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主又哑又瞎》 第1页 [穿越重生] 《我的妻主又哑又瞎》作者:一只小忧伤【完结】 文案 醒来以后,祁音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又哑又瞎的神明,守护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村子。 村子里的村民三天两头还给她找事儿,今儿同隔壁山头的打群架,带一身刀伤回来求她医治,明儿拐几个夫郎回来,把人折腾出问题来求她救命。 这还不算,她安安静静地过个诞辰,还给她整了个貌美的男子回来给她系上了红线。 真是人在家中坐,因果天上降。 她就想想好好修炼,早日得道跟这群疯子信众划分关系,怎么这么难。 得,托她们的福,她又多了个又凶又爱哭的累赘。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音,陶子晔 ┃ 配角:村民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事业型女神仙vs娇气奶包少爷 立意:遇见,是命运的安排。而爱,是两个人的相互靠近。 第1章 祁音从沉睡中醒过来,抬起…… 祁音从沉睡中醒过来,抬起手腕,一双闭着的眼睛“看”向上面若隐若现的红线。她翻了翻这段时间石像为她保留的记忆,脸上慢慢显现出一种恼怒的情绪。 她不过是到了虚弱期沉睡个十天半个月,那些村民又给她找出点事来做。不过仗着她的庇佑,不给她们的教训就越来越猖狂了。 她起身将床边的白绸带拿起,将异于常人的发白重瞳遮挡住,在脑后系了个结。她推门出了小屋,外面正是冰雪初融之时,这样的天气对她而言正是最舒适的,但对于人来说就冷了一下。 跪在她房门前的男子,穿着单薄的衣物,身子都冻麻了。听到声响下意识抬起头来,他守了这房门紧闭的小屋有些日子了,那些村民告诉他,只要他答应嫁给她们的“大人”,她们就会治好他弟弟的病并给他找到合适的收养他的人家。他没有办法,在参加了一场没有新娘的婚礼之后,就被送到这里守着这间小屋。 祁音这里常常有无处可去的人过来暂作停留,她在沉睡的时候管不着也不会驱逐他们离开。只是面前这个,他的手腕上缠绕的正是同她这处连在一起的红线。 陶子晔感受到女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不禁紧张起来。他刚刚匆忙间抬头,分明瞧见面前的女人双目用一根白绸带蒙起来,显然是个眼睛看不见的。但他跪在她面前却有种被“注视”的感觉,他的下巴被两根手指捏着抬起来。 他不敢动,只能顺着力道被迫抬起头。这一抬头他也看清了面前女人的模样,她一头鸦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俊美的脸庞年轻令人心动,鲜红的双唇抿出微微上扬的弧度,似是无尽的温柔又带了几分凉薄。他心里大骇,这破破烂烂的小村子怎么会有这样出色的气质的人,不仅与这村子格格不入,就是在京城里也不比他见过的哪一个贵女要逊色。 想到了从前,他神情黯然下来。不过他记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温顺地任由女人动作。见她放下他转身要走,忙挪着膝盖跟上,只是他本就跪得两条腿又麻又痛,心急之下往前扑去,两只手死死拽住女人的裙尾。他从未遇过这样的窘迫,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祁音拉拉自己的裙子,示意他松手。她“看”了一下,也不知道那些村民哪里给她找来的“夫郎”,趁她沉睡给她送了个“夫郎”做生辰礼,可真有够有心的。不过她心中只有修炼,怎么可能被男人拌住脚步。 陶子晔赶紧松手,急急唤住要走的女人,“大人,等等——”待她转过身来,咬唇把自己介绍出去:“我叫陶子晔,是……大人苏醒前同大人拜了堂的……夫郎……”他脸上红了一片,夹带一丝羞意,“子晔走不动了,大人能否抱子晔进去房间。” 听到前面半句祁音真想丢下他走人,只是她的规则把自己的脚步束缚在原地,虽然不是村里的人,但他已同她有了联系,也一同纳入她庇佑下。保护老人孩子,病残弱男是写进她灵魂深处的行为准则。 祁音弯腰把地上瘦弱的男人抱了起来,她这里只有一间房一张床,他已经给自己安排了休息的地方,柴房里对了用几件衣服铺在地上简单搭了个睡觉地方。她本就以医术见长,一靠近就察觉他身上有伤,不轻且不止一处。她抱着人往他休息的地方过去,这些村民果然太闲了,给她捡了个大麻烦啊。 陶子晔从未被女人这样亲近过,女人的怀抱温润如沐春风,令人沉溺。他在刀光剑影中挣扎了有段日子,就是到了这村子虽没有性命之虞,但他能感受到周围人在暗处盯着他。而他被丢在女人这处,便没有人管他,每天只能啃个村民丢给他的小馒头,夜里缩在柴火堆里瑟瑟发抖。他见不到她们安排的“妻主”,只让他跪在门口守着。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昏昏欲睡。 原本祁音想把人丢到柴火堆里去,不过怀里的男人身体不正常的温度让她不得不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她脚下步子一转,把人丢到她的床上。他在发热,身上还穿着沾得湿的衣服。祁音二话不说,手指灵巧地勾开了他的衣带子,将外衣敞开来。 恍惚了一下,可怜陶子晔发现自己的衣服就少了一件,他本就没有几件衣服,寒风一吹就抖得厉害。他也分不清是冷的厉害还是怕的厉害,但他是在死亡线上挣扎过的人,他早就做好失去男儿最宝贵的东西的准备。 -- 第2页 只是他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点,瘦得树枝似的手臂鼓起勇气环上女人的脖子,带着啜泣的软着声音哀求道:“妻主……大人……疼……疼疼子晔……子晔好……好冷……” 祁音脸上闪过一丝迷惑,摸摸他额头,确实是烧糊涂过去了。她把她几乎没用过的棉被抖开,把身上被剥得干干净净的人包裹成一条长虫。做完这些也不管那脸红得要滴血的男子,起身出房门去。 陶子晔饶是再冷静,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男孩,他经历了家破人亡,一夜之间从千娇万宠的贵公子变成个被人追杀,还被迫嫁给个连是谁都不知道的女人的可怜鬼,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坚强。这会身体被人看光了不说,那瞎女人把他的身子摸了个遍。她偏还一句话不说就把他丢在房内,心里的委屈就忍不住涌出来了。 不过出去捡了药给他煲副退烧药的祁音半天才回来,一进门就听见男人小声的呜呜声,顿时心情更不美妙了。反正她看不见,就当不知道,上前把药递到男人面前。 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半天没有动静。她举着碗半天,男人才从被子里伸出只手接过去,乖乖喝了药。陶子晔喝了一口,只觉得苦到快吐出来了,不过面前的女人怕是不可能哄他,也不敢吱声。 女人接过药碗放在一边,从袖中掏出小瓷瓶。她扯开被子,专心给床上的人涂药。 陶子晔身子都僵住,纹丝不敢动,只觉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被冻得易多锁,起了鸡皮疙瘩。女人的手指在他身上擦过,不作停留,抹了一层层清凉的药膏。他仰着头,眼睛盯着女人缚着厚厚的绸带的眼睛,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准确无误地把药涂到每一处伤口处。 他心里直打鼓,他脑子疯狂地转动,万一她问起来,他该如何回答才能骗过去,不暴露身份引来杀身之祸。 然而直到女人拿着药碗出去的脚步声渐远,他才反应过来,从他见到他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她似乎没有开过口。 祁音当然没有说过话,因为她不能说话。她也不需要开口问,她是这个村子的守护神,周围的一切会告诉她想知道的所有。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是这个村子守护神的设定,简单来说就是,她是个又哑又瞎的神仙。 房内比外面要暖和很多,陶子晔喝了药困意上来裹着暖和的被子,原本就熬了几个月不曾睡过一次好觉,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他醒过来的时候,浑身暖和起来只想继续赖下去不出门。 不过他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却不放过他,天黑了隔壁那位大叔差不多会送过来他每天勉强果腹的小馒头。他想起身,生怕吃了人家走了他就没得吃。 他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他的衣服,他记得女人给他扒下来以后一脸嫌弃随手丢在地上。他逃命路上不可能再穿他的绫罗绸缎,那一身穿着极其不舒服的麻衣还是他的小侍的。可他除了那一身,就没有别的衣服可穿。 他只觉自己又被欺负,光着身子裹着棉被却连蔽体的衣物都没有了。 傍晚隔壁家的吴六叔过来敲门,他带了今天陶子晔的晚餐,还是一个小小的馒头。村长吴岩妍嘱咐过他们一家,得给他们为大人找的夫郎吃的,不过不能给他太多,怕他吃饱偷偷跑了,他们一家可是夜里都不敢睡死,留意着大人这边的动静。 没想到,开门的是祁音。 吴六叔“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大人,您醒了?” 祁音看向他手里的馒头,虽然是村长嘱咐的,这会他也忍不住心虚,把手里的馒头往身后藏了藏。 祁音不能说话,他只能猜她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请示到:“大人,可是需要把村长找过来?”她们这些人当中,只有村长最能明白大人的意思。他生怕大人降怒,想着赶紧去搬救兵。 村里人对她是又敬又怕,加上她又不能开口,没办法交流,她们就对她敬而远之。村民当中也就村长吴岩妍是个人精,能猜到她的意思。不过她也老是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嘴,脑子转的飞快,时不时借她的名义乱传个什么指示。 不用说,给她娶夫郎肯定又是她的主意。祁音有一把戒尺,专门用来教训这些整天给她惹事的村民的。 第2章 陶子晔站在门后,听见…… 陶子晔站在门后,听见院子竹条同皮肉碰撞的声音,还有女人被抽得嗷嗷惨叫的求饶声。这个女人声音他认得,是那个把他和弟弟从雪地里挖出来又强迫他嫁给现在这位大人的女人。 所以,这位大人不知道这门婚事,或者说她压根不想接受他这个夫郎。 真是糟糕啊,当初他陶家没有没落的时候,他也是京城里人人抢着想娶回家的小公子。 这个又哑又瞎的妻主都嫌弃,不想要他。 吴岩妍只认为做了件好事,等着大人醒过来夸奖她来着。她饭吃到一半听到大人醒了屁颠屁颠赶过来,吃了一顿竹条炒肉。 她最是了解她们这位大人,那可是真正的“善神”。她知道不少地方也都有神佑,可没有哪一个真像这位化了个人身住在村里的,平日谁家有个什么大病小病,只要诚心来求,大人都能给个回应。 当然大人也管着村子里的人,谁要是想做点什么坏事,大人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可惜的是,大人眼睛看不见,也不能开口说话。因此她也才动了找个照顾大人的心思。 -- 第3页 吴岩妍年纪不算太大,是正当年轻体壮的快三十了的女人,此时却抱着祁音的大腿耍赖:“错了……大人我知道错了……大人饶命别打了……”反正旁边又没有别的人在,她倒是没有半点心里负担。 祁音停手现在一边,“看”着她,意思很明显在问她你错在哪里。 “大人可是气我又从外面弄男人回来?”吴岩妍小心试探道,一看戒尺又要动了,她赶紧解释道:“大人别打别打,让我说完,这次是有原因的,他们几个就算我不弄回来,他们在外面也活不下去了。” 她小心看了祁音一眼,继续解释:“那天大雪封山,我和舒儿几个闲着就打算出去打打野味,结果兔子都没打着一只,就捡到了他们几个,要是不管肯定都要冻死了,大人我这是跟你学心善呢……” “他们后面还有追兵,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人甩掉,除了大人这里这个,其他几个还在山里藏着没敢带回来。大人您就发发善心吧……” 上一辈的老人作了孽,想着天高皇帝远,村子远离了官府的管理整个村子的女人都不好好经营田地,专门做些盗贼抢掠的腌臜事。抢回来的男人也不好好对待,后山埋着被玩死的男人那块地现在白天经过都觉得阴森森的。大家也都知道那里埋着自己的哥哥弟弟们,在越是贫苦的地方,男孩儿越是不值钱,往往一生下就被掐死丢掉。 这样坏事做绝是要遭报应的。在她六岁那年大雪突然整整下了一个多月,整个村子几乎要被埋起来了。村里的粮食早就吃完,炭火都烧完了,她们以为这一切都快结束。可是大雪过后不断有人病倒,倒下的人不再起来。村子里每天都是送葬队伍的唢呐声。 病魔笼罩村子的恐惧再次在村子前后传播感染,无人幸免。 绝望之下,有人开始祈求神的保佑,尤其是那些有孩子的男人们,在这个环境下他们的处境比原来更加困难。 祁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 那天村头的柳树终于长出了一点新芽,当她出现在村子,所有人心有所感地望向那个方向,她们知道她们所祈望的神愿意降临带给她们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了。 祁音是所有村民共同祈愿之下产生的神,她的任务是庇护这个即将消失的村子。她凭仰她们的信仰而生,又管束她们的言行举止。她与村民同生共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祁音是她们的神,也不完全是她们的神。这个村子真正的守护神在诞生的那一刻就放弃了这个村子,也放弃了自己的出生。现在的神是另一个时空一个车祸去世的灵魂感受到召唤来到这个世界,才有了她们的神的降临。 祁音原来是一名医生,来到这个世界她的神力附着于她的医术,救下了这个村子。祁音死过一回,也不想再死,所以必须管束这些村民,以免她们把她带到沟里去。 她做了很多事,比如把罪大恶极还死不悔改的人送给了官府,制定了村子的新规矩,把村子让正道上拉,还教导村民医术救人等等。 当然这一切都不太顺利,因为祈愿的还有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她们的神如她们所愿是看不见,也不能说话。 好在现在村子步上正轨,二十几年过去,老一辈的人慢慢老去,新的一辈是在祁音的教导下长大的,也懂得了是非,不敢像她们的长辈那样作恶。不过之前的恶果,她们这些后辈还要继续承受。其中最坏的一条就是,吴岩妍她们这一辈长大了,可是她们几乎都成了光棍。 她们的夫郎,在土里埋着,在山上,在水里,没有机会同她们一样长大。村里的女人都蠢蠢欲动,然而她们的神不会允许她们做坏事。 她们也是无辜的,她们只是想要一个夫郎。 可是神说,离开这里,或者遵守这里的规矩。 在这里,不管一妻多夫还是一夫多妻都是不允许的,偷偷拐买回来夫郎是不允许的,对夫郎不好也是不允许的。若有违背,驱出村子不得回来。 这一次,她们是捡的,她们没有做坏事。她希望她们的神能够宽容她们一次。 祁音提起戒尺,吴岩妍吓得双手抱住头,“啪”戒尺重重落在她屁股上,又是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吴岩妍被打了一下,没有接下一下赶紧抱着祁音的大腿问道:“那些男人我可以带回来吗?我觉得不会强迫他们,他们自己点头留下才留下,我也会看着她们不准她们欺负那些男人的。” 祁音总算点头答应,不过没等她高兴“啪”又是一下打在她屁股。戒尺指向屋里的方向,吴岩妍知晓她问屋里那位是怎么回事:“他们当中最好看就是那位了,他也是自己愿意留下的,我们也是想着大人需要个人照顾,才给大人准备了这个惊喜。” 这个年纪的女人做梦都想有个香香软软的小夫郎抱着睡觉,虽说大人是神,可一张看着就跟她们一样是年轻人,她们自然要为大人安排个最好看的夫郎,以后生个跟大人一样好着的小大人,她可以带着她们家的缩小版的大人去爬树,抓鱼。 没等她得意完,祁音的戒尺毫不留意就把她的美好幻想打得粉碎。她捂着屁股委屈地问道:“大人你怎么又生气了,您是不喜欢这个吗?要不等其他几个带回来您看看您喜欢哪个,您先挑,啊——我不说是强迫他们,大人您长得这么好又厉害,没有哪个男人会不愿意跟着您的。” -- 第4页 祁音原是想让她把人带走的,但一想手上的红线牵着,领去哪里她都得看顾着,这欠下了一份因果,她得还清了才能跟他断掉手上的红线。她也不跟吴岩妍废话了,戒尺指向院外让她滚蛋。 吴岩妍一边捂着屁股往外窜,一边大着胆子冲她喊道:“大人,我不骗你的,里面那个男人真的是最好看的,大人能好好哄哄,他以后一定能给您生个胖娃娃。我走啦,我去把那几个男人接回来,请他们吃肉让他们心甘情愿留下来跟着村里的女人……” 祁音懒得理她,转身进到屋里去。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陶子晔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睁着眼睛看祁音稳稳当当走到床边来,她本就眼盲,屋里点不点灯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陶子晔捂着肚子,小声地喊她:“妻主大人,我饿了……”那些村民看起来对这个女人很敬重的样子,她应该不会小气到也只给他一个馒头吧。 事实上,他想太多了。祁音是可以不吃饭的,所以她这里压根没有人吃的。 听到面前男人肚子叫得响亮,祁音敲敲床板示意他跟她往外走。她自顾走了两步,人没有跟上来,疑惑回头看他。 陶子晔顾不得脸红自己肚子轰鸣被听到,急急地喊她:“妻主大人,我没有衣服,我的衣服不见了。” 祁音这才想起来,她之前把他的衣服扒下来后,丢在房里她嫌又脏又臭,她随手就给烧了,他自然是找不着了。她这里是不会有男子的衣服的,不过好在她也有自己的衣柜,之前村民看她永远一套衣服,到了冬天生怕她冷给她做了不少衣服。她用不上,就放在她们为她打的衣柜。 陶子晔看着柜子里的衣服不算多,自己挑了好几件,转头看女人站在窗前背对着他这边,快速地把衣服穿到身上。衣服是女人的,他穿上大了点,还长到垂地上了。他往上卷了好几圈,以前他哪来看得上这样的衣服,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女人的衣服比他自己的穿起来暖和多了。 他看着柜子里还有一件兔毛的大衣,眼睛转了几圈,突然撒娇道:“妻主大人,我可以穿你这件兔毛大衣吗?” 祁音对他口中这件衣服倒是有印象,是吴岩妍刚成年那会打了兔子专门找人做了孝敬她的,这一件用了七八条兔毛,就是拿出去卖都能换好几两银子,她推辞不要是那家伙非给她塞进来的。现在拿出来有用,祁音也没有意见地点点头。 陶子晔脸上浮出一点喜色,赶紧穿上把自己裹成个球跟着她出门。 第3章 陶子晔死死拽着祁音的…… 陶子晔死死拽着祁音的衣角不放,她抬腕点点他的手背想让他松手。男人趁机把两只手搭上来,甜腻腻地喊她:“妻主大人……” 祁音只觉头皮发麻,有心让他别这么嗲的喊她,还有别喊她妻主了。不过她不能开口,没法同他说,也就由他去了。 她带着人到隔壁敲敲别人的门,吴六叔一家正在吃饭。吴六叔过来开门,一看到祁音条件发射就要跪下:“大人——” 祁音这会刚好把人扶住,吴六叔被她这一扶差点激动得昏厥过去,哪里敢让自己的神明继续扶着,连忙起身退后两步,小心询问:“您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您请进来说话。” 祁音点点头,走进他家门。他恭恭敬敬把人迎进去,他家里不管是妻主还是儿女孙子都在,一看到她呼啦啦地站起来要过来跪地行礼。 祁音抬手拦住她们的动作,她坐到吴家家主让出来的位置上,拉着陶子晔坐在她旁边。 吴家家主推了一把还在发愣的夫郎,正要喊他赶紧去给神仙拿碗筷。祁音似有所感地转头对着她,她一滴冷汗从额头滴下来,对着另一边的女儿压着声音命令:“快去拿碗筷过来。” 吴家女儿是个机灵的,飞快跑出去拿了两副碗筷摆到祁音她们面前。 吴六叔总算回过神来,过来同祁音请罪:“我……我忘了给大人送饭了,请大人降罪……” 祁音摇摇头,让他坐下吃饭。吴六叔不敢违背,赶紧坐好端起饭碗。他暗自责怪自己刚刚怎么把馒头带走,大人家现在可是有个要吃饭的,不对大人醒过来了,怎么能让大人的人吃馒头。大人仁慈,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怪罪他们,他们应该对大人更加敬重才行。 一顿晚饭因为祁音坐在这里,吴家一家子都不怎么敢吃。倒是陶子晔吃得十分开心,这一餐对以前的他而言可能会觉得狗都不吃,但这段时间就没有吃饱过,他吃得比以前的美味佳肴还满足。 不过他到底还是胃口小,吃不了多少。她带着人出来走了两步,陶子晔突然蹲下身子,拉着她的袖子,摇晃了几下。祁音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陶子晔捂着肚子,他刚刚不小心吃撑了,肚子十分难受。他眼里含着泪花,惹人疼惜的样子,可惜祁音看不见,他蹲在那里不动,她也只在一旁站着,脸上的表情如从今天刚见到那样面无表情,仿佛世间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 他缓过来了就站起来,又黏上来抓住她的衣角。祁音还是拦了一下,陶子晔看见了只装作不知道,死死拽住不说,还把身子蹭过来。 祁音稍与他离了点距离,没有再管他手上的动作。陶子晔很懂看眼色,不再得寸进尺,只乖乖跟着他。 -- 第5页 外面入夜了起风,陶子晔包得严严实实的都觉得有些冷。 祁音带他回到家里,又犯了愁吗,这个天气不可能再让他睡柴房。而且说实话她的房子就不是人能住的,就是下午他能安稳睡那么久,也是她使了神力让房间里暖起来。 偏生男人这会还不知道什么情况,靠近她眼巴巴地祈求她:“妻主大人,我想要些热水,我想洗洗可以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以,她这里的灶台从建成之后就没有用过。她又不用专门去烧水,确切地说她根本不会沾染上灰尘,就不需要用水去清洗。 祁音其实是有点嫌弃男人的,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过了,身上确实带了点味道。也幸亏她没有嘴,要是直接说出,恐怕得把人家陶小公子臊死。 这会陶子晔拉着她的手磨了半天,她都不松口。从前他在家中父亲就教过他怎么对付女人,要趁着没被她弄到手,这个时候要东西就是星星月亮,就没有她们不愿给的。等到被她们要到手了,要什么东西可就难多了,非要花费上一番心思不可。今儿祁音还没拒绝过他的要求,这会只是想洗个身子这种小事她却不愿意,顿时就有些难受了。 不过他现在落魄成这样,肯定看起来不如从前,也难怪女人不愿事事顺着他了。他气得躺到床上,翻来覆去越发觉得身上难受。转了半天才想起来,女人就是个瞎子,他长得再好看她也看不见。 祁音本身不用睡觉也可以,不过她保留了做人时休息要躺到床上的习惯。这会坐在椅上闭目养神,也是半天不能进入状态。她心想明天得去找吴岩妍,让她从哪里弄来的人就送回哪里去。 至于这红线,拜堂了就算结姻缘。给封和离书,送他回家也算全了这段姻缘,人不再见面,以后他重新找了良人,这腕上的红线也就断了。她现在毕竟不能算是个人,她这里也不是个住人的地方。 陶子晔在床上躺了一会,原先还有些紧张。他知道同女人独处一室,他还睡在人家的床上,这意味着什么。可是他都拜过天地了,他是她的人了。她要了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吃了很多苦头,早没有以前天真的想法,他现在只期盼以后的妻主能够对他好。其实像今天这样,不要欺负他就很好了。他什么都不会,可是他会乖乖听话的。 想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可以再大胆一点。他或许可以试试提提,把他的弟弟抱过养在身边,他才五岁,她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只要她同意了,他可以学做家务,帮她做很多的活。 他侧着身子等了很久,女人好像都没有到床上来的意思。他嗅嗅自己的领口,是有一点儿味道,她是不是嫌弃了,可是先前他说了要洗洗也是她不同意的。 他不甘心地呼唤她:“妻主大人,你到床上来,床上有点冷,你可不可以抱着我睡。” 祁音听到他声音了,不过她没有动。嫌弃是真的嫌弃,床上她用神力围起来了,哪里会冷。床上那个是真的有点臭,她本来眼盲鼻子就比常人要更加灵敏一些,何苦过去折磨自己的鼻子。 她只当做没听见,闭眼慢慢把神力把整个村子笼罩起来。 她在夜空中睁开了眼睛,她看见村子大多数人家已经熄灯进入睡眠了。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几道熟悉的身影打着灯笼领着路走近村子里。 远处的山峰在黑暗中蛰伏,再遥远的地方她看不到,不过村子里的人曾说过那处有一个战场,每年都会死很多人。不过她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总有一天她修炼到一定境界了就能够摆脱束缚,在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祁音最喜欢听的是几家孩子睡前被父亲逗笑的咯咯声,那是希望。村子里多生一些新生儿,更新换代得越快,村子就越有生命力。新鲜的血液可把原来那些腐朽、罪恶冲刷干净,人们的生活越来越来,信仰之力越来越纯净,她的神力也就增长得越快。 等到天亮,陶子晔模模糊糊从梦中醒了过来,半天才发觉自己身处何处。他抱着被子,看向对面的椅子上面女人已经没了人影。他起来把衣服穿好,走出房间就看见女人盘腿坐在院中的树下。不远处几只鸟儿落在地上,蹦蹦跳跳啄着地上的小石子。 她穿着同昨日一样的白衣裳,脑后的飘带在清风的吹拂下上下跳动。她就坐在那里,仿佛在高高的神坛之上,高洁不沾尘世的一粒尘埃。日光照映在地上的白雪,在她身上折射出一圈令人泪流满面的晕彩。 “妻主大人——” 陶子晔看得失了神,他突然想到死去的爹娘,生死未知的姐姐,还有暂交别人养着的弟弟。他眨眨眼睛,把渗出来的水分收回去,做出他平常的样子欢快地喊了一声女人。有人说过,他天真烂漫的样子最讨人喜欢了。 祁音转头向他“望”过来,等着他向自己这边走过。她低头淘淘袖子,抽出一叠白纸和一块手帕包起来的木炭。她写了一行字,递给他手里。 祁音问他:“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陶子晔惊讶地看着女人,在这么偏远的村子,住了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女人就算了,她还认识字,其实他前几天虽然不敢屋里的东西,不过还是能看出屋里放了些草药,所以她还懂医术。他想到以前姐姐同他说过的,有些能人异士因为某种承诺停驻在一些村子几十年甚至几世人,守护着村子,那些人就被称为“巫”。 -- 第6页 他眼神停留在她眼上的白绸带上,因为天赋过人,所以也剥夺了身体的一些地方,她的嘴巴和眼睛。他听说这类人是不成婚的,可是他已经同她成亲了呀,他的身子也被她看光了,他还怎么嫁第二个人。 她问他家在哪里,还想把他送走,可是他没有家了呀。 祁音手上的白纸没有被拿走,也没有得到回应。她又刷刷写了一行字,递到他面前:“你家里是不是出事了?你家人在哪?” 陶子晔失落地回答她:“我家出事了,我爹娘死了,其他人我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弟弟村长带走答应了好好找个人家养起来。妻主大人,我可以把我弟弟接过来吗?” 第4章 祁音没有…… 祁音没有回答,走在前面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吴岩妍先前已经过来喊过她过去了,村子里的人都起得早,也就这男人睡到鸡都叫过三四遍了才慢悠悠从床上爬起来。她得抓紧时间把人送出去才行,现在都有些晚了。村里出到外面最近的镇子走过去就要至少两个时辰,中间要翻过两座山,路途很是崎岖,连牛车都走不过去。 当然要是她,应该很快就能过去。可惜她从来这里就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她禁锢在这里,她活动的范围最多是在村子和后山一圈,走出这个范围就像有什么拦在她前面,没有办法前进。 吴岩妍虽然很可惜她要把人送走,但却不会违背她的话。她原本还想问如果大人不想要这个夫郎的话,能不能把他嫁给村里的其他人,毕竟这里的大把的女人还没有夫郎呢。 她斗胆开口,果然又遭到一顿毒打。 陶子晔扯住她的衣袖,忸怩了半天才开口:“妻主大人,我还没梳洗呢。还不能出门。” 祁音十分想把这个麻烦精丢出去,这会还这么多要求,都说了她自己不用吃喝,身上又是有神力的,连日常的许多琐事都一概省了。她的家里可谓是干干净净,任何日常用品都不会有的。 她抿着唇有点不高兴,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忍了,为什么非要塞个人进来打搅她的生活。不过她也只带着人去到隔壁吴六叔的房子,敲敲门进去。 吴六叔的孙子过来开门,他呆呆站在原地也不敢上前,家里人专门叮嘱过了不能冒犯了大人。陶子晔跟着她后面,原以为女人是不耐烦搭理他,要拉着他去哪里。 这下他才知道女人又是就近了找了人家的让他借水梳洗。他才知道他这位妻主竟是到了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程度,吃饭是不自己动手做的,连日常的洗脸也要去百姓家借的么。 他对着那看起来才十一二岁样子的小男孩露出点笑容,那男孩腼腆地给他找来面巾和水盆,乡下的清洗工具就这些了,毕竟平常他们也不太讲究这些。 陶子晔却心满意足了,他可是很长时间没有好好擦洗过脸。他用面巾揩了一把自己的脸,拿下来发现面巾上一团乌黑。他再是淡定那一刻也控住不住表情炸裂,他都没有勇气去找找水里的影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邋遢模样。他想起来为了防止自己的美貌被贼人觊觎,他可是专门往脸上抹了好几层土灰,身上也弄了好些难闻的东西。 难怪女人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就说了就算她是个瞎子,也不该这么冷淡才对。 他纠结了一会,还是认真地擦洗了一遍。要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女人又在外面等着,他恨不得从头到脚认认真真地洗一遍。看村子里人对她很恭敬的样子,连逼着他嫁给她的那个高壮女人被她拿戒尺抽都乖乖受着不敢躲避,所以她的地位在这里应该很高。 他提一些要求,应该能够被满足的吧。他作为他的夫郎,他好好照顾他是应该的吧。况且他的要求又不高,他就是想吃得好一点,穿的暖暖的,有个容身之处。作为妻主,她应该不会拒绝这些才对。 祁音哪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想着赶紧把人带到吴岩妍那里,让她赶紧把这尊大神送走。 祁音走在前面,陶子晔赶紧追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妻主大人,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祁音已经懒得纠正他,任凭他挂在自己手上,眼睛上蒙着厚厚的白色缎带,却丝毫不影响她走路。她仿佛能看见方向似的,毫不迟疑的朝一个方向走过去。 陶子晔眼睛盯着她的脸,偷偷的观察她,对她走路这么稳当感到很神奇。他眨眨眼睛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妻主大人,我们要去哪里呀?” 祁音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她侧脸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这男人话还真够多的,从他醒来有一天一夜了应该是能知道她不能说话的,还这么旁若无人。 陶子晔也不在意,他本就没指望她能回答自己。他紧紧的跟着她,就来到了吴岩妍的院子里。 这时候,吴岩妍昨晚带回来的几个男人也都在这里,还有村里几个年轻的女人。 之前她们自愿跑出去照顾这些藏在山洞里的男人,听说大人愿意让这些男子留在村子里,她们也很激动。毕竟谁不想要一个香软软的夫郎呢。她们可是先下手为强,照顾了那么久,几个男子对她们也比较熟悉,如果想要留在村里,她们的机会就大了呢。 不过在此之前,得让大人同意把他们留下来才行。 祁音出现在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时间被他吸引过来。几个男子也忐忑不安,村名已经告诉他们有眼前这个女子可以决定他们的去留,他们都一脸紧张的看向这个可以决定他们生死的女子。 -- 第7页 吴岩妍犹犹豫豫走上前来,“大人,所有人都接回来了,你看把他们安排在哪里好。” 祁音“看”那些男子,过了一会才在众人不安的目光下点了下头。吴岩妍知道她这是同意他们留下来的意思,十分高兴。 他忙招呼身后男子,“过来,谢过大人。”他又同祁音小心的寻求他她的意见,“大人,我让他们几个先住在公家的房子里,这段时间我要村里的几个女人帮忙建个小草屋给他们住。他们几个也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吴岩妍生怕祁音反悔,硬是把事情安排的他想象中还要好得多。吴岩妍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也最懂得她的想法。 这样安排就很好了,祁音没有意见,村子里单身的女人这么多,她要是一味阻止她们,她再高的神力也要压制不住他们。堵不如疏,不是这些女人她们不敢到他面前来提这件事,往后她也要想办法,进村子里没有新生儿出生不是长久之计。 祁音赞许的点点头,吴岩妍还有那几个女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她们暗自打下主意,大人好不容易松口了,她们可得小心,要警告村里其他人不准再打坏主意,否则大人的惩罚可是很严重的。 陶子晔见他她说完话,抱起从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手里接过来的孩子。那是个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稚嫩的小脸上面一双晶莹的大眼睛因为这会儿见到了熟人,含了两行泪水。这乍一看上去同陶子晔相貌上有几分相似。 陶子晔抱着孩子,跪在祁音面前:“妻主大人,这是我弟弟,我可以把它养在我身边吗?” 祁音见到小孩,冷淡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脸上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她伸手摸摸小孩的脑袋瓜,小孩仰着头感受头顶的温暖,感受到女人释放出的善意。 他看看自己的哥哥,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姐姐。” 吴岩妍过来纠正他:“这是你哥哥的妻主,你应该喊他嫂子。” 祁音弯下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颗糖放到他手中。她站直身体,便转身想要离开。 小孩还在盯着手里两个糖发呆,祁音对吴岩妍比了几个手势。村子的村民为了能读懂神明大人的神谕,大多数是会手语的。 只不过祁音平时懒得动,她又不是个什么废话多的神。她大多时候不太复杂的话,村民也能够猜出来。 吴岩妍惊讶地看向祁音,结巴地开口:“可……可是……大人……这个……他已经是您的人……应该跟您住一起的……再让他过来和其他人住一起不大好吧?” 陶子晔一听女人这回带自己过来是把自己送出去的,虽然他也是迫于无奈才嫁给她的,但他同她是正经拜过堂的。她这样做可真是太欺负人了,不过他这会却没人能为他撑腰。 其实他也明白,这个女人在村子里有绝对的话语权。如果他被赶出村子,他一个弱男子恐怕连这大山都走不出去,就是走出去了外面有的是要他命的人。他现在只能紧紧抓住这唯一的活命的机会。 他推了一把他的小弟弟陶子溪,上前抱住女人的大腿:“妻主大人,你别不要子晔,让子晔留在身边照顾您好不好?” 他得赌一把他遇上的这位妻主是不是个心软的人,她之前虽然看起来不太待见他,却没有苛责过他半分,反而是十分纵容的态度。 他之前一路遇上不少心怀鬼胎的人,难得遇上个对他没有什么企图的,哪怕她不喜欢他,他也不愿轻易放手。 吴岩妍看着他可怜,过来帮忙求情:“大人,您就把他留下来吧。他之前同您已经拜过堂了,村里其他人也没有人敢靠近他。一个男子带一个孩子独自生活太不容易了……” 她说着想起自己就是造成这局面的作俑者,弱弱地缩了下头。她当真是好心,她就想着大人眼睛又看不见,又不是说话,平时一个人独自生活也怪不容易的,这才想着找个男人来照顾她。 第5章 祁音最终还是把她这位…… 祁音最终还是把她这位便宜夫郎带回去,原本是想把他送到别的地方先养着,没想到走这一趟不仅没送出去,还倒又贴回来一个小的。 小子溪被她抱在怀里,孩子是最能感受别人的情绪的,他在祁音这里感受到的都是善意,忍不住想要去亲近她。虽然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一点没觉得害怕。 要不是身后的哥哥用眼神阻止住他的小爪子,他都要偷偷摸上他这位嫂子的眼睛上了。他第一次看见有人把眼睛蒙起来的,不会看不见吗,他觉得很神奇。 吴岩妍开始以为大人是不想有人住进她的房子,让人打搅到她。她提出来在大人的房子旁边建个小房子给大人的男人住,当然这被祁音拒绝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犯蠢的,大人这是担心照顾不好男人,才要把人送到她们这边人多的,好有个照应。大人是个神仙人物,平时靠吃点村民供的香火就行。 可这她们给她送的夫郎是要吃要喝的人,大人那里哪里有人能够生活的物什。她连忙保证会给大人处理好因为她们的粗枝大叶忘记把事情安排妥,反倒给大人添麻烦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小心地看着祁音的表情,问道:“大人,这小夫郎您要不再留多在您那里住多一阵子,等忙过这段时间,等天气暖了,这边这几位的房子建起来,小夫郎的住处一定也给您弄得好好的。您知道的,后面山洞那边可能生事了,天气一冷就得整天往那边跑,给她们收拾烂摊子呢。” -- 第8页 吴岩妍想得更多一点,昨天大人都把人留在房间里了,说明大人至少是不讨厌的,让大人抱着软乎乎的小夫郎睡觉多好,就是大人现在不懂,日子久了就懂得这里面的趣味了。到时候村子里的打光棍的大龄女青年们也敢开口要个夫郎,若不然大人觉得没必要,她们说不得就真的一辈子碰不上夫郎了。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都是私心,她这段时间也确实走不开。建房子也得到天气暖起来才能做,虽然为这几个年轻男子做事,她们这些心热眼热的女青年乐意得很,但也确实抽不出身来做这个事情。她们冬日里,尤其是冷起来的天气也没有办法闲着。 祁音知道她们的难处,她向来心胸宽广,何况是对着她庇佑的村人更是宽容。不过不宽容也不行,像召唤她过来那位前身,过于正直可不就把自己气死,宁可自己消散也不想面对她们。祁音有着人的记忆,倒是更能理解这些村民有时候耍些小心机,无伤大雅的她也轻轻放过。 吴岩妍既然说了现在没办法给她把男人挪出去,她也不在意。大不了她把床让出去就是了,左右她不睡觉也行,她只在房间角落打个坐修炼也是一样的。吴岩妍也说了送些米粮炭火过来,还使人过来挑水,那把地方给男人住段时间也无所谓。 说到天气冷起来的时间,祁音常常是要陷入休眠的。要不是这次她感受到有东西侵入她的领域,像前些年她整个冬日都是不醒的。而在这段时间,村子的安危就只能由村民自己来守护。不管是山上饿极了没有祁音的管束跑下上山来村子觅食的猛兽,还是那些某些原因被祁音关禁在后山山洞里还没事惹事的一群人,都要吴岩妍带着人去处理。 说起来,陶子晔一行人就是吴岩妍带着人巡山的时候,从大雪覆盖的雪地上刨出来的。那会他们身边还埋没了好些人,不过倒是没有看到青壮年女子,估计是跑了吧。他们几个男子也算聪明,只说是跟家里人走散了迷了路才到这里。 不过吴岩妍她们这村名字叫做青瑶村,原来是做过贩卖人的勾当的,一眼就看出他们真实身份怕是那京城那边押解过来的罪犯家眷。她们只是不在意,这山路本就人来人往的,也知道好些押送犯人的差役遇上个不好的天气,为了节省粮食会直接把队伍里一些不重要的犯人,尤其是这些体弱走路慢的男眷直接半路就丢下。 反正不起眼,而且路上有个什么伤病没了个把人很正常。他们只要把该交的人带到就行了。她们也不全是丢下,主要是这次雪下得大了,没能找到个好买家,要不然她们忍了一路没对这几个貌美的男子下手,就是想捞一笔银子进自己的腰包了。可惜运气不好,就发回善心让他们自己走,扔下他们在冰天雪地里自生自灭。 陶子晔他们便是在这样的情况遇上了吴岩妍她们这行人,他们那会又饥又冻,濒临死亡的边缘。也难怪他们愿意被她们带走藏起来。陶子晔那会怀里的弟弟已经被冻到发着高烧,他咬咬牙求到那领头的女子那里。 他活了十八年没有这么狼狈过,不过他只想救回他弟弟的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他打小就聪慧,又遇家中剧变,一路走过来也不再是个单纯天真的小公子,自然也看出面前的这群突然出现的女人不是什么淳朴的山民,况且这里靠近边疆,再走远一些就到战场。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民风彪悍,这里的人一眼看上去就是带着些匪气。 他们之前被丢下后就小心地避着人,他们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剩五个年轻的男子,两个年纪大一些的爹爹,还有三个不懂事的孩子。尤其是他们几个男人,原来都是贵家公子,长着一张惹祸的脸,遇上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他们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好在他们遇上的这些女人,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好像有什么顾虑。原来只是把他们送到一个山洞就要走的,要不是他们苦苦哀求,恐怕她们生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会反悔一样就要把他们丢在那里跑掉了。 那个领头的女人被他们拦下来,考虑了很久也只松口可以收留他们的孩子,不过也不是一定可以的,要是她们的大人不同意,她们还是要被人送回来的。 不过她们再警惕,也不过是一群好些年没见过男人的大女人,他们放下身段,个个又是满肚子的九曲回肠,哄得那些女人脑子一热,总算松了一点口风。她们想要接纳他们,还是得她们大人同意了才行。 男人们一听,虽然不知道她们口中的“大人”长什么样,不过他们便一致看向他们当中相貌最好的陶子晔。他们撺掇着不若就把他们当中最好看的做他们大人的郎夫。 吴岩妍一看陶子晔的相貌,饶是她见过不少貌美的男子也不得不承认,再没有见过比他貌美的了,顿时脑子一热,也忘了自家大人跟她们不一样是个神明,就真的屁颠屁颠把人带回去,让他抱着大人的神像拜了天地,结上了红线。 事后她也后悔过,不过她就算被大人打一顿也好,反正事情她已经做下了。大人生一会气,还是会原谅她们的。 祁音抱着小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神身的关系,她天然喜欢小孩子,看到会忍不住去关照她们。她现在的行为还受手上的红线限制,他是她的夫郎,作为妻主,她也得按照妻主的行为去照顾自己的夫郎。就像之前,他饿了,她得想办法给他找吃的,他冷了,她就得让他穿上暖衣服。 -- 第9页 她同他走在一起,她不可能自己自顾自走自己的,留他一个在后面还要抱一个分量不轻的小孩子。 做一个神明,身受的限制也太多了。她现在还没有额外的神力去挡住天道的眼睛,做一些规则以外的事情。 她是个想得开的,现在已经这样了。她也不会迁怒一个弱小的男子,阴差阳错地他既然成了她的夫郎,她便顺便也照拂一下就行。她想着人是一种极其顽强的生物,想必他很快也能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就必须要她过多的操心了。 祁音想得很好,身边的空气似乎都流通了不少。她自己是没有察觉的,作为凡人却能够敏锐地感受到受她心情的影响,她身边的气场的变化。不过他们也只是通过这个来获取她板着一张表情几乎没有变过的冰山脸之外的情绪变化,而不能知晓村子的一气一息同她是相关联的。 陶子晔起初有些忐忑不安,不过他意识到女人的心情变好以后,他也渐渐放松下来。他试探喊了一声:“妻主大人。” 走在前面的女人没有回头,不过停下脚步来等着他。 陶子晔眼里闪过一丝笑,果然呢,他跑上去抱着她空着的一只胳膊,也没有被甩开。 真是个意外的脾气不大好,却格外温柔的人。明明满脸写着不耐烦,做出的一举一动却意外的温柔,比那些只会嘴上功夫的女人,这才是真正的贴心。 如果这是在京城,想必她也是被许多家公子追捧的那种吧,可惜她眼睛和口了。 他这算不幸中的幸运呢,以前他母亲找人给他算过命,说过他是个命极好的呢。 第6章 吴岩妍虽然有时候跳脱…… 吴岩妍虽然有时候跳脱了些,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比较靠谱。她答应了会给她这边解决陶子晔的吃住问题,没过多久就喊了个她的小妹吴塘棠带着几个半大的小子送了过来。 吴小妹同她姐姐不同,是个冷静的小姑娘。她才十三岁,被姐姐强塞到了学堂上学,不过她更喜欢医术,没事的时候就偷偷摸摸跟着村里的医娘打下手,学习认些草药。医娘先前过来找祁音请教些东西的时候,她便跟着后面过来了。医娘同祁音说这孩子有天分,有询问她能不能把她培养成下代医娘的意思。 祁音知道吴岩妍怕是不乐意她这个唯一疼爱的小妹去学医这么辛苦,毕竟这个世界的医娘可不止是坐堂看诊就可以,还是要亲身到野外去采药的,而且大多名贵的药材都生长在极危险的地方。吴塘棠出生先天不足,前些年还把药当饭吃,一顿都不能停,她自然是担心自己小妹这病弱的身体承受不来当医娘的辛苦。 不过祁音却不干涉这个,总归以后的事情就是她也是说不准的。吴小妹自觉同神明大人有了个小秘密,待她同村里其他人想比少了几分拘谨。她看见祁音在院子,就率先走进来满脸高兴地同她打招呼:“大人日安,姐姐让我和她们几个给大人送些米粮和柴火,我现在让她们搬到柴房里去。” 半大不小的少女正是活泼的年纪,这几年村里人对这一代管束得十分严格,也保护得更好,个个都不再让她们沾染上她们奶奶还有母亲辈的恶习。祁音当年刚来这里,村子几乎都是腐烂坏到根上,不痛不痒的办法根本不起半点作用。她被逼到没有办法,只好对村子进行了大清洗。 她对村子好些孩子可以说是从小看到大的,几乎算的上她们半个母亲。因为她那一次,让村子的大半孩子的母亲缺席了孩子的成长过程。好在孩子的父亲大部分是能理解的,孩子也都懂事。 祁音挥手让她过来,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糖放到她手里。她摸摸吴小妹的头,心疼她的懂事,吴塘棠家里没有了母亲,父亲当年被她母亲打得只剩一口气,没撑多久去世了,她跟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姐姐,小时候弱得跟个猫儿一样又格外懂事听话。祁音对她们姐妹两多照顾了几分。 吴塘棠嘴上说了一句,“大人,我已经不小了,您怎么还每次见到还给糖吃。”手里已经自觉接过糖,塞了一颗到嘴里去。不得不说,不愧是姐妹,某些方面还真是意外的相似。 吴塘棠出去把糖分给她的小伙伴,招呼她们把东西搬进来。其他人就是喊她带路,也不要她动手。她看着几个小伙伴搬着东西进去,一扭头看见个小男孩站在门廊偷偷看她们这边。她就走过去,分给他一颗糖,同他说话:“你就是大人家夫郎的那个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陶子溪睁着双大眼睛看她,身子往回缩了缩,不接糖也不说话。五岁的他,已经懂得了不能随意同不认识的人说话。 吴塘棠对小孩子也有耐心,指指那边打坐的大人:“放心,这个是大人给的糖,分你,可以吃。” 陶子溪这才接过去,小声小气地回答她:“谢谢姐姐,我叫陶子溪。” 吴塘棠笑眯眯地伸手摸他脑袋,这是她同祁音学的,每次村子的孩子不听话,摸摸脑袋就乖了。不过陶子溪一看她伸手,又收回身子想跑进屋子。 吴塘棠过来找个小孩说话,自然是有目的的,见他不乐意被摸头也不闹他,忙喊住他:“你先别走,帮我给你哥哥转两句话,就说以后米油这些姐姐会派人送过来,不够了也可以随便喊个人过来说一声就好,这边有什么事也可以过来喊人,大人就拜托你们好好照顾了。” -- 第10页 “听懂了吗?”吴塘棠交代了一遍,“用不用我再重复一遍。” 陶子溪摇摇头,认真地回答:“我会告诉哥哥的,我和哥哥会好好照顾好……大人的。”他也学着村子的人喊那位和善的女人“大人”。 “那就行。”吴塘棠点点头就准备回去,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着小孩补充道,“大人是你哥哥的妻主,你该喊嫂子的。” 陶子溪愣了一下,认同地点点头,“嗯,那我以后喊嫂子大人。” 村子里都是喊大人,她姐姐之前同她说到大人的夫郎喊大□□主大人的新鲜喊法,她这会也听到个嫂子大人的喊法。这外面的人,喊人也挺有趣的。 陶子晔其实在房里没有什么事情,他来这里本就什么都没有带,陶子溪也是一样的,除了身上的衣服什么都没有。不过毕竟是他弟弟,他得给他收拾干净。他刚在女人的衣柜里翻出些旧点的衣服,他想出来问问祁音能不能拿两件改小了给陶子溪换着穿,刚好就听到了吴塘棠同他弟弟的对话。 陶子溪抬头看向哥哥,跑过去依恋地贴着他。他原来在府里是不亲这个哥哥的,可是现在他只有哥哥了。 陶子晔蹲下身子,把他递到他面前的被手心的汗攥湿的糖块,用手帕擦擦放到陶子溪手里。 小孩儿嘴里喊着糖,眼睛都笑得弯弯的:“哥哥,糖甜甜的,好吃。” 陶子晔看着他又塞给他的糖,这会不推迟吃到嘴里:“嗯好吃,以后你要乖乖的,哥哥就一直买糖给你吃。” 门廊这边气氛格外和谐,惹得祁音都分了几分注意力在这边。村里的人很少过来这边打搅她,就是人来了这里也会尽量缩小存在感,生怕冲撞了神明大人。 而这一大一小完全没有这种意识,他们在她这房子里存在感格外的强。她以前原本是在房间里修炼的,但男人要在里面做点什么,她就退到院子里,把房间让给她了。 她在院子里也没有办法安安静静地修炼,他们又过来她面前晃,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找她。 祁音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在休眠的,她这次被迫中断清醒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在陷入沉睡。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她在哪里都不挑的。虽然她偏爱这个房子的角落,就是角落也行。房间她已经不想了,直接让给他们兄弟两住,不过在院子的话,太显眼,而且村子过来人就挺吵的。柴房的话,好似他也要用。 外面她喜欢的地方,公家的房子那里住了那些男人,她也不好过去。想来想去,或许她可以去看看村里的墓地那边看看,找个人少又舒服的地方好了。 陶子晔过来问了她几遍事情,才意识到自己打扰女人了。只是他以前双手不沾阳春水,哪里懂得怎么做饭。他连火都点不着,他第一反应就是同在院子里打坐了整整一个早上的女人求助。 祁音的状态被打破,被拉着到厨房帮他点火。她也没用过打火石,不过她手指一碰到木头,一小簇火苗便在上面烧起来。陶子晔看着她学习了一会,接过她手里的打火石学着她尝试了一遍。 他用了不少力气,然而无事发生。 祁音以为自己是过来帮忙生个火,没想到是要教他怎么生火。看他一遍遍试了半天,除了偶尔擦出点火花落在地上就又成灰,就是没有成功生出火来。她都看懂该怎么打火了,男人还是不得章法。 祁音刚想拿过来,真正地教一次。面前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失去耐心,猛一用力,火还是没有打着不说,他“嘶”地一下手指一阵钻心的痛,他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陶子晔握着手指,见女人没有安慰自己的意思,默默咬唇把眼泪咽了回去。他看着她啪地一下把火点着,然后往灶台肚子塞了些柴将火烧起来。她感觉火烧得旺旺的,轻易不会熄灭才走出厨房又回到她之前的位置继续打坐聆听天地福音,吸收日夜精华。 陶子溪人小,不过这会已经懂得要帮忙。他进到厨房,陶子晔也只让他坐在小凳子上看着。陶子晔把自己整得灰头灰脸,两只手都烫出十几个大水泡。他才做出了点能够下咽的东西,按他之前的性子眼泪早就流下来了,只是他这会满心想着他刚刚浪费了不少粮食,一边心疼得不行,一边气自己笨得要命,连饭都做不来。 祁音坐在外面,好像一点都不关心他在里面的死活。 陶子晔把煮熟的饭菜分成两份,认真挑得味道正常没有一点焦糊的那份分给祁音和陶子溪。他自己的碗里是从煮熟的饭菜里挑剩下的边边角角,夹杂不少黑漆漆成碳的黑粒,而且大部分还又干又硬。 他把饭碗端在女人身边,自己回厨房一边流眼泪一边咽下了他自己做的难吃的饭菜。他不想被陶子溪看到他的样子,哄着他到外面陪着女人一块用餐。 他吃完,抹干眼泪。他已经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了,他嫁给了个山民,以后得学会做这些粗活才行。 他想着吃完饭洗碗,他出来发现陶子溪和女人的碗里都吃得干干净净,见他出来齐刷刷把头转向他。 祁音朝他做了个过来的手势,他走过去刚要拿碗,手腕一下被女人握住。 陶子溪看看她们两个,乖巧地把两个叠在一起的大碗抱起来,往厨房送过去。 “诶你放下,我来,陶子溪。” 陶子晔一着急,不过他手还被女人握在手里,他被一拉坐在她旁边。 -- 第11页 女人从袖子掏出一个小瓷瓶,慢慢给他的手涂上清凉凉的药膏。 第7章 村民平时有什么事情要…… 村民平时有什么事情要来求祁音,便准备好贡品给她送过来。要是她收了,就一定会替她们实现心愿。 陶子晔既然为她做了饭,作为回报她便帮他治好伤口。 不过女人一张超凡脱俗的脸低下来认真给人涂药,他的两只手被她的手指捧在手心中间,陶子晔突然一股热气从脖子升到头顶上,强忍着羞意才控制住自己忍不住想要抽回来的冲动。 祁音毫无察觉,涂好后便把人放开,把药瓶放回袖袋里就不理人继续打坐修炼。 晚上陶子晔抱着他弟弟在床上那边睡,祁音同前一天一样没有到床上过来。房间里现在烧起了地暖,比起昨晚热乎乎的,他不一会就没撑住睡着过去。 祁音坐在昨天的位置,其实她是不怕冷的,就是在外面也是一样。只是男人似乎见她不进来,就不会去睡觉。她只好进到房间里来,看着他端着一盆热水送到她跟前。不过到底是没伺候过人,丢下水盆人就跑了。 祁音没动静,坐了一会等到水差不多要凉透了,才慢慢拧了帕子简单地擦洗了一下。她起身端着盆出去泼了水,刚刚清洗完的陶子晔手里牵着脸上红彤彤的陶子溪走过来,他看她端着水盆顿时脸也红了眼睛乱动不敢看她。 祁音这里没有多的床,不过今天吴岩妍倒是给她送多了一床被子过来。祁音直接丢给陶子晔让他给小孩盖上,这天气小孩子一不小心着凉很容易就生病了。 陶子晔哄着小子溪睡觉,女人也给了他极大的耐心。他今晚要履行做夫郎的责任了吧,她接了他给她准备的水洗了身子,就是今晚会要了他的意思。他以前身边的爹爹说过,好些女人根本不疼惜男子,臭烘烘的就想乱来,不过好点的妻主会把自己打理干净才近男子的身。他自是想被好好对待的,这才给她烧了水,好在她也不是个不爱干净的。 他心里挂着事,手上动作却不停轻拍小孩的后背,眼睛偷偷看着微弱烛光下女人的身影映在窗台上。他慢慢地眼睛竟也合上,沉睡过去。 祁音听见他呼吸渐渐放缓,起身走到房间门边刚要出去。 “妻主大人,您去哪里?”男人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被惊醒,他裹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被门前黑乎乎的人影吓了一跳,马上又反应过来是自家妻主。 祁音回头看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了门,还贴心地从外面把门带上。 外面的天很黑,陶子晔也分不清现在是几时,不过应当还是在深夜时候。只是外面的风声很大,雪似乎还在下个没停。他很想跟出去看看女人出门做什么,不过他怕黑,女人又走的速度又快,他没来得及喊住人,她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了。 屋里祁音给他留了一盏油灯,像这样一看就很穷苦的小村子,油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但她却任由他糟蹋,他抱着被子坐着,对着那微微摆动的灯花不知想到什么,枯坐到了天亮。 祁音这一出去整晚都没有回来,虽然她之前是打算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沉睡的。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解决掉一些麻烦事。她半夜从修炼中醒过来,不过是后山那边又有事情了。 后山山洞那里,她把一些人关禁在那里。那些是原来村子一些中流砥柱的女人,带头为非作歹的那种,她当年想要对村子进行整顿,就是这些人叫嚣着跟她唱反调。比起她这个从天而降的神明,她们是村里人的女儿,妻主,还有母亲。她们在村子里,家里当家做主惯了,哪怕是每天毒打,虐待自己的夫郎,孩子,也不会有人反抗她们。 祁音可以给村民治病,也可以降下天罚警醒她们,可是那些心思早就歪掉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些。她想过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走她们,但恐怕结果不是她想要的,毕竟村子里所有人都不会想要一个残酷冷血的神,她也不可能真的把村民都逼到极点起来与她抗争。那些人再坏,也是老人的女儿,小夫郎的妻主和孩子的母亲。 村民祈求她把她们驱出村子作为惩罚,祁音也没有同意。虽然让她们离开,其实也相当于绝了她们的活路。但是难保有一天她们有一天又回来找麻烦。所以她倒是宁可麻烦一点,把她们圈禁起来,让那些村子的人每天去送食养着她们。 后山那个地方,村民管它叫做“训诫堂”。那些顽固不冥的人都关在那里,大人仁慈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不过她们一天不悔改就一天不能得到自由,如果死不悔改就一辈子呆在那里。 人心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那些女人从前在家里大呼小叫,拼命折腾家里的人,哪怕他们知道她做了再多的错事,也不会产生要弄死她的想法。如果有人要弄死那个女人,甚至会对伤害她的人仇视。而现在她们活下来了,村子那些被压迫久了的人渐渐生活好起来了,就会更加主动帮忙把那些女人看管起来。 当然也有那些死心塌地的男人,天天被打得鼻青脸肿还要跟着女人身边照顾她,一刻都不愿意离开,谁来劝都没有用。祁音不会跟这些死脑筋的人多计较,便把他们和女人关在一起。当然他们留在女人身边,大多不会因为共患难就被那群已经不算人的女人善待,迎接他们的是变本加厉的拳打脚踢。 -- 第12页 祁音对此只冷眼旁观,要是被打了几次愿意离开的,她就把人放出来。但是大多数却是离不开女人了。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就是她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不过祁音的底线是孩子,只要男人中间有孩子的,要么和孩子一起回到村子去住,如果还是不愿意离开女人的,那么孩子她也不可能留在那些脑子一堆毒思想的人身边。要是怀孕了,也得单独住一间,不能跟女人呆在一起,否则孩子没了,那个男人往后就是单独被囚禁起来的命运。 祁音这会匆匆过去,是山上的那些助她看着“训诫堂”一举一动的生灵给她传来的消息。山洞那边马上要有新生儿出生了,而且血气很重,恐怕有人要有危险了。 祁音脸上冷得好像结了一层霜,她不过一瞬就到了山洞那边。山洞里站了很多人,每个人脸上也都很难看。看到祁音出现,全都垂着头不敢看她。 围起来的临时产房里面传出越来越弱的哀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跪倒在祁音面前:“求大人出手救救我父亲。” 这样的情景祁音见过太多次了,她连进去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而她能做的也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丢给她。少女拿着符纸对着她又磕了一个头,起身匆忙把符纸送到产房里面去。 祁音坐在山洞门口的大石块上,外面的雪花还在往下飘洒,落在她纷飞的发丝上,慢慢把她染成个白头。不过她盘腿坐着,纹丝不动。 在场的人不敢去看她肃穆的表情,纷纷跪下,安静为产房里的人祈祷。他们不敢吱声,谁不知道大人这会出现,定是产房里的人犯了错在自食恶果。 大人最恨那些伤害孩子的人,可总是有人想不通,非要做些傻事啊。 天边泛白的时候,大雪终于停了下来。产房里动静也安静了下来,祁音走进山洞,她身上带着的满身风雪瞬间消失了。早先求她的那个少女抱着个襁褓包起来的婴儿走出去,跪在祁音面前:“大人,这是我弟弟,平安生下来了。” 祁音弯腰要去抱孩子,少女倔强地不肯松手,强忍着眼泪哀求道:“大人可不可以不要带走这个孩子,我可以把他养大的。” 祁音没有强逼便松了手,看向从里面走出来一脸疲倦的医娘。医娘上前同她解释道:“产夫是被人推搡动了胎气,原本就要活不下去,我用了大人从前教的针法刺激着人没晕过去才勉强把孩子生下来,不过大人已经无力回天了。” 她已经严肃地再三交代了孕夫要好好养胎,这里能对着孕夫下手的也只有那群心里只有自己没了人性的女人。现在人能被推搡,自然是有人不听话,放着孕夫和女人接触了。怀着孩子那个不省心,不过人已经没了,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自作主张给孕夫和女人接触的机会的人,也该受到惩罚。 面前沉默不语的少女恐怕就是那个人吧,祁音站在原地不说话。少女很快就受不住了,她把孩子送到祁音面前:“是我的错,不该听父亲的哀求就心软擅自放了他过去见母亲,害了父亲性命,也害得弟弟一出生就没了父亲……和母亲。” 她后悔啊,如果她再坚定一点,她早知道她父亲是一辈子不会离开她母亲的,哪怕她母亲动不动就上手捞起椅子就能直接把夫郎打得遍体鳞伤。她都准备好,就算她父亲以后还是宁愿待着这里,也要同她母亲在一起。她就把孩子带走自己养大,这就是她以后唯一的亲人了。可是她偏偏就对着父亲,没能拒绝他说想让孩子娘看看肚子的孩子。她本以为只要自己看着人,就不会出事的。 第8章 祁音天亮后披着露水下…… 祁音天亮后披着露水下山去,身后众人心情沉重,她们中间又一次有人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人要是自己想死,神明也是没有办法抢救回来的。 那名少女再也难以自已地捂脸痛哭起来,她的父亲不在了,是他自己把自己送入危险的人面前,她的母亲是凶手,她已经不能被村子所容下,会随父亲一同下葬。 而她是纵容了这一切发生的帮凶,她的自以为是,让她亲手打开了关着她母亲的铁门,让她的父亲走进危险之中。她本来已经到了十六岁的年纪,能够自力更生了,求求大人她以后也能自己把自己这唯一的弟弟带大,可是现在她也失去了资格。 她自己小时候就是在村子的“育婴堂”长大的,她自然知道弟弟可以在那里被照顾得很好,以后长大的一切育婴堂也会帮着安排得妥妥当当。她也可以随时过去看望她的弟弟,可是她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了。 不过,没有人会苛责一个半大的孩子,大人教导她们学会宽容,每一个人都会犯错,她已经为自己的错付出了代价。只要她以后能够改正,这件事能够让她长大成人,以后一定能够把日子过好的。 回到院子里,陶子溪在门口玩,小孩子忘性大,前些日子一路颠簸看着懂事了不少,轻易不会再苦闹。这会感觉周围的环境又安稳了,胆子也大了些,而且这里又不像他以前在府里一群下人看着这不让碰那不让动的,他慢慢对周围的一切产生了好奇。这会就是拿着根木棒戳着地上泥土也玩得十分开心。 陶子晔这会没有时间管他,他只交代了小孩不要跑出去了就自己在厨房忙活起来。他昨晚从祁音出去就睁着眼到天亮,不过等身边的弟弟醒了,他也能擦擦眼泪抱他起来梳洗。陶子溪是个听话的,让他不要跑出去就不会往外跑,他便放心地在厨房里做早食。 -- 第13页 陶子溪仰头看见哥哥的妻主回来,高兴地丢下木棒迈着小腿哒哒跑上去:“嫂子,你回来啦。” 看着朝气蓬勃的小孩子,祁音原本有些沉郁的心情顿时明朗了些,她弯腰把人抱起来,摸摸他的头,往他手里又塞了糖。 陶子晔听到声音走出来,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拦道:“妻主大人,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容易牙坏,您不要每天一看到就给子溪糖果吃。” 祁音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别的小孩她给了就给了,毕竟她们也不知隔多久才能见到一次,见到一次给一次不算过分。这小孩住她这儿,每天都要见到很多回,确实不能每次都给,得限制数量才行。 她抱着小孩,把小孩的手伸到陶子晔面前,长开手掌。陶子溪一听哥哥不给自己吃糖,心疼自己刚拿到手的糖,不过还是配合道:“哥哥,子溪不吃了,糖给你。” 陶子晔看他手心里的两颗糖,伸手拿了一颗收好,叮嘱道:“还有一颗你自己拿着,不过得等吃了早食才能吃。” 陶子溪一看自己还有糖,满口答应:“子溪知道了,谢谢哥哥。” 早食做好,陶子晔把饭菜摆到房间里的桌子上,才喊祁音过来吃。经历过昨天,他今天算是摸出了一点经验,虽说没有做得很好,不过也算做出了早食。而且也不会像昨天一样把自己弄得一手伤。 祁音是不需要吃饭的,不过男人似乎对她的态度很在意。为了让他心安,她便面不改色地吃下那一大碗甜的鼾人又夹了点咸味又还好似带了点酸的粥,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地方的口味这么奇怪,不过一小碟的鸡蛋炒的有点老糊味没有很重,她吃了两口就推到那边让他们兄弟两吃多点。 吃过饭后,祁音依然同昨日一样在院子里打坐修炼。她的身体因为没有陷入沉睡,需要多晒点太阳才能活动得起来。她得尽快安顿好家里这两个,还有吴岩妍那边让她看好村子,说不定过几天她就要沉眠了。 陶子晔除了刷好了碗筷后,回到房里他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知道作为一个平民的夫郎是要做很多家务的,可是他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人教他。而院子里那个女人,整天就在那里打坐,也没做什么正经事。不过他什么不做整天闲着又有些担心,自己万一太没用了,被赶出去怎么办。 昨晚她半夜匆匆忙忙赶出去,今早才回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看着却不太敢拿这个去问她,生怕是什么不该问的惹恼了她。 他在房里胡思乱想,看了一眼旁边什么都不愁的陶子溪有些羡慕。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点声音。出去一看,吴岩妍领着几个挎着小篮子的男人过来这边,倒是来找他的。 之前被带回来的男人有不认识的,不过这次来找他的都是年轻男人,中间也有几个是陶子晔的熟人,比如一位是他母亲从前下属小官家的小公子肖杭,还有一个是他府上服侍他三姐的小侍月玉。此时他们两换上农家人的衣裳,虽没有从前光鲜亮丽,不过看脸色最近过得也不算太差。 陶子晔是个爱美的性子,以前在京城里风光的时候,他的穿着打扮定是最吸人眼睛的。这会低头看着自己胡乱穿着女人的衣服,虽暖和得多,但大小并不十分合适,看上去就有些不伦不类。相比外面几个男人,穿着粗布麻衣但估计是自己动手改动了下,看起来就很齐整。 他气恼起自己以前在家中不曾好好学过针线,绣个帕子连针脚都走不齐整,现在要用到却不知道如何下手。他不太想见人,尤其是从前不如自己的人现在要反过来看自己笑话了,心里很难接受。不过他不能把自己关在这个小院子里,他得学会跟他们来往,才能打听到他想知道的消息。 院中几个男人看到陶子晔,也很羡慕他。当初推他出来何尝不是想试试美色能不能保住他们这一行人的性命。如今看来傍着村里最重要的人物,看他这一身就比他们这些要好出不少。果然好看的皮囊到哪里都是有用的。 他们也听说过这里的这位大人,眼睛是看不见的,不过一点不影响整个村子的人都听她的话。他们被再三叮嘱不能得罪这位大人,这会远远看见人,也低着头不敢多看。 外面的雪地又深又滑,村里的男子最爱在这个时候出去挖埋在雪地里的一种冬天也长的野菜,这倒是难得冬日里饭桌上能够吃到的青菜。这几个男子之前已经跟着村子男人去挖过,这次过来找上陶子晔一起,也是存了交好的心思。毕竟到底他们都是外面来的,关系同村里人还不一样,而陶子晔这住着大人的屋里,消息总要比他们灵通一些。 陶子晔没敢带陶子溪出门,牵着人送到祁音那里请她帮忙看着。祁音点点头,她人在院子里,就是他在整个村子乱跑也可以看顾得到,不过外面不适合出去,现在也只能拘在院子里堆雪人玩。陶子晔见她答应,这才放心跟着人出门去。 吴岩妍过来是同祁音说昨晚去了那夫郎已经葬下了,连同他家的妻主一起。她亲自带着人把人封进的棺木里,吴燕抱着她刚出生的弟弟送的终。往后吴燕就跟在她身边,她会看着她,带着她教她自己以后立起门户来。 祁音听了也只点了下头,听她又问起大人最近是否有空给小孩做个祝福。村子的习惯是,孩子出生三天后洗三,要请大人来赞个福。听说以前大人没有现身是对着神位上香拜拜,现在大人对小孩重视多了,村子出生的新生儿又少,诚心来请大人,大人有空便会前去参加,并给孩子赞个福。 -- 第14页 村里人都说得到大人的祝福的孩子,身体打小就要强壮些,很少生病,长大了人也要聪明些。因此人人都以出生得到神明大人的祝福为荣,哪怕没能得到,平时路上遇上大人,大人对于孩子的那一下轻抚头顶也是大人赐予的偏爱。 村子里好些孩子,尤其是在育婴堂那边,打小缺少父母的疼爱,不过有大人的庇佑,也过得不比谁大。以前还有孩子偷偷跑出来,躲在大人房子这里来,想挨着大人。那些孩子心里,大人是她们的父亲,也是她们的母亲。不仅孩子,大人也有这样的。总之大人是个宠爱孩子的大地之母。 祁音知道自己的态度对于一个进了育婴堂的孩子的成长更为重要,她重视的孩子会得到很好的照顾。而她重视村子里的每一个孩子。毕竟孩子就是希望啊,也是她的未来。 吴岩妍同她说完事情,便高高兴兴地走了。虽然前面出了一些糟心的事情,不过村子里有新生儿了,她也是打心底高兴。不管孩子的父母那边怎么样,孩子现在放在育婴堂那就是村子里的人,她得好好替他操办一下他出生以来的第一件大事。 第9章 陶子晔跟着几个男人出…… 陶子晔跟着几个男人出了村子,他们这回身边没有其他人,就是吴岩妍打发过来带路的小女孩也是远远跟着,一会爬个树,一会拿着个弹弓四处瞄想要打只小麻雀。 他们也被嘱咐了不要跑出离村子太远的地方,免得遇上什么危险。他们几人本也不是专门要去捡野菜,只走到昨儿村里男人带他们来过的地方。虽然这一片地皮已经被薅过一遍了,不过仔细些也还是能在分散的老野菜堆里抽出一两根嫩叶子。费劲是要费劲点,不过也聊胜于无。 “公子,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那位大人有没有欺负你?”月玉从前在陶家三小姐院子里做事,对这位小公子不算特别熟悉,不过比起其他人,他算是认识的了。只是小公子脾气不大好,这一路他都不怎么敢跟他说话。 陶子晔皱了下眉,其实他不太喜欢他三姐这个宠侍,看着胆子又小,心眼却不少,只是“别喊我公子了,直接喊我名字。” “陶公子,我们这次是喊你出来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那位大人有没有说过关于我们以后的安排,你住在那位大人那里,想必比我们要知道得多一点。我们都是一个地方过来的,现在也没有人能够帮衬我们,我们还得团结起来,互相帮助才行。” 肖杭开口,他以前在府里是嫡子,家中生父去得早,同她母亲后来娶的继父整天斗智斗勇,心里是有成算。这些天他隐隐成为一行人中间的主心骨,其他的男人都愿意听他的。 陶子晔自然知道他们着急,这年头无论在哪里,男人想要生存下去就得紧紧依傍着女人,孤身在外的男人往往会被欺负。他们同他一样失去了家族的庇护,到了这里原以为能够抓住个女人,倚靠着她们在村子里有个根基立脚。当然也不是看不上了村子里的人,只是想活下去不得不为之罢了。 他被第一个与村子里的人结了亲时,他们是在观望,想知道这结果值不值得他们这么做。好在他无路可走时赌了一把也不算太亏,而他们现在虽说在村子里也有地方住,也能勉强吃上饭,可村子里的女人也偶尔会帮着做点事。但个个又太过规矩,多看一看都不,完全没有看上他们的意思。 陶子晔嗤笑他们,这才到这里几天,他们怎么就这么心急呢。他记着仇,他弟弟之前生病了,他们可是要他把人丢掉免得回头把病传染给他们。那就是让他们继续着急去吧。 从前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拎着小锄刀蹲在雪地上扒着那野菜一点一点费劲地割着。女人给他的药十分管用,昨天擦了上面的伤口就剩一点浅浅的结痂。要不然这会徒手去扒着混着泥的雪水肯定痛得厉害。 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他还是那个骄傲的小公子。他同从前一样,看不上他们,不搭理他们也不接他们一句话。月玉看看肖杭,赶紧蹲到陶子晔身旁,习惯性地讨好他,告诉他采摘哪些才好吃,不要把野草也混进去了。 回去路上,他们还瞅见时不时有人从山后回来,看见他们好奇地盯着瞅了一会,不过也没有上来同他们搭话,越过他们径直往村子赶回去。走远了好像和相伴的人小声讨论了他们几句,只是隔得远了只能看见他们似乎冲他们这个方向摇摇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陶子晔只看了一眼,并不在意地扭过头不理他们。倒是其他几个男人有些在意,他们从来没有被那么多人围观过,而且那些人的目光看得他们心里毛毛的。 肖杭又过来找他说话,村里的女人有经常过去他们那里帮忙做点挑水这样的粗活。他找了机会同她们搭话,倒是从她们嘴里能套出一些话来。比如他知道村子后山的山洞里关了些人,还有人专人看管。 肖杭同陶子晔说道:“听说昨晚有个产夫难产去了,只留下个孩子。听说大人也赶过去了,孩子是被大人抱过去了么?村里的人都说大人最喜欢小孩子了,村里很多孩子都是喊大人母亲的。” 陶子晔头次听说这个事情,也是到了这会他才知道女人昨晚连夜出去是因为这个。他看了肖杭一眼,不知道他又想做些什么,不过他也没什么隐瞒的,他又什么都不知道:“我没见着孩子,你想知道吗?待会回去一起过去问问大人,这种事情大人你想知道大人肯定也会告诉你的。” -- 第15页 肖杭讪讪笑了一下,“我就是好奇,你家大人我就不凑到她面前去了,不合适。”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见过几回的人,每次回忆起来,脑子里却回忆不起来那人的模样,他不由得心生警惕,下意识想远离她。 凡人对上神明,天然会生出敬畏之心,更加不敢直视神明的容颜。不过小孩子心思纯净,不在这行列中,祁音又是喜欢小孩的神,反倒会感觉亲近。而与神明羁绊深的人,才也能消除一些隔阂,亲近相处起来。 因为他们还不能算是村子里的人,村民对他们保持了一分警戒。虽说大略讲了些事情,具体细节却是不对他们说起的。 之前带路的少女这会又兜到他们面前,看着他们对后山很感兴趣的样子。她开口警告他们:“那个方向是后山的方向,那里有很多猛兽的,要是你们想过去得喊上几个女人带你们过去。不过没什么事情还是不要过去,那里什也没什么好去的。” 她直指另一个方向,“你们要是想出去,就要走这边。不过也建议你们不要自己乱跑,想走就同村长说一声,她会派人把你们送到镇上去。我们辛辛苦苦养了你们那么久,可不想让你们刚走出村子去,就被隔壁山头的抓走了。” 肖杭听了她的话,脸色有些难看:“放心,我们不会乱跑,会好好待在村子里的。” 他们之前过的锦衣玉食生活,现在村子里的粗茶淡饭实在食难下咽,况且他们还有别的亲人生死未卜,他们难道真的会心甘情愿留在这个一贫如洗的村子吗?现在不得已留下来也是形势所迫,等到有一天他们想走了又哪里是这个村子能够困得住的。 少女得了村子里大人的叮嘱,要她看住这几个男人让他们不要乱走。不过村子也说了,要是他们要偷偷溜走,就给他们指往外面去的道路,免得跑错方向误入了她们后山,回头给猛兽咬死了还算在她们头上。 少女也是个孤儿,家里的父亲就是以前从外面拐来的,为了逃跑小时候差点把她掐死了。后来他那位父亲人疯了,把她母亲也砍死然后也自杀了。她很小就知道从外面带回来这些男人,都是不愿意留在村子里的,就是把人锁起来了还是会想办法逃跑。而且大人也说了,不许再把人锁起来,不愿意留下来的也不许强把人留下来。 她把人带回了村子,肖杭他们想拿点什么给她,她故意走得远远的不靠近他们。他们只好作罢回到自己暂住的地方过去。 陶子晔回了自家的院子,刚要进门。那突然冒出来的少女从他身旁钻过,跑进来院子。她哼着气看都不看这个嫁给大人的夫郎,虽然他长得挺好看,可她觉得她们大人是最好的,谁也配不上。她只说了一声:“我是来找大人的。” 早在她们过来,祁音便有察觉。到了院子里就一改外面混不吝样子的少女这会变得恭敬有理,认真地给她行礼:“大人。” 祁音摸摸她的脑袋,这样年纪的少女最不喜欢被这样当小孩子对待,不过她在祁音面前却很乖顺。她同祁音邀功:“大人,我把您的郎君给您送回来了。” 祁音会意地从袖口里掏糖给她,她接过去塞一颗到嘴里,心满意足地眯着眼。她坐在大人身旁,呆在这院子跟她自己家里一样自在。她看了一眼旁边好奇看着他的小男孩,难得大方把糖分了一颗给他。 陶子溪又分到一颗糖果,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哥哥,他这几天吃了好多糖,哥哥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少女斜觑他一眼,“给你就赶紧吃了,看别人做什么,不要我就拿回来了。” 陶子溪傻乎乎就把糖递回给她,惹得少女啧地一声有点不高兴了,一把拿回来塞进嘴里卡兹卡兹几口嚼完了。“大人,您这个夫郎的弟弟怎么傻乎乎的,给糖都不知道吃的。” 陶子溪小脸一皱,反驳她的话:“子溪才不傻,子溪这里还有嫂子大人给的好多糖才不要的。” “真的吗?我不信,你拿出来看看。” 陶子溪果然从怀里拿出个小荷包,里面装了有五六颗糖。他得了糖,每次只吃一个,其他舍不得吃就收起来。 不过他哪里知道面前这个姐姐眼睛一亮,伸手直接就从里面又捞走一个放到嘴里去。 他眼睛一瞪,不可置信地看着竟然有人这么不要脸抢小孩子的糖果。 她还坏心眼地看着他:“气不气,是不是要气哭了。” 陶子溪跑到他哥哥那里,不理这个坏人,他才不会哭。 祁音敲了一下少女脑袋,她嗷嗷叫着一溜烟跑了。 第10章 过几天,吴家六叔过…… 过几天,吴家六叔过来敲祁音房子的门,陶子溪蹦跶蹦跶过来开门。他看到小孩,忙挤出个很丑的笑容,弯着腰摸摸小孩的头,身上也没有带糖果零嘴,摸出一个铜钱放到他手里:“拿去买点甜嘴。”村子里的小孩实在太少了,大人喜欢小孩,他们也得跟着好好疼着这些金疙瘩。以前女娃娃娇贵,现在男娃娃也是一样被看重的。 陶子溪吓得退了两步想还回去,吴六叔硬要他拿着,探着头问他:“大人和小郎君在家不?” 陶子晔听到声音走过来,吴六叔这几天经常过来帮他忙,教他做些家务。只是每次过来就要先对着祁音行磕头跪拜大礼,恭敬得有些过分。不过陶子晔不知道的是,原来他都是日日过来给她上香的。他慢慢知道大人不喜被这样打扰,现在改成才在家里上供,见面就跪下拜拜。 -- 第16页 吴六叔是十几岁的年纪被家里人卖给伢子,后来辗转到了吴家的奶奶手里,先是被吴家爷爷整日打骂,后来跟了吴老六,可也没有过上好日子。他整天被驱使着脏活累活不说,还整日被打得皮开肉绽。 村里好多男人同他一样,可是这暗不见日的日子总有熬不下去的一天。他怀了第一个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生完孩子那天,他从床上被拖到地上,浑身无力的他被摁着头往地上砸得血流不止。不仅这样,她们还想把哇哇大哭的孩子扔进尿桶里淹死。 那时他拼着一口气,抢了孩子跑到后山。他只敢躲在神庙里,对神像磕了个头,就把供桌上的馒头拿下来吃。他战战兢兢地躲在神像后面,撑了好些天没有被发现抓回去。 他想过要跑出村子到外面去,可是他一个弱男子又能到哪里去。他跪在神明大人面前,祈求大人指给他一条生路。可是神像只微笑地看着他,没有一点点反应。 但是等他下山遇上狼群时,他以为自己和孩子要丧命于狼口。可是狼群却对他视而不见,大概是大人在暗中帮了他吧。他回到吴六家日子依然不好过,好在孩子活下了下来,而且他也有了第二个孩子。他日子可以过去的,只是不会再指望身旁这个在他挨打时,事不关己懦弱躲在一旁的女人。 后来,村子染上一场大病。他的两个孩子也染上了病,他以为这回真的要完了。但是大人出现了,她不仅治好了她们的病,而且那些手上沾满令人恶心的血的人全都被关起来了。那里面就有他妻主的爹娘,从那以后他一下子从苦海里脱离出来。 他由衷地感谢大人,他愿意每天为大人上香,向大人祈祷。他也为住在离大人最近能为大人做点事情,感到荣幸。他这次过来,是要带大人家的小郎君过去宴席的,前几天的新生儿出生,人生第一次隆重出席的洗三定是要大办的。他私心想要教会那小郎君些东西,让他安心呆在村子里,以后也好照顾着些大人。 吴六叔对祁音毕恭毕敬,对陶子晔也是恭敬有加,他温声同他说了来意。陶子晔对着面前这对他态度极好的中年男子反而摆不起架子,他一听也很感兴趣表示他同妻主大人说一声就随他过去。他观察着这村子,同他知道的大不一样,现在有机会出门去了解多一些,自然是乐意出去的。 陶子晔进门,吴六叔低头看见小孩好奇看着他左脸一道很长的刀疤,忙侧过脸生怕吓到他。 祁音也是要过去的,不过她得晚些,并且只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一下。否则到时整个屋子都会因为她的存在紧张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至于陶子晔,他恐怕得在这村子生活不断的时间,能跟村民关系密切些也是好的,等她过些天沉睡了,村民也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多照拂他几分。 这里的风俗是新生儿出生第三天,要进行一次仪式向全村的人介绍村子新增添的成员。村民也要挨个对孩子表示祝福,发出美好的祝愿。 育婴堂的负责人把孩子抱出来,陶子晔惊奇地发现他梳的发型显示了他的身份是代表了终身不嫁人的鳏人。他在京城里也见过,如果男子到了成年不愿意嫁人,家里又阻止不了的话,便会从家里搬出去,多数是去到观里念经,为神守灯念经。不过这样的人,往往是被看不起的。 若不是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不得已谁也不会选择这一条路子。陶子晔第一次到几乎全村人都在的场合,意外发现村子里有相当多数量的鳏人。而且他们也不像他以前看到的那样,面黄肌瘦,垂着头任由别人欺辱。反倒大大方方的,村民同他们说话的态度,也是和和气气的。 陶子晔是过来帮忙的,不过他身份特殊也没有让他做什么重活。吴六叔带着他,一边给他讲到村子育婴堂,和隔壁学堂的事情,有意让他了解村子里的一些东西。 肖杭他们也过来了,村民也给他们单独摆了一桌,不过却与平日一样和他们保持距离,没见过的好奇地看上几眼,也不会凑上去同他们说话。他们觉得有些憋屈,他们能感受到村子里所有人对他们的防备和排斥。 反观陶子晔就与他们大为不同,甚至村民隐隐对他有一丝不显的恭敬。这一丝不同仅仅是因为他比其他人先嫁了村民,成为了村子里的人。 到底是不一样的,京城人爱攀比,尤其年轻的男儿中间,平日里从头上带的花,身上的衣裙,到嫁人的妻主身世都要比个高低贵贱。饶是从前在京城里他们就习惯被陶子晔压了一头,可如今大家都落魄了,他怎的还比他们过得要强些。 几个男子不由得有些酸溜溜,就没凑过去找他说话。他们只安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量着村子的一切。 祁音过来,几乎在场的都虔诚地跪地拜她。她也只接过育婴堂负责的人怀里的孩子,手抚小孩发顶,为他眉心点了红点。自此孩子从此正式式成为青岩村的人,接受全村共同的扶养,长大也要为青岩村做力所能及的奉献。 祁音很快离开,村民却没有立刻散去,而是继续吃喝谈笑,俨然一副言笑晏晏的场面。也是这会遇上了冬日,村民们平时闷在家里,没有什么玩乐,今天借机和相好的人凑在一起讨些乐子。 村子里不过百来个户人家,年纪大些六十以上的几乎没有看到,而且年纪去吴六叔这样的算是他们中间比较老的,这些人也绝大多数是男子,女人只是零星几个。 -- 第17页 而年轻一点的,三十来岁,如吴岩妍那般年纪的,还有外面来来往往跑得欢快的赫然都女孩子,极少能看到男孩的身影。 育婴堂的负责人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过三十的柔美的男子,相貌长得看起来在村民中间也十分出色。吴六叔同陶子晔介绍,他叫柳钏,是外面嫁进来的,妻主死后又没有孩子,不愿再嫁就做了鳏人,如今在育婴堂里做事。 陶子晔默默点头不说话,这整个村子的人,尤其是好些男人,不像他从前去到的庄子看到那些农人那样长得很粗糙,这里不管男人女人的长得意外的都很貌美。 陶子溪这会把头埋在他怀里,村子里的传统大概是见到小孩子都要塞些糖果点心。小孩儿荷包里装了满满一兜各种吃食,额头也快给人摸咕噜皮了。小孩有些招架不住村民的热情,鸵鸟埋头一般把自己藏起来。 陶子晔见到别的小孩,也是要散些糖果的。陶子溪大方地把他收到的糖果借给他,吴六叔也分给他一点,不至于让他没有准备而对着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孩手足无措。 或许是村里的孩子都是知晓他的身份,尤其爱往他身边钻,男孩子性子内敛的就凑在他旁边,顶一张小笑脸不说话,一双眼睛亮晶晶看着他。女孩子们呢,假装在附近玩耍,偷偷地观察着他。 柳钏过来同他说话,他自来熟伸手抱过小子溪,往他荷包里也塞了糖果子。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同陶子晔聊起家常:“小郎君很受这些小屁孩儿喜欢呢,她们平日里也只喜欢这样黏着大人。” 他又侧头同小子溪说话:“你叫子溪对吧,那个我们这里谁都不搭理的吴希小姑娘,上回见了你回来说起你好几次呢,喏她就在那里,要不要去找她带你玩。” 陶子晔他们两兄弟顺他指的方向一看,是之前在院子里抢了陶子溪糖果的那个少女。 陶子溪犹豫了一下,就下地跑过去那边。 柳钏看陶子晔表情,安慰他一句:“放心,大人会守护着村子里的孩子,该让她们去玩就让她们去吧。” 他又邀请陶子晔没事多到育婴堂这边来走走,隔壁的学堂也可以去看看。大人平时很忙,小郎君得从大人院里走出来,他们这些人才能帮忙照应呢。 第11章 “哥哥,我害怕。”…… “哥哥,我害怕。” 昏暗的小屋子,地上摆着两个破烂的蒲团,陶子晔抱着陶子溪跪坐在上面。 靠近门口的地方丢着个布包,里面的东西掉出来滚落满地。旁边还有一个小碳炉,里面的黑炭静静地烧着。 只是那一点点暖意根本不能驱走脚底下冒上来的寒气,陶子晔只觉得自己的脚快冻僵了,手上把陶子溪搂得更紧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待久了眼睛适应了黑暗,他才看清眼前是一座巨大的神像,不过神像的头盖着红布,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神。 陶子晔眼睛直直盯着那高窗上透进来的一丝微光,慢慢失神。 他逃走了,又被抓回来了。 那个他口中喊妻主的女人从那次宴席以后就消失了,他问了村子里很多人,她们也只再三缄口,只安慰他时候到了她就会回来的。 其实他在村子里过得也算不错,村子里的人都十分照顾他。 只是天气稍变暖,肖杭就带着两个男人跑出去了。村子里的人倒也没有在意,对他们留下来这几个也没有多加看管。 月玉原本也是想跟着肖杭跑出去的,不过他胆子小,而且他更想跟着自己原来主家的公子。虽然公子脾气很坏,不过却让人更加信服。 可能是原本救回来的六个男人跑了三个年轻的,村子里有女人便按捺不住了。她们把人救回来是有私心的,听从大人的命令才没有把他们抢回家当夫郎,还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 现在倒好,人一声不吭的偷偷跑了。于是有人便偷偷跟上月玉,真要对他做点什么倒是不敢,就是三天两头去骚扰他,占点嘴上的便宜。 月玉很害怕,他也不敢跟谁说。那人还堵着他,非逼着他嫁给她。他便跑过来找陶子晔,他也没有说实话,只说了三小姐以前说过,这边境的一个将军是三小姐以前的好友,同他们陶家也是有亲的,如果过去找他们,或许可以让他们帮忙找下陶家剩下的人在那里。 陶子晔听到家人的消息,哪怕他有别的目的,只要有一分是真的,他便值得去冒险。他也知道现在不跑,恐怕他跟村子的牵扯越来越多,就越难再跑出去。也许他一辈子就都走不出这个村子了。 可是没等他跑出去多远,他们就被村民追上带了回来。 带头的吴岩妍一改之前的恭敬有礼,冷漠地对着月玉说道:“你可以离开,村子知道容不下你们这些娇贵公子哥,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尽管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便是。” “至于你,”她的手指指向陶子晔,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当初求我们救下你弟弟的是你,答应了嫁给我们大人的也是你自己,现在反悔要跑的也是你。” “在我们大人没有回来之前,你哪里都不准去。你就在村子里待到大人回来,非要走的话,同大人讨了休书再走。这个小孩,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这个男人带走,不过我劝你还是带上回村子,等大人回来了再做打算。” -- 第18页 月玉自己一个人是不敢跑的,一看陶子晔被找回来也腆着一张涨红的小脸跟着回了村子。只是这次,那些女人对他可没有之前的好脸色。 陶子晔也没有人敢动他,个个说着等大人回来处理他,便把他关在这间狭小的小屋子便不理会他了。 饭食和热水从门缝里塞进来就不打一声招呼走了,生怕他冻着还不情不愿给他拿来了碳炉。 陶子晔走了一会神,那女人不说一声就走了那么多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怕是也没认真把他当做自个的夫郎吧。 门口有了点声响,是柳钏在门外同吴岩妍争执。 柳钏是刚刚才得知陶子晔竟然要和另一个男人一起跑出去。不过这群臭女人以为这样把人关在大人的小神庙里就有用吗? 这群女人整天脑子里都不知道装些什么东西,大人可不像这些除了动手就没有办法对付男人的女人一样,她是不会同意她们把她的小夫郎关小黑屋的。 他瞪着吴岩妍,要她把小黑屋门的钥匙拿出来。“大人是不会同意你这样子做的,你敢关他小黑屋可有想过等大人醒过来怎么跟她交代。” “这你就别管了。”吴岩妍脾气也是倔,梗着脖子不肯妥协。 “大人的事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也别想一个人下定主意。你不开门也行,我这就找人把门砸开。” “你疯了,你这样会把大人吵醒的。大人已经今年沉眠已经醒过一次了,你就不能让大人好好休息一下。” 两人争执了一会,还是吴岩妍落了下风,极不情愿地把钥匙丢给柳钏扭头就走。 柳钏打开门,走进屋子跪坐在陶子晔对面。他看着对面的年纪比他小了三四岁却一团孩子气的陶子晔,扯开嘴角笑笑。 他对着他劝道:“你可还好,她们就是脑子缺根筋,生起气来不管不顾,大人必定是舍不得把你们关在这里的。等大人醒了就罚她们,你要不先回去吧,这里太冷了男子待久了会伤身体。” 陶子晔咬咬唇,眼睛盯着他:“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吗?就是逃夫被抓回来了也不惩罚吗?”外面的世界对男子的规矩也是极其严格的,夫郎没嫁之前归娘家所有,嫁了人就是属于妻主个人的。要是偷偷跑出来,被抓回去轻则一顿打,严重的直接腰上绑上石头沉塘。 柳钏笑得有些奇怪,语气变得有些惊悚:“这里啊,对付原来那些想逃跑的男人可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不过这里男人稀缺,是舍不得让男人死的。有时候,活着可比死要痛苦得多。” “你知道她们以前是怎么对付那些逃跑的男人的吗?” 柳钏把身子倾向他,伸手挡住已经睡过去的陶子溪的眼睛,另一只手把自己的衣襟扒开,几乎把整个胸膛显露在陶子晔的眼睛底下。 陶子晔睫毛跳动了几下,连连眨动眼睛。柳钏没有错过他小声控制住的嘶的一下吸气声。 柳钏拉好衣服,还是笑得很温和:“吓到了吧,那些女人啊对付我们这些弱男子的手段多着呢。” 陶子晔沉默地低下头,不说话。 柳钏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是故意吓人,想要劝你留下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大人真的是很好的人,嫁给她不算委屈你了。” “我不是……”陶子晔下意识想反驳他的话,“我……” “别急等我说完,”柳钏捂住他的嘴巴,“我知道你外面有牵挂,想去找你的亲人。” “我说了大人是很好的人,作为妻主你可以向她提要求,最傻的就是偷偷跑出去。” “你以为你孤身一个男子从这里出去会是什么下场,这周围还有很多像这里这样的村子,她们可是没有顾忌的。” “你要是被他们抓走了,你觉得你能受得住像我身上这些伤痕来的惩罚,也许还有更加残酷的刑罚呢。” 他拨开他额前的头发,眼角一道划到太阳穴的划痕,胸口有深深浅浅的烙铁印出来的烫疤,还有他的右手缺了个指头,其他几个手指无力地以扭曲的形状垂下来。 单是看他平时云淡风轻的样子,谁能想到他竟是受过这么多的摧残呢。 陶子晔伸出手指,不敢用力去握住那几根好似要坠掉的手指。 柳钏看他眼睛里闪过泪花忍不住笑了,“你放心,那个欺负我的女人我亲手一下一下把她扎死了。你知道吗?原本我是该死了,我也不想过了。” “可是大人,阻止了那些要把我给那个女人偿命的人,给我盖上一件蔽体的外裳。” “我再也走不出这里了,我回到这个村子里来,从那以后我的命就是大人的,她想做什么我就用我全部的能力去帮她。” 陶子晔静静等他冷静下来,问道:“那你的家人呢?不去找他们了吗?” 柳钏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你觉得我这样的到她们面前我还能活?” 他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背对着他:“我说这些话也只是为了大人,大人不在你别自找麻烦,也别给大人添麻烦了。” “你再等等,等天气变暖了,大人很快就回来了。” “你要继续想不开也可以继续逃跑,下次可未必有这么幸运还安安全全的。” 他撂完话就走,陶子晔看着他瘦削的背影走远,很久才低头微声应了一声“嗯”。 -- 第19页 “妻主……妻主大人……”他觉得有些冷,他以前在家父亲教了他要相妻教子,学做一个合格的好夫郎。可是,他的家没了,他流落到这里,也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办啊。 这个村里的人拼命给他洗脑,他的妻主是个好妻主,他是多么幸运才遇上她,要好好珍惜,可是她人呢。她也不喜欢他呀。 碳炉的碳烧完了最后一点,冒起一缕白色的青烟。他又察觉到身子被寒风包裹,鼻子酸酸的眼泪刺得眼睛酸痛。 “哥哥……”陶子溪发出一点呓语,陶子晔含糊地应了一声,用袖子捂脸拼命流不尽的眼泪。 第12章 一个月过去了,天气…… 一个月过去了,天气已经回暖,村民越来越多到外面活动。不过陶子晔却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村民虽说该关照的还是会帮忙,不过对他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么热情。 柳钏倒是过来几次,安慰他不要多想,邀请他过去育婴堂那边坐。不过陶子晔问了几回他妻主的去处却没有得到答案,他愈发沉默,渐渐呆在屋里不爱出来了。 柳钏对那房子保持着某种莫名的崇敬,轻易也不愿意进去里面。喊了几回,陶子晔不应答,他也就任由他去了。 不过,大人的诞辰快到了。 不管村民心里怎么想,还是十分诚恳地过来邀请他参加。吴岩妍从他逃跑那会就彻底对他没了好脸色,到了这种事情一样放下她心里的芥蒂,亲自过来劝说他参加。 陶子晔见她们十分看重的样子,点了头应承了自己会过去。 他从前在京城里也知道一些重要的祭典,不过作为一个尚未出阁的男子他是没资格参加的。不过那些本也大多是女子的事情,男子忙前忙后到了祭拜的时候,很多时候往往是连进门上一炷香都不被允许的。 可能是在乡下,这些规矩没有那么严格。祭拜当天,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到场了。 陶子晔眯眼看向摆在大空地上的神像,总觉得看起来有点眼熟。看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这可不就是之前他被关的那间屋子里的那尊嘛,现在这会把红布掀开了而已。他站的位置在最前面,其他人虔诚地闭目默念着进香,没有人关注到他这边。 陶子溪捏着旁边的人分给他的几根小香,学着她们的样子闭着眼睛,小嘴叭叭低声念着些什么。陶子晔眼睛被那神像吸引住了,他有种错觉,那神像的面容隐隐有几分跟他家妻主相似。尤其是那微微上扬的不笑也含着几分的温柔的嘴角,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最让他移不开眼的是,之前盖着神像的红布被取下来了,他看清了神像的全貌,也看到了没有红布的遮挡,那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神像,眼睛的位置赫然是空的。那本该安着眼珠子的地方,就是两个空空的窟窿。而村民对此熟若无睹,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盯着看了一下,眼睛酸痛便不得不低下头。他低头,旁边的陶子溪把他小手攥着的小香递给他,他把整把香放在一起,对着神像也拜了几拜。 不管她是守护着这村子的哪一路神仙,也请保佑下他这个寄身在这个村子的可怜人吧。 吴岩妍作为村长,但这会还站在他后面。他在心里再一次对他那个消失许久的妻主在村子的地位,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不过吴岩妍对面前这个不把大人放在心上的男人有些不满,她也是看走眼了,长得再好看不能照顾好大人,甚至还想偷偷从村子里跑掉的男人,哪里配得上她们大人。 她哼一下,不看那个男人,在心里暗自筹谋着回头还是劝大人把这个男人休了吧,心不在焉的男人留着做什么,不要也罢。她也知道大人肯定会生气,说不定还要把他又揍一顿。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上次,不用脑子把大人坑了一次了。柳钏已经警告过她,现在她是不敢多做什么了。 柳钏盯着这边,就怕吴岩妍脑子一热做出了些什么,专门叮嘱了她亲妹吴塘棠盯住她姐姐,必要的时候拉住她,可不要再做出什么事情来才好。今天是大人的诞辰,就该好好为大人祈福,不要惹大人生气才好。 祭典持续了一整天,从早上到晚上,神像前的香炉上的香一桩燃烧到一半就要接上下一桩,要保持着中间香火不能中断下来。不过也没有严格要求每个人都在佛像下守着,都是轮流着来。一家只要有一个人在那儿就行,不过也有从头守到尾的。 小孩子是早早就跑开玩耍去了,祭典的空地旁边搭建了巨大的棚子。村子的一些男人过去那边煮了大桶的粥水,各家拿过来的食料都尽数丢在里面,百家各色的吃食汇成的大杂烩也是意外的令人食指大开。到了午后,各家过来围着进食,脸上的肃穆渐渐换成了些和谐的喜庆。 小孩子在这里是最受关照的,今天是大人诞辰,断没有这时还让大人操心的道理,她们中间派了半大的孩子带着小的,叮嘱了要乖乖听话。小孩们虽被圈在不大的圈子里玩耍,不过大人那边什么好东西也是尽数往那边送过去。平日里不舍得买的糖果点心,瓜果蜜饯,每个孩子都能分到一小份。 小孩子吃得开心,眼睛控制不住往那边大人的供桌上的东西瞟去,也只气笑敲下她们脑壳。大人们同小孩吩咐道过去给大人好好上个香,同大人请示一下,大人会疼你们这些小鬼头的。小孩听了欢呼一声,呼朋唤友地往那边拥过去。 -- 第20页 陶子晔被柳钏拖着过去吃些饭食,看他眼睛在左右看着,知道他在寻他弟弟,便指给他看。陶子溪现在在村子小孩子堆里混得可好了,连打架都学会了,不说男孩子,就是女孩都敢上手抓挠。柳钏就看见过几回有小女孩给他抓的一脸指甲印,憋屈得很却不敢往外说。 陶子溪到底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看东西都比村子的孩子动,供桌上哪些好吃他都知道,他带头过去拿东西,还有好几个小尾巴跟在他后面。 陶子晔知道自己弟弟没事喜欢跑出来跟村里别的孩子玩,不过他以前在府里就很娇气,他向来是担心他在外面受欺负。好在村子里的孩子,都是被教导得很好的,也会谦让着年纪小的孩子。这会看到他跑到头发都成鸡窝头,整一个野蛮人的样子,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他平时看他回来经常衣服脏乱不成样子,不过看他没有受伤也没有多问,不曾想这小子都快皮过那些女孩子了。要是爹娘泉下有灵,知道他把弟弟从一个连看到只虫子都害怕的娇气公子养成现在这个虎虎生风的野蛮村夫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晚上做梦找上门来。 柳钏看到他一言难尽的表情,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你看看你弟弟,比你适应得好多了。”他拿帕子擦擦眼角,“男孩子也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玩闹,不也很好,不是吗?” 陶子晔没有应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柳钏见状只安静走开,不打扰他。 到了下午,祭典的气氛慢慢又浓烈起来。晚些时候,村民要把她们的祭品给大人烧过去,那些是给大人写成册子的功德簿。所有人又集中到一起,小孩子站在最前面,小脸严肃每人手上也都拿着一小沓黄纸。 吴岩妍带几个女人把大伙桶烧起来,火舌窜得老高,带着热浪的火光映照着她们虔诚的脸庞,每个人的脸很快被烘得通红。 大人手牵小孩排着队,把手里的黄纸挨个投到火桶里去,激得火花升得更高了。 “神佑青岩,护我村众——” 吴岩妍在前面,高声吆喝起来。 村民纷纷跟着吟唱起来:“神佑青岩,护我村众——” “春归兮吁,吾神醒来——” “春归兮吁,吾神醒来……” “咣——”一声巨响打断了村民的祈福。 村民们先是一怔,接着把目光投向打断祭典的罪魁祸首。她们的人暗暗换了位置,第一时间将孩子护到身后,切断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怎么?做了那么多年老邻居,这点信任都没有吗,这么防备做什么?”来人是拎着大砍刀的一个粗壮的中年女人,脸上带着一股悍气。她身后带着五六个跟她一样装扮的女人,手里拿着各式的武器。 吴岩妍站到最前面,在场的女人随手抄起可以用上的东西当武器,一脸警惕地看着来人。 “何大当家带青虎寨的人过来打断我们村子的至关重要的祭典,难道是想跟我们友好地打个招呼不成?” 青虎寨,原来是叫清湖村,就在她们青岩村隔壁。不过早些闹了干旱,她们同村干脆抢来武器自立为寨,做了山贼。青岩村虽靠得近,原来有关系的早断了个干净,不与她们来往很久了。 何绸,也就是那位领头人,不在意她满汉怒气的表情,慢慢悠悠地说道:“我们是来的不巧才碰上了你们祭典,早知你们今天要拜神,我们才不会过去。你们也知道我们青虎寨最讨厌就是这种唬人就是一点用没有的把戏了。” “我们这次过来,是想问你们借样东西。” “不借,”吴岩妍直接了当,“不管借什么,都不用想,我们不借的。” “哼,”何绸露出一口白牙,“这可由不得你们,你们今天是借就乖乖拿出来,不借也得借。” 她挥挥手中的大刀,“听说你们今天是不能杀生的对吧,我倒是很好奇,要是非得逼得你们今天动了刀子会怎么样?” 第13章 村民纷纷对突然出现…… 村民纷纷对突然出现的一行人怒目而视,气氛一触即发。 吴岩妍对着何绸警告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们青岩村也不是能任由你们欺负的。今天是我们村的重要日子,你们再不走继续打搅我们的祭典,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嗤,”何绸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怎么你们还能把我们怎么样,不怕天罚吗?你们这可不诚心哦,神诞日还打打杀杀的,神怎么会眷顾你们呢?”她尤其专对着吴岩妍嘲讽,“你们这年纪大的都死光了吗,村子轮得到你这样还没断奶的奶娃娃出来说话。” 她这是知道青岩村的情况,专门拿人家的痛处出来说话。这说起来,何绸也算是和青岩村有过节的,当初她的夫郎便是青岩村的人,不过他听了娘家人的话,没有随妻主家一起上山,而是偷偷跑回了青岩村。何绸失去了夫郎,心里哪里咽的下这口气。不过那夫郎本就身体不好,回来没过几年也就逝世了,因此她想把人带回去都没法。 吴岩妍不欲与她多拉扯:“我不管你们今天来这想做什么,我就一句话,你们,立刻离开青岩村。” 何绸双手抱胸,刀口向下,“这就不耐烦了?那我也不废话,我要一百斤粮食,借不借?不借我们今天恐怕是走不了的。” “呔,你们青虎寨这打劫也打算开始打劫村子里了吗?”吴岩妍一口拒绝,“别说没有,就是有也不可能给你们。不要再纠缠了,我们是不可能给你们一粒粮食的。” -- 第21页 “不可能?要是我们愿意拿东西同你们换呢?”何绸却胸有成竹,“你们青岩村现在很缺人吧?一大群年纪大了的大人尝不到男人的滋味不好受吧,我们也不白拿你们东西,粮食借我们,我们青虎寨有的是男人,可以匀出来借你们十天半个月过个瘾。” 村民那边一顿骚动,不过她们很快稳定下来。吴岩妍已经不欲与她多说:“你们最好自己现在就走,不要等下动起手来,从前的一丝情分可就彻底保不住了。” 何绸看她油盐不入,只不屑地冷笑一声:“行,说什么都不同意是吧,今天我们走了,以后有你们后悔的,到时候可别抱着大腿求我们。” 青岩村这边人多势众,她过来的也不是时候,动起手来恐怕不占上风。心里暗自记恨,面上却放着狠话,一行人又气汹汹地转身离开。 村民中有人十分担心:“怎么办?青虎寨的人一向记仇,回头定然会过来报复的。” “来就来,怕她们做什么,冬天刚过去粮食我们自己都不够吃,哪里有多的给她们。” “借她们粮食说得好听,跟她们扯上关系,我们可说不清了,她们这是想扯我们下水,想拉我们一起上山当山贼呢。” “最近各家把家里人都看紧点,不要单独出去,出去都结伴,防着点被她们抓住,伤到了。” 因为青虎寨来人的捣乱,祭典也只好草草结束。村子的人都散了,吴岩妍带了几个女人将村子巡了几回,忧心忡忡地商量加强村子的防御。 她怕借粮食不过是个借口,否则也不会轻易就松口离开。何绸专门趁着村子人都在过来,怕是想趁机打探村子里点什么事情。这种被盯上的感觉真是让人如鲠在喉,难以忍受。 陶子晔作为男人,被紧紧挡着护在人群中间,连个脸都没有漏出来。况且他就算姿色再出众,这会没有脂粉打扮,身上又是穿着祁音灰扑扑的衣裳。他淹没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他听到那来人嘴里的话,想到柳钏之前同他说的那些附近好多村子的女人可是不把男人当人看待的,想起来了跑出去的肖杭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安全脱身,没有落到这些人手里吧。 不过想来也没有什么差别,像他们这样一朝落到尘埃里的,到哪里都是自身难保。 陶子晔牵着陶子溪回到房子这边,刚进院子便看到院子中间熟悉的地方赫然出现了熟悉的白衣身影。 女人听到声响转过身来,依然是熟悉的眉眼,正是消失了近两个月的祁音。 陶子晔见到她,心情却格外平静。他只走上前,若无其事地问道:“妻主回来了?” 回来的祁音脸上没有原来温和的表情,反带着些冷酷的神色。她冷若冰霜的脸上,原来微微上扬的嘴角,现在是抿的紧紧的,眉心还有一道浅浅的皱纹。她眼睛上带着的纱巾,换成了浅绿色的。不过这充满生意的绿色,只映得她的脸更加苍白,投射出一点渗人的阴森气息。 陶子晔知那几叠的纱巾密不透光,想来就是眼睛能看见也很难穿过那厚厚的布料看见外面的世界。不过女人哪怕是看不见,也丝毫没有被影响到的生活常常会让人忘记了她的眼睛是有问题的。 此时他被她长久的“凝视”,忽然有种被冻住的感觉,身子一动不敢动,心里惴惴不安。她这是打算兴师问罪了,也是她回来了,也不会再留着他继续自由过日子。 陶子溪对大人的情绪更加敏感些,他明显感受这次回来的嫂子与之前那位会笑着给他糖果的那个,仿佛是两个人。她现在身上的气势好吓人,他害怕地躲到哥哥后面,只敢偷偷地从手指缝看她。 祁音确实心情不太美妙,不过这情绪不是她的。她的诞生,或者说她刚从死亡的阴影里脱离出来,被强行拖到这个世界,在她还是一团气没有形成肉身的时候,她就是被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包裹起来的,那是来自那些渴望她出现,又害怕她出现的村民。她们在痛苦中挣扎,她们祈求神的降临,却又给她绝望,愤恨,残暴,血腥。 她的降生,是在一片血海之中。她从那腐烂成堆的乱葬岗里走出来,走进了村民给她修建的黑暗狭窄的小神庙里。 神明诞生之初,是很弱小的。她根本没有办法摆脱那些不断翻滚的情绪对她的折磨,那阵阵灵魂深处的锐痛促使她到人群中来,不停提醒她信众与她同处水深火热。 痛苦能使人清醒,也会令人脾气变得糟糕。 祁音再是尽力控制,也难免从身上泄露出一点冷酷来。她同往常一眼,普通地抬头“看”他一眼,对方却会感受到她那种俯瞰众生,视若尘埃的冰冷感。 祁音“放过”面前这一大一小,转身往房间里去。这个时候的她,无意间多了些对自己领域的占有欲。村民也知道至少两个月不要靠近大人的房子,一旦过了界就会被直接扔出几里地。从前她们不清楚,经常就一眨眼功夫人在原地消失,下一秒发现自己重重地被砸在后上的野地上。 刚刚陶子晔带着他弟弟出现在她的领域内,她第一时间被察觉到了。但她之前却给了承认他可以在自己的领域内活动,另一个是她不能动手的小孩子。她那种自己的领域被侵犯,却没有办法把他们赶出去的矛盾挣扎,让她感觉更加烦躁。 她坐在房间里,男人走进厨房,点火,舀水下锅发出的每一声轻响仿佛在她脑海里碰撞,久久不消停。 -- 第22页 陶子溪凑到自己耳朵旁边,小声问他:“哥哥,大人是不是知道我们上次想逃走,开始讨厌我们了?” 陶子晔捂住他的嘴巴,“不要提这件事知道吗?” 陶子晔端着饭食送过来,他把食盘摆在桌子上,转身对她说道:“妻主大人,还不曾用餐吧?我简单做了点,请妻主大人用点。” 祁音不领情,只坐在原地不动。她正烦躁,这个在她脑海里走来走去根本赶不出去的男人,还像向她供奉,想都不用想,她是不会接受的。 直至饭菜凉了,祁音都没有要动的意思。陶子晔把食盘又撤了下去,女人不给他半点反应,他也只能小心地默默做自己的事情。 晚上他清洗过后,习惯地抱着孩子走到床边。刚刚沐浴过后的他,身上带一层浅浅的水汽。他刚要把孩子放下,一抬头望见女人就盘腿坐在床上。她用一根手指托住他往下的胳膊,阻住他的动作。 她下垂的嘴角显示了主人极度的不满,她明白的动作在告诉他,她今晚就打算呆在床上,不仅不把床让给他们了,而且还不想让他们到床上去。 陶子晔垂眼想了一会,这早春的天气,地上的湿气很重,并没有比冬天的时候好多少,这样的天气睡地板还要更加容易生病些。 他只顿了一会,放下孩子给他盖好被子。 祁音坐在那里,脸上写着不情愿,身子却往旁边挪开给孩子留出一大片空地。如果只是个孩子睡她旁边,她也是能接受的,大不了她打坐,占不了多少地方。 陶子晔很快从厨房回来,端着水盆到床前,弯腰蹲在地上,对着上面的祁音:“妻主大人,我给您洗脚吧。” 第14章 祁音很想把这个男人…… 祁音很想把这个男人丢出去,然而他手上那根明晃晃的红绳从他的手腕牵到她的手上。哦是了,她想起来了吴岩妍那个家伙给把娶回来了个夫郎。想想就觉得很麻烦,又不能赶出去,明天去把那个给她惹麻烦的家伙揍一顿。 男人跪坐在她面前,她眉头一皱把他扯到床边坐好。她弯下腰自己脱了鞋,洗净了脚,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巾擦干。她拖沓着鞋子,端起水盆到院子泼掉,把盆放在外面去。 陶子晔已经缩进被窝里,他侧头看了一眼睡熟的陶子溪,把他抱到最里边,把他的小被子盖好。他垂下眼眸,墙边的烛光照着他的侧脸,阴影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慢慢地摸索,半晌把衣服一件一件放在床头。 祁音走进房间,她习惯走向了床的方向,走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停了脚步。她纠结了一下下,是往她舒服的大床去,还是去旁边没人打扰的桌子边坐着将就一晚。 “妻主大人——”陶子晔探出身子来,光洁的肩膀露在带着丝丝寒气的空气里微微战栗。 祁音没多纠结,回到床上,她还是喜欢待在舒适得多的床上,哪怕她刚刚从沉眠中醒过来,现在睡觉也只是闭上眼神放出自己的神魂四处游荡,身体在床上总归要更加舒服一些。 至于那个男人,只要不理他,她可以忽略不管,那他就不存在。 然而她还是小看了人类的存在感,她才刚躺下鼻子就嗅到了她的床沾上了不轻的娃娃的奶香味,还有男人身上带着的淡淡清香。她侧身背对着男人,拉好自己的小被子。 陶子晔被她一把推到床里侧,最里面睡着陶子溪,他不敢有什么动作,生怕把他吵醒了。他抱着被子,把身子沉入被子里,两只眼睛盯着女人看她的动作。只是她就只拉了她的被子,躺在最外侧睡下。她侧身面向门口,便一动不动再无动静。 他在她躺下那一刻,心跳忽的挑的飞快,他再是装得淡定,也不过是个未经人事的哥儿。女人离他还有一个人位置那么远,他却被她身上的气息熏到脸通红。 他等了半晌,她似乎睡着了再无动静。他咬咬牙,凑了上来。 祁音知道这个世界的男子都是矜持害羞的,等闲不会主动靠近女子。别看她这个便宜夫郎一口一口妻主地喊着,实际上这都成为她的夫郎快四个月了,最多在外面他装装样子,挽下她的胳膊,其余时候他对她同对个陌生人没有什么差别。 她才躺下不久,躺下的时候她也习惯把蒙住眼睛的纱带解下放在一边,免得睡觉的时候压着。她闭着眼,才慢慢进入状态,忽又回了魂。趁她不备,男人竟钻进了她的被窝,从后面抱住她。 她一个激灵,抓住从衣领滑进去的手,转身下意识睁开眼睛。 陶子晔被抓住了两只手,没等他挣扎一下就被摁到头顶。女人的长发从他脸上划过,他眯着眼偏了下头。没等他再抬起,女人另一只手落在他眼睛上捂住了他的视线。 他本就被限制了行动,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顿时不安起来。他扭动两下身子,想起他方才把衣服都褪去了,现在光滑的皮肤被女人的衣角轻轻一划,忍不住发抖起了鸡皮疙瘩。 他仰着头哼了一下,咬了舌头:“妻主大人……” 祁音拉过他的被子,顺手把他包起来,团团卷成个春卷推回床里边去。 陶子晔没料到竟是这样的转折,等他好不容易把被子弄松恢复自由活动。祁音已经重新缚好眼睛上的纱巾,她把那方才不小心推到地上去的衣服扔会给床上的男人。 祁音正要起身,那男人随意披着衣服又朝她扑过来:“妻主——”他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作为男子要受得住,不可轻易将自己的身体交予别的女人,在这之前也只她一个看过自己的身体。现如今他豁出去照他在京城里,他成婚了四个月,三个月见不着自己的妻主,连房都没有圆过一次恐怕要被人笑死了。 -- 第23页 他倒也不是非就看上这女人了,只是他嫁都嫁了,她若是不想他跑出去,想把他困在这村子里就该断绝了他跑出去的心。爹爹教了他要从一而终,妻主就算不争气,作为夫郎也要学会把她扶起来。她不与他亲近,他如何去劝说她做事呢。 祁音转身的动作,被身后嘤嘤嘤的低声啜泣止住。她太阳穴跳了跳,脸黑臭黑臭地用手指抬起男人的脸,把他的眼泪一把抹掉。要不是她有口说不出,这会能骂人了。大晚上的这男人搞什么幺蛾子,又是爬床又是哭唧唧的,她可没有把他怎么样了。 陶子晔呆愣了一下,女人虽面上冷淡,动作却很温柔。他眨眨眼睛,又一滴眼泪从脸颊便滚落,他闭眼往前扑进女人的怀抱,果然女人不进不退,只伸手扶住他。 他趁机把头埋在她胸口,带着哭腔问道:“妻主大人,可是生气子晔想要偷偷跑出村子的事情?听子晔解释好不好?” 祁音沉默来了一下,原来他已经偷偷跑过了,这她倒还不知道,她沉睡的时候十觉全部封闭,除非是重大事情发生才会被唤醒,比如上一次村子的人莫名其妙给她牵了个红线,或者她的存在遭受巨大的威胁。她倒不太在意他跑不跑,只不过若是他跑出去了,她又是不能离开村子的。 这对她影响并不是很大,毕竟她活得久,事情见得多,神明不沾情爱才能活得长久,活成千千万万年老王八。而且她又没有做过神明,上辈子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红线在她传承到的记忆里也没有相关,她惟有让它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这样子。 而对他的话,影响会大些。她大小也是跟神明,跟她扯上关系,世上别的女子再无其他人胆敢跟他连上红线。他要是不回来,恐怕以后就得孤身一人一辈子。拜过天地,天道都承认了的男子与神明的姻缘,旁人是轻易插不进来的,就是执意要破坏这婚约,就要有人遭受反噬了。 她抓着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你想要去做什么?” 陶子晔开始没看懂,等她重复了两遍,才收回手心麻麻的手,“我……我想要去找我的亲人。” 祁音继续问道:“他们在哪里?” 陶子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说完小心翼翼地问道,“妻主大人,会帮我找到她们的,对吗?” 祁音按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道:“你安分点,我帮你找。” 陶子晔不知怎的就有些信了她的话,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真实的笑容:“真的吗?” 祁音对他点点头,神明从不说假话。只不过,她拉过他的手,再次强调:“安分点。” 祁音坐到她从前的位置,背对着床这边,她坐得端正,闭目生息,脑后的纱带顺着她的动作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安静地落在她的肩上。她突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羁绊,在她的认知里神明应该是无情无欲的,不沾情爱的。可是这里是她不熟悉的,全新的一个世界,这里的规则并不是她从前知道的那样。 按理来说,神明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拉上红线,就是神明想与别人结为夫妻都是要经过层层考验方能修成正果的。到她这里倒好,直接就成了一道捆住她留在这个世界的一道枷锁。天道对于这个地方是有多绝望,才这么努力留下她这个半路出家的神明。 不过,神凡之恋并不容易。她们被认为是一对的,就要被动去经历一堆乱七八糟的挫折考验。 果然很麻烦。 祁音坐到天明,而身后的男子裹着被子也是一夜无眠。到了天亮,祁音走出房间,他才疲倦地倒下合上眼睛。 陶子晔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他醒过来,陶子溪不在他旁边。他起身才发现他正躲在门后,偷偷观察着外面。他穿好衣服下床,走过去看了一眼。 院子里,吴岩妍又过来正捂着屁股上鬼哭狼嚎,祁音拿着她的戒尺一下一下地教训着她。 吴岩妍是过来看看大人苏醒了没有,毕竟之前大人的沉睡还没有哪一次被中断过。可是她忘了每年大人刚苏醒的时候,脾气可不太好。要知道大人出手最冷酷无情的,每次有人被惩罚得十分严重,都是在春季。冬季大人快要去沉睡之前是脾气最温和的,而夏秋时候的大人性格最明朗,是最像一个人的时候。 她看到大人一时得意忘了形,同大人告状她家小夫郎的事情,大人又想起麻烦的起源就是她这里给她引发的,二话不说把她摁倒戒尺伺候。不过大人,应该是对那小郎夫是有些在意的,要不然也不会生气,所以她就说她把人拦截回来是对的。 好在她先说了青虎寨过来找麻烦的事情,要不然她又要失职了。 第15章 天气转暖,村民渐渐…… 天气转暖,村民渐渐出来活动的多了,不过这样的日子有闲心到外面瞎逛的人也不多,就是村子里最小的孩子也跟着下田。刚学会走路的摇摇晃晃的小孩儿自己在田垄上玩耍,学着大人的样子去把田里的野草。可惜人小力气小,半天不能把草拔下来,反而把自己摔个屁股墩。这时的孩子也懂事的没有趁机苦闹,引大人过来哄。 大点的孩子还帮不上田里的忙,被分派过来看孩子。她们有模有样的怀里抱着牙牙学语的小婴儿,看着会走路的不让她们乱跑。 陶子晔也是要跟着到田里去,虽不用干些重活,他也做不来其他的,只跟着柳钏后面学他做点简单的事情。 -- 第24页 他咬牙学得认真,他一个富贵家长大的公子,如今落到这田地,洗手做饭都学会了,嫁了妻家是个村妇,再学会种地又如何。更何况柳钏告诉他,他面前这一亩三分地是他到来了,吴岩妍专门划分给他妻主的。现在他种上了,以后收获了他也能吃上自己种的粮食。 陶子溪看着哥哥在干活,也乖乖巧巧没有捣乱,跟着村里负责做饭的村夫帮忙去了。其实他人小,从来没有做过活,哪里能帮得上什么忙。那几个村夫也不计较,看着他长得讨喜带着他玩罢了。 现在村里的男孩子也不像以前五六岁被家里要求做很多家务,男人自己也是被压榨着长大的。村里尤其是男人家家惯养着孩子,这个年纪也没有到做活的年纪,这会早让他们自己找小伙伴去玩,只要不惹什么祸大人也不管他们。男人们有时候看着现在的男孩子,对比他们从前觉得太疯了,不过个个都是乐意让他们轻松快活些。 祁音不在这里,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人虽在自家院子里,就在她习惯坐着的地方安静打坐。 前些天,白天里她就把陶子晔两兄弟拎到别处去。她这段时间对于人的情绪十分敏感,靠得太近她几乎要被他们的翻滚的情绪吵得头痛。她需要个安静的地方消化她沉睡醒过来的身体积攒的信仰力。那里面不只是村民的祈福,还有村民把各种好的坏的情绪统统传递给她。 她现在就好比一个久居在家不出门的人,有一天打开家门,门口堆得高高的礼物盒混着垃圾一下子往她脸上倾泻倒下来,将她整个人淹没了。她要有个好心情,才怪了。、 同时,她依然将自己的神魂释放出去一部分。前天日子还好,村民大多在做准备工作,男人都在家里做些针线活,学堂里的孩子也在上课,女人最多出趟门买些种子。出不了什么大事,她也不必花费太多心思。 现在正是农忙的时节,村民们忙起来,又是全村出动,一个不小心便可能发生意外。去年不小心没看牢跑丢了结果在后面发现被狼啃得只剩下个小鞋子的孩子,前面河水涨的老高,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走了个七八岁的小孩。这些也不能怪村民不小心,毕竟自家的孩子没了她们比谁都心痛。 但愿今年不要再出事才好,村子的孩子本来就不多。本来生一个就不容易,养大一个更困难,但失去一个孩子却非常简单。 祁音的神魂分散在村子的各处,将整个村子以及后山笼罩起来。 不好,出事了! 祁音能够感应她神魂所到之处是否有事情发生,却也是不能看见那处发生什么事情。她感受到了某个角落出现了血腥气。 她果断起身,衣角一扬马上赶过去。她所经过的地方没有人,也没有人能看见她纱带簌簌飘起,不过几呼吸便消失在院子,再停定下来,已经到了村子的后山。 她对山林甚至比村子还要熟悉,她循着血腥出现的地方一路找过去,没想到遇上的比想象的还要糟糕的场景。 现在是农忙时间,村子分不出很多的人手来巡逻村子周边。每日只轮流派两个女人四处查看,现在两人已经躺在地上,满脸鲜血,生死未卜。 而另一边,几个黑衣人抱着个正拼命挣扎哭喊的孩子要往别的方向跑。她们发现祁音的到来,两个抱着孩子就要跑,剩下包围着朝祁音砍过来。 在祁音的脑海里出现几个人动作,不过那慢得她轻易躲闪,不过她的神力只能将她们弹出去。是的,她作为一个神明,竟然还受不能伤人的规则限制。 当务之急,她管不了太多,把孩子救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她弹开那些阻拦她的人,瞬移到抱着孩子的人面前,她伸手抢过孩子。只是那些人手里都带着兵器,她用神力去抢回孩子,背后便空了出来。 “嗤啦——”兵器刺破血肉的声音,那黑衣人看着喷溅自己手上金色的血液,绝眦欲裂,下一秒便化作零星的尘土消失在原地。 旁边被喷溅到的人无一幸免,面前的这个幸运的没有被沾到的黑衣人像见鬼一样瞪大眼睛,她忍不住松开孩子,一咬牙身体软倒到地方,一下也没了呼吸。 祁音抱着怀里没有声响的孩子,用手一探发现只是被敲晕过去。不过这不是村子里的孩子,具体她得问问那两个目击了现场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她抱着孩子,回到刚刚那两个巡逻的女人倒下的地方。 吴岩妍带着人已经过来了,她刚刚接到了那两个巡逻的女人发出的信号。不过比祁音过来得稍晚一点,她看到祁音忙凑上来,惊吓地大喊:“大人,您受伤了,您没事吧?” 祁音摇摇头,她的脸色差到了极点,她的诞辰期是她的虚弱期,最弱的时候会回到她刚成为神那会,要不然她今天对付那几个黑衣人也不至于那么吃力。刚刚挨的那一刀,对她也是极大的伤害,毕竟她的身体是神力组成的,血流掉了,实际流失的是她的神力。再流多一会,她这个身体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神明原本无形,更加不会有肉身。她花费了大量的神力锻造了现在这个能够在人的世界里行走的,常人几乎看不出差异的□□,不过也正是太过像人了,因此也很容易受伤。 换做她正常时期,神力充裕,很少有能够伤到她的。不巧最近正是她的虚弱期,生生抗了一刀,她很难说自己好到哪里去。 -- 第25页 她把怀里的孩子递出去,吴岩妍忙接过也惊讶地发现了:“大人,这是哪里来的孩子,她不是我们村子里的孩子。” 吴岩妍带来的几个女人把血腥处都处理了一下,免得引得山上的野兽跑下来。她们在不远处找到了单独被丢下的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尸体。 吴岩妍过去搜了她身子,并没有找到什么表明身份的东西。她思索了一下,吩咐人原地挖了深坑把人埋了。 她回来同祁音说了这件事,然后警告随行的人必须把这件事隐瞒得死死的,半个字不准往外说。 其他人知道这事关重要,有可能会给村子惹来杀身之祸,忙对着祁音发誓自己绝对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分毫。 回去的路上,祁音是被两个女人恭恭敬敬地扶着回去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神力施展,连自己走回去都很勉强。 吴岩妍担忧地看着难得露出一点虚弱之态的大人,大人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这么严重的伤了。也是她们来迟了,要是她们在的话,也不用让大人在虚弱期出来冒险。 她们一行没有经过田野那边,静悄悄地潜入村子到祁音房子那里去。 吴岩妍分别喊人去把陶子晔,柳钏,还有医娘请回来。 医娘提着医药箱过来,她过去给那个抱回来的孩子检查身体。吴岩妍气得把她拉回来,揪到祁音床前:“那个先不急,先给大人看下。” 医娘也气得扯回自己的袖子,直瞪她:“你当我不想给大人看啊,大人的身体哪里是我能看得了的,我能看出什么来?我也不懂得怎么给大人开药。你要真上心,这会跑去小神庙给大人上两注香,才是正经的,那才是对大人有用的。” 不过她对祁音也在意,伸着头询问祁音:“大人,您能有没有能用的药,您说我这就去给您抓回来煲。” 祁音半躺在床上对她摇摇头,指指那个还在昏迷的孩子让她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医娘诶的一声应了过去,吴岩妍急得原地直跺脚,对着身边的一个矮个子女人吩咐道:“你去,你现在过去,去小神庙,给大人把油灯都统统点上,给香炉大香,小香多上几注。” “好,我这就去。” 她们再急也没有用,陶子晔和柳钏被急匆匆从田里赶回来。他们看到倒在床上的祁音也都吓了一跳,吴岩妍交代陶子晔照顾好大人,便拉着柳钏出去。 她得跟柳钏说说这个孩子的事情,等医娘那里看好了,后面这个孩子是要抱到育婴堂那边去养着的。不过这个孩子特殊,得交代他仔细把孩子藏好才行。 第16章 陶子晔因为要留下来…… 陶子晔因为要留下来照顾祁音,田里那边都不用他过去了。吴岩妍交代了他只照顾好祁音就好了,田里那边她会喊人帮着把活干了。 然而事实上祁音是个非常省心的病人,她只每日躺在床上休息,如果没人去打扰她,她能一整天没有一点动静。陶子晔没有想到的是,医娘那天匆匆过来,又匆匆走了,竟然连一副药都没有开就离开。 陶子晔记着这件事,找上医娘要她开药。医娘古怪地看了他一会,还是给他抓了几幅药草给他带回去。 陶子晔熬好药送到祁音跟前时,病中的祁音脸色很差劲,不过因为身体虚弱显露出来的一点脆弱感,意外地让人觉得更有人气味儿,不似之前那般有明显的距离感和不真实的感觉。 祁音坐起来都有些困难,陶子晔忙上前扶她,把枕头垫在她的腰后面。她捂着嘴无声咳了一会,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妻主大人,喝药了。”陶子晔把放得温热的药汤拿到嘴边吹吹,用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 苦哈哈的药味自鼻子直冲脑门,这药味连神明都顶不住。祁音第一反应偏过头,拒绝了这味道苦到诡异的药汤,人类的药确实对她没有什么作用。只是陶子晔却耐心地举着碗在一旁等着她,连陶子溪从外面回来看到都从荷包里掏出一颗糖放到她手心里,她只得冷着脸伸手接过药碗仰头一口闷完。 陶子晔看女人喝过药脸上露出明明白白郁闷的表情,难得看到她这样孩子气的样子,他眼睛盯着看了一会,悄悄捂嘴笑了一会。 他踌躇了一会,同她提了自己的请求:“妻主大人,明日我能跟着村子的人一起出去赶集么?我要去置办点东西。”他在这里住了许久,从前样样都要极致精致的他已经能够凑合着过,他的妻主是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他只能想办法同村民那里拿一点回来,但是依然有各种不方便。 最主要是春季到了,他身上属于他自己的衣服依然是一套没有,他换下妻主冬天厚厚的皮衣,就没有可穿的了。他这些日子跟着柳钏他们,学了一些针线。这次是柳钏他们提议他一起过去买些布料回来做两身合身的衣裳。 当然,他也想到村子外面去看一看。 这个世界的规矩是男子不可在外随意抛头露面,这里是靠近边境,同别处相比规矩要松很多。男子很多也要跟着出去做活赚钱养家,许多人是不大在意这条规矩的。不过若是谁家的妻主看重些自己的夫郎,也会为他备上一条外出时戴的面巾,称为“蔽面”。 亲手为自己夫郎戴上面巾,免得出去夫郎的容貌被外人看去了,这是妻主对自己夫郎的疼爱之情。男子自己也乐意戴上面巾,在外面行走会方便很多。很多男子也会自己出门时自己戴上面巾。 -- 第26页 这次赶集村子专门用了牛车送他们过去,吴岩妍负责赶车送她们过去。牛车拉着简陋的车架,上面搭乘了不少人。这里面大多是村子里的男人和年纪大些的,而别的女人出门则需要自己走路过去。 这样的出门一般也不带上孩子的,因为这一路实在颠簸。陶子晔坐在牛车上被晃得身子骨快要散架了,从天蒙亮就出发,走到了晌午才总算看到了远处城门的影子。 他们过来的这里,是离村子最近的城镇了。陶子晔这一路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色,他之前被赶着同其他的罪犯眷属一起赶路,那会又是隆冬飘着雪,连方向都认不清,更加不知自己走过的地方是哪里。他看了很久,也不能分辨出自己来时的路径。 而且从村子出来,这一路荒凉得见不到她们以外的一个人影,一路也十分不好走。他不禁想起了那逃走的肖杭和那两个男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顺利跑出山里,到有人烟的地方去。 下了车进了城门,柳钏叮嘱陶子晔跟紧他,集上人来人往,一不留神身边的人就被挤出十几米远。这个时候若是有心逃走,是谁也拦不住的。不过柳钏并不认为陶子晔会趁机跑掉,就是他有这个想法,家里孩子还在那呢,做哥哥的恐怕舍不得丢下一个年幼的弟弟自己跑掉。 倒是吴岩妍盯得紧,出发前她知道自己拦不住大人准了她的小夫郎出门,再三叮嘱柳钏出来要帮忙把人盯紧了。这会她自己是眼睛不眨一下,死死看着男人这边,生怕他们就走不见了。 不过她也只能跟着他们到把身上带过来的东西换了些银钱,村民在村子里是用不到钱财的,平日里他们中间有什么短缺的,也只用物品跟别人淘换,只有到了这与外人交易才需要拿些银钱。祁音手里自然是不会有钱财的,不过陶子晔要出门,她就走出门口召唤山上的走兽给她送一棵不大不小的人参过来。 陶子晔拿着手帕包起来的分量不轻的银钱,突然想要他之前逃跑那会身上也是一分银钱都无,只一心想着走出来,现在想想就算自己走出来,到了这外面自己也活不下去的。他身上从京城里出发时还藏了几样首饰,后面慢慢的为了口吃的,行下方便,就给出去了,现在身上就剩一块自小戴在身上,成色不太好的玉佩。 柳钏拉着他往那男子去的针线店里,那里极少有女子过去,里面都是男子在,也不欢迎女子进门。吴岩妍只能瞪着眼,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她的视线,走进那针线铺。 这整条街上,连着七八家都是针线铺。柳钏进的这家,只是靠角落偏小一些,客人也没有很多。他们进来老板刚招呼完前一个客人把人送出店门口,看到他们惊喜道:“柳钏哥,你们怎么来了?” 吴雷是青岩村里出来的男子,他运气好虽说小时候过得苦些,不过长大了些就好过很多,也不会像比他年纪大个几岁的哥哥们一样被父母当货物拿出去外面卖钱。 他自己是个有主意的,他趁着每次出来卖点手工活,硬是给自己找了个外面的妻主。开始别说是村子里的人反对得厉害,就是他父母都不承认他这个儿子了,当然现在也是几乎不来往。不过有大人在,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这才顺利地嫁出来。他也不太走运,妻主走得早,现在在这里开个针线铺勉强过活。 他就是想回村子也回不去了,毕竟他是“背叛”了村子的人,放着整村找不到夫郎的女人不管,偏偏看上了外面的女人。好在村里的男人倒是有些对他比较友好,不时过来帮衬他一下。 他听柳钏介绍了陶子晔的身份,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热情起来,他更加细致地给他介绍了些店里的东西,往他手里塞了不少好东西,更是一分钱都不肯收他的。 陶子晔哪里拗得过这在市井里混的精明男人,他推了半天没能拒绝他的热情,忙向一旁的柳钏求助。 柳钏出手帮忙拦了一下,才总算让那吴雷冷静了一点。不过他抓着陶子晔的手,抹了一下眼角,恳切地请求:“你可真幸运,以后大人那边也请你多加上心,好好照顾大人。” 陶子晔尴尬地收回手,“本就是分内的事情。” 出了针线铺,柳钏才安慰他一句,“你别在意,大人对村子的男子有恩,他们只是感激大人,对你这个唯一一个能待在大人身边的男子难免多了几分期望。” 这世道男子过得极艰难,小时候要听父母的,出嫁了要听从妻主,到老了也受子孙的管束,鲜少有能够顺从自己心意活着的。像吴雷这般有自己的想法,有现在这样的下场已经是很好的了,还有好些因为违背了父母的意思被打断腿,送到寺庙去守青灯,活活打死的,没有人会出来为他们说一句话,个个命比草都贱。 柳钏是被卖到这个地方的,很小的年纪就在人贩子手中流转,又遭受巨大的创伤,以前的记忆很多就模糊不清了。他几乎要忘记了自己的来处,他的家原来在哪里。 不像陶子晔才被迫离家不久,该记的东西都还记得清清楚楚。陶子晔想了一下,他倒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从前在家里,他是很受宠的,吃食打扮无一不是精细的,养得骄纵些,爹爹对他的教导也是为了让他以后找个好妻家,以后做个贤良的夫郎罢了。 若是他家里没有出事,他年纪也该到了,他出来之前家里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亲事,虽他没有见过那人,不过也是已经备好的嫁妆,只等到过门的日子。 -- 第27页 现在还能不能回去,其实他也迷茫得很,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其他的兄弟姐妹也许还在,不过找到她们以后,应该怎么活,他也没有主意。 不等他们这边耽搁,吴岩妍过来这城镇除了卖些山货换些平时要用到的东西,也是有要事要来打探消息的。她转悠了一圈回来,一脸严肃喊男人们赶紧汇合,赶紧坐牛车赶回村子里去。 第17章 不过她们回去,走得…… 不过她们回去,走得不巧。她们进到城里的时候城门并没有什么人守着,这会城门上却是重兵把守。过往的人个个都要停下来接受搜查。 前面搜查的队伍排得很长,检查的士兵骂骂咧咧地翻着各个行人的包袱,坐在车上的也被赶下来。有个领头的士兵,拿着画像挨个对着人检查。 “大意了,这趟门不该出来的。”柳钏看着前面堵得死死的城门,他们下了车跟着前面的队伍一点一点往前挪动。平时遇上这样的事情,身上的银子也要填一些进去满足那些贪得无厌的守兵的胃口才能顺顺利利通过。他们这次中间多了陶子晔,不是专门针对他的还好,但难保有人把他认出来。 吴岩妍经常在外面行走,第一时间过去找人打通关系。她也不在乎花多少冤枉钱了,她给大人把人带出来,也得完完整整地把人带回去才行。她也得赶紧赶回去,她们上次救下的那个小孩身份恐怕不简单。她得赶紧把消息传回去给大人,万一回头那些人开始搜起村来也好应对。 队伍前进得很慢,她们早上吃得早,中间也没有吃点什么填肚子,这会个个饿得饥肠辘辘。而他们中间也没有个准备点吃的,干等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轮到她们。 搜查的士兵这会对着她们更加不耐烦,看了一眼他们这一行五六个男子粗着嗓子喊他们把包袱都统统打开。吴岩妍牵着牛车走在另一边,好声好气地往那检查的士兵衣袖里塞了银子。 那士兵看了她一眼,笑着让她赶紧走:“走走走,出去,别挡道。” 而柳钏这边动作也不慢,他偷偷把银子塞给检查的士兵。检查他这边的有好几个人,几个男人畏畏缩缩地缩在后面,那领头的刚要开口呵斥拿了银子才大声提醒其他几个:“快点快点,后面还有很多人,别堵在这里。” 有些士兵本来趁机要来揭男人的面巾,听了头儿的话便把他们放过去了。柳钏拉着陶子晔的手趁着那拿着画像对照的人没有转过来,低着头从城门快步走出去。 他们尽量表现得正常,实际上手心都吓得出了汗,就生怕突然一个声音喊他们停下里。好在那人只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便又转到其他方向去。 他们一直走出好远,重新坐上牛车才松了口气。 柳钏拍拍胸口:“吓死个人,城里是出了什么事,突然检查得这么严格。”他们这的边陲城镇管理十分松散,他们每次过去见得多的是门口派两士兵守着,收个过路费。像今天这样大阵容还从来没有过,要不然她们也不会这么放心的就把陶子晔带过来。 吴岩妍紧皱眉头,一言不发赶着牛车,回去的速度比过来的时候快了不少。 快接近村子的时候,柳钏突然出声:“别走大路,我们下车绕小路回去。你走这边,要是没有问题就到村尾那里接我们。”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便下了车。其他几个男人和柳钏都看向陶子晔,寻思着要不要给他换个装扮。倒不是确定是不是冲着他来的,不过他这样子显然就是这村子里的人,太过引人注目就会招来是非。 一个年纪大点的男人突然提议:“要不要我们先过去后山山洞那边避避?” 他说的是那边关禁了那些女人的地方,不过那里足够大,若是遇上什么大事,那里也是村民避身的场所。不过他看着柳钏等他拿主意,毕竟那里是村子的秘密,是不对外人说的。 “我们过去那边。”柳钏一锤定音,任何时候再小心都不为过。 柳钏走在最前面,陶子晔在中间,其他几个男人将他围起来,将他的身形都挡得密不透风,旁人从远处看根本不会发现他们中间还有个人。 他们迂回地转了一会,才从一处不起眼的小路走到一处瀑布前。紧接着,柳钏直接地往瀑布走过去,陶子晔愣了一下才更上,瀑布中间空了一块地方。那里对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大石块,柳钏拉着他走到一道石头挡住的暗缝。 在黑暗中摸索前进走了一会才到了一处暗门,他刚要推开,门从里面打开了。 “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后面跟上来的几个男人第一反应正要跪下,祁音摆摆手。她过来拉了陶子晔的手,转身走进去。 有大人在,他们就放心了。柳钏同几个男人自己找地方休息去,到了这他们这外人进不来的地盘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陶子晔被拉着手往前走,他的心思被那交握的双手牵走了。女人的手像一块极好的玉石,带着一点点凉意,没有一点粗茧,十分温润且有力。 走了两步,她才反应过来松开。不过这暗室出来的地方也有些昏暗,他才走两步就不小心踩滑了一步,“啊”一下发出声音。 于是,女人果然又准确无误地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到了地方,陶子溪和那个之前见过的叫吴希的小姑娘,正看着一个看起来更小的小女孩。小女孩个头比陶子溪还要小一圈,她沉默地坐在那里,眼圈红红的。 -- 第28页 陶子溪一扭头看到自己哥哥突然出现,惊喜地扑到他怀里:“哥哥哥哥,你怎么来了?” 他抱着陶子晔的脖子,同他形容今天的惊险情形:“……本来在外面玩得好好的,突然好多穿黑衣服的人来了,希姐姐抱我回家去找嫂子大人,嫂子大人让希姐姐带我来这里了,嫂子去把这个小妹妹也带过来,可是她一点都不乖,哭得那么久,都要把那些坏人引过来了……” “……才没有,我要我爹娘——”小女孩人小,脾气可不小,一听他的话开头反驳他。 “你爹娘等那些坏人走了,就可以去见她们了。有什么好哭的?”陶子溪说道,说到后面他声音哽咽起来,“我以后都见不到爹娘了,我都没哭……” 小女孩眼睛一直偷偷打量着祁音,就是她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小声地说道,“我要见我爹娘。” “妻主大人,她是谁家的孩子?”陶子晔抱着陶子溪拍拍,转头询问祁音。 祁音打了手势,让吴希把孩子抱出去送到柳钏那里。等她带着人出去,她才把一角布料递给他,拉着他的手在手心里写道:“认得这块布料吗?”这个孩子闭口不肯说她从哪里来,连名字都不肯告诉她们。她身上也不能找到其他的东西,唯一特别的就是她身上的里层衣服是这种显然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布料。 村子里其他人还不认得这样的好东西,祁音知道的东西也不少,但是仅限于她的神力所到范围之内。 倒是陶子晔先前的身份估计也不低,说不定认得这个东西。 陶子晔确实认得,他以前也是要上书院的,不过同女子学的诗书文章不同,他学的是男子为子为夫为父的规矩,还有操持家务的技能,以及一些棋琴书画培养性情。他裁衣刺绣学的一般,不过对于各种布料还是认得的。特别的在京城里男子相互攀比谁穿的衣服出彩,像这样名贵的布料谁能拥有一匹都能得意很久。 他用手摸摸,很肯定地说:“这是碧波绫,在京城里是皇室里的贡品,除了皇家只有受赏才能拿到这种布料。” 祁音继续问道:“那个孩子你不认识?” 陶子晔摇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他顿了顿,看着女人的表情小心地问道,“村里来人了,是不是为了找这个孩子?” 祁音心中也是猜测,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应该是。” 吴岩妍到了晚上从山下溜上来找她们,还从山下给她们到来了吃食。她喊了几个人把其余几个男人先送下山去,不过祁音这边却是暂时先躲起来。 村子来人搜查,也没有说出个什么东西来。来人只是说了附近来了逃犯,要挨家挨户地搜查村子里有没有窝藏的。虽然这次抢了不少东西走了,但想必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就怕有人还盯着村子,后面还要回来。 说到这里,吴岩妍突然愤怒起来:“大人,你知道是谁带人来搜查的吗,是吴南梅那个叛徒,她也不想想当初她爹娘死了,是村子的人每家都给她一口饭才没有饿死顺利长大成人,后来也是在村子的学堂里上的学,本以为长大了她出息了会回报村子,结果她倒好跑去给那些当官的做走狗。” “幸好当初她年纪小没有把她带到这里来过,要不然今天她该带着人上来抓人了。” 祁音想起那人是谁,也只点点头没有生气。她打着手语,问道:“你找机会去查查青虎寨。”青虎寨那边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青岩村的人向来是不怕事的,甚至一说到搞事就有点蠢蠢欲动,这是先辈留下来的基因。 吴岩妍一听,立马拍腿下了保证:“好,要不是大人您不让我们同她们起冲突,前些天她们过来打断我们祭典,我们就该找时间打上门去了。” 第18章 其实,留下这个来路…… 其实,留下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在村子里,极有给村子带来祸害。不过村民中间多少有些人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不过她们没有什么怨言,不仅仅是因为孩子是祁音带回来的,她们屈服于祁音的权威,也是因为村子里的人都十分稀罕小孩子。 以前她们母亲那一辈,也有自己生不出女儿的,就去从外面抱个回来养。现在是大人管束着,不允许这么做了,要不然不只是从外面弄男人回来当夫郎,就是能带个孩子回来养大了给自己养老也不亏。 总之管她来路明不明,到了她们手里就是她们的孩子,更何况放走了说不定过几天就没命了。没看见带着孩子跑的那个大人都被杀死了吗,那么多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黑衣人追着抢孩子。官府带人来村子里搜,只要不给他们搜到,孩子也不可能给她们的。 至于孩子是富贵人家的以后会来报复什么的,这穷山恶水的荒僻地方谁能找到这边来。等过了这段时间,谁还管这村子多出了个人来。 吴岩妍带着人去青虎寨周围偷偷观察了几天,被青虎寨的人发现还与她们打了好几次架。几个年轻气盛的年轻女人一身精力无处发泄,每次打得不是鼻青脸肿,就是身上挂着伤口回来,严重的还有别人用担架抬着回来的,嗷嗷来找祁音医治。下次有人过去,又马上生龙活虎,从养伤的床上蹦起来拎着个锄头冲出去。 索性两边人打归打,下手也是真的歹毒,不过好在没有都默契地没有搞出人命来。 -- 第29页 只是连续了几次之后,青虎寨那边就被她们三番四次地挑衅搞得烦了。何绸对这群跟打了鸡血一样,热衷于天天找她们麻烦的人也生了厌恶。当然主要是她们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也只是这边跑丢了个人,过去试探一下人有没有跑她们那边过去,现在上面要求她交出人来,人又不在手里了,她上哪里去找个人交给她们。她不巧遇上了隔壁那些信神的,打断了她们的祭典,就没完没了地来找事。她们不是有所谓的神明吗,不管管这群神经病吗。 吴岩妍一帮人蹲守了好些天,还真给她发现了些猫腻。 她兴冲冲找到祁音,告诉她:“青虎寨里面有很多男人,还有好多孩子。”看得她都眼馋,青虎寨的人把他们藏得挺紧的,不过还是给她们看到了。 祁音无语,这不说了句废话,她们山寨是拖家带口上的山,肯定有不少男人和孩子。不过她却听明白了吴岩妍话里的意思,那就是那些男人和孩子不是她们寨子里原来的人,以她们先辈多年的作孽经验告诉她们,这些男子和孩子恐怕不是正常途经弄来的。 吴岩妍越想越兴奋,这多好,别人是为祸做害,她们是见义勇为。她们要是出手帮了她们,说不定那些能留下些来她们村子。她们现在村子可是很缺男人和孩子的。 说干就干,村子的女人找了个月黑天高的晚上,趁着夜色混进了青虎寨。说起来这还得多亏村子有些原来是青虎寨的夫郎,那些女人隔三差五地过来找她们的夫郎。不过青虎寨慢慢地做起了些其他的勾当,也就慢慢看不上年纪大了年老珠黄的原配夫郎。 青虎寨刚做了山贼那会,那些夫郎被娘家接回的男人还有女人时不时找过来,到现在几乎都没了联系。不过在感情正浓的时候,不仅女人们偷偷跑到村子来,有时候男人也大着胆子被女人带进寨子里去。 对于这些,祁音和村子里的人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明面上划分关系就罢了,真的棒打鸳鸯只会让他们愈发叛逆,说不准过两天就跟着女人上山去了。这里都是连坐制度,为了不牵扯母家,男人们也算懂事吗,自己娘家的人不愿沾染上那些,他们也坚守住了底线。 吴岩妍先让人去放了一把火,那寨子绝大多数的屋子都是草屋,放完就四处大喊“着火了”,把所有人喊起来救火。趁着乱她们再混进去提前就打探好的关人的地方。 吴岩妍她们脸上涂了各种颜色,专门打扮得跟野人似的,就是为了不被认出来。就是相熟的认出来,她们也是打定主意死不认账就是了。 那些拐卖来的人统统关在地窖下面,有人上去把那门砸开,大喊着:“快跑啊,外面着火了——” 那些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好些天的人,先是麻木没反应,接着才迸发一点求生欲,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吴岩妍她们穿得破烂,又是弄成个邋遢样子,一时间和那些被关的人看起来还挺像。 她们有的在前面疯跑一路,有的见人没反应上去把孩子夺了拔腿就跑,这下不管是想不想跑的,全都一窝蜂就不知不觉被带跑来了。 跑出一段距离,刚刚忙着救火的青虎寨的人反应过来大喊:“不好,有人偷偷放跑我们的货——快追回来——” 她们在后面一喊,“别让他们跑了,快追回来——” 这话比什么还灵,没力气的跑不动的咬牙爬起来头也不敢回就拼命往前跑,哪里顾得上自己是在往哪个方向跑。他们只顾往前跑,也没有发现跑在最前面的人跑着跑着人越来越少。 跑了一会,身后的追兵也要赶上来了,不禁有些绝望。他们这些饿了好些天的人,深一脚浅一脚跑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前面还黑黢黢一片,根本没有什么希望。 有人大喊一声:“跑过前面就好了,那不是她们的地界,她们就不敢乱来——”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没了气力的人总算能继续坚持往前跑。 这次放出来的男人和孩子目测大概得有四五十个,跑进青岩村这边的山林后就跑得越来越散。 吴岩妍和那群女人在暗中笑得眼睛都成一道眯缝了,这样好,人越分散青虎寨的人就越不好找,就算有不幸被抓回去的,不至于一锅端,总有漏网之鱼跑掉的。 下面就是她们的出场时间了,青虎寨的人分了一些去救火,其他的赶紧追上来,这可是她们后面几个月的吃饭本钱。吴岩妍她们快速把身上的伪装清理掉,换个模样就大大方方地出现在追上来的青虎寨人的面前。 吴岩妍大手一会,二十几个年轻的女人排开把路拦住。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她对着那些人喊道:“大晚上的,青虎寨带着人冲进我青岩村的地界,是想要同我青岩村结仇吗?” 追上来的人没有吴岩妍她们人多,追得急手上也没有带什么武器,直接对上肯定是要吃亏的。因此带头的人忍着气说:“你们误会了,寨子里的逃奴跑了,还望抬手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把人带回来。” “什么逃奴,我们可什么都没看见,怕不是你们想找借口端了我们村子吧。”吴岩妍一本正经地胡乱编排,转而绷着脸怒斥,“我们不管你们什么目的,这是我们青岩村的地界,你们最好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在这些山村郊野,尤其注重各村的地界,外人若是来者不善,带着恶意上门,村民都是要用鲜血死守住自己的领地的。青虎寨的人胆敢越界,青岩村的人定是要与她们拼个你死我活。那就不仅仅是那些逃奴的问题,是侵犯了村子的尊严。 -- 第30页 村寨之间有默认的规矩,猎物跑到哪边的领地,哪怕前一秒被另一个领地的人追杀得只剩一口气,只要它脚跨进现在这块领地,它就是属于这块领地的人的,另一个领地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投向别人的怀抱。 那可是四十多只肥羊,就这么没了,谁也咽不下这口气。两方在那里僵持了一会,吴岩妍可不想再跟她们浪费时间,放话出来:“我不管你们追的是什么,现在进了我们青岩村的地界,就是我们的,你们要是想越界过来,就尽管动手,今天我们都是奉陪的。” 要是能动手,她们早动了。这些青岩村的人真无耻,真以为假模假样地拜了个神,就改邪归正了,还不是个坏人胚子,做起事情一派强盗行为。 那带头忍气喊道:“你们青岩村不是自诩是最清白的吗,你们现在做这样夺人东西的行为,不怕你们头顶的神明降罪吗?” “我们村是敬仰神明的,自然是守规则的。倒是你们青虎寨亲手砸了自己的神,现在做事可真是半点没有分寸,也不怕以后子孙遭了天谴。” 这些人光明堂皇做了强盗的事,还要一脸正义地指责她们,不要脸到了极点。 青虎寨的人恨不得啐对方一脸,狗屁神明,这世界上都是自己顾着自己的,哪里会有什么守护村子的神明。她们以前祖祖辈辈白白拜了那么多年的神,灾祸来了不也一样死了很多人,狗屁神明就从来不曾出来管过她们这些苦命人。 第19章 村子里的男人也没有…… 村子里的男人也没有闲着,这自家地盘也不能让别人乱跑。不过那些刚刚从虎口里跑出来的人,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们。因此他们也只是往林子里扔了不少大饼,给他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村子的人有经验,几天之内必定有人过来搜查,他们现在也不可能把这么多人带回村子去。凡事都急不来,这些人到了他们这里,就跑不掉了。 祁音在这些人进了村子的范围,便感应到了。不过对于她来说,也仅仅是感应,只有成为青岩村的人,才能收到她的庇佑的。一方神明只管一方水土的人,要是脾气不好的神明甚至会主动驱出外来的人口。祁音能够为那些不属于这里的人提供一片庇身之所,已经算是相当仁慈的了。 大概是感受了这边村子的善意,那些躲藏起来的男人终于还是有人站出来,请求同村子里的负责人说话。 吴岩妍那边不知道又干什么玩上头了,半天不回来。这边事情自然就传话到祁音这里,祁音还在山洞里拉着陶子晔出来,这会吴岩妍不在,没有别个的能给她传话。 那些逃跑的男子也是被逼到没法,他们拼了命跑出来,有村民的施舍填了一下肚子,可是他们中间有好几个人被折磨得很惨,再不上药恐怕连今晚都撑不过。 几个男人跪在祁音面前,求她们给她们找个大夫看下伤口,实在不行给点药也行。 祁音让人把她们扶起来,医娘在附近,喊她过来并不难。不过那些男子是刚刚遭受了些非人的对待,这会也不太能接受陌生女人的靠近。祁音决定自己过去,她做什么还是要比较方便。 陶子晔按她的指示喊了个女人去把她的医药箱取过来,便牵着祁音跟着带路的男子走过去。 祁音的装扮在这里实在过于特殊,尤其是她的眼睛蒙着纱带最引人注目。那男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过也松了口气,他们男子的清白最是重要,带了个医师回去说不定那受伤的人会为了不被女人看了身子拒绝看伤口。现在倒好,这村子里有个盲眼的医娘,受伤的人多少心理上更能接受了。 到了地方,看到她们出现那些逃出来的男子先是受惊从休息的地方跳了起来,等到那领头的男子说了她们的来意才将信将疑让她们靠近。 在场的男子身上多少都受了些伤,不过轻重不同。祁音告诉陶子晔把药箱里那些伤药发给那些轻伤的。她由领头男子领着走到那躺在地方昏迷过去的男子旁边,她过去用手指探了下鼻息,带她过来的那男子看了她一眼上前帮着她把男子身上的上衣褪下。 这个躺在地上的男子伤到极重,不仅十个指头都被拔了指甲,手指肿得粗大,而且一只手被折断,腿了伤了一条,最糟糕的是他的还被伤到了内脏。他能撑着跑出来,也是相当不容易了。 祁音从袖口另外拿出个小瓷瓶,拿了颗丸子递给男子让他为伤员吃下。她才要把瓷瓶收起来,注意到旁边一道目光偷偷注视着她。她抬起头,是个同陶子溪差不多大小的小男孩,一身脏兮兮萎缩着身子想靠近这边却不太敢。想必是旁边这两位男子的什么人。 陶子晔发完伤药过来,帮着她拿东西。祁音给那男人把手脚接好,给他打了满身的绷带。本来这样的应该给他开些药煲着喝,不过他们怕是没这个条件。祁音只能从她药箱里拿出几瓶药给出去,让男子按量给伤员吃着先。 领她们过来那男子拉着小孩一起跪倒在地上,给祁音磕了头:“谢过大人救命之恩,在下苏恒,您救的是我弟弟苏逸,救命之恩我们以后一定会报答的。” 祁音颔首,又给他们留下一些药物,便挎上药箱拉着陶子晔离开。 走出一小段路,陶子晔挣开她的手,靠着路边的树忍不住吐了起来。他还没有看过这样血肉模糊的场景,刚就感觉胃里上下翻滚,这会终于忍不住大吐特吐。他难受得厉害,眼睛都泪汪汪的,看起来很是可怜。 -- 第31页 祁音扶住他软倒下去的身子,让他倚靠着自己,从袖口又掏出一条帕子,帮他擦了嘴边沾上的一点脏东西。陶子晔只觉嘴里很苦,女人突然的体贴让他忍不住往温暖的怀抱靠近些。 他歇了口气,低头伸手捂上自己的胸口,悄悄红了脸,忙站直了身体。 祁音似是叹了口气,把之前那个小瓷瓶拿出来,倒出一颗糖丸放在他手心。陶子晔拿着糖,发现正是女人平时哄小孩子用的糖果,闭着眼睛放在嘴里,更加觉得不好意思。 回到山洞那边,村民留了一些人在原地,其他的已经散了。这次的动作大了些,村民都参与进来,但说实在的,留着那些男人确实是个麻烦,收起场来确实十分麻烦。不过,所有人都清楚,也不为了什么,救人还是要救的。 祁音刚打算把神魂散出去看看周围,吴岩妍这么久没有回来有些蹊跷。她把陶子晔送回山洞,就转身往外走出去。陶子晔眼看着女人又往外走,忙要跟上来。不过被她伸手挡住了,她只是出去走走,不与人交流就不用他跟着来。 陶子晔现在才知道自己妻主在村子里的作用是这么大,他突然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才能在村子立起自己的地位。他想要把握住机会,他识字可以帮着女人同村里人交流,他也知道妻主平时跟吴岩妍来往最多,恐怕是因为她是村子里少数几个懂手语的,能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她们,不能同他一样时时跟在女人的身边。 要是他能够为村子做些事情,以后他想做什么就会方便很多。 他打定主意,拔腿跟上祁音:“妻主大人,您等等。您去哪里,我……我可以帮上忙。” 祁音没有挣开他又攀上来的胳膊,只牵着他的手,走出外面搂着他的腰,闪身运了神力。 陶子晔只觉眼前一花,眨了几下才发现自己被带着在空中飞起来。他的手死死捂住自己差点发出惊叫的嘴,发现在快得不可思议的几起几落间,她们已经走出老远。 风簌簌地吹鼓女人的衣袖,她的长长的纱带在空中上下起伏。他紧紧地抓住女人胸口的衣襟,把人抱得更紧了。他没察觉过去多久,也许才不过一炷香,她们便到了之前祭典举行的空地边上。 这里很空旷,什么都没有。陶子晔不明白女人过来这边做什么,便看着女人带着他往之前他被关过的小神庙里面走。女人拉着他一起进去,她把他放在一边的蒲团,便自己也坐下盘腿打坐。 女人看起来就是平时她在院子打坐修炼的样子,他安静地带着不敢吱声,悄悄地打量着她,看着她抿着嘴角却没有了前一阵子的凶相,慢慢显露她之前消失前温柔淡然的样子。 祁音原本打算出魂去看看吴岩妍那边是什么情况,这里是她的老窝,她的神体就在这里,在这里她的神力恢复得快些,而且神魂能看到的东西更加广阔些。虽然还是限定在整个村子的范围内,不过也能望见附近的一些情况。 她的神魂飞了一会,走出一段距离,忽然感受一种奇异的呼唤,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吸引她过去。她往那个方向飞去,慢慢飞到了她被禁锢的边际,接着惊奇地发现她从那个看不见的结界穿过去了,她没有停下来继续前进,就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她在半空往下看,一眼能看到她的村民们就在青虎寨的寨子这里,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疯狂地吞噬着肉眼能看到的一切,她仿佛能听到无数灵魂在痛苦地嚎叫,而村民们丝毫顾不上对方是友是敌,帮着把人不断地从火里拖出去,提着水桶来灭火。 她愣了一下,调动全身的神力正要施展出去。忽然一道炽热的力量逼得她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一个“人”。她眨了眨眼睛,这是一个同她现在的状态一样的神魂。 她突然意识到,她遇上同行了。不过,对方的状态比她还要差很多。 “你是……是你把我召唤过来。” “吾……吾乃清湖村守护神火荷,吾有要事相求。” 祁音点点头,“我现在神力也不多,不过应该能帮上一点,这就帮忙降雨把火灭掉一部分。” 火荷摇摇头,“不必浪费,火是我放的。” 祁音惊了一下,这是什么操作,她也看出来了,这地上的火并不是普通的火,这守护神用神力放火烧自己的村民,是不想活了么。“为何?” “万恶之源,死不足惜。” 祁音表示这话她没法接,“那你有什么忙要我帮忙?” 她却不说,眼睛看着下面忙碌的人们,半天才叹息了一句:“你那个村民真的很好,你这个神明做得很好。” 第20章 祁音从这位清湖村守…… 祁音从这位清湖村守护神火荷的语气中听出浓浓的羡慕,不过她是第一次见到同行,但对方似乎认识她:“你知道我?” “我比你早出世一段时间,不过我虽然知道你的存在,不过我除了刚诞生那段时间,神力一直都很微弱。”说到这个,她的神色黯然,作为应召人们的祈愿而生的神明,不仅没有得到她们的信仰,反而神位被拿去做填料踩在脚底下,只做了一个从出世到消散都一事无成的憋屈神明。 她的出现自然是因为村民坚定的信奉,可是她们变得太快了,她们很快又放弃了她,又暗暗在心里念叨她的神名。她们不是不相信她的存在,而是不相信她能够为她们带来她们想要的东西。或者说因为她们想要的,迟迟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所以她们决定放弃最初的祈愿。 -- 第32页 她被压在地底下太长的时候,她也看到了从清湖村到青虎寨,那些善良可怜的人是怎么样从被欺负的弱者变成反过来欺压更加弱小者的恶人。不只是她们对她失去信仰,神明也对那些她该庇佑的人失望了。这整个村子如今做的事情,每个人手上沾染的鲜血,足够她们在炼狱里走上上百回。 神明降怒,燃她神身,要把这些不该存在于世上的罪恶一起带走。 火荷想起了召唤祁音过来的那位,出世时那位可比她还弱小些,不过她不乐意留在这个世界,以她的全部神力找到了接替她的人,这个决定竟然是正确的。而她如今自己无力挽救,也没有能够找人来拯救的神力。只是她到底是神明,该做点什么才能无牵无挂地消散。 “我消散之后,这清湖所到之处,便是无神之地,我以清湖守护神万知之力赠你,希望你能替我将这块地方纳入你的庇护之下,所有的不该存在的会随我的消散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遗落的希望种子,请你代替我成为她们的神明,守护她们的壮大。” 每个神明诞生之时,有自己的唯一伴生神技。祁音的神技是医术,妙手回春,救死扶伤,神力达到巅峰之时还能起死人,肉白骨,而这位守护神的是万知,她本体为水,清湖便是她的神体,有水之处皆为她的神魂感应之处。每个神明生来只一个神技,却可借予。 这位神明对她的子民无疑十分残酷,却也足够仁慈,愿意送出神技,换她的子民的未来。这也意味着她消逝的之前,还要经历一次生剥神技的痛苦。 祁音思考了一下,点点头。道理她是懂的,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她要是接管了比她现在管理的范围要大得多的清湖村所在,以她目前的能力是没有办法的。总之她不可能放着这边不管,那么神技她肯定是要的。况且神明是不太讲感情的,这事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那么她也没有必要推脱什么。 火荷的神魂漂浮在半空,抬手张爪伸向自己的额头,穿进头颅里面把里面的东西抓了出来。 “啊——”她的眼睛燃起汹汹烈火,仰天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嚎叫,手上却用力一抽,一块亮晶晶的东西便向祁音额头飞去,停留一会就融入她眉心不见了,只在她眉心留下一点浅浅的白色圆点印子。 而火荷此时再也撑不住了,她抬手,下面在众人的努力似乎小了一点的火山,被不知道哪里刮过来的风引得更猛了。那些企图救火的人也被风吹得前仰后倒,没有办法靠近着火的地方。她们只得拖着救出的小孩和一些伤员,远离着些寨子。 寨子处处是木头和草搭建的,这时也经受不住大火的烤炙轰然倒下。那些还困在里面没来得及跑出来的人,一点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大火吞噬了。 火荷看着那大火,眼眸里显露出悲伤,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亲手去毁了自己苦心守护的一切。 她的眼神落在那些在自己父亲怀里哭喊的孩子身上,“以后,就拜托你了。” 她的神魂慢慢在消散,她想起来有个事情还没提醒这位很努力的同行:“对了,你到这里也快五十年了,神明每五十年一次天劫,你第一次历劫动静不会小的,记得早做准备……” “神劫?”没等祁音多问两句,刚刚还一点点消散的神魂刷地一下被彻底收走了。她仰头看天,她这是触及规则了,这是不能透露的天机,所以天道更加着急把她带走了。 祁音看了一眼下面,火势慢慢又小了,抬手神力释放出去,远处的清湖似乎感应到她的召唤,化作水汽聚在寨子的上空。 “轰隆——”伴随着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所到之处直接浇灭一道道火焰,只留一道道青烟。 刚刚经历了大悲这会又狂喜起来的人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无言流着泪对着天边跪拜,磕头。 金色的光点从她们身上生起,慢慢飞向空中。从寨子的各个角落,不断涌现的光点汇成长长的星河环绕着祁音转动,她的神魂笼罩的光晕又厚了几层,久久发亮不消散。 祁音在小神庙里,身子动了一下。陶子晔见她头抬起来,只觉她现在身上有哪里不一样,又好像没有变化。 祁音站起来,依然是半搂着他飞到外面去。 陶子晔搂着她的脖子,问道:“妻主大人,我们现在去哪里?” 祁音落在村口,拿起陶子晔的手慢慢写了几个字:“等人。” 陶子晔转头看看那黑漆漆的小路,看不出什么来,甚至因为刚刚下了雨吹过阵阵凉风,看着远处的黑团团的阴影让人心里有些怕怕的。 好在没等多久,吴岩妍她们一行人回来了。 “大人——”吴岩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脸上一片狼狈,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混在一起,糊在上面难看极了。不过她手上抓着个孩子,十来岁的样子,正一脸倔强的看着她。 “大人,青虎寨没了,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火太邪门了,明明一开始控制得很好的,谁知道后面那个火越灭越大,好多人没有跑出来全没了,青虎寨现在只剩下这些男人和孩子。” 村子里之前为收留几个男子,专门拾掇了地方给建了房子。村里年轻女人多,干起活来一点不含糊。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整整齐齐一整排十多间房子就起来了。 -- 第33页 现在她们捡回了这么多人,虽说也不太够住,不过勉强能够把她们安置下来。那些被拐卖的男人那边,除去没跑出来的,趁乱不知道跑哪里去的,大人和孩子加起来只剩三十出头;而青虎寨这边带过来的,青壮年女人也才三四个,老人几乎没有,男人也少,才十来人,倒是孩子有二十来个。 来人不管大小都是一脸灰土混着雨水,刚刚遭遇突变没有从惶恐中舒缓过来。不过,这么大的火灾里走出来,她们却刚刚完整无缺,身上神奇地一处伤口都没有。 祁音打了手势,让安排带着她们过去先住下来。 祁音此时也感觉疲惫,这是透支神力的后遗症。她面上看着还好,只是捏着陶子晔的手稍重了些。 她回了村子的房子,吴岩妍眼巴巴地在后面跟上来。 她坐在她门槛上,抹了一把眼泪:“大人,我们是不是害了她们?我们没想杀人的,她们拐走了那么多男人和孩子,迟早要出事的,我们就是想把人救出来而已。” “我们放的那把火真的就只在她们的马房那边,那里有粮仓,她们肯定会过去救的。只要她们去了,火肯定会灭掉的。我们就是想争取一点点时间……” “大人,我们真的没想杀人的。可是她们都死了——” “那个火突然变得那么大,我们也没办法啊,就突然人一下子全部被塌下来的火压死了——我过去看了,全部烧成木炭了,全部都死光了——” 吴岩妍同从前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绝望地蹲在门槛上呜呜呜哭起来。 祁音蹲在她前面,摸摸她的头,掏出糖果放在她手心。她推着她的手到嘴边,等她含着糖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才比了手势:“不是你的错,这是天罚。” “她们原来的神对她们的惩罚,这不是你们阻止的。她们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受到了惩罚。” 吴岩妍这才好一点,问道:“可是她们不是不信神的吗?她们是不是有神的,然后又背着神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祁音点点头,关于其他的只能她们想知道只能自己去发现,现在需要做的是,“那个孩子……” “她叫何柚,是何绸的小女儿。”吴岩妍赶紧说道,“她家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她是个外面抢回来的男人生的,那男人难产生下她就死了,她的母亲其他的父亲还有兄弟姐妹全死了。” 祁音又比划了一下,“以后,她放你那里。” “好好养大,拜托你了。” 每个神明都有看好的人,例如她挑中吴岩妍作为村长,而这个叫何柚的小孩,是火荷看好的,可惜她没有机会等到她成长起来。 吴岩妍干脆地点头:“好。”她有相似的经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怎么去带她。 第21章 这一晚上,…… 这一晚上,陶子溪还留在后山的山洞里,平日里十分狭小的房间这时候显得格外宽广。有个孩子在的时候,两人不觉得尴尬。这会儿两个人躺在床上,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陶子晔侧躺着身子,看着女人笔直的后背,悄悄的红了脸。只是她一直背对着自己,看了一会气闷地也转身背对着她。 而祁音纹丝不动,待到身旁的男人呼吸平缓了才起身走出房间。 祁音站在院子里,伸手摘掉绑在眼睛上的纱布,那双平日里被挡得严严实实的眼睛默的睁开了。只见那装着眼珠子的眼眶里像常人一样瞳孔黑白分明,像装了两团火焰,仔细看好像还在跳动,有什么活物在里面滚动挣扎。 那双如鬼魅一般的眼睛,同她谪仙一般恬静的脸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祁音仰望着星空,挂在天边的缺了一道口的月亮,不知道是天上的月亮染上了红色的光晕,是因为她的视线里就是红色的。 她站了一会,盘膝坐在院子中央,将神魂释放出来,这回她“看”到不只只是青岩村这个小小的范围,而且到了她以前看不到的地方去。她一点点将自己的神魂分散出去,将那些现在已经属于她的领域慢慢地走过,在那失去原来神明的土地上打上了自己的神记。 四方八面传来高低起伏的回应,那是远处的山川河流在向她表现自己的亲近。山林里的动物感应到不一样的气息,甩甩脖子瞪着懵懂的眼睛侧耳细听。村子里的人从梦中醒了一瞬,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现,闭上眼又沉沉睡去,陷入美美的梦乡。 天空大亮,村子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村子比以往都更加忙碌一些。好在之前的田地都耕好,种子也种下了。村子里人虽然不多,这几年收成也算不错,不过总是要屯着粮心里才放心些。 青虎寨没有了,原来的清湖村早被官府销了户,吴岩妍跑前跑后忙了好些天,才总算把幸存的那些人在青岩村落了户。以后也都算作青岩村的人,自此青岩村不再整个村子单一个吴姓,也有另一个大姓,何姓。两边都住在同个村子,不过各家还是拜着各自的祖先。 至于那些被拐卖过来的男人,愿意留下来的就给个空屋住,帮着在村子落了户。不愿留下来的给点干粮,放着他们自行离开。当然也有迟迟没下决定的,也不着急,没有人催促,借了个地方给他们养伤。 这些新到青岩村的,尤其是原来青虎寨的人,和那些被拐卖的男人关系十分糟糕,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不过他们双方毕竟都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初来乍到倒也不敢生事。只是私底下见面,免不得互相给个白眼,冷嘲热讽几句。 -- 第34页 青岩村的人可不管她们,比起这个,她们更加上心的是有一个重要的日子马上又到到了。一年一度的花游节是这个世界专门为男子设的,男女老少都喜欢的节日。在这一天所有人可以停下自己手头的活,换上自己心爱的新衣服,去见自己的喜欢的人。如果你运气足够好,碰巧对方对你也有意,便可以一起相约出去游玩。 村子里到这一天,之前举行祭典的地方香火又旺起来。是的没错,村民到这一天也没有忘记她,专门要买了东西拜拜,祈求她能保佑她们来年能找到良人。 祁音哪里还管人姻缘的,这些人比她都会给人找姻缘呢。陶子晔连着好几天被村子的男人约着不知干什么去了,整天不在家,留个陶子溪跟她大眼瞪小眼。不过没多久,小孩子也觉得腻烦,外面的小孩一喊,他问过她就屁颠屁颠跟着人跑出去玩耍了。 祁音也由着他们,她整日坐在院子里,火荷给她留下的领域比她之前原先的不知大出多少,她虽神力增长了不少,却也远远不够,再也不可能同之前将全部的地方纳入在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而且有很多地方,她的神魂尚未涉足也得一一查看,打上神记。 等到晚些时候,这一大一小不约而同地从外面回来。陶子晔抓着小孩拉下去洗刷干净,换上新衣服。小孩便蹦蹦跳跳地提着小桃花提灯出门去。这是前些天吴岩妍给买回来,让她送给小孩做礼物的。 吴岩妍这个二十年的老光棍还煞费苦心地偷摸给了她个精致的发簪,让她记得给夫郎做礼物。祁音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挥着戒尺把她赶出去。这人是不是太闲了,又在瞎操心什么。有这个时间自己找个夫郎去,村子里现在多出来那么男人,不好好操心自己的人生问题,整天盯着她这干啥。 陶子晔自己也烧水洗了洗从头到脚洗了一次,他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过来,手上拉着自己的衣襟看了一眼关得一丝不漏的门口。他靠近用手推推祁音的小臂,小声说道:“妻主大人也去洗洗吧,我烧了水在里面,衣服我待会给你送过去。” 祁音抬起头,慢悠悠地起身,果然按照他说的过去浴室那边。高大的浴桶是后面找了村里的木匠做的,祁音想要什么只需同吴岩妍交代一声,她马上就能跑去跟她弄回来。里面的水装的满满的,水温也是刚刚好。不知道男人花了多少时间,一桶一桶搬过来的。 陶子晔适应得比她想象得还好,除了不下田干活,村子的男人会做的,他一样不落在短短的几个月全部学会。想必就是不在她这,换个地方也能活得很好了吧。 祁音一件一件把身上的衣服褪下来,丢在一边慢慢走进浴桶里。背后传来声音,陶子晔走进来,强作镇定:“妻主大人,您的衣服我给您放在这里了。”祁音衣柜里没有多少衣服,那些她也几乎不穿。他拿过来的,是村里那些男人教他新做的。 他放了东西,就飞快地跑出去。祁音转过头,她眼睛上的纱带已经取下来,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看了一下那架子上的衣服,低下头撩水随意地洗了下身子。 祁音走出来的时候,陶子晔一抬头就看见换下惯穿的白衣裳,穿上他做的浅粉色直裾长衫果然好看。他家妻主本来长得就好,一身长衫更是衬得她秀美温雅。只是她眼睛戴着的绿色纱巾有些突兀,与身上不相配。 他拿了新做的搭配的白色缎带,走过去垫着脚伸手要解她的纱带。祁音握住他的手腕,顿了一下,低下身子上前一步方便他的动作。 陶子晔手一被松开,就继续他的东西。绿色纱带拿下,他也总算看清了女人面容的全貌,不过她的眼睛可能是怕吓到他,闭着等他帮她带上新的缎带。 “妻主大人,好了。”他灵巧的手在她脑后系了个蝴蝶结,稳稳地不怕缎带掉下来。 他刚刚趁她洗澡的时间把头发绞了个半干,这会半披着头,只后面虚虚扎了个小揪。这倒挺像村里那些未成婚的男子平常的样子,而像那些成婚的男子平常都是要束发的。 祁音把人翻个方向背对着她,从她袖口掏出根发带替他绑上。那根发带遍体通红,是由许多的红丝线编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繁杂,尾部还缀着两个金色的铃铛。她一松头,他偏头看她,铃铛便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天没一会就黑,祁音打着灯笼,陶子晔提着篮子出去外面。今晚的村子是格外热闹的,村子里凡是能走动的,都到外面来。 她们这一路走过来,处处灯火通明,家家的门前都高高挂起了灯笼,既是祈福,也为路人照明方向。 她们一到,热情的村民马上引着她们过去最好的位置。几个半大的少女大老远跑过来,帮着在地上铺上大方布,将带过来的吃食一样一样摆出来。她们自己提着小篮子,看着这上面的东西,悄悄把自己的掏了些放在里面。看看祁音,又偷偷拿了几件放进自己的篮子,美滋滋地到别家那里去淘换带过来的吃食。 祭典的空地上,中间烧起一个巨大的篝火。所有人围着篝火坐下,那些拖家带口的就一家人一起,年纪大些的有了心上人的就一对一对搭伙坐,还有年纪相仿玩的好的也扎堆在一起,每处的人虽都是在一起,不过两帮人中间也隔了段距离,互不影响。不时还可以看见,看到相熟的跑来跑去打招呼,也有专门去捣乱,打断人家独处的,惹得被烦到的小情侣追着打过去。 -- 第35页 陶子晔挨着祁音坐下,篝火就在她们前方闪耀,映在女人沉静的脸上一明一暗。 祁音察觉男人的视线一直在她脸上,扭过头对着他,悄悄把他有些冰冷的手握在手心。 两人交叠的手心慢慢暖了起来,陶子晔靠在祁音的身上,低着头脸红了起来。 或许是气氛太好,祁音突然就顺从心意按着他的额头亲了一下,一抬头对上几双亮晶晶的眼睛,吓得差点都要开口说话了。 “大人,你们怎么躲在这里?” 第22章 吴岩妍带了一帮大小…… 吴岩妍带了一帮大小孩过来挤在祁音这里,叽叽喳喳吵得祁音恨不得直接把她们几个统统丢出去。不过她们厚着脸皮就是不走,假模假样地过来跟她有一扯没一扯地说话。 在祁音爆发之前,她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把她带过来的两个小孩从背后拉出来,“大人,我把她们也带出来,您不会介意吧?这样的日子,把她们困在山洞里真是太可怜了。” 大的那个小孩正是之前青虎寨那边过来的何柚,也不知道吴岩妍怎么教的,看起来不是个爱说话的小孩,这会恭恭敬敬地同她打招呼:“大人。” 另一个小点的正是之前救回来那个小孩,她才六岁比旁边已经十岁的何柚矮了一个头,看起来性子要活泛些,长相也精致很多,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地行了一礼:“乔愿见过大人。” 陶子溪跟在她们一行人后面,这会也冒出个头,把后面跟着的一个小男孩拖出来推到祁音面前:“嫂子大人,还有他,他也是新来的,他叫苏小霁。”这是之前领祁音过去医治伤口那个男子苏恒的儿子,比陶子溪还小一岁。 这会人多,他怯生生地躲在陶子溪后面,不过还是红着脸过来:“苏小霁拜见大人。” 祁音笑笑,例行挨个摸摸头,发糖吃。那些大个的看了也嗷嗷叫,嚷着她们也要吃糖。 祁音干脆把小瓷瓶丢给带头的吴希,让小姑娘拿去分,现在就散了不要全部围在她这里。吴希眉飞色舞地挥着手带着一大帮人去别处捣乱了。 吴岩妍倒没走,她到底年纪大些,虽经常跟个大孩子一样,不过到底做事很靠谱。哪怕是现在所有人都在开心地玩乐,她身为村长马上也要下去安排人,换班在村子里巡逻。 她蹭吃蹭喝了半天,正起身要走时,突然背后一声喊住她:“妍姑娘。” 在场的人一下子全部刷刷刷看向她,吴岩妍顿住,看着别人尤其是大人一脸八卦地看向她,不知为甚有些不自然,对着来人挠了下头问:“喊我有什么事?” 这样的日子专程过来打招呼的,能是什么事情。月玉一整天没能看到吴岩妍的影子,想着要把他做的荷包送给她,这会好不容易看到她的背影这才出声喊了她。不巧她旁边还有旁人,尤其他从前主子的亲弟弟在这里,他只觉燥得慌,心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一时想说什么都忘了。 祁音大概也猜到怎么回事,对着傻不愣登的吴岩妍挥挥手让她跟着人家走。这脑筋还会给别人牵红线,轮到自己倒好,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不管怎么说,没看到人家男孩子急得眼泪都快掉下啦了吗。 陶子晔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良禽择木而栖,月玉算是他三姐的内室小侍,不过三姐直到她们陶家倒了那会也还没有纳了他,现在她三姐在哪里都不知道,他想要重新找个依傍也在情理之中。 后面的事情如何祁音没有多关注,她这个神明管天管地,还真没有管到姻缘这种事情上。 这次花游节不知促成了多少桩好姻缘,不过难得的好日子总会有好事发生。祁音偶尔在村民的祈愿中能听到男女合缘,希望修成正果。她的房子门上也系了好几根红线,那是村民中有人成婚,用这个告诉了她们这个喜事。 平静的日子过了好些天,突然有一天又一队人骑着马闯进来打破了这片安宁。 来人目标十分明确,一路来势汹汹直奔祁音的小房子。 村民只见一溜乱飞的尘土从面前扬起,那些人已经从她们身边过去了。她们马上反应过来:“快快,通知村长,官府来人了——” 村民匆忙丢下劳作的工具,往不同方向跑去。每次官府过来都没有好事,不管她们这次过来想做什么,她们得赶紧把该藏的藏起来。不管是东西,还是人,尽最大限度的不能让她们带走。 报信的人还在路上,那一行人到了祁音的房子前面。两个狗腿子上前直接拆了门板,就毫不客气地不打一声招呼进了人家的院子。 祁音在老地方修炼,一旁刚洗完被单正在晾晒的陶子晔吓了一跳,牵着帮着他干活的陶子溪连退几步。 祁音原本没什么反应,见状眉头微蹙,起身将他们护在自己身后。 来人正是之前吴岩妍说的那个村子里出去的叛徒吴南梅,跟吴岩妍差不多大的年纪,她也不似吴岩妍所说的那样是个猥琐丑陋的矮挫子,相反她比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长得更加高大,相貌也是端庄大气。只是眉目之间一点郁气,显得整个人带着戾气。 她一双鹰目似钩子一样打量着祁音身后的大人和孩子,意味不明地笑了:“许久不见,没想到清冷孤寒的大人倒是晓得夫郎孩子热炕头的好了?原来不是逼着人,拆散人家夫妻分离不能相守的呢!” -- 第36页 陶子晔紧张地把头贴在她后背,祁音捏捏他的手心安抚他,悄悄写了“放心,没事的”。 吴南梅哪里会不知道祁音开不了口的事情,故意在那里说着难听的话讽刺她,试图激怒她:“大人怎么不说话?我都忘了,大人可是个瞎子,还是个哑巴呢。这瞎了哑了就该乖乖当个泥塑人,不要整天管这管那,你说对吗大人?” 这话就相当诛心了,陶子晔都忍不住在祁音背后对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无礼女人怒目圆睁。 祁音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是个生了外心的孩子,辛苦养大结果反咬一口,她不认她了,她也未必还想继续要她。走出这青岩村,就不是她需要庇佑的人了。 吴岩妍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她对吴南梅就是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白眼狼,现在做了人家的走狗,怎么你们主人家没有牵好,整天出来外面乱飞?早知你今天是这个样子的,当初就该任由你母亲把你打死打瘸,也不多插手一下。” 吴南梅小时候的处境同她差不多,母亲也是个整体花天酒地,爱打人的,她父亲是从外面拐回来的公子哥。她母亲每每喝了酒,就把她们父女两打得皮开肉绽。 她父亲原先是个读过书的,到这个也算坚强,憋着一口水教着女儿学习识字读书,就盼着她成才将来有一天能够带她出去。 没想到吴南梅书是读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规矩也刻进了骨子里。到了后面,竟然认为作为妻主教育自己夫郎是天经地义的,每次她父亲被打反过来劝他多忍忍,到了老了就好了。 外面的人不了解,只看着这父女两可怜,后来祁音来了,吴南梅母亲是属于叫嚣得厉害的那一帮人,自然是被关起来了。 她母亲被关,她便劝说她父亲过去陪她母亲。她父亲或许是绝望,当天晚上就用腰带把自己吊死在自家房梁上。 打那以后,这脑回路不太正常的人就恨上了村子,恨上祁音。可是她很懂得伪装,硬是装着样子,在所有人面前扮出纯良无害的样子,惹人怜爱。 村里人好心把十三岁的她一起拉扯大,见她读书厉害可以说是个个都出钱出力,助她凑巧出去考试,盼着她将来有大出息。 她确实是聪明的,出息也有了,几年时间一举从童生秀才举人再到进士,一路顺风顺水地考完,最后做了官。她还专门申请了官位就选了离青岩村不远的定安县。 村民们以为她们的好日子来了,她们这里穷山恶水几代人不曾出个读书人,要是能借点力,今后子孙后代也能过得更好一些。 没想到吴南梅,回乡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把村子围起来,要把祁音这个妖言惑众的妖神抓起来烧死,还把原先关着那些女人的房子的门砸开,把里面她被困多年的母亲。 人家是多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终于有朝一日得了势,打破了坏人的阻拦,救回她被囚禁的母亲喜得团圆。而坏人祁音则要自食她从前为非作歹的留下的恶果。 那天村民都被来势汹汹的官员吓住了,她们手无寸铁被团团围起来推到她们往日举行祭奠的地方。那空地中间已经架起了高高的台子,下面堆着柴火。 而她们平时高高在上的神,正狼狈地被绑在那木架上。 欺人太甚啊,村民中有人眼睛里燃起怒火,带头打向那狼心狗肺之辈,那是大人啊,把她们从水深火热之中捞出来的大人。 人性本恶,她们自私,胆怯,却也是有良知的。如果眼睁睁看着她们的神,就这样被毁了,那她们还算什么。 吴南梅带的人再多,也抵不住村民们齐心的反抗,刀剑挡不住她们想要同她同归于尽的决心。吴南梅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被赶了出去。 若不是祁音阻拦,失去理智的村民是打算杀了她的。不过她毕竟是个官,杀了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村民这才作罢。 第23章 一样米养百样人,祁…… 一样米养百样人,祁音从前看重吴南梅一点不输她看好的未来替她管理村子的吴岩妍。平时里谁不是看在她孤身一人的份上,多照顾她几分,哪怕是在学堂里,她学得比别人更快,学得更好,人人敬着几分。 没想到这样反倒惯出个不知好歹的人。 吴岩妍来得太快,而且这些年村民更加团结,对付起官府过来更有她们自己一套。吴南梅就是想硬来也没有办法,她这次过来便是想逼逼祁音,她不是悲天悯人吗,最是无私大度吗。 她这样强闯想必她也是能原谅的,对她不敬也不要放在心上,若是真对她好,那就把她想要的人交出来,好让她去交差。 吴岩妍过来,一群村民拿着锄头对着那些府兵,护着中间的祁音。 吴岩妍指着吴南梅骂:“你又想做什么,今天我在这里你别想动村子里一个人。青岩村不欢迎你这样的人来,马上滚出去。”她真是够厌恶这个小时候跟在她后面一口一口姐姐,长大了翻脸不认人的狗东西。 “哼。”吴南梅不看她,转头对着祁音:“你当我乐意来这个鬼地方,若不是你们藏了我的人,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踏足这种脏地方。” “你别血口喷人,好好的我们藏你的人做什么?” “别狡辩,人在青岩村附近消失的,你们今天有得交出来,没有也得交出来。不然我就放火烧了你这村子,我就不信这样还不能把人逼出来。” -- 第37页 吴岩妍冷笑:“你放一把火试试,看看今天还能不能走出这村子。” 吴南梅岂不是被吓大的,她决心要打便直接下了命令:“给我打,把她抓起来。” 擒贼先擒王,她想故技重施把祁音先抓起来。府兵对上那些冲过来的村民,其中几个直冲祁音过去。 祁音生怕背后的陶子晔和陶子溪被误伤,护着他们后退几步。府兵的刀已经到了她面前,刀光剑影之间,突然伸出一只手拦了一把,动作快得看不清,下一秒那握着刀的人变了个,与冲上来的人一个交锋。 祁音抱着陶子溪退后一步,她那娇气包夫郎握刀护在她身前。 平日里娇娇弱弱的小夫郎拿起武器,气势变了个样,对着那还不放过她们的府兵砍过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别提是吴南梅她们,就是吴岩妍她们都被吓了一跳。谁能想到这位,竟然是会武的。难怪她们大人一向对别的男子淡淡的,只看得上他呢。 吴南梅气得哇哇大叫:“还说没有藏人,这是谁,我可从来没有见过村子里有习武的人,不是派来保护那人的还能是什么?” 她话太多了,这样子下去恐怕对村子不利,吴岩妍生了要把她留下来的心思。不过大人不会同意的吧,村民有了人帮忙,个个打了鸡血一样对上那些府兵毫不留情,没一会就把她们全部绑起来。 对于绑府兵这件事,村民做得毫无心理负担。祁音给了她们一瓶药丸给那些嫌麻烦的人服下,清了她们的记忆就把她们丢出村子去。 处理完这些,众人就散了,各干各的去了,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祁音被来人打扰到,便也没了修炼的心情。她挥手让陶子溪跟上,她带着他准备出门。 陶子晔忐忑地看着女人,见状往前跑了两步呼唤道:“妻主大人——” 祁音停下转身等他,伸手递给他。 陶子晔把手放上去,急急地解释:“我不是故意隐瞒了会武的事情,我是学着玩的,平时都不用的。” 祁音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解释,会武是一件好事,刚刚不是还保护她来着吗。她在他手心写字:“你喜欢习武?” 想来一个家里人疼到捧在手掌心,整天吃喝不愁,出门都有人跟着的公子哥会练武,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他自己感兴趣。不过这世界对男子要求本就很高,男子习武应该也是不被赞同的。 陶子晔脸色黯然,小时候他在他父亲的娘家长大,武将世家人人都会一手,他自然也跟着学了些。不过他十五岁以后回了本家,父亲嫌他练武把身子骨练得硬壮不好看,不允许他再练,只能偶尔偷偷在院子里打会拳。 难怪家里的水天天都是满的,原来有人轻轻松松的自己就能去打。 祁音早发现一点端倪,不过无伤大雅她也没有细究。只是在她这儿没有必要躲躲藏藏,她认真告诉他:“以后想练武,在院子里也可以练。” 陶子晔惊讶:“妻主大人,您不反对我练武吗?” 自然是不会的,这里又不是什么安宁之地。这里的男人住久了,哪个不是凶悍起来连女人都要退避三舍。刀枪无眼,危险多的地方拳头才是硬道理。 祁音指指陶子溪,继续写字问他:“他也跟着你学武吗?” 陶子晔看看一脸茫然的小孩,再看看女人:“他要是想学,我就教他,要是不想的话,我也不逼他。” 陶子溪赶紧开口:“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学武。” 祁音点点头,“上午,读书,下午,习武。”她本就打算撞日把陶子溪送过去村子的学堂里,以后就跟着识字读书。 村子里的孩子不管大小,也不论男女,年纪够了都是要送过去读书的。也不求她们以后长大能念出个什么来,只图识字懂道理,长大不做个糊涂蛋。 学堂里的先生同别处还不一样,这里的先生开始都是男子,等到一批孩子长大后有人留在学堂里帮忙这才有了女先生。原来村子里识字的读过书的能跑的都跑了,村里剩下的女人几乎都是大字不认得一个。 倒是那些被拐到村子里来的男人,相貌不差不说,还有些原来是读过书的。因而祁音把她们的妻主关了起来,他们厌恶那些折腾他们的女人,但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离了她们也没有吃饭的营生。学堂和育婴堂便收留了他们。 或者说,正是这些孤苦无依的人成就了学堂和育婴堂。孩子的母亲被关起来了,孩子的父亲有的跑了,有的留在村子,却也恨透了女人的骨肉,不愿意抚养。 那些无人管教的孩子便集中到了一起,成立了育婴堂。那些男人可以在这里干活换一份吃食,而孩子也得到了照顾。至于学堂则是为了不让孩子四处乱跑,把她们放在一起,不拘学写字念书,还是学着手艺活,也能在长大以后有一技之长,混口饭吃。 慢慢地就形成了惯例,村子里的孩子稀贵,不像以前可以随意打骂,小小年纪就让帮忙做一堆家务活,又不放心让她们乱跑惹祸。不管是不是家里有没有大人的,统统打包送去学堂里学点东西。 之前带回来的那几个小孩早就送去学堂里了,陶子溪喜欢粘着他哥哥,现在也是时候送过去了。 学堂设在村子的祠堂里,后面便是摆着青岩村吴家祖先的牌位的大厅。可以是这里是整个村子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有一天连祖先祠堂都被人毁了,那这个村子估计人都死没了。 -- 第38页 学堂按年龄分了三个部,每个部又按学习的内容分成几个小班。当然十岁以下的就不学别的,过来学堂要至少先学三年的识字读书。 这次的识字班的先生是同吴南梅同年的年轻女子,名字叫做吴锦,前途锦绣的锦。当初她也学得不差,不过底子比吴南梅要差些,她跟着去考了一回没中便回来不再考。 倒不是一蹶不振,而是她知晓如果她继续考可以考到吴南梅那种程度,但是那也终究只是她一个人,她想的是村子要强大起来需要整个村子的人,尤其是孩子能立起来。 而不能竭泽而渔,把她们这一批培养出来,然后去了外面安居再也不回来。人人都这么做,那么村子只会越来越落败。 她放弃了自己的前途,留在村子想要为村子培养出更多出息的孩子。尤其是出了吴南梅这样让人恨得牙齿痒痒的人,村子可曾苛刻过她一分一毫,说什么为了她母亲报仇,不过是翅膀硬了不愿意回来,还要立个牌坊标榜自己多正义。 不过现在,她一个人带着十几个孩子也是忙得满头大汗。大一些的男孩子懂事点,认认真真地按着她的吩咐在位置上描红。 女孩子不管大小都闹腾得很,气得她罚了几个大的在门外扎马步,小的就对着墙壁自省。还有些小的男孩子胆子小,被女孩捉弄气得哇哇大哭,她又只得过去哄人。 祁音到的时候,就看到这令人啼笑皆非的场景。这也确实难为吴锦一个满腹经纶却没经历过被孩子折磨的年轻女子了。 那先生吴锦被大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子十分不好意思,不过也有些委屈。 祁音拍拍她的肩膀,把陶子溪交给她。她一下子眼睛就亮了,大人这是相信自己能做好,你看她都看到自己这样了,还愿意把孩子交给她来教。 陶子溪留下来了,她们也不多打扰。那些小眼睛个个好奇地看着她们这边,吴锦已经在那头“咳咳咳”快咳出血来了。 祁音拉着男人出来,见他不太舍得离开的样子便停下来等他慢慢看。 陶子晔有些不好意思解释:“别的地方男子是一辈子都不准踏进学堂里的。” 祁音拉起他的手,写道:“你想不想来学堂?” 陶子晔收回目光:“我识字的,而且我年纪大了怎么跟那些小孩混在一起。” “过来,教,习武。” 陶子晔看着祁音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的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我可以吗?” 祁音对他微笑着,点点头。 “好!” 第24章 事情过去不到三天,…… 事情过去不到三天,祁音这天上午正在院子里修炼。突然眼睛一跳,她猛地从原地站起来。 不好,出事了! “大人救命——出事了——” 有人在呼唤她,不是从耳边响起的声音,而是从遥远的地方传递过来的。 她站在原地,神魂瞬间从身体出去,向四处分散快速飞去。不行,太远了,方向很难确定。 “呜呜呜……大人,救命啊——” 祁音脸上露出一丝烦躁,能够这样召唤到她的只有那些被她祝福过的孩子,是她们遇上危险了,该死的,是谁对孩子下的手。 她等不了了,直接飞起跃到半空,扯下脑后的纱带往空中一抛。 轻飘飘的纱带往下坠了一点,风从远处吹来,将它吹向一个方向。它不断地往前翻滚,在半空左右摇摆,朝着一个方向飞快地飞去。 祁音跟随到后面,走出一段距离,果然看到感应到了位置,飞过去捞走纱带直接往那个位置过去。 随着目标越近,祁音的脸色越难看。这里有很重的血腥味,而在里面有十来道她熟悉的气息。这是学堂先生带着孩子出来外面上课,遇上了不好的事情。 “大人——” “大人——呜呜呜——” “大人快救救她,好多血——” 祁音的白色衣服一入孩子眼帘,马上冲着她拼命喊叫,不管不顾会把那些周围的人吸引过来,她才喊出声,那边就出来一个黑衣人拿着刀朝她砍过来。 眼看刀口就到那个女孩子头顶,她直冲过去把人一脚蹬飞,看着那人在半空吐了一口血,坠落在地上抽搐一下没了动静。她才俯身抱起孩子,手扶在她额头检查了一下,发现人没事才放她下来。 小女孩抓着她的手紧张地说道:“大人我没事,快去救她们,她们被围住了,只有我们几个跑出来,她们有危险。” 祁音点头,把小孩往她身后一甩背着她往那个方向飞奔过去,她跑得速度很快,衣袖同纱带交缠在一起也顾不上。小女孩在她背后紧紧抓住她的衣领,伸着头顶着一头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努力给她指引方向。 祁音的神魂朝四处分散,飞快找到那些跑出去的孩子,好在只要不出声躲好,还算安全。只是她的心在不停往下坠,她的气运同孩子是相互勾连的。这会就有两缕消散了,还有好几缕细细的微弱得一阵风能把它们吹散。 没到地方,远远地闻见清晰可见的血腥味,祁音暴起全速冲了过去。入眼的一地血红,还有七八个零落躺在地上的孩子,彻底使祁音脑子的那根名为冷静的筋断裂,她吸了一口气,轻轻把背上的孩子放在地上。她扯下刚刚系回脑后的纱带,缚在孩子的眼睛上。 -- 第39页 她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把小药锄,旁边还有个倒了些药草的小竹篓,那是学习医术的孩子出来学习认识草药带的工具。可是它的小主人倒在一边,闭着眼睛无声无息,生死未卜。 她拿着小药锄冲出去,一下挥在前面的黑衣人脖子上,在她脖子上的鲜血飞溅出来之前,扯回那扑在地上的孩子。她单手抱着孩子,又挥着药锄过去打飞一个黑衣人,再次捡起一个孩子。 她连着放倒七八个黑衣人,才把那两个孩子放到被她救下脱身的先生跟前,那满脸鲜血的先生,左手捂着右肩血涌不止的伤口,赶紧伸手抱着两个送过来的孩子。 祁音飞身继续往那站着的五六个黑衣人过去,身后给先生落在几个药瓶。 那几个黑衣人见势不好赶紧后退,祁音却不打算放过她们。她手中的药锄凌空飞出去,几颗眼睛圆睁的脑袋看着自己的身子离得越来越远,滚落到了地上。 “大人……” 祁音不往那边望一眼,她脚边倒在血泊的一个孩子不停地在喊着她,一口一口呕着鲜血却断断续续不停地呼唤。她蹲下身子,把手按在她的心口,神力从她手掌流向她的身体。 那孩子恢复一点神志,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脸上还显着稚嫩,她露出一点笑容:“大人真好,答应我们的都是真的,遇到危险喊大人,大人就会过来……大人,我……也有做个乖乖的孩子……我没有变成我母亲那样……” 她伸手挡住祁音的手,努力继续说道:“……大人,我也是个好姐姐,对不对……弟弟,我保护好他……了……”她指向刚刚被她压在的身下的小男孩,他正是之前被拐卖的那个男孩子苏小霁,这会正在一旁哭得跟个泪人一样,抱着她的手不停喊着姐姐。 祁音点点头,她便带着笑容慢慢合上了眼睛。她是之前那个放了父亲去同她母亲见面,还得弟弟早产的那个少女。其实早没有人责怪,但她心里一直不能放过自己,对自己弟弟充满愧疚。现在能用自己的命,保住另一个弟弟,她走得很开心。 而其他人却接受不了,先生带着几个孩子走过来,她伤口还痛得厉害,却努力想把孩子抱起来。她看向祁音,满脸凄然:“我们把她带回家吧,大人,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们……” 她带出来十三个孩子,八个大的五个小的,遇上那些黑衣人,跑出去了五个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除了面前这个女孩还有一大一小也没了气息,其他的五个身上或轻或重带了些伤。这会强忍着懂事不哭的孩子,呜呜哭了起来,她们哪里见过这么可怕的事情。 吴岩妍的亲妹吴塘棠也在这里,她受了点伤,不过白着脸撑着为受伤的其他孩子包扎伤口。之前最先遇到的那个孩子悄悄地过来,垫着脚把她自己拿下来的纱带递给祁音:“大人,您不要难过……” 祁音接过纱带绑好,摸摸她的头,勉强扯开一丝温和的笑容。 在附近所有的孩子都聚在一起,连同三个软了身子的孩子也放在旁边。先生撑着身子过去,一个个给受伤的检查伤口,好好上了一遍药。孩子们揩着眼泪,小声啜泣,看着可怜极了。 祁音在周围走了一圈,跑掉的孩子都还好,她们过来的这片山林没有深入山林,附近没有什么猛兽,两个奔着村子的方向,已经去了山下通风报信。而另外两个也完完整整的,被祁音从浓密的灌木丛里,猎人的陷阱坑里找到带了回来。 吴岩妍接受消息,带着一帮人飞奔过来,看着平躺在地上的几个孩子,眼睛都红了。她过去恨不得把那些死得透透的黑衣人,给剁成肉馅泄愤。 几个同过来的女人,也红了眼睛。欺人太甚了,不管什么原因对着孩子下手的,都是人渣,猪狗不如。她们也气巡逻没到这边过来,这片区域已经属于村子周边比较安全的地方,没想到还有人摸进来,对着孩子下手。 所有人在心中记了这个仇,不管是谁,一定会让她们付出代价。 祁音让吴岩妍带着所有人先回村子去,不管大人还是大人,尽快离开这里为好。 吴岩妍咬着牙问道:“大人您是不是要去查谁做的,带上我们,这个仇一定要报。” 祁音摇摇头,只让她先回去。吴岩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受伤的人安全送回去,只好不甘心地点头同意。 祁音白色的身影很快在林子尽头消失,众人这才把担忧的眼神收回,吴岩妍清清嗓子指挥着女人们背上受伤的孩子,“走吧,先回去,不要给大人添麻烦,让她担心。” 祁音的身影出了众人的视线变得更快,如果有人在这,也只能看到一道残影一闪而过,更多的便是只觉身旁一阵风吹过,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她的神魂再次释放出来,范围也扩大到无限到。 她心头只有一个想法,找到派出黑衣人的主使,哪个胆敢伤她的孩子一根毫毛都要付出代价,更不要说一下子折了她三个孩子,不把那个人切成一块一块难泻她心头只恨。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产生这么强烈的情绪了,伤害孩子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斩草必除根,不把这个会威胁到孩子成长的祸害消除,她也没办法安心。 她穿梭在山林,各种山洞,把隐藏在其中的黑衣人一一处理掉。 过了很久,她确定清理干净藏在她掌管范围里那些隐藏起来的隐患,她不问缘由,既然想在她这里做点坏事,那就把命交代在这里吧。 -- 第40页 不过,等她停下在山崖上休息的时候,她吹着冷风杀红了眼,满脑子的冲动总算冷静了一些。到底是什么,用到了这么大的手笔,只是为了带走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身上隐藏了什么秘密。 她的神知告诉她,真正的指使者不在这里,在她掌管的范围范围之外,是她还不能到达的地方。 不过,她顺着能追查的线索,走到现在能到达的最后一个地方。 她停在一片火烧过后剩下的灰烬面前。 这里——原来是青虎寨的地方。 第25章 天空慢慢变黑,远处…… 天空慢慢变黑,远处似乎传来令人肝肠寸断的哀歌,又似乎只有一片无尽的寂静。 祁音坐在那片通黑的灰烬中央,如同一片灰暗的炼狱之中残存的一只洁白的天鹅,在无声地痛苦嘶鸣。她收回四处游走的神魂,“噗”一口金色的血涌上喉咙喷在那黑色的土地上。 她坐在那里,尝试感应那三个孩子的魂灵所在。都说人死了,是回到神的怀里,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些死去的人。她低头地啊你按那几个孩子的名字,她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她走的时候带着放松的笑容,但那却更加让人心疼。村子里那么多孩子,祁音虽时刻庇佑着她们,但她们的名字她也要想了一下,才能从记忆里找出来。 吴望,是那个女孩的名字。祁音第一次把它同那个女孩子联系并且记得非常清楚,然而人已经不在了。她又想到另外两个孩子,在她们最害怕的时候,她没能及时赶到她们身边。她们也许是曾经也在她跟前,抬头认真地喊着她一声大人,然而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身体。 祁音的情绪涌动,有些难以自抑。她猛然抬头看天,眼睛上的纱带飘落下来。 “轰隆隆——” 头顶雷云滚滚,翻腾着聚集在她头顶。云间有一道道电光时隐时现,发出凌冽的冷光。 是了,她今天杀人了。所以,这会天道找她清算来了。 当一道雷劈下,祁音抬手凝聚了全部神力抵挡了一下。她的眼睛在那刺眼的光芒中显得更加明亮,不过也只那一下就卸去了她全部的神力。而她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站直的身体被压垮一条腿跪倒在地上。她的身子却挺得笔直,不肯屈服半分。 狗屁天道,她的人都被杀了,还限制她不准对那些坏人动手,这算什么道理。 第二道雷,祁音生生用身体受了全部的轰打,她的嘴角沁下一道血流。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不完整,身形却没有动摇半分。 神明降临,又用一道道枷锁牢牢捆绑住她们的手脚,这样的神明要来何用。 大概是她的话惹怒了上面的人,第三第四道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接连降落,把她炸得原地陷下去一个大坑,而她也被炸飞出去。 祁音慢慢从地上坐起来,手腕一甩她的纱巾,那纱巾冲上半空与掉落的雷相碰,挑衅似的引得那雷在半空炸开。而那纱巾也被炸得粉碎,连渣渣都没有掉下来。 下一道雷气得直接落在她头顶上,炸得她的神识一晃,她的鼻子耳朵的血汩汩往下流,她抬手擦了一下。这下她的神魂都不稳了,可真是个直指要她命的危险。 不过那又怎么样?要是她今天被炸死了,那就炸死吧。就是有点舍不得那些村民,那些可怜的孩子。还有……嗯,她的小夫郎。 最后一道雷落下来的时候,祁音躺平了任由它下来。她目前遇到的两位神都是撒手不干了,她也不想一直这么憋屈。这年头,神可真不好当。不好当,那就不干了吧。 大概是察觉了她的心境,最后那道雷反倒犹豫了,踌躇半天等她反悔似的。落下来也不像之前一样气势汹汹,软绵绵一点力道都没有。看样子,它也怕自己落下来把下面的人劈死了。 来都来了,祁音等着它把她送走。然而事情并不会让她轻易如愿的,一块大石板忽然从旁边飞过来,挡住了那一击。不过石板也砸成了两块,一下落在地上砸出老高的烟尘。 天上的雷云散得飞快,仿佛遭受了什么惊吓。 祁音看向那石板,正好对上石板上硕大的两个字“火荷”。想必这就是火荷的神位吧,这依附了她一点残魂的神位自己飞出来替她挡了这最后一道雷。 不过,这也难抵她坑了她一把的心头之恨。她运起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点的神力,推动那神位往东北方向丢过去。那方向正是寨子茅厕的地方,深度淹没个石板没有什么问题。 吴岩妍这边趁着夜色,带着众人把几个孩子送过去墓地。没有长大成年半路夭折的孩子一般是大办丧礼的,也不能隔天再下葬,而是要连夜把她们送走。这是为了孩子,不在那暗路上停留太久害怕,做父母的不在她们身边,只希望她们能早早过去投胎。 外面雷声响起,她们还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后面接二连三的电闪雷鸣,她们才开始害怕起来,那雷分明落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 有人看着那骇人的动静,产生不好的联想:“那边会不会是大人……” “别瞎说,”旁边的人狠狠地打断她,也看着那半人粗的闪电脸色难看,“看看多久能停,那边是青虎寨,说不定是什么事情,我们得过去看一眼。” 等到动静没了,吴岩妍一行人摸黑过去。她们回来,带回了一个不省人事的差点成血人的祁音。 -- 第41页 医娘被喊过来都被吓了一跳,别说是大人了,就是人她也没有见过伤得这么严重的。要她说如果是人的话,伤成这样基本没救了,可是这是大人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可是,医娘上前给祁音擦掉脸上的血迹的时候,手都抖得厉害。她抬头看见吴岩妍还在瞪她,一甩帕子:“大人是教了我不少医术没错,可你们别忘了大人是神明,还是那句话,你们去给大人磕几个头上香都比指望我强。” 她说完,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嘴里念念有词:“大人,信女发愿,求求您赶紧清醒过来。” 屋里的其他人也不忍再责怪她,转身出去,直奔小神庙。 “大人,您快醒过来吧。……” 祁音很长的时间没有陷入真正的沉眠,她从黑暗中醒过来,她的耳边不断有人在碎碎念,使得她不得不放弃待在原本舒适的地方,被牵引着走向那光亮的出口。 而整个青岩村的人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她们的神明倒下了,几乎整整一个月像个死人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从前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们的母亲再往上一代,神没有降临的时候,她们也是一样地活。可是她们这一辈,几乎都是神一点一点拉扯长大了,教给她们道理。 她们不敢想象,没有神的日子要如何度过。小神庙的香火,每天不停歇地烧着,那萦绕整个小神庙的烟气整个月都没有散过。 好在好些人稳住心神,撑着维持着村子正常地过着日子。村子也果真没有出什么大乱子,只是感觉主心骨不在了。 不过,神明没有抛弃她们,真的离去。 那天,霞光漫天,鸟兽和鸣,她们的大人从小神庙的后面的小房间里踏着碎金子一样的阳光走了出来。 祁音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陶子晔。 他提着篮子过来,看到她激动得抛弃了所有的矜持,跑着向她扑过来。 祁音歪着头看他,陶子晔也第一次看见了自己妻主睁开眼睛的样子,只见她的眼睛就如同一块镶嵌上去的宝石,咋一看是个透明的水晶,再一看上面流光溢彩,上面流动的是同外面的天空一样的色彩。 他吃惊到说不出话来,这分明不是一双人该有的眼睛。他反应过来,连忙从篮子里拿去他带过来的换洗衣服中间抱着的新做的缎带。 “妻主大人,我给您带上缎带吧。” 祁音矮下身子,方便他的动作。等到他系好带子,她站直身体却被他拉住胳膊。 只听见他很是纠结地问道:“妻主大人,你……你是不是妖?” 祁音依然没办法开口,把手伸向陶子晔。他伸手握住,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他摸着很温暖,确实是人的温度。这是告诉他不要瞎想么。 祁音的意思是把手给她,她写给他。结果他把她的手抓住不放,也愣一下,便被他拖走了。 祁音醒过来就回了她的小房子,村民见到她走过,远远地给她磕了头,流着泪没有靠近,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她低头笑笑,也没有真的要放弃她们,这不就回来吗? 人类对于离别总是意外的敏感。 吴岩妍知道她醒过来,马上屁滚尿流地跑来来。她那么大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抱着她的腰大哭了一顿,哭得祁音手里的戒尺都要动了,不过也体谅她这一个月过得辛苦,只摸摸她的头抚慰一下。 “呜呜……大人,我以为您要抛弃我们了……您怎么舍得的呀……”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引得祁音好险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我们知道大人你护着我们,可是不要您拿自己去换来替我们报仇……” 大人从来都不会主动对人出手,现在为了救村子的孩子杀了人,引得天雷都降下来了,她们哪里不知道大人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别哭了,”祁音打着手势,“去查,那些黑衣人的来历,还有他们想做的事情。” 第26章 吴岩妍跟着祁音到了…… 吴岩妍跟着祁音到了学堂,静悄悄站在树下看着那边正在上课的孩子。 这堂课是陶子晔的习武课,那边的小孩子先散了,几个小的正趴在地上玩泥巴。几个大点的倒是跟着陶子晔学得认真。 这个班的年龄分层都是很明显,总共十三个孩子,从个头上看,小的五六岁的四五个,十来岁的四五个,剩下的都是接近十五的。 不过这里面最近从外面加进来的孩子多些,陶子晔,苏小霁,何柚,还有那个她亲自救回来的小女孩乔愿都在这里。 她们看了一会,没有发出声响惊动孩子。 吴岩妍刚要开口说什么,祁音打了个手势阻止住她。 那边本来玩得开心的孩子发生一点冲突。 大概都是外来的,她们几个都是凑在一堆。小点像陶子晔和苏小霁,都蹲在同旁的孩子一样玩得开心,而何柚大些显然是在看孩子。 何柚之前不显,现在看来性格倒是有点随了她母亲。她不爱小孩子玩的这些,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陪着他们。毕竟面前这两个年纪小了好多,又都是男孩子。 倒是旁边的乔愿,一脸不高兴。她爱干净,又是从小被教了不能沾这些东西的。她拉长了脸,提了几次要回到教室里去。 何柚自然是不同意的,她回去了里面没有别的人看着她,要是出事了算谁的。何况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处境有多危险。 -- 第42页 孩子最是敏感,大人的情绪变化她们立马就能够察觉出来。 之前三个孩子出事,学堂里的先生可是专门花了时间千叮咛万嘱咐不能随意乱跑,尤其是最近不要一个人蹲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万一坏人就藏在村民中间,偷偷抱走一个都不知道。 而外面的人冲着谁来的,学堂里的人哪个到现在都没有个清楚的身份出处。这些孩子鬼精得很,偏偏还知道得比大人还清楚。 不过出于漩涡中心的主人公没有什么自觉,或者说从小就被人众星拱月哄着,之前落得现在这个身边一个熟识的人都没有这样的困境,还知道收敛一些,现在日子久了也渐渐暴露出来些霸道来。 要是她在村民的孩子中间还好,看在她年纪小,多少会让着她。而她偏生不爱跟那些玩,她自觉跟她们不一样,连陶子晔他们也是勉强够格做她的玩伴。 不过这边几个不论原先什么身份,可都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个个都是被捧在手心。这会对着她也是按着自己的心意,半点没有顺着她的意思。 乔愿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提了回去不玩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捏泥巴游戏,要回去教室里看书。 其他人根本理都不理她,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其实这都是她自己的错觉,何柚生气刚刚喊这个龟毛鬼出来带本书,她不爱玩些容易弄脏衣服的,结果好心还得了她一个白眼,她才懒得理这个没礼貌的家伙。 在大人面前装得一副很乖的样子,私底下对着她们确实恨不得给她们鼻孔看,整天谁也看不起,才懒得理她。 陶子溪之前被她讥讽了几句,生气不想理他。而苏小霁则是做了子溪哥哥的小跟班,子溪哥哥怎么做,他就跟在他屁股后面。 不过他还是细声细语地劝道:“乔愿,你再等一下,陶先生说了我们要待在这里,不可以自己待在教室里的。等陶先生教完了那些哥哥姐姐课,我们就可以回去啦。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玩?” 乔愿见有人搭理她,脸色才好了一些。不过她人过来,瞅了一眼嫌弃道:“你们捏的这是什么?特别是这个,哈哈哈,怎么有这么丑的东西,这个是小狗吧?” 她指的是陶子晔刚刚放下的一个泥人,虽然只有个形状,不过还是能看出个人形。她这是不满陶子晔对她的态度故意找事。 陶子晔看了一眼手下的泥人,气哼哼小声说道:“就是小狗,汪汪汪,乔小狗,哼——” 他哪里知道那女孩子听了他的话,冷笑一声过来一脚把他的泥人全部踢飞了,飞起的沙子溅到没有防备被波及的苏小霁眼睛里。 “乔愿,你干什么!”陶子溪生气地站起来瞪着面前这个讨人厌的女孩,再没有比她更讨厌的人了。 何柚赶紧过来抱起哭得稀里哗啦的苏小霁,也有点生气责怪罪魁祸首:“乔愿,你怎么这样子,等下我要告诉先生,欺负人是要被惩罚的。” 乔愿本来也有些害怕,一听这话却梗着脖子:“谁敢惩罚我?” 陶子溪气坏了,这人做错事了还死鸭子嘴硬,这样子气得他手痒痒的,想打人了。 何柚拉住他,“别生气,我们去找先生过来,先生自然会罚他的。” 陶子溪听大姐姐的劝只握着拳头没动手,乔愿却还在拱火:“爱告状就告状,反正先生是你哥哥,肯定向着你的。你们就欺负人吧。” 何柚听她这话也生气了:“谁欺负你了,你要觉得被欺负就不要在这里待了,滚回你家去。” 原本何柚是说不出这话的,她也是外来的哪里有底气说这话。不过她毕竟是相比其他几个,她原本就是这里的人,对于村子的归属感比她们也更强些。 而且至少那个叫吴望的姐姐就是带着她们的,结果出去一趟人都没了。以前她在的时候,她可会照顾这几个小的,就是何柚都会让她去玩。都是眼前这个人害的,要她说,大人就应该把这些会给村子惹来麻烦的人赶出去。 陶子溪眨眨眼睛,不明白刚刚主火力还在自己这里,转眼就转移到两个女孩身上过去。 苏小霁其实没有大碍,泥土飞溅的方向也不是冲着过去,陶子溪帮他吹了一下就好了。只是他眼睛被沙子弄到有些红红的,赶紧出来劝架:“何柚姐姐,乔愿姐姐你们别吵了。” 说起吴望这个事,乔愿心里也难受,不过人前她依然高傲地仰着脖子:“能为了我死了,那是她的荣幸。像她这样一个小村民,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出这个风头。” 何柚的拳头都硬了,她可不管眼前是个什么高贵身份,她凭什么高高在上的样子,还一副这样的态度,她忘了吴望姐姐之前有多照顾她吗,也是像她这样从贵族家的心肠都是坏的。她忍住不能动手,咬牙嘲讽道:“为了你这样的害人精死了,吴望死得可真冤。” “你说什么,你这个贼人的女儿!”乔愿也不甘示弱。 双方互相戳着对方的痛脚,气氛如紧绷的弓弦一触即发。 祁音瞬移到了她们身边,把两人提了起来。 几个小孩看到她,心虚地低着头。 吴岩妍过去同陶子晔说了一声,陶子晔远远望见自己妻主把几个小孩一起带走,点点头继续回头教着孩子习武。 几个孩子被带到屋里还惴惴不安,她们也知道那些话大人肯定不会让她们说的,她们私底下虽然什么都懂,但也知道不能乱说。 -- 第43页 祁音坐在椅子上,几个孩子低着头站在她面前。她倒是想教育一下,不过写字这几个大字都不认得几个,用手语她们也看不懂,只能等着吴岩妍过来。不过光她坐在那里的气势,孩子们就已经吓得不行了。 吴岩妍过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她们小时候还挺常见,那会大人说不了话,还没有人能懂大人想表达什么,就坐着,让她们在她身边站个半天,把她们吓到不行。她们自己知道自己错了,也就不再犯。这也就是长大以后,很多人一见到大人就害怕的原因。 祁音看着她手指动了动,吴岩妍按她的指示直指何柚:“乔愿是不是之前你母亲绑回去的,你知道些什么?” 何柚没料大人已经查到这里,她也不是故意隐瞒的,就是怕大人发现她们青虎寨做了很多坏事把她们赶出村子去。 她低着头,过了一下才抬头眼睛红红的:“大人,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之前在青虎寨见过乔愿。不过那时她是昏迷的,而且她也不是我母亲绑回来的,是有人把她送过来,关在寨子里让我母亲看着的。”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母亲把她们藏得很好,我也是不小心看见的。我也不知道母亲在做什么,母亲好像也是被迫做这件事的。母亲对这件事很生气,我看见她都发了几回火。” 祁音点点头,转头对着乔愿,吴岩妍帮她提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乔愿这会又挺着她骄傲的脑袋,如果不看她两条腿抖得厉害看上去还挺像一回事,“不过我要单独跟你说,你让她们出去。” 祁音答应了,给几个小孩子发了糖让她们在院子里玩,等会一起回去。 等到她们都出去了,祁音示意她可以说了。 女孩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开口:“那些人抓我其实是因为我的身份。” “我是幽贤王留下来的独女。” 第27章 吴岩妍听到这个,脸…… 吴岩妍听到这个,脸上的青筋一跳,她们好似招惹了个大麻烦。 现在能被称为贤王的就一个,而且前面还加上幽,那就是先前以为逼宫篡位被赐死的先太女无疑了。不过她人都死了好几年了,也就是像青岩村这里地方偏远消息滞后,几年得不到京城里一个消息。这种陈年的消息才传过来,记得比较清楚。 这孩子敢这么大咧咧对着她们说出来,怕是吃定了她们不会把她怎么样。难怪之前嘴闭得那样紧,换个人来为了不给自己招来祸事,说不定撞上这样的事情,直接偷偷把孩子弄死丢掉,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当做无事发生。 乔愿看两个大人若有所思的样子,仰着下巴说道:“给你们个机会,把我送回去,我的人会好好犒赏你的。” 吴岩妍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送回去?送回哪里去?别说现在外面这么乱,她们是不会轻易离开青岩村的,就是能出去把她送到她的大本营,难保她的人会为了保密她的所在把她们伤害了,就是把整个青岩村灭了也不是不可能。外面想杀她的人那么多,现在露面是要她们都给她陪葬吧。 朝中的错综复杂的事情,她们是不懂,不过是出于下层百姓的求生欲,她们可没有什么为了未来的大人物献身的觉悟。 祁音对着吴岩妍比划了一会,就让她带着小孩儿出去。 乔愿努力看了半天没认出来,只好转头问吴岩妍什么意思。吴岩妍只笑笑,笑得她头皮发麻,连问你们想干什么。 吴岩妍出来带上原来的几个小孩回去,把她们送回学堂。现在才不会告诉她,免得她闹腾起来。以后她就乖乖留在村子里做个普通的小孩吧,除非有人来把她接走。而且以后也不是“她”而是“他”,为了不引人注目,以后就暂时委屈她扮成了男孩子吧。 原本以为她们在这偏僻到几乎无人过问的地方,应该跟朝堂里的事情掺和不上。没想到这就已经撞上门了,说起来之前觉得问题不大,村里还有好些男人可是跟朝廷多少有点关系的,谁叫她们这里也只能捡那些被发配到这里来,没人要的男人呢。 其中,最新发配过来的那位,大人家里那位夫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以前可以不在乎,现在是不得不小心,难免要打听一下了。当然最主要的是赶紧去打听一下,京城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她们也有点心理准备,好早做打算。 祁音等她出去,摘了眼睛上的纱带,她现在的眼睛可以看见一些东西,或者确切地说,她的眼睛依然是盲的,看不见站在她前面的人,但是清湖水所到的地方,她可以随时查看到那边是什么样子的。 她现在能够把她掌管的整片土地的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过这也是有限制的,越远的地方可以看得比较清晰,而近处就越靠近自己越模糊。而且也不能一直看见,因为这是在燃烧她的神力,如果全神贯注将自己置于这片土地盯着下方,支撑不了多久。但是观察单独一个点的话,她就可以一直盯着。 祁音现在在进入村子周围的各个点都放了神魂,学堂的孩子那边也是时刻盯着。她可再也经不起再失去一个孩子的损失。 陶子晔回到房子的时候,他手上拎着学堂里的大叔热情为他准备的饭菜带回来。他已经在那边吃过了,陶子溪现在晚上都不肯回家来住,那边有很多孩子都住在育婴堂,他就搬着衣服到那边去住下了。 -- 第44页 陶子晔惭愧地发现,就是他现在学会了做饭,但他做出来的依然同别人比味道查了些,可能是真的不擅长做这个吧。就是他自己吃到学堂那边的饭菜,回来自己做的饭菜都不乐意吃了。因此他每次吃完,也记得从那边为祁音带回来一些。开始他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学堂里的人听说是带回来给大人的,不仅毫不介意,甚至还专门单独准备一份让他带回来。 他习惯回到家里,一进门就看见女人每天雷打不动地盘腿坐在院子里修炼。不管风吹过日晒,还是风雨交加,她都在那个位置。之前有几回,他看着天下着细雨,虽说也不是很大,不过淅淅沥沥的,她也毫无知觉一样坐在雨中,只等雨水湿透来了她的衣裳和头发。 陶子晔有时候才发觉他的妻主也真是个怪人,他静悄悄地开门进去正要往屋里去。 往日他来回走动都丝毫不受影响的妻主这次确实突然手扣她坐的位置的石板,发出一点声音吸引他的主意。 陶子晔停下脚步,惊讶地转头看向她。只见她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他疑惑地走过去,这是有事情找他?他走到她旁边,依着她的意思坐下。 然后她掏出一沓白纸,翻出上面第一张,上面写着:“你的家里之前在朝中做的什么官?” 迟到了接近半年,他的妻主终于问起了他的身世。陶子晔撑着膝盖,低着头缓缓说道:“原来家母是朝中的一品将军,她叫陶华,妻主应该不认得,她是接替的祖母的位置,我祖母名字唤做陶茗妻主听说过吗吗?” 祁音被他反问得一愣,慢慢想了一下才摇头,表示她不知道这个人。 陶子晔早预料到了,他祖母离开战线很久了,恐怕这边的人早就忘了这个曾经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大将军。而他的母亲没有将领之才,平白得了军权又不懂得收拢人心。所以才招来许多人的嫉恨,还引来灭门之祸。 他的母亲进宫时被陷害轻辱了宫里的女皇的贵君,可是他知道他母亲是被陷害的,因为他母亲是个极胆小的人。但是没有办法,母亲撑不起一大家子,她这辈子也只做了这么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就是她以死谢罪了。她用自己的死,终于换来对她一家的从轻发落。 可是,哪怕是这样,她们一家依然下次凄惨。他的父亲,那个柔弱了一辈子的男人,生出了最大的勇气就是喝了毒酒尾随他母亲去了。不过他也没有太多伤感,毕竟他父亲从来都是眼里只有他母亲的。他生了她们这么多个孩子也只是为了留住他母亲多在他的院子里停留片刻。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在很小的时候,因为大师说了一句他冲撞了他母亲的八字,就被送到外租家去好多年,一直到了长大才被接回京城里。 而他的其他亲人,陶子溪其实不过是他父亲身边一个贴身小侍给了他母亲,生下来的一个孩子。他的大哥嫁了人没有被牵扯进来,侧君生的二姐同他的亲三姐则不知道被押解到哪里去了。 他以前从外祖家回了陶家,便知道陶家自从他祖母去世之后形势大不如以前。他大哥是嫁给姨母家去的,不能给家里带来多少帮助,他自知家里母亲不成事,几个姐姐又是年纪不大尚未长成,恐怕会越来越落魄。他也曾想过嫁个高门,以后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没想到没等他筹谋出点什么,他直接被打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祁音察觉身旁的男人似乎哭了,但是忍住不发出声音只一个劲落泪,怕是想起了伤心事。 她把手帕递给他,顺便把第二张纸给他,这次问的是:“家里还有其他人吗?”这个问题她之前问过,当时是想把他送回,不过他不肯说她当时也没有强求。 陶子晔擦擦眼泪,果然声音带了一点哑,他清清嗓子才回答道:“还有两个姐姐,不过她们被送去服刑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祁音拿过来递给他的纸,缓缓写了一行字:“想不想去找她们?” 陶子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想,肯定是想的,他在这村子里呆的越久越放弃了希望。他现在的生活虽不如以前,可也能吃饱穿暖,不用担心受怕,他慢慢也被村子那些年纪大的男人说服了。他想做的事情恐怕是很难自己跑出去了,不过他可以跟着大人,生几个孩子,等孩子出息了,走出这大山,说不定就能帮着完成他的心愿。 他把这话记在心里,暗下也开始琢磨着琢磨跟妻主生个孩子。不过,妻主好似没有跟他圆房的意思。他也不好意思自己去提,但心里总疑心妻主是不是天生目盲,没有人同他说起,所以她也不晓得夫妻之间还有这回事。 可是要他主动,他尝试过几次,妻主不明就的推开他靠上来的身子,他满心羞意哪里还做得来更多的事情。可是也不知道妻主到底什么时候才开窍。 陶子晔每日同那些成了婚的男子待一起,他们是口无遮拦的,可是他回来妻主没有亲近他的意思,他就越发不好意思主动去撩拨他妻主。这可真是烦人得很。 他激动得手都在颤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妻主大人,您说的是真吗?” 第28章 男人从到了村子以后…… 男人从到了村子以后,一直是有心结的。祁音作为朝夕相处的人,很难忽视他身上时不时散发的阴郁气息。不管怎么说,作为名义上的妻主,她多少要为他做点事。 -- 第45页 祁音原来的世界讲究男女平等,更多的时候还是男人更加强势些。她作为有过二十几年被照顾的经历的人,很多时候会无意识把他当做她原来世界能够扛起一家之主重担的男人。她现在作为强势的一方,虽说不至于反过来依赖男人,但是也会少给他很多的体贴。 不过,她能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比如他最大的牵挂应该就是他的家人,结合她所知道的,以及他刚刚所说的,她在心里大概还原了他原来的生活环境。她也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红线会不会一直牵下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两人生活在一起,日子久了两人容易互相吸引,通俗的说这可能就是日久生情吧。 祁音原来的能力限制,连村子都没办法离开。现在好了一些,她能够到比较远的地方去了。她的修炼也慢慢摸出来了点东西,或许她一直修炼下去,总有一天能够脱离村子的束缚,离开村子自由到各个地方去游玩。 只是她也不知道,这个修炼的过程还有多久。她作为神明的生命,也会有尽头,不过也很漫长,她可以慢慢地等,也许她在吴岩妍这一辈子走完了也没有能够修炼出来,她可以在她的儿子,孙子,曾孙子……她的子子孙孙辈的时候能够修炼出来,也许到了那会她的后代们已经很争气了,她就可以到这个世界的没有去过的地方去游玩。 当然要是青岩村若干代人都不争气的话,那她也要就嗝屁了。 祁音不懂天道为什么要一个凡人同她绑在一起,但她会努力去完成一些本分之内的事情。这是对他这个人的尊重,她承认自己是欣赏这样一个坚强的男子,她也会出于责任去帮助完成他的一些心愿。 她想到他的生命相对她来说太过短暂,他很有可能等不到她亲自带着他出去找他的亲人那一天。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尽快地给他提供出去的条件。 烟雨三月天,天气变化的得极快,这样又潮又凉的日子里,往往一不留神就容易生病。 学堂那边过来同她说了给孩子配备点预防的药汤,防着孩子一病起来,你传我,我传他,孩子身子最是脆弱,万一有个好歹,就麻烦了。 祁音对这事也很上心,没成想一觉醒来,反倒是一个天天睡在她身旁的人,坐起却在那里止不住的咳嗽。 大概是生病中的人比较脆弱,他原本还能忍得住捂嘴低声地咳,等到她起来伸手去摸他额头时,他把脸贴在她的手掌心上,神情怏怏的,好像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祁音起身,把他塞进被窝里包起来。他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又要睡过去。 不过他记得学堂里的事情,等她一转身又爬起来,身上穿着薄衣服从被窝里坐起来,被扑面的寒气冻得连打几个喷嚏。 祁音无法,过去把病起来跟个小孩子一样固执的人套上衣服。他不仅不配合不说,两只眼睛直溜溜看着她,突然伸手把她眼镜上的纱带扯下来。 祁音冷眼看他,手上的动作不停,这个男人分明趁机甩小性子悄悄用脚踢了她小腿好几回。大概是察觉她眼神里的严厉,他嘴巴一扁觉得十分委屈,没一会趴倒在床上,眼泪没完没了一串一串流淌下来。 祁音没法,帮着擦了一下脸,他眼泪流得更欢了。他非要搂着她的腰,把人贴上来就不撒手。她一拨开他手指,他就把头埋到她脖子底下嘤嘤嘤哭起来,还一边小声喊着:“妻主大人……难受……” 生病的人不太讲道理,祁音只好坐到床上,用被子把两人裹起来。只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她掰起那可怜的小脸,往他嘴里塞了个药丸。 等他闹累了,又安静睡过去。她才起身,仔细地给他掖好被子。 窗前有几只跳上跳下的小麻雀,她一伸手就飞下来停在她手上。她把送到学堂那边的小纸条拿在手里,给了小麻雀几粒小米。它便啾啾叫着,叼着小纸条往外飞过去。 她站在窗前停了一会,这样雾蒙蒙的天气确实不怎么让人喜欢的起来,心情都很是压抑。她照例把神魂释放出去,任何时候都不敢掉以轻心。 她不由得想到,果然人身就不太方便,要是她这会在小神庙里坐着,就不必应付这些琐碎的凡事了。或许她像别的神明一样,吃着人间的香火,时不时回应人们的祈愿就够了。其他时候,她只需要安静地看着她们。 她袖子那拿出来的东西,都是用她的神力化出来的。效果很好也很快,不过人的身体是承受不住太多的神力,因此她还是得给他抓些药熬了喝下去才行。 她坐在厨房里慢条斯理地做着生疏的事情,先洗了锅,把药放下去,又添了水,再生火,最后就是慢慢盯着那火苗一点点燃烧。屋里熏人的药味飘到外面去,把整个房子绕了几圈。 她等着药汤翻滚,看着它一点一点变得少下去。差不多煲好的时候,她才恍然想起做人的时候的一点经验,或许她还需要做饭,毕竟病人得先吃些东西才好吃药。 祁音抿着唇,皱眉又生火,拿锅淘洗了一把米,架在炉上又慢慢熬起了米粥。 陶子晔是被饿醒的,不过一睁眼也只觉得满口苦涩,有些反胃,半点想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 祁音从外面走进来,米粥和药放在一起。陶子晔只觉得药味充满了整个屋子,连那粥看着都是苦的。 他惊讶地发现他那神仙一样的妻主好似对这些事情并不手生,做起来行云流水,好像天生就会。 -- 第46页 他乖乖喝了两小碗米粥,不过到喝药的时候就半天不肯动。祁音把药碗塞到他手里,他就端着坐在那里,拿鼻子闻一下,痛苦地移开脸,就是不喝一口。 祁音站在一旁,无言地盯着他。他感觉到压力,喝了一小口,瞬间被苦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女人一看他又掉眼泪,头痛得皱起眉头。陶子晔原来在家里,生病了便有人哄,每每喝药一群人围着他,哄着他吃两口。 这会女人只凶狠狠地盯着他,他又觉得委屈起来。祁音看着他把药碗往床边的小几一搁,钻进被窝里又哭得一抽一抽的,她有理由怀疑这男人是为了躲避喝药,平时虽然也娇气,可加起来也没有这一个早上加起来那么作的。 祁音叹了口气,不喝就不喝吧,就是好得慢一些,慢慢将养着就是了。 她收拾了药碗端起来,转身正要出去。 男人又在后面可怜巴巴地喊着她:“妻主……你别走……我喝……喝药……就是了……” 祁音转手再次把药放到他手里,也不管他幽怨地眼神,只盯着他捏着鼻子,要命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半天。 等喝完了,嘴里还是一股苦涩的味道,陶子晔怀疑自己浑身散发着药味,一放下药碗他才跟活过来了一样。 可是他的妻主还是跟铁石心肠一样,等他喝完也不安慰一下,收了碗又要走。他气得在后面踢着床板,他早知对上她就不该矜持,她就跟根木头一样,哪里懂得体贴温柔的。 他爬起来抓着她的衣服,咬着唇撒娇:“妻主,我要吃糖……嘴里太苦了……” 祁音眨眨眼睛,她这里没有糖,平时给孩子那些都是她用神力变出来的,也有个强身壮体的作用。不过前面蕴含的神力也就极少一起,早上她喂他吃的药,里面含的神力就多一些。 她已经给他吃过了,再吃怕他身体承受不住。她默默地把他的手指拿开,得再等等,现在再吃身体可就要爆了。 陶子晔在祁音这里还没有受到这样的冷落,他能感受到她对他的纵容,这下连只是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他突然恶从心生,朝她猛扑过去。 祁音一下子被咬住了唇还没反应过来,但他这一扑过来生怕两人都摔倒到地上去,连忙稳住身形把他抱住。 等到嘴上一痛,冰凉的柔软触感传来,她才伸手放在他肩上。 男人感觉到女人的手放上来似要推开他,一着急双手抱住她脖子,咬了她一口,把寸舌从唇缝里挤了进去。 祁音嘴上被重重啃了一口,她还没什么反应,只觉得嘴里染了点苦涩的味道。她想这药味道确实太呛人了,难怪男人都不干了。 陶子晔冲动上来主动做了这样的事,反应过来又羞耻到钻进被窝里打算闷死自己。他的头顶噗噗冒着热气,脸上一片通红。不知道是生病发热了,还是因为太害羞才这样。 他心跳得飞快,他这般孟浪,不知道女人会怎么看他。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显得他很渴望一样,这不是好男儿该做的。他后悔了,他还生着病呢。 祁音扯扯他的被子,他不吱声也不肯放手,死死地躲起来就是不肯出来。 祁音只好出去,他在后面咬唇看着她的背影。 她这是什么意思。 第29章 祁音面上镇定,仿佛…… 祁音面上镇定,仿佛刚刚两人之间的一点小旖旎丝毫不能影响到她。她端着药碗出去,走得干脆利落。 实则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出了村子。她一路目不斜视,连一路过往遇到的村民同她打招呼,她也只面无表情地颔首回应。 走出一段路,她脑子一片空白。刚刚遇上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她的脑子里并无半分记忆。 她现在满脑子被刚刚那一抹温热占领了,这这男人果真是很容易乱人神志。她上辈子谈过恋爱的吧,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太过遥远完全想不起来,但是并没有到亲密接触这一步,完全没有参考价值。而且可能还是体质的问题,这个世界的女人的身体似乎更加冲动一些。 平常她嫌赶路麻烦,基本没人的地方她便用上了瞬移,现在这会已经走出村子很远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她有点尴尬。她刚刚想要做什么去的来着,对了,那男人说他想吃糖,那她便去镇上给他买些平常人做的能吃的吧。 祁音走到这里了,再倒回去就显得太过刻意。她用上瞬移,周围的景色飞快地落在她身后。如果有人看到,此时山路上一个白衣宽袖的女人,她面上蒙着白纱带,脚步却步履平稳。你看着她像闲逛一样走得并不快,但她的身影上一秒在山上,下一秒便到了山坡。 走到城门这里,祁音停下来抬头看着那门上挂着的大牌匾,洛越城。村民能够走到的就是这个离村子最近的城镇,祁音还从来没有到这么远的地方。 祁音看了一眼城门口的守兵,施了神术才跟在人群后面进去。那士兵只粗略看了她一眼,就直接挥手让她周围连同她一起进了城。 城市,同村野是不一样的。村野不一定没个地方都有神管,但城市里属于她的掌管范围之外,哪怕周围一整圈都归她管了,城市依然是个特殊的存在。城市里有它自己的守护神,而且有可能这小小的城里住了很多位守护神,这就要看这城里住了几个大姓,她们分别敬仰的是哪一位神明。 -- 第47页 祁音只是路过来买点东西的,无意惊动其他的东西。因此她把自己伪装成凡人的样子,进了城不动用神力免得被人察觉了。 于是,路人便看到一位奇奇怪怪的人,面上还蒙着纱带,一点不歪斜地走向某个方向。 祁音的神知天赋,能够告诉她的目的地在哪里,正好免去她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钻。不过还是有一点不方便,大概是她样子看着就好欺负。她好好走着路,偏生有人就推搡了她一把,猛地撞到她肩膀,把她推得往摊子边倒过去。 她倒不至于因为这点小动作就受伤,不过被人这么明显针对是件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情。祁音皱眉转头对着那撞人的粗壮女子,对方还一脸理所当然:“瞎子就该老实呆在家里,出来外面做什么,看着真碍眼。” 祁音抿着唇,慢慢站直不理她,转身走她的路。 不出两步,“哎呦——我的脸……”那出言不逊的女子摔了个狗啃泥,脸上直接在地板上擦出好几道血痕。 祁音连头都没有回,都不需要她动手,对神明不敬,嘴上不干不净,是要被付出代价的。 在这样偏远的地方,像点心铺这样的富贵人家才有钱花费的地方并不多,普通的百姓更乐意那同样的钱去买些包子馒头这样能够填饱肚子的吃食。而像糖、点心这样精贵的东西,只有大户人家才会买。因此这整个洛越城也只有这一家,铺面也很大的点心铺开得下去。 祁音走进那铺子,那伙计看着进来个穿着不太看得出身份的人,不过会进来她们铺子的都是不缺钱,为此她热情地出来迎接。 走到面前,她才发现面前的女人眼睛看不见,也是她走得稳当,伙计到了面前才发现她的情况。不过来者是客,她热情地招呼:“这位客人是想买些什么点心?” 祁音精精确无比地指了柜子里的几样东西,惹得伙计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不过她还是手脚麻利地替她包好了她想要的东西,放在台上说道:“承惠,这位客人,酥心糖一包,桂花糕、绿豆糕各四块,一共一两银子,您看还需要点其他的吗?” 许久没有出来跟外人打交道的祁音,这才发现她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出来买东西是需要带钱的,而她一个小神明,身上哪里会有这些。她沉默了一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好一会。 伙计看这位客人伸过来接的手顿了一下又收回去,心里暗道不好,这位不会是嫌贵,身上没带够钱吧。她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下客人:“客人,您看?” 祁音恢复动作,把一块边缘看起来像狗啃的一样的金片递给她。伙计这会的动作同她刚刚一样顿住了,借也不是,不借也不是,倒不是她怀疑这金片是假的,只是从来没有遇到拿出这样的来买点心的,而且她也掐不住这怎么算。 她陪着笑:“客人,您身上可有银子?我们这店里平时收钱多是收银子的。” 祁音自然没有那东西,就是她手上这个,来历说出来她也有点不好意思,这是她刚刚回了小神庙,从她那神像身上扒下来的,那些村子为她建神像倒是一点不小气,神像身上还给她镀了一层金身。不过被她扣了一点过来应急,现在身上出现了一大块秃皮的地方。她等下回去得想办法糊回去,要不然那些村民肯定要大惊小怪,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 祁音摇摇头,伙计也没有办法,她提了建议:“要不您到隔壁当铺去,把她换成钱再过来。”她把点心收回去,重新摆放到盘子里。 伙计可惜地吁了口气,她还以为能做成一笔生意了呢。 祁音摸摸转身走了出去,她藏好那奇形怪状的金块,不行的话她得想想别的办法,这金块回头她还得重新补回神像身上的大窟窿。她慢慢往药铺过去,对她来说常人不容易找到,而她随便就能拿出来的便是先前也给过陶子晔换衣服用的人参了。 她拿出来个人参,就跟在自家菜园子里拔跟萝卜一样简单。山上的一草一木,她想要可以随时取用,只不过她作为神明,哪里需要这些,现在倒是可以拿来一用。 她过去药铺走了一趟,虽然引人注目了一点,不过就是她不小心惹了几个地痞跟着她走了几条巷子,那也不影响到她。她走出一小段路,后面跟着的人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祁音再次出现在点心铺,伙计正在同另一位客人说话,眼神忍不住飘到跨进门的祁音过来。 那客人是个拿着鞭子的男子,他一身干练的红衣打扮,与平常男子的素朴裙装看起来不太一样。他长得不能说是绝色,但是他站在那里周围一圈女子的眼光都会被他吸引过去。毕竟这个世界上温柔似水的男子多了,但这样长得好性格又是鲜活动人的就少见了,单是他现在这一身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如暖阳一般夺目。 祁音除外,她进门直奔她的点心而来,她在外面耽误太长时间了,得赶紧回去。她想到那个男人要是发现家中剩他一个,半天找不着人估计得偷偷生气。 她把银子递给伙计,伙计挺着笑脸接过,马上给她拣好点心包起来递给她。 拿到东西,祁音便想走人。刚刚那男子就不乐意了,他开始是对伙计越过他先给了别人拿点心不满,伙计只好给他解释刚刚这位客人是来过的,只是钱没带够,现在拿了钱回来拿点心的。 -- 第48页 他还继续不折不挠,只因为面前的女人的气质太过出众。他想了一下城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他可是城主之子,没道理这样的人他会见过忘记了。这城里什么时候来了人,他还不知道的。 他拦住人想探个究竟,他正要说话门口进来一个人,那个女人急匆匆跑到他身边:“景公子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城主到处找你正在府上发火呢。” 她进来抬头一看,惊讶得瞪大眼睛,下意识喊道:“大人?”接着反应过来,她沉着脸:“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正是之前被祁音她们丢出村子的吴南梅,她看到祁音脸上先是慌乱,暗自定了神又浮现出一丝厌恶来。 祁音不欲与她们多纠缠,转身要走。那城主儿子宋景指着吴南梅带过来的人,让她们把祁音团团围了起来。 吴南梅一看不好,连忙要劝宋景别乱来。 宋景却一脸探究地看着她:“你刚刚喊她大人?她是什么人?” 吴南梅刚刚失言,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也把祁音坑进去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你听错了,我喊的是大姐,不是什么大人。” 宋景却不打算放过她:“吴南梅,你别是别人派来卧底的内奸吧。你可是同我母亲说了要入赘城主府的。” 第30章 那城主家的儿子宋景…… 那城主家的儿子宋景同后来的吴南梅争执起来,不过显然他是她上司的儿子,又是想要娶人家,吴南梅拿他没有办法。他看了一眼祁音,又看着着急起来又说不出个原因的吴南梅,直接下命令让手下把祁音带走关起来。 祁音没有反抗,任由她们把她抓走,只小心护着怀里抱着的点心纸包。 等到吴南梅从胡搅蛮缠的宋公子手里逃脱出来,她到关着人的地方一看,牢房里已经空空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跑了。 祁音懒得跟她们纠缠太久,就一些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能够困住她的。她慢悠悠走着从牢房里走出来,走出城外,一路根本没有发现她。 至于那些人会不会受到惊吓,就不是她关心的了。她回到村子的房里这里,低头看看手里的纸包,还好完完整整的,糕点还是完完整整的,没有碎掉。那卖糕点的伙计专门叮嘱过了,这糕点要小心存放,不让变形散掉了虽不会影响口感,但那就不好看的。如果送给男孩子的话,当然是漂漂亮亮的更好些。 祁音回到房间了,这过去大半天了,陶子晔这会还睡得昏昏沉沉的,她上前摸摸他的脑袋,没有发热看起来比早上要好些。 他一整天都在睡,祁音也不打扰他。坐在院子里,她打坐修炼一直到了天又暗下来。 “妻主大人——”陶子晔醒过来没有看到人,披着外衣站在门后面虚弱地喊着她。 祁音回过神来,再一次窘迫地发现她现在确实不会照顾人了,她习惯了时间很漫长,她每次一打坐可以很长时间一年半载不动弹都可以。但人却不一样,一日两餐是不能少的。 她把人丢在房间里,这才过去半天她觉得没什么感觉,但陶子晔却是到了吃饭的时候,这样子出来找她,怕是饿到了。 祁音走过来,把人带回房间。房间桌子上放了她买回来的糕点,不过太干了也不能吃。 祁音默了默,让他回去床上休息。她到厨房重新为他做饭煲药。 其实这些做起来对她而言没有什么难度,只是哪怕悄悄用了神力作弊,也需要一点时间。她把炉子烧了起来,把水煮开下了一碗素面。另一边早上抓的药又拿了一副放进锅里煲着。 陶子晔悄悄从房间里出来,祁音看到比划了下手势让他回去。他却赖着不走,“妻主大人,我留在这里给您看火,坐这里比房间还要暖和。” 祁音看了一眼,灶肚里烧着火,坐在那前面确实暖和些,也就不赶他走。 灶肚里的火烧得很旺,没一会儿陶子晔的脸就被映得通红。他突然羞涩地开口问道,“今天妻主大人进城里买回来的糖和糕点吗?” 他开始没留意,看到桌子上的东西,想到村子里其他人都是舍不得买这样精贵的东西的,更不用说送人了。他认得那点心的包装,是一家很有名的点心铺家专有的,就是以前在京城里,家里虽然也不缺银子,这点心也是很难得。 他在那屋子就坐不下去了,想到某种可能性便按捺不住跑过来。 祁音以为他饿了,加快手上的速度,抽空转身对他比划了一下,“对,给你的,不过得先吃了饭喝了药,才能吃。” 陶子晔乖乖地听话吃饭喝药,嘴里吃到了甜丝丝的糖,手上还分了一块桂花糕。其他的女人,给收起来了。她最后看他一眼,大有防他贪食晚上克化不了的意思。 他低头小口小口抿着他许久没有吃到的熟悉的味道,眨巴眨巴眼睛眼泪没有掉下来。 病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家里倒了被流放到这里,一路留下的病根,陶子晔之前强撑着看着没事,每日还能去学堂那边报到,教孩子们打拳耍刀的,这一生病好些天过去还苍白着脸整日咳着咳着还喘不过气来。 为了不传给孩子,陶子溪都没有带回家来,只他过来看了一眼又匆匆送回学堂那边过去。祁音也上了点心,按时给他做饭煲药,精心伺候着。 -- 第49页 又过了些日子,祁音都快把之前进城遇到的事情跑到脑后。谁知麻烦又送上门来。 吴南梅带着她那位刁蛮的未婚夫又上村子里来,又是直接冲着祁音的院子过来,点名要见祁音,让她开门祠堂门去给吴家的祖先上香。 村子里听到这件事哪个人脸上能够忍住,不露出点古怪的神情。 当初可是你吴南梅自己逼着大人把被关起来的母亲带走,也是你自己提出的要与吴家划分界限,决心要与村子断干净,大人同意了在族谱上销了你们两母女的名,现在又巴巴要回来,不知道是要给哪门子的祖先上香呢。 青岩村是比不得外面,比不得城里,不过这儿也不是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的。 前一次吴南梅过来就砸了祁音的门,想对祁音动手,这一次她带回来这个男人比起她有过之莫及,也是上来的喊打喊杀的。 这位城主儿子宋景,从小在家里就他一个儿子,家里宠爱得厉害,出去外面也没有哪个不顺着他的。他这次过来是想查清楚这个她母亲看好的女人她的身世背景是什么样子的。 他也知道他母亲是查的七七八八,那些资料写成厚厚一沓纸就搁在他的妆匣里面。他只是想起之前和这姓吴的在点心铺遇到个奇奇怪怪的女人,问起那个女人的事情吴南梅就顾左右而言他,她这样的反应让他有点介意。 尤其是那个女人他派人抓回去,才关了没一会儿,人就跑了。他气得抽了好几个人,也没有人承认是吴南梅过去放走了人。 宋景一进她的院子,就把她的外门拆了,又是一打照面就挥着鞭子直冲她面门,十分地傲慢无礼。 祁音站在原地没动,陶子晔在屋子里听到响声出来一看,被鞭子吓得魂飞魄散,什么都顾不上冲上来给祁音挡鞭子。 祁音哪里用得着他,她对这种不痛不痒的鞭子也不看在眼里,只是男人冲过来,为了不让他受伤,只好抱着他瞬移撤开了点距离。 吴岩妍她们听到消息过来得也不慢,一看吴南梅自己以前三番五次过来找事就算了,现在还带了个外面的男人,这是决心要把村子闹个天翻地覆。 其实这就有点冤枉吴南梅了,宋景想要做什么事情哪里是她能够拦住的。她不知为何她对青岩村保持了一种惧掸的情绪,如果不是宋景非要过来,她是打算一辈子躲着村子走的。 不过她又何尝不是带着点要给村民们一点颜色看看的心情,把这座瘟神带到这里来的呢?她知道村民们看不起她,她每次过来虽然记忆模糊了,不过她每次都没讨得什么好。 别人怕祁音,她可是不怕的。这样把村子死死把控在自己手里的,又没有什么手段,只怕不是什么好神,恐怕是个蛊惑人心的妖神吧。 她大胆把宋景带到这里来,也是知道她们城主家大概也是供奉了个什么神,那就让她们先打个你死我活,她再从旁捡点好处。 祁音也感受到面前这个男子身上的庇佑之力,看样子还不弱。他应当也是个神明偏爱之人,她上回过去也没有刻意打探城里有哪些神,因此对于他身上联系的那位神明是什么秉性也不太清楚。 这样她就不能贸然动手,无法像上次一样清了来者全部人的记忆,直接把她们打晕丢出去。 他身边的人也是个个身上带了些武艺的,不像吴南梅带出来的都是一群饭囊之辈,个个不顶用。村民动起手来也没有胜算。 吴岩妍带头对着她们骂道:“你早八百年前就跟我们村子没有关系了,识相的话就立马从这里滚出去。” 她一开口,宋公子就不高兴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让他滚过。他点了一个手下,那人立马从吴岩妍砍过去。 祁音手指微动,直接把那人手中的刀打飞。吴岩妍也用头把那个人顶出去。 宋景原本以为这个看起来长得不错的瞎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没想到倒是深藏不露,顿时升起一丝兴趣。 陶子晔见他一双狐狸眼突然盯上自己妻主,挺身把她护到自己身后,他妻主这么好,可不能给别的男人看去了。 祁音不耐烦,同吴岩妍比划了几下,吴岩妍立马大声传达了她的意思:“大人说了,不管你们是什么人,立马离开,再不离开,我们这就动手送你们走。” 这局面其实挺尴尬的,吴南梅她们带回来的人并不能把村子怎么样,而祁音这边也不能动手把来人怎么样,就一个想来搞事情,一个想把人赶出去,谁也不能说服谁。 那就只有动手了,村民几乎都是不会武的,不过她们人多,直接打起来就把吴南梅她们一行打了一顿,送回城主府了。 吴南梅第一次带着记忆离开村子,她有点不甘心,那些人凭什么活得这么好。村子护得铜墙铁壁,她根本没有办法报复到她们。 而宋景难得被给了难看还没有发火,反倒是别有意味的说:“那女人迟早有一天要让她跪在我脚下求饶。” 吴南梅劝他,要是那个女人就别想了,那不是你能碰的人。 宋景慢悠悠一句话说得她脸瞬间煞白:“你管得着我吗?” 第31章 吴南梅一行人走后,…… 吴南梅一行人走后,村民一直担心她们带人回来报复,不过很快她们就没有精力去担心这件事情了。因为比起这个,明明应该是四月五月多暖中带着点凉意的天气,一下子变得热到人在家里还整天整天的流汗。 -- 第50页 她们开始担心这样的天气会造成干旱,影响今年田里是收成。不过很快她们发现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到了六月初她们猛然发现天上的太阳毒辣得吓人。 田里劳作的人中暑被抬回来几个后,村民便知道要趁着天早和晚上下田去耕地。而孩子们,也被约束了只能留在室内,不准跑到外面来被日头晒到。 也幸亏孩子们乖乖听了没有一个劲往外跑,不过大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那些被晒到的人,一夜之间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小水泡,一碰到还刺痛得厉害,就是穿着衣服皮肤擦到布料也难受得抓心挠肺。 医娘那里本来就堆了好些中暑的人,这日头一天比一天毒辣,仰头看那火红的太阳像一个融化的大火球,要有岩浆流淌下来。没几天不好的消息又传过来了,山林里被天降的流火点燃了,一直从那边的山头烧过来,快烧到接近村子这边了。 有人惊惶不安,想起了山洞那边还关着人。吴岩妍犯愁过来找祁音,她没有多犹豫直接下了命令,把那些人挪回村子里,但是依然要统一看管起来。 经过这些年的消耗,当初管过去近一百的人,现在只剩不到五十。当初很多年轻气壮的成年女人,现在也成了老年人。不过没人敢因此忽视她们,她们不要她们的命,但是不能让她们祸害到村子。因此要格外注意盯着她们不能靠近学堂和育婴堂这边。 可是村民病倒了一批人,人手就有些不够了。医娘那里面对那些起水泡的病人束手无策,她们只能暂时先把人安顿下来照顾。学堂那边学医的孩子不过十四五岁都统统派过去帮忙,可是依然没办法应付接连不断送过来的病人。 祁音是可以医治她们的,直接用她神力化出的药丸可以消去那些人身上的水泡。可是第一批治好了,第二批第三批病人又送过来。不仅如此,而且那些好了的人并没有因为得过病就可以免疫,没过多久她们又再次复发。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也是无法躲无可躲,正是头顶的太阳。 陶子晔看着自己妻主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不过几天拿出了大批的药物,但人也肉眼可见地虚弱起来。 而医娘那边对药的需求还有很多缺口,祁音知道恐怕靠她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抵挡上天降下的灾难,哪怕她是神明也一样。她需要做的不是帮助她们消除灾难,而是引导她们去同这些天灾人祸对抗。 她继续把自己关起来,既然用神力解决不了,那就等她用这世界上有的草药找出治疗的方法吧。 吴岩妍这边也行动起来,陶子晔同她说了祁音的情况。她马上发动起村民维持好村子的安定,暂时还没有解决办法也不能慌乱起来,让本就让人头痛的局面雪上加霜。 她派人在村子通知了没有事情一律不准出门,每个人都呆在家里免得再添加出病人数来。不过村民也是要吃饭的,只能轮流派人统一出来采摘再挨个派到每户人那里去。 山火那边烧了七八天,那边的天空都变成灰茫茫一片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为了村子的安全,吴岩妍又不得不带人过去那边灭山火。 柳钏留在学堂里,那些孩子的生命安全全放在他手上,他也只能在那里日夜盯着,生怕有一个孩子出现一点意外。他除此也抽不出空来做别的。 陶子晔在家里呆了两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出了门,他带着村子的男人集中在一起,外面的女人做事就是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他带他们一起挨家挨户搜集起许多白布,缝制起一整套的白面纱,头巾还有包裹身体的衣服。他们都知道了长时间暴晒的人,身上最容易起小水泡的。 男人们坐下来一起为那些在外面跑来跑去的人缝制了许多防护的道具,挨个送到那些女人手里去。 这日子持续了好些天,那边医娘第一个倒下了,虽然她没办法治好那些人,不过她也在努力地减弱那些的痛苦。 村民们在许多人的努力下,还算有秩序地等着或许明天一醒过来,外面的世界就恢复正常了呢。可是首先传来的是噩耗,医娘那边的最先长了小水泡,并且反反复复地复发的一个女人半夜里起来喝了一大碗凉水。 等到第二天一个孩子过去喊她起来喝药时,那人身体挺得直直的,抓着床柱青筋暴起。大概是夜里小水泡折腾得难受,她心疼那些照顾人的半大孩子白天辛苦,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休息,强忍着结果直到死了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药庐里所有人这才意识到死神离她们这么近,她们原来是不怕的,就算一时没有好起来,等她们大人研制出药来,她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了。但是现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住了整个药庐。 医娘是这些人当中最不能接受的,她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大人身上。在大人面前,明明一切疑难杂症都能够迎刃而解的。可是这次,这次开始有人死了,而这里的病人的症状都是一样的,这就意味着接下来还会有人接二连三因为同样的病因死去。 可是她还是得咬牙爬起来,她得替大人继续守住这些人,再是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咽了气也是一样,她得站在这里告诉她们会有救的,再等一等就会有药送过来。 吴岩妍从外面回来,一脸疲惫告诉了她一个糟糕至极的消息。外面,城里那边的情况也一样糟糕。甚至可以说比起村子里至少村民大部分还能保持冷静,外面还要糟糕得多。外面已经乱了,官府根本压不住原来就不服管的人,四处乱跑的很多,还有趁火打劫的,做坏事的人也多。 -- 第51页 村子远离城里还算安全,她们反应得快,囤积了不少存粮,一段时间不出去也不至于饿死人。不过,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那水泡是会传染的。有人得了水泡,为了不传给家里人,就自己跳了井。没想到害死了更多的人,那附近喝了水的人全部都染了小水泡,一个都没能跑掉。 听说官府直接派人把那里封起来,不准人进出,任由她们自生自灭。等到人死了,打算一把火烧干净。听到这件事,说的人一脸痛苦,听的人也是不忍听。 村子里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也有些人动了心思。万一再走远一点,往东南边走过去,那边没有事情呢。现在还没有特别严重,此时不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留在这里等死吗。 吴岩妍强劝了几天,她们依然坚持要走。没办法只能答应放她们出去,村子里动了心思的人更多了。 吴岩妍冷眼看着,她也有考虑过,不过不是为了她自己,村子还有好些孩子,那些孩子才是村子的希望,要是能把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就好了。 没等她想出个什么来,那些要走的人突然又闹了起来,是同药庐的人打起来的。 吴岩妍头痛跑过去一看,原来那些走的人要从这里带走一些治小水泡的药,那还是祁音暂时用神力化出来缓解目前的病情的。她们走出去多了许多暴露在阳光底下的机会,得小水泡的可能就会大大增加。她们可不想没有走到安全的地方,就先得了病去世了。那她们出走这一趟还有什么意义? 药庐里的人是不可能同意的,大人每日里拿出来的药都是有数量的。单是供给村子的人也只是勉强够用,现在染上小水泡的人越来越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够了。 对于这些要离开的人,她们也有话要说,大人说了离开了村子,就不算村子的人,那就没有资格用大人给的药。你们要走可以,没有人会拦住你们,但是你们也别想带走村子的一草一木。 两方又是意见不合,又是关攸生死的事情,说着说着毫不意外就动起手来。 吴岩妍过来,两方给她面子停下手来,不过依然是互相不服气对方。在这会本应共同对抗外患的时候,村子里平静得太久,这会突然内讧起来,每个人都格外难受。 不过到底是这些年留下来的一点情谊,双方都各退了一步,那些要走的人可以每人带走一瓶涂抹的药,不过要留下一半的粮食。 留在村子的人也不是非要逼着出走的人死,但这已经是她们能让步的最大限度,况且现在村子确实很缺粮食,如果这病情持续的时间太长,困在村子的人的日子恐怕要不好过。 而出走的人一想,她们拿到的是生命的保障,虽然让出一些粮食,虽然路上会走得辛苦一些,不过走远一点到了城镇她们也是可以补充自己的粮食的。 因此,双方总算打成共识。 人是吴岩妍亲自带人送出村子的,她怕这些人走之前生气村子人的举动暗中做了什么坏事灭了所有人生存的希望,也防村子人出来同她们再发生什么争执。 不过,看着人走远,吴岩妍心底的不安在渐渐扩大。 她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相当严重,到底是什么呢。 第32章 祁音把自己关起来整…… 祁音把自己关起来整整一个月,才走出来。她才拿着药到药庐里递给医娘,这是现在可以她们也能一起从草药里调配出来的。 她话还没有说,突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看到祁音冲过来。见她手里拿着的药瓶,一把夺了过去砸在地上成了碎片。那药汁流了一地,散发着淡淡的药草清香。 药庐里其他人快疯了,这可是大人这次唯一拿出的一瓶药,有多重要她知道吗? 不管众人如何愤怒要上来揍她,那女子被人摁倒还撑着地往祁音身边爬过去。她不顾身后的人拳头落在她身上,抱住祁音的大腿哭喊道:“大人,出事了,您快跑,外面的人来抓您了。”、 没有人能想到,外面的人也没能研制出能医治小水泡的药,而那些出走的人出去外面却能拿出医治的药,可不被人盯上了。自然而然,就知道药的出处。 先不管出去的那些人恐怕都凶多吉少了,现在祸端已经牵连到祁音这里了。外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村子的人还不清楚吗,大人拿出来的这些世界上没有的药,又是只能大人拿出来的,这药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她们不敢想啊。大人只有一个,如果外面的人丧心病狂,哪里还有大人的活路。 她们虽然仰仗着大人,可这也是她们的神明。她们哪里会想着让她去死。 吴岩妍在外面和那些人周旋,她是先跑回来通风报信的,村长说了哪怕现在停下村子里人的医治,也要让大人先走。 那女人继续急急地说道:“大人,您快走,快去躲起来。等她们走了再出来。” 药庐里的人面面相觑,也顾不得刚刚被打碎的药瓶了。医娘上来催促道:“快快,给大人准备点东西,让大人带走,去把小郎君喊过来,不要让大人留下把柄让她们威胁。” 祁音手轻轻拍拍她抓得自己手腕上紧紧的手,示意她别紧张,摇摇头拒绝她。她是这里的神明,她庇佑的人全在这里,她能跑到哪里去。 而且,她是神明,哪里是普通的人能够胁迫得了的。 -- 第52页 祁音打了手势,在场的多是她带着长大的,为了跟她交流专门学了手语。她缓缓告诉她们:“不用担心,之前我就已经看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也有了应对的办法。“” “她们不需担心,刚刚被打碎那个药瓶,不是她神力凝出来的,而是用药草调配出来的,现在需要的是她们按着药方把这个药做出来,这个过程她就不能参与了。能不能做出来,就看你们的了。” 虽然现在成品已经被打碎,但是祁音却不能再做一瓶。唯有拿着药方,她们自己动手一遍遍尝试,去把药做出来。 众人把眼神看向地上的碎片,原来这就是能救她们的药。不过没关系,她们也能够做出来的。 祁音扶起回来报信的女人,俯身用手指抹了一点地上溅出来的药汁擦在她的手背上。她跑回来跑得急,那上面盖着的白布已经散开了,露出的皮肤冒了一层细密的水泡。 那女人激动得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我……我……我自己来就好。” 不过她的手刚触到地上,地上那药汁突然就消失不见,仿佛刚刚那只是一场幻觉。 祁音抬头看天,这就收回去了,也是本该是人类的劫难,她是怎么也不可能替她们渡过去的,只能指点一二这样子。 药庐的人眨巴眨巴眼睛,她们大人平日里跟她们一样的相处,她们是知道她是神明,不过也是她对她们有恩才从心底敬重她,大人又不在人前展示些神术什么的。这还是她们第一回见到这样的神迹。不过这么讨厌的神迹,肯定不是她们大人展示的。 村子外面的人,是官府带着士兵过来。不过没有确切情况,她们也没有真的带很多人。吴岩妍不知道祁音这边到底跑了没有,干脆满嘴胡话,忽悠着她们的神明大人是个爱清静,不愿意老是被人打扰,平时都是住在山洞里的。她这就带她们过去,那些村民应该不会蠢到直接把大人暴露出来吧。 其实还真是,那些村民开始在外面就是一口一口大人赐的药,等到后面被人找上吓得要死,说的是那是她们村子敬的神明赐给她们的神药。 那过来抓人的府兵队长听了也只觉得好笑,大概是哪个会点医术的大巫为了骗吃骗喝,假扮成神哄这群愚昧的山民去敬拜她。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好运气,这才搞出一点擦了还真有点效果的药出来。她倒是要看看这所谓的“神”能有什么本事,要是是真的有本事还好,要是骗人的这一趟出来她们也不介意提前送她去见神明。 吴岩妍从这队长脸上的表情看出来者不善,况且她明晃晃把恶意摆在脸上,根本不在意她们怎么想的。她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这群人到村子里去。 不过她引着人往后山过去,这一路崎岖不平不说,先前因为山火还有不小的烟气。吴岩妍她们几个因为带着面罩,没有吸进多少烟尘。而这队府兵就很难受了,她们之前先这几个村民打扮得奇形怪状的,还像个男子一样把脸抱起来,看着就不像个女人,这会看着她们更是不顺眼了。 吴岩妍观察着她们的表情,小心地解释道:“我们大人嫌小的们长得丑,见不得人,平日都是要求我们把脸折遮起来的,免得冲撞了大人。这会要过去见大人,小的们也不敢把面罩摘下来。”开玩笑,这会日头这么大,等下晒一下不小心得小水泡了怎么办,她们笑也笑了,这会要她们摘下来同她们一起吸烟尘是不可能的。 那府兵队长阴沉沉地看着她,不过她也不是现在才拿出来戴上的,而是从她们见到她们时就已经带着了。因此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沉地问道:“你确定你们那个神明住在这里吗?” “我不确定的啊大人,”吴岩妍一拍大腿,“大人您是知道,这神明呢脾气是很怪的,她哪里会告诉我们这些小村民她都在哪里。”一看府兵队长要爆发了,赶紧补充,“不过,您放心,我们一定带着您找到她。我记得神明大人之前说了,这山火是从天上来的,吸收的是日月精华,对修炼大有裨益。小的估摸着好些天没有看到她,肯定是过来这边修炼,请容小的再找找,找找。” 府兵队长哼了一声,勉强信了她的鬼话,不过还是放了狠话,“你最好是不要骗我们,否则后果可不是你们能够承受得起的。” 吴岩妍带着人在后山漫山遍野地瞎逛,对方把她盯得死死的,根本没有机会脱身。她只能暗自盼着这些人没找到人自己放弃,但是对方甚至打算在原地扎营过夜。 同吴岩妍出来的几个女人,与她相视一眼,怎么办,这下骑虎难下了,不太好收场。 吴岩妍看着几个府兵坐在那里大吃大喝,眸色一暗下了决定。几个女人明白她的意思,也是神色一凛。如果不行的话,一命换一命,她们就是拼死也要把这几个留在这后山上,不能放她们回去霍霍村子。 她们算是看出来了,就算她们带着她去见大人,她们也是要在村子里搜刮出一层油水下来。现在是个什么时景,拿走村民们的粮食,就是在要她们的命啊。 吴岩妍打定主意正在走出去跟她们再瞎拉扯一会,好机会下手。旁边的人突然拉拉她的袖子,她不解地回头,眼里迸发出了惊喜。她无声地喊着:“大人——” 祁音过来,无声无息带着她们要离开。走出一段距离,那几个府兵仿佛没有看不见她们一样,任凭她们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 第53页 吴岩妍还想着之前的主意,着急地对着祁音比划了一下手势。直到同伴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她,好吧,虽然她的手语是跟大人学的,不过大人比划的她能看见,可大人看不见她的动作呀。 她正要小声再说一遍,祁音转过身对她比划了下手语:“回去,没必要,这里危险。” 吴岩妍惊异地瞪大眼睛,她确定她们刚刚没有人开口,大人是怎么知道她的意思的。难不成大人还会读心,不愧是大人,可真厉害。 祁音哪里知道这人又在脑补些什么,这些人杀了是没什么难度,不过她手上要是沾上些人命,回头又会有点麻烦。现在正是要用到神力的时候,她也不想多事。 不过她在这后山里是设了一些限制的,平时对村民是保护作用,而对于外来者要是侵犯了她的地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那就要看她自己的命好不好了。 回了村子,吴岩妍听说了药庐的事情十分高兴,“大人,是不是把药研制出来,以后就安全了?” 祁音没有打断她的乐观,看着她手舞足蹈,往另一边接陶子晔去。 这件事,恐怕没有她们想的那么简单。 第33章 过来打探神药的人,…… 过来打探神药的人,有一就有二。祁音在村外设了迷阵,外人再不能轻易闯进来。 当然村民也不能轻易出门,不过经过这些天,加上祁音又出来了,村民的心也就安定下来。她们甚至悄悄地找家中也找出点事情来做,粮食她们暂时不缺,不过菜肉什么的却是没有办法。她们有人悄悄去看过了她们种在外面的田地菜地全部都没了,全部倒在地上死得翘翘的。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办法,人活着已经很好了。村子派人出去外面买些回来,只是又贵又少,分到每家手里的都不够塞牙缝。她们在家便琢磨起,能不能把菜种到屋子里去,不给那有毒的日光应该就能活下来吧。 吴岩妍乐意看到这场面,乖乖在家里呆着找点事做,不要像那几个从后山挪回来的老女人一样作死就行了。村子后面又死了几个人,其中五六个是那后面过来的,人老贼心不死,自以为把她们放回村子里就无所顾忌了,天天想法设法到村子里到处乱逛。看守她们的那几个年轻人都有怨言了,心里更加厌恶她们。 这逛着逛着,又不做保护措施,还要对那些全副武装带了面罩的女村民们指手画脚。别人没理她们,她们还年轻得惜命,可不像这些老女人一样作恶了一辈子,老人还能有村民给她们养老。日子怕是过得太舒坦,才没事找事。 没多久,那几个闹腾得厉害的就染上了小水泡,整天在药庐里叫唤,真是活该。那些山洞出来的女人原本是互相看不起的,等到她们几个把自己蹦跶死了,却又跑出来怀疑村民是故意想要她们死。 她们可不管医娘跟她们解释她们几个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年轻人健壮,只认定本来她们活得好好的,别的染了水泡的村民也没怎么样,怎么偏偏她们几个都死了呢。 她们叫嚣得厉害,村民对她们越发没有好脸色,她们这边也不是全部好好的没事,她们是发现得早,又不老往外跑,好好听着医娘的话养着呢,照样还是有几个熬不住走了的。 不过有点人坏了一辈子,到老了就变成了老坏人。村民防着她们,却不成想这些人的心思比她们想象的狠毒得多。 以前她们就心怀怨恨,被关在山洞里没有自由不说,吃喝也是没有什么。现在回来了,吃喝还不如以前。她们可不会管现在是特殊时期,村子没有多少可吃的,她们只要在心里想想那些村民吃香喝辣的,而她们像被打发叫花子一样吃着猪食一样的动心,心里就十分不平衡。 说起来,她们比起村子的后来这些奶娃娃生活的时间可是要长的多,对这村子的构造也熟悉得很。再加上这些天,她们专门把地方都摸透了。想做点什么,趁着村民都顾不上她们,可不要太容易了。 不过谁能想到,这群老东西竟然盯上了育婴堂里的孩子呢。这也是祁音她们放松了,因为那些跟着女人们去了山洞里的爷爷辈们,虽说都是妻主至上,不过也算个疼爱孩子的爷爷。她们倒不禁止那些老一辈的男人们去见见孩子。 谁知道就是这个心软惹了事,那些老女人竟然哄着那些老男人把几个孩子带出村子去了。 柳钏发现孩子少了,他都要发疯了。那些可都是他视为命根的孩子啊,他自己没有孩子,育婴堂每个孩子都是他亲手带大的,现在落到那些脑子有毛病的老女人手里,这还有活路。 祁音第一时间到了老女人藏孩子的山洞,比起其他事,她只怕那些人丧心病狂就想把孩子带走折磨一番杀死。毕竟她们也没有多久活头了,只求个心里痛快,让村民们难受,她们就高兴了。 不过她们也不会轻易得手,自从上次折了五个孩子,祁音对孩子们全部下过一遍祝福。她甚至能够替孩子承受一部分的伤害,换句话说,那些孩子与生命危险,那伤口也不会严重到立刻失去性命,而是转移一部分到祁音身上。 祁音手上,脸上,还有腿上,背后不时闪过一道伤口,她把纱巾摘下仰望天空,她的眼睛比阳光更加光彩夺目。她看到了孩子的所在,那些狗东西她会让她们活着,比死痛苦千百倍地活着。 -- 第54页 山洞里,几个孩子害怕地挤在一起。几个是村民的孩子,最眼熟的一个是陶子溪,还有一个看起来很眼熟却不太确定,那是被祁音强行女装的乔愿。几个孩子里面受伤最重的是陶子溪,一旁的乔愿再不见平时飞扬跋扈的样子,她红着眼睛恨恨地看着面前不怀好意的老女人。 她害怕得直发抖,还是死死捂住陶子溪头上的伤口,努力地保护他。原本陶子溪不是这些人的目标的,她们不知怎么发现乔愿是孩子中间被特殊保护起来的,或者可能只是这个孩子面生却总被柳钏带在身边,怀疑这个男娃子同那个贱男人有什么关系,那她们就要让那个男人尝尝失去亲子的痛苦。 陶子溪平时也帮着看着乔愿,因为她在几个孩子里面是最不省心的。乔愿讨厌死了这个老是告状的小屁孩,可是陶子溪只是不想她惹麻烦,倒是柳叔叔会很生气,他嫂子也会生气,连着他哥哥也不开心了。 因此他是第一个发现乔愿不见的,他以为乔愿又故意躲起来,正挨间屋子找着人。乔愿被人抓着捂住嘴巴,她心里暗骂这个笨蛋怎么过来,快跑,快跑呀,去喊人,快去把大人喊过来,有人偷小孩了。 不过陶子溪没有读心术,他只着急地找着乔愿要把她带回去。等到他看到人,他忍不住后退一步,乔愿被坏人抓在手里,正拼命对他摇头,他背后也碰到了人。他惊恐地转头,刚要大喊救命,就像只小鸡仔一样被提了起来。 那几个人本来逮住了人准备撤了,多出来一个小孩,她们还嫌打起来麻烦,手上的动作就更加粗暴了。乔愿见陶子溪被打,虽然她平时很讨厌这个告状精,可是见他被打挣扎得更厉害了。 那老女人嘿嘿一笑,故意要看她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越发折腾起男孩子来,见他还倔得厉害就是不求饶,直接发狠一石头砸在他的头上。 那些人敢这样嚣张,只是因为就是从前她们闹到最厉害的时候,哪怕是她们伤到了祁音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只是把她们关起来,还要好好的供着她们。现在她们也没有弄出人命来,就是开个玩笑又怎么了。 她们被关了很久,也不是真的没了脑子,就是想出口恶气,恶心恶心一下村子里其他人罢了。别以为她们现在这样子了,没有办法对付这群小崽子。当然她们也是知道外面大概也是不安全的,现在对于她们来说待在村子要安全得多。再说上哪里去找不用干活,又能有饭吃的地方呢。 祁音出现在山洞前,看都不看那些女人,直直往里面走进去。她抱起地上的陶子溪,伸手抚平他额头的伤口。其他孩子凑到她身边,小手抱住她大腿的,拽住她衣角的,牵着她的衣袖的。她团团被孩子们围起来,她们小手抹着眼泪委屈地看着她。 那领头的老女人发现了她眼睛的奇异之处,开口嘲讽道:“我再说了你就是个不知道哪里茅坑堆里钻出来的妖神,还敢蛊惑村民骗供奉,怎么现在这双妖怪才有的眼睛不藏起来了?” 祁音冷冷地看着她们,最初她也是有眼睛的,是这些人自己心虚,觉得神像的眼睛注视着她们很吓人,在她没有完全苏醒过来之前生生把神像的眼睛剐下来了。不只是这样,她们生怕她把她们的事说出去,还缝住了神像的嘴巴。 因此她出现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个又瞎又哑的。现在她这对眼睛是之前火荷的天赋生成的,她的眼眶里本来是空洞洞的,正好盛放了这外来之物。 不过这双眼睛到底不是普通的眼睛,任何人看到都会忍不住惊诧一下。带着善意的人看这双眼睛只觉得美丽无比,而心怀恶意之人,譬如眼前这群则会以为它是异类,不该存在的。 祁音也不与她们浪费时间,她带着孩子走出山洞去。 吴岩妍从山下匆匆带人过来,越过祁音冲进山洞里对着那几个拳打脚踢了一番。她小心地问道祁音怎么处理,祁音给了她一个眼神,“绑在村子中间暴晒三天,丢到村子外面去。” 这还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处罚,但也足以要了那些人的命。她心里一阵暴躁,村里还有好些蛀虫存在,以前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她也不介意慢慢熬死她们。现在她们要是再不懂得收敛,她是不可能再留她们的。这个示众的举动,只是提醒那些人不要轻举妄动。 陶子溪回来路上转醒,他看到自己在嫂子怀里,第一反应挣扎着起来给她把纱巾戴好。 祁音低头,任由他给她绑上纱巾,抱着他往育婴堂去。 乔愿静悄悄跟在她后面,她刚刚也看到了,这位大人她有可能不是人,可是现在只有她能够把她保护起来。 第34章 村子中央绑着的几个…… 村子中央绑着的几个人开始还能骂骂咧咧,每逢有人经过便要将人从头到脚臭骂一顿。有人被骂了,气得捡了石子丢过去,不过更多的人只绕着走,回去告诉熟识的人别靠近这里。 这些人本来在村民那里没有什么好感,这下更是厌恶了。到了后面,那几个叫不动,身体又开始难受,哎哎地在那里□□了老半天也没人发现。 倒是吴岩妍那边喊人定时给她们送口水喝,免得真的人死掉了。她现在知道大人的意思了,这些人死是一定要死的,不过不能死在村子里,那多晦气啊。 而祁音在心里给这几人判了死刑,便不再关注这些。她的心思更关注孩子那边,好在孩子忘性大,受了点惊吓。不过隔一天晚上,睡醒过来又活蹦乱跳和小伙伴一起玩耍去了。 -- 第55页 但是大人像柳钏留下的阴影深一些,他现在是时不时要过去清点下孩子,就生怕哪个孩子跑不见了他没发现。他哪也不去,就搬个小凳子坐在那里盯着孩子。 祁音看过就任由她们去了,陶子晔也在学堂这边。他倒没有什么怨言,看着孩子没事他也不说什么。就是晚上要回家休息,垂着眼舍不得走,不停回头看,祁音怀疑他是想开口自己也留在这边休息。 祁音问他要不带陶子溪回去住,陶子晔只皱眉盯着被乔愿攥得紧紧的陶子溪,没说话只摇摇头。乔愿从回来以后哪也不去了,陶子溪在哪她就跟在去哪,反倒是陶子溪不乐意被她粘着了。 村子表明平静的生活持续了几天,那些老女人还有男人奄奄一息被丢出村子这件事都没几个村民关注的。只是偶然经过村子中间看到那柱子上绑着的人不见了,惊讶了一下觉得以后不必再跑路就想别的事情去。 不过这平静很快被打破,吴南梅带着人闯进村子来的时候,村民们脑子里紧绷着的弦终于被拉断了。她们也不管这些天是多么小心保护自己,能不出门打死都不会出来,就是为了不晒到日光。 可是现在全村倾巢而出,就是为了把吴南梅带来的一大群人拦在村子外面。 这些天外面的人没有放弃过寻找做出能治小水泡的那个人,很多人明明按着被她们抓走的人所说的地方找过来,可是那个村子跟不存在一样怎么也找不着。 只有祁音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村子恐怕也藏不了多久了。这个世界是也是有别的神明存在的,自然也会有人知道怎么破解她的法阵。 吴南梅上次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就是有家族里的守护神,他带人打破她的迷阵闯进来一点也不奇怪。 吴岩妍她们见到对方走在最前面的吴南梅脸色苍白得要倒下一样,忍不住嗤笑一声:她做别人家的走狗,倒是尽职得很,破阵需要用吴家子孙的血液破解,大人布下的阵不小,想必花费的血液也不少吧。 这次过来的依然是之前那个红衣服的公子,只不过同之前的飞扬跋扈相比,这次的人看起来不太好,脸上也蒙上了厚厚的布巾。 他这会脸上的蛮横无礼都收敛起来,下了马对着那些对他冷眉相对的村民也没有发脾气,他按捺住性子说着好话:“我们这次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同你们讨些药,拿了药我们立马就走。” 虽然态度也算可以,只是为什么要给他药呢。他之前过来,可是跟她们半点没有客气的。 吴岩妍根本不想理他,看着一个吴南梅就很烦了,她们村子只想自善其身,其他人她们是不想管了,也管不上。她半点没有给她们好脸色,一心只想让她们离开。 宋景她们费劲心思才找到的村子,怎么可能没达到目的就走。他戳了一下吴南梅让她出来说话,但村民对吴南梅更是没半点好脸色。她们可算找着机会,对她说着话极尽讽刺。 当初执意要从村子里出去,嘴上说着是为了她母亲,实际上不过是贪图外面的荣华富贵。她要是想走,直接走就是,静悄悄的也不会有人关心她。偏偏她要一副受尽委屈,不得已才从村子搬出去。 真是做了表子,又想立牌坊。现在又如何,之前时不时回来找点事,对着村民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这回跑回来同她们拿药怕也是觉得理所当然吧。 村民正想啐她一脸,她这个叛出村子的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呢?就凭她身上流的跟她们一样的血液。她可是自己都看不起这血脉的,这会怎么好意思一口一个她也是青岩村的人。 祁音没有过来,村民现在对外面防护做得可好了。只要外面不是带着重兵来的,不过十几个人上门村民轻松地就能把人拦在村子外面。 只是这回来人到底不同,祁音坐在院中打坐修炼。一个瘦小的老婆子身影悄悄出现在她院子的门口,她提着个小树枝做拐杖,踮着脚费劲地去敲她的门环。 祁音转过头,不过她很快意识到她还在打坐,转过头的是她的神魂,并且她眼睛上的纱巾也没有摘下。但是她却很清楚地看到眼前的“人”。 这是又一个她见到的神明,虽然她看起来又老又丑,祁音却与之前见到火荷的放松不同,悄悄升起了警惕之心。这人身上的气息非常强烈,给人第一反应就是危险。 祁音不说话,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那小老婆子开口了,一如她的信众一样脸上带着倨傲:“你便是这村子的守护神,听说你这里有能够治小水泡的药,我们公子要用,拿点来用。” 这口气还真不客气,不过祁音假装没听到,神明这里可没有尊老爱幼这一说,大家不过都是各自为安,你不打扰我,我也不打扰你。尤其是她们这样的专属某一地方的守护神,她们只对自己守护的人无私博爱,至于其他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神明之间最多也只讲一条公平交易。 就如之前火荷给她留下神知的天赋,而她答应接管她原来的领域和前面的村民一样。 不过天赋可是每个神明的底牌,要不是马上就要消散的神,谁也不会愿意把它拿出来送给别人的。况且对方来也没有这个意思,人家就是来讨药的。 小老婆子轻蔑地看着她,不过是个小破村的小神,就算能够治病又怎么样,她守得住吗。现在外面乱得很,她这会能够摸进来了,以后就会有更多的人上门。到时候交不交就不是她想的事情。 -- 第56页 就凭面前这个没有一丝攻击力的小神,还有那群拿着锄头铲子的村民,别人可不像她们这么讲道理,只想求个药,到时这村子怕是连存在都很困难。 祁音从她的话听出了浓浓的威胁之意,说的她好像多好心一样,不过也是想胁迫她罢了。本来医娘那里已经把药做出来了,虽然不能根治,但只要日日涂上,过些天小水泡就能消去。只要不再暴露在阳光底下,就不会再感染上。 想来想要彻底好,估计得等这太阳里什么时候不再带着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一张药方拿出去用就是了,但是显然有的人不管从什么事情上都能想到许多旁人想不到的东西。比如钱财,权势。 这也是外面的人听说有能治病的药十分意动,不惜花费很大代价需要的原因。想控制一群人,再没有比捏住她们命门更简单的方法了。 别人能想到,祁音也想到了。不过她不愿掺和进去这乱糟糟的局面,她只想守着她的小破村,和这群村民一起,慢慢地修她的炼。外面的人再是怎么样,又与她无关。 哪怕天道降下这些灾难,也是它在让这个小世界盘活起来。它可不会轻易让这个世界毁灭了。 眼前这个身受了不少香火一看就过得十分滋润的神明,看样子是不好打发走的。 不过她上门来求药,那她那里也是有人已经染上小水泡,并且是很重要的人。要不然她恐怕还看不上她这小破村呢。 现在一时半会,该着急的不是祁音,而是她才对。 因此她暴躁地对着面前这个没有半点脸色的神明,在落月城里大大小小好几个神明,她是最大的一个,其他人见了她哪个不客客气气的。而面前这个小神却胆子很肥,丝毫不给她面子。 吴岩妍那边还是没能守住,让宋景带人冲了进来。主要是祁音不要她们拼命,这会天上地上都很古怪,最好还是不要流血,万一再出现个什么新的病来,祁音也是难办得很。 祁音看了一眼那个糟老婆子,后面来的人会越来越多,她确实需要个替她守住村子的。倒不是村民一定就守不住,她心疼自己的村民,舍不得她们流血罢了。 对方对她抱有轻视,也正好,到时候把她们弄出村子就容易多了。 宋景带人冲了祁音的院子,看见祁音眼神一闪。 第35章 不管这次吴南梅带着…… 不管这次吴南梅带着宋景闯进村子里有有什么打算,她们也不得不先听从安排。因为宋景的面巾底下的一张脸已经染上了好些细密的小水泡,看上去有些吓人。 宋景平时最爱他这张脸,是不能忍受别人看到他的丑样的。这才用面巾猛起来,但是蒙着面巾捂着,脸上长小水泡的地方会发痒,让人更加难受。他原本就不大好的脾气这些天更加难以控制了,身边的人都遭殃了,一不小心惹了他就拖出去打了好几轮。 吴南梅作为靠近他身边最多的人,也平白受了不少气。 到了这村子,村民们可不会惯着他的坏脾气。她们带过来的人不少,不过村民也不会让她们全部在村子里住下,只留了几个人,其他的出村去。也不需要她们回城里去,就在村子外驻扎着,拦着外面过来打探的人。 至于宋景,他们几个被送到药庐那边过去,单独给了一间房子。这不是给了特殊待遇,只是避免她们与村民发生冲突罢了。 不过这没过几天,城里那边来人传了消息,落月城城主宋园要见祁音。 宋景脸上的小水泡擦了几天药,现在已经消下去了。他在这穷山僻壤的地方呆了几天,要不是想着脸上的伤早就待不下去了。他母亲这一举动甚是符合他心意,他不想在这里,能把这个能做药的人带回去就再好不过了。 过来传话的人脸上你一副能得城主传见是你三生有幸的表情,同跟在宋景身旁的那个瘦小老女人守护神不能说是十分相似,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吴岩妍听得火气都要冲脑袋冒出来了,她们大人可是她们村子的,哪里是她们这些想带走就带走的。如今看着大人能做出药来就想把人抢走,不也问问她们同意了没有,也不问问大人同意了吗,还是这样一副施舍的表情,可真是厚颜无耻。 宋景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过来,见人不同意的样子竟是打算生抢了人回去。看他这架势,这样的事情以前怕是没少做。 吴南梅在一旁脸上难看到了极点,想来是想到了某些难以接受的往事。人群中只一个吴岩妍观察到她表情,她着急大人等下真的被抢走之余,想起之前有人说吴南梅考出成绩之后,是被城主的儿子抢走的。不过后来村子里同她一起去考试的学子说了她们想去把她捞出时,她却是自己刚好从里面走出来,只说都是外面以讹传讹,没有那回事。想来这件事也未必是假的。 陶子晔听说有人要来抢人,哪里忍得住,火燎火急地从学堂那边赶回家。正好撞上宋景要下令让人带走祁音。 “住手——”陶子晔闪身闯了进去,打退几个逼急祁音的女人。不过他到底一个,难抵众人之手,祁音眉头一跳搂着他的腰带着人躲过那女人刺过来的枪,把团团围住她的人逼退几步。 祁音人前极少使用她的神力的,她不欲太多人知道她神明的身份,就是村民知道一些,但她们也不敢过于探究。就算是神明,普通人见了也是害怕的,她很少动用那些会吓到人的神力。 -- 第57页 比如现在,她不想再这样继续被动下去。这片土地是她掌管的,尤其是这村子处处是她的气息,她可以号令这里的一切。她嘴唇微动,旁人未能听到她默念了几句什么,便觉得好似有什么要发生。 没等她们再次围上来,那些不属于这片村子的人脚下突然生出许多藤蔓,将她们紧紧束缚起来,挣都挣不动。这一下,别说是宋景她们一行人像见了鬼一样盯着祁音嗷嗷乱叫,就是村民她们也受到了些惊吓。 祁音放下下意识捂住陶子晔眼睛的手,松开他站到一边。陶子晔开始一愣,等看到那些被藤蔓缠绕得死死的人,吓得往祁音身边跳了过去。 吴岩妍她们开始被吓住了,大人好些年没有动用这样的神力了。她们小时候倒是见过,不过大人太久没用,一直表现得跟普通人一样,以致于她们都忘了大人还有这样的本领。 这会吴岩妍走出来,看看那些面露恐惧的人,过来请示祁音:“大人,这些是外面的人,要不您把她们弄晕,我们搬到后山去处理掉。大人,这件事您就别沾手了。” 吴南梅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不能杀我们,敢杀我们你们是要付出代价的。” 吴岩妍懒得理她,要不是大人无意要她的命,她吴南梅的小命都不知道没了几回了。她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半点长进,这荒山野岭的,消失个把人再正常不过了。 祁音倒没有打算把她们这样,她用了神力,果然把之前一直藏起来连宋景都不知道她的存在的那位瘦小老女人守护神逼了出来。 她同祁音这主修医术,神力也是偏温和的不同。她应该是个主杀伐,管权利的神明。她不过挥挥手,几道神力带着杀气便飞了过去。不过祁音的神力向来讲求以柔克刚,她的第一下竟也没能成功将那藤蔓破开,反而缠得更加严实了。 祁音拉着身旁的陶子晔退开了一点,她的藤蔓本来是用来保护人,没成想少数的几次用出来却是用来束缚人的。那神明越是攻击,藤蔓就会生长得越快,把里面的人保护得更好。不过那些人只知道自己被这怪藤绑起来,惊慌失措哪里能想到这些。 那神明试了几遍把目光转向周围的村民,正要做点什么。祁音打了手势,让吴岩妍出来传达她的意思:“我可以放你们走,不伤你们分毫,你们也别想不要再继续纠缠,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接着是对着吴南梅说的:“你们要的药方可以给你们,不过你们拿到手得无偿把它公布出去,让外面的人都能够把治病的药做出来,就不要老是把眼睛在盯着这里了。” “第三,离开村子以后,不准再回来,也不得告诉别人怎么进入这里。” 祁音原来是想留着她们在村子里,假装她们村子这边是属于落月城这边的,那些想找麻烦的人想过来也得顾及一下落月城的势力。不过落月城太过傲慢并不是个合适的合作对象,刚刚得了点好处就想反过来对付她们。 她也只好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区区一个药方她还不放在心上,况且她虽只守护村子这方寸之地,但是外面乱得厉害,村子也难以保得安宁。她的药方能够救人,就让她们带出去,一方面能够让外面的人不再把目光停留在这小村子里,另一方面事实证明,她也不可能真的对外面的惨况假装不知情。 吴南梅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她几乎是狂喜,她知道药方在她手里意味着什么,这可以说是她以后升官发财的宝贝法宝。她现在的身份是配不上城主之子的,因此她才要紧紧巴着这脾气差到极点的男人。要是她有了政绩,以后到城主哪里,谁该客气些还不知道呢。 宋景她们惊魂落魄地跑出村子,之前他也没有看到这突然出现的人,或者说“神明”。宋景知道她们宋家是敬拜着一位神的,可是心诚敬拜,同真的相信会出现那是两回事。他刚刚见到村子那诡异得令人发麻的一幕,骄傲如她只想回到城主府上,找他母亲求保护。 那神明跟着她们走出村子,只深深看了宋景还有吴南梅一眼,就消失在原地不见了。 等到她们走后,村子里恢复了平静。村民看着祁音腿一软,跪倒一片。这就是她们的神明啊。 祁音没看她们,走回房子里去。村民抬起头来发现,大人已经走了,原来铺散一地的藤叶也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留下。 陶子晔再大的心也没有办法忽视到自己妻主的不寻常,还有这些村民异样的态度。 他心里闪过很多猜测,他早该猜到了,这村子处处都表现着它的不一样。只是他一直说服自己这些是正常的,才一直被蒙在鼓里。 祁音坐在院子里,等着他走过来。等了半天,她才听到男人忐忑地问道:“妻主大人,您……您是人吗?” 祁音想了好一会,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许是怕他不理解,陶子晔这会看得很清楚,她从空空的袖口里掏出了纸笔,他早该发现的,他的妻主每次东西都是从这里掏出来的,又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装进去什么东西,而且那袖袋有那么大吗,什么东西都能装进去了。 陶子晔又继续问道:“您到底是什么?” 祁音写下几个字,递给他:“神魄人身。”她现在在外面行走的是她的本魂,而这个身体是她从前花了很多神力造出来的。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在人群中间生活了这么多年。 -- 第58页 见他不太理解,祁音拉过他的手,一只手覆在他的眼睛上。他先是眼前一黑,接着就看到了小神庙的情景,正对他的是那尊掀起了红布的神像。 陶子晔稳住心神:“这……这就是您吗?” 祁音放下手,微微点头。 陶子晔深吸一口气,看了她一眼低着头问道:“那……那我同你……那婚事算……算吗?” 祁音在他手心缓缓写下一个字:“算。” 第36章 陶子晔顿时觉得手心…… 陶子晔顿时觉得手心在发烫,他收回手仰头看着面前的女人,伸手摘掉她眼睛上的纱巾,对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一下子被那双不似妖异的眼睛吸走心神。 祁音扭开头,挪开视线,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红了脸,伸手把她面前晃晃,问道:“那妻主大人现在可以看见吗?” 祁音点点头,伸手拿回纱巾绑回头上。她这双眼睛不可以随意露在外面,不仅是普通人看了接受不了,而且这双眼睛除非是要用到,平时反而有点碍事。她习惯了不用眼睛看物品的,当她眼睛看不见时,其他的感官会更加敏锐,而这足够她日常的生活。哪怕不用眼睛,她也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陶子晔不知想到,突然问道:“那……妻主大人觉得那个宋景长得好看些,还是我好看些?” 祁音不用多思考就写下了回答,“你好看,”接着补充道,“那个宋景我没有看过他的脸,好不好看与我无关。”是了,她是能感应到周围的一切,但不代表她能看清一个人的长相。能不能看清也无所谓,这又不影响她做事。但是有一说一,陶子晔确实如从前吴岩妍喊着要给她找一个好看的夫郎那样,生得极好的。 听了她的回答,陶子晔被夸得耳朵都红了,他以为她不知道呢。虽然他的妻主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甚至不是一个人,可是有一人能够在你最糟糕的时候捞你一把,细心保护和照顾你,想必哪一个男子都很难不心动吧。况且虽说是成亲了这么久,不过她大概是知道自己的顾虑,也不曾逼迫过他。 不过,陶子晔咬了下自己的嘴唇,神明有那方面的需求吗,看着她平静如水的脸庞,他在心里纠结了半天。等到以后,他也想生个孩子,亲手把她一点点养大的。而且以后他还等着孩子帮他找到他的亲人。 祁音同往常一样在院子里修炼,日光落在她头顶铺下一层金色的光芒,远远看过去像是她在发光一样。陶子晔在屋里总是忍不住走神看向外面,他心里并不像他表情看起来那样风平浪静。任谁知道了自己妻主是个神明,想必都要花一段时间消化一下。 祁音似心有感应,慢慢转过头,像在问他有什么事情。 大概是知道了她的一些秘密,男人对她的跟平常不大一样。祁音有点不太适应,这几天的男人热情得有些过分。 学堂那边暂时没什么事情,他也不需天天过去。他便围着她的身边打转,时不时就贴到她身上来。祁音疑心他是故意的,但男人也没有其他动作让她觉得是自己多心了。祁音想了两天,觉得男人心太难懂了,决定带他出去办点事情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祁音本来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出去外面走走的,她现在能去的范围已经算是比较大了。而她也不可能从生到灭都只停留在这原地。或许这次灾难她可以做点什么,比如积攒功德。 神明能力得到提升唯一的途经就是功德,自己的信众供奉的则叫香火。不过殊途同归,最终都转化为神力。她打算出去外面看看,虽然她把药方给出去,不过谁知道拿到手的人又是怎么做的呢。 现在突然想起这个男人从那回跟着村里人出去被吓到了,再也没有提出要出门的要求。她自己待在一个地方久了都会觉得厌烦,更别说他原来就从那些大地方来的。 自从知道祁音是神明之后,两人交流的方式就更加方便了。晚上男人期期艾艾地走到桌子旁又想拉祁音到床上去。祁音手指虚空画了一下,一行字便飞到他面前。陶子晔看了一眼惊喜得瞬间松了手,问道:”妻主大人您要带我出门?我这就去收拾一下。“ 果然一下子注意被转移走了,他在屋子里团团转好像收拾了什么,但是直到躺到床上,他也没有收拾出什么来。只是没有像前几日一样睡个觉哼唧了半天,在她身上爬上爬下的,同学堂那些个七八岁皮到拿她当树爬的女娃子没什么两样。 她虽能闭着修行不受影响,不过她也疑惑了,这个世界的男子不是应该很矜持的么,怎么这个这会开始解放天性了。在她认知里,他不过十七八岁,换成她那个世界还是个正在上学的大孩子。她哪里想到陶子晔也被她气得够呛,哪里有夫妻同他们一样成婚这么久,连房也没有圆过。偏偏她每晚躺在他旁边,跟个坐在小神庙里的神像似的。 今晚他只是闭着眼睛,想了一会明天的穿扮,越想越精神,扭过身想去找女人说话。不过看她沉静的脸庞,想了想还是把头放回枕头,放弃了乖乖睡自己的觉。 好不容易放过祁音,不过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平时都是祁音早早地起来到院子去打坐修炼,而他则是睡到他自己醒过来。这次他轻手轻脚从她的脚边跨出去,祁音才疑惑地睁开眼睛,这还是三更半夜的他干什么去。 -- 第59页 没一会人又倒回床上,郁闷地憋了一会气。大概是发现没有起床的时候吧,平时看着挺稳重的,这会反而更像个孩子了。他抱着她的手长吁短叹了一会,她没有动,不一会听到他的呼吸声响起慢慢睡熟了。 祁音起来的时候,他还睡得很熟。她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刚一动他就揉着眼睛坐起来了,嘴上还嘟囔着:“要出去了吗妻主,我这就起来梳洗一下。” 祁音默默坐到院子里照常打坐修炼,他探头看了看才放心地走回去洗脸换衣。他在屋里忙得不亦乐乎,祁音也不催他,走进厨房架上火,把几个馒头搁到锅上,又淘洗了小米慢慢地煮起来。 等她忙完了端着碗到屋里,男人还在镜子前头都不抬一下。祁音敲敲桌子,他才反应过来,走到祁音面前垫脚一下拿掉了她眼睛上的纱巾。他脸上很少笑得这样灿烂,偏又故意嗲着嗓子问道:“妻主大人,您看我这样好看吗?” 祁音点点头,拉他坐下先吃了早食。他也乖乖吃了,等到出门时祁音帮着他披上个布袋一样的白色大披风,面上围上厚面纱。这一身装束把他里面精心打扮的样子遮挡得一丝不漏,不过他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显示出极好的心情。 祁音从院子就把人搂上,原地跃起就消失在原地。陶子晔只觉眼前一花,周围疾风吹过,几个呼吸间便感觉在村子以外的地方。再过一下,他就看到了那城门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祁音远远地停在没有人的地方,陶子晔往那边一看才发现妻主停下里的原因。那边城门紧闭,连运河上的吊桥也高高拉起。城门前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靠近城门的地方还有些士兵在楼上往下射箭,驱散下面的人散开,不准她们靠近城门的位置。 而远一点的地方,能够傍靠的地方都坐着躺着很多人,个个跟游魂的鬼一样。她们身上破破烂烂不说,有的还有溃烂发出一阵阵恶臭。 祁音在村子里见到的情况还好,哪里想到外面已经是这样的人间炼狱。可是预感告诉她,这仅仅只是个开始。后面还会更多更大的灾难,那这个世界的人要怎么撑过去。 陶子晔抓着她的手,脸上的开心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劝道:“妻主大人,我们不进城玩了,我们回去吧。” 祁音拍拍他的手安抚一下,在他手心写下“别怕,没事”,她拉着他往一个方向过去。她在一个抱着个孩子的女人面前停了下来,陶子晔很紧张,虽然他也不懂,但是她们两个衣裳整洁的人出现在这里恐怕不太安全。 不过一路过来没有人注意到她们,陶子晔才想到可能是妻主使了什么神法。祁音从怀里掏出个原本准备给陶子晔的馒头,递给那个警惕地看着她们的女人。 抱着孩子的女人左右看了一眼,快速把馒头藏进怀里。她低头扣了一块出来含在嘴里嚼嚼,才喂给那个孩子。她全程低头专注做着自己的事情,头都不抬一下。 不过祁音知道她竖着耳朵在听她们说话,她写了一行字飘在陶子晔面前:“问她知道哪里有可以治小水泡的吗?” 陶子晔问了一遍,那女人抬头看她们一眼,不知道看到什么也面露可怜的表情,低声回答她们:“认命吧,像我们这样的是拿不到药的,就是知道哪里有又怎么样,那药那么贵我们怎么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那有没有不要钱的地方?” “有啊,这城里面有。不过她们不会让我们进去的。还有一个地方,听说青州的穆府穆清兰将军她们那里是人人都可以领的。要不是带着孩子,我咬咬牙也许能撑到那里去。” 陶子晔听到名字的时候表情有过一瞬的变化,不过马上恢复平静。 第37章 陶子晔瞄了一眼,那…… 陶子晔瞄了一眼,那孩子身上也好些小水泡。村子的孩子都被保护的好好的,就是轻微染上一点都马上治好。这么小的孩子染了病却在这里等死。 陶子晔刚想把自己身上的药拿出来给那女人,祁音止住了他的动作。她从袖口拿出一粒平时给孩子吃的一样的糖果放在他手里示意他给她。她化了一行字解释道:“她没有地方给孩子涂药的,这个吃的也一样。”那女人只要拿到药给孩子涂,周围那鼻子灵得很的人肯定立马冲上来把她们撕得粉碎。 那女人接了糖果,给孩子塞嘴里,起身对她们磕了个头。 再抬头,那两个奇怪的同行人,又像是个心软的好心人已经走远了。真好啊,她的小宝生得不是时候,遇上这大灾难,不过死前能吃到一颗糖果,也不算白来人世走这一趟。 祁音带着陶子晔悄悄上了城楼,从上面往下看那些满地痛苦□□的人一望看不到边。她站了很久,慢慢摘下遮掩的纱巾放在陶子晔的手里。她仰头看着天空,手上动作很慢地结手印,那些手势陶子晔看不懂,不过明白自己妻主在做什么严肃的事情。 “轰隆——”晴空一道霹雷凌空炸起,像是在警示什么。 地上的人们惶恐,不过她们很快被狂喜占领了脑子。她们头顶一片天聚了一片被太阳照得发亮的云,没一会那云滴滴答答地降下细细的涓流。那雨水打在脸上马上又消散了,不过所过之处遍体舒畅,原先又痒又痛的地方凉丝丝像是抹了一层药。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跪地仰天大喊:“是神仙,有神仙帮了我们!感恩神仙!” -- 第60页 周围的人也跟着跪地哭喊起来,响声把城楼上的人都惊动了。 陶子晔第一次见女人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像是有什么疑惑困在了她。不过比起这个,她的脸色苍白得跟小神庙里的神像一样白,陶子晔赶紧上前扶住她。 祁音自己站稳,她几乎抽空了神力才勉强把这一片地方的云聚起来,她的神力也可以洗涤去她们身上的病患,不过也只是这一次,以后她们再感染上还是要继续去自己去找药, 不过在那之前,她们安全了。祁音想起自己带了男人出来,拉着他悄悄进了城里面。 城里面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走在街上同她之前来的时候的景象几乎看不出差别。她看到几处有专门给穷困人赈粥赠药的,而路上的行人的表情比起青岩村那边还要轻松几分。 而街道两边的店铺,全部正常开着迎接客人。祁音带着陶子晔往之前的点心铺子走去,那店里伙计还是上一次那一个,她还认得祁音,当然主要还是这客人比较特别让人印象深刻。她热情地招呼祁音,一看她旁边的人:“哎呦这位夫人您又来买糕点了,这次也是买给您旁边这位夫郎的吧。这位夫郎长得真好,又有福气。难得很久没能看到您们这样般配又恩爱的夫妻了。” 陶子晔被臊得脸红到耳朵尖,祁音上前指了指那点心。伙计立马会意:“您看上次买的这几个味道都可以吧,都给您包上了。还有这几个是新出的,好些公子都专门来买回去吃了好几回,您要不要也带上给这位夫郎尝尝?” 祁音这次记得带钱了,伙计还热心地同她推荐最近城里有一处新开的茶楼,请了个说书的先生。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带着夫郎一起过去那边喝喝茶,听听书。 毕竟这城里能够消遣娱乐的地方也不多,女人玩乐的地方倒是不少,但是带着夫郎过去就不适合了。因此,这茶楼倒是挺适合的。 这城里新开的茶楼有两层,楼下是众人坐一起的大堂,楼上是雅间。不过都围着楼下的大台子,哪里都能听到那边说书人的表演。 祁音带着陶子晔在二楼坐下,陶子晔吩咐小二送上了一壶茶。 这茶楼里的茶确实还不错,也难怪楼里人这么多。不过这些人来这里,大多不过是家中无事过来消遣时光。 楼下的说书先生很快就开场,她最近讲的是这次太阳毒出现,周围的城镇七里八乡的情况。说到哪个地方的官府反应得及时,带着百姓一起注意防护,召集所有医娘一起给人医治。也说到一些城镇主事的人跑了,整座城乱成一盘散沙,每天成拨成拨的人死了,惨不忍睹。 这些正是过来喝茶的人都爱听的,就是不爱喝茶的为了听到这外面的事情也会专程过来点上一个喝茶两碟小点心,坐着听些消息。 说书先生为了招揽客人,穿插也讲点那边战场的大小将军建功立业的勇猛身姿,也讲讲坊间的儿女情长。在这年代人们没什么娱乐,闲暇时候有钱的花上几两银子,没钱的花几个铜板也能听个趣味。 这次说书先生讲起的是是那边战场新起的一位小将军,本是罪犯被送到战场做炮灰的,没想到立了功除了罪名不说,还升职做了将军。她现在手下还领了一班人,都是专门从罪犯中挑选的能打有底子的人。 这还是新近发生的事情,虽然故事里掺了些水分,不过事情倒是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陶子晔听得格外专注,万一,万一呢。他咬着自己的拳头,心里突然生出来了许多希望。 祁音只在一旁,默默给他杯子里添上一点喝茶。 两人在外面逗留了一整天,又去到酒楼里点了一整桌东西。祁音平常不怎么吃东西,不过不得不说酒楼的饭菜味道确实要很好,连她闻了都忍不住尝了几口。 不过一整桌菜还是陶子晔吃得多些,抬头看见祁音不知怎么的皱着眉,忙问道:“妻主大人,怎么了?” 祁音摇摇头,慢慢化出一行字:“明天带点回去给学堂里的孩子吃。”别说孩子们了,青岩村本质上是个非常穷的村子,她除了保村民平安就再没有做过别的。 她们的先辈做着坏心眼的事赚了不少,花天酒地地活了一辈子,也没给后背留下什么。倒是后辈那些年轻人除了种地没有别的什么营生,苦哈哈地过着日子。这样的酒楼,这么高的消费,她们怕是一辈子都没想过要涉足。 陶子晔看着女人一脸认真,她是真的把村子人都当做孩子来看待的。而她看着冷冷淡淡,实际是向来会惯人的。 等这一着过去了,吴岩妍那边得盯着她让她想想办法给村子找一条好的路子来。祁音暗暗在心里记下这个事情。 晚间时候,城主府那边果然来请人过去。 领头的是现在风生水起的吴南梅,她身上穿着崭新的官服,不过看到祁音还是笑得一脸尴尬。 她现在态度倒是很好,恭敬中带了点惶恐。也是,换成被凭空召唤出来的藤蔓缠上动弹不得,只能坐以待毙都会对施法之人心生畏惧吧。 她态度放得极低,这次连之前老是带着的城主儿子都没有带过来,生怕祁音不愿意跟着她走。 祁音这次过来也是有要事的,自然没有拒绝她的请求。等陶子晔这边吃好了,就带着人一起过去城主府。 落月城城主宋园是武将出身,这些年凭一身好武艺把她这一座城市守得滴水不漏。原来像祁音这样的乡野奇人,她也不是很想见的。 -- 第61页 先前是为了她的药方,不过人家已经把药方大大方方给出来了,她也没必要纠缠着不放。不管对方是真的仁慈道义,还是只是想把烫手山芋扔出来。总归是做了对的事情,对方不愿意出来她也不强求。 至于对方身份是神明什么的,她也只当做笑谈。能做出这满城医娘都没能做出的治小水泡的药。这样的奇人哪能没有点自己的特别才能呢。 她听说人在城里要喊她过来,也不过是她的宝贝儿子闹得厉害。她的原配夫郎去得早,她又没有再娶,硬是把这唯一的儿子宠成个霸道性子。往常他要星星要月亮都给了,现在对个女人感兴趣自然也要想办法满足。 左右她儿子就是个贪恋新鲜几天,过些日子就忘到脑后去。之前不是也对那吴南梅感兴趣得很,整天追着人,等到好不容易把人哄骗到手,这些天看着已经把人家冷落了。 等她见到祁音的时候,就不奇怪为什么儿子对人家念念不忘了,论长相不得不承认人家的出色,论气质,大概是眼盲的缘故,不似周围常看到的女子一身功利模样,而是通身的脱俗纯正。当初最开始的吴南梅也正是身上带着一种傲然倔强的气质才吸引了她的儿子。 宋园城主呵呵一笑,脸上不漏一点痕迹,直交代下人收拾房间,让她们住下来。 祁音手指在空中比划,一行字现到陶子晔年前,他代为传话:“我家妻主有些事情想同您商量一下。” 宋园城主这才把注意转到祁音身旁这个她下意识忽略的男子的身上,皱着眉问道:“你喊她妻主,那你是她的夫郎?你已经成婚了?” 祁音点点头,拉着陶子晔的手。 第38章 宋园城主看着人挺关…… 宋园城主看着人挺关注他治下的百姓,不过也只限于城内的人。现在城门一关,城内无事,她便觉得安枕无忧了。况且她拿到的药方也抄录了很多份,周边的城池都送了个遍。她也算是做了一大件善事,至于城门外那些流民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恕她无能为力只能当做看不见。 祁音能明白她的为难,这落月城再大,她们现在把城门一关,不仅挡住了外面的人进来,自己也被困在里面出不去。城里的粮食再多也有吃完的那一天,短时间还好,长时间就撑不住了。外面那些人再进来,恐怕没多久粮食就要不够吃了。 谁也不是个铁石心肠,能帮的自然会伸把手,但是自身都难保了,谁还顾得上别人呢。没有人能够道德绑架别人,何况接下来的所有人的处境比现在还要困难上百倍。 祁音回到村子里,交代村民多挖几口深井,平日里的水也要省着点用。家家户户最好是储存点水,以防万一。 天上已经持续一个多月,每天都是明晃晃令人心惊的大太阳。地里早就干旱到上面的植物全部枯死倒地,土地龟裂成一块一块的。河里的水越流越少,到了近些天就成了细细的小流。 直到有一天,村民去取水时,发出不好的叫嚷:“不好了,溪水断流了——” 众人跑到小溪边一看,溪流的河床完全暴露出来,上游什么都没有流下来。村子里的几口井被重点保护起来,那是村民最后的指望。只是井里的水位每天也在下降。 村民们自发每天集合一起走出很远的地方去取水回来,单独一个人是不敢出去的。有水源的地方就会有很多人,那些人来自各种地方,有些饿急了眼的,可不管来人是谁,见着人就像嗅到了肉骨头的野狗,冲上来恨不得把你撕成碎片咽下。 青岩村周围的法阵早些天就撤下了,现在从外面跑进来的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要是把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引向山林过去,她们就只有死路一条。祁音再不撤法阵,白白多出不少的杀孽不知道又要挨几道雷劈。 村民也默默加强了村子的巡护,默许难民在周围安营扎寨寻求庇护,但是轻易不让她们进到村子里。她们不敢给吃食,生怕她们盯上村子,连看不下去外面的人病得厉害,拿出来的药物也都没有拿出来做好的药,而是那些碾碎的药草残渣。 每次夜色降临,不仅是外面的人提心吊胆,生怕山上的野兽跑下来找吃,而且村子里的人也不敢睡死,生怕外面的人偷偷摸摸进到村子里来。毕竟那些外来的人鱼龙混杂,什么样子都有。村子里管得严,人人基本能够自觉不去做坏事,这几天见到的鸡贼狗盗,欺男霸女的事情,发生了太多回,可是村民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吴岩妍盯了几个晚上,外面涌进来的难民越来越多,她们就赖在村子附近。开始有难民集合了下人,开始想要闯进村子来。吴岩妍想了几个晚上,跑来同祁音商量,我们不可能再把人拦在外面了,明天就让她们住进来吧。村子里大部分的东西已经转移到了她们以前的藏身的山洞里存起来,孩子们也要尽快带到那边过去。 祁音没有意见,吴岩妍的意思是希望祁音跟着过去,和孩子呆在一起保护孩子。 祁音摇摇头,她根本不可能走开的。吴岩妍不解,也没有强求跑前跑后部署去了。 外面涌进来的人,很多是零散的,当中一些也是有组织的。她们开始想要霸占村子,不过村民这边也不是毫无抗争之力才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跟她们“商量”让出一半的房子。其中那些房子包囊了大部分的水井。 -- 第62页 吴岩妍她们自然不可能答应这种强盗的无理要求,不可避免的双方发生了冲突。村民这边都是年轻体壮的女子,而对方却是老弱病残,什么样的都有,不过她们人多,死了就再补上些人,丝毫不心疼。僵持了好些天,双方各退了一步,表面上勉强打成共识,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不过那些外村人没能占到她们想要的便宜,恶从心生竟带了一群人到小神庙过去,对着那正中的神像一顿打砸,等到吴岩妍带人过来,整个小神庙已经被砸了个烂稀巴碎。 吴岩妍她们这次发了狠,把那些人打得趴下彻底站不起来。她们才恍然醒悟过来,她们一直等着大人的庇佑,可是她们却连大人的神像都没能保住。她们一气之下,不仅把她们的首领收拾了,还把那些手下给收拢到自己这边。这些人都饿极了,先打服,再给口吃的就死心塌地,容易的很。 就是吴岩妍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女人,抱着祁音的腰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起糊在她胸口,有点恶心人了。祁音忍了一会,才没把人扔出去。到底是个护得那么多年,长成了傻大个的孩子,如今头回亲手沾血杀了人,害怕也是难免的。 但过了一桩事情,村子的处境反而好了很多。外来的人为了在村子里混口饭吃,有些已经动心想要在村子里扎根,自发帮着村民维护着村子的安宁。不过外面带回来的习性还是很难改正,村民对她们那些看不上,一时两边还是泾渭分明。 不过祁音某天早晨起来,看到村子前立起高高的栅栏,有了到了青虎寨的既视感。吴岩妍这边是无论祁音会不会给出什么反应,她是事无巨细都要跟她说一声。等到过来,果然听到这是原来青虎寨过来的人的建议,也是那两个人的杰作。虽然难看了些,不过确实很有用。 日子一天天过去,所有人都紧紧绷着根筋。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所有人也都不好受,就想头顶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落下来,越来越毒辣的日头就像钝刀子割肉不痛不痒,却让人格外难受。 整整三个月过去了,粮食越吃越少,附近跑遍了都找不到一滴水,人一张嘴嗓子好像在冒烟,所有人巴巴地盯着天上,可是上头没有降下一滴水的意思。人们也越来越焦灼,止不住的躁动。 人一着急,就容易做出冲动的事情。开始只是夜晚有些屋里传出来点细细碎碎的哭泣声,谁也没有在意,毕竟这屋里的事情外人也不好多管,况且就是夫妻之间的打打闹闹,闹过就好了。 村民这边她们小时候,好些人就是听着这样的声音长大的,她们太明白这里面是什么意思。她们听着都忍不住生了戾气,她们好似摆脱了那些阴影,实际上这是一辈子的疮疤,只听到这样的声音就让她们回忆起那些噩梦一样的存在。 她们以前比这还严重的多,村子里谁家的父亲少有不是外面的男人,村子的男子跑得多了,本就不过剩下没几个,十户有九户是拐来的夫郎。外面的男人好看还听话,村里的女人也以娶到外面的为荣。就是有不听话的,打一顿就好了,打不听村子人一起帮着按住一起驯服,简单得很。 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感觉笼罩了整个村子,但谁也没有出来说。那是外面来的人,她们还管不到哪里去。大人会出来插手这件事情吗。吴岩妍忍着恶心同那些打夫郎的说了几句,见对方只笑嘻嘻地答应了显然没听进去皱眉不悦,不再说什么。 不过她们打着自己人没人管,有些人就盯上了别家的漂亮小哥儿,毕竟这动乱时候男孩儿是最不值钱的,那势弱的人家的儿子被欺负了,好点的赔上一点东西就过去了,最坏的不过孩子被人糟蹋了,父母亲上去拦着被打了个半死。而恶人占完便宜,什么事情都没有。 外面来的人到底没有被教育得够深刻,很多表面上在村子里老老实实,实际上逮着机会就做起坏事来。村子原来到处都是眼睛,村民一天到晚盯着她们,还好这些日子村子忙着重新建起的小神庙,也就没有精力去盯着她们。 神像被打坏,对于祁音来说麻烦是有一点,不过也没有特别严重。她人还在村子里,神像被打坏了,重新立起来就是了。 她神魂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就是神像被打破,神力外泄,人身锁不住神魂经常一不小心就从人身里跑出来,后面干脆用着魂体盯着村子。村民看到的就是她们的大人,自从神像被打坏了,时不时就昏倒过去。而且一睡就三两天,到了最后竟然好几天没有醒过来。 她们顾不上别的事情,一心想把大人的神像建起来再说。 结果,她们好不容易这边把神像重新立起来了,小神庙也重新修缮了一遍,看着比原来还好。 这边,她们喜气洋洋地发着鞭炮,香炉插满香,为神像披上红布。 那边,有人匆匆忙忙地告诉她们,出人命了。 第39章 这次逃进村子里的有…… 这次逃进村子里的有一对小夫妻,才新婚不久,原来就一直受欺负,只不过是不过分的她们也就一直忍着没吭声。 这次不知怎的,那些人又找上了她们。那家夫郎是个极温和的性子,同他家妻主一路走过来虽辛苦,不过两人相互扶持倒也过得不错。 从前那妻主因为孤身一个带了个夫郎,又是个体弱的,不得不被同行的人欺负着替他们做着脏活累活。只是为了她们夫妻两能够活下去,他也只咬牙撑着。 -- 第63页 前几天她得知自己夫郎有了孩子,欣喜若狂。她都决定再努力着,想办法在这村子安定下来。她是有些手艺活的,吴岩妍那边也答应了,只等过两日就报到村民那边过去。 哪知道没等迎来她们的新生活,先来到的是使她们堕入无间炼狱的噩耗。那天早上,一行人突然闯进她们的房间,平常时候她们也常来,逼着她们为她们做饭,拿出粮食什么的。 她原本以为这次也一样。谁知这次她们突然拦住她正准备走出去煮饭的夫郎,而是推着她出门去。 她在压在门外院子的走廊下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群女人和一个弱男子关在同一个房间里会发生什么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她眼睛都要红到发疯。 可是屋里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她只好乖乖听话,求着那些女人对她的夫郎好些。其实里面发生了什么她哪里不知道,可是她太没用了,只要人好好就行,她只祈求她的夫郎好好的。 而屋里那男人捂着嘴流泪,甚至不敢挣扎,这些人钳制着他,他绝望到听着院子里女人苦苦的哀求,身边女人嚣张的笑声。她不仅不放过他,还要对他的妻主下手。他几乎顾不上自己,只一遍遍告诉她们自己会配合,求她们放过他的妻主。 而周围没有人关注到这一切,黑夜淹没了两个绝望等不到天明的人。 那天的日光依然毒辣,不过第一次有人如此期盼它的到来。 一大清早吴岩妍的房门被锤开了,是那些外来的人急匆匆过来找她们。原来她们又有自己搞不定的事情。 吴岩妍到那个鲜血流淌了半个房间的院子,外面的人围了一圈却不敢靠近。里面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女人,怀里抱着个没有生息的男人。 旁边伏倒好几个血肉模糊的“人”,要不是旁边有人哭嚎着他们的女儿,妻主,谁也看不出来那分别是个谁。 一把半锈的缺了半个把手的斧头落在地上,有人抢了过去要冲过去同那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的女人报仇索命。 吴岩妍过去让人拦住那些发疯的人,面对这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吴岩妍停在她面前,许久女人才抬起头来,声音嘶哑得让人难受:“她们杀了他……为什么啊……明明都答应了会配合她们……我只要他活下去的呀……她们杀了他……” 她们甚至没有想过求救,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那些畜生非要生生逼死她们,她也没有办法。没有能知道半夜她挣脱绑着的绳索,悄悄进到屋里打算给她的夫郎送口水喝。 可是她只找到一群烂醉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女人,还有她那静静躺在那里,冷冰冰的夫郎。她们害死了她的夫郎,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忽然冷静下来,一步步走到外面拿了斧头回到房间里一下一下砍下那些畜生的脑袋。 她甚至记得先给她们致命一击,不等她们清醒过来,便一个个先让她们一命呜呼。再一下下把她们对她们夫妻俩的迫害还了回去。 太阳升起的时候,她才清醒过来。她抱着她的夫郎的尸身,外面的光明又回到了屋子,可是那有怎么样,有的人再也看不见了。 有人怒嚎着要将女人千刀万剐,赔他们的女儿,妻主的性命。她也只闻所未闻地低着头,细心地擦着她的夫郎脸上沾上的血。只不过她的手本来也沾了血,一下下擦着越擦越多,越擦越脏。 这样恶心的事情发生在她们村子里,吴岩妍是真不想管。尤其是那些作恶的女人死了,她们都是一大家子的,现在都纷纷站出来逼着吴岩妍处置那个女人。 吴岩妍气笑了,要她说,这些人就是活该,做了这样的事情,死都便宜她们了。她们哪来的脸口口声声说着要报仇,搞清楚是那些女人去嚯嚯别人小夫妻两,结果玩脱了被反杀了。 再说这可是她们这外来的人自己之间的事情。现在找她的这个外人来讨公道是几个意思。 若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说几句话,她才懒得出现在这里。可惜了,那女人是个很好的木匠,前些天同她说了以后有意到她们这里来生活,问了她些落户的事情,没成想这美日子没憧憬几天,就一切都结束了。 那些人还要不依不饶,吴岩妍只让她们去报官,就让人把房子封起来。那些女人的尸体要领回去的赶紧带走,不然她们这边是要一起烧成骨灰下葬的。 那些人一听纷纷骂她们恶毒,吴岩妍无辜地摆手,这已经对她们够宽松了。她们大人说了,那些那些死去的人尸身带了毒,埋在地底下被什么动物刨出来,到时候整个村子都得嗝屁。为了以防万一,这段时间死去的人都是要先烧化再下葬的。 虽然这里的人也不太能接受这样的方式,不过为了村子,为了子孙后代,都默认了这样的做法。 这些外来人愿意让她们自己处理已经是相当给她们面子的了。 最后那些人没法只悻悻地把那些尸体拖了回去,想办法找地方埋葬了。 至于那个女人,她们还要纠缠。吴岩妍不耐烦了,令人用绳子绑起来,和男人的尸身在一起,就在那房子里,不过也不准其他人再进去。 那女人一脸死灰,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吴岩妍给了她一些粮食,让她带上她夫郎趁天黑出村子去。 那女人跪下给送她出来的人们磕了一头,不过她没有拿粮食,抱着那已经僵硬的人走进山林里去了。 -- 第64页 知道了女人逃出了村子,其他人相当不满。不过碍于村民们人多,她们也不敢说什么。 吴岩妍只叮嘱了人要加倍小心。防着这些人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来?她们村子的命脉是藏得好好的,但是难保有个万一。 在她不在的时候又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也不知道大人什么时候醒过来。 其实祁音是暂时自己不想醒过来,神魂状态的她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没有肉身的束缚,她的神力用起来要更加方便一些,而且在她掌管的这片土地上,她就是这天地,天地间的气就是她的呼吸。 她的神力随意洒落,化作水,清晨凝聚在草丛上,树叶尖,小溪的水流慢慢从上游流下来。而当风声响起,她的神力迎风而生,弥散在这天地间。 村民欣喜地发现村子不缺水了。井下的清泉咕咕在上涨,她们终于可以摆脱那种每天口干舌燥,却不敢多喝一口水的困境。 不仅如此,她们中间那些喝了井里的泉水的人,身上的小水泡好了大半。 村子连着好些天没有新增病人,原来长着小水泡的人也在痊愈,身上带小水泡的人越来越少。不仅这样,那些好起来的人几乎没有人再次复发。 所有人在暗暗期盼,这次的日毒是不是马上就要过去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她们终于可以不用再一直被困在房子里,不能随意外出了。 有些人在暗暗筹谋,那些藏起来的孩子也可以考虑让她们回来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那些外来的人在村子里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可惜她们大人一直没有赢过来,要不然一定要让大人把那些人通通抓起来,关起来好好□□一下。 现在见形势好转,那些外来的人许多纷纷要离开了。村民也不留她们,村子就这么大,也装不下那些人了。 本就是逃出来的难民,零零散散的,有人先走了,后面陆陆续续就有人离开。 有人看着那些以为自己又要回到以前的生活,忍不住提醒吴岩妍:“村长,我听说外面的情况可一点都没好,这些人出去……” 吴岩妍冷酷地摇摇头,她能猜到些原因,大人迟迟不醒,村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大人肯定费了不少心力。这些又不可能变成自己人的,没必要留着她们继续在村子吃白饭。 原来她们半是被迫,半是可怜她们,才让她们进到村子来。现在她们愿意自己离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祁音倒下的突然,那天陶子晔被送到山洞那边过去了。孩子都在那边他有些放心不下。 不过后面村里抽不出人手,吴岩妍请他回来帮忙照顾祁音的身体。 同从前他刚来那时一样,他的妻主沉睡过去,不过他以前在门外跪着,现在进到屋子里去。 过了七八天,突然有人气喘吁吁找到吴岩妍:“不好了,陶夫郎不见了!” 第40章 陶子晔在村子里里外…… 陶子晔在村子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有看到,开始有人说起他是不是又逃跑了,不过吴岩妍却不认同,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多少还是相互了解几分的。先不说现在不是逃跑的好时机,之前祁音醒来之后放着人乱跑,可以逃走的机会多得是。 吴岩妍担心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派去山洞那边的人也回来了。那人告诉她,陶郎君的弟弟还在,人好好的呢。这下不得发动全村四处去找。在那之前,她们决定到大人那里问问,让大人指个找人的方向。 大人给出的回应是,不用找。她们惊讶了半天,外面这么乱,以大人的性子,就算是人要逃跑了,也不会什么都不管,而是让她们找回来先劝着,等世道好了再让人走。 有人大胆听出一个猜想:“陶夫郎是不是被大人带走了?”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带走是什么意思。大人的身体可是还在小神庙里躺着,她是看不见的人,把人带走,得是什么形态的呐。她们相互看了一眼,既然大人说了不用找,那就不用瞎操心了。有大人呢,她肯定会处理好的。 她们的猜测歪倒正着,陶子晔确实是被祁音带走的。确切的说,应该是祁音指引了他出去的方向,陶子晔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出村子,跑到外面去。 祁音从来没有想过把陶子晔留在村子里面,这里不该是他该待的地方。虽然他说过他已经家破人亡,家人分崩离散,不过他总有一天也是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去的。 两人阴差阳错连成夫妻,但祁音却知两人实际并没有多少感情,强行把人留在村子也不是她想干的事情。不过好歹人家喊了那么久的妻主,她也不介意帮他一把。 陶子晔从村子出来,为了不惊动其他人,什么都没有带。现在人到了荒野,四面没有遮拦,饶是他胆子再大,半天看不到一点人烟也忍不住害怕。他四处张望,小声问道:“妻主大人,你在吗?” “在。”一个墨色的字缓缓出现在他面前。 他看到熟悉的字迹才松了口气,他咬着唇不想放弃,祁音告诉他附近出现了他身上同种血脉的气息,带着他过来找人。但他没想到这个附近竟然这么远,他又什么都没有带。他走了整整一天了,又累又饿,脚也痛得厉害。外面的风迎面吹来,他忍不住抱着双手瑟瑟发抖。 他是真的走不动了。 现在就是走回去都有些困难。他以为周围只有他自己一个的时候还好,这下有人理他,他便开始觉得委屈。这荒山野岭的,放眼望去,他连个藏身之处都找不着。 -- 第65页 祁音沉默了一会,她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她现在就是天,也是地,是这棵树,也是地上这株小草,所有东西都在她的视野之内,她可以感知到一切。她所说的那个出现气息的地方,于她而言确实是极近的距离。不仅这样,陶子晔也是她极近的距离。她愿意的话,从这边到那边,也不过是睁眼闭眼的时间。 但是她又忘了陶子晔同她不同,他是真真在在的人,他走过去那个她认为的很近的地方却是很远很远的距离。其实她已经帮了忙了,路上她悄无声息地就把人换了几个位置,帮他省掉了很多路程。 不过那气息十分薄弱,得等他找过去才行。 陶子晔没等到女人再次有新的动静,以为她又走远了。他咬牙坚持着继续赶路,他总得找到个能住的地方,找点吃的才行。 只是他才走了两步,一没留神差点脚下一滑,身子往后样去摔个四脚朝天。他本以为会摔得很惨,没想到那原地凭空一团看不见的软绵绵的东西把他包裹起来。他人倒下了,又没有完全倒下。 他只觉倒进了一团很软很暖和的东西,他看不见,但是那比他以前闺房里的绣花被子还舒服,就像倒在羽毛堆了,舒服到不想爬起来。他抱着那团“气”,出声问道:“妻主大人,这是你吗?”他终于想起他妻主非同寻常的身份,或许他想错了,她明明一直在他身边,只不过她不出声而已。 那团“气”慢慢出现了个轮廓,看起来像一团很大的棉花,但是它有温度,他捏了一点在手心看了看,又糊回搂在怀里那堆,一下子融回去了没有半点痕迹,看起来更像是一团云。 那团“气”飘起来,扶着他往前走。不过陶子晔确实走不动了,而且他的肚子在咕咕叫。 那团云慢慢长大,分出一小部分飞出去。陶子晔原来是抱着那团云的,等到它长大了反被它包围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周围围了一圈为他挡住了风,甚至隐隐有变薄的样子,没多久就成了个透明的屏障把他护在中间。 陶子晔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没一会之前出走的那一小团云回来了。它把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丢在他面前,陶子晔眼睛一亮站起来,忙抓住那兔子生怕它跑了。 不过他吃过的肉都是处理好了的,哪里有亲手料理过活物。这个祁音控着那云把兔子弄死,不过剥皮做肉这些就得他自己来。陶子晔拿着个小刀子对着兔子比划了几下,还是肚子饿占了上风狠心下了手。 水源在附近比较远的地方,祁音看他也不愿意跑来跑去,只凝了些出来给他用。陶子晔做着这些生疏得很,不过从他到青岩村来已经学会了喂饱自己的生存技能。他吃了半只烤得焦糊的兔腿便饱了,喝了些水,心满意足地靠在石头上休息。 祁音为他搭起的屏障将他护得严严实实,他抱着那个小朵的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平常赶路的人哪怕连夜赶路也不会在这样的地方休憩,因为四面透风野外不是什么睡觉的好地方。除了各种闻着味道赶来的野兽,还有许多超乎人们认知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在这种地方毙命。 有很多从这种空旷的地方走出去以后,身体没出什么毛病,但精神就不太正常了。这便是那些精怪妖物在搞鬼,哪怕是祁音这样的神也是防不胜防。倒不是打不过什么的,就是她这里带了个凡人,生怕他的魂被她们带走了不好找。 陶子晔闭上眼,没一会发现自己被牵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有些黑又带着些湿润,不过那气息他不讨厌,甚至有些安心的感觉。他摸黑往前,接着眼前一亮,他看到面前有一个发亮的小人。 他眨眨眼,也没有害怕,蹲下身子看着那不过拳头大小的小人。他惊讶看着那小人与他妻主如出一辙的脸庞,不过她的眼睛既不是空洞的,也不是他之前看到的那般带着些妖异,而是温润平和,带着星光点点。 他忍不住伸手去抓,不过那跟他妻主长得一样的小人退开一步躲开,飘到空中与他对视。他惊讶地有些结巴:“你你你……你是……” 小人笑了一下,眉眼十分温柔:“别害怕,是我。附近有些鬼怪什么的,你的魂休息的时候在外面游荡容易被她们抓走,我就先把你放在我的虚空里,等明天天亮你醒了,我就放你出去。” 听到她的话,陶子晔忍不住脸红,哪怕只是个迷你版的样子,可是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妻主的声音。原来脱去了眼睛又瞎嘴巴又哑的外壳,他的妻主大人是这样子的。真是好小啊……可是好可爱。他有些不知所措,低着头如蚊子一半呢喃:“妻主大人……” 她就是自己的妻主的话,陶子晔伸出两只手做了个捧的动作,期待地看着祁音,好想捧在手心里看看,她会同意的吧。 祁音哪里知道他看见自己的真身是这个反应,她的真身是小泥人,脾气超好的老好人的那种泥菩萨。不怪陶子晔看见了眼睛都亮晶晶特别感兴趣,实在是看着这么小个精致漂亮的小人儿在面前飘着,谁能不心动呢。 她保持着打坐的姿势,落在他的手心。他便捧着小小的她,凑到眼睛前面,仔细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可爱,越看越觉得可口,他咽了一下口水,嘴唇凑了上去。 祁音猛地被亲了一口,愣了一下,小手一挥,“啪”一朵小花绽开,隔在两人相贴的嘴唇上。 -- 第66页 祁音从他手上飘了出去,陶子晔愣愣地拿下他嘴唇上的花朵,脸涨得通红,不敢抬眼看祁音。 祁音知道他不过是因为被她的神魂吸引住了,通俗地说就是一个普通人的生魂,看见了神仙肉,那就是饿狼看到了肉眼睛发光的。他看着她馋得流口水是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对他来说,自己还是个大补。 祁音原地化出床被,不顾他期盼的眼神把他挪到床上去,抚上他的眼睛:“你先睡觉,等天亮了我唤你起来。” 陶子晔原地挣扎了一下,祁音想了一下,化出他外面的身体抱着的那团云,他果然不动了,睡得格外香。 祁音见没事了,落在他枕边闭目修炼。 第41章 陶子晔从美梦中醒来…… 陶子晔从美梦中醒来,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他呆呆地坐在石头上,早上原本周围一片寒气,不过他被保护得很好,一点没有觉得冷。 只是昨晚他是在做梦吧,他赖在地上不想起来,把头埋进怀里抱着的软乎乎的云里。过了一会才低声喊道:“妻主大人。” 他抬起头,一行字出现在她面前:“我在。” 他有些失望,昨晚他果然是做梦了。他胆子可真大,连妻主能说话了都敢梦,而且梦里的她竟然是那么一小只,可以揣在口袋里带走。 不过新的一天还要继续赶路,他洗了把脸随意吃点东西就继续往前走。 他怀里抱着那个云不撒手,祁音原本见他起来就要撤回来,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妻主大人,这个可以送给我吗?”谁能拒绝一团会变形,暖乎乎又舒服的云呢。 这……没法送,这是祁音一部分意识化成的。虽然只是万分之一的意识,但她能够明锐地感受男人把她搂的紧紧的,手上摸了又摸,还偷偷捏着玩,揪一小撮丢掉再揪一小撮。而且他以为她不知道,他还偷偷啃了几口尝尝味道。 不管是肉身还是魂体,他还真是对她馋得慌。祁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占完了便宜,而当事人却毫不知情。 祁音见他毫无察觉的样子,只好留着那团意识给他抱着。那团云用处也不小,可以撑着他身上的重量,他赶路就不会走得那么快了。遇到不好走的地方,直接膨胀变大载着他过去。 有了昨天的经验,祁音不敢再耽搁,她得尽快把他送到有人的地方去。这会赶路的速度快多了,很快就出了那片望不到边际的野地。 他停住脚步的地方是靠近军营的地方,他竟然走到了战场这边来了。当然,军营他是进不去的,况且地方太大了也不好找人。 祁音指引着方向,带他往那靠近军营的小镇里去。陶子晔走了一会,看见这地方的装扮同他略显不同。原来在村子里,那些男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穿着打扮都是随自己来,没有刻意去改成个什么样子。 不过这片小镇的穿衣风格很有特色,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来。好在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过往的人虽好奇多看了几眼,但也没有多留意。 这个小镇意外地看到男人要比女人多很多,不管是路边的小摊,店铺里的老板都是男人。他可以看到路上很多穿着军装的女人,四处走动的还有很多男人。 小镇的盘查比之前他去过的地方还要严格得多,不过那个士兵只看了他一眼,就把他放进来了。他知道,这是妻主在暗中帮了忙。 他学着那些男人的样子,把长长的纱巾把头裹过来,一头搭在肩上,只漏了一点脸在外面。不过他脸上还带着面巾,外人看他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祁音的墨字在他面前出现,悄悄给他指引着方向。他跟着箭头,一直走到一个酒肆。 酒肆很小,不过小小一间,搭建了上下两层。那里面有很多穿着军装的女人,陶子晔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见人进来,齐刷刷看向门口。陶子晔脚下的动作只顿了顿,就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他意识到妻主的意思是他想找的人就在这些人当中,他对着那酒肆的老板不太熟练地同他要个位置,点些东西。 那老板是个看起来十分成熟的男人,他也不像外面走的人一样搭着头巾。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很贴身,一张姣好的脸上风情万种,惹得酒肆里的年轻女子频频向他看过来。 酒肆老板看他拘谨的样子,了悟地问道:“你是来找人的吧,不用你买酒,只管大大方方看看你的小冤家有没有在这儿,要是路上过来饿了,你坐下我让人给你煮碗面?” 到他这儿来的男人多了,早就见怪不怪。这位看着样子就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找上了战场的女人的,陷入情爱的男人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不知怎么胆子就大了,千里迢迢就离开家跑过来,也不管那女人是不是变了心找了别人,还是死在战场上连尸首都没能见着。 陶子晔认真地同他道谢,惹得他笑得一阵花枝乱颤,这有礼貌的小模样真是让人既喜欢又羡慕。一看就是被保护得很好,没有遭受什么打击。希望今儿找人的结果,能够让他心想事成。 陶子晔偷偷看了一遍一层大厅里的人,没有一个他熟悉的面孔。他不甘心又找了一遍,还是很失望。 祁音给他的提示突然又出现了,直指他往二楼去。 酒肆老板刚想拦他,二楼可不能随便上去。上面的人脾气可不大好,就是他也不敢轻易招惹她们。他现在上去打扰到人,等下可是会有点麻烦……他刚要出声,不知怎的张张口发现自己忘了要说什么,低头写着账本,迷惑地嘀咕他刚刚要做什么来着,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 第67页 楼上跟下面的大堂不一样,楼上是分开的隔间,相靠的两个隔间用屏风分割开来。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到人。好在祁音很明确地给了他方向。指引他直接往里面的一个隔间走过去。 不过他大胆闯进去,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有些失望刚要离开。里面的人被门口突然出现的人惊动,有人出口问话:“你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你怎么上得来二楼?” 陶子晔被问得不知怎么回答,不过祁音的箭头指向里面坐在正中间的人,他才反应过来或许他三姐不在这里,但是这里有认识她的人。 他眼睛看向那中间一脸凶神恶煞的女人,鼓起勇气问道:“我想找个人,可以问下你们认识吗?” 那女人眼神直直射过来,看得人忍不住害怕,过了一下她才沉声问道:“你想找谁?” 陶子晔浮起来一丝希望,“她叫陶子骅,大人能否告诉我她在哪里?” 那女人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有些凶狠的意味。她探究地看向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子,不答反问:“是谁告诉你她在这里?你是她什么人?” 陶子晔觉得头皮发麻,不过妻主让他过来肯定是这个女人知道点什么的,他努力解释道:“我是她弟弟,我叫陶子晔,之前我们走散了,请问你们可以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吗?” 那女人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总算和缓了一些,给了他想要的答案:“她之前在这里,不过你来晚了,前天她被调走,去了天誉城。” 陶子晔有些失望,不过总算有了些消息也不算没有收获。他忍不住多问两句:“那我姐姐她现在还好吗?” 旁边的人笑着先回答了她:“好,好得很,两个月被将军看上脱了罪犯的身份,五个月用一条胳膊换了直升右兵长的职位,这军营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了,这位小郎君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女人冷声警告她一句,转头问向陶子晔:“你是自己一个人找过来的?” 陶子晔回答:“不是,我妻主带我过来的。”话是这么说,不过他身边并没有跟着个女人,那些女人也不说什么,陶子骅那女人倒是常常念叨起她的小弟,不过来得不巧,天誉城那边形式很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返。 陶子晔之前说的她小弟未成婚,整天开玩笑要要捉摸给她看个好妻主。这会听他说起自己的妻主也不奇怪,毕竟押送犯人哪里会有因为下雪天就走散了的,她们也知道有些差役暗地里的勾当,只有陶子晔那家伙傻乎乎相信了罢。不过能愿意让人出来寻找亲人,说明那妻主人还不错,她们也就不多操心了。 那女人发话:“你留封信我这边回头送信给你一起捎过去。还有,你现在住哪里也一起写一下,等她回来了让她过去找你。” 陶子晔面露惊喜,这可真是太好了,连忙道谢。 那女人喊了楼下送过来笔墨,陶子晔写了封短信,主要是告诉他三姐他现在人很好,弟弟子溪也在他那里,都很好。希望姐姐自己保重,回头记得来寻他们。 他郑重交到那女人手中,跪下认真磕了个头。 没人拦着,等他出去,旁边的女人才忍不住问那正中间的女人:“将军,你怎么不把他留下,阿骅回来了发现我们看到她弟弟不留他下来,可不得气死了。” 另一个女人斜了她一眼:“将军现在的身份非同寻常,你怎么就知道这个是不是真的?万一是探子,伤到将军你十个脑袋都不够掉。他一个弱男子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不调查清楚怎么留下。你长点脑子吧,要不然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没的。” 那被怼的女人不服气,那女人继续开口分析:“不是我不留他,一来他说了他有了妻主,理应让他妻主保护着他,这么久了都没事还能找到这里,说明那妻主是个有能力的,他的安危不成问题,倒是现在军营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再者,阿骅去的什么地方,几时回来,能不能回来,有谁能确定呢?” 那女人哑口无言,叹了口气。要不是为了给家人一个前程,谁愿意去那九死一生的地方。 第42章 之前干旱的天气悄无…… 之前干旱的天气悄无声息地过去,村子的情况虽然比外面好上不少,不过也总算能够暂时松口气。那些被迫背井离乡的人渐渐散了,只有极少数的人留了下来。 村子里恢复了以往的欢悦,孩子们终于能从山上搬回来。被关了那么久2,别说是小孩子了,就是大人都觉得在家里待到快发霉了。 落月城那边例行公事地派人过来看一眼,不过听说吴南梅这次赈灾有功升了职,原本是可以不来的,他却自己领了任务跑到村子里来。 她这次态度放得很好,不过村子里的人依然不待见她。当年她为了考出村子里去,态度也一直特别好。谁能想到一个小孩子竟然能暗暗记仇那么多年,不过是条□□的蛇罢了。别看她脸上带着三分笑,肚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算计。 她想找祁音说说之前那个失踪的小孩的事情,毕竟大人神通广大,找个人不要太容易。 吴岩妍才不理她,毫不客气地赶她出去,她也不恼。她喊手下给村民村派了喜帖,她同宋景要正式成婚了。而且不是先前说好的入赘,而是宋景嫁到她那边过去。她职场得意,又遇上人生大事也一起到来,春风得意得很。 -- 第68页 她问起祁音,话里是希望她过去。吴岩妍翻了白眼不理她,也不给她去骚扰祁音。她只好可惜地放下请帖,请吴岩妍帮忙转交。 吴岩妍拿着请帖过去学堂,她看了一会孩子们在门外乱跑,玩得十分开心。她才走进门去,陶子晔就在里面捏泥人。旁边还有几个小孩子跟着他一起,小脸很严肃地盯着自己的作品。 吴岩妍的眼神悄悄落在陶子晔肩上的小云团上,这个东西她很熟悉,小时候她也有,不过大了以后大人就收回去了。想起小时候抱着的手感十分怀念,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 陶子晔抬头看见,把云团拿起来藏进藏进怀里。祁音原来也是把它收回去了,不过他红着脸同她讨要了一个才重新凝出来给他的。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开口同她讨要个东西,祁音犹豫了一下才同意。 祁音以前没有人身之前,凝出云团是为了照顾村里的小孩,后来等到有了人身以后就没有再弄出来。毕竟那团到底是她的意识,不管她有意无意都会察觉到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吴岩妍看了有些不满,她最多就摸摸,还会抢不成。 偏偏陶子晔看到她表情,还好心解释道:“这是妻主给的,她吩咐了不可乱给别人动。” 吴岩妍气鼓鼓地瞪着眼睛,谁稀罕他似的,她以前可先比他早很多有这个呢。她要不是过来有事情说,一听这话扭头就走毫不犹豫的。她把吴南梅送来的喜帖丢给他,“吴南梅要成亲了,邀请大人过去呢。你同大人说一声,不过这小人的婚礼我们才不过去,免得她以为我们是过去给她撑场子。呸,她才不配。” 陶子晔点点头,收好喜帖抬头问道:“最近外面有没有别的送信过来?有外人到村子来么?” 吴岩妍知道了上次是大人带着人出去找他的娘家,她心里酸酸的,大人做人的时候还好,对她们都好。但是一回归了神体,就不理会她们。她们就成了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管没人爱。可是大人这会还是避着她们,却会跟面前这个男人沟通。她们有事情,也只能通过他去找到大人。 当然,去小神庙祈愿也是有用的,不过大人没个声响,她们说了怕大人在打盹没听到。 不过也没有办法,大人不肯管她们的破事,她们就得学会自己处理。大人在的时候,她还能找大人讨讨主意,大人现在不在,她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她能猜到大人不理她,也是有放手让她学会自己处理事情。不管村民还是她自己,都不该事事依赖大人的。 吴岩妍自我心理建设一番,神采奕奕走出门去。她决定了她要出去召集村民到城镇去采买一些粮油。趁现在外面的粮食因为灾情缓解了,价格掉下来,而且好些人之前看着灾情不好屯了很多,这个时候也只能拿出来甩卖,粮油的价格那是跌倒了一个新低。等大人醒过来,一定会夸她的。 陶子晔看着她兴冲冲地来,兴冲冲地去。陶子溪坐在哥哥身边,他之前脸上的伤口养得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他凑近哥哥,好奇地问道:“哥哥,嫂子大人去哪里了?我好久没有看到她了。” 祁音回归神体已经一个多月了,陶子晔因为之前进过她的虚空,两人之间的联系加深了,时不时能够对话几句。当然主要还是陶子晔发现自己无论在哪里喊一声妻主大人,她便会有回应。他觉得新奇,就忍不住多试了几遍。左右他闲着没什么事情,就忍不住找她说话。 祁音也无奈,她的一部分意识都在他手上。他就得了个新玩具一样,没一会就动动,他喊她怎么可能听不到。 祁音不急着又进到□□,也是这大灾过后便有一段给人喘息的时间,就是她不需要时时看着,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大自然总是这样既残忍,又仁慈。 她的神力在这次旱灾之后明显比以前高深了很多,甚至是从前的两三倍。这并不奇怪,她从前庇佑的只有一个青岩村,而这次她出手帮了好些外面的人,那些功德自然都加在她身上。她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将这些功德融入到她的血液中去,再转化成她的神力。 其他人一个多月没有看到祁音的身影难免要念叨一下,也难怪吴岩妍天天跑过来这么勤快,就是想问问祁音什么时候苏醒过来。 而祁音一时半会没有打算醒过来,神力的增长让她更加敏锐地预感到今年恐怕都不好过,常言道大旱过后必有洪涝。这洪水不定时就会降下来,到时候又是怎么样一个情景。在天灾人祸面前,便是神明也显得无力,祁音不得不从现在开始为后面的事情做起准备。 陶子晔也不清楚祁音什么时候醒,只能用废话文学搪塞过去:“你嫂子不在,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 陶子溪没听懂,似模似样地点点头:“哦哦,那嫂子这次回来带糖回来吗?”他嫂子每次看到他都要给他糖吃,以致于他想到嫂子就想到了甜丝丝的糖果。 旁边的乔愿也认真地听着,她很久没有看到那个女人了。她想找那个女人说说,让她送自己回家去。虽然这里很好,可是这里不是她的家,她不该留在这里的。虽然她也不喜欢她原来的家,可是她要堂堂正正地住在自己的家里。她的家是个很大的王府,虽然他的父君已经去世了,但是她是嫡长女,她母亲再不喜欢她,也是要把她接回去的。 只听到陶子溪说起糖果,她伸手翻出她自己舍不得吃的糖摊到他面前。陶子溪才不是轻易能被收买的,但见那见到谁都是一脸傲慢的表情的乔愿,却低头把糖塞到他手里,低声哄道:“你先吃这个,等到以后我再给你买别的,更好吃的。” -- 第69页 陶子溪皱着眉,勉强同意,拿了一颗拆了糖纸放到嘴里。而像平常老在一起玩的苏小霁还有何柚表情都没有动一下,对她们这边的动作熟视无睹。 陶子晔眉头一挑,这乔愿的身份他家妻主都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呢,他的小弟怎么看着要被这女娃套走了呢。虽然男女七岁才分席,小时候玩个过家家你扮新郎我扮新娘这不算什么。不过这个乔愿看着就是个执拗的性子,现在就隐隐有点占有欲的意思,就怕长大以后万一没弄好可不得成一对冤家。 陶子晔自己是外面乱跑乱跳的,家里人又不怎么管,迎风长大,也就是长大一些回了陶府,他的父母亲看不得他的疯样带在身边硬把他性子拗过来才好些。他也不懂普通人家教养男孩子是怎么教养的,但总归要带在自己身边,不能再让他和那些女娃混在一起了。 乔愿因着陶子溪的缘故,对着陶子晔的态度也比旁人要好很多。她哪能想到面前这个人,正想着以后要拘着陶子溪,减少她同陶子溪的见面。 陶子晔想了一会,觉得可行,晚些回去再问问妻主,她好似什么都会,之前听说养大了村子里一大批孩子,想必应该怎么教养孩子的。 祁音闭目盘膝,修炼到一个阶段停了下来,便听到有人在心里默念到她,仔细侧耳一听,无奈地笑笑,她人不在呢就又想着让她干活。 不过想到被她忽略了许多的乔愿,确实是个麻烦。她身上的气息很奇怪,毕竟养了挺长时间,现在也懂得识趣了。她不太舍得让她早早就去世,好孩子她想养多一些日子。 回头她再找找法子,人总归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着才能考虑其他的。 第43章 当一个人的气运大红…… 当一个人的气运大红爆紫的时候,哪怕她身处困境都能够化险为夷,不损毫发;而当一个人身上的气息不断衰竭变得暗淡,说明这个人的时日不长了。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不可一概而论。这就是为什么病人哪怕到了重症后期也不会轻易放弃治疗,万一哪天治着治着就好起来了呢。总不能因为病得很严重,看不到治愈的希望,就直接判了死刑了吧。 一群放在一起同样的养,其他的孩子都活蹦乱跳的,偏偏只一个乔愿生了病,开始不过是普通的着凉咳嗽,吃了药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比起遇上危险一命呜呼,生病更加折磨人的身心。不过是短短半个月,人脸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就塌陷了下去,原本红润的小脸变得蜡黄消瘦。 乔愿不愿在外人面前表现她的脆弱,饶是这样也有难受到忍不住躲起来呜呜哭的时候。 外面的天已经连着好些天都在哗哗下着雨,只推开门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寒意。这就像极了之前的高温天气过度使用了今年的太阳热气,现在就只剩下让人忍不住打个嘚嗦的冷意。 前面的干旱让人们对缺水有了阴影,而这半个月每天不间断的充沛的降水让人慢慢捉摸到一丝不寻常。尤其是之前六月份达到不可思议的高温以后,而七八月份本才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人们生怕这温度会继续上升。 没想到伴随着大雨两下,这气温竟然一下子降下来,人们开始拖拖拉拉总觉得马上要热下来,忍一忍就过去了,实在不愿意搬出厚棉衣出来。没想到这天只越来越冷,让人扛不住。 祁音提前了半个月醒过来,雨季马上就要开始,不对,应该说今年的雨季已经提前到了,而且声势浩大,稀里哗啦糊里糊涂地下了半个暴雨。 村民也不着急了,出不去门坐在屋檐底下嗑瓜子看雨。田里的庄稼干旱的时候就死光了,她们还没来的及重新种下一茬,大水就降下来了。 对大水,外面的人一顿乱喊,村口的那条小溪暴涨,连过往的小土桥都完全淹没了。家家的门口用土砖堵起来,每天要把水瓢把屋里的水清理出去,要不然家里的家具都要被泡烂了。 眼看都快赶上往年发大水时候的样子,不过人们也不慌。吴岩妍带人买了好些粮食,家家有屯粮,心里不慌。 乔愿人小再不愿意,也被大人从育婴堂里搬出来,暂时寄养在医娘那里。她生病受苦不说,还在天天对着一脸假笑的吴棠塘。之前死去的那个女孩是她的好朋友,乔愿总疑心她其实根本不耐烦搭理自己。 祁音醒来过来看她,她抓着人的衣角死活不肯放,非要跟着她走。祁音转身看着面前的小孩,也才六岁多一点,是个很小的孩子。她浑身周围弥散着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灰败。 她摸了摸小孩的头,抱着她离开了药庐。医娘之前的医治没有半点问题,不过这年头哪怕只是个小小的风寒都有可能要了人的小命。小孩身上已经出现了夭折之相,已经不是简单的看病吃药就能好的了。 小孩子身体弱立不住,找个八字硬的大人罩着就行。不过这也有风险,万一大人的八字也扛不住,两人可就都不好了。更加方便的是认个神明做干亲,这样就能够平安长大。 祁音看面前的小孩的面相显示了她生下来虽大富大贵,却经历曲折离奇,伴有大凶大险。一个弄不好,就是活不长,落得个早早丧命的下场。 人是她亲自救回来的,同她有一丝因果。祁音也不愿辛辛苦苦救的人,还没养大呢就陨没了挺可惜的。 -- 第70页 祁音把她带到小神庙,拉着她对着神像拜了几下。小孩看了她几眼,认真耐着性子按她的指示照做。 她带人到内室,拿了纸笔出来,写了一行问她:“你识字吗?” 乔愿看了一眼,脸上带了一点笑,矜持地点点头,又想起她看不见忙出声回答:“认识的,我在学堂又学了好些字,我都会了。” 这倒是,她性子虽不大好不过人却很聪明,又爱看书,整个学堂里她学得比好些年纪大的还好。 祁音又提笔写道:“我想让你认我为干亲,你愿意吗?” 乔愿看了看不太懂,诚恳发问:“什么是干亲?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事情来。”不得不说小孩子就是敏锐,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祁音没有敷衍,认真地回答她:“你认我做干娘,我可以保护你,保你长命百岁。” 乔愿之前偷听过医娘的话,她以为自己的身体不好快要死了。一听她这话委屈就收不住了,她抱着祁音的大腿呜呜地哭了一会:“骗子,还说保我长命百岁,她们说我连十岁都活不成。” 祁音摸着她的头抚慰了一会,继续问她:“那你还愿意认我做干娘吗,你要是认了,以后得喊我娘。” 乔愿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气鼓鼓地半是委屈半是撒娇,张口却很干脆:“娘——” “……”这事情走向是祁音意想不到的,她以为还要费些功夫说服她。不过也不难理解,一个缺爱的小可怜被带到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遇上一个给她吃喝相比其他人又温柔得多的人,乔愿早对祁音卸下了心防。 乔愿这小孩还挺机灵,喊出口就更加没顾虑:“那我以后得喊陶夫子爹,喊子溪弟弟。” 祁音捶了一下她的头,答应了这么干脆,不是惦记上她家的小白菜吧。大手一挥,给她写了一行,“你问他们,他们同意了你可以喊。” 认干亲本来是要敬了茶才算,祁音这边这是要小孩对她上香才行。 小孩捏着香,按祁音说的对她恭恭敬敬地拜了一下,她有点懵,她人小又不傻,拜了一下就停住拜不下去了。她总觉得不能这样子拜活人的。 祁音明白她的疑惑,不过笑笑不勉强她,拉着她去外面对着神像把剩下两拜拜完。 祁音专门走到哪里,都把人带在身边,果然没两日脸色又红润起来,好像生气一下子活过来了。 乔愿愿意跟着她,她修炼的时候,就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着,不过常常无聊到闭眼睡着了。她出去办事,她就站在一边认真看着,虽然她看不懂祁音比划的手语,不过她对吴岩妍她们说的事情很感兴趣,偷偷在旁边学着。 等到祁音回了房子那边,他发现自己对着陶子晔喊不出爹来,照常喊他夫子。 陶子晔不知道自己妻主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差点当了便宜爹,不过看他原本还防备的小孩子病奄奄的好转得很明显,知道必定是自己妻主在其中做了什么。 乔愿在祁音面前表现得更加乖顺了,平时一张嘚嘚嘚四处得罪人的小嘴,都会说话多了。陶子晔本也没有很讨厌她,也默认了妻主带她回来家里吃饭。 乔愿暗地里倒是纠结了一下,她乐意喊祁音娘,祁音带着她可比她以前的娘好多了,她那会被人偷偷抱出来也已经五岁多了,人已经懂事。在她印象里,她娘是极不喜欢她的。。他娘在府里会抱其他的兄弟姐妹,会给她们很多东西。而对她,永远只会冷冷吩咐下人把她带回房里去,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她倒觉得祁音这样子就很好,是她心目中做娘亲的应有的样子。她又救过她,她喊得心甘情愿,连原本想要离开的心思也没了,在村子里觉得腰杆子直了,住得理直气壮。 不过她喊子溪弟弟,陶夫子是子溪的哥哥,她该跟着喊哥哥的,喊爹她张了几次嘴默默咽回去,这有点太为难她了。她只好按从前一样喊他陶夫子。 陶子晔知道自己妻主对这个小孩看重,平时也多看顾几分。那小孩再找陶子溪去找,他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 毕竟妻主最近忙碌起来,把人丢在家里这儿,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墙角看着也挺可怜的。 村子里的老人现在不剩多少了,之前被她关太久,现在能干活的安排点事情就叫苦连天,成天只愿意躺着。 祁音倒不是非要她们干活,只不过村子里现在的劳动力都集中在年轻一代,都是跟吴岩妍年纪上下的大小。 这么多年她们从很小的小孩就在祁音的帮助下努力撑起了村子,不过她们到底年纪小了些,缺少些阅历。 而且她们当中很多不管是文化还是技术都还没有完全学到手,只不过略懂个皮毛。平日里倒是够用,但到了用人的时候就发现了,一群人只能站着干瞪眼。 吴岩妍带人出去四处查看村子周围水道的情况,看了一圈回来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她们也不想无功而返,仗着蛮力堵了几次河口,说给祁音听的时候都觉得心虚,毕竟她们也不知道自己此举是为了做什么。 祁音叹了口气,亲自带着人又一点一点教。当年对于那些村子女人,她的处理方式干脆利落,却也后患无穷。 第44章 青岩村的人很乐观,…… 青岩村的人很乐观,以为这次的大水就算再大,她们已经屯起存粮,最多同上一次旱灾一样躲在家里就等它过去就行。村里的人大多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以为再差不过比上次的旱灾更难过。 -- 第71页 祁音带着人去观察了几次河边的形势,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定。 她们不能再拖了,村子里所有人得尽快搬走,往高处搬去。现在看着好像没有什么问题,等到河岸便堤坝决裂了,青岩村是附近的低洼地带,恐怕要被大水淹没了。 村民只看到现在还很安全,便是出事了还有比呆在自己家屋子里更安全的吗。不过她们向来对祁音的话很信服,拖延了一下见大人没有改变意思的样子,就果真准备起来收拾东西。 不过祁音没有同她们一起走的意思,吴岩妍想的是大家一起搬到附近高一些的地方过去,现在还早,简单地建造些小房子应该能够让她们这些人暂时避一避。祁音想的却是让她们到落月城里去避一避,这话一出村民都露出为难的表情。 落月城哪里是她们这些人能够说住进去就住进去的,她们在城里没有落脚的地方,天天住客栈也不是她们能够承担得起的。 无论什么时候,比起其他的一切灾难,穷才是最可怕的。像上一次旱灾,受苦的大多数是穷人,那些富贵人家很少有过得比较艰难的。 祁音沉默了很长时间,只让每家准备起来,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那种明知道大难将要降临,时刻提心吊胆的日子并不好过。吴岩妍过几天跑到藏粮食的地方发现她们的粮食有一些因为太潮湿发芽了更加难以接受。她们不能说盼望水患早点到来,但现在不生不死地吊着,什么事情也做不了的感觉太过难受。 吴岩妍稳住心绪,带着村民在家里的门槛垒了半人高,每天出入十分不方便,还要把那里摆个小凳子踩着进出。她心想既然房子肯定要进水,那能拦着就拦着些吧。 等到门外的四处的水淹没到小腿高,她们终于决定举村搬到找好的高地去。不过大水连着几天没有下去,也没有涨高,村民中有些便忍不住了。毕竟在外面实在难受,又潮又湿,吃个饭都不方便,哪里有在家里住着舒服。 村民都搬出来,祁音便过去镇守清湖河。这条河以前是火荷在掌管,这么多年来没有出什么问题。祁音平时也不怎么关注,毕竟它只有个小分流经过青岩村附近。而且它就在那里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现在是特殊时候,清湖河水位已经涨得很高,隐隐有肆虐的姿态。祁音不得不过去河边住着,镇守河水不要轻易决堤冲向别处的田地和房屋。 不过她并不能凭空让那河水消失,而是掌控它的流向。现在天上还在不停地降水,哪个地方的水都满到溢出来。她得小心地避免河水往那人多地方去,不管是上游还是下游,整个河整天地翻滚着,控制着它不偏离了河道。 尽管这样,有些地方还是渐渐被淹没。没等她暗松口气,她以为早搬出来平安无事的青岩村那边自己先出了事。明明好些天,村子里的人尽数都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她护崽子一样,宁可大费周章,也要把她们早早带出容易发生危险的地段。 哪里晓得趁她不在的功夫,那些总想着天塌了有大人顶着的爱折腾的人,又开始四处乱跑。更有胆子大,直接就跑回村子去住了。 吴岩妍开始还劝着,但是那些人整天闹腾着又没有出什么事情,尤其那些年纪大一些的人,她们以前也遇到过洪涝,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如遇大敌的阵势,还是有惊无险活得好好的。走了一些人,又看着好几天没出什么事情,村民里的人心更加散漫,遇到了大水她们跑就是了,就算遇上了什么情况,不是还有大人吗。 在外面住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别提有多难受了,许多人悄悄就跑回去了。吴岩妍倒是回去强把人拉回来了几回,不过那些人一见她过去就四处跑躲起来,就是死活不肯乖乖回来呆着。 吴岩妍都被气笑了,找了几回找不着人,找着了带回来又偷偷溜回去。她后面干脆冷眼看着,那些人总要吃点教训才能涨涨记性。她不去抓人了,有些人反而犹犹豫豫,自己乖乖跑回来。 不过那些固执己见的,笑话那些回去的人胆小,回到村子活得自在就连放松了警惕,晚上睡在自己家的床上别提有多舒服,睡前想起那些躲在山洞里的睡着冰冷的石头,整夜冻得睡不着,好笑地嘲笑了她们傻,便睡得香到做起美梦。 不过一夜之间,青岩村便被淹没了。浑浊的洪水一下子涨到屋顶那么高,祁音回到村民中间时,脸色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难看。山洞里的村民大气不敢出一个,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祁音。她们先前没有见识不懂事,还觉得大人大惊小怪,太过小心了。现在看到大水所过之处,若是不小心被冲走哪里还有活路。 这边山洞里的人后怕,幸好她们听大人的话,没有乱跑,要不然这会恐怕命都没了。那些不知道哪里去的人,如今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 吴岩妍虽然气那些人不听人劝,但她也没真想要她们死。现在她们吃了大教训,本就是同个村子,她想着能捞回一个是一个。她喊了些年轻人一起,把之前准备的木舟出来,想顺着大水回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村民这一辈还是十分团结,虽然家里有男人的担心地看着自己女人走出去,他们也知道外面的水这么大,不小心翻船了就回不来,却也说不出阻止的话来。村民之间应该守望相助的,说不定这会人正在等着她们过去援救,他们不该出来拖后腿。 -- 第72页 祁音看她们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眼睁睁要看着一群人出去送死。她抬手一动,那半边下了水的木舟顿时散成了几根零碎的木头。 所有人都愣住了,见祁音还要毁掉剩余的木舟,吴岩妍吓得扑过来抱住她的手:“大人,别冲动,这些木舟还要用得,毁不得,毁不得。” 村民见祁音发了怒,也不敢吱声。她们互相用眼神看来看去,吴岩妍连忙让人把木舟都收了回去。她苦着脸让人回到山洞里老实呆着,她们已经犯了错了,可不能再惹大人生气。 祁音过去看了孩子那边,虽然少了几个,不过大部分都好好的,给她们挨个发了糖才离开。小孩子那边见大人不同平常一样,她冷着一张脸过来摸摸她们的小脑袋,她们缩着身子不敢调皮。这次回来的大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吓人啊。 神仙也救不了作死的鬼,有些人就是死到临头才会想起别人的一心为她打算,不过到这时候了再后悔莫及也无济于事。 祁音回到村子那边,一眼望去全是水的汪洋。好些低点的屋顶都被淹到只剩一个尖角,好一些的屋顶还能有方寸的容身之地。不过洪水来的时候在大半夜,夜深人静人睡得死的直接就从门外进来的洪水冲走了,机警一些的也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跑也跑不远。 她在村子走了一圈,到处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她到山林的方向过去,有只狐狸吊着个孩子挂着那树梢上。想来是被水冲过来的时候,运气好挂到树上了。它两只爪子死死扒着树梢,半个身子浸在水里,嘴里的孩子脖子一行血迹被它咬得流到了快淹过脖子的水里。 它看到祁音,目露祈求的眼神,恳求面前这个人救它的唯一剩下的孩子。 祁音过去伸手到它面前,那老狐狸把孩子放到她手心。抓着树梢的爪子也松了,不过它也没有被冲走,仔细一看原来它的身子被杂乱的树梢戳了个对穿,那浮在水面的血迹不仅有狐狸崽子的,更多的是老狐狸的。它见孩子被救走了,已经支撑不住合上了眼睛。 小狐狸发出虚弱的哀鸣,祁音用手轻轻抚过它身上的伤口,把她蒙眼的纱巾在它的脖子上系了个蝴蝶结。她把小狐狸放在自己的肩上稳稳站好,继续四处查看情况。 她顺着水流往下去,水上飘着的东西很多,沉浮中能看到许多动物的尸体,也有五颜六色的衣服,只不过祁音一一捞起来,有些只有衣服不知衣服的主人哪里去了,人还在衣服里的也一脸惨白,没有了呼吸。 她皱着眉,河水已经被污染了。这些人和动物的尸身在水里泡了有一段时间,下游的人不清楚情况喝了被污染的水,新的一轮大瘟疫爆发只是迟早的问题。 而这条河水往下的地方,是落月城。那里地势高,洪水还淹不到那里,不过那里的水道与外面也是相通的。城里的人赖以生存的水道上游也被污染了。 城里那数不清的人口,也没能躲过这场天灾。 第45章 山洞里的气氛持续低…… 山洞里的气氛持续低沉了好多天,尤其祁音不时捞些人回来,捞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回来,山洞里更是尴尬到了极点。 村民这边因为自己的作死又少掉了原本可以避免的三分之一的人,剩下的人战战兢兢再也不敢触大人的眉头。就是之前这么多年下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下来都没有这次折的人多,上一次的小水泡死几个人她们都难受到不行。而她们现在竟然敢放松了警惕,白白送了那么多条人命。 祁音嘴上不说什么,不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漠。她每次从外面回来,把捞回来的人丢给她们,再不会像从前一样事无巨细地一一过问。村民也不敢说什么,只努力帮着处理事情,祈望大人早点消气。那些孩子现在看到祁音被她的气势镇住了,都不敢凑上来了。 吴岩妍想找大人说句话,也都被无视了,她既自责又委屈找上陶子晔请他帮忙说情。 陶子晔抱着祁音待会的狐狸崽子,他也不敢应承。他之前看着女人一直都温温和和的,便是被人当面顶撞也没有半点脾气,哪里知道女人生起气那么恐怖。想来她那么努力的保护村民,结果被保护的人不领情给她捅出个大窟窿来,换谁都很难不生气吧。 另一边在河里飘着意外被救回来的肖杭刚好张嘴说点什么,被派去照顾人的月玉一把捂住他的嘴。这些天肖杭被救回来后,村民对于这个从村子逃跑出去的人没有责怪,不过也没有怎么理睬,单纯地无视他罢了。不过他倒是找着机会就往陶子晔身边贴。 他找着机会同陶子晔说了他知道他三姐的一些线索,他看出来因为那个大人的关心,陶子晔现在在这群人当中也很被尊重,他想着从他这里寻得助力送他到城里去。他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谋算,他从不后悔从村子里跑出去,现在也是,得到城里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生活。 陶子晔对他从村子出去以后的际遇不感兴趣,对他一再鼓动他找机会一起再跑出去的话也不感兴趣。他摸着怀里小狐狸的毛,他再不识好歹,也知道祁音为他做了不少事情,哪怕同旁的夫妻不一样,她是认真尽到做妻主的义务的,他最不能做就是再一次不告而别。 他知道她是真的很看重人命的,现在四处灾祸连连。她一次一次外出救人,看到那么多人的生命在消逝,作为神明应当是很难受。千不该万不该,他都不该在此时给她添乱。 -- 第73页 事实上祁音并不会生气,可能恼怒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村民们看到她回来冷着一张脸,不过是因为她的人身里只装了一半的神魂。这一半的神魂是继续不断捞人救人,守护这里的村民的。 而另一半则融入了清湖河,她死死地压着河水不泛滥,分出细流到不同地方去,尤其是几处人多密集的城镇,她拦在那堤坝前,免得那堤坝被冲垮。她不敢松懈,一旦哪一个角落出现个缝隙,没有了阻拦的洪水会直接冲垮一切,到时候被洪水波及的周围十几座城镇全部得被淹,倒是就不单单是这个地方的事情了,大批流离失所的难民被迫背井离乡另谋生路。而对于那些被迫接收了难民的城市,恐怕也不好过。 她好不容易撑到了降雨慢慢变小,等到洪水退了,那些无处可去的人应该就能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去了。久违的天晴让人看到了一丝丝希望,只是祁音却感到一丝担忧。 她感受到不祥的气息,从那遥远的远方传来的。 不过也有好消息,这是针对她自己本人而言。这次洪灾过后,她发现自己掌管的范围扩大了她想不到的大。但是最明显的变化是,她不在单是青岩村的守护神。 这次洪灾中,许多地方的人重新立起的信仰,她的香火从四面八方而来。而且最主要的是,她的神力不再单纯依靠那些信众的信仰之力。虽然功德依然是她神力提升的重要来源,但是她现在可以借助天地之气修炼,脱离了原来的束缚,可以自行修炼。 所以哪怕以后没有人再崇敬她这个神了,她也不会消逝。换句话说,等到有一天没有人需要她了,她才将是真正的解脱。 现在她是一个能够自由行走在天地间的神明,也不受只能在她掌管的区域内活动的限制。 不过,她隐隐感觉还隔着一层,她一时也没有摸清楚是什么。 没等几日,洪水果然退了下去。这大雨连绵不到一个月就停了,真是让人意外的惊喜。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要是像上一次旱灾一样持续上两三个月,那才叫人绝望。 村民搬回到村子,收拾着被大水冲过之后的房屋,这才感受到要是当时人当时没跑掉是多么恐怖的情形。房屋要花很多功夫才能清理干净那些泥沙,而屋里很多东西被冲走了,没有被冲走也被水泡得不晓得还能不能用。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在外面躲避大家聚在一起还不觉得,回到村子前后左右的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回来的,恐怕以后也很难再回来了。就为了贪图一时的舒服,村子里竟空了那么多的房子。 她们这才知道大人为什么当时那么生气,她们先跑去帮着大人清理了住处,又把小神庙打扫了一遍,把香火续上。 村子里忙忙碌碌起来,祁音原本打算喊吴岩妍过来再交代一次注意让村民不能喝生水的问题,那些被污染的水也不要碰。不过她想了一下,摇摇头就算了。 祁音的房子门紧闭了好些天,村民本就不大敢过去打扰。等到她们反应过来大人许久不见,兴许有三天,七天,还是半个月或者更久,总之那房子仿佛从来没有住过人一样。那个把村民当自己孩子疼的神明这一次真的走了。 吴岩妍坐在祁音平时打坐的地方,抱着上面留下来的一把戒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极了个被抛弃的孩子。 而落月城这边,祁音带着陶子晔还有两个孩子在街上逛着,陶子溪第一次被带出村子,正稀奇地四处张望,而另一个是乔愿,她正跟祁音别扭着,这会也不要祁音牵着,跑到另一边抓着陶子晔的衣角。她本来很高兴被祁音一起带离村子,结果她出来还是被她按着做了男孩子的打扮,这会很是不开心。 祁音在落月城里买了一处不大的房子,不过比她在村子的要大些,她和陶子晔住一间,两个孩子也各有一间,还有其他的。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房契她落在陶子晔名下,房子前面自带商铺,陶子晔要是乐意的话,也可以做点什么营生打发时间。陶子晔看到这个眼睛都亮了,在村子里他本就可以四处随意走到,到了城里也不想一直被关在屋里头。虽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随祁音哪里都可以去,他的妻主本就不是个凡人,他总要做点什么才能够心安,不至于担心哪天被她丢下了。 祁音之前已经找过落月城城主宋园,用的是神仙出现的方式。宋园忍不住嘶的倒吸凉气,她这才知道之前她有多冒犯。不过祁音过来是有事情,她是来解除这里马上要爆发的危机的。 宋园听到她过来是要她把城里的医娘召集起来,一起研究能够治瘟疫的药马上跪下来给她磕头了。这可是来救她,救整个城镇的活神仙啊。其实她私底下已经发现了好几户感染上了瘟疫的人家,她也只敢偷偷处理掉。 这年头就是这样的,想感染上瘟疫这样无药可医的病症的病人连任她自生自灭都不行,必须在发现的时候立刻处理掉,连尸体也要烧得干干净净才行。否则周围一大圈的人都会被感染上。 宋园不知道城里还藏了多少躲起来的感染了的病人,但她知道必定不会少的,城里爆发起来是迟早的时候。在史书记载中,一座爆发过瘟疫的城池无一例外都是无人生还。她连抱侥幸心理,实在是只要出现一起,就意味着这座城池已经没救了。 -- 第74页 她能做的也是能拖一时是一时,否则这个消息传开去。可能她们这边没有全部人被感染,京城那边已经派人过来封城,直接一把火把所有人烧成灰烬。 这可能对于外面的人是安全了,没有了被感染的危险。可是当身处这座城内,明明现在人都还好好的,谁愿意立刻去死呢。宋园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她唯一的优点大概是她没有丢下这一城的人,带着自己逃命去。就是她最疼爱的儿子,也该与这宋家守护了百年的城镇同生共死。 现在祁音的话,给了她一丝希望。不管是病急乱投医也好,之前她都研制出日毒的解药,说不定这瘟疫她能够做出治好这个病的药呢。万一这座城赶在京城那边的人到来之前,还有救呢。 第46章 过去几天了,乔愿还…… 过去几天了,乔愿还在生气,因为祁音没有给她台阶下,她就更加生气了。她听到祁音同陶子晔说起落月城现在有人得了瘟疫,城门已经找借口封上,不准人进出了。 乔愿一听着急了,顾不得刚刚还打定主意不同祁音说话:“你疯了,明明知道这里有瘟疫还跑过去,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会死人的……你别以为我不懂……到时候这座城全部人都要死的……”说到这里,她突然瞪大眼睛,惊恐地问道:“我已经在这里出不去,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要,我还没有到七岁呢……” 祁音敲了一下她的脑壳,最近小孩长得飞快,跟陶子溪差不多的岁数,个头要大出一圈,看着比旁边懵懂地看着她们说话的陶子溪也要成熟很多。她慢慢写了一行字给她看:“放心吧,我说了会保你长命百岁,不会让你死掉的。”本来以你自己的命格,小命都不知道没了多少回了。 祁音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她才勉强点点头,嘴上说道:“外面这么危险,以后我们就待在家里,不出去,不能给别人传染了。你……你出去了也要小心。” 祁音看着她操心的样子也就由她出去,陶子晔听到瘟疫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过妻主既然带着他还有孩子都过来了,说明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她带着她们出来,或许她们也有什么用处吧。 不过他没问,祁音一时也忘记同她说,她已经看到了一股同陶子晔的气息很相近的气息正在往落月城这边靠近,她带他出来一方面是她以后不再同以前一样在村子里窝着不动弹,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带他过来认亲。至于乔愿纯属个添头,她身份特殊,又没有人来认领回去,留在村子会给村子引来祸端,她就暂时先养着。 祁音把他们安排妥,那边宋园已经迫切地让人过来请她,全城人能不能活就看她能不能尽快把药做出来了,她是一点不敢耽搁。尤其是祁音要求她发现有人染了瘟疫不再同从前一样就把人烧成灰扬了,而是把人控制起来。她就更怕了,这这这万一,她欲哭无泪啊。 祁音也不敢耽搁,毕竟她虽能出手,不过真正要等城里的医娘按她给的药方研制出药方才算能破了这围城之困。 而且宋园考虑的是这一城,而祁音想保住的是周围的每座城。毕竟要是城主靠谱些的还好能把住城里的人不要乱跑,等有了药就能解困。要是城主不作为,放任染了病的人乱跑,那后面恐怕就很难收场了。不过要是没有能治好病的药,只要是染上病的城,成千上万条生命就要白白丧失了。 京城的命令来得很快,那些把之前遭过洪水的城市个个被大批的士兵为了起来。不过祁音也只盯着医娘尽快治出药来。 祁音站在宋园把那些病人集中关起来的地方,这里进出的其他人脸上皆蒙着厚厚的面巾,脸上麻木地来回穿梭。 她走进一间小屋子里,耳边是哀鸣不绝的惨叫声。原来的一贯见病人就直接弄死烧掉的做的留下来了一点后遗症。 世人皆知得瘟疫很可怕,却没想到如此痛苦。没等到药的病人难忍病痛,本就没什么希望,只觉以前直接死去是对的,至少少受着些苦头。以前逼着死的时候没有人会乐意送出性命,现在有人要出来保她们,她们反而不想活了。 屋里全是没死成救了回来的,直接用布条把人绑在床。此时她们躺在那里动弹不得,眼睛淬毒含恨盯着来来往往那些阻止她们去死的人。 祁音站了一会才离去,医娘那边进度又推进了,很快就能解决了。 只是祁音低估了人性之恶,她从来没想过对吴南梅下手,哪怕她一再在她面前蹦跶,不过她实际也做不了什么。就好像一个巨人会专门去提防她一只手指就能碾死的蚂蚁吗,祁音是不把她放在心上的。 可是她忘了蚂蚁再小,带了毒蜇人还是很痛的。她在这头忙着,那边她带人抄了她的家,带走了里边的人。 她太大意了,她早知道这城里大大小小的神明那么多,有点手段法术遮掩住她的视线不要太多。而且她的神力涨得飞快,一下子掌管了涵盖了一些有神明所在的地方,难保有些突然多出个能压制自己的神来的心生不满,决定给自己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神胆敢管到自己头上来一点教训。 而吴南梅她早知不是城主的人,她是京城里派到这里的外官。她是有退路的,青岩村于她而言也只是个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地方,她真正的后方在京城。 这咬人的狗真是烦人的很。她把她院子里的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偷走,这倒是触了祁音的底线了。祁音找了一圈,只知她们暂时没有危险却也没有找到人,反倒是捞出了一身狼狈的宋景。 -- 第75页 宋园听到她的消息,马上自己急匆匆跑过来接人。宋景被问到知道陶子晔在哪里吗,他只心虚地挪开眼。 他身上穿着被关在猪圈里好几天带着馊味的衣服,本就是不怕死的性格,这会刚刚从困境里脱身。他也不去想那个突然翻脸把他抓起来的妻主,反正他母亲会帮他出去的。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救了他的女人,只觉得她更加超凡绝逸。他心思又动了,眼珠子乱转:“你也别想你那夫郎了,看在夫妻一场吴南梅才没有对我下了狠手,倒是你那夫郎孩子,她可是记恨你很久了,少不得折磨,这会就算找回来估计也就剩一口气。不如别找了,我以身相许给你报恩……” 宋园匆匆过来听到这番话,赶紧上来捂住他的嘴不让他乱说,得罪人。她满脸堆笑同面前这个实力可怕,又是她们现在仰仗的女人,赶紧派人把儿子送走,拼命同她说着些好话。 祁音没有拦住,这个又蠢又毒的男人吴南梅也是一直提防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行动。他是真的说不出个有用的线索,她也不与他浪费时间。 祁音被混淆了视线找到这里,不过没关系她能再感应到陶子晔的位置。她们已经出了城,祁音打算追出去,在此之前祁音好歹还给宋园留了个好消息,治瘟疫的药马上就出来了。 宋园喜得连声说话,赶紧表示自己会想之前那样把药传送给周围的城池,大家人手一份,共同抵抗病难。之前那一次她是吩咐吴南梅下去做的,这次她亲手派人送去也是一样。 祁音听了只点点头消失在原地,她得赶紧找到人,陶子晔跟陶子溪与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了,联系深一些,她倒是能看出他们两个不会有什么事,倒是乔愿那体质,恐怕弄不好就没了。不管怎么说,她都得赶紧把人找回来。 那边吴南梅也是心里也很不安,她可是从小跟在祁音后面长大的,就算她有再多别的心思,也没有想过要杀死一个神明。 就算她面前这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也是慌得很,她了解祁音最是护短,她们就是动她本人都不一定有事,但是动了他守护的人她觉得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 她面前是个带着幕篱的高个子男人,见她这样没出息的样子也有些看不上。真不知道师父怎么会让这个窝囊的女人作死,前面也是绑了自己的夫郎还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敢把人杀了。 不过也好,毕竟他还要个回去把那个野神引过来的诱饵。 吴南梅看他走出去,一副不屑与她讲话的样子,也只让跟着她们士兵把周围守好。她走到破神庙里去,看看那被她们绑来的大人和孩子。 神明的眼睛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也只有在别的神的范围内她才没办法探测,这是外面那个男人告诉她的。果然大人到这会都没能找过来,所以说神也不是万能的。 她看着面前绑得严严实实,嘴上绑了布条的几个,陶子晔垂眸不看她,陶子溪害怕地看在哥哥的背后,倒是另一个没见过的小孩正瞪着她。 她看了一会,突然脑子闪过某些信息,走上去想要做点什么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她走过去,陶子晔见她冲着乔愿来,想起妻主说过这个孩子身份有些特殊,而且有早夭的命相。他妻主想保她的,他赶紧扭动身子试图挡住孩子。 不过这无济于事,吴南梅轻而易举地把人推倒一旁,陶子溪一看也动起来想扶自己摔到地上的哥哥。 而乔愿被吴南梅抓着,她扯开她嘴上的布条,捏着她问道:“你是什么人?” 乔愿才不会回答她,拼命挣扎亮着一口小牙差点就把她咬到了。 吴南梅不把她放在眼里,拍着她的脸:“老实点,小心你的小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等到回答,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有人跑进来喊:“大人不好了,有人打过来了。” 第47章 祁音第一次遇上能与…… 祁音第一次遇上能与神明对打的凡人,或者说对方这阵势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她不过刚出现在这林子里,马上就被迎头而下的大网绑起来。 一般来说凡人的东西鲜少有能够伤到神明的,想抓住神明更是天方夜谭。不过眼前这个东西确实让祁音感到一丝不舒服的气息。但对她来说还是没有威胁,她不过身形一闪就从摆脱了束缚。 对方的人围着她挪动步子,变幻着阵型试图继续困住她。那一丝微弱的力量再一次清晰地出现,那是一种能够与她的神力相对抗的力量,不过目前尚弱小,小到让人几乎要忽略它,但是它是真实存在的。 祁音不欲与这些来路不明的白衣人多纠缠,她只想把她的人安全地带离这里。她只跟他们打了个照面,便目光明确地往一个方向过去。 那群白衣人领头的正是之前同吴南梅在一起的那个男子,见他根本拦不住人脸色发青。对方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就直直冲过去寻人,他脸上露出讥讽的嘲意。 小破庙里,祁音直接闯了进去。她看到了被堵着嘴巴着急得拼命朝她唔唔唔的陶子晔两兄弟,走过去给他们解开绳子。 陶子晔拉着祁音慌张道:“她们好像发现了乔愿的身份,把她带走了。” 祁音摸摸他的头安抚一下,“没事,我这就去找她。” 这次吴南梅身边的人已经懂点什么皮毛,将自己还有乔愿的气息掩盖起来,偶尔还放出点若有若无的假线索误导她。她找起来确实要难一些,也不算太难。 -- 第76页 宋家的那位守护神已经被她借了出来,那位在另一边把带着人要逃跑的吴南梅堵住了。 祁音抬头看看小破庙外面,差不多到时候了。她把纱巾带上,陶子晔踮着脚给他绑好结。 祁音带着他们飞回城里,半路把已经被救出来的乔愿接回来。这小孩大抵还是受了些惊吓,她过去把人背上,她两只手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头埋在脖子上不肯起来。 她一手牵着陶子晔,陶子晔拉着陶子溪,一起回去。宋家出来帮忙那位,不耐烦等她们,已经自己先走了。 找回人来去不过半天,祁音带着人回了自己的小屋子。没一会儿,城主府那边过来请人过去赴宴。 平时宴会,她们是知道祁音不感兴趣的。不过这次不同以往,那是外头派来检查瘟疫的情况的。她们说能治,可那些来人不信啊。这可不就得祁音过去帮忙说话。 来人其实有一点相信,落月城是被大水泡得厉害,爆发瘟疫的消息也早就泄露出去。不过现在看来城里一切都还是井然有序,民众也没有发生什么□□。 可见要么瘟疫没有爆发起来就被消灭了,要么就是城主这边管得好,把染病的人群控制住了。对方说了她们有能够治病研制出治病的药的神医,她们也不妨见一见。 祁音带上一大家子出门,过来接人的马车看到也很理解,毕竟方才家人才被绑走一回,不放心走到哪里都要带在身边也很正常。 乔愿还是被打扮成个小男孩子,她嘀嘀咕咕说反正她都被发现是个女孩了,没必要再扮男孩子,不过也没有强要一定换成女孩的衣裙。祁音没有说话,倒是陶子晔拉拉她的手提醒她没有给他带上面巾。 祁音没有忘记,不过他说了她就帮他系上面巾。 宴会已经开始了,她们才慢慢赶到。她们一露面,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前面引路的人给她们引向座位的方向,宋园站起来为旁边的人介绍来者的身份,招呼祁音一行人过来。 宋园觉得这群来人个个都是活阎王,这趟虽说进了城,没有什么都不说就硬要烧城完成任务了事。她们暂时也算安全,这些派来的人进到城里来,应该不至于连她们一起烧死在城里吧。不过难保一言不合,她们马上改变主意要封城毁了这里。 毕竟城里这瘟疫确实是有的,就是没有她们说有也是有。自古人心就是这样,事不关己别人是死不活,又有谁在乎。外面的人只会在意这瘟疫就得消失,哪怕搭上一座城的人命。 她觉得让祁音见见这些人,说不定能做些什么。毕竟这位活神仙,可是真的想要救这全程百姓的命的。 祁音会过来原因却不是为了这个,她有别的目的。 别人都把目光放在祁音身上,而对她身边的人都仅仅是一扫而光。然而有人眼神却突然停在陶子晔身上,反应激烈得猛地从桌子底下站起来,那矮桌被撞得一歪,上面的酒水撒了整个桌面。 陶子晔听到声响,往那边看了一眼。没看清什么,身子先往祁音身后躲了躲,两个孩子学着他的样子也躲在祁音后面。 不料那对面的年轻女人抑制不住满脸的狂喜跑出来:“子晔——” 陶子晔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抬头,旁边的陶子溪先喊出声:“三姐——” “这……”宋园被弄得措手不及,这宴会怎么突然变成认亲大会,这外头派来的人怎么跟神医大家眷还是亲戚了。不过这是好事,忙出来打圆场:“原来都是自己人,原来没听神医讲过,真是巧,真巧……快入座,入座……”她指挥着下人把她们的位置放到一起去。 陶子骅方才见到弟弟太过激动眼睛只看到他,便把他身边的人直接忽略了。这会看到祁音,又想起刚刚宋园城主是怎么介绍人的,顿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不过到底是在大场合,她也不能直接把人带走。她坐回位置上,耐着性子等宴会结束。这次外面派来的人是以她为首的,她这边的人都是听她的。宋园那边会看眼色,这会也是满心讨好。 于是,原本半个晚上的宴会时间压缩成了简单的吃吃喝喝就散了,为了方便大人认亲说话,还专门留了房间,把下人都打发走。 祁音拉着乔愿站在院子,房间里陶子晔几姐弟正在说话。 乔愿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小脸上写着发愁:“娘,夫子那个姐姐好像没有看上你怎么办?” “她要是硬要把夫子和子溪带走,您可就又是一个人了。不对,还有我,我会陪着您的。”她小嘴叭叭,试图说服祁音,“您要不还是过去同她说说,把夫子他们留下吧。夫子都是您的夫郎了……” 祁音没有反应,满脸操心的乔愿真是为她干娘愁死了。她都怀疑,万一等下夫子说要同他姐姐一起走,她都不拦一下说不定还会亲自送盘缠让他走。谁叫她干娘就是个老好人。 房间里陶子骅见到自己的弟弟,只觉得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不知道多少苦。当初她们一路从京城里被押解到这里,她是女丁,是名册上明明白白的名字,到了这边交付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那些差役虽态度不好,不过也少为难她,只让她老老实实赶路。而像陶子晔他们这些家眷就无所谓了,经常吃喝没有,根本不管他们的生死。 -- 第77页 陶子骅没办法对那些差役怎么样,她就是说一句不满,那些人只会把气发到男眷这边的身上。她只好忍着气,一路上把自己的吃食分给他们,她也是把自己的棉衣分给了陶子晔他们了才冻病发烧昏过去。 等到她从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她的亲人全部一个不剩都没了。那些人告诉她,她的弟弟们已经被冻死埋掉了。她是不敢相信,没有见到尸体她是不会相信的,她一定要从那里爬出来找到他们。 好在后来有人告诉她,她弟弟可能是被卖了,她这才燃起希望,被卖就意味着人还活着,就意味着还有可能找回来。如今总算见着人了,也没有辜负她送死人堆里爬起来,拼命立功就为了能从摆脱罪犯的身份获得自由,手握权力才能出来找她的弟弟。 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声音都有些哽咽:“你们受苦了,是姐姐不好,该早些找到你们的。“ 陶子晔安慰她:“没事,我们现在都挺好的。你也不容易,今天能看到你好好的,我们也觉得开心。” 倒是一旁的陶子溪插嘴了一句:“三姐姐,我们没有受苦呀。你看我们,哥哥最近都长胖了,我也长高了很多。” 陶子骅仔细看了一眼,他确实没说错,她两个弟弟虽穿得不像以前都是绫罗绸缎,不过打扮得也很干净利落,气色一看也不错,脸上还带了点肉。她摸着良心说,这两人说不定这段时间过得比她还好。 陶子晔笑了一下,他也只在开始的时候吃了点苦,到了后面吃饱穿暖,又没有什么事情,闲着就去学堂那边帮帮忙,祁音几乎没有管过他做什么,虽没有以前府里那样同别家公子玩些高雅的游戏,现在却多一份自在。想来就是他在京城里嫁了人,也未必有现在的闲适吧。 说起这个,陶子骅才总算想起来问道:“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第48章 “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又老又丑,眼睛是瞎的吧?还带了个那么大的儿子,她哪里配做你的妻主,你先回避,我跟她谈谈,今天我就带你走。” 看到陶子晔羞答答地承认门外那个女人是他的妻主,陶子骅人都要炸了,她陶家的三公子哪里就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了。不说能像以前一样找个才俊佳女吧,怎么也不能是身体不完整的,还带了个那么的孩子。 这样的人,以前连给她弟弟提鞋子都不配。 “三姐,你别这样说。”陶子晔不料自己姐姐的反应这么大,拉住她生怕她真的这么跑出去找祁音,赶紧劝道,“其实,妻主她人很好的。” “不信……不信你可以问问子溪,她真的是我遇到过的人里面最好的。” 陶子溪乖乖坐在椅子上吃点心,突然被点名满脸面粉渣渣地抬起头认真地附和哥哥,用力地点点头。 见他们这样,陶子骅心疼地说道:“都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们,我该早点找到你们的。阿晔,你知道清兰她还在等你吗?” 陶子晔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三姐,以后莫要提这个人了。你该知道的,我现在已经是别人家的夫郎。” “阿晔,”陶子骅却很坚持,“你难道不想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已经为了你从关中跑到这里来了,她是真心喜欢你的,跟着她会过得比现在好得多。” 陶子晔没有想到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姐姐的第一面,就与她发生冲突,但是她这些话他却是听不下去:“三姐,我说过一遍了,我已经嫁人了。我用什么去跟着她?” 陶子骅以为他不懂,一心只想让他离开这里回到舒服的地方去,”阿晔你听我说,我知道做侧君是委屈你了,可是现在只有清兰愿意接受你,她能够保护你,给你更好的生活。“ “三姐,你别再说了。”陶子晔听她的话,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委屈,抱起陶子溪就要往外走,“要是三姐见我们满脑子都只这一件事的话,我们这就回去,三姐以后也好好的,就当没见过我们。” 陶子骅知道自己弟弟性子倔,当即也不敢多说。她也不是那种拿弟弟去卖钱的人,只是她现在在外面四处奔波,用命拼前途,倒不是她不愿意把他们带在身边,只是她想着把他们安置在更安全的地方。她真的觉得慕清兰是个很好的选择,况且她也是真的喜欢自己弟弟的。 她原本就是他的未婚妻,当初事发是被家里逼得同自己弟弟退了婚,但她暗地里帮了她们许多回。现在哪怕有了正君也愿意为自己弟弟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这么有情有义的人弟弟跟了也不会太受委屈。 至于在外面等着的祁音,她甚至都不打算问她什么意见。不过是个乡村野妇,眼看着又是个残缺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去买夫郎回家。看在她确实对自己弟弟还不错的份上,她不与她计较她拐卖自己弟弟的事情了。 陶子骅拦住要出门去的陶子晔,指着室内说道:“你们去内室待一会,我同外面那个女人谈谈。今天我一定要带你们走。” 陶子晔这会已经生气了:“没有什么好谈的,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也不想给慕清兰做什么侧君。我妻主她不会说话,你怎么跟她谈……” 这边陶子骅被自己弟弟现在跟着的人还是个哑巴震惊到了,她实在不懂自己弟弟怎么鬼迷心窍跟着了这么个人,还不愿意随她离开。 不等她开口问清楚他是什么意思,门口响起敲门声,还有乔愿疑惑的声音:“夫子,你们在说什么侧君,娘亲问您谈好话没有,我们该回去了。” -- 第78页 陶子晔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瞪了一眼他的姐姐,打开门看到门口只有乔愿,而祁音站得比较远似乎没有听到的样子才松了口。他对着乔愿说道:“别瞎说,没有什么正君侧君。我们这就回去,别让妻主等久了。” 乔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唔地应了一声。幸亏她过来得及时,要不是她机灵过来,她干娘的夫郎这会都要跟别人跑了。 陶子骅拦住她们,“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娘亲说。你喊她过来。”这个小孩没有眼色,说话还不讨喜,关键还是那个她弟弟维护着的女人的孩子,她更加没有半分好感。 乔愿看了她一眼,眼睛嘀咕咕乱转,不过还是冲着祁音那边喊道:”娘,你过来。这位大姐找你。她想把夫子抢走给别人做侧君了。“ 陶子晔被她喊得吓一跳,他怀里抱着陶子溪出声大声反驳:“乔愿你不准瞎说,我哥哥才不会被抢走的,我哥哥说了不给别人做侧君的。” 祁音过来,这两小孩一个赛一个嗓门大,她想当做没听到都不行。她敲了一下乔愿的脑袋,没看到你家夫子已经尴尬到脸都涨红了吗。 陶子骅之前没有正眼看过面前这个女人,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哪里就算得了她弟弟的妻主。她这会看清了这个女人,虽说面貌长得还不错,可是这不能当饭吃,况且这摆明了是个瞎子,她弟弟刚刚还说是个哑巴。这样的人能照顾好她弟弟吗,把她弟弟交给这样的还带了个那么大的孩子的女人,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不过她弟弟固执己见非要跟着她,那她只好从女人这边下手,让她自己知难而退。她挥手让陶子晔带着两个孩子到外面去,陶子晔不放心地看了祁音几眼才慢慢走出去。 乔愿看了陶子骅一眼,凑到祁音耳边用对面的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娘,您放心,我会在外面帮你看着夫子不让他跑掉的。” 说完她哒哒哒跑出去,紧紧跟着陶子晔的身影。 祁音无奈地笑笑,这边陶子骅眼睁睁看着那小孩挑衅地看了自己一眼跑出去。她不好跟小孩子计较,不过这孩子没教好这么无礼,还不是面前这女人的问题。她阴阳怪气地邀请她到里面坐下喝茶,“我听我家阿晔说,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照顾他,辛苦你了,我替我家阿晔谢谢你。” 祁音随她到里面坐下,听到这话只摇摇头。陶子晔除了开始不适应,做个家务把自己折腾得一手伤痕,不过他适应力很好,他自己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她也没有怎么照顾他。 陶子骅冷眼观察面前这个女人,虽然是个盲的,不过行动还算敏捷,走起路来没有稳稳当当的,难怪别人一眼看到会下意识忽略她眼上蒙着的纱巾,只把她当正常人。她这会也是不疾不徐的,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可惜了,还是个哑巴。 于是她又开口:“抱歉我忘了,我家阿晔刚刚说了你是个哑巴,不知你平日里怎么跟阿晔交流,想来不是很方便吧。”想到这个她就觉得生气,偏偏她弟弟还那么维护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 祁音从袖口掏出一沓白纸,还有一只木炭笔。她抬手缓缓在纸上写下一行娟秀的字:“不必谢,是我该做的。阿晔,他很好。”他确实很好,想必陶家的教养还不错,把他教养得比她见过的很多男子都好。 一看到这句话,陶子骅的鼻子都要气歪了,虽然这乡下的女人识字倒是让她意外,不过她弟弟好需要你说吗,而且谁谢她了,本就是你应该做的。 她也不想与她兜圈子,她直接说道:“相信你看出来了,我弟弟之前也算是金枝玉叶,同你是有些不大相配的。我希望你这边能放他走,之前你们这边不管是成了婚还是什么约定,我们陶家人没有答应是不能算数的。” 祁音表情纹丝不动,写下她的答复:“我们拜过天地,天地承认的。”这句话是百分百真实的,从她那一次被惊醒发现同陶子晔牵上红线之后,那红线是一直存在的,而且颜色比开始越来越深。 陶子骅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充愣子装傻,不过她今天就是要把话说明白:“你说这些没用,你这样子恐怕自己都照顾不好,我不认为你能照顾好阿晔,我是一定要把他带走的。你当初买了阿晔花了多少钱,我可以十倍还你。” 祁音的动作顿了一下,从她的外表看确实不太能照顾人,而且还需要别人照顾。别人不乐意把弟弟交给她也正常。她想了想,提笔写道:“阿晔不是买的,没花钱。你带走阿晔准备带他去哪里,你有地方安置他?” 陶子晔被噎了一下,“不瞒你说,阿晔以前是有未婚妻的,人家现在打算来接阿晔回去。”都说到这份上,这女人要是识好歹就该主动放手。 祁音没有着急,反而问道:“他怎么说,他也想走吗?” 她等了一下,没有得到回答。她继续写道:“他想走,我不拦。若他不愿,谁也别想带走他。” 陶子骅哼了一下:“不管怎么说,他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不可能把他留在你身边。” 祁音耐心地再一次陈述她的意见:“抱歉,不能。” 第49章 祁音不松口,她自己…… 祁音不松口,她自己都没舍得为难的人怎么能被人强迫症去做别人的侧君,但凡那个所谓的未婚妻魄力再大点,直接点名要娶回去做正君的。她都能爽快放手,现如今这位姑姐找自己说这些怕陶子晔自己都说了不愿意离开。 -- 第79页 他自己都不同意离开,她又为什么要去自己赶人走呢。这位姑姐或许是真心为他考虑,不过她这种自己不能照顾,又把人丢给了另一个态度都不明朗的人照顾,恕她不能苟同。 祁音不欲与陶子晔的娘家人发生冲突,不过她要是强来,她也不介意直接把人带走。 陶子骅本以为这件事很容易解决,没想到对方完全不配合,不管是自己弟弟,还是这乡妇都一口否决了她的话。她有些恼,她怀疑自己弟弟是猪油蒙了心,被这个女人哄住了,要不然怎么会放弃富贵舒适的生活,宁可同她一起过这种粗茶淡饭的生活。 祁音在纸上写下一个地址,把那角纸叠整齐撕下来递给陶子骅。既然谈不拢那就不浪费时间,她现在带人回去。要是这位姑姐想过来看陶子晔呢,顺着地址找过来便是。 陶子晔在外面生完气,又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妻主。他想起他同她至今也还是有名无实,她虽对他极好,可是她会不会想着把自己推出去。他愿意留下,也不是为了别的,对比了些人,他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是真心对自己好的。开始是出于某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不过日子久了,他一声妻主也是喊得真心。 她那么好的人,他是真心想要跟着的。哪怕一辈子像现在一样有名无实,但是她愿意照顾他,走到哪里都带着他,他活得轻松自在,不比嫁给其他女人强多了。 他在外面踱来踱起,一时又担心自己姐姐为难人。他在乔愿盯得死死的视线下,总算等到祁音从里面打开门走出来。 祁音过来,他忙迎上去高兴喊了一声,“妻主大人。”祁音点头回应,她拿起他的手在手心写了两个字“回去”。 陶子晔马上笑逐颜开,他一抬头看到姐姐盯着她们交错在一起的手,正用杀死人的眼神恨不得把女人射得千疮万孔。他故意握着女人的手,催道:“我们赶紧回去吧。”又转头对陶子骅邀请道,“姐姐这边我就不多留了,要是姐姐得空了,过来我家里坐坐。” 陶子骅一口老血差点被喷出来,她还没有亲手把弟弟送出门,他已经胳膊都在往外拐了。这态度显然是不会乖乖听她安排的,那女人也是看着不温不火,实则把问题都不轻不重地抛回她自己这边。她肯定会过去看的,她不清楚好不容易找回的弟弟现在的生活怎么样,哪里放心得下。 陶子晔跟着祁音回去,陶子骅现在是城主她们在招待的,没有什么好不放心不下。他怕的是她过来找自己妻主的麻烦。 回了家里,两个孩子被喊回自己房间休息去。在两个孩子极度不放心的眼神中,把她们轰走了。 祁音同平常一样,把床让给陶子晔,自己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准备修炼。今天的事在她看来,确实不算什么事。大家的态度都很明确,没有什么需要分解的。 不过陶子晔却是想得多一些,他坐到她旁边拉过她的手握在手里,女人的手指很漂亮,就像白玉一样温润和暖,他突然觉得牙根痒痒,凑到嘴边磨磨牙。 祁音没有阻止他,只转过身子正对着他,任由他的动作乱来。 陶子晔放下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他最近总有种奇怪的想法,想要咬他的妻主一口。每次靠近她都会忍不住咽口水,他眼神扫过她的脸,扫过脖子,还有那衣领下。他只想了一下就红了脸,感觉自己有些不害臊,他怎么能这么肖想自己的妻主。 祁音察觉到他的一点不安,反握住他的手,才慢慢在他手心写下一行字:“你放心,你想待在哪里就在哪里,没有人可以强迫你。” 陶子晔喜欢她对自己的纵容,他从前不管是父母亲还是他姐姐,都是什么都给他安排好,根本不会问过他的意见。他对她的态度很受用,他也不怀疑她能不能做到,她可是神仙,况且她也从来没有骗过他。 他张开手,同祁音撒娇:“那妻主抱抱我。” 祁音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慢慢把人搂紧自己的怀里。不过男人进了怀里可没有那么老实,他靠着她动脉的位置狠狠吸了一口,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檀香味,格外好闻,也让人安心。 她被他那一下激得头皮发麻,这人的身体还是敏感了些。不过她还是把人从另一张椅子上抱过来放在自己大腿上,免得他半天不撒手,别扭的动作让他难受。 陶子晔过了好一会,才突然说道:“妻主大人,我都不知道你名字是什么,我今天想同姐姐介绍你的,可是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你没有告诉过你的名字。” 这确实是个问题,在村子里人人都喊她大人,到了外面也是一样。陶子晔他们也只喊称谓,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她的名字是什么。不过,□□字很重要,知道神名可以做很多事情。 比如,祁音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他。陶子晔接过打开一看,惊讶地说:“这是,婚书?” 他原以为那场闹剧一样的婚礼是假的呢,也就是后面他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他妻主脾气好才被半逼着承认下来。哪里想过他妻主要是不同意,他怎么闹也是无济于事。 其实一开始,祁音确实想着结束这一儿戏一样的婚约,不过她也稍微努力了一下,以她当时时灵时不灵的神力,做起来很麻烦。况且男人没有地方去,拼命想留在她那里。她便想着等着他以后待够了,再让他离开。 -- 第80页 没成想这一耽搁就到了现在,面前这男人在她这小孩子脾性倒是暴露得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不愿意离开。不过也理解,他姐姐那里还要东奔西走,根本顾及不上他,而其他人也没有个靠谱的。倒不如在她这里,总归她能护好他。 陶子晔仔细翻看了一下,抬头对着祁音喊道:“祁音?妻主大人的名字唤做祁音?” 祁音点点头,手指在半空微动,写了一行字告诉他:”以后你遇到危险喊这个名字,我就能听到。“至于名字还有其他作用,她就不告诉他了。 陶子晔眼睛亮亮地把婚书收起来,同她说:“妻主以后把这婚书交给我了,我来保管。” 祁音没有意见,想了一下才告诉他:“这婚书不怕水火,若是想摧毁只需他的一滴血,这纸婚书就算毁了。” 陶子晔瞪大眼睛,半天才气鼓鼓地说道:“我才不会这样做,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嫁给神仙的,我才舍不得毁掉它。” 祁音低头把唇靠在他脸颊边,轻轻印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放到床上,女人就走出门口去了。 女人极少有这样主动的动作,哪怕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陶子晔手摸着脸上几乎要发烫的地方,脑子轰了半天没有回神。他也不想有这么大的反应,可是妻主她主动了,是不是代表其实她也有一点喜欢他的,而不是仅仅只是责任。是的,他知道女人一直做的,都是固守她认为的责任,才这样照顾他。 也许换个人,她也会像这样照顾人的吧。不过,是不是代表他是不一样的。 他想了一个晚上,或许他也可以多喜欢她一点点。反正他也没想过离开她,自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没等他想出个什么来,祁音又忙碌起来,几天几夜不回来。他等了很久,偷偷出了门躲在墙角听起外面的人聊天,才知道这座城还在危险中。 他知道自己的妻主在想办法治好瘟疫,而且他姐姐本来是领命来处理这座城里的人了。可是她现在人都进来了,说明这里其实没有那么危险。 但是有人不想要她们活,或者说出于某种私心,有人想要这里的某些人死,不惜要全城的人陪葬。 不管是他妻主还是他姐姐,这会都该忙得焦头烂额吧。 家里两个小孩也感受到家里外面气氛的寻常,她们年纪虽小,不过她们的不寻常经历让她们异常懂事。 乔愿自认为祁音不在家,她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承担起保护两个男人的重任。她纠结了很久,终于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觉得在家里呆着不安全,我们应该到娘那边,娘会保护好我们。” 不得不说她的预感是正确的,她们几个人才收拾好准备去祁音,祁音跑回来接她们了。 她告诉她们,外面有人混进来了,她怕忙起来照应不到她们这边,过来接她们过去同她们一起。 祁音连夜把她们带走,后面就不再管。只隔了两天,听说她们原来住的小房子突然着火,喊人过去抢救也被烧得只剩半边。 第50章 宋园急得团团转,她…… 宋园急得团团转,她喊人请来祁音,知晓她才刚刚过去把夫郎孩子接过来,才想到这神仙的家眷在自己这里出了事,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陶子骅坐在座位上,此时脸上也很难看。她过来这就是为了瘟疫一事,她也是确定了城内的情况控制住了才进来。要是失控了她也不会乱发好心,只能按照命令一把火烧了。 可是现在这城还好好的,她也做不来直接要一城人的人命这样的事情。她坐镇这里,也不过是为了督使她们尽快处理好,她好回去交差。 如今外面又来了,看架势是要把她们活活困死在这城里。她已经问过了,来人是同她有仇的。不单是为了这城,也是为了她。总之有人不想她活着离开这里。 祁音过来这边,她觉得奇怪。要是打起架来,宋家那位主武的守护神可不比她得用的多。陶子骅倒是看了她一样:“她过来做什么?她能帮上什么忙?” 宋园满脸期盼地看向祁音,而祁音只摇摇头,她并不擅长打打杀杀的事情,她能做的是尽快把城里的病人治好。 宋园气得一拳锤在桌子上:“我明明把药方都给出去了,她们但凡用上一点的,都该知道瘟疫不像之前无药可医,她们这样明明白白是在针对我落月城,她们这是专门要我们死啊。” 这来者不善的外来者把城围得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打的什么主意有眼睛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可是这城里几万百姓的人命难道她们丝毫都不在意吗。 宋园世代武将出身,也就是到了这两代才松懈了,练的差一点。不过到了这会,她也顾不上外面的人带的是王命还是□□。过来巡查瘟疫情况的正主还在她们这呢。 外面那个处心积虑要她们死的那个,她只能当做是假冒主事人,过来趁火打劫的。 宋园决定布置下去,先把城守住再说。祁音看见她身后站着的那个糟老婆子守护神换上个黄金铠甲,原来驼背的腰也一下子挺直了,看着有了几分气势。 陶子晔本就是在带兵打仗的,她和她的人现在被困在这里,她们与落月城的人站到统一战线,她们能不能活就只能看落月城能不能守得住不被外面的人攻破。 外面乱起来,祁音把陶子晔和孩子带在身边。她们做了严严实实的防备,同她过去那关禁病人的地方帮忙。 -- 第81页 两个小孩本来打算放在小房间不让她们出来,不过那院子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祁音只让她们带在煎药的房间,不让她们到处走。 得了瘟疫的人好些发着烧,这盛夏酷暑的恨不得在房间里裹着大棉被架上火炉,还有失去神智念念叨叨,再差点的脱了衣服四处乱跑。更多的则是身体各处痛得厉害,说不上是哪里痛,只觉得遍身痛起来几乎让人受不住,偏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那里哀鸣。 好些人觉得自己活不了了,偷偷就用各种方法给自己放血。知道这些的医娘再好的脾气也要被气死了,她们冒着生命危险抢救这些人,她们倒好轻轻松松就放弃了自己。 病人里有一人这么做了,引得其他原本情绪还算平静的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一时间整片禁区气氛陷入了低迷,不仅病人没有了指望,医娘这边好些人这些天被派到这里来,连家都不敢回,每天睁眼闭眼都对着这些病人。有时候整个晚上不敢合眼,就怕一个不留神,她守着的那个病人没了。 接连好些天没有休息好的医娘把手里的药瓶往桌上一摔,发出咚的一声反把自己吓了一跳。她忙拿起来仔细察看,这药可贵了,摔坏了再配一瓶很麻烦的。而且听说外面被封起来了,再想进些药材更难了。 祁音那边难得也发了脾气,陶子晔看着这里的人来去匆匆忙得不过来,便学着别人的样子蒙了厚面巾去帮忙照顾病人。 哪知遇上一个自己不想活,还想拖别人下水的。他俯身去给一个发烧的人换冰毛巾的时候,那人突然伸手把他的面巾扯下来了。 那人还扯着人不让他走,非往他身上蹭。也不知道病了那么久哪来的力气,陶子晔一时间也没有挣脱。幸亏旁边的医童看见了,赶紧过来掰开那人的手,他才得以脱身。 祁音沉着脸过来给他重新包好面巾,拉着人到一个空房间,只告诉他:“你刚刚接触了那人,可能已经染上病了,就在这边休息。”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愤怒,是对那些丝毫不配合的病人,还是这个不能老老实实待着,非出来帮忙反倒惹麻烦的男人。 只是她出了门,站了一会就恢复冷静。 她拉开门,男人就维持他刚刚被她关进门里的站姿,对着门泪流了满脸。 祁音上前一步,他连忙后退:“我染病了,不能靠太近。” 祁音把人拉进自己怀里,低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她在这里,怎么可能会让他染上呢。 就是那些医娘她也一个不落地护着,不会让这些救命的人出事的。只是,那些医娘要学会保护自己。下次她不在,她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伸手揩去他脸上的泪珠,陶子晔抽噎了一下。他伸手抱住她的腰,把脸靠在祁音的脖子边。 祁音把人带走,那些医娘都既生气那些病人不懂事,又担忧万一神医的夫郎真的被染上那该怎么办。等她再次把人带回来,她们就更惊讶了。 不过她们也没说什么,只一个医娘犹犹豫豫地上来询问:“大人,那个人……我们还治吗?” “治。”陶子晔准确地翻译了祁音的意思,“把她绑起来,以后不配合的也直接绑起来治。” 那个医娘也懂几分手语,不过有时候也要靠连蒙带猜,看这陶夫郎这么轻松地解读了神医的意思,十分佩服。她丝毫不怀疑地点点头,“神医这个主意好。” “另外,各位这是预防的药丸,大家这边先分一分吃了,以后大家就不用担心染病。”其实之前她用的是神力,现在不过需要一个幌子出来安她们的心,当然药也是真的。 “药方给大家,大家尽快把它做出来,分给城里的百姓,城里的病人就不会再增加那么多了。” 那些医娘这下彻底高兴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她们从来都是等到人得了病再想办法去治,预防不得病的方法她们是想都不敢想,没想到神医做到了。 这城里人不就包括了她们的家人了,再也不用担心她们被困在这里照顾不到自己的亲人,天天就生怕她们的亲人也被送到这里来了。 她们个个干劲十足,做起事来比之前效率一下子就要高出好多。 宋园那边同外面派来的人周旋了几天,她是万万没想到当初招进门的媳妇会如此狼心狗肺,这次带人过来要封城烧死她们的就是她吴南梅。 先是绑架了自己,现在要害他母亲,还有这全城人,宋景恨不得杀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他不顾身边人阻拦,几次随母亲出去,一手鞭子舞得威威生风,次次直冲那女人的人头过去。 要不是隔得远,吴南梅不知道被他打死多少次了。 她们全力抵抗外面,护住了全城人喝水用的河。可是谁都知道,她们撑不了多久。 祁音那边有了预防得病的药,顿时精神大振。只要她们内部自己不崩溃了,外面的人再多十倍她们也不怕了。 陶子骅这才知道自己这个弟媳还算有点本事,也难怪自己弟弟愿意跟着她。 不过,这人谁比较好还得比一番才知道。原来穆清兰那边派人传信过来,让她再等等,她马上就能到这帮她解困。 没想到,祁音先从内部解除了落月城的危机,不过这样也好,穆清兰过来以后这座城市就算真正保下了。要是没有这药,就是穆清兰过来,她们暂时安全了,但城里人一发起病来,同样迟早都要毁的。 -- 第82页 宋园没想到峰回路转,她的落月城一下子就转危为安,她这就是第一个得了瘟疫还能存活下来的城市,她老宋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得到这么多贵人相助。 至于她儿子因为那个贱妇跑得太快没能杀了她而闷闷不乐,这都是小事。 陶子骅从自己落难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好姐妹,对方专程从关内跑到这里来帮她,她不可谓不感动。 穆清兰还是同她从前认识得那样,是个耀眼俊郎的小将军,现在是大将军了。她斜了一眼黏糊糊的陶子骅,直接了当:“你不用那个表情,我来这里也不是专门为了来救你。你弟弟人呢,在哪里,不是说已经找到了吗?” 陶子骅这下就犯了难,她没想到这穆清兰来得这么快,虽说来得也正好帮了她一把,不过她原本是打算先说服弟弟的。 “支支吾吾的做什么,子晔在你这里吧,现在我带他走。这地方哪里是他能呆的……” 第51章 陶子晔在禁区这边忙…… 陶子晔在禁区这边忙着,现在情况好了很多,很多人看到有活下去的希望又开始配合起来。毕竟能活下去,谁又愿意死呢。因着祁音的声望在这儿奇高,全部人都隐隐地讨好着他。 祁音不大爱管事,那些医娘好些事情又不敢自作主张,便跑来陶子晔这里偷偷问个主意。陶子晔推了很多回,那些人根本不听他的,让他只管拿主意,反正这里的人只服神医,倒是让神医兜底就是了。 陶子晔也没法,自己妻主别人看是知道她在房里研制些药物,实际上她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只知道周围还有几个城出于水深火热之中,自己妻主大约是放心不下,想办法帮忙去了。 他便默默帮她把这边看着,不过这边的医娘也都很靠谱,没有什么要他操心的。就是两个孩子,也有宋园城主主动提出来帮忙看着,放在她们的族学里同她们的孩子一起学习。她拿着人头担保会好好照看好两个孩子,绝对不会让两个孩子掉一根头发丝。 这天,他正在禁区里巡查病人的情况。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那些病人见到他,这会跟见了恩人一样眼神跟着走,不过不敢动一下。之前有人出来对着人磕头吓到了两位小神医,被臭骂过了,现在可不能再把神医夫郎吓到了。 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半大的药童,她同陶子晔说道:“外面有人要见您,说是您的故人。” 陶子晔想了一下,走出去。没想到竟然是肖杭,他们不久前才见过,这人怎么还是奇奇怪怪的。 肖杭这次身上的装扮可比他之前狼狈地在山洞里被救的时候好多了,不过那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这次找他说话还专门要约他上茶楼。陶子晔拒绝了,肖杭只好改变主意才同他在离了一条街的馄饨摊里勉为其难地坐下。 说起来青岩村的人,都救了他两回。但是他依然没有村民没有半点感激,明明没有人对他做过什么,但是他总以为她们要害了他。开始那会带着人跑了就算了,后来洪水退了,他又是连夜逃跑出去。 村民本也是打算帮着把人送回城里的,这下还省事了。肖杭这人吧,也不能说他做错了什么,但他现在却不愿意继续把他当朋友看待。陶子晔这会见到他,也只不冷不热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肖杭却不管他的态度,只观察着的表情问话:“你知道这次落月城的围困是谁来解围的吗?” 当然是他妻主,陶子晔心说这还用问,他妻主每天都在解救苍生,忙着这事呢。不过显然对方有不同的答案,他吃着这小摊馄饨不错,可以带点回去给他妻主和两个孩子尝尝,嘴上便问道:“是谁?” 肖杭看他表情不似作伪,是真的还不知道谁来了。他有些得意,说道:“我上次从山洞逃出去,跑错方向了到另一个镇子过去。路人遇到好心人载了一程,碰巧就在那里遇到慕清兰将军,她要到处找你,我就帮着她找到这边过来的。” 陶子晔只在他说过“逃”这个字眼时,眉头一皱,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听到后面熟悉的人名时,对上肖杭紧张的神色,他忽然明白了他来找自己的用意。 他同肖杭也不是玩得很好的朋友,以前他们都在京城里也不是一个圈子,都没有玩到一起去。也就是后来,落得同样的境地才熟悉了起来。现在他都懒得去猜这人专程来找自己说这些是什么目的,觉得他现在攀附上了谁,来他面前炫耀,看他笑话的吗。他的小心思陶子晔觉得自己不太懂,也没给他什么反应。 事实上慕清兰知道陶子晔人在哪里,是他死皮赖脸地跟着人家队伍过来的。大概是看在是认识陶子晔的份上,她都是叮嘱了一句,一个弱男子带了就带上了就把他捎上,那些下人是会看眼色的,只认为她们主子看重这个男人,这才有了他现在这光鲜的样子。 肖杭原觉得能攀上同样被罚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的陶三小姐,就是他极大的福分。现在他觉得这位大将军,不比那个还在刀尖口上玩命的人强多了吗。他起了心思,因此才靠自己对这边熟悉先偷偷找到陶子晔这边。 不过他都找到了,刚刚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小兵应该会回去通报她们的主子,马上也要找过来了。 那边陶子骅还在跟住进她那边的穆清兰扯皮,突然有小兵跑到她耳边小声告诉他这个消息。她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斜睨了她一眼:“以前你就爱为难我,不让我见子晔。放心,这次也不用你,我已经知道了他人在哪里了。” -- 第83页 她说罢站起来就要出去,陶子骅急得也蹦了起来,眼看她就要走出去了,开口拦住了她的脚步:“你现在过去见阿晔,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穆清兰毫不犹豫地说:“我早说过了,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他回去的。” 陶子骅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他已经嫁人了吗?” “嫁人?”穆清兰猛地回头,眼睛瞪得大到吓人,“他除了我,还能嫁给谁?怎么回事?” 陶子骅捂着脑袋,不忍直视:“阿兰,我们家刚出事那会,我知道你也很为难,所以才没有能够那时候就带走我弟弟。也是我没用,从京城到这里这一路我没能够保护好他,他吃了很多苦,我也以为能够等到你来带走他的那一天,现在他已经跟了自己的妻主。” “他为什么不等我,我不是说等我有权力调动府兵马上就来找他的吗?”穆清兰觉得难以接受,她家里不愿意她娶家里失势,沦为罪犯的陶子晔,可她却不愿意放弃心心念念的人。她努力了这么久,也成功了。现在告诉她,她想要的人已经嫁给别人了。她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陶子骅不得不说出实情,原本她也是打算瞒下来的,只要她能够带自己的弟弟离开这里,过上更好的生活,委屈点又如何,他迟早会想明白的。她拿出当初穆清兰托她转交给陶子晔的玉佩,这原是她同陶子晔订婚用的信物,不过后来被穆家的人讨了回去,只是穆清兰再次拿出来让她给陶子晔。 只是她弟弟却不愿意收下了,如果她们一家被打入牢里的时候还有一丝希望,等到听到穆清兰娶了正君的消息,陶子晔便自己先断了那份念想。可能是真的没有缘分了,这回头草他再吃也没有意思。 陶子晔不要这玉佩,陶子骅想了很久没有退回去而是自己收了起来,万一她弟弟只是一时没想开,她很自私,想给自己弟弟留一丝可能。不过她现在知道了,自己弟弟跟着那个瞎女人日子过得不算特别好,但能看出十分满足。她又何必去做这个坏人,再说她现在也有能力了,以后弟弟不想要那个女人,她再重新给他找个便是。 穆清兰抓着那玉佩,手筋都暴起了,她丢下一句:“陶子骅你好样的,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了。我会亲自找到他,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走。”她通红的眼睛看了陶子骅一眼,捏着拳头恨不得砸在她脸上。 她带着怒火出去,陶子骅想起来了自己那位瘦瘦弱弱的弟媳,也不知道她能扛住这个莽妇几下。她突然想到自己弟弟肯定是会掺和进去,立马坐不住了也往外跑。 不过可惜的是,陶子晔与穆清兰的见面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拔剑张弩的情形。 祁音人不在,陶子晔早从肖杭嘴里知道了她会找过来。或许没有家里出了事情,他就会遵从婚约嫁给这个从小认识到大的未婚妻,可惜的是他成了罪犯,而她另娶了他人。或许他要是现在过得不好,可能他也会想着跟这个心里还有他的女人走,可惜的是他现在贪恋的是他妻主给他的温柔,那种没有其他人共同分享的温柔。 他就是这样现实,他早知他妻主这样懒的神明,要不是他趁人之危,她恐怕连他也不想要的。她虽然整天忙着救人,可是她也不会再有别的男人。哪怕是出于义务,她能够体贴、照顾他,他也心满意足了。况且,他的妻主也是有几分喜欢他的吧。 他看着面前跑过来的女人,突然觉得她距离自己变得很遥远,那是他已经回不去的过往了,他几乎不曾再仔细回顾从前那些事情。 他微笑地同她打招呼:“穆姐姐怎么到这边过来?” 穆清兰深深地看着他:“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陶子晔摇摇头,抬起头认真看着她说道:“穆姐姐说笑了,子晔已经嫁了人了,当然是妻主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子晔,跟我回去吧,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不介意你嫁过别的……” “爹爹,你在这里做什么?”乔愿死磨烂打让一个得空的医娘带她出来,她干娘不在,她可得替她好好看着干娘的夫郎,这些人天天想把他抢走,这下听说陶夫子出来了,她就和陶子溪赶紧追过来。 她大摇大摆走进来,平时喊不出来的称呼一口一个喊得顺口,直到停到穆清兰面前。 第52章 明明知道有人虎视眈…… 明明知道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夫郎,她干娘还四处走不好好自己的夫郎。乔愿只觉得自己小小年纪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她可得帮干娘好好守着陶夫子才行。 陶子晔被她一声爹喊得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大咧咧地拉着陶子溪过来,故意现在她们中间,把穆清兰同陶子晔分隔开。 穆清兰认得陶子溪,不过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小孩又是谁,她看向陶子晔:“这是你那妻主家的孩子,你才到这地方不到两年吧?” 乔愿瞪她:“有什么问题吗?我就是我娘的孩子。” 陶子晔过来拉两个小孩,他该说的已经说了,其他的他也不欲多解释。 乔愿偷偷瞪穆清兰,穆清兰虽心里不喜,但眼睛扫到她那张小脸,突然记起了什么熟悉的人来,心里出现了不好的猜测。 穆清兰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她的长相,抬眼看陶子晔一眼,伸手去抓乔愿,突然开口:“这个小孩是女孩吧?” -- 第84页 乔愿现在穿着男装出来外面已经很自在,她自是知道这是为了保护她。一直以来也没有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或者说孩子还小大家也无心去关注她到底是男孩女孩。这会突然被叫破,她脸上闪过一丝警惕,急急地躲过她的手,往陶子晔怀里扑去:“爹爹,坏人要抓我。” 陶子晔下意识地抱住她,把人护在怀里:“穆姐姐这是做什么?” 穆清兰深深地看了一眼陶子晔,见他毫不犹豫地护着人,连人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就护着这崽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意味深长地问道:“你可知这小孩是什么身份?” 一个被一群人好好保护起来的小孩突然走丢了,而且那群人又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一直在疯狂地策划着什么。现在知道她们的希望就在别人手里,她们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若不是她同孩子的母亲倒是熟识,要不然也不至于一打照面就把人认出来了。也不能说很像,简直一模一样,尤其穿上男装的样子。 那位殿下小时候身体弱,是充做男孩子养大的。她那会做了小殿下的书伴,见多了她做男孩子的打扮。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这孩子也扮成了男孩子。她这一看过去,差点以为又见到小时候的殿下。 穆清兰哼笑一下:“你这位妻主倒是个能耐人,胆子也够大。” 乔愿被叫破身份,她有些害怕,她想起以前被拐跑,被追杀的日子。她也不知道保护她的人还剩多少,她只知道待在祁音这很安全,她会保护好她。 反正她只是个小孩子,她好好活着长大就行了。况且她觉得待在这里也不错,有衣穿有饭吃,还有人疼。她才不会回以前那里去,那里有很多人巴不得她赶紧去死。 陶子晔没有回答,见小孩惊吓到了,抱着人拉上陶子晔就要告退回去。他只隐隐猜到乔愿身份的不寻常,不过他妻主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捡到个小孩养起来罢了。 穆清兰虽然气陶子晔变得不同以前一样粘着自己,听自己的话,不过她还是不想他被卷入那危险的境地:“子晔,我不管这个孩子同你,同你那位妻主什么关系,我希望你跟我走。我都是为了你好,这些不是你一个夫道人家该参与的?” 人她要带走,他那位所谓的妻主也得好好调查一下。没想到这一趟走过来,收获意外的惊喜。 陶子晔听着她的话,莫名有些生气的情绪。她本意是好的,以前他也觉得她在保护自己,还有些享受这样的保护。现在他隐隐有些反感,不过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正说着,祁音从外面走进来。她没有察觉她们这边有危险,不过乔愿这小孩一直在心里不断地念叨她,召唤她过来。 她旁若无人往陶子晔那边走过去,伸手敲了一下乔愿的脑袋。她专门给了她召唤她的独特口令就是这么用的吗。 乔愿委屈地摸着额头,“这难道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吗?” 祁音只问陶子晔是不是要回去了,陶子晔当着穆清兰的面把手放在她手心里,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与祁音站在一起,在外人看来,衣带交绕,格外般配和谐。 穆清兰一直没把陶子晔嫁人这件事当回事,他从小就是被她定下的人,无论怎么样最后都会是她的。可是这会她才深刻地认识到,他现在已经属于另一个人。他们亲密无间,密不可分。 陶子晔本来看到祁音过来有些紧张,不过看她没什么反应,像是专门过来带他走。他忍不住笑笑,这样才是他妻主的性子。他也想象不出来她做出别的表情来的样子。 穆清兰内心不知夹杂了多少复杂情绪,不过她也不是十几岁的冲动年轻人了,她面前还能稳住。她眼神锐利地盯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子,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但是她竟有本事哄得她认识的两个重要的人护着她。 在陶子晔这件事上,她已经落了下风。不管她如何否认都好,人家已经是正经的夫妻,容不得她插手。除非陶子晔自己愿意跟她走,她也就能不管不顾地把人带走。 而那个口口声声喊她娘的小孩,这乡妇当真知道她是身份吗,她以为她担得起小孩的那一声娘吗。 见对方来无意同她打招呼,她也看出对方对她毫不在意。再看陶子晔的态度,她也很难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他是被强迫的。 带着人回去,她们都没有什么事情就慢慢走回去。祁音想着最近忙起来,把她们关在屋里估计都闷坏了。 乔愿情绪不高,她还想着刚刚被人认出来的事情,那个女人好像真的认识她,她是不是要被带回去了。她想想以前的生活,虽然吃的东西比现在要好很多,穿的也好看一些,可是总有人管着她,每个人都管着她,就是没有人疼她。 她这会赖在祁音怀里,把头埋进她胸口不愿露脸。她现在知道了,她就算打扮成男孩子出来,也是一样会被认出来的。 街角有卖冰糖葫芦的,祁音拿了铜钱买了三串分给陶子晔和两个小孩。 乔愿拿着吃了一个总算高兴了些,她举着糖葫芦凑到祁音嘴巴催她张嘴:“快,你吃,你吃一个。” 祁音只好听她的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便听到她在耳边说道:“我会听话的,等你老了可以给你养老,你别赶我走。” 她在村子的时候,村子里老有一些女人跑过来育婴堂那边拿东西哄小孩,那里有个大点的孩子告诉她,这些人年纪大了她们自己娶不到夫郎也没有孩子,想骗她们去给她们养老呢。 -- 第85页 祁音笑笑,这小家伙,谁送走谁还不一定呢,谁老了她都不会老好吗。 不过她的身份确实是个问题,现在都有人认出来,马上也要有人找上门了。 原本只是捡回来随便养养,现在就是交出去也不放心。这小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找她的人挺多,想要她的命的人也不少。这就算送回去她们自己人手里,也不定能不能长大成人呢。 得了,反正她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情,她打算四处去走走,便带上顺便给小乔愿找找家。 陶子晔见她把心思放在乔愿身上也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之前那婚约大抵是瞒不过她的,他也怕她真无欲无求的,穆清兰一讨要她嫌麻烦就把他送还他的前未婚妻。好在她还知道要带走他,他一想又有些开心。 晚上,两个孩子睡了。祁音许久没有与他同床,只坐着通夜修炼。这一次也一样,等他在床上翻了几圈,她也没有过来的意思。 陶子晔有些不开心,她们以前在青岩村还会睡一张床,虽然什么都没有做过,不过晚上抱着她的胳膊睡也能睡得更香些。 从到了这城里来,她平时也忙,不忙了也是一直在修炼,许久都没有靠近床这边了。 她们日夜在一起,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一些变化。原来她在村子里就是一座冷冰冰的雕像,一举一动被框住在规矩里,现在更像一阵风,虚无缥缈难以捉摸。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又让人感觉到那是个马上要飞走的仙人。 不过陶子晔总仗着她的好脾气,故意破坏她的修炼。像一会他光着脚走下床,去把她拉到床上来。 她也不反抗,任由他拉过去。平时她被他按着睡下,也是不动随他像抱一个大娃娃希望抱着睡觉。 这次,人拉动了。不过到床上她却盘膝坐下,拉着人跌坐在她怀里。她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陶子晔只觉眼睛一黑,接着他看到一片璀璨的星河。 他马上反应过来,他又进了她的虚空领域了么。上一次还不是这样的,他想起上次看到的小泥娃娃,四处张望寻找那个小小的妻主大人。 “这天是不是变好看了很多,喜欢吗?” 第53章 世上男子少有不爱亮…… 世上男子少有不爱亮闪闪的东西的,尤其是心爱之人带着自己去看的。陶子晔赞叹看了一会,才眼睛亮晶晶地转向祁音。这一打岔他都忘记刚刚他相看妻主的样子来着,这一细看发现自己妻主原来只有巴掌大小的真身这会竟长大了不少。 不过相比人身来说,还是相当迷你。她现在也不过才长到他膝盖那么高,衣决飘飘,眉目精致,看着就格外招人稀罕。陶子晔手指在裤缝擦了几下,才控制住自己的手没有上前掐掐她的脸蛋。 虚空领域本属于神明的私密空间,轻易不会带别人进来。不过关系亲密到一定程度倒是无妨,祁音不过想着这里面进来发生的变化,连她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好美。因而她才想着同目前唯一一个带进来过的陶子晔分享一下。 果然他很喜欢,他细细了看了几回才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低下头与她说话。 看他恨不得趴到地上看的样子,祁音默默无语了一下。原本虚空里什么都没有,只她一个,没有什么参照物不觉得,但现在多了一个陶子晔进来,才发现她这神身属实小得过分,陶子晔在她面前都成了一个巨人。 大概是高度差的关系,陶子晔只觉看着缩小版的妻主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想抱到只觉自己怀里亲亲。 祁音出于一时的想法,就把他拉进来。如今看他很喜欢这里的样子,玩得不亦乐乎。她心里微微一动,也不抗拒他蠢蠢欲动的手,给他抱在胸前坐下。 他抱着她坐在那无尽的虚空里,仰望头顶,那一点点如星星一样点缀了整个上空,远近的大小不一,若隐若现地闪着。陶子晔痴痴看了一会,问道:“妻主大人,这些是什么?” 祁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四处喷涌的星点让她心情格外好。她告诉他:“那是功德,这次救下的病人心底产生的信仰。” 她忽指向空中,“你再仔细看看这个。” 她指尖指向一个方向,那处的星点似有感应,流转起来聚在一起,接着像花朵一样炸开,拖着长长的拖尾跌落下来。落到低处,又聚在一起慢慢升到高空炸开。 陶子晔喃喃地自言自语真美,他伸出手去接落在他面前的星屑。那光点在他手里闪了一下,散成细碎的微光慢慢消失。他看不见的是,那光点渗进他的身体,被他吸收了,他的身体有那么一瞬,同祁音一样从里向外透着光。 他看了一会慢慢闭上了眼睛,祁音也不提醒他,只指挥那些光点更多地往这边涌动。 陶子晔起床的时候,又没有看到自己妻主,走出去院子,果然看到她坐在庭院中间。两个孩子有模有样地学着她坐在旁边打坐,不过眼睛滴溜溜地一看就是闹着玩。 而祁音不受影响,静静地呆在那里纹丝不动。陶子晔透过她头顶望向远方的天空,总觉得遥远的地方神鸟和鸣,钟声响起,霞光铺天盖地,似在迎接什么重要的人物。 他仔细一听,只有庭院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音,仿佛刚刚不过是他的幻觉。不过他知道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不知道他妻主做了什么,一觉起来他觉得自己身体比起以前更轻盈,五感更加灵敏了,从前许多注意不到的细小东西也开始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里。 -- 第86页 他只看了一会,便回到厨房里。他妻主是神,不要进食,他可不一样还是要吃饭的,两个小家伙估计也饿得肚子咕咕叫,亏的他们没有缠着祁音找饭吃。 他如今能够熟练地和面做些吃食,陶子骅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弟弟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而那女人带着两孩子在庭院里无所事事地玩耍,顿时气得想掉头走。 她是过来辞行的,她要职在身这边事了得回去汇报,也不可能长时间在外停留。但是走之前,她是怎么也放心不下自己的两个弟弟,尤其是与她同胞出来的子晔,真怕被人生吞活剥连骨头都不吐出来。 她没有放弃让弟弟跟了穆清兰的想法,不过弟弟不乐意她也没法。只是她昨天见过穆清兰,穆清兰同她说起她这个弟媳怕是有些秘密在身上,她绝对不会是个单纯的巫医。 她自己调查过祁音,知道了她是从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之前是村子的巫医,倒是很受尊崇。她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听说之前治小水泡还有瘟疫的药方都是她拿出来的。她想着不如让她们跟着自己,到了军营那边自己还能照拂几分。况且穆清兰还向她透露了她现在身边带着这个小孩身份怕是不一样,再留下去迟早要出事。 陶子骅倒是想找自己这个弟媳聊聊她到底想做些什么,不过看她走到哪里都把孩子带上,大有把孩子当自己孩子养,而她弟弟也没有意见,她也不好上去就提出让人把孩子送走。 如此一想,还是把人留在自己身边放心。自己这边是属于哪边势力都不沾的,量那些想动坏心思的人没有胆子把手伸进来。 陶子骅同祁音说了这件事,原以为要大费一番口舌,没想到面前的女人笑着听她说完,没有一点异议地点点头,一副顺从地样子,她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字递给她:“可。” 明明合乎她的心意,陶子骅不知为何感觉有一丝憋屈。大概是这女人答应得太过干脆,让她有种被宰了的错觉。她只郁闷了一下就算了,她有真本事,她去将军面前说说情,留她在军营做个军医应该不难。 这样说好,她便匆匆走了。毕竟她事情还很多,决定要走了,她这边的任务得完成了才行。 陶子晔看着自己三姐来去匆匆,他好心怕她忙起来吃不上饭,给她准备了一下吃食。她倒是拿走了,不过临走前狠狠剐了祁音一眼,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己弟弟一下,叼着他给的馒头走了。他哪里知道,自己三姐是气那女人让自己从来都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弟弟如今都洗手做羹了。 不过她也没有办法,她弟弟嫁了这么个乡妇,家里养不起下人,可不得自己动手做事。就是她自己那边,现在身边也是不留照顾的人,自己料理自己的生活起居。她就是看到了,心疼一下弟弟,顺便再警告一下那个女人,莫要趁她不在欺负了她弟弟,还有尽快想办法赚钱买个下人,她弟弟是要被人伺候,怎么能一直在这些活。 陶子晔不明就地,不过祁音倒是接收到了她的意思。她也只笑笑,不与她争辩,索性她这个小姑子还是个有分寸的人,她各种不满意不赞同,不过她也会尊重陶子晔的意思,他不乐意的事情,也不会强来。明明气到不行,还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帮着她做些事情。 祁音同他说了陶子骅的意思,陶子晔先是一喜,他才刚找到家人,虽说现在家里只剩个姐姐了,他又是嫁出去了的,但是他还是不想离他姐姐那里太远,只是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再次分离的准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不过他马上也考虑到其他。他犹豫地问道:“那会不会不太方便,那边可是军营?” 军营就是靠近战场的地方,比起这边不知道还要危险上多少倍。他生怕自己过去给姐姐添麻烦,也怕自己妻主过去那边不方便。不过他多虑了,陶子骅之前不敢带他走的原因,是她时不时要四处奔走,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他没人照顾。如果祁音跟着过去就不一样了,她完全可以放心,既能把人带走,又没有后顾之忧。 陶子骅啧舌了一下,她也算体会到一点弟媳身份不太高的好处,像这样她自己没有什么负担,直接跟着夫郎去找他娘家一起住的人还真不多。就是为了面子,也没有多少女人愿意这么做,谁不想留在自己的地盘,这种行为差不多就是入赘的意思了。 她一想,她弟弟这不算嫁出去,而是招了个赘妻,顿时觉得这样也不比给慕清兰做侧君差,心里对祁音多了几分满意。 陶子骅生怕祁音反悔,行动极快,她自己那边处理完事情,还有派人过来帮着祁音这边把小房子卖出去,帮着收拾东西尽快搬走。 听说祁音要走,还是同陶子骅一起,宋园城主这边出来相送,她的儿子宋景也出来了,专门带着他最近新找的女人在她们面前溜了一圈,这回是个长得孔武有力的女人,同之前看上的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对此没人说什么,宋城主自己愿意宠着就好。 穆清兰那边见她们要走,她们也没必要再留下。她们选在与陶子骅走的同一天,两队人在城门外碰了头。 穆清兰看着马车下的陶子晔带着面巾跟在那女人身旁,还是没忍住走过去:“子晔。” 陶子晔回头,不过很有礼地回应:“穆小姐。” 穆清兰心里苦涩,不过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要是你后悔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心里会一直给你一个位置,我的身边也是。” -- 第87页 “多谢穆小姐厚爱,不过子晔这辈子只会待在妻主这里。” 他眼神往她那边扫了一眼,就收回了。那边肖杭跑出来紧紧抱着她的胳膊,他已经同他炫耀过了,穆清兰要了他,如今他可以跟着她一起回去过好日子。 第54章 陶子骅为祁音她们找…… 陶子骅为祁音她们找了一辆马车赶路,两个孩子被抱上马车正等着大人一起上来。祁音站在一旁扶着陶子晔先上了马车。 她正要自己上去时,陶子骅发现只有自己是骑着马赶路的,顿时刁难起祁音。她在后面喊道:“男人和孩子才坐马车,女人就该骑马赶路。” 祁音没有骑过马,不过这难不倒她,只是她真敢骑还怕吓着别人。她正犹豫,陶子晔就要翻身下来:“三姐你别找事,我妻主她眼睛看不到怎么骑马,你要是嫌没人陪你一起,我骑马陪你就是。” 祁音见他要跳下来伸手去接,陶子骅更加郁闷了:“我就随便说说,你别下来。知道你护着你家妻主行了吧。”她以前对穆清兰下手可没有留情过,也没有见他出来说什么,这到底嫁过去的就是不一样,护得跟什么似的。 她消停了,祁音上了马车。陶子晔安慰了一下祁音:“我三姐性子就这样,不管她就好。你别介意。” 祁音握着他的手摇摇头,她趁她不在的时候娶走了她的弟弟,她看她不爽也正常。这点小刁难根本不算什么。 陶子骅以为她能接受了这个弟媳,毕竟她们看着也相互喜欢,她也做不来这个恶人强行要拆散她们。不过后面这一路的折磨,让她牙齿痒痒,这辈子别想让她看这个贼女人顺眼。 她骑着马顶着大太阳在外面走,护送着马车往军营那边赶。一路上跑得又累又渴,她都没能等到弟弟送杯茶水解渴,说一句关心的话。倒是那女人坐在马车上舒舒服服的,她弟弟还在一旁殷勤的伺候。 其实她误会了,原是乔愿在车上渴了喊想要喝水,陶子晔给她倒了一大杯,小孩接过去喝了两口就不想要了。 陶子晔端着喝了一半的茶杯,对上祁音问她要不要喝水。祁音以为是要她处理掉乔愿喝剩的一半水,就直接拿过去喝完。没想要没事过来找她们说话的陶子骅刚好就撞上了这一幕。 祁音被瞪了好几眼,还在纳闷自己怎么得罪这位小姑子了。陶子晔见自己姐姐又过来找自己妻主麻烦,用眼神警告她不准再乱来。 陶子骅被气得两眼昏黑,她这是为了谁,他还反过来帮着那个女人给自己眼色看呢。她哼了一声表示不满,对另一个弟弟吩咐道:“子溪,三姐渴了,给三姐倒杯水。” 陶子溪乖乖应了一声,旁边的乔愿眼睛尖看过去,出声质疑:“你腰上不是别着水壶吗,水壶的水不能喝吗?” 陶子骅觉得自己被这一家克得死死的,这小孩她看着也不顺眼了。她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答道:“我又不像你们坐在马车里享福,我跑了这么久马,早就渴了,喝完了。” 看那小孩子将信将疑的眼神,陶子骅咬得后槽牙痒痒的,她现在知道这个是女娃子了,不管是个什么身份,做什么也靠她的小弟这么近。这么大的小孩了,不懂得避嫌吗,还管着她小弟,就是同她娘一样,小不要脸。 祁音把乔愿拉回去,让她不要小嘴嗒嗒嗒的,这位可是以后的仰仗,不能把人得罪死了。她拢起袖子,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水,送到车窗外递给陶子骅。 陶子骅这才满意,施施然接过去喝了把杯子丢回来,这催动马儿哒哒走远。 这一路还要赶两天才能到,晚上一行人只能在野外休息。陶子骅带的人都是行军打仗的好手,个个在外面露宿的经验丰富。她们找好地方背着风,靠着大石块原地点起了火。她们身上带了些干粮,不过陶子骅还是带人去取水的时候,顺便打了些野味过来。 她们做得条条有理的,陶子晔想到之前那次他盲打莽撞的就跑出来,幸好他妻主在,又用别的方法帮助他,要不然那次就是不往前走直接回去,恐怕也是够呛。 陶子骅坐在她们这边给她们烤肉吃,烤好的东西直接分给两个馋到流口水的小孩。她看了一眼穿了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的祁音,她认真想了一下,自己过来是给她们当厨子的吗,她弄吃的给小孩就算了,那个女人吃的东西难不成也要她弄好给她。这可不行,她看在她这又老又残的样子,没有让她去打猎,让她给自己烤就算了,让自己伺候她是万万不可能的。 陶子晔可不知道自己姐姐在想什么,他之前烤过的那只兔子只能说熟了能吃,就图个肚子饱,实则非常难吃。现在姐姐烤好这个他觉得就不错,他朝不知想什么走神的陶子骅伸手,她只看了他一眼就递给他了。 陶子晔拿过来闻了一下,果然很香。他扯下一块送到祁音嘴边:“妻主大人,你尝尝味道。” 陶子骅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就很过分。不过她也只能憋气,扭过头不看她们。旁边的乔愿正在帮着把肉撕成一小块一小块,送到陶子溪手里。陶子溪甜甜谢了她,就拿起来吃。 她顿时又气不顺了,这什么人,大的拐跑了她的弟弟,小的也在哄她的弟弟。她恶声恶气地凶狠道:“那个小孩,人家没长手吗,需要你多手喂人家吃。”这话也不知道是在骂谁,反正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她语气更凶了:“我说的不对吗,都好好吃自己的。” -- 第88页 她扯了一块兔肉自己吃起来,乔愿看了一下她的脸,小声用周围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跟陶子溪说悄悄话:“溪溪,你这个姐姐还没有娶夫郎吧,她这么凶肯定没有哥哥喜欢她。” 陶子溪听了,努力咽下嘴里的肉,认同地点点头:“对,以前爹爹就说了要给姐姐找,要不然她脾气这么臭以后要娶不到夫郎的。” 陶子骅脸彻底黑了,吓唬她们:“我听到了,吃东西就好好吃东西,再废话就让你们饿着肚子。” 这小两只才乖乖闭上嘴,陶子骅满意地看着她们吃瘪,扭头看向旁边没说话的一对夫妻,她眉毛跳了跳干脆闭上眼睛不看。这还不如会说话的呢,至少说出来有声音她们也知道要收敛一点,这有个不会说话的,两个的交流方式怎么看着黏糊糊的,腻歪得慌。 陶子晔问祁音这肉好吃吧,要不要再吃点。他把自己的手递给祁音,她就在手心写字回答他。两人手牵手的模样,让陶子骅看了只觉撑得慌。 她实在受不了了,赶紧到底军营吧。陶子骅后面还有次不知怎么想的,非要挤到车上去凑在她们中间,但那次过后她决定跑去跟那些士兵们一起同吃同睡。她待在马车上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她就不应该在车上,她应该在车底下。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军营,陶子骅带她们过去见她的顶头上司崔将军,正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头个从犯人立功做到大将军的人。这位将军名唤崔璜玉。陶子晔他们见过。她身旁的两人一小将,一军师,都是她们之前在酒楼里见过的人。 她们已经听闻陶子骅找到了自己的亲人,还把人带了回来。本没有必要见的,不过陶子骅说了要带过来见她们,她们也给她这个面子,不知道她对她们的安排是不是有些什么想法。 崔璜玉见陶子骅带回来的人,听到不是为别的,而是带回了一位神医,哪怕她是稳重内敛的性格,也喜色外露。她们这里都是一群戴罪的苟活之人,虽说现在好像表面也很光鲜,很多物资分配根本轮不到她们,更别说在这战场稀缺的医娘。而医娘本身的地位也高,在哪里都是饱受追捧的,哪里愿意到处处凶险的战场上来。 她们这边是分了一些药童,可是顶用的医娘却一直空缺。将士们平日里受了些刀枪剑伤,得了个伤寒感冒,不是随便拿点药,就是靠自己生扛过去。这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 等见到祁音人后,她听说她是治好了之前爆发的小水泡还有瘟疫的人,更是激动。至于她的眼睛,就更不是什么问题,单看这一身气质便知是吃这碗饭的。 难怪之前能找到她们那里过去,可惜她们帮忙送到信都没机会送出去,她们就又见面了。 崔璜玉还算冷静,按着陶子骅提议的给她安排了职位和住所,特意问了需要拨几个人过去照顾么,虽说她这级别不够,不过现在人手紧缺,要是有人能从她手里学到点东西,她也可以破这个先例。 祁音拒绝了,惹得陶子骅又偷偷瞪了她几眼。到这里里,以后她肯定是要在军所那边帮忙的,不喊人照顾她弟弟,难道还要她弟弟做活照顾她不成。 陶子晔倒没有什么意见,他现在觉得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他也不想有外人在,妨碍她妻主在家里都不能施用神术。他现在都习惯做家务了,不需要下人也可以。 说完事,陶子骅刚要带她们出去,祁音做了手势,所有人看向她,这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祁音拉着乔愿到崔璜玉面前,崔璜玉原本没有仔细看,只粗略扫了站她身后的两个孩子。 她这一细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一步。 第55章 出来的…… 出来的时候,祁音是抱着哭得满脸通红的乔愿出来的,她把头都要藏到祁音的胳膊窝底下,死活不肯冒出来。陶子骅看祁音抱着生怕小孩晃来晃去,祁音又看不见路等下摔倒了,伸手想帮忙给小孩抽空狠狠拍了一下。 陶子晔倒是想帮忙,不过祁音拒绝了只让他牵着一脸也要哭出来的陶子溪。小孩儿这会闹气脾气来,谁来也不好使。就是那崔璜玉将军想跟着出来,祁音也伸手做了个拦的手势。 刚刚本来是打算问问她乔愿的身份,祁音能看到这位将军是乔愿背后势力的人,想问问对方的打算。她也没有把小孩送回去的意思,只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小孩一直在她这儿,也没有人找过来,她倒是可以送回去,不过也得先找到她们。 哪知道崔将军的反应这么大,当即跪地以头磕地高呼“见过小殿下。”她热泪盈眶的样子吓坏了小孩,她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也有人喊她小殿下,不过那一声跟现在这个她还是能听出一点不一样。只不过她还小,不能体会出那一点不一样是什么。 她这会只觉得害怕,马上翻身抱住祁音,大声否认:“你认错了,我不是小殿下,我才不是什么小殿下。” 崔将军只知道这个小殿下是被保护起来的,她还是凭靠她从前见过她母亲才认出来。虽说她也算是那边的人,但那边已经好些年没有给消息,说是为了保护小殿下。现在人却出现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祁音把瑟瑟发抖的乔愿抱起来,是她疏忽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也不知道之前是在哪个地方长大的,明明她看到的是这位将军同她渊源最深,又是忠厚之人才带到这里。她想着这么深的关系,应该是小孩认识的人,没想到见到人,反而把她吓到大哭起来。 -- 第89页 乔愿抱着祁音的腰,一边啜泣一边断断续续说道:“娘……娘……我会乖乖听话的……你不要把我丢给别人……你别不要我……” 崔璜玉表情欲言又止,只是这会没人顾得上她。祁音抱着孩子想出去外面,待这儿孩子怕是哭得停不下来。 陶子骅在后面同大将军告了罪,追着后面出去。 之前那小将也在,她是个急脾气,见她们匆匆出去,诶诶几声想喊住她们。军师倒是很冷静,看向一脸惆怅的大将军:“将军也不用太担心,既然小殿下在她们那里养了这么久没出事,这么一时半会也不着急,她们应是没有对小殿下做点什么的坏心思,要不然也不会巴巴把人送过来。” 崔璜玉惆怅的是本以为殿下亲自托付的人,连她自认是殿下亲近的人这些年都没被告知小殿下的下落。谁知那人却没把小殿下护好,反倒是流落到她这里来了。 小殿下如今对她生分,只怕得让子骅她弟弟这夫妻帮忙养着,也好刚刚答应了人家留在军营里当个军医,住得近些也能照顾得到。小殿下的身份现在还是个秘密,由她们养着也算是个好的主意。 祁音抱着小孩出去,陶子晔跟到外面对她说:“我带子溪同三姐过去收拾一下住处,你好好安慰下孩子,好了再回来。” 这是给她留出教育孩子的空间,她们便先走了。 乔愿虽一直哭得凄凄惨惨的样子,耳朵却竖得老高听她们说话。等人走完她从祁音怀里下来,她费劲地抹了自己的眼泪,一边忍不住往外淌泪珠子,还要一边同祁音解释:“我没有想哭的,就是这个眼睛它不听话,一直在流水……” 说着她抱住祁音的大腿,哀求道:“娘,你别把我送走。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做什么小殿下,我想跟着你。” “娘您说句话。”她拉着祁音蹲下,捡了个树枝塞到她手里,示意她快回答自己。 “你不回去跟着我能做什么?”祁音依她言写了一行字。 乔愿有自己的打算,她一脸认真:“我想跟着娘,娘可以教巫术和医术吗,我以后跟娘一样做个小巫医。”她知道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要继承父母的衣钵的,她现在什么都不会,不过她可以学,她做了娘的孩子,以后肯定要做小巫医的。 祁音愣了一下,这孩子从哪里学来的,她看到的她的命运线千千万万个方向,都没有看到其中有这一条的。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她还有更多的选择。祁音倒不是反对她做这些,只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她干预了她必死结局,但不代表以后她就要完全脱离她从前的生命。 她摸摸小孩的头,捏着树枝问道:“原来做小殿下过得不开心吗?” “嗯,我一点都不开心。”乔愿重重地点了下头,“她们要我学好多好多东西,那些好难好难我都学不会,她们还不许我出去玩,吃东西也不能吃得我喜欢的,做小殿下好累啊。” 说起这个,小乔愿脸都气得鼓鼓的,不过她小心地看了一下祁音,又解释道:“娘,我不是不想学才觉得累的,是真的很累很累,我每天都睡不好,每天很早就要被喊起来读书。” “总之,我不回去,您别把我送回去。反正她们一点都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回去听她们的话学习。”小乔愿大声宣布自己的决定,说完自己认同地重重点了个头。 她还小很多事情不太明白,只是一再强调自己不开心。祁音却能理解到几分,小孩身上被赋予了超出了她这个年龄的责任,那些人把她当做唯一的希望,不停地给她灌输知识,想要尽快让她成长起来。只不过毕竟是小孩子,大人尚且不能承受的压力,她又怎么能扛得住,抗拒这一切是很正常的。 祁音沉吟了一下,才总算同意,“你现在留在我这,不过家人找过去就得回去。以后,之前学的,大将军会派人来教你的,你也要继续学。” 原以为听到还要学那些,乔愿会不乐意,不过她却同意了,“你不敢我走,我保证好好学,不会像以前一样偷偷逃跑了。” 原来被拐到这个地方,是自己偷偷跑出原来的地方,然后才被抓住带到这里的。她身边之前也有暗中保护的人,而且同她长大那个的地方的人是两拨人,不过为了保护她之前已经死了。难怪祁音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那样的情景。 祁音还告诉她一个坏消息,“你长大以后不能当巫医。” “为什么?”乔愿不可置信,眼睛瞪得大大的,“是因为我不是你亲手的吗,这也不是我的想的。” “你有你自己要做的事情。”祁音看到了她的未来的无数种可能,况且她虽对外称自己是巫医,不过她对这个实则一窍不通,哪里能教得了别人,小孩可不能跟着她耽误了。 乔愿不满地嘟着嘴,“我都说了,我才不要做那些,太累了我不要。” 人活在世上,都是有自己的责任的,哪里会因为你不愿意就可以推卸的。该是你的责任,再是推卸也不能躲避,而且会变得非常糟糕。她原本应该在经历很多的磨难,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哪能因为遇见她就放弃了呢。 祁音现在同她讲这些,她也听不懂,她只告诉她:“那是你长大些的事情,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长大,做你现在能做的事情。” 她把小孩带回去,小孩子虽没有被说服,不过她能看出祁音并没有把她送回去的意思,也就放心下来。她看祁音一眼,就又屁颠屁颠过去找陶子溪玩耍。 -- 第90页 崔将军给她们安排的住的地方,跟陶子骅靠得很近。她从这里到医所过去也很近,大概是吩咐过了,她走过去没人对她的奇异造型指指点点,反而对她很恭敬。在这世上最不能得罪的一类人,就是救死扶伤的医娘了,毕竟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够一直不生病不受伤,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己的命还要靠人家来挽救。 祁音同陶子晔在那边住下,需要的东西也不用自己去领,陶子骅派人给她们送了过来。医所那边的几个能力不错的药童尤其积极,她们本也是半路出家的,没有正经地学过,当然也没有机会学习医术。 现在听说这里竟然真来了个真正的医娘,兴冲冲跑过来献殷勤,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她们也不想一辈子只抱着认得的几样草药,治一些简单的毛病,其他时候看着将士们自己硬抗,生死由命。 原是轮不到她们过来的,不过大家都心明肚知就把机会让给她们。她们恭恭敬敬地把东西送过来,对着陶子晔口称师爹,把他吓到都不敢动了。 幸好祁音这个时候回来解了围,她以前倒是带过村子里的人,为村子培养些医娘,村民看病就不必什么都要去找她,从前的医书也还有,就从袖口里掏出几本基础的送给她们。 几人如获至宝,激动地当场翻了几页,看到上面为了照顾不识字的人大多是图画,文字都是简单的能认的,差点感动到眼泪都流下来。她们抱着宝贝医书,结结实实地给祁音磕了几个头。 第56章 到了军营这边,陶…… 到了军营这边,陶子晔才发现之前他在青岩村的生活是多么的舒服,虽说那个地方也是一样的土地贫瘠,种下的庄稼收成只能勉强果腹,很多时候粮食还要到外面去买。不过比起这边,光秃秃的荒土地上驻扎着军营的帐篷,走出门就被吹得一脸灰尘。 他带着两个小孩出帐篷去,乔愿板着一张小脸两只手拎着大饭盒。陶子晔牵着陶子溪走在她后面。路上遇到好些同他一样住在营区的将士男眷,纷纷热情同他打招呼。 “祁夫郎,又给你家妻主送饭去了。” 陶子晔最近又新得一个新的称呼,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冠以妻主的姓被人这样喊出来。他听得耳朵红红的,不过还是大方地同他们打招呼。旁人也只善意一笑,年轻夫郎看着像是新婚不久整跟妻主情意浓,被认没怎么说就害羞上了。 出了住处附近,到军营那边慢慢的那边女人多起来,乔愿挺着胸脯自觉认为自己是女人还好好保护家里的两个男人,那饭盒也是她自己坚持要拿的。 军营那边原本是不允许男人进去的,不过祁音那边特殊靠得离营地门口比较近,又是离训练区比较远的医所。守门的人看了他们几个一眼,上头交代了这几个是可以进去的便放了他们进去。想了想,还喊了个小兵领他们进去。 大概是从前没有医娘,军中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将士们这会听说来了个军医,都好奇过来跑过来八卦。她们生怕被逮着了被骂,还专门假装身上有个伤痛过来看看。不过也不算完全是假装的,就是原来身上的一些伤口,扭伤酸痛,平时也不太在意,就充个借口过来刷个脸熟,万一以后受伤了人家治伤也尽力些。 祁音对前来围观的一波一波好奇的目光没有什么说什么,人来找她看病她就开个药,有个老毛病的就开点吃的擦点,下次发作能够好受一些,一些伤口之前不好好上药的就给清洗冲洗包扎了一下。那些将士来到这里之后哪里被这样认真对待过,她们许多原本地位就是比普通的士兵更低一些的,做炮灰别人还嫌她们多余。 她们手里拿着那些药出去,格外珍惜地贴身放好。没想到来了个软心肠的医娘,她们这样的人药用在她们身上旁人都要骂一句浪费。不管她是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还是真的好心才这样做,就是只这一次也让她们感激不尽。 祁音倒没有像那么多,在她看来有病就得治,有伤就得医,别说什么朝夕不保的话,万一过了这一天,这一月,这一年都活下来了呢。伤痛一直不治,活着就是一直受罪。只要用上了,药就不算浪费。跟在她身边好几个药童开始欲言又止,想上来劝一劝,不过祁音招手让她们过来,示意她们看她的包扎手法。 那些药童顿时就什么都忘了,军医大人这是为了教她们医术才给那些士兵那么仔细的看诊。她们学了一会,祁音便指了几个同样伤口的让她们包扎,给她们配药。她们再也顾不上担心药材用完了不够的问题,认真地学着给士兵们看起伤口来。 军营里的人发现这几天发现医所里的人都格外好说话,身上凡是有一点点问题的都抽空往这边跑。有人愿意给她们看就抓住机会拿点药,要不然下回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于是整整三天,医所里人头攒动,也亏得那些士兵识趣不敢在这里闹事才没有混乱起来。 祁音带着几个药童忙到脚不沾地,也是到了这两天兴头过去人少了些。 陶子晔过来的时候,是一个药童眼尖先发现的。她立马赶人:“到点休息了,大人该用饭了。没看的先回去,下午再找时间过来。” 那些士兵才依依不舍地散了,其中有些好奇地看了几眼难得出现在军营的男人,虽蒙着面巾看不见相貌,不过这可是活生生的男人呀。旁边的人用力给了她一肘子,疯了吗这可是军医家的夫郎,得罪大将军都行,做什么想不开得罪能救命的军医。 -- 第91页 几个药童也心满意足地抱着她们的笔记出去,这些天虽然累了些,不过军医大人一点都不藏私,她们学到的知识比她们前半辈子学到的都多。 乔愿率先跑过来,把饭盒摆到祁音面前。她看祁音手上还拿着药材分着,还垫着脚看了看,她现在不放过任何一次表现的机会:”我来帮你,你先吃饭。“ 她哪里懂得这些,不过这几天她非得往她身边凑,抢着做些什么告诉祁音留她在身边是有些用处的。祁音知道她没有安全感,告诉了她无需做这些也没有关系,她不介意一直养着她等到她想离开。小家伙还振振有词,她是家里的人,也要为家里做事,娘不在的时候,她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祁音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就由她去了。小孩有模有样地安排陶子溪看着她吃饭,跟在陶子晔后面一起拣药。她知道自己不懂这些,她就跟着做得很顺手的陶子晔后面认真地学着他做。 其实陶子晔也不懂药理,不过祁音悄悄给他做了弊。他看到的药材上面都浮了药材的名字介绍,他只需按照一一对照着去拿就行。他每每过来,也对这项活动更加感兴趣了,也能帮上妻主的忙他就很开心。 他哪里想到祁音就是自己来办,没人的时候她用神力一弄要多少有多少,要多快有多快,不过是宠着他,让他找事做罢了。 他忙着突然还想起什么,询问道:“妻主大人上次那个人还有过来找麻烦吗,不知道那个人被处置没有?” 他说的是上次过来找祁音麻烦的一个女人,她是军营里的老人,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情做了不少,好不容易做了个小小的领队还有好些人不服她,看着祁音才到军营没多久就很受崇敬难免有点心理不不平衡,仗着自己在这里待的时候长了一些就先给祁音的教训看看。 她做事的手段又有些不干净,平时恶事没少做,反正只要不出人命,这里也没有谁会专门去管。于是她让人把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士兵的腿打断了,抬到她这里来。 这是一种挑衅的行为,那人过来嘴上口口声声说着是切磋时不小心扭伤了腿,假惺惺让祁音给她看看,下午这个伤员还要参加训练的。 祁音哪里看不出这伤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她只把伤员收下,便要其他人回去。那人是来挑事的,怎么可能乖乖听她的话走。她就是要给祁音一个教训,这里是军中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小的医娘作威作福。 她先前也来过,祁音对她同其他人一样给她看完,不过发现这人身体很健康,也没有什么毛病便没有给她开药,让她直接走。 看到其他人都拿了药,唯独她什么都没给,她便怀疑是在针对她。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上没伤没病,就是想要拿点伤药带在身上以防万一,其他好些人也是这样的想法。偏偏别人都拿了,只有她什么都没有就被赶出去。 她走不走祁音不管,她更是觉得被看不起了。祁音给那个折腿女人打好石膏,只让满脸惶恐不安的她在医所里休息,然后就把那些人都晾在那里了。不过,祁音不与她们计较,其他药童向来在这里就是被好好护着的,她们到这里来不过是天赋不高,或者家里不太受重视的大家子弟,毕竟这年头能学医的人一般都是家里底蕴深的。 她们可不怕这些地痞流氓,军里的人也识相,毕竟军里好些药材还是这些药童带进来的,轻易得罪不起。倒是新来的医娘没有听说有什么背景,而且医术据说很高,还到她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说明是平民出身。 那小心眼女人就是看着这点才敢来闹事,她带了人过来是打算把人打一顿。军里闹事向来不分对错,各打三十大板,而且她还做了手脚找了打人的理由。她就是到哪里也不会被罚很重,她是非要出一口恶气不可。 看到她来者不善,祁音身边又只有几个比她还文弱的药童,就是她们有心护着祁音也拦不住这些野蛮的士兵。 不过那些闹事的人显然低估了祁音,没想到自己踢了铁板。她们还没动手,陶子骅就带着陶子晔过来了,他头次过来这边,陶子骅不放心专门放下手里的事情陪他走一趟。 正正好就看到了自己弟媳被刁难的情景,她黑着脸让人把那几个闹事的女人抓出去在大广场上打板子。她没有刻意隐瞒她跟祁音的关系,军营里一时人人都知道了新来的医娘可是大将军身边炽手可热的陶小将军的弟媳。 果然那些过来看病的士兵对她更加敬畏了,只不过军中也多了原来祁医娘是吃夫郎娘家的软饭的谣言。 第57章 打战,对于很多人来…… 打战,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从前陶子晔对这的认识仅限于母亲在家中喝酒过后醉话里提起了从前祖母战场上杀敌的丰功伟绩。直到了这里他才感受到这使人压抑的灰蒙蒙的天似有亡魂在日夜不停的悲鸣。 而祁音在她现有的记忆里,前世她是生活在一个和平年代,刀光剑影与她的生活毫无关系。到了这里,她也才刚刚从大山里走出来,未曾见识战争的残酷。 只有身处其中,才能直接地体会到九死一生的不容易。可是打起来是必然的,这里就是大凰同隔壁天狼相接的边境。每年对面的人不知道要骚扰这边线多少次,一次次试探过来扫荡侵略。 住在附近的边民苦不堪言,她们辛辛苦苦地劳作了两人,可能天狼人来一趟她们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 -- 第92页 像这样马上就要打秋风的日子,军营里外出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她们越来越多在周围发现天狼人悄悄摸过来的痕迹。好些没有来得及跑的边民村子已经遭了殃。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天狼人那边冷下来。她们或许是为了躲避寒流,或者她们的粮食不够吃了,都会过来大凰这边搜刮一番。整个冬天她们各处都走一趟,而这边军营好些因为不算正式的战事甚至都不愿出人巡查。毕竟打起来就意味着死人,损失说不尽的粮草。 不过也有看不过眼的平时会组织专门盯着驱逐那些不时上门抢掠的天狼人。崔璜玉的南卫军大概是天狼人最憎恶的一支大凰人军队。因为她们看到天狼人过来就像饿狼见到肉一样,死追着不放。也不知道多大的仇,每次见面都要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南卫军本就是一群罪犯组合起来的狠人,她们不像其他的军队有朝廷养着,就是朝廷那边不肯发粮草补给,她们的大将军个个来自世家大族,完全可以自己供给。 而这边就不一样了,只能想尽办法得到些粮草养活军队。杀敌立功是一种方式,从天狼人手里抢也是一种方式。 天狼人最恨的就是这一点,向来只有她们抢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她们沦落为被抢东西的份上。 陶子骅带着队伍出去,隔些天回来不时能拿出好些好东西。这个时候祁音是不在的,她在医所忙到脚不沾地。毕竟出去一趟,能够完完整整回来的人只在少数。 祁音看着有些胳膊都砍下来一半,血也只敷衍地用个破布条绑上止住的士兵,不过大概是拿了好东西。她脸上兴高采烈。虽失去一条胳膊也不在乎,神采飞扬地说着她这次立了大功了,也拿了不少好东西,她可以拿着这些去同看上的小夫郎求亲,以后也能生个大闺女了。 不过,这样活蹦乱跳的人很多是回光返照,看着人好了没事,到下午就睁着眼睛咽了气。医所里的气氛慢慢弥散着悲伤,多可惜,还是一群还年轻的女人,刚刚坐在那里还能说会笑的。 不过这些只是平常,毕竟谁也不能阻止她们继续出去,为了生存,她们不仅不能躲避那些高大凶狠的天狼人,还要主动对上她们,同她们缠斗作战。 军营里也有一些孩子,就在那片男眷所在的住所区。许多有家室的将士的家人就住在那里,那里多是些职级高些的将领。毕竟小兵自己混口饭吃都很困难,哪来的闲心闲钱去养夫郎孩子。 军营里的孩子没事凑在一起就会跑到外面去玩,这边的孩子能有什么玩的,不过从家里偷偷摸个小木棍出来学大人打战,你来我往而已。 这边区域门口是有士兵把守的,小孩从哪个方向都不能跑出去。白天小孩在外面疯玩,大人不用担心出什么事情上是从来不管的。 这些孩子也跟军营里过来的先生识字习武,新来的乔愿同陶子溪在孩子群中格外显眼。 连先生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受环境影响这边的小孩对坐在教室里摇头晃脑念书没什么兴趣,倒是喜欢习武练功。 在别的孩子像屁股底下钻了虫子一样左歪右倒,扭来扭去老是偷偷往外面看时,她们两个却能碰着书认认真真地听着课。 被派过来充当先生的军师都觉得惊讶,没想到小殿下被教养得这么好,真是意外的惊喜。 不过她很忙也不会上一整天的课,只讲了小半天便给孩子们留作业开始写。这些小家伙得做完了作业才能出去玩。 那些孩子怕她,这个看着笑眯眯的先生才是最可怕的,外面的武学先生惹生气了最多就罚跑圈扎马步,而文课的先生会跟家里人告状,这要回去先是一顿打,再被拘上几天盯着天天写大字背书,简直是个折磨。 别的孩子老老实实地写着作业,乔愿和陶子溪两个孩子则受到先生的特殊照顾。她专程给他们带了额外的书籍过来,作业也比别的孩子要多上几倍。 乔愿憋着嘴翻看了一会,也没有吱声就收下来。她都答应干娘了,会好好学习。倒是一旁的陶子溪有点被惊到了:“怎么这么多,比在村子里要学的还多?” 军师抬眼看了一下他,他立马捂嘴不说话。旁边的孩子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叫你们假装爱念书,这下自讨苦吃了吧。 军师看了也不说什么,这边的孩子被家里的大人影响,个个脑子里都是想上战场打战立功,少有能静下心来学习。平时让她们坐下看会书比登天还难,也就逼着她们识几个大字不当个睁眼瞎罢了。 她只待了一会就走了,孩子一没人管就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纷纷欢呼着跑出去外面。 这里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是当做女孩养大,穿着打扮也都做女孩子装扮,方便跑动耍枪弄棒。只有新来的乔愿和陶子溪还是按原来的习惯,做男孩子的装束。 原本她们在村子的装扮就已经是较为方便的裤装窄袖,但没想到这里的孩子比村子里的孩子还野,她们两个站在她们中间就显得过于精致,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这边原来的孩子群有个高壮的女孩领头,她振臂一呼喊孩子们跟着她一起出去外面“打战”。她看到那边还在看书的乔愿和陶子溪眼珠子一转,也喊着她们:“你们两个,快,快出来和我们一起玩。” 陶子溪也看累,拉着乔愿就跑出来:“等我们,我们也要来。” -- 第93页 孩子玩的游戏就是扮演角色,演大将军带人一起打天狼人的“打战”游戏。这里面人人都想当的就是大将军,不过目前没有人打得过小胖子,她们只好抢当大凰的士兵。 谁也不愿意当坏人,尤其是天狼人的坏蛋头领。不过没办法,猜拳输了的人只好自认倒霉勉强配合她们做个坏人。反正就一次。下次肯定不会这么倒霉再当坏人了。 那小胖子子得意洋洋地做着她的“大将军”,指着新来的两人:“你们是新来的,每个人都要当一次天狼坏蛋头领,今天就你们两个先来。”本来她当了这么多回大将军,也要轮到她来当坏蛋头领了,幸好她聪明又不用当了。 陶子溪一听就知道她在欺负人,鼓着脸皱眉看她:“哼,当就当,你不要后悔。”乔愿看小胖子的身形也皱了眉,她护在陶子溪身旁,打定主意不能让她欺负到他去。 平时玩的游戏就是“大将军”带人冲过来“敌人”这边,“敌人”就纷纷倒地装死,投降求饶。每次都是这样,不过孩子们还是玩得不知疲倦。 不过这次,陶子溪偏偏就不按套路来,他看人冲过来突然大喊:“冲啊,杀过去——” 他旁边同阵营的小孩都愣住了,这剧本不对,她们应该抱头鼠窜,哭喊着求饶才对。不过没等她们想明白,“敌人”已经到她们前面,挥舞着武器要“打杀”她们,她们一听到有人带头下意识跟着反抗。 小胖子跑在最前面,平时她打人是实打实的打,因为她说对敌人不能留情,要真打才能出气。那些被打到的“坏人”孩子对此也只能默默忍了,不敢吭声。 这会她迎面就对上了几根木棍,她还没打到人就被打了个正着,痛到大喊:“不对不对,你们是坏人,你们不能反抗……坏人是不能反抗的……” 这个时候混乱成一片,谁还管她喊什么。一边是得意的胜者过来打人,一边是不反抗就会挨打的“坏人”。结果可想而知,“大凰”的军队被打得四处溃散,小胖子被打了好几下,呜呜直哭跑去告状。 小胖子鸡贼,一下子去把武学先生请过来评理。她一定要让那群“坏人”受到点教训,哪里有“天狼人”反过来打“大凰人”的道理。 武学先生一过来,刚尝到一点胜利的喜悦的“天狼军”立马蔫了,纷纷垂头丧气。完了,她们又忘记了,肯定要挨骂了。 武学老师听了小胖子的“哭诉”,怒气冲冲过来怒目圆睁,对着孩子沉声吼道。 “哪个是天狼头领,站出来!!” 第58章 所有在场的小孩面面…… 所有在场的小孩面面相觑,缩着脖子不敢吱声。武学先生孔虹的脾气可不太好,谁敢冒头出来肯定要受罚的。 乔愿把陶子晔挡在身后,护着他站出来仰着头对上孔虹犀利的眼神:“是我。” 陶子溪一听忙争着回答:“不对不对,刚刚是我扮演的天狼头领。不是乔愿,跟乔愿没有关系。“{ 小胖子马上指着她们,对孔先生告状:“是她们两个,她们两个都是天狼头领。” 孔虹站在她们两个面前,俯视她们,一脸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两可知错了?做错事情可是要受罚的。” 陶子溪有点害怕,不过还是挺着胸脯问道:“我们哪里做错了,我们不是在玩游戏吗?她们拿棍子打人,我们打回去也不对吗?” 小胖子大声嚷道:“你还狡辩,你演的可是天狼头领,怎么可以反过来打大凰的人?你们肯定那边过来的间谍。“ 乔愿斜看小胖子哼了一声:“天狼头领怎么了,天狼人就不会还手的吗,天狼那边就不会打赢了?” 这话一出,孔虹脸色一变,她想发火,不过对着这些小孩她勉强保持一点理智,她指着乔愿她们:“去,去把她们两个的家长喊过来,到大将军面前去,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 那边祁音正忙着被急急忙忙地喊过来,说是她孩子出事了。她疑惑了一下,她是有放了一丝神魂在孩子身上的,怎么可能她们出事了她不知道。 等到她过去军师那边才发现这出事不是她以为的出事,她哪能想到这两孩子上学第一天就被请家长了。考虑到祁音情况特殊,为了方便沟通,陶子晔一脸惊慌失措也被请了过来。 大将军是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见她们的,军师上了一堂课回来就被遣出来解决这件事。军师倒是觉得不过是小孩子玩闹,怎么就牵扯到民族大义问题了。不过孔虹坚持要严肃处理,她也只好配合她出演这一趟。 等人齐了,大人坐在椅上听下面小孩又吵起来,先是小胖子迫不及待先跳出来陈述了乔愿和陶子溪两个人的罪行,想了想又把今天的一起”造反“的小伙伴名单一起数了一遍,她们竟然都出来打她们,统统都应该受惩罚。 军师听完,看向祁音问道:“祁医师,您怎么看这件事呢?” 祁音打了几个手势,陶子晔代为说话:“我们想听听孩子是怎么说的。” 军师点点头,对上乔愿,指着小胖子问道:”她说的可是实话?“ “是。”乔愿毫不犹豫地回答,没等军师再问下一句直接往下说,“我们玩的是打战游戏,不管她演的是谁,她打我们,我们肯定也要打回去。” -- 第94页 军师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天狼人也是会赢的?” 乔愿回答得很干脆:“这是肯定的。天狼人强一点,肯定会打胜仗啊。我们比他们强,那我们就打赢了。”她不明白的是,明明是在玩游戏,玩输了怎么还有人找大人告状要罚她们。大人也真的来掺和她们小孩子的事情。 军师看了一眼祁音她们,见她们没有太大反应,旁边的孔虹先沉不住气又出来问道:“你觉得天狼人比我们大凰人强,所以能打败大凰吗?” “可是,”陶子溪疑惑地出声,“现在天狼就是比我们要强一点。” 孔虹顿时觉得被气得七窍生烟,她转头对着祁音那边责问道:“你们两位还有什么要说的?” 陶子晔小声喊了一声妻主,祁音拍拍他的手安抚他,比划了几下。陶子晔转向陶子溪问道:“子溪,你为什么觉得天狼比大凰要强。” 陶子溪辩解道:“不是我这么觉得的啊,是苏先生说的,她们家乡那里就是被天狼人打过来,那里的人守不住了,才回不去家乡,只能住到我们村子里去的。苏先生说天狼人也很厉害的,我们不能小看她们,她们就是小看了天狼人才会那么惨。” 这话让在场的几个大人都沉默了一下,大凰之前确实丢了几座城没守住,天狼人凶残歹毒,进了城不仅抢走东西,还把城里的人屠得干干净净。这算大凰近些年极为不光彩的大事了,没想到她们口中这位苏先生会把这件事当成故事说给孩子们听。 祁音想了一下现在还留在青岩村的苏恒他们几个,她只知他们大概身份不低,倒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身世。不过他学识不浅,留在青岩村学堂里做了先生,是村子里孩子的福气。 乔愿见几个大人不说话,她脑子转得快,想明白了大人小题大做的原因。她站出来为自己洗脱罪名顺便告状:“我们就是在玩游戏,她们拿木棍打我们,我们都要被打死了才反抗的,就是天狼人被打了也会挣扎的。” 她卷起了自己的袖子,果然手肘处有一大块的清淤。她平时不怎么出门,皮肤养得白嫩,那淤青看起去还挺吓人。 军师看了孔虹一眼,她平时也知道孩子那边打打闹闹,没想到下手都这么重。孔虹平时是鼓励孩子要多摔打滚爬的,现在看来是要注意些了。孔虹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男孩子就是娇气,屁大点伤也值得拿出来说,心眼太小了。 乔愿看那抓她们问罪的人一脸理所当然,她也不急,她也要气回去才行:“今天是她非要当大将军,大凰军才没有打赢了,输了都怪她,没本事还要当大将军。等你以后长大了当上将军,是不是天狼人打过来,你还要喊她们自己认输,人家才不会听你的,人家会把你的脑袋都割下来喝酒。今天要是我来当大将军,我们大凰军肯定会赢的。” “你……”小胖子原本觉得自己很有理,这下也被气到眼睛都红了:“……你胡说,我才不会……” 军师这下摇着扇子笑出来了,不愧是她们小殿下,有她母亲的风范,她们现在不用担心了,小殿下被养得好得很呢,比她们想象的还要优秀。 她笑眯眯地问孔虹:“孔先生,现在还认为这两孩子是小间谍么?” 孔虹脸涨得通红,她平时是有些急躁了,没想到今天竟然阴沟里翻船,当下面子有些挂不住,喝了一下小胖子:“下次不要什么事情都说不清楚就跑过来乱告状,打架打输了丢人不够,说别人坏话还反丢自己的脸。以后在外面,别再提你是我的弟子了。” 小胖子委屈地低下头,原来孔夫子很看好她,常常在外面说她是她的亲传弟子。她也才有什么事都去找孔虹帮忙,孔虹比她爹娘对她还好呢。现在因为今天这事,她师父不要她了。 军师出来打个圆场,正要宣布散会,不过是一场误会。 乔愿可还记着呢,她拦住小胖子:“你还没有道歉呢?” 小胖子理亏,但也嘴硬:“我为什么要道歉,军师都说了是一场误会。” 乔愿抓住她的手不放,“你敢发誓你不是故意的,你打伤我们不应该向我们道歉吗?” 孔虹低声喊了一下小胖子,小胖子才挣开她的手,不情不愿说了声对不起,行了吧。 乔愿不太满意,不过也懒得跟她多废话,牵着陶子溪到祁音那边过去。 军师看了夸道:“乔愿真不错,之前学过武吧,虽说趁人没防备下的手,不过能打过大一两岁,体型大了那么的人也是很厉害了。” 孔虹带着小胖子出门去,听到这话转身扫了一眼这边两个小孩子,摇摇头:“再厉害又怎么样,不过是两个男娃,武艺学得再好,以后也上不了战场。”门55 乔愿现在听别人说她是男孩子不会生气了,她知道这是为了掩护她的身份,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再说那个小胖子竟然被别人打得哭了,才应该觉得丢脸。 军师送她们出去,同大将军说了今天的事情。崔璜玉听了沉默了一会,长长叹了口气。 她们一直在自欺欺人,不管是对外还是对自己一遍遍强调大凰的强大,如今却被一个小孩点破落得这么尴尬的局面。大凰如今确实只是表面光鲜亮丽,其实内里腐朽得厉害。 京城里那位如今年纪大了,越发地昏聩,整天只图享乐,荒废政务。她手下人借着她的名不知残害了多少忠良臣子,而太女当年被陷害之后,那些其他皇女还有哪个能担得起重任的,也只会整天窝里斗,自家姐妹打个你死我活,哪里还管这大凰江山如今岌岌可危。 -- 第95页 前面一场日毒要了不少人性命,前段时间又是大洪水,京城里竟然也没有好好派个人出来赈灾,只轻飘飘一道谕令发到军中,交代不要让流民跑到京城那边过去。 而军营里如今也是四崩五裂,各个势力各自为战。平时都是强的欺负弱的,有什么不讨好的活只管推到她们这边来。 第59章 孩子的忘性大,之前…… 孩子的忘性大,之前还打得不可开交,没过两天又玩到一起去了。当然是小胖子单方面粘上了陶子溪,而乔愿总是同陶子溪在一起的,因此别的小朋友常常看见她们三个玩到一起去了。 当然,乔愿是一点不愿意搭理这讨厌的小胖子,不过架不住小胖子脸皮厚非要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赶都赶不走。小胖子回家也不知道听了什么话,满心想要讨好这个长得好看又厉害的小男孩。至于乔愿,她觉得太凶了,她不喜欢,她还是喜欢陶子溪这种又凶又可爱的。 为了这事,她连孩子堆里新来的了好几个小孩都没有兴趣,她那群小弟喊她过去收更多小弟都没有理会。 新来的小孩是军师送过来的,不止是小孩,别的方面也发生了改变。原来小孩子在这块区域里乱跑乱跳,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大人是不会管的,就是平时偶尔拉去学习,也不过是隔几日军营喊个人过来随便教点什么。小孩在外面玩够了,到了饭点就自己回家吃饭。 大将军突然下了命令,那些平时闲着的男眷被要求集中在一起为要到来的冬天准备将士们的棉衣棉裤。小孩子也不能再放任在外面疯玩,便把几个大帐篷围起来,喊几个识字会武的男人轮流看管这群孩子,军营那边的女人已经无暇管到这边了。 小孩开始被这个巨大的变动震惊了,她们玩得好好的突然就要关进教室里学习,这简直太痛苦了。而且新先生可是她们当中的某人的爹爹,他们可是比之前的先生凶上百倍,手上的竹条抽下来要痛好几天的。她们暗暗叫苦,却比之前听话得多。 那些被派过来的男人也松了口气,比起管教这群上蹿下跳的猴子,他们更乐意同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做些手工活,至少不会被气到脑溢血,还能不时聊聊天。好在把这群孩子镇住了,没有翻过天去真的闹个鸡犬不宁。 武学课的先生听说也打战去了,孩子既羡慕又可惜。她们怕武学先生走了,以后就没人教她们练武了。这可不行,她们以后还要上战场的,学不好武艺怎么打赢胜仗。 等到她们见到陶子晔过来,她们嘀咕了一会,不过很快她们就不敢小看这新来的先生了。这训练可比之前的武学先生还要凶好多,不过陶先生看起来好厉害,她们也只敢咬着牙跟着练起来。 上完第一堂课,还有孩子同情地看着陶子溪和乔愿两个,家里有这样一位家长一定很辛苦吧,相比之下自己爹娘虽然也会提着棍子追着打,可是她们追不上打不着啊。陶夫子这一下一下打下来,迟早命都没有了。她们两个莫名就收获了很多新朋友。 而新来的小朋友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她们中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乔愿总感觉里面有两个小男孩整天想缠着自己。她本来就烦一个小胖子做了跟屁虫,现在又多了两个。 这两个小男孩是一对双胞胎,长得一样,又好看又精致,每次过来都打扮得整整齐齐,跟他们一比,其他孩子都成了野孩子。就是陶子溪和乔愿她们穿得干净些,跟他们身上的绫罗绸缎一比,身上穿着棉布麻衣就像平民遇上了小公子。好些孩子虽然看着他们好看多看几眼,也自觉离他们远远的不靠近。 那对双胞胎呢,虽然家里交代了要她们找那两个男孩子做朋友,他们也不是很乐意。不过别的孩子都不愿靠近他们,他们也嫌弃那些人身上很脏。他们只好听家里的话,找那那个玩,希望家里人发善心赶紧把他们接走。 陶子晔虽每天会过来这边,不过也没有留意到孩子中间暗澜波涌。他哪里想到军师那边想得那么早,早早就准备在她们以后效命的小殿下身边安插人。不过现在乔愿也只是一个快七岁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甚至对老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骚扰她和陶子溪的独处的两个男孩觉得很厌烦。 陶子溪是个心大的,他也喜欢漂漂亮亮的小男生。他以前在青岩村跟苏小弄玩得最好,不过好久没有看到他了。现在出现两个同他年纪相仿的小男孩,人家专门来和他做朋友,他再高兴不过了。 至于乔愿怎么想他才不管呢,她是女孩子,他又不能一直跟她粘在一起。哥哥已经跟他说过了,等到他八岁就要开始学一些针线之类男孩子的活,到时候就不跟乔愿一起学习了。 这些都是小孩子的烦恼,她们操心的也只是今天去哪里玩,爹爹今天会不会多给自己一块糖糕,想带到学堂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分享。而大人要操心的事情就更多了,天气在一点点冷下来,冷得比往年更早更快。 男眷们除了每天记得给自己孩子穿得暖和些,不要让她们生病了,还要担心好些天没见到的女人们的安危。他们敏感地察觉了今年战事情况同往年的不一样。他们只知道,只要上了战场,他们当中就会有人失去丈夫,他的孩子会失去母亲。 今年的天气冷下来,天狼人那边估计十分不好受。他们知道这点并没有很开心,因为对方不好受就意味着她们接下里对她们大凰的掠夺会更加疯狂。到时候那些女人就不得不跟她们拼命护住她们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家园。 -- 第96页 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发愁,今年太难过了,发生这么多事情,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去。不过大将军带着她们做了那么多准备,咬咬牙说不定还是能过去的吧。 不过,天气剧变总在一瞬间,有人忧心忡忡地勉强入眠,半夜被生生冻醒了。大多数人心里想着现在才入秋,应该没有那么快变冷,懒得拿被子熬到明早太阳出来就好了。 没人能够想到,第二天一早打开门,被外面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震惊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想到之前反常的天气,这恐怕就是灾难降临的前兆。 陶子晔起来的时候,庆幸自己昨晚起来生怕两个孩子冻着,给她们拿出了冬天的厚被子。他看着外面的天灰蒙蒙,仿佛有什么东西集聚在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落下来。 他伸手按住心里的不安,他家妻主就在附近,她一定不会让她们出事的。 外面的门响了,乔愿要走过去开门。陶子晔拦住她,让她回去把厚棉袄穿上。乔愿不太乐意裹着笨重的大棉袄,偷偷扒下来就被他发现了,只好折回去把它又盖在自己身上。 陶子晔心想自己家妻主该回来了,拉开门一看有些失望,是隔壁家的男眷。他冲陶子晔扬扬手机的竹篮子,里面放了些馒头和一把香。 在这军营里粮食也是极珍贵的,每个人的分量都是固定,都想着办法省着用。他们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做贡品,只能牙缝里抠出这么点东西拿出来。 他是来邀请陶子晔出去拜神的,昨晚发生了这样异常的天气,男人们想着出去拜一拜才能安心。女人们不在家,也不知道在外面怎么样,他们平常都很诚心地隔三差五去拜拜,祈求神仙保佑她们说妻主平安无事。 陶子晔犯了难,他家妻主就是神明,他还出去拜别的神不太合适吧。那前来的男人见陶子晔脸上闪过犹豫,凑近他低声劝道:“你是怕你家女人生气,她们哪里懂得这些。我家女人也不愿意我到处去拜,可是我总要拜拜才安心。她们在外面那么危险,不托神仙保佑着她,我不放心啊。你也别纠结了,我们悄悄去,很快就回来,没人发现的。” “你要是放心不下那两个孩子在家里,”那男人看了一眼后面探出脑袋的两个小家伙,“把她们送到学堂那边,不怕出事的。来,你拿把香也行,心意到了就好,这年头太难了拿不出东西神仙会理解的。” 那男人也不是一个人出门,他是好心劝告,顺便给祁医师家的卖个人情。这马上要是打起来,受伤总是难免的,自己先同她家夫郎搞好关系,以后找她问点药也方便一些。 乔愿和陶子晔倍送到学堂门口,陶子晔让她们进去。乔愿只站在门口皱着眉看他,半天才绷着小脸警告他:“娘不在你不要乱跑,外面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陶子晔见她小大人的样子,近来越来越觉得自己长大了,要保护他们,盯他们盯得比祁音还紧。 陶子晔让一脸操心的乔愿赶紧进去,他要陪这些男人走一趟。他们悄悄外出没人保护,他会些武艺陪他们走一趟,免得路上遇上点什么出事。 那男人和他并肩走在一起,还打趣他:“你家妻主把先头那个孩子教得好,不像有些对后头来的爹没有半点好脸色。人家不是孩子亲生的,可也没什么仇,整天像仇人一样看人,谁能真心对她好。你也是对她很好,你看看刚刚出来那孩子眼睛看着就是担心得很。” 陶子晔只笑笑,没有多解释,温和地说:“阿愿是个好孩子。” 第60章 陶子晔跟着几个男人…… 陶子晔跟着几个男人悄悄从营地溜出去,那门口守着的士兵也只当做看不见,毕竟这些男人为了拜个神,求个心安都疯了,根本听不进去劝告。好在他们也不是真的完全不要命,只敢到离得不远的地方去拜拜就回来。 守门的士兵也是个有夫郎的,她倒是知道一点。他们拜得神也是够随心所欲的,去年还是个石头神,半年前就换成了个树神,上个月还是个狼神,这次不是有没有又换一个神来拜。 跟陶子晔走得近那男人,是小胖子的爹,也是个胖墩男人,才走了一会就气喘虚虚,满头大汗。不过他用手掌扇着风,还不忘同陶子晔解说:“我们待会拜那个是小山神,我听说可灵了。上回有个孩子调皮跑到外面来,那会狼可多了,谁都以为孩子肯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结果过几天你猜怎么着,孩子好好地回来了,她说是一个白头发的披着狼皮的人救了她,那还用说,肯定是小山神显灵了……” 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赞美起那个心地善良的山神,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说道:“小山神大人听说跑得可快了,我们上供了好几回东西,才一眨眼功夫就收走了,我们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要是能看一眼小山神大人就好了……” 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们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一处用石头垒起来的小神龛,上面非常简陋,除了立起来的几块石牌,石牌上方正刻了几个大字“山神之位”,摆了插了燃到头的香烛的小炉,就只零落地堆着些黑色的纸灰。 小胖子爹看了一下,十分高兴:“小山神大人把我们上次拿来的馒头拿去了,真好,我们还怕她嫌弃不愿意要呢。” 几个男人教陶子晔怎么摆好东西,跪在神龛前虔诚地念起了愿,最近外面又打起来了,她们的妻主好些天没有回来,希望她们尽快平安归来。 -- 第97页 陶子晔看他们认真的样子,默默蹲下身子学着她们凑到靠近神位旁边的油灯盏去点香。他察觉到一道视线在暗中观察着他们,不经意地透过神位后面的帘子与里面一双眼睛对上。 像在别的地方,这不过半人高的小神龛里里面会摆上一尊神像,不过在这里是没有这种条件的,毕竟也没有哪个男子敢大费周章去给神明弄个神像。往往弄个帘子把神龛一挡,后面就是空的。总归心诚则灵,小山神大人不会介意的。 那里面小小的刚好能容下一个人的位置,大人待着缩着身子十分憋屈,七八岁的孩子却是个很合适的藏身之处。 陶子晔眨了一下眼睛,那帘子晃动了一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他扭头看了一眼其他几个男人没有注意到这边,他想掀开帘子看个究竟,不过还是放弃了。刚刚一闪而过,他看到了那双带着警惕的锐利眼神,只能心中暗自戒备,没有别的动作。 他们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烧了带过来的纸钱便留下一些肉食馒头准备离开。 陶子晔走在几个男人的最后面,走出一段距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帘子后面探出个头,白色的发丝纷飞飘扬,挡住了那人的脸庞。没等他看清,她察觉被他看见,受惊一样缩头回去。 陶子晔皱了下,这就是他们说的小山神,还是真的有的,是妻主的同类么。 两天过去了,住所区这边的男人个个脸上带着笑,因为他们心想事成,他们的妻主果然回来了。外出的女人不仅都平安回来,而且还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个个不顾身上有些还带着伤,满脸兴高采烈地进了营地。 陶子晔等到天黑,祁音才回来。她手上倒没有拿什么东西,身后还跟了个大摇大摆跟进来的陶子骅。陶子骅这次受了伤,一只手打了石膏挂在脖子上。不过她丝毫不在意,另一只手还提着一大布袋东西。 两个孩子本来乖乖跟着陶子晔在练字,这会听到声响都跑了出来。大概是跟这边的孩子学了些,一人抱住祁音一条大腿。祁音弯腰,一边一个把她们抱起来,两个小孩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先是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又兴奋起来。她们之前就看到别人家的娘亲可以把她们抱得高高的,心里羡慕极了,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机会。 小孩欢呼着尖叫起来,陶子晔却被吓了一跳,他家妻主从前就是个宠孩子的,怎么现在更加惯得厉害起来。 陶子骅在后面看得酸溜溜,她专门拒绝了祁音帮拿东西,就是想回来受欢迎一点,没想到她们眼睛压根看不见自己,哪怕那个贼女人一点东西没带回来,那两个小鬼还能高兴成这样。 那个女人看着就文文弱弱的,就是能把她们抱起来肯定一下就要放下来,说不定是硬撑着这会腰已经扭到了还说不定呢。她手没有受伤那会,单手把两个小孩举起来都没有问题。不过她这会只能眼巴巴地站在一边,眼巴巴看着半天没有人理她。 好在自己亲弟弟还算有点良心,陶子晔一回头看到自家三姐过来了。看到她的伤手,他开口关切地问道:“三姐,你这手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没等她装可怜卖惨,祁音把两个小孩子放下转头对着陶子骅比划了几下,给他解释了当时的情况。然后陶子晔心疼的表情就收回去了,他白了一眼陶子骅:“算了,人头没掉就好,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陶子骅虽然看不懂手语,不过一看自己亲弟弟瞬间变了脸色,哪里还猜不到她说了什么。她顿时气到不行,这……这这女人,竟然还带告状的。光明正大当着她的面告状,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这个小姑子放在眼里。 祁音拉着两个好奇往后面看去的小孩进屋去,陶子溪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缓缓开口补了一刀:“唉,本来我以为三姐长这么大了稳住了,没想到还是那么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 陶子骅瞪眼,不过她也不能说什么。她是大意了,之前一直被天狼人压着打,难得有次好运气,遇上了落单的天狼小队伍。她们从另一边刚刚和别的军营人打过,损伤不小又撞她们,她们手上抢到的东西刚好被她们截胡,真是难得的好运气。 不过天狼人还是很狡猾,丢了东西就想跑,她们追上去打了半天,还是有个头领要跑掉,陶子骅可不愿意放虎归山这才单独追了上去。她倒是把那头领的脑袋砍下来了,用自己一只胳膊换的。她觉得挺值,能杀了天狼人她就觉得畅快,只是这回来对着弟弟就忍不住觉得心虚。 一家人坐在一起,陶子骅这会不怎么敢说话,倒是气氛格外融洽。平时她是找着机会就要刺祁音两句,这下她可不敢在弟弟气头上火上浇油。但对着两个小孩,还是忍不住夸耀了一下自己对上敌人的英勇身姿。 两个小孩毕竟是孩子,也最爱听这样的英雄事迹,听得连连赞叹。这让她心里得意起来,那女人一直在后方忙着,可没有她这样的出彩的时候,然后她一抬头就对上陶子晔的死亡凝视。 陶子晔哼了一下,他自己妻主都从来不用自己担心,她到哪里都不会出事。怎么自己姐姐本事不如妻主,还能这样自信过头。 他越想越生气,陶子骅提出天太晚想留在她们这边休息的要求都被他驳回了,哪怕她可怜兮兮地表示她的手受伤了,没有人照顾也没有用,她哪里会没有人照顾。她现在都做到左将军的位置了,平时身边都跟着好几个亲卫。 -- 第98页 陶子晔认真考虑起自己姐姐的终身大事来,他现在已经嫁了人也不能时时跟在她身边照顾她,子溪还小,他本来也应该跟着陶子骅生活的,只不过陶子骅一直整天忙着打来打去,没有办法照顾到,才被忽略留在他身边。他有些庆幸自己的妻主是祁音,她就不在意这些,甚至整天想着从外面捡小孩回来。 他虽然是弟弟,不过他已经嫁人也算作为过来人,也没有长辈能为陶子骅操持这些,就只能他来做。他知道自己姐姐的性格,现在自己和子溪都能被很好照顾起来,她就更加放心拼命。要是没有个人牵绊着她,她真就想当然当个孤胆英雄,命也不要了。 而且她也不能一辈子打光棍吧,得有成家生子的打算。她原来在家里,还有个算比较的亲近的月玉,不过他现在在青岩村生活得挺好,他是决心在那边找个女人安家的,便跟姐姐这边算是断了。而另一个,他想起肖杭就忍不住皱了下眉,他以前倒是表达了很多回,对自己姐姐感兴趣的意思。只是现在也搭了那穆清兰的梯子,过他想要的富贵生活去了。这军营里没有几个年纪适合的男子,想找一时半会还真没有。 他想了一会就放弃了,推推祁音说起他在小神龛看到的那个奇怪的人。 祁音听了,对他点点头表示她会找时间过去看看的。 第61章 崔璜玉军营这边从来…… 崔璜玉军营这边从来都是其他几个军营欺压的对象,对于这个从上到下都是罪犯走出来的军营。要不是现在京城那边自顾不暇,对这边放任自流,哪里轮得到这些最底层的该给她们做牛做马做炮灰的人与她们同起同坐。 不过崔璜玉的崛起也不是偶然,她作为曾经的帝师,又是前太女的老师,背后之人相反设法也要把她放到有用的地方,为着有一天她们的小殿下能够继承她母亲的遗志,为天下带来安宁。 她们现在还是蛰伏的时候,外面的人却不会轻易放过她们。毕竟这边境荒山野岭,要什么资源都没有,那可怜巴巴的一点的东西还要豁出性命争夺。每次一有什么大小动静,有的是人想要搅和这边境的浑水。 这一切本来同祁音没有太大关系,她在这边就是个小小的军医,她日日做的是医治伤病士兵,做个把士兵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活菩萨,她修她的行,而战乱纷争还不在她管辖的范围之内。 崔璜玉她们做下重要的决定的时候,却往往会喊上她站到一旁旁听。祁音知道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她自认了乔愿这个干女儿,便不仅承担起喂养她长大成人,她背后的许许多多的人也希望她能够肩负起教养她的责任。 毕竟现在看来,一方面原来带着孩子的那边不知怎么回事,把孩子弄丢了还死死隐瞒起来,她们这时候也不会跳出去四处宣告孩子在她们这里,现在又没有找到更合适的带孩子的地方,由孩子信任的人继续养着是最好的;另一方面祁音现在就在她们这儿,她们各方面考察过了,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乔愿坐在祁音的手边,听着黑压压一片的女人严肃地讨论着大事。她听不懂,那些人的视线不时溜到她身上,让她有些害怕。不过她身子靠在一脸淡然的祁音便安静下来,小嘴吃着陶子骅给她偷偷递的烧饼啃得起劲。 她没想到突然所有人停了下来,眼睛落在嘴角还带着饼屑的她脸上。她头皮发麻,把烧饼往袖口藏藏,躲到祁音背后。到军营里来,她的零食都少了很多。以前在青岩村哪家做些什么吃食,不顾碰上谁家孩子都要送上一些。到了这里她反而很久没有吃到了。她才没忍住吃了几口,剩下的她还要带回去给子溪呢。 陶子骅向来对这样的啰里啰嗦讲一堆有的没的的会议不感兴趣,反正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做的会另外给她下命令。她才肆无忌惮在后面做些小动作,她这会站前一些,也用身子挡住用袖子擦脸的乔愿。虽然这个小孩是个身份特别的,不过现在养在她家便是她家的,她护着些怎么了。 在场的好些都是重要的人物,她们的家族荣辱与未来都是身系于这个未来的小主子身上。哪怕是现在,看不到什么希望,她们也不会轻易放弃。最重要的是外面现在时局动乱,她们也不愿去拜服那些扶不起的主,还不如把目光放在她们原来的忠于的人的后代身上。 小孩对于她们的抵触,她们也感受到了。不过这没关系,只要她长大了,能够做个合格的主子就够了。她们又把目光收回,继续讨论起军营里的今后发展的计划。 最近,这边军营的日子并不太好过。因为天气的关系,天狼人的动作越来越多,而她们这里人少,地形又不利守御,天狼人最爱来骚扰她们这一片的百姓。附近的一整片天狼人来去自如,就跟到自己家做客一样,对她们也从不客气。 军营里的将士再英勇善战,也禁不住她们一遍遍磨下她们的血性,搜刮这边的物资。今年算是比较好的了,她们还能对上她们,伤亡人数不像以往那么多。今年因为来了医娘的关系,那些药童也下了重本从家族里要来了大量的药材,不仅是受伤了过来才给上药,出去外面身上个个身上也带了伤药。 以往那些将士常常因为没能及时医治丢掉性命,现在也能暂时缓住伤势。只要人回来了,祁音这边就能够把人救回来。因此在目前遇上的几次不大的冲突中,没有一个将士丢掉性命。这使她们对这一年的冬天有了些信心。 -- 第99页 说起这个,将军帐篷里的气氛都好了很多,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一些。她们现在对将军对祁音她一家的优待没有半点意见,甚至回了家里还叮嘱家里的男眷要帮着好好照顾人家的男人孩子。 说到后面又说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比如不知道哪个脑子进水的,提议京城那边据说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二皇女到各处军营来视察。 她们这些大老粗虽身不在京城,但对于这位臭名昭著的二皇女还是略有耳闻,这位在京城里喜爱享乐的程度比上头那位有过之莫及。她在那边欺男霸女的事迹百姓都是当笑话来听的,这会跑到这边过来,这位脑子未必清醒的殿下要怎么指手画脚尚且不说,她们这里怎么找出个能让她满意的地方来招待她。 听说这位殿下原先去到每个地方,都是点名要当地送上名酒美食,还要美人佳人相伴。边境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上哪里去给她弄这些东西。就是弄到这些,她们也穷得叮当响,留着银钱买些粮草不好吗,哪里能拿出去给她白白挥霍掉。 有人提出:“或许殿下不会到我们这边来呢,她要来也应该往那最大的军营过去,那边要什么没有。再说边境环境恶劣,没准她玩两天就觉得无趣跑回京城里去了。” 崔璜玉脸色难看,情况没有她们想的那么乐观。她已经接到了口谕,要她这边准备起来,那位殿下头站就是要来她们这里。恐怕是带了什么目的来的,她就是想推拒也未必有用。 此话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觑。有人试探问道:“可是因为小殿下……” 崔璜玉摇摇头:“除非在场各位泄露出去,外面的人还没有人知道小殿下在我们这里。包括那边……”她用下巴指指东南的方向。 陶子骅突然开口:“我们在落月城遇到慕清兰,那会她也认出来了。她原先是殿下的伴读,对她最是熟悉……” 一时间帐篷里安静了一阵。 “不会,”崔璜玉开口道,“穆家世代保持中立的态度,不插手皇家的事,就是当年她做了殿下的伴读,外人都默认她是殿下这边的,她们就是继续中立,也不会愿意掺和进来。当年若是她们家愿意参与进来,殿下未必……” 每次谈起这些,乔愿再小也知道这里面涉及了自己,她从开始听不明白,到现在她开始产生自我怀疑。如果这些人说的是真的,那她是……她是谁。 不过她不出声,只默默听着把这些信息努力记到小小的脑袋中去。她不怕的,以后她可以,可以让干娘带着她跑。 祁音只静静听着,默默小家伙的脑袋。她一时心软,没想到牵扯上了这么多事。她也并不排斥,她的修炼本也是同这世界息息相关,可能这些也是她必定要经历的劫难吧。 如果这个王朝乱了,战争动荡,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她恐怕再是力挽狂澜,也做不到让天下安定下来。她自己一个人能做的太少了,这次她应该参与进来的。 她隐隐有种预感:神明,生于于乱世之中。那一切促使神明出生的是愚昧,是无知。每个神是人们身处绝望之时,于她们的欲望之上诞生的希望。而神明同样想要强大起来,想要自由,凭借的是不断吸取了人间的烟火,人们从内心深处的信奉,是被天道认可的功德。 等到太平盛世,人们可能就不需要神明了。那时神明或许不会消逝。她们将得到真正的自由,遨游于天地之间。 祁音渴望自由,也不忍心看到这个世界生灵涂炭,饿殍遍野。她守护她想守护的人,和这个世界的人共进退。 崔璜玉其实也知道以她们知道的信息,很难知道那位心血来潮的殿下跑到这地方来的目的,不过是提出来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她们现在一边还要防备着前面天狼人,后面万一不防被自己人捅了刀子就不好了。 最后她们也只交代了各处要打起精神来,那位殿下这边崔璜玉会带人解决,其他各处要更加注意天狼人的动作,而祁音则被拜托看好孩子,保守住她们军营里现在这个最大的秘密。 祁音点点头,等到人散了以后,她才留下来。她拿着一张白纸,写下了一个问题:“我们这是打算造反吗?” “怕了?”崔璜玉盯着祁音,等到她摇摇头,才继续说道:“哪里是造反,不过是矫邪归正。上头的糊涂了,这天下要大乱,总得有人把它拨回正道。这天下需要个贤明的君王,方能天下安定。” 她的话有几分蛊惑的意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把面前这个无害的女人拉进她们的阵营里,这对她们大有裨益。 第62章 乔愿最近总觉得自己…… 乔愿最近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可是每次感觉有人看着她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而且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发生,比如她明明藏得好好的糖果怎么也找不到了。她分明记得很清楚藏在哪个位置,但是就是没有了。 军营里这段时间管束得更加紧,孩子们很多地方也被限制了不能过去。她生怕自己给大人添麻烦,便忍着不说。就是陶子溪她也怕吓着他,也没有跟他说这件事。 她正心烦呢,小胖子又跑过来找她出去玩,她神秘兮兮地同她说她们发现了洞口,那里应该就是小山神住的地方。 乔愿本想拉住好奇要跟出去的陶子溪,突然心里一动,也跟着出了门。 -- 第100页 这些天大人们把小孩管得死死的,小孩闲着愈发找出新花样来玩。这不就给她们发现了营地某处多了个够一个小孩进出的狗洞。 几个小孩盯着那狗洞,探讨了一会决定从这里钻出去冒冒险。 乔愿有些不情愿,犹豫地劝道:“夫子说了,最近不能乱跑,我们还是不要……” 小胖子转过头,对她做鬼脸:“乔愿是胆小鬼,你不来就算了,我们先走,自己自己玩……” “谁说的,”陶子溪不服气,拉着乔愿的手,自己先俯下身去钻进洞口,“乔愿才不是,我先过去,阿愿快跟上。” 别的几个小孩也跟上,钻过狗洞小胖子站起来四处张望,大有猴子逃出五指山的欢脱劲,不过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明明刚刚还在这里,怎么一出来她理她不见了,那一头白发可显眼了……” 乔愿还是有些担心,四处张望:“没有就算了,我们赶紧回去吧。给人发现就不好了。” 几个小孩也不是真的胆大到完全不顾大人的灵感,胆子小的几个小伙伴先钻了回去,只有小胖子还不甘心一无所获回去,还站在外面看来看去。 突然那边爆喝一声:“是谁?谁在那里?” 小胖子吓得立马缩进洞口去,谁知道她一着急卡在洞口进不去了。她急得满头大汗,可是越是着急,她被卡得越紧,动弹不了。 听着那边马蹄声原来越近,留在外面的陶子溪和乔愿脸都白了。 卡在洞口的小胖子还在嗷嗷叫,乔愿一脚蹬在她屁股上,费劲地给她踹了几下。 小胖子疼得嗷嗷叫了两下,不过身子动不动赶紧喊道:“动了动了,再来两下,用力点。” 陶子溪一起上脚帮忙,才把她弄进去。乔愿推着陶子溪进去,“快快,来不及了——” 乔愿手紧张得抖起来,完了外面有人来了,她不能给人看着脸的,她看了一眼还在小心钻进去狗洞的陶子溪,拉着衣服不被那隔墙上倒长的挂钩挂住衣服。 真的来不及了,马上有人过来,到时候她们几个谁都跑不了。万一万一对方来的人是认得她的外人,她们几个都有危险。 乔愿一咬牙往外面的方向疯狂跑去,她是死也不能给外面的人看到自己的脸。她现在跑得快的话,还能把来人的注意吸引走。 只是她不过是个六岁多的孩子,跑得并不太快。何况她还要刻意制造出些大声响,跌跌撞撞跑出一小段距离。 她感觉到后面的人已经看见她了,好在外面的草丛很高,比她人还高遮掩住她的身形。 她小心地跑着,头顶有羽箭飞过,心脏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却不敢回头看一眼。 等到声响小了一点,她犹豫了一下把身上的外套脱下丢在原地,她看了一眼就赶紧往别的方向跑去。 她躲在大石头后面大气不敢出一个,她还能听见远处有狗吠马蹄声,显然那些人没有放弃搜寻她的目的。 她拼命屏住慌乱的呼吸,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她强忍了一下,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这种逃命的感觉,不过她还记得之前为了护住她而死的乳爹教她的话。 军营里的人平常是不会带着猎犬的,马蹄声也不对。她想了一下,几乎能想到自己暴露身份的下场。她亲眼目睹过几回,有人为追杀她下了狠手,她根本不敢赌来者是个好人。 乔愿抹了把眼泪,努力又努力跑出去一点距离,还要细心不放出一点声音。 那声音往她刚刚丢衣服的方向过去了,应该能够拖延一阵时间。 她蹲在草下,手指抓着几根小草茎微微探头。突然她看到那边有一点小动静,只见那边她的衣服突然“蹦”了起来,在她视线里飞来飞去。 不对,那是个人。因为阳光下她的白发特别耀眼,她一时看花眼没看清,这分明是个同她身形差不多的小孩。不过她跑得比她快多了,她晃晃荡荡地披着她的外衣,动作还不小。 那些人全被她吸引过去了,乔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那些人全部追着她跑过去了,乔愿屏住呼吸偷偷看着骑着大马的人前呼后拥地从离她不远的地方呼啦啦地跑过去。 那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奇怪小孩跑得很快,可是哪里有这些人快,况且她们手上还有武器,恐怕她要有危险了。 乔愿又着急起来,那人算是帮了她一把,要是被那些人抓住了怎么办。她急得团团转,得想个办法脱身回去求救才行。 她听着前面的东西,还有人愤怒的嗷叫痛呼。乔愿听不清是那些坏人的还是那个奇怪小孩的。 她手足无措,想到她们说的小山神,白头发跟她们一样大小,一定是小山神对不对,她有法力一定没事的。 乔愿哪里都不敢去,直到夜色降临,四处一片寂静也只敢努力爬上她之前靠着的树,抱着树干锁在上面。她紧张地听着四处的声音,眼睛瞪得苦涩也不敢闭上。 直到树下传来一声敲树杆的声音,她猛的被惊醒,她才害怕了一下,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她欣喜若狂地扑上来:“娘——” 祁音把小孩从树上抱下来,这些小孩太不省心了,她不过走开一会就能给她惹出事来,还在受了些惊吓没有受伤。 乔愿遇事再冷静,这会放松了也想起来自己是个六岁的小孩子,抱着祁音委屈地哇哇大哭起来。过了一会才抬起通红的眼睛,抓着祁音的衣襟说道:“那个小山神,救我的小山神肯定被她们抓走了。” -- 第101页 祁音想起陶子晔也同她说起的“小山神”,能被抓住的恐怕不是什么“神”,是个普通人类也说不准。 刚刚那班人确实是无事四处找乐子玩的二皇女一行人,乔愿也算幸运没有被她们看到脸。要不然二皇女哪里会不知道她皇姐的相貌,乔愿跟她母亲长了个十成像。生命会不会有危险不好说,总之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二皇女听说是个不把人命当回事,她得去把那个“小山神”弄出来才行,要不然不知道要被怎么折磨呢。 乔愿抱着祁音的手臂有些可怜,“你把她带回来,我不要再有人因为我死了。” 祁音摸摸她的头,受了惊吓的小孩闭上眼睛在她怀里睡得香甜。她把人交到着急四处找人还不敢太大动静的陶子骅手里,让她送回家里去。 小孩被换了个人抱着,梦里也开始不安起来。她的小手攥紧祁音背后的纱巾。 祁音借了陶子骅的刀割断那一节,把死死不放的小手连纱巾一起放回去怀里。 做完这些她便不再耽搁,她旁若无人地闪身进去二皇女那边临时的住所。在一片穷奢极华的帐篷里穿梭,经过许许多多的生面孔,才在主帐篷里找到她想要找的人。 主帐篷的人不少,二皇女坐在上座,提着酒壶醉眼朦胧地看着下面衣装单薄的男子跳舞,昏昏欲睡。 她身旁还为了不少人阿谀奉承着,只一阵凉风拂过,她不甚清醒的脑子打了个激灵。她眼睛不经意扫向她之前带回来的装着猎物的木笼。只见那木笼的门敞开,轻轻来回晃悠。 而里面的“猎物”,已经不见踪影。她气得用脚踹开她旁边的人,大声呵斥:“废物东西,怎么看的,人怎么不见了?” 她在那里无力狂怒,祁音抱着小孩慢慢走出那帐篷。小孩在她眼睛眨眨眼睛,她的嘴被突然出现的女人捂住了发不出去声音。 不过等她们一出那有人的地方,那小孩马上露出凶相。她用力在祁音捂她嘴巴的手上划了一大道口子,鲜血从上面似要渗出来,不过祁音晃晃隔壁,那血光又隐了下去。 祁音用她的衣服把小孩裹起来,包得严严实实的才抱回她的住处。 陶子晔正在照顾乔愿,听到声响出来就看见自己妻主抱着个小孩进来。他愣了一下,如果没认错的话,这是他之前在小神龛那里看见的小孩,没想到真的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带回来的小孩被放在床上,满脸警惕地望着面前把她救出来的女人。她好奇地看着她眼睛上缠着的纱巾,真奇怪,刚刚被她抓伤了也没有生气。 第63章 陶子晔认真地观察了…… 陶子晔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小孩,除了一头白发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孩子,身形倒是看着比乔愿还小些,年纪应该不大。而且小孩身上不知是在外面四处逃窜久了,头发乱成个鸡窝不说,身上的衣服泥土都结块了。 她见小孩身上脏兮兮的,还带了点臭味,上前拉开包裹住她的衣服想带她去清洗一下。她挥着爪子,满脸凶相地发出威胁的声音。 祁音冲陶子晔摇摇头,示意她来。这孩子在外面吃了些苦头,恐怕不太相信人。她给那怪小孩把衣服包紧了些,她才算冷静下来。 陶子晔出去准备了些热水进来,他看着孩子身上有些伤口,旧的挂着结痂,新的还在淌血,斑斑驳驳混在一起,不太好处理。他想着不管怎么样,得给她上个药,那就得先把她洗干净。 那奇怪小孩见到水,就像只猫一样炸毛对着祁音都凶狠起来,大有逼她洗澡就同归于尽的意思。不过她还小,反抗也是无力的,祁音抱着人到浴室过去。她拼命挣扎了半天,祁音也稳稳地手都没有被掰动半分。 祁音怕她进了水,挣扎起来呛到便只把人放在浴盆外面,打算用水给她冲冲干净。不过她一点不配合,她一动她那身破布条一样的衣服就跟要她命一样,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拳打脚踢起来。不过祁音紧紧抓着她一只手腕,另一只手去拿水瓢舀水,小孩努力了半天却半分没有挨到她身子。 小孩发了狠对着她的手腕咬了下去,咬得她腮帮子都酸了。祁音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只一下下往裹着毛巾的身上浇着水。小孩子忽然手往她面门袭去,一把把她的纱巾扯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祁音眨眨眼睛,小孩子蒙了一下,惊得张开嘴。小孩的眼睛同这里的人不同,而且同天狼人的很像,带了一抹幽幽的绿。她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咋一看像极了凌厉的狼眸,不过现在还小,眼睛圆圆的,看起来有些可爱。 她盯着祁音的眼睛看了一会,动作都收起来,不再乱动。祁音见她乖乖的,试探把她抱进浴桶里。她像一只被淋湿的小狗,头发沾湿粘在眼睛还甩甩,洒了祁音一身水。不过她刚刚挣扎,也差不多把祁音身上泼得湿透了。 她缩在浴桶里,小手扒在桶边,只露出个头在水面。不得不说,安静下来的小孩看起来又漂亮又可爱。她的小脸看起来不止是比乔愿,就是比陶子溪都要精致几分。 祁音仔细给她洗干净身子,看到她身上数不清的细细伤口皱了眉,这伤口直接泡在水里应该是很痛的,难怪不愿意碰水。不过她也很能忍痛,这会泡在水里跟没事一样。她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 -- 第102页 陶子晔给她拿了乔愿的衣服,穿上还显得大了些。祁音刚刚就发现这个小孩比乔愿要大一些,得有八岁多,但是太过瘦小,看起来就跟五六岁的孩子一样。 祁音抱着回了房间,乔愿跑过来跟在她后面不走。这会天很晚了,陶子溪早就去睡了。乔愿却不大放心,强撑着跟前跟后。 乔愿垫着脚给祁音绑上纱带,还对着小孩哼了一下。她的动作,惹得小孩呲牙低吼一声回应。 祁音摸摸乔愿的头,指指陶子晔拿过来摆桌子上的食物,示意她拿过来给小孩。 乔愿就不计较小孩的无礼,高高兴兴去把盘子端过来:“娘,我拿过来了。” 她小心地把盘子往小孩面前递递,小孩一双眼睛盯着她的动作后退缩到被子里,不伸手去接。 祁音拿过盘子,用手拿起个肉饼塞到小孩手里。果然小孩接过去,啃了一口,突然对着祁音含糊不清地喊道:“……凉,凉……娘……”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还有些沙哑,听起来有点像刚会说话的小婴儿的牙牙学语。 乔愿顿时不乐意了,她抱住祁音的大腿对着小孩嚷道:“你别乱喊,她才不是你娘,这是我娘。你不可以喊娘,给你东西吃你应该说谢谢。你听到没有,说谢谢就可以了。”她怀疑这个捡回来的小孩是个傻子,要不是她勉强算救了她,她才不会让干娘去救她过来。不过傻子也不行,没有人可以跟她抢干娘。 小孩子学着她嘴巴开合了几下:“……歇……蟹蟹……“,她说了几声,眸光一闪,带着几分狡黠,故意气她似的对着祁音又喊道:”娘——“ 乔愿果然被气到了,对着她喊了一声:“不准喊,小傻子——” 这一句小孩听懂了,丢下肉饼要过来挠她。祁音眼疾手快,把她抓过去,要不然她直接就一爪子就抓到乔愿脸上了。她摸摸小孩的炸毛,她立马收了爪子乖顺起来。她靠着祁音,眼带得意地看着乔愿。 “娘——她想打人——”乔愿被吓了一跳,委屈地同祁音告状。从来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打她了。 祁音只好又安抚她一下,让她赶紧回去休息。小孩子不好好休息,是要长不高的。 乔愿才不情不愿地走出去,走到一半又倒回来从门口露出个头:“娘,她晚上睡哪里,我把她带过去我那边睡吧。你这里还有夫子两个人,太挤了。”她感觉这个小傻子冒出来,就是想跟她抢干娘的,她都没有干娘一起睡,才不要给她这个机会。 祁音摇摇头,看了一眼小孩,走出去把乔愿送到她房间里。乔小愿今天也受了惊,要不然也不会这会还别别扭扭想同她撒娇还努力表现得很懂事。 至于房里这个小孩,可能没怎么跟人接触,身上带着野兽的野性,不过也不傻。她这会出去,小孩察觉她这里安全又舒服,是不会偷偷跑掉的。 果然等她哄完乔愿过来,陶子晔拿着个木梳给她顺着发丝,她也一点不排斥,任由陶子晔给她一下一下把乱糟糟的头发理顺。 她百无聊赖地啃着爪子,一转头看到祁音眼睛都亮了,想把身边的男人推开,不过看了一眼祁音没敢动手。 祁音拿着药瓶过来,握着她的手给她身上的大小伤口上了药。她小腿上还有一处骨折,可能有段时间了,也没有处理一下,伤口都化脓了,估计走起路来都是一瘸一瘸的。 陶子晔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虽然这个小孩长得很奇怪,但这日子过得估计也太差了些。在他印象里,从前在京城里就不必说了,谁家的小孩不是娇生惯养的,后来到青岩村,看到的小孩也是个个被宠起来的。没想到还有小孩,身上能有这么多伤口。 祁音的药效果好,不过敷上去也痛得厉害。小孩子咬着牙发出几声嗷叫,手指抓在被子上都暴起青筋。她忍不住去推祁音的手,想要逃跑却被祁音按住动弹不了。毕竟伤口太深了,不清理干净后面会有麻烦。 小孩被压制住挣扎不脱,身上又痛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发出一两声幼兽的呜咽声,听起来可怜极了。 祁音充耳不闻,陶子晔却看得有点手足无措,只是不敢打扰祁音,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撑一下,马上就没事了,给你吹吹哈,吹吹就不痛了……” 小孩不领情地推他,他也没在意只抓着她的手,防着她的长指甲把自己手心抓破。他看了一会,发现小孩已经昏睡过去,抬头一看是自己妻主的杰作。 陶子晔早就想问了,他之前以为看到的这个小孩是个什么精怪,或者像他妻主一样是个小神仙,没想到她长得跟她们不太相同,却的的确确是个人,还是个小孩。但是人救回来了,却有些纠结,“妻主,这个孩子是不是大凰人?” 小孩是生活在她们这边的,除去这头异样的白头发不讲,就是这双眼睛看着属实不像是她们大凰人的样子,反而像是个天狼人的特征。她们救人可以,但是救回个天狼人就很麻烦了。 祁音告诉他她看到的答案:“她是个天弃儿,父亲是大凰人,母亲应该是天狼人没错。“ 天弃儿,顾名思义就是上天都抛弃的可怜儿,各个地方认为的天弃儿也不尽相同,有的人认为天生残缺,就是上天都不喜欢的,养也养不活干脆丢弃到野外去,有的人认为身上长了某些显著的不祥的特征,比如脸上有大块的胎记,养在家里会带来不幸,也会把那些小孩偷偷处理掉。总之,就是一些没有长成的小孩,因为某些原因被家人抛弃,而让她自生自灭算是其中比较仁慈的一种做法了。 -- 第103页 这个小孩,不管是她天生白发,还是她身上混着的一半天狼人血缘,她那双过于明显的暴露她生母身份的眼睛,那个生下她的男人没有理由把他留下来,只能把她抛弃。而且是一出生就要舍弃的,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活下来,长到这么大的。 陶子晔迟疑地问道:“那……那妻主,要把她留下来吗?” 第64章 小孩醒过来的时候,…… 小孩醒过来的时候,乔愿领着陶子溪正坐在她旁边小脸托腮满脸严肃地盯着她。她是偷偷溜进来的,她假装出去外面找小伙伴玩,从祁音的眼皮底下又偷偷跑进来。 祁音本来是看着小孩的认生,刚起来说不定看到生人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而乔愿也是生了一张招打的嘴,万一一个没看着,两个小的打起来受点伤陶子骅肯定是要生气的。不过她现在偷偷过来祁音也当做不知道,再怎么样那也是个小孩,也不是完全没有分寸,以后还要一起相处,熟悉熟悉也不是什么坏事。 小孩现在这样的情况,祁音既然捡回来便没有打算丢回去。之前小孩命硬能够活下来,是她运气好。但是如果一直留在外面恐怕能不能活得长还是个问题,她也发现了小孩可能是从小没有人教,那么大了连话都不会说,身上也都是按照野兽习性生活的痕迹。 军营这边也不太小孩生活,她能够活到现在说明军营里也有人在偷偷给她东西吃,看着她长大。只不过出于某些原因,才任由她像山林里的野兽一样四处奔跑。祁音把她带回来,一时半会没有人发现,不过久了肯定会有人知道的。况且军营里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让人进来的。 考虑了一下,祁音放弃了把她送到青岩村那边的打算。虽然她相信只要她把人送过去了,小孩肯定能够在那边被照顾得很好,看在她的面子上,村民也不会因为她的外表歧视她。只不过她既然出生在这边,她能够看顾得过来的话,也可以让她在这边长大。 反正她现在身边已经有两个小孩了,赶一只羊也是赶,赶两只三只都是一样的赶。陶子晔听了也没有意见,把她留下也不是什么问题。 小孩醒过来第一反应是想要逃跑,乔愿赶紧上去把人按住。小孩看着人小小个的,力气却比乔愿大出不少。陶子溪上前帮忙都没能拦住她,只能看着她窜到一边的柜子上方。 陶子溪着急地喊她下来:“你快下来,柜子不能上去,等下哥哥看了要生气罚你的。” 乔愿也喊道:”你下来,等下娘带东西过来给你吃。“ 小孩听懂了“娘,吃”的字眼,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试图逃跑,从上面下来站在她们前面。乔愿看着她的头发好奇地伸手摸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用手大力把头发抢回来,显然不喜欢别人动她的头发,眼神凶狠地看着乔愿。 陶子溪也想摸摸,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你的头发怎么跟我们不一样,你的眼睛也跟我们不是一个颜色的,跟嫂子有点像,不过嫂子的要好看一点。” 乔愿仔细看了一眼,摸着自己的眼睛肯定地点点头,她有点羡慕了,她也想要这样的眼睛。 祁音从外面进来,看到果然几个小孩气氛还算融洽,小孩对人的情绪尤其敏感,乔愿同陶子溪对她也是好奇多一些,没有恶意,小孩也不对她们出手。她医所那边请了假,打算先把小孩的事情处理好。小孩可能是把她当做了自己人,而且祁音又给她吃的,给她上药,她对这个浑身散发善意的女人自然亲近些。 小孩被按着洗了澡是很排斥的,不过她又打不过祁音只能乖乖听话。她在外面又没有感受过什么温暖,以前遇到的人只会对她凶狠喊她滚,严重的还要拿石头砸她,拿刀子砍她。她的天性让她渴望靠近人群,但是没有人接纳她,她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在赶她走。 现在有人愿意收留她,她很开心,表示自己愿意乖乖听话。 乔愿一看到她亲近祁音心里就不舒服了,她抓着祁音的另一边袖子,“娘——” 小孩看了她一眼,不甘示弱:“娘——” 喜当娘的祁音习惯了,她抓着小孩出去外面洗漱。乔愿拉着陶子溪也跟在她们后面,走到哪跟到哪。 乔愿没有忘记刚刚自己的问题,同祁音告状:”娘,她叫什么名字,我刚刚问她她都不理我。“ 祁音也想到这个,小孩的名字,她大概是没有名字的吧,她停下脚步正想着如何跟她沟通。乔愿自觉地过来帮她翻译:“娘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迷茫地看着她们,重复了最后两个字:“……名……字……” 陶子溪也凑上来:“对啊,你的名字叫什么?” 小孩一被靠近就忍不住往后躲,祁音带她去洗漱好回来。陶子晔准备好了早食,所有人坐下吃饭。小孩想用手抓饭,被祁音拿筷子敲了一下。 她只好委委屈屈地拿起筷子,不过她从来没有用过怎么也拿不好。她学着别人抓着筷子,夹了半天却什么都捞不起来。乔愿一看,又凑过来给她示范了一下,看她学不会着急地上手要手把手教她。 陶子溪看了几眼也想过去帮忙,倒是两个大人没有插手的意思。 小孩被她抓着手差点反手去抓她,不过她看了一眼祁音克制住了。乔愿教了一会,她还是不会,两人都不耐烦了。乔愿飞快地拿了个饼子塞到她手里,小孩立马抓着塞到嘴里去。 -- 第104页 她生怕别人抢一样,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乔愿瞪大眼睛,忙拦住她:“你别吃那么急,没人跟你抢。吃完了我给你拿。” 陶子溪认同地点点头,把自己的饼子撕了一半递给她。小孩毫不客气地拿过去,又是一口气吃到嘴巴里去。 乔愿顿时觉得生气了,要不是看着干娘的份上,她才不会教她,她这么没礼貌,她也不要理她了。 小孩吃完坐在那里茫然地看着其他人吃饭,手试探地去摸饼子。她拿了一个,没人理,等她再拿第二个,祁音敲了一下桌子,她就缩回手坐在那里不动。她之前吃得少,经常饿着肚子,现在见到食物就忍不住想要统统吃下去,其实她的肚子已经撑得厉害。 不过祁音不让她多吃,她也听话果然不再动。倒是乔愿看着她还想吃的样子和陶子溪一起偷偷藏了一块。 不过她没有找到给她的机会,吃完饭祁音用一个大披风把小孩包起来过去找大将军崔璜玉。她想把光明正大地把小孩留在军营里还得在她那里过了明路。 崔璜玉也没有一口否决,她看了一下祁音怀里这个防备地看着她的小孩。军营的住所区附近这么重要的地方有一个这样的小孩活动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男人还经常心软找着借口给她送食物吃呢。她甚至对小孩的身世知道得比祁音还多一些。 她沉吟了一会,恍然醒悟过来:“你这是打算给小殿下找个伴读。”她自己都忘了这回事,每个小殿下身边会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伴读,最重要的是有过命的感情,像这个小孩无亲无故,若是跟了小殿下,以后也不怕有其他牵扯让她背叛,再合适不过了。 她的眼睛和发色都不是问题,只要保证她以后能够足够忠心就够了。崔璜玉想了一下,眼睛都亮了,这是再好不过了。 祁音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能想这么多,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不过有这么个理由,她也不必再找其他别的理由来说服她了。 两人达成共识,崔璜玉脸色放松,难得多问几句:“这孩子叫什么?应该还没有名字你给她取一个吧。以后打算怎么教,她的眼睛是没有办法了,不过这头发太招眼了得想想办法遮一遮才行。” 祁音想了一下,拿了纸笔果然给小孩写了个名字。崔璜玉看了一眼,告诉小孩:“你以后就叫祁望,听懂了吗,祈望。” 祁音把纸拿起来折好放到小孩手里,她紧紧攥在手里,努力地发出那两个字的读音:“……祁……望……” “对,你叫祈望。以后要努力学习,对得起这个名字懂吗?” 祁音没有同她解释这个名字的意思,不过随她姓,又是带着祝福,明眼人都能看出取名之人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小祈望也对自己的名字很满意,小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笑容,眼睛里亮晶晶含着喜悦。 祁音给她把头发抹了些药草,过一会小祈望便同她们一样头发也变成黑色。乔愿去上课,没一会偷偷跑回来想看看她们在不在。 她推开门看到她们,兴奋地跑进来。她的眼睛被小祈望的头发吸引住了,她伸手摸了一下,果然被小祈望凶巴巴地打了一下,不过她不在意惊奇地问祁音:“她的头发怎么变成跟我们一样的黑色了,之前那样子也很好看,不过这样也不错。” 祈望突然对她开口道:“祁……望……名字……” 乔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你的名字叫做祈望?是娘刚刚给你取的吗?” 祈望从怀里拿出细心收起来的纸,给她看了一眼又收了起来。 乔愿突然眼睛红了,显然想到那个为了保护她死去的小姐姐,她郑重地对祁音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保护她的。” 祁音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适合小孩而已。 乔愿后面又默默补了一句,对着祈望认真说道,“你也要好好保护我。” 第65章 祁音悄悄把小祈望从…… 祁音悄悄把小祈望从二皇女那里偷出来,顺利把人留到自己身边。而一边二皇女在自己眼皮底下丢了人则是怒不可遏,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派人四处搜查要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孩找出来。 不过她手下的人也太过没用,搜了几天愣是连个人影都没有找出来。她对着前来汇报的军长一脚踹倒,“废物东西,连个小孩都找不出来。” 她到这边来,本就是来找麻烦的,好不容易想出个什么坏主意要挟制崔璜玉的,现在戏台搭好了,趁手的工具却不翼而飞她岂能不气。 不过她气了一会,也不是没有办法找茬挑刺,她指着那军长:“去,去告诉崔璜玉,让她的人闪开些,就说我这里丢了东西,要进住所区区搜查。我就不信了,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不见了,肯定是被她藏起来了。” 在京城里,她做事哪里需要那么多顾虑,只要一开口,谁不是乖乖送上门。偏到了这边,吃住根本不合她心意不说,要两个美人崔璜玉那边也是装楞卖傻的,显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最主要的是她过来想做的事情,还半点没有眉目。她想起这几天收到的信一再催她找人的事情,就觉得厌烦。要不是那国师有点势力,她父君一再叮嘱她要配合些,她才懒得理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男人的指手画脚。嗤,不过是个被人玩烂了的玩意,以为自己有多清高,她可不想京城那群把他当宝的。 -- 第105页 崔璜玉收到她这边的传话,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她的无礼要求气到。就算她是皇女又怎么样,当这军营是什么地方,是她想搜就能搜的吗。她不过是个皇女,她一个大将军只听从头顶那位的口谕,从前她是前太女的人,也听她三分。现在这位区区一个皇女,就妄想往她的军营里插手。 她直接一口回绝了,她的军营里出了问题,她自己能整治,还不需要外人来插手。 被拒绝的二皇女面容狰狞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一脸嗤笑地对着下属说道:“给我记住今天她有多傲,下次就让她把脸踩到多深的泥土里去。我说的话她不听,非要见到棺材才掉眼泪那就成全她。” 她这会倒是盼着那个可恶的男人早点过来,好早出口恶气。崔璜玉那边果然接到国师身边的神使马上要过来这边,她听到这个消息果然脸色不太好看。先是来一个二皇女,再是来一个向来跟她不对头的国师的人,显然来者不善,总之过来没有什么好事情。 军营里的那边的小孩都知道要最近要出大事,轻易不出去外面瞎逛,大人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她们不小心冲撞了哪路神仙,捞都捞不回来,何况那二皇女没事就派人四处抓人小辫子。 学堂这里尤其是小胖子几个,上回偷偷跑出去被吓到了。虽然后面没有什么事情,不过乔愿陶子溪他们现在身边又多了个新面孔,只跟他玩,她再凑上去人家也不理她,她以为他们是生气那天她们跑掉觉得她们不讲义气,她又解释不好,也不敢再凑过去。 这最调皮的孩子都消停了,其他孩子也就不敢搞事情。本以为会忙乱起来的男眷见孩子难得没有给他们惹事情便闲了下来,这一闲又是一大群男人聚在一起聊天,就扯到了某些话题。 在军医里人人心烦意乱的时候,祁音大概是所有人里面最没有特别感觉的人。她只安静地做着她的军医,没事就给士兵看看病,开开药,不忙就研制些药材,写写医书。她教了一段时间,手头也有两三个药童慢慢地上手了,聪明的将士过来都自觉喊人家医娘,她就更加悠闲了。 她现在平日里在医所那边,虽分了几道神魂出去四处巡查,尤其是她走得这么远,原来的地方那些信众的祈愿她也要不时回应一二,因此她晚上回去几乎不到床上去,只在座椅上打坐修炼。 陶子晔本来也习惯了她们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老夫老妻模式的生活,不过近来被那些长舌头男人问起来,才想起他同自家妻主虽经历了好些事情,仿佛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可是满打满算起来也不过才一年不到。 去年便是这个时候吧,那会她还在沉睡,他便到了青岩村。今年她倒是没有再沉睡,她之前告诉过他一是今年已经有过一段时间沉眠了,睡够了今年冬天不睡也行,二是她的神力现在提升了不少,虽到这段时间稍削弱了一点,不过现在不必强制一定要沉眠。而且现在身处的环境特殊,她也不可能放着一大三小不管,自己沉眠出了什么事情也来不及。 他知她会把她们照顾得方方面面,不过每每听着他们聊起房内的密事,他只在一旁听着脸红得头低到脖子去。不管是从前还在家中,还是后来在村子里,哪里有军中的男人说话这样露骨的。旁人都笑话他定是神医疼爱得紧,要不然家里几个孩子的爹了怎么听不得半点臊话羞成这样子。 祁音对他的好,是毋庸置疑的,哪家的妻主也不像她一样,每次下了值过来,带着几个小孩专程绕路过来接他回去。到了家里,好些时候家务也默默帮他做好了,虽说对她不过是掐个咒的事情,不过这样的细心熨帖确实让他几乎没有受过累。外面的人夸他贤惠,其实他同以前在家中有下人一样,甚至做的比家中的事情还少。 可是,成亲这么久了,他也的的确确还是个童子身。他知道自家妻主同别家不一样,他心甘情愿嫁的妻主,他早做好一辈子守欲的准备。可是每个月,那几个日子他还是有些难捱,有些难以启齿的难受。 他也试了几次,可是他都抱她,她就搂着,他亲上去,她也贴着他的脸颊啄啄。再多他一个男子哪里做得来,她一个那么厉害的神仙难不成连这都不懂么。他难受得想哭,她也抱着哄,她当是哄小孩给颗糖就行么。 陶子晔郁闷得不行,可是这话他去跟谁说去,该做个神仙家的夫郎他也没个参考。最近有个平时说来说得来的邻家小哥又生了个奶娃娃,他去看了也是羡慕得紧。 祁音也察觉到男人最近老是在她面前绕来绕去,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怕是每个月那几天又来了,专门给他煮了红糖姜茶。她倒是能理解他最近几天好似有些小脾气,毕竟这个世界是男人生孩子,该多体谅。 陶子晔接了那碗辣味冲鼻的姜汤,不知道哪里来的邪火拿起枕头往她脸上砸。祁音愣了一下,陶子晔自己也愣住了,他打小就极好的教养什么时候做出这样莽撞的举动。不过女人也没有生气,只捡起猝不及防没有防住砸掉到地上的枕头,放回床上。 祁音以为是房里太冷了,毕竟这边地的冬天比村子那边还要冷上好多。她在房里多烧了个炉子,给他灌了汤婆子放他被窝里。 陶子晔见她又同往常一样坐到外面打坐,简直气绝倒了。你说她不懂吧,她怎么说也是医娘,对男子那点事懂着呢,他这会身体确实被照顾得舒舒服服的,但怎么做出来的事情又是这样的。 -- 第106页 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闻着自己身上仿佛飘着一股腥味,顿时又觉得十分不利爽了。他坐起来,气呼呼地瞪着对面的女人。女人心有所感地微微抬头,似在问他有什么事情。 陶子晔自暴自弃地想,就算他喊她给他换下那弄脏的布袋,她大抵也是会同意的。不过他一想到她脸上波澜不惊地同给小孩子换尿布一样对他,他扑倒到被子上,他也是魔怔了怎么连这样的事情都想得出来。 他在床上低低哀鸣了几声,满脑子都是白日里那些男人们的调笑。他过了半天才下定决心,呼唤道:“妻主大人——” 祁音见他今天奇奇怪怪的,过来搭他脉看情况。虽然她能感应他身体没什么事情,不过这样异常她不妨仔细检查一下。 陶子晔抬头被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不过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妻主大人,今晚陪我一起睡,被窝里冷。” 祁音摸摸还热乎的汤婆子,被窝哪里冷了。陶子晔见状把汤婆子踢到床尾去,拉着她躺下来。祁音向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便顺着他的动作躺下。 陶子晔自己滚进她的怀里,祁音调整姿势让他躺得更舒服些。他拉着祁音的手放在他肚子上,祁音便主动给他按摩起来。原来是肚子不舒服啊,按按就好了。 陶子晔不知为甚却第一时间对上了自己妻主的脑回路,他用胳膊撑起上半身看向她的脸,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他就是从上面看出了她一脸恍然大悟。 他按住她的手,郁闷地说道:“妻主大人,我想要个宝宝。“她的手停了一下,他连忙补充道,”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过几天,我们要个宝宝好不好?“ 第66章 陶子晔趁着拉妻主在…… 陶子晔趁着拉妻主在被窝里说着要个宝宝,等醒过来却连着躲了祁音好几天。两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隔着三个孩子都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不好意思看向祁音。 他这么明显的暗示,祁音再迟钝也知道他其实是想要与同亲近,不过她想的是别说他现在也不过十八九岁,虽然在这个世界男子这个年纪是适婚的年纪,不过在祁音这样不敢细算少说了也有二三百岁的老东西眼里,确实还是小了点。就是他再大个四五岁,身体成熟了她也不太敢做些什么。 祁音想着他一个凡人的身体,她再是克制也生怕一个不小心伤着他。她倒是平时不动声色地帮着他增强了体质,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自然也是知道他在外面会被开玩笑,他要是很在意没能有个宝宝,那她只能想点别的办法帮他解开这个心结。 陶子晔那天晚上不小留神同妻主讨要个宝宝,也没想能得到回应。没想到妻主当即把他拉进她的领域里去。她很认真问他想要个什么样的孩子,男孩女孩,要可爱的,性子好的,机灵的,外貌要什么样的。 她问得煞有其事,仿佛只要他开口,他想要什么样的她立马就能给他弄来。 他却对着她领域里那个只到他腰那么高精致小人一样的妻主,看得他心生愧疚,他怎么能对她提这样的要求。他真的是□□熏心,怎么就忘了他家妻主是不一样的呢。 祁音倒是很认真在准备这件事,陶子晔被她拿走一滴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消失了几天,她到他面前把一个小泥娃娃放到他手心,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祁音拉着他一只手写道:“这是我们的孩子。” 他吓得抽回手,连忙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他凑近一看,也不知道他家妻主是怎么做的,虽然这个小泥人没有他之前在领域里看到那个迷你的小妻主精致,不过他也能从泥娃娃身上看出五官,头发丝都很明显。 只是闭着眼睛的样子就很惹人疼爱,他用手指头摸摸,意外地感受好像真的有小心脏在跳动。他用手放在自己心上,又放在娃娃身上,是真的感受到了,一模一样的心跳。 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求助的声音在颤抖:“妻……妻主大人,怎么办?” 祁音忙安抚他,手指快速在空中写下一行金字告诉他:“别担心,孩子还没有出生。” 这个泥娃娃是用她的本源之土融入了她们俩的血液塑成了,不管将来怎么样,神仙恐怕都不会有自己的后代,这是天地的规则。不过她们也不需要一个多牛哄哄的孩子,只是想要一个属于她们的普普通通的孩子,付出些代价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她告诉陶子晔这个孩子放在身上,等到十个月后就会同普通孩子一样破壳出生,以后也同凡间的孩子一般无异,将来做什么也是随它所愿。她不会因她的母亲而受天道的挟制。 陶子晔感受着明明只是个小泥人,他却不止对它产生怜爱之情,内心涌动的喜悦从脸上溢出来。 他突然想起来问道:“那这孩子现在要怎么养?” 祁音回答得很轻松:“浇浇水,晒晒太阳,很快就会长大的。主要是你,要时刻保持心情愉快。孩子的性格受孕期父亲的心情影响很大,你心情好,孩子出生就会更加健康。”末了见他要往怀里揣,补充了一句,“其实它很耐活的,随便摔都不会有问题,就是丢在地里,也是一样能长大的。” 陶子晔听了没忍住瞪了祁音一眼,听听这是人话吗,这是亲娘。 揣崽的父亲总是对外界有极高的警戒,有时候连孩子的母亲都能列为敌人。祁音摸摸鼻子,她也没有说错话,这是正常现象嘛。 -- 第107页 陶子晔进入父亲的角色状态快得令人意外,主要还是他从心底接受了这个孩子。军营里的人很快发现他浑身散发着为人父的温柔光环,好奇地打听一下。 果然陶子晔抚他的肚子,一脸腼腆地告诉他们:“嗯,有了,妻主和我的孩子。” 祁音每天看他摸了好多回肚子,没忍住问了他是不是把小泥人藏在肚子那里,结果他脾气超级大地吼她男人家的事情,做女人的就闭嘴少管那么多。这下直接把祁音吼得这个孩子来得对不对,这护得也太厉害了吧。 不止是她,陶子骅得空匆匆忙忙过来看一眼她弟弟,她忙得飞起有些担心,责怪祁音不该在这个时候让她弟弟有身孕,万一出了什么乱子怎么办。陶子晔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个万一,没有万一,气得他操起扫帚把她打了出去。 陶子晔专心守着他的宝宝,祁音被迫在外流浪,帐篷不给她回去。倒是几个孩子在他那里很吃香,几个小孩倒是什么都能问了,连争论了半天宝宝是男是女,陶子晔听了开心地给她们几个一人煮了一个甜鸡蛋吃。 祁音无奈,好在宝宝不是真的在肚子里,还能反过来保护父亲。祁音也就放心些,孩子不闹腾孩子父亲,她这个母亲好似没有半点用没有。 没等她感叹完,几个孩子过来传话。一人一句,把陶子晔的意思传达得惟妙惟肖。 陶子溪先开口:“哥哥让我们过来给嫂子传句话。” 乔愿模仿陶子晔的语气道:“别人家孩子要出生,娘亲恨不得天天守在身边,我家的倒好,人影都不见一个。” 祈望最近学说话,小有成就,字正腔圆地复述:“要是不想认孩子了,以后滚滚滚,都不要回来了。” 传话的地方在医所,在场的人笑得前仰后趴,纷纷取笑祁音。祁音能怎么办,当即请假回去哄夫郎。哦不没有哄到,她连帐篷都不给进,就在帐篷门口罚站。 祁音也不气,盘腿坐下闭目把神魂散发出去。她突然想起来到青岩村去看看,她离开那里有段时间了,虽然知道那里没有什么事情,不过那是她出生的地方,也在那里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哪怕她决定离开,让村民自己学会成长,到底没有办法完全放心得下。 她的神魂落在小神庙里的神像上,那神像突然眼睛有了光。她缩小到人一样的大小,从神座上走下来。她才起身走了两步,突然身边许多挂在红线上的铃铛疯狂的响起来。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脚上缠了好些红绳,连着密密麻麻的铃铛,另一头帮着四周的窗台上。 祁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哦豁,之前她的神像好好摆在小神庙里,被砸坏毁掉不下三次,现在出息了哦,保护得还真是密不透风呢。 周围的村民听到铃铛不管在做什么,立马丢下手中的伙计,提着锄头过来抓偷神像的贼。哪知道今天看到神像自己从神像上走下来,这个”贼“是神本神,所有人都傻眼了。 她们纷纷愣住,继而跪下对着她拜起来,满脸狂喜忍不住欢呼起来:“大人——大人回来了——” 祁音本来打算偷偷看一眼就走,这下被团团围住,想直接走也不大好。尤其是有专门过来攀扯她的,神明在倾听祈愿的时候,不管能否实现,都会认真聆听。 祁音被她们这群人拿捏得死死的,只能无奈地笑着听她们挨个抱着她大腿祈愿,好笑的是还有本来没有什么心愿,当场瞎掰扯几个,也要拖延着不让她走得太快。 “大人——”大老远一路狂奔一路喊着过来的不用说都知道是谁,吴岩妍一点都没有了平时的稳重,惹得小神庙里的众人都捂嘴偷笑。不过能看到大人回来,每个人都同她一样激动。 吴岩妍抓着祁音的袖子,惹得祁音又想幻化出她的戒尺来抽人。不过在众人面前还是给她这个村长留点面子,吴岩妍一来也毫不留情,丝毫不顾她们为她拖延了那么久让她能见到大人,把众人都统统轰走了。 她同祁音眉飞色舞地讲了村子现在固若金汤的防御,还有学堂那边的孩子进步有多大。这些祁音其实都看到了,青岩村的原来和回来加入的人都不是普通的人,它早就是一个特殊的村子,认真把孩子培养出来,她们以后会有她们自己的选择,这里的一切发展早就超脱了她的掌控,她也看不见村子的未来,不过最终结果总归是喜人的。 吴岩妍确信大人没有什么事情是不会轻易现身,接着便问道:“大人这次过来,可是村子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 祁音依然口不能语,无法泄露天机,而且她也不可能像以前任何事情亲力亲为。她只能给一点模糊的提示:“若有一点,遇上不可抵抗之难,神庙可护诸人周全。” 吴岩妍同她有许多默契,立马想到了很多,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不过既然大人这么说了,她就该早做准备。她思索着罗列道:“我之前备了不少东西在老地方,那我挪些过来这边。粮食,水……” 没等她说完,眼前的大人忽然成了虚影。再回头,大人的神像坐在远处,嘴角的微笑意味深长…… “妻主大人——”陶子晔以前不会打扰祁音修炼,现在他可不管直接把人摇到开始理他为止。 他看着祁音还委屈巴巴的,祁音伸手摸摸他的肚子,只摸到一片平坦,但他就是顿时被哄好,笑得眼睛都没了。 -- 第108页 祁音跟着勾起一丝笑容,她不过是普通的一次打坐,这孩子就把她引到村子过去。孩子的身体确实是村子那边的土,这么快就有灵性了么。这孩子很好,是来报恩的…… 第67章 天狼人在河对岸徘徊…… 天狼人在河对岸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选了个最冷的日子,河上的冰冻得结结实实的日子倾巢而出往对面富庶的大凰朝发起进攻。比起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大规模,在天寒地冻的朔北她们每年都都是在同恶劣的大自然做垂死挣扎,她们也想让她们的子子孙孙生活在对岸人间仙境一般的天堂。 而对于大凰人来说,对面来的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她们的刀直直地冲着她们的脖子而来,不留半点余地。对方不容易,她们何尝不是在为自己的子子孙孙能够平安快乐地在故土上生活。 几处军营也顾不上往日里的相互算计,统一到统一战线。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藏私,吝惜自己一分一毫的兵力。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谁退了一步,哪边的防线崩溃了,大凰顷刻之间便有可能陷入颠覆的危险境地。 崔璜玉亲自带着人上阵杀敌,祁音从原来的战后也慢慢进入到大将军账中住下,只因为这位大将军杀红了眼,几次冲到敌人中间去多敌将首级,虽收获不错,士气也鼓得足足的,不过人也差点回不来。 祁音出手,她本是这里某个地方的守护神,如今守护大到大凰的土地上的人,也算符合规矩。她不得已催动自身的神力护住大将军的心脉,在众目睽睽之下使了神力。 许多将领被吓了一跳,不过也没认出她的真实身份来,毕竟一位真神在她们中间,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她们反而不敢去猜测这个真相。不过她们对她空前的敬重,她们认为她是同国师一样的巫,也有人纠正这位大人可是还会医术,应该是巫医才对。 她们不知道比起国师,这位巫医大人同她谁的巫术更加厉害一些。她只知道比起那位拥有无上权利,高高在上坐在京城里卖弄权利的国师大人,这位愿意同她们浴血战场,默默无闻的巫医大人更加令人尊重。 不过短短几天,军中便有不少人偷偷在暗地里拜拜巫医大人。更有甚者,有级别比较高的将领平日里是可以看见她的,临出战前专门跑到她这里来“啪”一下跪地,高呼一声“求巫医大人保护我平安归来,我有夫郎孩子等我归来”,没等祁音回应,窜着爬起来跑掉了。 祁音无奈,悄悄给她身上加了个祝福。战场上的人何其多,她尽全力去给每个战士送去祝福,专门跑到她面前来的,她感念她的诚心,按理也该特别照顾几分。 陶子骅过来见了她几回,倒不是为别的,她牵挂着她那才怀孕不久的弟弟,说起这个她就想骂罪魁祸首几句,这个时候不知轻重让她弟弟怀上了不是让他一个人受累吗。女人都跑到边境打天狼人来了,她弟弟谁来照顾,更别说她弟弟还要照看几个小孩。 从知道祁音会点特别的手段,她也对她没点好脸色。她说不出让祁音回到后方照顾男眷的话来,毕竟祁音现在在这里有用,而且很有用,但是她总该知道不时联系一下她弟弟,让他安心一些,不至于还要担心受怕吧。 祁音被她一问,突然哑口无言,她的神力再多,她又比较贪心,每天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在这战场上,哪怕不断有从四面八方飞回来补充的,她也没有剩下多少神力去维持和陶子晔的联系。 陶子骅生气她这会让陶子晔怀孕,祁音正好相反,那个宝宝来得刚刚好,正是知道他身边有了宝宝的保护,她才敢这么放心把全部的心思放在这边。 祁音如实说了,可是陶子骅听着她的宝宝会保护陶子晔这话根本不相信,这女人在说什么鬼话,她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气死了,也不知道她弟弟怎么死心塌地跟着这憨傻一样的女人。 然而她没有告诉陶子骅的是,她试着联系过陶子晔,不过被狠狠拒绝了。小泥人已经生出了灵智,哪怕还没有从壳里出来,不过用来做她与陶子晔联系的纽带。 出发前陶子晔找到祁音,不好意思地同她讨厌之前她分给她的那团小云朵。他可是孕夫,那么想要好不容易开口要个东西,哪里有不给的道理。 可祁音只能跟他解释那个东西只有她回归神体的时候才能凝出来,现在有个孩子陪着他了,都是一样的。她还有事情要做,不能离开人体,等以后没事了就给他随便玩。 祁音几乎没有拒绝过谁的请求,这会对着自己的夫郎说不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她想了半天,想给他点别的东西补偿。 陶子晔这会娇气得很,才不管她说什么,她去远的地方她能看到他,他却不能,他想着像之前抱着带着妻主身上味道的小云朵,能够更有安全感些。她却拒绝了她,他怀了她的孩子她却不在他身边,他一个小孕夫不会害怕的吗? 他觉得委屈,小泥人便帮着自己的父亲对付起了母亲。它刚刚生出的一点灵力全用来切断祁音对她们之间的联系了。 祁音无可奈何,只能等这场战打完结束再好好哄哄。 这样的天气,打起来对双方的损害极大,谁都想尽快打出个结果。她们都拼命全力地发起攻击,毕竟这场战只准赢不准输,谁都承担不起打败仗的后果。 祁音走出帐篷,外面的风吹在脸上如刀子割过一般刺痛,她微微叹了口气,很快的,这一战很快就能结束的。 -- 第109页 接下来几天,外面打得热火朝天。祁音跟着大军走,不至于拖后腿,但是她们也默认了不曾让她到前方去。 祁音只在临时扎起的帐篷里帮着不断抬进来的士兵包扎伤口。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她哪怕用上神力,也只救人也不能阻拦她们受伤。而治疗过的人还没有好起来,新的人又倒下了。 很快医所帐篷里的人比外面的人还多,祁音抿唇想要拦住那些身上伤了胳膊伤腿的人提着武器要出去同天狼人拼命。 那些士兵跪下来同她磕头:“感谢神医救命之恩,小的无以为报,只能祈望大人长寿百岁,健康无忧。大人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们也该继续出去为大凰而战,才不负大凰,不负大人为我们日夜不休地医治。外面的姐妹们还在为守护大凰而战,我们只要有一口气就不可能安心地躺下,而应该出去同她们一起作战。” 她们自然知道大人比她们都要爱惜她们的命,她们何尝不知道大人只是怕她们现在这群残兵弱将上去不过是白白送死,但是她们也该为大人想想。以往死得人更多,到了后面只会害怕无人可战。现在军营里更多的是伤员,这对军营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负担。她们不能让大人因为救下她们而遭到非议。 祁音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们,她们做的也是对的。她只是觉得她们还可以再等一等,她们的伤口很快就能好上一点,那样下了战场也会多几分活命的机会。可是她也知道战场也等不起她们这一个等一等,那边也继续数不尽的将士去填补那个巨大的窟窿。 这件事上,谁都没有错,但每个人都不得不为之。 回到医所,祁音依然脸带一丝浅浅的笑容,手上动作稳稳地为受伤的将士涂药,打上绷带。那几个被祁音一手教出来的现在已经从药童升格成医娘的女人,她们还没有品尝到被承认成为一名真正的医娘的快乐,就投入了紧张的救人行动中。这会她们也想不起来她们最初来这里只是为了镀一层金,等到时机成熟了就去更好的地方发展。 她们担心地看看祁音,她们还能轮流去小憩一会,大人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离开过医所,甚至连水都半天不喝一口,这样下去怕是熬不住吧。外面的天空飘着冰屑夹杂着冰水,阴沉的天让人的心情压抑得厉害。 自打出生起,祁音便厌恶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冬天总有一种不祥的征兆。往年这些时候,她都在沉睡,无需直面这难受至极的感觉。可是她今年放弃的沉眠,便不得不忍受这靠近战场比别的地方多十倍的刺骨寒气。 祁音紧蹙的眉头不曾松过,她压着胸口偶尔跳得不正常的心脏。毕竟是人身,用久了出点毛病也正常,她的神力在这段时间又出于虚弱期,哪怕比起从前,这虚弱期都比原来强很多,鼎盛时期的话她做起事情来会比现在更加得心应手。 她关注起战场,大凰这边的胜势已经渐渐明显了。再坚持一段时间,很快就能结束了。 大概是天性,祁音对战场没有好感,也许她本身就是如风化雨的神明,总是对战场有浓浓的排斥。出于责任她留下来救人,但她迫切想要回去。 她突然脸色一变,她终于知道她令她心神不宁的异样从何而来。本来很安全的后方,她完全感应不到她的夫郎孩子的气息。 完了,她被偷家了。 第68章 之前就算小泥…… 之前就算小泥人调皮,故意切断她与那边的联系,她依然能够知道她们那边的情况。而现在她才恍然发觉那道令她放心的气息,分明是五六天前留下的。 有人动了手脚,蒙蔽住了她的眼睛,让她误以为她们还在那里,实际上她们早就被带走了。 是谁这么做,带走她们又是为了什么? 祁音回了自己的帐篷人坐下打坐四处,释放神魂出去四处找寻。她心知她们现在人是安全的,但是专程瞒过她,趁她不在带走她的人,对方恐怕不怀好意。 这个世界上知道祁音身份的人不多,而且就算明白地说出来,也没有几个人相信。她这个神明向来格外低调,不曾做过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想要抓走她的人,又有能力办到的,就只有同她同样拥有神力的吧。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世界的神明好似都活不长,也很少,祁音这么多年见到的一只手掌就能数完。她回想了一遍自己见过的神,只有落月城那位还在,其他都早化成风没了痕迹。 而另一个她见过的有神力的出处,她早该想到的,如果还有另一个地方有神明存在,那一定是京城吧。那山灵地杰的地方,孕育出一位神明来也很正常。她想到在落月城那回,她只把被带走的人找回来,没想到她都到这里来了,对方还追上来专程又绑走一次,恐怕所图不小。 她确定了人在往哪个方向去了,便起身往外走去。无论如何,她的夫郎和孩子得先找回来。这边的战事一时半会也没有停不下来,她快去快回应该来得及。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疾呼,一个药童跑过来喘着大气,一脸焦急:“大人,不好了,大将军被射中箭了,伤到心肺,别的几个医娘都不敢动手,请您过去看看。” 祁音抿着唇,快步跟着她出去。那边好几个将领身上衣服还滴着血,着急地原地踱步,见到她冲过来抓住她的胳膊:“祁神医,快,救救大将军。” -- 第110页 那将领还要说些什么,旁边一个医娘过来把她推开:“干什么,神医能救自然会救,你抓着她的手做什么,你拦着这里神医进都进不去怎么救?” 祁音抽回手,她进去里面果然看到崔璜玉脸色青黑,躺在床上气息微不可闻,胸口半天才动一下,随时就要不行的样子。这些天崔璜玉身上的伤是她在看的,这次跟她之前的陈年老伤没有半毛钱关系。很显然,这次要她命的是插在她胸口还露了个尾羽在外的毒箭。 脸上还带着几道流血的刀口的陶子骅走进来,看了一眼崔璜玉忍不住偏过头,问道:“怎么样,情况还好吗,能不能救回来?” 情况当然很不好,且不说这箭上带了剧毒,但是这箭头直直穿过人的心脏,换作平常人当场就一命呜呼了,也是崔璜玉的身体之前是祁音专门偷偷给她改善了不少,才能撑着回来见到她。至于能不能救回来,天底下只要还有一口气的人,她都能够把人救回来。 只是,祁音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巧呢。想要把人救回来,毕竟是同阎王爷抢人呀,她得搭进去大半的神力,把箭取出来只是第一步,后面心脏补好,还有把毒□□,是非常细致费精力的,哪怕她来做,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做到。 陶子骅见她神情为难,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便见她示意自己出去外面。 另一边,陶子晔和陶子溪坐在马车上。他搂着自己的弟弟,安抚他别害怕,眼睛看向外面却不知道他们要被带到哪里去。他们是光明正大被从军营里抢走的,一大队目标明确地到帐篷前拿刀指着要他们跟着走。 军营里有的是身份比他高的人,不过那些人却跟看不见一样,只点名要他,当时旁边只有陶子溪在也一起被带走。陶子晔想了半天,不知道她们是冲着谁来的。比起他的处境,他更担心是不是三姐那边,或者妻主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带她们走的人领头的正是之前在军营里闹事的二皇女,她身边还有好些面生的人。陶子晔勉强冷静下来,认出二皇女身旁有个带着幕篱的男子看起来有点眼熟。 二皇女事先是调查过的,知道他身边还有两个孩子,问了一圈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冷笑一声让下人去搜查。 最近乔愿知道了祈望还有一手狩猎的好本领,拉着她出去教她打猎。到底是个女孩子,比子溪更爱乱跑四处玩,一不留神就跑出去了。陶子晔暗中庆幸幸好她们这会跑出去了不在,要不乔愿被二皇女碰了个着,恐怕性命难保。 他现在希望她们别回来,看着形势不对赶紧跑。这军营里恐怕也不安全了,二皇女闯进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拦住她,或者说出来拦的人还没有能够拦住她的能力。而能阻止二皇女进来的人,不知为何没有吱声,但靠不住是一定的。 他和子溪两个被扔上马车带走,他看到两个女孩子都没有回来才松口气。不过毕竟是两个孩子,独自流落在外面他也止不住担心,妻主在哪,她能知道这边的事情吗,快点回来救她们吧。 陶子晔坐在马车上不停地在心里喊着妻主的名字,她原先说过的喊她名字她可以听到的。他喊了半天没有受到回应,有些失望地搂着陶子溪。他忽然感觉胸口的位置微微发烫,他抬手摸摸是小泥人。它挣扎着动动,好像要跑出来。陶子晔吓得赶紧把它按住,妻主虽说它很坚强,但这会他也可不能把它弄丢了。 而在不远处,两个小孩藏在树上,眼睛紧紧盯着这边的方向。乔愿的嘴巴被死死地捂着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挣扎了几下无果,狠狠地瞪着旁边的祈望。 细听听着四周声响的祈望手上还被着急的乔愿咬了一口,她抿着唇有点不开心,不过她打算等娘回来再跟她告状。夫子和弟弟已经被抓走了,她们再过去就是送上门的。她们得想办法找到娘才能把他们救出来。 乔愿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她眼看着人从她眼皮底下要被抓走了哪里忍得住。她之前也被人抓走过,知道被人抓走肯定会吃很多苦头。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答应帮干娘好好照顾夫子他们几个的,现在却看着他们被抓走什么都做不了,夫子肚子里还有没有出世的宝宝呢。 乔愿默默哭了一会,见她不再挣扎,祈望费劲地拖着她走。外面的路她很熟,她可以带着她出去不被人发现。 走了一段路程,两个小家伙互相看着对方,祈望眨眨眼睛看着乔愿,希望她指个路,她熟悉的也只有周围一片,更远的地方她就没去过了。去哪里找人帮忙,她就不懂了,以前她都一个人独来独往,根本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乔愿冷静下来擦擦脸,她知道自己本身就很危险,她这张脸被外面的人认出来肯定会很危险,还会拖累一旁的祈望。她和祈愿跑到河边扣了些泥摸到脸上,把头发打乱,衣服换成里面外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照了水看着不那么容易认出来才放心。 她抬头看着祈望也要帮她乔装打扮一下,祈望看着她两手泥后退了两步,她是好不容易才有人管,现在每天身上干干净净的都舍不得弄脏。她有点不开心,不过还是狠狠心把头凑过去让她给自己抹上泥。这个仇她又记下了,见到娘她一定要告状,没有两颗糖她都不会原谅乔愿的。 乔愿其实也没有比祈望好多少,两个孩子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只能漫山遍野地跑。她们只知道往战场那边去很危险,她们想去找祁音,又怕万一跑错地方撞上天狼人或者其他人。 -- 第111页 这一路瞎跑,硬是给她们跑出很远的地方去。 祈望负责给两人照吃的,带着乔愿躲着人群跑,把指引方向的任务交给乔愿。乔愿假装淡定,拍着脑袋下了个决定:“我们到青岩村去,那里都娘的人,她们肯定会帮我们的。我们到那里去,等着娘来找我们就好了。” 祈望听着觉得很有道理,认同地点点头。果真陪她一起,两人摸索着找路往青岩村去。 之前祁音她们从落月城到军营这边坐马车都要好几天,她们两个小孩跑跑停停,一路就更加劳累奔波,累了就停下来找棵树躲起来休息,饿了渴了就找水吃点野果,愣是给她们跑出了很远的距离。 她们身上带了祁音的印记,一路躲着人,也没有遇到什么野兽。两个小孩跟乞儿一样,摸打滚爬一点一点竟然凭着奇怪的直觉在靠近青岩村。 两人走的时间有点长,乔愿有时候都怀疑她们是不是跑错路了,她也知道这么乱跑更加不方便祁音找她们,但是对上祈望的眼神,她还是咬牙肯定地说道:“不会错的,肯定是这个方向,到了青岩村我们就安全了。” “我知道,”祈望指着山边的峭壁,还有脚底的地面,发出疑问:”你看,这个地板,是不是在震动?“ 第69章 祁音为崔璜玉疗好…… 祁音为崔璜玉疗好伤站起来,她猛地扯下纱巾看向远处。听到里面声响,陶子骅第一个走进来,她眼睛与祁音撞上,顾不上吓了一跳疾走几步上前拉了她一把到旁边。 她后面跟着进来的人满心想着过去看崔将军,没有留意到她们两个的异样。 陶子骅抓着她手上的纱巾,正想往她眼睛上盖去,她压低声音提醒道:“外面太阳大扎眼,先用纱巾把眼睛遮好。” 祁音却不着急,她同陶子骅挨得很近,她手指在胸前方半空写下一行墨字:“出事了,我得回去救她们。” 陶子骅又惊又恐,先不管她这弟媳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出事了,她们是谁。 祁音已经把纱巾戴回去,别的话也来不及跟她说只从人群中走出去。陶子骅看着她出去,她不放心跟过去,走出去发现她已经没了影子,问了门口守着的士兵也说了没有看到神医出来。她拧着眉头进去,还得帮着祁音把场子圆过去。 祁音出了帐篷,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移动。她看到乔愿同祈望两个孩子还算好,一路往青岩村的方向去,虽吃了些苦头,不过还好。她给那边村子的人发了指引,让村子里来人找到孩子,帮忙照顾一段时间。 而另一边陶子晔的气息离这边越来越远,祁音对他的位置感应越来越弱。带走他的人移动速度很快,看着方向是往京城里去的。祁音不知道那些人想做什么,她只知若是失去了他的消息,万一他遇上了危险就赶不及了。 她顾不上其他,几乎化作一道光影往那边赶去。可是她的速度算是极快的,那边马车大概是用了某种秘法,竟然不过短短三天,就临近京城。 陶子晔和弟弟两人被困在马车上,一路马车没有停歇,他虽没有被捆绑起来,也丢了些糕点给他们填肚子,但对方不同他废话,也不准他下马车去。 他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他也发现了绑走他的马车的不平常之处。他安慰着陶子溪,心里却越来越不安。他猜想对方怕是不想被自己妻主追上来才这么着急赶路,而且自己什么都没有,对方的目标是自己的宝宝。 他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呼唤妻主快来救我,快来救宝宝。等到他被人从马车上拉下来,他发现发现周围的景色他竟然意外的熟悉,难不成他被抓到京城里来了么,自家妻主还能找到这边么。 下了马车,两个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从身后押着他的身子,陶子溪被另一个白衣人从车上拎下来,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抓着后衣领,陶子溪挣扎了两下被那人嫌烦砍了一下后颈便垂下手没有了动静。 “子溪——”陶子晔看到这样的情景强装的冷静哪里还崩得住,他大力挣扎起来,“放开我弟弟。” 领头的白衣人训斥了一句那拎陶子溪的白衣人,“谁让你自作主张,这位可是军师交代了要好好送到的孕夫,这么莽撞动了胎气,你受的住国师的怒火?” 她走到陶子晔这边,随意看了一眼陶子晔,阴沉的语气淡淡警告道:“人都到这里就老实些,你弟弟只是晕过去了人没事,你最好也乖乖的按照说的做,否则你弟弟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就不一定了。” 她示意押着他的两个女人松手,陶子晔身子得了自由,果然也不敢乱动。他手扶着自己的肚子,警惕地看着她们:“你们把我们抓过来是想做什么?” “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自己知道自己老实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行了,”领头白衣人顿了顿,“不妨告诉你,这里已经到了京城,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要是想活得久一点,就别打什么主意触怒了这里的人。” 可能是看他情绪有些激动,怕他真的动气影响她们的计划,陶子晔被带到一间昏暗的小屋关起来后,也把陶子溪一起丢了进来,放在他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他这个孕夫的照顾,房间里还摆了一张木床,床上有枕头被子。陶子晔跪坐在地上,摸摸陶子溪的鼻息,发现他没有什么问题才放心一些。他把他抱起来,检查了一下床被,把他放到上面等他醒过来。 -- 第112页 房间的四面都是墙,连个窗户都没有,唯一的出口就是进来那扇木门。他听见门口有人来来往往走过,显然有不少人守着。 他以前也在京城里待过,但是也看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刚刚听那个女人倒是说到了国师,所以把他弄过来的人是国师吗,他认真想了一会,他在京城里唯一可以求救的就是他父亲娘家的二姐。其他的他父亲娘家人都在青州,之前他母亲和父亲被逼死那会,她们想办法也是有心无力。现在这位不算亲近的姑姑,会愿意冒险来把他救出去吗。 房间里很黑,只角落点了一支蜡烛。等到蜡烛燃尽房间里就完全暗了下来。在黑暗里,他睁着眼抱着醒过来的陶子溪,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他好像听到了些风声,树叶的沙沙声,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坐了很久,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其实没有过去很久。这种空旷的黑暗他没有很害怕,他心里带了一丝祈望,可以再待久一点,这样妻主就有更多的时间找到他们。 可是,国师这边的人显然等不及了,她们为了夜长梦多打开门,把陶子晔他们又带了出去。他刚刚被黑暗的环境被带过来,这边厅堂墙上都点了三四排蜡烛,烛光亮得刺眼,让人眼睛难以忍受。 陶子晔眼睛适应了光亮,把手放下来才发现整个大厅只有他拉着陶子溪站着,他身后的白衣人都用头撞地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厅上正中的高椅上的人动了一下,一个长得很奇特的女人发出点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人陶子晔认得,整个大凰里也只有这位长得奇特到令人过目不忘。她的脸倒是正常,上面浮着一层青气,不过一般人不敢直视她也很难发现,但她身体左手换成了铁胳膊,手指换成个锐利的钩子,让人看了心生害怕。下半身看不清是什么样据说她出现在任何场合都是坐着的姿势,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陶子晔以前跟着父亲母亲在特殊的日子,举国欢庆的祭典上远远见过这位,她便是大凰的国师,一个手握无上权利,几乎要比她们的女凰要更加尊贵的存在。现在近距离一看,她似乎比他印象中要老得多,气势也更加吓人得多。 “哼——”台下的男人不知死活地站着,丝毫没有跪下的意思让国师不悦,她沙哑的声音在上面响起:“你就是那个怀了野神的孽种的人?” 陶子晔听到她的话,感觉不适地皱了下眉,按以前他为了表示恭敬肯定要像后面那些人一样跪拜的,但现在突然发现对方是抓走自己意图不明的坏人,他强忍着对方的威逼也直直站着,他不能像这个一口一口喊着他家妻主野神的女人下跪。 他认识他妻主这么久,怕是这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好更仁慈的神了,这高高在上,口口声声称自己庇佑了大凰万千百姓的国师,除了搜刮民脂民膏,把大凰皇室搅得一团糟,还做了些什么。 他陶家落到现在父母双双离世,家里支离破碎的样子当真与她一点关系没有么。他们已经被逼成这样子,现在又过来破坏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的生活。他不管他的妻主是不是被承认的正神野神,他愿意跟着她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陶子晔手指掐进手心,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问道:“国师大人,将我们兄弟从边境带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国师见他挺直腰板,明明害怕却不肯低头,她也不在意,没有人能够拒绝她的要求,何况她不过是把迷途的人拉到正道上来,他该感激她的。“你该知道你肚子里孩子,是天地不容的孽种吧。你要是现在愿意回头,把它交出来,国师府要妥善处理好,将来让它出来也会好加管教,不会让他祸害四方。” “要是你不肯交出来呢,将来它出生的那一天,不仅它会要了你的命,天道也是要降下雷罚将这等不该存活于世间的孽种消灭。” 陶子晔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没有哪一个父亲听到自己的孩子还没出生便被这样恶意的加上了标签,还说了这样恶毒的话,他不知道把孩子交给她们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样不加掩饰的丑恶嘴脸让人作呕。 国师等着面前的男人露出慌张的表情,哪个人不惜命,尤其是男人既无知又怕死,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会害死他,还不赶紧跪下哀求她们出手相助。见他不为所动,倒没想到他还是个硬骨头。国师眼神望向他身后的远方,幽幽的声音响起: “既然你执迷不悟,这野神来得也正是时候,今日本国师便把这孽种的母亲的原形打出来,再除了你肚子里的孽种——” 第70章 陶子晔听了她的话,…… 陶子晔听了她的话,第一反应是他家妻主来了。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安放回原处,他该相信他妻主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来救他和孩子的。 不过一瞬间,祁音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她向来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哪怕别人冒犯到她,她不甚在意。但她这会匆匆赶来,到了这里便是两道藤蔓从袖口飞出,直接把面前的人抽飞开,免得挡住她的路。 陶子晔高兴地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拉着陶子溪正要过去。只听到身后“叮”的一声碰响,他被吓得扭头看见国师飞过来的钩子离她不过巴掌的距离。但那钩子被不知何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金色光罩挡住,没有办法再往他身上靠近半分。 -- 第113页 祁音挥手几片藤叶把钩子打了回去,那边国师连连退了好几步,才险险躲开钩子没被打中。 陶子晔抱着自己的妻主才觉得安心下来,他低声告诉她:“我和子溪都没事,孩子也没有事。” 祁音摸摸一大一小的头,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容。对方的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将她们团团围住,大有将她们伏诛原地的意思。 她们掏出武器,看起来是个黑色的铁盒子并不起眼,但祁音的表情头一回凝重起来。之前她遇到的凡人,带着的凡人的武器,不过普通的铁器,根本没有办法真正地伤害到她。毕竟神天生就是不死不灭,哪怕形体消逝了,也不过是转化成另一种形式存在于天地间,过段时间又可按照心意转化成自己想变成的样子。 祁音从那铁盒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是令她厌恶觉得恶心的味道。国师站在上面,一挥手无数箭矢挟着风声从四面朝她们中间射过去。 陶子晔惊呼都冲到嗓子眼了,祁音把陶子溪塞到他怀里,单手抱起他在半空翻转了一下避开了一边的攻击,另一只袖口飞出去藤蔓把袭来的箭打落在地上。 她低头一看,她收回的蔓藤上面沾到些黑色的粘稠浓液,滋滋作响竟将上面腐蚀出了一大片。祁音嫌恶地一抖蔓藤,那一截自动断开落地消失。她站起原地,四周从地下涌起的藤蔓朝那些白衣人涌起,无数扭动的藤条有了意识一样有的去抢夺她们手中铁盒子,有的将那些反抗的人缠起来捆绑得死死的。 那边国师她们稍落下风,立马又出了新的招数。祁音只觉得头顶有东西袭来,她想都没想带着人躲开,那东西连着几个地方坠落下来。 祁音只带着人躲过去,陶子晔却看得非常清楚,那落下来的分明是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浓稠液体。砸落在地上还有朝周围飞溅的液滴,落在祁音的脚边。他抬手,想把落在祁音脸上的一滴擦掉。 祁音抓住他的手,自己抬袖子抹掉脸颊上的黑点。她把他的手翻过来手背,陶子晔才发觉上面落了一个黑点,肉眼可见地冒着白烟扩散。祁音把他的手凑到嘴边,含着吸了一口,拿下来大拇指擦去脏东西,上面只红了一点皮才放下来。 国师见她这都能躲过去,又再次启动机关。头顶如下雨一样不断撒下些液体,还有一张隐隐发光的大网就要兜头下来。看样子对方,是下了决心要非要生擒了她不可。 她看了一眼,周围那些白衣人被黑色液体沾到,有些已经痛到滚落在地上嗷嗷直叫。然而旁边的人跟没有看见一样,只死死盯着祁音架着铁盒子对她放冷箭。 祁音再一次召唤藤蔓,不过地上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只几处藤蔓怏怏地长到半人高,被身旁的人合力几下砍掉。 国师看着她眼里闪着势在必行的得意,她这么多年的心血全耗在钻研寻找克制神力的方法,就是真神来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她擒拿下来。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个真神了,这些老东西个个跟老鼠一样藏起来,可真是让她好找。 待了她抓了这野神炼药吃下去,她便可以真正地脱离这□□,炼成长生不死之神。至于那男人肚子里还没出世的神胎,等他生下来正好给她做个杀人武器,听说神明与凡人结合诞下的神子拥有虽是人身,却天生带神力,做成傀儡再合适不过了。 祁音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对方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但是难保夫郎和孩子被对方那些肮脏手段伤害到。她原来就不擅长打架,带着他们两个束手束脚,没有了与她们缠斗的心情。 头顶的金网正在找机会要把她们一把抓住,周围都是不要命地拼命攻击她们的人,一波倒下一波又接上来。那地上的浓稠液体融化了一批人,那粘液变得更多,扩散到随处都是。 祁音看向那坐上的国师,这人身上有人的气息,但又不像个人,感觉有几丝神的影子,但浑身弥散着的黑气,给人压抑的感觉,怎么看着像是个邪物。 她自头顶张开个结界,把陶子晔他们两个护在里面。她缓缓朝台上的人走去,头顶的粘液滴在她身上,落在地上变成了金色液体,将周围的一大滩黑色粘液吸附在一起,化成气体消失。 她脑后的纱巾纱巾无风自动,往后面飘去。她的手心的金色血液像水一样涌出来,她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那金色血液立马腾空而来,漂浮在半空。 祁音控制着那血液朝对面国师打去,神的血液可以净化灵魂,还能消灭一切的邪物污秽。 果然,国师一看那血液飞过去,脸色大变,不过她到底是有准备的,手上的铁钩忽然变幻成一把铁伞,将扑面而去的血液拦住,打飞散回四周。 祁音趁这会,靠近到她面前,带着血液的手掌直直冲着她面目过去。 国师自知自己是受不住这血液的,后退两步用力用铁伞尖头刺向她手掌心。 祁音不躲不闪,任由那伞尖穿透掌心,伞面转动起来,那金色血液也随着伞骨流淌,飞溅向四方。 国师被她这种同归于尽式的打法惊得连打连退,她虽伤到了祁音,但是她越流越多的血液处处限制住了她的行动。 她的武器里不断喷涌出粘液,座位四周的机关也不断朝祁音喷射出粘液,拼命与祁音的血液相抵消。不过祁音根本不在意,她只一心想把面前的邪物灭掉。 -- 第114页 陶子晔被祁音的样子吓到了,他看着祁音身上几乎化成雾气团在身上,那坏人往她身上喷洒出来的粘液玷污了她的衣衫,不过马上又被她的血雾消融。她将坏人逼得步步后退,但是她身上的金色血雾颜色越来越淡,身上沾上的粘液消褪得越来越慢。他分明看见一开始她干干净净的衣服上面,慢慢出现了大块的污块。 他把陶子溪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安抚他没事没事,嘴上却把嘴唇咬出了血。他紧张地看着那边,顾不得面前的结界被那些白衣人一下一下地打砸到微微晃动,他满眼是自己妻主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祁音一心只想把对面的邪物消灭,眼看就要一掌拍打在她面目上。 她忽然神魂一震,身形一滞,打出去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没打到对面,而对方的伞尖直直把她戳了个透心凉。 祁音低头,收手把手按在伞身,猛一用力身子往后飞去,从伞上挣脱了出来。 她无声地咳了几下,血液从嘴角淌出,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她只抬手抹掉,身子晃了一下。她明显感觉到神魂不稳,自己体内的神力在飞快的流失。 她退回陶子晔身边,抱起人往外面冲去。 头顶的金网,在那一瞬间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定睛一看,那网下空落落什么都没有。 国师顿时大发雷霆,“来人,发逮捕令,把人给我找回来。” 她简直气急败坏,她知道如今世上残剩的为数不多的神,大多是不擅长杀戮作战的。不过为了万无一失,她专门精心设置了克制神的阵法,没想到她负隅顽抗,生生地挣脱了她的围堵,还把她千里迢迢抓回来的神胎也一起救走了。 不过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想必是跑不远的。现在京城里都是她的人,她就不信了她还能跑到哪里去。 国师坐在座上,盯着那闪着金光的网让下面的人收回去。那地上还有好些躺在地上抽搐站不起来的人,她也觉得厌烦,只挥手让人处理了去。 下面的人默默把人抬走,至于那被粘液玷污了的地板也是大气不敢出一个摸摸用特殊器物清理干净。 国师想到今天消耗了好些人,她的身体也被那神血侵蚀了好几处,这会快没有知觉,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火气上来,点了一个白衣人上来。等她走到面前,抬手就是一掌把她打飞到大厅:“废物东西,你不是说她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野神吗?她还能把人救走了?” 被打飞的人一声不敢出,爬起来用最卑微的姿势跪伏在地上。 第71章 祁音确实没有跑远,…… 祁音确实没有跑远,她的人身哪怕彻底坏掉也不会对她有太大的伤害,只是流得差不多干了的血罢了,就像她的神力过多地消耗了,再修炼修炼又同从前一样。 陶子晔却被吓到了,作为一个人流血流成那样子,再说单是身体被利器贯穿,怎么看着都不像是会好的样子。他怕出声吓到祁音影响她提气带着他们逃跑,硬是生生憋住眼泪,半点不敢给妻主再增加一点负担。 陶子溪也是懂事的,从头到尾乖乖趴在哥哥怀里,害怕就把漂亮的眼睛闭上,也不哭闹起来。 祁音把他们带出城外的山林,她对附近的地方都不熟。比起人群密布的内城,人迹罕至的山林才是她最理想的藏身之所。 国师那边现在一定不会放弃,必定在城内四处搜查,躲在那里不怕逃不脱,只是会很麻烦。 若是祁音自己一个人,遇上现在这种情况挖个坑把自己埋下去,没有人打扰,过几天身体又重新长好了,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她好歹大小是个神明,耐打抗造得很。不过她身边的人就不一样,一个娇贵的夫郎和一个娇弱的孩子,得好好照顾才行。 她巡了一处山洞,把他们放下来。陶子晔以为她撑不住了,把陶子溪放到地上,急忙转身扶住她:“妻主大人,你没事吧……” 祁音想要回答,两只手给他紧紧攥在手心,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陶子晔不信,强拉着她坐下。要不是顾及孩子在一边,他都要扒开祁音衣服看下伤口。他硬拉着她坐在山洞里休息,自己往外面走去。 她们要在这里过夜,肯定要捡些柴火回来,还得打点水弄点吃的才行。陶子晔交代了弟弟看好祁音,陶子溪果然绷着小脸盯着祁音非要她躺着不能动。 祁音笑笑,掏出两颗糖放在他手心,由得他们两兄弟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陶子晔不敢走远,在附近找到想要的东西很快就回来了。山洞里他家妻主伤得那么严重,他弟弟还小,要是遇上了什么可就有危险了。 大概是祁音难得的虚弱的样子吓到他了,让他产生了他家妻主这会需要人照顾的错觉。陶子晔看着妻主苍白的面容,嘴唇也没有半点血色,总觉得她瘦削的身体要扛不住山洞里的寒气。 陶子溪刚刚默默捡了些树叶草堆给她搭了个床,不过祁音用不上,她脱了自己的外衣给了他盖着,让他自己上去休息。 陶子溪吃了些东西,就撑不住困意睡着过去。这几天一路的奔波,又是担心受怕,小孩子的身子有些撑不住了。 陶子晔没什么胃口,他表情怏怏不乐,虽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本就在他能力范围之外,不过他什么都帮不上,等着人来救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 第115页 他紧紧抱着祁音,不知是想给她渡一点暖意,还是想让她给自己一点安全感。祁音坐直身子,让他倚靠得更加舒服,手指穿插在他发间顺毛往下梳着。 “妻主大人……”他埋在她脖子上,喃喃低唤她。祁音低头,轻轻吻住他的额头,吻过微微颤动的眼睛,呼吸停在他脸上方。 陶子晔的脸一层接一层泛起灼热的红晕,他的手无处可放,无力地抓住面前女人的衣角。她总是这样极尽温柔,耐心地拂去他的焦灼不安。 他几乎沉浸在她的呼吸里,快要合上的眼睛努力睁开,努力用最后一丝清醒问到另外两个孩子:“乔愿和祁望两个孩子她们怎么样了?” 祁音慢慢在他手心写字告诉他:“她们没事,人好着呢。” 陶子晔便放心地窝在她怀里沉睡过去,他家妻主说了没事,那孩子应该就有被安排好了。 地上的火堆里火苗慢慢变小,祁音捡了两根木头丢进去,“啪”地一下炸开一朵火花继续静静燃烧。 她抬手捂嘴轻咳一下,一道血迹从嘴角流下来。她若无其事地擦去,怀里的人换了个姿势没舍得放回地上去,将他搂进怀里,自己盘膝打坐。 另一边,乔愿和祁望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迷路了,她们躲着人跑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什么地方来。正想着要不偷偷混进个附近的城镇去打听一下,可是跑了许久都没有看到人烟。 她们哀叹自己的运气似乎不大好,突然惊异地发现她们脚下似乎在颤动,周围的山体也在抖动。她们长这么大还没有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这吓人的阵势吓得她们六神无主。 还是祈望以前在外面逃命养出来的本能,拽着乔愿就拼命往前跑。 身旁的山坡上大小的石块在往下滚落,迎面飞过来的石子砸在身上很痛,脚下的路也多了高高低低的石块阻拦她们逃命的步子。 她们心跳得飞快,很快感觉到身上哪里都痛却不敢停下来。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是不是她们两个,她们在跑,快过来——孩子在这边——” 祁望以为是追来抓她们的人,前后看了一眼,后面已经过不去了,前面又有危险,停下来看着乔愿,“现在怎么办?” 乔愿扶着膝盖大喘气,“别急……说不定……说不定是来接我们的……娘这么久没到肯定喊了人来接我们了……” 她猜的不错,前面带着人过来的人正是吴岩妍,她对着这边两个小孩喊道:“是不是乔愿,你们别动,我们这就过来带你们回去安全的地方。” 吴岩妍一接到大人传来的信让她们出来找到两个逃出来的孩子带回去就带了人匆匆赶过来,从边境到这边得有多远,知道只有两个孩子独自上路她魂都要飞了,这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只能马不停蹄地一路找过来。 先前还好,只是担心孩子渴了饿了没得吃没得喝,迷路遇到什么危险,她只想着赶紧带回去要不然在外面多受罪,谁知后面这开始地动了,她们就急得恨不得脚上长轮子,这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了,再找不到孩子,出事了回头怎么跟大人交代。 诶呦我的神明大人,幸好见到她们了。 吴岩妍不跟她们两多废话,见着人就把人一扛往回跑。 这外面天摇地动,不小心被石头,旁边倒下来的树砸中可是要老命的。 吴岩妍一边跑,还一边安慰众人:“放心,我们身上可是带着大人的祝福的,大人肯定会保佑我们平安无事的。” 乔愿见到熟人就缓过来了,但是祁望不习惯被生人靠近,她被人抓着扛在肩上忍不住挣扎想要下来。 乔愿看见,忙喊道:“祁望别动,她们是娘的人,是好人,你别怕。” 吴岩妍缓了下脚步,让同伴拿了两个馒头分给她们两个:“没事了,先吃着,马上就带你们回去。” 乔愿抓着吴岩妍的手同她商量:“她怕生,你身上有娘的味道还重一些,能不能换下你来带她跑。” 吴岩妍是跟着祁音最近的人,她平时刻意学了她的三四分模样,当即觉得自己被夸奖了。不过现在也没时间说别的,她爽快地把乔愿转交给别人,把另一个面生的小孩背起来。 她一边跑还一边安抚道:“你别怕,我们都是大人带大的,你喊大人娘,就也是我们的孩子,你也可以喊我娘。” 祁望换到她背上果然闻着稍微熟悉的味道安静了下来,听了她的话却不理她,只管啃着自己的馒头。 出来找人的时候还好,现在突然出现了地动。她们嘴上说着轻松,其实也是心急如焚想着赶紧回到村子里去。 虽说大人给了警示,她们也提前做了准备。可是这样的大灾难,怎么可能一点损伤没有。村子里的几个主要的人被她带了出来,其他人不知道能不能反应过来,带着村民过去安全的地方躲避。 回到村子,远远看到房屋都倒塌了一片。几个大女人眼圈一红,差点哭出来。突然冒出个人,冲着她们喊道:“你们回来了,赶紧到小神庙过来,大家伙都在这边,好好的呢。” 她们立马把眼泪咽回去,果然村子的房屋倒塌了不少,没倒的也不敢确定里面安不安全,干脆村子里的人都通通搬到小神庙过来住。 她们原先因为祁音离开,闲了没事,想起大人了,就把小神庙修一修,修着修着小神庙现在已经不名副其实了,它成了村子里最大的建筑。 -- 第116页 村民又不是没有一起挤在山洞里过,这次搬进去勉强也够住了。再没有比大人庇佑的地方更安全更让人安心了。 看了大家伙没有出大事,最多一点擦破皮皮外伤。柳钏他们几个男人过来只看了一眼,注意就放到接过来的小孩身上。 “乔愿看着比之前大了不少,怎么浑身脏成这样?还有这个,是大人在外面新捡的小孩吧,叫什么名字?” 她们两个身上脏得不行,男人们都看不下去了。他们找了干净的衣服,让男人带过去洗洗。 两个小孩背对背洗着,乔愿不经意回了个头,惊叫起来:“祁望,你头发掉色了,又变白了。” 祁望伸手一摸,手心果然黑乎乎,头发显露出原来的银白色。她小脸惊慌,立马矮身藏进水里。 乔愿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吴岩妍在外面听到声响快步进来:“怎么了?是不是摔跤了?” 第72章 休整了一个晚上,祁…… 休整了一个晚上,祁音的脸色还是很差。她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休息,青岩村那边的结界因为她神力的削弱出现了一点裂痕,目前还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她还是花了些心思把它加固。那边有太多她重视的人,她已经不能陪在她们身边共度难关,只能为她们多做一点。 陶子晔醒来的时候,被祁音的脸色吓到了。哪怕祁音一再向他保证自己没有什么事情,他也不愿意让她再使用神力。这就像一个人脖子被砍了一半往外喷着血,这样的人还告诉你她没事儿,你会相信吗。 这荒山野岭不是适合人长待的地方,祁音抱起陶子溪摸摸他的额头,有点微微的发烧。孩子受了些惊吓,这地方又潮又冷,小孩身子弱就有些承受不住了。祁音给他找了药,这会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不过小脸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不太舒服。 陶子晔怕自己妻主瞒了自己,见她实在不顾她自己的身体,这会身体明明肉眼可见的衰败,还想赶紧带着他们回到边境去,又心疼又生气。他眼泪都要落下来了,祁音才总算答应先不回去。不过她要先找个适合他们住的地方住下才行。 陶子晔想了一圈,内城她们是不能回去了,那里恐怕到处都是要抓她们的人。而他在京城里待过那么多年,竟然也没有一个寄身的场所。他有些沮丧,从陶家倒下,他就该知道了。这京城里个个都是自扫门前雪,平日里笑颜相对的人,一遇到事情立马翻脸不认,丝毫不顾往日的情谊,只怕沾上半点是非。 祁音抱着陶子溪,拉上他才出山洞,突然防备地后退几步。陶子晔见前面突然出现的黑袍女人,愣了一下走前一步护在祁音面前。 对方却像没有看见她们戒备的眼神,对她们施礼说道:“得知大人来此做客,我家主人有请几位到府中一叙。” 陶子晔皱眉问道:“你家主人是谁?哪有人未报自家名姓就要人上门做客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你家主人认错了吧。” 那黑袍女人却不在意他毫不客气的问题,只把眼神转向祁音:”客人过去了便知我家主人是谁,两位现在处境想必很尴尬吧,我家主人倒是可以助两位一臂之力。“ 她说的肯定,一点不担心祁音她们会拒绝她。祁音从她身上看出一点端倪,能够在这漫山遍野准确找到她们位置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面前这个女人不是人,想必她家主人也不是,她们身上的气味闻起来倒像是她的同类。 对方态度很强硬,祁音不欲与她动手,遂点点头同意同她走一趟。 黑袍女人满意地点点头,她拍拍手掌,便见天上飞过来一架由穿着花色衣服猴子抬着的飘纱飞辇落在她们的面前。她亲自弯腰拉开轿帘,“几位客人请!” 陶子晔惊疑地看向祁音,祁音牵着他的手抱上陶子溪走过去上了飞辇。 陶子溪趴在祁音肩膀上,好奇地看着那几只奇怪的猴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声惊呼:“啊,小猴子飞起来了,我们在天上飞。” 祁音摸摸他的头,她都忘了小孩子喜欢这些,这样的出行方式确实很有牌面。她自己低调习惯了,从来没有弄过这些花里胡哨的。 陶子晔正紧张,突然手心一痒,祁音给他写道:“你喜欢这个吗?回头我也给你弄一个,想去哪里都可以直接让飞辇载着你去。”他抿嘴憋气,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一点不关心这飞辇要把她们带到哪里去,反正在关注这些什么东西。 祁音摸摸鼻子,这个世界男孩子应该喜欢这些漂亮的东西才对,他怎么好像还生气了,是在怪她之前没有想到吗。她现在送应该还来得及吧,她衣袖下的手指变幻掐了几个法印,闪过一道绿光。 陶子晔的手腕被她抓住,吓了一下不过没有动。他眼睛盯着她手心握着他手腕的地方,慢慢长出一条藤条分成好几股编成了手指粗的草镯子。他抬起手一看,草镯子遍体光滑碧绿,看起来像是活的。 祁音打了响指,几朵米粒大小的小花从接口的根结处一下子炸开,给简朴的镯子添加了几分雅致。 陶子晔用手指小心地摸摸那几朵小花,刚想说话。祁音幻出一行字,“摘下来丢出去,脑子里想个你想要的东西试试。” 陶子晔依言撸下草镯子,有点犹豫地看了一眼祁音,才把它往空中一抛,赶紧伸手接住。 陶子溪在一旁看得眼睛不都眨一下,他这会不觉得会飞会抬轿子的猴子有什么厉害了,他嫂子的戏法厉害多了,还能变出带小花花的镯子。 -- 第117页 那镯子在半空转了半圈,稳稳落在陶子晔的手中。他惊讶地发现,它已经变成了一把通体剔透的淡绿色长剑,剑柄处上镶了刚刚镯子一样的白色小花, 祁音倒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想要的是一把武器,可见他要保护自己保护她们的决心多么强烈。她继续教他:“再想个别的,小个的,大的以后到空敞的地方再玩。” 陶子晔连试了几下,又变了几个东西,不过都是些匕首,鞭子之类的武器。祁音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怎么净把她送到礼物往武器上发展呢,这个东西看着小,不过它变幻出来的东西跟它大小没有关系,不用那么局限。 陶子晔把它翻来覆去地变了一会,才把它变回镯子正要戴回手上。看了下祁音不知想到什么,又拿下来变成根发簪方方正正地插到发髻上,转头推了一下祁音。 陶子溪这个小观众比祁音敬业多了,马上出声捧场:“哥哥好看,这个发簪好看,哥哥戴了也好看。” 祁音赞同地点点头,她家夫郎喜欢的肯定是好看的。 陶子晔被她这一打岔,也忘了紧张。而飞辇已经往下降落,慢慢停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神庙面前。不知这大凰整个国家是怎么统一的,相隔那么远的两个地方,神庙建起来的大体外形是一样。 不过比起祁音那个土里土气的不过一间小平房大小的小神庙,这个神庙放大了不知多少倍,而且处处装饰了很是奢华富贵,但是那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的琉璃瓦就能看出它的不平凡。 那黑袍女人带着她们从大开的,野兽张开的大嘴一样的大门走进去,身旁的墙上都贴着珍贵的宝石,处处雕梁画柱,一看主人家的身世不凡。那女人看着她们新奇的样子,露出了自得的笑容、 等他们看够了,祁音的手在身边的大小男生的眼睛上抹了一下,陶子晔还好只露出一丝惊愕就恢复正常,而陶子溪则是忧心忡忡地仰头看着上面:“嫂子大人,这房子上面怎么破洞了,柱子也断了一根,还有好多蜘蛛网,这房子不会要塌了吧。” 祁音给他打了个手势告诉他,这房子都破了一百多年了没塌,现在应该也不会塌。不过陶子溪还小看不懂手语,那带路的女人也看不懂,只知道她给了那冒冒失失的小孩解释了一下。 唯一看懂的陶子晔被噎了一下,虽说这主人家连请她们过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这么戳别人的短处真的好吗。不过见妻主面上轻松,他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她们穿过了长长的廊道,才走到那边正厅进去。陶子晔从前跟着家人去过几回皇宫,总觉得这廊道的格局同那边有点像。不止是那掉渣的墙面跟皇宫的廊道都一样是黄色的,走在这里一路遇到些低头无声无息穿过的下人,给人感觉像到了皇宫那边一样闷气压抑。 陶子晔忍不住观察了下厅堂,便被那坐在上首的女人捕抓到四处打量的眼神,那双眼睛威严带着摄人心魄的震慑力。他的心没来得一抖,手上闪过一道绿意。 祁音伸手扣住他的手腕,那绿意才缓缓化成开始的草镯子安静地躺在他腕上。她把他拉到她背后,用身形阻隔住那上首女人威逼的眼神。 她脸色淡漠,但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不输上面的人,直接就表示了对那女人对她的试探的不满。 “生于我大凰,长于我大凰,作为子民难道不知道要向尊主跪拜行礼吗?” 从祁音到这边,她便知道了这个从边境过来的小山神的存在,不过没想到她完全没有主动过来朝拜她的意思。她知道再不拦截,她便又要离开这边了。 因此她才派人过去把她们接过来。她以为她们是不知道她的存在才没有过来朝拜,没想到见到了正主了也丝毫没有向她俯首称尊的意思。 陶子晔听不太懂她的意思,这女人要她们跪拜她,他干脆缩在后面,要不是祁音按着他,他的剑都要□□了。这么强的敌意,怕是来者不善吧。之前就已经未经别人同意,强行带着她们过来,嘴上说的是过来做客,到了地方却要人家向她跪拜行礼。就这破破烂烂的地方,就敢对她们自称尊主,她怎么好意思? 第73章 祁音对面前这个不太…… 祁音对面前这个不太礼貌的小老太婆没什么好感,不过肉眼可见的她比自己要老出几百岁,出于尊老爱幼也不太介意。 “这是内子和我家孩子,胆子小怕生,凰主莫怪。”祁音敷衍地解释了一句,但没有让他们对她行礼的意思。这会她已经知道对方是谁,就是那皇室乔家的老祖宗。大凰的开国君主,生前丰功伟绩,死后受子孙的供奉香火,她也就成了守护乔家江山的家神。 不过神之间可能存在等级差别,可惜祁音还没看过,而面前这位觉得自己生前是天下凰主,死后也是凌驾其他神明之上的尊主,理应受众神和所有人的尊敬。祁音却觉得她人都死了多少年了,怎么还坐着凰主梦。作为一个家神,她真没有比自己高贵到哪里去,一眼看破的神力还不如自己呢。 可能还是现在陨灭的神明太多了,又没有什么新的神明诞生,以致于没有人打破她的美梦。 乔凰主对面前的人的态度极其不满,但是她释放出来的威压被祁音统统挡回去了。凡人陶子晔同陶子溪看到面前这个神仙好像越来越生气,但是他们一点都不怕,甚至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很滑稽有点好笑。 -- 第118页 “凰主这次把我们带过来,有什么事情请直说。”祁音不欲与她绕弯子,她到底在这里盘踞多年,比自己对这里熟悉得多。问清楚对方想做什么,正好她也好开口要个对方借住一些日子。 乔凰主哼了一下,强咽了口气,她很介意面前的人对她一点都不尊重。不过还是正事要紧,她倨傲地开口:“我大乔皇室这一代的继承人是不是被你带走了?” 祁音不惊讶她能知道这个,只是“你是说乔愿?她什么时候成为继承人了?我遇到她那会可是个没人要的小孩,作为家神你应该能看到乔家各个人的命线吧,她原来可是活不到现在的。凰主现在说我带走她,可是在污蔑人。” 乔凰主被她呛了回来一时无言,原来的乔愿她确实看不上,有个英年早逝的母亲,寄养在旁系家也养得不成样子,最主要还是个早夭的命。她大乔皇室那么多子子孙孙,她关照都关照不过来,一个短命的小孩吧,不值得她出手。 现在她想接回来,也是这两代的子孙只出了一个出色的继承人太女,偏偏还被人暗害了去。其余的人她就没有一个看得过眼的,个个胆小如鼠,只会耍点阴谋诡计,还被那妖物国师笼络去了,做了她的傀儡。 她这里原来是乔家的家庙,皇家子孙香火供奉不停,现在却落败得蜘蛛都在这里安家了。她也能感受到自己的神力在一天天衰竭,这也意味着乔家的江山正在一点点沦陷。 她也在想办法自救,总不能眼睁睁真的看着大凰朝改名易姓吧。她哪怕耗费所有的精力也要带出一个贤明的女凰执掌江山,重建昌盛王朝,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她微微抬头,仰着下巴对祁音吩咐道:“她是我皇家的子孙,理应交还回来我们乔家人自己管教。你也无需多言,把人给我完完整整送还回来就行。” 不愧是流着同样的血脉,以前刚认识乔愿的时候,她也是这个让人一言难尽的狗脾气,原来竟是祖传的。祁音只当自己对着乔愿,耐着脾气说道:“她现在在边区,等回头我就把她带回来。” 乔凰主斜睨了她一眼:“我皇家的子孙岂能在外面流浪,理应早日回到京城里来。做一个大凰的继承人可没那么简单,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祁音是用神音回答她的,而乔凰主大概是做人习惯了,直接用嘴说出来与她对话。陶子晔不知道自己妻主如何回答,但听乔凰主咄咄逼人的话,就忍不住插嘴讽刺道:“凰主竟然这么着急,就自己派人去接回来?凰主神通广大,办到应该不难吧。我家妻主受伤了要养伤,现在可不能来回奔波。” “放肆,”乔凰主感觉威严遭到挑战,恼怒地呵斥,“谁容许你插嘴了。” 祁音也脸色微变,带了点火气,“子晔是我祁某的夫郎,若有做得不对我自会管教,就不劳烦凰主了。他陶家上下被你们皇室降罪除去籍贯,如今算来也不归皇家管了。” 乔凰主听得见自己想听的话,回道:“那是那妖物国师做的孽,同我大乔皇室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你们皇室里的人纵容,那妖物国师哪里能做下这么多伤天害理,陷害忠良的事情。”提起这个,陶子晔眼睛都红了,他现在知道面前这女人身份尊贵如此,那又如何,他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同从前一样对皇家人毕恭毕敬了。 乔凰主脸上闪过狠厉,不过碍于祁音只能按下强忍不发作,她对着祁音道:“不管怎么说,我要你尽快把我乔家的子孙还回来。” 祁音悠悠地回道:“我夫郎刚刚说了,等我养好伤就去把人接过来。” 乔凰主哼了一下,“一个妖物就能把你打成这样,你也没有厉害到哪里去。我皇家的子孙若是在你手里出了问题,定要你付出代价。” 祁音也哼笑一下,你一副老骨头用了几百年,现在神力衰退成这样,连行动都僵硬了,也好意思嘲笑我身体受伤。“凰主若是不放心,那就自己去接回来。” “你……”要不是还用得着她,她哪里能容得此人在她面前放肆。她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走出去附近很远的距离,因为妖物国师的缘故,她进不去她吸取神力的皇城,身体虚弱下来只能在附近一带活动。 若不是祁音刚好在不远的地方落脚,她连把她们带过来都不能。现在她偏一再刺激自己,而自己还不得不忍下来,真是一口老血都要憋出来了。“你手下总有人吧,让她们护送过来总可以吧。” 祁音总算答应,对她也不客气提自己的要求:“那我们在这里等,还请凰主腾个房间借我夫郎孩子暂住几日。” 这些都是小事,乔凰主不在意,吩咐之前带路的黑袍女人安排下去。 祁音满意地带着夫郎孩子下去休息,那黑袍女人按照吩咐给她们备了房间。不得不说,皇家人确实会享受,这神庙再是破破烂烂,也有很长时间没有活人居住,但黑袍人带了人送过来的东西一应都是全新的,房间里从被褥枕头,到桌上摆着的杯具茶盘,无不精致名贵。 不仅如此,没多一会,还有下人送了饭菜点心过来。络绎不绝的下人排着队,一趟趟送了东西过来。他们全部低着头不说话,只把东西送过来便离开。 陶子晔突然拉住祁音的袖子,凑近她小声说道:“妻主大人,那些下人是……”他分明看到有个下人出门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屋顶漏水浸湿的地面,他立马变成个薄薄的人形纸片,软趴趴落在地上。 -- 第119页 祁音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写道:“别害怕,那是纸人。这里的下人用白纸剪出的人形,施加神力帮着做些事情罢了。”包括之前那个黑袍女人,还有之前的的飞辇和抬轿的猴子都是,都是用纸剪出来的。 换言之,这里根本没有其他的活人,除了陶子晔和陶子晔,就剩祁音还有乔凰主两个神了。 祁音怕他害怕,想了一下转移他的主意力。她教他拿出之前给他的草镯子,“你以后若想要人伺候,只要把这白花花瓣扯下来,散出去落到地上就也可以变化出下人来。” “不过,这些到底不是真人,同傀儡差不多。你有什么事情要他们做,得下命令才行。” 陶子晔拿着草镯子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动反而想收起来。 祁音疑惑了一下,怎么了?不试试吗,她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没说清楚,陶子晔可能是怕这花瓣扯了就没了,便告诉他:“没事,花瓣扯下来,会重新长出来的。这个花瓣是不会用完的。” 陶子晔这才扯了一片,变出个穿着侍人衣服的年轻男子,他给他下了命令:“以后你跟着子溪,照顾好他。” 那男子恭敬地行了礼,便过去跟在陶子溪后面。 陶子溪这会正坐在桌子前,看着琳琅满目的点心,看得眼睛都花了。他小小的脑袋里还残余了一点以前在陶府的记忆,对于下人的伺候没有什么反应,看到桌上有个认识的点心,迟疑地伸手拿起来咬一口。 祁音留意到,也捡了一块,递到陶子晔嘴边喂他。 陶子晔惊讶地看了一下,“是栗糖糕,以前陶府经常能吃到。”他接过去吃了两口,还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祁音坐在他旁边,拿了帕子静静帮他擦掉眼泪。 陶子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祁音沉默了一会,拿着他的手慢慢写了一行字:“要是喜欢京城这边的话,我们以后也可以留在这边。” 第74章 一辆马车清晨从青岩…… 一辆马车清晨从青岩村出发,慢慢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吴岩妍看了一眼车内两个在闹别扭的小孩,用眼神示意一边看戏一样的何柚还有苏小弄小朋友帮忙劝劝。她伸手给外面驾车的女人递了水,趁机坐到外面同她搭话。 村子里之前没有哪户人家有马车,倒不是个个都穷到买不起,只是那山路崎岖,又要爬上爬下的,反而用牛车比较适合。可是谁能拒绝一辆高头大马拉着的舒适的马车呢。她找了话题同那个女人聊起来,堆着笑请求她教自己驾车。 陶子骅看了旁边一脸憨笑实则精明的女人,她想了好一会才把缰绳递给她,她心里也正想着怎么套话。她是被大将军派过来护送小殿下到京城的,为了保持低调招来危险,明里就她一个,暗地不知还藏了多少暗中保护的人。她正好也有事情想要问问,她有些担心自己的弟弟,最近发生这一切太诡异了,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她的弟弟突然被掳走带到京城里去,她的弟媳追过去了,两个孩子走散自己走出那么远到青岩村过去。现在正好借着要把小殿下接到京城里去,她得亲自到京城里去看看他的两个弟弟安好无损才放心。现在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剩这两个亲人了,何况子晔肚子里还有孩子,现在身陷危险她怎么能不担心。 车上柳钏抱着祈望,戳了一下她气鼓鼓的小脸:“好了,阿望别生气了,愿愿也不是故意气你的。” 祈望瞪了一眼乔愿,扭过头不看她:“她就是故意的。” 乔愿一听也不乐意,她比她还生气:“就是故意的怎么了,我才没有做错。” 何柚最喜欢在旁边拱火,她跟乔愿玩不到一起去,反而祈望的性子很符合她胃口。两人这些天在村里山上四处乱跑,玩得不亦乐乎。她这会看着乔愿幸灾乐祸地说道:“你看看你,这臭脾气都没人乐意跟你玩?” 乔愿最讨厌何柚,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就不喜欢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朋友同她一起玩。这个讨厌的人又跑出来把人抢走,更可气的是祈望明明同她是一起逃过命的交情,现在也被旁人哄去了。她想到到了京城那边说不动她又要被关到大宅子里去,一个陪她的人都没有就心情十分低落。 祈望坐在那边,手指还在摸着她的头发。这些天她的头发先前弄上去的颜色渐渐褪掉了,完全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在村子里,村民们虽然看了惊异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大人交代她们保护好的人她们只管照做就行,何况这还是个孩子,头发什么颜色又有什么影响。 她到村子里,没过两天就顶着一头白发四处乱晃。但是当中只有一个乔愿很关注这个事情,她硬拉着要她把头发弄成黑色。她这些天已经换回了女装,祈望觉得自己还是本来的头发颜色舒服,就更加不愿意染回来了。 乔愿怕她不愿意,她晚上同她睡一个房间,偷偷趁她睡着了,拿了些草叶子给她头发染色。不过她不懂,之前看到祁音用的草叶找了些看起来很像的,只是她没想到她找回来那个草不仅没能给她染上色,还弄了她一身洗不掉的臭味。 于是,两个小家伙就吵了起来。两人都觉得自己委屈,乔愿是委屈自己明明是好心,知道自己惹了祸她开始也想道歉的:“你这个头发不可以被别人看到,别人看到会把你抓起来的。” -- 第120页 祈望反驳她:“你胡说,明明是你不喜欢,别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有你非要我染成同你们一样的黑色。” 乔愿被她这么说不高兴了,“我才没有,我都没有在意你的头发是什么颜色,从来都没有。以后去京城,那里的人看到你的头发真的会把你抓起来的。” 祈望不服气地说:“我才不用她们喜欢,我也不去京城。” 乔愿一听瞪大眼睛:“你不去京城了,你不跟我一起了吗。”她被祈望气到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车上两个小孩子闹矛盾,别人劝不好只好等着她们两自己处理好。车上大人的心思也不全在她们身上,大人有大人自己的烦恼。 这次跟着一起出来的除了何柚这个是嚷着自己无亲无故,要去找祁音的,其他趁着这次她们这次上京城一起跟过来。毕竟如果是她们自己的话,可能一辈子就都呆在村子,走不出方圆几里地的地方。 这次出来的人有苏家那三兄弟,柳钏还有学堂的先生吴锦,和吴岩妍。苏家那三兄弟在京城里有亲戚,他们打算过来投奔亲戚,柳钏则是过来寻找他的亲人,而吴锦则是因为她是村子里少数几个来过这么远的地方,过来帮忙带路。 她们一行那么多人,又带了好几个孩子,路上走得更慢。 路上休息的时候,吴岩妍跟几个小孩混得熟,她带着孩子在吃饭。 柳钏吃着饭却有点神不守舍,茶饭不思的样子,他抬头勉强对盯着他的吴锦笑了一下:“大人这回让我们把乔愿和祈望送过来,也不知道什么事情。万一大人那边有什么事情,我这专程跟过来不知道会不会给大人添什么麻烦。” 吴锦给他递了烤好的肉,只安慰一句:“没事的,若是大人那边有事,就不劳烦大人,我陪你去找便是。”她知道他其实内心很纠结,不过还是没能抵挡住想要找到亲人的渴望,这次啊硬着头皮跟着过来。 乔愿那边不去看对面,何柚姐俩好地搭着祈望的肩膀同她一起在烤肉,她们两都是喜欢自己动手的性子,一边交流着怎么烤好吃。旁边的苏小弄得到了她们烤好的第一块肉,低着头吃得脸红红的。 祈望抬眼看了好几眼乔愿,见她还在跟自己赌气连东西都不吃,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烤好的肉,才拿起来递到她面前。 乔愿瞅了她一眼,哼了一下接过去,指着旁边,”你坐这里。“ 陶子骅带着她们一行人,心里着急想着赶紧往京城里赶去。她想起自己那位弟媳从前说过,等到冬天过去,初春积雪开始消融的时候,世界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是她现在却感到了一阵阵的迷惘,陶家现在已经这样了,崔大将军也说过她们这些戴罪之身,除非变天了,要不然这辈子也就这样。 边境那边的天狼人会一直一直骚扰着边境,只要她们没有死绝,就不会有放弃侵犯大凰的一天。她们这些人本来就是要用来填塞那筑起的阻拦天狼人的围城。不能说她们的作为没有意义,但是她们或许有一天就死了,不带着意思希望地死去。 陶子骅张开嘴扯出一个笑容,崔将军原本是不同意她到京城来的。京城里的人有太多认识她的,如果被认出来她会有生命危险。她自然知道这样,可是她弟弟,两个亲弟弟在京城那边,还是被人掳过去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不可能为保全自己一条性命,而在边境那边干等着。 崔将军知道劝不动她,也对她放心,因此才把她们的小殿下交给她。那是她们所有人的希望,如果把小殿下送到进城那边,她们也许能等到她们重新活过来的机会。 陶子骅垂下眼眸,队伍里没有其他人知道她是放弃了什么回到京城里。她执意要离开,然而因为她的身份,没有得到上面的谕令是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边境的。哪怕崔大将军也没有这个权利让她离开,她自己本身就是戴罪之身,也是一样不能离家。 崔大将军能做的就是,让她离开军营,将她当做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一样处理,她带着十两银子的抚恤费自己离开。从此她从前积攒下来的所有功劳一概都一笔勾销,再与她无关。 所有人都坐下休息的时候,大人都与她客客气气的,看在她是大人夫郎的姐姐,对她多了几分亲近,又知道了她是个小将军,更是十分敬重她。 小孩们则有点怕她,她习惯在生人面前冷着一张脸,看起去一脸凶相。而且她又是生人,相比之下,她们更乐意找能和她们玩到一起去的吴岩妍玩闹,与脾气好的吴锦先生开玩笑。 休息的时候,她坐在远处看着小孩跑来跑去,她想到弟弟的孩子再过不久就要生了,应该是个长得跟她弟弟很像,可能会是她母亲那样温温吞吞的性子。这可不太行,太容易被人欺负了,还得她这个做姑姑的带一段时间,把性子养得胆子大一些才行。 突然,一双白嫩的手伸到她面前,站在她面前是一个娇弱的小公子。他是她们队伍中随行的姓苏那几个的弟弟,他似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跑到她面前来,给她送了杯水。 害羞的小公子低着头,露出洁白的脖颈,半天才小声说道:“陶姐姐,喝点水吧。” 第75章 不知是因为被祁音看…… 不知是因为被祁音看破了,还是她本身自己的神力已经不够用了,之前乔凰主辛辛苦苦用神力维持着家神庙的奢华假象自暴自弃地不再做掩饰。不过为了最后一点体面,她还是尽力地将祁音她们住的那个房间保留了能主人的状态。 -- 第121页 只是除了第一天的款待,后面几天再没有理她们,不仅什么都不给了,连她自己都躲了起来。偌大的家神庙藏个神,她有意不给她们遇见,祁音也不至于没有眼色到专门使用神力去把人找出来。 祁音原本也只是借个地方休养段时日,至于别的还要等到乔愿到这边再做打算。她能够静心下来,只当她们换了个地方休息。乔凰主却有些坐不住,她有心撺掇祁音去找国师拼命,想了很久借口都没有找着合适的让祁音做出头鸟。 祁音倒是想过去会会那国师,她在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遇上真的能伤到她神魂的东西,她有心把它摘除掉,没有人会愿意留着一个威胁在自己身边。 不过她不太放心陶子晔和孩子,她们现在在的地方不是她自己的地盘,如果他们出了事情,自己很难及时赶到。当然主要还是陶子晔把她盯得死死的,他还自己倒腾出了个小厨房,想着办法给她炖补药喝。 他记得以前在村子的时候,祁音每次出事都会陷入沉眠,等睡醒了就好了。她这次这么重的伤却一点没有休眠的意思,他也不管凡人的药对她有没有效果,总之硬是熬出了各种味道稀奇古怪的汤汁逼着她喝下去。 他现在那个草镯子给用出来经验来了,想要什么就楸一把小花瓣丢出去就能变出一堆东西来。 祁音面不改色地全盘接收,而且误打误撞的他这么做竟然是有效的。陶子晔手里的草镯子是她的神力化成的,无论它化成什么形状本质上还是神力,现在只是又回到祁音身体里去罢了。 乔凰主躲起来不见她们,但心上的盘算也没有放弃。没过两天,堆积了厚厚尘土的家神庙的大门被从外面打开了,惊动了里面的人。 陶子晔一觉醒来,从祁音的怀抱里抬起头,睡眼朦胧地含糊问道:“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吵?” 祁音把他搂好,本不欲理外面的动静。不过陶子晔揉揉眼睛坐起来,惊讶地发现她们住的这件原本已经变得焕然一新的房间又变成了陈旧的样子,比起外面最多就是干净许多。 他吓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祁音给他拍拍后背,安抚下受惊乱跳的心。他平静下来,摸摸自己的肚子,”对了,还有宝宝在,不能吓到她了。“ 祁音告诉他,外面来人了。 陶子晔惊讶起来,“这里怎么还有人来?”他这几天闲着没事,把这整个家神庙逛了个遍。他看到了没有那位凰主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这不过是座被荒废的神庙,虽说大是挺大的,不过这神庙建在山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 而且神庙里的好几个地方,倒的倒,塌的塌,完全就是一个废弃神庙的样子。他前两天走出门,还跟一只从院子地上突然飞起来的乌鸦打了个照面。 想起她们之前吃的东西,陶子晔犹豫了很久才去问祁音那些是能吃的东西吧。祁音笑笑,她怎么会让他吃奇奇怪怪的东西呢,虽然她也不知道那些是从哪里来的,但确实都是新鲜出炉刚做出来的。好歹大小是个神,人家应该也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吧。 外面的人还在走动,而且听着声音人数还不少。祁音让他再安心睡会,只要她在这儿,外面的人是不能发现她们这边的。 陶子晔却有点不好意思,哪怕外面的人不知道她们在房间里,他也睡不着了,总有种下一秒对方闯进来,而他衣衫不整的十分失礼。 祁音由着他去,房间里的水盆里自己盛满干净的水,等着她们去取用。陶子晔给自己洗漱了一下,祁音把刚睡醒的陶子溪抱到他旁边。他给孩子洗完,垫着脚把毛巾拿到她面前,祁音配合地给他擦了擦脸。 外面的人是冲着她们来着,祁音推开房间门,只等对方发现她们。 很快,一个看着打扮得很贵气的中年女人在侍卫的簇拥下走进了这边的院子。 对方打量了她们几人一眼,摸着手上的扳指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住在皇家神庙里?”她看着这房间到院子都被收拾过,有很明显的人居住的痕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陶子晔认得她是谁,毕竟对方的来头还挺大。他以前见到对方要恭恭敬敬地行礼,现在站在自家妻主身旁丝毫不胆怯,甚至觉得对方有些不识好歹。他说话也就不客气了:“梁王殿下这话说得可没有什么道理,是你们祖宗乔凰主邀请我们过来做客,我们才住进来的,梁王殿下这番责问是什么意思?” 乔梁音目光如炬,似要把她们看穿,周围的侍卫握着手上的刀把,只等她一声令下,就把这些私闯皇家禁地的人抓起来。 陶子晔有点生气,刚想说点什么,祁音握着他的手,打了几个手势给他。他压下一口气,“我家妻主说,梁王殿下最好不要动手,因为现在是你们皇家的人有求于我们,现在动手坏了情面,想要我们帮什么忙可就不好说话了。” “你们……”乔梁音狐疑地看了几个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荒田野地的地方,不过自己过来确实有事。而对方也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有点迟疑,不过她向来做事就不需要讲什么道理,“来人,把这几个人抓起来。”她是有话想问,捉起来问不是更方便。 祁音吐了口气,这乔家的人的性子真是个个一样的一言难尽。老的小的这样子,这中间的也是一样不会好好说话。她算是知道,乔愿以前的性子从哪里学的了,有一个这样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养母,她天天跟着肯定学了个十成十。 -- 第122页 祁音刚要出手,陶子晔挡在她前面,“妻主你抱好子溪,让我来。” 他手中的草镯子在身后化成了玉剑,迎面对上了涌上来的侍卫。他以一敌多,毫不畏惧,将她们拦出了院子中间。他最近专门琢磨了这玉剑,同他以前学习的招数,练了很多回正好试试效果。 祁音站在后面看着他,她怀里的陶子溪一脸紧张,看到对方一个侍卫趁空突然一刀砍向他的后背,而他双手抵挡前面的人来不及反应,他抓住祁音的衣服几乎要惊叫出来。 那刀尖马上要挨上陶子晔的后背了,只听见“叮”的一声,周围一圈人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一下子被反弹到半空飞了出去。 陶子晔正打着身边突然没了人,看向纹丝不动的祁音,脸上划过一丝疑惑,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当即也不打了跑到祁音旁边,扶着自己的肚子着急地问道:“妻主,我都忘了还有宝宝,刚刚动作那么大不会有事吧。” 祁音的手被他抓着放在他肚子上,她终于摸到那个小泥人,那么活泼,哪里像是有事的样子。不过看他一脸紧张,还是打手语告诉他,”没事,回头浇点水就好了。“ 陶子晔严肃地点点头,反身提着剑对着那些从地上爬起来的人:“你们过来神庙有什么事情,我们不想动手,可也不是好欺负的,梁王殿下最好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乔梁音看对方自己弱男子硬是把她那么多个侍卫打翻了,脸色有些难看。她记得自己过来的目的,这里只有对方是能开口说话的,她还真不得不向对方问些事情。 “我昨晚梦见我大凰开国凰主托梦,让我过来这边找一个人,不知你们是否知情?” 祁音站在陶子晔身后,一副任他发挥的样子,陶子晔知道妻主是交给他来处理,便也直接回了对方:“我们在这里好几天了,没有在这里见过其他人。” “你说的凰主,我们倒是见过。不过只有来的当天出现,之后就没有再见过。” 乔梁音大概知道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故而倨傲地扬扬下巴:“既然这样,那你们跟我走吧。” 她身旁一个侍卫头领出来替她主子描补了一下,“我家主子的意思是请你们到梁王府上去,凰主托梦给我家主子说了小世女还在你们那儿,现在还请你们接回来。对于救了世女的人,自然是要感谢的。这神庙过于寒酸恐怕怠慢了各位,还请移步梁王府。“ 她的话刚落,好似赞同她的话,她们身后的房间屋顶突然砰的一下塌了大半。 陶子晔看向祁音,问她主意。祁音摸摸陶子溪的头,这地方空落落的一座神庙立在山里,本就是不是人住的地方。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不想委屈了陶子晔和孩子。 祁音点点头:“跟她们走吧。” 第76章 乔家皇室的风格从上…… 乔家皇室的风格从上到下的统一,乔凰主使唤纸人过去接她们要变出个仙气飘飘的飞辇出来,而她的曾不知道多少辈的孙子乔梁音也是一样的,在交通方面将她们极其高调的风格表现得淋漓极致。 从山上到山脚下不方便,乔梁音大手一挥,便有侍卫抬着抬轿过来。她自己坐上去,指着祁音她们示意侍卫也给她们安排上。既然老祖宗要她请她们过去府上做客,便应该以客人的礼节来款待她们。 陶子晔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前一秒还喊打喊杀的人,下一秒会有这么好心么。祁音让他抱着陶子溪坐上去,她自己便不做了,只跟在他旁边护着他们。 到了山下,她们才知道自己想的还是太少了。等着她们的大马车,上面缀着的金饰玉器足以亮瞎过往人的眼。这马车上下遍体高调的装饰,无不在彰显自己的华贵,走到哪里第一时间抓住别人的眼球。 祁音拉着陶子晔的手坐上去,她之前还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原来京城这边的人生活是这样的精致,连出门坐的马车的门上都要用上珍珠串成的帘子。 她握着陶子晔的手若有所思,到了这个世界,从前她那些爱好便淡了,以前喜欢的东西也失去了曾经强烈想要拥有的欲望。她从前的记忆离她很远了,不过偶尔想起来她以前也会喜欢些亮晶晶的,漂亮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男人跟她从前做个小女生应该差不多,说起来陶子晔年纪也不算大,要不是家里出了事,应该还是个家里千娇万宠的小公子。他又不像她,应该也是对这些东西喜爱的。不过之前在边境那边,没有这些东西,他也不曾表现出来过。 祁音摸摸他的发髻,上面光秃秃的只插了一根盘发用的木簪。这确实太素了些。 靠近城内,陶子晔有点不安,毕竟这边到了那个国师能够伸手到达的地方。祁音倒是很淡然,她们坐得这车是皇家的车,那国师都没能杀死皇家的守护神乔凰主,那说明她还没有完全掌控京城的一切。乔梁音身上好歹留着乔家的血脉,她所在的地方有乔凰主的庇佑,那国师也没有办法渗透进来。 何况,她看着这乔梁音表面只是个贪图享乐,平庸无能的王爷,但她也不完全是没有脑子的蠢人。在京城里这样严峻的条件下生存下来,而且看着还活得挺滋润的样子,怎么会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蛋呢。 只是说再多,再欣赏她的苟存智慧,祁音先入为主,想到了乔愿流落到她那边时候的样子,还是很难对她有好影响。作为一个在多方紧盯着的情况下,还能冒险养着一个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孩子,她算得上是个皇家里讲亲情良心的人。但也仅此而已,要不然也不至于孩子丢了那么久,再无别的动作。 -- 第123页 马车停在梁王府外,过往的人好奇地看了几眼,却不敢多看只匆匆离去。 祁音她们被安排在府内的一处小院子,接待她们的规格乍一看还以为是乔凰主的那些纸人派到这边来了。祁音看了一样,告诉他实际应该是乔凰主照着这边的样子剪出纸人过去招待她们。不过估计嫌麻烦,也就开始那一次,后面就要她们自己动手了。 陶子晔一听,果然看着那些伺候的人感觉格外不舒服,只挥手让他们下去。 乔梁音刚到府上,便被皇宫里来人匆匆喊走了。 现在宫里那位,最是爱美人享乐,不务政务偏偏还听不得别人议论她的昏庸。她知道她底下的几个子女死死盯着她屁股底下的位置,巴不得她早点死掉腾出位置来。实际上她早些年就知道了,朝中那些大臣整天就在琢磨着推个新的女凰上来执政,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把她的乖女儿,合乎她心意的太女亲自处理掉。多可惜啊,多好的太女,对她也孝顺,如果不是这些人,她怎么舍得杀掉她呢。 坐在皇位上,身旁娇媚的男人手指悄悄抚上她胸前,也没能拉回她半分注意。美人气得娇哼一下,跺脚走下台阶去。她却丝毫不在意,只挥挥手让人把他带走。 乔梁音走上前来,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拜见上面神色莫测的上位者。 女凰抬起平日里被酒色蒙蔽了眼神的凤眸,难得有一刻清醒,她倒是很仪仗这个自小就很识趣的皇妹,她从前坐上皇位还没坐稳的时候,为了让那些老家伙死心,把她其他的姐姐统统送上西天,唯独留了这一个。也幸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没让自己失望,果真老实得很。 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是老实的,她的女儿都被国师那边大人拉拢走了,切确地讲应该是沆瀣一气,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她手底下能用的人,也就只有这位皇妹了,希望她不要让自己失望了才好。 女凰发挥她们乔家一贯的作风,先对她大肆赏赐了一番,什么金银珠宝,珍奇物件往梁王府抬了两大抬。 乔梁音早已习惯了自己皇姐的大手大脚,木着脸谢恩眼皮都不动一下。 女凰姿态做好了,这才言归正传,交代起事情来:“你知道最近二皇女在做什么吧,去查查她和国师搅到一起去在做些什么勾当。”她之前也没有看国师不顺眼,甚至还颇倚重她,毕竟她能够替自己分担些政务,但是要是想甩开自己,另觅主子那可就不行了。哪怕是自己的亲女儿也不行,她还年轻着呢,个个盼着她死可不行。 乔梁音这么多年在她皇姐面前,知道她想要的就是一个态度,她也根本不会容许自己拒绝。她只需要跪下磕头,“是,皇姐。” 交代完事情,女凰坐回座位上,手撑着头似乎有些难受。旁边的侍人机灵地走上来,掏出小药盒来递给她。她接过去刚要凑到嘴边,抬眼看了一眼乔梁音挥挥手,示意她可以滚蛋了。 女凰专注地细闻着手里的东西,没有再管下面的人。乔梁音站在原地,隔着台阶远远看着她的皇姐,如今脸色苍白到同那些敷粉的男子一样没有什么差别,双唇更是鲜红得不正常。她慢慢退出去,自从国师给皇姐进贡了灵药之后,皇姐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而她自己却不自知,完全没有停下那“灵药”的意思。 乔梁音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惊世才能,一辈子安安分分的或许就能过去。她闭上眼不去听外面的声音,只需听她皇姐的话就可以活得很好。但是如果,她皇姐要不在了呢。换做任何一个皇女上位,恐怕她的好日子都要到头了。 国师那边到底想做什么呢,世人皆言国师弘扬国教,传承本家道法,京城里多追随她的人,她皇姐信任国师,给了她诸多权利,她对上国师也不得不退避三舍。只不过,她亲眼看过国师凶性大发,在御花园内就虐杀了数十个宫人,然而此事却连半点波澜都没有掀起。 她从那便有意无意地远离,避免与她们那边接触。好在国师,也看不上她一个唯唯诺诺的小王爷。 她想到府内那两人,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情就是偷偷把她的大侄女的遗腹女藏在她的府里。她的大侄女曾经救过她的命,她救了她女儿一命也算还了这份恩情。她这么做也算对那男人的补偿,至于后来的,他都不在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而在府里,祁音她们进了梁王为她们提供住下的院子,转了一圈,她脸上露出一点古怪的表情。 陶子晔凑过去,问道:“妻主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祁音摇摇头,告诉他:“没事,这是乔愿以前住的地方。” 陶子晔吃惊地瞪大眼睛,“你是说……你是说梁王是小愿儿的母亲?怎么会呢……也不对,以前只听说梁王府里的世女身体病弱,不能见生人……只是小愿儿怎么会被带到边境去……” 他想起来了,从前他还听说了梁王殿下的一件荒唐事,不过梁王的荒唐事做多了去,没有多少人留意。也就他们男子因为那荒唐事同男子有关才多留意了一下。听说梁王殿下的的正君是个从外面强抢回来的平民男子,带回来的时候肚子里都有孩子了。她把人带回府里,轰轰烈烈办了场婚礼,隔天就去宫中请女凰给记了族谱。 天下谁人不知女凰对梁王尤其宽容,况且女凰本身也是个胡来之人,谁也不知道怎么出来反对这事,就这样这事就定下了。不过,那正君倒是听说性子极烈,过了没几年就找着空子自缢了。 -- 第124页 那会,这事还在他们男子中间传了好几个版本,不过这事关乎皇家颜面,谁也不敢去探求个究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竟再次听到这个事情。 传言梁王本人性子极其古怪,要不然也不会被上面那位所喜爱。她现在把她们带来,是知道了小愿儿在她们那儿,那她现在是打算做些什么。 第77章 因着祁音的传信,陶…… 因着祁音的传信,陶子骅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赶到京城过来。她们一路虽拖家带口,花了比预计的少一半时间就到了京城。 祁音带着陶子晔出城去接她们,乔梁音不知从哪里知道她们到达的消息,也跟着她们到郊外来。 她让人拉出她的豪华大马车出来,祁音喊了新的马车,远远看见只看了一眼就把帘子拉上。之后后面的车夫按主子的叮嘱紧紧跟着前面的车,不过一瞬间便看不见前车的踪影了。 乔梁音坐在车上,哼笑一下,交代车夫只管往郊外赶去就是。 祁音在郊外又再次遇上她,一点也不意外。她从车上下来,远道而来的车辆慢慢停在她面前。 车上众人下来,脸上带着喜悦和忐忑。祁音只奇怪了一下人怎么这么多,便再无多话。 陶子骅见到自己的弟弟,顾不得其他拉着人到一旁问他有没有出事,见到旁边的乔梁音一脸警惕。 而乔梁音不在意其他人,她对着看到她就缩到人群后面的乔愿招一下手:“过来。” 乔愿一改之前的活泼,怯生生地想要走上来。旁边的祈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把把她拉了回去。她挡到乔愿前面,对着乔梁音露出凶狠的表情:“你是谁?” 乔梁音意外地看着冒出来的小丫头,不过她对她不感兴趣,只对乔愿说道:“你过来,告诉她我是谁?” 乔愿这才慢腾腾从后面走过来,走到她面前低着头:“见过母亲。” 闻言,祁音这边的人除了祁音一脸淡定,其他人都一脸震惊地看向乔愿,她也没敢抬头看她们。 乔梁音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嫌弃:“既然回来了,就回王府去。” 乔愿听了耷拉着头,还是以前听了让人忍不住难过的苛刻语气,她含着泪汪汪的眼泪走过去。乔梁音看了眉头皱得更紧,这在外面浪了不过一年,打扮成个小男孩的怪模怪样不说,连性子都变得这么脆弱。 祁音伸出手,拉住沮丧的乔愿,有人不愿意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她倒是乐意接收。若是孩子的亲生父母都在就算了,一个是养母,一个是干娘,谁也没比谁亲到哪里去。对方对她教养孩子的方法有意见,她还没有唾弃她管养不管教,差点把孩子养歪了呢。 祁音把她抱起来,乔愿自觉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却好几次被祁音像抱小孩一样抱起有些羞耻,她本以为这次干娘让人送她回来是想把她送回王府去。现下被她抱起来,手足无措地缩在她怀里,含着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乔梁音到这会第一回认认真真地看着目前的女人,她之前对她不以为然,虽说她做了梦,梦里乔皇室的祖宗让她把人带回去,她也不过是想着宁可信其有,反□□里养个闲人不是什么问题,而且对方也算养了乔愿一段时间。 对方在她要带走的时候,露出了一点锋芒。不过她不为难对方,对方也只安安分分待着不闹出什么幺蛾子。但对方这会出手了,显然是想要做点什么。 乔梁音出声:“两位这是什么意思,为何阻止本王带走自己的世女?” 陶子晔替自己的妻主回答她:“梁王殿下说的什么话,京城里谁人不知梁王府的世女一年前已经失足落水夭折了。这里哪有什么世女,只我家一个顽劣小儿罢了。” 这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梁王府外面多的是人盯着,这种事情早就传的到处都是。她们才住进那院子几天,便听到下人说到她们的时候顺便地讲出来了。 乔梁音脸上没什么表情,一个世女的位置她想给就给了,又再拿回来给回她亲生的女儿不也很正常。 乔愿却遭受到了巨大的震击,她还小不知道这“拿”回来这背后代表着什么,但她知道她在梁王府的位置没有,在她们眼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她瞪大眼睛,小手抓紧祁音的衣襟,擦了眼泪才鼓起勇气问道:“是因为我不是你的孩子的原因,所以您才一直不喜欢我的对吗?” 乔梁音看向她,毫不意外她知道这个真相,当初那些人把她带走,应该也会把事情告诉她。只是看样子没有了她的保护,那些人护着她出去也相当地困难,不知怎么就到了这位奇怪的女人那里去了。以那些人拼死保护她的程度,应该是死光了吧才落得这么惨的结果。 她没有看乔愿,也不回答她的话。 乔愿低下头,大人不回答就是默认的意思。不过这算她能够接受的答案,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也没有必要对她像对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好。 陶子骅见乔梁音轻易地就要放弃争抢孩子准备坐马车离开,她站出来叫住她:“梁王殿下莫急着走,崔将军有几句话让在下带给殿下。” 乔梁音原本看她们剩下的人站的比较远,又打扮得土里土里,只当她们是村子跟着过来蹭光的。她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没想到人群当中走出一个人成功地让她停住了脚步。 -- 第125页 她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打量着面前的女人,虽脱下了战甲,但浑身难挡的煞气不难看出这是个从战场上下来的人,也只有崔璜玉那里的人才会是这样的。本就是一群罪犯,戴罪立了功还是一群亡命之徒。 陶子骅从怀里掏出个令牌递到她面前,眼睛直楞楞地盯着她。 乔梁音顿了好一会,才缓缓伸出手接过去。她用手头摩挲这令牌,半晌才抬眼问道:“崔将军要我这边做什么?” 陶子骅一板一眼地回道:“崔将军说了,该做什么,梁王殿下心里有数,我们就不多废话说了。” 乔梁音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微笑,点点头:“行,本王知道,定然按照崔将军的吩咐做,会让她满意的。”她收好令牌,头也不回地回马车上,命车夫打道回府。 乔愿抬起头偷偷看着她的背影,她瘪了瘪嘴有点不高兴。祈望已经站到这边,提醒她:“乔愿你赶紧下来,这么大的人还赖在娘怀里不下来,羞羞脸。” 祁音笑笑,把小孩放到地上。她这会见自己又到祁音身边情绪好了起来,她拉着陶子溪跟着祈望到孩子堆那边过去。 陶子骅刚刚与乔梁音说话时气势全开,这会人走了便收了凶神恶鬼一样的样子。不过她对祁音也没声好气的,若不是她,她弟弟哪里会遭受这种罪。国师是冲着祁音来的,或者说冲着他的孩子来的,现在没给她得逞也算幸运。 后面跟上来的乔家几兄弟还有柳钏过来说话,他们说完自己跟过来的目的,不安地盯着祁音的表情。 祁音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而且他们能找到自己的亲人,以后有个依靠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她原本是买了大宅子安顿过来的人的,现下要是他们以后打算留在京城里却不好跟她接触太多,毕竟乔愿身份特殊。他们要是想在京城里住下,被有心人发现他们同她这边的关系恐怕会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听了祁音的话,默默听从她的安排。祁音让吴岩妍架着马车送他们走一趟,吴岩妍挥着鞭子神气地站在车上,扯着嗓子喊道:“大人,我送他们过去,马上就回来。要等我啊——” 祁音假装没听到,其他人聚在她身旁。周围都是自己人,祁音抬手使了神力,所有人顿时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眼,已经到了一处宽敞的庭院。 之前说到陶子晔想在京城里生活,便要在这边安定下来。祁音自然用最快的速度在这城里买下了这处的主宅,等孩子过来也有落下的地方。 住宅是陶子晔挑选的,原来他担心她们一行人住进京城容易被国师那边的人发现,不过祁音告诉她不用担心,虽然她暂时不安把那个国师除了,不过她不想让那些人发现她们,她们也不是轻易能够知道她们的踪迹的。像许多麻烦的手续,祁音出手没有让人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她们从梁王府出来,便搬进去自己的住宅。 旁人都知道祁音的身份,对她的动作见怪不怪,只一脸惊叹大人越来越厉害了。唯独陶子骅的表情几乎要龟裂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媳是有些特殊,也有些本事,但是这些认知不包括带一群人瞬移到另一个地方这种显然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她第一次接近了事情的真相,她的弟媳不是人吧,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见旁边的人毫无异样的样子,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没休息好,产生了幻觉。 陶子晔见自己姐姐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过去吸引了她的注意。陶子骅拉住他,问道:“你妻主她……”她忽把眼神放到他肚子上,“那孩子是……” 陶子晔歪着头,眼睛笑成月牙形:“姐姐要看看宝宝吗?”他掏出了小泥人,递到她面前。 第78章 陶子骅有那么一瞬间…… 陶子骅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上去摸摸自己弟弟的额头,他说的认真,她都迟疑了。等到他从袖袋里掏出个泥娃娃给她看,她忍不住想锤他的脑袋,玩笑是这么开的吗? 但是她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他的头,一道黄影扑上去挂着她的指头上。她低下头凑近一看,那个泥人活了,她正用小小的身体抱住她的指头,仔细一看,那活灵活现的小脸上写满了对她的不满。 陶子骅顿了一下,伸着手指递给陶子晔,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她为自己的之前对这个世界的浅薄认识感到抱歉。 陶子晔小心翼翼地接回去,放回原来的袖袋里。他脸上满是为人父的喜色,忍不住同姐姐炫耀道:“宝宝是不是同它娘亲一样好看,我养了好久,现在六个月了它才会动呢,等到满九个月它就像人类的小孩子一样出生了。” 陶子骅无语凝噎,再三确认这孩子对他没有伤害,而且知道了孩子的母亲也是一团黄泥塑成的事实。时至今日,她也说不出让她弟弟同祁音分开的话,只要是她弟弟一看就是一头陷进去了,根本不会听她的。她一脸梦幻的表情,游魂一样自己出门去了。 隔了好几天,她才接受了事实。她一脸严肃地帮着弟弟给小泥人浇了水,带到院子外面晒太阳。 在外面玩耍的孩子嘻嘻哈哈过来看了一眼,想伸手去摸也给她赶出去了。过了一会,小孩又跑进来,陶子骅拿起小泥人一脸防备地看着她。 祁望是过来跑腿的,她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打算做坏事,“娘喊我过来找你,外面有人来了,想要接走乔愿,快要打起来了。” -- 第126页 陶子骅马上站起来,将小泥人还到闻声而来的陶子晔手里。她才大步走出去,到大厅一看那里多了好些生面孔。 那些人见到她倒是对她俯身行礼,她们是接到暗令过来的,她们是前太女的部下,当然前太女当年也是很得人心,愿意追随的人很多,否则也不至于被自己的母亲忌惮到亲手弄掉。如今虽然散掉了很多,然而看在她母亲的份上,等着乔愿继承她母亲的遗志的人也大有人在。 这回只是派了些代表过来,藏在暗处没有出来的还有很多。她们从前是没有机会,乔梁音将乔愿捏在自己手里,不准她们靠近。她们只好和梁王合作。她们之前费了很大的劲才塞进了几个能照看到小殿下的人,不过那些后来都没了踪迹,她们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们关于小殿下的消息全靠梁王传递,现在她同意了她们过来见小殿下,可不巴巴地赶过来。她们原本是没有想要接走小殿下的,她们原本也以为小殿下是在从前殿下留下来的旧人那里养大。只是梁王殿下竟然告诉她们,小殿下现在跟着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机缘巧合地捡到了小殿下,便把小殿下养了起来。 她们这些往日的忠臣哪里接受得了,小殿下是什么身份,普通的贫民百姓哪里懂得怎么教养这未来的掌权人。她们原先是不知道,现在怎么能够继续放任下去。 祁音看了她们个个口上说着是为殿下好,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打算。她更加不会放小孩跟着她们走,她们对她不放心不过是看不上她,看不起她的身份,她也不在意。但是她们带走乔愿,却没有打算顾忌不管是她还是乔愿的想法。 她也没了耐心,毕竟她再是脾气好,有人在你耳边话里话外地提起她的,她的家人,拿她们的性命安危来威胁。她没有直接把她们轰出去都是她足够大度,懒得听她们瞎扯便让祁望去把陶子骅过来。 这些暗部势力的人,她们之间原来是互相不认识,聚在一起也是凭靠令牌相认。 陶子骅的意思也是把乔愿留下来,她认为她们有能力保护好她。她的话在那些人面前,比祁音的要有用得多。 暗部势力的人退后讨论了一会,领头的作为代表出来讲话,她们那里暂时也没有合适的安置小殿下的地方,小殿下既然对她们熟悉,便由她们继续抚养。只是她们要求她们派人过来共同教养,而且她们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她们要带小殿下过去祭拜她的亲生父母。 祁音思考了一下,同意了她们放人进来,不过带着孩子去祭拜过于危险,她们为了让乔愿回归身份付出再多代价在所不辞。她们不会考虑这件事有多危险,只知道这件事势在必行。 她们一口咬定定下时间就要带着祁音去祭拜,而祁音拖着不肯答应。 陶子骅站在中间,左右看看,提议道:“不如让小殿下自己做决定吧。” 那些人想要否决,这不是小殿下想不想去的问题,而是为人女必须去。只是她们见到祁音沉下脸,有谈不拢就要赶她们离开的样子,才勉强同意让乔愿自己做决定。 乔愿在后面玩,旁边的小孩都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很快目送她进到大厅过去。 关于祭拜的事情,是陶子骅同她细细说的。她站在原地,突然听到这个事情,毕竟还是个孩子,一时慌乱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靠到祁音旁边寻求保护。 祁音摸摸她的头,心里暗叹一口气,果然她还是想去的。她以前就很缺爱,现在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的事情,哪里会不想去看一看。 暗部势力的人听了她的决定笑逐颜开,她们过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只等接到她们的小殿下就要带着她过去。 祭拜的时间定在三天后,她们也知道外面对她们的小殿下而言十分危险,若是被有心的人知道了小殿下的存在必定会想方设法将她铲除。因此,她们需要回去准备一下,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们临走之前,倒是还提了一句:“小殿下是女子,以前是为了隐藏身份,现在年纪大了该穿回女子的衣物,总是穿男子的衣服有伤女子气概。” 乔愿听了生气,大声反问道:“我母亲从前小的时候也做男子打扮,是不是也伤她女子气概了?” 那些人被她刺了一下,只得灰溜溜摸着鼻子走了。 祁音笑笑,小孩自己也是不喜欢穿男孩子的衣服的,但她也知道好歹一直乖乖穿着,现在别人说起她这是在维护自己,不让别人说呢。 她摸摸小孩的头,手指在半空写字告诉她,“不喜欢也没关系,以后就换回女子的衣服吧,娘能够保护你的。” 乔愿嘴角上扬,傲娇地嗯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下才问起了她好奇了很久的问题,“娘,我亲娘她是什么样的人?” 在乔愿小时候的记忆里,乔梁音是她的母亲,她对她十分的严格,比梁王府里的任何一个孩子都严格。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安排了学习很多的东西,她从起床到睡觉之前的时间,都是在先生的教导声里度过的,她要学很多很难的东西。 她想要反抗,她也想像弟弟妹妹一样窝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可是乔梁音不见她,每次见到她也只冷冷扫一眼,让下人把她抱走。下人告诉她,那是因为她是世女,未来梁王府的主人,所以梁王殿下才那么严格地要求她。 -- 第127页 她也有努力地学习先生教的东西,她想是不是她学得好了,乔梁音就会亲近她,喜欢她。是的没错,是喜欢,作为一个孩子,是很敏感的,那位是她母亲的人,不喜欢她。可是她的努力她看到了,然而那也不能让她对自己有一个笑脸。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乔梁音不是她的母亲,她的亲母另有其人。她很想知道那位让她的父亲情愿跟着她共赴黄泉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乔愿见过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零星地见过几次。不过乔梁音是不太愿意他见她的,因为他一看到她,摸着她的脸,就会哭起来。好几次,他就那样子哭到昏过去了。 后来,乔梁音不让她去见他,她就再没有见到他了。 再后来,她听到消息,他去世了。她那会不懂,只觉得很难过。但也没有很难过,因为在那之后,乔梁音对她的态度很差,府上的人看主子脸色下饭,常常明里暗里地欺负起她来。 她确实是落过水,就在梁王府的池塘里。有人专门把她推下去,而且不许下人下来救她。她被水呛到昏过去,醒过来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她那会很害怕,身边有人带着她走,也有人在从那些人手里抢走她。她人小根本没有办法自己逃走,就在那些人手里来回流转。 祁音想了一下,她对那位传说中的太女殿下没有什么了解。倒是陶子骅插了一句:“前太女殿下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祁音让她自己去找答案,等到过些天暗部势力的人派过来了,她们一定会给乔愿讲所有她想知道的关于她母亲的事情。至于这些事情,是真是假,是对是错,是要乔愿学会自己去分辨的。 第79章 前太女乔南音生前犯…… 前太女乔南音生前犯了女凰的禁忌,以不太光彩的方式送了性命。因此她死后既不能进皇陵,又不能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 经过多方的拉扯,最后前太女葬在城北的骊山上。作为一个曾经的太女,她的陵墓也是有专人看守的。 祁音原本以为乔愿作为亲女首次祭拜,那些暗部势力的人怎么也应该想办法搞定,至少能够大大方方地带着人进去祭拜。 没想到她高看了这些人,她们不仅要求乔愿假扮成普通人的小孩混进去,而且还是混在大群的老百姓中间。她甚至都不能靠近陵墓,只同别的百姓一样远远地对着陵墓上了一注香。 前太女殿下已经离世七八年了,而这京城里的百姓还是没能忘记她,在她的祭日这天,专程赶到这郊外来祭拜。 祁音觉得非常奇怪,站在旁边观察着周围。陶子晔带着乔愿认认真真地把带过来的小篮子里的东西摆出来,点了香教她朝那个方向给她母亲上香。 是的没错,那些暗部势力的人出的主意。她们要她和陶子晔这对夫妻带上乔愿假扮成一家子过来上香。她们甚至要要求她们带上其他的孩子,以便扮得更像一些。不过那人提出这建议,就直接被陶子骅扔出去了。 祁音原本也不打算带上陶子晔,毕竟未知的危险不知还有多少。乔愿是不得不去,其他人没必要涉险。但是陶子晔一腔慈父心,他也心疼乔愿这个孩子,还是跟了过来 陶子晔带着孩子上完香,拉拉半天不动的祁音让她也去上香,毕竟人来了,做戏也要做全套。他喊了两声,“妻主,妻主大人——” 他奇怪地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您在看什么呢?” 祁音回过神,摇摇头,听他的话去拿了一把香凑到烛台上点着。她站着拜了两下,就把香拿过去插到那香炉里。旁边的人很多,她小心地避开着推搡的人群。不过还是有挤得厉害的人,从她旁边挤到前面。她只后退让他过去。 等到她插好香过来,陶子晔拉着她的手心疼地看了一下,那人一点都不小心,把点燃的香都戳到人家的手臂上了。 祁音皮糙肉厚的,这点小伤根本没放在心上,这也不算烫伤,就是留了点红色的印子,在过一会来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收回手,眼睛的方向一直朝着香炉那边。 陶子晔见她从进到这边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有些疑惑。难不成妻主大人发现了什么东西,才一直吸引住她的注意力。只是他顺着她看的方向望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现,那边就是云烟缭绕的香炉,看久了眼睛都花了,鼻子也被熏到酸酸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祁音回过神来,拉过他后退开一段距离,替他擦掉脸上掉下来的泪花。乔愿这孩子紧紧揪着她的衣角,低着头默默跟着她后面。这些天她就比往常沉默了不少,看着短时间被强迫长大了起来。 祁音叹了口气,她有些发现,不过她就不打算跟她讲了,这是大人能解决的事情,就不给她一个小孩子增加压力了。 世人为了纪念前太女乔南音,为她建造了一个小小的神庙。可是乔南音是不具备成神的条件的,最简单的原因便是,她的先祖乔凰主尚在,她们一族所有的信仰都集中到乔凰主那里去了,这一家便不能够同时出现两位神。 按理来说,那这些百姓供奉的香火是属于无主的,便会直直地往上飘到上空,再慢慢消散。然而这庙里的香炉的烟气固定地往一个方向飘去。这其中有两种可能,要么有人看上了这无主的香火,将它偷走了,要么就是这供奉的主人是存在的。 -- 第128页 祁音开始觉得是前者,不过这香火的方向是往着陵墓那边去的,她便不十分肯定了。这世界的事情也不是绝对的,不可能不代表着就一定不存在。 她们拜完了就打算下山,谁知下山的时候,上山的人更多了,她们想走下去的路都被堵得水泄不通。祁音只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然而暗部势力的人也没有跟她说许多,她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祁音本想直接用神力带着她们离开,陶子晔忽然抓住她的手,指着山上的小摊说道:“妻主大人,我们去那边看看,找点东西吃吧。等人少了,我们再下山。” 其实,他是看乔愿表情很难过的样子,想着办法带他散散心。而且前太女虽然不在了,但是她留下的影响还是巨大的。路边搭了好些各种小吃的摊子,还有卖红绳,卖香油的,都是专门卖给那些过来祭拜的百姓。 不管是那些摊主,还是过来祭拜的人,似乎很喜欢这种方式。前者每到这段时间,能够在农闲之余赚点零花钱,补贴一下家用,后者权当在祭拜之后出来散散心,也算是为匮乏的娱乐生活增添一点生活的小乐趣。 陶子晔安慰乔愿,“别想太多,你母亲定然是很好的,如果她在的话,定然会对你很好的,就是她现在到了天上,也一样保佑着大凰的子民,也会保护你的。” 乔愿被他带着到各个摊子上去,陶子晔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她比着手指,表示还要再买五四个,是了,家里边加上苏小弄还有四个孩子。 陶子晔二话不说给她买了,她拿着手里小心地护着,不被周围挤来挤去的人碰到。后面看到画糖人,她严肃地看了一会,从口袋里数了她攒了很久的铜钱,看看祁音给两个大人各买了一个。 她还想买不过剩下的钱不够了,只能可惜地看着。等下次再给其他人买吧。 陶子晔拿到糖人,笑着吃了几口。他拉着小孩的手,周围欢愉热闹的气氛感染到他,拉着她继续挤到人群里去,“走,前面有豆花,我带你吃豆花去。” 卖豆花的摊子前面挤满了人,她们好不容易才等到有一桌客人吃完结账,她们赶紧过去才总算有了位置。说来也奇怪,平时不管是陶子晔还是乔愿都十分爱干净,现在这桌子上手一摸能蹭到一层厚厚的黄色油渍,她们都像没看到一样。 陶子晔把乔愿手里的糖葫芦拿过来递到祁音手里让她拿着,谁叫她自己说自己不要吃东西呢。祁音无奈地摇摇头,算了,之前跟着她,她们确实是很久没有凑上这样的热闹了,放松放松也好。 祁音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左右乔愿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了的,让她们现在开心一会也可以。她任劳任怨地被使唤着,又过去帮着她们把热乎乎的豆花端过来。 陶子晔拿到豆花,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祁音蒙着纱带也不影响她的行动,她表现得太像正常人,以至于他常常忘了她的眼睛的事情,也不知道别人看着她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过去端豆花会不会觉得很奇怪。不过祁音不在意这些,他就吐吐舌头不说出来。 一大一小吃着豆花,这豆花还是从锅里出来的热气腾腾。她们一边呼着气,一边慢慢地吃着。 隔壁桌的人,还没有等到她们想要的东西,正说着事情忽然大声地吵了起来。周围无聊的食客注意力一下子被她们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穿着朴素破旧的衣裳,怀里抱着了个瘦小的孩子,旁边的一个女人正在大声责骂他:“我早交代你要提前准备好了,你到这会才告诉我根本没有准备,你就说你是不是存心的,想破坏我好事。” 男人低着头不敢说话,被她扯着头发拖到地上才小声求饶:“妻主不要,求求你了,不要把孩子送走好不好,我以后会好好干活的,我会赚更多的钱……”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那女人凶神恶煞地看了一眼周围一圈:“看什么看,没见过收拾夫郎的吗?” 果然此话一出,虽有人还有异议不过也不好插手人家的家事,本来专门停下来的都散开了。 她们一桌背对着祁音她们,突然那女人暴起把小孩的头摁倒碗里去,气狠狠地出着气:“本来是想着把你送给大人做神仆才才给你临走前吃点好的,臭男人给老娘玩这出,大人不要你们了,等回家看我不打死你们……” 气势汹汹的女人带着怕得直打摆子的男人和孩子离开,祁音朝着她们的方向盯着很久,陷入沉思。 她怎么不知道附近还有什么别的神明,还要收神仆的,要求是什么,为什么那女人说她的孩子人家不要她们了。 陶子晔和乔愿吃完了,脸红扑扑的带了笑容。只是临下山,陶子晔拉着祁音小声说他要去方便一下,山上也有专门的公厕,不过要交十个铜钱。 交了钱,乔愿突然说她也要去,只好又交了一份。 祁音站在原地,手里拿着冰糖葫芦等着她们。她看着乔愿出来得还快一些,她笑着朝着祁音走过来。 祁音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呈现就凝固了,一道黑影从她面前冲过,一把把小孩拎走了。 祁音第一反应出手,蔓藤打过去。黑影散了,小孩也没了踪影。 第80章 祁音下意识想追,猛…… 祁音下意识想追,猛地想起陶子晔还没有出来,她动作顿在原地,已经有一个人被抓走了,等下追回来就好。她现在走开,且不说他会不会有危险,他找不到自己也会着急。 -- 第129页 好在陶子晔没等她数完十个数就出来了,他走到她面前奇怪地问道:“愿愿呢,还没有出来吗?” “她被抓走了,这就去把她找回来。”祁音简单地同他说了一声,便带着他往陵墓深处走去。 陶子晔被吓到了,着急地问:“怎么回事,是国师那边的人吗?” 祁音摇摇头,乔皇室现在的子孙后代还有那么多,乔愿最多算里面身份比较近的,不过年纪小了些国师那边不会感兴趣。国师根本不怕控制不了人,有同她走得更加近的二皇女,她又何必舍近求远。对乔愿下手的另有其人,她虽不知道对方身份是谁,但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对方能够直接在她面前把人抢走,她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道黑影的出现太诡异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比国师的存在还更加令人不安。 陶子晔跟着她走到路的尽头才发现,她们绕过了所有守卫的视线进到了前太女陵墓墓碑的前面。祁音手一挥,旁边的人就闭上眼睛陷入昏迷,她过去使了点力气把墓碑推倒。 陶子晔惊讶地瞪大眼睛,不过只紧跟在她身后没有说话。 顺着黑黢黢的墓道往下走,祁音察觉他停下一下,在他手心写字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害怕?”她把他拉到怀里,手心包住他的冰冷的手。 陶子晔感觉头顶冒着冷气,背后发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摸他的小腿,不过他还是稳住声线回答道:“没事。” 现下世人多重视死后的安葬事宜,死者为大,生者不应随意打扰人家的安宁。祁音的做法可以说是十分的冒犯,而且对方还是饱受百姓爱戴的先太女。不过陶子晔知道自己妻主做事自有她的章程,他只努力跟上她的步伐,不给她拖后腿。 祁音没有多想,那道黑影同陵墓给她的感觉一样,那她就掘穿这陵墓把被抢走的小孩带回来。死了的人就该安静地死去,不应该以任何理由打扰活着的人,哪怕你的身份是人家的母亲也一样。这件事总之跟前太女脱不了关系了,她要尽快把小孩找回来只能使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陶子晔看着自己的妻主从墓门开始,手按在上面放了一会,那门里面咔嚓一声,再轻轻一推就开了。他看了一眼,那门上的机关已经粉碎成沫沫,再也关不上了。继续往前走,路上有不少对闯入者布下的陷阱,祁音看都不看一样,蔓藤从各处长出来,将机关通通毁坏。 王陵的下面是一座地下王宫,外面的人皆道前太女失了圣宠,死后潦草地埋葬下去。可是这地下王宫的规模之大,建造难度之大,显然不是短时间能完成。她们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路程,也没有到达存放棺椁的地方,反而被一路看到的奢华建筑所震惊。 祁音紧紧拉着陶子晔的手,前方不时冒出些磷火闪烁着淡绿色的光点,她捂住他的眼睛带他过去。有些墓室还有殉葬的人的尸骸,看得祁音直皱眉头。 人人都说前太女是个爱民如子的人,可是就她看到的,单是这几个墓室里面就有不下一百具殉葬的尸骨。而且能看出来不单单是些殉来供她死后使唤的,里面还有不少童男童女的小尸骨。 饶是祁音这样感情冷淡的,都忍不住产生一点厌恶。若前太女只是个做表面功夫,暗地里却是这样荒诞无耻,穷奢极华。那她哪里配得上这过去七八年百姓对她的怀念,还有那神庙前长盛不衰的香火。 她直接往那中心的宫殿过去,她一掌拍开那一道宫殿门。 没等她看清里面的样子,她带着陶子骅闪身躲开四场朝她袭来的黑影。这些黑影正是同她之前看到的一样。祁音放下陶子晔到地上,她只身同那些黑影斗起来,打得难解难分。 那些黑影阻拦不住祁音向前的脚步,而祁音甩出的藤蔓捆住黑影,下一秒黑影支离破碎流出来,落到地上重新凝聚起来。 陶子晔跟在后面,全身上下微微泛着一点金色的光,他幻化出来的玉剑一下一下砍在拦住的黑影,慢慢跟上了他妻主的后面。 走到宫殿中间的位置,她们终于看清楚了这里的场景。这里没有她们想象的,按理也应该存在的棺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镶嵌了满满的珠宝的黄金宝座。 上面坐着一个干枯的骨架,它身上还披着华贵的衣裳,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肉,连眼眶里也只是两个黑乎乎的黑洞。 祁音看了它一会,带着陶子晔转身往外走。陶子晔不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骷髅的头好像转了一下,眼眶正对着她们。陶子晔只觉耳边风声呼呼地响,祁音将他紧紧搂在怀里,身子在往下坠,半天没有落到实地。 祁音把他护得很好,但陶子晔从黑暗中爬起来的时候,推了她半天却没有动静。陶子晔急了,连推了她几下小声喊道:“妻主大人,妻主,你醒醒……” 一行闪烁的金字出现在他眼前,照亮他的脸庞:“不管我的身体了,你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陶子晔小声的问道:“妻主大人,是你吗?” “别害怕,是我。”祁音幻出她的小云朵蹭蹭他的手臂,果然他一搂住小云朵一下子放松下来。“妻主,你怎么样?” 祁音低估了之前对上国师时候受的伤的严重性,她本以为回来以后修炼修炼身体迟早会恢复原样,然而就她近段时间的修炼还不足以把残留在身体里的毒液清除干净。如今又遇上这样的情形,她那习惯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身体,显然是承载不住她的神魂了。 -- 第130页 她为了不让身体爆炸成碎末,刚刚才急急从身体里跑出来。她生怕陶子晔吓到,连忙出来安抚他。 当务之急还是把人从这里带出去,陶子晔面前啪地出现一道焰光,接着前面接连出现了好几道,将前面的路都照亮,他眼睛看过去,发现自己在一条暗道里,身旁两侧是两面石砖砌起来的石墙。 他把小云朵夹在胳肢窝下慢慢的蹲下身,拉起地上祁音的身体的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努力地把她背起来往前走。 祁音又飘出金字告诉他:“别管我的身体了,留在这里没事的。你自己走出去就好。” 陶子晔低头想了一会,慢腾腾地把她放到角落里。他蒙头给她盖了一件衣服,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几次才在祁音金字的催促下按她指引的方向一点一点往出口的方向离开。 祁音在神魂状态可以看清整个陵墓的场景,那迷宫一样的暗道她一眼就看穿,指着陶子晔往最近的出口走出去。 陶子晔一手抱着小云朵,一手握着玉剑往外走,然而一路上的黑影已经被祁音清理干净。 等到最后一道门的时候,他推了一下门没有动。他奇怪地问道:“妻主大人?可是有没有问题?” 祁音纠结了一下,金字过了好久才缓缓浮现在空中。 “外面有假扮成我的鬼怪,你直接砍死就好了,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金字刚消失,门上咔嚓一声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就被打开。陶子晔推开门,突然一道刀光从上而下,几乎要落在他的头上。 凌空一道金光闪现,直接把那朝他扑过来的人影打飞。 陶子晔定睛一看,那从地上爬起来的人,神情呆滞得像死人一般,但那身形摆明了是他之前留在里面的妻主的身体,他不可能认错,她的身上还挂着他刚刚盖上的衣服,他怕衣服掉下来专门打了个结,现在要掉不掉地挂在脖子上,看上去十分可笑。 “它会吸收我的神力,我帮你按住它,你快把它解决了出去。” 祁音的金字再次出现,提醒他快些动手。 陶子晔回过神来,他握紧手中的玉剑,朝那像人又像动物一样用四肢走路的“祁音”走过去。它见陶子晔过来,张大嘴巴仿佛要付出点嘶喊声,但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它只张大嘴无声地嗷鸣,朝着陶子晔扑过来。 它的动作下一秒就被阻住了,整个身体被摁在地上拼命挣扎。陶子晔咬咬牙,冲上去对着它要把剑刺下去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 那不过是个坟墓里不知道什么东西披上了祁音的皮囊,它不会感受到疼痛,甚至因为穿了祁音用惯了的身体,一点不怕祁音的神力,还能反过来吸收她的神力自己用。 毕竟是祁音的身体,要是被它学会怎么利用了会有很多麻烦。祁音不敢再耽搁,她直接教了他最快处理掉那个身体的办法。 “来,一剑穿心,刺下去就好了——” 陶子晔的剑对着那地上的怪物的心脏位置,忽然感觉手上有一股力量,好像有一只大手握住他一样,直直带着他的手将剑戳了下去。 “碰——” 漫天盖地的肉片被炸得四处都是,陶子晔眼睁睁看着自己妻主的身体成了四处喷炸出去的碎屑,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沾上的血肉,肉沫很快化作一道金光不见了。 第81章 祁音在黑暗中不知道…… 祁音在黑暗中不知道行走了多久,只听见前面有一点亮光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她隐隐感觉那就是出口。 一道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从她的鼻尖吹过,旖旎缠绵,似带些无尽的脉脉深情。 祁音不讨厌这个味道,那会让她想到午后陶子晔浴后披着微湿的长发趴在她的腿上,从下往上伸手去摸她的脸。他大部分时间总是内敛而温顺,但偶尔也会同她撒撒娇,使点小性子。那样的他,看起来格外娇且可人。 祁音缓缓抬起头,她面前站了一个貌美的男子,他着一身粉衣,银发蓝眸,撑一把通白的油纸伞,朝她笑吟吟地站着。 “奴家白满见过山神大人,今日有幸见到大人前面路黑不好走,便由奴家来为大人带路吧??” 祁音感觉有说不上来的奇怪,对方给她的感觉太好了,她只觉得很亲切。他身上的气质同她有七八分相似,他的长相还有身上的味道却隐隐能看出有几分陶子晔的影子。 她觉得十分的亲切,对他甚至没有产生一点防备的想法。 只是哪怕他尽力向她释放出了善意,但祁音却想赶紧离开。她心里牵挂着外面的人,虽然陶子晔最后关头破了那穿了她身体堵着出口的药物,但是后面他出去了怎么样她就没来得及看到便被拖到这领域里来。而且乔愿被黑影抓住了,恐怕小孩这会得吓坏了,她得赶紧找回来才行。 “这是哪里?快放我出去。” 那男子抿唇一笑,“大人难道不喜欢这里吗,作为神明大人看不出这才能神该呆的地方吗。在这里大人能够享受到无尽的寿命,和无上的神力。” 祁音听了这话却皱了眉,她喜欢什么自己难道不清楚,自己还有急事,对方的话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她可没有空留在这陪他唠嗑。 她的神力四处散去,身边一阵暗流涌动,眼前一片黑暗颤了几颤,仿佛下一秒要维持不住现状。 -- 第131页 祁音便毫不客气地直接划破前面的屏障,那男子的脸容惨白,吐出一口鲜血往后坠落,跌落在地上。 眼前的黑暗慢慢消退,祁音从一粒小小的亮光慢慢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在地上幻出个人影来。 没等她看清眼前的场景,一个小小的身影朝她扑过来,“呜,娘——” 不过她扑了个空,祁音的身形不过是个虚影,她的小手没能抓住她,来不及收势直接往前倒要摔个狗啃泥。 * 祁音手指弹出一道藤影扶住她,才不至于让小家伙摔个头破血流。乔愿没摔到,站直身体拍拍膝盖躲到她后面去。虽然祁音不过一道单薄的虚影,但熟悉的人到了身边让突然被掳走的小家伙有了一点安全感。 面前座上的女人静静地看着她们的互动,发出一声嗤笑:“你是哪里来的鬼神精怪,胆子不小,竟然敢让本王的孩子喊你做娘?” 祁音看着面前浑身冒着黑气的女人,那令人不舒服的浓郁到几乎把她俊秀的脸庞遮掩起来的黑气比之前她见过的国师还要更像妖物。 对方的话令祁音愣了一下,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对方的话变相承认了自己是前太女乔南音,还是让人有点难以接受。谁能想到昔日风光霁月的前太女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就是一直想要知道自己亲母是什么样子的乔愿都忍不住摇摇头,“你是什么妖怪?你才不是我母亲,我母亲是个好人,才不是你这样的怪物。” 那女人气哼一身,手上一道黑影毫不留情地朝着小家伙打过来。祁音哪里会让同样的错误的再犯第二次,这会她挥手一下,那黑影立马与她的神力相抵,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之前受肉身束缚,很多时候能力没办法完全展现出来,现在她浑身神力澎湃,对方之前的小伎俩在她面前不可能再奏效。 祁音上前,她的蔓藤直取对方面门,对方挡了一下,那蔓藤遇见黑气立即把它吸收干净,继续顺着她伸出来阻挡的手臂向上攀爬。 那女人心下大骇,拼力挣脱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她这才收起之前的轻视,脸上带上了警惕。她对着之前被祁音打落的男人,指挥他对上祁音。 “白满,还不动手?” 与那女人浑身黑气不同,男人身上分明是圣洁的白光。这一切分明说明了他是接近神的存在,或者说他原本是神,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他又没有成为完全的神。 不过他身上的神力也很弱,要不然也不至于之前费了很大功夫却只能困住她一小会,还被她顺着气息找到这边过来。 祁音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对着释放出藤蔓,带着金色光芒的藤蔓冲他过去,竟是打算将他直接绞杀。不过对方毕竟是接近神的存在,也不可能轻易死亡。他只闪了一下,便消失在原地。 而另一边,那女人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幕,看到祁音再次朝着她袭过来。她嚯嚯怪笑一声,“你以为你这样,就赢了吗?” 祁音懒得理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打算直接送她去见阎王。她算是看出来了,面前这个女人是乔南音,也不是乔南音,不管她生前是真的真心为百姓做了很多事情,还是只是为了名利,她都不关心,只是面前这个乔南音都成死人了,不过一道鬼魂借由什么禁术存活至今,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的蔓藤打到她身上,只听见“滋”地一声,祁音听着声响不对便皱眉收了神力。 那地上打滚的女人的黑气散去,慢慢变成个面容枯槁的老女人。她身上的衣服也显现出来,这一身是大凰女凰的专属装扮。 祁音慢慢收回藤蔓,那老女人也逐渐恢复神智,她睁开眼惊恐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大声疾呼:“来人,护驾——” 不过她喊了几声都没有动静,她看着空中一道明明灭灭的人影。她连退了好几步,才趴在地上求饶:“饶命啊,神仙饶命啊——” 祁音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乔愿,几乎要叹气出声了。 她之前看周围的景物,没有多做思索,只当是她们乔皇室家的都喜欢这样奢华的装扮,将她们带过来的地方是前太女落脚的地方。现在才看出来自己是到了皇宫里面。 这皇家自己都千疮万孔,腐烂成这样,这天没有塌下来也是她们祖先积了厚德,死命在为子孙后辈挺着。不过再努力也顶不住子孙辈作死,作为守护神的乔凰主被排除在外面,连这皇宫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她恐怕只以为是这一代的女凰不肖,守不好这江山。 她哪里知道事情比她严重得多,这有杀了孩子的母亲,也有侵占了母亲一半身体的孩子。 乔南音是死了,不过她也以别的方式活了下来。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进了她母亲的身体,趁着她母亲的精神不济的时候,就能反客为主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这也难怪,乔南音死后的王陵香火那么旺,还有乔梁音收留了前太女的孩子,她未必不知道,难怪乔愿能够活下来。 不过她让乔愿活下来,却未必是出于一片慈母之心。祁音看着女凰衰败的面容,她活不了太久了,寄宿在她身上的人在重新寻找合适的身体。 血缘至亲的亲女儿是最合适的,难怪专门让人把她带到王陵过去呢。 她看着乔愿,乔愿也抬头看着她。刚刚小孩子就一直安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幼稚的脸庞因为接收了太多不是她这个年龄该懂得东西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来显得十分木讷。 -- 第132页 祁音蹲在她面前,摸摸她的头,温声同她说道:“以后,留在这里。这个女凰你来做,守好这大凰的江山,守护大凰的百姓,可好?” 乔愿眼泪都要下来了:“娘,我……我母亲她……我奶奶……我祖宗她们……”她第一次听到祁音的声音,都来不及惊叹原来干娘说话是这样子的,满心想到压在自己肩上的重担,只有说不出的惶恐不安。 祁音安慰她:“别担心,同从前说的一样,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其他娘会帮你处理好的。” 乔愿不能同从前一样扑进她的怀里,只能虚抱着她的腰,抽噎了一下,“娘,我知道了,我会努力了,你答应了我的,不能丢下我。” 祁音把眼睛转向地上的女凰,对方见她面露杀意惊恐地往后爬了几步,“你想干什么,你不能杀我,我是大凰的女凰,没有人可以杀我的……” 如今的祁音,对上这样的人想杀就杀了,从前难以接受的惩罚现在不过九牛一毛。但她也不欲多事,她只把乔愿拉到那宝座上坐下。 她摸摸惶恐不安的乔愿,眼睛看向外面的方向。地上的老女凰趁着她们不注意偷偷跑出去,她也不在意。 外面的天亮了,该来的人都该来了,而这天也是时候换了。 第82章 陶子晔从山上失神落…… 陶子晔从山上失神落魄地被前去找人的陶子骅找回来,他的剑戳着她的心脏的那一刻,他突然听不见她的声音了。他的理智告诉他,她一定没事的,然而她突然消失,那种看不到人,又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感觉并不好受。 陶子骅问他祁音还有乔愿哪里去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从王陵的出口出来,拄着玉剑从地底下爬出来,外面已经过了天黑的时候,他孤身一人对着迎面吹来的冷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低头捂着胸口处散发着热气的小泥人,才感觉手脚有了力气往外走。 外面的人早就找疯了,陶子晔也顾不上低调,带着一群原先崔璜玉留在京城里的人手现在给了她的下属在前太女王陵附近四处寻找起来。 陶子骅一听说自己的弟弟出现,连忙赶过来,心疼地看着他难看的脸色。陶子晔虽然身上的衣服很干净整齐,看起来没遭什么罪,但是他脸色的颓丧还是难以忽视。 她左右看了一下,却只看到他一个,她皱眉问道:“祁音跟愿愿呢?” 陶子晔摇摇头,“我们先回去吧。” 陶子骅看了他一看,没有说什么护着他到身后准备带他离开。 后面追上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拦住她们:“你们带着小殿下进了王陵,小殿下现在人在哪里,她不出来怎么能走?” 陶子晔拦住想要说话的姐姐,他眼睛直直盯着那女人:“要求我们这样就进去王陵的人难道不是你们么?里面会有什么危险难道你们一点不知道?你们自己的人离得远远的,一点不想沾上危险。现在又什么情况不了解跳出来指责,你们当真对你们殿下忠心?” 那年轻女人是刚刚派到乔愿身边的,明面是给乔愿请的先生,之前不过是个不得志的书生。她加入她们不久,很多事情还不了解,只一腔热血要做出点成绩来。 陶子晔之前见她自从住进家里,就处处指手画脚,觉得不耐烦,不过看在乔愿的份上或者说死去的前太女殿下的面子上没有多说什么。现下知道前太女殿下或许背后并不简单,对她们原来的人也没有了好感。 那女人被他堵着哑口无言,只拿眼睛瞪他。她倒是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所谓的男人,不过人家姐姐在一旁看着,她也没敢吱声。 她们回去,坐上马车。对上姐姐担心的眼神,他望了一眼祁音给他的字,告诉姐姐:“没事了,妻主已经把乔愿带回去了。” 陶子骅一听这话,忍不住皱了眉头:“她怎么回事?怎么能把你丢下,带着人先走了?” 对于她的问话,陶子晔闭上眼睛不作回答。陶子骅知道自己弟弟性子,他不想说什么再逼也没有用。她只好等着见到祁音在问问怎么回事。 回去的路上,陶子晔突然开口:“三姐,你说我同她和离,怎么样?”说完他摸摸突然变得滚烫的小泥人,自言自语道:“宝宝我同她说说留给我,跟了她那么久这是我应得的。” 陶子骅一听这话都要炸了,“她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她人在哪里?”她好不容易才接受自己的弟媳不是人的事实,现在又出什么幺蛾子,这日子还能不能过。 陶子晔哪里知道,他心里知道女人之前的做法无可厚非,或许这是她想到的最快让他脱离险境的办法,也是对他最有利的,或许女人没有想很多,这个办法对她而言不过是损失一个身体,她可是神明啊,没有身体也不要紧的。可是……可是她,她很难对他作为一个普通人亲手把剑送进自己爱人心口的痛苦感同身受吧。 当血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几乎要疯掉了。他那一刻只能想到,她要是死了,那他也就随她一起走了算了。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里面的一切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他知道她没有事情,他的难过看起来显得矫情而无用。 她从前在他身边的时候,除了本领特殊些,其他时候同人没什么差别。直到他现在才领悟到,原来神明同人是有差别的。 -- 第133页 他想到了她的生命是无尽的,而他的寿命不过短短的不到一百年。现在还好,等到有一天他慢慢老去,容颜凋谢,到那时候她依然是现在的年轻模样,他又怎么跟她站在一起。 他颤抖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光是想想他就觉得难以接受。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会胆怯地想要选择退缩。在她发现他变丑之前,从她的身边离开。 他回到住宅,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他安静地坐在床上,盯着桌上的油灯看着它一点点燃烧干净。等到天明的时候,他才感觉一点倦意。 他拿出小泥人,手指轻轻摩挲着小泥人。小泥人现在已经眉目清晰,他可以感受到小泥人的情绪。可能因为昨晚他过于低沉,这会小泥人小脸鼓鼓,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陶子晔脸上露出一点笑容,眼睛眨了两眨,一道淡淡的虚影出现在他眼前,他小声地唤道:“妻主大人,您回来了?” 祁音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关切地上前:“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身体不舒服?”她现在没有实体不好牵他到床上,只运起一阵暖风托托他的手臂。 陶子晔低头看看自己动了动的手,愣了下神才想起自己想说什么来着,他刚要开口:“妻主大人,我……”他想一口气说完,要不然他怕过了这次便没有勇气再提起。 祁音叹了口气,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一直同他在一起的小泥人同她是能够沟通的,这会已经着急吼吼地在她耳边吵了半天,“不准你们和离了”。 换做是从前,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她肯定不会阻拦直接就答应了。要是现在他一心想离开,她也会送他自由。只是现在恐怕不太合适,她之前答应过给他孩子,周围的危险还在,小泥人没有出生,还没有能力保护他,甚至会招来危险,她得护在他周围才行。 况且这次他也不是真的不喜欢她了才想离开,她就更加不会轻易放他走。她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她可以道歉,可以改正,同自己的夫郎低头又不丢人。她是真心愿意同他共享她的一切,他也没有他自己想的那样,她喜欢的人总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祁音强硬拉着他到床上去休息,他再不情愿也拗不过她。祁音的虚影停在他的上方,俯视着他,直把他盯到脖子根都通红,才低下头靠近他,轻轻将嘴唇印在他的额头。 “闭上眼睛,睡不着我带你出去走走。” 陶子晔下意识听话闭上眼睛,下一刻只觉身体一轻,接着他就被人牵着手拉了过去。他感受到失重感,吓得睁开眼。 他看看自己的手也成了半透明,回头一看自己的身体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顺着自己的手看去,是一脸温柔看着他的祁音。她带着他,从窗户飞出去,慢慢从城市的上空飞过。 祁音抱着他,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眼睛与他相对时轻声说道:“把眼睛闭上。” 他依言闭上眼睛,发现他看到的范围更广了,他的视线范围覆盖了整个京城,虽然偶尔有几处被乌云笼罩看不太清,但是他能看见的每个角落都很清晰,他凝神看向哪个方向,他连那人眼睛上的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他往远处望去,视线范围还在继续扩大,能看到的地方越来越远。 他费了很大劲才回过神来,他睁开眼睛看着祁音,眼里带上异彩,原来这就是神明眼里的世界吗,他不过这芸芸众人当中的一员,却何其幸运能够与她结为夫妻。 他再一次感受到,在神明眼睛,众生都是蝼蚁一样弱小,他的妻主该是有多温柔,才会愿意自降身份为她们每个人操心,将他们放在心上。 祁音摸着他的脸,说道:“看到了吧,我做神的时候,要是一直高高在上看到的就是这样。其实看久了也会很无聊,我也想把这些和别人一起分享。” “我愿意把我的一切,不管是神力,还是寿命连同这些一起分享出去。而这些只能是给我的夫郎,遇上你,能够与你结缘也是我的幸运。” “所以,我的夫郎,你愿意陪我一起在这无尽的岁月里看着世间月落日出,潮起潮落吗?” 陶子晔眼睛都瞪圆了,他从没有听过这样的甜言蜜语,尤其这话还是从祁音嘴里出来的。 他双手捂住自己红晕爬上来耳朵尖的脸庞,良久才从鼻子里低声哼出一声“嗯”。 祁音吃吃地笑了,他忍不住偷偷看向她恬美的脸盘,她的视线与他的视线相接,朝他露出个如同梨花一样令人心动的笑容。 他低下头,他承认自己很贪心,他舍不得放手了,这是他的妻主呀,他那个又瞎又哑的妻主呀。 第83章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落……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落在皇宫祭坛的石晷上,远处的连山传来声声悠长的钟声。 早起的人们脸上带着初醒的微笑,准备度过自己繁忙而充实的一天。对于京城里的人来说,上头变天了固然会有所影响,然而那菜场门口这几年没隔两天拖出来砍脑袋的人还少吗。她们普通的小老百姓可管不到许多官场大事,只管默默闭嘴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这原本该是普通的一天,突然出现的白衣人打破了这片安谧的清晨。 他们不多话,领头的带着国师的手令,她们也无需解释什么,只管做她们要做的事。有不怕死的上前非要问个明白,旁边听的人这才知道可怕的天狗又要来吞食她们的日头了,国师要作法驱除天狗,保住她们的日天了。她们慌慌张张地起来,她们面如死灰,这老太爷不让人活下来去啊。 -- 第134页 年轻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脸上带着一脸迷茫,看着周围四处奔走的人群。上了年纪的急得跳脚,直骂骂咧咧那群呆瓜还傻站着干什么,趁着来抓人的人还没有来,赶紧收拾东西逃命啊。 尤其是那家里有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家里,狠心推着家里的男孩儿塞进米缸,把人推进地窖里,更有狠心直接把人藏到水井下面,叮嘱不管听到什么声响都不准露出头来,憋不住了也不可以出来。 然而许多人的希望落了空,国师那边的人哪里是吃素的。她们早有经验对付这些不吃点苦头就开始跟她们耍心眼的刁民。 带头的白衣人一家一家过去把那男孩抓小鸡一样抓出来,用绳子绑住手连成长长的一条长舌。 白衣人走到井边看了一眼,转身走到门口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明显松了一口气的那家人,没等她们换回惊恐的表情却头也不回就走了。那家人惊疑地目送她们离开,这时走到井边准备把孩子拉起来的男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其他人赶紧走进一看,那原来正是花季时节的少年,已经面色发青,直挺挺从水井里浮了起来。 不仅如此,那些白衣人这时候成了索命的鬼差,用刀尖逼着她们往祭坛的方向赶去。她们中间有的泪流满面,知道马上要发生什么事情,还有的满脸惊恐,不敢想象这些平日里擦肩而过的为国师办事的白衣人,突然找上她们是要做什么。 许多人试图拉着白衣人求情,她们往日里只要乖乖交齐了在城里安家的人头费,便不会受到什么责难。现在却说什么人家也不理睬,使了再多银钱也不好使。 黑压压的祭坛广场上,所有人的大气不敢出一声,有男人忍不住哭出声,身旁的女人大手从后面死死捂住,直把人捂得喘不过气来直翻白眼。 所有人跪得低到尘埃里去,而天顶之上暗无天日,手挥着铜铃的国师就像一只黑色的大鸟踩过所有人的头顶,飞到燃烧着火焰的祭坛。 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中间还有不少身穿锦衣罗裳的达官贵人,好像到了这个时候,只要是遇上了这天灾人祸,没有人能够幸免。或许侥幸逃过的人在暗自庆幸,而不幸者的痛苦在这一刻是相通的。 祭坛熊熊燃起的巨型火盆,淋上了色泽瑰丽的清油,国师的铜铃相互碰撞溅落一星点火苗落下去,瞬间火焰就升到半人高,再过一个呼吸直逼人的头顶。 那排成“长蛇”的男孩子哭唧唧的被拉出来,一步步地往底下的人群看着直到被拖到大火盆的面前。白衣人勒令他们围着大火盆跪成一圈。 不过没多久一段时间,清白白日天空突然就暗了下来,有人大着胆子往上看了一眼,顿时眼睛像火燎一样刺痛,她嗷嗷直叫,跪地大声向天狗大人求饶。 有人惊叫,“不好,天狗来了,日头正在被吃掉——” 国师手里的铜铃摇得更紧密了,只见她猛地两手铜铃一撞,发出一声砰响。走出四个白衣人抬起一个惊恐挣扎的少年,他的四肢被抓住举到半空,哭喊爹娘都无济于事。他被抬着围着祭坛四角转圈,每走过一个地方,身上被从头到脚洒了一点散发清香的清油。 “碰——” 头顶有细细碎碎的黑色砂粒落下来,国师不过睁开一只眼,往天上看了一眼就继续闭上,嘴上念着稀奇古怪的咒语。 “沙沙沙……” 天边过于诡异的声响还是吸引了好些人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她先是眯眼看了一下,就赶紧低头做乖巧状。她过了一下总想着刚刚那一眼好像看到了什么亮光,忍不住又动作稍大地抬起了头。 她的动作被身后的母亲发现,一下子死死按在地上。她的嘴巴被磕得出血,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没有人能够听得清的话:“……天……咳咳……天上……有……有……流火……”可惜没有人敢动,所有人的心思全在前面那个马上要被投入大火盆的少年身上。 雨点一样的黑色砂石砸在人的头顶上,慢慢地雨点越来越密集,“雨点”也越来越大。带了火苗的“雨点”划过脸上带上一点灼痛,地上的人群很快发出一阵痛吟。 “砰——”巨大的火石终于落在大火盆旁边,那架着人的白衣人再顾不上那少年,捂着受伤的肩膀跪在地上。少年离大火石是最近的,感受上面传来的灼热气焰,手脚发软一点点往后挪动屁股。 祭坛上的国师眼睛完全睁开了,流火从天上而下,却没有一点蹭过她的身体周围,倒是站在她附近的白衣人被砸得七倒八歪。 她脸上浮现一丝讽刺,对着大火盆那边大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立刻把祭品给我扔进火盆里。” 白衣人立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往逃到边上的少年抓去。 这时,所有人却顾不上其他,因为天“掉下来了”。 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小黑点,根本没有人有心思去关心这微不足道的一个小黑点。比起这个,旁边已经几乎马上要被天狗吃下去的日头才是最让人心生惶恐的。 但是这个点在不断变大,以人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大,等到有人突然发现头顶完全被黑暗笼罩住的时候才惊恐地大喊:“不好了,日头被天狗吃下去了。” 所有人瞪大眼睛,盼望着奇迹出现,毕竟不断下坠的黑石子慢慢又停了。再次被送上大火盆上的少年已经绝望地闭上眼睛,老天爷已经放过了他几次,恐怕他不会再有下一次的幸运了。 -- 第135页 有人突然看出了端倪,“不对,不是天狗,是天,天塌下来了——” 顾不上虎视眈眈的白衣人,广场上的人从地上爬起来,相互推搡,拥挤踩踏,哭骂声一片。 原来对国师心生怨怼已久的人们,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跪成一片,恳求国师施展仙法,求求她救救这同城的百姓。 而国师脸色青黑,她再也收敛不住满身弥散的黑气,她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失控的情况,她手下杀死的大小神明,她个个记得她们死前挣扎的模样,她们那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令她作呕,她们死前的最后一句话都是“你迟早会受到天道的惩罚的”。 她对此嗤之以鼻,若是真有天道,若天道真有法子,她早就死上千百万遍了。不过是一群被规矩束缚起来的废物罢了。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那所谓的天道赔上这满城的百姓,今天终于要来取她性命了。 她有自己保命的法子,不过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活下来。而这满城的百姓却是一定不能活下来,这大凰的京城马上就要沦为一片平地了。 她笑了,笑得猖狂,不可一世。 她不在意这满城的百姓,可是总有人在意的,不是吗? 她对着天边大喊:“怎么?还不打算出来吗?难道你真的舍得看着这满城百姓被压成肉泥不成?” 她的话传出很远,化作一阵风消散在空中。远处久久没有传来一丝回应,国师却知道那话已经传到了该听到它的人的耳边。 天地之怒,非杀一人可平,天道之罚,非因满城则避。 这本就是无解的难题,可偏偏有人不得不去试图解开它。 广场上的人跪在地上,在心底一遍遍向她们所能想起来的所有神明祈祷,每个想活命的人除了虔诚地跪地磕头,祈求上天的仁慈别无他法。 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女人若有若无的叹息:“看,这些凡人既无用又脆弱,所谓蝼蚁,是想活命都做不到的可怜呢。” 没等地上的人留住这莫名熟悉的声音,头顶下沉的天好似停住了,周围还是黑沉沉一片,那天好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悬在头顶不远的地方,里间有电闪雷鸣,轰鸣阵阵。 皇宫内,乔愿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她冲到一大早站在高塔上的祁音面前,只觉她的虚影又淡了几分。后面的人不敢上前,乌拉拉跪了一地。 “娘,您在救这京城里的人吗?” 第84章 不过短短十来天,旧…… 不过短短十来天,旧女凰被赶下位禁锢在冷殿,而乔愿再祁音的支持下坐上了宝座。然而至目前为止,也仅仅只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她手下只有旧部势力那群人在慢慢渗入宫中,而皇宫里原来的人也只是表面上归顺了她。 祁音叹了口气,术业有专攻,管理这事还得专门的人来。她能做的也只是帮着镇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不管是那些皇女们,还是宫里的其他势力,她守着乔愿不让她有一丝生命危险。 况且京城里的情况远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国师不仅掌控了大半个皇宫,对京城里也是捏在手心里。而朝堂之上也是一盘散沙,得用的凡是不是几个阵营里的人统统被排挤出去,剩下的要么心怀鬼胎,要么只会拍马屁阿谀奉承混日子。 原先的女凰不管朝政,也不在乎,反正她能够享受她的美日子就行。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不闹到她面前烦她,她也懒得过问。 乔愿坐上这位置,其实也没有什么人太放在眼里。对她们而言,一点威胁都没有。 不过这些一时也急不来,等时间到了,自然就迎刃而解。 眼下比较麻烦的是头顶这片要塌下来的天,那国师做了不少坏事,现如今天道要给她惩罚,却也要拉上整城的人为她陪葬。这件事当中最急的人也不是祁音,而是乔凰主,这可是她乔家几百年的基业。如果这京城没了,她们乔姓一脉也差不多走到尽头。 她这会从来没有这么恨过那国师,恨不得亲口咬死她。作为被皇家奉为上宾好生尊重了好几代的国师,不仅不能保佑她皇室昌盛,反而还给她们引来杀身之祸。她固然对她的子孙不肖恨铁不成钢,却也极其厌恶这个蛊惑了她的子孙的妖道。 乔凰主感受到京城上空的动作,再也坐不住。从之前藏起来的地方跑出来找上祁音,再也顾不上面子,拉下脸面请祁音帮忙把她带到城内来。 对祁音而言,把她带进城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现在就剩那点神力,只能维持自己神魂不散,对于京城的困境也帮不上什么忙。 乔凰主不管做人,还是成神一向是骄傲自得的,哪怕之前被挪出京城这样的事情,她也坚信自己终有回归,带领乔皇室重返巅峰的一天。哪知道自己有一天,被逼到如今这副只能翘首等死的模样。 祁音暂时帮着以她的神力撑着天,没让那混着惊雷的流火彻底掉落下来。可是也仅仅不是顶着没有让她落下来,祁音不知道那翻滚着像云一样的黑影上面,随时准备落下来的是毁天灭地的巨雷,还是散成数不尽熊熊燃烧着的火球,抑或那是整片的直直下坠的覆盖整个京城的石块。 她自然是可以做得更多,只是国师吃定她最后一定会心软出手,气焰嚣张的样子让人看了十分不爽。祁音这才隐而不发,她不可能这个时候耗尽自己全部的神力帮着她们脱离困境,等到自己沉睡恢复神力的时候,让自己的人陷入险境。 -- 第136页 只是她不愿意做,不代表别人不会逼她。况且国师盯着了她的孩子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现在又有理直气壮的理由要求她把孩子献出来她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陶子晔她们一行人就窝在主宅里没有出来,她们也看着天上的异响大概是之前遇到的灾事太多了,都已经习惯了。出于对祁音的相信,她们一点都不担心,有她在,很快就能解决的。她们现在只要乖乖呆着,不添乱就好了。 她们静静地在家中等着,这几天天都是黑的,那天发现天上流火下来,所有人纷纷四处乱跑,从广场上爬回家躲起来。这些天国师也顾不上这群刁民了,她们看着天上的天空还是黑压压的一片,好像有什么在上面悬着,随时会坠落下来。死里逃生了一次的百姓们,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平静的日子马上就被打破了。陶子晔最近总觉得不安,他半夜醒过来床边没有人,常常要幻出他的玉剑抱着才能再次睡着。今儿一大早他被外面的声响吵醒,他的手摸向床头放泥人的地方,摸了几下都摸得个空。 他心觉不妙,拿起枕头,翻开被子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吓得他直冒冷汗赤脚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了半天。他眼睛都看花了也没有看清,他用玉剑拨了几下,可是里面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他急得眼睛都红了,旁边“啪”地一下,他找了半天的泥人咕噜两下滚过来,蹭得他的脸一凉。 陶子晔把它捧在手上,严肃地训了它两句:“宝宝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了,最近外面很危险,要乖乖的知道吗?”他开始以为小泥人是不会动的,看到上午明明浇了水摆在窗户,下午就在卧室的枕头上躺着,他也只以为是家里人给它挪了位置。直到后面他半夜察觉有东西动来动去,从他的脸跳到他胸口,又挨到他手边,有时候还跑到他脚边,他起来发现被子好几处都留了点泥痕,他才心生怀疑,悄悄留意起来。 仔细观察了几天,果然被他逮了个正着。小泥人四处跑得欢腾,家里的柜顶,书架,桌子,还有院子各处的树上,就没有它爬不上去的。小家伙好奇心也极强,他好几次好发现桌上的点心缺了个小口,上面沾了不显眼的泥点。他把小泥人放在盘子前面,它一成不变的表情硬是给他看出了心虚。 知道自己的活动被父亲发现,小泥人虽然不会说话,可也知道挨着他的手指蹭蹭撒娇,企图蒙混过关。 陶子晔见它这样子,心都化了。小泥人养了五六个月,身体从原来的小小一个,慢慢长到两个巴掌大,身体的四肢样貌越来越接近个新生儿的样子,身上隐约可以看出肉肉的样子。 陶子晔给它做了个小肚兜,除了眼睛还有没有睁开,整天掉泥渣渣,差不多就是个小娃娃,还是皮得让人头疼的娃娃。 外面“砰砰”响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加大,陶子晔把小泥人藏在袖子,和大厅里带着两个孩子的吴岩妍相视一眼。主宅这边其他人,知道祁音不爱被打扰,找到自己的住处都搬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何柚年纪还小,又是孤儿打定主意要跟着祁音,吴岩妍则是非说自己可以给她们看孩子,死皮赖脸留了下来。 她们脸上都闪过一丝担忧,祁音说过这宅子外面她布了阵,轻易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刻意来找的话,是不会找到这主宅的。 可是现在外面突然有人找上来了,而且数量还不少。 陶子晔想了一下,坚决地同吴岩妍摇摇头,告诉她不用开门,这会正常人都不会在外面行走,谁知道打开门外面会有什么东西跑进来。 吴岩妍也觉得有理,大人大概在做很重要的事情,她得替大人守好大人的夫郎和孩子才行。虽然大人越来越强大了,可是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她只能替大人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祁音在门响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将那些人抵挡在门外,不给她们冲进去的机会。哪怕那些人中间混了些不明不白的人,她也没有让她们突破进去。 她的虚影慢慢出现在前院,后面两人看到惊喜地跑过来。她比了手势阻止她们过来,将她们护在后面结成结界。 下一秒主宅的门被撞裂飞向两边,门口站了密密麻麻的人,人挨着人,头挤着头,仿佛要涌进来又被什么东西拦住一样。 有人拿了刀子干脆地手上花了一道,把鲜血涂在前面阻拦她们的看不见的屏障上。看样子有人教过,这样子可以破开她的阵法。 祁音只静静地看着,她人站在这里,这些人别想前进半步。刚刚放她们进来,不过是想知道她们想做什么。 那些人果然没一会就按捺不住,冲着这边高喊:“里面住着神仙对不对,你能救我们对不对?为什么还不动手?你们赶紧动手救人啊!” 祁音只看着她们喊了半天,她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动一下,她现在显出一个虚影正对着人群,本来该是令人害怕的样子,因为她脸上的表情过于肃穆让人心生畏惧。她让陶子晔她们进去里面,这些人还影响不到什么。 陶子晔一动,忽然有人马上对着他喊道:“不要走,你们不是神仙吗?神明不应该是最无私的吗?只要把你们的孩子拿出来几天,这场灾难立刻可以解除,为什么不拿出来?” 她们这些底层百姓为了活下来都要疯掉了,但是偏偏有人明明有解除危机的办法却不去做。说好的神明大爱,可以为了庇佑子民付出一切的呢。 -- 第137页 陶子晔一听,紧张地后退几步。他手脚发软,几乎没有力气。本就在他袖口里挣扎的小泥人,突然得了自由,从袖口里挤出来,蹦到地上。它在他的鞋面上蹦了蹦,又跳到吴岩妍那边过去。 第85章 祁音转头看了一眼,…… 祁音转头看了一眼,小泥人的动作顿了一下,察觉自己的母亲生气了,马上收回动作,躲到陶子晔的脚后跟去。 外面的人还在继续激动地叫喊,看到小泥人更加激动了。她们可不会管那是什么东西,只是有人告诉她们这里住的神,有个神子可以帮助她们免除这场灾难,她们便过来了。如今看到那人说的是真的,哪里还按捺得住,可不纷纷嚷嚷起来。 吴岩妍刚来京城不久,从来不知道京城里的人这般无耻,这些人算什么,也不是大人的信众,凭什么要求大人庇佑她们。她们这里自己的神呢,不去求她们出手反而来逼迫大人。大人已经出于善心没有让她们那天直接就死掉了,她们不感恩就算了,还反过来嫌弃大人做的不够多。 她们想要大人把泥宝宝给她们拿去献祭,消除这次的灾难,她们怎么敢开这个手。那可是大人的孩子,别说大人她们不同意,就是她都觉得不愿意。 祁音把门装回去,将所有声音挡在外面。她回头看见陶子晔抱着小泥人,脸色有些白。外面的人口口声声喊着要把他的宝宝带走,一看就没有什么好事,他有些被吓到了。 有时候好像一个人的性命,比起一群人来说,显得微不足道。哪怕她只是个无辜之人,为了众多的人就可以牺牲掉,否则就是自私。而且,现在而言,小泥人看起来还不算个人,她们觉得把她交出去就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了。 祁音知道外面的人的想法,现在的情况无论是谁,她们知道了只要牺牲了那个人就能换得所有人的安全,便一定会逼着那个人去死的。会反对的人只有与那个受害者息息相关的人,人确实都是自私的。 不过,她们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孩子身上,难不成她们真的认为自己会为了她们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不成。诚然神爱万民,但神同样爱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也是这万民之中的一员,若是为了成全别人,就能牺牲掉自己的孩子,这神明的大爱本身就是不完整的,亲手害死一个子民去救别的子民,这也不是神明能做出来的。 外面的人的话很难听,源源不断地灌入她的耳朵。祁音只充耳不闻,她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被外界的人所动摇的。况且,为人妻,为人母,她若连自己的夫郎孩子都保护不好,她就更加没有办法做好一个神明。 陶子晔回到卧室,哪怕他知道自己妻主会护着他们,可外面的人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还是把他吓到了。他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话,可是那是他的孩子,凭什么要为那些甚至都不认识的人去死。他的孩子一条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祁音停在他面前,抱住他的肩膀安抚了他一会,“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宝宝也不会有事的,我都会处理好的。” 原本是打算等乔凰主那边自己出来解决,只是这些那边又没了动静。祁音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而且门外那些被煽动的百姓她开始以为是国师那边的主意,但是她慢慢地琢磨出这里面恐怕不止是国师,恐怕还有其他人动的手脚。 门外的人没能撑住几天就散掉了,崔璜玉已经从边境那边过来,陶子骅空出手来能够离开乔愿的身边,她带上她从前的队伍过来在门外驻守,那些百姓这些年被官兵压制得死死的,一见到穿着甲胄的人魂都吓没了,一哄而散跑得个精光。 这些天国师忙于逃命,她是被天道盯得死死的,无论往哪里逃都难逃上面的眼睛。她自身难保,对着手下的人态度愈加恶劣,那些人中间也有人看出国师恐怕要不好的,这个时候偷偷跑了的有很多,也有做事敷衍应付,她也抽不出时间来管教。她脾气暴躁起来,连杀了好些人,才勉强压住下面蠢蠢欲动想要反抗的人。 这也就自然没有时间再去寻百姓的麻烦了,京城里除了惶恐不安生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一时出现了百余年来京城里难得的安宁的气氛。 乔愿什么都不懂,不过崔璜玉毕竟是曾经的太傅,手下又带了不少人,慢慢趁着别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将京城收拾个七七八八,管理起来。至少祁音不想看到那些人后来在门口跪求陶子晔把孩子送出去救她们一命这样的情景,过后就再没有出现。 京城的危机好像一夜之间接触了,人们只要不抬头望天上看,会以为又回到以前的生活,甚至比之前还要好过些。她们反应过来新女凰上位了好些天,虽然没有举办大典,接受来自四方子民的朝拜。可是她们的新女凰已经安安静静地在皇位宝座上呆上了好些天了。 那些拥护新女凰的人暗地里悄悄琢磨着,按规矩新女凰即位应该举行大典,昭告天下才能够更加名正言顺。只不过现在情况特殊,没有人有心思去操办,只好压在心里暂时搁置起来。 而京城里还有另一群人,就有些着急了。那是以二皇女为首的原皇家的人,还有现在赋闲在家的朝中臣子。她们之前哪里想要一夜之间,她们原来的女凰就被撤下来,反而把一个小毛孩提上去了皇座。不过她们也没有太担心,京城里一切国师操控得死死的,一切不符合她发展意图的统统铲除,她们以为那个小孩没几天肯定得升天。 -- 第138页 谁知那把小孩送上去的人却很有本事,竟然能够保住小孩不掉一根毫毛。前些天外面很乱,她们也不太着急,个个等着看好戏,也等着新小女凰向她们低头求助。 这几天她们终于啧出味儿来,她们再无动作恐怕以后京城里洗牌就真的没有她们什么事情了。许多人四处打听,这回也再也在家中坐不住想着要出来做点什么了。 皇宫那边,崔璜玉带着她的人处处防守得死死的,她们也找不到插手的机会。左右考虑了很久,终于给她们挖到了一个可以钻空子的地方。 陶子晔的院子门外安静了几天,忽然又有人上门来打扰。 吴岩妍帮着祁音把门看得死死的,除非是自己人像陶子骅可以放进来,其他人连柳钏和吴锦之类的人过来也只假装不认识,全部挡在外面不让她们进来。 柳钏他们是担心大人这边出什么事情,打算过来帮帮忙。既然大人不让她们来,恐怕是在保护她们,生怕她们好不容易在京城里落脚的生活被扰乱,也是因为大人自己能搞定,不让她们过来添乱。她们回去,各自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做好她们的事情就是在帮大人最大的忙了。 门外停着的轿子走下个年轻的男子,身后跟了好几个小侍护卫,将人团团围起来不给路人看到主人的脸。 护卫上前叫门,自报了姓名和来意。 吴岩妍纠结了一下,没有同别的人一样直接打发走。她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让他们等等,她跑到大厅同陶子晔说了外面的人自称了他以前的好友,想要过来同他叙叙旧,要不要让他进来。 陶子晔听了,脸上浮现一声难辨的表情,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他才抬头对吴岩妍说:“你同他说,现在有些不方便,等以后我再去拜访他。” 吴岩妍点点头刚要出去,祁音忽然在空中飘来一点声音:“无妨,你想要见就见吧,别的没有事情的,不必多虑。” 陶子晔回到京城很长时间了,但他却很少走出院子去,更不要说同以前的好友联系。他时常也想起原来的陶府,他没有跟祁音说起这件事,也不敢给自己姐姐压力。 他想着自己妻主的身份,哪怕现在住在京城里,离原来的生活也很远,他跟以前的人没有了交集就不必去打扰。 现在有人找上门来,还是他以前玩得好的友人,他就突然想见见,只是又怕给自己妻主带来什么麻烦。 祁音都出声了,外面的人自然就顺利进来。陶子晔以前是以家里孩子的身份接待客人,头次以男主人的身份接待友人,一时也有些不适应。 倒是对方同从前一样大大咧咧,过来拉着他的说往里面走。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陶子晔,唏嘘道:“你家里之前出了事,我还怕你在外面吃了太多苦,再也见不到你了呢。现在看着还好,瘦是瘦了些,脸色还算可以。” 他眼睛从陶子晔脸上瞅到他肚子,惊得陶子晔羞红脸抚着肚子退开了些。西溪从前没嫁人的时候就是个胡闹的性子,现在说话也直来直去:“瞅你这发型,是嫁了人的,真像她们说的那样嫁了个神明?她们还说你有孩子了,这肚子看着倒是不怎么显怀?” 陶子晔不好跟他解释,也怕吓他一跳。他悄悄红了脸,侧过头问道:“你过来我这边,可是有什么事情?” 西溪也直截了当:“对,我是我家妻主让过来的。倒是有件事,想要你帮个忙。” 第86章 陶子晔愣了一下,虽…… 陶子晔愣了一下,虽然他早知对方向来直来直去,但也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他也不敢直接应下来。他斟酌地开口:“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情?” 西溪取笑他了一下:“以前你可是很直爽的性子,没想到现在嫁了人反而拘谨起来,说话都吞吞吐吐的。” 陶子晔没有在意他的话隐隐带了点针芒,他的际遇不如别人一直顺遂,况且现在又有要保护的人,自然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天真。再说人都是要变的,他自己变了,面前的这位好友他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还同从前一样一成不变。 “你现在怎么变得跟我爹他们一样,都变成个锯了嘴的葫芦,真没劲。“西溪脸上倒是一派少年时候的娇气,鼓着脸抱怨道,”我以为你回来了还同以前一样,我跟你最玩得来呢。“ 陶子晔见他光顾着在意的他的情绪,看样子要把自己的来意忘记,开口把话题转回来:“所以,你过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我来自然是来找你玩的呀,”西溪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过他也总算想起来了他家妻主的嘱咐,“我原来是不被允许出门的,多亏了你我才从那么快解了禁足能够出门。我家妻主听说我跟你之前在没出阁的时候是好友,让我来打听打听事情,顺便来求你家妻主帮个小忙。” 陶子晔一听跟自己的宝宝无关,才暗暗松了口气。他放了人进门,可也不希望对方是专程来劝他把孩子送出去的。外面的人只知那是他的孩子,以为孩子还在他肚子,便想着要把孩子带走,摆明是也不会在意他的性命,想着他们一起送死的。 若是知道孩子是泥身塑成,且又是自己落了地的,在她们眼里哪怕宝宝是有生命的,也只当它是物件,恐怕就要更加气愤他们的不配合,到时可能要更加想办法逼迫他们。 西溪用着自己天真的语气,学着他家妻主教给他的话,“听说现在顶头那位,同你家妻主关系不错。你也知道我家妻主家里几代在朝中为官,现在没有点消息,心里不安所以让我过来探探口风。想问问现在上头是个什么意思?” -- 第139页 祁音没有瞒过陶子晔什么事情,陶子骅有时候回来也会同他说说近来发生的事情,他比旁人知道的也多一点。但他想了一下,只摇摇头:“这些我哪里会知道?”对方是站在他妻主那边的,找他问是对他妻主的爱护,可惜立场不同,他也不知道自己妻主的立场,为了保护自己的妻主,他也不会乱说话。 “嗐,”西溪也不指望对方知道什么,毕竟嫁了人才知道做夫郎的昨天被关在院子里,外面的事情女人又不会对男人说,什么都不知道才正常。他的目的也不在问事情,而是在请他帮忙:“是这样的,我家妻主邀请你们一家子过来黎府做客,你们隔两天有空了可一定要过来。” 陶子晔默默接了对方递过来的请帖,对方见没有别的事情了也不多停留告辞回去。 京城里的情况现在复杂得很,陶子晔并不想自己亲近的人卷进去,不过也知道自己姐姐想要为她们陶家平反必定是会掺和在中间的,而他的妻主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她虽好像什么都没做,但是也做了不少影响京城里风向的事情。 他能做的也不多,这世道对男子的限制太多了,回了京城他才发现这里有时候甚至比不上在边境的时候。在那边,尤其是青岩村就不必说了,男子是能够和女子平起平坐的,能不能受人尊敬全看这人能做多少事,而到了战场半边,女人出去打战不在的时候,男子也是要顶起半边天的。 唯独到了京城,男子从出生到死去,都困在窄窄小小的院子里面,能够出门也是在为女人的事业奔波,一辈子仰仗女人的鼻息而活。 刚刚他虽只和这位好友说了几句话,表面看着他的性子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他却觉得他似乎刻意被养得有些蠢了,几句话全是围着他的妻主转。他忽视不了他□□裸盯着他肚子的眼睛,满满写着羡慕和失落。明明是自己家里遭受迫害,落得他被流落到边境去,他却觉得他比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怜。 陶子晔自嘲地笑笑,自己是过得不错,那也是运气格外好才有今天这样子,他在京城里父母护着,又有妻主依靠,锦衣玉食,自己有什么好觉得人家可怜的。 京城里夜幕落下,祁音的虚影忽然又慢慢在主宅前面浮现。京城里的黑气四处流窜,她开始也没有多在意,直到那团越来越靠近的黑气,拥着浓郁的力量往主宅这边靠过来,祁音便不悦地皱起眉头。 她原本以为是国师,不知死活想要过来试图夺走她的孩子,或者是强抢她的身体,不过她的肉身之前就已经爆炸成了肉碎,自己现在是神魂状态,力量不再被束缚住,她想要做什么可没那么容易。 作为真神,想要杀死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似的那么简单。只不过她得遵守天地规则,不能随便出手,不能主动对她出手罢了。若是她再对自己出手,那她就是自己找死,保证有来无回。祁音倒是希望对方能够自己找上门,不过对方也知道这个只躲了起来,甚至想等着自己迟早迫不得已替她解了这道会祸及全城的天罚。 天道对人不在意,而神明心生慈悲,却不能看着人间陷入毁灭不管。 她在赌自己不会让这道天罚落下来,只要祁音不得不解了这天罚,到时耗尽神力的她陷入沉睡,那这京城祁音管不上了,又是她国师的天下。 她打得一手如意算盘,祁音也不着急只同她耗着,轻易不会让她如愿。这天罚除非了国师死了,否则她是不可能解的。只要国师人还活着一天,这天罚最受挟制的,不是祁音,不是这满城百姓,而是国师,毕竟那是专门盯着要她性命的。 而且比起祁音,乔凰主才是最着急的,她拼着自己微弱的神力找上了祁音几次,希望她出手解除天罚,希望她保下这满城百姓。现在她也顾不上拿乔了,只希望祁音能够出手帮忙,毕竟以她自己的神力,就算耗尽自己全部的神力,连她的神魂搭上去,也根本不能让这天罚消除。 祁音答应了她自己会出手的,于她而言虽然代价也不小,但是她只是会陷入沉睡,不会伤及她的神魂。但她坚持她出手的前提是,对她的人会产生威胁的国师完全消失,否则她觉得现在这样子拖下去也不是不行,她不可能丢下可能在她不在的时候会被欺负的家人沉睡的。 乔凰主的答复很快,行动也很快。她找上祁音,她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回到京城,想来是用了特殊的手段,毕竟她原来已经连神带神庙一起被放逐到距离皇城有一段不短距离的荒山去了。要不是相当难办,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只能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憋屈地窝着。 祁音不太关心她是怎么做到的,只看了她一眼。乔凰主信誓旦旦地表示她自己剩下的神力足以把国师那个妖道杀死,她不是杀不死她,只不过是要以命换命罢了。她原来惜命,总想着等她神力恢复了再来处理这个妖道,现在已经威胁到这京城百姓了,她就不得不出手。 她难得放下身段,情真意切地请求祁音务必出手保下这皇城。 祁音看着她,给了她承诺,“等你把国师杀了,我就出手把天罚接触。” 神从不撒谎,承诺即是神誓,是一定要践行的。违言者,必遭天谴。 乔凰主停在主宅院中的虚影这才幽幽消散,祁音知道她去往的方向正是寻着国师过去。 每一个神明诞生,存在的意义,便是守护那些将她们留在人间的信众。等到有一天,为了她们所庇佑的信众耗尽神力消散在人世间,那也是她们的宿命。 -- 第140页 不过也不一定会消失,只要还有人信奉她们,她们就像高大的树木经历大火焚烧成了灰烬,可是深埋在地里的种子终有一天会重新发芽,从小树苗重新长成参天大树。 祁音看向京城的方向,乔家的血脉不断,或许乔凰主很快又会回来的。她比起大多数的神,也幸运得多。 祁音想起曾经在她面前消散的神明火荷,那是她见到的第一个神明,她还给了她现在这双“眼睛”,那时她就化作一阵风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她一扭头看见个小孩站在后面看着她,她问道:”你有话对我说?“ 何柚低头想了一会,才抓抓手指艰难地开口:”您以前有看过我们村那位神对吗?我认得您这双眼睛,以前我有见过她的?我……我不是说您抢了她的意思,我们的神的东西毁掉也不会给人抢走的。我就是想问……她……“ “她是不是也为了救我们死掉了?“ 何柚的小小的身体抽了一下,眼泪落在脚边的地上。 祁音没有说话,小孩眼圈红红地看着她,慢慢走近屋里,她明白了她的意思。 刚想叫住她说点什么,祁音忽然表情一凛,直接消失在原地。 第87章 最近,国师十分得意…… 最近,国师十分得意,她发现到了现在,就是出现的神比她厉害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不能拿她怎么样。而且为了让城里的百姓活下来,现在出手阻住了天罚落下来,那迟早还不是得乖乖把天罚消除。 那些所谓的神,总是这样有着无用的善良,和与愚不可及的死脑筋。 只是,她手下的人最近好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一次次给她惹麻烦,挑战她的耐心。嗤,这会开始觉得自己要迷途归返了,发现自己心底的正义要同其他人一起反抗自己这妖邪之神了,之前跟着她翻云覆雨,得意风光的时候,那些一句接一句的漂亮话可不是她拿着刀逼着她们讲的。 国师狠辣一笑,既然不能为她做事了,主仆一场她便成全她们,送了她们一程。 那些被扒下白衣服的人,以为脱了这身衣服就能好好做人,那就好好地为她的炼炉添一把柴火。可惜那天太过匆忙,那抓回来的血童不仅一个没用到,还没来得及抓回来。外面不属于她的势力多了,她就是再想去抓回来也不太方便。 那个可恶的神,不知怎么做到,但凡她出现在哪里,就能死死盯着她。她做什么事情都有各种手段阻止,可笑的是她却杀不了自己,真是滑稽。 这些年为了成神,国师不择手段做了很多事情。从前没有人能够阻拦她做任何事情,就是神阻拦不了她成神,不过是弑神,她做过的多了去了。只要,只要跨过这一次,天道又怎么样,也得承认她是名正言顺的神。 她预感自己成败在此一举,为这她做了很多准备,最重要的关节就在眼前,她也才宁愿龟缩起来,也不主动出去。只要不出去,那神就拿自己没有办法。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祁音在拖时间,她也同样在拖时间,各自有各自的打算。偏偏这个时候,有人不愿意让她太过好过。 乔凰主可比祁音更了解这个筹划几百年的仇人,她不出来闹事安静地躲起来可不是她的风格,必定是在暗地里又偷偷做什么恶心事。一旦被她做成,对她乔皇家绝对是灭顶的灾祸。她必须要趁这次机会把这个兴风作浪的几百年的大毒瘤彻底地除掉。 乔凰主直奔国师的老窝,身体里全部的神力不再吝惜,毫不留情地从手心发出砸落在那黑色建筑的主殿顶上。 “轰——”主殿上面覆盖的流动的黑纹挡住了一部分,但最上面尖尖的金顶受不住外力的破坏折断,掉在地上摔碎。建筑里的人被轰鸣震得耳朵一阵嗡响,站都站不稳。 国师怒不可遏地从里面飞出来,对上停在半空与她对视的乔凰主毫不客气地发出攻击,不过是手下败将罢了,现在竟然还敢送上门来,“找死——” 乔凰主在空中与她对战了几个回合,她生前就是武将出身,一杆□□打下来的天下,如今豁出命来直接比国师这种三脚猫功夫要强。不过这么多年她被压制得死死的,自然有原因的。 想当初最开始,她也没有把这小小的国师放在眼里。哪怕她的皇孙儿们喜欢捧着她玩,不过是当个玩意逗乐罢了,左右她翻不出什么浪来。在她神力鼎盛的时期,随便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她。 若不是后来,后来她着了这妖物的道,她炼制出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竟然能束缚她神力使出来。当然以这妖物的能力想杀了她也是做不到的,谁知她竟教唆她的皇孙把她的挪出京城,将她的神庙远远地打发出去荒山里。她再受不到一点供奉,这么多年硬生生把她的神力磨灭到今天这种地步。 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乔凰主从祁音那里借来她的藤蔓,她知道祁音的藤蔓能够克制这妖物的那些肮脏手段。果不其然,原来会绊住她手脚的黑液对她失效,不起一点作用。 她讽刺地看了一眼,如老鼠一样变得慌张起来开始逃窜的国师。她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这妖物祸害了她的乔皇家的天下整整三百年。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凰一天一天衰败下来,一口气憋在心底没处出。 乔凰主神力幻出的血红□□,划过长空往地上无处可躲的国师直直刺下去。 -- 第141页 “叮——” 雪亮的枪头同坚硬的大理石板碰撞溅出一串火焰,狼狈连滚出几圈的国师顾不上那枪尖头的刀面擦过她的脸,斩断了她一缕头发。她刚刚可是感觉到若不是最后一刻枪头突然往一边拐了个弯,她的命就直接交代出去了。 乔凰主一击未成,遭到反噬嘴角流出一行鲜红血里夹杂了丝丝金色。她本就是在燃烧神寿,才激发出比现在更多的几倍神力。这一停顿,她自己也不好受。 她拔出□□,拧转方向继续对着国师。她的眼睛却是放空的,对着空气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 她喃喃自语:“今天我是一定要把这妖物彻底消灭掉。” 她继续发起攻击,每一下都拼出全力,力求一下要了对方的狗命。然而每每挥出去的那一下即将打到对方的面门要么迟缓了一顿,要么方向偏离了分毫,总之虽让那国师狼狈得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喘气,却没能真的让她毙命。 乔凰主脸色铁青,咬牙凶狠地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国师,从她的角度望过去,疯了一样折磨她又不杀了她的人站在原地自己跟自己说话。她眼睛转动,想着办法逃脱。 乔凰主人站在原地,忽然她的身体换了一个声调温声劝说道:“老祖宗,您别生气,我这不是为了您老人家着想,更是为了大凰,您是神明,国师别看她现在这样子可她还是个人,您杀了她,招来的天雷您恐怕招架不住就只能消散了。” “这人,您不能真的杀了。把她留下来不也好吗,只要她乖乖听话,留她一条命又如何。现在那个神带着我的乖女儿掌控了大半个京城,您就不怕过些年,她变成第二个国师。她那么强大,不给她留点牵制怎么能行?” 乔凰主满脸不悦,“我已经答应了要杀了这妖物,你不必废话。” 那个声音不急不慢地继续说道:“老祖宗,现在的人比您那会复杂多了,您要是做不了的话,不如让我来替您做到吧。” 乔凰主隐隐感觉在失去身体的控制权,脸色大变,她怒吼一声:“老娘再不济也是你祖宗,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教我做事,你给我老实呆着——” 躲在她身体的乔南音可不打算乖乖听话,她的老祖宗霸占神位这么多年,却没用到被排挤到躲在一处小山沟里苟存。不过是个小妖物都对付不了,枉做了那么多年的家神。她凭什么因为她不能成神,她原本应该成神的,就是因为她肉身保存不下来,活成现在不人不鬼的鬼样子。 这些年她不得不附在她那没用的母亲身上,她吃仙药成瘾那样没用,她也没有办法完全夺取她的身体,反而处处受她压制。好不容易,把她亲女的身体找回来,她本也可以用着那小孩的身体继续完成之前没完成的事业,偏偏又跑出个神来坏她好事。 好在她的老祖宗脑子简单得很,就跟其他一点用没有的乔家人一样。她不过是同她说她愿意借她一丝生气,能够联系京城的,将她带回京城里。她那被困在小山沟里团团转的老祖宗,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放进她的神体里将她带了回来。 她决心要坏她老祖宗的好事,她现在在她的神体里最能看清楚乔凰主现在的情况,反正她的神力用得差不多了,连神魂都不稳,几欲崩溃,正是她的好时机。 乔凰主也看她的动作最清晰,她哪里能够容忍小辈在她头上这样放肆。她瞳孔猛放,忽然暴起挥舞起手里的□□,自己同自己打起来。远看不明真相的人,只看到一个人动作诡异,像随时要发疯一样。 国师趁她们自己内斗起来,悄悄爬起身想要逃跑。 她才走出几步,回头看看那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她脸上带上一丝得意的笑容,转身正要走,忽然脸上的笑容凝结住了。她的头支撑不住塌下来,正好看见那带着红缨的枪头穿过心口,刺眼的光扎痛了她的眼睛。 背后握着□□的手松了,她也站不住直直往前面倒下去。 “哈哈哈……” 乔凰主仰头发出一阵笑声,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祁音从远处跑过来正好看到从天上一道惊雷砸下来,落在乔凰主的头上。 她往上看再也顾不上其他,因为那原本已经停住不动的天石忽然动了,以之前更加快上千百倍的速度在下落,天石的周围熊熊燃烧起的焰苗坠落下来,在地上砸出黑黑的大坑。 祁音看了一眼旁边天石中间砸落下来,准准落在乔凰主头上的天雷,她已经承受不住跪落在地上。 她释放了全部的神力,仰头专注地盯着头顶的天。她双手举过头顶,将那下坠的天托住,不断上升的神力同下坠的天石互相抵消。 天石上所有的焰火似乎在她身体四周熊熊燃烧,她被灼热包围,耳边也听不清是什么声音,或许是旁边乔凰主没有受完的天雷的轰鸣。 “锵——” 她缓缓地抬起头,一个浑身被黑气包围的人影停在她面前。 她信手伸回穿过祁音心口的□□,脸上带着一丝胜利的微笑。 祁音手微微握成拳头,继而摊开成原来的托举的样子。她仰起头眼睛眨了一下,闭上身体往冲去与又往下坠了一些的天石冲去。 外面的天空忽然大亮,有人把头伸出窗户看了一眼:“奇怪,怎么这么像炸烟花了呢?” -- 第142页 头顶的天石分散许许多多的小块,烟花一样炸开,夹杂许许多多看不清的亮晶晶的东西落在京城里人们的屋顶上,河边的树上,还有院子里的家具上。 第88章 皇宫里从不留闲人过…… 皇宫里从不留闲人过夜,所有非皇族人必须在天黑宫门下钥之前离开皇宫。 大凰的律法当是如此规定,无人可以违背。然而明面上哪怕是女凰也得遵守的条例,却几乎每个女凰都暗地里做过私下留人的举动。 不管是为了收拢臣心也好,亦或是带进宫一些身份不可明喻的人也好。许多人心知肚明,也不敢多说几句那高位上的人。 来往的小宫侍将手里的案盘举过头顶,悄无声息地在宫殿里走来走去。他们不敢发出过大的声音,生怕惊恐地宫殿的贵人。 谁人不知这些住进宫殿里的人,甭管身份上不好说,但每天什么好东西流水似的往这边来,比那边的正主儿可还要精细得多。 原先有个宫侍是待了五六年的老人,自以为得势故意找了宫殿里的贵人不痛快,第二天就被当众杖毙了。 不过,这次新进来的主儿有点多,也不知道这里面哪一位是最得了圣宠的。 每个被指派过来的宫侍都提着心伺候各自的主儿,毕竟新女凰隔三差五过来探看,要是敷衍了被告上一状,可能就要小命不保,步那位前辈的后尘了。 偏殿里的阿归是个不爱说话的宫侍,他比别人知道的更多一点。比如他们那位曾经圣明的太女起死回生归来,似乎有了些不得了的爱好。 这偷偷带进宫殿里的十几个年轻男人,竟然都是嫁了人的新婚夫郎,其中还有几个正是刚刚怀上了孩子就被掳进宫。 阿归不知道为什么死一次会使人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他只是觉得那些贵人实在可怜,虽说每日好吃好喝地被伺候着,可是他们被生生从原来的妻主那里抢过来哪里又接受得了。他已经看见好几个,趁宫侍不注意自我了断的。 也有那怀了孩子因为整日惶恐不安流掉孩子的,每几天人也消瘦得脱了人形咽了气。 想起他伺候的那位,阿归决定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可不想像别的宫侍因为主儿没过好把自己给赔进去。 要知道他伺候的这位,绝对是这整个隐芳宫里独一份的。 阿归提着食盒敲敲门,对面打开门的乔愿马上跪地请安:“见过太女殿下。” 乔愿伸手要来他手里的食盒,又“啪”一下把门关上。 阿归被关在外面也不恼,他开始猜想太女殿下得空就往这边跑,可是因为里面那位是她的生父。可他瞧着两人虽也亲近却不大像,但想来关系是十分亲近的。 有太女在,他也放心些,不用担心那位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 乔愿提着食盒过去桌上,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她鼓着一张脸,难怪外面的人到处风言风语,却一个都没猜到真相,这一大桌子名贵的滋补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呢。 她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陶子晔,看了一眼满桌的东西,拿着小碗舀了几勺送到他那里。 陶子晔接过去,却只拿过去放在旁边。 乔愿走过去,端起来在手里。她干娘消失了半年多,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下子长大成一个可靠的小大人。 她之前只是看着干娘才坐上女凰的宝座,到底还是个被疼被宠着的孩子,现在她被降级为太女,上头坐着的是她的亲母,可也那人偶尔扫过自己的眼神带着刀子,说不定哪天她不需要自己这点延误她子孙的血缘了就会亲手出手收拾她。 她在许多人眼皮底下,竟也慢慢学会了将自己塑造成别人想要的木头人太女。 陶子晔原本也没有不想喝,只是他实在难受,打算过会再喝几口。他自是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他也该强咽下去。 可他心里又难以接受,只要一闭眼他就想起来他的孩子,他妻主说的很快就会瓜熟蒂落的孩子,他明明很快就可以拥有一个孩子,不管那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都是他的孩子。 陶子晔以前也纠结过孩子不像别家的一样从他的肚子里出来,可是现在医娘告诉他,他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个女人把他的孩子杀死,又重新放回他肚子里,那当真还是他的孩子吗?他每次吃东西,嘴里弥散着的都是那次被摁在地上强塞进去的孩子的一只胳膊。 大概是感觉到父亲的味道,那只一直擦到他脸边都在拼命挣扎的小手慢慢没了动静,仿佛一块普通的猪肉一样,他眼里含了泪水,牙齿都不敢动一下,口鼻里混着血肉的味道,察觉到它慢慢顺着食道下去,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陶子晔摸摸被子下隆起小山丘的肚子,孩子又变成了他的孩子。但他每次吃东西总用喉咙底部涌起阵阵酸涩,吐个天翻地覆。 他好险差点没有撑下来,夜夜噩梦也是他把孩子吃下去那一幕。但是他妻主不在了,他得坚强起来。要是他的妻主真的不在了,那个女人说他可以把她的孩子重新生下来,那他会努力保留住这一点他妻主就在这个世界的痕迹。 乔愿拦住他伸过来接碗的手,固执地舀了一勺吹凉喂到他嘴边。知道他吃一口会难受很久,也耐心地等他消化完,才喂下一口。 -- 第143页 见他慢慢吃了些,脸色看起来好了些。乔愿才低声告诉他:“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没有了。” 陶子晔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什么叫没有了,是他这边的那份用完了,那其他人呢。外面是不是还在抬新的人进来,孩子的身子还要再分给那些人吃。 是的,他没办法正常吃饭也是因为他知道每天的饭菜里还掺了他孩子的身体。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味道,他没办法接受,可另一方面他又莫名知道他必须吃下去,而且越多越好,这样他才能把他的孩子生下来。 他难以想象,那些其他的被困在这个宫殿里的男人,吃了他孩子的身体,肚子里是不是也有了一个部分是他的孩子的孩子。 自从乔南音回到宫里,她本身也受了巨大的伤。对着她们这些凡人,轻松得不过动动手指,但她的伤口也得好好疗养才能复合。她废了大劲找回来的凰位,成了方便她行事的工具。 她除了掳了一群男子关在宫殿里生孩子,再不管其他任何事。她自己做鬼太久了,早就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要不然她也不会把乔愿这个背叛了她的亲女儿留下来。 她不在乎外面的人怎么看,她要做的就是尽快造出一个容器。她好不容易得手,那天晚上她的老祖宗杀死了国师,所以她也因此受了天雷,神魂没经受住雷劫消散了。 祁音那个神被她偷袭,耗光所有神力飞到天上同那天罚一起消失在天地间。 而她乔南音,是唯一的赢家。 哪怕她现在面目全非,连个完整的身体都没有。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 可惜,她来晚了。那神的孩子生出了灵智,而且灵台很稳,她竟没有办法破坏进去。不过新生儿都脆弱得很,她直接毁掉就是。 听说神只要一片肉,一滴血还在就能重新塑成一具身体。只不过人的身体承受不住神胞的力量,她便想着办法多安排几个人生。 她相信,那么多个怀着神胎的人,总能给她生出个令她满意的身体来。 乔愿见陶子晔脸色发白,她到底是个八岁多的孩子,她再怎么懂事,能力也还是很薄弱。但她只眨眨眼睛把眼泪咽回去,“听说时间太久了,她们收起来那些……没有办法保藏下去,她们想了很多办法也没用,除了今天这些扣下来的,剩下那些直接化作普通的泥土散落一地,我托人收集起来,埋在我们原先住的那个住宅院子的树底下。” 陶子晔轻笑了一下,“那也好。”他想起来什么来,接着问道:“其他的宝宝都怎么样了。”他再不想承认,但他也坚信那些人肚子里的,也是他的宝宝。 乔愿抬眼看了他一眼,“先前跟你说过的,这里不算您,一共还住了二十三个,三个疯了病了自杀的被处理掉,剩下二十个两人到现在肚子没有动静,其他十八个先头流掉了三个,大人半夜七窍流血暴毙四个,到现在为止还有八个人。” 乔愿顿了一下,“可能是她给他们用的量不一样,我过去看了一眼,肚子的大小不太一样,差别很大。而且他们脸色也不太大,看起来很吃力。” 她是担心陶子晔才专门去观察他们,她知道祁音是不想陶子晔吃苦,生怕他身子承受不住才没有让他用肚子生下宝宝。现在已经这样了,那个女人又中间插了手,她担心陶子晔有危险。 好在,虽然陶子晔也很辛苦,但可能是当初小泥人就是加入了祁音和他两人的血,孩子本就与他血脉相连,孩子在他这倒是挺乖的。他的身体,还能容下孩子的生长。 现在的问题是,孩子没过多久恐怕就要出来了,该怎么在那个女人手里保住不被抢走。 第89章 门口传来一阵吵闹,…… 门口传来一阵吵闹,乔愿起身走到门口去。她稚嫩的小脸慢慢也学会端起来,让下人不敢轻视她。 见到她打开门,阿归忙低下头退开位置。他这一让身,被他挡在外面的人便到了乔愿面前。 这宫殿的男子对住在这里的人各自身份都心知肚明,个个心里想着是自己如今成了见不得光的存在,对以后也没了指望。 从住进来寻死觅活的很多,有些被拦下来了,有些成功了,他们看着那人死后只草草用一张草席卷起来,不知道丢到那个山沟里去,不管是妻家还是自己的娘家都别想进祖坟了,死了也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有些人战战兢兢地等着女凰过来,然而白白害怕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他们只知道自己的肚子莫名其妙的就鼓起来,听到他们当中接二连三地怀孕,女凰那边还专门派了医娘过来照顾。 许多人便明白了,恐怕自己被抓过来便是用来生孩子的。经过了一段时间害怕,他们当中也有从小听着太女的事迹长大的,突然想到自己竟是在为太女生孩子,心里又产生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太女现在该是成了神了吧,让他们怀孕的手段都不一般。在一些人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连父体也不行了,他们慢慢地更担心的是他们能不能把孩子安全地生下来。 心里带着这样那样的疑虑,宫殿里住了那么多个年轻的男人,都顾着自己,根本腾不出来时间来同旁边的人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当然,事情也不是绝对的。在人人自危的时候,偏有人整天想折腾一下。 -- 第144页 就比如外面站着的这位,旁的人多是被迫进的宫,强从妻主家被押上小轿送到这边来的。而他是他的娘亲听说了新上任的女凰的嗜好似乎有些特别,原本就后悔了自己儿子嫁的妻主没出息,正好借口就哄了她的傻儿子进宫享福。 这男子打小没被教养好,能是个什么好性子。别人恨不得做个透明人,他倒好整天兴风作浪,巴不得能引起那位注意,好做他的王夫梦。 说来也是他运气好,在这些人里面,除了陶子晔,其他人的怀像就属他的最好。女凰过来几次,也只简单看看。 那时整个大殿个个头都要低到地下去,害怕得瑟瑟发抖。只他一个胆大的,挺着个尖尖的肚子站得笔直。 乔南音眼神跑过来,听说这边情况不好,如今一看也算有几个能用的,她便觉得就算没了几个她也看不上的也无所谓。 她看着那些长的不错的肚子十分满意,看在有心人的眼里,他忍不住产生一点娇羞,谁能想到有一天他能如此接近他从小膜拜的神啊。 乔南音为她以后的身体不惜下血本,搜刮了宫里的好东西,供给怀孕的男人们补身子。她只等这群养肥了,到时候就更好的用。 这男子便是自以为女凰对他宽松,愈发得意起来。他看着周围满宫殿的人都觉得是竞争者,闲着没事干整天就是到处闹事,欺负一下别的男人。 对于宫侍,他大呼小叫也就算了。反正对方是服侍他的下手,要是他出事了,伺候他的人也要一起吃挂落。他身边那几个对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他的主要目标还是周围的男人,其中几个胎没保住,因为各种原因流掉的,也跟他多少有些关系。他也觉得没什么,就是提前铲除了几个潜在的麻烦。 宫殿里许多男人不愿惹事,便也躲着他。他就更加气焰嚣张,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然而他也没有放松警惕,原来他是观察了很久才发现原来他们当中有人闷声闷气地就偷偷傍上了宫里的小太女,这可不得了。他想要悄悄不被人察觉,他偏偏要把这件事捅出来,让所有人知道。 这次这男人就是专门盯着知道小太女过来,故意上门来找事,目的就是想让小太女当众出来,让大家都看看新女凰来的少,他们的小太女殿下可没少来,大家想讨好的可得抓紧了,不能什么好处尽让一个人沾去了。 乔南音把自己女儿弄下去,自己坐了凰位,她也看不上乔愿之前的势力了,就任由她继续握着,还方便她为自己做事。乔愿现在手头上是有些人的,宫里的人也听她的。 她这会眉头一皱,挥挥手就有人过来要把那怪里怪气叫着的男人抓起来,后面躲着的宫侍看到自己的主子要被带走了,他也不得不出来。他连忙跑上来说情:“太女殿下,请放开我家主子,我家主子肚子怀着孩子呢,可不能让这些女人碰到,等下动了胎气陛下可是要发脾气的。” 这话三分是求情,更多的是七分的威胁。 乔愿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宫侍能吓唬得到的,她冷笑一下,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自己什么处境都没认清,真以为自己能够拿乔上了。算了,都是迟早要死的人,她也不想在要出生的宝宝这里手上沾上血。 她眼神瞟过她的侍卫,“把人带回去关进屋里,看紧了不准他出来。” 那男人见几个侍卫过来把他围住,这下终于知道害怕了。他们这位小太女年纪挺小,可是手握实权的,他怎么就没想到还把人得罪上了。他当即也顾不上其他的,冲着屋子里大喊:“陶子晔,陶子晔……你出来……我知道里面是你……你别以为躲在里面别人就不知道……你们陶家的房子现在在我刘家手里,你要不出来我回去一定喊我娘把你们陶家的祖宗牌位统统砸了……” 陶子晔本来也有些担心乔愿出去被欺负,哪怕他知道现在的小孩子在皇宫里说话的分量越来越重,手下也鲜少有人敢违背她,但他记得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妻主偏爱她,她不在的时候他也要帮着照拂一下。 听到关于陶家的事情,乔愿果然明显地犹豫了。陶子晔脸色苍白,扶着门出现在门边。他一身白色孝服,头上只戴一根碧绿的发簪,但气势却意外的凌冽。 乔愿每每看到他,只觉得陶夫子身上的气质越来越像干娘了。她为了干娘,也会好好护着干娘的夫郎,和她的孩子。 陶子晔初时听到陶家的牌位顿了一下,不过他知道死人若天有灵不会想要活人因为她们为了一个牌位受委屈,况且他嫁了人,该护着他妻主家所剩无几的人,不能让她们跟着受陶家的牵连。陶家的事,还有他姐姐在呢,刘家的人敢对陶家的祖先牌位做什么,她会一一讨回去的。 刘家的人确实没有胆子动人家的牌位,当初陶家死的死,流放的被流放,陶府也就被充公,一般这样的房子富贵人家看不上,穷一点的不介意的又买不起。刘家正好是那落败的王侯后代,到他母亲这一辈家产已经败得差不多。家里的人又越来越多,住不下了想要换个新房子,这不就正好看上这个不会落了她们身份的陶府。 这世人对祖先看得很重,柳家接手了人家的房子,后面的祠堂也不好去动,只派人将那边封了起来。虽然陶家现在几乎没人了,但推人家祠堂这种事情真做出来,不仅到外面要被人指指点点,陶家的子孙后代听到爬都是要爬回来找她们算账的,还不如留着等着人家来认领,到时还能收一大笔保管费。 -- 第145页 外面的人知道这个嘲笑刘家的人家里摆了别家的祖先牌位,她们却也不在意,就搁在那里也不占地方,还能白得一份实惠她们一点也不亏。 这男子就是在家中听到他母亲时常得意洋洋地说起自己的盘算,没有人会放弃自己的祖先,她肯定不会失算的。这会他一着急,就把这件事情喊出来了。 那男子见到陶子晔认认真真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以前只听说过陶家的男子长相都不错,没有机会见到真人陶家就出了事,现在看到人确实有几分姿色,只是他这一身孝服倒是让他惊讶,陶家的人要死早死没了,能让他守孝的除非是他嫁了人,要为他的妻主的守孝。 他当即就好奇起来,穿着这身不怕被那位找晦气吗,这么招眼,明白白告诉别人他对他原来的妻主还有情,不怕那位怪罪么。 他在看陶子晔,陶子晔的眼睛也忍不住落在他的肚子上。他那目光直白到让那男子身子忍不住往后一缩,他警告道:“你可别想打孩子的主意,我可告诉你了,在这宫殿里什么都能动,唯独孩子是不被允许下手的,要不然别怪我没提醒你,下场会很惨的。” 他眼眸转动了几下,嘴角动了几下想要说点什么,终是没说出口,眼睛眯着不怀好意地看着陶子晔的肚子,“看不出来,心里想着以前的女人,这肚子可是一点不含糊,不过听说肚子要是太大了,以后生的时候可不好生。” 见他说着些怪话,乔愿听不懂她刚要让人把他赶走。陶子晔只看了那人一眼,拉着乔愿回到屋子里。 后面的男子笑眯眯的,这次没有再拦她们,仿佛过来闹了半天就只是为了见到他的人。人看到了,他也就心满意足地离开。 第90章 陶子晔回去了几天,…… 陶子晔回去了几天,虽然外面还是一片风平浪静,但心底总是有些不安。 因为乔南音做了甩手掌柜,乔愿每日要做的事情很多,天天忙得很,但她一有空就往陶子晔那边跑,陶子晔看着她小脸都瘦了一圈,只哄着她没事把她赶回去休息。 陶子晔把手上的发簪握在手里,宫里的眼睛太多了,他不敢多做什么。但他手上有他妻主给的发簪,那个女人不是人,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要是她将来想伤害他的孩子,恐怕只有他用着妻主给他的带着神力的东西能够对那个女人有效。 阿归看着他又坐在那里睹物思人,也只鼻观口口观心假装自己是个灯座,纹丝不动。主子的事情,他还是少参与的好。 转眼又到了清夏季节,宫殿外面的树上趴着的蝉鸣不断,屋里面住着的十几位孕夫拖着沉重的身体,怕伤了肚子又不敢用冰,个个汗水顺着鬓角淌淌流下来。主子们因为天热气燥,胃口全无饭菜不思,整日站着打扇子,挥到胳膊都酸痛的宫侍更是苦不堪言。 白天实在难捱,好在晚上稍微凉快一些。这天日头完全落下去了,响亮的天空才慢慢的沉没到黑暗中。宫侍领来饭食,每个人都等着一天中难得的好胃口。他们肚子里的可是小祖宗,一刻不可怠慢。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慌乱起来。许多人在门外走来走去。 陶子晔表面冷淡,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他不会像之前那样吐到连床都起不来。现在精神头好了起来,他知道逃跑的事情不可以再耽搁了。只是他们是直接被关进了皇宫,到处都是人,这么久他根本找不到可以钻的空子。 他们几乎与外面隔绝起来,连乔愿进来都没时间过来。她只偶尔派人给他传个口信,陶子晔不想她一个小孩子还要操心,只让她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现下外面乱起来,他有心出去看看。人乱的时候,他才有机会。 见他放下碗就要往外走,阿归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忙上前拦着他:“主子,外面太乱了,您身子不方便,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陶子晔眼神冷冽地盯着他,阿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挣扎了一下就往后退开。 见陶子晔开门出去,他连忙几步跟上去。陶子晔身子重,扶着腰走得不快,他上前扶住他的一只胳膊。 外面出来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宫殿里的人都彼此知道隔壁住着的人,但除了那位喜欢到处招惹,其他人都缩在自己的房内,莫名默契地互不打扰。 只有每次出了大动静,他们才会走出房间看一眼。 彼此眼神接触了一下,就转开头自走自己的路。 隐藏在暗处的宫人出现在宫殿各处,眼神带着杀气让男人们心里一凛不敢多瞧,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不愿意回到房间里去。他们心里明白,他们自己肚子里怀的确实是孩子,但这孩子是怎么出现在他们肚子里过于怪异,更何况哪有那么巧那么多一起怀孕了呢。那种特别的手段必定有什么害处。 就他们现在看到的,每一个没保住孩子的男人,还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的。他们现在也很难说清楚对肚子的这个孩子是什么感情,但总带了几分害怕,又不得不保护好它来保住自己的命。 从他们住进这宫殿,开始很拥挤有接近三十个人,现在有些地方已经变得空落落了。他们的人已经剩下一半不到,而他们也不知道孩子生下来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陶子晔低着想着,走到那个房间果然看到正是那个肚子已经大到难以忽视的男人,他每次一走出来,所有人的眼睛都会忍不住被他吸引,因为那个男人个子瘦瘦小小的,年纪比他们当中好些人都要小很多,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但是却挺着个巨大的肚子。 -- 第146页 旁人看上去都觉得触目惊心,忍不住想伸手扶一把,生怕他竹竿一样的身子被那肚子压垮。 不过他的生命力也算顽强,许多身子骨比他强的男人都没能坚持下来,而他却能有惊无险地撑到了肚子的孩子成熟。就是今夜对他而言,恐怕又是一道生死关。 “是孩子发动了。“有见过生孩子的男人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声说道。 暗处出来的宫人只盯着他们,并不阻拦他们四处走动。但他们只聚集在那个房间的门口,里面的人在生孩子,接生公带着人在忙活,医娘也在房内候着。 他们也不好进去碍手碍脚,他们希望里面的人活下来,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活下来,这样才有几分活下去的希望。他们看的不只是那个可怜的小男人,而是不知道哪一天肚子一动也躺在里面的自己。 阿归没有看过人生孩子,房间里面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听得他头皮发麻,这让他想起来了小时候过年时家里喊人来杀猪时候的场景。他才一走神,发现自己的主子往外走去。 陶子晔本来是也站在那里,如果孩子生出来第一时间肯定会被抱走,他想看那个孩子一眼。他才站了一会,里面飘出来的味道,一阵比一阵浓郁,他说不上那是什么味道,他只觉得格外香。 他的喉咙滚动一下,竟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渴望。他心底竟有些瘙痒难忍,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猛一回神,他立马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他才跌跌撞撞地匆忙想离开那个让他产生幻觉的地方。 到了外面没了味道,他才感觉好了一点,昏昏沉沉的脑袋在清凉的地方清醒了些。可是心底那股挠心的感觉并没有消停,他扶着肚子靠在门外休息了一下。 阿归见他脸色实在不好,忙扶住他的身体,小声劝道:“主子,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陶子晔缓了好一会才点点头,他回去经过那声音因为喊太久嘶哑低了下去的房间,停了一下,眼睛忍不住盯着那个方向。 他晃晃脑袋清醒一下,才屏住呼吸往放假走去。 路过磕着瓜子看戏一样的之前过去闹事的姓刘的那个男子旁边,他还抬眼瞟了他一眼,扭过头同旁边的人讲话,假装没有看到他。 陶子晔没有在意,倒是阿归如迎大敌还以为那男人肯定会趁机找他们麻烦呢。 回到房间里,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被收走。 阿归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陶子晔,陶子晔垂眸喝了几口。阿归想劝他去床上休息,可是外面的动静那么大,惊扰得让人根本没法睡,只好闭嘴站在一旁伺候。 陶子晔坐在那里,半天不动。阿归是他不开口,就不会主动开口的。他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早懂得要闭紧嘴才能保命的道理。虽然他现在被派过来伺候这位看着冷了些,但从没有打骂人的习惯,整天安安静静的,省事的很。但他总觉得人不可貌相,他莫名觉得这位有些危险,让他不敢怠慢。 而陶子晔对这位派来伺候他的,没有感受到他什么恶意,只当个下人用着。他不在意多双眼睛盯着他,总归没有这一个还有下一个,这个做事还利索,他就暂且忍受,谁知道换了会打发个什么过来。 但他自己的什么事情没有人可以商量,只能在自己心里一遍遍琢磨。他肚子里的孩子,最近吃好喝好,安分的很,也不折腾他。但是刚刚过去那边一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开始活跃起来。 他与孩子心意相通,能够感受到孩子想要点什么,可是它太小了,还不懂得怎么表达。于是没有得到满足的孩子,在他肚子里翻滚闹脾气。 陶子晔被它一下下踹到哪处,只觉到痛得厉害,想要安抚一下也无处下手。他咬牙闷声忍耐了好一会,等着孩子闹累了自己睡着,他才好受一些。 他没有到床上去,只靠着桌子边吸着气坐着休息。他坚持了好一会,也有了些倦意,微微眯了会眼。 阿归站在角落,看着像是睡着了,又像没有。踌躇了一会没有上前,只轻手轻脚出去外面。 对面的油灯闪了两下,夜色很晚了。陶子晔眨了几下眼睛,脑子清醒过来,外面的动静似乎停了,四处一片安静。 “阿归——” 四处没有看到人,陶子晔喊了一下他的宫侍。 门口的脚步声快几步,门被推开,阿归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他同陶子晔解释道:“刚刚厨房那边喊人过去领夜宵,每个主子都有个汤,说是晚上大家没吃好,垫垫肚子。” 陶子晔想起来之前的事,问道:“那孩子生下来了?” 阿归声音低了下来,却只能如实回答:“剩下来了,不过……是个死胎,在肚子里就没了,那位……那位也没了……” 陶子晔表情一震,不过也只点点头没说话。 阿归见他表情还好,忙把汤送到他面前,“主子趁热喝些。” 小碗送到陶子晔面前,他忽然脸色一变,挥手打落阿归送到他面前的碗。 阿归吓了一跳,没等他反应过来,陶子晔已经把桌上的陶罐挥落到地上。 “碰——” 陶罐裂成几片,汤汁溅落一地。 然而没人关心,就是阿归也突然感觉喉咙反胃想吐,他手脚发软地蹲下身收拾。 他刚刚看得分明,这汤料分明是一整只完整的小胳膊,连小手指上的指甲都清晰可见。 -- 第147页 “呕——” 第91章 大概是那天的生产吓…… 大概是那天的生产吓到了,隐芳宫里的男人一下子倒下了七八位。本就沉浸在头个生产结果没有个好的开头的恐慌中,接着又有三个的男人在两天内也先后发动。 医署那边的几位医娘每日来回奔波,生怕这些主儿又出了什么事情。陶子晔那天闻了味道就吐得天翻地覆自然也没能瞒过去,阿归拦了医娘过来给他开了几副安神的药。 可惜没那生孩子的那几位,只有一个生了下来,其他两个一个大出血,人都没了孩子还没有出来,另一个也是孩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至于诞下孩子的大人挺了三四天也悄悄在夜里没了生息。 一时间宫殿剩下的四个没生的男人连同陶子晔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伺候的宫侍更是忧心忡忡,忙得脚不沾地。几个男人想着这孩子来的不寻常,难道是上天不允许它们被生下来。几个男人偷摸在底下想着法子拜神,求各路神仙保佑他们要平安。 陶子晔听说其他的男人都去求神保佑,忽然又想到自己妻主。他还是想着逃出去,可是现在他现在能感受到孩子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它在他的肚子里一天比一天狂躁,拼命想从里面出来,好像外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他费劲心思地安抚它,现在没有足月出生的孩子一个都没有存活下来,他不敢冒这个险。 厨房那边每日的补汤源源不断地送过来,陶子晔一口没喝,直接倒掉。他一边能感受到孩子对那汤的渴望,但那汤给他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每次一端过来,孩子都要在他肚子里大闹一顿,他愈加不敢动那个汤。这跟之前不一样,之前孩子本身的身体煮的汤送过来,他是从心理上的抗拒,不愿意喝而已。 他闭眼喝了之前那汤,只会感觉身体给孩子吸收到它的养分,孩子也一直是平静的状态。现在肚子的孩子闻见这汤的味道简直是要疯了。 每次为了克制住不喝那汤,他并不好受。但他也咬牙坚持住,那可是活生生的人肉,他也是人身,喝下了人肉汤本就违背天伦,他不觉得会有什么好处。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看到他对那汤的抗拒。阿归没有同的一样劝他,而是默默帮着他把汤处理干净。 他坚持着不喝,别的东西又吃不下,身体马上就承受不住直接病倒。医娘又马不停蹄过来,但也什么都看不出来,只盯住让孕夫放宽心,不要郁结于心,这对大人和孩子都没有害处。 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谁能放松得起来。医娘摇摇头,开了一顿补药,只叮嘱孕夫好好养着身子,也没有别的办法。 外面没过两天又传来坏消息,那活下来的小婴儿才没两天就夭折了。 这个消息别人还不知道,是一个奇怪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陶子晔的房间里告诉他的。 陶子晔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他着一身粉衣,银发蓝眸,在房间里还撑着一把通白的油纸伞。他回身慢慢收了伞,朝他走过来。陶子晔手里攥着玉簪,不断往床后面缩去。 他把手按在陶子晔的肚子上,陶子晔差点没控制要把玉簪朝他刺过来。但他没有多做什么,陶子晔只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他的心跳得很快,肚子里的孩子在他靠近的时候缩成一团,像一团死肉一样纹丝不动。 陶子晔不知对方怎么做到的,他能看到对方用神力拨动了一下他肚子里的孩子,平时跟要上天一样的孩子睡得格外熟像娃娃一样,软绵绵的随意他摆弄。 那男人抬头对着他笑了一下,“别担心,虽然没了灵智,但到底是同你血肉相连的,这么多人只有你这孩子是长得最好的。” 他收回手,看着一脸凶气的男人也不在意,轻描淡写地说:“好好养着吧,或许你这是唯一一个能留下的孩子。前天出生那个,可惜了,到底不是亲生的,胎里没有消化完灵力,生出来身体就承受不住了剩余的灵力断气了。” 想了想,他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根浅绿的纱带递给他。 陶子晔绝眦欲裂,他认得这就是他妻主消失那天出门时带着的。他隐隐猜到自己妻主大概是出了事,要不然她绝对不可能放着他这么久不出现,更别说他这边遇上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们的宝宝被生生杀死了,还被这样对待,她在的时候,绝对不会让他们受这样的苦的。 但他还是带着一丝希望问道:”她人呢?她在哪里?“ 那男子歪着头,疑惑地回答:”你那天没看到吗?“他抬手指了指天上,”那天,那么大的烟花,那就是你妻主。“ 陶子晔咬着唇,扭过头,不说话。不,他不能轻信别人,他的妻主那么厉害,就算想要救人拼尽全力也不会轻易死掉的。她做事那么有交代的人,要是真有这样为百姓牺牲的打算,肯定会跟他说,会提前安排好一切的。她不回来,要是她死了……除非是出现了意外,是谁害了她。 陶子晔这么久第一次又知道了关于他妻主的一点消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动了一下,他下意识不想让面前这个男人知道这个,忙擦擦眼泪掩饰过去。 那男人见他不接纱巾也不在意,他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把纱巾放在他的床边。他认真地说道:“这个孩子原来是受天道祝福的,现在虽然比不上以前,但毕竟是她的孩子,上天多少还是有些爱惜的。你闲着的时候不凡多向孩子的母亲祈祷一下,总有该听到的听到了,就会多庇佑你的孩子两分。” -- 第148页 他的话含了些别的意思,陶子晔听得雨里雾里,不过这里的人想要他把孩子生下来,想要抢占他的孩子,为此使了不少手段,现在也不会用手段对付他。所以,他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他拿了纱带,供在房间里。每天起来对着纱巾上香,跪在那前面祈祷半天。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阿归看他也学着别的主儿开始拜神了,虽然别人都是请的什么神像,而他却是对着一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纱带,但好像有点用,他就顺着主子配合,专门想办法去给他弄了些香烛纸钱过来。 陶子晔因着这个,倒对阿归的态度都好了很多。不过被他委婉一说,他也想起来他的妻主的神位可不能这么潦草随意。他趁着没人的时候,出去外面挖了点泥回来。 他鬼迷心窍一样,想着他头次到妻主的领域里见到的那个小人的模样,竟想要把那个样子捏出来。 不过他捏了很久都没能捏出个人形,难过了一下。 他肚子里的孩子忽然跳动了几下,他一下子被提醒了。他身体现在因着孩子的关系,算是带了点神血,泥人要带了灵气才能成形,他滴几滴血上去或许会有用呢。 他沉迷起了捏泥人,那边乔愿早知道这边的情况急得不行,终于找到机会溜过来找他。 她生怕其他男人的样子吓到陶子晔,一见他脸色还好才松了口气。虽然知道陶子晔在这边吃的都是好的,但她总觉得她那位母亲打着什么坏主意,生怕她给陶子晔吃的东西有什么问题,专门给他带了些自己吃的东西过来。 陶子晔勉强笑了出来,她那位母亲现在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他这边吃的东西有问题,乔愿那边的东西又能安全到哪里去。不过孩子巴巴送上来的心意,他也笑着接受了。 乔愿看了他,心里揣着事,她可以接触到外面,像外面陶子晔不知道的情况她全都一清二楚,但她却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他一个孕夫是该好好休息的,说给他听生怕他着急了,影响到他的身子。 陶子晔也不逼着她,大人都操心不过来的事情,总不能去劳累一个孩子吧。他是想逃出去,总能想到办法的,不能把事情全压在一个孩子肩上。 突然乔愿惊讶地叫起来:“这不是娘亲的纱带吗?我记得她之前每天带着的就是这个,怎么在这里?娘是不是回来了……”说到后面,她突然收住兴奋的声音,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陶子晔摇摇头,将之前一个男子送过来的事情告诉她。 乔愿听了他对那个男子的描述,却突然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他怎么到这边过来的……不对,他怎么有娘亲的纱带?” 陶子晔看着她:“你认得他?” 乔愿挠挠头,有些别扭地说:“她们说他是我爹爹,我看着……是挺像的,可是感觉怪怪的。我爹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死了,我没什么印象了,他现在在我那边照顾我……” 陶子晔默了一下,“没事,不用在意。” 乔愿感觉到他身上有很违和的地方,但她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感觉,想了一下放弃了。她转而告诉了他另一个事情:“过几天有人要进宫来,到时候他说过来看您。” 第92章 “……是谁?”陶子…… “……是谁?”陶子晔独自身处皇宫里,不说过得困难,但确是像待宰的羊羔,失去自由且没有反抗之力。这会有人来看他,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乔愿也觉得事情很糟糕,可是她却没有办法改变。说起这个,她犹豫了很久才敢把瞒了很久的消息,告诉陶子晔:“苏家哥哥进宫了,就是苏小弄的二哥苏逸,他现在那边苏家的人逼着他进宫,他为了让她们出手救子骅姐姐就答应了。子骅姐姐……她被关在地牢两三个月了……” 陶子晔脸色难看,难怪他这么久没有听到自己姐姐的消息,他骗自己是因为他这边消息闭塞才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没想到事情还是往他想的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他早知道自己姐姐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困在这边不管,肯定会做出点什么来。 他之前告诉自己没有消息就是一切还好,或许姐姐她是还在观察,没有轻举妄动,人还是好好的。没想到她早就出手了,而且处境不太妙。 乔愿连忙安慰他:“您放心,有我在,还有崔将军她们,都在保护她的。她现在虽然人在地牢里,但是那里有我们的人,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的。” “……我们一定会尽快想办法把她弄出来的。” ”没事的,人还活着就行,“陶子晔叹了口气,说到苏逸这边,”他这边是什么情况,他怎么被牵扯进来?“ 当初祁音从进了城,就不与从村子出来的其他人联系,便是在变相保护他们。与她们关系越密切的,越容易被敌人当做目标来对付,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祁音宁可她们独自过活,也不想她们陷入危险。 乔愿被他板着脸一问,就有点不敢说话了。她支吾了一会,“现在娘都不在了,大家都说您肚子里的孩子是大人留下的唯一血脉,大家都希望救您出去,替大人守护好她的孩子。” 陶子晔心里一热,他的妻主是最无私大爱的神明,她的信众一样也爱戴她,但他还是摇摇头,她不会愿意那些人为了她冒险的,“你跟大家说,别来,保护好自己就行,妻主大人的血脉,我能保护好的。” -- 第149页 乔愿不愿,“大家都是自己愿意来帮着您的,人更多我们胜算就更大一些。” “您等我们好消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乔愿甩下一句话就一溜烟跑了。她今天嘴巴没守住,透漏了太多事情,希望回去吴锦先生和崔将军别生她气,不要像以前在学堂一样拿戒尺抽她才好。她是自作主张过来同陶子晔说这些的,外面的人也做了很多事情,大家应该里应外合起来才行。 何况,大家都已经全部被卷进来了不是吗。之前她母亲直接杀进去主宅那边把陶夫子带走,本来是要打算下令把剩下的人统统杀死的。 她急急忙忙带着崔将军赶过去求情,拦住想要动手的人,将里面的所有人都带回她的地盘。现在她的太女殿里贴身的都是自己的人,她只对外称何柚和祈望是她的伴读,陶子溪是她的人,还有吴岩妍也做了她的贴身侍卫。崔将军告诉她,只有同她绑上关系,那些人才不会轻易被其他欺负。 她真恨不得自己快些长大,这样大家就不用这么艰难了。她现在做着太女,实际上却要管很多不该是她做的事情,她也咬牙坚持,努力地吸收让自己强大起来。 可是将军也说了,人的事情她们可以通过努力去办到,但人要是想跟神较量的话,就太过弱小。她们只能顺着她们的母亲,等着她有一天腻了,离开这里,那时候人间才会真正回到人的手里。 娘不在,没有人能够同她那位关了很多人的母亲相抗衡。可是大家也不想放弃,万一……万一可以呢。 陶子晔没几天就等到了进宫来的苏逸,他带着一大群人呼啦啦地涌进隐芳宫。这个历来都是外人知道,但不被外人涉足的隐秘之所暴露在一群眼带好奇的男子面前。 苏逸走在最前面,他穿着金丝玉缕钩织的衣裳,头上戴着亮闪闪的金冠,昂首挺胸地闯进来。他有乔愿的给的人带领,直直地往那个方向走。他一身主人的姿态,唬得没有宫人敢出来拦住他。 他来得匆忙,或许身后好些的别的官家男子正暗暗嘲笑他,不愧是乡下来的,不知道那个穷乡僻壤找回来的小公子,踩了狗屎运入了新女凰的眼,当上王君。这才第一天,就敢触女凰的霉头。历来众人闪烁其口的隐芳宫他就这么带人大哧哧地带着人闯进来。 只有苏逸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表面是是进了宫,往后恐怕要被幽禁在深宫里哪里都去不了。那位新女凰根本不是人,他哪里有其他手段做到别的事情。只有在这进来的头一天,所有人没准备的时候,他想要闯进来把陶子晔带出隐芳宫。 等到陶子晔暴露在所有人眼皮底下,他有机会逃跑也好,跑不掉也名正言顺了,总之不会随随便便的在暗处死掉。至于他自己,他已经做好了被秋后算账的准备,他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也算是抱了恩,圆了自己的心愿,这条命那人想要就拿去。 乔南音不管人事已久,猝不及防被人摆了一道,气得要找人算账。 不过苏逸已经用着他头天拥有的王君权力,再加上乔愿和崔将军那边支援的势力,一下把那隐芳宫里剩下的四个男人和陶子晔一起带走。 他直接把陶子晔安排在自己的宫殿住下,一定要事情明明白白地放在明处。 外面的人只当新女凰囚着这些男子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却少有人知道她搜罗他们过来是为了给她生出了能让她栖身的身体容器。想必这样违背天理的事情,她也不敢说出口。 她竟然想留在人间,想呆在女凰的宝座上,那就用人间的规矩来束缚她,对付他。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过于幼稚,想的过于天真,他除了触怒那人,什么都做不得,甚至还会让那人降怒,直接像一只蹦跶的小虫子一样碾死。可是他就是想做点什么,为那个为哥哥奋不顾身的少女做点什么,只要有一点点用就行。 乔南音确实无所顾忌了,要不是到她现在都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体,她的能力又受限制,生怕一不小心就同那国师一样招来天罚,毕竟现在可没有第二个祁音出来献祭了,她也不用现在还要躲躲藏藏的。最近她附身的身体又开始腐烂,她感觉更加心烦,几次看着自己的女儿的身体,差点就想动手夺过来。 那些臣子不知死活,又是要她理朝政,又是要她广纳后宫。她才暂且留下乔愿一条命来,至于收些人,那就收吧,到时候顺手多收拾几个人罢了。 但是那收进来的人不老实,明显是奔着她耐心等了几个月,马上要收获的果实来的。这可关系她以后能不能正式在阳光底下行走,那人触了她的底线,她不介意提前收割了他的人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陶子晔突然拉上苏逸同他一起。苏逸虽是被逼迫进的宫,但要他进宫的他背后的苏家是京城百年世家,在京城里根深蒂固,宫里要有几个人,还是有的。他这边的衣食住行,比陶子晔在隐芳宫那边专程叮嘱的,还要好上几分。 陶子晔在吃晚饭时,吃了一口,看见跟在后面的阿归紧张地上前一步生怕他吐出来。他收回眼神,这饭菜是干净的,没有那边厨房里加进的一些不可说的东西,他自然是可以吃得下的。 面前的这个傻弟弟这样进来白白送命是为了什么,他叹了口气,今晚他有危险,他想着自己在他身边或许可以做点什么。小乔愿那么努力地保住那么多人的性命,或许他也可以做点什么。 -- 第150页 苏逸是个没什么心眼的性子,以前他都是听他大哥的。今天他能够想到把人抢出来,已经是他这辈子想过的最高明的办法。这会他明知道自己要死了,本来要推辞的,但陶子晔的眼神跟他哥哥一样,一凶起来他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乔南音果然在夜里潜进来,她最没想到的就是她的力量最近泄露得很快,同她之前闯进祁音的住宅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她平时都窝在皇宫里,能不动都不动,一群老不死在她面前指手画脚她都忍过去了。 但有人来破坏她的计划就不行,她等了八个月,再过不了多久,只要剩下的五个男人中间有一个生下的孩子身体合适的,她就不会再受天道限制。 她为半身之魂,加上一个神体,就是天地都不得不承认的神了。 她也想像国师那样肖想祁音的身体,可惜她宁可炸毁,也不愿留给她一个碎片。 不过好在,这不是还有她的孩子么,正好做她塑造身体的材料。 第93章 下班路上,祁音又接…… 下班路上,祁音又接到家里的电话。她从初中开始住校,同家里的关系淡到在学校的时候能够不想起家里,而家那边也不会有任何动静。 她想起来有一回吧,不过发生这种事也就是一次的事情。她周六学校补课,放学回家却被锁在门口。家里没有人,而她也没有钥匙,因为这边是在她人在学校时搬过去的,她路都不太熟,手上自然也没有钥匙。 同楼层的邻居看着楼梯间的小女孩抱着书包,可怜兮兮地坐在楼梯那里。他们几次进出,看着她面生,只多看了几眼就出去,或者进家里去。 直到等到天黑的时候,终于有个邻居看了她许久,开口问她要不要到她家里去等。 祁音犹豫地点点头,站起身来。 正好转身,她的父母回来了。 他们风尘仆仆地提着大袋小袋,满脸疲倦地回来。他们看到祁音,只客气地对邻居说了两句感谢的话就把她带回去。一进家门,她妈妈黑着脸就开始教训她:“我们是怎么教你的时候谁让你随便进别人家里了?” 祁音低着头不回答她的话,看着她们忙的样子突然问道:“你们去哪里了?我回来都找不到你们人?” 祁母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轻描淡写地说:“你外公去世了,我们赶回去处理后事了,今天想着你放学回来怕你没饭吃才刚刚匆匆赶回来的。” “外公去世了?”祁音一惊,“你们怎么没跟我说,也不带我回去?” 祁母被她问得心烦,没声好气地说:“跟你说什么?你外公是突然走的,时间那么匆忙,我们都是连夜赶回去了,你在学校好好的,带你做什么?” 祁音眼圈一红,指着她身后的弟弟,“那他呢,你们怎么有时间去学校接他走?” “他是男孩子,不一样,”祁母的声音尖锐起来,叫得祁音的耳朵发痛,“你一个女孩子,又没有你事,你要回去做什么?” 小小的祁音站在原地,眼泪盈出眼眶又强收了回去,慢慢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慢慢地,祁音在家里活成了个透明人。她父母说不关心她倒也不是,就是感觉就像阳台上的绿萝,想起来的时候就浇一捧水,想不起来了就任由她野蛮生长。 总之,她也顺顺利利活到了二十几岁的年龄,能够独立自主,偷偷从家里搬了出去。从大学毕业以后,她能够养活自己,家里更加不用花费一段心思操心她。她学的专业是自己选的,出来的工作也是自己选的,很累很忙但是工资足够高,可以帮她完成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的梦想。 祁母发现她在外面住下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对此她的态度也淡淡的。可能在她们眼里,她还活着就是很好了吧。她打了一通电话过来,确定了她在外面租房子住,多问两句为什么不住公司宿舍省钱,略说了她两句娇气不晓得省钱就挂了电话。要不是她出去碰到熟人,被人问起她的女儿,她还没想起来这个从小看着温温吞吞实则反骨的女儿。 祁音也不大在意,她已经习惯了。她不回那个城市,不会家里住只是因为,不想大家都很不方便,做什么事情都要躲躲藏藏罢了。 她不曾对任何人提起,她好几回回到家里,进门的时候在玄关脱鞋,听见祁母在厨房里压着声音对着她弟弟说着把这个拿回你房间里去吃,这个很贵买的少,不要给你姐姐回来看见了,她回来没有多的可以分给她,这一点一个人都不够吃,就不要分了。 她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弟弟抱着大碗回到房间里去的背影,也不出声回到自己房间里去。 她以前也馋那些东西,现在知道那些不会属于自己,也没有了什么想法。她记得开始的时候,她也是闹过的,印象是为了一块小蛋糕,她以为家里从来不买这些东西,其实不是的,只是躲着她而已。那回被她撞见了,祁母便问她:“你要吃吗?这个蛋糕是刚刚在外面遇到个熟人看见你弟弟送的。” 那时还小的祁音听不懂别人送的暗示,眼睛盯着蛋糕上娇艳欲滴的诱人蛋糕,她从来没有尝过蛋糕的味道,有些移不开眼睛。她也看不懂祁音隐隐带着生气的表情,定定地回答:“我想吃蛋糕。” “嘁。”祁母发出一点声音,拿着不锈钢盆叮叮当当地从蛋糕上挖了一点下来,把盆丢到她面前的桌上。她抬手捂了一下被碰到的额角,抬头同祁母对上视线又招来一声骂:“贪嘴鬼,一点蛋糕都想要,吃吃吃,给你了满意了吧。” -- 第151页 祁音不知道心底的委屈从哪里来,她只觉喉咙发涩,咬着唇忍了一下,没控制住眼泪就滚落下来。她用大铁勺挖了一点奶油放进嘴里,咸咸的,很腻,一点都不好吃。 祁母看见她流眼泪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伸手来抢:”给你吃了还哭了什么,不想吃拿来,不要吃了……“ 祁音捏紧手指紧紧抓着不锈钢盆的边沿,把它抱进怀里死死护着她的蛋糕。 祁母不屑笑了一下,忽然用力把不锈钢盆拽了出去。 祁音身子被拉得往前一倒,她人小力气也不大,护住的东西被拽飞出去,她眼睁睁看着蛋糕落到她的脚面上。 “吃个东西还弄一地,你最好马上给我把地擦干净,要不然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祁母大发雷霆,祁音耳边嗡嗡响,不知是耳光落在颊边挟带的风声,还是地上不断打转的不锈钢盆泛起的一圈圈涟漪。 祁音现在也不再是那个无助的无处可去的女孩,也能自己买的起一个很大的蛋糕。她想要的东西自己都能给的起,她接到祁母的电话甚至有些诧异。 祁母问她吃晚饭了没有,最近在干什么之类的客套话。 祁音刚刚加完班从公司出来,她之前经常因为饮食不规律有些胃病,现在隐隐感觉到身体有些不适。她想如实回答还没吃这句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只小声回了一声“嗯”。 祁母也不是专程找她来唠嗑的,她每晚能给她儿子打了几小时的电话,该抒发的心情在同他分享完了,哪里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 她来问的是正事,说起这个她就生气:“上次介绍给你那个男孩子,听人家说你跟他说不合适,不想跟人家谈了。” 祁音默了一下,她素来不是爱告状的性子,而且就算她说了可能依她的妈妈的性子可能觉得那不是事。她对那个男生人倒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只见过一面,对方的人品什么的具体怎么样她也不好说,只是祁母看上的点刚好是祁音排斥的条件而已。 祁母同她说,对方家里只有他一个,她还有些惊讶。接着她又说起那个男孩子家里的六个姐姐都已经嫁出去了,他家的姐夫也都很有钱。祁音已经听不进去那个男孩家里有几套房,多有钱,她直皱眉好不容易才没有打断祁母的长篇大论。 祁音轻轻问道:“那他呢?那个男孩子是做什么的?” 祁母噎了一下,“你管他是做什么的,反正他家很有钱,你嫁过去就是享福,你给我同人家好好处。” 这会祁音只同祁母简单说:“我同那个人已经不联系了,您就别操心了。” “我不操心?”祁母的声音忽又变尖,“你敢打什么主意我就打死你,你今年几岁了你不知吗,你还不赶紧给我嫁出去,你弟弟马上也要结婚了,你不嫁出去窝在家里是想干什么?” 祁音不跟她争辩,反正也没有什么用,“我不窝在家里,我可以搬出来外面住,家里不让我住,我也可以不回去。” “你就是想气死我,”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祁母的愤怒,她还在那边咆哮:“你是不是还在想买房子的事情,我告诉你别想吗,你一个女孩子买什么房子,你别傻乎乎的听别人的,到时候又给别人骗了,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同意的。” 祁音垂下眼眸,缓缓舒了口气,心想我买房子用自己的钱,也不需要你同意,你不同意也拦不住我。她的眼神望向远处,不欲与她多说,只平和地同她说:“我知道了,没有什么事情我先挂了。” 祁母哪里不知道她的敷衍,还在那边喋喋不休:“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你自己不找对象,我给你介绍的你就好好跟人家处,女孩子就是要比男孩子差一点,你不要老是……” 祁音的眼睛被迎面冲来的汽车灯光刺了一下,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只觉电话那边还在说着什么,而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远…… 那些几乎被她忘记的记忆潮水一般蜂拥进祁音的脑海里,她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然而她感觉眼皮沉重没有力气睁开,她意识回笼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拨弄她的身体,耳边还是熟悉的抱怨。 “你要醒过来,就早点醒过来,感觉嫁出去不要在这个家拖累人,要不然你就别醒了,省得还活着受罪……” 第94章 乔家皇室除了开始的…… 乔家皇室除了开始的几代人还算正常,到了后代以女凰为首一代比一代荒唐,之前被所以人看好,本以为只要熬死她的母皇,等到她上位一切就能够变得清朗起来的乔南音,现在做出来的事情也没人敢说怎么样。 新凰登位几个月,什么事情不做,所有事情统统丢给她八岁的小女儿去做,虽说那现在成为太女的乔愿也做了几天的女凰,不过那会可没有这么多事,但是现在大人还在,让一个孩子顶上来做事就有些说不过去。 没有人敢到乔南音面前提出来,毕竟先前胆子大的勇士已经用性命为代价告诉大家新女凰可不再是她们曾经寄以厚望的太女殿下了。她们只能把眼神放到现在的太女乔愿身上,这会谁管谁又是谁,只要能让这个国家立起来,能让京城里一切变得正常,她们就愿意向谁俯首。 因此乔愿带着人闯进新王君的宫殿时,一路顺畅,无人阻拦。 一个是女凰碍于朝臣三番五次催促才随意立的王君,现在不过风光了一天就被女凰下令禁足宫中;一个是前殿后宫的女凰派去处理事务的太女殿下,所过之处无人不服。 -- 第152页 这两人,孰胜孰劣,该向谁倾倒,谁人不知。 乔愿听说苏逸果真进宫还把陶子晔从隐芳殿挪出来,生怕她母亲不高兴对他们下手,急急忙忙地往这边过来。她用的是名正言顺的理由,不用再像之前去见陶子晔还得偷偷摸摸的,每次被她母亲知道喊过去,被她皮笑肉不笑地盯到头皮发麻。 她进到宫殿,对着座上的苏逸,看在他是进来救人的份上,给他面子行了一礼。 苏逸自知自己的身份,忙起身不敢受她的礼。何况他又不是真心想要当王君的,他进宫也是想帮着恩人做点事,这会正事要紧不必关注这些虚礼。 乔愿起来凑到陶子晔身旁,她见他脸色还好放了点心,小手好奇地到他肚子上。陶子晔这会肚子很大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生,虽说现在的处境十分微妙,不过想要孩子的降生几人还是脸上带了点笑。 陶子晔不去想这孩子来的过程的惨烈,他手摸在肚子上,孩子不时动动手脚给他一点回应,而且孩子与他血脉相连,那种羁绊比之前还深了几分。他如今也只期盼孩子能顺顺利利生出来,其他的再说吧。 只要孩子生出来了,能够看一眼这个世界,就算后面没能保住,死了大家埋一处就是。可惜的是,他的妻主死了却连个尸身都没有,要不然她们一家葬在一起也算团圆。 大人心里想得很悲观,却不会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说起来,现在他们这些人被关起来,少有人能腾出手来,反倒是乔愿一个四处奔走,为他们想着办法。 乔愿确实偷偷还做了不少事情,现在她母亲行事古怪,许多朝中重要的人不敢相信她,表面对她顺从,实际上投靠上了乔愿这条贼船。毕竟比起不人不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的女凰,一直努力做事而且是人的太女哪怕年纪小些,关键时候会偏向人,想着保住大凰的人。 京城的局势剧变,乔南音坐上女凰的位子也没有按惯例举行大殿,连立王君都是被匆匆草率定下。那些在外的人更是直接得了个消息,人都懵了。如今许多人私底下通过崔将军联系上乔愿这边,想要回到京城里来。 乔愿知道这些人,对上她母亲是完全没有半点用,一是她母亲是女凰,无人敢违背她,二是哪怕对她下手恐怕普通的刀剑也没有办法伤到她,恐怕只要她干娘在才能对付她吧。 不过这些人回来,对她来说是好事,毕竟人多好办事。乔愿不缺人手,但能更多的人手她就能做更多的事情。 毕竟京城暗地里各方势力暗波涌动,想要趁乱浑水摸鱼的人多的是。 她母亲的几位姐妹可是到现在都没有露头,只是当年她母亲的手段还震慑着不敢贸然出手,现在在一旁虎视眈眈,等着机会想要扑上来咬一口。 乔愿人小,可不管是祁音还是崔将军那边,教给她的都是江山社稷为上,黎民百姓为重,她每天努力地学习着怎么管理国家,对上她的几位皇姨时不时的小动作,她都忍不住生气,要不是她腾不出手来,她只恨自己没有多长出几只手来对付她们。 乔愿想过找乔南音帮忙,本就是她该管的,然而她连见不见她一次。 乔愿有时候也很丧气,她想干脆她也不管好了,这天塌了就塌了,她就是一个小孩子,还需要别人保护呢。可是她也只想想,她知道她该抓住她现在手头的权力,因为她还需要这权力去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从祁音不见以后,陶子晔见到乔愿就没有一回看到她的小脸是放松的。她的处境并没有比他们好多少,还要反过来等着小孩子为他们操心。 他犹豫了一下,才同她说起一件事情来:“你知道你的父亲同你母亲是同一个人吗?” 乔愿小嘴微张,疑惑地发问:“什么是同一个人?” 陶子晔也不太能理解,只能同他描述那天他住进了苏逸这里晚上看到的情形。 当时乔南音确实是直直冲着苏逸来的,她想杀他的心也是真的。她杀一个普通人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只手指一勾,苏逸被像被无形空气抓出去丢在地上,而他可能是因为肚子的孩子的缘故,她只冷冷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对他有其他动作。 陶子晔起身想去帮苏逸,然而他的动作才感动,那边苏逸已经被浑身冒着黑气的女人掐着脖子提到半空,稍一用力脖子就要断了。 这时,女人身上忽然剧烈抖动起来,她手上也像没了力气,苏逸被松开摔到在她的脚边。 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陶子晔分明地看见原本是女人样子的乔南音,以容易可见的速度幻变出成了个男人的模样。而且那男人的样子,正是他之前见过的。他很难形容那种荒谬的感觉,他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或许他妻主在的时候能够知道,但他现在只能提醒同那男人接触得多的乔愿小心些。 乔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来又给陶子晔带来一个消息。她满脸纠结,她知道陶子晔不愿意更多的人卷进这件事情,但她这边不仅让人一次进来,而且还打算做第二次。 更重要的原因是,那个人的加入也不知道干娘知道了会不会不开心。可是那个人说她有办法把陶子晔带出宫去,现在最重要的事情确实是让陶子晔出去,把孩子生下来。她有点想答应,到时候她再去跟干娘请罪,而且她得先让陶子晔这边配合才行。 -- 第153页 “穆将军带人进京了,她找到我,想要进宫带你出去。” 陶子晔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他也一脸复杂,“穆姐姐她……”他也想保住孩子,他知道穆清兰的性子,没有十分的把握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对她来说,带他出宫可能还是件很简单的事情。穆家可是百年世家,她敢这么做,是不是意味着她背后也是有神支持。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神的力量才能克制住那些超乎人力的东西。陶子晔已经做好了,就算孩子生下来,也不一定保得住的准备。现在他又浮起一丝希望。 等到过两天,隔壁的几个孕夫先后发动。宫里顿时又忙乱成一团,陶子晔脸色难看,他肚子里的孩子大概是受了影响,也在蠢蠢欲动。他心烦意乱,努力保持平静,现在还不能让它出来。 穆清兰趁着乱被带进宫里来,她站在陶子晔面前,还有空打量了一下他的肚子。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不过陶子晔也顾不上其他,只看着她等她带他出去。其他人也一脸着急,却不好开口催促。 穆清兰收回眼神,拿着一件披风递给陶子晔:“穿上披风,我带你出去。” 苏逸忙接过去,抖开披在陶子晔肩上给他绑好:“好了,你们快走吧。” 陶子晔惊异地看着他,他摇摇头:“我走目标太大了,你们先离开才是最要紧的。” 不管是乔愿,还是苏逸这个时候应该露面,他们这会可以拖延,但再过一会没有出现,恐怕要有人生疑。 穆清兰进宫里来悄无声息,她给陶子晔的披风应该是带了些特别的功能。他屏着呼吸走了一段路,发现几乎没有人朝他的方向看一眼。 一路上,所有人对着她们两个活人走过去,像没有看见一样。 直到出了宫门,坐上马车陶子晔还在跟做梦一样,他这就出来了,没有被人发现。 他诚心诚意地同穆清兰道谢:“多谢穆姐姐带我出来。” 穆清兰坐在前面驾着马车,她以前就是个爱胡闹的,经常自己驾着马车四处跑。现在驾着一辆小马车也是轻轻松松的。她眼睛看着前面问道:“现在你要到哪里去?” 没等陶子晔回答,她接着开口道: “到我那里去吧,我那有办法帮你把肚子拿掉,这孩子是个祸害——“ 第95章 陶子晔被穆清兰的话…… 陶子晔被穆清兰的话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捂着肚子往后缩,远离面前的女人。 穆清兰没有在意他的反应,手上握着缰绳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马屁股,头也没有回一下:“这孩子开始的时候是没有问题,后来孩子被碎成碎片,再重新长到肚子里,你真的觉得孩子还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陶子晔被说中,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孩子就在他肚子里,他的感受比谁都深刻。可是,他闭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这是我的孩子。”不管它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的孩子,他和妻主的孩子。 他妻主不知道哪里去了,留给他的也只有这个孩子。 穆清兰再次纠正他:“这也是个会吃人的孩子。” 陶子晔牙齿都在打颤,他之前隐隐有种感觉,不过被他强压了下去,他以为那是因为那些孩子因为身上带了他孩子的东西,所以它才会不断催促他去吃了它们,去吞噬它们。现在突然被戳穿,他才恍然发现自己的胃口变得奇怪,他一直吃东西一边吐,又总是觉得很饿,想吃什么东西。 他摇摇头,坚决地否认:“不会的,你别瞎说。” 穆清兰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陶子晔涩着嗓子开口:“麻烦把我放到我们之前住的那个房子去。“那个地方已经暴露了,他现在回去跟自投罗网没有差别,宫里那位他现在只希望她现在忙不过来。 他猜那位现在是男女同身,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只要那位出现男身,那他这边就暂时不会有危险。宫里那边还有男人在生产,她忙起来了,就顾不上他这边。 肚子里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就闹腾得厉害,他想保住它,又不想它胡来。他得尽快回到有她气息的地方,或许在那里可以压制住这个调皮的孩子。 穆清兰见他态度坚决,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做到现在这份上已经是仁慈义尽,她这次过来也不是为了什么旧情,只是京里的情况她远在地方不清楚,她母亲派她过来打听情况。 至于出手相助,不过是她家的祖神欠了别的神一份人情,那神专门跑了老远来请她们出手帮忙。她作为穆家的后辈,祖神都显灵说了这件事,她自然要出手帮忙。 马车停在之前的小房子前面,陶子晔笨拙地扶着肚子下马车,他再次客气地同穆清兰道谢。 穆清兰看着那小房子因为一段时间没忍住显得有些寥落,小房子的大门之前被人砸坏,后来没有找到机会修好,现在就盖在门上,根本不算锁住。 她眼神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语气惋惜:“你后悔吗?原本你可以不落得今天这样的样子的?” 陶子晔抬头看她,对这样的问题并不难回答:“我有什么可后悔的,我之前落魄的时候是她救了我,她在的时候会护着我,对我好,再说她是神仙,被她看上难道不是我的幸运吗?” “如果……”他低下头安抚有些激动的孩子,“如果这是遇见她付出的代价,我不后悔的。” -- 第154页 他想起什么,突然笑了一下,“我同她好像没有过过什么情浓如蜜的日子,但是她在的时候我就很安心。或许嫁给别的女人,我会过得更好一下。但是只有在她这里,我看到了她除了心里关注的是天下所有的凡人,但是她只会看我一个。别的女人会有其他的男人,但是她只会有我一个。……” “……直到死,她也只有我一个。她可是神啊,她原本应该活得比我久得多……” 陶子晔刚想把披风解了还给她,她抬手阻止了。这披风能够替他隐藏住气息,虽然迟早会被发现,但是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陶子晔没有推辞,他确实需要这个,裹紧披风同她告辞:“我这边这样,就不留你了。穆姐姐,回去路上请小心。” 穆清兰目送他的背影进了房子里,她想起来她那乱糟糟的后院,她被她母亲强迫娶回来的夫郎不是她喜欢的,她带回去的男人整天斗得跟乌鸡眼一样,她回去连个清静的地方都没有。 她想过如果当初娶回去的是陶子晔,现在会不会好一点,毕竟她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无论怎么样都能让她有个安歇的地方。现在看来,人家对她早就没了兴趣。 想起他那位神仙妻主,她记不清她的模样,她的形象似乎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想起来,只隐约记得是个极其清冷的人。那样飘渺不定的神,比起实实在在陪在身边的人,竟更加让人觉得有安全感么。 陶子晔挪开那一半门,就没有力气把它再挪回去。穆清兰在他背后似乎走了神,他也没有开口求她帮忙。他把一边放倒横在地上,他抓着裙角小心地抬脚走进去。 房子之前买的是考虑要住好些人,现在其他人都不在此处,房子显得空落落。他轻车熟路地摸到厨房,里面的东西很乱,东一处西一处散落满地。 掀开锅,里面是一堆沉积在底下的黑色的干扁扁的东西,他已经想不起来那天被抓住时,他在煮什么东西。那会他突然没了自己妻主的踪迹两天了,他心里虽有不好的预感,可是房子在这里,家人都在这里,他强撑着笑脸给他们煮饭。 后来……后来,有人闯进来了。 他晃晃头,把那天的不愉快经历甩出脑后。妻主说过,他的情绪会影响孩子的,这段时间他一直情绪不好,也怪他,要是孩子长成了奇怪的怪物,也有他的一份错。 到了这里,没有人伺候。他也不想其他人知道他在这里,他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好在以前在小山村的时候,他做惯了,身子沉重做起来要慢些,但也不太算太难。 他慢慢地点火,给自己做了一顿饭。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也不能随便应付自己,他自己可以随便吃点,但是孩子还是要照顾好的。 他站久了身子累,只好走回房间里去搬个凳子过来坐下。大概是最近天气潮湿,之前屯着的柴火受了潮很难打着,而且还冒着呛人的烟。 他本来好好的,被呛到眼睛都红了。不知怎么,他情绪上来竟蹲在地上嘤嘤哭出了声,他许久没有这样情绪外放,在皇宫那边,有很多人盯着,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伪装自己的情绪。 他不想让坏人看了高兴,也不想让其他关心他的人担心。 可是回到这小厨房,他又想起了最开始的时候,他刚嫁给妻主,在那个小厨房学做饭,他被烫了一手水泡便是这样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哭了很久。 他也不敢哭太久,他得赶紧收拾好。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他得喂饱肚子里的孩子,这房子很久没住人,也得好好收拾一下,晚上才能睡觉。 他认真起来动作不慢的,几间房间都空着,他吃过一餐过去都察看了一遍。这里都是当初她们匆匆离开的痕迹,什么都来不及收拾。他看了一下,也没有动,房子里太空了,就当做她们只是临时离开了一下,马上又会回来。 他只回了房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铺。他躺上自己的床,闭上眼睛开始睡一觉。大概是回到熟悉的地方,前几天隐隐作痛的肚子,终于收敛了些,感觉好了很多。 他抱着被子,闻着熟悉的味道陷入沉睡。 睡了很久,又好像只睡了一小会。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空还是大亮。他竟有点讨厌这明亮的天气,虽然那时天空突然陷入混黑觉得很难受,不过那之后天空突然又恢复正常了,他的妻主却没有再回来。 他抱着被子瞪着窗外的一小块天空看了很久,才慢慢地穿好衣服起身。他摸摸肚子,他要起身准备夕食了。 外面的天有点凉,他打开衣柜看了一圈,不知道为何他的眼睛略过他自己的一堆衣服,落在角落里的外袍再也挪不开眼睛。祁音之前虽任由他折腾,让洗澡就洗澡,让换衣服就换衣服。不过她的衣服穿过之后,就一直跟新的一样,也很干净,洗不洗都没什么差别。因此她只身上一套衣服,还有一套换洗的放在衣柜里。 他挣扎了一下,还是把那衣服拿下来。他披着她的外袍,顿时心情都变得明媚起来,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似乎变得格外开心。 他按照自己想的给自己准备晚饭,心情好的时候胃口大增,把那饭吃得一口不剩,索性偷了懒把碗丢在那里,想着等明天一起洗。 经过门口,他站在阴影里可以看到外面似乎有人经过,院子吹过一点凉风,他忍不住抱抱自家的胳膊。 -- 第155页 他抬头看了一下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他妻主似乎钟爱院子里种棵大树,小山村那边也是,一年到头每日坐在树下打坐。他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之前那个男人给的发带,他找了个小凳子把它系到树上去。 下来的时候,他格外小心,忽然感受身后有个熟悉的怀抱搂住他。 他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几乎不敢回头。 第96章 所有人都认为祁音回…… 所有人都认为祁音回不来了,祁音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人死了以后她就变成了后来的神,那神陨落之后会去哪里。她曾经亲眼看着好几个神在她面前消逝,却没有想过她们消逝以后会去哪里。 那时候,她还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死得那么早。 不知道别的神消失之前会看见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在一刻突然感觉自己从做了神以后失去的那部分情绪又回来了,她抚抚自己的心口,她的牵挂可还真不少。 她睁开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睁开的是自己的眼,她之前的神体的形态来自那群村民的心中的样子,所以眼睛处虽有有光,但其实内里不过是空白一片。 但她此刻却真确地感受到自己做了睁眼这个动作,她想到了之前那个真正的把她召唤过去代替她的神,是了,她曾经说过怕自己承受不住神力的力量,把她的神体留给祁音了。而祁音自己的魂还留在她自己原来的世界。 她有种预感,只要她睁开眼,她就能重新做回她自己,不再是那个世界那个满眼只能装下苍生而失去了自己的情感的神明。 她脑子的记忆还在回笼,那些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情仿佛在呼唤她的醒来。 她终于知道,之前虽然有着无上的神力,可是少了一样东西。现在,她明白了,她在那里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因为一个应该,她应该做的。 而那是她曾经最讨厌的词,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应该,她有些唾弃那个看似无私伟大的自己,她为什么不可以是想要,因为她想这样做,所以这样做了。 回到做人时候的自己,她承认自己被诱惑到了。她本就是个人,为什么要为那些什么事情操心呢。 她现在对于那个帮着她擦身子一边念叨的妈妈,她的话听在她耳朵里连一点涟漪都不起。她只要醒过来,以后她可以随心所欲,靠着她自己,她可以活得很好的。 但是她迟迟没有下决定,她知道自己并不想这样做。在另一个世界,还有她牵挂的人,和事情。 有人在等她,很多人需要她。 她之前走得太决绝,太突然了。 对他们而言是丢下了个烂摊子吧,她没有处理好,人却不见了。她们一定很难过吧。 回到原来的世界,祁音的气息重新在熟悉的地方出现,她周围一片黑暗,她的神魂变得非常弱小,或者说原来那个神魂已经碎了,她的意识重新回到自己的魂魄里。新晋升的神魂比当初那个“祁音”给她的还要弱,她睁开眼看到的领域比以前更加狭窄了。 她现在的眼睛可以看见,她的嘴巴也可以说话了。可是在这片虚空中什么用都没有,她隐隐感受到,或许她需要一个契机,等到有人召唤她她才能重新出世。 至于那个现实世界的自己,没有了魂魄放在身体里,那身体很快就没有呼吸了吧。 祁音没想到自己出现,竟然不是在小山村,而是在京城里的住宅里。召唤自己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夫郎。 她伸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搂住他的腰忍不住收紧,这……快把他的脸都要淹没到看不见的黑气是怎么回事。 陶子晔擦擦眼泪,努力地睁大眼睛辨认了半天,才确定这真的是他的妻主,虽然只有一道几乎透明的虚影,但是他真切地触摸到她了。 他一下子飞到天上去的激动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忽然攥住她的胳膊紧张地说道:“妻……妻主,不好了,我……我可能要生了……” 祁音来不及消化,要生了是什么意思……她记得走之前要捏的小泥人,是到月份直接落地就成孩子了。怎么现在变成要生出来了。她也不清楚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什么都还不清楚。 她赶紧把人抱到屋里去,她的虚影晃晃变成实体就要跑出去喊人。这生孩子是大事,还有危险,还得找专业的人来才行。 “妻主……妻主……”陶子晔在后面喊住她,她回头快速安抚了一下男人,“你别怕,我这就去找人来帮你接生孩子。” 陶子晔哪里敢让她出去,她到底在想什么,现在能去找谁来。他生的是什么孩子她不清楚吗。他愣了一下,她可能还真不清楚,他顾不上肚子痛得厉害,急急拦住要往外走的祁音:“妻主,你快回来,她们说……她们说孩子是怪物,不可以让外面的人看到……” “怎么可能,我的孩子怎么会是……”祁音仔细看了一下,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这样了……“这分明是孩子没错,就是不小心吞到肚子里生出来,也是一样的。她早说过了,孩子是用了她塑神体的泥土捏成的,最大的优点就是命硬坚强,随意□□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现在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陶子晔见她眼睛看过来,身子都麻了半边。肚子的孩子原本各种动作,被她一看纹丝不动地缩着开始装死。他眼泪都要彪出来了:“妻主……孩子……” -- 第156页 祁音走过来,坐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生吧……别怕……生出来再说。” 陶子晔肚子里的孩子像得了赦免令一样,又开始发动起来。他肚子痛得厉害,咬着牙仰着头使劲,孩子已经在挣扎着要出来,他已经顾不上其他。 祁音拿着帕子给他擦汗,手下一点点神力顺着两人交错的掌心传递过去,慢慢覆盖在他的肚子上。他身上的黑气在她靠近就消散了不少,现在更是一点点褪去。 外面的天黑了,屋里没有点灯也是漆黑一片。祁音坐着的地方周围一圈像是泛着一层淡淡的光,落在陶子晔悄悄松了一口的脸上,那光照在他脸上,就将她永远不变的清冷的目光像温柔的月光落在他的心上。 生孩子需要时间,祁音握着他的手耐心地陪他等孩子出来。 遥远的方向,有熟悉的挥之不去的感觉。祁音抬起头朝那个方向望去,似乎是皇宫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陶子晔总算缓了一口气,他连忙告诉她:“那边……他们也在生孩子……快帮帮他们……”他对那几个男人肚子里也可能有祁音的孩子感觉微妙,但他也不能见到几个无辜的男人因为被迫生孩子丢掉性命。之前那些男人都没能活下来,现在那些就算足月了,他也怀疑那些人不能平安生孩子。 祁音点点头,告诉他自己出手了,不用担心。现在紧要的是,他赶紧把孩子生出来,其他的先不要管。孩子现在情况不要妙,就算有她在旁边,万一很久没有生下来,也是一样会有危险的。 陶子晔乖乖的点头,过了半个时辰,他才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出去,肚子一空之前那种很强的羁绊消失了。 他呆呆地抬头看祁音,祁音低头用小被子裹着抱起孩子。她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没事了,孩子出来了,休息一下。” 陶子晔眼巴巴地看着她手上的小被子,她叹了口气俯下身给他看了一眼:“有点丑,没事的,以后张开了会变好看的。” 陶子晔果真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转回头脑袋一歪,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了。 祁音又看了一眼孩子,把她放在远一点的桌子上。她拿着热毛巾给浑身血迹的陶子晔清理身子和换洗被子。 等到忙完,她才把眼神投向那旁边一动不敢动的孩子,她身上倒没有什么长得吓人的地方。普通的婴儿出生也就这样皱巴巴的,没有多只胳膊还是其他奇奇怪怪的地方。 只是她原来差不多就跟成精一样,整天四处窜了好几个月,又重新进了人的肚子再出来,比正常生出来的孩子得多了一两岁的心智。而且这么小个牙齿已经长出来了,她刚刚没留神给她咬了一口,滋滋的黑气在伤口周围蔓延,半天没止住血。 以后养起来会挺麻烦的。 祁音把小孩拎起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她顿时僵着身子,动都不敢动一下。 “以后要乖乖的。” 小孩愣是听出来后半段威胁,要不然就把你灭了。 祁音是神,生出的小孩却带了些邪气,天生的克制让这个有了一点意识的小孩求生欲极强。 陶子晔醒过来,抱着乖乖的小孩,脸上露出一点笑容,跟不知道孩子的异样一样。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之前没说完的事情,“妻主,皇宫那边几个孩子怎么样了?” 祁音摇摇头,在陶子晔心提到喉咙的时候,补充了一句,“没有几个孩子,只有一个。生下来了,孩子和大人都没事。” 望着陶子晔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继续补充道:“那几个男人只有一个肚子里是真的有孩子,其他几个都是假孕,什么都没有生下来。”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假孕,自然是因为有人造了孽。 “别想太多,我的孩子只有你肚子出来的这一个。” 第97章 皇宫里的情况太过复…… 皇宫里的情况太过复杂,祁音刚刚回来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便没有同陶子晔解释太多。但见他似乎十分关心那几个男子便多说了几句。 乔南音抓了那么多男子想要他们怀孕,并且希望他们能够孕育出天生神体的孩子,以便她用来作身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想办法多弄了好些备选。 只是她的办法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传说中只要吃了神仙肉就能生出来小神仙来这种传闻是假的。这世界上哪里存在男子未同女子结合就怀孕生孩子的可能,她把之前的快成形的小泥人分成碎片强塞进男人们的肚子里,除了那几个本身就怀孕的男子,其他的男子怀孕不过是身体为了保命伪装出来的假象。 这些人不管是真怀孕假怀孕,□□哪里能够承受住那碎片的力量,尤其到了生产的关头,其实是他们的身体已经承受不足了,想要把那股力量驱赶出体外。因此在之前,没有一个男人活了下来。 而昨晚皇宫那边,那几个男人她使了神力帮了一把,帮着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几个假孕男子生下来的恐怕就是一滩血,什么都没有,而那个真怀孕的孩子是之前就怀上的,至于孩子的母亲是谁,只有那个男人自己知道。 祁音向来是只要保住了人命,其他的事情还需要人自己去解决。 因此,她没有同陶子晔说到昨晚之前那个二皇女带着人把皇宫围起来了,准备趁机夺位。她带的人里面,似乎还有陶子晔之前那位旧识,好像叫穆清兰是吧。 -- 第157页 而另一边,乔愿现在手头已经掌握了好些人,她也不指望她那位时不时变成另一个人,只盯着那些男人赶紧给她剩下一个身体来的母亲。她带着人,平复了一场叛乱,除了那位母亲非人力可敌,否则这会已经又重新坐上皇位了。 陶子晔醒过来看了一会孩子,就眼巴巴地盯着祁音。她走到哪,他的视线就跟到哪里。她一脱离视线,他就坐在那里抹眼泪,吓得祁音连走远都不敢。男子坐月子,大概也同她以前世界的女人一样吧,受不得风,受不得凉,还受不得委屈。这月子里落泪,伤神还伤身。 她只好由着他,她陪在他身边,等着他想开了问她事情。 陶子晔什么都没有问,他只委屈地把头扎进她的怀里。祁音却知道他委屈坏了,乔南音以为她已经陨落了,为了造出个适合她只觉得神体,不择手段。而他作为她的夫郎,首当其冲,她的手段首先就落在他身上。 祁音摸摸他的头,“放心吧,你受的委屈会一一帮你找回来的。” 陶子晔摇摇头,他能看出祁音现在的虚弱,她之前消失了那么肯定是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刚回了为了他生孩子,又耗费了巨大的心血。他再想报仇也不会提出来,比起这个,他更想她好好的,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 他这几天看得紧,也是怕她突然气上来跑过去找乔南音。 乔南音听说现在很虚弱,但他还是不想她去冒这个险。祁音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着急,她也更加倾向于把人照顾好,再说其他。 两人默契地达成了共识,外面乱成一团糟,只有他们的主宅这边关起门来,过着无人打扰的安静的小日子。 祁音分了两份神魂在外面关注皇宫里的事情,有她在,虽然那个被生下来的孩子很适合做乔南音新的身体,而且那身体因为祁音的帮忙承受住了霸道的神力,将它化为己用,但祁音几次阻拦,她也没有机会去摸到那个孩子。 除非…… 虽早有预料,祁音还是麻了一下。除非那个孩子的父亲自己把孩子献出去,孩子同父亲的羁绊是最深的,她就是用的这点,去阻拦乔南音靠近和伤害那个孩子。 但是那个孩子的父亲选择把孩子献出去,送给那个会夺取他孩子身体的女人。 祁音脸色沉了一下,差不多到时候了,是到了该她出手的时候。 她仰望天空,这样有悖天理人伦的事情,天道无所不知,却没有半点反应。不知道是盲目自信,不计较这点小事,还是因为上次动静过大,造成更大的罪孽而心虚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决定要走,陶子晔抱着孩子坐在床上看着她。她摸摸他的头,上次她一句话没有出去了,隔了那么久没有回来,现在他都有阴影了。 她亲亲他的额头,亲亲孩子,“放心吧,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祁音在皇宫里找到了坐在皇位上的乔南音,她果然披着个小婴儿的皮囊。她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坐在那宝座上,看起来既诡异又滑稽。然而下面却无人敢抬头看她,只因那地上汩汩流了几大滩鲜血。 那眼睛都没闭上的人头就圆溜溜滚落在一旁,那眉目一看竟然是往日里嚣张的二皇女。 祁音在殿下现了形,手一挥那些压着人的侍卫手上一痛整个人被打得往后仰,手上的人便挣脱出来得了自由。 乔愿是第一个发现她的,当即顾不得害怕突然大发狂,甚至要杀了她的母亲,高兴地从地上蹦起来:“娘,你回来啦!” 其他认得祁音的人,脸上也露出一点惊喜的笑容。 乔南音这回却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还是婴儿的身体,笑声也是渗人的咯咯声。她叫嚣道:”你来了又怎么吗?你敢动我一根手指试试,不怕天上降雷了吗?“ 说着她充满恶意地挑衅:“上一回死了好不容易才重新凝出来的神魂,这么快就能用了?上次只是刺了你一枪,这回你胆敢动手就等着天雷把你轰成渣渣。” 祁音想灭了她,哪里会因为天雷就放弃。她想着家里等她的人,也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这个世界的限制那么多,但她还是愿意为了所有人去铲掉这个套着人身的玩意,就算她就天雷打散神魂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 但是她并不一定要这么做,她答应了会回去的就一定不会食言。 乔南音很了解她不错,她恰好对乔南音也知道一点点事情。那还是之前乔凰主为了拉拢她,同她说起乔南音的时候说起的。 她对着乔南音说了句神语,旁人只看到她嘴唇在动,但没有听到声音,也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但乔南音听到了,而且潘然大怒,一下子窜出来追着祁音冲出了大殿。 祁音引着她动手,眼神却忍不住落在下面的乔愿身上。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杀死乔南音,只要刀子抹上血亲的血液,乔愿也是可以直接杀死乔南音的。 但是没必要,她没有享受过母亲的关爱,就没有必要让她背上一个弑母的罪名。 不愧是吞噬了她孩子一部□□体的神体,扑面而来的黑气一瞬间直接将祁音吞没。 然而没等乔南音露出得意的笑容,那黑气消融得干干净净,祁音停在半空毫发无损。她叹了口气,之前的想法错了,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她呢。有时候活着可比死了更加痛苦,作为正义的一方,将恶人封印起来不好吗? -- 第158页 祁音身体周围的藤蔓疯了一样生长,朝乔南音袭去,绕着她疯狂地旋转缠绕。 乔南音身上的黑气四处溅射,腐蚀着那蔓藤,然而他的速度哪有祁音来得更快。野蛮生长的藤蔓将乔南音绑得结结实实,她一下子从空中坠落到地上,摔了个鼻青眼肿。 祁音停她正上面,俯视着她。她很快眼睁睁看着身体周围数不清的藤蔓将她困得死死的,分毫不能挣扎。 她恐惧地尖叫,然而这没有半点用,只让那藤蔓勒得更加紧了。 祁音只看了她一眼,轻飘飘地飞远。而她身体周围的蔓藤还在继续生长,将她周围的地方完全覆盖。她惊恐地发现,这分明是一个棺椁的形状,同她的皇陵里的被她砸毁的那个棺椁样子一模一样。 祁音回到大殿,她没有看其他,只摸摸乔愿的脑袋:“能做的我已经帮你做了,以后就靠你了,知道吗?” 乔愿点点头,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她真的死了?” 祁音摇摇头:“没死。”她看向那个方向,其他的话是同跪着的其他人说的,“乔家的祖宗,成了神的乔凰主,是她杀死的,她还得活着,为她犯下的罪行赎罪。” 乔愿立马点点头,祁音笑了一下,“以后,过时过节,你也去那边拜拜她,知道吗?毕竟生养了你一场。” 大殿上的其他人趁她们说话的时候,将大殿清理干净。 乔愿在祁音温和的鼓励的眼神坐上那位置,下面的人跪倒一地。 外面的钟声响起,或许外面听到的人还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是总有一天,她们感觉自己的日子变得好起来了,总有一天会想起这一天突兀的钟声。 而祁音在人群中悄悄隐身,她穿过宫殿带走一些人,回到她的小院子里去。 第98章 祁音悄悄带着人离开…… 祁音悄悄带着人离开了京城,陶子骅虽然被乔愿悄悄放了出来,但她却担任了重要的守卫工作。她不仅没有目睹许多见证了邪凰被诛灭的神乎其乎的全过程,而且还直接被抛弃,丢在皇宫这边。 她的弟弟,她新出生的小外甥女,连面都没有见上一面,便直接没了她们的踪影。 她恨得牙齿痒痒的,恨不得丢下手中事情直接追上去。然而乔愿受了祁音的拜托,用了别的事情绊住了她的手脚。 当初,陶府一家是蒙冤入狱的,陶母和陶父还为此丢掉了性命,不仅如此,大凰上下因为各种冤假案件被砍头的,被流放的人不计其数。 成批成批的真正的有能力有才华的人遭到了迫害,以致于乔愿现在想做点什么事情,手头上却无人可用。好不容易得了个壮丁,乔愿哪里会轻易放过她。 当初陶府的案件如今翻案起来何其简单,左右乔家皇室的人之前做过的荒唐事多了去,天下人也是私底下笑话,不敢明目张胆说出来而已。 如今乔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也没有什么,反而博得一片贤明的好名声。 祈望被留在京城,她瞪着乔愿表示自己的不满。她原本可以一起被带走的,娘肯定是想着怕这个人一个人害怕才把她们留下来的。 一边的何柚无所谓地比划着自己最近新得的□□,她不走心地安慰道:“算了,我们就当陪下这个每天忙到两眼昏黑的可怜虫吧,要是我们都走了,留她一个在这里岂不是太惨了。况且……” 一旁的陶子溪捂着嘴笑道:“吴岩妍姐姐才是真惨呢,嫂子走的时候都把她落下了,她现在估计做梦都想回村子里去。” 吴岩妍听到几个小孩议论自己,冲这边凶了一下,大步踏地嘣嘣嘣走了。要不然大人讲了自己有急事要离开进城,几个小孩就拜托她照看,她才不会留在这里呢。 另一边,祁音带着刚出月子的陶子晔慢慢地赶着路,她怀里还抱着个七扭八拐的孩子,小小的身体做了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一张小嘴呲着一口尖利的牙齿。小孩忽然找到一个角度,一口咬住她的肩膀不放。 牙齿陷进了她的骨肉里,而祁音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她只眼睛盯着前面一下一下赶着马车,但是把掀着帘子看着母女两的陶子晔心疼得不轻。 他凶了一下越发放肆的小孩,“快点松口,要不然等下爹打你屁股了。” 小孩听懂一样,咧开嘴笑,紧紧咬着的牙齿也终于松开了。 到了一处神庙,祁音带着小孩下来。这会小孩子安静下来了,也不会胡乱咬人,乖乖在陶子晔怀里窝着。 她眼睛咕噜噜地盯着自己的母亲,见她走进那神庙,眼睛再一眨,母亲的身影消失在那远处。她惊奇地坐起来,左顾右盼正四处找。 忽然她眼前一黑,一个人影笼罩住她,她抬头果然看见自己母亲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觉得有趣,又咯咯地笑起来。但她没乐两下被皱了脸,因为她母亲手里抓着一把香灰,正把整张脸糊了个大花脸。 她眨巴眨巴眼睛,孩子再小可是也是爱美的,屈服于母亲的权威不敢反抗,还是委屈到眼泪都要掉下来。 祁音看了反而想笑,但见陶子晔在瞪她了连忙收了回去。她假意地安慰道:“不哭啊,咱们家宝宝是受天灵地气孕育,天底下第一聪明的宝宝,四方的神明都要对宝宝赐福,保佑宝宝快快长大呢。” 她说得一本正经,又长着一张正经人的脸,小孩哪里分得清真假,马上被她忽悠过去。 -- 第159页 只她身上不时渗出的黑气刚上皮肤,被湿凉的香灰一盖,手上顿时“呲”的一声像是冷水浇上热火发出点声音便冒出一点白烟熄了火。 小孩子手上一点红印,丝丝地只抽痛。她也只吸吸鼻子,委屈地嘟着嘴不高兴的样子。 陶子晔看了心疼,却也知道没有别的法子。他早知道这孩子出生不寻常,按照那些人说的,是个怪物,应该处理掉。也是他妻主愿意留下,想着办法把她养起来。 这一路,虽然他看不见他的妻主到底做了多少事,但是见她每到一处都专找神庙,恐怕是同人家交换了什么。而且时间长了,她自己都瞒得再好,他也多少看出了一点。 他的妻主的衣服膝盖弯出的衣服显现了一些泥印,额头有时候也微微发红。这些她一向掩盖得极好,想来她一个从不跪人的神明,为了孩子也愿意放下膝盖去求别人帮忙。 祁音看陶子晔在看她,只朝他笑笑。她心里盘算着按照目前的进度,还得要到多少香灰才能把孩子身上的黑气压下去。孩子有显现吃人的第一时间,她就带着她们父女两出来了。 好在没有给她开了忌,好在她还小,她能够控制得住。要是真给她吃上了第一口人肉,她就是想救都救不回来。她本是神子,出生以后本该是神,然而吃了人肉哪怕那是她自己的肉便染上了邪性,如果不管迟早有天会变成没有理智的邪物,比之前的国师和乔南音更加不被容于世的存在。 祁音没有说的是,当初吃下东西的是陶子晔,如果不是孩子,这会陶子晔早就成为死人了。孩子在肚子里就保护了自己的父亲,所有做父母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回孩子。 祁音继续四处行走,遇神拜神,遇庙跪庙,她只知道神的神力可以净化掉孩子身上的一点黑气,可是她的神力哪怕全部用上了远远不够。她想着哪怕这个世界神明陨落得多,总还是有的,她挨个求些回来,总有能把黑气全部消掉的那一天。 她厚着脸皮去讨要,不过神力,而且是大量的神力,对于神来说很重要,她也只能诚心去求人家给上一点。 祁音没有说过放弃,陶子晔也没有。只祁音上门去求情,他抱着孩子在门外默默地跪着给人磕两个头。 孩子两岁的时候,能走能跑,祁音寻了很久,没有再找到没见过的神了。她只能想办法去增长自己的神力,她租了一处小院子安顿下来,开了一家小医馆,给人看病。 她什么病都能看,陶子晔站在柜台后面帮忙抓药。过往的人一看这对夫妻恩爱匹配,再赞一句这对夫妻是个善良人。 祁音给人看病,不论什么人,什么病都看,看完也不要药钱,只要病人随身取一枚铜钱放在孩子跟前的木箱里。直到这时,路人才看到那木箱后面藏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听到动静抬起头对着人笑得露出两个酒窝,看得人心都化了。 旁人夸一句这孩子长得真好,祁音也只点头同人道谢。不管别人怎么说,从来不见她把孩子抱出来。那孩子整天带着木箱后面也不知道会不会无聊,而这对父母也狠心把人丢在那里不管。 不过看那孩子养得好,谁也不能说这父母对孩子不好。 雨天的时候,来看病的人很少,祁音坐在那边磨着药,陶子晔比她做得还认真。一个小乞丐偷偷从门口溜进来,她跑到木箱前面垫着脚往里面瞧。 平常经常有人跑来看新鲜,祁音拦了几回,见她们实在不听也就不管。而且她越是拦,那些人越是好奇。倒是看稀罕看够了,便不来看了。 这小乞丐也不知道哪里来,瞧了好一会都没有离开。 祁音眼睛瞅了她一眼,看她穿着单薄想开口驱逐的话打了个转便放到一边了。 小孩难得见有个人陪她也高兴,同她玩了一会,直到药店关门要走都依依不舍。 那小乞丐站在屋檐下,盯着她们一副可怜的样子,让人看了不忍。 后来,那小乞丐来得更加频繁。两个大人也只当看不见,偶尔小孩子手心攥着个塞给她磨牙的馒头,她自己不爱吃,就偷偷丢给小乞丐。 一去二来,小乞丐跟小孩更熟了。但祁音总隐隐感觉不安,她同陶子晔说了要换地方。陶子晔虽觉得惊讶,不过还是没有犹豫,一口答应。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小孩偷偷从家里跑了出去,准确地说是小乞丐把人偷了出去。或者说两个合伙偷溜了出去。 等找到人的时候,小孩子在原地急躁地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她坐在地上拼命打着自己的头。她刚犯了祁音给她下的禁令,不小心尝了一口鲜血,这会头痛得厉害。 再看小乞丐,手上被咬了个圆圆的齿印,上面冒着黑气。她浑身瑟瑟发抖,不敢看祁音一眼,显然被吓坏了。 祁音叹了口气,帮着她清掉黑气,把手包好。 祁音抱着小孩带陶子晔回去,那小乞丐在她们身后一下子跑掉了。 “走吧。”没过两天,药馆的夫妻是怪物,养了个小怪物的消息传得四处都是。 祁音已经驾着马车带人走远,“养孩子,本就是一场修行。” 第99章 陶子骅在京城里盼星…… 陶子骅在京城里盼星星盼月亮,等到她都快成望弟石了才终于得到祁音回来的消息。她忍不住抹一把辛酸泪,为了骗祁音她们回来,几个京城里闲得整天四处给她惹麻烦的小家伙,硬是四处散发她快要成婚的流言。 -- 第160页 当然,托她们的福,她的婚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她只好也抓紧时间把新郎给安排上。 婚期就定在二月十八,这是吴岩妍定的,她前一年已经成了婚,然而她以牺牲自己的单身生涯为代价,也只等到祁音的一份贺礼,人都没有回来。于是,她们才盯上了她。 她们言辞凿凿地告诉她,放心,以陶夫子在大人心里的地位,大人肯定舍不得陶夫子连自己姐姐的婚礼也参加不上,肯定会赶回来的。 她放心个屁,她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但是她的抗议无效,因为乔愿也兴致满满地参与进来,她大笔一划给她赐了道婚,接着跑到她面前耍赖,她是一国之主不能言而无信,她一定要帮着她圆了这个慌。 陶子骅冒着大不韪瞪了她几眼,哼了半天还是同意了。她不想让这几个人都得逞,不过她不好让被赐婚的另一个人成为笑话。 是的,赐婚的对象是乔愿母亲的王君苏逸,之前她见过的那个羞涩的小弟。她之前倒是也想娶,但是他一声不吭跑进宫帮着她的弟弟,报他的恩去。她气他傻,也自觉他现在身份自己不该产生那份妄想。 外面的锣鼓声响,陶子骅忽然紧张起来,她才不管她们回不回来了,今天是她大婚,她可不得以她的夫郎为主。 她骑着高头大马去苏府迎亲,对方的表叔家对她笑得殷勤,她也只客客气气给了点好脸色。然后接着他的夫郎回府。 她走在最前面,八抬大轿在中间,后面是一大串的吹吹打打。她可不能让外人把她的夫郎看轻了去。 拜了堂,成了亲,她忽然感觉自己一辈子安定了下来。想起自己从前被流放的绝望,到后面只想着活着就好,到现在她马上也要有个家了,她感觉自己的担子重了,也踏实了。 她郑重地把人送进新房,怕她夫郎被取笑害羞,还专门把外人统统赶了出去。 直到这时,她的婚礼一切都是正常的。然而这时,没等她上前掀盖头,新郎自己一下把盖头掀了,兴奋地站起来往外看,嘴上一边问道:“怎么样?大人带着陶夫子和宝宝回来了吗?” 陶子骅抹了一把脸,她就知道她的夫郎也被教坏了,她心心盼盼的婚礼,她心爱的新郎心里想着别的女人,哦对了,那人还是她的弟媳。 她臭着脸,还是把人带着出去外面敬酒……敬个屁,找人。 祁音她们当然来了,在她们拜堂那会,她们刚好进门见证了这一刻。虽然她也时常看看这边,知道她们过得都不错。但亲眼看到她们活蹦乱跳也是微微扯开笑容。 小孩在她怀里伸出脑袋探头探脑,祁音平常不怎么让她见人,她对外面好奇得很。她见到这么多人不仅不害怕,反而看得十分开心。 乔愿混在人群中过来,她眼尖第一个发现了祁音,身后跟着一大帮人呼啦啦地朝她涌过来。 “大人真的来了!人在这里,快抓住她——” 她兴奋地喊,藏在暗处的侍卫一脸摸不着头脑,女凰这是想抓谁,可是为什么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她们正纠结着,不过也没有她们什么事情。 她话一出,好些人马上响应跑出来,跟着她一起把目标人物团团围起来。 “大人,我在这里,快看我!” 这是乔愿最大声的呐喊。 “大人,你们跑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带上我!” 祈望不甘示弱地凑到她耳边大声强调。 “大人,以后去哪里一定要带上我!” 何柚也在一旁凑热闹。 还有吴岩妍惨兮兮地哭诉,“大人,你为什么不来参加我的婚礼?“ 祁音一个冷眼扫向吴岩妍,“所以,你的夫郎呢?” 吴岩妍的苦着脸不敢说话,旁边的几个小孩子不厚道地笑话她,“那个小夫郎听说新娘是她,连夜逃跑了。” 当然这是玩笑话,她为了骗祁音回来买通了人做戏,结果那人假戏真做,嫁到一半跟着心爱的人私奔了。 陶子骅带着苏逸从后堂赶过来,挤了半天才进人群,还要假装高冷:“哟,弟媳,来了啊?” 祁音不同她计较,只笑笑点点头,举起怀里的宝宝:“来,喊姨姨——” 小孩配合地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姨姨,她险些绷不住表情,旁边的苏逸已经上前抱住小孩稀罕了,其他的小孩嚷了半天,这会看到小孩也兴奋地伸手要去抱小孩。 陶子溪挤不过她们,被自己哥哥搂在怀里,同他撒娇,他的目标也是争取哥哥这次走的时候不要把他落下了。 宝宝在一堆人怀里轮了一圈,玩到眼睛都快闭上了也舍不得睡觉。 乔愿皇宫都不乐意回了,平常还好,还有一大堆人陪着她在那边,今晚这群人肯定趁机住在这边不愿意同她走,她才不要一个回去住空落落的皇宫。 她不愿意也没办法,祁音一个眼神,她就是想任性,也要考虑再三,最后才憋着嘴灰头灰脸地回去。 其他人见此笑得开心,下一秒也变了脸色,因为祁音毫不留情,一个不剩统统赶走了。管你们去哪里,不想去皇宫,回自己的住处去,她们在京城里也都是有自己的住处的。 陶子骅见她赶走了一大波人,她可打算把弟弟留下来的。她不会也不同意吧,她一边想着,故意转头对陶子晔说道:“我府上宽敞,今晚你们就在这里住下了。” -- 第161页 陶子晔笑吟吟地答应了,陶子骅专门看了一眼祁音见她没有反对才松了口气。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同祁音拉着家常:“这次回来,不会再出去了吧?” 祁音微微一笑:“等你婚礼结束,我们还有些地方要走一趟。” “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