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怜奴儿[令妃]》 第1页 [穿越重生] 《清穿之怜奴儿(令妃)》作者:送清【完结】 文案: 乾隆十年出了件奇事 一个辛者库奴婢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 皇恩加身,独宠后宫,一跃封妃 风流成性的乾隆帝瞬时成了痴心人 妖妃之说甚嚣尘上 消息传到延禧宫 这位“妖妃”却攥紧着衣袍 小白兔般红了眼 凝脂般的皮肤竟在帝王的指尖生出了嫩花 “陛下,别欺负奴。” 外头梨花开的沉沉叠叠,压得海棠花喘不过气来 簌簌跌了一地春色 令妃升职记 轻宫斗,重感情流 年龄差大,萝莉配大叔 女主技能点:魅惑 内容标签: 清穿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令妃乾隆 ┃ 配角:收藏爱一把 ┃ 其它:么么哒 一句话简介:我得宠我升职但我是朵小白花 立意:在逆境中保持美好的品德,相信真爱的力量 第1章 穿成了贫寒狐狸精 寒风瑟瑟,宫墙之内的奴才们却没福气坐在屋子里烤火。一个个蹲在井边等着打水浣衣,富贵主儿的锦衣堆作一团,上头的金银丝线格外冻手。 “怜儿还没起来吗?” 两个宫女趁着打水的空当搓手闲聊,哈出的白气顺着寒风打了个圈散开。 “没呢,小丫头可怜的紧。咳得没有人模样了,一张脸像骷髅头。孔嬷嬷可是说了,今儿喝了药再不好,便丢出去。” “丢去哪?” “草席卷一卷丢出宫去呗,别说了别说了。” 一宫装嬷嬷叉着腰走过来,双眼横扫一圈,虽没说话,气势却足。 她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打起帘子往里头去了。 “魏怜儿!瞧你这半死不活的死样,最后一碗药快点灌了。” 孔嬷嬷嘴上粗鲁,手却轻柔。 床榻上的魏怜儿被她从床上揪起来,窗缝透进来一点光正巧洒在她脸上,却让孔嬷嬷愣了一愣。 “你……” 昨儿个还一副病恹恹的骷髅架子,今日却全然变了个模样。 那脸上竟红润起来,原本不小的眸子此刻竟要比从前大上一圈,也有了光泽。不过瞧着还是清瘦,一把骨头往嘴里咽都嫌硌牙。 “你这是回光返照了?” 魏怜儿正喝着药,听了此话,险些呛住。 “嬷嬷别咒我。” “死丫头,我要是咒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孔嬷嬷怒气冲冲的将碗抢过来,一把拉开帐子。 “我看你今天有力气,起来做活,我们辛者库可不养闲人。” 辛者库,魏怜儿默默叹了口气。 她命不好,跟这名字一样可怜的紧。 “嬷嬷,再让我歇一天吧,求求您了。” 孔嬷嬷看过去,只见这丫头眸子小鹿般楚楚可怜,也不知为何竟又心软了。 她是宫里头资历极深的老嬷嬷,在这辛者库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心早就跟外头洗衣裳的石头梆子一样硬了。可最近也不知怎么的,老是对这死丫头狠不下心。 “最后一天。” “怜儿谢过嬷嬷。” 魏怜儿微微一笑,孔嬷嬷竟觉得如同冬日暖阳一般惹人喜爱。从前见先帝那倾国倾城的华妃娘娘时,也未曾有过这般感觉。 真是人老容易昏头,她心中腹诽,关上了门。 随着关门声,魏怜儿默默的躺回了床上。 细细想来,穿越进这具身体已经三天了。刚来的时候花了将近半日才熟悉了原主处境,不过只是一个辛者库的宫女,正好十八岁。 如今是乾隆九年的寒冬,原主染上了风寒暴毙,魏怜儿被迫接管了这具弱不禁风的身子。 如今她身子发虚,定了定心神,双眸才能慢慢聚焦。 众所周知,穿越者或多或少都能有点金手指。魏怜儿虽然倒霉,但身上也有一个。 比如刚才的孔嬷嬷,她并非是如此良善之人,却能够暂时对魏怜儿这般体贴,这便是魏怜儿的金手指了。 她伸手扶额,在关键时刻靠魅惑麻痹对方获得暂时的安全。 并且只要获得怜爱,她的美貌值便会往上增加。简单来说,这是一个狐狸精的养成游戏。 其实这金手指也不错,只不过技能CD时间实在是太长,且十分消耗体力。 魏怜儿刚用完,感觉身上只剩下了一口气吊命,赶紧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她是被饿醒的,肚子声音太大,把躺在她旁边的宫女如意也吵醒了。 “你怎么了,怜儿。” 如意同魏怜儿从前关系不错,性子也和软。 “没事,我就是饿了。” 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谁也禁不住这么个饿法。 “每日饭菜就那么点,你最近生病了,孔嬷嬷叫不必准备你的饭菜。如今也没有剩的,你忍忍吧,等到明日做完活便有吃的了。” 如意温柔,但她也是极困的,说完这段话后,翻身又睡了过去。 魏怜儿翻来覆去片刻,终究还是挨不住,偷偷穿上衣裳开门溜了出去。 月色如水,空寂的院子里只留了三个昏黄的灯笼。魏怜儿裹着破棉袄,按照原主记忆朝外面走去。 -- 第2页 宫中奴才每日吃食自然都有定数,然总有些许胃口大的。 平日里那些吃不饱的都想方设法用银两换几个馒头馍馍,只不过需要门路。 可巧魏怜儿便认识这么一个在御膳房当差的小太监,今夜应该是他当班,魏怜儿便脚步匆匆的摸了过去。 “我的姐姐,我还当你是死了呢。” 小太监叫王姜,比魏怜儿小三岁。他没想到魏怜儿居然会在这时候过来,不是都说她病的快要死了吗? “你不能盼着我点好吗?” 魏怜儿跺了跺脚上的泥,两个人熟门熟路的穿过前门,偷偷溜到了御膳房下人们住的耳房墙根上。 “吃吧吃吧。” 王姜倒也不小气,罕见的端出一碗鸡丝凉面来。 “慢点吃,这是阿哥所剩的,还有呢。” 魏怜儿听完卡了一下,吃剩饭剩菜委实可怜。 不过如今就是托生了一个奴才命,能有点荤腥已然不错。 “你也是命大,掉进湖里被救起来如今还能活,依我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王姜看见魏怜儿小狗般的进食,不由感叹。 “最大的福气就是到了岁数能出宫,还能奢求什么。” 魏怜儿低声道,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完。 “能全须全尾的出宫便是最大的福气,不像我,一辈子都要拴在这紫禁城里。” 说着倒是惹出王姜的一番愁肠来。 他不是自幼进宫的,是过了十四岁才被舅舅卖进来的。家里还有身子虚弱的母亲,王姜心中一直惦记着。 魏怜儿擦了擦嘴角,“你放心,等我出宫了,定去寻你母亲。” “等得便是你这句话,还饿吗?” “嗯,再来两个馒头我带回去饿了吃。” 魏怜儿重重点头,明日便要开始做工了,身上不揣点吃的哪有力气。 —————— 回宫的路上,她揣着两个馒头走的很慢。也不知为何,今日这条宫道格外长些。走到一半,却又听到一阵又一阵的猫叫声。 那声音如同小孩在你耳边怪叫,听得后背到脚底一阵阵的发麻。 突然起了一阵夜风,身后也不知道是猫儿还是狗儿踩断了枯枝,气氛顿时越发惊悚。 魏怜儿胆子小,连忙撒腿往前跑。 跑的慌了神,离了宫道竟撞进了一旁的梅园子。 她不敢回头,一个劲往前冲,慌乱之间同一男子径直撞上。 “哎哟。” 她被撞的倒地,衣裳被梅枝刮破,径直划伤肌肤,血迹点点落在白石砖上。 魏怜儿吃痛,却也看出了面前的人是男子。 连忙低头,将自己的脸掩在夜色中。 “奴婢冲撞了。” 不管对方是谁,总归是要比她这么一个辛者库奴婢有地位的。 “大晚上在梅园乱逛,你是哪个宫的奴婢?” 男子开口,声音虽低却颇为大气。听上去便知地位不俗,也不像太监。 这深宫之中,能在晚间行动自如的人,大约也只有御前侍卫,亲王之类的人物了。 魏怜儿顾不上疼,径直跪下,头埋的更低。 “奴婢是辛者库的浣衣宫女,并非有意冲撞,实在是……” 她轻咬下唇,总不能说是被鬼邪之类的东西吓得吧。 “是什么?” 魏怜儿皱眉,正盘算着怎么回答,那令人害怕的叫声又传来了。而这次似乎就在耳边,她吓得一把抱住了那男子的小腿。 “有鬼……” 片刻,却听那男子传来一声笑意,声音很轻,那不屑的意味却极为浓厚。 “一只猫就把你吓成了这样,紫禁城内还有这么胆小的奴才。”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魏怜儿赶紧松开手,磕头求饶。只不过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不过磕了两下头,怀中馒头竟也吧唧滚落。 正巧落在有光的地方,叫人好生尴尬。 “既胆小又贪吃,抬起头来。” 魏怜儿揪着衣角,宫里头偷东西吃是死罪。 在紫禁城,人命是没有馒头值钱的。 白天刚用过的魅惑,不知道如今还能不能用,试试吧。 她抬起头,一双圆眸像是噙了一滴秋露。 男子看她,她自然也看清了男子的长相。 年岁约莫三十,一双眸隐在夜色中如同古井深潭瞧着气势迫人,剑眉似藏着寒芒,薄唇却因魏怜儿的眼神微张,整个人因为这个动作温和了不少。 “奴能先走吗?” 魏怜儿见颇有成效,连忙趁热打铁低声问道。 那男子果真颔首,没了先前的脾气。 她笑着点头,也顾不上捡馒头,提起裙子就跑了。 佳人走远,男子慢慢回过神来。适才发生了什么? 他正思量着,梅林深处有一清秀俊朗却着太监服饰的人捧着一怀梅花走了过来。 “陛下,您要的梅花,哎哟这怎么有两个馒头,陛下您没事吧?” “李玉,你将梅花送去长春宫。” “皇上您不去瞧皇后娘娘了吗?” 李玉一脸疑惑。 “朕似乎没睡醒,瞧见一个小狐狸精怪了。” 乾隆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馒头,面色凝重。 “还是一个爱吃馒头的……” -- 第3页 说完,他踢了踢那馒头。那馒头滚落两圈,没进了草丛里。 “皇上说什么,奴才竟听不懂了。” 李玉尴尬的弯腰笑了笑,什么狐狸不狐狸,是又看见什么漂亮姑娘了吧。 第2章 推我下水之人? 冬日如鸭蛋黄悬在飞檐之上,不远处宫铃叮当作响。 长铺之上的宫女们各自麻利起身,屋檐下站了一排正在梳头的姑娘们。她们大多相貌清秀,身量高挑。 能进紫禁城当差的都是经过层层挑选的,从样貌到家世皆要考量。 虽说苦了些,却也要比外头的黎民百姓安稳万分。 如意不知道从哪寻来的一小块茯苓膏,悄悄的藏在衣袖中递于魏怜儿。 “怜儿,风吹的脸疼,擦了这个要舒服些。” 说完,如意又将自己擦脸的帕子洗干净给她。 “谢谢。” 帕子一挨到脸,魏怜儿便打了个寒战。 好冷…… 她勉强洗了脸,用小拇指挖了黄豆大小的茯苓膏在面上抹开。 “好香啊。” “怜儿,你今日脸色似乎好了许多。” 那茯苓膏在魏怜儿脸上像是珍珠粉,一下子给她的脸镀了一层光。分明脸还是那张脸,却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多亏了你们照顾我。” 魏怜儿连续用了两次魅惑,现下身子还虚着。 不过做奴才不易,身子再弱也要跟着大家一同去打水浣衣。 一整桶的凉水,宫女们提的极为吃力。 魏怜儿咬牙,香汗淋漓,轻喘微微,总算将木桶提到了木盆旁。 眼前是堆成山的锦衣,皆散发着脂粉香味,富贵逼人。 这些衣裳由她们洗净了,再交去熏香熨晾,适才重新送回到各位主儿的宫里。 这个院子里的便是整个浣衣局最低等的奴婢,每日浸泡在凉水中,没有几个宫女的手是漂亮的。 魏怜儿的手上也长了冻疮,生在指间,却已经冻得麻木。 她蹲下身子将水倒进盆中,在水面瞥见了自己的倒影。面色红润了不少,这双眼也多了几分灵气。 这金手指如今瞧着虽然没什么用,但能变美总归也是聊胜于无。 她叹了口气,开始搓衣裳。 —————— “魏怜儿,你将衣裳送去熏香,这里不必你洗了,慢的像那窜稀的驴。” 不过洗了两三件,孔嬷嬷便一把将魏怜儿提溜起来。 她疑惑的望着嬷嬷,却见孔嬷嬷指了指脚边洗好的衣裳。 “是。” 魏怜儿乐的送衣裳,感激的行完礼,端起木盆匆忙往外走去。 穿过一条狭窄的甬道,左拐个弯便到了熏香熨晾的院子。此处院落大许多,有个极为广阔的天井,林立了不少木架。 上头晒着洗好的衣裳,冷风吹来,衣裳随风鼓起,倒十分赏心悦目。 “李嬷嬷,我来送衣裳。” 魏怜儿穿行过木架,却将那主事的李嬷嬷吓的一愣。 “你是?” 这宫女生的这般灵气妍丽,辛者库何时来了这样一位美人。 “奴是魏怜儿。” 魏怜儿下意识的低头,心中却感叹这宫中世态炎凉,她不过病了半月,大家便都不认得自己了。 殊不知分明是她这张脸脱胎换骨了般,五官皮相虽还在,骨相风韵却同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宫女判若两人。 “是那个落水的魏怜儿?” 李嬷嬷分明记得从前这姑娘就是个干巴巴的瘦猴,哪有这样标志。 “是。”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瞧着古话也没说错,衣裳放进去吧。” 李嬷嬷上下仔仔细细又打量了魏怜儿一眼,往里间努了努嘴。 里间暖香正浓,魏怜儿进去后,脚步都慢了不少。 “衣裳放着吧。” 魏怜儿颔首,放下木盆便打算离开。却不料被那人叫住,“你等等。” 那人手上端着一盏木炭正在熨衣,“你是魏怜儿?” 魏怜儿觉得这声音听着熟悉,待回过头,心下一惊。 第3章 又见小狐狸精 那人生的腮红梨目,面颊饱满红润,身量颇为丰腴。 不过二十上下,眼中却满是刻薄算计。魏怜儿依稀记得,此人是原主表姐,名红钏,对原主很不友善。 而落水那日,正是此人和另外一个宫女陪在原主身边。 记忆虽已模糊,魏怜儿却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红钏姐姐,有什么事吗?” “你的病怎么样了?” 红钏搁下手中炭盆,走上前颇为亲密的挽住魏怜儿的小手。适才若不是仔细瞧,都看不出这小美人是她那土里土气的表妹。 “已经好全了,没什么事的话我还要抓紧时间回去。” 魏怜儿颔首。 红钏却皱了眉,表妹同她说话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今日像是换了个人。 莫不是魏怜儿那日看清了推她下水的人是自己? “先不急,还有事要麻烦妹妹。” 红钏瞥了一眼放在搁在雕花漆木盒上那套墨蓝旗装,拉着魏怜儿走到桌旁,轻声道。 “这衣裳皇后娘娘前儿便要了,只可惜我这里实在脱不开身,你且帮我送去。” 平日这样跑腿的差事,红钏没少使唤她。 -- 第4页 魏怜儿抬眸,犹豫着。 “我若不快些回去,孔嬷嬷只怕要生气。” “你若不去送,到时候怪罪下来,你的好姐妹如意怕是要挨板子了。” 红钏却一冷笑,伸出两根手指来拿起那旗装的衣角,却见上头有一朵极小的墨蓝绣花,不仔细瞧压根看不出来。 “她浣衣时弄坏了这一小块,倘若不是我巧手帮她缝好,她如今还能活着吗?” 魏怜儿咬唇,红钏果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帮我跑趟腿罢了,要不要去,妹妹自己选吧。” 红钏努嘴,那原本便往外鼓的眼睛此刻越发凸出,像那庭院淤泥中的癞□□般。 如今是她拿捏着把柄,魏怜儿也不得不应下。 ———— 长春宫内,玉笛声悠扬。虽是冬日,殿中的炭火烧的却足,烘的屋内暖洋洋的。 昨儿李玉送来的红梅放在最显眼的青木桌上,桌边窗沿趴着一只长毛波斯猫,双眼一黄一绿,半眯着。 紫檀美人屏风架子后,皇后正在煮茶。她身穿素衣,头饰也不过两三朵红梅绒花,面容消瘦,唯有唇边一抹朱色,是为了掩盖憔悴特点上的口脂。 自从端慧皇太子走后,皇后的身子便落下了病根。一到冬日便气短胸闷,每日汤药补气方能安枕。 “娘娘,皇上派人传话,说是午膳要同娘娘用呢。” 皇后身边大宫女绿蝉颇为稳重,说话也极轻柔。细心的给皇后倒去茶渣,又添了新水。 “叫小厨房炖软软的金玉汤,暖身子最好了。昨儿陛下批了一夜的折子,如今定然疲倦,将暖橱间备好。” 皇后吩咐的虽多,语气却轻缓平和。 绿蝉一一应下,又过了半盏茶的时候,外头传来脚步声。 李玉掀开帘子,乾隆大踏步迈进屋内。他今日穿的盘龙褂子,玉带上挂的各色玉牌金珞随着脚步晃动。 “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行礼问安,乾隆微微颔首,随即瞥了一眼桌上那炖的极浓郁的金玉汤。 “早起便想着皇后宫中这一口,皇后同朕果真心有灵犀。” 说罢,乾隆拉着皇后坐下。 见他心情甚好,皇后掩面笑道。 “陛下有什么喜事,也可说出来叫臣妾沾沾喜气。” 乾隆喝了口汤,拍了拍皇后手背。 “高斌上奏玲珑坝已经修建完毕,自此之后永定河便再无水患相扰。” “那确是天大的喜事,陛下可要好好的嘉奖高大人才是。” 皇后听了,原本憔悴的脸也带了点喜色。 “那是自然,不过晚上便不能陪皇后了。” 乾隆的语气竟有一丝愧疚,皇后却落落大方的颔首,若春风般。 “陛下恩泽后宫,皆是臣妾的福泽。正好臣妾前儿收了一些东珠,稍后叫绿蝉送去钟粹宫。” “有你这样的皇后,才是朕的幸事。” 乾隆满意的望着皇后,他眼前的女子永远都是这般的和婉温顺,是他心目中最为合适的大清皇后。 ———— 魏怜儿捧着漆盘脚步匆匆,敲了敲长春宫的门,却无人回应。反正大门开着,她瞧见院中有几个宫女侧身立着,而屋内似乎也有人。 故而便径直走了进去,却被一宫女拦下。 “你是何人?” “奴是辛者库的,来送娘娘浣洗好的衣裳。” 魏怜儿埋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答。 “这衣裳……” 可那问话宫女语气却变了,她只看了一眼那件衣裳,便立马沉了脸色。 “你好大的胆子,这衣裳怎会在你那,还巴巴赶着送来。” 魏怜儿吓得抬眸,眼中尽是慌乱。 “先拿着衣裳躲在一边,等陛下走了再行发落。” 那宫女却是个良善之人,指了指廊下。魏怜儿心中并不知究竟是何事,却也意识到这次红钏故意送她来涉险,此事定然凶险万分。 遂不敢多问,拿着衣裳乖巧的走到那宫女所说的廊下。 殿中皇后同乾隆刚用完膳食,转身同乾隆来到暖橱间服侍乾隆午休。 不料正好透过琉璃窗子瞧见一宫女手中端着那墨蓝旗装。 一时恍神,跌落了乾隆的玉带。 那些玉器落地,叮当作响。乾隆不由皱眉,“皇后这是怎么了。” “皇上恕罪,臣妾失手了。” 皇后回过神,连忙说道,然那双眼却还是挪不开魏怜儿手中的衣裳。 乾隆自然注意到此事,顺着看过去。 只一瞬乾隆便沉了脸,帝王怒火,吓得正在布置的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 魏怜儿是被李玉叫进去的,刚进门被跪下了,头死死埋在膝盖中。 “好大的胆子!” 今日听了两遍此话,然魏怜儿自己的真胆子都快被吓破了。 “奴婢知错,主儿饶命。” 乾隆原本正在气头上,听了这声音却突然舒展开眉。 “等等,抬起头给朕看看。” 魏怜儿听到这声音也愣了一下,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见她迟迟不抬头,李玉连忙走上前强行抬起了她的脸。 魅惑cd还没好呢,魏怜儿就算是把眼睛珠子瞪出来也没用啊。她自认倒霉死死闭上了双眼,看来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 第5页 然乾隆却扬唇一声轻笑,魏怜儿不解的睁开眼睛,帝王正睥睨着自己,眸中满是玩味。 就像是鹰抓兔子,插翅难逃。 第4章 小白兔受惊 “你并非是平常送衣裳来的宫女,本宫未曾见过你。” 皇后瞥见乾隆的眼神,心中泛起涟漪。他素来风流,然富察皇后同他结发数十载,却是头一回见着这般眼神。 并非是普通的爱慕,有点痴迷的意味。 皇后又仔细瞧了一眼这宫女,除了清秀,没瞧出什么特别的。 “奴……奴婢本是浣洗衣裳的粗使宫女,未曾来过长春宫。今儿是代旁人来做差事,故而皇后娘娘没见过奴。” 魏怜儿心中虽害怕,却还能勉强维持冷静。 一番话说下来,没什么磕绊。 “那你可知你拿的这件衣裳是什么来历?” 皇后眼神略微和善了些,这丫鬟瞧着单纯,想来是被推出来顶罪的。 “奴不知。” 魏怜儿摇摇头,她咬唇望向那件墨蓝旗装,上头绣着祥云暗纹,仔细瞧时祥云当中有金丝所织的凤凰。 应该是皇后娘娘的服制没错,既然没有送错,那为何…… 她想不通,只觉委屈,不知不觉便红了眼。 “陛下,这奴才瞧着不是装的。” 皇后见状,心生怜惜。 “皇后决定,这是你的衣裳。” 乾隆将手搭在云木枕上,另外一只手则有规律的缕着手边佛珠垂下的丝穗。他似笑非笑,一双眼没离开过魏怜儿。 皇后默默叹了口气,后宫佳丽三千,什么美人没有。可陛下偏爱采野花,还是一朵这般孱弱的…… 瞧着恐怕还没到二十吧,身子骨也弱。 “你既不知情,今日便不罚你。这衣裳既然没损坏便也罢了,不必再追究。” 魏怜儿松了口气,连忙磕头谢恩。 “陛下,这样可以吗?” 乾隆适才挪开眼,扬唇看向皇后。将手中佛珠交到皇后手中,那佛珠被他握的有了温度,皇后却觉得有些烫手。 “皇后决定怎样便怎样,朕乏了,服侍朕午睡吧。” 乾隆撂下这句话,转身走回了暖橱间。 “是。” 皇后缩紧手指,指套轻轻划过那佛珠发出细碎的瓷音。她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魏怜儿,轻声问。 “你叫什么?” “奴,魏怜儿。” 魏怜儿一双湿漉漉的眼,映入皇后眸中。皇后抿唇,右手扶额。 “换套干净衣裳进屋去服侍陛下吧。” ———— 服侍皇上? 魏怜儿被人洗干净,换上了官女子的服制,就连发髻都重新梳齐整。她摸了摸头上那枚桃色紫云金步摇,望着面前宫女的脸。 “姐姐,皇上难伺候吗?” 她刚穿越过来,怎么知道如何服侍皇帝啊? “你问我?我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谁知道。不过你放心,咱们的万岁爷会好好待你的。” 那宫女轻声道,语气竟有一丝羞涩。 没等魏怜儿回过神,她便掀开珠帘将人推了进去。 里间不知道焚的什么香,淡淡的,不过却热。屏风后头看不见人影,也没声响。 魏怜儿挪着步子往前走,在屏风跟前站定。 “奴婢见过陛下。” 她开口,尽量不发抖。 “进来。” 乾隆开口,魏怜儿不敢抗旨,却觉得一双腿比千斤重。 慢悠悠挪到屏风后头,抬眸瞧,乾隆却坐在软塌旁的太师椅上,手中握笔像是在泼墨。 “皇后怎么派了你来。” 乾隆抬眸见是魏怜儿,倒也不意外。 “奴也不知。” 魏怜儿局促的走上前,不敢抬头。 “别怕。” 乾隆搁下手中笔,笔毫尾的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做一团。 “头抬起来。” 怎么所有的皇帝都喜欢重复这句话吗? 魏怜儿抬起头,惶恐不安。 “记得朕吗?” 乾隆眸中含笑,全然不似那日深夜梅林中的阴鸷。 “奴婢昨日并非故意冲撞陛下,实在是心中害怕故而慌不择路。” 魏怜儿连声解释。 “馒头呢?” 他居然还记得那馒头,魏怜儿皱眉。 “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偷偷藏馒头。但并非是有意偷窃,是奴婢自己攒的。” 乾隆听了心中不由疑惑,如今紫禁城的奴才就连馒头都吃不上吗? “你倒是坦诚,那皇后叫你来服侍朕,可知要怎么做?” 乾隆靠近魏怜儿了些,二人之间只剩下半掌距离。 “奴……” 魏怜儿紧张,手下意识的扶向桌面,竟失手打翻砚台。墨水四溅,溅脏了乾隆的衣袍。而魏怜儿也一手的墨汁,战战兢兢的看向乾隆。 “你怕什么。” 乾隆却失笑,他自认在美人面前并不吓人。更何况这女子昨晚如同狐狸精一般狡黠,怎么现下倒是只小白兔了。 “奴婢有罪。” 魏怜儿低声道,吓得正要下跪,却被乾隆一手拦下。 他的手正巧握住魏怜儿那沾满墨汁的手上,墨水顺着二人的手腕慢慢往下滴落。墨汁的滑腻揉灭了二人掌纹,无比亲密的贴合在一处。 -- 第6页 乾隆微微扬唇,低下头看着魏怜儿。 “无碍,朕不怪罪你。” 魏怜儿一颗心狂跳,胸前也如同被大手搓揉般起伏不定。她吓得不敢说话,就连脚也无处安放般的微微挪动着。 “朕再问你一遍,知道该怎么服侍吗?” 魏怜儿虽未经人事,却也有生理常识。 乾隆这话入耳便暧昧万分,她岂能听不懂。一时眼泪滴落,美人竟是哭的梨花带雨起来。 “你不愿意?” 乾隆未曾料到这宫女竟这般不情愿,一时间也失了兴趣。 他松开魏怜儿的手,往后退了半步。 “奴婢从未想过能伺候皇上,奴婢卑贱之躯哪里配得上陛下。” 魏怜儿赶紧跪地,吓得三魂六魄都要飞出去了。 “小小辛者库奴婢自然不配,是皇后太抬举你了。” 乾隆俯视着魏怜儿,这女人跪下来如同风中一蓬随时要散的芦草,那眼泪更是瞧着叫人烦闷。 “下去吧。” “是。” 魏怜儿见乾隆放她走,赶紧爬起来转身就跑,便是兔子也没这么快的。 乾隆听见这女人关门的声音,瞥了瞥桌上那张丹青,随手扯下揉成纸团丢到地上。 那纸团子正巧滚落在门口,被进门的皇后弯腰拾起。 “陛下,高贵妃派人传话,说是身子不适。您要不要去瞧瞧?” 第5章 孔嬷嬷宫廷嘴强王者 “身子不适叫朕做什么,朕又不是华佗转世。” 皇后看出乾隆心情不佳,弯腰将纸团捡起放到一旁。走上前瞧见乾隆满身的墨水,捂嘴轻笑一声。 “皇后笑什么。” “臣妾在笑皇上为了个辛者库奴婢恼怒,连高贵妃妹妹的面子都不给了。” 皇后走上前,给乾隆解开衣扣。 乾隆却用那脏手一把搂住皇后的腰,“朕为了一个奴才恼怒?” 他挑眉,皇后抬眸望着他。 这是她的夫君,是这世上最风流倜傥俊朗如星的男子。只是皇后心中却更明白,她的夫君注定不会是她想要的一心人。他如今流露出的爱意,不过只是他闲暇时的乐子。 既然如此,又何必将真心交付,落得满腔愁肠。 她轻轻推开乾隆,笑着道。 “陛下还是去见见高贵妃吧,没有您,她的身子怕是不会好了。” “那皇后你呢?” 乾隆有些不悦,他的皇后总是喜欢将他推给旁人。 “臣妾……” “皇后的身子何时能好起来?” 乾隆眸中仍是温情,只不过却没了暖意。他是在问皇后,何时能担起皇后的责任,治理好后宫。 “臣妾会努力进补,养好身子的。” 皇后屈膝,低声答。 “给朕更衣,摆驾去钟粹宫。” 乾隆淡淡的,转了转玉扳指。 ———————— 魏怜儿是一路小跑回去的,站在辛者库门口,她用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泪。 进了门,没料到竟碰见了孔嬷嬷。 孔嬷嬷一把拉过魏怜儿,劈头盖脸一顿骂。 魏怜儿红着眼,将适才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与了孔嬷嬷听。 “这还了得?” 孔嬷嬷虽平日里苛责,却最是护犊子。 浣衣房的人她能欺负,旁人却不行。 “打狗还要看主人,她红钏是个什么东西。手上惹了腥,便要将脏鱼烂虾往别人嘴里塞?殊不知这世上最烂最臭的莫过于她自己,我呸,瞧她一眼我都嫌脏。膀大腰圆的玩意,心眼比针还细。” 魏怜儿诧异的看着孔嬷嬷,不愧是宫中摸爬滚打的老人,嘴皮子比刀片还利些。 “跟我走。” 孔嬷嬷一把拉过魏怜儿,剩下的宫女们也巴巴的跟在了后面。 一行人拥簇着到了熏衣房那天井里,李嬷嬷正在嗑瓜子,瞧见这阵仗登时懵了。 “老姐姐这是做什么?” “少跟我套近乎,把红钏叫出来。” 孔嬷嬷鼻孔朝天,并不将李嬷嬷放在眼里。 “哟,叫我做什么?” 红钏气势汹汹的走出来,然瞧见门口这样多的人,一时间声音都小了。 “是打量着我们熏衣房没人吗?你要干嘛……你……啊!” 红钏没来得及跑,脸上结结实实挨了孔嬷嬷一巴掌。 “黑心肝的玩意,叫你亲表妹去送死,问问你娘老子答不答应!” “你这个老无赖,满嘴胡吣些什么。” 红钏挨了打,一手捂着脸,疼的厉害。 随即看向跟在孔嬷嬷身后的魏怜儿,她竟从皇后宫中平平安安的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那件衣裳可是端慧皇太子过身时皇后穿的,自那之后皇后便再也不能瞧见那衣裳。 此番是长春宫的人不小心拿错了误送来的,那人叫红钏小心些,洗干净了便偷偷送回去。 故而红钏适才留了个心眼,特意打发魏怜儿去送。她怎么可能没事? “魏怜儿!是不是你从中挑唆?污蔑我的清白?” “我没有,那衣裳是你叫我送的。” 魏怜儿摇头,大着胆子往前一步。 “这本不是我的差事,若非你指使,我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有孔嬷嬷在身后撑腰,魏怜儿也不怕红钏。 -- 第7页 “你这死丫头,竟敢这般污蔑人。” 红钏不敢打孔嬷嬷,却敢动魏怜儿,一巴掌带着风挥了过来。 却不料竟被魏怜儿用手拦下,“你从前打我便算了,可如今我不会再任由你打骂。” “你!好啊,魏怜儿你如今胆子大了。我写信告诉你娘,叫她好好教教你做人。” 红钏之所以对魏怜儿这般跋扈,不过是仗着魏怜儿的娘从来都是向着她的。 在她娘眼中,自己亲生的女儿甚至比不上亲哥哥的一句话。 “你去说罢,如今是在宫里,娘也管不着我。” 魏怜儿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原主,同那名头上的老娘面都没见过,哪里会怕这个。 “好了好了,都是亲戚还闹什么。” 李嬷嬷素来是个老好人,走上前,一把扯开了红钏。 “老姐姐你也是,打闹成这样若是被总管瞧见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孔嬷嬷听了这话,从鼻孔挤出一口气来。 “我占着理呢,做什么要怕?若是将这死丫头的事告诉总管,你看她今日死不死。” 红钏听了这话适才慌了神,辛者库总管嬷嬷出了名的狠辣。手上那鞭子三下便能要人性命,而孔嬷嬷同总管素来交好。 她只想了想,腿便发软起来。 “那老姐姐你想怎么办呢?” 李嬷嬷无奈,她并非偏向红钏,只是实在不想把事情闹大。 “魏怜儿!你自己说怎么办。” 魏怜儿没想到孔嬷嬷会叫自己,倒也没犹豫, “给我磕个头吧。” 她想都没想,径直说出口。 大家都是包衣奴才,也都是辛者库婢女,没有给对方磕头的道理。 红钏气的满脸通红,狠狠的瞪着魏怜儿。 “你竟要这般折辱我。” “你想要我的命,我如今只是下你的面子罢了。你别这样瞪着我,是你先动手的。” 魏怜儿默默缩回了孔嬷嬷身后,像是躲在母鸡身后的鸡崽。 “磕吧。” 孔嬷嬷朗声道,身后一众宫女也皆是看好戏的神情。 “快磕头吧,红钏儿~” “就是就是,这么恶毒让她磕头都是便宜她了。” 耳边竟是嘲笑和调侃,红钏握紧了拳头,终究还是噗通一声跪在了魏怜儿面前。额头落地,磕的不情不愿。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魏怜儿出了一口恶气,也没打算再追究。 “走。” 孔嬷嬷目的达到,也不再为难。甚至还伸手掏了李嬷嬷手中一把瓜子,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红钏耻辱的从地上站起来,狠狠的剜了李嬷嬷一眼。 “嬷嬷未免太胳膊肘往外拐了,我好歹也是嬷嬷您的人。” “我可不敢,我从来不惹事。” 李嬷嬷笑了一声,这些年红钏是怎么欺负魏怜儿的,整个辛者库谁不知道。依她看,今日这惩罚还轻了些。 只不过魏怜儿那丫头倒是奇怪,不仅长相变了,就连性子也同从前判若两人。竟想出这种损招来,脑子怪机灵的。 —————— 浣衣房内,魏怜儿感激的拉着孔嬷嬷的衣袖。 “多谢嬷嬷替我出头,嬷嬷的恩情我永世难忘。” 孔嬷嬷却不屑的拉开魏怜儿的手,“你要记住,这宫里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如今帮你,日后都要还的。” 魏怜儿似懂非懂的点头,“奴婢日后一定报恩。” 孔嬷嬷打量着魏怜儿,伸手拿下她头上的金步摇,“先用这个还。” “好。” 魏怜儿没在意,点头应下。 “日后也不必洗衣裳了,我瞧你手上的冻疮还没好,待会随我去太医院要点药膏。” 孔嬷嬷瞥了一眼魏怜儿的手,皱眉道。 魏怜儿不明白孔嬷嬷为何突然对自己这样好,魅惑的作用不可能持续这么久。她想不通,这宫中的人实在难懂。 “多谢嬷嬷关怀。” “歇着吧。” 孔嬷嬷挥了挥手。 —————— 这事闹的不小,很快便传到了管事嬷嬷耳中。 “你何时这样心善了?为了个小奴才这般大张声势?” 管事嬷嬷瞥了正在纳鞋底的孔嬷嬷一眼,将瓜子壳吐到地上。 “她今日是穿着官女子的衣裳回来的,你说我为什么?” 孔嬷嬷低头咬断丝线,将剩下的线缠好。 “不会吧?就那瘦猴一样的丫头能入得了万岁爷青眼?要知道咱们万岁爷可是见过大世面的。” 后宫佳丽,哪个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别的不说,就说那高贵妃吧,鹅蛋俊脸,身量纤长,便是四大美人都不输的。 “这山珍海味吃惯了,有时候也爱用些清粥小菜的。不过,我偷偷同你说,那魏怜儿确实有几分本事。 有时候我瞧着她那双眼,都忍不下心责罚。” 孔嬷嬷说着,双眸疑惑,随即摇了摇头。 “那你说册封的旨意什么时候下来?” 管事嬷嬷啧啧了两声,转回正题。 “估计就在这两日吧,肯定跑不了。最少也是个官女子,到时便是正儿八经的主子。我求她放我出宫,她莫非会不肯?” -- 第8页 孔嬷嬷将做好的鞋底放回竹筐中,而她那竹筐里头已经摞了至少二十双做好的鞋子,都是一样大小。 “也是,到时候你就能跟你儿子团聚了,也算有个盼头。” 管事嬷嬷颔首,两个女人的眼都暗了暗。这是一件秘闻,宫女私自生子,若是传出去,便是掉脑袋的大罪。 孔嬷嬷只敢将竹筐放到床底,连带着当年儿子留下的一缕胎毛,领养人家送来的书信和地址,偷偷的藏好。 “日子肯定越来越好的。” 她哑着嗓子说道,屋外正巧传来敲门声,她连忙放下遮着箱子的布,清了清嗓子。 第6章 太医,我劝你别抢朕的女人 “马上来。” 孔嬷嬷打开门,魏怜儿已然将适才的锦衣换下,发髻也松散开。 “嬷嬷。” “怎么这么快就换了衣裳。” 孔嬷嬷扫了魏怜儿一眼,随即将房门关上。 “走吧,去拿药膏。” 魏怜儿小碎步跟着孔嬷嬷,一路往太医院走去。 这还是魏怜儿头一回来太医院,同她想象中的略有出入。此处逼仄,屋子不大,值守的太医也并不多,更多的是年轻太监靠在门板药柜上打瞌睡。 瞧见孔嬷嬷进门,也只有一个相熟的老太监走过来。 “孔姐姐,近来可好啊。身上有什么不舒服?” 太医们自然只会给主子看病,紫禁城里的奴才若是病了,碰上有善心的主子便会特意叫人问太医拿些药吃。 可更多的,都只能看奴才们自己的人脉。人脉广的,使些银子便能弄些药保住性命。可若无人脉,便是万两黄金也只会被这宫中恶鬼劫掠一空,什么也换不来。 孔嬷嬷在宫中多年,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求生之法。 这老太监是她的旧相识,平日有什么小病小灾的,找他准没错。 “我这姑娘,手上长了冻疮,姑娘家家的,手若是废了总归不好看。” 孔嬷嬷一把拉过魏怜儿的手,递到老太监面前。 魏怜儿手上虽长了冻疮,不过一双手却生的极秒,水葱般的指甲隐隐泛红,十指纤细,便是手掌也纤弱无骨般,柔柔的放在那便赏心悦目的紧。 “这双手生的……” 老太监见了眼中闪过一道yin光,伸手便想来摸,被孔嬷嬷眼疾手快的打掉。 “做什么?小姑娘的油你也要揩?臭不要脸!” “你这老婆子,年纪越老脾气越大。” 老太监讪讪的缩回手,转身去翻身后的药柜。不出片刻,他便拿出一盒不过铜钱大小的药膏出来。 “这可是好东西,专门治冻疮的。” 老太监笑着眨眼,将那药膏打开,待闻时,里头是一股极为清凉的草本香。 “擦了不好,我将脑袋都给你。” “我要你脑袋做什么,若是擦了不好自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孔嬷嬷伸手去拿,老太监却缩回手。 这是要钱呢,孔嬷嬷翻了个白眼,丢了一锭银子在桌上。老太监适才将药膏交给孔嬷嬷,顺带着狠狠摸了一把孔嬷嬷的手。 “你要死啊。” “玩玩,玩玩。” 老太监舔了舔嘴,笑的让魏怜儿十分不适。 “走,不在这腌臜地方。” 孔嬷嬷将药膏收起来,领着魏怜儿快步走了出去。 —————— 待出了太医院,孔嬷嬷忽而想起了什么事般,将药膏塞给魏怜儿。 “你先自己回去。” “啊?” 魏怜儿接过药膏,还没来得及说话,孔嬷嬷便急匆匆的转身拐进了另外一条宫道。 嬷嬷也不知道整日在忙些什么,她腹诽,将药膏打开。 适才在太医院并没看清楚,如今才看清里头是一层绿绿的类似于面霜的东西,闻着清新自然。同那刚修剪过的草地味道一模一样,也不知成分是什么。 只不过太医院的东西总归是不会差的,这般想着,魏怜儿便一边往前走一边细致的擦药。 香味顺着她的脚步飘散开,惹的不远处提着药箱的男子停下了脚步。 “安大人,怎么了?” “哦,没事。” 他望着低头朝她走过来的宫女,将手中药箱递给身边小太监。 “小夏子,你先提着药箱回去。” “喳。” 小夏子虽疑惑,然这位安临安太医如今正是高贵妃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他的话自己岂敢不听,连忙提着药箱走了。 安临理了理衣袖,忐忑的走到魏怜儿面前。 咦?魏怜儿先瞥见了那双厚底鹿皮靴子,再抬眸往上看,宽大的深蓝官服,戴着一顶红色圆帽,肤白若玉,生的颇有几分谪仙模样。那双眼圆若明月,唇微微上翘,看着是个脾气极好的。 这是太医?魏怜儿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大人。” “你是哪个宫的?” “奴婢是辛者库的浣衣宫女,魏怜儿。” 魏怜儿轻声道,这太医的声音也好听,春风拂面一般。 “你这药膏,是治冻疮的吧。” 安临怔怔的望着魏怜儿,她虽低着头,却莫名叫人沉迷。 “是,大人竟一眼便看出来了。” 魏怜儿抬眸,这一瞬竟让安临顿住气息。 -- 第9页 他耳根微红,笑了笑。 “这是我治的药方,我自然知晓。治冻疮是极好的,每日擦拭必定不会留疤。” “大人很厉害。” 魏怜儿点点头,见安临并没有别的话要说,便屈膝又道。 “辛者库事情多,奴婢先退下了。” “哦,好。” 安临见她要走,心中是不愿的,然却也不知该怎么将人拦下,只得怔怔的望着魏怜儿离开。 寒风吹过,魏怜儿腰间的手帕无意中被风吹落,正巧趁着风吹到了安临面前。他弯下腰,将手帕拾起。 “魏姑娘。” 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一般,安临拿着帕子便追了上去。 “你的帕子。” “多谢安大人。” 魏怜儿颔首,将手帕接过。她感受到安临炙热的目光,下意识的收回了看安临的眼神。 适才莫非是大意了,不小心用了魅惑? “天就快黑了,不如我陪姑娘你回去吧。” 魏怜儿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夜色,又回忆起昨夜的事,遂点头答应了下来。 二人并肩而行,慢悠悠走在宫道一侧。 —————— “万岁爷,钟粹宫快到了。” 李玉跟在步辇旁,朗声说道。 乾隆瞧了一下午的折子,本有些疲倦。听了李玉的话,适才睁开眼。 然瞧着不远处如蚂蚁般在墙边走的一男一女,他皱了眉。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李玉跟在乾隆身边多年,一眼便瞧出了不对劲。 “不必去钟粹宫了。” 乾隆冷言,低眸看着手边的念珠。 “那咱们?” 李玉一边快速的思索,一边看了看四周。在瞧见魏怜儿同安临的时候,下意识的拍了下大腿。 哎哟这个奴才真是……不要命了。 “不如去御花园转转吧,陛下今日疲倦,也很该去散散步的。” 从此处回到辛者库,定然会经过御花园。 第7章 御花园旖梦 乾隆转头看着李玉,唇边勾起一丝冷笑来。他那古井般的眸似乎酝酿着千万波涛,叫人不寒而栗。 “当然了,万岁爷若是不想去,咱们也可以……” “朕何曾说过不想去?” “奴才打嘴,奴才打嘴。” 李玉连忙象征性的扇了自己两巴掌。 “摆驾御花园。” “不必了。” 乾隆却抬手,语气慵懒。李玉不解的看过去,这位爷到底想怎么样。 “朕走着去,李玉跟着。告诉高贵妃,不必等朕了。” “嗻,还不快落轿,扶万岁爷下来。” 李玉笑的一朵花似的,连忙弯腰伸出自己的胳膊。乾隆却一手打开李玉的胳膊,力度极大。 似乎是憋着一股火般的,李玉默默叹了口气,心中不由替魏怜儿惋惜起来。 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哪个女子敢拒绝万岁爷的。她可倒好,不仅拒绝了转头便巴巴的跟另外一个男人走在了一块。 李玉单是想想便觉得后背发凉,可惜了那么漂亮的脸蛋。 —————— “安大人,就走到这里吧。” 魏怜儿停下脚步,前面便是御花园。安临一个太医深夜在宫中无召乱走,若是被侍卫们发现了,可是要问责的。 “其实……” 安临却很是不舍,他正欲在开口,却看见了魏怜儿清冷的眸子。 刹那间像是一盆凉水从头顶泼下,适才那股执念竟消散开了。 “安大人,你先回去吧。” 魏怜儿轻声,伸手在安临呆滞的眼前挥了挥。 “好,那魏姑娘你要小心。” 安临心中极为疑惑,他也不明白自己适才是怎么了?就像是鬼上身一般。 “嗯,多谢安大人。” 魏怜儿颔首,独自往御花园走去。 她脚步匆匆,心中却盘算着。她这魅惑分明是主动技能,可适才她并未对安临释放,为何安临却一脸中招的样子。 魏怜儿又回想起头一次对孔嬷嬷用的时候,分明是自己主动释放、真是奇怪,莫非男女不同?这技能还有对男人被动释放的效果不成? 那也未免太像狐狸精了,是个男人都看上自己…… 魏怜儿想了想,并不欢喜,只觉得很是麻烦。 她叹了口气,正巧走到角门前。她正欲抬脚离开,却瞥见那门旁不知为何开的一株野生白梅。 这宫中大多都是红梅,皆因富察皇后最爱红梅。而皇上也觉得红梅开的热闹喜庆,故而宫中几乎瞧不见白梅。 可魏怜儿却喜欢,她走了过去,正欲弯腰看花,却被一只手揽住腰,径直拉到了树丛中。 “啊。” 魏怜儿被顶在了墙角,衣裳挂在白梅枝上,带落了一大片花瓣。 她下意识的看过去,是那双阴鸷的眸子。 “皇……上。” 魏怜儿吓得面色惨白,乾隆这是要做什么? “配不上朕,倒配得上太医了?” 乾隆不屑的看着眼前这女人,单手便能压得魏怜儿不能动弹。 “皇上误会了,奴婢同安大人并无,唔……皇上您弄疼奴了。” 乾隆的力气不小,压得魏怜儿呼吸不畅。 她下意识的放大呼吸的动作,那双峰上下浮动着,竟勾出了乾隆一丝邪火。 -- 第10页 “宫女同太医私会,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乾隆低头压迫上魏怜儿,双眸阴冷。魏怜儿已然呼吸不过来,朱唇微启。 呼出的热气若烟雾,模糊了乾隆的眸子。 “奴……同安安大人今日是头一次……相识,并……并不曾有过私会。” “是吗?” 乾隆笑了笑,见魏怜儿一副将要窒息的模样,松了松手。魏怜儿获得片刻喘息,连忙大口的吸了几口气。 适才她已然双眼发黑,差点就没了。 自古伴君如伴虎,如今她算是知道了。乾隆实在过于可怕,她伸手轻轻的捏住裙摆。 “奴知道陛下厌恶奴,只是未曾做过之事,奴实在认不下来。” 魏怜儿故技重施,楚楚可怜的望向乾隆。 然却不知是身子太虚,还是适才已经对安临用过,乾隆并未呆住。 魏怜儿心中叫苦,这可如何是好,莫非真要命丧于此吗? “又在勾引朕?” 却不料乾隆一手勾住魏怜儿的衣领,他力气不小。 辛者库奴才的衣裳质量本来就差,针脚更是粗糙,故而乾隆这么一折腾,魏怜儿领口的扣子竟被直接扯断。 领口大开,里间春光自然一览无余。 感受到寒意刺骨,魏怜儿下意识的伸手捂住。 “皇上……别这样……” 然这话在乾隆耳中却更像是催qing药,这奴才欲擒故纵的手段玩的极秒,说她是只狐狸精最为恰当。 “在长春宫装的兔子一般,朕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同。” 乾隆做皇帝数十载,什么女人没见过。那些个放下身段爬上龙床的所谓大家闺秀都数不胜数了,魏怜儿的这点小手段在乾隆眼中不过是一张白纸。 他不管魏怜儿哭的多惨,一把扯下了她的衣裳。露出半截香肩,瘦削的肩膀若纸裁,在寒风中颤抖不已。 乾隆皱眉,“演的差不多了,过犹不及。” 魏怜儿红着眼摇头,她整个身子都被乾隆正巧堵在墙角,实在是逃无可逃。 “奴真的不想伺候陛下。” 她哭的可怜,嗓子竟都哑了。寒风中一朵落败的花般,叫人心疼。 乾隆却生气,勾引人的是她,摆出这样一副做作样子的也是她。这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他伸手摸上那肩,却因为魏怜儿的抗拒下意识的加重力气。 不料在月色薄纱下,那肩膀上被乾隆摸过的地方竟开出了朵朵粉嫩桃花。那并非是掐出来的红印,而是完完整整的桃花状嫩花。 乾隆风流数年,所见女子如过江之鲫。 然魏怜儿这样的,却是头一回。 妖这个字在脑海中闪过,乾隆有些失神。 魏怜儿见他走神,狠了狠心一把推开了乾隆。没想到果真叫她推开了,魏怜儿连忙扯着衣裳,风一般的逃走。 那株白梅被祸害的只剩下零星两三朵花,花瓣顺着魏怜儿逃走的方向带了一地。 乾隆眼中透露出罕见的迷茫。 没过多久,李玉默默探出一个头来。 “万岁爷,人又跑了?” 第8章 高贵妃温柔可人 钟粹宫内,高贵妃亲自领着众人在门口眺望。 极为宽阔的院子,圈养了好几只丹顶鹤。高贵妃身量高挑,一袭素衣轻裹,面容清冷,眼神也是极为温和的。 她手中捧着雕蝶足金手炉,指尖微翘,宝蓝色的指套上头嵌着两三颗红宝石,这是她通体上下唯一出挑贵气的首饰了。 “贵妃娘娘,万岁爷马上到了,您准备接驾吧。” 这次传旨的并非是李玉,而是李玉的徒弟进忠。 高贵妃疑惑,“怎么倒是你来。” “我师傅他,有事。” 进忠勉强笑了笑,想起师傅被万岁爷踢得那一脚,不由的紧了紧屁/股。万岁爷心情不好,师傅也不知说错了什么,竟被一脚踢到了墙上,两只眼睛磕的乌眼青似的。 唉,可怕可怕。 “好,本宫去门口接陛下。” 高贵妃不过只是随口一问,并未在意,她心中只挂记着乾隆。 大约又等了半柱香的时候,乾隆的步辇适才慢慢悠悠的过来了。乾隆一把握住高贵妃的手,“又在外面等,朕不是告诉你就在屋里等吗?” 高贵妃见了乾隆,满身的清冷如同初春融化的冰山,笑的极甜。 “臣妾许久没见陛下了,自然想第一时间便看见您。” 跟在乾隆身边多年,高贵妃却还是跟小女孩一样。她伸手挽住乾隆的胳膊,“给陛下备好了桃花莲子羹,臣妾亲手炖的。” 乾隆轻笑,任由高贵妃将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 二人进殿,自有宫女们上前更衣盥手不提。 待坐到软塌上,高贵妃一袭淡色云锦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她手中端着桃花莲子羹,轻轻的倚靠在乾隆身边。 “陛下,您尝尝。” “这时节哪来的桃花。” 乾隆接过那盏,瞥了一眼里头粉嫩的桃花。 “是哥哥送来的,说是南方已经开春了,这又是早桃。” 高贵妃温柔的解释, “陛下不喜欢吗?” 乾隆摇摇头,看着碗中桃花,不由想起那女人身上绽放开的花瓣。他指尖微微酥麻,随即便伸手扯下了高贵妃的云锦衣袍。 -- 第11页 高贵妃显然被吓了一跳,然屋内炭火烧的足,她的肌肤被暖的泛红,并没有颤抖。 “陛下,还有宫女瞧着呢。” 高贵妃此话一出,原本守在旁边的七八个宫女恨不得自戳双目,赶紧垂头望地急匆匆的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殿门。 乾隆没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捏了一把高贵妃的肩头。 高贵妃身子一软,低下了头。虽说已经承宠多年,可还是头一次这般……还未上床,便动手动脚起来了。 她咬唇,声音也软了不少。 “陛下,臣妾服侍您歇下吧。” 乾隆却一直盯着她的肩头,见无反应,便伸手又将衣裳穿了上去。 “朕还不乏,你若是困了先去睡吧。” “这……” 高贵妃不明白乾隆的意思。 “可是臣妾惹陛下不高兴了?” 她仔细想了想,大抵是在陛下面前说了哥哥,故而陛下不高兴了吧。他是不喜自己同娘家有过多走动的。 乾隆扫了高贵妃一眼,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像受委屈的小狗一般。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对帝王的样子。 乾隆松了松领子,伸手揽过高贵妃的腰身,“没有,服侍朕就寝吧。” 语气虽温和,但若是高贵妃此刻能看见乾隆的眼神,定然会被他眸中的阴冷吓到。 —————— 天色已晚,看着时辰,辛者库的大门应该已经落锁了。 魏怜儿裹着衣裳走上前,伸手试探性的推了一把,居然还开着。 她探头进去,院中除了木盆和湿漉漉的衣裳以外没有旁的。 魏怜儿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进门,将门锁咔嚓一声关上。 想必是今日孔嬷嬷忘记锁门了吧,魏怜儿这般想着,转身做贼般的偷偷摸摸钻进屋子。 长铺上,其余宫女都已经睡着了,隐约能听见呼噜声。 魏怜儿将坏掉的衣裳脱掉,只留了一件中衣,动作极轻的爬上了自己的床位。 然刚躺下,却对上了如意那双睁开的大眼睛,魏怜儿吓得险些从床上掉下去。 “如意,你怎么还没睡?” 她按住胸口,惊魂未定。 “你一直没回来,我怕你出事了。” 如意低声说道,随即伸出一只手牵住魏怜儿的。 “怜儿,你去哪了?” “跟孔嬷嬷一起去太医院拿药膏。” 魏怜儿被这么一问,适才想起自己的药膏来。她坐起来在荷包里摸了摸,没有…… “怎么了?” 如意坐起身,轻声问道。 “我今日去太医院拿的药膏没了。” 魏怜儿咬唇,应该是在拉扯中掉落在了树丛里。她摸了摸如意手上的冻疮,都已经皲裂出血了,看着吓人。 “那怎么办?” 如意皱眉,也跟着担忧起来。 魏怜儿将衣裳重新放好,拉着如意的手重新躺下,“无碍,我大概知道掉在哪里了,别担心明日我再回去拿。” “好。” 如意适才松了一口气,可等她仔细瞧魏怜儿的时候,竟呆住了。 “怜儿,你又变漂亮了。” 魏怜儿失笑,这大半夜的,如意还能瞧出自己变漂亮了? “好了,你别说这些话讨我开心。” “真的,怜儿你真的变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小狐狸呀。” 如意却呢喃,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 “说的好像你见过狐狸一样。” 魏怜儿尴尬的挪开脸,轻声回答。 “我从前在老家的时候见过一次狐狸,眼睛就特别亮,还圆圆的,可好看了。” 如意郑重的点点头,煞有其事的说着。随即她伸手摸了摸魏怜儿的右脸, “今日听她们说,你穿了官女子的衣裳回来,马上便要去做主子了。” 说完,如意轻轻抱住魏怜儿。 “我有些舍不得你。” 这才是如意真正失眠的原因。 “不会的,我们是永远的姐妹,别担心。” 魏怜儿失笑,这宫里的风言风语传的可真快啊。她回抱着如意,低声道。 “明日等我将药膏取回来,咱们的冻疮便都能治好了,别想这么多,先睡觉吧。” 如意轻轻的点了点头,适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 钟粹宫,高贵妃起身梳洗,她扶着腰身轻轻拍了拍乾隆的手背,“陛下您先睡,臣妾洗完便回来。” “嗯。” 乾隆颔首,已然有些疲累。 高贵妃赤足下床,却在脚边瞧见了一盒铜币大小的药膏,那样子看着粗糙,绝不会是乾隆的东西。她疑惑,随手收在柜中。 第9章 魏怜儿还不快捡朕的玉佩?…… 一夜安眠,却在日出之时刮起瑟瑟寒风。魏怜儿被风声吵醒,起身拢住棉衣,将窗户推开一条缝。 被眼前景色美的屏住一口气,宫墙赤红同那漫天雪花茫茫交映,一株野红梅凌霜而立,似要冲破了宫围森森。 天蒙蒙亮,木盆中的积水已结了薄冰。 魏怜儿伸手拿起一块,对着远处的日光,折射出七彩光来。她扬唇笑了笑,雪地精灵一般。 趁着现下还没到做工的时候,她玩了会雪。拿青盐漱口,随便擦了把脸便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出去了。 -- 第12页 寻着昨日回来的路,她独自一人往前走。因为没有伞,故而没过多久衣裳和发间便落满了雪花。 御花园就在眼前,昨夜的痕迹已经被大雪掩盖。就连那株白梅也消失了一般,唯有一丛丛的红梅开的正盛。 她走进角门,凭借记忆摩挲到昨日的地方。 弯腰寻了很久,哪里还有昨日丢失的药膏。只不过手边一硬,魏怜儿摸了摸,好像是一块美玉。 魏怜儿将玉拿起,上头刻着蟠龙,流苏穗子是明黄色。想都不用想,定是乾隆留下的。 她将那玉佩复又丢到地上,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既然找不到药膏,估计不是丢在这里了。魏怜儿想着,昨日行路颇长,倘若是掉落在别处,今日再去寻十有八九找不到。 罢了罢了,等哪日再去求孔嬷嬷吧。 魏怜儿有些郁闷,踢了一脚石子。她往回走,然脚踏过角门门槛,又停了脚步。想了想,魏怜儿还是掉过头,脚步匆匆将那块玉佩重新捡起来,放进荷包里。 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东西,若是他日自己有难,还能拿出来充充场面…… 魏怜儿想起乾隆那双阴冷的眸,还有那似有若无的嗤笑,默默晃了晃脑袋。 他身为一国之君,倘若真的要强占了自己,有的是法子。 可这两天来,他并未有旁的动作。 想来不过是一时新鲜,她只是一个辛者库奴婢,莫非还真能一朝平步青云?说起来乾隆身边麻雀变凤凰的,不过只有令妃而已。 令妃?姓什么来着? 魏怜儿仔细想了想,无奈自己是个理科女,着实想不起来。 罢了,这都同她无关。如今还是赶紧回去要紧,若是被发现私自出来,免不得又是一顿板子。 —————————— 李玉顶着一双乌眼,看路都费劲。 不过却还是要跟着乾隆上下朝,好不容易下了朝想着能叫进忠跟着,他且去敷个药。却没料到,乾隆却不知怎的一摆手喊他又来御花园跟着。 “李玉,多折些红梅,皇后最喜欢。” 乾隆背着手,一只手摆弄着发辫上的穗子,低声吩咐。 李玉颔首,“嗻。” 折红梅时,正巧听到踩雪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 李玉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乾隆一把扯到了树后。 这……李玉被乾隆瞪了眼,乖巧的点头。 乾隆松开手,朝声音来源看过去。 哎哟,这不是那位不要命的宫女吗?李玉心中惊呼,这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她太倒霉,怎么竟往皇上身边撞呢。 却见那宫女弯腰在昨夜的位置不知找什么,一道耀眼的光闪了闪,李玉仔细一瞧,那宫女竟从雪地里摸出一块玉佩。 早起时,高贵妃还特意问了一句,“陛下平日带着的那块蟠龙和田玉怎的不见?” 原是落在了此处,李玉瞧了乾隆一眼,然后者仍旧玩味的看着那女子。 这是真看上了…… 李玉复又看过去,没料到魏怜儿竟然将玉佩重新丢了回去。就在魏怜儿丢玉佩的一瞬间,李玉的胳膊突然传来剧痛。 乾隆一拳头砸在了他可怜的胳膊上,李玉倒抽一口凉气。 万岁爷,看上了就上呀,拿奴才撒什么气。 魏怜儿丢完玉佩,便走了。乾隆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盯着这女人的后背,似乎是要盯出一个窟窿般。 “陛……” 李玉叹了口气,正欲开口。 魏怜儿正好转身,又弯腰将玉佩捡起来搁到荷包中。李玉便将肚里那句话硬生生吞了进去。 等到魏怜儿走出角门,乾隆适才从树后出来,比起先前的不爽,现下脸色好看不少。 “陛下,看来魏姑娘心中还是有您的。” 李玉毕恭毕敬的拍马屁,乾隆却瞥了一眼李玉,冷哼一句。 “一个下贱的包衣奴才,也配心中装着朕?” “是是是,实在是陛下英姿雄发。这世上哪个女子见了您不倾心,魏姑娘自然也不例外。” 李玉点头哈腰,笑吟吟的说道。 “呵。” 乾隆冷笑,复又背着手转身走了。 “陛下,咱们还摘红梅吗?” 李玉亦步亦趋跟上前去,明显可以瞧见乾隆脸上有了笑意。 要知道今日上朝时,乾隆板着一张脸骂人,文武百官都被吓得够呛。 “摘,多摘些。” 乾隆挥手,点了头。 “嗻。” —————— 乾隆同富察皇后向来夫妻恩爱,只要有空那定然是要去长春宫用午膳的。 今日自然不会例外,李玉捧着一大把红梅率先来到长春宫,将红梅交给绿蝉。 “李公公,听闻今日陛下心情不佳,您可知是为何?” 绿蝉趁着接红梅的功夫,轻声问道。 “先前的确心情不好,只是……” 李玉笑了笑,在绿蝉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真的?” 绿蝉显然吓到了,手中红梅险些跌落。见李玉颔首,她一时间心绪极为复杂。 “谢过李公公。” 李玉点头,“我还要去接主子,你可要将这红梅摆好了。” “是。” 绿蝉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在这梅花上,她辞别了李玉,便急匆匆的往殿内走去。 -- 第13页 “你这是怎么了?大中午的还这般慌慌张张?” 进殿时,绿蝉一脚踢到了桌角,疼的面色发青。 皇后搁下手中画笔,皱眉问道。 “娘娘,大事不好了。” 绿蝉顾不上疼,捧着红梅走到皇后面前。 “万岁爷大抵是真看上了魏怜儿那丫头,今日原本心情不佳,可去御花园瞧见了那奴才,便龙颜大悦起来。娘娘,大清后宫怎能出这样的妖孽呢?” 第10章 感情?朕会有感情吗? 皇后见绿蝉忧心忡忡,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这丫头,不该你操心的事乱想什么?” 绿蝉轻咬下唇,委屈的转过身子。 “自从皇太子走后,娘娘便不愿再同皇上亲近。如今皇上虽日日都来长春宫,可奴婢怎么瞧都觉得没有从前和美了。” “瞎说什么。” 皇后皱眉,这丫头说话是越来越口无遮拦,这也是她能说的? “奴婢又没有说错话。” “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若是连一张嘴都管不住那本宫留着你也是个祸害,倒不如趁早打发了。” 皇后这番话说的倒强硬,绿蝉听了此话愈发委屈,没忍住落了几滴眼泪。 “这是做什么,哭哭啼啼的?” 乾隆在门外依稀听到吵闹声,一进屋便瞧见绿蝉慌张的抹眼泪, “怎么,你主子欺负你了?” “没……奴婢参见皇上。” 绿蝉听到乾隆的声音,连忙转过身行礼,眼泪却还是啪嗒落在花上,惹得花枝一颤。 “你抱着梅花的样子倒是跟皇后当年有几分相似。” 绿蝉分明哭着,但却紧紧咬着下唇,眼下用力强行止住眼泪。 这叫乾隆回忆起从前在潜邸时,皇后每每闹别扭也都是这样一副模样。 乾隆常说皇后同梅花一般有着凌霜傲骨,只是多年夫妻下来,皇后倒是变了许多。 “陛下别打趣她了。” 皇后无奈走上前,拍了拍绿蝉的胳膊。 “先下去,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绿蝉屈膝,听了这话如同圣旨般,连忙抱着梅花出去了。 帝后两个围坐在桌旁用膳,膳食不多,倒也还算精致。 “皇后适才同绿蝉说什么,哭成那样?” 乾隆好奇,能让皇后恼怒的事究竟是什么? “不过就是打碎了臣妾爱用的杯子,故而说了她一句。没想到这丫头竟赌气起来,也不知怎么惯得,心气太高了些。” 皇后顿了顿手中筷子,随即轻描淡写的笑道。 “跟在你身边伺候的,自然心气高些。” 乾隆一眼瞧出皇后说的不是实话,却也没想深究。 “奴才便是奴才,若是心气太高难免自折。哪怕是主子抬举,出身却是改不了的。” 皇后低声道,乾隆哪里听不出这话中的深意。 “皇后不妨直说。” 他搁下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后。 皇后生了一双极为漂亮的丹凤眼,然年岁渐长,这凤眼竟也微微下垂变得刻薄起来。 “这宫里的女人自然都是陛下的,陛下若想玩玩取乐,本没什么不妥。但若是对奴才们过于抬举,不仅于后宫无益,于那奴才更是有害。” “皇后似乎误会朕了。” 乾隆轻笑,在皇后心中,后宫礼法皇室威严方才是重中之重。 “陛下若喜欢那魏怜儿,抬她做个官女子也好,做个答应也罢。 只别被一个奴才迷了心神,否则便是误了江山社稷。” 皇后抬手亲自给乾隆斟了杯浓茶,看着她那纤细的手腕,乾隆眯眼。 “皇后应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臣妾有错,但忠言逆耳。” 皇后脸色微变,只声音带了些许颤音。她抬眸,凤眼盯着乾隆,毫无惧意。 规劝帝王,是她大清皇后职责所在。 “李玉,摆驾回养心殿。” 乾隆拂袖,打翻手边那盏皇后叫他清醒的浓茶,径直离开。 茶泼在皇后的锦袍上,叫这天青色的袍子变了颜色。茶水极烫,透过厚厚的衣裙烫到了皇后的双腿。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只轻轻叹了口气。 —————— 乾隆坐上步辇,脸色极其不好。 李玉斜着眼睛观察,轻声道。 “万岁爷若是心情不好,不妨去御花园散散心。” “闭嘴。” 短短两个字,帝王威仪尽露。吓得李玉缩了缩脖子,哪里还敢再耍花头。 一路回到养心殿,乾隆便关上殿门瞧折子。 只不过看着眼前的字,他却头一回走神了。 皇后不叫他想魏怜儿,反而倒叫他越发勾起了兴致。 “陛下若喜欢那魏怜儿,抬她做个官女子也好,做个答应也罢。” 这话在乾隆耳边挥散不去,他烦闷的扫开桌上折子。 “李玉,拿我作画的纸来。” 李玉连忙叫人抬了乾隆专门作画的笔墨纸砚来,亲自守在一旁准备给乾隆研磨。 “你杵在这做什么?” 乾隆皱眉,极为嫌弃的盯着李玉。 “晚烟同玉柳两个今日身子不适,都不当值。” 李玉点头哈腰,笑吟吟的说道。这两位姑娘是乾隆的御前宫女,生的都是国色天香。 -- 第14页 日常便跟在乾隆身边研磨沏茶,虽说标志,乾隆却没有宠幸她们的意思。 然宫里头的其他人对这两位也是当做半个主子看待的,这红袖添香嘛,得皇上宠幸不是迟早的事吗? “只要还有气,便叫来。” 乾隆冷冷的吩咐,话说的倒是无情的很。 “嗻。” 大概不到半柱香,两个宫女便急急忙忙的来了。 脸色的确苍白,瞧着勉强还剩两口气吊命。 她们赶紧行礼问安,随即便一个研磨一个煮茶,哪里还敢耽误时间。 乾隆提笔,随心所欲的画起来。 他平日里便醉心字画,文人大家的笔墨更是堆成小山。故而也是有几分丹青功底,今日画的更是流畅。 不到一个时辰,便画出一幅美人赏梅图来。 晚烟瞧了瞧,按照往常夸赞。 “陛下画的皇后娘娘真好看,就像是天仙一样呢。” 乾隆淡淡的瞥了晚烟一眼,李玉也上前一瞧,心里却犯嘀咕。 皇后娘娘何时穿过这样的粗布衣裳,那梅花也是白梅啊。顿时脑子灵光一闪,李玉暗道,这画的应该是那个小宫女才对。 “既然你觉得画的好,便送去长春宫吧。” 李玉没来得及帮晚烟找补,乾隆便已经下了旨意。 “是,奴婢马上送去。” 晚烟还傻傻的颔首,等到笔墨干了,便乖巧的将画卷起,往长春宫去了。 李玉不由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日子过得不送快了?” 乾隆坐到椅上,端起已经沏出颜色的枫露茶来。 “奴才是在感叹那画中人好大的福气,竟能得陛下墨宝。” 乾隆笑了笑,“你瞧出那人是谁?” “虽没画正脸,然瞧那身姿应当错不了。陛下还是头一回这般上心,故而奴才说她有福气。” 李玉感叹道,说起来也不过见了两三次,陛下竟如此念念不忘。 “一幅画而已。” 乾隆冷声道,适才也并非存心想画魏怜儿,然一下笔便不知不觉画成了她。 “奴婢瞧着那姑娘鼻尖一点朱砂痣很是漂亮,想必并非是皇后娘娘。” 一直沉默的玉柳却开了口, “李玉公公说的没错,陛下定然是对那女子颇为上心的。” “哦?何以见得?” 这玉柳从来不说废话,乾隆倒是很想听听她的想法。 玉柳随手用纸遮面,随即问道。 “陛下可还记得奴婢脸上何处有痣?” 乾隆倒是被问住,“你脸上何曾有痣。” 玉柳笑盈盈拿下扇子,却见她眉间不偏不倚正巧生了一颗美人痣。 “哎哟,玉柳可是日日在万岁爷身边的。可那魏怜儿,不过才见了万岁爷您三次。” 李玉见状,低声感叹。 乾隆皱眉,一时竟陷入思索。 他对那女人,果真动了真情? 风流多年,乾隆对情之一字早就淡薄如水。至于那女人,不过只是图一时新鲜的玩物,又怎会动情。 不过是这两个奴才鼠目寸光罢了,乾隆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没再多想。 —————— 画送到长春宫后,皇后便对外宣布抱恙在身,免了各宫晨昏定省。 说是不必探望,故而乾隆这些日子便也不再去长春宫用午膳。 再加上年关已过,朝政事务繁忙起来,他也极少去后宫,也暂且将魏怜儿忘在了脑后。 魏怜儿这边,基于多日未见乾隆,更是逐渐放下了心中的惧意。 最重要的是有件奇怪的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便是孔嬷嬷。 孔嬷嬷已然好几日魂不守舍,对手下人不仅越发宽松,还常常不见人影。 不仅是魏怜儿觉出不对劲,就算是一向老实的如意也感觉出异常。 “怜儿,你同孔嬷嬷素来交好,可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怜儿摇头,她哪里知道。 “等晚上有时间,我问问吧。” 她宽慰着如意,却没料到在晚间竟真的撞见了孔嬷嬷,还是一个泪流满面的她。 “嬷嬷这是怎么了?” 这是魏怜儿头一次瞧见孔嬷嬷哭,平日那严苛刻薄的女人,此刻哭的像孩子一般脆弱。 孔嬷嬷却一把拉住魏怜儿的手,低声道。 “你救救我吧,怜儿,看在我也救过你一命的份上。” “若是有什么我能帮您的,我一定尽全力帮。” 魏怜儿低声道,她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一定能帮我的,我想出宫,可以吗?” 孔嬷嬷抓紧魏怜儿的手,力气大的几乎要划出伤痕。 “这我要怎么帮你,我自己都只是个奴才……” 魏怜儿为难的望着孔嬷嬷。 “你不是去长春宫服侍了皇上吗?就算求不到皇上,求求皇后也是好的。皇后娘娘向来菩萨心肠,你帮帮忙,求求你了,怜儿。” 第11章 你做本宫的人 孔嬷嬷哭的可怜,魏怜儿却也没法贸然答应。 “至少要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轻声劝慰,慢慢拍打孔嬷嬷的后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孔嬷嬷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于魏怜儿。 魏怜儿拆开,吓得一身冷汗。 -- 第15页 “嬷嬷你……” “这事若说出去是诛九族的,怜儿,你一定要帮我。” 孔嬷嬷握住魏怜儿的手,极为诚恳。 “可我该怎么帮你。” 魏怜儿抿唇,说起来孔嬷嬷此人虽严苛,原主这身子却也多亏了她。更何况,若非前几日的汤药,魏怜儿也活不到现在。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去找皇上,实在不行,皇后也是行的。” 孔嬷嬷见魏怜儿眼中闪过犹豫,哭的更凶。 “若我再不出宫,我的儿子只怕真的要死了。你就当救他的性命,求你了。” 魏怜儿见状,只得暂时颔首,柔声道。 “我尽力去求,嬷嬷您先别哭了。” ———— 长春宫,寂静一片。皇后衣衫半开,绿蝉正蹲着身子给皇后上药。 那腿上的烫伤此刻方才淡了些,她抿唇,轻声道。 “娘娘,若是当时早些说出来,也不会弄得这么严重。” 皇后不甚在意,她一心瞧着手边的字帖,另外一只手似乎在临摹般轻轻挥舞。 “擦好了,娘娘今日还疼吗?” 绿蝉叹了口气,站起身帮皇后系好衣裳扣子。 皇后摇头,“早就不疼了,再说本宫哪有这般娇气。” 主仆两个说这话,却听见外头传来宫女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声极轻的绿蝉姐姐。 绿蝉将药膏放好,“想是外头奴才有事。” “你出去瞧瞧。” 皇后挥手,示意绿蝉出去。 “是。” 绿蝉匆忙走出门去,将殿门关好,“怎么了?” “那个辛者库宫女拿着陛下的玉佩说要见皇后娘娘,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绿蝉听说辛者库宫女几个字,顿时脸色阴沉。她咬唇,将小宫女拉到一旁,“她怎么会有皇上的玉佩?” “奴婢瞧了,的确是陛下常戴的。” 那宫女左顾右盼了一眼,随即趴到绿蝉耳边低语。 “那奴才瞧着很是着急,想必真的有要紧事。” 绿蝉顿了顿,“我亲自去瞧瞧。” 长春宫门口,魏怜儿独自一人在冷风中站着。她轻轻跺着脚,小脸被吹得红彤彤的。 如今瞧着倒没什么狐媚子像,然绿蝉还是打心底厌恶此女。 勾引皇上的女子,能有什么好东西。 “你一个辛者库贱婢,有什么资格找皇后娘娘?” 绿蝉走上前,不屑的看着魏怜儿。 魏怜儿摇摇头,“实在是有要紧事想求一求娘娘,还请姐姐能行个方便。” “不行,皇后娘娘正在养伤,怎能叫你进去……” 绿蝉一口拒绝,然魏怜儿却拉住了她的胳膊。她下意识的瞪过去,却像是在魏怜儿眼中看见了一束强光,脑子竟都不清醒起来。 眼前的魏怜儿突然变得可爱,“姐姐,你就让我见一眼皇后娘娘吧。” 绿蝉也不知怎的,像是头脑不听使唤,竟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好,我这就带你进去。” 魏怜儿松了一口气,这金手指休息了几日,威力强了不少。 绿蝉带着魏怜儿走进内殿,推开了门。 “发生了什么事?怎的这样快就回来了。” 皇后依旧还在瞧字帖,并没注意到进来的人是谁。 却听见扑通一声,皇后适才望过去,见是那辛者库的魏怜儿,皇后眉间微蹙。 “你怎么进来了?” 魏怜儿连忙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皇后一眼便认出这是乾隆的物件。 “娘娘,这块玉佩是皇上不小心遗漏的。奴婢凑巧捡到,特来交给娘娘。” “为何要交给本宫?” 皇后淡淡的接过魏怜儿手中的玉佩,这是乾隆很喜爱的一块,怎会轻易遗漏。 “因为奴婢不想侍奉万岁爷,却又有求于主子,故而方才想到皇后娘娘您。” 魏怜儿将双手按在额头,弯腰贴地。 “还请皇后娘娘能成全奴婢。” “你为什么会觉得本宫能帮你?” 皇后话语轻柔,听不出情绪。魏怜儿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盯着皇后。 “奴婢不做皇上的女人,娘娘应当会开心吧。” 这是宫斗最基本的逻辑,魏怜儿虽说看的剧不多,但后宫斗争不都是为了皇帝宠爱吗? “本宫从来不在乎皇上身边有多少女人。” 皇后被魏怜儿逗笑,原本以为这丫头是个狐媚,可如今这一番话却显出她的天真来。 “本宫能够做皇后,凭借的并非只有帝王恩宠,要忧心的自然便不仅仅只是帝王的情爱。你起来吧。” 皇后将玉佩放到一旁,上下打量着魏怜儿。 的确是个奇女子,纵然身穿粗布麻裳仍不能掩盖她自内而外的独特气质。 “那娘娘,您能帮奴才吗?” 魏怜儿有些慌了,她没起身,依旧跪着。 “说来听听。” “浣衣房的老嬷嬷,年岁已大在宫中熬了近三十年。近日更是思乡情浓,奴婢所求的不过只是想要娘娘您能下懿旨,放老嬷嬷出宫。” 皇后倒很是意外,没料到魏怜儿竟是替旁人求恩典。 “就只有这个?” “嗯。” 魏怜儿重重点头,一脸期待的望着皇后。 -- 第16页 她并未使用魅惑,主要是觉着皇后看起来便是极为良善的人。 “答应你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本宫却有一个条件。” 魏怜儿愣神,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弯腰贴在她面前。 “你到长春宫来,做本宫的人。” 这…… —————— 魏怜儿直到离开的时候都没想明白,为何皇后会突然让自己到长春宫当值。 这跟想象中的宫斗剧本不一样呀。 然不管怎样,好歹孔嬷嬷的事情解决了。皇后并未食言,很快便下了一道懿旨,叫孔嬷嬷出宫。 临走前,孔嬷嬷拎着包袱,只告诉了魏怜儿一人。 魏怜儿执意要送孔嬷嬷出宫,却被孔嬷嬷直言拒绝。 “我来这宫里时便是孤零零一个人,如今走,自然也想一个人走。你别担心,等我出了宫,会想法子稍信进来。” 孔嬷嬷表现出罕见的慈祥,魏怜儿只得乖巧点头。 她目送着孔嬷嬷走出浣衣房,随即便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东西来。 既然答应了皇后要去长春宫伺候,自然不能食言。 不过如意倒很舍不得,拉着魏怜儿哭了许久。 哭完后,如意又突然释怀了一般,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 “不过你去长春宫是大大的好事,那里做事轻松,怎么着都是要比辛者库好的。” 魏怜儿伸手擦了擦如意脸上的眼泪,“那你就别不开心了,你这样我还怎么放心去长春宫呢?” “嗯,我不难过了。怜儿你有福气,我应当替你高兴。” 如意笑着点点头,主动帮魏怜儿收拾起来。 她的东西不多,统共也就几件宫女服并上两三个廉价首饰。魏怜儿将原主攒下来的十两银子都偷偷塞到了如意的枕头底下。 毕竟在皇后身边应当不愁吃的,将这些钱给如意,她饿的时候也能换些吃食。 “就送到这吧。” 魏怜儿拍了拍如意的手,独自一人拎着行李往长春宫走去。 宫道静谧,四下无人。她独自往前走,地上的雪还没彻底融化。看着自己身后的脚印,魏怜儿有些心事重重。 辛者库虽累,争斗却少。 然去了长春宫,一切都是未知数。就连皇后,魏怜儿也看不透她究竟是何用意。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随遇而安吧。 ———————— 绿蝉一早便在宫门口等着,见魏怜儿过来,语气倒是要比从前和善的多。她领着魏怜儿去了下人们的住处,同长春宫原本的二等宫女银杏一个屋子。 那银杏生的圆润娇憨,见到魏怜儿时,手中还正揣着早膳皇后吃剩下的糕点。 “绿蝉姐姐。” 见了人,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糕点藏到身后。 “又偷吃,若不是皇后娘娘脾气好,早将你打发了。这是魏怜儿,咱们长春宫新来的宫女。” 绿蝉瞪了银杏一眼,然银杏却只是娇憨的笑笑,随即便望向魏怜儿。 “好漂亮的妹妹,我叫银杏。” “好了,具体要做什么,就由你来告诉她吧。我还要去伺候皇后娘娘,没工夫跟你们在这啰嗦。” 绿蝉转身出门,快步走了。 “绿蝉姐姐好像很忙。” 魏怜儿尴尬的扬唇笑了笑。 银杏却摇头,将身后的糕点拿出来继续吃。 “你别被她给唬住了,不过就是仗着是皇后娘娘的陪嫁,方才在这长春宫耀武扬威。你放心,咱们娘娘是最温厚宽容的人,哪里像她,拿个鸡毛当令箭。” 银杏一边说着,一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魏怜儿只得赔笑,她刚进长春宫自然是两边都不能得罪。 “同我住呢,其实很简单,你只要不动我的吃食,其余的都随便。” 这屋中一左一右摆着两张床,魏怜儿瞧了一眼,走到了空着的那张。上头落满了灰尘,想必是许久没人住过了。 “这里从前住的人去了何处?” “奈何桥喝汤呢,你现在站的地方便是她当时上吊的位置。” 银杏说完,打了个响亮的嗝。 第12章 乾隆:皇后你懂我意思吧 魏怜儿吓得赶紧拽着包袱跑到银杏身后,惹得银杏叉腰一阵大笑。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是吓唬你的。” 说完,她亲手将魏怜儿推到那张床前。 “这里本身就没住过人,因为我生的比较胖,她们都觉得我睡觉会打鼾,故而不愿意跟我住在一屋。” 魏怜儿回头,“那你睡觉打鼾吗?” “怎么可能?我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家中怎么说都是有些地位的,怎么可能打鼾。” 银杏信誓旦旦的说道,倒是自信的很。 “那就好。” 魏怜儿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等到晚间,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睡不着觉时,魏怜儿突然觉得,还不如这张床上吊死过人呢…… ———————— 次日清晨,魏怜儿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身。银杏见了,不由笑话。 “日后在咱们长春宫可要注意仪态,这么丑可是会吓着主子们的。听闻今日娘娘开了晨昏定省,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宫里的主子们可都要来了。” 银杏说完,瞥了一眼魏怜儿那寒酸的首饰。 -- 第17页 她打开抽屉,拿出一只粉嫩粉嫩的绒花戴上,撅着屁股走了。 魏怜儿叹了口气,穿好长春宫宫女的服饰。这衣裳的料子摸起来要比辛者库的好上十倍,衬的人也有了精神。 她没有什么首饰,只得将两根红绳绑在发髻上,瞧着还算过得去。 —————— “娘娘,其他主子已经在外头候着了。皇上听闻您身子好了,说是午膳也要过来用呢。” 绿蝉正在给皇后梳头,皇后近日休养了半个多月,气色好了不少。 “那魏怜儿如何了?” “一个奴婢而已,娘娘做什么这般关心。我叫她同银杏一起住,负责端茶送水。如今应当已经开始做了吧。” 绿蝉说完,瞥了一眼殿外。 “嗯。” 请安的钟声响了一下,各宫的主子们便带着各自宫女流水似的走进了殿中。 她们各自有说有笑,面上都是其乐融融的。 等到皇后进来,便都起身问安,大家都是规规矩矩的挑不出半点错处。 可唯有一人冷着脸,面色不济。 皇后瞧了她一眼,柔声问。 “娴妃妹妹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娴妃乃辉发那拉氏,先帝孝敬宪皇后的亲侄女,在这宫中向来德高望重,颇有几分地位。 她生了一张颇为宽厚的脸,瞧着比在座的妃嫔们都要和蔼些。如今虽板着脸,却也不叫人害怕。 魏怜儿正好倒茶倒在娴妃面前,听见皇后问,便乖巧的暂时收回茶壶,侧立到一旁。 “臣妾早起听说了一桩奇闻,故而心中有些不舒服。” 娴妃轻声说道,此事原本并没闹大,她也是在路上听宫女们私下谈论得知的。 想必底下人都还没告诉皇后,只不过却闹得她心中颇为不安宁。 “什么事啊,不妨说出来让诸位姐妹们都听听。” 说话之人是嘉妃,朝鲜贡女,生了一双含情眼,嗓门却大,同她那长相截然不符。 “听闻昨夜有一嬷嬷奉了旨意出宫,却没料到被一宫女拦下。那宫女说着嬷嬷私自生子,还拿出了书信和婴儿的毛发为证。 当时便被慎刑司的人收押了去,如今还关着呢。” 娴妃话音刚落,脚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她吓得赶紧起身,那巨响是宫女手上的茶壶摔地所致。 “你这奴才,若是伤着娴妃娘娘你的命还要不要了。” 娴妃的贴身宫女连忙上前将自家主子护在身后,怒声呵斥。 魏怜儿赶紧跪地求饶,可脑子却乱糟糟的。娴妃所说的那位嬷嬷,不会就是孔嬷嬷吧。 “绿蝉,先将她带下去。” 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道。 绿蝉颔首,走上前一把提起魏怜儿。手狠狠的拧了她胳膊,“跟我走。” “是。” 魏怜儿赶紧跟上,哪里还敢再说话。 跟着绿蝉出了殿门,被她赶到了角落。 “在主子们面前干活还这般毛手毛脚的,还当这里是辛者库呢?” 绿蝉还欲再往下骂,却只见魏怜儿抬眸,一双眼泛红瞧着可怜极了。 难听的话顿时堵在嗓子眼,绿蝉叹了口气。 “你且放心,如今还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那位嬷嬷呢。再说了,天大的事情自然有皇后娘娘给你撑腰,怕什么?” “多谢绿蝉姐姐宽慰,只是倘若果真是孔嬷嬷的话,会有什么下场啊。” 魏怜儿伸手扯住绿蝉的衣袖,轻声问道。 “宫女私自生子,是要诛九族的。这事倘若真的板上钉钉……” 绿蝉正说着,魏怜儿却已然哭了起来。她无奈,不知为何自从上次帮了魏怜儿一次之后,她的心态就转变了。总感觉这丫头是个小可怜,不忍叫她难过。 “你先别哭,总有法子,就算皇后娘娘做不了主,不是还有皇上吗?” 说起皇上,魏怜儿摇摇头。 “我答应皇后娘娘,绝对不服侍皇上的。” “放心放心,皇后娘娘会帮你的,别哭了,听话。我还要去主子身边伺候,有什么事情我定及时通知你。” 绿蝉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魏怜儿的脑袋。 她的差事耽误不得,魏怜儿只得点头,无助的蹲在廊下。 殿中各位娘娘们不知道又说起了什么,惹起了一阵笑声,越发叫魏怜儿惆怅。 ———————— “哎哟,万岁爷万岁爷,您慢点走。” 李玉跟在乾隆身后,朗声喊道。 “你同朕一般年岁,为何这般虚弱。” 乾隆皱眉,他刚下了朝便往长春宫来了,连口茶都顾不上喝。 多日未到长春宫,他走的的确要比往常快些。 “您是天子,真龙之身。奴才怎么能跟您相提并论呢。” 李玉喘了口粗气,见乾隆又提步往前走,只得无奈跟上。 “多日未见皇后,朕自然要走快些。” 乾隆朗声道,他甚少露出这样松快的神色。 “说什么皇后娘娘,分明是听说那宫女被皇后娘娘招进了长春宫。” 李玉在身后默默嘀咕,原本以为这几日皇上已经放下了,却没料到还是这般…… “你絮絮叨叨什么?可是在编排朕?” 乾隆皱眉,瞪了李玉一眼。 -- 第18页 李玉赶紧摇头,摆出讨好的笑来。 “奴才哪里敢啊,万岁爷您请,长春宫马上就要到了。” 乾隆一脚踏进长春宫的大门,便已经有懂事的宫女们急匆匆的去往内殿通传。 他径直往前走,却在廊柱前停下了脚步。 “万岁爷,瞧什么呢?” 李玉顺着乾隆的眼神看过去,却瞧见一纤弱的宫女正蹲在柱子旁,只瞧得见背影。 乾隆没说话,走上前去。 “哭哭啼啼做什么?” 魏怜儿只听声音便听出是何人,赶紧将眼泪擦干净,跪地请安。 “奴婢参见皇上。” “朕问你,哭什么?” 乾隆皱眉,多日不见,魏怜儿怎么清瘦了这许多。哭起来便更是可怜,又被谁欺负了? “奴婢……” 魏怜儿咬唇,私心里,她并不想让乾隆帮忙。 “吞吞吐吐的,见到朕便不会说话了?” 乾隆皱眉,看见魏怜儿这般便有些着急,遂下意识的弯腰。 “奴婢没有……” “皇上。” 乾隆没注意到众嫔妃已经为了迎接他走到了门口,而各位妃子们瞧见乾隆竟对一个宫女这般耐心,脸色纷纷变了。 嘉妃更是按捺不住,大声喊了一句。 乾隆起身,冷眼看过去。 “朕不是聋子。” “奴婢还有事,先告辞了。” 魏怜儿见状,提起裙子就想跑,却被乾隆一把拉住胳膊。 “又跑?” 此话一出,顿时除了皇后以外,其余所有妃子们的眼神都如同火一般死死盯在了魏怜儿身上。 她瞬间脸红,低声道。 “陛下,请先放开奴婢。” 乾隆冷笑,“朕怎么做还轮不到你置喙。” 天呐,魏怜儿心中一声长叹。这妃子们瞧见乾隆这般,她以后还怎么混。不是每个妃子都像皇后娘娘好性子的呀。 “陛下,这奴才刚来长春宫,有些不懂事。只是您若为了一个奴才在外面久站,伤了龙体便是臣妾的不是了。” 皇后及时开口,解了魏怜儿燃眉之急。 皇后的话,乾隆自然是听的。他松开手,魏怜儿便又兔子般的消失在拐角处。 —————— 众人进了殿内,自然是一阵寒暄不提。过了时辰,妃子们适才各自散去,只是她们开开心心的来,如今却是满腹怀疑的去。 不到多时,各宫便都派出了奴才,专门打听打听这皇后宫中的新宫女究竟是何来历。 帝后二人一左一右坐着,绿蝉换了新茶来,乾隆端起茶, “阖宫上下,还是只有绿蝉的茶沏的最好。” “是皇上喝惯了,方才觉得好。” 皇后笑了笑,颇有礼貌的回应。 乾隆喝完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又问道。 “皇后的身子已经好了?可叫太医仔仔细细的瞧过?” 皇后还是笑,“都好全了,不然也不会叫诸位妹妹过来请安。” “好了就行,好了就行。” 乾隆点头,打量了一眼四周。见伺候的人都是熟脸,他又准备开口,却被皇后抢先。 “陛下应当还有折子要看吧,臣妾今日醒的早,还想再歇歇呢。” 这意思很明确了,是让乾隆先走。 乾隆点头,“皇后的病刚好,多休息也是好的。那朕,晚上再来瞧你。” “不必了,今日娴妃妹妹身子不好,若是陛下有空,合该去瞧瞧她。” 皇后摇头,温柔的回应。 乾隆连着点了两下头,“那是自然,娴妃那朕也许久没去了。既然如此,那朕便……” 他双手一拍大腿,起身准备出门。 走到一半,终究还是没忍住,“听闻长春宫来了一位新宫女。” 李玉叹了口气,就知道皇上忍不住,倒还不如一开始就说呢。 “皇上这都知道了,说起来那宫女您应当认识的。是先前那位臣妾安排服侍您的那位魏怜儿,臣妾瞧着她好,便招了进来。” 皇后仍旧笑着,一副看不懂乾隆意思的表情。 “那奴才没什么好的,笨手笨脚,伺候不好人。” 乾隆只当皇后还在生气,遂冷声道。 “臣妾用着还行,□□几日定然会有进步的。皇上,臣妾送您出去吧。” 皇后见乾隆迟迟不愿意出门,遂起身想着将他送出去。 乾隆见状,也不好再多问,遂被皇后送着出了长春宫。 —————— 等到乾隆离开,皇后适才叫绿蝉将魏怜儿喊来。 魏怜儿匆忙跑来,皇后见她脸上都是泪痕,叹了口气。 “本宫已然打听清楚了,昨夜被抓之人的确是孔嬷嬷。原本已经是打点妥当了,却不料竟有一辛者库的宫女将此事捅到了慎刑司。 慎刑司的嬷嬷也不知怎的竟直接禀报给了太后,太后眼里向来容不下沙子,已经下旨要将那孔嬷嬷并上全家一并处置了。” 魏怜儿听完,身子瞬间软了大半。 她抿唇,“还有回旋余地吗?” “明日便要拖出去乱棍打死的,本宫没法子违抗太后的懿旨。只能叫你去见她最后一面。” 皇后摇头,她虽然也不忍,但既然太后已经下旨,此事便难以转圜。 -- 第19页 “多谢娘娘。” 魏怜儿无助的颔首,虽说同孔嬷嬷相处时日不长,然如今要眼睁睁看着她全家一起死,心中终归是伤痛的。 —————— 慎刑司素来是后宫最恐怖最肮脏的地方,魏怜儿被人带到了门口,那宫女推开门,都不愿意往里踏进半步 “怜儿,你进去吧,我就在门口等你。只有一炷香的时候,可别忘了。” “多谢姐姐。” 魏怜儿往里望了一眼,闻见一阵一阵的血腥味,顿时头皮发麻。 只不过想着孔嬷嬷,哪怕再害怕也得进。 她快步走进去,按照旁人教她的路线找到了在角落中奄奄一息的孔嬷嬷。 她身上的皮肉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就连指甲盖中也都插着粗长的铜针。这是为了让她开口说出儿子在何处,只是孔嬷嬷硬是挺过了二十几道刑罚,都没说出自己儿子的下落。 “孔嬷嬷,孔嬷嬷,我来了。” 魏怜儿见状,又害怕又心疼。她连忙蹲下身子,伸手轻轻的碰了碰孔嬷嬷的肩膀。 “怜儿?是你啊。” 孔嬷嬷虚弱的看着魏怜儿,竟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是我,是谁害了您。” 魏怜儿颔首,孔嬷嬷的事情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怎么会这么巧在她出宫的时候便有人举报呢? “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你我,便只有辛者库的管事……” 孔嬷嬷无力的望着魏怜儿,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管事会背叛自己。 “你能帮我……” 她伸出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魏怜儿的胳膊。 魏怜儿的衣裳上被沾上血迹,她泣不成声。 “帮我保住我的家人和儿子,怜儿,去求求陛下。” 魏怜儿颤抖着摇头,“我不行的。” “你若不帮我,我……” 孔嬷嬷说着,吐出了一口黑血。魏怜儿吓得赶紧拿出帕子帮她擦,可没擦几下,帕子竟全被浸湿。 “我帮您,我帮您。” 魏怜儿颤抖着,嗓子竟都哑了。 第13章 一片春情在玉湖 魏怜儿走出慎刑司时,天边斜阳如血。她指尖轻颤,衣裳溅满了血迹。 “怜儿妹妹,你怎么了?” 那带她来的宫女担忧走上前,却也不敢伸手去扶魏怜儿。 却见魏怜儿漂亮的眸子蒙着一层霜般灰暗,朱唇也失了血色。她上齿轻轻抵在下唇边,柳眉紧紧蹙起。 “我没事。” 分明是一份形神巨伤的模样,却依旧还是强行打着精神。 宫墙森森,她提脚往前。 然却总忘不掉孔嬷嬷径直在她面前,一刀捅进腹中的画面。 “我受不住那些磋磨了。” 孔嬷嬷这般说,在魏怜儿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地点。 “钱一定要送出去,哪怕救不了我的家人,也千万救救我的孩子。” 魏怜儿眼睁睁的看着孔嬷嬷一双眼睛失去了光彩,扎满银针的十指垂落在地,腹部刀柄处不断涌出暗色的血。 她眼前一黑,一时间竟连半个字都说不出。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魏怜儿穿越来头一次瞧见这看似繁华富丽的紫禁城吃人,她垂眸,蝴蝶羽翼般的长睫毛含了一滴苦泪。 “我还有别的差事,不如你先回去吧。” 魏怜儿对那宫女说道,宫女满是担忧。 “怜儿妹妹,你真的没事吗?” “放心,我没事的。” 魏怜儿扬唇,笑了笑。 宫女见状,也不好多说。本身两个人也不算熟,故而她没多想,便按照原路回去了。 魏怜儿则摸着小路,脚步沉重的往孔嬷嬷所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那是后宫先帝嫔妃曾经住过的宫殿,已然很多年没住过人了。杂草丛生,这宫殿位于湖心,须得坐船方能进去。 不过还好刚下过大雪,湖面结了厚冰。常有小太监图方便从上头走,已然走出了一条小道。 故而魏怜儿没在意,匆匆走上冰面。 她摸索到殿中,找到了孔嬷嬷所说的那一黄花梨木的柜子。打开柜子,里面竟全是金银。 孔嬷嬷自己带不走这么多,本想着出了宫拜托管事偷偷帮她运。却没料到……魏怜儿叹了口气,随便拿了两锭金子塞进荷包中。 此处虽说荒凉,然平日也会有侍卫巡查,故而她不能停留太久。 魏怜儿将柜子重新藏好,便揣着金子往外走。 只是到了湖面,适才发现在她进殿的功夫,竟又下起了漫天大雪。适才的冰面小道被大雪覆盖,哪里还能瞧见痕迹。 怎么办? 魏怜儿在湖边转了两圈,终究狠下心剁了剁脚。 天气这样冷,想必冰层都是厚的,应当不会出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魏怜儿便凭着直觉随意找了一条路。大雪纷飞,寒风推着她往前走。 冰面本就滑,加上风实在太大,魏怜儿纤弱身子不受控制,只得一路小跑起来。 只听见刺啦一声,她似乎踩碎了冰层。 快跑!魏怜儿赶紧撒开腿往前跑,然这湖极大,她终究还是没跑过。脚下冰层尽数碎裂,她整个身子都跌入湖面。 -- 第20页 “救命!” 留下搏命的一声,身上的棉衣很快被冷水浸湿,像是无数双大手在将她往下扯。 魏怜儿迅速往下沉去,被呛得逐渐意识。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大手紧紧的勒住了魏怜儿腰身。魏怜儿不住的挣扎,“蠢女人。” 上了岸边,魏怜儿依旧是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 她不知道自己被谁救了,也不知道自己被放在何处。 只觉得脑袋疼的快要裂开,眼皮像是灌了铅,怎么都打不开。 “好疼。” 她轻声呢喃着,感受到有重量压在了自己身上。 紧接着身边似乎燃起了一堆火,魏怜儿轻轻皱眉。身上的衣裳也被一件件剥开,整个身子一览无余。 衣裳挂在树枝上烤干,而魏怜儿浑身冰冷,怎么都捂不热。 她不住的颤抖着,终于被揽进了一个极暖的怀中。像是小猫般,她紧紧的拽着那人的衣裳,手不由自主的往更热的地方伸,试图汲取更多暖意。 “找死。”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魏怜儿被他压在身下。 脸上渐渐有了热气游走,魏怜儿却被身下的硬板硌的生疼。 “啊。” 她轻呼一声,随即嘴角微微下撇。 “好疼。” “疼什么。” 很明显的不耐烦,然魏怜儿却还是被抱了起来,她心满意足的复又缩进那个怀抱,竟呼吸平稳的睡了过去。 火堆噼里啪啦作响,在天将亮时燃尽最后半截,化作一缕青烟散在雾色中。 魏怜儿懵懵懂懂的醒过来,身上的衣物却是干的。而她自己则躺在一艘乌篷船中,勉强能够遮盖风雪。 她瞧了瞧身边那堆燃尽的灰炭,有人救了自己?魏怜儿起身,大约是及时烤干的缘故,故而她此刻并没有多难受。 雪面上有一串脚印,莫非是救她的人留下的。 魏怜儿率先摸了摸荷包里的金子,钱没丢。 可救她的人究竟是谁?魏怜儿顺着脚印往前走,却在宫道前停下。这里经过的人太多,脚印早就混乱不清,找不出了。 ———————— 魏怜儿一夜未归,皇后倒是没什么,绿蝉却一大早便垮着脸。 “那死丫头,刚来长春宫便这么放肆。娘娘定要好好罚她,否则咱们长春宫还有没有规矩了。” “你如今这么般,本宫瞧着你却是担忧她。” 皇后笑着瞥了一眼绿蝉,绿蝉这丫头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可如今自从有了魏怜儿,倒像是学了京剧变脸一般,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我会担心她吗?便是死了也同我没干系。” 绿蝉撇撇嘴,将沏好的茶碗端到皇后面前。 “练儿,你回来了!” 外头传来银杏的大嗓门,绿蝉赶紧搁下茶壶,大步走了出去。 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却在见到魏怜儿的时候闭上了嘴。这是去做了什么,瞧着如此虚弱不堪。 魏怜儿并不知道自己如今衣衫凌乱,发髻松散。她一心想着孔嬷嬷的嘱咐,“绿蝉姐姐,我能求见皇后娘娘吗?” “好,进去吧。娘娘在里面。” “有劳。” 魏怜儿颔首,走进殿内。瞧见皇后那温柔的笑容,魏怜儿没忍住哭了起来。 “皇后娘娘,孔嬷嬷走了。” 第14章 皇后提点 皇后对此倒是没有太大意外,她见魏怜儿哭的可怜便伸出手在魏怜儿发间摸了摸。 “娘娘,是奴婢失态了。” 魏怜儿哭了好一阵,适才从情绪中缓出来。她抬头看着皇后,却见皇后如同一尊玉佛般,唇边带着笑意,眼神温和带着几分怜悯。 然这怜悯不过是神对世人,并不曾感同身受。 “要不要打盆热水给你擦擦脸?” 魏怜儿摇摇头,“多谢娘娘,奴婢哪有这么娇贵。” “这次去慎刑司,孔嬷嬷托你帮她做什么?” 皇后笑了笑,伸手将魏怜儿扶起来,示意她坐下。 魏怜儿为难的看着皇后,孔嬷嬷同她说过,此事切勿告诉第二个人。只是皇后聪慧,想必早就料想到孔嬷嬷会交代什么事。 “你进宫不久,涉世未深。如今瞧见一个熟人死在你面前便惊慌失措伤心欲绝,这些本宫都可以理解。” 皇后见魏怜儿摆出为难的神色,扬唇笑了笑。 魏怜儿咬唇,她知道皇后还有下文。 “只是这宫中人心莫测,很多时候,你当做故友的人不过只是将你作为逃生棋子。” “娘娘……” 此话醍醐灌顶,将魏怜儿浇了个明明白白。 原主先前在孔嬷嬷手底下过得极其艰难,倘若孔嬷嬷真的心善,原主也不会撒手人寰。 她只不过是头一次直视死亡,心中恻隐之心左右了情绪。 “那嬷嬷在宫中多年,为何偏要选你?” 皇后见魏怜儿依旧懵懂,干脆将话挑明。 “倘若不是因为你那日穿回去的官女子服饰,她不见得会将这样重要的事交给你。如今你为了人情只身涉险,未免过于蠢钝。” 魏怜儿从荷包中拿出两锭银子,犹豫着看向皇后。 “她所求的事,我能办到的不过只有一件。” “只要办了一件,便跟她一样,株连九族。” -- 第21页 皇后轻笑,伸手将那两锭银子随手丢进一旁的炭盆中。 “娘娘!可这是他儿子的救命钱。” “你已经帮过她,如今不过都是命数。本宫不想看着你泥足深陷,在这宫中可以善良,却别软弱。” 皇后闭上眼,挥了挥手。 魏怜儿双眼盯着那炭盆,一双手揪的衣角皱巴巴的。她抬眸,看着皇后那张精致温婉的脸。 “多谢皇后娘娘教诲。” 她一步接着一步的走出门,不知为何,先前的沉重竟在此刻消散了。皇后说的不无道理,若非她是可用的棋子,孔嬷嬷又何必在她身上下足心思。 而孔嬷嬷所求的,只有她委身皇上才能办到。 魏怜儿自然不愿为了她去做帝王的女人。 见魏怜儿出门,绿蝉迎上前来,“你昨儿去了何处?” “我能不说吗?” 魏怜儿低声问道,瞧着可怜。 绿蝉只得叹了口气,“罢了,只要你跟皇后娘娘说清楚了就行。看你弄得这么狼狈,先回去洗个热水澡,休息片刻。等到午后我再给你安排活。” “谢谢绿蝉姐姐。” 魏怜儿轻轻颔首,往自己屋中去了。 绿蝉则连忙掀开门帘,见皇后正在写字,故而放缓脚步,走到一旁。 却觉得皇后脚边那盆炭火冷了些,遂道。 “我叫奴才们给您换盆炭。” 说完,绿蝉便先弯腰去揭开了炭火盖。只见里头有两块硬东西已经烧黑了,看不出是什么。 “娘娘,这……” 这炭火盆子,绿蝉每日都会瞧。下人们自然不敢怠慢,也不会在里头放什么,大抵是皇后丢的。 “没什么,丢了就行。” 皇后笑笑,将手中笔搁下。 绿蝉瞥了一眼,上头只写了一个善字。 “娘娘今日的字也好看。” “字好不好都是其次。” 皇后看上去心情不错,眉梢都带着笑意。自端慧皇太子走后,她甚少有这般欢快的神色了。 “娘娘同那魏怜儿说了什么?奴婢瞧着,您似乎对那位很是上心。” 绿蝉自己都没意识到,说话间带了三分醋意。 “她同你不同,她是给陛下准备的。” 皇后垂眸,轻轻的用手在纸上挥舞着。 “陛下……” 看来皇后还是想着要将魏怜儿献给皇上,不过说起来,如今后宫之中得宠的妃子没有一个皇后的亲信,抬一个魏怜儿上去对于长春宫的确有利无害。 “说起来,陛下似乎受了风寒。” “嗯。” 皇后淡淡的,并不在意乾隆的身子。 ———————— “万岁爷,太医来了。” 李玉打开帘子,屋内是浓浓的檀香味。 乾隆手边搁着四五碗浓茶,强行吊着精神。帝王哪有时间生病,便是病了一样要批折子。 “说的话简直狗屁不通。” 太医刚进门,脚边便被甩了一张折子。他往回缩了下脚,正在犹豫要不要捡起来。李玉已经赶紧弯腰将折子拾起,一路小跑到乾隆身边。 “万岁爷,咱们还是先瞧病吧。” 乾隆抬眸,瞥了一眼太医,鼻音厚重。 “站在那做什么,还不快点。” 今日的乾隆,似乎甚是烦躁。太医不敢耽误,连忙走上前给乾隆把脉。 “陛下是偶感风寒,待微臣开两剂方子服下,不出三日便能好了。” “有劳太医。” 李玉连连点头。 乾隆没说话,瞧也没瞧太医一眼,继续看折子。 “又在放屁。” 乾隆将折子往地上一砸,正巧砸到太医的后背上。太医苦不堪言,也不敢伸手去动那折子。 李玉连忙走上前,将折子捡起来归置好,适才又道。 “奴才送您出去吧。 二人走到门口,太医适才松了一口气。惊魂未定的看着李玉,低声道。“陛下不仅是风寒,微臣瞧着还有肝火也旺,陛下最近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奴才瞧着还好啊。” 李玉皱眉,最近朝堂后宫都安宁。万岁爷能有什么不开心的? “此事想来还是心病居多,陛下腹内肝火不通,这病啊,可难好呢。” 太医叹了口气,伸手捋了捋胡须。 李玉眼珠子一转,趴在太医耳边说了句密语。 太医也是男子,此事自然心知肚明。 “如此说来,这火大抵便是因为此了。” 第15章 奴来服侍您 乾隆这病原只是风寒,然吃了几剂药非但没好,反而一天比一天更重些。 一时间只得先停了早朝,先养好身子。 李玉急的团团转,眼见皇后过来侍疾,干脆心一横,将先前太医的话说与了皇后听。 “你的意思是,陛下的热症是因为心结?” 皇后也没诧异,她静静的扫视了乾隆一眼。 “本宫倒是没想到,陛下对那姑娘情深至此。” “娘娘,万岁爷的性子您是最清楚不过的。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他老人家得不到的女人呢。” 李玉颔首,为难的望着皇后。 ——————— 魏怜儿没想到还是被皇后推到了养心殿,她踟躇不定,站在门口怎么也不敢迈步。 -- 第22页 “魏姑娘,您可算来了。咱们这些奴才们可都指着您救命呢。” 李玉却顾不得魏怜儿是否情愿,见人来了,不由分说径直请进屋内。魏怜儿刚走进去,李玉便迅速跨出门槛,随即一把关上了殿门。 啊… 魏怜儿无奈的望了一眼身后,却只能认命往殿内走去。 檀香味浓重,每往前走一步,魏怜儿双腿便重了一分。 “走的这样慢,没吃饭吗?” 乾隆很是不耐烦,帝王威严,震慑的魏怜儿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 透过层层珠帘,隐约可见帝王独身躺在榻上的模样。辫子上绑的丝穗静静的垂在榻旁,听见魏怜儿掀开最后一层珠帘的声音,那丝穗也随着摆了摆。 “奴婢参见皇上。” 被檀香熏得,魏怜儿的嗓子带了几分嘶哑。 乾隆睁开眼,平视着屈膝跪地的女子。她半咬着唇,垂下的眼睫毛分明在微微颤抖。 “谁派你来的?” 魏怜儿愣了愣,头埋的更低些。 “皇后娘娘。” 少女屈膝伏地,身量纤细。一双手紧紧的攥着腰间衣带,似那溺水之人抱着木板。因为低头的动作,正巧露出她天鹅一般的脖颈,连带着那隐约可见的蝴蝶骨。肤若凝脂,唯有一点痣藏匿在脖间。 一如千江中落入一滴浊墨。 乾隆冷笑一声,“走近些,还要朕教你该怎么服侍人吗?” 魏怜儿慌乱抬眸,正巧对上乾隆打量的双眸。她不敢违抗圣命,提起裙角,勉强站起身子。 她走到乾隆身边,半跪在榻上。 乾隆见她这般,并未开口,只是淡淡的看着。 直到魏怜儿伸手关上帘帐,那古井般的黑眸适才起了波澜,乾隆握念珠的手缩紧,唇边勾起玩味的笑意。 这女人,会错了意。 魏怜儿不明就里,只觉得乾隆的双眸如灼热的火。然皇后懿旨不可违,此事她不得不做。 这屋内暖,她并未像上次那般颤抖。 乾隆上下打量着魏怜儿,年岁尚小的女子比起后宫妃嫔来,身量更小些。面容未经滋润,透出如玉般光泽。 魏怜儿迟疑,手放在衣带之上,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要朕帮你?” 乾隆挑眉,不知为何,瞧着魏怜儿这般欲拒还迎的模样,他不仅不恼,反而生出不少有趣来。 “陛下、” 魏怜儿心一横,使出了魅惑的招数。上次对乾隆没用,那是因为体力不支。可这次,她养精蓄锐了这么久,总不能再不行吧。 乾隆眯眼,伸手一把掐住魏怜儿的下巴。 力度不大,却足够钳制住她。 魏怜儿显然慌了,眼中魅惑瞬时散开。她被乾隆的手带着径直压在乾隆之上,虽是居高临下的对着乾隆。 然身下帝王冷峻之势却让魏怜儿不敢造次,一行清泪滑落,带着温热落在乾隆面上。 “你究竟是何人?” “奴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包衣奴才。” 魏怜儿轻声解释,为何魅惑对乾隆丝毫没用。 “几次三番的勾引朕,又装出这般故作清高的模样,你把朕当什么?可供取乐的戏子?” 乾隆翻身,虽病着却还是轻而易举的将魏怜儿抵在身下。魏怜儿感受到腿间的热意,吓得眼眶微红。 “陛下,奴本意并非勾引。” 然乾隆此番却不愿再听魏怜儿的解释,于他眼中,魏怜儿的呜咽便是引他上钩的诱饵。 既如此,便如这女人所愿。 “唔。” 魏怜儿被堵住了解释的余地,气息混乱。 帝王的压迫铺天盖地,气势逼人,留不得半分空隙。魏怜儿几乎是逃无可逃。 娇嘤微微,魏怜儿的手无力的在乾隆胸前推了一把。 于乾隆而言,这挣扎跟小猫无甚区别。他吻的更深些,似要将这些日子憋的火气尽数宣泄。 唇齿交接,薄衫之下,由于屋内炭火正浓,故而魏怜儿顿时香汗淋漓。 她既害怕又慌乱,然这吻却叫她浑身无力,就连指尖也微微发麻。 不行,她不愿意。 魏怜儿贝齿被攻陷,她哭的更甚,竟不管不顾的咬了下去。 血腥味游走在舌尖,乾隆停下动作,他抬起头,黑眸如虎般盯着身下女子。 “你敢咬朕?” 而这女子却一副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蜷缩在床榻之上。而桃色嫩花映过青衫,朵朵绽放的越发研丽。 乾隆皱眉,此番不论是人是妖,他也一定要将这女子拆骨分筋吞入腹中。 “奴不愿伺候陛下,真的不愿。” 乾隆最不喜不听话的人,手边轻一用力,将魏怜儿揽入怀中。 嫩花拥簇着,似半抱琵琶少女般隐没一半于衣裳之下。 “你愿与不愿,重要吗?” 乾隆呼吸声渐重,就连嗓音都变的迷离。魏怜儿害怕的看着他,一颗心几乎快要跳出来,却不料乾隆只是俯身咬上了女子脖间的那点朱砂痣。 魏怜儿发出一声yingning,她仓皇的揪住锦被。乾隆似舔血野兽,在她脖间吮吸,随即舌尖柔软抵在耳垂。 她红了脸,身子骨竟软了。 “没有女人能拒绝朕。” 乾隆见魏怜儿不再挣扎,却停下动作。他抬起头,鼻尖相近。 -- 第23页 “你也不过如此。” 魏怜儿看着乾隆,“不拒绝皇上的女子,仅仅因为您是弘历吗?” 弘历?乾隆眯眼,已然很久没人敢这么叫他了。 第16章 满脑子的话本子思想 乾隆停下动作,魏怜儿得到喘息机会,然她没挪开脸,仍旧静静的看着乾隆,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 “陛下后宫嫔妃众多,您想要谁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何必非要揪着奴才不放手。” 魏怜儿顿了顿,随即又道。 “奴才此生只愿同一人相知相守,不管那人是谁是何身份。而不是冲着一个身份,一个姓氏。” 乾隆看着她,竟不屑的笑出声。这女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一个奴才而已,说的这般贞洁。这世上男子又有谁能做到同一人相知相守, “若男子有权有势,定然妻妾成群,你所言不过妄论。原本以为你是什么新奇有趣的女人,听了此话,不过如此。” 乾隆兴致缺缺,一把将魏怜儿推下床榻。 这种女子,不过是话本子瞧多了,生出不少痴心妄念来。乾隆素来不屑,连带着瞧魏怜儿的脸都不如从前那般吸引人。 “皇后叫你来服侍,是侍疾。去给朕端水洗身子,做奴才该做的事。” 魏怜儿落地第一时间便是裹紧衣裳,听见乾隆这般说,心下松了口气。 她连忙提裙转身去端水,再给乾隆擦拭身子时,乾隆也不再做任何逾矩之事。 擦完之后,魏怜儿最后洗干净帕子,搁到铜盆边上。 “奴婢伺候完了,先行告退。” 乾隆淡淡颔首,在魏怜儿转身之际,冷声道。 “你迟早会来求朕要了你。” 魏怜儿身子微顿,“陛下放心,奴婢此生都不会有这般妄念。” 乾隆冷哼一声,并未开口。 魏怜儿如同受到大赦一般,端着铜盆便往外走,就连脚步都松快了许多。 李玉没想到魏怜儿出来的这样快,他好奇的朝里面探了探,“怎么这就出来了?可是陛下身子又不好了?” 按照李玉的经验,万岁爷应当没有这么快呀,生病影响发挥? “陛下瞧着身子好了许多,故而叫奴婢擦完身子就走。李玉公公,奴婢先回长春宫了。” 魏怜儿抿唇,心中也知晓李玉定然想歪了,连忙解释清楚。 “哦哦是这样啊,那就有劳姑娘了。” 目送着魏怜儿离开,李玉心中不由泛起嘀咕来。万岁爷吃了三次都没吃进嘴里的女子,究竟是有何等神通? 旁的李玉瞧不出,然他却知这魏怜儿日后必然不凡。 —————— 魏怜儿走后,乾隆的病竟一夜之间好全了。 又服了三四天的药,复又精神抖擞起来。一时间来后宫的次数也频繁,眼瞧着满宫嫔妃的牌子都被翻了个遍,乾隆在绿头牌上转悠了一圈,蹙眉思索。 “万岁爷,咱们可是有段日子没去长春宫了。” 乾隆抬眸瞥了一眼内务府总管黄庆仁,随手将娴妃的绿头牌翻了。 “奴才这就下去准备。” 黄庆仁吃了瘪,转身走出殿门,脸色垮了下来。李玉守在门口,见他脸色这般,便道。 “怎么?万岁爷不愿意翻牌子?” “嗨,我也以为是不愿意翻呢,便多嘴说了一句长春宫。没料到万岁爷竟瞪了我一眼。定然是嫌我话多,那眼神我瞧着都犯怵。” 他同李玉两个都是跟在乾隆身边十多年的老人了,办事向来滴水不漏。最近却也怎么都猜不透万岁爷的心思。 “唉,最近咱们还是少说多做吧。” 第17章 第二个狐狸精? 华灯初上,春日将至,晚霜却还是重。乾隆身子刚好,加上娴妃所在的翊坤宫并不算远。 故而乾隆便决定步行前去,顺带着锻炼身子。 李玉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这段时间乾隆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也并未再提起那长春宫的魏怜儿,想来是已经放下了。 “李玉,朕叫你给娴妃送去的《王右丞集》可送了?” 乾隆脚下欢快,手中揉着两颗近日才收的白狮子头。他同娴妃也算是青梅竹马,二人意趣相投,于字画诗词上颇有见地。 “一大早奴才便送去了,娴妃娘娘见了高兴的什么似的,径直打赏了奴才一把金瓜子呢。” 李玉颔首,笑的合不拢嘴。 乾隆瞥了他一眼,不屑的冷哼。“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一把金瓜子竟高兴成这样?” “金瓜子自然没什么稀奇的,只是陛下同娴妃娘娘的情意叫奴才高兴呢。” 李玉连忙又补了一句,专门捡乾隆爱说的听。 “朕同娴妃的确少年情深,这后宫之中说起解语花来,也唯有这一朵最合朕心。” 乾隆满意的颔首。 宫道不长,天色虽暗了下来,然前方走着四个太监各自提着宫灯,倒也算得上是亮如白昼。 眼见着就要到翊坤宫,乾隆揉核桃的手却莫名变缓。 抬眸望过去,却见一宫女打扮的女子站在凉亭旁喂鱼。她手中端着一个鸡血色器皿,手指纤细。然吸引乾隆的却是她发上那抹桃红绒花,乍一瞧,竟同魏怜儿一般无二。 乾隆将核桃递给李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 第24页 进忠疑惑的望向李玉,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跟上。 李玉连忙摆手,示意众人就停在原地。 “你在此处做什么?” 乾隆走上前,冷声一问。 那女子却惊得跌落手中器皿,整个身子也险些跌入湖中。乾隆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拉入怀中。 夜色朦胧,那女子柔柔弱弱的躺在乾隆怀中,轻轻抬眸。 很美,但却不是魏怜儿。 长得大约五分相似,唯独缺了那一双狐狸般的眸子。 乾隆黝黑的眸盯着她,“叫什么?” “奴婢叫陈清清。” “哪个宫的?” 乾隆又问,抱女人的手缩紧了些。 “奴婢是辛者库的宫女,还请陛下垂怜。” 陈清清的手攀上乾隆的腰,她眼波流转之际,秋波暗送。 乾隆扬唇,笑意却未达眼底。随即将那陈清清松开,低声道。 “知道了。” 说完,乾隆拧了拧陈清清的脸蛋。她娇羞的低眸,不看那双眼,同魏怜儿竟有八分相似。 “师傅,这是什么意思?” 进忠见乾隆牵起那宫女的手,他伺候的时间不长,呆呆的问。 “你蠢啊,后宫又要有新主子了!还不快吩咐下去,叫嬷嬷们来伺候。” 李玉拿佛尘在进忠脑袋上狠狠敲了敲,皱眉说道。 “告诉娴妃,朕明日再去。” 乾隆随手拍了拍李玉的肩膀,说的倒是自然。 “嗻,万岁爷您慢些走。” 李玉偷偷瞥了那女子一眼,嚯,又一个魏怜儿。 —————— 乾隆宠幸了一个宫女的事情很快传遍六宫,次日到长春宫请安,娴妃倒还没说什么,一旁的纯妃喝了口茶便说道起来。 “听闻这小宫女就是辛者库出身,却将万岁爷惹得五迷三道的,今日去上早朝都迟了半刻呢。” “纯妃姐姐,臣妾瞧着您还不如把宫里的锦鲤都丢了呢。去娴妃姐姐宫门口的湖里喂鱼,才是正经事。” 嘉妃捂唇笑,一双眼瞥着娴妃,后者云淡风轻的品茶,波澜不惊。 “我可不行,家风严谨,做不出那起子狐媚姿态。喂个鱼便喂到了乾清宫,日后还不知道出什么幺蛾子。” 纯妃摇头,见旁人都在饮茶,遂又端起茶杯来,没料到却见了底。 她轻轻敲了敲桌面,忙有宫女上前斟茶,趁这功夫,她又道。 “前儿不还说有个辛者库的宫女被皇上瞧上了,如今又来一个。可见啊这狐狸精都是扎堆的,皇后娘娘,您可得好好查查,咱们紫禁城是不是闹狐灾了。” 纯妃说完,众人皆笑。 她得意的端茶,不经意瞥见了斟茶宫女的脸,连忙新奇的又道。 “哎哟,这不就是上回那个在万岁爷面前哭哭啼啼的宫女吗?你可得加把劲呐。” 魏怜儿为难的笑笑,小声道。 “奴婢哪有那样好的福气,能伺候各位娘娘已然心满意足了。” “想来也是,若是你真有本事,何必还在这里斟茶。” 纯妃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不屑神色来。 “今日的茶是福建送来的头一波春茶,诸位妹妹好好品品,轻浮是轻浮了些,可最是败火。” 皇后扬唇,朗声道。 下头坐着的,聪明一些的嫔妃们会心一笑。 说话间,陈清清已然踩着花盆底慢悠悠的走到了殿前。她一手捏着帕子,另外一只手扶着腰身。面色红润,一双眼春情盎然。 “启禀皇后娘娘,陈答应在外头候着了。” 以往新晋嫔妃皆要提前半个时辰请安,然这位刚得雨露的陈答应却足足迟了一刻。 纵是向来好脾气的高贵妃也轻笑一声,这小宫女倒是嚣张。 “叫她进来。” 皇后颔首,面无波澜。 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这陈清清头一回穿这样高的花盆底,很显然还有些踩不稳,故而即使是在波斯长绒毯上也收不住脚步声。 人进了内殿,众人纷纷抬眼看过去。 或多或少松了口气,还以为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如今瞧着,不过胜在年轻些,便是戴了珠翠满头,依旧是副小家子气。 也就下半张脸能看,朱唇微翘,天生的笑靥。那双眼却无神的很,看多了便索然无味。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主儿。” 陈清清却得意,只屈膝轻轻行礼,说话尾音上挑。 “快起来,让本宫瞧瞧。” “皇后娘娘,您也未免太大气了些。这新人跪都没跪呢,便叫起身了。您宽宏大量,也要瞧瞧这包衣出身的新主儿受不受得起呀。” 嘉妃睥睨着陈清清,她于出身之上甚是在意。 第18章 耍小心机失败,宫斗太难了…… 陈清清就这么僵在原地,为难的看着皇后。 皇后扬唇淡然一笑,随即朝她挥手。 “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嘉妃平日最爱开玩笑,别当真。快过来,本宫瞧瞧。” 陈清清适才点了头,重新站起身朝皇后走去。上台阶时,却差点崴了脚,还好绿蝉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 “小心些。” 皇后低声道,语气随和温柔。陈清清不好意思的笑笑,松开绿蝉的手走到皇后身边来。 -- 第25页 “多大了,家中父母可都还在?” “回禀娘娘,奴婢今年二十。阿玛在内领府当差,家中独我一个姑娘。” 陈清清见皇后和善,回话自然也松快些。 “是甚好的清白人家,绿蝉把东西拿来。” 乾隆爱美人,后宫谁人不知。皇后也早已习惯新人入宫,早早的备好了一份厚礼。 “这是鸽子血,虽说不大,却通透饱满。你拿去凭做什么都是好的。还有这翡翠镯子,你年轻压不住绿的,遂给你挑了只晴蓝底子的。” 这两样东西都是上好的成色,纵是底下嫔妃们见了,也没有不喜的。 陈清清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包衣奴才,见了这两样瞬时眼睛都亮了,连忙乐的接下谢恩。 她按照次序坐下,自然要有宫女上前斟茶。 银杏扯了扯魏怜儿的衣袖,示意自己去。魏怜儿感激的望了银杏一眼,垂手走到角落中。 陈清清瞥了银杏一眼,随即看向了角落中站着的魏怜儿,嘴边带着一丝不屑。 “小主,茶好了。” 银杏将茶碗小心翼翼端到陈清清手边,却不料被陈清清径直打翻。滚烫的茶水就这么浇在银杏手上,然她不敢高声喊痛,只敢连忙跪下请罪。 “这是怎么了,陈答应头一回当主子,激动的连茶碗都端不平了?” 纯妃罗扇轻拂,此话一出,众人没有不笑的。 “是奴才的罪过,奴才这就给您换一盏。” 银杏痛的脸上的肉在抖,魏怜儿连忙上前将银杏扶起。她适才在一旁冷眼瞧着,这碗茶分明是故意泼在银杏手上的。 “还是奴才来吧。” 魏怜儿自知银杏是为了自己受了这遭罪,而陈清清显然对她这个前狐狸精颇有恶意。 魏怜儿连忙重新斟了一杯热茶。见陈清清伸出手,她咬唇,却将茶搁到了一旁的矮桌上。 “小主请用。” 说完,魏怜儿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瓷片。陈清清见状,心下一横,一脚踩了上去。 眼见那瓷片便要因此扎入魏怜儿的手掌,李玉的声音却从外头响起。 “皇上驾到!” 陈清清眸中闪过一丝恼怒,连忙将脚缩回裙底。魏怜儿却皱眉,一声惊呼,抬眸时,眼尾微红。 “小主为何要故意踩奴才?” 这话正巧落在进门的乾隆耳中,他看向魏怜儿,自然也瞧见了魏怜儿手心的那抹血色。 陈清清像被人踩了尾巴般,“我何曾踩了你!” 魏怜儿却委屈,可怜巴巴的伸出手来。只见掌心的确扎进了一片碎瓷片,虽不大,却也划破了小口。 “小主,奴婢亲眼瞧见你踩了她的脚。若是奴才们做错了什么,小主尽可直言。然再怎么样我们也是皇后娘娘的人,您这般未免太没规矩了些。” 银杏聪明,立马明白魏怜儿的意思,连忙说了一大段话。 乾隆皱眉,皇后和诸位妃嫔则忙着给他请安,屈膝没敢动。 “一个奴才,主子踩了便踩了,反而争论起来。” 乾隆走到三人面前,竟直接拉了陈清清的手,温柔的问道。 “她们怎么惹你不开心了?” 陈清清见状,心下窃喜,面上却娇柔。捂着心口怯生生的说道,“臣妾没有踩她,是她故意陷害臣妾。一个奴才,满嘴谎话。皇上,您可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臣妾都被吓得心口疼了。” 乾隆瞧着很是受用,特意拍了拍陈清清的手。 “朕自然替你做主。” “多谢陛下。” 诸位妃嫔都是有家世有脸面的,哪里见过这股做派,一时惊得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先起身,皇后,你宫中这两个奴才这般的没有礼数。朕就替你小惩大诫了。” 乾隆松开陈清清的手,大步走到上首,盯着皇后道。 皇后神色未变,平静颔首。 “她们两个以下犯上,自然该罚,全凭陛下做主。” 银杏吓得快要哭出声,她下意识的看向魏怜儿,后者瞧着也委屈的很。 “既如此,那便出去跪两个时辰。” 乾隆似乎很是享受魏怜儿这股委屈的劲儿,他居高临下,玩味的望着魏怜儿。 “奴婢并未冤枉陈答应。” 魏怜儿咬唇,原本只是想耍点手段让陈清清吃点苦头。可她却还是低估了乾隆的渣,同他的新宠答应比起来,她这个给脸不要脸的包衣奴才无甚地位。 “朕是皇帝。” 乾隆冷笑,瞧见魏怜儿那悬而未决的眼泪,随手转了转佛珠,那珠子发出不耐烦的清脆声响。 “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哪里有你顶嘴的份。” 陈清清巴巴的接话,踢了魏怜儿一脚。 她青色的衣裳染上脚印,魏怜儿垂眸拍了拍衣摆,起身往外走去。 如今虽快到春日,天气却还冷着。她跪在地上,膝盖被寒意渗透,控制不住的发麻。 魏怜儿出了殿门,便收起了自己那副委屈的模样。心中只觉得懊恼,还是将宫斗想的过于简单了些。 如今也算是自作自受,只是乾隆那皇帝果真无情的紧,还好先前并未答应做他的女人。 大约跪了半柱香的时候,嫔妃们各自散了。陈清清特意走到魏怜儿面前,“你想要污蔑我,也不看看咱俩的身份差距。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日后的路你可得小心的走。” -- 第26页 魏怜儿沉默,没有给陈清清眼神。 “切,装什么假清高。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皇上,如今呐,你就好好跪着吧。” 陈清清说罢,扭着腰肢走了。 殿内,乾隆留下同皇后用早膳。 皇后亲手给乾隆夹了一筷子茄丝,低声道。 “魏怜儿那丫头腿脚不好,如今还这么跪着,这人算是要废了。” “什么?她腿脚不好?” 乾隆听了,却莫名着急起来。 皇后施施然一笑,“那丫头前儿摔了腿,本就有旧伤。” “皇后为何不早些说?” 这下,乾隆竟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一个奴才而已,陛下要罚,臣妾说什么?便是死了,也算不得什么。” 皇后像是看不懂乾隆的担忧,反而十分诚恳的说道。 “皇后何时变得这么漠然了,好歹是你的身边人。” 乾隆推开手边玉碗,声音低沉。 “陛下金口玉言,臣妾便是想护着,也有心无力呀。” 皇后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汤,透过窗户正好能瞧见跪在地上的魏怜儿,微不可见的挑了挑柳叶眉。 “朕出去瞧瞧。” 第19章 你居然没吃醋? 屋外银杏正在小声埋怨,“那陈答应从前是比咱们还要卑贱的出身,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主子,反而糟践起咱们来了。” 魏怜儿却看着银杏的手,原本保养得益的手此刻烫的肿胀起来,上头冒着好大三个水泡。 “你的手没事吧?” “我没事,但你也不该为了给我报仇装出被踩的样子。主子们是不会将咱们做奴才的当回事的。” 银杏倒是颇为感激,她同魏怜儿相识不久,魏怜儿却肯为自己出头,如今她是真拿魏怜儿当知己好友了。 “你是因为我才被陈答应欺负,若我站着什么都不做,未免也太不义气了。” 魏怜儿却扬唇笑了笑,并未将这点惩罚放在心上。 “皇上也真是的,既然瞧中了你为何又不收了你。反而纳了一个什么都不如你的陈答应,我瞧着都替你不甘心。” 银杏越说越愤慨,全然没注意到乾隆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谁说是朕不收她?” 银杏吓得整个人倒栽过去,直接吓哭了。 背着整个皇宫最大的主子说他的坏话,她这辈子怕是都到头了。 “你这胖妞哭什么,朕又不吃人。” 乾隆打量了一圈,将手中念珠轻轻一拨,适才看向魏怜儿。 “起来吧。” 魏怜儿低着头,语气漠然。 “奴还没有跪完两个时辰,不能起身。” “朕说叫你起来就起来。” 乾隆皱眉,魏怜儿是他见过最不识抬举的女人。 “奴不起来……诶,皇上……” 乾隆将魏怜儿打横抱起,见她还要挣扎,寒芒微闪。 “听话。” 不知为何,此话在魏怜儿听来竟有几分宠溺的意味。好似一滴水落在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乾隆将魏怜儿抱进暖阁中,屋内炭火烧的正暖,魏怜儿原本冻得苍白的小脸渐渐有了血色。 院中,银杏勉强跪立起来,眼睛瞪的牛眼一般。 “李玉公公,那奴才还跪吗?” 李玉甩了甩手中佛尘,弯腰朝银杏使了个眼色。 · “你这个傻姑娘,万岁爷都叫你们起来了还跪什么?还不快些找些药将手上的水泡处理下,瞧着吓人。” 银杏倒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手上的水泡虽说瞧着严重,她心里却没当回事。 只要陛下不治她的罪便够了,她连忙一骨碌站起身,走了。 李玉则巴巴的守到了暖阁门口,对里头的动静很是好奇。 —————— 魏怜儿被乾隆放到软榻上,自然明白这不合规矩,连忙试图离开,却被乾隆一手按住肩膀,强行留住。 “陛下您这又是做什么?” 帝王心思的确难以捉摸,可乾隆没理会,竟伸手去撩魏怜儿的裙摆。 宫女服饰的裙摆之下还穿了一条墨色棉裤用来取暖,乾隆皱眉,遂蹲下身子将裤腿卷起。 魏怜儿瘦弱,那棉裤又大,故而很轻松的露出了双腿。 看着膝盖上的淤青,乾隆竟有些后悔。 “膝盖上有伤,也不知道说,空长了一张嘴吗?” 魏怜儿觉得这乾隆莫名其妙的很,她将裙摆扯下,盖住双腿。 “奴婢说的,陛下也不愿意听。您只听陈答应的话,奴婢便是说了又有何用?” “怎么?你吃醋了?” 乾隆听了此话,非但不恼,反而扬起唇来。他贴近魏怜儿,说话也温柔许多。 “朕宠幸了陈答应,你如今可否后悔拒绝朕?嗯?” 魏怜儿越发觉得乾隆有病,她轻轻推开乾隆。 “陛下多虑了,奴婢并未后悔过。” 相比起先前魏怜儿在自己面前的柔弱和委屈,眼前的她竟有了几分脾气。乾隆阅女无数,哪里能猜不到小小女子的心思。 “疼不疼?” 乾隆握住魏怜儿的手,伤口已然结痂。适才他不过是气气魏怜儿,想叫她后悔。 然如今看见魏怜儿吃醋的模样,他心中自然得意。 -- 第27页 “奴婢不疼,陛下不必这般。今日是奴婢过于冒失,然陈答应不过是位新主,便敢这般欺辱皇后娘娘的身边人,这无异于在践踏娘娘的尊严。” 后宫里头的人拜高踩低,打狗也要看主人。 陈答应在长春宫这样闹,传出去丢的可是皇后的颜面。 乾隆听罢,眸中那温情内敛收回。这魏怜儿竟是在为了皇后生气,反而是他多想了。 “皇后的颜面不会因为你们两个奴才受到损害,你未免想的太多了。一个奴才而已,便是杀了也没什么。” 乾隆将魏怜儿的手松开,冷声道。 他的喜怒无常叫魏怜儿有些懵,突如其来的怒意也让魏怜儿一时间无所适从。 适才的那些个小脾气顿时消散开,只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又惹恼了乾隆。魏怜儿连忙从榻上起身,复又跪地道。 “是奴婢的错。” “错哪了?” 乾隆见她又跪下,脑海中闪过她膝盖上的伤口,不由皱眉。 “奴婢不该顶撞主子,更不该自视甚高,搬出皇后娘娘。” 魏怜儿说完,却只瞧见乾隆一双缙云靴在自己眼前踱步两圈,紧接着乾隆弯下腰竟一把捏住魏怜儿下巴。 “哪怕是根朽木,如今也该开花了。” 一双眼阴鸷的吓人,似有万般杀意涌现。 魏怜儿不解,呆呆的盯着乾隆。她不敢再对乾隆用魅惑,生怕再出现上次那样的场景。 “陛下,究竟在生气什么?” 魏怜儿试图弄清楚帝王意图,然乾隆却不由分说的再次吻了上来。魏怜儿的背靠在榻上,被那坚硬的木板硌的发出一声闷哼。 乾隆娴熟的伸手将她从地上抱起,手环绕到后背,将人径直放在软塌之上。 暖香软玉,帘帐微扬。 魏怜儿不敢挣扎,被动的接受。就在唇齿相依间,她试图再用上次的法子咬住,却不料乾隆似乎早有预料。 坚硬的血色玉扳指抵住魏怜儿的贝齿,乾隆拉开半寸距离,她的唇若芍药泣露般鲜艳欲滴,就连这上好种水的玉扳指都被衬的黯然。 这样的女人,便是天生的qingyu尤物,可偏生非要做出这幅抗拒的姿态,叫人不忍心折磨。 乾隆眯眼,“陈清清便是按照你的样子寻来的,你若再不愿求朕庇佑,日后被人算计陷害,可别哭着喊着再来求朕。” 魏怜儿越发疑惑,陈清清是她的替代品吗? 第20章 我想开了 乾隆走后,魏怜儿独自一人呆在暖阁中。 珠帘轻响,只闻见一阵极淡雅的香气。 她抬眸,却见皇后单手轻挑珠帘,手边执一手炉,花香便是从里面传出的。皇后走上前,将手炉递给魏怜儿。 “陛下没对你做什么吧?” 说罢,皇后用帕子擦了擦魏怜儿的唇。 “娘娘,陛下并未对奴婢做什么。只是陛下说的话却叫奴婢有些不解。” 皇后将帕子放下,继而看了一眼那凌乱的软塌,她扬唇。 “什么话?” “陛下走之前说,陈清清是奴婢的替身。” 魏怜儿望着皇后。 “你就没想过吗?为何这陈清清容貌出身都同你这般相似,甚至于她的阿玛竟是你阿玛的顶头上司。这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 皇后温和的拉过魏怜儿的手,二人一并坐到软塌上。 “陛下对你的心思,这后宫传的是沸沸扬扬。就在这当口,不知是谁选了陈清清出来。她被选中不过是因为像你,如今上位,自然想将你这片阴影彻底铲除。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的阿玛你的兄弟姊妹,都免不了被磋磨。” 魏怜儿神色复杂,轻咬下唇。忽而想起乾隆那晚的话来,在这深宫中,谁又能逃得过帝王的掌控。 难怪他能够那般决断自己一定会求他。 “今日烫伤的是银杏,可明日呢?” 皇后的指套轻微的划过魏怜儿的手心,“你是被万岁爷点名侍疾的宫女,便是万岁爷不纳你为妃,又有谁还敢要你?” 皇后的话说的诚恳万分,魏怜儿缩回手,一双眸无助的望着她。 “可奴婢能做什么?” “万岁爷如今还在意你,若再不把握住,日后便是本宫也护不住你。” 皇后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来,魏怜儿定睛看,那玉佩竟是先前在御花园她捡到的。皇后一直没有还给乾隆吗? “你亲自拿了这块玉佩去乾清宫,李玉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魏怜儿接过,玉佩的凉意从指尖传至全身。她抬眸,皇后的笑永远都是这样的温柔,若冬日暖阳般。 可她的身上却没感受到丝毫的暖意,甚至觉得自己是在被皇后一步步推到乾隆身边。可为什么?后宫的妃嫔为何要亲手推一个年轻女人承宠? “你自己好好想想,本宫乏了。” 见魏怜儿接过玉佩,皇后也不再劝,她起身往外走去。 珠帘嘀嗒作响,皇后的身子被珠帘隐约遮住。 “皇后娘娘。” 魏怜儿也起身,看向帘后的皇后。 “您为何要帮我做陛下的妃子?” 皇后轻笑一声,并未转身,淡漠扶冠。 “陈清清背后之人所要的是本宫不想给的,就这么简单。” 她头上的凤冠繁复华丽,红宝石闪着夺目的光,可这一切都是那样的冰冷,一如她的语气。 -- 第28页 “奴婢明白了。” 这后宫中,哪有什么好坏善恶。他人的善,不过只是将你看做棋子。 皇后教过魏怜儿这句话,如今也并不避讳自己的私心。 故而魏怜儿并不怪她,相反,她反而很感激皇后。否则,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又该如何自保。 —————— 养心殿,李玉靠在门框上打盹。万岁爷从长春宫回来时便怒气冲冲,如今在里头瞧折子,更是砸的噼啪作响。 李玉见怪不怪,默默蹲着摸鱼。 进忠却踩着小碎步走上前,摇了摇师傅。 “师傅,师傅。” “你作死啊,吓死咱家了。” 李玉虽生的还算英俊,然一开口便只觉得他是个在宫中的老油条了。 “奴才错了,只是这事的确要紧。” 进忠跟在李玉身边没几年,然却是最为聪慧的。他将手中玉佩递于李玉,李玉见了,瞌睡瞬间下头。 “这是那位魏姑娘给你的?” 李玉一把夺过玉佩,惊喜的问。 “若非是那魏姑娘,奴才岂会这般激动?魏姑娘正在门外候着呢,说是要同您说两句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木头疙瘩终于成精了。” 李玉仰天望了一眼,笑着拍了拍进忠的肩膀。 “你帮师傅先守着,放心,咱们担惊受怕的日子快到头了。” 宫墙外,魏怜儿独自一人站着,她颇为忐忑,一张小脸被冷风吹得微红。饶是李玉瞧了,也忍不住心疼。 “魏姑娘。” 他快步走上前,魏怜儿屈膝行礼,弱弱的道。 “叨扰李公公了。”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是有福气的人。只是不知,您送这玉佩来,是?” 李玉连忙摆手。 “我想见陛下,却不是现在。” 魏怜儿扬唇,双眸单纯无辜。她羞涩低眸,脚尖轻轻点着宫墙。 “想请公公帮忙,今晚同陛下说奴婢在万琴湖等他。” “哎哟,奴才明白了。魏姑娘您放心,定然帮你带到话。那这玉佩,奴才晚上便呈给万岁爷了。” 李玉笑的合不拢嘴,魏怜儿不再同万岁爷闹别扭,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否则还不知道要挨多少脚呢。 “有劳公公,这是奴婢的谢礼。” 魏怜儿拿出一钱袋子来,李玉看都没看径直推回去。 “奴才跟在万岁爷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瞧见万岁爷对女子这般念念不忘的。您如今愿意全了万岁爷的心思,奴才只有感激的份。魏姑娘,您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谢李公公吉言。” 魏怜儿颔首,目送李玉进宫。 她将钱袋子重新收入怀中,抬头看了一眼这巍峨的养心殿。想起皇后的话来,她释怀的笑笑。 一生一世一双人既然做不到的话,混个编制好吃好喝的也是好的。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叫陈清清那样的小人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 —————— 乾隆揉了揉疲软的眼,打量着面前摆的整整齐齐的绿头牌。 随手将陈答应的翻了,他打了个哈欠。 “万岁爷,听闻万琴湖的冰面已经化了。前儿还特意挪了西方进贡的睡莲过去,晚上那宫灯一照啊,甚是好看。” 李玉笑眯眯的说道。 “大冬天看什么睡莲,有病就找太医瞧!” 乾隆不屑的瞥了李玉一眼,再者说,万琴湖和陈答应的永和宫压根就是两个方向。 李玉却从袖中拿出一块蟠龙玉佩来, “奴才也是听这送玉佩之人说的,去不去的,自然还是要听万岁爷您的。” 乾隆接过玉佩,触骨生凉。烛火摇曳,帝王眸中蒙上一层不可明说的欢喜。 第21章 奴邀您赏莲 万琴湖位置偏僻,却不知何时装了一路的宫灯。月色若纱,宫灯的光一如纱上亮鳞。 湖边寂静,唯有木浆划水声微微荡漾。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轻烟,将湖面睡莲的叶子笼住,一时间竟有几分画中仙境的意思。 乾隆缓步走在石子路上,然紧握念珠的手却或多或少流露出他的心绪来。 “李玉,等在此处就行。” 拐角过去便是万琴湖,乾隆冷眼瞥了李玉一眼。后者乖巧的停下脚步,手中拂尘微摆,身后的奴才们自然也都默默垂手立下。 “万岁爷,您的东西。” 李玉从袖中取出一藕粉锦盒来,锦盒细长,上头挂着一把小金锁,精致的紧。 乾隆接过,一手掂量着锦盒,一手转着念珠,慢悠悠往湖那边去了。 脚步声渐近,木桨声忽而停下。只听一阵咕噜水声,从柳树枝下慢悠悠划出一叶小舟来。 乾隆站定,这船并不算精致,不过只是一艘普普通通的乌篷船。然魏怜儿一袭素衣坐在里间,却如画中仙。 她手边提着一盏兔子灯,光线昏暗。却正巧映照出她的脸,狐狸般的眸烛光点点,朱唇轻扬,似笑非笑含着几分懵懂。 “奴参见万岁爷。” 魏怜儿伸出手,轻声道。 乾隆打量着她,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他的眼落在魏怜儿的素衣上,薄衫轻披,勾勒着那如画身姿。 似春日芍药初放,单单是立在哪里,便能扰乱心弦。 -- 第29页 乾隆上船,同魏怜儿并坐在乌篷船头。魏怜儿脚边放着一柄湿了的木桨,将她的裙摆也浸湿了些。 “你叫朕过来,便是为了划船?” 乾隆打量着魏怜儿,今日的她似乎有些许不同。 “是请陛下来赏莲的,夜色下赏花别有一番趣味。陛下,你来划船吧。” 魏怜儿今夜胆子倒是大,竟敢叫乾隆划船。 乾隆微眯双眸,不仅没拒绝,反而欣然接受。他倒是很想瞧瞧,今日的魏怜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路朝湖中心划去,水面之上却并未瞧见所谓莲花,唯有一大片浮萍。月色也不知何时黯淡下来,忽而刮来一阵寒风。 魏怜儿打了个喷嚏,她捂唇为难的望着乾隆。 “万岁爷,奴的鞋袜湿透了,能否……” 乾隆随手将木桨放到一旁,一把扯过魏怜儿的腿,魏怜儿发出一声细碎的轻呼。 乾隆的手心很热,魏怜儿赤足竟同他的手掌差不多大小。女子玉足便是贞操,魏怜儿羞红了脸。 “奴只是想叫万岁爷转过身去,并没有这个意思。” 乾隆听了此话,手边用力,狠狠的按了按魏怜儿的足心。 不知为何,魏怜儿竟全身酥软下来,骨子里似有猫爪轻挠,又痒又软。她面上浮现一抹潮红,试图缩回自己的脚,却被乾隆抓的更紧。 “你叫朕来赏莲,花在哪儿呢?” 乾隆俯下身,古井般的眸子此刻涌起汹涌波涛。他不是没被勾引过,那些个脱了衣裳往龙床上爬的女子,乾隆见的多了。 可魏怜儿如今却用这般青涩的法子,将他惑的险些失了理智。 乾隆另一只手轻轻扶住魏怜儿的腰身,美人在下,青丝松散。面颊上的红若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勾人朝圣。 “赏奴,可以吗?” 魏怜儿说这话时只敢低眉,话刚说出口耳根便都羞红了。虽说有魅惑这金手指,然她心中却还是有些勉强。 “呵。” 乾隆听了这话,却冷哼一声,松开了手。黑眸缩紧,冷静的看着欲拒还迎的魏怜儿。 “是谁说的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魏怜儿咬唇,看来这乾隆是还在记仇呢。一不做二不休,左不过今日已经豁出去了。她缓缓抬眸,双眸顿时若镜花水月般叫人失神 乾隆自然抵抗不了她的魅惑,原本便摇摇欲坠的理智此刻被彻底击垮。 乌篷船激荡起阵阵水花,两尾鱼儿被惊到,顿时缠绕着尾往水的更深处游去。 魏怜儿腰肢被乾隆用手体贴的揽住,身子几近凌空。她红了眼,像是后悔又像是求饶。 “陛下。” 少女的呜咽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似那激荡水声,闹得人心不宁。 “后悔了?” 乾隆勾起一丝难以形容的笑意,手下动作未停。 莲花深处惹了晚霜,鱼儿游曳在水中,惹得水面泛起圈状涟漪。 片刻间,那红鲤却只在莲叶旁转悠,似在欣赏美景。 “没有。” 魏怜儿摇头,月色下,她适才发觉乾隆竟生的这般好看。眉眼如剑,泛着寒芒。即使是在此情此景,古井般深邃的眸仍旧保留着帝王的矜贵和冷傲。 他似乎并未动情,然那薄唇微翘,却是说不尽的风流。 “奴愿意伺候陛下。” “换个方式说,朕教过你的。” 乾隆轻声,将在手腕上盘了两圈的念珠缠绕在魏怜儿的脖间。珠子带着寒意,魏怜儿微微发颤。 而她的肌肤也如先前一般开出桃花,帝王绿的念珠,衬着粉嫩的桃花,便是画也画不出其中香yan万一。 “奴,求陛下要了奴。” 魏怜儿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乾隆适才满意的颔首。 深水之下,红鲤破浪而入,卷进莲花之中。 水面激起一阵阵涟漪,偶尔有水珠滴落。黄莺泣露,悦耳动听。 可这之后,乾隆却并未接着往下,他只是帮魏怜儿理了理散乱的青丝。将适才的锦盒打开,里头是一枚金丝缠绕而成的桃花玉簪。 他将玉簪插入魏怜儿发间,将佳人拥入怀中。 “朕想用凤鸾春恩车接你进养心殿,等你真正的准备好时。” 魏怜儿缩在乾隆怀中,已然没了力气。她轻轻颔首,惊讶于乾隆的克制。或许,她从前是对这个皇帝有所偏见。 —————— 长春宫内,灯盏一夜不灭。 待到清晨,魏怜儿被李玉亲自送到长春宫门口。 “小主儿您先在长春宫等着,陛下说等下了朝便亲自来宣旨。” 魏怜儿颔首,转身却见皇后独身立在廊下,神色疲惫。 李玉给皇后也请了安,随即便转身急匆匆离开。 魏怜儿走到皇后身边,“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现下你还说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今日过后咱们便是姐妹了。头一回承宠,定然累了吧。” 皇后温和的牵起魏怜儿的手,轻声问。 “本宫一早便叫人准备好了热汤,上好的花露子,你好好泡泡,解解乏。” “娘娘,昨夜……” 魏怜儿害羞的垂眸,踮起脚在皇后耳边轻声说了昨夜情况。 “你说万岁爷只是那个……并未真的宠幸你?” -- 第30页 魏怜儿点头,心中颇为忐忑。 “娘娘,万岁爷究竟是何意思?” 皇后却笑,欣慰的摸了摸魏怜儿的脸蛋, “傻姑娘,男人肯为了你克制,适才是真的爱惜你。想必是觉得昨儿的环境太差,觉得对不住你。” 魏怜儿越发觉得害羞,低头不再说话。 “你可知道昨日万岁爷翻的是谁?” 皇后又道,魏怜儿摇头,她并不知道昨儿乾隆竟还翻了牌子。 “是陈答应,今日请安注意些。” “是。” 魏怜儿点了头,随即便自去沐浴换衣不提。 且说昨儿陈清清巴巴的在永和宫等了半宿,故而早起眼睛都是肿的。 到了长春宫门口,众位嫔妃们见了她不免都笑话。其中纯妃笑的最为大声,“听闻妹妹昨儿独守空房,啧啧,看这脸色,昨夜不好过吧。” 陈清清用罗扇捂脸,脸色自然不太好看。 “妹妹年轻,有时间等陛下的恩宠,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拿年龄来讥讽,倒是惹得妃嫔中的一大半人都不快。 “你得意个什么劲呢,昨儿万岁爷也宠幸了一个宫女,真当自己个是什么金麻雀吗?” 嘉妃朗声说道,包衣出身的奴才最为下贱,哪有她这样的贡女高贵。 “什么?” 陈清清并不知昨日乾隆去了何处,如今听嘉妃这般说,心中警铃大作。 “听闻是长春宫的那位魏怜儿,只不过如今陛下还没宣旨,咱们也不过是传传。” 纯妃得意的瞥了陈清清一眼,瞧见这丫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下舒畅许多。 “好了,诸位妹妹还是少说些吧。万岁爷雨露恩泽后宫,不论是谁都不是我们能妄论的。” 娴妃见众人快要争执起来,连忙出声劝阻。 “是的是的,都是一家人吵什么呢。时辰到了,姐妹们赶紧进殿请安才是正经。” 高贵妃也跟着说和,却见绿蝉打开了殿门,恭迎诸位小主进殿。 众人依次进殿请安,奴才们自又按照规矩端茶送水。 只是到了陈清清这儿,她微微撇嘴,看见魏怜儿绕过自己,遂怒声道。 “你给我沏茶。” 魏怜儿为难转身,见陈清清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只恨不能一壶茶泼过去。 只是她如今还不是主子,自然不能发作。遂忍着不快上前沏茶,不料陈清清却故意按住魏怜儿的手。 “这么不情不愿的,是觉得伺候我一个答应配不上你这个狐媚子吗?” 她一脸刻薄,声音不大。 “谁是狐媚子,小主应当比我明白。” 魏怜儿平静的望着她,皇后说的没错,倘若自己不找皇上庇佑,她迟早会被陈清清磋磨致死。 “你竟敢这般说话?” 陈清清怒气冲天,一时没过脑子,径直抬手将那热茶往魏怜儿身上泼去。 第22章 朕的心上人必须住主殿 她是气急了,却也未曾料到魏怜儿竟连躲都没躲。陈清清讶异捂唇,魏怜儿被泼了满脸的茶水,茶叶挂在发丝。 原应该是狼狈的场景,然她却如出水芙蓉般,还带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娇弱。 “主子何必这般气急败坏,再怎么说奴婢也是皇后娘娘的人。” 魏怜儿脸颊泛红,却不似银杏昨日那般吓人。 陈清清适才伸手摸了那茶壶,今日的茶水居然是温热的!难怪这死奴婢连躲都不躲,还做出这样一副可怜的样子来。 “你这个死狐狸精,装什么可怜?” 陈清清见状,又高高举起手来。 “住手!” 乾隆来的及时,一声呵斥叫陈清清险些跌落椅子。她后背起了一阵冷汗,连忙换上委屈的神色。 “陛下,您总算来了。您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陈清清站起身,走到乾隆身前,像没长骨头似的朝乾隆怀中靠去。 纯妃对嘉妃使了个眼色,暗自道。 “又来了又来了,看的我眼珠子疼。” 嘉妃冷笑一声,懒得再看陈清清表演,遂垂眸跟着众人一同请安。 却不曾料到乾隆竟将扑入怀中的陈清清随手推开,力气不大,陈清清却懵在原地。 原本是没眼泪的,此刻却委屈的落了几滴清泪。 乾隆快步走到魏怜儿身前,见她脸上湿漉漉的,双眸若落水小鹿般惹人怜爱。连忙拿出帕子来,亲自给她擦拭。 “陛下……” 众人除了皇后或多或少展现出诧异的神色,陈清清更是不明就里,竟眼睁睁的瞧着乾隆将魏怜儿扶到了自己空出来的椅子上。 这是什么情况?她不是才得宠一天吗? “脸疼不疼?” 魏怜儿摇头,轻声道。 “奴只是不明白陈答应为何要这般对奴,陛下,是奴做错什么了吗?” 乾隆瞧着她这幅委屈的模样,只觉心疼。 “朕倒是也想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得罪了她。” 说罢,乾隆瞥向陈清清,眼神冰冷,寒芒渐出。陈清清连忙跪地,自己拿出帕子来擦泪。 然东施效颦,明眼人都瞧得出陈清清的脸压根不能同魏怜儿相提并论。尤其是那一双泪眼,陈清清哪怕哭成泪人,那双眸依旧如死鱼眼,哪有美人的半分神韵。 -- 第31页 “陛下,臣妾不过说了她一句,她便以下犯上说起臣妾的不是来。” 陈清清不明白,昨日直接烫伤了一个宫女的手,陛下连看都没看一眼。怎么今日,陛下竟还将那卑贱宫女揽入怀中了? “以下犯上?” 乾隆听罢,轻轻捏了下魏怜儿的小手。手心的温度让魏怜儿瞬间心安,然乾隆接下来的话却叫她震惊。 “是朕忘了告诉你,如今坐在这里的是令贵人。你倒是再说说,是谁以下犯上?” 乾隆黑眸微缩,话音不大,却足够震得全殿人讶异。 一个包衣奴才,直接升贵人,这在整个大清朝都从未有过先例。 魏怜儿惊得忘了谢恩,令贵人,宫女出身,乾隆帝…… 这三个关键线索加在一起,魏怜儿心头一紧,她便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令妃! 而她给乾隆生的十五阿哥,便是下一任皇帝嘉庆帝! 魏怜儿脑子有些晕,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她一时间消化不了。 “令贵人,还不赶快谢恩!” 皇后是头一个反应过来的,她清了清嗓子,温和的望着魏怜儿。 “奴……谢皇上隆恩。” 魏怜儿适才回过神来,她看向乾隆,眼中情绪却复杂。一时间,竟连哭都忘了。 “瞧给妹妹高兴的,这时候了还称什么奴呢,应该说臣妾才是。” 纯妃朗声笑,她哪里看不出皇后的心思。这魏怜儿是皇后费心思推到万岁爷身边的,如今直接越过陈清清封了贵人,她身为皇后阵营,自然是要捧场的。 魏怜儿笑了笑,忙又甜甜的补了一句臣妾。 一旁的陈清清却彻底石化了,一时间心中悲愤交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哪还有先前的傲慢和跋扈。 见她迟迟不开口,又吓得这般可怜。 高贵妃于心不忍,轻声道。 “陈答应是跋扈了些,还不快给令妹妹赔礼。” 陈清清听了这话,若大梦初醒,竟扑通一声跪下了。昨日那在皇后面前都不肯下跪的风光此刻瞬时烟消云散。 “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以下犯上,还请陛下,令贵人饶恕。” 她说的诚惶诚恐,乾隆眼中却没有一丝心软。 “既知道错了,那便滚回你的永和宫去。禁足三月,不得外出!” 这惩罚可谓是极重了,陈清清泪眼婆娑,却不敢违抗圣旨。可怜她不过才承宠了一次,如今便要三月不得出门。 这宫中向来拜高踩低,她如今惹恼了皇上,又被禁足,往后的日子恐怕会过得不如辛者库的宫女。 陈清清艰难起身,只觉得一双腿有千斤重,本就不能完全适应的花盆底此刻走起来也是踉踉跄跄,一个不慎竟崴了脚。 她吃痛,下意识的看向乾隆。 后者的眼神却始终停留在魏怜儿的脸上,何曾给过她半分怜惜。 这魏怜儿果真是个狐狸精,娘娘说的没错。若她陈清清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定然要将今日的账一笔笔算清。 “去换件衣裳。” 乾隆轻声说道,轻轻拍了拍魏怜儿的手背。 “臣妾还是等给皇后请安完毕再去吧,如今起身,不合规矩。” 魏怜儿耳根泛红,说话软糯糯的,很是悦耳。 瞧她这般,乾隆又回忆起昨晚的旖旎来。唇边不自觉的挂起微笑,语气温和。 “皇后最喜欢你,偶尔这么一次没规矩而已。” “令贵人先去沐浴更衣吧,本宫和诸位姐妹自然都不会在意。” “是呀是呀。” 妃嫔们自然一一应和,心下却或多或少有所不满。 眼瞧着魏怜儿离开内殿,乾隆适才坐到皇后身边。 众人寒暄几句,乾隆又同皇后拟定了册封的圣旨。 “至于住在何处,皇后有何看法?” 皇后摇头,轻声道。 “合宫六院大多已经有人,臣妾一时间竟想不出。” “不如就同臣妾住在一处吧。” 高贵妃倒是积极,朗声提议道。 “臣妾的钟粹宫空空荡荡的,若是令妹妹能来陪臣妾,便是再好不过了。” 乾隆抿唇,手中把玩着念珠穗子,并未回应。见他神色冷淡,高贵妃脸上的兴奋劲也渐渐淡了下去。 “陛下是怕臣妾欺负令妹妹不成?” “你身子弱,太医都说你要静养。怎么能让她去叨扰你呢?” 乾隆却温和一笑,不走心的敷衍一句。 高贵妃也不好再说什么,“多谢陛下体恤。” 嘉妃见状,急促的扇了扇手中团扇,轻声道。 “陛下,承乾宫的侧殿也空着呢。臣妾同令妹妹一见如故,喜欢的紧。不如陛下就让妹妹跟臣妾作伴吧。” 乾隆眯眼,嘉妃是他的开心果。承乾宫也常歌舞大作,嬉戏玩闹,她没什么心眼,是极好相处的女子。 然乾隆却还是摇头,“你啊,一个人住便够闹腾了。若是再加上一个,岂不是闹翻了天。” “陛下又嫌弃臣妾了。” 嘉妃心中小算盘落空,便撅起嘴开始吃桌上的果子点心,不再说话。 “陛下,臣妾倒觉得延禧宫一直空着。前儿刚修缮完毕,若是给令妹妹住倒是极好的。” 一直沉默的娴妃开口,一句话说的乾隆极为满意。 -- 第32页 他将手中念珠拍到桌面上,眉眼间都是喜色。 “娴妃不说,朕倒是都忘了延禧宫还空着。既如此,皇后,此事就交给你了。” 皇后颔首,并不意外。 “臣妾知道了。” —————— 一时间,小宫女摇身一变成贵人,并住进延禧宫做了一宫主位的事情顿时传的甚嚣尘上。 众人纷纷好奇这位令主子究竟有什么本事,竟能让皇上这般青睐。 一时间,便有不少宫女太监在找各种由头接近延禧宫,为的便是一睹这位令贵人的芳容。 延禧宫修缮的格外精致,宫殿不大,然雕梁画柱,器皿陈设皆是宫中最为上乘的。而魏怜儿也深受皇恩,晋封第二日,皇上流水一般的赏赐便将院子几乎摆满了。 宫中众人都感叹这令贵人果真不凡,长相出众,尤其是那一双眼竟真如狐狸一般,瞧上一眼皆瞬时沦陷。 阖宫上下,近些天的话题竟都成了这位新晋贵人,便是太后的寿康宫也传扬了起来。 寿康宫内,娴妃正在为太后抄录佛经。 一卷抄录完毕,娴妃瞥了一眼时辰。她搁下笔,轻声道。 “太后,臣妾抄录完了。” 太后抱着手炉倚在软塌之上,本半眯着眼,听见娴妃说话,适才慵懒的睁开。 她保养得益,虽年纪已过五十,瞧着却只有四十左右。可那发下的眼纹却还是格外明显,年岁老了,却因为这些皱纹生出了几分刻薄相。 “娴妃,你可知哀家为何要让你抄录这些佛经。” “臣妾做错了事,太后是在教导臣妾,静心养性。” 娴妃从善如流,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皇帝酷爱美人,一时昏头也是有的。作为嫔妃,你应当劝阻,而不是在皇帝耳边吹枕边风,叫他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来。” 太后说起,一时竟有些激动。 “臣妾不过是猜出了万岁爷的心思,更何况那令贵人生的妍丽,万岁爷那般做却也是情有可原。” 娴妃抬眸,走到太后身边,亲手奉上一碗热茶。 “等太后亲自见了,自然会明白。” 太后一把推开娴妃的手,冷声道。 “哀家倒真是要见见这个卑贱出身的奴才,到底有多美。” 第23章 莲花温池有心人 皇后为了魏怜儿的册封礼下了不少心思,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却按照嫔位的礼制大操大办,一时间可谓是风头无两。 魏怜儿却顶着满头珠翠无所适从,一个好好的册封礼硬是成了折磨。 总算挨到晚间礼成之后,魏怜儿着急忙慌的在富丽华贵的宫殿内找吃的,却不料刚找到几块点心垫肚子,李玉又来宣旨了。 “您这是做什么呢?” 李玉接过不少妃嫔,然像魏怜儿这般手中抓着桂花糕,一脸稚气的却是头一遭。 见魏怜儿脸上挂了碎屑,李玉无奈的叹了口气,笑道。 “小主,待服侍了陛下再吃也不迟呀。” 魏怜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却还是趁李玉背过身的时候偷偷又将糕点塞进嘴里。 做奴婢这些天来,她所吃的几乎都是残羹冷炙。如今舌尖体验着大清最上等的吃食,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荒唐感。 李玉指挥着奴才们将魏怜儿抬上凤鸾春恩车,只是她还未曾沐浴,甚至连身上穿了一整天的贵人服制都没换。 魏怜儿不解的将车窗推开一条缝,低声问。 “李玉公公,我们如今是去何处?” 看这条路,似乎并非是往养心殿去。 “哎哟主子,这车窗可千万不能推开啊。若是将万岁爷的恩宠给吹散了,可不吉利。” 李玉连忙对魏怜儿打了个嘘声,随即抬起拂尘轻轻一推,又将车窗关严实了。 车内点了一盏粉色宫灯,将车内气氛染的暧昧异常。魏怜儿无趣的看着那灯花在宫灯之中轻轻摇曳,如今她是又饿又困,就快睡着之时,却听得灯花一爆,将她吵醒。 “主子,到了!” 正在此时,李玉也笑眯眯的打开了车门。魏怜儿走下车,却被眼前场景惊得直接呆在原地。 眼前竟是一汪极大的温泉,而水中竟漂浮着睡莲。夜间烟雾氤氲,那莲花仿若在瑶池中,似随时有佛拈花,颇有意境。 而乾隆就站在她面前,身穿便服。他端正的立在那里,若玉山之岩,贵气十足。 他含着笑意的双眸自魏怜儿下车后便没有挪开过,“过来。” 乾隆轻呼,便是李玉也从未见过万岁爷这般温柔体贴。 魏怜儿乖巧走上前,没料到乾隆竟对自己伸出了手。她咬唇,竟有些许的害羞,心口也似小鹿乱撞一般。 “还怕朕吗?” 乾隆见魏怜儿迟迟不伸手,干脆将她的手牵起。手有些凉,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乾隆将魏怜儿拉到自己身侧,一双手轻轻搓了搓她的柔夷。 “你穿这身衣裳还不够好看。” 魏怜儿诧异抬眸,乾隆这是已经厌倦了自己吗? “陛下…” 乾隆见她如受惊的兔子,遂摸了摸她吓到失神的脸蛋,“妃的服制才配得上你,只是若今日便封妃难免会惹得议论纷纷。 等你哪日为朕诞下皇子,适才名正言顺。” -- 第33页 魏怜儿松下一口气,自从得知自己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令妃之后,她心中便知道晋升为妃不过是时间问题。 至于生孩子,历史上的令妃可以说是子孙缘极为旺盛的。她不必担心会因为生孩子死掉,也不会担心因为生完孩子年老色衰失去恩宠。 “臣妾谢皇上隆恩,今日的莲花臣妾也甚是喜欢。” 她温顺乖巧的依偎在乾隆怀中,面颊泛粉。乾隆紧握住她的手,扶着佳人腰身往温泉池中走去。 “你们先下去吧。” 李玉一脸岁月静好般的挥了挥拂尘,将温泉外的纱帐掀下,带着奴仆们走到了半里开外。只能隐约瞥见温泉那边的昏黄灯光,看不清人了。 魏怜儿的衣裳褪到胸口,她娇羞低眸,用手轻轻推着乾隆的手。 “臣妾自己来吧。” 乾隆却摇头,一只手抓紧魏怜儿的手腕,似钳制一般,力气却不大。 比起从前的粗暴,今晚的乾隆似乎格外体贴。 二人动作幅度不大,温泉水微微荡漾,上头浮起的睡莲也跟着晃动。 魏怜儿咬唇,任由乾隆解开最后一粒纽扣。水面之上,她青丝微湿,双眸眼尾泛红,漂亮的羽扇睫毛上像是挂着雾珠一般轻颤。鼻尖若银月,唇娇粉而微翘,带着似有若无的勾引。 乾隆定眼望着她,“朕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莫非你真是什么吸人精气的妖怪不成?” 若说初次见到的魏怜儿是一只年岁尚小的狐狸精怪,眼下的这位出水美人则更像是修行千年摄人心魄的九尾狐妖。 魏怜儿勉强笑了笑,她的确有点像妖怪,只是这金手指应该不会害人。 “陛下就别戏弄臣妾了。” 乾隆轻笑,伸手从睡莲间取出两盏酒来。此时魏怜儿适才看清,那睡莲竟是被摘下的鲜花又放在漂浮的木盘之上的。 也是了,如今这个天气,怎么会有睡莲绽放呢。 “这是这几日从福建快马送来的莲花,那夜朕就觉得美人少了美景相衬难免少了些趣味。如今此情此景,方才配得上你的美貌。” 乾隆是极会享乐之人,手中玉盏内晃荡着赤色液体。他递与魏怜儿一杯,魏怜儿伸出手来接住。 水花微溅,而水底风光稍有泄露便足以让乾隆动情。然帝王却只是勾唇轻笑,“这是民间成亲用的合卺酒,朕倒是觉得有趣。故而吩咐人安排了,能喝酒吗?” 魏怜儿持杯,心中竟生出一股奇怪的想法来。这合卺酒是夫妻所用过,而她只不过是乾隆的妾室。可如今乾隆为了今夜这般大费周章,莫非他是真的动情了? “臣妾能。” 魏怜儿抬眸,乾隆黑眸平静,就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并未看出丝毫情意。 然乾隆却伸出手来,二人交杯,若白鹤缠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只是魏怜儿还未吞咽下去,乾隆便已然吻了上来。 葡萄酒在唇齿之间相融,魏怜儿身子一软,竟往水底沉去。她不会水,只得更深的咬住乾隆,试图从他口中夺取一丝氧气。 而乾隆俯身,二人一同往水底沉去。烟雾缭绕,一旁清泉汩汩,睡莲翻覆,染湿了花心。 “陛下。” 魏怜儿低声唤。 “叫朕弘历。” 第24章 李玉你真是不要命 魏怜儿拉住乾隆的胳膊,获得片刻喘息的机会,她一张脸桃粉粉的,双眸更是艳光四射,若一朵春日里绽放的芍药。 “弘……历。” 话音刚落,魏怜儿轻咽了下口水。她呆呆地望着乾隆,帝王眼中的克制和矜贵似乎就因为那一句话彻底失守。 魏怜儿被推到池沿,她痴痴的望着乾隆解开玉带,墨色衣衫被浸湿,适才显露出丝线绣制的暗黑色双龙来。 他比魏怜儿想象中健壮,水滴从他下巴滴落,像是九曲回廊般在他腹间轻轻滑落。 魏怜儿身子渐热,就连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乾隆的手探到水下,触到莲花花心。 魏怜儿双腿发软,站立不稳半靠在乾隆臂弯上。 “陛下…” 她怯怯的开口,抬眸望向乾隆。 “朕不想再重复一遍,你应该叫朕什么?” 乾隆手下微微用力,魏怜儿眼神像是笼上一层月纱般。 细碎的呜咽从她口中若流沙般漏出,“弘历,弘历…” 乾隆勾唇浅笑,似乎很是满意。 此情此景,方才是收服美人的好时候。他移开手,双手抱紧魏怜儿,轻轻用力将魏怜儿抱到合适的位置。 水花溅溅,乾隆温柔的望着魏怜儿。 “别怕,朕会小心。” 魏怜儿咬唇,她心中的确害怕,然乾隆的这句话确实叫她安心不少。 更何况,适才乾隆的动作已经叫她心神荡漾,此刻竟是有些迫不及待。 却不料正在此时,外头竟突然传来极为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李玉惊声高呼。 “万岁爷!太后娘娘急病发作!说要见您!” 乾隆青筋暴起,手指骨节根根分明。他抬眸看向魏怜儿,后者很显然也被吓的不轻。 “陛下,还是先去瞧瞧吧,太后娘娘的身子要紧。” 魏怜儿捂着心口,神志也顺时变得理智下来。适才就差一点…她微微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遗憾的自己站好。 -- 第34页 “朕改日再好好宠幸你。” 乾隆颔首,身为帝王,对自身的克制确要强于众人。 太后一向身子不好,而他从来都是仁孝治国。倘若太后重病在床,而他还执意宠幸妃嫔。他日史官著书,将成为他最大的污点。 他站起身,气势逼人。魏怜儿抬眸轻轻的扯了扯乾隆的手,“臣妾等您。” 乾隆附身,在魏怜儿额间落下一吻。 “朕会叫人将你送回延禧宫,你放心内务府会记档。今夜过后你就算是承宠了,不会有人敢嘲笑你。” 魏怜儿乖巧颔首,却在低头时不小心瞥见了乾隆的…,羞的她赶紧转头,脸变得通红。 乾隆见状,发出一声轻笑。他们二人都做到了这般地步,魏怜儿竟还会如此害羞。 适才她靠在耳边喊弘历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小心翼翼。 乾隆跨出温泉池,一把掀开纱帐。 李玉战战兢兢跪在台阶下,脸上急的全是冷汗。倘若不是真的十万火急,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打搅万岁爷的好事啊。 就在他正在忐忑之时,乾隆已经缓步走到了李玉身前。 “万岁爷。” 李玉忐忑的喊了一句,却直接被乾隆一脚踢翻。力度很大,这是将火气全撒在了他身上啊。 “奴才有罪,奴才该死!” 李玉连声道,复又重新麻利的跪下。 “罢了,安排人将令贵人妥妥当当的送回延禧宫。顺便,给朕换身干净衣裳。” 乾隆话中都像带着寒气一般,李玉抬眸看向他,帝王背手而立,面色冷峻。水滴顺着衣角往下落,如从古潭中一跃而起的黑龙,看上一眼便觉惶恐不安。 “奴才遵旨!” —————— 寿康宫内,后宫妃位以上的嫔妃都到了。皇后同娴妃更是亲自在床边侍疾,一个两个熬的脸色发白。 太后紧闭着双眼,不过呼吸声却还算均匀。 “万岁爷呢?还没来吗?” 皇后将帕子放进铜盆中,转身轻声问一旁的宫女。 宫女摇了摇头,娴妃接着又道。 “陛下今日翻的是谁的牌子?如何还不放陛下来寿康宫?” 她鲜少这般厉声,说的话却让皇后不由皱眉。一句轻飘飘的话,便将皇上不来寿康宫的黑锅尽数推给了令贵人。 皇后弯腰绞干帕子,不知是哪位宫女开口。 “翻的是延禧宫的令贵人。” 床榻之上的太后听到这么一句话,竟突然醒了过来,她微微睁眼,语气虚弱。 “终究还是哀家碍了眼,竟比不过一个小小贵人,咳咳咳。” 皇后抿唇,复又用帕子轻柔的擦拭太后的身子。 “皇额娘切勿这般说,这世人皆知咱们的万岁爷是最仁孝的。定然是奴才们路上耽搁了,岂有故意不来的道理。” 太后睁眼,轻轻推开皇后的手,发出一声嗤笑。 “延禧宫到寿康宫,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到。终究不是皇帝的亲生额娘,他再孝顺也会厌弃了。” 皇后再欲开口,不料却被娴妃抢先。 “从前太后娘娘身子不适,万岁爷哪次不是急匆匆的赶来。这次也不知是为何,竟拖的这样晚。想来,也并非是万岁爷故意而为。定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太后娘娘可千万别因此错怪了万岁爷才是。” 皇后冷冷的撇了娴妃一眼,将帕子放进盆中,这次力气大了些,溅出些许水花。 “能有什么东西,不过是被狐狸精缠上了,咳咳咳咳,皇后,你也很不该将狐狸精送到皇帝身边。如今是将后宫闹的乌烟瘴气,你这个皇后做的,未免过于疏忽!” 太后咳得厉害,皇后也连忙跪地。 “皇额娘这是怎么了,既然身子不适就不要这样大动肝火了,皇后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儿子自会处置。” 乾隆大踏步走进来,妃嫔们各自行礼,他冷冷抬手示意她们站起来。 随即走到皇后身边,伸手拉起皇后,叫她站在自己身侧。 太后转眸瞥了乾隆一眼,随即冷声道。 “哀家何曾大动肝火了,是皇帝你护妻心切。” 乾隆扬唇一笑,俯身看向太后,“儿子也是担心皇额娘的身子,您凤体安康方是最重要的,太医怎么说?” 第25章 娴妃温婉? “说是旧疾复发,太医言大抵是这几日天气时冷时热,再加上太后娘娘平日里并不爱出门,故而身子愈发虚弱。” 娴妃温柔的看向乾隆,眼神落在他同皇后的执手上,不由眼眸微闪。 乾隆听了,眉头轻皱。 “今年冬日的确冷,皇额娘却还是很应该出门走动走动。” 近些年来,太后将掌管六宫之权交给皇后之后,她便鲜少迈出寿康宫。 平日里除了节礼,几乎只有娴妃日常陪伴左右,二人常做之事便是焚香抄录佛经,那些香料日夜熏染,也就导致太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哀家如今年纪大了,却也没这个心思出去。” 太后失笑,勉力瞧了一眼在座的诸位妃嫔。 “每日也就只有娴妃这孩子同哀家说话。” “这些日子朕忙于朝政,疏忽了孝道,是朕的不是。” 乾隆哪里听不出太后的埋怨,只是他们母子二人,从来也无甚感情,所说的话不过也只是表面客套。 -- 第35页 皇后抿唇,将自己的手从乾隆手中抽出,随即轻声道。 “都是臣妾疏忽了,日后臣妾必会随时陪伴皇额娘身侧。” 太后却摇头,“你们几个同哀家相处这么久,哀家早就腻了你们。皇帝这些年后宫之中多了不少妃嫔,叫她们多来哀家跟前走动走动方是正理。 年轻的孩子们瞧多了,哀家自然也能跟着开心。” 太后的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皇后只得接过话来。 “既如此,那臣妾便安排她们轮流到太后身边侍疾。” 太后适才满意的颔首,“皇帝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乾隆黑眸微紧,面上却笑,他站直身子,身后辫子随着动作摇晃,那玉穗有些凌乱,似乎在表达着帝王的不满。 “皇额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您身子能痊愈,便是儿子亲自来侍疾也在所不辞。” 太后立马轻笑一声,“皇帝忙,你的妃子们来就够了。” —————— 后半夜,乾隆早就已经回了养心殿歇息。皇后同娴妃两个伺候太后喝完今日最后一碗药,又守着太后睡下。 二人适才终于能走出内殿,此时此刻,外头灯火已暗,只有廊下挂着两盏照亮用的烛灯。 娴妃一袭墨色旗装,手中捧着青色手炉套子上挂了一截铜钱大小的玉壁,衬得她恬淡寡欲。 “皇后娘娘,臣妾适才有些着急,故而说的话也欠妥当,还请娘娘切勿放在心上。” 皇后正欲走出廊下回长春宫,却被娴妃出声喊住。 她转眸,外头不知何时飘了细雨。绿蝉撑开一柄深蓝油纸伞,举在皇后头顶。 介于油纸伞的遮挡,皇后只能瞧见娴妃的下半张脸。 她话语诚恳,嘴角往下,端的是位小心谨慎的温婉佳人。皇后抬手,将伞沿往上挑,终究还是叫她抓住了娴妃眼中迅速收拢的那一丝得意。 “妹妹同本宫都是为了皇额娘的身子着想,本宫又怎会对你不满。” 娴妃听罢,眉头瞬间舒展开。 “皇后娘娘不怪罪臣妾就好了。” 说罢,她伸手按了按心口,一副终于松下口气的表情。 “妹妹好生歇息才是最要紧的,本宫先行回宫了。” 皇后扬唇轻笑,低下手。伞沿复又盖下,她转身,头上绒花被细雨飘湿,泛出更深些的颜色来。 娴妃独自一人站在廊下,目送着皇后渐行渐远,手轻轻晃动着自己发间那缠金蜻蜓步摇,轻笑一声。 “娴妃娘娘,太后娘娘吩咐奴婢带您去侧殿歇息,您随老奴来吧。” 从内殿匆匆走出一位年老的嬷嬷来,“那就有劳庭芳姑姑了。” 娴妃颔首,适才脸上的笑意哪里还能见。 ——————— 魏怜儿回到延禧宫后,倒也是没心没肺的睡了一个好觉。从前睡的地方都硬的硌人,如今的床榻却如同躺在云端之上,她睡的香甜,竟是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她按照习惯起身。殿中的奴婢却正在轻手轻脚的收拾器皿,见她起身,宫女们皆小心翼翼走上前请安行礼。 “主子怎么这样早便起来了,距离请安的还有一个时辰呢。” 魏怜儿望着眼前这五六个恭恭敬敬的宫女,以及她们眼中藏着的小心,适才真正意识到,她如今不再是奴婢了。 自然不需要天不亮便起床浣衣,洗茶具烧热水倒腾茶叶。 魏怜儿颔首,心中却并没有多高兴。她抬了抬手,轻声道。 “你们不必这般紧张,我只是习惯使然,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不必理会我。” “这怎么行,主子既然起了,奴婢们这就服饰您梳洗打扮,紫竹还不快去打热水来。” 魏怜儿很快被簇拥着坐在铜镜前,那为首的宫女梳的一手好发髻。只见她那一双巧手上下翻飞着,魏怜儿青丝便乖巧的盘起,模样精致好看。 “今日是主子承宠后第一次请安,奴婢觉得还是戴鲜艳些的好呢。” 说完,她从昨日乾隆赏赐的首饰中挑出一支最富丽繁复的缠金丝粉蝶晴玉步摇来,那步摇下头的坠链也是金光闪闪。 魏怜儿望着那步摇插进发间,镜中的这张脸便是她自己都觉惊艳。 这金手指竟这般恐怖,如今还未真的承恩,整张脸便已然跟从前比换了一番天地。 眼眸微闪,艳光轻漾,唇越发娇嫩饱满,如含苞待放的牡丹。再加上这支富丽步摇的加持,倘若从前的魏怜儿只是一朵楚楚可怜的雨后百花,如今的她,便是春日怒放的牡丹之仙。 便是身后伺候的宫女们也都定了眼,“咱们小主的容貌,只怕是高贵妃也要逊色三分了。” 从前的紫禁城,高贵妃才是那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只是如今年岁大了,高贵妃听从皇后节俭之法,变得不爱打扮,适才从华贵倾城美人变得素雅温婉。 “休要胡说。” 魏怜儿摇头,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身边宫女的这些话无异于捧杀。 “是奴婢多嘴了,只是主子实在太漂亮,奴婢一时迷了心智。” 那宫女脸忙跪地,随即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两巴掌,看着她脸上浮现的手指印,魏怜儿伸手制止。 “好了,只记住日后别再这样说就好。” “是,素云遵旨。” -- 第36页 素云?魏怜儿抿唇,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第26章 高贵妃人美心善 延禧宫外,细雨绵绵。魏怜儿扶着素云的手踏出宫门,地面已经被宫人们一大早打扫干净,泥缝中却还是藏着积水。 “主子,您踩奴婢踩过的路。” 大理石地砖年久,难免会有些许松动,若是不小心踩到地砖撬起,里头的污水浸湿了绣鞋衣裙,难免会不好看。 二人小心翼翼在路上走着,大约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后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注意避让!” 身后传来一声太监的呵斥,魏怜儿脚下一惊,一脚踩进松动的石板上,水花瞬间打湿裙摆,染上一层污秽。 素云皱眉,主仆二人双双停下,往后面看去。 高贵妃坐在步辇之上,足有四人抬轿,稳稳当当。她一袭素衣,今日比平常却还要淡雅些。 “停下。” 高贵妃也看到了侧立在旁的魏怜儿,便抬手道。 “令贵人。”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魏怜儿屈膝问安,垂眸间并未意识到高贵妃的注意力全在自己头上的那只金步摇上。 “令贵人头上的簪子本宫瞧着好看,是陛下赏赐的吧?” 高贵妃语气温柔,魏怜儿颔首,乖巧应了声是。 “步摇虽好看,然用的场合不对反成了罪过。今日虽轮不到令贵人侍疾,可该有的分寸却还是要有的。” 魏怜儿抬眸,有些讶异高贵妃为何要出言好心提醒。 “臣妾明白了。” 她伸手将步摇拿下,却见高贵妃伸出手来,魏怜儿往前走上一步,将步摇递给她。 “你拿着不方便,本宫稍后会派人给你送回去。时辰不早了,令贵人快些吧,本宫就先去长春宫了。” 高贵妃笑的温柔,将步摇递给自己的贴身宫女,随即抬了抬手。魏怜儿见她姿态优美,一颦一笑皆有江南女子风情,仿若词中谪仙。 难怪宫女们会说,高贵妃不输四美,便是大清上下所有的美人中,她也是独一份的风姿绰约。 这样美的人,还这般善良,魏怜儿望着高贵妃离开的背影,微微扬起嘴角。 “奴婢知错!” 身边素云却突然惶恐的看向魏怜儿。 “你一心为我,又怎会有错。” 魏怜儿摇头,反而一副格外温和的模样,双眸恬静毫无波澜,甚至伸手轻轻拍了拍素云的手背。 “你也是头一次做贴身宫女吧,有些想不到的再正常不过,我又岂会怪你?” 素云听罢,如释重负般狠狠松了口气,随即又连连点头。 “奴婢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的伺候主子,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走吧,距离长春宫还有些时候呢。” 魏怜儿点了头,仍旧扶着素云的手往前缓步走去。湿了的鞋袜有些难受,魏怜儿不自觉的抿唇。 这一切都被素云看在眼中,她的动作越发小心翼翼。 —————— 长春宫内,请安事毕,侍疾的纯妃同嘉妃匆匆忙忙又往寿康宫去。 其余的妃嫔们也陆续离开,唯有魏怜儿坐着不动。 庆贵人走上前来,手中拿着一个颇为粉嫩的罗扇。她的年岁同魏怜儿差不多大,穿着脸蛋却更显小些。 是一张极为圆润的鹅蛋脸,笑起来双眸弯弯,唇边两个梨涡格外天真。 “令妹妹,你今日的鞋袜怎的湿了。” 看着这样一副脸蛋叫自己妹妹,魏怜儿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抿唇,轻声道。 “在路上不小心踩湿了,没什么大碍。” “延禧宫到长春宫那一段路的确年久失修,你得宠下次叫陛下给你修好就是。要不要先去我那里坐坐,顺便烤烤火?” 庆妃极为和善,就连声音也是细细的,小孩子般撒娇。 魏怜儿瞧了一眼皇后,“庆姐姐,我还有事要用皇后娘娘说。今日就不去了,等明日可好?” 庆贵人摇了摇扇子,撅嘴看向皇后,见后者点头,只得丧气似的唉了一声。 “本想叫你尝尝我刚做的梅花烙饼呢,看来你今日是没有口福了。等明日我再做别的给你吃。” 说罢,庆贵人便摇着扇子蹦跶着走了。 皇后朝魏怜儿伸伸手,她走上前去。 “这庆丫头平日没心没肺,最爱做的便是自己倒腾些吃食。不过可惜的是,她的厨艺实在可以算得上是灾难。你若能躲便躲一躲,本宫却是真怕了她。” 皇后说起庆贵人来,满心满眼的笑意,可见她心中是极为喜爱这位小主的。 魏怜儿见皇后这般,心中自然也就将庆贵人划做能交往的一类。 “臣妾尽量能躲就躲。” “你撒腿就跑的本事可不差,身边伺候的宫女可还顺心?” 皇后说话间,瞥向了站在不远处的素云。这宫女瞧着眼生,她并不曾见过。 延禧宫的宫女们皆是内务府安排,皇后手上有些事耽搁了,故而没来得及打理。 “素云很好,其他的几个臣妾瞧着也是好的。只是臣妾今日的鞋袜湿了,娘娘能否叫素云去帮臣妾拿一双换洗的来。” 魏怜儿一双眼怔怔望着皇后,眼中似有情绪翻涌。 “这有什么,白芝,去带这位素云拿干净的鞋袜。” -- 第37页 白芝走上前,领了差事,带着素云匆匆离开正殿。 魏怜儿适才坐下,将今早上那步摇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皇后。 说起是高贵妃相助,魏怜儿还特意表达了感激之情。 皇后面色一直未变,她一早料到会有人借机安插人手到魏怜儿身边,却没料到竟这样胆大,直接送给魏怜儿做贴身宫女。 且这个素云,行为举止也颇为冒失,并不像是那位的行事风格。 “先不必拆穿,且看她下一步要怎么做。这几日一应饮食皆要注意,高贵妃虽心善,然这些年来便是本宫也猜不透她的心思。若能结交便是极好的,若是不能,却也不必将她当作知心人。” 皇后细心嘱咐着,如同教书一般细致入微。 魏怜儿一直不明白,皇后为何会对自己这样毫无保留。不过她很确定的是,皇后必定不会加害自己。 只要弄明白这点,便足够。 “你的饮食本宫会让长春宫的小厨房单做了送给你,叫银杏送,这样你我都能放心。” 魏怜儿颔首,眸中满是感激。 —————— 午后,乾隆去寿康宫见过太后便径直往延禧宫来。 正巧碰上魏怜儿用膳,他倒也不讲究,示意众人不必行礼,坐到魏怜儿面前。 “陛下,您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 魏怜儿起身,想亲手给乾隆布置碗筷,却被乾隆伸手按下。 “叫奴才们做就好。” 乾隆说话间,又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式,椰子鸡,金玉汤,并上藕合肉夹等一应小菜,极为清淡,是长春宫的手艺。 “皇后待你不薄,竟叫长春宫的小厨房来给你单做吃食。” 乾隆说完,看中魏怜儿眼前的那碗汤,也没犹豫,直接端来喝上一口。 魏怜儿顿时红了脸,这是她用过的碗。 “陛下就不怕有毒?” 她低声道,连忙将新碗重新盛上一碗热汤递给乾隆,而她自己的那碗直到吃完饭都没再动。 午膳用罢,乾隆便在延禧宫午睡。 魏怜儿不爱点香,故而内殿并无香味,只隐隐约约有点桃花香。 乾隆闻惯了脂粉味,如今猛的到了这样清净的所在,只觉通体上下都清透不少。 他一手握着魏怜儿,随即在她脖间嗅了嗅。 “你身上倒是有些奇香,只不知用的什么香囊。娴妃是善于制香的,却也从没有你过这般清新淡雅。” 魏怜儿咬唇,乾隆的胡茬蹭的她微痒。而身子也不知怎的又热又软起来,她连忙轻轻推开乾隆。 “臣妾从前就是个宫女,哪里会用什么香囊。大抵是陛下闻错了吧。” 乾隆轻笑,随即躺倒在魏怜儿的床榻上。顿时只觉自己都坠入了这桃花香海中,原本因朝事而烦躁的心此刻也逐渐宁静下来。 “你同朕一起躺下。” 魏怜儿为难的看了一眼外头的朗朗青天,“陛下,后妃怎么能白日…宣yin。” 乾隆却一声嗤笑,随即一把将魏怜儿拉入怀中。美人娇软,便是砸到怀里也如同一朵云般。冰肌玉骨,散发着阵阵奇香。 “陛下,真的不行…” 见乾隆慢慢靠近,魏怜儿慌张的眼泪都差点低落 乾隆靠近她的耳间,却只是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随即便将魏怜儿侧身抱在怀中,再无旁的动作。 “你以为朕想现在要了你吗?亦或者是你很期待朕此刻要了你?” 魏怜儿脸发烫,知道乾隆是在笑话自己,羞的跟什么似的钻进被子里。 “臣妾没有。” 被子捂着,她的声音也呆呆的。 乾隆失笑,只觉她可爱异常。 “你且放心,朕不会这么草率的宠幸你。更何况如今太后卧病在床,倘若你真的承宠,难免又会被太后所厌恶。” 魏怜儿听出了画外音,“太后娘娘很讨厌臣妾吗?” 乾隆皱眉,将魏怜儿抱的更紧些。 “她不厌恶你,她只是厌恶所有的包衣奴才,尤其是往主子身边爬的奴才。”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魏怜儿觉得乾隆话中似乎带着杀意。 “陛下,您别生气。” 她乖巧的探出头,轻轻在乾隆脸上啄了一口。 “朕,快忍不住了。” 乾隆黑眸一缩,剑眉轻佻,吓得魏怜儿赶紧又埋进被子里。 第27章 太后放狠话第一名 头一回来到寿康宫,魏怜儿甚至不敢抬头看。她轻轻的捏着自己的衣角,上头的那枚青玉纽扣被她搓的有了温度。 她身边的庆贵人同她比起来倒是自在许多,庆贵人见魏怜儿实在紧张,遂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口。 “啊,怎么了?” 魏怜儿小心翼翼的看向庆贵人,轻咬下唇。 “只是侍疾而已,不必这般紧张。” 说完,庆贵人特意打着扇子对魏怜儿做了个鬼脸。 魏怜儿被逗的险些笑出声,转眸却被那隐在珠帘之后的老嬷嬷吓了一大跳。 “二位主子还是尊重些吧。” 她压着嗓子,如同一只老乌鸦。 “是。” 两位贵人连忙安分下来,哪里还敢再胡闹。 继而又跟着老嬷嬷往里走,大殿昏暗,只有两三个宫女在打扫。艾草的味道浓烈,越往里走空气越不好。 -- 第38页 走进暖阁中,里头的炭火烧的很足。二人进屋,面上皆被烧出了细汗。 床榻之上安静的躺着一人,原是没声音的,在她们两个行礼之后坐了起来。 魏怜儿适才看清太后的模样,瞧着是位并不好相处的老太太。 “哪位是令贵人。” 太后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冷声问道。 “回禀太后娘娘,臣妾是。” 魏怜儿往前走上一步,声音颤抖,可见十分紧张。 太后眯眼,殿中光线不好故而她不太能看清魏怜儿的脸。 “走近些,站的这样远,哀家又不会吃人?” “是。” 魏怜儿又走上前一步,轻轻的抬起脸叫太后看的更清楚些。 “嗯,的确生的有几分姿色,却也难怪皇帝对你这样痴迷。连哀家病了都执意非要宠幸完你才走。” 太后冷声,语气甚是不满。后宫莺莺燕燕这么多,哪里还缺美人。为何这些男子就偏要对卑贱的奴才动心?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的确是臣妾的不对。” 魏怜儿耳边回响起乾隆的话来,“太后年迈脾气便愈发差,不过是个执拗的老人,凡事哄着她,多顺着她的意思,也就不会为难你了。” 魏怜儿垂眸,默默走到一边拿起那挑帘帐用的玉钩,递到太后眼跟前。 “太后娘娘若是瞧不惯臣妾,不如打臣妾两下解气。只要能有助于太后娘娘身子痊愈,让臣妾做什么都行。” 这上赶着讨打的人,太后倒是头一回见。 然在太后眼中,这也只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招数。她果真接过玉勾,往这魏怜儿的脸蛋上打了两下。 玉肌很快泛红,瞧着竟像是要滴血一般。魏怜儿却抬眸望着太后,趁着太后失神使出魅惑来。 太后瞧见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有那泛红的可怜眸子,一时间竟生出无限愧疚来。原本还打算再打两下,结果却怎么都狠不下心。 似乎是有什么意念操纵着,她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 “罢了。” 太后放下玉勾,不敢再去看魏怜儿的眼睛,越看越觉得自己是个恶人。 “太后娘娘心情可有舒畅些?” 魏怜儿收起适才的委屈,笑颜如花,天真纯净不带一丝杂质。 太后撇过脸,这小姑娘眼珠子怎么长的,这样动人。生的也像小鹿似的,哪里有外面传的那样狐狸样。 “太后娘娘瞧着脸色都好了不少呢,臣妾来服侍您喝药。” 庆贵人连忙开口暖场,端起药碗,轻轻推了一把魏怜儿,顺带着朝她努努嘴。 魏怜儿朝着她努嘴的方向看去,架子上有一块热好的帕子。她走上前,将帕子拿起捂了捂脸上的红痕。 庆贵人正说着吉利话讨太后开心,她生的可爱,说话也俏皮,太后瞧着也似乎开心了不少。 然这殿内的香味着实叫人不适,她皱眉,默默挪到了窗边。窗子关的很紧,又用极厚的布帘遮盖着,可以说是密不透风。 她轻轻拉了下守在窗边加碳火的宫女,悄声问。“太后娘娘的病有多久了,为何久治不愈。” “太后娘娘这咳疾发热的毛病也有些年日了,这宫中太医也不敢用猛药,只能这么将养着。” 那小宫女叹了口气,随即又拿出炭火准备把屋内烘的更暖些。 却被魏怜儿一把按住手腕,“主子这是做什么。” “别再加炭了。” “啊?” 宫女不解的望着这位令主子,只见她竟一把掀开布帘,随即将原本封的死死的窗户一把推开。 天光大作,殿内众人皆吓得花容失色,尤其是庆贵人惊的险些跌了药碗。她连忙起身,急匆匆走到魏怜儿面前,“你不要命了?太后娘娘的病最忌讳风吹。” “今日暖阳高照,且这间屋子坐北朝南,是吹不到风的。” 魏怜儿拍拍庆贵人的手背,示意她放松。 “太后娘娘,您的身子其实并不大碍。常咳嗽便是因为炭火和檀香用的太浓,别说您了,就连臣妾进来都觉得嗓子干的紧。 咳疾本就应该多通风,发热则是因为您常年卧床故而身子虚弱所致。如今春日将至,您只要多出门走动,臣妾相信病一定能好的。” 魏怜儿说完,又端起药碗来闻了闻。 “太医用的药剂量很轻,说明太后娘娘您的病其实并不严重。” “你一个包衣奴才怎会懂得医理?” 魏怜儿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并非医理,只是家中有人患有咳疾故而有所了解。” 她前世就有咽喉炎,故而久病成医罢了。也算是运气好,正好太后的症状同前世差不多。 “哀家的病就连精通医理的娴妃都说要关窗静养,哀家如何要信你?” 太后一副瞧不起魏怜儿的姿态,一个奴才能懂什么? “倘若娴妃娘娘的法子真的有用,您也不会缠绵病榻这么多年了。” 魏怜儿怯生生的开口,屈膝不敢看太后的脸色。 “你可知说这话是大逆不道?” 太后蹙眉,抬手坐直了身子,冷声道。 “臣妾只是一心替太后娘娘着想,并无其他的意思。” 魏怜儿心下虽害怕,却也明白自己身后还有乾隆和皇后撑腰,故而她倒是抬起了眼,义正严辞的答。 -- 第39页 “太后娘娘,臣妾奴才出身,享的便是娘娘庇佑后宫的恩泽。自然一心想让娘娘您凤体安康,若法子不行,您再降罪不迟。” “能说会道,难怪皇帝喜欢你。” 太后娘娘冷笑, “哀家却不像皇帝那样好糊弄,若是你的法子没用,便诛你九族。” 她的脸上晃着日光,眼神却叫魏怜儿心如寒窟。魏怜儿勉强笑笑,福身应下。 第28章 浴桶之欢 通风了大约半天,魏怜儿适才叫人将窗户关上。 她弯腰看向太后,见太后的脸色红润了许多,适才松下一口气。 “太后娘娘觉得怎么样,身子可有好些?” 太后一边推开魏怜儿的手,面上呈现着颇为嫌弃的神情,然嘴里却嘟囔。 “倒也确实好了些,胸口没有从前闷了。” “以后便都要这般开窗透气,再喝些这个,是臣妾家传的秘方。” 这原不是什么秘方,不过是从前魏怜儿特意去宜昌的老中医手里拿来的土方子,治疗咳嗽很是有效。 她细心的将太后扶起来,随即一勺一勺的喂给太后喝。 这药并不苦,反而有些发酸。比起宫中太医开的方子倒是适口不少,太后平日里喝药皆要推却,如今倒是很快喝完一整碗。 “太后娘娘服完药便起身走动走动吧。” 魏怜儿笑吟吟的望着太后,这要求是旁人提都不敢提的,如今她竟这样自然的说了出来。 太后望着她,心中明白此刻是要发火的,然却不知为何这小姑娘的笑容如春日暖风一般,叫她没办法拒绝。 “你扶哀家走。” “自然是臣妾来扶您,若是旁人臣妾还不放心呢。” 魏怜儿连忙伸手扶起太后,一老一少走在夕阳下,影子拉的很长。二人的发冠一个繁复一个简约,叠在一起叫人瞧着竟有几分唯美。 乾隆批完折子心中念着魏怜儿,害怕太后对她责骂,故而便匆匆赶来。没料到却瞧见了这么一幕,望着二人的身影,乾隆背过手。 手中的白狮子头也搓的渐渐慢下来,李玉在一旁竟憨笑一声。 “你笑什么?” “奴才在笑,咱们的令贵人小主真是人见人爱。万岁爷日后也不必总是为她操心了。” 李玉发自内心的感叹道,要知道这么些年来,这后宫之中除了娴妃娘娘之外,就没有妃嫔能够同太后娘娘走的这般亲近。 然娴妃也不过只是借着佛理的由头,能够同太后这样并肩行走的,令贵人可是头一位呢。 “朕何曾担心过她?” 乾隆皱眉,眸子冷冷的扫了李玉一眼。随即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咳嗽两声,“回养心殿。” “万岁爷,咱们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吗?” 乾隆冷声,极为厌恶的踢了李玉一脚。 “朕要做什么事,还需要你一个奴才提醒吗?” 他严肃的很,李玉却笑,跟在乾隆身边这么多年,万岁爷这分明是刻意端着呢。 “是,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李玉连连点头,将手中拂尘轻轻一扬,轻声道。 “摆驾养心殿。” 声音不大,却依旧入了魏怜儿的耳。她下意识的转身,果真瞧见了乾隆正坐上步辇。她下意识的朝乾隆笑了笑,后者却一脸漠然,像是不曾看见。 “你看什么呢?扶哀家走路还三心二意的,是不是想把哀家弄摔倒才满意啊。” 太后见魏怜儿侧身,心有不满。 “臣妾知错,只是臣妾适才瞧见了陛下。” 太后听罢,适才也看向了乾隆的方向。却只能瞧见那逐渐离开的步辇,红色的穗子在斜阳下散着圆润的光泽。太后眼中却逐渐暗淡,她同皇帝,一向都只有表面的客气。 从前她是瞧不上皇帝和他的生母,可如今年岁越大,心中寂寞孤苦。弘历也是在她膝下长大的孩子,她也并非是真的想同他闹得这样僵。 “太后娘娘,陛下应该是怕打扰您,故而才远远的瞧上一眼就走的。” 魏怜儿轻声解释道,太后却冷哼一声。 “哀家怎会因此难过,你一个小小的贵人实在是过于僭越了。” 魏怜儿却不害怕,轻轻的捏了捏太后的手心。这动作叫太后一时间愣住,她适才靠在太后耳边轻声道。 “太后娘娘,那晚陛下得知您生病,未曾临幸臣妾便着急的赶来了寿康宫。” 说完,魏怜儿的脸颊有些泛红。要她亲口说出这句话,实在是有些害臊。 “哼,还想哄骗哀家?” 太后冷冷甩开魏怜儿的手,奴才就是奴才,只知道趋严谄媚,捡好听的谎话给主子听。 “那日来的迟了,不过是因为并非在养心殿,也不在延禧宫。而是去了温泉池,故而陛下才来的晚了些。” 魏怜儿却仍旧耐心的解释,说的诚恳真挚。 太后却依旧用狐疑的眼神盯着魏怜儿,将自己的手从魏怜儿手心抽出,矜贵的理了理狐裘领。 “那日陛下的行踪一问便知,臣妾实在是没必要也没胆子在太后娘娘面前撒谎。” 魏怜儿又道,随即暖暖一笑,伸手帮太后整理好被晚风吹乱的袖口。 “哀家知道了。” 她这般说,此事方才有了几分可信度。 -- 第40页 “你同庆贵人就先回去吧。” “那臣妾先扶您回宫歇息。” 魏怜儿复又搀扶上了太后的手,这次太后倒也配合,并未再次甩开。 —————— 回到延禧宫时,天色已黑。魏怜儿没想到侍疾竟是一件这样辛劳的差事,她匆匆吃了两口饭,便准备泡汤歇息。 刚走进浴房,便瞥见了那屏风后头伟岸的身影。 在这皇宫中能够随意进入嫔妃寝殿的男人,除了太监便就只有乾隆了。 魏怜儿默默长叹一口气,刚伺候完太后,如今又要伺候皇帝了。看来这贵人小主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踩着小碎步走上前,魏怜儿走到乾隆面前。 “臣妾参见万岁爷。” 乾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只穿了中衣,显出窈窕的曲线来。 “不必多礼,朕只是过来瞧瞧你。” 魏怜儿抬眸,眸中带笑,心中却腹诽。瞧瞧?怎么就瞧到浴房来了呢? “是。” 魏怜儿颔首,有些为难的望着那泛着热气的浴桶。她咬唇,并不太明白乾隆真正的用意。 “瞧朕做什么,做你该做的。” 乾隆却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是。” 魏怜儿只得点头,心中虽有些害羞,然跟乾隆之间也算是坦诚相见了。她慢慢的脱下中衣,走进浴桶中。 水面漂浮着厚厚的一层花瓣,魏怜儿将整个身子都泡进去,只剩下脑袋。这样她心中的羞耻感才稍微减少了些。 “今日去侍疾,太后可曾为难你?” 乾隆走到浴桶边,将一旁的锦帕拿起,触碰到魏怜儿的颈间。 帝王的手指很凉,魏怜儿的身子下意识的抖了抖,随即很快恢复平静。背后的帕子在她的后背上游走,似乎在蝴蝶骨上停留的时间要更久些。 “太后娘娘很好相处,并没有为难臣妾,陛下不必担心。” 魏怜儿柔柔的答。 “听闻你主动让太后打你,打的是哪边脸?” 乾隆另一只手攀上魏怜儿的脸蛋,手指虽凉却轻柔无比。魏怜儿咬唇,乾隆这样温柔竟叫她的心口如小鹿乱撞般。 “是左边,不过太后娘娘只打了两下。” “叫你受苦了,这法子虽说有些疼,却比她一直折磨你要好。” 乾隆嘱咐过魏怜儿要听话,却没料到这丫头竟更聪慧些,先发制人起来。 “其实太后娘娘挺好的,臣妾觉得她老人家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魏怜儿轻声说道,很明显感受到乾隆的手在自己脸上顿了顿。 “是吗?” 乾隆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而那背后的锦帕也啪嗒一声掉入水中。 “陛下这是怎么了?” 魏怜儿觉察出不对劲,下意识的转身去瞧。正巧对上乾隆那双黝黑的眸子,以及里头深不见底的寒意。 她是头一回直视这样的眼神,一时被吓得愣住。 而大好春光也正巧展露在乾隆眼前,花瓣挂在波涛之上摇摇欲坠。乾隆伸手取下一片花瓣,正巧碰到。 魏怜儿的脸瞬时发红,而她身上的桃花也渐次绽放,从乾隆触碰的地方层层叠叠如同水中涟漪般。 “你可真是敏感。” 乾隆收眸,魏怜儿的身子就像是为了床笫之欢量身打造一般。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能柔的化作一汪水。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特殊的体质。 “万岁爷,臣妾没有勾引的意思。” 魏怜儿立马意识到乾隆在说什么,连忙噗通一声潜入浴桶中。只剩下一头青丝漂浮,偶尔还鼓出几个水泡泡。 乾隆扬唇轻笑,却站着不动。 像是在等待时机出手的黑龙,悠闲自得的脸上却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直到水面上的泡泡越来越密集,魏怜儿实在憋不住只能站起,水花微溅,青丝落在脸颊两侧,芙蓉出水一片旖旎。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吸上一口气,便被乾隆一把扯过,重重的吻了上来。 浴桶内外,一冷一热,交织在一起。 帝王的手在花海中游走抚摸,享受着这一具肉身逐渐化作春水的过程。 吻罢。魏怜儿满脸通红,她盯着乾隆,感受着他修长的手指。 “陛下……” 乾隆的手用力,魏怜儿只得一声惊呼。 “弘历……臣妾快忍不住了。” 魏怜儿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有一日说出这样羞耻的请求。只是这幅身子……的确无法克制。 第29章 朕不忍了 乾隆也没料到竟会从魏怜儿口中听到这句话,他大概愣了一瞬,随即竟朗声大笑起来。 魏怜儿听罢,又羞又恼,拿拳头狠狠的在乾隆胸口捶了两下。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对朕动手?” 乾隆一把握住魏怜儿的手,挑眉问道。 魏怜儿摇头,羞的就差把嘴唇咬破了。她缓缓吐出一句陛下恕罪,就没了下文。 “立春那日,朕会带你去圆明园。那日无人打扰,无杂事缠身。” 乾隆俯身,在魏怜儿鼻尖落下一吻。 “陛下。” 圆明园于魏怜儿来说,更像是一个残破的符号。她没有想过,竟然能真正的去圆明园游历一番。 -- 第41页 “朕不会带旁人,还剩下三日,别着急。” “好。” 魏怜儿低眸,她不能否认的是,在乾隆这几次的克制和用心中,她的确红鸾心动了。 他原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却愿意为了她一再退让。 而她的初次,乾隆也尽力用心的营造最美好的场景。都说帝王无情,然魏怜儿看着乾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这一瞬,她宁愿相信乾隆对她不仅是欲望,兴许是有爱的。 “陛下,臣妾等您。” “嗯。” 乾隆颔首,随即松开双手,又道。 “朕的折子还没有批完,先回养心殿了。” 魏怜儿竟有些不舍得乾隆离开,她揪住乾隆的衣袖,“明日还能再见陛下吗?” “这几日朕应当都无暇来后宫,你去太后身边侍疾多加小心。” 乾隆笑笑,今日的魏怜儿就像是变了个人般,竟这般的主动,倒是让他不适应了。 “好。” 魏怜儿乖巧的松开手,趴在浴桶沿上目送着乾隆离开。 —————— 长春宫内,皇后竟还未歇下。她静静的望着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银杏端了两碗热茶上前。 “娴妃,都这样晚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皇后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桌上的茶碗,神情淡漠。 娴妃却笑得亲切,将那茶碗端起,细细品上一口。 “陈茶的确要比前几日的新茶来的好喝,不像那新茶汤子里藏着血腥味。” “娴妃这话,本宫竟听不明白。” 皇后抿唇,脸色未变。她淡然的瞧着娴妃,一副对她说的话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皇后娘娘是真的不明白吗?” 娴妃含笑,将茶碗轻轻放到桌上。 “陈清清患上了重疾,命不久矣了。” 说罢,她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嘴角。 “是吗?为何后宫的事情,娴妃总是要比本宫先知晓一步?” 皇后轻笑一声,原本菩萨般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的改变,带了几分不屑的意味。 “皇后娘娘难道是真的不知道吗?” 娴妃放下帕子,故弄玄虚般的凑到皇后跟前,低声道。 “一个小小的答应而已,左不过没人想的起来她,就这么草草度过余生也就罢了,可如今却得了重疾,撑不过三天,臣妾只叹世事难料。” “娴妃若是想救她,大可放手去做,本宫不会阻拦。” 皇后面不改色,并不将陈清清此人放在眼里。 “人自然是救不活的,只是她穷途末路之际总是会想着拖人下水。皇后娘娘可千万要注意了,到时后宫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臣妾可担待不起呢。” “多谢娴妃提醒,本宫会注意的。” 皇后答应下来,娴妃自知目的达成遂也不再多言、她温柔的屈膝行礼,随即便转身离开了长春宫。 “娘娘,娴妃既然想动手,又何必专门过来提醒一句。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绿蝉不解的问。 “兴许陈清清此人并非是她刻意安插,总之提醒魏怜儿多注意些,尤其是饮食还有她身边的那位素云。” 皇后原本以为陈清清定然是娴妃安插的人不假,可若真是她,那娴妃的确用不着多费这般口舌。 那么这枚棋子的执棋人究竟会是谁呢? —————— 魏怜儿一大早便见了绿蝉,听了此话之后便将此事放在了心里。在这之后的饮食都格外注意,而素云也并未再做出任何逾越规矩之事。 而太后这几日也点名让魏怜儿侍疾,旁人竟是一概不必再去。一时间众人也都领略到了这位令贵人的本事,传闻自从她去侍奉太后以来。寿康宫便总是欢声笑语,如今不过三日,太后的病竟好了大半,就连咳疾也不似从前那般吓人。 “明日便是立春,皇帝一早便安排了人去圆明园收拾,想来是要带你去的。” 太后接过魏怜儿亲手炖的冰糖雪梨,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慈爱。 “陛下也是这么对臣妾说的。” 魏怜儿大大方方的点头,倒也并不遮掩。 “哀家瞧着皇帝对你也算是用心了,今日就不必待在哀家这里了。早些去圆明园,别叫皇帝等急了。” 魏怜儿垂眸,面上浮现一抹晕红。 她乖巧的应了是,又嘱咐太后要记得吃药等话,直到太后不耐烦的挥手,她适才放心的离开寿康宫。 “主子,咱们今日不必会延禧宫。李玉公公适才同奴婢说,直接走这条道去往宫门,会有马车接应。” “好。” 魏怜儿颔首,适才李玉貌似的确来过。而她对宫中的路并不熟悉,故而便听从了素云的话,走上了一条生僻的宫道。 如今正是傍晚,天气逐渐暖和,宫墙的墙头上竟也开出了一两朵小花。魏怜儿心情甚好,脚步倒是轻快。 只是刚走到一半,前方竟传来追逐声。只见前方拐角处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吓得魏怜儿往后退了几步。 但那黑影却猛地朝魏怜儿扑了上来,她衣衫凌乱,面容模糊,就连指甲也断裂开,里头尽全藏着污秽。 那黑影像是疯了一把扑在魏怜儿身上,嘴里发出如猎犬般撕扯的呜咽。 “还不快放开令贵人!” 素云紧张的大喊,而那人听了此话却一把抬起头。 -- 第42页 居然是陈清清!那个同自己有几分相似,却在受宠次日被禁足的陈清清!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魏怜儿害怕的用力试图挣脱掉陈清清的手,可她却挥着自己那断裂可怕的指甲朝她脸上抓了过来。 “主子!” 素云见状,连忙扑上前。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陈清清扯开,而她自己的脸则正好被划伤,顿时血污横生。 “素云!你没事吧。” 紧接着跟在后头的几位嬷嬷也正巧冲到面前,四人将陈清清如同牲畜一般钳制捆绑,随即道。 “冲撞令主子了,还请令主子恕罪。” “这人做错了什么,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魏怜儿瞧见陈清清被按在地上不得动弹,心中疑惑不解。 “这位小主得了重病,却偏要到处跑,奴才们是奉命抓她回去的。” 陈清清得病了?距离她被禁足分明还没有几天,怎么就沦落至此了呢? “既如此,那你们便带她回去吧。” 魏怜儿从皇后那学来了凡事不要乱插手的道理,遂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嬷嬷们点头应是,转身钳制着陈清清离开。 然陈清清却突然狂笑出声,随即开始嚷道。 “你以为你魏怜儿有什么特殊的,等被皇上宠幸过后还不是像我一样弃如敝履!皇上啊,你的心好狠!臣妾好歹也服侍过您一场啊!您为何这样心狠!为何!” 伴随着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魏怜儿竟眼睁睁的看着陈清清被嬷嬷扭断了脖子。 她吓得险些跌倒,还好素云扶住了她。 “主子,您没事吧。” 素云见魏怜儿脸都吓白了,连忙手忙脚乱的拿出手炉来。 “我没事。” 魏怜儿却摇头,推开素云递给自己的手炉。 —————— 圆明园天地一家春内,乾隆正来回踱步,他快速的滚动着手上的念珠,眉头微蹙。 周围已然布置妥当,大大小小挂了数百盏莲花宫灯。而地上则铺好了上等的金边波斯毯,便是连床榻一侧的镜子也是极为尊贵的西洋镜。 那西洋镜足有一人高,三个大汉那样宽,立在床边如同屏风一般。 “陛下,令贵人已经沐浴完毕,马上就要到了。” 李玉一路小跑上前,轻声道。 乾隆只嗯了一声,随即将念珠拍在桌上。那缠枝戏蝶大粉瓶也跟着抖了抖,乾隆扯了下衣领。 魏怜儿是被太监抬进来的,她被裹在被中,这是后妃头回侍寝的礼仪。 紧接着她被放在床榻之上,而周围宫女也纷纷按照规矩屏退。室内只剩下乾隆同魏怜儿两人,莲花灯将殿内照的恍若仙境。 乾隆坐到床沿,伸手将被子掀开一个小角。瞧见的却是一位眼角泛红的美人,看她哭,乾隆皱了眉。 “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魏怜儿摇头,轻轻咬着下唇。 乾隆见状,干脆将被子尽数拉开,曼妙身姿一览无余。 他俯身亲亲的拭去魏怜儿眼角落下的清泪,“可是害怕了?朕今日会慢慢来。” 魏怜儿摇头,起身一把抱住乾隆。头紧紧的埋在他的胸口,小兔子一般哭的一抽一抽的。 “究竟怎么了?” “陛下会不会不要臣妾。” 乾隆失笑,手环绕住魏怜儿的腰身。他轻轻的吮吸着唇边绽放的桃花,瞧她的肌肤逐渐红润成一朵诱人的罂粟。 “朕怎么可能不要你。” 他将魏怜儿掰过身子,依偎在他怀中,二人正对着那面西洋镜。镜中的魏怜儿花枝轻颤,一时间羞的竟忘了哭。 “别哭了” 乾隆在魏怜儿耳边轻呼,他已经忍了太久。 “陛下,臣妾不行……” 魏怜儿于此并无经验,她手足无措的望着,只觉得手心烫的厉害。 乾隆轻笑,轻轻将魏怜儿搂进怀中。 “为何要问朕这个问题?你在害怕什么?” 见魏怜儿笨拙的模样,乾隆发出一声轻笑。 “臣妾……臣妾害怕自己跟陈答应一样,很快就会被陛下弃如敝履。” 魏怜儿看着镜中的自己,只看了一眼便匆匆收回视线。也不知道为何要在此处立一面镜子。 “不是。” 乾隆听了此话,竟莫名起了一丝怒火。他将魏怜儿的手慢慢挪到一边,双眸中竟生出几分温情来。 “陈清清不过只是你的暂时替代品,不配跟你相提并论。” 帝王眸中似烧了万顷山火,似乎在等待着魏怜儿点头。 “可以吗?” 乾隆在征求魏怜儿的意见,虽是询问,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第30章 三合一大肥章 一、 魏怜儿轻轻颔首, 一瞬间犹如混沌初开,如踏在云端,又似一霎那间跌入深潭。 缸内有两尾鱼轻轻缠绕, 一青一红,那略小些的青鱼似被红鲤追逐着,在水面之上轻轻扭动着背脊。 青鱼略显青涩, 溅的水花四散, 然尾巴却若曲水流觞般汩汩往前。 “别怕。” 乾隆轻柔的亲吻她的唇角,像是要把她的呜咽混着眼泪一同吞入腹中。 魏怜儿回吻过去, 不像从前那般被动。她未经人事, 却好似梦中习得天赋一般。 -- 第43页 青鱼小心翼翼的靠近红鲤, 却被红鲤反绕的越发紧密。于水面之上突出的水泡破灭溅出水渍,而青鱼的呜咽声也被红鲤拖着去往了更深的水底,只听最后一声水花炸裂, 青鱼一跃而起,剩下的唯有仙境云端的黄莺啼鸣。以及被这水花浸湿的锦布。 魏怜儿挪了挪身子, 将那湿掉的锦布拿开。 西洋镜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镜中的人渐渐看不真切。 红罗纱帐被扯了满地, 盖住两尾鱼的身姿。烛光点点, 透过红纱映照在魏怜儿眼中, 她原本潋滟的双眸此刻也蒙上一层慵懒的纱。 然水面之下,红鲤却还游得正欢。它驱赶着青鱼往前,停留在一朵莲花之下。 “累了吗?” 乾隆故作温柔的低声问,魏怜儿连连点头, 她已经没了力气。 乾隆蹙眉,像是极为无奈。 魏怜儿抬眸望着乾隆,桃花的颜色竟越发深了, 唯有这张漂亮脸蛋还是粉嫩嫩的。乾隆将魏怜儿轻轻搂在怀里,她身上的味道叫人十分安心。 那莲花之下竟垂了一根玉勾,玉勾最细端则衔着鲜美的肉饵。青鱼犹豫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下嘴。 “张嘴。” 他嗓音带着沙哑,如秋风吹过针叶林,极为冷冽。 青鱼张开嘴,将那肉饵并着玉勾一同吞咽下去。却不料实在过于心急,它没法完全吞下,只得先吐出些许来。 肉饵挂在玉勾上,青鱼只能通过反复的吞咽来使它变得松动,它用了很长时间,直到那玉钩已经被她咬的温热,散发出光泽。 终于那肉饵从玉勾脱落,青鱼连忙张大了唇尽数裹进口中。然实在太多,它一时犹豫在红鲤身旁慢悠悠的打转。 “吞下去,这是朕的恩泽。” 乾隆的声音听上去跟先前的又不相同,竟含了几分虚弱。 青鱼被那红鲤催促着,只能勉力将肉饵尽数吞下,紧接着两尾鱼儿适才心满意足般往水底沉去。 “臣妾真的累了。” 魏怜儿委屈巴巴的望着乾隆,她是又困又累,只觉得此事着实消耗体力。她也是不明白为何乾隆到现在还是这样的生龙活虎。 看着乾隆又想吻来,魏怜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竟在帝王的下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臣妾,真的想休息了。” 魏怜儿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只差跪地求饶。 乾隆舔了舔自己被咬伤的唇角,魏怜儿已经咬伤他两次了。 “今日暂且放过你,小狐狸。” 随即乾隆亲手帮魏怜儿披上长袍,自己也随便穿上一件中衣。 “李玉!” “万岁爷,沐浴的水已经备好了。您瞧是一起洗呢,还是分开洗~” 李玉随叫随到,乖巧的提出一个非常中肯的建议。 “分开!分开洗!有劳李公公!” 没等乾隆开口呢,就只听见令贵人那迫不及待又极为虚弱的嘶哑声音。 外头的奴才们皆没忍住捂唇笑,唯有李玉面不改色,“万岁爷,您说呢。” “既然令嫔娘娘想分开,那便分开吧!” 乾隆一开口,魏怜儿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令嫔? 而外头的奴才们也各自收起笑脸,一个个瞠目结舌。 这哪有宫女这么短时间直接晋升嫔位的先例啊,这位令嫔娘娘未免也太受宠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恭贺令嫔娘娘!” 李玉率先朗声喊道,后头的一众奴仆也都跟着纷纷跪地。众人高呼恭贺令嫔娘娘,而此刻的魏怜儿却只想先洗澡然后睡觉觉。 ———————— 立春这日,妃嫔们是不必晨昏定省的,也算是各宫妃嫔的节假日。 只不过魏怜儿封了令嫔的消息昨晚上便传开了,故而哪怕是节假日,众位妃嫔也都一大清早便起身往延禧宫赶来。 等到了才发觉,皇后竟来的最早。 魏怜儿身穿嫔位服制,头上也按照礼制戴上了点翠发冠。 “哎哟,也不知道是衣裳衬人还是人衬衣裳,本宫怎么觉得咱们的令嫔妹妹又变漂亮了。” 纯妃摇着扇子婀娜走上前,围着魏怜儿转了好大一圈,随即又走到魏怜儿耳边,低声道。 “还是咱们皇上的雨露又滋润了妹妹这朵娇花啊。” “纯妃~” 妃嫔们哪有听不懂的,一时笑开了。 便是皇后也捂嘴笑了笑,魏怜儿害羞的小碎步跑到皇后身后,“皇后娘娘,您可管管纯妃娘娘吧。” “姐姐有错,咱们令嫔妹妹还是个孩子呢、” 纯妃又道,随即伸出手在自己腰间比了比。 “毕竟咱们进宫的时候,妹妹才这么大呢。” “纯妃姐姐!” 魏怜儿羞的跺脚,她同乾隆之间相差的岁数的确是有些大了。 “别说了别说了,她羞的脸通红。” 高贵妃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瞧着极为温和体贴。今日她为了道贺,故而特意穿的华丽些,也额外戴了两间金丝首饰,稍微打扮便艳丽非凡。 她从宫女手上拿过锦盒来,里头装着贺礼。 “这是本宫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令嫔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说起会做人呐,那还是咱们贵妃娘娘厉害。我们几个只顾得上欣赏美人,都忘了这些。” -- 第44页 嘉妃嘴上虽这么说,手下却不停,指使着手底下的宫女端出一个大坛子来。 啊这…… “这是高丽的特色小菜,本宫特意求皇上托人带来的。本宫自己都舍不得吃呢,送给你这么大一坛。” 魏怜儿笑着接受,原来这位嘉妃娘娘是朝鲜人。 余下诸位也都送上礼物,除了嘉妃的泡菜以外,比较的奇怪的礼物分别还有纯妃的麻将、庆贵人亲手做的奶茶酥以及人没到但送了一份药方子的愉嫔。 魏怜儿好奇的拿起那药方子仔细看了看,有些不太明白这是治什么的。 皇后接过一瞧,捂唇笑。 “这是外敷用的方子,受宠之后用来治疗伤口的。” 魏怜儿顿时感觉果真又开始疼起来了,她抿唇,这位愉嫔属实奇怪。 “皇后娘娘,为何臣妾从未见过愉嫔?” “她身子不好,当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生下的五阿哥。如今母子两个身子都很虚弱,故而本宫便叫她在宫中将养,没什么事不要出门。” 皇后低声解释道。 外头的嫔妃送完礼便已经离开,如今皇后适才能跟魏怜儿说些体己话。 “听闻昨日陈清清冲撞了你?” 魏怜儿颔首,说起那事,她心中竟有些难受。大抵因为她们皆是包衣奴才出身,难免会有几分兔死狐悲的伤感。 “她昨晚已经被拖出去埋了,你有没有被吓到?” “有一点,皇后娘娘,臣妾害怕自己就是下一个陈清清。” 只有对着皇后,魏怜儿才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虽说令妃前途无量,然帝王的宠和爱原本就不是一回事。魏怜儿更害怕的是自己没能力抓住乾隆的爱,导致连恩宠也一并失去。 “若你真的害怕,那陈清清的目的方才达到了。” 皇后莞尔一笑,温柔的执起魏怜儿的手。 “她专门选在你去侍寝之前冲撞你,又说了那样一番叫你害怕的话,这背后莫非真的只是巧合?” 魏怜儿似懂非懂的看着皇后,“难道她的死也是一步棋吗?” “既然已经是死棋,那下棋的人自然要利用干净她的最后一点价值。叫你害怕,继而不敢侍寝便是她们的目的。” 说罢,皇后的眸中流露出欣赏和赞扬。 “你并没有因此拒绝侍寝,出乎本宫的意料。” 魏怜儿不好意思的笑笑,昨天乾隆的那个架势,哪怕是自己想要拒绝,恐怕也是不能够吧。 “皇后娘娘,陈清清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本宫还没有找到,不过你身边的素云定然是线索,留着她就行。” 皇后摇头,对魏怜儿出手的人似乎只是小打小闹,并没有真的想要将她怎么样。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必提前打草惊蛇。 “臣妾知道了。” 魏怜儿颔首,能有皇后指点,她在后宫的日子便不会很难过。 “延禧宫的人虽多,却没有你的体己人。你们出来吧。” 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即布帘被掀开,魏怜儿转过头瞧,身后站着的竟然是穿着新衣的如意和王姜。 “你们怎么来了!” “奴才参加令嫔娘娘,令嫔娘娘福寿安康!” 如意同王姜两个却双双跪地行礼,魏怜儿又是笑又是哭,连忙弯腰去扶他们。 “你们这是做什么啊,干嘛要跪着,快起来快起来。” 如意同王姜各自对视一眼,适才齐刷刷的站起来。见魏怜儿泛红的眼眶,如意连忙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那眼泪就像是掉线的珠子一般哗啦啦往下落,魏怜儿从未有这般高兴过。 “臣妾谢皇后娘娘隆恩!” 她转身屈膝谢恩,感动的双眸都泛着亮晶晶的光。 “这些不过都是举手之劳,本宫知你一直想将他们调过来,却不好意思开口。如今本宫做主便是了。” 皇后抬手,轻声道。她今日只穿了一件素色旗装,头上不戴珠翠,只有三朵绒花点缀发间。 虽这般简朴,然在魏怜儿眼中,她便是大清皇后该有的模样。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皇后劝说着,亲手给魏怜儿擦去眼角的泪。 而就在此时,绿蝉却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走来,神色匆匆。 “怎么了?” “富察少爷进宫了。” 绿蝉咬唇,轻声道。 富察傅恒,皇后的胞弟,在乾隆身边当差。 虽说姐姐是皇后,但他却克己复礼,鲜少往后宫来。一旦过来,必定有大事。 “娘娘,要不然臣妾同您一起去吧。” 见皇后脸色有变,魏怜儿颇为担忧。 “无碍,本宫自己去就好。” —————— 二、 长春宫门口,一身穿侍卫服的男子立于葡萄藤下。葡萄藤已经抽出了些许新芽,他站在下面仰头观察,一动不动。 “弟弟。” 皇后许久未见亲人,再加之自小于傅恒一同长大,故而颇有些高兴。 同她往日的矜贵端庄比起来,此时此刻竟显露出几分小姑娘的活泼。 然却未曾想到傅恒竟往后退了一步,垂头问安道。 “微臣富察傅恒参见皇后娘娘。” 这一句话便将皇后脸上的喜悦尽数泼走,她放缓脚步,又恢复了往常那个大清皇后的模样。 -- 第45页 “你也学会了阿玛的那一套做派,起身吧。” 皇后语气中既有不满也有无奈,他们富察家从头到尾都是这副模样,叫人厌烦。 “微臣来见皇后娘娘也正是奉了阿玛的指示。” 傅恒适才起身,他生了一副铁面,双眸凌厉,唇总是紧紧抿着,似乎在跟谁较劲一般。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是少有的英俊郎,只不过是座旁人无法接近的冰山美男罢了。 “说罢,阿玛又指示什么了?” 皇后随意坐到花圃旁的石椅上,不耐烦的眯眼。 “阿玛说,既然皇后娘娘如今不能生育,那为了富察家便要送进来一位妹妹用以接替皇后娘娘的位置。” 富察傅恒一字一句的说着,没有丝毫的情绪。 “富察傅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皇后眸光一闪,她曾设想过无数种阿玛关于她没有嫡子的指责,可却没有想到阿玛竟然直接选择抛弃她这枚棋子。 “微臣心知肚明,还请皇后娘娘为了富察家考虑。” 傅恒低眸,漂亮的睫毛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阿玛想要送谁进宫?” 皇后又问,傅恒想了想,适才道。 “阿玛说是三妹。” 三妹是他们三个当真最为天真浪漫的一个,她的性子根本不适合进宫。皇后此时适才是真的有了怒火,然面上却仍旧克制万分。 “告诉阿玛,本宫已经帮富察家选好了靠山,叫他不必担心。” “如果皇后娘娘说的是那位包衣奴才,微臣劝娘娘还是早日放弃。不是富察家的人就不行,这也是阿玛的原话。” 傅恒一脸淡漠的看向皇后,而后者很显然已经有些稳不住了。 “你们到底想要本宫怎样?” “生嫡子,或者让三妹进宫。” “你知道三妹的性子,若是进了后宫便是毁了她!” 皇后不愿意叫自己经历的一切再发生无辜的妹妹身上,然而傅恒却冷漠的抬眸,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甚至说的话也是那样的漠然。 “这就是富察家女子的宿命。” “你!”皇后骂人的话就堵在嗓子眼,可是看见傅恒这幅无所谓的模样,她狠狠的泄了口气,无奈问道,“阿玛给我多久。” “半年。” 傅恒说完后,伸手作揖行礼。 “微臣的话已经带到,祝皇后娘娘早日怀上龙种,微臣先行告退。” 不等皇后回答,傅恒便转身径直离开。 他们姐弟二人两年没见,而傅恒甚至都没有坐下喝一杯茶。 “娘娘,您别生气,您身子本就不好。” 绿蝉连忙扶住皇后的肩膀,却瞧见皇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吓得惊呼。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去传太医啊,快去传太医!” ———— 皇后是急火攻心,她原本便因为多次丧子而心力交瘁,如今这番一冲撞,身子自然吃不消。 太医拟好方子,同魏怜儿说无甚大碍。 “只需要好好补气,静养一段时间就行。令嫔娘娘不必太过担忧。” “怎么会没大碍呢,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魏怜儿摇头,她急的一把抓住太医的手,拉着他往皇后身边凑。 “微臣有罪,微臣不该这般冒犯娘娘。” 可怜一个太医七老八十了,还要被得宠的嫔妃拉拉扯扯,受此等惊吓。 “这是怎么了。” 乾隆正巧赶来,见太医跪在地上,而魏怜儿则一脸难过,遂走上前一把牵过魏怜儿的手。 “你把太医怎么了?” 胡老太医乃是太医院资历最深的老臣,胡须全白,如今跪在地上惶恐不安。 “是臣妾的不对,臣妾一时情急不小心拉了太医的手。” 乾隆听罢,无奈的笑了一声。 “胡太医!快起来吧,这点小事朕又怎会放在心上!” “多谢陛下宽宥,多谢娘娘宽宥。” 胡老太医连忙起身,随即便拽着药箱急匆匆的走了。 “可是皇后娘娘还没醒呢。” 魏怜儿正欲去将胡太医追回来,却被乾隆一把拉住。 “皇后的病是顽疾,胡太医的方子治标不治本。” 乾隆低声道,神情却极为复杂。似乎他能知晓皇后病因,可他却不愿挑明。 “那就要找个能治本的法子呀。” 魏怜儿轻轻的扯了扯乾隆的衣袖,低声道。 “陛下,娘娘瞧上去真的太虚弱了。” “朕明白,可那只有皇后自己能想明白,哪怕是朕也帮不了她。” 乾隆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之上的皇后,他们原本伉俪情深。也许是因为孩子的接连离世,也许是因为这后宫中的女子越来越多,乾隆同皇后之间的鸿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宽。 如今他就站在皇后面前,却总觉得这个女人已经不再属于他,只属于紫禁城。 “可是陛下……” 魏怜儿还想在说什么,却被乾隆的眼神打断。 “陪朕一同用午膳。” “臣妾吃不下。” 魏怜儿却甩开手,生闷气一般。 “朕不想说第二遍。” 乾隆没再牵她的手,撂下一句冰冷的命令,随即转身离开。珠帘随着他的离去晃动不已,发出嘈杂的响声。 -- 第46页 “令嫔娘娘,皇后娘娘这边奴婢来照应,您还是先去陪陛下用膳吧。” 绿蝉试探性的开口,然魏怜儿却仍旧摇头。 “我要陪着皇后娘娘,既然陛下对自己的妻子这般漠不关心,就由臣妾来帮陛下关心吧。” 绿蝉见状,还想再劝,却被魏怜儿伸手拦下。 “你不必再劝我,皇后娘娘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放任她不管呢。” 说罢,魏怜儿干脆坐到皇后身边,握住了她那双冰冷的手。 绿蝉已经灌了汤药进去,然皇后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她似乎是睡着了,安静的如同瓷娃娃。 “皇后娘娘一定会醒过来的,其实自从端慧皇太子走后,娘娘就时常这样昏迷。” 绿蝉终究还是捏着衣角,说出了实情。 ———— 养心殿内,乾隆独自一人坐在桌前。面前的菜式丰盛,几乎要把一整条长桌全部占满。然乾隆却单手执筷,好一会都不往嘴里送。 他脑海中总是回荡着魏怜儿的那句,对皇后毫不关心,叫他很是不爽快。 “还没来吗?” 他低声问,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李玉叫苦不迭,这位令主子可真是专逮着龙的逆鳞薅啊,昨儿才好了些,今日便又惹万岁爷生气。 可这万岁爷生她的气,怎么每次都冲着他们这些奴才发火呢。 “令嫔娘娘心中记挂着皇后娘娘,故而迟迟未到,奴才马上再去派人传,一定将令嫔娘娘传来!” 李玉屁颠颠的准备转身,乾隆一串珠子又砸了过来。他连忙眼疾手快的接住也,陪笑道。 “万岁爷扔的可真准呐。” “她心中挂念皇后,可曾想过朕也会寝食难安啊!” 乾隆将辫子一把甩到身后,冷漠无情的死丫头,刚睡完就翻脸不认人。 “万岁爷说的是,令嫔娘娘这次的确是有些过分了!什么事能有万岁爷用膳重要呢,别说是皇后娘娘病重,哪怕是更严重的……比如……” 李玉说到一半,不敢再说。 乾隆听了这话,一下便明白李玉是想说什么。他皱眉,朝李玉招招手。 李玉心中害怕的紧,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万岁爷有何吩咐。” “朕要告诉你,朕并非是不分轻重的人。只是如今皇后既然没醒,那自然是可以先用膳,对不对?” 乾隆苦口婆心的看着李玉,分析的倒是头头是道。 “对,对对对,万岁爷说的对。咱们万岁爷哪里会是那样的人……哎哟!” 李玉话音没落,头上就挨了乾隆狠狠的一巴掌。 “朕既然没说错,你适才讽刺谁啊?” 乾隆咬牙,又狠狠给了李玉两巴掌。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还请万岁爷饶了奴才吧。” 李玉连忙跪地求饶,哪里还敢再说俏皮话。 “朕不吃了,批折子。” 乾隆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 长春宫内,绿蝉将这些年来皇后的悲痛一五一十的同魏怜儿说完。魏怜儿适才知道眼前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居然接连没了两个孩子。 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无异于是致命的打击。 “那两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没的。” 魏怜儿低声问道,为何别人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偏偏皇后的不行。 “都是因为生病,好像是皇后娘娘的身子本就不适合有孕。” 绿蝉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又靠在魏怜儿耳边低声说。 “只不过娘娘一直觉得是有人在背后存心加害,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只得作罢。” 魏怜儿听罢,格外唏嘘。就连皇后娘娘这般玲珑心思的人都找不到幕后凶手,可见这后宫阿谀狡诈的水有多深。 “可娘娘的身子不能老这样拖下去,逝者如斯夫,人终究是要往前看的。” 她抿唇,着急的看着皇后娘娘的睡容。她还这样年轻,若是身子能够调理好,定然还会有孩子的。 “奴婢也是这样说的,然皇后娘娘却总说没时间了,奴婢听不懂什么意思。” 绿蝉低声说道,只要回忆起皇后娘娘说这句话时那心如死灰的模样,绿蝉就忍不住的抹泪。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魏怜儿突然觉得自己这个金手指很没用,倘若能带上现代的药品就好了。 如今她能做的便只有陪在皇后娘娘身边,寸步不离。 一直守到了后半夜,魏怜儿靠在床沿上昏昏欲睡,却听得外头传来敲门声。绿蝉连忙赶去开门,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这女人身穿黑色斗篷,帽子盖得很严,只能瞧出是个身量不高的小巧女子。 “你是何人?” —————— 三、 那女子摘下帽子,露出一张鹅蛋脸来,她生的如同高山之雪般高洁,一双黑眸则是雪中那一滴浓墨。 “愉嫔,过来给皇后娘娘治病。” 她简单的说了一句话,便示意魏怜儿让开。 魏怜儿颔首,上下观察着这位深居简出的愉嫔娘娘。 愉嫔搭脉时双眼紧闭,看上去也仿佛睡着了。魏怜儿等了许久,却也不敢打扰,只能静悄悄的在一旁观望。 直到愉嫔睁开眼,魏怜儿适才敢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 第47页 “愉嫔姐姐,皇后娘娘没事吧。” “你是谁?” 愉嫔飞速的瞥了魏怜儿一眼,被她的容貌震慑了一瞬,随即又迅速恢复冷漠。 “我是令嫔,你还给我送过一张药方,还没有感谢你。” 愉嫔蹙眉,“原来那个新得宠的令嫔就是你,方子是陛下叫我送的,你应该去感谢陛下。” 魏怜儿呆了呆,没有想到乾隆竟细心至此。 “皇后没什么问题,太医给的方子没错。” 愉嫔将自己的家当收拾起来,戴上帽子之前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眼魏怜儿。 “陛下日理万机,你别同他闹脾气了。” 说完,愉嫔将帽子戴好,见绿蝉和魏怜儿皆想跟着相送,她只撂下一句。 “不必送。” 便匆匆隐没在夜色中。 魏怜儿未曾料到愉嫔竟是这样的性子,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意思。 “既然愉嫔娘娘也说皇后娘娘身子没有大碍,那应当就是真的没事了。” 绿蝉叹了口气,随手关上殿门。 “我们也只能等皇后娘娘自己醒过来了。” 魏怜儿只得又重新趴到皇后床沿,默默的等着皇后苏醒。然夜实在太长,她还是没撑住困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外头响雷炸裂,一夜之间春雨倾盆而下。 乾隆却走在路上,身后跟着一直够着打伞却怎么也跟不上的李玉。 狂风四作,电闪雷鸣,似乎马上就要劈到人身上。 “万岁爷,令嫔娘娘在长春宫不会有什么事的。您慢些走才是要紧呢。” 乾隆只是一言不发,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一路疾行走到长春宫门口,他却突然停下脚步。 “万岁爷,咱们不进去吗?” “进去做什么,瞧她眼里只有皇后,丝毫没有朕吗?” 乾隆冷声,一句话堵得李玉无话可说。 令嫔娘娘对皇后的感情应当跟对万岁爷的感情,不是一个感情吧。 乾隆转身打算往回走,可是没走两步,却又折返回来。 “万岁爷,您这是。” 李玉没来记得问,乾隆便已经走进了长春宫。长春宫大太监迷茫的望着李玉,李玉挥挥手,表示自己也很迷茫。 跟在万岁爷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瞧见这样的。 乾隆一路往前走,一把推开殿门。 绿蝉被惊醒,正欲行礼,却被乾隆挥手赶了出去。 乾隆一眼便看见了趴在床沿上睡着的魏怜儿,身上披着一件狐皮大袄。然她那朱唇却仍旧冻得发白,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懂得爱惜。 他走上前,弯腰将魏怜儿打横抱起。 魏怜儿被他的动作折腾的迷迷糊糊醒来,瞧见眼前是浑身湿漉漉的乾隆,“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乾隆却一言不发,抱着魏怜儿走进了另外一间暖阁中。他将魏怜儿扔在床上,欺身压过去。 不由分说的堵住了魏怜儿的嘴,乾隆今日比昨夜粗暴许多,魏怜儿的求饶在他耳中似乎并无作用。 他像是要把浑身的怒火都发泄出来,魏怜儿浑身酸痛,却还是赶在乾隆彻底劫掠之前脱离了他的掌控。 她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有许多都是被乾隆咬吮的痕迹。 魏怜儿默默的缩进被子里,而做完一切的乾隆却只是躺在被子之外,眼神冷漠。 “你知道为何皇后会卧床不起吗?” 魏怜儿没有想到乾隆居然会主动开口提及此事,她轻轻咬牙,低声道。 “因为娘娘失去了孩子。” “不,她一直都在怪朕。怪朕为了教导孩子过于严苛,导致她们患上绝症夭折。怪朕的后宫有太多的阴谋诡计,无端将她孩子的性命带走。怪朕不够体贴,依旧叫她在丧子之后掌管后宫事宜。” 乾隆一口气说了许多,皇后从未真正的讲这些话宣之于口。 然她的每一次眼神,每一次抗拒,都在提醒乾隆这一切。 “陛下……” 魏怜儿一时语塞,她原本以为乾隆对皇后只是漠不关心而已。 “可皇后忘了,朕是他们的皇阿玛。” 乾隆平铺直叙般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一丝悲痛的表情。可不知为何,魏怜儿却很心疼眼前的这个男人。 “抱歉,弘历。” 魏怜儿从被子重新钻出来,用双臂将乾隆环绕在自己怀中。身为帝后之外的人,她没有权力去点评二人的对错。 她能做的只有轻轻抱住眼前这位帝王,等待他的情绪如同平静海面之下涌入暗礁内的波涛逐渐平息。 —————— 皇后是在狂风停下的那个午后醒转过来的,春雷之后,万物复苏,而魏怜儿守了三天的人也终于愿意动动手指。 外头太医连忙进屋查看,把完脉象之后,胡太医松了一口气。 “娘娘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每日的人参汤还是得用着,这小半年是不能停了。” 皇后已经能够面前坐起身子,魏怜儿特意给她加了两个云锦软枕,叫她躺的能舒服些。 “有劳胡太医了,令嫔,绿蝉,你们先出去,本宫有话想要单独对胡太医说。” 魏怜儿同绿蝉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内殿,随即轻轻带上了房门。 -- 第48页 “胡太医,这段日子辛苦你的照顾。本宫五年前的问题想再问你一遍,还剩下多久?” 皇后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她虽不施粉黛,面色却无比柔和。 “倘若每日都用人参补气,燕窝阿胶养颜,皇后娘娘您至少还有十年寿命。” 胡老太医压低嗓子,将声音保持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的音量。 “如果本宫还想要一个孩子呢?” 皇后又问,胡太医听罢脸色一灰,连连摆手。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本宫不是在同你商议。” 皇后自然知道不可,然如今也只能不可为而为之。 “娘娘的身子早就因为产子早衰,又因为公主太子的去世常年忧郁,您的身子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 胡老太医摆手,说起这些来,竟有一些悲痛。 “倘若每日好参汤吊着,尚且还能保住性命。倘若再产子,怕是活不过三年。” “三年。” 皇后听了这个词,不仅没难过,反而还扬唇笑了下。 “比本宫想的要久,既如此,那就拜托胡太医了。” 胡太医诧异的盯着皇后,一早便听说帝后情深,只可惜天意弄人,叫这对夫妻的孩子都过早夭折。 如今皇后竟愿意为了陛下舍弃性命生下嫡子,便是年迈如胡太医都被感动的落下了眼泪。 “你哭什么?” 皇后并不知胡太医心中所想,有些疑惑。 “老臣是替陛下高兴,却也替娘娘您难过。” 胡太医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好好的一个老人眼眶竟都红了。 “同陛下有什么干系,你早些下去做准备吧。将本宫何时能够怀胎的日子尽早算出来,记住切勿告诉任何人。” 皇后听不懂胡太医的意思,也懒得去听懂。 “娘娘您是真的想好了吗?若要产子,那这段时间的补气汤药剂量便要下的极重,勉强将您的气血撑起来。等到生子那日,可就都要随着孩子出来了。” 胡太医又问了一遍,皇后却已经闭上了双眸。 她没有回答,然态度已然明确。这个孩子,皇后是不得不生。 —————— 自皇后醒来的这半个月,眼瞧着她的身子是越来越好了,便是绿蝉也常觉得皇后娘娘凤体康健,就连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魏怜儿却没多少空闲时间来瞧皇后,因为她被乾隆圈住学书法。她一个现代人,毛笔字也就是个小学少年班的水平,写出来的自然是歪歪扭扭的不能看。 乾隆每日都要叫她写一百张大字,魏怜儿写到手酸,总有种回到幼儿园的感觉。 这次乾隆下朝早,遂坐着步辇来到延禧宫。 宫外静悄悄的,竟没有宫人值守。乾隆带着李玉悄声走到书房,只有如意一个人坐在廊下做女红,瞥见乾隆过来,刚准备行礼,却被乾隆伸手拦下。 乾隆示意他们二人就在外面等着,自己则绕了一圈回廊,从书房后门偷偷溜进去。 魏怜儿今日倒是没有偷懒,一笔一划写的极为认真。 乾隆走到她的身后,她竟像是未曾发觉一般,仍旧专心致志的写着。 “伉俪情深……” 乾隆突然出声,吓得魏怜儿弄翻了砚台里头的墨水。她拍着胸口,连忙将写好的那副字高高的举起来。 “陛下是鼠猫的吗,为何走路没有声音。” “朕有声音,只是你这属龙的没有听见。” 乾隆夺过那张字来,皱着眉头欣赏。 “臣妾不是属龙的,臣妾分明是属狗的。” 魏怜儿撇嘴,用帕子擦了擦桌上的墨水。做主子这么久,她还是不习惯身边有人伺候。 “朕说的是,聋子的聋。” “陛下就知道笑话臣妾!您倒是说说,今日这张字写得好不好?” 魏怜儿习惯了乾隆的打趣,并未放在心上。 “伉俪情深,你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吗。” 乾隆讥笑,魏怜儿却蹭到他身边,柔柔的靠在他怀中,轻声道。 “伉俪情深是用来形容夫妻感情深厚的,比如陛下同皇后娘娘,便是伉俪情深。” 乾隆脸上的笑容停滞,魏怜儿却接着说。 “自从上次皇后娘娘晕倒之后,您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如今娘娘的身子也好全了,帝后什么时候也伉俪情深一次吧,陛下~” “你把朕往别的女人那里推?” 乾隆缩眸,显然很是不爽。 魏怜儿连忙摆手,“皇后娘娘怎会是别的女人,陛下,帝后和睦后宫才能安宁。更何况,您同皇后娘娘之间的误会也是时候该解开了。” 她撒娇着望向乾隆,偷偷的用了一点魅惑。乾隆失笑,一把捏着她的脸蛋。 “小狐狸,这眼神对朕可没用。” 第31章 一更 皇后承宠 见乾隆这般, 魏怜儿趁他不注意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 “那这样呢。” 她俏皮的盯着乾隆瞧,像一只上蹿下跳的小猫。乾隆黑眸微紧,一把搂过魏怜儿的腰。 “勾引完朕还想跑?” 这些天来, 乾隆夜夜都留宿在延禧宫。二人肌肤相贴早就已经是常事,然如今这书房外头的廊下都站着人呢。 魏怜儿脸皮薄,哪里受得了, 伸手想要将乾隆推开却使不上劲。 -- 第49页 乾隆已经俯身往她的锁骨处凑去, 魏怜儿随手拿起练字的毛笔来,竟在帝王的脸上画了个小花猫。 “朕真是太纵容你了。” 乾隆不仅不恼, 反而朗声笑道。 魏怜儿趁着机会从乾隆怀中挣脱出, “若是陛下不去瞧皇后, 那臣妾便一直这样。” 皇后矜贵,自然不可能主动放下身段。 故而魏怜儿只得将主意打在乾隆头上,好在最近乾隆心情不错。 乾隆皱眉, 伸手捏了捏魏怜儿的鼻尖。 “看来的确是朕今日太纵容你了,罢了罢了, 朕听你的就是。” 晚间, 乾隆果真去了长春宫。 几乎有半月未来, 长春宫竟像是换了副天地般。原本朴素典雅的宫殿竟种了不少花团锦簇的鲜花, 天气渐暖, 这些花都开的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乾隆未曾想到,竟然会有一日能在长春宫见到这般生意盎然之景。 而皇后正站在牡丹花前,手中提着青玉水壶, 细心的浇灌着尚是花骨朵的牡丹花。 她今日破天荒的穿了一身织金羽衣缎子,发间也不仅仅只是单调的绒花,戴了几只碧玉宝石簪子。 皇后听见乾隆的脚步声, 将手中水壶递于绿蝉,轻声道。 “臣妾参见陛下。” “气色好了不少,这些天身子可好。” 乾隆见她面上挂着恬静的笑,遂也放低了姿态,关心问道。 “回禀陛下,臣妾的身子已然好了大半。陛下可曾用过晚膳?” 皇后今日格外主动,她挽住乾隆的胳膊,轻声问道。 “未曾,朕倒是想极了长春宫的金玉汤。” “正巧臣妾今日备着。” 皇后莞尔一笑,清冷的面容在月色下带上了几分柔和。帝后二人执手进屋,一切都仿若当初在潜邸时。 绿蝉带上殿门,随手提出一个柿子形状的红灯笼,高高的挂在廊上。 皇后说,挂了灯笼,更易有子孙福。 —————— 今晚的月亮很圆,魏怜儿独自一人坐在延禧宫的秋千上。她用脚有一搭没一搭的蹬着地面,仰头望着那朦胧的月亮。 “娘娘,外头凉,您还是披上衣裳吧。” 素云走出殿门,给魏怜儿披上外衣,细心的帮她系好面前的衣带。 “素云,你脸上的伤疤似乎好了许多。” 魏怜儿伸手摸了摸素云的脸,笑着道。 “还是多亏了娘娘您特意请安大人给奴婢治病,否则奴婢这张脸恐怕是不能用了。” 素云连忙感激的颔首,如今她脸上那被陈清清抓伤的伤痕只剩下一条细细的疤,不仔细瞧根本看不见。 “你是为了本宫才被抓伤,本宫自然要尽力给你医治。安临十分精通外敷药膏,本宫这双手上的冻疮,这几日擦了他的药膏也好了不少。 如意也是,说起来,如意去哪了?” “如意姑娘去给娘娘端燕窝了。” 二人正说着,如意正巧端着热腾腾的燕窝走过来。 每日一碗燕窝是乾隆安排的,他觉得魏怜儿从前做奴婢的时候从未好好补过,故而气血不足,便叫她每天晚上都吃上一碗燕窝补补。 然魏怜儿却不喜欢燕窝的味道,她见如意端来,下意识的别过头。 “娘娘,陛下虽然不在。可我们都是在陛下面前发过毒誓的,一定要盯着您喝完,否则小命不保。” 素云轻声劝慰道,魏怜儿却摇头。 “今日可没有人嘴对嘴的喂你了。” 如意接过话头,两个宫女皆笑了起来。 魏怜儿脸一红,都怪乾隆,她不过表现出那么一点点抗拒。乾隆便当着这两个丫头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搞得她如今瞧见燕窝都觉得害羞。 “素云,娘娘这边我陪着就好。你忙了一天,先去歇息吧。” 如意将燕窝递给魏怜儿,随即低声对素云道。 素云颔首,“那奴婢先告退了。” 如意来到延禧宫后,脸也圆润了不少。整日都是挂着笑意,唯有此刻例外。 “快喝吧,娘娘。” 魏怜儿撇嘴,伸手拉了拉如意的衣袖。 “就只剩下咱们两个了,你还跟我装什么,叫我怜儿就行。” 魏怜儿将燕窝轻轻捧到如意眼跟前,“还是老规矩,你一半我一半。” 如意撅起嘴,无奈的揪了揪自己脸上的肉。 “为何咱们吃的都是一半,你却一点都没长肉啊。” 魏怜儿为难的笑了笑,每天晚上都被乾隆拉着进行某种运动,能胖才奇怪呢。 二人一人一口吃着燕窝,半年前,她们还在辛者库的时候,可是从未想过人生还能有这般安稳顺遂的日子。 “怜儿,陛下今日去长春宫,你会不会不开心?” 如意轻声问道,只听见身边的魏怜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魏怜儿抬头望着夜空,“会。” “那你为何……” 如意不太明白,像魏怜儿这种亲手将皇帝推走的妃嫔她还不曾听说过。 “我不是因为陛下难过,我是替皇后娘娘难过。” 魏怜儿咬唇,既然当初选择保全自身,成为乾隆的后妃。她便早已做好了同别的女子分享一个男人的准备,可皇后娘娘……她并不愿意承宠。 “我听不懂。” -- 第50页 如意摇头,皇后能够侍寝她又怎么会难过呢。 这后宫的妃嫔们不应当都是为了陛下的恩宠而活吗? “你呀,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明白。你只要好好的看着素云就行,看她有无异常。” “嗯,知道了。” —————— 长春宫内,皇后从凌乱的床榻上起身。她身边的男人睡得正酣,眉头却紧蹙着。 这是帝王常有的样子,就连在睡梦中也不忘保持着帝王威仪。 皇后随手取了件长衫裹上,赤脚走到窗前。她伸手推开,花香顺着夜风缓慢飘散而来。 她看着院中那些开的妍丽的花,眼神却是冰冷的。 长春宫的土地并不肥沃,这些花儿都是靠那些肥料堆起来的。如今瞧着的确热闹繁华,然挨不过这个春日便会消亡。 皇后低眸,看着自己在月色下被拉长的身影。那影子映在屏风之上,像是一个被囚禁在那华美织绣中的游魂。 “娘娘,药熬好了,趁热喝。” 绿蝉悄悄的端过一碗药来,从窗口递给皇后。 “嗯。” 这是有利于生子的药,在这个时候喝效果最佳。若是能在这一次怀上便是最好了,倘若怀不上,皇后冷眸看向躺在床上的乾隆。 那便只能再多用几次了。 皇后喝完药,将药碗递回。绿蝉见皇后脸色看上去不好,很是担忧。 “娘娘快些回去歇息吧。” “嗯。” 皇后颔首,却没有要动的意思。绿蝉无法,只得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她呆呆的站在窗口,瞧见那月色渐渐隐入云层中,耳边传来悠扬的古琴声。 琴声哀婉,字字泣泪。应该是娴妃又睡不着了,皇后扬唇,顺手关上窗户。 —————— 次日清晨,乾隆起身时,身边哪还有皇后的身影。他掀开珠帘,皇后却早已经梳洗完毕,坐在外头看书了。 “万岁爷醒了,绿蝉,还不快些服侍万岁爷更衣。” 皇后朝乾隆温柔的笑笑,却没有站起身给他穿衣的意思。 “皇后许久未曾给朕更衣了,从前你总是会给朕系玉带,理袖口。” “陛下,时辰不早了。若是臣妾来做,难免会耽误。奴才们做的既漂亮又麻利。” 皇后淡淡的瞥了一眼乾隆,随即又低头去看桌面上的册子。 乾隆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却并未发作。等到更衣完,乾隆便握着念珠大踏步的往外走去。 “陛下,早膳要来长春宫用吗?” 皇后朗声问了一句,乾隆头也不回,径直拒绝。 “朕许久没见娴妃,今日就不陪皇后用早膳了。” 说罢,乾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宫门之后。 “皇后娘娘,其实给陛下系个玉带也没什么的。何必非要闹成这样,如今又便宜了翊坤宫那位。” “本宫也不想同他用早膳,若是这次能怀上孩子,本宫也就再也用不着他了。” 皇后低眸,她手里的那册子分明是空白的。宁愿看空白的册子也不愿意同皇帝多说上一句话,绿蝉瞧着着急。 从前皇后跟陛下分明还能维持相敬如宾,可就在皇后娘娘见了傅恒大人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皇后娘娘,这话还是慎言吧。” 绿蝉叹了口气,这傅恒大人究竟说了什么? “本宫明白,你去准备早膳吧。本宫还想再歇歇。” 躺在乾隆身边,她根本不可能睡好。自从端慧皇太子走后,她每每瞧见乾隆,便总是想起孩子被他斥责的模样。 倘若那日他没有对永琏那样凶狠,那孩子又怎会因心悸而死。 第32章 二更 娴妃的得体 得知皇帝要来翊坤宫用早膳, 娴妃提前半个时辰便叫人准备起来。她特意选了湖蓝的锦袍,又挑了最显气质的点翠凤蝶钗。 坐在西洋镜前,娴妃给自己慢慢的戴上护甲, 看着自己保养得益的脸蛋,她勾起一丝体贴亲切的微笑,就如同反复练习过多次一样。 “娘娘, 陛下的早膳已经准备给好了, 您要不要去瞧瞧。” 宫女芸儿轻轻的掀开珠帘,低声问道。 娴妃颔首, 又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适才满意起身。 “最近春日要吃些清淡的饮食, 怎么还将这茄酥端了上来。清粥虽好,总归不适口,本宫不是叫你们做了桃胶小米粥吗, 将那个端来。” 娴妃一丝不苟的检查着早膳,甚至连乾隆喜好什么颜色的餐具, 筷子该如何摆放都重新整理了一遍。 看着眼前这完美的一切, 娴妃面上适才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这世上没人比她更能揣测乾隆的心意, 揣摩圣意, 是他们辉发那拉氏的家教传统。 “万岁爷驾到!” 李玉的声音高昂, 娴妃连忙理好自己袖口上那轻微的褶皱,随即踩着小碎步走到门口。 乾隆瞧着心情不佳,“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 乾隆径直略过娴妃,走到摆好早膳的桌前坐下。 娴妃抿唇, 依旧从容得体的走到乾隆面前。 “陛下这是怎么了?” “朝堂上的繁琐小事,不值一提。” 乾隆挥手,却见娴妃端出一壶清热解火的花茶来。 “娴妃如何得知朕想喝这个。” -- 第51页 乾隆倒是诧异, 他接过娴妃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花茶解热,喝完之后心胸的确舒畅不少。 “臣妾只是近些日子也有些胸闷,故而时刻备着,却不料竟正好缓解了陛下的烦恼。实在是陛下同臣妾心有灵犀的缘故。” 娴妃笑着亲手给乾隆盛上一碗桃胶小米粥,乾隆满意点头。 “朕同娴妃的确心有灵犀,你就是朕的解语花啊。” 乾隆接过娴妃送来的碗,这一顿早膳吃的倒是叫他原本在长春宫受的闷气消散了不少。 用过早膳,娴妃又特意抚琴来给乾隆缓解疲劳。乾隆闭上双眸,听着这琴声,脑海中涌现的却是昨夜皇后独自一人靠在窗口望月的孤寂背影。 乾隆微微叹了口气,随即道。 “后宫之中,也唯有皇后的萧能同你相提并论。只是皇后身子不适,已然许久未曾吹奏了。 朕常想起在潜邸时,你们二人一琴一萧,甚是和美。” 他把玩着手中的玉麒麟,睁开眼看向娴妃。 “臣妾不必执掌六宫,平日里受皇上的庇佑乐的一个轻松自在。便有了这许多的闲暇时间弹琴读诗。皇后娘娘实在劳累,一时没有这个心思也是正常的。” 娴妃一曲终了,她双手轻轻覆在琴弦之上,等到琴弦完全停住之后方才移开手。 乾隆带着笑意的盯着她,娴妃就像是一副极为完美的工笔画。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皆是最为精致高贵的,叫人只是瞧着便赏心悦目。 “陛下为何这样看臣妾。” 乾隆伸手拉过娴妃的手来,低声道。 “朕在想,若是皇后能有你半分的体贴,令嫔能有你半分的才气,朕才是真的有福。” 娴妃听了这话,面上一热,轻声道。 “陛下就别哄臣妾高兴了。” 乾隆摇头,随即站起身,松开娴妃的手。 “朕还有公务在身,等有空再来陪你。” 娴妃恋恋不舍的望着乾隆,她只送到门口,随即轻声道。 “陛下,今日是臣妾的生辰。陛下晚上能来吗?” 她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盯着乾隆,乾隆一口答应,拍了拍娴妃的手背。 “朕一定来,你且放心。” 说罢,乾隆便带着李玉往养心殿去了。 “恭喜娘娘。” 芸儿见状,连忙高兴的道喜。自从令嫔得宠以来,皇帝就再也没去过旁人那。 也就昨儿去了一次长春宫,如今就来翊坤宫了,可见她们家娘娘在皇上心中地位是仅次于皇后的,便是高贵妃也比不上呢。 “恭喜什么,皇上来翊坤宫不是常有的事吗?快去叫人将本宫的浴汤准备好。” 娴妃话中虽说的满不在意,可那眼中隐藏不住的喜悦却叫翊坤宫的奴才们都瞧见了。 自家主子娘娘高兴,她们干活也更有力些。 —————— 且说乾隆离开长春宫后,魏怜儿便捧着一大捧宣纸来了,上头皆是她这几日练得字。 乾隆总说她写的不够好,然在魏怜儿眼中,乾隆的那手楷书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忽而想起皇后娘娘是最爱临摹字帖的人,从前有幸见过皇后娘娘的手书,竟要比乾隆的还要有风骨。 “绿蝉。” “奴婢参见令嫔娘娘。” 绿蝉见魏怜儿抱了一大堆的纸张,而她身后的如意也同样,有些不解的上前。 “这是弄得什么?” “这是我这半个月来临摹的字帖,皇上偏说我的字写得不够好,我倒是不信。” 魏怜儿吃力的说道,见绿蝉伸出手,遂将自己手上的宣纸分出了些给她。 “皇后娘娘正好也在练字,这倒是巧了。” 说罢,绿蝉便引着她们往书房走去。长春宫的书房是单门独栋,就坐落在花圃深处,回廊引她们往前,一片竹林潇潇。 书房外头有一片极大的天井,上头摆放着不少摊开的书籍。 “今日天气好,皇后娘娘便叫奴才们将书都搬出来晒晒。” 绿蝉轻声解释道,随即推开门喊。 “皇后娘娘,令嫔来了。” “进来吧。” 皇后立在桌前,手中握着一支极细的羊毫,她正在练习蝇头小楷。魏怜儿凑上前去,看着皇后写字。 她同乾隆不同,下笔之时没有那么多的卖弄。手腕用力,行云流水,似青鸟飞翔一般毫不费力。 然那宣纸上的笔迹却入木三分,气度不凡,既有女儿家的柔美,却于筋骨之中透露着刚健。 这才是真正的好字。 写完最后一行,皇后提笔顿下墨点,随即将羊毫放置进笔洗内。此时才有功夫问魏怜儿。 “你来做什么?” “臣妾想着叫娘娘来帮我看看字,不过如今见了娘娘您的,倒也不必看了。” 魏怜儿笑着把自己写的卷了卷,随即俯身去瞧皇后的这一副。 写的居然是李白的将进酒,“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魏怜儿轻声念着,她诧异的抬眸看向皇后,竟不知在皇后这样一副白玉兰般优雅的外表之下,却藏着这样一颗豪放瑰丽的心。 “你读过李白的诗?” 皇后倒是诧异,她原本以为魏怜儿是个目不识丁的文盲。 -- 第52页 “幼年跟着兄长读过一些,旁的倒是都忘了,唯有李白的诗记得最牢。” 魏怜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若不是高中语文强行要求背诵,她如今大约也就跟文盲差不多。 “那是本宫低估了你。” 皇后笑笑,随即伸手将魏怜儿怀中的字拿到桌面上。魏怜儿叹了口气,瞧见皇后看见自己字时那副憋笑的表情,她只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这个字倒是别有一番趣味,是陛下教你的?” “是。” 魏怜儿垂眸,害臊的连耳根都红了。 “那便不是你的错了,基本功都不扎实怎能学王羲之。” 皇后竟然能从这样歪歪扭扭如同蚯蚓一样的字上看出她是在学王羲之? “你还是先练这个吧。” 皇后转身从身后书柜中取出一本册子来,上头的字体娟秀,看上去并不算难。 “这是哪位大师的字帖,倒是很适合我。” 魏怜儿随手翻阅了几页,轻声道。 “是本宫的。” 皇后开口,眸中闪过一丝悲凉。她低眉,又取出一张干净的宣纸来。 “从前给永琏准备的习字帖,只是可惜他还未曾用上。” 皇后复又拿起一根大羊毫来,手腕使力,在宣纸上作出一个大大的琏字。 “臣妾知错,皇后娘娘……” 魏怜儿有些手足无措,她紧张的望着皇后。 “无碍,本宫还会有孩子的。说起来,这也多亏了你。” 皇后抬眸,看向魏怜儿,轻声道。 “没有皇后娘娘便没有臣妾的今天,我能做的只不过是尽力报答您的恩德。” 魏怜儿抿唇,当初是皇后拦住了她做傻事,也是皇后点醒她在这宫中地位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没有皇后,恐怕她早已经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给吞了。 “本宫头一个教导你的便是,旁人帮你不过只是想将你作为棋子。” 皇后被魏怜儿的真诚给逗笑了,她伸手拍了拍魏怜儿的脸蛋。 “下次记住了,便是本宫也不例外。” 魏怜儿明面上答应,心底却默默推翻这句话。旁人或许是为了利用,但皇后对她,定然是带了几分真心的。 所以这次她一定要帮皇后娘娘如愿以偿。 “皇后娘娘,今日陛下还会来长春宫吗?” 皇后摇头,“大约会去翊坤宫,今日是娴妃的生辰。” 魏怜儿颔首,“那日后皇后娘娘想让陛下什么时候来长春宫,只管同臣妾说,臣妾替您想法子。” “你啊你,还是先攥紧自己的恩宠吧。傻姑娘。” 第33章 一更 迷糊鬼 娴妃今年算起来也有三十, 是个整生日。 太后疼她,专门请了戏班子来宫里头唱戏。后宫妃嫔除了愉嫔之外都在场,就连太后也破天荒的到场。 不仅是戏班子, 太后还特意叫御膳房做了一顿家宴,一屋子的妃嫔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用膳瞧戏。 如今已是晚间,夜风微凉。 戏台子上正敲敲打打的唱山门, 魏怜儿对戏曲着实是没有什么欣赏能力, 好在她的位置偏后,也无人在意她在做什么。 故而魏怜儿便支着胳膊打起盹来, 连乾隆来了都不知道。 “娘娘。” 众妃嫔皆以起身行礼, 对比着打瞌睡的魏怜儿便格外显眼, 如意急的扯了一把魏怜儿。 魏怜儿惊醒,一时没能坐稳,竟往旁边歪去。 她们原本坐在高亭之上, 而魏怜儿的桌子便放在栏杆旁,眼瞧着便要翻下去了。 如意急的赶紧上前去抓, 那衣袖却只在她手心里待了一瞬。如意眼前一黑, “怜儿!” “我没事!” 魏怜儿慌乱之中一把抓住栏杆, 故而整个身子吊在半空, 勉强还能支撑住。 乾隆则已经在事发之后率先冲了过来, 他一把将魏怜儿捞起,面色阴沉。 “陛下……” 如同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魏怜儿垂眸不敢说话。 乾隆原本古井般的眸子此刻像是起了万般波涛,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这般在意魏怜儿的生死。 不夸张的说, 适才瞧见魏怜儿翻下去的时候,乾隆的心几乎要吓得静止。 “是谁给令嫔安排的这个位置?” 乾隆仍旧将魏怜儿抱在怀中,随即扫视了一圈。 其实也不单是魏怜儿一个人坐在栏杆旁, 然乾隆不去责怪魏怜儿不小心,反而要将怒火发泄在座位上。 妃嫔们或害怕或嫉妒,这是何等的偏爱。 娴妃连忙走上前,她满脸的愧疚与自责,轻声道。 “是臣妾安排不周。” “娴妃好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竟还能出此等纰漏。” 乾隆冷冷的扫了娴妃一眼。 “今日是没掉下去,倘若要是令嫔没有抓住呢?娴妃,你担得起一条人命吗?” 乾隆平日里虽严肃,却甚少这般厉声。 更何况,今日还是娴妃的生辰。娴妃勉强撑着眼眶里的泪不落下,屈膝道。 “臣妾知罪,都是臣妾没有思虑好,还请陛下责罚。” 乾隆冷冷的看着她,还没开口,太后却抢了先。 “皇帝。” 太后慢悠悠走上前,先是瞧了一眼魏怜儿,关切的问。 -- 第53页 “你没事吧,可吓到了?” 魏怜儿摇摇头,其实乾隆是大题大作了。适才虽然凶险,但主要还是她自己太不小心。 “既然令嫔没什么事,今日娴妃又是寿星,皇帝又何必非要抓着此事大做文章。” 太后低声道,转身将娴妃扶起来。 “娴妃安排时,哀家也在场,皇后自然也在。我们都没察觉出不妥,莫非皇帝要将我们一一罚过不曾?” “儿子不敢。” 乾隆摇头,太后的这番话才叫他意识到,自己的确反应过激了。 “陛下。” 魏怜儿低声喊了一句, “您能先将臣妾放下来吗,臣妾真的没事。” 魏怜儿怕自己再这样被抱下去,仇恨值就要拉满了。 “乖乖呆着。” 乾隆皱眉,这女人连坐在那里都能差点摔死,还有什么用。 “哦。” 魏怜儿无奈的低下头,试图让自己的存在感变低。不是她非要恃宠而骄啊,是这皇帝脑子不太好使呀。 “儿子先带令嫔回延禧宫,她吓坏了。” 魏怜儿心中叫苦不迭,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再给我拉仇恨了。 “去吧。” 太后颔首,知道乾隆心中担忧,故而并未阻止。 “臣妾恭送皇上。” 于是魏怜儿就这样被乾隆抱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高亭。 娴妃望着乾隆的背影,眼中的泪终究还是没有崩住。清泪滑落脸颊,她掩面轻轻擦拭而去。 “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接着看,哀家也乏了。” 经此一事,太后也兴致缺缺,遂带着嬷嬷也走了。 “臣妾恭送太后娘娘。” 直到太后消失在视线中,众位妃嫔适才重新归位坐下。戏台子上的人并没受到任何影响,然看戏之人的心思却早已经不在戏上。 “这令嫔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如今她才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 纯妃一边说着,一边用扇子掩面打了个哈欠。 “令嫔姐姐从来都是陛下心尖上的人,不到半月便从宫女成了嫔呢。” 庆贵人一边吃糕点,一边天真的笑道。 “还好我同令嫔姐姐关系不错。” “你?怕是只有你自己觉得跟人家关系不错吧。” 嘉妃瞥了一眼庆贵人,这女人每日除了做那些不堪入目的吃食,便是吃东西,令嫔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嘉妃娘娘不信算了,臣妾说再多也没用。只是可惜了令嫔姐姐桌上的那一桌点心,动都未曾动呢。” 庆贵人自己面前的吃食早就用完了,她倒也不是眼馋,只是觉得浪费粮食不好。 “你可惜点心,本宫还要可惜娴妃的生辰呢,好端端的一个三十寿宴,闹得鸡飞狗跳。” 纯妃低声道,然她嘴上说着可惜,语气却听上去颇有几分看戏的意思。 “好了好了,还是专心看戏吧。娴妃妹妹,今日哪怕陛下不陪你,本宫同诸位姐妹也会一直陪你的。” 高贵妃温柔的开口,笑吟吟的望着娴妃。 娴妃勉强颔首,然高贵妃这句话才叫她更为伤心。 在这宫中波澜不惊了这么些年,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今日露出破绽来。娴妃强迫自己扬唇,用那同平常一般无二的笑脸,温和又冷静。 “臣妾没事的,诸位姐妹们继续听戏吧。” 见她这般,旁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纯妃同嘉妃对视了一眼,“啧啧,打碎了牙还是只能往肚子里吞。” 嘉妃笑笑,“谁叫人家是辉发那拉氏呢。” —————— 且说乾隆抱着魏怜儿一路往延禧宫走,魏怜儿原本以为乾隆累了便会将她放下来自己走了,却没想到走了很远他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陛下,臣妾可以自己走的。” 魏怜儿轻声道,颇有些无奈。 “朕知道。” 乾隆冷冷的,一副并不想理会魏怜儿的意思。 “那您还抱着臣妾做什么呢。” 魏怜儿扶额,却因为这个动作疼的呲牙。原本她以为自己没有受伤,却没有想到两只胳膊都因为用力的攀住栏杆被扯脱臼了。 而魏怜儿后知后觉,竟这时候才感觉出来。 “你不是没事吗?” 听到魏怜儿呲牙,乾隆适才低眸望去。见这女人一副吃痛的神色,乾隆下意识的蹙眉,顿时生出几分心疼来。 “臣妾好像脱臼了。” “废物。” 乾隆转眸,看向李玉。 “派人找太医去延禧宫,动作快些。” 李玉连连点头,赶紧吩咐后头的徒弟去办差事。 “很疼吗?” 乾隆适才又问魏怜儿,后者咬牙,却还是撑着摇头。 “没事的,只是脱臼而已。” “朕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乾隆重重的叹了口气,既想冲着魏怜儿发火,然瞧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脸蛋又不忍心。 只得将所有的怒火硬生生吞进肚子里,憋出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来。 魏怜儿不敢再说话,遂一路沉默回到了延禧宫。 太医院的人已经到了,正守在宫门口。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令嫔娘娘。” 声音熟悉,魏怜儿转眸看过,果真是安临。 -- 第54页 然乾隆见了此人,下意识的锁紧抱着魏怜儿的手。这个太医,他有印象。从前同魏怜儿并肩而行,瞧着很是亲昵。 “换一个来。” 乾隆撂下一句话,冷冷的略过安临。 “陛下……” 安临不解的看着乾隆的背影,随即看向一旁的李玉。 “安大人,不然您就先回去换别的太医来?” “哪里还有别的太医,太医院每夜值守的太医就只有两个,今日胡太医身子不适一直在发烧呢。” 安临轻声道,略显急促。 “更何况这延禧宫一向都是微臣负责,令嫔娘娘瞧着似乎很是不好。李玉公公,有些病是切勿拖不得的。” 李玉为难的看着安临,这小子估摸着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恼了万岁爷呢。 只不过如今若是开宫门去外头请太医自然是来不及了,李玉只得轻声道。 “那安大人先等着奴才,奴才去同万岁爷好好解释。” “好,那就有劳李玉公公了。” 安临颔首,李玉匆匆忙忙的走了进去。 如意悄声走到安临身边,“令嫔娘娘是脱臼,你能治好吗?” 她颇为担忧的问道。 “只是脱臼的话,微臣一接便好。” 安临颔首,示意如意不必太过担心。 且说李玉将事情跟乾隆说清楚了,虽说能够很明白的觉察出陛下的不快,然他还是硬着头皮道。 “陛下,还是令嫔娘娘的身子要紧呐。” 乾隆冷冷的扫了一眼被放在床上的魏怜儿,“就应该疼死你。” 魏怜儿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臣妾还没活够呢。” 第34章 二更 乾隆吃醋了? 乾隆无奈, 只得挥挥手,“将他叫进来。” “是。” 李玉松了一口气,脚步匆匆的又出去找安临进来。 魏怜儿对乾隆可怜巴巴的说了句谢谢, 乾隆却不想理睬。 安临跟着李玉走进内殿,身后跟着拿药箱的小太监。安临下跪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参见令嫔娘娘。” “起身, 快给令嫔治病。” 乾隆点头,扫了安临一眼, 生的甚是清秀, 哪怕是在御前侍卫中也很难找出比他英俊的。 他搓了搓手上的白狮子头, 眉头越来越皱。安临瞧着也不过才二十上下,倒是同魏怜儿年岁相差无几。 安临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帝王审视,他一心想着令嫔的伤, 眸中流露出担忧。 “令嫔娘娘这是怎么弄的,两只胳膊都脱臼了。” “你只管治病, 问这么多做什么?” 乾隆冷冷开口, 吓得安临后背猛地生出一股冷汗来。 他连忙颔首, “微臣知道了。” 随即安临瞧了一眼如意, “烦请如意姑娘将令嫔娘娘扶起来, 将双手自然垂下,微臣才好接骨。” 如意颔首,正欲上前,然乾隆却将手中核桃放到桌面, 发出细微的声响。 “朕亲自来。” 乾隆走向魏怜儿,不知为何他瞧上去气势十足,不像是要来帮忙, 反而有种宣誓主权的意味。 他将魏怜儿扶起,心中再怎么憋着一口气,手却都是轻柔的。 安临挽起衣袖,“微臣僭越了。” 说罢,便伸手往魏怜儿的胳膊伸去。虽说隔着衣裳,然而乾隆却还是下意识的缩紧了瞳孔。 安临的手在魏怜儿脱臼的地方摩挲了片刻,为的是找准接骨的位置。他那双细长白皙的手在魏怜儿粉色的锦缎上格外刺眼,乾隆眯眼。 “微臣要动手了,可能会有一点疼,还请令嫔娘娘忍一忍。” 魏怜儿颔首,她有些紧张的转眸看了一眼身侧的乾隆。 “陛下。” 乾隆却比她想象中的冷漠,面上毫无波澜。 魏怜儿心下正疑惑,胳膊处却传来一丝剧痛。 “啊!” 她没忍住,疼的叫出声。小脸因为疼痛拧成一团,眼泪更是没能忍住,顿时便梨花带雨起来。 “还有一边,娘娘您再忍忍。” 安临叹了口气,随即从自己随手携带的荷包中拿出一粒甜枣来。 他伸手将甜枣递给一旁的如意,如意会意,走上前轻轻放进魏怜儿的嘴里。 舌尖有了甜味,胳膊上的疼痛似乎也就消散了些。 然乾隆的脸色却愈发难看,他冷漠的保持着动作,腹内却早已野火燎原。 “娘娘,您忍住。” 安临说罢,又拿起魏怜儿的胳膊,往上狠狠一怼。 这次魏怜儿没叫出声,因为口中有枣子,故而声音只是呜咽着。 “接好了。” 安临抬眸看向魏怜儿,却被眼前这美人迷的一时失神。 她痛的眼眶浸满了泪水,眼底泛红若那天边的粉霞。而那朱唇也被润湿,微微往下扯着,竟有一种琉璃易碎的脆弱感。 叫人忍不住便想要怜惜,安临蹙眉,眸中除了迷恋还有无尽的担忧。 “李玉,派人把安太医好好的送回去。” 乾隆冷笑一声,嗓音低沉。 安临适才反应过来,他连忙行礼。 “微臣先行告退。” 适才他看着令嫔娘娘的样子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注意,觊觎皇上的女人,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安临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收拾着地上的药箱。因为双手颤抖,很多药瓶都被他弄倒。 -- 第55页 魏怜儿眯着泪眼,随即突然想起来什么,朗声道。 “安大人,你从前给本宫拿的药膏用完了。今日若是带了,便交给如意吧。” 魏怜儿声音带了几分沙哑和虚弱,听上去竟有些许撒娇的意味。 “微臣带了,带了。” 安临害怕的后背全是冷汗,就连额间都起了细汗。却还是坚持着用颤抖的手从药箱里拿出一盒药膏来递给如意。 如意见他像是不舒服的样子,遂轻声问。“安大人这是怎么了?” 李玉扫了一眼乾隆的脸色,将自己手上的佛尘甩了甩,轻声道。 “安太医是累了,奴才这就送您回去,走吧。” 说罢,李玉打头往外走去。安临连忙将药箱递给小太监,也忙不迭的跟着去了。 如意却疑惑,这安大人今日怎么瞧着如此奇怪。 “如意,你们也都下去吧,朕来照顾令嫔。” 乾隆冷冷开口,听不出丝毫情绪。 如意颔首,并未多想,带着宫女们退下,只留了一盏照亮的烛火。 屋内昏暗,魏怜儿轻轻的将脑袋靠在乾隆的膝盖上,低声道。 “今日多亏了陛下英勇,救了臣妾一命。” “是吗?” 魏怜儿听这语气不对,虽转了转身子往上望去。 帝王面色冷峻,他正低眸盯着自己看,可那双眸之中除了克制和冷漠之外,竟找不到丝毫暖意。 如同那棋盘上的黑子,寒的惊人。 “陛下怎么了?” “那安临常来延禧宫?你今日更应该谢的应当是安临,而不是朕。” 此话一出,魏怜儿适才明白乾隆为何这般冷冰冰的。她往乾隆身上靠的更紧了些,撒娇般的用鼻尖蹭了蹭乾隆的胳膊。 “陛下这是吃醋了。” 吃醋?乾隆冷哼,他身为大清皇帝,九五至尊,怎会被情爱羁绊,做出吃醋这种小人行径。 “令嫔想多了。” 听了这句话,魏怜儿更加确定乾隆一定是吃醋了。 她故作委屈的抬眸,直勾勾的盯着乾隆。 “陛下,臣妾好疼啊。” “自找的。” 乾隆嘴硬,眉头却还是因为魏怜儿这句话皱起。 “真的很疼,虽说已经接好了骨头,然还是疼的厉害。” 魏怜儿可怜巴巴的望着乾隆,眼中那勾引的光又慢慢聚拢起来。乾隆黑眸微缩,喉结往下微沉一次。 “你想朕怎样?” 魏怜儿的魅惑,乾隆一早便能辨别。他若是心中不愿被勾引,这东西便对他没用。 “臣妾想让陛下亲亲一下。” 魏怜儿还是头一次瞧见皇帝吃醋,此时心里就像是灌了蜜糖一般。 若是吃醋的话,想必还是在乎的吧。不说有爱,至少证明乾隆喜欢她。 “你……” 从前的房事,魏怜儿几乎皆是被动接受的那一个。哪怕是身体迎合,她也从未主动开口要过亲吻。 乾隆揪住衣角,原本并不想叫这女人如愿。然听了她这句话,爱意却如洪水决堤一般将他的克制击垮。 他俯身朝着躺在自己膝盖上的女人吻了过去。 烛火摇曳,魏怜儿的疼痛也因为这一吻减轻了许多。她微仰着头,微光将她漂亮流畅的下颚线映照出一层薄薄的金边。 魏怜儿也是头一回这般享受亲吻,反而格外主动。她轻轻睁开眸子,柔波似水。她将乾隆的半张脸尽收眼底,帝王的矜贵在此刻分崩离析。 仙鹤交颈,影子透过烛光被映在窗户上,如同一幅泼墨写意图。 “唔。” 魏怜儿终究还是没敌得过乾隆,率先出声投降。再这样下去,她今日没摔死,反而要憋死了。 “陛下,臣妾没那么疼了。” 魏怜儿俏皮一笑,又蜻蜓点水般在乾隆唇角啄了一下。 “休息好了吗?” 乾隆低声询问,魏怜儿不明就里,没来得及回答,又被乾隆俯身含住朱唇。 乾隆的动作渐渐放大了些,手下意识的想要去抱住魏怜儿,想靠的更紧些,然她却微微一颤。 “啊……” 不小心碰到魏怜儿的胳膊,她疼的喊出声。 乾隆连忙停下动作,随即轻轻的在魏怜儿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细密的吻。他气息不稳,眼中火焰万丈。 “陛下,今日臣妾不能服侍您的。” 魏怜儿委屈的开口,她的侧脸明显感受到了某一处的热意,瞬间红了脸。 两只胳膊甚至都不能动弹,若是强行服侍,只怕会疼的直接转世了。 “朕知道。” 乾隆停下动作,静静的凝视了魏怜儿片刻。随即他伸手帮魏怜儿理好适才散落的青丝。 “不然陛下您去其他的妃嫔那里。” 魏怜儿好意提醒,却被乾隆狠狠的瞪了一眼。 “今日朕就在延禧宫。” “可是……” 魏怜儿下意识的看向那个散发着热意的地方,轻声道, “陛下不会憋得难受吗?”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 乾隆皱眉,随即将魏怜儿打横抱起,抱向了后头更深处的卧房内。 他帮魏怜儿解开衣扣,褪去外衣,将她妥帖的放到床上,甚至还亲手去掉发饰,理好长发。 -- 第56页 魏怜儿享受着乾隆的服务,仿佛做梦一样。 乾隆居然还能这样温柔…… “不睡觉吗,一直这么盯着朕。” 乾隆皱眉,伸手将魏怜儿的双眼蒙住。 “陛下。” 魏怜儿开口,甜甜的叫了一句。 “做什么?” 乾隆皱眉,这女人不会又要赶他去别的宫里吧。 “没什么。” 魏怜儿摇头,乖乖的闭上双眸。而乾隆也自己脱去衣裳,睡到魏怜儿身侧。 这是他们头一次和衣而眠,没有鱼水之欢,魏怜儿却更加满足。 她侧过脸,看着帝王安静的睡颜。 “弘历。” “嗯。” 乾隆没睡着,冷冷回应。 “晚安。” 晚安?这又是何意?乾隆睁开眼看过去,然而魏怜儿却已经闭上了眼。 “晚安。” 第35章 二合一 有了身孕??…… 月色本就朦胧, 又被乌云遮住了大半。故而外头此刻阴气沉沉,娴妃站在翊坤宫门口的湖旁,一动不动的望着池中层层叠叠的荷叶。 湖边每隔十步便挂了一盏宫灯, 光线虽说暗了些,却也足够在夜风吹来的时候照出荷叶那俯身仿若波浪的模样。 娴妃安静的站着,她在等待宫女拿鱼食过来。 荷叶底下藏了很多锦鲤, 偶尔可以听到鱼儿戏水的声音。 “娘娘, 奴婢拿来了。” 芸儿故作轻松的抱着鱼食跑过来,朗声道。 娴妃颔首, “给本宫吧。” 芸儿点头, “娘娘, 真的不多叫些人来嘛?如今天太黑了,奴婢怕不安全。” “就在咱们翊坤宫门口,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娴妃将鱼食撒到水面, 不出多时,水面便鼓起了许多泡泡。 鱼儿欢快的游着, 吞食掉鱼食。 娴妃俯身观察着它们, “这湖中的鱼儿都比本宫活的要自在些。” 她像是自嘲一般的扬唇笑笑。 唯有在这寂寥的深夜里, 娴妃才能显露出自己的难过和悲凉。 芸儿心疼的望着自家小姐, 轻声道。 “娘娘千万别这么想, 今日的事都是意外。陛下不是故意要冷落娘娘您的,实在是令嫔今日太凶险了。” “你不必说好听的话哄本宫开心,皇上怎么对本宫,本宫比你清楚。” 娴妃笑笑, 她忽而想起今晨,乾隆还拉着她的手感慨,倘若皇后有她半分体贴, 令嫔有她半分的才气,他才会满意。 如今想想,不过都只是乾隆随口一说的漂亮话罢了。 乾隆宁愿去喜欢空有一张脸的令嫔,也不愿意看看完美无瑕的她。 “娘娘,您别这样。” 芸儿从娴妃的克制中看出了她的难过,她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旁人之后,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娴妃的后背。 “小姐,您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这样会好受一些。” 娴妃转眸,看着芸儿。 “你说本宫是不是不如令嫔?” “自然不是,您是辉发那拉氏家族最闪耀的明珠,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包衣出身的奴才!” 说起令嫔,芸儿都很是愤愤不平。 “那就是个狐狸精,除了那张脸便是草包一个。” “辉发那拉氏。” 娴妃轻笑, “阿玛和额娘以本宫为耻辱,当不上皇后的辉发那拉氏嫡女,连狗都不如。” “小姐,如今还早着呢,谁会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芸儿握住娴妃的手,低声道。 “那富察氏不过就是这几年的光景了,奴婢偷偷去瞧过胡太医的方子,她的身子压根撑不了几年。 只要等富察氏没了,皇后的位置便是您的。” “你何时去的,本宫竟不知?” 娴妃有些诧异,她并不曾交代过芸儿去偷看药方。 “奴婢也是听夫人的指示偷偷去看的,小姐,夫人和老爷都在您身后出谋划策呢,您可千万别妄自菲薄。” “知道了。” 娴妃无奈的笑了笑,没有想到额娘的手能伸的这样长。 不过富察氏的身子居然没几年光景了吗?娴妃看着水面,一时间也说不上多高兴。 后宫的女人总是枯萎的格外快。 —————— 一夜无话,次日魏怜儿醒来时,乾隆已经不在身侧。 素云端着铜盆正好走进来,“娘娘,您醒了。陛下已经去上朝了,说是您别走动,便是去皇后那里的晨昏定省也免了呢。” 魏怜儿却皱眉,哪里都可以不去,但是长春宫是一定要去的。 她摇头,“本宫要去的,你快些给本宫梳洗打扮。” 素云为难,自家娘娘总是同皇上的意见相左,那他们做奴婢的要听谁的呢?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若是晚了,可就喝不到皇后娘娘的好茶了。” 魏怜儿自己从床榻上起身,乖巧的坐到镜子前。 “是。” 素云见劝不了她,只得点头应下。 今日天气甚好,春日暖洋洋的光照在人身上,叫人忍不住的犯困。 故而皇后特意告知后宫可以迟一刻请安,这倒是叫妃嫔们又有了赖床的借口。 魏怜儿急匆匆的出门,原本以为自己定然是迟了的,却不料在路上陆陆续续碰见了不少同去请安的妃嫔。 -- 第57页 “臣妾给娴妃娘娘,嘉妃娘娘请安。” 魏怜儿看着娴妃,心中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毕竟在娴妃三十岁生辰这日闹了那样一出,她犹豫着,正在想该如何道歉。 娴妃却温和一笑,低声道。 “听闻你胳膊受伤了,怎么不好好在延禧宫养着。” 她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十分得体。 “臣妾的胳膊无甚大碍的,想着请安是妃嫔的职责,故而便来了。” 魏怜儿只好将自己想要道歉的话硬生生又憋回去。 “怎么说你最得圣宠呢,又聪明又懂事,别说陛下了,便是姐姐我啊都喜欢的紧呢。” 嘉妃笑着一把拉过魏怜儿的手,摆出一副格外亲昵的模样。然她的动作却让魏怜儿吃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哎哟,伤的这么重啊。都怪本宫,手下没点小心的。” 听闻昨日乾隆竟还留宿在了延禧宫,嘉妃上下打量着魏怜儿,她此刻的疼痛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女人还真是厉害啊,受着伤尚且能够将皇上伺候的服服帖帖,拴在身边整整一晚上。更别说没伤的时候了,初代狐狸精就是不一样,比那陈清清之流的强多了。 “没事的,怪臣妾没有提前说明。” 魏怜儿胳膊疼,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来。 “那便慢慢往前走吧,今日不着急的。皇后娘娘体恤咱们春困,特意延迟了一刻钟。” 嘉妃也笑,朗声跟魏怜儿解释道。 随即她又歪着脑袋回忆道,“从前本宫在高丽的时候,春日里才叫真的犯懒呢。能睡上一整天不起身,令嫔妹妹你知道高丽吗?” 魏怜儿点头,“臣妾有所耳闻,听闻嘉妃娘娘的高丽舞跳的极好。” “有空跳给你瞧瞧,说起来你若是胳膊好了,还能同我们凑一桌麻将呢。” 嘉妃笑眯眯的说道,这话倒是叫令嫔颇为诧异。 “诸位姐姐们居然还会打麻将?” “这算什么新鲜事,整日待在这后宫无所事事,除了吃喝以外也就只有麻将尚可打发日子。 高贵妃的钟粹宫里可是有一副圣祖爷德妃娘娘留下的暖玉麻将,摸起来触骨生温,极为漂亮。本宫每每用那一副打的时候,都能赢钱。” 嘉妃说的眉飞色舞,叫魏怜儿对后宫有了新的认知。 从前魏怜儿只觉得后宫妃子们闲得无聊便会算计来算计去,却不曾想到她们除了算计还可以坐在一起打牌闲聊。 “臣妾有空一定也试试。” 她扬唇,对这妃嫔之间的牌局很感兴趣。 “好,等你手好了一定喊你一起。” 嘉妃点头,为自己多了一位牌友感到高兴。 “娴妃娘娘有空也一起吧。” 魏怜儿见娴妃一直不说话,想着不能过于冷落了她,遂轻声道。 娴妃转眸,淡然的扬唇轻笑。 “本宫不会麻将,就不必凑这个热闹了。” 嘉妃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罗扇扇的更快了些。 “娴妃娘娘平日里都醉心于琴棋书画,同我们这些自然是不能比的。” 娴妃却好似早就习惯了嘉妃这些明里暗里的嘲讽,她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往前走去。 众人到长春宫请安过后,皇后也未曾虚留她们。嘉妃遂又拉着高贵飞,纯妃,并上舒贵人一同去了钟粹宫打牌。 魏怜儿则留在了长春宫,她看着皇后喝了大约两三碗苦药,随即啧了啧舌尖。 “你的胳膊没大碍吧。” 皇后一边问,一边将药碗放回到托盘上。 “若是不去动他的话,就不会疼的。娘娘您为何要喝这么多药。” “都是有助于怀孕的方子,本宫也是病急乱投医。” 皇后失笑,也不知道喝了这些药后,那孩子能否听话的早点来。 “可以的,娘娘您是有福气的人。皇子定然已经在您的肚子里了。” 魏怜儿颔首,想起皇后的孩子,她竟有了些许的憧憬。 “娘娘的皇子定然生的很可爱,粉雕玉琢。” 皇后失笑,低眸道。 “你同皇上的孩子也会很可爱。” 魏怜儿好像被吓到了一般,连忙摆头。 “臣妾暂时不会生孩子的。” “你且放心,本宫不会因为你生孩子而忌讳你的。你若也有了龙裔,本宫反而会替你高兴。” 魏怜儿面色却微微发白,她可不想这么早就生孩子。 原主的身子如今不过十九岁,若是现在就生…… “怎么了?” “娘娘,臣妾不想要孩子。” 魏怜儿咬唇,从前同乾隆欢好时,她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上去。可如今想来,只觉恐怖。 数了数日子,自己似乎的确已经一个月未曾来月信了。 “陛下这样恩宠于你,迟早会有的。更何况,在这后宫之中,唯有孩子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皇后微微一笑,只当魏怜儿是年纪太小,有些紧张,故而轻声劝慰道。 “可是臣妾……” 魏怜儿咬唇,她有些害怕自己不会是真的已经怀了吧。 自从开始担忧起孩子这件事后,魏怜儿行事便总是走神。 很是惴惴不安了几日,且这期间月信竟一直没来。 素云给她端来药,她不仅没喝,反而因为恍惚随手倒进了一旁的花盆中。 -- 第58页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素云诧异,连忙从魏怜儿手中拿过药碗来。里头的药被倒了个一干二净,素云吓得面色发白。 魏怜儿抬眸看着她,“你怎么了,为何脸色瞧着这样不好?” 素云连忙摇头,用笑意遮掩过去。 “奴婢再去给您端一碗来。” “嗯,如意呢?顺便也将如意叫过来。” 魏怜儿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轻声道。 “是。” 如意本在院中同小宫女们说话,听见魏怜儿叫,便急匆匆的来了内殿。 魏怜儿正一脸愁容的望着一盆花发呆,那是一盆上好的矮玫瑰。枝叶生的格外茂盛,郁郁葱葱,只不过还未曾有花苞。 如意走上前,“娘娘叫奴婢做什么?” “你来瞧瞧这盘花,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魏怜儿轻声道,随即伸手将花盆轻轻转了个身。如意瞧见那花盆中的情景,双眸瞪得浑圆,她连忙瞥了一眼外头的窗子。 却见素云正又端了一碗药往内殿走来了。 “她过来了。” 如意低声道,随即将那盆花推回原处。 至于魏怜儿也摆出一副天真的神色,同如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素云撩开珠帘,眼神下意识的停留在那一盆花上,见并无异样,便急忙移开了眼神。 “娘娘,奴婢还是伺候娘娘喝吧,免得娘娘又不小心洒了。” “我来吧。” 如意却接过药碗,朝素云极为友好的笑了笑。 “外头那几个小宫女正在做春日里的帘帐呢,我瞧着她们笨手笨脚的,还是要素云姐姐去教才行。 今儿是一定全都要做好的,春日里虫子多,若是飞进来一两只咬了娘娘,那便不好了。” 如意说的有道理,素云找不出理由反驳。 只得福福身,朝魏怜儿道。 “娘娘可一定要趁热喝了,否则凉了就不好入口。” “知道了,我会叫如意喂我喝完的,别担心。” 魏怜儿点头,笑的灿烂。 素云遂转身慢悠悠的掀开帘子走了,如意适才端着药碗走到窗前,做出一个要给魏怜儿喂药的样子来。 却在素云的身影彻底离开之后,将那碗药重重的放到桌上。那药四溅而出,弄脏了红木桌面。 “你先别气,如今咱们也不知道这药里有什么。你且将这药收好,等到午后素云去内务府领份例的时候,偷偷将安临请了来。” “这素云果真是坏人,竟敢给下了毒的药你喝。” 如意气的直抹眼泪,分明平日里魏怜儿对素云是极好的,这奴才竟是这般的恩将仇报。 “她从一开始便是旁人安插进来的眼线,我总觉着她的名字瞧着熟悉,却又想不起究竟是谁。” 魏怜儿低声道。 “我倒是从未听说过此人,不过应当不是辛者库的宫女。” “叫王姜也去打听一下,这盆花暂且放着吧。” 魏怜儿同如意齐刷刷的看过去,那盆原本长得十分茂盛的矮玫瑰,从接近土壤的位置往上开始变黑,叶子如同被腐蚀过一般,呈现出破碎的胶状。 这毒药瞧着毒性很强,魏怜儿默默低眸,这段日子以来,她又喝了多少碗这样的毒药呢? 从前皇后提醒她定要注意饮食,切勿被钻了空子。然素云却一直老实,并未动手。 就在魏怜儿放松警惕之后,她居然就趁着胳膊受伤趁机在药里下毒。 此番无论如何,都定要揪出幕后之人。不能再像陈清清当时一般,不了了之。 —————— 午后,等到素云出门领份例,如意便匆匆跑去太医院找安临。 如意来不及对安临说什么,便将人拉到了延禧宫。 原本上次过后,安临便下定决心日后定要少来延禧宫,否则容易引来杀身之祸。然他却仍旧是放心不下令嫔娘娘。 进了内殿,如意先递给他那碗药。 安临只闻了一下脸色便顿时变了,他复又将那药到处少许,拿舌头舔了舔,顿时脸色大变。 如意连忙递上一碗茶给他漱口,安临将毒药洗干净之后,适才低声道。 “这里头放了夹竹桃叶,剂量应该不大,然若是长期喝下去,人便会逐渐麻痹,最终坏死。” “难怪本宫总觉得我最近喜欢发呆,还以为是怀孕了。” 魏怜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声道。 随即她看向安临,“你再帮本宫瞧瞧,本宫可有身孕了。” 安临颔首,拿出一块帕子垫在魏怜儿手腕,方才动手诊脉。 “娘娘并未有孕,大约是最近补得太过,故而月信推迟。” 魏怜儿每日燕窝鱼胶的喂着,的确补得太过了。 “没怀孕就好,没怀孕就好,那我现在体内有毒吗?” 魏怜儿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 “有,不过尚且还在能够控制的范围内。还好娘娘发现的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安临颔首,他眉头紧皱,后宫中勾心斗角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些。 “多谢安大人,本宫心中有数了。你且先回去,记得要快些走,千万别被旁人撞见。” 魏怜儿笑了笑,既然尚且还能够控制,那就意味着她的小命还在,她狠狠的松了口气。 -- 第59页 “娘娘您不让微臣给您开方子解毒吗?” 安临不解的看着魏怜儿,怎会有人听见自己中毒之后还能笑出来的。 “别急,过几日再喊你来调理。你先走吧。” 魏怜儿抿唇,如今证物既然有了,自然是要等鱼儿上钩的。 “可是娘娘……” “好了你就别啰嗦了,娘娘的话都不听吗?” 如意却一把将安临抓起来,强行把这文弱的大夫抓了出去。 “如意姑娘,这并非小事,若是娘娘执意不瞧,日后对身子的损害可谓是极大的。” 安临一边被如意拖着往外走,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娘娘会治的,不是现在而已。” 如意叹了口气,轻声道。 “看病切忌拖延,若是任由病情发展,到时候便是华佗也难救啊。” 安临一副想要劝说旁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模样,听得如意这般的好脾气都要烦躁起来。 “你现在给我闭嘴,然后赶紧滚回太医院去。路上不准让任何人知道你来过延禧宫,也不准告诉任何人娘娘的病,否则,我就阉了你!” 安临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下半身,“姑娘,我是太医,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 “你不相信是不是?” 如意随手拿起一把修剪草木的剪刀,对着安临刺了过去。 这招的确好用,安临吓得慌不择路,很快便跑没了影。 只不过,也不知道素云何时会露出马脚。如意叹了口气,将大剪子放回原处。 —————— 自魏怜儿胳膊生病以来,乾隆每日都会过来陪她一同用晚膳。 今日不仅是用晚膳,乾隆还翻了魏怜儿的绿头牌。 二人用过晚膳后,便在内殿依偎着一同看书。 乾隆看兵法,而魏怜儿则看话本,偶尔看到好笑的地方还会轻声笑上两句。 “今日又看的什么?” 乾隆被她的笑声扰的看不下去,干脆转身同魏怜儿看同一本。 “这话本写的是一个小姐家的奴婢给自家小姐下毒,结果自己不小心喝了下去。” 魏怜儿笑的花枝乱颤,直说那奴婢蠢钝。 一旁的素云脸色有些不太好,她尴尬的转了转眼珠子。 乾隆搂过魏怜儿,“像这样的奴才,一碗药毒死她都是轻的。” “那皇上想如何处置?” “自然是要将她那心思不正的心挖出来,让她瞧瞧背叛主子是什么下场。” 话音未落,却只听见咣当一声。二人抬眸看去,只见素云正束手无措的望着身边被她不小心碰倒的花瓶。 “陛下,您都吓着素云了。” 魏怜儿笑着推了一把乾隆,娇嗔着说道。 第36章 三合一 幕后真凶? 一、 “奴婢有罪, 奴婢有罪。” 素云连忙开口道,面色慌乱。她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瓷片,勉强维持着镇定。 “无碍, 打扫干净就好。” 魏怜儿瞧了一眼乾隆,轻声道。 “陛下,时辰不早了, 歇息吧。” “嗯。” 乾隆颔首, 帮魏怜儿将书随手放到一边,二人往内殿走去。 如意关好帘帐, 适才走到素云面前, 蹲下身子同她一起捡。 “你做事从来都是最小心谨慎的, 怎么今日慌慌忙忙的。还好是在咱们延禧宫,若是其他主子那里,脑袋还要不要了?” 如意同素云说话向来都是极为温和的, 何曾有过今日这番严厉。 素云眼中闪过一丝不服气来,却也没不敢说别的。 “好端端的打碎了一个花瓶, 你的份例便是全拿来赔也是不够的。” 如意又说道, 这话说的素云心中愈发不爽。 “却也不是故意的, 主子都没说什么, 反而你在这里絮絮叨叨起来的。” 她好歹也是内务府送过来的一等宫女, 如意一个辛者库来的怎能同她相提并论。 “你好大的脾气,不过说上你两句,这样大的声音是要将主子们吵醒吗?” 如意一改平日里温柔内敛的性子,竟瞪了素云一眼。 素云自知理亏, 不敢再吵,低下头将碎瓷片捡完,一并兜好, 随即便转身气鼓鼓的出了殿门。 如意目送着她离开,轻轻叹了口气。也是平日里主子脾气性子都太宽松,故而才将这素云惯得有些飘了。 只不过如今她越飘,反而更容易抓到把柄。 —————— 内殿中,魏怜儿亲手放下纱帐。她将最后一盏烛火吹灭,轻轻靠在乾隆怀中。 “今日的伤怎么样了?” 乾隆一边询问,一边伸手在魏怜儿手上的位置慢慢按摩。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故而这几日有空时还专门召了太医教导。 乾隆手底不敢用力,魏怜儿被他按得痒痒的。 “陛下……您还是住手吧。” 魏怜儿失笑,温柔推开乾隆的左手。 她笑的可爱,乾隆遂搂过她的腰身吻了上来。 二人不过才刚开始温存,魏怜儿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嘤ning,乾隆连忙停下,松开手。 “朕又将你弄疼了吗?” 魏怜儿点头,嗓子微微颤抖的说道。 “臣妾胳膊疼的厉害,大抵是晚上忘了喝药的缘故。” -- 第60页 “来人!” 乾隆一把掀开纱帐,冷声喊道。 如意连忙匆匆上前,跪地轻声回应。 “奴婢在。” “你们是怎么伺候令嫔的,居然连药都能忘了?” 乾隆颇为生气,吓得如意连忙求饶。 “奴婢知罪,奴婢这就去端药。” “滚去端来。” 乾隆撂下一句话,魏怜儿轻轻咳嗽了两声。 “还是请太医来,否则朕不放心。” 乾隆低声道,黑暗中他看不清魏怜儿的脸色,但光凭先前的那两声咳嗽便知她应当是极为不舒服的。 “喝过药就行,陛下不必担心。” 魏怜儿笑了笑,伸手摸上乾隆的手背,她手心温热,将乾隆心中的烦躁驱散了不少。 “话虽如此,太医却还是要请来给你瞧瞧的。” 乾隆终究还是不放心,喊了李玉进来。叫他吩咐手下人去太医院传太医。 李玉点了头,随即又连忙将殿中的烛火燃起。 如意匆匆赶往后院,却见素云竟已经歇下了。 她一脚踹开门,发出一声巨响将素云吵醒。素云本就心里窝着一股火,见如意走过来,她没好气的问。 “怎么我打碎了花瓶,如今就连休息也不能了吗?今日可不是我值班,如意妹妹也要懂懂这宫里的规矩。” “宫里的规矩重要,还是主子的安危重要?” 如意一声冷笑,伸手将素云的衣裳丢到榻上。 “令嫔娘娘的胳膊又开始痛了,陛下盛怒,叫立马送药过去。” 素云皱眉,心中既害怕又疑惑。 “早先你不是说会服侍娘娘喝的吗?” “是吗?” 如意挑眉,扫了她一眼又道。 “这原是你的差事,没做好自然是你来承担,你无端扯上我做什么。陛下发火,岂是我能承受起的。 还不快些去将那药熬好了送来,若是耽搁了,你又有几个脑袋给?” 如意冷笑一声,极为不屑的看着素云。、 素云咬唇,没有再顶罪,只是那双眸里分明全是怨恨和恼火。 如意说完话便扭着腰身走了,样子十分的耀武扬威。素云默默的穿好衣裳,走到小厨房熬药。 此时天色已晚,小厨房是空无一人,只留了一堆灶台火来用急。 素云抽出一根柴火和一些木炭,将熬药的小灶点燃了,又将药罐子放上。 药包自然是太医院配好的,放在里面熬大约一炷香的时辰便能好。然上头要的着急,素云便将火弄的大了些。 直到那药汤滚烫起来,散发出浓浓的药味时,素云便伸手将药盖子打开,她左顾四盼了一阵,适才从怀中拿出一个药包来。 里头是白色的粉末,原本应该是剩下十天的剂量,素云却想着今日受的这些气,遂一味的往里倒,一时间没有忍住竟将整包都倒了进去。 就在她打算将那纸条烧掉的时候,却不知道突然从哪窜出来一个黑影,直接将素云扑倒在地。 素云吓得三魂六魄都要钻出体内,整个身子都被人死死的按住,她又慌又乱的抬头,适才看清眼前的人。 “进忠公公,怎么是你。” 素云未曾想到进忠居然会在此处,顿时面如死灰。被皇上的人抓住下药,那她这条小命算是玩完了。 “还是先跟我去见皇上吧。” 进忠一手将素云绑住,另外一只手端起那药罐,二人往内殿走去。 内殿中,胡太医已经到了,他正在给魏怜儿诊脉,勉强睁着双眼维持着精神。 “娘娘的伤应当早就好了才对,可怎么瞧着竟有些往坏处发展的趋势了、微臣斗胆一问,令嫔娘娘平日可有按时服药?” 魏怜儿颔首,“只今晚膳前那一碗忘了喝,平日里都是喝了的。” “怪哉怪哉,这脱臼原是小病,按照方子吃药岂有不好的道理。” 胡太医皱了眉,一时间竟不知这症结出在何处。 然皇帝同令嫔的两双眼睛皆直勾勾的望着他,叫他一时间越发着急,一边诊脉一边疯狂想着措辞。 却不料从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听扑通一下,一个人被径直丢了过来。 丢的大约半射之地,吓得胡太医赶紧缩回手,险些摔倒。 “陛下,娘娘。” 进忠将素云钳制着,随即请安行礼,又道。 “奴才听师傅的意思去小厨房催药,却没想到正好碰见此宫女往药中下东西。奴才不明白那是什么,故而便将人和东西都带了来。” 这可怜的素云被进忠径直丢到地上,额头上竟磕出了血。 她绝望的看着魏怜儿,不置一词。 胡太医熟练的走上前,这种事情他是见过不少的。随即连忙将那药罐中的药倒了一小碗,自己轻轻的尝了一口,惊得胡太医脸色一白,赶紧吐了出来。 “喝口水吧。” 如意对这活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连忙伸手将凉水递过去。 胡太医整整涮了三遍口,又心惊肉跳的服了一颗保命的丹药。这宫里头的毒大多都是细水长流的下,如今竟是遇到了一位狠人,险些叫他这位太医都丢了性命。 “究竟是什么。” 乾隆皱眉,手狠狠的盘着核桃,几乎要将那一对已经盘的极有光泽的白狮子头捏碎。 -- 第61页 “恕微臣失礼,只是这毒药的剂量实在是太大。” 胡太医连忙跪下,轻声说道。 “这里头放了至少能杀死十个人的夹竹桃叶粉,几乎算得上是剧毒。适才微臣并未完全喝下,只是轻轻舔了一下,就险些性命不保。” 只听见啪嚓一声,乾隆手中的核桃竟真的裂开。 魏怜儿害怕的看向乾隆,“陛下。” 美人若惊弓之鸟,双眸满是慌乱和小心翼翼。 乾隆看了她一眼,伸手安抚,随即将手中裂开的核桃狠狠砸到素云身上。 “查,是谁给了她这些毒药。” 素云不过只是一个奴婢,她自然是弄不来这些毒药的。 乾隆明白后宫之中勾心斗角在所难免,却不曾料到竟胆大至此,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这样的剧毒。 倘若进忠未曾发觉,那岂非是要他亲眼看着宠妃死在眼前? 素云吓得抖若筛糠,慌乱的抬眸看向魏怜儿。 “主子,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啊主子!” 魏怜儿靠在乾隆怀中,哭成了泪人,她并不曾理睬素云的话。 如今此事让乾隆出手才最能斩草除根,她也是未曾想到,素云竟真的这样蠢钝,敢下这么大的剂量在药里。 眼看着素云被拖下去,乾隆低声道。 “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别怕。” “嗯,有陛下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魏怜儿柔柔的抬眸看向乾隆,那眼中除了害怕之外,便只剩下崇拜。 这点乾隆无比受用,将魏怜儿抱紧。 “李玉,查清楚那奴才的身份。全家一应大小,尽数处斩,不得有误。” ———— 二、 此事很快传的沸沸扬扬,长春宫内请安,众人更是议论纷纷。 “听闻是陛下身边的人发觉的,令嫔妹妹未免也太不谨慎了。这样的毒蛇留在身边,竟一点都不曾察觉吗?” 高贵妃温和的问道,她很是担忧的拉住魏怜儿的手,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 魏怜儿摇头,一副极为失望和受伤的模样,却还是勉强笑笑。 “臣妾从前也不过只是一个奴才,瞧着她们自然都是好的。哪里知道素云竟是这样的人,臣妾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 说罢,魏怜儿擦了擦眼泪,又道。 “不过陛下倒是说,这素云本就是旁人安插进延禧宫的。贵妃娘娘,臣妾哪里懂这些,不过也只能仰仗着陛下了。” 魏怜儿摆出一副无辜单纯的模样,众人瞧了,一时间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这令嫔未免也过于蠢钝。明眼人都瞧得出这奴才是刻意安插,还需要皇上亲口说吗? “那这奴才可是在慎刑司?” 娴妃开口问道,神色平静。 “不曾,陛下说要他的人亲自审问,故而李玉公公便带走了。如今臣妾也不知在何处。” 魏怜儿摇头,她只将自己从这件事中彻底摘除出去。 扮演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完美受害者,在座之人必定有那幕后凶手,只说是乾隆非要查此事,她定然慌乱。 “陛下心里是有你的,他定然龙颜大怒。” 高贵妃颔首,低声道。 “后宫只是做出此等恶毒之事,陛下这次一定会严惩的,各位姐妹们还是收收心吧,别瞧见旁人好便眼红脸热,一步踏错可就是万丈深渊。” 纯妃冷笑一声,随即站起身道。 “臣妾怕得很,也不敢在外多走动,还请皇后娘娘允许臣妾先回宫。” 在这后宫中,若说起阴阳怪气四个字来,谁都比不过她。 “你们心中慌乱本宫明白,只是此事陛下,太后,同本宫都会严查。定然会给后宫诸位妹妹一个交代的。” 皇后甚少这般严厉,她那清冷的眸子扫向一众妃嫔,随即又道。 “今日就先到这里,都回去歇着吧。” “是,臣妾告退。” 众人纷纷离开,唯有嘉妃摆着手臂,走到高贵妃面前,低声道。 “今日咱们不打麻将吗?” 纯妃瞪了她一眼,扯了她一下。 “还敢打麻将,就不怕牌上有毒吗?” 嘉妃愣了愣,随即看向高贵妃。 高贵妃微微蹙眉,面色有些不好看。 “哎哟,臣妾心直口快,并非说此事同贵妃娘娘有关。只是觉着在这后宫之中需得留个心眼,多的是那些个人前姐妹人后鬼神的。” 说完,纯妃捏着帕子便走了。 嘉妃越发不解,她不明白如今只不过是令嫔险些中毒而已,为何纯妃要这般生气。 “嘉妃妹妹也回宫吧,最近便不要凑在一起打麻将了。” 高贵妃收起适才的不快,温和的对嘉妃笑了笑。 “是,臣妾明白了。” 嘉妃颔首,只得无聊的独自回宫。 众人走的差不多了,唯有娴妃还坐在原地没动。她手边依旧端着茶,似乎是要等到这一杯喝完了再走。 “这后宫之人皆人人自危,怎的娴妃妹妹还是如此云淡风轻。” 皇后笑着问道。 “臣妾又不是宠妃,平日里也不曾得罪过谁,这样的事情找不到臣妾身上。” 娴妃将茶杯放下,随即将手中香囊打开。 里头是一朵绣成挂饰的并蒂莲,做工精细,她拿出来给皇后瞧。 -- 第62页 “娴妃这是何意?” “那叫做素云的丫头,原是辛者库宫女红钏的堂姐,二人平日里常常走动。而那红钏,正是令嫔的表姐。” 娴妃将并蒂莲放到桌面上,随即起身屈膝道。 “臣妾的话就说到这了,宫中还有事,先行告退。” 皇后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端坐在上首。 娴妃起身,笑脸盈盈,那双温润如水的眸中好像看不到丝毫杂质。 然她的举动,却让皇后一时疑惑。 皇后看向那桌面上的并蒂莲,陷入沉思。 —————— 乾隆手底下有一批专门用来审讯的太监,他们个个手段阴狠,比慎刑司折磨人的手段还要狠上千万倍。 不出一夜,素云便供出了一个人来,却也只是一个小宫女,名叫红钏。 红钏很快也被审讯,她看见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素云,便连板子都没挨,直接承认了。 “是奴婢威胁素云,叫她给令嫔娘娘下毒。” 她说的倒是利索。 “你用什么威胁?” 太监甩着血鞭,他倒是很喜欢这种识时务的犯人。 “半年前,是奴婢同素云一起将还是奴才的令嫔娘娘推进湖里的。奴婢便以此来威胁她,若是她不同意,奴婢便会告发此事。” 素云趴在地上,痛苦的连声音都发不出。 “那你又有何人指使?” 红钏连连摇头,竟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奴婢同令嫔娘娘原是亲戚,只却没想到她当初当众羞辱奴婢,在飞黄腾达之后也从未想过拉扯一把我这个姐姐。 故而心中嫉恨,一心想要除了她。” 素云在地上扭动着身子,她试图用那双血手去拉红钏,却实在没有力气,最终只是在地上扭动了两下,接着断了气。 红钏看了一眼她,此时适才涌出两行泪。 “你说没有人指使你,那你的毒药又是从哪里拿的?” “紫禁城中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公公应当也买过吧。” 红钏笑了一声,随即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一枚药丸,径直吞了下去。 太监连忙上前去抢,终究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红钏倒在面前。这条线索就这么断在这里。 ———— 他们忙又去查了紫禁城中做交易的那些太监们,果真查出红钏在一月前托人从宫外买了毒药,此事倒是叫乾隆龙颜大怒,一时间这些以交易宫内外物件为赚钱法子的太监们都被处斩,狠狠的整顿了一番。 可这件下毒之事竟就真的断在了红钏身上,她没有任何后宫哪位主子交往的蛛丝马迹。人也已经暴毙,如今是真的查无可查。 然乾隆却不相信此事果真没有幕后指使之人,遂下令将跟红钏有过接触的人全都审问一遍。 红钏平日里同六宫众人皆有交往,若是果真这样大动干戈的查下去,后宫定然人心惶惶。 这日,太后将魏怜儿叫到寿康宫。 “因为你的事,皇帝竟像疯魔了一般。如今真凶已经查到,也是时候收手了。” 太后语重心长,皇帝过于宠幸这个令嫔,若是再这样下去,便会如同娴妃所说的那褒姒祸国一般,于国于民都不利。 “臣妾明白了,臣妾会劝说陛下的。” 魏怜儿只得乖巧颔首,其实她也不信此事真的是红钏一人所为,故而适才纵容乾隆一查再查。 “你是个好孩子,哀家是知道的。” 太后伸出手,亲切又慈祥的抚摸着魏怜儿的头发。 “然倘若皇帝因为你犯错,那这罪过定然是你的,明白吗?劝导陛下,本就是后宫妃嫔应尽的职责。” 魏怜儿觉得头皮一紧,她看向太后,太后又笑了笑,适才松开手。 “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魏怜儿心中委屈,却也不得不俯身听话。 —————— 下毒之事终究是盖棺定论,红钏一家子原本是要诛九族的,然念及魏怜儿同红钏本是一家人,故而乾隆便抬手放过了她的家人。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没有料到却是这般草率的收场。 长春宫内,魏怜儿一脸愁容的看向皇后。 “臣妾终究还是觉得此事没有这样简单,红钏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恨我至此的。” “本宫给你看个东西。” 皇后从匣子中取出一个挂饰,是一朵并蒂莲的样式。 魏怜儿接过,不太明白皇后的意思。 “这是娴妃给本宫的,在红钏还没有认罪之前,娴妃便点出此事走向了。” 皇后一边画画,一边低声道。 “娴妃娘娘竟会未卜先知,莫非此事是她所为?” 魏怜儿一把握紧那并蒂莲,忽而觉得后背一凉。 皇后摇头,“本宫从来看不懂娴妃,可以说她是好意提醒,也可以说她是故意过来耀武扬威。” 她轻轻的在画上勾勒出最后一笔,魏怜儿上去瞧了一眼,却见上头是一副开的极为艳丽,赤红一片的花海。 “娘娘这是画的什么?” “你知道罂粟吗?娴妃就是这样的花。” 皇后笑了笑,将画笔搁下。她看向魏怜儿,低声又道。 “本宫扶持你,为的就是不叫娴妃来日登上后位。她心思深沉,行为不端,表面矜贵华丽,实则阴狠毒辣。” -- 第63页 魏怜儿瞪大双眸,“可臣妾又能做什么。” “只要不让后宫落到她手中便好,令嫔,你的路还很长。” 皇后笑了笑,虽说如今的魏怜儿不过只是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然她有乾隆的宠爱,这便是后宫之中最大的资本。 至于那些个手段,还不急,她有三年时间,可以慢慢教。 “此事就当是娴妃给你的教训吧。” —————— 三、 春日正好,魏怜儿独自一人坐在延禧宫的花荫中,她呆呆的坐在台阶上望着天空,丝毫没有做为娘娘的半分规矩。 如意端着燕窝走过来,见她失神,遂在她身后吓了她一下。 然魏怜儿兴致缺缺,似乎并没有心思同如意玩这些平常会玩的小游戏。 她接过燕窝,随即一饮而尽,又将碗还给如意。 如意十分诧异的盯着手里的碗,又看了看魏怜儿,后者不似从前般活泼,那双眼似乎冷着,没有光彩。 四周种的全是芍药,五颜六色的都有,它们被春风吹拂的全都绽的蓬蓬的,很是热闹绚烂。 然魏怜儿坐在里头,竟活生生将这一份热闹打了折扣。 “你这是怎么了。” 如意坐到魏怜儿身边,轻声问道。 “没事。” 魏怜儿摇头,她原本以为得宠做皇帝的妃子,换来的是不被轻视和安稳的日子。却没有想到皇后竟会将这样重要的事情放到自己肩上,她害怕自己做不好。 “是不是因为下毒的事情?” 如意轻轻搂住魏怜儿的肩膀,低声问道。 “嗯、” 魏怜儿闷闷的答应一句。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说自此之后大家都明白皇上有多重视你。咱们延禧宫也再也不会有眼线了,别怕。” 从前都是魏怜儿安慰如意,如今竟调转了过来。 “嗯,你说的对。” 魏怜儿点头,应和着如意的话。她自然是不能将皇后对自己的话说给如意听的,这丫头哪里能接受得了。 “听闻东侧殿的枣树结了许多的枣子,王姜早上还说呢,你最喜欢吃枣子,要带人去打呢。” 如意笑着说道,魏怜儿从前在辛者库做宫女时,最爱吃的便是甜枣。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延禧宫内竟有一颗百年老枣树。 已经长得很高了,结的枣子也是又大又圆。 “现在就去吧,叫上王姜。” 魏怜儿突然起了兴致,轻声道。 在这后宫,互相争斗是过一天,可安心享受也是过一天。既如此,她便更应该珍惜能够一起打枣子的日子才是。 “好啊,只不过我得给您找把伞,免得把你漂亮的脸蛋砸坏了。” 如意笑着调侃道,魏怜儿气的锤她。 ———— 东侧殿的枣树,不知道当初是何人所种。只是它自己实在是顽强,没人照料,竟也长了百年。 树很高,那树冠几乎都要瞧不见了。上头的枣子也很多,沉沉甸甸的几乎要压弯树枝。 王姜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根很长的竹竿,如意果真给魏怜儿打了一把油纸伞,又叫她站的远一些。 延禧宫中的其他太监来了四个,一人揪住布的一角,将布整个摊开。 这样王姜打下来的枣子便能够落到布上,不至于跌落在地摔坏了。 “王姜,那边也有,那个最大的都已经红一半了。” 魏怜儿虽说真的远,眼力却好。她指着最红最大的枣子,朗声喊道。 王姜抡起竹竿一打,那一片枣子全都落下,在布上又轻轻的弹了一下。树叶也跟着落下些许,空中被太阳照出的那些灰尘此刻都像是镀上了光一般。 魏怜儿乐的拍手,适才的烦恼暂时消散了。 ———— “陛下,您不去凑凑热闹吗?” 门后,乾隆背着手正看向枣树下的人。李玉悄摸摸的凑上前,低声问道。 “朕若是去了,她们反而笑的没这么欢快了。” 乾隆唇边也含了一丝笑意,却摇了摇头。 “令嫔娘娘真是奴才见过的最好的娘娘。” 李玉看着魏怜儿,不由感叹道。 “此话何解?” 乾隆转过头,扫了一眼李玉。 “陛下心中分明也有数,如何问起奴才来。” 李玉笑了笑,随即站到了乾隆身后。 乾隆看着魏怜儿跳着从王姜手里夺过竹竿,自己蹦跶着去够那最高处的枣子时,不由也笑出了声。 在这后宫中,能够同奴才们其乐融融的主子,魏怜儿的确是头一个。 “娘娘,您还是小心些吧,这枣树上有虫子,若是落在身上,定然红肿万分的!” 如意见魏怜儿径直站在枣树下,果子和树叶落下来也不去躲,连忙开口提醒。 然却还是说晚了,众人都瞧见一个手指长的毛虫从树上掉落,直接落在了魏怜儿的手背上。 起初魏怜儿只当是一只普通的虫,且并无感觉,却没料到没过多久便红肿起来。 一时间手背上起了一个极大的红疙瘩,又痒又疼,如同有火在烧。 “我说什么来着。” 如意连忙走上前,捧起魏怜儿的手。 魏怜儿委屈巴巴的苦着一张脸,她最近是不是水逆呀,令妃是什么星座来着? -- 第64页 “我都跟你说了要站远一点,有虫子,你非是不听。” 如意皱眉,眼睁睁的看着魏怜儿手上的疙瘩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魏怜儿抬起头望过去,看见乾隆的一瞬间便哭了出来。 “陛下,好疼。” 乾隆连忙走上前,接过魏怜儿的手来,顿时变了脸色。那手背肿的极为吓人,乾隆便是见都没见过这东西。 “快去传太医。” “陛下,娘娘,其实这虫子咬了,太医也是没办法的。奴婢的老家有一个说法,若是被枣树上的虫子咬了,必定要新鲜的人奶涂上才能好。” 如意小心翼翼的开口,这原是她们老家的传统,小时候她胳膊上被咬,就是用这法子治好的。 “是吗?” 乾隆没听说过这法子,心中觉得荒谬。 然见如意点头,低眸又瞧见魏怜儿那只又红又肿的手,遂又道。 “李玉,去阿哥所,取奶过来。” “啊?” 李玉诧异的看向乾隆,万岁爷,还真用这法子吗? “让你去就去。来令嫔,朕扶你先回去。” 前半句有多么的不耐烦,后半句话就有多么的温柔。 李玉默默擦了一把汗,习惯了,早就习惯了。 他派了进忠去阿哥所,进忠颇为为难。 “师傅,那奴才应当怎么说?” “笨,你就说万岁爷要一碗新鲜的奶,谁还敢不给你?” 李玉拿手点了点进忠的额头,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师傅,您确定要这么说吗?” 进忠吞了下口水,又问道。 “就这么说,快去吧,晚了一步令嫔娘娘就多疼一会。” 李玉颔首,拿拂尘打了打进忠的屁股。 “得嘞。” 进忠颔首,连忙一路小跑往阿哥所去了。 如今正好是喂奶的时候,进忠找到阿哥所的管事嬷嬷,将李玉的话一字不落的重复一遍。 “进忠公公,你确定真的是万岁爷要奶?要的是奶,不是奶娘?” 嬷嬷诧异的看着进忠,这人奶除了给婴儿吃以外,还有别的用途吗? “大胆!怎可如此诋毁陛下!” 进忠瞪了瞪眼,随即清清嗓子朗声道。 “陛下要一碗新鲜的人奶,一定要新鲜,嬷嬷还是快些弄来,奴才还等着交差。” 那管事嬷嬷从前也是在太后身边服侍的,自然自己是见过些许世面的。 可却不曾想到今儿个竟遇到了这样的事,传闻都说万岁爷是个风流的主儿,可再怎么风流,也不至于心思歪到这上面来。 她虽疑惑,却还是叫最优质的奶娘挤了一碗。那碗奶白花花的,香味很浓。 进忠接过,“嗯,若是有需要,我还会再来,有劳嬷嬷了。” 管事嬷嬷目送着进忠离开,连忙关上阿哥所的门,她看了一眼适才挤奶的娘子。 生的虽说不是国色天香,却也有几分成熟娘子的丰腴,尤其是那一对吃饭用的家伙,便是整个京城都没有比她大的。 “你有福气了。” 管事嬷嬷对着她说了一句,倒是叫那奶娘稀里糊涂的。 “嬷嬷是什么意思?”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管事嬷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啧啧了两声,随即便自顾自走进了屋子。 ———— 进忠很快便将奶带回了延禧宫,乾隆亲自给魏怜儿擦拭。 “怎么样?” 魏怜儿手上的红疙瘩已经大的几乎覆盖整个手背那么夸张,原本之前是疼的厉害,如今涂上了奶,倒是舒服了不少。 “好多了,多谢陛下。” 魏怜儿颔首,有些不好意思。 “下次休要再做这样的事。” 乾隆冷声道,魏怜儿颔首,乖巧应下。 “还好陛下在,否则臣妾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朝着乾隆撒娇,随即转头去问一旁的如意。 “适才打下来的枣子可洗好了,还不快拿上来给皇上和本宫一同品尝。” “是。” 如意腹诽,这时候还想着吃枣呢。 一大盘洗的水灵灵的枣子端上来,一口咬下,里头竟是奶白色的,甜的出奇。 魏怜儿将剩下半个递给乾隆,“弘历,你来吃。” 这是床笫之上唤的名字,魏怜儿一时忘了,径直当着人的面喊了出来。 乾隆接过那半边枣子,手轻轻的覆盖在魏怜儿的小手上。 “你叫朕什么?” 他微眯双眸,魏怜儿脑袋里走马灯似的闪过那些不可言说的画面,顿时红了脸。 “陛下……” 第37章 一更 晋江文学城首发…… 晋江文学城首发 这几日念及魏怜儿胳膊上的伤, 乾隆都不够尽兴。 如今这可是魏怜儿主动把他的火勾起来的,他扫了一眼李玉。 李玉自然明白,当下屏退众人。 这殿中点了梨香, 清淡典雅。却只有一贵妃美人榻放在东南角,榻边有屏风立着,正巧将里外间隔。 乾隆打横抱起魏怜儿, 径直走到屏风后。 “陛下, 现在也太早了。” 魏怜儿摇头,随手推了一把乾隆。 然乾隆却还是欺身上前, 那美人榻铺了极为柔软的狐皮毛毯。魏怜儿面容姣丽, 身量纤细。整个人陷入这雪白的毛毯中, 若蜜桃落水。 -- 第65页 “朕是皇帝。” 乾隆含住魏怜儿想要拒绝的唇。 外头不知从哪传出一声蝉鸣,天气渐热,那芍药花心渐渐绽放, 枝干带着露水,轻轻颤动。 花瓣被突如其来的春风吹拂着, 渐渐弯下了花枝, 失了原本的形状, 却又显出几分妖治来。偶有几分叶片摩擦的声音, 却又很快被春风盖住。 屋内, 香汗淋漓,魏怜儿轻轻的抬起自己那只仍旧红肿的手,埋怨般的踢了一脚乾隆。 她想起太后的话来,如今这□□便……的事若是传出去, 那这脏水定然是要泼到她身上的。 魏怜儿咬唇,心中着实恼怒。 乾隆却笑,将美人揽入怀中。 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的伺候魏怜儿没好全的手, 适才的乾隆才算是酣畅淋漓的享受了一番。 那漂亮的狐毛早已凌乱,上头还残留着花露的痕迹。 “只可惜了臣妾这么好的一张皮子。” 魏怜儿又羞又臊,看着那长毛凝结起来,嘟起了娇唇。 “你若喜欢,朕赏给你就是。不过就只是几张皮子而已,你的脾气倒是愈发大了。” 乾隆见魏怜儿生气,遂拉过她堵在怀中狠狠的吻了良久。 魏怜儿赶紧使劲从乾隆的控制下逃脱,她哪里禁得住这一次次的消遣,连忙双眸含泪,撒娇着在乾隆耳边轻轻道。 “臣妾错了。” 她并不明白自己如今的声音有多么的迷人,乾隆眯眼看向她。 只见美人若花,冰肌玉骨,雪白无暇的隐没在狐皮之中,一时间竟是要比这白狐毛还要冷上三分。 可偏那桃花未消,端的是一片雪地桃林的奇景。 乾隆不自觉的笑了笑,随即竟躺倒在榻上。伸手玩弄着魏怜儿的青丝,漫不经心的说道。 “朕教你别的。” 魏怜儿双眸微怔,她有些诧异的瞧着乾隆。从未想过,乾隆居然会做此等要求。 仿若那凌霄花攀附在青木之上,花藤柔弱,往前爬了几下便没了力气。那青木似有灵性,托住凌霄花苞适当往前推举。 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凌霄花逐渐攀附到顶端。那绚丽娇嫩的花骨头同青木树冠缠绕在一处,随着春雨的滋润,逐渐绽放开。 魏怜儿累了,她躺在起伏不定的臂膀,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 “陛下,今日就到这里吧。臣妾身子疼。” 魏怜儿轻声道,如今是连撒娇的力气都没了。 乾隆颔首,“好好休息,朕还有公务,晚膳再来瞧你。” 他在魏怜儿额间落下一吻。 乾隆走后,如意将魏怜儿扶起,见她身上的红痕,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陛下还真是,忍了很久啊。” 原本如意对这些事是懵懂的,然这一个月来乾隆对魏怜儿的宠幸实在是叫她不得不懂。 “累死我了,若是再继续下去,腰都要断了。” 魏怜儿叹了口气,一手扶着腰。 今日她才明白男人的辛劳,锻炼身子这项工作急需提上日程。否则若是下次乾隆再提出旁的要求来,恐怕真真是送命了。 “奴婢已经准备好了热汤,如今时辰还早,泡过之后还能休息一个时辰。” 如意憋笑。 旁的娘娘每日守着宫门都等不到一回,魏怜儿如今竟开始抱怨起来。 果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还是你体贴,快扶我去吧。” 魏怜儿点了头,恨不得整个身子都靠在如意怀中。 —————— 且说乾隆离开延禧宫后,李玉便凑了上来。 “万岁爷,您总算出来了。高大人可是等了您半个时辰。” “他怎么来了。” “说是要禀报水堤的工程,可适才奴才也不敢进去打扰。” 李玉说完,给乾隆递上一块一直冰着的帕子叫他擦脸。 乾隆擦过脸,看了一眼天上毒辣的烈阳,低声道。 “不怪你,摆驾回养心殿。” 养心殿外的台阶上,高大人已经独自一人身穿厚重官服等了一个时辰。他脸上已经全是汗水,就连那玄色官服也被汗映的变了颜色。 乾隆到后,连忙将人请进殿中,见高大人这幅模样,顿时变了脸色,朝着一旁的李玉斥责道。 “爱卿在外站了这么久,你手下的人是怎么办差事的,竟不知道请进来喝茶。” 乾隆如今极为看重高氏,他是治水能臣,自然不能轻易得罪。 “回禀陛下,是微臣执意在外等候,还请陛下莫要责怪李公公。” 高大人却抬手,朗声回应。 他如今将近五十,却依旧中气十足,瞧上去很有精神。 “爱卿为何如此,本应该早些进殿。” 乾隆扬唇一笑,挥了挥手。 “给爱卿上座。” “微臣想着,再怎么样也不能越了规矩。没有陛下的圣喻,微臣自然不能僭越。” 高大人近年来也算是朝廷肱骨,然平日里作风却极为清廉。今日哪怕是在烈日炎炎下晒化了,没有乾隆的圣喻,他也绝不会进殿。 “快坐,辛苦高爱卿了。” 乾隆满意的颔首,朗声道。 高大人点头,也不同乾隆恭维,径直说起自己进宫的目的。将这些天的治水工作一一说明,这一说便是一个时辰。 -- 第66页 乾隆听得兴致缺缺,然高大人却拿着手中的册子执意要将款项说的清清楚楚。 乾隆只得撑着手,勉强听完。这些事一般都是户部管辖,然高大人却是个行事极为古板的老人。他害怕底下人说不清楚,中饱私囊,故而必定要同乾隆一对一解释清楚。 等到说完他手中的册子,外头已近黄昏。 “微臣说完了,陛下可还有什么疑问?” 乾隆摇头,赞扬道。 “事情交给高爱卿,朕没有不满意的。” 高大人谢过乾隆夸赞之后,便将那册子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给李玉。 “这册子呈给陛下,倘若陛下觉得有误,随时可以传召微臣解答。” 高大人低声说道。 “有劳高爱卿,如今天色已晚……” 乾隆话没说完,却瞥见那殿门口有一个宫女正往殿内偷偷观望。 乾隆扫了李玉一眼,李玉会意,走到殿门口,那宫女原是高贵妃的贴身宫女,名叫玉竹的。 “李玉公公,打扰您了。” 玉竹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将手中漆木缠枝童子嬉闹的食盒递给李玉。 “这是贵妃娘娘给陛下送的点心,是娘娘亲手做的。” “行,娘娘的意思奴才明白了。玉竹姑娘请回吧,这点心奴才定然带到。” “多谢李玉公公。” 玉竹高兴的笑了一下,双眸充满感激。 李玉将食盒提到殿内,朗声道。 “陛下,这是贵妃娘娘给您送来的点心,是娘娘亲手做的。” 那食盒上头的雕木除了童子嬉闹之外,在最里侧还刻了一大人手执书卷往孩子们看的场景。 乾隆打开盖子,看着高贵妃精心制作的点心,朗声道。 “高爱卿同贵妃也有许久不曾见面了吧。” 高大人愣了愣,随即弯腰道。 “微臣同娘娘已经有五年未见。” 说起来,高大人这几年就连京城都鲜少回,同家人之间自然是无暇见面的。 “既如此,那便去瞧瞧高贵妃吧。你们父女多年未见,贵妃也甚是思念阿玛。” 高大人诧异的看着乾隆,刚准备拒绝,乾隆又道。 “这是你应当的,你是国之功臣。” “老臣多谢陛下恩典。” 高大人一时间手指竟微微颤抖,他从椅子上起身,竟掀起衣角给乾隆跪下。 年迈的老人,多年未见女儿,如今心中竟是有些忐忑不安。 他被太监带到钟粹宫门口,抬头看着那巍峨华丽的宫殿,心中感慨。女儿如今做了贵妃,自然也过得好,这样他也算是放心了。 “高大人,娘娘在殿中等您。” 是玉竹亲自出门迎接的,她本就是高府的奴才跟着高贵妃一起进宫的。 “娘娘近日过得可好?” 玉竹颔首,“很好,好在能每个月写信回府中。” “却也不要过于频繁才好。” 高大人轻声说道,后宫前朝,自然是应当泾渭分明。 玉竹笑了笑,伸手打开竹帘。殿中因为热已经放了少许的冰块,殿中明亮,高贵妃面前摆了一大桌的饭菜,极为丰盛。 见高大人进来,她连忙起身道。 “阿玛,您快进来。”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哪怕是亲生女儿,这该有的礼数却不能落下。 “阿玛,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高贵妃连忙将高大人扶起,又搀扶着他坐下。 看着眼前这么大一桌饭菜,高大人原本的高兴竟减了两三分。 “如今宫里宫外都是节俭,娘娘很不该这般铺张浪费。” 第3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二更…… 高贵妃一早料到阿玛会这般, 她掩去眸中的难过,依旧扬唇轻声道。 “阿玛,本宫平常都十分节约用度, 不过是今日阿玛进宫适才奢侈一次。” 玉竹听着都有些替高贵妃打抱不平,她轻声道。 “两年前为了老爷您的政绩,娘娘已经将一大部分的首饰都捐给因为水患无家可归的灾民了。 近年来, 娘娘都不曾穿金戴玉的。虽是贵妃, 有时候就连小小的贵人都不如。上次那位令贵人戴的足金步摇,奴婢已经很久没在娘娘头上瞧见那样奢华的首饰了。” 玉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实在是不愿意看见自己这善良的主子被老爷谴责。 “什么叫做为了我的政绩?” 高大人听了玉竹的话, 却冷了脸, 随即抬眸看向高贵妃。 “莫非娘娘也觉得给灾民捐赠是为了我一人的政绩不曾?” 高贵妃面色发白,她自幼性子温和。阿玛在家中也常是极为严厉的,她从小便害怕他, 如今也没有改变多少。 “本宫并没有这个意思。” 高贵妃轻声说道,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 “老爷, 原不是娘娘的意思, 是奴婢的错。” 玉竹连忙跪下请罪。 高大人不敢斥责女儿, 对玉竹这样一个小小的奴婢倒是不客气。 “从前就觉得你是个不安分的, 若不是娘娘非要带你进宫, 你以为你能有这个福气?在宫中便要好好的安分守己,切莫在娘娘面前说这些歪风邪气的东西。 若是再犯,高家和娘娘都留不得你。” -- 第67页 高大人怒声道,一番话说得玉竹心中委屈。她是一心为主, 可无奈高大人压根不在乎贵妃娘娘。 “阿玛,别生气了。我们父女五年未见,如今应该和和气气的吃顿饭才是。” 高贵妃几乎快要哭出来, 然她却也只能柔声相劝,哪里敢同高大人对着干。 “娘娘在后宫一定要谨言慎行,切勿给陛下添麻烦,切勿专宠。身为臣子,自然是要好好的伺候君王。” 高大人拿起筷子,吃饭间也不忘教训女儿。 “本宫知道了。” 高贵妃颔首,食之无味,说话也带着哭腔。 可高大人视若无睹,一顿说教过后,等离开时又道。 “给家中写信也不必过于频繁,否则若是陛下觉得娘娘同前朝勾连便不好了。” 高贵妃听罢,惊得连忙抬起头。 “阿玛,本宫从未同家里说过朝堂上的事情。有信件为证!” “不管有没有说过,总归是不好。日后半年联系一次便好,还请娘娘能明白微臣的一片苦心。” 高大人低声道。 高贵妃捏着帕子站在门口,落下一行清泪。她不明白阿玛为何总是对她这般冰冷。 “娘娘请回吧,微臣先行告退。” 高大人自然看见了高贵妃的泪,然他并未开口劝慰,只是在转身时无奈的叹了口气。 高家如今深受器重,高贵妃在后宫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的脊梁骨,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高楼难起却易塌,他希望那个柔弱的女儿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玉竹关上大门,转身去瞧高贵妃。 高贵妃心中有万般的委屈,此刻却只能化作眼泪无声的落下。玉竹看了一眼四周,清了清嗓子道。 “娘娘要歇息,你们先下去吧。” “是。” 四周服侍打扫的宫女听罢,皆停了手中活计,秩序井然的离开。 “娘娘,大人也是为您好,只是他性子便是如此。” 玉竹搀扶着高贵妃,低声道。 “阿玛这样本宫早就习惯了,也许是阿玛今日心情不佳,故而说话重了些。” 高贵妃擦去脸上的泪,柔声说道。 “在烈日炎炎下头站了一个时辰,换做谁心情都不会好。” 玉竹却冷笑一声,话里有话。 “为何会站一个时辰,是陛下有意的吗?阿玛做错了什么事?” 高贵妃一把拉住玉竹的衣袖,颇为担忧。 “陛下怎么会对大人怠慢,陛下素来都是极为看重大人的。” 玉竹却摇头,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高贵妃才说道。 “算了,奴婢还是不要说了。省的娘娘又觉得奴婢心思不纯,在这挑拨离间了。” “你快说呀,是要急死本宫吗?” 高贵妃听罢,伸手轻轻的在玉竹胳膊上拧了一下。 玉竹倒是不痛,却嘟嘴道。 “还不是延禧宫的那位妖精,拉着陛下□□的便做起那种事来,奴婢光是听听便觉得耳朵脏。” 玉竹露出一脸厌恶的神色,就连高贵妃也下意识的皱眉。 “陛下怎会在白日便宠幸妃嫔。” 在高贵妃心中,乾隆向来是位极有规矩和克制的男子。她侍寝时,除却承宠之外,乾隆不会对她有半分轻薄的举动。 陛下是君子才对,怎会干出此等荒yin之事。 “陛下不会做,可耐不住妖精会勾引啊。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延禧宫那样的狐狸精瞧谁都是羞答答一双眼,就跟会吸人精魄的妖怪似的。” 玉竹回忆着,每每都觉令嫔的眼神格外魅惑。 别说男子,便是女人瞧上一眼皆要心神不宁。 高贵妃呆呆的看着玉竹,“令嫔妹妹瞧着也不是那样的人,玉竹,休要恶意揣测。” “娘娘总是这样,那还要奴婢说什么呢。” 玉竹兴致缺缺的叹了口气,自家娘娘这样的性子,何时才能诞下皇子,为高家争光。 “好了,本宫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高贵妃见玉竹有些不高兴了,连忙哄道。 “娘娘也应该好好履行起贵妃的职责,这后宫中有这样的妖精,若是大家都争相效仿可怎么得了。” 玉竹见高贵妃似有松动,便又煽风点火道。 “本宫知道了,此事本宫会好好思虑的。” 高贵妃只得慢慢的点了点头,低声道。 —————— 魏怜儿睡了一觉起来,腰上的疲软的确轻松了不少。只不过双腿之间却还是有些疼,她自顾自的拿了药膏,就着从纱帘透进来的光擦药。 那里如今还是红肿的,乾隆这个男人,有时候真的叫人又爱又恨。 魏怜儿一边擦药,一边暗自骂他,小声的碎碎念。 药正擦到一半,却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她下意识的将被子盖上,只听外头如意道。 “娘娘,高贵妃要见您。” 高贵妃,魏怜儿不解,自己同高贵妃并无来往。除了那次晋封嫔位,高贵妃甚至都从未踏足过延禧宫。 “知道了。” 魏怜儿将药膏盖上,自己则穿好了衣裳起身。 如意给她盘了发髻,自从素云走后,她身边便没有称心如意的梳头宫女了。如意盘的头发只是能看,却并不精致。 -- 第68页 “行了,凑合凑合就行。” 见如意今日似乎格外认真,魏怜儿连忙低声说道。 “不行,他们都说高贵妃是后宫第一美人。我可不能叫你输给她,分明我们家怜儿才是最美的。” 如意倔强的咬着下唇,硬生生的给魏怜儿戴了满头的珠翠。那点翠凤蝶簪子格外显眼,只要稍稍摆动,蝴蝶便好像活了一般。 “有这个必要吗?” 魏怜儿摸了摸那蝴蝶,无奈的笑了一声。 “当然,咱们可不能输。走吧。” 如意重重点头,似乎很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二人走到外面,高贵妃已经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魏怜儿给高贵妃行礼,高贵妃的视线却全被那点翠凤蝶发簪吸引过去。看着那凤蝶发着耀目的光泽,它的每一次颤动都好像一根针在戳高贵妃的心。 她忽而回想起几年前刚进宫时,她也是每日换着花样戴这些新奇又好玩的首饰。那时候众人说起大清的美人,她自然都是头一个。 而乾隆从前看自己的眼神,也是毫不掩饰的热烈的爱慕。 可如今…… 高贵妃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素色衣袍,一时间竟涌起几分不甘心来。 “快起来,你我之间姐妹何必讲究这些。” 思索之际,魏怜儿已经行完礼。 高贵妃连忙伸手将她扶起,随即二人一左一右坐下。 “贵妃娘娘今日怎么突然来找臣妾,可是有什么新奇的好玩意儿?” 魏怜儿见高贵妃不说话,只得提前开口缓和一下当下尴尬的气氛。 “嗯,本宫得了几把扇子,瞧着甚好。想起令嫔妹妹做妃子的时日不长,这天气越来越热,夏日里的东西恐怕也没准备齐全。” 高贵妃点了头,随即抬手示意玉竹将东西给她。 玉竹手中有一个极大的红木匣子,高贵妃亲手打开,里头躺着三把精致的罗扇。 魏怜儿拿起一把来瞧,只见上头是一副美人芭蕉卧榻图,而翻过来瞧,又成了一副极为漂亮的山水,竟是双面绣。 “这是苏罗,又请了苏州手艺最巧的绣娘绣做的双面绣。扇骨为玉,摸着舒适又不硌手,你可喜欢?” 高贵妃笑着问道。 魏怜儿却觉得受之有愧,这东西瞧着便是极品,只怕整个后宫都没有几个吧。 “臣妾笨拙,哪里用的了这样的好东西。” 更何况这无事献殷勤的东西,魏怜儿就越发不敢收了。 第3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三更…… “令嫔妹妹同本宫这般客气, 倒是叫本宫不敢再同你往来了。” 高贵妃咬唇,她是鼓足了勇气才来延禧宫的。 “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魏怜儿连忙摆手,高贵妃眼中的失望和难过是真的, 她只得又笑道。 “臣妾是奴才出身,没见过这些好东西,自然也不敢用。这扇子珍贵, 若是跌坏了可怎么好。” “扇子虽珍贵, 却也是给人用的。总不能怕跌坏便将她当做神佛一般供起来吧,这几把是从前陛下赏赐的。” 高贵妃看向那扇面, 说起来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只不过这几年本宫不爱这些精致华丽的物件了, 放在宫中落灰也是可惜, 便想着给了你。罗扇配美人,这才不辜负了它们。” 说起来,高贵妃心中是不舍的。 她身边所剩的贵重物品不多了, 这几件是她心中珍爱。 “既如此,那臣妾也就不推辞了。” 魏怜儿听罢, 她不会看人, 不明白眼前的高贵妃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然不知为何, 她就是不忍心拒绝她。 从前都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高贵妃, 如今仔细看来, 她的确是位生的极美艳大方的女子。 小巧的鹅蛋脸,肤若凝脂,明眸若秋水晴光潋滟,唇并不小巧, 颇为饱满,点的胭脂很淡,却仍旧掩不住绝色。 “你能收下就好, 本宫也就放心了。” 高贵妃听罢,莞尔一笑。 “娘娘您对臣妾这般好,臣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礼了。” 魏怜儿笑了笑,她倒是有许多乾隆赏赐的东西。 然而乾隆的审美众所周知……高贵妃不爱华丽的首饰,故而魏怜儿一时间竟是想不出来该送什么了。 “本宫不需要你回礼,只是求你一件小事可好?” 高贵妃顿了顿,一颗心如同打鼓般,她不知道自己贸然说这些话究竟好不好。 “娘娘只管说,若是臣妾能办到一定答应。” 魏怜儿重重点头,却见高贵妃先红了脸。 这是要说什么?她颇为疑惑,勉强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后宫之中雨露均沾最为要紧,然陛下若想要偏宠谁也是正常的。在这后宫中,本宫,嘉妃,愉嫔都是从前颇为得宠的人。” 高贵妃不得不停下,重新整理一下思路,适才大着胆子道。 “却也无人像你今日这般,令嫔妹妹,妃嫔最应劝导陛下向上。你这般继续下去,别说姐妹们心中有意见。便是太后和前朝,都要容不下你的。” 说完最后一句,高贵妃的勇气像是一瞬间流失了般,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魏怜儿的脸色。 魏怜儿非但没有恼火,反而脸上竟像是带了几分笑意般。 -- 第69页 “娘娘,您的话臣妾记着了。只是今日真的不是臣妾非要……以后臣妾一定会尽力阻止的。” 高贵妃看着眼前使劲憋笑的魏怜儿,一时间疑惑。 “令嫔妹妹,可是本宫说错了什么?” 高贵妃不解的询问道。 魏怜儿赶紧摇头,她十分真挚而又诚恳的望着高贵妃,轻声道。 “臣妾只是觉得娘娘您太可爱了。” 她没有想到高贵妃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性子的女人,她长得如同一朵带刺而又艳丽的玫瑰,然性子却如同小白兔一般。 竟能这样赤城的同自己说上那些话,魏怜儿只觉得她可爱极了。 “可爱……” 高贵妃活了近三十年,还从未被人这样夸过。 “那本宫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臣妾自然记住了,娘娘放心,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魏怜儿只恨不能举起三根手指给高贵妃发誓,又怕小可爱觉得粗俗,遂断了这个心思。 “既如此,那本宫便走了。” 高贵妃点点头,话也已经带到了。她也实在是不懂为何魏怜儿要用那样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 “臣妾恭送贵妃娘娘。” 魏怜儿颔首,她一路送着高贵妃走到门口适才返回。看着那匣子里的扇子,魏怜儿拿起一把来,对着如意扇了扇。 “这扇子的风好像真的是凉凉的,很舒服。” “怜儿,这高贵妃还真是跟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如意看着匣子里剩下的两把扇子,轻声感叹道。 —————— 长春宫,胡老太医一脸凝重的把脉。 他确认再三之后,适才抬起头看向皇后,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娘娘如今的身子不易有孕,那些汤药还要再进补些时日才行。” 皇后听罢,好似泄了口气般,暗自垂下眸。 她本以为月信未来,自己已经成功了,却没有想到只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还要多久。” “大抵还要再调养三月。” 胡太医叹了口气,皇后的身子本就是强弩之末,眼下没有怀上反而是件好事。 “那就是七月份才能有孕了。” 皇后暗自呢喃道,算起来,今年七月陛下正好要去蒙古围猎。 她原本是不想跟去的,然如今这情形,她也只能跟去了。 “是的娘娘,这段时间除了进补汤药之外,还要多多锻炼身子。只要将身子骨练的康健,怀子自然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胡太医轻声说道,如今他也是无能为力。 “知道了,有劳胡太医。此事还是请您保密,切勿告诉旁人,也先不要告诉阿玛。” 胡太医顿了顿,就在前天,富察大人还亲自来问了他,皇后的身子究竟何时能有孕。 “微臣明白,还是按照从前的说法便是。” 胡太医点了头,答应下来。他虽是富察大人送进宫的,然这些年同皇后娘娘相处下来,胡太医的那颗心竟不知不觉便偏向了皇后这边。 他提起药箱慢悠悠的往太医院走,心事重重。其实让皇后迅速怀孕的法子不是没有,但若是用了,只怕皇后连三年的日子都撑不过去。 “绿蝉,去请愉嫔来。” 皇后低眸,看向自己手上那修长的指套。指套上镶嵌了一颗红宝石,然色泽却有些黯淡了。 绿蝉皱眉,轻声道。 “愉嫔娘娘可是陛下的人,若是请了她来,那万岁爷难免就会知道。” 皇后抬眸,她静静的盯着绿蝉,那双本该水润灵动的双眸此刻却阴沉着。 “皇上知道又如何?” 绿蝉抿唇,“奴婢怕万岁爷阻止您有孕。” 毕竟如今皇后的身子,她同孩子只能活一个。万岁爷同娘娘好歹年少夫妻,鹣鲽情深多年,他又怎会放任娘娘胡来。 “你自去叫愉嫔过来便好。” 皇后垂下头,似乎是有些累了。 ———— 愉嫔的宫殿距离长春宫比较远,几乎要穿过整个六宫。绿蝉急匆匆赶到的时候,愉嫔正躺在院子的长椅上晒太阳。 她眯着眼,身边只有一个宫女伺候。院中也并不奢华,更像是某位小官员的内宅。 “愉嫔娘娘,奴婢奉皇后的旨意请您去一趟长春宫。” 愉嫔听到绿蝉的声音,并未睁眼,只是动了动眉毛。 “本宫只有晚上才出门,皇后娘娘应该知道这个习惯吧。” “皇后娘娘自然明白,然这次皇后娘娘的确着急,故而才派奴婢现在过来。” 愉嫔听绿蝉话里匆忙,慢慢悠悠的睁开自己的双眸。她生的极为清冷,此刻在阳光下躺着,更加像一只长毛白猫。 “知道了,皇后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愉嫔利落起身,倒是没再推却。她拍了拍自己吃核桃弄脏的手,进屋提着自己的药箱,叫宫女自己在宫里待着。 “我晒在院子里的那块布,等到太阳刚下山的那一刻便马上收回去,千万别沾上一点露水,明白吗?” 宫女乖巧的点点头,“奴婢等您回来。” “嗯。” 愉嫔随绿蝉一同来到长春宫,在瞧见皇后的脸色时,愉嫔下意识的抖了抖眉毛。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 第70页 她极为随意的屈膝行礼,也不等皇后说平身,便径直起来。 “皇后娘娘这是每日将人参当饭吃吗,也不怕补的七窍流血了。” 愉嫔随手拉过皇后的手,却在诊到脉象的一瞬间收起了轻慢的神色。 “你想死?” 绿蝉皱眉,“大胆,怎能如此诅咒皇后娘娘。” 愉嫔风轻云淡的瞥了一眼绿蝉,勾唇轻笑。 “我这不是诅咒,是陈述。你家主子想找死,你难道不知道吗?” 皇后淡淡一笑,就知道找愉嫔来是没错的。 “柴火并非烧的越旺越好,烧干了锅可就什么都没了。” 愉嫔看着皇后,话里意味深长。 “只要能将锅里的东西尽快弄熟,便是锅坏了也没事。” 皇后抿唇一笑,愉嫔顿时便知晓了她的意思。 “最快两个月便能怀上龙裔。” 她缩回手,淡漠的说道。 “比胡太医快上一个月,有劳了。” 皇后颇为感激的望着她,轻声说道。 “这件事,陛下知道吗?” 愉嫔起身,从药箱中拿出一包银针来。单单是药补还不够…… “本宫找你来,便不忌讳皇上是否知道。” 愉嫔镇定的取出一根足够三存长的银针,轻声道。 “就非要生出嫡子吗?单单是为了这个男人?” 愉嫔说起乾隆来,似乎还有几分的不屑。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二合一呀…… 皇后抬眸, 看向眼前这个原本风光无两,此刻却甘愿屈居偏僻宫殿的女人,轻声道。 “本宫若不是皇后, 兴许也能同你一样。” 愉嫔摇头,皇后永远不可能成为她。 长针入体,是锥心刺骨的疼痛。皇后冷汗流了全身, 一时间竟是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伸手紧紧的抓住桌角, 双眸泛红,已经充满了血丝。 愉嫔皱眉, 手下却未停, 开通经脉原就是逆天而行的事。皇后这样的身子, 经受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 在她眼中,皇后还未曾叫出来便已然十分难得了。 —————— 愉嫔走后,皇后疼的直不起腰。她艰难的看着绿蝉, 轻声道。 “给本宫沏茶。” “已经准备好了,娘娘还是先休息着吧, 您脸色瞧着不太好。” 绿蝉赶紧端上茶水走上前, 皇后娘娘面色灰暗, 就连喝茶的唇都在微微颤抖着, 瞧着是真让人揪心。 “嗯。” 皇后喝过茶后便和衣在床上歇息, 晚膳之时,李玉竟来了。 绿蝉拦住李玉,低声道。 “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还没醒呢。公公有什么吩咐先告诉奴婢吧, 等皇后娘娘醒了,奴婢自会转达。” 李玉拍了拍手,适才有一队宫女手中拿着各类补品和赏赐进来。 “这是陛下给皇后娘娘的赏赐, 还请娘娘一定要保重身子。陛下过两日得闲了,便来看娘娘。” 说完,李玉的脸上倒是流露出些许抱歉来。 “陛下最近朝政实在繁忙。” “奴婢知道了,奴婢先代皇后娘娘谢过陛下的恩典。” 绿蝉一时委屈,腹内更是怒火万丈。然她不能发火,自然也不能说乾隆的不是。她默默忍下这口气,勉强谢恩。 “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有劳绿蝉姑娘。” 李玉哪里瞧不出绿蝉的心思,只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他送完赏赐便急匆匆的回了养心殿,乾隆的心情也不算太好,他坐在桌前,手边放着一本诗集,然良久都未曾翻过一次。 “皇后如何?” 他低声问。 “奴才没瞧见皇后娘娘,绿蝉说娘娘身子不适正好在歇息。” 乾隆看了一眼时辰,这些年来,皇后从来都是一切遵照规矩作息,何曾有过在晚膳时便休息的时候。 看来的确是身子不适,否则也不至于此。 “这段时间每隔两天便送一次东西去长春宫。” 乾隆伸手翻了一页书页,没料到却正好翻到苏轼的那一阙,“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一时心中郁闷,随手将诗集关上。 “陛下这是要去哪?” 李玉连忙跟上,心中万分期待乾隆说出长春宫的名字,却不曾料到乾隆只是微微抬手,未曾思虑便道。 “延禧宫。” —————— 魏怜儿正在同如意两个用膳,自从素云死后,延禧宫便随意了许多。当下宫人们无事,便一个两个都靠在廊下打盹。 没人守着殿门,自然也没人发觉乾隆到了。 乾隆走进院中,扫视了一周,见其这般懒散,一时冷声道。 “令嫔过于好性子了,教出这么一群不守规矩的东西。” 声音不大,却足以吓破这些宫人们的胆子。她们赶紧吓得跪下求饶,齐刷刷的跪了一片。 魏怜儿自然也听到了声音,连忙同如意出门查看。 见乾隆面色凝重,魏怜儿连走上前屈膝行礼道。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李玉公公通传一声。” 乾隆瞧着魏怜儿,发出一声冷哼来。 “朕去旁的地方可未曾受过这般怠慢,是否还要朕敲门问了才能进你的延禧宫?” -- 第71页 魏怜儿一眼便瞧出他心情不佳,连忙撒娇似的挽住乾隆的胳膊,低声道。 “延禧宫的下人们陪臣妾玩了一天,是臣妾叫他们先歇着的。原是不知道陛下要来,陛下若生气,那便罚臣妾好了。” “你明知朕不会罚你。” 乾隆见魏怜儿摆出一副任他责罚的神情,看那桃花般楚楚动人的笑颜,一时间竟又心软了。 “陛下不惩罚臣妾,那臣妾便要来罚陛下了。” 魏怜儿见乾隆态度温和了下来,遂微微叉腰,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乾隆。 “你还要罚朕?好啊,朕倒是要听听看。” 乾隆自出生以来,都没见过这般对他说话的女子。便是太后,从小也都是温和亲切的,近些年太后虽说年纪大了,性子比起从前刁钻起来。却也从来都只是规劝,从未罚过。 “臣妾要罚陛下半个月都不得近身。” 魏怜儿微微嘟嘴,随即伸手将乾隆推得更远一些。 “竟还有你这样的要求。” 乾隆哭笑不得,在这后宫中,向来都是女人求着他宠幸,何曾有往外赶的。 “陛下拉着臣妾白天那什么的事情已经传遍后宫了,若是再这样下去,臣妾可就真成了十恶不赦的妖妃了。” 魏怜儿颇为委屈的看着乾隆,事情分明是乾隆做的,然遭受指责的却只有她一人。 “谁敢说你?” 魏怜儿咬唇,双眸红了一圈,她故作可怜的望着乾隆。 “宫里都在传,陛下若要问是谁,臣妾也说不出来。” “朕是皇帝,想要宠幸妃子莫非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吗?” 乾隆却不以为然,伸手将魏怜儿揽入怀中。可美人却一直挣扎着,似乎很是不情愿。乾隆皱眉,颇为生气的加大了手下力气,竟将魏怜儿勒的喘不过气来。 泪水滑落,滴在乾隆的手背上。魏怜儿哭的梨花带雨,抽抽搭搭的很是委屈。 “哭什么。” 乾隆口中虽不耐烦,然却还是下意识的放松了些。 魏怜儿哭的更甚,她抽泣着握着拳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乾隆的胸口。 “臣妾还小,哪里禁得住陛下这般日日恩宠。更何况,分明是陛下您不顾规矩,可最后说的皆是臣妾。” 魏怜儿抬眸,泪眼若天上星。她就这么望着乾隆,谁瞧见这么一双眸子不心软呢。 乾隆无奈,只得松口。 “朕日后尽量克制。” 也只怪魏怜儿身子着实过于香甜,没尝过倒也还能忍耐,可如今既尝了,一时间哪里又舍得松开手。 “不是尽量,是一定。” 魏怜儿一板一眼的纠正乾隆的措辞,随即伸手将乾隆揽住自己腰身的手掰开,轻声道。 “您已经连续一个月来延禧宫留宿了,今日臣妾身子不适,陛下还是先走吧。” “你这是在赶朕走?” 乾隆挑眉,答应魏怜儿在白天克制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 可这小小女儿竟敢得寸进尺。 “嗯。” 魏怜儿倒是一本正经的点头承认了,没错,乾隆的技术的确不错,时间也长。 但说实话,每天的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也想停一停的,否则身子受不了。 “好。” 乾隆黑眸微缩,很显然他是生气了。 然魏怜儿却依旧一脸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似乎未曾察觉出半分不对劲。 “就知道还是陛下最疼我。” 魏怜儿撒娇般的上前想去扯乾隆的衣袖,却被乾隆甩开。 她并不在意,只要乾隆答应了就行。 “李玉,去钟粹宫。” 乾隆拂袖而去,脚步匆匆。李玉连忙跟上,临走前瞧了魏怜儿一眼,意味深长。 一早便觉得此女子不凡,如今瞧来,岂止是不凡更是胆大包天! 乾隆一脸阴沉坐在步辇上,李玉大气都不敢出。 到了钟粹宫门口,却见高贵妃正在喂院子里的丹顶鹤。她一袭白衣,长身孑立,瞧着倒是如同那丹顶鹤成了人般,气质淡雅脱俗。 不过一回眸,那张脸却大气美艳。一个女人素雅时也能不掩那美貌的光泽,着实是万分罕见的。 乾隆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许久未曾仔细端详过高贵妃了。 “陛下,您怎么来了。” 高贵妃有些受宠若惊,她连忙放下手中碟子,随即迈着小碎步走到乾隆面前,轻轻的屈膝行礼。 “快起来,手这么这样凉。” 乾隆伸手将高贵妃扶起,握住她手,轻声问道。 “没事,臣妾贪凉多喝了几杯凉茶。” “哦,什么凉茶这样好喝?” 乾隆笑着勾了勾高贵妃鼻尖,低声问道。 “是臣妾自己没事弄着玩的,不过是用茶叶泡了水再添些桃子、梨进去,合上去甜津津的,很是爽口。” 高贵妃轻声道,被乾隆这般动作弄得耳根微红。 “给朕也尝尝。” 高贵妃颔首,随即乾隆便自然的将她的手握住。 她心中欢喜,高兴的跟着乾隆往内殿走去。 ———— 如意迈着静悄悄的小碎步走到内殿,给坐在桌前练字的魏怜儿披上一件衣裳。 “陛下今日去了钟粹宫呢。” “我知道啊。” -- 第72页 魏怜儿打了个哈欠,却没放下笔,仍旧一笔一划的对着皇后给的册子临摹。 “怜儿,你说高贵妃是不是故意的啊。表面上是为了你好,实则便是想让你得罪陛下,继而夺去你的恩宠。” 如意有些担忧的问道。 “看着不像,她也无法确定陛下一定会去钟粹宫呀。” 魏怜儿摇头,最后一笔完成,魏怜儿满意的看着眼前的这首诗,低声道。 “更何况,若她有意害我,去找太后告状不是更快。” ———————— 二、 魏怜儿吹干纸上的墨汁,随即一脸期待的望着如意,低声道。 “我写的字有没有进步?” 如意皱眉,耷拉着一张脸。 “我不认识字。” …… “抱歉,抱歉。” 魏怜儿为难的笑了笑,随即便将那字举起来看了半晌。她觉得很是有进步,此时若是能拿去给皇后娘娘瞧瞧便好了。 只是外头黄昏将至,还是不要去叨扰皇后娘娘才是。 她叹了口气,却听到外头传来蹦蹦跶跶的声音,往外一瞧,竟是庆贵人提着一个食盒兴冲冲的往这里走来了。 庆贵人这几日也来过延禧宫,每每也就是略坐坐便走了。 今日这样晚过来,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令嫔娘娘。” 庆贵人倒也不拘束,径直掀开帘子便走了进来。她笑着对魏怜儿行礼,随即将手中食盒啪的一声放到桌上,叉腰很是自豪的说道。 “今日是我的生辰,这是我亲手做的酥饼,你尝尝。” 魏怜儿讶异的看着她,轻声道。 “我竟不知今日是庆贵人的生辰,绿蝉,快去将陛下前儿赏赐的珍珠串拿来。” 庆贵人却挥挥手,毫不在意。 “我哪里是来找你要礼物的,你若是能将我做的酥饼吃了,便是最大的礼物。” 说完,她自顾自的打开盖子。 魏怜儿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只见那盒子里赫然躺着一碟黑乎乎的玩意,不仔细瞧以为是一块炭。 魏怜儿又上前走了两步,仔细瞧了瞧,应当还是一块炭。 “你这是酥饼吗?” 魏怜儿犹豫着看向庆贵人,咬唇问道。 庆贵人一脸骄傲的微微仰起头,原本就可爱的脸此刻更是带着几分得意,显得越发娇俏。 “这是我跟御膳房的厨子新学的,她们都夸我做得好。” “她们又是何人?” 魏怜儿默默地吞下了口水,还没有吃呢,便觉得口中已经开始泛苦了。 “纯妃姐姐,嘉妃姐姐,还有舒贵人,林答应……” 庆贵人一个指头掰着一个指头的数,算起来除了皇后高贵妃和愉嫔,其余的她都送到了。 魏怜儿抿唇,轻声道。 “这酥饼瞧着很是新奇。” “不仅新奇,还很好吃。” 庆贵人笑眯眯的望着魏怜儿,随即便从食盒中拿出一双筷子来,亲手夹起一块黑乎乎的所谓酥饼递到了魏怜儿嘴边。 “其实不必这么客气的,本宫刚用过膳,故而不饿。” 庆贵人见状,那原本扬起的笑脸登时垮了下来。 “令嫔娘娘是不是嫌弃臣妾的手艺。” “没有。” 魏怜儿只得无奈的一跺脚,狠下心将那一块活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没尝到味道,只感觉那糊味一路从嗓子眼蔓延到胃里。 “好吃吗?” 庆贵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十分期待的望着魏怜儿,如同一只摇着尾巴等夸奖的小狗。 魏怜儿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只能颔首,轻声道。 “好吃。” “我便知道诸位姐姐都不曾骗过我,既如此,明日我再去御膳房学旁的。” 庆贵人笑着拍手,由此看来,其余的妃嫔估摸着也是像这般被迫夸奖她的吃食了。 “嗯嗯。” 魏怜儿勉强保持着体面的微笑,温柔的颔首。 “今日纯妃姐姐和嘉妃姐姐还说要一起打麻将呢,只是可惜陛下去了钟粹宫,我们三缺一。” 庆贵人此番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她极其期待的望着魏怜儿。 “马上便要落锁了,宫里的妃嫔还能打牌吗?” 魏怜儿原以为这宫门落锁之后,便不得再随意走动了。 “不能,但是左不过如今皇后娘娘宽容,便是被抓住了不过训斥一两句罚一两个月的份例罢了。” 庆贵人一脸坦诚的望着魏怜儿,从容的说道。 看来她们应该是惯犯了。 “我……” “一起去吧,令嫔娘娘您前几日不是还答应了纯妃娘娘吗?” 庆贵人伸手轻轻的拉住魏怜儿的衣袖,低声说道。 魏怜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今日可是我的生辰呢。” 庆贵人又道,越发撒娇起来。 魏怜儿没有法子,面对一个萝莉长相的美人撒娇,总归是狠不下心拒绝的。 故而便换了一身衣裳,带着送给庆贵人的贺礼,带着如意匆匆离开延禧宫。 像是做贼一般的来到殿内,东侧卧的珠帘一挑开,却见纯妃同嘉妃两个只着中衣各自坐在矮桌一边。 两个妃嫔穿的格外简单,更是未着钗饰。 -- 第73页 见庆贵人真的将令嫔叫了来,纯妃笑开了花。 好久没凑齐人打麻将了,她这双手可是痒了太久了。 “快来快来,就等着你一个呢。” 嘉妃笑眯眯的望着魏怜儿,随即将手中的瓜子壳随手丢到一旁的地砖上。 魏怜儿未曾想到这后宫之中的妃嫔竟还有这般和睦的时候,她半信半疑的上了榻。 屋内暖和,庆贵人也十分利索的爬上了榻,将自己的外衣脱了。 三人见魏怜儿还有些端着,遂朝她笑笑,轻声道。 “你不必拘束,待会我们打起来可是会热火朝天的。” 嘉妃伸手拍了拍威廉的手背,随即又问道。 “你可会打?” 魏怜儿有些犹豫的点头,“只是不知道同你们打的是不是一样。” 嘉妃便先随手摆出一条胡牌来,魏怜儿一瞧,这不就是常打的川麻吗? “臣妾会。” 她轻声道。 “那就行了,开始吧。” 纯妃同嘉妃都摘下了指套,瞧着同平常人家的妇人并无区别。四人的手在牌桌上推着,打的倒是极快。 一圈一圈的打下来,却没料到赢得最多的人竟然是魏怜儿。 看着自己眼前越来越多的银锭子,魏怜儿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将自己手上的清一色推倒。 “抱歉,我又胡牌了。” “不愧是宠妃,这手气是真的好。” 三人倒也不恼,嘉妃也只是调侃了一句,大大方方的将银锭子又丢到魏怜儿面前。 “再来再来。” 纯妃双眸泛红,急促的催道。今晚上打了这么多圈,她还没胡过,此刻心里着急,全然没注意已经到了下半夜。 “算了吧,时辰不早了。” 魏怜儿看着迷迷糊糊的庆贵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庆贵人连忙打起精神,低声道。 “没事,臣妾还能打。” “别打了,明日还要去给长春宫请安呢。” 嘉妃却也摇摇头,她今日虽然也输了些,却输的不多。再者说今晚魏怜儿的手气实在太好,其他三人几乎都没胡过,打的倒是没有意思。 见状,纯妃只好放弃,说了句明日再打。四人各自起身,穿好了衣裳,走出了殿门。 “令嫔妹妹,咱们住得近,一起回去吧。” 嘉妃轻声道,魏怜儿并未拒绝。 纯妃同她们两个是相反的方向,故而出了宫门之后,便一左一右的分开了。 如今已经没了月色,路上一片漆黑。 只有两个太监在前头提着宫灯开路,好在她们二人带的奴才不少,故而也并不害怕。 “听闻今日陛下去了延禧宫后,转身便去了钟粹宫。” 魏怜儿温和的笑笑,“嗯。” “向来陛下去了延禧宫,定然是不会出来的,怎么今日你同陛下起了争执?” 嘉妃笑着看向魏怜儿,却见魏怜儿摇头。 “陛下本就只是来瞧瞧臣妾,并未翻臣妾的牌子。” “是吗?” 嘉妃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叹了口气。 “本宫还以为你是被这几日的风言风语吓得,故意将陛下推开的呢。” 说完,嘉妃伸手摸了摸自己发间的绒花。 “娘娘为何这样说。” 魏怜儿失笑,这后宫之中还真是一点秘密都捂不住啊。 “本宫也是得过宠的,你如今经历过的这些本宫当年可全都见识过。说句自夸的话,本宫接连生了几个皇子公主,可见当年也是如日中天的。” 她虽说是在夸耀,然说的话却叫人嫉妒不起来。 就如同一只娇憨的孔雀,高高兴兴的竖起自己的尾巴毛一般。 “臣妾略有耳闻。” 魏怜儿颔首,笑着应下。 “本宫可从未在意过那些话,只要能得宠,旁人说什么都不打紧。要借着这些恩宠多多的替陛下生几个龙裔才是最要紧的,其余的都是虚的。” 嘉妃一把拉过魏怜儿的手,悄声叮嘱道。 魏怜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她,这后宫的妃嫔为何对她都格外宽厚大方。 “臣妾会努力的。” “本宫那里正好有一剂高丽国的方子,最是有助于生子。高贵妃找本宫要,本宫可都是没给的。” 嘉妃一脸神秘的望着魏怜儿,轻声说道。 魏怜儿正欲回话,抬眸间却瞧见一个黑影正好出现在拐角处,吓得她花容失色,一把抱住嘉妃。 嘉妃抱着怀中的魏怜儿,不由感叹。 难怪她得宠,身子柔柔软软的,便是女子也爱抱着。 “那是谁?” 魏怜儿却惊恐的望着朝她们走过来的身影,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第4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二合一…… 黑影愈发走近, 嘉妃也吓了一跳。 却见那人身着黑色斗篷,手中无灯,身量高挑, 脸隐在帽沿后,看不清楚。 “你是何人,竟敢冲撞嘉妃和令嫔二位娘娘。” 提灯的太监胆子大, 先走上前问道。 那人摘下帽子, 露出那张清冷孤傲的脸来。嘉妃适才松下一口气,随即伸手扯了扯魏怜儿。 “没事, 别害怕, 是愉嫔妹妹。” 魏怜儿原吓得花容失色, 她素来便是胆子小的。听见是愉嫔,适才从嘉妃怀中出来,不好意思的理了理弄乱的珠钗, 低声道。 -- 第74页 “让两位姐姐见笑了。” “没想到你胆子居然这么小。” 愉嫔轻笑一声,随即看向嘉妃。 “你们如今打牌都打得这样晚了?若是被太后娘娘知道了, 只怕又要罚你们抄录佛经了。” 太后娘娘对于宫中妃嫔沉溺赌博一事深恶痛绝, 也曾经下令狠狠责罚过几次。 只是无奈这后宫生活实在乏味, 姐妹们凑在一处, 有闲有钱, 除了打牌还能做什么。 嘉妃朗声笑了一句,“如今太后睡得早,她老人家迷上了什么五禽戏,哪有心思管别的。” 愉嫔笑笑, “不被发现便是最好。” “愉嫔妹妹看样子好像是从长春宫的方向来,怎么皇后娘娘的身子又不好了?” 嘉妃颇有些八卦的凑上前,压低了嗓子。 听了这话, 魏怜儿也下意识的紧张起来。是了,愉嫔来的方向的确是长春宫。 “不是,我不过是闲的无聊出门逛逛。” 愉嫔却摇头,随即她戴上帽子,轻声道。 “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二位也是注意身子,春日晚露重,切勿冻坏了。” 说罢,她也不等二人回话,独身一人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愉嫔一个人出门,还不提灯,就不害怕吗?” 在这后宫之中,魏怜儿觉得此人最为神秘。 “她又怎会害怕,听闻她当初是闯荡江湖的侠女,剑法一绝。这宫里头谁能伤她,你也不必替她操心,咱们还是继续说回那方子的事。” 嘉妃笑眯眯的复又拉起魏怜儿的手,一心想着将自己的药方推广出去。 魏怜儿却只记住了愉嫔是侠女这句话,难怪她瞧不着不像宫中女子,没料到竟是这般的传奇。 —————— 钟粹宫内,玄月高悬,高贵妃却躺在床榻之上久久不能入眠。 她望着自己身上那并未完全褪下的中衣,面色沉重。乾隆已经许久未曾宠幸自己,好不容易来一次,却什么也没做。 高贵妃心中涌起几分凄苦,她转头看向睡在身侧的乾隆,很想将他摇醒问清楚,究竟是何缘由。 可女子终究是面皮薄,手抬到一半便又无力的垂下。 她回想起魏怜儿那张漂亮的脸蛋来,肌肤细嫩,面若暖玉,没有一丝一毫岁月的痕迹,就连青丝也若豆蔻女儿家娇俏可人。 高贵妃静静的望着自己垂在榻边的头发,居然在这昏暗的烛光之下,发现了一根白发。她一时心中更是阴郁,竟是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乾隆按时起身,见高贵妃已经不在身侧,他微微有些诧异。 宫女们上前服侍他更衣梳洗,待到出了内殿,适才瞧见高贵妃正等在门口。她有些微喘,似乎是有什么着急事绊住了。 “陛下起身了,要去上朝了吗?” 高贵妃一脸期待的望着乾隆。 乾隆嗯了一声,却觉得今日高贵妃似乎有些不一样,然他并未多想。 “陛下,注意安全,慢些走。” 高贵妃欲言又止,跟着乾隆一路送到宫门口。 然乾隆头也不回的坐上步辇,走了。 “玉竹,是本宫今日打扮的还不够华丽吗?” 高贵妃抿唇,颇有些失望的问道。 “娘娘今日打扮的很华贵,大约是陛下忙着去上朝,故而并未注意到吧。” 玉竹连忙哄着,想让高贵妃开心起来。 然高贵妃颓然的坐到西洋镜面前,望着镜中艳光四射的自己。 “还是比不过十年前了。” “娘娘风采不减当年,可千万别瞎说。” 玉竹连忙摇头,又拿出梳子给高贵妃紧了紧发间。 “便是所有大清女子加起来,也比不过娘娘您倾国倾城呀。” 高贵妃却垂眸,“从前可能是,可如今宫里有了令嫔,本宫自然就要往后排了。” 令嫔的脸生的不算天资,可那双眸却若天上星辰流光溢彩,叫人见了便一眼忘俗,思之如狂。 陛下昨夜不愿意碰她,大抵也是厌倦了吧。。 “娘娘……她不过一个奴才,算什么东西,哪能跟您比。” 玉竹皱眉,见高贵妃这般暗自神伤,不由恨上了那奴才出身的令嫔。 —————— 却说乾隆今日上朝却得了两样西洋进贡的好玩意,一物乃圆筒状,宽度就比一只眼睛大上些许,里头的玻璃却能让远处的物体变大,名曰望远镜。 另外一物装于南瓜形玻璃瓶中,里头有桃色液体,上头有一个圆形的囊,只需要一按便能如同浇花一般喷出少许水雾,味道香甜若水蜜桃,名曰香水。 这两样东西放到乾隆跟前,他先是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发觉竟能直接越过不少宫殿大门,一时惊喜。 又闻了闻那香水,帝王龙心大悦,当下便赏赐了青花瓷瓶,苏州锦缎赐予西洋使臣。 下朝之后,李玉巴巴的凑上前去,见乾隆玩的起劲,他笑眯眯道。 “万岁爷,今日瞧着心情不错。” “嗯。” 乾隆颔首,他瞥了一眼李玉,随即便将望远镜递给李玉。 “哎哟,这东西奴才怎么敢玩。” 李玉嘴上说着不敢,手伸的比谁都快。 他拿着望远镜往外瞧,随即十分新奇的说道。 -- 第75页 “这可了不得,竟能在这楼阁之上瞧见延禧宫呢。” “朕也来瞧瞧。” 乾隆一把抢过望远镜,顺着延禧宫的方向看过去,果真能隐约瞧见延禧宫主殿宫沿上那漂亮的燕子飞檐。 不过也只能瞧个大概,看不清里头的人。 “呵。” 乾隆冷哼一声,一时间觉得望远镜没有趣味,随手递给李玉。 “万岁爷这是怎么了。” “无事。” 乾隆兴致缺缺,走回养心殿又瞧见那香水,他随手按了按,水蜜桃的味道也像极了令嫔。 “延禧宫可有传话来?” 他皱眉,低声问了一句。 “没有,大约令嫔娘娘是觉得万岁爷您还在生气呢。” 李玉摇头,将望远镜妥帖的收好。 “朕不应该生气吗?” 乾隆反问,一双黑眸盯着李玉,气势逼人。 “自然应该,万岁爷是天子,做的都是对的。” 李玉连连点头,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别说朕是天子,哪怕朕今日只是一个贩夫走卒,也很应该气一气。” 乾隆端起浓茶灌上一口,似乎在试图将心头的火气压下去。 “对对对,奴才觉得您说的特别对。哪怕您如今是一个太监,该生的气还是要生的。” 李玉连连点头,一句话把乾隆气笑了,乾隆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大胆!” “奴才错了奴才错了,奴才也不过是想叫万岁爷您乐一乐。自从昨儿从延禧宫出来以后,您这脸上就没开心过。” 李玉一边揉着自己的屁股蛋,一边嘟囔着。 乾隆摇头,“朕很好,给朕研磨,朕要披折子。” 他倒也还算勤勉,兢兢业业的瞧了一下午折子,等到那敬事房的总管端着绿头牌进来,乾隆适才揉了揉双眼。 “竟都这样晚了。” 他撇嘴,手在令嫔的牌子上顿了许久,随即转头问李玉。 “延禧宫果真没有派人来?” 李玉为难,“万岁爷,还没呢。” 乾隆皱眉,想起昨夜,他也不愿再勉强,遂挥了挥手。 “陛下今儿累了,不翻牌子。” 李玉轻声提醒,那总管便笑着又撤了回去。 “奴才这就伺候您沐浴歇息。” 李玉低声道,随即挥了挥手。 宫人们流水般走进来,伺候乾隆歇息。 他已经许久不曾在养心殿独自一人睡觉了,软塌虽是锦被玉枕,乾隆却久久不能安眠。 他坐起来,李玉立马惊醒。 “万岁爷,怎么了?” 夜色中,就连李玉的声音也是模模糊糊的。 “去将今日那香水拿来,在朕的床榻上喷上一些。” “是。” 李玉觉得奇怪,却也不敢多问。迷糊着将香水取来,给乾隆喷上一些。 这气味熟悉,同魏怜儿身绽桃花时的味道有些相似。 乾隆不得不承认,他一个堂堂帝王,竟像是中了蛊一般,对小小女子爱不释手。 就这么撑了半个月,延禧宫竟然还没有派人来传话。而乾隆竟足够半月未曾踏入后宫,这在从前都是绝无仅有的。 便是沉迷五禽戏的太后也派了嬷嬷来关心, “陛下还是应当更勤勉些,多为大庆朝开枝散叶才是。” “朕知道了,有劳皇额娘关心。” 乾隆心中不悦,却还是勉强答应下来。 等那嬷嬷走后,乾隆见外头春光大好,遂带着望远镜又出了门。 御花园内开的花团锦簇,乾隆走到头回遇见魏怜儿的小道上,脚步渐渐放缓。 “如意,你快点跑,马上就能放起来了。” ———————— 隔着一条拱桥,却见几个妃子们正凑在一起放风筝。魏怜儿笑的最开心,也却只有她的还没放上天。 “李玉,那站着的除了令嫔还有谁?” “回禀万岁爷,分明是纯妃娘娘,嘉妃娘娘,还有庆贵人。” 李玉一一回应,随即指了指乾隆手上的望远镜。 “万岁爷,您手上拿着望远镜呢。” 乾隆后知后觉这才意识过来,“朕不需要你提醒。” “是是是。” 乾隆抬起望远镜,这下算是终于能够看清魏怜儿的脸了。这女人,笑的比封嫔位的时候还要开心…… “娘娘,奴婢实在是跑不动了。是不是咱们这个美人风筝不行啊。” 如意眼巴巴的抬眸望着天上那三个各色各样的风筝,十分艳羡。而她们俩的那个偌大的美人风筝却大头朝下又栽了下去。 已经记不清楚是第几次了,如意怀疑今日她哪怕是将腿跑断了也放不上去的。 “胡说,这风筝是我亲手做的,怎么会不行呢。” 魏怜儿皱眉,这半个月来,她除了练字以外,便全身心投入在这美人风筝上了。 画的虽说是丑了些,但肯定没问题的。 “王姜,你来跑。定然是如意跑的太慢,所以才飞不起来。” 魏怜儿转头看向王姜,朗声道。 王姜点头应下,如意将线头交给他。 “你跑吧,我是跑不动了。” “辛苦如意姐姐了。” 王姜生的年轻,嘴也是甜的。 -- 第76页 他接过那线头,拉开一射之地,将那风筝线拉的笔直。 “娘娘,可以放了。” 王姜朗声喊道,随即往前全力跑去。 魏怜儿松开风筝,王姜跑的的确是要更快些,而那美人也终于不负众望越飞越高,只是到了高空却并不稳,如同喝醉了酒般在空中踉踉跄跄。 最终丝线一断,她又一头朝下,往下栽了下去。 “蠢钝。” 乾隆一边看,一边骂了一句。 “娘娘,我去找。” 如意见那风筝飘进了不远处的假山石头里,遂自告奋勇道。 “不必了,你适才已经跑得很累了,我去吧,左不过就在附近。” 魏怜儿叹了口气,适才王姜跑的那样快这风筝都飞不起来,想必的确是她做的不好。 她走下拱桥,朝着假山石头走去。 假山石头中间引了一条人工溪流,如今水并不深,只能没过膝盖。 而那风筝正好在溪流中,卡在了石头缝里。 魏怜儿走过去,想了想还是要到水中却拿。见四下无人,便脱了鞋袜往水中走去。 手刚摸到风筝,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在外头脱鞋露足,你就不怕被旁的男人瞧见?” 魏怜儿匆忙回过头,“陛下。” 她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好不容易出趟门来御花园玩,居然还会碰见乾隆。 一时间有些慌乱,手足无措,想着用衣裳盖住赤足,却手忙脚乱的没注意脚边的青苔,往下一滑径直朝水中倒去。 乾隆连忙上前拉,哪里来得及,两个人齐齐倒在水中,发出好大一声。 进忠诧异的抬眸,这水花声音这么大,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师傅,万岁爷没事吧,要不要进去瞧瞧。” 李玉斜了他一眼,“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这叫情趣明白吗?你若是敢去打扰万岁爷,就等着掉脑袋吧。” 进忠似懂非懂的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还是师傅明白,徒弟还有不少要跟着师傅学习的。” “嗯。” 李玉颇为骄傲的甩了甩手上拂尘,十分赞同进忠的话。 ———— “陛下,您没事吧。” 魏怜儿看着一同倒在水底,并且还用胳膊垫住自己脑袋的乾隆,担忧的问道。 “你又把朕弄湿了。” 乾隆咬牙,黑着一张脸说道。 “臣妾这次不是故意的。” 魏怜儿连忙摇头,随即试图挣扎着起身,但是这水实在太滑,没能站起来。 “这次不是,但从前一定是。” 乾隆冷笑一声,望着他的眸子,魏怜儿适才意识到他是一语双关,顿时红了脸。 见她害羞,乾隆遂按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山泉汩汩,鸟儿轻鸣。魏怜儿面上全是水花,唇齿相间,颇有几分野趣。 “啊切。” 魏怜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乾隆皱眉。 “身子不好便好好将养着,这段日子没见朕,你倒是一日比一日开心。” 嘴上虽是埋怨,他却依旧将魏怜儿从水中抱起。 魏怜儿被说中了,脸上一红,她将头缩进乾隆怀中。 “臣妾没有,臣妾也有思念陛下的。” “是吗?” 乾隆竟信了,也是,这世上的女子若是没了他的恩宠,哪有不思念的。 “恩恩。臣妾每天都会在空闲时想陛下。” 魏怜儿轻轻点头,低声又道。 “空闲时间有多久。” 魏怜儿算了算,“一刻钟吧。” 乾隆面色瞬间阴沉,只恨不能将魏怜儿重新丢回水里去。 魏怜儿明白这话说了乾隆必会生气,她抬眸见乾隆果真气了,遂扬唇敲了敲乾隆的胸口。 “陛下又上当了,臣妾是故意说给陛下生气的。” 乾隆冷哼,“你胆子是愈发大了。” 他抱着魏怜儿走出假山,正巧碰见李玉同其余三个妃子。 “臣妾参见陛下。” 三个妃子惊讶的看着浑身都湿透了的两个人,还不忘行礼。 “起来吧,你们自随意。朕先带着令嫔回延禧宫。” 乾隆看也不看她们三个,抱着魏怜儿径直走了。 纯妃拉了拉嘉妃的衣袖,等到乾隆和那群奴才们走远了,适才低声道。 “令嫔同陛下冷了这么久,今日可总算化干戈为玉帛了。” 嘉妃颔首,“也是多亏了我,莫不是我瞧着今日天气好叫令嫔出来放风筝,哪里能遇见皇上。” 她格外得意,二人没有一点嫉妒的意思。 “如今和好了就行,这半个月陛下不来后宫,太后只怕又要克扣咱们的份例了。” 皇帝的宠幸她们并不看重,但那些份例以及妃子们的待遇却是极为重要的。 否则要是都收走了,哪来的钱打牌呢。 “就是这个道理,以后咱们就不必担忧了。” 嘉妃颔首,随即一脸神秘的凑到纯妃耳边、 “我将那生孩子的方子给了令嫔。” “什么方子,我竟不知道。” 庆贵人也凑上前来,格外好奇的问道。 “你这小身子,还是别生了。” 纯妃笑着扒拉了一下庆贵人的胳膊,弄得庆贵人恼怒起来,三人闹作一团。 -- 第77页 —————— 却说乾隆抱着魏怜儿回到延禧宫,如意连忙吩咐人准备热汤。 “朕同令嫔一同沐浴就好。” 魏怜儿听了此话,不由抬头皱眉。 “陛下,不是答应臣妾了吗?” “答应什么?只是一同沐浴而已,令嫔想歪了。” 乾隆眯眼看着魏怜儿,话中带了几分讥笑。 魏怜儿连忙垂眸,希望是她想多了。 延禧宫内建了一个极大的浴池,两个人泡汤绰绰有余。平日里魏怜儿极少用,她不想浪费。 可如今看着这玉石铺就的浴池,上头漂浮了一层厚厚的花瓣,她突然很是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早早享用。 宫女们捧着衣物守在一侧,乾隆同魏怜儿双双下池。 二人并肩靠在浴池壁上,一同享受着宫女搓身子。 而魏怜儿正享受着,却感受到什么东西。 “陛下……” 魏怜儿转眸瞧了乾隆一眼,又心虚又害羞。 乾隆却眯着眼,似乎并未听见魏怜儿的话。 魏怜儿酥麻,她的身子也不由颤抖了几分。 那搓背的宫女见状,连忙恭敬的问道。 “娘娘,是奴婢力气太大了吗?还是搓的娘娘哪里不舒服了?” 魏怜儿咬牙,勉强吐出几个字来。 “没……你搓的……很好,继续……” 宫女颔首,便继续搓了起来。 那水面轻微荡漾着,魏怜儿闭上双眼,尽力去克制着异样。 水面渐渐涌上一层暗流,魏怜儿面色羞红,双手轻轻的盖上自己的脸。 羞死了…… “娘娘,您真的没事吗?” 那宫女见魏怜儿捂脸,生怕弄疼了她,遂又开口问道。 “令嫔没事,继续便是。” 乾隆开口,见魏怜儿这般,他像是出了一口气般,极为得意。 他将双手抬起,随意用了些宫女们手中的瓜果,没有再有其他动作。 泡汤完毕,乾隆率先起身换上新衣。 魏怜儿被宫女搀扶着也起来,却腿脚发软,险些没站起来。 “娘娘,您的脸好红,要不要叫太医。” “本宫没事。” 魏怜儿狠狠的瞪了一眼乾隆,她很是生气。 二人回到内殿,乾隆见魏怜儿脸色不好,遂叫李玉呈上香水来。 李玉给魏怜儿演示了一边如何使用,可魏怜儿表情却淡淡的。 这玩意可能对于大清的人来说十分稀奇,然魏怜儿早就已经司空见惯。 “你先退下。” 乾隆挥手示意宫人们下去,随即看向魏怜儿。 “又要跟朕耍小脾气?这香水,后宫之中可只独赏了你一人。” 魏怜儿抬眸,眼眶泛红,语气却并不软。 “臣妾不稀罕这东西。” 又不是没见过…… 第42章 二合一 乾隆见她这般, 不解她为何生气,遂轻声问。 “怎么?朕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魏怜儿抬眸,湿了一双眼, 她轻声道。 “陛下总是拿臣妾做戏子取乐,明知做那些事情会引来议论纷纷,偏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臣妾。” 乾隆于其他妃嫔皆是克制儒雅, 偏要对她这般放纵, 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不知该如何自处。 “朕宠爱你, 反而成了戏弄。” 乾隆语气放缓, 他平静的问着, 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是。” 魏怜儿咬唇,知道乾隆会生气,却仍旧点了头。 “朕是天子, 对一个妃嫔自然想怎样便怎样。” 乾隆静静的凝视着魏怜儿,看着这女子眸中那百般的委屈和无奈, 他此番不仅不觉得心疼, 反而觉得此人越发的不知好歹。 “臣妾以为……” 魏怜儿开口却又将那句话咽下, 是她想多了, 乾隆怎么可能会爱她。她轻轻的垂下头, 低声道、 “是臣妾错了。” “不过,你既不喜欢,朕日后便克制些就是了。不必总是哭哭啼啼,看得朕心中烦躁。” 见她如同一朵霜打败了的芍药, 乾隆话锋一转,用手抬起魏怜儿的下巴,手指在眼尾擦拭两下, 动作倒是轻柔。 魏怜儿被这突然起来的温柔吓到,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 “陛下你说真的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乾隆点头,见魏怜儿扬起嘴角,他便伸手拍了拍魏怜儿可爱乖巧的脸蛋,低声道。 “叫太医来给你瞧瞧有没有风寒。” 魏怜儿乖巧颔首,“嗯。” 乾隆走出去,瞥了一眼李玉,吩咐道。 “叫太医来,除了那叫安临的,其余的都行。” “是。” 李玉见乾隆脸上一片笑意,哪里还有前几天的乌云密布,连忙笑着点点头,还是令嫔娘娘有本事啊。 太医匆匆忙忙赶过来,魏怜儿的确患了风寒,还好并不严重,只需要每日吃上一剂药,吃个十天半个月便能好了。 那太医拟好方子,如意亲自去熬药。 魏怜儿倒是不扭捏,乾隆还以为要哄着她吃药呢,却不料这丫头竟鼻子一捏直接灌了进去。 “若是吃燕窝能像吃药一样听话就好了。” 乾隆撇嘴,低声道。 -- 第78页 “若是燕窝能直接往下咽,臣妾也能这般。” 魏怜儿扬唇笑笑,她脸色红润,如同雪地间蹦跶的红狐狸般灵动可爱。 乾隆伸手摸了摸魏怜儿头上那碧绿的步摇,一时间竟觉得就这么瞧着她也是好的。 “陛下午后还要去看折子吗?” 乾隆摇头,“朕忙了这半个月,也该休息休息。” 魏怜儿随即看向那刚在角落里湿漉漉的美人风筝,双眸一动,有了主意。 “不然陛下来同臣妾一起做风筝吧,今日她们的风筝都飞上去了,只有臣妾的没有,好生丢脸。” 乾隆轻笑,“你可知朕的一幅墨宝万金难得?” 魏怜儿听罢,只得为难般的摊开手。 “那便是把臣妾卖了也请不起呀。” “李玉,拿笔墨来。” 乾隆却起身,朗声唤道。他理了理衣袖,看来如今是定然要在魏怜儿面前露一手了。 挥毫泼墨,乾隆头也不抬,运笔行云流水一般,没过多久,一副美人赏莲工笔画便跃然纸上。 魏怜儿好奇的上前去一瞧,微微红了脸。 “陛下画的不是我吗?” 她轻声说道,一时间双眼竟在那副画上移不开了。 乾隆颔首,随即伸出手来,朗声又道。 “拿我的章来。” 李玉捧上一个大盒,足足有五寸长。盒盖打开,里头竟排列着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章子。 乾隆精心从里头挑选出五六个,分别在这幅画的两旁盖上。 魏怜儿抿唇,难怪后人都说乾隆的印章如同牛皮鲜般数不清,原来他居然有这么多的章子…… “还满意吗?” 乾隆抬头,一脸期待的望着魏怜儿。 魏怜儿自然点头,她欢欣雀跃的将那副画拿起,在眼前瞧了许久,轻声道。 “在陛下眼中,臣妾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那画中美人周身气质脱俗,仿若仙境精灵,似乎下一秒便要缩回那莲花心中去。 “自然。” 乾隆颔首,这画便是那日温池之中魏怜儿的模样,他走近,弯腰俯身到魏怜儿耳边,咬耳朵般的说道。 “却不及你那夜勾人心魄。” 魏怜儿轻轻跺了跺脚,这男人为何无时无刻都想着调戏她。 “我们还是做风筝吧,如意前儿用的竹子可还有剩的。” 乾隆瞧着魏怜儿的身影,眸中带着宠溺和笑意。 “陛下,您可总算心情好了。” 李玉不由感叹一句,。 “嗯,朕今日的确心情不错。” 乾隆这次居然没有否认,反而点了头十分痛快的答应下来。 先前做风筝的竹子此刻还剩了些,魏怜儿看着先前的图纸,却皱了眉。 “按理来说这图纸是没错的,着力点在中心,为何先前的那个飞不起来。” 如意轻声道,“倒不如去叫如意馆的画师手绘一副送过来,肯定要比娘娘您画的要好些。” 魏怜儿抿唇,“陛下会吗?” 乾隆自然挺了挺身子,“朕自然会。” 随即乾隆走到那桌子旁,看着眼前的竹子和图纸,一时间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拿起笔在纸上停留了半晌,随即道。 “李玉,朕从前画的那副风筝图纸在哪。” 李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 “在养心殿内,奴才这就去哪。” “好,今日朕画画倒是累了,既然有现成的,便拿来吧。” 乾隆说完,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放下笔。 魏怜儿并未怀疑,见李玉急匆匆的去了,便先一边玩竹子一边等李玉回来。 却说李玉除了延禧宫,拐个弯便往如意馆的方向赶去。 他脚步匆匆,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如意馆地方偏僻,此刻又是午后,在馆内的画师不多。 李玉随便拉了一个,那画师见是李玉,倒是极为毕恭毕敬。 “别磨蹭了,你可会画做风筝的图纸。” 那画师冷了一下,“微臣只会山水。” “那你们这里谁会画风筝图纸。” 李玉着急的嚷了一圈,在座画师却无一人站出来。 “偌大的如意馆竟连会画风筝的人都没有吗?” 李玉着急的团团转,一如那热锅上的蚂蚁。 正在他打算逼迫画师不管如何先画一个糊弄过去的时候,却从角落里慢悠悠的举起一只手。 李玉敲过去,是一位极为孱弱的少年,瞧着不过二十上下。 他面色发白,有些病态,就连那唇也是微微发紫。通体上下一股文弱风流姿态,同周围人的气质泾渭分明。 “你会?” 那人点了头,随即绕过层层叠叠的画架子走到李玉面前。 “你既然会画,那就赶紧画一幅能做出美人风筝的骨架图纸来。” “那美人图大约有多大?” 少年开口,李玉已经着急成这样了,他却连说话都不紧不慢。 李玉比划了一下,少年颔首,慢慢悠悠的挽起衣袖,随即低声道。 “有劳李玉公公帮微臣磨墨。” “陈猗,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岂有给你磨墨的道理。” 一年迈的画师出声训斥,却被李玉打断。 -- 第79页 “如今赶紧画了才是。” 说完,李玉倒也没端着,弯腰研磨起来。 陈猗拿起画笔,那笔极细,然却十分有力度,似乎能穿透画纸一般。寥寥数笔,一副极为精准的骨架图纸便俨然出现在眼前。 李玉十分欣赏的看着他,轻声道。 “你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叫陈猗是吧?” 陈猗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不过是一个风筝图纸而已,三岁孩子都能画出来的东西。” 在座的画师听闻皆变了脸色,一个个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 李玉笑了笑,此人倒是极有傲骨。 “我还忙着回话,便先告辞了,诸位。” 他没时间寒暄,带着那副画便急匆匆往延禧宫赶去。 好在用的时间并不长,赶在魏怜儿怀疑之前将那图纸送到了。 魏怜儿拿过来瞧,却闻到了一股很新鲜的墨水味。她笑了笑,却并没拆穿。 “陛下画的果真精准,对比起来,难怪臣妾的风筝飞不上去呢。” “嗯,有空朕自会教你。” 乾隆倒是大言不惭,随即他们二人便瞧着图纸,慢慢悠悠的开始做起来。 魏怜儿指挥乾隆将那细长的竹条折成图纸上的长度,而她自己则负责用细线将这些竹条固定起来。 等骨架搭建完毕,再将乾隆画的美人图用剪刀剪出轮廓,贴到骨架上。 这美人风筝格外的大,足足能有半人高。 “这风筝若是能放起来,那陛下可就太厉害了。” 魏怜儿十分期待的看着手中的大风筝,朗声说道。 “若是能飞起来,你如何谢朕?” 乾隆轻笑,低声问道。 “臣妾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臣妾还能拿出什么谢礼来。” 魏怜儿摇头,不解的看向乾隆。 却见后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听到他轻声道。 “送给朕一个皇子作为谢礼可好?” —————— 二、 长春宫,殿内已经早早的用上了冰块。 愉嫔抽出最后一根长针,看见皇后头上的冷汗,瞥了一眼绿蝉。 绿蝉连忙上前,用帕子擦去汗水。 “你可知陛下同令嫔今日在御花园放风筝的事?” 愉嫔低声问道,将长针擦拭干净后复又放入袋中。 皇后摇头,“不知道。” 自从开始治病以来,皇后便已然究未曾了解过其他事了。 “陛下同令嫔亲手一起做了风筝,又去御花园放,放的很高呢。” 愉嫔笑了笑,只是眼中的淡漠却并未因为笑容而退散。 “陛下宠爱令嫔。” 皇后颔首,当初扶持魏怜儿的时候,她便已经料到了魏怜儿会有多么的得宠。 “可这后宫之中,花无百日红。向来都是旧人哭新人笑,你我当年不也是恩宠加身?” 愉嫔摇头,她冷静的看着皇后。 “你就不怕令嫔日后也落得惨淡收场,那你的孩子还能指望谁?” “她不会?她会受宠一辈子,而本宫的孩子自然也会子凭母贵。” 皇后却十分笃定的摇头。 “随便你。” 愉嫔抿唇,从容的起身。她在宫中待的时间不短,人世浮沉比在江湖中见的还要多。 “不过,还是多谢你的提醒。” 皇后见愉嫔要走,轻声说道。 “算我多嘴,日后不会了。” 愉嫔摆摆手,随即大踏步的走出了殿门。 绿蝉目送着愉嫔离开,适才回到宫中,帮皇后垫好枕头。 “娘娘,为何您就如此确定令嫔不会失宠呢。” “她还年轻,身后无家族羁绊。只要容颜不老,这世上大抵也很难再有比她更美丽的女子出现,遂没有理由失宠。” 皇后垂眸,望着自己手腕上因为长针而扎出来的血洞。 “不像本宫,得宠所倚仗的只是富察家。故而本宫没有嫡子,富察家就必须要要千方百计的塞一个女人进来生。” “娘娘,陛下对您还是有情意的。” “你以为没有陛下的授意,富察傅恒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对本宫说那些话?” 皇后却扬唇,她看向绿蝉,眸中的漠然叫绿蝉周身一颤。 她极为慌乱的看着皇后,险些连手中的垫子都拿不稳。 “娘娘……” “他们都想要一个有富察家血脉的嫡子做储君,既如此,本宫就成全了他们。” 皇后已经没有过多的伤感,她早就已经看清了这一切。 世家大族的嫡女从来由不得自己,只不过她的一生既然已经如此,便不能再搭上三妹的。 —————— 令嫔此番复宠之后,竟没有像从前那般的专宠。 乾隆去延禧宫的次数比从前要少了许多,偶尔也会去其他妃嫔那里。然而整个紫禁城的人都明白,如今令嫔娘娘方才真真是恩宠最盛的那一朵花。 乾隆人不来,赏赐礼物却是一天都不落下。 转眼间春日已过,延禧宫原先种下的花皆被那烈日晒得七零八落。如意指挥着宫女们将那些残花清理干净,随即耳边又传来聒噪的蝉鸣声。 如意皱眉,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在内殿看书的乾隆,连忙拉过王姜来。 -- 第80页 “这样大的蝉鸣声你是没听见吗?还不快些去叫人弄了,否则吵醒了陛下你的脑袋还要不要?” 王姜皱眉,“如意姐姐如今说话好生吓人,谁不知咱们延禧宫恩宠最盛。陛下心疼娘娘,又怎么会因为一两声蝉鸣取了奴才的脑袋去。” “你的话倒是多,如今娘娘还没恃宠而骄,你一个太监反而头一个飘起来了?” 如意见王姜一副得意的样子,遂伸手扯住王姜的耳朵。 “好好好,我不过只是同你开个玩笑,如今啊,你是越发脾气大了。” 王姜吃痛,连忙摸了摸自己被扯得生疼的耳朵,带着手底下的一众小太监们拿着竹竿打知了去了。 如意看了一眼烈日,心中也默默感叹。 不知是事情太多,还是天气太热,如今她的脾气的确是愈发大了。 殿内,魏怜儿一边吃荔枝,一边看话本子。 瞧见偶有好玩的地方便读出来给乾隆听,她看了许多话本子,又将皇后给的册子全都练完了,如今也算的上半边文化人。 故而如今说出来的有趣段子,乾隆也会跟着笑上几句。 “陛下,这上头说蒙古的女子嫁人,都是想要挑草原上最为健壮的男子。若是陛下去了草原,恐怕讨不到媳妇了。” 乾隆听她说这话,倒也不恼。只是抬眼淡淡说了句,“朕去蒙古围猎时,你没见过吧。” 魏怜儿懵懵懂懂的摇头,她凑到乾隆身侧,轻声问道。 “莫非陛下围猎的时候极为英勇不成?” 乾隆见魏怜儿似笑非笑,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便伸手在她脸蛋上拧了拧。 “你这是瞧不起朕啊。” 乾隆笑道,魏怜儿调皮的点头。 “臣妾还真的是有几分不相信呢。” “大清朝以骑射治天下,朕身为大清帝王,怎么可能不会骑马射箭,又怎会比不过区区蒙古小儿。” 乾隆低声道,话中满是自傲。 魏怜儿依旧摇头,半信半疑的瞧着乾隆,低声道。 “臣妾还是不信,除非陛下亲自给臣妾瞧瞧才行。” 乾隆一把合上书页,低声道。 “说起来,七月也应该去蒙古围猎了。” 李玉在一旁默默叹了口气,万万没有想到今年的头一次出游竟然是源于令嫔娘娘手中的那个话本子。 —————— 乾隆从来都是行动派,既然定了要去蒙古,宫中上下自然很快准备起来。 皇后听说七月要去,倒是吃了一惊,她的身子经过这两个月的休养已经好了大半,如今正是能够承宠的好时候。 “\陛下亲口同你说要去蒙古围猎?\ 魏怜儿颔首,她有些紧张的看着皇后。 “娘娘,陛下就因为我的一句话决定去蒙古,那会不会又有人骂我是妖妃?” 皇后却摇头,示意魏怜儿放心,她低声道。 “不会,陛下从来都是如此。哪怕前儿你不说,陛下今年也是要出宫游玩的。” “那皇后娘娘您会跟着去吧,您的身子臣妾瞧着已然好了许多。” 魏怜儿自然是希望皇后能跟着一起去的。 “嗯,本宫会去的。你也回去让奴才们准备起来,蒙古如今晚上天冷,还是要多带着厚衣裳的。” 皇后颔首,虽说她并不想跟着一同去蒙古,然若是不去,那么就会耽误时间。 她如今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去。 转眼到了七月初,乾隆将前朝的事情已经安置好,而后宫也收拾好了去蒙古的一应物件。 这次去的嫔妃倒还算多,皇后,高贵妃,嘉妃,令嫔加上庆贵人竟都去了。 纯妃却因为身子不适,被迫留在宫中。 临走时三人依依不舍,嘉妃咬唇,颇为难过的看着病倒在床的纯妃。 “你若不去,咱们可就没法在蒙古打麻将了。”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不说关心本宫,竟一心只想着麻将?” 纯妃伸手打了嘉妃一下,皱眉说道。 “本宫自然也是关心你的,可千万要好好养病,等我们从蒙古回来了,依旧同你一起打麻将、” 纯妃听了,伸手拿去手边的扇子往嘉妃身上一砸。 “快走快走,别在这里惹人烦。” ———— 浩浩荡荡的马车从宫门出发,一路经过京城,车队豪华,人数众多。 百姓们皆知道是陛下出宫,街边簇拥着一大群人。乾隆盛世,世人丰衣足食,乾隆掀开车帘往外看,面上满是自豪。 “皇后,你瞧瞧大清的子民,天平盛世,风调雨顺啊。” 乾隆感叹道。 皇后跟着颔首,随即夸赞道。 “多亏了陛下勤政爱民,百姓们适才能够安居乐业。” 乾隆听了这话,心中舒坦万分。他看了一眼皇后,低声道。 “这其中也有皇后的功劳。” 第43章 二合一 皇后垂眸, 话语中带着冷漠的疏离。她轻声又道,“臣妾未能替陛下和大清诞下嫡子,心中有愧。” 乾隆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将手中念珠握紧,毫不在意般的继续望向窗外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轻声道。 “咱们会有孩子的。” “是。” 皇后心中想的再通透, 如今听见乾隆的这句话终究还是狠狠的疼了一下。乾隆分明知道她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 却依旧毫不在意。 -- 第81页 她的手隐在衣袖中握拳,不被人瞧见的眼神中藏着彻骨的寒意。 车队一路往北, 天高气朗, 魏怜儿坐的马车宽大无比, 然终究还是被这路程晃得险些散架。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晕马车,不仅头疼还吐的厉害。 “娘娘,药好了。” 如意担忧的望着自己那面色发白的主子, 将药端到她面前。 魏怜儿刚吐过,闻见这难闻的药味, 一时间腹中又开始绞痛。她连忙又俯身去吐, 便是如意也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她只好先将药端出去, 正好撞见刚得知消息来探望的乾隆。 “奴婢参见陛下。” 乾隆嗯了一声, 只听到车内传来魏怜儿呕吐的声音。他微微蹙眉, 如意连忙道。 “娘娘身子不适,如今不方便面圣,怕扰了皇上圣眼。” “把药给朕。” 乾隆却并未在意如意说的话,只是淡然的伸出手。 这是要进去的意思了?可里面污秽的很, 万一陛下见了,厌恶起娘娘怎么办…… 如意犹豫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乾隆见她磨蹭, 干脆将那碗药径直夺了过来。 “陛下……” 如意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乾隆往车内走去。 “陛下别进来!” 魏怜儿见车门打开,瞥见了乾隆的衣角,连忙紧张的喊道。 如今车内污浊,味道更是难闻,她怎能让乾隆看见这样的一幕。 “生病了就不要这么大声说话了。” 乾隆面无表情的走进车内,先将魏怜儿扶起来,亲手给她擦拭干净嘴边的残余,低声道。 “朕没想到你吐得这样严重。” “臣妾没关系的。” 魏怜儿摇摇头,勉强压住自己想吐的感觉。 她没想到乾隆不仅丝毫不嫌弃,反而细心的一口一口的喂药给她喝。 一碗药见底,魏怜儿的难受消散了许多。 “多谢陛下。” 魏怜儿轻声道,她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用手捂住嘴巴。 “马上就到了,你且再忍忍。” 乾隆将魏怜儿揽进怀中,温柔的安慰道。 魏怜儿点头,安心的缩在乾隆怀中。 ———— 木兰围场乃康熙年间修建,不仅用作围猎,更重要的是便是抚绥蒙古。 故而乾隆此番出巡,不仅带上了大清最精壮的士兵,还带了不少中原的绫罗绸缎瓷器金银用以赏赐。 车队抵达木兰围场,蒙古各大部落首领皆齐聚在此朝见大清天子。 一时间场面壮阔,气势恢宏。 乾隆刚下马车,眼前便跪了数千人。 各宫妃嫔跟在后头瞧着,其余的妃子们或多或少也是来过木兰围场的,故而面色没有太大波动。 唯有魏怜儿一副极为好奇的模样,她虽面色苍白,然精气神却好了不少。拉着如意的手,魏怜儿不由感叹。 “好多人呐,全都齐刷刷的跪着。” “那是自然,咱们皇上可是天子。” 如意点头,她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也是瞧着一愣一愣的。 魏怜儿咬唇,看向了那站在最前头,风轻云淡接受万人朝贡的天子,此时此刻魏怜儿才真正的意识到,在这皇权统治的社会中,那个对她万般体贴的男人拥有着怎样至高无上的权力。 她被乾隆宠了这么久,都快要忘了,这个男人是大清的王。而在这个世界里,阶级分明。 只见乾隆上前,将部落首领扶起,低声寒暄几句。 那本来生的极为壮实的蒙古汉子,在乾隆面前都像是矮了一头般。魏怜儿还说乾隆在蒙古讨不到媳妇,如今想来,自己真是不知轻重的厉害。 “各位妹妹一路上舟车劳顿也累了,还是先随本宫去行宫安歇。” 如今乾隆自然无暇顾及后宫诸位妃嫔的事,她们各人的住行自然都由皇后一一安排。 好在这次来的人不多,皇后随意吩咐几句,并且私心将魏怜儿安排在了自己隔壁。 晚间,草原上有盛大的篝火晚会。 乾隆坐在最上首,好酒奶茶,炙烤羊肉。拖了上衣的蒙古汉子围着那巨大的火堆跳舞,豪迈的歌声如同草原上的雄鹰直冲云霄。 诸位妃嫔依次坐下,魏怜儿看着眼前的烤羊肉,哪怕是腹中难受异常,还是没忍住吃了好几口。 这蒙古的羊肉同她吃过的都不一样,没有一点膻味,哪怕只加上一点盐,便是珍馐美味。 “娘娘,您还是少吃些吧,还在喝药呢。” 如意轻声劝慰道,见魏怜儿不仅吃肉,居然还在喝酒,连忙伸手拦下。 “酒就更加不能喝了,娘娘。” “只是一小口而已,没事的。” 魏怜儿搓搓手,楚楚可怜的看着如意。 “你就让她喝吧,在宫里闷了这么久,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便不必憋着了。” 嘉妃已经两瓶烈酒下肚,面上红彤彤的一坨。 “对啊对啊,你就让我喝一点吧。” 魏怜儿自认自己还算是酒量不错,如意没办法,她哪里能拗得过两个主子娘娘,只得无奈的将酒又还了回去。 却不料嘉妃酒量是好,可自家令嫔主子竟没多久便醉了。她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傻呵呵的笑。 -- 第82页 如意急的什么似的,连忙去找皇后。 皇后远远的看了魏怜儿一眼,无奈的笑了一声。 “既如此,那你便先找几个人将她扶回去吧。” 如今蒙古族这么多贵族都在,若是魏怜儿闹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只怕不好收场 如意连忙照做,找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嬷嬷将魏怜儿强行抬回了房中。 乾隆余光瞥见魏怜儿被抬走,眉头微皱。 “皇后,令嫔怎么了?” “喝多了。” 皇后无奈,“不过喝了两三杯,便醉的说不清话,故而臣妾自作主张,先叫人将她抬回去了。” “竟喝起酒来了,胆子倒大。” 乾隆虽是在批评,语气却宠溺。 “还不是嘉妃带的。” 皇后抬眸看向嘉妃,觉得好玩的笑了一声。 嘉妃是出了名的爱喝酒吃肉,玩玩闹闹的性子。如今令嫔走了,她便拉着高贵妃喝酒,可怜那高贵妃性子温和,竟被劝着喝了好几杯,脸也红了。 “陛下!” 蒙古族首领忽而端着酒杯走上前来,朗声道。 “微臣没有什么好礼相赠,膝下却有一爱女,如今已经年满十六。不是微臣吹嘘,小女生的天姿国色,若是不相配给陛下,这世上便没有男子能配得上了!” 此人乃是巴林部纳亲,因为多灌了几坛子的黄汤,故而说话也无所忌惮了些。 乾隆听了却不恼怒,朗声道。 “早就听闻爱卿的女儿是出了名的蒙古美人,既如此,那朕便封她为颖嫔,也算是满蒙两族亲好之意。” 他愉快的应下了,这一举动更像是在火堆中撒了一壶热油,将气氛推至更高chao。一时间蒙古族人愈发载歌载舞,高呼大清万岁。 宴会散尽,乾隆回屋。那巴林部的颖嫔则已经被带到了乾隆房中,她仍旧穿着蒙古族的衣裳,在烛光下,乾隆能瞧见那双灵动且带有野性的眸子里带着对他的疏离。 “你就是讷亲的女儿?” “我是。” 颖嫔点头,她的肌肤带着些许的小麦色,说话也中气十足。 “你就是乾隆皇帝?” 不仅如此,还格外胆大,她上下打量着乾隆,身上的饰品随着动作清脆作响。 她的头发编做小辫,看上去干脆利落,腰间还挂着一把短刀,短刀之上镶嵌了一颗动物的牙齿。 “朕就是乾隆。” “比画像上看着年轻些,我本来还以为阿布要将我嫁给一个老头子。” 颖嫔对乾隆的脸似乎很是满意,她十分随意的坐到乾隆身边的椅子上。 “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是巴林部的公主,而是你的妃子了?” “你似乎很受宠爱。” 乾隆眯眼,这女子身上带着一股草原特有的清香。 “我是草原的明珠,是巴林部所有子民共同宠爱的公主。” 颖嫔年岁不大,说话自然也桀骜不逊。她抬起下巴的样子,就如同一只刚成年的白狼。 “嗯,那你愿意做朕的妃嫔吗?” 乾隆颔首,见多了守规矩的女子,如今瞧见一个活泼肆意的,他倒是很感兴趣。 “我能说实话吗?” 颖嫔突然放低了声音,也没了先前的底气。 “尽管说,朕又不会吃人。” 乾隆点头。 “我并不愿意做你的妃子,我也不想离开草原。但是阿布不准我这么说,他说我要是敢说,那巴林部就完了。” 颖嫔说着,眸中起了一丝恐惧。 “那你为何还敢说出来?” 乾隆被这小姑娘逗笑了。 “因为我觉得你看上去不坏,至少不会是那种随便杀人的昏君。” 颖嫔这话说的真诚,同时也叫乾隆听了心里舒坦。 二、 “你很有趣。” 乾隆看向颖嫔腰间的匕首,低声又问道。 “这是什么?” “这个是我的专属匕首,是阿布叫草原上最有名的铁匠打造。上面的这颗牙齿,是我猎杀的第一只苍狼。” 颖嫔十分自豪的取下匕首,大大咧咧的交到乾隆手中。 乾隆的手摸过那牙齿,“这狼得有三四岁了吧。” “你跟我阿布一样厉害,单单只靠看牙齿便能猜出狼的大小。” 颖嫔对乾隆有些改观,毕竟眼前的这位皇帝看上去并不如蒙古的壮士那样健硕。她还以为皇帝根本不会打猎,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看书而已。 “朕当初打的第一只猎物也是狼,当时朕差点死在它手上。” 乾隆轻声笑道,他依稀记得自己当时不过十岁。 “我也一样,这只手差点就被他咬断了。不过还好我有这把匕首,在关键时刻我用它切断了那只狼的脖子,当时鲜血溅了我一脸,但我丝毫不害怕。” 颖嫔笑着说道。 乾隆看着她,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妹妹一般。 “多说说你在草原上的事情。” 乾隆将匕首还给颖嫔,朗声道。 “是。” 屋内灯光竟就这么亮了一宿,二人坐在榻上攀谈,说的眉飞色舞。 李玉同进忠两个守在门口,“师傅,陛下今日怎么还不宠幸这位新娘娘,奴才也好打个盹啊。” “瞎说八道什么,咱们陛下哪里是这样随意的人。” -- 第83页 李玉伸手打了打进忠的帽檐,低声呵斥道,。 进忠疑惑,怎么他又说错了吗?? —————— 次日清晨,颖嫔还是穿着蒙古族的服饰去参见皇后。 皇后并未苛责,反而是嘉妃看上去极为不满。 “既然已经做了皇上的妃子,自然就要同咱们一样穿上后妃的服饰,怎么竟有你这般骄纵的公主。” 嘉妃在后宫不能穿高丽族的衣裳,心中一直不满,如今自然是要讥讽一下颖嫔的。 “是皇上特令我今日就穿这身的,因为他要带我一同去围猎。这位姐姐要是有什么不满,只管去同皇上说。” 颖嫔看也不看嘉妃,倒也伶牙俐齿的。 这嘉妃碰了壁,只得伸手拽了拽魏怜儿的衣袖,“瞧瞧,如今新人进宫了,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哈。” 魏怜儿不在意的笑笑,她没说话。 “先坐下吧,只要陛下不介意,你穿什么都是行的。如今咱们还在蒙古自然随意些,只不过日后去了紫禁城,有些规矩还是要立起来。” 皇后却也只是笑笑,温和的吩咐道。 “我知道了。” 颖嫔颔首,随即大踏步走到魏怜儿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她瞥了一眼魏怜儿,一时间竟有些被魏怜儿的脸迷晃了神。 “你是谁?” 她素来都是有话就说的直性子。 “本宫是令嫔,你叫我姐姐就好。” “令嫔姐姐,你长得好好看。” 颖嫔见魏怜儿说话也温柔,便勾唇笑了一声。她夸人也十分直白,倒是叫魏怜儿愣住了。 “多谢颖嫔妹妹夸赞。” “不必客气,长得漂亮自然就是要夸的。比如我只要一出门,大家都会夸我。” 颖嫔不以为然的耸肩,随即便端起手边的热茶喝了一口。她在草原上喝的都是奶茶,并未喝过这样的茶叶,一时间瘪了嘴。 “好难喝。” “有些苦,叫他们给你上一杯奶茶。” 皇后捂唇笑,这颖嫔分明就还是个孩子。 “多谢皇后娘娘,我们蒙古的奶茶比这个好喝多了。令嫔姐姐你喝了吗?” “我喝过了,的确好喝。” 魏怜儿点头,对这颖嫔很有好感、。 只不过一旁的嘉妃却看不过去了,她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请安过后,众人自去猎场看狩猎。 走去的路上,嘉妃暗戳戳的拉着魏怜儿走到最后头,她瞥了一眼那走在最前方风风火火的颖嫔,格外不爽的说道。 “这小丫头看着没什么心机,实际上城府深的很。” “嘉妃何出此言?” 魏怜儿不解,这颖嫔瞧着便只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哪里来的城府。 “昨儿她没侍寝,反而是拉着陛下说了一晚上的话。今天早上陛下便赏赐了一大堆好东西给她,还亲自下令叫她陪着一同狩猎,这是何等的殊荣。 还有,今日是头一次见你吧,便同你这般热络,可见她一早便打听出宫中最受宠爱的人是谁。说不定将你的底线也调查的清清楚楚了,一心想着要争宠呢。” 嘉妃絮絮叨叨的分析了好一长段,魏怜儿听了却只觉得脑子疼。 “多谢嘉妃姐姐提醒,只不过皇上想宠爱谁都是皇上自己的心意。本宫并不强求于此的。” 魏怜儿礼貌的说道。 “你啊你,不要以为如今受宠便能享受一辈子。到时候跟我们一样不受陛下眷顾,看你怎么办?我倒还好,还有个四阿哥陪着,你呢?” 嘉妃见魏怜儿不听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多谢嘉妃姐姐关心,只是子嗣的事情都是缘分。” 魏怜儿轻叹一声,她实在是不想将精力花在争宠和后宫争斗之上。 “不是给你方子了吗?”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你瞧前面好多马,我们上去瞧瞧。” 见嘉妃颇有一种要一直絮叨下去的意思,魏怜儿赶紧打断,随即笑着抬眸看向不远处,朗声道。 见魏怜儿一脸兴奋的快步往前走,嘉妃露出一丝鄙夷,马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子嗣的重要。 她心中暗暗盘算,过几日一定要拉着令嫔好好说说如何争宠。 —————— 颖嫔走在最前面,她看着骑在马上一身劲装的乾隆,眼睛亮了亮。 “皇上这样看起来更加年轻了。” 她朗声喊道,一句话说的乾隆龙心大悦。 他指向自己身边的那匹汗血宝马,“这是给你准备的,让朕瞧瞧草原上的公主是怎么打猎的。” “是。” 颖嫔倒也不拘束,径直纵身上马,身姿轻盈,动作格外娴熟。她接过下人们拿过来的长鞭,在空中挽出一个漂亮的鞭花,随即抽在马身后。 并未打在马的身上,但是马却如同受到鼓舞一般,如离弦之箭往远处冲去。 “皇上,我们打赌看谁能更快的猎捕到苍狼。” 颖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着清脆有力。 乾隆则俯身看了一眼蹦跳着走上来的魏怜儿,“你在此处等着朕。” 魏怜儿点头,见乾隆也纵马离开,她弱弱的攥起小拳头喊了声陛下加油。 声音不大,只有周围的一圈嫔妃听见了。 -- 第84页 皇后笑着打了打魏怜儿的额头,“说话声音这样小,陛下哪里听得见。” 魏怜儿不好意思的笑笑,“臣妾下次一定声音大些。” “颖嫔可真厉害啊,就这么骑着马在外面冲。都是皇上的妃嫔了,还这般的不知规矩。” 嘉妃不急不忙的跟上来,一边摇着团扇,一边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只是很可惜纯妃不在,没人同她演双簧。众人都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嘉妃自己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闭上了嘴。 皇后领着她们坐到一早搭好的亭内,虽说天气清爽,然而日头照的却还是热。 这凉亭特意搭在有树荫的地方,旁边还有一条小溪,偶尔微风卷着草原的清香吹过来,吹散了众人身上的燥热。 “皇后娘娘,他们还有多久回来。” 魏怜儿等的有些无聊,便轻声问道。 “那就要看今日他们谁先运气好,捕到猎物了。一般来说,都是陛下第一个。” 皇后眯着眼,从这里看过去尚且还能瞧见马群卷起的滚滚灰尘。 “不过今日不好说。” 魏怜儿不解,看向皇后。 “为何?” “颖嫔看上去斗志洋洋,说不定能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皇后轻笑,端起奶茶喝了一口。 自从来到蒙古,皇后的心情也比起之前要舒畅许多,故而脸上也常带着笑意。 魏怜儿见皇后高兴,自己心中也是愉快的。她轻轻的靠在皇后肩膀上,打了个无聊的哈欠。 “臣妾不想管是谁头一个,只想赶快吃烤鹿肉。” 虽说颖嫔同乾隆比赛的是苍狼,然在捕猎开始之前,下人们赶进猎场最多的却是鹿,狐狸和兔子一类的小野兽。 毕竟狼的杀伤力太大,若是不小心伤了皇上,或者某个王公贵族,那便不好了。 “皇后娘娘您瞧,那是不是傅恒大人提着一只狐狸。” 庆贵人率先发现了骑行而来的傅恒,看来今日的开门红是傅恒的了。 傅恒提着狐狸下马,大步流星走到皇后面前。 他生的英俊,面色又冷,宫女们见了心里都小鹿乱撞,便是如意也红了脸。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这是微臣今年捕到的第一只红狐,送给娘娘做衣裳。” 那狐狸很长,皮毛顺滑有光泽。 皇后却说不上多高兴。, “辛苦你了,本宫很喜欢。” 皇后低声道,随即傅恒抬眸,目光灼灼却看向的是皇后身边的魏怜儿。 第44章 二合一 这位便是富察傅恒? 魏怜儿顺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 此人的确生的仪表堂堂,只是眼神着实阴狠,叫人看了望而生畏。 魏怜儿也不知他为何要这般盯着自己看, 不由轻轻用罗扇盖住半张脸,手心有些冒汗。 这傅恒大人的眼神,似乎是在看着那只死去的红狐一般, 杀意之下带着讥讽和不屑。 “既然狐狸已经送到, 傅恒你可以先下去了。” 皇后余光扫到魏怜儿,抿唇轻声道。 “微臣遵旨。” 傅恒颔首, 轻轻拂去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又策马离开。 他在马背上的身影仿若孤松, 一袭傲骨如同长剑,寒气逼人。 魏怜儿轻轻的攥紧衣袖,她下意识的离开了皇后娘娘, 低声道。 “娘娘,傅恒大人是您的亲生弟弟吗?” 皇后漫不经心的垂眸, “是, 都说我们生的很相似, 你怎么看?” 魏怜儿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傅恒的脸, “虽说长相的确有几分相似, 然周身气质却截然不同。” 这姐弟俩的眼睛生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皇后瞧人总是带着神佛的怜悯,而那傅恒……却是不屑于玩弄。 “本宫进宫之前,他还不是这样。” 皇后似有些遗憾, 却又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傅恒送狐狸无非是催促皇后赶紧生下子嗣,她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 —————— 乾隆同颖嫔并肩疾行回来,而她们的手上却是一人一只被弓箭射穿了心脏的死狼。 一公一母, 颖嫔手上的那只略微小巧些,却也算是打了个平手。 乾隆原本以为颖嫔昨夜所言大多只是嘴上说说,今日一见,方才知这颖嫔是真正的大漠之女。 一时间对她另眼相看,在宴席上竟也破例叫她坐在自己右侧,何等尊荣。 那本来是高贵妃的位置,如今被颖嫔占了,高贵妃只得挪到魏怜儿和嘉妃的手边。 “娘娘,您没事吧?” 嘉妃同高贵妃素来交好,见高贵妃似乎脸色不济,遂轻声问道。 高贵妃抿唇,像是极为勉强的笑了笑。她怎么会没事,自己的阿玛也算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如今居然要屈居在一个小小的嫔位之下。 嘉妃戳了戳魏怜儿的胳膊,轻轻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当年高贵妃娘娘也是宠冠后宫的美人呢,只是一直没有子嗣,如今适才……唉,本宫可不想看着你同她一样。” 魏怜儿咬唇,她突然有些不喜欢嘉妃。 分明表面上同高贵妃聊得热络,可如今人家还在旁边坐着,她转头便说起风凉话来。 魏怜儿没说话,只是对着嘉妃轻轻摇了摇头。 颖嫔今日杀的痛快,小脸晒得有些红,却豪爽的端起奶茶,朗声道。 -- 第85页 “今日我同皇上您赛的高兴,如今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她虽豪迈,但平日里却是滴酒未沾。 如今端着奶茶敬酒,倒是方才叫众人想起来,她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乾隆笑着颔首,举起酒杯,大大方方的一饮而尽。这两个眉目之间,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围猎结束,乾隆本想继续去颖嫔屋中,却不料被皇后拉住衣袖。 “皇后这是怎么了?” 乾隆转头看向她,只见皇后面颊微红,那双眸迷离,似乎是喝醉了的样子。 “臣妾喝的有些头疼,陛下能否送臣妾回去。” 皇后鲜少摆出这样一副迷糊撒娇的女儿姿态,乾隆自然无法拒绝,遂亲手搀扶着皇后往回走去。 “瞧瞧,就连皇后娘娘都坐不住了,可见这位颖嫔风头有多厉害。” 嘉妃凑上前,又在魏怜儿耳边说道。 “娘娘只是喝多了酒,嘉妃娘娘您今日喝的也不少,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嘉妃说旁人可以,但说皇后却不行。 魏怜儿明里怼了嘉妃一句,也不等她回答,便先带着如意离开了。 “娘娘,这令嫔还真是不知好歹。” 嘉妃摇头,扇了扇手上的扇子。 “就是,本宫不过多说了两句,她便不爱听了。还是同纯妃姐姐聊天有意思,回去吧,无趣的很。” 嘉妃素来最爱絮叨,就如同那坐在村口纳鞋底的老奶奶一般,并无恶意,说话也不过脑子。 如今见魏怜儿不高兴了,嘉妃心中也不知缘由,只觉无聊,遂带着宫女也往回走了。 却说魏怜儿这边带着如意慢悠悠的往行宫走去,却不料在那拐角便能回宫的红墙旁,看见了一个她并不想看见的人。 傅恒头戴一乌黑帽,腰间别着一柄短刀,他微微靠在墙边,垂眸静等。听见脚步声,适才转眸望过来,那眼神冰冷,即使是在七月的天气,也叫魏怜儿不由打了个寒战。 “微臣参见令嫔娘娘。” 傅恒低声道,看了一眼在她身边碍事的如意。 “傅恒大人是在等皇后娘娘吗?娘娘比本宫先到,应该已经回宫了。” 令嫔同皇后的寝宫不过一墙之隔,更何况,傅恒同她也并无往来。 “微臣不找皇后娘娘,是在等您。能否借一步说话。” 傅恒却扬唇,他看着魏怜儿这故作害怕的模样,想也能想到她在后宫之中是如何装模作样夺取皇后信任的。 “本宫同外臣无话可说,还请傅恒大人……” 魏怜儿话音刚落,却不知从何而来的匕首架在了自己脖间。她睁大双眼看着逼近的傅恒,没有料到此人居然敢这般大胆。 这可是在行宫,她可是皇上的宠妃! “说几句话而已,你可千万别叫出声,我杀了你们俩的速度足够能保证在来人之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傅恒转眸扫了一眼如意,吓得如意哪里还敢说话。 “你到底想怎样……” 魏怜儿不曾见过这般阵仗,她看着傅恒,使出魅惑。 由于长久没用,再加上这段时间乾隆的宠爱,魅惑的效果更高。傅恒产生了短暂的失神,他望着眼前的女人,一时间也不知为何,竟有种想将其抱在怀中的冲动。 就趁现在,魏怜儿用力推开傅恒,随即牵起如意的手,匆忙的往房中跑去。 匕首咣当落地,傅恒呆立在原地,良久,适才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匕首,紧紧的握拳,究竟发生了什么? —————— “娘娘,这件事一定要告诉陛下。这个傅恒竟敢这么嚣张,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如意捂着狂跳的胸口,低声说道。 “他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若是告诉了陛下,势必会牵连娘娘的。” 魏怜儿摇头,她抬眸看向隔壁。此时的乾隆应该就在皇后房中,娘娘想要子嗣,如今便更不能去打扰了。 “可若是他再这样,我们怎么办?” 如意万万没有想到,这位风靡紫禁城的傅恒大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恶毒阴狠的男子。 “下次出门多带上几个人就是了,这次是我们疏忽。” 魏怜儿摇头,不知道傅恒究竟想要做什么,但她却从心底里惧怕此人。那阴狠的眼神,一看就不是善茬。 好在她有魅惑可以保命,否则适才若被他带走,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娘,真的不说吗?” 如意却咬唇,她不太赞同魏怜儿。 “我不想伤害皇后娘娘,倘若再有下次,便告诉皇上。” 隔壁宫殿的灯已经熄灭了,李玉同进忠并上一众太监在廊下打盹。皇后许久未曾承宠,此番是下了大功夫的。 待到次日清晨,乾隆先行离开之后,绿蝉适才将熬好的药端到皇后面前。 皇后面色如花般红润有光泽,就连手都有些抬不起来。 “奴婢喂您。” 绿蝉瞥见皇后身上的红痕,便知昨夜折腾的不轻。她将药一口一口温柔的递到皇后唇边,皇后勉强喝下那一整碗。 “愉嫔的药一定会有效果的。” 皇后像是在同绿蝉确认,又像是在给自己一粒定心丸。 却说乾隆前脚刚走,后脚便去了颖嫔那里。 -- 第86页 二人又约了一同去射箭,颖嫔兴致勃勃,她并不在意自己有没有承宠,只觉得同乾隆还算是志趣相投,对他颇有几分好感。 “皇上,原先我还不愿意嫁给你,如今看来,我倒是很喜欢你。” 她大大咧咧的朗声喊道,乾隆拉着长弓的手顿了顿。 他看向颖嫔,“你还小,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 “跟一个人在一起只要足够开心,不就是喜欢吗?皇上你喜欢我吗?” 颖嫔仰着头,骄傲的望着乾隆。她似乎笃定了乾隆会说喜欢,而果不其然,乾隆射出手中那支羽箭,淡然颔首。 “朕自然喜欢你。” 看着颖嫔欢欣鼓舞,乾隆却不由想起令嫔来。 做风筝的那天,他曾说叫令嫔给他生一个皇子。然那女人却眼神闪躲,并没答应下来。 现在想想,令嫔同他相处之时,似乎鲜少说起这男女之情来。 “皇上,你在想什么?” 颖嫔见乾隆站着不动,遂提着弓箭大踏步走上前来。 “没什么,朕只是在想一只不知好歹的金丝雀。” 乾隆摇头,他看向靶心,正中圆心。 “皇上的骑射功夫比草原的□□还要厉害!” 颖嫔鼓掌欢呼道,她的眼中满是对乾隆的崇拜。 ———————— 二、 傅恒想了许久,试图回忆起令嫔的那个眼神。但那短暂一刻的记忆就像是被清空了一般,他只记得自己心软了,却不明缘由。 手轻轻的握着茶杯,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茶汤,看着杯中泛起的阵阵涟漪,傅恒的心才渐渐的平息下来。 那个女人,一定有问题…… “大人,皇后娘娘找您。” 傅恒抬眸,倒是有些讶异。 皇后居然会主动找上门,却不知是为了何事。莫非昨日对魏怜儿做的事情,皇后已经知晓。 不过他倒是坦然,神色平静的独自朝皇后宫中走来。 魏怜儿正巧准备出门,刚一探头便瞧见傅恒远远的走过来,吓得她赶紧缩回身子,随即狠狠的关上门。 “娘娘这是怎么了?” “傅恒好像来找皇后了,我们待会再出去吧。” 魏怜儿有些紧张的说道,随即拉着如意往回走。 而傅恒自然也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半个身子,如同小狐狸一般窜回洞中。傅恒冷笑一声,又不知道在玩什么花样。 “傅恒大人,您来了。” 绿蝉冷声道,她对傅恒没什么好脸色。 傅恒点了头,径直朝殿内走去。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傅恒朝皇后拱手,一板一眼。 “你来的倒是很快。” 皇后正在练字,瞧见傅恒过来,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皇后娘娘传召,微臣不敢怠慢。” 傅恒笑笑,他走到皇后身边,看见皇后写的竟是苏轼的《满江红·怀子由作》。 此作乃是苏轼为思念弟弟所作,其中一句“恨此生,长向别离中,添华发。”格外动人。 “皇后娘娘的字是愈发好了。” 傅恒抿唇,低声说道。 皇后搁下手中毛笔,淡淡的看着傅恒。她笑了笑,“本宫已经做了所能做之事,今日将你喊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同幼年一般与你无忧无虑的畅谈。” “微臣……” 看着皇后和善的眸子,傅恒心中竟一时涌起万分愧疚来。 “也算是我们姐弟两个最后一次回忆了,你不必再叫我皇后。” 皇后将手边的茶杯端给傅恒,傅恒垂眸看向那茶杯,里头竟是他们幼年时最爱喝的七宝茶。 七宝茶带着甜味,故而小孩子们爱喝。 然而富察家一向家教甚严,对于子女们的饮食也有诸多规矩。从前傅恒想喝,便是皇后偷偷的从小厨房泡了端来给他和三妹。 每次被发现,皇后也都一力承担,从没叫弟弟妹妹挨过家法。 傅恒端茶的手微颤,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顿时千头万绪。 “阿姐。” 他低声喊道,正巧对上皇后含笑的双眸,一如幼年时在府中一样。 “嗯,快喝吧。” 皇后温柔的如同和煦的春风,二人玩起了幼年时最爱玩的华容道,虽说他们早就知道该怎么破解,然却还是玩的乐此不疲。 不知不觉过了半天,傅恒还有军务在身,不能久留。 临走前,皇后伸手拉住傅恒的衣袖,见他上面的纽扣松了,便轻声道。 “绿蝉,去将针线拿来。” “阿姐,我回去之后叫下人缝就好了,不必劳烦阿姐。” 傅恒皱眉,如今阿姐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怎么能够做这种下人的活计。 “没事,这可能是阿姐最后一次帮你缝扣子了。” 皇后摇头,她笑着帮傅恒将那松动的扣子重新拆开缝好,用剪刀剪断丝线。 剪刀的声音清脆无比,这一瞬间二人的呼吸竟都停滞了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那跟丝线彻底的断了。 “傅恒,看在你叫我一声阿姐的份上,不要为难令嫔,也尽量不要插手后宫。” 皇后将傅恒的衣袖整理好,轻声说道。 “皇后娘娘什么意思?微臣何时插手过后宫。” -- 第87页 傅恒皱眉,他没想到皇后想要嘱咐的居然会是这件事。 “本宫会为了富察家的荣耀生下嫡子,唯一想要求你的,便只有这件事。” 皇后低声说道,她仍旧在笑,面上没有一丝悲痛。 可傅恒看着她,却总觉得一颗心被什么东西揪住了。 “只要她不动皇后娘娘的位置,不动太子的位置,微臣便不会动手。” 这算是答应了。 皇后松了一口气,随即挥了挥衣袖,“阿恒,要保重啊。” 这是幼年时叫的名字,傅恒脚步微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一面便是永别。 “微臣遵旨,也请皇后娘娘一定要保重好凤体,平安诞下皇嗣。” 傅恒弯腰拱手,行完礼后,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开。 而一直守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绿蝉在傅恒离开后便哭成了泪人,“哭什么,本宫饿了,还不快去传膳。” 皇后却仍旧神色淡然,没有丝毫的伤感。 “奴婢遵旨。” —————— “娘娘,傅恒走了。咱们可以出去了。” 如意则一直趴在门口观察着动静,终于等到了傅恒离开,她连忙转头对魏怜儿说道。 魏怜儿坐在房门口,已经无聊的数起了自己腰间璎珞上的穗子有多少根,数到三千二百三十二根的时候被如意打断。 她站起身,也跟着如意一起往外头探去,眼见着傅恒的身影越来越远,她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找他说什么,居然说了这么久。” “他们是亲生姐弟,见面的次数不多,说话自然要久一些。” 如意抿唇说道。 “走吧,咱们去找皇后娘娘一同用午膳。” 魏怜儿点头,拉着如意溜进皇后屋内。却没瞧见皇后,反而率先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绿蝉。 “这是怎么了?” 魏怜儿连忙迎上前去,关切的伸手擦了擦绿蝉脸上的泪。 那绿蝉泪眼朦胧的见是魏怜儿,一把抓过魏怜儿的手。 “令嫔娘娘,你可一定要对娘娘好,不可以背叛娘娘。” 这话说的云山雾绕,叫人不知所云。 “本宫自然不会背叛皇后娘娘,只是你怎么无缘无故的说起这话来了?” 魏怜儿轻声问道。 “没事,奴婢还要去给娘娘准备午膳,你们是不是也要过来一起吃?” 绿蝉抽了抽鼻涕,摇摇头说道。 “嗯。” “既如此,你们便先进去找娘娘吧,奴婢先去安排吃食了。” 绿蝉一边抽泣一边往前走,那背影瞧着可怜极了。 “皇后娘娘,臣妾在外头瞧见了绿蝉,哭的厉害,这是怎么了?” 魏怜儿掀开帘子,见皇后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看书,遂低声问道。 “没什么,那丫头最近娇贵的很,本宫不过说了她两句便哭哭啼啼起来。” 皇后相信绿蝉不会对魏怜儿瞎说,她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魏怜儿坐下。 “在蒙古可玩的舒心?” 魏怜儿点点头,捧起那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入口甜津津的,她有些诧异。 “臣妾觉得蒙古比紫禁城要好玩,只不过这是什么茶,怎么这样甜。” “这是七宝茶,里头放了不少果子花瓣,又搁了冰糖,口味自然是甜的。” 皇后笑了笑,没有想到魏怜儿居然也会喜欢喝。 “这是娘娘自己做的吗?” 皇后颔首,不置可否。 “臣妾很喜欢。” 听闻是皇后亲手做的,魏怜儿觉得这手里的茶便更加好喝了,一口气将那一杯都喝完了,适才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你若喜欢,本宫教你便是,又不难。” 皇后见魏怜儿如牛饮水,不由笑出了声。 “好啊,臣妾什么东西都不会做呢。若是能学到这个,以后出门也能说自己有门手艺。” 魏怜儿笑着点头。 二人用过午膳后,皇后便将七宝茶的材料一一摆放出来,又亲手写了方子交给魏怜儿。 这七宝茶本不复杂,只是在煮茶时需要费些心思。统共三道工序,那是一道也错不得。 魏怜儿学的认真,竟也像是有些天赋的,很快便领略了其中关键。 她试了一次,做出来的竟然同皇后做的味道相差无二。 “不错,你在这方面大抵是要青出于蓝的。” 皇后颇为赞许的看着魏怜儿,伸手帮魏怜儿将歪掉的钗子扶正。 她身上有极为淡雅的清香,魏怜儿闻了只觉得心神都平静下来。 “皇上许久没陪你了,你心中可难过?” 皇后见魏怜儿笑的开怀,遂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臣妾有什么好难过的,那颖嫔是那样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别说皇上了,哪怕是臣妾见了也喜欢。” 魏怜儿摇摇头,乾隆找她的次数少了,她反而落得清静。 “你能这样想便很好,女人一旦善妒,可就失了格局。” 皇后颔首,她越看魏怜儿越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很正确。 倘若这世上美人都如同高贵妃一般痴心,便成了摆在台子上的瓷娃娃,没了灵魂,一碰就碎。 “不过娘娘,那颖嫔可是值得交往之人?” -- 第88页 魏怜儿颇有些好奇的看着皇后,低声问道。 “颖嫔家世极好,出身高贵。她的阿布讷亲是出了名的爱女如命,这样的女子便是一朵带刺的花,远远望着便好。你不去招惹,她也不会伤了你。” 第45章 一更 魏怜儿颔首, 皇后既然能这样说,她自然也能放心些。 只不过,这几日乾隆都跟颖嫔在一处, 许久未曾同她独处了。 “你问起颖嫔,可是心中有些不开心了?” 皇后淡然一笑,想来魏怜儿心中应当也是不太高兴的。 “没有啊, 娘娘不会是觉得臣妾会嫉妒吧。” 魏怜儿诧异的抬头看着皇后, 她鲜少在皇后面前展现出这般急于撇清的样子。 “本宫可没这么说,只是怕你心中不平衡。” 皇后抿唇一笑, 伸手摸了摸魏怜儿的头发。 “你若是没有, 那便没有吧。” 魏怜儿自然摇头, 却不知为何皇后的眼神叫她有些心虚。 她默默的看着自己手边的七宝茶,乾隆也有好几天没有跟自己独处了,大约的确是有些不适应吧。 —————— 却没料到, 这日晚膳后李玉便带着乾隆的口谕到了。 “令嫔娘娘,您准备着, 陛下叫奴才带您去一个好地方呢。” 李玉眉飞色舞的, 看上去他倒是要比魏怜儿还要高兴些。 “去哪里?皇上不是应当同颖嫔在一块赛马吗?” 魏怜儿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 这句话冒着多大的酸气。 “娘娘, 咱们陛下心中一直惦记着您呢。” 李玉笑着甩了甩拂尘, 低声道。 “瞧李玉公公说的,难道我们娘娘就不会惦记着陛下吗?” 如意上前插嘴道,两个奴才倒是相视一笑。 “本宫可没惦记。” 魏怜儿默默腹诽,然回屋换衣裳时倒是叫宫女们动作快些。 李玉是架着马车来的, 看来那地方距离行宫有些远。 天边斜阳若鸭蛋一般红的通透,草原凉风吹起马车的帘帐,将魏怜儿那张娇艳如花的脸偷偷的展现在世人面前。 那些放牧的汉子一时间竟连鞭子都忘了甩, 险些栽进水沟中。 魏怜儿捂唇轻笑,却听见李玉在外面朗声道。 “娘娘您还是将车帘关上吧,若是被陛下知道,奴才这条小命可都难保咯。” “如意,关上吧。” 魏怜儿瞧了一眼如意,随即如意便伸手将车帘捂住。 马车大概行了半个时辰,随着李玉的吁声适才停下。 魏怜儿正欲下马,却不料车门已经被乾隆从外面打开。他身穿蒙古男子的服饰,打眼望过去,往日里的矜贵此刻竟化作了野性, “陛下…” 魏怜儿没见过这般荷尔蒙爆炸的乾隆,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下来。” 乾隆勾唇轻笑一声,魏怜儿小巧又瘦削,他单手便轻轻松松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眼前的景象却让魏怜儿更加吃惊,这里竟是一片漫山遍野的灿烂花海。金黄色的小花层层叠叠的挨在一块,簇拥着几乎要将整片草原都覆盖。 夕阳余晖映照在花朵之上,随着风声,如同一大片欢欣雀跃的精灵。 “好看吗?” 乾隆见魏怜儿迟迟不说话,便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 魏怜儿抿唇,“好看,只是陛下怎么突然想起臣妾来了。” “是谁家的醋坛子翻了。” 乾隆挑眉,笑着将魏怜儿揽进怀中。 他早就命人在花海深处搭建了一个极大的帐篷,里头铺好了毛毡地毯,以及上好的软塌木桌。 在帐篷前面也早早的做好了篝火,篝火之上架着一只烤鹿腿。 李玉如今正蹲着身子在那看火呢,好端端的一个太监总管,成了个烧火小厮。 “臣妾只是想着,陛下这几日同颖嫔志趣相投,难免有说不完的话,故而诧异陛下为何还有功夫找臣妾。” 魏怜儿却摇头,极为平淡的看着乾隆。 乾隆被她这样的反应弄得有些恼怒,他伸出手狠狠的拧了一把魏怜儿的小脸。 “再做出这等宽容大度的模样,朕就立马叫李玉把你送回去。” 魏怜儿低头,“臣妾没有装。” “再说一遍?” 乾隆见她依旧坚持这么说,遂将她勒的更紧些。 “好吧,那臣妾的确有些小小的吃醋,就一点点。” 魏怜儿见乾隆这般,只得伸出小手来,比划了一个小小的范围。 “就一点点?” 乾隆见魏怜儿嘟嘴,遂俯身亲了一口,压着嗓子又问道。 “嗯,臣妾知道陛下的心在臣妾这里,所以并不会嫉妒新晋妃嫔。” 魏怜儿淡淡点头。 乾隆笑了笑,“朕陪颖嫔是有原因的,满蒙联谊,朕作为皇帝自然也要摆出友好的姿态来。” 说完,乾隆便牵着魏怜儿的手、 二人一同走到帐篷前,坐到那篝火面前。 李玉见两位主子席地而坐,急的什么似的。 “那边不是有藤椅吗?两位主子坐在地上,若是被虫蚁叮了咬了,奴才可担当不起啊。” “没事的,今日就算是被咬了,我们也不怪罪你。” 魏怜儿每每看见李玉这么着急的样子便觉得可爱,真的是生动诠释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 第89页 “安心烤你的鹿肉,这么多话做什么。” 乾隆皱着眉头瞪了一眼李玉,低声道。 李玉只得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好嘞。” “奴婢也来帮您。” 如意走上前,接过李玉手上的蒲扇。见李玉已经热的满头是汗,遂还笑着给李玉扇了扇。 “朕这几日没有找你,可有想朕?” 乾隆也未曾想到,自己作为九五之尊,竟会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没有,臣妾忙着呢、” 魏怜儿笑了笑,随即瞥了一眼乾隆腰间那新出现的汗巾,低声道。 “陛下同颖嫔妹妹相处的这样融洽,哪里还能顾及臣妾想不想您。” 按照乾隆以往的习惯,若是旁的嫔妃在他面前这般拈酸吃醋,只怕早就被他厌烦了。 便是李玉在旁边听了也不由捏了把汗,这令嫔娘娘可真是艺高人胆大,竟敢对陛下冷嘲热讽起来。 却没料到乾隆非但不恼,反而伸手将魏怜儿抱的更紧些。 他很喜欢看见魏怜儿这幅吃醋的样子,不仅不觉得烦,反而想多听几句。 魏怜儿虽这么说着,然眼底却没有丝毫醋意。她哪里不知道乾隆想听什么,自然是捡着他爱听的话说。 至于究竟有没有吃醋,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心里难免会有些难受,但还不至于影响心情。 在这几日,她都是该吃吃该喝喝,并不曾有过多的情绪波动。 “这鹿肉是朕今日同颖嫔一同打的,她的确身手矫健,若是朕再老上几岁,恐怕都不是她的对手。” 乾隆笑着说道,今日原本是同颖嫔一起出门打猎、 却不料在打到鹿肉返程之时,正巧路过了这么一大片花海。乾隆第一时间便想着要带魏怜儿一同来看,遂叫颖嫔先行回去,自己则吩咐人布置了一番。 “陛下怎么知道臣妾想吃鹿肉的。” 魏怜儿倒是诧异,她轻轻问道,随即使劲闻了闻香味。 这鹿肉的香味同一般的牛羊味道更是不同,闻着更有食欲些。 “朕偶然听到的。” 魏怜儿抬起头看向乾隆,想起来了,也就是她同嘉妃闲聊的时候说过一两次。 没有想到乾隆居然听到了,还放在了心上。 那鹿肉很快便烤熟了,李玉慢慢悠悠的切成了肉块递给两位贵人。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乾隆一早便吩咐了宫女们提着宫灯守在两侧。 那鹿肉看上去色泽上佳,乾隆竟还让魏怜儿先吃。 魏怜儿就着乾隆的手吃了一口,抿了抿唇。 “好吃,没有想到李玉公公竟然还是个好厨子。” 李玉颇为自豪的挺直了腰杆,说起来,他小时候也是正儿八经学过手艺的。 “好吃便赏。” 乾隆随手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牌,丢给了李玉。 李玉连忙拿下,随即脸上笑开了花。 “多谢万岁爷恩赐。” 魏怜儿也笑了笑,从自己腕间取下一个玉镯子递给李玉。 “既然陛下都赏赐了东西,那本宫也没有空手的道理。” “今日奴才可真是有福气,一次性收了这么些的好东西。” 这些东西对于李玉来说是司空见惯的,然而他却十分配合的吆喝着,一时间气氛倒是极为温馨。 二人吃过了鹿肉,便进了帐篷休息。 魏怜儿害羞,叫乾隆让下人们走远些。 乾隆轻轻拍了拍魏怜儿的额头,低声道。 “都已经这么久了,还不习惯旁边有人伺候吗?” 魏怜儿点头,不好意思的缩进乾隆怀中。 说起来他们已经有将近一个多月未曾同房了,乾隆掀开帐篷,跟李玉吩咐了一句。 李玉脸上显露出为难的神情,他低声道。 “陛下这里可不是宫里,若是奴才们站的远了,有什么危险奴才们不能及时上来护驾啊。” “能有什么危险?” 乾隆皱眉,一脚踢了李玉一下。 李玉只能无奈的点头,带着如意并一众宫女走远了、 外面的灯光渐渐暗下来,只剩下帐篷内点着的那一小盏烛火。 魏怜儿松了一口气,如今两个人竟有些像是平常人家的夫妻了。 “陛下,我们安寝吧、。” 魏怜儿低声说道,随即伸手在乾隆的腰带上扯了扯。 “好、” 乾隆颔首,随即看着魏怜儿吹灭了那一盏烛火。 第46章 一更 多日未见, 香暖满怀。 魏怜儿轻轻的扯起滑落肩头的锦被,手边掉落的是乾隆那精致的腰带。她的手无意间触碰到那个荷包,不由皱眉。 颖嫔那样的人, 在女红上居然有这样好的手艺。 说起来,做嫔妃这么久,她还从未给乾隆做过东西。 乾隆将美人拥在怀中, 只能透过月色看见魏怜儿朦胧的侧脸。 “朕叫李玉备好了热水, 要不要吩咐人抬进来?” 乾隆埋进魏怜儿的脖间,轻声问道。 “嗯, 将水抬进来就行。” 魏怜儿应下, 随即松开了手边的荷包, 只听见扑通一声,那腰带跌落在地。 李玉很快命人将热水抬了上来,还点上了一盏烛火。 宫女们全程垂眸, 哪里敢看榻上的场面。 -- 第90页 等到他们一一退下,魏怜儿适才散落着青丝朝浴桶走去。 乾隆却罕见的跟了上来, 亲手拿起帕子帮魏怜儿擦拭着。 “朕又没控制好。” 他轻声说着, 手底轻柔。那花心凌乱, 如同被暴雨摧残了一般。 魏怜儿红着脸, 低声道。 “陛下竟像是多日未曾同房一般。” 按理来说, 乾隆刚得了颖嫔,应当是…… 乾隆听了这话,手指轻轻一捏,似有些恼怒。 魏怜儿咬唇, 身子微微一颤,不解的看着乾隆。 “你以为朕宠幸了颖嫔?” 这不是废话吗?魏怜儿暗自腹诽,却不敢说出口。 “她那样小的年纪, 朕只拿她当妹妹。” 乾隆将水珠擦干净,竟又从自己荷包中拿出药膏,轻柔的擦拭起来。 乾隆居然没有宠幸颖嫔,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住? 魏怜儿不太愿意相信,然乾隆的神色却极为认真。 “可臣妾也不过才十九。” 乾隆抬眸,“你同她不一样。” 魏怜儿见乾隆凝视着自己的脸,不由伸手摸了摸,又有哪里不一样?颖嫔同样年轻貌美,身材上好。 乾隆擦完了药膏,将魏怜儿打横抱起。榻上凌乱,乾隆先将魏怜儿放在一旁,又伸手抚平了被单。 这些活自他出生以来就没做过,故而做的十分粗糙,看上去就跟没做差不多。 只不过乾隆自己倒是颇为满意,魏怜儿自己将干净的中衣穿上,扯了扯乾隆的胳膊,她抬头,可以瞧见乾隆新长出来的胡茬。 “陛下,歇息吧。” “嗯。” 乾隆吹灭了灯,将魏怜儿抱在怀中。下巴在魏怜儿脸蛋上蹭了蹭,如同皇后宫中的那只波斯猫。 “你可喜欢朕?” 突然乾隆莫名问道,魏怜儿呼吸一滞。 “喜欢啊。” 她轻轻说道,却有几分心虚。 乾隆没再说话,呼吸声逐渐平稳,他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大抵是太累了。 可魏怜儿却因为这句话没了困意,乾隆可是皇帝,怎么会突然问她这种问题。她心中疑惑,还带着两三分的愧疚。 说起来,做他的妃嫔不过是命运使然。若说有感情,魏怜儿还真的没法说服自己爱上皇帝。 她轻轻的将乾隆往旁边推了推,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夜色中,乾隆却睁开了黑眸,他眸中带着寒意,还有几分落寞。 —————— 转眼蒙古围猎已过,帝后回銮。 八月烈阳炎炎,有一大半是在马车内度过的。 皇后自七月底便身子不适,在马车内竟时常呕吐。 胡太医年迈未曾跟着,只有一位年轻些的陈太医,一时诊脉竟喜上眉梢,顾不上马车颠簸,径直跪下朗声道。 “恭贺皇后娘娘!是喜脉!” 此话一出,却正巧车队之上路过一群高声鸣叫的喜鹊。 这乃是大清的喜事,乾隆连忙派人将皇后的马车布置的更为奢华,同时又有太监快马加鞭回紫禁城告诉太后这一喜讯。 故而等到八月底回宫之时,太后亲自命人布置的回宫仪仗,极尽奢华。宫墙两边乃是四品以上的官员,皆跪地恭迎皇后有喜。 大清中宫皇后腹中有子,加上这一年更是风调雨顺,乾隆大喜,又命大赦天下。一时间宫里宫外皆如同过年般热闹非凡,哪怕是一向素雅的长春宫此刻都被各色各样的贺礼堆得金碧辉煌。 长春宫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魏怜儿好不容易等到人少些的时候过来,却见皇后小腹微起,正在书房内练字。 绿蝉在外头将晒好的书一本本的捡起来,见魏怜儿过来,便微微屈膝低声说了句。 “令嫔娘娘您来了,皇后娘娘在里面呢。” “好,本宫先进去。” 魏怜儿颔首,随即她提起衣裙伸手掀开纱帘。 头一个瞧见的却不是皇后,反而是站在门边弯腰瞧花的一位少女。那少女生得一张如油画般的鹅蛋脸,眉眼同皇后极为相似,然神色却截然不同。 她眼波动人,微微斜眼瞧着魏怜儿,如同一只刚长齐羽毛的小孔雀,还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华丽和光彩,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站着,便足够生动。 “你是?” 少女率先开口,她瞧了一眼皇后,像是想起来什么。 “这位就是令嫔娘娘吧,常听闻宫里的令嫔娘娘生的沉鱼落雁,如今一瞧果真如此。” 少女开口,嗓音若玉珠落盘,清脆空灵。 “是,不知……” 魏怜儿点头,这姑娘眼中的光彩便是她瞧着都心生羡慕,一看便是无忧无虑长大的富家千金,没有丝毫自卑和杂质。 “这是本宫的三妹,茶茶,你应该给令嫔娘娘请安。” 这位富察家的三小姐原名青黛,小名唤做茶茶,唯有亲近之人方才能叫这个名字。 平日里出了门,大家皆是尊称她为富察格格,也算是乾隆给富察家的殊荣。 “民女给令嫔娘娘请安。” 青黛点了头,乖巧的给魏怜儿行礼,没有丝毫怠慢。 魏怜儿连忙将人拉起来,亲切的朝着她道。 “格格同皇后娘娘生的可真像,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般。” -- 第91页 “我同姐姐的确长得相似,小时候大家就这么说了。” 青黛听见魏怜儿这般说,倒是极为开心的。 她喜欢皇后,自然也乐意被人说同皇后生的相似。 “本宫有了孩子,皇上体谅本宫,故而将家里人叫进宫作伴。” 皇后低声说道。 “原是如此,早知道格格来,臣妾应当备些礼物的。” 魏怜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从前觉得皇后同自己还算是亲切的,也没什么距离感。 可如今瞧见了三小姐,她方才知道富察家的贵女应当是什么模样。看来皇后对自己是刻意收敛了锋芒的。 这青黛举手投足皆是大家氏族的矜贵,便是那端茶的手也格外有韵味。 “她不过就是个孩子,何必这么客气。” 皇后笑了笑,将手中的笔停下,转头对青黛道。 “你瞧,本宫的字可退步了?” 青黛走上前,拿起笔在那纸上改了改,低声道。 “原还是姐姐的字好,我在府中练了这么多年,还是比不过皮毛。如今我写来瞧,突兀的很。” 皇后却笑,她一脸和蔼的望着妹妹。 “你又不用做皇后,开心就好。” “我们家有姐姐一个皇后就够了,如今我还有了一个小侄儿。” 青黛笑眯眯的颔首,随即伸出手在皇后的肚子上轻轻的蹭了蹭。 、“小侄儿什么时候能动一动呐。” 皇后捂唇,见青黛动作缓慢,生怕伤着自己,伸出手用扇子在她头上点了点。 “你呀,如今才两个多月呢,怎么就能动了?” “也对,小侄儿还要在姐姐的肚子里待上大半年呢。” 青黛点了头,随即抬眸看向皇后。 “那是不是我也要在宫里待大半年。” “你若是喜欢便待,不喜欢本宫去回了皇上放你出去就是。” 皇后却摇头,私心里她并不愿意叫青黛进宫。 只是这小姑娘吵着闹着要进来,全家人都拗不过。 “我不出去,我已经很久没有同姐姐在一起了。更何况,这宫里还有貌美的令嫔娘娘,我如今可是乐不思蜀呢。” 青黛笑眯眯的往那贵妃榻上一躺,小姑娘家能有什么心思。 “格格今年多大?” 魏怜儿笑了笑,万万没想到温柔的皇后娘娘竟有一个如此活泼有趣的妹妹。 “去年及笄,今年快十五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真不知道以后嫁人了怎么办。” 皇后低声笑,青黛却一把从榻上坐起来。 “阿玛说了,暂时不让我嫁人。说是我还小,早着呢。” 皇后听了这话却皱眉,莫非富察家还没有打消让青黛进宫的念头。 “阿玛是何时说的这样的话,还没给你寻摸人家吗?” “就进宫前,阿玛叫我不必着急回来。也不必想什么提亲的事,一心一意留在宫中陪着姐姐便是了。” 青黛低声说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是因为她瞧见皇后的脸色越来越差。 “姐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皇后勉强勾唇一笑,抬起扇子遮住半张脸,轻微咳嗽两声。 “没事,本宫只是忘了喝安胎药。” “绿蝉,快些将皇后的药拿上来。” 魏怜儿朗声喊道,随即快步走到皇后面前,这才发觉皇后的手凉的很。 “娘娘……” 第47章 二合一 绿蝉疑惑的抱着书走进来, 今日分明已经喝过安胎药了。进门瞧见皇后面色发白,她吓得险些跌了手中的书。 然而青黛就在屋中,绿蝉可不能被瞧出端倪, 遂连忙稳住脸色,轻声道。 “今日的安胎药是奴婢忘记送了,娘娘您先去歇着, 奴婢马上端来。” 皇后微微颔首, 顺着魏怜儿和青黛的搀扶歇在软榻上。 “姐姐,你没事吧。” 青黛不懂医术, 却也瞧出皇后身子的不妥来, 这真的只是没有喝安胎药吗? “本宫没事, 有胡太医在呢,能有什么事?” 皇后笑着摆手,随即看向魏怜儿。 “是的, 我常来长春宫。女子怀孕本来就是极为辛苦的,这孩子来的不容易, 难免折腾些。格格不必担心, 娘娘的身子没问题。” 魏怜儿连忙反应过来, 随即轻声解释道。 青黛聪慧, 然终归还是年纪太小。见二人这么说, 只得半信半疑的点头。 “还是要叫胡太医来好生瞧瞧。” “知道了,小小的人说的话倒是很会操心。” 皇后温和颔首。 绿蝉很快端着药来了,皇后一口一口的喝完,脸色适才好了些。 这药却并非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安胎药, 而是愉嫔特意为了保住这个孩子下的猛药。 能够保住孩子,然喝的越多,便对皇后的身子越是摧残。 “你瞧, 本宫这不是好了吗?” 见青黛仍旧担忧,皇后伸手在妹妹的头上摸了摸。 “看脸色,的确要比先前好些了。姐姐还是回内殿睡会吧。” 青黛点头,轻声劝慰。 “好。” 众人又扶了皇后去内殿歇息,直到看着皇后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神色宁静,青黛适才松了一口气。 “令嫔娘娘,原来妇人生子真的有如此凶险。” -- 第92页 她捂着胸口,眸中有不谙世事的天真。 魏怜儿颔首,轻轻的握住青黛的胳膊,低声道。 “不过皇后娘娘一定会平安诞下皇子的。” “嗯嗯。” 青黛点头,她自然也是希望皇后的孩子能够平安降生。 从前端慧皇太子还在的时候,阿玛的心情都要比现在好上不少。然而中宫多年无子,不仅仅是阿玛,就连二哥也变了。 她希望一家人都能其乐融融,姐姐的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 “你进宫多久,可曾去过延禧宫?我宫里一个很大的秋千,如今花圃里的花也开了,要不要去瞧瞧。” 魏怜儿看见绿蝉的眼神,一下便领会了意思,连忙低声问道。 “好。” 青黛总憋在长春宫,她自然也想出去走走。更何况,总是听闻延禧宫修的富丽堂皇,她心中自然好奇。 —————— 胡太医急匆匆的赶来长春宫,胸口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刚踏进长春宫,胡太医竟觉得这宫内比外头并不好上多少。 由于皇后体质虚,故而殿内不敢多放冰盆。 又不想叫药香被人闻出端倪,故而还焚了不少香料。走进去,胡太医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人掐住一般,这皇后娘娘是如何忍下来的。 “太医,您来了。娘娘已经睡下了,您进去的时候轻些,别将娘娘吵醒了。” 绿蝉小声吩咐道,胡太医点了头。 随即绿蝉便掀开帘子叫胡太医进去,她们二人蹑手蹑脚的,瞧见躺在床上的皇后,胡太医掀开衣摆跪下。 又将药箱里的物件拿出,给皇后把脉。 他叹了口气,只连连摇头。 诊完脉后,二人复又悄悄出门,绿蝉将门帘放下。 她伸手将胡太医拉到廊下,低声问道。 “娘娘怎么样?” “这胎倒是很稳,只是娘娘的身子……” 胡太医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看着绿蝉,低声道。 “怎么办,现在还能保住娘娘的性命吗?” 绿蝉着急的眼眶浸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问出了一句明知道答案的话。 “孩子既然已经怀上,那便是离弦之箭,扭转不得。如今微臣能做的便是尽力保住皇子,旁的微臣实在无能为力。” “我……知道了。” 绿蝉掩面,这虽然是事实,但随着这件事的推进,她发觉自己还是没办法面对。 “老爷和少爷,都知道娘娘的情况了?” 胡太医见绿蝉这般,便是他心中都为娘娘觉得不平。 倘若富察大人能有绿蝉的三分难过,娘娘也能算的上死得其所。 “都知道。” 胡太医颇为遗憾的颔首,知道又如何,他们何曾有过半分在意。 “好,有劳胡太医了。” 绿蝉见胡太医的眼神,便知事实如何。她不再追问,心却早就已经凉透。 “微臣还是会按照老规矩做两份方子,不会叫后宫其他人发觉。只是娘娘月份大了之后还是少见人为妙。” “我知道了。” ———————— 魏怜儿倒是同青黛相见恨晚,相处久了,二人越发热络起来。 青黛很是喜欢延禧宫的大秋千,等到八月过了,九月的天气凉爽了些。 这日天朗气清,眼瞧着便又要到重阳节。宫中茱萸插的勤快,也不像先前那般炎热。 魏怜儿同青黛两个照例在长春宫陪皇后说了会话,用过午膳过后,皇后身子乏便去睡下。 两个小姐妹便约着一同去城楼放风筝,一则是现在御花园还有点晒,二则青黛也没去过。 魏怜儿找来找去,适才将春日里乾隆画的那个美人风筝寻出来。 上头的丹青颜色已经有些脱落,然而青黛却还是一眼便认出上面的人就是魏怜儿。 “令嫔姐姐,这是如意馆的画师画的吗?这宫中如意馆的画师技艺如何倒退成了这样,上色这般艳俗。” 青黛学过些丹青,眼光颇为毒辣。 二则她喜欢宋代文雅之风,对眼前这美人图颇为不屑。 “这……是一个新画师画的。” 魏怜儿捂唇笑了一下,轻声说道。 若是乾隆知道自己的画被这般评价,恐怕是要气死了。 “原来如此,如意馆日后还是要找些好画师才行。这样的,怎么配得上姐姐的国色天姿。” 青黛撇撇嘴,甚至于都不愿意伸手去拿那风筝。 “好了好了,左不过这风筝是要放上天的,好不好看又有什么打紧。” 魏怜儿笑笑,青黛适才不情不愿的点头,二人带着宫女太监往城墙走去。 这里已经属于六宫的最外围,再往前走便是太和殿。此处地势甚高,绵延的城墙之上偶尔有侍卫们走过。 因为风大,故而这风筝很快便放上了天,远远的瞧,便如同一直花蝴蝶般。 “这风筝虽说丑了点,但还挺好放的。” 青黛朗声说道,魏怜儿也点头。 “骨架做得好,风筝便能放的高。” 二人正开心着,不料却从城墙那头走来一队侍卫。打头的那位停下脚步,冷声道。 “你们先走,我稍后会到。” “傅恒,你快些,晚上还约好了一起去喝酒呢。” -- 第93页 “知道,啰嗦。” 傅恒理了理衣袖,跨刀大踏步朝放风筝的两个人走来。 “微臣参见令嫔娘娘。” “二哥……” 青黛素来怕傅恒,再加上其是突然出现,故而吓得松了手中的线,慌张的对着傅恒笑了笑。 魏怜儿惋惜的看着那线快速变长,而风筝也顺着风变成了小黑点,继而不知掉在了何处。 这可是乾隆亲手做的第一个风筝,魏怜儿心中感叹。 “你也实在太淘气了,竟然敢在这里放风筝。” 傅恒冷声教训道,青黛不敢说话,便拉了拉魏怜儿的衣袖。 魏怜儿虽说心中也有些惧怕傅恒,然如今她带了这么多人,又是在太和殿前面,傅恒定然不敢像之前那般僭越。 “是本宫在延禧宫待的无聊,故而叫格格陪着一起来放风筝。傅恒大人有什么异议吗?” 魏怜儿一则是替青黛出头,二则也是想要出气。 上次被傅恒吓到了,这次她可不能再怂。 傅恒双眸打量着魏怜儿,手微微缩紧。 “是吗?既然是令嫔娘娘的主意,那微臣自然不敢置喙。只是小妹天真无知,难免不懂事,还请令嫔娘娘多多体谅。” “本宫瞧格格倒很是懂事,说起来,不懂事的反而是傅恒大人您。” 魏怜儿冷笑一声,在这后宫久了,她端起主子的姿态倒很是熟练。 “是吗?不知微臣哪里冒犯了娘娘。” 傅恒勾唇,先前这女子在他心中便是那可怜巴巴的小白兔,如今瞧来,能够做皇上宠妃的女子,又有哪个是简单的。 这不就露出獠牙了吗? “你弄丢了本宫的风筝,那可是陛下钦赐。” “那是陛下画的?” 青黛下意识的问道,见魏怜儿点头,不由伸手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完了完了,她多少个脑袋啊,竟敢骂陛下的画难看…… “微臣立马着人去找,还请娘娘恕罪。” 傅恒没发火,反而十分温顺的拱手认错。 “不必了,看在皇后娘娘和格格的份上,本宫便不同你计较了。只是希望傅恒大人下次能够谨言慎行,切勿再这般扰本宫兴致、” 魏怜儿挥手,她只是嘴上说的横,哪里还敢真的指使傅恒。 “本宫也乏了,你退下吧。” 傅恒平静的抬眸,他盯着魏怜儿,眼中没有情绪,却盯得人头皮发麻。 他静静往后退了三步,轻声道。 “微臣领命。” —————— 二、 如意馆的院中,画师们随手将弄脏的画卷丢到古井旁。 “陈猗,还不赶快洗干净了。” “还有这些,若是不洗干净今天别想吃饭。” 孱弱的男子半跪在井边,眼前的画卷有大部分是他们故意弄的。 “还以为给皇上画了一幅风筝骨架便能一步登天呢,瞧瞧他那轻狂的样子。” 那些资历深的画师们闲暇无事便会围在一起嘲讽陈猗,给皇上作画都是小事。 最关键的是陈猗并不合群,尤其是从来不上供钱财,过于特立独行了些。 “好了好了,收拾收拾准备去吃饭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在这吧。” 画师们嘲讽着走远,整个院子只剩下陈猗一个人。 陈猗脸上沾了水,遂抬眸用袖子擦去,却不料正巧看见一个风筝歪歪斜斜的朝这里栽了过来。 那风筝看着眼熟,陈猗连忙起身去追。 他翻了好几块宫墙,适才找到了那风筝。 风筝挂在大树的枝丫上,陈猗便干脆爬上树去。 他爬的艰难,膝盖和手都磨得很疼,可终究还是被他拿到了。 这是一副极大的美人风筝,丹青上色虽说艳俗,然上头的美人却叫陈猗失了神。看着那双含笑的眸,女子竟像是活在自己面前一般。 体内不知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陈猗素来便是个画痴,只恨不能亲眼瞧瞧这女子的真人。 手紧紧的握住风筝,竟不留神从树上跌落。 他整个身子扑倒在地,却还是死死的握住这幅风筝。腿很疼,估计是摔骨折了。陈猗却扬唇大笑,师傅说画家需要灵感,他的画有形无神。 可如今,陈猗似乎找到了自己画中的神韵在何处。 ———————— 却说魏怜儿带着青黛往延禧宫走,她觉得这一路上青黛的眼神很是不对。 魏怜儿没忍住,轻声问道。 “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你一直这么瞧着我,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青黛摇摇头,一双眸子却像是闪着星星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了,着魔了不成?” 魏怜儿叹了口气,伸手在青黛的额上碰了碰,温度很正常。 “你知道吗,这世上没人敢对二哥那么说话的。就连阿玛对他都是客客气气,我从没想过二哥还会有这么吃瘪的时候。” 青黛抿唇,一脸崇拜的望着魏怜儿。 “是吗?你二哥不过就是个御前侍卫,这宫里头的娘娘哪个不能说他几句。” 魏怜儿见青黛这么说,一时间竟心虚起来。 “话虽如此,可像我二哥这样的人,日后势必是要位居人臣的。如今做御前侍卫也只是过渡,故而旁人看在我们富察家的面子上,也对他颇为尊敬。” -- 第94页 青黛眨巴眨巴眼,说句实话,以傅恒的身份,这后宫的妃子们还真没有几个敢对他吆三喝四的。 也就是魏怜儿得宠,适才有这样大的魄力。 “是吗?” 魏怜儿却莫名胆寒,她还以为妃嫔对侍卫施威是基本操作。如今看来,她好像又判断失误了。 “嗯嗯,所以令嫔姐姐真的很厉害。” 青黛点头,小姑娘哪里懂这些。 魏怜儿紧张的吞了下口水,以后看见傅恒还是绕道走吧…… —————— 钟粹宫,熟悉的四个人正在打麻将。 自从蒙古回来后,嘉妃便不再同魏怜儿走的如同往常般亲近了。 “终究不是一路人,听闻今日皇后又请了太医。按理来说,她也还年轻,怀孩子怎么还会这般艰难。” 嘉妃打出一张牌,絮絮叨叨的说道。 纯妃翘起指甲套,咬唇道。 “哎哟,你怎么打这个。算了算了。” 纯妃为难的打出一张牌,瞥了一眼坐在她下手边的高贵妃,低声道。 “皇后身子弱,她那孩子多半呀又是先天不足。请太医在旁边瞧着也是好的,免得孩子丢了,咱们后宫又要跟着不安生呢。” “是啊,臣妾只想安安心心的打牌。” 庆贵人点头,期待的看着高贵妃。她今日运气不错,马上就要胡了。 高贵妃却有些心不在焉,她随意打出一张牌,正好是庆贵人想要的。 “我又胡了!给钱给钱!” 庆贵人笑着拍手,朗声喊道。 “哎哟,贵妃娘娘您今儿是怎么了。” 纯妃和嘉妃不情不愿的拿出银票来,今日可叫庆贵人赢了好些。 高贵妃扶额,颇有些疲倦的笑了笑。 “本宫听你们说皇后的孩子,故而走神了。” 说完,高贵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陪皇上的日子也不短了,可却不知为何,这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眼瞧着宫里的老人一个个都有了身孕,皇后更是第三次怀胎,她心中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贵妃娘娘,这孩子啊都是缘分,等到了时候自然便来了。” 纯妃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贵妃的手背。 高贵妃垂眸,无奈颔首。她轻声道,“话虽是如此,只是本宫年岁也渐渐大了。若是再不生,恐怕也生不出来了。” “罢了罢了,臣妾做个好事。” 嘉妃见高贵妃这般暗自神伤,遂将手边的牌敲了敲,轻声道。 “臣妾那高丽的方子,如今就给娘娘吧。” 高贵妃有些惊讶的看着嘉妃,“什么方子?” “娘娘您还不知道呢,臣妾生四阿哥可全靠这个方子了。臣妾可是谁都没给,待会偷偷给您写一份。只要按照方子上的吃,一定没问题。” 嘉妃轻声说道,瞧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江湖游医。 高贵妃半信半疑,从前她是不信这些的。 可如今瞧着皇后又怀孕了,心思难免活络起来。 嘉妃没骗她,果真写了方子递给她,却又嘱咐不能给宫里的太医瞧。 “这是高丽的神药,本是不能外传的。娘娘您就自己偷偷的用,定然能好。” 嘉妃轻声说道,高贵妃点了头,郑重的将那药方收到自己袖中。 等到晚间沐浴过后,高贵妃躺在软塌上,适才又将那方子拿出来放在手中细细端详。 “娘娘,嘉妃也不知道能不能信。” 玉竹颇为担忧,虽说嘉妃平日里同高贵妃相处的极为亲密,可这后宫中便是亲姊妹也会反目成仇。 “不然还是找个相熟的太医瞧瞧。” “不行的,嘉妃说了这方子不能外传。更何况,本宫不想叫宫里的人知道此事。” 高贵妃是个实心眼,她轻轻摇头,将方子复又收好。 “可娘娘,这方子来历不明,若是有什么害处可如何是好。” 玉竹摇头,轻声说道。 “这样吧,将这方子给家里送过去。让额娘偷偷找郎中瞧,若是可以我们再用,如何?” 高贵妃想了半天,试探性的问道。 “可是娘娘,老爷不准您再送书信回去了。这段时间,老爷可一直在府中呢。” 高贵妃像是泄了气一般,她双眸黯淡下来。 “旁人家的父母皆是为了孩子打算,偏偏本宫的阿玛,竟像本宫是捡来的一般。当初本宫让阿玛给皇上求情,能够让额娘和弟弟进宫见见本宫,阿玛不愿意。如今本宫只是想要送几封书信,阿玛还是不愿意。” 说着,高贵妃委屈的红了双眸。 “竟真是要生生将我逼死在这吗?” “娘娘,别这么说。” 玉竹见高贵妃哭的伤心,也不由跟着落泪。 “奴婢托人去办,一定找最好的郎中瞧这方子。” “你?” 高贵妃怀疑般的看着玉竹,轻声说道。 “奴婢也知道这宫里的那些个不成文的规矩,托人请个京城的郎中却也是能行的。” 玉竹点头,上次乾隆虽然严惩了宫中内外连通,然这东西哪里是一朝一夕便能够绝了的。 上次风头过去不久,这些太监们便又重新干起了老本行。 玉竹正巧认识几个人,想着也能帮上忙。 -- 第95页 “好,那你一定要注意。切勿说是本宫问的,明白吗?” 高贵妃念子心切,她瞧了一眼那案台上的送子观音,呢喃道。 “既然皇后那样的身子都能有孩子,本宫为何不行。”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擦去脸上残留的泪水。 却说玉竹果真是有些门路的,大约过了五天,便查出这方子是好的。 “郎中说不能保证真的能有孩子,只不过这方子定然是没有毒性的。” 玉竹低声说道,一句话说的高贵妃喜笑颜开。 “那就马上命人去抓药,偷偷的,还是找相熟的人,多给些银两也是好的。” 高贵妃满心欢喜的吩咐人去御药局拿药,看着门口那一对仙气飘飘的丹顶鹤,顿时觉得心情舒畅许多。 “再去将本宫的古筝拿来,皇上也有许久不曾听过本宫弹琴了。” 高贵妃琴棋书画皆是宫中上乘,古筝更是一绝。 琴声一出,便是六宫也皆为之动容。 娴妃坐在廊下,正在喂鱼。听到那古筝的声音,不由扬唇。 “诱饵一下,鱼儿争相冒泡了。” “是啊娘娘。” “只是不知道,能有多少鲤鱼跃龙门的佳话呢。” 她轻轻拍了拍手掌,居高临下的看着水面上跳跃的红鲤。 第48章 二合一 日子过得很快, 转眼又至年关。 皇后的胎稳到五个月的时候,她便已经不能下床走动了。 肚子要比一般的孕妇更大些,身上也浮肿的厉害。 愉嫔诊脉完后, 垂眸看了一眼皇后那被覆盖在裙摆之下的双足,轻声道。 “娘娘还是给臣妾看看您的双足吧。” 皇后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一下,抬眸紧张的望着愉嫔, 她轻声道。 “只是有些浮肿而已, 没关系的。” “娘娘,病人行医最忌讳谎报病情。” 愉嫔皱眉, 瞧见皇后这般慌张, 深深叹了口气。 “切勿忌讳行医。” 绿蝉连忙帮着应和, “是啊,娘娘您就给愉嫔娘娘瞧瞧吧。” 皇后为难的看着二人,她也是爱美的, 如今她又怎么好意思。 “请娘娘恕罪,这是臣妾作为医者的本分。” 愉嫔径直弯下腰, 将皇后的衣裳掀了起来。看见那肿的几乎高了三倍的脚, 便是愉嫔都倒抽了口凉气。 “还是别看了。” 皇后连忙将裙子又拉下来, 怀孕三次, 她还是头一次弄得这样狼狈。 “没事, 臣妾给您按按。” 愉嫔摇头,怀孕浮肿正常,可肿成这样的却十分少见。倘若不治疗的话,日后可能会无法行走。 “怎能麻烦你做这些事, 你教给绿蝉吧。” 皇后坚持,她几乎快要哭出来。 愉嫔知晓皇后的矜贵,自然是不乐意叫人瞧见这么难看的一幕。 “好, 那臣妾就交给绿蝉。” 她只好应下,虽说绿蝉的力度不及她十分之一,可如今却也只能如此。 —————— 往常过年都是由皇后操办宴会,只是今年皇后身子着实撑不住,故而便叫高贵妃同娴妃一起协理六宫。 宫里的年夜饭要邀请的宗亲王爷不少,排场极大,东西自然也繁琐。 高贵妃同娴妃两个直到深夜都还在对礼单,二人皆十分疲倦,高贵妃接连喝了好几杯浓茶,一时间竟累的干呕起来。 这倒是将娴妃吓了一跳,她忙道去叫太医,高贵妃却摇头。 “本宫没事,大抵是过于劳累,等处理完回去休息几日便好了。” “不行,如今这大过年的可不能怠慢,就算没事也要等太医瞧了才能安心。” 说完,娴妃强行将高贵妃手中的账本夺走,命人将高贵妃搀扶到一边。 太医冒着风雪赶来,外头冷的很,寒风几乎要将厚重的门帘给掀翻了。 “微臣参加贵妃娘娘,娴妃娘娘。” 太医抖了抖身上的雪,殿内的炭火烧的正旺,他帽檐上的雪花很快融化,一时间竟化作水滴在地上。 他抱歉的弯腰,“还请娘娘们体谅。” “无碍,先去瞧瞧贵妃吧。” 娴妃摇头,却仍旧往后退了一步,这太医身上还带着寒气呢。 “是。” 太医连忙点头起身,走到高贵妃面前。 “娘娘,劳烦您将手伸出来。” 太医眯着眼确认了两三遍,适才扬起笑容,朗声高喊道。 “恭喜贵妃娘娘!是喜脉!” 这是高贵妃入宫以来头一次怀胎,她直接愣在原地,又惊又喜竟是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娘娘!您有喜了!” 还是玉竹头一个反应过来,乐的原地蹦跶。 娴妃也连忙走上前,轻声道。 “恭喜贵妃娘娘,还不快赏!贵妃娘娘还是要将此事亲口告诉陛下才行。” 娴妃一句话将高贵妃点醒,她适才露出笑容来。 “对对对,一定要告诉陛下,陛下一定很高兴。” 高贵妃连连点头,随即便要起身去找乾隆,却没料到早就高兴的双脚发软,哪里还站的起来。 “娘娘当心,如今外头风大还夹杂着暴雪,再者,陛下如今大约已经睡下了。还是明日再去吧。” 玉竹却摇头,伸手扶住高贵妃轻声劝道。 -- 第96页 “陛下今日在延禧宫,正在同令嫔一起看戏呢,估摸着没这么早睡。” 娴妃却摇头,随即伸手轻轻的在高贵妃肚子上摸了摸。 “陛下一定会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见贵妃娘娘的。” “没错,今日是令嫔的生辰,延禧宫特意找了戏班子唱戏,如今应该没歇息呢。” 高贵妃连忙点头,此刻她沉迷于自己有孕,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她一把拉过玉竹的衣袖,“你亲自去,将本宫怀孕的喜讯告诉陛下。” “是。” 玉竹想着如今终于能煞煞令嫔的风头,心中自然乐意,不管外头风雪再大,硬生生提着灯笼带上两三个宫女急匆匆的往延禧宫的方向去了。 延禧宫内,戏刚唱完。 魏怜儿同乾隆正在用宵夜,这是乾隆亲自在小厨房做的长寿面。这是他头一回下厨,虽说只是做了将面丢进锅里这一个小动作,可也算极为难得了。 “如何?好吃吗?” 乾隆却一心觉得这面就是他的手艺,故而十分期待的望着魏怜儿。 面自然是好吃的,魏怜儿眯着眼点头,只是要一口气吃完这一整根长寿面着实是个挑战。 正在她专心致志嗦面的时候,却听得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抬眸望过去,却见是高贵妃身边的玉竹浑身是雪的跑进来。她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如意,瞧着应该是没拦住玉竹。 “陛下!贵妃娘娘有喜了!” 玉竹一把跪倒在地,声音极为洪亮,也顾不上规矩礼仪。 魏怜儿被这么一吓,直接不小心咬断了嘴里的面条。她无奈的抬眸看向乾隆,“陛下,臣妾不是故意弄断的。” “不怪你。” 乾隆摇头,随即看向跪在地上一脸欣喜的玉竹。 “贵妃怀孕本是喜事,你这样咋咋呼呼做什么?” “奴婢有罪,只是奴婢也实在是过于开心了些,还请陛下恕罪。” 玉竹没有料到乾隆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懵了。要知道先前得知皇后怀孕的时候,乾隆几乎是开怀大笑的。 “贵妃既然有了身孕,那家宴的事情便不要再操持了。如今夜已深,你自会去好好服侍贵妃,明日朕会赏赐嘉奖的。” 乾隆挥手,他并没有要去瞧高贵妃的意思。 “陛下,娘娘虽说是喜脉,然近日以来身子一直不好,适才还险些晕倒了。”‘ 玉竹只好试探性的开口,以为皇上只是没有想到那一层。 “贵妃身子不适?” 乾隆微微侧身,看向跪在地上的玉竹。 玉竹乖巧的颔首,双眸中满是期待,见皇帝皱了眉头,她心想陛下定然还是会去看望娘娘的。 却没料到乾隆只是一摆手,“那请太医了吗?” “请了。” “请了太医就好,好好按照太医的话调理便是。” 乾隆点头,再无后话。 玉竹尴尬的跪在地上,哪里还有先前的兴奋劲、 魏怜儿见状,只得伸手拍了拍乾隆的手背,低声道。 “不然万岁爷还是去瞧瞧贵妃吧,贵妃身子不适,定然很希望万岁爷您在身边。” 乾隆挑眉,“朕又不是杏林圣手,便是去了又能如何?” 玉竹咬唇,这令嫔此时开口,分明就是居心叵测,故意想要留皇上。 “陛下……” 魏怜儿为难的看着乾隆,还欲再劝。 “玉竹,你还不回去照顾你主子,在这跪着做什么?” 乾隆却率先开口,冷冷的看着玉竹。 玉竹诧异又慌张的抬眸望向乾隆,她兴致冲冲的赶来,没想到却落得一个被赶出去的下场。 “如意,送玉竹姑娘出去。” 魏怜儿见玉竹似乎还想要顶撞乾隆,连忙对如意使了个眼色。 如意连忙伸手扶起玉竹,手下暗暗用力,将其半拖半拽的弄了出去。等到了门口被那冷风一刮,玉竹适才反应过来。 她没有请到皇上…… “玉竹姑娘,你带来的那盏灯如今点不燃了,用这盏吧。” 如意走上前,好心将延禧宫的宫灯递给她。 玉竹却冷冷的扫过如意,“你不要以为如今的令嫔得宠,便能瞧不起我们钟粹宫。” 如意不解的看着玉竹,手上的宫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玉竹姑娘,我们延禧宫怎么会瞧不起贵妃娘娘呢。” 分明是皇上自己不愿意冒着风雪前往,怎么还赖上延禧宫了、 “不必做出这种姿态来装无辜,我不需要你们延禧宫的灯笼。” 玉竹伸手将如意手中的琉璃宫灯打翻在地,宫灯落地碎了一角,发出清脆的一声。 屋内乾隆听见,不由侧身,却被魏怜儿伸手拉住。 “奴才们忙手忙脚跌坏了东西吧,没事。” 玉竹却已经带着人走了,一路上没有灯,只能勉强摩挲着前行。 一路上风雪大作,玉竹脸上的泪还没来得及落下便被风给吹走了。 她默默握拳,身后小宫女轻声道。 “不知道该如何同娘娘交代呢。” 玉竹冷冷扫了他们一眼, “回去只说陛下已经睡下了,若是哪个坏心眼的在贵妃娘娘面前嚼舌根,我拔了你们的舌头。” 小宫女们哪里还敢多嘴,连忙点头应下。 -- 第97页 好不容易回了钟粹宫,娴妃正守在门口呢,见玉竹并没请来皇帝,她很是诧异。 “陛下呢?” “奴婢去延禧宫的时候,陛下同令嫔娘娘已经歇下了。李玉公公说,明日一早自会禀报陛下。” —————— 二、 乾隆没来钟粹宫,高贵妃自然有些失落。然她转念一想,左不过这孩子是有了,到时候陛下还能不来吗? 一时间心中的忧愁倒也消散了大半,留下的只有终于怀孕的喜悦。 “娘娘如今有了身孕,一定要好生将养着。时辰不早了,臣妾就先回宫了。” 娴妃带着下人们往外走,却没走平常回去的宫道,反而换了个方向。 她身后的奴才们倒是乖觉,连忙提着宫灯跟上。 一行人踩着风雪来到延禧宫外头,却听到里头正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却不料是如此。” 娴妃感叹般的说了一句,以前高贵妃也算是恩宠加身。如今好不容易一朝怀上龙裔,没料到却还比不过令嫔的一个散生日。 她伸手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大衣,不知为何,竟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冷意。 “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身边宫女只当是天气太冷,遂轻声规劝。 娴妃点了头,缓步回宫不提。 次日清晨,高贵妃起的很早。她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盼望着皇上。 可直到那日上三竿,打听到前朝都已经散了,都没能等来皇帝。 高贵妃垂眸,拉着玉竹问道。 “你确定李玉今儿会告诉陛下?” “奴婢早上还去递过一回消息呢,大抵是今日前朝事忙,故而陛下没得闲。” 玉竹轻声安抚道,然从早上开始,她便已经递了不亚于十趟消息了。可那李玉总是不叫她见皇上,也不知是何缘故、 却说养心殿内,乾隆一早下了朝,便将魏怜儿喊过来陪侍。 今日朝政并不繁忙,故而乾隆正一笔一划教魏怜儿画画呢。 李玉一直找不到空当提醒皇上,只能等到魏怜儿累了去更衣时,他适才见缝插针小心翼翼的说道。 “万岁爷,贵妃娘娘的事情您是不是忘了办?” 乾隆适才想起这件事了,只是他眉头微皱,脸色倒是格外平静。 “叫人上次东西,按照皇后的一半给就是了。传话令高贵妃好生休养,五十不必出门。” “可这……钟粹宫的宫女玉竹,说了好几次。” 李玉明白乾隆的心思,然有些话他还是得说明白了。否则万一日后高贵妃还有复宠之时,他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说什么?” 乾隆冷笑了一声,将手边的折子敲在桌面上。, 李玉吓得缩了下脖子,随即又低声道。 “说贵妃娘娘极为思念您。” “她可知道前朝弹劾之事?” 乾隆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心中怀疑,为何高贵妃的孩子会来的这样巧。 刚有御史秘密上奏弹劾高贵妃兄长贪污一案,高贵妃便传出怀孕的消息。这前朝后宫之间时间凑得这么紧,莫非真的只是巧合不成? “奴才哪里看得出来啊,陛下慧眼,说不定能瞧出来。” 李玉笑了笑,这御史弹劾之事,也就几个老臣知晓。瞧那玉竹的样子,钟粹宫应当还没有收到消息。 说话间,魏怜儿已经走了过来。 她轻轻抖了抖脚,告诉屋内的人她要进来了。 “直接进来,朕没谈国事。” 乾隆笑了一声,这令嫔也不知跟谁学的这些规矩。每次到养心殿,生怕听到什么朝政大事。 “臣妾只不过是跺跺脚,没旁的意思。” 魏怜儿也是听到了弹劾二字,故而吓得不敢再往下听。她笑着走进来,“陛下,钟粹宫的宫女在外头,说贵妃娘娘身子不适,叫您去瞧瞧。” “朕看你就是不想画画,适才编出一个宫女来骗朕的。” 乾隆伸手在魏怜儿脑袋上点了点,低声道。 “臣妾今日胳膊实在是酸的抬不起来,再说了,臣妾已经很有进步了。” 魏怜儿也不知为何,这乾隆非要从棋琴书画一一教起来。她什么都不会,不但不招乾隆嫌弃,反而叫他越发有了兴致。 这段日子,她是真的叫苦不迭。 “好,朕今日便放过你。” 乾隆最怕魏怜儿撒娇,这小狐狸撒娇时眼睛总像是蒙了一层烟雾,叫人只看上一眼便沉溺其中。 “只不过明日,你要陪朕去如意馆作画。” “知道了陛下,您还是赶快去瞧瞧高贵妃吧。” 魏怜儿颔首,自然乖巧应下。她脖间围着的赤色狐毛将她衬的越发晶莹剔透,白雪一般的美人,乾隆伸手在她脸蛋上掐了掐,很快便起了红印。 “晚上朕再来找你。” 自从蒙古回来之后,乾隆又开始日夜宿在延禧宫了。 只有魏怜儿月信之时才会去别处,且乾隆对她是越发宠溺,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帝王的温情和专一是这世上罕有的宝藏,魏怜儿看着乾隆依依不舍离开的背影,竟真的有一瞬间恍惚的以为,乾隆是真的能够为了自己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 钟粹宫内,乾隆要来的消息早早的便传到了。 -- 第98页 高贵妃高兴的什么似的,拉着玉竹问了好几遍。 “陛下真的要来了吗?” 玉竹连连点头,眸中是既高兴又心疼。 “万岁爷到!” 李玉清脆的声音传进来,话音刚落,布帘被人掀开。乾隆穿着一袭黑衣,唯有腰间挂着玉带点缀。 头上只戴了一顶玄色帽子,上头围了一圈棕色的狐毛。眼眸深邃,唇微微抿着。他手中握着两颗鸡血核桃,落了两滴雪在上头,进屋的一瞬间便化成了水。 乾隆牵过高贵妃的手,而那水滴正巧落在高贵妃手心。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乾隆的手凉,高贵妃打了个寒战。 “几个月了?” 乾隆眯眼问,这高贵妃进宫多年不曾有孕,如今怎么就怀的这样快。 “刚好两个月。” 乾隆眯眼,算算日子也没错。他点头在高贵妃肚子上摸了摸,动作颇为轻柔。 “好,你同皇后都有喜,是大清的福运。” “臣妾的孩子虽然比不上皇后娘娘的,然却也是臣妾同皇上您第一个孩子。臣妾很是欢喜,想着上天终于能成全臣妾的一片痴心了。” 高贵妃温柔的望着乾隆,此刻在她眼中,眼前的男人周身都有一层光,温暖至极。 “玉竹说你身子不适,太医怎么说。” 乾隆却没接话,直接转了话题。 “说是近些日子身子劳累所致的,也没什么大碍,太医说将养几日便好。孩子还是颇为健康的。” 高贵妃低声笑道,她也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眸中满是期待和希望。 “这样的好事,也很应该叫你阿玛额娘和兄长高兴高兴。可曾传消息出去了?” 乾隆缩眸,故作玩笑的问道。 第49章 一更 高贵妃原还在高兴, 听到乾隆这么一问,既吃惊又惶恐。 “臣妾已经许久未曾同家中有过书信了。” “何必这样慌张,后宫之中同家里书信来往的嫔妃不少。” 乾隆扬唇笑道, 见高贵妃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一定好好养着,别叫朕担心。” “嗯, 臣妾知道了。” 乾隆不过虚坐了片刻便起身要走, 高贵妃恋恋不舍的望了许久,直到乾隆消失在视线中。她适才转身, 看向玉竹。 “近日家中可有传来书信?” 玉竹摇头, 见贵妃神色有异, 低声问道。 “娘娘怎么了?” 高贵妃低头,抿唇沉思良久。 “拿笔墨来,本宫要写封家书秘密送出去。” 乾隆今日的态度颇为奇怪, 而他那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是他从前未曾说过的。 高贵妃直觉高家断然出了些问题, 还是写封信回去告知才能安心。 —————— 大雪肆虐, 宫中大年三十之夜, 殿内燃的炭火不少。 此番不仅诸位妃嫔在场, 乾隆的兄弟叔侄也皆在侧。满满的一殿人, 围坐着看歌舞,好不热闹。 皇后只坐到一半便因为体力不支匆匆离场,看着皇后离开,愉嫔也起身跟了出去。 魏怜儿正发呆觉得无趣, 瞧见两位娘娘都出去了,故而也借着更衣的由头走了出去。 却见愉嫔同绿蝉两个一左一右搀扶着皇后,魏怜儿心下担忧, 连忙走上前却被身后的青黛叫住。 “令嫔娘娘。” 青黛轻声喊道,她也是看见姐姐身子不适故而才跟着走出来的。没料到却同魏怜儿撞上。 “格格,你怎么也出来了。” 魏怜儿低声问道,青黛已经在宫中待了两个月,同魏怜儿也算熟识。 “我只是瞧见你们都出来了,我又在里头无聊,故而也偷偷溜出来而已。姐姐到底怎么了,如今姐姐又去了何处?” 青黛好奇的问。 “哦,皇后娘娘适才同臣妾说她只是有些困了。再加上身子重,折腾的难受。 今年便不同大家一起守岁了,格格还是别去了,若是被陛下知道你擅自离席,怕是不好。” 魏怜儿三言两语哄着,青黛却还是有些不信的往魏怜儿身后张望了一下,随即抿唇道。 “你说的也是。” “格格先回去吧。” 魏怜儿松下一口气,皇后娘娘在青黛面前演了这么久,可不能在今日被戳穿。 “那你呢?你不回去吗?” “我要去更衣,你先回去吧。” 魏怜儿扬唇笑了笑,随即伸手将青黛的身子转了转往门口推去。 眼看着青黛进门,魏怜儿适才带着如意急匆匆的往走廊深处走。如果没猜错的话,皇后娘娘应当就在旁边的侧殿休息。 可刚拐过弯,魏怜儿便被一个黑影拦下。 她诧异的抬眸,竟是傅恒! “富察大人。” 魏怜儿勉强稳住心神,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傅恒。 “有什么事吗?” “微臣只是想问娘娘一些事。” 富察傅恒低声说道,却被如意伸手推开。 “富察大人,旁边可就是正殿,你以为还能如同上次那般任你摆布吗?” 富察傅恒冷冷的扫了一眼如意,并未将这个小喽啰放在心上。 “事情有关皇后娘娘,令嫔你真的不愿意说吗?” 魏怜儿看着富察傅恒,说不定是对皇后有利的事。犹豫片刻,她点头道。 -- 第99页 “富察大人往这边走。” “娘娘……” 如意担忧的扯了扯魏怜儿的衣袖,这里并不安全,若是被人瞧见可就说不清了。 “没事,你在此处等着、” 二人走到廊下偏僻的空隙里,刚好只容得下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富察傅恒冷静的看着魏怜儿,“皇后的身子还能否撑得到诞下皇嗣的那一日?” 他没有废话,直截了当的问。 “可以。但是娘娘在生下皇嗣之后,便没有多少时间了。” 魏怜儿盯着傅恒,“你可有什么好的对策吗?” “诞下皇嗣之后,我们富察家会极力保证你来抚养。日后的太后之位也是你的,只是有一个条件。” 富察傅恒却没有正面接魏怜儿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来。 魏怜儿震惊的看着他,他们可是亲姐弟,竟能够这般无动于衷? “皇后娘娘就快要因为生孩子死了,你就不曾难过吗?” 富察傅恒被魏怜儿的话打断,他勾唇冷笑了一声。 “自然难过。” “那你还有工夫同本宫说这些?” 魏怜儿原本以为富察傅恒拦下自己,至少是为了关心皇后的身子,没有想到他居然只是为了说这些。 “皇后的死已经是定局,更何况她也完成了使命。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确保……” 傅恒话没说完,脸上竟挨了一个清脆的耳光。他诧异的看着魏怜儿,这世上还从未有人敢对他动手。 “冷血无情,皇后娘娘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家人。本宫不会同你合作的,你们不配。” 魏怜儿这几个月是看着皇后如何艰辛怀胎的,皇后为了家族殚精竭虑,可眼前这个同胞弟弟居然认为这只是理所当然。 “你敢打我?” 傅恒见魏怜儿要走,伸手狠狠的钳制住魏怜儿的手腕。 这里地势狭窄,傅恒的身子已经离得很近。 魏怜儿盛怒难当,直接抬腿狠狠的往傅恒下面砸了过去。只听到一声闷哼,傅恒顿时疼的脸色发白,松开了手。 “你这种畜生,打你算什么。” 魏怜儿冷冷的横了他一眼,便气鼓鼓的往外走去。 如意见魏怜儿的脸涨得通红,还当是主子受了欺负。 “他竟然还敢对你动手?” “没有,是我打了他。” 魏怜儿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但是打完她也并不后悔,她如今身后有乾隆撑腰,莫非还会怕一个小小的臣子? “我们先去找皇后娘娘。” “好。” 如意有些不相信魏怜儿居然会打人,只是看着傅恒那有些挣扎的身影,看上去打得好像还不轻。自家主子这是终于争气了? 侧殿内,愉嫔正在给皇后针灸。 今日胎动的厉害,皇后半闭着眼躺在软塌上,还好愉嫔今日在场,否则这孩子都怕保不住。 “日后这样的宴会,娘娘还是别参加了。” 愉嫔低声说道,话音刚落,却听到门开的声音。 皇后下意识的睁开双眸,眼中满是警惕,可瞧见来的人是魏怜儿,便瞬间松下了一口气。 “你怎么也来了。” “臣妾见皇后娘娘离席,心中担忧,故而过来瞧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魏怜儿看着皇后胳膊和脸上那些吓人的银针,不由的握紧拳头。 真想叫傅恒来亲眼瞧瞧皇后是如何受罪的,看他还能不能那般冷血。 “本宫无碍。” 皇后勉强扬唇笑了笑,却被愉嫔出声讽刺。 “娘娘便不要逞能了,半条命都折腾没了。” 皇后无奈的笑笑,这愉嫔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愉嫔扎完最后一根针,随即看向魏怜儿,“你来做什么,是怕还不够惹人注意吗?” 魏怜儿连忙摆手,“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皇后娘娘有我这个大夫照看着,你就不必来了。快些回殿中,省的到时候把你当成宝贝的皇帝又过来找你。” 愉嫔对魏怜儿没什么好话,不过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便再也不拿正眼瞧她。 魏怜儿为难的站在原地,皇后开口道。 “愉嫔说的对,你如今出来难免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这后宫里头,哪个不是八面玲珑的,快些回去,别叫旁人起了疑心。” “那嘉妃纯妃几个便是个蠢的、。” 愉嫔开口讥讽道,这话倒是终于叫皇后笑了笑。 “蠢不蠢的,不到时候都瞧不出来。” 她垂眸说道。 愉嫔拍拍手,瞥了一眼魏怜儿。 “快走吧,莫非你也想成为我口中的蠢货才肯罢休?” “臣妾先行告退。” 魏怜儿自然不想触霉头,她摇摇头,行礼离开。 重新回到大殿之中,她第一眼瞧见的便是站在两侧,身姿挺拔的富察傅恒。他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似乎适才的那一脚并没有踢到要害般。 魏怜儿抿唇笑了笑,倒是吸引了乾隆的注意。 乾隆朝魏怜儿招手,“令嫔来陪朕喝一杯。” 魏怜儿只得乖巧走上前,走到乾隆身侧、乾隆双眸已经有些迷离,他握住魏怜儿的手腕,低声道。 “适才去哪里了?” “臣妾去更衣了,今日喝的酒多了些。” -- 第100页 魏怜儿轻声说道,当着众目睽睽,乾隆还对自己这般亲昵,倒是叫她有些不好意思。 “嗯,那就少喝些。” 乾隆扬唇,宠溺的说道。 却从席间传出酒杯落桌的声音,紧接着一王爷装扮的人朗声道。 “传闻令嫔娘娘天姿国色,如今在宫中盛宠一时。如今瞧着,却也比不上当初高贵妃的倾世容貌。也不知陛下是看中了哪一点,竟这般宠溺。莫非真的如同传闻一样,是个妖妃不成?” 乾隆听了此话,手下用力,捏紧了魏怜儿的手腕。 “陛下。” 那王爷应当是喝多了,故而有些口不择言。 第50章 一更 这口出狂言之人涨红了脸, 身材极为臃肿,鬓边胡子极为旺盛,倘若不是身穿朝服, 倒像个屠夫。 “弘昼,你又喝多了?” 乾隆冷眼看着他,眸中带着一丝厌恶。 他的这个五弟, 素来不守礼数。若非乾隆如今身边只剩下他一个兄弟, 断然不会惯得他这般无法无天。 弘昼朗声大笑,并未意识到乾隆的不悦。 “这妖妃将陛下您迷得神魂颠倒, 臣帝倒是想要瞧瞧, 究竟是何等货色。” 说罢, 他竟拿着酒杯朝魏怜儿冲撞而来。 魏怜儿连忙缩到乾隆怀中,却只听得一声巴掌。弘昼竟被乾隆一掌扇翻在地,这巴掌将他扇的彻底清醒。 “陛下。” 这是魏怜儿头一次瞧见乾隆打人, 并且打的还是一向得宠的弘昼。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你的皇嫂不敬, 拖下去, 关进宗人府。” 乾隆怒不可遏, 冷声道。 弘昼素来浪荡, 在宫中也常因为醉酒生事, 可今日却是他被罚的最重的一次。 乾隆的脸色很是难看,帝王一怒,众人哪里还有玩乐的兴趣。那王妃也只敢坐在位子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出来求情。 “你没事吧?” 乾隆却一心在受惊的魏怜儿身上, 他将其搂在怀中,轻声宽慰道。 “你放心,有朕在, 没人敢伤害你。” 魏怜儿颇为感动的抬眸,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乾隆居然会为了她严惩自己的亲弟弟。 高贵妃坐在下首,她看着魏怜儿缩在乾隆怀中,那娇滴滴的可怜样此时却格外刺眼。 当初她得宠时,弘昼也有一次喝醉拿她取笑。当时乾隆只是厉声呵斥,并无旁的举动。 可今日,乾隆竟这样大发雷霆。高贵妃摸着自己的肚子,暗自垂眸。从前以为乾隆对她已经算是宠爱,可如今瞧着,当初的那点子眷顾根本算不了什么。 原来这个男人真的爱上一个女子时,是这幅模样。 “臣妾无碍,陛下是否罚的太重了些。” 此事说到底也不过只是酒后失言,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宫里宫外叫她妖妃的人不少,如今只不过是叫到面前了而已。 更何况乾隆一向宠溺弘昼,当日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殴打讷亲都只不过落了不轻不重的两句责难,可如今乾隆竟直接将弘昼关进了宗人府,那个地方一向都是犯了大罪的宗亲才会去的。 “此事不需要你操心,你是朕的女人,不必考虑利弊。” 乾隆笑了笑,轻声道。 ———— 此事很快传开,众人皆知宫中的令嫔娘娘受宠,却未曾料到这份宠爱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连一向深受皇上喜爱的恭亲王也敌不过她。 一时间人人缄默,哪里还敢再提妖妃之词。 而宫宴过后,按照惯例应该是帝后一同守岁,然今年气氛不同。 故而乾隆便宣布早早的散了,他竟自牵了魏怜儿的手养心殿走去。 魏怜儿颇为惶恐,在除夕夜同皇上一起守岁,岂是她一个小小的嫔位能做的事。 然乾隆却执意要求如此,无人敢违抗。 “你不必摆出这样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朕还是喜欢你随意自然些。” 乾隆低声笑道,见魏怜儿不似往常一般自在,遂轻轻伸手扭了扭她的鼻子。 “陛下今日也没喝多少,怎么就……” 魏怜儿轻声说道,她看着乾隆,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从蒙古回来之后,乾隆对自己愈发宠溺。 这个男人的好,已经超出了魏怜儿的设想。 “朕不过是叫你一起来守岁而已,怎么你就这般害怕。” 乾隆扬唇,他脚边放着一盆炭火,烧的正旺。他将魏怜儿拉进怀中,温柔似水。 “平常人家的夫妻在大年三十这日不也是这样在一起守岁吗?” 乾隆居然说出了夫妻二字,魏怜儿讶异之余心中难免感动。帝王深沉,如今却用这样深沉的眸子盯着她。 魏怜儿受之有愧,她对乾隆说不上多么用心,就连最简单的香囊荷包都从未绣过。说起来,除了这幅身子以外,乾隆在她这里得不到什么。 “陛下,谢谢您。” 她轻声说道,伸手主动的揽住乾隆的脖子。 “你从前同朕说,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朕是皇帝,给不了你。然朕却能保证,心中始终有你的位置,且无人能够替代。” 乾隆哑着嗓子说道,却听到外头爆竹声起,魏怜儿吓得躲进乾隆怀里。 “陛下……臣妾愿意给您生一个孩子。” 魏怜儿小声说道,眸中闪着泪光。她的心也并非铁石,乾隆做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可能不动心。 -- 第101页 “你说什么?” 然爆竹声实在太大,乾隆似乎没有听清一般。 魏怜儿只好大声又道,“臣妾愿意给陛下生孩子!” 乾隆却依旧皱眉,似乎还是没听见,“再说一遍?” 魏怜儿咬唇,遂用最大的声音喊道。“臣妾愿意给陛下生孩子!” 乾隆适才舒展开眉头,一把将魏怜儿抱在怀中,随即起身朗声大笑道。 “李玉听到了吗?” 李玉同如意两个也是一脸笑容的望着面前的两位主子,“奴才听到了。” “朕的令嫔愿意给朕生皇子了!” 乾隆如今三十好几,鲜少露出欢喜的神色。可如今他将魏怜儿抱在怀中,竟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年般雀跃。魏怜儿的衣摆略过炭盆,带起的一阵风将火吹得更为热烈。 她扬唇笑,眸中竟闪着泪光。原本以为乾隆不过只是一时痴迷于她的魅惑,却不曾想到,这男人竟是真的爱她。 春宵帐暖,乾隆的手轻轻覆上魏怜儿的身子,他比平日都要热烈。 魏怜儿揪着被单,一次又一次低声呢喃着弘历的名字。皑皑白雪之下,红梅开的热烈。 那饱满的花苞被大手一般的风雨揉开,花露涌出,同那雪花夹杂在一处,弄湿了一地纱帘。 二人并肩躺着,魏怜儿轻轻枕在乾隆的胳膊上。她嗓音微微有些沙哑,适才实在是过于动情。 “陛下,还是将恭亲王放出来吧。” 倘若真的因为她伤害了兄弟之间的感情,不说旁人,便是太后也不会放过她的。 “你且放心,朕不会将弘昼怎么样的。如今将他关进宗人府,不过是给那些整日编排你的人一个教训。” 乾隆扬唇轻笑,侧眸看向魏怜儿,正巧魏怜儿也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魏怜儿朱唇微启。 乾隆欺身上前,含住唇瓣,轻轻的咬了一下适才松开。 “朕的女人由不得旁人编排,哪怕是亲兄弟也不行。” “您对其他的妃嫔们也都是如此吗?” 魏怜儿红了耳根,低声问道。 “没良心的小狐狸。” 乾隆却皱了眉,就连声音也沉了下来。 “在这张龙床上,敢叫朕弘历的女子,只有你一人。” 他带了几分力气,按住魏怜儿的肩膀。这女人却水一般的往下一滑,溜进了被中。 乾隆抿唇,适才的确还没有听够。 “弘历,臣妾知错了。” 魏怜儿怯怯的喊了一声,终究还是抵不过风雪。 —————— 李玉同如意两个并肩站在廊下守夜,如意搓着小手,听见里头又传来动静,不由面色一臊。 “这样冷的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歇下。” 如意尴尬的笑了笑,轻声说道。 李玉却面不改色,跟在乾隆身边多年,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守岁自然是没法歇的,你呀,主子得宠是高兴的事,怎么一心想着歇息呢?” 如意抿唇,又跺了跺脚,低声道。 “却也不是想歇着,实在是外头太冷。” “来人呐,给如意姑娘再端两三个炭盆来。这廊下的帘子扎的不够紧,重新扎一下。” 李玉忙说道,下人们自然乖巧的端着炭盆上来。 面前烤着两三盆炭火,如意也终于不再搓手了。她感激的给李玉道谢,却不料李玉摇头。 “令嫔主子可是宫里头一份的恩宠,你是她的贴身宫女,自然该有这样的好待遇。” 李玉扬唇一笑,说起来,哪怕是玉竹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殊荣呢。 “这恭亲王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往常做出什么荒唐事陛下都是一笑了之。可今日却在咱们令嫔主子身上栽了跟头,如意姑娘你品品,令嫔主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如意点了头,“奴婢今日也是见了世面,没想到陛下竟这般看重娘娘。” “是呀,所以咱们做奴才的有时候也要提醒点主子。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令嫔主子对陛下可还不够上心呢。 若想牢牢抓住陛下的恩宠,令嫔主子自己也得使点力啊。” 李玉这些天是看习惯了乾隆对令嫔好,然冷眼瞧下来,这令嫔对陛下可不及一半的心思呢。 宫中花团锦簇,今日这朵开的妍丽,明日便是那朵抢了风头。 能一夜之间飞上枝头,便也可以片刻跌落进泥中。李玉心中向着令嫔,私心里并不想看着魏怜儿落得跟如今的高贵妃一样的下场。 “多谢公公教诲,奴婢知道了。” 如意点点头,她知道李玉是为了延禧宫,双眸满是感激。 第51章 二更 一夜温存, 次日大年初一,皇后还在病中,高贵妃便带着众妃去往寿康宫请安。 太后这一年来勤于锻炼, 身子好了不少。 她穿的厚实,面色红润,瞧着竟有几分年画婆婆般的可爱温和。 “高贵妃过来。” 太后极为满意的摸了摸高贵妃的肚子, 轻声道。 “近日吃的很好, 身子可还舒坦?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可千万注意。” “臣妾一切都好, 这个孩子甚是乖巧。” 高贵妃是头次怀孕, 可却几乎没有什么症状。同皇后那样大的反应截然不同, 若不是太医日日来请平安脉,她都要怀疑自己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了。 -- 第102页 “乖巧就好,乖巧就好。” 太后慈爱的颔首, 随即转念一想,有些无奈的又道。 “只是可怜了皇后, 这一胎怀的甚是艰难。哀家听闻昨儿又病了, 就连守岁都是令嫔陪着的?” 话里提到魏怜儿, 她自然要站出来。 “是的太后娘娘, 昨夜臣妾在养心殿陪同陛下守岁。” 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魏怜儿, 这丫头讨人喜欢不假,可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够不顾祖宗规矩,这般越矩犯上。 “这守岁向来是帝后的事,你也是长春宫出来的人, 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吗?” 太后轻声问道,声音不大,语气却严厉。 魏怜儿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却也不慌乱,跪地小心翼翼的回道。 “臣妾有罪。” 守岁一事是乾隆的旨意,魏怜儿不敢不从。可如今她也自然不能将罪名一股脑的推到乾隆身上,故而只能自己担下。 “哀家从前只当你是个好的,却没想到奴才就是奴才,做的事情皆是上不得台面的。” 太后冷声冷语,几句话说得魏怜儿有些心寒。 为了太后的身子,她是想尽了各种保健法子。先前太后不愿运动,她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劝说。 却不曾想到,她在太后心中还是个不懂规矩的下贱奴婢。 “臣妾也是见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不忍叫皇后娘娘继续操劳。” “这宫中位分比你高的嫔妃不是没有,帮皇后办事也轮不到你。高贵妃,娴妃,纯妃,嘉妃,哪个不比你更为合适。” 太后冷冷的瞥着魏怜儿,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敢顶撞起来了。 “皇额娘,这样冷的天怎么叫令嫔跪着。” 魏怜儿正想着该如何反驳,门帘一开,乾隆却走了进来。 乾隆今日心情甚是不错,他刚进门便径直走到魏怜儿身侧,将其拉了起来。 “哀家还没叫她起来呢。” 太后赌气,翻了个白眼。皇帝实在是过于宠爱令嫔了。 “朕知道皇额娘在气什么,可此事令嫔着实过于冤枉。原是朕同皇后商议好叫她陪着守岁,若是皇额娘非要怪罪,便怪朕和皇后好了。” 乾隆轻声说道,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见他这样袒护魏怜儿,太后一时胸闷气短,竟是无话可说了。 “哀家又怎能罚你们。罢了罢了,哀家老了,由你们年轻人去胡闹。” “多谢皇额娘宽恕,皇额娘如今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不必忧虑过多。” 乾隆颔首,此话听着孝顺,却带着冷漠和疏离。 “你却也不能在这大过年的把你五弟关进宗人府,他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 说到底,太后还是心疼弘昼。 弘昼虽说不是太后身边长大的,但自小便会讨太后欢心。比起乾隆来,这两个人的关系倒是更近些。 “弘昼若不是犯了错,朕也不会罚的如此重。” 乾隆说起弘昼,面上那客气的笑容都没了。 “不过是酒后胡言乱语,也能算得上错?你们兄弟二人,可不能为了一个女子离心啊。” 太后扫了一眼魏怜儿,刀子般的。 “令嫔是朕心中挚爱,他行为不端,冒犯皇嫂。如今只是关押进宗人府而已,皇额娘就不必再替他说话了。” 乾隆坦坦荡荡,没找旁的借口,一句心中挚爱说的众人凝神。 帝王对嫔妃向来只有恩宠,挚爱二字实在罕见。更何况,说出这话的人是一向风流成性的乾隆。 颖嫔默默的看了魏怜儿一眼,眸中带着些许嫉妒。她进宫半年,乾隆一个月来一次已经十分难得。原来在草原上乾隆对自己说的喜欢二字,竟是假的。 其余的妃嫔们则只是垂眸,嫉恨羡慕的自然有,却不会表露半分。 “皇帝既然自己心中有了成算,那哀家多说无益。哀家乏了,你们回去吧。” 太后挥袖,面色极为不满。 她在后宫三十余载,从未想过居然能有女人得到帝王这样的偏袒和真心。而这样的宠爱对于后宫而言,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 长春宫内,皇后一边绣花一边听如意描述今早在寿康宫的见闻。 魏怜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侧着头,想起乾隆说那话的神情,心跳便会忍不住的加速。 青黛一脸羡慕的托腮,少女美丽的眸子亮晶晶的。 “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好羡慕令嫔姐姐啊。要是哪日我的如意郎君也能对我这般深情就好了。” 青黛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于男女之情尤为向往。 “皇后娘娘一定会帮你找一门好亲事。” 魏怜儿轻声说道,随即看向一旁的皇后。 皇后身子消瘦了很多,看着也没什么精神。只是她一直在坚持做腹中孩子穿的衣物,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叠。 “娘娘,臣妾也想学女红。” 皇后停下手中针线,温和的笑了笑。 “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 “臣妾觉得皇后娘娘绣的格外好看。” 魏怜儿观察了皇后娘娘的绣法,同这宫里头的绣娘完全不同,针法更为细腻复杂。 且皇后用的花样子也不似一般俗物,旁的小孩子都是带虎头帽,然皇后绣的却是青凤鸟的图案。 -- 第103页 “青凤象征着风调雨顺,本宫希望孩子出生以后,大清朝年年岁岁国泰民安。” “一定会的。” 魏怜儿颔首,至少在乾隆年间,大清一直国力鼎盛。 “我也想学,姐姐都没教过我呢。” 见皇后要教魏怜儿女红,青黛也巴巴的凑了上来。一个师傅,两个学徒,就这么学了起来。 外头还飘着鹅毛大雪,虽说已经到了正月,但这天气却越发凉了。 钟粹宫内,高贵妃终于收到了从府中寄来的回信。是额娘所写,只说家中一切无恙,唯有长子高恒在外地尚未归家。 高贵妃适才松下一口气来,正欲安心养胎。 却不料元宵佳节之际,高家竟又送了一封密信进宫,这封信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高贵妃吓得直接晕厥。 元宵佳节,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可在养心殿宫门前的台阶之下,高斌却久跪不起。他的朝服已经被雪浸湿,将近五十的老人直直的跪在殿前,不动分毫。 “高大人,陛下如今还尚未迁怒于您,您就先回去吧。” 李玉为难的看着高斌,这开春之后需要用着高斌的地方可多着呢,如今若是冻坏了日后可怎么办。 “微臣并非是为了逆子求情,只是心中深感不安,愧对圣上,故而跪地不起。” 高斌一字一板,然而中气却已经不足。这漫天的雪花下着,迟早会冻出人命。 李玉着急的转了个圈,只得无奈的将高斌的话传给乾隆。 魏怜儿正坐在乾隆身边,她看着乾隆写字,眼瞧着那副字写的越来越歪。 乾隆面上虽不露声色,心中定然是万分恼怒的。 “他是真的赔罪还是威胁?” 乾隆冷笑了一声,勉强将手中舐犊情深四个字写完。 “这奴才……” 李玉叹了口气,高斌是忠臣。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刚正不阿的父亲,居然能教养出高恒那样贪赃枉法的蛀虫。 这次福建贪污数额巨大,足够让高家的人全掉脑袋。 不仅如此,还涉及结党营私,甚至牵连到了果亲王。若不是乾隆看在高斌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份上,早就连坐了。 “万岁爷,高贵妃也来了。” 就在此时,进忠默默的掀开帘子,轻声通报了一声。 屋外,高贵妃站在阿玛面前。 “您先回去吧,求情的事情本宫会竭尽全力的。” 看着老迈的阿玛双鬓雪白,高贵妃不由泪流满面,谁也未曾想到高恒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不是来求情的,也请娘娘不要求情。” 高斌摇头,冷声说道。 “那阿玛您跪在这里做什么?” 高贵妃不解的看着阿玛,家中只有哥哥一个儿子,倘若哥哥没了,高家香火便无以为继。阿玛怎么可能不会替哥哥求情? “微臣是来请罪的,微臣教子无方,理应一同受罚。” 高斌朗声说道,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阿玛您是疯了吗?哥哥做错事为何要您来赔罪。” 高贵妃又诧异又不解,捂唇道。 “娘娘不懂,还是先回去吧。” 高斌摇头,他不希望高贵妃卷入前朝政事。 “本宫不能走,本宫要替高氏求情。” 高贵妃摇头,抬眸看向养心殿的大门。门帘盖得严严实实,进忠进去通传之后,还没有消息传出。 第52章 一更 高斌皱眉, “你哥哥已经落罪,请贵妃娘娘不要再让家族蒙羞。” “为何本宫替自己亲生哥哥求情在阿玛眼中便成了错处。 高贵妃悲愤的看着父亲,她双手轻轻的放在小腹上, 清泪落下,雪花纷飞之中如同一朵将碎的雪莲。 “后宫不得干政,娘娘既然已经做了后妃, 便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贵妃娘娘在进宫之前微臣已经交代的清楚明白。“ 高斌冷冷的扫了一眼高贵妃,眼中是朝廷肱骨的高傲和气节, 在亲生女儿眼中却是绝情冷漠。 “贵妃娘娘, 万岁爷请您进去呢。” 就在此时, 进忠掀开了帘帐,轻声提醒道。 高贵妃下意识的抹去眼下泪水,起身上台阶, 只听见阿玛低声又道。 “微臣不希望贵妃娘娘以权谋私。” 高贵妃睫毛微颤,手轻轻揪住衣裳的下摆。她脚步沉重, 从未觉得紫禁城的冬天有这样冷过。 那紧紧拽着衣裳的手终究在走完台阶后彻底松开, 她缓慢的将歪掉的指套转正, 定睛看向进忠。 “有劳公公了。” 高贵妃轻声说道, 随即走进殿中。进屋之后, 抬眼瞧见的便是坐在一旁喝茶的魏怜儿。 漂亮年轻的脸蛋单单是坐在那里便像是一幅仕女图,更何况她身上还围着新进贡的金陵云锦缎子。红玉般通透的脸,茶水的雾气更增添了几分朦胧。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魏怜儿见高贵妃进来,连忙放下茶杯行礼问安。 高贵妃微微颔首, 抬眸看向乾隆。 “臣妾给陛下请安。” 乾隆面色并不好看,他只静静的看着高贵妃,面上带着玩弄的笑意。 “贵妃怎么现在来了?” 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高贵妃岂能看不懂。乾隆分明知道自己的来意,可却明知故问。 -- 第104页 高贵妃抬手,身边玉竹连忙将手边的食盒提到乾隆案前。 “这是臣妾亲手熬的汤,只是没料到令嫔妹妹也在,故而没备多的。” 魏怜儿连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臣妾是用过膳食来的,叫陛下吃就好了。” 乾隆抿唇,低眸看向那碗汤。他并未拒绝,就着高贵妃的手尝了尝。 “不错,贵妃的手艺越发好了。” 高贵妃颔首,眸中的忧愁却掩盖不住。 “贵妃怎么了?还有旁的事吗?” 乾隆见高贵妃放下了碗,摆出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遂捏着手中念珠,挑眉问道。 高贵妃咬唇,她摸着小腹,怯生生的望着乾隆。 “陛下,臣妾只是很高兴能有您的孩子。” 乾隆扬唇笑,“朕也高兴,只是天气越发冷了,贵妃还是少出门的好。” 他关切的看着高贵妃,这个从前曾经深受皇恩的女子,此刻眸中却满是谨慎小心和无助。 高贵妃想起高斌的话来,若是自己真的替兄长求情,也就成为了父亲口中所谓的耻辱。 “臣妾知道了,陛下也要保重身子。臣妾会一直挂念您。” 高贵妃恋恋不舍的望着乾隆,柔情似水的说道。 “好,高斌在外面,你将这幅字带给他。朕会体谅高斌的辛苦。” 乾隆见高贵妃并未开口求情,眼中的笑意适才深了些。他将桌上的字推了推,倒是温和许多。 “臣妾知道了。” 高贵妃低眸,请安谢恩,没说旁的废话。她缓慢的拿过那副字,曾几何时她也红袖添香,在一旁看着乾隆写字。 “贵妃娘娘慢走。” 魏怜儿连忙起身,高贵妃看向她,眼中却满是悲戚。 魏怜儿愣了愣,目送着她离开。 “朕没想到高贵妃居然不会求情。” 等到高贵妃出门,乾隆适才低声呢喃一句。原本以为她会用腹中骨肉要挟,没有想到她居然什么不说。 “就算求情,也是无可厚非。” 魏怜儿轻声道,她看着乾隆。帝王眸中复杂,似乎在思量着高贵妃为何没有按照预想中发展。 她依稀还记得,高贵妃当初也是宠冠后宫的。可为何此刻的乾隆对她没有半分情意呢? “那不一样。若是她仰仗着自己的肚子替罪臣求情,朕怎么会容得下。” 乾隆却摇头,他倒是说的颇为直白。 魏怜儿的心像是被震了一下,她抿唇。 “可高贵妃腹中怀着陛下的骨肉,她若是心情不好,对腹中孩子自然也是有影响的。” 怎么说都应该带着几分怜惜才对吧。 “若是她自己不懂珍重,便是她没有福气罢了。” 乾隆正值壮年,他并不愁自己子孙不继。 魏怜儿看着他,不知为何心竟冷了半截。帝王怀中装着权谋,天下。分给她的情意还能剩下多少位置,而这份情意又会为了多少东西让位? “怎么了?” 见魏怜儿脸色变了,乾隆关切走上前。 没料到魏怜儿却躲开他的手,低声道。 “臣妾觉得突然有点冷了,外面的雪好像更大了些。” 她转眸看向窗外,茫茫大雪中,高斌依旧跪着,他手中多了一副字。高贵妃的身影已经缩成了很小的点,模糊不清。 高恒的确该死,可这两个人,又做错了什么? ”陛下,臣妾想回延禧宫了。” 她又看向乾隆,低声说道。 乾隆皱了下眉,却并未多言。 “李玉,送令嫔娘娘回宫。” “是。” ———————— 魏怜儿却在李玉送她回延禧宫后,又带着如意去了长春宫。 长春宫内暖洋洋的,皇后正在伏案写字,青黛则半倚在榻上脸上放着一本书,已经睡着了。 “你怎么来了,这样冷的天也不怕冻着了。” 皇后行动已经有些许的不方便,即便如此她还是亲自走到门口摸了摸魏怜儿的手,低声道。 “臣妾不冷。” 魏怜儿摇头,她伸手在皇后的肚子上摸了摸,“臣妾今日在养心殿看见了高贵妃和高大人。” “是去给高恒求情的吧。” 皇后一副了然的样子,她笑了笑。 “不是,高贵妃和高大人都没有求情。高贵妃只是去送了一碗汤,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魏怜儿说着,神色极为黯淡。 皇后握住她的手,“你想说什么?” “臣妾只是觉得唇亡齿寒,高贵妃恩宠再深,却也换不来帝王的半分怜悯。” “这后宫本就是如此,妃嫔同家族同气连枝。陛下给的恩宠,并非是宠那个人,而是宠她身后的势力。 这就是你同我们都不一样的地方。” 皇后笑笑,魏怜儿却不懂,她抬眸看向皇后。 “同为妃子,为何臣妾不一样。” “陛下宠你,并非因为你的家族。你可以看看颖嫔,从蒙古回来后,陛下可曾重视过她?” 魏怜儿若有所思的摇头,轻声道。 “说起来,陛下已经许久没见过颖嫔了。” “所以你同我们不一样,倘若说万岁爷还能有一点真心,那便全放在你身上了。” 皇后同乾隆结发夫妻多年,一眼便能看出乾隆的心思。 -- 第105页 乾隆风流,却从不痴迷风月,唯有对魏怜儿,一次又一次的失控。 “真的是这样吗?” 魏怜儿抿唇,可能只是因为她有旁人没有的金手指罢了。 “你不必因为高贵妃的遭遇顾影自怜,然却也应该保持清醒。对于陛下而言,唾手可得女人太多。 像你这般谨慎克制的却罕见,本宫选你,也正是因为这点。” 魏怜儿面对帝王的偏爱从不沉溺,相反的,每次同乾隆相处皇后都能看出她骨子里的疏离和客气。 就像是她并不属于这座宫殿,只是一个孤身而立的旁观者。 “皇后娘娘,臣妾害怕自己变得和紫禁城的女人们一样。” 魏怜儿忽而想起前几日她想要给乾隆生孩子的冲动,不由股寒。 “本宫希望你不会。” 皇后眯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所能看的并不长远,魏怜儿究竟会不会同紫禁城融为一体,她看不到那么远的未来。 只能说,魏怜儿是在当下最为合理的选择。 “臣妾尽量。” 魏怜儿抿唇,她几乎快要忘了自己现代人的身份。金尊玉贵,香浓暖玉,的确会叫人麻痹自身。 “姐姐,我睡着了你怎么都不喊我啊。” 青黛迷迷糊糊的拿开自己脸上的书,脸上的肉因为被压了太久变得没了知觉。 她大力的搓了两下,小声埋怨,随即又看到了魏怜儿,连忙又道。 “令嫔姐姐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 魏怜儿抿唇,青黛进宫多月,看得出来她是越来越无聊了。 “今日我想去如意馆画画,令嫔姐姐不妨同我一起去吧。” 青黛正愁没人陪她去如意馆,没想到魏怜儿撞了上来。那自然不能放过,外头红梅白雪,正是作画的好时候。 “陪她去吧,你正好也散散心。” 皇后颔首,若不是她的身子适才挪不动,她也很想多陪陪妹妹。 “好,那臣妾就陪格格去了。” 魏怜儿颔首,皇后总是看的这么透彻。 二人出门,青黛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 “令嫔姐姐,为何适才姐姐说你要散散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我中午吃的多了些,有些积食。” “既如此,姐姐为何没有给你做消食的山楂茶,那个喝来最好。” 青黛抿唇。 “真羡慕你有皇后娘娘这样好的姐姐。” 魏怜儿却摇头,轻轻拂去青黛发上的雪。 第53章 二合一 如意馆内听闻两位主子要来, 早早的便派了人在一旁候着,室内也燃了平日里用不起的炭火,烧的暖洋洋的。 青黛约的是那外国画师郎世宁, 先前青黛便来过几次,故而二人也算熟识。 “郎世宁先生,今日这红梅甚是好看, 我特意给您折了一些。您上次同我说的鹅毛笔今日可有了?” 青黛热络的走上前打招呼, 那郎世宁已然四五十岁,瞧着和蔼慈祥。 “青黛小格格, 笔早就给您备着了。令嫔娘娘吉祥。” 郎世宁依然说得一口极为纯正的官话, 这是他头一次见到魏怜儿, 被这东方美人的美貌惊得双眸瞬亮。 魏怜儿颔首,青黛却笑着推了推她的胳膊,低声道。 “令嫔姐姐头一回见着朗大人竟一点也不吃惊。” 郎世宁生的同大清子民不同, 青黛头一次见他还以为是那话本里头的恶鬼呢。 然魏怜儿早就习惯了外国人的长相,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 “先前在养心殿远远的瞧过一眼, 你们自去画画, 我在此处看画册。” “好。” 青黛拉着郎世宁去内屋画画, 外厅便只剩下魏怜儿带着如意。魏怜儿百无聊赖的看着手中画册打发时间, 却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 原来是几位画师正巧进来, 见是魏怜儿,其中有见过的自然连忙带头问安。 “微臣给令嫔娘娘请安。” 剩下的自然都有样学样,却有一人在人群中独自站着,一双眸子凝视着魏怜儿, 竟是一动不动。阿 昏 “陈猗你疯了?还不赶快请安?” 有画师大声吼道,一把将站着不动的陈猗拖到地上。 “你们下去吧,令嫔娘娘不爱身边有人伺候。” 如意皱眉, 没想到如意馆还有这般色胆包天不守规矩之人,遂冷着脸说道。 “是,臣等告退。” 画师们连连颔首,只陈猗心不在焉,眼神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被拖出了廊下,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你好大的胆子,敢用那种眼神盯着令嫔娘娘,是想让整个如意馆都跟着你陪葬吗?” 那人是如意馆的管事,适才陈猗的模样将他吓得不轻。 “那位娘娘是传闻中的令嫔?” 陈猗虽被打了一巴掌,却不知道痛似的,轻声问道。 “否则你以为是谁?” 陈猗若有所思的朝屋内瞧了一眼,然门帘遮挡,他没法子再瞧见里头坐着的人。 “我知道了。” 他轻声回答,神色黯淡至极。回想起自己床底下压着的那些仕女图,每一张他都倾注了无数心血,然如今见了真人,方知自己没能画出风姿之万一。 -- 第106页 “快些滚回去,别再此处丢人现眼了。” 管事一脸厌恶的怒声吼道,陈猗暗自垂头,不似从前那般桀骜不驯,反而十分听话的走了。 ———————— 青黛画了一幅红梅围炉赏雪图,里头的那围着火炉的三个女子依次是皇后,魏怜儿还有抱着猫的青黛。 这图画的活泼有趣,同大清的丹青图截然不同。笔触写真,色彩运用极为大胆,魏怜儿一眼便瞧出这是油画,却还是在青黛介绍的时候装作不曾听过的样子。 “姐姐最爱红梅,她一定很喜欢这幅画。” 青黛眯眼笑着,少女活泼动人。 “嗯皇后娘娘一定会喜欢的。” 魏怜儿今日才发现青黛的才华惊人,这幅画便是放在如意馆众画师之中也是毫不逊色。 二人将此画拿回长春宫,皇后果真爱不释手,立马吩咐绿蝉将这幅画挂在最为显眼的地方。 “娘娘,您素来不喜欢炫耀。可对二小姐却与众不同。” 绿蝉笑着亲自将那副画擦了又擦,轻声说道。 “那是自然,我可是姐姐最为疼爱的妹妹。姐姐,等以后小侄儿出生了,我也要画,每年都画。 一直画到我们两个都变成老太太可好?” 青黛轻轻挽住皇后的脖子,语气轻快。 “好,都依你。” 皇后温柔颔首,伸手碰了碰青黛的额头。 “时间不早了,你快些去梳洗才是要紧。” “知道了。” 青黛笑着颔首,适才从姐姐身上下来,溜进了侧殿。 “翊坤宫那位来了,已经在外头等了很久。” 皇后眼睛都没抬,淡淡的点了点头,轻声道。 “那就叫她进来吧。” 皇后整理好衣裳,将自己肿胀的脚藏好。门帘被掀开,进来的却是两个人。 “高贵妃,你怎么跟娴妃一起来了。” 皇后诧异的看着一脸泪痕的高贵妃,而娴妃则脸上带着笑意,一副了然的模样。 “贵妃娘娘今日有事相求,又不敢孤身一人前来,故而才叫臣妾做个伴。” 皇后想也知道高贵妃为了何事,她抿唇,随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轻声道。 “高大人的事情本宫也有耳闻,只是孕中实在不易,对外头的事情也没了心力。” 高贵妃愣了愣,立马又落下两行泪。 “倒也不是想让皇后娘娘求情,只是这次审问臣妾兄长的是富察家的人,只是希望能待他宽厚些。” 皇后为难的看着她,“朝廷律法自有规矩,富察家的人也只能听陛下的吩咐,本宫哪里插得上话。” 娴妃则淡然的站在一边,瞧着高贵妃猛地跪下,适才弯腰扶了扶。 “贵妃这是做什么。” 皇后皱眉,“高大人若真是无辜,自然不会冤枉他分毫。你在这里求本宫,倒不如去陛下面前说。” 皇后自知富察家的事情她无权插手,就连她自己尚且要听从富察家的意思,怎么可能有能力去求情。 高贵妃再次抬眸,眸中无奈又悲戚。 “臣妾不敢去求陛下,否则陛下一定会认为臣妾实在用腹中皇子要挟。还请皇后娘娘成全臣妾,只需要您带一句话出去就行,保住臣妾兄长性命即可。” 高贵妃说的悲凉,可纵使她如何可怜,皇后也没法子帮她。 “时辰不早了,绿蝉,送二位娘娘出去吧。” 故而皇后干脆狠下心,挥了挥衣袖。 “还请二位娘娘先回宫吧。” 绿蝉颇为自然的走上前,也不客气的将二人赶走。尤其是娴妃,她一直十分讨厌。 如今这个情形,娴妃分明知道皇后帮不了高贵妃,还可以隐瞒叫高贵妃同皇后见面,这就是要将皇后架在火上烤。 此人居心不良,素来阴险。 “臣妾……” 高贵妃戚戚然望着皇后,抿唇说道。却见皇后已然垂眸,不愿再瞧自己,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泯灭。 二人出了长春宫,高贵妃便觉得自己小腹隐隐作痛。 娴妃见她面色苍白,“贵妃娘娘千万要保重身子,如今尚且没有定罪,一切都有转圜的可能。” “本宫没事,今日多谢娴妃妹妹。” 高贵妃虚弱的摆手,她倒是格外感谢娴妃。 娴妃抿唇,低声道。 “原本以为带贵妃娘娘您见皇后能够求求情,却没料到……罢了罢了,大不了臣妾去求求皇上。 高氏一族为了大清鞠躬尽瘁,娘娘您也替大清朝开枝散叶,哪怕是看在情分上,也该饶了高大人一命。” 娴妃说的极为动容,竟像是高家的挚爱亲朋一般。 高贵妃听了却没有心思多想,只留下感动。 “有娴妃妹妹这番话,本宫这心里适才好受些。只是娴妃妹妹没有必要为了此事去找陛下求情,本宫怕陛下迁怒于你。 今日已然十分麻烦,等到来日,本宫必定报答这雪中送炭之情。” 高贵妃轻声说道,娴妃自然又是一番好话相劝。 二人边走边说,娴妃将高贵妃送回钟粹宫后适才转身自己回宫。 玉竹将娴妃送出门,转而对高贵妃道。 “世人都说皇后娘娘贤良,可奴婢如今瞧着,反而是娴妃娘娘最为良善。” -- 第107页 高贵妃深以为然,“本宫也不曾想,在这后宫之中唯一愿意伸出援手的人竟是娴妃。 可却也怪不得旁人,毕竟连本宫自个都不敢求情。” 她看着自己尊贵奢华的指套,又想起乾隆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一阵悲凉。 老老实实的做后妃又有何用,乖巧的听从皇帝的旨意又有何用,到头来,一切都只能逆来顺受。 她这个贵妃的头衔,竟还不如令嫔的嫔位分量重,可笑至极。 “娘娘,还是先歇下吧。” 玉竹默默叹了口气,却还是记挂着高贵妃身子,毕竟她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凡事都要格外注意。 “好。” 高贵妃点头,听着屋外的北风潇潇,却也不知道阿玛如今回去了没有。 次日清晨,玉竹一大早便打听到了高斌晕倒在养心殿门口的事。她原本想瞒着高贵妃,却不料小宫女桃香说漏了嘴,惊得高贵妃跌断了玉簪。 玉竹瞪了桃香一眼,随即连忙跟着高贵妃往养心殿走去。 高贵妃衣衫都尚未穿戴齐整,到了养心殿一打听,原来高斌昨儿跪了整整一夜,是今天早上乾隆上朝时发觉他晕倒的。 如今正躺在养心殿侧殿休息,派了胡太医诊治,而乾隆匆忙去上朝,还未归来。 “烦请公公,叫本宫进去瞧瞧。” 玉竹随即便抓了一袋银两递给进忠。 —————————— 二、 李玉跟着上朝前便告诉过进忠,倘若是贵妃娘娘要来瞧高大人,便放他们进去。 故而进忠麻利的收下银两,轻声道。 “高大人就在里间,娘娘您慢些。” “有劳了。” 高贵妃连连点头,只带了玉竹一人进屋。 里间,高斌已经醒了。他头上盖着热布,面色虚弱苍白。 见女儿进来,高斌狠狠的咳嗽了两声。 一旁的胡太医意会,“微臣参见贵妃娘娘,微臣先去外头催催汤药。” 胡太医走时,顺带着将屋内服侍的宫女太监们一并带走了。 屋内便只剩下高斌,高贵妃,玉竹三人。 “阿玛,您没事吧。” “微臣没事,贵妃娘娘很不应该来探望微臣。毕竟如今尚未有陛下的旨意。” 高斌虽然语气十分虚弱,然说话态度依旧强硬。 “老爷,小姐是听说您晕倒了,一时间爱父心切故而才想法子进来瞧您的。” 玉竹实在是听不下去,为何老爷不管何时何地都要教训小姐。 “主子说话,哪里轮得上你插嘴。娘娘,玉竹这姑娘若是再这样不知礼数,那便干脆放出宫去,不必待在娘娘身边了。” 高斌狠狠的瞪了一眼玉竹,吓得玉竹不敢再说话。 “阿玛,玉竹说的也没错。本宫听闻您晕倒,来瞧瞧您是人之常情。哪怕是陛下也不会责怪。” 高贵妃皱眉,既不满又担忧的望着高斌。 “看来娘娘您始终还是不明白何为真正的君臣之道,当初让娘娘您进宫也是个错误。” 高斌看着高贵妃,颇为失望的闭上眼。 “难道都要像阿玛您这般冷血无情才是最为忠义之人吗?” 高贵妃却怒而说道,她这些年也着实是忍无可忍。 高斌诧异的睁开眼,不曾料到高贵妃竟敢这般对他不敬。 “阿玛争着要做青史留名的忠臣良将,便要约束我们同你一样无情无义,心中唯有对君王的忠诚,没有任何亲情仁义吗?” 高贵妃受够了高斌的说教,也受够了他这幅遗世独立的忠臣做派。 “娘娘慎言!” 高斌气的青筋暴起,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以大清为上。 “本宫哥哥的确做错了,但法律之下无外乎人情。阿玛你为了治水半生辛劳,哪怕是哥哥做错事了又如何? 就算不能以功抵过,但让陛下留些情面也不能够吗?” 高贵妃哑着嗓子问道,双眸浸满泪水。她不明白,为何别的父母都能为了孩子付出一切,可在她的阿玛这里,什么都比不上大清,比不上百姓。 “你哥哥贪污受贿,导致福建子民流离失所,哀鸿遍野。他便是死一万遍也不足惜,我身为朝廷重臣,放任子孙为祸一方,子不教父之过,我自然也应该以死谢罪。” 高斌梗着脖子怒声吼道,他听到高贵妃说的这番话只觉得心凉。 倘若真的能够以功抵过,那福建的数千冤魂又该找谁伸冤? “阿玛是大清至纯至真的功臣,是大清子民爱戴的父母官,却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阿玛。” 高贵妃听到高斌的这番严正言辞,却只发出一声冷笑。 “莫非本宫同哥哥便不是大清百姓,莫非本宫同哥哥就不值得阿玛相互?” “若是你哥哥未曾做出那等错事,我自然当他是至亲骨肉。” 高斌皱眉,为何他的子女都是这般的不知是非黑白。 “若是阿玛能有空教导哥哥,他也不至如此,本宫也不至如此。” 高贵妃突然拔高了声音,面上满是委屈。 若不是高斌叫她处处小心翼翼,收敛锋芒,皇上又岂会这么快厌烦了她。 她分明生的艳光四射,可这些年却只能朴素装扮,寡淡无味,活生生失去了帝王恩宠。 -- 第108页 “贵妃娘娘,微臣今生最大的错误便是生下你们。” 高斌厌烦的闭上眼,不愿再说。 这种话,高贵妃却早就已经习以为常。自打她同哥哥出生起,便经常听到这样的话。 她不值得阿玛的关心,哪怕做的再好,也不如街上随便一个孩童讨阿玛欢心。她早该明白这一点,阿玛心中的天下子民,唯独不包括她和哥哥。 “玉竹,我们走。” 高贵妃强行压抑着心中委屈,颤抖着手道。 “是。” 玉竹心疼的看着高贵妃,抿唇点头。 二人急匆匆的出了门,未曾瞧见进忠微变的神色。直到二人彻底离开,李玉适才将屏风推开,露出坐在里头喝茶的乾隆来。 乾隆在高贵妃进屋之后便回来了,这也算是巧合,故而适才父女二人的争论尽数传到了乾隆耳中。 “善待高大人,命太医尽心医治。 高恒其罪当诛,然念在高贵妃腹中皇嗣,暂且饶了性命,发配充军,此生不得回京城。” 乾隆淡淡的搁下茶杯,若有所思的望着高斌的房门。 原来他大清,果真有这般肝胆忠臣。 李玉心绪复杂,一时间他竟不知究竟是高大人对,还是高贵妃对。只不过看着陛下的脸色,这高贵妃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 乾隆的旨意下发之后,高斌跪地又求了好几日,他执意要高恒以死谢罪,然却被乾隆用高贵妃的名义驳回。 高贵妃只当自己在乾隆心中果真地位不同,这腹中孩子此刻帮了大忙,却同自己的阿玛从今往后势如水火。 冬日很快过去,转眼又春季盎然。 皇后的身子眼看着越来越重,而高贵妃的小腹却迟迟不见鼓起。 长春宫正忙着给皇后挑选产婆,个个都是富察家送进来的人,自然都是好的。 魏怜儿也跟着忙前忙后,眼看着皇后的预产期也就在这几日了。魏怜儿干脆便从延禧宫搬到了长春宫,日夜陪着皇后,一时间倒是冷落了乾隆。 四月初,天气还算凉爽,只是外头已经起了蝉鸣。 长春宫内很早便换上了凉爽清热的纱帐,愉嫔也一改常态,每日都来长春宫坐着。 皇后这一胎宫中上下都极为看重,对比起来钟粹宫同样有孕,却极为冷清。 “皇后娘娘近日可不能贪凉,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务必要准备三套家伙备用,免得到时候忙起来出什么差错。” 魏怜儿格外小心谨慎,这是她头一次陪产,却比孩子的亲生父亲还有上心。 “都已经准备齐全了。” 那些产婆们个个手脚干净,经验老道,行事也颇为稳妥。 魏怜儿松了一口气,转身去长春宫瞧皇后,却在门口看见了一个身影。看上去是个男子,低着头看不出模样。 “问问他有什么事。” 那男子看着不像太监,手中又拿着画卷,应当是如意馆的人。 如意应声走上前去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才来给青黛格格送前几日拿去裱的画。” 送画之人正是陈猗,如意对他颇有几分印象,当初就是他一直无礼的盯着魏怜儿看。 就在此刻,他还是丝毫不避讳的远远的望着魏怜儿。如意一把扯过画卷,“再看便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那可是令嫔娘娘,别没规矩。” 陈猗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这几个月来,他是好不容易争取到送画的机会,没想到竟叫他碰见了令嫔娘娘。 只看这一眼便已经是奢求,他收回眼,老老实实的告退。 “怎么了,你瞧着心情不好。” 魏怜儿见如意一脸怒意,便笑着问道。 “没什么,只是那画师无规矩,奴婢瞧着生气。” 如意摇摇头,随即将手中画卷举起来,轻声道。 “这个是青黛格格的画,说是前几日拿去裱的,如今便差人送来了。” 青黛正巧路过,瞧见这幅画,连忙跑上前接过。 “这画可终于裱好了,这是我专门求得送子观音图。等姐姐生产时挂在墙上保佑她和小侄儿的。” 青黛笑着打开画卷,却在看见画上人的时候愣了愣。 “怎么了?” 魏怜儿不解的凑上去,却见那画上的观音竟有几分像自己。魏怜儿皱眉,“这画是谁画的。” “是我有一次去如意馆无意间瞧见的,当时还没完成,但我觉得这画师技艺高超,颇有才气,故而叫他画好裱上送来的。” 当时尚未完成的时候青黛只觉得好看,可如今看见成品,才发觉不妥。 “这画还是先放着吧,太像我了。” 魏怜儿低声道,“是哪位画师画的?” “我那天说好像是叫什么陈猗的,只是这画画的甚好,如今用不上倒是可惜了。” 青黛颇为惋惜的说道。 如意却皱了眉,画师用主子的相貌入画,若是被有心人追究起来,可不是一件小事。 更何况这观音画像是要送到长春宫的,“莫非是有人暗中指使?” 如意话音刚落,却听到里头传来绿蝉的叫声。 ”快来人,皇后娘娘要生了!“ 一时间众人脸色大变,哪里还顾得上这幅画,连忙往里面跑去。 -- 第109页 愉嫔也已经摆好了药箱,准备接生。 第54章 二合一 长春宫愁云密布, 皇后已经在里间足足吊了半天光景,可那孩子竟就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愉嫔用尽法子,却还是只能瞧着皇后的脸逐渐从红转紫, 若是再生不出来,恐怕要母子俱亡。 “怎么还没动静。” 乾隆紧握念珠,压着嗓子道。在他面前黑压压跪了一众太医, 没有一人敢说话。 魏怜儿轻轻握住乾隆的另一只手, “陛下,皇后娘娘不会出事的。” 乾隆看向她, 魏怜儿瞧着倒是比他自己都还要紧张万分, 额上满是细汗。乾隆随手拿过帕子帮她擦了擦, 随即轻声说道。 “你且放心,愉嫔医术精湛,自然不会。” 话音刚落, 只听得门帘被掀开,珠玉哗啦作响, 愉嫔神色凝重看向魏怜儿。 “皇后娘娘叫令嫔妹妹进去。” 魏怜儿的手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却毅然站起身。 “是有什么事吗?” 乾隆不解的问, 愉嫔摇头。 “皇后娘娘只是需要一个人陪同在侧, 陛下不必担忧。” 说完, 愉嫔一把拉过魏怜儿。她力气不小,径直将魏怜儿拽了进去。 青黛默默的起身往产房门口凑了凑,却不敢出声,心下紧张的如同敲鼓一般。 屋内血腥味浓重, 透过层层纱帐,依稀能够瞧见床上皇后的身影。她一动不动的躺着,竟连声音都发不出一般。 魏怜儿心下一凉, 眼前竟也出现了一抹黑。 “皇后娘娘……” “哭什么,皇后娘娘只是累了。” 愉嫔摇头,叫魏怜儿将泪水憋回去。掀开最后一层帘帐,皇后的脸适才出现在眼前。 纵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此刻的魏怜儿却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后面容憔悴,仿佛就在这短短的半天被人抽干了精血,整张脸都凹陷了下去。嘴唇发紫,干枯裂开,那水汪汪的眸子此刻也变得毫无生气。 若不是她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魏怜儿几乎都要怀疑躺在床上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娘娘,我在。” 魏怜儿扑上前去,一把握住皇后的手,她轻声说道。话音刚落,泪水便如瀑布一般。 “皇后娘娘,药已经熬好了,这是催生的药,到时候你需得拼尽全力明白吗?” 愉嫔将熬好的汤药递上来,此刻也顾不上一勺勺的喂,径直一整碗快速倒进皇后口中。 药刚下去没一会,皇后眉头便紧皱起来,整张脸也开始痛哭的扭曲。她狠狠的抓住了威廉的胳膊,水葱般的指甲在魏怜儿肌肤上划出几道血痕。 魏怜儿咬唇,此刻她并不觉得疼痛,只有心疼。在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便是过鬼门关。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挺住啊。” 魏怜儿低声哭着,双手也紧紧的缠绕住皇后的胳膊。 愉嫔已经将整个身子都埋到了被子之下,这是她行医这么多年来,经历的最为凶险的产子。 好在因为这催产药实在凶猛,皇后此事也是拼尽了全力。魏怜儿的胳膊被划出了接近半寸长的伤口,血流不止。 只听到愉嫔一声高喊,“生了!” 皇后瞬间泄气,登时松开手,晕死了过去。 伴随着婴儿的啼哭,愉嫔的语气却愈发急促。 “快去拿止血药来!” 魏怜儿害怕的看着那逐渐被染红的被子,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妇人产子若是血崩如泰山,便是将死之症。 “皇后娘娘。” 魏怜儿哭着俯身去瞧皇后,可床上的早就已经因为虚脱而彻底晕死过去,哪里还能回应。 屋内十万火急,屋外的妃嫔太医们却齐刷刷的跪倒在乾隆面前,个个面带喜色。 “恭喜陛下喜得龙子!” “赏!” 乾隆抬手,面上自然也满是笑意。皇后的这一胎是嫡子,于他,于大清,都是天大的喜事。 众人之中,唯有娴妃静静抿唇不做笑颜。血腥味这样重,便是在外殿都闻得出来。而抱出来的皇子面色也憋得铁青,可见皇后的状况十分不好。 “皇后娘娘,快喝药啊。” 魏怜儿着急的掰开皇后的嘴,试图将汤药灌进去。 愉嫔头一次这样心慌,她一边徒手止血,一边催促道。 “必须要马上让皇后娘娘喝下止血药,否则再流下去人肯定没了。” “可是娘娘不张嘴。” 魏怜儿急的双手颤抖,几乎快要拿不起碗。随即她突然想起什么,将药搁下,转身跑出门。 殿外正一片喜色,魏怜儿仓皇的跑出来,一把拉住青黛的手便往里间跑。 “令嫔,你慌慌忙忙的做什么?” 乾隆见魏怜儿像是丢了魂一般,便朗声问道。 却不曾想到魏怜儿竟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直接无视了乾隆的话,拉着青黛跑了进去。 青黛进屋之后,看见眼前景象,几乎快要崩溃。 “姐姐,姐姐怎么了。孩子不是已经生出来了吗?” 青黛哭着扑上前,鼻尖充斥的血腥味叫她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难受。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青黛你听我说。” 魏怜儿摇头,随即一把将青黛拎起来,急促的说道。 -- 第110页 “你姐姐这辈子最在乎的便是你,如今她命悬一线,也只有你能帮她。” “我能怎么办?” 青黛泪眼朦胧的望着魏怜儿,少女没经过事,此事早就吓得魂都飞了。 “你在娘娘耳边说不想进宫,你求娘娘说自己不愿意做后宫的妃嫔。” 青黛被魏怜儿说懵了,她不明白这些话此刻有什么意义。 莫非姐姐还能因为这两句话便醒过来不曾? “如今也是只能这样了,青黛你快说吧。” 魏怜儿抿唇,皇后此刻虽说已经晕厥,但呼吸尚在。她心中执念颇深,说不定真的能有一线生机。 “姐姐,青黛不想进宫,求姐姐帮我,我不想做妃子。” 青黛直接照做,趴在皇后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姐姐,你不能离开我。姐姐,没了你我就要进宫了。” 青黛边说边哭,几乎是泣不成声。 魏怜儿仍旧在尝试着给皇后喂药,没有想到皇后的唇齿居然真的松了些。 “娘娘……” 魏怜儿看着躺在床上仍旧昏迷的女人,顿时泪崩。哪怕是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皇后依旧还是想要再护一护自己的亲生姊妹。 而一直心淡如水的愉嫔见到这一刻,心中的那个疑团适才终于解开。 她曾问过皇后,拼尽全力为了那个男人生孩子真的值得吗?当时皇后不置一词,愉嫔只当皇后尚且还爱着皇上。 如今想来,倒是她想的过于狭隘。 宁愿舍去自己的性命,也不能再叫胞妹踏入这后宫泥潭,这才是皇后生孩子的真正原因。 哪怕已经没了力气再活下去,还是要本能的为了妹妹坚持。愉嫔抿唇,不知不觉腮边已经落下了一行清泪。 “只要富察家的女子不再受苦,本宫多做些也没什么。” 魏怜儿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手不抖的太过分,她将药一口一口的喂到皇后嘴边。 药碗见底,血也适时止住了。暂时不会因为血崩而亡,屋内的女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青黛搂着皇后的脖子,早已经泪流满面。 “为什么姐姐生孩子会这样凶险,从前也不曾这般啊。” 她很害怕一松开手姐姐就会离开,双眸满是惶恐和惧怕。魏怜儿轻轻的拍了拍青黛的后背,低声道。 “这次确实凶险了些,可如今已经母子平安了。格格别哭了,娘娘如今可是能听见的,若是娘娘听见了担心你可如何是好?” 青黛一抽一抽的哭着,听到这话,顿时像是拉了闸一般停住。 “不能再让姐姐操心了,姐姐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 她低声说道,此刻回忆起魏怜儿教她说的话,青黛适才觉得后背一阵恶寒。 若是姐姐没了,那她势必逃不过进宫的命运。 姐姐知道她是最不爱拘束的性子,故而才冒这样大的风险…… 青黛想着,忍不住又泪崩。 “好了好了,格格想哭也得先起来。愉嫔娘娘还要给皇后娘娘诊脉呢。” 魏怜儿叹了口气,伸手将青黛拉了起来。 青黛乖巧的跟着魏怜儿走到一旁,愉嫔便又给皇后用银针开始调理气血。 如意轻轻的掀开帘子,在外头低声喊道。 “娘娘,陛下叫您。” 魏怜儿转头,不明白乾隆此刻叫她是做什么。 “你去回陛下,本宫要陪在皇后娘娘身边照顾。若是陛下乏了,便先去其他妃嫔宫中歇息吧。” 此时此刻哪怕是阎王爷要来带她,也要等皇后醒了再说。 “是。” 如意叹了口气,这皇上也真是的,见着了皇子便不关心皇后娘娘了,难怪怜儿要用这种态度对他。 乾隆听了回话,双眸微眯。 “已经成功诞下皇子,血也止住了,皇后的身子莫非还有什么大碍?” 如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她也并不了解里头的情况。 “罢了,既然令嫔这般说,朕也不自讨无趣。” 乾隆在诸位嫔妃中扫了一圈,“嘉妃,去你宫中吧。” “臣妾遵旨。” 嘉妃乐的笑开了花,顾不上别的,连忙簇拥着乾隆走了。 ———————— 二、 众位嫔妃子也四散而去,唯有娴妃同高贵妃依旧坐在原处。高贵妃面色异样,看着似乎很是担忧。 “娴妃妹妹如何还不走?” “臣妾想着正巧同贵妃娘娘同路,等您一起走。” 高贵妃下意识的笑笑,她没料到娴妃是在等自己。 “本宫原想去瞧瞧皇后如何了,不过里头迟迟没有传来动静。” “娘娘如今有身孕,那样场面还是少看为好。毕竟是头一胎,若是瞧了心中害怕,对腹中孩子不好。” 娴妃温和的笑笑,她一早便料到高贵妃想去瞧皇后。 大抵聪明人都能看出,皇后这次生子凶险万分,能不能活过今晚都很难说。 愉嫔捂得紧,就连对陛下也没说实话。高贵妃心中有疑惑,很是正常。 “是啊,今日皇后产子这般下人。本宫的确有些害怕,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能不能……” 高贵妃说到一半,随即扬唇笑笑。 “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这一胎又坐的极为安稳,还有愉嫔妹妹在一旁,想必是不会有事的。” -- 第111页 高贵妃说完后,下意识的往里屋探了一眼。 “皇后娘娘自然是有福气的,原本以为端慧皇太子过身后,这太子的位置便等不到嫡子来坐了。 可却不曾想到娘娘竟又生了一个皇子,瞧皇上这高兴的样子,想必这皇子要比从前的端慧皇太子还要得宠呢。” 娴妃笑着说道,随即走上前轻轻摸了摸高贵妃的肚子。 “不过贵妃娘娘您也是个有福气的,如今腹中有了这样一位小福星还没生出来便能保住舅舅的性命。 倘若生下来也是个皇子,说不定跟嫡子一样得宠呢。” 高贵妃见娴妃这般说,面上虽笑,心底却难免忧思。 “还不一定是皇子呢,若是格格也好。” 她抿唇说道,说话自然要谦逊些的好。 “怎么会是格格,格格可没有这样大的体面。” 娴妃摇头,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叫高贵妃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 是啊,倘若真的是位格格。陛下还会宠爱吗?这后宫可从来不缺格格。 “娘娘还不走吗?” 娴妃见高贵妃失神,便轻声问道。 “走,自然是要走的。等明日再来瞧皇后娘娘吧。” 高贵妃笑着点了头,被玉竹搀扶着起身,二人一同往外走去。 一路上娴妃都在夸皇后的福气好,哪怕是发觉高贵妃神色有异,也不曾停下。 终于到了钟粹宫门口,高贵妃适才摆脱掉娴妃的这张嘴。 玉竹关上宫门,见高贵妃一脸难过,不由轻声劝慰。 “娘娘可别听娴妃瞎说,咱们陛下便不是嫡子,他又怎么会偏疼嫡子呢。” “你不明白,这些年来陛下对于自己的出身向来是有些耿耿于怀的。否则也不至于同太后娘娘闹成那样,对于陛下来说,嫡子两个字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高贵妃轻声说道,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若是本宫怀的是格格也就罢了,倘若同为皇子,那他凭什么比不过皇后生的。 本宫也想让阿玛瞧瞧,本宫这个贵妃究竟是不是高家的耻辱。” 玉竹诧异的看着高贵妃,自从上次同高大人争执过后,自家主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前的淡雅和温顺都消失殆尽,此刻只剩下了野心。 —————— 长春宫众人离开之后,原本热闹的宫殿此刻变得冷清下来。 可对于魏怜儿来说这份冷清才是她想要的,她同愉嫔一夜未眠,一直陪着皇后、 皇后身子虚弱,每到一个时辰便要给她喂药保持体力。等到次日清晨,皇后的面色适才有了些许好转。 乾隆赏赐了不少补品到长春宫,也想着进来瞧瞧皇后。 这殿内的血迹已经处理干净,此刻皇后寝宫中除了药香便只剩下淡淡的花香。 随着皇子降世,春日好像也跟着一起来了。长春宫内花团锦簇,喜鹊轻啼,就连天气也好了不少。 乾隆不过看了一圈,见魏怜儿面色虚弱。 “你在此处守着又有何用,倒不如休息会。” 魏怜儿不懂医术,又不如宫女们会照顾人,留在这里不过是折磨自己而已。 “陛下,就让臣妾陪着皇后娘娘吧。” 魏怜儿已经没耐心同乾隆多说一句话,也不愿同他争执。 在帝王眼中,妃子替他开枝散叶是本分,并没有什么值得怜惜。 可皇后于魏怜儿来说,却是这世上最为亲近的人了。乾隆无法明白魏怜儿的感受,就像魏怜儿无法理解乾隆此刻的冷漠一般。 “你非要糟践自己的身子,朕自然管不了你。” 乾隆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开。 他走后,愉嫔竟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魏怜儿抿唇,不是很明白愉嫔为何要笑。 “从前我只当你是个跟在皇上身边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却没想到你居然敢跟皇上对着干。” 愉嫔朗声道,看来她对令嫔知之甚少。 “我哪敢跟皇上对着干,只是笃定他不会因此罚我罢了。” 魏怜儿轻声说道,随即再次俯身去给皇后擦拭身子。 “皇上的确关心你,你瞧瞧我也在这里呢,皇上可劝我休息了?如今我算是能明白,为何皇后这般看重你了。” 愉嫔挑眉,对着魏怜儿比划了一个厉害的手势。 “这御龙之道,后宫之中为人能出其右。” 魏怜儿的手顿了顿,随即转身看向窗外。乾隆的衣摆正好消失在屋外,她抿唇。 因为看不惯乾隆对皇后冷漠,故而她才摆出这样一副抵抗的姿态来。可却忘了,单论乾隆对她,是没有丝毫错处的。 魏怜儿意识到,在这后宫中,她从心底里唯一在乎的人,不是乾隆,而是躺在榻上将她当做棋子的皇后。 “好了别想了,皇后娘娘恢复的不错。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就能醒了。” 愉嫔见魏怜儿发呆,便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 “那就好。” 魏怜儿听了这话,适才扬唇笑了。 —————— 又过了三个时辰,皇后果真如同愉嫔所说醒转了过来。虽说她的脸色还是不济,可瞧着却比昨晚上强上很多。 “娘娘醒了,可想见见孩子。” -- 第112页 皇后却摆手,轻声道。 “本宫不见。” 她已经不剩下几年了,与其日后不舍得离开这个骨肉,倒不如一开始便断了念想。 “姐姐,小侄儿粉雕玉琢甚是可爱,您应该见见的。” 青黛不解的看着皇后,撒娇般的说道。 “不必见,倒是你们几个瞧着憔悴了许多,还是快些去歇息为好。” 皇后笑着摇头,手无力的抬起,在青黛的脸上拍了拍。昨儿要是没有青黛的那几句话,恐怕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们没关系的,姐姐,我还想多陪陪您。” 青黛倔强的摇头,姐姐好不容易醒了,她怎么能去睡觉呢。 “令嫔,劳烦你带青黛去延禧宫歇息。本宫刚醒,想安安静静的休养。” 皇后却推开青黛的手,望向魏怜儿。 魏怜儿虽说也不舍,却还是点点头。 “臣妾知道了,青黛格格,随臣妾先出去吧。” 青黛素来听魏怜儿的话,见状也只得乖巧颔首,跟着魏怜儿走了出去。 皇后又吩咐绿蝉清退了剩下的宫女们,只到屋内只剩下她同愉嫔二人、。 皇后挣扎着从床上起身,随即扑通一下跪在愉嫔面前。 愉嫔下意识的伸手去扶,皇后却推开她的手,微微一笑。 “愉嫔妹妹若是不让本宫跪你,那本宫良心不安。” “我既然答应了皇上要保住娘娘,自然不会食言。” 愉嫔皱眉,不知为何,哪怕是她看见这样的皇后,都只觉得心疼。 分明是这样娇弱的一个女子,可跪在那里却有泰山一般的定力。 “本宫能够保住这个孩子,完成夙愿,全靠愉嫔妹妹。可本宫也听胡太医说起,由于本宫身子不好,这孩子先天不足。 若是想平安长大,必得费些心血。” 皇后苦涩的笑笑,她看向愉嫔。 “妹妹一向深居简出,素来不参与后宫之事。本宫知道此事必然会叫你为难,却不得不以性命相求。” “娘娘放心,阿哥的身子交给我来调理。虽说先天不足,但孩子尚小,不出十年一定能调理好。” 愉嫔明白皇后的意思,一口答应下来。 皇后适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随即胸口一阵绞痛,她捂着胸口,又轻声问道。 “那烦请妹妹告知,本宫还有多少日子。” “至多半年,若是娘娘能够安心调理,说不定能拖到年末。” 愉嫔无奈的说道,若想活到年底,还必须要皇后一直心情舒畅配合医治。 倘若其中出了一点变故,便会香消云陨。 “时间还够。” 皇后却释然的笑笑,半年时间,足够叫她扶持令嫔了。 “皇后娘娘快起来吧。” 愉嫔叹了口气,连忙伸手将皇后扶起。 “多谢愉嫔妹妹,本宫欠了你一个大人情。” 愉嫔轻轻扬唇,“当年若不是皇后娘娘说和,我也不会过得这样安逸。说到底,我是还人情而已。” 第55章 一更 青黛坐在魏怜儿对面, 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面前的香炉。里头的香料已经被她弄的多半熄灭,只余下一缕青烟缓慢的飘着。 “令嫔娘娘,姐姐为何要将我支出来。” “皇后娘娘哪里是支开你, 不过是她身子虚弱想自己清净片刻罢了。” 魏怜儿轻轻摇头,她手边整理着绣花样子,准备给刚生下来的七阿哥做个虎头帽。 “总觉得姐姐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青黛支着脑袋, 眸色黯淡。 她是个没城府的性子, 平日里也大大咧咧不会多想。然昨儿那凶险的场景却叫她不得不去揣测。 更何况姐姐身子成了那样,越发叫她担忧。 “没事的, 你只需要知道。不管皇后娘娘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魏怜儿摇头, 她总不能告诉青黛, 皇后为了她把自己一条命都赔上了吧。 青黛无奈的将头埋到胳膊里,轻轻哦了一声。 他们若是不想叫自己知道,那她便是问破了天也没人会告诉的。宫里的事情实在过于复杂了, 不是她能看明白的。 “过几天我们一起去瞧七阿哥。” 魏怜儿点头,伸手摸了摸青黛的脸蛋。 “好。” 魏怜儿勾唇笑笑, 却觉得自己胸口一痛, 一时间有些头晕。 “令嫔姐姐怎么了?” “我没事, 大约是昨晚累到了。” 魏怜儿摆手, 伸手轻轻按住胸口, 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 七阿哥出生之后,乾隆很快便拟定了名字交给皇后挑选。 皇后推辞,只说叫乾隆决定就好。 “便叫永琮吧。” 乾隆眯眼,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喜悦。 他的其他皇子大多都是出生好几年适才有的姓名, 可七阿哥却不同,这才刚出生便被赏赐了名字。 再加之琮字之意甚为特殊,皇后垂眸, 琮乃祭祀所用玉杯,宗字更有秉承宗业之意。 乾隆赐的这个名字就差直接昭告天下,要将七阿哥立为太子了。 “多谢陛下。” 皇后神色淡淡的,瞧不出她高不高兴。 乾隆见她面色不济,适才轻声又道。 “皇后要好好调理身子,日后才有精力抚养永琮。” -- 第113页 说完,乾隆将手扶上皇后的胳膊,竟被皇后躲开。 “臣妾多谢万岁爷关心,臣妾乏了,想歇息。” 如今的乾隆于皇后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故而她竟是一刻都不愿意跟乾隆多待。 “好,那朕就先走了。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叫内务府办。” 乾隆不再自讨没趣,将手中念珠甩了甩,起身往外走去。 外头天色极好,长春宫外开了上好的芍药,粉嫩娇丽。 “万岁爷回养心殿吗?” 李玉看出乾隆在皇后那边碰壁了心情不好,连忙上前小声问道。 “去延禧宫。” 说起来,也有几天没见着令嫔了。 却说魏怜儿自那日胸口疼后,这几日都病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却也不愿意瞧太医,只当是累的。 乾隆来时,魏怜儿正靠在软榻上听曲子。 古筝声清丽,能够叫她精心。 只是听着听着,那曲子竟换了种风格,竟有几分靡靡之音的意味了。魏怜儿皱眉,随即冷声道。 “怎么弹的越来越难听。” 话音刚落,古筝声也跟着落下。 这女馆倒是有趣,不过说了两句便赌气不弹了?魏怜儿下意识的抬眸,瞧见的却是冷着脸抚琴的乾隆。 “你说朕弹得难听?” 乾隆冷哼一声。 “怎么是陛下在弹,陛下来了也每个人告诉本宫。” 令嫔连忙抿唇,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她笑着走到乾隆身边,轻轻揽过乾隆的腰。 “臣妾有眼不识泰山,陛下弹得自然是好听的。” “想来也是,你不曾学过古筝哪里知道这曲子的妙处。” 乾隆推开魏怜儿的手,故作冷傲的走到桌前。瞧见那桌子上搁着一个刚开始绣的布料,心中一喜。 这后宫的妃嫔们为了讨好他,每月都是要绣些东西的。可偏偏这个魏怜儿素来是个不开窍的。 承宠一年多了,才知道给他绣荷包。 乾隆面上虽嫌弃,心里却高兴。他将那布料拿起来,左看右看也没瞧出这是鸳鸯还是龙凤呈祥。 “陛下,还没绣好呢。” 魏怜儿连忙走上前,她这个蹩脚的绣工怎么能见人呢,真是羞死。 “左不过也是要给朕的,早看晚看有什么。” 乾隆却笑着将那块布举起,他身量更高些,这样魏怜儿便是跳起来也抢不回去了。 “陛下~” 魏怜儿嘟起嘴,委屈的望着乾隆。 “陛下还是还给臣妾吧。” “还给你也行,只是得先告诉朕,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乾隆眯眼,撒娇的魏怜儿格外可爱,惹得他想伸手拧拧滑嫩的脸蛋。 “这是臣妾给七阿哥绣的虎头帽,只是歪歪扭扭的一直绣不好。” 魏怜儿抿唇,一句话却叫乾隆顿时失去了笑意。 乾隆垂下手,魏怜儿连忙将那布料抢走。 “给永琮的啊。” 乾隆皱眉,一时间心头像是打翻了染料,复杂的紧。 “永琮,这是陛下给七阿哥的名字吗?” 魏怜儿颔首,好奇的问道。 “嗯。” 乾隆皱眉。 “既如此,那臣妾就要在这绣样子上加上琮字了。” 魏怜儿若有所思的颔首,轻声说道。 “嗯。” 乾隆的眉头愈发深了。 “陛下过来可有什么事吗?” 魏怜儿眨巴眨巴眼,她不是看不出来乾隆此时心情不好,只是懒得哄他而已。 “朕没事。” 乾隆突然觉得胸口闷得很,原来憋屈竟是这种滋味。 “那就同臣妾一起听琴吧。” 魏怜儿扬唇,复又看向那在一边候着的琴师。 “你继续弹,就跟方才一样。” 见这女人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乾隆腹中起了一股无名火,伸手将魏怜儿拉到身边。 “陛下怎么了?” 魏怜儿诧异的望着乾隆。 “朕生气了。” 乾隆咬牙切齿,他就不相信这女人能看不出来他生气、。 “陛下为何生气?” 魏怜儿却也真是不明白乾隆因何发怒,她也没做什么僭越之举。 “这个是纯妃所做,这个是高贵妃绣的,还有这个嘉妃的,这个……” 乾隆拉着魏怜儿将自己玉带上挂着的配饰全说了个遍,还有余下一些记不清楚是谁做的,也随口安在了一些妃嫔头上。 魏怜儿睁着自己无辜的大眼睛,轻轻的伸手在玉带上摸了摸。 “陛下好福气,这些娘娘们的手艺是极好的。” “朕是为了听你夸这个吗?” 乾隆听罢,气的将魏怜儿压在软塌上。 美人身子微微抖了一下,魏怜儿的睫毛扑闪,“那陛下是什么意思。” “这玉带之上东西虽多,却没有一个是你做的,你不觉得应该做些什么吗?” 乾隆咬牙,非要他亲口说出来才行? 这话一出,魏怜儿适才噗嗤笑出声来。她用拳头在乾隆肩膀敲了敲,嗔怪道。 “陛下这是在找臣妾要东西吗?” “这本就是你应该做的。” 乾隆冷哼,坐直了身子,不再去看那巧笑倩兮的魏怜儿。否则,他怕忍不住在怒火中烧的情况下又做出什么。 -- 第114页 “可是陛下身上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臣妾的手艺比不上姐姐们,哪里好意思送。” 魏怜儿故作可怜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拽了一下乾隆的玉带扣子。 随着她的动作,玉带上面琳琅满目的各色璎珞香囊发出叮当声,惹得乾隆回眸去瞧。 这小姑娘咬着下唇,双眸委屈可怜,面上一抹微红。乾隆俯身将朱唇含在嘴中,品尝良久,适才松开轻声道。 “你做的的确丑,不过朕想要。” 魏怜儿几乎要淹死在乾隆双眸的爱意中,他似乎真的很期待自己送的礼物。 “臣妾还是不愿意同各宫娘娘们送的东西摆在一处。” 她却摇了头,乾隆身边有如此多的女子,哪里会只宝贝她一个。 乾隆想要,她偏就不愿意给。 “李玉。” 乾隆抬起头,朗声喊道。 李玉连忙巴巴的掀开帘子走进来,却见乾隆径直将玉带解下,李玉连忙仓皇垂眸。 万岁爷这是要做什么?莫非又想□□底下宠幸令嫔吗? 却不料乾隆只是将玉带放到他手上,冷声道。 “去给朕换一条干干净净的玉带来。” “陛下……” 魏怜儿没有想到乾隆竟会这样做,一时间就连心跳都停了半拍。 “你既不愿意同那些人相比较,那就不比。” 乾隆慵懒的揽过魏怜儿的身子,“这下你没得推辞了吧。” “那等臣妾给七阿哥做完虎头帽便给陛下您……” 乾隆摇头,“不行,永琮还小,他也不缺你的这顶丑帽子。倒是朕每日都要上朝,腰间空空如也,难免叫人笑话。” 你做的才是丑帽子!魏怜儿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可臣妾不会啊。” 天知道女红有多难,更别说打络子做香囊了。 “那就慢慢学,就看令嫔你到底看不看重朕了。” 乾隆挑眉,一副你看着办的架势。 “令嫔娘娘还是快些做吧,奴才跟着万岁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瞧见万岁爷这么朴素呢。” 看来乾隆花孔雀的审美,真的是出了名的。 魏怜儿默默叹了口气,早知道不说那些话了。 第56章 一更 自应下乾隆的活之后, 魏怜儿每日除了陪皇后用膳逗逗七阿哥,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绣花。 半个月后,那荷包上头的鸳鸯总算有了些样子。她眯着眼左看看右看看, 随即伸了个懒腰起身想着走动走动,却不料竟直直的往地上倒去了。 吓得如意连忙上前来接,好歹是将人接住了。 “娘娘这是怎么了?” 如意皱眉, 颇为担忧的望着魏怜儿。 “我没事, 只是最近太累了,所以有些气血不足。” 魏怜儿摇头, 自从上次陪产之后, 她便有些虚弱。也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的缘故。 “还是找太医来瞧瞧。” 如意摇头, 这几日她一直都建议魏怜儿看看大夫,只是魏怜儿总是嫌麻烦不愿意。 “没事的,就算今儿要瞧时间也来不及。 下午娴妃不是约我们去泛舟赏莲吗?看看时辰也快到了。” 后宫诸位嫔妃们闲着无聊, 大多也是喜欢各自做东邀请诸位姐妹游玩的。 纯妃嘉妃众人每日便是打麻将,娴妃则要风雅的多。 “天气有些热, 穿件薄衫吧。” 魏怜儿见那宫装看着极为厚实, 遂试探性的说道, 不料却被如意瞪了一眼。 “你总是这样没规矩, 陛下瞧见倒也没什么, 可后宫那些个妃嫔娘娘嘴巴可是不饶人的。” 魏怜儿怕热,延禧宫内早早的便摆上了冰块加上摇扇。她出门想穿件略轻薄的衣裳也合理,只是如意却怕她落人口舌。 “你呀,是咱们宫中最操心的了。” 魏怜儿轻轻一笑, 如意总归是为了自己好。虽然是不情不愿,却还是乖乖的穿好了宫装。 墨蓝色的缎子在阳光下折射出泛青的光泽,魏怜儿身材窈窕, 行走若波涛中的白鲢,别有一番风韵。 众人早早的等在船头,瞧见魏怜儿过来,便是宫中的女人们也不由愣住了神。 “能够宠冠六宫之人果真不凡。” 颖嫔下意识的感叹了一句,在草原上的时候,她竟没瞧出令嫔有这般风采。 她便是一只羽毛都镀了金的凤凰,唯有在这富丽堂皇巍峨高耸的紫禁城内才能显现出此般风姿。 金凤栖梧桐,总比她这只草原上的苍鹰夺目的多。 “说起宠冠六宫,咱们贵妃娘娘从前的势头也不遑多让呢。” 嘉妃笑吟吟的说道。 说话间,魏怜儿已经走近。众人这才意识到魏怜儿身上的缎子竟跟高贵妃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有差。 贵妃的是丹红,她这个年纪穿起来雍容华贵,原也是好看的。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身红站在墨蓝的魏怜儿身旁,竟被分走了光彩。一时间贵气也比不上,精致也比不上,倒是只剩下了三分俗气。 高贵妃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心中却早已涌起万般波涛来。 是否是故意同她穿一样的缎子,叫人笑话自己年老色衰? 高贵妃这般想着,径直走向了距离魏怜儿最远的座位。 船慢悠悠的开了,这湖不算大,却也足够赏玩。船只很宽,上头摆了数十张红木圈椅,并上矮脚茶几,果食茶点。 -- 第115页 亭内安排了乐人吹笛,笛声悠扬,凉风轻抚。 那荷花在日头下开的正好,偶尔几只早熟的莲蓬怯怯的低了头,被一双巧手摘下。 “皇后娘娘,这个时候的莲子最是清心。” 魏怜儿笑着说道,亲手给皇后剥出两颗来。 “人家都在赋诗作画。再不济的也能弹弹琴,你倒好,在这里吃起来了。” 皇后轻笑一声,却还是从容的接过莲子。 “不过这的确好吃。” “臣妾没什么才艺,与其拿出来献丑,倒不如乖乖的陪皇后娘娘坐着。” 魏怜儿抬眸,却见高贵妃正微微扶着肚子,另外一只手调试着古琴。 “贵妃娘娘同娴妃娘娘今日若是能给咱们共奏一曲,那便是姐妹们的幸事了。” 嘉妃笑着说道。 “我们弹琴,嘉妃妹妹起舞可好?” 娴妃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茶汤。 嘉妃爽朗开口,“臣妾若是能给各位姐姐伴舞,那便是臣妾的福分了。” 话音落下,她便施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船中央。 那划船的太监们也十分有眼色的将船只停下,尽量控制船只平稳。 琴声渐起,二人所弹极为即兴。没有曲谱,没有事先打好招呼,竟也配合的天衣无缝。 “高贵妃同娴妃两个是出了名的五弦双绝,当初未出阁时便才名远扬。” 皇后低声说道。 “那皇后娘娘的才艺是什么?” 魏怜儿发现在这后宫中的女子们,没有一两手才艺傍身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皇上的妃嫔。 一个个皆是能人雅士,就算是纯妃也有一手极好的棋艺。 皇后却笑了笑,转眸看向魏怜儿。 “猜猜看。” 皇后身子虚弱,体量也娇小,魏怜儿想了想轻声道。 “大抵也是弹琴之类的吧。” “不是,本宫于琴棋书画之上并不下功夫。” 皇后却摇头。 “娘娘那一手好字,竟没下功夫?” 魏怜儿诧异的瞪大双眸,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井底之蛙。 “字是进宫之后无聊练的。” 皇后垂眸,毕竟在这宫中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了。 “娘娘当初是在围猎场上一鸣惊人的少年将才呢。” 绿蝉却噗嗤一笑,将答案说了出来。 魏怜儿震惊的险些跌了手中团扇,“这是从何说起。” “当初木兰秋狝之时,富察家的小少爷一天之内策马整个猎场,围捕数十只公鹿,一人猎物能抵百人,故而一战成名。 先帝当下召见这位公子,却没料到竟是个女扮男装的花木兰。” 绿蝉说的生动,魏怜儿诧异的盯着皇后,实在无法相信皇后这样温柔持重的人在年少时竟是这般的意气风发。 “自那次后,娘娘便时常随着先帝围猎。当时都笑称富察家有双世子,个个都是文才武略,有大将之风呢。” 皇后娘娘的过往竟是这样的,魏怜儿不由抿唇,那她进宫这数十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将她变成如今的模样。 “臣妾要是能看看娘娘当年的风姿就好了。” 魏怜儿笑着扬唇,颇为感叹的说道。 皇后轻轻摇头,眸中闪过一丝遗憾。 “大约不会再有那样的时候了。” 她轻声说道,再看向抚琴跳舞的诸位妃嫔,看着这精致奢华的紫禁城。心中不由苦涩,若不是做了皇后,她也不至于困在此处数十载。 “会有的。马上就又要去围猎了,到时候娘娘的身子一定保养好了。” 魏怜儿却握住皇后的手,轻声劝慰道。 “希望如此。” 二人相视一笑,却听见高贵妃那传来弦断之音,却又听得一声惊呼。 船身不知怎么猛烈的动起来,众人皆无法站稳,皇后连忙一把拉住魏怜儿。 却还是听到高贵妃扑通一声落水的动静,“快去救贵妃娘娘。” 众人簇拥着上前,冲散了魏怜儿和皇后。大家扑到船边去瞧,魏怜儿也被挤去了船边。 她不知被谁踢了一脚,肚子正巧撞在了船板上。突然一阵剧痛,魏怜儿默默的用手死死扣紧船板。 这个时候说不定有人趁乱作恶,她要保护好自己。 手紧紧握着,期间的确经受了不少推搡,可好歹她勉强将自己稳在了原地。 随着一阵慌忙的动静过后,早有太监跳下水将高贵妃救了上来。剩下的嫔妃们吓得不轻,都被娴妃请到翊坤宫歇息。 乾隆收到消息立马赶来,进屋之后率先走到魏怜儿身边,见她神情痛苦,冷声道。 “太医呢。” “回禀皇上,太医们都在里间诊治贵妃娘娘呢。贵妃娘娘十分凶险,恐怕……” 娴妃连忙上前解释,却被乾隆抬手打断。 “几十个太医莫非还能一起诊脉救人不成?叫一个出来先给令嫔看。” 嫔妃们或多或少露出嫉妒的神色,那些目光落在魏怜儿身上,她自己都红了脸,颇为局促的扯了扯乾隆的衣袖。 “陛下,臣妾只是撞到肚子而已,并没有其他的问题。” “这怎么行,你脸都白成这样了。” 乾隆却摇头,随即冷声道。 “还不快将太医叫出来,莫非是要朕三催四请吗?” -- 第116页 乾隆对魏怜儿的偏爱已经到了过分的地步,娴妃默默进屋请出一位太医来,临走时她同情的望了一眼躺在床上还没醒过来的高贵妃,轻轻抿了抿唇。 太医连忙给魏怜儿诊治,而与此同时殿内的太医们也商量出了结果。 胡太医资历最深,理应是他来回禀万岁爷。 “回禀陛下,老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胡太医为难的看着乾隆,此事着实过于离奇。 “快说,别在朕面前绕弯子。” 乾隆皱眉,双手颇为烦躁的搓着白狮子头。 “贵妃娘娘虽然没有来月信,可她腹中却的确没有龙裔。” 胡太医轻声说道,这便是诸位太医们商议不定,始终觉得奇怪的一点。 “更何况,贵妃娘娘先前的确有喜脉。可如今微臣们再度诊脉却发觉,那喜脉却也不太正常。” “你的意思是,高贵妃没有怀孕?” 第57章 一更 此话一出, 全场鸦雀无声,就连一向沉稳持重的皇后也不由捏紧了手。 假孕争宠,这可是妃嫔大罪。高贵妃进宫多年都没有子嗣, 何至于在这个关口骗人呢? 而给魏怜儿诊脉的太医一时间脸都白了,他颇为无助的看向魏怜儿,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他该不该开口。 魏怜儿朝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示意他不要多话。 “好啊, 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乾隆轻笑一声,在高贵妃怀孕之时他便觉得这孩子来的蹊跷, 如今看来, 的确就是为了求情。 倘若没有今日的这一出戏, 届时她随便编个由头掉了孩子,谁还能抓出半分破绽。 乾隆盛怒,不仅因为高贵妃的欺骗, 可是对高恒的不满。鱼肉百姓的纨绔子弟,自己的枕边人竟还为了他的性命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他重重拍桌, “贵妃高氏, 品德不端, 特褫夺封号降为庶人, 暂时幽禁钟粹宫, 无召不得出。” 这惩罚极重,虽没夺去高贵妃的性命,却也相当于废了她的后半生。 乾隆说完,将手中核桃狠狠一拍, 却听见两声碎裂。他起身,周身气势阴沉,仿若大雨将至。 李玉连忙急匆匆的赶上前去, 小心翼翼跟在万岁爷身后,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皇后不知为何叹了口气,适才轻声道。 “诸位妹妹今日都吓坏了,各自回宫歇息吧。” 说完,众嫔妃散去。魏怜儿也跟着人群往外走,却叫如意将适才那位诊脉的太医喊住。 等走到僻静处,魏怜儿适才将那太医叫到跟前,轻声问他。 “你适才给本宫瞧的,究竟是什么病?” “回令嫔娘娘的话,哪里是病,是喜脉啊。” 那太医连忙轻声说道,见魏怜儿瞪大了双眸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连忙又道。 “娘娘若是不放心,大可叫太医院的胡太医亲自来瞧。他资历最深,定然不会出错。” “好,本宫知道了。” 魏怜儿颔首,叫如意打了些赏钱。又嘱咐那太医千万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适才心事重重带着如意回宫。 “娘娘,这是天大的喜事。您怎么瞧着这般忧心忡忡的。” 如意见魏怜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便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肩膀,小声宽慰道。 “哪里是喜事。” 魏怜儿满面愁容,先不说高贵妃才因为假孕的事落罪,就说在这大清生孩子压根没有任何医疗保障,一个不慎就是死。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孩子来的过于早了。 “娘娘,如今陛下正因为钟粹宫那位假孕生气。您这肚子里的可是真的,陛下听了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如意不理解魏怜儿的担忧,反而十分向往皇上知道这件事情后的反应。按照平日里皇上宠溺主子的那股劲头,怕是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送到延禧宫了吧。 “本宫想先跟皇后说。” 魏怜儿轻声说道。 长春宫内,皇后刚听说此事便连忙派人请来了愉嫔。 愉嫔来的时候脸色不好,原本只是答应照顾皇后,她可没有心思操劳旁人。 只不过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她推辞不过,给魏怜儿诊脉的时候可没好气儿。 “是怀孕了,瞧着有两个多月。” 愉嫔随手一搭,便说出了结论。更叫她诧异的是,魏怜儿的身体居然这么好,一点小毛病都没有。 “居然是真的。” 魏怜儿突然懊恼自己为何没有好好的准备避孕措施。 “你深受皇恩,这么久了才怀上已经算晚的了。” 愉嫔撇嘴,瞧着魏怜儿的反应倒是觉得蹊跷。这后宫的妃子们哪个不是日夜盼着得一个龙子,就算不是阿哥,格格也足够慰藉下半生了。 魏怜儿却一副极其不愿意的样子,这女子果真同常人不一样。 “也是。” 魏怜儿咬唇,乾隆每个月有十回歇在延禧宫。算起来,她也的确算晚的。 “既然是真的怀了孩子,那便一定要好好的养着。虽说现在天气热了,也万万不能贪凉。 那些辛辣的饮食更是碰都不能碰,稍后本宫派绿蝉过去延禧宫好好的教教你宫里人的规矩。” 皇后倒是极为高兴,想到魏怜儿有了孩子,她的手便忍不住去摸魏怜儿的肚子。 -- 第117页 只是如今才刚怀,哪里摸得出来什么。 “好。” 魏怜儿颔首,她也不敢将心中的担忧说给皇后听,只得揣着满肚子的心事复又回了延禧宫。 等她走后,愉嫔倒是不解的看着皇后。 “令嫔有了龙子,你就不担心影响七阿哥的地位?” “不会的。” 皇后却摇头,轻声说道。 七阿哥身后是富察家,只要富察家不倒他就不会失去储君的位置。至于魏怜儿,她并非是贪恋权势之人。 “你倒对令嫔很是放心。” 愉嫔扯了扯嘴角,不太能够理解皇后对令嫔的信任究竟从何而来。 “换个角度来看,其实令嫔同你的心思是一样的。只是她正受皇恩,没法子活的像你这般自在。” 皇后扬唇,愉嫔却觉出后背微凉。 她觉得眼前这个温婉的皇后娘娘看人极准,似乎只需要一眼便能穿过你的肉身看清本心。 “皇后娘娘您一向运筹帷幄,臣妾就不提您担心了。” 愉嫔轻笑一声,并未在皇后面前露怯。 “多谢你,今日能来帮本宫,本宫不胜感激。” 皇后颔首,随即从柜中拿出一本很薄很破的册子来。 “这是本宫着人去收的针灸图,据传闻是孤本,想着你应该有用。” 愉嫔见了那册子,竟比见着黄金都要激动。 “你帮了本宫许多,这些身外之物只能聊表心意。” 看得出来皇后是真心想要感激,愉嫔并未推辞,若获珍宝的收下。 “多谢皇后娘娘,这一侧我已经寻了许久。还有一本下册,竟不知何时能拿到了。” 这孤本分为上下两侧,如今皇后只找到了上册,愉嫔难免还是有些遗憾。 “下册本宫也还在尽力搜寻,若是愉嫔妹妹你肯细心照看令嫔的胎,想来找到下册也并不费劲。” 皇后勾唇笑道,她知道愉嫔的性子。 乾隆出面叫她来保皇后的胎已经实属不易,叫她刚忙完一个又去照看另一个,便是说破了天也是不能的。 故而皇后没法子,只能用这招了。 “娘娘您可真是。” 愉嫔不喜欢被胁迫的感觉,尤其是皇后此等恩威并施的手段。 然这孤本的确难得,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那我便再牺牲几个月的时光吧。” “听到妹妹你这样说本宫就放心了,这是下册。” 皇后笑笑,施施然将下册也搁到了愉嫔手中。虽是胁迫,姿态却低,叫愉嫔一时间没了脾气。 —————————— 却说乾隆在后宫惩罚完高贵妃之后,便立马下了道圣旨告知前朝此事,并赐死了尚在流放途中的高恒。 一时间朝野震动,那高斌更是成了朝臣之间的谈资。 高斌悲愤交加,当日便在府中自刎。好歹是被下人们及时发现,救了回来。 乾隆听罢,复又下了一道旨意。文中不吝啬对高斌功绩的夸赞,并在末尾点明不得自戕,这才保住了高斌的性命。 这件事折腾了两三天,乾隆适才忙完。 “万岁爷,翻牌子了。” 乾隆一边伸手搓着眼角,一边打量着面前的绿头牌,随手翻了令嫔的。 延禧宫内,听闻乾隆要来,魏怜儿不由郁郁寡欢起来。 她还在犹豫究竟是打了这个孩子,还是跟乾隆挑明。没想到乾隆来的却快,听到李玉的通传,魏怜儿连忙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相迎。 “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好。” 乾隆最近着实太忙,故而都忘了魏怜儿前几日脸色不好的事情。 “臣妾没事。” 魏怜儿轻轻摇头,乾隆见她这般黯然神伤,遂轻轻捏了下那脸蛋。 “是瞧见朕不高兴了?那朕走?” 魏怜儿抬眸,却埋进乾隆怀中。 “陛下翻了臣妾的牌子,如今要是走了,臣妾的脸往哪里搁。” 她惯会撒娇,一句话便说的乾隆心软了。 “那你为何还如此郁郁寡欢?告诉朕怎么了?” 魏怜儿不知该如何说起,便闭着嘴轻轻摆了摆脑袋。 她露出好看的脖颈,如同天鹅一般。乾隆见她闷闷不乐,干脆将美人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 美人青丝若瀑,面颊桃若朝霞,一双眸子忧郁胜于秋水。 乾隆将双手放在嘴前哈了一口热气,贴到魏怜儿腰间。 “说不说。” 他竟在逗魏怜儿开心。 魏怜儿被他弄得身上痒,一边笑一边求饶。 二人相拥滚到床角,乾隆轻轻吻上去。魏怜儿感受到他脸上的胡渣,挠的人怪痒的。 乾隆这几日估计也不太高兴吧,毕竟高贵妃也陪伴了他数十年、。 “陛下。” 魏怜儿轻轻推开乾隆,轻声唤道。 “又叫错了。” 乾隆轻笑,惩罚般的咬了下魏怜儿的唇。 “弘历……” 魏怜儿轻轻咽了下口水,适才继续说道。 “若是我真的怀了你的孩子,你会怎样。” 第58章 一更 魏怜儿话音刚落, 她便紧张的伸手抓住乾隆胸前的衣襟穗子。她自然是不敢去看乾隆脸色的,只敢乖乖的将头埋进去。 -- 第118页 她能感受到乾隆呼吸的间隔,随即一双大手轻轻的覆上了她的肩膀, 只听见乾隆像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声音放的极低。 “太医怎么说?” “特意找了愉嫔娘娘问,说是已经快两个月了。” 魏怜儿低声说道, 乾隆比她想象中的平静很多, 甚至冷静的让她有些慌乱。 “好。” 乾隆轻轻说道,魏怜儿却没瞧见他那双黑眸底下抑制不住的喜色。帝王的手甚至都开始轻轻颤抖, 他的孩子不少, 可却是头一次在听到嫔妃有孕的消息时这般小心翼翼。 手不由自主的摸向魏怜儿的小腹, 深邃的眸竟像是含了蜜糖一般。 “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身子可还好?” 出口先关心的却是魏怜儿的身子。 “愉嫔说臣妾的身子很好,非常健康。所以肚子里的宝宝也很健康。” 魏怜儿轻轻点头, 看见乾隆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她心中也渐渐舒展开了。 “那若是朕抱一抱你, 孩子不会有问题吧。” 乾隆轻声问道, 哪里像个而立之年的君主。眼眸满是认真, 如同最为青涩的少年。 魏怜儿慢慢点头, 头一次瞧见乾隆如此小心, 不由捂唇轻笑。 “你笑话朕。” 乾隆看出魏怜儿的想法,他低声说道,话语中却没有丝毫的埋怨。 “臣妾不敢。” “罢了,笑话便笑话吧。” 乾隆笑着, 胳膊温柔又和缓的从魏怜儿的胸口绕过,轻轻的将她搂在怀中。 “这孩子朕很喜欢。” “臣妾知道。” 魏怜儿点头,轻声说道。 “不是因为他是朕的皇嗣, 而是。” 乾隆轻轻的用下巴蹭了蹭魏怜儿的头顶,显露出平日里不曾有过的温柔。 “而是因为他是你的孩子。” 魏怜儿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她未曾想过乾隆竟会对自己说出此等情话。 “陛下。” 她开口,已然带了半分呜咽。 分明是高兴的时候,魏怜儿却不由自主的想哭。 乾隆听出她情绪不对,忙捧起她的脸,颇为慌乱。 “怎么了,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魏怜儿扬唇一笑,幅度极小的摇了摇头,复又靠在乾隆肩膀上。 “臣妾只是太高兴了。” “朕也高兴。” 乾隆颔首,随即恋恋不舍的伸手在魏怜儿的耳垂上轻轻抚摸着。美人在怀中轻颤,眉眼若柳丝。 “陛下,不可以。” “朕知道。” 乾隆笑笑,随即停下动作,体贴的扶着魏怜儿躺下。 他拿过一把折扇来,,慢慢悠悠的给她扇风。 “如今天气愈发热了,你怀着身子可千万要少走动。圆明园倒是个养胎的好地方,明日咱们就去。” 魏怜儿抿唇,“往常都是夏日才去的,今年是否去的早了些。” “朕说什么时候去自然什么时候去,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乾隆伸手在魏怜儿鼻子上轻轻蹭了蹭,低声说道。 “臣妾多谢陛下。” 魏怜儿轻轻颔首。 原本怀孕的不安和忐忑似乎因为乾隆的体贴缓解了不少,心中没有杂念缠绕,睡得自然也就更加安稳些 只是魏怜儿却不知道,乾隆竟是一夜未眠。 他注视着身边睡得恬静乖巧的女子,总是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她的小腹,并频频俯身亲吻她的每一处肌肤。 乾隆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做,只知自己做皇帝这十一年来,今夜是最开心的时候。 ———————— 乾隆下令五月初便去圆明园避暑,诸位大臣虽说心中有微词,却也不敢说什么。 嫔妃们自然也都巴不得早早的去圆明园避暑,毕竟圆明园的好山好水,也能够让诸位妃子们心情舒畅。 只是也不知是谁传出的,让陛下提前决定来圆明园的是令嫔的这一胎,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些个妃嫔平日里哪怕是不争宠,可木秀于林,难免没有几个红眼的。 自从进了圆明园后,妃嫔们虽说表面还是应承着,私底下却没少说魏怜儿的坏话。 长春仙馆,皇后正带着魏怜儿逗七阿哥玩。 青黛坐在一旁,她原本是要回府的,只是听闻众人都要来圆明园玩,她心中好奇遂也就央求着皇后一起来了。 “七阿哥生的粉嘟嘟的,每日吃的也多呢。” 那带七阿哥的奶娘也是极为和善的性子,她满心满眼里都是七阿哥,瞧着倒是要比皇后这个生母还要上心。 “是啊,本宫瞧着七阿哥也高兴。又乖巧又漂亮,若是本宫肚子里的这个也跟他一样就好了。” 魏怜儿见皇后懒懒的不愿意接话,遂笑着开口道。 “哎哟,娘娘生的这般标志,还愁生不出漂亮小子吗?” 那奶娘没什么文化,说话也颇为直白。却说得叫人听了高兴,魏怜儿笑着赏了她不少东西,两个人又围绕着七阿哥说了不少闲话。 七阿哥却在二人的交谈声中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竟是睡了过去。 “奴婢带着七阿哥去床上睡吧,否则小孩子这么睡觉对脖子不好的。” 奶娘从魏怜儿怀中接过七阿哥来,随即便转身往外走去。 -- 第119页 等到奶娘走了,魏怜儿适才轻轻扯了扯皇后的衣袖。 “娘娘您就没正眼瞧过七阿哥,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您不喜欢呢。” 青黛也跟着随声附和,“是啊是啊,姐姐也应该多抱抱七阿哥的。” “永琮还小,本宫看与不看有什么分别。” 皇后扬唇轻笑,随即用团扇在魏怜儿肩膀上点了点。 “倒是你,腹中怀着孩子还不够你操心吗?” “皇后娘娘竟埋怨起臣妾来了,好好好臣妾不说了。” 魏怜儿轻轻抿唇,憋着笑意。 “你呀,倒不是本宫非要说你。只是如今外头怎么说你的,你可知道?” 皇后有些担忧的看着魏怜儿。 孕妇是最喜欢多思多虑的性子,魏怜儿若是被那些言论影响的心情不好,是会危害到孩子的。 “臣妾才不管她们呢,左不过都是一些老套的说辞。什么狐狸精,什么妖妃之类的话。” 魏怜儿摇头,伸手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 “臣妾如今唯一担忧的便是这孩子到时候能不能平安的生下来,娘娘,万一臣妾挺不过去。” 魏怜儿终究还是受了那一晚上皇后的影响,晚间睡觉时也常常能想起那血腥的场面。 一想到那里,她便觉得自己的胸口闷得慌,更加害怕生子了。 “怎么会,愉嫔一直说你身子强壮,哪里能跟本宫比。再说了,本宫如今挺过来了,不是好好的吗?” 皇后轻轻摇头,随即摸了摸魏怜儿的头发。 “你就好好的养着,剩下的事情都不需要你来操心,明白吗?” 皇后嘴上说的风轻云淡,然除了绿蝉以外,旁人都不知道其实她如今的身子已经十分不中用了。 自从生产之后,下面便一直落红。有时候就连最基本的自控能力都没有,常常没过多久便要换身衣裳。 每瞧见一次,绿蝉都要抱着那些衣物偷偷的哭一次,故而绿蝉如今的脸色竟也憔悴了不少。 可魏怜儿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瞧着皇后逐渐红润起来的脸色,心中还暗自侥幸。 兴许愉嫔的医术果真能够高超到从阎王手里抢人,并且历史什么的,她都能够穿越过来,莫非这历史就不能够改变吗、 “皇后娘娘别光说臣妾,您自己也一定要养好身子。臣妾的孩子还等着娘娘您来起名字呢。” 青黛也跟着随声附和,她也凑上前来,轻轻的抱着两位姐姐。 “我以后的孩子也要你们来起名字。” 青黛笑着说道,皇后却装作一副嫌弃的样子将她推开。 “热死了,还不快走远些,凑得这样近。” 青黛微微扬唇,脸上倒是俏皮。听到皇后这么说,她不仅没有放手,反而将两个妃子抱的更紧了一些。 “我不管,我就要要一辈子都缠着你们。” “知道了知道了,莫非还怕本宫跑了不成。” 皇后说话虽然是笑着,可那眸中的灰暗和疲惫却被绿蝉尽收眼底。 绿蝉微微抽了下鼻子,转身擦去眼角的泪水。 —————— 圆明园的假山池子旁边最是静谧,娴妃罕见的同纯妃一同走着,两个人手中都慢慢悠悠的晃着团扇。 “陛下昨儿也歇在令嫔那里,真是不知道这位令嫔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如今就连怀孕了也巴巴的不放手。” 纯妃见魏怜儿有了身孕,心中不由的有些嫉妒起来。 原本这宫里头的女人们都是平分春色,这突然来了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辛者库包衣,谁心里能平衡呢。 “她是头一胎,陛下看重也是自然的。” 娴妃微微扬唇,随即看向那池子中的鲤鱼。 “就算是看重也没有这样看重的,不管什么时候都霸占着皇上,这叫咱们怎么活?” 纯妃没好气的埋怨。 “咱们倒没什么,只是太后娘娘不喜欢。若是被她老人家知道,又要生气了。” 第59章 一更 娴妃话音刚落, 却听见纯妃脚边踩断了半截枯枝。她摇了摇团扇,轻声又道。 “那边牡丹花开的好,咱们去瞧瞧吧。” 纯妃下意识的应声笑笑, 可如今她哪还有看花的心思呢。 —————— 魏怜儿近日越发贪睡,几乎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皇后早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故而在圆明园这些日子她过得倒是极为惬意。 只不过这日她照例起身, 瞧见的却是如意那慌张的眸子。 “怎么了?” 魏怜儿睡眼惺忪的看着如意, 不解的问道。 “太后娘娘她……” 如意顿了顿,用手轻轻的指了指后头。 “已经等了您一个时辰。” 魏怜儿顿时皱眉, 一边起身一边不解的往外探了两三眼。 “太后娘娘怎的突然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她所住的武陵春色距离太后寝宫最远, 若是没有要事, 太后又怎会这般兴师动众,更何况还在外头等了这一个时辰。 “奴婢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不准奴婢进来叫您, 故而也只能这么干等着,可急死奴婢了。” 如意话里话外都十分焦急, 连忙招呼着宫女们给魏怜儿穿戴。 等全部整理完便又过了一刻钟, 太后那边已经喝了三四遍的枫叶茶, 瞧着魏怜儿着急忙慌的跑出来, 太后不由冷笑一声。 -- 第120页 “还以为令嫔腹中有了身孕便起不来床了。” 太后的不开心都摆在明面上了, 魏怜儿连连摇头,轻声道。 “还请太后娘娘恕罪,臣妾昨儿睡得晚了些。叫太后娘娘等了这么久,属实是臣妾的不是。” 她恭敬的行礼问安, 太后的脸色却并没有因此缓和多少。 她对令嫔从前是喜爱的,只是皇帝实在是过于宠爱令嫔,就连前朝都对此人议论纷纷。 太后注重后宫纲纪, 如今瞧令嫔这轻狂的模样,自然容不下她。 “哪怕是睡得再晚,却也不该这个时候才起身。看来这宫里头传的不错,令嫔的确是仗着恩宠在宫中横行霸道了。” 太后嗓音很低,她颇为恼怒的看着魏怜儿。 说话间却无意透露出是有人在她耳边刻意说了坏话,魏怜儿抿唇,此事的确是她做得不对。 就算是皇后娘娘当初有孕,也从来没有像她这般放纵过。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 魏怜儿干脆屈膝跪下,态度倒还算诚恳。 “你如今怀着皇帝的孩子,哀家自也不能怎么罚你。” 太后嗤笑一声,随即甩给魏怜儿一本佛经。 “你这轻狂的性子很应该磋磨磋磨,十日内抄录二十份送到哀家这里来,好好修修你的性子。” 魏怜儿垂眸应下,心中却叫苦不迭。 这样厚的一本,一天就要抄录两遍,还是她并不擅长的毛笔,要了命了。 “臣妾恭送太后娘娘。” 太后见她应下,遂也没有多留,起身扶着太监的手走了。 如意连忙将魏怜儿搀扶起来,将那佛经接到手边随便翻了两页。 “这样厚便是时时刻刻抄,都不一定能抄完呢。” “此事的确是我的不对,太后娘娘惩罚也是应当的。” 魏怜儿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在那佛经的扉页上摸了摸,随即轻声又道。 “只是我好奇的是,究竟是谁在太后面前嚼舌根。” 她所做的越矩之事也就唯有睡懒觉这么一条了,太后深居简出也不常同嫔妃们来往,除非有人可以告知,否则她老人家哪里有这样的闲工夫。 “去太后宫中的妃嫔们近些日子也就那么几位。” 如意低声道,“奴婢叫王姜去打听打听。” “好。” 魏怜儿点头,是谁告状的倒也不急着揪出来。如今让她头疼的却是眼前的这本佛经,整整二十遍啊。 魏怜儿欲哭无泪,默默的抽了下鼻子。 ———————— 乾隆到武陵春色之时天已经擦黑了,他今日朝政繁忙,原本以为魏怜儿已经睡下了,却没料到远远的却还瞧见此处灯火通明。 乾隆甩了下手中念珠,挑眉朗声道。 “令嫔还学会等朕了。” 以往若是天色晚了,魏怜儿便会早早的睡下,乾隆想要跟美人同塌而眠,还需得小心翼翼。 可是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魏怜儿也学会疼惜夫君了? 李玉却不以为然,令嫔娘娘怎么可能会等万岁爷呢。只不过面上却还是哄着他。 “那是自然,令嫔娘娘是格外看重万岁爷您的。” “这个朕自然清楚。” 乾隆点了头,就连迈向宫门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只是前脚刚踏进门,身上便被砸了一个纸团子。力气不大,耳边还传来魏怜儿的抱怨。 “都怪皇上,若不是他说我不必早起请安,太后又何必罚我。” 魏怜儿从下午开始写到现在,手腕酸痛无比,就连脸上都粘了几滴飞墨。她极为不耐烦,手下又不敢马虎,真真是委屈极了。 乾隆未曾听说今日发生之事,他弯腰捡起纸团,朗声道。 “这是怎么了,脸糊的跟个小花猫似的。” 魏怜儿听见是乾隆的声音,差点吓得跌了手中毛笔。怎么外头的奴才又没有通传,适才抱怨乾隆的话不会又被听见了吧。 “臣妾参见陛下。” 不管有没有听见,如今还是要摆出一副温柔和顺的样子才是。 “你在做什么?” 乾隆走上前,用食指在魏怜儿脸上的墨水上点了点,却发觉已经干了,故而没有擦掉。 “臣妾在抄录佛经,这样可以清心静气。” 魏怜儿低声解释道,没料到却惹得乾隆发笑。 “朕瞧着你也不像是清心静气的模样,再说了,你向来不喜欢这些,是太后要求的?” 适才魏怜儿的抱怨乾隆听了个七七八八,他耐心的牵起魏怜儿的手,将她手中握着的毛笔搁置在一旁。 “嗯。” 魏怜儿原本不委屈,然听到乾隆这么问,不知为何鼻子竟有些发酸。 “太后因何罚你?” “臣妾起晚了,不知道太后来了,叫太后等了一个多时辰。” 魏怜儿怯生生的说道,“太后娘娘罚臣妾抄录二十遍的佛经,如今才只写了半卷。” 说完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按照她现在的速度,二十遍是肯定写不完的。 “你如今有孕在身,怎么可以这般操劳。太后娘娘不过也只是一句玩笑话,随便写两笔就是了。” 乾隆垂眸看了一眼威廉写的,笑意更浓,她倒是写的十分工整。 “可是太后……” -- 第121页 魏怜儿抬眸,有些担忧。 “朕明日去帮你说情,哪怕不看在朕的面子上,看在你腹中骨肉,太后也不会为难你的。” 乾隆伸手将魏怜儿揽进怀中,拿出帕子在她脸上蹭了蹭。 “小狐狸成了花猫,还不快去梳洗。” 魏怜儿连连点头,没想到乾隆竟会直接答应她可以不写。一时间开心,魏怜儿便踮脚在乾隆脸颊上亲了一下。 “多谢陛下。” 说完,魏怜儿便灵活的从乾隆怀中挣脱,随即往浴房跑去。 乾隆轻声一笑,随即低头看向桌面上的字。 “陛下,据说今儿太后娘娘回宫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李玉下意识的提醒道,若是令嫔娘娘果真不听太后的话,这传出去对于令嫔娘娘的口碑可就更不利了。 “无碍。” 乾隆摇头,扬唇笑笑。 —————— 次日清晨,乾隆并未去找太后,而是在朝政处理完之后,叫李玉研磨,自己对着佛经抄录起来。 李玉惊讶的看着一本正经模仿令嫔字体的乾隆,伸手扭了扭自己的大腿根,这才是真正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万岁爷居然愿意亲自帮令嫔娘娘受罚? 乾隆抄写的速度要比魏怜儿快上许多,再加上魏怜儿字体实在是简单,故而速度更快。 魏怜儿这边优哉游哉的陪着皇后在圆明园消暑,那边的乾隆则日夜抄录佛经,紧赶慢赶终于是在闲暇时刻将佛经抄录完毕。 正巧是第十日,李玉偷偷摸摸带着一箱子纸来到武陵春色,悄声将如意叫出来。 “这是佛经,你只管交去太后娘娘那里便是。” 李玉低声吩咐道,“可千万记住,一定要说是令嫔娘娘亲手写的。” “这……” 如意原本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 “这是谁帮娘娘抄录的。” 李玉默默叹了口气,随即故作神秘的朝如意伸伸手,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说出来可千万别张扬出去啊,这是陛下亲手给令嫔娘娘写的呢。这里头啊可都是沉甸甸的情意,你可千万记住了哈。” 如意听罢,感觉自己都快站不住了。 “公公,这真的是陛下亲手帮娘娘抄录的吗?” 她不敢相信似的又问了一句。 “可不嘛,我还能骗你?” 李玉眨巴眨巴眼,一副你懂的模样。 如意看了一眼李玉,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佛经。 “娘娘的确是有福气之人。” 那佛经送到太后手边,此时娴妃正巧坐在太后身边点茶。 “娴妃,你帮哀家瞧瞧她有没有偷懒。” 太后随手将佛经递给她,娴妃接过,轻轻抿唇。 她一眼便能瞧出这是乾隆刻意模仿的自己,乾隆写字时总爱在末尾带上些许墨点。 娴妃眼尾微扬,低声道。 “臣妾瞧着倒是颇为用心。” 第60章 二合一 如意今日做事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单单是魏怜儿便瞧见她弄错了至少三个花瓶的位置。 王姜斜眼看着如意,只见这丫头又快把手里的琉璃盘子弄碎,连忙一个大踏步上前救下那盘子, 轻声道。 “这还真是奇怪了,一向谨慎小心的如意姑姑怎的今日将魂丢了。” 王姜笑着说道,如意瞪了他一眼。 “你嘲讽我做什么。” 若不是心中藏着那个大秘密, 如意又何至于这般心不在焉的。 魏怜儿捂唇笑, 朝如意挥了挥手,轻声道。 “你过来, 本宫要审你。” 如意扬唇轻笑, 笑着走到魏怜儿身边。 “令嫔娘娘好厉害, 竟要审起我来了。” “本宫问你,今日为何这般心不在焉?是不是背着本宫做了什么错事?” 魏怜儿故作正经的板着一张脸,朗声问道。 如意连忙摇头, “奴婢可不敢,奴婢只是有一件事憋在心里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事?” 魏怜儿被她这么一讲, 倒是有了几分好奇。 她凑到如意耳边, 轻声又问。 “悄悄的说与我听。” “这个嘛。” 如意犹豫了一阵, 不过心中想着不能叫乾隆的心思白费了, 便还是将今日李玉送佛经的事情一一道出。 魏怜儿听罢, 一时间面颊微红。 “奴婢就说皇上是最心疼您的,您要知道这皇上平日里公务有多繁忙,李玉公公可是说了皇上为了给您抄录佛经,每天都弄到三更呢。” “好了好了, 你就别在此处添油加醋了。” 魏怜儿抿唇,虽说是在埋怨如意,可那双眼满是光彩, 瞧着熠熠生辉。 “奴婢说的可都是实情。” 如意轻声笑道,“不像主子您,答应皇上的荷包个把月了还没做出来,咱们大清的皇帝腰间空落落的,可真是没一点脸面呢。” 魏怜儿沉思了一阵子,”去将我的绣品拿来。” “好嘞。” 如意笑眯眯的颔首,一个蹦起身便去拿来绣品。 那东西魏怜儿自从来到圆明园后就没碰过了,如今还有些手生。不过想了想乾隆为了自己抄录了二十份佛经,她再怎么难也得坚持下去。 —————— 却说上次王姜着人去查的事情正巧有了眉目,在前几日去太后宫中的人不多,不过也就是纯妃嘉妃两人。 -- 第122页 而在太后耳边打小报告的,约摸着也就是在这两个人之间了。 魏怜儿皱眉想了想,从前也是一起打过麻将的,平日里也不曾得罪过这两位,她们有何理由加害? “娘娘,咱们如今证据不足,想来也定不了她们的罪。” 如意微微叹了口气。 “嗯,只是日后咱们都提防些。” 魏怜儿走神,故而手指不免被那针头狠狠的戳了下。她皱眉,轻声道。 “这女红真不是人做的东西。” “娘娘,除了您之外,其他人都可都做的极好呢。” 如意轻声笑道,随即连忙用帕子帮魏怜儿擦了擦指头上冒出的血迹。 “这点小伤不碍事。” 见如意还要去拿药膏,魏怜儿忙说道。 —————— 却说这边魏怜儿刚打听出纯妃嘉妃两个出入了太后住所,午后乾隆便叫内务府撤了她们的绿头牌。 不仅如此,还下令将她们幽禁半月,闭门思过。 这祸事来的突然,其余妃嫔们皆面面相觑不知是何缘故。 可当事人心中却是门儿清,她们本想着辩驳一二,却没料到乾隆直接下令不准出门,如今便是连见乾隆的机会都没有。 姐妹两个互相对视,嘉妃不由打了纯妃一下。 “本宫都说了这事行不通,哪怕是太后不喜欢令嫔又如何?架不住皇上喜欢啊,咱们现在不就是虎口上拔毛吗?” 纯妃紧紧的锁着眉头,一副极其不耐烦的模样。 “你也休要说本宫,当初你不也是极为痛快的答应下来了吗?” “若非是你提出这个鬼主意,本宫能上这个当?” 嘉妃瞪了纯妃一眼,随即像是悔不当初一般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哑着嗓子道。 “也是,你这样蠢钝的脑子本宫还能指望你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嘉妃,你这话说的可就有失偏颇了。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不比你一个高丽贡品有脑子?” 纯妃气急,怒声说道,随即她话锋一转。 “更何况,这主意却也不是我想出来的。” 嘉妃听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只恨不能撕烂了纯妃的嘴。 “不是你,还能有谁?” 此话一出,那纯妃当下明白过来。 “是娴妃!” 如今回想起那日同娴妃出门的场景来,事事都颇为蹊跷。娴妃无故上门已经是奇事,更何况此人后面还特意点出太后不喜欢令嫔。 这才提醒了纯妃去太后面前告状,如此想来,这娴妃竟是心思颇深。 纯妃将自己所想一五一十告知嘉妃,二人顿时没了嫌隙。 “本宫就知道娴妃此人不会这般良善,果真是挖了一个坑等着咱们往下跳呢。” 嘉妃从鼻子口吐出两团气来,气的那张丰腴的脸蛋都变了形状。 “是了,若非她加害我们何至于被皇上厌弃,如今又何至于得罪了令嫔。” 纯妃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事莫非是令嫔给皇上告的状?” “定然是如此,否则还有什么。” 嘉妃默默望天,欲哭无泪。 “高贵妃已经没了,如今若是咱俩也被打入冷宫……” “日后可就再也没有麻将玩了。” 纯妃默默的接了一句话,二人既惋惜又难过的狠狠叹了口气哦。 ———————— 却说乾隆突然处置了这两位位分还算高的嫔妃,太后便有些坐不住了,当下便将乾隆召到了面前。 对比起太后的凝重,乾隆瞧着却轻快许多。 “皇额娘叫朕过来是为了何事?” 乾隆此时是刚处理完朝政,正着急去武陵春色瞧魏怜儿。 “哀家是要问你,为何突然处置了纯妃嘉妃。” 太后见乾隆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心中便莫名起了一股火。 “皇额娘应该比朕更明白缘由。” 乾隆眯眼,轻笑了一声。 “倘若是为了令嫔的事情,那哀家觉得皇帝做的有些过了。” 太后捏紧了手中佛珠,冷声说道。要知道纯妃和嘉妃身后的势力不小,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处置了,乾隆未免太儿戏了些。 “令嫔腹中怀的是朕的亲骨肉,自然也是太后您的亲孙子。” 乾隆眯眼,周身不怒自威。 太后却对他口中的亲孙子三个字颇为不屑。 “皇额娘您如今仅仅为了几句挑拨便让大清的功臣受委屈,并非明智之举。” 太后皱眉,不过只是怀了个孩子,竟在乾隆口中成了大清功臣。旁的嫔妃何曾有过这般待遇。 “所以皇帝的意思是,哀家如今想要管教后宫的妃嫔都不能了吗?” “自然可以,只不过令嫔不行。” 乾隆笑了笑,然那眼眸中的气势却没有丝毫减弱。便是叫太后也吃了一惊。 “朕能坐上这个皇位的确要感谢皇额娘的助力,可皇额娘别忘了,朕已经做了十一年的皇帝。 如何是帝王之道,朕已经不需要皇额娘再行教导。这十一年内,大清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朕开创了太平盛世,莫非还护不住一个心爱的女子?” 乾隆语气平缓,然一字一句都像是小刀在戳着太后的心。 是啊,眼前的这个弘历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着缟素跪在自己面前求皇位的少年了。 -- 第123页 他扎扎实实的做了十一年的皇帝,比起他的皇阿玛来说,差不到哪里去。 太后一时语塞,心中千头万绪,只缓缓道出一句。 “太过宠溺也并非是为了她好。” “只要在朕身边,便没人能欺负她。多谢皇额娘提醒。” 乾隆少年即位,风姿绰约,向来都是志得意满。 心中所爱,自然要捧在最高处叫万人艳羡,否则他还做什么皇帝? “皇额娘还有旁的事吗?” “罢了罢了,皇帝走吧,哀家乏了。” 太后不由叹了口气,哪里还有适才的威风和高贵。 “那儿臣便先退下了。” 乾隆见太后顿时没了精气神,勾唇轻笑一声,随即甩袖离开。 乾隆前脚刚走,娴妃便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见太后脸色不济,娴妃连忙端上一碗热茶,轻声道。 “太后娘娘可千万别生气,陛下不是故意冒犯您的。” 太后无力的挥手,低声道。 “却也是哀家自不量力,皇帝又不是亲生子,如今哪里还有哀家说话的份。” 说完,太后勉强扬唇。 “你是个好孩子,也就只有你愿意陪着哀家这个没权势的太后聊聊天了。” “臣妾一向将您当做自己的亲生额娘。” 娴妃温柔颔首,殷勤的帮太后捶背。 “您放心,臣妾会一直陪着您的。” “好。” 自那日后,太后原本已经养好的身子竟又虚弱起来。她大病了一场,却只留娴妃在身边伺候。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的消息,说是皇上为了令嫔气病了太后,一时间各地大臣纷纷上奏劝说。 字字珠玑,更有御史以血相谏。 “全都是废话。” 乾隆冷冷的甩开那些折子,目光落在血迹上,冷漠的动了动唇。 “他既然想死,那便成全了他。” —————————— 二、 夏日到了,如今正是荷花盛放的时节。圆明园里头的荷花开得极美,而纯妃嘉妃两个也终于被放了出来,正巧赶上了乾隆设宴赏荷。 半个月的幽禁叫她们两个老实了许多,坐在亭内乖巧的一言不发。 皇后坐在乾隆身边,其余嫔妃依次往下排。 亭内有舞女献艺,不远处丝竹悦耳,亭内搁了不少冰块,故而并不炎热。 “如此坐着甚是无趣。” 颖嫔打了个哈欠,觉得这些中原人除了听曲赏舞之外,也没有什么旁的娱乐了。 “颖嫔你觉得无趣?” 她抱怨的话正巧被乾隆听见,颖嫔点了点头,她倒也不害怕的站起身。 “都是这些不认识的人表演,臣妾觉得无趣极了。” “看来颖嫔妹妹是想看诸位姐妹们表演了。” 娴妃捂唇轻笑。 “比起这个来,瞧诸位姐姐们跳舞倒是会有趣些。” 颖嫔点点头。 “臣妾觉得颖嫔娘娘说的对。” 庆贵人也跟着点头,她都差点睡着了。 “既如此,不妨我们来玩击鼓传花可好?” 娴妃轻笑,朗声提议道。 随即她看向坐在上首的帝后,带着询问的眼神。 “本宫觉得不错。” 皇后颔首,她没什么意见。 “今日人多,倒也热闹。李玉,去折一只荷花来。” “奴才遵旨。” 李玉连忙奉了乾隆的旨意,快速的折了一朵又大又漂亮的荷花来。将荷花弄干净了,又用绸缎包裹住荷花茎粗糙的部分递给了乾隆。 “陛下请。” “缺一个敲鼓的。” “这事就交给奴才吧。” 乾隆颔首,示意李玉去了。 李玉将拂尘轻轻搁到一边,自己个儿抡了抡衣袖,站在鼓前,背对着乾隆同诸位娘娘。 “开始了,各位主子们。” 急促的鼓声响起,那荷花从乾隆手中往外传去,正巧传到嘉妃手中,李玉停下了棒子。 嘉妃嗔怪般的将荷包往桌上轻轻一扔,低声道。 “臣妾这些雕虫小技,怎么敢第一个现眼。” 话虽如此说,嘉妃却期待的紧。 她被幽禁半月,生怕皇上真的厌弃了她。虽说宠爱不重要,可在这后宫若是被皇上讨厌,可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她的高丽舞皇上最是喜欢,如今轮到了她,嘉妃心中自然是乐开了花。 “嘉妃妹妹的舞姿是咱们当中最为出色的,快别谦虚了。” 纯妃跟着捧了下场,其余众人却都沉默着看着并未多言。 “嘉妃,休要扭扭捏捏。” 乾隆皱眉,冷声说道。 “那臣妾就献丑了。” 嘉妃连忙屈膝垂眸,乖巧的说道。 “还请陛下准臣妾去换身衣裳。” 颖嫔看着嘉妃离开的身影,不用侧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默默吃东西的魏怜儿。 “令嫔,这嘉妃娘娘的舞蹈究竟怎么样?” “本宫也不清楚,不过常听见她宫中歌舞大作,向来是不差的。” 魏怜儿笑了笑,她一心扑在眼前的辣子鸡丁上,哪里顾得上旁的。 “那还在这里惺惺作态什么。” 颖嫔耿直,一句话差点没叫魏怜儿呛住。 -- 第124页 却说嘉妃很快换上了一身高丽服装,就连头饰也变了。她穿着高丽服装多出了几分少女姿态,而那异域的鼓声响起,嘉妃原本丰腴的身姿此刻竟曼妙起来。 如同异国的鲜花,风情动人。一曲终了,便是乾隆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嘉妃的舞姿果真还和从前一样动人。” 乾隆笑着说道,一句话夸得嘉妃心花怒放。 “臣妾多谢陛下夸赞,臣妾还有许多别的舞蹈想要跳给皇上看呢。” “继续吧。” 乾隆却没过多留恋,很快转移了话题。 李玉的鼓声再度响起,这次却很快停下,那荷花正巧落在魏怜儿的左手。 因为右手还拿着金丝楠木筷子,实在太重没来得及搁下。 她尴尬的笑了笑,表演才艺,她能有什么才艺呢。 “令嫔,到你了。” 乾隆却格外好奇,他还不知魏怜儿有何才艺。其余众人也皆将注意力放在了魏怜儿身上,搞得魏怜儿后背冒汗。 “臣妾没有什么才艺。” 魏怜儿为难的看着乾隆,虽说从前在班里也当过文艺委员吧,可跟眼前的这群多才多艺的大家闺秀们比起来,她最多算是个幼儿园水平。 “你可别指望朕帮你耍赖。” 乾隆一眼看穿魏怜儿的小心思,他往后一趟,一副看戏的模样。 “令嫔妹妹可不能头一个坏了规矩哦,否则咱们后面的人还如何玩下去?” 娴妃轻声说道,话虽温柔,却叫魏怜儿越发骑虎难下。 “如此,那臣妾便唱首曲子吧。” 魏怜儿无奈,如今已经被架在这里,琴棋书画四样是万万拿不出手的,只能走走偏门了。 好在她嗓子还算不错,选一首众人未曾听过的歌,兴许能够蒙混过关。 “哦。” 乾隆尾音上扬,顿时起了兴趣。 “什么曲子?” “陛下听了便知道了。” 魏怜儿喝了一口清水润润嗓子,随即低着嗓子轻声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 她唱的曲子格外新奇,在座众人哪里听过这样的强调。皇后却扬唇笑,给绿蝉一个眼神。 绿蝉会意,去后头取来了一只玉笛。 皇后接过,随即很快顺着魏怜儿的曲调伴奏起来。 魏怜儿的声音逐渐变大,然音色却若笼罩着雪山的晨雾一般轻飘飘的,颇为几分谪仙下凡的意味。 这曲子清婉,伴着皇后出尘的玉笛声,众人闭上眼,便觉此刻仿若瑶池仙境。 随着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众人如梦初醒般,竟是久久不能回转。魏怜儿许久没唱歌,只觉得嗓子累,遂咳嗽了两声。 乾隆这才如梦初醒,看着魏怜儿的眼神越发深情。 “好一个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举杯,对着魏怜儿的方向。 “令嫔此曲,朕心甚悦。” 说罢,他将杯中好酒一饮而尽。 娴妃抿唇,施施然站起身也朝着令嫔敬了杯酒。 “这词倒是熟悉,只不过曲子却是头一回听。不知令嫔妹妹从何处学来,可否说与本宫听听。” 宋朝词作流传至今,大多都丢了曲谱。而苏轼的这一首的词自然是广为流传,可能唱出来的,魏怜儿却是第一个。 魏怜儿紧张的揪着衣袖,她总不能说是现代后人重新谱曲吧。 “臣妾也是幼年时在街巷偶然听到有人传唱,应当不是古时流传下来的,大抵是后人新编的吧。” “竟不知是哪位高人,若是可以,本宫真想认识认识。” 娴妃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臣妾也很想知道那位高人究竟是谁。” 魏怜儿随声应和,勉强扬起嘴角笑了笑。这一关算是勉强过去了,魏怜儿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鼓声再次响起,这次落在了颖嫔手中。 颖嫔甩了一套鞭子,英姿飒爽虎虎生威。看着她甩鞭,竟像是回到了草原一般。 乾隆一时兴起,赏赐了颖嫔一柄名匠打造的长剑,又叫颖嫔舞剑,看的那是酣畅淋漓。 颖嫔过后,便轮到了娴妃。 娴妃素来擅长古琴,可今日却弹了一手古筝。那曲子竟是高贵妃平日里的最爱,一曲终了,乾隆逐渐变了脸色。 他倒是都快要忘了,后宫中还关着一个高氏庶人。 娴妃弹完之后,并未多言,只是抬手自罚一杯,轻声道。 “臣妾饮多了酒,一时忘了形。” “无碍,这曲子原也不是不能弹。” 乾隆却摇头,眸色复杂。 后头击鼓传花虽然仍在继续,可众人却眼瞧着乾隆逐渐没了兴趣。等到日暮西山,外头蚊虫逐渐多了起来,各位贵人们便打道回宫。 乾隆还是照例来到武陵春色陪同魏怜儿一同用晚膳,晚膳过后,乾隆还要回去处理政务,刚欲出门,却被魏怜儿低声叫住。 “陛下先等等,臣妾给您拿个东西。” 魏怜儿轻声说道,脸上浮出一抹微红。 “什么东西?” 乾隆不解,却见魏怜儿故作神秘的摇头。随即她转身进了殿内,出来的时候双手背在身后。 “陛下先说好,不管待会见到的是什么,都不准嘲笑臣妾。” -- 第125页 “好,朕答应你。” 乾隆轻笑,已经猜出魏怜儿手中拿的究竟为何物。 “喏。” 可在魏怜儿拿出来的那一瞬间,乾隆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这辈子就从没见过这般别致的荷包,那针脚,就算是用双足缝制都要比这个齐整吧。 魏怜儿见乾隆发笑,恼羞成怒试图将荷包收回。可那荷包的一半早就已经被乾隆握住,哪里还扯得动。 乾隆大手一翻,连带着魏怜儿的小手也包裹住。 “虽然丑,但朕很喜欢。” “不丑。” 魏怜儿鼓起嘴,惹得乾隆低头轻吻。 “好,不丑。” 美人娇俏,不管做的是什么他都心中欢喜。 “朕还要去处理朝政,你就打算这么拽着不放手吗?” 魏怜儿听罢,讪讪的松开手。那荷包适才完整的展现在乾隆面前,他仔细瞧了瞧,不是鸳鸯,看着像一只狗和一只猪? “你是在说朕猪狗不如?” 乾隆皱眉,不解的看着魏怜儿。 魏怜儿气的连连跺脚,“这是狼,这是兔子!” 乾隆眯着眼睛瞧了半晌,“朕怎么瞧都是一只狗和一只猪啊。” “陛下还是还给臣妾吧。” 魏怜儿气的脸通红,踮脚就要去抢。 可东西没抢到,人还被乾隆揽进了怀中。 “狼也好,狗也罢,朕喜欢。” 乾隆说完,将那荷包放到魏怜儿手中。 “你亲手给朕系上。” “陛下真的要带吗?” 魏怜儿皱眉,看着乾隆这条精美的玉带,总觉得自己的荷包挂上去便是侮辱它。 “这可是怜儿亲手做的第一个荷包,朕自然要带。不仅要带,还要带着上朝,带着下江南。” 乾隆温柔的拧了拧魏怜儿的脸蛋。 魏怜儿皱眉,轻声说道。 “陛下就不怕旁人嘲笑您吗?” 毕竟这东西做的稀稀拉拉,就连形状也不太对劲。她的绣工更是奇怪,竟能够将好好的狼和兔子绣成猪狗。 “你再磨蹭下去,朕今日可就处理不完折子了。” “臣妾这就给您系上。” 魏怜儿只得点头,再怎么样不能耽误国事。她乖巧的将荷包挂在乾隆的玉带上,那荷包在空荡荡的玉带上晃来晃去,丑的那叫一个有趣味。 “不错,下一个便给朕打个珞子。” 乾隆心满意足的拍了拍那荷包,笑的格外开朗。 “让臣妾歇会吧。” 魏怜儿抿唇,绣这一个已经废了不少心血了。 “好,好好歇息。” 乾隆揉了揉魏怜儿的脸蛋,便转身走了。 看着乾隆离开的身影,魏怜儿面含桃花般的坐下。 “若是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她低声呢喃道,不知不觉手已经再次覆上了小腹。这些日子总觉得肚子鼓了一些,孩子正在茁壮长大吧。 “哎哟万岁爷,这挂的是什么呐,奴才瞧着是令嫔娘娘的手艺吧。” 李玉一瞧见乾隆便朗声嚷道。 “你这双眼倒是毒辣。” 乾隆笑着点了点李玉的帽檐。 “听如意说令嫔娘娘为了绣这个扎了不少次手指头呢,如今瞧着万岁爷的高兴劲,这手指头没白扎。” 李玉笑眯眯的弯腰,等着乾隆坐上步辇,适才挥了挥拂尘,朗声道,“摆驾回宫。” 乾隆安逸的靠在步辇上,手把玩着那个丑的别致的荷包。 “兔子?这女红的水平的确像只笨兔子。” “万岁爷您说什么?” 李玉没听清,连忙朗声问道。 “朕说将江南进宫的烟罗纱尽数送给令嫔。” 烟罗纱产量极低,每年就这么十匹。往年都是各宫一起分,这次竟全给了令嫔。 李玉不由感叹,东西丑不要紧,合皇上的心意才最为要紧。 第61章 二合一 乾隆自此之后不管出入何处, 腰间都会佩戴着那个丑荷包。起先大臣们还会面露异色,心中暗自猜疑。 可随着乾隆腰间那些稀奇古怪的配饰越来越多,大家竟也就见怪不怪了。 却说魏怜儿看着眼前的这十匹上好的烟罗纱不由抿唇, 这些好料子尽数给了她,她哪里用的了这么多。 更何况,往常这些料子都是妃位以上的妃嫔们各自分的, 这无形中又得罪了不少人吧。 皇后正巧进屋, 瞧见魏怜儿为难,轻笑一声说道。 “本宫就知道你不知该如何是好, 特意来教你。” 皇后轻摇折扇, 朗声说道。 “你这烟罗纱谁都不要给, 尽数送给太后。” 魏怜儿不解,太后对她可没什么好印象,若是这么眼巴巴的送上去, 太后能要吗? “却不是明面上送给太后,就说是给和硕公主的嫁妆。太后最心疼长女, 送过去她岂有不喜欢的。” 皇后抿唇, 低声道。 皇后这招的确最为妥帖, 不仅不用得罪各宫妃嫔, 也能在太后那讨个好名声。最要紧的是, 将烟罗纱送给亲生妹妹,乾隆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娘娘说的极是。” 魏怜儿一下子茅塞顿开,连忙打点下人们去办。 “本宫如今还能教你这些便尽力教了,你需得多警醒着。这次被太后惩罚便是纯妃嘉妃两个故意陷害, 虽说皇上帮你报了仇,却也不是一劳永逸的事。” -- 第126页 皇后颇为担忧的望着魏怜儿。 “臣妾明白,多谢娘娘关怀。” 魏怜儿重重点头。 “纯妃嘉妃两个平日在宫中并非多管闲事之人, 定然是有人暗中挑唆。此人是谁,向来你也心中有数。 如今不过是小计俩,但哪日若是像高贵妃那般被人陷害的翻不来身,你该如何?” 皇后竟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意味。 “高贵妃是被人陷害的?” 魏怜儿诧异的盯着皇后,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声音。 “小声些,生怕旁人听不见吗?” 皇后不由叹了口气,看来这魏怜儿的心思果真是没放在后宫这些争斗上。 “好。” 魏怜儿赶紧下意识的捂住嘴,随即一脸惊恐的望着皇后。 “莫非也是娴妃娘娘所为?” “本宫还没有查出,然大概率是她了。” 皇后摇头,将扇子在面前摇了摇。 “她也明白本宫大限将至,故而想将横在自己面前的人一一铲除,她的后位才稳固。” 随即皇后轻叹一口气,伸手握住魏怜儿的肩膀。 “等本宫死后,哪怕娴妃能够坐上皇后之位,你也切忌不能叫她独揽大权。” 魏怜儿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轻声道。 “臣妾一定会尽力的。” “嗯。” 皇后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您为何如此厌恶娴妃。” 魏怜儿有些好奇的问道。 “本宫并非是厌恶她,只是此人居心歹毒。倘若真叫她掌管六宫,那这后宫只怕要乌烟瘴气。” 皇后垂眸,大清皇后母仪天下,乃是国之根本。娴妃这样的人,怎么配坐上那个位置。 “臣妾明白了。” 魏怜儿颔首,若是高贵妃果真为娴妃所害。那此人的确不能做大清的皇后,到时候别说妃嫔了,就连阿哥格格都难免会被她伤害。 ———————— 却说这烟罗纱送到和硕公主那去之后,太后自然也第一时间知晓了。 她听着女儿眉飞色舞的夸那令嫔大方,却只是摇着扇子轻轻晃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种卑贱出身的奴才们皆是如此,最会讨好献媚。” “皇额娘说的对,不然女儿将东西还回去?” 和硕笑吟吟的问道,太后却怒目摇头。 “这样的好东西既然送了你,岂有还回去的道理。更何况这本就是皇兄的赏赐,你偏要拿着。” “您瞧瞧您,给了您不高兴,要还回去您也不高兴。” 和硕凑到太后身边,给她轻轻的捶背,低声道。 “女儿可是听说皇额娘又跟皇兄起争执了。” “你这是在哀家身边安插了奸细不成?怎么什么都知道。” 太后皱眉,她这个女儿最是七巧玲珑心。 “这件事倒也不必费心打听,圆明园里谁不知道。皇额娘如今也不该插手那些小辈们的事情,否则被人当刀子使了都不知道呢。” 和硕抿唇,轻轻的扯了扯太后的衣袖。 “你这是何意?” 太后皱眉,不明白和硕为何突然这样说。 “皇兄不是您的亲生子,如今后宫也不是您当家。我要是您啊,就双手一摊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好的享福听戏不好吗?” 和硕扬唇,露出那一对极为漂亮的酒窝来。 “可您偏要因为一些小事同皇兄置气,皇兄如今是大清的皇帝,他所宠爱的妃嫔也并未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您这样急吼吼的出面,可不就是被某些有心之人当做刀子了吗?” “你这话说的,哀家再怎么说也是太后。后宫纪律不严,哀家还没有资格管教了吗?” 太后却摇头,一副颇为固执的模样。 和硕轻轻一笑,伸手在太后的脸上拧了拧。 “你这丫头,竟敢对皇额娘动手动脚。” “这哪有什么皇额娘啊,我怎么只瞧见了一个固执的小孩。” 和硕朗声说道,一番话逗得太后也不免失笑。 “皇额娘,皇兄是明君,历来也是以仁孝治天下。他敬重您,也爱戴您,可您不能跟他对着来啊。 伴君如伴虎,如今的皇兄可不仅仅是四阿哥。” 说完,和硕躺在太后怀中,如同小时候一般伸手将太后面前的坠子捏在手心里玩。 “不说别的,若是皇兄真的恼了您。对您自然不会怎样,可是只要他一句话,女儿以后在蒙古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旁的话太后都没听进去,可唯有这一句叫太后瞬间皱了眉。 “皇额娘就当是心疼心疼女儿,日后这后宫的小事便不要管了好不好?” 和硕抬眸,期待般的望着太后。 太后听了此话,心瞬间便软了下来。 “你说得对,那些小事比起哀家的乖女儿来都不算什么。” 太后轻轻颔首,算是应了下来。 等和硕走后,太后甚至还刻意叫宫女送了一尊上品的送子观音给令嫔。 此事在后宫中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也不明白为何这太后突然就对令嫔改观了,甚至还送了那样好的观音过去。 纯妃嘉妃两个更是心中疑惑,两个人凑在一起商议了许久,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来。 “这令嫔是颇有本事的人,咱们日后还是不要得罪她为好。” -- 第127页 ———————— 却说这暑热很快过去,不知不觉又到中秋。 澄阳湖特意进贡了最好的大闸蟹,乾隆便在圆明园中设中秋家宴。 先前那酒后胡言的和亲王弘昼如今还关在宗人府,故而今年出席家宴的便只有她的嫡福晋。 五福晋这大半年来日子过得颇为艰难,丈夫受罚,她们府中自然也会受些欺凌。故而整个人对于年前消瘦了许多。 却说这魏怜儿多吃了两只螃蟹觉得腹中凉的很,便叫如意带她出门更衣。 刚更完衣从走廊回来,便直直的遇见了五福晋。 “令嫔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五福晋生的柔弱,说话也极为温柔。 “好。” 魏怜儿见她眼巴巴的恳求着,自己便也不好拒绝。 只能点了头,随同五福晋一起进了侧殿。 却说这五福晋刚进殿中,便叫丫鬟拿出一上好的锦盒来。令嫔打开一瞧,竟是通体春色的一只玉如意。 这翡翠之中春色便是极为难得的,可这玉如意两寸之长,通体上下竟显春色,没有丝毫杂质。 便是在殿中这般阴暗的光线下面,那光泽都极为耀眼。 “这本宫怎么受得起。” 魏怜儿受宠多日,见过的好东西也不算少。然五福晋的这一块玉如意却叫她看的眼睛都直了,她怎么敢拿。 “妾身是有要事相求,还请令嫔娘娘千万收下才是。” 五福晋说道,声音虽然还是柔柔的,可那语气却极为坚定。 “您先说是什么事。” 魏怜儿叹了口气。 “先前王爷对令嫔娘娘出言不逊的确有罪,可如今他已经被关在宗人府数月。天可怜见的,王爷在里头瘦的没了人模样。 他虽混账,可好歹也是王孙贵胄,哪里禁得起那样的磋磨。妾身从前不得进宫,如今好不容易寻得机会,还请令嫔娘娘能在陛下面前说几句情,让王爷能早日出来。” 五福晋说着便哭了起来,她眼眶发紫,瞧着可怜。 魏怜儿早就忘了王爷这一茬,如今听闻竟还在宗人府关着,她自己倒先惊讶了一下。 “王爷怎会还关在宗人府,福晋快请起,此事本宫知道了。” 令嫔连忙将行礼的五福晋搀扶起来,随即抿唇道。 “倘若真是为了先前家宴上的那句话,那本宫一定劝说陛下将王爷放出来。” “多谢令嫔娘娘,如今娘娘深受皇恩,只要娘娘开口,那王爷便一定有救。” 五福晋开心的点头,随即又连忙行了大礼,轻声道。 “那妾身就先替王爷谢过令嫔娘娘了。” “没事的。” 魏怜儿摇头。 “这玉如意也请令嫔娘娘一定要收下,否则妾身心中不安。” 五福晋连忙将那玉如意又呈上,魏怜儿无法拒绝,只得暂且收下。 ———————— 到了晚间,乾隆到武陵春色瞧魏怜儿。 此时魏怜儿却歪在榻上看书,乾隆觉得诧异,走上前。 “你竟还有看正经书的时候?” 在乾隆眼中,这魏怜儿平日里看的不是话本便是戏文,何曾看过这些。 “陛下这是瞧不起臣妾了,不过是一些诗而已,臣妾莫非还看不懂?” 魏怜儿轻声说道,随即将手中的诗放下。 乾隆却好奇,将那册子拿起来,却见魏怜儿看的是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你也知道朕喜欢王维?” 乾隆挑眉,颇为惊喜的问道。 “臣妾只是觉得重阳节将至,这首诗格外应景罢了。” 魏怜儿抿唇,她怎会知道乾隆喜欢王维。 —————————————— 二、 “遍插茱萸少一人。” 乾隆念道,随即轻笑一声。 “你这是在提醒朕什么吧。” “陛下真是英明,臣妾什么都不说陛下便能猜出来。” 魏怜儿连连颔首,笑着说道。 “弘昼关进宗人府的确也有一阵子了,朕原想着过几日便将他放出来,没料到倒是被你抢先了。” 乾隆笑着说道,见魏怜儿垂眸,便伸手将她的脸抬起来扬唇道。 “可是今日五福晋找了你?” “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陛下,这是五福晋送给臣妾的玉如意。臣妾实在是没法拒绝,故而只能收下。如今这玉如意只能给陛下您定夺了。” 魏怜儿叹了口气,将那匣子推给乾隆。 乾隆将那玉如意放在手中把玩片刻,“她们倒也算会送礼,这玉如意不错,勉强能配得上你。” 魏怜儿默默腹诽,这一块岂止是不错啊。 “既然送给了你,便好生收着。也不必给朕了。” 乾隆复又将那玉如意放回匣子里,叫一旁宫女收拾好了拿走。 “陛下您不生气吗?” 魏怜儿轻声问道,毕竟她这也算是擅自私底下同命妇会面,还收了人家的东西呢。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如今是朕的宝贝,不管做什么朕都不会怪罪你。谁叫你腹中有个孩子呢。” 乾隆笑着摇头,伸手在魏怜儿的小腹上摸了摸。 孩子如今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然魏怜儿小腹却依旧平坦,瞧不出什么。 -- 第128页 若不是愉嫔每日都来请平安脉,魏怜儿都快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果然在万岁爷心中,孩子才是最为要紧的。” 魏怜儿玩笑般的说道,顺势倒在乾隆怀中。 “你的孩子最为要紧才对。” 乾隆轻轻的捏了捏魏怜儿的手腕,美人在怀难免动情。他俯身拥吻,动作却极为轻柔。 魏怜儿衣衫半褪,连忙伸手将乾隆推开。 “陛下您又忘了。” 乾隆失笑,“是朕的错。” 他转身叫李玉沏过来一碗浓茶喝下,适才的感觉方消散了些。 “朕还要再忍半年,这般想着,竟是不愿意叫你多生了。” 乾隆笑着说道,将魏怜儿抱在怀中。 “臣妾也不想多生。” 魏怜儿低声呢喃道,只不过历史上令妃一口气生了三个,她只怕也是逃不过的。 “你说什么?” 乾隆没听清,遂又问道。 “没什么,陛下来给孩子念书吧。” 魏怜儿笑吟吟的摇头,随即将一本战国策递到乾隆手边。 “行,朕的皇子果真厉害,才四个月便听起战国策了。” 乾隆点头,倒也不推辞,果真将书拿过来。 却也不怎么看,凭借印象徐徐道来。 书还没讲多久,魏怜儿便已经靠在他膝盖上熟睡了过去。 乾隆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随即轻柔的将人打横抱起,往里屋走去。 —————————— 中秋节后,众人起身回紫禁城。 路上天气凉爽,大风四起。皇后受凉竟病倒了,连带着七阿哥也跟着发热。 等回到宫中,愉嫔便两头忙活起来。 一边给魏怜儿把脉,一边给七阿哥瞧病。 “永琮的烧退了吗?” 皇后咳嗽着问道,绿蝉摇摇头。 “还没呢,不过愉嫔娘娘说再喝两剂药下去便能退烧了。” 皇后担忧的抓着绿蝉,轻声道。 “永琮这孩子体弱,你不必在这里看着本宫了,去守着永琮才是。” “这怎么行呢。” 绿蝉摇头,轻声说道。 “七阿哥那边已经有许多人服侍了,娘娘您身边只剩下了我们这三四个人,若是奴婢也走了,谁来伺候您呢。” “听话,永琮才是要紧的。本宫本来就没几天了,便是如今走了也无事。” 绿蝉咬唇,不由落下泪。 “娘娘,您怎么能这么说。” “别哭哭啼啼的,本宫叫你去便去。” 皇后狠狠的咳嗽了两声,带了几分怒气。 绿蝉只得颔首,抹着眼泪出去了。 皇后两眼发黑,就算绿蝉去了她也不能完全放心。 自从回到紫禁城后,她便总是做噩梦。梦里永琮一边哭一边流血,而她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孩子倒在自己怀里。 “好在已经将青黛送回府了,否则那丫头瞧见我这样,不知要哭成什么样。” 皇后勉强给自己擦了一下眼泪,闭上眼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愉嫔已经两日未曾合眼,永琮是因为胎里弱加上吹风,所以如今才高烧不退。 她的药量也不敢用的太猛,怕一个不小心伤了脑子。 然如果再不退烧,恐怕单单这么烧下去脑子也会坏了。 故而她是投鼠忌器,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用药。 “愉嫔娘娘,七阿哥不知怎么了,竟浑身抽搐起来。” 正犹豫着,绿蝉却突然跑了过来,她害怕的说道,已经是吓得泪流满面。 “怎会如此。” 愉嫔愈发焦急,连忙跟着绿蝉去瞧。 却见永琮一个小小的人儿裹在襁褓中,却还是能够瞧见他手脚不自然的浮动,看着格外可怜,令人揪心。 “这是高烧的缘故,看来不能再拖了。” 愉嫔叹了口气,如今顾不了那么多,只能一剂猛药下下去看情况。 她转身去写方子,随即便叫太医们去抓药。 那药抓来之后,是愉嫔亲自检查,亲自熬制,以免中间被人动了手脚。 一碗药灌下去,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七阿哥身上的热终于退了下去。 只是那一张小脸却还是因为高烧变得红彤彤的,暂时无法消退。 “这药喝一碗便足够了,晚间喂他喝这个就好。我困极了,要先去歇息一下。” 愉嫔叹了口气,见七阿哥脱离了生命危险,便总算是松下了一口气。她将先前便熬好的药放到桌上,到时只需用小火加热一下便能喝了。 “好奴婢知道了,愉嫔娘娘您放心吧。” 绿蝉颔首,将愉嫔一路送出了宫。 她守在七阿哥和这碗药的身边,直到时间到了,适才亲手给七阿哥喂下。 眼瞧着七阿哥喝完药之后脸色逐渐变得正常,绿蝉彻底放下心。随即她拍了拍坐在一旁睡着的银杏,轻声道。 “我回去瞧瞧皇后娘娘,你一定要看好七阿哥。” “好,姐姐自去吧,我一定看好。” 银杏连连点头,强行打起精神来。 “嗯。” 绿蝉明白自己此时是不能离开七阿哥的,只是她心中着实太过惦记皇后。 等回到长春宫,见皇后睡得熟。绿蝉便走上前想着给皇后盖好被子,不料皇后身子竟滚烫的厉害。 -- 第129页 绿蝉继而还闻到了一股腥臭味,她将被子轻轻掀开一角,皇后娘娘的身下竟血污一片。 大概是娘娘不准那些小宫女们帮她擦拭,故而才变成了这样。 绿蝉涌起一股热泪,她明白皇后娘娘最爱体面。故而并未声张,只是叫下人提来一大桶热水。 她亲手给皇后换衣裳,擦拭身子。 魏怜儿过来的时候,绿蝉还没做完。听闻令嫔娘娘在外头站着,绿蝉轻声道。 “叫令嫔娘娘进来吧,只是要小声些。” “是。” 那小宫女隔着帘子点头,随即急匆匆的走出门。 魏怜儿掀开帘子,瞧见床上那般场景,一时竟吓得停住了呼吸。 她见皇后娘娘还睡着,故而也不敢说话。只是泪眼朦胧,极其悄声的走到绿蝉身边。 绿蝉将帕子递给魏怜儿,两个人交换了眼神,虽未说一句话,可彼此却都已经明了。 魏怜儿弯腰帮皇后擦拭,她强行忍住自己的泪水,以免将擦干净的双腿再次弄脏。 她未曾想到皇后的身子居然已经损害到了这个地步,难怪皇后娘娘一直说自己命不久矣、。 倘若是她得了这样的病,只恨不能当即便死了。 “娘娘。” 魏怜儿颤抖着手,将皇后身上的血污尽数擦干净。 随即二人一同齐心协力帮皇后穿上新衣裳,又将床上的被褥替换成干净的。 如此折腾,皇后竟都没醒。 魏怜儿轻轻的摸了摸皇后的额头,“娘娘发热的厉害,还是要去找太医来才是。” “自然是要找的,等奴婢将这些东西丢了,便去请太医来。还请令嫔娘娘您在这段时间守着娘娘。” “你放心的去,有本宫在呢。” 魏怜儿颔首,对着绿蝉挥了挥手。 绿蝉走后,皇后的手轻微的动了动。 “渴……” 她轻声说着,唇已经起皮的厉害。 魏怜儿连忙起身给她倒茶,茶水浸湿皇后娘娘嘴唇的时候,她像是害怕的往后躲了一下。 “娘娘您放心,这茶很干净。” 听到魏怜儿说话,皇后缓慢的睁开了眼睛。魏怜儿一手将皇后扶起来,一手给皇后递茶。 “已经去请太医了,娘娘您别担心。” 魏怜儿低声宽慰道,皇后颔首,她低下头慢慢的喝茶。 刚喝了两口,却听见外头一阵喧闹。却听见一个宫女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七阿哥不行了!” 魏怜儿手中茶碗应声落地,砸的粉碎。 第62章 一更 “皇后娘娘, 您先别着急,我马上去看。您别自己起来啊,皇后娘娘!” 适才分明还是无比虚弱的皇后, 此刻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径直往外冲了出去。 她赤足散发,哪里还有半分皇后的雍容。 魏怜儿着急的跟上前去, 只见皇后扑倒在七阿哥的床前, 而那前几日还生龙活虎的婴儿此刻七窍流血,已经惨死。 愉嫔跪在一旁, 仔细检查着地上的药渣。随即她抬眸拽过绿蝉, “本宫不是同你说了, 不能再喂先前吃过的那碗吗?” 绿蝉泪目,早就已经急的满头大汗。 “奴婢没有,奴婢分明是给七阿哥喂完娘娘您留下那碗药之后才离开的。这一碗药不是奴婢喂的, 奴婢发誓。” 绿蝉说着,已经跪了下来。 皇后转过身, 一巴掌狠狠甩在绿蝉脸上。 “本宫交代过你什么?” 这一巴掌打的极重, 绿蝉险些跌倒在地, 而嘴角已经被打的流出了血迹。她悔恨的连连磕头, “是奴婢的错, 奴婢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七阿哥,奴婢有罪。” “今日在长春宫的人尽数圈禁,打到她们招为止。” 皇后紧咬银牙,双眸已赤红一片。她的孩子又没了…… 皇后将脸贴在七阿哥身体上, 这是自七阿哥出生,她头一次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 原本以为这个孩子能够平安喜乐的长大,却不曾料到, 竟又一次是她亲手看着死去。 而这一次,分明就是奸人所害。皇后趴在七阿哥身上,轻声道。 “永琮,你放心。额娘一定会帮你报仇。”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在七阿哥的脸上亲吻。泪水连珠般落下,她的孩子静谧的一动不动,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醒来了,如同他的姐姐哥哥们一样,永远的被埋葬在了这个会吃人的紫禁城。 魏怜儿走上前,蹲下身子轻轻抱住皇后。 “娘娘,若是真的难过,那便哭出来吧。” 难过?皇后却摇头,接连丧子之痛岂止只有难过。 “娘娘,想哭就哭吧。” 看见皇后一直这般隐忍,魏怜儿一时说不出是何滋味。她轻轻的抬起皇后的脸,四目相对,魏怜儿眸中的光似乎能够叫人一瞬间失去理智。 她平静的劝说着皇后哭出来,在这一瞬间皇后的所有悲愤便如同决堤之水,狠狠宣泄而出。 皇后此生,从未哭的这般狼狈。她的嗓子从尖利渐渐变成嘶哑,而那漂亮的长指甲也伴随着她拼命抱紧孩子的动作被折成了两半。 皇后下身早就血污一片,她的矜贵和尊严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任由着那恶心的脓液在裙摆上流淌。 -- 第130页 乾隆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在他心中一向如同谪仙般的皇后,置身于一片污秽之中,身上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而她披头散发,哭的声嘶力竭,怀中抱着的是他们第三个早夭的皇子。 乾隆大踏步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后。 “来人,先扶皇后去沐浴梳洗。” 不管如何悲痛,身为大清皇后怎能这般没有体面。 “陛下,娘娘正伤心。” 魏怜儿抬眸,不解的看着乾隆。后者的眼神中分明也有悲痛,可为何他不能放纵皇后这一回。 自己的亲生孩子走了都不能痛哭一场,这是什么道理? “朕也伤心。” 乾隆垂眸,声音略低了些。 却不料皇后听了此话,只是冷冷一笑。她抬眸看向乾隆,“陛下真的会伤心吗?” 皇后此刻如同堕入泥池的利刃,眼中不掩凌厉。 乾隆在她眼中看出了嘲讽,心中顿时不是滋味。 “皇后伤心过度了,还不快将皇后送回去。” “对于陛下而言,嫡子最为重要。这个没了还可以再生,陛下何时真正在乎过永琮的死活。” 皇后冷声吼道,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绿蝉连忙跪着上前,哆哆嗦嗦的解释道。 “娘娘实在是伤心过度,所以才会胡言乱语。还请陛下不要放在心上,陛下……” 绿蝉话没说完,便被乾隆一脚踹开。 “皇后,朕念你丧子之痛暂且饶你这一次。” 乾隆阴沉着一张脸,好看的眉眼紧紧的皱在一起。皇后所言,实在是疯言疯语,实乃大不敬之罪。 “是啊,有丧子之痛的只有臣妾一人。至于陛下,臣妾死了便还会有继后。继后生不出来还会有下一个继后,总而言之,您不缺嫡子,自然不会伤心。” 皇后垂眸,悲哀的大笑两声。她将永琮紧紧抱在怀中、 “皇后娘娘,臣妾还是先扶您回去吧。” 魏怜儿赶紧伸手捂住皇后的嘴,是为了怕皇后直接说出什么抄家灭祖的话。她给绿蝉使了个眼色,随即立马上来两三个宫女,将皇后搀扶了回去。 乾隆冷冷的扫了一圈这殿中的奴才,还有一只跪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愉嫔。 “将长春宫当差的宫人全部囚禁,搞清楚七阿哥的死因。” “是。” 李玉默默叹了口气,随即转身按照吩咐去办差事了。 愉嫔抬眸看向乾隆,帝王眼眸阴冷,如同利刃架在她的脖子上。 “是臣妾疏忽,臣妾两日未眠便离开了半日。没料到七阿哥就这样被害。” 愉嫔轻声道、 “皇后的身子怎么会有那些东西?” 乾隆却转了话头,问起了皇后。 那些东西值得便是地面上那些散发着恶臭的脓液,都是暗红色的,连带着血迹。 “皇后自从生产之后便恶露不止,这一点臣妾已经同您说过了。” “朕没料到竟会这般严重。” 乾隆低声呢喃一句,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不管严不严重,她都是要生的。陛下何必再问这些,还是抓紧找到杀害七阿哥的凶手吧。” 愉嫔看见乾隆的脸色变得复杂,心中却不由觉得可笑。 从一开始乾隆便十分清楚的知道皇后的身体状况,只是为了嫡子他并不在乎。如今皇后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此刻才来后悔,能有什么用? “朕一定会找到的。” 乾隆逐渐捏紧拳头,哑着嗓子说道。 ———————— “听说了吗?七阿哥没了?” “是吗?怎么会这样,七阿哥不是发烧吗?” “听说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谁知道怎么一回事啊。” 不多时,七阿哥薨逝的消息便传遍了六宫。城楼下小宫女们贴着墙根窃窃私语着,等到发现走过来的侍卫时,吓得花容失色。 “你们在说什么?” “傅恒大人……” 那宫女吓得吞了吞口水,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傅恒一把掐住了脖子。 “你说七阿哥怎么了?” “咳咳……七阿哥没了……” 那宫女被掐的面色涨红,虚弱的说道。 “胡说八道。” 傅恒松开手,狠狠的踢了她一脚。 这于那宫女来说是无妄之灾,她浑身酸痛团在角落里不敢再出声。 而傅恒踢完人之后也不顾宫中规矩,未经传唤和陛下旨意,径直来到长春宫。 他急匆匆的闯进宫门,正巧同乾隆撞上。 “傅恒,此时宫门已经落锁,你还不回府到长春宫做什么?” 乾隆怒声呵斥,而傅恒扑通一声跪地。 “微臣听闻长春宫出事,心中担忧长姐,还请陛下恕罪。” “未经朕允许,外臣岂能踏入后宫。这次念你是初犯,便饶过你。还不快滚出去。” 乾隆厉声道,可那傅恒却没有丝毫惧意。 傅恒跪在原地没有动,朗声又说道。 “还请陛下告诉微臣,宫中流言是否为真。” 他一动不动的望着乾隆,心中始终不敢相信,富察家牺牲了长姐换来的孩子,竟会这样猝然离世。 “是。” 乾隆点头,一个字竟有千斤重。 -- 第131页 傅恒整个身子都颓然下来,像是在这一瞬间失去了魂魄。“为何?” “这是朕的家事,你还要过问吗?” 乾隆见他得寸进尺,不由心生厌恶。 “微臣不敢。” 傅恒看出乾隆忍无可忍,只得叩谢跪安。 看着傅恒颓然离开的身影,还有他那一抽一搭的肩膀。乾隆垂眸,暗自用力扯断手中佛珠。 佛珠散了一地,狼狈不堪。 李玉抬眼,乾隆身边簇拥着数十个奴才。然他却像是孤身一人站着般,就连自己的孩子死了,都不能为之落下哪怕一地眼泪。 “李玉,朕要亲自审问。” “奴才遵旨。” 李玉颔首,带着乾隆往慎刑司走去。 内殿,魏怜儿正在劝皇后喝水。皇后却呆呆的,一点回应都没有。 “娘娘,哪怕喝一口也是好的。” 皇后默默摇了摇头,推开魏怜儿的手。她本就虚弱,如今更是形容枯槁。 “本宫这里脏,你先回去吧。” “不行,我不能走。” 魏怜儿摇头。 “娘娘,你还要努力活着找出杀害七阿哥的真凶。” “本宫知道。” 皇后颔首,“你放心,本宫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但是……” “你留在这里,本宫只会更难过。更何况,本宫也不想让你看见本宫这般不体面的样子。” 皇后像是哀求一般的望着魏怜儿,那双眸满是泪水,叫人看着心碎。 “好。” 魏怜儿默默颔首。 “令嫔,小心你的孩子。” 第63章 二更 乾隆审问了一天一夜, 次日清晨没休息便匆忙赶去上朝。 长春宫的宫人们起先都死咬着牙什么都问不出来,而当日在七阿哥身边的就只有银杏一人。 故而乾隆走前特意交代好生看着银杏,等他下朝之后再行审问。 乾隆满脸疲态, 众位大臣一面叫他节哀,一面劝他应当多多考虑其他并非嫡出然身强体壮天资聪颖的其他阿哥们。 乾隆身心俱疲,在朝堂发了好一通脾气, 强行散朝后, 他顾不上用膳歇息,又来到慎刑司。 如意被吊了一天一夜早就已经没了力气, 听到乾隆进门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抖了抖。 “招了吗?” 乾隆冷声问道, 那太监凑上前去,给乾隆行礼问安,方才回答。 “招了, 她承认是自己故意给七阿哥灌药的。” “原因。” 乾隆皱眉,他对银杏有几分印象。银杏跟皇后时间不短了, 一向忠心耿耿, 为何会突然叛主? “说是因为她姐姐之前被皇后所加害, 所以她一直想着报仇。” 那太监轻声说道, 却叫乾隆皱起了眉。 “姐姐?” “奴才去查过了, 长春宫在五年前的确有一个宫女上吊自杀过。那宫女遭人□□故而不愿意苟活于世,适才自杀。” 太监点点头,将自己翻找出来的材料递给乾隆。 “这宫女同银杏的确是亲生姐妹,这上头都有记载。” “竟是如此吗?” 乾隆眯眼, 看向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的银杏。 “她背后无人指使?” “没有。” 太监摇摇头,若是真的有人指使,按照这一晚上的折磨法子, 便是铁人也扛不住啊。 可是银杏咬紧牙关,愣是没透露半点幕后凶手的话来。 “是吗?” 乾隆眉头拧的更深,随即朝那太监挥挥手。 “陛下想说什么?” “你们都先出去。” “哎哟万岁爷,这地方腌臜,您一个人呆着怎么行呢。” 李玉着急忙慌的说道,却被乾隆瞥了一眼,那眼神阴沉,叫李玉不敢多言。 “出去候着。” “是。” 铁链落锁,乾隆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银杏面前。 银杏只能透过双眸的血污隐约瞥见乾隆那双云锦鹿靴,她跟在皇后身边多年,一眼便瞧出此人正是陛下。 银杏竟勾唇笑了笑,她一个包衣奴才,居然能叫皇上亲自审问,也不算亏了。 “可有幕后指使之人?” “没……没有。” 银杏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最后一颗牙齿掉落在地。 “你家中阿玛额娘健在,你的兄长更是刚得了一个儿子。” 乾隆轻声说道,这些都是适才材料上清清楚楚写着的家世。 “你知道诛九族是什么意思吗?” 乾隆转了转念珠,发出极为不屑的嘲讽。 “旁人来说朕怕你不够害怕,故而朕亲自来说。” 帝王压迫,银杏只觉寒战从脚底往上涌,气血也随着一起往头顶涌去,一时间双眸之间满是红色,竟是害怕的从眼睛里流出了血泪。 “你家旁系血亲四十七户,统计三百二十七人,这些人都会跟你一起陪葬。 你的阿玛额娘还有兄长就没这么好运了,午门之下五马分尸,说不定朕会大发慈悲,叫你亲眼去瞧。” 乾隆说的风轻云淡,可每一个字都如同热油煎心。 “真的……没有幕后真凶……” 银杏早就已经面目全非,她既害怕又后悔。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 第132页 乾隆周身凌厉之气顿发,银杏躲无可躲,她害怕的晃动着自己的脖子,可是力气已经小到就连头发丝也无法晃动分毫。 乾隆冷笑,见她始终不愿意开口,遂也不再浪费时间,挥袖离开。 却没想到,他刚往前走出两步,却只听见银杏在身后断断续续的说道。 “是高贵妃……娘娘帮……奴才……进宫。” 乾隆转过身,正巧对上银杏那一双鲜血淋漓的双眼。可即便已经看不清楚眼珠,却还是能感觉出她那哀求的神色。 “明日会有人带你去午门。” 乾隆却只是厌恶的瞥了她一眼,这样的奴才便是千刀万剐一万次也不嫌多。 ———————— 长春宫内,皇后得知下手之人是银杏,不可谓不诧异。 “她姐姐的确是在长春宫上吊,然本宫当时已经极力劝阻,并非是本宫逼迫。” “莫非是臣妾从前住过的那间房子?” 魏怜儿忽而回忆起,当初她刚来长春宫之时,银杏便开玩笑般的说过在她的那张床上吊死过人。 魏怜儿一直觉得那只是一句恶趣味的玩笑话,却不曾想到…… “是,难怪银杏当初一眼便看中了那间屋子。” 绿蝉接话,跟着点头。 “就因为她姐姐的事情,便要对那样小的七阿哥动手。” 魏怜儿咬唇,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憨厚可爱的银杏居然蓄谋了这么多年。 “就只有这些吗?仅仅是她一人所为?” 皇后冷着脸,难道永琮竟是因她而死? “李玉送来的供词便只有这些,娘娘,皇上审问了两天一夜。直到现在还在亲自处理银杏的家眷,皇上并非不上心。” 绿蝉点头,随即劝说皇后道。 “不要在本宫面前提起皇上。” 皇后摇头,艰难的抬起胳膊将绿蝉手中的供词拿来。 这供词分明是昨天夜里便已经写下了银杏的罪名,可为何乾隆次日清晨下朝之后还要再去一次。 在那段时间内,乾隆莫非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吗? 皇后捏紧了供词,看向魏怜儿。 “令嫔,本宫有事要求你。” —————————— 第二次踏入慎刑司,魏怜儿的心态却没有比上次好多少。这个地方,随时随地都在死人。 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更为凄厉的惨叫声,魏怜儿听着那些声音,感觉自己腹中的孩子也在跟着害怕的颤抖。 “娘娘,您就不该答应皇后。如今怀着身孕呢,要是有什么好歹。” 如意警惕的望着四周,担忧的说道。 “本宫的孩子不会这么脆弱的。” 魏怜儿摇摇头,伸手在小腹上轻轻的摸了摸。 “更何况,如今皇后娘娘身边也就只剩下我了。” “说是这么说,您的身子难道就不要紧吗?” 如意皱眉,虽说皇后对魏怜儿的确不错,可怎么瞧着都像只是利用而已。 “好了好了,人都已经进来了,你说这些虚的做什么?” 魏怜儿笑着拍了拍如意的胳膊。 二人跟着领路的嬷嬷走进最深处,银杏依旧被关在铁索上,整个身子都是悬空的。 而她的身体一直在滴落液体,是暗红色的,大抵是鲜血和排泄物混合,故而味道十分刺鼻。 魏怜儿下意识的捂着鼻子,却还是走到了银杏面前。 “银杏,是我。” 魏怜儿轻声说道,银杏的手指头动了动,随即就没有了别的动静。 “银杏姐姐,你我相识一场。如今瞧见你这般,我也是于心不忍。” 魏怜儿又接着说道,这一番话倒是成功的让银杏抬起了头。 银杏呆呆的看着魏怜儿,似乎已经分不清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是令嫔还是刚进长春宫的那位小宫女。 “你帮过我,我自然也要帮你。” 魏怜儿轻声说道。 “怜……儿,是你啊。” 银杏虚弱的吐出几个字,随着她的说话声,嘴角的污浊物流的更快。 “是我,银杏姐姐,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有……” 银杏好像是笑了笑,她痴痴的看着魏怜儿。 魏怜儿迎上她的目光,心口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这哪里还能算得上是人的眼睛,空洞的似乎只剩下了两个窟窿。 “是否有人陷害你,我可以给你报仇。” 魏怜儿虽然心疼银杏,然心中却始终记着皇后娘娘的交代。 “没……” 银杏轻微的摇头,她已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同魏怜儿说话了。 “那你要我帮什么。” 魏怜儿看着她这样,不知为何突然很难过。 “杀了我…” 银杏蹦出这几个字,语气绝望又悲凉。她怎么能够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被五马分尸。 “可是……” “求……求怜儿。” 银杏再次说道,她求死的心思已然十分决绝。 魏怜儿皱眉,她这辈子都没杀过人,怎么可能下得去手。更何况银杏杀了七阿哥,她本该有此下场,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当心……傅恒,当心……高贵妃。” 银杏见魏怜儿犹豫,遂又说出一句话来。 -- 第133页 “什么意思?” 魏怜儿皱眉,听不明白银杏话中的深意。 “求……求……你……杀……了我。” 然银杏却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一直在恳求魏怜儿动手。 “令嫔娘娘,咱们还是走吧。” 如意见魏怜儿脸色越来越差,便轻声劝导道。 “可是……” 魏怜儿犹豫,她还没有问清楚银杏究竟为何要说那两个人的名字。 “娘娘,您不能真的为了一个卑贱的奴才脏了自己的手。更何况,此人亲手杀了七阿哥,皇上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您又何苦卷入这么一趟浑水呢。” 如意有些着急的说道。 魏怜儿咬唇,如意说的没错。她不能怜悯敌人,更何况银杏杀的是皇后拼命换来的希望。 第64章 二合一 魏怜儿转身离开, 她听到身后银杏传来的呜咽,不由伸手捏紧了如意的手。 “主子,这是她自作自受。” 如意轻声劝慰, 魏怜儿略点了点头。 银杏杀的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七阿哥何其无辜,如今她这般不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只不过为何银杏要同她说小心高贵妃和傅恒, 这两个人究竟做了什么? —————— 钟粹宫的大门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地面杂草丛生,院中圈养的两只鹤也早就因为无人喂养饿死。只留下两具尸骨在杂草中, 看着触目惊心。 高贵妃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 这个时候天气凉爽起来了, 但她穿的衣裳却仍旧很轻薄。 她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两具风干的尸骨,数着她们身上羽毛脱落的天数。 宫门就在此时被打开,高贵妃却没回头。 她已经在梦中无数次的梦见过这一刻, 所以这一次她也以为仅仅只是幻觉。 却没料到李玉清脆的一声将高贵妃彻底惊醒,“万岁爷驾到!” 高贵妃这才意识到这次不是幻觉, 她连忙回头, 看见那叫她魂牵梦萦的男人, 热泪一下涌出。 这是陛下终于原谅了自己吗? “陛下。” 高贵妃连忙跪地, 哭着唤道。她试图伸手去触摸乾隆的衣摆, 乾隆却极为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好大的手段,关在这钟粹宫中还能在外翻云覆雨?” 高贵妃抬眸,从乾隆眸中瞧出了厌恶。她轻轻一笑,低声道。 “陛下这次又要冤枉臣妾什么?” “长春宫中的银杏, 莫非不是你安插进去的?” 乾隆眯眼,见这女人眸中闪过的慌乱,心下微沉。 “陛下如何得知此事。” 高贵妃轻轻捏着衣角。 “你既做了坏事, 便应当明白凡事都有败露的一日。” 乾隆冷笑,却见高贵妃也跟着笑了两声。 高贵妃抬起头,看向乾隆。 “当初皇后的亲弟弟玷污了银杏的姐姐,那丫头哭的死去活来正巧被臣妾瞧见。 她说想进宫报仇,臣妾哪能不心软?更何况,臣妾安排她进宫多年,银杏都不曾有动作。如今她是做了坏事,非要将罪名安在臣妾头上了?” 假孕便是冤屈,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高贵妃此番才是真的委屈到了极点。 “她残害七阿哥一事与你无关?” 乾隆皱眉,见高贵妃的表现,貌似她的确不知。 “七阿哥没了?” 高贵妃比起乾隆更为讶异,她在这钟粹宫半步未出,哪里知道外头的消息。 乾隆瞧见高贵妃这般讶异,默默皱眉。 “若非你指使,银杏又怎敢对皇子下手。” 高贵妃见乾隆似乎已经笃定此事是她所为,双眸满是破碎感。她轻轻擦去眼泪,伸手从自己的发间拔下最后一根翡翠发簪。 “臣妾陪同陛下多年,是什么性子陛下莫非还不明白?” 乾隆沉默,并未回答。 高贵妃见状,勾唇轻轻一笑,随即垂眸自言自语道。 “十二年来,臣妾陪伴在您身侧,可谓是尽心尽力,从未有过半分越矩。 陛下说臣妾假孕争宠,可臣妾已经是贵妃,况且数十年没有身孕也不曾着急,为何要在年老色衰之时刻意假孕?” 高贵妃心中委屈,又其实只字片语能够道尽。 “可陛下您不愿意听臣妾解释,也不肯相信臣妾。好假孕之事是臣妾自己疏忽怪不得旁人,然如今臣妾已经幽禁在钟粹宫多日。 往常除了日用吃食都不会有人踏进这个宫门半步,臣妾如何有能力指使,又如何能操纵七阿哥的生死?” 高贵妃低声说道,见乾隆还是不接话,她如同心如死灰一般将那翡翠簪子狠狠的捅向了自己的胸口。 “贵妃!” 乾隆脱口而出,全然忘了他早就已经下令贬高氏为庶人一事。 “陛下,臣妾愿意以死证明清白。” 高贵妃的手轻轻攥着乾隆的衣摆,在话音落下之后,那手也慢慢滑落。 “还不快去请太医!” 终究是陪伴了十二年的女人,乾隆此刻说不心疼是假的。 ———————— 这边魏怜儿也已经重新回到长春宫,将从银杏那里听到的话告知皇后。 “高贵妃?看来这就是陛下隐藏的真相。” 皇后垂眸,她的人也一早打听到乾隆去了钟粹宫。 -- 第134页 “本宫要去钟粹宫。” 皇后起身,面上竟带着一丝决绝。 魏怜儿劝不动,只好跟着一同前往。 然刚踏进钟粹宫的大门,便得知高贵妃竟用簪子自杀一事。 “皇后来了。” 乾隆抬手,示意皇后坐下。 而那内殿之中,太医们还在忙前忙后。 “发生何事?” 皇后握拳,这殿中的血腥味叫她反胃的厉害。 “高贵妃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如今太医正在救治,还不知能不能活过来。” 乾隆低眸,语气中带了一丝懊恼。 “她要证明什么清白?皇上是否有事隐瞒了臣妾。” 皇后毫不客气,几乎是在质问乾隆。 “银杏交代当初进长春宫是高贵妃帮忙,故而朕才怒气冲冲赶来。却不知惹得她羞愤自杀。” 乾隆长叹了一口气。 “莫非她自杀便能证明不是她指使?说不定是高贵妃故意设计演的一出好戏。” 皇后却一声冷笑,起身便要进殿找高贵妃。 “皇后娘娘,不管怎样如今她危在旦夕,这样贸然闯入不好。” 魏怜儿哪里看不出乾隆的脸色,若是皇后真的执意闯入,恐怕是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你也要拦着本宫?” 皇后冷冷的看向魏怜儿,此刻只要是拦着她给永琮报仇的人便都是敌人。 魏怜儿轻轻摇头,还欲再劝说,却不料皇后竟直接将她甩开。 力气不小,魏怜儿往后踉跄两步,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冲进殿内。 只听见里头的太医一片焦急的劝阻声,随即皇后便被太医们请了出来,而皇后手中则握着那跟翡翠簪子,就连她自己的手上也全是血迹。 她亲手将这簪子拔了出来,而太医先前好不容易止住的血,此刻也变得无济于事。高贵妃的性命越发危险,就连胡太医也没了把握。 “皇后!你未免太不把朕放在眼里。” 乾隆隐隐有些发怒,他的大清皇后怎么可以形同疯妇。 “本宫只是想给永琮报仇。” 皇后不愿再忍,也没有理由再忍。她将手中翡翠狠狠摔在地上,哪里还有从前的半分从容优雅。 一个失去孩子的额娘,岂能冷静的望着幕后黑手接受治疗、。 “此事未曾调查清楚,高贵妃帮银杏也是八年前,皇后是否过于鲁莽了些。” 乾隆皱眉,捏紧桌角。 “陛下不在乎,自然觉得冲动。陛下不曾十月怀胎,不曾养育子女,自然不能体谅本宫的艰辛。 更何况,本宫失去的是第三个孩子!” 皇后不再自称臣妾,而是以本宫自居。 这是在正面挑战皇帝威严,一旁的李玉默默垂眸,紧张的两条腿不住的打颤。 此刻也就只有魏怜儿敢出面,“还请陛下体谅皇后娘娘的爱子之心。” 魏怜儿轻声说道,却只听见殿内传来一声哀嚎,是高贵妃疼的尖叫。 “朕如何能体谅一个疯妇。” 乾隆皱眉,他极度厌恶皇后的指责。每次涉及到逝去的孩子们,皇后都以对待杀人凶手的态度对待他,乾隆实在是忍无可忍。 “本宫是疯妇,那皇上是什么?虎毒不食子,永琏可是死在了自己的皇阿玛手里。” “给朕闭嘴!” 乾隆最怕皇后说起永琏,更何况是在永琮刚去世的当口。他没忍住,将手边茶杯狠狠的砸向皇后。 没想到的是,魏怜儿竟扑了过去,用后背接住了那滚烫的一杯茶。 魏怜儿死死的咬住下唇,“皇后娘娘,别再说了。” “令嫔!” 乾隆惊慌失措的猛地站起,随即一把将魏怜儿拉进怀中。 “太医!” 本还在殿内给高贵妃止血的太医们听到此话,连忙又急匆匆的从殿内提着衣摆跑出来。 在看见令嫔娘娘也一脸苍白时,各自心里都捏了一把汗,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 “令嫔烫伤了,你们快些救治,若是治不好朕要你们陪葬。” 适才高贵妃受伤的时候乾隆可没说这句话,太医们立马明白孰轻孰重,赶紧给魏怜儿处理烫伤。 只是这衣裳黏在血肉之中,而太医们自然也是不敢直接去瞧魏怜儿后背的。 故而犹犹豫豫的,看的乾隆着急。 “这衣物臣等并不敢动手,还请陛下找些手脚轻柔的宫女们来。臣等隔着帘子问诊即可。” “不必,朕亲自来。” 乾隆皱眉,他不放心旁人伺候。便走进纱帐中,轻轻的掀起魏怜儿的裙子。 “疼吗?” 魏怜儿闷哼一声,她也没料到那杯茶竟是这样的滚烫。 “是朕不好。” 乾隆颇为愧疚,手下动作越发轻柔。 “臣妾只是烫伤后背,可若是这碗茶泼到皇后脸上……后果不堪设想。” 魏怜儿一字一顿,虚弱的说道。 乾隆也深知自己适才太过冲动,他低眸。 “朕同皇后,芥蒂太深。” ———————————— 二、 他们分明是少年夫妻,却因为孩子们的早夭成了仇敌。 皇后恨乾隆亲手害死永琏,而乾隆自己又何尝不恨。 可一个虚弱经不起事的皇子又怎能成为储君,这一点皇后不懂。故而皇后无法理解乾隆,而乾隆陷于自责和愤怒的双重折磨下,也逐渐越发厌恶皇后。 -- 第135页 于是少年情深,最后只能走到剑拔弩张。 乾隆自己心中也明白,今日这一碗热茶,将他同皇后最后的一丝情分也耗完了。 “臣妾只希望陛下能多体谅皇后娘娘。” 魏怜儿拽紧衣摆,尽力忍受着后背的疼痛。 “你不必再替皇后说话,照顾好自己才最是要紧。” 乾隆将那衣裳脱下,又将魏怜儿后背伤口情况详细告知。 伤口如今只是红肿起了水泡,只有一小块地方烫出了肉。虽说比乾隆想象的好一些,然他却仍旧十分懊悔。 “朕对不住你。” “没事。” 魏怜儿却默默叹气,陛下对不起的人哪里是自己。 却说魏怜儿这边伤口并不严重,故而太医们将药方子开完之后便又一窝蜂的涌向了高贵妃那边。 高贵妃那边原有两三个太医留下,如今已经止住了血。只要不再流血,那就至少能够保住性命。 诸位太医们也总算能够松下一口气来。 乾隆吩咐人将魏怜儿送回延禧宫,至于皇后也被乾隆送回长春宫“休息”。 皇后心中虽恨极了,却也不敢违抗圣旨。 高贵妃醒转过来的时候,瞧见身边多了不少服侍的宫女。她轻轻拽住玉竹的胳膊,“这些是陛下派来的吗?” “是啊,陛下十分关心娘娘。特意找了这么多的宫人们服侍您呢,娘娘您好好养伤,好日子还在后头。” 玉竹哭肿了一双眼,满脸关怀的望着高贵妃。 “那皇上如今去了哪里?” 高贵妃左顾右盼了一阵,却没瞧见皇上的身影,不由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令嫔今日被烫伤了,皇上便去了延禧宫。” 玉竹也不想骗高贵妃,只得低声道。 “在陛下心中,果真还是令嫔妹妹更加重要。” 高贵妃暗自神伤,垂眸道。 “娘娘……可不管怎样,至少要比先前好多了。” 玉竹不曾想到高贵妃竟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要不是太医们医术高明,她还不知道主子能不能活过来。 “是啊,至少不再像犯人一样了。” 高贵妃轻轻颔首,一切都能够重新开始,她又何必急于求成。 “娴妃娘娘在外头等着呢。” “娴妃?” 高贵妃微微一笑,她没想到这头一个来探望自己的人,竟会是她。 “快请她进来。” 话音落下,不出片刻,娴妃便踩着花盆底走了进来。她纤细的指甲撩开珠帘,瞧见高贵妃的模样,眸中顿时涌上一层泪来。 “一早听闻姐姐受伤,却不料伤势这样严重。” 说完,娴妃走上前,眸中担忧比起玉竹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没事,倒是多谢娴妃娘娘关心。姐姐两个字,我一个庶人实在是担当不起。” 高贵妃见娴妃这般关怀,心中不由感动。 “姐姐如今有了皇上的垂怜,复位是迟早的事情。臣妾听闻是因为七阿哥被害之事,姐姐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娴妃捂唇,说完之后,连忙又用折扇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角。 “臣妾替姐姐高兴,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若是能选择,我就算是一辈子困在钟粹宫,也不希望七阿哥有事。娴妃娘娘日后可休要说这样的话了。” 没料到高贵妃非但没有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反而双眸微湿,颇为伤感起来。 “都怪臣妾胡乱说话。” 娴妃见她这般,哪里还再敢说此事,赶紧掉转话头。 “姐姐宫中多日没进人,瞧着破败了许多。臣妾待会叫人多送些花儿草儿的,瞧着有生气。” “那就多谢娴妃娘娘了。” 高贵妃适才轻轻一笑,倒是没有拒绝。 娴妃又问了许多高贵妃这几个月来在钟粹宫的事,高贵妃虽说有问必答,然话里话外却滴水不漏,没有半分马脚。 二人闲聊了半个多时辰,娴妃见实在问不出什么,遂起身离开。 走回翊坤宫的路上,娴妃颇有些心不在焉。 “娘娘,莫非那高贵妃果真同银杏之事无关?” “她关在钟粹宫多日,按理来说是没法子往外通信的。然她能这般决绝的自杀,莫非真的是为了以死明志不成?” 娴妃皱眉,不管怎样,她不太愿意相信高贵妃这次是真的想死。 “高贵妃素来都是温柔性子,连续两次蒙冤她一时羞愤自杀也正常。” “正是因为你们做奴才的都这么想,事情就绝不会这样简单。” 娴妃却摇头,慢慢瞧着吧,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不过不管此事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能够搞垮皇后对她而言便是坐收渔翁之利。 “还是娘娘高明。” “将高贵妃复宠的消息赶紧传给纯妃嘉妃两个蠢人,她们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娴妃眯眼,脚边落下一片枯叶。 她下意识的转过头,瞧见的却是不远处正抱着胳膊看向她的傅恒。 “傅恒大人。” 娴妃轻轻一笑,傅恒走上前来,静静的看着她。 “娴妃娘娘近日可好?” “很好。” 娴妃颔首,她哪里看不出傅恒眼中的恨意。可如今是在紫禁城,傅恒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她怎样。 -- 第136页 “七阿哥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傅恒倒是不掩饰,径直问出。 娴妃瞥了一眼身边的宫女,伸手故作轻松的按了按发间的簪花。 “大人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明白?大人一定是悲伤过度,就像皇后娘娘一样。 你姐姐顶撞陛下,你便来顶撞本宫了吗?” 娴妃风轻云淡的看着傅恒,她不怕傅恒豺狼一般的眼神,这小孩子的威胁于她而言,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做皇后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见娴妃转身要走,傅恒不由问出声。 “是。” 这是娴妃第二次听见傅恒这般问自己,第一次她尚且还想掩饰,可如今她倒也不必再花费那个心思。 “我不会让你得逞。” 傅恒像是在赌气一般,狠狠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娴妃转头,冷冷的望着傅恒离开的方向。 “要不要告诉陛下。” “把你的嘴巴看紧点,本宫同傅恒见面的事情,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娴妃瞪了一眼宫女,回过身后,则又恢复了往常平静温婉的模样。 —————————— 延禧宫内,魏怜儿平躺在床上。 背后的伤口因为处理得当,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如意在一旁给她剥橘子,魏怜儿则捧着诗册轻声的念。 “主子还是少读些吧,奴才听着心里怪不是滋味。” 如意将剥好的橘子递到魏怜儿嘴边,魏怜儿乖乖的张开嘴吃下去。 橘子很甜,魏怜儿勉强扬唇笑了笑。 “怎么你如今也能听得懂这诗词了?” “我没读过书,哪里听得懂。只是主子念的声音太过凄婉了,奴才便是傻子也能听不出来不对劲吧。” 如意撇嘴,手下没停,又剥起橘子来。 “陛下不准我去看皇后,我实在是太过担心。” 魏怜儿叹了口气,她干脆将诗册放下,拿过如意手中的橘子自顾自的剥起来。 “您可千万别动,好不容易养好的指甲又坏了。” “听闻钟粹宫这几日得了陛下不少赏赐,陛下是不是已经有复位的意思了?” 魏怜儿感叹道。 “奴婢瞧着这宫里的风头都是这么说的,只是可怜了皇后和七阿哥。虽说那银杏的九族都被灭了,可再怎么说高贵妃跟这件事也脱不了干系吧。 皇上竟要这般往皇后心里捅刀子,奴婢瞧着不是滋味。” 如意摇头说道。 “皇上觉得皇后恨他,他自然也恨皇后。” 魏怜儿低声道。 “与其说是为了复位高贵妃,倒不如说就是故意给皇后气受。” 说完,魏怜儿皱眉看向窗外。 外头种的花草几乎都已经枯萎了,长春宫的景象估计也是如此。便是她的心情也会受到影响,更别说是皇后了。 “你去叫内务府多送一些应季的花草送去长春宫,叫皇后娘娘千万保重身子。等我好了,一定去瞧她。” 魏怜儿轻声吩咐道,如意点了头。 “在这宫中,没有比主子您对皇后更好的人了。”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魏怜儿却觉得有些悲凉。 现代的女子婚姻不幸尚且还有离婚的希望,可困在这深宫之中,哪怕帝后之间已经剑拔弩张,却还是不得不为了维持体面和尊贵强行相处。 而皇后更是要为了家族被迫养育子女,丧子之痛,接连承受三次。 若是魏怜儿自己,恐怕早就已经郁郁而终。 她伸手轻轻摸上自己的小腹,只希望自己是紫禁城中唯一幸运的那一个。 也希望乾隆的爱能维持的更久一些…… 第65章 一更 七阿哥的死如同乌云笼罩在整个长春宫, 也包括了富察家。 青黛原本已经定下了婚约,然富察老爷不过随意寻了个由头便将这门婚事退了。 青黛在家郁郁寡欢,一时间竟也病倒了。 转瞬到了冬日, 魏怜儿的肚子已经显怀,七个月的肚子走起来还是颇为费劲的。 不过她怀这个孩子倒是没什么旁的反应,除了腰身变胖之外, 其他地方都依旧纤细苗条。 近日来她越发爱吃辣的, 都说酸儿辣女,就连愉嫔也常说这一胎定然是个女孩子。 “臣妾倒希望是个格格。” 魏怜儿缩回手, 一旁歪坐着的乾隆却有些面色不济。 “朕还是喜欢皇子多些。” 这几个月来乾隆都未曾宠幸过魏怜儿, 瞧着这女人在孕期都难掩姿容, 只能看不能吃,难免心痒,故而伸手在魏怜儿胳膊上轻轻捏了捏。 “陛下……” 魏怜儿颇为无奈的瞥了乾隆一眼, 见魏怜儿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乾隆适才凑上前, 低声道。 “格格自然也是好的。” “陛下若是喜欢阿哥, 请去别屋吧。” 自从入冬之后, 魏怜儿的脾气就大了不少。 愉嫔在一旁瞧着, 不由捂唇轻笑一声。 能在乾隆面前这般有恃无恐的女子, 大抵也就只有令嫔一人。 “你好大的胆子,外头这样大的风你还叫朕去哪?” 乾隆皱眉,却也不舍得对魏怜儿说重话。 -- 第137页 魏怜儿装作不在意的撇嘴,“钟粹宫那可暖和着, 陛下不是常去吗?” “朕虽去,然不过也只是照顾着她的身子。” 两三个月来,高贵妃承宠次数并不少。虽说还未曾复位, 但也不过就是等高斌立功能找个好由头罢了。 这次高贵妃复宠之后,可不像从前那般默默无闻。反而是三天两头弄些新鲜花样,前儿专门说用银火炭烤了鹿肉叫乾隆去吃。 故而才有魏怜儿今日的这一句酸话。 “陛下爱宠幸谁便去,臣妾只想跟愉嫔姐姐一同下棋泡茶。” 魏怜儿笑了笑,这是给乾隆下了逐客令。 乾隆笑着摇头,美人多些脾气反而更叫人不舍得。 “臣妾可不敢趟这趟浑水,如今平安脉都已经瞧完了,臣妾先行跪安了。” 说罢,愉嫔对着乾隆屈膝行礼。随即朝着魏怜儿笑了笑,转身掀开帘子走了。 “怎么这几天对朕的脾气都这么大,莫非真是为了高贵妃的事吃醋?” 乾隆见愉嫔走了,也不再端着皇帝的架子。他笑吟吟的凑到魏怜儿身前,拿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魏怜儿怀孕以来,鼻尖生了一颗黑痣,这颗痣长得甚好,将从前少女的娇憨之态掩去,多了些许风韵。 若芍药又深了三分的色,越发耀眼夺目,叫人沉沦。 “臣妾没有。” 银杏生前提醒魏怜儿要小心高贵妃,她心中自然对这女人有所芥蒂。 更何况七阿哥之死就这么草率了结,越发叫魏怜儿心中不是滋味。 “朕同高贵妃好歹也是数十年的情分。” 乾隆低声道,更何况高斌这一年以来越发勤恳,他又怎能寒了老臣的心? “臣妾真的没有吃醋,只是身子太重故而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魏怜儿抿唇,嘴硬的说道。 “既如此,那你果真要朕走吗?” 乾隆低声问,魏怜儿犹豫片刻终究点了点头。 “口是心非。” 乾隆却笑,将魏怜儿抱紧了些。 “外头寒风凌冽,朕可不想再出门了。” “陛下惯会找借口。” 魏怜儿轻轻靠在乾隆怀中,低声埋怨了一句。 这几日天气干燥,风又大,魏怜儿嗓子也干干的。 如意碰上一碗参汤来,魏怜儿不过喝了两口便觉得鼻尖一热,伸手去擦时,才发觉竟是流血了。 乾隆赶紧着太医来瞧,说是太过干燥,再加上补药太过,故而如此。 乾隆再三确认不是孩子的问题后,又连忙叫宫人们多放了好几大缸的水在内殿。 这水缸就这么放着也不好看,故而乾隆又差人送了几盆睡莲来,里头另有养了几尾鱼。 魏怜儿没事做的时候便常常趴在水缸旁喂鱼,看着那些鱼儿游来游去,她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忧愁也能更少些。 而乾隆这几日出宫去周边巡查,并不在宫中。 这日愉嫔照例来给魏怜儿把脉,把完脉后,愉嫔却不像从前那般直接离开,而是轻声道。 “若是有机会能去趟长春宫,便去瞧瞧吧。” 这几个月来,皇后被乾隆禁足在长春宫。就连魏怜儿都不得去见,她每日都会派如意去贴着墙角打听皇后情况,带回来的几乎都是好消息。 可为何今日愉嫔会突然这样说呢? “皇后娘娘怎么了?” 魏怜儿有些紧张的问道。 “娘娘的情况我不说你也知晓,若是可以,便去瞧瞧吧。” 愉嫔叹了口气,随即收起药箱离开了。 “如意,你再去打听打听。” 魏怜儿听了此话,哪里还有心思喂鱼。 “好。” 如意匆忙出门,赶到长春宫外。按照往常的习惯贴着墙角学鸟叫,然墙内却没有传来回应。 她蹲下身子去瞧那墙边的洞,却见绿蝉的手伸了出来。 “绿蝉姐姐,主子叫我来问皇后娘娘如何了?” “娘娘她……大约是撑不了几天了。” 绿蝉哽咽着,倒是叫如意吓了一跳。 “可有去请过皇上?” “皇上不在宫中,太后那边更是闭门不出。今早上我去求了愉嫔娘娘,却不曾想愉嫔娘娘瞧完之后说……” 绿蝉不忍往下再说,如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放心,我马上回去找我们家娘娘。” 她没耽搁,一路小跑回延禧宫。 却在路上无意间撞到了颖嫔,这颖嫔近些日子同高贵妃走的很近,今日便是去找高贵妃烤鹿肉的。 “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奴婢有罪,还请颖嫔娘娘恕罪。” 如意赶紧跪地求饶,颖嫔打量了她一眼,语气有些酸、。 “你不是令嫔的贴身奴才吗?快起来吧,本宫可不敢惩罚你。” 颖嫔说着,看了一眼如意跑过来的方向,这里距离长春宫倒是很近。 “你这般慌乱,是你家令嫔主子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奴才出门办差事,身上的帕子丢了,便慌慌张张的在找呢。” 如意摇头,她是不擅长撒谎的性子。故而这话一说出口,颖嫔的眼神便沉了沉。 “罢了,下去吧。” 她没有深究,也明白在如意嘴里是听不到实话的。 -- 第138页 “是。” 如意慌忙点头,随即便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跑走了。 “这丫头,走的这样快哪里是像找东西的。” 颖嫔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随即捏着帕子继续往钟粹宫的方向去了。 却说如意着急忙慌的赶回延禧宫,魏怜儿急的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快些准备轿子,本宫要去长春宫看皇后。” “可是陛下说过任何人没有他的允许不得随意去见皇后,娘娘,咱们还是先去给陛下送信吧。” 如意轻声说道,此时盲目的去长春宫,这不是给人落下话柄吗? “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皇上如今收到信再送回来至少要三日。这年头又没有微信。” 魏怜儿皱眉,说的话倒是叫如意听不懂了。 “好了,你快些去准备。我们天擦黑的时候偷偷进去,不会有人发觉。” 魏怜儿见如意一脸茫然,故而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她。 如意深知自己劝不动,只得点点头。 晚间天色刚暗下来,魏怜儿便乔装打扮,只带了如意一人往长春宫来了。 虽说乾隆下令禁足,但为了皇后的脸面,在外头派的侍卫人数并不多。 等到侍卫换班之时,魏怜儿便偷偷从侧门进了长春宫,算是有惊无险。 “早知道这么容易进来,之前我就应该常来的。” 魏怜儿一边往里走,一边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 然她站在主殿门口,却有些不敢推门进去。 “是令嫔吗?快进来吧。” 皇后虚弱的声音传出来,听得魏怜儿心中微微一颤。 “进去吧,娘娘。” 如意叹了口气,低声劝慰道。 再怎么不忍心,也还是要去看的。 “好。” 魏怜儿握紧拳头,亲手推开了殿门。 跟她想象中的不同,皇后居然一身劲装坐在上首。她将头发高高的束起,全然是一副男装打扮。 手边放了一柄长剑,脸色虽然虚弱,可那眼神却比平日里都要有光彩。 皇后瞧着……并不像是重病之人的神色啊。 “娘娘。” 魏怜儿见状,便松了一口气。她走上前,伸手想要拉住皇后的手,这才发觉皇后的手凉的可怕。 “娘娘……” 她的语气顿时变得担忧,随即她也才发觉皇后的胳膊已经瘦得没了一点肉。 “好久不见,身子怎么样。” 皇后却十分从容的笑了笑,想要伸手去摸魏怜儿的肚子,却又顿了顿,随即放下。 她是个福薄的人,若是影响到魏怜儿的孩子那便不好了。 “臣妾很好,皇后娘娘您呢?” 魏怜儿重重点头。 “你先坐下。” 皇后却拉着魏怜儿的手叫她坐到自己身边,低声道。 “其实我同陛下也算是青梅竹马,初识那年我不过十四,在草原上同陛下策马比箭,共同围猎。 当时我们二人都将对方视为知己。第一个女儿出生后,陛下拉着我的手说,不管是格格还是皇子,他都喜欢。现在想想那些光阴,感觉就像是一场梦般。” 皇后垂眸,她轻轻的抚摸着魏怜儿的手背。 “我常常在想,帝后之间兴许本该就不能有感情。皇后对于皇帝而言,更多的应该是属下。我同陛下之间错就错在有太多的感情,因爱生恨。” 魏怜儿抬眸,看着皇后。 她说的话虽哀婉,可脸上却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似乎她已经不再在乎这些苦痛,那说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所以你要时刻记住,对帝王用情,便是苦难的开始。” 皇后见魏怜儿疑惑,便也不再遮掩。 魏怜儿紧紧皱眉。 “你是我极为看重的大清皇后人选,无娘家掣肘,有帝王的宠爱。只要你不爱上陛下,那你便能打理好六宫。” 皇后轻轻一笑,见魏怜儿皱眉,下意识的咳嗽了两声。 “皇后娘娘,您别这样说。” 魏怜儿心中很清楚,自己成不了皇后。她这一生最多也就只坐到了皇贵妃的位置而已。 “我找你来就只是想嘱咐你这一点。” 皇后抿唇,伸手摸了摸魏怜儿的额发。 “除此之外,本宫还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皇后娘娘,您我之间哪里用得到一个求字。你想要什么,我一定拼尽全力去做。” “我死后,不要给我换皇后的服制,也不要把我埋进冰冷的皇室陵墓。我想穿着这身衣服火化,然后帮我撒去草原可好?” 皇后说的十分从容,不像是在交代身后事。 而魏怜儿却已经泪流满面,她就连死也不想跟皇室跟富察家有半点关系了。 “娘娘,您不会死的。” 魏怜儿却还是摇头,她实在是无法相信皇后真的会离开。她分明总是如同神明一般,教导她所有的事情。 “其实你应该替我高兴,我只在这宫中困了十年而已。” “不行,我不舍得您走。” 魏怜儿摇头,她大着肚子哭的可怜极了。紧紧的拽着皇后的衣袖,就好像一放手皇后便会彻底消失。 “我就只是利用你,你又何必有这样深的感情。” 皇后却叹了口气,伸手将魏怜儿脸上的泪水擦去。 -- 第139页 “从一开始,我便觉得皇帝定然会爱极了你。故而才一步步将你笼络在身边,为的便是你日后能够扶持七阿哥登上皇位。” 皇后轻笑。 “如今七阿哥没了,我便利用你的善良达成我想火化的目的罢了。你又何苦如此伤心,当做一场交易来看便好了。” 皇后劝说着,却叫魏怜儿哭的更狠。 “皇后娘娘你骗人。” 魏怜儿一边哭一边小声说道,一句话叫皇后不由笑出声。 随着笑容,她眼底的泪也轻轻滑落。 “没骗你,我本来就是利用你。” 第66章 二更 皇后见魏怜儿越哭越厉害,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你再哭下去,对孩子可不好。” 魏怜儿摇头,“皇后娘娘, 孩子都还没有名字呢。本来想着生出来之后能够放在您跟前养,让您给她起名字。” 说着,魏怜儿感觉自己的肚子好像动了一下。 “我就不起名字了, 给小孩子赐名的大多都是福寿双全儿孙满堂的人。像我这样的命, 会伤到她的。” 皇后抿唇,眸中满是失落。 若是没有进宫, 她的命也会这般凄苦吗? “娘娘, 您不会伤到她。您是我的福星, 自然也是这个孩子的福星。” 魏怜儿坚定的摇摇头,拉着皇后的手轻声说道。 见她这般要求,皇后轻轻一笑。 “你真的不介意吗?” “不介意, 她的名字只能您给。” 魏怜儿咬唇,趴在皇后膝盖上, 低声说道。 “那便叫清灵吧, 望她一生清净顺遂。” 皇后低声道, 唇边轻轻的勾起一抹笑意。这是她头一次做主给孩子想名字, 也算是圆了她一个梦。 “清灵, 听到了吗?” 魏怜儿垂眸,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是你皇额娘给你的名字,你喜不喜欢。” 叫魏怜儿觉得惊喜的是, 肚子里的孩子竟真的十分配合的动了动。 “皇后娘娘您瞧,清灵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皇后欣喜的看着她的肚子,适才她也的确看见了孩子动。 “娘娘, 您快伸手摸一下。” 魏怜儿只顾得上高兴,拉过皇后的手在自己肚子上摸了摸。 皇后只摸了一下,便连忙缩了回去。她勉强勾唇,“我就不碰了,病气若是传给你总归不好。” “娘娘,您别这样。” 魏怜儿听了此话,原本的高兴荡然无存。 她自是不愿意接受皇后的离开,然而皇后愈发苍白的脸色却在时刻提醒她,今夜可能便是死别。 “我不愿死在你的面前,你只需要记住我今日跟你说的话就好。” 皇后见魏怜儿眼眸黯淡下去,遂轻声说道。 “臣妾不想走,想陪着您。” 魏怜儿摇头,虽然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哭了,可没过多会便又哭的泪流满面。 皇后只好点头,她被绿蝉搀扶到了榻上。 整个身子都陷进被褥中,皇后轻轻闭上了双眸,她将双手放进被子里,面容恬静无比。 魏怜儿同绿蝉各自坐在一边,两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皇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那时钟敲了第十二下,皇后的胸口停止了起伏。 绿蝉捂唇,她没有哭出声。 魏怜儿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宁愿相信皇后仅仅只是睡着了。 “皇后娘娘,您如今应该可以高兴的离开紫禁城了吧。” 她低声呢喃道,却没料到,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帮皇后整理好遗容,殿外便传来了噪杂的人声。 如意慌忙的打开门跑进来,她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皇后,不由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主子,外头娴妃带着人来了。” “娴妃为何会来?她是如何知道的。” 自从皇后禁足之后,这协理六宫的权力便落在了娴妃的头上。这个时候她突然带人夜访,定然是一早便打听到了消息。 “奴婢也不知道,主子,要不要躲一躲。” 如意摇头,焦急的说道。 如今皇上不在宫中,皇后又已经薨逝,太后闭门不出。 这后宫便是娴妃的天下,她想做什么不行? “本宫身怀龙裔,谁敢动?” 魏怜儿却好似一瞬间变了个人般,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容宁静的皇后,放低声音道。 “今夜是皇后娘娘最为高兴的日子,谁也不能打扰。绿蝉,你好好的在殿内陪着娘娘,外面的事情不必你来操心。” 说完,令嫔便扶着肚子,带着如意走出了殿门。 长春宫的院内,娴妃站在最前头。她身后跟了不少宫女太监,各自都提着灯笼,拥挤在一团,叫人心生厌烦。 魏怜儿叫如意搬来一张太师椅,她自顾自的坐下。 “令嫔,你怎敢擅自进入长春宫。” 娴妃故作震惊的看着魏怜儿。 “本宫原本以为只是有人栽赃陷害你,却没料到你果真恃宠而骄,将宫规视为无物。” “娴妃,本宫若是擅自进入长春宫的话。那你又算什么?” 魏怜儿甚少摆出这般居高临下的凌厉姿态,可她这副模样竟没有丝毫违和。 后宫风头无两的宠妃,本该就是如此嚣张跋扈模样。 -- 第140页 “本宫奉皇上旨意协理六宫,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宫规法纪。” 娴妃朗声道,她是占理的一方,自然不必咄咄逼人。 “本宫有罪又如何?” 令嫔眼眸微微一瞥,极为不屑的扫向了黑暗中不说话的纯妃嘉妃等人,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鼓起的肚子,朗声道。 “谁敢动本宫?” “违反宫规,理应当罚。你未经旨意擅闯长春宫,自然应当处置。” 娴妃扬唇,她不曾想到令嫔竟会这般有恃无恐。在她心中,令嫔向来都是小白兔的娇弱模样。 “就凭你,也配处置本宫?” 魏怜儿站起身,她径直走到娴妃面前。 “就连陛下也不敢对本宫说半句重话,如今本宫不过只是来找皇后叙旧。娴妃娘娘一个无宠妃子,有什么胆量处置?” 这话说的难听,娴妃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 原本在一旁作壁上观的纯妃也有些按捺不住,说娴妃无宠,不也是在扫射她们吗? “你大胆,娴妃娘娘怎么说也是妃位。你非但不行礼,反而说话如此僭越。这般狂妄,便是陛下也饶不了你。” 纯妃说的着急,倒是叫魏怜儿觉得好笑。 她冷冷的瞥向纯妃,轻声道。 “好,那便处置吧。到时候龙裔出事的后果,你们能不能承受得住,便不是本宫所考虑的了。” “既如此,那便应该按照宫规罚跪才是。” 嘉妃默默的扯了一把娴妃的衣袖,小声提醒。 在这说话的当口,魏怜儿已然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她接过如意递过来的手炉,静静的等她们商议的结果。 很显然,娴妃自己是不愿意承受后果的。 然若是让她就这么放过去,却也是不能。 思来想去,娴妃挥手道。 “既然令嫔觉着本宫没有这个资格,那不然告知太后娘娘,看她老人家如何发落?” 魏怜儿垂眸,看也不看娴妃。 回忆起先前这些人也是在太后面前告状导致她受罚,这些人就没有别的新鲜花样了吗? “好,本宫在这里等着。” 她慵懒的开口,扫视着面前的众人。 “已经派人去请了,本宫还要进殿确认皇后情况。烦请令嫔相让。” 比起惩处令嫔,娴妃更为在意的是,为何是今日? 令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选在今日冒着风险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皇后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了吗? “皇后娘娘已经歇下,本宫劝娴妃不要进去。” 令嫔抿唇,她不可能放眼前的这些人进去打扰皇后。 “你这人好生霸道,不过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嫔位。娴妃娘娘要处置你不能,要进去瞧皇后娘娘也不能。 令嫔,你是从哪里借来的胆子?” 纯妃气急败坏,只恨不能冲上前将眼前这个耀武扬威的美人脸撕烂。 “这里。” 魏怜儿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冷声说道。 纯妃见状,一下子便熄了火。 若是因为她导致令嫔肚子里的孩子有了什么好歹,她这条命说不定都要搭进去。 娴妃抿唇轻笑一声,这时候倒是又装起了老好人。 “本宫也只是担心皇后娘娘,闹成这样娘娘都不曾出门,是否是出什么事了?” 她的确聪明,魏怜儿盯着她,“皇后如何似乎同娴妃没关系吧。你们若是想耗着,那便尽管等太后娘娘来。 然若是想进门见皇后娘娘,大可踩着本宫和腹中龙裔的尸体进去。” 娴妃摇头,未曾料到竟是碰上了一个硬骨头。原以为能靠这个机会抓住魏怜儿的把柄,不料魏怜儿今日像是变了个人。 她自然是不可能做明面上的坏人,于是便偃旗息鼓,不再要求进门。 大约等了一刻钟的时候,那去请太后的小宫女回来了。 “太后娘娘早就已经歇下了,和硕公主叫奴婢给娘娘您传话。协理六宫之权既然是给了娴妃娘娘您,那不管有什么事您自己做主就好。” 这几日和硕公主都在寿康宫,娴妃倒是算漏了这一茬。 “娴妃姐姐,你怕什么?如今是她令嫔违反宫规,我们便是处置了她,就算皇上回来也挑不出错处。” 嘉妃走上前,她瞧不得令嫔的轻狂。 “二位妹妹,今日这事也是你们来找本宫的。本宫原本也不想多管,若是你们一心想要处置,那本宫也不会拦着。” 娴妃却摇头,一脸为难的看着二人。 “你这是什么话,如今协理六宫的人可是你啊。” 纯妃立马摇了头,一副极为蔑视的模样。 “就知道你这个娴妃什么事都不愿意自己出头,又想挑唆我们去得罪人是吧?” 纯妃不聪明,然也是上过一次当的,哪里还会再听话。 第67章 三更 没有人敢做这个出头鸟, 事情自然也只能不了了之。 娴妃带着众人离开,魏怜儿目送着她们走出长春宫,便吩咐长春宫的宫女们打了一大桶水狠狠的泼在了她们的背后、 水滴溅起来, 弄脏了诸位贵人的鞋面。 “令嫔,你这是做什么?” “去去晦气。” 魏怜儿冷声道,不等纯妃回答, 便叫宫女大力的关上了宫门。 -- 第141页 宫门关上的一刹那, 魏怜儿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她整个人瘫软在地,泪水夺眶而出。 “皇后娘娘, 我刚才做的好吗?” 她轻声问道, 看向的却是那夜幕中的星空。不知道是因为泪眼朦胧导致眼花, 还是真的出现了流星。 那漂亮的星在夜空中划出一条弧线,魏怜儿紧紧攥着如意的手。 “你有没有看见流星。” “什么?流星是何物?” 如意不解的问道,却见魏怜儿又哭又笑, 吓得赶紧伸手在她脸上碰了碰。 “皇后娘娘自由了,我看见了。” 魏怜儿低声说道, 她渐渐的松开了攥紧如意的手。低眸看向身边高大的宫门和红墙, 对于皇后娘娘来说, 只有死去才能够真正的离开。 既然这样, 她便不应该为此难过。 “主子, 您这是在胡说什么呢?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我没事,我只是替皇后娘娘高兴。剩下的事情,我们还要接着做完呢。” 魏怜儿笑着摇头,示意如意扶她起来。 皇后娘娘想要火化,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却极为困难。在大清自然讲究入土为安,将身体燃烧化作灰尘, 那便是灰飞烟灭,属于最惨的下场。 魏怜儿必须要说服乾隆,让他放手。 她低头看向自己腹中的孩子,“还好还有你。” ———————— 皇后薨逝的消息通过密信传给乾隆,乾隆得知后便迅速快马回京,期间不过只用了三日。 皇后的尸体已经放在棺椁之中,乾隆神色悲戚,他未曾想到皇后居然会走的这样快。 “臣妾参见陛下,臣妾有罪。” 魏怜儿瞧见乾隆的第一眼,便是扑通一声跪地不起。 “当日皇后娘娘薨逝之时,臣妾违反宫规擅自闯进长春宫,还请陛下责罚。” 一旁的娴妃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令嫔自己先行认罪,在这样的当口,皇上心中悲痛万分。、 不仅不会责罚她,说不定还会对她心生好感。 果不其然,乾隆连忙一手将魏怜儿拉起,哑着嗓子说道。 “你做的很好,皇后离开时身边有你陪伴,朕心甚慰。” “多谢陛下体谅。” 魏怜儿也顺着乾隆的手站起身,二人走到皇后棺椁之前。在看见皇后身上衣物的一瞬间,乾隆眸中万分哀痛一涌而起。 这身衣服将他一下拉回了从前,他跟皇后尚未成亲之时。 那时乾隆在瞧见皇后的时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完美的女子,如同天上神明赐予的礼物,每一寸都完美无瑕。 然自从她做了皇后,她的完美便都成了错处。 乾隆的手扶在棺材上,帝王竟是落下了两行清泪。他心中万分悲痛,却只能表现出三分。可那紧紧握住棺椁的手却将他的情绪暴露无遗,终归是年少夫妻。 再深的仇怨也在死别面前消失殆尽。 “皇后临走之时,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乾隆低声问道,声音已经是控制不住的沙哑。 “娘娘说不必为她难过。” “还有呢?” 魏怜儿顿了顿,随即轻声道。 “娘娘不想葬入皇陵,她想火化肉身,撒去草原。” 该说的终究还是要说,乾隆听了此话,脸上的泪瞬间止住。 他双眸逐渐变得阴沉下来,就连手也缓慢的松开。乾隆将自己拇指上适才不小心弄歪的玉扳指扶正,冷声道。 “皇后这是连死都不愿意原谅朕。” “陛下,皇后娘娘只是想要解脱。” 魏怜儿不怕乾隆,她迎着乾隆的目光,朗声道。 二人之间顿时变得剑拔弩张,周围的妃子们哪里敢喘气。娴妃眸中唯有震惊二字,她不曾想到皇后最后的遗愿竟然是这个。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乾隆厉声问道,原本娇弱的魏怜儿此刻却如同最锋利的长剑,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自己面前,不藏半分锋芒。 “臣妾明白,但这就是皇后娘娘的遗愿。” “朕可以当今日不曾听过,皇后不懂事,莫非要朕也跟着不懂事吗?” 乾隆不明白,为何皇后还要在临死前给他心里插刀子。 自古以来,哪有皇后不如皇陵,又哪有皇后为了逃离皇帝宁愿挫骨扬灰? 乾隆握拳,皇后竟真的恨他至此吗? “陛下!” 魏怜儿却梗着脖子,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臣妾求陛下成全皇后娘娘的遗愿。” 乾隆生气是她早就料到的事情,魏怜儿并不害怕,反而十分从容。 “令嫔,你别仗着朕的宠爱胡作非为。” 乾隆皱眉,看向魏怜儿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冰冷。 “这是朕同皇后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魏怜儿摇头,她坚定的望着乾隆。 “臣妾同腹中孩子一起恳求陛下,请万岁爷成全皇后娘娘的遗愿。若是陛下不愿意成全,那臣妾便长跪不起。” “你是在威胁朕?” 乾隆怒火中烧,为何连她最为宠爱的令嫔也要跟自己作对。 “是。” 魏怜儿毫不避讳的点头, “臣妾就是仗着陛下的宠爱和腹中的龙裔威胁陛下。” -- 第142页 “好啊,那你就跪着吧!” 乾隆怒气冲冲,起身就要往外走。然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怒声喊道。、 “李玉,现在就运走皇后的棺椁,直接送去皇陵!” 他是愤怒至极,然李玉却为难的看着跪在棺椁旁边毅然决然的令嫔。 “万岁爷,令嫔娘娘拦在前面,小的们怕冲撞了。” “这点事都办不好,朕养你们做什么?” 乾隆狠狠的踢向李玉,李玉不敢躲,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脚。 “一个时辰办不完,便杀你一个徒弟,朕倒是要看看你李玉有几个徒弟够杀。” 这话说是威胁李玉,实则是在威胁令嫔。 她要是坚持不走,那便是害旁人性命。 魏怜儿没有料到乾隆竟是这般的冷血,她腮边落泪,伸手狠狠擦去。 —————— 见乾隆走了,各位妃嫔适才敢窃窃私语。 “你说她是不是疯了?就为了一个死了的皇后,敢这么对皇上?” 纯妃低声说道,从前看这令嫔都是柔柔的,极好说话的样子。今日一瞧,怎么倒是虎啦吧唧的。 “我觉得她脑子有病,皇后对她再好又如何?在这后宫中,唯有陛下的宠爱才是最要紧的。她这般跟陛下作对,恐怕是在找死呢。” 嘉妃不屑的看着魏怜儿。 “就是,她以为陛下宠她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真是不自量力,竟然敢跪在那里威胁皇上?” 纯妃跟着点点头,却被一旁的颖嫔所不齿。 “令嫔分明是有情有义,你们两个长舌妇可不可以闭上那张聒噪的嘴。” 她皱眉,冷声说道。 纯妃嘉妃两个听了心中自然不忿,但是想了想颖嫔的家世地位,便不敢再说话了。 “只是,令嫔妹妹这么跪着,也不知道她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高贵妃暗自叹气,不料也被颖嫔扫了一眼。 颖嫔看完之后便走出了殿门,高贵妃连忙跟上前去。 “颖嫔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那日我去钟粹宫,不过是跟你随口提了一句撞见如意之事。当晚娴妃便带着人去了长春宫,她们在长春宫做了什么? 皇后又为何偏偏在那晚去世?” 颖嫔怀疑的看着高贵妃,原本她以为高贵妃是远离后宫斗争之人,才愿意跟她做朋友的。 “颖嫔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同娴妃素无来往。兴许是她们在别处听到消息吧,我可没有泄露出去半分。” 高贵妃连忙否认,然颖嫔却已经不再信她。 “我瞧着,在这后宫之中有情有义的便只有令嫔一个罢了。你们不是看热闹,便是斗来斗去,我懒得陪你们玩。” 颖嫔摇头,继而甩开高贵妃大踏步的走了。 高贵妃站在原地,眸中闪过一丝怨恨。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去瞧,竟是娴妃。 “这是怎么了?颖嫔瞧着很是不高兴。” 娴妃轻笑,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 “没有,娴妃娘娘看错了。颖嫔只是身子不适,故而回宫了。” 高贵妃轻轻摇头,笑着说道。 “如今皇后薨逝,你复位的日子恐怕又要往后拖了。” 娴妃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高贵妃脸上不自然的笑笑,“我能够服侍陛下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敢奢望复位呢。” “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令嫔没了恩宠。这后宫之中最貌美受宠的人便是你了,到时候说不定能坐上皇后之位呢。” 娴妃捂唇笑,表面上是说了一句玩笑话。 “可休要胡说。” 高贵妃连连摆手,惶恐至极。 “若是能当上皇后,想必高大人也会对您另眼相看了。” 娴妃一语中的,叫高贵妃后背发麻。 “你到底什么意思?” “令嫔想死,作为姐妹,自然应当帮上一帮。” 第68章 一更 养心殿外, 李玉转悠了大半日,随即听到乾隆开门,便连忙走上前去。 “令嫔娘娘晕过去了。”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夜色茫茫,宫灯逐次亮起,乾隆鼻头微红。 “跪了三个多时辰而已。” 他低声说道, 说话虽冷漠, 却还是脚步匆匆的往延禧宫去了。 “陛下,您慢些。” 李玉着急忙慌的跟着赶, 却因为地面太滑, 他竟一个不小心摔了个狗啃泥。 乾隆转眸瞥了他一眼, 冷声道。 “跟不上便叫你徒弟来跟。” 李玉哪里敢真的偷懒,赶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着急忙慌的跟着乾隆继续跑。 延禧宫内, 如意紧张的望着愉嫔。 愉嫔倒是一脸淡然,她收回手, 轻声说道。 “好在是身体底子好, 否则换一个人这么跪, 早流产了。” 如意松了一口气, 却见愉嫔从药箱中拿出一根针来, 径直在魏怜儿后脖子上扎了一针。 只听得一声倒抽气,魏怜儿惊醒过来。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摸自己的肚子,随即狠狠的松了口气。 “你既然这样在意你腹中的孩子,就不应该做出这种鲁莽的事情来。” 愉嫔叹了口气, 她将长针抽出放回药箱中。复又将魏怜儿的裙摆掀到膝盖处,上头有了两团淤青。 -- 第143页 “疼吗?” 魏怜儿咧嘴,怎么会不疼呢。 “疼就不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愉嫔抿唇, 她没有真的到现场。 只是听如意的描述就足够心惊胆战了,这令嫔竟有如此胆色,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哪怕是豁出性命去,我也是要做的。” 魏怜儿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一句冷哼。抬眸望去,乾隆带着满身的怒气走来。 “便是你自己不要性命,莫非就不顾及咱们的孩子?” 乾隆走上前,伸手握住魏怜儿的手。 “令嫔身子如何?” “无甚大碍,只是需要静养。这跪了三个时辰,膝盖有没有落下后遗症,臣妾得观察观察。” 愉嫔起身,屈膝给乾隆行礼。 “也是多亏了有你。” 乾隆抬手,示意愉嫔起身。随即给了她一个眼神,愉嫔会意自带着下人们离开。 再来瞧魏怜儿,一张脸写满了不情愿。她垂眸,不愿意去瞧乾隆。手也在暗自用力,试图甩开乾隆的钳制。 “好了,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乾隆话中已经带了几分的不耐烦。 “只要陛下答应臣妾的请求,臣妾便不闹了。” 魏怜儿赌气般的说道。 “简直放肆!若是换了旁人敢在朕面前说如此越矩之事,便是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如今朕对你已经是忍让至极,休要得寸进尺。” 乾隆手下用力,已然将魏怜儿的手腕捏痛。 魏怜儿眉头微皱,腹内也突然传来动静,她轻呼一声,吓得乾隆赶紧松开手。 “怎么了?” 乾隆下意识的去摸魏怜儿的肚子,魏怜儿却已经委屈的落下两行泪来。 “皇后娘娘一声都奉献给了紫禁城,如今人都已经走了,陛下您留着她的尸身又有什么用。” 魏怜儿哑着嗓子说道。 乾隆缩回手,双眸瞬时变得阴沉。 “令嫔,你从来只考虑皇后,可曾想过朕?” 魏怜儿抽泣了两声,“陛下是九五至尊,哪里需要臣妾关怀。” 乾隆听了此话,不由一声冷笑。 “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皇后薨逝后挫骨扬灰之先例。你知道如果真的随了你的心意,他日史书之上,会如何批判朕吗?” 魏怜儿抬眸,“臣妾明白陛下的顾虑,可皇后娘娘的遗愿臣妾不能不做到。 更何况,您本来就亏欠皇后娘娘许多!”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乾隆眸中怒火逐渐转为失落。他的枕边人,心中挚爱,一心想的竟全是皇后的荣辱。 “你还病着,神志不清。朕不同你多说,好好休息。皇后发丧之事,你不必再插手了。” 乾隆只觉失落,不愿再同魏怜儿多说。 他竟是有些落寞的站起身,随即便想往外走去。 却不料魏怜儿拉住乾隆的衣袖,“陛下,您可曾想过皇后娘娘这十年来为您做的事情。就看在你们是结发夫妻的份上,求您成全娘娘吧。” 魏怜儿说的颇为诚恳,然这话在乾隆耳边听来却是极尽讽刺。 他伸手慢慢的将魏怜儿的手拿开,低声道。 “朕希望你能明白,你是朕的妃嫔。” 说罢,乾隆便快步往外走去。 外头不知何时起了大风,李玉在门外站着跺脚,正在跟如意闲聊。 却没料到乾隆竟走了出来,以往来说,这陛下进去可不会这么快出来的啊。 李玉迎上前去,见乾隆的脸色不好,便知道这两个人是又吵架了。 “陛下,咱们是回养心殿吗?” “去翊坤宫。” 乾隆心情不好,自然便要找最善解人意的娴妃开导。 李玉点了点头,随即便传了步辇往翊坤宫去了。 却说如意等乾隆走后,适才进屋去瞧魏怜儿。魏怜儿却已经坐了起来,独自呆呆的望着镜中的自己。 魏怜儿总感觉近些天来自己显得有些疲倦了,脸上的光彩也比不上从前。 “如意,陛下去了何处?” “去翊坤宫了,娴妃那边还不知道会怎么说话呢。” “知道了。” 魏怜儿垂眸,她突然感觉有些慌乱和无力。 皇后还在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有皇后帮忙参考。可如今在这后宫中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孤立无援。 一想到要独自面对这后宫争斗,魏怜儿便觉得有心无力。 “娘娘,您这次过于鲁莽了些。就算您真的想要帮皇后娘娘完成遗愿,也不该当着众人的面逼迫皇上呀。” 如意叹了口气,魏怜儿决定做这件事之前可是没有跟她商量的。故而今日之事,就连如意都被吓了一跳。 更何况是皇上了。 “我只是想看看陛下究竟会不会因为娘娘的死而愧疚。” 魏怜儿轻声说道,于感情之上,她是颇为天真的。 在她的认知里,倘若乾隆真的爱皇后,是不会不舍得连皇后最后的心愿都不满足的。 “娘娘,您想的太简单了。” 如意叹了口气,随即拿起梳子帮魏怜儿拆开发髻,再将那些头发一缕一缕的梳顺。 魏怜儿垂眸,“是啊,我这几日竟会觉得帝王之爱会是真心的。可见是大错特错了。” -- 第144页 说完,她轻轻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清灵啊,额娘差点就因为你失去理智了。” 魏怜儿总是会误以为乾隆和现代的男人们一样,却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这里是大清,乾隆的爱是上位者的赏赐而已。 “娘娘……” 如意不理解魏怜儿究竟在伤感什么,故而只是轻声唤了一句,并未往下说。 “我没事,只是有些困了。” 魏怜儿摇头,只是微微一笑。 “那娘娘您还要坚持跟陛下作对吗?” “要,我愿意用往后所有的宠爱来换。” 如意见魏怜儿已经下定主意,遂也不敢再劝说。 “好,那奴婢明日陪您一同去跪着。” ———————— 翊坤宫内,娴妃见乾隆神色不济,遂自己亲手弹了首曲子。 曲风典雅,将乾隆心中烦闷拂去不少。 “陛下还在为了令嫔的事生气?” 娴妃笑着问道,说起令嫔二字,乾隆的嘴角抽了抽。 “她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令嫔妹妹只是年纪小,再加上先前服侍过皇后娘娘,是个重感情的。” 娴妃抿唇,轻声说道。 “陛下何苦同她置气?此事并非令嫔心中所想。” 乾隆听了这话,眉头紧皱。 娴妃说的不无道理,若非皇后临终前跟令嫔许下此等大逆不道的遗愿,令嫔便也不会这般不懂规矩。 “陛下想清楚这一点,便不会想着跟令嫔妹妹生气了。” 娴妃笑着说道,给乾隆递上一杯热茶。 “这茶还是前年春日里皇后娘娘赏的,那时候令嫔妹妹还是长春宫的奉茶宫女。皇后从那时起便对她颇为照拂,当时臣妾还在想呢,皇后应当是极为喜欢令嫔妹妹的。否则又怎会破例将她从辛者库提拔上来,又亲自教她规矩,教她写字。” 娴妃说了一大段,乾隆越听脸色越差。 “陛下是不喜欢喝这茶吗?” 娴妃见乾隆不说话,捂唇颇为担忧的问道。 “无碍,朕只是有些乏了。” 乾隆摇头,轻声说道。 说起来,他同令嫔相遇便是巧合。原本第一次匆匆一瞥,并未在乾隆心中留下太大印象。 然不过两日便又在长春宫见到了她,这才叫乾隆起了心思。 他低眸沉默不语,手却不由自主的转动起那玉扳指来。 “臣妾便再为陛下抚琴一曲吧。” 娴妃见状,也不再多说。起身走到古琴旁,复又弹奏起来。 琴声悠扬,然乾隆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复。 那御花园中的匆匆一瞥,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倘若人为,魏怜儿先前做出的那些个拒绝的姿态,便成了勾引他的手段。 乾隆心中波涛四起,回想起魏怜儿每一次帮皇后说的话,心中越发不忿。 只听见砰的一声,玉扳指竟砸到了地上。 娴妃颇为紧张的看向乾隆,也不再抚琴,轻声问道。 “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臣妾弹得琴不好?” “接着弹。” 乾隆皱眉,没有给娴妃正眼。 “是。” 娴妃面上不显,继续弹起琴来。 李玉手脚麻利走上前,将掉在地上的那枚玉扳指捡起来用锦帕擦了擦,随即看向乾隆腰间那几个令嫔娘娘亲手缝制的荷包、络子,不由叹了口气。 这两位主子之间的情分,恐怕从今晚开始,便要淡了。 翊坤宫内灯火点了一整夜,次日清晨,乾隆便早早的起身。 皇后薨逝,举国大丧。 文武百官皆立于白玉石阶之上,跪地哭丧。 皇后棺椁不日便要送出紫禁城,去往皇陵。等到守灵期满,魏怜儿便再无机会了。 故而她跪到了养心殿门口,同她一起的还有如意。 李玉叹了口气,眼巴巴的望着如意给她使眼色,可后者就好像看不见似的。 “李玉!” 乾隆在殿内大喊一声,吓得李玉赶紧转身进了屋。 ———————— 第69章 二合一 乾隆推了推自己手边的茶碗, 冷声道。 “外头有什么值得你瞧的?” 李玉笑了笑,轻声说道。 “外头风又大了,奴才便去瞧瞧有没有东西被风吹坏。” 李玉一边说一边给乾隆换茶, 一句话倒是叫乾隆皱起了眉头。 “外头起大风了?” 本来今儿天气还算不错,怎么又起风了?乾隆不由握紧了拳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 隐约能够瞧见魏怜儿带着如意在外头跪着的身影, 乾隆收回视线, 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十分刺眼。 “是啊,便是奴才这皮糙肉厚的都被风吹的脸疼。若是换个娇嫩的, 可不像刀子刮一般。” 李玉抿唇说道, 将换好的茶重新递到乾隆手边。 “你究竟想说什么?” 乾隆抬眸看过去, 李玉无奈,只得扑通跪下,低声道。 “今日就算是陛下要责骂奴才, 奴才也得说了。令嫔娘娘素来是极为温婉和善的人,一向同陛下感情甚欢。 若是因为此事叫令嫔娘娘伤了身子, 陛下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李玉说完, 有些战战兢兢。 他已经做好了被乾隆用茶碗砸的准备, 却没想到, 脑袋顶上却只是传来了乾隆的一声叹息而已。 -- 第145页 李玉好奇的抬眸, 只见乾隆已然站起了身。 “陛下,您原谅令嫔娘娘了。” 李玉欢喜的跟上去,乾隆自己亲手挑开帘子,站在门口, 俯视着台阶之下跪的纹丝不动的魏怜儿。 “娘娘,陛下出来了。” 如意见状,连忙伸手拉了拉乾隆的衣袖。 魏怜儿虚弱的抬眸, 等她抬起脸的那一刹那,乾隆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捶了一下。 他皱眉,这女人为何要如此折腾自己。 原本红润娇俏的小脸此刻煞白无比,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此刻竟也黯淡无光。魏怜儿甚至都没有力气再用魅惑,并且她也深知这金手指对帝王来说,没有什么用。 “万岁爷,令嫔娘娘若是再这么跪下去,只怕是对娘娘和龙裔都不好啊。” 李玉见乾隆站着不动,故而又出声提醒道。 乾隆顿了顿,“是她自己非要折腾自己。” 他还在嘴硬,心中却早就已经按捺不住。 “娘娘,您开口求一求陛下吧。” 如意见魏怜儿也不说话,故而轻声说道。 可魏怜儿只是静静的同乾隆对视着,她从乾隆眼中看不出丝毫怜悯和情意。 乾隆看着她的眼神,就如同在看着一个自作自受的戏子一般。魏怜儿的泪不知为何便流了下来,大风四起,她的眼中除了悲凉以外竟不剩下别的。 见魏怜儿哭,乾隆心中越发绞痛。他实在忍不住,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了魏怜儿面前。 “你若是真的不想活,那朕可以成全你。不必在这里做出此等姿态。” 乾隆冷声呵斥道,魏怜儿却仅仅只是弯下身子,给乾隆磕头,低声道。 “还请陛下能够成全皇后娘娘的遗愿。” 她的声音小的可怜,每一个字都在颤抖着,叫乾隆听了生气。 “朕不同意。” “那臣妾便跪到陛下您同意为止。” 魏怜儿苦笑了一声,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低声道。 “臣妾同清灵一起等陛下点头。” “清灵?” 乾隆竟不知道魏怜儿已经给腹中的孩子起了名字。 “嗯,是皇后娘娘给的名字。清灵也十分希望自己的皇阿玛能够成全皇额娘的遗愿。” 魏怜儿颔首,殊不知这话更加惹恼了乾隆。 “这是朕的皇子。” 乾隆低声呵斥道,他脸色大变,弯下腰一把掐住魏怜儿的下巴。 “只有朕能够给他赐名,皇后不能,你也不能。” 魏怜儿双眸泛红,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乾隆这般掐过。下巴痛的厉害,可她却没有喊疼。 只是那一双眸子逐渐便暗,如同失去了一切希望。 “你喜欢跪,那便跪到死。朕绝不会同意,朕也不缺你一个妃子。” 乾隆冷笑,狠狠甩开魏怜儿的下巴。 可在他转身离开之后,乾隆没往前走一步,手指便多颤抖一分。他适才做了什么? 想起魏怜儿那原本狐狸般灵动的双眼变成了那样悲凉的空洞,乾隆不由后背一凉。 那个眼神他似乎见过,就在端慧皇太子走后,皇后似乎也是用那样的眼神盯着他。 就在乾隆准备回头再看一眼魏怜儿的时候,却听到如意一声惊呼。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如意捂唇,她惊恐的看着从魏怜儿身下流出的暗红色液体,伴随着令人害怕的腥臭。 魏怜儿紧紧咬着下唇,“没事……”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便觉得自己身体腾空起来。她抬眸,看向却是乾隆那熟悉的下颚线。 曾几何时,每每欢好,魏怜儿总是将那一块反复爱抚。这是乾隆身上她最爱的地方,魏怜儿试图伸手再去摸一下,却早就没了力气,昏死过去。 “魏怜儿!朕不准你死!” 昏死之前,魏怜儿似乎听到了乾隆的一声怒吼。 但她并不能确定究竟是真的,还是仅仅只是幻觉而已。 ———————— 整个太医院的人乌压压的跪了一大片,胡太医为首,每个人皆是胆战心惊。 而那殿内则被血腥味笼罩着,令嫔早产,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他们怎么会不怕。 产婆是早就备好的,可是因为事情发生的着实过于匆忙,故而东西都要当下准备,一时间手忙脚乱的。 愉嫔暂时顾不上生产的那些工具,如今最为紧迫的是先将魏怜儿弄醒。否则这孩子迟早会憋死在肚子里。 她取出银针来,狠狠的扎到魏怜儿脖后。 魏怜儿却没有半分动静,糟了,愉嫔暗道不好。若是令嫔自己不想活了,那外力再怎么刺激都是没用的。 “愉嫔娘娘,都已经这么久了。这水已经流干了,若是再不将孩子生出来,恐怕会憋死在肚子里的。” 产婆也是急的团团转,这还是头一回瞧见孩子快生了,产妇反而晕死过去的情况。 愉嫔皱眉,深知自己是没法子叫醒魏怜儿的,只得叹了口气,俯身对魏怜儿说道。 “等你醒了,别怪我。” 说完愉嫔便走了出去,屈膝对乾隆道。 “万岁爷,令嫔还没有醒过来。倘若继续这么昏迷下去,只怕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 乾隆听罢,捏碎了手边茶杯。滚烫的茶水浇在他自己手上,他怒声道。 -- 第146页 “必须保住。” “若是想要保住,便只有一个法子了。” 愉嫔倒吸了一口气,随即才敢开口继续道。 “请陛下您亲自进去陪产。” “这怎么行!” 胡太医率先提出异议来,身后的太医们也都跟着随声附和。 “产房是最为污秽的地方,陛下千金之躯怎能进去!” “是啊是啊,自古以来便没有男子进产房的先例,更何况是尊贵的陛下。” 太医们一个两个接连摇头。 这男人若是进了产房,那便是丢了祖宗八代的颜面。作为皇帝的乾隆,则更不可能去陪产了! 愉嫔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本宫在同陛下说话,轮得到你们这些废物指指点点? 若是你们能有更好的法子,便说出来叫本宫听听。” 此话一出,太医们赶紧都闭上了自己的嘴。他们哪里能想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来。 “陛下,您愿意去?” 乾隆皱眉,看向愉嫔。 “朕若是进去了,能有几分希望。” 愉嫔摇头,随即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臣妾如今也只是病急乱投医,只能说试上一试。并不能保证真的能有用。” 这法子也是先前魏怜儿想出来的,当时若不是青黛的那两声,皇后也许醒不过来了。 故而今日愉嫔适才想着叫乾隆进去,若是皇后还在的话,也就用不着这男人了。 “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陛下就更不能去了。” 胡太医又接着说道。 “陛下您的手又被烫伤了,还是先让微臣给您照料龙体为上吧。” 愉嫔转身狠狠的瞪了胡太医一眼,这些迂腐的老头们,半点用没有,只会做这些没用的事! “带朕进去。” 乾隆却起身,出乎意料的答应了下来。 太医们惊讶的还没有来得及拦下,便瞧见乾隆随着愉嫔走进了殿内。 “陛下真是疯了,居然进产房。” “这件事情传出去可如何是好啊!” “陛下真是……” 后面的话不必多说,他们各自对视一眼,将妖妃蛊惑几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乾隆的孩子不少,但生孩子的场景他却是头一次见。 血腥味很浓,还伴随着难以言说的臭味。魏怜儿躺在床上,她一动不动,无比狼狈。 乾隆下意识的看向了下面,只一瞬间便变了脸色。他没有想到,女子分娩之时竟是这般可怕。 “陛下,请您多对令嫔说说话。只要是能够引起她注意力的都可以,如今令嫔是自己不愿意醒来了。” 愉嫔将乾隆带到魏怜儿床边,轻声解释道。 乾隆颔首,看着眼前苍白可怜的女子,乾隆不仅没有厌恶,反而心疼的握住了魏怜儿的手。 “朕不该这般对你。” 乾隆此刻很是后悔,若不是他态度恶劣,魏怜儿也不会气到晕倒。 “朕不该说那样的重话,怜儿,只要你醒过来朕一定弥补你。要什么赏赐朕都给你。” 愉嫔听了乾隆的这段话,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 “陛下,您能说些有用的吗?” 乾隆皱眉,他说的莫非还不够有用。 然而眼前的魏怜儿的确一动不动,乾隆下意识的更加握紧了魏怜儿的手,低声道。 “朕此生身边女子无数,然你却最为特别。 怜儿,朕心悦你,并非一时兴起,有你是一生之幸。” 乾隆说完,魏怜儿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愉嫔叹了口气,没有想到这番话竟然没有半点用处。 “陛下,还有别的吗?” 这是乾隆头一次对一个女人表白心迹,他没有想到魏怜儿竟对此无动于衷,一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万岁爷,愉嫔娘娘,若是再不生,孩子真的要憋死了!” 产婆大声催促道,她们已经感受不到孩子的动静了。 “陛下,再说点别的吧。” 愉嫔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拿出银针。 这次比从前的都要粗,稍有不慎便会直接将魏怜儿扎死。 —————————— 二、 乾隆皱眉,他微微叹气,随即轻声道。 “朕愿意完成皇后的遗愿,将她的尸身火化,送去草原。” 这句话说完,愉嫔的针也应声扎了进去。 不知究竟是哪个的作用,魏怜儿竟缓缓睁开了双眸。 “醒了!醒了!快点把催产药灌下去!” 愉嫔朗声大喊道,话语里掩盖不住的兴奋。 而乾隆则松开了紧握着的手,他没有再去看魏怜儿,反而是起身独自一人往外走去。 魏怜儿看着乾隆逐渐模糊的背影,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一滴热泪。只是她来不及去想这件事,便被□□传来的刺痛疼的尖叫出声。 “啊!” 乾隆掀开珠帘的手顿了顿,魏怜儿叫的极为可怜。他握拳,站在了原地。 “令嫔,你不能叫的这么大声!这时候把力气用完了,待会孩子便出不来了。” 愉嫔赶紧大声劝慰道。 魏怜儿边叫边哭,都说生产对女子来说是鬼门关,可是未曾真的经历过这一切,谁都无法体会鬼门关这三个字的真切含义。 -- 第147页 那下身如同被千万只大手狠狠的撕裂,就连腰身的脊柱也像是被数万跟钢钉狠狠的扎进去又抽出来。 魏怜儿无力的拽进被褥,疼痛钻心。 撕裂感并非只有一次,而是反反复复,一次比一次更加痛苦。 “好疼!啊!” 魏怜儿哑着嗓子呜咽,她此刻只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了断当下的痛苦。 “马上就过去了,用力。” 愉嫔看着魏怜儿这般,心中也跟着难受。她伸手用力的将魏怜儿的上半身按着,魏怜儿一加用力,出来的却不是孩子,而是一摊污浊之物。 魏怜儿疼的厉害,心中又觉得十分丢脸。就像是将整个尊严和人格都丢在地上被人践踏,她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禁了。 魏怜儿痛哭出声,愉嫔摇头,扯着嗓子吼道。 “生孩子都是这样,你哭什么!把力气存起来!” 愉嫔只接生过皇后,皇后是第三胎,当时虽然凶险,却也不像魏怜儿这般有这样大的心病。 “我不想……不想生……了。” 这几个字从魏怜儿嘴里断断续续的吞出来,穿插在其中的还有她凄厉的叫声。 乾隆终究是心疼的听不下去,转过身回头冲到魏怜儿床前。 “陛下,您没走吗?那太好了,您看着她,不能叫她咬舌头。” 愉嫔见乾隆回来,不由松了口气,随即转身去给产婆帮忙。 乾隆看着已经痛得面容扭曲的魏怜儿,他非但不觉得魏怜儿丑陋,反而更加心疼。 魏怜儿在看见的一瞬间,心中羞耻感更重。她哭着大叫,随即便想咬舌头,被乾隆发觉,乾隆一时间找不到旁的东西,便只好将自己的手塞了进去。 故而魏怜儿这狠狠的一咬,竟是直接咬到了乾隆的手腕上。 她疼的收不住力气,故而径直咬穿乾隆的皮肤,唇齿间迅速蔓延着乾隆的血。 魏怜儿的眼泪断了线的珍珠般狠狠砸在乾隆的手上,她呜咽着,如同受伤的小兽。 “用力!用力啊!” 愉嫔急的大喊。 乾隆连忙也跟着说道,“怜儿,孩子就快要出来了。朕会一直陪着你,不管是格格还是皇子,朕都会给你封妃。” 魏怜儿听了此话,咬的更深了些。乾隆为何觉得,一个妃位就足够抵消生孩子的痛苦! 她再也不想生孩子了!伴随着最后一次用力,产婆终于松了口气。 愉嫔也十分欣慰的看着那刚生出来的孩子,“是一位小格格呢。” 乾隆颔首,此刻的他是真的不介意孩子是男是女。 他的胳膊被咬的鲜血淋漓,而魏怜儿也渐渐松开了嘴。 “陛下,您的胳膊没事吧。” “无碍,待会你给朕包扎一下即可。令妃累了,一定要好好给她补身子。” 乾隆低声说道,然而魏怜儿却轻声开口道。 “臣妾可以不要妃位,只要陛下能……” “朕有些乏了。” 乾隆却没有等魏怜儿说完,他自然知道魏怜儿想要说什么。只是转身迅速离开,没有给魏怜儿说下去的机会。 愉嫔叹了口气,将清灵抱到魏怜儿面前,轻声道。 “你又何苦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先看看孩子吧,生的同你很是相似呢。” 魏怜儿抬眸看了清灵一眼,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了笑容。 孩子跟她生的并不像,至少现在看着还是皱巴巴的跟个核桃奶奶似的。 但是魏怜儿却怎么看怎么喜欢,她伸出手在清灵的脸上摸了摸,轻声道。 “清灵啊,还不多谢你愉娘娘。” “清灵?这是你给孩子想的名字?” 愉嫔有些诧异的问道。 “是皇后娘娘临终前给的,很好听吧。” 魏怜儿扬唇笑笑,愉嫔也跟着勾了勾嘴角。 “好听,皇后娘娘起得名字跟格格很配。令嫔你好好休息,待会我给端补药来喝。” 愉嫔笑着将格格递给了一旁的奶妈。 “等等,你先别走。” 魏怜儿却叫住了愉嫔,“能否给我先梳洗一下。” 生孩子弄得满身的污秽,她实在是没办法再继续忍受下去。 “你这一个月都不能沾水的。” 愉嫔摇摇头。 “不行,我不能这么过一个月。” ”若是沾了水怕是会落下病根的,待会我叫如意来用帕子给你擦干净。你放心,宫里头的娘娘都是这样过来的,没人会嘲笑你。” 愉嫔耐心的解释道,只觉得魏怜儿是不懂故而才有这么一问。 “知道了。” 魏怜儿失落的垂眸。 “嗯,你先休息,我去熬药。” 愉嫔点头,她也要去将自己身上洗一洗。这浑身的脏血,她也着实是有些受不住。 等将补药吃了,愉嫔和产婆们便都散去了。这延禧宫便只剩下宫中的宫女们,嘈杂声都散去,宫中顿时安静下来。 如意拿了帕子过来给魏怜儿擦拭, “如意,能不能打盆热水来帮我洗干净。” 魏怜儿却坚持着说道。 “可是愉嫔娘娘特意吩咐过,不可以沾水的。” “没关系的,如意,听我的。” 在现代生产过后都是可以用温水擦拭身体的,为何在古代不行?魏怜儿坚持,如意也只好答应下来。 -- 第148页 她明白魏怜儿爱美,若真的叫她这么忍一个月,恐怕她自己头一个受不了。 如意背着人偷偷的端了热水来,细致的帮魏怜儿擦拭干净。 这时候魏怜儿的心里才彻底平静下来。可是身上却还是疼。撕裂感并没有减少,并且魏怜儿还发觉自己的腰疼的都快要动不了了。 这些大抵都是分娩的后遗症,魏怜儿一想到自己后面还要生那么多,顿时头皮发麻。 “娘娘,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如意见魏怜儿一脸忧愁,担忧的劝慰道。 “好。对了,如意,明日请陛下来一趟。” 魏怜儿可还记得乾隆在自己昏睡之时答应下来的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次乾隆可不能赖账。 ———————— 乾隆回到养心殿,心中烦躁不是滋味。 正巧高贵妃提着糕点来请安,乾隆便叫高贵妃弹曲子宽慰一下心绪。 高贵妃弹得一手绝妙的古筝,然而此时此刻乾隆听了,心中却没有丝毫波动。 “陛下,令嫔娘娘平平安安的诞下了一位小格格,您怎么反而愁眉不展的。” 高贵妃极为体贴的问道,乾隆抬眸看向她。 “朕自然高兴。” 乾隆低声说道,脸色却阴沉无比。 “陛下瞧着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高贵妃笑着松开琴弦,随即走到乾隆身边,亲手给他盛了一碗燕窝粥。 “令嫔娘娘还年轻,日后一定会有皇子的。” 高贵妃还以为乾隆是因为生的不是皇子而失落呢。 不料乾隆却只是淡淡一笑,“格格也好,皇子也罢,朕自然都是喜欢的。只不过……” 乾隆依旧还是在意今日之事。 “妾身不聪明,然若是陛下能将心中忧虑之事说出来,妾身也能学着帮您疏解疏解。” 高贵妃伸手帮乾隆捏了捏肩膀,话语轻柔。 “朕问你,若是在你昏迷之际,更希望听到谁的声音?” “自然是陛下您了。” 高贵妃没犹豫,朗声说道。 乾隆垂眸,脸色暗了暗。 “妾身如今虽然只是庶人,这一生却也只会是陛下的女人。陛下是妾身的天,是妾身一辈子的夫君。不管什么时候,妾身心中所念所想,都只会是陛下,不会是旁人。” 高贵妃见乾隆不快,又柔声补充道。 乾隆看向她,这女人双眸柔情似水,深情几乎快要溢出来。 “嗯,朕知道。” 乾隆淡淡应下,他盯着高贵妃瞧,可那眼神却并不仅仅只是落在高贵妃身上。 他试图回忆魏怜儿的眼神,试图在魏怜儿眼中也找到一些相似的痕迹,但是很可惜的是,几乎没有。 “陛下,后宫的妃嫔们都跟妾身一样想的呢。” “是吗?” 乾隆缩眸。 “莫非陛下觉得谁不是吗?若是不喜欢自己的枕边人,那也……” 高贵妃捂唇,像是十分震惊。 “说下去。” 乾隆看向她,神情淡漠。 “那定然是有什么其他目的,不知是谁竟这般不识好歹。” 乾隆摇头,他哪里看不出来高贵妃是故意这般话里有话。 他甩了甩手中念珠的穗子,伸手将高贵妃从自己身边推开。 “朕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朕乏了,你若没什么事便跪安吧。” 高贵妃轻轻点头,眸中虽有失落却被她很快掩盖过去。 “是。” 高贵妃离开后,乾隆叫来了李玉。 “万岁爷,您有什么吩咐。” “传令下去,将皇后尸身秘密火化,送往蒙古。她的棺椁照常送往皇陵,按照礼制下葬。” 李玉震惊的看着乾隆,他没想到乾隆居然在这件事上都会妥协。 “这件事不得泄露半句,否则格杀勿论。办妥之后,将消息告诉令嫔。” 乾隆闭上眼。 “陛下何不亲口去跟令嫔娘娘说呢,她一定会高兴极了。” “朕不愿再见她,将小格格送给愉嫔抚养,让令嫔安心养身子吧。” 李玉脸上的震惊越发明显,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万岁爷……” “下去吧。” 第70章 二合一 今年紫禁城的天格外冷, 魏怜儿同如意并肩坐着,望着外头那枯枝败叶的院子。 如意给魏怜儿沏了杯茶,轻声道。 “主子略坐些便要回去了, 炭火烧的不足。” 魏怜儿颔首,她的手脚已经有了些许凉意。 只不过她却并不在意,“愉嫔今日可有传话过来?” 清灵自生下来之后便送去了愉嫔处, 乾隆不准魏怜儿出门, 故而她也只能靠愉嫔传来的只字片语想象女儿的模样。 “今儿好像是小格格的满月礼,愉嫔娘娘正忙着, 估计没空过来。” 如意低声说道, 随即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都没叹气, 你倒先忧愁起来了。” 魏怜儿见状,勉强扬唇笑了笑。 “倘若主子不同陛下争执,如今咱们延禧宫又怎会如此冷清。说起来, 都一个月了,陛下竟都没来过一次。” 如意轻声说道。 魏怜儿自得宠以来, 从未同乾隆分别过这样久。起先她都没觉出什么, 可时间越来越长, 乾隆还是没有丝毫要过来的意思。 -- 第149页 慢慢的, 魏怜儿的心里就像是缺了一块。 “他不来, 我们反而清净不是?” 魏怜儿心中虽失落,却仍旧嘴硬。 王姜在门口跺了跺脚,满肚子是气的走进殿中。 “怎么了?不是叫你去领茶叶?怎么空着手回来?” 如意不解的看着王姜,后者脸色极差。 “拿什么茶叶, 内务府的那群人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自拿些银两找门路买些吧。” 王姜埋怨道,随即看了一眼魏怜儿。 “主子放心,奴才在这宫里头这么多年, 没有奴才找不着的门路。” “有没有觉得咱们三个跟从前一样。” 如意故作欢快的扬唇道, “在辛者库那样苦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难过了。” 魏怜儿轻轻颔首,“是我任性,倒是连累了你们两个。” “主子可千万别这么说,当初若是没有您,皇后娘娘也不会将我们从下头调上来。 更何况,娘娘还专门给我改了贱籍,这都是主子您的功劳。” 王姜赶紧摇头,连声说道、。 他原是家里犯了事,故而才被罚进宫切了命根子做太监的。 若是没有皇后娘娘的旨意,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如此体面。 “是啊,我本来还以为自己要在辛者库做到死呢。” 如意也跟着点点头,他们两个是极为感恩的性子。 “谢谢你们。” 魏怜儿不由擒了泪,哑着嗓子说道。 “别哭别哭,刚出月子怎么能哭呢。我的鸡汤估摸着快好了,我去瞧瞧。” 如意突然想起来小厨房里还熬着汤呢,自从魏怜儿失宠之后,这宫里头的其他宫人们便都寻了由头各自调走了。 除去一些年纪尚小的宫女和小太监,得力能干的便不剩什么了。 “哎哟,如意姑娘这急吼吼的跑去哪呢。” 李玉正巧推开宫门进来,远远的便看见如意在院子里跑、 如玉见状连忙绕回来,看见是李玉,顿时愣在了原地。她伸手搓了搓自己的眼睛,“真的是您吗?” “你这个小丫头,记性可真是够差的。这才一个月没见,怎么就忘了你李大哥?” 李玉甩了甩拂尘,朗声说道。 随即他瞥了一眼屋内,轻声又道。 “主子在里头?” “在呢,可是陛下终于决定见我们主子了?” 如意欣喜的点头,可李玉却转了转眼珠子,颇为无奈的轻声说道。 “哪能呢,陛下还在气头上。今儿我来是有事告诉主子呢。” 李玉跟着如意走进内殿,魏怜儿见到他也颇为诧异。 “奴才请令主子的安。” “快起来,这样冷的天,李公公您怎么来了?” 魏怜儿回过神来,示意李玉坐下。 李玉瞧了一眼如意和王姜两个,“奴才奉皇上的旨意,有话要单独同令主子说。” “好,你们两个下去吧。” 魏怜儿挥手,如意同王姜两个心中虽疑惑,却仍旧乖巧的退下了。 “令嫔娘娘,这是陛下叫奴才给您送回来的。” 李玉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来,递于魏怜儿。 那荷包魏怜儿自然是熟悉的,这是她亲手给乾隆一针一线缝制的。 “嗯。” 魏怜儿有些失落的接过那荷包,轻轻的捏在手中。荷包上头还有些淡淡的香味,是养心殿常用的。 “陛下还叫奴才给您带话,孝贤纯皇后的骨灰已经送往了蒙古,请您不必再担忧了。 这是陛下为您做的最后一次妥协,日后他便同您两不相见。” 李玉说罢,魏怜儿手中荷包应声落地。 她却扬唇笑了笑,“好,多谢李公公。本宫身子还没好,便不相送了。” “唉,令主子。” 魏怜儿虽然在笑,然那双眼睛瞧着却极为悲凉。若说她不难过,便是李玉也不信。 “万岁爷这个把月哪都没去,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奴才跟着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瞧见他这般。” 魏怜儿抿唇,“劳烦李公公叫陛下多多保养身子。” “您也休怪奴才多嘴,这两年来万岁爷对您的心思,便是奴才看着都颇为动容。这次您是真的伤透了万岁爷的心了。” 李玉这些话也是憋了很久,哪怕是魏怜儿不爱听,他今儿既然来了,便也一定要说出口。 “我知道。” 魏怜儿垂眸,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衣袍。 “奴才的话也带到了,令主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玉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又何苦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魏怜儿颔首,她哑着嗓子,听上去脆弱若琉璃。 “请陛下注意休息便好,旁的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行,那奴才就这么说了。” 李玉见魏怜儿还是一副不愿意认错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随即拿着自己的拂尘兴致缺缺的走了。 一打开门,便瞧见如意王姜两个趴在门口。 “偷听什么呢。” “李公公恕罪。” 如意笑眯眯的迎上前来, “可是陛下原谅娘娘了?” “陛下倒是真的想原谅,总得有个台阶下吧。” 李玉心里头正闷着气呢,把对令嫔的不满顺势发泄到了如意头上。 -- 第150页 “延禧宫门槛这么高,陛下也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总舔着脸来。” 说完,李玉便袖子一挥的走了。 “得,看来还是咱们的主子心里过不去。” 王姜摊开手,低声说道。 “罢了,我还是去将鸡汤端来。” 如意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魏怜儿究竟要自己闷多久。 她将鸡汤端来后,隔着帘子正准备出声,却听到殿内有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如意皱眉,轻轻掀开帘子的小缝。 却瞧见魏怜儿手中拿着一个荷包,正独自坐在里头抹眼泪。 “又开始哭了。” 如意有些着急的走上前,将手中鸡汤搁到桌上,等转身看清了魏怜儿手中的荷包时,不由的愣了愣。 “这是陛下还回来的?” 魏怜儿颔首,“他叫李玉传话过来,说是此生不再相见了。” “陛下说的应当是气话,这怎么能当真呢。” 如意叹了口气,坐到魏怜儿身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那荷包。 “这荷包陛下保存的这样好,可见陛下心中还是在意的。再说了,你不是给陛下做了三样东西吗?他还留了两样呢,李玉公公说,这是在等你给台阶呢。” 魏怜儿咬唇 ,却将手中荷包递到如意手中。 “这东西还是拿去丢了吧,眼不见心不烦。” “主子……” 如意叹了口气,将那荷包妥善的放好,随即轻声道。 “您同皇上赌气也该有个限度,为了先皇后跟皇上闹成这个样子,属实不该,更是伤了皇上爱你的心。” 便是如意,也觉得魏怜儿这次有些过了。 “那是他欠先皇后的。” 魏怜儿轻声说道,她难道就不害怕自己如同先皇后一般被这会吃人的紫禁城磋磨掉一生吗? “可伤陛下心的人是您。” 如意叹了口气,随即伸手拉过魏怜儿的手。 “我这次不把你当主子,只还将你当做好姐妹,我必须要告诉你分娩那日发生了什么。” 魏怜儿不解的看着如意。 “那日陛下是亲自在一旁陪产的,当时你昏迷不醒,陛下为了叫醒你说了许多表白心迹的真心话,然你无动于衷。 就在陛下说出答应先皇后遗愿的时候,你才终于有了动静。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怜儿,若你是陛下,可会伤心难过?” 魏怜儿对此并无印象,那日她早就痛的失去了知觉。 “果真如此吗?” “我骗你做什么?若不是因为你坐月子我不想打扰你的心情,这些话我早就该说了。 如今陛下已经叫李玉公公过来传旨,你还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怜儿,这样实在有些过分。” 魏怜儿垂眸,她忽而想起乾隆在她生产之时被咬伤的那条胳膊。 此时静下心来回忆,乾隆当时的眼神的确冰冷到了谷底。 “把鸡汤喝了,补好身子。” 如意见魏怜儿不说话,只得先将鸡汤递给她。 “虽说其余的东西内务府都不愿意给,可你补身子的鸡、燕窝等补品可是从来都不缺的。” 如意又道,魏怜儿怔怔的望着眼前的鸡汤,轻声道。 “我知道了。” ———————— 二、 乾隆怀中抱着清灵,女娃娃粉雕玉琢甚是可爱。她这一双眼睛像极了魏怜儿,鼻子却像乾隆,故而比起魏怜儿来多了几分英气。 “格格今日饮食可好啊?” 乾隆抱孩子的手有些笨拙,然笑的却格外和蔼。 “格格都好,吃的很多。近些日子睡得也好,个子长得可快了。” 奶娘见小格格深受乾隆喜爱,连忙吹嘘道。 “一个月大的孩子能长多快。” 愉嫔轻声道,比起五阿哥来,清灵还算长得慢的呢。 “朕倒觉得她说的没错,长得的确很快。哎小乖乖,叫皇阿玛。” 乾隆低头逗弄着清灵,还特意拿出拨浪鼓来逗孩子玩。 “陛下喜欢自然瞧着好,臣妾却有些烦了。这小孩子还是要亲生额娘带才好呢。” 愉嫔埋怨道,一则是为了给令嫔说好话,二则是她也的确厌烦带孩子的日子。 有一个五阿哥就够头疼了,再来一个小格格,她连做衣裳的时间都没了。 “朕倒不知道你竟嫌养孩子烦,你那屋里摆了那样多的绢布娃娃,不是养的甚欢吗?” 愉嫔平常不出门,最爱做的便是给屋里头的那些绢布娃娃们穿衣裳编发髻。 听到乾隆这么说,愉嫔越发无奈。 “那些娃娃可不会吵闹。” “怎么小格格很爱吵闹不成?” 乾隆皱眉,他停下拨浪鼓,伸手在清灵脸上格外轻的碰了一下。 “娃娃晚上爱吵闹是正常的。” 奶娘赶紧说道,生怕因为愉嫔的一句话掉了脑袋。 “亲生额娘不在身边,孩子闹一闹也是正常的。” 愉嫔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钗,却被乾隆瞪了一眼。 “休要再说什么亲生不亲生的话,既然放在你身边养,便是你的孩子。” 乾隆这是生了气,愉嫔撇撇嘴,不敢再说。 然清灵却因为乾隆的这一声呵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第151页 吓得乾隆手足无措,想用帕子去擦眼泪,又怕自己力道太大伤了孩子。一时间也不敢再抱,看着清灵在怀中哭闹,如同抱了一个烫手山芋。 “给奴才吧。” 奶娘连忙将清灵接过去,娴熟的拍了拍清灵的后背。 “是饿了。” “那就带下去喂奶吧。” 愉嫔挥了挥手,那奶娘应声抱着孩子退下。 正巧赶上李玉回来,愉嫔遂也起身道。 “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了。” 说完,愉嫔也快步走了。 李玉适才走上前来,给乾隆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奴才给万岁爷倒杯茶吧,外头天是真的冷。” 随即李玉便笑着说道。 乾隆冷冷的看着他,“话带到了?” “带到了。” 李玉颔首,低着头默默的叹了口气。知道乾隆一定会问,可他却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呢。 “延禧宫那边怎么说。” 得,已经连令嫔都不叫了,直接说延禧宫。 “令嫔娘娘她瞧着很是不好,脸色也极差,奴才将荷包还回去的时候,娘娘还哭了呢。” 李玉想了想,为了照顾乾隆的心情,他还是往好点编一下吧。 “不是叫内务府不准断了每日补品供应吗?怎么身子还没恢复好?” 乾隆哪怕是心中再不悦,终究还是下意识的担心魏怜儿。 “陛下您每日也好吃好喝,不也是消瘦许多了吗?” 李玉抬头瞥了一眼乾隆,欲言又止的说道。 “这令嫔娘娘可是刚生完孩子,您……” “莫非你是觉得朕过分了?” 乾隆皱眉,冷冷的扫了一眼李玉。 “不过分不过分。陛下您是天子,想要做什么都是行的。” 李玉连连点头,这两边都劝不动,倒是叫他里外不是人了。 “下去吧,朕乏了。” 乾隆挥挥手,低声说道。 随着李玉离开,乾隆适才从匣子里拿出那丑的千奇百怪的香囊,他将香囊打开,里头的香料都已经没了香味。 乾隆不由皱眉,端详片刻,终究还是将那香囊重新放了回去。 ———————— 今年的第一场雪倒是来的很早,不过十月份水缸里的水都冻得起冰了。 外头白雪皑皑,如意探着身子看那水缸中的鲤鱼,随手丢了几块馒头。 内务府早就不送鱼食来了,如今喂养着这些鱼都是靠人嘴里省下来的吃食。 殿内也只够在摆一盆炭火,魏怜儿围着厚褥子坐在榻前,那盆炭火几乎是聊胜于无。 “听闻外头冻死了不少梅花,御花园的宫人们都摔了好几个呢。” 王姜搓着手道,见如意还趴在水缸前瞧鱼,便伸手戳了戳。 “你老瞧着这些鱼做什么。” “没事,就是觉得连鱼都要跟着我们受苦。” 如意轻轻摇头,二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屋内的魏怜儿。 “自从上次李玉公公来之后,主子便越发消极了。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你想想咱们能不能叫主子高兴高兴。” “不能出门,皇上也不来,能怎么高兴。” 王姜皱眉,轻声说道。 “皇上不愿意来,咱们就不能想点法子叫皇上来吗?” 如意轻轻的叹了口气,却叫王姜笑出声。 “好姐姐,您这是在想什么呢。我们是什么东西,就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还能叫皇上主动来延禧宫不成?” “罢了罢了,要你有什么用。” 如意伸手推了一把王姜,轻声说道。 “我再没用,好歹也能出去跑跑腿。” 如意瞥了王姜一眼,“我劝你还是去将外头的雪铲了吧。” “得,左不过我如今是没什么事。” 王姜点了头,果真拿起铁锹去院子里铲雪去了。 只是还没有铲两下呢,魏怜儿便伸手推开了窗子,朗声道。 “王姜,你不必忙活,就叫雪这样铺在地上才好看。” 魏怜儿已经独自一人看了许久的雪了,她面色平静,眼神如雪一般纯净。 “是,主子。” 王姜点了点头,见魏怜儿这般吩咐,便将铲子放下了。 “此情此景,若是能折上两只白梅放在屋中,便是最好了。” 魏怜儿颔首,下意识的感叹道。 “奴才去给您折。” 王姜听闻,连忙换了身衣裳往御花园去了。 御花园的雪已经铲的差不多了,王姜匆忙走在石子路上。这御花园中的红梅很多,然而白梅却极少。 他正找着,没料到迎面竟撞上了娴妃纯妃两个。 王姜连忙默默退到一侧跪地请安,却不料还是被纯妃瞧见。 “你等等。” 纯妃叫住王姜,王姜心中暗道不好。 “这小太监瞧着眼熟。” 纯妃上下打量着王姜,随即笑着看向娴妃。 “娴妃姐姐,这不就是延禧宫的大太监吗?” 娴妃温温柔柔的颔首,自从先皇后去世,她在这宫中威望更深。近些日子以来又愿意同纯妃嘉妃之流交好,一时间人缘更是极好。 “本宫瞧着也是,这样冷的天,怎么出来了?” 娴妃对待下人也是同样的温柔客气。 -- 第152页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家主子不争气,奴才们不就只能像饿狗一样到处溜达了。只是这御花园里头可没有给你吃的剩饭。” 纯妃捂着嘴笑,娴妃却一脸不解的看向她。 “娴妃姐姐还不知道呢,如今延禧宫那位不知好歹惹恼了皇上,延禧宫上下连吃的都不够。 这小太监便常拿着宫里头的东西出来倒卖换些吃食,可不就是讨饭的吗?” 纯妃虽然嘲讽,可每次瞧见这样的事却也从来不呵斥。 如今是当做笑话一样的说给娴妃听,却叫娴妃变了脸色。 “在这宫中最忌讳的便是私自倒卖,先前皇上特意惩治了一波,怎么如今这种风气又起来了。” 娴妃突然的发难倒是叫纯妃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臣妾心里没有成算了。” 纯妃讪讪的说道。 娴妃看向王姜,语气带了几分斥责的意味。 “来人,将这王姜关进慎刑司。宫中决不能再有私自倒卖流通物品的事情,不仅仅是王姜,其余的人更是要严惩不贷。” 王姜连求饶都来不及说,便被娴妃拖了下去。 纯妃撇嘴,“延禧宫那位如今已经翻不出什么风浪了,娴妃姐姐又何苦赶尽杀绝。” 这娴妃平日里都做出一副宽容大度的贤惠样子,怎么突然翻脸翻这么快。 “纯妃不会是觉得本宫在针对延禧宫吧。” 娴妃诧异的看向纯妃,随即颇为严正言辞道。 “纯妃误解本宫了,本宫既然奉太后、陛下的旨意协理六宫。那自然是要严惩不正之风的,这次也多亏了纯妃您的提醒。否则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本宫竟浑然不知呢。” 纯妃见娴妃说的这般大义凌然,这话却听上去十分膈应,好像是她故意说这样的话针对令嫔一般。 “你可千万别说是我提醒。” 纯妃赶紧摆了摆手,越发觉得娴妃此人心思深沉。 延禧宫内,如意在门口张望了半个多时辰,眼瞧着天色渐渐黑了,她愈发着急。 “主子,奴婢出去办件事,很快回来。” 说完,如意将延禧宫的宫门妥帖的关好。 王姜这么久没回来,一定是在外面出事了。如今先去找愉嫔娘娘才是上策。 如意边跑边想,不知为何,总觉得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第71章 一更 愉嫔是素来懒得管宫中琐事的, 她听到如意这么说,适才派人出去打听。 不打听不要紧,这一打听竟出了这样大的事。 娴妃嘴上虽然说的是要靠王姜抓住其他人, 可这王姜已经被送进慎刑司两个多时辰了,竟一直都在受刑。 愉嫔见如意着急,遂亲自带着她去慎刑司探望。 却不料那慎刑司的人却一脸义正言辞, 说是奉了娴妃的意思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愉嫔不是宠妃, 在拜高踩低的慎刑司这里自然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你别着急,慎刑司的人虽说用刑严苛, 但暂时是不会弄死人的。” 愉嫔见如意担心的眼泪直流, 连忙轻声劝慰道。 “这件事还得你家主子出面。” “可我家主子已经失宠了, 如今连延禧宫的门都出不去,哪里还能救王姜。” 如意摇头,急的连连跺脚。 “若是皇后娘娘还在, 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 愉嫔轻声叹了口气,随即为难的看了一眼慎刑司的大门。 “你去养心殿找李玉, 看看他可否愿意帮你。” 如意见愉嫔实在是没法子, 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她转头便往养心殿跑去, 不料今日乾隆正巧翻了嘉妃的牌子。如意来晚了一步, 李玉早就已经跟着乾隆走了。 她复又来到永和宫, 听到里头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如意抿唇在门口徘徊再三,她如今去敲门自然是见不到李玉的。不仅见不到李玉,兴许还会被嘉妃身边的宫女好一阵奚落。 她无法,便只好独自在不远处的凉亭内候着。 想着若是李玉或者进忠能出来也是好的。 大风刮得厉害, 如意蹲在亭子里,就连鼻子都被冻得通红。眼瞧着天色越来越晚,就连永和宫的灯都灭了一半。 向来是要歇下了, 今日没了机会。 如意只得失落的拍了拍裙摆上的泥,转身打算回宫,却不料永和宫的宫门竟然打开了。 进忠急匆匆的从里头走出来,似乎是要去办什么差事。 “进忠公公。” 如意连忙蹑手蹑脚的走上前,隔了几丈地轻声喊进忠。 好在由于李玉的关系,这进忠平日里同如意也很是熟悉。 “如意姑娘,这样晚你在这里做什么?” 进忠不解的问道,却见如意抿唇,有些为难。 “怎么了?” “实在是找不到旁的法子,故而才来此处碰碰运气。” 如意低声说道,一句话进忠便懂了。 这王姜被抓进慎刑司的事情各宫奴才们早就传开了,进忠心中也有数。 “你是想找师傅照应照应?” “可以的话,能见一见李玉公公是最好的。” 如意连连点头,却见进忠颇为为难。 “师傅手再长也管不到慎刑司去,此事是娴妃娘娘一力做主的。” -- 第153页 进忠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望着如意。 “你也知道,这事哪里是冲着王姜去的。” 娴妃娘娘这是摸准了令嫔娘娘失宠,故而趁机瓦解掉她的身边人罢了。 就算没有私通交易,也能寻到旁的罪名。 “今日是王姜,明日可能便是姑娘你,再后面便是令嫔娘娘。” 如意听完,不由垂眸又落下两行泪来。 “宫中这样的事奴才们见过不少,姑娘与其找师傅,不如回去找令嫔娘娘。” 进忠此话倒是说在了点子上。 再怎么求李玉,若是要救王姜还是得皇上开口。若想叫皇上帮忙,便只能看主子的本事。 如意副了福身,会过意来。 “奴婢只有一个问题,如今在陛下心里头,娘娘可还有位置吗?” 进忠是跟在乾隆身边多年的人了,乾隆如何想的,他自然还是能看得出一些。 “若是陛下心中没了娘娘,那奴才也就不会说这些费口舌的话了。” 进忠却扬唇笑了笑,便是在乾隆午睡时,进忠都偶尔听到从皇帝嘴里蹦出怜儿两个字来呢。 若真是放下了,又怎会这么久不宠幸妃嫔呢。 “谢进忠公公,奴婢明白了人。” 如意颇为感激的请安,随即转身风一般的又跑了。 进忠看着她的身影不由扬唇笑了笑,王姜这件事倒也不见得全是坏事嘛。 “瞧我这记性,说了几句话便忘了要拿什么。” 进忠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随即也匆匆忙忙的往养心殿赶去。 如意回到延禧宫时,宫中的灯火只留了两盏。 看着漆黑,如意心下微凉,她以为魏怜儿是睡着了。却不料刚拐过走廊,便瞧见魏怜儿独自一人挑灯站在缸前看鱼。 这水缸早早的便抬到了两面通风的外室,如今晚上风又凉又大,吹起魏怜儿身上不算厚的长衫裙角。 “娘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吹风。” 如意心疼的走上前去,却见魏怜儿垂眸,一脸温柔的望着水中的鱼儿。 她一手挑灯,一手还拿着一件很小的铁铲,一双手已经冻红了,在灯下她漂亮的脸蛋如同琉璃一般透亮,双眸更是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如意看着她这样,不知为何竟又流下几滴眼泪来。 “我只是一个人待着无趣,见你们又迟迟不回来,便想着给这些鱼把冰铲了去,这样它们也能游的更自在些。” 魏怜儿见如意哭,便伸手擦了擦如意的眼泪。 但是她的手凉的厉害,刚碰到如意,如意的脸便下意识的抽了一下。 “怎么出去了这样久,还有王姜呢,他又去哪了?” “王姜他……” 说起王姜,如意倒是哭的更狠了。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魏怜儿见如意哭的可怜,瞬间揪起一颗心来。 难怪王姜出去这么久都不见踪迹。 “王姜被娴妃抓去了慎刑司,已经在里头四个时辰了。说是他违反宫规,擅自私通交易物品。不知道如今在里头是死是活呢。” 如意倒也没有存着欺瞒魏怜儿的心思,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搭搭的说完。 魏怜儿手中的铁铲落地,惊得缸中鱼儿四散而开,溅起了不少水花。 “怎么办,娘娘。” 魏怜儿抿唇,随即匆匆忙忙的提着灯往外走。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见娴妃,此事不就是冲着我来的吗?” 魏怜儿明白娴妃同皇后素来不对付,而她是皇后亲信,如今落魄娴妃踩她两脚是正常的。 既然娴妃这么爱搞小动作,那她倒是想亲自去问问娴妃究竟要做什么。 翊坤宫内,娴妃亲手泡了一壶上好的茶。 她静静的看着眼前慢悠悠升起的茶烟,面色平静淡然。 “娘娘,都这样晚了,怎的还泡出一壶新茶来了。” 娴妃扬唇轻笑一声,随即伸手将那茶壶挪了挪位置。 “会有客人来的。” 魏怜儿站在翊坤宫门口,她看着宫门后的灯火通明,还有一早便候在门口迎接的宫人,便知自己来也在娴妃意料之中。 她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外衣,缓步走进殿内。 娴妃正好倒完第二杯茶,瞧见魏怜儿进来,扬唇微笑道。 “令嫔妹妹快过来,来的正巧。” “是本宫来的巧,还是娴妃您算的准呢。” 魏怜儿声音冷漠,她坐到娴妃对面,倒是比娴妃想象中沉稳许多。 “你瘦了。” 娴妃抿唇,将手中茶杯递给魏怜儿。 魏怜儿没接,“怎样才能放了王姜。” “本宫很好奇,令嫔妹妹怎么不先去求皇上,莫非还同皇上之间有着隔阂。宁愿来求本宫,也不去找皇上?” 娴妃却不接魏怜儿的话,她施施然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 “陛下事务繁忙,怎能什么事情都去叨扰。” 魏怜儿皱眉,手轻轻的握紧腰间络子。 “娴妃娘娘,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尽管朝着本宫来,不必拿这些可怜的奴才们开刀。” “不满?” 娴妃挑眉似是有些轻蔑,随即她轻飘飘的转了转手腕,将杯中茶尽数倒在魏怜儿面前。 -- 第154页 “令嫔妹妹同皇上之间已经覆水难收,本宫何必要将你放在心上。” “那为何偏要对付王姜。” 魏怜儿皱眉,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因为本宫想见你,总得寻个由头叫你自己出了延禧宫。” 魏怜儿如今在禁足,私自出宫便是违反宫规。 娴妃叫魏怜儿自己违反宫规,而她自己兵不血刃,谁也挑不出半个错处。 “见本宫做什么?” 娴妃再次推了推那碗茶,轻声道。 “只要令嫔你喝了这碗茶,本宫便告诉你。” 魏怜儿警惕的望着眼前这盏茶,她皱起眉头,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喝了下去。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被那位表姐下毒一事?” 魏怜儿听罢,下意识抬眸紧紧的盯着娴妃。 “可千万别这么瞧着本宫,本宫素来不会做那些个下三路的手段。” 娴妃笑着摇头,随即伸出两根手指在魏怜儿的胳膊上点了点。 “你那表姐全家人都同富察家的小管事颇有来往,在你表姐出事之前,他们两家人还特意在天香楼聚了聚。 只是你表姐出事之后,小管事一家也跟着销声匿迹了。本宫很想问问,这究竟是不是巧合呢?” 娴妃笑着扬唇,看着魏怜儿逐渐沉下来的脸色,她很是满意。 第72章 二更 “娴妃娘娘就只是想跟本宫说这些话而已吗?” 魏怜儿抬眸, 她怎么可能会相信是皇后想要害自己,这绝不可能。 “自然还有别的,七年前长春宫有一位小宫女名叫红叶。她生的伶俐漂亮, 便是陛下也常常夸赞。 只是有一日这红叶被人□□,皇后不仅不帮她做主还要将她赶出宫去,红叶受不了这样的委屈便在长春宫自尽了。” 娴妃摇头, 继续说道。 魏怜儿咬唇, 这红叶应当就是银杏口中的那位姐姐了。 “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便是心中明白也碍于那人的身份不好多嘴。你可知□□红叶毁人清白的男子是谁?” 娴妃轻笑了两声, 看着魏怜儿越来越迷茫的双眸, 她倒是越发有了快感。 然而魏怜儿却沉默, 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叫她有些失望。 “那人正是富察傅恒,皇后的亲弟弟。喝醉了酒, 伸手扯了人家小姑娘的衣裳,方才造成了这等祸事。” 娴妃淡淡一笑, 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所以皇后此人哪有你所想的这般良善, 从一开始下毒害你到现在导致你失宠, 令嫔妹妹, 是不是要想想是否被人蒙蔽了双眸呢?” 娴妃伸手想要去抚摸魏怜儿的手背, 却被魏怜儿闪开。 “不明白娴妃为何要同本宫说这些,本宫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求娘娘放过王姜。” “王姜嘛,他是真的违反了宫规。本宫倒是能松松手饶他不死,只是希望令嫔娘娘帮本宫一个忙。” 娴妃笑了笑, 颇为慵懒的按了按额角。 “说吧。” 魏怜儿垂眸,轻声道。 “只要你愿意喝下这碗汤药,什么事都好办。” 娴妃拍了拍手, 那茶盏之中的自然都是好茶,可如今端上来的这碗药,便是名副其实的毒药了。 “这是什么?” 魏怜儿颤抖着手,哑着嗓子问道。 “一碗能够叫你从今往后再也不受生育之苦的好药,本宫也是实在怕你再复宠。” 娴妃说的倒是极为坦然,她静静的将那碗药递到魏怜儿面前。 “主子,万万不能。” 如意摇头,伸手扯住魏怜儿的衣袖。 “本宫若是令嫔你,想必也是要喝下这碗药的。毕竟这为了一个冷血无情的富察家伤透了陛下的心,还险些丢了孩子。说起来,令嫔你如今也不配再给陛下开枝散叶了。” 娴妃的话字字诛心,原本魏怜儿近些日子已经是愧疚难当,如今听了娴妃这一番说辞,心中更觉后悔。 她原本最信皇后,可如今脑海中却不断回忆起皇后说的那些利用之词。 魏怜儿咬唇,她抬起手伸向了那碗药。 如意连忙伸手想要拦,却被娴妃的人控制住。 “只要喝了它,王姜本宫一定放出。自此之后不管你是在延禧宫囚禁一生,还是选择重新复宠,本宫都不会再针对你。” 娴妃轻笑,她眼见着魏怜儿将手中的碗拿的越来越近。 魏怜儿的嘴唇抵住碗沿,一滴清泪滑过,掉进药中。看着那药起了涟漪,魏怜儿却一个反手将那碗药狠狠的砸向了地面。 青瓷片溅的到处都是,其中一片竟砸到了娴妃的左脸,叫她连忙用帕子捂住。 “令嫔!你这是做什么。” “皇后娘娘哪怕有错处,却也比你光明正大的多。娴妃娘娘这般阴沟老鼠般的做派,着实是叫本宫所不齿。” 魏怜儿受够了被旁人操纵,她也不想再听旁人怎么说。 从前皇后在时,她一心只听皇后的话。难道如今皇后走了,她又要被娴妃牵着鼻子走吗? 下毒之事究竟真相如何,她要自己查。 至于王姜,她自然要自己救。 “莫非王姜的性命,令嫔也一并不想要了?” 魏怜儿起身,她看着眼前这个算计重重的娴妃,神色漠然。 “若是娴妃您真敢害了王姜,本宫也不会心慈手软。” -- 第155页 如意颇为诧异的看着眼前的魏怜儿,这个霸气侧漏的女人真的是那个娇滴滴的怜儿吗? “如意,回宫。” 魏怜儿转身看向如意,语气却软下了很多。 “是。” 如意连忙挣脱开钳制,快步走上前扶住魏怜儿。 二人缓步走出翊坤宫,徒留下娴妃在原地发呆。 娴妃缓慢的放下手中帕子,宫人们立马奉上西洋镜。烛火之下,镜子里的脸有一条很小的红痕,是被那瓷片所伤。 “娘娘就应该狠狠的教训那令嫔,不过是皇上玩腻了的东西,何必心慈手软。” 娴妃放下手,低声道。 “正因为是玩腻了的东西,本宫才不想自己脏了手。原本想着叫她自己解决,还能落个清净,如今看来倒是麻烦起来了。” 娴妃不明白令嫔究竟要做什么,紧锁着眉头。 “陛下都已经说了此生不见,她再能耐也是当众打了陛下脸的。咱们万岁爷的性子,娘娘莫非还不明白吗?” 娴妃听罢,扬唇轻笑一声。 “是啊,万岁爷是最风流的人了。虽说这一个多月没进后宫,然今夜不还是去了永和宫吗? 到时候再办一次选秀,谁还记得这个小小的辛者库贱婢是谁。” —————————— 延禧宫内,其余的小宫女们本来一早便睡下了。 然而却被如意一个个的叫醒,她们懵懵懂懂的望着如意,只裹上了一层棉衣便站在了院子里。 “待会不管发生什么,只管扯着嗓子往外面跑就是,明白吗?” 如意低声吩咐道,小宫女们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还没来得及询问,便瞧见那内殿竟冲出了火光。 “如意姐姐!这是怎么了!” “什么都不要问,只管跑出去说延禧宫走水了,快去!” 如意大声催促着,她颇为担忧的回头看着内殿。 “一定要快,最好嚷嚷得所有人都能听见,尤其是永和宫!” “是。” 小宫女们旁的不行,嗓门却是一个比一个的大。 很快,阖宫上下人声鼎沸。都说着什么延禧宫走水一事,一时间人心惶惶。 永和宫内,嘉妃正不悦的躺在乾隆身边。 她衣裳都还没脱,却听得外头吵闹的厉害。 乾隆自然是没了兴致,他起身将那帘帐拉起来,随手按了按发酸的额头,低声道。 “李玉,外面怎么了。” 李玉就等着这一声呢,他急急忙忙的走进去,朝床上瞧了一眼。 却见嘉妃娘娘一脸怒气冲冲的盯着他,李玉顿了顿。 “奴才不敢说。” “万岁爷,能有什么事。良辰苦短,还是不要管了。” 嘉妃见状,连忙伸手在乾隆胸口揉了揉,却被乾隆推开。 “快说,究竟何事吵闹。” “奴才,奴才隐隐约约听了一耳朵。说是延禧宫走水了。” 一句话如惊天之雷,乾隆怒而起身,狠狠的踹了李玉一脚。 “延禧宫走水如何不早告诉朕!” 他倒是气的厉害,李玉身上疼的发麻。他连忙一路小跑跟上乾隆,低声道。 “奴才这不是怕打扰了万岁爷和嘉妃娘娘的雅兴吗?再说了,奴才还以为万岁爷您不担心呢。” 乾隆瞪了李玉一眼,随手在他的帽檐上狠狠敲了敲。 “废话真多,摆驾去延禧宫。可有人去救火了?” “人已经去了,只是听闻火势大的厉害。这令嫔娘娘……至今没找着呢。” 乾隆面色越发阴沉,突然觉得这永和宫距离延禧宫实在太远了些。、 等好不容易到了,乾隆甚至等不及步辇放平,便跳了下来。他急匆匆的往殿内走去,却见浓烟滚滚,火势已然扑灭的差不多了。 只是内殿依旧火光滔天,乾隆一眼便瞧见了跪在门口满脸是灰的如意。他快步走上前,急促的问。 “你家主子人呢?” “主子还在内殿,奴婢不知道主子如今是否……” 如意掩面,哭的那叫一个厉害。 “你如何没有跟在你主子身边!” 乾隆怒声呵斥,看在如意是魏怜儿的贴身宫女份上没有上脚去踹。 “都怪奴婢不好,奴婢一直在外头找王姜,是主子说王姜失踪了叫奴婢去找的。没有想到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走水了,陛下!陛下,这里面不能进啊!” 如意目瞪口呆的看着径直往里面冲去的乾隆,心中升起一丝喜悦来。 看来怜儿的这步棋没有走错,在乾隆心中,怜儿还是颇有地位的。 乾隆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是听闻魏怜儿独自一人被困在火海,他便想都没想冲了进来。 四周都是烧焦的味道,火光便在眼前。 乾隆横下心跑了进去,在那火中寻了将近一刻钟竟都没找到魏怜儿的下落。他自己也被呛得几乎喘不上气,乾隆皱眉,跺跺脚继续往里闯去。 里面的烟雾更浓,乾隆举步维艰。一打眼,竟在角落里看见了一套烧焦的衣裳。 那衣裳乾隆颇为熟悉,他几乎是双眼一黑,径直走上前。却被一双手拉住了胳膊,乾隆转头。 魏怜儿只着单衣,青丝浸湿,她从水缸中探出半个身子,泪眼婆娑。 -- 第156页 “陛下,真的是您吗?” 这一瞬,乾隆只觉过往怨念仿若云烟,他下意识的抱住魏怜儿。 “陛下,原来真的是您。怜儿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魏怜儿说的很小声,却叫乾隆不由自主揪起了心。 第73章 二合一 延禧宫被烧毁, 令嫔当晚便被带去了养心殿。 乾隆下令重新修缮延禧宫,极尽奢侈。而在延禧宫修缮完毕之后,令嫔则一直陪同乾隆住在养心殿, 成为了头一个在皇帝寝宫定居的嫔妃。 众人先前还觉得令嫔惹恼了皇上,定然不可能再复宠。却没想到令嫔这么快便重获圣心,甚至比从前还要得宠。 慎刑司内, 如意急急忙忙的走进那昏暗的房间。屋内瘫着不少犯了事的小太监, 一个个身上都带着血污。 如意走上前,俯下身子一一查看着那些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太监们, 试图辨别出王姜。 “王姜, 王姜你在哪?” 她一手提着灯笼, 一手放在唇边。 大约找了一盏茶的功夫,适才在角落里发现了脸上满是污秽的王姜。如意伸手擦了擦王姜的脸,却见他一只眼睛竟被戳瞎了, 看着极为吓人。 “王姜。” 如意不由哭出声,王姜倒是反而对如意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 “主子复宠了, 陛下亲口下令免了你的罪。我是特意接你回去的。” 如意的嗓音颤抖着, 连忙伸手去扶王姜。 王姜听罢, 自然也是高兴的。然他正准备笑, 胸口便抽痛的厉害, 只得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你放心,主子已经找好了太医给你瞧病。” 奴才们的身子平日里自然是不配让太医来瞧的,然魏怜儿如今在后宫中的地位,便是十个太医来给王姜治病也是行的。 “主子终于不跟陛下怄气了。” 王姜轻声问道, 将如意颔首,他适才点了点头。 “那奴才挨得这些刑也算值得了。” “我们先回去吧。” 如意轻轻点头,欣慰的笑了笑。 ———————— 太医将王姜那只受伤的眼睛清理干净, 随即摆了摆头,轻声道。 “这只眼睛怕是废了,从今以后都瞧不见东西。” 魏怜儿听完,眉头紧蹙。 “是谁动了你的眼睛。” “奴才不记得了。” 王姜轻轻摇头,随即笑着对魏怜儿道。 “奴才如今能活着便已经是万幸,瞧见主子如今同皇上和好也高兴极了。” “是本宫连累了你们。” 王姜越是表现出不在意,魏怜儿便越是内疚。 “主子……” 王姜叹了口气,轻声又道。 “只要主子日后能好好的,我们做奴才便满足了。” “是啊,如今咱们可是能在养心殿里住着呢。若是没有主子您,我们哪里能有这样好的福气。” 如意笑着颔首,主动活跃气氛。 “本宫叫他们做好了补药,你们两个都有份。” 魏怜儿连连点头,转过身用帕子轻轻擦去眼角的泪。 王姜的眼睛一定是有人指使刻意弄瞎的,那人是谁,魏怜儿心中有数。 从前魏怜儿并不想掺和后宫争斗,可这娴妃这次太过分了。 ———————— 乾隆近些日子心情甚好,便是用膳也比平常多用一碗。 这日他胃口格外好,便还想再添半碗,不料魏怜儿却轻轻在他手背上打了打。 “陛下午膳用多了,可是会积食的。” 乾隆朗声笑了一声,被魏怜儿这样管着,他竟不恼。 “那朕不吃了。” “多用些汤,这是臣妾今日亲眼瞧着下人们煨的。” 魏怜儿叫如意给乾隆盛上一碗,亲手递到乾隆面前。 “你怎么想着下厨了。” 乾隆接过,魏怜儿却捂唇一笑,面上浮出两抹红晕来。 她轻声道,“臣妾不过只是在旁边瞧了瞧,哪里能算得上下厨呢。只不过臣妾倒是真心想学,可惜笨拙的很。” “学那些做什么。” 乾隆却摇头,伸手轻轻在魏怜儿先前烫伤的胳膊上碰了碰。 “你这伤口还没好呢,若是又伤着了可如何是好?” 魏怜儿却抿唇,垂眸轻声道。 “臣妾听闻昨儿午后娴妃亲自送来了一道她自己做的鸡丝虾羹,听闻陛下很是喜欢。故而臣妾才想着,看看能不能也学娴妃娘娘讨陛下欢心。” 乾隆觉着魏怜儿变了,从前的她,哪里会同其他的妃子们比较,也向来是不会吃这些飞醋的。 “你做膳食没学会,倒醋倒是很有一手。” 乾隆玩笑般的说道,魏怜儿撅起嘴,从乾隆手中抢过筷子来。 “既然陛下觉得臣妾这里酸,那便去其他宫里吧。” “这是朕的养心殿,朕还能去哪?” 乾隆伸手在魏怜儿脸蛋上拧了拧,“不仅爱吃飞醋,脾气也见长。” 魏怜儿微微侧过头去,一副不想给乾隆好脸色瞧的模样。 “娴妃那道菜做的不好吃,朕日后不吃了。” 乾隆哪里不懂魏怜儿的意思,他是不愿意见美人不高兴的,便妥协了。 “陛下可是答应我了。” -- 第157页 魏怜儿朝乾隆伸出小拇指来,“那要拉勾才行。” “朕一言九鼎,何须这些。” 乾隆却皱眉,这玩意未免过于幼稚。 “不管,只要这样臣妾才能安心。” 魏怜儿摇头,适当的靠在乾隆怀中撒娇道。 乾隆拗不过她,只得勉强伸出手来。 只是拉完勾后,魏怜儿打算抽回手,却被乾隆反手握住。 “陛下。” 魏怜儿嗔怪般的用另一只手在乾隆胸口捶了捶。 “陪朕午睡。” 午睡的软塌就放在后头的暖阁里头,炭火烧的极暖。乾隆将魏怜儿揽进怀中,低声道。 “朕已经许久不曾这么抱着你午睡了。” “这样万岁爷当真睡得着吗?” 魏怜儿却轻轻的转过身,二人四目相对。魅惑使出,乾隆一时晃了神。 “怎么,你不是不准朕白日宣淫吗?” 乾隆在魏怜儿腰间轻轻掐了一下,颇为埋怨。 “臣妾不准陛下您做,又没说臣妾自己不能做。” 魏怜儿咬唇,随即翻身竟将乾隆压在身下。她凑近些,在乾隆耳边低声道。 “陛下午后朝政不忙吧?” 殿内分明无风,帘帐却被随着动作飞扬而起。 香浓满怀,大好春色。 ———————— 娴妃正蹲在小厨房里头瞧火候,今日做的是藕汤,可千万不能炖老了。 “娘娘,这些东西交给奴才们做便是了。您又何苦亲自蹲着。” 厨娘小心翼翼的开口,娴妃却扬唇轻笑。 “原是本宫想给陛下的一点心意,若是交给你们做哪里能行呢?” 娴妃笑着用蒲扇扇了扇自己额间的细汗,随即起身将盖子打开闻了闻。 “也不枉本宫受了这些个时辰,这汤最能补身子。” 说完,娴妃适才让开地方。叫厨娘们将那藕汤并上桂花糖糕一起装进食盒中,眼瞧着时辰到了,如今应当是乾隆晚膳时分了。 娴妃便带着宫女,慢悠悠往养心殿来了。 养心殿内,魏怜儿正亲手给乾隆研磨。她技术不行,将那墨汁溅的到处都是。 乾隆却也不恼,低声道。 “手这样酸,下次还敢不敢了?” 魏怜儿那般主动,中午的时候倒是连乾隆自己都愣住了。只不过她挑逗的下场,便是浑身都酸的厉害。 适才拿墨条的时候,还哼哼唧唧的说拿不动呢。 “还敢。” 魏怜儿抿唇,垂眸仔细的研磨。 李玉在外头敲了敲门,适才朗声道。 “启禀万岁爷,娴妃娘娘在外头候着呢。” 魏怜儿听了,将手中墨条搁下,轻声道。 “娴妃娘娘必定是又给您送膳食了,臣妾还是先退下吧。” 乾隆见她装出一副不在意,然那小嘴都快撅到天上去,遂轻轻一笑,拍了拍魏怜儿的手背。 “问问娴妃是什么事?” “臣妾出去问吧。” 魏怜儿抽回自己的手,“陛下,臣妾想出去透透气。” “好,那朕的意思你也就一并带给她。” 乾隆哪里看不出来魏怜儿这是故意同娴妃作对呢,然这点小女子的心性却叫他觉得颇为新奇,故而不仅不拦着,反而纵容起来。 “臣妾明白。” 魏怜儿推开门走出去,娴妃在瞧见她的一瞬间眼中的诧异掩饰不住。 娴妃抿唇,低声道。 “本宫没想到令嫔竟会在里头,只准备了一份。” 说完,娴妃便亲手拿过食盒,便要往里面走。 不料却被魏怜儿伸手拦下,她笑了笑,低声道。 “陛下今日午膳吃的太撑了,如今还没饿呢。娴妃娘娘这些东西,让本宫瞧瞧。” 令嫔接过,低头看了一眼,轻声笑道。 “这汤油腻腻的更是不消化了,娴妃娘娘还是拿回去吧。” “本宫还是亲自送给陛下吧,至于喝不喝还得看陛下的意思。” 娴妃皱眉,令嫔说话声音和脸色都是极温柔的,只是那眸中趾高气扬的蔑视叫她心中很是不满。 “这便是陛下的意思,娴妃娘娘请回吧。” 魏怜儿伸手拦了拦,扬起嘴角笑道。 “令嫔妹妹如今还真是能摸透陛下的心意呢。” 娴妃也和善的笑了笑,她自然不会在养心殿门口同令嫔挂脸。 “本宫倒真的要跟妹妹好好学习。” 魏怜儿倒是十分坦然的点了头,轻声道。 “娴妃娘娘若是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便是。” “好,那是自然。” 娴妃颔首,随即便带着宫女颇为淡然的转身离开。 她没有发火,更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满,倒是叫魏怜儿有些诧异。 ———————— 魏怜儿回绝完娴妃后,复又走进殿内。乾隆瞧着她,见她的神色带了些许疑惑,便扬唇道。 “娴妃性子是极好的,你弄这么一次也就够了。” 魏怜儿抿唇,看来乾隆知晓她心里头的那些算计。 “臣妾只是替王姜那只眼睛感到不值。” “此事若是较真,娴妃并无错处。在这宫中原本就不准私通交易,王姜屡次违反宫规,没有夺去他的性命已经算娴妃手下留情。” -- 第158页 乾隆却淡淡的,说完这段话后,见魏怜儿神色有变,遂又道。 “朕知道你们当时过得艰难,故而如今不是纵容你对娴妃使小性子了吗?” 魏怜儿委屈的拉了拉乾隆的衣袖,低声道。 “娴妃一点也没生气,臣妾还没解气呢。” “适可而止。” 乾隆面上虽然笑,语气却低沉了两三分。 “为了一个奴才去下主子的面子,这可不行。” 说完,乾隆又指了指桌上的墨条,低声道。 “继续研磨,朕还有不少折子要批呢。” “知道了。” 魏怜儿颔首,乖巧的站起身。表面上她是在专心致志的研磨,实则心中却盘算着。 从乾隆的态度便可看出,娴妃在他心中也是颇有些地位的。她日后不能再用这些小计俩,魏怜儿垂眸,开始思量旁的计谋。 却说娴妃提着鸡汤,她不仅没生气,反而是直接去了永和宫。 嘉妃正在同四阿哥一起看书,听说娴妃进来了,心下有些诧异。 她点了点手中的书,皱眉道。 “娴妃怎么突然来了?她来做什么?” “额娘,您不喜欢娴娘娘吗?” 四阿哥奶声奶气的抬眸问道,嘉妃扯着嘴笑了笑。 “额娘不是不喜欢她,你乖乖的看书。” 在儿子面前,嘉妃是颇为温柔的。 她站起身,捏着帕子走到外殿。瞧见娴妃提着一个食盒,“娴妃姐姐怎么突然来了。” “本宫今日新做了些藕汤,原是打算送去养心殿给皇上喝的。却不料令嫔也在养心殿,三言两语说的皇上不愿意喝了。” 娴妃低声道,随即将那食盒摆到嘉妃面前。 “这令嫔如今正得宠,咱们啊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姐姐日后还是少费些精神吧。” 嘉妃颇为无奈的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是啊,如今令嫔的确得宠。就连陛下批折子都能随时在旁边瞧着,你我哪里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娴妃也跟着点头。 “羡慕不来的,人家年轻貌美。” 嘉妃笑了笑。 “不过令嫔倒是颇为惦记嘉妃妹妹和四阿哥的,说这汤皇上不爱喝,要本宫提来给四阿哥喝呢。” 嘉妃听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令嫔这是什么意思,把她的四阿哥当什么了? “说是藕汤最能补身子,四阿哥长不高多喝些是极好的。本宫也不好违逆了她的意思,遂也只能将这汤拿过来了。” 娴妃为难的看着嘉妃,脸上摆出一副身不由己的苦笑。 “她果真是这么说的?” 嘉妃一双圆眼睛登时便瞪大了,四阿哥长得慢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这令嫔竟敢这样嘲讽她? “嗯,令嫔独自跟本宫说的。” 娴妃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拍了拍嘉妃的手背。 “嘉妃妹妹也别太生气,本宫想着令嫔兴许也是好心。” “好心?” 嘉妃却冷笑,这分明就是瞧不起她的四阿哥。 “是啊,她同你无冤无仇的,哪里会故意针对。” 娴妃故作天真的颔首,一句话却叫嘉妃陷入沉思。 “哪里是无冤无仇了。” 嘉妃抿唇,垂眸低声道。 “妹妹说什么?” 娴妃假装没有听见,低声问道。 “没什么,娴妃姐姐的这汤本宫替四阿哥谢过了。” 嘉妃摇头,她看向那汤,脸色颇为凝重。 “没事,本宫本意也……罢了罢了,如今本宫想什么也不是本宫自己能做主的。没什么事的话,本宫便先走了。” 娴妃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她知道此时嘉妃心情不好,便起身走了。 等到娴妃离开永和宫,嘉妃适才将那食盒狠狠的摔到地上。原本在屋内看书的四阿哥听了这动静,也不由迈着小碎步悄悄的探出一个头来。 “额娘,你别生气。” 四阿哥见嘉妃气的满脸通红,竟有些要哭的样子,便连忙跑上前,踮脚给嘉妃擦脸。; 他如今已经快八岁了,瞧着却跟四五岁的孩子一般。 嘉妃是着急的,然高立国人本就生的略矮小些。四阿哥不知道背地里受了多少人的嘲笑,便是他的皇阿玛也因为此事不太喜欢他。 如今令嫔竟敢这般嘲讽,嘉妃哪里有不生气的道理。 “额娘没事,永诚乖乖的去看书。” 四阿哥点点头,轻声说道。 “是不是我乖乖看书,额娘就不哭了。” “对,额娘跟你一块看书好不好?” 嘉妃笑着颔首,随即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 “我们永诚是最乖最听话的孩子了,今天一定能把这本大字册看完的对不对。” 嘉妃柔声细语的说道,四阿哥懵懵懂懂的点头。 “看完了,皇阿玛会不会夸我。” “会,你皇阿玛一定会夸你的。” 嘉妃笑着点头,轻声说道。 ———————— 却说乾隆心中的确不太看重四阿哥这个孩子,倒也不是因为他身量矮小,实在是因为四阿哥是嘉妃所生。 嘉妃是高丽国的贡女,她的儿子自然并非大清正统。 -- 第159页 故而比起四阿哥这个儿子来,令嫔生的格格反而更讨他的欢心。 清灵如今已经两个多月了,生的越发可爱,小粉团子似的乖乖躺在乾隆怀中,不吵也不闹。 “瞧瞧这孩子长得多像你啊。” 乾隆不敢用力,只是轻轻的用手指点着清灵的小脸。 魏怜儿坐在一旁,抿唇笑道。 “生的的确像臣妾,还好不像陛下。否则哪有这么可爱。” “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说话。” 乾隆却还是笑着,伸手轻轻摆动起清灵的胳膊。 “你的额娘是后宫里头胆子最大的额娘,什么话都敢说。” “臣妾可没有。” 魏怜儿抿唇,垂眸继续钻研手里头的绣品。这是要给清灵做的小帽子,做的依旧还是歪七扭八,没个样子。 “说起来,愉嫔那边放着两个孩子总归是不方便。你瞧孩子也怪麻烦的,不然还是将清灵放在你身边吧,自己的亲额娘照顾总归对孩子更好些。” 乾隆低声道,他看着魏怜儿笨拙的用着针线,不由觉得好笑。 “臣妾还没准备好照顾她呢。” 魏怜儿连连摆手。 “臣妾想着这头一个还是交给愉嫔姐姐吧,都已经相处两个多月了,想来愉嫔姐姐自己也是舍不得的。” 魏怜儿还没什么信心能做好清灵的额娘,若是孩子磕着碰着她可是要心疼死的。 再者说愉嫔会医术,活的又轻松自在,私心里,魏怜儿是很希望清灵能活的跟愉嫔一样潇洒的。 “好,那就依你的。” 乾隆只得点了头,轻声对清灵说道。 “你的额娘是最不懂事的额娘了,咱们就体谅体谅她吧。” 清灵竟像是能听懂一般,跟着点了点头。 “你女儿也同意纵容你了。” 乾隆十分惊喜的看着怀中的孩子,笑着说道。 清灵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魏怜儿,随即发出一声甜甜的笑来。魏怜儿见状,一瞬间觉得心都要化了。 “就知道宝宝最懂事了。” “宝宝?” 乾隆转眸,不解的看着魏怜儿。这宝宝二字又是何意。 “就是表示亲昵的一种称谓。” 魏怜儿小声解释道。 乾隆若有所思的颔首,随即拉过魏怜儿也在她脸上吻了吻。 “那你也是朕的宝宝。” 魏怜儿脸上一红,“也可以这么说。”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围在一起,外头李玉却不得不打断了她们。 “万岁爷,高斌高大人进宫了,如今正在养心殿外头候着呢。” 高斌在外奔走了一年,如今是进宫述职的。在这一年期间,他比平日里还要卖力,疏通了黄河水患,更是十分妥善的解决了灾民的安置问题。 他一个人便能抵得上千军万马,灾民甚至还写了百人书歌颂高斌的功绩。 “好,朕知道了。” 乾隆颔首,将清灵递给一旁的奶娘。 “朕晚上再回来陪你们母女。” “陛下去吧。” 魏怜儿颔首,在乾隆离开后,她也没心思再做帽子。 “这高斌一回来,想必高贵妃也要复位了。” “是啊。” 如意跟着点头,见魏怜儿颇为忧愁,便低声道。 “高贵妃在宫中素来是极为温和的,应当对主子没威胁。” “可若她真的温和,银杏又何必在死前叫本宫小心她呢?” 魏怜儿始终觉得,七阿哥的死跟高贵妃有关系。只是如今银杏死无对证,这件事也不好再查了。 “那主子打算怎么办?” “复位自然是不能叫她轻易复位的。” 魏怜儿扬唇笑了笑,伸手逗弄着清灵。 “不过娴妃应该会比我们更着急,毕竟继后的位置她是最想要的。” 第74章 二合一 高斌此时回宫, 带着累累功绩。乾隆自是对他大封大赏,又给了他爵位,可谓是一时间风光无限。 然而就在乾隆提起要复位高贵妃一事时, 高斌的态度却叫人诧异。高斌居然不同意复位,不仅如此,还恳求乾隆不要再将高贵妃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个消息流传到钟粹宫, 高贵妃又气又恼, 将宫中的东西砸个稀碎。 高贵妃原本以为阿玛就算不帮自己说话,但好歹也心中顾念着父女之情。却不曾料到, 阿玛竟主动回绝复位一事。 当即高贵妃便病倒了, 一时间病来如山倒。 乾隆怜悯她, 特意叫了太医去瞧。日日瞧,倒也算是稳住了病情。 只是复位一事恐怕不太可能了,倒是叫娴妃松了一口气。 只要高贵妃不复位, 那继后便只能落在她的头上。论起出身,这后宫之中无人比得上她。更何况, 娴妃多年来用心协理六宫, 于宫中事务之上也是颇有经验的。 又是一年除夕, 乾隆依旧大设宴席。 弘昼总算是从宗人府放了出来, 出席了这次宴会。他人憔悴了许多, 看上去没有是受了大委屈的。 从前的桀骜不驯此刻也全没了,不仅如此,竟还在宴席上特意举杯同魏怜儿道歉。 魏怜儿笑着应下,并未将那件事放在心上。 除夕夜, 这乾隆去哪个宫中留宿倒是众人颇为关心的。 -- 第160页 从前按照惯例自然都是应当留宿在皇后宫中,只是今年皇后薨逝,后宫无主。 这乾隆去哪里休息便成了重要的风向。 魏怜儿端坐在椅子上, 她并不想争抢这个名头。 只是乾隆的眼睛却总是似有若无的往她身上飘,魏怜儿朝乾隆笑了笑,随即便自顾自的吃起东西来。 “这梨花酥甚是美味,如意你也尝一口。” 自己吃还不够,竟还给身边的奴才也吃了一口。 乾隆挪开眼,令嫔倒是不争不抢皇后的位置。 “陛下,时辰不早了。今儿您去哪歇息。” 李玉走上前,悄声问道。早早的定下去哪,他们做奴才的也好提前准备着。 乾隆的手在桌面上轻点着,随即抿唇思索片刻,适才道。 “回养心殿吧。” 延禧宫还不曾修缮完毕,故而魏怜儿一直住在养心殿。李玉会过意,笑着朝不远处的令嫔笑了笑。 宴席散尽,魏怜儿刚准备走,却被五福晋拦下。 “妾身见过令嫔娘娘,你见了娘娘还不请安。” 五福晋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身边的弘昼。 弘昼素来怕妻子,只得颔首,不情不愿的给魏怜儿请了安。 “王爷如今出来了,本宫也要恭喜你们一家人团团圆圆。” 魏怜儿笑着颔首,说的五福晋又接连请了一个安。 “还是多亏了娘娘您的美言,否则我们家王爷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被放出来呢。你还不快谢谢娘娘。” 弘昼抿唇,“就凭借我同皇兄的关系,放出来也是迟早的事。不过还是感谢令嫔娘娘帮忙说话,本王在这里谢过了。” “娘娘,我们两口子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相送。” 五福晋轻声说道,随即却还是从奴才的手上拿过一个匣子来递到魏怜儿面前。 “这是妾身同王爷准备的一点小小心意,娘娘可千万别嫌弃才是。” “这怎么好意思,先前送了本宫那样好的玉如意,本宫已经很是不好意思了。如今这个礼物是万万不能再收了。” 魏怜儿摇头,连忙伸手将那匣子推开。 五福晋抿唇,轻声道。 “令嫔娘娘定是看不上王府里的这些小东西。” 说完,五福晋便将那匣子打开。 却见里头赫然是一凤冠,上头镶嵌着极大的两颗东珠,便是在昏暗的夜里也很是夺目。 魏怜儿瞧着,连忙伸手将那匣子盖上。 “这东西本宫消受不起。” “娘娘就收下吧,今儿皇兄既然都定了要回养心殿,这意思莫非还不明确吗?” 弘昼有些吊儿郎当的说道,话音未落便被五福晋伸手打了两下。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本来就是嘛,先皇后薨逝,如今继后人选悬而未决。今年除夕之夜去何处留宿便代表了皇兄的意思。 令嫔娘娘您戴这个凤冠只是迟早的事情,如今暂且收下便是了。” 说完,弘昼竟强行将那匣子塞到了如意手中。 如意没来得及拒绝,弘昼便已经拉着自家福晋跑了。 魏怜儿叹了口气,如意也是同样的一脸为难。 “主子,那这凤冠……” 魏怜儿皱眉,这冠子对于她来说便是烫手山芋。 “先拿着吧,等回养心殿了自去同陛下解释。” 二人遂一路往养心殿走去,如意觉得这凤冠很是沉手,不由低声道。 “拿着便已经很是费力了,倘若日后主子真的做了皇后,要时常戴着,岂不是脖子都要压断了。” “休要胡说,这继后可轮不到我来当。” 魏怜儿摇摇头,她只依稀记得魏佳氏到最后都只是一个皇贵妃,继后的位置应当是娴妃的才是。 “主子不过是出身低了些,其余地方也不见得比其他娘娘们差呀。” 如意轻声说道。 魏怜儿垂眸,“但若是一个积木中间的一块搭错了,后面再搭还能站得稳吗?” 她究竟能不能改变历史,而改变之后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这都是不可预料的。 “主子您说什么呢?” 如意见魏怜儿低声呢喃,遂不解的问了一句。 魏怜儿摇头,“没什么,还是先回去跟陛下解释这冠子的事情吧。” ———————— 永和宫内,嘉妃轻轻皱眉。 “你说五福晋和王爷送了一顶凤冠给令嫔?这怎么可能,令嫔出身如此卑贱,绝无可能坐上皇后之位。” 而她身边则是一脸愁容的纯妃,原本她们是盘算着,若是高贵妃能够复位,便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她们几个素来跟高贵妃格外交好,想来若是高贵妃坐了皇后,她们几个的日子便能过得格外舒坦。 然却没料到高贵妃是个扶不上墙的主,纯妃暗自懊悔。 “那可不一定,今儿陛下可是翻了令嫔的牌子。陛下对令嫔有多宠爱,莫非你瞧不出来?” “姐姐,可那令嫔不过是个包衣。” 嘉妃气的在这大冷的天连连摇扇子,脸上都急的有了汗珠。 “陛下喜欢,便是给她全家抬旗也不是不行。” 纯妃叹了口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高贵妃的话得罪她了,当时先皇后薨逝的那天晚上,咱们可是将这位令嫔狠狠的得罪了一把。” -- 第161页 她们二人同令嫔并无深仇大恨,只有那天晚上做的有些过分。 “唉,这可该如何是好。不然明儿我们去找令嫔打麻将?” 嘉妃皱起眉头,可转念一想,又想起令嫔嘲讽四阿哥身高之事,一时间气的胸闷。 “如今她在养心殿内,咱们还不一定能见着人家的面。” 纯妃轻轻摇头,“看看能不能送礼吧,这五福晋都比咱们送的早呢。” 两个人对坐着长吁短叹了好一阵,一时间自然是想不出什么对策来。 就在此时,又有下人通传娴妃到了。 “这倒是稀奇,平日里从来不登门的主儿,这几天倒是来了两次了。” 嘉妃将手中扇子放下,随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轻声道。 “将娴妃娘娘请进来吧。” 娴妃脸上依旧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她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侍女手边端着红色缎带,看上去颇为喜庆。 “今儿先皇后不在,陛下又忙,倒是忘了叫咱们后宫几个姐妹一起系丝线祈福了。然本宫想着礼制不能忘,便特意给姐妹们送来。” 说完,娴妃示意宫女上前。 “这往常都是皇后做的事情,娴妃怎么做起来了。” 纯妃笑着将那缎带接过,上下打量了一下娴妃。 “谁叫本宫身上有这协理六宫之权呢。” 娴妃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在其位谋其政,这缎带自然还是要送的。” “也是,娴妃娘娘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能够送缎带了。” 纯妃笑着颔首,很有几分阴阳怪气。 娴妃却不恼,“此话怎讲?” “明年咱们有了继后,便轮不到娴妃娘娘了。” 纯妃瘪嘴道,将手中缎带绕在指头上摆弄了一番。 “继后一事,莫非已经有了定夺。” “虽不曾明说,然今儿陛下回了养心殿,莫非还不能说明问题?这令嫔估计就是皇上心中继后人选了。” 嘉妃嘴快,将适才同纯妃讨论的尽数说了出来。 “本宫还以为陛下已经亲自下旨了,原是猜测啊。”娴妃捂唇,淡然一笑。 “继后一事牵扯甚广,自然是要等到陛下下旨之后才算定下了。如今妹妹还是少议论此事吧。” “娴妃这是不爱听了吗?可事实便是如此,继后的位置估计是轮不到你来坐了。” 纯妃很是看不惯娴妃这种装模作样的假清高,嘴上装的满不在乎,只怕心里早就恨极了令嫔吧。 “本宫一切都听从陛下的旨意,不过纯妃娘娘家世极好,说不定这皇后的位置是娘娘您的呢。” 娴妃淡然一笑,抿唇又道。 “本宫还要去其他地方,便不叨扰了。” —————————————— 二、 养心殿内,娴妃也特意送来了缎带。 乾隆赞赏了她两句,顺带着赏赐了不少首饰。 “这都是臣妾分内之事,多谢陛下赏赐,臣妾跪安。” 娴妃笑吟吟的抬眸,在魏怜儿身上停了停。她装的极好,和婉体贴。 只是出了殿门,那脸上的笑容还在,眼里却尽是阴沉。 “娘娘,陛下竟真的在除夕夜宠幸令嫔。莫非纯妃他们说的是真的不成?” 那宫女不解的看向自家娘娘,什么时候连包衣都能做皇后了吗? 娴妃抿唇,手下意识的攥紧缎带,低声道。 “不过只是一次偶然的侍寝罢了,更何况令嫔复宠以来,陛下还去过其他妃子的宫中吗?” “娘娘说的也是。” “这皇后的位置可不全是看陛下宠爱的,令嫔包衣出身家里没有显赫母族撑腰,别说本宫了,前朝的那些个御史大夫也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说起家世,口碑,继后的人选都只能是她。 “回去再给阿玛写封家书,叫阿玛打点打点关系。” 她咬唇,说着便加快了脚步。 养心殿内,乾隆同魏怜儿一起将缎带系在床前。随即魏怜儿便叫如意将适才五福晋送的凤冠呈了上来。 “这是弘昼送给你的?” 乾隆上下打量着那凤冠,瞧着的确是皇后才能用的冠子。上头几颗东珠品质上乘,看来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是,臣妾本不想要。只是他们给的实在匆忙,臣妾……” 魏怜儿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人要强行给她送礼。 “你本可以不告诉朕。” 乾隆转动着手上念珠,眼眸微缩,他仔细的观察着魏怜儿。 “臣妾怎能不说,这冠子只有皇后能用。若是臣妾就这么贸然接下了,岂不是越矩之举吗?” 魏怜儿连忙摇头,她倒很是惶恐。 乾隆却笑了,伸手在魏怜儿脸上摸了摸。 “便是皇后所戴又如何,若你喜欢,这样的冠子给你十个百个都是行的。” “陛下,此话不能乱说。” 魏怜儿轻轻摇头,抿唇道。 “臣妾是包衣出身,本就卑贱。如今能够坐妃子服侍陛下已经是万幸了,怎能奢求皇后的位置。” “你果真如此想?” 乾隆却伸手轻轻捏住魏怜儿的下巴,强迫魏怜儿同自己对视。魏怜儿眼中倒是坦坦荡荡,乾隆扬唇。 “你若想要,朕也能给你。” -- 第162页 魏怜儿摇头,随即一手将乾隆那只手拿下放到怀中。 “臣妾只要有陛下的宠爱便足够了,皇后的位置臣妾还怕坐不好呢。” 说完,魏怜儿颇为主动的凑上轻轻一吻,再依次解开乾隆的扣子。 “陛下时辰不早了,臣妾心中可还想着陛下的恩典呢。” 说完,魏怜儿便一个俯身将乾隆按倒在下。 自复宠之后,这女人变主动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乾隆轻笑,任由魏怜儿轻拢慢捻,格外享受。 外头风雪大作,不知不觉雪已经下了足足一尺高。 红烛微扬,烛泪低落在雪花之中,晕开了一地水色。 魏怜儿轻轻趴在床榻上,身上裹了一层薄薄的毯子。她已经能够十分从容的看着宫女们收拾脏掉的褥子了,乾隆则在她伸手,手中念珠在她的背脊上轻轻滚动着。 力度不重不轻,像按摩一般很是舒服。 魏怜儿转而翻了个身,按住乾隆的手。 “陛下别弄了,好痒。” 说完,便引着那念珠往下。 宫女们羞的脸通红,赶紧卷起褥子跑了出去。 跑出门的时候险些栽在门槛上头,叫李玉好一阵骂。 “在陛下身边伺候这么久了,还是这般毛手毛脚的。要你有什么用,若是真的跌倒了,都没人敢扶你。” 那宫女羞的满脸通红,咬唇低声道。 “奴婢错了,奴婢日后一定注意。” “毛毛躁躁的,瞧见什么了,脸这样红。” 李玉用拂尘在那宫女脸上扫了扫,听到屋内的动静,适才咳嗽两声,压着嗓子道。 “没见识的东西,瞧这点就羞成这样了。快下去快下去。” “是。” 看着那宫女急急忙忙的跑了,李玉不由感叹。 令嫔娘娘何时变了?从前可不会这般主动的啊,看来陛下明儿的心情不会太差。李玉扬唇笑了笑,站岗也站的更有力气了。 ———————— 次日乾隆不必上朝,故而抱着魏怜儿多睡了一会。 醒来的时候,遂又抱着魏怜儿去沐浴。二人缠绵好一阵子适才起身穿衣用膳,愉嫔一大早便吩咐奶娘将清灵抱过来了。 魏怜儿尝试着抱孩子,却束手束脚的很不舒服,遂又将孩子递回给了乾隆。 “你额娘都不会抱你,你说她蠢不蠢。” 乾隆在魏怜儿鼻尖点了点,笑着说道。 清灵竟像是听懂了一般,也跟着笑了两声。那笑声格外清脆,若银铃一般。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跟着你皇阿玛笑话额娘。” 魏怜儿朝清灵撅起嘴,这孩子竟主动朝她伸出了手。 “她好像真的能听懂咱们说话。” 魏怜儿颇为诧异,莫非她生了一个神童? “那是自然,怎么说也是天之骄女。” 乾隆格外自豪,伸手摸了摸清灵的小肉胳膊。 “你额娘忙着用膳,咱们不要她抱。” 清灵便瞬间缩回了自己的手,随即朝乾隆眨了眨眼。这倒是真的神了,三个月的小婴儿竟真的听得懂人话,还能做出相对应的反应来。 “不愧是朕的好女儿。” “陛下,嘉妃娘娘带着四阿哥在外头候着呢。” 新年第一天,儿子来给皇阿玛请安是规矩。乾隆点了头,示意她们进来。 嘉妃一进屋,便瞧见乾隆怀中抱着清灵,不由眼热。随即伸手推了推四阿哥,轻声道。 “臣妾带着永诚来给陛下请安。”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祝皇阿玛新春安康。儿臣给令娘娘请安,也祝令娘娘安康。” 四阿哥素来胆子小,说话也是有些怯生生的。 乾隆不咸不淡的点了头,示意二人坐下。 “陛下您瞧瞧,四阿哥今年有没有长高些。臣妾今儿早起一瞧都吓了一跳呢,四阿哥竟长得这样高了。” 嘉妃见乾隆的眼睛像是长在清灵身上一样,不免有些嫉妒。 “四阿哥这样大的年纪长得还远远不够,蒙古的牛乳可有每日都用?” 说起四阿哥的个子,乾隆适才关心起来。他的几个孩子当中,永诚是长得最慢的。 “回皇阿玛,每日都在喝。” 四阿哥虽小,却也知道皇阿玛不喜欢自己的身高,故而听了此话之后,不免有些难过。 “陛下,每个小孩子长高的时间都不一样的。咱们四阿哥是攒着劲日后一飞冲天的,您以后可不准再说了。” 魏怜儿见小孩子难过,便开口劝慰道。 乾隆抬眸瞧了她一眼,只得颔首。 “是,你令娘娘说的对。以后皇阿玛不说了,但牛乳可每日都要喝。” “嗯。” 四阿哥听了这话便高兴起来,毕竟还是个孩子。他看见乾隆怀中的清灵,不免有些好奇。 “这是七妹妹吗?” “对,永诚要不要来看看。” 令嫔颔首,朝四阿哥招了招手。 嘉妃在一旁有些坐不住,连忙出声制止。 “永诚,你七妹妹年纪还小,小心别伤了她。小孩子娇弱精贵,若是伤了可怎么得了。” “嘉妃,永诚同清灵是亲兄妹,哪里就会伤到了。” 乾隆眯眼,懒懒的瞥了嘉妃一眼。 “是啊,永诚来瞧瞧你七妹妹。” -- 第163页 魏怜儿倒是很喜欢四阿哥这孩子,看着便是个心思细腻格外乖巧的。 四阿哥有些害怕的抬眸看了一眼嘉妃,然实在是抵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犹豫片刻便又凑了上去。 在瞧见七妹妹的一瞬间,四阿哥便呆住了。 这世上竟有这般好看的小婴儿,脸蛋圆嘟嘟的像春日里吃的桃花糯团子一样,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笑。 不仅如此,清灵竟还伸手抓住了四阿哥的食指。 她的小手也软乎乎的,摸上去很是舒服。 “你喜欢妹妹吗?” “喜欢。” 何止是喜欢,简直恨不得把这个妹妹抱回自己家去。 “那以后常来跟妹妹玩。” 魏怜儿笑着伸手摸了摸四阿哥的脑袋,随手拿出一个小木马递给他。 “这是你皇阿玛亲手做的,送给你了。” “谢谢皇阿玛,谢谢令娘娘。” 这还是四阿哥头一回收到皇阿玛亲手做的东西,然他却在七妹妹的小床上看到了好多这样的木头小玩偶。 真羡慕……四阿哥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那床上瞥,嘉妃不瞎,一时怒火冲到了脑门。 “永诚,时辰不早了,跟额娘回去吧。” “这样快便走了。” 乾隆抬眸,看向一脸勉强的嘉妃。 “永诚都开蒙了,便是大年初一也是要念书的。等念完书,再来找皇阿玛玩好不好?” 四阿哥不情不愿的复又看了一眼清灵,低声道。 “嗯。” 说完,他便跟着嘉妃出去了。 没想到刚回到永和宫,嘉妃便将那木马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四阿哥吓得大哭,却被嘉妃一把钳制住肩膀。 “永诚,日后那令嫔不管给你什么,都不能要。这是在施舍你呢!明白吗?” 第75章 二合一 永诚不过是个孩子, 哪里懂这些。 今日却叫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额娘竟也有这样凶狠的一面。一时间,孩子有些被吓住了。 “永诚, 你怎么了?” 嘉妃见永诚面有异样,适才回过神来。她从来不打骂孩子,想来永诚是被自己吓到了。 “永诚。” 永诚低头, 低声道。 “儿臣知道错了, 日后再也不会随便拿旁人的东西了,额娘不要生气。” 孩子一边说一边哭, 倒是叫嘉贵妃有几分愧疚。 “乖, 额娘不是故意要责骂你。只是那令嫔娘娘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故而额娘说话才重了些。” 嘉妃轻声说道,随即伸手想帮儿子擦去眼角的泪水,没料到却被永诚后退一步躲开。 “儿臣先行去念书了, 额娘别生气就好。” 说完,永诚也不管嘉妃如何反应, 一路小跑回了内殿。 嘉妃叹了口气, 她这是怎么了? “娘娘, 四阿哥胆子小。您从前都不曾凶过他, 如今应该就是吓到了。” 宫女走上前, 轻声安慰道。 嘉妃却摇头,低声说道。 “本宫从来没对永诚发过火,这次也不知为何竟会如此失态。” 嘉妃有些愧疚的看向殿内,随即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娘娘您也不是冲着四阿哥, 实在是令嫔娘娘太过分了些。” 宫女依旧还是轻声劝慰着,嘉妃微微颔首,低声道。 “如今有了七格格, 陛下便对四阿哥越发不看重了。从前永诚去的时候,陛下还会特意拉着他的手多说些体己话。 可今日去请安,陛下的注意力竟都放在那小丫头身上。可见令嫔平日里都是如何引导陛下的。” 嘉妃说着说着,心中更为埋怨令嫔。 “娘娘,奴婢有些话如今也是不得不说了。如今先皇后和嫡子都去了,咱们四阿哥也不是没有争太子的机会。 您如今也应该替四阿哥打算起来了,高贵妃没有复位,那皇后的位置便是几个妃位来争。您有皇子,母家又极为深厚,若是能讨来陛下的欢心,何愁不能将四阿哥变成嫡子呢。” 那宫女低声唆使着,嘉妃的脸色却变得颇为惶恐不安。 她伸手按了按胸口,“可吓死人了,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嘉妃从未想过做皇后,再说了,她不过是一个宗室女,是高丽的贡女。哪怕是陛下再宠爱自己,又怎么可能做得了皇后。 “娘娘,若是先皇后还在,这些话奴婢也就不说了。” 那宫女抿唇,微微叹了口气,随即一鼓作气竟凑到嘉妃耳根边。 “您想想,连辛者库婢女出身的令嫔如今都能这般得宠。生的不过是一位公主,陛下都能这般稀罕。 令嫔可还年轻着呢,倘若日后生下了皇子,这后宫哪里还有咱们四阿哥的位置。更何况,令嫔是容不下四阿哥的。” 这宫女越说,嘉妃的脸色便越是不好看。 她皱起眉头,伸手在自己的脑门上狠狠的按了两下。 “快别说了,这些话本宫不爱听。” 说完,嘉妃暗自叹了口气。 做皇后可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情,能够在这后宫里头安安心心的打打麻将,抚育皇子已经是她的理想日子了。 “是,那奴婢就不多嘴了。” 这宫女跟了嘉妃多年,心里头也明白嘉妃的性子。 见她不愿意再听,干脆也就闭上了嘴。 -- 第164页 然嘉妃那颗原本没什么念想的心,却在今日活泛了起来。 尤其是在她端着水果,掀开帘子瞧见屋内一脸认真背书的四阿哥时,嘉妃不由会突然想,凭什么她的儿子不能做太子,不能做大清未来的天子? ———————— 这年的冬日格外冷些,故而延禧宫的修缮进度也只能一拖再拖。 再加上皇帝这次是要将延禧宫修的美轮美奂,动用了不少工匠,就连那图纸也是叫如意馆的画师按照实际尺寸一张图一张图的画起来的。 便是室内图便有足足一寸高,魏怜儿瞧的时候,都有些过意不去。 “臣妾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嫔位,怎能住这样奢华的宫殿。陛下这样做,可是又想叫臣妾挨骂了。” 魏怜儿低声说道,单轮东侧殿里头的装饰便已经比养心殿还要华丽了。上头的金银玉器就像是不要钱一般,就连面积都比从前大了一倍不止。 “嫔位?你给朕生了清灵这么可爱的小公主,再叫你做嫔岂不是太委屈了。” 乾隆却笑,伸手将魏怜儿拉入怀中。 二人一同对着长桌,乾隆将魏怜儿的手拉住,抵在他刚拟好的圣旨上。 “等元宵节,便封你为令妃。” “陛下……” 魏怜儿咬唇,她全然没有料到乾隆竟不计前嫌,对她比从前还要好些。 “怎么了?做妃子还不满意吗?” 乾隆见魏怜儿低眸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在她好看的眼睫毛上扫了扫。 “臣妾只是觉得愧对陛下的恩宠。” 魏怜儿轻声说道,随即用手慢慢的握住乾隆的手腕。 “陛下,为何这般宠爱臣妾。” 女人总是爱问原因,魏怜儿仰头,一双眸子清澈如水。 乾隆却摇头,“朕见过的美人不少,然狐狸可只有你一个。” 魏怜儿轻笑一声,“陛下就没想过,臣妾真的像妖怪一样有幻术吗?” 看着她的双眸,乾隆微微失神。 的确,魏怜儿的这双眼美的不同寻常。并不在于这双眼,而是这叫人失魂的眼神。 旁的美人顶多眉眼若秋水,含波有情。 可魏怜儿的眼睛却若深海,一眼瞧了便深溺其中。 “有便有,朕不怕。” 乾隆俯身,在这双漂亮的眼上落下一吻。 魏怜儿轻笑,将那圣旨轻轻敲了敲。 “那臣妾便心安理得的做这个令妃了。” “好。” —————————— 元宵节一晃而至,令嫔升妃的消息传得倒是极快。 延禧宫还没修好呢,这里头的主子便又晋升了。这下子就算是一向心大的庆贵人也很难说不嫉妒了。 毕竟她进宫的时间可是要比令妃久得多,如今还只是一个贵人。 眼瞧着令妃穿着妃子的服制,珠翠满头,就连晋升的排场也是按照贵妃的礼制来做的。 庆贵人不由垂眸,低声对一旁的颖嫔说道。 “这令妃娘娘真是好福气,从前还同咱们是一样的人,如今便成了高攀不起的。” 她这话冒着酸气,颖嫔听了很是不喜欢。 “你觉得从前是一样的人?本宫看可未必,更何况本宫同你也不一样。” 庆贵人慌张的抬眸,颖嫔说完这句话后竟往旁边挪了挪,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样。 “颖嫔姐姐,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别说话了,本宫不爱听你说话。” 颖嫔却对着她比了个嘘,庆贵人只好闭上嘴。 却说魏怜儿顶着如此华丽的头饰,心中叫苦不迭。这东西实在是过于重了,再加上昨晚被乾隆折腾的腰疼,如今多走一步都是折磨。 偏偏还要从养心殿走到寿康宫去,这一路上她险些栽到地上。 “娘娘,马上便到了。” 如意话虽这样说,却忍不住的扬唇笑了。 “你还嘲笑本宫,若是叫你穿上这么一身试试看。” 魏怜儿咬唇,颇为委屈的说道。 “好好好,奴婢知道娘娘辛苦。等礼成之后,奴婢就给娘娘捏腰捶腿,保证娘娘舒舒服服的好不好。” 如意扬唇笑着宽慰道,魏怜儿心中适才好受些。 众人进了寿康宫,太后娘娘一脸不高兴的坐在上首。 她是万万不同意魏怜儿一个辛者库贱婢做妃位的,然乾隆执意如此,她也听了自家女儿的话,不再插手后宫的事。 然即便是如此的不情不愿,太后在瞧见魏怜儿的一瞬间,还是被她惊艳到了。 太后活了这样久,是见惯了富贵花的。 可如今眼前的这朵,却是太后几十年间所见的最为耀眼夺目的花。 太后许久不见魏怜儿,眼前这人,虽说大致并无改变,然周身气质同眉眼却比从前明艳许多。 从前若是一朵娇丽的芍药,今儿这一身便是雍容的牡丹,虽雍容却没有半分老气,眼波流转间依旧娇俏可人。 “这令妃娘娘可真是美啊。” 就连在一旁的和硕公主也不由感叹道,这世上竟还有如此明媚艳丽之女子。 “臣妾参加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魏怜儿艰难的屈膝,她微微蹙眉,便也是万种风情。 “皇帝的宠爱果真是养人的,如今你比从前更加好看了。” -- 第165页 太后不由自主的夸赞道,魏怜儿微微一愣,万万没想到,太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臣妾多谢太后夸赞。” 被人夸了,自然是要感谢的。魏怜儿轻轻一笑,太后却摆手。 “哀家原也不是真的想夸你。” 没忍住罢了。 太后转眸看向一旁的和硕,低声道。 “奉茶吧,哀家乏了,也不爱见这么多的人。” 言外之意便是,赶紧走完流程离开。 这倒是同魏怜儿的想法不谋而合,若是再顶着这些冠子待一阵子,她脖子就要断了啊。 “臣妾给太后娘娘奉茶。” 太后伸手接过,随即又叫一旁太监说了不少吉利话。 将一早便准备好的赏赐端出,这封妃之礼适才成了。 —————————— 眼瞧着魏怜儿风光无限好,娴妃却在礼成之后特意去了一趟钟粹宫。 高贵妃的身子依旧半死不活的吊着,其实身上的病都是其次,主要是心病罢了。 听说娴妃过来,高贵妃颇为诧异。 毕竟如同她这般落魄的庶人,这宫里也没有几个嫔妃愿意来瞧自己了。 “快将人请进来。” 高贵妃一脸期待的说着,随即又安排玉竹将先前攒着的好茶叶都拿来。 娴妃带着人走进来,这钟粹宫瞧着同从前一般无二,只是坐在榻上的高贵妃没了气势。 “姐姐这是怎么了,眼睛肿成这样。” 娴妃走上前,颇为担忧的问。 “我没事,娴妃娘娘不必担心。” “哪里是没事啊,娘娘日夜都哭,哭的眼睛都肿成这样了。奴婢是怎么劝都不行,还请娴妃娘娘想想法子吧。” 玉竹开口,颇为忧愁的说道。 “你不该这般自暴自弃的,虽说高大人……” 娴妃顿了顿,颇为哀伤的叹了口气,适才又说道。 “然陛下心中还是有你的,大不了不做高家的女儿。陛下对你有情意,哪里能真的弃了你。若是陛下果真无情,你哪里还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住着呢?” 娴妃拉过高贵妃的手,小声劝慰道。 “不做高家的女儿?” 高贵妃不是很明白娴妃的意思。 “咱们的身份如何,还不是陛下的一句话吗?” 娴妃低声说道,随即看向高贵妃的小腹。 “只要能笼络了陛下的欢心,旁的姐姐又何必在意?” 这话醍醐灌顶一般,高贵妃的双眸有了些许亮光。 “多谢娴妃娘娘。” 她低声说道,玉竹连忙捧上一碗茶来。 娴妃将那茶接过,却垂眸笑了笑,轻声道。 “今儿本宫也在寿康宫喝了上好的茶,可原本这茶应当是姐姐您的才是。” “去寿康宫喝茶?” 高贵妃不解的看着娴妃。 “是啊,今儿元宵佳节。陛下晋了令嫔为令妃,刚才礼成。本宫想着,若是没有高大人这一出,这晋升的喜事兴许有姐姐的一份。 故而本宫适才来钟粹宫瞧瞧姐姐,也是为了告诉姐姐。被人陷害遭家人抛弃都不要紧,总要紧的是自己的前程。” 高贵妃垂眸,轻轻咬唇。 “令嫔竟这样快便成了妃子,她好像只是生了一个公主吧。” 生下公主之前还在众人面前那样下皇上的面子,她竟然还能封妃? “所以呀,这后宫的事情不过只是陛下的一句话。姐姐何必顾影自怜,你的容貌可不在令嫔之下。” 娴妃说完,随即连忙伸手打了打嘴。 “本宫说错了,如今应该是令妃了。只是不知道她何时能成为贵妃,皇贵妃……甚至是……” 娴妃笑了笑,没再继续往下说。 高贵妃抬眸看着她,轻声道。 “大清朝哪里有奴才做皇后的道理。” “只要陛下喜欢,什么不成呢。” 娴妃倒是十分淡然,她轻声道。 “左不过本宫是没有这个福气的,然姐姐你当初也可谓是宠冠六宫。如今怎么甘心呢?” 高贵妃若有所思的抬了抬下巴,她下意识的看向西洋镜中自己的脸。 因为长期的哀愁,这张脸已经有些老态和憔悴了。 “可我老了。” 她低声道,微微叹了口气。 “姐姐可千万别瞎说,你如今是最貌美如花的年纪。” 娴妃笑了笑,随即从袖中拿出一盒子来。 “这也是本宫托人特意从外头求来的玉肌丸,只要吃了便能容光焕发。陛下最爱姐姐的美貌和古筝,姐姐若是能够一举得子,还愁翻不了身吗?” “娴妃娘娘为何对我这般好。” 高贵妃接过那盒子,有些感动的看向娴妃。 “从前姐姐做贵妃时,待人便是极为友善的。本宫不合群,旁人总嘲弄本宫,唯有娘娘听了会叫她们闭嘴。 事情虽小,恩情却大,本宫会一直记得。” 娴妃低声道,倒是显得格外真诚。 高贵妃抿唇,“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些事情。” “本宫不会忘就好,还有姐姐当初为何会被陷害假怀孕,这些事莫非姐姐就不想弄清楚吗?” 高贵妃眸子震了震,她的手微微攥紧。 “自然想查。” -- 第166页 假怀孕一事,一定是有人陷害。只可惜当初诊脉的太医已经辞官回乡,当时高贵妃外头无人可以照应,故而当时便只好不了了之。 “那姐姐便更不能这样消沉下去。” 娴妃点点头,低声说道。 —————————————— 养心殿内,魏怜儿终于如愿脱下了自己头上沉重的发冠。她整个人都瘫在贵妃榻上,身体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喊疼。 如意连忙上前,给自家主子脱去鞋袜,随即拿出美人捶来轻轻的敲打着。 “娘娘今儿是真的累了,不过从今往后便是令妃了,今儿受些委屈也没事。” 如意一边说一边宽慰着。 魏怜儿却默默的闭上眼,低声道。 “这令妃可不太好当啊。” “怎么说?” “你没看见她们看我的眼神吗,恨不得要将我吃进肚子里了。” 魏怜儿满面愁容的望着如意,低声道。 “并且今日过后陛下便要上朝了,我都不敢想象那些折子里头会怎么骂我。” 这感觉就像是被黑粉追着骂一样,更何况那些黑粉还一个个都是满腹经纶的大才子,说的话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娘娘闭上眼睛,不看便是了。” 如意轻笑,然魏怜儿却颇为难受的摇头。 “唉,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怎么了,今日封妃还不高兴。” 乾隆正巧走进来,听到魏怜儿哀嚎,只觉得好笑。 “陛下怎么来了,也不通传一声。” 魏怜儿赶紧从榻上坐起来,规规矩矩的坐好。 “朕回养心殿要通传什么?” 乾隆见魏怜儿衣衫不整,不由下意识的拧了拧她的鼻子。 “臣妾这样没有规矩,这不是怕陛下生气吗?” “今儿是元宵节,朕想带你出宫转转。外头的上元灯会很是热闹,你应当还没去过。” 乾隆坐到魏怜儿身边,说出此话的时候,那美人几乎兴奋的要从榻上跳起来。 “臣妾也能出宫吗?” “按照宫规来说是不能的。” 乾隆轻轻摇头,见魏怜儿的眼眸逐渐暗淡,便扬唇道。 “然朕既然想带你出去,那便是行的。” “真的吗?” 魏怜儿在这后宫待了这样久,早就想出宫转转了。从前跟着去蒙古,也只是在马车上匆匆的看了一眼京城,当时她便很想下去亲身体验下。 “嗯,到了晚间。朕带你偷偷出宫,这是朕给你挑选的衣裳。” 乾隆挥挥手,李玉便带着宫女们进来了。宫女的手中是一套宝蓝色的旗装,上头是小朵的白梅,瞧着含蓄内敛,颇有几分雅趣。 “你没穿过这样颜色的衣裳,朕却觉得很是衬你。” 乾隆一向喜欢大红大绿,可如今却亲手给魏怜儿挑了一件这般素净的衣裳,这是真用心了。 魏怜儿笑着接过,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好看吗?” 对于魏怜儿来说,衣裳如何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她居然能出宫了! ———————— 用过晚膳后,眼瞧着日暮西斜。宫中内外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的挂起,乾隆带着魏怜儿坐上一辆马车。 马车穿过乾清门,大大方方的往宫外弛去。 等出了宫,来到繁华的街道。四周人声鼎沸,魏怜儿掀开车帘往外瞧,人山人海,热闹非凡。除了他们都穿着大清服饰之外,竟同现代并无区别。 魏怜儿抿唇,轻声道。 “陛下,臣妾能下马车在外面走走吗?” 坐在马车中,终究还不能算得上是真的身临其境。 “出了宫可就不能叫朕陛下了,你应该叫朕夫君。” 乾隆一身便衣,却掩不住一身的华贵之气。魏怜儿笑着颔首,“那夫君,能否跟妾身下去走走。” 乾隆自是不会拒绝,朝魏怜儿伸出手。 马车停下,二人下了马车。原本跟在旁边的李玉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前来,一脸神秘。 “公子,这外头的人实在是多,还是坐回车里吧,免得误伤了。” “是夫人非要下来,不然你劝她吧。” 乾隆笑着将魏怜儿揽进怀中,李玉正准备开口,却被魏怜儿制止。 “你乖乖跟着便是了,我们只是转一圈凑凑热闹,不会有事的。” 说罢,魏怜儿便拉着乾隆的手,径直朝那最热闹的地方去了。 人都是爱凑热闹的,魏怜儿也不例外。 眼巴巴的凑到人最多的地方,定睛一瞧,方才知道是耍杂耍的。 正在表演的是胸口碎大石,“这是真的吗?” 眼瞧着那石头碎成抹粉,魏怜儿紧张的拉住乾隆的衣裳。 “民间艺高者数不胜数,自然是真的。” 乾隆满意的打赏了一锭金子,换来了杂耍人的三个响头。 “走吧,再去瞧瞧别的。” 魏怜儿见乾隆一副巡视自家庄子的主人翁姿态,不由感叹,做皇帝真是爽呐。 第76章 三合一 京城的热闹是魏怜儿没有想到的, 此处不仅有杂耍卖艺,小贩摊点,甚至于还有不少走街串巷的货郎, 他们的箱子里都是各种新奇的小玩意,有许多是魏怜儿都没见过的。 乾隆见魏怜儿的眼睛总是在那些小物件上头打转,什么根雕做的笔筒, 木头刻的小人, 便一并都买了下来。 -- 第167页 好在今儿带出来的人够多,每个人手上都提了不少。 等到魏怜儿回过神来, 适才发觉自己居然买了这么多。一时间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老爷, 剩下的便不要买了。” “花不了多少钱,夫人既然喜欢那便多买些。更何况,买东西多给的钱也能叫这些百姓们过个高高兴兴的好年了。” 乾隆自然不会将这些个钱当回事, 便是在李玉心里那些散碎银子都算不得什么。 魏怜儿深觉有理,遂也不再劝阻。 几人逛累了, 魏怜儿便拖着乾隆随意找了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用膳。 乾隆抿唇, 颇有些为难的看着那馄饨。这里的用膳环境实在是过于朴素, 乾隆不想坐下去。不料魏怜儿却径直朝乾隆伸出手, 将人拉着坐下了。 “老爷不是说了要与民同乐吗?难道就不好奇老百姓们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吗?” 乾隆皱眉, 不情不愿的坐到魏怜儿身边。 他看着魏怜儿大快朵颐,那香味竟叫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老爷,来吃一口。” 魏怜儿夹起一块馄饨递给乾隆,乾隆眉头紧皱, 神情极度扭曲。 “吃一口吧,妾身都已经吃了这么多了。” 魏怜儿轻笑,伸手捏住乾隆的双颊, 强迫他将嘴巴张开,随即便将馄饨塞进了乾隆口中。 “好吃吗?” 乾隆在口中细细品尝一二,适才放心的扬唇笑了。 “这味道倒是比宫中的都还要好些。” “宫里?这位爷可算是说对了。我家祖上还真是御膳房里的人,只是厌倦了在宫里头伺候主子,故而躲到此处讨生活。” 那卖馄饨的小子走上前来,笑着说道。 “当初我爷爷在御膳房可是大厨子,手底下管着一百来号的小太监。” “是吗?那你可有重新做御厨的打算?” 乾隆听闻,顿时有了兴致。他打量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这京城中还真是卧虎藏龙。 “进宫?进宫有什么好的。我们家祖上又组训,日后子子孙孙都不得进宫。” 那小伙子却叉腰,摆出一脸的不屑来。 “为何?” 乾隆颇为讶异,他倒是从未想过在这个世上还有不想进宫之人。 “我是瞧这位夫人年轻貌美,适才愿意同你们说上几句。” 那小伙子在魏怜儿的脸上瞧了许久,适才抿唇又说道。 “我爷爷当初在宫里头实在是受不了那些个娘娘主子们的勾心斗角,适才借机会逃出宫的,险些丢了一条命去,哪里还会再让我们这些小的进宫呢。” 那小伙子低声说道,脸色颇为神秘。 “说的我倒是有了兴趣。” 乾隆随手甩给他一锭银子,轻声道。 “接着往下说。” “这里头的事我可不敢说,您这银子还是收回去吧。” 那小伙子却颇为谨慎的将银子退给乾隆,低声道。 “我们是外乡人,本不是这京城中的达官显贵。不过只是想花银子听个故事,你就将银子收下吧,否则这故事说到一半,我们心里头怪不舒服的。” 魏怜儿却扬唇,复又伸手将那银子推到小伙子面前去。 小伙子为难的摇头,他的身世这左邻右舍的几乎都知道。然当初他爷爷究竟是因为哪件事逃出宫的,却一直是一桩秘辛。 他不会为了这么点银子说出来,然在看见乾隆拿出的那一袋银子后,小伙子的眼睛却亮了亮。 “我夫人既然想听,那你便说吧。若是不够,我这还有。” 乾隆财大气粗,一句话说的小伙子连声道谢。 “此事原不是我爷爷主导,他不过是奉上头的指示写了一张方子给宫中的某位娘娘,叫她误以为自己怀孕而已。 那位娘娘遭人陷害,没怀上孩子,故而便被废了位分,再之后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后来幕后之人想着要将我爷爷杀了灭口,好在我爷爷惯会装疯卖傻适才躲过这一劫去。” 那小伙子俯在他们面前,轻声说完了。 适才直起身子,又说道。 “这件事我可是没告诉过任何人,瞧着你们二位心善适才说的。” “那方子如今还在宫中不成?” 乾隆轻轻抿唇。 “自然是在的,像这样害人的法子他们哪里会轻易毁了。” 那小伙子点了头,还准备再说什么,却又来了旁的客人。 “来了来了,这位客官您想要吃点什么?” 他自去忙他的,故而乾隆这桌的人走了他都没发觉。 魏怜儿转头看着乾隆,低声道。 “陛下是在想高贵妃吗?” “她原不是那种用阴谋诡计之人,我在想是不是她也被人陷害。” 乾隆垂眸,低声回答。 “臣妾同高贵妃虽然相处不多,然她瞧着的确是个良善之人。那假孕争宠的事情实在是过于冒险,她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这样。” 魏怜儿也颔首,她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竟有了这样的收获。 “怜儿,倘若真的将她复位,你会不会怪朕?” 乾隆执起魏怜儿的手,轻声问道。 “臣妾心中自然会有些不高兴,然后宫是陛下的后宫。倘若果真有人陷害完人还能安然无恙,那对于良善之人未免太过不公平了。 -- 第168页 “你说的对。” 乾隆颔首,更何况他同高贵妃之间的确是有情意的。 “然臣妾觉着陛下还是应当多行调查,既然如今疑点在御膳房,那回宫之后便可以着手查起来了。” 魏怜儿轻轻的挽过乾隆的胳膊,低声道。 “娴妃素来协理六宫,叫她来查便是。” 后宫的这些事情,乾隆素来不喜欢自己亲自动手。 “臣妾说句不妥当的话,当初高贵妃含冤之时,也是娴妃娘娘协理六宫事宜。臣妾并非是说娴妃娘娘在这件事上有猫腻,只是当时她未曾察觉,如今再查,兴许也找不出真凶。” 魏怜儿皱眉,颇为严肃的提议。 “那你的意思是?” “臣妾既然得了陛下这样多的宠爱,却从未替陛下办过一件事。故而此番,臣妾想帮陛下。” 魏怜儿抬眸,轻声说道。 “你?朕怕你太累。” 乾隆伸手摸了摸魏怜儿的发间,轻声道。 “不会,臣妾如今已经是妃位,哪里能一直享清福呢。这样的差事交给臣妾练手,日后臣妾也能替陛下分忧了。” “既然你想做,那朕叫交给你了。只有一点,千万不要过于操劳。若是有什么需要朕的,尽管来找朕。” 乾隆笑着颔首,低声应下此事。 ———————— 回宫之后,如意一边给魏怜儿拆头发,一边颇为疑惑的问道。 “娘娘从来都不管这些事情,如今怎么愿意帮高贵妃出头了。” “哪里是本宫想帮高贵妃,只是此事若是再交给娴妃。本宫害怕娴妃将脏水泼到本宫或者先皇后头上。 既然陛下已经决定要查出真凶,那必定是要将这件事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魏怜儿轻轻的叹了口气,私心里,她对高贵妃颇有忌讳,自然是不愿意帮她。 “主子如今是真的成熟了。” 如意感慨的说道,从前的魏怜儿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性。 “如今没了依靠,又站在这样高的位置上。若是自己再不谨慎小心些,不知道哪一天便要跌的粉身碎骨了。” 魏怜儿轻轻叹了口气,随即看向自己身边那摆了一地的小物件,轻声道。 “陛下去了钟粹宫?” “嗯,陛下跟高贵妃从前也算是恩爱。如今心中有愧疚,去瞧她也是应当的。主子心里可别因为此事难受。” 如意害怕魏怜儿不高兴,故而提前开口劝慰。 魏怜儿低下头,她的确有些不高兴。 “既然命定之人是皇上,那便迟早要习惯这些。更何况,本宫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魏怜儿对着镜中的自己,不由苦笑了一下。不过三年,她好像已经有些融入大清的习俗了。哪怕是已经对乾隆动心,在看见乾隆宠幸旁的妃子时也会下意识的劝导自身,帝王本就多情。 她已然是恩宠最盛的那一位,又何必自怨自艾呢。 “给本宫洗漱吧,这一晚上出门可真是累坏了。” 魏怜儿扬唇,轻声笑道。 “好,一早就备好了热汤呢。” 如意也终于将魏怜儿的头发拆完了,搀扶着魏怜儿去梳洗。 梳洗完毕,魏怜儿便上床歇息了。她睡得很不安稳,这空空荡荡的大床上只有她孤身一人,总归是会有些难受的。 从梦中惊醒了好几次,魏怜儿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竟是有一行泪痕。 真是奇怪,她为何会哭。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感觉到身旁多了一个人。魏怜儿下意识的伸手抱住,味道叫人很是熟悉。 “陛下,您回来了。” 乾隆面色温柔,他反手将魏怜儿揽进怀中。 “今儿怎么不等朕便自己睡下了,没良心的。” 然魏怜儿已经睡得很熟,听不见乾隆的话了。 乾隆捧着魏怜儿的脸端详片刻,适才安稳的睡去。 —————————— 钟粹宫内,高贵妃原本以为乾隆会留宿。然叫她没想到的是,乾隆说完话后便走了。高贵妃神色失落的看着乾隆离开,低声道。 “玉竹,陛下今儿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乾隆适才跟高贵妃寒暄了两句,顺带着叫人将钟粹宫里缺的东西都补齐了。 然弄完之后,高贵妃原本以为乾隆会留宿,便早早地喝下了那碗坐胎药。却没想到乾隆居然在天黑之时走了,这叫高贵妃越发不明就里。 玉竹轻轻抿唇,低声道。 “陛下这几日很忙,再加上今儿可是元宵节,他怎能随意留宿呢。” 高贵妃垂眸,有些遗憾的说道。 “然从前陛下也不是没有元宵节在钟粹宫的先例,兴许陛下是真的没办法原谅我了吧。” 她是颇有些自怨自艾的,并且在宫中的人脉也磋磨没了,再想翻身是难上加难。 “然陛下已经来瞧您了,娘娘,今儿陛下可是只来了钟粹宫呢。” 玉竹摇头,伸手拉过高贵妃的手,低声道。 “先前娴妃娘娘说的话您都忘了吗?” “娴妃娘娘说的话极为中肯,我自然是没忘的。更何况,我不能就这么在后宫蹉跎一生。” 高贵妃抿唇,看向窗外的夜幕。 “陛下心中还有娘娘,只要娘娘能把握住机会,便一定能行的。” -- 第169页 玉竹颔首,朗声劝慰道。 —————————— 元宵过后,乾隆便忙于朝政。这十几日没有处理政务,故而事情堆了很多。 魏怜儿便带着如意去御膳房查证,倒是叫她找出了一些线索。 这御膳房的一应吃食都是记档在册的,高贵妃当初那一胎众人都是极为重视的,故而同先皇后的膳食一样,都用了单独的册子记录。 不管是御膳房还是小厨房的吃食,几乎每一口都会记载的清楚明白。 魏怜儿将那册子拿给愉嫔瞧,“这些都没什么问题。” 愉嫔低声说道,随即伸手将清灵抱过来。 “这孩子又沉了,身体是极好的。” “那这些吃食都没有问题的话,这假怀孕的事情莫非跟吃食无关?” 魏怜儿皱眉,轻声问道。 愉嫔却摇头,“这上头的册子敢写上去的,自然明面上都是没问题的。否则那人也太蠢了些。” “你说的也是,倒是本宫没有转过弯来。” 魏怜儿轻声笑笑,随即将册子放到一边,拿起拨浪鼓逗清灵玩。 “你说她身子极好?我瞧着倒还是有些清瘦,兴许是本宫怀孕之时过于劳累了。” “她是早产,在你肚子里又受了那么多的折腾。清瘦些才是正常的,可如今这个样子对比其他早产儿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 愉嫔笑了笑,伸手将清灵肉嘟嘟的胳膊抬起来,叫她却敲打拨浪鼓。 “说起来,是本宫对不起清灵。” 魏怜儿此刻是有些后悔的,倘若当初没有跟乾隆硬碰硬,能够和顺一些的商量先皇后的事情。 按照乾隆如此宠爱自己的性格,便不会闹成这样。 “你的确应该对清灵说对不起,然你更对不起的却是陛下。” 愉嫔扬唇,调侃着说道。 “本宫已经给陛下道过歉了。” 魏怜儿捂唇笑笑。 “何时?我竟不知?” 魏怜儿回想了一下那场景,自然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她不由红了脸,轻轻垂眸道。 “反正是已经说过了,你若是不信,便只管去问陛下好了。” “我可没有这个闲工夫去问,如今我是害怕陛下来找我。一找我便是麻烦事情,天可怜见的,我如今照顾这两个孩子已然是很累了。” 愉嫔埋怨着,原本说好的是剩下五阿哥便能享清福了。 却没料到这之后还有这么多事,愉嫔皱眉,只觉得乾隆是个颇为不讲信用的人。 “那本宫也就不叨扰你了,这件事本宫还要去查。” 魏怜儿逗了清灵一阵子,便将拨浪鼓放回原处。她起身拿起册子,走出门前又转身说道。 “春天陛下要带着妃嫔们下江南,你要去吗?” 愉嫔摇头,“我带着孩子怎么去,更何况江南我都去腻了。” “你这一生,还真是叫人艳羡。” 魏怜儿感叹的说道,她抬眸看着院中挂着的这些布娃娃衣裳、愉嫔表面上说着嫌孩子麻烦,实际上却是最疼爱孩子的人。 虽然魏怜儿不太清楚愉嫔在进宫之前都做了什么,但想必是一段极为丰富的人生。 “你也有你的福气。” 愉嫔对她笑了笑,叫清灵朝她挥手。 ———————— 魏怜儿甚少来钟粹宫,走到这条路上的时候难免有些陌生。 她看着这块不太熟悉的匾额,钟粹宫三个大字瞧着已经没有从前那样气派了。 “去敲门。” 如意应声走上前,伸手在宫殿大门上敲了敲。 “谁啊!” 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玉竹的。 “是令妃娘娘。” 很显然里头犹豫了很久,玉竹适才将宫门打开。在看见魏怜儿的时候,玉竹有些意外。 这令妃同先前比起来,竟又漂亮了许多。 看来帝王的恩宠果真是养人的,她如今哪里还有辛者库包衣奴才的穷酸劲。就连玉竹都觉得,令妃如今比起从前风光无限的高贵妃来说都没有丝毫的逊色。 “奴婢给令妃娘娘请安,娘娘您怎么来了。” “先让本宫进去瞧瞧姐姐吧。” 由于高贵妃还没有复位,故而她们便只能这般称呼。 玉竹回过神来,适才让出一条路叫她们二人进去。 高贵妃坐在廊下,正准备焚香弹琴。不料抬眸竟瞧见了魏怜儿,许久未见,高贵妃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妾身给令妃娘娘请安,还没贺喜娘娘晋封。” 高贵妃说的不情不愿。 魏怜儿却并不在乎,她坐到高贵妃身边,看着那把极为考究的古筝。 “听闻高贵妃最为擅长的便是古筝,陛下也很喜欢。” 高贵妃颔首,语气中还是带了几分自傲。 “陛下的确很喜欢妾身的筝,从前陛下还常常同妾身合奏。陛下吹笛,妾身弹筝。不过那时候令妃娘娘还没有进宫吧。” 这高贵妃说话有些不客气,魏怜儿笑了笑。 “陛下的确会吹笛,只不过那笛声却不敢恭维。本宫嘲弄过他一次之后,陛下便不吹了。” 说完,魏怜儿瞥了一眼高贵妃,适才又说道。 “哦本宫忘了,姐姐那个时候正在禁足,故而不知道此事。” -- 第170页 高贵妃没料到魏怜儿会如此伶牙俐齿的说回来,一时间脸色有些挂不住。 在她印象中,魏怜儿是极为温和小心的女人。如今看来,从前那些不过都只是伪装,现在成了令妃,这些狐狸尾巴便都翘起来了。 “姐姐,本宫今日来是有要紧事同你商议。这件事关乎你当初假怀孕之事,若你想翻身的话,那便好好配合本宫。若你不行,本宫大可告诉陛下你假怀孕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魏怜儿如今是不会叫自己受半分委屈的性子,更何况高贵妃于她而言算不上什么。 “你的意思是,陛下叫你来替本宫翻案?” 高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难怪昨晚陛下对她这般嘘寒问暖,原来陛下心中是相信自己的。 “可以这么说,所以姐姐现在可以好好配合了吗?” 魏怜儿点头,轻声问道。 高贵妃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连忙应了下来。 只见如意拿出一个册子递给她,高贵妃接过,略翻了翻,一时间心中起了疑惑。、 “这些都是你在怀孕期间吃的膳食,你印象中可跟这些一样?” “不可能啊,本宫当时最讨厌吃的便是西葫芦,为何这上面有这么多。” 西葫芦是极为清淡的饮食,然高贵妃从小闻到这道菜便不舒服。在怀孕之时闻过一次后,便险些吐了出来。 在这之后,便再也没有吃过西葫芦。可这册子上,几乎每隔几日便会有西葫芦这碗菜,这肯定是不对的。 “册子果真有问题。” 魏怜儿抿唇,低声说道。 “那你可还记得当时都吃了些什么?” 高贵妃低声道。 “当时吃的菜如今哪里还记得清楚,只是有一样我是格外爱吃的,几乎没有断过。” 高贵妃刚说出口,玉竹的脸色也沉了沉。 主仆两个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山楂球三个字。 “就是普通的山楂球吗?” 这类点心在后宫是极为常见的,尤其是暑天,后宫娘娘都会有胃口不好的时候,故而便会用些山楂球开胃。 “不是,当时是庆贵人自己做的。原本庆贵人的手艺是没人敢吃的,然她热衷于将各种吃食送过来强行叫我品尝。 我不好伤了她的心,故而便每次都会给些面子。” 高贵妃抿唇,轻声说道。 魏怜儿也记得此事,毕竟当初她也是被庆贵人逼过的。 “然有一次却十分意外,这庆贵人带来的山楂球居然要比她平时做的其他东西都要好吃。当时我便叫她多做一些,庆贵人见我喜欢,心里自然高兴。 于是便每天都做一些给我送来,当时基本上是天天都吃的。酸儿辣女,我还以为是怀了阿哥,故而心中反而是高兴的,从未想过会有什么问题。” 高贵妃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记得的事情说清楚。 “庆贵人……” 魏怜儿没有料到庆贵人竟然也会牵连其中。 ———————— 庆贵人同嘉妃纯妃一向交好,而她们三人素来也爱巴结高贵妃。她们跟高贵妃也算是熟识了好几年,为何会突然对高贵妃下手呢? 魏怜儿离开钟粹宫后,这个问题便一直萦绕在脑海中。 她想着庆贵人的那张脸,分明是那样可爱娇俏的单纯面孔,她真的会害人吗? “令妃娘娘想什么呢,竟走到了此处。” 魏怜儿回过神来,却瞧见颖嫔一手抱着梅花,冷脸看着她。 “颖嫔妹妹。” 她看了看四周,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了御花园中。 而如意却以为她自己想要赏景,故而没有劝阻。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这园中风景甚好,一时间看走了神。” 颖嫔轻笑一声,“这园子里头这般萧条,哪里能称得上一句风景甚好。” 魏怜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个时节的御花园的确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瞧。 “令妃娘娘若是无聊,要不要到臣妾宫里坐坐?” 看着颖嫔手拿红梅的样子,一如草原上般意气风发。 魏怜儿点头应下,跟着颖嫔回宫。 这里是魏怜儿头一次来,她原本以为颖嫔会布置的和草原上差不多,却没想到里头竟是规规矩矩的,同其他宫殿一般无二。 “令妃娘娘的延禧宫要比我这里气派得多,娘娘可别嫌弃。” 颖嫔给魏怜儿倒了杯奶茶,这倒是颇有几分草原的味道了。 “本宫哪里会嫌弃,妹妹这是在做什么。” 魏怜儿原本以为颖嫔去摘梅花,是为了拿过来摆着好看,却没料到颖嫔竟将那梅花一朵朵的扯了下来。 “这是要做梅花乳猪,令妃娘娘吃过烤乳猪吗?” 颖嫔笑了笑,将那些揉碎了的梅花花瓣贴在猪的身上。 “未曾。” 魏怜儿轻轻摇头。 她没料到颖嫔每日在宫中居然都在忙活这些。 “烤乳猪是草原上第二好吃的菜,第一好吃的是烤全羊。” 颖嫔蹲下身子麻利的摆弄着那只不大的小猪崽,随即便叫下人们将这头猪抬到了院子里。 “本宫今日是有口福了吗?” 魏怜儿笑了笑,她是万万没想到颖嫔叫她过来居然是蹭饭的? -- 第171页 “娘娘,臣妾这里的东西你敢吃吗?” 颖嫔却话锋一转,眼神凌厉的看向魏怜儿。 魏怜儿不解的皱眉,“何意?” “听闻娘娘去御膳房查了每日饮食册子,这宫里头的每份吃食都会记录在册。可臣妾这里的不会,娘娘就没想过,万一这东西有毒怎么办?” 颖嫔一边说,一边用匕首割断猪肉。猪肉里面残留着血丝,看着她的模样,魏怜儿开口。 “本宫相信颖嫔妹妹,你是草原上的儿女,做不出那等子龌龊之事。” “是吗?” 颖嫔扬唇,随即看向门口。 魏怜儿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却见庆贵人提着糕点站在门口张望着。 “令妃娘娘您也在啊。” 庆贵人很是意外的打了声招呼,随即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糕点。 “可惜我只做了一份。” “没事,令妃娘娘不爱吃。” 颖嫔笑着朝庆贵人招手,示意她过来。 庆贵人蹦蹦跳跳的走上前,看到颖嫔身边那只颇有几分血腥的烤乳猪,脸色瞬间变了。 “颖嫔娘娘这是什么。” “烤乳猪啊,你没吃过吗?不会连猪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吧。” 颖嫔笑着问道,然而庆贵人的脸色却极为勉强。 “臣妾素来不爱吃这些,故而不明白。” 说完,庆贵人朝魏怜儿靠了靠,轻声道。 “令妃娘娘难道您不害怕吗?” 魏怜儿抿唇,“自然是有些害怕的,然待会有了香味便不会怕了。” “颖嫔姐姐怎么突然想起来弄这样吓人的膳食。” 庆贵人却掩面,她倒是胆子很小。 “昨日你给我送了好吃的糕点,今儿便想着叫你也品尝品尝我们蒙古的美食。庆贵人,你今日是否也给我带了糕点?” 颖嫔笑着问道,颇为热情。 庆贵人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食盒往身后藏了藏,轻声道。 “颖嫔娘娘今儿有这样好的烤乳猪,想必也不缺我做的糕点了。” “缺,拿来给我。” 颖嫔笑着迎上前来,朝庆贵人伸出手。 “不必了吧。” 不知为何,庆贵人总觉得颖嫔此刻的笑容很是吓人。 “拿过来给我。” 颖嫔又重复了一边,将庆贵人吓哭了。 “令妃娘娘,臣妾害怕。” 庆贵人一边说,一边往魏怜儿身后凑。魏怜儿皱眉,干脆伸手将庆贵人手中糕点抢了过来,随即递给颖嫔。 “既然是专门做给颖嫔的,如何有不给她的道理。” 庆贵人忽而手心冒汗起来。 “这糕点跟昨日的竟很是相似,味道也差不多。” 颖嫔将糕点从盒子里拿出来,笑着尝了一口。 “只是很可惜,这样好的糕点里头居然包藏祸心。” 然下一刻,颖嫔却将整个食盒都砸到了地上。 魏怜儿瞬间变了脸色,而躲在她身后的庆贵人则已经吓到了腿软。 “颖嫔娘娘说什么呢,这糕点都是臣妾亲手做的,怎么会有问题。” 庆贵人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极为娇弱可怜。 “你大约太小瞧了蒙古公主,本宫身边跟了一位精通医术的嬷嬷,哪里是你这样的小手段便可以蒙蔽的。” 颖嫔怒声说道,将适才割肉的匕首架到了庆贵人面前。 魏怜儿见状,连忙伸手拦下。今日倒真的是凑巧,刚怀疑到庆贵人身上,颖嫔这边便坐实了庆贵人的罪名。 “臣妾真的没有,这糕点没有毒,真的没有毒。不信的话,臣妾亲自吃给你们看。” 庆贵人连忙摇头,随即默默的抓起一把掉落在地上的糕点塞到自己口中。 “的确没毒,然而里面有可以致人假孕的药吧。” 魏怜儿低眸,冷静的望着坐在地上的庆贵人。 倘若是适才的庆贵人是楚楚可怜的委屈,此时此刻便是真情实感的惊慌了。 “令妃娘娘您……” 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令妃娘娘如何得知?” 颖嫔颇为诧异的看向令妃,今日碰见令妃,原本只是想着叫她来做个见证,仅此而已。却没有料到令妃竟能点出此事的端倪。 “因为当初的高贵妃也是被这么陷害的。” 魏怜儿轻轻的叹了口气,难怪当初查不出来。 谁会注意到一个常年醉心于厨艺,热衷于将自己做的不好吃的糕点给各宫姐妹们尝的小贵人呢?更何况,庆贵人从不争宠,向来都是与世无争的单纯模样。 故而没有人会怀疑到她头上,倘若不是颖嫔此番察觉……恐怕此事还不能浮出水面。 魏怜儿忽而想起自己刚得宠时,也吃过庆贵人的糕点。 只是之后她便叫宫女们用其他理由推脱掉了,魏怜儿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庆贵人,不由起了一身冷汗。 颖嫔皱眉,看向庆贵人。 “本宫同你素来不曾交往过,你为何要这般害本宫。” 庆贵人轻轻捏拳,低声道。 “昨日你说同我不是一种人,既然这么瞧不起我,那便叫你看看下场。” 说完,庆贵人眼中浮现出一丝悔意。她这次做的实在是有些鲁莽,应该跟从前一样,等到熟悉了之后再下手的。 -- 第172页 “如意,去告诉皇上吧。” 魏怜儿叹了口气,低声道。 —————————— 乾隆听闻此事后,便将后宫嫔妃召集在一起,随即又命太医院的人仔仔细细的检查了那糕点。果真在里头找出了能够致使月信推迟的药物,这药无色无味,又没有毒性。 故而在查验的时候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掩盖了过去。 乾隆听罢龙颜大怒,当下便将庆贵人打入冷宫。 庆贵人独自一人跪在地上,并未替自己辩解。 嘉妃纯妃两个同她素来交好的,此刻竟都面面相觑。她们两个哪里知道庆贵人是这样的人,一时间只觉得心惊胆战,好在庆贵人未曾害过她们。 庆贵人打入冷宫之后,乾隆便下旨去了钟粹宫请来了高贵妃。 高贵妃听闻此事,更是声泪俱下,一时间情绪上来竟还要上前去打庆贵人,好在是被玉竹拉住。 “我向来对你是极好的,我们四人更是日夜相处的好姐妹,你为何要这般陷害我。” 高贵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被一向要好的姐妹出卖。 庆贵人转眸看着她,眼中涌满了热泪,她哑着嗓子道。 “你待我真的好吗?若不是有纯妃和嘉妃两位姐姐护着我,你又怎会同我交好。在你眼中,我连玉竹都不如。” “胡说,我自问从未对不起你。” 高贵妃诧异的瞪大了双眸,她对庆贵人素来是极好的。 “是吗?给我玉竹不要的衣裳料子是对我好?” 庆贵人轻轻擦去眼角的泪,随即又说道。 “你们三个愿意同我一起打麻将,不过是觉着我能输钱,我能供你们取乐罢了。你们是贵妃,妃位,只有我是个贵人。 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皇上几次,便拿我当做轻贱的丫鬟使唤。你在我面前炫耀陛下又赏赐了什么东西的时候,我真想当时便将你掐死。” “炫耀?” 高贵妃越发不解,她向来都只是随口一说,何曾想过在庆贵人眼中竟成了炫耀。 “好了,不必再说了。” 乾隆最厌恶听到这些女人们无谓的争执,遂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将庆贵人带了下去。 庆贵人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挣扎,她安安静静的跟着下去了。 然而高贵妃纯妃嘉妃三个一时间却很不是滋味,她们原本以为庆贵人是真心将她们当做好姐妹,却没有料到在庆贵人心中,她们是将她当做奴才看的。 魏怜儿见状,不由叹了口气。 原来在这后宫之中也是一样的,差距过大的人待在一起,哪里会有真正的平衡和友谊呢。越到此时,魏怜儿便越想念皇后。 同样的境遇,皇后便能处理的格外完美。不管什么时候,在皇后面前都不会觉得她是主子。 魏怜儿转眸,却不经意间瞥见了娴妃唇边的一抹笑意。 不知为何,魏怜儿下意识的觉得娴妃的笑容并不简单,等她还想要探究的时候,娴妃的脸上便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 庆贵人一事告落,而高贵妃沉冤得雪,虽然还没有复位,钟粹宫的景象却也渐渐的好了起来。乾隆原本想重新给她贵妃的头衔,却没想到被她一口拒绝了。 “臣妾被阿玛所嫌弃,哪里还配做高家的女儿。” 高贵妃自知哪怕乾隆愿意给她复位,高斌那臭脾气也断然不会答应。 “妾身愿意隐姓埋名,只在陛下身边做个奴才也是好的。” 乾隆见她这般乖巧懂事,遂又赐了淑妃的称号给她,这下宫中一下子有了四个妃位,而皇后之位空悬。 一整天下来,魏怜儿已经有些疲倦了。她早早的便睡下,却不料次日清晨竟传来了庆贵人暴毙在冷宫里的消息。 此事是颖嫔率先发觉的,她今晨原本想着去瞧瞧庆贵人,却没料到刚打开门,看见的是庆贵人的尸体。 “是怎么死的?” “上吊。” 颖嫔皱眉,现在想到那个场景,她还是有些犯恶心。 “是因为心中过于愧疚?” 魏怜儿不明白,陛下并未对她严惩。打入冷宫,还有活着的希望啊,庆贵人为何要选择上吊呢。 颖嫔摇摇头,低声道。, “臣妾不明白,然而那脖子上有两条雷痕。按照臣妾的经验,应该不仅仅是自杀这么简单。” 她风轻云淡的说着,魏怜儿的脸色再次沉了沉。 第77章 三合一 庆贵人是被一张草席卷了运出去的, 由于是戴罪之身,故而宫中不敢有人祭奠。她原本家世便不高,故而出事之后, 也没人敢闹。 原本住着的宫殿此刻腾了出来,一时间竟也成了跟冷宫差不多的地方。 嘉妃同纯妃两个素来要好的好姐妹,也只是各自在自己宫中念了念往生咒。 最近天气越发暖了起来, 魏怜儿竟同颖嫔走的近了。 这日二人原本约着一同去宝华殿拿经文, 却不料在假山旁的小道上听到了哭声。 二人凑近了去瞧,是一个小宫女正蹲在假山石头旁边。 她手上拿着纸钱, 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火堆。 “宫中严禁烧这些, 你是什么人?” 颖嫔提前出声, 那小宫女吓得屁股落地,手中纸钱全撒了。 -- 第173页 “颖嫔娘娘,令妃娘娘。” 小宫女连忙磕头, 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不是庆贵人身边的小宫女吗?” 魏怜儿对她有几分印象,如今瞧着她身上穿的是辛者库服饰, 不由皱眉。主子出事, 奴才自然也没法子保全自身。 “奴婢叫春喜, 从前是庆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 春喜生的十分单薄, 那原本就不厚的衣裳被风吹起, 将衣角扬的很高,看着便冷极了。 “你这是在?祭奠庆贵人?” 颖嫔皱眉,这奴才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春喜害怕的点头,她紧张的望着眼前的两位主子。 “奴才服侍了小主一场, 如今小主没了,奴才便想着哪怕是烧些纸钱叫她在底下好过些也是好的。” 她一边说一边抹泪,哭的可怜。 红红的鼻头在冷风下头显得更加的委屈。 “然宫里头是最忌讳这些东西的。” 颖嫔走上前, 却瞥见那纸钱之下还有一封朱笔写的信。她朝魏怜儿瞧了一眼,如意连忙弯腰将那封信捡了起来。 春喜连忙做出一个要抢的动作,被如意呵斥住。 “小主含冤而死……” 魏怜儿皱眉,低声将上面的话念出来,随即二人双双看向春喜。 “你家小主不是自尽吗?” 春喜咬唇,紧张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小主不是,她根本不可能自杀。” “这里不方便说话,先去本宫那。” 颖嫔察觉出事有蹊跷,遂低声提议道。 ———————— 春喜进了殿内,凑在火炉旁边哆哆嗦嗦了好一阵子适才平复下来。她接过如意递来的热茶,灌了一大口,脸上适才有了些血色。 “你适才说你家小主含冤而死?” 魏怜儿静静的望着春喜,轻声问道。 春喜连连点头,随即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跪倒在地。 “此事奴才原本打算藏在心里一辈子都不说了,可如今既然遇到了两位主子,奴才免不得要拼上一拼。” “说罢。” 颖嫔淡然的望着春喜,低声说道。 “我家小主虽然的确做了那些事,然她却也是被人指使。当时小主没说,是因为觉得那人一定会保住她。 那日被关进冷宫的时候,小主还同奴才保证,一定不会死的。也绝不可能一辈子困在那里,可却没有想到,奴才不过才离开了半个时辰,回去之后小主便上吊了。” 春喜抹着眼泪,低声说道。 “那日奴才本是去外头找炭火的,小主当时心情虽然低落,却也绝对没有想要自杀的意思。” “那这背后指使之人究竟是谁?” 魏怜儿皱眉,抿唇问道。 春喜顿了顿,鼓起勇气看向她。 “是娴妃娘娘。” 果然是她! 魏怜儿同颖嫔对视了一眼,不由颔首。 —————————— 乾隆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春喜,随即又看了看门外。 “娴妃还没到吗?” 李玉摇头,“奴才已经派人去找了,娴妃娘娘估计是路上耽搁了。” “翊坤宫离养心殿可算不上远,哪里需要走这么久。” 乾隆皱眉,手不由自主的捏着佛珠。在他心中,娴妃是一朵颇为温柔娴静的解语花。这样的人,真的能做出那些事吗? 正在乾隆思索之际,娴妃便带着宫女施施然从殿外走了进来。她手中捧着一个手炉,妆容极为淡雅。 看着殿内的令妃,颖嫔,以及跪在地上的春喜,娴妃颇为讶异。 “臣妾还以为陛下是想要单独见臣妾呢。” 她轻声说道,话中竟还带了几分失落。 “娴妃先坐。” 乾隆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随即示意春喜开始。 见乾隆的态度十分冷漠,娴妃心中自然是有些慌乱的。她看向跪在地上的春喜,轻轻放的用帕子掩了掩嘴角。 “奴才要控告娴妃娘娘指使庆贵人陷害妃嫔,当初高贵妃假怀孕之事便是娴妃幕后指使的。” 娴妃听罢,十分诧异的瞪大了双眸。 “陛下,这奴才是疯了不成?竟这般胡言乱语,本宫同庆贵人何曾有过半分交情,更谈不上指使了。” “你说娴妃指使,可有证据。” 乾隆倒是不慌不忙,低声问道。 春喜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张方子。 “这便是当初娴妃娘娘给我们家小主的方子。” 那方子递到乾隆手边,“上头字迹并非是娴妃的,如何能证明是娴妃所给?” “方子里的食材也是娴妃娘娘特意派人送来的,那人如今就在御膳房当差,是娴妃母家管事的表侄,名叫王善。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去查查这王善。” 娴妃掩面,随即一脸委屈的看着乾隆。 “陛下您当真信这个小宫女的一面之词吗?臣妾进宫多年,何曾做过任何一件恶事。” 她楚楚可怜的望着乾隆,一副格外委屈的模样。 乾隆瞧了她一眼,手不由的捏紧佛珠。娴妃在他心中也从来都是最为良善之人。 “只是查查,查完若是没事,也能还你清白。” 然不管娴妃有多委屈,既然春喜已经提出此事,那乾隆势必是要一查到底的。 -- 第174页 更何况,春喜是魏怜儿带来的。 “陛下当真要查臣妾?” 娴妃咬唇,眸中满是伤心。 “只是查查,娴妃娘娘又何必这般害怕呢?若是那王善没什么猫腻,自然能够还您一个清白。” 颖嫔笑着开口,转头看向乾隆又道。 “陛下应当也很希望能够还姐姐一个清誉吧。” 乾隆颔首,“正是这个道理。” 李玉奉命去查王善,将那王善的起居日常,以及房间搜了个底朝天。竟在他的床底下发现了不少蒙尘的匣子,打开来瞧,里头果真是那方子里的食材。 其中已经有一些因为放久了,故而有些许的发霉。不过这王善的确是不干净的,被李玉绑着跪到了诸位主子面前。 “奴才给皇上请安,奴才给……” 王善害怕的盯着娴妃,一时间失语。 “说罢,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乾隆冷声问道,帝王气势叫王善更加害怕。他哆嗦着双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还记得我吗?” 春喜转过头,朗声问道。王善那眼神很显然便是认识。 “你受娴妃的指使,将这些食材交给小主,再让小主做好了糕点去害人。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认不认?” “奴才的确给了贵人这些东西,然而却并非有人指使。而是贵人小主自己找奴才要的,奴才哪里敢违背主子的意思呢。” 王善却摇头,一口否定了指使之人是娴妃。 “你胡说八道,我家小主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她哪里有这样大的本事,更何况你分明是娴妃的家生子!” 春喜气的不行,就差给这王八羔子两巴掌。 “虽说奴才进宫之前的确是娴妃娘娘府上的人,然奴才跟娴妃娘娘可不认识。” 王善一口咬定并非娴妃指使,说的时候却全身都在冒汗。 “陛下,看来这位王善是忠心耿耿,就这么问的话一定不会招的。” 颖嫔嘲讽的笑了笑,随即看向乾隆。 “倒不如送去慎刑司,十大酷刑一一用下来,不怕他不招。” “这怎么行,陛下,酷刑之下便是铁打的人都扛不住。难免会胡乱招供。” 娴妃摇头,出声反对。 “娴妃娘娘这是着急了吗?这样害怕王善受刑,是怕被供出来吧。” 颖嫔静静的望着娴妃,眸中满是嘲讽和不屑。 娴妃却极为冤枉的看着颖嫔,“妹妹这是什么话,这严苛的酷刑本身就违背天理。今日就算不关乎本宫,本宫也一定会出声阻止的。” “娴妃,给奴才用刑是最平常的事。清者自清,你等着就是了。” 乾隆却摇头,示意娴妃闭嘴。 “陛下,就连您也是真的怀疑臣妾了吗?” 娴妃颇为无辜的望着乾隆,手下意识的捂着胸口。她呆呆的望着乾隆,一副颇为脆弱伤心的模样。 乾隆柔声安抚,“朕自然信你,只是若拿不出证据也无法服众啊。” 说完乾隆看向李玉,冷声又道。 “将此人拖去慎刑司,好好审问。” “是。” 王善被拖了下去,他临走前狠狠的盯了娴妃一眼,而后者则掩面直接无视了。 慎刑司的酷刑只要是个人都受不住,然王善却紧紧咬着牙不松口。 十几道刑罚用下来,王善整个人都废了一半,却还是没有承认是娴妃指使。 这消息由李玉亲自说给乾隆听,娴妃在一旁默默松了口气。 “陛下,王善的家人都在娴妃手中,他自然是不敢说的。” 春喜连忙摇头,语气中颇有几分绝望的意味了。 “陛下,这奴才一直在血口喷人,还请陛下给臣妾做主。” 娴妃如今开口,倒是底气十足起来。 魏怜儿轻轻抿唇,抬眸看向乾隆。 她很了解乾隆,此刻乾隆对娴妃的眼神已经不再像当初那般了。 “这奴才的确可恶,既然娴妃你是清白的,那便罚她在辛者库一辈子做苦役吧。” 乾隆皱眉冷声说道。 魏怜儿跟着开口道,“陛下仁慈,春喜还不赶快谢恩。” 这惩罚几乎是等于没有惩罚,春喜诧异的抬眸看向乾隆,后者双眸中满是寒意。 “陛下,可她……” 娴妃不解的看着乾隆,如今王善分明没有招供,为何乾隆要这般护着含血喷人的奴才呢? “娴妃,这件事就到这为止。就算王善并非被你指使,然也算是你家里送进宫的人,出了这样大的问题,你也很应该反省自身还有辉发那拉氏也应该好好自省才对。” 乾隆见娴妃还打算喊冤,便颇有几分不耐烦的说道。 娴妃皱眉,明白了乾隆的意思。 王善虽然没有承认,可他毕竟是辉发那拉氏送进来的人。虽说没有证据表明自己同王善有什么关系,然在乾隆心中,怀疑是一定有的。 如今不管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娴妃只得默默颔首。 “臣妾有错,臣妾自请在翊坤宫禁足三月。” “好,下去吧。” 乾隆颔首,竟真的应了下来。 娴妃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她抬眸略有些失望的瞧了乾隆一眼,适才转身带着宫人们离开了。 -- 第175页 而那春喜也被人带了下去,魏怜儿同颖嫔两个陪同着乾隆继续在殿内坐着。 “陛下,既然那王善没有招供。您为何还要惩罚娴妃娘娘呢?” 魏怜儿这是明知故问。 “王善是娴妃的人,若说真的没有半分关系,你信吗?” 乾隆却冷笑一声,如今不管有没有证据,娴妃此人在乾隆心中的印象已经变了。 那朵原本温柔的解语花,此刻竟成了背地里递刀子的小人,乾隆一时心中不是滋味。 “臣妾斗胆说上一句,那春喜所说也极有道理。” 颖嫔开口,“草原上的狼群尚且知道为了小狼崽子卖自己,这王善一家老小都在娴妃手上,如今不敢承认也属实正常。” “如今没有证据,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魏怜儿却低声说道,随即她起身走到乾隆身边,亲手给乾隆捏了捏肩膀。 “陛下,或许娴妃娘娘真的跟此事无关。毕竟在臣妾心中,娴妃娘娘一向是整个后宫里头最良善温柔的姐姐。倘若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她也实在过于可怕了些。” 说完,魏怜儿的手顿了顿,又低声道。 “倘若真的是装的……这样的心机手段真叫人害怕。” 乾隆垂眸,正巧手边有一本王国维的诗集。那是娴妃特意替他寻来的,娴妃素来诗情画意,于文学之上也同他颇有几分知音的意味。 但如果这些也都是假的? 乾隆伸手,烦躁的将那诗集挥到了地上。 ———————— 翊坤宫内,娴妃坐在池子旁边看着水中的鲤鱼发呆。 这水已经化冻了,但是去年的鲤鱼却死了不少。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下了一半。 “娘娘还是先进去吧,平白无故在外面吹了冷风,小心对身子不好。” 宫女轻声劝慰道,娴妃却淡淡一笑,继而摇头。 “若是冻坏了身子,说不定陛下还能来瞧瞧本宫。” 说完,娴妃将手中鱼食撒到水面上。 “娘娘,陛下不过只是一时的猜疑。他又没有证据,自然不会将娘娘怎么样的。” 宫女不由叹了口气,她也是实在没有想到那春喜居然会找到令妃头上去。 “猜疑便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娴妃垂眸,看着自己手底下的鱼儿慢悠悠的抢夺着鱼食。 “尤其是在这个关口,继后的人选还没有定论。如今本宫被陛下所猜忌,那便少了许多胜算。更何况,庆贵人的死跟本宫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娴妃不由握紧了拳头。 倘若庆贵人没死,春喜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出头。 再加上庆贵人一向对娴妃忠心耿耿,娴妃并没有想要杀她的意思。然而如今人死了,春喜突然被推出来告发自己,在这之后,又是谁有所动作? 令妃?还是淑妃,或者是颖嫔。 嘉妃同纯妃两个蠢货自然是不会掺和此事的,娴妃微微抿唇,心中设想着无数种可能。 “那春喜分明已经去了辛者库,在辛者库是如何同令妃和颖嫔联系上的。这些都实在叫人疑惑。” “是啊,这件事就是有人摆了本宫一道。好在王善是个聪明的,否则本宫可真真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娴妃抬眸,看向身边的宫女。 “莺儿,将本宫的古琴拿来。” “娘娘这样冷的天还要弹琴吗?” 莺儿不解的望着娴妃。 “如今本宫也不能出门,也不知怎样才能重新讨皇上欢心。也只能弹弹琴了。” 娴妃面上风轻云淡,似乎并没有因为禁足而难过。 莺儿见状,放心了很多。她去将古琴搬了过来,在一旁瞧着娴妃慢慢的焚香净手,每一步都做的有条不紊,越发放心下来。 “娘娘一定会重得圣恩。” “那是自然,本宫太了解陛下了。” 娴妃颔首,随即低眸看向手边的琴弦。 琴弦有些松动了,她貌似许久没有弹了。手轻轻的拨弄着琴弦,忽而手边琴弦竟断了。 “主子,您的手没事吧。” 看着那血淋在琴上,娴妃轻轻摇头。 “本宫没事,只是将这琴弄脏了。快送去内务府,叫他们好好的擦拭干净。这是陛下最为珍重的琴,可千万要好好珍惜才是。” 娴妃笑道,一双清眸满是笑意。 ———————————— 娴妃被禁足一事传到嘉妃耳中,她便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纯妃。 “本宫一直都觉得娴妃这人包藏祸心,如今看来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纯妃低声道,“从前便唆使本宫同令妃作对,是个最会借刀杀人的主。” 淑妃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伸手将茶端起来。 “淑妃娘娘当初被害说不定真的就是那娴妃指使的,王善是她的人,自然不会招认。” 嘉妃分析着,颇为怜惜的看着淑妃。 淑妃抿唇,“本宫也实在不曾想到娴妃竟是那样的人,分明之前本宫消沉之时娴妃还特意来给本宫出主意。如今想来,她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说罢,淑妃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 “没事没事,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给了姐姐一个清白,日后咱们便能够继续愉悦的打麻将了。” -- 第176页 纯妃连忙伸手拍了拍淑妃的手。 “是啊,虽说不再是从前的高贵废了,然陛下还愿意给本宫一个妃位便是极好的。” 她点了头,十分感激的看着这两个妃子。 “也多亏了你们,一直陪着本宫。” “没事没事,这都是好姐妹们应当做的。” 纯妃和嘉妃两个异口同声的说道,淑妃笑着点头。 “只是这娴妃被禁足,不知道协理六宫之权陛下会给谁?” 淑妃皱眉,颇为不解的问道。 “在我们几个当中,姐姐是资历最深的。当初也同娴妃一起协理过六宫,如今娴妃禁足,自然是要给姐姐的。” 嘉妃率先开口,然淑妃却面色凝重的摇头。 “可如今令妃住在养心殿,又最为得宠,说不定陛下更为中意她。” “她不过只是一个小丫头,才多大的年纪便敢协理六宫了?若真的给了她,本宫是第一个不服气的。” 嘉妃皱眉,她始终还记得令妃瞧不起永诚的事情。 “可千万别这么说,只要是陛下同意的,咱们不同意又有什么法子呢。” 淑妃轻声说道,眸中很是委屈。 “姐姐放心,臣妾一定会尽力帮你争取。” 纯妃笑道,“绝不可能让大权落到令妃手上,若真的给了她,岂不是要让包衣奴才在咱们头上耀武扬威了吗?” “其实若是能给两位妹妹,本宫也是极为同意的。尤其是纯妃,你素来是最沉稳的。还有嘉妃,行事果断,你们两个只是一向被忽略了才华而已。” 从高贵妃变成淑妃的她,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说话做事越发的滴水不漏,就连这样违心的赞美也叫她说的跟真的一般。 嘉妃同纯妃相视一笑,各自都被夸得飘飘然起来了。 ———————— 却说养心殿内,乾隆也正在同魏怜儿商议此事。 魏怜儿倒是毫不避讳的表示自己很想要协理六宫之权,乾隆却有些犹豫。 “陛下是在担心什么?害怕臣妾管理不好后宫吗?” 魏怜儿撒娇般的拉过乾隆的胳膊,轻声说道。 “你从前没接手过这些事,若真的给了你,怕你忙不过来。” 乾隆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魏怜儿的脸蛋。 “这不是还有颖嫔妹妹帮忙吗?再说了,先前陛下也答应过臣妾了,如何今日便说话不算数起来。” 魏怜儿嘟嘴,颇为不满的松开乾隆的胳膊。 “你这小性子是越发厉害了,朕实在是怕给了你,前朝后宫都议论纷纷、更何况,你真当这后宫是这样好管的吗?” 乾隆见魏怜儿转到一旁赌气,遂伸手将美人揽进怀中。 “不试试如何知道,更何况臣妾哪里怕人议论。” 魏怜儿摇头,被乾隆抱在怀中,身子却抗拒的很。 “那叫淑妃从旁协助可好?” 乾隆叹了口气,妥协着说道。 “臣妾只想叫颖嫔协助,淑妃不行。” 魏怜儿仍旧摇头,惹得乾隆脸色有些不悦。 “朕宠你,可你也不能得寸进尺。” 魏怜儿听罢,遂一把推开乾隆。 “陛下既然觉得臣妾是在得寸进尺,那陛下便走吧。” 乾隆一时也来了脾气,故而真的起身走了。 看着两个人不欢而散,如意疑惑的走进屋子。 “娘娘,便是叫淑妃协助也不是不行,何苦要跟陛下闹得这么僵。到时候万一淑妃那边对陛下阿谀奉承,岂不是什么都丢了?” “不会的。” 魏怜儿摇头,“本宫了解陛下,他撑不过半天。” 如意轻笑,“娘娘如今是已经将陛下摸透了?” “嗯,男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魏怜儿勾唇,随即自顾自的脱了外衣,躺到了贵妃榻上。 外头阴雨绵绵的,魏怜儿躺着倒是极为舒服,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乾隆本在披折子,却觉得外头的雨声听着格外烦人。以往这个时候令妃都会在身边红袖添香,再加上她身上那股隐隐约约的香味,乾隆的心思才能宁静。 可今日他们两个闹了别扭,身边只有李玉。 乾隆抬眸,嫌弃的看了一眼李玉,将那茶杯推远。 李玉倒是委屈,他眼巴巴的望着乾隆。 “万岁爷,可是您得罪了令妃娘娘,如今嫌弃奴才有什么用呢。” “她在做什么。” 乾隆皱眉,低声问道。 “令妃娘娘呀?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了,如今还没醒呢。” 李玉就知道乾隆一定会问起来,遂早早的便安排人打听着呢。 “她倒是睡得安稳,朕这个皇帝做的劳累至极。” 乾隆听罢,不免越发烦躁。手边的折子堆成了小山,竟是怎么看都看不完。乾隆拍了拍桌面,看着屋外的大雨。 “这雨声的确叫人厌烦。” “万岁爷,奴才也没本事让老天爷不下雨呀。” 李玉委屈的默默瞥了乾隆一眼。 “罢了,朕不想瞧了。去将清灵抱过来。” 乾隆推开折子,既然瞧不见令妃,那瞧瞧女儿也是好的。 李玉连忙派人去请,却不料清灵竟已经送去了令妃那里。母女两个玩的正好,令妃叫传话回来,让乾隆等着。 -- 第177页 “朕是清灵的皇阿玛,岂能等着。” 乾隆起身,随即背着手往内殿走去。 在廊下,远远的便听见母女两个笑的清脆。乾隆正欲走进去,却被王姜伸手拦下。 “万岁爷请留步,娘娘说了,今儿不能见万岁爷呢。” “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养心殿!” 李玉率先开口,却被乾隆瞪了一眼。 “这都是娘娘的意思,奴才们也只是奉命办差事。” 王姜弯腰,卑躬屈膝的说道。若不是魏怜儿吩咐,便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拦皇上啊。 “你去告诉她,朕非要进去。” 乾隆在门口气的踱步,却又不舍得发火。 王姜连忙进去了,没过多久便又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回禀万岁爷,我家娘娘说,若是陛下不答应,那这辈子都不要见了。” “朕实在是太娇惯了她!” 乾隆没忍住低声呵斥了一句,里头的笑声立马停了。 他连忙朝里面探了探,却看不真切。 “怎么回事?” 王姜为难的抬眸,“娘娘大抵是伤心了吧。” “罢了,朕不见她便是。李玉,走!” 乾隆不愿意瞧见魏怜儿哭,却也不想就这么妥协,遂带着李玉折返了回去。 然回到大殿中,身边宫女们不少,乾隆仍旧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却正巧淑妃来了,她身上有些淋湿,站在门口叫李玉传话进去。 “叫她进来。” 乾隆正愁身边没有人伺候,便点头应下。 淑妃应声而入,却见乾隆脸色颇为不好,遂轻声道。 “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政务扰的心中烦闷。” “不是。” 乾隆摇头,看向淑妃。 淑妃生的国色天香,如今年岁渐长,却不显老态。虽说不如年轻女子娇俏,却也独有一番风韵。当初乾隆便是看中了她这张倾国容颜,故而她才会在没有孩子的情况下还能晋升为贵妃。 “那陛下是因为什么,不知道臣妾能否替陛下分忧。” 淑妃笑吟吟的走上前,见那桌上的墨水已经干了,遂十分主动的拿起了墨条。 她从前得宠之时也常常做这件事,故而十分的娴熟。 “你今日这身衣裳倒很是不错。” 乾隆抿唇,仔细打量着淑妃。 淑妃面色微红,“臣妾老了,今日穿这粉色还怕陛下嫌弃臣妾呢。” “哪里老了,分明温柔可人。” 乾隆却笑笑,继而想起那恃宠生娇的魏怜儿来,不由皱眉。 “陛下怎么了?” 淑妃瞧出乾隆脸色不济,遂温柔的凑近了些。 她身上有香味,却有些浓烈了。将那墨汁的味道彻底掩盖住,而凑得这样近的时候,乾隆适才看到淑妃眼角的细纹。 虽说淑妃保养得益,但也实在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了。 淑妃不知道乾隆心中所想,“陛下。” 她实在是很想同乾隆再有一个孩子,故而此番带了几分勾引的意味。见乾隆没有反应,她干脆贴了上去。 按照乾隆的性子,他势必是要将自己揽入怀中的。却不料乾隆竟微微一个转身,躲开了她。 “朕还有折子没瞧完。” 淑妃失落的看着乾隆,如今的她已然这般没有魅力了吗? 她只得安静的站好给乾隆研磨,眼瞧着外头天色渐渐黑了,而乾隆还没有用晚膳。 “臣妾陪陛下一同用膳吧。” 淑妃低声说道,却不料李玉却传来消息。 说是清灵格格身子有些不适,今儿晚膳都没有用多少。 “你先回去吧,朕要去瞧瞧格格。” 乾隆想都没想便叫淑妃回宫,淑妃只得颔首,默默撑伞离开。 而乾隆这边则急匆匆的赶回内殿,却听得里头仍旧欢声笑语的。 “万岁爷,您来了。” 王姜这次没拦着,乾隆大步迈了进去。进门便瞧见魏怜儿正抱着清灵玩呢,“陛下怎么来了。” “不是你说清灵吃不下吗?” 乾隆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肚子,分明吃的鼓鼓的。 “臣妾是瞧陛下一下午都陪着淑妃,故而特意编些谎话骗您的。” 魏怜儿低声道,随即看向怀中清灵。 “宝贝瞧瞧,你皇阿玛多疼你呀。” “简直是胡闹!” 乾隆面色微怒,然却还来不及发脾气,便被女儿攥住了手指。 他低眸望过去,眼前这小粉团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自己笑,一时间心都化了,适才的那些怒气瞬时消散。 “实在也是清灵想皇阿玛,否则臣妾怎敢欺君呢。” 魏怜儿扬唇笑道,随即将清灵递给乾隆。 乾隆皱眉,“哪里还有你不敢做的事?都敢将朕拒之门外了。” 乾隆还打算继续指责魏怜儿,怀中的宝贝却咿咿呀呀的打断了他。 “清灵不喜欢听陛下指责臣妾呢。” 魏怜儿伸手在清灵脸上轻轻的碰了碰,惹得孩子笑个不停。 “这样小的孩子哪里听得懂话。” 乾隆嘴上虽然不信,却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也不是没有过公主。然而总觉得清灵同其他的孩子们不同,怎么瞧怎么摸都不够,一日不见便思念的紧。 -- 第178页 今儿要不是孩子实在是困了,想必乾隆也不会愿意撒手。 “如今清灵走了,朕可以好好罚你了。” 关上门后,乾隆一把将魏怜儿压在身下,威胁着说道。 没料到魏怜儿却一把抱住乾隆,吻了上来。她颇为主动,吻的乾隆一时间大脑空白,不知天地为何物。等反应过来时,才发觉已经被魏怜儿压住了。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竟成了魏怜儿的猎物,开始被动起来。 “陛下还在生气吗?” 魏怜儿低声问道,她居高临下的望着乾隆,那双狐狸一般的眸子水汪汪的,竟还有几分得意。 “朕自然生气。” “可陛下你今日同淑妃那样亲昵,臣妾见了也生气呢。” 魏怜儿抿唇,凑近了些。 “朕同淑妃如何,你怎的知道?” 乾隆不解。 “啊切!” 魏怜儿打了个喷嚏,随即用手轻轻揉了揉鼻尖,说话带了些许鼻音。 “臣妾在外头可是偷偷瞧了很久呢。陛下有美人红袖添香,哪里还记得臣妾呢。” 魏怜儿说完,竟伸手在乾隆的那里大力的打了一下。 “你好大的胆子。” 乾隆吃痛,却并不恼怒。 “弘历,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夫君。” 魏怜儿却突然改了称呼,趴在乾隆胸口,手轻轻在他敏感处画圈。 乾隆呼吸声渐重,哪里还能忍得住。 纱帐轻飘,魏怜儿伏在乾隆耳边,嗓音微哑。 “那陛下可否给臣妾协理六宫之权。” 乾隆哪里还会拒绝,自然一口应下。 魏怜儿适才松开。 红鲤游曳在水缸之中,比平日里更加兴奋欢脱,只恨不能一跃而起,直入云霄。 ———————— 魏怜儿协理六宫之后,延禧宫也修缮完毕了。 纵然乾隆有万般不舍,却还是只能由着魏怜儿搬离了养心殿。 这延禧宫修的富丽堂皇,如今也是春日正好,院子里头开的花团锦簇,竟是要比御花园还要赏心悦目。 魏怜儿命人在宫中也挖了一汪水池,里头养了不少红鲤。 水池旁边种的全是牡丹花,如今正是花期,开的争奇斗艳,很是热闹。 “令妃娘娘宫里的花开的的确是好,当年臣妾在洛阳都没瞧过这样富贵的牡丹呢。” 纯妃朗声夸赞道。 自从魏怜儿得了协理六宫之权,这些个妃子们哪怕私底下再不满意,面上也不得不做做样子。 “这些话原是陛下赏赐的,本宫哪里懂这些。陛下觉得好那便好,若是妹妹们喜欢,到时候便摘几朵送去各宫,大家戴着也热闹。” 魏怜儿如今已然很有妃嫔的范儿,举手投足也极为讲究。 “也对,这些花儿再好终归也是陛下的恩宠。” 嘉妃低声说道,语气却有些不愉快。 “咱们这些人没有陛下的恩宠,哪怕是将这些话戴了满头,也是没用。只能落下一个俗字罢了。” 魏怜儿轻轻扬唇,她还没开口,却听见颖嫔说道。 “这好好的春日里,怎么这么早便有酸杨梅的味道了。臣妾最是讨厌这酸味,一副小家子气。” 嘉妃再蠢,也能听出此话的意思。 “你!” 颖嫔见嘉妃用手指着她,便拿帕子挥了挥手。 “嘉妃娘娘,若是在我们草原上你这般用手指着人,只怕手指头都要断掉了。” “这里是紫禁城,不是你们蒙古!颖嫔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才是。” 嘉妃气的头上簪子都歪了,颖嫔却风轻云淡的摇头。 “嘉妃娘娘应该庆幸如今是在紫禁城,若是真的在蒙古,你的身份给我提鞋都不够。” 颖嫔身后站着的是整个蒙古,兵强马壮。 而嘉妃的身后,不过只是一个高丽附属国。对于大清而言,比不上蒙古的一根毫毛。 嘉妃心中再不平,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本宫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不同你计较。” 最终,嘉妃也只能弱弱的摔下这么一句话来。 “好了好了,本宫今日叫你们来是赏花的,可不是斗嘴。再说了,今儿娴妃娘娘刚结束禁足,我们应当多同娴妃娘娘说说话才是。” 第78章 二合一 原本在角落中静默无声的娴妃突然被提及, 她皱眉瞧了魏怜儿一眼。 “多谢令妃娘娘体恤,本宫素来便爱清净。” 她勉强的笑了笑,然而很显然禁足的三个月叫她元气大伤。 魏怜儿瞥了她一眼, 哪里看不出她脸上的为难。不由抿唇道,“娴妃娘娘这样爱清静的人才能受得了禁足三月,本宫若是一日瞧不起陛下, 心中都不是滋味呢。” 众人听罢, 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娴妃神色透露出两三分尴尬,她不曾想到魏怜儿的性子突然大变。从前她哪里会主动惹事, 便是被欺负了也是忍气吞声的。 “自然是比不上令妃娘娘宠冠六宫。” 娴妃勉强回应, 那眼神却是格外的落寞和难看。 便是嘉妃和纯妃瞧了, 竟都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是娴妃娘娘谦虚了,下个月陛下便要下江南。诸位姐妹们若是有想去的,便早些准备起来。到时候一并告知本宫, 本宫也好做安排。” -- 第179页 魏怜儿并不想在众人面前过多的侮辱娴妃,言语上的侮辱虽说爽快, 但终归作用有限。 “终于等到去江南了。” 颖嫔格外高兴的拍了拍手, 她自幼长在蒙古, 常听旁人说江南风景秀丽最是一绝, 却从未亲身体验过。如今总算是有了机会, 她自然是头一个报名的。 “臣妾们自然都是要去的。” 其余妃嫔们也跟着点点头,毕竟乾隆下江南常常便是半年,若是不跟着去,便是少了许多争宠机会。 “臣妾就不去了。” 愉嫔摇头, 她摇着手中团扇。江南那些个地方她年幼时便早就走遍了,如今再去也不过是物是人非,没个滋味。 “愉嫔妹妹又开始躲懒了。” 魏怜儿笑着点了头, 心中却也偏向于愉嫔不去。 毕竟若是愉嫔也跟着出宫,那几个孩子可就没人照顾了。 “娴妃娘娘去吗?” 娴妃顿了顿,适才轻声道。 “自然是要去的,江南景色本宫一直十分向往。” “娘娘若要去,恐怕要亲自找陛下说才行。本宫做不了这个主。” 魏怜儿又狠狠的扎了一刀,娴妃脸上的体面和笑容已然挂不住了。 “本宫知道了。” —————————— 养心殿外,娴妃已然盯着烈日等了两个多时辰。 殿内偶然传来魏怜儿的笑声,似乎是故意笑给她听的。 莺儿颇为按捺不住,不耐烦已经挂在了脸上。可再瞧娴妃,她神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唯有那烈日的阳光晒得她微微眯眼,眉间略微往下撇着,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耐烦。 “陛下,还不将娴妃娘娘请进来吗?” 魏怜儿一手挑起帘子,“娴妃娘娘似乎已经有些等着急了。” 乾隆顺着魏怜儿的手望过去,难免皱眉。 “不过等了两个多时辰便这般,那便也不必同朕相见了。” 说完,乾隆俯身看向怀中清灵。 “你说对不对呀,小清灵。” 清灵被乾隆逗弄着笑出声,乾隆心中也愉悦了不少。 魏怜儿只得抿唇,轻声劝慰道。 “娴妃娘娘兴许是有要紧事呢,更何况她多日未见陛下,一时心中思念也是有的。” 见魏怜儿相劝,乾隆只得勉强颔首。 “李玉,将人叫进来。” 李玉连声应下,随即麻利的打开门将殿外的娴妃请了进去。 进屋之前,娴妃先用帕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细汗,确保自己身上没有异味之后,适才从容的走进内殿。 刚进门,瞧见的便是乾隆抱着孩子,魏怜儿手中拿着绣品的景象。他们三人这般,倒真真像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了。 “臣妾参见陛下,令妃也在啊。” 娴妃收起自己的愁思,屈膝行礼问安道。 乾隆只瞥了她一眼,却发觉娴妃消瘦了许多,一时间心也有些软了。 “在外头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坐。” 娴妃点了头,随即坐到了乾隆身侧。 清灵似乎十分好奇的打量着她,一双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若有所思的凝视着。 娴妃抿唇,笑着道。 “公主生的真是可爱,要不要让娴娘娘抱抱。” 然清灵刚被娴妃挨到,便哇呜的一下的哭出声来。 清灵这几个月以来,是极少哭的。然如今她却哭的格外洪亮,眼泪也如同金豆子一般往下掉,看的乾隆心疼极了。 “这是怎么了,何曾哭的这样惨过。” 乾隆皱眉,将清灵抱在怀中熟练的哄着。 然而从前的法子竟都不顶用,清灵哭的厉害, 魏怜儿也慌的放下手中针线,“怎么了?可是饿了?” “奶娘刚喂过奶,不可能会饿的。” 乾隆却摇头,低声说道。 思来想去,乾隆转眸看向娴妃。 “你先出去。” 娴妃疑惑的望着乾隆,确认乾隆所说的人是自己之后,眼神迅速黯淡下来。、 “公主这是不喜欢臣妾吗?” “娴妃姐姐可千万被这么想,清灵可能只是从前没见过你,故而一时间有些紧张罢了。” 魏怜儿听罢,连忙摆手解释。 “先出去吧。” 乾隆却因为娴妃问的这一句,脸色愈发淡漠了。 娴妃只得颔首,听话的转身出门了。 巧的是就在娴妃走出门的一瞬间,乾隆怀里的清灵便停止了哭闹。 “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是真的厌恶娴妃?” 看着鼻尖上还挂着小鼻涕的清灵,乾隆不由皱眉。 “陛下,清灵还是个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喜恶。更何况,她从前同娴妃姐姐可是从未见过面,如今便有厌恶一说呢。” 魏怜儿轻声说道,随即突然想起什么,下意识的想开口,却颇为为难。 “你想说什么?” 乾隆看出魏怜儿眼神中的犹豫,遂轻声问道。 “臣妾想的有些没根据,还是不说了。” “你说便是了,你我之间哪里还需要讲究这些。” 魏怜儿越是不开口,乾隆便越是想知道。 魏怜儿没法子,只得叹了口气道。 “兴许是他们两个八字相冲,故而清灵这样小便能感觉出不对来。” -- 第180页 此话一出,乾隆竟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低声说道,随即转眸看了一眼李玉又道。 “去找钦天监的人瞧瞧,看娴妃是否真的同公主冲撞。” “是,奴才这就去办。” 李玉连忙点了头,马上派人往钦天监去了。 那钦天监正使询问了两个人的生辰八字,登时脸色大变。 “娴妃娘娘是水命,而公主则是火命,二者想遇,水能灭火,对于公主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此话一出,乾隆的脸色也变得极为不好看。 魏怜儿连忙将怀中的清灵抱的更紧了些,“若是二人相处时间久了会如何?” “火命本就怕水,再加上公主年纪尚幼,若是频繁接触……恐怕会夭折。” 那正使话音刚落,却听得乾隆一声呵斥,。 “放肆!” “微臣知罪,只是这的确是命数,微臣不过说出实话而已。” 那正使硬着头皮解释道,乾隆最听不得夭折二字。 “陛下,该怎么办?” 魏怜儿紧张的望着乾隆,轻声问道。 “叫娴妃没事不要外出了,尤其不准来往延禧宫,不准再同公主见面。” 延禧宫修缮完毕后,愉嫔便带着家当住到了侧殿。一个是给魏怜儿作伴,一个是能够更好的照顾两个孩子。 故而清灵同五阿哥一直是养在延禧宫的。 “如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魏怜儿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轻声道。 “只是委屈了娴妃娘娘。” “她有什么可委屈?她的命数既然克清灵,那自然不能再叫他们相见。不仅如此,你同她也要少见面才是。” 乾隆说起娴妃,更是越发的不耐烦。 魏怜儿只得颔首,勉强答应了下来。 ———————— 翊坤宫,李玉将圣旨传到。 娴妃的脸色极为不堪,“本宫的命当真克公主?” “的确如此,故而为了公主的安危还请娴妃娘娘日后少出翊坤宫为妙。那延禧宫更是不要再去了。” 李玉点了头,见娴妃已经绷不住脸色,故而轻声道。 “话奴才已经带到了,养心殿那边还有差事,奴才便不叨扰了。” 李玉带着徒弟们走出去,却听到后头传来一声瓷器碎地。 “师傅,这是怎么了。” “娴妃娘娘正发作呢,你我还不快些离开。” “不是说娴妃娘娘脾气极好吗?” “蠢东西,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这个啊。更何况,若是脾气真的好,陛下还能这般冷落了她。做事带点脑子,快些回去才是要紧。” 李玉意味深长的转头看了翊坤宫一眼,如今娴妃应当是颇为愤怒的吧。 —————— 莺儿连忙护住娴妃的手,轻声说道。 “娘娘便是要打要砸,也要先弄清楚缘由。那钦天监不可能无缘无故这般说,定是有人暗中指使。” 娴妃皱眉,“适才你也瞧见了,本宫刚碰到清灵,她便哭个不停。令妃便是再有主意,莫非还能指挥一个半岁大的孩子不成?” “兴许公主本就身子不适,娘娘此番去是中了她的奸计呢。” 莺儿轻声劝慰道,然娴妃却只能无力的垂手。 “不管是不是计谋,本宫恐怕短时间内都很难再翻身了。” ———————————————— 二、 延禧宫内,奶娘正在给清灵喂奶。这小丫头吃的很是起劲,魏怜儿靠在一旁的软榻上,对面坐着正在做衣裳的愉嫔。 “你说这事倒是蹊跷,那娴妃刚碰到清灵,她便哭了起来。别说陛下了,就连本宫都措手不及呢。” 愉嫔瞥了清灵一眼,随即停下手中活计。‘ “我原以为今儿这一出是你早就计划好的。” “钦天监那边的确一早便打过招呼,然不过只是以备不时之需。今日这事纯属意外,是清灵先哭了,本宫才想起这么一招来。” 魏怜儿摇头,抿唇看着清灵。 清灵似乎能够感受到额娘的眼神,便微微抬起头,朝魏怜儿眨了眨眼,随即又埋头喝奶起来。 “这丫头真是神了。” 愉嫔也看向清灵。 虽说她有异于常人的聪明劲,然喝奶的时候还是跟大多数的崽子们一样十分的忘我。 “本宫一直在想,清灵是不是要比其他的孩子们聪明一些。” 魏怜儿笑着说道,不管是孩子的本能还是格外的机敏,今日清灵的这一声哭都帮了她的大忙。 毕竟对于乾隆来说,清灵可要比一个妃嫔重要多了。 “可能吧,毕竟早产还能活的这般健壮,已经可见她的不同了。” 愉嫔点了头,随即将手上的小肚兜递给魏怜儿瞧。 “你瞧瞧,这个好看吗?” 那是一朵极为漂亮的花,层层叠叠的很是绚烂,然魏怜儿却从未见过此花。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知道绣的是什么。” “琼花,等你去了江南便知道了。” 愉嫔眸中闪过一丝伤感,随即轻声笑了笑。 “你这般喜欢,可以在宫中种一些。” “琼花离了江南便活不了,故而在紫禁城是瞧不到的。” -- 第181页 愉嫔却摇头,低声解释道。 魏怜儿看出愉嫔神色的异常,故而轻声道。 “你若是想一起去江南,本宫同陛下说一声就行。你也许久没有出过宫了,是应该去好好转一转散散心。” “出去了还不是要回来,又有什么不同呢。再说了,我的琼花已经看完了。如今再去瞧,也没有了当年的心境。” 愉嫔垂眸,将那肚兜整理好放到一旁。 “所以没什么必要去了。” 见愉嫔如此说,魏怜儿也不好再坚持。她只是点了点头,选择尊重愉嫔。 ———————— 一晃四月已过,后宫众人准备了许久,终于到了出宫的日子。 这娴妃一直没有机会见乾隆,故而此番去江南她没有办法跟伴驾。 跟着的人不多,乾隆便同令妃在一艘船上。 一路南下,船行的不快。然而魏怜儿却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晕船,刚过了三天,便吐得七上八下,站都站不起来。 故而乾隆除了处理政务以外,便是陪在魏怜儿身侧。 “今日可用膳了?瞧着脸色似乎好了些。” 魏怜儿虚弱的坐在榻上,手边便是汤药。 “今儿似乎好了些,便叫下人端了些白粥来。吃了两口竟也没有吐,应当是有些习惯了。” 魏怜儿轻声说道,乾隆则亲手端起药碗来一勺勺的喂给她喝。 “若是一早知道你晕船,便坐马车了。” 乾隆担忧的望着魏怜儿,如今船行到一半,周围没有府市可以停靠,只能先委屈着魏怜儿了。 “去江南自然是要走水路的,若是坐马车便少了一半的兴致。哪怕是为了臣妾的身子,臣妾也是不依的。” 魏怜儿撒娇般的说道。 乾隆眸中却很是担忧,他轻轻伸手摸了摸魏怜儿瘦了许多的脸蛋。 “然你这般朕瞧着很是心疼。” “没事,太医说晕着晕着便好了。” 魏怜儿却摇头,勉强扬起笑容来。 二人正说着话,却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抬眸一瞧,竟是淑妃。 淑妃手中提着一个瓦罐,见乾隆也在,颇有些诧异。 “臣妾给陛下请安。” “起来吧,你怎么来了。” 乾隆看向淑妃手中的瓦罐,低声问道。 “臣妾听闻令妃妹妹晕船,故而特意做了一锅土方子。这是臣妾的家人常用的,对于治疗晕船很是有效。先前臣妾做了几次都没成功,今儿才算是做好了。” 淑妃的阿玛高斌是治水能臣,故而这水上之事也是颇为精通。 魏怜儿连忙开口感谢,然心中却有些抗拒。 “先前臣妾也是晕船的,后来喝了这方子便好了许多。” 淑妃见魏怜儿眼中带着怀疑,遂干脆自顾自的倒了一碗喝光了。 “陛下,左不过这也是臣妾的一份心意。如今就先放在此处,便不打扰陛下同令妃妹妹歇息了。” 她倒也没强迫魏怜儿喝,施施然行完礼便转身走了。 “你若是不想喝,那便不必喝。” 乾隆低声劝慰道,然魏怜儿却摇了摇头。 “淑妃姐姐的一片心意,臣妾哪里有不喝的。如意,去倒一碗来。” 这药方子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魏怜儿将碗接过喝的干干净净。 “希望能有用吧。” 魏怜儿无奈的笑了笑,乾隆也跟着颔首。 —————— 让魏怜儿没想到的是这碗药喝下去之后果真有了效果,次日她不仅胃里不难受了,反而食欲增加了很多。 淑妃也特意过来关心,听了魏怜儿的话,十分满意的轻声道。 “这便是快好了,令妃妹妹这几日都喝上一碗,不出五日便能好全了。” “只是要麻烦淑妃姐姐,不如你将方子告诉我这宫女?” 魏怜儿一则是不想承淑妃的人情,二则也是像搞清楚这土方子究竟是怎么做的。 “那也好,这样更加方便了。” 淑妃竟一口答应下来,随即便派人回去取方子。方子很快取来递给了如意,如意又找了太医来瞧。 方子没有任何问题,只是繁琐了些。单单是原料便有六十多种,还有一味药引竟是人血。 魏怜儿适才回忆起淑妃的手腕上头一道浅浅的血痕,这才明白过来。 “她为了投诚还真是下了功夫。” 魏怜儿轻声感叹道,如意抿唇。 “淑妃如今对娘娘您这般讨好,也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不管如何,总归是治好了本宫这晕船的毛病。” 魏怜儿却笑笑,不管淑妃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不会将淑妃当做自己人的,只要明白这一点便足够了。 “是啊,既然愿意讨好卖乖,咱们便照单全收便是了。” 如意笑了笑,将那方子妥帖的收好。 “奴才去吩咐下人们熬制这汤药,娘娘日后便能舒服些了。” “好。” +———————— 却说魏怜儿不晕船之后,每日便陪着乾隆到甲板上游览岸边美景。晚间偶尔还跟着乾隆身侧垂钓,微风轻拂,已经比紫禁城的风温和了许多。 魏怜儿靠在乾隆的肩膀上,月明星稀,偶有几行鸟儿略过。 -- 第182页 “陛下今儿的运气可不是太好。” 魏怜儿轻声笑道,乾隆转眸瞧了她一眼。 “还早着呢,可别小瞧了朕。” 乾隆话虽说的风轻云淡,然心中却是焦急的。 他钓了将近两个时辰,竟是连鱼尾巴都没瞧见过。为此乾隆已然叫船停下了,为的便是今日能钓上一条来。 二人大约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水面依旧还是波澜不惊。 乾隆将鱼竿抬起,却见上头的鱼饵早就已经不见了。 “这河里的鱼倒是聪明,竟只知道吃鱼饵。” 乾隆皱眉,却见魏怜儿夺过鱼竿去。 她将鱼饵挂在鱼钩上,轻飘飘的甩出。 “臣妾若是要等陛下钓上来,恐怕明天早上都吃不到了。” 说完,魏怜儿端正了坐姿,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水面。 她向来都是慵懒的,甚少这般严肃认真。 乾隆转眸瞧着她,便看的出神。他的令妃,如今协理六宫也是同样的井井有条,在她美丽的皮囊之下,装着一颗不亚于先皇后的七巧玲珑心。 “陛下,别动臣妾。” 魏怜儿嗔怪的看了乾隆一眼,乾隆只得松开揽腰的手。 “那朕便等着怜儿钓上一条大鱼了。” 魏怜儿勾唇,乾隆话音刚落,却见水面有了些许涟漪。 魏怜儿没有犹豫,径直抬竿。那鱼线果真绷得笔直,看来这条鱼还不小。 她同这鱼盘旋了片刻,却只瞧见一条红鲤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活蹦乱跳的落在了甲板上。 不过只有两寸不到,个头并不算大。 “陛下,臣妾是否比您强多了?” 魏怜儿蹲下身子,笑着转眸看向乾隆。 乾隆颔首,看着魏怜儿面前的红鲤。 “狐狸抓鱼自然是厉害的。” 魏怜儿皱眉,伸手打了一下乾隆。 “陛下又取笑臣妾。” 乾隆轻笑,二人便开始商议怎么吃这条鱼。 没人注意到不远处淑妃正带着玉竹远远的瞧着,淑妃脸色算不上好。 “娘娘,还是回去吧。陛下今儿应当是不会来找您了。” 玉竹轻声说道。 “这还是陛下头一回忘记本宫的生辰呢。” 淑妃轻声说道,她还从未同乾隆一起钓过鱼。 第79章 二合一 “娘娘, 没事的。” 玉竹轻声劝慰道,淑妃的脸色却很快好转起来。她抿唇,轻声又道。 “这样的日子以后还有很多, 本宫再不高兴也得受着。” 说完,淑妃便转身带着玉竹离开了。 魏怜儿余光瞥到了淑妃的身影,却只是扬唇轻笑。 “陛下, 不如将这条鱼放了吧, 瞧着也是怪可怜的。” 乾隆点头,轻声道。 “这鱼既然是你钓的, 自然都听你的。” “那陛下你亲自去放了。” 乾隆皱眉, 略微有些嫌弃的弯下腰抓起那条鱼来, 随即将它重新丢回水中。 魏怜儿轻笑,“陛下干嘛做出这么一副嫌弃的样子来。” 鱼身上有腥味,乾隆如今碰了手上自然也会残留下味道来。 见魏怜儿笑话自己, 乾隆便干脆伸手朝魏怜儿脸上摸过去。 吓得魏怜儿转身便跑,一时间欢欢笑笑的, 倒很是热闹。 淑妃安静的坐在屋内, 听到外头的欢声笑语, 一时间觉得面前的长寿面都没了滋味。 “娘娘, 不然今日就先歇下吧。” “好。” 淑妃点了头, 吹灭了屋内的灯。 魏怜儿则被乾隆一把抱住,只好由着乾隆的手摸上自己的脸。 “看你还笑不笑话朕了。” 乾隆低声说道,怀中美人开怀大笑,花枝乱颤着。 “陛下可真是小心眼, 如今不过是笑了一两声而已。” 魏怜儿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挠乾隆的痒痒。 一时间乾隆也不由笑出声,他干脆将魏怜儿打横抱起。 “走, 先随朕去沐浴。” —————————— 船行至苏州方才靠岸,苏州当地官员大摆宴席迎接,但是那接驾的队伍便足足有一条街那么长。 乾隆下榻至苏州守备的府邸,此处院落不大,然却颇有雅致。 几个娘娘们各自分得一个庭院,唯有魏怜儿同乾隆住在一起。 官员们一早便听说令妃得宠,如今见乾隆这般看重,一时间自然笃定了这位令妃大抵便会是继后人选了。 故而魏怜儿刚住下,便有不少官员送礼上门。 看着这一屋子的礼物,魏怜儿稍微有些头疼。 “这原是大家的心意,然臣妾着实是不喜欢处理这些。” 魏怜儿抱着乾隆的胳膊,小声撒娇道。 “他们既然送了,那你收下便是。” 乾隆轻声说道,伸手刮了刮魏怜儿的鼻尖。 看样子魏怜儿似乎对后位没什么兴趣,乾隆抿唇,一时间心中放心不少了。 他还未决定继后人选,然却不太喜欢有人觊觎这个位置。只有他给,旁人不可以开口要。 “可是臣妾收下了,会不会又遭人非议。” 魏怜儿低声说道,在乾隆怀中蹭了蹭。 “只要朕不误会你,旁人说什么又有什么打紧的?” -- 第183页 乾隆却没当回事,随即瞧了一眼屋外的李玉,低声道。 “朕还有旁的事,你先自己一个人转转。这院子里的花甚是好看,你应当会喜欢。” “好,那陛下注意休息,别太操劳了。” 魏怜儿点了头,只得松开手,看着乾隆离开。 —————————— 却说乾隆虽说是商议政务,然那地方官员却还准备了歌舞献艺。江南女子自然是别有一番风韵,却说那独坐高楼吟唱之人,嗓音便仿若天籁。 一曲终了,乾隆喝了些小酒,便有些飘飘然起来。 “微臣有一小女,如今年方十八,仰慕陛下多年。今日听闻陛下驾临,便苦苦哀求微臣,不知今日能否一睹圣颜。” 其中一官员站起身来,借着酒劲朗声说道。 乾隆抿唇,自然一口应下。 不出半刻,便有一女子蒙纱前来,只单单露出上半张脸便已然叫人惊艳。 仿若一清新梨花般,亭亭玉立。她眉目含情,瞧着乾隆的眼神格外羞涩。 “这便是小女,适才那首曲子便是她所唱。” “臣女献丑了。” 那女子开口,音色清脆如同扬琴一般。 乾隆眯眼,轻声道。 “爱卿有女如此,实乃人生大幸。” 一句话说的那臣子连忙跪地谢恩,女子也匆忙行礼,看上去有些不敢相信。 ———————— 魏怜儿刚用过午膳,便瞧见颖嫔急匆匆的走过来,一问便知是乾隆竟又得了一位美人。 颖嫔瞧着脸色很是不屑,“她阿玛不过四品小官,便厚着脸皮在陛下面前唱曲。还以为什么勾栏瓦舍的花样呢,就这竟还是官宦人家。你们中原人,还不如我们草原人呢。” 魏怜儿见颖嫔十分气不过,便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瞧瞧你这样子,如意快去取一块镜子来,叫颖嫔娘娘看看自己如今有多面目狰狞。” 颖嫔皱眉,瞪了魏怜儿一眼。 “此事莫非你听了就不生气吗?” 魏怜儿抿唇,却只是淡然一笑。 “哪有什么气不气的,他可是皇上,莫非还能守身如玉不成?” “可如今已经封了贵人,还没侍寝呢。” 颖嫔却蹙眉,“听闻你当初也不过只是封的贵人,可见陛下对此人是动了真心思的。” 魏怜儿的脸僵了僵,轻声道。 “宫中总是会有新人,更何况这位舒贵人是江南官员联合选来献给陛下的。” 魏怜儿伸手将香料分好,倒是有条不紊。 “定然是天姿国色,陛下喜欢生的漂亮的,你我又不是不知道。” “你倒是不动如山。” 颖嫔无奈的叹了口气,却见魏怜儿正在分门别类的制作香囊。 “如今还有闲工夫做这些。” “这里的园子花倒是很多,这都是本宫早上刚摘的,如今做成香囊最是好用了。你要不要也来一个?这个栀子花的正对你,浓烈的很。” 说完,魏怜儿便随手递给她一包来。 “罢了罢了,既然你都不紧张。那本宫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只是本宫倒是很好奇,这位舒贵人究竟有多美,看看能不能将你比过去。” 魏怜儿是颖嫔长这么大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自然不可能比我更美的。” 魏怜儿倒是颇为自信的抬了抬下巴,看向外头的日光。 “不过她应该明日就会来见本宫了。” —————————— 却说乾隆收了舒贵人之后,那一晚还是回到了魏怜儿这里。 “臣妾给陛下请安。” 乾隆瞥了一眼魏怜儿,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花香。 他看到了魏怜儿腰间新挂上的香囊,便伸手摘下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个香味朕倒是没闻过。” “这个是金银花,臣妾今日刚做的。臣妾喜欢这样清新淡雅的味道,便做了一个。” 魏怜儿低声说道,随即将那香囊从乾隆手中拿了回来。 “这香味倒是很配舒贵人。” 魏怜儿没想到的是,乾隆居然会主动在自己面前提及舒贵人。 “听闻陛下新得了一位江南美人,舒贵人?这个封号极好。” “她很不错,明日叫她给你请安。” 乾隆颔首,看起来他对这位舒贵人很是满意。 魏怜儿颔首,“臣妾也想见见,听闻舒贵人唱曲很好听。” “你就不生气?” 乾隆见魏怜儿脸色这般淡然,便低声问道。 魏怜儿听了此话,心中轻笑一声,随即摆出委屈的眼神来, “若说生气那自然是有的,只是陛下是天子,那舒贵人又是极好的人,臣妾哪里能因为一时的嫉妒让陛下不高兴呢。” 乾隆看着魏怜儿,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样的魏怜儿有些眼熟。 他伸手将魏怜儿揽进怀中,轻声道。 “你不必学先皇后,若是不高兴同朕说便是。” 先皇后三个字叫魏怜儿一时间有些沉默,她勉强的扯起嘴角,轻声道。 “臣妾不高兴有用吗?陛下身边的新人层出不穷,臣妾若真是个个都要生气,岂不是要先给自己气死了。” 乾隆见魏怜儿这般说,不由笑了笑。 -- 第184页 “你倒是看的格外清楚,只是你应该也明白,朕对她们同对你是不一样的。” “嗯,只要臣妾在陛下心中始终是特别的那一位,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魏怜儿点头,她抬眸看向乾隆。 却见乾隆想俯身吻下来,终究还是微微侧头躲了过去。 “臣妾给陛下做的香囊还没做好呢,您瞧瞧。” 一边说着,魏怜儿一边从乾隆怀中站起来,随即便拉着乾隆走到桌前。 桌面上摆放了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香囊,其中有一个长得格外丑。 乾隆将那个格外丑的拿到手上,轻声道。 “这个就是朕的吧。” “陛下如何一眼便认出来了,臣妾原本还想着让陛下猜一猜呢。” 魏怜儿低声说道,随即将那香囊拿回来。 “不行,陛下究竟为何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上头绣的东西看上去都分不清是何物,你说朕如何能认不出来?” 魏怜儿听罢,不由跺脚,拿起剪子便要剪香囊。 却被乾隆一把抢回来,“你已经许久不曾给朕做过东西了,这个香囊朕很喜欢,一定要日夜带着才行。” 说完,乾隆宝贝一般的将香囊系在自己腰间,轻声说道。 “罢了罢了,陛下若是喜欢,臣妾就勉强送给你吧。” 魏怜儿只得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 二、 次日,魏怜儿原本以为舒贵人一大早便会过来请安。 却没有想到,舒贵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反而是嘉妃纯妃淑妃三个人一早便过来找魏怜儿说话,她们过来的目的自然也是这个刚得宠的舒贵人。 然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嘉妃头一个不耐烦起来。 “新得宠的就是不一样,居然这般的怠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新皇后呢。” “嘉妃,此话不能瞎说。” 纯妃低声提醒了嘉妃一句,然她的脸色也是颇为不满的。 “不过令妃妹妹,这位舒贵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都不来给你请安。” 比起她们三位,魏怜儿反而是最为淡定的一个。 她将先前做好的香囊一一送给三人,随即轻声道。 “虽说人没有来,早上却还是叫下人给本宫请安了。据说是昨儿偶感风寒,故而不便出门。等到身子好了,便会来请安了。” 魏怜儿轻轻笑了笑。 “这还是令妃姐姐好脾气,若是她敢叫下人给本宫来传话,本宫非要狠狠打那传话之人的板子不可。” 嘉妃不屑的笑了一声。 “这位舒贵人传闻生的极好,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真的。” 淑妃开口,她倒是颇为感兴趣新人的容貌。 “谁说不是呢,听闻是苏州第一美人。本宫还是高丽第一美人呢。” 嘉妃抿唇,随即得意的翘起自己的指甲。 “能进宫伺候陛下的,自然都是出了名的美人。” 魏怜儿颔首,随即又道。 “今儿你们若是想见舒贵人恐怕是不成了,本宫还想着出门转转。你们若是有空,不妨一起?” 三个人齐齐的看向了屋外,嘉妃摇了摇团扇。 “本宫便不去了,早上没有睡好,如今一点精神也没有呢。” “本宫同纯妃姐姐约好了一同下棋,只怕也是没空。” 她们三个自然是不愿意同魏怜儿一同出门晒太阳的,又累又热的。 “那既如此,三位姐姐便请便吧。” 魏怜儿哪里是真心想在这样热的天气里出门,不过是不愿意再跟她们大眼对小眼了而已。 三人麻利的走了,如意又吩咐下人们多加了一盆冰块。 “娘娘,奴婢刚剥了新鲜的荔枝。如今用冰块镇着,待会便能吃了。” “好,真是热死人了。” 魏怜儿轻轻点头,既然她们三个走了,自己也就能不再端着。 她脱下外衣,十分随意的靠在榻上。 过了半刻,如意便端着冰好的荔枝来了。主仆两个一边吃荔枝,一边看话本,倒是十分惬意。 然这样快活的日子不过一个时辰,却听到外头传来声音。 “令妃娘娘,舒贵人在门外求见。” 魏怜儿皱眉,放下手中话本,轻声道。 “本宫还以为她今日不会来呢。” “那见不见?” 如意看着魏怜儿,低声问道。 “见吧。” 魏怜儿颔首,将手中的话本放到身后。 “娘娘您就这么见吗?” 魏怜儿此刻穿的格外随意,也没有打扮,发髻盘的松松的,未着珠钗。 “嗯,本宫实在是懒得再打扮了。” 魏怜儿点了头,一则是实在热得不行,二则她心中是憋着一股劲的。都说这位舒贵人生的貌美,她便偏要不施粉黛的同她见面,想着自己哪怕是这般素净也定然要比她美些。 不多时,外头便传来脚步声。 声音很轻,珠帘挑开,首先瞧见的便是那只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上头带了一对黛绿色的叮当镯,随着她卷珠帘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 再瞧见的便是那双仿若秋波的杏眸,眼中神采极亮,却没有丝毫的攻击性,瞧着便是一位脾气极好的江南女子。眉眼若墨,天然带着几分可怜的意味。 -- 第185页 身量修长,那腰身极为纤细,是真真的弱柳。 这样的容貌瞧着极为舒适,却不明媚,一如烟雨柳巷,朦胧多情。 这下魏怜儿总算明白为何乾隆会收下她了,瞧着便让人心静。 “臣妾给令妃娘娘请安。” 魏怜儿观察舒贵人的时候,舒贵人也同样在观察着她。 坊间将这位令妃传的是神乎其神,妖妃之说更是流传极广。 都说令妃生的是比狐狸精还要美艳,从前舒贵人只当不过是玄乎的妄论。可如今见了本人,她适才彻底相信了这句话。 令妃分明没有打扮,脸上一点粉黛都没有。然却还是惊为天人,眉梢之间仿若春日花宴,叫人挪不开眼,也再也忘不掉。一眼万年,大抵便是这种感觉。 “快起来,不是说你身子不好吗?怎么现在来了,外头还热着呢。” 此时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舒贵人的脸也因为晒了太阳起了一些红晕。 舒贵人摇头,抿唇道。 “原是应该一大早便来请安,只是臣妾料想其余妃嫔一定会想着早上一起来瞧臣妾。” 舒贵人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臣妾自幼不喜跟太多人相处,心中实在是害怕,故而才躲到现在。” 魏怜儿见她这般坦荡,自然不会生气。更何况,眼前的舒贵人看起来,一阵风便能吹倒了,谁会欺负她呢? “还真是叫你猜对了,她们的确一早便过来了。守了你好些时候才离开呢。” 魏怜儿朗声说道。 舒贵人讶异的看向令妃,心中只道,原以为这样的大美人定然是冰山一般的不好接触,却不曾想到她竟这样明媚善良。 “既然不喜欢同她们说话,那便先躲着吧。左不过也没有非要请安的规矩。” 如意给舒贵人搬了一张椅子,魏怜儿示意她坐下。 那椅子就放在冰盆旁边,舒贵人微微咳嗽了两声。 “你身子不好?” 舒贵人为难的颔首,低声道。 “臣妾自幼身子便差,屋中是从来不放冰块的。” “是什么病?有吃药吗?” 魏怜儿却皱眉,难怪觉得舒贵人长得便哀婉,原来是个病美人。 “是胎里不足,至今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病。只是不能着凉,其余的倒也还好。” 这样热的天都怕着凉,若是去了紫禁城,冬日里岂不是不能下床了? “那可要好好保养着,既如此,如意先将冰块拿下去吧。” 魏怜儿轻声说道,如意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吩咐奴才们照做了。 “先前做了几个香囊,这个是送给你的。听闻你很爱唱曲,这个对嗓子也是极好的。” 魏怜儿果真将金银花的那个香囊递给了舒贵人,这原是她给自己做的。 舒贵人伸手淡然的接过,轻声道。 “多谢令妃娘娘赏赐,臣妾也备了一些薄礼。” 说完,舒贵人的贴身宫女琉璃便捧了一堆书过来。 魏怜儿瞧了只觉得头大,这样漂亮的美人怎么像个老学究一般,送的竟全是论语之类的书。 “臣妾没有旁的,只是身边有这些书作伴。今日是头一次见娘娘,也不知娘娘喜欢什么。故而便自作主张,选了这些。” 舒贵人轻声道。 魏怜儿勉强扬唇,这丫头倒是同旁人不一样。 说起来,她差不多是舒贵人的前辈加上司。旁人送礼自然都是绞尽脑汁的送贵重玩意,她可倒好,直接送了一大堆书。 偏生魏怜儿还是个不喜欢看书的。她勉强扯起嘴角,伸手拿过一本来。 却不小心挪动了自己的身子,露出了身后藏着的话本。 见到魏怜儿身后是书,舒贵人微微讶异,随即有些兴奋的说道。 “令妃娘娘您也是爱书之人吗?” “对,平日里就是随便瞧瞧。” 魏怜儿尴尬的笑了笑,试图将那本书藏住,不料舒贵人却扬唇道。 “不知看的是什么,可否让臣妾也瞧瞧。那扉页臣妾从未见过,这世上竟还有臣妾未看过的书?” 舒贵人求知欲极其旺盛,她充满期待的望着魏怜儿。 无法,魏怜儿只得将那话本子递于她。 上头赫然写着《狐妖志异—穷书生梦回小汤山》,舒贵人皱眉,随手翻开一页,随即便立马关上,一张脸臊的通红。 魏怜儿憋住笑意,伸手将那本书拿回来。 “这样的书妹妹还是没看过的好。” 舒贵人艰难的开口,“令妃娘娘平日里看的都是这些吗?” “对啊,你送的那些本宫倒是也看,只是实在是有些晦涩难懂。不像这些,都是好东西。不仅本宫爱看,就连陛下也时常一起看呢。” 魏怜儿笑着点头,看着舒贵人逐渐复杂起来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在骗小孩。 舒贵人不解的扯着自己的帕子,回忆起昨日那风度翩翩的乾隆来,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陛下当真也爱看这些?” “对啊,这些话本也有它的可取之处,否则为何这么多人爱看。” 魏怜儿连连点头。 “臣妾明白了,那是臣妾从前太过浅薄,竟错过了这样多。” 舒贵人乖巧的颔首,她好看的双眸此刻露出的满是疑惑和不解。原本以为这些低俗的话本子只有市井之人才会喜欢,却不料陛下和令妃也看。 -- 第186页 如此看来,的确是她自己有偏见了。 “你若想看,这些便都送给你,也算是你我之间礼尚往来了。” 第80章 二合一 舒贵人又坐了些时候, 同魏怜儿简单说了两句话,便起身走了。 看着她弱柳扶风般的背影,魏怜儿脸上的笑容沉了沉。 “娘娘, 奴婢瞧着这位舒贵人倒是和善。” 如意轻声说道,将舒贵人送来的几本书归置好。 魏怜儿抿唇,却抬眸看向如意, 颇有些不快的说道。 “她若真的是一个单纯天真的人, 就应该一早过来请安。如今是故意同本宫私底下相见,想讨好本宫罢了。” 既然不愿意见其他的妃子们, 那自然也是不愿意见自己的。然这位舒贵人同自己交谈的时候倒是格外的和顺自然, 瞧着不像是内向的。 “如此说来这位舒贵人倒也算是聪明的, 知道良禽择佳木。” 如意点头,若是魏怜儿不说出这一点,她还真觉得舒贵人是个颇为内敛单纯的小姑娘了。 “是真心想同本宫交好, 还是想利用本宫更加接近陛下,这一点还未可知呢。” 魏怜儿却摇头, 朝野上下谁不知她令妃最为得宠。 一个刚入宫的新人选择投靠她, 真的仅仅只是投诚依附这么简单吗? ———————— 舒贵人年纪不大, 她比起魏怜儿还小了两岁。昨儿头回侍寝, 故而从令妃处回来后便早早的歇下了。 躺在床上, 她叫琉璃只留下一盏灯,随即便屏退众人,将适才魏怜儿送给她的话本拿出来瞧。 上头的描述很是香艳,舒贵人看着看着一张脸羞的通红, 她抿唇摸了摸自己的中衣,突然开始期待乾隆过来。 抱着那本书在床上躺了许久,然直到外头天完全黑了, 都没有等到乾隆过来的消息。舒贵人颇为不解的起身,轻声问道。 “陛下今日去了何处?” “陛下自然是回令妃的院子了。” 舒贵人默默咬唇,然昨儿乾隆许诺会经常来瞧自己的,怎的才一夜光景便变了个模样。 “令妃娘娘素来得宠,小主您如今刚封贵人,已然算是很受恩宠了。” 琉璃低声宽慰道,舒贵人却将那话本攥的更紧些。 “罢了,先睡下吧。” 她是极为失落的,故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那原本哀婉的眉眼落下两行清泪,也不知陛下同令妃此刻是否如同这话本中所写的一般亲昵。 —————————— 魏怜儿伸手将散乱的头发理顺,看着身下弄乱的床单,俯身在乾隆脸颊上吻了吻。 “陛下,臣妾去吩咐人来梳洗。” 乾隆却摇头,轻轻抱住魏怜儿的胳膊,轻声道。 “朕本不愿宠幸新人,然前朝后宫本是一体,有些时候朕的确是身不由己。” 如同嘉妃,如同颖嫔,所宠幸的并非只是这一个女人,而是她身后的势力。 魏怜儿听着这样的言论,却只觉出几分好笑。 她抿唇,“陛下不必同臣妾解释。” “你在生气?” 乾隆见魏怜儿脸色变了,心中竟生出一丝愧疚。 他本是多情种,身边女子无数,又是帝王家。便是宠幸一百个,心里也一向是理所应当的。 然魏怜儿不过短短的一个眼神,却叫乾隆莫名有些内疚。 “陛下,臣妾明白您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至于生气,臣妾便更不敢了。” 魏怜儿嘴上虽是这么说,却从乾隆手中将胳膊抽出。 “如意,吩咐人给陛下梳洗。” 她不等乾隆回应,遂朗声喊道。 随即魏怜儿穿上中衣,坐到梳妆镜前。她面上还带着欢好之后的潮红,让那眼神却带着寒意。乾隆不傻,哪里看不出魏怜儿的心思。 他走上前从背后环抱住魏怜儿,“这是最后一次。” “陛下,臣妾说了没有生气。” 魏怜儿看着镜中的自己,比从前越发美艳了。只是不知是否因为年岁渐长,眉眼间竟带了几分寒气,不再似从前般娇俏。 “好,没生气便是最好的。” 乾隆见状,心中也觉得没意思,遂松开手转身走了。 魏怜儿垂眸,望着自己手中的发梳。 乾隆之后应该还会有不少妃嫔,倘若她真的每一次都生气,岂不是自己为难自己吗?她甚至笑了笑,伸手梳着自己的头发,没再多想。 二人仍旧同塌而眠,只是这一夜不像往常那般相拥着,反而是并肩睡下。 期间,乾隆不止一次的睁眼看魏怜儿,然而身旁的她睡得很熟,似乎并没有被影响到心情。 反而是乾隆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一直没睡着。 等到次日清晨,他勉强起身去处理朝政。起身的时候魏怜儿还在睡着,她睡颜恬静,乾隆立在床边,终究还是没忍住俯身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万岁爷,今儿早上舒贵人还特意叫人送来了苏州的早点。据说是这里的地方小吃,很是有名。” 李玉巴巴的凑上前来,低声说道。 “丢掉。” 乾隆摇头,他可没什么心思吃东西。 “丢了怪可惜的,若是万岁爷不吃,便赏给奴才吧。” 李玉反而对那点心比较感兴趣,乾隆皱眉瞥了他一眼,低声道。 -- 第187页 “瞧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想吃便吃吧。” 李玉笑吟吟的点头应下,跟着乾隆去商议朝政了。 —————————— 午后,魏怜儿刚准备用些冰水果,却没想到乾隆竟回来了。 乾隆手中亲自拿着两个糖人,脸色有些别扭。 “陛下怎么这样早便回来了。” 乾隆将其中一个糖人递给魏怜儿,装作不在意的坐到她对面。 “今儿天热,遂早些回来歇息。” “那这个是?” “哦,据说是苏州的特色糖人。朕叫他们按照你我的画像做的,你瞧着像不像?” 魏怜儿仔细端详了一阵自己手上这一个,抿唇道。 “若说这个是陛下,倒是像的。只是陛下手中这个,却不太像臣妾。为何还有两个耳朵。” 魏怜儿轻声问道,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伸手在乾隆胳膊上拧了拧。 “陛下这是在说臣妾是狐狸精。” 那糖人上头的耳朵,的确是狐狸耳。 “你这么打一下朕,朕心中反而好受些。” 乾隆却扬唇笑了,魏怜儿瞪了他一眼。 “陛下这爱好倒是稀奇,没听说过上赶着要挨打的。” 说罢,魏怜儿低眸尝了一口手中的糖人,味道倒是不错。她不曾想到乾隆认错竟同少年郎一般,买这些没用的小玩意讨人欢心。 “你打自然是行的。” 乾隆抿唇,随即又道。 “放在旁人身上是诛九族的罪名,然对你,朕是心甘情愿。” 魏怜儿皱眉,面上一阵嫌弃。 “陛下不必这么讨好臣妾,您身边多了一位那样弱柳扶风的美人,哪里还想得起来臣妾呢。” 她知道乾隆爱听什么,故而便专门捡了这些酸溜溜的话来说。 “昨儿还说不生气的,今日怎么就说这些话刺激朕了?” 乾隆嘴上埋怨,笑着却开心。 “臣妾是妃嫔,您是皇上。皇上有三宫六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倘若臣妾真的因为此事嫉恨,岂非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魏怜儿轻声说道,此话说的倒是有理有据。 乾隆听了,心中只觉更加愧疚。 “若是从前,你说的自然有道理。然如今朕不仅是大清皇帝,还是你的夫君弘历。朕保证,舒贵人是最后一个。” 乾隆真心实意的看着魏怜儿,然在魏怜儿眼中,他所说的话不过像是刮了阵风,她是不会往心里去的。 “臣妾多谢陛下垂怜。” 魏怜儿轻轻颔首,拉过乾隆的手。 二人掌心挨在一起,乾隆的手略微冷些。魏怜儿咬唇,手指勾住乾隆的,低声道。 “臣妾有陛下这句话便足够了。” —————————— 在苏州大约待了半个多月,乾隆便启程继续南下。 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离开苏州之后,便径直往杭州行去。 却说杭州一路上,魏怜儿总算是瞧见了愉嫔所说的琼花。这样盛放的花儿,开的热烈繁华。 岸边偶有不少鲜衣怒马的少年穿梭在层层叠叠的花海中,那树下的年轻姑娘们各自手持团扇,悠闲自在。好一派花团锦簇,渐欲迷人眼。 魏怜儿立在甲板上,手中拿着望远镜,一时竟看呆了。 “瞧什么呢,瞧的这些出神。” 她竟没意识到乾隆站在了身后,听到乾隆说话,魏怜儿适才放下望远镜,低声道。 “臣妾在看美景,杭州倒是比京城还要漂亮。” “你若喜欢,便在杭州多留几日。” 乾隆笑着颔首,从魏怜儿手中接过望远镜。 这里正巧能瞧见那雷峰塔,巍然而立。 “杭州烟雨最是动人,等到下雨天瞧方才独有一番风韵。” “陛下对杭州很熟悉?” 魏怜儿见乾隆感慨,遂轻声问。 “朕来过一次,同愉嫔也是在杭州相识。” 说起愉嫔,乾隆微微眯眼,“愉嫔可曾同你说过她在杭州之事?” “未曾,臣妾倒是极为好奇的。” 魏怜儿咬唇,轻声道。 “她原是杭州名医之徒,幼年时便走访河山,悬壶济世。因同朕在杭州结识,也算是一见如故。只是那时朕还不知她是秀女,故而在宫中相见,颇为意外。” 乾隆轻声说道,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 —————————————————— 二、 愉嫔幼年性子颇为爽朗,常常走街串巷,这日恰巧碰见乾隆受伤便上去搭了把手。 二人很是投缘,一见如故,交情匪浅。 乾隆没起过纳她的念头,却不曾想到,愉嫔家人偶然得知她同乾隆相知一事。 故而强行给愉嫔报了秀女,这才进了宫。 魏怜儿颇为感慨,她望着杭州城的这一株株怒放的琼花。 “若是没进宫,她便能一直自由绚烂下去。” “就算没进宫,同样也要被迫嫁去给人做福晋。到时候要做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闲散妃子那么简单了,故而愉嫔叫朕将她留在宫中。” 乾隆抿唇,笑着说道。 “原来不是陛下强迫啊。” 魏怜儿失笑,乾隆伸手拧了拧魏怜儿的脸。 “朕这一生唯一强取豪夺之人,唯有你而已。” -- 第188页 魏怜儿将乾隆手中望远镜抢过来,一脸的不相信。 “陛下这一生还早着呢,如今可不要说这种大话。” 二人正聊着,身后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转头一看,竟是舒贵人身边的琉璃、 “启禀万岁爷,我家小主自从来到杭州之后身上便开始起红疹子,如今还发热了。能否请陛下过去瞧瞧。” 琉璃说的急迫,乾隆看了一眼魏怜儿。 “请太医了吗?” “已经请了,只是小主心里头念着陛下,故而一直不愿意服药呢。” 琉璃点头,怯生生的望了一眼乾隆身边的令妃。 “令妃娘娘也一并去吧,小主也很想看见您。” 魏怜儿微微蹙眉,却仍旧点了头,轻声道。 “陛下,臣妾同你一起去瞧瞧吧。舒贵人身子弱,如今突然这般长途跋涉,自然吃不消。” “好。” 乾隆原不想去,然魏怜儿既开了口,他便也就顺杆下了。 舒贵人躺在床上,一张脸烧的通红。脖子旁边的确长了不少红疹,瞧着吓人。 太医正在写方子,瞧见乾隆同令妃过来,便立马请安。 “是什么病?” “回禀万岁爷,是水土不服导致的红疹。这方子吃下去,不到四五日便好了。” “会传染人吗?” 乾隆一把拉住想上前去细看的魏怜儿,小心谨慎的问。 “不会,这个还请万岁爷放心。” 见不会传染,乾隆方才放心的拉着魏怜儿的手走过去。 舒贵人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乾隆的声音,故而十分虚弱的喊了两声陛下。 “朕在。” 舒贵人这才睁开眼,瞧见乾隆时,便扬唇笑了。 “臣妾无能,叫陛下操心了。” “无碍。” 乾隆却摇头,低声说道。 “令妃娘娘您也来了,臣妾打扰了您同陛下休息,娘娘千万别生臣妾的气。” 舒贵人说话间竟带了几分害怕。 “本宫的确生气。” 魏怜儿故意板起脸,一时间舒贵人吓得落下两滴泪来。 “陛下……” 她求助般的看着乾隆,本以为魏怜儿要骂她,不料魏怜儿却道。 “本宫气的是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都病成这样了才告诉陛下和本宫,你这是同本宫见外吗?” “臣妾……臣妾没有……” 舒贵人呆呆的看着魏怜儿,哪里想到竟会是这种路数。 “如今你身子不好,便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只管好好歇着,好好养病。” 魏怜儿说完,干脆伸手将舒贵人原本握着乾隆的手牵到了自己手中。 “本宫同你相识不久,却是将你当做亲妹妹的。如今瞧见你这般,本宫心中竟比自己生病了还要难受。”阿昏 说完,魏怜儿一脸无助的望着乾隆,随即顺势倒在了乾隆怀中。 舒贵人见状,下意识的皱眉,却很快掩盖了过去。 “姐姐别伤心,都是臣妾的错。” 两个女人哭哭啼啼起来,一时间倒像是得了绝症。 乾隆在一旁瞧着,只觉自己是在看热闹。 离开舒贵人的屋子,魏怜儿适才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她见乾隆一脸笑意,便瞪了他一眼。 “陛下您的妃嫔生病了,怎的臣妾哭的比您还要厉害,您究竟会不会心疼。” “朕倒是没想到,朕的怜儿还会唱戏呢。” 乾隆笑着说道,适才魏怜儿那副模样,就连他都快要相信了。 “原是不会的,只是耳濡目染多了,自然也就会了些。” 魏怜儿皱眉,看来乾隆也不蠢。 “舒贵人不过是个小姑娘,小女孩心思罢了,何必同她计较。” 然哪怕乾隆看出来,他也觉得这些个绿茶行为算不上什么大事。 “臣妾没计较,只是不愿意瞧见她那个模样。” 魏怜儿笑着摇头,一把拉过乾隆的胳膊,轻声道。 “陛下难道喜欢她那样?” “不喜欢。” 乾隆自然摇头。 ———————————— 舒贵人水土不服一事旁人自然也得知了,嘉妃想着终归都是后宫姐妹,便叫了纯妃淑妃两个一同来瞧她。 却没想到来了一趟,竟连屋子都没进,便被琉璃拦下。 “我家小主实在是病的太严重,容貌有损,怕惊吓到各位娘娘。” 琉璃颇为抱歉,三个娘娘的脸色都不算太好看。 “陛下前脚刚走,后脚便不见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尊贵的菩萨呢。” 嘉妃不满自然要说出来,琉璃脸色沉了沉、 “实在是小主的病不宜见客。” “罢了罢了,咱们先回去吧。” 纯妃拉住嘉妃的衣袖,轻声道。 “不愿意见便不见了,本宫也不稀罕一个小小的贵人。” 嘉妃皱眉,朗声嘲讽道。 “更何况身子这么虚弱,免得给本宫也过了病气呢。” “好了,小声些。” 淑妃也劝慰道,三人便又往回走。 “你们说说这舒贵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居然敢让咱们吃闭门羹?” 嘉妃气不打一处来,她好歹也是皇子的额娘,从前也是受过宠的,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 第189页 “她如今一心想着攀附令妃呢,自然不会在意咱们。” 纯妃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 “却也不想想,那令妃是不是愿意分宠的主儿?出宫这么久,都是她霸占着皇上吧。淑妃姐姐您可曾侍寝?嘉妃妹妹你呢?” 二人都摇摇头,纯妃泄气般的说道。 “如今这令妃把持着陛下,我们这样的老人都见不到圣颜。她以为她一个新人巴结上令妃便能得宠了?痴心妄想的厉害。” “说来也是,舒贵人自头一日后便再也没有侍寝过。” 淑妃颔首,轻声说道。 “令妃做的太过分了些。” “过分能怎么办,陛下宠着。如今只能说还好生的是个公主,若是皇子,继后的位置怕是板上钉钉了。” 纯妃瞥了一眼嘉妃,又瞧了一眼淑妃。 “可惜了你们,一个有皇子一个有情分,如今都比不上一个狐狸精。就连刚进宫的贵人都敢给咱们脸色,这日子怕是越来越不好过。” 从前先皇后还在时,后宫也可称得上是雨露均沾。 乾隆并没有特别偏爱之人,故而她们也能相处融洽。 只是如今是令妃吃肉,她们连汤都喝不上,岂能满意?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咱们一定得想点法子讨陛下欢心才行。” 嘉妃默默抿唇,低声道。 ———————— 到了杭州,那船只停在码头。 乾隆另安排了好几艘画舫停在西湖之上,带着众人坐上画舫。在杭州这段时间,便在西湖之上安置。 魏怜儿在现代见过西湖,当时觉得没什么不同。 然如今身处大清的西湖之上,深觉这才是真正的西湖之景。 无灯无影,唯有一片月色相映。她陪乾隆一同坐在船前钓鱼,听着忽远忽近的蛙鸣之音,心中颇为宁静。 “陛下,今晚月色如水,臣妾竟想以天为被了。” 魏怜儿仰头,望着头顶上的星空,轻声说道。 “你的要求是愈发奇怪了,先是要做平常夫妻,如今又想叫朕同你一起做乞丐夫妻了?” 乾隆笑着甩了甩鱼竿,他还是一无所获。 好歹他是大清皇帝,否则若是渔翁,只怕早就饿死。 “那陛下愿意做乞丐吗?” “朕不愿意。” 乾隆摇头,笑着刮了刮魏怜儿的鼻尖。 “如今有如斯风光,岂是乞丐能瞧见的。” 魏怜儿点头,看着乾隆。 帝王又道,“更何况,在朕治理之下的大清,迟早有一日百姓都能丰衣足食,哪里还有乞丐一说。” 魏怜儿倒是没想到一向醉心风月的乾隆,竟有这样大的报复。 “陛下会做到的。” 魏怜儿历史不好,然康乾盛世四个字却还是听过的。大清在乾隆手中最为鼎盛,虽不能做到天下大同,他也能称得上是一位好皇帝。 “自然。” 乾隆颔首,又将鱼竿放下。 魏怜儿却轻轻拉过乾隆的衣袖,“陛下别钓鱼了,同臣妾一起躺下吧。” 西湖微风轻拂,却从湖面突然升起一片微光。仔细瞧时,竟是一大片萤火虫漫天飞舞着。 魏怜儿颇为惊喜的看向乾隆,“这是陛下安排的吗?” 乾隆摇头,“大约是缘分。” 萤火虫成片在水面之上盘旋,魏怜儿突然一时兴起。 “陛下,我们不如找一条小船,泛舟湖面可好?” 第81章 二合一 乾隆自然不会拒绝魏怜儿的要求, 他颔首叫来了李玉。 李玉却极为惶恐,低声道。 “陛下要同令妃娘娘单独泛舟西湖吗?这奴才们哪里敢应下,陛下身边没人伺候怎么行。” 西湖四周虽然都安排了侍卫, 然却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墨迹,朕莫非是在同你商量不成?” 乾隆皱眉,冷声问道。 李玉摇头, 求助般的看向魏怜儿。 “还请令妃娘娘劝说陛下几句吧。” 魏怜儿笑而不语, 这事本就是她提议的,如今怎么可能帮李玉说话呢。 李玉为难的望着魏怜儿, 随即又看着一脸冷漠严肃的乾隆, 不由叹了口气。 “陛下就不能带上奴才们吗?” 乾隆摇头, 李玉只觉得自己如今里外不是人,轻轻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那奴才们可以弄一艘小船跟在后面吗?” 实在是害怕乾隆出事, 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 “你觉得呢?” 乾隆皱眉,已经没有耐心再陪李玉说下去。 “准备好船只便是, 其余的不必你来操心。” “是, 奴才这就去。” 李玉轻轻叹了口气, 只得无奈的转身去办了。 “陛下, 李玉说的也不无道理。” 魏怜儿轻声道, 只是话还不曾说完,乾隆便打断了她。 “朕自生下来身边便一直跟着这群奴才们,怎么甩都甩不掉。如今朕也实在是厌烦了。” 说完,乾隆伸手将魏怜儿抱在怀中, 轻声道。 “你想同朕做一对普通夫妻,如今终于有了这个机会。朕如何能放过呢。” 魏怜儿颔首,“既然如此, 那便听陛下的。” —————————— -- 第190页 小船逐渐远离画舫,隐没进深处。月色朦胧,那小船渐渐的变得模糊不清。 他们两个虽说是秘密出游,然其他妃子们也或多或少听到了风声。 淑妃嘉妃纯妃三个站在甲板上头,远远的望着乾隆亲手泛舟离去,纯妃不由感叹。 “敢指使陛下办事的人,也就只有令妃一个。” “是啊,想当初咱们得宠的时候,不过也只是多了些赏赐而已。哪有令妃这么好的福气。” 嘉妃也颔首,她虽厌恶令妃,此时此刻却很是感慨。 “原以为陛下对她也只是图个新鲜,何曾想到竟宠溺至此。快三年了,还是这般得宠。” 纯妃垂眸,面上露出苦涩的笑意。 淑妃的眼神更是难过,她低眸,轻声说道。 “从前陛下何曾独宠过一人,如今有了令妃,便连新进宫的美人都受冷落。说实话,这样的陛下实在是叫人陌生。” 乾隆向来风流,只要是美人他都爱。 可如今,他眼里竟像是容不下其他人一般了。 “是啊,那位舒贵人为了争宠都开始装病了。本宫瞧着都觉得可怜呢。” 嘉妃笑着点头,想起舒贵人那张看似单纯无害的脸来,不由的想笑。 “她是新人,若是此时都争不到宠爱,往后的日子便会更难过。本宫若是她,自然也着急。” 淑妃淡然一笑,她看向身侧的两个妃子,低声道。 “如今咱们是被陛下看腻了的,然这舒贵人却还有些机会。若想分得令妃的宠爱,说不定咱们需得多帮帮这位新妹妹。” “娘娘您的意思是?” 纯妃抿唇,不解的看向淑妃。 他们三个从前都是最不在乎皇上恩宠的,然如今嘉妃想为了四阿哥争口气,淑妃也想生个皇子傍身,倒是没了从前那般淡然的心思了。 “舒贵人生的极好,人又机灵。若是能笼络过来,也不失为一个好盟友。” ———————————— 西湖之上,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魏怜儿俯身趴在船沿上看着水面上的月亮,轻声说道。 “陛下,这里应该已经距离画舫很远了。” “还叫什么陛下。” 乾隆颔首,将手中船桨松开,随即挪到魏怜儿身边。 他俯身同魏怜儿一起靠在船边,用手轻轻划拉着水面。 夏夜的湖水带了些许凉意,摸起来很舒服。 “弘历。” 魏怜儿朝着乾隆扬唇轻笑,在月色下,她适才发觉此刻的乾隆柔和了很多。 他穿着常服,那双眸子平静淡然。其实乾隆生的极好,眉眼似剑。 “怎么了?” 乾隆低声询问,温柔的不像帝王。 魏怜儿抿唇,随即伸手将水狠狠的朝乾隆泼了过去。 “你!” 乾隆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正好泼中,那水花四溅,有一部分流进了领口。见魏怜儿转身想溜走,乾隆遂将其拉住,等到魏怜儿回头,用另外一只手也泼了她一脸的湖水。 “好啊!” 魏怜儿失笑,连忙又回敬了他一捧水。 只是因为动作太大,脚底一滑,整个身子都扑进了乾隆怀中。 乾隆本来坐的也不够稳,故而两个人齐齐往后倒去。 二人大笑,遂也就势躺在了小舟上。 魏怜儿靠在乾隆的臂弯,伸出手指着天上的星星,轻声道。 “若是此刻有酒便好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却不料乾隆果真从船舱下拿出一壶酒来。 那酒闻着很香,“是杭州有名的醉花娘。” 乾隆轻声说道,亲手递到魏怜儿嘴边。 魏怜儿张开嘴,享受着乾隆的伺候。 美酒入喉,口味甚甘。魏怜儿还想再喝,乾隆却已经将酒挪开。 “弘历,再给我喝一口。” 乾隆抿唇,魏怜儿媚眼如丝,那水珠轻轻挂在锁骨上,若出水红莲。 “喝可以,千万别发酒疯。” 他想了想,似乎不曾见过魏怜儿醉酒的模样。 “我酒品可好了。” 魏怜儿笑眯眯的伸手去抢,然乾隆却将那酒饮入口中,俯身吻了上来。 酒香肆意,魏怜儿咽下那口,有些无力的推开乾隆。 “又欺负我。” 乾隆却笑,将手中酒壶递给她。 “那你自己喝。” 魏怜儿顺从的接过,喝下满满一大口,随即凑到乾隆眼前。 轻轻的捏住乾隆的下巴,回吻过去。 此吻绵长,那酒洒落不少。也不知是酒太浓烈,还是月色醉人,魏怜儿只觉自己浑身轻飘飘提不起劲来。 她软绵绵的趴在乾隆胸口,青丝四散,头上珠钗落了满舟。 美人在怀,酒不醉人人自醉。 乾隆用手指卷起魏怜儿一缕发丝,轻轻缠绕在指尖。 “爱新觉罗弘历。” 魏怜儿却晕乎乎的喊出了乾隆的全名,乾隆轻笑。 “好大的胆子。” 魏怜儿摇头,翻过身将乾隆按在身下。 “你可知罪?” “你醉了。” 对着魏怜儿的双眸,乾隆只觉她比平日越发美艳四射。这双眸子仿若聚敛了天下美色,瞧着竟比那明月还要亮上几分。 -- 第191页 “我没醉,我在问你,你可知罪。” 魏怜儿轻轻摇头,皱了皱眉。不像狐狸,倒像只波斯猫。 “我有何罪?” 乾隆无奈的笑笑,适才还答应自己不耍酒疯,如今便醉成这样。 “你这个万恶的封建主义。” 魏怜儿皱眉,低声斥责道。 “什么?” 这词听着陌生,乾隆不解的问道。 “我说我们一点都不平等,你说的爱我不过只是对小猫对小狗。” “你真是醉了。” 乾隆皱眉,见魏怜儿开始胡言乱语,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没喝醉,你以为你是皇帝很了不起吗?虽然你的确长得很帅,但是你也要尊重人呀。” 魏怜儿鼓鼓囊囊的说着,身子却早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乾隆将自己摆正抱在怀里。 “我尊重你,哪里不尊重你。” 乾隆轻笑,看着怀中魏怜儿如打拳一般左右乱动,只觉可爱。 “那你还娶那么多妃子?” 魏怜儿皱眉,说着竟委屈起来。 “你有那么多女人,那我也要有那么多男人才行。” “再说一遍?” 乾隆听了这话,却皱起眉头。 “我也要有那么多男人!” 魏怜儿不仅又说了一遍,反而声音更大了些。 乾隆不满,狠狠咬住她的下唇。 魏怜儿呜咽被他吞进腹中,衣裳也不由自己控制。 春色满船,一时间小舟轻荡。 乾隆停下动作,眼神略有些凶狠。 “你还想着其他男人?” 魏怜儿被欺负哭了,一行清泪挂在腮边。她酒醒了一半,脑子却还迷糊着。 “你有那么多妃子,凭什么我不能……呜……” 这是魏怜儿头一次感受到疼痛,她的腰几乎快散架。 然这次她却没有求饶,反而对着乾隆的肩膀狠狠的咬了下去。 “小狐狸。” 乾隆松开手,骂了句脏话。 魏怜儿已经将他的肩膀咬出血,乾隆摆正她的脸,低声斥责。 “你怎么敢咬朕。” “因为你是爱新觉罗弘历,不是皇上。” 魏怜儿委屈的望着乾隆,只这一句话便将乾隆的怒火消散。 他抿唇,望着眼前梨花带雨却双眸坚韧的魏怜儿,低声道。 “你果真如此介意朕有那么多妃嫔?” 魏怜儿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可朕已经独宠你一人,朕是皇帝,三宫六院是最稀松平常之事。” “臣妾知道。” 魏怜儿眸中闪过一丝失望,轻声道。 “朕日后尽量改。” 看见那失望的神色,乾隆只觉自己的心都隐隐作痛。 “嗯。” 魏怜儿颔首,有些委屈的伸手拉住乾隆的**。 “那陛下能轻点吗?很疼。” ———————————— 二、 次日清晨,如意给魏怜儿洗背,看见她身上的那些红痕,不由啧啧了两声。 “陛下未免也太……疼吗?” 魏怜儿点头,岂止是疼,骨头都快散架了。 她用手指轻轻点着水中的花瓣,轻声道。 “疼归疼,却很值得。” “有了这么一次,想必陛下日后只会更加宠爱娘娘了。” 如意颔首,去泛舟并非魏怜儿一时兴起。 魏怜儿深知舒贵人貌美,又颇有手段。而日后像这样的新人只会层出不穷,魏怜儿不想在这些新人们身上浪费时间,只好多教育教育乾隆了。 昨儿说了那样的话,乾隆也不曾发火,今早上更是对她嘘寒问暖。 魏怜儿便知道,自此之后,自己在乾隆心中地位只会更高。 她将脑袋埋进浴桶里,眼角的泪同水混在一起。 昨夜那些话,虽是试探,却皆为真心。乾隆做不到只有她一人,魏怜儿也只能强行将自己萌发的感情再次按下去。 “娘娘,您怎么了?” 如意有些担忧的低声问道,魏怜儿从水中浮起来。 “没事,喝的酒太多了,故而有些头疼罢了。” 她哑着嗓子说道。 “还说呢,适才李玉亲自送来了解酒汤。是陛下安排的,等沐浴过后便去喝了。” 如意颇为埋怨的看着魏怜儿,“喝这么多酒,对身子也不好啊。”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话多。” 魏怜儿颔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 却说乾隆沐浴之时,李玉自然也发觉了他肩膀上的伤口。吓得李玉赶紧要去传太医,被乾隆制止。 “这么点小伤,哪里用得着请太医?” 乾隆对着镜子看了一眼那伤口,虽然只是被咬,然伤口却很深。可见魏怜儿的确是下了大力气,这都是她的委屈。 乾隆垂眸,伸手摸了摸那伤口。 说实话,他从未觉得亏欠令妃。相反的是,他已然觉得自己对令妃深情一片了。 却没想到那丫头竟这般不开心,只有在借着酒劲的时候才敢发泄出来。 “李玉,你说朕是不是对令妃不够好。” 李玉愣了愣,这还对令妃不好呢?什么才算好,把皇位送给她吗? “陛下何出此言?” -- 第192页 “朕觉得令妃在朕这里受了不少委屈。” 乾隆皱眉,看向李玉。 “你觉得呢?” “按照奴才来看,陛下对令妃娘娘已然十分尽心。只是令妃娘娘那样的佳人,又是陛下的心上人,哪怕是最好也尤嫌不够吧。” “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也就这句话还像个人话。” 乾隆颔首,赞许道。 若是旁的妃子,乾隆这般恩典,恐怕便是祖上积德了。乾隆自然不会心生愧疚,可如今他竟觉得给的不够。 “等回宫便册封她为贵妃,你可以叫内务府早做准备了。” “是。” 李玉惊讶的看着乾隆,这位令妃的晋升之路未免也太快了些。 —————————— 舒贵人躺在榻上,身上的红疹已然消了不少。 说起来她生病已经五日了,可乾隆只有在头一天来过,再之后便没了动静。 不仅乾隆人不来,甚至都没有安排太监宫女过来询问。 舒贵人心急如焚,却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躺着干叹气。 “小主,太医说了一定要保持心情舒畅。否则这病啊可难好呢。” 琉璃连忙走上前,低声劝慰道。 “这回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早知道陛下不会在意,又何必让自己平白无故受这些罪。” 舒贵人此刻便只有后悔,她明知道自己吃螃蟹会起红疹子,却还是坚持吃了两只。如今身上还留了一些疤痕,真是得不偿失。 “也是实在没想到陛下竟然这样忙碌,等陛下空闲下来,一定会来瞧小主的。” 舒贵人却摇头,低声道。 “陛下哪里忙了,这几日每天都陪着令妃在杭州闲逛。前儿去了雷峰塔,昨儿又去了灵隐寺,今儿据说去了什么苏堤。” 琉璃抿唇,舒贵人人躺在床上,却是耳听八方。 “听闻去灵隐寺还专门亲手系上了专属于他们两个的姻缘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令妃是皇后呢。” 说完,舒贵人的脸色沉了沉。她伸手轻轻拉住琉璃的手腕,低声道。 “你说,该不会这个令妃真的是未来的继后吧。” “按照如今她得宠的势头,想必十有八九了。” 琉璃轻轻颔首,主仆二人对视,神情复杂。 舒贵人还打算说什么,却听到外头有小丫鬟通传。 “贵人小主,淑妃娘娘、嘉妃娘娘在外说是要见您呢。” 舒贵人不由皱眉,怎么又来了。 如今令妃得宠,她自然只想巴结最为得宠之人。其他的三个妃子,舒贵人并不想放在眼中。只是人家如今是来第三次了,刘备请诸葛亮出山也不过三顾茅庐,她若是再推辞不见,便是得罪人了。 “快请娘娘们进来。” 舒贵人连忙规规矩矩的躺好,柔声说道。 淑妃,纯妃两个走进门,瞧见舒贵人的脸色,这脸一看便是个体弱多病的。 “妹妹怎么样了,如今好几日了,可有好些?” 淑妃走上前,轻声问道。她同纯妃两个都带了上好的翡翠,一柄做成如意,一柄做成镯子。 “已经好多了,有劳娘娘们关心。只是前几日实在蓬头垢面不宜见客,还请娘娘们恕罪。” 舒贵人掩面,说完便轻轻咳嗽了两声。 “无碍无碍,只要如今身子好了就行。” 淑妃笑着颔首,随即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儿。 “难怪陛下一眼就看中了你,生的的确标志。听闻你有一副好嗓音,可一定要好好保养身子。” “淑妃娘娘谬赞了,想来陛下是可怜臣妾,故而有几分怜爱之心。臣妾蒲柳之姿,怎能同国色天香的淑妃娘娘比较。” 舒贵人说完,怯生生的望了一眼纯妃。 “还有纯妃娘娘雍容华贵气质不凡,臣妾同娘娘实在是小家子气了。” “妹妹可千万别谦虚,本宫也是真心喜欢妹妹。你可别再贬低自己了。” 淑妃连连摇头。 “多谢两位娘娘关心,等病好了,臣妾一定上门拜访。” 舒贵人乖巧的点头,却还是没控制住,轻轻咳嗽了两声。 “不过说起美貌来,咱们三个加起来都不如令妃一人呢。” 纯妃却笑,阴阳怪气的说道。 “令妃妹妹的确是宫中第一美人,舒贵人可曾见过。” 淑妃接过话,轻声问道。 “见过一次,着实叫人惊艳。” “如今这后宫之中令妃方才是第一得意人,听闻陛下只来瞧过你一次?” 纯妃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句话说的舒贵人险些哭出来。 “陛下大抵是政务繁忙。” “哪里是繁忙,只是被令妃霸占着罢了。” 纯妃摇头,笑吟吟的望着舒贵人。 “你如今是刚做贵人,这后宫的许多事情都不明白。你可知自从令妃得宠之后,陛下便几乎不去其他后妃宫中了?” 舒贵人诧异的看着纯妃,她不曾想到纯妃竟会说的这般直白。 “臣妾不知。” “纯妃,舒贵人还小,你说这些做什么。更何况令妃也是极好的人,不可这般暗自揣测。” 淑妃低声说道,颇为不满。 纯妃却不以为然,“从前本宫也觉得令妃是个不错的人,然如今舒贵人病成这样,她还能拉着陛下出去游玩,丝毫不关心嫔妃姐妹。可见也是个面热心冷之人,淑妃姐姐不必替她说话。” -- 第193页 舒贵人咬唇,“多谢娘娘们关心。”她的确不曾想到,这后宫竟是令妃一人专宠。 “你休要听纯妃娘娘胡说。” 淑妃叹了口气,此话却没了几分说服力。 “反正你只记着日后若有什么麻烦,只管来找本宫还有纯妃嘉妃便是。” 淑妃又接着说道,舒贵人抬眸看向她,眼中已经没了最开始的那份警惕。 “臣妾明白,多谢淑妃娘娘,纯妃娘娘。” “你休息吧,本宫便也不过多打扰了。今儿令妃晚上设宴,想必你是不能去了。” 淑妃温柔的颔首,伸手帮舒贵人理了理额间的碎发,颇为遗憾的说道。 “因何设宴?” “说是专门请了杭州的皮影戏班子,要专门演给我们瞧呢。没关系,等你病好了,什么时候不能瞧。” 淑妃笑笑,舒贵人抬眸,“那陛下也会在吗?” “自然,只是可惜了你不能去唱曲,否则定然会更热闹的。” 淑妃叹了口气,舒贵人的心思却活络了起来。 “臣妾能唱吗?” “若是你身子允许,本宫自然能安排你,还能给陛下一个惊喜。” 舒贵人听罢,忽而想起自己头一回侍寝便是因为歌声。倘若今晚真的可以唱,说不定能再次吸引陛下。 “臣妾能去的。” 舒贵人连忙说道。 见她从榻上站了起来,淑妃同纯妃两个相视一笑。 “既如此,那你我日后便是姐妹了。” “多谢淑妃姐姐。” 舒贵人乖巧颔首,就这么认了姐姐。 第82章 三合一 魏怜儿没想到重病在床的舒贵人竟能穿戴整齐坐在船上唱曲, 声音的确不错,只是这个节目似乎不是她安排的。 今夜原是杭州官员特意给乾隆准备的庆礼,魏怜儿正巧有空, 便帮着他们策划了一下。这唱曲的节目原是给当地有名歌姬的,却不曾想到舒贵人竟这样自降身份。 她笑着转眸看了一眼乾隆,后者显然面色没什么波澜。 “陛下听这声音可还熟悉?” 魏怜儿轻笑道, 伸手亲手给乾隆倒了杯酒。 “听过一次, 如今再听不过尔尔。” 乾隆低声道,颇为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乾隆素来是最喜爱歌舞一类, 然今日却兴致缺缺。 “反而是你从前唱的那一首, 朕格外喜欢。” 乾隆握住魏怜儿的手腕, 温和的笑道。 自那日泛舟之后,乾隆的态度大为改变。如今有这么多名伶在场,他竟能做到目不斜视。 “臣妾唱曲可比舒贵人贵多了。” 魏怜儿却摇头, 轻声说道。 “多贵朕都出得起。” —————— 淑妃在一旁瞧着这二人如此亲近,不由皱眉。她原本想着今日舒贵人这一曲能重得圣心, 却不曾料到乾隆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等到一曲终了, 淑妃连忙起身朗声道。 “陛下可知这唱曲之人是谁?” 乾隆眯眼, 微微有些不屑的笑道。 “朕没听出来。” 魏怜儿掩面, 看见乾隆这般装模作样越发觉得好笑。 “舒贵人, 还不快走上前来,叫陛下瞧瞧。” 话音刚落,却见舒贵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走来。她身着红衣,气质楚楚可怜, 额间更是点了细闪,仿若人鱼之泪般。 原是打算着能惊艳四座,却没想到连乾隆都没什么反应。 “臣妾给陛下请安, 给各位娘娘们请安。” 乾隆没反应,反而是一旁的颖嫔率先开口。 “本宫还当是哪里来的歌姬呢,原来是陛下新收的舒贵人啊。好好的主子不做,非要在人前这般抛头露面的,是本宫不懂你们中原的习俗了。” 颖嫔说话难听,刺的舒贵人脸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 她皱眉看着颖嫔,腮边拖着两行泪。 “臣妾只是想着陛下爱听臣妾唱曲,适才借着这个机会叫陛下高兴的。却也并非是故意抛头露面。” “是啊是啊,只要陛下能听得高兴,那便什么都好。” 嘉妃连忙站出来解围,却不料颖嫔反而转眸看向乾隆。 “陛下你听的高兴吗?” 乾隆笑了笑,颖嫔的率直他倒是很喜欢。 “朕今日倒没听出什么新奇来。” “那就是了,舒贵人还是快些回去养病吧,少在此处丢人现眼。” 舒贵人这下是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拿那双泪眼汪汪的眼睛瞧着乾隆,低声道。 “臣妾先行告退了。” “等等。” 魏怜儿开口,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她。 “这节目原是本宫拟定的,里头并无舒贵人唱曲。你是说服了谁,帮你准备了这么一出好戏?” 舒贵人下意识的看向乾隆,后者的双眸却一直盯着魏怜儿。 “是……是……” 舒贵人咬唇,自然明白不能供出淑妃来。 “是臣妾托戏班子的管事叫他把这个时间让出来的。” “哦,本宫明白了。下次再有这种要求,尽管来找本宫便是。那些个小管事,哪里做得好事呢。” 魏怜儿笑着颔首,倒是没有往下追究。只是这一出讽刺,叫一旁的淑妃也变得尴尬起来。 -- 第194页 “臣妾明白了。” 舒贵人不蠢,自然听得出魏怜儿是话里有话。 她转眸看了一眼淑妃,后者脸色显然不济。 “去换身衣裳坐下吧,这样穿着终归也是不妥当。” 魏怜儿又道,舒贵人只得颔首,乖巧的下去更衣了。 等到所有的节目演完,已经将近子时。 乾隆自然又跟着令妃走了,其余的妃子们则自己回自己的船上去。 颖嫔本打算走,不料舒贵人竟凑了上来。看着她那副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颖嫔天生便没有好感。 “颖嫔姐姐请留步,臣妾有话同姐姐说。” 舒贵人怯生生的喊道,颖嫔却皱眉。 “叫我颖嫔娘娘,我阿玛只有我一个女儿。” “是……” 舒贵人皱眉,没想到颖嫔竟是一块这么难啃的骨头。 “臣妾听闻颖嫔娘娘是草原儿女,正巧先前阿玛有一副上好的骏马图,想必颖嫔娘娘会喜欢。” 然再怎么难啃,她还是要讨好的。 “草原的马儿自然是要奔驰在草原上才是最俊美的,画在画上的,本宫是个粗人,欣赏不来。” 颖嫔却摇头,一眼看出舒贵人的小心思来。 “臣妾初来乍到,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娘娘。若是娘娘能原谅臣妾,那臣妾一定知错就改。” 颖嫔见她又哭了起来,不免心中不满。 “你这是做什么?本宫只是单纯的瞧不惯你,何必做出这等惺惺作态的模样。” 说完,她便甩袖离去。 舒贵人见她走远,遂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轻声道。 “这宫里头的嫔妃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都说这颖嫔是最好说话最洒脱的性子,如今对小主您就这样了。” 琉璃不解的看着颖嫔离开的背影,轻声说道。 “不明白,大抵是我送的礼物不够好。” 舒贵人却摇头,颇为不解。 ———————— 今夜这小小的一出戏,倒是叫魏怜儿同乾隆说了许久。 “陛下先前不是很爱听舒贵人唱曲吗,怎么今日说不喜欢了。” 魏怜儿笑着问道,乾隆不由皱眉。 “原只是图新鲜,今日再听倒也不过如此。更何况,既答应了你,自然便要做到。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他哪里瞧不出魏怜儿是有意戏谑。 “陛下如今是当真转了性子?” 魏怜儿笑了笑,心中却没当回事。 “转没转,等回了京城你自然知晓。” 乾隆却一把将魏怜儿揽入怀中,轻声说道。 二人耳鬓厮磨,一时间难解难分。 不知从哪里又传来悠扬的歌声,听上去颇为凄苦,倒是叫乾隆没了兴致。 原是这舒贵人今儿没讨到好处,故而在船尾顾影自怜呢。 乾隆叫李玉传旨,叫舒贵人从今往后不得再唱曲。 魏怜儿见他这般信誓旦旦,不由笑出声。 “倒也不必做的这般绝情,只是不叫她在陛下面前唱便是了。” “那就按照令妃说的做。” “奴才这就传话下去。” 李玉连连点头,心中只感叹令妃厉害。 三言两语的功夫便将舒贵人一生的路都给堵死了,不过谁叫此人刚做贵人心思便这么不安分,想来也是她自己个活该。 —————————— 在杭州又待了半月,原准备再往南下,却不料正欲雨季。江南的雨日日都有,下的格外勤勉。 雨丝惹人忧愁,乾隆也没有了继续游玩的兴致,便叫船只北上回京。 路程遥远,便又耽搁两月。 等到回京已然是八月正是紫禁城最热的时候,乾隆遂干脆没回紫禁城,带着众人直接去圆明园避暑。 娴妃,愉嫔两个自然也奉了旨意过来。 魏怜儿想念清灵许久,如今见了只觉得孩子长得比从前还要水灵,胖嘟嘟的小脸蛋很是讨喜。 “多谢愉嫔姐姐帮忙,有了你本宫才好这么安安稳稳的出门。” 魏怜儿叫人将从江南带回来的东西给愉嫔瞧,个个都是愉嫔家乡特产。 愉嫔微微有些红眼,轻声道。 “你可见了琼花。” “见了,同你绣的一模一样。你很应该一起去瞧瞧的。” 魏怜儿颔首,温柔的望着愉嫔。 “去了也不能真正的留在那里,又何必徒增伤感。更何况,若没有我帮你照看孩子,你哪里能放心。” 说完,愉嫔将五阿哥也叫上前来。 “这次你出宫,永琪也照顾了妹妹呢、你先前不是说要找令妃娘娘讨赏吗?如今见着了,便自己说罢。” 永琪生的很像乾隆,尤其是那一双眸中格外深沉。 只是他的眼中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自然也少了几分气势。 “永琪给令娘娘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你要同本宫说什么?” 魏怜儿笑着将永琪扶起来,轻声问道。 “儿臣想求令娘娘,叫皇阿玛教朕骑射之术。” “可是宫里头的师傅教的不够好。” 永琪默默摇头。 “那是怎么了?” “是四阿哥永诚同他比呢,说从前陛下亲自教了永诚骑射,可永琪却没有皇阿玛的疼爱。故而永琪心中便不服气,所以来求你。” -- 第195页 愉嫔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永琪的脑袋。 “这有什么的,不过是本宫一句话的事。那永诚还跟你炫耀什么了?” 魏怜儿听了,只会心一笑。 “没了,就这个。” 永琪摇摇头,见魏怜儿答应下来,瞬间便笑开了。 “本宫不仅叫你皇阿玛教你骑射,还让他叫你下棋写字好不好?画画就算了,你皇阿玛自己的画也不好。” “嗯嗯,儿臣多谢令娘娘。” 永琪连连点头,一张脸都因为开心变得通红起来。 “你又何必这般惯着他,再说了陛下哪有这么多时间。” 愉嫔抿唇,轻声笑道。 “不管他有没有,都得给我们永琪腾出空来。凭什么永诚有的,咱们不能有,对吧。” 魏怜儿摇头,伸手在永琪鼻尖上点了点。 ———————————————— 二、 外头蝉鸣声音大的厉害,听得坐在殿内的嘉妃更是烦躁。 她看着面前的儿子,只感觉有几分无力。 “你皇阿玛既然愿意教,那教了便是。” “可是永琪总是在儿臣面前炫耀。” 永诚哭的厉害,原是嫉妒永琪可以跟着皇阿玛学别的东西。 “永诚乖,额娘待会就去找你皇阿玛,一定也叫你皇阿玛教你好不好?” 嘉妃没有办法,只能先答应下来。 只是自己究竟能不能见着乾隆都还是个迷呢。 永诚见嘉妃这么说,方才不哭了。他泪眼朦胧的望着嘉妃,轻声道。 “永琪的额娘只是一个嫔位,为何皇阿玛这般喜欢他。” “虽说他额娘是嫔位,但他有令妃撑腰啊。” 嘉妃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不料永诚将手里的荷包往地下一扔,十分委屈的说道。 “都怪额娘都怪额娘。” “你这孩子,额娘怎么不对了?” “是额娘叫儿臣不同令妃说话,若是儿臣也能讨令娘娘喜欢,如今也不必羡慕永琪了。” 这宫里头的皇子小小年纪便学会了审时度势。 嘉妃皱眉,将永诚拉到怀里。 “永诚,额娘不喜欢听到你说这种话。令妃怎么可能真心对你好,你千万不能起了讨好令妃的心思。” “儿臣不管,令娘娘又漂亮脾气又好,儿臣为何不能同令娘娘玩。” 永诚哭闹着摇头,一直想摆脱嘉妃的手。 气的嘉妃狠狠的打了他两下,下手很重。 永诚哭着跑开,一边跑一边说额娘是坏人。 气的嘉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这狐狸精还真是厉害,老的撑不住小的也喜欢。” 嘉妃狠狠的揪了两下帕子,心里越发厌恶令妃。 ———————— 却说这日乾隆处理完政务方才午后,外头烈日炎炎,他便坐船来到武陵春色同魏怜儿说话。 魏怜儿正闲着没事干,见乾隆来了,便要同他下棋。 围棋她自然是不会的,故而也只能拉着乾隆下五子棋玩玩。 乾隆皱眉,只觉得这玩法过于简单。 “陛下若是觉得简单,大可跟臣妾试一试。” 魏怜儿却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下了这么多年的五子棋,乾隆怎会是对手。 却没料到不出半刻,她自己的路子被乾隆堵死,而乾隆竟有三条可以成线。 “朕都说太过简单。” 乾隆笑着道,颇为无奈的望着魏怜儿。 “不对吧,陛下这个棋子应该……” 魏怜儿满脸愁容的想着怎么悔棋,正巧外头传嘉妃求见。 “见见吧,陛下也许久不曾见嘉妃了。” 嘉妃此人,平日里最是好笑,魏怜儿也喜欢见她。 “好,那便叫嘉妃进来。” 乾隆点了头,嘉妃很快便跟着小太监走了进来。 瞧见这两位一边吹着凉风一边下棋,心中不由嘀咕,还真是格外会享受。 “臣妾给陛下请安,令妃妹妹安好?” “快起来。” 乾隆颔首,随即抬手示意嘉妃坐下。 嘉妃抿唇,却听得一声棋子声。抬眸看过去,却见魏怜儿手中正在抓着乾隆下好的黑子,想给他们换个位置呢。 却没料到,不小心掉了一颗,被乾隆抓包。 “好啊,你竟敢做这种小动作。” 乾隆见状,遂伸手去抢魏怜儿手中棋子。魏怜儿拒绝,一时间二人打闹,魏怜儿不小心倒进乾隆怀中。 看着二人如此亲昵,嘉妃的脸色越来越差。 她也是乾隆后妃,为何坐在此处像个外人。 “咳咳,陛下。” 嘉妃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还有人坐着呢。 “怎么了,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 乾隆适才停下动作,却还是一手揽着魏怜儿并没松开。 “永诚近日很是想念陛下,时常同臣妾念叨。” “哦,等朕有空,会喊他来背书。” 乾隆点了头,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陛下,永诚近日来学围棋也学的很好呢。” 嘉妃又弱弱的说道,试探性的看着乾隆。 “朕知道,他师傅常常夸他,在下棋之上很有天赋。” 乾隆颔首,说起这个来,倒是有些自豪。永诚这孩子除了长相,其余的都还算随他。 -- 第196页 “若是陛下能够亲自教导永诚,那他的棋艺定然会越发精湛。” 嘉妃自豪的点头,随即总算是将想说的说出口了。 “怎么,嘉妃是嫌弃师傅教的不好?” 乾隆挑眉,冷漠的看向她。 嘉妃连忙摇头,“哪里敢,只是永诚心中想念陛下。如今陛下也在教导五阿哥,若是能够带上永诚一起,三个人人多也热闹嘛。” “那要不要写字也带上永诚,更热闹些?” 乾隆轻笑,嘉妃信以为真,连连点头。 “倘若如此,那便更好了!” “胡闹,朕看不是永诚想学,是你这个做额娘的起了攀比之心吧。” 乾隆皱眉,低声斥责。 见他脸色沉下来,嘉妃吓得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即轻轻跪倒地上。她轻声说道,“不是臣妾想攀比,只是两个皇子陛下实在是不该厚此薄彼。只教导五阿哥,不顾咱们的永诚。永诚心中最喜欢的便是皇阿玛,陛下这么做不是叫孩子伤心吗?” “你的意思是在责怪朕偏心咯?” 乾隆听了这话,心中越发不快。 “本来就是……” 嘉妃默默说道,自以为说话声音很小,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传到了乾隆耳中。 “大胆!” 乾隆正欲发火,却被一旁看戏的魏怜儿劝了下来。 “嘉妃也是为了四阿哥好,陛下何必动怒。” 魏怜儿低声道,随即看向嘉妃。 “永琪从前从未跟过学习,然永诚小时候是跟着陛下长大的。若说厚此薄彼,从前的永琪岂不是更有话说了?” 嘉妃嘟嘴,没说话。 当初永诚乃是乾隆登基后第一个皇子,自然格外受宠些。至于永琪,他生母愉嫔并非得宠之人,不受皇上喜爱也是活该。 “只不过陛下如今既然教了一个,那另外一个自然也不好落下。” 魏怜儿想了想,终归是不想叫永诚一个小孩子过于伤心。 “你倒是会给朕找事情做。” 乾隆皱眉,埋怨了一句。 魏怜儿轻笑,“能者多劳,谁让陛下有这么多聪慧听话的孩子呢。日后清灵长大了,也要劳烦陛下亲自教导呢。” 说完,魏怜儿轻轻靠在乾隆怀中,“您也别凶嘉妃了。她也是一心为了孩子。” 嘉妃见她一副妖妃做派,心中更加不忿。 “既如此,那便依了你。叫永诚同永琪一同跟着朕,左不过如此朕事少。” 乾隆却点了头。 “嘉妃,还不快谢过陛下。” 魏怜儿轻笑,低声朝嘉妃说道。她的笑容在嘉妃眼中便是嘲弄,嘉妃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谢恩。 “臣妾替永诚谢过陛下恩典。” ———————— 嘉妃回到宫中,越想越生气,只恨不能亲手撕了魏怜儿那张做作的脸。 纯妃在一旁瞧着,只知道捂唇笑。 “你明知道去她面前讨赏只会是这个结果,又何必去?” “本宫哪里是想去,陛下若不在批折子便一定会在武陵春色。若是能不见着她便不能见到陛下,本宫何必受这样的闲气。” 嘉妃狠狠的说道,伸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虽说你受了些气,可好歹咱们永诚如今能跟着陛下学习了。做额娘的受些气也无所谓的。” “本宫不单单是气这个。” 嘉妃却摇头,冷着脸说道。 “还有什么?” 纯妃不解的看着嘉妃,低声问道。 “如今愉嫔只是同她要好,那永琪便能青云直上。要知道从前陛下可是从来没把永琪当回事的。” 嘉妃低声分析道,一副极有道理的模样。 “若是日后她自己生了儿子,岂不是更讨陛下欢心?” “那是自然,如今不过生了一个公主便这样了。若是生下皇子,只怕整个大清都是她的。” 纯妃点头,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令妃就是有这个本事。 “如此下去可怎么行呢?不行,不能叫她生儿子。” 嘉妃皱眉,颇为激动的站起来。却没料到脚一不小心踩到了适才的碎片,一个没站稳。竟扑倒在地。 “哎哟这算怎么一回事呢。” 纯妃赶紧走上前将嘉妃扶起,低声说道。 “你我之间原是不愿意参与后宫争斗的,只是这令妃着实过分了些。” 嘉妃皱眉,在心里将摔倒这件事都记在了令妃头上。 “那你打算怎么做?” “本宫明儿便托人去宫外请个巫婆来,叫她做小人,本宫扎死令妃。” 嘉妃咬牙切齿的说道,纯妃却抿唇。 “这巫蛊之术当真有用?” “如何没用?倘若无用,后宫还会禁吗?定然是极为有用的,否则他们为何都害怕巫蛊之术。” 嘉妃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低声道。 “等本宫请了高人回来,定要叫这令妃生不出儿子。” 纯妃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颔首,不管有没有用,做了总比不做的好。 ———————————— 却说乾隆这边,晋升令妃的旨意刚刚拟好,竟收了不少弹劾令妃的折子。 上头多有些妖妃之论,更有甚者,是叫乾隆废了令妃的。 -- 第197页 乾隆瞧了心中不爽,拿起朱笔一一反驳回去,其中更是夹杂了不少粗鄙之语。 然而却正因为这些折子,乾隆将那晋升的圣旨压了下去。 如今若是封她为贵妃,想必流言风语更甚、乾隆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再往后拖拖。等到他搞定了这些言官们也不迟。 “陛下,娴妃娘娘在外头候着呢。” 李玉迎上前来,低声说道。 “她怎么来了。” 乾隆皱眉,自娴妃禁足后,他便不太想见她了。 “娘娘拿了一副上好的字画,说是顾恺之真迹,想叫陛下一同鉴赏。” 乾隆听了顾恺之三字,不由动心。 “叫她进来。” 娴妃笑脸盈盈的走进来,“臣妾给陛下请安。” 说罢,她变将那副画放到案边铺开。 她只字不提从前的事,也未曾埋怨这些天的委屈。只是同乾隆就着这幅画对谈风月,说的每一个字都恰巧同乾隆心中所想一模一样,乾隆抿唇,他一心一意醉心于这幅《洛神赋图》,便是连娴妃在他眼中也顺眼了很多。 “臣妾听闻陛下近日心情不好,特意找来这幅图讨陛下欢心的。” 娴妃轻声说道,随即走到乾隆身后,帮他捏肩舒缓。 她最擅长的便是疏解乾隆心事,若说这世上最懂乾隆心思者,莫过于她了。 “朕喜欢什么你便能寻来什么,倒真是同朕心有灵犀。” 乾隆半闭上眼,十分放松的说道。 “这大抵便是臣妾同陛下的缘分,人常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只是共枕眠的情意哪里又抵得上伯牙子琪的知己之意。 若叫臣妾来选,臣妾宁愿不做陛下枕边人,也势必要做陛下的红颜知己。” 娴妃柔声说道,她声音本就婉转动听,如今这一席话如同清泉叮咚,叫人听了无比舒心。 “你自然是朕的知己,前些日子是朕薄待了你。” 乾隆颔首,低声说道。 “臣妾不觉得薄待,陛下叫臣妾禁足清心,倒是叫臣妾明白了一个道理。” 娴妃却摇头,轻声道。 “君子之交淡如水,多日不见,臣妾同陛下仍旧这般有默契,岂不就是应了这句话。” “朕的妃嫔之中,也只有你,这般淡然洒脱。” 乾隆对娴妃的这番话极为满意,而娴妃捏肩的手法也叫他越发放松。 适才的烦闷一扫而空,乾隆竟舒舒服服的打了个盹。 等到醒来之时,人居然睡在榻上,而娴妃早就已经不见了。 “李玉。” 李玉匆忙走上前,“奴才在。” 乾隆看着屋外阴暗下来的天,低声问道。 “娴妃走了?” “外头下着暴雨呢,娴妃娘娘说院中有海棠,便赶着回去给海棠遮雨了。” 李玉颔首,低声解释道。 乾隆看着外头暴雨倾盆,起身道。 “去娴妃处瞧瞧。” ———————— 娴妃这次的居所十分偏僻,院中却开了不少茂盛的海棠花。一朵朵瞧着格外艳丽,只是大雨倾盆,这花若是淋了雨,便算是废了。 故而娴妃竟没打伞穿梭在暴雨之中,给那些海棠盖上防水的布匹。 乾隆进门,正巧看见娴妃淋雨给最后一株海棠盖布,她身上已经全部淋湿,看着颇为可怜。 “陛下,您怎么来了?” 娴妃余光瞥见乾隆,有些讶异的问道。 “朕来瞧瞧你,这海棠花淋到了又有什么,你别淋坏了。” 乾隆皱眉,原本以为娴妃只是回来叫下人们帮着做,哪里想到她竟亲自动手。 “臣妾喜欢海棠,自然不忍心看着他们受损。再说了陛下不也是很喜欢这花吗?圆明园也就只有臣妾院中海棠开的最好,日后陛下若是想瞧怎么办。” 娴妃笑了笑,低声解释道。 只是话音刚落,她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海棠无香,生的却美。” 乾隆点头,低声道。 “是啊,她这般漂亮却不争不吵,竟是一点香味都没有。内敛动人,臣妾便是喜欢她的沉静。” 娴妃抿唇,微微抬眸,看着乾隆。 “这海棠便同你一样。” 乾隆低声道,娴妃脸颊微红,轻声道。 “臣妾哪里比得上海棠,陛下还是不要在外头站着了,进去坐坐吧。” “不必了,朕还赶着去同令妃用晚膳。你既淋了雨便多喝些姜汤驱寒,朕会吩咐太医来瞧。” 乾隆摇头,心里头却还惦记着同魏怜儿约好的晚膳。 娴妃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勉强点点头。 “那陛下路上注意安全,臣妾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好。” 乾隆颔首,转身又带着人走了。 眼看着乾隆离开,莺儿适才不满的走上前,她手中拿着伞帮娴妃遮住雨。 “陛下也真是的,娘娘您都淋成这样了,居然还不愿意留在这里。” “如今还打什么伞,早就淋透了。” 娴妃冷冷的用手打下那把伞,任由大雨浇在自己的头上。 “娘娘,您别生气。” 莺儿打了个寒战,轻声说道。 “本宫自然不会生气。” 娴妃看了一眼那些被布遮住的海棠花,走上前去将那些布一一扯下。 -- 第198页 “这些花原是淋不坏的。” “娘娘……” 看着娴妃这般,莺儿却有些害怕。 娴妃从前再生气,也不曾这般暴躁过。 娴妃却轻笑一声,“这法子不行,便还有其他法子,本宫不信,辉发那拉氏会输给一个只有脸的包衣奴才。” —————————— 天边扯过一道闪电,继而雷声轰鸣。 魏怜儿害怕的缩进乾隆怀中,“陛下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晚,臣妾实在害怕。差点就差人去寻了。” “朕去瞧了一眼娴妃。” 乾隆倒也不遮掩,将下午的事都同魏怜儿说了。 原本以为魏怜儿生气,不料魏怜儿却只是用手抱住乾隆的脖子,低声道。 “陛下喜欢海棠花,臣妾竟不知道。说,还有多少事是臣妾不知道的。” “朕说了这么多,你便只在意这个海棠花?” 乾隆失笑,越发觉得魏怜儿可爱。 “其余的也没什么可生气的,娴妃娘娘同陛下的确是知己。然若是臣妾选,却只想做陛下心上人枕边人。” 魏怜儿笑了笑,将脸埋进乾隆脖间,轻声道。 “臣妾最是俗气,就是要天天见着陛下,就是要天天同陛下搂着睡觉。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臣妾只愿意做俗人。” 说完,魏怜儿便在乾隆身上蹭了蹭。 “你这小狐狸,口才是越发好了。” 乾隆听了,只觉手边的桂花莲藕汤都不甜了。 他将魏怜儿的脸捧起,轻轻在她唇边尝了尝。 “吃什么了?嘴这么甜?” 魏怜儿惊讶的望着乾隆,“臣妾刚吃过蜜乳奶茶,陛下连这个都能瞧出来吗?” 乾隆失笑,点了点她的鼻尖。 魏怜儿适才从乾隆身上下来,自顾自的坐到一旁。 她在乾隆身边总是像没长骨头一样,一定要挨着躺着。见她突然坐的这么远,乾隆倒是有几分不适应。 “怎么了?” “臣妾在想,跟娴妃娘娘比起来,臣妾是否太无知了些。你们说的那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臣妾竟是一窍不通。更别说那些个瓷器玉器了,除了好看二字,臣妾竟是无话可说了。” 说完,魏怜儿颇为自卑的看着乾隆。 “你在这方面的确应该朝娴妃学习,日后教导清灵也是有用处的。” 乾隆颔首,低声说道。 “既如此,那不妨就让娴妃娘娘教臣妾吧。” 魏怜儿低声恳求道,“若是等陛下教我,都不知道要学多少年了。” 这乾隆每每教她习字,二人难免会演变成在案前亲热,几乎每次都是不了了之。 久而久之魏怜儿也不想跟着乾隆学了,毕竟那木板子做的桌子硌腰。 “你当真想学?” “嗯嗯。” 魏怜儿颔首,自然态度是十分真诚的。 “那便学吧,娴妃应当也是想教的。” 乾隆颔首,将此事应了下来。 —————————— 魏怜儿次日便去寻了娴妃,将乾隆的话告知了。娴妃的脸色无法形容,总归瞧着是不爽快的。 “姐姐若是不想教,那本宫便去告诉皇上。” 魏怜儿朗声说着,就是喜欢瞧见娴妃吃瘪的模样。 “本宫只是不曾想到令妃妹妹竟会用这样的手段,本宫不过只是同陛下探讨了一下字画,你便这般坐不住了。 要明白,后宫的花太多了,今日你开的艳丽难保明日不会被其他的花压下去。何必这般咄咄逼人,不留后路。” 娴妃皱眉,她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先皇后,便是太纵容某些不成气候的野花,才叫那些花越发放肆。” 魏怜儿却摇头,冷声说道。 “陛下会不会喜欢旁人本宫不知道,只是那些看腻的,陛下更不会放在心上。” 她挑衅的望着娴妃,原以为后者还会反击,然娴妃却默默的忍了下来。 “既然要学字画,那便开始吧。” 娴妃低声道。 她自然是要好好教的,否则乾隆那边不好交代。 可若是好好教了,日后令妃便只会越来越得宠,而她的优势也不再是独一无二。 故而娴妃心中憋着一口气,等到魏怜儿走后,适才将院中东西狠狠砸了一遍发泄。 “娘娘别生气了,这令妃果真是阴险狡诈。” “本宫总算明白,当初先皇后为何要选她了。” 娴妃恶狠狠的看着墙上的那些字画,那些都是乾隆为了魏怜儿学习特意从国库翻出来的。 如今她只想一把火把那些东西全烧了。 —————————— 暴雨又下了起来,嘉妃宫中的贴身宫女手中拿着一个包袱匆匆忙忙的往回走。 正巧同回宫的颖嫔撞见,颖嫔见她神色慌张,不由起了疑心。 “你这是抱的什么?” “是娘娘的一些首饰。” 那宫女支支吾吾,瞧着似乎不想透露。 颖嫔平日同嘉妃也甚少来往,故而没有多问,径直带着人走了。 那小宫女适才松下一口气,一路小跑将东西送到嘉妃面前。 却说嘉妃同纯妃两个已经等了许久,见着这个包袱,一时间还有些胆怯。 “这巫蛊之术若是没用好,该不会祸及自身吧。” -- 第199页 嘉妃有些犹豫的看着纯妃,后者也面色凝重。 “本宫也不清楚,不过既然那高人敢做,想来是没事的。” “本宫也如此认为。” 嘉妃颔首,既紧张又兴奋的将那包袱打开。里头是两个小人,一大一小,上头用血写着令妃和清灵两个名字。 “你怎么连公主都要害。” “那公主也是个小祸害。” 嘉妃皱眉,低声说道。 纯妃却摇头,将清灵的那个小人拿过来。 “不行,咱们不能害孩子。虽说令妃可恶,清灵却是无辜。” 嘉妃眨巴眨巴眼,“姐姐说的也对,既如此那便将这孩子送回去吧。” “送回去自然也是不行的,可烧了也不好。” 纯妃抿唇,有些犹豫的看着嘉妃。 “那高人说倘若不想用,便挂在高处,旁人拿不着的地方。等到了晚间,这婴灵娘娘便会来收走的。” 嘉妃一本正经的说道,她原是高丽人,对于大清的这些巫术自然也是一知半解。 纯妃抿唇,“既如此,那便这么办。” 解决完清灵,目前就是令妃了。 既然不能让令妃再生孩子,嘉妃拿出一根银针狠狠的扎进了她的肚子。 这小人是棉布缝制,扎进去倒是不用费什么力气。 嘉妃扎完,十分得意的笑了笑。 “姐姐你来,看看还要扎哪里?” “那便叫她脑子也不好使吧。” 纯妃也拿出一根扎进小人的头上。 “真是解气呀,本宫这些天的怒气总算是疏解了些。” 嘉妃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恶狠狠的说道。 “等令妃倒了,再看看五阿哥还怎么跟永诚耀武扬威。” “只是,就这么扎两下真的有用吗?” 纯妃却有些怀疑的看着眼前的小人,除了上头的血迹有些渗人以外,这同其他的娃娃并无区别。 “自然有用,否则怎么会卖这么贵。一百两黄金呢。” 嘉妃故作神秘的说道,随即将那小人藏进床底下。 “咱们就等着令妃受罪吧。” 第83章 三合一 圆明园里头消暑, 日子过得是极快的。 很快又到了中秋时节,众人启程回宫。 这乾隆回到养心殿,想到魏怜儿住在延禧宫, 一来二去的甚是麻烦,便干脆命人将自己的家当尽数运到延禧宫。 魏怜儿看着这一大堆的东西,不由皱眉。 “陛下的这些玩意又多又繁杂, 摆在此处碍眼的很, 挪去侧殿。” “娘娘,哪有让皇上在侧殿处理政务的。” 如意轻笑了一声, 然那些奴才们岂敢不听她的话, 也等不及禀报乾隆, 便麻利的将东西都搬去了侧殿。 乾隆一下朝,还当是东西没送过来,遂转头便想对李玉撒气。 却不料魏怜儿牵着他的手, 领他走到侧殿,轻声道。 “侧殿更加宽敞些, 陛下办公大抵也是不喜旁人打扰的。” 乾隆皱眉, 侧殿位置偏僻, 且地方也小些。 “你胆子是越发大了, 竟敢叫朕住在侧殿。” 乾隆伸手拧了拧魏怜儿的脸, 虽说有些恼火,却也并未真的放在心上。 “主殿住着臣妾还有愉嫔,清灵永琪也在。您若是凑在一起,实在是太拥挤了。更何况, 陛下好好的养心殿不住,为何偏要到延禧宫来。” 魏怜儿抿唇,她是不太想叫乾隆住在延禧宫的。 “整个紫禁城都是朕的, 朕想住哪便住哪。” 乾隆伸手在魏怜儿脸上拧了拧,“你个小狐狸不喜欢朕来,朕偏要来。” “唉,谁让您是天子呢。” 魏怜儿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 自乾隆到延禧宫办公以来,延禧宫的奴才们平日里也不敢大声说话走动。 这日天气稍微凉快了些,魏怜儿靠在秋千架上,手中摇着团扇深觉无聊,遂叫如意将她摇的更高些。 “都是做额娘的人了,还这么贪玩。” 如意嘴上埋怨,手下却暗暗用力。 魏怜儿不怕高,这秋千荡的越高她越喜欢。 在秋千上头,她竟望见延禧宫内院那颗大柿子树已经结了不少柿子。 她爱吃柿子饼,遂连忙叫如意停下。 “叫上王姜,我们一同摘柿子去。” 魏怜儿朗声说道,如意伸手轻轻扯了扯魏怜儿的衣袖,随即看向了一旁静谧无声的侧殿。 “陛下在延禧宫办公最烦的便是这一点,竟连大声说话也是不行的。” 魏怜儿嘴上埋怨着,却还是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 众人拿着家伙走到柿子树下,这柿子长得很高,叶子如今也还算茂密。故而来来往往的,竟没人瞧见它已经偷偷摸摸结了不少柿子。 魏怜儿踮着脚往上瞧,瞧见里头的柿子一个个硕大如拳头,不免心动。 “这些柿子定然是极好吃的。” 她轻声说道,随即看向一旁的愉嫔。 “你可爱吃柿饼?” “嗯,挺喜欢的。” “那便多摘一些,你们拿这布兜着,本宫亲自来打。” 说罢,魏怜儿便拿过竹竿,朗声道。 “柿子树上应该没有毛毛虫吧。” -- 第200页 如意轻笑一声,惹得魏怜儿打了她一下。 “如意越发促狭了,总是拿这件事说笑。” 魏怜儿朗声道,随即拿起竹竿轻轻的拍打那上头的柿子。 不多会,便摘了满满一布兜,个个都有拳头大小,黄橙橙的很是香甜。 “做柿饼去。” 魏怜儿心满意足的颔首,一转身却正好瞧见乾隆背手站在不远处。她抿唇,一路小跑上前。 “陛下来了也不出声,就这么孤零零的站着有什么意思。” 乾隆从魏怜儿手中接过一个柿子,低声道。 “朕不过是批折子有些乏了出来瞧瞧你,瞧完了朕还要回去继续批的。” “那陛下看臣妾便是在充电咯。” 魏怜儿说完,扑到乾隆怀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朗声说道。 “这充电又是何物?” “便是瞧完臣妾之后,又有力气批折子了。” 魏怜儿笑吟吟的在乾隆肩膀上蹭了蹭。 “这倒是没错。” 乾隆颔首,他今日又学了一个新词。 乾隆这几日心情不算太好,先皇后薨逝将近一年,继后的人选自然也要提上议程。 前朝官员所提议的皆是辉发那拉氏,然乾隆心中却始终还是中意魏怜儿。 只是前有张廷玉一力举荐,后有太后旁敲侧击,拟定娴妃为继后之势是越来越大。 乾隆甚至不敢提想要叫魏怜儿做继后一事,毕竟她的出身的确过于低微。 “有些事情,朕可能会违背自己的心意。” 乾隆低声说道,魏怜儿咬唇,她看着乾隆,温柔的问道。 “违背陛下心意,可否对大清有利?” “自然对大清有利。” 皇后人选关系前朝,倘若选了魏怜儿,只怕前朝人心浮动,朝纲不稳。 “陛下是大清的主人,所做之事只要能有利于大清便应该去做。” 魏怜儿心中明白乾隆这几日因何事忧愁,她低声劝慰道。 “然却要违逆朕的本心。” 乾隆私心是想叫魏怜儿做自己的妻子,皇后这个名分他的确想给。 “陛下,为君者自然要以天下为本。” 魏怜儿笑了笑,她不在意皇后之位。随即她将那柿子剥开,塞到乾隆口中。 “臣妾和陛下的情意只要能同这柿子一样甜,其余的又有什么打紧。” 看着魏怜儿满不在乎,乾隆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再等等,说不定能找出万全之策。 ———————————— 一晃秋日已过,继后人选还不曾有定夺。 今日乃是先皇后忌日,乾隆下令不准大操大办,故而只是在长春宫摆放了一些祭祀物品。 众人匆忙拜过之后便离开,毕竟人走茶凉,谁也不想沾上死人的晦气。 后宫之中,也只有魏怜儿和娴妃一直跪在长春宫。 魏怜儿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香燃尽,适才亲自打扫了香灰。 先皇后最爱洁净,她的长春宫也应当整洁如初。她收拾完这些,走到先皇后画像面前。 音容相貌似乎还在昨日,她轻轻一笑。 “令妃竟还能在先皇后的画像面前笑出声,这倒是叫本宫诧异。” 原本静默无声的娴妃却在此刻开口,魏怜儿皱眉,她并未察觉到娴妃竟然没走。 “娴妃娘娘能够在长春宫待这么久,本宫也同样诧异。” 魏怜儿转眸,笑着看向她。 娴妃缓步走上前,她今日一袭素衣,端的是娴静自然。 “本宫只是可惜先皇后罢了。” “先皇后不需要娴妃娘娘惋惜。” 魏怜儿皱眉,总感觉娴妃话里有话。 “是吗?令妃你可知今日富察傅恒在前朝说了什么?” 娴妃轻笑一声,不等魏怜儿相问,便走上前自顾自的点了三根香插在先皇后画像面前。 “继后人选陛下一直不曾定下,故而傅恒借着祭祀之名,提出要将富察青黛送进后宫。姊妹相承,青黛大抵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说完,娴妃颇为遗憾的看向先皇后的画像。 “先皇后在后宫中耽误了一生,如今她的妹妹也要走上相同的命运,任谁听了,不觉得可悲可叹呢。” “此事你是如何得知?” 魏怜儿皱眉,她万万没想到富察家居然冷血至此。 已经搭了一个女儿的性命,如今为了权势竟还要主动送上最后一个。 “本宫同令妃不同,并非包衣出身。有些消息不必打听,自然有人传话。” 娴妃笑着看向魏怜儿,颇为不屑的说道。 这是娴妃头一次在魏怜儿面前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同前朝勾连,魏怜儿冷笑。 “若说富察青黛进宫,应该慌的人是你娴妃才对。” “是吗?那令妃完全可以放开手不管此事。” 娴妃笑了笑,转身便要离开,却被魏怜儿抓住衣袖。 “你故意泄露消息给我,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当初你为了先皇后可以当众得罪陛下,如今也应当继续成全先皇后的夙愿。反正得罪陛下的事情,令妃已经做的十分娴熟了。” 娴妃淡然一笑,她就喜欢瞧见魏怜儿万般纠结的模样。 “做与不做,交于令妃自己决定。可千万别怪到本宫头上,自始至终,本宫的手都干净无比。” -- 第201页 魏怜儿皱眉,娴妃此话并不简单。 娴妃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开。 如意轻轻叹了口气,“娘娘,此事咱们还要管吗?” 乾隆能够纵容娘娘一次,可不一定能给第二次机会。 更何况这可是皇后之位,权势纠葛,乾隆还能像从前那般好说话吗? “自然要管。” 魏怜儿抿唇,抬眸看向先皇后。随即将娴妃点燃的三根香抽出,踩在脚下。 “娴妃不就是想做皇后吗?让给她便是了,只是本宫要让她除了那个位置,什么也得不到。” 自始至终,本宫的手都干净无比、 娴妃的这句话仿若一道天雷劈在魏怜儿面前,过往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娴妃不曾真正动过手,然在背后推波助澜之人一直是她。 先皇后三个孩子的无辜夭折,想必同她也脱不开干系。 “娘娘……” 如意看着魏怜儿,一时间心中复杂无比。 从前那个单纯天真的魏怜儿,如今是再也回不去了。 —————————————— 二、 富察傅恒立于长春宫门外,手中拿着一朵白花。 他原本想着将花放在门口便走,不料却同令妃正巧撞见。 如今早就已经不是后妃祭奠的时辰,令妃为何在此。 富察傅恒见到她,不由想走,却被魏怜儿叫住。 “富察大人见了本宫,怎么不请安?” 傅恒皱眉,不曾想到令妃如今竟敢主动叫住他。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定定的看向魏怜儿,冷声道。 “微臣给令妃娘娘请安。” 说完,他提步便要走。 “站住。” 魏怜儿如今心中只有一腔怒火,朗声呵斥住了他。 富察傅恒皱眉,心中虽然不满。然如今的令妃今非昔比,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令妃娘娘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微臣的吗?” 富察傅恒低声问道,却见魏怜儿缓步走上前来,那张勾人心魄的脸叫他一时看走了神。 等到清醒之时,脸上已经挨了令妃重重的一巴掌。 富察傅恒自生下来起便从未挨过打,这是他头一次被人扇耳光。一时气的青筋暴起,手下意识的扬起。 魏怜儿冷笑,竟也不躲。 “本宫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若是动了本宫,你们富察家还想不想活。” 她再也不是那个被他钳制不敢说话不敢挣扎的小姑娘了。 富察傅恒硬生生忍下这一口气,将手放了下去。 “这一巴掌是替先皇后打的。” 魏怜儿声音微微颤抖,气的双眸都微微泛红。 说完之后,又在傅恒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是替青黛打的。” 她力气极大,傅恒嘴边隐约有了血迹。 他不以为然,冷笑着将嘴边血擦拭掉,挑衅的看着令妃。 “我们富察家的事同你令妃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姐姐养的一条狗,没有姐姐你如今只是辛者库的贱婢而已。” 话音未落,魏怜儿一巴掌又打了过来。 这次傅恒没忍,伸手将她的胳膊捏住。这么细的胳膊,他只需要轻轻用力便能折断。 “富察傅恒,你好大的胆子。这是令妃娘娘,若是被旁人瞧见,你脑袋还要不要。” 如意怒声喊道,傅恒松开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微臣是天子近臣,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后宫妃嫔动手。适才那两巴掌微臣已经忍让,还请令妃娘娘……” 这下是话没说完,魏怜儿一巴掌又准又快的扇在了他脸上。 “这是本宫自己打的。” 三巴掌下去,魏怜儿心中舒畅了不少。 “你!” 傅恒气的咬牙,却也不敢在后宫拿令妃怎样。 “本宫不会叫你如愿以偿,趁早死了送青黛进宫的心思。” 魏怜儿撂下这句话,转身极有气势的走了。 然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如今她打人的那只手有多痛。这年头,威胁人的差事不是这么好办的。 富察傅恒皱眉,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这令妃莫非真的要像从前一般,以命相逼吗?当初那般得罪皇上,她还能重新得宠,这一次说不定她还真的有法子。 正想着,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富察傅恒不必转身,单闻那香味便猜出是何人。 “打疼了吧。” 娴妃递出一块帕子,轻声笑道。 富察傅恒转眸看向她,娴妃竟是孤身一人。 “不必娴妃娘娘费心。” “傅恒。” 见他要走,娴妃竟叫出他的名字来。 富察傅恒握拳,转身冷冷的看向娴妃。 “如今娘娘就不知道避嫌了吗?” “你要将青黛送进宫,究竟是为了富察家,还是为了报复我。” 娴妃此时却眼神温柔,眸中竟还带了几分愧疚。 “娘娘想多了,你我之间早就没了任何瓜葛。微臣对你,更是没了丝毫眷念。” 傅恒摇头,极为厌恶的推开娴妃的帕子。 “是吗?那就最好了。” 娴妃垂眸,竟有一丝落寞。她看着傅恒腰间玉带,伸出手拿起里头最不起眼的荷包。 -- 第202页 “既然放下了,这东西也应该一并丢了才是。” 傅恒咬牙,见她这般说,便真的将那荷包取下丢了出去。 “原是忘了,多谢娴妃娘娘提醒。” “送青黛进宫,并非上策。令妃不会同意,到最后你还是帮了本宫。” 娴妃轻笑, “你果真还是忘不掉本宫。” “皇后只会是富察家的女子,娴妃娘娘不必多想。微臣还有事,先行告辞。” 富察傅恒的身形很显然晃动了一下,他脚步凌乱,匆忙离开。 娴妃冷笑,随即走到适才那被丢弃的荷包面前,将其拾起。 “还是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出息。” 娴妃轻声感叹道,眸中满是不屑和嘲讽。 ———————————— 乾隆下朝之后回到延禧宫,魏怜儿竟不曾出来迎接。他皱眉匆忙去找,方才得知魏怜儿病了。 如今冬日天气严寒,外头雪花纷纷,魏怜儿一时间冷热交替故而病倒了。 “陛下,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娘娘这病会传染。” 如意将乾隆拦在门外,低声说道。 “不是风寒吗?为何会传染?” “自娘娘病倒后,在一旁伺候的几个也都病了。奴婢如今也发着热呢,还请陛下离得远些。” 如意隔着布帘,看她脸色也实属不好。 “朕得见见令妃。” 乾隆却不管不顾的掀开帘子,径直往内殿走去。 殿内药香极为浓郁,乾隆走到魏怜儿床前,却见美人面色苍白,那艳光四射的眸子此刻也黯淡了许多。 “怎么突然就病了。” 乾隆这几日不在紫禁城,竟不知魏怜儿病的这般严重。 “陛下快走远些,臣妾的病气可千万别过给您了。” 魏怜儿说话声音也极为虚弱,说一句话便咳嗽了半晌,瞧的乾隆很是心疼。 “你这模样叫朕如何放心?” 乾隆皱眉,一把拉过魏怜儿的小手。这手竟是凉的,乾隆的心一下子也冷了下来。 “太医怎么说。” “原是顽疾,再加上去年臣妾受了寒气,故而难治。” 魏怜儿轻声解释道,见乾隆还想将自己抱在怀中,遂连忙虚弱的推了推他。 “陛下若真是想叫臣妾早些好,便不要再来延禧宫了。” “不行,朕不能将你晾在这里。” 乾隆摇头,十分坚持的将魏怜儿抱住。 随即他便亲自一口一口的给魏怜儿喂药,那药哭的叫魏怜儿只想干呕,乾隆见了非但不心疼,反而急的连忙去找开胃用的蜜饯点心。 “陛下您还是……” 魏怜儿见乾隆忙活成这样,不由心生愧疚。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却被乾隆制止住。 “你如今最该做的便是好好养身子,其余的都不想多想。” “是。” 魏怜儿垂眸,乖巧的应了下来。 晚间,乾隆自然也是陪着魏怜儿一起睡。然魏怜儿睡得并不安稳,夜间反而一直叫皇后,青黛的名字。 瞧见魏怜儿这般难受,乾隆心中自然也不是滋味。 他轻轻的握住魏怜儿的手,竟是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乾隆给魏怜儿喂药。 “陛下,臣妾昨儿一直梦见先皇后和青黛。从前臣妾最喜欢的便是同她们两个一起绣花,如今想想竟是恍若隔世。” 魏怜儿低声说道,她虚弱的靠在乾隆怀中,竟落下一行泪来。 “先皇后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这般难过。” 乾隆叹了口气,轻声劝慰道。 “陛下,能否让青黛进宫同臣妾见一面,哪怕是远远的瞧一眼也好。这样,哪怕臣妾熬不过去了,心中也能宽心些。” 魏怜儿可怜巴巴的望着乾隆,低声恳求道。 “休要胡说,你既然想让青黛进宫陪你,那朕下旨传召即可。” 乾隆却皱眉,他不愿意在魏怜儿口中听到这些话。 “多谢陛下成全。” 魏怜儿轻轻颔首,虚弱的笑了笑。 ——)———————— 过了两日,青黛果真进了宫。然她心中自然也忧心魏怜儿,不管旁人如何劝说,便一定要陪在魏怜儿身边。 “青黛格格,好久没见了。” 看着如今出落得越发水灵的青黛,魏怜儿心中想着,自己的这些苦也算是没有白受。 “令妃娘娘,你的身子没事吧。” 青黛担忧的望着魏怜儿,心中还不明白令妃究竟为何要叫她进宫。 “本宫没事,如今终于见了你,还是长话短说吧。” 魏怜儿笑了笑,她拉过青黛的手,轻声道。 “你可知你的父兄要将你送进后宫?” 青黛颔首,说起这个,她眼里的泪便止不住。 “那你可愿意进宫?” “我自然不愿意,姐姐在宫中过得这样可怜我都看在眼里的。” 青黛连连摇头,说起姐姐,哭的更狠了些。 “既然不愿意进宫,那你一切便要听本宫的。” 魏怜儿欣慰的笑了笑,好在青黛自己是个明白人。 “令妃娘娘这番招我进宫,便是为了此事吗?” 青黛一下子反应过来,诧异的看着魏怜儿。 “那娘娘身上的病……” -- 第203页 “病是真的。” 魏怜儿笑了笑,否则又怎么能使苦肉计在乾隆面前卖惨呢。 “娘娘为了生这场病,这样冷的天淋冰水,还一连吃了三天的柿饼。” 如意叹了口气,魏怜儿为了让青黛进宫对自己也是够狠的。 “不过是风寒而已,被你说的这般严重。” 魏怜儿抿唇,不太愿意叫青黛觉得愧疚。 “多谢令妃娘娘。” 青黛感激的看着魏怜儿,轻声说道。 “本宫如今不过只是受些风寒之苦,可你若是不想进宫,要付出的代价还要更大,你是否愿意?” 青黛颔首,“只要能不进宫做皇后,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好。” 魏怜儿伸手摸上青黛这张水灵漂亮的脸蛋,不由叹了口气。 —————————— “万岁爷,延禧宫出事了。” 李玉匆忙赶到养心殿,乾隆皱眉,惊得跌了手中毛笔。 “令妃怎么了!” “不是令妃娘娘,是……是青黛格格。” 青黛不过进宫三天,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便是李玉心中都觉得惋惜。 “青黛?她怎么了?” “不小心烫伤了腿,如今正在医治。不过据说那一条腿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留下疤痕是肯定的了。” 李玉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乾隆,青黛已经没有可能进宫为妃了。 毕竟要做后宫妃子,身子有疤,腿脚不便都是不行的。 乾隆皱眉,随即竟是一个用力折断了手中毛笔。 “是意外吗?” 李玉愣了愣,“奴才瞧着应该是意外……” “去延禧宫。” 乾隆将手中笔狠狠拍到桌上,冷声说道。 —————————— 延禧宫内,魏怜儿哭成了泪人,在瞧见乾隆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跪下。 “还请陛下恕罪,都怪臣妾。” “身子还没好,快起来。” 乾隆低声说道,虽说心中对魏怜儿有所疑虑,然瞧见她这般梨花带雨,终究还是忍不下心。 “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是臣妾觉得那炉炭火烧的太热了,故而叫宫女们挪走。然也不知怎么,竟是叫不来人。 青黛见臣妾实在热得受不住,便自告奋勇去抬。却没想到那炭火也不知怎的,竟撒了出来。青黛那条腿便……” 魏怜儿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一时间只扑在乾隆怀中痛哭起来。 “这事不能怪你。” 乾隆轻声劝慰道,他看向帘帐,低声问道。 “如今怎么样了?” “腿应该是保住了,只是疤痕大约这一辈子都无法消除。陛下,青黛还没出阁呀。” 魏怜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见她有多么的愧疚。 “没事,富察家的女儿不愁嫁不出去。” 乾隆皱眉,看见魏怜儿这般,他只觉得心疼。 “然谁会娶一个腿上有疤痕的女子,哪怕是公主也……” 魏怜儿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你且放心,有朕在,定不会叫青黛受委屈。大不了朕认她为妹妹,到时候以公主身份挑选夫婿,莫非还愁找不到好的?” 乾隆心领神会,轻声安慰道。 “多谢陛下。” 魏怜儿没想到乾隆这样好说话,一时间竟有些心虚起来。 —————————— 太医不眠不休救治了一天一夜,总算是将青黛表面烫伤的皮都处理干净包扎好了。这条腿虽然还没有完全废掉,但上头的疤痕却极为吓人。 又躺了几日,青黛适才有了力气说话。 富察家的人在外头急的团团转,一直提议要将青黛接回去,都被魏怜儿拒绝了。 她同青黛一起养病,大约又过了一个月,两个人适才终于好全了。 青黛那条腿拆了纱布,仍旧叫人看着心惊。 魏怜儿看着看着,便哭了出来。 “都怪本宫没用,竟叫你这般牺牲。” 她低声说道,只觉得自己愧对先皇后。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更何况这腿平日里又没人瞧见。” 青黛却极为乐观,如今能够不进宫,并且这条腿还能自然走动便已然是很好的结果了。 “当初本宫说只要你烫伤一小块,你如何要将整条腿都埋进去。” 魏怜儿低声说道,一想到当初青黛那个决绝的神色,她都觉得震撼。 “倘若只有一点点疤痕,家里的人一定不会死心的。” 青黛咬唇,有些难过的说道。 “只有这一整条腿都不能看,他们才会真正的打消念头。更何况如今这条腿废掉的消息都传开了,大清的皇后不可能是一个残废的。” “可你日后如何嫁人。” 魏怜儿忧心忡忡的看着青黛,在现代社会这样的疤痕都会遭人非议,更何况是在清朝呢。 “实不相瞒,其实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青黛抿唇,面色竟有一分羞涩。 “是谁?”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当初来拜见阿玛的时候被我瞧见的。” 青黛轻声说道,“他生的很好颇有才华,然却因为是汉人再加上出身低微,我阿玛不愿意帮衬他。” “他对你好吗?” -- 第204页 魏怜儿见青黛一脸幸福,心中竟有些羡慕。 “他待我很好,所以他不会嫌弃我的。如今我虽然这条腿不好看了,但是却能换来嫁给心上人的机会,所以令妃娘娘,我一点也不后悔。” 青黛双眸之中似乎有光一般,魏怜儿看着她,伸出手在她脸上擦了擦,轻声道。 “你放心,本宫会帮你的。” “多谢令妃娘娘。” 青黛笑着点头,一把扑进魏怜儿怀中。就跟从前先皇后还在的时候一样,依旧是那个爱撒娇的小丫头。 魏怜儿摇头,先皇后若是没进宫兴许也能和青黛一样,有一个同心上人厮守一生的幸福人生。 “你好好养伤,等到开春的时候,本宫便帮你去跟陛下请旨。” “令妃娘娘,还好有你。” 青黛点头,笑着说道。 ———————————— 魏怜儿病刚好,后宫的妃嫔们便都借着探望的名头来了。 嘉妃纯妃两个如沐春风,嘴上说着探望的话,实际上心中却沾沾自喜。只觉得是自己的巫蛊之术颇有效用,一时间对魏怜儿的态度也是冷嘲热讽的。 然而魏怜儿心中却没把她们两个当回事,不过随便应付几句便打发了去。 直到娴妃进门,魏怜儿脸上适才扬起了笑容。 娴妃坐到魏怜儿左侧,她给魏怜儿带了两只上好的人参,专门给她补身子用。、 “令妃倒是颇为心狠。” 娴妃笑了笑,轻声说道。 “本宫哪里算得上心狠呢。” 魏怜儿冷笑了一声,她见娴妃这般悠闲自在,心中只有恨意。 “青黛格格的腿就这么废了,本宫瞧着可惜的很。” 娴妃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随即扬唇。 “然却也多谢令妃娘娘替本宫铺路。” “不必谢,既然辉发那拉氏的人都这么想做皇后,送给你便是了。” 魏怜儿抿唇,她毁了青黛进宫的机会,也就意味着招惹了富察家的恨意。继后的位置,娴妃已经势在必得。 “本宫今日来便是为了道谢。” 娴妃笑着点头。 “如意,将五福晋送的凤冠拿来。” 如意应声上前,那匣子里头便是从前五福晋送的那顶极为奢华的凤冠。娴妃见了,双眸竟亮了亮。 “就当是借花献佛,提前恭喜娴妃娘娘了。” 魏怜儿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倒是叫娴妃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就不再争一争?” 娴妃伸手去摸那凤冠,上头华丽的宝石摸着极为舒适。 “你真以为皇后这么好当吗?” 魏怜儿不以为然的挑眉,捧起一碗茶来。她的历史虽然学的不好,却也还依稀记得乾隆继后的下场。 “本宫生来便是做皇后的,好不好当,不必令妃操心。” 娴妃轻声说道,如今这里没有旁人,她自然也不必掩饰自己的野心。 “那便提前祝贺了。” 魏怜儿笑了笑,随即挥了挥衣袖。 “如意,送客。” 她没有多余的废话想跟娴妃说,多跟她说一句话,她都觉得无比恶心。 娴妃笑着起身,眸中满是得意。 如今青黛的腿废了,令妃在前朝的名声更差。此番下来,唯一的赢家便只有她。 娴妃料想的没有错,自青黛出事之后,前朝弹劾令妃的奏折便越来越多。 不少言官联名上书,请求乾隆将令妃这个毒妇打入冷宫。 为此乾隆不知道发了多少次脾气,更是为了魏怜儿惩治了不少官员。 终于这股风气算是勉强压了下去,只是在这个关口,若是再想晋升令妃,便会闹得天怒人怨。 乾隆心力交瘁,见魏怜儿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他本意是不想叫魏怜儿知道了难过,故而又重新搬回了养心殿。 期间,娴妃便时常来访。手把手给乾隆按摩解除疲乏,乾隆没有宠幸她,然心中对她的反感也渐渐散了。 “陛下,今日又是因何发怒?” 娴妃低声问道,乾隆皱眉,将折子狠狠摔在地上。 “没什么,不过都是一些老匹夫在胡言乱语罢了。” 娴妃弯腰捡起那折子,轻声道。 “令妃妹妹的为人外人不知,后宫姐妹却都是清楚的。” 她叹了口气,“臣妾绝对不相信令妃会因为嫉妒故意毁掉青黛格格的腿,更何况,令妃在朝中无人,却也并不知道富察家有意将青黛格格送进宫的事情啊。就连臣妾,也是在出事之后听人议论才得知的。” 乾隆抬眸看了娴妃一眼,“你的意思是,令妃故意勾结前朝官员?提前得知富察家的计划?” 娴妃没想到乾隆会这般直白的问,吓得连忙摇头。; “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你适才所说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乾隆平日里可以对这些女人的手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如今,他不愿意听到任何一个人诋毁魏怜儿。 “还请陛下恕罪,臣妾真的并无此意。是臣妾笨嘴拙舌,一时间没有说清楚。” 娴妃吓得扑通一声跪地,连声解释道。 “罢了,不管你究竟是否真的想要诋毁。日后朕也不希望再听到只字片语,滚出去。” -- 第205页 乾隆狠狠瞪了娴妃一眼,冷声说道。 娴妃不曾想到乾隆竟会这般无条件的信任令妃,如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起身匆忙走出养心殿,一时间心中很不是滋味。 令妃究竟对陛下下了什么蛊,竟叫陛下这般死心塌地。 李玉在一旁瞧着,不由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将适才娴妃落下的折子重新捡起来放到桌上。 “陛下已经好几日没有去延禧宫了,今儿如意还特意来问,陛下要不要去延禧宫用膳呢。” “朕没法见她。” 乾隆低头,哑着嗓子说道。 他分明是大清的天子,却没办法随心所欲的立自己想立之人为皇后。 从前答应魏怜儿的种种,如今竟没法做到。 乾隆心中愧疚,遂不愿相见。 “陛下,令妃娘娘会体谅您的。” 李玉还是头一回见乾隆这般痛苦,不由叹了口气。做皇帝哪里能随心所欲,那些言官的唾沫星子便能淹死人。 “罢了罢了,再过些时日吧。” 乾隆皱眉,冷声说道。 —————————— 晚间又刮起了大风,外头北风呼啸,乾隆还在伏案看折子。他觉得眼睛有点酸,想着叫李玉给他再添盏灯,然大喊了两声却没人答应。 一时间心情烦躁,乾隆将手中折子狠狠甩在桌上,正欲起身,却传来脚步声。 “在哪偷懒呢,快给朕添灯。” 进来的人却是一个小太监,他低着头,乾隆看不清楚脸。 乾隆皱眉,却没在意,只是冷冷吩咐一句,继续低头看折子。 那小太监走上前,不仅没有给他添灯,反而将剩下的几盏全都吹灭了,只留下了乾隆案前的这一盏。 “你脑袋不想要了吧。” 乾隆皱眉,厉声呵斥。那小太监连忙走上前,却只是站在乾隆身边,伸手扯了扯乾隆的衣袖。 “陛下别气了。” 乾隆愣住,抬起她的脸来,竟是魏怜儿。 魏怜儿笑颜如花,轻轻弯腰靠在乾隆案前,温柔的说道。 “爱新觉罗弘历,干嘛对我这么凶。” “怎么……” 乾隆没有想到,魏怜儿竟会主动过来找他。 “你就不会想我吗?” 魏怜儿却一把扑进乾隆怀中,小猫般的撒娇道。 “朕只是……” 乾隆无奈的叹了口气。 “臣妾很想你,陛下。” 魏怜儿委屈巴巴的说道,轻轻的勾住乾隆的脖子。这一句话胜过千军万马。 第84章 二合一 魏怜儿轻轻缠住乾隆的脖子, 见他蹙眉,便笑了笑,轻声道。 “陛下可是觉得不能让臣妾做皇后, 所以愧对了臣妾。” 乾隆见她笑,遂低声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陛下,皇后之位和您的心, 臣妾自然选后者。至于那皇后的位置, 谁爱坐便去坐吧,臣妾不在乎。” 魏怜儿叹了口气, 随即轻轻的吻了一下乾隆, 低声道。 “臣妾不想看着您不开心, 也不想见不到您。” “朕答应你,会叫你做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 乾隆没想到魏怜儿这次竟是如此懂事,轻声说道。 “没事的陛下, 只要陛下的心在臣妾这里,臣妾可以什么都不要。” 魏怜儿笑着摇头, 随即抱的乾隆更紧些。 “弘历, 你今日怎么这么能忍, 要在这里干坐到什么时候去。” 她抱怨着说道。 乾隆见她这般, 遂将美人打横抱起, 往内殿走去。 灯影重重,罗衫轻落。 缠绵软榻,将这几日的相思之苦尽数发泄。 ———————————— 没过多久,乾隆便下了册封辉发那拉氏为继后的诏书。 然却只有一纸诏书, 没有继后大典,也不曾挪动宫殿。好像除了娴妃的名号换了以外,其余的都没什么改变。 当日除了翊坤宫比较热闹之外, 竟没有其余特别的地方。 魏怜儿跟着众人一同去翊坤宫凑热闹,看着娴妃凤冠加身,眸中满是得意和欢喜。心中却并不觉得羡慕,这次她叫外戚施压让乾隆妥协。 乾隆并非是那等无能的昏庸君主,心中岂能没有计较。 继后所做所为,无异于是将自己在后宫的恩宠亲手斩断了。 如今看着是风光无限,实则早就岌岌可危。 “令妃娘娘,您怎么不喝呀,可是心中郁闷难受,喝不下去?” 一旁的嘉妃见魏怜儿只是沉默着,也不喝眼前的酒,故而笑着嘲讽道。 “今日的确身子欠佳,太医说不要饮酒为好。” 魏怜儿笑着摆手,她哪里听不出嘉妃的讽刺,只是在魏怜儿心中,从未把嘉妃当回事。 “你又生病了?这次可是肚子疼?” 嘉妃却格外关切,魏怜儿看向她,不由笑了笑。 “的确有些,嘉妃娘娘如何得知。” 却不料嘉妃听了此话,竟是按捺不住得意的神色,魏怜儿见她这般,更加不明就里。 “没事,既然肚子不舒服那便要多多注意些。快到夏日了,胃口不好也是有的。” 嘉妃似乎是极为心满意足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却叫魏怜儿起了疑心。 此人倒是有些奇怪。 -- 第206页 “令妃,本宫还要多谢你。” 继后却举起酒杯朝魏怜儿走了过来,她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却没想到魏怜儿不仅没有半分挫败,反而嘲弄般的看着她。 “臣妾今日身子不适,不宜饮酒。” 魏怜儿摆手,面对着继后,她不仅没有起身行礼,就连表面功夫都不太肯做。 “是身子不适还是心情不好啊。” 继后抿唇笑了笑,能够叫令妃心中难受几分她也是开心的。 “臣妾为何心情不好?如今后宫终于有了继后,臣妾替诸位姐妹们高兴呢。” 令妃笑着说道,继后两个字倒是明明白白刺痛了眼前人的心。 众人恭维她,自然都只言皇后,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继后二字的。 “不过若要说心情不好,娘娘您应该更有话说吧。” 魏怜儿却不满足于此,继续挑衅道。 “今日是本宫的大喜之日,本宫又岂会不高兴呢?” 继后淡然一笑,勉强收住心头的愤怒,却不料魏怜儿接下来的话更加刺耳。 “好不容易做了皇后,没有继任仪式没有百官朝贺,就连陛下的赏赐都没有。所以说这续弦就是卑贱些,总是比不得正妻。” 此话已然说的十分难听,可以说是丝毫不讲情面。 没人想到令妃竟敢说出这样的话,这是连体面都不要了呀。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诋毁本宫。” 继后皱眉,手中酒杯应声落地。 “臣妾不过是将事实说出,皇后娘娘以为在场众人都是真心祝贺?臣妾不过是将她们心中所想说出来而已。” 魏怜儿看着继后气急败坏,心中才觉得解恨。 “你!” 继后怒目圆睁,已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皇后娘娘是想罚臣妾吗?” 魏怜儿轻笑一声。 “对中宫不敬,你难道不该罚吗?” 今日继后是不得不罚,否则她这个新任皇后的威严便树不起来了。 “那臣妾自请去外跪地三个时辰。” 魏怜儿倒是十分从善如流的起身,瞥了继后一眼,也不等她说话,径直往殿外走去。 如今虽然还没到最热的时候,但是太阳照着却还是毒辣的。 魏怜儿带着如意一同跪在烈日之下,很快额头便起了细汗。 “娘娘,这令妃一向得宠。这么惩罚她,陛下不会怪罪吧。” 莺儿有些担忧的凑近问道,继后皱眉,低声道。 “这是她自己要罚,同本宫又有什么干系。更何况她以下犯上,当众羞辱中宫主位。哪怕陛下再宠爱,也不能说本宫做的不对。” 说完,继后扫了一下四周。 “本宫明白在你们心中或多或少有不服气的,然如今本宫才是陛下亲封的皇后,是整个后宫的主人。把你们的那些小心思都藏好了,否则本宫一个也不会轻饶。” “臣妾不敢。” 诸位妃嫔们还是头一回在清婉的娴妃脸上瞧见这般刻薄的嘴脸,一时间心中都不免犯嘀咕。 不知道是今日令妃说的话太过分叫这位继后动了怒气,还是这本就是她的真面目。 却说魏怜儿跪在外头跪足了一个时辰,便有些身形晃动。 如意紧张的拉住魏怜儿的手,轻声问道。 “娘娘您还好吗?” “觉得肚子疼的厉害。” 魏怜儿低声说道,有些无助的望着如意。 如意便连忙朗声道,“皇后娘娘,我家娘娘身子不适,能否先叫太医来瞧瞧。” 继后皱眉,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把戏。 “三个时辰还没到,令妃不必在此处惺惺作态了。” “皇后娘娘,我家主子的确身子不适。” 如意见魏怜儿唇色苍白,就连说话也没了力气,不免更加忧心。 “皇后娘娘,若是真的跪出什么好歹,您也担当不起吧。” 颖嫔率先开口,冷声问道。 “是她自己要跪的,话都说出口了,莫非本宫还能拦着不成。” 继后却冷冷一笑,转而看向天上的日头。 “继续跪。” 魏怜儿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突然身上冷的厉害,而那小腹也像是被人打了一般隐隐作痛。实在是难以忍耐,竟直接晕了过去。 “娘娘!” “令妃!” 颖嫔皱眉,从椅子上站起来,径直朝魏怜儿冲过去。 “颖嫔,本宫还没允许……” “你闭嘴,若是令妃姐姐真的有什么好歹,你看陛下会不会惩治你。” 颖嫔狠狠的转眸瞪了继后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 继后口中的话一时间咽了下去,她皱眉,眼睁睁的看着颖嫔带着人将令妃抬走。 而刚下朝的乾隆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连忙带着太医匆忙赶来。 延禧宫内,如今正是一片凝重。 继后站在殿外,不敢进去。 然却听到里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她没有法子,还是要硬着头皮进屋。 刚走进殿内,便正巧撞见脸色阴沉的乾隆。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令妃的身子……” 继后话还没问完,脸上便挨了乾隆一巴掌。 “若是令妃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朕要你辉发那拉氏陪葬。” -- 第207页 乾隆冷声呵斥道,一句话说的继后彻底蒙在原地。 令妃有孕了? 那她主动提出罚跪,便是想利用孩子来拖自己下水吗?这个女人竟有这般狠毒的心肠! 继后连忙扑通一声跪下,哪里顾得上脸疼,快声解释道。 “臣妾没有想要罚她,是令妃自己说要罚跪的。” “她想跪你不知道拦着?” 乾隆反问,继后立马委屈的哭成泪人。 “然今日令妃当众羞辱臣妾啊,臣妾心中也有委屈。” “令妃今日所说朕全知道。” 乾隆却十分厌恶的看着继后,冷声又道。 “哪怕她说的再难听,你也不该让她跪这么久。” “臣妾并不知道令妃腹中有皇上的骨肉,更何况,臣妾如今才是中宫皇后。若是御下不严,岂非失职?” 继后没有想到,乾隆竟对令妃纵容至此。 “终归还是比不上先皇后仁善宽宥,出去跪着,朕不愿见你这毒妇的嘴脸。” 乾隆此刻心中只担忧魏怜儿和孩子,听不下去半句娴妃所言。 娴妃见状,只得心灰意冷的颔首,转身往外走去。 她跪在地上,也不知为何竟下起了暴雨。没人敢给她撑伞,就连贴身宫女莺儿也只敢远远的看着。 “陛下,愉嫔娘娘说不必担心,孩子能保住。” 如意掀开帘子,极为高兴的跑出来朗声说道。 乾隆顿时舒展了眉头,“好,很好。孩子能保住便好。” —————————————— 二、 愉嫔观察着魏怜儿的脉息,见她醒转过来,不由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你的孩子总是要我来帮忙,就不能安安稳稳的怀一次吗?” 魏怜儿虚弱的笑了笑,“本宫也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才一个多月,你应该庆幸自己身子不错,否则哪里还能保得住。吃下这个。” 愉嫔皱眉,将药丸塞进魏怜儿嘴里。 那药丸很苦,魏怜儿勉强吞了下去。 “本宫同孩子都要多谢您。” “多谢可不够,这孩子要给我磕头才行。” 愉嫔轻声笑道,她已然能说玩笑话了,就说明情况并不严重。 “陛下呢?” “在外面,要见吗?” 魏怜儿轻轻颔首,“嗯,想必他也着急了。” “差点就让辉发那拉氏给你陪葬了,岂止是着急。” 愉嫔轻声笑了笑,她虽然在里面,但是外殿的动静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还是头一次瞧见辉发那拉氏吃瘪,心中很是爽快。 “那继后如今在哪?” “外头跪着呢,下这样大的雨,恐怕膝盖要废了。” 愉嫔感叹着说道,随即她伸手帮魏怜儿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 “我去请皇上进来。” “好。” 魏怜儿低声回应。 愉嫔刚走出去,乾隆便急匆匆的推门进来了。他什么也没管,径直朝魏怜儿床边走来,轻声道。 “身子如今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陛下,你都急的满头大汗了。” 魏怜儿没忍住笑了笑,乾隆好似就在这半天老了几岁,那眼角都耷拉了下来。 “你还笑,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乾隆真想伸手狠狠打魏怜儿两下,却不忍心,终究只是敲了两下床。 “臣妾爱惜,只是臣妾真的不知道竟又有了孩子。” 魏怜儿委屈的说道,清灵不过才一岁,她便又怀上了,这个频率实在是有些太高了。 “给你请平安脉的太医是干什么吃的,竟这么不小心。” 乾隆低声呵斥道,声音不小。 外头的胡太医紧张的缩了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原是臣妾这几日躲懒,想着也没什么事,便不愿意见太医。” 这件事真是纯属巧合,魏怜儿这些天因为胃口不好再加上继后的事情一直都闷闷不乐。 故而便不愿意见人,哪里能想到居然就在这段时间怀了孩子。 她出去罚跪也不过只是想让乾隆对继后发发火,却不料跪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以后不准这样了。” 乾隆皱眉,将魏怜儿的手牵起,随即又道。 “从今往后,你不必跪任何人,不管是朕还是皇后,都不必再跪。这孩子可怜,日后便不可再受委屈了。” 魏怜儿讶异的看着乾隆,这可是大清。 “陛下的意思是臣妾怀胎之时不跪,还是……” “此生都不必再跪。” 乾隆轻声说道,低头吻了吻魏怜儿的指尖。 “原答应给你的后位朕没能做到,又险些丢了我们的孩子。从今往后,不会叫你再受半点委屈。” 魏怜儿看着乾隆,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 “臣妾多谢陛下。” 她轻声说道,眸中含着泪光。 —————————— 却说殿外跪着的继后,如今身上已经全部淋湿了。 她甚至都抬不起头来,只是垂眸静静的看着地面。阿 昏 突然间,淋在自己身上的雨停了。继后不解的抬眸,站在面前的却是一脸嘲讽的愉嫔。 -- 第208页 “皇后娘娘可千万要注意身子,若是淋坏了还如何母仪天下。” 继后皱眉,她同愉嫔也算是积年旧怨。 “不劳愉嫔妹妹费心。” “对了,臣妾都快忘了今日是皇后娘娘继位的好日子。” 愉嫔弯下腰,似笑非笑的看着娴妃。 “最高兴的时候被人算计陷害的滋味不好受吧。” 继后皱眉,迎上愉嫔的目光。 “五阿哥的病不是本宫做的。” “娘娘无须多言,臣妾可没提从前的事。” 愉嫔轻笑一声,她哪里看不出继后眼中的慌乱。 这么多年了,愉嫔在宫中不争不抢,为的就是能保住五阿哥的性命。然在魏怜儿得宠之前,继后都还在明里暗里的施压,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承认就能翻篇的。 愉嫔带着人离开,那大雨又重新淋在了继后头顶。她默默忍受着,膝盖却已经疼得失去了知觉。 她想也没想便倒了下去,装作晕倒。 “皇后娘娘!” 莺儿担忧的大喊,随即冲了上来。 而那李玉见了,也赶紧转身进屋,将皇后晕倒一事告诉了乾隆。 彼时乾隆正在同魏怜儿说私房话,魏怜儿轻轻皱眉,低声道。 “皇后娘娘若是病倒了也不好,毕竟她还要协理六宫。” “协理六宫?这样的人也配?” 乾隆却不屑的摇头,随即看向李玉。 “令妃当时跪了多久,她便要跪多久。哪怕是死了也不准动。” “是,奴才知道了。” 李玉点头,领了旨意出殿,对着莺儿朗声道。 “皇上有旨,皇后娘娘必须要跪到一个时辰,否则死了也不准动。” 继后听了这话,下意识的颤抖起来。 便是莺儿此刻都心寒的紧,她哆哆嗦嗦的跪在继后身边,不敢再求情。 殿内,魏怜儿靠在乾隆怀中。 “陛下,还是叫皇后回去瞧太医吧,若真的弄出什么好歹,您不好同前朝交代。更何况,臣妾如今身子已然好了。” “朕既然已经下了旨意,你也不必再给她求情。如今最要紧的是这个。” 乾隆伸手摸了摸魏怜儿的肚子,轻声道。 “这次朕倒希望是个皇子。” “陛下不是很喜欢清灵的吗?怎么如今又想要皇子了。” 魏怜儿抿唇,埋怨般的说道。 “儿女双全凑成好字岂非更秒?更何况,朕一心想叫咱们的孩子做太子。” 乾隆宠溺的看着魏怜儿的肚子。 “陛下放心,臣妾会生皇子的。” 魏怜儿笑着颔首,虽说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这一胎,可总归是要生不少皇子的。 —————————— 继后在外面跪足了整整一个时辰适才被送回去,太医给她把脉,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膝盖受损,日后阴天下雨只怕会痛。 继后叫下人们恭恭敬敬的将太医送出去,还没歇上两日,乾隆却又下旨将管理六宫之权暂时给令妃。 她躺在床上,心中悲愤交织,病情竟是愈发严重起来。 夏日到了众位妃嫔都去圆明园纳凉,然继后身子不适动弹不得,故而只能留守宫中。 这个病缠绵了三四个月,等到秋日时,适才终于好了些。 只是她在床上躺了这么久,精神气都比不得从前了。 魏怜儿带着诸位妃嫔们回到紫禁城,如今这宫中都听命于她。 而她身量却依旧纤细,仿佛没怀孩子一般。 愉嫔仍旧跟从前一般跟着她,照顾她的每日饮食。清灵长大了些,说话走路也极为流畅。 她摸着魏怜儿的肚子,好奇的抬起头。 “当初我在额娘肚子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你比他要听话些,当初额娘怀你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难受。” 说起来,这次怀孕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跪了一个时辰的缘故,魏怜儿格外体虚。 竟是一点也闻不得酸的,时常孕吐。情况严重的时候,竟是连看见吃的都会干呕出来。 为此乾隆也颇为担忧,只是这种情况就连愉嫔都治不好,其余的太医便更加是束手无策了。 “那弟弟也太不听话了。” 清灵皱眉,伸手便要往魏怜儿肚子上打,被愉嫔一把抓住。 “这肚子可不能随便碰,若是把弟弟弄生气了,你额娘就更难受了。” 清灵噘嘴,十分不满的叉腰,蹦蹦跶跶的坐到自己的专属椅子上去。 “等弟弟生出来,看我收拾他。” 她如今一岁半,生的越发灵动可人。那双大眼睛跟魏怜儿如出一辙,嘴巴却像极了乾隆。 见了她的人就没有不喜欢的,就连一向不喜欢孩子的太后,是时常叫清灵过去玩。 “等他出来就交给你来管好不好?” 魏怜儿温柔的笑道,随即又觉得身体不舒服,再次俯身干呕一阵。 “从前都不会这样的,这次怎么害喜的这样厉害。” 愉嫔皱眉,魏怜儿身子一向是极好的。莫非真的因为是个皇子,所以格外皮些? “不知道,如今本宫只希望能睡个好觉,旁的是想都不敢想。” 魏怜儿摇头,这才刚怀了四个月便吐成这样。 等到月份再大些,指不定折腾成什么样子。 -- 第209页 “你放宽心,兴许过几日便好了。” 愉嫔叹了口气,心中却总觉得魏怜儿这次怀孕很是蹊跷。 “娘娘,嘉妃纯妃在外头候着呢,说是新得了两匹布想着给公主做件衣裳。” 外头宫女低声说道,魏怜儿抬了抬手。 “叫她们进来吧。” 嘉妃,纯妃两个适才有说有笑的走进来,瞧见清灵乖巧的坐着,两个人一时喜欢的紧。 “臣妾实在是太喜欢公主了,瞧瞧这小脸蛋,竟像是又水灵了。” 嘉妃笑着想要抱清灵,却被清灵推开。 纯妃则坐到令妃对面,“哎哟,瞧瞧这脸煞白的。害喜如何这般严重,要不要补补。” 第85章 二合一 这两人纯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然那笑容却叫人见了难受。 魏怜儿抿唇,还没开口呢, 清灵这小丫头却奶声奶气的说道。 “额娘的身子不需要你们操心,你们还是管好自己吧。” “公主这话说的,倒是同本宫见外了。” 纯妃尴尬的笑了笑, 不料清灵又说道。 “从前也不见你们来, 怎么额娘一生病便来的这样勤快。若真是心疼额娘,不妨二位娘娘去宝华殿给额娘抄写经文祈福吧。” “这……” 嘉妃见状, 也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魏怜儿淡然的望着她们两个, 并没有出声制止清灵的行为。 两个人也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好伶俐的口齿, 学的跟你愉嫔娘娘一个模样。” 魏怜儿笑着看向清灵,低声夸赞道。 “这原是儿臣心中所想,怎么反而夸起愉娘娘了。” 清灵笑吟吟的走上前, 伸手拉了拉魏怜儿的裙摆,轻声道。 “额娘若真的欢喜, 便好好的喝这人参汤才是要紧。” 这么多年过去了, 魏怜儿还是不爱喝人参汤。 可女儿这么乖巧的求着, 她心里自然也是甜滋滋的。伸手将那补药端起来一饮而尽, 只是又忍不住的干呕了起来。 清灵叹了口气, “这弟弟还是早些出生的好。” “会的。” 魏怜儿颔首,笑着摸了摸清灵的头发。 ———————— 魏怜儿害喜一直到七个月才算好了些,深秋时节外头秋风瑟瑟。 清灵也比从前个子高了许多,她最近迷上了在御花园里抓虫子, 总是缠着五阿哥一起。 五阿哥是有些害怕虫子的,然在妹妹面前却也只能摆出一副勇敢的样子。 这日天阴沉沉的,二人在御花园转悠了半天竟没找着好玩的。 清灵瞧了一眼跟在后头的一众奴仆, 低声道。 “这原是两个人玩才好玩的东西,这么一大帮人跟着都把咱们的虫子给吓跑了。” 五阿哥伸手摸了摸清灵的小脸蛋,低声解释道。 “她们跟着也是娘娘们的意思,你若是将他们赶走了,他们便是要挨板子的。” “五哥你总是这么心软。” 清灵踮起脚拍了拍五阿哥的脑袋,小声埋怨道。 “今日瞧着也是快下雨了,左不过是找不到什么好玩意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五阿哥笑了笑,清灵是他最喜欢的妹妹,说话自然也是颇为温柔的。 “好吧,只不过今日我们从这里走。” 清灵却反手指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歪着脑袋说道。 那条小路向来都只有赶时间的奴才们才会走,故而里头杂草丛生,格外荒凉。 永琪皱眉,低声说道。 “这里不好走吧,你刚做的新鞋万一踩坏了怎么办?” “五哥,这条路我一直想走。今日便依了我这一回吧。” 清灵见永琪不愿意,便撒着娇哀求道。 永琪哪里受得了清灵这般,故而只得轻轻点头。 “既如此,那便走这条路吧。” 说罢,二人便往那僻静的小路走过去。身后的奴才们自然亦步亦趋的跟着,只是刚走到一半,人小鬼大的清灵却突然停了下来。 永琪不解的看着妹妹,却见清灵弯下身子从那杂草中捡起来一个香囊。 “这个……” 永琪见了也不太明白,还是他的贴身嬷嬷瞧着觉得不对劲,连忙将那香囊抢了过来。 “这是什么?” 清灵眨巴着大眼睛,朗声问道。 “原是太监们不懂事瞎弄的东西,阿哥公主还是别问了。” 那嬷嬷为难的笑了笑,将那香囊藏进袖中。 “真的没什么吗?” 清灵皱眉,伸手还想将那东西要过来。只是嬷嬷怎么说都不肯给,故而只得作罢。 二人回到延禧宫,贴身嬷嬷安置了她们过后,便赶紧跑到了魏怜儿跟前,将那香囊递给了魏怜儿。 便是魏怜儿一见,都赶紧像是烫手山芋般的甩开。 “这是哪里弄来的东西,也拿到本宫面前来。” “娘娘别生气,这是今儿公主在园子里捡的。” 那嬷嬷赶紧解释道,脸色不太好看。 魏怜儿皱眉,“这是公主捡到的?没叫公主仔细瞧吧。” “奴婢见是这样的玩意,吓得赶紧抢了过来,公主年纪小,又只瞧了一眼,想来是看不懂的。” 魏怜儿伸手摸了摸胸口,轻声说道。 -- 第210页 “清灵年纪小,看一眼也没什么。只是这样的玩意,如何会被她捡到。后宫之中,竟还有这般龌龊的。” “奴婢瞧着,这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春宫。仔细瞧瞧,应该是那没根的东西……” 魏怜儿适才又伸出手,嬷嬷赶紧将香囊重新捧上。她仔细瞧了一眼,只觉得眼睛疼。 “想必是哪个烂心肠的太监带进来的脏东西,宫中一向不准对食,他们怎么还敢。” 魏怜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觉得瞧了一眼都脏了。 “娘娘,这要查吗?” “自然是要查的,如今还只是小事没有闹大。若是被那些人抓住了把柄,岂非要诋毁本宫。” 魏怜儿颔首,倘若自己没有协理六宫,兴许这起子小事她还能够躲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如今管理后宫的人是她,倘若这件事闹大,毁的可是她自己的名声。 “将颖嫔叫过来,此事定然要彻查。还有这个香囊,待会呈给皇上瞧。” 魏怜儿摆摆手,一时间觉得胸闷。 本来怀着孕便已然十分辛苦,如今还有费心力查这些,这个宠妃做的的确不容易。 却说乾隆得了这个,自然也是生气的。 他最厌恶的便是太监宫女对食一事,更何况这香囊上画着的是两个宫女伺候一个太监,行为放荡不堪,便是乾隆都瞧不下去。 便连忙吩咐了下去,将此事彻查。 不单单是东西四所的太监,便是后宫诸位妃嫔们宫女太监的屋子都要搜查的彻底。 一时间人心惶惶,颖嫔亲自带着人查,等到嘉妃的永和宫时却被拦下了。 “本宫的永和宫不是说查便能查的,你若非要进去,若是没查到东西怎么办?” 嘉妃这是先前被清灵骂了,故而心中还存着气呢。 颖嫔却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搜查六宫并非是臣妾的旨意,那是陛下亲口说的。嘉妃娘娘既然不愿意,尽管去同陛下说。” 说完,颖嫔便一把推开嘉妃。 嘉妃皱眉,“你敢推本宫!本宫可是高丽贡女!” “高丽算什么东西,连我蒙古的一根汗毛也比不上。我阿玛雄鹰万千,哪里瞧得起你们。” 颖嫔说完,又狠狠的推了嘉妃一把。 她是草原儿女,力气自小便大。再加上嘉妃一心想着如何吵回去,便不曾注意,竟被颖嫔推的绊倒在了门槛上。 “你!你竟敢以下犯上!” 嘉妃怒气冲冲的拦住大门,倘若说适才不过只是想给颖嫔一个下马威,如今的嘉妃便是怎么样都不会放颖嫔进去了。 却没想到颖嫔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直接一个跨步从嘉妃身上迈了进去。 “还愣着做什么,莫非你们想违抗陛下旨意了吗?” 身后的宫女们无奈的摇头,随即轻声道。 “还请嘉妃娘娘让路,否则奴婢们也只能跟颖嫔娘娘一样进去了。” “真是反了天了!” 嘉妃嘴上虽然还是骂骂咧咧,然却已经怂的站起了身,哪里还敢再造次。 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下人们走进永和宫,开始在下人们的屋子里翻箱倒柜起来。 然翻完了下人们的东西,颖嫔却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反而径直走进了主殿。 嘉妃见状,瞬间有些慌了。 她连忙跟上前,拉住颖嫔的衣袖, “你们要搜查的东西不是已经看完了吗?还进去做什么?” 颖嫔见嘉妃这般慌乱,心中只觉好笑。 “嘉妃娘娘慌什么,臣妾不过只是瞧瞧而已。更何况,适才你在门口拦着我们不让进,说不定真的包庇了什么呢。” “你信口雌黄,再这样诋毁本宫,本宫一定要告到陛下那里去!” 嘉妃气的大声叫道,然却拦不住颖嫔的手下。 却见那些宫女们翻来覆去的查,终究是有人翻到了嘉妃的床榻。却听见咕噜一声,那个浑身扎满了银针的小人竟就这么被翻了出来。 “嘉妃娘娘,你竟敢在后宫行巫蛊之术!” 嘉妃彻底懵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屋子会被搜查,故而压根就没有用心将东西藏起来。 “本宫没有,你休要胡说。” “这上面写的正是令妃娘娘的生辰八字,你还敢说你没有?” 颖嫔冷声说道,随即从宫女手中接过那小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 她没见过巫蛊之术,却也略有耳闻。 手边的这一只,很显然就是用来诅咒的。 “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本宫没有理由害令妃。” 嘉妃大声喊道,然而脸上却已然是控制不住的心虚。 “来人,将此事禀告陛下和令妃娘娘。本宫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有本事栽赃嘉妃娘娘您。” “好妹妹,此事何必告诉陛下。” 嘉妃心虚的拉住颖嫔的手,却被后者一把甩开。 —————————————— 二、 众人齐聚在延禧宫,而嘉妃则独自一人跪在中间。 纯妃掩面颇为心虚的看了一眼嘉妃,她哪里看不出嘉妃求助的眼神,只是如今她哪里敢说话。 “难怪本宫自怀了这个孩子以来便一直胸闷心悸,害喜的极为厉害。” 魏怜儿看着那小人,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 第211页 “原来竟是嘉妃姐姐你做的好事,本宫何时得罪过你。” “这一定是其他的人故意放在臣妾宫中的,还请陛下明察秋毫。臣妾同令妃娘娘并无瓜葛,岂会加害于她呢!” 嘉妃连忙朗声求饶,可是乾隆却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好好的审嘉妃宫里的人,这东西若想进宫势必是要过些手的。彻查下去,不放过一个。” 从乾隆的话中,便能得出他已然认定了此事是嘉妃所为。 嘉妃瘫软在地,颇为绝望的看向乾隆。 “陛下就不愿意相信臣妾吗?” 乾隆却一声冷笑,“这东西就在你的枕头底下,朕倒也很想相信你。” “臣妾……” 嘉妃自知自己是无法脱身,遂又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纯妃。 “你同令妃既然无仇,又为何要使出这样阴狠的法子来。” 颖嫔接着问道,她总觉得此事并非嘉妃一人所为。 “这东西真的不是本宫的。” 嘉妃却仍旧还在坚持,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永和宫内,平日里同嘉妃亲厚的太监宫女都被拖去了慎刑司。 他们大多数都是宫里头的人,并非跟着嘉妃从高丽来的。故而没受什么苦头便把罪名全都认了,将嘉妃如何同宫外联系,如何学到这法子,又如何买到小人的,一一都招供了。 还将嘉妃放到树上的那个代表清灵的小人也全盘托出,不过多时,那挂在树上的小人便被找到了,放在了乾隆面前。 “如今,你还要说自己是冤枉的?” 乾隆怒不可遏,冷声问道。 嘉妃吓得瑟瑟发抖,哪里还敢嘴硬,便埋头不敢再说话。 “嘉妃金氏,滥用巫蛊,丑恶善妒。即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官女子,幽禁于永和宫,无诏不得出宫。” 乾隆将那小人狠狠的摔在嘉妃面前,怒声吩咐道。 “臣妾是高丽贡女,臣妾身后是高立国啊陛下!” 嘉妃连忙大声喊道。 “朕差点忘了,你是高丽国的人。” 乾隆却抬手,冷声又道。 “高丽贡女在大清做出此等越矩之事,理应叫高丽一族都为其赔罪。既如此那便削去爵位,从今日开始朝贡加倍。” “陛下,你不能这么对高丽。我们都是忠心耿耿向着大清的。” 嘉妃哭的厉害,她没有想到乾隆竟会这般生气。 “令妃!你这个贱婢,你就是个妖妃!” 见乾隆不理睬她,嘉妃转脸便开始骂起魏怜儿来。 魏怜儿皱眉,在她印象中,是从未得罪过嘉妃的。 “本宫从未苛待过你,你何必要这般诅咒本宫。是否身后有人指使?” 魏怜儿冷声问道。 纯妃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揪住手中的帕子。而继后却风轻云淡,似乎眼前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没有,是本宫自己恨你。谁叫你瞧不起永诚的。” 嘉妃瞥了一眼纯妃,她还没有蠢到将自己的盟友也给供出来。 “本宫何时瞧不起永诚?” 魏怜儿诧异的看着嘉妃,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被扣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此话一出,继后的脸色反而松动了些。 “令妃娘娘你没有吗?你同陛下说永诚是个长不高的孩子,还明里暗里叫五阿哥跟永诚争宠。我们永诚可是陛下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儿子!是最为荣耀的!” 嘉妃哑着嗓子问道,这话倒是说的魏怜儿笑出了声。 她只觉得嘉妃愚蠢。 “陛下如今在此可以替本宫证明,本宫从未贬低过四阿哥,相反本宫一向要求陛下对几个孩子公平相待不得偏私。本宫倒是不知道,在你我之间挑拨离间的是哪一位了。” 说完,魏怜儿看向了坐在上首不动如山的继后。 嘉妃突然有些懵了,她看向乾隆。 “陛下,令妃说的可是真的?” 乾隆皱眉,他在思索自己为何会纳一个如此愚钝的人在后宫。 “令妃何必在朕面前说谎。” 然看在四阿哥的面子上,乾隆还是勉强回答了她。 “嘉妃真是疯了,大抵如今是随便攀扯罢了。” 继后轻声笑道,随即静静的望着她。 “只是可怜了永诚,自己的额娘做出了这样的恶事,日后可如何是好呢。” “这后宫之中多的是妃嫔可以抚养永诚。” 乾隆皱眉,随即瞥了一眼继后。 “是啊,嘉妃犯了错,四阿哥却还会好好长大的。本宫想,嘉妃应当也不希望四阿哥日后同你一样长歪吧。” “皇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嘉妃皱眉,愤怒的看着继后。 “当初在臣妾面前挑拨离间之人不就是您吗?” 继后的手微微一抖,看来嘉妃已经蠢的听不懂威胁了。 “陛下,臣妾说什么来着。嘉妃如今已经开始胡乱攀扯了,大抵除了本宫以外,你还要说此事跟纯妃也有关系吧。” 说完,继后静静的望了一眼纯妃。 纯妃沉下脸,勉强回应。 “臣妾同这件事没什么干系。” 嘉妃皱眉,“皇后娘娘不必拉旁人下水,纯妃同此事的确无关。但是皇后娘娘您当初可是亲口跟臣妾说,令妃厌恶四阿哥之话。” -- 第212页 “皇后,可有此事?” 乾隆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继后。 继后赶紧摇头,“臣妾哪里会做这样的事,更何况嘉妃空口无凭,是在诋毁臣妾呀。” “嘉妃,当时可有人证?” 魏怜儿低声问道,嘉妃摇头。 当时在场的人便只有她们身边的贴身宫女,继后身边的自然会向着继后说话。 “臣妾虽然没有,但是臣妾敢用高丽全族和永诚的性命发誓,挑拨离间之人就是皇后。” 继后皱眉,她没想到嘉妃竟这么不懂事。 “臣妾真的没有。” 不过好在是没有证据,乾隆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一句话定了她的罪名。 “能够让嘉妃娘娘这般发誓的,想必八九不离十了。” 颖嫔捂唇笑了笑,随即抬眸看向魏怜儿。 魏怜儿会意,“陛下,您怎么看?” 乾隆有一下每一下的拨动着自己手心里的佛珠,随即看向继后,低声道。 “你究竟有没有?” 声音不大,然那压迫感却极强。 继后连忙丢了手中团扇,下意识的缓缓跪到乾隆面前,低声道。 “臣妾从小便陪在陛下身边,虽说不是万分良善之人,却也从来不会搬弄是非。臣妾同陛下是知己,陛下相信知己会做出此等龌龊行径吗?” 继后说的诚恳,双眸坚定的望着乾隆。 “朕如今不确定你是否真的是知己了。” 乾隆却淡淡蹙眉,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断掉了一般,继后整个身子都没了力气支撑。 “陛下,此事没有根据,倘若就真的按照嘉妃发誓来说。那臣妾也可以以全族发誓,皇后娘娘从未挑拨离间过。” 淑妃却站了出来,同样伸出了自己的手指,一字一顿的说道。 “淑妃娘娘倒是跟皇后姐妹情深。” 愉嫔冷笑了一声,这两个人大抵也是一丘之貉。 “臣妾只是相信皇后娘娘的为人,并且此事本就是嘉妃一人所为。如今不但不惩治嘉妃,反而听她的话冤枉一个无辜之人,实在是有些本末倒置。 陛下,一个连小公主都要加害的恶毒妇人,她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嘉妃不可置信的看着淑妃,他们几个从前是最好的姐妹。 当初庆贵人还在之时,四人常常通宵达旦的打麻将。可如今淑妃竟然为了继后站出来陷害自己?嘉妃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竟是说不出半个字。 “陛下,淑妃妹妹说的极是。” 继后怯生生的跟着附和一句。 魏怜儿明白此事没有石锤,故而也不再继续追问。 乾隆冷冷的扫了一眼四周,却见舒贵人也站起来给继后求情。 “臣妾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同各位姐姐们也并无过多接触。却也能瞧出皇后娘娘是个颇为好心的人,至于嘉妃娘娘……” 舒贵人顿了顿,随即伸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轻声又道。 “嘉妃娘娘从前瞧臣妾只是个贵人,便没少给臣妾甩脸色。故而今日这事,兴许真的是嘉妃故意攀扯。” “令妃,你怎么看?” 乾隆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想法,他转头看向魏怜儿。 魏怜儿抿唇,拉住乾隆的衣袖,低声道。 “嘉妃陷害臣妾之事如今已经明朗不必再查,至于旁的,臣妾也知道不能听信嘉妃一人所言。皇后娘娘自然是极好的,臣妾心中自以为应当做不出那样的事。只是人言可畏,还是留下嘉妃好好询问,一定要将这件事问清楚,才能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呀。” 魏怜儿这话竟是要保住嘉妃的意思。 乾隆点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办了,嘉妃交给你来询问便是。” 第86章 一更 乾隆只是暂时将嘉妃留在了延禧宫, 众人散去。 魏怜儿并未直接审问嘉妃,反而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起先嘉妃还有些警惕,然时间长了她渐渐发觉魏怜儿似乎并不打算把她怎么样, 一时间便也松快了许多。 大约过了半个月,魏怜儿适才找嘉妃谈话。 嘉妃一口咬定是继后告诉自己,令妃瞧不起四阿哥, 她适才做出这许多荒唐的事情来。 而那巫蛊之术被查出来之后, 魏怜儿害喜的症状一点也没有减轻,故而可见那巫蛊之术不过外头术士骗钱的玩意罢了。 “本宫对你实则并无恶意, 对四阿哥便更没有了。” 魏怜儿叹了口气, 随即轻声说道。 “这原是那继后搬弄是非导致你我之间有嫌隙。” “是啊, 臣妾对令妃您也是没有意见的。从前我还觉得您生的颇为好看,心里喜欢的紧呢。” 嘉妃连连颔首,着急的表忠心。 魏怜儿轻声笑了一下, 没有想到嘉妃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伸手亲自帮嘉妃整理了发髻,低声道。 “只是如今苦于没有证据, 故而继后适才这般耀武扬威的。” 说完, 魏怜儿叹了口气, 接着说道。 “陛下同她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本宫虽然得宠些, 却也没法子叫陛下听本宫的话。故而此事也只有你自己能帮自己了。” 嘉妃瞪大了自己的双眸,好奇的问道。 “莫非此事还有转圜余地?” -- 第213页 “自然,你可还记得庆贵人?” 魏怜儿微微颔首,随即凑到嘉妃耳边, 低声说了一段话。 ————————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魏怜儿回禀乾隆,说是这嘉妃实在是拿不出证据。 故而乾隆便按照原来的旨意, 将嘉妃贬回永和宫禁足。 就连那四阿哥也暂时交给纯妃抚养。 魏怜儿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她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 竟跟从前先皇后怀孕之时一样,双脚肿的厉害。 然不管是愉嫔还是胡太医,竟都没有瞧出到底是什么原因。魏怜儿的身子分明是极为健壮的,又是第二次怀孕,怎么算都不该如此。 “罢了罢了,大约这孩子生来便磨人些。” 魏怜儿轻声叹道,正巧乾隆又送来一大箱子的补品。 她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补品,如今是一看见就想吐了。她吐得厉害,周围的人娴熟的处理着。 “再难也不过就只有一个多月了,再坚持坚持。” 愉嫔叹了口气,随即便给魏怜儿扎针舒缓腹部的疼痛。 一个多月对于魏怜儿来说是极大的折磨,到了临近分娩的那几日她竟是都下不了床。 乾隆见状,便给百官放假休沐。 不去上朝,一心守在延禧宫。生怕魏怜儿有个什么好歹。 却说这日延禧宫内那只有在春日开的桃花竟一夜之间开了满树,如意早起时见了那花便觉得不好,只想着用什么东西盖住,却没料到还没有顾得上那棵树呢,魏怜儿的惨叫声便从内殿传了出来。 “快去请愉嫔娘娘!” 如意着急忙慌的说道,好在产婆和乳娘是早早便进宫准备好的。 故而延禧宫内并不慌乱,赶在愉嫔过来之前准备好了一应物品。 乾隆站在殿外,这次他自然也是想进去的。 “陛下暂时不必进去,臣妾先瞧瞧情况。” 愉嫔却将乾隆拦在殿外,她并不知晓里头场景,如果顺利的话,那乾隆实在没有进去的必要。 “令妃,还好吗?” 愉嫔急匆匆走进去,却见魏怜儿还算有力气。一张脸也并不虚弱,反而涨红着。 “比上次好些,啊!” 魏怜儿刚说完一句话,下头便传来剧烈的疼痛,一阵收缩之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吃下这个。” 愉嫔取出一枚保命丸塞进魏怜儿口中,随即握住魏怜儿的手。 “调整气息,记着上次是怎么生的,慢慢来就好。你的孩子这次没有问题,冷静一下。” 愉嫔的话缓慢而又力量,魏怜儿望着她坚定的双眸,逐渐跟随着她的指示放缓了呼吸。 “慢慢来,力气要收着。” 愉嫔欣慰的颔首,这一次的魏怜儿要比上次安全很多。 “我感觉好像要生了。” 魏怜儿抿唇,额上滚落下豆大的汗珠。她一把抓紧愉嫔的手腕,使劲全身力气,然却好像是徒劳无功一般很快泄了气。 “这孩子的胎位似乎不太正,怎么瞧着像是缠住了什么。” 产婆焦急的说道,随即紧张的看向愉嫔。 “怎么可能。” 愉嫔蹙眉,连忙跑到床尾,不看不要紧,竟将她都吓得快要晕过去。 如今已然能瞧见那孩子的头,只是头以下竟缠着脐带。稍有不慎便会窒息而亡,愉嫔抿唇,她的双手竟有些颤抖。 “怎么了?” 魏怜儿紧张的问道,她想要直起身子,此刻却没了力气。 “没事,交给我。” 愉嫔摇头,随即咬唇故作镇静的拿起一把剪刀。 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低声道。 “准备好止血的药,还有热水。再去问问陛下,若是出事,保大还是保小。” ———————— 乾隆捏碎了手中核桃,一张脸阴沉的如同深海之上的夜幕。他冷声看着那通传之人,“令妃和腹中的皇子都要保住。” “愉嫔娘娘说可能会出事。” 那宫女吓得不敢说话,瑟瑟发抖的望着乾隆。 那核桃的碎渣从乾隆手中慢慢散下来,乾隆皱眉,双眸低垂。 他默不作声,却足以叫在座的所有人都后背发凉。 “一切都要以令妃的身子为先。” 乾隆冷声说道,这一句话几乎是要了她全部的力气。 “是。” 愉嫔听了这个回答,心中适才松了一口气。她真的很害怕乾隆说要保皇子。 “开始吧。” 她低声说道,艰难的拿起剪刀。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茫茫大雪,乾隆独自一人站在走廊上,他望着天地逐渐变成一片白色,心中的焦虑却越来越深。 内殿迟迟没有传来动静,血腥味却是越来越浓。起先魏怜儿还会惨叫,如今就连叫声也变轻了许多。乾隆突然害怕,倘若魏怜儿当真因为给他生孩子而死,那他这一生该会有多么悔恨。 乾隆垂眸,手紧紧的攥住衣袖。 不准出事,哪怕孩子没了,你也不准出事。 —————————— “听闻还在生呢,延禧宫那位这次可是受了大罪了。” 纯妃牵着四阿哥的手站在永和宫殿门口,轻声说道。 透过门缝,嘉妃一袭素衣静静的站着。 -- 第214页 比如从前的跳脱,嘉妃如今倒是沉稳了不少。 “也怪我,若不是我嫉恨请了那巫蛊之术,说不定……唉。” 想起自己那一个月在延禧宫过得好日子,嘉妃不由有些愧疚。 “那玩意又没有什么用,你何必自责。更何况本宫瞧她那孩子说不定是被旁人害的。” 纯妃捂唇,随即伸手摸了摸四阿哥的脑袋。 “永诚乖,这些话可千万别说出去。” 永诚似懂非懂的点了头,仍旧垂眸去玩手上的泥人。 “是谁?皇后还是淑妃?” “她那孩子从刚开始怀的时候便折腾人,本宫瞧着竟有些像是先皇后生端慧皇太子时的样子。那时候先皇后刚生下公主,身子原也是不错的。 更何况又是第二胎,按理来说应当不会这般艰难。然当时先皇后便十分痛苦,是侥幸生下那孩子的。如今令妃同先皇后症状一样,说不定是同一个人的手段呢。” 纯妃耸了耸肩,嘉妃却听懵了。 “那你的意思,竟是皇后娘娘!” 纯妃赶紧摇头,“你可别瞎说,本宫不过只是猜测。至于究竟是谁,又是用的什么法子,本宫是一概不知的。” 说完,纯妃轻轻叹了口气,适才又说道。、 “如今你都是自身难保了,如何还关心起这个来。你在永和宫过得可还好,没人给你气受吧。” 嘉妃摇头,“没有,多亏了外头有你帮忙打点。我的饭菜都还算可口,只是炭火少了些,却也勉强够用了。” “这是本宫应该的,当初你不曾将本宫说出去,本宫很是感激。” 纯妃却摇头,轻声道。 “我又不蠢,若是咱们都落魄了,谁来照顾永诚呢。” 说完,嘉妃一脸慈爱的看向四阿哥。 “永诚,你要乖乖听你纯娘娘的话。” “儿臣会听话的,但是额娘,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永诚乖巧的颔首,奶声奶气的问道。 嘉妃抿唇,“快了,有机会就能出来了。” “你说的机会是指什么?” 纯妃却轻声问道,然嘉妃却只是指了指永诚,那眼神透露出几分无奈。 纯妃会意,只当嘉妃是随口一说糊弄孩子的。 “延禧宫那边似乎生下来了。” 二人正说着话,却有纯妃的宫女急匆匆赶来,低声说道。 “生下来了?生的是什么?” “阿哥。” “那令妃呢?” “令妃身子虚弱,然性命还算是保住了。陛下当场便册封令妃为令贵妃,十分高兴呢。” 纯妃皱眉,轻声说道。 “生下来便是好的,只是希望那阿哥身子能强壮些,千万别像端慧皇太子那般。” 嘉妃也跟着颔首,“是啊。” 第87章 一更 魏怜儿从未这般精疲力尽过, 她虚弱的抬手去摸那孩子的脸蛋,孩子倒是生的白白胖胖的。 “奴才恭贺贵妃娘娘,恭贺陛下!” 魏怜儿轻轻扬唇, 低声道。 “快都起来。” “下去领赏吧。” 乾隆高兴的说道,随即大力的挥了挥衣袖。他如今自然是极为兴奋的,这孩子生的健壮, 如今魏怜儿也无性命之虞。 “陛下, 臣妾有些疲倦了。” 魏怜儿轻轻的拉了拉乾隆的手,撒娇般的说道。 乾隆低下身子, 轻轻的在魏怜儿额上吻了吻。 “好好歇息, 朕会一直陪着你。” 愉嫔将刚出生的阿哥抱下去, 清灵也好奇的凑了过来。清灵看着眼前的弟弟,伸手想要去摸却又不敢摸,便好奇的问道。 “他长得好丑啊, 像核桃一样。我之前出生的时候也长这样吗?” 清灵抬眸看向愉嫔,愉嫔抿唇笑了笑。 “你出来的时候可比这小子好看多了。” “那就好, 若是我这么丑过, 我都要哭死了。” 清灵如释重负的长长舒了一口气, 笑着说道。 “你这个小滑头, 弟弟才刚刚出生呢, 就嫌弃起来了。” 愉嫔轻轻的在清灵头上点了点。 “他让额娘受了那样大的罪,我自然不喜欢他。若非他是我弟弟,我早骂他了。” 清灵虽说不过两岁,口齿逻辑却很是伶俐。 “不能怪他, 他在肚子里也受了不少苦头呢。” 愉嫔叹了口气,她同乾隆说着孩子没什么大碍,不过只是不想叫这孩子先天不足的话传出去罢了。 若是传扬出去, 恐怕又会有人动心思。 “弟弟看上去皱巴巴,像个小老头。” 清灵见愉嫔难过,人精一般的她一下子便领悟出不对劲来。清灵弯腰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阿哥,低声呢喃道。 “弟弟受苦了,额娘也受苦了。” “是啊,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你额娘,明白吗?” 愉嫔点头,轻轻摸了摸清灵的小脑袋。 “也要好好照顾弟弟。” 清灵点点头,将愉嫔的话记在了心里。 ———————————— 魏怜儿昏昏沉沉的睡了许久,等到醒来时,外头晴光大作,竟已经是次日午时。 她下半身疼的厉害,竟是动都不能动。 此番分娩实在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比起上次来更难受。 -- 第215页 “你下面都裂了,需得慢慢休养。我不知道会不会留疤,然当时实在也是……” 愉嫔叹了口气,将汤药亲自端给魏怜儿。 魏怜儿张开嘴一口一口顺从的喝着汤药,“妇人产子大抵都要走这一遭,本宫自然也不例外。” “没事,那药膏我已然在想法子配了。” 魏怜儿抿唇,一时间竟觉得口中的药十分的苦。 她眼角落下一滴泪,“这次为何会这般凶险。” “ 那孩子不知怎的竟被脐带缠住了脖子,故而才会难产不出。至于是怎么变成那样的,说句实话,如今已经是查不出来了。” 愉嫔低声道。 “可能是人为,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在里头乱动导致。不过因为他长期被勒着脖子,故而身子虚弱,不知道能不能挺得过十个月去。” “怎么会……本宫昨日看见他还是白白胖胖的。” 魏怜儿下意识的握紧愉嫔的衣袖,紧张的看着她。 “不过是表象,实则脉息极为虚弱。不过你且放心,我会拼尽全力医治。你瞧瞧清灵,如今不也是好好的。” “多亏了有你。” 魏怜儿说起这个,又落下两行泪来。 在这后宫若是没有愉嫔,恐怕她举止艰难。 “我吃着皇上的饭,自然要替皇上办事。更何况有你在,那继后的日子才不好过呢。” “说起来,这次本宫诞下皇子。翊坤宫的反应如何?” “只差人送了一些不中用的观音石头,旁的倒是一概没有。其余妃嫔们都过来请安了,但是被陛下给拦了回去,只有她一直没来。” “想必是心中不爽快呢。” 魏怜儿低声道。 “你生的可是阿哥,她不爽快才正常。一个公主就足够头疼了,如今又多了个阿哥。我若是翊坤宫的那位,如今头都要疼死了。” 愉嫔冷冷一笑,垂眸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药。 —————————— 翊坤宫外头的枯枝败叶,今年似乎要比往常更多些。 就连大雪都盖不住,看的继后心里生气。 自从做皇后以来,就没有发生过一件称心如意的事。 “一直住在这翊坤宫,看着这些晦气的东西,本宫都要看烦了。” 继后厌恶的说道,如今的她已经没有办法在所有人面前都保持得体和端庄了。 皇后本应该迁往景仁宫,然陛下迟迟不下旨意,她也不好开口来提。 “娘娘别生气,不管住在哪里您都是正儿八经的皇后。那延禧宫的再怎么得宠,妾终归就只是个妾。” 莺儿走上前,给继后递上了一杯清热下火的茶。 继后烦躁的推开,“快些叫人将这些枯枝落叶都清扫干净,本宫看见了心烦。” “可是从前陛下最爱来瞧这个荷叶了,若是清扫干净了,陛下看什么。” 莺儿不解的看向继后,从前二人常对着这满池的萧索对诗,倒是颇有一番趣味。 “陛下喜欢?陛下已经有多少日子没来翊坤宫了?” 继后瞪了一眼莺儿。 嘉妃出事之后,乾隆就连她的面都不愿意见。 “是什么东西吹吹打打的让人头疼。” 继后刚说完,便听到一阵礼乐之声。 “是延禧宫正在晋封贵妃仪式。” “刚过了一个月,陛下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将她抬为贵妃了吗?” 十阿哥不过刚满月,而这魏怜儿大约也刚恢复好身子罢了。陛下这么迫不及待的抬举她,怎么不干脆将这皇后的位置也赏给她。 “娘娘,今日天气不好。不然您还是先进殿休息吧。” 莺儿见继后实在生气,她自己也劝不动了,故而低声说道。 “本宫偏要去瞧瞧。” 继后自己做皇后的时候没有半点仪式,如今他倒是要去瞧瞧,这陛下给令贵妃的究竟是何等大的排场。 莺儿叹了口气,心中腹诽道。 自家主子这又是何必呢,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气受吗? 延禧宫内,敲敲打打的好不热闹。 且说这魏怜儿站在中央,身穿贵妃服制。分明刚生完孩子,可那张脸却还是艳光四射光彩照人。 带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那美貌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便是女子瞧了也免不了心动。 而这贵妃的仪式则更加宏大,竟是用了全套的皇后仪仗。 各位妃嫔们众星拱月般的围着令贵妃,如今她才是这个后宫里头最有地位权势的女子。 继后在一旁冷冷的望着,脸上的凶狠已经包藏不住。 她没有意识到在不远处正有人在打量着自己,故而等到淑妃走上前时,她想要收住自己的神情已经来不及了。 “皇后娘娘来了也不知道通传一声,臣妾若不是有心瞧,竟都没注意到呢。” 淑妃捂着脸,低声说道。 继后看了淑妃一眼,随即装作温婉的笑笑。 “本宫这些日子实在是身子不适,故而未曾出门。今日也不过是路过此处,没有想到竟是令贵妃的晋升之日。这倒是巧合,淑妃妹妹近日来可好?” “娘娘何必在臣妾面前装呢。” 淑妃却掩面一笑,伸手将继后拉到角落里。 “本宫不知道淑妃妹妹在说什么。” -- 第216页 继后笑着抿唇,却还是顺着淑妃走到了角落中。 “娘娘,如今已经是令贵妃一人独大了。她有儿有女,如今又有陛下的恩宠。你若是再这样沉默下去,恐怕以后这个凤位也是她的了。” 淑妃故作惋惜的说道。 “妹妹多虑了,本宫既然已经是皇后便断然没有再下去的道理。更何况,本宫同陛下鹣鲽情深,陛下又怎么会废后呢?” 说完,继后故作冷傲的扬了扬自己的下巴。 “皇后娘娘若真的这么想,便不会抱病不出了。” 淑妃轻笑一声,她没想到皇后到了如今还在嘴硬。 “臣妾本来是觉得皇后娘娘不甘于此,故而有个法子想同皇后娘娘商议。 不过既然娘娘这般无所谓的话,那臣妾也无话可说了。” 说完,淑妃转身便打算走。 却没想到被继后一把拉住了衣袖,“娘娘这是何意?” “明日本宫在翊坤宫准备上好的茶叶等你。” “臣妾明白了。” 淑妃会意,一时间轻笑了一声。 “娘娘是个聪明人,臣妾就喜欢同聪明人说话。” ———————————— “贵妃娘娘,皇后同淑妃一起走了。” 颖嫔冷声提醒了一句,魏怜儿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即低声道。 “他们二人何时相好的。” “大抵是刚才吧。” 愉嫔笑着说了一句,随即众人便笑了起来。 唯有坐在角落里的舒贵人若有所思,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垂眸捏着自己手里的帕子。 “皇后娘娘不是身子不适吗?如何今日便出来了,贵妃娘娘不妨去请安?” 颖嫔又提议道,魏怜儿却摇头。 “本宫不必给任何人请安。” 第88章 三合一 自魏怜儿当了贵妃以来, 继后便更少出翊坤宫了。 而乾隆也几乎是住在了延禧宫,其他的妃嫔那里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魏怜儿每日瞧着几个孩子们,心下也颇为满足。 嘉妃禁足后, 纯妃也时常带着四阿哥过来。故而延禧宫一下子便有了四个孩子,竟都以清灵为尊。 这小丫头是越长越标志,等到三岁时依然颇有几分大美人的意思了。 “皇后娘娘在翊坤宫待了快一年了, 如今十阿哥周岁生辰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她呢。” 纯妃笑吟吟的说道, 魏怜儿却只是嘴角微微下撇,并不十分在乎。 “她来了也不过是十阿哥的陪衬。” 这一年来, 魏怜儿养尊处优, 身上的贵气是愈发浓了。 花冠子一般华丽的头饰戴在脑袋上, 不仅压得住,反而人比冠美。 “是啊,她这个皇后当得是真没什么意思。” 纯妃点了头, 如今的令贵妃可同从前那位温柔可人的令贵人不同了。 处理起后宫事务来皆是井井有条的,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便是比起先皇后来也丝毫不逊色。 “娘娘, 青黛公主进宫了。” 又是一年冬日, 这青黛再次进宫, 为的是告诉魏怜儿自己即将出阁的好事。 魏怜儿叫其余人带着孩子们先下去, 只带了如意一人接见青黛。 青黛同魏怜儿许久未见,如今一见,反而有些恍惚。 如今的令贵妃,竟越发像先皇后了。端庄从容, 眉眼之间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气势。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位娇滴滴的小女儿家。 “臣女给令贵妃娘娘请安。” 青黛屈膝,却被魏怜儿赶紧伸手扶起来。 “你我之间,何须讲究这些。快起来, 你这般瞧着倒是比从前红润了许多。” 魏怜儿上下打量着青黛,小姑娘长大了,脸蛋也丰腴了些。想必这段日子过得不错。 “娘娘也比从前更好看了。” 青黛点头,轻声说道,却不料魏怜儿只是淡淡一笑。 “本宫哪里好看了。” 自生下十阿哥之后,魏怜儿便对那些疤痕耿耿于怀。 虽说这张脸没变,心里却总是抵触的。 “娘娘若是还不好看,真不知这世上还有谁能称得上美人了。” 青黛连连摇头,轻快的哄魏怜儿高兴。 “先别说本宫了,说说你那位未来夫君吧。” 魏怜儿将青黛扶在自己身边,仍旧如同从前一般两个人挨着说话。 “他很好。” 说起这个,青黛脸上便飘起了一丝红晕。 随即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红红的小脸,轻声道。 “他不嫌弃我腿上的疤痕,说只要是我都好看。今年他也很勤勉,考上了翰林院。马上便要上任了,明年我可能要跟着他去杭州任职。 故而我才求了阿玛,在出阁之前陪娘娘住几天。” 青黛抬起头,双眸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魏怜儿颇为欣慰,“他若是嫌弃那些疤,那他也不值得你嫁过去了。这样好的男子,你一定会幸福的。” 说完魏怜儿摸了摸青黛的发丝,眸中竟带了几分慈爱。 “陛下对娘娘不是也很好吗?听闻这一年来陛下都不曾宠幸过其他妃嫔。” 青黛却眨了眨眼,低声说道。 魏怜儿垂眸,回忆起这一年来同乾隆的相处,不由心头烦闷。 ———————— -- 第217页 十阿哥出生两三个月后,便已然可以同房。 然在乾隆瞧见那些疤痕的时候,魏怜儿一时间竟觉得无比羞耻。她迅速推开了乾隆,掩面痛哭起来。 纵然乾隆趴在她耳边说了多少宽慰的话,魏怜儿心中却总是过不去。 那些难看的疤痕一直绵延到了小腹,哪怕是魏怜儿自己都无法接受。她实在害怕乾隆看久了会厌恶,故而迟迟不愿再同乾隆欢好。 可即便如此,乾隆仍旧日日都来,且不曾宠幸过其他女子。 这对于帝王而言,已经颇为克制。 就连愉嫔也曾劝过魏怜儿,女子分娩,留下疤痕实属常见。 可魏怜儿心中却总是过不去,她好像有点明白先皇后为何不愿意同乾隆同房的心理了。 ———————————— “娘娘,我这腿都烧成了这样,我都不怕您怕什么。” 青黛弯腰将自己的腿卷起来,看着上面那些盘根错节的疤痕,魏怜儿不由有些泪目。 “陛下心中有您,见了疤痕便只有心疼的。” “你此番进宫是为了劝说本宫的吗?” 魏怜儿咬唇,没想到乾隆居然能想到请青黛进宫。 “臣女进宫,不是为了陛下,而是为了娘娘。也是为了弥补姐姐的遗憾。” 青黛低声说道,随即伸出手轻轻握住魏怜儿的手腕。 “当初姐姐对陛下无情也就罢了,然娘娘您却不同。陛下对您的心思日月可鉴,您对陛下也并非铁石心肠的。” 魏怜儿眼睫毛微颤,她没回应。故而青黛接着说道,“您适才说若是臣女夫君接受不了这些疤痕,便也没有嫁给他的必要。对于娘娘来说,这话同样适用。 陛下既能接受,您又何苦这般庸人自扰。” 魏怜儿抿唇,“可他是皇上,总有看腻的一日。” “倘若真有,也不会等娘娘足足一年。” 青黛叹了口气。 “臣女实在是不愿看见娘娘同姐姐一个下场。” “本宫明白了。” 魏怜儿颔首,心中虽说还是难过,然听了青黛的话,像是有些想通了。 “这些话,臣女只说这一次。后面的日子,臣女会一心一意陪娘娘看书放风筝,就跟从前一样。” 青黛扬唇笑笑,她的确带着任务来的。可她也不想把魏怜儿逼得太紧。 “如今冬日里放什么风筝,堆雪人还差不多。” 魏怜儿扬唇轻笑,看的身边如意松了一口气。 这青黛公主应当早些来的,否则自家娘娘也不会忧郁这么久了。 —————————— 青黛刚入宫便下了今年的初雪,清灵带着两个大哥哥在外头堆雪人,十阿哥小小的一只刚学会踉踉跄跄的走路也要跟着一起,被青黛抱在怀中。 “十阿哥乖,你还小呢。等日后大了,再好好同哥哥姐姐们玩。” 十阿哥倒是很亲青黛,听了她说的话,便乖巧的安静了下来。 “今日的汤药可用了?” 愉嫔挑开帘子走进来,见魏怜儿坐在风口上画画,便眉头微皱。 “用过了,青黛强迫本宫喝的。” “那也不能站在风口,本来你最近就喜欢头疼。” 愉嫔伸手将窗户猛地关上。 “诶!本宫正在画画呢。” 魏怜儿皱眉,她笔下一副儿童戏雪图还刚刚只画了一半。 “到时候叫工匠用西洋玻璃给你做块窗户便是了,这般顶着风吹,就算我不心疼,陛下也要心疼。” 愉嫔低声说道。 却说话音刚落,便听到外头孩子们齐刷刷的喊,“皇阿玛吉祥。” 乾隆如今有了些胡子,他见三个孩子玩的正欢快,便伸手先将清灵抱起来,用下巴蹭了蹭她。 “清灵又胖了,也高了。” “皇阿玛胡子扎人。” 清灵如今声音已经极为清脆了,口齿也十分清晰。 “清灵嫌弃皇阿玛了。” 乾隆假装皱眉,原本想哄女儿宽慰她几句,却没想到小丫头一本正经的点头。 “皇阿玛有了胡子不好看了,我确实嫌弃。” “清灵,不准这么说皇阿玛。” 五阿哥赶紧开口,朝着清灵使了使眼色。 清灵却满不在乎,甚至还伸手扯了扯乾隆的胡子。 “这胡子不好看,皇阿玛剃掉。” “好好好,剃掉。” 乾隆哪里会对女儿生气,只得乖乖点头应下。 “你额娘呢?” “在里面画画,额娘最近心情不错。皇阿玛可不准再叫额娘生气了。” 清灵指了指屋子,埋怨的说道。每次皇阿玛一来,额娘就拉着脸,她不喜欢看见额娘那样。 “好,答应你。继续堆雪人吧,待会朕也来陪你们。” 乾隆颔首,听说魏怜儿心情不错,他也放心了些。 他将清灵放到雪人面前,抖了抖自己衣裳上的碎雪,适才朝屋内走去。 “臣女给陛下请安。” “臣妾给陛下请安。” 青黛同愉嫔两个都请了安,随即便十分识趣的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魏怜儿同乾隆二人,魏怜儿一动不动的看着笔下的画,没有给乾隆一个眼神。 乾隆犹豫了一下,随即脚步轻快的走上前。 -- 第218页 “马上便是咱们孩子的周岁礼了,朕这次要宴请百官,一定会办的风风光光的。” “陛下挂心了。” 魏怜儿适才放下手中画笔,紧接着乾隆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也不知道多摆几笼子炭,手竟然这样冷。” “是臣妾先前打开了窗子,故而屋内才冷些。” 魏怜儿低声解释道,随即抬眸看向乾隆。 “多谢陛下请青黛进宫。” “朕瞧你整日闷闷不乐,实在是没了主意。想着你从前同青黛玩的极好,故而才想出这个法子来。” 乾隆见魏怜儿今日说话软乎了不少,遂轻轻将魏怜儿抱进怀中。 “原是臣妾自己矫情,反倒是叫陛下操心了不少。”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这是朕为人夫君应该做的。” 乾隆轻声说道,轻轻的拍了拍魏怜儿的后背。 魏怜儿抬眸,乾隆遂凑近了些,刚要吻上,却被魏怜儿推开。 “陛下还是听清灵的话,把胡子给剃了吧。” “你也觉得丑?” 魏怜儿笑而不语,倒是叫乾隆有些郁闷。 “朕如今的岁数留些胡子方才英俊,你们怎的都不喜欢。” 乾隆低声说道,魏怜儿抿唇。 “原不是不好看,只是实在扎人。更何况陛下虽年纪大些,长得却还年轻。留着胡须显得不伦不类,实在不合适。” 这话说的乾隆心里高兴,“李玉,快给朕剃须!” “臣妾亲自来吧。” 魏怜儿倒是一时间有了兴趣,接过李玉递过来的刀。 “你行吗?” 乾隆见魏怜儿拿刀的手势,便觉得有些后怕。 “怎么不行,陛下乖乖坐着便是了。” 魏怜儿轻笑,强行将乾隆按在了座位上。 却只听见乾隆一声低呼,一道血迹出现在了乾隆的下巴上。 —————————————— 二、 乾隆就这么带着一条血口子去处理政务了,也不知道军机大臣们见了,又会如何责怪乾隆了。 只不过魏怜儿心里倒是高兴了不少,兴许青黛说的没错,她也不该这般为难自己。 十阿哥的周岁礼马上便要到了,后宫准备的极为热闹。 就连嘉妃的永和宫也挂上了高高的灯笼,嘉妃趴在门缝上,正在同纯妃说话。 “如今你也在永和宫住了一年了,也不知何时能出来。” “大约快了吧。” 嘉妃也觉得奇怪。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是否真的同令贵妃有什么计划。本宫瞧着你非但不着急,反而很是悠闲啊。” 纯妃不解的看着嘉妃,从来没见过哪位妃子进冷宫还是这般悠闲自在的。 “哪里有什么计划,只是想着我好歹也是高丽贡女,陛下怎么说也不能不给面子吧。” 嘉妃摇头,低声说道。 “得了吧,你若是不愿意说也就罢了。三日之后便是周岁礼,本宫这礼物还没准备好呢。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你说这十阿哥金尊玉贵的,他能缺什么呢?” 纯妃摇了摇头,这乾隆独宠令贵妃一人。她们自然也少了许多赏赐,只能靠每月份例过活,说句实话,日子实在是有些紧巴巴。 “也不拘什么,左不过你送什么都不重要。该头疼的应该是翊坤宫吧。” 嘉妃跺了跺脚,她实在是有些冷。 “你说的也是,送点得体的东西也就行了。我想着正好还有一圈金玉锁,便忍痛送了吧。三阿哥小时候都没得带的好东西。” 纯妃轻声说道,瞧着竟还有几分心疼。 “你这个抠门的样子。” 嘉妃瞪了她一眼,“你也帮我送一个,就送这个。” 嘉妃从门缝里送出一个红宝石手镯来。 “这是我从高丽带来的好东西。” “行。” 高丽的镯子做工同大清不同,款式也格外别致。纯妃接过那镯子,放到了衣袖里。 —————————— 翊坤宫内,继后也正在挑选寿礼。 “娘娘干脆别去了,这寿礼啊,指不定延禧宫要出多大的风头。到时候又拉着大家一起看您的笑话,好没意思。” 莺儿低声说道,她看着满屋子的华丽物件,想想要送出去都觉得心疼呢。 “若是能不去,本宫自然不会上赶着触霉头。” 继后冷笑了一声,随即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在翊坤宫憋久了,原本没病的身子此刻也有了病。若是再不出去,恐怕这后宫真要成了令贵妃一个人的。 “奴婢真是心疼娘娘的紧。” 莺儿叹了口气,原本以为当上皇后之后便是享不尽的荣华,何曾想到竟是这般下场。 “没什么好心疼的,本宫还没输呢。” 继后继续挑选礼物,正说着,外头便有宫人传话说是纯妃来了。 “她很久没来翊坤宫了,怎的今日来了?” 莺儿不解的转头,“不是正忙着巴结延禧宫那位吗?” “不管她巴结谁,既然上门便不能不见。请进来。” 继后抬了抬手,纯妃便跟着宫女们走了进来。 她一进屋瞧见满屋子的首饰珠宝,不由惊呼了一声。 “果然还是皇后娘娘您家大业大,这么多精致华贵的好东西。可是也在给十阿哥挑选生辰礼?” -- 第219页 继后点头,“快给纯妃娘娘看茶。” “客气了客气了,臣妾刚从永和宫过来。正巧经过翊坤宫,想着这十阿哥的寿礼臣妾还不知道该送什么呢,便来瞧瞧皇后娘娘的。” 纯妃十分热络的解释着自己的来意,随即看着继后叹了口气。 “只不过皇后娘娘的好东西这么多,臣妾怕是送不起这么些好的。” “永和宫如今怎么样?” 继后反而十分关心嘉妃的近况。 “她啊,就跟从前一样。心情倒还是不错,还托我将这镯子送给十阿哥呢。” 纯妃笑着将嘉妃适才给她的镯子拿给继后瞧。 “她居然也要送寿礼,害她禁足冷宫的人不就是令贵妃和十阿哥吗?” 继后笑了笑,这嘉妃还真是愚蠢,如今还想着令贵妃能救她出去吗? “她说是歉礼,当初也实在是一时糊涂才做出那等荒唐的事情。” 纯妃沉了沉脸色,低声解释道。 “那就好,如今能够改过自新便是极好的。” 继后自然不信这些说辞,却仍旧顺着纯妃的话往下说。 纯妃笑了笑将那镯子重新收起来,随即绕着继后的那些礼物又说了些话。瞧着天色晚了,适才离开。 “娘娘,纯妃果真是单单为了礼物而来的吗?” 莺儿不太明白纯妃的用意、 “本宫瞧着是,纯妃出身不高,手里头没什么积蓄。” 继后点头,更何况纯妃愚钝,能有什么害人的法子。 只不过她这次一来,倒是给继后递了把上好的刀。 —————————— 周岁礼这日天气一反常态,日头和煦,温暖如春。 魏怜儿笑吟吟的望着诸位宾客,心情很是不错。 文武百官皆举杯替十阿哥贺寿,场面颇为壮观。 继后坐在乾隆身侧,脸上也带着和善的笑容。她今日看上去似乎心情也很好,甚至还亲手帮十阿哥带上了周岁璎珞。 午膳在前朝一同庆贺,等到晚间时便回到宫中,算作是家宴。 人少了些,几个孩子们自然也更为活泼热闹。 清灵弹了首古曲,倒是很像个样子。 “十阿哥好像乏了,从前这个时候都是要睡下的。” 奶娘却抱着十阿哥低声在魏怜儿身边说道,魏怜儿明白儿子的作息,便轻轻在儿子脸上亲了亲,笑着道。 “今日他也的确累了,早些抱回去休息也好。等宴席散了,本宫再去看他。” “好,那奴婢便先带着阿哥回去了。” “辛苦嬷嬷。” 魏怜儿颔首,笑着目送着奶娘离开。 殿内仍旧笙歌曼舞,很是热闹。 乾隆今天高兴,接连灌了不少好酒,一时间有些醉意,便挥墨作诗起来。 见他作诗,继后便也来了兴致。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接的颇为热络。 “瞧瞧,又开始上演这种知音戏码了。就她最懂风月,同陛下是知己好友呢。” 颖嫔瞧不上继后惺惺作态,她也不通文墨,心中更为不满。 “人家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同陛下说话,一时兴奋些也是有的。” 纯妃笑吟吟的说道,随即看了一眼四周,微微抿唇。 “怎么好像不见舒贵人?” “更衣去了吧。” 颖嫔下意识的接话,魏怜儿却微微顿了顿酒杯。 “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轻声道,随即看向继后,声音放低了些。 “他们对诗对了多久,舒贵人便离开了多久。” “娘娘,可是要出什么事吗?” 颖嫔直觉事情不对劲,轻声问道。 “不着急,坐等着看戏便是了。” 魏怜儿却只是摇头,面色极为冷静。 “皇后,果真是朕的知己好友。朕没有看错人。” 乾隆说完,将杯中酒递于继后。 继后却没接过,反而是凑上前想让乾隆亲手喂她。乾隆一时喝多了却也顾不上许多,抬手便要喂过去,却不料外头太监传来一声惊呼。 “陛下!十阿哥!十阿哥出事了!” 乾隆手里的酒杯应声落地,醉意惊散了大半。 “你说什么!” “十阿哥被人用枕头蒙脸,险些晕死过去。不过好在被太监及时发现,人已经抓到了。” “十阿哥没事吧?” 魏怜儿朗声问道,那太监摇摇头。 “十阿哥只是受了些惊吓,如今正在哭呢。” “走,去延禧宫瞧瞧。” 此时此刻,乾隆和魏怜儿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连忙往延禧宫赶去。 到了延禧宫后,愉嫔率先给十阿哥把脉。 “好在身子没事。” 愉嫔低声说道,随即在十阿哥的枕头旁边竟发现了一枚镯子。她将那镯子捡起来,“这是何物?” 纯妃大惊,“这是……” “瞧着倒像是高丽的东西。” 继后却抢先说出口,轻声道。 乾隆瞧了一眼继后,面色微沉。这后宫之中能有这样镯子的人,大约也只有永和宫了。 “那刺客可招了?” “回禀陛下刚抓到的时候便招人了,说自己是被永和宫的废妃收买来加害十阿哥的。” 纯妃听了不由皱眉,刚准备说话却被淑妃拉住。 -- 第220页 “纯妃姐姐如今还是少说些话吧。” 淑妃轻声笑道,纯妃诧异的盯着她,只得将想要说的咽回肚子里。 “摆驾永和宫。” 乾隆盛怒,甩袖气势汹汹的离开。 魏怜儿紧随其后,诸位妃嫔也一并跟上。 等到永和宫时,却没料到等待着的只有嘉妃上吊的尸体。 魏怜儿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倒在乾隆怀中。 “怎会如此。” “莫非是因为事情败露,故而畏罪自杀?” 淑妃低声说道,随即看向了继后。 继后抿唇,低声道。 “永和宫这位一向不安分,她嫉恨令贵妃,如今想着在十阿哥生辰礼上动手也属实正常。” 说完,继后轻轻看了一眼缩在乾隆怀中的魏怜儿。 “皇后如何确认这一定是她所为呢?” 颖嫔却冷冷的看向继后,言语中颇为不屑。 “本宫不过只是按照原有证据推算而已,若是颖嫔妹妹觉得不妥,大可指出。” 继后不慌不忙,低声说道。 “臣妾愚蠢,推算不出什么。” 颖嫔摇头,不屑的看着继后。 “既如此,陛下,想来今日幕后真凶便是废妃金氏了。” 继后背着嘉妃的尸体,对乾隆低声道。 却没料到她话音刚落,竟刮来一阵凉风,紧接着奴才们手中的灯笼竟全被风吹灭了。整个殿内一片漆黑,却听得一阵笑声,听着很是渗人。 “皇后,你这般栽赃陷害,我就算是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身后传来一阵阴森恐怖的鬼语,继后吓得回头,没有想到正巧贴上一张脸。 她虽然看不清楚,却本能想到这脸便是嘉妃的,吓得直接瘫软在地。 “少在此处装神弄鬼,本宫何曾陷害过你。” 继后虽然害怕,却也明白如今乾隆还在,故而勉强保持着镇定。 “是吗?那这位是谁呢?” 嘉妃冷冷一笑,随即角落里亮起了一盏灯。而舒贵人则被人五花大绑,嘴上也贴了封条,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们。 “此人今夜带着众位太监夜闯永和宫,说是要将我吊死呢?” 嘉妃落到地面,将自己那假舌头卸下来。 “没想到我刚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给我定罪。皇后娘娘,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有冤魂索命吗?” 说完,灯笼又依次亮起。 继后独自一人跪倒在地上,早就已经吓得满脸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 乾隆皱眉,怒声呵斥道。 嘉妃从容的走到乾隆面前,“民女给陛下请安,此事还是请令贵妃娘娘给陛下解释吧。” 魏怜儿笑了笑,从乾隆怀中站直了身子,适才轻声说道。 “陛下,今日这一出好戏便是臣妾一手策划的。臣妾只不过想叫陛下瞧瞧,这位温婉贤淑的知己背后究竟是怎样一副心肠。” 魏怜儿将一年前如何同嘉妃交代,三日前又如何告知纯妃的事情一一同乾隆详细说来。 “臣妾不过是做了个局,看看皇后娘娘究竟会不会顺着这个圈套往里跳罢了。不过如今看来,娘娘的确对臣妾和十阿哥颇为不满,这招栽赃陷害的确不错。” 乾隆看着侃侃而谈的魏怜儿,竟不知道她居然这样早便开始为自己谋划。 他也同样不知,眼前这个他视作知己的女人竟然能干出此事。 “陛下,臣妾没有。舒贵人这般做并非臣妾指使。” 继后自知自己是百口莫辩,却还是奢望能有一分余地。 “又开始了,将舒贵人嘴上的封条扯下来。” 舒贵人终于能开口,她哭啼啼的望着乾隆,“陛下,臣妾也是被皇后娘娘斜坡的呀。臣妾人微言轻,若是不按照皇后娘娘的旨意去做,只怕日后在宫中是过不下去了。” 继后自认为这法子天衣无缝,故而便叫了舒贵人来做,目的是笼络新人。 然而舒贵人终究还是只没养熟的狗,如今见势不对,反口便咬了皇后。 “你也并非什么良善之人。” 乾隆皱眉,哪里还愿意听她们说话。 “通通打入冷宫,再听发落。” —————————————— 十阿哥喝了治疗心悸的汤药之后便睡了过去,见乾隆同魏怜儿回来,愉嫔突然跪在二人面前。 “臣妾有罪,一直有事情隐瞒陛下和贵妃娘娘。” “你快起来。” 魏怜儿赶紧上前去拉愉嫔,然而后者却十分坚持。 “何事隐瞒,想必你是不会害本宫的。” 魏怜儿轻声问道。 愉嫔抬眸,皱着眉头道。 “臣妾一直同陛下和娘娘说,十阿哥身体极为健壮。实则……” 愉嫔叹了口气,后面的话却暂时说不出口。 “实则什么?你尽管说,朕不会怪你。” 乾隆已然十分疲倦,可如今事关十阿哥他必须要承担。 “实则十阿哥同当初的端慧皇太子一般,有心悸体虚的毛病。而十阿哥当初难产也同先皇后生端慧皇太子之时一样。 臣妾这一年来翻遍了所有医书,终于在昨日发现了造成心悸的罪魁祸首。” 愉嫔郑重的从袖中取出一张方子,递给乾隆。 -- 第221页 乾隆接过,那方子上写着海油二字。 “臣妾去问过御膳房的人,先皇后同令贵妃两位娘娘怀孕之时,给她们做的食物皆加入了海鲜熬制的油汁。这些油汁比起普通的油来说虽然更有营养,却十分容易造成肥大,心悸的毛病。 换句话来说,就是补得太过了。” 愉嫔低声解释道,乾隆握紧了那方子。 “御膳房向来都是用平常的油,如何单单给她们的便不一样。” 每日膳食都像是在吃浓缩的海鲜一般,身子没影响才奇怪。 “御膳房供出了一个人,那个人臣妾不敢说。” 愉嫔叹了口气,颇为害怕的抬眸看向乾隆。 乾隆会意,将那方子撕碎, “是皇后。” 愉嫔没有否认,反而顺从的点了点头。 魏怜儿害怕的看向乾隆,“陛下,竟然是这样。难怪臣妾唯独在怀十阿哥的时候这般难受,而身子也……” 她绝望的闭上眼,随即弯腰看向睡在襁褓中正十分安详的儿子。 “若是臣妾有什么得罪皇后娘娘的地方,她只管对臣妾下手就好,为何还要对孩子下如此毒手。可怜的孩子,难道也要像端慧皇太子一般早夭吗?” 对于乾隆而言,端慧皇太子是他一生的痛。 这十年来,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亲手害死了自己最得意最聪慧的嫡子。却不曾想到!幕后凶手却另有其人。 而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是他这前半辈子都奉为知己的人。 他是何等眼瞎,又是何等愚笨。 “你放心,咱们的孩子必定不会重蹈覆辙。” 乾隆愤怒到极致,却仍旧没忘记宽慰魏怜儿。 “你先在宫中好好休息,朕去去就来。” “陛下,可是要去见皇后?” 魏怜儿轻声问道,乾隆的脚步顿了顿,随即道。 “她不配做朕的皇后。” 说完,乾隆便阴沉的往外走去。 魏怜儿将十阿哥放回床上,随即拉过愉嫔的手。 “今日这一击能否毙命?” “除非她有通天的手段,否则陛下绝不可能原谅她。” 愉嫔轻声说道,眸中神情却颇为复杂。 “只是可惜没能算上你的那一笔债。” “我那个实在是没有证据,当初生下永琪之后,她在我的药里下了绝育的药材。当时下药的嬷嬷早就跳井了,再加上我当时身心俱疲,并没想过报复。 却不曾想到,她居然还设计害了永琪。” 愉嫔低声说道,继后这些年做的恶事,实在是太多了些。 —————————— 翊坤宫内,继后独自一人正在梳头。 宫里的奴才们都跑了,包括莺儿。她就这么独自站在荷花池边上,看着池水中自己的倒影。 皇上没有直接定她的罪,想来还是顾念着情分的。 更何况她是辉发那拉氏的女子,她们一族的女人生来便是做皇后的。她自然不会有事,就算是看在外戚的面子上,陛下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继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突然竟在发丝间发现了一缕白发,竟足足有一根指头那么粗。 她有些慌了,转身便进殿去拿剪子。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拿到,乾隆便来了。 “臣妾给陛下请安,臣妾如今蓬头垢面的,不宜面圣。” 继后连忙请安,仍旧是从前那副温柔贤淑的模样。 “你这张脸如今在朕眼中早就面目狰狞,不管打扮的再好,都是青面獠牙。” 乾隆狠狠的盯着继后,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一个女人能够恶毒到这样的地步。 “陛下……” 继后红了双眼,轻声道。 “臣妾实在是被嫉妒迷了心窍,那令贵妃夺走了您全部的爱。臣妾只是不服气,我们青梅竹马,为何还比不过她。” 继后捂着胸口,一脸哀婉的说道。 “你嫉妒令贵妃,嫉妒她分走了你的宠爱,可以。” 乾隆冷笑,随即怒声又问。 “那富察皇后呢!她那般贤良,那般宽厚,你又嫉妒她什么?她又夺走了你什么?” 继后微微一愣,“臣妾不曾对先皇后做过什么。” 乾隆却将桌上的砚台狠狠砸向地面,就砸在了继后的身边。 “富察皇后怀端慧皇太子之时,同令贵妃怀十阿哥的症状一模一样!” 继后此时方才大梦初醒,她何曾想到令贵妃竟能查出来这件事。 “陛下是否又听信了谗言。” “人证物证俱在,何曾污蔑!” 乾隆阴沉的双眸死死的锁在继后的身上,继后只能感觉自己身上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凉意。 她披着头发,瘫坐在地。 “富察皇后是很好,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活这么久。” 她低声说道,双眸渐渐浑浊。 “臣妾是辉发那拉氏,先帝的皇后也是辉发那拉氏。臣妾同陛下自幼青梅竹马,这皇后的位置自然应当是臣妾的。” 继后说完,轻蔑的笑了笑。 “自古以来辉发那拉氏只出过皇后,何曾有过妃位?臣妾前半生皆是耻辱,陛下可曾想过臣妾有多煎熬?” 说完,她的身子越来越低,逐渐趴在了地上。她似乎在伸手摩挲着那些地板,轻声又道。 -- 第222页 “自记事以来,臣妾便被人耳提面命。你生来便是做皇后的,唯有做了皇后,你才配做我们的女儿。” 乾隆皱眉,“谁做皇后,是朕说了算。” 继后抬头看见乾隆那厌恶的眸子,下面的话里竟带了几分恨意。 “那陛下为何不让臣妾做皇后!臣妾自幼学习您的喜好,了解您的兴趣。您今日喜欢王维,臣妾便熬夜将王维所有的文集都背下来。 您喜欢丹青,臣妾宁愿将手腕画废也要练好。您喜欢古筝,臣妾弹裂了十根指甲也无怨无悔。臣妾这一生便是为了讨好您而存在,为何还不能做皇后?” 听着继后说的这些,乾隆的心越发凉了下去。 “朕竟真的认为,你是朕的知己。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蓄意为之。” 乾隆从前总以为,这世上同她意趣相投的红颜知己唯有继后一人。却不曾想到,这一切竟都只是继后伪装出来的。 “陛下真是好笑。” 继后竟大笑几声,随即摆出几分不屑来。 “陛下喜欢的东西,臣妾大多数都瞧不上。您才华不过尔尔,音律之上更是不通。臣妾讨好您,倒也着实委屈了自己。” 乾隆见她这般挑衅,怒气越发上头。 “你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一个皇后的位置?” “是,臣妾一心只想要皇后。” 继后颔首,坦诚的承认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加害令贵妃。” 乾隆皱眉,这个女人如今是当真不要命了。 “做皇后固然好,然只有皇后之位却太冷了。臣妾受不了令贵妃趾高气扬的样子,更受不了这后宫大权被她独揽。” 继后冷笑一声,不过只是一个包衣,怎么配凌驾在她之上。 第89章 三合一 乾隆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躺在地上已经状若疯癫的女人, “贪心不足。” “贪心?臣妾想要的都是魏氏那个贱婢唾手可得的。陛下,臣妾同您青梅竹马,凭什么不能得到这些?” 继后不甘心的怒声吼道。 这样的她, 可能才是真正的她。 乾隆闭上眼,回忆中那个知书达理温柔可亲的解语花渐渐的败了,所留下的只有这一张叫人憎恶的面容。 “从今日起, 辉发那拉氏并不再是皇后。” “不可以!” 继后却疯狂冲上来, 狠狠的试图拽住乾隆的衣袖。却被乾隆一把推开,她跌落在地。 “你当真要废了我?爱新觉罗弘历, 你好狠的心。” 继后不可置信的看着乾隆, 然而后者却已经不想再同她有半句废话。 “朕现在看见你都觉得恶心。” 乾隆厌恶的看着继后, 那双眸之中除了恨以外竟没有半分情感。 他曾以为先皇后真心爱他,可事实证明不是。也曾以为继后真心爱他,如今瞧来不过也只是一场荒谬的谎言。 乾隆双手微微颤抖, 一时间竟有一种无力感。 “陛下若是要废了臣妾,不如将臣妾的性命也夺走。” 继后绝望的瘫软在地, 她哀求般的看着乾隆。 后宫之人自然是不能自裁的, 否则便是给家族抹黑。故而继后不敢自己去死, 她只想让乾隆给她一个痛快。 “你既然嫉恨令贵妃, 从今往后朕便要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令贵妃如何受宠, 如何万人之上。叫你明白,不配拥有的东西不准抢。” 乾隆阴沉的扫了一眼继后,随即转身便要离开。 却只听见身后传来剪刀声,乾隆皱眉, 下意识的回头。 却瞧见继后竟拿起剪刀剪去了自己一大缕青丝。 满人国丧才会断发,继后这是在诅咒乾隆。 乾隆眉头皱的更深,继后却莫名笑了。 “陛下尽管宠爱令贵妃便是, 可是您真以为令贵妃是真的爱你?倘若你弘历不姓爱新觉罗,她还会真心待你吗?” 继后冷笑着逼问道,乾隆却没有停留,一步步离开了翊坤宫。 —————————— 延禧宫内,魏怜儿已经等了乾隆大半宿、 原本想着等乾隆回来,两个人一起用了宵夜再歇下。却没想到乾隆竟一直没回来。 魏怜儿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如意遂凑上前来,轻声劝慰。 “娘娘不然先去歇着吧,这眼看着都要三更天了,陛下应当不会再来了。” “可是陛下走之前曾说过会回来的。” 魏怜儿抿唇,轻声说道。 随即她伸手摆弄了一下桌上的香炉,神情越发疲倦。 “陛下已经回养心殿了。” 正等着呢,刚出去打听消息的王姜却踩着门槛回来了。 “陛下怎的突然回了养心殿。” 如意却皱眉,有些埋怨的问道。 王姜尴尬的笑了笑,“这陛下想去哪,我一个做奴才的哪里知道呢。左不过是他老人家自己的主意。” “罢了罢了,有你有什么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妥。” 魏怜儿不高兴,如意一眼便瞧出来了。 于是如意埋怨了王姜几句,随即转身温温柔柔的问魏怜儿。 “如今可是愿意好好歇着了?” 魏怜儿适才点了头,乖巧的由着下人们服侍睡下了。 却说次日清晨,传出了继后被废除的旨意、又有宫女们议论那废后如今在冷宫里头疯疯癫癫,就连头发都剪断了。 -- 第223页 魏怜儿用过早膳过后,愉嫔正巧带着几个孩子过来。 “听说了吧。” 愉嫔轻声问道,见魏怜儿点头,愉嫔抿唇。 “我想去瞧瞧她。” “去冷宫?” 魏怜儿皱眉,她不知道愉嫔竟然会主动提出去看废后。 “嗯,从前她做的恶事那么多。如今终于落败,自然想去看看笑话。” 愉嫔颔首,她自认自己并非清高之人。 “那本宫陪你一起去。” 魏怜儿心中也一直惦记着此人,故而点头应下。 二人往冷宫走去,从前的嫔妃们就算被罚都只是关在自己曾经住过的宫殿中。可唯有这次,废后被单独关在了冷宫。 这冷宫之中竟只有她一人,不过只是一间两进两出的废弃小院子。 里头还有一口古井,传闻那井中有不少宫女妃嫔的尸体,是最晦气的地方。 可废话自从进来之后,便一直坐在井边梳头。 她有时候笑有时候哭,将看守的侍卫们都吓得不敢再往里瞧了。 “你没事吧?” 愉嫔见魏怜儿捂住了胸口,遂低声询问道。 魏怜儿摇了头,“她虽十分狠毒,然如今瞧见她这般,心里却有些慌慌的。” 这是她一手筹谋的局,目的便是要将继后变成如今的模样。 可真的成功之后,魏怜儿却恍然间察觉,不过几年光景,自己竟变了这么多。 从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宫女到如今杀伐决断的贵妃,这一切走过来都好像是一场梦。 “你慌是因为你还良善。” 愉嫔轻声笑笑,“然你再想想先皇后,可否还觉得她可怜了?” 先皇后被废后算计的丢了一条性命,他们二人相比,自然先皇后更为可怜。 魏怜儿轻轻颔首,二人走了进去。 废后大约是没想到有人会来看自己,她抬眸手里的梳子扑通一声掉入古井中。 “真没想到,这第一个来看本宫的,竟然是你们两个。” 废后同她们两个说话倒是十分清醒,哪里还有半点疯样。 “不然你以为这宫里还有谁愿意沾上你?” 愉嫔讥讽道,然而废后却并没有生气。 “你恨我,我不意外。” 废后笑着说道,随即伸出自己的双手在太阳底下看了看。 “然而那碗药却并非本宫亲自准备的,不过是从前被你欺凌的宫女想要报仇,故而本宫顺水推舟了一把而已。” 说完,废后竟笑吟吟的望着魏怜儿。 “还记得本宫同你说过的话吗?自始至终,本宫的这双手都是干干净净的。” “那先皇后呢?” 魏怜儿冷笑,她没有想到废后如今竟还有脸面说出这种话。 “端慧皇太子体弱的确是本宫造成,但体弱而已只要好好将养哪里会死?是他自己的皇阿玛害死了他,如何能怪到本宫头上? 至于先皇后,那便更为好笑。这些年来她为了自己死去的孩子同皇上置气,却又放不下皇后的权势,强迫自己对皇上虚与委蛇。 她的死都是自己作的,跟本宫又有什么关系?” 废后仰着头,对于她而言,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便是昨夜过于心急。 不应该这么早就对十阿哥出手,毕竟想要对付一个小孩子,多的是计谋和手段。 可是魏怜儿着实是过于猖狂,猖狂的叫她看不过去。 “你还真是会替自己辩解。” 魏怜儿不屑的看着废后,“只是很可惜,你做的恶事全都一笔笔记在了皇上的心上。你如今也不再是皇后了,而辉发那拉氏也会因为你而没落。” 废后皱眉,听到自己不是皇后四个字的时候,神情都变的比先前要癫狂很多。 “你这个贱婢闭嘴!” “本宫的确是贱婢,可如今却是整个后宫的主人。只要本宫想要,那个皇后的位置便会是本宫的。” 魏怜儿轻轻一笑,挑衅般的看着废后。 “那你为何不要?” 废后皱眉,冷声问道。 “你一生所追求的位置本宫从未放在眼里,本宫不要,但本宫的儿子照样可以继承大统,本宫照样独宠后宫,风光无限。” 魏怜儿轻蔑的瞥了废后一眼,简简单单的一段话却叫废后落下泪来。 “既然你不在乎皇后这个位置,为何要处心积虑的跟本宫争。当初先皇后的确留下了一手好棋。” 废后狠狠的拽住衣袖,悲哀的哭嚎道。 “你没资格提先皇后。” 魏怜儿冷声呵斥道,废后却不屑的转头。 “你以为你的那位皇后姐姐有多良善?你以为她只扶持了你这么一枚棋子吗?这些年来,只要是能够获得皇上青睐的女子全都被她送给了皇上。 只是她们都不聪明,也维持不了宠爱,故而都被皇后放弃。你以为皇后只对你一人这么好?” 废后一阵冷笑,她真是厌恶魏怜儿这么一副同先皇后情深义重的模样,叫人作呕。 “不可能。” 魏怜儿皱眉,皇后娘娘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 “你若是不信,尽管去问问这宫里的老人。还有那些个没能得宠的棋子们,至今还在后宫做苦力呢。” 废后看着魏怜儿慌乱了起来,心里越发快活。 -- 第224页 “别听她瞎说。” 愉嫔却皱眉,伸手拉了拉魏怜儿的衣袖。 “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魏怜儿却很是在意这件事。 倘若皇后果真利用了一切能利用的人,那她在皇后身上享受到的那些关怀,莫非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没有,她如今只是想挑拨离间,让你心里不好受罢了。若你真的顺着她的意思去想,岂不是便宜了她。” 愉嫔抿唇,低声劝说道。 “若是你还不信,大可去问问皇上。” 废后却又大声喊道,她看见魏怜儿脸色这般,心中觉得很是痛快。 “你给我闭嘴。” 愉嫔怒斥道,气势惊人。 “贵妃娘娘,今日这落水狗看也看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完愉嫔伸手便拉着魏怜儿往外走去,一路上魏怜儿都魂不守舍,看上去是真的十分在意了。 “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我也没必要骗你,从前皇后的确给陛下安排过不少姿色娇丽的宫女。然对你这般好的,却是头一次。” “那可能只是因为本宫比其他的宫女更加得宠呢。” 魏怜儿垂眸,愉嫔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呀你,先皇后对你如何不必我说。还有青黛公主,对你更是掏心掏肺。” 愉嫔伸手拍了拍魏怜儿的手背,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是人便会有私心。就算先皇后当真是为了自己,难道就能证明当初对你的好都是假的吗?” “本宫只是……” 魏怜儿心底也叹了口气,她只是将先皇后看的过于完美。 其实从一开始先皇后便在不断强调一件事,她不过只是先皇后手中那个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对于先皇后来说,自然是比不上青黛,比不上富察家的。 —————————————— 乾隆听闻魏怜儿又有些郁郁寡欢,故而处理完政务便赶来了。 见魏怜儿趴在桌上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他走上前轻轻在魏怜儿脑门上弹了弹。 “这是怎么了?” “陛下。” 魏怜儿抬起头,却犯懒没有起身,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臣妾有一件事想要问您。” “但说无妨。” 乾隆颔首,只要能够让魏怜儿高兴,他什么都能够答应下来。 “先皇后对臣妾究竟是什么感情。” 魏怜儿诚恳的望着乾隆,低声问道。她的声音竟还带了几分哭腔。 “她待你自然是如同对待妹妹一样。” 乾隆不明白魏怜儿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于是伸手在魏怜儿脑袋上摸了摸,柔和的回答。 “先皇后从前是否经常给陛下您筛选貌美的宫女。” 乾隆脸色顿了顿,不是说先皇后吗?怎么又将他给扯进来了。 “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从前朕还不曾遇见你。故而行为有些孟浪,如今已然大改了。” 乾隆倒是求生欲满满,只是魏怜儿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上头。 “所以她说的没错,果真只有利用两个字而已。” 魏怜儿叹了口气,一时间心里难受的厉害。原本心中那个圣洁的皇后,此刻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叫她想起来都觉得难过。 “谁说的?” 乾隆却皱眉,这又是谁在魏怜儿面前说胡话,叫她这般多想。 “没有谁。臣妾只是有些倦了。” 魏怜儿轻轻的抱住乾隆,想起从前自己为了先皇后竟做出威胁乾隆之事,便从心底里觉得愧疚。 原来兜兜转转,整个紫禁城中唯一真心爱护她的人,居然是乾隆。 “昨夜朕没过来,听闻你足足等到了三更天?” 乾隆将魏怜儿温柔的揽进怀中,轻声问道。 “嗯,原本想着同陛下一同吃饺子的。” 孩子的周岁,自然是要一家人一起团团圆圆吃饺子才算圆满。 “那今日吃好不好。” 乾隆笑了笑,他很喜欢看见魏怜儿撒娇的样子。 哪怕心中明白继后说的可能没错,然他生来就是爱新觉罗弘历,遇见魏怜儿的时候便已经是大清的皇帝。 没有那么多的假设,也不会出现意外。既然如此,又何必庸人自扰。 只要他做一日皇帝,魏怜儿便会乖巧的做他的令贵妃,这便已经足够。 “那臣妾要惩罚陛下了。” 魏怜儿嘟着嘴仰头,轻声说道。 “要罚朕什么?” “陛下昨日放了臣妾的鸽子,今日便要陛下亲自来包饺子。” “朕哪里会包饺子。” 乾隆话刚说出口,便瞧见魏怜儿的脸色变了变; 他连忙改口,宠溺的说道。 “朕学便是了,只要你能高兴,朕做什么都行。” 漂亮话虽然说起来轻松,然而做起来却让乾隆十分的头疼。 乾隆没有想到这包饺子竟是这样的难,那御膳房的大厨随意两下便能包出一个形状完美的饺子。可乾隆低头看看自己的,一个两个歪瓜裂枣,压根看不出来是饺子。 更有几个,肉馅都已经从饺子皮里面露出来了,瞧着很是难看。 魏怜儿瞧见这些,不由嘲笑起来。 乾隆伸手在魏怜儿脸上点了点,就势将那些面粉也蹭到了魏怜儿脸上。 -- 第225页 “陛下!你欺负臣妾。” 魏怜儿跺脚,便也沾了沾面粉朝乾隆脸上弄过去。 一时间两个人玩闹起来,大厨十分无奈的清了下嗓子。 “陛下,娘娘,咱们还包饺子吗?” 这大厨说着一口河南话,语气很是无奈。 “包,自然要包。陛下还是快些吧,再耽误下去孩子们都要饿死了。” “你竟然敢让孩子们吃朕包的饺子,你可真是他们的亲额娘。” 乾隆抿唇无奈的笑了笑,继续中规中矩的跟着大厨包了起来。 —————————— 几个孩子早就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四阿哥和五阿哥倒是没说什么,但是小清灵却一直耷拉着脸。 “皇阿玛和额娘是非要饿死本公主不可,如今都已经快天黑了。” “清灵听话啊,你皇阿玛做的饺子马上就端上来了。” 魏怜儿伸手在清灵脸上擦了擦,低声说道。 “皇阿玛做的饺子,真的能吃吗?” 清灵露出自己怀疑的眼神,话音刚落,乾隆便带着李玉走了进来。 而他们两个身后便是宫女们捧着碗碟,这饺子已经装好了,各自放到主子们面前。 乾隆抬手,有些得意的说道。 “你们尽管吃,若是不够小厨房还有。” 清灵低头,原本很是期待的眼神在看见那糊做一团的饺子之后彻底沉了下去。 “皇阿玛,您做的根本不是饺子。” 清灵嘟嘴,直接伸手将那碗饺子推了出去。 “里面的馅全跑出来了,陛下的手艺还需要再接再厉。” 魏怜儿也感叹了一句,跟着清灵一起将那碗推了出去。 “只是瞧着不好吃,你们尝一尝,味道还是不错的。不信你们问他们两个。” 四阿哥和五阿哥都是老实孩子,自然不敢说乾隆做的饺子不好吃。 两个孩子接连吞下去好几口,随即点点头朗声道。 “皇阿玛做的饺子很好吃,是儿臣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两个马屁精。” 清灵却摇头,她才不会相信呢。 只是话刚说出口,她转眸便瞧见了乾隆略有些失望的眼神。 魏怜儿自然也察觉到了乾隆的不快,遂伸手在清灵手上拍了拍。 清灵会意,勉强将那碗饺子重新拿回来,张嘴吃了一口。 “虽说皇阿玛做的不好吃,然而皇阿玛愿意给儿臣们下厨便是最好的赏赐。父爱如山,这饺子虽然不如平常饺子好吃,里面却有皇阿玛对儿臣们的爱意,所以儿臣很喜欢。” 清灵小嘴一张,尽管还是在说乾隆做的饺子难吃,却听得乾隆心花怒放。 “只有清灵颇得朕心。” 乾隆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随即看向魏怜儿。 “令贵妃,孩子们可都已经吃了。” 魏怜儿勉强扬唇,她这可真是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她勉强将碗里的饺子全部吃完,随即也违心的夸了乾隆两句。 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自是又让御膳房端了新菜过来。 他们其乐融融的用膳,外头虽然大雪纷飞,却丝毫影响不到殿内的暖意。 —————————— 冬日一过,乾隆看着御花园那些个抽枝发芽的花朵们,竟又想起江南来。 遂他一心策划着再下一次江南,这次也能带上清灵了。 一到了四月份,乾隆便再次拖家带口的往杭州而去。 杭州一年来没什么变化,清灵却是头一次来。 只是却不料正好遇上杭州的梅雨季,外头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出门也很是不方便。 然而清灵却吵闹着非要去灵隐寺看看,乾隆同魏怜儿无法,只好带着孩子出门了。 他们仍旧扮做寻常夫妻打扮,头一次来灵隐寺的时候,二人便在姻缘树下系上了红绳。当时还特意同这寺中方丈讲了佛法。 如今许久未来,他们竟不知方丈居然还认得他们两个。 “二位施主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方丈柔和的问道,眼神却放在了一旁的清灵身上。 “方丈还记得我们?” “你们二位的姻缘乃是天赐,世间罕有,老衲自然记得。” 那方丈笑眯眯的颔首,随即却将自己胳膊上的一根红绳递给了清灵。 “这位小施主天生聪慧,是天上仙童下凡。” “方丈谬赞了。” “这是老衲随身携带多年的法绳,若是不嫌弃,还请小施主带到十八岁方可取下。” 那方丈双眸中闪过一丝惋惜的神色,倒是叫乾隆和魏怜儿不解。 “方丈,可是小女有什么……” “一切皆是缘法,若是信老衲,带着便是了。” 那方丈说罢,又阿弥陀佛一声,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好奇怪的和尚。” 清灵皱眉,然而魏怜儿却十分郑重的帮她戴好了那红绳。 “额娘,这东西看着太丑了。” 魏怜儿却摇头,“你要听话,好好带着。” “兴许那方丈不过只是一时兴起,咱们的女儿能有什么劫难。” 乾隆见魏怜儿这般郑重,不由有些想笑。 “可清灵的确生来就要比旁人聪慧些,方丈是高人,还是听他的吧。清灵你不准取下来,否则额娘就不喜欢你了。” -- 第226页 清灵只好无奈的点头应下。 “好吧,我听话就是了。” 从灵隐寺回去后,魏怜儿心中便总是惴惴不安。 不知为何,老是会想起方丈的那些话来。见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乾隆便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 “清灵如今跟在咱们身边呢,如何会有事?更何况方丈也已经给了破解的法子,不必太过担忧了。你若再这般撩拨,朕可忍不住了。” 魏怜儿见乾隆竟还在开玩笑,便撇了撇嘴角。 “罢了,你这个做皇阿玛的都不紧张,我自然也能不放在心上了。” “瞧你,朕哪里是不担心清灵。只是这每日都让愉嫔把脉,能有什么事呢?” “嗯,是臣妾多想了。实在是那方丈说的话太诡异了些。” 魏怜儿闷闷的回答,实在是想不通方丈为何要说那些话。 “好好休息便是了。” 乾隆笑着将魏怜儿抱进怀中,有一句没一句的哄着她,总算是将怀中美人给哄睡着了。 —————————— 另外一艘船上,淑妃却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看着湖面上泛起的阵阵涟漪,还有那氤氲的雾气,淑妃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低沉。 她手持一把油纸伞,却瞧见湖面上逐渐鼓起了很多的气泡。 随即便是一个男子探出了头,“小的给小姐请安。” “快起来,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我们当初跟着少爷之前都是出了名的水盗。” 那男子颔首,低声说道。 “那就好,你们记得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小的明白了。” “下去吧。” 淑妃望了一下四周,好在如今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其他人也早就已经睡下。 “是。” 男子悄无声息的又潜入水中,就跟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 船只在杭州停歇了半月之后便继续南下,只是这日暴雨天气,外头电闪雷鸣。 再加上又是大雾,就连船夫都看不清楚前方是什么。 “额娘,怎么晃得这么厉害。” 清灵随魏怜儿,有些晕船。如今在大浪之上颠簸了这么久,她有些受不住了。 “清灵乖,再忍忍。马上就好了,今日的风实在是太大了。” 魏怜儿将清灵抱在怀里。 可却没想到,船只不仅没有变的平稳,反而愈发颠簸。 随即竟狠狠的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有人在甲板上惊呼。 “船漏水了!陛下,贵妃娘娘!快些坐小船离开!” 清灵一反常态的抱紧了魏怜儿,“额娘,我害怕。” 她平日里再怎么机灵,终究也只是一个三岁多的小娃娃。 “没事别害怕,我们先去找你皇阿玛。” 魏怜儿低声说道,随即抱着清灵跟着侍卫们往外走去。 甲板上已经有了积水,好在这大船旁边都备着应急的小船。乾隆原本在同大臣商议政务,一听到漏水便立马朝魏怜儿处跑来。 他一把将魏怜儿护在怀中,“不必害怕,有朕在。” “陛下,小船已经准备好。请您和令贵妃,公主先上船。” “距离最近的码头还有多久。” “不过半日便可到达,已经通知了金陵守备,很快会有人前来接应。” 乾隆颔首,便带着魏怜儿和清灵一同坐上了小船。 虽说是小船却也十分华丽,船舱只有一间,里头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的。 “额娘,我好冷。” 清灵上船之后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只是无奈这船上没有太医也没有药材。 唯有几个侍卫守着,魏怜儿先将清灵抱紧船舱中,乾隆也跟了进来。 “找些衣裳给清灵换上才是。” 乾隆一边说,一边亲自翻找。 清灵哆嗦着,随即一个大浪扑过来,清灵的身子便往船舱外头滑了过去。 那里原本站着一个侍卫,可是却因为这个大浪倒在了地上。 清灵正巧摸到他的手,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清灵吓得尖叫出声,可是下一刻竟被一双大手直接拖下了小船。 “清灵!” 魏怜儿率先反应过来,抱着找到的褥子往外飞奔而去。 可是船上哪里还有她的女儿? “陛下,清灵不见了!” 魏怜儿哭着喊道,乾隆也同几个侍卫一起找了起来。 只是这外面是惊涛骇浪,又加上大雾和雷雨阵阵。哪里还能找得到? 魏怜儿自然看到了那一具死掉的侍卫尸体,一定是有人将清灵掳走的。说不定就在水下,魏怜儿皱眉纵身便要往水面跳去。 却被乾隆及时拖住,“这样的天气你若下去,神仙难救。” “可是女儿怎么办?” 魏怜儿哭着看向乾隆,双眸早已经是赤红一片。 “朕会派他们去找,不仅是那些侍卫,算上这周边所有的官员士兵,全部都去找。哪怕是掘地三尺,也一定将清灵找回来。” 清灵失踪,难过的岂止是魏怜儿。 乾隆同样心痛难忍,他将魏怜儿死死抱在怀中,却安静的可怕。 魏怜儿似乎已经哭累了,或者是过于悲痛以至于没有力气再动弹。 -- 第227页 风暴是在晚上停下的,水面上风平浪静,就连大雾也散开了。 他们的船停在金陵码头,乾隆抱着魏怜儿走上码头。 “马车在何处?” “就在前面。” 乾隆抱着魏怜儿走进马车,将她放好。 “守备何在?” “臣在。” “听好了,朕要你查清楚今日之事究竟是哪些反贼在作乱,只要抓到严刑拷打格杀勿论。还有调动你手底下的所有人,不管找多久,都必须要找到公主。 否则不仅是你要人头落地,整个金陵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一并跟着陪葬。” 乾隆的话说的很慢,语气也并不激烈。 却叫人听得汗毛直立,不敢动弹。 金陵官员加起来怎么说都要上千人,乾隆这一句话便定了这么多人的生死。 “臣领命!” 那守备浑身颤抖,提着最后一口气走到属下面前, “将陛下的旨意传达下去,全力搜查,挖地三尺也要将公主找回来!” “是。” —————————— “可太吓人了,你说说,怎么咱们的船都没什么问题,为何偏偏是陛下的那艘出了问题呢。” 嘉妃捂着自己的胸口,吓得脸色苍白,却还是没忘记拉着纯妃讨论。 纯妃的脸色也不大好,她轻轻抿唇。 “此事大约就是冲着陛下去的吧。” “这是谁竟有这样大的胆子,这不是谋反吗?” 嘉妃说完,瞪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又看向了淑妃。 “淑妃姐姐你说是不是。” 淑妃为难的笑了笑,“本宫不知道,如今还是先找到清灵公主吧。听闻陛下下令,若是找不到便要金陵所有官员陪葬。” “他们也是活该,若不是他们护驾不力,怎会出现如此纰漏。依我看,全杀了也不解恨呢。” 嘉妃接过话头,她反正是觉得乾隆做的没错。 颖嫔看着淑妃为难的脸色,低声道。 “嘉妃姐姐您禁足一年还不知道吧,如今淑妃姐姐的阿玛高斌高大人正在金陵任职呢。” 嘉妃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此时方才知道自己又说错话得罪了人。 “这陛下不可能因为一个公主就杀了所有人,淑妃姐姐放心吧。” 颖嫔装作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低声说道。 “本宫自然还是希望能够找到公主,这样才是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怎么可能皆大欢喜呢?这可是谋逆,跟这件事扯上一点关系的人都得诛九族。” 愉嫔冷冷一笑,这些人个个都冷眼讨论着,可曾有一个真的将清灵的安危放在心上的。 “好了好了,咱们还是别说了。” 纯妃此时此刻倒是成了最和睦的那一位,连忙打着圆场说道。 “本宫身子不适,想出去透透气。” 淑妃站起身,随即匆忙往外走去。 颖嫔抿唇,跟愉嫔对视了一眼。 “她心里只惦记着自己的阿玛呢。” “她还觉得是自己高家人,实际上她阿玛早就不要她了。” 玉竹给淑妃披上了外衣,外头月朗星稀,微风吹拂着很是凉爽。 “玉竹,你说阿玛会不会被此事连累。” “娘娘放心,陛下不可能真的叫一千多个官员陪葬的。更何况高大人又没做错事,怎么会被牵连呢。” 玉竹宽慰着说道,然而淑妃却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即有些遗憾的看向玉竹。 “可本宫却很想让阿玛被连累,他一向自诩清廉,忠君爱国。若是陛下为了一个小小的公主便要血流金陵,甚至杀了他这个毫不相干的忠臣良将。 不知道阿玛死之前,会是多么的后悔和失望。” 玉竹没有想到淑妃竟然是这么想的,一下子愣住了。 “本宫是不是很坏?” 见玉竹不说话,淑妃温柔的笑道。 “没有,是高大人先抛弃娘娘的。” 玉竹连忙摇头,此时此刻她哪里还敢违逆淑妃的话。 “不仅是抛弃了本宫,还抛弃了哥哥。从小到大,哥哥是对本宫最好的人。” 哥哥的死一直是淑妃心头的那根刺,她怨恨阿玛。 分明只是一句求情的话便能够让哥哥免于死罪,可他偏偏不愿意。 “那娘娘,您恨陛下吗?” 玉竹小心翼翼的又问道,从前的高贵妃是很爱乾隆的,可如今的淑妃呢?她又是怎么想的。 “陛下?谈不上恨与不恨。” 淑妃抿唇,“倒是有些恨令贵妃。” 玉竹默默地吞了下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后背发麻。 —————————— 魏怜儿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她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便是清灵。 乾隆连忙一把握住魏怜儿的手,“你放心,一定会找到的。” “陛下,还没有清灵的消息吗?” 魏怜儿一边问一边流泪,“你还记得那灵隐寺的方丈曾说过什么?” “那方丈朕已经派人去请了,你放心,清灵身上有法绳护体,不会有事的。” 乾隆点头,刚落地金陵,他便派人快马加鞭去杭州请方丈过来。 算起来,应该也快到了。 “真的不会出事吗,臣妾好害怕。” -- 第228页 魏怜儿垂眸,哭的浑身都没有了力气。 “你要相信朕,那条河已经派人下潜了。至今没有找到清灵的尸体,那就证明清灵还活着。” 乾隆低声劝慰道,随即用帕子擦拭掉魏怜儿的眼泪。 “你这样哭怎么行?身子若是哭坏了,等女儿回来了会担心的。” 乾隆轻声说道,随即转头。 “来人,送些膳食进来。” 很快便有下人们端来了一些清淡的粥和点心进来,魏怜儿看着饭菜,哪里还吃得下。 “你听话,不要让朕既担心清灵又担心你。” 乾隆罕见的板起了脸,冷声说道。 “臣妾……真的吃不下。” 魏怜儿抽抽搭搭的望着乾隆,她并非有意如此,实在是没有胃口。 “就吃三口粥,否则你身子若是垮了,清灵回来了也见不着。” ”陛下,灵隐寺方丈到了。” 外头传来李玉的通传声,乾隆赶紧朗声叫人进来。 方丈进屋,对着二人行了佛礼。 “阿弥陀佛,老衲没有想到这一劫来的这样快。” “大师,清灵究竟有没有事!” “老衲原本只觉得二位施主是大富大贵之人,却没想到竟是皇上和贵妃娘娘。” 那方丈深深的叹了口气,低声道。 “公主尚在人世,只是她命格已定。十八岁方才重见父母。” “什么意思!” “老衲给的法绳,便是为了十五年后,皇上娘娘同公主重逢所用。” 方丈轻声说道,魏怜儿痛哭出声。 “那清灵在外颠簸流离,还要受多少苦楚。” 方丈深深叹了口气,“娘娘节哀。” 第90章 二合一 那方丈所言便到此为止, 事后不论乾隆魏怜儿如何恳求,他都不愿再说一句话。 魏怜儿哭的肝肠寸断,就连乾隆一夜之间也白了不少头发。 尽管如此, 二人还是礼待方丈,并未为难。 只不过虽说如此,乾隆依旧没有放弃寻找清灵。 这金陵官员大约寻了三日, 几乎是全城守备日夜不歇。终于叫他们抓到了水贼, 这水贼在金陵城喝花酒。 喝多了一时兴起,竟说出自己曾夜袭圣船一事。 那青楼姑娘心里头暗自怀疑, 夜里便偷偷摸摸的报了案。 水贼被抓, 金陵守备忙不迭的送到乾隆面前。十八道酷刑一一招呼上, 这水贼哪怕是钢筋铁骨此时也扛不住,很快便招供了。 乾隆不曾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他沉默着坐在椅子上, 手边的茶凉了一碗又一碗。 淑妃跪在门外,此刻正下着暴雨。 而高斌也很快淋着雨赶来, 在看见淑妃的第一时间便大跨步上前狠狠的扇了她三巴掌。 淑妃被打的脑袋发晕, 嘴角也有了血迹。 她抬眸, 无助的望着阿玛。 “阿玛。” “我不是你的阿玛, 你早就已经不是我们高家人。” 说完高斌跪地朗声又道, “微臣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李玉瞥了一眼乾隆,轻轻的咳嗽了一下。 “陛下,高大人是不曾参与此事的。” 乾隆转了转手指上的玉扳指, 冷声道。 “叫他进来。” 高斌起身,湿漉漉的走进房门。他身上的水弄湿了地面,而那原本挺拔的身躯也因为劳累变得佝偻。自从来到金陵以后, 高斌日夜操劳,全年无休。 整个人都衰老了很多,他这样的忠臣,应当不会参与此事。 乾隆抬眸,却见高斌猛地一下跪倒在地。 “微臣有罪,当初便不该送那毒妇进宫。微臣已经竭力去搜寻,一定会将公主找回。” “那你想如何处置她?” 乾隆眯眼,低声反问道。 高斌的身子颤了颤,“她故意陷害公主,自然该死。” “那便由你亲自杀了她。” 乾隆随手将桌面准备好的长剑丢给高斌,那剑狠狠的砸在地面,高斌不由皱眉。 “去吧。” 乾隆明白对于淑妃而言,她心中最为看重的便是高斌。 高斌将长剑捡起来,倒也是没有犹豫的走出了门外。 魏怜儿也听到消息赶来,她扶着如意的手,因为这几日伤心欲绝故而脸色不济。 “陛下这是要让高大人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吗?” 如意惊呼,她十分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是。” 魏怜儿颔首,她同如意两个就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 淑妃害他们失去了最爱的女儿,这样的惩罚对于魏怜儿来说还远远不够。 “阿玛,你要做什么?” 淑妃害怕的望着高斌,他手上那柄长剑泛着寒光。 “你陷害公主,罪大恶极。本官是奉陛下之命,取你性命。” 高斌冷漠的看着淑妃,似乎只是在对一个毫无关系的犯人说话。 淑妃脸色发白,“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 “清灵公主也是陛下的亲生女儿!我高斌一生坦荡,从未做过任何作奸犯科之事。却不料子女皆为祸害,简直不配做我的儿女。 你不必再说了,今日哪怕陛下不杀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一儿一女,成为了高斌一生中最大的败笔和污点。 -- 第229页 淑妃却苦笑出声,涕泗横流。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阿玛的认可,然而如今她还是逃不过哥哥的宿命。 高斌见她这般,嘴上只骂了一句疯妇,随即一剑砍落。 淑妃的人头就这么在大雨中滚落在地,溅了一地泥泞。 如意赶紧伸手捂住魏怜儿的双眸,却被魏怜儿伸手拿下。 “没关系的。” 魏怜儿低声说道,随即静静的看着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高斌。 “陛下也是怒极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做的。” 如意轻声叹道,魏怜儿抿唇,“只可惜没让我亲手杀了她。” “娘娘,清灵公主一定会找到的。” 如意见魏怜儿眸中含着恨意,便低声劝慰道。 魏怜儿低下头,“嗯,那水贼只说将清灵卖了。只要没死,便有希望。” 如意叹了口气,轻轻的搂住魏怜儿的腰。 “回去吧,还要喝药呢。” “好。” ———————————— 嘉妃和纯妃两个也偷偷摸摸跑到一旁瞧了,见是如此两个都吓得白了脸,赶快跑了回去。 淑妃的性命已经了了,然清灵公主却仍旧下落不明。 “也不知道咱们要在这里待多久,本宫竟很想回宫了。” 嘉妃捂着胸口,轻声说道。 纯妃跟着附和,“本宫也想回宫,再说了陛下也不能一直在外头。” “只是如今清灵公主没找到,陛下和贵妃娘娘哪里愿意走呢。” 嘉妃低声说道,二人双双叹了口气。 而这想法却也不仅仅只是他们二人,其余的妃嫔还有朝廷官员也都是这样想的。 眼瞧着已经在金陵耽误了两月,整个金陵城都要翻遍了,竟真的没有清灵的踪影。乾隆也不能真的将官员全都杀了,否则便是要做昏君了。 拖到后面,就连太后都派人快马加急了好几趟懿旨叫乾隆回宫。 乾隆无法,只得将金陵大小官员之中有关系的革职查办,剩下的全都扣除了半年俸禄,适才启程回京。 回到紫禁城时,正是深秋时节。 太后亲自出宫迎接,瞧见乾隆老了许多,遂皱眉道。 “皇帝是天下人的父亲,并非清灵一人。你若因为丢了一个公主便魂不守舍,弃天下人于不顾,那便不配做大清的帝王。” 乾隆皱眉,他下意识的垂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快些去上朝吧,否则这大清真的是要乱套了。” 乾隆失去的孩子不少,可真正叫他意志消沉的却是头一回。 太后自然心生不满,等到乾隆上朝之后,便径直将魏怜儿带到了寿康宫。 “还不跪下?” 太后见魏怜儿直直的站在原地,遂冷声呵斥道。 魏怜儿愣了愣,随即抿唇跪了下去。 她此刻不仅仅是丢了孩子的母亲,还是这紫禁城中的令贵妃。 “令贵妃,你可知罪?” 魏怜儿抬眸,不解的看着太后。她何罪之有? “你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太后抿唇,冷漠的看着魏怜儿。 “若非你的挑唆皇帝怎会为了一个公主耽误国事,作为后宫妃嫔,你要做的便是叫皇帝宽心。可你呢,终日带着皇帝沉溺于男女之情私欲小利,你可知这几个月来耽误了多少大事?如今就连科举都不得不延后,你可曾想过后果。” 魏怜儿只觉得眼眶发酸,“臣妾知错。” “既然知错那便要改正,从此之后不得再教唆皇帝。最好也不要再提清灵的事情让皇帝伤心,你如果真的伤心,那便趁早多生一个孩子,也算是能宽慰宽慰皇帝了。” 魏怜儿几乎是震惊的抬眸,她没有想到太后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清灵当初在宫中时,太后也是很喜欢她的啊。 “你这样瞧着哀家做什么?” 太后却皱眉,眸中哪里有半点哀伤。 在她眼中,丢孩子的伤痛自然比不上家国大事。 “臣妾只是想问娘娘,倘若丢的是您的孩子呢?” 魏怜儿朗声问,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得罪太后。 太后皱眉,这话听来竟有些耳熟。她静静的看着魏怜儿,恍惚间竟觉得富察皇后的身影同魏怜儿的重叠在了一起。 “哪怕是哀家的亲生骨肉,哀家也是同样的话。” 太后开口,给出的答案也给十年前一模一样。 魏怜儿笑了笑,随即伸手递给如意。 她想要站起来。 如意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清灵是臣妾同陛下的孩子,孩子丢了父母伤心是人之常情,倘若太后娘娘看不下去,那您大可闭上尊眼。” 说完,魏怜儿径直带着如意走出了寿康宫,竟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给太后。 那狭长的宫道上,斜阳残缺。她们走在光影下,魏怜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富察皇后。 富察皇后蹲在角落里,拽着自己的衣角。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另外一只手的指甲划着那可怕冰冷的宫墙。 一个母亲,在失去孩子之后甚至不能肆意悲痛。 魏怜儿突然明白了富察皇后当年的难过,她抬头,却见枝头飞过一只寒鸦。 “天气要变冷了。” “是啊,娘娘从今儿开始便在延禧宫好好养病。” -- 第230页 如意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嗯,不知道能不能让陛下今年多照顾照顾穷人,说不定能帮助到清灵。” 魏怜儿颔首,低声念叨着。 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给太后听的,哪怕是那些朝臣们自然也都不爱听。 然晚间魏怜儿却还是同乾隆说了,用国库的钱来救济大清的穷苦百姓,尤其是孩子们。 乾隆自然明白魏怜儿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也明白想要实施下去十分困难。可即便如此,乾隆还是答应了。 “你放心,朕会尽全力。” 乾隆点点头,伸手拢了拢魏怜儿的斗篷。 “谢谢陛下。” ———————————— 二、 今年的冬日过得格外冷清,就连四阿哥五阿哥都忧心忡忡。 他们最宠爱的妹妹突然失踪,没有人能高兴。 愉嫔更是消瘦了不少,看着竟要比魏怜儿这个做生母的还要伤心。 “还是多吃些吧,那高僧不是说了吗,孩子一定是活着的。” 颖嫔轻声劝慰道,看见两个姐姐闷闷不乐,她自己心里自然也不会好受。 “嗯,吃饭。” 魏怜儿率先开口,随即拿起筷子劝慰愉嫔。 愉嫔抿唇,只能叹了口气。 “清灵最爱吃烤乳鸽,也不知道在外面能不能吃得到。” 魏怜儿眼泪含在眼眶里头打转,随即抿唇笑了笑。 “肯定能吃到,陛下已经下令开国库接济百姓了。咱们的清灵一定是有福气的,好好用膳,免得到时候那孩子回来了还要板着脸教训咱们不听话呢。” 说完,魏怜儿赶紧给愉嫔夹了一筷子烤乳鸽。 愉嫔点点头,应了下来。 却说乾隆力排众议将政策实施下去,同百官争论了好几日,早就已经精疲力尽。 这日大雪,乾隆疲倦的回到延禧宫,魏怜儿已经睡下了。 “娘娘今日同愉嫔颖嫔二位主子一同用膳颇为高兴,故而吃了几盏酒,刚睡下了。” “没事,伺候朕梳洗,不必吵醒她。” 乾隆点点头,魏怜儿今日愿意早睡他也颇为欣慰。 等梳洗过后,乾隆便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轻轻的躺了上去。 魏怜儿发出了细碎的声音,乾隆伸手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 “陛下何时回来的。” 魏怜儿却摇头,哑着嗓子问道。 “刚回来不久,你快些睡吧。” 乾隆抿唇,温柔的劝道。 “好。” 魏怜儿翻了个身,缩进乾隆怀中,适才安稳的睡了过去。 乾隆抱着魏怜儿,这多日的疲倦能换来魏怜儿安眠也算是值得了。看着熟睡的魏怜儿,乾隆唇边适才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些年来他失去的孩子不少,尤其是同富察皇后的三个孩子,至今仍旧叫他心中挂念。 然而乾隆如今午夜之时,想起从前如何对待富察皇后,不由心生愧疚。他从前的确没有尽好做阿玛和夫君的责任,如今他定不能叫魏怜儿也像富察皇后一般委屈失望。 ——————————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下去,虽说乾隆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清灵,然却如同大海捞针遥遥无期。 而三年一次的后宫大选也被乾隆取消,宫里头已经很久没有再添新人。 一年之后,正值酷暑。 众人来到圆明园避暑,依旧还是住在原来的旧地方。宫中没有新人,只有她们四五个每日聚在一起,故而关系倒是比从前和谐了许多。 大家也很少再提及清灵,魏怜儿和乾隆的心情也比从前要平静了。 这日愉嫔特意做了莲子羹给大家清热,正吃着呢,乾隆便进来了。 “臣妾给陛下请安。” 乾隆抬手,示意她们起身。 “朕心里便想着这个,可巧今日来了。” “陛下,您今日已经用过午膳了,不好再用这些。” 李玉开口提醒,随即求助般的看了一眼魏怜儿。 魏怜儿却只是抿唇笑了笑,“陛下既然愿意吃,那吃上一碗也没什么。” 说完,魏怜儿便亲手给乾隆盛了一碗。 “娘娘如今是越发纵容陛下了。” 李玉叹了口气,心中虽然不情愿,却也不敢再拦。 “李玉公公,你就不必在这干着急了。本宫看啊,你也是想吃吧。还不快给李玉公公也弄上一碗来。” 颖嫔朗声说道,随即便有丫鬟真的给李玉盛了一碗。 李玉也不好拒绝,只好接下。 众人用过莲子羹后,便十分识趣的离开了。 乾隆走到书桌前,瞧见那桌上的画,低声道。 “你如今的山水画的是越来越好了。” 魏怜儿却只是垂眸,“臣妾不过只是闲暇的时候随意画画而已。” 在这一年内,魏怜儿难过的时候,便会画山水,做女红,今日还专门请了弹琵琶的女官来教她。 从前那些一窍不通的高雅艺术,如今也算是能领略个七七八八了。 “进步很大。” 乾隆虽不喜欢这样寡淡的山水,然既然是魏怜儿画的,他便一定会夸。 “明日陪朕去照相,西洋传来的,说是什么相机。” “陛下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 -- 第231页 “这画的不管再怎么逼真,终归还是不够清晰。据说那照相能够将人原封不动的照到纸上,且更好保存。” 乾隆从前是最不喜欢这些西洋淫技的,如今倒是变了许多。 “陛下。” 魏怜儿点头,温柔的看着乾隆。 “倘若清灵在时能照一张,如今找起来也不会这么费力。” 乾隆笑了笑,随即伸手将魏怜儿抱在怀中。 “咱们会找到清灵的,臣妾也不会离开陛下。” 魏怜儿低声说道,伸手轻轻抱住乾隆。 “高僧前儿不是还说清灵如今过得不错吗,陛下不必太难过了。” “好。” —————————— 次日二人早早的便来照相,对于魏怜儿来说这东西并不算新奇,故而全程她都极为淡然。 乾隆见魏怜儿如此云淡风轻,也只能强行压抑住自己心底里的诧异。然而在看见相片的时候,乾隆还是啧啧称奇。 “果真一模一样,只不过却照不出令贵妃的神韵。” “那是因为不能p图。” 魏怜儿下意识的接了一下,随即有些后知后觉的叹了口气。她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很久了,p图这种事情已经在记忆中变得十分模糊。 “何为你所说的p图?” “没什么,臣妾随口一说的。” 魏怜儿笑了笑,随即同乾隆一起看向相片。 “臣妾可以单独照一张吗?” 魏怜儿抿唇问道。 “自然可以。” 乾隆颔首,随即示意下人们去准备。魏怜儿从容的坐到椅子上,面带微笑,在按下快门的一瞬间伸出手比了个耶。 这是现代人照相的传统姿势,如果这张相片能够流传下去的话,对于现代人来说便会是个小小的惊喜了。 “陛下,臣妾照完了。” 魏怜儿笑着起身,走到乾隆身边。 二人十指相扣,宛若一对极为恩爱的民间夫妻。 —————————— 晚间回到武陵春色,今日是他们难得的欢乐日子。故而魏怜儿同乾隆都喝了些酒,两个人醉眼梦朦胧的躺在外头的凉亭里。 身边便是层层叠叠的荷叶还有淡雅的荷花,香味顺着风飘过来,二人对望着。 “陛下,您还记得臣妾同您的第一次吗?” 魏怜儿轻声说道,手轻轻的拽着乾隆的辫子尾。 “朕自然记得。你不过只是一个奴才,竟敢命令朕晚上去荷花池。” 乾隆笑了笑,伸手拧了拧魏怜儿的鼻尖。 “臣妾当时也不知道陛下竟真的会过来。” 魏怜儿撒娇般的笑了笑,随即语气有些低沉。 “当时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若没有陛下的庇佑,恐怕臣妾的性命堪忧。” 说完,魏怜儿支起自己的半边身子对着乾隆,伸出手在乾隆的胸口点了点。 “你当初是不情不愿的跟了朕。” 乾隆眯眼笑,他甚少露出这样的神态,就像是一个偷果子的小孩。 “陛下知道就好。” “现在呢?还是不情不愿吗?” 乾隆笑了笑,一把拉过魏怜儿。 “臣妾原本以为陛下对臣妾只是一时兴趣,等到新鲜感过了之后便会弃如敝履。” 魏怜儿躺在乾隆怀中,低声说道。 “只是没有想到陛下当真可以为了臣妾放弃旁人,对臣妾的孩子也格外不同。” “朕也不曾想到。” 乾隆笑了笑,他从前片叶不沾身,如今竟被一朵小小的白梅缠住了一生。 “朕有了你,旁人皆不放在眼底。” “弘历,谢谢你。” 魏怜儿抬眸,温柔的说道。 她上辈子未曾体验过半分温暖,原本以为到了大清也只能做后宫之中最平凡的小宫女,却不曾想到大清的皇帝居然愿意给她这样一份独一无二的爱。 “不必谢朕。” 乾隆却摇头,将魏怜儿抱的更紧些。 “朕遇到你方知情之一字,一往而深。” 第91章 三合一 快完结啦 春去秋来, 自清灵失踪之后,乾隆后宫再未有过新的孩子出生。 哪怕乾隆每夜都宿在延禧宫,二人也不曾行过房事。 魏怜儿实在是过不去心里那关, 就这么过去了五年。 十阿哥如今快六岁了,他天资聪颖颇受乾隆喜欢。 四阿哥五阿哥两个也长成了小大人的模样,兄弟三个感情很是不错。 而愉嫔和颖嫔两个在这期间也都升了妃位, 一时间宫中也就只有四个妃子一个贵妃, 乾隆的后宫竟就这般冷冷清清了五年。 这日四个妃子正在打牌,魏怜儿独自坐在一边看。 三个孩子则在内屋里读书, 乾隆带着李玉进来, 五年来乾隆消瘦了些。 妃子们起身行礼问安, 唯有魏怜儿坐着不动。 “今日大胜和卓部的消息传回了京城,这一仗打的十分漂亮。富察傅恒立了大功!” 去年起大清便一直跟北方的和卓部有摩擦,傅恒出征之后这是第一次大捷。 魏怜儿抿唇, 知道乾隆高兴,遂轻声道。 “这是大喜事, 看来要开始准备国宴了。” “自然, 不出一月富察傅恒便要回京。” 乾隆朗声笑道, 随即伸手握住魏怜儿。 -- 第232页 “操办宴会一事, 还需要你多多操心。” 五年来魏怜儿接手了后宫大大小小的事务, 已然做的十分游刃有余。 她颔首,准备一个宴席对于她而言算不了什么。 —————————— 半月后,富察傅恒率领大军班师回朝。只是大军之中竟还多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魏怜儿站在城门之上远远的望着, 这便是乾隆后宫之中那位有名的异域美人了。 傅恒器宇轩昂,极为高傲的骑着宝马走在最前列。而那位美人坐在香车之上,薄纱拂面, 额间围着一圈银灿灿的额饰,在光下散发着异域的霞光。 魏怜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乾隆,乾隆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位美人。 五年未曾碰过女人,魏怜儿不敢确定乾隆能不能把持得住。 她抿唇,轻轻的靠到乾隆身边。 “恭喜陛下又得了一位佳丽。” 乾隆皱眉,随即转眸看向魏怜儿。 “还是不信任朕吗?” 他低声问道,魏怜儿却只是低头一笑,抿唇道。 “哪里是不信陛下,只是这美人是和卓部大王送给陛下的礼物,也是他们表示和好之意。倘若陛下不收下,终归是太不给和卓面子。” “你若是不愿意,朕可以拒绝。” 乾隆握住魏怜儿的手,轻声问道。 “没什么不愿意的,陛下自然要以大局为重。” 魏怜儿心中泛过一丝失落,她轻笑了一声。 此女子的确生的过于貌美,别说乾隆了,哪怕是她也是喜欢的。 更何苦这如同天山雪莲一般纯净的容貌,对男人而言就是谪仙下凡。乾隆再怎么心如磐石,也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国宴之上,和卓部的美人安安静静的端坐在最下面。 直到富察傅恒介绍了她,她才缓慢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她身穿维吾尔族的服饰,露出了半截小腹和脚踝。足下生莲,一张脸如同圣女散发着柔和的光。 “这是和卓部的公主,名叫阿依夏木。” “小女见过大清天子。” 阿依夏木开口,她竟会说大清官话。声音同那张脸一样清澈舒服,叫人见而忘俗。 “陛下,和卓部献上最尊贵的公主同您讲和,从今往后和卓部都誓死效力大清。” 傅恒似乎同这位阿依夏木公主颇为熟悉,二人默契的对望了一眼。 随即阿依夏木轻轻的抖了抖自己的手腕,她手腕之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悦耳的声响。 “我代表和卓给大清天子献上最尊贵的礼节。” 说完,便有数十位身穿维吾尔族服侍的姑娘们走了进来,围绕着阿依夏木起舞。 阿依夏木立在最中央,舞姿翩然优美,一瞬间将众人都拉到了雪山之上,只剩下宁静和圣洁。 乾隆罕见的盯着她多看了几眼,魏怜儿垂眸,暗自叹了口气。 —————————— 这番国宴之后阿依夏木便成为了乾隆的夏嫔,将当初淑妃所住的钟粹宫赐给了她。 愉妃一边喝茶一边看魏怜儿画画,随即抿唇笑了笑。 “夏嫔可是已经入住钟粹宫了,你不去瞧瞧?” 魏怜儿顿了顿手中画笔,轻笑一句。 “没什么好瞧的,陛下后宫多年没有进新人了。夏嫔进来倒也算好事。” “若真是好事,你怎会看都不去看一眼。” 后宫其他三位妃子可是碍着面子过去瞧了的。 “本宫身子不好,有什么好去的。” 魏怜儿叹了口气,这愉妃分明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还偏要将话挑明,真是好没意思。 “当初陛下曾答应过你不再宠幸旁人,如今你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愉妃见她叹气,遂起身低声劝慰道。 “不高兴又有什么用,陛下如今喜欢她。虽说还没有承宠,可那些赏赐流水一般的往里面送着呢。” 魏怜儿苦笑了一声。 “你既然是后宫妃嫔,就应当想清楚这一点。五年来因为清灵的事情一直不愿意服侍陛下,他能忍已然十分不错了。” 愉妃抿唇,倒是一反常态的劝说起魏怜儿来。 “你是何意?” 魏怜儿不解的看向愉妃。 “你当这位夏嫔真的这样简单吗?本宫了解富察傅恒,他昨日在宴席之上对待夏嫔那般殷切,可见这二人定有勾连。” 愉妃撇嘴,轻声说道。 “你不愿意同富察家绑在一起,他们自然要扶持别人。这些年来选秀之路被陛下封死了,如今好不容易寻来一位绝色佳人,富察傅恒莫非会轻易放过?” 愉妃颇为了解富察家,一想到当初富察皇后心力交瘁的样子,愉妃便觉得这富察傅恒简直不配做人。 “你说的有道理……” 魏怜儿被愉妃这么一说适才彻底反应过来,倘若夏嫔当真跟富察傅恒有关系,她便不能放任其在宫中得宠。 “我得去长春宫静一静才行。” 魏怜儿放下画笔,低声说道。 ———————————— 如今的翊坤宫已然成了冷宫,废后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每日除了日常饮食之外便见不着其他东西了。 她呆呆的坐在窗口望着门口的池子,草木枯荣似乎也同宫殿的主人息息相关。自从她被废除以来,池子里的荷花就再也没有开过。 -- 第233页 只有一层又一层的荷叶,叫人看不到尽头。 突然殿门被打开,废后下意识的看过去,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无奈的笑了一声。她还以为会是乾隆,却没有想到竟是他。 “你回来了。” 继后低声念叨了一句。 富察傅恒大踏步的走上前,他腰间别着一把镶嵌了红宝石的宝刀。 “你竟过成了这样。” 富察傅恒开口,那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怜惜。 废后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本宫过成什么模样同你又有什么相干。” “是被那魏怜儿的贱婢陷害的。” 富察傅恒低声问道,其实他一早便想来见废后了。只是当初事情刚刚发生,废后处在风口浪尖,他不好见她。 再加上突然遇到了和卓叛乱,他不得已出宫打仗,到了今日才终于见到了废后。 比起从前的温婉得体,此刻的废后只剩下了阴沉和颓废。 “是啊,你要帮本宫报仇吗?” 废后颔首,随即看向傅恒,伸出手拉住傅恒的手腕。 傅恒很显然颤抖了一下,他竟有些紧张的往后退了一步。 “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样。” 废后轻笑一声,随即手往下,拽住傅恒的那把宝刀。 “当初本宫也算是你的良师益友,教会了你不少东西。如今本宫有难,你帮一帮也是无可厚非吧。” 说完废后竟抱住了傅恒,而傅恒却也没有反抗。 他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脑海中不停的回想着自己幼年时同废后相处的场景。他幼年开蒙,懵懂无知的□□,全是废后所教。 “小傅恒,帮帮姐姐。” 废后轻声说道,几乎跟十年前一模一样。 傅恒低头,轻声道。 “若是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那本宫便答应你,从今往后还跟从前一样对你好。” 废后唇边擒笑,却被傅恒一把按在窗台边。 “你还当我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吗?你就算是废后,也还是陛下的女人,我不会再动你,自然也不会帮你。” 说完,傅恒松开手转身便想走。 却没想到废后竟跟了上来,随即亲手脱下了自己的外衫。 “你做什么?” 傅恒冷声问道,废后却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做着同从前相同的事。 他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随即窗边的帘帐被放下。 池子里头传来水声,紧接着便下起了暴雨。 外头电闪雷鸣,屋内同样天雷勾地火。 温存过后,傅恒将衣裳穿好,见废后坐在原地不动,他轻声道。 “慢慢等着吧。” “好,本宫等你就是了。只是千万记着多来瞧本宫,否则本宫独自一人实在寂寞。” 废后轻轻的点头,傅恒没有再回答,转身走出了门。 ———————————— 二、 长春宫内,魏怜儿独自一人念着佛经。 她没有想到外面会突然下雨,想着天色还早,遂打算在长春宫等雨停了再说。 这次出门她只带上了如意,怕人多了扰乱长春宫的宁静。 “娘娘,富察大人在外面。” 魏怜儿正念着,突然如意推开门进来了。 她皱眉,随即放下了手中佛珠,看向门外。 富察傅恒打着一把青伞站在外侧,魏怜儿格外留意了一下那把伞,随即轻声说道。 “富察大人大概是请了陛下的旨意吧。” “贵妃娘娘果然聪慧,难怪能从一个辛者库贱婢爬到如今的位置。微臣是特意向陛下请旨来长春宫悼念姐姐,没有想到这样巧,竟遇到了贵妃您。” 说完,富察傅恒将手中的伞收起来,随即走进了宫殿。 他看向富察皇后的画像,低声道。 “若是姐姐如今还在,看见令贵妃您如今这样威风,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先皇后什么心情本宫不得而知,但是本宫却知道富察大人您一定不高兴。” 魏怜儿轻笑了一声,随即将手中佛珠放下,起身看向富察傅恒。 “怎么富察大人还没有放弃后宫这点权力吗?” “令贵妃是在威胁微臣吗?” 富察傅恒却笑了笑,“这后宫权力本就是富察家的,皇后之位也应该是富察家的。你受了姐姐的恩惠却这般恩将仇报,如今怎么还逼问起微臣来了。” 他倒是十分理直气壮,魏怜儿听了只觉怒火中烧。 “闭嘴。” 她怒声呵斥道。 富察傅恒没有想到魏怜儿会突然这么生气,他冷笑了一声。 “你有什么资格当着先皇后的面说这种话。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得逞的。不管你要送什么人进宫,本宫都不会叫她好过。” 魏怜儿怒声说道,她说的极为直白,丝毫没有半点隐瞒。 “那微臣就等着看了。” 傅恒却只是笑笑,然而在他心中却并未将魏怜儿当回事。 夏嫔的长相,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拒绝,更何况是一向风流成性的乾隆呢? “好,你出去吧。先皇后也不想再看见你,不要扰了先皇后的清净。” 魏怜儿冷声吼道,指了指门外。 富察傅恒也并未再纠缠,转身重新拿起那把伞走了。 -- 第234页 “娘娘不必这样生气,这富察大人也真是的,竟敢这样对娘娘您说话。” 如意见魏怜儿气的不轻,连忙柔声劝慰道。 却没想到魏怜儿竟笑了一声,“如意,你不觉得富察傅恒手上那把伞很眼熟吗?” 如意不解的看向魏怜儿,她倒是对那把伞没有什么印象。 魏怜儿垂眸,“事情竟这样有趣,从前本宫怎么丝毫没有察觉呢。”、 “娘娘,您在说什么呢?奴婢竟一个字都听不明白了。” 如意见魏怜儿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心中越发不解。 “没事,本宫的佛经还没有念完呢,随本宫一起念吧。” 魏怜儿却摇头,转身重新走进屋内。 ———————— 钟粹宫,夏嫔坐在走廊下吹风。 她原本以为今日下朝之后乾隆会来见自己,却没有想到如今天色都快黑了,也没有传来乾隆的消息。 伺候她的宫女也是从和卓带过来的,名叫阿丽娜。为了迎合大清后宫的规矩,便给她改名为丽儿了。 丽儿端上一杯热茶,随即用维吾尔族语低声说道。 “公主还是先进去吧,陛下应该晚上才会来吧。” “希望吧,若是今天晚上陛下不来,那恐怕我日后争宠便难了。” 夏嫔低声说道,脸上带着失落的神色。在献舞的时候,乾隆的神色分明看上去颇为满意,可为何会迟迟没有消息呢。 夏嫔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只是这天气越来越冷,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故而只好起身跟着丽儿一起进宫。 却没有想到前脚刚走进去,后脚李玉便进来了。 跟在李玉身后的便是刚处理完政务的乾隆,夏嫔瞬间扬唇笑了,随即便冒着雨跑到了乾隆身边。 “这外面下这样大的雨,你在殿内等着就是了。” 乾隆见夏嫔笑的这样开心,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她生的再怎么圣洁,可终归还只是一个俗物。 “臣妾只是看见陛下过来,故而心中太兴奋了些。” 夏嫔察觉到了乾隆的不满意,遂停下脚步隔了一段距离,低声说道。 “进去吧,外面实在是冷。” 乾隆颔首,率先走进了屋内。 夏嫔跟着点头,亦步亦趋的跟上。屋内暖和不少,由于是淑妃之前住的钟粹宫,所以也算得上是奢华。 她跟在乾隆身后,见乾隆坐下了,她也不敢动,只是抬眸直直的看着乾隆。 乾隆抿唇,瞥了夏嫔一眼。看见她身上留下来的雨滴,还有那张娇弱的脸上流露出的怯意,一时间竟觉得她有些像当初的魏怜儿。 “先去换身衣裳,不必在这里傻站着了。” 乾隆心生怜悯,低声道。 “是,臣妾这就去换衣裳。” 夏嫔颔首,虽说心中颇为兴奋,却仍旧维持着脸上的矜持。她转身走进浴房,沐浴过后换上了一身轻薄的衣裳。 衣裳白色,将她曼妙的身姿衬托的既漂亮又唯美,如同寥寥几笔便勾勒出的美人图。 乾隆正拿着一本书在瞧,听到脚步声后乾隆下意识的抬眸。 他没有想到夏嫔竟会这般豪放,竟穿着这样的衣裳。 乾隆挪开了眼,然终归还是太久不曾行过房事,故而身子有些燥热了。 “陛下还是继续看书吗?” 夏嫔见乾隆仍旧拿着手里的书,遂走上前有些不解的望着乾隆。 乾隆颔首,强行将自己的视线从夏嫔面前的那对小白兔上挪开。 “嗯,如今天色还早。” 说完,乾隆又翻了一页。 夏嫔却凑上前来,巴巴的缠着乾隆,低声道。 “臣妾虽然会说大清官话,可是大清的汉字臣妾却从未学过。今日陛下既然在,不妨就教教臣妾吧。” 说完,夏嫔懵懵懂懂的凑到乾隆怀中,伸出手也揪住了书页。 一旁站着的李玉眨了眨眼睛,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圣洁的仙女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就算是看惯了风雨的李玉也有些看不过去,径直往后退了一步,装作没看见一般看向了窗外。 “若是想学汉字,朕找个师傅教你便是了。朕政务繁忙,没有时间教你。” 乾隆却摇头,将在自己怀里的夏嫔推开了。 夏嫔微微叹气,抿唇道。 “陛下可是嫌弃臣妾愚钝。” “不是,朕实在是不会教人罢了。” 李玉听了默默翻了个白眼。 “那陛下今日是否要留宿在钟粹宫。” 夏嫔又怯生生的问道,随即伸手将乾隆拉近了些。 她实在是生的过于诱人,乾隆下意识的没有拒绝,然而却在夏嫔吻上来的一瞬间本能的推开了她。 乾隆面色有些阴沉,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方才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推开夏嫔。 “陛下,您怎么了。” 乾隆来的时候便已经打算要宠幸这位天仙一般的美人了,如今看见夏嫔不知所措的模样乾隆却只是淡淡的摇头。 “没事,时辰不早了,你好生歇息。李玉,摆驾延禧宫。” 十年来乾隆早就习惯了魏怜儿,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没办法接受其他女子了。 李玉见状,心中高兴极了。 他连忙朗声吩咐下去,大踏步的走出了钟粹宫。 -- 第235页 李玉一边给乾隆撑伞,脸上的笑意几乎是遮盖不住。 “从出了钟粹宫开始你便一直在笑,朕倒是想知道你究竟在笑什么?” 乾隆皱眉,颇为不解的瞥了一眼李玉。 “奴才只是觉得陛下适才说的话好笑。” “什么话好笑?” 乾隆抿唇。 “陛下说自己不会教人,可是咱们令贵妃娘娘的琴棋书画都是陛下您教的呀。这说明呀陛下您不是不想教人,只是挑徒弟罢了。” “所以呢?” 乾隆见李玉笑的这般欢快,冷冷的又问道。 “所以说只有咱们的令贵妃娘娘值得陛下耐心教导,谁也比不上令贵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李玉连忙又说道。 乾隆却不以为然,“这事不是人尽皆知了,有什么好笑的。” “是是是,陛下痴情人尽皆知的。” 李玉连连点头,这话听上去倒是有些像是在嘲讽了。 乾隆随即便抬起脚踢了李玉一下,李玉连连后退笑着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嘲讽朕。” “奴才知错了,陛下延禧宫就快到了。” 李玉连忙指了指前面,果然延禧宫就在不远处。 魏怜儿正在喝茶,听到外面传来李玉说话的声音,不由轻轻蹙眉。 “今儿不是翻了夏嫔的牌子吗?怎么陛下又来延禧宫了。” “娘娘,陛下过来您还不高兴吗?” 如意笑着推了一把魏怜儿,低声道。 魏怜儿垂眸,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但是一想到乾隆还是想宠幸夏嫔,心里便始终不是滋味。 故而乾隆进门后,魏怜儿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朕特意过来,你就这样摆着脸色?” 乾隆皱眉,竟有些委屈的看着魏怜儿。 魏怜儿咬唇,低声道。 “陛下今儿不是翻的夏嫔的牌子吗?怎么突然过来延禧宫了。臣妾又不会什么歌舞,如今也年老色衰了,哪里比得过夏嫔那样年轻。” 魏怜儿这话说的酸酸的,乾隆轻声笑。 “若你真的年老色衰,朕也就留在钟粹宫了。” “那陛下现在便走吧,毕竟这世上没有常开不败的花,臣妾迟早有一日会年老色衰的。陛下还是快些走。” 说完,魏怜儿便起身要赶乾隆。 却没料到被乾隆就势握住了手,魏怜儿皱眉。 “陛下做什么。” “朕今日的确想着宠幸夏嫔,只是今日一去。哪怕她生的再天姿国色,但不是你,朕也没有半分兴趣。” 说完乾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伸手捏了捏魏怜儿的脸。 “朕可算是栽到你这个小狐狸手上了,可惜只能瞧不能碰,叫朕煎熬。” 魏怜儿抬眸望着乾隆,随即踮脚在乾隆脸颊上吻了吻。 “陛下当真是这么想的吗?” 魏怜儿轻声问道。 乾隆颔首,“怎会有假。” “那夏嫔生的可比臣妾貌美多了。” 魏怜儿却抿唇,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继续说道。 “朕哪里是那等肤浅之人。” 乾隆笑着说道,虽说他对魏怜儿是见色起意,然倘若魏怜儿空有一张皮囊,他定然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陛下不是,陛下是看内涵的人了。” 魏怜儿带了几分讥讽的意思,听得乾隆伸手打了打她的屁股。 “朕诚心同你说话,你竟嘲笑起朕来了。” “陛下,臣妾知错了。” 魏怜儿连连求饶,随即脚下不稳朝软塌上倒去。 乾隆连忙伸手去抓,二人双双倒在榻上。这榻上铺了很厚的褥子,两个人躺在上面颇为舒适。 “陛下,臣妾知道你忍耐了很久了。” 魏怜儿轻声说道,随即伸手慢慢的摸向乾隆的双腿。 “你若还是不愿意,朕不会勉强你。” 乾隆伸手握住魏怜儿的手,有些担忧的说道。 魏怜儿却摇头,“臣妾已经任性很久了,陛下是天子,如今子嗣单薄。臣妾身为后宫之首,一定要多为陛下分忧。” 她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叫乾隆颇为诧异。 乾隆愣住了,他十分顺从的任由魏怜儿在自己的身上游走。二人的肌肤紧紧贴合,魏怜儿轻轻的夹住,低声道。 “弘历,我爱你。” 这五年来的积攒就在一瞬间喷薄而出,外头的暴雨竟也突然停下了。 李玉同如意两个坐在走廊上,看着天上逐渐展现出来的星星,不由感叹道。 “这两位主子可算是放下了。”、 “是啊,也不枉咱们操心了这么久。从今儿开始,咱们也算是能省省心了。” 如意也跟着感叹道,却不料李玉转头瞥了她一眼,轻声道。 “如意你还没出阁呢,便懂这么多了。日后也不怕你夫君嫌弃你。” 如意狠狠的踩了李玉一脚,“跟你有什么干系。” “我只是觉得你也老大不小了,马上也二十五可以出宫了嘛。” 李玉有些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的脚面。 “我不出宫,我要一直陪着娘娘。” 如意却摇头,低声说道。 “那便跟我作伴吧,左不过我这辈子也只能跟着陛下了。” -- 第236页 李玉笑了笑,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随即齐刷刷的抬眸继续去看天上的星星。 “今天实在是个好日子。” ———————————— 令贵妃侍寝的事情传了出去,一大清早四个妃子便巴巴的跑来庆贺了。 虽说清灵失踪的事情实在叫各人都难过,然而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嘉妃尤其开心,便是早膳都多用了两个包子。 “昨儿本宫还生怕那新来的抢走皇上的宠爱呢,如今看来实在是多虑。有令贵妃您在,哪怕是天仙下凡,陛下都不带看一眼的。” 魏怜儿笑了笑,还没开口呢,便看到了刚好来到门外的夏嫔。 她是来给魏怜儿请安的,却没有想到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嘉妃的话。一时间夏嫔的脸色有些难看,终归还是太年轻。 “臣妾给令贵妃请安,给格外娘娘们请安。” “起来吧,你是新人,又不懂这宫里的规矩。不必这般拘泥,如意还不快给夏嫔上茶。” 魏怜儿话说的客气,然而脸色却极为淡漠。 夏嫔是富察傅恒的人,她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夏嫔察觉出自己并不受欢迎,故而起身之后便十分乖巧的在一旁坐着了。 “娘娘今日应当多补补,咱们后宫很久没有孩子出生了,就指望着娘娘了。” 纯妃见气氛有些僵硬了,便开口缓和道。 只是说起孩子,魏怜儿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吧。” 她还是没有放弃找清灵,虽然已经五年过去了。 “娘娘,清灵公主一定不会有事的。那位高僧不是说过了吗?十八岁那年便能同父母相见了。” 颖妃是个直肠子,她见魏怜儿伤心,便轻声劝慰道。 清灵公主……夏嫔抿唇,清灵公主是谁?为何她们这些人说起这个名字便都这样哀痛。 “好了好了,不必再说了。” 愉妃皱眉,魏怜儿昨儿好不容易跨过心里的疙瘩,如今再提起清灵也并非好事。 “是啊是啊,说点别的吧。却说我宫里的海棠花开的漂亮极了,若是你们有空,咱们去赏花也是好的。” 嘉妃连忙朗声说道,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话题岔开了。 —————————— 众人散去,只有愉妃留下同魏怜儿说话。 “你果然是个听劝的,也不枉当初先皇后的栽培。” 愉妃听说这个消息时候便十分欣慰。 “原本没打算这么快的,只是昨日陛下翻了夏嫔的牌子之后又重新来了本宫这。倒是叫本宫颇为感动,万万没有想到陛下竟然能拒绝夏嫔那样的美人。” 乾隆好色是出了名的,魏怜儿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靠美貌维系乾隆的感情。 却没有想到如今来了一个更为年轻貌美的,乾隆竟还是选择了自己。 “陛下对你的心思天地可鉴,也只有你一直在怀疑。” 愉妃笑了笑,很多时候愉妃都觉得魏怜儿是在庸人自扰罢了。 “本宫总归同你们有些不一样的。” 魏怜儿低头,她还是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的男子,不管是什么年代,什么身份。 “对对对,你的确不一样。只是你的要求,陛下的确都满足了。” 愉妃其实有些羡慕魏怜儿,能够叫皇帝收心的女人,古往今来也没有多少个。 “昨日本宫在长春宫倒是发现了一件趣事。” 魏怜儿笑道。 “何事?” “富察傅恒去了长春宫,因为下雨所以他手上拿了一把伞。” “下雨打伞是最正常的事情,这有什么?” 愉妃摇头,不解的看着魏怜儿。 “可那伞柄上刻着荷花,是翊坤宫独有的。” 废后酷爱附庸风雅,她的物件几乎都有独特的标识。这一点乾隆曾经还夸赞不已,觉得她是极有文墨的知己。 当时魏怜儿也特意关注过废后的这些习惯,却没有想到傅恒手上的伞竟会是翊坤宫的。 “翊坤宫的那位自从被废之后咱们便都没有关注了,只是她能有什么机会见到傅恒呢?更何况他俩应该是水火不容才对。” 毕竟当初辉发那拉氏的皇后之位是被富察家抢走的,这两大家族一向势如水火。 “废后自然是出不来的,但傅恒可以去啊。” 魏怜儿抿唇,轻声说道。 “本宫其实早就像动手了,如今倒是能够好好的利用一番。” 这几年来魏怜儿见废后规规矩矩的没有闹事,心中原本没有下杀心。 只是却不曾想到她竟还妄想着勾搭傅恒在后宫搞事情,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她顺水推舟了。 “你想做什么?” “最近宫中有下人们得了疟疾,那些用的东西送去翊坤宫给咱们的废后娘娘一个惊喜吧。” 魏怜儿笑了笑,愉妃马上会意,随即点头应下。 —————————— 翊坤宫内,废后见今日送来的食物颇为丰盛,并且还不是从前那样的破碗所装,一时间有些疑惑。 “劳烦您,为何今日送的是这些来。” 废后低声问那太监,那太监却颇为神秘的压低了声音。 “这原是上头的大人特意吩咐我们照顾您的,您可千万不要声张。这事若是传出去,咱们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 第237页 废后点了点头,心中想着应当是傅恒特意吩咐。一时间也不再起疑心,再加上她吃腻了残羹冷饭,如今终于有了这样好的膳食,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很快便将盘子里的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那太监是看着她吃完的,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 废后不出三日便病的不能起身了,送饭的太监传话来的时候,乾隆正在同魏怜儿下棋。 “陛下,好歹曾经也是您的皇后。” 魏怜儿低声说道,她倒是颇为好心。 然而对于乾隆而言,废后死不死都同他没有任何干系。若是真的就这么病死了,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不必去瞧,自生自灭便是。” 乾隆说完,继续下棋。 “可是……” “不必多说,朕心中自有思量。” “是,臣妾明白了。” 魏怜儿只得叹了口气。 然而废后病重的消息还是很快传了出去,大约过了又过了四五日,富察傅恒还是按捺不住进宫了。 他是带着青黛一起进宫的,打着的是姐弟两个都想念先皇后的名义。 只是他同青黛到了长春宫之后,他没有进去,反而转身便想走。 青黛伸手拦住他,“哥哥,后宫之中每一步都要行的小心。” “我知道,你在长春宫等我便是。” 富察傅恒却不以为然,转身急匆匆的离开。 第092章 本文完 富察傅恒自然知道去翊坤宫探望废后并非明智之举, 只是这外头传的实在吓人。他终究还是没忍住,独自往翊坤宫走去。 废后已经缠绵病榻许久,每日一些汤药吊着性命。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看到走上前的男子,伸出手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傅恒。 富察傅恒皱眉,坐到废后身边, 低声道。 “怎会变成如此, 不过才半个月。” “应当是有人陷害。” 废后虚弱的伸出手,富察傅恒顺势将她扶起来。 废后两只眼睛都凹了进去, 没有一点精气神。富察傅恒疼惜的望着废后, 低声道。 “怎么没有太医给你瞧?” “陛下恨极了我, 又怎么会给我找太医。” 废后难受的咳嗽了两声,随即抬眸看向富察傅恒。 “兴许从一开始我选择进宫便是错误的。” “如今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 傅恒皱眉,冷声说道。 “我知道你恨我。” 废后轻笑了一声, 艰难的靠在傅恒怀中。 “不要再说这些了,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如今最重要的是你的病, 切勿思虑太多。” 富察傅恒叹了口气, 若是说狠, 自然是有的。 当初他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便被废后强行开了蒙。当初原本以为废后是一片真心, 后面才知道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 废后笑了笑,“我的病恐怕是好不了了。” 她咳嗽了两声,身子骨已经十分瘦削。 傅恒如同抱着一把干草般,他垂眸低声道。 “祸害遗千年, 你这样的坏女人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死。” 说完富察傅恒轻轻俯下身子,在废后额间吻了吻。 然就在这一瞬间,角落里的屏风突然被狠狠踢开。乾隆一脸怒意站在后面, 魏怜儿同愉妃两个紧跟在后。 富察傅恒下意识的握紧拳头,废后也惊恐的看了过去。 乾隆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何时埋伏在此处的。 废后连忙伸手虚弱的推开富察傅恒,然而富察傅恒却仍旧紧紧的抱着她,并未松手。 “富察傅恒,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乾隆怒声呵斥道,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戴上这么高一顶绿帽。 “陛下,臣妾同富察大人没有……” 废后连忙惊恐的望着乾隆,只恨自己如今没有力气。 “朕不瞎。” 乾隆却冷笑一声,“令贵妃说怀疑你们二人有私,朕起先还不愿相信。却未曾料到,你竟真的是个□□。就连被废除之后也如此不安分!” 魏怜儿同愉妃对视了一眼,眸中皆是笑意。 富察傅恒抬眸看向魏怜儿,他就知道此事一定是魏怜儿暗中捣鬼。 “陛下,臣妾真的没有。” 废后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却在看见乾隆的眼神时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你没事吧。” 富察傅恒下意识的低头去关心废后,愉妃冷笑着开口。 “这便是没有关系吗?本宫瞧着富察大人倒是要比皇上还要关心废后呢。” “是又如何?” 富察傅恒轻笑一声,毫不畏惧的抬眸看向乾隆。 “微臣的确心悦于娘娘,只是从前不曾有过僭越之举。若非娘娘病重,微臣心中着实担忧,也不会做出此等出格的举动。” 说完,富察傅恒松开废后的手,起身往乾隆的方向走了两步,随即跪地道。 “皇上既然娶了娘娘,便应该珍惜才是。而不是叫这么一朵令人怜惜的花在这昏暗无光的宫殿中香消玉殒。” 富察傅恒倒是义正言辞,魏怜儿捂唇笑出了声。 “令人怜惜的花?倘若富察大人果真只是因为病重才来探望废后,那半个月前在长春宫您手上那把莲花伞又作何解释?” -- 第238页 富察傅恒的心狠狠的往下沉了一下,难怪……难怪魏怜儿会突然怀疑自己。原来是因为那把伞。 “富察大人解释清楚呀,那把伞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怜儿见富察傅恒不说话,便低声逼问道。 “那把伞是微臣随处捡到的。” 乾隆着实忍无可忍,一脚狠狠的踢了上去。 “朕念你是有功之臣,更加是看在你姐姐得份上,今日不要你的性命。” 乾隆怒不可遏,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从今日起削除爵位罢免官职,此生不得再入朝为官。” 富察傅恒咬唇,他眼底阴沉,却也明白乾隆这样的惩罚已经算是看在富察家的面子上宽宥了。 废后皱眉,她的手无力的垂在地上,没有再说话。 “滚回去!” 倘若富察傅恒是旁人,此刻早就已经人头落地。然为了前朝安宁,更是为了弥补乾隆对富察皇后的愧疚,乾隆没有下杀手。 富察傅恒哪里还敢再说话,他由着侍卫将他架起来,离开之际也未曾回头看过废后一眼。 殿门被关上,废后艰难的抬眸看向乾隆。 “陛下,您听臣妾解释……臣妾真的没有。” “朕念同你夫妻一场,给你机会自行了断。” 乾隆却不愿意再看此人一眼,心中除了厌烦再无其他牵挂。 “令贵妃,这件事交给你来办。” “是,臣妾一定稳妥办好此事。” 魏怜儿颔首,轻轻勾起唇角。 —————————— 一杯毒酒,一条白绫,另有一把剜心的尖刀。 这些东西对于废后来说并不算陌生,愉妃静静的看着她,而另外一边则是魏怜儿独自坐着。 “你在后宫二十年,身上背负的人命至少也有数十条。如今不过是赐你自尽,倒也是便宜了你。” 废后轻轻一笑,“其实又何必如此,本宫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 “病逝和自戕哪里能一样,自戕之人是要下地狱的。” 愉妃冷声一笑,一句话说的废后颤抖起来。 “从本宫做贵人开始,你便明里暗里的使绊子动手脚。这后宫多少好人是因为你的挑唆走错路?又有多少良善之人死在你的诡计之中?” 魏怜儿冷声问道,她见废后害怕的瑟瑟发抖,越发讥讽。 “你坏事做尽,如今居然还会害怕?” “本宫的手干干净净,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 废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却被愉妃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若非你,永琪岂会落下顽疾!先皇后的孩子们也岂会一个接着一个逝去,像你这样的人便是地狱都嫌你恶毒。” “是你们自己不识趣,非要挡本宫的路。辉发那拉氏生来便是皇后,你们既然要挡在本宫前面,自然都要去死。” 废后虚弱的说道,即使到了临别之际,她也依旧觉得自己没错。 “你的人生除了做皇后以外,就没有别的意义了吗?” 魏怜儿皱眉,俯下身子看向她。 废后就像是最后一根琴弦断掉一般,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也消散了。 “我这一生,就是为了做皇后而活。若是做不了皇后……” 她低声呢喃道,做不了皇后,那她从小到大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失去了意义。或许唯一做自己的时候,便是那段同富察傅恒不光彩的苟且过去。 “罢了,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可怜人。” 魏怜儿轻轻摆手。 愉妃伸手拿起毒酒,原本以为废后还会挣扎,却没想到她竟十分顺从的喝了下去。 这鸩毒极为凶险,不过片刻,废后便七窍流血,躺在地上很快没了气息。 “令贵妃,人死了。” 愉妃大仇得报,心里却算不上多开心。 魏怜儿颔首,她朝愉妃伸出手,朗声道。 “回去吧,孩子们还在等我们呢。” 愉妃点点头,至少废后死了,宫里头的孩子们便不再有危险了。 翊坤宫很快被人清理干净,废后的痕迹被消除十分干净。而乾隆却并未替她准备陵墓,只是随便用了一口松木棺材,草草的送出了宫。 —————————— 半年之后,又是初雪时分。 魏怜儿早起便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愉妃见她脸色不济,故而随意把脉。 “你有了。” 愉妃缩回手,颇为惊喜的说道。 魏怜儿却皱眉,十分怀疑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低声道。 “怎么会这么快?” 她其实并不想再生孩子,可是如今孩子来了,她也不能打掉。 “你如今可是独宠后宫,陛下除了宠幸你又不曾去过别处。” 愉妃笑了笑,“再说了,本宫把脉又有什么时候错过。” “多大了。” 魏怜儿只得认命。 “一个多月,好生养着才是。” 愉妃轻轻笑了笑,随即抬眸却看见夏嫔站在外头。 自从富察傅恒倒后,夏嫔倒是乖觉了很多。她手中拿着一把红梅,是特意送来的。 魏怜儿见她听话,便也不再为难她。 “臣妾给娘娘们请安。” 夏嫔上前,将手中红梅递给如意。 “娘娘们在说什么?” -- 第239页 “没什么,只是本宫又有了身孕。” 魏怜儿轻轻摇头,抿唇说道。 “有身孕是极好的事情,娘娘为何这般不高兴?” 夏嫔不解,这宫中的许多往事她都不清楚。 “本宫曾经有一位公主走丢了,在找到她之前,本宫都不想再有其他的孩子。” 魏怜儿轻轻摇头,随即起身从抽屉里拿出清灵的画像来。 这是她这些年来一张一张的画像中画的最好的,已然有清灵的七八分神韵了。 却没料到,夏嫔在看见那张画像时竟惊呼出声。 “这个小姑娘,臣妾曾见过的。” 她朗声道。 魏怜儿一把掐住夏嫔的手腕,“在哪里?” “臣妾当初还在和卓部时,曾见过这样一个女孩被当做奴隶贩卖。她手上还系着一根红绳,臣妾当初见她生的好看,便买下来送给了兄长。” 夏嫔被掐的吃痛,却还是完整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快去找陛下!” 魏怜儿欣喜的说道。 —————————— 乾隆得知此事之后,径直安排马车出京。 为了避免路上再生端倪,乾隆便直接带着魏怜儿前往和卓部。 抵达和卓部的时候正是盛夏,草原郁郁葱葱,蓝天白云仿若人间仙境。 魏怜儿掀开马车帘,却见一队羊群正从不远处赶来。 羊群之后有一批红马,鬃毛极为茂盛,身上挂着五彩缤纷的饰品,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跑的飞快。 马上有一小姑娘,身着青色劲装,高高的辫子随风扬起。小脸紧致,一双桃花眼闪闪发亮。她唇边带着灿烂的笑意,那手腕之上赫然有一条红绳随风扬起。 “阿兄!我赶回来了!我是不是这个草原上最厉害的姑娘!” 她朗声喊道,说的确实和卓部的语言。 乾隆同魏怜儿相视一笑,随即二人十指紧扣,朝那小姑娘缓步走去。 身后白云倒映在镜子般的湖面上,有牧人正在唱歌。小姑娘转过头,那模样竟同当初的魏怜儿一般,像一只赤色的小狐狸。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