去和他打招呼了。”司机指引她往出口走。 “好，我也没想要跟他打招呼。”于明舒利落下船。 车就停在码头，司机躬身给她开门，她坐进去，透过车后挡风玻璃只能看见游轮的桅杆，慢慢的整个码头在缩小，挡风玻璃刚刚好罩出游轮的轮廓，最后缩成一个小黑团。于明舒转回头，知道已经远离那个是非之地，她太累了，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 -- 第26页 一路顺风，到家第一件事，放热水，痛痛快快泡个热水澡。 水温适度，香熏怡人，明明困得要命，于明舒一闭上眼睛脑中放鞭炮似的一个接一个疑问炸出来。 裴江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隔壁房间赵秋池和那个女孩去哪儿了？以赵秋池的性子，酒醒了不闹？一闹裴江不就穿帮了吗？ 第十六章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浴缸边的香熏蜡不小心掉一个到水里，咕咚一声，于明舒停止胡思乱想，她真是拿着白菜的钱，操着白X的心，不对，她在裴江那儿可是连一颗白菜的钱都没拿到。 她随手套上浴袍，浴室也懒得清理，吹干头发准备好好睡一觉。 门铃按得叮咚响，不用看也知道是程美嘉，不用问于明舒也猜得出大白天来她这儿，要么，是钱花光了没地儿住；要么，是又被家里逼着相亲来她这儿避难。 门一开，程美嘉就嚷开了：“你说我家程老头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他这回给我找了个什么人吗？大学教授！疯了疯了！我从小就和称作‘老师’的人八字不合，和‘老师’多待一分钟头晕眼花，待上两分钟眼前发黑，要是后半生都要待在一起，我可能长睡不醒。” 于明舒哭笑不得望着她，“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吧。我以前接触过一个大学教授，外表可能刻板了点，但是撩起来还蛮有趣的。” 程美嘉刚生不如死躺进沙发，弹起来问她，“你什么时候处过一个大学教授我们不知道？” “呃……我自己都忘记了，你提起来我才想到有这么个人。” 程美嘉狐疑打量她，“你……这个点泡澡，是留男人过夜了？还是宿夜才归？” 于明舒苦笑，“我现在还有这个闲心。”过去冰箱找饮料，问程美嘉，“你喝什么？” “啤酒。” “大白天喝什么啤酒。”于明舒拿了瓶咖啡，又顺手拿了罐rio白桃汽泡，递给程美嘉，“你这又打算在我这儿避多久？” 程美嘉扯开易拉扣，喝一口，“天黑我就走。” “你这搞得像地|下|工作者。” 程美嘉坐正望着她，“你别叉开话题，老实交待，昨晚干啥去了？” 于明舒坐进沙发，掌心的咖啡饮料有点儿凉，回想昨晚还是心有余悸吧。 “昨晚充当了一下临演，陪裴江去参加游轮沙龙……” 程美嘉着急打断她，“裴江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是不是人前君子人后变态？” “没有没有，裴江他……不是传言的那样，但是，也够狠的。” “你有没有吃亏，有没有被潜|规|则？你就不该答应裴江去。” 先不谈于明舒有没有能力拒绝，“我答应的目的，是想去游轮上发名片。” “啊？啊——”程美嘉张大嘴。 “也不用这么吃惊吧，发展客户，发发名片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姐姐，你跑到大佬的游轮沙龙上，顶着裴江女伴的身份，发名片？！” “嗯。” “然后呢？裴江是什么反应？”程美嘉俨然一副吃瓜群众。 于明舒想了想，“然后，裴江想聘请我当他的私人秘书。” “你确定他不是想潜|规|则你，把你发展成办公室情人？” 于明舒非常确定的摇头，“不是。” “这不科学啊，难道真的有男人不看重女人外表，更在乎内涵？” “喂喂喂，程大小姐，我本来就集美貌、智慧、才华、气质于一身，裴江只不过是发现了搞事业时候的我更美丽。” 程美嘉撇撇嘴，“我才不信！” “其实，关于裴江的那些传闻大多不实，有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于明舒倒不是想替裴江澄清什么，只是秉着一颗正义之心讲出实情。 程美嘉一摊手，“真也好，假也好，反正帮我躲过相亲就行。” 于明舒敏锐的嗅到不同寻常，严肃盯着程美嘉，“你和裴江，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过往？” “我丢！还不为人知的过往！”程美嘉白眼翻上天。 “小朋友，你刚刚说漏嘴了哦。” 程美嘉无奈叹口气，“其实吧，我和裴江是真没关系，认都不认识。只是，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我家里一下给我全面经济制裁，还动用关系让我接不到通告，就为了逼我回去相亲。那次，我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就是裴江。” 简直是惊天大瓜，于明舒震惊，“你和裴江相过亲，天呐！” “没有没有没有，我当时被家里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去打听关于裴江的事，就听到许多关于他变态的传闻，之后我大大方方的回家把我的所见所闻呈报给母上大人，第二天我和裴江的相亲就取消了。” “虽然那些传闻是假的，不过，还是要恭喜你。”于明舒由衷祝贺，“豪门联姻已经够惨了，要是对象还是裴江，那真是惨中之惨，恭喜你逃过一劫。” 程美嘉摸着心口说，“我也感到非常庆幸。”说完担心的皱起眉，“那现在你被他看上不是很危险？” “那也不至于，工作伴伙和终身伴侣不一样，他也不是非我不可。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百折不挠，努力赚钱，早日实现财务自由。” “努力赚钱，与君共勉！”程美嘉豪气抓起酒罐，碰一碰，一口干。 -- 第27页 于明舒想起来吴希文有两天没联系她，不知道进展怎么样了。 “对了，那个‘借胸垫’还和你在一个单位吗？她最近怎么样？” “你说Amy呀，她最近可挺倒霉的。”说着程美嘉坐过来挤挤于明舒，“我还一直想问你来着，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真把那渣男拉回老婆身边了。” 看样子事情都按照她预想的在发展，于明舒很满意。 “你先说说那个Amy怎么个倒霉法。” “她吧，老是说大话，说有多少多少男人等着给她花钱、买单，其实就那个吴秘书的老公一个，人傻好骗。本来一直是对她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最近突然就联系不上了。本来吧，Amy只是把他当冤大头，这舔狗突然不跪舔了不说，还对她爱理不理，成功激起了女人的征服欲。但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琢磨，你越对他爱搭不理他越往前凑，你对他投怀送抱，柔情蜜意，他反而越来越冷淡。这个Amy把她十八般武艺都用尽了，渣男不但不回头看她一眼，越来越厌烦她了。因为这事儿还影响到工作，有几次Amy心不在焉在台上失误，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被封杀。” 站在工作的角度于明舒该高兴该拍手叫好，站在女人的角度，她觉得吴希文和Amy是一样的可怜人。 “渣男之所以叫渣男，是因为他们追求的是一时的新鲜刺激，享受的是过程。美貌从来都留不住男人，喜欢的时候叫赏心悦目，不喜欢的时候叫肤浅，再漂亮的脸蛋也会被淘汰。人常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吴秘书老公的问题只不过是生活太|安逸了，得给他制造点小刺激，他才会有危机感。为什么有的明明妻子比小三强几百倍，男人还是要选小三，因为小三比妻子刺激。费斯汀格法则中说：生活中百分之十是由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组成的，而另外的百分之九十，则是你对所发生的事情如何反应所决定。男人要出轨，女人控制不了，就是生活中那10%，女人选择如何应对男人出轨就是那90%。” 程美嘉往后一倒，有点儿沮丧靠着沙发，“说得我都不敢相信男人了，还是……有好男人的吧。” 于明舒手肘支着膝盖，撑住下巴眯眼看她，“听你这话，是有看对眼的人了？”本来只是诈她一诈，程美嘉一下坐直，“你可别让我哥知道，我哥要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了。” 于明舒也坐直了，吃惊道，“你还真有人了，认真的？” 程美嘉盘坐，低头在沙发上画圈圈，看她这害羞劲八九不离十了。 于明舒认真问她，“那男人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就……吃饭的时候认识的。”程美嘉吱吱唔唔。 于明舒感觉不妙啊。 “酒局上认识的？” “不是不是不是，他不是我那个圈子的人，就正常吃饭时候认识的，非常正常简单的场合。” 于明舒点点头，放心了一点，“那他是做什么的？你们认识多久了？” “我们从见面加微信到现在大概一个月，他……是做餐饮行业的。” “什么餐饮行业让你这么说不出口？”于明舒是什么人呐，想蒙她？ 程美嘉像是鼓足了所有勇气才能说出来，“他是海底捞的……服务生。” 于明舒什么也不说，只是用无奈而关爱的眼神望着她。 “喂喂喂，别用关爱智障人士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程美嘉说着就火了。 于明舒只是平静对她说，“我相信你知道，所以，你难以启齿。” “我不是！我只是……” 于明舒压压手掌，“我明白，你并不介意他的身份，而且是真的喜欢他，不然你也不会告诉我。你只是很清楚，这个男人你没办法带回家，没办法介绍给你的家人。” 程美嘉泄气低下头，“你说得对。” “如果你只是想谈恋爱，无所谓的，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别傻到要和对方谈婚论嫁。” 程美嘉双手揉着脑袋，“哎呀，不想想这些问题，肚子饿了，叫外卖吧，我不想出门。” 遇到难题时逃避是人的本能，于明舒也不想逼她，“好~~我也不想出门，我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傍晚十分程美嘉走了，说是赶飞机，又不知道要飞哪里。 其实于明舒挺羡慕程美嘉，非常非常羡慕，虽然一直被家里逼着去相亲，可一听说裴江名声恶劣立马取消，虽然家里一直恨铁不成钢不喜欢她现在的工作，但于明舒知道，程爸程妈还有程阳都在默默关注她，所以她才能在那个大染缸里无所顾忌的生活。 白天陪程美嘉吃麻辣小龙虾，又喝了冰啤酒，于明舒感觉胃部隐隐作痛，她被下放到分所以来胃痛许久没有造访，所以家里的胃药吃完了也没及时备上。再不想出门，也得出去买药，胃痛起来真要命。 公寓楼下就有药店，又是晚上，于明舒懒得换衣服，在家居服外裹一条披肩就出门。 她常吃的那种楼下药店刚好卖完，别的牌子她又不想要，没办法只能去小区外的药店。 也是巧了，她一连跑了三家药店都买不到她要的那种，第四家再没有就随便买个牌子好了，买个药都买得心力交瘁。 好好的天突然下起雨来，于明舒望天兴叹，“我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我不买了还成不成！” -- 第28页 回去的路上雨越落越密，路人大多行色匆匆，于明舒感觉背后有人跟着她，起初还不太明显，这雨越下越大她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她不敢回头…… 第十七章 男人一旦做出奇怪的举动，要…… 于明舒不敢回头，加快步子小跑起来，看到小区门卫亭就安全了。 她仔细想想，最近一直是停业状态应该是没有得罪什么人，不会倒霉到这种地步吧，好好出来买个药遇到变态？她小跑着一直过了小区门禁，才回头看一眼，没有人，人影都没有。 于明舒松口气，电梯刚好来了，空电梯，这个点上下都没什么人。她上去电梯，按了楼层号顺手点了下关门，就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于明舒看见门外有一只男人的手伸过来，于明舒吓得疯狂按关门键，电梯门就是关不上，她大喊“救命~~”，手机开启5万伏电击先发制人。 “唔~”男人闷闷哼一声，“于明舒，你他妈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这声音好耳朵熟，于明舒定定神看清楚眼前的人，“裴江？”惊魂未定加狼狈不堪，于明舒也怒火中烧，“裴江，你还能再变态一点吗，跟踪，我是可以报警的！” 被5万伏电击过的裴江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其实那5万伏不过是个噱头，没有什么实用性。 裴江甩甩被电麻的手臂，脸黑得像锅底，“我需要跟踪你？你有什么值得我跟踪的？” “我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知道变态的想法。” 她一口一个变态，裴江气得不轻，两人一个在电梯里，一个卡着电梯门，保安终于闻声赶来。 “于律师，发生什么事？”保安打量了裴江一番，看穿戴不像坏人。 保安试探着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人靠衣装，马靠鞍，能流传下来的是一定有道理的。 于明舒直接说，“我不认识他。” “你闹够了吗？不穿内衣出门你还有理了？我还不能说你了？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裴江言之凿凿，说着脱下外套把于明舒裹严实，“老实点。”太暧昧了。 这…… 保安清清嗓子，“于律师，你要是被强迫的你就眨眨眼，我替你报警。” 于明舒闭上眼睛，直摆手，太丢脸了，还把脸丢到警局去啊。 “明白了。”保安贴心的替他们关上电梯门，大晚上被迫吃狗粮，命真苦！ 于明舒现在感觉非常没安全感，刚刚淋了雨这会儿衣服都贴在身上，倒不怕裴江对她做什么，电梯里有摄像头，尴尬啊。 裴江也尴尬，现在，两人之间，每一口空气都是尴尬的。 于明舒手臂环在胸前抱紧，率先打破尴尬，“你来找我有事吗？” 裴江并排和她站着，“说了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打你手机打不通，只能我亲自上门。” “我的手机打不通吗？是通的啊。”于明舒解锁联系人，猛然想起她把裴江拉黑了，“噢~好像，是有点问题，经常漏接电话。” 裴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明天我让人送一部新手机来。” “不用不用，无功不受禄。”于明舒才没那么傻，一部手机就想她给他卖命，和裴江在一起待太久都怕减寿。 电梯叮一声，于明舒的楼层到了，她先一步出去，转过身将裴江堵在电梯里，“我到了，天太晚我就不请裴总您喝茶了，至于您要的答复，我有认真考虑过，您给的条件真的非常诱人，但是，我有自知之名，能力不足，无法胜任。” 裴江自顾下电梯，“雨太大借你的地方避避雨。” 于明舒来不及拒绝，裴江已经径直走到她公寓门口，裴江能找到这里来就是已经把她的底细都查清楚了。 “阿嚏~”于明舒可不能让自己生病，生病对她来说是奢侈的事。 指纹开门，裴江站在门口皱眉头，茶几上东倒西歪的空酒罐、一次性餐具、打包盒……他不喜欢生活没有节制、不规律的女人。 于明舒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裴总你随便坐，家里没有水，只有酒，要不要来一罐？” 裴江站在门口没动，“这些你不收拾吗？” 于明舒微笑，“哦，打扫卫生的阿姨一周来一次。” “所以你这些垃圾要放一个星期？”裴江显然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 “嗯。”于明舒特别认真的点头。 裴江嫌弃到无语。 于明舒抱着手臂微笑，“我得去换套干衣服，你随意。”说着她径直去房间转身关门看了眼，裴江还站在门口嫌弃得不想进来。 于明舒看他那个样子心情特别好，刚刚的惊吓都烟消云散，锁上房门，索性泡个澡，把裴江干晾在外面。于明舒想，依裴江的性子肯定会摔门而去。 淋了雨，身上湿黏黏，泡个热水澡简直是人间天堂。 于明舒泡完澡，又慢腾腾换好衣服，开门一看，裴江还在！ 裴江耐着性等她还不是最惊悚的，最惊悚的是她的客厅焕然一新。 “这……是你收拾的？！” 裴江懒得理她，慢慢放下卷起的袖子，仔细扣好袖扣，环视客厅一圈，满意了，才折身坐进沙发。 “随便坐。”裴江一副主场架式，“刚才的谈话还没谈完。” 他这么说于明舒都怀疑这是不是她家，于明舒揉乱懒人沙发上的抱枕，脱了拖鞋抱着抱枕盘腿坐下，以此宣示主人身份。 -- 第29页 裴江看着她怀里皱巴巴的抱枕皱眉，“关于工作的事我希望你认真考虑。” “认真，我非常认真考虑过了。”于明舒泡澡时间有点久，这会儿口干舌燥，茶几上还有没喝完的果汁，她不想太靠近裴江，探着身子去够，手一滑打翻了瓶子，红色莓果汁顺着桌沿流到地板上。 “我来收拾我来收拾。”于明舒起身去拿纸巾，裴江努力忍着，看她擦干净地板回到座位。 裴江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茶几上白色桌布染了大片红渍，茶几腿上全是果渍，真是要逼疯强迫症。 他别开脸，明显加快语速，“除了薪资待遇方面，如果你成为我的秘书，就是自己人，之前所有的事一笔勾销。你也不用提心吊胆怕我对你有什么企图，我的原则，绝对不发展办公室恋情。” 于明舒抓到了重点，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那我更不能要这份工作！” “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动心了。但是，我很清楚我们不可能，只想远远怀念，如果成为你的秘书，日日相对，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所以，不管是从专业能力还是从私情上我都不能接这份工作。”于明舒说得真诚而炽热，对着男人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睁着眼说瞎话只服于明舒。 裴江一贯波澜不惊，“明白了。”他起身，“你不去演戏屈才了。” 于明舒听到“嘭”一声，发现裴江的外套还在她这里，人应该没走远，她赶紧拿上外套追出去。 通常互相有意的男女会故意落个东西，或是借个东西为下次见面制造机会，她相信裴江是没这个意思的，完全是被她气走的，所以，还是不要留下见面的机会为好。 于明舒猛按电梯键，等一等啊等一等啊。 电梯门打开，裴江果然没走成，于明舒没有看到预想中裴江横眉冷对的脸，最先看见的是他的后脑勺……于明舒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裴江是在照镜子吗？在电梯里照镜子？在电梯里非常自恋的照仪容镜？ 裴江没想到于明舒会追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像是被狐狸踩住了尾巴的狮子，“你！”在狮子爆发之前于明舒迅速将外套扔过去，“你的衣服落了，外头冷，小心开车。”飞快逃离。 一直跑回家，关好大门，靠着门板拍拍心口，好险，好险，裴江该不是……真信了她的鬼话吧？男人一旦做出奇怪的举动，要么是出轨，要么是动心了，天呐！江潮一个她已经焦头烂额，那还不是她主动招惹的，再来一个裴江……她不是他最讨厌的类型吗？ “完了完了，劲儿使过了，知道我魅力大，但不知道我魅力大得连裴江都顶不住，作孽啊！” 第十八章 吃醋 当天晚上,裴江把于明舒所有的联系方式删得干干净净，他知道这种行为很幼稚，非常幼稚。 这还不是他做过最幼稚的事。 从于明舒公寓出来，深夜飚车回家,整齐列一,一尘不染的衣帽间被他翻得乱七八糟,在最最底层找到鞋盒,裴江冲出衣帽间都等不及找垃圾箱扔，扬手从房间窗户就扔出去。 这鞋他扔了两次,上一次他扔了，鬼使神差又从大雨里捡回来，这是二十多年来他裴江做过最幼稚的事。 这太不像他了,他讨厌这种感觉，所以他迁怒于明舒。 他要让这个名字，这个人，从他生活里消失，完完全全的消失！ 事实证明，所有的偶遇、巧合，都是有意为之,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 一旦下定决心要和某人断绝联系，那个人就真的不会再出现在生活里。 尤其像裴江和于明舒，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工伤”休假的赵秋池脾气闹够了,终于忍不住来找裴江。 裴江刚开完会,新秘书还算得力,他一周换了三个秘书，再不行，人事部要集体辞职了。 “这么多天你都不给我打个电话慰问一下！”赵秋池还是好气,想起就来气，“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的玩伴，唯一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你竟然那样对待我！” 裴江一目十行，边签文件边说，“你要的跑车送了，你喜欢的酒庄也让你入股了，江驰的所有业务都签给你了，还不满意？” 赵秋池靠着沙发，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怎么可能治好我心灵的伤害。” 裴江挑挑眉，丢了笔，认真看他，“我知道有个地方专治你这种心灵伤害的。” 赵秋池一下坐直，“私人会所还是私家邮轮？难道你们又发现了什么新的好玩的地方没告诉我？” “私家……寺庙。” “寺庙？！” 裴江点点头，“我想来想去那里既能修身养性，又能平和心境，是治疗心伤的最好去处。” “我谢谢你啊！”赵秋池叹气自怜，“我真惨，被最好的朋友，这世上唯一的挚友利用，还在喜欢的姑娘面前丢尽脸面，我都不想活了。” 裴江波澜不惊的脸有一丝涟漪，“你够了。你自己不喝醉酒就不会进错房间，再说，你损失什么了？” “损失了我少男的清白！” “那东西你只怕几百年前就没了。” “我以后怎么去见于明舒啊？她会怎么看我啊？肯定给她留下了非常糟糕的印象。” 如果说刚才裴江的脸色只是微微有些涟漪，这会儿已经是乌云盖顶，赵秋池也被他突然变脸吓着了，心里打鼓，自己是不是矫情过了？ -- 第30页 “从这一刻起，我的办公室不想听到那个名字。你的私事我无权干涉，要玩，你走远一点玩。” 赵秋池私下里打听过裴江和于明舒的事，自然知道江潮为了于明舒闹得鸡飞狗跳，裴江不待见于明舒也在情理之中。 “你看你看，怎么还急了。”赵秋池最会百炼钢化绕指柔，起身立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重色轻友的人！” 裴江伸手拿杯子喝口水，“我急了吗？” 裴江很少很少有这样阴阳怪气的时候，赵秋池好奇他这是遇到了多大的人生难题？ 两声敲门成功帮赵秋池解围，裴江恢复常态，说了个，“进。” 秘书推门进来，“裴总，汪氏木业的小汪总来拜访，您见吗？” “啊，你有正事我就不打扰你，先走了。”赵秋池赶紧撤，临出门还给裴江的新秘书一记wink。 裴江知道赵秋池对什么人都是一时新鲜，他刚刚发了火，赵秋池一时半刻不会再去找于明舒，再过些日子就淡了。他和于明舒最后的一点交集也掐断了，他裴江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也从来不会给拒绝他的人第二次机会。 “裴总？”秘书提醒裴江，汪辰峻已经到了。 “裴总，我不请自来，打扰你工作了。”汪辰峻衣着休闲，不像是来谈业务的，倒像是路过。 “汪总言重了，坐。”裴江亲自让坐，秘书出去倒茶。 汪辰峻突然问，“于秘书不在吗？” 裴江表情自然，“我这庙小留不住她。” 人各有志，汪辰峻也不多打听内情，“上次的事，我太太一直想找机会谢谢裴总和于秘书。” “小事，让汪太太不用放在心上。” 汪辰峻也不拐弯抹角了，拿出请谏，“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请裴总参加我太太甜品店的开业仪式，我太太真的很想亲自向裴总道谢。”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江再拒绝就是拂汪辰峻的面子了，汪家在圈内是排得上号的，他没理由拒绝。 裴江接了请谏，“一定到。” 同样的请谏于明舒也收到了。 于明舒最近可是有点不对劲，老觉得有人跟踪她，不知道是那晚被裴江吓着了还是作息不规律神经衰弱。她还去医院检查了下，身体很好没有问题，医生建议她多和朋友聊聊天，多参加聚会，分散分散注意力，可能是压力太大。 所以收到程语静的邀请她一口就答应了，只是于明舒没想到会碰上裴江。 汪辰峻是真疼老婆，小小的一个甜品店而已，阔太、名媛来了不少。汪辰峻虽然是运动明星，记者、狗仔一律隔绝在外，就是为了保护小娇妻不受骚扰。 神仙爱情啊神仙爱情。 于明舒一抬头，看见裴江，他那么高，鹤立鸡群，装看不见都难。 于明舒非常识相的躲开他的视线，不小心撞到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漂亮姐姐，没关系。”听声音于明舒以为是个十岁孩子，抬眼一看，这大高个儿，怎么看也得有二十来岁，身上的维尼熊白衬衫领口溅了果汁。 “真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衬衫。”于明舒连忙道歉。 “不是不是，是瀚瀚自己不小心弄脏的，不是漂亮姐姐。”程瀚宇有些笨拙的摇摆双手，笑起来阳光又纯真。 于明舒心下生出惋惜，这么样一张阳光、干净、帅气的脸，可惜了。 她微笑着用哄孩子的语气问他，“你叫瀚瀚？你一个人来的吗？” “我叫程瀚宇，我和姐姐一起来的，漂亮姐姐你叫什么？”程瀚宇对于明舒非常有好感，小孩子喜欢美好、漂亮的人和事物，没毛病。况且，于明舒本就是老中青通杀。 “我叫于明舒，我猜你姐姐应该叫程语静。” “哇，漂亮姐姐，你好厉害，这都能猜出来！”程瀚宇眼睛里满是崇拜。 于明舒左右看一看，“没有人跟着你吗，你一个人可以吗？” 程瀚宇说变脸就变脸，表情沮丧，“人太多了，我想找姐姐，我找不到。” “别哭别哭，乖哈，我带你去找姐姐。”于明舒最怕男人哭了，拉起程瀚宇的手带他去找程语静。 裴江身边男男女女来来回回，他如常应酬，谈笑风生，偶尔抬头，就是那么精准的看见于明舒和小鲜肉聊得忘我，还上手了。 一直穆如清风，雅人深致的裴总突然笼罩上一层生人勿近的气场。 于明舒拉着程瀚宇只是把他当孩子，怕他被人撞着，怕他走丢了。于明舒找了一圈没看见程静语，问店里的员工也说没看见，照说她这个老板娘应该在前面招呼客人的。 “漂亮姐姐，我口渴想喝蓝莓。”程瀚宇赖在原地不走了。 于明舒看一眼，自助餐桌上还剩最后一杯蓝莓汁，“那你站在这儿不要动，姐姐去帮你拿果汁。” “嗯。”程瀚宇特别乖的点头。 于明舒两步过去自助区，隔着人就伸手要拿果汁，指尖刚碰到杯子，一下抓了个空，杯子被人先一步抽走。 “不好意思，这杯可不可以让给我。”于明舒说着绕过面前的人才看清楚，裴江端着杯子，冷漠嘲讽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让给你，你以为你是谁？” 哇……大庭广众于明舒要保持形象，微笑，“是裴总啊，您请您请。”好女不跟男斗，她再去跟服务员要一杯行不行！ -- 第31页 “跟个孩子抢，您真行。”于明舒嘀咕着找服务员。 “你是孩子吗？”裴江不让她走，咄咄逼近，“孩子要像你那么能惹事早被收拾老实了。” “我也没见你把江潮收拾老实。”于明舒忍不住反唇相讥。 “你还敢提江潮！”裴江莫名邪火。 “漂亮姐姐……”程瀚宇不知是什么时候到于明舒身后的，眼睛怕怕的瞅着裴江。 这么大高个躲在于明舒身后，裴江好像也瞬间心领神会。 “是你要的果汁？”裴江锋利的表情立马和善，和声细语问程瀚宇。 程瀚宇还躲在于明舒身后，怕怕点点头。 裴江笑得明月清风，将果汁递给他，“小心喝，别呛着。” 于明舒看了半天，她自认自己身怀“变脸绝技”，裴江这变脸技术之高超于明舒简直望尘莫及，他肯定知道程瀚宇是汪峻辰的小舅子。 她突然有点同情裴江，高高在上的裴总为了业务也是拼了。 第十九章 不谈男人，难道谈情说爱？…… “你的咨询室这么快就倒闭改行当保姆了？”裴江风凉开口。 于明舒保持笑容,默默鄙视自己，还同情裴江？人家出生就是她的巅峰，她努力是为了活着，人家努力是为了活得有意义。 “承蒙裴总费心,虽然创业艰难,但好歹不用看人脸色,仰人鼻息,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知足常乐嘛。” “漂亮姐姐,我要找姐姐找姐姐。”程瀚宇一口气喝完果汁待不住。 “汪太太好像去后厨了。”裴江看一圈，“汪先生也不在，可能在一起,走吧。” 裴江这是为了向汪辰峻示好亲自给小舅子带路？这个时候于明舒心里又平衡了一点。 话说回来，汪辰峻和程静语不是应该在前面招呼客人吗，小夫妻怎么躲到后厨了？ 于明舒低头想事情，裴江突然停下，她直直撞上去，眼冒金花。裴江无视于明舒恼怒的目光，对她身后的程瀚宇说：“我想起来你姐姐不在这里,在另外一个地方，我带你去。”说着他绕过于明舒直接把程瀚宇带走。 于明舒完全摸不着头脑，这都到后厨门口了,“喂——” “是于秘书吗~~”轻轻一声从后厨里飘出来,于明舒听出来是程静语,声音十分不对劲。于明舒跨过门槛，看见地上一片狼藉，松软香甜的蛋糕摔得稀烂,她马上明白裴江为什么要带走程瀚宇，程静语现在的样子会吓着孩子。 于明舒立刻关上门，绕过狼藉到程静语身边，声音轻缓，“你还好吗？”不问不要紧，一问，程静语的眼泪像开了闸门的洪水，这场景实在太像吴希文讲老公出轨的时候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汪辰峻和程静语啊，全国人民见证的神仙爱情！ 于明舒轻轻拍拍程静语，不着急问她发生什么事，让她先发泄完。 程静语捂住脸，“不好意思，又让你看笑话了。” 上一次在游轮，程静语拉她喝酒，结果程静语一个人喝醉了。当时一面之缘，于明舒也没多想。再者，全国人民见证的神仙爱情还能有错？ “我就一局外人，你不用放在心上。”于明舒递纸巾给程静语。 程静语拿纸巾按住眼睛吸吸鼻子，慢慢平静下来。 “你的名片我还留着。” 于明舒预感不好，程静语抓住她的手，“你能帮帮我吗？” “今天来了很多客人，要不改天……” 程静语摇头，“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去应付任何人。”万千宠爱，被呵护着长大的姑娘，有任性的资本。 于明舒叹口气，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女人是汪家的家庭护士，最开始是是我公公的私人护士。所以和汪家每个人都很熟，辰峻没有退役之前，因为训练经常受伤，那个女人是护士处理一些擦伤、扭伤很正常，开始我也觉得没什么。直到后来……”程静语停了一下，似乎刻意避开某些情节，“后来辰峻生过一段时间的病，也是因为这个病被迫退役，那个女人就一直留在他身边贴身照顾，也是那段时间我发觉辰峻对她不一样。” 于明舒想了想，问她，“汪先生生病是在你们婚前还是婚后？” “婚后。” “为什么贴身照顾的人不是你？”于明舒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尖锐了，换了个问法，“汪先生在家养病，就算需要专业护理，他和女护士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应该不多吧？” 程静语有些局促的收紧手，撕烂了手里的纸巾。 “我，那段时间……不在家。我很信任那个女人，汪家上上下下都很信任她，没想到她竟然存着那样的心思。” 以于明舒的经验和专业判断，程静语说的不是全部，也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可她不愿意说出来，于明舒也没办法。 “那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呢？”于明舒指指这一片狼藉。 程静语慢慢平静下来，“那个女人意外受伤，医院的电话打到我老公这里，他说他很快回来，我不让他去，我们发生了争执……” “除了这些，你有实质的证据证明你老公出轨吗？”站在律师的角度于明舒相信的是证据，而不是猜测。 程静语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老公有没有出轨，还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轨？” -- 第32页 程静语只一个劲的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程静语情绪又激动起来，继续聊也聊不出什么，而且这里也不是谈话的地方，于明舒拍拍她，“外面很多客人，汪先生不在，你又半天不出去，会引人猜测。不管怎么样，先过了今天。” 程静语点点头。 “那你去洗把脸，我叫人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程静语看上去娇滴滴，心理素质和表情管理还是过关的，后半场基本是她一个人应付全局。有问起汪辰峻的，程静语只托说是公司临时有事。 照说来这儿的大多数人都是冲汪辰峻的面儿，能够为了一个女人丢下妻子和客人，那个女人真不简单。 于明舒一直陪程静语到最后，出乎意料裴江也一直待到最后，而且被程瀚宇缠了一下午一点儿都没不耐烦。 “汪太太，我顺路可以送你们。”裴江看都不看于明舒一眼。 程静语婉拒，“不麻烦裴总，我们叫车很方便的。” “姐姐，我就要坐叔叔的车，我喜欢叔叔。”程瀚宇孩子心性，喜欢新朋友，喜欢热闹，抱着程静语的手撒娇耍赖。 程静语有点尴尬，于明舒憋住笑。 “真不好意思裴总，我家小弟情况特殊，你不要介意。” 说不介意是假的，人家是漂亮姐姐，到他这儿是叔叔，都差辈儿了。 “没事，我的车就停在前面。” 程静语没办法，“那就麻烦裴总了。” 于明舒瞅准了机会要撤，“我不同路，就先……” “我可以绕一下道。”裴江冷冷说。 “不麻烦不麻烦。”于明舒躲他还来不及，不能让他再继续“弥足深陷”啊。 “漂亮姐姐也要一起的，一个都不能少。”程瀚宇拉着于明舒不让她走。 程静语也开口了，“既然裴总都不怕麻烦，于秘书就不要拒绝好意了，很少有这种体贴下属通情达理的上司呢。” 于明舒知道程静语是为她好，“其实……好，谢谢裴总。”不要唱反调，不要再继续引起裴江的注意，于明舒这么想着，欣然和程静语一同上了裴江的车。 一路上只有程瀚宇在说话，大概在家里没有人有耐心这么陪着他，也没有人愿意听他讲话。 程瀚宇终于闹腾累了，靠着程静语睡着，程静语不好意思看着于明舒，“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于明舒微笑摇摇头，又惋惜看看程瀚宇的脸。 “我家小弟十岁的时候出过一场车祸，当时医生都说救不活，昏迷了很久，我们都快放弃了，他突然奇迹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停留在十岁了。”程静语讲这段往事时整个人都是绷紧的，很像PDST后遗症的症状。 于明舒轻轻安抚她，“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谢谢。” 车停下，于明舒往外看一眼，怎么是先送的程静语，明明她住的公寓比较近。 程静语叫醒程瀚宇，对裴江谢了又谢。 剩下于明舒和裴江单独待一起，还是在车内这种密闭空间，汪家和于明舒住的公寓隔着半个城。 于明舒呢是受过良好教育且超级有家教有素质的人，不管是不是她愿意，裴江终究是绕了大半个城市送她回家，她终究是欠他一个人情。所以，面上她得做足了，不能让人家尴尬。 于明舒努力找话题，“那个，好久没看见赵秋池了，今天这么热闹的场合他没要跟你一起吗？” “你跟我就只剩下谈别的男人吗？”裴江冷冷怼一句。 于明舒腹诽，“那我还能跟你谈什么，谈情说爱吗？”光是想一想她就觉得惊悚好吗。 于明舒换了个策略，不谈男人，不谈情，夸你总成吧。 “那天在游轮上你说得对，夫妻俩真的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会拉着我这个陌生人买醉？你看人太准了，一眼就透过表象看到本质，太厉害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裴江突然转头看她一眼，于明舒坐端正了笑脸相迎，裴江嫌弃的别开脸，“当律师的时候替人渣打官司，不当律师了又替执迷不悟的女人费尽心思挽回出轨的丈夫，就算是生活所迫，你做人的底线呢？” 于明舒笑了，“人渣也是人，法律面前众生平等。至于说帮她们挽回出轨丈夫，那当事人都不介意，我瞎操什么心喽。我就一红尘俗人，没有普渡众生那样高尚的情操。” “除了赚钱，你的人生还有意义吗？” “有意义啊，赚钱使我快乐，快乐不就是人生的意义吗？” “歪理。你帮那么多渣男，小心因果循环。” “放心放心，我也不会结婚，大家开心就好嘛。” 车突然急刹住，于明舒撞到前面的靠椅，她捂着额头，“急刹车没问题，你好歹先预告一下啊谢谢。” “你话太多，吵得我差点闯了红灯。”裴江的声音隐隐怒气。 于明舒真是好心被当了驴肝肺，她怕裴江尴尬所以拼命找话题，既然他不领情，她落得安生。 红灯变绿，裴江重新发动车，回去公寓的这一路两人真的一句话也没说。 “麻烦裴总在马路对面放下我就好。”于明舒只想快点下车。 裴江不理她，直接开到小区门口。 -- 第33页 于明舒道谢下车，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裴江的车还在，她折回去，敲敲车窗。 裴江表情管理非常好，问她，“落什么东西了？” “没有。我就是想起来有个事要问你一下。” “什么事？” “你来找我的那天晚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真的有人跟踪你？” 于明舒摇摇头，“我不确定。” 裴江的表情隐隐有些担心，“我知道了。” 聪明人响鼓不用重捶，于明舒也怀疑会不会是江潮，最怕年青人冲动做傻事。 “你还有事吗？”裴江重新发动车。 于明舒后几步，“没事了。”还想再客套两句，裴江一脚油门，于明舒只能看见个车尾灯。 于明舒今天心情好，不计较。 医生说得没错，出去聚聚会，聊聊天，是很好的解压方式，于明舒难得一夜无梦睡到大天亮。 早起喝过咖啡，她给吴希文打了个电话，最近挺奇怪的，一直积极配合，密切联系的吴希文突然就找不到人了，电话都很难打通。基本上三次有一次能接通就不错了，而且每次吴希文都心不在焉，谈话也是南辕北辙。 这个案子已经到了最后可以收尾了，真的就是临门一脚，难道中间出了什么于明舒不知道的叉子？ 吴希文的手机又是关机状态，于明舒看眼时间，这么早也可能还没起。吴希文辞职后，上了兴趣班，不常和于明舒碰面，多数时候是电话联系。于明舒还是明显感觉到吴希文的变化，没有之前的焦虑，也没有那么绷紧，对她来说是好事。 人只有静下来，跳离了原有的“樊笼”才能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于明舒翻开通讯录，她的工作室也开张快一个月了，名片也散出去不少，还一个正经案子没接到。 创业艰难啊。 正感叹，她的手机响了，显示陌生电话，于明舒预感业务来了业务来了。 她清清嗓子，坐正了接起电话，“您好，这里是于明舒咨询室，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于秘书，我是程静语。”那头一喊出“于秘书”，于明舒就知道是程静语，“汪太太，你好你好。” 程静语似乎没什么心思客套，直接说：“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见个面。” “有空有空，你想在哪里见？” “你定，我都可以。” “那就约在我的工作室吧，有法律约束保密协议。”不得不说于明舒真的是太会玩心理战了，她就是有这个本事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陌生人的信任。 程静语：“好。” 于明舒的公寓离工作室近，她先去煮好咖啡，又在加湿里加了薰衣草的精油，尽量让进来的每一位客人都能身心放松，宾至如归。 程静语比想象的来得要快，状况也比于明舒想象的要糟糕。她围着头巾，宽大的墨镜遮住半边脸，开始，于明舒以为她怕被记者拍到。等程静语解开围巾，拿下墨镜，于明舒看到她额头的淤痕。 愤怒远大于震惊，于明舒从手机里翻出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师傅的电话，嘉诚蒋大律你应该听过，不管你们两家的背景有多复杂，离婚有多难，他都能搞定。” 程静语直摇头，“不是不是，我头上的伤不是被打的。” 于明舒压着怒火，“你要知道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不要存在侥幸心理。” “辰峻他昨晚一夜没回。”程静语说得非常认真，“这伤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我睡不着，以为喝点酒会好，结果喝醉了撞到头。” “真的？” 程静语重重点头。 于明舒平复下情绪，恢复专业，“先坐。”她把程静语安置在舒服绵软的沙发椅，“咖啡可以吗？” “可以。”程静语也在平复情绪。 咖啡倒出来满室飘香，美食的治愈力在于它能刺激人所有的感观，“口舌之欢”能让人放松精神，随之愉悦起来。 于明舒端来咖杯坐到程静语对面。 程静语接过咖啡，“谢谢。” “有什么我能帮你？”于明舒开门见山。 程静语握紧杯子，“他还是第一次彻夜不归……我不想离婚，不想失去丈夫。” 于明舒问她，“你觉得问题在那个女人身上，还是在你老公身上？” 沉默，好半天程静语回答不上来。 于明舒看着她，“其实，你很清楚，你和汪先生的问题症结点不是那个护士，她根本不足以威胁到你们的婚姻。你和汪先生心里都有一根刺，这根刺让你们回不到从前，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段婚姻。” “对。”程静语泄气般塌下背，这一刻才真正的放下戒备，完全放松下来，“我和辰峻的问题不在那个女人身上，应该说不关任何人的事，问题在我这里。” 于明舒静静听她说，“之前我跟你说过，辰峻生过一段时间的病，需要人贴身照顾。其实他不是生病，是出车祸，也是因为这个他被迫退役。那段时间应该算是他最黑暗最难过的时期，我没有陪在他身边，我逃跑了。” “逃跑了？”于明舒很意外。 程静语大概是第一次正面这件事，“对，逃跑了。我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看见浑身是血的丈夫，我呆在原地，不敢上前，害怕得浑身发抖，然后，我转身逃跑了。” -- 第34页 “之后你有跟他解释吗？你们有坦诚谈过这件事吗？” “没有，他不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时间久了，我们就都选择回避那件事，可是再怎么回避也不可能当事情没有发生过。我们之前开始不信任，开始怀疑眼前人还是那个心上人吗？” 越是相爱的人，越怕被辜负，猜忌一起，就像野蛮疯长的荆棘，刺伤别人也刺伤自己。 “我接下的问题如果让你不舒服或是不想回答，你就当我没问过。”于明舒斟酌了下询问方式，“当时在医院那个情形，害怕是人之常情，可是作为青梅竹马有着深厚感情的夫妻，你为什么会逃跑？这个举动，确实会让人误解。” 程静语已经很平静了，她真的积压的太久太久，现在终于可以找个人说出来。 “我弟弟你见过，他不是天生心智不全，是因为意外车祸。那场车祸里，我妈妈也在，我弟弟是活了脑损伤，我妈没救活……我记得，接到电话赶去医院的时候，我妈浑身是血，我抓着她的手不停的喊她，不停的求她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好怕辰峻也会丢下我，像那个时候一样，真的好怕，我不想面对，不想相信，只想逃离那里，逃离医院。” 程静语这是典型的PTSD。 于明舒握握她的手，“这些事你应该告诉你先生，开诚布公。” 程静语苦笑，“信任一旦出现裂痕，所有的解释都是借口。”程静语反抓住于明舒的手，“我知道很难，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帮我。” 于明舒看着她，“为什么相信我？” 程静语如实回答，“直觉。” “好。”于明舒也应得爽快。 “你真的有办法？”程静语满眼期待。 “办法，想一想就有了。”其实于明舒现在脑子一团麻，可是这个案子她无法拒绝。这一次不是钱的问题，是她打通名媛圈的“金钥匙”。只要这个案子她漂漂亮亮办成，她就可以成功打入“太太圈”，不用靠男人，不用名牌包包，更不用靠卑微来换。 而且，这个案子不能像吴希文的那样循序渐进，要办得干脆利索，程静语已经浪费的太多时间，再不解决可能他俩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时间紧迫，需要大量收集资料，参考“案例”，于明舒这会儿才有点回到当律师时的感觉。 不知不觉天大黑，她中午饭都忘了吃，饿得前胸贴后背，看一眼时间，都傍晚九点了。 实在是没力气出去吃，点了最快的外卖，最快也得三十分钟，好饿好饿。 门铃叮咚响起来，她就喝了杯水，两分钟有没有，外卖就送来了？ 于明舒喊了句：“请进。” 外头走廊的感应灯有点问题，一闪一闪，鬼片似的，但是没有动静。 于明舒饿昏了的脑子被吓清醒了一点，手忙脚乱找手机，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求救。听到玻璃门被推开，有脚步声进来，慌乱中于明舒看见个全身黑衣，戴鸭舌帽的男人身影……她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第二十章 完美拿下 “啊！——”于明舒害怕大叫第一反应是逃跑,明明办公室只有这么点空间，根本无处可逃。 几乎是她一发出呼救声，黑衣男就被原地制服，裴江用皮铐铐牢黑衣男,确定他没有反抗能力才出声,“别叫了！” 于明舒听到裴江的声音,激动得热泪盈眶,说不出话。 裴江伸手掀开黑衣男的帽子，摘了墨镜,他和于明舒同时傻眼，不是江潮，是个陌生人。 裴江问于明舒,“你怎么得罪这个人了？” 于明舒回神，“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那就报警。” 男人连连求饶，“别别，我不是坏人……我口袋钱包里有身份证，我叫周杰。” “演尔康的周杰？”于明舒是想说是不是和演尔康的周杰一个名，嘴不听使唤，害她吃一记裴江的白眼。裴江真从男人口袋里找到身份证,确实是叫周杰。 男人赶紧解释，“我真的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只是,只是……想弄清楚我老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你老婆又是谁？”于明舒问。 “吴希文。”男人一说出名字,于明舒和裴江恍然大悟，只是裴江和于明舒了解的情况不一样。 “你老婆辞职是她自己的选择，没人逼她。”裴江这明显是在维护于明舒啊。 男人一脸惊讶,“我老婆辞职了？什么时候的事？不可能，不可能，我老婆为了那个职位付出了所有心血，她正是上升期怎么可能辞职，她只是……受人引诱，有外遇了。” “受人引诱？谁？”于明舒指指自己，“我？” 男人有怒不敢发，“我在她手机的常用联系人里找到你的电话号码，我发现我老婆频繁和你联系，也是认识你之后才变得奇怪。” 果然，渣男最会的就是倒打一耙。 “但是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跟着你也只是想找证据。” “哦——所以这些天我老觉得有人跟踪我不是幻觉，就是你？”于明舒真哭笑不得，“你觉得我是什么？妈妈桑？” “我老婆这段时间，经常买一些以前根本不会穿的风格的新衣，还换了很多艳丽的口红，还做头，还……还……”男人说不出口。 “还什么？”裴江倒好奇了。 -- 第35页 男人瞪着于明舒，“还在床上喊出别的男人的名字！” 于明舒笑了，“那个男人是不是姓康？” 男人愤怒，“你还说你不是拉皮条！” 于明舒淡定说完，“我不但知道那个男人姓康，还知道他单名一个德字。” “你！”男人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可是被反扭着铐住，什么也做不了。 于明舒过去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递到男人面前，“诺，好好看看，康德，全名应该叫伊曼努尔·康德，德国有名的哲学家，德国思想界的代表人物。这本《纯粹理性批判》是他哲学巨著三部曲中的第一部 ，是我非常喜欢的书，我只是和朋友分享了一部喜欢的书，怎么就成皮条客了？” 这下男人彻底傻了。 “你要是冷静了，肯听我好好跟你说，我就让裴总，哦，忘了介绍，这位是江驰的裴总，就你老婆的前顶头上司。”于明舒笑眯眯看向裴江，“关于你老婆辞职的问题，你可以直接问裴总。” “那个，你先解开他吧。” “解不开。”裴江以为是江潮所以买了不会弄伤人的皮铐，但是为了惩罚他没有配钥匙。 “OK，我有办法。”于明舒转身拿了把水果刀。 “你你你……小心点，会割到我，啊，呀，啊呀……”男人鬼哭狼嚎的，就这个样子还学人玩跟踪？ “已经好了。”于明舒让他起来坐，“要不要喝点咖啡压压惊？” “不用不用。”男人尴尬又羞愧。 于明舒还是倒了两杯咖啡，不是江潮，裴江松口气，“咖啡你自己留着喝吧，你的业务我不参与。” “裴总，你能告诉我，我老婆为什么辞职吗？”男人鼓足勇气拦住裴江。 “我需要告诉你吗？”裴江只眼神就把男人吓退。 “她是为了你。”于明舒及时拉回话题，“你说的那些发生在吴希文身上的变化，突然买一些以前都不会穿的衣服、突然换口红、突然做头、突然辞职，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男人有些不敢相信，有点迷茫，又有一点点惊喜，很复杂的表情。 “对。”于明舒开始她的表演，“她意识到因为这份工作让她失去了太多，让她从温婉的小女人变得尖锐、强势、盛气凌人，变得她自己都讨厌自己。从校服到婚纱的感情来之不易，她害怕因为这份工作最后连老公都失去。她努力想找回从前的那个自己，从前那个让你一见倾心，让你放在心尖上爱，让你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女孩。” 男人听完，无地自容，内疚后悔，“是我的错，是我错了……老婆，对不起，我错得离谱！”说着，男人激动地冲出去，边跑边喊老婆。 临门一脚，渣男回头，圆满谢幕。 “你就不怕渣男倒打一耙，借口吴希文外遇真的离婚，到时候人财两空？”早就找好位子，品着咖啡，在一旁看戏的裴江不想走了。 于明舒一副“你还在”的表情，努力挽救表情管理，“今天谢谢你，幸亏你及时赶到，谢谢。” 裴江搁下纸杯，“不用谢，我也不是为了你。” “明白。” 裴江也确实不是为了她，他有那闲心也没那闲功夫。既然确定了不是江潮，裴江也放松了，也有闲心八卦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哎呀，他就是不问，于明舒今晚也得找个人，一定得找个大说特说呀。策划了这么久，憋了这么久，最后“结案陈词”怎么能不让她说，怎么能没有观众！ “第一，渣男一般不会轻易离婚，何况渣男的嫖资还是从老婆那里得到。第二，看他那个样子也没那个魄力，就算有那个魄力也没那个智商。这个很容易看出来，参见他出轨对象是什么样女人就能知道，不说百分之百准，也能有80%的准确率。” “所以，其实出轨的人是吴希文的老公。”裴江这会儿才弄明白。 “对。” “吴希文辞职的真正原因是为了挽回出轨的老公？” “对。” 知道真相的裴江很愤怒，“大好前途，为了个人渣？” 于明舒笑起来，“这话程美嘉也说过。” “程美嘉又是谁？” “呃……一个，幸运的女孩。” “她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于明舒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只是差点儿跟你有点关系。” “什么？” “都过去了，雨过天晴了。”于明舒快速转换话题，“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让渣男回头，还后悔莫及！” 裴江的表情——并不是很想知道。 于明舒直入主题，结案陈词太啰嗦，法官都会不耐烦。 “吴希文的案子能成功，全靠这本《纯粹理性批判》，这是整个策划中最最重要的一步。” 裴江皱眉看着她手里的书，“你看得懂？” “那不重要。”于明舒点着封面上的名字，“重要的是名字，当一个人被高集中高频率灌输一个名字，她就会在最紧张，最刺激、最忘我的时候喊出来，就跟我们喊‘加油’一样。那么这个最紧张、最刺激、最忘我的时候就是上|床，当吴希文在床上无意识喊出‘康德’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牢牢把老公的心抓住了。试想，一个完全属于他很多年已经像左手摸右手一样的女人，他以为十分了解的女人，突然在高潮的时候喊了别的男人，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想？当然是不敢相信、怀疑、愤怒、不甘心，这些情绪会周而复始不停的影响他，刺激他，逼得他一定要去找一个真相。” -- 第36页 “吴希文必须辞职，这是第二步。辞职了还不能告诉她老公，更不能待在家里，要早出晚归，做什么都好，我给的建议是让吴希文参加兴趣班。有新的交际圈，新的朋友，她就会有新的变化，这些变化都是自然而然的，不刻意不生硬，才会更逼真。她老公天天留意观察她的细微变化都没时间，还哪有时间去理外边的野花。外边的野花这个时候肯定不乐意，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一对比，男人会觉得还是自己费尽心思追到手的人最好，顺带着还能重忆一下当年。” “唯一我没算准的是，吴希文的老公应该跟踪的是吴希文，然后发现她辞职的用心良苦，再有刚刚我那声情并茂一幕，完美拿下。” 裴江鄙视开口，“你这业务做得让别人老公误以为是‘中间商’，你真行。” 于明舒想来想去，“还是那条朋友圈惹的祸，就那晚我带吴希文去酒吧蹦迪，录了个小视频还发给她老公朋友圈。” 裴江倒是想起那晚和于明舒一起出来的男人，“程阳也是嘉诚的律师，还和你是同门？” 于明舒也不意外他知道程阳，裴江现在是嘉诚的大客户嘛。 “嗯，是。” “为什么不解释？” 于明舒问，“解释什么？” “程阳是你师兄，只是同事。” 这……没必要向你解释吧，裴总。 第二十一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干杯！”三花聚顶,桌子中央的海底捞火锅咕咚咕咚欢快翻着水花。 “约你俩可真难，不是美嘉到处飞，就是宋承轩装病，媛媛出不来。”蒋媛媛赶紧叉了块西瓜堵于明舒的嘴,“没有的事儿。” 程美嘉摇头叹息,“男人不能惯,一惯他就忘了自己个儿长了几条腿。” 于明舒：“怎么说？” 程美嘉：“不有句话,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嘛。” 于明舒：“嗨~” 蒋媛媛瞪着两人,“你俩说相声呢！今天的焦点人物可是明舒，干嘛说我。” 程美嘉才想起来问于明舒，“对啊,怎么突然请我们吃饭？” 于明舒拿出手机，“于明舒咨询室第一笔进帐，当然要庆祝，你俩是股东嘛。” 吴希文今天一大早给于明舒转了全款，虽然于明舒没有听出成功之后的喜悦，但她不过是个局外人，拿钱办事就行了。 “吴秘书的事你真的办成了？”程美嘉惊讶,“Amy可是下了血本。” 于明舒摇摇食指，“你还是太不了解男人了，标着价码的情人,和唾手可得的旧人突然之间变得新鲜有趣,你会怎么选？男人冲动容易精虫上脑,但男主也现实凉薄。” “这样卑微算计得来的感情有意思吗？”蒋媛媛是她们仨儿中最幸福的小女人，自然是嗤之以鼻。 程美嘉叹口气，“没意思,真没意思。” 于明舒晃晃玻璃杯里的冰块，铿铿作响，“这件事本身的目的就不是挽回出轨的丈夫。” “啊？” “啊？” 于明舒看程美嘉，“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吴希文那么不惜一切，你以为她真的是为了挽回老公？” “那她是为什么？”蒋媛媛和程美嘉同样疑惑。 “不甘心而已。”于明舒第一次见吴希文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以为，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从一个实习生在职场一路厮杀到总裁秘书的位置，是傻白甜，是恋爱脑？吴希文只是不甘心一个一直把她当星星仰望，一直匍匐在她脚边的男人竟然会出轨。” “就只是为了个‘不甘心’，她付出这么大代价？”程美嘉和蒋媛媛理解不了。 “放心吧，吴希文这样有野心有魄力有胆识的人不管到哪里都能奋发向上，反倒是她老公，最后可能净身出户，一无所有，一蹶不振，晚景凄惨。” 程美嘉和蒋媛媛都沉默了。 于明舒笑了，“怎么，这样就吓着了？” “我知道人性很复杂，没想到人性复杂得让人害怕。”程美嘉以为在圈子里已经见过够多的人性了。 蒋媛媛捂头，“我更加不想当律师了，还是让我混吃等死吧。” “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丰富自己，自立自强，先爱自己，而后爱人。”于明舒清清嗓子，“再说个高兴的吧，我又接到新业务，这个业务要是成了，名利双收。” 程美嘉和蒋媛媛不敢相信，“这还能名利双收，不被人打就谢天谢地吧。”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于明舒举起酒杯，“好了，工作的话题到此为止，剩下的时间只谈美食和美酒。” 蒋媛媛不高兴了，“美食勉强还算吧，哪有美酒？你不说请我们吃大餐吗？好歹来点鹅肝、鱼子酱、82年的拉菲。” 于明舒摊手，“这可真不怪我，我是准备请你们吃大餐的。” “怪我怪我。”程美嘉抢着认错，“这地儿是我选的，也还不错嘛，挺好的。” 于明舒看一眼穿梭周围的海底捞服务生，清一色男，黑色长裤配黑色围裙，围裙下面空空如也，满眼紧实肌肉。 一波一波女顾客要求合影，服务生们应该是受过良好的岗前培训，都非常配合。 “猛男plus，美嘉什么时候口味变这么重了。”于明舒这么一说，蒋媛媛也注意到了，脸颊微红，捂着嘴说，“千万别让我家承宇知道我来这种地方。” -- 第37页 “哪种地方？这里很正规的好不好！”程美嘉力证清白。 蒋媛媛想看又不敢直视，“正规，服务员全请猛男，还不穿衣服。” “哪里没穿衣服，人家那不是……” “程美嘉！”于明舒突然严肃打断她，程美嘉心虚，“干，干嘛突然这么大声喊我的名字。” 于明舒盯着她，“你别告诉我，你上次说的男人就是这家海底捞的服务员。” “什么男人？”蒋媛媛是2G没通网状态。 “嗨，这是我们店里最受欢迎的健康果蔬汁。”说曹操曹操到，都不用程美嘉介绍，于明舒看她含羞带俏的眼神就知道来的是程美嘉的心动男人。 程美嘉这回不像上一次在于明舒面前难以启齿，大大方方起身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萧然。” 蒋媛媛惊得下巴要掉桌上，于明舒打过预防针非常淡定，不着声色打量。 蒋媛媛拉了一把程美嘉，小声问她，“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是美嘉的朋友吧，我听她提起过。”萧然主动打招呼，自然又得体，面对于明舒审视的目光，不尴尬，也不觉得难为情。 “美嘉跟你们开玩笑呢，我把她当妹妹，以前我也有一个妹妹叫美嘉。”这信息量稍微有点大。 “‘萧头牌’你今天上班怎么不告诉我们啦，我们这酒打不开，你来帮个忙呗。”隔着三桌的女顾客朝这边轻佻招手，看上去是熟客。 “好的，您稍等。”萧然似乎已经习惯了，应对自如，回过身摸摸程美嘉的头，“我得工作喽，你和朋友吃得开心，这顿算我的。” 萧然刚一走开，蒋媛媛就憋不住了，“程美嘉……”声音自觉压下，也压下怒火，“你别告诉我，你真看上这个男人了？你见过的男人也不少，不说个个优秀，那也是天之骄子，他这种……” “媛媛。”于明舒及时圆场，“每个职业都应该受到尊重。” “是，我是不应该对职业有偏见，可是你听听，顾客喊他什么！” 于明舒给蒋媛媛使眼色，“别人不尊重人，自己自重就好，狗咬你一口，你也不可能去咬狗一口不是。” “对！”程美嘉故意很大声，“就是有那么些人浪费了国家九年义务教育，家里也没教过什么叫尊重人。” 除了程美嘉，中间隔着的那两桌也对那桌指指点点不满，人家根本不在意旁人说什么。 于明舒倒是有点同情萧然，职业所在，忍着讨厌、心酸要把顾客照顾好，他也没错。 她提醒程美嘉，“你要真为他好，不要影响他工作。” 程美嘉那爆脾气，因为是真的喜欢在意，所以她能忍。 “我觉得他挺不错的。”于明舒试着活跃气氛。 “哪里不错？”蒋媛媛也是担心程美嘉，怕她被骗，实在是萧然和程美嘉的距离差太远了。 于明舒小心照顾着程美嘉的情绪，“你看他就和这里的其他服务员不一样，他在这里就是一股清流，出污泥不染很不容易的。” 蒋媛媛担心看着程美嘉，“别的咱们都不谈，你家里要知道有他这么个人，那真不是像以前一样给你敲打敲打就算了的事。” 这是个很现实且真实存在的问题。 “大不了，我们私奔。”程美嘉真的是弥足深陷，什么都做得出来。 于明舒拉她一把，“哎呀，私什么奔，有问题咱们解决问题不就行了。” “你有办法？”程美嘉殷切望着她。 “现在的问题好像不是想办法让程家上下接受他，而是，你确定过萧然的感情吗？他可是口口声声把你当妹妹。”于明舒一针见血，直击重点。 “他那样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和我有差距，他不想连累我。”程美嘉才是真正的恋爱脑啊。 “那他倒还不错，有自知之明，至少人品是好的。”蒋媛媛也是被宋承宇保护得太好，涉世未深啊。 于明舒觉得她这个王者实在是带不动两个青铜。 “这样，我呢，找机会跟这个萧然聊聊，美嘉呢千万千万先不要让家里知道。” “那就今天吧，他今天白班，下午五点半就下班了。”程美嘉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于明舒身上。 “也不用这么赶吧。” “明舒明舒，好明舒，你知道的，等待太煎熬了。” 于明舒实在是受不了程美嘉的缠绕功夫。 “行行，我等他下班，今天就找他谈。” “明舒你最好了，我好爱你，爱你！” 有于明舒出马，蒋媛媛也放心，毕竟一般的牛鬼蛇神逃不过于大律师的法眼。 不是只有男人才为朋友两肋插刀，她于明舒为了朋友，那可是深入虎穴。 蒋媛媛先带程美嘉回家，于明舒就坐在大堂等萧然，观察他工作，分析他的一些微表情。她这样的举动落在不知情的旁人眼里，可就多了几分桃色。 就是那么巧，赵秋池和妹子玩游戏输了，把裴江骗来最近爆火最受女性欢迎的海底捞。要是平时裴江会当场翻脸离开，可他不是欠赵秋池的嘛，这次赵秋池也骗他一次，扯平，以后就互不相欠。 裴江一进大厅就看见于明舒，于明舒还在忘我的分析“人性”。 第二十二章 如果我有罪，请用法律制裁…… -- 第38页 裴江顺着于明舒的视线看到一众围裙猛男中,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在女顾客中左右逢源，大受欢迎。虽然只能看到男人侧脸，脸瘦下巴尖，眉骨极高,鼻子立体,阴柔却又阳光,阴柔是因为他五官实在太精致,阳光是他自带的少年感，这对女人来说绝对是致命诱惑。 裴江再看看于明舒,眼睛像是要粘在白衬衫身上。于明舒可没他观察得这么仔细，还分析上人家的颜值了。 赵秋池也发现于明舒了，那个兴奋,“于老师，你也光顾这家网红店啊？一个人吗？你看咱们这缘份，这一定是上天安排的缘份！” 于明舒脑壳疼，一转脸，裴江堵在门口，她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 “于律师，让你等这么久真不好意思,我下班了。”萧然从储物柜拿了背包，款款朝她走过来，他这一出声所有人齐刷刷盯着于明舒。 这是给她拉仇恨啊拉仇恨。 “他谁啊？”赵秋池明显是被萧然的颜值打击到了,“一看就是小白脸模样,除了脸能看还有什么？那脸说不定也是调过的,下巴看着就不自然。” 只知道女人会因为美貌嫉妒女人，男人也会啊。 赵秋池吐槽的功夫，裴江已经站到于明舒身后,难怪于明舒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萧然问于明舒，“他们是于律师的朋友吗？”他眼光扫过赵秋池和一众美女，当然还有裴江。 于明舒笑着说，“那可高攀不起。赵总监，你们用餐愉快，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裴江注意到了，她用的是“我们”。 “他不是这里的服务员吗？”赵秋池可不会轻易放人。 萧然大方回答，“我下班了。” “把你们老板叫来，我今天包场，就要他为我们服务。”赵秋池指着萧然。 这就过分了，于明舒挡在萧然前面，“赵总监……” “不用包场，我愿意为您服务。”萧然非常坦然，不温不火，不卑不亢。 于明舒扭头看他，“你不用这样，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萧然笑笑，“就当是加班了，加班有双倍工资。明天我休假，要不明天我约你？” 于明舒心里憋着火，就像她提醒程美嘉的，真想帮他就不要影响他工作。 “行，再联系。”说着她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萧然，“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萧然接了，感激点点头。 赵秋池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刚才是话赶话没过脑子，“于老师，误会误会，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朋友，还以为是什么心怀不轨的狂蜂浪蝶，毕竟于老师太优秀太受欢迎，我也不知道于老师的人脉这么广阔，各行各业都有朋友。要不请你的朋友也一起吃个饭？不知者无罪嘛。” 于明舒呵呵，“赵总监的饭我们可吃不下，反胃。” “那就我俩单吃。”裴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出声就掌控全场，“赵总监，我今天胃也不好，需要特别服务，这个服务员可以让给我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非常可以。”赵秋池还特别感激裴江，他正下不来台，以为裴江是在帮他。 “我不可以。”于明舒拒绝，转个身对着裴江皮笑肉不笑，“裴总，我想……” “我觉得你一定想知道一些关于汪辰峻的事。”裴江说着径直往里边包间走，走了几步停下来，回身对萧然说，“要一个清汤锅底。” 海底捞吃清汤？ 萧然微笑点头，“好的，您稍等。”他又看看进退两难的于明舒，一笑尽在不言中。 向左是进裴江的包间，向右是出大门走人，左边是富贵险中求，右边是富贵不能移……于明舒双脚不听使唤往包间移动移动，是魔鬼的步伐。 赵秋池带着妹子被安排到很远的座位，萧然就专职在裴江的包间服务。 于明舒做了两分钟心理建设，就两分钟，大大方方进去。看到萧然呢，多多少少有点儿心虚，“美嘉会理解我的”，她默默安慰自己。 转头面对裴江，面若桃花笑春风，“裴总想吃什么？今天我请。” 裴江翻着菜单没理她，并没打算跟她客气。 冰鲜牛上脑、毛肚都是小意思，他居然还点了刺身、超级大龙虾、极品鲍鱼…… “等等，等等……”于明舒有点儿站不稳，扶着桌角问萧然，“这些东西你们这儿有吗？”好看的眉毛挑动得那叫一个活泼，“没有的吧？你要不要去后厨看看？” 萧然心领神会的笑了，“有的，只要顾客想得到的我们这儿都有。” 于明舒突然觉得心绞痛。 “酒水有些什么？”裴江继续，终于点到重头戏，刚才那些食材和酒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裴江一开口就问，“你们这儿最贵的酒是什么？” 于明舒感觉缺氧——如果我有罪，请用法律制裁我，而不是派裴江来折磨我！ 萧然面不改色回答，“桑葚酒。” “都伤肾了，这酒就不点了吧。”于明舒一门心思肉疼，没听出萧然的良苦用心。 裴江这时候才抬头正眼看萧然，“普通果酒而已，还能卖出天价？” 萧然从容自如，“酒是普通果酒，健康无价，这酒强身、护肝、补肾、明目，看您眼睛有充血，应该是应酬过劳，作息不规律，建议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 第39页 裴江移开咄咄逼人的目光，收起电子菜单，说了句，“好，今天就喝桑葚酒。” 萧然接过菜单，“那我根据桑葚酒来配菜可以吗？毕竟有些海鲜是相冲的。” “你安排吧。” 裴江那么难搞的人，萧然轻松就搞定了，于明舒觉得萧然窝在这个小店屈才了。 难得，裴江和她也有同样的想法。 最后呢，萧然给配了一桌清淡爽口的“健康餐”，加起来人均消费应该不超过一百。 于明舒觉得这个小伙子“可堪重用”，业务能做得那么出色靠的不光是皮囊，能力很重要。 也难怪程美嘉喜欢了，她这个过尽千帆的人都心悦，但是，谈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 她还是那句话，谈恋爱可以，结婚，萧然真的不行。都不说程家的长辈，只一个程阳，他要知道这事儿……于明舒想一想头皮发麻。 “您的菜齐了，有需要叫我，随时为您服务。”萧然特别识相的出去给他们带上门。 于明舒亲自为裴江服务，又是倒酒又是布菜。 “味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裴江还是一如继往的不给面子。 “下次请您吃好的。”于明舒心想，下次她绝对绝对不为五斗米折腰，立个flag！ “这顿呢当是感谢裴总上次见义勇为，虽然您也不是为了救我，但我还是非常感激裴总。您看，我那个小工作室开了一两个月了，除了吴希文这个客户就没了，程静语现在是我非常重要的客户，重要到事关工作室存亡。” 于明舒职场小笔记：和聪明人打交道，一定切记不要自作聪明，要守拙，要把自己的弱点主动暴露出去，让别人觉得抓住了你懂的弱点。这样，别人才会心无顾忌的帮你。 裴江喝口桑葚酒，甜甜的他不是很喜欢，放下杯子，“我在医院碰到汪辰峻。”没有多的废话。 “医院？裴总身体不舒服吗？”于明舒这个关心也太假了。 “不是我。”裴江双手交叠，盯着她，“是之前江潮逃婚，家里长辈得气得进医院，陪长辈去医院复查。” 于明舒尴尬保持笑容，非常自觉的转移话题，“汪辰峻是什么问题呢？” “他说陪朋友检查身体。” “女性朋友？” “我和他聊了一根烟的功夫，他说那只是汪家的家庭护士，以前照顾他父亲，后来又照顾他，他们只是雇佣关系，没别的。” 于明舒有点惊讶，“男人之间的友谊来得这么快吗？” “不是只女人需要倾诉，男人压抑太久也需要。” 于明舒特别低姿态的虚心请教，“我呢没见过汪辰峻几面，阅历也浅薄，裴总阅人无数，独具慧眼，以您的观察，汪辰峻那么说是在为自己掩饰辩解吗？” “对着我一个不相干的人解释什么。” 于明舒挑挑眉喝口水，“商场上利用别人的家庭搞事情也是很麻烦的。” 裴江点点头，“你倒是提醒我了，正好有你这个有力的人证，应该能掀起不小的麻烦。汪家后院起火，我正好可以趁机收割汪家的市场份额。” 于明舒呛得直咳嗽，“你……开玩笑……的吧！你这样做会害了他们。” 裴江理所当然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本能而已。” 于明舒楞了一下，“本能而已，本能……”她突然起身，“我知道怎么做了！”边说边收拾东西，“不好意思啊裴总，我还有工作要做，这顿算我的，下次请你吃好的，绝不失言。” 包间的门一打开，萧然真的兢兢业业候在门口。 “于律师有什么需要吗？” 于明舒拿出手机，“裴总有任何需要全记我帐上，刺身也好，大龙虾、鲍鱼也好，你加我微信，帐单发给我我直接转帐给你。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好好招待裴总。” 萧然目送于明舒风风火火离开，再看包间里裴江心情不错，似乎很满意，这人都走了哦？ “结帐。”裴江喊了声。 萧然进去，“您要结帐吗？可是于律师说……” 裴江起身，问他，“有没有兴趣换个工作？” 萧然依旧是云淡风轻，不卑不亢，“谢谢裴总，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裴江抽一张名片放桌上，“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裴江没有等赵秋池，司机来接他，问他是回老宅还是回公寓。 裴江想了想，说，“去衬衫店。” 司机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道：“您是说去衬衫店吗？” “开车。” 司机非常迷惑，还是照他说的路线走。 当天晚上，高定店大区经理特别延长营业时间，江驰裴总的服饰一直是他打理，不管春夏还是秋冬，衬衫还是西装，一律都是灰黑两色。今晚，裴江买下了店里所有的白衬衫，甚至不厌其烦，一件一件上身试。 大区经理忍不住问他，想要什么风格的衬衫？ 裴江说：“要有少年感。” 大区经理：“……” 第二十三章 傲娇 于明舒急需程美嘉帮忙,程美嘉也急需于明舒的反馈。 “美嘉，我需要你，非常需要。” “我等了你一整晚的电话，早上出门吃早餐,阿姨问我是不是被打了,烟熏妆都盖不住的熊猫眼！” -- 第40页 “哎呀,我昨晚网购不小心睡着了。” “网购？睡着了？你到底有没有……” “有有有有。”于明舒到底是心虚的,“我觉得那个萧然，人不错。” “然后呢？” “当服务员屈才了,我准备先帮他换个工作。”于明舒也没撒谎嘛。 “可行吗？” “可行，我们帮他换个在长辈眼里体面的工作，起码你俩不会被家里一棒子打死。”于明舒是想得不错,可她不知道人家刚刚才拒绝裴总的橄榄枝呢。 “你说得有道理，听你的。”程美嘉高兴了，问于明舒，“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要人要人，你最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包了，你不能飞走了啊。” 程美嘉在电话里噗出声,“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就要你的艺，不过，你先要有一点点心理准备,可能……会遇到一点危险。” “啊？” “可能,可能哈。” “那你先说,可能，会有什么危险？” “嗯……可能，运气不好的话,会被爆打一顿。” “什么！”程美嘉要挂她电话，于明舒软磨硬泡，外加承诺，一定帮她搞定萧然的事，才让程美嘉心甘情愿“冒险”。 于明舒的人生都可以出对子了，上联：关关难过关关过；下联：事事难成事事成；横批：拆东墙补西墙。 于明舒带程美嘉看了几个“场地”，都觉得不太好，不够逼真。 游乐场人太多，没有那种紧张的气氛。 公园太偏了，人还没到位说不定就被拆穿了。 最好是汪辰峻和程静语都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保安，熟悉的地下停车场，熟悉的车……才能出其不意，一击即中。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于明舒有事没事跑到汪辰峻的小区门口晃晃，这里当然是最佳场地。可是，像这种小区管理十分严格，不出租，不外借，不准随意出入，保安上岗前都要认熟每一位住户。 于明舒只是在小区门口假装路过了两次就引起了保安注意，第三次差点儿被当成可疑人员报警。 最后还是程静语出来解释，于明舒才得以脱身。 为了力求逼真，整个布局策划于明舒是瞒着程静语的，虽然程静语有小小不满，但现在也只能听她的。 这都过去五天了，整个计划停滞不前，特约演员程美嘉都没耐心了，关键是每天被“会被爆打”的恐慌支配，就像迟迟不落下的第二只鞋子，爆打就爆打，让爆打来得更迅猛一些吧。 看把孩子逼得。 第六天，于明舒又不知不觉走到小区门口，保安对她那是印象深刻。 “于律师，又来普法啊？”第一次是找的这个借口蒙混过关。 于明舒大方笑笑，“是啊，义务普法，你们支持下我的工作呗。” “我们只能在心里支持你，不能让你进去呢。”保安大哥也是职责所在。 于明舒恋恋不舍，转身要离开，远远看见裴江的车缓缓滑行过来，这车她坐过，不光是车，司机她都熟了。 那车呢特地停在于明舒面前，后座的门开了，裴江单手将球形鱼缸递给于明舒，“接着。” “我？”于明舒疑惑不解指着自己。 裴江抬抬手，“这里还有别人吗？拿着。” 于明舒双手捧过鱼缸，两只接吻鱼欢乐的在水里翻腾。 裴江下车，整整褶皱的衣服，于明舒觉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跟着我。”裴江说着径直往小区里走。 “诶——”于明舒想提醒他除了业主进不去，小心自取其辱。 果然，裴江在大门口被保安拦下。 裴江也有刷脸不好使的时候呢，于明舒幸灾乐祸感叹：众生平等。 就一眨眼的功夫，反转了，物业经理亲自赶过来迎接裴江，“这是咱们808号新业主裴先生，今天刚取的钥匙，你们要记住了。” 裴江转身看一眼于明舒，她在原地目瞪口呆。 “还不走！” 于明舒反应过来，“走走走。”抱着鱼缸小跑过去，再一次被保安拦下，“她不是这里的业主，不能进。” 裴江看着拦于明舒的保安，淡淡说，“她是我的人，能不能进？” “她不是……？”物业经理赶紧摁住保安，连声说，“既然是裴总的人，当然可以进，请请请。” 裴江又问物业经理，“她以后可以自由出入吗？” “可以可以。” “还会有人拦她吗？” “绝对不会。” 于明舒一直跟着裴江，进了大厦，进了电梯，她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他，“你别告诉我，你买一套房来帮我？” 裴江满得要溢出来的鄙视，但凡是个心理素质差点的小姑娘都得羞愤撞墙。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于明舒从善如流，“最好是我想多了！” 电梯叮一声，八楼到了，于明舒捧着鱼缸跟裴江进了新家。装修简洁温馨，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拎包入住。 于明舒将鱼缸摆在电视柜上，“完美。” 裴江皱眉，“沙发不行，地毯不行，电机墙不行，房间的床也不行。” 于明舒环视一圈，“……这不挺好吗。” -- 第41页 “那是你审美有问题。”毒舌裴江上线，从刚才他下车于明舒就觉得他莫名奇妙，“这里全部都不行，全都扔了，重新装修布置。” 有钱真好啊！于明舒还没感叹完，裴江说，“我会找设计师来重新设计，你负责汇总设计细节反馈给我。” 于明舒忍了又忍，笑脸相对，“裴总，我好像没这个义务吧？” “如果我有需要，你得无条件完全配合，于律师停业一天，这协议就有效一天。况且，我让于律师配合的事不触犯法律吧？” 于明舒都忘了这茬，“不触犯。” “那可以无条件配合吗？” “可-以。”为了业务为了业务，我忍。（丽） 裴江清清嗓子，“暂时只有这件事需要你，以后，再说。” 还有以后！ 第二十四章 别动 “打小人,打小人，一打你口歪眼斜不能自理，二打你断子绝孙无人送终……” 幽深阴暗的地下停车场，头发花白的老人,脸惨白得像纸,蹲在地上,面前插了三根香,左手压着一张照片，右手拿着鞋底板,念念叨叨，一下一下“打小人”。像极了港版鬼片里的场景，感觉下一秒就会从黑暗里走出一个长发拖地,十指锋利的女鬼。 “滴-答~滴--答~~” 巡视停车场的保安吓得汗毛倒立，紧紧抓着同伴，“你你你，有没有听到滴水声？” 同伴声音也是颤抖的，“……有。” “这里是停车场哪来的水水水水龙头！” “不不不知道啊。”同伴壮着胆子，“不管了，先把704的奶奶送回去吧,要是被主管发现我俩这个月的奖金又没了。” “好好好。”鬼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扣奖金。 两个保安强行把打小人的奶奶“送”回去。 地下停车场恢复了片刻安宁，那滴水声断断续续卷土重来。 “滴答~滴答~滴-答~~” “跟你说了直接坐电梯下来,为什么一定要绕这么远。”汪辰峻的声音很不耐烦。 停车场的电子计时表显示现在是晚上10：49。 程静语有点委屈,“保安说这两天电梯维修只能下到一楼。” 汪辰峻的脸色和缓了点,“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 程静语觉得冷，紧了紧外套领子，“这些杂事你从来不留意的。” 汪辰峻自知理亏,“冷吗？要不要回家加件衣服。” 程静语摇摇头，“地下停车场阴冷，到车上就好了。” 汪辰峻看眼时间，“这么晚，去机场接妈妈我一个人就行了，你不用一起去，在家里等就好。” 程静语看着他，“我们俩一起去，婆婆会很开心吧。” 有那么一瞬汪辰峻想抱一抱她，他的小妻子似乎瘦了很多，化了妆也遮不住憔悴，他们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谁也不敢轻易去触碰。 “走吧。” 他俩走到专用停车位，车位上是空的，车不在。 汪辰峻问，“车送去保养了吗？”他这几天都是用的商务车，只有他们俩单独出门才会开家里的车。 “没有啊。”程静语也疑惑，“我这几天不舒服，没出门，没用过车。” 汪辰峻左右看看，“是不是停错了车位？” “可能吧。” 汪辰峻拿车钥匙按了两下解锁，整个停车场没有一辆车有反应。 “车肯定是停在在这里的，怎么没有呢，好奇怪。”程静语一个车位一个车位找，汪辰峻也陪着她找。 这地下停车场实在太大，空无一人，蜿蜿蜒蜒，时明时暗，而且那个滴水声好像慢慢的充斥了整个停车场。 程静语有点害怕，抱住汪辰峻的胳膊，小声说，“你听到滴水声了吗？我从刚刚就一直听到有滴水声。” “我也听到了。”汪辰峻开始没在意，这会儿滴水声越来越清晰，越清晰，恐怖的氛围就越强。 “要不我们出去打车吧，这里有点古怪。”程静语感觉后背发凉。 汪辰峻不信鬼怪，但也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搂一搂程静语肩膀，“听你的，走吧。” 汪辰峻一抬头，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眼前晃了一下。 “等等，刚刚有什么……东西晃过去了？” “没有啊，我没看见有什么东西。”程静语一脸茫然。 汪辰峻肯定道：“绝对有！你刚刚可能没留意。” 程静语也执拗，“我就和你站在一起，去同一个方向，这里黑森森的，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汪辰峻的表情变得不安起来，程静语这下是真被吓着了，抱紧他，“你别吓唬我，这种时候别开玩笑，我真的会害怕！” “跟紧我。”汪辰峻加快脚步，程静语有点儿跟不上，脚下一扭，摔倒在地。汪辰峻停下来，回身扶她，“你怎么样？” “我的脚好像……”程静语一抬头，突然脸色惊恐煞白，说不出话。 “脚怎么，扭到了？扭到哪里了？”汪辰峻蹲下来替她检查脚。 “你，你，你身后，有，有……有东西——”程静语闭眼大叫，汪辰峻一回头，白衣拖地，黑发布满整个脸，像电视里爬出来的贞子……汪辰峻拔腿就跑，踉跄着摔了一条膝盖，爬起来，继续跑，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丢下程静语一个人在原地。 -- 第42页 程静语也想跑，她太害怕了，全身瘫软，动不了。 “贞子”向程静语移动，程静语崩溃大喊大叫，“啊——啊——” “贞子”突然开口说话，“别别别叫，你叫得我都害怕了。” 程静语对着说话的“贞子”又打又踹，“别过来，别过来，救命，救命——” “喂，于明舒，时间够了吧，你还不出来！”程美嘉摘下头套扔地上。 程静语听到于明舒的名字，慢慢睁开眼睛，眼泪迷了眼，看不太清楚。 于明舒拿着照明灯从黑暗处出来，给程静语准备了热咖啡，“别怕别怕，是我。” 程静语擦一把眼睛，终于看清楚，真的是于明舒。她愤怒一把打掉于明舒递过来的热咖啡，“你到底在干什么，我花那么多钱请你是让你把我当小丑耍吗！你太过份了！” 汪辰峻在这个时候返回来，回来“救”程静语，额头密密麻麻全是汗，刚刚好看到这一幕。 地上泼洒的咖啡，假发，穿白色衣服的女人，确定是人，还有，裴江的于秘书？ 汪辰峻认出于明舒，“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狼狈过后是恼羞成怒。 程美嘉赶紧撤，“这都是于律师的主意，我就一群演，于律师记得微信给我结帐啊，我先走了。”汪辰峻发怒的模样搞不好真的会把她爆打一顿。 程静语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觉得完了，他们夫妻俩这回是真完了。 于明舒十分淡定，直面汪辰峻的怒火，“汪先生，你还记得你刚才做了什么吗？你要是吓得忘记了我的摄像头可是全都记录下来了。”于明舒的手机连接着头顶的红外夜视摄像头，“刚刚‘见鬼’的时候，汪先生毫不犹豫，头也不回的丢下你太太逃跑了。” 汪辰峻愤怒得拳头发抖，“我是从来不打女人，但我不介意破例一次。” 他朝于明舒逼近，其实他的目的是于明舒的手机。 于明舒连连后退，撞到人，吓一大跳，手机摔在地上。 汪辰峻探身去抢，刚抢到手机，手臂被人钳住，反扭制服，“小汪总，不管什么时候男人起码的风度还是要有的。” 裴江！ 裴江轻轻松松夺了汪辰峻手里的手机，还给呆在一旁的于明舒，“这就吓傻了？” 是被你突然出现吓着了啊！ 于明舒回神接过手机，“汪先生，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程静语也恢复了行动能力，过来撕打裴江，“你放开，放开我老公！” 这场面，像极了两对夫妻“团战”。 于明舒快速终结这场混乱，搬起石头，哐哐砸烂了手机。这石头是刚刚给程美嘉垫脚的，这样看起来有漂浮感。 汪辰峻和程静语都被她突然的疯狂举动吓着了。 裴江整整被程静语扯乱的白衬衫，果然女人蛮横起来，绅士束手无策。 “没事吧？”于明舒还有良心知道关心一下裴江。 “没事。” 汪辰峻程静语两夫妻已经和他们拉开距离，夫妻俩互相扶持，大有其利断金的架式。 “这样不就对了嘛！”于明舒对着他们感叹一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能做成夫妻多不容易啊。你说你们俩，也没多大问题，只是缺少沟通，好好的，把话说开不就结了。” 她举着砸烂的手机给汪辰峻看，“汪先生放心，今晚的视频已经毁得干净净，绝对不会外流。今晚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目的只是想向你证实，人在害怕的时候本能就是逃跑，根本没有时间想太多。汪先生，你怪你太太在你病危的时候弃你逃跑，那你又有没有真正的关心过她，她因为妈妈和弟弟的车祸一直有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所以她才会在看见出车祸满身是血的你的时候转身逃跑，她太害怕太害怕像失去妈妈一样失去你，她承受不了，所以她本能的逃择逃避。” 汪辰峻望着程静语，“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静语眼泪唰唰往下掉，一个劲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真傻！”汪辰峻捧着妻子的脸，又心疼又后悔，“别哭……是我错了。” 于明舒松口气，终于大团圆结局了。 “经过这次，我相信汪先生下次再‘见鬼’绝对不会丢下汪太太一个人跑；我也相信，以后不管汪先生发生任何事，汪太太会不离不弃陪在你身边。” “谢谢你，真的，谢谢……”程静语这会儿才明白于明舒的良苦用心，哽咽得说不出话。 “好了好了，剩下的时间留给你们‘夫妻夜话’。”于明舒拉走裴江，事了拂身去，身藏功与名。 裴江突然抓住她的手，于明舒又被他吓一跳。 “别动，你受伤了。” 第二十五章 想美事 裴江打开门,沙发还是那个沙发，地毯还是那个地毯……一点点变化都没有。 裴江皱眉，于明舒赶紧表态，“从明天开始我一定认真监工,把你的房子改造得漂漂亮亮,一定让你满意。”反正程静语的事已经结束,她且可以好好休息几天。 裴江只皱皱眉,没说什么，抬脚进去,于明舒松口气。 看他翻箱倒柜，于明舒有点儿不好意思，“这么晚就不麻烦了,我的手没事，一点小擦伤。今晚真的谢谢你，真的，谢谢。” -- 第43页 裴江还真找了个医药箱出来，像是没听见于明舒说话，抬抬下巴，“坐那儿。”自顾打开医药箱,有棉签、碘伏，还有创可贴。 于明舒老实坐下。 裴江拧开碘伏，“手。” 于明舒看看自己两只手,一只手掌被石头擦伤,一只被咖啡烫伤,不去想它不要紧，这会儿一关注感觉到痛了，哪有受伤不痛的。 “那只手怎么回事？”裴江又皱起眉头。 “不小心烫到了。” “你都不知道躲开的吗？不是挺聪明的吗？” 于明舒笑呵呵,“毛主席说了，成功免不了流血流泪，我这点算啥事儿。” 裴江懒得理她，棉签浸上碘伏，都不提前预告一下的，直接往于明舒伤口上抹。以为她会误会他的好意，哦，在她眼里，他应该是没什么好意的。 没想到整个过程于明舒吭都没吭一声，裴江抬头，于明舒两只眼睛红红的，一眨眼，眼泪金豆子似的掉下来。裴江也不是第一次见女人哭，以前她觉得做作、矫情，这会儿倒是让他有点手足无措。 “不是故意要弄疼你，处理伤口的时候一定快，长痛不如短痛。” 于明舒先不好意思了，拿手背捂住眼睛，吸吸鼻子，“我知道的，我知道，不痛，一点都不痛。” “不痛你哭什么？”裴江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温柔。 于明舒捂着眼睛突然就笑起来，“不行，我不能说，说了你又要生气。” 说得他跟小女人似的，裴江拉下她的手，“说，看着我的眼睛说。” 于明舒第一次觉得不好意思，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 “嗯……我哭，是因为，想到我爸爸了。小时候我不小心摔伤，我爸也是像你刚才那样替我处理伤口，我妈心疼死了，我爸也说了，长痛不如短痛。” 裴江果然一秒变脸。 差着叔叔辈就算了，爸爸？ “你看，我就说你又得生气。”于明舒也很无奈，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海底针它还有个底吧，男人心比海深，深不见底啊。 裴江放下碘伏，又从药箱拿出烫伤膏，这小百宝箱。 一言不发替于明舒把伤都处理好了，才看着她，“既然看到我想爸爸了，那我好人做到底，让你实现一件你现在最想对你爸爸做的事。” 于明舒楞在原地，“你开玩笑的吧。” “你看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 “还是不要了吧。” 裴江坐正了，态度严肃认真，“来吧。” 于明舒看他是来真的，“那我，真的来真的。” “练绕口令吗？” “我来了啊。” 裴江想，女儿想爸爸了总归不就是要抱抱，撒撒娇，不有句话叫“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吗。 这美事还没想完呢，于明舒劈头一巴掌过来，幸亏裴江眼疾手快，硬生生接住了她的巴掌，“你干什么！” 于明舒眨眨眼睛，“你不叫我来真的吗？” 裴江黑脸，“这就是你想起爸爸，最想对爸爸做的事？” “是。”于明舒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又说了一遍，“是，如果我爸真的在我面前，这就是我现在最想对他做的事。” 裴江在她眼睛里看到愤怒、悲伤、无奈，对父亲的愤怒，无能为力的悲伤，不能选择出生的无奈。 “你……” “开玩笑的啦。”于明舒收回手，起身，“时间太晚了，我得走了。我不回去，家里的仙人掌要干死了。” 只能用玩笑说出的真话。 裴江什么也没问，拿上车钥匙，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深夜的街头特别空旷，路面腾起淡淡的雾，好似白天的喧嚣是另一个异世空间。 裴江看一眼内视镜，于明舒睡着了，大概是太累了，装鬼累、抢手机累、说服人累，活着，应该也很累吧。 他不了解她有什么样的家庭，为什么那么喜欢钱，虽然没有人不喜欢钱，但她对金钱的渴望，可以只身犯险。他在嘉诚无意中打听过，于明舒没有不良嗜好，家里也没有出车祸病重需要钱的母亲，更没有烂赌成性债台高筑的父亲。她们家和宋承轩家还是世交，一直有来往，宋家的世交，家底应该是有的。看于明舒的品味也不像是小时候受苦，长大了拼命用奢侈品包装自己的女孩。 “过了过了。”于明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着急提醒他，“开过了。” 裴江急刹住车，调头。 车停在小区门口，于明舒下车没急着走，“要不你把车停在我小区，叫个车回去吧，疲劳驾驶很危险，明天我给你把车送回去。” “我没事。”裴江冷冷扭头看她，“不是家里的仙人掌快干急了吗，还不回去？” 于明舒讪讪笑笑，“那你到家了给我发个微信吧，我给你发也行，我算着时间，你大概多长时间到家。”可能这一刻，于明舒才真正把裴江当成朋友来关心，也只是朋友。 裴江一脸“有那个必要吗，不要做些无聊的事”，发动车，走了。 这一次于明舒没有立刻转身离开，目送他的车渐渐走远看不见了才进去，裴江一直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影慢慢缩小，直到不见。 哪里来的疲劳驾驶，他这会儿心情正好，兴致正高，去包房唱K都可以。 -- 第44页 要说于明舒有时候真的挺“渣女”。 不是说了要算着时间给人家发消息问平安的吗？ 裴江停好车，上了楼，没微信；开了门，进房间，没微信；刷完牙，洗完澡，上了床，还没微信！ 于明舒已经累得呼呼大睡。 第二十六章 裴总今天的白衬衫，很特别…… “于明舒,于明舒，于明舒——” 日上三竿，于明舒还没睡醒，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喊她,以为睡得太迷发梦魇了,就是那种明明听见有人就是醒不来。 她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敲门声响彻整个楼道，那已经不叫敲了,是砸门。 “于明舒，于明舒……咳咳咳……”程美嘉嗓子喊哑了。 于明舒晕晕乎乎开门，程美嘉一脸泪痕,于明舒吓清醒了，“怎么了怎么了，被人欺负了？还是和家里吵架了？” 程美嘉抱着于明舒边哭边说，“萧然……不见了，我找不到他。”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一个大活人还能不见了。你先别哭，别哭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跟我说。”于明舒带她去沙发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 程美嘉一抽一抽地说，“我给萧然发了两天信息，他一个也没回我,电话也不接,今天我就直接去店里找他。海底捞老板说他辞职了,工资也没要就走了。” 于明舒问：“他是哪天辞职的？” “好像，就是我带你们去吃饭的第二天，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到底为什么要辞职。”程美嘉抓紧于明舒的手，“你那晚跟他谈了什么？” 现在这种情况，于明舒不能把那天的真实情况告诉程美嘉，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我那晚……单独跟他吃了个饭，没有刻意聊什么话题，看他言行举止，接人待物，是个聪明人，应该性格比较佛系，安于现状。”于明舒问程美嘉，“你知不知道他住那儿，家里是做什么的？是本地人吗？” 程美嘉摇头，“不知道，除了他工作的地方，别的我都不知道。” 姑娘你可长点心吧，啥都不知道你就爱得死去活来？于明舒不忍心责备她，“你先别太着急，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出什么事，说不定过两天他就回你消息了，我也找人帮忙找找。” 程美嘉还是很担心，“明舒，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了，谁也帮不了我，谁也不会帮我。我害怕是不是有什么人给他施压，他不得不躲起来。可是我已经很小心了，我家里绝对不会发现他，那还有谁呢？” 于明舒心里也忐忑，那晚，萧然好像也没得罪裴江，难道是她走之后萧然怎么得罪裴江了？就算是这样，按裴江的性格应该不至于搞这种事。还是赵秋池？那天说到底她和萧然是给了赵秋池难堪，还当着那多女孩的面，男人最爱面子。可就这么点事，不至于吧。这样分析着，于明舒还是得亲自去求证一下。 “我找机会跟你哥打个电话探探口风，程阳为人正派又直接，要是你家里发现了萧然，你哥那儿不会一点反应没有。” “谢谢你明舒，全靠你了。” 于明舒拍拍她，“好了，去洗把脸，看你，多大了，还一遇事就哭。” “好啦。”程美嘉起身去洗手间。 于明舒找手机想给裴江打个电话，猛然想起，她的手机昨晚不是砸了嘛。 “美嘉，我用一下你的手机。” 程美嘉的声音和着水声一起传出来，“用吧，锁屏密码没换。” 于明舒用程美嘉的手机拨裴江的号码，电话刚接通，秒挂断，于明舒第二次再打发现已经被拉黑了。 于明舒恍悟，程美嘉的号码对裴江来说是陌生号码，他自然会当成骚扰电话拉黑。 她编辑了个短信，说明她是于明舒，现在是借用别人的手机，麻烦裴总接个电话。 短信是发送成功了，估计99.9%会进垃圾信箱，现在除了专业客服谁还用短信功能。 也不能干等，于明舒盘算着直接去江驰找裴江成功率有多大，没有联系方式，裴江又换了新秘书……估计，难了。 手机震动提示有新短信，于明舒赶紧解锁。 裴江回了五个字，“重新打过来。” 于明舒秒重拨，电话终于接通了。 “裴总，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常言道礼多人不怪，到裴江这儿就行不通了，于明舒客套还没讲完，裴江打断她，“我现在在开会，一个小时后去看室内设计图，小区门口见，有什么事见面说。”说完，裴江就挂了电话。 于明舒正事一个字还没说，见面也好，这事儿在电话里也说不清。 程美嘉洗完脸，化好妆出来，“你跟谁打电话？你的手机还在关机充电吗，一直都打不通。” 于明舒将手机还给她，“不是，我的手机报废了，得马上买个新的，现在没有手机像山顶洞人一样。” “要我陪你去买吗？” “不用，没时间。”确实没时间，一个小时，她出门前还得洗头，昨晚她也吓一身冷汗，长发粘粘的太不舒服了。 紧赶慢赶，于明舒终于赶在一个小时之内到达小区门口，裴江也很守时，她前脚下车，裴江的车后脚就到了。 于明舒气还没喘匀，笑脸相迎。 裴江下车第一句，“手机怎么了？” “我忘了，昨晚当着汪辰峻的面砸的那个是我的私人手机。” -- 第45页 难怪昨晚没有等到消息，裴江回身从车后座拿出个盒子，递给于明舒，“客户送的一直接灰，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于明舒看一眼盒子，还没正式上市的最新款机型，真正的拿着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谢谢裴总的好意，我已经在网上订购了，晚上就能送上门。” “现在离晚上还有多长时间？” “大概，五个小时。” “所以这五个小时你准备把我的手机号给多少个陌生人？我的私人手机号是你可以随便给别人的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这是侵犯个人隐私了。” 裴江抬抬手上的盒子，“所以，你不收这个手机就是侵犯我的隐私。” 裴江这鬼才逻辑，妥妥的被总裁耽误的大律师料啊。 于明舒接了，“晚一点我把钱转给你。” “你借别人的手机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裴江问她。 于明舒看眼这正午的日头，“你吃饭了吗？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于明舒就近选了一家最贵的西餐厅，人少，环境好，安静。 不用裴江开口，于明舒选最贵的点，甚至裴江有哪些忌口不吃的都细心照顾到了。别问她怎么会知道裴江的喜好，她不是曾经妄想过拿下裴江这个高净值新贵吗？ 裴江脱了外套，白衬衫一丝褶皱都不见，面料、剪裁、做工都是一流。于明舒还是忍不住默默在心里吐槽，虽然工艺一流，但这设计会不会太轻佻了点，明明是沉稳、腹黑、老辣的白切黑，这精致的小折领也太“海王”了。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于明舒微笑，“裴总今天的白衬衫，很特别。” 裴江特别不以为意，“阿姨随手搭的，我随手穿的。” “哦。”于明舒低头喝水，瞅一眼，对面裴江的手指若有似无和着餐厅的音乐打着拍，看上去今天心情不错，等会儿问他萧然的事应该不会惹怒他。 于明舒心里有底了。 两人愉快的进餐，相处很舒服，气氛也很好。 餐后甜点，只于明舒一个人吃，裴江不喜欢甜食。 “饭也吃过了，说吧，什么事需要这么隆重。” 于明舒将甜品推到一边，斟酌了下才开口，“那天在海底捞，谢谢你为我们解围。” 裴江看着脸色多云转阴天，“这么着急请我吃饭是为了谢谢我为萧然解围？” 于明舒心里有点儿打鼓，他居然还记得萧然的名字？ “不是不是，裴总帮了我很多很多，这顿饭不足一提。我今天来找您也是受人之托，想问一下裴总，那天晚上之后有没有再见过萧然？” “见过。”裴江回答得坦然。 于明舒直接问：“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知道。” 于明舒心一沉，“他……” “他辞职去了一家策划公司，刚好我家要办宴会，请的就是这家策划公司。”简单，明了，不多费口舌解释，这才是裴江。 “哦……原来是这样。”于明舒放心了，既打听到了萧然的消息，又证实了萧然辞职与任何人无关。不管是和裴江还是和赵秋池有关那都是她的责任，“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的事说完了吗？” “嗯，我今天就能开始替你监工，你就不用公司、公寓两边跑。”于明舒快速转换话题，不能再给萧然惹麻烦，那是给她自己找麻烦。 “监工的事不着急，现在有件比较急的事需要你。” “什么事？”于明舒看他的样子不像好事呀。 裴江不紧不慢喝口水，挑眉看她，“你准备一下，这周六去裴家老宅。” “……啊？”于明舒反应慢了一拍，被吓到了。 “我刚说了，我家有宴会，到时候亲朋好友，生意场上的伙伴都会参加。” “我既不是亲朋，也不是好友，更不是生意伙伴，我去不合适吧？”于明舒不敢想他让她出席的目的。 裴江直接挑明，“你不用想太多，这次宴会是为了弥补上一次江潮逃婚的失礼，给亲朋一个交待，也给乔家一个面子。江潮现在音讯全无，乔家要见一见你这个当事人。” 第二十七章 猜中了开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躲不过，于明舒的原则想办法把伤害降到最低，她迟早是要回嘉诚的，只要她还在这个圈子里就一定会碰到江家和乔家,与其日后被暗地里使软刀子,不如现在痛痛快快的让人家把那口恶气给出了,不就是送过去让人奚落嘛,忍一忍就过去了。 人生是一场修行，遇到裴江之后,于明舒天天都是修行。 周六于明舒起了个大早，保证充足的化妆时间，妆容一定要精致,如果只有100块的经费，一定要把99花在脸上。衣着要廉价，品味要低下。 这叫“把野心写在脸上”，没背景、没后台，就想靠着一张脸野心勃勃，这是今天于明舒要传递给众人的印象。 这样她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毕竟,一个蠢而不自知的女人自己就能作死，用不着别人动手。 去裴家老宅的路上，于明舒特别平静,破罐破摔嘛,不用有负担。 出租车在高高的老宅院门前停下,她才刚付钱下车，碰着老熟人儿了。 -- 第46页 “于明舒？”程阳没下车，降下车窗探出头。 “呀,你怎么也来了？”于明舒飞奔过去，陌生的宴会遇到熟人那真好比他乡遇故知，起码有个人陪她尴尬了。 程阳上上下下打量她，像是第一次认识，“你别告诉我你也是来参加寿宴的？” “寿宴！”于明舒蒙了，裴江只说是宴会没说是寿宴啊。 程阳找了个位置停好车，下车跟于明舒好好说，“裴家老太太的寿宴，我代表嘉诚来的。” 于明舒突然一酸，“你代表嘉诚？我走之后嘉诚果然没人了。” 程阳好男不跟女斗，“你还没回答我，你来这儿是干嘛的？” “我……说来话长，一天都讲不完，咱们还是先进去吧。”于明舒拖着程阳往里走。 刚进裴家大门，就碰到迎客的裴江，西装革领穿得一丝不苟，白衬衫换成了平日常穿的黑色，沉稳得体。 裴江一看见于明舒就皱眉头，还是先跟程阳打招呼，两人简单寒暄完，裴江极自然对于明舒说了句，“你跟我来。”于明舒没时间跟程阳解释，在程阳一片惊讶、疑惑中跟裴江走了。 “怎么穿成这样？”裴江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于明舒回答：“安分守拙。” 裴江挑眉，“安分没看出来，拙也守得不高明。” 于明舒微笑，“这世上也没几个裴先生这样的通透人，目的达到就行。” 裴江对她不能直视。 裴家院子大，来了不少客人，于明舒想问裴江为什么不告诉他是老太太寿宴，又觉这场合不太合适，她不想引人注意。所以只能目不斜视，耳不旁听，专心跟在裴江身后。 大多豪宅院子里喜欢种奇珍异草，如锦繁花，这院子里葡萄、枇杷、草莓、无花果，楞是把于明舒看馋了。 于明舒走到正门口小腿发酸。 正客厅人也不少，裴江带于明舒去花厅，花厅小而精致，刚好够放一套组合沙发和茶几。 左手边看上去温文尔雅，很好说话，老好人的一对夫妻应该是江潮的爸妈，因为江潮完美继承了父母的良好基因，就是性格有点偏激。右手边和江潮父母年龄相仿的女人，于明舒猜是乔娜的妈妈。正中间那位雍容大气，贵气逼人的女主人应该就是裴江的母亲，甜美乖巧倚在她身边的是乔娜，隔空就能感觉到她发射过来的强烈敌意。 “这是于明舒。”裴江把于明舒当靶子似的直接推出去，于明舒感觉自己已经被十只眼睛扫射成筛子，还要保持微笑。 裴兰汀是大家长，她不开口，谁也不敢说话。 于明舒没做亏心事，自然也不虚，大方得体。 “也只有一张脸能看。”裴兰汀这下马威，着实厉害，一句话安了乔妈妈的心，也安抚了乔娜的敌意。 局面有些尴尬，江潮的父母都有点儿于心不忍，其实事情始末裴江都跟他们解释清楚，江潮死缠烂打最后责任全算在于明舒身上。他们虽然于心不忍，也痛心自己家儿子不争气，可这个责任也只能于明舒承担，谁让她当初找谁当挡箭牌不好，偏偏找了江潮的小叔裴江。 这种时候，于明舒也不指望裴江会替她解围，本来就是带她来给人“骂”的。 于明舒微微一笑，“伯母，今天来得匆忙，我准备了点小礼物，希望您不要嫌弃。”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礼多人不怪。 于明舒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出个精美的小盒子，双手送到裴兰汀面前，成功打破这尴尬局。 裴江都惊讶，她还准备了礼物。 乔娜宣示地位，代替主人家接了礼物，掂一掂小盒子，特别天真地看着于明舒，“这礼物一定是于阿姨精心准备的，好想知道是什么哦。” 想看她出丑她可以忍，叫她阿姨真是忍不了！ 于明舒笑得特别和善，“你那么好奇，拆开不就知道了。” 这下好了，乔娜拆不拆都丢脸。这样当面问礼物本来就很没礼貌，何况乔娜还没进门呢，即便是名副其实的准孙媳了，这样置喙长辈的事，没教养。 “Jona。”乔妈妈及时解围，“你看看，这丫头在家里被我惯坏了，没大没小，让亲家看笑话了。” 裴兰汀笑着摆摆手，“没事儿，我也很想知道这盒子里是什么。”说着，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拆开礼物。 刚刚还偃旗息鼓，恼羞成怒的乔娜瞬间满血复活，耀武扬威，那模样十分挑衅。 裴江也好奇于明舒送了个什么。 裴兰汀从盒子里拆出一个制作精美、栩栩如生、小巧玲珑的如意。 “这是什么？”大家都好奇了。 “吊坠？” “古董？” 再猜要猜到慈禧太后那儿去了，于明舒揭晓答案，“是U盘。” “啊？”众人吃惊又莫名。 于明舒从容解释，“U盘里是我从朋友的朋友的婶婶的太奶奶那里寻来的五行健康操，那个奶奶已经一百零五岁高龄，能吃能睡能说能笑，我想送什么都不如送健康嘛。” “五行健康操？”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江教授推推跌下鼻梁的眼镜，“那是什么？” “哦，就是一种保健操，很容易学，不累人，效果好。”于明舒说着还跃跃欲试的比划了两下。 “土包子。”乔娜一张口真是分分钟暴露教养。 -- 第47页 乔妈妈清清嗓子，笑着说，“心意是好的，只是不在一个眼界，看的想的自然不同。” 于明舒听懂了，不就是说她和她们不是一个阶层嘛。 阿姨来厅上说可以开席了，裴兰汀起身，“老大，老大媳妇，你们和老二一起去安置客人入席，我回房换件衣服就来。” 江潮父母起身，裴江点点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于明舒，完全是任她自生自灭。 裴兰汀抽出被乔娜挽住的手，抬头看于明舒，“你陪我上楼。” “好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于明舒暼一眼乔娜哀怨的脸，小妹妹还是太嫩。 意料之中裴家大家长会找她私下里说话，不会是什么好话。意料之外，没想到是这种情境，倒像是“故意”做给乔家看的。 “关上门。” 和于明舒想象的开场一模一样，她笑笑，回身关上房门。 裴兰汀打开衣帽间，于明舒两眼发光，这简直是她梦想中的衣帽间，各种绝版限量包、鞋全部按年份摆放，甚至有的连标签都没拆。 裴兰汀也不是真的为了来换衣服，她拍拍身边的沙发凳示意于明舒坐。 于明舒大大方方过去坐下，“伯母，您的衣帽间真漂亮。”嘴甜总归是不会吃亏的。 裴兰汀看着她，“你不用紧张，也不用刻意讨好我，你和江潮的事裴江跟我说了，你和他的事我也都知道。” 于明舒楞了一下，她拿不准这个“都知道”是知道多少。 “既然是做样子给乔家看的，你不用太出风头，自然也不要在意他们说什么。” 于明舒了然点点头，“我明白，今天和乔娜针锋相对的事不会有下次。” 裴兰汀很满意，“江潮的事，是我们家委屈你了，能让我家老二开口帮忙说话的人，一定是聪明人，委屈是暂时的，你放心。” 于明舒猜中了开头，却没猜到裴江家上上下下竟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人，真是她见过最可爱的人！ 裴兰汀起身，“你来帮我挑一套吧，看你的样子是真的很喜欢我的衣帽间。” 话说开，于明舒也放开了，“好啊。”她也不用藏着掖着，该装傻装傻，该出丑出丑，安分守拙嘛。 前头开席，于明舒到处找老熟人，找遍了席面也不见程阳人影，难道走了？他不是代表嘉诚吗？这遍地大客户，平时想见一面难得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程阳虽然为人正派，不代表他是榆木脑袋，这么好的机会他不可能错过。 “于阿姨。”乔娜真是盯上于明舒了，她的闺蜜团把于明舒前后左右的去路都给堵了。 于明舒叹口气，“妹妹，不至于哈。” 乔娜一笑一个小酒窝，不用装也甜美，“我和朋友只是想和于阿姨坐一起，聊聊天嘛，于阿姨是怕跟我们有代沟吗？” 于明舒抿嘴微笑，怕自己分分钟教小姑娘做人。看一眼裴江，他这会儿众星拱月，要应酬客人没空关照她，她也没指望他。 “好啊。”于明舒欣欣然然坐到乔娜身边，大不了就是奚落嘲讽，她脸皮儿厚，不在乎。再不然就是车轮战灌酒，呵呵，放马过来。 乔娜撑着下巴瞅着于明舒就开始了，“于阿姨长得很漂亮呀，像港姐，倒是让我想起一部很老很老的港剧。” “有多老，和于阿姨一样老吗？”捧哏的闺蜜非常尽职。 “是什么剧呀，讲给我听听。” 乔娜清清嗓子，“一家有三个女儿，妈妈想方设法要把女儿们嫁入豪门，结果吧，老大叛逆，老二被PUA男洗脑私奔了，还好剩下个老三，倒是嫁了个伪富豪，没风光几天就破产，老三还被离婚，离婚之后过得很凄惨。老三不甘心啊，想靠着那张漂亮脸蛋东山再起，二婚她直接把野心瞄准了老牌豪门世家，那才是真正的豪门，就算对方是个比她爸还大的老头子她也不在乎。” 于明舒比旁人听得还要兴致勃勃，着急问，“剧情发展到这里是不是该有人要出来阻止反对了？” “哎呀，于阿姨一听就是深谙此道的人，你看都有共鸣了。”乔娜年纪不大，嘴真毒，“老富豪的儿子都比这个老三大呀，一听老爹要娶一个小妈进门，当然不同意，一针见血怒斥老三是打着进门分遗产的心思。老富豪已经被勾住了魂，儿子怎么说都不信。儿子没办法，头一扭，登报登广告，热气球全城告白，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他在疯狂的追求这个老三，另一方面还给老三承诺，反正你是想嫁入我家，那我娶你，你看，这家产迟早全是我的，我比我老爹年青、靓仔又强壮有力。这个老三硬是扛住了糖衣炮弹，排除万难，执意嫁给老富豪。” 乔娜指槡骂槐看着于明舒，“电视剧嘛终归是演的，真正现实可没几个人扛得住，现实中真正的豪门世家也不可能真的娶一个空有一张脸的‘三无’女人进门。最多，沦为情妇，既让当事人看清了真面目，又能玩玩就甩。”末了她还特地问了于明舒一句，“你说是吧，于阿姨。” 满桌的人捂嘴嘲笑。 赶情就这种程度呢？真不够于明舒看的。所以她们眼里裴江带她来是为了挽救失足大侄子，让大侄子看清她的真面目，委屈自己让她当情妇？ 乔娜也真敢想！ “乔侄女，阿姨听说你和江潮是奉子成婚，怎么你这肚子……已经生了？算日子也不对啊，这才几个月。”于明舒今儿就倚老卖老，人不是喊她阿姨嘛，她就仗着长辈的身份，拉着乔娜左看看肚子，右看看肚子。 -- 第48页 奉子成婚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乔娜从头至尾根本就没怀孕。 “拿开你的贱手，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碰我！”乔娜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大骂。 “咳咳！”江潮妈妈赵芝玉用力咳两声，面色不好极力保持着优雅，乔娜这回是在未来婆婆面前里子面子全没了，于明舒早就看见赵芝玉往这边来，她就是故意激怒乔娜。 她于明舒可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阿姨……”乔娜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让座，“您坐这儿，我给您倒茶。” 赵芝兰笑着说，“不用了，我自己个儿家里还用外人照顾。”这话可是厉害。 赵芝兰转头看于明舒，“于律师吃好了吗？我有点事儿找你。” 她哪里吃得下呀，连忙应声起身，“吃好了。” 乔娜看着于明舒跟赵芝玉走了，又气又急，手足无措，都快哭了。 于明舒好笑，这感人的智商，小姑娘心理素质也太差了，这人生的修行还长着啊。 “于律师。”赵芝玉拉回她的思绪，于明舒应和着，“您说。” “江潮的事，其实我们要向你道歉。”赵芝玉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得体又让人舒服。 于明舒不卑不亢，不偏不移，“说到底整件事我也是有责任的，听裴先生说家里的长辈因为这件事都气病了。” 赵芝玉笑着摇头，稍稍压低声音，“生气是真的，生病是假的。其实我和江潮的爸爸也不同意所谓的‘联姻’，所以装病不参加婚礼。” “哇哦，你们也太……酷了！”于明舒真的很想给他们打个口哨，“你们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好的父母，江潮真幸福。”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不要对生活失去希望，这是我和江潮爸爸想对你说的话。” 于明舒都控制不住要热泪盈眶了，江潮爸妈实在是太温柔，太nice了，他们才是真正的绅士，名门淑女。 这件这么复杂的事情裴江费了多大力气才让家里人理解，这些于明舒都不知道。 赵芝玉得回去招呼客人，于明舒既然被带离了是非之地，当然不会傻得再跑回去，闲庭信步，好好参观参观裴家大宅院。 葡萄好酸，枇杷一般，果然好看不好吃啊。 人家本来就是种来观赏的！ “程阳。”茂密的葡萄藤后好像听到有人喊了一声“程阳”，于明舒也正找他呢，这葡萄藤太繁重，层层叠叠看不见人。 “真的是你。”这个男声，于明舒听着耳熟。 “你怎么在这里？”这个声音于明舒认识是程阳，程阳躲这偏僻地方来干嘛？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明舒完全是好玩的心态，屏住呼吸，凝神静听。 “那我应该在哪里？” 沉默，程阳没说话。 好半天，于明舒都等急了。 “一直听说你有个妹妹，一直都很想见一见。” “萧然！”程阳怒吼。 于明舒心下一惊，萧然？ “萧然。”听得出程阳努力控制情绪，“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正常的生活。” 萧然应该是笑了，声音轻快，“我以前也有一个妹妹，我妹妹很喜欢你，可是你把她弄丢了。” 于明舒惊出一身冷汗…… 第二十八章 强吻 “看……”什么,裴江才发出一个气音，于明舒吓得像炸毛的猫，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于明舒搂住裴江的脖子重重堵住他的嘴。 这霸道总裁的经典招式果然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程阳和萧然发现她！ 裴江大概是被她疯狂的举动搞懵了,嘴唇紧抿,一动不动,只是瞪大眼睛震摄她。于明舒也是真没办法，裴江太高,用手去捂他的嘴还不让他发出声音难度太大了，分分钟曝露。她从裴江脖子上抽出一只手，无声指指葡萄架后面。 “萧然,萧然……经理找你。”找人的声音从宴会方向过来，边跑边喊。 “来了。”葡萄架后萧然应答着，然后是离开的脚步声。 “程大律师你跑这儿来躲清闲可不成，走走走，今天这顿酒你程大律是躲不过的。”程阳也被人拉走了。 葡萄架后终于恢复宁静。 “你还要亲多久？”裴江等了好一会儿，一直保持姿式，这会儿他只需轻轻一推就能把于明舒推开。 于明舒被刚才程阳和萧然的对话“炸”得满脑子空白,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还在“强吻”裴江。 “对不起对不起。”于明舒推开裴江，连连道歉后退。 裴江唇上沾了于明舒的口红，丝绒999,原来冷质、成熟的男人也能有这样艳丽入骨的时候。 于明舒不敢直视他,“我那个,刚刚，就是……” “发现了程阳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裴江一开口，于明舒瞬间有种心有灵犀的默契。 “没有没有……”于明舒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掩饰内心的慌乱。 “那你慌什么？” “我有吗？呵呵，我有慌吗？” 裴江双手抱臂，戏谑看着她，“你有，你现在很慌。”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于明舒定定神，反将一军，“裴总百忙之中抽空来找我，是来看我还活着吗？见我活得好好的，走路不出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 第49页 裴江冷哼一声，“就乔娜那种程度对你来说不痛不痒。”他都提前给她打通关节，铺好路了，她只是来走个过场而已。 “呵，站着说话不腰疼，小姑娘家家嘴毒着呢，幸亏我心理素质好，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得好。” “怎么你师兄也认识萧然？”裴江话题一转。 于明舒刚刚压下去的焦虑又腾起来，“不认识，不知道！” “你又紧张什么？”裴江也不喜欢多说废话，“你不是找萧然吗？他是今天的服务生，你可以去酒窖找他，他今天负责酒水。” “不用不用，我不找他。”于明舒现在乱得一批。 “还有件事，我想你应该有兴趣听听。”裴江说。 “什么事？” 裴江抬抬下巴，“那边有长椅，看你心神不定的，坐下跟你说。” 于明舒这才感觉到腿有点儿发软。 于明舒坐下来揉腿，裴江给她倒了杯咖啡，还端了两块甜点，知道她没吃饭。 于明舒三口吃完点心，满血复活。 裴江没眼看，“你都不怕长胖吗？” “我这么瘦，长胖点性感。” 还真是第一次听女人说自己瘦，女人从来都是瘦成麻杆还说自己胖的。 口是心非做作的女人，和没有节制的女人，裴江都不喜欢，不喜欢。 “之前游轮沙龙上做局的人有眉目了。”裴江直入主题。 “真的，是什么人啊？”于明舒果然感兴趣，好奇心人皆有之嘛。 “这件事，幕后的人反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策划做局的人。” 于明舒不懂了，“一般来说幕后黑手是主谋，策划的人只是拿钱办事，你这么说不是本末倒置吗？” “你有碰到过很强的竞争对手吗？”裴江突然问她。 “当然有。” “你有想过竞争对手突然消失或是主动退出吗？” “有，不过也只是想想。” “大多数时候，正常人都只是想想。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有办法帮你让那个竞争对手消失或是主动退出，不管我用什么办法风险全部我来承担，成功之后再收钱，失败分文不取，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绝对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愿意试吗？” “不可能！你有那么傻吗？你图什么？”于明舒是正常人思维，当然理解不了非正常人的思维。 裴江也理解不了，“就有人这么‘傻’，我也想知道他图什么。” “谁？” “最近新起的一家‘X公司’，打着策划公司的牌子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公司有多少人不知道，可能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就像传销组织一样，也可能，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于明舒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人，没有人知道他的背景，他的来历，也没有人见过他，甚至不知是男是女。” “那你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个公司的？” 裴江皱眉看她，“记不记得上次和赵秋池关在房间看了一整晚恐怖片的女孩。” 于明舒点头，“记得。” “那个女孩自那件事之后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说是安排她出国留学，其实是扔在国外自生自灭。女孩通过好心人帮忙偷偷回国，来找我。” “女孩是那个策划公司的人？” “对。” “那她……” 裴江知道她要问什么，摇摇头，“只有一个阿姨和她单线联系，她不知道老板是谁，更不知道幕后的人。” 于明舒失望，“那不相于什么线索也没有。” “也不完全没有，那个女孩听过老板的声音，如果再让她听一次她能认出来。” “这……她说的‘X公司’可信吗？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裴江沉默了片刻，说，“开始我也不信，直到前些时候，世代做超市连锁的欧家，一直是顺风顺水，几乎做到超市垄断地位，一夜之间，突遭变故。” “什么变故？” “先是大大小小的八卦杂志登出欧太太的裸|照，接着几个大学生爆料一直被欧太太支助，名为支助，实际是包养。最后，大肆宣扬欧家小儿子是欧太太不知从哪里带回的野种，更有欧家偷偷带孩子去做亲子鉴定的传闻。积毁销骨，众口铄金。” “这种伎俩不是娱乐圈最常见的，不理不管，过段时间就会忘了。”于明舒还是太天真。 “欧太太带着小儿子自杀，一死一伤，这个时候有人给欧先生发了份亲子鉴定，欧先生一直有高血压，加上长时间的精神压抑，突发中疯。欧氏集团一时间群龙无首，各方势力趁机狙击，已经濒临破产。” 于明舒惊恐瞪大眼睛，“为什么会这样？” “个中细情外人无从知道，只知道欧太太确实包养了个大学生，而且动了真情，自杀也是为了那个大学生。”裴江突然面色凝重，“那个所谓的大学生，就是‘X公司’的人。” 于明舒指尖控制不住微微颤抖，很愤怒，“到底是什么人？有多大仇多大怨要弄得别人家破人亡！” “没有仇没有怨，没有原因，没有目的，仿佛只是为了追求成就感。” “变态！疯子！” 裴江点点头，“那个人就是疯子。” “那你怎么办？上次做局没成功，他们是不是就盯上你了？”于明舒是真担心裴江了，感觉她那次是不是又帮了倒忙，把事情搞得复杂了。 -- 第50页 突然收到关心，裴江有点儿意外，有点高兴，面上依旧是不领情的冷淡，“你是怕受到我牵连吧，毕竟，现在外面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请他们最好冲我来，只要他敢来，我一定把他揪出来，为民除害！” 裴江起身，“我告诉你这件事是让你提高警惕，见义勇为、除暴安良这种事就算了，还是一切向钱看适合你。” “喂，你先别走，再多说点嘛。”于明舒冲裴江背影喊，裴江感觉会不会说太多了，吓着她。 于明舒回去席面，乔娜因为刚才在婆婆面前丢脸，这会儿安分得像小绵羊，不会再来找她麻烦。程阳被一群人围着灌酒，有嘉诚的对头，程家生意场上的对头。程阳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连谁是谁都不看，来者不拒，闷头喝酒，这样下去可不是喝醉，那是要喝进医院的。 于明舒穿过人群，悄悄到程阳身边，低声问他，“还好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你这样也开不了车。” “好。”程阳声音沙哑得厉害，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完成不了，醉得不轻。 于明舒三下五除二从他口袋摸出车钥匙，他俩是老熟人儿，好兄弟一般，但外人看着就有点暧昧。 “于律师？好巧！”萧然突然出现。 于明舒用了全部的定力才微笑着明知故问，“好巧，你怎么也在？” 萧然抬抬手里的热水、毛巾，“我负责照顾喝醉的客人，这位客人好像醉得不轻。” 于明舒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她知道，萧然绝对知道程阳是程美嘉的哥哥。 “哦，这是我朋友，我照顾就行了。我们要走了，谢谢你。”于明舒只觉得要快点带走程阳。 第二十九章 你俩……在一起？！…… 于明舒连拖带拽,真真吃奶的力气都用上才把程阳弄上车。 大喘气，心里纠结着要不要跟他说程美嘉的事，总觉得她要把这事儿告诉程阳，会“原、子、弹、爆、炸”。 于明舒纠结说和不说间,程阳突然问她,“你,你谁啊？在我车上干嘛？”大舌头,不认人，酒还一点儿没醒。 于明舒扭头看着他,叹口气，“我该怎么办啊？” “你怎么还坐在我的驾驶座上！”程阳双手上上下下摸身上口袋，“我可是律师,大律师！青天白日抢劫是要判重刑的！诶？你是个女的？” 于明舒想给他一巴掌，“我这么明显的特征你才发现我是女的啊！” 程阳扶着椅背，凑近一点眯着眼看于明舒，“真是女的……”他立马双手护住胸前，身体后缩，“劫财可以，不要劫色。” 于明舒忍不住笑出声,一向正派、古板、少年老成的程阳还有这样一面呢。 “放心吧，姐姐我呢，最喜欢的就是劫色了,坐稳了哦,姐姐要开车喽！”于明舒发动车,打方向盘调头，程阳醉成这样还是先把他带回公寓，就这样把他送回家,会吓着家里人。 程阳从小到大都是程家引以为傲的长子嫡孙，家长口里“别人家的孩子”，教科书级的人物，风云学长，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拥有的男人…… 凭良心讲，程阳真的真的非常优秀，优秀到于明舒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场面话哈场面话~~） 但是呢，有时候优秀也是一种负担，和太优秀的人在一起很累的。 于明舒一直都知道程阳心里藏着个白月光，为了那个白月光差点儿放弃世界，还是于明舒把他给“骂”回来的。之后，程阳整整颓废了两年，好不容易走出情伤重新回归正常生活。 程阳这种濒临绝种的痴情好男人会始乱终弃？打死于明舒也不信。 好吧，人家只是说把他妹妹“弄丢了”，也没说他始乱终弃。 可听萧然那质问的语气，程阳就是始乱终弃了嘛。 到底是什么情况，真令人头秃。 于明舒看一眼后座，好家伙，程阳睡得还挺香，等会儿可怎么把他弄上楼啊。 果然，真正喝醉了的男人什么都干不了，打都打不醒。于明舒到家前就在同城网下了一单，搬动货物上楼。 俩搬运师傅一看，问，“货呢？” 于明舒指指程阳，“就他。” “这……” “我加三倍价，你们帮我把人抬到家里就成，麻烦了麻烦了。” 俩师傅只怕是第一次接这种活儿。 顺利到家，于明舒把程阳安置在沙发上，他动了动，嘴里念叨着什么，于明舒以为他是渴了要喝水。 倒了杯水过去，凑近一点听见他在喊谁的名字，“程阳，程阳，你说什么？萧然？”都说酒后吐真言，于明舒试着套他的话，“你是怎么认识萧然的？” “澳门，赌场……” 这也平常，去澳门玩，赌场是必去景点。 “澳门，澳门……”程阳一直呓语，“澳门，地下，赌场……” “地下赌场？你怎么会去地下赌场！”这可不正常，不是程阳会去的地方。 程阳说得很乱，“她受伤了……” “谁？谁受伤了？” “……萧苒。” “萧然？” “萧苒，受伤了，在流血，她要我走，不要我管她……我，想帮她。” “然后呢？” “我想帮她……” “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想帮她，然后呢？” -- 第51页 “我把身上所有的现金给她，把联系方式写在钞票上……” “师兄，你可以啊，英雄救美好浪漫哦。那你们是怎么闹掰的呢？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姑娘的事？还是那姑娘移情别恋了？” 程阳很难受，翻了个身，一动不动了。 “师兄，先别睡，讲故事不讲结局很没道德的，喂，程阳！”于明舒试过了，推不醒。 算了，他今天也是连惊带吓，还被灌酒，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于明舒把手机“供”在面前，就只差烧三柱香了。她现在，很怕程美嘉打电话给她，又有点希望是程美嘉主动打过来。一来，可以顺利的把程阳交出去，人是亲哥。二来，要是程阳醉酒告诉程美嘉关于萧然的事，她就不用纠结要不要说了。 太难了太难了！ 茶几上手机突然震动，于明舒抗拒得手脚并用往后滑，来电不依不饶，她再想划水也躲不过。 她拿起手机看一眼，第一次看见是裴江的名字感觉这么安心可靠。 “喂。”接电话的声音都愉悦。 “有什么高兴的事吗？”裴江果然是观人入微啊。 “接到你的电话高兴。”于明舒是心直口快，但是，请停止发射魅力啊于律师，撩完不负责很难收场的。 “到家了吗？”一语双关，裴江知道她送喝醉的程阳回家。 “嗯，早到了。” “你师兄还好吗？” 于明舒扭头看一眼沙发上的程阳，“嗯……好像不太好。” “你还在程家？” “不是，我在自己家。” 裴江知道了，她没送程阳回家，带回了自己公寓，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 “没事了。”说完裴江就挂了电话。 “喂，喂？这人，挂人电话没礼貌，这要是我男朋友，分分钟拉进小黑屋拜拜您咧。” 于明舒提心吊胆等到夜幕降临，程美嘉没有联系她，程阳应该也睡得差不多了。 她过去推推程阳，“程阳，师兄，你还好吗？还是很不舒服的话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程阳闭着眼睛回答，应该醒了有一会儿了，只是不愿睁开眼睛。 这是逃避现实的一种表现方式。 “那，你肚子饿不饿，我煮点粥给你吃？” 程阳终于睁开眼睛，“你煮？” “我煮，你放心。” 程阳果然翻身坐起来，“我怕等会儿要惊动119，浪费警力。” 大学那会儿于明舒在程阳的公寓煮粥差点烧了他的厨房，这事儿程阳一直记到现在。 程阳坐了一会儿，试着起身，头还是有点晕，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围裙。” 于明舒不知从哪里拽出一条皱巴巴的围裙。 程阳白她一眼，“你是怎么样活到现在的？”也不顾身上手工高定衬衫，就那样直面煎炒煮的烟熏火燎。 于明舒负责站在一边，夸他，赞美他，崇拜他，这样男人就会欢天喜地的包揽所有家务。 “哇，好香，你太厉害了。” “师兄，你做饭的样子好有男人味哦。” 搁平时，程阳会嘴上不领情，身体却很诚实的愉悦受用。今天，他从头到尾都在专心做饭，好似怕一分心就会想起不愿想起的事。 于明舒特别贴心拿毛巾替他擦擦额头，“加油加油哦。” 程阳扭头看她，“你是不是听到了？” “啊？什么？”于明舒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迷茫特别真。 “葡萄架后面的人是你吧。”程阳用的是肯定语气。 于明舒绞着毛巾角，“我，说我是无心的你相信吗？” “相信。”程阳扭过头继续手里的活。 于明舒松口气，“你信我就好。” “听到了多少？”程阳直接问。 “也，没多少，就几句。” “最重要的几句听见了？” “……嗯。” “没什么想问我的？” 看来他是真喝断片了，只记得喝酒前的事儿。 于明舒试探着问，“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程阳拒绝得崭钉截铁。 “那你问我有什么想问你的！” 程阳再一次看她，表情严肃得吓人，“今天，不管你听到什么，全部忘掉，就当没听过，可以吗？”明明就是威胁的语气。 于明舒也认真望着他的眼睛说，“我可以帮你吗？” “我不需要你帮，你帮不了我，没有人可以帮我，只有我自己。” 于明舒明白他的意思，“答应我，不要再把自己关起来，任何时候，你需要人陪着喝酒聊天，打给我。” 程阳笑了，“说得我都有点想抱抱你了。” 于明舒二话不说，上前一步，虚虚抱着他，轻轻拍拍他后背。无关情爱，无关欲望，只是一个温暖的安慰。 大门咔一声，开了，于明舒和程阳齐齐回头，裴江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门口，一开门就看见那两人抱在一起。 “难怪按门铃也听不见，敲门也听不见。”裴江的脸色啊像门口的感应灯，忽明忽暗。 “你怎么能打开我家的门！”于明舒一脸惊恐。 程阳最先反应过来，连连后退和于明舒分开距离，“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这话一说程阳觉得不对劲，“你俩……在一起？！” -- 第52页 “当然不是！”于明舒快步过去检查门锁，“门铃好久没电池了我忘了换，这锁是坏了吗？你到底怎么打开的？” “锁没坏，上次看你按过一次密码。”裴江全身上下透着不爽。 “一次你就记住了？不是，你记住了，也不能随便开我的门啊！” “你说你在家，我敲了半天门没动静……” “我们在做菜，油烟机太大声了，我们可能没注意到。”程阳替于明舒解释，一口一个“我们”。 第三十章 终于有人可以治你了 “西红柿炒鸡蛋,凉拌黄瓜，这叫‘做菜’？”裴江说着自顾进屋，脱了外套，解开衬衫扣子,挽起袖子。 于明舒睁大眼睛望着他,“你要干嘛？” 裴江也不理她。 程阳好心提醒,“冰箱里翻空了就这些,家里已经没有东西了，裴总你不用动手。” “谁说我要亲自动手。”裴江直接面对面程阳。 程阳保持风度,“那裴总你又是脱衣服又是挽袖子？” 裴江拿出手机，点外卖。 “三十分钟送到，都坐吧。” 于明舒心里腹诽,点个外卖，不用又脱衣服，又挽袖子吧？还有，老把别人家当自个儿家是什么毛病。 “其实不用点外卖，我们吃这些就够了。我晚上一般不吃，师兄喝醉了，东西不能吃得太油腻,白粥最好。” “我也没吃晚饭。”裴江说得理所当然。 程阳心领神会，看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这些留给你们吃,我走了。” “这些能吃吗？”裴江毫不留情。 于明舒有点儿恼火,他可以不给她面子，但不能羞辱她的朋友。 她拉一把程阳，“你这一天都没吃东西,还喝那么多酒，不能就这么走，好歹喝碗粥。” 其实程阳一点儿都不介意裴江的不客气，这不是误会嘛，他懂。 程阳笑笑，“也行，裴总点了大餐，这粥你们也不会吃。” 裴大爷这会儿正盯着他俩，于明舒深呼口气，过门是客，她堆起笑容，“裴总不喝粥，想喝点什么？茶、咖啡、果汁……我这儿都没有，只有白开水。” “那就白开水，七分热，谢谢。”裴江特别讲究。 于明舒咬着后槽牙，“知道了，白开水七分热，不用谢！” 于明舒去倒水，听见程阳和裴江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听说你快升合伙人了，这么年青就升到嘉诚合伙人，果然，功成名就跟对师父很重要。” 于明舒背对着裴江翻了个白眼，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 “是啊，这功成名就，跟对师父很重要，会投胎更重要。”程阳到底是律师，嘴上功夫还能输喽。 于明舒笑眯眯端水给裴江，“小心呛着哦。” 外卖比预计的到得快多了，裴江付了双倍价钱加急。 超大份麻辣小龙虾，冰啤酒两扎，往桌上一摆，把程阳的清粥小菜都挤得没地儿。 程阳皱皱眉，“这些，太不健康了。不能因为一时口舌之欢，没有节制，对身体不好。” 这不应该是裴江说的话吗，他最讨厌没有节制的人。 裴江转头问楞在一旁的于明舒，“你是喜欢清粥小菜，还是麻辣小龙虾？” 于明舒盯着小龙虾吸吸口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还问！ 裴江坐到桌边，剥着小龙虾说，“节制并不是要把自己过成苦行僧，都是第一次做人，及时行乐。” 哇，于明舒完全都不认识眼前这个裴江了，上一次他对着小龙虾还嫌弃得连她家的门都不愿进的。（你的双标裴总已上线~） 裴江剥掉绯红的壳，挤出紧实Q弹的虾肉，翻滚着醮上特制酱汁，递到于明舒面前。 于明舒已经端起面前的碗，“谢谢——！” 裴江360度翻转虾肉，“看看，是不是比你点的新鲜，个头大？”他收回虾，咬一口，“果然，还是我点的好吃。” 程阳在一旁遮住半边脸忍不住肩膀抖动，于明舒瞪他一眼，“好笑吗？” “没有没有。”程阳把笑憋回去，坐直了，拣一只虾，干脆利落剥好搁于明舒碗里，“只是很欣慰，终于有人可以治你了。” 于明舒压着嗓子，“喂，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我当然是……娘家人。”程阳起身，对裴江说，“裴总，时间不早，粥我也吃过了，就不打扰你俩及时行乐，先走了。” 于明舒送他到电梯口，再回来，裴江已经剥好一盘子虾。 “同行相轻，你跟你师兄关系这么好，难得。” 于明舒坐到裴江对面，“裴总不请自来，有什么事吗？”终于是问到正点了。 裴江也差点儿把正事忘了，脱下一次性手套，从外套里抽出一个精美信封，递给于明舒。 于明舒接过，“是什么？” “芭莎邀请涵，我妈让我给你的，你拿着这个邀请涵让程静语当推荐人，就可以入会成会员，这点小事程静语应该能帮你搞定。会员就是平时在一起喝喝下午茶，商量商量慈善晚会的事。” 于明舒捏着信封，激动得心潮澎湃，这就是传说中的名媛圈吗！ “确定是给我的吗？”她拆开信封，确定是写着她的名字。 “我妈还说，让你有时间陪她，买包。”这是裴妈妈的原话，裴江听到的时候觉得特别无聊，男人是永远都理解不了女人对包包的热爱。 -- 第53页 “我有时间，随时都有时间！”一提到买包，于明舒眼睛都blingbling。 裴江重新坐下，审问的姿式，“我的事说完了，说说你吧。” “我什么？”于明舒还沉浸在美好的憧憬里。 “你和程阳是谁看不上谁？”裴江直接就问。 “啊？” 裴江一本正经说，“我选嘉诚是因为嘉城专业，既然程阳快升嘉诚合伙人了，我有必要重新了解一下嘉诚的高层是不是真的专业，会不会感情用事，公私不分。” “这个你放心，我师兄和你的原则一样，坚决杜绝办公室恋情，就是为了避免感情用事。而且，我师兄心里有人，看不上我。” 裴江点点头，“我想也是。”要生情早就生情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程阳喝醉和萧然有关？”裴江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于明舒自知失言，马上改口，“你怎么知道他俩有关系，我认识程阳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 裴江眯眼看她，“你又紧张什么？好像一提到萧然，你就很紧张。” “我，没有啊。”于明舒故作轻松。 “你有！吃几个虾放松一下。”裴江很自然将剥好的虾推开于明舒面前。 问题绕回原点，于明舒这会儿吃龙肉都没心情啊。 裴江好不容易剥出来的，“你把这盘虾吃完，说不定我能帮你答疑解惑。毕竟，我不是阅人无数，独具慧眼，明达通透吗。” 这都是于明舒对他的“糖衣炮弹”，他还真当补药吃了。 不过，于明舒这会儿真的需要跟人倾诉一下，她从来没这么乱过，俗话说关心则乱，程阳、程美嘉不是她的客户，她没法像平时那样冷情冷心冷眼旁观的去处理。 于明舒不作声，默默拿虾，吃完一只，两只，三只…… “我确实遇到一件难事，都说当局者迷，你作为旁观者也许可以给我点意见。” 裴江等候多时，“说来听听。” “我，有个好朋友，谈恋爱了，正是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进的热恋期。刚开始我以为两个人只是有点差距，这个差距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弥补，我还答应帮忙来着。后来，我发现这两个人不是身份背景的差距问题，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在一起所有人都不会开心，可能还会有危险。”于明舒也不知道自己说清楚了没，裴江又能听懂多少，总之她自己都很乱。 “你在这个事件当中充当什么角色？”裴江从来都是这么一针见血。 “我无意当中听到了一些，可以称作‘秘密’吧，但是实际情况不是很清楚。” “你现在苦恼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要不要把听到的秘密告诉好朋友。” 裴江沉默片刻，直接说，“第一，秘密是别人的，你不了解实情就无法预料这个秘密公开会带来什么后果，这个后果你是否可以承担；第二，你那个朋友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你有几成把握她能听进你说的？如果真的有危险，会不会打草惊蛇让对方有防范了；第三，不管对任何人，哪怕最亲的人，不要打着‘我是为你好’的口号道德绑架，要当事人觉得好才是好，哪怕你知道那是错的。”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可是……” “没有可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你只需要想办法看好你的好朋友，不要把事情弄复杂了，程阳和萧然的事让男人自己去解决。” 于明舒承认裴江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做到像他那样冷静旁观，还是很担心。 于明舒扭头看眼挂钟，“嗯，今天谢谢你。”她拿起手边的邀请函，“还有这个，下次你快递过来就行了，不用亲自跑一趟。你白天忙了一天应该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于明舒真是好心。 “你以为我想来，我很忙的！”裴江说着就不爽了。 “是是是，我知道裴总日理万机，所以特别不好意思。”于明舒已经是起身送客姿式。 窗外月明星繁，不刮风也不下雨，裴江起身从沙发拎起外套，于明舒亲自给他开门。 裴江走得头也不回，连于明舒跟他说“开车小心”都不理。 于明舒摇头，江潮的“王子病”就够难伺候了，裴江这说生气就生气，一言不合就甩脸子，惹不起惹不起。 但是，每次于明舒遇到难题，让她醍醐灌顶的人也是裴江。 第三十一章 深不可测 想办法看住程美嘉,于明舒觉得有点难度。程美嘉一年365天有360天在飞，要让她待在一个地方，除非是……给她弄个剧组，最好就在本市,让她在剧组泡个一年半载。萧然不能随意接近她,说不定程美嘉慢慢就对萧然淡了,毕竟她那个圈子里从来不缺俊男帅哥。 这事儿还得靠宋承宇。 宋承宇刚开完会,一进办公室看见于明舒，“我等会儿还有个会,你长话短说。” 他俩一向这样，于明舒一点儿也不介意，笑眯眯看着他,“哇，你真在开会呀，还以为只是做个样子给宋叔看呢。” 宋承宇瞪她一眼，“你有事说事。” “我就不能是顺道过来看看你，关心一下发小啊。” “我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这么着急赶我走，怕我问你八卦绯闻啊？最近跟你传绯闻的那个女明星,肤白大长腿，是你会喜欢的类型。” -- 第54页 “喂，于明舒！”宋承宇赶紧关上办公室的门,“我因为这件破事已经当了一个星期‘厅长’,我哄了一个星期,媛媛这两天才愿意听我解释，我拜托你不要再提这事了！” 于明舒靠着沙发，“那你现在是求我喽？” 宋承宇双手合十,“算我求你算我求你，千万，千千万万不要在媛媛面前提这事儿，我谢谢你。” “那你帮我个小忙呗。”于明舒真是顺杆上，“你的同学都是大导演，帮我要个角色呗。”说起来宋承宇大学念的是导演系，曾几何时雄心壮志要为中国电影崛起奉献终身。电影圈不好混呐，宋承宇没混不下去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产了。 “你想干嘛？律师混不下去，想出道啊？”宋承宇拿专业眼光打量了于明舒一番，“外形条件还行，就是年龄大了点。” “我这个年龄叫花期正盛！” “是正盛，你刚出道不可能就给你很重的角色，给人跑两年龙套，再当两年配角，就只能演婆婆妈妈了。” 于明舒气得正事差点儿忘了，“不是我，是程美嘉。” “哦——程美嘉可以，她有基础，外形也是走少女风，不过，她不是拒绝裙带关系吗？要靠自己混出名堂。” “咱们不让她知道是裙带关系不就行了。” 宋承宇皱眉，“我和程阳可是朋友，跟程家也有生意来往，这要让她家里知道……” “哎呀，你只要帮忙把程美嘉弄进剧组，程阳会感谢你的，程家以后也会记着你的人情。” 宋承宇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总得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呢，知道和你传绯闻的女明星马上要嫁进豪门给人当后妈了，人家的目标是富一代，对你们这种富二代没兴趣。我要是把这事儿告诉媛媛，是不是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 “真的假的，你消息可靠吗？”宋承宇将信将疑。 “我于明舒从来不说大话，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宋承宇选择相信她，他也真的是火烧眉毛啊，不想继续睡沙发了。 “我今晚可以进房间睡觉，明天就安排程美嘉进剧组。” “成交！”于明舒的消息当然可靠，她昨天扫邀请函上的二维码入群，一加入名媛群就听到群里正激烈谈论女明星是如何挤走原配，又是如何如何让大佬对她死心塌地，甘愿放弃上亿身家，净身出户也要离婚给女明星一个名分，那可比电视剧演得还要精彩百倍。 从宋承宇那儿出来，于明舒就打电话给蒋媛媛约了个下午茶。 当天晚上宋承宇不但洗清冤屈，还一雪前耻，翻身“妻奴”把歌唱。 宋承宇答应的事从来不会失言，程美嘉进组算是妥了，于明舒只需静等好消息。 等来等去，等了一个星期，程美嘉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于明舒又给宋承宇打电话确认了一遍，剧组那边已经说好了，试镜、考核、选角什么都不用，只要程美嘉人去就行，去了就给角色，去了就开机。 程美嘉一直梦想进组拍戏，平时有一点事儿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这回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难道是出什么问题了？ 生活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于明舒正担心，电话就来了，她看一眼来电显，是程美嘉的经纪人。程美嘉经常拉于明舒去江湖救急，所以于明舒自然认识她的经纪人。 “喂，颜姐。” “于律师，你快来，快来……”经纪人的声音很害怕很慌乱。 于明舒想都没想，马上出门，焦急按电梯，声音保持平稳，“颜姐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美嘉，从昨天晚上就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不吃不喝，打电话也不接，我找了开锁师傅想悄悄把门打开，她隔着门说如果我们进去她就开燃气……”经纪人急哭了，“于律师，现在只能靠你了，你快来，快一点！” 于明舒已经很快很快了，高跟鞋脱了拎在手上就那样冲出马路拦车。 出租车司机都有点害怕，于明舒脸色吓人，一直喊“快点，开快点！”司机心里嘀咕该不是遇到跑路的？还是医院里跑出来的？ 到了程美嘉公寓楼下，于明舒开门下车，钱也没时间付。司机追着她跑，“喂，车费，你还没付车费！” 经纪人瘫坐在楼梯口六神无主，看见于明舒，眼泪啪嗒掉下来，“于律师，你可终于来了……” “谁都不要跟上来，我一个人上去。”于明舒交待了这一句，穿上高跟鞋上楼。经纪人听于明舒的，把人都拦在楼下，顺便把司机打发走。 到程美嘉门口的这一段距离，于明舒已经调整好状态，伸手叩两下门，“美嘉，是我，明舒啊，快开门，给你带了好东西。” 听见里边有脚步声，程美嘉抵着门板，“你们别管我，我求求你们，别管我！” 于明舒也贴着门，“美嘉，我真的给你带了好东西，保证你会喜欢，真的不看吗？” “不看不看不看，都走啊，别管我！”程美嘉在里面情绪很激动，这样放她一个人肯定会出事，于明舒只能赌一把，“有关萧然的，你也不想看吗？” 里头，没了动静。 一分钟，两分钟……于明舒贴紧门板隐约能听见程美嘉在哭，果然是和萧然有关。 -- 第55页 “美嘉，你和萧然的事我都知道了，萧然给我发了消息，你真的不想看看吗？” 门锁“咔”一声，于明舒大气都不敢喘，心脏缩紧，稳住，慢慢推开门。 程美嘉赤着脚，头发乱糟糟，脸上的妆没卸，两只眼睛哭得睫毛膏都晕开，黑黑的糊了一脸。 “明舒，明舒……”程美嘉抱住于明舒说不出话，只是哭。 于明舒扶她坐到沙发，轻拍安抚，“没事没事，天大的事有我在，你知道的，没有我于明舒摆不平的事，对吧。” 程美嘉边哭边摇头，“没有用，做什么也没有用，萧然说他不能跟我在一起，不会跟我在一起，永远不会。” “你也说了，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我们不要他，咱们先不要他。我再帮你找好的，比萧然好一千倍一万倍的，我保证。” “不是，不是的，他对我不是没有感觉我能感受得到，他是因为我们身份的差距，我不该告诉他我家里的情况，不该要他换工作，他一定觉得我瞧不起他，我……我不是，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 “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于明舒脱口而出，程美嘉都这样了，她必须说，“其实……” “美嘉。”程阳突然出现，经纪人害怕，她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给程阳打了电话。 “哥哥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到底是血浓于水，况且程阳一直是长兄如父的角色，他一来，程美嘉安定了许多。 于明舒替程美嘉洗干净脸，又放水让她洗澡换了干净衣服，她吃不下东西，哭了一天一夜，喝了杯牛奶就睡着了。 于明舒从房间出来看见程阳在阳台抽烟，程阳从来不抽烟，至少于明舒没见过。 “怎么抽烟了？”于明舒关上阳台的玻璃门。 程阳看一眼房间，“美嘉怎么样？” “累得睡着了。” 程阳心疼说，“还是个孩子。” 于明舒酝酿了好半天，抬头直视程阳的眼睛，“有件事，我不敢跟程美嘉说，但是必须告诉你。” 隔着缭绕的烟雾，程阳的眼底满是迷茫，“你说。” “美嘉爱上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叫萧然。”简短的一句话，掀起的是惊涛骇浪。 程阳捏断了手里的烟，火星子落在手背上，他也没感觉到痛。 于明舒赶紧替他掸掉烟，“你和萧然之间，有误会也好，真发生过什么事也好，那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不要伤害到美嘉。” 程阳比于明舒想象的要平静，“谢谢你明舒，替我照顾美嘉，萧然的事我会处理。” 于明舒点点头，但是他的状态，于明舒有点儿担心，萧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良善。想一想，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如果是一场精心策划，那萧然其人，深不可测。 第三十二章 把你的手从我腰间拿开。…… 于明舒一整天心神不宁,好好倒个水，玻璃杯破了。 “怎么了，烫着没，手有没有受伤？”蒋媛媛赶紧拉开她,“你别碰了,等会儿让阿姨来收拾。” 于明舒把程美嘉安排到蒋媛媛家,她的公寓和程美嘉的出租屋都不安全,蒋媛媛这儿有阿姨，宋承宇也住这儿,这种时候还是有个男人安全一点。 “我没事，美嘉今天怎么样？”于明舒接过毛巾擦手。 蒋媛媛看眼楼下花园，程美嘉窝在吊椅上盯着手机一动不动,两天了，她就一直这样盯着手机。 蒋媛媛叹口气，“一开始我就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 于明舒点点头，“你是对的，只不过，实际情况比你担心的还要复杂一些。” 蒋媛媛惊愕，“那她这个情况,需不需要找个心理医生？” “如果她继续是这个样子，你安排一个吧。”于明舒看眼手机，她也在等电话。 两天了,程阳那儿也该有个结果了吧,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手机在掌心里震动，于明舒紧张解锁，陌生号,还是座机，恼火挂断。平时她可能闲得无聊会调、戏一下这种骚、扰电话，现在这种时候，掐死对方的心都有了，万一因为骚扰电话错过了最重要的电话怎么办！ 奇怪的是，那个陌生座机号不停的打进来，她挂了又打，挂了又再打，第四次，于明舒接通了，准备骂到对方姓什么都忘了。 “地球是不是装不下你了，每天不干正事到处骚、扰别人，地球不适合你，你应该去脑残星球。你家有没有镜子，你有没有照一照自己，没有的话我给你送一屋子……” 那头的男人清清嗓子，极力的压着声音打断她，“我这里是济安派出所，我的警号是xxxxxx，你是于明舒律师吗？” “我，我是，是是是，我是……”隔着手机于明舒都尴尬到结巴。 “你认识一个叫程阳的男人吗？他说你们是同事，一定要你来了他才肯说话。” “认识，他怎么了？程阳怎么了？” “强奸未遂。” 于明舒脑子嗡嗡的，脱口而出，“不可能！” “咱们不在电话里争论可不可能这个问题，人现在在派出所，非常不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马上来。”于明舒挂掉电话，蒋媛媛看她脸色大变就知道出事了，“怎么了怎么了，程阳又出什么事了？” 于明舒双手捂一捂额头，闭上眼睛，冷静冷静。 -- 第56页 “现在没时间细说。”她看一眼楼下，“不管发生什么事，美嘉你一定要看好。” 蒋媛媛重重点头，“我知道，这里的事你放心。” “要借你的车用一下。” 蒋媛媛赶紧给她车钥匙，于明舒拿上就走，蒋媛媛跟着后面喊，“开车小心，别着急。” 不着急，她不能急，绕了半个城终于到派出所。 于明舒一进去，最先看到的人是裴江。 裴江？！ “你，怎么在这里！” 裴江脸色不太好，感觉下一秒就要爆炸。 “你还是先关心下程大律师。” “裴先生是目击证人。”刚刚给于明舒打电话的警察走出来，“你是于明舒。” 于明舒点头，“我是我是。” 警察让她填份表格，于明舒填表格的时候，压低嗓子问裴江，“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江被扣在这里已经很窝火了，“让你为人正派、耿直、刚正不阿的好师兄跟你说。” 填完表，于明舒终于见到程阳，于明舒吓一跳，这……还是程阳吗？整个人瘫在角落里佝偻着，身上的衬衫皱巴巴，侧颈上还有抓痕，一道一道的手指印子，触目惊心。 于明舒快步过去，在程阳面前蹲下，“程阳，师兄，我来了，没事的，我相信你，你会没事的。” 程阳抬起头，眼睛满布血丝，“你来了，美嘉好吗？” “很好，她很好。” 程阳点点头，“那就好。明舒，师兄求你件事。” 程阳从来不说这种话，于明舒有点害怕，“你说。” “帮我好好照顾美嘉，已经没事了。” “我会，你不说我也会照顾美嘉。” 程阳继续说，“等会儿，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不要管我。” “程阳，你要干什么！”于明舒预感非常不好。 程阳撑着墙壁站起来，挺直腰，“警察同志，我招认。” 于明舒拉住程阳，“你瞎说什么！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吗？强奸未遂就算最后罪名不成立，你也会被吊销执照，你是不是疯了！” 程阳笑起来，“吊销就吊销吧，大不了像宋承宇一样回家继承家产，我们这样的最后不都是这条路。” “程阳！”于明舒不能看着他这样自毁前程，他是于明舒心中最后那一缕正义之光，不畏世俗，永远满怀热情，勇往直前。她做不到的，无法拥有的，程阳全都有。 程阳不管不顾大声承认，“是我故意灌醉谢小红，强行和她发生关系，中途遇到她反抗，殴打她，企图把她关上车。” “程阳，你闭嘴！”于明舒听得字字惊心，拼了命都拉不住程阳。 于明舒不信，打死她也不信程阳会做这种事。 裴江看不下去，强行拉开于明舒，“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与其这样耗下去，不如想办法去找有利证据。在这里多待一秒，对程阳都是精神催残。” 警察做完笔录，和裴江的目击讲述对照一遍，基本无出入。 于明舒交了假释保证金，程阳暂时可以回去，随时要接受调查。 从派出所出来，程阳拒绝任何交流，不管于明舒怎么问，他一个字也不说。 唯一的一句，“我现在好累，让我一个人待着。”他不要于明舒送，也不要她跟着。 裴江陪着耗了一晚，这会儿也是筋疲力尽。要不是因为程阳是于明舒的师兄，他才不会理程阳死活，早走了。 “他不要你送，你送我，我现在头疼得厉害，开不了车。” 他就是要走，于明舒也不会放他走。 裴江上了于明舒的车，关上门，中控咔一声落锁。 裴江揉着额头，“怎么，要审我？” 于明舒尽量平和冷静，“裴先生，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是亲眼看见的吗？” “我的头真的很疼。” “只要你告诉我，端茶递水、洗衣做饭，让我怎么伺候你都行。” 裴江感觉脑子有电钻在钻，忍过那阵疼，他闭着眼睛说：“我昨晚在凯悦见客户，大概十点的时候看见程阳架着一个醉熏熏的女人在前台开房。我过去跟他打招呼，他看上去很不对劲，立马带女人走，身份证落在前台，我好心送还给他，一直追到停车场，听到女人喊救命。等我过去看的时候，女人脸上都是伤，衣服撕破了，程阳压着女人……” “不可能，程阳绝对不会做这种事！”于明舒还是无法相信。 “这就是我亲眼看见的。”裴江睁开眼睛，“开车，先离开这儿。” 于明舒发动车，踩一脚油门，他们的车完完全全远离警局，裴江继续说，“第一时间我让秘书照顾女人，等女人完全清醒了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程阳就像刚才你来之前，从头到尾一个字也不说。女人报了警，我作为目击证人和程阳一起到警局。” 原来裴江一直在帮程阳，于明舒道歉，“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个态度跟你说话。谢谢你，谢谢你照顾程阳。 “现在，我可以休息一会儿吗？”裴江的声音真的很难受。 于明舒很抱歉，扭头看他一眼，“你是不是感冒了，在警察呆了一晚，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裴江说睡着就睡着。 -- 第57页 于明舒又看他一眼，裴江看上去非常不舒服，于明舒不放心，调转车头，去医院。 幸好去了医院，裴江从那晚吃小龙虾一直断断续续过敏没好全，加上昨晚在警察撑了一晚，急性细菌感染高烧到39度。 于明舒才知道，原来裴江吃小龙虾会过敏。 她说到做到，给裴江冰敷额头，擦身体，洗衣做饭，一直守着照顾他。 裴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发烧，全身无力，只能躺在床上任于明舒“上下其手”。 裴江看着于明舒又端着热水过来，“我没事了，你去看着程阳。” 于明舒过来探一探他额头，“烧退得差不多了，还是有一点发热。”说着她动手解裴江的扣子，脱上衣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解裤子！ 裴江护住腰间，“你不担心程阳吗？时间就是生命，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程阳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先让他冷静两天。这事儿，还得从那个女人那儿着手。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个女人？为什么程阳会跟她喝酒？”于明舒突然想起来问裴江，“那个女人长得有什么特别吗？” 裴江回忆了一下，“说不上特别，也没有漂亮到让男人一见就情不自禁的地步……” “于明舒！把你的手从我腰间拿开！” 第三十三章 你已经发现了，对吧。…… 于明舒脱他的衣服只是为了帮他物理降温,到底有没有常识! 这个常识不知道裴江知不知道，但是，“cb”这个常识是个男人都知道，还一大早被她在身上摸来摸去。 裴江借口要开视频早会,把于明舒赶出病房。 于明舒靠着走廊窗户,呼口气,打电话给蒋媛媛报个平安吧,至少现在是“平安”的。 “于律师？”这儿也能碰到熟人？ 于明舒抬头，女人加快两步过来,自报家门，“我是裴总的秘书，我姓余,我们见过，你可能不记得我。” “哦，你好。”于明舒想起了吴希文，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 “余秘书，凯悦酒店那晚你也在是吗？那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秘书点点头，“那晚可吓死我了。” “那晚，你有没有什么觉得奇怪的地方？” 秘书皱眉,“有。” 于明舒紧张问，“是什么？” “我觉得，那个男人不可能强迫那个女人,他们两个实在是……怎么说呢,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然了,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感觉，也有可能男人有特殊癖好就喜欢粗俗，特殊工作的女人。” “特殊工作？” “裴总让我照顾的那个女人,真的是，太粗俗了，满嘴脏话，随身的包里带着避|孕|套，还有小名片。” “什么小名片？” 秘书压低声音，“就是那种按摩女郎的小名片，名片上印着穿着暴露的女人就是她自己。不是我带有色眼光看人，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就报警的时候，她还在给酒店的男服务员发名片，让别人光顾。” 于明舒听着，若有所思。 秘书赶紧又圆回来，“裴总也只是把那晚看到的情形如实告诉警察，我们也不能凭自己的感觉臆断谁对谁错。衣冠楚楚的男人也可能是变态，特殊工作的女人也可能有自己的苦衷，电影里不经常演这种反转的案子吗。” 反不反转于明舒不知道，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程阳不是变态。 “你知道那个女人在哪家医院验伤吗？” 秘书指指地儿，“就在这家，这家医院离警局最近，她应该还在医院，因为她说，反正公费检查身体，当然要做全套，医生给她开了住院。”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秘书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于明舒，“这是她的小名片，裴总让我拿两张，可能有用。” 于明舒双手合十捧着名片，裴江实在是太英明了！ 有了联系方式，于明舒很容易找到谢小红的病房，要认识她就更容易了，免费送餐服务。 于明舒拎着果篮、食盒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谢小红的声音。 “医生，我的脸伤成这样是不是得整容啊？最好帮我开个眼角，垫个鼻子，还有还有卧蚕也要……水光针、瘦脸针、美白针来一套，隆胸你们这儿也能做的吧？” 医生都有点儿招架不住了，“你脸上只是一些淤青，过段时间也能自愈，当然我们会辅助医美手段保证不会让你脸上留疤痕。” “我伤得这么重你说只是淤青？不光脸上，你看我身上，这里，这里，前面，后面，全都是伤啊！”谢小红直接脱衣服，男医生都不好意思，拉上帘子让护士制止她。 “谢小红是哪位呀？”于明舒及时进去帮忙解围，“您的免费套餐到了。” “是我是我。”谢小红冲出帘子，“是免费的吗？这些全都是免费的吗？” 于明舒笑眯眯，对医生和护士说，“我是她朋友。” 医生点点头，护士也松口气。 于明舒送医生护士到病房门口，简单询问了下谢小红的情况。等她再进来，谢小红已经扔得到处是果皮，边吃还边弹着二郞腿。 谢小红仔细看于明舒，“你是我什么时候的朋友？你在哪个按摩店做？” 于明舒微笑，“我是程阳的朋友，我替他来看看你。” -- 第58页 谢小红脱口而出，“谁是程阳？”马上意识到不对，立刻坐直了改口，“我不认识那个禽兽，别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 于明舒搬了把椅子，和她面对面坐着，谢小红眼神似有若无闪躲。 “你看。”于明舒指指自己的脸。 “什么？”谢小红有点蒙。 “我的脸漂亮吗？整出来的。”于明舒再凑一点让她看清楚，“这眼睛，鼻子，还有这侧脸的线条，全都是动了刀子的。” “真的啊，你这个做得好自然好成功哦。”谢小红信以为真。 于明舒再加把力，“当然了，给我动手术的教授可是全国有名。” “你可以介绍给我吗？” “当然可以，我不但能帮你联系上这位教授，还可以承诺支付你巨额整容费。” 谢小红虽然粗俗，但不傻，“呵呵，一笔整容费就想找发我啊？先不说程家家大业大，程阳是做律师的，每个月工资都不少吧，哦，像他这样的金领应该是按年薪算……” 于明舒直接说，“既然聊到钱了，你开个价吧。” “你，和程阳是什么关系？你是程家人？” 于明舒看得出她对金钱的渴望，“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只要你心里有数字，你开得出价，我就敢应，而且白字黑纸，说话算数。” “真的？” “要不要给你找个律师来公证？” “不用不用。”谢小红直摆手，看上去激动又心虚。 于明舒开始打心理战，“一百万？二百万？” 谢小红双手握拳，不看于明舒，努力忍住。 于明舒声音提高八度，“五百万！” “停！你，你别喊了……”谢小红似乎在害怕什么。 于明舒继续，“八百万！” 谢小红的心理防线瞬间破防，她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挣到这么多钱。 “好……” “好热闹。”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萧然捧着鲜花进来，灿烂的向日葵，冷白的病房好似都明媚了一度，比向日葵更灿烂的是萧然的笑容。 于明舒起身，盯着萧然的脸，猛然发现一个触目惊心的秘密。 “萧然？你和这位谢小姐……” 萧然笑一笑，“我姓萧，她姓谢，自然是没有亲戚关系的。” 说完，萧然过去将花放在桌子上，整一整枝叶，摆漂亮了，才看谢小红，“今天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表情温柔，声音亲切，谢小红却看上去有点怕他，很努力表现出熟悉，“我很好，干嘛浪费钱买花啦，不能吃不能用。” 萧然极自然拍拍她发顶，“来医院的路上，觉得这花很适合你，灿烂、明媚，像太阳一样，就忍不住买了。” 谢小红的笑容很僵硬，“谢谢，我很喜欢。” 萧然突然转身，“于律师，说了这么久她也累了，让她休息，我们出去走走？” 于明舒了然一笑，“好啊。” 住院部旁边的旧楼在维修，楼下花园拉了封锁带，为了防止闲人闯入，又摆了几面大镜子。 萧然走到镜子前，从镜子里看于明舒，“你已经发现了，对吧。” 于明舒耸耸肩，“不明白你的意思。” 萧然对着镜子，笑了，“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程阳会和谢小红在一起？程阳到底有没有侵犯谢小红？” 于明舒只静静看着他，不变应万变。萧然转过身，走近一点，面对着于明舒，“因为……谢小红长得很像我妹妹。” 于明舒心脏跳得厉害，刚刚那一瞬间她就发现了，这个谢小红和萧然长得很像。于明舒也大胆设想过，谢小红是不是也和萧然的妹妹长得很像，所以程阳才会失态。 她现在要小心求证，“一开始，你就知道程美嘉是程阳的妹妹，但是我想，你应该并不想伤害程美嘉，你的目标是程阳。谢小红是你一早就准备好的，不管是妹妹程美嘉，还是长得像萧苒的谢小红，程阳都逃不掉。” 萧然有一点点吃惊，“你竟然知道萧苒？我以为程阳这辈子都不敢提起这个名字。” “他是不敢，这个名字是他的心头血。” 萧然笑得讽刺，“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懦弱、虚伪、热衷虚名。” “虽然我不知道程阳和你妹妹之间的事，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时光不会倒流，我们只能尽量弥补。你想要怎么样，说出来，我们一定尽全力满足你。” “真的？” 于明舒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动萧然了？ “你想要程阳做什么？” “我要，程阳娶谢小红。” 于明舒错了，萧然根本就不准备给程阳机会。 “只要他娶谢小红进程家门，所有的事一笔勾销，我可以马上消失，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萧然再近一步，“怎么样，于律师，你能做这个主吗？” 于明舒笑一笑，放轻松，“强|奸未遂而已，真的打官司上庭，就谢小红的社会背景，你们没胜算。我的名头你应该也打听过，为了赢，可以不择手段，什么都做得出。” 萧然摇摇头，“没有用的，只要程阳肯认，你做再多也没用。” 于明舒不知道为什么程阳被萧然吃得这么死，前程不要，命都不要？ -- 第59页 萧然看一眼于明舒身后，“或者，我还能给你另一个选项。” 裴江已经快走近了。 第三十四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于明舒没刚刚那么天真了。 “另一个选项应该也是我们没办法办到的。” “你可以。”萧然非常认真。 “我？” “都说心里充满爱会让人放下戾气,我说我是来寻求救赎不是来为难任何人的你相信吗？” 不信！于明舒没有亲口回答，已经给了他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萧然依旧笑容灿烂，“不管你信不信，我接近程美嘉是以为她能救赎我,我也努力过,发现不行。但是,你可以。”不管内里有多黑暗,阳光下他依旧是少年模样，“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我很喜欢于律师的‘灵魂’。” 于明舒笑起来，“我是不是该表现出受宠若惊啊。我承认,我是内外兼备的那个万里挑一，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男人爱我的皮囊。毕竟，审美会疲劳，好聚好散嘛。” “好聚好散。”萧然盯着于明舒，“听说男女之间互相吸引的多巴胺作用大概会持续3个月，过了这段时间彼此的吸引力就会下降,我们做100天情侣，我可以放程阳一马。” “只放一马呀？那岂不是后患无穷！”于明舒心里已经打起小算盘。 萧然垂一垂眼，脚边的蚂蚁一直在指盖大的浅洼里挣扎。 “我也想像程阳一样过回正常人的生活,我也想有亲人,有朋友……可惜,这两样我都没有了，那有爱人也不错吧。” 于明舒当下就作了个决定，“我有考虑的余地吗？” “于明舒！”裴江本来只想远观,毕竟他也没有立场管她跟哪个男人聊天说笑。这不，刚好派出所给他发消息，让他有时间再过去一趟协助调查。 他有正当理由，并且理直气壮介入她和萧然之间。 于明舒吓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裴江并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萧然微笑打招呼，“裴总，好巧，哪儿都能碰上，我正在跟于律师表白。”他郑重望着于明舒，那架式下一秒就要单膝下跪，“于明舒，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如果是拒绝，请当面拒绝我。” 裴江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看于明舒，才把她赶出来几分钟，就表白上了？ “我打扰到你们了？”他盯着于明舒问道。 于明舒尴尬挤出笑容，“也不是。” 裴江淡淡说，“那等你回答完他，我们再聊正事。” “什么正事？” “人家还在等你的回答！” 于明舒无奈，转头看萧然，其实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她深呼吸，“OK，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我，愿意。从这一刻起呢，我就是你正牌女友。”于明舒还特地cue一下裴江，“裴先生是见证人。” “我们也没有熟到可以当见证人的地步。”裴江轻飘飘戏谑，心里早已翻覆了几度狂潮。 他直接把手机怼到于明舒眼前，“你师兄身陷囹圄，你还有心情谈情说爱？” 于明舒仔细看一遍消息，“他自己想不开，我们这些旁观者再配合也没用。何况，我帮他是情份，不帮是本份，毕竟师兄和Mr.Right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说完，她非常自然挽住萧然胳膊，“今晚去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萧然似乎不喜欢陌生人触碰他，抽出手臂，“会不会，太快了点。” 于明舒：“都是成年人，讲究的就是个快、准、狠。” “你这是谈恋爱，还是赶着投胎！”裴江看不下去，应该鄙视且优雅的拂袖而去，腿不听使唤是什么情况？发个烧而已，把小脑给烧坏了？ “那就去你那儿。”萧然含情脉脉，温柔缱绻看着于明舒，“我的出租屋太简陋怕你住不惯，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会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努力配得上你。” 于明舒对着他皮笑肉不笑，“你不努力我已经招架不住了，再努力，怕是要我的命。” 裴江真的是，听、不、下、去！ “于律师，你别忘了，你还得给我端茶送水，洗衣做饭。” 于明舒睁大眼睛看他，“你不是已经好了吗？病号服也换了，还能自己下楼，你的秘书也来了。” 萧然当着裴江的面牵住于明舒的手，似乎是想挽回刚才抽手臂的失态，“裴总，明舒一不是你的下属，二没有跟你签合约，她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请裴先生自重。” 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于明舒都注意到了，只是他这么刻意针对裴江又是为什么？ 如果程阳做了对不起他妹妹的事，他对付程阳情有可缘，裴江跟这件事完全没关系啊。 不想了，先离开这儿，不能把裴江也卷进来。 于明舒很配合的小鸟依人，“为了庆祝我们确立关系，今天晚上我准备弄一个烛光晚餐，还有餐后小甜心哦。”裴江怎么还不走，怎么还没把他恶心走！ “就走了！”裴江扔下这句，真就走了。 于明舒盯着他背影，心惊讶，“他能听到我的心里话？他是高烧改变了脑电波，有读心术啦？” 萧然第一时间松开于明舒，皱眉问她，“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婚？明明身边不缺好男人。” -- 第60页 看样子萧然要她当女朋友不是临时起意，萧然是真的在留意她。 于明舒反问，“我也很好奇程阳和萧苒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不如，我们交换秘密啊？” 萧然饶有兴趣点点头，“听上去很有趣的样子，烛光晚餐还算数吗？” “当然。” “那留到晚上，夜深人静，耳鬓厮磨，咱们两个人慢慢讲。” 于明舒勾着萧然领口，凑到他耳边，“说话算数哦。” 他能栽脏嫁祸，难道他们不行吗？于明舒今晚就要重现慕容世家的独门绝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另一边，余秘书不敢直视裴江的脸，太可怕了，她好想跳车逃走。 司机大叔到底是见过世面的，非常淡定的问，“裴总，您现在是回公寓还是去公司？” 裴江不作声，余秘书就坐他旁边，不知道是该出声，还是不该出声，太难了。 “去房产中介。”裴江突然出声。 余秘书和司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齐声道，“什么？” 裴江又说一遍，“去房产中介，我要买房，现在，立刻。” 秘书：“……” 一言不和就买房，原来男人心情不好也会购物发泄啊。 第三十五章 讲故事 鲜花配美酒,夜也朦胧，人也朦胧。 烛光点的香薰灯，火苗袅袅，隔着桌子都看不清对面人的眼睛鼻子。 于明舒特别有经验的布置了气氛灯,暧昧流光,丝丝缕缕,像旧电影的慢镜头,幽幽撩人心。 对面萧然表现得坐怀不乱，有欣赏之心,无亵渎之意。 于明舒托着下巴，眼含秋水，“我今晚不漂亮吗？” “很漂亮。”萧然回答的时候直视她的眼睛,由衷赞美。 于明舒特别失落，叹口气，“男人真的觉得一个女人漂亮不是用嘴，是用身体，身体的反应最诚实。” 萧然点点头，“可能，我太久没有动过真心,所以身体反应有点迟钝，你给我点时间。” “没关系，喝点酒就有感觉了,这个我最有经验。”于明起身倒酒,今晚的酒可是很讲究,她先夹了块方糖放在特制的漏勺上，用冰水慢慢融化方糖缓缓融合在酒里，最奇特的是,酒是绿色的。 萧然闻到一股很迷人的香气，有酒的辛辣又有沁人的芬芳，他忍不住问，“这是什么酒？” “毒药。”于明舒咬字暧昧，“怕了吗？” 萧然瞧着那杯绿色透亮的液体，倒是比对于明舒更感兴趣，“只要是你给的，毒药我也照喝。”是调情的话，于明舒可一点儿都没听出调情。 “这叫la fée verte绿仙子，可以让人快速兴奋起来。” 萧然挑眉点点头，“果然是，经验之谈。” 于明舒将绿色酒推到萧然面前，“这只是开胃小菜，今晚为你打开‘新世界大门’。” 萧然端起酒就喝，一点儿都不防备，喝完他皱起眉头，深深看着于明舒。 于明舒笑颜如花，“怎么，怕我在里头下药？” 萧然摇摇头，眼神已经开始有点迷离，“突然有点嫉妒你以前的男朋友，嫉妒曾经拥有过你的男人，好希望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占有欲，情侣之间偶尔一下下可以是情趣，这么变态的占有欲就有点可怕了。 于明舒勾住他领口，“这么快就醉啦，咱们还没讲故事呢。” 萧然眼睛倒映着于明舒的脸，“你想从哪段开始听？” 于明舒坐回原位，“所有。” 萧然又端起酒，一口喝掉了半杯，修长的手指沿着杯口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圈，“让我想想，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每次我以为忘掉了的时候，它就会像蚂蚁一样咬我一口，两口，三口……最后像一万只蚂蚁在咬我。”他端起酒杯，透过绿色液体，一切事物在眼前变得扭曲，“这酒，我妈应该会喜欢，不，她一定喜欢。我妈是个赌鬼，赌输了就喝酒，好像喝醉了就不用还赌债似的。她喜欢给萧苒买衣服，买很多很多漂亮衣服，开始只是到饭点了带萧苒出去，吃完饭就回来。每次都能带回一些高级料理，还有项链、手链、宝石……慢慢的，她已经不满足这点小东西，她找了个男朋友，和她一样的赌鬼。他们合计把萧苒送上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床，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冲进去‘找女儿’。一个负责声泪控诉，一个负责威逼利诱，就这样，他们捞了很多很多钱，可是再多钱也堵不上赌债的窟窿。于是，他们把主意打到了赌场老板的身上。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时候，两人的伎俩轻而易举被识破，这下，就不只是钱的问题，要命的事，这女儿不卖也得卖。而且是被拉上拍卖台，不管是老头、残废，还是身染艾滋……价高者得。” “没有人报警吗，你在干什么？！”于明舒激动得打断他，太愤怒了，完全压制不住的愤怒。 萧然笑了，“你着什么急，自然是有人出来英雄救美的。” 于明舒：“程阳？” 萧然点点头，“程阳，大概是命中注定的吧，只不过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给他指了一次路，再遇到的时候，他单枪匹马闯进拍卖场，慷慨激昂教训那些早已经麻木不仁的人。最后还是靠萧苒机灵，带他从地下赌场跑出来，赶他不走，骂也骂不走，他说他是大律师，他说他可以救萧苒。就算救不了，他可以带萧苒走。” -- 第61页 讲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一口喝光杯里的酒，还要再倒。于明舒怕他喝出问题，这酒太烈，喝多了致幻，她抢过萧然的酒杯，“故事讲一半很没道德的，讲完了才准喝。” 于明舒着急问他，“程阳最后带萧苒走了吗？” 萧然摇头。 “不可能，程阳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萧然笑起来，“我也是像你这么相信他，把萧苒交给他，可是，他把萧苒弄丢了。” 于明舒听得一头蒙，“弄丢了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苒消失了，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你说清楚点，是程阳带她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萧然盯着于明舒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程阳弄丢了萧苒，程阳，害死了萧苒。” 于明舒惊愕，“萧苒，死了？”难怪程阳那几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可是，这事总觉得他没讲清楚，程阳带萧苒走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萧苒“消失了”和“死了”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两回事。 “我的故事讲完了，该你了。” 于明舒再看萧然，他已经一秒切换到服务生时游刃有余的状态。 “该我什么？”于明舒还沉浸在对萧苒悲惨经历的共情里。 “为什么不想结婚？” “嗯……我说我对男人过敏，你信吗？” 萧然拿过自己的酒杯，倒满酒，又给于明舒加满，“就算你真对男人过敏，百草丛中过也该治好了。”他碰一碰于明舒的酒杯，“说好了的交换秘密，不讲信用的人要罚酒。” “行，我自罚一杯。”于明舒豪气一口干了，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要他入套，她不给点牺牲怎么行。 “我曾经，也憧憬过穿婚纱，我穿上婚纱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于明舒说着自己先笑起来，笑着笑着，尘封在心底某个角落的酸涩像轻风吹起的微尘，翻涌着弥满整个心脏，以为被时光消磨无踪的那个名字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有个男人跟我说，他不希望我被婚姻困住，我应该有肆意飞扬的人生，我应该像自由的风，不应该被任何世俗困住。他愿意守护最纯粹的我，愿意陪我到世界尽头。我相信了，深深相信。”大概是这酒太烈，竟呛得她眼睛温温潮潮，她索性再喝一杯，以毒攻毒嘛。 “某一天，我收到一封不知名的请柬，结婚请柬。新娘的名字完全不认识，新郎竟然是我男朋友的名字，我竟然不知道我男朋友要结婚。那个说一辈子不会结婚，要陪我到世界尽头的男人，找了一个样样都不如我的女人结婚。”于明舒一口气又喝了一杯，她捂住脸，“他说不会跟任何人结婚的，他说会永远陪着我的，为什么……”她越说越激动，双手抱着头，抓着头发拼命揉乱。 萧然起身过去，制止她伤到自己，“你喝醉了，别喝了。” 于明舒突然起身抓住萧然，双手紧紧抓着他，眼睛红得吓人，“他为什么会娶别人，他明明说不会结婚的，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萧然轻声安抚她，“那个男人知道自己配上你，所以找了一个平凡的女人结婚，他不值得你留恋。” 于明舒摇头，拼命摇头，“你骗我，他宁愿娶一个样样都不如我的女人，也不娶我，为什么？”于明舒很激动，“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她全身都在用力抓着萧然摇，重重往后一倒。 后脑磕在地板上，痛得于明舒眼泪直流，果然演员不好当，摔轻的太假，摔重了，好痛！ 萧然跟着摔下去，并没有压在她身上，双手撑住地板，保持绅士距离。 “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第一时间替她检查。 于明舒有点儿动摇了，后脑勺很痛，验伤加上萧然和她的身份差距，一个海底捞、策划公司服务员，一个名校大律师，只要她一口咬定萧然蓄意骗财骗色，再网络曝光他，就算不能定罪，他在这儿也待不下去。 真的要这样算计他吗？ 萧然本性不坏，也是个可怜人，他妹妹过那样的生活，他自己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同一个赌鬼妈。性格偏执一点，可以理解，毕竟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 可程阳也很无辜，一心救人，如果他真做错了事，法律会制裁他，萧然没有权利审判他，谁也没有这个权利。 这一刻于明舒简直是天人交战。 隔壁屋突然传来电钻声，深更半夜。 真是一秒破功，功亏一篑，于明舒却感觉松了口气。 萧然扶于明舒起来，她揉揉后脑勺，“我没事，这一摔倒把酒给摔醒了。” 电钻声一阵接一阵，搅得整栋楼怨声四起。 于明舒是首当其冲受害者，当然得第一时间去交涉，隔壁邻居她记得是个留学生，房子是父母早些年买的，今年他毕业回国住进来没多久，是个斯斯文文的男生，有时候在电梯碰到非常绅士，不像是会做出深夜扰民的人。 第三十六章 你是不是对我动心了？…… 于明舒敲开隔壁的门,非常、极其意外开门人是裴江的秘书。 “余秘书？你怎么在这里？” 余秘书也是非常、极其的难为情，“不好意思啊于律师，拿人薪水替人办事，打工人的无奈,多多谅解。” 于明舒指指她身后家具横陈的屋子,“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 第62页 “搬家,原屋主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床、柜子得拆散了才能搬，所以,动静有点大。” 于明舒点点时间，“半夜搬家？” 余秘书捂住嘴小声说，“裴总给了市值三倍的价,要求原屋主今晚一定要搬干净，一片纸都不能留。” 于明舒皱眉，“可是你们已经严重扰民了，业主是可以报警的。” 余秘书直点头，“我明白我明白，我也是提心吊胆，可是,裴总……今天一整天都好可怕。” “他人呢？”于明舒问。 “晚上开完会还有个局，裴总今晚应该要忙通宵。” “我打个电话给裴江，你先不要动。”于明舒拨通裴江号码,无人接听。 “明舒。”萧然收拾好烛光晚餐出来找她,于明舒收起手机,见他拎着垃圾，“你怎么出来了？垃圾放着明天阿姨会收拾的。” 萧然看一眼于明舒身后的余秘书，幸好他不认识余秘书。 “很晚了,我该走了。” “我送你下去。”于明舒送萧然进电梯，给余秘书使了个眼色。 电梯上于明舒在业主群以隔壁屋主的名义发了条道歉声明安抚大家，总算是平息“民怨”，暂时不会报警。 “隔壁的邻居怎么了？”萧然很自然问她。 于明舒收起手机，声音调到静音，怕裴江突然给她回电话。 “哦，隔壁小情侣分手了，女孩趁男孩不在来搬家，搬不走的就毁掉。我等会儿回去再找女孩好好聊聊，分手而已，这么大动静，未免小题大作了。” 电梯到了，萧然没有再问什么。 于明舒一直送他到车站，深夜的车站，只有路灯和并肩而立的两个人。 “那个男人的婚礼，你去了吗？”萧然突然问。 于明舒看着脚尖的光影，摇摇头，“没有。” 萧然转头看着她，“你应该去，应该去大闹一场，应该大哭一场，应该像隔壁的女孩一样，算得清清楚楚，该拿走的拿走，拿不走的，毁掉。” 于明舒耸耸肩，“太傻了，都已经过了，放下了。” “你没有。在男人面前哭不丢人，承认伤心不丢人。哭过，傻过，才能真正放下，重新开始。” 有一只飞蛾落在于明舒脚边，翅膀断了一半，它努力扑腾想要飞起来，每次起来一点点又重重跌回去，旁边的藏地灯闪了一下，飞蛾挣扎着扇动残缺的翅膀跌跌撞撞扑向灯光。 “飞蛾扑火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不顾一切的爱，只有一次。” “不顾一切的爱，只有一次。”萧然反复念着她这句话，他现在对于明舒没有爱，没有男女之情，有的可能是称作惺惺相惜的感觉。 “车来了。”于明舒送萧然上车，萧然站在车门口，“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 “当然，100天男朋友。”今晚计划没成功，程阳还没脱困，她除了答应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明天见，100天女朋友。” 于明舒目送公交车走远，望着点点星空叹气，这下好了，一不小心成了“三面间谍”。 要挖掘萧然的秘密，要解开程阳的心结，还要让程美嘉相信她现在做的是替她试探萧然。这个是最难的，搞不好姐妹都没得做，反目成仇都有可能。 她于明舒为了男人和姐妹反目成仇？说出去她都嫌丢脸。 微信消息震了她一下，于明舒点开微信，是余秘书发给她的，大致意思是请她给裴江打个电话说明一下这边的情况，能不能明天一大早再搬。 余秘书不说，于明舒也是要打电话给裴江的，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她重拨一遍裴江的号码，电话通了半天没人接，她准备挂了给他发微信，突然听到裴江的声音，“喂。” 于明舒赶紧拿近手机，“你现在在哪里，方便吗？” “我在你后面。” “啊？” 裴江在电话里指导她，“向后转。” 于明舒一回头，裴江真的举着手机站在她三步之遥。 “你什么时候来的？！”于明舒惊讶，“余秘书说你今晚很忙。” “忙完了。”裴江朝她走过来，经过她没停留，“来看房子。” 于明舒望着他背影，来看房子一直跟她到车站？ 她跟上裴江的步子，与他并肩，“为什么突然买下我隔壁的房子？” “想买就买了，需要理由吗？”裴江答得一本正经。 “买房不需要理由，深更半夜扰民，就需要给大家一个解释了，否则，其他业主有权利报警。” “怎么你还没等警察来就把人送走了？” 于明舒步子落了两步，裴江停下来等她，“你不是胸有成竹引人入局，把人叫来，就这么轻易的放走了？” 于明舒惊愕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戏太差。”裴江毫不留情吐槽，“程阳惹上官司，你莫名奇妙答应萧然求爱，傻子都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他能看出来，萧然不可能看不出来，如果程阳的事真的跟萧然有关，那萧然一定是有备而来。所以他连夜买了于明舒隔壁的房子，算好了时间让余秘书去搬家，深更半夜闹那么大动静，于明舒就住隔壁不可能没反应，她真没反应就有问题了。不管是裴江引起群愤，还是引来警察，他都能保证于明舒的安全。 -- 第63页 “裴江。”第一次，于明舒喊他的名字，不是裴总，不是裴先生。 裴江莫名的有一点点心慌慌，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哪怕面对波谲云诡的商战。 于明舒尽量表现得自然、平静、轻松。 “你是不是对我动心了？” 裴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不等他回答，好似根本就不需要他回答，于明舒继续说，“如果是，请你先听我说完。” 裴江抿紧唇，于明舒大方直面他，“你在程静语的小区买房子，是为了帮我，买下我隔壁的房子，一直守到现在，允许我套用一下你的话，傻子也看得出你看上我了，想追我。”她没有用“喜欢”、“爱上”，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字眼太深厚了，她接下来的话可能会马上打消裴江的那一点好感。 “我承认，你是我会喜欢的类型。但是，我已经答应了萧然，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答应了我就是他女朋友，你确定要当第三者吗？” 被人当面拒绝已经够尴尬了，被人当面拆穿再拒绝再嘲笑，已经出离尴尬到愤怒了。 裴江压着怒火，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故意要激怒他。 “你……” 于明舒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火上浇油，“如果你真的想追我，等我100天，我答应萧然只做100天情人，等100天期满我再跟你……” “于明舒！”她成功了，成功让裴江恼羞成怒，成功冒犯了他男人的尊严。 于明舒真的不想让裴江卷进来，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自己陷进去，她还没有准备好认真开始一段恋情。 第三十七章 当局者迷 于明舒一大早起来,对着镜子差点儿没认出自己，这个眼睛肿得像金鱼，脸肿得像胖头鱼，眼神空洞,死气沉沉的人是谁啊！ “喂,于明舒,是你拒绝别人,还把人给活生生气走了，怎么搞得你像是被拒绝的那个啊。”她揉一揉脑壳,头好痛，该不是昨晚磕出脑震荡了吧。 那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等会儿她还要出门见人,急救面膜，全套眼妆装备。 萧然比她想象的要守信用，一大早，于明舒收到程阳的消息，他今天去销案。 敷过面膜，脸肿消了一些，全套妆容,勉强能够恢复七八成美貌吧，于明舒对着镜子，又再怀疑一次,到底是谁被甩啊！ 打起精神出门,经过隔壁,大门紧闭，静悄悄，于明舒想,这房子估计得荒废了，想想现在的房价，有钱人真是任性啊。 去警局的路上，于明舒给蒋媛媛打了个电话，程美嘉再难也要面对，饭要一口一口吃，事儿要一件一件解决。 没有一点点意外，于明舒在警局碰到裴江。一如初见时眉眼清朗、湛若秋露，应该是要去赴什么约，时不时看眼时间，西装也是很正式的一身黑。之前一直见他穿黑色，突然搭配白色衬衫还有点儿不习惯，“海王”气质太绝了，这会儿看他换回一身黑……该不是受打击要黑化吧？还好还好，眼神没变，也没上眼妆。 于明舒自己也觉得自己真够无聊的，还有心情自娱自乐。 她又又又一次怀疑，他俩到底谁是被拒绝的那个，谁是被甩的那个！ 谢小红主动交待，程阳只是好心载她一程，她见程阳穿名牌开豪车，动了歪心思，骗财不成，给程阳下药，她身上的伤都是她自己弄的。谢小红还替程阳解释了为什么之前一口“认罪”，下了药嘛，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没做，加上他是律师，肯定知道怎么做把罪名降到最轻，说不定他认罪就是一种策略。 于明舒听着都佩服谢小红的口才，不对，她应该佩服的人是萧然，这套说词一定是萧然准备好的。 全程裴江和于明舒都没有一丝丝眼神交流，甚至程阳向裴江道谢致歉他都爱搭不理，说了句，“我还有事”就走了。 出来警局程阳才问于明舒，“你们吵架了？” “没有啊。” “那怎么感觉裴先生和你变得生疏了。” 于明舒哭笑不是，“我和他本来也没很熟。” 程阳停下来，看住她，“于明舒，我不希望你为了帮我做出任何不明智的决定。” 于明舒叹口气，“反正这回你是欠定我了，随时准备‘肉偿’就行。” “好好一个女孩子，别总是胡说八道！” “我呢，是不准备结婚，但是，可能我会想要一个孩子，毕竟我这么好的基因总得要个继承人，到时候就靠你了。” 程阳听完居然没反应，不激动，还挺沉静。 他不会也有过这个想法吧？不结婚，但是想要孩子。 真的是情伤太重，关于萧苒的事，直接问他是肯定问不出什么来的。于明舒得想办法，让程阳自己说出来，弄清楚了事情才能帮程阳和萧然和解。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事。 “你现在去哪儿？回律所吗？”于明舒快速转换话题。 程阳说，“我请了一个星期假。” 在嘉诚能请到一个星期假，要么是大boss的亲儿子，要么是等待放逐的边缘人。 “师父亲自批的，放心吧。” 于明舒替他松口气，“那你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要么出去散散心。” “嗯，我有安排了。” “美嘉那边我已经让宋承宇安排她进剧组，少说也得关半年。” -- 第64页 “那就好。”程阳又沉默了，虽然他平时话也不多，但他现在这个状态挺让人担心的。 于明舒看眼时间，“我还约了人。” “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快点回家，好好休息，看看想去哪里，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等你回来的时候，已经雨过天晴了。”于明舒推程阳上车。 程阳看着于明舒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走了。 于明舒赶紧拦车，她让蒋媛媛把定位发过来，好不容易程美嘉这些天开朗了些，肯出门了。今天，就靠她舌灿莲花说服程美嘉进组。 为了清静于明舒让蒋媛媛选最贵的餐厅。 程美嘉是程家的小公主，只要她自己过得开心，别的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所以程阳的事她还不知道，也是他们有意瞒着程美嘉。 侍应生领于明舒去座位，蒋媛媛和程美嘉早到了。 “你最近好忙，打电话都不接。”程美嘉控诉于明舒。 于明舒笑嘻嘻，“你知道我一搞事业就什么都忘了，最近工作室开了一项新业务，所以接电话不方便。”她悄悄给蒋媛媛递个眼色，蒋媛媛心领神会，帮着说，“你不总叫她于富贵，于守财，赚钱是她最大的乐趣。” 于是，程美嘉就随口一问，“你工作室又开了什么新业务？” 蒋媛媛也看于明舒，眼神示意，“这个我帮不了你了。” “嗯……鉴情师。”于明舒脑子灵活，“急中生智大师”可不是浪得虚名。 “鉴情师？” “鉴情师？” 蒋媛媛和程美嘉异口同声。 “那是啥？” 于明舒真一本正经解释，“就是帮人去试男朋友是不是真心，能不能嫁。” “这个……很容易翻车惹纠纷的。”程美嘉表示担心。 “我是谁，于大律师啊，我还怕纠纷。”于明舒顺便引出萧然的话题，“真金不怕火炼，真翻车了那男人也没什么好留恋的，长痛不如短痛。比如，你的萧然，敢让我鉴一鉴吗？” 程美嘉抿紧唇，蒋媛媛替于明舒捏把冷汗，试着打岔开话题，“这家的招牌菜式不错，咱们要不要一人来一份？” 于明舒一咬牙，“只要他能过了我这关，我保证，让程家上下接受萧然，让你风光大嫁！” 蒋媛媛捂脸，这么大的海口，到时候怎么圆啊，万一真的翻车…… 程美嘉此时就像病极乱投医的人，理智告诉她这事儿很荒唐，另一个声音又不停催眠她，我要相信萧然，我要相信明舒。 “好！” 于明舒差点儿喜极而泣，最难的一步就这么成了！ “那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到处飞了，最好在本市找个工作先安定下来。” 程美嘉想了想，“刚好前些时候有个剧本找我，我一直没心思看，剧组就在这里。” 正中下怀啊！ “这不正好嘛，你一直想当演员想进组拍戏，简直天赐良机啊。说不定最后，事业爱情双丰收。” 说得程美嘉心动不已，于明舒真是画饼小能手。 程美嘉偏一偏头，“诶？那边是……裴江吗？”她一说，蒋媛媛也抬头看，“是裴江，他对面坐的女人，好眼熟。” 于明舒的角度只能看见裴江的后脑勺，他对面的女人倒是能看得一清二楚，长相不是极美，胜在气质出众，明明是大女人范，在裴江面前却温婉、柔弱，秋波一转摄人魂。 “裴江不会是在相亲吧！” “看那女人做作的样子就是了。” 蒋媛媛和程美嘉你一言，我一语。 于明舒都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裴江了？ “明舒，你不是喜欢裴江吗。”程美嘉都不是询问，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什么时候……”不等于明舒说话，蒋媛媛来了致命一句，“是啊，裴江不是你的人吗？” “裴江什么时候成我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于明舒真是被雷到了。 蒋媛媛：“他都带你回家见父母了。” 程美嘉：“啊，还有这事。我只知道她和裴江在一起经历了好多事，外边那些关于裴江的流言都不是真的。”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于明舒第一次手足无措的解释。 “明舒，你不是鉴情师吗？你的男人你都没鉴清楚吗？”程美嘉对于明舒刚刚夸下的海口动摇了。 “他不是，真不是。”想不到她于明舒也有，有口难辩的时候。 “明舒，你看你看。”蒋媛媛愤怒抓着于明舒的手拉她看，“那个女的还用脚蹭裴江，你这都能忍！” 于明舒头好大。 那位女士大概是接收到了来自她们这边的“敌意”，莫名奇妙的抬头往于明舒她们这边看了一眼。不知道她跟裴江说了什么，裴江转过头就看见于明舒。 于明舒看地上有没有裂缝。 裴江像是不认识于明舒，面无表情转过脸。 “哇，你看你看，那个女人的样子，好嚣张啊，隔空示威啊喂！” 于明舒一下拉住程美嘉和蒋媛媛，“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我知道有家网红餐厅特别……” 程美嘉深深望着她，“明舒，你怎么了？你一向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何况是你喜欢的人。连你都选择逃避，我和萧然的事……” -- 第65页 “不是，我喜欢裴江这件事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程美嘉和蒋媛媛又异口同声。 “你是当局者迷啊！” 第三十八章 美男出浴 “嗨,你们好。”那女人居然跑过来打招呼，还自报家门，“我是曲凌萱，远远看着像大嫂,还真是,好巧。” “大嫂？！” “大嫂？！” 于明舒和程美嘉惊讶看蒋媛媛,曲凌萱就是冲蒋媛媛喊的。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姑子？” 看上去蒋媛媛和曲凌萱也不太熟,尴尬寒暄，“都是年青人,就别大嫂、小姑子的叫了，况且我和宋承宇也没领证，名不正言不顺。”蒋媛这话一语双关,曲凌萱倒是听懂了，笑道：“也是，我妈妈和宋叔叔的婚礼还没办，那我叫你媛媛姐可以吗？” 程美嘉忍不住笑着插话，“你看上去好像比我家媛媛大呢。” 于明舒处于“群聊离线”状态，因为裴江过来了。他今天是曲凌萱的男伴自然站在曲凌萱身边，“遇到朋友了？” 曲凌萱笑着点头。 “那一起坐吧。”裴江招手让服务员换个大座。 于明舒并不想跟他一起啊,程美嘉小声跟她吐槽，“我们怎么就成她朋友了？真是绿茶本茶了。” 蒋媛媛也特别尴尬，但是又不得不应酬。于明舒看出蒋媛媛的为难,拉一把程美嘉,“既来之,则安之。”眼神暗示是给蒋媛媛面子。 程美嘉再不爽，那为了好姐妹，还是能忍的。 好好的“姐妹淘”突然变成大型“认亲”现场,还有大型“八卦”现场。 蒋媛媛先说话，因为现在她成了东道主，于明舒变成了陪客。 “裴总日理万机，这么闲暇喝下午茶，你们是在相亲吗？”曲凌萱不是喊她大嫂嘛，直接问也不算失礼。 蒋媛媛这话一出，各人表情不一，程美嘉一脸听八卦，于明舒事不关己，曲凌萱看裴江，裴江面无表情，回答，“不是。” 以为曲凌萱会难堪，没想到她笑得灿烂无比，还特别暧昧给自己找回面子，“他说不是就不是吧。” 哇，程美嘉的小脾气差点儿没按住。 于明舒觉得这个曲凌萱，要么是太心无城府，要么就是心机太深沉，显然是后者。 蒋媛媛虽然不熟，但应该多少是了解过这个曲凌萱的，所以看她的态度是能避则避。 表面的客套寒暄讲完，其实他们根本没什么共同话题，裴江和曲凌萱很自然的聊到国内外形势、商业版图，各抒己见，相谈甚欢。所谓隔行如隔山，他俩聊的，于明舒她们都听不懂，但曲凌萱有心机、有见识、有手腕她们是印象深刻了。 其实看裴江和曲凌萱坐在一起，真挺相配的。 人品才貌相当，有共同话题，又有共同爱好，说不定还有共同目标，实在是最好的人生伴侣。 于明舒手机震动，她看一眼，程美嘉在她们仨儿的微信群里聊开了，这还在人眼皮子底下呢。 Eva（程美嘉）：这个什么小蛐蛐儿到底是哪位啊？@OO OO（蒋媛媛）：说来话长…… Eva：长话短说。@￥于￥你不好奇吗？ ￥于￥（于明舒）：不好奇。 OO：她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她爸爸是马来西亚富商，她爸爸一直没娶她妈妈。 Eva：私生女？ OO：算是吧，但是她爸爸病逝后，遗嘱里大半的财产都给了她和她妈妈。 Eva：(震惊表情)这么厉害！那正室不是很可怜？ ￥于￥：停停停，我们这样在背后议论别人，不好。 OO：唉，说实话，我也有点儿替宋承宇担心。宋叔叔对曲凌萱的妈妈一见钟情，认识十天就在马来西亚领了证，不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现在正筹备婚礼，然后去民政局办个认证就名正言顺了。 Eva：这……突然多个后婆婆够惨的，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子感觉也不好相处啊。 OO：反正我们一直是在外面住，不住在一起还好吧。 “听她们喊你于律师，好厉害哦，其实我读书那会儿的理想就是当律师。”曲凌萱突然cue于明舒，她正看蒋媛媛和程美嘉聊天。 慢慢抬头，慢慢微笑，记住，走神突然被cue的时候一定要慢慢。 “曲小姐现在的生活，也是我曾经的理想呢。” 不该谦虚的时候不要假惺惺谦虚，不贬低自己又夸了别人，说话的艺术是门学问。 裴江看眼时间，“我下午还有个会，先送你回去。” 曲凌萱解语花般体贴，“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叫车好了。”起身向蒋媛媛她们道别。 总之呢，从拼桌到离桌，这期间裴江和于明舒没有一点点眼神交流，更别提别的交流了。 裴江是个骄傲的人，应该是对她死心了，也好。 两人一走，程美嘉最先吐槽，“哇，跟绿茶吃饭也太累了，老老实实看她solo都不行，还得配合她互动！” 蒋媛媛也呼口气，“所以我家宋承宇跟我说，对这个曲妹妹能避则避吧。” 俩人一同看向于明舒，“你可怎么办啊！” 于明舒耸耸肩，“我怎么了？” “摆明了要跟你抢男人啊！” “那他俩也真挺般配的。”于明舒如实说，“而且，人家交往是冲着结婚去的，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真的确定关系在一起，最多三个月新鲜劲儿。况且，还有一个江潮呢，就算我喜欢裴江，想想这些麻烦也劝退了，我喜欢的只是一副皮囊嘛，好看的皮囊千千万万。 -- 第66页 蒋媛媛认真问她，“裴江真的没有让你动一点点结婚的心思？” “真没有。”这话是真的，于明舒就算有那么一点喜欢，也没到心甘情愿为他走进婚姻的坟墓。 依依向物华定定住天涯 蒋媛媛叹气，“唉，还以为你跟他回家见家长是好事近了，原来是我想多了。” 程美嘉也叹气，“唉，我是想带人见家长想结婚，结不成。” “哎呀，不说我了，今天是为了庆祝美嘉进组，刚刚有外人在都没吃好，来，重新点，全部重点，想吃什么点什么，我请！”于明舒豪气叫服务员点餐。 服务员上来柔声细语说，“您这桌已经记在裴先生名下，随便点。” “哇哇哇，果然是郎有情呀。”蒋媛媛马上接上程美嘉，“可惜，神女无意啊。” “你俩真是闲的。”于明舒抽出VIP卡，“不用记帐，我自己付。人家裴总只是客气一下，在女伴面前不能丢了面子，真论起来，这还是看的人家大嫂的面子。” “就你长了张嘴，哼。”蒋媛媛娇嗔着点菜，“我要点最贵的！” “我也要我也要。”程美嘉也跟着起哄，“明儿一进剧组就只有盒饭吃，今天要吃个够本儿。” 吃饭、唱K、蹦迪，反正今儿于明舒是一条龙服务。她也真的好久好久没去酒吧，身边就一个裴江，整得她快连那点世俗的欲望都没有了。这可不行，她得尽快调整状态，恢复本色——爱赚钱、爱美酒、爱帅哥。 要不是宋承宇来酒吧“抓人”，于明舒能带着她俩玩通宵。 三个人中于明舒喝得最多，蒋媛媛是有夫之妇，程美嘉心有所属，都留着心不放纵。 程美嘉本来就住在蒋媛媛家，所以宋承宇先送于明舒。 于明舒只让他送到小区门口，宋承宇还是坚持把她送上电梯，“知道自己住几层几零几吗？”说完他还竖起两根手指，“这是几，认不认得？” “我看你挺2的。”于明舒嫌弃将宋承宇推出电梯，“好啦，知道你紧张自己家媳妇，你重色轻友又不是第一天，赶紧回去吧。” 一路上宋承宇跟她说话，她也挺清醒的，都到家门口了应该没事，宋承宇也没坚持就走了。 于明舒靠着墙壁揉揉脑袋，电梯叮一声到了，她还是认得家门的，按指纹开锁。 “验证失败，验证失败，验证失败……”指纹得隔段时间重新录入一下，时间久了识别不准，幸好还可以用密码开。 于明舒打开盖子，按了六个数。 “密码错误。” “一直都是这个密码，怎么可能错。”她再试一遍，还是提示错误。 “不是吧。”她抬头睁大眼睛确认一遍门牌号，“没走错门啊。” 头开始晕了，于明舒靠着门就那样坐地上，酒吧的酒就是喝的时候好喝，后劲大。 电梯叮一声，门哗哗打开，于明舒一抬头，瞪大眼睛看见裴江从电梯里走出来，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打开隔壁的门。 “喂，你，怎么在这里？”于明舒摇摇晃晃撑着站起来。 裴江倒是不急着进屋，回头看她一眼，“喊谁‘喂’呢？我跟你熟吗？” 于明舒带点憨憨的笑，“不好意思哈裴总。” “忘记密码了？”裴江语气状似幸灾乐祸。 “你怎么知道？”看样子于明舒是真醉了，脑子不太好使。 “新密码是容易忘，你慢慢想。”说完，裴江进屋，“嘭”一声关上门。 于明舒傻傻眨眨眼，“我什么时她候换新密码了？他怎么知道我换新密码了？” 那次她带醉酒的程阳回来，裴江没经过她同意擅自记住了她的密码，第二天她就把用了多年的密码给换了。 不想了不想了，脑壳疼，还是打电话叫开锁师傅吧。 于明舒拿出手机，没电，还自动关机！ 于明舒挣扎了又挣扎，决定去隔壁借个充电器。这手机还是裴江给的，最新型号。 按了两下门铃，没动静。 于明舒想着要不去开个房住一晚吧，等睡清醒了说不定就想起来密码了。 她刚转身要走，门开了，裴江穿着浴袍，头发还在滴水，一滴两滴落在锁骨……氤氲潋滟。 于明舒不自觉咽下口水。 “你有事吗？”裴江声音冷冰冰的。 “我……想借个充电器。”于明舒赶紧出示没电的手机。 裴江打开门，转身去倒水喝，仰头，喉结滑动、吞咽的声音……于明舒也想喝水，口干舌燥的。 裴江喝完水，转头看她还站在门口，“余秘书只给我拿了一个充电器，我的手机在用，你得等一会儿。” 裴江额前的湿头发散下一缕遮住眼睛，他抬手，五指将额前头发捋到脑后，浴袍宽大，随着他的动作隐隐露出胸肌。 “你是要给我当门神吗？还不进来。” 于明舒僵在门口，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第三十九章 你好香…… 于明舒发誓,她一定是左脑酒精中毒，身体四肢不受控制，先是左脚迈进去，接着是右脚,夜风还特别配合的在她进屋后刮上大门。 “嘭~”震得于明舒脑子嗡嗡响,裴江跟她说话她也听不清,只觉得裴江朝她走过来,她心跳好快，“砰砰砰……”快从胸口撞出来了。 -- 第67页 她猛地后退,抵住门板，双手防备，“你要干嘛！” 裴江停下来,低头看一眼，于明舒的两只手不偏不移刚刚好抓在他胸肌。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衣服夹门里了。” 于明舒回头看一眼，裙角真的夹在门缝里。 太尴尬，她赶紧收手去扯裙子，“嗞~咝~”一声，裙子破了,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裴江一脸嫌弃叹口气，“站着别动！”双手穿过她腰间，一手打开门,一手将撕裂的裙子从门缝拉出来。虽然并没有碰到于明舒,但那姿式像是拥抱。而且于明舒的身高刚好到裴江下巴,目光所及，性感的喉结，勾人的锁骨,还有要人命的胸以及凹凸的腹肌……别问于明舒为什么能看到这么多，问就是，不小心。 “好了。” 于明舒捂着裙摆，玲珑有致的鱼尾裙现在成了半截，她的丝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勾破的，蜘蛛网似的，春光乍泄。 裴江替她解救出裙子并没有多作停留，距离、时间都控制得刚刚好。 他转身过去看一眼手机，“69%了，再等2分钟。” “哦，好，谢谢。”于明舒机械回答。 2分钟，一首歌的时间都不够，可于明舒觉得好漫长。 两人这样同处一室，简直太煎熬了。 裴江倒是泰若安然，打开冰箱问，“你吃晚饭吗？” 这个点应该叫宵夜吧，于明舒尴尬回答，“谢谢，我吃过了。” 裴江皱眉望着冰箱，无从下手，“我还没吃。” “这么晚，你还没吃饭？” “不想吃外卖。” “那你，会做吗？” 裴江想了想，说，“我会开火。” 于明舒努力做好表情管理，“虽然我也不太会做饭，但是，简单的煮个面条什么的还是可以的。”找点事做总比这样傻站着好，时间也不会觉得那么难熬。 于明舒过去，看一眼他冰箱，哇，比她的还干净，勉强找到一个鸡蛋，一个西红柿。 “有面条吗？” 裴江指指顶上，“上头的厨柜里应该有。” 于明舒伸手打开头顶的厨柜，踮起脚尖都看不见，“这里头真的有面条吗？看不见啊。” “我看看。”裴江靠近，后背不期然贴到他胸口，滚烫的，明明隔着衣服，感觉那么烫……炽热的呼吸钻进她耳蜗，刚刚口干舌燥的感觉卷土重来，像被燎原的星星之火，迅速升温、蔓延。鼻尖萦绕着令人眩晕的曼陀罗花香，于明舒有一丝恍惚，他身上为什么有女人的香水味，这个香水味她竟然好熟悉，一直吸引她靠近，再近一点，深邃热烈的广藿香让她沉迷，她猛然惊觉，这是她今天穿的斩男香。 一晚上没斩到男人，倒把她自己给迷住了，失魂香失魂香，她大概真的是失了魂才会去摸裴江的……喉结。从刚刚他喝水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干了，理智一直占据着高地，稍不留神就暴露了本性。 “于明舒！”裴江抓住她的手，胸口起伏，“你想未婚先孕吗！” 男人的喉结不能随便摸，除非你想生宝宝了。 “你，弄疼我了……”于明舒感觉手腕要被他弄脱臼了，“放手，裴江，真的好……痛”那个痛字被裴江狠狠吃掉。 “唔……”于明舒闷哼一声，后背重重撞在冰箱上，前面是热烈如火的胸膛，后背是一片冰冰凉凉，这感觉太刺激了，刺激得她全身发麻，刺激得她想尖叫。 “你好香……”他氤氲着情|欲的嗓音像触动地火的天雷，于明舒从理智抗拒到沉沦热吻，只一瞬间，全部失控。 她好热，体内像困着一座火山，想纾解，想喷发。 他却坏心的一寸一寸挑起又抚平她的燥热，她恨恨地咬他，他微微皱眉，指尖一用力，撕烂了她的丝袜，喘息如雷，脸红心跳。 “叮咚……”突然响起的门铃像一根扎气球的针。 于明舒最先泄了气，声音呜咽，“有人……有人，来了。” “不管。”裴江强势抱起她，让她没有着落的双腿不得不缠上他的腰。 “叮咚，叮咚叮咚……”门铃一声接一声，一声比一声紧。 于明舒是彻底清醒了，双手推开裴江，“我该走了！” 女人无情起来比男人狠。 “叮咚，叮咚，叮咚……” 这该死的门铃，裴江心里一定已经捶爆无数遍了。 他整好浴袍，猛地拉开门，门口的女人被他的脸色吓得半天说不出话。 “你谁？”裴江现在的怒火已经达到峰值。 女人吓得舌头打结，“我，我，我住你楼下，我叫小优是个美食主播，我做了点曲奇小饼干，来认识下新邻居。” 裴江看一眼她手里的盘子，曲奇掉了几片在地上，“谢谢，我不喜欢甜食，也没兴趣认识新邻居。” 太伤自尊了，美食+傲人的身材，她安小优还没被男性这么拒绝过，唯一的一次，是因为遇到的对手太强大，那个对手就是隔壁的于明舒。 安小优才想到于明舒，于明舒就出现在眼前，“小优的曲奇可以尝一尝，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安小优像见鬼了的表情，“怎么又是你，于明舒！” “我只是来借个充电器。”于明舒已经揭了裴江家的桌布把破裙子烂丝袜都裹严实了。 -- 第68页 安小优迁怒于明舒，“于明舒，我是不是上辈子抢你老公抢你儿子了，怎么我看上一个你就截胡，上次那个，18岁的高中生你都不放过！” 于明舒不敢看裴江的脸，特别真诚跟安小优道歉，“不好意思哈，这回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们两个说够了吗！”裴江在暴怒边缘。 “够了够了。”于明舒到底是心虚的，赶紧跑，“我想起密码了，充电器不用借了，晚安晚安。”那真是一个箭步冲出去，脑袋突然开了光似的，还真记起密码，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喂，于明舒，我话还没说完……”安小优才走两步。 “嘭~”一声，裴江的门也关了。 安小优刚好站在两屋中间，真的特别像跳梁小丑。 于明舒脱掉裙子、丝袜扔垃圾桶，放了一满浴缸水，人一进去，水满了一地。她闭上眼，脑中幻灯片似的回放刚刚和裴江的激吻，她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虽然这个男朋友不算男朋友，可是她也不能控制不住自己对裴江下手啊。唉，她憋气沉到缸底，淹死算了。 于明舒一夜没睡，天亮的时候，静静听外头的动静。估摸着裴江应该去上班了，才起床。 手机充满电，开机，一个未接电话，两条微信，都是萧然发的。 她点开微信，第一条：今天有点忙，没时间见面。 “我也不想见你。”于明舒对着手机自言自语。 第二条：怎么关机了？看到消息给我回个电话。 再不情愿，于明舒也得给萧然回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喂。”萧然懒懒的声音传过来，刚睡醒的样子。 “有事吗？”于明舒直接问。 那边萧然应该是坐起来了，笑着说，“一定要有事才能跟女朋友打电话吗？” 于明舒刚煮好咖啡，手机夹在颈窝里，边倒咖啡边说，“我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做人家女朋友，给点时间适应下。” 萧然在电话里笑出声，“我也是第一次体全到男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是这么幸福的感觉。” 于明舒被咖啡烫到嘴，“嘶~~” “怎么了？” “没什么，烫了一下。”其实是昨晚的热吻太激烈，于明舒嘴唇磕破了皮。 “我给你吹吹。”萧然真的隔着电话呼呼。 于明舒要是十八岁的少女肯定吃这一套。 “今天有工作吗？” “嗯……今天要去负责一个订婚宴，我从服务生升做控场了。” “恭喜你。” “我说过，要为了你努力工作。”朴实的真心比油嘴滑舌更能打动人心。 于明舒放下咖啡，认真接电话，“我今天没什么事，我去陪你啊？” 那头萧然突然没了声。 于明舒喂了两声，“你在听吗？是不是怕我去了影响你工作，那我就不去了。” “我在听在听，不是不是，刚刚有电话切进来。我把酒店定位发给你，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接你。” “好。”于明舒决定主动出击，想要了解一个人先要从他身边的人开始。 于明舒一顿收拾，立马明艳照人，到了酒店之后，后悔了。 酒店门口超大迎宾照，写着：宋永荣曲悦澜订婚宴。 宋永荣是宋承宇爸爸，宋承宇本来就反对这场婚事，订婚宴什么的他都不参加当然不会通知旁人，于明舒自然是不知道的。 “于律师？”曲凌萱亲自出来迎宾，迎的人还是裴江。 于明舒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裴江。 “明舒——”萧然来得真是时候。 于明舒现在是想走都来不及了。 第四十章 他居然会耍无赖！ 裴江的车,于明舒再熟悉不过，眼看着就要到了，趁着他人还没下来，于明舒赶紧拉萧然走,“去看看你工作的地方,我保证就在一边看着,绝对不影响你。” “于律师。”曲凌萱不让她走,“听说你和承宇哥哥是发小，从小关系就好,和媛媛姐更是闺中挚友，你今天能来，宋叔叔和我妈一定很高兴。”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而且我和宋承宇打小就不对付，我不代表任何人，我今天来是陪男朋友。”她拉一拉萧然，“这是我男朋友。”就是那么巧，于明舒向曲凌萱介绍“男朋友”的时候，裴江下车了,刚刚好在他们身边。 “我来晚了吗？” “oh——”曲凌萱惊讶盯着裴江，“你的……嘴？” 裴江虽然只有唇角一点外伤，一点红肿,太招眼,信息量太大,无限遐想。 显然曲凌萱好奇的不是裴江嘴上的伤，而是弄伤他的人。 “幸好我这儿有证人，于律师,你昨个儿可全程都在，你可得为我作证，昨天白天我跟裴总分手的时候裴总可是毫发无损。唉，难怪人家问的时候裴总那么无情撇清咱俩不是相亲，原来裴总已经心有所属？” 于明舒发现这个曲凌萱真的好喜欢cue她。 于明舒笑笑，“那真是抱歉了，昨天的菜色实在好吃又好看，我就一双眼睛，看不过来。” 言外之意：真是抱歉，实在没注意你是哪盘子菜。 曲凌萱可是阅读理解满分选手，“那裴总也确实是秀色可餐，你看差一点被人吃掉。” 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萧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奇问，“哪里看出差一点？” -- 第69页 曲凌萱小课堂开讲，“从这么激烈的‘战后遗迹’来看，一种可能，两人太投入太忘我，沉醉不能自拔；第二种可能，裴总抵死不从……”曲凌萱娇羞一笑，“按我的经验来判断，应该是第二种，不然裴总今天哪有时间哪里舍得出门哪。” 这个曲凌萱又一次刷新了于明舒的认知，原先于明舒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有心机，是那种会在男人面前装模作样讨男人喜欢的心机。但现在，于明舒倒是有点看不懂这个曲凌萱了。 裴江对她来说应该是很合适的结婚对象，她也有意讨好裴江；于明舒和她未来大嫂蒋媛媛还有名义上的哥哥宋承宇是好朋友，萧然更是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哪怕是于明舒自认为不拘小节的人这种情况下，也是会避忌的。曲凌萱却当着他们三人的面这样肆无忌惮开起黄色玩笑，还毫不掩饰“交流经验”？ 当事人裴江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单手紧一紧领带温莎结，眼睛扫过于明舒同样微肿的唇，清清嗓子，“家里门窗没关严，半夜进来只野猫，发了性不小心被咬了一口。” “呀！”曲凌萱状似惊奇，“还有这种事啊，那得赶紧打狂犬疫苗。” 裴江看于明舒一眼，说，“打过了。” 于明舒全程保持优雅微笑。 “原来裴总喜欢小野猫啊，喵~~”曲凌萱学猫叫，于明舒全身发麻，鸡皮疙瘩掉一地。 “你看我，光顾着说笑，让尊贵的客人们在酒店门口干站着，该打该打，裴总，于律师，这边请。”曲凌萱亲自过来给于明舒引路。 于明舒礼貌婉拒，“谢谢曲小姐，我今天真的只是来看男朋友。”她握住萧然的手，十指相扣，“我们走吧。” 萧然也礼貌朝裴江和曲凌萱点点头，“真不好意思，我的工作在后台，不同路。” “确实是不同路呢。”曲凌萱优雅转身挡住裴江的视线，笑盈盈，“人都走了，裴总。” 裴江挑挑眉，“走不了。” 酒店休息室临时给策划公司当后台，萧然把于明舒介绍给同事，年长的喊弟妹，年纪小的喊嫂子，萧然的人缘不错，他本来就长着一张男女老少通吃的脸。 萧然给于明舒准备好茶水、零食、水果才放心去工作，倒是有男朋友的样子。 “我得去前头盯流程，你在这儿坐会儿。” “一个人好无聊哦，可以的话留个人陪我聊天呗。”于明舒目标明确，不想浪费时间。 “余扬刚刚弄伤了手，我让他在后台休息，刚好陪你聊天。”萧然说的小伙子是来打临时工的学生，脑子活，会来事儿。 “哥，你放心，我一定陪好嫂子。”余扬忙前忙后，“嫂子我给你倒水，嫂子这个零食是网红款女生都喜欢……” 难怪这小伙子只是来打打零工，公司的人都关照他，于明舒也喜欢他这种性格啊。 “你的手还伤着，不用照顾我，叫姐姐就行了，来，坐下来陪姐姐聊聊天。” 余扬被她这声姐姐搞害羞了，挠挠后脑勺，“我的手没什么事，哥哥们照顾我让我休息。” 于明舒问他，“这些哥哥里，你和萧然是不是关系最好？” 余扬直点头，“是的，萧然哥一直都很照顾我。” “那你知道，他除了同事还有些什么朋友？” 余扬应该是误会了，忙摆手，“萧然哥人帅、性格好、又专一，从来不结交些乱七八糟的人，尤其是女生。” 于明舒被孩子弄得哭笑不得，“你放轻松啦，我不是那个意思。” 于明舒换了个方式问，“他在公司做得开心吗？和同事相处得怎么样？” “萧然哥工作很厉害的，不管工作中出现任何状况他都能解决，真的好厉害。和同事相处也挺好，就是公司的团建啊聚餐啊，他好像从来没参加过。” “为什么？” “他说不喜欢热闹，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事，我们连他具体住哪里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于明舒随口一说。 “啊？” 于明舒解释，“我们交往不久，他还没带我回过住处，说是怕我嫌弃。” 余扬微微皱眉，“可是萧然哥不像是缺钱的人，我们都猜他是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为什么这么说？” “有一次他的西装被一位女客人不小心弄脏了一点，他直接去后台脱了扔掉，我觉得挺可惜的，想着替他收起来洗洗就行了。还是干洗店老板打趣我，问我做什么工作，年纪轻轻就穿五位数的西装了。我后来还拿着那外套去专柜问过，是正品，而且是高定款，只有VIP客户才能穿到的款。” 果然，这个萧然藏着很多秘密呢。但是，他和他妹妹的那段黑暗经历不像是编的，程阳酒后吐真言也证实了。 难道他是哪个大佬的私生子？只有突然从天而降个有钱爹才可能实现一夜暴富。 可是，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他那么怕别人了解他？ 还有一种可能，一夜暴富的方法都写在刑法里——走私、造假、捞偏门……可能他现在的工作，或者说每换一个工作，只是为了完美掩饰犯罪？ 从偶遇程美嘉，到设计程阳，再到控制谢小红……于明舒越分析越感觉脊背一阵发凉。 “姐，你冷吗？是不是这屋冷气太大了，我调小点。”余扬起身找遥控器，找了半天没找到，无奈，“我的外套很干净的，你将就披一下。”说着余扬脱下外套。 -- 第70页 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于明舒还楞在那儿激烈头脑风暴，面前的小鲜肉外套脱了一半…… “这里是干洗处吗？”裴江手里拎着泼湿的衣服，声音特别淡定，丝毫没有走错房间的尴尬。 于明舒听到裴江的声音一个激灵回神，裴江还戏谑的问了句，“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余扬赶紧穿好衣服，耳朵尖尖都红了，“不是不是，裴先生，这里不是干洗处，干洗服务在另一边。”余扬是认识裴江的，之前他们公司去裴家做过寿宴策划。 裴江不但没走，还推门进去，“那能麻烦你帮我把衣服拿去干洗吗？” “哦，可以。”余扬赶紧接过衣服。 “你多大？” 裴江这突如其来无厘头的问题，余扬结结巴巴回答，“十，十八了。” “哦——18，刚成年。” 于明舒听着裴江的声音怎么那么欠呢，“裴先生，这里不是你这种贵宾待的地方。”于明舒一回头，余扬这小孩怎么走这么快，都不打个招呼，还把门给带上了。 “你家大人没教你要懂礼貌，说话的时候要看着人吗？”裴江特别霸道总裁地掌住于明舒后脑勺，迫使她面对他，太近了，又来了，心跳加速又来了！ 于明舒闭上眼睛，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她睁开眼睛就对上裴江带笑的眼，这回换她恼羞成怒，“你！”裴江拇指揉过她微肿的唇，声音带着诱惑，“你男朋友没有问你嘴是怎么回事吗？” 于明舒想咬他一口，又怕刺激了他，别开脸冷冷回答，“没有！” 裴江扳正她的脸，指指自己的唇角，“我可是因为你，被笑了一路，你说怎么办吧？” 这声音，神情，裴江居然会耍无赖！ 第四十一章 她还得出卖“色相”…… 于明舒定定神,她刚刚是分神了所以被裴江给制住了。 她放松身体，不挣扎，不抗拒，不是有越挣扎男人越兴奋的说法吗。 于明舒特别淡定直面裴江,眼弯带笑,“裴先生当真对我情根深种,三个月都等不了,迫不及待要上赶着当第三者？” 有了上一回的“伤害”，裴江自然生出免疫力,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不知道是谁深更半夜敲开我的门，对我又抱又咬，完了还不想负责？” “我那是……”于明舒一时语塞,确实是她先动的手，这个黑历史大约是要被裴江说一辈子了。 “是什么？情不自禁？” “我那是喝醉了！” “喝醉了是渣男会找的借口，而且是非常烂的借口。” “那你就当我是渣女呗。” 裴江默不作声，只是盯着于明舒，像是要透过她的表面看进她的灵魂。盯得于明舒直发虚，虽然她努力自我催眠，有啥好心虚的,别怂，别漏气！ “关于萧然，你查到些什么？”裴江自觉压低了嗓音,好像知道她不会回答,他自顾说,“我找策划公司老板打听过他的背景，除了学历、近两年的就业经历，别的,比如社会关系，家庭状况都不太清楚。除了工作，业余时间他和同事之间的互动是0，他之前那个海底捞的工作也是一样，而且就他这两年的工作经历来看，他3个月就会换一份工作，没有固定行当，什么都做。” 于明舒突然自惭形秽，她才刚刚摸到一点影子，裴江随便一打听就知道这么多，她还得出卖“色相”，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你，你先放开我，我脖子抽筋了。” 于明舒倒也没说谎，他俩这样的姿式她脖子难受。裴江不放，手掌从后脑移到她颈脖，边捏她后颈，边继续说，“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发现，他似乎，很讨厌女人的亲近。” 于明舒承认后颈被他捏得很舒服，不轻不重，节奏感也非常好，就是有种他在撸猫的感觉。 “第一次的时候，我发现他是有点抵触我的碰触，但没到讨厌的地步，大概我对她来说是特别的吧。”不然他怎么提出让她做3个月女朋友呢。 “喂，好痛！”于明舒推他的手，裴江不给她捏了，居高临下睥着她，“希望萧然原形毕露的时候你还能保持这份自信。” 于明舒退后两步，和他保持礼仪距离，“裴总，您最近是不是真的特别闲？收购公司啊，开豪华酒店啊，投资影视和女明星传传绯闻啊，什么事不好做，您别在这儿浪费光阴啊。” 裴江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电视看多了。”于明舒根本就不知道，程静语和汪辰峻的案子之后，裴江和她的每一个“偶遇”都是他超负荷工作换来的空闲时间。 于明舒突然警觉朝他做了个禁声手势，“嘘……有人来了。” 裴江也听到脚步声，快要到门口，于明舒慌乱让裴江躲起来。 “为什么要躲？” 于明舒压着嗓子，“万一回来的是萧然怎么办？” “我怕他？” “你不怕，我怕。”于明舒手忙脚乱把裴江推进大衣柜，幸好这房间有个大衣柜。 裴江皱眉，“你确定要我躲起来？”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裴江太高，只能蜷在衣柜里，挡住于明舒关门的手，“记住，你又欠我一次。” “我怎么……”欠不欠的这会儿不是讨论的时候，于明舒直点头，“好好好，我欠你，欠你一辈子好吧。”那脚步声已经到门口，于明舒慌得口不择言。 -- 第71页 刚好关上衣柜，房门被推开，果然是萧然。于明舒以超强的定力，眨着眼问他，“工作结束了？” 萧然下意识看了眼房间，直接就问，“有人来过？” 这男人的直觉，也太可怕了。 于明舒不慌不忙，离开衣柜附近，给萧然倒杯水，“嗯，刚刚，裴先生来过。” 萧然接杯子的时候，手指和于明舒的手隔着十万八千里，讨厌女人碰触，她也在讨厌的那一类。 于明舒说完，“裴先生的衣服弄脏了找干洗服务，走错了房间，余扬替他拿去干洗了。” 萧然捏着杯子并没有喝水，点点头，“是我的同事不小心把酒洒裴先生身上了。” 于明舒暗暗松口气，萧然突然问了一句，“裴先生去哪儿了？宴会上没见着他。” “这得问曲小姐吧。”于明舒答得滴水不漏。 萧然笑起来，“也对。曲小姐有巨额财产，裴先生有项目，姣女遇上脂粉客，一拍即合。” 这个比喻……莫名觉得萧然对某一类人或者是某种关系，有敌意。 萧然看眼时间，“我带你去吃饭，然后送你回去。” “你下班了？” “没有，今天可能要工作到很晚。” “我陪你。”于明舒执意留下。 萧然似乎有点苦恼，“你会觉得无聊的。” 于明舒很自然挽住他手臂，还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才刚刚在一起，正是百看不厌的时候，怎么会无聊。” 萧然放杯子借势推开她，“那也要先吃饭。” “好啊。”于明舒这回不直接碰触他，只是勾着他领口，“上次是去我那儿，今晚去你那儿。” 萧然搁到桌上的杯子久未松手，只一瞬的僵硬，恢复如常，“只要你不嫌弃。” “总不会是幕天席地吧？”于明舒故意说得很暧昧。 萧然只是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带你去吃饭。” “嗯，好，我们去吃饭喽。”明显是说给某人听的。 于明舒和萧然出去，她故意落后两步，给裴江发消息，“外面安全，速出。” 没有回复，也不知道裴江是收到了还是没收到，不会被余扬发现了吧？于明舒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裴江刚打开柜门，人还没来得及出来，被余扬撞见，这……怎么解释好？躲猫猫？ 于明舒正是恶寒时，裴江回复了：欠我一辈子，要写欠条按手印的。 第四十二章 我今天没喝酒，很清醒。…… 于明舒和萧然一到前厅就遇上曲凌萱,她可真是太喜欢于明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看上的人是于明舒。 “于律师，我可是找了你半天。” 于明舒皮笑肉不笑，“曲小姐要找的人不应该是裴先生吗？” “找到了于律师,裴先生也走不远。”曲凌萱这是故意挑事儿啊。挑事还不算,她还故意支走萧然,“萧策划,那边的花拱门塌了一半，麻烦你过去看一下。” “好。”萧然刚好从于明舒的“温柔攻势”中解脱。 于明舒这刚刚抓到人,还没说两句话又溜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 “那可不行，那拱门看着花架子搭的，真要塌下来可是要砸伤人的。”萧然特别贴心的把于明舒留下。 曲家母女可真是心有灵犀,母女连心，于明舒在一众宾客中那么渺小、不起眼，都能被宋永荣和曲悦澜发现。 宋永荣见着于明舒特别高兴，特别激动。 “宋叔。”于明舒先叫人。 “小明舒啊，你能来参加宋叔的订婚宴，宋叔真的很高兴。媛媛是我认定的准儿媳，承宇那臭小子再怎么忤逆到底也是我亲儿子,你跟他俩是打小的情谊，看见你就和看见他们是一样的，宋叔谢谢你的祝福。”宋永荣这番话倒是把人弄难受了,说到底他多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祝福自己。 可是,宋承宇的反对和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宋永荣身边的曲悦澜,柳叶眉，桃花眼，眼露三分白,看人的时候水盈盈，顾盼多情，脸瘦下巴尖按面相看不是多福之相，且隐隐刻薄算计。 宋永荣赶忙介绍，“这是你曲姨。” 曲悦澜夸人的词儿张口就来，“是明舒吧，咱们是第一次见，我可是早就知道你了，在慈善群里听到你的名字我还不敢认，听汪太太说，你人美、心善又聪明，乐于助人。当时听的时候就好想想认识你，没想到，见到真人，比传说中的还要好。唉，可惜我只有一个女儿，要是有儿子，一定要把你娶回家。”说着她取下胸前的胸针，“你看，第一次见面，曲姨也没什么准备，你要不嫌弃的话这个小玩意拿着玩儿，只当是曲姨的一点小心意。” 帝王绿翡翠蝴蝶胸针，于明舒不懂玉的人都看得出这个胸针价值不菲。 果然，有巨额遗产傍身就是阔绰。 “曲阿姨，您太客气了，您和宋叔的订婚宴这么低调，低调到我都不知道这事儿，连贺礼都没准备，怎么好意思收您这么贵重的见面礼。” 于明舒话都说这么明白了，不知道这事儿，也不准备“站队”，更不想攀亲，您省省吧。 被拒绝的曲悦澜突然多愁善感起来，这情绪可是说来就来，比受过专业训练的演员还收放自如。 曲悦澜边嗔怪宋永荣边伤感，“你骗我，还说我不老，要把我宠成小女孩。我喜欢翡翠，年轻人肯定觉得老气，你看我和年轻人都有代沟了。” -- 第72页 这绿茶功夫，曲凌萱大概只学到了她妈妈的三成功力。 宋永荣那个心疼，“怎么会，你在我眼里就是仙女。” 夕阳红的爱情也这么油腻了？于明舒想逃跑。 宋永荣对着于明舒又是一顿夸，“小明舒是最懂事的孩子，有学识，有见识，她不收只是觉得太贵重，你别多想。” 于明舒赶紧认输，“确实是太贵重了，我不敢收。” 宋永荣有些心疼望着于明舒，“你妈妈还好吗？等过些时我有空带曲姨去看你妈妈，你妈妈和你曲姨肯定有共同话题。” 于明舒警钟大作，“我妈一直身体不太好，宋叔你知道的，我怕她见着生人再受刺激，吓着曲姨就不好了。” 宋永荣点点头，表示理解，“难为你了，一个女孩子要撑起一个家，你妈妈又突然得了那个怪病。” 于明舒急于要从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逃走，余扬慌慌张张过来，“明舒姐，萧然哥……萧然哥受伤了！” “受伤了？怎么会受伤？”于明舒终于脱困，连忙同余扬一去现场。 余扬气喘吁吁说，“萧然哥去检查拱门花架，顶上的架子突然塌下来，萧然哥来不及躲开，给砸到了。” “砸哪儿了？严重吗？”听上去挺吓人。 “砸到额头，当时就流血了，叫了120，马上到。” 于明舒赶到的时候，120刚好来，萧然被抬上救护车，于明舒跟着上了车，同去的还有公司负责人。 医护人员让于明舒不停跟萧然说话，让他保持神智清醒。 萧然的伤看着挺吓人，但他本人一直很清醒很平静，一点儿都不像受伤的人。 很快到医院，全套检查下来，萧然只是外伤，为了保险起见得留院观察一晚。 既然没什么事，于明舒也不用守在医院，萧然催促她早点回家，说是太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回家他会担心。 可于明舒怎么觉得，他是不想和她独处。 于明舒离开医院，天已经黑了，今天真是一团糟，一无所获。 黑色商务车从路灯下缓缓滑过，明暗的光影里，像跃出海面的鲸鱼，稳稳停在于明舒身边。 于明舒一抬头，司机笑眯眯下车，绕过车头，替于明舒打开后座的门，裴江正等着她。 不想上…… “你再不上来，我安排的人没法做事。”看不见车内裴江的表情，只能看见他说话时微微起伏的胸口。 于明舒一低头，躬身上了车，裴江看上去心情格外好，车里放着音乐，他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快打着节奏。 司机关好门，回驾驶座，发动车，行云流水，最强助攻。 “你……”有旁人在于明舒自觉放低嗓音，“你干什么了？” 裴江轻快的手指节奏没停，“我让人去看了花架塌下来的地方，意外发现出问题的是第十号拱门，萧然大概是被某人弄得心神不定，听错成了第四号，那么巧这个四号拱门竟然刚刚好塌了一截还砸伤了萧然。” “你的意思，萧然受伤可能是他自己故意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正常的男人遇到女人投怀送抱的艳遇会意乱情迷，萧然却是避之不急，甚至到自残的地步。” “你到底想说什么嘛。”特别奇怪，每每于明舒在裴江面前都像智慧离家出走，裴江像是自带屏蔽似的，只要他一出现，于明舒的聪明机智就被封印了。 “如果萧然没有受伤，他今晚就得带你回他的住处。”裴江一语点破。 于明舒恍然大悟，“那他也，太狠了！一个人对别人狠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自己都这么狠。” 裴江似笑非笑看着于明舒，“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萧然留下这么大的心理阴影，共度良宵吓成这样？” 于明舒知道他是故意嘲讽，“大概是焦虑睡了之后会失去新鲜感，被我甩吧，做我的男人都有这个焦虑。” 裴江已经有点儿摸透她，她最喜欢自黑来拒人千里之外，心底突然就有一点隐隐作疼。没有人喜欢孤独，没有人喜欢拒人千里之外，只是害怕失去。没有拥有过，就不会惧怕失去。 “你不好奇他的住处到底有什么秘密？”裴江言归正转。 于明舒有点儿泄气，“好奇啊，可是我人在这儿，好奇也没办法。” 裴江拿出手机解锁，打开地图，“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在医院盯着，只要萧然离开医院，我们就能定位到他的住处。” 果然，有钱人玩游戏一上来就氪金，她这种草根怎么玩得过嘛。 聊完正事，两人都不说话，车内的气氛慢慢变得尴尬起来。 于明舒脸朝外，装作欣赏夜景。 裴江突然问她，“是不是女人和男人一样都喜欢18岁？” 他是把安小优的话听进去了，于明舒回答，“我不喜欢小朋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裴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热热的气息就在她耳后。 于明舒被激得缩缩脖子，赶紧开车门，“到了！” 裴江看一眼车窗外，还真到了。 两人下车，一起上电梯，这感觉怪怪的。 于明舒盯着头顶跳动的数字问：“你住这儿不怕离公司太远吗？这儿环境不好，又经常堵车。” 裴江直接说，“以前的地方住腻了，换个新鲜地儿。” -- 第73页 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电梯叮一声到了，于明舒一脚跨出去，今天她很清醒，密码也烂熟于心。非常顺利解锁，开门，她进屋，转身关门，裴江的一条大长腿已经踏进来。 “你，你的屋子在隔壁。”于明舒堵着门提醒他。 “我知道。”裴江说着知道，另一条大长腿也迈了进来，于明舒的眼神警告形同虚设。 于明舒一恍神，裴江已经进屋了，扯了温莎结，脱了外套，舒服坐进沙发，对于明舒说，“来吧。” 来，来啥？ 于明舒楞在门口，这感觉又成她家变他的主场了。 于明舒有点恼，“你要干嘛，我今天没喝酒，很清醒。” “那正好，没喝酒很清醒可是你自己承认的。”裴江拿出签字笔，搁茶几上，“你自己来写。” “写什么？” “欠条，按上你的手印就有法律效力，每年更新一次。” 于明舒张大嘴，不是吧！ 第四十三章 我俩像偷|情被抓 于明舒在转身关门的时候,默默发了条微信@某人。 然后，她过去给裴江讲道理，“裴先生，当时那种情境,你不能单纯的去看字面意思,语境才是最关键所在。我重新再说一遍你听听哈,‘好好好,我欠你，欠你一辈子好吧’听出来了吗？那个语境语感。” 裴江点点头,“听出来了，你这个表白挺别致。” 于明舒要抓狂，发动十级汉语水平,“‘我欠你，欠你一辈子’，其实跟，‘我谢谢你，谢谢你全家’是一样的意思，只是表达一个语境。” “所以，你是想赖帐？”裴江调出微信,截图放大送到她面前，“微信、邮件都具备法律效力，可以作为证据。” “你,真的？还是假的？”于明舒就觉得裴江在整她。 “你看我的样子像假的吗？” 于明舒败下阵来,“OK,我写，问题是这个欠条太荒唐了，要怎么写？” “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于明舒真的是硬着头皮拿来记事本，工工整整写上“欠条”两个字，抬头瞪着裴江，“我准备好了，您说。” “本人于明舒，因私废公……” “停！”于明舒打断他，“因私是说我因为自己的私事，废公是什么？” 裴江一本正经讲解，“打一开始你和我之间是不是就有协议？” “是，但是协议也并没有说我不能交朋友不能谈恋爱吧？” 裴江认同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有说你是因为交朋友谈恋爱违反了协议吗？” “是没有，可是你的意思……” “我所说的因私废公是你因为私事不能履行协议承诺，无条件配合我，这还不算，影响我的心情，影响我的工作，导致所有需要你才能进行的事情全都陷入瘫痪。” 于明舒压着恼火，笑眯眯问他，“您哪些‘公事’是需要我才能进行的？” 裴江拿出谈判的压迫力和气度，“因为私事耽误新房装修，私事结束，装了一半的房子就搁那儿了。” 于明舒这会儿有点心虚的，确实是她利用完了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我……” “这种小事我就不计较了。”裴江这欲擒故纵玩得溜，“现在，我要和曲凌萱谈合作，正需要你这个合适的中间人，你却谈恋爱去了，还变着法的把我气走，可不是因公废私？” 哇，于明舒已经是自封舌灿莲花诡辩第一人，没想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你和曲小姐……”于明舒想到萧然的话，“姣女遇上脂粉客”突然觉得好贴切的咧。 “你和曲小姐本来就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哪需要中间人。” 裴江挑着眉瞧她，“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心里想说的不是这句。” “裴先生还会看相读心呢，中外贯通，三成功力的曲小姐算什么，十成功力的曲岳母也不在话下。”这浓浓的嘲讽。 裴江一点也不介意，“见的人多了，多少能看得透点人心，特别是那种以为自己戴着坚硬的铠甲，实际内里心软又敏感的人。” 于明舒无言以对，心里急，这个安小优，特地给她发消息，不是应该第一时间飞奔上来吗？ 裴江的手机震动提示有来电，他看一眼，立刻表情变得严峻，开免提，“喂。” “目标已经离开医院，他先是上了502公交车，大概坐了五站，有车在公交车站接他。” 于明舒一听，知道电话是裴江花钱雇来盯萧然的人打来的。 裴江问，“看清楚来接他的是什么人吗？” “路灯太暗了，我也不敢跟得太近，拍了两张照片。” “发给我。” “明白。” 照片刚刚发送成功，裴江发现地图定位上的图标来来回回在绕圈。 那头电话正要挂的时候，裴江大声说了句，“他们发现你了。” “什么？”问话的是于明舒。 裴江对着手机说，“他们正在带着你绕圈，不用跟了，你今天的任务结束了。”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有点不甘心，他是做狗仔出身，已经非常小心了，而且算起来从医院出来他就跟了五站路，相当于他一出营地连打野都没开始就被挂了。 裴江挂了电话，于明舒眉头紧皱，“好奇怪啊。” -- 第74页 “什么奇怪？” “医生让萧然留院观察，医院是不可能让他出院回家的。一般的普通人，有这么强的防备心吗？第一时间发现有人跟踪他，不害怕，也不寻求帮助，还故意带着人绕圈？” “可能，他觉得他们有两个人，吃不了亏；也可能，他不是一般人。”裴江这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于明舒点点头，“我也觉得他不是一般人，但他到底是什么人呢？目的是什么呢？他好像是个特别随心所欲的人，想到什么做什么，决定了做什么，就一定要达到目的。这类人，多少有点……”于明舒指指脑袋。 裴江食指点点她脑壳，“知道他脑子有问题还答应做他女朋友，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于明舒这才惊觉，刚刚因为听电话自己绕过茶几挤到他身边，差不多要贴他身上了。移动移动，悄悄向旁边移动，本来俩人专心事件都没在意距离，她一刻意反而引起尴尬。 “你离那么远干嘛。” 远吗？她刚刚才移开两只脚的距离。 裴江又加了句，“不想看看萧然的同伙吗？说不定是老熟人。” 于明舒惊讶，“什么老熟人？” 裴江调出刚刚接收到的两张照片，夜晚，昏暗的路灯，照片整个画面都很模糊，车牌号也辩认不清楚。于明舒睁大眼睛看，发现照片上的车里应该是个男人，确定性别，来接萧然的是个男人。第二张照片没有比第一张清晰，但是于明舒一眼就认出那个男人是程阳！ 于明舒抬头盯着裴江，“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嘉诚的时候碰到蒋大律，喝了杯咖啡，你师父很担心程阳。” “不可能啊，他说了要出去散散心，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难道，又被萧然威胁了？萧然答应过我，不会为难程阳的。”于明舒越想越气，抓起自己的手机，“我倒要问问萧然为什么不守信用！” 裴江不拦她，悠悠闲闲靠着沙发，“打吧，你这个电话一打出去，咱们今晚全曝露。” 于明舒攥紧手机，气愤冲昏了头脑。不等她的电话打出去，萧然的先打过来了。 于明舒看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举给裴江看。裴江竖起食指压着自己唇上，作了禁声手势，示意她接。 于明舒稍稍调整了下情绪，接起电话，“喂。” “明天有空吗？”萧然很直接。 “嗯，有。”于明舒平静回复。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直觉告诉于明舒不要问是什么地方。 简短的几句对话，萧然挂了电话。 于明舒捏着手机有点儿茫然，“他……感觉，萧然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裴江好笑，“我怎么听着你这话像我俩偷情被抓的感觉。” “我说正经的。” 裴江拍拍身边的位置，表情认真严肃，“过来。” 于明舒以为他又想到什么好的对策，想都没想，过去他身边坐下。 没有一点点防备，裴江一下把她壁咚在沙发上，“你倒是说说我哪不正经了？” 于明舒望天，双手推他，“裴江，你，你放开……”双手被裴江抓住手腕举过头顶，这姿式，也太“经典”了吧，分分钟惹人犯罪。 “说呀，你这张嘴不是挺厉害的吗。”两人贴得太近，鼻尖碰着鼻尖，呼吸胶着…… “咚咚咚！于明舒，开门，于明舒——”安小优喊了两声被自己呛到，咳了两下，调准音量，“于明舒，我知道你在家，别躲在里面不出声，你有本事抢男人，怎么没本事开门啊。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哼！哼！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啊，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呸！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啊！” 这段“雪姨敲门”，安小优简直是用得炉火纯青，敲门嘈嘈如急雨，叫门切切如数家珍，嘈嘈切切错杂叩，大珠小珠落玉盘，足可绕梁三日。 于明舒忍不住在心里点评一番，裴江一听是安小优的声音，太阳穴突突的疼。 “怎么又是他！”应该是爆了句粗口。 于明舒憋着笑，当然是她，她给安小优发的消息啊，安小优要不是正在直播，也不会这会儿才杀上来。看样子，安小优是真的十分钟意裴江，虽然她的爱好随时会变。 “安小优想进谁家门，从来没有进不去的。她敲不开的门，自然有大家来一起帮她敲。”安小优这么吵，可不得招来物业和住户吗。 裴江放开于明舒，猛地打开门，安小优这一次没有被他冲天怒火吓到，捧心、歪头、鹌鹑站，“呀，裴先生也在啊，我找明舒没想到碰到裴先生，我俩真有缘。” 裴江懒得废话，“借过。”逼得安小优后退两步。 “嘭~”一声，裴江带上于明舒家的门，又是“嘭~”一声，他关上自己家的门。 安小优站在走廊，望着两扇门，怎么小丑又是我自己！ 第四十四章 应该是爱吧 安小优足足控诉了于明舒两个小时,口不干，舌不燥，换气还有特殊技巧，让于明舒叹为观止,鼓掌、点赞、刷游艇、666…… “你少在这儿给我装可怜,你今天给我个准话,你和裴先生是什么关系？” 于明舒陪着笑递水给她,“你先喝口水，我看着都替你渴。” -- 第75页 “你少叉开话题,咱们俩现在是情敌，情敌要有情敌的样子！” “情敌应该是什么样子？我没做过情敌，男人都是自己贴上来。”于明舒这凡尔赛,太、欠、揍。 眼看着安小优要全面爆发，于明舒大声说，“我有男朋友了，不是裴江。” 果然安小优楞住，“不是裴江？” 于明舒非常十分肯定回答她，“不是。” 安小优靠回沙发，缓缓松口气,当了这么多年邻居安小优还是了解于明舒的，她有三不原则——不当第三者，不抢别人家的男人,不搞三角恋。 “信你一回喽。” “但是呢。”于明舒一副好言相告的模样,“你只有三个月时间,准确来说，还不到三个月。” “什么意思？” “总之，你好好把握这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之内你能拿下裴江他就是你的，要是拿不下，那就说不准了。”于明舒起身去开门，“祝你好运。” 安小优刚想喝口水，愤愤放下水杯，“三个月，呵呵，等着瞧！” 送走安小优，于明舒大大呼口气，裴江这三个月可有得烦喽，自己会不会太缺德了？ 歌里唱得真对：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晚上洗漱的时候于明舒没敢照镜子，有时候她凡尔赛得自己都看不下去，怕忍不住抽自己个儿。 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于明舒忍住没给程阳打电话。 一大早，于明舒收到萧然发来的定位。 “墓园？”于明舒预感不太好，她也没有多问，只回复了半个小时到。 她挑了套黑色长裙，简单的底妆，心事重重开门，裴江在门口等她。 “你又干嘛？” 裴江脸色黑沉沉，隐隐忍着恼火，搜了个手机递给她。 于明舒没接，“我有。” “这个手机里装了定位追踪，1是我的直拨电话，#号键是快捷求助键，记住了吗？” “不用了吧，我是去约会，又不是去……” 裴江厉声又问一遍，“记住了吗？” 于明舒看眼时间，直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接了手机塞包里。 “重复一遍。” “我赶时间。”于明舒点点手表。 裴江像座大山堵着门，于明舒耐下心，拿出手机，“1是你的直拨电话，#号是快捷求助键。”她还特地拨了一下1号，裴江的手机立即响了。 裴江挂断电话，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于明舒疑惑望着他，“还有事？” 裴江再逼近一步，“你是不是把我卖了？” 于明舒笑了，“我哪敢，就算我敢，谁买得起？” “你昨晚和安小优说了什么？” 于明舒吓一跳，“你，不是在我家装了摄像头吧？你不会这么变态吧！” “你眼睛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还用装摄像头？”裴江这么简单直接的一句话可太暧昧了，绝对是撩妹最高境界。 “我赶着出门，你让让。”于明舒觉得他俩再这么处下去，她迟早破防。 “要我送你吗？”裴江让开路。 “不用。”于明舒带上门直奔电梯，离开裴江强大的磁场才能好好呼吸啊。 裴江并没有和她上同一个电梯，空间和距离要拿捏适当，论玩套路、攻心，于明舒哪里是裴江的对手。只是他以前不想，还有一点不屑吧，软件、硬件条件都是顶配的裴江，追女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况且，比起女人，商业上的成就更能让他有快感。 起初对于明舒他是有偏见的，偏着偏着，就只剩下想见了。 很奇怪的感觉，他想找有经验的朋友咨询一二，被朋友嘲笑他是不是恋爱了，像情窦初开的小伙。 他觉得太荒谬了，难道他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不喜欢什么样的自己都不知道？ 心理咨询师非常负责任的告诉他，他确实情动不自知，建议他停下繁忙的工作，来一场干柴烈火的恋爱，再这样下去他有可能患上情感障碍症。（当然后面这句是吓唬他的，非常可爱的心理咨询师。） 裴江坐会议室的绝对C位，手边开着地图，时不时从周会报表上移开目光看一眼地图上移动的红点，脑中图灵计算机似的一块一块排除猜测红点的目的地。会议桌两边轮番做报告发表意见的，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冷场多次，大伙儿也适应了，这位空降公司不到半年的年青领导者，有想法、有魄力、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他沉默不作声的时候一定是在苦心筹谋一个大计划，他们只要跟定了裴总，人人有肉吃。 “墓园。”裴江突然起身，说了句，“散会。”就走了。 会议室安静了一秒，下一秒沸腾起来。 “策划部密切关注下国内外关于墓园、墓地的新闻。” “发展部去土地局探探口风，哪片开发地和墓园有关。” “营销部整理出近十年墓园的出售、出租以及维护情况。” 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裴江只是随口说了个“墓园”，员工都能解读出这么多信息，而且是不用人提醒，都知道要怎么做。 裴江为什么这么失态，比起去酒店，墓园更让人担心。 ………… 于明舒在门口下车，出租车不能进墓园。 她给萧然打了个电话，说她到了，萧然让她直接进来，沿着台阶上山。 -- 第76页 这墓园是个城中小山改建的，山青水秀，松柏常青郁郁葱葱，白杨笔挺庄严肃穆，茶花艳丽在一排植被中最是名贵，种在墓地边需要专人照料。 于明舒在一丛叶浓绿光泽，艳丽缤纷的茶花中看见萧然，远远看着，人比花艳丽。于明舒感叹，难怪见识过各种帅哥的程美嘉会对萧然一见钟情。 萧然站在墓碑前，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个悲伤的世界。于明舒走近他也没发现，于明舒看一眼墓碑，没有照片，只刻了名字，“萧苒！”虽然猜测过死亡，但是亲眼看见还是很震惊，不想相信。 萧然缓缓抬头看她，“你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于明舒声音很轻，怕惊动了墓园的安宁。 萧然看着墓碑，“我想，萧苒会愿意待在这里，待在有程阳的城市。毕竟萧苒那么爱程阳，爱得那么深，爱得愿意为他付出生命。所以，在你答应做我三个月女朋友之后，我就决定把萧苒葬在这里，我原谅程阳了。” “那为什么……”于明舒差点冲口而出，为什么还要骚扰程阳！ “为什么程阳会和我一起？”萧然果然是发现了，这个人真的是太深沉了，深沉得让人害怕，偏偏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对程阳提出任何要求，也没有威胁过他，他也不知道我们三个月情人的事。”这算是萧然的解释了。 “那你做这一切是为什么呢？意义在哪里呢？”于明舒真的不明白。 萧然笑了，看着她，“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要这么做，真的达成所愿了，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疯子。”于明舒很小声嘀咕了句。 萧然点点头，“对，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你到底想要什么？” 萧然楞了一下，这一下就说明他内心确实有想要的，求而不得的东西，但是他不能说。 他摇摇头，“没有意义了。” 他对于明舒说，“我以为你会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会让我像正常人一样心动、心悸。你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不一样，所以，三个月情人到此为止，我腻了，不想玩爱情游戏了。” “你！”于明舒生气着急的当然不是被甩，是还没弄清楚事情啊。 萧然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作为补偿，我可以带你去参观我家。” 于明舒迅速压下怒火，“成交！”总觉得萧然家里藏着秘密，可能所有的谜底都在他家里。 裴江赶到墓园，拿着于明舒的手机照片一连问了几个看墓园的人都说没注意，不知道来过没有。 本来他没这么着急，于明舒突然关机，两个手机全是关机状态。 好不容易碰到个专门照料茶花的园丁工人说见过于明舒，和一个男人在墓碑前说了会儿话就走了，去哪里不知道，什么方向没留意。只能告诉裴江的是，两人没走多久，大概和裴江就是前后脚，两人刚走，裴江到了，要不是在门口花时间问人说不定还能碰上。 这墓园四通八达，谁知道他们会走哪条路，更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裴江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所以也不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样，但是现在，因为见不到人，看不到她平安，心脏像是被人拿在火上烤的感觉，应该是爱吧。 第四十五章 只是想要被人记住 于明舒和萧然并排坐,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她一直脸朝外欣赏沿路风景，其实是为了记标志建筑。 从出租车驶离墓园路，于明舒就觉得不对劲,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家在哪里？” 萧然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又走了十分钟,于明舒越看越不对劲，又问他,“我们还有多久到？” 萧然看看时间，“大概15分钟吧。” 于明舒心一沉，车拐了个弯,于明舒记漏了路标，抬头看前路，陷入迷茫。 不多不少，刚刚15分钟，出租车在老旧的公寓前停下。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准得可以破案，于明舒知道她现在下车，就没有回头路了。 “多少钱？”萧然拿手机扫码付款。 于明舒惊醒般从包里翻出纸币,口红、香水、粉饼都翻乱了，她直楞楞将捏成一团的现钞递给司机，“不用找了。” 这年头还有年青人用现钞？不过,不用找零司机当然是接受现钞。 萧然也没在意,很绅士的替她开车门,于明舒定定神，坦然下车。 旧公寓的门禁还是老式的铁栅栏门，锈迹斑斑,拉开门需九牛二虎之力，关上门整栋楼都震动了。 于明舒跟着萧然上了四楼，一梯两户，对门应该是长年没住人，门把守上都缠上蜘蛛网。 萧然从门口脚垫下拿出钥匙，于明舒记得那脚垫下有一块磕破的瓷砖，刚刚好可以放钥匙。 萧然开门进去，“随便坐，想喝点什么，咖啡？茶？” “不用了。”于明舒提高警惕。 萧然抱歉的倒倒暖水瓶，“你想喝还没有。”他自顾去厨房到水龙头下接了水，开火。 于明舒看到厨灶墙壁上还贴着俗气的“年年有鱼”壁纸，因为那块墙壁被火烧得黑黢黢没法复原，只能买块墙纸挡住。 萧然在厨房的身影特别有烟火气，不再是全身上下套着盔甲冷冰冰的人，他甚至还哼着小调，似乎这里是一个和外界隔绝的空间，是属于他的空间，他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做自己。 -- 第77页 他转身对于明舒说，“这燃气灶有点问题，不看着火容易灭，你可以随便看看，水烧开了，我叫你喝茶。” “好啊。”于明舒求之不得。 这套旧公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有主卧，侧卧，还有一个小书房。 于明舒先去的侧卧，粉色圆顶公主帐，还有一闪一闪的星星小灯，床旁边的小梳妆桌已经掉漆斑驳，灰尘掩盖了角落里一只星星发卡。 她没有在侧卧停留太久，因为那里什么线索也没有，主卧应该跟这里差不多，关键处应该在书房。 于明舒分析得没错，萧然最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书房。 简易书桌上，正中间是萧然的笔记本，笔记本旁边摆满了手机，于明舒可不会傻到以为萧然是卖手机的。 她没有动手，状似无聊，从书房出来大声问，“水还没烧好吗？” “还没有，这么会儿已经熄三次火了，这壶水还得再等等。”萧然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听得出他正弯着腰看着火回答她。 “哦，不着急。”于明舒小心回去书房，关上房门，大胆打开他的笔记本。手机太多她没有时间一个一个去试密码，还是赌最有把握的那个。 意料之中，笔记本也设了开机密码，猜密码也得有个方向，于明舒这会儿脑子一团乱麻。 她先输了程美嘉的生日，错误。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自信，她又输了她自己的生日，错误。 于明舒一边焦急盯着笔记本屏幕，一边紧张听着门外头的动静，果然地下工作者不好当，需要相当强的心理素质，以及最强大脑。 显然她还差得远。 要放弃吗？ 这不是问了句废话吗！这密码她完全一点头绪都没有，别说现在时间紧迫，给她个一年半载也不一定搞得出来。 可是就这么放弃也太不甘心了，不管了，最后试一个。她脑中莫名冒出一个人的生日，在密码栏输入最后一个数字，点确定，进去了！ 于明舒激动得捂住嘴，她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萧然的硬盘、文件夹居然都没有加密，于明舒找到相册，点开一个取名“欧”的文件夹。 照片全是同一个女人，年近四十，眼睛里闪着少女的光芒，这些照片一定是女人最幸福的时刻拍的。她翻到最近时间的两张，点开吓了一跳，照片上黑黑沉沉的天，波浪汹涌的大海，女人的背影很渺小，不仔细看不清。 这个画面……于明舒脑中突然冒出“自杀”两个字，欧？欧太太！ 于明舒吓得掌心都是冷汗，她想起裴江跟她说过的“X公司”，一手策划欧家变故，欧太太动了真情，带着小儿子自杀，一死一伤…… “叩叩”萧然非常礼貌的敲了两下门，“水烧好喽。” 于明舒吓得猛盖上笔记本屏幕，从座位上弹起来，还是晚了，萧然推开门就看见她手掌还捂在笔记本上。 因为恐惧剧烈跳动的心脏让于明舒没法保持表面的冷静，全身所有的肌肉好似都僵住她无法做出反应，双脚像是粘在地板上动不了，正对面的老式壁柜玻璃门上映出她的脸，惨白如纸。 萧然一点儿也不介意她的无礼行为，也不在意秘密被发现。 “想喝咖啡？还是茶？” 于明舒全身绷紧，牙齿也咬得紧紧，说不出话。 “那就茶吧，我的功夫茶手艺不错，你尝尝，就是得花点时间，我做好了叫你。”说着萧然替她带上门，突然想起来，又推开门告诉她，“有一个‘裴’字文件夹，记录的是游艇沙龙事件，你参与其中应该记得的。” “你到底是谁？”于明舒终于质问出声，颤抖的尾音漏露了真实的害怕。 萧然微笑，“我是萧然啊，如假包换。” “你到底要干什么！”于明舒借着这声大呼，退到窗户边，跳楼逃生是不可能了，方便向外面呼救。来的路上，萧然要求她所有通讯设备关机，她现在不敢轻易妄动，不能激怒他，他是个疯子！ “一定要在这里，咱们这样傻站着说吗？我觉得我们可以边喝茶边……” “你别过来！”于明舒摸到书桌上的剪刀，虽然是很小的一只手工剪刀。 萧然叹口气，她越不让他过去，他越要进去，关上房门，拎了把椅子坐下，“刚刚在墓园站太久，咱们这样说话很累，你也可以坐着。” 于明舒握紧剪刀，紧紧贴着窗户。 “好吧好吧。”萧然认输似的，挠挠后脑勺，“我想想，从哪儿说起呢，就从你的事说起吧。我接近程美嘉是因为程阳，但是你于明舒我可是一早就知道。你和裴江在游艇上配合得多漂亮啊，一个装醉，一个接应，顺便还来了个将计就计。” 这还真高估了于明舒，她是误打误撞。 萧然继续说，“本来那个局也只伤得一点江驰集团的皮毛，最多就是裴江吃点亏，可你们偏偏不配合，非要和我打擂台，那咱们就来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喽。” 于明舒愤怒打断他，“一个集团的领导者失信、失誉，甚至可能面临牢狱之灾，你说只是‘吃点亏’？” 萧然笑得不以为然，“有钱人，人命都可以拿钱买，何况一个‘桃花局’。” “你真的是，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萧然笑得肩膀抖动，“我见过的黑暗比你听过的还多，你以为自己是正义守护者，是救世主？太可笑了，没有经历过别人的苦，不要空口谈善良谈正义。” -- 第78页 “我提出来让你做三个月情人，也不是因为程阳，是冲着裴江去的。本来以为你会是第二个欧太太，因为你们一样的自视清高，一样的自以为聪明，这种女人一旦动真情就是深陷，不能自拔，欧太太就是个很好的实验品。” “疯子！”于明舒已经出离愤怒。 “我从来不否认我是疯子，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做，可是，时间不允许。”他耸耸肩，惋惜又无可奈何。都说人算不如天算，我从来不信天只信我自己。可是，最终我还是逃不过。” 于明舒开始听不懂萧然的话了，他也开始变得语无伦次，毫无逻辑。 萧然起身，移开椅子，打开房门，“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你……”于明舒不敢相信他主动放她走？ “我说过，没有意义了，真相、目的、报复、一生所求……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了。”萧然现在很像一个看透红尘的虔诚信徒，他相信因果轮回，相信好人有好报，仅管晚了，希望求一个来世。 “走吧，走出这个屋子，忘掉你看到的听到的，把我这个人从你的记忆中彻底删掉。我生来就是个错误，不被期待，不被善待，不被人爱，我本来就是一个不值得被人记住的人。”他突然笑起来，笑得好凄凉，“想一想，我做这么多疯狂的事，只是想要被人记住啊。” 第四十六章 唯一的光 于明舒与萧然对峙的时候已经悄悄脱下高跟鞋,这样跑起来会更快一点，趁他语无伦次的空档，于明舒拼命往外冲。 萧然也是真的不想为难她，所以她百米冲刺很顺利,要不是光着脚,脚下滑了一下撞到客厅的储物柜,储物柜上的药瓶散落一地。萧然听着响动出来,看见于明舒一脚踩上圆滚滚的药瓶，“危险！”他本来是扑过去救人,药瓶太多，他自己先摔倒扑在于明舒身上。 于明舒吓得大喊，“救命——” 大门这时候被人猛地打开,裴江最先冲进来，揪起扑在于明舒身上的萧然一拳将他掀翻在地，这一拳裴江真的是等太久了，所以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你怎么样？伤在哪里？哪里痛？”裴江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紧张，拉拉于明舒的手，又动动她的脚，“手脚还能动吗？说话！” “我,我没事，只是，摔了一跤。”于明舒惊吓过度,说话不利索。 “摔哪里了？我马上带你去医院。”裴江抱起于明舒。 “等等,你们先别走,帮帮他。”和裴江一起来的是程阳，开门的也是程阳，这本来就是他的公寓。 裴江看一眼倒地不起的萧然,戾气丛生，“我只是揍了一拳，别装了。” 程阳拿毛巾捂住萧然的鼻子，他的鼻子一直在流血，怎么也止不住。 “他会死的，血这样流下去他会死的！”程阳两眼涨红，盯着裴江求救，“帮帮他，求求你们。” 于明舒已经缓过神，推推裴江示意他放她下来，“我没事。萧然应该接受法律审判，所以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你信他？”裴江是一万个不愿意。 “我信程阳。” 裴江虽然生气了，也不得不放下于明舒，过去一把拉起萧然背背上，程阳跟在身旁止血。 一到医院，萧然直接送进急救室。 于明舒全身检查完，只有左脚扭伤需要留院观察，裴江一直陪着。 小护士一直打趣，“先生看上去比太太还紧张哦，放轻松放轻松。” 其实从裴江出现在公寓门口的那一刻，于明舒整个绷紧的神经就放松下来，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当时就觉得这天塌不下来了，就算塌下来有他顶。她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当时的感觉，因为她人生里一直缺“安全感”。 于明舒睡了一觉，醒来裴江还在，她看一眼窗外的天，刚刚擦黑。 裴江在小阳台打电话，应该是处理公司的事，听见他让秘书记行程。 裴江转过脸，看见于明舒自己撑着坐起来，话还没说完，挂了电话，拉开落地窗进来，“你要什么喊一声。” 替她调高床头，又拿枕头塞在她腰后，有生以来第一次照顾人的裴先生，像模像样。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天生就会，也没有什么事是不会的，只看有没有心，用不用心。 于明舒不好意思了，“我没事，脚也不疼了，自己能照顾自己。” 裴江像是没听见她说话，倒水，水温合适了才递给她，“刚刚好，可以喝。” 于明舒接过水喝一口，“你也挺忙的……” “忙不忙我自己不知道？”裴江一开口憋着火，于明舒又喝一口水掩饰尴尬，“程阳那边怎么样了？” “不知道。”裴江只是实话实说，在她床边坐下，一点儿也没要走的意思。 于明舒只能拼命找话题，“你怎么想到找程阳？”她塞给司机的纸币上只写了裴江的电话号码，她也不确定司机会不会看到，看到了会不会替她打电话求助。 “你的手机定位突然中断，我赶到墓园晚了一步，萧然这么神秘想要找他无疑大海捞针，程阳算是唯一一个和萧然有亲密关系的人。” “所以，你不是因为接到司机的电话找来的？”于明舒有点儿惊讶。 “什么电话？”裴江的反应显然不是。 所以，是在她关机的那一瞬间，裴江就担心她出事，来找她了。 -- 第79页 “没什么。”于明舒低着头，眼睛潮潮热热，鼻子还有点儿发酸。 “怎么了？”裴江起身，伸手探她的额头，“突然哪里不舒服了？还是哪里疼？” 于明舒别过脸，“……没有。” 裴江皱一皱眉，“怎么声音还变了？”一只手掌就能掌握住她的头，强行给人把脸转过来。于明舒红着眼，怒瞪着他，又往上瞅瞅他盖在头顶的手，“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捏住女人的下巴，强行扳过来吗！” 裴江笑起来，“那重新来一遍。” 于明舒气恼挥开他的手，“别闹。” 裴江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脸上的笑也变得认真，“我怕捏下巴忍不住亲上去。” 于明舒刚刚平复的心绪，又被挑动起来，完了，已经在破防边缘。 程阳赶来看于明舒，“明舒。”敲两声门，没听着回应，推开门。 那两人刚刚情到浓处，紧急转淡，于明舒抽回手，干嗓两声，“师兄，你进来吧。” 要不是于明舒提醒程阳是她师兄，程阳这会儿进来铁定会挨揍，裴江拳头都捏起来了。 好像萧然出现之后，程阳每次都是憔悴的，狼狈的，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不见了。 “对不起。”程阳先跟裴江道歉，径直到于明舒病床前，“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脚扭了一下。” 程阳在她床边坐下，似是酝酿了很久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于明舒主动问他，“萧然，情况怎么样？” “暂时没事。”说完这句，程阳又沉默了。 “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裴江这句本是怒火之言。 “他，因为花架砸伤来医院检查，查出胃癌，晚期。”程阳说得很慢。 “确诊了吗？他还这么年青。”于明舒一向疾恶如仇，但她尊重生命。裴江的满腔怒火在脆弱的生命面前也熄灭了。 “他强行出院，医生没办法连夜打电话告诉我们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让我们去更权威的大医院做系统的检查和治疗。”程阳说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怕被人看见他哭。 程阳这悲伤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亲人的关系。 “你来，应该有还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吧。”于明舒太聪明。 程阳抬起头，已经调整好情绪，“我知道萧然他做了一些无法原谅的事，受到法律制裁也是理所当然。但是，我请求你，再给他点时间，完成最后一点心愿，我保证带他自首。” “你保证不了。”裴江直接打断程阳，从发生过的种种事件来看，程阳完全被萧然牵着鼻子走。 程阳也不反驳，继续说，“他想回澳门，回到……我答应送他回去，只要一个星期时间，他只要一个星期时间，我一定带他回来自首。” 于明舒：“我相信你。” 程阳有点儿意外，“你答应了？” 于明舒点点头，“我答应让他自己自首。” “谢谢。”那一刻程阳激动得哭出来。 于明舒没有多问什么，只对程阳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太阳会西沉，第二天也一定会重新升起来。” 程阳听懂了，起身，“谢谢。” 程阳离开，裴江才发作，“你会不会把人性想得太简单了？你怎么知道程阳的这套说词是不是萧然设计的！” 于明舒反应快，撑住额头，“嘶——哎呀，脑壳，突然好痛，好痛，好痛……” 裴江被她弄得没脾气，“别装了，知道你没事。” 被当面拆穿于明舒还是卖力表演，“真的，突然一下好痛。” “真的很痛？那我就不走了，本来公司有事要出差两天。”裴江到她床边坐下。 于明舒猛抬起头，“不痛了不痛了，当然是公事最重要。” 裴江哭笑不得，拉住她的手，拉小手这么快就习惯成自然了。 “我要亲自去一趟马来西亚考察，顺利的话三天，不顺利，时间再定。这段时间，你好好待着，不要接什么业务了。” 于明舒心里嘀咕：这话说得，他要包养我？ “等我回来……”裴江突然打住，转了话锋，“等我回来再说。” “噢。”于明舒随口一问，“是和曲凌萱一起出差吗？” 裴江瞧着她，一下变高兴了，“你怎么说到曲凌萱阴阳怪气的，你不是说我俩挺配吗？” “是配啊，我说不配了吗？我又没说不配，挺配的！”于明舒越是阴阳怪气，裴江越高兴，“我给蒋媛媛打过电话，她明天来照顾你。” 于明舒腹诽：裴先生，不要用家属的口气给我的朋友打电话啊，谢谢！ 第二天，蒋媛媛一大早来医院，赶着来听故事，太惊险刺激了。 于明舒倒也没多说，毕竟涉及别人的隐私。 程阳订了机票，办了出院，于明舒去送他。 于明舒脚还不能下地，只能坐轮椅，萧然在车上，她没见着，只有程阳跟她告别。 “这个……”程阳递了个信封给于明舒，“你想知道的事，全都在里面，我连夜写的，字迹潦草，你应该能看懂。” 于明舒接过信封，盯着信封看了会儿，一下，两下，三下……当着程阳的面把信撕得粉碎，碎片还给程阳，“不用了，等你可以坦然面对的时候，当面讲给我听。” -- 第80页 程阳楞住，动容点点头，“好。” 站在一旁的蒋媛媛眼看着程阳上车走了，着急问于明舒，“你为什么不看那封信，折腾了这么久还搭上一条腿，不就是想要一个真相吗？” 于明舒望着程阳和萧然走远的方向，“真相……真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这世上从来没有‘萧苒’这个人，萧然也从来没有妹妹。” “啊？”蒋媛媛惊愕得张大嘴。 其实，从萧然带于明舒去那所旧公寓的时候于明舒就猜到了。 那个旧公寓是程阳的，年少时程阳也和无数叛逆少年一样，不想受家族掌控，偷偷跑出来，租了房子，自食其力。那个旧公寓只有于明舒知道，于明舒还差点儿烧了他的厨房。再后来，程阳告诉她，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想重新布置房子，想要一个公主梳妆台，一顶公主圆帐，让她替他参考。于明舒当时以为，他爱上了一个公主，其实，他是想把那个人宠成公主。 可惜，“公主”并不是真“公主”，程阳却已经泥足深陷。 于明舒这会儿才了解程阳当时的无助，他不知道该对谁说，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段感情，因为这对年少的程阳来说已经超出了他的所有认知和常识。 他选择了逃避。 于明舒答应程阳的请求，是恻隐之心压过了理智，萧然太可怜——有个赌鬼妈妈，为了钱逼唯一的儿子装女人勾引好色之徒，仙人跳。 程阳对萧然来说，是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吧。可那束光，救不了他。 第四十七章 花间少年 裴江走了四五天,杳无音讯，看样子是行程不顺利。于明舒撕着玫瑰花瓣，“打电话！不打电话……”剩最后一片，“不打？重来重来。”她扔掉光秃秃的花枝,准备拿下一枝,发现所有的玫瑰都已经被她撕完。 “啊！”蒋媛媛终于洗好花瓶出来,刚刚还娇艳欲滴的一捧玫瑰,这会儿已经变成残枝碎叶，“于明舒,我就洗了个花瓶的时间，看你把这些花给祸害的，这花跟你有仇吗！” 于明舒赶紧把撕掉的花瓣拢一拢堆在花枝顶头,“这样也挺美的，只不过是换了个形态美。好吧好吧我错了，错了，别生气，别生气嘛。”说着于明舒要起身去哄蒋媛媛，她忘了自己脚还伤着，刚想站起来跌回沙发,“嘶——” “哎呀，你别乱动，真想变长短腿啊！”蒋媛媛搁下花瓶过去扶她,“好啦,这花本来也是送给你的,你喜欢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我家媛媛最好啦，比心。”于明舒双手在头顶比心。 蒋媛媛倒是笑了，问她,“你刚一直念叨什么呢？什么打，不打？” “没什么没什么。”于明舒有点儿心虚，明知道裴江和曲凌萱在一起，她以什么身份打电话给裴江嘛。 “对了。”蒋媛媛从包里拿出名片，“这是你让我替你找的律师，不是嘉诚的。” 于明舒接过名片，“谢谢你媛媛。” 蒋媛媛在她身边坐下，“你找刑事律师干嘛？” 于明舒将名片好好收进名片夹，“以防万一，我担心，即使程阳带萧然回来，程阳也一定会替萧然把罪名打到最低，我不想看到程阳自毁前程。” “其实欺骗感情导致一方自杀，从法律层面上一般不构成犯罪，只是受道德谴责。” 于明舒皱眉，“欧太太自杀是为情所困，但是连累到无辜的孩子……” 蒋媛媛一听就怒了，“这种人你还替他找律师？！” 于明舒叹口气，“所以，我才说不想看着程阳自毁前程啊。而且，这件事，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蒋媛媛喝口水压压火，“有什么不对劲？” 于明舒苦思冥想了一天一夜，“我总觉得欧太太的事不是萧然，萧然他不喜欢陌生人碰他，尤其是女人。即使是对着稍微有点好感的我，我每次碰他，他也是很辛苦的忍着才没有推开我。从电脑里的文件创建时间来看，欧太太和那个情人应该交往了有半年之久，再看流出的艳照，两人不可能是柏拉图式恋爱，就算是柏拉图式，情侣之间日常抱抱亲亲还是得有的吧。欧太太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为情所困，陷得那么深，对方一定是用了真心下了功夫的，半年啊，萧然对着我不到一个月就受不了了。” “可能，欧太太比你更有魅力呢？” 于明舒摇头，直接否决，“不可能！” 蒋媛媛望一眼天花板，“好吧，你高兴就好。” “其实，要验证我的猜想也不难，只是，裴江现在不在。” “和裴江有什么关系？” “他有证人，能听声认人，就是那次游轮沙龙上那个女孩。” 蒋媛媛想了想，“游轮那次不还有个赵秋池吗？裴江这会儿联系不上，赵秋池呢？” “对呀，赵秋池还和那女孩待了一晚呢。”于明舒真的醍醐灌顶。 赵秋池自从海底捞那次看出裴江对于明舒不一般，后来又得知裴江为了于明舒又是买楼又是明里暗里制造机会，不用问，一切尽在不言中。赵秋池掂量了下份量，还是兄弟重要，所以非常自觉的不出现，不打扰，怕裴江打脸尴尬嘛。兄弟做成他这样，真是没得说呀。 接到于明舒的电话，赵秋池不似之前的油嘴轻佻，“于律师啊，好久不见，最近好吗？我哥好吗？” -- 第81页 “你哥？” “哦，就是裴江。” “他不是出差了吗？你不知道？” “知道的知道的，我给忘了。” 于明舒有点儿后悔打这通电话了，这赵秋池靠得住嘛。 “找我有事吗？”赵秋池先问了。 “嗯……”于明舒不知道裴江有没有跟赵秋池说过“X”公司的事。 “那次游轮沙龙的事，你还记得吗？”于明舒试探着问他。 “当然记得，你是不知道我那次被坑得多惨，要是让我知道那什么狗屁策划公司幕后的老板是谁，老子一定废了他！”看样子那件事给赵秋池的心理阴影真的很大。 “你知道‘X策划公司’？” “知道，老裴还把那女孩安置在我隔壁，毕竟我是老裴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人。” “太好了！”于明舒忍不住欢呼，“你现在方便吗？我想放段录音给女孩听听。” “方便，你等会儿啊，我也想快点找到线索把那个混蛋揪出来。”电话里传来呼呼气流，应该是赵秋池跑起来了。 开门关门声，气流声平静下来，听见赵秋池的声音，“于律师，人就在我旁边，你放录音吧。” 于明舒赶紧找了一段萧然的录音，那边女孩听到第一句就惊叫起来，“是他，就是他！”再多听一会儿，“等等……”女孩突然迟疑了，“好像，又不是。” 那头赵秋池急了，“你再仔细听听，到底是不是？” 女孩的声音很委屈，“第一句真的很像，可是后面，越听越不像……” 赵秋池：“这么奇怪？” 于明舒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呢？ 蒋媛媛神提醒一句，“声音多相似，听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对呀！女孩听第一句就肯定是萧然，萧然是‘X’公司的人没错，女孩听到后面又觉得不是，那是因为，她当时听到的很有可能是两个人的声音，‘X’公司幕后有两个人！” “啊？什么两个人？”赵秋池在电话里追问。 “今天谢谢你们，以后再有什么线索，咱们互通有无哈。”说完于明舒就挂断电话。 她闭上眼睛，现在大脑飞速运转，拼凑碎片。 “萧然带我去那个公寓，就是故意要让我去看他的电脑，他算到我会试程阳的生日，算到我会猜出他俩的关系。其实根本不是我猜出来的，就是萧然要告诉我的。他知道自己身患癌症，不愿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他希望有人见证那段见不得光的感情。他揽下所有事情，又提出想回到最初的地方，是因为……他想自杀！” 于明舒猛地睁开眼睛，“快给程阳打电话！” 蒋媛媛被她吓着了，“怎么了？你别吓我，什么自杀？谁要自杀？” 于明舒没时间跟她解释，非常自责，“为什么我不早点想到这些！”当时那种情况太紧张了，又突然发现欧太太的照片太震惊，于明舒脑子都是炸的，正常思考都做不到。 程阳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晚了一步，错过一生。 只是，从一开始他俩就错了，错在，萧然太自卑，不敢先踏出那一步；错在，程阳不够勇敢，给了他希望，又把他丢在那个繁星如画充满希望的黑夜。 ………… 程阳的电话终于打通了。 他说刚落地，在机场。于明舒直接问他，萧然和他在一起吗？ 他回答，答应过她的不会失言。 于明舒这时候还在庆幸，是自己猜错了，猜错了好。 程阳说，想先去一趟墓园，问于明舒有时间吗？ 简短的一通电话，于明舒没想太多，因为她相信程阳不会说谎。于明舒现在紧急要做的是让程阳说服萧然供出真正的“凶手”，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他们俩。 于明舒冒着变长短腿的风险一个人坐车去墓园，毕竟程阳和萧然的事是他们的隐私。 于明舒准备了一车的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她一步一步艰难登上台阶，终于可以看见那一丛茶花，还有花丛中挺直、线条硬朗的男人，耳后的发尾都梳得一丝不苟，那个天之骄子的程阳回来了！ 于明舒满心欢喜喊了声，“师兄。” 程阳没有回头，依旧笔直如傲然挺立的白杨。 于明舒奇怪，加快脚步，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快到了。 “我说，你们怎么不理人啊，亏你还是师兄呢，我要变长短腿可是要赖你们一辈……子。”于明舒气喘吁吁抬头，没有“你们”，只有程阳一个人。 于明舒屏住呼吸，目光缓缓下移，程阳双手捧着盒子，黑色的长方形盒子。 “程，程阳……”她颤抖着，不敢喊另一个名字。 （丽） 程阳非常平静，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无悲无痛。 他说：“来墓园的路上我给美嘉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和萧然的事。还有，我爸我妈，我爷爷……” 于明舒打断他，“程阳，你是不是疯了！” “美嘉说她不会原谅我，永远不原谅我们。” “别说了，程阳！”于明舒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也许是腿太痛了，眼泪像汩汩的泉眼涌出来，不应该是这样，他们应该有更好的结局，为什么要这样。 “我得说，我应该再早一点，更早一点告诉他们。”程阳抱紧盒子，深深的拥进怀里。 -- 第82页 “我们到澳门的第一天，他说，家里什么也没有，去趟超市吧。我担心他太累，飞机上他已经出现过一次休克。”程阳讲得很慢，像硗塉中缓缓流动的山涧，竹树蔽荫的清源，“他让我用购物车推他，我觉得不好。他说我被道德的准绳栓了三十年，就陪他不道德一次吧。我们的出格举动引得旁人指指点点，我本能的觉得尴尬，他说感觉好幸福，两个人一起逛超市好幸福，引人注目好幸福，结帐的时候偷偷牵我的手好幸福。” “时间过得太快，哪怕我们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窝在阳台上看书，假装静止，以为时间可以多停留一会儿。”程阳讲到这儿，自己笑起来，“好傻，两个傻瓜。他想去看茶花，我提醒他，现在是半夜11点。他说晚上才难得，“月下美人脸”，一定要和我去看一次。我记得那晚，没有月亮，几颗星星，黑漆漆的天，伸手不见五指，花再美也是白瞎。他骗我说他摘到了园子里最大最香的那朵茶花，我不信低头闻花香，恍惚了一下，我以为我不小心吻到了柔软的花瓣，心跳声盖过了耳边的虫鸣。黑暗中，听见他说：我看见了，你的耳朵尖尖都红了哦……我傻得去捂耳朵。” “最后一晚，他说，想在早上第一缕晨光中坐在窗边，等我来接他，他觉得那样有仪式感。我想都没想，去了附近旅馆。我依约踩着第一缕晨光来接他，他没有坐在窗边等我，他可能忘了时间，我叫他起床，他没有动，一动不动。他失约了，故意的，蓄谋已久……我都没有发现，他什么时候攒了一整瓶安眠药。” “别说了！程阳……别说了……”于明舒已经泣不成声。 “他只给我留了一个便签：我太累了，太累了，谢谢你，这几天已经够一生了。我喜欢茶花，因为茶花的花语是：含蓄，理想之爱。”程阳跪在地上，深深抱着盒子，像是要和盒子一起碾进土里。 ………… 淡淡沁润的花香萦绕周身，浓翠绿叶间洁白似玉的花朵，一簇簇，一片片，不惧霜雪立于枝头，花间少年笑得温柔、纯净、含蓄，挥手没有“再见”，扬起漫野纷纷茶花雨，漫山遍野的茶花也在为少年伤心。 第四十八章 一步一想 于明舒又进医院了,从墓园回去当天晚上高烧到39度，要不是蒋媛媛去看她，估计得烧成傻子。 得亏于明舒生病住院，不然,程美嘉可能连道别都没有就走了,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聚。 病房里,昔日爱闹、爱笑的阳光姐妹淘，这会儿各占一角,相对无言。 蒋媛媛站在于明舒和程美嘉中间，无所适从，试着活跃气氛,“等明舒好了，咱们仨儿报个私人团出去玩一趟吧，像以前在学校那会儿，那时候我们……” “我今晚的飞机。”程美嘉打断蒋媛媛。 于明舒不作声，只是望着程美嘉，她觉得眼前的程美嘉眼睛、鼻子、嘴巴还是那个人，可是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程美嘉了。 蒋媛媛顺着程美嘉说,“哦，我都忘了，你还在剧组。是剧组要飞到外地取景吗？去哪里？我和明舒可以陪你一起飞。” “我辞演了。”程美嘉停顿了一下,“我报了MBA,今晚飞纽约。” 蒋媛媛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媛媛。”于明舒终于出声，“我有点渴了，你帮我去打点水吧。” “哦……好。”蒋媛媛拿上暖水瓶,一步一回头，担心替她俩带上门。 于明舒和程美嘉，第一次，两人这样无话可说。 于明舒说第一句，“对不起。” 程美嘉笑了，“你跟我道什么歉？” 第二句，“你想清楚了吗？” 程美嘉靠着桌沿，轻松随意的姿式，眼睛看向窗外远处，“爷爷倒了，爸妈身体不好，程阳走了，总得有人收拾这个烂摊子。” 程阳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是西藏，可可西里无人区，迟来的叛逆，自我放逐。 这对整个程家来说，几近是毁灭性的打击。后悔莫及，如果一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什么“全家人的骄傲”，“别人眼中的骄子”，“都他妈是狗屁”，这是一辈子守着规矩、守着面子的程爸爸第一次爆粗口。 也是第一次，他们愿意花心思去了解程美嘉的梦想，愿意努力去认可她的梦想，只要她高兴，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可是，程美嘉说，她腻了，就是玩玩而已，哪里称得上“梦想”。 于明舒很难过，却没有立场替她作决定。 “美嘉，你可以怪我，可以怪任何人，你不可以怪程阳，你知道他有多伤心吗？不止是为萧然，还因为你。” 程美嘉牵一牵嘴角，自嘲笑，“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程阳，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最优秀的男人，最完美的男人，无人能及。可是，他原来是个骗子，是个懦夫，是个连真心都不敢承认的胆小鬼！” “你根本就不了解你哥一直承受着什么样的压力，他把自由给了你，他自己连爱还是不爱的权利都没有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程美嘉压抑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眼睛湿红，盯着于明舒，“是他自己傻，是他活该，自私就好了，自己幸福就好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这样的程美嘉，于明舒好心疼，好心痛，“那你呢？你现在在做什么？” -- 第83页 于明舒有时候真的很残忍，总是这样针针见血，“你自私一点，自己开心就好，为什么要逼自己放弃梦想做第二个‘程阳’？” 程美嘉眼泪涌出来，她倔强地背过脸，擦干净。每一个坚强的人都付出过成熟的代价，在还可以自由笑自由哭的年纪，一定要大声笑大声哭。 “我该走了。”程美嘉转过头，所有情绪已经吞进肚子自我消化，只有眼眶微红，“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是赌气，也不是什么自我牺牲，我没那么高的觉悟。就是想去个新环境，交一些新的朋友，给自己一个自愈的时间。” 于明舒点点头，“保持联系，一路顺风。” 程美嘉走到病房门口，回头，“如果，我哥跟你报平安，你告诉我一声。”说完这句，都不等于明舒回答，程美嘉头也不回走了。 于明舒望着窗外，程家人袓传的嘴硬心软，正直善良。 感觉，有点遗憾。 遗憾是什么？坚持了不该坚持的，放弃了不该放弃的。 但是她相信，只要活着，时间会治愈一切。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当时觉得天塌地陷的事，回首时就像房梁上不经意落下的灰，掸一掸，云开雾释。 芸芸众生不过是时间洪流中的一粒尘，来来往往都是寻常，地球一样转，太阳一样升，于明舒的生活一样没有变化。 硬要说变化，大概就是她稍不留神就会想裴江，这都快半个月了，裴江一点消息都没有。 蒋媛媛最近经常来陪于明舒，倒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因为宋承轩也出差了，她不愿一个人待家里。 秋日静好，两个人无精打采窝在沙发上，屋子里太安静了，安静得人心里空空的。 “你会想裴江吗？”蒋媛媛突然问。 于明舒楞了一下，“想他干嘛！” “唉~”蒋媛媛叹口气，“天天和宋承宇混在一起不觉得，他这才出差几天我晚上都睡不着觉。诗里说得好：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你也太夸张了吧！”于明舒作肉麻状。 蒋媛媛凑过来，认真问她，“你和裴江到底是什么情况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怎么不是一个世界了？你是生活在异世空间吗？” “不是这个意思。”于明舒靠着沙发，直直望着天花板，“外界的因素我就不谈了，我觉得没结果。” “你的原则一向不是但求开心，不求结果吗？” “裴江，他……不一样。” “看看看看，说出实话了吧，裴江在你心里不一样。” 就是意识到不一样，才会犹豫、克制。 蒋媛媛故意加把火，“不会因为对手是曲凌萱，你怕了吧？” “如果裴江选择和曲凌萱在一起，那我也不屑于和别人抢男人。”于明舒从来就是这么自信。 “裴江和曲凌萱一起出差这么久，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担不担心要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我何必自寻烦恼。”于明舒和裴江之间，她始终保持着理智清醒，因为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只有自己。 “所以，还是担心的嘛，只不过是忍着不去想。”蒋媛媛神总结。 于明舒难得的没有分辩。 门铃“叮咚”响了两声，蒋媛媛离门口近，跳下沙发，“不会是说曹操曹操到吧？” 于明舒也以为是。 打开门，“您好，于明舒的快递，请签收。” 于明舒过去，“我最近没有网购过，哪来的快递？” 快递小哥哥确认一遍姓名、手机号码，“是你的没错。” 蒋媛媛帮忙看一眼发件人，“是的是的，没错，快签收。” 发件人赫然写着：裴江。 于明舒签了字，关上门，蒋媛媛棒着快递跃跃欲试，“快拆快拆，好激动啊，看看裴先生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于明舒拿来裁纸刀划开封条，气泡膜包得严严实实，划开气泡膜终于露出镂空的檀香木首饰盒，长方形，像是装手链、项链的规格。 “不会是钻石吧？快打开快打开。”蒋媛媛这拆礼物的心情比于明舒激动多了。 于明舒想，裴江眼里，她还是那个物质女人吧，她倒也不介意，事实嘛。 打开盒子，红绳、中国节流苏，中间系着一枚金灿灿的铃铛。 “哇，啊——”于明舒都没反应过来，蒋媛媛那叫一个激动。 于明舒皱眉拿起铃铛，“送个铃铛给我，什么意思？”要说于明舒啊，空有风情万种的皮囊，内核还是个大女人啊。 蒋媛媛从激动变成羡慕、嫉妒、没有恨，“呜呜呜……果然，别人家的男人从来没让我失望。” 她拿过于明舒手里的铃铛，摇一摇，“赠尔金铃，一步一响，一步一想，就是想你想你疯狂想你，裴江也太浪漫了吧！我家宋承宇就只会送花，送花，送花，开始还能花心思送11朵啊99朵，后来就随便了……他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变心了！” 于明舒听着哭笑不得，也只有幸福的小女人才能这样“无理取闹”啊。 “铃铛底下还有张字纸。”蒋媛媛拿给于明舒看，“今晚九点航班，在家等我。” -- 第84页 蒋媛媛打趣，“裴先生很自觉嘛，这就已经开始上报行程啦？” “这个男人会不会太闷骚了！”于明舒嘴上嫌弃，身体倒是很实诚的等到凌晨两点。 裴江的航班晚点了。 隐隐听见隔壁有响动，于明舒窝在沙上睡着，以为是做梦了，她猛地睁开眼睛，真真切切听到隔壁开门声。 于明舒一高一低去开门，扭伤的脚还没好利索，推开门，裴江刚到门口，一身仆仆夜归人，眉间尽是疲惫，开口却问她，“吵醒你了？我下回动作轻点。” 于明舒还有点迷糊，腿站不稳，踉跄了一下，裴江抱起他，皱眉，“轻了，想我想得吃不下饭吗？”说着已经抱人进屋，径直去浴室。 于明舒反应过来，“我洗过澡了。”这话可太诱|惑了。 裴江咬着她耳朵尖尖，她“嘶”一声，又疼又痒又麻，听见他说，“……再洗一遍。” 第四十九章 （修） 西装、衬衫、领带、皮带、长裤……扔了一地,浴室哗啦啦还在放水，裴江已经鸠占鹊巢舒舒服服躺进于明舒的浴缸。 于明舒被迫一同泡在浴缸，本来就不大的浴缸，一下容纳两个人,于明舒真是无处可逃。裴江一只手臂虚虚横在她腰间,她虽然是背对着裴江,可是这样背对着坐他双腿中间的姿式还是很羞耻啊。 特别是裴江还不小心触动了浴缸的按摩键,“这是什么？” “别按！”于明舒来不及阻止，已经感受到震动和冲击,这冲浪模式真是够了。 “你这浴缸……真不错。”裴江声音都沙哑了，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贴得太紧，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绷紧的脉络。 “裴江,你弄疼我了。”于明舒被他箍得难受，手忙脚乱去摸按钮关掉冲浪模式。 裴江突然将她在浴缸里翻个个儿面对他，底下震动得她两条腿找不到平衡点，裴江索性让她坐他腰上。 于明舒有点恼，瞪他，“你够了没！” 裴江笑得像得逞的猎人，饶有兴致的欣赏落入网中的小狐狸,掐着她的腰不让她躲，“有没有想我？” “有吧。”于明舒答得敷衍。 “那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长途很贵的。”于明舒还真是会破坏气氛。 裴江凑近，太近了,都快贴到她嘴唇上,“因为曲凌萱？吃醋了？” “没那功夫。”于明舒说着腿一用力要起来,被裴江轻松按回去，重重跌坐下去。 “唔……”两人同时发出闷哼。 下一秒，于明舒的“嘴硬”就被裴江亲软,软得像一汪水。于明舒还穿着睡衣，早湿透了，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她攀着裴江的脖子，不让自己滑下去，“去……床上。”其实她是想表达冷。 裴江全身紧绷，克制着，丝滑的床单触水开花，肌肤相贴，炽热的体温源源传递，烧得血管里的血液沸腾。 裴江还努力保持着理智，慢慢平复呼吸，“……太晚了。”关键是没东西，于明舒家确实没有，裴江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真是比酷刑还难受。 他试着说些有的没的，“还记不记得我在医院跟你说，等我回来……” 于明舒突然翻身上来，双手摁住裴江，俯身到他耳边，“我今天是安全期。”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她给不了承诺，只能以这种方式回应他。 裴江身体像是有一座火山爆发，要说什么全烧忘了，握住她脚踝，这可是个危险动作，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吗？” 于明舒笑了柔软的舌尖撩过他滚动的喉结，那一瞬，人间失控。 “啊——” …… 安小优直播到凌晨一点，刚刚眯着，就被楼上的动静吵醒，戴上耳塞，也不行。 明天碰到于明舒一定要建议她换个床，太响了，特别加速的时候，安小优都以为床塌了。 床的问题还是小事，楼上的动静啊，那是从卧室到客厅，最后到浴室…… 要不是看在裴先生的面子上，安小优肯定发作，能不能照顾下单身人士的身心！ 光听就知道于明舒和新男友的感情那是激情又浓烈，肯定不会和她抢男人了。安小优这么想着就开心起来，瞌睡也没有了，起来做早餐，做好了才有借口上楼，好奇于明舒的新男友，可以一整晚诶！ 于明舒真的是刚睡着，刚刚消停睡着。 “叮咚……” “谁啊？”裴江闭着眼睛问。 于明舒太困了，翻个身，缩进被子捂住耳朵，继续睡。 “叮咚，叮咚……” 实在是太吵，裴江下床找衣服，昨天的衣服都不能要了，他只能裹条浴巾，准备去开门。 “于明舒，于明舒，快开门，我给你送早餐来喽。” 于明舒听见安小优的声音，一下惊醒，昨晚的记忆回笼，“裴江……”想喊裴江又不敢大声，忍着腿软下床，及时拉住要开门的裴江。 “嘘——”这要被安小优看见她和裴江在一起，安小优还不得把房子给掀了。 “你先去房间，我不叫你，你不要出来。”于明舒手忙脚乱把裴江推进房间。 “我是见不得人吗？”裴江不乐意了。 于明舒压着嗓音，“你是太招人了！” 裴江抱臂靠着房门口，“我需要一个解释。” -- 第85页 于明舒双手合十，“等安小优走了，你要我怎么跟你解释，我就怎么跟你解释，OK？” 裴江进去房间，于明舒关好门，整一整睡衣，去开门。 安小优双手捧着早点，笑眯眯站在门口，“早啊。” 于明舒堆起笑脸，“早早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从来不吃早餐，谢谢。”说着要关门。 安小优一步就跨进来，“那就当午餐吃嘛。”哇，这现场，昨晚不要太激烈哦。 于明舒一把接过她手上的早点，“谢谢你，家里乱，就不请你坐了。” 安小优笑得心领神会，“我懂，不打扰你们。就是想来问一下，你知道隔壁的裴先生什么时候回吗？” “啊？他……不知道啊，好像是出差了，公事，挺重要的。”于明舒说得那个心虚。 “噢……”安小优有点儿失落，又神秘兮兮的问于明舒，“你新交的男朋友比裴先生帅吗？你的眼光肯定不会差。” 于明舒的表情哭笑不是，“没有啊。” “哎哟~~都是成年人，我在楼下都听到了。我能够理解啦，但是，还是建议你们换个床。”说着安小优拿出手机，“你看，这个全自动震动床，可以调角度，还有这个水床……都是找我做推广的，我可以帮你拿到最低的折扣哦。” “我谢谢你。” 安小优特别真诚握住于明舒双手，“这回，我是真相信你信守承诺，言而有信，顶天立地！” 这都什么词儿！ 安小优单方面宣布，“打今儿起，你就是我最好的姐妹，最铁的朋友！” 于明舒掌心出汗，“我觉得……” “好啦，我不打扰你们了，走喽。”安小优真是来去一阵风，摸不着头脑啊。 于明舒关上门，一回头，裴江站身后，“吓死了，你怎么不出声啊！” 裴江脸色很难看，伸手，“拿来吧。” “什么？” “转帐还是现金？” 于明舒的表情，大大的惊讶——不是吧不是吧！ 裴江知道她想错了，“把我卖了，我不得替你数钱。” 于明舒松口气，“你说的这个啊。”他要真跟她要钱，她都付不起。 裴江一下将她摁在墙上，“那你以为说的是什么？” 于明舒装傻，“什么是什么？” 裴江恼火咬她一口，于明舒惊叫，压着嗓子骂他，“裴江，你是属狗的吗，好痛！” “说说吧，你跟安小优是怎么卖我的？” 于明舒竖起三根手指，“三个月期限，她要追不到你，与人无尤。” 裴江冷笑，“三个月。”真当他傻吗？不过是于明舒的借口。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炮友？”裴江现在的样子特别像，被人睡了急着要名份的“少夫”。 于明舒靠着墙壁，不动声色，慢慢下滑，猫着身子一个灵蛇摆腰从裴江壁咚中出来，一步跳了三丈远，必须要这么远，这么远才安全。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炮友有点难听……床伴，你觉得怎么样？” “于明舒！” …… 裴江出差回来，第三天才去公司。 赵秋池一大早就来了，闻讯而来，十年如一日，从来没有过迟到早退的裴江居然“旷工”，这得有多大的八卦啊。 “有事？”裴江头都没抬，办公桌上成堆的文件需要处理。 “没事。”赵秋池使劲盯着他看。 裴江抬头，瞪他一眼，“有病治病。” 赵秋池一点儿也不介意，笑嘻嘻问他，“听说你前天回来，昨天没上班，没回家，也没找我这个唯一的朋友陪你，你昨天干嘛去了？” “我需要向你报告行程吗？” “不是报告，好兄弟，关心一下嘛。”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哇，这么暴躁啊。”赵秋池盯着他左看看右看看，“看眼睛里的红血丝像是纵欲过度，怎么，两个人不合拍？” 裴江太阳穴突突跳，“你……” “说不定我能帮你解疑答惑哦。” 裴江楞了一下，扔丢手里的钢笔，想了想，“两个人明明非常合拍，方方面面，严丝合缝的合拍，我也相信她对我有感觉。但是，她就是不想确立关系，找各种借口拒绝，为什么？不都说女人没有安全感，喜欢拿感情绑住男人吗？” 赵秋池点点头，“一般没有安全感的女人，确实喜欢拿道德、感情绑住男人。明明动了心，却不敢付出真心的，是特别特别没有安全感的女人，那是她们本能的自我保护。” 裴江：“那我要怎么做？” 赵秋池挥舞着手臂夸张地做着由里而外的输出动作，“给她很多很多的爱，宠着她，慢慢的让她习惯你，依赖你，离不开你。” “有没有快一点的？！”裴江现在特别特别“怨夫”啊。 赵秋池捂住嘴到他耳边一阵耳语，裴江听着听着皱起眉头，“这……能行？” 第五十章 人间富贵食人花 于明舒一大早收到嘉诚人事部的邮件,大意是：她当初是以私人原因自请停业两年，现在律所人手不足，希望她能尽快复岗。 那么大个律所，走了个程阳就人手不足？ “哎呀,是于律师啊,好久没见你来喝咖啡了。”律所写字楼旁边的快餐式咖啡吧,适合快节奏的职场精英们。 -- 第86页 老板娘热情寒喧,笑容一如既往的让人如沐春风，很难想象她撒泼打滚,和曾经最亲密的人对簿公堂，痛哭流涕，恶语相向,互相伤害的样子。 于明舒记得，这家咖啡店都差点被她老公和小三骗走，“好久不见，生意好吗？” “还过得去。” 门口风铃叮咛咛响，于明舒抬头，蒋媛媛正推门进来。 “蒋助理啊，快请进。”老板娘热情迎上去,“今天还是老规矩一杯拿铁？” “嗯。”蒋媛媛在于明舒对面坐下，“看到邮件了吗？” 于明舒没回答，问蒋媛媛,“你一向消息灵通,这么突然叫我回来,是律所有什么事吗？” 老板娘端上拿铁，蒋媛媛喝一口，“我也是今早来所里才知道这个事,除了程阳无限期停业，律所好像也没别的事。” “那这事儿……是裴江？” “不是。”蒋媛媛非常肯定告诉她，“我问过我爸，不是裴总的资本运作。” 于明舒皱一皱眉，“那还有谁？” “啧啧啧，咋就这么肯定是裴先生啊？”蒋媛媛一脸八卦，“那晚，裴先生跟你表白了？互诉相思，互诉情肠了？” “我们上|床了。”于明舒直接说。 “啊？！”蒋媛媛大吃一惊，虽然于明舒对感情的事很open，但不代表她是个随便的人啊，她之前唯一个男朋友就是因为这个分手的。 于明舒手指在咖啡杯口画着圈圈，“比起复杂的婚姻，还是简单的肉|体羁绊适合我，就算最后会受伤，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蒋媛媛知道那个前男友伤她很深很深，刻骨铭心的深。 于明舒：“哎哟~不要这么苦情的看着我嘛，好啦，我承认，我当时就是把持不住了，双脚离地了智商就关闭了激情的多巴胺占领高地了。我第一次见裴江就馋他的身子嘛，要不是因为江潮的原因，我可能早跟他睡了。毕竟，睡了又不一定要结婚。” 于明舒越是这样满不在乎，蒋媛媛越担心，所有人看见的都是于明舒朝气蓬勃的模样，亦或是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于明舒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有多艰难。 “有时间的话帮我留意留意是哪位好心人士帮了我这么大个忙。”于明舒言归正传。 “好。”蒋媛媛问她，“那你回来上班吗？” “回啊，干嘛不回，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定程阳合伙人的位置就是我的了，简直是撞大运。”于明舒笑容灿烂，从不掩饰野心勃勃。 蒋媛媛手机响了，“我到点得回办公室，你什么时候上班？” “明天吧。” “嗯，以后就天天见了。” 于明舒目送蒋媛媛离开，刚好咖啡吧门口站了一对小情侣，女孩盯着玻璃橱窗里五彩缤纷的马卡龙蛋糕，男孩趁四下无人偷偷在女孩脸颊啄一口。女孩捂住红红的脸颊，娇嗔凶男生，男生有一点点不知所措，挠着后脑勺，指指橱窗里的蛋糕，让女孩挑。女孩明媚的大眼睛瞅了一眼价格牌，拉上男生走了…… 于明舒看着看着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前模糊起来，曾经，她也那样天真烂漫过，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睡了又不一定要结婚……”她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下午，于明舒去了趟工作室，既然明天就回嘉诚了，咨询室是肯定没时间打理，有些资料她得收拾一下。 这段时间，客户不多，资料倒是不少，于明舒一直忙到天黑才弄完。 她还特地算了下裴江下班的时间，她明天回嘉诚，总得知会裴江一声。看似不经意的事，说不定是两个大佬之间的汹涌暗流，毕竟圈里圈外，十有八|九都认定她是裴江的人。 于明舒回到公寓，隔壁静悄悄，她去敲了两下门，没有人，裴江还没回？ 今天是他出差回来第一天去公司，应该堆积了很多工作，加班也正常。 她给裴江发了个微信，“几点回？” 这条信息从傍晚到第二天早上都静静悄悄的待在对话框，没有回复。 于明舒对着镜子整整套装，皱眉，裴先生再忙不会看一眼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吧？又玩消失？欲擒故纵可是一次性技能，第二次就失效了。 去律所的路上，于明舒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喂，您好。” “明舒啊，我是曲阿姨。”曲悦澜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你现在有时间吗？” “不好意思，我在上班。”于明舒直接拒绝。 “那正好，阿姨马上要和你宋叔叔领证，有些婚前相关协议需要请律师帮忙看一下，听说你是嘉诚律所最出色的家事律师，你可以帮阿姨这个忙吗？” 于明舒第一天回嘉诚上班，曲悦澜主动送业务上门，看样子是“破案”了。 “好啊，地点您定，直接发定位给我，我坐车过去。” 曲悦澜给于明舒发的定位是，婚纱店。 于明舒心里清楚，曲悦澜不是找她聊业务，至少不是单纯聊业务。 曲悦澜大手笔，包了场，整个婚纱店今天只服务她一个人。 服务员领于明舒到二楼贵宾室，富丽堂皇blingbling。 曲悦澜一身小香套装，标配的大钻戒、帝王绿首饰，同上次在订婚宴上的气场完全是两个人。 “你来了，坐。”果然是道行深厚，男人在身边柔弱不能自理，离了男人单手举大鼎。 -- 第87页 于明舒明知故问，“宋叔没有陪着一起来吗？” 曲悦澜笑着取下一件婚纱，半露酥胸鱼尾式，问于明舒，“你觉得这件好看吗？” 于明舒装傻，“这个样式可得先过过宋叔的眼，您穿这件，宋叔要吃醋的。” 曲悦澜放下婚纱，招手示意于明舒过去沙发坐，于明舒从善如流。 曲悦澜递一本婚纱册给于明舒，“你们年青人眼光好，你帮阿姨看看哪件漂亮。” 于明舒倒是接了，没看，“我还是想先看看您的婚前协议。” 曲悦澜哪里有什么协议给她看，直接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解锁点开微信：“几点回？”正是于明舒昨晚发给裴江的。 于明舒虽然吃惊，倒也没失态。 曲悦澜解释道，“昨天晚上我们萱萱和裴先生开会突然身体不舒服，裴先生亲自送她去医院，还亲自陪了大半宿，走的时候俩人的手机拿错了。” 怎么着，这是来单方面来宣战？ 于明舒好笑，女人抓不住男人，就出尽法宝来为难女人。就像学渣不努力提升自己，却天天祈祷学霸倒霉失误，好像学霸倒霉失误了就能拉近距离似的。 于明舒保持微笑，“曲阿姨，咱们今天是谈公事还是私事？” “怎么说？” “谈公事呢我就得遵守员工守则，对您客客气气的。那要是谈私事，就别怪我不客气喽。” 曲悦澜是大风大浪过来的，自然不会怵一个小丫头。 “怎么个不客气法？” 于明舒认真给她分析形势，“你们母女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进退维谷，本来你顺利和宋叔结婚，曲凌萱也能如愿嫁个门当户对。可是你们过不了宋承轩那关，宋叔嘴上再怎么嫌弃儿子，人家终究是亲儿子。所以呢，你们只能改曲线救国，让曲凌萱先嫁裴江，既能消除宋承轩的疑心又能给他输送利益，这种双赢的买卖，宋家没理由拒绝。” 曲悦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你很聪明，就是有点太聪明，容易乐极生悲。” 于明舒笑了，“曲阿姨这是威胁我吗？” 曲悦澜摇头，“只是善意的提醒。不管我们萱萱和裴先生能不能成，你，是绝对不成的，你有那样一个妈妈……” “就不劳您费心了。”于明舒起身，从包里拿出录音笔，“不好意思，工作习惯，您刚才的话我都记下了。” 曲悦澜当场翻脸，“你这是侵犯隐私，我要投诉你！我能给你工作，也能让你吊销执照，一无所有。” “哦，您打电话是说谈公事，我们的工作流程就是得录音。要投诉我，请便。”说完，于明舒潇洒离开，留下气极败坏又不敢声张的曲悦澜，当她这“人间富贵食人花”的外号是吃素的？ 这么一闹腾，于明舒没心思去律所了，反正她还没正式回复上班时间，今天就再懒一天吧。 刚回公寓，下电梯就碰到安小优蹲在她家门口，画圈圈。 安小优抬头看见于明舒，眼泪哗哗滴。 于明舒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假的，“什么情况？” 安小优站起来，悲愤交加，“看他一副绅士禁欲的模样，我们都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就是个海王，大海王，我才不要当后妈！”安小优发泄式的一口气吼完这些无厘头的话，气冲冲走了。 于明舒完全摸不着头脑。 隔壁裴江公寓的门开了，开门的是曲凌萱，一只手抚贴着小腹的姿式不简单。 第五十一章 真怀孕 “曲小姐,真巧。”于明舒主动打招呼。 曲凌萱微笑，“倒也不是巧合。”她看眼时间，“裴江他们去超市买东西应该快回来了。”话音刚落，电梯门叮一声开了,裴江和赵秋池一起出来。 赵秋池拎着超市袋,有水果、蔬菜、牛排,裴江手里提着红酒。 俩人显然没料到于明舒会这么早回,再看这一人门里，一人门外针锋相对的情形…… 赵秋池和裴江眼神、眉毛激烈交流。 赵：她怎么回来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已经交完锋了？ 裴：你还有脸问我,你不是说这样能行吗？你个“狗头军师”！ “于律师要不要一起啊。”曲凌萱直接对于明舒发出邀请，大有女主人的风范。 “好啊。”于明舒刚刚才领教完曲妈妈的功夫绿茶，也是真好奇曲凌萱还有什么后援招。 于明舒大大方方过去接过裴江手里的酒,“这么好的酒，可惜了。”她转头看一眼曲凌萱，“你的设定能喝酒吗？” 曲凌萱不辩白也不解释，特别坦然，转身让他们进屋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赵秋池拎着大包从她身边过，她第一时间本能护住肚子。 于明舒就静静看她表演。 赵秋池非常自觉在厨房给曲凌萱打下手。 裴江脱了外套,暗纹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俯下身开酒时松开的两粒扣子漏出他颈侧的抓痕，淡淡的红,暧昧又扎眼。是于明舒抓的,本来是抓床单、抓床头、抓门板,最后实在受不住……于明舒及时中断回忆，她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昨晚给我发微信了？”裴江没抬头，一圈一圈起开木塞,似漫不经心问一句。 于明舒看一眼厨房，曲凌萱做菜相当专注、用心，根本没注意他们在外面说什么。 “嗯。”于明舒淡淡应了声，没多说。 -- 第88页 裴江终于取出木塞，将酒倒进醒酒器，“昨晚我们三个因为马来西亚那边的新项目开会到很晚，曲小姐突然身体不舒服，我们送她去医院，在医院的时候不小心拿错了手机。她也是今天出门手机落家里了，打电话打到我这里才发现。” 裴江做完手里的事，抬头问于明舒，“找我有事？”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先露抓痕，抬头又露出锁骨处的咬痕，于明舒觉得，屋里好热，得做点什么分散注意力，偏偏她又是满屋子里最闲的一个。 她移开视线，喝口水，“也没什么事，就是嘉诚人手不足让我回去上班，跟你说一声。毕竟，咱俩还有协议在。” 裴江点点头，“这事儿我知道了，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协议正式解除，你不再受任何限制。” 照说于明舒应该高兴的，可怎么高兴不起来？ “哇，你太厉害了！”赵秋池惊叹声打断俩人。 曲凌萱从厨房一盘一盘端出来，冷头盘、热头盘、奶油蘑菇汤、牛排，色香味俱全，绝对不逊餐厅大厨师。 “做得不好，你们可不能笑话我。”曲凡尔赛上线。 赵捧场王控场，“这还叫做得不好，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还不忘cue裴江，“哥，你来说，曲小姐是不是人美脾气好又温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以后谁要能娶上她，真是……” 裴江一把拿纸巾堵住他的嘴，“擦擦口水，我们还要吃呢。” 曲凌萱温温柔柔笑出声，一点也不介意，“你们可别夸我，之前一直被我妈逼着去学婚前烹饪课，我是成绩最差的那个。” “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曲阿姨是过来人。”于明舒故意提到曲悦澜。 曲凌萱的反应是一脸委屈，“我妈就是这样跟我说的，可我觉得好老土哦。” 曲凌萱自动坐到裴江身边，赵秋池自然就坐到于明舒边上。 于明舒和曲凌萱面对面，微笑战争正式打响。 于：就只是这点程度吗？我还等着你放大招呢？ 曲：有男人在，我柔弱不能自理。 于明舒喝一口汤，真的很好喝！比她吃过的西餐厅都要好喝！果然，绿茶也要有绿茶的本事。 赵秋池控场王，balabala一直在夸曲凌萱。 于明舒搁下汤匙，三个人都以为她要发作，赵秋池还忍不住给裴江抛了个眼色“邀功”。 于明舒转头对赵秋池展颜一笑，“曲小姐不光是人美、脾气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口才还了得，她要是当律师，估计整个嘉诚也没几个比得上。” “这么厉害的吗！”赵秋池还没听出话里话。 曲凌萱听出来了，她并没有避开这个话题，“我一直很喜欢律师这个职业，只是有自知之明，才思不够敏捷，口才那更是自惭形秽。” 于明舒笑眯眯看她，“曲小姐太谦虚了，安小优在咱们这一片吵架还从没输过，我也只能和她吵个平手，就别说能把她弄哭得稀里哗啦了。” “安小优来过？”看样子裴江并不知道。 “我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安小优蹲在我门口哭，还说了一些无厘头的话，看样子是受刺激不小。”于明舒说话的时候，曲凌萱从头到尾都非常淡然，不慌不忙。 直到裴江问她，“你说什么了？”曲凌萱才微微恍了下神，特别平和回答，“那个小优是个主播吧，嗓音太大，太吵了，我就跟她说，我怀孕了，请她放低声音。” “锵~锵~”赵秋池手边的汤匙掉到地上蹦了好几下，他手忙脚乱弯下腰去桌底找，边找还边喊裴江，“哥，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掉到你那边了。” 好兄弟，桌下相会。 赵秋池手指飞快手机编辑：我只是建议你先拿一个蓝buff，你这下手也太重了，搞不好同归于尽！ 裴江瞪他一眼，嘴形无声说：我才没那么无聊。 赵秋池：只是让她吃个醋而已，你弄个假孕，是想团灭吗？！ 裴江：我、没、有。 “掉地上就不要了，于律师可以帮忙去厨房拿个新的吗？我刚才站太久了，这会儿不能站起来得太猛。”曲凌萱还在继续。 “当然可以。”于明舒非常配合。 裴江和赵秋池一起从桌底起来，“不用了！” 裴江推开椅子转身去拿车钥匙，扔给桌对面的赵秋池，“你先送曲小姐回去。” 赵秋池接住钥匙，“好的好的。”三十六计还不赶紧撤。 曲凌萱皱一皱眉，有点儿遗憾地看着于明舒，“那就，下次有机会再聚。” “随时恭候。”于明舒这时候对曲凌萱的敌意更多来自于她妈妈曲悦澜的冒犯。 曲凌萱拿上自己的包，走了两步，在门口停下，转身对裴江说，“之后项目的事我会找一个合适的人来负责，我暂时休假，医生建议我住院保胎。” 赵秋池等在门外，急死了，“别说了姑奶奶，够了，算我求求你！”曲凌萱再说下去，他这个“狗头军师”的“狗头”不保。 曲凌萱从包里拿出化验单，“于律师，你别误会，今天这些话不是裴先生故意让我来气你，我是真怀孕了。” 真的是晴天一声霹雳，霹得裴江、赵秋池，还有于明舒，呆若木鸡。 于明舒和赵秋池不约而同看裴江，裴江脸色从乌云密布到煞白，“不是我！”这满满的求生欲。 -- 第89页 曲凌萱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淡然自若，“于律师，我可以和你单独聊聊吗？” “不可以！”裴江拉过于明舒，那是一个保护姿式。 赵秋池抓脑壳：我是谁，我在哪里？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于明舒可不是没有经历风霜的温室花朵，这种情景她不要见得太多。 “好啊。”她拍拍裴江的手，“没事。”裴江不放手，抓得更紧，于明舒无奈，攀着他的手臂踮脚在他耳边说了句，“我信你。” 女人私房话，男士回避。裴江和赵秋池被关在门外，一桌子精致料理原封没动，浪费可耻啊。 客厅里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没有红着脸，也没有红着眼，特别和平。 曲凌萱先开口，“不是裴先生。” 于明舒：“我知道。” 曲凌萱停顿了一下，看着她，“女人太聪明，太理智，会很累。” 于明舒笑了，“这话，曲阿姨也跟我说过，你妈妈说得比较有气势。” “如果我妈说了什么冒犯你的话，我替她向你道歉，对不起。不管我妈妈跟你说了什么，都只是她一厢情愿，你不用放在心上。” 于明舒又开始看不懂曲凌萱了，“你到底要什么？” 曲凌萱双手交叠抚着小腹，“我只是想要找一个我爱的男人，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 “你妈妈知道你的想法吗？还有，你未婚先孕这件事？” 曲凌萱摇头，“我不能让她知道，至少现在不能让她知道。但是，我需要帮助，你可以帮我，你也一定会帮我。” 于明舒好笑，“你会不会太自信了点？” 曲凌萱低头，收紧交叠的手，“从我遇到他那天起，我就想尽办法要走到他身边，我为了他，孤注一掷，就算众叛亲离也无所谓。我妈从小就教我，喜欢的要去抢，不择手段，六亲不认，抢到手就是我的。”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曲凌萱可怜，也可悲可恨。 “他是谁？”显然不是裴江。 第五十二章 你们什么时候睡的 “他是谁？”于明舒肯定那个人不是裴江,但是突然觉真相可能更让她害怕。 曲凌萱起身，结束了这个话题，“我想再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他肯承认爱过我,哪怕对我有过一瞬间的心动,我,可以一个人养大孩子，不打扰他的生活。” 这个曲凌萱真的是一个复杂体,一会儿说要完整的家庭，一会儿又说一个人不打扰。 曲凌萱最擅长洞察人心，然后攻击人最软弱的恻隐之心,“于律师，请不要把我当成十恶不赦的人，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敏感、脆弱，渴望安定的人生。” 于明舒套用裴江的句式，“渴望安定或许是真，普通安分我看未必。” 曲凌萱耸耸肩,“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希望你真的知道。” “希望于律师一直，保持联系。”曲凌萱开门,裴江和赵秋池门神似的站在门口。 曲凌萱柔弱微笑,“赵总监可以送我一程吗,我想裴先生应该有很多话要和于律师讲。” 赵秋池一直攥着车钥匙，随时待命，临走对裴江说了句,“我这头你放心，你那头，多保重。” 裴江抿紧唇瞪他一眼，进屋。 于明舒坐餐桌上吃牛排，手起刀落，一下一下又一下，划拉着牛排的动作可是渗人。 裴江淡定走到她对面，坐下，喝一口酒，清清嗓子。 “想让你清清白白回嘉诚，所以我不能出面。刚好曲凌萱是徐大律太太的学生，徐太太开了个名媛婚前烹饪班，是兴趣也是一种社交投资。像曲凌萱这样继承巨额遗产和家族基金的，徐大律也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徐大律是嘉诚大老板之一，他发话让个律师复职小意思。只是这个曲凌萱真不简单，只要她肯，感觉没有她办不成的事。 所以于明舒更加担心，甚至焦虑起来。 吃东西也是缓解焦虑的一种方式，她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块牛排，抬头问裴江，“你那份吃不吃？” 裴江把自己的牛排递给她，继续说，“今天这个聚会，虽然是曲凌萱提议，庆祝你第一天复职，给你一个惊喜。但是，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本意只是想庆祝你复职，没想过别的。” 于明舒继续划拉着牛排，手腕累，停下来喝口水，抬头看裴江，“我跟她很熟吗？要她提议给我庆祝？” 裴江不坦白还好，这一坦白于明舒到底要不要回嘉诚呢？不回吧，觉得这赌气挺幼稚的；回吧，又觉得膈应。 “你还不如就听赵秋池的，和曲凌萱装装亲热、秀秀甜蜜这种。” “于明舒！”让一向冷静自持、不喜形于色的裴先生分分钟爆炸也只有于明舒了。 “所以，在你眼里，我和别的女人亲热都是没有问题的吗？如果今天，曲凌萱就一口咬定是我，你也丝毫不介意吗？” “我知道不是你。”于明舒就那么随口一答，看裴江的表情是要一口吃了她的可怕，于明舒赶紧解释，“时间线也对不上啊，我看了她的检测单怀孕49天，你们一起出差前前后后加起来才半个月，在这之前你不是每晚都回来嘛。退一万步说，就算时间什么的都对得上，我也相信你，相信你绝对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于明舒说得特别真诚，裴江眼见的阴转多云。 -- 第90页 于明舒暗自叹口气：不是，生气的人不应该是我，他来哄我的吗？我这是和裴江拿错的剧本吧！ “嗝~~”于明舒赶紧捂住嘴，就说不能边想事情边吃东西，尴尬了吧。 对面裴江，那是什么表情，太夸张了吧，她不就是打个嗝吗？ “你，你，是哪里不舒服，想吐吗？你……”裴江已经绕过桌子到她身边，“我送你去医院！” “打住！”于明舒双手阻止他靠近，“stop！我只是吃东西吃急了，打嗝，你别瞎想。” 裴江也是被今天的事搞糊涂了，他们才睡了三天，就算有也没到日子，何况，她说是安全期。 可是“误会”的那一瞬裴江竟然有点激动，明明他们现在连男女朋友都不算。 于明舒捂着嘴起身，“谢谢裴先生的用心招待，我得回去吃点消食片，拜拜。” 这样就拜拜了？ 大门“嘭！”一声关上，确实是拜拜了。 今天这一通操作下来，赵秋池还能不能靠点谱？他就从来没在谱上！裴江明明非常清醒理智一人，鬼使神差就信了他。 这下好了，一墙之隔，看得到，碰不到，连找个去敲门的借口都没有。 裴江郁闷了一晚，一大早起来，准备直接去隔壁敲门。一打开门，于明舒站在门口，和他一样睡衣都没换，“早啊，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 “我，准备去晨跑。”裴江说得一本正经。 “哦，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你一大早找我有事？” “嗯，你和曲凌萱那个项目，今天还要开会吗？” “有会，不过她……” “我能跟你一起去公司吗？我就待在你办公室，绝对不打扰你，不给你添麻烦。” 裴江内心已经澎湃了：她的意思要陪我上班吗？昨天的“刺激”还是有一点效果吗？ 裴江皱一皱眉，“你不用上班吗？” “上啊，今天是周五，我干脆下周一去报道。”于明舒如实说，“我昨晚一晚上没睡着，想了一晚，就想今天去你办公室。” 这……幸福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裴江握拳抵住嘴唇，清清嗓子，“我今天会很忙……” “你不用管我，把我当透明人就好。那我去换衣服了，等会儿一起走。” “嗯，嗯。” 于明舒一走，裴江关上门，转身冲进浴室，对着镜子，“听见了没，她说她一晚没睡，想我想了一晚，今天还要去我办公室，每时每分想看见我……” （呃……裴先生，你这个阅读理解，是不是体育老师教的？） 车上，裴江跟她说了些天气、早餐、今天的日程，于明舒嗯嗯啊啊完全没在听。 裴江取消了今天所有的外出行程，例行早会上特别说了今天大家做完手头的工作可以提前下班，今天公司的氛围不要太欢乐。 要不是开会需要在会议室，裴江根本就不想离开办公室，理解下食髓知味的男人啊。 于明舒人在办公室，心却在等办公室外的人。 “你不是有会吗，怎么跟你开会的人还没来？” 裴江一目十行看文件，“曲凌萱一早给我秘书打了电话，她负责的部分已经交接，所以她今天不会来。” “那她有说交给谁了吗？”于明舒激动问。 “曲凌萱把项目交给……” 秘书敲两声门，“裴总，小宋总到了，会议室也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小宋总！ 于明舒不敢置信，愤怒、伤心又无措，其实昨晚想了一晚她已经猜到了，就不死心，一定要亲眼看一看。 于明舒拉开门冲出办公室，真的是宋承宇！ 曲凌萱从一开始看上的人就是宋承宇，她和她妈妈根本就不是一条心，只怕曲悦澜和宋叔相遇相知黄昏恋也是曲凌萱安排的。 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事、资源，一步一步走到宋承宇身边，抓住机会上来就是一记绝杀，怀孕！ 蒋媛媛怎么办？她简单，没心没肺，一心一意只想嫁给宋承宇。结婚是她的人生理想，宋承宇是她的全世界。于明舒不敢想，蒋媛媛知道宋承宇和曲凌萱……会怎么样。 “怎么了？是办公室空调开太低了吗，手好冷。”裴江的声音明明就在她耳边，却像是从好远的地方传过来，直到裴江脱下外套披她身上，她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是宋承宇！” “什么？”裴江摸一摸她额头，“哪里不舒服吗？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变得失魂落魄的。” 宋承宇已经过来，掩饰不住的不耐烦不安，“裴总，咱们时间都挺宝贵的，会议可以开始了吗？” 裴江记得于明舒和宋承宇是发小吧，这两人今天的气场怎么这么不对劲。 “曲小姐的项目以后都由宋氏负责了吗？”本来只是例行问一句，曲悦澜和和宋永荣订婚，曲凌萱也算是宋承宇名义上的妹妹，所以，裴江这么问也没什么问题。 宋承宇却像是突然一下引爆的爆竹，“裴总还是多操心自己家的事！”说完掉头就走，他的助理提醒他和江驰的会议很重要，宋承宇爆了句粗口，径直走了。 于明舒追出去，裴江的外套也跑掉了。 于明舒一直追到地下停车场，宋承宇刚发动车，于明舒挡在他车头，大吼，“下车！” -- 第91页 宋承宇从车窗探出头，“我现在心情不好，没心思跟你说话。” 于明舒双手抵着他车头引擎盖，“宋承宇，我叫你下车，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 宋承宇也火了，踢开门下车，“于明舒你再说一句，谁他妈？” 于明舒一拳头砸他脸上，于明舒小时候练过泰拳，虽然荒废许久，这一拳头也没什么力道。 宋承宇还是被打得火冒三丈，“于明舒，老子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于明舒的手比他的脸痛，咬着牙问他，“你和曲凌萱，什么时候睡的？” 第五十三章 男人的本能 宋承宇三丈高的火焰眼看着被于明舒一句话浇灭。 “是你脑子有病还是我脑子有病,我和曲凌萱？我和曲凌萱！我……” 于明舒眼睛直盯着宋承宇，“没做过，你急什么？” 宋承宇面对于明舒的质问不躲不闪，“你被人莫名奇妙扣顶屎盆子,你不恼火,不急？” “好。”于明舒也冷静一下,“刚才我动手是我错,我道歉，咱们现在好好说,你和曲凌萱，到底有没有事？” “没有。”宋承宇一口否定。 “她说她怀孕了。” “她怀孕跟我有什么关系？”宋承宇的样子看着不像撒谎。 于明舒还算是了解宋承宇，他虽然不务正业,放荡不羁，天天被宋叔骂败家子，但最基本男人的担当还是有的。而且他那个性子，要是真做过，他藏不住。 “曲凌萱说是你的。”于明舒故意诈他。 “她说是就是啊！”宋承宇的坦荡中又透出一丝心虚。 “你和曲凌萱，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于明舒这一句应该是戳中了要害，宋承宇急于要逃走,“神经，我懒得跟你说。”转身就要回车上。 “宋承宇，这件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于明舒再一次拦住他。 “于明舒,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样子,为什么总是要多管闲事？明明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还要插手别人的生活，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代表正义美少女战士？先搞搞清楚自己的人生,好好的青年才俊不嫁，非要不清不楚给人当情人。” 于明舒还来不及再给他一拳，身体被人从后面拉开站到安全距离，接着就听见重拳揍在肉|体上的沉闷声，以及宋承宇跌倒的痛呼声。 裴江的拳头可不是于明舒那样的绣花枕头，宋承宇当场半边脸肿，嘴角流血。 “对她说话客气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裴江只差把“她是我的人”打在公屏上了，他另一只手还紧紧牵着于明舒，“干嘛管他这破事，妻离子散也好，家破人亡也好，都是他宋家的事，跟我回去。” “对不起。”宋承宇道歉的声音低音炮似的充盈整个地下停车场，他擦一把嘴角血渍，“对不起明舒，刚才是我犯浑，那些话，我真的是有口无心，对不起……” 裴江打断他，问于明舒，“你要想留下小宋总聊聊家常，他今天走不出江驰大厦。” 裴江说到做到，宋承宇被四五个保安“请”回办公室。 这刚刚看着宋承宇还风流俊朗一精英才俊，怎么眨眼功夫就弄得鼻青脸肿的，脸上挂彩还挺对称，于明舒揍左边，裴江揍右边。 于明舒拜托裴江的秘书去餐厅买几个水煮鸡蛋，再怎么闹红脸，到底是有发小的情份在。 “用鸡蛋揉揉脸吧，别回去让媛媛看出来。” 宋承宇垂着头接过鸡蛋。 裴江拉下百叶窗，外头的职员都被请去喝下午茶了。他松一松领口，五指拳峰都破皮流血了，于明舒看不见，“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这里的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绝对传不到第四个人。” 宋承宇一用力捏碎了鸡蛋，他看上去焦燥不安。 于明舒担心他，更担心蒋媛媛，担心媛媛受不住，担心他俩过不了这关。 “你还爱媛媛吗？” 宋承宇抬头，眼睛猩红，“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比我更爱她，你师父她亲生父亲都不会比我更珍惜她！” 这话，于明舒信。 宋承宇和蒋媛媛大概就是小说里三生三世注定的姻缘，一见钟情，双向奔赴，于明舒再也没看到过比他俩更美好的爱情。 “那曲凌萱呢？我想听实话。” 宋承宇又垂下头，声音似恍惚似懊悔，“应该是去年的事，情人节，我和媛媛约好去看Eason的演唱会。那天路况非常糟糕，我的车堵在高架桥上，她让我直接去演唱会不用绕道去接她，她坐地铁。我到了之后，她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后来才知道是被偷了。当时那种环境，又是晚上，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一个一个给她同事打电话都说她很早就下班了，我疯狂在人群中找她。你那天应该刚好出差在外地，所以不知道这件事。我找了很久，突然发现人群中和她穿一模一样衣服，身高背影都很像的人，我当时想都没想过去拉人……一直把她带出人群，我才发现认错人了。” 于明舒：“那个人就是曲凌萱？” 宋承宇点点头，“我跟她道歉，解释清楚缘由，她表示理解，我和她说话都没超过五句，之后我接到媛媛的电话，她向路人借的手机打给我。” “后来呢？” “后来我就去约好的地点找媛媛，然后两人一起看完演唱会。” -- 第92页 “就这样，完了？” “就是这样完了啊！” 于明舒追问，“你对着曲凌萱的时候，有没有表现出什么让人误会的，暧昧？” 宋承宇白她一眼，“我当时连曲凌萱的眼睛鼻子都没看清楚，我爸第一次带曲悦澜和曲凌萱回家吃饭我都没认出她来。” “就这么一面？曲凌萱给你撒这么大一张网，怎么想的？”于明舒想不通。 “Empathy（共情）、Envy（羡慕\嫉妒）、Plunder（掠夺、战利品）。”裴江指尖敲一下桌子说一个词，语气层层递进，简单的三个词已经解释了于明舒的疑惑。 宋承宇当局者迷，“什么意思？” 裴江看在于明舒的面子解释一句，“直白一点说，就是你们肆无忌惮秀恩爱伤到了单身狗。” “哈？”宋承宇更听不懂了。 于明舒不自觉和裴江交换一下眼神，气场相合的人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懂对方的意思，于明舒有时候自己都惊叹她和裴江的默契。 “因为从小就敏感、脆弱，所以共情能力特别强，看到别人幸福会幻想如果那个幸福的人是自己，幻想中又会产生了羡慕，羡慕和嫉妒是同生的，一般人会克制，情商高的人会平衡，心理偏差的人会掠夺。她一直活在需要讨好、争宠才能得到关注的畸形关系里，通过争抢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人告诉她那是错误的，所以她一直以来的认知里，并不觉得掠夺、争抢是一件不道德的事。”于明舒记得曲凌萱跟她说过，她妈妈从小就教她喜欢的要去抢，不择手段，六亲不认。曲悦澜大概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对女儿的“言传身教”最后害的是她自己，心缺良善，言行必恶毒，言行恶毒，必遭反噬。 “她是不是有病！母女俩都有病！”宋承宇的反应懊悔大过愤怒。 如果只是他刚刚讲的那些，哪里需要懊悔？ 于明舒直接问他，“宋承宇，你是不是还漏了什么没说？” 宋承宇拿鸡蛋捂着脸，眼神躲闪，“没有！” “没有你这么大声干嘛？” 裴江神补刀，“牵个手人家就怀孕了，小宋总，你当我们傻，还是自个儿掩耳盗铃？” “你们，你们两个是在审犯人吗？我是犯人吗！”宋承宇起身又想逃。 裴江慢慢悠悠说，“我这一层报了消防检修，这一层的电梯停了，闸门拉了，没有我，你走不出去。” “你！”宋承宇气得直瞪俩人，“你们两个真的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天生一对！” 裴江挑挑眉，“借你吉言。” 这人……于明舒不理裴江，给宋承宇最后通牒，“虽然咱们是发小，但是，如果你真干了对不起媛媛的事，我一定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我什么也没干！”宋承宇越大声说明他越心里没底，“是，我是和曲凌萱私下里见过面，那是因为她说她有办法说服她妈妈，不想因为她们母女破坏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宋承宇坐回沙发，双手撑起额头，似回忆似后悔，“她说外面见面怕被人看见，又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让我晚上去她住的公寓。我去了，我，我也没想到她会给我下药！” “你真的和她……” “没有没有没有！”宋承宇极力否认，“做没做过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 这个说词于明舒半信半疑，宋承宇的样子不像说谎，可男人的本能，又是在被下药的情况下…… “我信他。”裴江直接投宋承宇一票，宋承宇感激得差点儿当场哭出来，就为这一票，他俩以后就是好兄弟。 呵，男人的友谊，真不靠谱。 于明舒提出个快刀斩乱麻的提议，“既然是Plunder，她只是要战利品，你就对曲凌萱说一句爱过，就当你拜倒过在她石榴裙下……” “不！”宋承宇坚决拒绝，他眼睛深深，望着于明舒，“类似的话曲凌萱跟我说过，只要我承认爱过，动心过，哪怕是一瞬间，她就满足了，她可以不打扰我的生活，我拒绝了。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理解相爱，在我这里，是忠诚、是责任、是神圣的，不可以拿来开玩笑，不是儿戏。”他反问于明舒一句，“可以当儿戏，随口就来的爱，你敢要吗？” “我站他。”这之后，裴江和宋承宇成了铁哥们。 于明舒瞪裴江一眼，现在是站队的时候吗？现在是要解决问题。 “我想你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如果宋承宇不想办法解决曲凌萱的问题，那么就有两种可能，她直接去宋家逼你爸；或者，她去找蒋媛媛摊牌。不是我危言耸听，这两种结果，都是会出人命的！” 于明舒刚分析完，宋承宇手机响了，一看来电，紧张得全身绷紧，“是……媛媛。” 于明舒呵呵，“你不问心无愧嘛，紧张什么！” “这是两码事，因为在乎才会紧张。”宋承宇刚准备好接，电话自动挂断。 接着于明舒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一眼，手机像变成了烫手山芋，“是媛媛！” 宋承宇和裴江异口同声，“你紧张什么？” 于明舒定定神，接通电话开免提，蒋媛媛求助的声音传过来，“怎么办明舒，曲凌萱约我单独见面。” “别去！” “别去！”于明舒和宋承宇异口同声。 -- 第93页 “诶？你俩在一起啊？”蒋媛媛隔空喊话宋承宇，“宋承宇，你居然不接我的电话，哼！” 蒋媛媛真的是被罩在真空玻璃里的花朵，她那里最严重的事件可能就是：宋承宇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宋承宇为什么不哄我，宋承宇会用什么方式跟我求婚…… 于明舒赶紧阻止她，“媛媛，你在上班吗？还是在家里？我过来找你，你先别出门。” “啊！我本来也是觉得没必要单独见面的，可是曲凌萱说她在律所旁边的咖啡吧等我，我已经到门口了。” 于明舒听见电话里有风铃的叮叮声，“真是，疯了！”她挂断电话，拉上宋承宇就往外跑，“曲凌萱要是敢伤害媛媛我饶不了你！” 裴江不放心，也一起跟上去。 “你跟来干嘛？”于明舒看裴江拿磁卡刷开电梯，一手挡住电梯门，“我说过，没有我，你们走不了。” 第五十四章 圆满解决？ 于明舒和宋承宇赶到咖啡吧,老板娘一直守在门口等着。来的路上于明舒给老板娘打了电话，让她今天不要对外开放。 “于律师，你可来了，蒋助理和那位女客人来了有一会儿,我看了一下,气氛还好。” “谢谢老板娘。”于明舒连连道谢,“咖啡店今天的损失我们来承担,你放心。” 老板娘直摆手，“要不是于律师拼了命帮我打赢离婚官司,这店恐怕早被小三弄走，今天这点小事于律师不用放在心上。” “谢谢……”于明舒这儿还没谢完，宋承宇已经着急冲进去。 蒋媛媛听到风铃叮叮声,回头看见宋承宇，“你不是说一大早要去江驰开会，怎么和明舒一起呀？” 宋承宇到她身边，紧张问她，“有没有事？” 蒋媛媛不好意思推他，“你挨得太近了，热啦。” 于明舒从门口走过来的一路都在用眼神警告曲凌萱,曲凌萱坐在蒋媛媛对面，没有点咖啡，也没有要饮料,一杯纯净水,她面对于明舒,笑得特别无辜。 “啊，我知道了，明舒一定是和裴先生在一起,所以你俩才会碰到，对不对？”蒋媛媛朝于明舒眨眨眼，于明舒拎把椅子在曲凌萱身边坐下。 曲凌萱笑融融注视宋承宇，“不是在开会吗？”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蒋媛媛都听出别扭，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听着不舒服。 “曲小姐长年生活在马来西亚，大概不懂我们这里的礼仪，自来熟不是坏事，但是要分对象和界限。”于明舒笑眯眯告诫曲凌萱，“于情，曲小姐名义上算是宋承宇的妹妹，又不是亲妹妹，所以更需要注意避嫌；于理，就算是亲生妹妹也不应该随便打扰哥哥和嫂子的生活。” 蒋媛媛给于明舒点赞，娘家人给力！ 宋承宇是直脾气，玩不了这套话中话，拉蒋媛媛走，“没什么事，我送你回家。” “我还上班呢……” 曲凌萱跟着起身要拦人，于明舒霸气将她按回座位，低声在她耳边说，“不想自取其辱就老实待着。” 曲凌萱不紧不慢，喝一口水润润嗓子，“你不是想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声音不大，整个咖啡吧都能听见。 刚被宋承宇带出店门的蒋媛媛果然折返，还拉住宋承宇，“曲凌萱在欺负明舒你没听见吗？你管不管？” “她自己能解决。”宋承宇只想赶快带蒋媛媛远离是非之地。 蒋媛媛甩开宋承宇的手，“好，你不管，我管！我管她妈是谁，管她是谁的妹妹，欺负我家明舒就是不行！” 蒋媛媛看在宋承宇的面子上，每次对曲家母女都是客客气气，偶尔她们母女耍点小花招轻视她，蒋媛媛也不计较，但是，她们要欺负她的姐妹、家人，不行！ “你们在聊什么呢？”蒋媛媛回去座位。 于明舒心里着急，面上一分一毫也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让曲凌萱以为抓到了他们的软肋。 “没什么，曲小姐要给我讲冷笑话。” “哦，既然知道是笑话，就别说出来丢人现眼了吧。”蒋媛媛玩笑着矛头直指曲凌萱。 曲凌萱叹口气，望着蒋媛媛，“真的好羡慕你啊，生来就有优渥的家庭，德高望重的父亲，志同道合的朋友，浪漫甜蜜的爱情。”她双手抚上自己小腹，“我也希望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有你那样幸福的人生。” 蒋媛媛瞪大眼睛盯着她的肚子，又看看于明舒，“她，真的？不会是裴……” “是宋承宇的。”曲凌萱这个时候的笑容真的恶毒到了极点。 于明舒来的路上已经预料到了曲凌萱找蒋媛媛会摊牌，危机处理都在脑中演练了无数编，事到临头她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 “媛媛……”宋承宇要炸了，半跪在蒋媛媛面前，“不是，你看着我，不要听，什么都不要听，她在说谎，不要相信她！” 这个“雷”太大震得蒋媛媛反应跟不上感知，她睁大的眼睛惊恐、不敢置信，屏着呼吸，像突然溺水的人，呼吸不了，很难受，令人窒息的恐惧。 于明舒起身过去抱着她，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媛媛，媛媛，曲凌萱在说谎，你要相信我们，相信我，相信宋承宇……” 曲凌萱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超大手机屏，床|照铺满整个屏幕，昏暗暧昧的灯光，宋承宇和曲凌萱在床上，第二张，宋承宇压在曲凌萱身上，意乱情迷。 -- 第94页 蒋媛媛在宋承宇手上抓出血痕，刺目鲜红的血，她捂住嘴，剧烈咳嗽，咳得眼泪啪啪往下掉，她推开宋承宇，“……别碰我。” 这一句像是给宋承宇定了“死刑”。 “曲凌萱！”宋承宇良好的教养使他没办法向女人动手，他只能拼命砸她的手机，“疯子，你是个疯子！” 曲凌萱只是一下一下轻轻拍拍着自己的小腹自言自语，“宝宝别怕，爸爸不是生你的气，爸爸生妈妈的气。” 蒋媛媛紧紧捂住耳朵，“别说了！别说了！” 于明舒稳住蒋媛媛，“媛媛，你先冷静，不然就中了她的圈套，那些照片……照片都是假的，就算你不相信宋承宇，总不会不相信我吧？” 蒋媛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哭红的眼睛盯着于明舒，“明舒，我只相信你，你告诉我，曲凌萱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对，她说的都是假的，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那为什么照片上，他们……在一张床上？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为什么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蒋媛媛刚止住的眼泪又涌出来，哭得宋承宇心都碎了，“媛媛……” “你别过来，你现在不要靠近我！”蒋媛媛对宋承宇后退抗拒的动作，伤害的是两个人。 “宋承宇是被骗去的，因为她妈妈和他爸爸的事，这件事我知道，宋承宇来找我商量过。”这种时候，于明舒只能心一横，“宋承宇去赴约我也知道，我们都没想到曲凌萱会下药，你看她偷偷拍下这么多照片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 门口风铃叮叮叮，于明舒知道“援军”到了，她声音也变得沉稳有底气，“这件事，曲凌萱的妈妈可以作证。” 裴江带着曲悦澜赶到。 曲凌萱看见曲悦澜的那一瞬，措手不及，脸色铁青，撑着桌沿才能站起来，“妈！你……？” 曲悦澜一进来就抹眼泪，“都是妈妈的错，妈妈没有教好女儿。”她非常激动冲过去抱住曲凌萱，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曲凌萱说，“好女儿，别怪妈，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机会，妈妈已经老了，只想找个可靠的人安度晚年。” 曲凌萱还是不敢置信、蒙圈的状态，曲悦澜已经放开她，哭诉着承认曲凌萱的所作所为，“承宇，阿姨对不起你，阿姨真的不知道萱萱存着这样的心思，阿姨一直是希望她和裴先生在一起的，阿姨要是知道她存着这样的心思，阿姨一定一早就骂醒她，打醒她。”转头她又紧紧握住蒋媛媛的手，“媛媛，请你一定一定不要误会承宇，都是阿姨的错，阿姨没有教好女儿。” 蒋媛媛太乱了，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 她直直盯着宋承宇，“我只问你一遍，你和曲凌萱有没有……” “没有！”宋承宇举手起誓，“以亡母之名发誓，我宋承宇和曲凌萱没有发生过任何肉|体关系，无论她怀孕真假，她的孩子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宋承宇对蒋媛媛绝对忠诚，从无背叛行为。” 蒋媛媛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抱住他，在宋承宇怀里大哭，不是委屈，是害怕，害怕一切都是真的怎么办。 现在，最该哭的是曲凌萱，众叛亲离还不算完，裴江拿出合约，扔到曲凌萱面前，“江驰会停止一切马来西亚的投资计划。” 曲凌萱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你这是损敌一千，自毁八百，你不可以这样！” 裴江笑了，“曲小姐，我毁得起，你毁不起而已。你想要江驰继续投资你马来西亚的项目也不是不行，一、所有项目移交给宋氏全权负责；二、我不希望曲小姐再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你要赶我走？！” “选择权在曲小姐。”于明舒觉得此时奸诈、腹黑、降维打击的裴江实在太帅，帅爆了！ 曲凌萱的拳头捏得发颤，刚做的美甲深深扎进肉里，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她一点一点松开拳头，“好，我走。”再怎么不甘心也只剩妥协。 曲凌萱真的就这么干脆的走了。 这一役打得漂亮，胜利总是容易让人冲昏头脑，大伙忙着安慰蒋媛媛，谁都没有留意，自己主动走出去的曲凌萱擦干净眼角好不容易挤出的一滴泪，脸上一点一点浮现笑容，左手贴着小腹轻轻拍着，现在赢得有多漂亮，揭开真相的那一刻就有刺激。 这场风波，看似圆满解决，于明舒和裴江力挽狂澜保护了想要保护的人，曲悦澜弃车保帅抓住时机如愿以偿得到宋承宇认可，宋承宇得到众人力证清白和蒋媛媛和好如初。 可是，这一切真的圆满吗？ 于明舒以后再见到蒋媛媛就会想起，她为了帮宋承宇撒谎了。 宋承宇接受曲悦澜也不过是一种变相“交易”。 蒋媛媛和宋承宇之间真的可以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吗？ 第五十五章 反转 于明舒接连失眠好几天,工作的事，蒋媛媛的事，看似一切都恢复正轨，可总觉得,不真实。 好不容易捱到双休日,于明舒终于可以睡他个昏天暗地。 一大清早,门铃响个不停。 “谁啊！”于明舒眼睛都睁不开,凭着记忆从房间摸到客厅，打开门。 裴江站在门口,准确说，裴江围着浴袍站在门口，“我家浴室停水了,借你的洗个澡。”裴江直接进来。 -- 第95页 好吧，小事情，于明舒困死了，晕晕乎乎关上门，回床上继续睡。 浴室哗哗水声持续了一会儿，于明舒感觉床面塌陷，被子一角掀开了又捂严,于明舒感觉冷，缩了缩，翻个身,贴上个湿湿潮潮的热体。 她猛地睁开眼睛,裴江的脸近在咫尺,这样怼着脸看，他这张脸真是长在于明舒的审美点上，个大男主睫毛竟然这么长。 裴江闭着眼睛,“睡觉！我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他的声音真的很疲惫。裴江真的很忙，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霸总那样，不是在和女配相亲的路上，就是和女主分分合合，缠缠绵绵到天涯。 于明舒翻身，裴江手一横，于明舒后背贴着他胸口，这还让不让人睡觉嘛。 “你家真停水了？” “停水了。” “你家停水，我家不是应该一样停水的吗？”于明舒这会儿脑子清醒了。 裴江顿了一下，“可能我忘了交水费。” 于明舒望天花板，这借口可真烂。 于明舒觉得热，努力往旁边拱一拱，裴江收紧手，“睡饱了？”他声音引|诱就算了，还拿牙齿咬她后颈。 “呜……”于明舒全身发麻，缩着脖子躲。 裴江洗了澡，漱了牙，下巴短短的胡茬都刮干净，整个人清爽又硬挺，完全是早有预谋。 于明舒捂住嘴，“我，没刷牙！” 裴江已经剥掉她肩头的睡衣，咬她，“……我不介意。” “我，没那个……啊！”于明舒脸埋进枕头，双手被压在枕头两边，裴江从她肩头一路噬咬，“这周是你的安全期，你上次告诉过我的。” 于明舒自己都记不住安全期这回事，“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唔……” 手机在床头震动，于明舒费力抬头，看一眼，蒋媛媛。 “裴江，停下……我，我接个电话。” “你接你的。”裴江松开她一只手。 于明舒努力伸长手才够到手机，“我真的要接电话，是媛媛。” 裴江皱眉，“他俩又出事了？” “希望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于明舒趁机翻身下床，边拉好睡衣，边接通电话，“喂，媛媛。” “你在我家门口，现在？”于明舒返回床边找到自己的拖鞋出去开门。 裴江暴躁一拳打进乳胶枕头，美好的早晨就这么泡汤了。 于明舒一开门，蒋媛媛拎着行李箱往里走，“我家装修，可能要在你这儿住一两个月。” 于明舒狐疑望着她，“怎么突然要装修？” 蒋媛媛放下行李箱，给自己倒杯水，一口气喝完，“家里的窗帘我觉得不好看，让人全部换掉。” 换个窗帘需要一两个月？ 眼看着蒋媛媛放下水杯，重新拎起箱子往卧室去。 于明舒脑中立马警钟大作，“媛媛！” 蒋媛媛吓一跳，“怎么啦？” 卧室裴江还lu着……于明舒赶紧拉回蒋媛媛，接过她的行李箱，“行李先不着急，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换件衣服，简单洗漱下带你去吃咱们这儿最有名的蟹黄汤包，很快很快哈。” 于明舒边说边小心开了一条门缝，扁着身子溜进去，然后关上房门，还上锁。 “哎呀，你什么我没看过，还锁门。”蒋媛媛不疑有他，在客厅大忆“往事”，“记不记得，咱们以前在学校那会儿一起去澡堂，数你身材最好，胸大腰细，你还嫌自己一边大一边小，我们说没事儿，以后让老公多揉揉就对称了。” 蒋媛媛哪里知道，卧室门板后的于明舒因为她的话陷入“水深火热”。 于明舒花了三十分钟才从房间出来，看上去…… “你脸怎么这么红？”蒋媛媛看她头发散下来也没梳的样子。 “顺便洗了个澡，热气熏的。”于明舒赶紧拉蒋媛媛走。 蒋媛媛去点餐，于明舒就躲角落里给裴江发消息，“裴先生，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待在自己家！否则我就发消息给安小优！！” 裴江秒回：“放心吧，安小优已经被曲凌萱吓退，她弃权了。” 于明舒怎么忘了这茬：“那你至少穿好衣服！” 裴江：“放心，我只给你看。” 于明舒：“。。。。” 裴江：“一大一小也只准我给你治！” 于明舒：“。。。。” 微信弹出宋承宇的消息，于明舒关掉裴江的对话框。 宋承宇：“媛媛在你那儿吗？” 于明舒：“嗯。你们吵架了？” 宋承宇：“没有。她怎么跟你说的？” 于明舒：“说你们家的窗帘要全换掉，所以到我这儿住一两个月。” 宋承宇沉默。 于明舒问他：“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宋承宇：“分开几天也好吧，只要她高兴。” 蒋媛媛端来一大桌子吃的，于明舒收起手机，“这么多，就咱俩吃？” 蒋媛媛看上去食欲特别好，“多吗？我不觉得啊。” “你最近，就是这么吃的？” “嗯。”蒋媛媛点头，一口一个蟹黄包。 “小心……烫。”于明舒还没说完，蒋媛媛烫得直嘶气，眼睛都红了，笑得没心没肺，“没事没事，这个好吃耶。” 曲凌萱的事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 第96页 于明舒推开蒋媛媛面前的食物，“暴饮暴食不是减压，是慢性自杀。” 蒋媛媛还是笑得没心没肺，“你说什么呢，这种程度叫暴饮暴食啊？这才哪儿到哪儿。” 于明舒厉声问她，“你和宋承宇，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蒋媛媛被于明舒的样子吓到，“没……” “你还当我是好姐妹，跟我说实话！” 蒋媛媛满手是油，撑着额头，“我也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我只要和宋承宇睡在一张床上，脑子里就会想到曲凌萱和他的床照。我越是拼命让自己不要想，那些照片越是往我脑子里挤，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蒋媛媛很无助，无助得于明舒心疼，起身坐到她身边，拿纸巾一点一点替她擦干净脸，“不要自我对抗，越对抗越控制不了，自然面对就好。你要想，你现在这么痛苦，你和宋承宇之间出现裂痕曲凌萱的目的就达到了，我们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蒋媛媛直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能中曲凌萱的圈套。”她抓住于明舒的手，“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我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理智面对相信宋承宇，但是，有你在，我就愿意相信。” 于明舒有那么一瞬心虚躲开她的目光，“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在。记不记得我们仨儿盟过誓：可以没有男人，一定不能没有姐妹和酒。” 这样聊聊天蒋媛媛的郁结纾解不少，所以于明舒也不急着让她搬回去。 蒋媛媛住于明舒这儿的这段时间，于明舒发现裴江和宋承宇突然就变成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比于明舒和宋承于的关系都好了。 因为，还是男人了解男人，男人才知道男人的需求。 裴江不帮宋承宇把老婆追回家，他怎么去“爱的推拿”？ 于明舒发现宋承宇和裴江混一起之后变稳重了，蒋媛媛在她这儿住了两个月，宋承宇每天坚持送一束花上门，早上发早安，晚上道晚安，循序渐进勾起俩人刚恋爱时的感觉。 一直等到俩人相知相爱第1314天，宋承宇约蒋媛媛去看演唱会，是他们确认关系第一次一起去看的演唱会。 于明舒隐隐觉得，这安排不同寻常。 果然，“核心人员”裴江给她透漏：“小宋总准备好了求婚。” 于明舒给裴江回了个：“你这么轻易泄露消息，不怕被好兄弟不耻吗？” 裴江：“咱俩是一伙，不是天下皆知的事吗？” 这话，于明舒竟没法反驳。 演唱会那天，于明舒送蒋媛媛去的，蒋媛媛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今天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憧憬和激动冲散了所有的不愉快。 现场，宋承宇真的很用心布置，他想要给他的女孩这世上最好的，他的女孩值得最好的。 王子和公主的童话即将上演，有情人终成眷属是这世上最美的童话。 可是，宋承宇没有等到他的公主，所有的美好童话都在这一天终结。 曲凌萱自杀，在消失两个月之后，自杀未遂，医院报了警，警察请宋承宇协助调查。 曲凌萱坐在轮椅上，望着医院花园中生机蓬勃的花朵，笑容明媚，脸色红润，腰围都胖了一圈，哪一点像被男人抛弃，对生活绝望的女人。 “宝宝，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妈妈必须要先保证你的安全，等到安全的月份才能做DNA亲子鉴定。” 第五十六章 我不知道 车上,蒋媛媛举着化妆镜子照了又照。 “我今天的口红可以吗？会不会太艳了？” 于明舒盯着手机屏幕回答她，“不会。” “那会不会淡了？” “不淡。” “你都没看！” 于明舒这才抬起头看蒋媛媛，“什么？” 蒋媛媛问她，“有什么事吗？”于明舒看过手机之后突然就魂不守舍的感觉。 于明舒抿唇笑一笑,“没有。” 刚刚裴江微信问她们还有多久到,她回复之后,裴江莫名发来一条没写完的消息就“失联”了。 于明舒一直在裴江那条未完的消息下面问,“你们那儿怎么了？” 一连发了三条，没有回复,于明舒隐隐感觉，出事了。 “其实，我猜到宋承宇今天要求婚。”蒋媛媛呼口气,“这些天，我也想通了，爱他就要相信他。而且，我真的离不开宋承宇，这世上真的没有比他更爱我的人了。可能，你会笑我没出息，但是,这些天我人在你这里，心无时无刻不在想他。”蒋媛媛说着笑起来，“回想一下,我好傻,居然一直把那什么曲凌萱放在心上,还因为曲凌萱伤害自己，伤害爱我的人，真太傻了我。” “这样想就对了,曲凌萱不值得你为她费一点神。”于明舒都来不及欣慰，裴江的消息来了。 她赶紧解锁，点开微信。 “什么都不要问，来市中心医院。” 看到“医院”两个字，于明舒当时脑子就“嗡”了，直接发语音，“你们发生什么事了？谁出事了？”忘了蒋媛媛坐她身边。 “你在和谁通话？”蒋媛媛一下也变得紧张起来。 于明舒没回答她，对司机说，“麻烦你，拐道去市中心医院。” 蒋媛媛一把抓住于明舒手臂，“谁出事了？” “不知道。”这时候于明舒只能如实回答。 -- 第97页 蒋媛媛更紧张了，“是……宋承宇？不会的不会的，看个演唱会而已，怎么会出事。”蒋媛媛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追问，“跟你发消息的是宋承宇吗？他还有时间给你发消息，应该不是很严重的事，可不严重为什么要去医院？演唱会会发生什么事需要去医院？” 蒋媛媛说得于明舒心里发慌，只能拜托司机，“麻烦你，稍微开快一点，谢谢。” 医院门口，裴江在等她们，于明舒一眼看见裴江。 蒋媛媛下车，还能保持镇定，很努力保持镇定。 “宋承宇呢？出什么事了？” 裴江等于明舒付完车费过来才开口，“宋承宇没事。” 蒋媛媛双手捂着心口大喘气，“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于明舒看裴江的表情，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人呢？” 裴江看了于明舒一眼，语速平缓对蒋媛媛说，“宋承宇现在在妇产科主任办公室，警察需要调取检测报告。” “什么检测报告？”于明舒替蒋媛媛问，蒋媛媛已经说不出话。 裴江非常平静告诉她们，“胎儿DNA亲子鉴定检测报告。” “曲凌萱？” 裴江默默点点头。 蒋媛媛没有像上一次那么激动无措，甚至都没有哭，只是往医院里走，碰到人就问，“妇产科办公室在哪里？”撞到椅子也没知觉，台阶也不会上了，要不是于明舒及时扶住她，一定摔得头破血流。 “媛媛，你别这样……”于明舒现在说什么好像都苍白无力。 蒋媛媛推开她，“我没事。” 裴江一路护着两人，带她们到办公室。 警察已经调出检测报告，这个报告是曲凌萱半个月之前来做的，今天刚好出结果。 结果一出来，曲凌萱自导自演“自杀”，并且让邻居报警。 她的“自杀”行为对宋承宇构不成法律责任，她的目的是要在警察的见证下向大家宣布，她怀的孩子是宋承宇的，铁证如山，宋承宇推脱不了，还要受道德谴责。 警察了解清楚情况，交给他们双方协商解决。 宋承宇坐在办公室一角，这个检测报告的杀伤力太大，他没办法直立思考。 精心打理的头发杂草似的被他抓在指缝间，高定西装被皱巴巴扔在一边，衬衫一边的袖扣不知道飞到哪里，一边严扣，一边松垮，整个人都很颓废。 “老公……”蒋媛媛这一声不大，却响彻整间办公室。于明舒小心跟在她身后，怕她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伤害到自己。 宋承宇慢慢抬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他只是看着蒋媛媛，没有动，没有拥抱，没有安慰，没有解释。 蒋媛媛出乎意料的冷静，走到宋承宇面前，“你今天，应该有东西要送给我吧，我准备好了哦。” 宋承宇红了眼眶，抱住蒋媛媛，脸深深埋在她心口，无声的，无力的。 蒋媛媛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抚摸他的头，“老公，我们回家吧。” 宋承宇肩膀颤动，抱她更紧，可他没力气站起来，没力气跟她走。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护士推曲凌萱进来，容光焕发，看上去比这屋子里任何一个人的身体状态都要好。 “你！”于明舒愤怒朝曲凌萱冲过去，裴江强硬拦下她，“冷静点，你现在碰她一根手指头都要付出代价，因为这种人，不值得。” 曲凌萱手掌抚着肚子，皱一皱眉，“本来事情没这么复杂，你们一定要逼我，鉴定报告白纸黑纸做不了假也骗不人。” 蒋媛媛看到桌上的报告册，发疯似的撕碎它，根本撕不破，坚韧的塑封边割伤她的手。 “媛媛，别这样，放手，快放手！”于明舒过去阻止她，蒋媛媛已经满手是血。 “假的，全都是假的！”蒋媛媛崩溃将手里的册子朝曲凌萱砸过去。宋承宇在那一瞬起身，挡在曲凌萱前面，“够了！” 蒋媛媛瞪大眼睛，从不敢置信到失望，到绝望，“你……护着她？” 宋承宇这一挡和裴江拦于明舒是一样的心情，但这种时候他辩解不了。 蒋媛媛一步一步逼近宋承宇，宋承宇就那样挡在曲凌萱前面。 “你护着她！”她忍了这么久，不让自己哭，眼泪还是流下来，太痛了，心太痛了。 “先带她走！”宋承宇不敢看蒋媛媛，转头朝于明舒求助。 蒋媛媛防备后退，“你们，谁也不要碰我……骗子，全都是骗子！” 蒋媛媛也不想待在这里，不想看见他们任何一个人，她冲出去。 于明舒求裴江，“替我看着蒋媛媛，我现在跟上去怕她更激动。我会给师父打电话，你把她交给我师父就行。” “放心。”裴江去追蒋媛媛。 办公室就剩于明舒、宋承宇、曲凌萱，护士一见这种场面主动避开。 于明舒很想给曲凌萱一巴掌，忍得拳头发颤，她不能动手，这里有摄像头。 曲凌萱笑着看她，“很想打我？” “我怕脏了我的手。” 曲凌萱笑出声，“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今天。” “咖啡屋的那天，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们赢，故意离开，就是为了今天绝地反杀。”于明舒一直都觉得不真实，曲凌萱认输得太快，走得太爽快了。可她相信宋承宇，只要宋承宇跟曲凌萱怀孕没关系，曲凌萱就翻不起浪。 -- 第98页 “那还要谢谢你于律师，要不是你做假证也要力挺宋承宇，还策反我妈一起给宋承宇作证，我今天也不会‘反杀’得这么漂亮。我说过，你一定会帮到我。”曲凌萱太得意了，这种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成就感，“被深信不移的爱人、朋友欺骗，想要破镜重圆，应该是很难了。就算破镜重圆了，那个裂痕会一直在，永远不会消失。与其这么纠结痛苦的在一起，还不如干脆分开，成全别人也是成全自己，你说是不是，于律师？” 于明舒点点头，“人至贱，则无敌。狗咬我一口，我没办法去咬狗一口。”她转头盯着宋承宇，“宋承宇，你还是个人吧？还是个爷们吧？我现在就要一句实话，你和曲凌萱有没有发生性关系？” 宋承宇也快崩溃了，他记忆里是真的没有……可是，那晚他是不清醒的，面对白纸黑字的鉴定，他不敢相信，他动摇了，他迷茫了。 “我……我不知道。” 第五十七章 如果……我们就在一起吧。…… 于明舒被老师叫到家里的时候,脑中还是宋承宇崩溃说“我不知道”的情景。他怎么可以说他不知道？宋承宇现在告诉她，他不知道？这太荒唐了！ 蒋家院子里灯火通明，一向拿于明舒当家人的阿姨替于明舒开门时也是面色凝重，小心嘱咐她,“蒋老师刚刚才发过脾气。”私底下,亲近一点的人都称蒋正国老师。 于明舒微笑点头,进去客厅,蒋正国背手站在窗边，头发花白,外出的职业装都没换，近耳顺之年也自有一派俊爽气度。 “老师。”于明舒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端端正正站在角落。 蒋正国回身，于明舒低着头,只听见老师说，“坐吧。” 于明舒等蒋正国落座，才过去坐下，阿姨端上茶，不小心打湿了茶几上的照片和牛皮纸袋，手忙脚乱拿抹布擦。 “你不用管了。”蒋正国余怒未消，阿姨赶紧回自己房间。 于明舒看着那些照片,不管是真是假，宋承宇在蒋媛媛爸爸这里是洗不清了。曲凌萱这招太狠，一下断了宋承宇和蒋媛媛所有的后路。 蒋正国喝口茶,“叫你来,是希望你帮老师带个话,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蒋媛媛和宋承宇交往，现在这个情况各自安好就好，以后就不用见了。” “老师,这件事宋承宇有错，但是，我觉得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于明舒说得小心翼翼。 蒋正国看着她，“如果是你，我会放心的交给你自己去解决。我自己的女儿我太了解，她不行。” “老师……” “行了。”蒋正国起身，“媛媛把自己关在房间，谁也不见，你上去看看她吧。” 于明舒也不知道蒋媛媛会不会见她，早晚要面对，说不定媛媛大骂她一顿能稍稍开解。 蒋媛媛的房间在二楼最里头那一间，原本二楼有三间房，一间是她姐姐蒋英住的，中间一间是专门给蒋英用的，因为蒋英是超级学霸，她的资料、书籍就得一间屋子放。 于明舒敲两下门，里头没有回应。 “媛媛，是我。”还是没回应。 “你要是不想见我，我改天再来。”蒋媛媛怪她、不想见她也应该，于明舒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转身要走，蒋媛媛打开门。 于明舒楞了一下，进去房间，蒋媛媛的状态没有想象中的糟糕，手上缠着纱布。 蒋媛媛回去床上，床上全部是她和宋承宇的照片，已经被剪成碎片。 “媛媛……”于明舒不敢大声。 蒋媛媛只是重复剪照片的动作，于明舒坐到她身边，“对不起，要打要骂，你打，你骂，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折磨自己。” 蒋媛媛看着手里被剪和面目全非的照片，自嘲笑，“我不知道我爸妈为什么要生下我，明明有蒋英那么优秀的女儿。好不容易蒋英嫁人了，不顾爸爸反对出国了，我以为我爸眼里终于可以看见我了。可是，你又出现了，我爸的得意门生，最满意的徒弟。你在我爸眼里样样都好，做什么都对。而我，永远只有，不行，不行，不行！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我努力想要变成父亲眼中优秀的人，我没有妨碍任何人的生活，我只是想要一个关心我、爱我、眼睛只看着我的人，还是不行。”她笑出声，笑得于明舒害怕夺下她手里的剪刀，“媛媛，你冷静点，我们都关心你，爱你。” “爱我？爱我宋承宇出轨？爱我你帮着宋承宇欺骗我？”面对蒋媛媛质问，于明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解释不了。 “这件事我一定会弄清楚，到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原谅宋承宇，不管什么时候，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蒋媛媛泪流满面，她不想想，不能想，一想到宋承宇，就是他挡在曲凌萱面前的样子，太痛苦了。 她擦干净眼泪，“没有意义了，结束了，都结束了，你走吧。” “媛媛……” “于明舒，你在这里，在我身边，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小丑，不配得到爱，不配得到一切！” ………… 入秋的第一场雨，悠长而绵密，看似温顺，一不小心就淋湿了衣裳。 于明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蒋家出来，茫然走到大街上，彻头彻尾的凉。 手机一直在兜里震动，她不想接，不想说话，不想思考。 -- 第99页 好像听到有人喊她，她抬头，裴江已经近到面前，带着体温的外套帮她找回了一点温度。 “手怎么这么冷？冻傻了？还是被人欺负了？”裴江几乎找遍了所有地方，打电话她也不接，只能茫然沿着马路碰运气。看见于明舒这个样子，裴江后悔了，后悔在医院的时候拦她，打了就打了，他又不摆不平。裴江也是昏头了，怎么能冒出这样的念头。 于明舒攀着裴江的手臂才能站稳，微微仰着头，绵绵细雨落在她脸上，汇集在眼角，缓缓滑落，“我是不是，只会给身边的人带去伤害？” 裴江太心疼了，捧住她的脸，努力告诉她，“不是，那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雨越下越大，裴江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车里暖气开得足，裴江让于明舒靠着自己，“累了靠着我睡会儿。” 于明舒闭上眼睛，司机放了首舒缓的音乐，都以为她睡着了，于明舒也很想睡着。 车一停，她睁开眼睛，雨还没停。裴江拢了拢她身上的外套，“要我抱你吗？” 于明舒摇摇头，“我可以自己走。” 裴江没勉强。 电梯里，于明舒的头发还在滴水，她是在雨里淋了多久。 电梯到达楼层，裴江看着于明舒开门，跟着进去，“我给你量完体温就走，你家里有备感冒药吗？” 于明舒进屋脱掉湿外套，“我想泡个热水澡。” 裴江去浴室放水，虽然不懂她那些精油香熏，还是认识中文的，挑了两个有安神作用的香熏，点上。 “我在门外，有事你喊一声。” 于明舒坐进浴缸，让热水包裹住自己的身体。 裴江守在门外，听不见水声就跟她说句话，怕她在浴缸里溺水。 “可以帮我拿套衣服吗？” “你等一下。”裴江拿了棉衣棉裤。 于明舒皱眉，还是穿上。 出来，裴江给她煮了红糖姜茶，临时在百度上学的。 “今天谢谢你……”于明舒一说这“逐客”的句式，裴江再担心她也不得不起身，“有事给我打电话，就算我们什么也不是，至少还是邻居。” 于明舒伸手拉住他袖子，“别走。我不想一个人，今晚不想一个人。” 这样的于明舒裴江没法拒绝。 夜，很静，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心跳。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裴江的声音在于明舒头顶。 于明舒背对着他，鼻音很重，“很累，想睡觉，可是睡不着。” 裴江探一下她额头，“要不要喝点感冒药预防？” “我不喜欢喝药。” “药是谁喜欢才喝的吗？” 于明舒又沉默了。 “好了，不喜欢就不喝吧。”裴江的声音在黑暗中宠溺至极。 “如果，曲凌萱怀的是你的孩子，你会怎么样？”于明舒突然问他。 “我跟如果不熟，回答不了。” 于明舒应该是笑了，裴江松口气知道笑还好。于明舒翻个身，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脸，却能感受彼此注视的眼睛，真诚的，炽热的。 于明舒说：“等宋承宇和蒋媛媛的事情结束，我带你去见我妈。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改变心意，我们就在一起吧。” 第五十八章 是真的。 于明舒感冒了,裴江借照顾她的机会把生活起居用品都搬了过来。 衣柜分一半，浴室分一半，床分一半，连牙膏都分一半。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于明舒这会儿也没力气送这尊大神。 昏天黑地躺了两天,于明舒才刚刚好一些。 宋承宇来了,他是真被逼得“走投无路”。 于明舒听见裴江开门，在房间里问,“是快递还是物业？” 裴江在外头答，“都不是。” 于明舒随手拿了条羊毛披肩裹一裹，出来一看,这还是宋承宇吗？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拧都没拧窝在一堆风干，都快成梅干菜了。 “这不是小宋总嘛。”于明舒阴阳怪气开口，抄起吸尘器，“不好意思，我这儿不留垃圾。” 宋承宇本就是来找骂的，“你们喜欢怎么骂就怎么骂,不要赶我走就行，我已经没地方可以去了。”宋承宇很颓废，被迫妥协后的无奈,被现实压垮的无能为力。 裴江知道于明舒对宋承宇恼火,但她更想搞清楚真相。 他招呼宋承宇坐,“喝点什么？” “有酒吗？”宋承宇问。 “你还敢喝酒！”于明舒气不打一处。 “听说喝酒能醉死。”宋承宇不是说玩笑话。 裴江自己作主给宋承宇倒了杯咖啡，他现在确实需要提提神，打起精神,毕竟，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于明舒压住火气，在宋承宇对面坐下，“你准备怎么处理曲凌萱？” 宋承宇喝口咖啡，真苦，从舌尖一直苦到心里。 “现在已经不是我和曲凌萱的事，是宋家的事。”宋承宇低着头，“我爸，宋家的那些长辈都知道了。” 宋家这会儿，可是六国大封相，乱成一锅粥。 都惊动警察了，怎么可能瞒得住。 蒋正国去确认一遍，宋永荣又去确认一遍，曲凌萱怀的孩子经过DNA鉴定确实是宋承宇的，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 -- 第100页 曲凌萱一直不出院，就是要等这两位重量级人物来确认。 然后，大摇大摆去宋家。 曲悦澜一朝梦碎，都以为姜是老的辣，没想到结果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曲凌萱一进宋家门，曲悦澜就给了她一巴掌，“你竟然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曲凌萱左边脸上赫然五根手指印，可以想象曲悦澜有多恨。 宋永荣作为一家之主，冷眼看母女俩互撕。谈情的时候可以看星星看月亮叫小甜甜，真正影响到声誉、家族、利益的时候，男人永远比女人理智、心硬。 曲凌萱的眼泪含在眼眶里，要落不落，倔强自强的形象一下就立了起来。 “妈，我已经受够了，我不会再听你的话，我要摆脱你，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继续我的噩梦。”曲凌萱一垂眼，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板上，她抱紧自己，声音哽咽颤抖，“小时候，你利用我骗取同情，打得我浑身是伤，边打边说是为我好。为了让我生病把我丢在雪地里，我差点被经过的流浪汉QJ，那时候我才12岁啊。你骂我不知廉耻，是，我是不知廉耻，我没有听你的话，没有引诱裴江，没有怀上裴江的孩子，没有帮助你达到目的。我只是……不想再帮你害人了，我知道你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以牺牲任何人，开始我真的只是想和宋承宇合作，仅管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宋承宇，但是，他身边已经有深爱的人，我不想打扰他的生活，我努力克制，努力想要爱上别的男人。不行，真的不行，我真的努力过了。那晚不是宋承宇的错，是我，是我不知廉耻，是我给他下药，也是我主动让他……留在我身体里，都是我的错。”最后，曲凌萱声泪俱下给曲悦澜致命一击，“妈，你想嫁进宋家，你想控制宋叔叔，你给宋叔叔吃药，你教我用同样的办法控制裴江，可那药吃多了是会要命的！” “你胡说！”曲悦澜不敢置信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她竟然栽在自己的女儿手里，栽得彻底，万劫不复。 宋永荣到底是做大事沉得住气的人，曲凌萱说到这里他还能保持冷静，从怀里掏出药瓶给曲悦澜看，“你给我的药，我一片都没有吃。你之前为了自保联合外人逼走亲生女儿，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所以留了个小心。放心，我不会把这个交给警察，条件是，你得把你名下所有财产、基金、股票转到你女儿名下。”宋永荣和曲悦澜没有领证，法律上他俩是没有关系的，所以有资格接收她所有财产的人只有曲凌萱，而曲凌萱怀着宋家的孩子。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杀人诛心，曲悦澜身心已经崩溃。曲凌萱成功转嫁矛盾，不动声色远远躲开发疯的曲悦澜。 宋永荣起身，一步一步走近曲悦澜，曲悦澜这时候眼睛里还有期待，女人最愚蠢的就是盲目自信，和把自己人生依托在男人身上。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宋永荣牵起曲悦澜的手，“我这个年纪还能遇到真爱，你知道我有多幸福吗？幸福这个词从我太太去世我已经好多年好多年没有感受到了，当我遇到你，你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让我觉得何其有幸在人生最后一程遇到真心相守的人，你知道我有多欣喜吗？可这一切，原来只是一场骗局。”真心装不出来，受伤也是装不出来的，宋永荣狠狠拔掉曲悦澜手上的钻戒，用尽力气扔出去，“签完协议你走吧，永远不要回来。” 宋永荣没想到自己到这个年纪还要经历一遍“老年失恋”。 事情闹成这样，他再喜欢蒋媛媛这个准儿媳，也只能先向现实低头。 曲凌萱的的确确怀的是宋承宇的孩子，的确是他宋家的长子嫡孙，宋永荣不能让孩子姓曲，更不能让孩子跟曲凌萱亲近，母亲对孩子的影响太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所以他要做的是先稳住曲凌萱，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只要孩子一落地，其他的事就好办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曲凌萱，也不是蒋媛媛，反而是宋承宇。都说知子莫若父，他这个儿子虽然吊儿郎当、我行我素、放荡不羁，但是对待感情是百分之两百的认真。一旦他接受了这个孩，他是做不出抢子弃母的事的，除非曲凌萱主动离开。他会祝蒋媛媛幸福，远远守护，然后和孩子相依为命。 想到这里宋永荣头疼又着急，还是先把宋承宇的人给逮回来，再从长计议。 ………… 宋承宇没地儿去，只能躲到于明舒这儿。 “你是怎么想的？你是当事人！”于明舒厉声问宋承宇。 宋承宇双手撑着额头，“那孩子……是我的。” 于明舒腾地站起来，太恼火，“那你跟我说你和曲凌萱什么也没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宋承宇也很痛苦，“警察手里的，我爸手里的，媛媛爸爸手里的，一共三份鉴定，证实孩子是我的，我，我……” 裴江拉住于明舒，“你再这么逼他，就是加速让他承认这个孩子。”所有人中就裴江这么一个明白人，宋承于本就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这么多人，一个一个去求证，一个一个拿到“铁证”，不正是变相逼宋承宇接受吗？ 这就是曲凌萱要的效果，这就是曲凌萱最厉害的地方。 “现在，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要中了曲凌萱的计。”裴江按着于明舒肩膀让她坐下，冷静。 -- 第101页 于明舒直觉，她应该是遇到了最强对手。是于明舒低估了曲凌萱，也高估了男人的心理承受力。他们所有人，现在这样逼宋承宇，就是一步一步把他推向曲凌萱那边。 伤害已经造成了，不可逆，可是真相，她一定要搞清楚。亡羊补牢也好，愧疚也好，现在这么不明不白对蒋媛媛太不公平了。 宋承宇真做错了事，真出轨了，他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宋承宇没有做过，他和蒋媛媛都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 “可以让宋承宇住到你那里吗？”于明舒一开口，裴江就知道她已经变回原来的于明舒了。 裴江皱眉，“我能拒绝吗？两个大男人住一起，很奇怪。” 于明舒咬着后槽牙，“你的东西不都搬到我家了吗！” 裴江想想，“还有好多东西没搬。” “那就全都搬过来，让宋承宇住你那儿。” “是你的真心请求吗？让我搬过来？”裴江问得一本正经。 “是！” 裴江见好就收，“OK，我接受你的请求。” “我谢谢你！” 宋承宇望着于明舒，大大的疑惑。 于明舒：“我把你扣在这儿，曲凌萱只能唱独角戏，我们就等着曲凌萱自己找上门。” 敌人再强，只要齐心，不怕她漏不出马脚。 就怕，内部分化，他们“齐心”中最重要的一个人，还是蒋媛媛。 宋承宇手机震动，他看一眼，从沙发上跳起来，“糟了，媛媛去找曲凌萱了！” 第五十九章 计划提前 准确说是曲凌萱故意激蒋媛媛去找她。 曲凌萱知道于明舒的厉害,况且她身后还有个靠山裴江，曲凌萱得趁着大家都措手不及的时候一鼓作气，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蒋媛媛赶到她和宋承宇的小别墅，下车看见院门大开工人进进去去,门口停的货车上赫然写着“搬家公司”。 “你们在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都停下,不然我报警了！” 搬家工人倒是被蒋媛媛这一吼吓得楞住了,面面相觑。 “这……你谁啊？” “我是这个房子的主人！”蒋媛媛大声说。 “怎么又来个女主人？女主人不是在客厅坐着吗？” “该不会是大老婆来收房小老婆的房子吧？” “那我们该听谁的啊？”工人们议论纷纷。 蒋媛媛直接进去找曲凌萱，小花园的秋千已经被拆下来,那是宋承宇亲手给她做的，做了好久，还专门请了设计师来家里。当时设计师以为是什么大工程,来了一看，委婉表达了“杀鸡焉用牛刀”。宋承宇当时就让设计师闭了嘴：千金难买我愿意，只要我媳妇高兴。 花园里她伺弄的花花草草也无一幸免，离开这里的时候花团锦绣，一切都生机勃勃，现在只剩一地残叶碎花。 蒋媛媛冲进客厅，客厅也没好多少,拆的拆，砸的砸，一地狼藉,曲凌萱还能悠闲自在的在这狼藉中喝茶。 “来得好快。”曲凌萱搁下手里的杯子,那是宋承宇的,本来是一对，蒋媛媛的那只已经变成碎片躺在垃圾桶。 蒋媛媛忍住冲上去扇她的冲动，“谁让你来这里的,滚出去！” 曲凌萱笑了，“我刚刚听你说，你要报警？好啊，让警察来看看，到底是谁该从这里滚出去。”她拿起手边的房产本，“户主写的是宋承宇，你和他的男女朋友关系在法律上是不被承认的。而我，怀着宋承宇的孩子，就算他现在不喜欢我，我是他孩子母亲这层关系这辈子都断不了。” “你真无耻！”蒋媛媛这点功力对曲凌萱来说真的不痛不痒，“你这话我妈也骂过我，可是怎么办呢？你们怎么骂也改变不了事实。你问我谁让我来这里的？当然是宋承宇，不是他首肯我怎么可能进得来。” “你说谎！”蒋媛媛忍住心如刀割，忍得眼眶发红。 曲凌萱起身最大限度的展现还没有出怀的肚子，“宋承宇前段时间一直留在医院陪我，你不知道吧？他陪我产检，陪我听宝宝的胎心，仅管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他再不想认，听到宝宝真实跳动的胎心，他激动得医生跟他说话都听不见。” 蒋媛媛不争气的眼泪掉下来，真希望这是一场恶梦，她睡一觉醒过来，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 曲凌萱刺耳的声音却一直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宋家上上下下都喜欢你又怎么样？宋永荣最后还是选了孩子，因为这才是他们宋家真真切切的血脉！”曲凌萱小心坐回去，“好了，谁该从这个房子滚出去，你知道了吧？” 蒋媛媛深呼吸，擦干净眼泪，“一间房子而已，可怜你还需要拿这么些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地位，你放心，你动过的东西我不要，你睡过我的男人我嫌脏。” 曲凌萱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那就请蒋大小姐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不要再纠缠我睡过的男人哦。” 蒋媛媛完全不是曲凌萱的对手，根本无力还击，只能逃走。 蒋媛媛走了两步，想起来有样东西，她一定要带走。 曲凌萱见她落败而逃，走了又折回来，“怎么？不甘心想赖着不走？” “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不要脸皮。”蒋媛媛丢下这句，径直上楼去卧室。 -- 第102页 幸好她来得够快，卧室还没有被拆掉，蒋媛媛一看到摆在床头柜的陶瓷娃娃眼泪就控制不住，那是他们一起去古镇，两人亲手做的。 她记得那天，天很蓝，云很低，江南水乡，枕水人家，乌衣巷，青石板，眼前人是心上人。 坯土在大手握小手中一点一点变得圆润光滑，宋承宇的呼吸在她耳边，“等会儿入炉前，我要在上面刻字。” 她以为他是想要把两人的名字刻上去，陶瓷娃娃出炉她才看见，他刻的是：爱永不消逝。 她笑他，还不如直接刻Unchained Melody（人鬼情未了）。 宋承宇说他不喜欢这个故事，却下意识抱她更紧。 回忆是抓不住的月光，握紧就变暗。 蒋媛媛伸手去拿娃娃，背后突然伸过来的手比她快一步。 曲凌萱单手拎着陶瓷，平平无其，还有点丑，一看就是便宜货，直到她发现陶瓷背面刻的字。 “这个娃娃好可爱，就留给我的宝宝玩吧。”曲凌萱根本不是在征求她的同意，直接拿走。 “那是我的，还给我。”蒋媛媛什么都可以不要，这个，她一定要。 “如果我不给呢？” 蒋媛媛不再废话，直接上手，曲凌萱有点害怕，一边护着肚子，一边躲开，拉扯间，曲凌萱听见楼下宋承宇的声音。 宋承宇来了。 曲凌萱一直退到楼梯间，身后就是台阶，要是不小心踩空掉下去……蒋媛媛到底是善良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要去拉住曲凌萱。 “啪！”一声，曲凌萱并没有掉下楼梯，她才不会那么傻，只是磕破了陶瓷娃娃，碎片割伤了手，鲜血涌出来。 宋承宇刚进大厅，看见在楼梯上拉扯的两人，吓出一身冷汗，三步并两步上去楼梯，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曲凌萱全身攀在宋承宇身上，“我好痛，我的手……” “媛媛……”宋承宇的眼睛却只看着蒋媛媛。 蒋媛媛蹲在地上捡碎片，“我们的娃娃，碎了。” 宋承宇松开曲凌萱要过去，曲凌萱抓住他衣襟，“宋承宇，我受伤了，手好痛，肚子好痛……” 于明舒和裴江也跟着来了，于明舒一看这情景，示意宋承宇，“先送受伤的人去医院！”她咬重“受伤”两个字。 宋承宇不肯走，裴江拍一拍他肩膀，“这里有我们。” 宋承宇抱起曲凌萱，头也不回，不能回头。 蒋媛媛还在捡碎片，于明舒拉住她，“都碎了，没用了。” “别管我！”蒋媛媛推开于明舒。 “蒋媛媛，是不是从今天开始绝交，是，我就不管你！” 蒋媛媛一下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得于明舒也跟着掉眼泪，她抱住蒋媛媛，“别哭别哭，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我。” 蒋媛媛哭得抽气，呼吸不过来像是要窒息。 “明舒，我，我该怎么办……我生气，我愤怒，可是……我离不开他，我真的……我离不开他，我每晚睡不着，每晚失眠，脑子里全都是我们曾经的过往，好难过好痛苦。” “我明白，我明白。”于明舒一下一下替蒋媛媛顺着背，她看上去憔悴又虚弱，随时可能倒下。 于明舒转头看裴江，“你刚才在车上提到的Derrick医生，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到？我没办法这样干等着，慢慢筹备！” 裴江想劝她欲速不达，一旦失败，他们就再没有机会了。 话到嘴边，看着于明舒难受的样子，裴江叹口气，“最快今晚的航班，我来安排，你陪着她。” “好。”于明舒扶蒋媛媛站起来。 蒋媛媛也慢慢平静下来，抽气着说，“我，现在，不想回家。” “那就去我那里，好好睡一觉，晚上……”后面的话于明舒没说，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宋承宇送曲凌萱到医院，全套检查下来都正常，只有手上割破的皮外伤。毕竟是孕妇，为保障安全，宋承宇要求留院观察一晚。 曲凌萱躺在床上，宋承宇站在窗边，拒绝交流，看都不愿看一眼。 “我知道你不是为我，只是为这个孩子。”曲凌萱的计划都一步一步实现了，可她还是觉得不快乐。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希望宋承宇对她，哪怕只有对蒋媛媛十分之一的好，她也满足了。 “孩子无辜，还没出生就被亲生母亲当工具利用。”宋承宇转过身，盯着曲凌萱，“保障你母子平安，你就没借口伤害她。” 曲凌萱笑了，比哭还难看，“你以为我没事，她就不用为今天推我的事负责吗？只要我想追究，故意推打孕妇，故意伤害罪可是要判刑的。” 宋承宇转过身去，对着窗外深呼吸，声音似妥协，“我知道，我和媛媛是不可能了，我也不想这样拖着她浪费青春，更不想委屈她。我会和她了断清楚，你不用费心再去设计什么，平安生下孩子。” 曲凌萱这一刻是欣喜的，她仿佛接收到宋承宇正在一点一点接受她的信号，仿佛看到自己穿上婚纱的样子。 “你好好休息。”宋承宇走得干脆。 曲凌萱也不拦，对男人要像放风筝，远了拉一拉线，太紧了，就要放，这样才能把男人掌握在自己手里。 ………… 飞机晚点，裴江等到凌晨一点才接到Derrick医生。 -- 第103页 Derrick医生是国内外最具权威的心理医生之一，擅长用催眠术为患者治疗心理疾病，有时也作为警方特邀专家帮助破案。Derrick医生是裴江的朋友，所以他想到这个办法，宋承宇的记忆混乱，曲凌萱精心策划的局，记忆一定是清晰的。 但是催眠可不可行要先评估，因为要完全催眠一个人必须充分详细的了解被催眠者，他们需要足够的时间，否则，很容易催眠不成功。而且他们还得设计特定的环境，等着曲凌萱自己找上门。 现在计划突然提前，什么准备都没有，能不能成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六十章 真相 半夜的时候,曲凌萱迷迷糊糊被吵醒，她下意看眼时间，凌晨2点半。 她看了一圈寻找吵醒她的声音，“嘀嗒,嘀嗒,嘀嗒……”像是走钟,很有节奏,可是病房里并没有放任何钟。 她伸手按呼叫器，护士很快来了,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 “29号床曲凌萱，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曲凌萱撑着坐起来,“病房好吵，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声音，吵得我没法睡觉。” 护士把所有大灯打开，看了一圈，“没有听到声音。” 曲凌萱这会儿好像也听不到“嘀嗒”声了，灯光太刺眼，她让护士关掉大灯。 “孕期是容易睡眠不好,不用担心，放轻松，我陪你聊聊天吧。”这个护士格外热情,一个一个关掉灯,只留床头一盏,“宋先生临走前特别嘱咐我们，您是孕妇要照顾得更细心一点。”护士坐到曲凌萱床边，“您先生好体贴哦。” 这一句“您先生”让曲凌萱放下了防备。 小护士神神秘秘压低声音跟她说,“跟你讲哦，我们科室的小姑娘今天一下午可是都在羡慕宋太太您，和宋先生太般配了，两人站在一起别提有多养眼，特别是宋先生公主抱您进科室，哇，太浪漫了~” 曲凌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很喜欢听这个不护士讲话，这个护士的声音太好听，像有催眠效果似的。 曲凌萱耳边好像又听到“嘀嗒嘀嗒”的声音，若有似无，她和护士没说两句，眼皮打架，困意来得迅猛而强烈。 好像有人喊她的名字，“曲凌萱，曲凌萱，萱萱……” “滴答滴答……”她以为那烦人的钟响又来了，抬头一看，一滴水砸在她眼睛上，她捂住眼睛，再睁开，不是钟声是水滴声“滴答~滴答~”，这是哪里？潮湿阴暗，木头腐烂的气味充斥整个空间，还有四蹿的老鼠。 这里是，地下室！ 她下意识往角落看，果然蜷缩着一个小女孩，微弱的光打在小女孩身上，她冻得全身发抖。曲凌萱好像能听到房子外，可怕呼啸的寒风，小女孩身上只穿着单衣单裤，牙齿咯咯打架，还在喊，“妈妈，妈妈……” 曲凌萱想过去抱小女孩，想要紧紧抱住她，给她温暖。 地下室的门突然“哗”地打开，年轻时候的曲悦澜还是只会浓妆艳抹的按摩女，可怕的眼妆，劣质的假皮草下是紧身超短裙，冻得只打哆嗦。 她关上地下室的门，拉开老式灯泡，昏黄的光照亮整个地下室。 “妈妈！”小女孩满眼希望，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穿过曲凌萱紧紧抱住妈妈。 曲悦澜摸一下小女孩额头，“冻了大半宿怎么还没发烧。”又拉着小女孩的手脚看，“也没被老鼠咬。” 曲悦澜晦气推开小女孩，“你的命还真硬！” 小女孩摔得眼泪直流，还是喊着，“妈妈，妈妈……” 曲悦澜大概是良心发现，重新扶起小女孩，“摔疼了没？别怪妈妈，你不生病，妈妈就领不到额外的救济金。你知道的，妈妈上班很辛苦很辛苦，赚的钱还不够咱俩吃饭。” 小女孩紧紧抱住她，“妈妈，我不疼，我再也不贪嘴多吃，再也不要零食了，我会乖的。” 曲悦澜叹口气，牵着小女孩的手带她离开地下室。 小女孩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破旧的阁楼，到处扔着妈妈的衣服、鞋子、化妆品。 小女孩缩在被子里，一整晚瘦弱的身体都在发抖。 曲凌萱站在床边，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没有声响，听不到声音，眼泪太多，她眨一眨眼。 突然从黑夜变成白天，她站在一片白茫茫中，脚下是厚厚的积雪，她感觉不到冷，什么也感觉不到。 “妈妈，妈妈，好冷，我好冷……”小女孩哭喊着被扔出门外，曲悦澜在门缝里对她说，“你说你会乖的，那你就听妈妈的话在外面待着，待到发烧为止。” 小女孩不停的哭喊妈妈，妈妈紧闭大门，根本不理她。 小女孩冻得抱紧自己，没有用，她在雪地里奔跑，边跑边搓自己的身体。雪太厚，她不停摔倒，爬起来接着跑。 空寂的郊区，大雪封路，人们无法出行，只能困在家里。 在雪地里游荡的，除了被赶出门的小女孩，还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曲凌萱大声叫小女孩快跑，快跑，再跑快一点！ 没有用，流浪汉用黝黑的手捂住了小女孩的嘴，小女孩太瘦太冷太虚弱，她根本挣扎不开。 “放开她，放开她，不要——”曲凌萱崩溃发疯朝流浪汉冲过去。 眼前的冰雪世界突然像破碎的镜子一般，纵横交错的裂痕把画面割得四分五裂，有一片碎片朝曲凌萱飞过来，她闭紧眼睛躲开。 -- 第104页 再睁开眼，她在一间大屋里，有烤火炉，有热牛奶，小女孩身上穿着漂亮的公主羽绒服。 门外，曲悦澜在和谁说话，“那个男人快要死了才想起我们母女俩，还想要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捐肝救他的命？呵呵，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多少钱我们都愿意给，那毕竟是她父亲。”女人苍老的声音苦苦哀求。 曲悦澜盯着女人满身的珠光宝气，她嫉妒她恨，“我不要钱，我只要我的女儿认祖归宗。” 曲悦澜从按摩女摇身一变，成为珠光宝气堆起来的名媛，代价，只是让女儿捐了四分之一的肝而已。 画面极速扭曲，曲凌萱的头好痛好痛，她很清楚自己做恶梦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恶梦了，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清晰逼真，她努力想要醒过来，从恶梦里醒过来，不行。 梦还在继续…… Eason的演唱会，人山人海，成双成对的小情侣旁若无人秀着恩爱。曲凌萱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她融入不进去，好像天地间就她是一个多余的人。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她的老爸换了肝也没撑过几年，去世了，大老婆小老婆争家产，她和她妈险胜。可大老婆多年来不停上诉，她们母女需要借助一个强有力的女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曲悦澜给她物色的豪门，既不嫌弃她的出身，也不在意她能带多少嫁妆，唯一的要求就是恪守妻子的本份。 听起来没毛病，可曲悦澜给她找的豪门丈夫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娶她进门就是摆着给外面的人看的，恪守妻子的本份不过是要求她守活寡。 曲凌萱站在排队的人群里，替人顶包罢了，她未来豪门丈夫的小情人喜欢Eason。 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那个人的手很大干燥而温暖，紧紧牵着她，“打电话也不接，是不是又忘了充电？我就一次没替你充电，你就忘了，你说这么多人，挤着你踩着你了可怎么办，太不让人省心了！”那人只想快点带她离开人群，都没好好看她一眼。男人牵着她越过一个又一个人，小心的，温暖的，像是一步一步把她从地狱的深渊拉出来，她仰望他，像仰望一直渴望的光。 男人终于带她远离人群，一回头，看清她的脸，还有她红红的眼眶，傻了眼，连忙道歉说认错了人。她从没遇到过这么温暖、俊朗、眉眼温柔的男人。 心底涌起失落，像是从云端跌入谷底，她笑着说没关系，问他要找什么人，她可以帮忙，要留他的联系方式。 就在这时候他的心上人打来电话，他迫不及待去见心上人。 她跟着男人，只是想看一眼他的心上人。 她远远看着女孩向男人撒娇，她听到女孩喊男人的名字，宋承宇，原来他叫宋承宇。 那个女孩笑得那么甜，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真的好幸福，为什么幸福的人不能是她？ 宋承宇，宋承宇，她想了解他更多，了解他所有的事。 他的人生随心所欲，放荡不羁，曾在瑞士留学……响应学校的奇葩号召，男生宿舍集体捐|精。 她像魔怔了一样，获得捐赠|精|子受孕的人，只需要证明丈夫丧失生育能力就行，她妈给她找的男人不就正符合吗？她帮了他那么多次，也该回报她一次吧。说服她妈妈就更简单了，宋家的家底，足够让她妈妈花心思钓上宋永荣。 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她不想成功都难。 可是，最不可控的是人，她以为男人的本性都是控制不住下半身的，因为这是本能。 她连下药都用上，不管她怎么刺激宋承宇，他还是坚守住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还在说：别碰我，别碰我，我的媛媛会伤心。 那一刻曲凌萱已经从偏执的爱变成恨了，由爱生恨的女人最可怕。 她给过宋承宇机会，只要他承认，对着她在床上的时候，哪怕有过一点点冲动一点点动心，哪怕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哪怕是骗她，她也认。 可宋承宇连骗都懒得骗她，她恨！ 强烈的怨恨刺激曲凌萱突然睁开眼睛，她望着病房素白的天花板，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她脑子一片空白，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镜，接着是晕眩，呕吐。 医生和护士在门口守候多时，蜂涌而入，第一时间确保曲凌萱和胎儿安全。 隔壁病房里，Derrick医生关掉录音机，面色凝重，紧皱眉头，头上的白发都要竖起来。 “这太糟糕了！我用催眠的方法激起她心底最痛苦脆弱的记忆，让她放弃抵抗，又让我最优秀的学生用暗示性语言诱导她讲出自己的过去，揭露自己最黑暗的过往。可是，她没有等我结束唤醒她，她自己突然醒了，这太糟糕了！” Derrick医生甚至有些愤怒，虽然录下了曲凌萱的“口供”，他们得到了真相。但是，这次催眠是失败的。Derrick医生扫过屋子里每一个人，裴江面色如常，本就是个喜怒不惊的性子，除了面对于明舒的时候；于明舒说不出是高兴还是纠结；宋承宇和蒋媛媛出奇的平静，没有丝毫成功的喜悦。 “我不知道，她原来这么不幸，太可怕了。”蒋媛媛的声音带着哽咽。 于明舒轻轻拍拍她，“我也很同情她的经历，可是，不幸不能成为她拿来伤害别人的借口。” 裴江关心的点在大局，他问Derrick医生，“像曲凌萱这样突然从催眠中惊醒的情况，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 第105页 “是的，很糟糕的后遗症。”Derrick医生直叹气，医者父母心，不管曲凌萱是好人还是坏人，在医生面前都只是病人。 “她会怎么样？”蒋媛媛追问。 Derrick医生摊手，“可能只是短暂的记忆混乱，可能短暂失忆，可能精神失常，可能流产……什么都有可能。” 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他们真的不知道会弄成这样。 蒋媛媛望向宋承宇，宋承宇也看着她，两人眼神一碰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谢谢你，谢谢你没有让我失望……”蒋媛媛一开口，于明舒抓紧她的肩膀，“媛媛！” 蒋媛媛努力挤出微笑拉下她的手，“我现在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管曲凌萱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这个孩子是宋承宇的，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宋承宇，你说话啊！”于明舒着急催宋承宇表态。 宋承宇沉默。 沉默，很多时候是无法言说的默认。 第六十一章 人算不如天算 于明舒被裴江拉走。 “这种时候,局外人最好不要插手，更不要替当事人作任何决定。” “你根本就不了解蒋媛媛，她是那种敏感脆弱，又冲动,遇事只会隐忍退让的人！” 裴江将于明舒塞进车里,关上门,“冲动也好,隐忍也好，对也好,错也好，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他们愿意。” “可是……”于明舒想反驳,灵活的脑子却想不到反驳的点。 裴江发动车，“两个人在一起是要过一辈子的，如果眼前的困难都处理不好，那趁早分开，不要耽误彼此的人生。” 于明舒沉默。 十字路口红绿灯，于明舒突然说，“调头,我想去看老师。” 裴江打方向盘调头，他这些天都快变成专职司机，专职代驾了。 曲凌萱的事于明舒觉得有必要跟老师交待清楚,蒋媛媛现在最需要的是家人的支持和关心。 两人到蒋家,开门的居然是蒋英。 “蒋英姐！”于明舒很吃惊。 蒋英裹了条珍珠灰的羊绒披肩,一头利爽短发，知性中又带着英气，她楞了一下才认出来,“是……明舒吧？好些年没见快认不出了，快进来快进来，外头冷。” 于明舒一进门先介绍裴江，蒋英还不忘八卦一下，小声问于明舒，“是你男朋友吗？” “暂时还不是。”于明舒如实回答。裴江补了句，“等着见家长。” 蒋英笑着点点头，没再追问。 “咖啡可以吗？”蒋英想冲咖啡，发现没水，“你们可能要稍微坐一下，我先烧个水。” 于明舒看了一圈，“阿姨今天不在吗？老师呢？” 蒋英放上水，开火，从厨房出来，“阿姨家里有事，请了几天假。我爸，去宋家了。” 于明舒大惊，“去宋家，什么时候的事？！” 蒋英回头看眼时钟，“走了有半天吧。” “老师去宋家的表情怎么样？”于明舒想，以老师的性格不会是咽不下这口气，去出气的吧。 “放心，我爸是去宋家提亲。” 于明舒这回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的老师什么都好，就是好面子，为人刻板了点。先不谈他原本就看不上宋承宇，即使是非常满意宋承宇，他作为女方是绝对不会跑上男方门提亲的！ “意外吧？我接到我爸电话的时候也意外。”蒋英苦涩笑一笑，“这么多年，他气我没有听从他的安排，没有嫁他看中的人，一个人跑去国外。这么多年，他不跟我联系，不接我的电话，这回，要不是因为媛媛，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家门，媛媛比我幸福。爱情，轰轰烈烈，人生，自由自在，我羡慕她。” “不是！”于明舒握紧拳头，明知这些不应该她说，不应该她一个外人来说，可是，她真的太心疼。 “媛媛她……一直活在无所不能、全能优秀姐姐的阴影下，你眼里看到她‘自由自在的人生’不过是，从小得不到父亲肯定自我放弃的随波逐流。你应该不知道一个10岁孩子满怀欣喜拿着全班第一的成绩单迫不及待给父亲看，父亲却只是淡淡说：你只有98的水平，你姐姐每次都能拿满分，98和满分不是只差2分，而是满分只有100。第一次法考失利，她多希望父亲能安慰她一句，换来的却是父亲一句：你不行。你永远都不知道一个人用尽所有努力还是不行、不行、不行的那种无力感。这样，你还羡慕媛媛吗？” 蒋英沉默了。 厨房炉子上的水发出刺耳嗡鸣。 “水开了。”裴江打破这尴尬。 蒋英起身去关火，冲好咖啡出来，眼睛被热气熏得红红。 于明舒：“对不起，蒋英姐。” 蒋英摇头，“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然，我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我这会儿才明白，爸爸为什么叫我回来。” “不是，蒋英姐，老师不是那个意思……”于明舒着急解释，越急越说不清楚，裴江替她圆场，“手心手背都是肉，蒋大律愿意放低姿态去提亲，说明他已经看淡名利，在他心里还是亲情最重要。与其说蒋大律是为了解开小女儿的心结叫姐姐回来，不如说，他在努力修复、弥补父女情、姐妹情、血浓于水的亲情。原谅一下中国式老父亲，他们传统、固执、好面子，只是因为他们不好意思表达爱。” -- 第106页 蒋英释怀笑起来，这么多年的心结，放下只用了一秒，因为亲情是这世间最珍贵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无法割舍。 “人生无常，很多事就发生在一念之间，这一念之差可能错过一生。放心，我们永远是媛媛最坚实的后盾，不论她做什么选择。”蒋英看看于明舒又看看裴江，“你们也是啊，不要因为一念之差，抱憾终生。” 不要因为一念之差，抱憾终生。 这句话也是于明舒想要对蒋媛媛说的！ ……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对你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周星驰说第一遍的时候，所有人当笑话看。 第二遍的时候，整个电影院泣不成声。 蒋媛媛坐在漆黑的电影院，大荧幕上正在放周星驰主动拿起了金箍圈，熟悉的音乐响彻整个空间——“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对你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前后左右的女生都依在男生怀里低声抽泣，只有蒋媛媛一个人笑着流泪，只有在这种氛围她才能哭得肆无忌惮。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哭。她答应过宋承宇的，以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都要笑。 在医院，于明舒让宋承宇表态，他的沉默已经做出了选择。蒋媛媛不怪他，分手的时候，谁也没说再见，她不知道去哪里，黑漆漆的电影院算一处好去处。 可惜，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蒋媛媛随着人群走出电影院，迷失方向。 人潮汹涌间，她好像看见爸爸，怎么会呢？ 蒋正国穿过人群，一步一步走过来，蒋媛媛楞在原地，她盯着父亲，什么时候她印象中高大轩昂的父亲变得这么苍老了，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塌着背，每天都要熨得笔挺不容有一丝褶痕的大衣领口折在内里，扣子飞了两颗。 “爸？”蒋媛媛很惊讶，吃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讶异他这一身是怎么弄的。 蒋正国摘下自己的围巾，替蒋媛媛围上，“这么冷的天，冻病了又怕吃药。”一开口还是那个严厉的父亲。 “爸，你为什么……” “我去宋家了……”蒋正国干咳两声，才说，“打了一架。”来自老父亲的不好意思。 “啊？！”蒋媛媛完全被惊吓到，“爸，你和谁打架？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宋家那臭小子这些天应该都没脸出去见人，要不是他爸宋永荣从背后拖住我，我能让他住几天医院。以为不还手就行了？以为挨了老子一顿打，欺负我女儿的事就能算了？白日做梦！” “爸。”蒋媛媛鼻子一酸。 蒋正国满是老茧的大手替她擦干净眼泪，“傻闺女，受了伤要回家，被人欺负了要告诉爸爸。谁敢欺负我闺女，弄不死他！” “爸……” “回家吧。”大手牵小手，好像回到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牵着她回家。 …… 宋永荣一边给宋承宇上药一边叹息，“看蒋律师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下手真黑，要不是我拦着，肋骨都给你打断。” 宋承宇像是没有感觉的机器，鼻青脸肿，上药也不知道疼。 “你也是，蒋律师好歹是长辈，还是蒋媛媛的爸爸，你怎么能一口就回绝，你让人家面子往哪放？” 宋承宇还是不作声。 宋永荣叹气，“你真的不想娶蒋媛媛吗？” 宋承宇怎么可能会不想娶，“我现在，用感情绑住她，是无耻。我的人生已经就这样了，我不想把她困在三个人的围城里。” 所以，宋永荣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承宇啊，你再好好想想行吗？” 宋承宇抬头，眼角的血渍凝结，猛然看一眼挺吓人，蒋正国宝刀未老。 “爸，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会好好上班，好好帮你打理公司，就算我是个失败的儿子，失败的丈夫，我想做个好爸爸，孩子无辜。” 宋永荣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能唉声叹气。 二楼，曲凌萱躲在楼梯转角后面，父子俩的谈话她全都听见了，她得保持平静，医生说过不能太激动太兴奋，会影响胎儿。她所有的幸福，全都押在这个孩子身上！ 曲凌萱正式住进宋家，宋家以安胎为由，要求她多在家休息，深居简出，毕竟没名没份。 宋承宇发疯似的工作，有时候连接着一个星期整夜都不回家。 曲凌萱三天两头喊不舒服，肚子痛，宋承宇有时候正在开会也要赶回去送她去医院。说到底，宋承宇和蒋媛媛都是良善之人，对曲凌萱有同情，有可怜，但是厌恶是真的厌恶，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古训诚不欺人。 之前Derrick医生说的后遗症，曲凌萱除了忘记那晚的事好像其他都正常。 曲凌萱连接着几天没睡好，失眠多梦，她每天对着镜子看着渐渐出怀的肚子，对自己说，“这辈子总得要穿一次婚纱吧，等肚子真的大起来就穿不上了，孩子一落地，就更没机会了。” -- 第107页 楼下，听见阿姨给宋承宇开门。 曲凌萱披好外套赶下去，宋承宇一进门就看见曲凌萱，“文件落家里，我回来取，马上就走了。” 宋承宇的冷漠让曲凌萱更加坚定了穿婚纱的决心。 “你今天能带我出去走走吗？” 宋承宇冷漠答了句，“我很忙。” 曲凌萱抚着肚子，“我这些天每晚都失眠，医生说孕妇一个人独处太久会抑郁，最好能陪着多出去走走。” 宋承宇有那么一瞬的挣扎，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我去换件衣服，你在楼下等我。” “好啊。”曲凌萱心花怒放。（丽） 宋承宇没要司机跟着，他坐前面开车，让曲凌萱坐后座，拒绝接触，拒绝交流。 曲凌萱一点儿也不在乎，她现在满心满意都是找婚纱店。 宋承宇本就心不在焉，曲凌萱突然喊，“停车。”幸好车开得慢，宋承宇刹车的时候已反应过来，缓缓停下车，他不耐烦转头，“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曲凌萱才管不了这么多，自顾开门下车，“我想下去走走，你陪陪我好吗？” 宋承宇只得去找停车位，刚刚停好车，曲凌萱发来定位，约好了在刚才下车的位置等，曲凌萱莫名奇妙发了个新定位。 宋承宇也没多想，按照她发的定位找到博物馆，给她打电话，曲凌萱说她在博物馆旁边的店里。 宋承宇沿路走了一小段看见一间婚纱店，看来，她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宋承宇挂断电话，直接进去婚纱店。 曲凌萱刚选好婚纱换了出来看见宋承宇，欣喜问他，“这件好看吗？我最近长胖了好多，挑来挑去只有这件能穿上。” 服务员不吝赞美之词，夸得曲凌萱上天入地第一美，夸得她晕头转向。 宋承宇忍着脾气对服务员说，“我们俩有点话说，谢谢。” 服务员大概以为是小两口意见不合，这种情况她们也见多了，毕竟他们这儿婚纱价值不菲。 “没事没事，两位可以慢慢考虑，慢慢商量。” 服务员才走开，曲凌萱先发制人，“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拍一张照片作纪念。我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肚子大了就不好看了，生完孩子也可以拍，但是，意义不一样。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穿婚纱，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这你也不能满足我吗？” 曲凌萱说得这样凄凄惨惨，男人一般是没有招架之力的。 “要拍你一个人拍。”宋承宇转身去休息区沙发。 曲凌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抚摸身上的婚纱，她能逼走蒋媛媛住进宋家，就能堂堂正正穿上这件婚纱。 服务来替她搭配鞋子，都是推荐的平底。 曲凌萱不满意，“婚纱不是应该搭配高跟鞋才好看吗？” 服务员委婉说明高跟鞋不安全，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给我拿高跟鞋来试，有问题也不用你们负责。”一辈子一次当然要尽善尽美，曲凌萱从来最爱的只有自己。 服务员没办法，拿了几双比较稳的高跟样式，曲凌萱还是不满意。她自己去架子上挑，一眼看中架子C位的水晶高跟鞋，意大利水晶搭配金色黄冠水钻，配她身上的婚纱太完美，女王style。 服务员一再提醒她，那双鞋的细跟有10CM。 曲凌萱像是着迷了一般，什么话也听不进，这就是她想要的，就是她梦中的水晶鞋。她当然知道这鞋有10CM穿上根本走不了路，这样宋承宇不就得抱她吗？ 曲凌萱支走服务去请宋承宇，她独自幻想，独自幸福着，小心翼翼原地转圈的脚踩到一枚小小的安全别针，不知是哪个顾客不小心遗落的。 身体急速失衡的瞬间，曲凌萱大声尖叫，“啊——宋承宇，宋承宇！”像溺水的人拼命挥动手臂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 宋承宇已经第一时间反应冲过去，还是晚了。 第六十二章 殊途同归 急救室门口,宋承宇垂着头焦急等候，脚边扔着婚纱，重工刺绣的白色蕾丝被大片鲜血染红。 于明舒第一个赶来，这种时候,宋承宇没有人可以找。 “曲凌萱这三天两头的有完没完……”于明舒话没说完,看见宋承宇脚边的婚纱,“什么情况？” 宋承宇只在电话里说曲凌萱在医院急救,多的也没时间说。 “她试婚纱的时候，摔了一跤,我没来得及接住。”宋承宇深深自责。 “好好的，怎么就去试婚纱了？” 宋承宇把事情经过给于明舒讲一遍。 于明舒沉默片刻，“所以说,做人要存好心，做好事。曲半萱不是这么极尽算计，也不会出这个意外。” 宋承宇问于明舒，“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确实做错了，男人要担当没错，该心狠的时候就要狠。也不是说真不管曲凌萱和孩子，你起码要拿出强硬的态度,要让曲凌萱看见你和蒋媛媛夫妻一体，就是铁板一块，任她再怎么作也插不进来,你应该拿出这样的气魄,也不至于让曲凌萱把你们给拿捏住。” 宋承宇垂着头,不作声。 于明舒：“当然了，也不全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媛媛的性格……所以说你们是天生一对。” 医生出来让签字,“家属在吗？伤者要马上做清宫手术，家属来签个字。” -- 第108页 宋承宇上前去，“这么严重？大人怎么样？” “再多拖一分钟大人就真的有危险了。” 宋承宇想也没想，签上名字。 医生拿了同意书回去急救室，厚重的门重新关闭。 宋承宇和于明舒相对无言，两人心情都有点复杂吧。 于明舒率先打破沉默，“大人保住就好，她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宋承宇似乎松了一口气。 于明舒告诉他，“媛媛打算和蒋英去法国住一段时间，今天的飞机。” 宋承宇没有动。 于明舒着急，“你也不欠曲凌萱，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她一厢情愿，我这话虽然绝情，但事实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好犹豫顾忌的！你放心，这里我替你守着。” 有于明舒这句话宋承宇没有不放心的，“谢谢你明舒。” 于明舒推他，“别废话，快走吧，跑起来！”怕他又顾忌这又顾忌那，男人骨子里都像孩子，必要时非得要人推一把。 宋承宇边跑边脱掉沾血的外套，像是脱掉了背上沉重的十字架。 曲凌萱做完手术，医生说等麻药过了，她醒过来，好好调养没什么大问题。 于明舒下楼给曲悦澜打电话，母女一场，曲凌萱弄成现在这个样，曲悦澜有很大责任。况且，之前曲悦澜已经把名下所有财产都转到曲凌萱名下，现在曲凌萱没了孩子，就剩下曲悦澜一个亲人，曲悦澜为了晚年过得体面，老有所依，也会努力唤回母女情，好好照顾曲凌萱。 于明舒通知完曲悦澜，回去病房，才刚出电梯，曲凌萱的叫声惊动了整层楼，所有病房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曲凌萱躲在床底，“你们骗我，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想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好好在我肚子里，在妈妈肚子里，怎么可能没有了！” 医生和护士都没办法，只要有人靠近，曲凌萱逮谁咬谁。 于明舒让所有人都出去，医生问她，“需不需要叫精神科的医生来会诊？” 于明舒席地而坐，迁就曲凌萱的高度，与她面对面平视。曲凌萱眼神涣散，歪着头，时不时身体抽搐一下，衣服下摆塞着枕头模拟怀孕的样子，一切看上去都很像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 “不用。”于明舒简单直接拒绝了医生的提议，“你们出去吧，这些人挤在这里看热闹不是更刺激她。” 医生招呼看热闹的人全部回病房。 整层楼终于安静下来，于明舒盘腿坐地上，歪着头看曲凌萱，“观众都没有了，演得不累吗？” 曲凌萱的眼神惊慌防备，“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一点儿都看不出表演的痕迹。 “嗯，失忆。”于明舒自顾说着奇怪的话。 “你也是坏人，你走开！”曲凌萱抽搐一下，拍拍衣服下面的枕头，“宝宝乖，宝宝不怕，妈妈会保护你的，还有爸爸，爸爸非常爱你，每天晚上都躺在妈妈身边给你讲故事，给你唱儿歌……” “记忆混乱，呵呵，全对上了。”于明舒叹口气，“可惜啊，你演技再好，宋承宇看不见，就别浪费表情了吧，宋承宇不会来的。”幸亏她把宋承宇给弄走了，不然，又得栽曲凌萱手里。 曲凌萱歇斯底里，“滚开！滚开——宝宝不怕，妈妈带你去找爸爸，这里都是坏人，全部都是坏人。” “那晚，你被催眠也是装出来的吧。”于明舒怎么可能让她走，起身堵住门，“今天，咱们不说清楚，你是走不出去的。” 曲凌萱从床底出来，抽掉衣服下面的枕头，扔床上，“你想说什么？” 于明舒笑了，“怎么，不装了，摊牌了？” 曲凌萱狠狠盯着她，“不要以为我没了这个孩子，宋承宇就能解脱，没那么容易！” “你就那么喜欢当菟丝花、寄生虫？同情是最卑微最下等的感情，你还拿来看护身符，你真可怜。”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曲凌萱战术性回避。 “那天晚上，你不但没有被Derrick医生催眠，还将计就计演了一出苦情大戏，让原本就心软善良的蒋媛媛主动退出，让大家觉得你已经这么不幸了，再伤害你就是罪过，良心不安。” “什么催眠，你在说什么？”曲凌萱装得真像。 于明舒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头躺着一枚注射器针头，曲凌萱一下变了脸色。 于明舒拿起针头，“这个是在你睡的29号病床下捡到的，针头上应该还能验出属于你的血迹。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觉察到催眠的，但是我知道你用这个针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多亏Derrick医生是个‘医痴’，一直觉得催眠失败，坚持要回去原来的病房复盘，提醒自己下一次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Derrick医生在你的床底下发现这个针头的时候，我们还不确定那晚你是不是装的。直到刚才，催眠的后遗症，短暂失忆、记忆混乱、精神失常，这些可能出现的症状Derrick医生只对我们几个说过。你装得这么像，要么是专门针对催眠的问题钻研过，要么是从宋承宇那里套过话。不管是哪种，都证实了，你那晚根本就没有被催眠。” 话说到这个份上，曲凌萱也确实装不下去了，“对，你说得没错。那晚护士一进来我就发觉不对劲，你们也太着急了，什么都没准备好就想催眠我，你们以为催眠是魔术吗？我偷偷藏的这个针头原本是用来做苦肉计的，当时我想将计就计也不错。我是没有被催眠，但是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 第109页 “是啊，就是都是真的你才能演得那么真，逼得宋承宇和蒋媛媛不得不做选择。” “我没有错。”曲凌萱做了这么多伤人伤己的事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在遇到宋承宇之前，你们根本就想象不到我的人生有多黑暗绝望，我只是想要抓住人生中唯一遇到的光，只要一点点光就能拯救我出地狱。对于你们这种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的人来说，你们懂个P，你们根本就不会懂，我没错！” 于明舒将针头放回小盒子，盖上，放到桌子上，“没有人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只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努力，成功了还要被人说，看吧，就是会投胎。” 于明舒深吸口气，看着曲凌萱，“你说我想象不到你的人生有多黑暗绝望，那你能想象我亲手逼死自己的父亲，家破人亡的绝望吗？那种绝望，比死还可怕。” 曲凌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甚至有点害怕，觉得于明舒一定是疯了。 于明舒只是缓缓呼出两口气，平静对曲凌萱说，“你说宋承宇是你人生中唯一的光，等你真的和他在一起，拿掉那层厚厚的滤镜，你就会发现，那些幸福美好的事情不过是你自己的想象，永远不要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任何人身上，我们要做自己的光啊！” 曲凌萱有点动容，于明舒也不指望三言两语就能劝退曲凌萱，她只是想拖延时间，宋承宇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机场了吧。 机场大厅正在播报登机广播。 蒋媛媛差点进错登机口，蒋英及时给她拉回来。其实这么多天，蒋媛媛一直表现得非常好，每天乐呵呵的，蒋正国和蒋英更担心。父女俩一合计，干脆让蒋媛媛换个环境，换到一个新的陌生的环境，有助于分散她的注意力，帮助她释放情绪。 蒋媛媛茫然跟着姐姐上了飞机，找到座位。蒋英让她坐靠里的位置，睡一觉就到了。 蒋媛媛靠着椅子，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蒋英准备关机，突然有条消息弹出来，她看一眼，猛然起身，蒋媛媛疑惑回头看她。 蒋英：“我，得下去接个电话，很重要的电话！” “可是，飞机不是快要飞了吗？” “没事，还有时间。”蒋英说着急匆匆下飞机。 已经过了二十分钟，蒋英还没回来，蒋媛媛有点着急了，使劲往窗外看，寻找姐姐的身影。 旁边突然有人坐下，蒋媛媛惊吓回头，宋承宇衣服领子吹歪了，气还没喘均，胸口起起伏伏，“这么美丽的姑娘是一个人吗？要去哪里？” 蒋媛媛瞪着大眼睛，木木地回答，“巴黎。” 宋承宇笑了，“巧了，我也是去巴黎。” 第六十三章 (整章补全) 蒋正国对宋承宇和蒋媛媛一起去巴黎这件事,大发雷霆，不光蒋英被骂，还波及到于明舒，于明舒还被叫到家里来骂。 于明舒和蒋英并排站着挨骂,蒋正国说完最后一句,“蒋媛媛要是敢带宋承宇回来,我就断绝父女关系！”趁着蒋正国骂累了去喝水的功夫,蒋英掩护于明舒溜了。 “老师看上真的很生气啊，我就这么走了？” “放心吧,我爸生气是真生气，什么断绝父女关系你随便听听就好，他不让媛媛和宋承宇回来是想让他们在外边多清静清静。” 于明舒心里清楚,那曲凌萱且还得作一阵子，她这种“表演型人格”，不理她、忽视她，当她是空气，她就消停了。 于明舒刚从蒋家溜出来，裴江靠着车门，应该是在等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于明舒惊讶问他。 裴江没回答她,打开车门，“上车。” “去哪儿？” 裴江将她塞进副驾座，关上门,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发动车。 “到了你就知道了。” 于明舒就一直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裴江握着方向盘平视前方，“这么多天没见,你就没有别的跟我说？” 他这么一说，于明舒才发现，他俩是有些天没见了。 “宋承宇和蒋媛媛的事给你添麻烦了，这段时间一定耽误了你许多正事吧？” “麻烦谈不上，耽误了正事倒是真的。” “他们现在也赶不回来谢你，我替他们谢谢你。”于明舒坐着鞠躬，“感谢裴先生但行好事，不问前程，好人有好报，好人一生平安。” 裴江斜她一眼，“宋承宇和蒋媛媛算是和好了？” “应该是重新开始，经过这件事他们各自都有反省，应该会更加珍惜彼此，也汲取教训，下次再碰到这种事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你还嫌他们不够倒霉，还有下次？” “呸呸呸，我说错话，没有下次，永远绝对没有下次！”于明舒回想一下还心有余悸。但是呢，人生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倒霉不要紧，黑历史也不可怕，都会成为人生阅历。 裴江停下车。 “这么快到了？什么地方？”于明舒歪一歪脑袋往车窗外看，情|色旅馆！ 于明舒回头看看裴江，又结合他们有些日子没见，不由自主就想到不可描述的事。 “这……青天白日来这种旅馆是要，开房？” 裴江回答得特别认真，“我真那么急不可奈，宁愿在自己车上，安全还有震动功能，这种地方太次。”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这么认真、严肃的表情说这种事？” -- 第110页 “哪种事？” “就是……”于明舒闭上嘴，挤出笑容，“没事，既然不是开房，你带我来这儿是，总不是吃饭吧？” 裴江平视，抬抬下巴，“带你来看戏。” “看戏？” 于明舒正摸不着头脑，看见警察带着曲凌萱从旅馆出来，曲凌萱都没在医院多呆一天，急着出院去宋家闹，宋永荣可不是宋承宇，本就都憋着火，她还敢找上门。曲凌萱不但吃了闭门羹，宋永荣更是扬言，市内哪家酒店敢收曲凌萱就是和宋家过不去。没想到曲凌萱宁愿来住这种情|色旅馆，也不走。 “她这是住情|色旅馆被举报吗？”于明舒不敢相信望着裴江，“你做的？” “我像是会做那么无聊事情的人吗？”裴江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这个，是宋承宇爸爸交给我的，药丸检测出违禁成份，是曲家母女所有。曲凌萱之前自己招供的给宋承宇下过药，那应该是一些致幻的‘软毒品’。曲凌萱爸爸的大老婆一直坚持上诉，要拿回属于她的财产，我只是匿名把这些证据发过去。大老婆抓着这个把柄立马报警，一顿穷追猛打，曲凌萱不想走也得走。” 于明舒看着车窗外，曲凌萱脸色灰白被带上警车。 “她，会因为这个判刑吗？” “会不会定罪判刑我不知道，让曲家母女把所有遗产吐出来，一无所有，大老婆应该做得到。” “活该。”于明舒说着活该，还是忍不住叹息。以曲凌萱的能力，明明可以靠才华闯出一翻天地，偏偏要走歪门邪道。 裴江像是能看透她，“你对渣男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对渣女反而总是网开一面，你是个律师，这个思想很危险！” 于明舒望着走远的警车，有点儿无力，“这个社会对女人要求太高太苛刻，我只是希望她们能好好爱自己。” “不管怎么样，这个事总算是告一段落。”裴江重新发动车，打方向盘调头。 “曲凌萱的事对江驰会有影响吗？”于明舒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俩是有商业合作的。 裴江皱一皱眉，“问题不大。” “那还是有影响的是吗？”于明舒很不好意思，裴江最讨厌公私不分的人。 裴江讨厌的多了，嘴上说着讨厌，身体还不是很诚实的替她把麻烦给解决了。 “之前和曲凌萱谈的投资合作现在都不作数，要重新来过。” “对不起。”于明舒知道这轻飘的三个字没多大用，“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不用，你以为我把证据给大老婆是白给？天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只是负责人变更，需要多费点时间和精力。” 于明舒都忘了，裴江可是高级“白切黑”，不过在于明舒心里已经变成“黑切白”了，看上去冷漠无情，实际上纯正善良，只是有点傲娇。 于明舒自顾想着忍不住笑起来，裴江斜她一眼，“又在心里怎么编排我！” 于明舒坐好清清嗓子，“没有。” “那你笑什么？” 于明舒身体靠过来一点，撑着下巴，脉脉注视着开车的裴江，“我一见你就笑，因为你的翩翩风采太美妙，跟你在一起，什么烦恼都可以解决。” 裴江差点儿闯了红灯，急刹车，于明舒幸好系了安全带没有飞起来和挡风玻璃来个亲密接触。 “喂，你刹车也要……唔……”于明舒被晃得七昏八素的脑子被稳稳掌住，裴江倾身，干脆热烈的吻落下来，车窗外人行道的绿灯好像都在为这一深吻计时，60秒、59秒、58秒……3、2、1，嘀嘀嘀—— 于明舒直推裴江，“绿灯，绿灯……” 裴江像所有热恋中的男人一样，禁不起这样亦真亦假的挑|逗，情不自禁想亲吻拥抱，想腻在一起，日夜厮混。 裴江慢条斯理发动车，于明舒捂着嘴瞪他，“刚刚人行道上好多人往车里看！” 裴江此时的笑容迷死人，“那又怎么样？你都那么深情表白了，我不给点回应不是太渣了吗。” “我哪儿……” “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采太美妙，跟你在一起，我永远没烦恼，究竟为了什么我一见你就笑？因为我已爱上你，出乎你的预料……”裴江边开车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节奏。 于明舒懵懵地望着裴江，她只是一时想到这一句顺口的老歌词，没想到裴江竟然会知道。 “你是自小在国外长大的吗？这么老的歌也知道？” 裴江妈妈是‘邓迷’，家里光老磁带就几抽屉，光碟不计其数，他不止知道，还耳熟能详。 “放心，你爱上我，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意料之内，情理之中，志在必得。” “裴先生，你说我作为律师以个人喜恶区别对待的思想很危险，那我也回赠您一句：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志得意满也是大忌。” 裴江突然靠边停车，熄火，直接问她，“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于明舒刚刚还怼人怼得挺爽，这一下就头疼了，“我得挑个黄道吉日。” “要给你找个大师算一算吗？” “那倒不用。” “见完家长，你会以结婚为目的和我交往吗？” 于明舒抿紧唇，躲开他注视的目光，“……” “算了，等你想回答的时候再回答吧。” -- 第111页 裴江送于明舒到公寓楼下，他车也没下，马来西亚的项目事务繁杂，所有事都等着他回去处理。今天已经是忙里偷闲，耽误了许多时间。 于明舒久久望着裴江的车消失的方向，很抱歉，没法给他承诺，因为她不想骗他；很愧疚，她带他回家的本意，只是想让裴江知难而退，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于明舒回到空荡荡的公寓，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觉得一个人寂寞。偶尔失意，有程美嘉，有蒋媛媛，再不济还有程阳可以斗嘴，宋承宇可以调侃。 现在，他们都走了，剩下她一个人，空落落的。 去厨房拿方便面，筷架上多了一双筷子，是裴江的；倒水喝，她的杯子旁边挨着裴江的杯子；去浴室，裴江的洗漱用品已经占据了大半空间…… 因为有过真心的陪伴和懂得，才会寂寞。 于明舒那晚做了许多梦，梦见小时候院子里那棵合欢花树，花朵开得非常茂盛，细长的花丝粉粉的，淡淡的香味，“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那时爸爸妈妈还很恩爱，花下煮茶画画，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 是她毁了一切。 第六十四章 我想知道 一大早,于明舒顶着粉底也盖不住的黑眼圈去律所，她这段时间也耽误了不少工作，现在的业绩和以前真是没法比，没眼看。 陶主任在小房间等她,被HR约谈可不是好事。 陶主任对于明舒先是一顿猛夸：忆往昔,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于明舒尴尬不失礼貌的笑笑,“陶主任，我有那么厉害吗？” “当然,你一来嘉诚我就看好你，相信你一定是升合伙人的人才。”陶主任单手推一推眼镜，嘉诚都知道,陶主任一推眼镜这个事情就不简单。 “现在，我呢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还对合伙人感兴趣吗？” “陶主任为什么会这么问？” 陶主任笑眯眯，委婉说，“如果你近期有结婚的打算，律所可能会有别的考量。” 她于明舒还没人到中年，已经有工作危机了吗？ 陶主任解释,“咱们都是女人，也不怕跟你说掏心窝的话，律所还是更属意程阳,就算他停业,律所也愿意等。一方面是因为他的人脉吧,另一方面……” 于明舒替她说，“因为他是男人。” 陶主任也很无奈，“入职的时候,你说你是不婚主义，当然了，我们当初录用你也不是因为这个。” 于明舒起身，“陶主任，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些日子确实因为个人原因耽误了工作，您放心，我今儿不签回个大客户自己去辞职。”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于明舒直接把陶主任晾在那儿，开门走了。 她知道陶主任是职责所在，哪里都不会想养闲人，不过是因为裴江的关系律所给她留着面子。 办公室也不太平。 “诶？她不是停业2年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有后台呗。” “有后台还被陶主任约谈啊。” “约不约谈的她可能都不在乎了，反正有后台。” “唉，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啊，她还不如快点嫁了去当豪门少奶奶。” “哎哟，后台是一回事，真娶进门又是另一回事，考虑的因素太多了，你以为少奶奶那么好当的呀。” “难怪她巴巴的跑回来和我们抢饭碗，能嫁，早嫁了。” “别说了，人来了……” 于明舒目不斜视，径直回自己办公室，深深坐进椅子，闭上眼睛支起手肘揉一揉太阳穴，办公室议论她一点都不在乎。刚刚在陶主任面前夸了海口，她这会儿一点头绪没有，哪里去找大客户。 于明舒叹气，她最近可能真的是被裴江惯坏了，口气大，脾气更大。她得好好反省，尽快调整，不然真的是危险了。 她打起精神，换了鞋，拿上资料，出门见客户。 穿过办公室的时候，格子间的同事都在偷瞄她，本来她是不想计较的。 于明舒停下，站在办公室中间，扫一圈格子间，同事纷纷装模作样赶工。 “你们是不是都很喜欢我的那间私人办公室？别急，我走了办公室就空出来了，想要坐进去呢，不是靠聊八卦，是靠真金白银的业绩，祝你们好运喽。”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嘴长在别人身上，想要别人闭嘴，堵是肯定堵不住的，要努力变强，强大到别人心服口服。 于明舒找了一圈，符合“大客户”标准的只剩一个，还是因为律所没人愿意做才剩下来。 于明舒见到这个客户才知道为什么没人愿意做，抠门、胡搅蛮缠就算了，他们才聊了不到五分钟，男人已经从于明舒对面坐到于明舒身边。一提到佣金，就插科打诨夸于明舒年轻、漂亮、能干，已经借机摸了她两次背，每一次手都停在内衣扣的地方。搁以前，于明舒面前的咖啡早泼男人头上了。 于明舒还得保持专业微笑，“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于明舒已经没耐心谈下去，左边是洗手间，右边是大门。她很想往右，现实逼她向左。不能冲动，她要收着脾气，大庭广众，男人也不敢做出更过分的事。 于明舒一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洗手间门口不小心撞到正出来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 -- 第112页 “于明舒？”女人一口喊出她的名字。 于明舒定睛看一眼，面熟，“你……？” 女人冷笑一声，“于大律师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的名字也正常。你害我和方琼在酒会上得罪裴江，那事儿你总该不会忘吧？” 她这么一说，于明舒记起来了，“你是朱一依。” “是啊，我是朱一依，托你的福，我和方琼在律师圈混不下去，方琼早已经受不了，灰溜溜回老家了。” 那次是于明舒替吴希文接客户去私募酒会，裴江是东道主。这个朱一依和方琼抓着机会对于明舒落井下石，明明是她俩在别人的地盘上先挑事儿，结果被人收拾了还怪在于明舒头上？ “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么大影响力。” “你是没有，你背后那么多男人替你撑腰，你就不怕翻车？” 于明舒点点头，“劳您费心，我开车技术还不错。” 朱一依吵不过，恼羞成怒，手里的房卡硌到她，她低头看一眼，突然就笑起来。 “你也别太得意，你能找人撑腰，我也可以。要不是你害我在律师圈混不下去，我也不会沦落到饭局陪酒谈业务，要是没来这个饭局就不会被裴总看上。说到底，我还得谢谢你。” “谁？”于明舒追问。 朱一依举起房卡在于明舒面前炫耀，“江驰的裴总，裴江。” “不可能！”于明舒不知道自己反应有多大。 朱一依笑得很得意，“我知道，你想搭上裴总的侄子，被裴总棒打鸳鸯，差点连律师执照都丢了。” 这都多久的老黄历，看样子朱一依真的是被排挤打压得很厉害，职场战争可一点也不输商战。区别是，商战可能家破人亡，职场最多混不下去回老家。 “你确定这张房卡是裴江的？”于明舒不相信。 “怎么着，我带你一起去看看？”朱一依冷哼一声，“眼红就去挂眼科。”撞过于明舒肩膀，那个神气。 于明舒脑子嗡嗡的，裴江？怎么可能，他的审美怎么可能这么差！ 不对不对，裴江不是因为曲凌萱的事很多事要忙吗？忙得住处没时间回，忙得连个消息都没时间发给她。 于明舒坐立不安，不管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假设设想都没法平静下来。 不管了，她要亲自去看一眼，看一眼，下决心或者下绝心。 刚才朱一依对她炫耀房卡的时候，她记住了房号，因为是超级VIP套房，数量有限，所以房卡上会印房号。 于明舒站在电梯里，看着头顶数字一个一个的跳，心跳跟着加速。 “担心什么，又不一定是他本人。就算是他，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又没给他承诺，他又不是你的谁。” “叮”一声，顶层到了，电梯“哗”地打开，于明舒看着大开的门有点迷茫，她到底以什么身份去查他的房？ 电梯门要关闭，她伸手拦了一下，坚定的一脚跨出去。 她对自己说，“于明舒，想看就去看，不看就滚！” 一鼓作气，找到房间，她扬起手的动作很大，敲门的声音很小。 “谁啊？”是朱一依的声音。 于明舒握紧拳头，重新又敲了两声门。 “谁？”只是一个单音，确确实实是裴江的声音。 难以置信，难以理解，真的裴江？为什么是裴江？于明舒脑子一片空白，已经没有勇气继续待下去，转身被地毯绊得踉跄撞到墙壁上。没感觉痛，就是鼻子堵得难受，心里堵得难受，只想离开这里，快点离开这里呼吸新鲜空气。 于明舒撑着墙壁站稳，房间的门突然开了，开门的是裴江，大概真有心有灵犀这回事，心里想着一个人，就有强烈的预感，裴江就是觉得要开门看看。 “于明舒？！”朱一依的声音都破音了，真是咬牙恨极。 裴江看一眼于明舒的高跟鞋，两步过去，打横抱起她，“脚扭到了？” “没有。”于明舒声音很平静，都没挣扎，任裴江抱着上电梯。 裴江盯着头顶跳动的数字，于明舒听见他胸口心跳如雷。 “你现在正在气头上，等你冷静一下我再跟你说。” 于明舒气笑了，“说什么？头一天还深情接吻，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家，第二天就和别人开房。” “于明舒！” 电梯已经下到地下停车场，裴江找到车，打开后座的门放于明舒坐下，先蹲下身看她的脚，“脚踝没发现肿胀，扭到哪里了，还痛吗？” 于明舒说不出话，不能发声，会漏出破防的伤心。 “说话！”裴江也憋着气，他气她不信他，他们一起经过这么多事，他们之间连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终究还是裴江妥协，蹲在她面前，坦坦荡荡，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记得那次私募酒会朱一依说过和你是校友，讲了你很多事。我想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六十五章 老婆 好半天,于明舒终于出声。 “朱一依跟你说了什么？” 裴江站起身，整整衣服，“刚要说，你就来敲门了。” 于明舒挑挑眉,“听着,像是被人坏了好事,窝着一肚子火。” “于明舒！”裴江要是英年早逝就是被她气死的。 于明舒偏头身子后倾,让耳膜少受点冲击，“知道啦。”她站起来,脚好好的，一点儿没受伤，“是我错,不分青红皂白跑来‘捉奸’，裴先生是比农夫山泉还纯净的人，是我不纯洁。” -- 第113页 裴江瞪她，“听着不像好话。” 于明舒一把挽住他，“我都认错了，不生气了吧？” 她难得这样主动，裴江也是真好哄,立马就不气了，清清嗓子，“你想干嘛？” “当然是,宣示主权,找回面子！”于明舒朝裴江wink一记。 然后裴江就被于明舒带着原路返回VIP套房。 于明舒抬手敲门。 “有房卡敲什么门。”裴江拿卡的动作被于明舒制止,“有人替咱们开门。” 她话还没讲完，房门开了，朱一依穿着VIP房间的浴袍,看见于明舒和裴江折返，吓得脸上面膜整张掉下来。 “你，你，你……”朱一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于明舒进去房间，“美酒，大餐，私人spa……不用说了，这些开销都记在我家裴先生的帐上了？” 朱一依心虚看一眼裴江，壮着胆子，据理力争，“本就是裴先生请我来的，当然……” “当然什么？你搞这些花样，我家裴先生可是一点也不知道，不问自取是为偷。”于明舒咄咄逼人。 朱一依心虚得从讲道理直接变成骂街泼妇，“于明舒，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永远高高在上以为自己是宇宙中心的恶心嘴脸，你早不是当年那个让我们望尘莫及高高在上的于明舒了，你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把你的丑事全抖出来！” 于明舒笑了，转头问门口脸色已经极难看的裴江，“裴先生对我的丑事感兴趣吗？” 裴江单手松开领带，抬腿进来，浑身散发着“裴先生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今天的事我的律师会报警，追责到底。”裴江对于明舒以外的人可一向是没什么耐心的，一出手必是绝杀。 朱一依吓得腿软，“裴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了，绝对不会有下次，您大人有大量……” 裴江才懒得理她，过去于明舒身边，“老婆。” 于明舒脸上的惊吓可一点也不比朱一依小。 裴江扣住于明舒，替她宣示主权，“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旁的人当着我的面问我老婆是什么东西，很好，非常好！” “不是，不是，我，我……”朱一依整个人完全蒙了，我是谁，我在哪里？ 于明舒在裴江怀里，堆着假笑，咬牙小声说，“戏过了。” 于明舒拍掉裴江的手，走近朱一依，“同学一场，我也不想为难你。把你的手机给我，今天的事我们不追究了。” 这过山车的心情，玩的就是心跳。 朱一依木然递给她手机，于明舒让她解锁，点开相册，果然拍了许多照片，有酒，有大床……当然还有裴江，多是背面和侧面的偷拍。 于明舒把照片全部删除干净，替裴江解除了一大隐患。不管朱一依拿着这些照片是为自己谋私利，还是被有心人利用，一旦形成“丑闻”对一个集团领导者都是不小的打击。 这才是她“宣示主权”的目的，当然了，找回面子也很重要，她于明舒什么时候这样被人辗压过，还在朱一依面前出那么大的糗。 “行了。”于明舒把手机还给朱一依，“今天，我们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们，你可以走了。” 朱一依踉跄着把自己的东西像铺盖一样胡乱一卷，逃也似的离开，怕晚一点都走不掉，还不忘带紧房门，害怕于明舒反悔。 想多了，于明舒可是很讲武德的。 裴江去套间小吧台拿出两个干净杯子，冰桶的红酒时间刚刚好。 “消气了吧。”裴江递一杯酒给于明舒。 于明舒接过，一口干，“干嘛突然喊‘老婆’，我差点没绷住！” 裴江挑眉，“不是你说宣示主权吗？这样不是更直接更有震慑力吗？”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没有震慑住她，是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我的风评一直不好，圈里人对我和江潮的事又是一知半解，我们在一起，你都想象不到那些人会传得有多难听。” “你在意流言？”裴江很认真的问她。 “不是我在不在意的问题，是你……” “你是在替我考虑吗？担心我？在意我？”裴江说一句近一步，近无可近，贴着她，“这是不是表示我已经在你心上了？” 这样近，于明舒可以从裴江的眼睛里看见自己，面对自己，面对自己的真心。 于明舒踮起脚在他耳边说，“你不止在我心上，我还想要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于明舒的人，谁也不许碰！” 裴江笑着张开双臂，“来吧，让你标记，属于你于明舒的标记。” 于明舒低头在他颈窝咬一口，裴江闷哼，托起她屁股打一巴掌，“不是咬那里！”他拉着她的手往下滑…… 玻璃浴屏上厚厚一层水雾，雾里看花般迷蒙，头顶的花洒，水温刚刚好，不冷也不热，偏偏热火朝天的往腰腹汇聚。 于明舒都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柔韧度可以这么强，双腿绞紧他，双手紧紧抓着墙上的横杆，不紧不行，会掉下去。 于明舒咬紧牙，心里把设计这个横杆的人十八辈祖宗骂了个遍，这样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只能绞紧裴江的姿式太煎熬。 裴江也没好到哪里，额角大滴大滴汗砸下来，“你……放松一点。” -- 第114页 “……啊，痛，停，停下！”于明舒的声音听着是真痛。 裴江想抱她，她大叫，“别别别动，我的腿，抽筋了。”绷太紧了。 裴江让她抱紧他，两人站在花洒下不动，“哪条腿抽筋了，现在怎么样？” 于明舒痛得说不出话，咬他，裴江像是不怕疼似的，吭都没吭一声。 于明舒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裴江知道她熬过了抽筋最痛点，当机立断抱起她，从淋浴房出来，外头是超大白玉浴池。 裴江抱着她一步一步没入水中，于明舒抽筋僵硬的腿神奇的瞬间被治愈，整个人放松下来，绷紧的神经都安定，周身被温暖包围。她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声音，裴江抱紧她，稍稍低头，脑中立马浮现四个字，“水、乳、交、融”，这可是要他的命！ 偏偏于明舒还用舒服得不得了的嗓音问他，“这是牛奶浴吗？好滑好舒服……” “嗯……”裴江拉着她的手一寸一寸抚摸，“这是纳米牛奶浴，不是真牛奶，看起来像牛奶一样，比牛奶更舒服，更丝滑……” “唔……”于明舒被他蛊惑着，带领着。 于明舒的声音已经变成吟语低喃，“比真的牛奶还好吗？” “嗯……可能吧，原理是运用分子……对撞！” “啊~”于明舒倒吸一口气。 裴江继续讲解，故意一句一句的拆分。 “用超高频磁波使水分子纳米化。” “产生负离子、超音波。” “释放极大之波动能量。” “按摩全身，促进松紧舒缓……” “由内而外，真正让人舒服。” 裴江越讲越快，快得于明舒只觉眼前乱花渐欲迷人眼，追风逐电的感觉将她抛上云霄，久久落不下来。 …… 于明舒终于睡醒了，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刚刚擦黑的天，有种不知今昔是何昔的感觉。 “几点了？”她随口问一句。 “醒了？”裴江已经穿戴整齐，看眼手表，“刚7点，饿不饿？带你去吃晚饭。” 于明舒一个翻身坐起来，“晚饭？天呐！”他们这是在床上厮混了整整一下午？青天白日，她还在上班……过了今晚也没班上了。 她挺尸一样倒回去，拉上被子捂住脸，“不吃了！” 裴江屈腿上床，隔着被子亲她一下，“真不吃？” “不吃！”饿死她算了。 “那就继续睡。”说着裴江真脱衣服。 于明舒马上从被子里出来，“还是吃饭吧，我快饿死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去浴室。 不知道是不是体力消耗太大，严格控制晚餐的于明舒从街头吃到街尾，学校旁边的小吃一条街，于明舒今天特别想来这里。 她吃下最后一颗芋圆，终于撑着了。 “呀，哎呀，不行了，难受……走不动了。” 还是裴江有先见之明，路过药店的时候买了盒消食片。 “张嘴。” “什mo……”裴江就着她张开的嘴将药片塞进去，消食片的味道于明舒再熟悉不过，上学那会儿还用它来减肥来着。 于明舒嚼嚼嚼，“还是不行，你背我吧，我走不动。”撒娇的于明舒不常见。 裴江脱下西装扔给她，“拿着。”他一转过去，于明舒恶作剧似的扑过来跳上他的背，裴江皱眉说，“你好重！”身体诚实的接受属于他的生命之重。 于明舒趴在他肩头，很安心的感觉，裴江以为她睡着了，试着喊她一声，“明舒。” “嗯。”她喃喃回应又像是自言自语，她突然指着学校操场的方向，“我以前就在那儿领导了一场‘游|行示|威’，现在回想起来，真像跳梁小丑。” 裴江没打断她，静静听她讲。 “朱一依说得对，我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什么披荆斩棘，不畏强权，单枪匹马揭露‘禽|兽教授’真面目，挽救失足少女，还发起抵制‘潜规则’的游行。结果，那女生是自愿的，她竟然说她是自愿的！为了保研勾引老教授，她被开除学籍的时候，我还坚持要为女生‘翻案’……”于明舒说着笑起来，笑着笑着，脸埋进裴江颈窝，裴江感觉有温热湿透他的领子。 他停下来，“明舒？” 于明舒埋着脸摇头，声音闷闷地说，“我没事，你不想知道最后怎么样了吗？” “不想知道。” “最后这个被我害得开除学籍，声名狼藉的女生，成了我父亲的情妇。” 第六十六章 该来的总要来 那晚之后,于明舒没再提起过她父亲的事，像是选择性失忆，这么多年她一直是选择性失忆。裴江也不再冒然打听她的事，该来的总要来,该知道的总会知道,顺其自然就好。 这世上,总会有些事,有些人，磨平你的棱角,让你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欢喜，等待。 于明舒辞职了,HR只是表达了一下惋惜，办公室可热闹了，于明舒关着门收拾东西都能听见。 “这是我们见过最快的打脸吧？” “噗~可不，之前她义正词严教训咱们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呢。” “哎哟，你们这些拿死工资的打工人哪有资格笑别人啊。东家不做，做西家，就算人家没有钓上真神,没了裴先生，不还有张先生，李先生,老王吗！” 哄堂大笑,肆无忌惮。 -- 第115页 于明舒收拾完最后一样东西,这才复岗几天，唉，有点儿对不起恩师,老师一定对她挺失望吧。 “叩叩”象征性的两声敲门，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裴江站在门口，于明舒眨下眼睛，“你，怎么来了？” 裴江一脸认真，“让你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坐电梯，我不放心。” 于明舒看看自己的小收纳盒，“多吗？” “这还不多！平时你自己倒杯水我都舍不得。” 救命啊—— 办公室那群无聊的人被啪啪打脸，要命了，觉得好甜是怎么回事，想嗑！ 于明舒哭笑不得，裴先这是角色扮演上瘾了。 陶主任闻风而来，“什么事还劳裴总亲自跑一趟，打个电话就成。” 裴江没理她，问于明舒，“收拾完了吗？” 于明舒抱起收纳盒，“嗯，完了。” 裴江伸手，于明舒以为他是要帮她拿，“不用，没多少……”裴江一只手拎过她的收纳盒，转个身，“陶主任是吧？” 陶主任是八面珑玲的人，情商高，会来事，不用裴江说，双手接过于明舒的收纳盒，“我送裴总下去。” “那倒不用，以后也用不着再见，麻烦你，帮我们扔了，谢谢。” 幸好于明舒眼疾手快把收纳盒里她的摆桌照片“救”出来。 裴江算是替于明舒撑足了面子，于明舒也觉得很爽快，爽过之后还是惆怅啊，这回是彻底失业了。 “现在想去哪儿？”裴江看着头顶跳动的数字问她。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电梯“叮”一声，裴江拉着于明舒出来，五指相扣，“马来西亚的事都处理完了，我给自己放了个假。” 他扣得太紧，于明舒甩了两下没甩开，“别人都看着。” “我知道，所以你老实点。”裴江手上用劲一带，干脆半搂住她。 于明舒放弃挣扎，听他的话老实点还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裴江：“我有那么难拿出手吗？至于你这么怕被人看见！” 于明舒专业假笑，“裴先生太耀眼，是我怕我配上像太阳一样的您。” 裴江挑挑眉，“于律师，你可是极少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我就是再自信，也不敢跟太阳比肩不是。” 司机直接把车开到门口，于明舒大方上车。 司机问裴江，“是回于律师的公寓吗？” 裴江看于明舒，“想回家吗？” “不想回家。” “那你平时休假闲下来的时候都干些什么？” “蹦迪、喝酒、看……”帅哥，于明舒及时打住。 “看什么？”裴江故意追问。 “看表演。” “哦——那于律师今天也带我开开眼。” …… 来早了，酒吧客人不多，气氛还没嗨起来。 裴江找了个安静地儿打电话，于明舒去吧台，刚坐下，酒保打了个口哨，“哇哦，于律师，好——久没看见你了，今天这套‘战衣’很特别啊，制|服|诱|惑？” 这里的酒保和于明舒都是熟得不能再熟，平时聊天是一直没什么忌讳的。于明舒今天心情低落没心情换衣服，她和裴江一身正装就来了。 别说，裴江那一身还真挺“制|服|诱|惑”的，看着就让人想弄乱他的气息，让他衣冠楚楚的失控。 这不，裴江才来五分钟，场子里的漂亮女生全都跃跃欲试，裴江已经经历了——真心话大冒险求助、偶遇小三和前男友求助、手机被偷求助……于明舒都看不下去了。 “那个真心话大冒险的，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引起注意的方式也要与时俱进啊。” “偶遇小三渣男的，这个事儿用不着哥哥出手，姐姐就能帮你给办了，保证渣男跪你面前唱《征服》。” “手机被偷啦？赶紧报警啊，要不要我替你打110？” 三下五除二，世界终于清静了。 裴江挑眉看着于明舒，“业务能力这么强，是熟能生巧的结果吗？” 于明舒点点头，“是啊，经常替程阳、宋承宇挡桃花。” 裴江说变脸就变脸，“以后不准给任何男人挡桃花，除了我！” 于明舒微笑中藏着坚强，不应该是她吃醋的吗？吃醋这事儿也跟她争啊！ 裴江看眼时间，“赵秋池他们应该很快到。” “啊？赵秋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裴江说：“我打电话叫来的，人多热闹，赵秋池自带气氛组。” “不用了吧。”搞得像是有什么喜事要庆祝似的，她是失业啊失业，好惆怅。 “来了。”裴江抬一抬下巴，于明舒回头一看，赵秋池带着个小姑娘过来。 “他这是……什么情况？”于明舒问裴江。 裴江皱眉，“我也想知道。” 赵秋池带小姑娘一走近，于明舒可是好奇死了，“赵总监，你不带模特改带娃了？这里也不是孩子能来的地儿啊。” “我，我不是孩子……”小姑娘脾气还挺急，一说话，小脸红红，鼓着腮帮，“我19了！” “你们别瞎想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可是好人！”赵秋池着急澄清，颇有焦头烂额的感觉。 “呵呵。”于明舒给了他两个字。 裴江到底是好兄弟，只是给了个鄙视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 第116页 赵秋池一把将裴江拉到旁边，“哥，你可一定要帮我！” 裴江气沉丹田，声音浑厚，“滚！” 赵秋池死命拉住裴江，“她姓秋，秋瑶。” 裴江听着耳熟，“你说她姓什么？” “秋，秋瑶，就游轮上那个被安排去设计你结果和我关了一夜的女孩的妹妹。”赵秋池一气说完。 裴江记起来了，难怪听着耳熟，他冷哼一声，“你还有脸提这个事，我让你看着那女孩，人突然不见了，你把人妹妹招来是几个意思？” “不是！”赵秋池委屈死了，“人不见了是我的失误，她妹妹是找姐姐找到我这儿的，我可没招。她找不到姐姐就赖上我了，我是骂也骂不得，赶也赶不走，还得袓宗似的哄着，不然就坐我门口哭，回回把警察招来，我真是倒血霉了我！” 裴江半信半疑，“真的？” 赵秋池竖起三指，“我用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发誓，句句属实！” 裴江皱眉，萧然的事结束，他们就给秋瑶的姐姐安排好了出国的事，出国前夕，人突然不见了。裴江明里暗里派人找，一点线索也没找到，这种情况，要么是当事人故意躲起来，要么，是被人控制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裴江都想不出动机是什么。 “哥？哥！” 赵秋池吵得他头疼，“你招来的人当然你自己负责，我只负责找她姐姐！” “哥，你这是过河拆桥啊！”赵秋池要崩溃了，“我不想带小朋友，我想过回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生活啊啊啊啊……” “闭嘴！我找到她姐姐，她就不会继续缠着你，我是在帮你。” 赵秋池一听，好像挺有道理。 裴江接着说，“所以，在我找到她姐姐之前，你要好好把秋瑶留在身边，毕竟是唯一的妹妹，她姐姐一定会想办法联系她的。” “明白，放心，交给我。”赵秋池又一次被裴江套路，之前让赵秋池看着秋瑶姐姐就是被这么套路的。 这才眨眼的功夫，于明舒就和秋瑶玩熟了，于明舒可喜欢这小姑娘了，秋瑶纯得像一张白纸，多好的年纪，多好的青春啊。 “你现在是学什么专业？” “翻译。” “哇哦，那不是好多帅哥。” 秋瑶看一眼不远处的赵秋池，微微羞涩回答，“也没有。不过，我们最近调来一位法语老师还挺帅的。” 聊帅哥于明舒可来了精神，“是吗，有多帅？” “嗯……不只是那种外表皮囊的帅，是很迷人，很苏的感觉。” “跟赵秋池比呢？”于明舒故意逗小姑娘。 秋瑶果然脸红了，“不一样……季老师，只是老师而已。而且季老师是真正的绅士，是骨子里刻着的绅士。”说着，小姑娘拿手机翻出照片给于明舒看。 于明舒打翻了面前的酒，红色液体全泼到她白衬衫上，她自己像是没感觉，盯着手机上的照片，“他叫什么？” 秋瑶有点儿被她突然变脸吓到，“他，叫，季淮。” 季淮 季淮 记忆中，也有一个叫季淮的男人，喜欢贴着她的耳朵说“Je t'aime”——“我爱你”。 第六十七章 梦回 “怎么了？”裴江和赵秋池一前一后过来。 秋瑶先是被于明舒吓到,没想到裴江的脸色更可怕，她怕怕的躲到赵秋池身后。 于明舒的白衬衫胸前湿了一大片，若隐若现的，裴江脱下外套裹住她,“你是三岁孩子吗？喝个东西都能泼一身。” “哥,你别这么凶嘛,会吓着孩子。”赵秋池这哪里是打圆场,分明是怪裴江吓着小姑娘了。 于明舒笑着搂住裴江脖子，“我当然不是三岁孩子,我五岁啦！”这样外放撒娇的于明舒让裴江楞了一下。 于明舒更加外放的半挂在裴江脖子上，“我累了，想回家了。” “不是才刚来吗？”赵秋池可是好不容易晚上出来玩一趟。 于明舒在裴江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裴江清清嗓子，对赵秋池说，“你们慢慢玩，我们走了。” 呼啸的车速。 几乎是刚进门，于明舒热情如火、柔软如水的攻势铺天盖地，两人的衣服从大门口一直扔到浴室门口。 今晚的于明舒，特别热烈,情到浓处，只剩欲望主宰肉体，思绪像源源不断抛洒的汗滴,想要全部抛洒掉,全部抛洒干净。 很累,心和身体疲惫得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思考。 于明舒如愿一觉无梦到天明，身体很清爽，怀抱很温暖,裴江的睡容很满足，睡着了唇角还微微上翘。 床头柜上手机震动起来，于明舒小心翼翼翻个身，使劲伸手才够到手机，她还在吐槽谁这么早打电话。 屏幕上是一串没有名字的号码，于明舒完全是条件反射挂断电话，手机扔出去。 “咚”一声，惊醒了裴江，他闭着眼睛手臂一卷，将于明舒重新卷回怀里，“怎么了？” “没，手机，不小心掉地上了。”于明舒回答的声音应该是平静的，自然的。 她闭上眼睛，不去看地上的手机，那个号码她不是很早就拉黑了吗。 于明舒没有因为早上这点小插曲影响好心情，吃过早餐，她先是去安小优那儿预定了一张大水床，现在的那张床实在是“太响了”，收到邻居投诉就尴尬了。 -- 第117页 “啊！你和裴江？你们在一起？！”安小优惊愕张大的嘴能塞进一个网球。 “嗯。”于明舒特别郑重点头。 “不是吧！你，他，他不是有女人吗？还有孩子了！于明舒，你不像是恋爱脑啊，不是会为了爱情去当后妈的人啊！” “那是你不了解我，我要真喜欢，当后妈不算事。”于明舒本来是想替裴江正名的，转念一想，还是继续误会着吧。 从安小优家回去，于明舒惊奇发现裴江在厨房，准确说是系着围裙厨房。 “回来了。”裴江手上的动作没停。 “你在干嘛？”于明舒问得有点傻。 “做饭。”裴江头都没回。 于明舒进去扫一眼案台，有水果，有青菜，有鱼有肉。 “这些哪来的？” “网购，刚送上门，很新鲜。”裴江已经分好食材。 于明舒手指戳戳保鲜袋里的鱼，“你，会做吗？” 裴江从架子上挑了把顺手的刀，“试试。” 于明舒看他拿刀的样子，心里害怕极了，怕他会切到手，她可赔不起裴先生的医药费。 于明舒试着说服他，“我也不是很喜欢吃鱼，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餐厅特别……” 裴江手起刀落，有模有样还挺像那么回事，本来送来的鱼也已经收拾干净。 “你说什么？”裴江做得相当认真，确实没在听于明舒说话。 于明舒吓得跳开两步，“我说，你这是去哪里学过？” 裴江当然不能告诉她，他之前和曲凌萱出差，曲凌萱一眼看出他对于明舒的心思，为了投其所好，她教裴江做菜，男人会做饭一定是加分项，闲暇的时候，两人一起做饭也是很浪漫的事，烟火味的浪漫。 裴江挑挑眉，“这种事还用特别去学吗，看一看不就会了。” “哇，你也太厉害了吧！” 果然，男人会做饭是加分项。 特别这个男人还半露锁骨，窄腰宽肩，臀部翘得刚刚好……于明舒努力克制想要贴上他臀部的左手，分散注意力分散注意力。 “需要我帮忙吗？” 裴江抬头看她一眼，“声音怎么了？” 于明舒清清嗓子，“有点干，天气太干燥了。”她随手抓过两个圆滚滚，“我帮你洗菜吧，别的我不会，洗菜还是行的。”说着一把打开水龙头，水溅了裴江一脸，“嘶~水进眼睛了！” 于明舒赶紧关掉水龙头，“对不起对不起，哪只眼睛，我替你擦擦。” 两人面对面站着，扑进来的阳光将一高一矮的阴影投在地板上，你在闹，我在笑，岁月静好。于明舒踮着脚，捧着裴江的脸一点一点替他擦脸上的水渍，裴江的表情从享受一点一点的变得……扭曲。 “于明舒，你手上拿过什么？”裴江表情扭曲的问她。 于明舒看一眼扔水槽里的两个圆滚滚，回答，“洋葱。” “于明舒——” “啊，对不起对不起……” 你在闹，我在笑，一下变成，你手足无措在闹，我“泪流满面”在哭。 最后，裴江还是放弃了“烟火味的浪漫”，于明舒安排了牛排、红酒、鲜花，牛排切好了喂到裴先生嘴里，裴先生终于开心了。 裴先生一向这么好哄。 于明舒觉得今天这酒，有点问题，怎么尝不出味，一杯又一杯，一点味道也没有。 她一个人喝完一整瓶，只是觉得头有点晕，有点热，是那种盛夏才有的闷热……耳边，好像有人喊她。 “明舒。” 是裴江在喊她吗？ “明舒……” 这个声音像是穿越时空而来，于明舒最怕的梦还是来了…… “明舒，我跟你说呢！”程美嘉激动得红通通的脸蛋在眼前，还带着点婴儿肥。 雨后的篮球场，晚霞烧红了天空，夕阳余晖斜斜透过防护铁网，一缕一缕，流光溢彩。 铁网外的尖叫声要刺透耳膜，于明舒捂住耳朵，“你说什么？” 程美嘉凑近，“我说，宋承宇打球的样子还挺帅的，和他们打对抗的小哥哥更帅！” 于明舒松开捂住耳朵的手做喇叭大声告诫程美嘉，“他俩的话，我劝你趁早断了心思，宋承宇外号‘浪里白条’，都数不清拱了多少大白菜了，季淮就更……” “更浪？” 于明舒摇摇食指，“季淮不浪，一点都不浪。” 程美嘉：“那……？” “下雨天只有一把伞，季淮可以把女生丢在旁边淋雨，自己打伞；饮水机要换水，他会特别好心的帮女生把水桶扛到肩上，说这样换水的时候省劲儿……” 程美嘉的表情特别纠结，“虽然……但是……他还是好帅。” 于明舒望天，“没救了。” “于明舒你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宋承宇和季淮已经下场，两人还脱了球服，于明舒两指掐住鼻子，“宋承宇你臭死了，离我们远一点！” “我去洗澡了。”季淮面无表情走开。 宋承宇：“哥哥们先去洗个澡，乖乖在这儿等我们。” 于明舒嫌弃跳开八丈远，“滚，快去洗，臭死了。” 宋承宇快跑两步追上季淮，于明舒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远看好帅，近看更帅，好帅好帅啊啊啊啊~~”于明舒的手臂要被程美嘉摇脱臼了。 -- 第118页 “有那么夸张吗！”于明舒好好的假期硬是被程美嘉拉来看帅哥，简直是浪费时间。 男孩洗澡简直是光速，季淮最先出来，发梢还挂着水珠，宽大的白T恤，精瘦、清爽，身上有淡淡的木质雪松香味，年轻的荷尔蒙。 程美嘉在旁边喊“要流鼻血了！”，于明舒快速移开目光。 “完了，我妈叫我五点去接元宝回家，现在都六点半了，死定了！”元宝是于明舒妈妈的宠物狗，于明舒考上大学，元宝就取代她的地位成为妈妈的心头肉。 宋承宇和季淮已经过来，宋承宇给季淮递了个眼色，“天都快黑了，女孩子单独一个人不安全，给你个当护花使者的机会，陪于明舒接了元宝再安全送到家。” “不用。”不等季淮出声，于明舒一口拒绝，感觉怪怪的，像是宋承宇有意要给她和季淮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似的。 六点半正是下班高峰期，加上今晚的路况特别不好，于明舒在公交车站等了三十分钟都没有车来。她站得腿疼死了，车站挤满了人，能坐的地儿早被占领，刚刚在篮球场也是爆满没地坐。于明舒顾不得淑不淑女形象了，等会儿上了公交车也不会有座位，所以她还是先……蹲会儿。 于明舒慢慢退到人群最后面，掖好裙摆，提脚尖准备来个仙女蹲，后背被膝盖顶了一下，她重心不稳一屁股墩重重跌坐在一双脚上。 “谁啊……”于明舒一回头，季淮面无表情，“蹲着不雅观，影响市容。” 于明舒喊这一嗓子，周围的人群已经注意到他俩，纷纷捂嘴会心一笑，“现在的小情侣真会玩，好甜。” 季淮别开脸，可以看见他耳朵尖尖红了。 第六十八章 见家长 梦境开始还是完整的,渐渐变得杂乱无章，支离破碎。 正如书里说的：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于明舒是被渴醒的,宿醉可不就是会渴吗。 “好渴,想喝水。”她闭着眼睛翻个身,床的另一半空荡荡,感觉很不习惯，甚至空落落的。这才几天,她已经习惯裴江的陪伴了。 于明舒起身下床，以为裴江在厨房。 “裴先生，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回应她的是空荡荡的厨房,空荡荡的客厅，空荡荡的早晨。 于明舒疑惑皱眉，“难道是，出去买菜了？” 她洗漱完，等得无聊，收拾了屋子，换了套新的床单被套,是裴江应该会喜欢的海洋蓝。 裴江还没回，于明舒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给裴江打电话,“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 裴江一大早人不见了,手机还关机,又出什么事了？ 于明舒着急，电话打到裴江的秘书那里，秘书说公司一切正常,什么事也没有，裴总才给自己放了两个星期大假，走的时候还特别交待她，除非公司着火，否则，不准给他打电话。 秘书还问于明舒，“裴总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事。”于明舒果断挂了电话。 她坐进沙发，从昨天裴江做饭开始，前前后后回想一遍，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嘶~”想得脑壳痛，昨晚那酒后劲太大，喝的时候没感觉，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于明舒的脑子突然一闪，不会是她喝多了，说了什么胡话吧！ “哥，你从早上六点敲开我的门，一直到现在，我已经陪你坐了三个多小时，厕所都不能去，你到底有什么大病嘛！”赵秋池快抓狂了，一大早被裴江叫醒，两个大男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 裴江还是一言不发，表情晦暗不明。 赵秋池愤而起身。 “坐下。”裴江终于开口说话。 “妈呀，你终于开口了，我现在很急，先去放个水。”赵秋池真的很急。 “她在梦里喊了个男人的名字，我该不该直接问她？”裴江要么不出声，一出声就放个大料。 好奇心比平常人强十倍的赵秋池太煎熬了，想听八卦，但是真的很急很急！ “哥，你等等，等我回来再说。” “你说那个男人会是她什么人？前男友？” “有可能。” “梦里喊前男友的名字，是不是代表恋恋不忘？” “那倒……不行，不行了！”赵秋池百米冲刺冲进洗手间。 一身轻松出来，裴江又沉默了，一脸纠结不解地抿紧唇。 赵秋池清清嗓子，重新坐到裴江对面，“发梦而已，不用太当真，可能她醒了自己都不记得了。” “是吗？”裴江盯着赵秋池，赵秋池被他盯得发毛，“那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直接去问她，于律师也是个爽快人，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裴江突然问他，“你带的小朋友呢？” “秋瑶？她和同学去旅游了。” “走了多久？什么时候回？” “哥，你，问她干嘛？” “我想了下，于明舒和秋瑶聊完天就开始不正常。” “啊？怎么不正常了？” 裴江清清嗓子，“我只是想问问，她们那天聊了什么。” “秋瑶能和于律师说什么……”赵秋池看裴江脸色，马上转了口风，“秋瑶应该还有两天回，到时我一定让她给你说清楚。” -- 第119页 “不用了。”裴江起身，“我就住你这儿等。”说着，径直往楼上客房去，补觉。 裴江这么信任赵秋池，赵秋池转个身就把他给“卖”了。 “于律师啊，是我，赵秋池。” “裴江是不是在你那儿？”于明舒猜到了。 “嗯，是，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小误会？”赵秋池装不知情。 “是有点小误会，你把你家的定位发给我，我明天一早去接人。”于明舒特别干脆。 “好嘞。”赵秋池可是拍着良心帮他俩和好，可不是担心裴江吓着他的小姑娘，虽然他也好奇秋瑶和于明舒说了什么。 …… 早起，裴江发现额角起了个痘痘，一碰还痛。 赵秋池靠着他房门口，笑得特别灿烂，“哎呀，心火这么旺啊，都长痘了。” 裴江一个枕头砸过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起这早。”他睡衣懒得换，边幅不修，冲了杯超浓黑咖啡。 赵秋池精神奕奕说，“今天有贵客，我等不及要亲自迎接。” 裴江被黑咖啡苦得皱眉，“什么贵客？” “应该，差不多要到了吧。”赵秋池话音刚落，楼下门铃响了。 “说曹操，曹操到！”赵秋池飞奔下楼开门。 裴江也好奇是什么样的贵客。 裴江站在楼梯上看见于明舒进来的时候，手里的黑咖啡差点洒了。 “裴先生，我来接你喽。”于明舒直明来意，大方对裴江喊话。 赵秋池跟着在一旁起哄，“哇塞，哥，你这待遇，这家庭地位，简直是我们男人中的楷模，丈夫中的标杆！” 裴江稳了稳手里的咖啡，赵秋池的秋后算帐已经预定上。 “我又不是不认得回家的路。” 于明舒笑着点头，“是，回家的路裴先生当然认得，可是去我家的路裴先生不认得啊。” 这绕口令似的话让裴江楞住。 于明舒看眼时间，“我妈今天生日，你要跟我一起回去的话可得快点，不然赶不上高铁了。” 裴江转身就回房间，“嘭”一声关上房门。 赵秋池张大嘴，“这……什么情况？” 于明舒倒是不慌不忙，看着手表，计时。 十分钟，裴江从房间出来，西装、西裤、马甲，绅士三件套，大背头，干爽、成熟，为了盖住额角的痘痘故意撩下一缕，简直是帅出新高度。 赵秋池夸张的抬手遮住眼睛，“靓仔，你哪位啊？帅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裴江没时间理他，径直到于明舒身边，抬一抬臂弯，“不是赶时间吗？”什么前男友，吃醋都烟消云散了。 太突然，裴江上了车才想起来，没有准备礼物，第一次见家长，空手太失礼。 于明舒挽着他，半玩笑半认真说，“直接送钱就行了。” 裴江没多想，也没多问，默默准备了红包。 车程虽然只有一个多小时，也是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下了高铁，换出租车，大概走了半个小时，于明舒说，“到了。” 裴江下车，旧式宅院改造的园林别墅，是那种拿着钱都买不到的梦幻私宅。 “这是你家？” 于明舒按了下门铃，回答他，“以前是。” 很快有人开门，于明舒喊了声，“兰姨。”兰姨其实年纪已经很大了，是看着于明舒长大的，正因为有深厚的感情，兰姨才会心甘情愿留下来照顾明舒妈妈。 兰姨看见于明舒开心又担心，“明舒啊，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要被房东西赶出去了。” 兰姨说完才发现于明舒身后的裴江，有点儿尴尬，试探地问于明舒，“你，朋友？” “嗯。”于明舒郑重介绍，“他是裴江，我男朋友。” 裴江从早上就觉得这幸福来得太快了点。 兰姨的表情变得不知所措，拉了于明舒一把，声音压到最低，“今天可不是好日子。” 于明舒笑着安慰兰姨，“没事儿，我特地挑的日子。房租的事儿您别担心，我等会儿就给房东打电话，把钱补上。” 听于明舒和兰姨的对话，裴江大概也猜到今天不是见家长那么简单。 进了门，院子里种着许多合欢花树，穿过蕉廊，是正厅。 倪佩芝正在煮茶，檀香木，紫砂壶，茶香袅袅，桌上的合欢花灿烂明艳。 “妈，我回来了。”于明舒全身绷得很紧，似乎在害怕。 刚刚沏好的茶，倪佩芝倒了一杯，才抬头，“你还知道回来吗？” “我的信用卡为什么停了？我只是买一个二十万的包居然刷不出钱！”倪佩芝看于明舒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母亲，像讨债的债主。 于明舒鼓足了勇气才低声说，“对不起，妈，我失业了。” 那杯滚烫的热茶砸过来的时候，裴江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因为他完全想象不到这是一个母亲会对女儿做的事。 幸好于明舒躲得快，茶杯只是砸中了她后颈，没有毁容。 裴江努力压着怒火，“让我看一下。” 于明舒捂着后颈，“没事。” 裴江将她护在怀里，拔开她的手，她后颈已经红肿一片，“我送你去医院，现在就去！” “我真的没事。”于明舒固执的要让裴江了解她的全部。 -- 第120页 “怎么，随便带个男人回来以为嫁了就可以摆脱我？我告诉你，你就是嫁到天涯海角我也是你妈！”这一刻倪佩芝不是于明舒的妈妈，只是一个失去丈夫，家破人亡的可怜女人。 “我本来可以很幸福的，有爱我的丈夫，有乖巧的女儿，有美满的家庭，是你毁了一切，是你毁了我的人生，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兰姨赶紧过去安抚倪佩芝，哄孩子似的哄她回房，怕她继续做出过激的行为。 于明舒腿一软，裴江接住她，“你怎么样？”很担心，非常担心她。 于明舒脸色惨白，微笑向他道歉，“让你有不愉快的经历，对不起。” “她，真是你妈妈吗？”裴江还是不敢相信。 于明舒撑起来，站稳，“我妈，很爱我的，她只是生病了。亲眼看着我爸自杀的创伤应激后遗症，购物是唯一能缓解她症状的方法，所以，我不能失业，我得赚钱，赚很多很多钱，才能让我妈继续住在这幢别墅里，才能让她买想要的一切，包、珠宝、奢侈品，才能给她治病。” 这一瞬，裴江想起许多许多事，想起于明舒上门求他放她一马，她不能没有工作；想起车展上于明舒被烫伤还要护着怀里的包；想起于明舒说她生不起病；想起他说她虚荣、肤浅、粗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心脏处，很痛，尖锐的刺痛。 第六十九章 季淮 烫伤药,消炎药，消肿祛淤的药都备得很齐全，于明舒去浴室脱掉衣服，对着镜子上药,哪怕是背后也已经很熟练自己给自己上药了。 裴江接过她手里的烫伤膏,烫伤比刀伤扭伤更痛,因为烫伤的痛是持续的连绵不断的痛。 “这药管用吗？真的不用去医院吗？”他声音很轻,轻轻的呼气，他的手指在冷水里浸过了擦干才替她上药,冰冰凉凉的可以缓解疼痛。 于明舒从镜子里看他，“有用的，我一直都是用这个。” “你经常受伤吗？”裴江不忍心问,“你妈妈，经常不分场合对你动手吗？” “当然不是。我妈平时很温柔的，只是今天，日子特殊。”于明舒低一低头，声音很平静。 “我知道爸爸出轨的时候，那天是我妈生日，就像今天一样。我不敢相信,很愤怒，愤怒得带我妈去捉奸。那是一个刚刚交房的新楼，谁也没想到会发生火灾,明明禁鞭,还是有人顶风放炮。火灾发生的时候,住户才发现消防设施都是摆设，我妈不顾一切冲进去找我爸，楼道里都是往外逃生的人,只有我和我妈互相扶持着往里冲。我妈大声喊我爸的名字，边喊边哭，突然从一扇门里冲出来的女人，只披着床单衣服都没穿，惊慌逃命。浓烟滚滚中只是一个背影我也认得那个女人，为了替她讨回公道，我一次一次上门找她，鼓励她勇敢站出来。”于明舒自嘲笑笑，有滚烫的水珠子砸在地上，“我和我妈打开那扇门，看见我爸被滚滚浓烟吓得瘫坐在地上，一、丝、不、挂……他不敢看我和我妈，狼狈、丑陋的找可以遮羞的东西。楼下，警察、消防员、记者全都到齐了，实时直播。我爸拼命拽下一块窗帘，缠住自己的脸，从窗户跳下去……就当着我和我妈的面。” 裴江抱住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抚，“那不是你的错，那是意外，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 于明舒摇头，捂住眼睛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执意带我妈去捉奸，我爸也不会冲动跳楼，我妈不会崩溃，痛苦半生。都是我的错，是我狂妄自大，是我蠢，我以为可以伸张正义，以为能够成为照亮别人的光，我什么都不是，朱一依说得对，我就是一个跳梁小丑，毁了赵静的人生，也毁了自己的家。” 裴江猜想赵静就那个被教授“潜规则”，以为忍辱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忍辱”哪有那么容易“忍”的，刚好于明舒踢爆了内幕，这个赵静肯定是权衡再三决定趁机博一博，只是她们那时候都太年轻，最后落得个开除学籍的结果。赵静把所有责任怪在于明舒身上，于是，她蓄意接近于爸爸，报复于明舒。 “于明舒，你看着我！”裴江拉下她的手，让她面对自己，一字一句告诉她，“你没有错，就算所有人都误会你、不理解你，我都站在你身边，相信你，支持你，不需要任何理由。” 于明舒以为自己会哭，脸上没有眼泪，只是痴痴看着裴江，“曾经，也有一个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他陪我熬过了最痛苦，最崩溃的那段时间。他给我走出黑暗，面对阳光的勇气。他说永远相信我，永远陪着我……他叫季淮。” 裴江的心脏狠狠沉了一下，季淮，季淮，就是她梦里一直喊的名字。 于明舒慢慢冷静，“对不起，我应该早一些告诉你，告诉你我所有的事。我没有想到……” “没想到我们会发展到这一步，没想到我对你会有真心？”裴江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伤心。 “对不起。”于明舒确实没有想过他们会发展到这一步，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这样狼狈痛苦的剖白自己。而真心，是这世上最抓不住的东西。 裴江无奈叹口气，“他人呢？那个叫季淮的男人？” “他结婚了，和别的女人。”于明舒坦诚回答。 裴江一拳打在镜子上，血流如注，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大方很绅士面对这件事，还是失态了，控制不住失态。 -- 第121页 “所以，是那个垃圾出轨了？” 于明舒赶紧替他处理伤口，清理碎片、止血、上药、包扎，手法熟练得裴江心更疼。 “不是，他有跟我好好道别好好分手，然后，才去结婚。”于明舒提到那个男人的时候非常坦诚平和，看上去已经事过境迁。 可是，那么刻骨铭心的陪伴，真的说放下就能放下吗？只有她自己知道。 很奇怪，裴江手上的伤一点也感觉不到痛，“为什么突然又想起他？” 于明舒一时不知道回答哪一个，因为突然从秋瑶那里知道季淮回国了？因为她每一次回来这幢老宅就会想起他？因为听到“季淮”这个名字还是会影响她的情绪？ 门铃突然响了，非常突兀。这幢宅子，除了于明舒不会再有别的访客，哪怕是房东催债也只打电话，因为附近都在传这里住着一个“疯子”。 听到兰姨脚步声从楼上下来，“明舒。” 于明舒和裴江收拾好一起出来。 “兰姨，是有人按门铃吗？” 兰姨看着于明舒，又看看裴江，欲言又止，一言难尽的样子。 “嗯。” 于明舒问：“是谁？” “是……”兰姨咬咬牙，说，“是季淮。” 于明舒一下变了脸色，“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兰姨只能老实告诉她，“他，每年你妈妈生日都会来，有时候人来不了，也会特地让人送礼物来。你妈妈每一年的生日都很难过，很痛苦，多亏了季淮，每次他来，你妈妈会暂时忘掉那些痛苦的事。” “季淮每一年都来？为什么我不知道！”于明舒不敢置信。 “他不让我告诉你，他每次来之前都会跟我通电话，和你的时间错开。今天，你妈妈情绪太激动，我忘了接他的电话。”兰姨这会儿左右为难，不知道这门是开还是不开。 楼下的动静惊动了楼上的倪佩芝，“兰姨，是季淮吗？快去开门。” 看样子，兰姨说得不错，季淮每年都来，倪佩芝已经习惯了。 于明舒不想再刺激到妈妈，心有余悸，对兰姨无声点点头，示意开门。 裴江也很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季淮。 “兰姨，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还是倪阿姨有什么问题？你一直不接电话，我有点担心就直接过来了。明舒来过了吗？她好吗？”季淮叫明舒叫得好自然，关心好自然，恋恋不忘傻子都听得出来。 于明舒梦镜里有点清冷有点中二的男孩，已经变成了沉稳内敛的男人，鼻梁上多了副金丝眼镜，遮住了令少女心动的丹凤眼，多了几分忧郁。 季淮一进门，屋里的情景显然超出他的意料，进退维谷。 兰姨也不敢冒然说话，明显感觉气氛剑拔弩张。 “明舒，不介绍一下吗？”裴江站在于明舒身边，不用做任何亲密举动，已经宣示主权。 “介绍就不用了，没必要，也不值得你认识。”于明舒简单一句也不是甜言蜜语，就是让人感觉“护短宠夫”。 季淮倒也是有自知之明，转头对兰姨说，“这是我给倪阿姨准备的最后一份礼物，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兰姨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季淮的礼物收了。 “那我就先走了，打扰了。”季淮转身要走。 倪佩芝从房间出来，“是季淮吗？” 季淮不得不停下，应答着，“是我，倪阿姨。” 倪佩芝下楼，“诶？明舒也回来了？你都多久没回来了，妈妈都想你了。”她思女情切的拉着于明舒的手，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正好，今天季淮也来了，等会儿你爸爸下班回来，咱们开瓶红酒。”倪佩芝拉着于明舒挨自己坐下，又招手让季淮坐，“还站在门口呢，快来坐。” 裴江完全成了透明人，于明舒说妈妈很爱她，只是生病了，他这会儿信了。 “妈，季淮他有事要走了，我带了个新朋友回。”于明舒起身，过去挽住裴江带到倪佩芝面前，“他是裴江。” 倪佩芝皱眉看着裴江，眼神迷茫。 裴江明白于明舒的心意，他不愿意再刺激到倪佩芝，那样受伤的人是于明舒。 “伯母好，我是裴江，是明舒和季淮的朋友。季淮有事要先走，我替明舒送送他。”裴江拍拍于明舒挽住他的手，让她放心。 倪佩芝只是絮絮叨叨说着惋惜的话，像正常母亲一样对于明舒催婚。 裴江“送”季淮出来，两个大男人，一前一后，裴江走在前头，季淮跟在后头。 前任和现任，其实，季淮一早就失去了资格，裴江还是不爽，特别不爽。 “季先生是吧。”裴江突然停下，“你往前女友这来，你家里太太知道吗？” 季淮坦然面对裴江，坦诚回答，“我，离婚很多年了。” 第七十章 我爱你 庭院灯将于明舒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在灯下站了很久很久，裴江送季淮出去一直没回来。其实，裴江就这样不辞而别，她也理解的。 夜风陡起,合欢树上的幼针花朵纷纷落下来,她抱抱自己,只是回到原点而已。有些人有些事,注定要遇见，注定要发生,开心也好，伤心也好，失落也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于明舒决定不等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 第122页 站太久两条腿有点僵，手机震得她全身发麻，看一眼来电显，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出她眼底的失落，是房东的电话。 “喂。” “于律师啊,明天有空吗？”房东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从来没有过的。每次续租，于明舒得求着房东,说尽好话才能续租。 “明天我可能没空,晚一点我会把房租补齐,您注意查收。”她之前开工作室赚的钱补房租应该是够了，妈妈欠的信用卡再想办法吧。 “不不不，不是房租的事。”房东的声音越发热情亲切,“是房子过户的事，咱们还是得面对面谈清楚的好呀。” “过户？”于明舒第一个想到裴江，没有觉得感动，反而有点失望，她不清高也不是矫情，只是，她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小女生，她深知“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不好意思，我得先打个电话，晚一点再回复您。”于明舒说完挂了房东的电话。 她刚找到裴江的号码拨出去，听到裴江的手机铃声从门口随着脚步声进来，特地给他留了门。 “担心我迷路，还是担心我和季淮打起来？”裴江举着手机笑着朝于明舒走过来。 于明舒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刚刚，房东给我打电话了。” 裴江面色如常，“看样子房东真的很着急出手这幢宅子。” “裴先生，我觉得你应该是个成熟的商人，成熟的男人，不应该做这么幼稚的事。” 裴江皱眉，“你是在变相说我老吗？” 于明舒真的是忍不住火山爆发，“裴江，如果你是想包养一个情妇，不好意思，我于明舒要是想当情妇还轮不上你！” 裴江只是看着她，战术性沉默。 于明舒感觉身心疲惫，自揭伤疤已经耗费她所有心力。 “到此为止吧，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当初对季淮，也是这么轻易的说出结束吗？于明舒，你真的有刻骨铭心的爱过一个人吗？”裴江是真被于明舒气到，否则他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扎人心的话。 扎的不是于明舒，他扎伤的是自己。 “我当然有！就是体会过一遍那种痛不欲生的痛，所以不想再重来一遍！” 裴江应该生气、愤怒的，可他只觉得，心疼。他上前，抱住她，不轻不重刚刚让人安心的力道，“不吵了，好不好。” 于明舒的眼泪一下就涌出来，脸埋在他怀里，说不出话。 裴江松开衣襟，大衣刚好可以包裹住她，知道她好强，不愿意让人看见她懦弱流泪的样子。 “我送季淮出去，刚巧碰到房东带人来看房，他们一家要移民，想尽快出手这宅子。” 于明舒猛抬头差点撞到他下巴，“你说的是真的？” 裴江叹口气，已经没脾气了，“买主意向金都付了，就等着房东把你们赶出去之后，签合同。” 于明舒瞪着大眼睛，还是泪光闪闪的模样，将信将疑。 “所以，我只能当机立断以高于买主10%的价格截胡。”裴江挑挑眉，“于律师，你放心，我只是替你‘截胡’，过户你自己去签，钱你自己付。” 于明舒这下变傻眼了，一把推开他，“你跟房东谈的多少钱？他着急出手你还多出10%，你是不是人傻钱多！” 裴江摇摇食指，“不是我，是你。” 于明舒扶着额头，脑壳疼！ 裴江喜欢这样生动的于明舒，正义善良，喜欢赚钱，也会为钱发愁，遇到困难能屈能伸。他不喜欢流眼泪的于明舒，他觉得她天生就应该生动、灿烂、耀眼。 “放心吧，你这房东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为了这10%他会推掉所有其他买家，过户手续我们耗一耗，房东着急移民等不起。等他着急得回过头去找以前的买家，一定会被狠狠压价，到时候我们再给房东开一个原始价，房东会感恩戴德把房子卖给我们。哦，不是我们，是会感恩戴德把房子卖给你。” “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于明舒知道错怪他了，给彼此找个台阶下，“那你得给我撑腰，不然唬不住房东。” 裴江重新将她拉进怀里，“行，给你撑一辈子腰。” 于明舒拥抱他，小小声在他耳边说，“对不起，谢谢你。” 裴江一脸不乐意，“我更想听另外三个字。” “什么啊？”于明舒装傻。 裴江掐住她的腰，“那三个字你对几个人说过？”其实他心里真正耿耿于怀的只有季淮。当你把某个人当成敌人的时候，说明那个人具备和你一争高下的资本。 季淮：于明舒的前男友（刻骨铭心的那种，于明舒还是被迫分手的那个）；离异很多年保持单身（有理由怀疑是想再续前缘）；深受于明舒妈妈青睐（最担心这一点发展成“王炸”）。 “裴先生，你好幼稚哦！” “不准叫我裴先生。” “那叫什么？裴叔叔？” “不准！”裴江突然好严肃，于明舒自知说错话了，情侣之间叫哥哥，叫叔叔本来没什么，但他们中间有个江潮，所以叔叔这个称呼对他俩来说是禁忌。 于明舒反应快，“你还没吃饭吧，我让兰姨弄东西给你吃，兰姨做的菜可好吃了。” 裴江想起来问她，“你妈妈还好吗？” -- 第123页 于明舒点点头，“还好，吃了药，睡了。” “你妈妈这个情况，有找心理医生治疗吗？” 于明舒抬头看着二楼妈妈的房间，“开始那两年，她还配合治疗，国内的国外的，中医，西医，连网红气功大师我们都去看了，没有用。这就叫心病需要心药医吧，她自己走不出来，再好的医生也没用。后来，发现买东西，随心所欲的花钱能缓解她的症状，至少可以缓解躁狂症，就由着她了。医生跟我说这是个无底洞而且治标不治本，我能做的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我已经困在洞底了，不想连累旁人。” 裴江若有所思，“治标不治本，找到那个根本所在解决掉是不是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于明舒回头问他。 “好饿，不是说吃饭吗？”裴江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吃过晚饭，兰姨给裴江安排房间，让于明舒晚上跟她睡，于明舒知道兰姨是想问裴江的事。 果然，于明舒一洗完澡上床，兰姨就拉她坐好，“你老实跟兰姨说，你跟这个裴先生是什么关系？” 于明舒包着干发浴帽擦头发，“他说想奔着结婚交往看看，我还没想好。” 兰姨急得一把拉下她胳膊让她认真一点，“没想好要不要交往，还是没想好结不结婚？” “嗯……都有吧。” “你认真一点好不好，要急死我啊！”兰姨苦口婆心，“你们刚刚在院子里的话我都听到了，兰姨是过来人，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人生在世，能碰到一个真心的人不容易，要珍惜啊。” 于明舒不作声。 “兰姨知道，季淮对你也是真心，可是他最后还是辜负了你，这说明你们本来就没那个缘份，不用去纠结谁对谁错，他已经成为过去了，破镜难圆，覆水难收，好马不吃回头草，珍惜对的人才是正确的啊。” 兰姨这番话让于明舒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她一直在逃避，害怕付出真心，也害怕别人的真心，怕重蹈覆辙。今天兰姨让她明白，没有什么重蹈覆辙，那本来就不是对的人，真正对的人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分不开的人。 她不确定裴江是不是，但是她愿意让时间给她答案。 裴江翻来覆去，闭上眼，许多事情走马观灯似的在脑子里晃，睁开眼又一片空白。以前，他只是认床，换个床就睡不好，不会完全失眠。现在不认床，变成“认人”了，没有于明舒睡旁边就睡不着，他自己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个新毛病。 他伸手拿手机看眼时间，还有五个小时才天亮，五个小时！ 手机突然有微信进来，他点开，“睡了吗？”于明舒发的。 “睡了。” “睡了你还能回我的消息？” “刚好梦到你。” 哇，这个男人，是裴江吗？是裴江，跌落“神坛”的裴江而已。 “那，祝你好梦，晚安。” 裴江还在编辑消息回复，看到于明舒发过来最后一条，瞪大眼睛，今晚，真的是，不用睡了。 于明舒说：我爱你。这三个字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她记得很清楚，和季淮之间说过心动、在乎、喜欢……没有说过“我爱你。” 第七十一章 一物降一物 一大清早,于明舒迷迷糊糊被直楞楞凝视的目光惊醒。 “妈？” 倪佩芝趴在她床边，满脸抱歉，满眼心疼，伸手拨开她耳朵后的头发,“疼吗？” 于明舒捂住颈后翻身躲开,“不疼了。” “对不起,妈妈一定是被魔鬼附身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倪佩芝盯着自己双手，“妈妈怎么会对你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妈,你，最近还好吗？”其实这次回来于明舒感觉妈妈有点陌生，情绪变得太快,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妈妈病情恶化的表现。她昨晚问过兰姨，兰姨说妈妈近一年在吃季淮从国外带回的药，医生也说那药很好，妈妈躁狂抑郁的情况好多了，甚至平时只要不受刺激能和正常人一样。 “明舒，妈妈只会连累你，但是妈妈真的希望你能幸福,希望有生之年能看见你穿婚纱。季淮真的很好，年年来看我，一点也不介意我的病,他一直心里有你,其实当初他……” “妈。”于明舒打断倪佩芝,“季淮已经结婚了，不管他是好是坏都跟我没关系了。” “他离婚了。”倪佩芝赶紧收住话头，捂着嘴,“妈妈答应过他不说的。” 于明舒有点惊讶，“什么？他……？” 两声敲门打断母女间的谈话，听见裴江在门口说，“我可以进来吗？” 于明舒下床去开门，裴江那是什么表情，像是吃了一罐蜜甜到发腻，于明舒差点儿伸手去摸他额头，有没有发烧。裴江清清嗓子，非常绅士先向倪佩芝问早安，“伯母早上好。”然后才小声对于明舒说，“蒋律师的电话打到我这里，你手机关机。” “啊，老师有什么事？” “蒋律师让你开机了一定给他回个电话。” “噢，好，我先洗个脸。”于明舒风风火火进浴室洗漱。 剩下裴江和倪佩芝面面相觑，有点尴尬，对倪佩芝来说裴江还是陌生人，“你？” 裴江重新自我介绍一遍，“伯母，我是裴江，单身，身家清白，家庭关系简单，收入、学历、名下固定资产，稍后我会做一份详细文件交给您审查。” -- 第124页 倪佩芝一时倒是不知如何应对。 裴江保持绅士微笑，“兰姨煮了咖啡，您要来一杯吗？” 倪佩芝皱一皱眉，“这儿好像是我家。” 裴江尴尬不失礼貌，“当然。” 倪佩芝让兰姨将早餐摆到楼下院子里，裴江知道，这是有话跟他说。 他才刚坐下，倪佩芝直截了当，“我不喜欢你。” 裴江面不改色，起身，替她倒咖啡，搁下咖啡壶摆正了才坐回去，说，“我知道。” 倪佩芝先入为主喜欢季淮，对裴江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你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女婿，我比明舒自己更了解她喜欢什么样的人，适合什么样的人。” 裴江笑了。 “你是在嘲笑我吗？” 裴江摇摇头，“不管她适合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为她‘量身定制’。” 倪佩芝有点恼火，“我不同意，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我尊重您，您可以反对您的反对，我也可以坚持我的坚持。” “你！” “妈。”于明舒从窗户看见妈妈要抓桌上的杯子，马上赶下来，“妈，信用卡我都还上了，昨天您生日我忘了买礼物，您看看喜欢什么随便买。” 倪佩芝收回要去抓杯子的手，于明舒松口气，妈妈发病的时候是不分对象的，附近邻居都不敢靠近这里，孤立、排斥这里。 “你来了，我就给你们把话说清楚。”倪佩芝指着裴江，“这个人，你马上和他分干净，除了季淮，我谁也不认，谁也不准进我的家门！” “妈，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我和季淮早就分手了，我和季淮永远不可能。” “那你就给我滚！”倪佩芝抓起面前的咖啡杯，这回裴江反应够快，挡开飞过来的那只杯子。 “好好的，这又怎么了。”兰姨及时来解围，“明舒啊，你带裴先生回房换件干净衣服，快去。” 这种时候于明舒必须拿出绝决的态度，为她自己，也为裴江。她可以满足妈妈任何无理要求，唯独季淮不行。她不知道季淮现在回来有什么意义，甚至怀疑季淮是不是给母亲灌了“迷汤”，季淮已经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母亲应该对第三者深恶痛绝才对啊。 “我本来订的是晚上的机票，也不用等到晚上了。”于明舒挽住裴江，“我们走。” 说走就走，行李也不要了。 “对不起。”于明舒非常后悔，带裴江来这儿。 “为什么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我妈……” 裴江抱抱她，有时候一个温暖的拥抱胜过甜言蜜语，“我知道，我不介意。你经历的痛，我不能替你，但是从今以后，我可以陪着你，无论贫困富有，生老病死。”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裴江抱紧她，“这是我对你的承诺，终身有效。” 一辈子太长，长到不够时间去忘掉一个人；一辈子又太短，短到不知明天是惊喜先到还是意外先到。 这次回来，裴江和于明舒算正式确定关系。 蒋媛媛、宋承宇、程美嘉，连不知身在何处的程阳都发来贺电，那是把裴江夸得天上有人间无，于明舒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好朋友发小都变成裴江的人了。 当然了，裴江的好朋友也变成了于明舒的人脉。 她连夜赶回来，除了表明态度，还因为老师也离开嘉诚了，准备自己开律师事务所，希望于明舒去帮他，于明舒知道，老师这是在为她铺路。 于明舒律师事务所的牌子一挂出来，没想到第一个客人是，裴兰汀。 这是于明舒第二次见裴江妈妈，第一次她可以坦坦荡荡，肆无忌惮，因为那时候不爱，所以没有顾忌。 眼下，感觉是她把人家辛辛苦苦培养的宝贝儿子骗到手，被人家家长找上门。 “裴阿姨，您喝茶？还是咖啡？果汁也有。” “不用，我不渴。”裴兰汀在她这小律所转了一圈，“怎么就你一个人？” 于明舒亦步亦趋跟在后头，“招聘信息刚发出去，还没那么快来人。” 裴兰汀停下，于明舒也赶紧停下。 “你不用这么拘谨，我就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 您这“路过”也太勉强了，于明舒觉得，在人家长面前，还是坦白从宽吧。 “裴阿姨，我和裴江……” 裴兰汀摆摆手，“那是你们的事，不用向我报告，到时候有结果直接通知我就行。” 于明舒拿不准老太太这话是试探她还是认真的。 裴兰汀看出她的疑虑，“你俩都是成年人，又不是需要大人替你们挑幼儿园的时候，哦，裴江幼儿园都是自己个儿挑的。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对还是错，自己承担后果就好。” “不过呢。”裴兰汀话头一转，于明舒的神经又一下绷紧。 “你们要是遇到人生难题，需要指点迷津的时候，也欢迎你们来找我。”裴兰汀更像是闲话家常，“听说你妈妈身体不好，人年纪大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很正常，你也不用太担心。让你妈妈多和我们这样的同龄人在一起，聊聊天，打打牌，做做慈善，慢慢把心境打开，人自然就百病尽除。” 于明舒惊愕得张大嘴，“您……您都知道了？” -- 第125页 裴兰汀看着她，“年纪轻轻不要活得苦大仇深的，人一生总是困难比快乐多，所以幸福甜蜜属于人生限定，错过一次少一次。记住，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快乐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是在给于明舒底气，老太太一辈子活得通透、明达。 “行了，你忙吧，我走了。” 于明舒翻涌感动的情绪都来不及释放，老太太已经到门口，想起什来，转身又对于明舒说了句，“这周末我生日，你和裴江回来吃饭。”说完，就走了。 于明舒还楞楞呆在原地，“周末？生日？” 她赶紧给裴江打电话，“你跟家里说了我们的事吗？” 裴江说：“我已经几个月没回过家了。” “裴阿姨刚来找过我。” “我妈？” “嗯。” “然后呢？” “阿姨让我周末和你回去吃饭，说是她生日，我记得阿姨不是刚过完寿辰吗？” 裴江在那头笑了，“我家老太太一年过俩儿生日，以前是为了让我们回去陪她，这次应该是专门为你。” “这……我还没准备好。”于明舒一想到第一次去老太太寿宴的情形，社交恐惧症都要逼出来了。 “没事儿，就是自家人吃顿饭，闲杂人等一个没有。”裴江想起来告诉她，“乔家做了亏心事，老太太做主退婚了，我们两家现在没关系。我家老太太一向开明，从不随便干涉儿女、小辈的事，一旦老太太出面管了，那肯定是‘重拳出击’。” 裴江这么说于明舒又担心起来，“阿姨还……提到我妈。” “老太太怎么跟你说的？” 于明舒把裴兰汀的话一字不差转述一遍，裴江听完似乎是在那头大大松了一口气，“我家老太太从来不开空头支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以前人们用海水制盐残留的母液，是氯化镁、硫酸镁和氯化钠的混合物，有毒，人吃了会中毒死亡，可这个东西加在豆浆里结合在一起就能成为一种食物，不但没有任何问题还是一道美味佳肴。” 于明舒前半段听得不知所云，听到后面才听明白，“那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对，就是这句话，老太太这回可是要给力了！” 第七十二章 陈醋 裴江站在房门口,点点手表，“于律师，你已经挑了两个小时的衣服了。” 于明舒坐在一堆衣服里，很沮丧,“怎么办,没衣服穿。” 女人衣柜里永远缺一件衣服。 裴江随手拿起一件小黑裙,“这件不就挺好吗？” 于明舒扫一眼,说，“你翻个面看看。” 裴江将衣服展开翻个面一看,这大露背，见家长好像不合适。 他放下小黑裙，拎起另一个套装,“这一套呢？” 于明舒无奈看着他，“我是去见家长，又不是去谈业务，你不怕饭桌上变成谈判场啊。” 裴江想一想那场景，不合适。 千难万难中，裴江替她挑了一件西装，配条长裙,正装和性感这样一混搭，很有高级感，穿脱间,知性和魅力自由切换。 于明舒换鞋的时候忍不住问他,“你这审美水平是历尽几千帆试练出来的？” 裴江张嘴就答,“天才通常是自带技能，用不着试练。” 于明舒：“……” 换好衣服，穿好鞋,准备齐整，上了车，于明舒再三向裴江确认，“我就这么上门真的没问题吗？” 就算过了裴妈妈这关，江潮爸妈呢？再通情达理，真正要变成一家人，心里还是有根刺吧。而且，她和裴江怎么跟江潮交待？她于明舒跟任何人在一起都不需要跟江潮交待，可裴江不行。越想，于明舒越觉得头大。 裴江像是能看穿她的心事，握一握她的手，“你担心的那些事都不会发生，带你回家是把你正式介绍给家人，不是带你去受气，更不是上战场，我要是连那点事都解决不好，你也不用嫁了。时间很宝贵，这一秒过去永远都找不回，不要留恋也不用耿耿于怀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 于明舒听着这话，意有所指啊。 “裴先生，有没有兴趣投资一下非遗文化？” “什么非遗？”裴江还真认真的问她。 于明舒答得一本正经，“山西老陈醋。” 裴江回过味，大手包小手惩罚性的使了下劲。 “痛啦。”于明舒拍他的手，“认真开车。” 裴江放开她的手，认真开车，“从老家回来，三天两头见不着你人，我的存粮都快爆仓了，能不酸吗。” “裴江，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快别跟那些人玩了！” “这些话不好吗？哪不好？我都多久没交粮了，你不想吗？” 于明舒真想伸手捂住他的嘴，“不想！” 裴江笑起来。 “别笑，不准笑！还笑，不准露出那样的笑！” “哪样的笑？” “心猿意马。” “什么猿什么马？” “心猿，意马！” “什么心什么马？” 于明舒特别气愤，特别想知道裴江最近都跟什么人在一起玩，这都学了些啥啊！ 好不容易到了老宅，于明舒赶紧开门下车，透口气，深呼吸。 裴江只是想逗她放轻松，“Relax。” -- 第126页 于明舒不理他。 幸好，这回真的就只是裴江家人吃顿饭，闲杂人等一个没有。 仅管这样，于明舒坐在裴江身边，对面是江潮爸妈，于明舒整个人还是绷紧的状态。 裴兰汀作为大家长兼寿星绝对正中间C位，笑着举杯，“终于解决了咱们家的一号‘老大难’，感谢你啊明舒。” 裴江不乐意了，“妈，你这话说得怎么像是我出嫁似的，而且是那种嫁了很多年嫁不出去的！” “今天都是自家人，妈跟你说句实话。”裴兰汀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呀，心里就一直担心你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怎么就不谈女朋友呢？我都已经给自己个儿做好了心理建设，甭管你将来带什么人进门，是男是女，妈都认。” “噗！”江潮妈妈第一个没忍住，于明舒多怕自己没忍住这样噗笑出来。 “是亲妈吗！”来自亲妈的吐槽最致命。 江潮爸爸直点头，“妈，您别说，我也挺担心的，特别那会儿，我家江潮那小子都要结婚了。” 一提到江潮，轻松愉快的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江潮妈妈笑盈盈举杯，顺着裴兰汀的话说，“妈，您放心，咱家的二号‘老大难’也不会让大家担心的。弟妹，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把心放进肚子。” 于明舒感觉要哭了，裴江桌子下暗暗握握她的手，他一向言出必行，给她最大的尊重和爱护。 裴江也端起酒杯，“祝妈妈生日快乐，长命百命，添丁进口。” 裴兰汀笑得合不拢嘴，“这话妈爱听。” 于明舒在桌下掐裴江的手，添丁进口？ “等会儿吃完饭，你俩来一下我书房。”裴兰汀对于明舒说，“妈妈给你俩准备了见面礼。” 江潮妈妈打趣道，“妈，您当时给我见面礼可是当着大家的面的。” 裴江倒是好奇，“妈，你该不是要给我们送什么补药吧？” “那我们就不参与了啊，哈哈哈哈。”江潮爸爸还给裴江使眼色，“真的是亲妈。” 于明舒很喜欢这个家庭氛围，这才像家呀。 吃过饭，裴江和于明舒跟着裴兰汀去书房，他俩当然不会真的以为裴兰汀郑重其事叫他们去书房是为了给补药。 但是，比“补药”更好。 裴兰汀从抽屉拿出一份资料递给于明舒，于明舒接过。 “打开看看。”裴兰汀示意他俩坐。 于明舒坐下打开资料，赫然入目的“赵静”这个名字像是被人突然打入一根钉子，于明舒骤然觉得头痛欲裂。 她“啪”地一下合上文件，幸好是坐着，不然她可能会站不稳。 “怎么了？”裴江没看清楚内容，她合上得太快。 于明舒深深呼吸，努力调整情绪。 裴兰汀也不拐弯抹角，裴江那一脸的心疼，“欺负”他媳妇，搞不好跟亲妈翻脸。 “这个赵静，我调查过她的背景，确认是和你……渊源颇深的那个赵静。大学没毕业，卖过楼，入过传销，做过直播……生活过得很艰难。我看过这女孩的照片，长得很漂亮。” 于明舒盯着手里的文件，一言不发，不知所想。 裴江倒是记起来，“这个赵静，不会是和你爸爸那个……？” 于明舒缓缓抬头，没有回答裴江，看着裴兰汀，“我不懂您的意思。” 裴兰汀叹口气，“你一向聪明，还不明白？这个赵静，最大的资本应该是她的美貌，可是她为了生存做过许多工作，独独没有利用过自己的美貌去给男人当情妇。” 裴江恍然大悟，他拽过于明舒手里的文件，“江驰公关部，您亲自招的人？” 裴兰汀点点头。 “妈，我服了，服您了！”裴江双手给妈妈点赞。 于明舒还一团乱麻，裴江耐心给她解释，“这个赵静是唯一解开你妈妈心结的药，当年，你爸爸出轨可能另有原因，真实情况只有赵静知道。现在，这个赵静就掌控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循循善诱先让她尝点甜头，交易也好，利诱也好，总之，让她解开你妈妈的心结，治好你妈妈的病。” 果然，老太太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这样……真的可以吗？”于明舒完全是乱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其实裴兰汀亲自见过这个叫赵静的姑娘，本性不坏，而且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照她的安排，他们成功的机率很大。 裴江和裴兰汀交换了下眼神，就有数了，鼓励于明舒，“这种情况，尽人事，听天命，至少得个心安。” 倪佩芝是生病了，于明舒一直抱着“赎罪”的心态近乎偏执的纵容倪佩芝又何尝不是“病”，他们是在给于明舒“治病”。 裴江轻轻抚上她脊背安抚，“你安心做自己的事，这边不用担心，我妈调教个把后生晚辈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于明舒很抱歉，看向裴兰汀，“因为我的事，还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什么添麻烦。”裴兰汀起身，算是拍板通过方案了，“一家人齐齐整整比什么都好。” “奶奶，少了我怎么算齐齐整整嘛。”声音是从门口传进来，裴兰汀打开书房的门，江潮站在门口。 “奶奶，我可想死你了！”江家没姑娘，全都是儿子，数江潮最会撒娇。 -- 第127页 “哎哟，好孙儿，你也想死奶奶了，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走了这么久，一点音信都不给家里！”裴兰汀虽开明也逃不过“隔代亲”这个定律，对江潮那是从小宠溺到大。 所以在于明舒这件事上，裴江前期做的工作，和作为男人的担当非常重要。 裴江和于明舒跟着出来，裴江一脸坦然，于明舒有小小的担心。主要是怕江潮那性子，闹起来可不好收拾。 江潮的表现却出乎意料的成熟，先是和裴江打招呼，“小叔。”之后，一派释然看向于明舒，“于律师也在啊，以前是我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都过去了。” 裴兰汀很是欣慰，“这小子，果然是要出去吃点苦头才能长大啊。” 于明舒可不这么乐观，裴江也不那么淡定了，这事儿好像没那么简单。 江潮主动揭开谜底，“奶奶，我这回出去真的经历了很多事，长见识了，也知错了，不会再像以前那么荒唐了。我带了个很重要的朋友回，他一直帮助我，教会我很多东西，我会上进，会好好学习的。” “真的啊，是什么朋友，奶奶也很想见一见，当面向人家致谢！”裴兰汀可是打心底感谢江潮口中的那位朋友。 江潮一把挽住裴兰汀往客厅带，“他叫季淮。” 季淮！ 于明舒脚下踉跄了一下，裴江扶住她。 又是季淮，果然是好本事！ 第七十三章 始作俑者 原本是今日限定主角的于明舒一下变成了陪客,陪着裴江重新认识一遍季淮。 季淮：做过企业高管CEO，在风投圈也排得上名号，厌倦商海纷争，功成身退,回归本心,教书育人。 这个“人设”让江潮爸妈对季淮一见如故,感激不尽,毕竟，他们绞尽脑汁都没能管好的儿子被季淮调|教得懂事又上进。江潮作为江家的长子嫡孙,唯一继承人，季淮简直是江家的大贵人、大恩人。 阅人无数的裴兰汀也对季淮赞不绝口。 裴江朝坐在旁边的于明舒偏一偏头，小声道,“这个季淮确定性取向是女吗？” 于明舒斜他一眼，没出声。 裴江礼貌假笑回应一下季淮朝他们这边投来的目光，继续和于明舒说悄悄话，“你看看面前这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潮带回来的是伴侣。” 于明舒咬着牙齿，小幅度动动嘴皮子，“那你确定江潮的性取向是女吗？你看看他对季淮那个超级崇拜的模样,像……” “像被pua，被洗脑了。” 于明舒挑挑眉，“确实像。” 裴江：“如果他俩的性取向都是正常的,那季淮就是司马昭之心。” 于明舒：“这个典故你都知道,不错不错。”她觉得裴江这个典故用得不准确,于明舒就猜不透季淮到底是什么心思。 “小叔。”江潮突然把话题带到裴江身上。 裴江和于明舒被迫停止悄悄话，江潮在全家人面前表态似的对裴江说，“我想去江驰上班,可以吗？” 裴江自然是一口应下，“当然可以，总裁的位置本来就是你的。” “不不，我想从底层做起，一步一步，凭自己的本事晋升。”江潮充满了决心和干劲，和之前那个“纨绔子”完全判若两人。 裴江心里都有点佩服季淮了。江潮爸妈，还有裴兰汀就更不用说了，差点没感动得泪洒当场。 “小叔，我有很多想法，但还不成熟，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今晚咱们能来一场促膝长谈吗？”江潮真真是难得这么上进，裴江都不好意思拒绝他。 “没问题，不过，我要先把明舒送回家。”裴江知道于明舒待在这里不舒服，他也不希望于明舒和季淮多待。 “家里这么多房间，又不是住不下。”江潮到底是年轻有冲劲也性子急，“你这一去一回，我得等多久！” 于明舒接过话头，“不用送的，我认得路。” 裴兰汀：“那不行，绅士就应该送女士回家。” “我可以顺道送于律师。”季淮很自然插话进来，微笑询问裴江，“如果裴先生不介意的话。” “可以的可以的，算起来，于律师和季淮哥是校友吧，应该以前就认识的吧？”不知道江潮是无心还是有意，成功挑起大家对于明舒和季淮的好奇。 “明舒和季先生是校友呀？这还真是缘份呢。” “怎么感觉你俩像互相不认识似的？”（丽） 眼看着裴江要变脸，要发飚了，于明舒按住他的手先一步起身，笑着对大家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麻烦季先生，送我一程。” 季淮跟着起身，“不麻烦。” 裴江心里憋着火，还是选择尊重于明舒。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信任。 大伙送他俩出门，季淮开车，于明舒没有坐后面，直接上了副驾驶座，她没敢看裴江的脸色。裴江专注“吃醋”，也没留意到江潮的脸色，明明灭灭的悲喜。 其实时间不晚，路上车流如梭，马路边的大排档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季淮车开得很慢，一路上，于明舒一句话也没说。 她应该是有话说的。 红灯，车停在十字路口，季淮看一眼车窗外，公交站台挤满了人，穿着校服的女生和男生特别显眼，男生一点一点朝女生身边移动，小心翼翼，心跳如鼓…… -- 第128页 季淮情不自禁笑起来，“年轻真好。” “绿灯了。”于明舒提醒他。 季淮拉回视线，重新发动车。 于明舒拿出手机，“我加了你支付宝好友，等会儿你通过一下。” “什么？”季淮认真开车没听太清。 于明舒看着他说，“谢谢你去看我妈，有心了，以后就不需要了。你给我妈妈找的药，我去打听过，很好、很难得、很昂贵，钱我会通过支付宝转给你，谢谢你。” “明舒……” “我们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你做的那些对我来说是负担是打扰你知道吗？你在打扰我的生活！” 季淮抿紧唇，“……对不起。” 于明舒已经努力在克制，实在是克制不住怒火，“季淮，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结束了，你也已经结婚了，你现在做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就算你离婚了，你离婚了又怎么样呢？又能改变什么！” 季淮靠边停下车，“你……你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我妈告诉我了。”于明舒盯着他的眼睛，咄咄逼人，“季淮，我最后问你一次，只问你这一次：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淮在她眼睛里看见自己煞白的脸，似乎是经历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不想说？不能说？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说不出口？”于明舒拿出谈判桌上的尖锐。 季淮嘴唇越抿越紧。 于明舒耐心用完，“算了，我也是多此一举。”她转身开车门要下车。 季淮抓住她手臂，“别走。” 于明舒恼火甩开他的手，“我们已经结束了，很早就结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季淮，你想干什么？！” “我想赎罪！”季淮终于大声喊出来。 于明舒楞住了，“你说什么？” 季淮撑一撑额头，躬下身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狠狠用额头撞方向盘，“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逃避，不该用那种方法丢下你，对不起明舒，对不起……” 他抬起头，鼓足勇气面对于明舒，“当年，潜规则赵静那个教授，是我爸。是我爸使了手段让学校开除赵静，赵静在绝望中才会把恨转嫁给你，我爸是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难怪季淮和她在一起从没有提过他的父母，从来没有想过带她回家，从来没有描绘过他们的未来。 于明舒手心全是冷汗，声音出奇的平静，“所以，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替你爸爸赎罪？你想怎么赎？你赎得清吗！”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爱上你的时候还不知道我爸的事。是你爸爸出事，我才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季淮伸手想握一握她颤抖的手，不敢，握紧拳头收回去，“我想守着你，想保护你，想陪着你一辈子。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承诺你未来，那让我看着你幸福也好，只要你幸福，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那只是你以为的为我好，这世上最自私的就是‘我是为你好’！”于明舒迟来的歇斯底里。 季淮痛苦又无力，“对，你说得对。我自私，我懦弱，我以为自己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其实我什么也做不了，我阻止不了我爸风流，阻止不了我妈吞安眠药……” 于明舒听得心惊，“你妈妈……？” 季淮摇摇头，“我妈还活着。只是不能说话，不能动，没有意识，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所以，我必须要找个人结婚，只有这样才能和你分手，才能继续保护你。” 说到底季淮也是受害者，他可能比于明舒承受得更多。 于明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五味翻沉。 玻璃窗外，一辆又一辆车经过，灯光斜斜打进来，两人的脸在光影中明明暗暗，两人都沉默着，太多无奈、遗憾、追忆，翻涌着、激怒着，又一点一点回归沉寂。 还是季淮率先打破这沉默，“你和裴江……” “我们在一起，彼此相爱。”于明舒说的时候转过脸，不是她残忍，她和季淮就是天意弄人吧。 “彼此相爱，真好，彼此相爱。”季淮是笑着的，微微颤声问她，“你会嫁给他吗？” “会！”于明舒毫不犹豫回答。 季淮低一低头，“真好，你能找到彼此相爱的人真好，能嫁给相爱的人，真好。”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好半天，好半天他才抬起头，望着于明舒笑，“你们俩好好在一起，一定要幸福。我就放心了，我做的事也不是白费力气了。” “你还做了什么？”于明舒突然猜到，“江潮？” 季淮说，“你放心，我接近江潮，只是想开解他，帮他找到喜欢的有意义的事，这样，他就不会想不开钻牛角尖。我最多，就是‘骗’他去旅游散心，让时间平复他一厢情愿的冲动……希望这个缓冲期能够帮到你和裴江。” “别说了！”于明舒猛地的推开车门，“我和裴江在一起很开心很幸福，你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说完，她下车，狠狠甩上车门。 季淮坐在车里，看着于明舒一步一步走远的背影，不用装冷静装放下，可以让心脏放肆的痛了。伤心，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第七十四章 轮回 于明舒浑浑噩噩回到家,机械洗澡，机械上床，大脑一片空白，不想思考,也不能想。 -- 第129页 她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一晚上发着恶梦,好辛苦，好难过……这个恶梦持续了一整晚。 她好怕自己困死在这恶梦里,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喊她。 “明舒，明舒，于明舒……”一声一声把她从恶梦中拯救出来。 于明舒努力睁开眼睛,裴江正轻轻摩挲她眼角的泪痕，“醒了。” 于明舒伸手就抱住他，裴江重心不稳整个人栽下去，怕压着她，两手半撑着床面，下巴蹭着她颈窝，“怎么了,做恶梦了？” 于明舒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听着他的心跳就觉得安心。 裴江索性上床,翻个身把她收进怀里,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顺着她，“好了好了，只是个梦而已,醒了就忘掉，全部忘光。怪我，从今天开始不管多忙多晚，我都回来陪你睡觉好不好。” “你怎么来了？”于明舒声音闷闷的，看一眼窗外，“天这么亮了。” 裴江抬手摸一摸她额头，“没发烧，喉咙不舒服吗？” 于明舒拉下他的手又问他一遍，“你怎么来了？” 裴江手臂横在她腰间，收紧，“今天带江潮去董事会，一天都会很忙，上班之前想看看你。” 于明舒笑着往他怀里蹭一蹭，“真的只是想来看看我？” 裴江非常自信接收到情侣间的“信号”，掀开被子就要脱衣服，于明舒连声提醒他，“你上班要迟到了。” “你让我这个样子去上班？”裴江展示支起的“帐蓬”。 于明舒双手撑着他胸口，赶紧认错，“我错了，我不该‘姨妈’来了还招惹你！” 裴江衣服都脱了，她说她“姨妈”来了？ 是真来了。 裴江咬牙切齿，“于明舒！” 于明舒躲在被子里笑，女人好像特别喜欢在“姨妈”期间挑|逗自己的男人。 她笑够了才“假惺惺”安慰裴江，“我真知道错了，下次还……再也不敢！” 裴江下床整理衣服，似漫不经心问她，“除了来姨妈，你真的没事吗？” 于明舒知道他从刚才就想问了，也知道他想问什么。她想了想，长话短说，“季淮接近江潮是因为我，你放心，我昨晚已经跟他说清楚。他没有恶意，对我也不是你想的那种想法。所以，裴先生的老陈醋可以收一收啦。” “我没有不放心你。”裴江不放心的是季淮，不管季淮演得多真，他绝对不是表面看的这么简单，就像女人最了解女人一样，男人也是最了解男人的。 “等我忙完这段，把江潮带上正轨，我们去趟瑞士吧，宋承宇和蒋媛媛在那边乐不思蜀。” “好。”仅管于明舒这边一堆事，她不想扫裴江的兴。 “裴先生，你再不走真要迟到了，今天不是还有董事会吗。” 裴江看眼手表，真得走了，于明舒送他到门口。 “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随时都可以。” “知道啦。”于明舒看着他进电梯，回屋，关上门，空荡荡的。 今天，什么事也不想做，什么事也提不起劲，其实她也挺忙的，律所要登招聘广告，要面试新人，还有一程子事等她定夺。 创业艰难啊，蒋媛媛在长途里说她活该，明明有裴江这个“捷径”，非要累死累活，还顺手分享了几条过劳猝死的新闻给她。 要搁以前的于明舒，那肯定是用心钻研，没有“捷径”都要创造“捷径”，现在吧，反而矫情起来了。 因为有人愿意惯着，才有“矫情”的资本啊。 反正她今天什么也不想干，只想躺平。 她真就回床上，躺平。 刷刷剧，看看八卦，时间过得飞快，于明舒第一次觉得“混吃等死”的日子也不错。 期间，裴江给她发了两个微信，问她在干什么？吃饭了吗？ 之后就一直没消息了，他真挺忙的，于明舒也不过多打扰，裴江现在和江潮在一起，应该避免的她还是得注意。说实话，她现在也吃不准，江潮是真的“洗心革面”，还是一时冲动。等江潮走上正轨，裴江把公司交还给他，才算是尘埃落定吧。 手机开的静音震动，于明舒去倒杯水的功夫，来电把手机从床沿边震落到地板上，“咚”一声，于明舒吓一跳。 果然啊，人一旦有了伴就变得脆弱，胆子也变小了。 于明舒端着杯子回房间，手机还在地上继续震动，来电没断， 她以为是裴江，心里想着谁就会以为是谁嘛。 “喂。”于明舒看都没看来电显，仰头喝水就接通了电话。 “明舒姐，是我。” 明舒姐？于明舒一下楞是没想起是谁。 “我是秋瑶。” “哦，小秋瑶啊，找姐姐有事吗？” “嗯，有点事……”小姑娘吱吱唔唔，“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啊。” 秋瑶：“那你能出来吗？” 于明舒：“去哪儿？” 秋瑶：“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可以吗？” “可以啊。”于明舒一口答应。 正好，她也要出去觅食，一个人吃饭很可怜，特别是午饭点过了，晚饭点还没到，只能吃下午茶。 于明舒风风火火到秋瑶的学校门口，下了车，突然想起来，秋瑶是不是说过，季淮是她的老师！ -- 第130页 来不及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见面，秋瑶已经从人群中跳出来挽住于明舒，“明舒姐！” 于明舒笑笑，想说去学校外找个地方吃东西，发现秋瑶手里拎着奶茶、蛋糕，还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明舒姐，真对不起，让你这么远跑过来，本来我是想去找你的。可是，今天是……赵秋池的生日，他等会儿就来学校接我，我想给他一个惊喜。”秋瑶说到“惊喜”害羞起来。 于明舒大概猜到是什么惊喜了。 “你，想好了？” “我们边走边说吧，这样站着总觉得有人看我们。”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秋瑶挽着于明舒往校园里走。 于明舒也想找个坐的地儿吃东西，边走边吃东西太不雅观了。 两人就近找了个看台，秋瑶絮絮叨叨说着她和赵秋池的事，是真把于明舒当姐姐。 于明舒想的是，赵秋池跟着秋瑶一起喊她“姐姐”的场景，一定特别有趣。 她捧着奶茶，笑着咬一咬吸管，看台下是篮球场，球场上2对2在玩对抗。 高高瘦瘦的少年，肆意挥洒着汗珠子，年轻的荷尔蒙，旁边是激动尖叫的女生。 于明舒手上一使劲，奶茶“噗”的从吸管喷出来了，呲得她满手都是，还泼到看台长椅上。 秋瑶手忙脚乱，“哎呀，我包里的纸巾用完了，这可怎么办！” 于明舒架着两手也不知道怎么办，她就带了个手机出门。 “用这个。”一方格纹丝帕从后面递过来。 “季老师。”秋瑶转过身才看清来人，于明舒听着声音的时候就知道是季淮。 季淮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俩竟都没发现。 “用我这个擦吧。”季淮和于明舒保持着距离，只是隔空递丝帕。 于明舒没接，秋瑶也没动，“季老师，你这丝帕挺贵的，擦完奶茶就不能要了。” “没事。”季淮声音很轻，动作却很坚定。 于明舒直接脱了外套擦干净手，再用外套擦干净椅子。 “明舒姐！”秋瑶被她的举动惊着。 季淮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僵硬着收回丝帕。 于明舒把弄脏的外套团一团，抱歉对秋瑶说，“我得先走了，还是那句话，你自己想好了就不要留遗憾，时间过去了不会重来，这世上也没后悔药。替我跟赵秋池说声，生日快乐。” 说完，于明舒也不等秋瑶反应，绕过季淮，径直往外走。 一直走出校园，她不想停下来，不能停下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不动了，她找了个站台拦车。 车站挤满了人，于明舒腿很痛，站台能坐的地儿早被占领，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 这个场景让于明舒恍惚起来，她心脏突突的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她踉跄着站不稳，跌进一个陌生怀抱。 于明舒推开那个怀抱，不敢回头，她终于知道自己怕什么了——怕回头看见季淮，怕自己恨他，也怕自己原谅他。 “明舒。”季淮忍不住动情喊她，忍不住一直跟着她。 校园、篮球场、站台……像一个轮回的梦。 第七十五章 出气 “季先生,拿开你的手！”裴江及时出现一下将于明舒从“轮回”拉回现实。 于明舒刚才推开季淮的时候崴了脚，裴江看了眼她团在手里的衣服，什么也没问，脱下外套披她身上,打横抱她走。 “裴先生。”季淮像是回过神,道歉解释,“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不关明舒的事，她今天到这里来,我们俩碰上完全是意外，希望你不要误会。” 呵~ 裴江头都没回，背对着人,“有句俗语送给季先生：咸吃萝卜，淡操心。明舒有话，她自己会跟我说，怎么着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上赶着来解释。” 裴江的车停在路边，他直接将于明舒抱上车，关门，发动车,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于明舒知道，裴江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可是,他不是很忙吗？怎么会突然出现,时间还掐得这么准？ 裴江确实很忙,他因为江潮忙得脱不开身，也是因为江潮，他“及时”出现在这里。 裴江不知道季淮是怎么做到的,从于明舒的妈妈，到江潮，季淮好像织了一张大网，步步为营，个个击破。 下一个是谁？是他吗？ 一个小时前，洗新革面、焕然一新的江潮单独请裴江吃饭，叔侄俩借着酒劲互诉衷肠，裴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开三个人的隔阂，没想到，江潮突然“酒后吐真言”。 他逃婚，身无分文流落街头，第一次感受“社会主义毒打”，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江潮离了江家，离了江驰，他P都不是，连纡尊降贵睡天桥也被“拾荒者联盟”群殴，驱逐。 幸好，遇到季淮，因为江潮手机里存着于明舒的照片，所以得到季淮出手相助。 季淮一开始并没有告诉江潮，他和于明舒的关系，也没有打算告诉江潮。只是开解江潮，不要因爱生恨，引导他做些有意义的事，鼓励他过不一样的人生，让他分散注意力，慢慢从偏执中走出来。要让一个人放下偏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江潮也许是真的喜欢过于明舒，但他更多是不甘心，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照江潮的讲述，江潮消失的这段时间，连江家都找不到一点音讯的这段时间，是季淮把江潮“藏”起来了。 -- 第131页 在经过季淮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后，江潮那么巧发现了季淮原来和于明舒曾经是恋人，而且直到现在还深陷在这段感情里。 于是，季淮勉为其难，忍痛自揭伤疤。 在了解于明舒的悲伤往事、悲惨经历后，江潮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毕竟江潮只是个单纯的纨绔子。季淮对于明舒的愧疚、纠结、痴情，以及这么多年无怨无悔的默默守护，让江潮在自愧不如的同时生出共情感动——明明不是季淮的错，为什么要他承受一切，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分开，太不公，太不值，太傻了！ 江潮深深的替季淮鸣不平，他决心要帮季淮，要帮有情人终成眷属。 所以，在知道于明舒和他的小叔裴江在一起的时候，江潮没有嫉妒也没有愤怒，只是更加决心要帮季淮。因为，他觉得裴江和他一样，甚至是为了逼他回家才和于明舒纠缠，说到底不过一时兴起。 江潮借着酒劲苦口婆心劝裴江放手，裴江一言不发，江潮急了，差点跟他动手。这也是裴江佩服季淮的地方，居然能把人“洗脑”得这么死心塌地。 江潮告诉裴江，于明舒的不婚主义，或者说“恐婚症”都是因为季淮，于明舒根本就没有放下季淮，明明就是相爱的两个人，两样刻骨铭心深爱的两个人，误会总会解除，心结总会打开。 裴江不信，江潮就带裴江来学校附近亲眼看见于明舒和季淮“旧情复燃”这一幕。 车尾后狂滴的喇叭声拉回裴江的思绪，红灯变绿很久了，后面的司机急得跳脚，裴江依旧保持沉默，淡定有条不紊重新发动车。 于明舒坐在副驾座，这么一段沉默的距离已经够她平复心情，理清思路。 “今天，不用加班吗？”于明舒淡淡开口，说着不能不痒的话。 裴江平视前方，“不用。” “听说今天是赵秋池的生日?”她自问自答，“听秋瑶说的，小姑娘有点紧张，拿不定主意。确实是小，才大二，还是听老师话的年纪……” “季淮是秋瑶学校的老师？”裴江终于问于明舒了。 “嗯。” “在酒吧第一次见到秋瑶，你就知道季淮回来了，所以，那几天你表现反常是因为季淮，是吗？” 裴江太聪明，洞察人心的能力太强，于明舒能做的只有坦白。 “是。” “决定带我回家去见你妈妈也是因为季淮的影响吗？” “不是。” “决定和我在一起是一时冲动吗？” “不是。”于明舒非常非常平静回答。 裴江握紧方向盘，不停在加速。 他若是不相信她，她解释再多也没用。 车停在小区楼下，于明舒开门下车，裴江没有下车的意思，他只是问她，“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 于明舒弯一弯腰，扶着车窗，反问他，“你还有没有什么要问我？” 裴江看着她，抿紧唇，却是一个字也没有。 于明舒低头，苦涩笑笑，“开车小心。” 裴江打转方向盘调头，一脚油门，只能看见车尾。 “唉~”于明舒对着车尾叹口气，明明是两个成年人，还是两个修炼成“人精”的成年人，怎么每回吵架都这么幼稚。 手机来电，她看一眼，是秋瑶。 于明舒接了，秋瑶连连抱歉，其实是小事，于明舒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这个时候应该是赵秋池打电话过来才是正常的。 为什么是秋瑶？ ………… 那天之后，裴江没给于明舒发过一条消息，打过一次电话。 于明舒以为熬了好久，结果一看日期，才两天而已。 所以，她得让自己忙起来，生活还得继续。 于明舒以雷霆之势招了几个新人，都是小朋友，得从头教起，忙宣传，跑业务还得靠她。 之前，害她丢了工作的那个客户，硬是放弃嘉诚那样的大律所，专程冲着于明舒而来，说是谈合作，其实是贼心不死。 于明舒婉言拒绝，那人直接找到律所来。他来了吧也不谈合作的事，说不是谈事的地儿，约于明舒去上回的酒店。 于明舒知道，这种人你不给他点颜色，他会变本加厉没完没了。 于明舒准时赴约，站在酒店门口，想起上一回来这里还跑到裴江的房间去“捉奸”来着。 那客户要了私人包间，开了酒等她。 于明舒想，今天这普法、扫法盲的成本有点高啊。 她刚到包间门口，迎面就看见裴江，他还真是喜欢这家酒店，怎么回回都能碰上。 于明舒在想要不要跟他打招呼，裴先生不是还在生气嘛。 裴江直接朝她走过来了，“约了人？” 站在包间门口可不是约了人嘛。 于明舒点点头，“嗯，约了客户。” 包厢的门突然开了，男人应该是听到于明舒的声音着急来开门。 “于律师，我可是等你等得心都伤了……”真的是油腻得辣眼睛。 裴江眉心一皱，不等于明舒介绍，男人一眼认出裴江，立马殷勤寒暄，“是裴总啊，幸会幸会，一直想去拜访您，裴总是大忙人，一直不得见。” “是吗，择日不如撞日，这不正巧了。”裴江真是难得给笑脸。 -- 第132页 男人喜出望外，猎个艳，还有意外收获。 于明舒默默同情男人三秒，裴先生气极败坏的时候不可怕，反而是这样笑得人畜无害的时候才可怕，她可是深有体会。 男人还浑然不知，贪心不足，既想巴结上裴江，又不想放于明舒走。 “来来来，于律师，你今天可走大运了，碰着裴总，裴总手下的江驰集团随便漏点缝都够你的律所吃一年了，今天可一定要把裴总陪好。” 于明舒哭笑不得，进退不是，只能留下，还被迫坐在两人中间。 这尴尬位置。 刚坐下，男人就给于明舒灌酒，龌龊心事全写在脸上。 裴江伸手按住于明舒的酒杯，对男人说，“就这点酒？打牙祭都不够。”说着，吩咐服务生有多少好酒全拿来，硬是摆了满满一桌。 裴江干了于明舒那杯，搁下杯子，抬手食指插|进领带结，摇一摇，松开领口。于明舒好像能听到领带丝滑摩擦的声音，她咽咽口水。 裴江直接拿酒瓶，整瓶怼，“我干了，你随意。” 这可不是随意的事，男人额头看着在冒汗。 于明舒悄悄退出两个男人中间，随时准备拨打120叫救护车，不是酒精中毒就是胃出血，反正今天这男客户绝对是得躺着出去。 她这算是凑巧给裴江找了个“出气筒”吗？这男客户挺可怜的，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于明舒偷偷看裴江，出完气就该消气了吧。 裴江一抬眼对上于明舒目光，于明舒隔空讨好微笑，裴江瞪她一眼。 好了好了，今晚，应该能和好。 第七十六章 你不要后悔 120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最后还得于明舒结帐。 裴江到底是帮她，还是在坑她啊！于明舒望着长长的帐单，心在滴血,裴江倒是爽了。 喝爽了,耍爽了,心情应该也爽快了吧。 于明舒试探着开口,“要我帮你找代驾吗？” 裴江额头敷着冰帕子，除了领带散了,还是衣冠楚楚的模样，气场一点儿也没散。被抬上120的男人可是狼狈不堪，丑态百出,喝到最后都喝抽了，一头栽地上。裴江可没逼他，是男人贪心不足，自作自受。 裴江拉下额上的冰帕子，睁眼，不说话，只是看着于明舒。 于明舒赔着笑脸解释,“你是知道我开车技术的，而且咱俩这满身酒气，容易惹误会。” 裴江看眼手表,冷冷说,“我的助理马上到。” 于明舒挑挑眉,松口气，“那就好了，我还得先回一趟律所,你……” “过来。”裴江打断她。 于明舒也不确定他是醉了还是没醉，他今晚也喝了不少，所以，她还是不要激惹到他。 于明舒非常贴心的倒了杯水，送过去，“你还好吗，要不要叫杯醒酒茶？” 水洒了一地，于明舒被挟持着栽进裴江怀里，于明舒也不敢反抗，一直对自己个儿说，“他喝醉了他喝醉了……” 裴江的手臂勒得她有点儿疼，他热烈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感觉下一秒他要狠狠咬下去。 于明舒瑟缩了半天，听见裴江恨恨的声音，“是不是我一直不联系你，你就一直这样对我“冷处理”？要不是我设计追你，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要和我在一起？” “不是的。”于明舒回答得特别真诚，真诚永远不会出错，“你知道的，律所一堆事，我是想等稍微处理完眼前要紧的事就去找你。”这句是真话。 “都说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起初在杂志上看见你第一眼我就‘起意’了，但是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所以，一直告诫自己，恪守着安全距离。”这一句真假掺半，真的多一点，还是假的多一点，就只有于明舒自己的心知道了。 于明舒感觉勒住她的手臂松了松，说明这个回答裴江挺满意。 其实男人很好哄，爱情里，总是先动心的人先“投降”。 “裴总。”有人隔着门喊了一声，那声音于明舒听着耳熟。 裴江：“进来。” 门外的人进来的那一瞬，于明舒感觉脑子嗡嗡作响，盯着那张脸，应该愤怒，哪怕失控成泼妇也不为过。事隔这么多年再见赵静，于明舒一时间竟反应迟钝了。 赵静看见于明舒立时像被钉在原地，瞪大的眼睛里有吃惊，有慌乱，更多的是惊恐。 是的，赵静在害怕，一念之差，害了一条人命，毁了于明舒的人生，她是该害怕。 “赵助理。”裴江不动声色搂着于明舒借力起身，“车准备好了吗？” 赵静努力镇定，“好了……准备好了。” “先送于律师，你亲自送。”裴江轻飘飘一句，却是雷霆万钧之势。 “谢谢裴先生，那我就先走了。”原来裴江这两天一直在悄悄安排这件事，虽然没给她个心理准备，她还是感动的。 “……是。”赵静心里也知道，于公于私，这一遭她都逃不掉。 赵静开车，于明舒坐在后面，沉默使车内空间极度缺氧。 如芒刺背的压迫感让赵静如坐针毡，“这个方向对吗？”赵静并不知道于明舒住哪里，只是单纯的想要打破这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 “你开到哪儿算哪儿。”于明舒也毫不掩饰目的性。 又是一段沉默。 -- 第133页 赵静终于顶不住这种心理折磨，“……对不起。” “呵~”于明舒笑了，她觉得可笑，“对、不、起？好轻松的三个字。” “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也弥补不了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一直想当面跟你说‘对不起’，不奢求你原谅，只是想跟你认错，我错了，真的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赵静努力压抑情绪，无声流泪，在于明舒面前，她没资格痛苦，更没资格哭。 于明舒看见她青筋暴起的手腕上一道一道伤痕，有刀片割的，有玻璃划的，可能她真的知道错了，但这不是被原谅的理由。不是悔改，就有改过的机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你放心，我也不会原谅你，这辈子都不会。” 这个回答倒是让赵静平复下来，不是所有的悔恨只有原谅是救赎，被恨着被惩罚也是一种救赎，因为她活该。 “我和你爸爸……” 这是于明舒第一次听到赵静和爸爸的事，那感觉像小时候听大人讲鬼故事，害怕又很想听。 “我一开始只是气不过，一时冲动，我没想过真的要去报复。”赵静讲得很混乱，看得出她这么多年也一直被这件事折磨着，“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和你爸爸什么也没发生，我只是……只是吓唬他，只是骗他，只是想出一口气，明明我才是受害者，被道貌岸然的教授猥亵、威胁，却没有任何人相信我。明明我已经认命了，你为什么要跳出来，打着帮我讨回公道的名义只不过是自己想出名罢了。结果，所有责难、痛苦全部由我来承受，凭什么，我不甘心！” “不甘心你就应该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而不是自甘堕落！”于明舒气得全身发抖，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但绝对不应该有恶果啊。 “呵，呵呵~”赵静笑得泪流满面，不得不靠边停下车，她趴在方向盘上，声音沉痛，“你知道我经历了多少煎熬才能到大城市上学吗？你知道我有多讨厌有多想逃离那个残破不堪的原生家庭吗？我不能失败，我经受不了失败，我以为会有转机，我真的以为还有机会。是你！是你爸爸，自作聪明，想用钱用权势诱我入局，只要我成了他的情妇，那我就是自愿，我对他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要不是你爸爸设计我，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赵静讲着讲着身体缩成一团，她在害怕，怕得发抖，哪怕这些事都已经过去许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真的，我真的没有……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会出事，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楼盘有问题，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是你妈妈的生日，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会找上门……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于明舒从她混乱的讲述中提炼出重点，“我爸和你的情人关系是被迫不是自愿？” 赵静抬起头，认真回答她，“对，一切都是意外。” 真正的真相是什么于明舒已经不想追究了，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只要抓住赵静承认的这一点或许可以帮妈妈打开心结，至少，能够帮妈妈从背叛的痛苦里走出来。 于明舒最后对赵静说了句，“不管你愿不愿意，该得你承担的责任，必须由你完成。” 赵静看见于明舒和裴江在一起就明白她这些日子突然的“好运”是怎么回事了，她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 “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于明舒开门下车，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也不知道妈妈见到赵静会发生什么事，谁也预料不了。 于明舒一个人走在街头，想裴江，莫名的强烈想念，想马上见到他，想他马上出现在眼前。 大概是此时此刻想念、孤独的情绪太饱满，于明舒竟然对着空气喊了声“裴江”。 “我在。”简单的一声回应，于明舒泪如雨下，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这么失态过。 爱是只要你需要，我一直在。 裴江撑着伞走近，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于明舒都没发现，还在疑惑为什么空气突然变得这么湿粘。 裴江将她罩在伞下，拖进怀里，“不知道冷吗？都淋湿了。” 于明舒的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踮起脚亲吻他，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裴江都懂，懂她的焦虑，懂她的执拗，懂她的伤心。虽不能替她，亦努力感同身受。 雨越下越大，于明舒趴在浴缸沿边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响声，庆幸他们回到公寓这雨才大起来。 浴缸里的水满了出来，裴江紧贴着于明舒才勉强能容纳下两人。 “姨妈走了？”裴江蹭着她后颈问。 于明舒痒得直缩脖子，低低哼了声，“嗯。” “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告诉我！”裴江一本正经的“生气”。 于明舒笑得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在“擦枪走火”的边缘疯狂试探。 “于明舒。”裴江咬牙切齿，“你再动下去，我保证你明天起不了床！” “那就不起喽。” “明天，我订了机票，约了DK医生……”听得出裴江用了极大的毅力克制。 于明舒安静下来，在狭小的浴缸里转个身，面对他，“谢谢你，裴江，谢谢老天让我遇见你，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我爱你。”原来发自内心的爱，是这样的真挚而热烈，掩饰不了，克制不住，破土而生，野蛮疯长。 -- 第134页 裴江的人生，也是第一次这样欣喜若狂，彻夜疯狂…… 结果就是，他俩第二天彻底误了航班，裴江不得不临时动用私人飞机。 本来不算什么事，只是这样一来就避免不了会惊动江潮，连带着“打草惊蛇”了别有用心的人。 先是DK医生在途中出了点小事故，事故虽小，却是打乱了整个行程。 所幸，赵秋池这一回倒是靠谱了，他和赵静坐另一班航班，顺利将人带到于家老宅。 于明舒和裴江也赶上了，万事俱备，只欠DK医生这个“东风”。 只一晚而已，他们再耐心等一晚，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于家老宅够大，于明舒趁天黑，让兰姨帮忙瞒过倪佩芝，悄悄将赵静安置一晚不是什么难事。 裴江太容易引人注目，关键是倪佩芝不喜欢裴江，所以裴江不能现身，只能和赵秋池在外面凑合一宿。 赵秋池可是逮着机会，可劲儿调侃裴江，“为了娶上媳妇受点委屈算什么，你这可真是咱们兄弟学习的典范，男德中的标杆，男人中的男人。” 裴江这会儿没心思理他，给于明舒打电话，电话通了没人接，感觉有点心神不宁。 或许是紧张，也可能是激动，于明舒怎么也睡不着，静不下来，思来想去，她决定再去和赵静聊聊，手机落房间了，所以没有接到裴江的电话。 就是这接二连三不经意的小小阴差阳错，让意外钻了空子。 于明舒敲了好半天门，房间里没动静，门是反锁的，赵静不可能自己离开。于明舒隐隐感觉有些不安，管不了那么多，回去找了房间钥匙，直接拿钥匙开门。 于明舒傻在原地，房间是空的，赵静不在！赵静去哪儿了？！ 突然听见楼上一声巨响，于明舒混乱的思绪马上反应过来，边跑边大喊，“妈——” 她赶到妈妈房间的时候，地上全是碎片，一片狼藉，倪佩芝手里握着带血的水晶灯座，赵静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兰姨也听到响声从厨房跑上来，“怎么了怎么了，我就去了下厨房……”兰姨也被房间里的景象吓着了，“这，这是怎么了，这……” 于明舒努力控制颤抖的身体，先让兰姨叫救护车，过去看赵静，还有脉博，还有呼吸。 倪佩芝惊慌握紧灯座，嘴里反复念着，“打死狐狸精，打死狐狸精……” “妈。”于明舒试着安抚她，“别怕别怕，我是明舒，我会帮你，你把手里的东西给我……” “你们全都是坏人，全都是想我死的坏人！”倪佩芝失控挥起灯座砸向于明舒，她眼里的怨恨，手上的力道，是真的要于明舒的命。 于明舒眼疾手快从她手上夺下“凶器”，倪佩芝彻底陷入疯狂，抓着于明舒的手狠狠咬上她的手臂，“你想摆脱我，想要嫁人，想要跟裴江过幸福的人生，想要逼死我，你不是我女儿，我没有你这么自私恶毒下贱的女儿！” “不是，不是，妈，我没有……”于明舒疼得说不出话，撕心裂肺的疼。 幸好有兰姨拉开倪佩芝，救护车及时赶到。 赵静进了急救室抢救，倪佩芝打了镇定剂被医生绑在床上，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随时可能自残或是伤害他人。 于明舒很痛，很后悔。 裴江第一时间赶来医院。 “明舒。”一眼就看见于明舒瘫坐在长椅上，整个人看上去像支离破碎的人偶。 裴江脱下外套将她裹进怀里，“没事没事，不管发生什么事，有我在。” 于明舒以为自己会哭，没有，哭不出来，好累，她太累了。 “我妈说得对，我就是自私、恶毒、下贱，为了跟你在一起……才会发生这么多事。” “不是！”裴江抱紧她，“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裴江。”于明舒在他怀里抬起头，眼神迷茫又绝决，“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暂时？裴江强烈预感，他们这一次分开，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们分开就能解决现在的问题吗？” 于明舒摇头，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办法，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还和你在一起，我做不到，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之间就这么不堪一击吗？”裴江第一次露出灰心，对于明舒灰心，对他们这段关系灰心，“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那些承诺，都是假的吗？” “你就当是假的吧。”于明舒推开裴江，“你就当我是骗子，是渣女，是我欺骗了你的感情，就像江潮一样。” “于明舒！”裴江愤怒，居高临下盯着她，“原来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我以为多包容一点，付出更多一点，爱得更多一点，迟早可以真心换真心，结果，我在你心里始终是那个可有可无的人。” “好，很好，于明舒，你不要后悔！” 第77章 .大结局上 于明舒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伤心,赵静还在昏迷中，医院报了警，只是倪佩芝的情况更糟糕。倪佩芝之前只是在特定日子或是突然受了刺激才会躁狂伤人，现在她连人都不认得了,完全是疯癫状态。警察也没办法,只能把人留在医院先医治。 于明舒不知道赵静的出现会对妈妈产生这么大的刺激和几乎毁灭性的打击,她真的很后悔。 -- 第135页 明知道不是裴江的错,明知道不应该迁怒裴江……就是心里都知道，才会陷入这种深深的自责、深深的痛苦,她像如履薄冰的人明明已经很努力很小心却还是掉进冰窟窿，那种无助、痛苦、绝望，让她喘不过气,痛不欲生。 于明舒抬头，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很晃眼，她努力睁大眼睛，恍惚中有人影靠近，她伸手抓住那个人的衣角，“裴江！” “……明舒。”季淮总是能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你怎么样？” 于明舒失落松开他的衣角,垂下眼睛，无声摇摇头。 季淮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兰姨给我打的电话,情况怎么样？” 于明舒还是摇头。 季淮叹口气,“怪我,如果我在一定不会让这种意外发生。” 于明舒忍了许久的眼泪冲涌而出，诛心最可怕。 她无力捂住眼睛，肩膀控制不住颤抖,无声痛哭。 季淮动容，虚虚拥抱她轻声安慰，“没事没事，倪阿姨一定没事。” “是倪佩芝家属吗？”医生快步走近，戴着口罩都能看出面色凝重。 “是，我是。”于明舒一下站起来差点撞到季淮。 “去我办公室说吧。”医生边走边翻阅倪佩芝的病历。 于明舒努力平复，跟上医生，季淮自然寸步不离。 关上门，医生终于皱着眉开口，“病人的情况不是太好，初步脑部检查显示有器质性病变，要进一步检查确诊。” “器质性病变？很严重吗？”于明舒很乱，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就这么严重了，她每年都会定时带妈妈检查的。 医生只是看着她，说，“要等所有检查报告都出来了，才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句是季淮替于明舒问的，她这会儿已经是六神无主。 “导致脑部病变的因素很多，一切要等检查结果。”医生回答完又加了一句，“家属最好提供一下病人近一年的服药情况和精神状态。” 于明舒直点头，突然想起来，“我妈妈的主治医生说过，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对大脑并没有伤害。” 季淮也跟着补充，“而且我们用药非常谨慎，绝对遵医嘱。” 医生点点头，“是，理论上，一般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对大脑是没有伤害，我们也只是例行了解情况，做排除法。” “我马上回去收拾。”于明舒从办公室出来，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站不稳，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水米未进，当然会低血糖头晕。 季淮扶住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丸，“先吃点东西，你这样不行，你要是倒下了倪阿姨怎么办？” “我没事。”于明舒说着没事，还是接了季淮的糖丸。 季淮很担心，“你的脸色很差，找个医生看看吧，或者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 “不用。”于明舒将糖丸含在嘴里感觉好多了，打起精神，“我真的没事。” “那我送你吧，你现在这个状态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 于明舒实在拗不过季淮，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同意让季淮开车送她回老宅子。 一路上倒是挺顺利，只是于明舒太累了，车开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不管她怎么打起精神最后还是睡着。 于明舒这一觉从白天睡到傍晚，她自己都莫名奇妙自己居然会睡这么久，外边的车辆行人都没把她吵醒，这太奇怪了。 “醒了。”季淮像是下车刚抽完烟，绕到后面来替她开车门。 于明舒脑子还昏昏的，“我怎么睡着了？” “你太累了。”季淮心疼望着她，“所以到家门口了我没叫醒你，想让你好好睡一觉，你担心妈妈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睡好了，谢谢。”于明舒没有太多时间精力想别的，迅速下车去收拾妈妈的东西。 回医院的路上于明舒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切顺利。 主治医生一一看过倪佩芝平时服用的药，“病人服用过的药全都在这里了吗？发病前服用过这些药吗？” 于明舒点点头，“嗯，都在这里了。” 主治医生又一样一样看了一遍那些药，眉心微微皱了下。 “这些药有什么问题吗？”开口询问的是季淮，虽然这也是于明舒很紧张想问的。 主治医生说：“都是精神类常用药，没什么大问题。” 这个回答显然让原本紧张的人更加紧张了。 主治医生只说等明天的化验结果和进一步检查报告出来，再看看。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季淮一直跟着于明舒，于明舒也没心思跟他拐弯抹角。 “季淮，今天谢谢你，你也挺忙的，就不麻烦你了。” 季淮拉住她，“我只是想在这种时候陪在你身边，当是赎罪吧。” 于明舒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赎罪不过是你自己求心安，况且我现在想要陪在身边的人也不是你。” 季淮很伤心，却无言以对，不想走，却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医院大堂，液晶电视正在播报气象灾害预警，晚间有雷电暴雨大风，提醒人们谨慎外出。 季淮临走前坚持给于明舒打电话，嘱咐她注意晚上变天，一定不要外出。 其实不用他嘱咐于明舒也不会离开医院。 刚刚还月朗星稀的天，果然说变就变了，雷电暴雨大风如期而至。 -- 第136页 空荡荡的街道，雷电中忽明忽暗的路灯，老宅门口被大风刮倒的树，狂风卷起枯叶……注定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夜。 老宅子一丝灯光也没有，黑夜里变得阴森森的，空中一个大闪电，照见院子里的黑影，像极了柯南里的“恐怖黑人”。 响雷在耳边炸开的时候，黑影已经上了二楼，翻箱倒柜找东西。 “明明在这里，怎么没有了，明明在这里……” 房间的灯“啪”的一声骤然亮起来，“黑影”被照得无所遁形，他惊恐瞪大眼睛，他不敢置信房间居然还有第二个人。 “裴……裴江？”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裴江坐在角落的沙发椅，姿式都有点僵了，等了他很久，很久，好担心他不来。 “你是在找这个吗？”裴江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透明自封袋，里头淡有几粒黄色药片。 “你为什么在这里？”季淮先发制人，仿佛他是这个屋子的主人，裴江才是那个闯入者。 “我在等你。”裴江笑着看季淮，“我是该称呼你季老师？季先生？还是X先生？” 季淮有那么一瞬间的眼神闪烁，“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来只是帮明舒拿点东西。” “是吗？”裴江起身，将药片放在两中间的茶几上，“是来拿这个吗？” 季淮只是死死盯着裴江，“裴总和明舒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了。” 裴江都被他的贼喊捉贼搞笑了，也没耐心跟他绕圈子，“我和于明舒在医院不过是给你演了一场大戏，季先生，躲在阴暗处看得还开心吗？” 裴江看着季淮即将破碎的伪善假面，给他来一剂猛药，“事实上，赵静受伤是假的，刺激倪佩芝发病是假的，连你这个药也是假的。” “不可能！”季淮已经自乱镇脚。 裴江拿起桌上的药片扔到季淮脚边，“往往自以为是的人，到最后不过是跳梁小丑。” 季淮就是太过自负，以为所有事还在他掌控，可惜他遇到的对手是裴江。 裴江继续揭穿他，“赵静有祼照在你手里一直受你威胁，时不时出来刺激一下倪佩芝，所以她的病一直反反复复，这样你就可以用药物控制倪佩芝，目的是间接控制于明舒。只可惜，你铤而走险，玩弄人心，不择手段骗来的巨额钱财买到的都是假药。” “不可能！”季淮不敢相信。 裴江趁着他失控乘胜追击，“用这么变态、残忍的方法去爱一个人，真的是因为爱吗？是不是还有更隐秘的真相？” 裴江直中要害的一句话倒是让季淮冷静下来，他握紧拳头，盯着裴江的眼睛已露凶光。 “就算你能猜到我对于明舒别有用心，关于X先生，我自认为藏得足够深，还有萧然那个替死鬼，你是从哪里找到蛛丝蚂迹的？”季淮这是直接摊牌了。 裴江大胆设想，“我猜你一开始给萧然的任务并不是接近于明舒更不是报复程阳，而是想办法解决秋瑶的姐姐，毕竟她是听见过真正X先生声音的人。可惜你低估了人心，也低估了萧然对程阳的感情，强烈的恨背后其实是深情。你害怕萧然会暴露你，所以你将计就计利用程阳让萧然心甘情愿做了‘替死鬼’。萧然死了，程阳对这段感情只会深埋心底，不会宣之于口。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于明舒不止一次试探过萧然，萧然根本对女人不感兴趣，那么问题来了，之前让欧阳太太深陷□□，骗财骗色还家破人亡的X先生是谁？” “带着这个问题，我们就不得不小心求证一下：我们让秋瑶的姐姐‘失踪’，让她唯一的亲人大张旗鼓来找姐姐，第一个出现在秋瑶身边的陌生人就是真正的X先生，因为，X先生一定想亲自确认这个‘隐性危险’是否还存在。你也算城府深了，一上来就把我们的注意力牢牢引到你和于明舒的过往感情纠葛上，让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一个前任和现任争风吃醋的故事，所以你接近江潮，你深谙人性弱点，很容易PUA成功江潮。接着，你以江潮‘良师益友’的身份出现，目的是挑起裴家内乱，让江潮和我反目成仇。只可惜，我们作为他的家人比你更了解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裴先生先发制人，引蛇出洞。”季淮笑起来，笑得忍不住鼓掌，他看着裴江，竟有种惺惺相惜的情愫。 “如果，我们不是站在对立面，我想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最佳拍档。” “免了。”裴江表示，“我只想和正常人类交朋友，不想和疯子为伍。” 季淮笑得更大声，“疯子？”他点点头，“对，我是疯子，疯子和天才只是一念之差。” “为什么？”裴江突然发问。 “什么？”季淮陷在自己的情绪一时没反应过来。 窗外一个惊雷，电闪如白昼，在这样狂风暴雨的夜特别惊悚。 裴江等着雷声散去，目光灼灼，“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季淮停止了笑声，整个人的状态都松懈下来，如释重负，他脱掉被雨淋湿的外套，甚至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杯水。 季淮动作很慢，倒入杯子里的水还是掀起漩涡，他靠着窗台，喝一口，目光落到窗外黑漆漆的雨夜。 “也是这样的夜晚，风很大，雨很大，却盖不住我妈凄惨的叫声，我很害怕，躲在柜子里，害怕被我爸找到，害怕像我妈一样被爸爸打到小便失禁。”他说得很平静，无悲无喜，麻木的讲述，“我爸每次打完我妈，都会洗干净血渍，换上最干净的衬衫，然后像一个受害者一样对外哭诉他的爱人精神出了问题，他很痛心，但他会不离不弃守护爱人，守护这个家，他是外人眼中最完美的男人。他一次又一次出轨，却不能离婚，所以折磨我妈来发泄怨恨。” -- 第137页 季淮转过头盯着裴江，眼中变得疯狂，“出轨是原罪，出轨的男人都该死！我和明舒明明一切都很好的，为什么，为什么她爸爸要出轨，还是出轨赵静那个贱女人！” 裴江不由倒吸口冷气，预感会听到可怕的真相。 季淮手一松，杯子落在地上摔碎了，他撑着额头，癫狂的状态，“我知道那是明舒的爸爸，我犹豫过的，我害怕明舒不原谅我，我害怕失去明舒，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控制不住痛恨那些出轨的男人，控制不住想让他们去死！” “你？”裴江不敢置信望着季淮。 季淮抬起头，痛苦得满脸涨红，“是，是我，是我录了视频，是我威胁明舒的爸爸，是我逼她爸爸自杀。因为这个秘密，我害怕明舒，深爱所以害怕，我不想伤害她，随便找了个女人结婚。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然后，你出现了。她明明说不结婚的，明明说不会嫁给别的男人，可是，我看见她看向你的笑容，我知道，明舒爱上你了。我没办法看着她走向别的男人，没办法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所以，有了‘X’先生，我最后也变成像我爸一样的垃圾，哈哈哈……大概这就是我的报应吧，我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人。”季淮慢慢平复冷静下来。 裴江却是提高戒备，现在的季淮是真的已经疯了，根本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所以，其实最应该死的人是我。”季淮缓缓说出这句话，裴江还来不及反应，季淮拉开玻璃窗就跳下去，一个闪电刚好照亮季淮跌下去诡异的笑脸。 “妈的！”裴江反应过来，一向斯文的他都忍不住爆粗口，这是二楼，跳下去也不会摔死，季淮受伤一定会先送医院，他现在的状态很容易定精神失常，到这种时候，还是被他算计了！ 如果裴江所料，季淮只是摔断了一条腿，报了警，也是先送医。 第78章 .[最新]大结局下（完） 放晴的天,一切明媚安宁，好似昨晚的那场狂风暴雨只是一场恶梦。 季淮伴着暴雨惊雷的声音充斥整个病房，病房却很安静，于明舒很安静,倪佩芝也出奇的安静,裴江的手机音质很好,录音也非常清晰。 季淮“交待”的整个过程不长,录音放完了许久。 于明舒伸手用力握一握倪佩芝的手，轻轻喊了声,“妈。” 倪佩芝有些木讷的抬头看于明舒，“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于明舒有点不放心,裴江轻轻捏了捏她肩头，于明舒绷紧的神经松缓下来，“……好。” 裴江带上病房的门，一转身，于明舒正盯着他，裴江从容面对她，“对不起,虽说是设局，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做到这种程度。” “你……有没有受伤？季淮有不有伤到你？”没想到于明舒会问出这样一句，裴江一把抱住于明舒,拥紧。于明舒埋在他胸口,贴着他的心脏,“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那天在医院，对你说的那些伤人的话,那一刻我真的有动摇，真的有后悔。” 裴江亲吻她发顶轻声安抚，“那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于明舒静默了一会儿，从裴江怀里退出来，“我想见见季淮。” 裴江微微皱眉，还是同意，“好。” 警察刚给季淮录完口供，季淮装疯卖傻，他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能定他的罪。 甚至面对于明舒的时候，季淮还能装出深情的模样。 “明舒，你来看我，你还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于明舒凝视他，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我今天才真切明白，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这一刻，季淮反而整个人轻松了，他问于明舒，“你现在很恨我吗？”仿佛不需要她的回答，他笑笑，“恨也好，我只是，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你，也会一直用这种方式深深爱着你。” “你应该是没这个机会了。”裴江十分反感季淮用充满爱意的眼睛看于明舒，他觉得恶心。 裴江挡住季淮贪婪的目光，“你这辈子都没这个机会了。” 季淮大声笑起来，笑得扯动腿上的伤，疼痛让他表情变得扭曲，“裴江，你厉害，可是，你再厉害，能把我怎么样？” 裴江点点头，“是，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为了你这么个人渣犯法，不值得。但是，有句老话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从怀里搜出透明塑袋，季淮一眼就认出里头的黄色药片，是他用来控制倪佩芝的药。 季淮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你，什么意思？” 裴江手指一弹，药片落在季淮面前，“刚刚出的检测报告，这药是真的，实打实的违禁药品，加上赵静和秋瑶的姐姐，人证物证全齐。你放心，我保证你牢底坐穿。” 季淮僵硬的表情夸张又滑稽，“你骗我，你骗我！” “我当然是骗你的，不骗你说是假药你怎么会掉以轻心全盘托出。” 季淮突然抓起药片不顾摔断的腿从床上滚下来，拼命往厕所爬，“毁掉它，毁掉它……”狼狈又疯狂。 于明舒闭上眼睛背过身，想保留最后一点点美好的记忆，毕竟，这个人充满了她整个青春。 裴江见不得于明舒为了这么个人渣难受，“走吧，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 第138页 于明舒点点头，是不值，她为了这么个人折磨自己，伤害自己，太不值！ 于明舒呼口气，睁开眼睛，释然望向裴江，“我们走吧。” 裴江也松口气，终于，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恶人受到该有的惩罚，相爱的人应该成眷属了吧。 两人刚踏出病房门，一声惊慌恐怖尖叫震彻整栋楼。 “有人跳楼了！” 也许真有心灵感应、母女连心这回事，于明舒突然感觉胸口闷闷的痛，越来越痛，痛得她快直不起腰。 裴江扶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于明舒抓紧他手臂，十指掐进他肉里，像溺水的人很艰难才发出声音，“妈，我妈……” 裴江一下明白过来，脸色大变，“不会，不会的……” 于明舒听不见他说什么，好似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跌跌撞撞越过一个又一个人，楼下已经围满了人。她很害怕，从所未有的害怕，然后她看见了地上的血，粘稠的，鲜红刺眼的血……再然后她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有那么一刻，于明舒希望她永远不要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盯着素白的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窗外已经从白昼变成了黑夜。 “你醒了，想喝点水吗？”裴江一直守在她身边，声音很轻，她现在仿佛随时会碎掉的琉璃。 于明舒没回应他，只是无声撑起身子，一把扯掉手上扎的点滴针头。裴江紧紧抓住她流血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最终只能说出一句，“……让我陪着你。” 于明舒木然点点头，其实她根本没有听到裴江在说什么，所有的一切声音全都听不见了。 医生说是突然巨大刺激造成的短暂失聪，只是暂时的，会慢慢好转。 停尸房，兰姨已经哭成泪人，于明舒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医生将一个白色信封交到于明舒手里，那是她妈妈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于明舒木然展开信。 我的女儿明舒，对不起，我一直是个自私的妈妈，所以请允许妈妈自私最后一次。 别为妈妈伤心，妈妈终于解脱。 我的女儿明舒，永远是爸爸妈妈的骄傲，要幸福啊！ 寥寥几句，倪佩芝走得毅然绝然，真的是一个自私透顶的人。 全球3亿人罹患抑郁症，因抑郁症自杀率高达60%，旁人无能为力，一点办法也没有。 裴江一直陪着于明舒，直到办完倪佩芝后事。于明舒卖了老宅子，安顿兰姨回乡养老。 裴江觉得于明舒现在的状态非常需要做一些心理疏导，可他还是来不及约DK医生。 于明舒说想最后去看一眼老宅子，裴江开车送她。 老宅还是原来的模样，一切都没变，好像一切又都变了。 终究是回不到从前。 裴江只是静静陪着于明舒，陪她在院子的树下发呆，陪她打开一扇一扇门窗，陪她感受这里的气息，他知道，她舍不得。 “明舒，这房子不卖了，等你想来的时候咱们再来。” 于明舒没作声，转过身，直直看着裴江，“我们分手吧。” 大约是太意外，裴江没听清，“什么？” 于明舒非常认真一字一字重复一遍，“我们分手吧。” 这回裴江听清楚了，他并不打算直面，因为他知道现在于明舒不是正常状态。 “你累了，我送你回去。” 于明舒没有动，“我订了环游机票，今晚就飞。” 裴江有点恼火，还是努力控制情绪，“好，我陪你。” “我现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和你在一起，我们到此为止吧。” “于明舒！”裴江气的不是她说要分手，气的是她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一次也没有。 “当是我求你，裴江，求你放过我。”于明舒狠起来真的不留一点余地。 在乎的人才会输得一败涂地，裴江认输。 机场，只有蒋媛媛一个人来送行，其实于明舒只告诉了蒋媛媛一个人。 “兰姨年纪大了，你帮忙找个稳妥的方式把这笔钱转到她名下。”于明舒将银行卡交到蒋媛媛手里。 蒋媛媛叹口气，还是不死心劝她，“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和裴江，错过了，可能这辈子就再也遇不到了。” 于明舒无奈笑笑，“可能有些人注定就是用来错过的。” 蒋媛媛也无可奈何，握握她的手，“不管你走到哪里，记住这里有你的家人，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于明舒眼眶热潮翻涌，失态之前她紧紧拥抱了下蒋媛媛转身就走，怕自己会回头。 ……… “聚散离合终有时，历来烟雨不由人。” 这是于明舒在旅途中看的第九十九本书，黄于洋的《路过》，她看一眼窗外灰灰蒙蒙的天，倒是应景。 周围一片怨声载道实在是影响读书的心情。 “这鬼天气还要持续多久！” “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一周了，航空公司也不给个准信，是要把我们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飞机在途中遭遇强气流被迫降落在约旦一个小岛，语言不通，通信落后，资源匮乏，要什么没什么。 于明舒倒是随遇而安，反正她漫无目的，飞到哪儿是哪儿。况且，现在的情况，再着急也改变不了什么。 -- 第139页 算一算她已经飞了大半年，时间过得真快，最无情的就是时间。 蒋媛媛偶尔给她发个消息，大多数时候她是关机状态。不知道蒋媛媛是不是故意，总有意无意提到裴江。 她离开的这大半年，裴江过得很好，家庭和睦，兄弟、叔侄同心，事业更上一层楼，唯一差点意思的还是个人单身问题，听蒋媛媛说是已经走上相亲之路了。 裴江相亲，传出去都是现成的笑话。 于明舒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到肚子痛，眼泪都笑出来了。 于明舒收起书，准备出去透口气。 天边阴阴沉沉，海面黑压压的，原本并不美好的心情也变得湿漉漉。 海滩上人很少，这种鬼天气是没什么人想出门的。 湿湿的海风吹来平缓内敛的音乐，饶是这样的坏天气也不妨碍流浪歌手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于明舒也很有兴致当他唯一的听众。 回来吧回来吧有人在等你 有人在等你说完那句留在心里的话 就别走了留下吧外面它太复杂 多少次让你热泪盈眶却不敢流下 于明舒摸一摸自己的眼睛，不能再听下去了，就这样走又觉得不好意思，她翻遍了口袋只找到一张20的纸币，有点不好意思，还是上前去放进打开的吉他箱子里。 浪流歌手对她点头微笑感谢，于明舒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起身的时候撞到后面的人，都不知道后面什么时候站了人。 “I\'m sorry。”于明舒道着歉转身，有那么一瞬，她觉得有点晕眩，可能是起得太急低血压，呆呆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裴江将一叠钞票放到流浪歌手的吉他箱子。 裴江也不看她，只是朝流浪歌手由衷表示感谢。 “你……？”于明舒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惊愕望着裴江。 裴江一身狼狈，胡子拉碴，盯着于明舒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热泪盈眶终于是控制不住决堤涌出来，于明舒紧紧拥抱他，“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 那些长夜，对着漫天星宿想你，想你，想爱你，一场热泪，我，终究是爱你的。 后记 新婚燕尔，于明舒为了冲业绩想拉着裴江先秀一波恩爱。 主持人：裴先生，裴太太，你们为什么要来这个采访呢？是有什么任务吗？还是只是单纯的想秀一下恩爱？ 裴江：（保持形象……） 于明舒：你还是叫我名字或者于律师吧，这样会比较轻松一点。 主持人：听说于律师是家事律师，打离婚案子尤其厉害，执业以来胜诉高达99.9999%，为了维持这个记录不择手段、落井下石……我能这么说你吗？那些传言是真的吗？裴先生知道吗？会害怕吗？ 裴江：（努力保持形象……） 于明舒：能不能说你也说了呵呵，裴先生应该没在怕的，我记得他一出现就让我失业了。 主持人：那是谁先追的谁呢？ 于明舒：是我是我。 主持人：听说于律师是不婚主义且异性缘极好，是什么原因让不婚主义的于律师主动追求一个男人呢？是人本性？还是迫于什么压力呢？ 裴江：关你P事。 于明舒：咳咳……裴先生，注意形象，你的人设是穆如清风，雅人深致。 主持人：OK，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各自最想嫁/娶的那个人吗？提醒二位，我们全程有测谎仪，请二位如实回答。 裴江：是。 于明舒：嗯，是。 “biubiubiubiu————” 秀恩爱翻车该如何哄好老公？在线等，急急急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