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炮灰上位记》 第1页 [穿越重生] 《后宫炮灰上位记》作者:creative皎皎【完结】 文案: 周宜然穿了,穿到了一本书里,这不是最要紧的。 要紧的是,这本书是宫斗文。 更要命的是,她不是女主,而是一个开场就被炮灰掉的小可怜,最后死的杳无声息。 外面的人都说周家女贤良淑德,美貌过人,否则怎么会得皇帝如此盛宠? 只有周宜然自己知道,她在女主光环下,这一路走的如何困难,如何艰辛──个屁 总之,这是一个手撕原女主,一路上位的故事。 后妃等级: 皇后 正一品:皇贵妃 从一品:贵妃,两位 正二品:惠贤德淑各一位 从二品:妃 正三品:昭仪昭媛昭容,各两位 从三品:淑仪淑媛淑容,充仪充媛充容,各两位 正四品:婕妤,以下人数不限 从四品:贵仪,贵嫔 正五品:嫔 从五品:婉仪,婉容 正六品:贵人,美人,才人 从六品:良媛良娣良仪 正七品:小媛小仪小娣 从七品:承徽 正八品:宝林 从八品:采女 正九品:选侍 从九品:答应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宜然,卫琅(皇帝)┃配角:程洛飞,容妃赵妃一干人等┃其它:宫廷侯爵 一句话简介:穿书女配宫斗文哦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五月,皇宫神武门处,一排排的车马停驻于此。 车厢内,周宜然百无聊赖地看着小几上的点心,眉头微蹙,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的风情。 旁边的两个丫鬟看到自家小姐这副样子,心下不解,却还是倒了一杯冰镇酸梅汤,小姐,外面的天气现在也有些热了,就连这车厢也闷得紧,刚好这酸梅汤温度刚刚好,你喝一下口,略微润润唇。 要说这选秀就是个麻烦活,不能多吃不能多喝,万一去出恭沾一身味道,那些老嬷嬷一下子就能把人刷下来。 弄得周宜然都不敢多喝水,闻言也只是拿着水沾沾唇。 在选秀旨意下来以前,她一直深信,以她的家世地位,入宫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的意想不到。 景和帝今年二十有三,先帝嫡子继位,为人克己守礼,勤于政事,容貌俊美,可以说,从他继任的这三年,大梁王朝的实力蒸蒸日上。 就这样的配置,一个男主的身份给他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 因为他就是周宜然穿进来这个世界的男主,确切地说,是这本书的男主。 有男主一般都是要有女主的,更何况这还是一本后宫文,视角就是女主视角。 可惜了,她不是女主哦! 她是一个才出场选秀就被炮灰掉的女配不不不,连女配都算不上,炮灰才对。 周宜然想起来这本书的时候,只想骂一句简直是哔了狗了! 她为什么能想起来?原因很简单啊? 因为炮灰的名字和她一样,她也就多关注了几分,但是是跳着看的,毕竟她不喜欢这样比较烧脑的正剧风格,连结局都没看,但大体的故事脉络和主线还是能记得住的。 自然,要不是在选秀旨意下来的前几天,她娘和她说安国公府的一个庶女被接回了府里,要参加今年的选秀。 本来她没当回事,接回来就接回来呗,和她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她十有八九能进宫。 可世上总不乏十之一二的意外。 她娘接着说,那是安国公和一个扬州瘦马生的庶女,本来瘦马就是不干净的出身,本还想着靠肚子里这块肉登堂入室做个姨娘,没成想是个女儿,孩子刚出生那瘦马就被打发走了,安国公也暗地里嫌弃这个庶长女,觉得她连累了自己的名声。 让一个倡优生下孩子,可算是个大笑话了。 周宜然越听觉得越是熟悉,连忙问秦氏她的名字。 古代大家闺秀的名字和字哪有外传的,要不然怎么就叫待字闺中?可秦氏却告诉她那个庶女叫程洛飞,也是一个月前才被迎回了府。 若不是安国公夫人膝下没有女儿,安国公才不会把她记成嫡女,他自己心里都嫌膈应。 周宜然听了这个名字,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如释重负?不甘心?怅然?或许都有。 上天让她穿了一回,还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怎么就不给她开个玛丽苏大金手指什么的呢? 这下好了,穿成个炮灰,还要跟女主抢男人,她真是嫌命长! 没办法,想要当个米虫,不得不上啊! 她记得原书中的周宜然,性格天真娇气,被庶姐激着,得罪了人也不自知。 宫里这些奴才,最是势利眼,嘴上恭敬,绊子可不会少用,原来的周宜然就是被庶姐买通了嬷嬷以身体有疤痕这一项给刷了下来。 好在她那庶姐周欢也是个知道轻重的,身体有瑕疵顶多是没保养好,没说她非完璧之身,要不然,整个周家都要受到牵连。 原身在小说中的确是在后背有一块小小的疤痕,不过因为已经十多年了,已经淡的看不见了,只不过宫内的嬷嬷眼睛都尖,一眼看了出来,再加上原主对她们也不甚和气,周欢又给她们塞了银子,一下子就把她踢了出名单。 -- 第2页 可周欢汲汲营营算计了这许多,不还是为女主程洛飞做了嫁衣? 这辈子她来了嘛,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了。 周宜然身为正三品的户部尚书与县主之女,太傅嫡孙女,更是简亲王府的曾外孙女,马车自然是在前列。 也难怪她自矜自傲,看不上宫里的这些奴才。 这身份,在这一届秀女中,简直就是顶顶好的了。 也难怪 招了宫里某些人的眼。 周宜然想到这儿,唇畔蓦地扬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马车外面,一个太监面带笑意地来到周家的马车前,周家小姐在么?奴才姓黄,是来带您去内室的,一会儿您下车,排在第一排,是第一批进去的秀女,一会儿奴才给您带路。 黄公公笑得谦卑,声音是宦官都有的尖细,但语气却是难得的不让人生厌。 见周宜然给她使了眼色,穿着丁香色褙子的丫鬟,也就是碧桃,从匣子中取出了一个装着金银锞子的钱袋,递给了马车二门处的碧水。 碧水一向是个交际能手,接下荷包,打开车门,不着痕迹地将东西递给了黄公公,那就多谢公公您提点了,压低了声音,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公公收下。 掂了掂重量,黄公公的笑容愈发灿烂,说话更加客气,哪里那里,不过些许小事,哪里当得姑娘如此。话虽如此,收钱的手可一点也不慢。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第三排马车,周欢身边的婢女柳枝愤愤不平,想到刚刚碧水看自己的一眼,上了马车就开始叨叨,小姐,夫人真是过分!到底不是亲生的,进宫选个秀还区别对待!我刚刚可是见了,碧水可是给那太监塞了满满一荷包的银子!哪像小姐您?一年的月钱都不一定有那么多! 周欢听了这话,有一瞬间的快意,可下一刻却又捏紧了帕子,紧抿着唇。 桃枝是个稳重的,更是个明白人,因此心里十分不赞同柳枝这话。 嫡庶有别,二小姐是嫡女,母亲是原配,更是宗室县主,而大小姐的生母不过是个奴婢,地位有如云泥,怎么比? 正妻带着大笔嫁妆大量人脉嫁了进来,不吃府里的不用府里的,而妾室却是府里需要花钱买回去,给着吃穿,哪里能比? 婚姻结两姓之好,需要交换的有时候也只是人脉势力名声而已。 因此她开口劝说,话不能这么说,夫人自己手里有嫁妆,贴补二小姐不是很正常?又不是从府里公帐上走的!要是姨娘手里散漫,她也可以贴补大小姐啊! 只不过后一句她没敢说出来。 桃枝一直都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但全都是实话,也是因此,她虽是大丫鬟,却还不及外面伺候的一个二等丫鬟得脸,更别说和柳枝相比了。 另一边,碧水上了马车,径自乐着,小姐,碧桃,你们是不知道,刚刚我塞给黄公公荷包,被柳枝那丫头看了个囫囵,我看她一直盯着咱们这里,回头看她一眼,气呼呼地就跑了!看样儿被气得不行! 碧桃给她倒了一杯酸梅汁,你说你,总是跟她较什么劲儿?你总这么气她,被人看到,还以为是咱们小姐授意的呢!多不好! 碧水性子活泼,粗中有细,闻言只是摆摆手,却看向了眸子微阖的周宜然,小姐,我就是看着她们欢颜院的成天拿捏着长姐的姿态装腔作势怪烦的,桃枝还好,心里通透,就这个柳枝,都给咱们惹了多少麻烦?背后要是没有她那个主子示意,她会这么巴巴地咬咱们?我才不信! 周宜然笑笑,唇角微微勾起,桃花潋滟莫过于此,你做的很好,就是要这样,气死他们!想到原主因为被传身体有疤痕,渐渐变成了脸上有疤痕,从而无盐女的名声传遍京城,婚事无人问津,最后郁郁而终,周宜然这小脾气就上来了。 本来没想起来剧情之前没打算搭理她的,现在可不一样了。 处处招惹她,真当她是活菩萨不成? 柳枝觉得被驳了面子,有些生气,冷笑着道:那又如何?好歹名义上大小姐也是夫人的女儿!也是姓周,怎么就能如此厚此薄彼!你也看到了,就今儿选秀,她也才给咱们小姐准备了四袋子银锞子,够干什么?再看看二小姐,又是什么样?不知道私下贴补多岁呢?你处处为正院说话,怎么?还想正院把你调到那儿啊! 柳枝这话属实有些歪不讲理,连周欢都有些听不下去。 四袋子银锞子,一个二两,一袋子里面怎么说也有二十个左右,委实不少了。 再说了,她只是个庶女,又不是人家亲生的,让人家把嫁妆拿出来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她都做不到! 嫡出与庶出,正室与小妾,从来都是天然的敌对关系。 行了,别说了,就你这个性子,我要是真的入宫了,还不知道要给我惹多少麻烦!一百多两银子,至少今天肯定是够用了!有父亲在,她也不会明着苛待我!周欢十分烦躁,揉揉眉心。 她姨娘是府里的丫鬟开了脸,才有了她。 她是庶长女,可也只比周宜然这个二小姐大了七个月。 她生下七个月还是被大姐儿大姐儿的叫着,而周宜然却是出生后没多久就有了名字,从的是然字辈,而她却只得了一个欢字。 -- 第3页 嫡庶之别,有如天渊。 第2章 时辰到了,众秀女都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排排站。 接引的公公将这些人领着都往顺贞门里走,而黄公公负责的,则是周宜然这一排家世上等的。 事实证明,这样的人家里教出来的女孩子没有一个蠢的,至少黄公公那里,对着每个人神色都不错,看样子是捞到了不少,有问必答。 把人送进去,他就在宫殿大门口等着,尽管天气有些热,但心里依旧美得不行,袖子里沉甸甸的,大家出身的果真大方。 再想到一会儿要去接引的外地三品官的那些小姐,脸色就有些不好,别说银子了,人家就是连个好语气都欠奉! 周宜然转到屏风后,窸窸窣窣的,把衣裳脱了,两个嬷嬷开始检查,身上有无胎记疤痕黑痣,一般只要不是太伤眼的,像她这样的家世,是没有人敢为难的。 更何况,她进来之后就每个人给塞了一包银锞子。 其中一个嬷嬷隐晦地打量着她,这副身子,说一句冰肌玉骨都是谦虚,容貌更是顶顶好的,家世更是傲视群伦,也难怪外面有人想把她拉下来,宫里也有人想把她刷下去。 只不过,现在也没有她能运作的空间,要是不清不楚地就把人刷下去,外头的周家也不会放过她,宫里的那位虽然不想她进宫,可也说过周家不好惹,实在不行就算了,看样子也是不想对上周家。 周宜然一直盯着两个人,看到这个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估计也是她间接害的原主郁郁而终。 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记住了她的长相。 她不着急,来日方长。 那嬷嬷被她看得如芒在背,浑身发凉,笑容都不自然起来。 穿好衣服,周宜然就被宫婢带去了储秀宫。 和她一起的还有侯府嫡女许宁,她表姐秦长沅,还有就是安国公府的挂名嫡女,原书女主,程洛飞。 秦长沅家里早就跟皇帝上了折子,请求自行婚配,她来这儿也就是走个过场,两姐妹本就熟稔,住到了一间屋子里。 她们四人家世好,可以两人一间屋子,家世稍微次一些的,可就没有这么好了,四人一间。 大梁虽然依旧防外戚,但在选秀上却绝对不含糊,秀女必定出生官宦之家,世家,勋贵,平民女子若要入宫,只能通过小选招收宫女,而后才有可能成为宫妃。 毕竟以后宫妃是要教养皇子公主的,平民出身的女子大多不识字,谈何教养? 而且贫富的差距,家世地位的差距,注定了平民之女的眼界,是以,纵使大梁忌惮外戚专政,也从没有松口,让后宫高位出身低微。 大梁选秀比较人性化,择选十六到十八岁的女子入宫,三年一次,周宜然今年十七岁,周欢十八岁。 不知过了多久,秀女一个个地进入储秀宫,其中就有周欢,不过看到周宜然的那一刻,脸色不是很好。 秦长沅和周宜然都不是什么矫情人,储秀宫从进来之初教引嬷嬷就已经说了,除了热水饭食,洗衣服,其他的事情诸如叠被子梳妆都要自己动手,一个屋子配一名宫女。 把箱笼归置好,两人就开始叫热水沐浴,几个小太监利落地把热水抬了进来,分装在两个浴桶中,周宜然见他们也只有十六七岁,不由有些同情,抓了一把金瓜子,三四十枚,让两人拿去吃茶。 把门拴好,让小宫女在外面守着,脱了衣裳就进了浴桶,水汽蒸腾,她静静思索着接下来的剧情。 原书中,储秀宫的热水一向有定例,而且有时辰限制,过时不候,没过一会儿,众秀女就会因为热水一事与教引嬷嬷发生争执,随后程洛飞化解,将矛头直指先众人一步用热水的人身上,自己得了善解人意的美名,容妃与赵妃出场,看她出身安国公府,却是被放弃的挂名嫡女,遂都起了拉拢之心。 庶女就算入了族谱,被记在正室名下又怎么样?本质上还是庶出。皇室也会派人下去调查,身份就算被抬高了,就算现在是国公嫡女,也最多不过一个五品位份。 水有些温了,擦干身体,用了好几条毛巾绞干头发,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斜斜插着一只白玉响铃簪,还有一只红宝木槿花步摇,从屏风后走出,袅袅娜娜,美不胜收、 秦长沅知道自己这个表妹一直都是美的,可还是微微晃神,回神后揶揄地调笑,啧啧啧,你这容貌啊,真是男女通吃!然后又扶着她的肩,走了,去外面看看。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争吵声,凭什么我们不能用热水了?大家都是选秀入宫,房间就不说什么了,家世有高低,可这热水难道也要因人而异?未免有些不公平吧? 周宜然听了这话,微微挑眉,兴致盎然,想来说话的这人应该是程洛飞新认识的小姐妹,钱瑶了,中书令庶出之女,也难怪会和女主惺惺相惜。 看来这时的她已经和程洛飞关系不错了。 女主光环真心强大!周宜然内心不无感叹。 秦长沅却是微微变了脸色,热水因人而异,她们两个可是第一个叫热水的房间。 打开房门,两人走了出去,钱瑶还在那里吵嚷,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还真的是有几分小女儿姿态,可语气却是要多蛮横就有多蛮横。 -- 第4页 见两人出来,她语气满是挑衅,哟,两位高门贵女这是洗漱好出来了?用了那么多,害得我们剩下这些人只能用凉水,做人要不要这么自私啊! 秦长沅刚想上前和她对峙,就被周宜然拉住,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她缓步移下台阶,走到了众人身后,见到了储秀宫的管事嬷嬷,吕嬷嬷。 微微福身,吕嬷嬷,我有几件事想要请教您。周宜然一开口,众人方知她们争吵的时候,教引嬷嬷竟在身后,不由心里后悔,有些埋怨挑起话题的钱瑶和程洛飞。 吕嬷嬷看着周宜然,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惊艳,可依旧神色严肃,姑娘有问题问便是,寻常问题老奴还是知道的。 储秀宫的热水几时供应?有无时间限制?有无用量限制? 吕嬷嬷听了这话,心里更是赞叹她的敏锐,回姑娘,储秀宫每日给两次热水,第一次一个时辰,巳时到午时,第二次两个时辰,酉时到亥时,但并无用量限制,只要在这个时间段要了热水,不管热水烧开的时候是几时,都会送到。 多谢嬷嬷告知。 姑娘不必客气,这是老奴应当做的。 周宜然转身,扬扬唇角,桃花眼妩媚含情,可是听懂了?再看看太阳,看看这都几时了?钱姑娘?然后转向脸色有些黑的程洛飞,还有程姑娘? 程洛飞果然不愧是原书中的女主,脸皮够厚,心性也稳,很快找到了推托之词,真是对不住嬷嬷还有各位姐妹,让你们白白受了委屈,都怪我没仔细听宫女的话! 钱瑶果然是个神助攻,听了这话就去挽着程洛飞的胳膊,安慰道:这哪里能怪的了姐姐?怎么都是初来乍到,不经人说,怎么会知道这些?以妹妹看,错并不全在姐姐。 程洛飞和她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多谢妹妹宽慰了。 在场之人,有人暗地翻个白眼,心里明镜儿似的,心里嗤笑不已,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进皇宫,就开始排除异己了。 也就那些傻的,还被骗的直转,是啊,程姐姐,别难过了,都是一起的,谁还知道那么多规矩?还出来当个老好人和稀泥,行了,都散了吧,晚上还供应一次热水,大家晚上早点叫水就好了。 程洛飞点点头,心底松了一口气,就要转身回房间。 等等!一个顾盼神飞,眉宇间带着点点英气的女子走了出来,程小姐,钱小姐,你们两个就这么走了,该道歉的人你忘了?钱小姐?你是不是忘了刚刚你说了什么? 钱瑶脸色一僵,心里暗骂这人不识趣,但还是转过身来,不情不愿地朝着周宜然和秦长沅道歉,灰溜溜地回了房间。 江念云又是一声嗤笑,什么人啊! 主角都走了,大戏也就散场,周宜然两姐妹觉得和江念云实在投契得紧,便邀她去房间做客。 周宜然的美眸看向江念云,不知江姑娘年方几何?几月生辰? 她爽朗一笑,今年十八岁,上个月刚刚过完生日,应当是比你们两人大些。 周宜然抚掌一笑,是了,我今年十七,生辰在六月,我表姐与我同岁,生辰在二月。 那我们两个以后就叫你江姐姐吧!周宜然笑的明媚,江念云却是看呆了,好一会儿才捏捏她的脸,真真是你这脸是怎么长的?都说武安伯府的何家三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原来我也是那么觉着,可如今见了你,顿时觉得她也不过如此。 江念云生于武将之家,性子最是直爽,不屑说假话,可见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 你说你明明生得这么美,为什么没有半点风声露出来?刚说完,她拍拍脑袋,是了,我怎么忘了,你们可是出身读书人家,规矩最是严谨。 第3章 别说京城第一美女了,就是京城第一才女,你们家都不会让你有这样的名声。她讪讪地道。 大梁对女子的名声并没有什么严格的要求,因为大梁开国皇后曾经就是驰骋沙场的女将,立下不朽功勋,为女子典范。 但这也万万没有女孩子还没嫁人,各种各样的美名都传到市井之中的道理。 武安伯府规矩粗疏,家主昏聩,当家主母目光短浅,何优璇的名声传的大街小巷都知道,满城的贵妇有哪个不笑话? 而至于江念云说的第一才女,说的就是程洛飞了,安国公夫人带着她参加了几次宴会,都是大出风头,力压主家的几位姑娘,那几家心中早有不满,把她的名声传的满天飞。 周宜然自然是听说过她所做的诗词,想当初她看到的时候,那都是满满的熟悉,她要再不清楚程洛飞是个穿的,那她白活了。 这个时代对女子再是宽容,也逃不过男尊女卑的枷锁。 周宜然深吸一口气,除了女人地位相较于现代有些低她不是很适应,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冰箱空调,也让她受不了,但女子的自由程度让她很满意,毕竟在她印象中,这个朝代,也就唐朝可以与其媲美了。 姐姐快别笑话我了,何家姑娘我也见过了,气质出尘,乃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这京城第一美女果真是名不虚传! -- 第5页 第二日,众人果真都消停许多,没有争吵没有颐指气使,可这平静之下,暗潮汹涌。 今年是景和三年,第一次选秀,空前盛大,来自各地的秀女共共有一千余人,像她们这样入住储秀宫的,最后也只有一百五十人而已。 都知道,在储秀宫这段时间便是第二轮考验,是以,大家都是出奇地安分,哪怕最后一轮不能够入宫为妃,被赐花,那也是有个好名声在的,以后婚事都会顺利不少。 时间在这样的平静中悄然而逝。 一个月下来,秀女们除了一点言语上的机锋,几乎是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的。 也同时因为刚来储秀宫发生的那件事被周宜然中途解决,程洛飞也失去了攀附上后宫两大妃子的梯子。 这很好,她很满意。 最后一天是殿选,由容妃和赵妃主持,皇帝亲自阅选,惠太妃在旁掌眼。 在去惠安宫之前,吕嬷嬷再次将众人提醒一番,而后由宫婢带着她们去目的地。 惠安宫一直是大梁殿选宫妃之地,宫婢带着她们在殿前站着,而后由太监传唱。 宣吏部尚书周尧之嫡女周宜然,刑部尚书秦宪嫡女秦长沅,中书令钱昌之庶女钱瑶,怀化将军江伟嫡女江念云,工部尚书程满记名嫡女程洛飞等十人进殿觐见! 几人两排站,自然是以嫡为先,嫡出站在第一排,而后是家世,庶出后面一排,唯有程洛飞这个记名的嫡女,地位不尴不尬的,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站在了嫡女一列。 入殿后,便是满目的奢华,最上首坐着的正是皇帝卫琅,凤眼威严,容颜俊美,身材高大挺直,下首坐着一位年纪稍大的妇人,正是惠太妃,而再下面则是容妃和赵妃。 臣女给皇上请安,惠太妃请安,容妃娘娘,赵妃娘娘请安。 看着下面排开的鲜嫩的姑娘,惠太妃声音平和,免礼!都抬起头来!让皇上和本太妃看看! 卫琅不置可否,显然是也有这个意思。 众女闻言,抬起头,眼睛却依旧向下看着。 惠太妃点头,倒是规矩不错!看向卫琅,皇上,可要她们表演一番才艺简单说一番自己的家世及擅长的才艺? 听到这里,卫琅才把流连在众女身上的视线收回,淡淡的道:一切从简就好,朕御书房那里还有奏折未批阅,就不耽搁这个时间了。 那好,惠太妃眼神微微发冷,脸上还是挂着笑意,那你们就按照顺序,一个个地说一番吧! 本太妃记得第一个是周老大人的嫡孙女来着,就她先来吧!周欢听了这话,站在周宜然身后,只剩下满目满心的不甘。 看着周宜然的裙摆,眼神闪了闪。 周宜然躬身行礼,是,臣女拜见皇上,拜见太妃,拜见两位娘娘,见上面的人示意她起身,刚要向前走,她顺了顺裙摆,却没有拽动,定睛一看,裙摆上赫然踩着一只绣花鞋。 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明显神思不属的周欢,姐姐,劳烦把鞋子挪一下,踩到我的衣摆了。 周欢被周宜然的声音吓到,紧抿着唇,看了眼她的裙子,飞快地收回了脚,低垂着的脸却是不甘与忐忑交杂。 上面的几位都没想过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更没想到周宜然会这么直白地指出来,尤其是景和帝,兴致完完全全摆在了脸上。 臣女周宜然,年十七,琴棋书画皆有所涉猎。周宜然说完,直愣愣站在那,还等着下文的景和帝都是一愣。 这就完了?谁介绍的时候不是说一大堆突出自己的优点啊? 就是活这么多年的惠太妃也是头一回见,只能出来打圆场,这孩子是安阳县主和周尚书的女儿,周老大人当年更是一等一的人才,想来他的孙女也不会差,皇上,您看? 卫琅端坐在龙椅之上,舌尖抵着牙齿,看着下面神色淡漠的少女,嗯,是不错,赐香囊,退下吧,下一个。 紧接着就有宫女端着托盘上前,太监传唱。 臣女钱瑶,中书令之女,擅长跳舞,刺绣。有了周宜然在前,那么她的自我介绍也要精简一些,她微垂着头,使得自己的娃娃脸看上去更加乖巧。 中书令?钱昌?朕记得他应当是没有嫡出的适龄女儿的,那你是庶出了?算了,赐香囊吧! 秦长沅早就上了折子,自然是被赐了花。 臣女工部尚书之女程洛飞,擅长作诗,谱曲。听到这话,除了皇帝,其他的三个女人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 惠太妃是先太后庶妹,虽然自己也是庶出,可她姨娘好歹是个良民,可这程洛飞,就算被抬为嫡女,可到底是扬州瘦马肚子里爬出来的,别说皇室了,就是普通人家也膈应这样的出身。 而且她所擅长的还是作诗,谱曲,这一下,又想到了扬州瘦马,脸色更不好看了。 至于容妃和赵妃,倒是若有所思。 程满的女儿?朕记得程满膝下只有一女,且出生不大光彩,自小就被送去家庙,不久前才回来,可是你? 程洛飞脸色僵了僵,迅速恢复自然,不卑不亢,回皇上,正是臣女。 -- 第6页 周宜然眼观鼻鼻观心地在那儿站着,却是憋着笑,心想这个皇帝真是个嘴炮,真够损的,哪儿有伤往哪儿戳。 一句不光彩的出生,要是没被赐香囊,还有谁敢娶回家? 不过啊,她看的真是贼爽。 臭不要脸的,成天挑拨这个挑拨那个的,别以为是女主,就没人能收拾得了你! 景和帝瞥了她一眼,黑黢黢的,随后收回视线,沉思良久,算了,赐香囊,下一个。 好容易第一批都结束,赐花的赐花,赐香囊的赐香囊,众女神色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出了皇宫,各自坐上马车回了家。 周宜然下了马车,就看到府里都是喜气洋洋的,一路上的婆子丫鬟都向她贺喜。 反倒是后进门的周欢,即使被赐香囊,也是无人问津,身边除了两个丫鬟,冷冷清清。 周家虽不至于皇宫里都是暗桩,但几个交好的太监嬷嬷还是有的,惠安宫的事情早就传到了周家夫妇的耳朵里。 秦氏听了当即就把手上的茶盅掷到了地上,怒火中烧。 指着周尧就骂,可真是你的好女儿,她虽为庶出,可小小从来没有仗着她嫡出的身份为难于她,可周欢呢?身为长姐却不友爱尊敬嫡妹,竟在殿选之时给她下绊子,要不是小小运气好,说不得就要被贵人斥责,以后婚事都困难,更是会赔进去周家的名声,你就好好儿想想怎么办吧!说罢,听到女儿回来了,甩袖而去。 周尧揉揉额头,他一向跟这个长女不亲近,给了吃穿就行,保证生活就成,一方面是因为身份,一方面就是性格。 可到底也没想过她能做出来这样有辱门楣的事情。 来人,把大小姐给我叫到书房!我有事情交代她! 第4章 周欢的生母刘姨娘是周尧曾经的大丫鬟,周家虽然数代单传,可也没有正妻还未生下嫡长子就让丫鬟开怀的道理。 秦氏进门后一举得男,生下嫡长子周浩然,三年后生下次子周蔚然,可把周老爷子周老夫人高兴坏了,有了两个嫡孙,谁还在意庶出的孙子? 因此老夫人亲自派人给刘姨娘赐药,防止她生下儿子,生出异心。 刘姨娘曾经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她怕是也没想过区区一个丫鬟,竟敢瞒天过海,将药换掉,成功怀上身孕。 这个孩子就是周欢。 也是因此,周欢一向不得家里人的喜欢。 也是,谁会喜欢一个阳奉阴违,自作主张的奴才? 秦氏算不得是个好主母,但也不是残害磋磨妾室的人,刘姨娘以后就算没有孩子,她也不会克扣她半点,可想而知,秦氏有多生气。 毕竟通房丫鬟几乎是大户人家公子哥都有的,她是标准的土著人,心里不舒坦是不舒坦,但觉得这事儿正常。 但奴才瞒着主子偷换避子汤,那就是丑闻了。 可以说,周欢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以至于到了今天,刘姨娘在名分上还是个通房丫鬟,也就是底下的人对她客气,称呼一声姨娘。 秦氏固然膈应她们母女,但依旧不失作为正室的气度,在吃穿用度上从未克扣,没想到一时的宽容竟成了她们放肆的资本。 秦氏身边的嬷嬷跟了她多年,是她的奶嬷嬷,夫人,您何苦和她置气?您是嫡母,难不成还受不得她一个庶女的礼? 可是嬷嬷,大小姐她到底已经是未来的宫妃了,受她的礼,会不会,会不会有些不好啊?白芷讷讷,心中颇有些不安。 赵嬷嬷冷笑,点了点白芷的脑袋,真是不开窍!都说了,她位份最高不过正七品,正七品也就是个敕命,更何况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呢!咱们夫人可是正二品县主,正三品诰命!受她的礼又怎么样?一个小小的庶女,见了嫡母竟然只行平辈礼,谁教的她! 秦氏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好了嬷嬷,别说了,快到小小的院子了,这些污糟事别进她的耳朵! 到了周宜然的院子,她见到女儿就上前抱住直哭,直说她瘦了,受了委屈,一定给她出气等等。 周宜然对这话是深信不疑的。 原书中,原主被害的香消玉殒,秦氏周尧及周家兄弟悲痛欲绝,动用关系,让周欢彻底失宠,被人毁容,抑郁至死,又把柳昭媛拉了下来,给原主报了仇。 娘,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别生气了,女儿不日就要入宫,在家呆不上几天了,可不想和她斗得乌烟瘴气的,没得坏了兴致。 秦氏破涕为笑,拿帕子擦脸,是是是,小小说得对,不过总要给她一个教训,走,去见你祖母! 周宜然的祖母安氏住在周府的延年院,相当于皇宫中皇太后宫殿的位置,本身就是上一任家主养老的院子。 只是周老大人三年前就去世了。 平常能陪着她的人,也就一个周宜然,可现在她就要进宫去了。 秦氏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老太太眼神一亮,打发身边的丫鬟紫霞去请,快,把夫人小姐带过来,我正想着小小要回来了呢! 紫霞在她身边伺候多年,嘴最是巧了,就知道,老夫人一心惦记着二小姐,我们这些个人啊,在二小姐面前,那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老夫人您且等着,奴婢这就把您的心肝儿找来! -- 第7页 你这丫头!嘴巴真厉害!老夫人嗔骂着,却尽显亲昵。 没过多久,老太太就影影绰绰地听见了周宜然和紫霞的交谈声,二小姐您快进去吧,您是不知道,这一个月老夫人想您想的天天在嘴上念叨着,奴婢姊妹几个听得每天都要念叨上几次呢! 紫霞掀开帘子,老夫人便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孙女,给自己行礼过后,连忙把人拉过来坐在榻上,嘘寒问暖的。 良久之后,秦氏才开口,母亲,小小今儿回来,刚换好了衣服就来了您这儿,可见她也是想您的,本来她受了惊吓,我想着让她多歇一阵儿的,可这孩子倔 话还未完,就被老夫人打断,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秦氏,没有半分浑浊,受惊吓?怎么回事? 秦氏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这个,自然不会放过。 没等她开口,赵嬷嬷就率先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夫人啊,您可要为二小姐做主啊!今天在殿选的时候,大小姐故意踩在了二小姐的裙摆上,要不是二小姐一般时候都举止得体,有检查衣服的习惯,拽了一下,怕是就会在大殿上出丑啊,别说入宫为妃了,就是颇有些脸面的人家,谁会聘这样一个儿媳?大小姐她好狠的心哪!好歹二小姐也是她的妹妹啊! 老夫人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茶盅重重地磕在桌沿上。 赵嬷嬷犹不嫌解气,还欲再说,却被秦氏阻止,好了,嬷嬷!还嫌事情不够热闹吗? 说,接着说,我倒要看看,一个奴婢生的庶女,还能玩出来什么花花? 赵嬷嬷又磕了一个头,是,老夫人,今儿在府里,大小姐回来之后,碰到了夫人,她,她竟只行了一个平辈礼,这是丝毫没有将夫人这个嫡母放在眼里啊! 这下就连周宜然都紧盯着她,戾气浓厚,她一个嫡女,见了母亲尚且要行礼问安呢!周欢竟敢如此,谁给她的勇气?梁静茹吗?真以为赐了香囊她就有了横行无忌的资本? 这一次,茶盅却是直直飞了出去。 真是好大的威风!莫说她的位份还没有下来,就是有了,还能越过小小去?还能直达正二品?给嫡母行平辈礼,那我这个祖母是不是现在还要去她的院子给她请安行礼? 带着周欢来到延年院的周尧正好听到了这话,又是一阵头疼,目带火光的看着身后的长女。 老夫人见了周欢,重重冷哼一声,行了,你也不必说什么,圣旨下来之前,你就好好儿的在你的院子呆着吧,估计一会儿教养嬷嬷就会到府上,你也和人家好好儿学学规矩!退下! 这两番话,实打实的诛心!丝毫没有顾忌周欢的颜面。 周欢脸色惨白,行了晚辈礼退下。 没多久,教养嬷嬷果真到了府上,秦氏早已叫人在周宜然的杜若院收拾好了房间给两位嬷嬷住。 这两位嬷嬷原来都是在先太后也就是贞贤皇后身边做过事的人,就连秦氏也没想到,这样重量级的嬷嬷,一来就是两个。 这两位一位姓周,倒是本家,长相严肃,一位姓王,倒是慈眉善目的,见人都是三分笑意。 可相处几日后,周宜然算是看明白了,周嬷嬷那是真严格,人如其面,可王嬷嬷也没比周嬷嬷好到哪儿去,表里不一说的就是她了。 这些天她可被折腾得够呛,走姿,坐姿,喝茶,行礼,嗓音,都被教训了个彻底,稍有不如意就是加时,还要每天晚上调养肌肤,真真是累死她了。 她的耐性极好,除了喊疼,却没有叫过苦叫过累,倒是让两个嬷嬷惊喜之余更有满意。 尤其是,在另一边,还有两个老姐妹在那里唠叨,说周大小姐不好伺候,有这样一个对比的情况下。 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这天,礼部官员和内侍前来宣旨,周家摆好香炉桌案等,打开正门,迎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周家嫡女周宜然,性秉淑嘉,贞静娴慧,蕙质兰心,含章秀出,今赐封号华,封华嫔,择日入宫,钦此。 周尧等人仍旧跪在地上,等待下一份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周家庶长女周欢,性资敏慧,敬慎持躬,赐承徽位份,择日入宫,钦此! 蔡公公含笑合上圣旨,交给周尧,周大人,接旨吧,咱家在此恭喜了! 多谢蔡公公,说着塞了一个荷包,蔡公公摸了摸,是一个硬块,约莫是玉佩异类的东西,小小意思,还请收下,之前的事情实在多谢了。 大人何必客气?举手之劳。咱家还有圣旨要宣,就不多留了,大人保重,也请两位主子保重身体。 周宜然也在碧水的搀扶下起身,微微点头致意。 蔡公公走后,秦氏对着身边的赵嬷嬷道:嬷嬷,今儿给府里的下人每人发两个月的月钱,一个月的从公中出,另一个月的,从我的帐上走! 周家规矩严谨,平日里除了重要的年节,是不怎么发放赏钱的,今儿真是托了二小姐的福。 下人们都是一脸的喜气洋洋,在周宜然和秦氏身边说着吉利话。 同样的,周欢身边依旧是乏人问津,凄凄清清。 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人。 -- 第8页 从七品承徽!正五品嫔!足足相差五个位份!更何况,周宜然的嫔位还有着封号! 凭什么啊?就因为她是嫡女?从夫人的肚子里出来?五个位份,她要努力多久才能追上? 周欢死死地咬着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5章 房门外,柳枝还在抱怨着,真是的,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从自己的嫁妆拿银子打赏,可姨娘和大小姐哪有这么多私房?哪有这样为难人的? 别说了,大小姐现在心情不好,别让她听到了,会更难过的。这是桃枝的声音。 唉,你还说呢,大小姐位份是从七品,连丫鬟都不能带进宫了,就只能带几个箱笼,本来我还想去见识见识呢!听这语气,也知道柳枝有多失望。 进不去就进不去吧,咱们两个,去了也是给小姐添麻烦扯后腿,而且皇宫哪里是什么好待的地儿?各种规矩就能压得人喘不过来。 也是,不去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儿。 此时的周欢,唇上血迹斑斑,指节泛白,瘫在椅子上,目光沉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另一边,临江仙里,秦氏正嘱咐着女儿,周浩然和周蔚然便进了屋子。 周浩然温文尔雅,面如冠玉,俨然一个翩翩公子,不止如此,他还是前年乡试的第一名,未来可期,板上钉钉的进士是京城炙手可热的单身有为青年,绝对是许多闺秀的理想夫婿。 而周蔚然则是比周浩然小了三岁,同样继承了父母的好相貌,只不过他从小就少言寡语,拳脚功夫了得,比起科举,他更想要走武将一途,早早就进了军营磨砺,要不是这次兴许是最后一次见妹妹,他估计还在军队里泡着。 周浩然进了屋子,看到妹妹身边还有两个嬷嬷,原本想要摸摸妹妹发髻的手收了回来。 看看另一边的弟弟周蔚然,也是一副不爽的样子。 听说妹妹被封为嫔位?还有封号?可比为兄现在的官职还要高呢!这见了面以后我还要像你行礼呢! 大哥这是什么话!现在还在周家,我也只是你的妹妹而已,说到这儿,周宜然美眸一抬,难不成,哥哥还不愿认我? 秦氏向来疼宠小女儿,也跟着帮腔,可不是?入不入宫,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还有啊,你妹妹现在都有了着落了,你什么时候成亲哪!给你订亲你还不让,真是愁! 一说到成亲,周蔚然顿时不着痕迹的退了一射之地。 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 周浩然脸色一僵,拍拍脑袋,娘,我突然想起来我那里还有东西没收拾出来,都是要给妹妹带进宫的,我这就叫人收拾。一溜烟儿跑了,这么多年学习君子六艺的成果就显现出来了。 还不忘把什么话都没说的周蔚然也一把抓走。 你拉着我做什么?我才十九岁,又不会被催婚!周蔚然脸色臭臭的,尤带稚气。 周浩然挑眉,一派的风流倜傥,还能做什么?去公库里挑东西给妹妹带上啊!妹妹是嫔位,可以带不少的箱笼,多给她拿点东西,上下打点,皇宫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地儿! 说完,还鄙视了弟弟一番,果然,进了军营,心思都粗了不少! 周蔚然寒着脸,连眼神都不屑给他一个,找管家要来了库房的钥匙,进去挑着东西。 回过来看,秦氏拉着周宜然,含笑看着两个儿子跑了出去,对着身边的白芷吩咐,白芷,把两位嬷嬷带去客房吃茶。 赵嬷嬷和王嬷嬷都是有眼色的人,闻言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秦氏给紫苏使个眼色,紫苏就转到了内室,带着小丫鬟捧着几个匣子走了出来。 匣子里都是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翡翠玉石,紫苏又走进去两三次,才把东西都搬尽。 桌子上一溜排开十多个匣子,简直晃花了周宜然的眼睛,珠光宝气的,尽是上等好货。 她指着桌上的东西,声音有些颤抖,吞吞口水,娘,这些,都是给我的? 原谅她,她上辈子虽然家境小康,自己工作能力也算突出,可眼前这些宝石玉石,色泽匀净,个头极大,就是个裸的宝石,要价都要几千万,她一个打工族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要好多年才买得起。 她娘真是给她送了好大一笔财产啊! 夫人,紫霞带着十几个婆子去了二小姐的杜若院,说是给二小姐带进宫的行礼。 大小姐那里有么?若是没有的话,去府里的库房拿些东西给她,比着庶女的嫁妆来就是,尽量多给一些金银珠宝,精巧物件也多拿一点,还有,嫡小姐的份例嫁妆也都拿出来,送到杜若院。 门口的紫霞松了口气,掀开帘子走进来,夫人真是菩萨心肠,还能为大小姐考虑,奴婢省的了。 周宜然端着茶盏微扬眼角,紫霞这话的潜意思就是祖母并没有给她大姐准备东西喽! 呀!真是开心! 果然,正室和小三天生就是水火不容。 就像周欢无缘无故陷害自己和原主一样,哪怕没有什么利益相争,那彼此之间也是看不惯的。 按照周家的惯例,庶女出嫁,一万两银子打发了事,而嫡女出嫁,则是五万两,周家代代单传,已有四代,前头都是只一个嫡子,连个庶女都没有,主母的嫁妆也是越积越多,这一代若是周宜然没有出世,周欢的待遇或许还能好上一点,就算不能比肩嫡女,也比庶女的待遇强上不少。 -- 第9页 一万两银子够干什么?在京城买处三进的小院就要千两银子,还要买有出息的庄子铺子,打家具,手里剩不了多少,要说之前,她爹或许还能贴补贴补,现在 而且皇宫那是个什么地方?补个补丁都被下面上报说要千两银,景和帝的皇宫就是贪污再少,周欢这副身家也吃不开。 秦氏和周宜然回了杜若院,打开匣子,差不多都是些玉石珠宝,各样的首饰,金银瓜子,金银锞子,还有一些珍贵的布匹摆件儿。 你祖母想的周到,我都没想起来打赏这码事儿!话音刚落,老太太身边的紫兰竟是又来了一趟。 夫人这话可不对,您这都忙里忙外多少日了?忙得忘了也是正常,再说,便是忘了,也有老太太帮衬着不是? 说得在理,秦氏笑笑点头,老太太是有什么吩咐吗?怎么你又来了趟?前一阵儿紫霞才从临江仙出去。 老太太听说您开了库房给两位小主添行礼,就去知会了老爷一声,说给二小姐多拿五万两,大小姐多拿五千两,在宫里手里也宽松。转过身,露出一排丫鬟,这不,巴巴地给您送来了。 听到这儿,周宜然憋笑憋得整个身子都颤抖了,她的好祖母哟!做事儿真是太合她的心意了。 五千两和五万两,这操作,她真是服气。 紫兰见周宜然这模样,心下了然,无奈地道:老太太还说,历代主母的嫁妆都是只进不出,您是五代以来唯一的嫡女,多给您备着点!还逼着老爷把私库也打开了,您的曾祖母的嫁妆也拿出来些。 替我谢谢祖母,也劳烦你来这一次了,碧水,给紫兰和紫霞都拿一个荷包,拿去吃茶。 转眼到了七月二十,礼部前来接人,周宜然坐着马车,身后跟着十多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大箱子,一路进了皇宫。 她的宫殿是清平轩,宫中妃嫔少,高位的更是只有不到一掌之数,所以整个清平轩现在也只有她一个妃子居住。 引路的太监得了赏赐,脸上堆着笑退了下去。 周宜然位份高,碧水碧桃两个丫鬟都不愿意离开她,因此被带了来,碧桃把周宜然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就听到碧水道:小姐噢不对,主子,奴婢这就把宫里伺候的人都叫来,也好认认人。 周宜然颔首,欣然同意,待碧水走后,吩咐碧桃开箱,去,先拿出来二十个荷包,拿装着两个一两金锞子的,和两个五钱的。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架势得摆出来 碧桃点点头,箱笼现在还没有规整,倒是也好取用。 碧水的速度很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宫人都聚集在正堂,弓着身子,等着新主子训诫。 清平轩并不大,但也不小,比不上东西十二宫,比下却还是绰绰有余,更何况她甫一入住就是一轩主位,不用去给人请安,清净自在。 整个清平轩,加上碧水碧桃,共有二十多个下人,二等宫女二等太监各四个,三等宫女三等太监还有粗使的零零散散有十多个。 周宜然端坐在椅子上,执起茶盅,掀起茶盖,一点一点地撇去上面的浮沫,轻轻啜了一小口,清香扑鼻,回味无穷。 缓缓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轻轻开口,半眯着眼睛,先介绍一下自己都叫什么名字吧!让本嫔先认认人。 八个二等的宫女太监率先跪下,一个一个报上名字,奴才赵德贵,黄有全,吴茂,安扬,奴婢秋兰,良辰,烟儿,坠儿。 剩下的都是些底层的宫女太监,名字也是叫什么的都有,好在没有重名的。 周宜然可以看出来,这八个人,太监里以赵德贵为首,宫女里以良辰为首,两个人看着眼神清亮,倒是不太像别人放进来的钉子。 可再不像,也要经过观察,宫里的人,还能被分在一个位份不高不低,家世却显赫的嫔位的手底下过活,没点本事她还真不信! 站起身,甩甩袖子,好了,你们的名字我暂且记住了,这段时间,赵德贵,你暂且管着底下这一溜的太监,提为一等,良辰,除了我带来的碧水碧桃,其他的宫女也归你管理,如果做得好,两个月后,你就可以跟在本嫔身边伺候。 抿了一口茶,合上茶盖,清脆的声音响起,仿佛在众人心上敲了一记,还有,本嫔虽然位份不高,可处置一个奴才的权利还是有的,在清平轩里,本嫔不管你们以前是哪儿的,我只要你们老实! 第6章 周宜然微微抬起下巴,下颌精致,鬓边的步摇微微晃动,眼神淡漠地看着下面一溜又跪在地上的人,这样说,你们可明白? 地上的人只觉得如芒在背,心想这个新主子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硬着头皮,奴才(奴婢)明白。 她勾起唇角,桃花眼潋滟,似有十里春花,极艳极美,明白就好,碧水碧桃,见面礼分一下。 是,主子。两人微微屈膝,不得不说,经过之前请的嬷嬷半年多的管束调教,两人的规矩不比在宫内浸淫多年的宫女差。 将荷包一个个分了下去,荷包内皆是一对儿金锞子,二等的都是总重二两,二等以下的总重一两。 -- 第10页 清平轩的宫女太监对这位新主子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威势极重,出手阔绰。 这一番连消带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直让他们惶恐不安,生怕做错了事情。 赵德贵良辰退出去的时候,悄悄地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碧桃跟着小太监,将箱笼登记,安置在库房里,碧水则是打点清平轩,把越级违制的东西都收起来,换上从府里带来的摆件儿。 一通收拾后,总算到了午膳的时间。 又是良辰带着碧桃出去,到了御膳房取的饭食。 周宜然是新进宫妃,位份是这一届秀女中最高的,虽然现在看不出深浅,可依旧有让人讨好她的资本。 嫔位份例菜不多,四菜一汤而已,两荤两素,胭脂米饭,周宜然热的不行,看到这些就吃不下去,动了几筷子笋丝,还有一点拍黄瓜,撂下了筷子,把自己未动的赏给了底下人。 在阴凉浓密的葡萄架下坐了会儿,就回了房间小憩。 再次醒来,已经快到了晚膳的点儿。 另一边,祈年宫,景和帝将朱砂笔放下,蔡公公就带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走了进来,呈上托盘。 皇上,今晚去哪位主子的宫殿? 景和帝看着眼前一串木牌玉牌象牙牌,凝眉思索,忽地想起了选秀那日女孩沉静的脸,指尖点了点右边的一个新制的木牌。 蔡公公定睛一看,清平轩华嫔周氏。 那奴才现在就派人去传旨。 司寝局的两个太监一前一后跟着蔡公公出去,一下子苦了脸,哎哟喂我的总管大人,这华主子是今儿刚刚进的宫,宫室怕是还没收拾好,所以小的才摆在了角落里 在蔡公公洞穿一切的眼神里,张公公的声音逐渐变小,如同蚊呐,直至消弭。 蔡公公心下冷笑,一甩拂尘,尖着嗓子,似笑非笑,这有什么?清平轩怎么说也有二十多个宫女太监,一天的时间还收拾不好宫室?那真是要把人送回掖庭了,你说是不是啊,张老弟? 张公公擦擦额际的冷汗,忙不迭地点头,本想着今儿亲自来给那位卖个好,谁承想惹了一身骚。 好歹也是一批进宫的,老哥哥我啊提醒你一句,这不该拿的,别伸手,这宫里啊,没一个是傻子。 是是是,老哥哥你说的是,这做奴才的,就该安安分分才是。 蔡公公睨他一眼,心中大为不屑,同一批入宫,这就是他们的分别,他做到御前总管,而张富贵却只是个小头目。 人哪,多长点脑子能死么? 油锅里的银子也敢捞,作死的货! 傍晚,果然有司寝局的太监过来传口谕,并开始备香汤,周宜然就着香汤,好好儿地泡了个澡,洗干净头发,待干了之后,由着良辰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发髻之中,只是插了一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浓浓的碧色斜坠在耳边,更衬得她肤白如玉。 一身天蓝色的襦裙,熏了清爽的茉莉香,将将换好衣服,便有太监通传,皇上驾到! 周宜然走到门口,滚滚的热浪袭来,待看见一抹明黄色,蹲身行礼,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景和帝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 头顶上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并有一双大手扶在了她的腰间,爱妃不必多礼。顺势将她扶了起来。 说实话,周宜然从未与哪个男性如此亲密过,她上辈子到死还是个老处女,生理反应完全不由她,此时不由红了耳根,多谢皇上。 景和帝低下头,就看到怀中之人耳根泛红的样子,红晕一直蔓延到脖颈处,鬓间浓绿的珠子晃荡着,倒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定下心神,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向景和帝,放柔了声音,皇上还未用餐吧?可要传膳? 景和帝拉着她坐下,既然爱妃都如此说了,怎能不传?蔡得禄,吩咐下去,今晚朕的份例都摆在清平轩。 是,皇上,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碧水碧桃良辰等人都识相地退了出去,独留帝妃二人在外间。 周宜然真心觉得尴尬,算上今天,她和皇帝总共也就见过两次,比陌生人好不到哪儿去,之间没有天儿可聊啊。 可她必须让气氛缓和过来,她还想做到高位,生个孩子自己养,不拘男女,日后就不用和皇帝虚与委蛇,可以安心当个米虫了。 当然,日后登基的孩子当然也不能和程洛飞有半点关系。 但话题成功被景和帝挑起,他看着小几上的九歌,拾了起来,正好是山鬼一篇,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没想到爱妃竟也对诗歌有所涉猎。 周宜然低下头,轻柔一笑,不过家学渊源而已,嫔妾本就读书人家出身,家里管教的也严,有时四书五经都要读上一些,更不要说这些陶冶性情的诗歌了。 景和帝俶尔笑了起来,那这么说来,爱妃若为男子,说不定又是我大梁一栋梁之才。 世上饱学之士千千万,哪里就轮得上嫔妾了?嫔妾父亲曾说过,他那一届考生,不乏知识渊博,锐意进取者,但大都因为撑不过去春闱的苦寒,遗憾落榜,想来秋闱更是如此。 -- 第11页 景和帝眸中有一道光一闪而过,紧接着又听到周宜然的声音,嫔妾父亲还说了,他在秋闱之时曾经碰到过一位考生,运气及其差,考中秀才后第一次的秋闱前,母亲去世,守制三年,第二次秋闱,父亲去世,又是三年,待他考中了举人,我父亲又打听了一下,他在前往京城的时候,又染上风寒,连考场都去不得了,可见,有时时运与自身能力一样,都是极其重要的,有命无运,也是让人唏嘘,好在那位大人总算熬出头了。 景和帝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深了,显然是周宜然的话得了他的心。 只是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半分不显。 捏了捏周宜然的脸颊,触手温滑,手感极佳,竟让他有些舍不得松开,爱妃说的是,能力与际遇缺一不可,有的人,给了他好的起点,烂泥扶不上墙,也是白搭。 景和帝把玩着周宜然还有些肉感的小手,爱不释手,就像你说的,那个人虽然屡次考前出事,可到底走上了仕途,也算出了口气。 周宜然点头,可不是?越是这样就越要争口气。 蔡公公的声音传来,皇上,小主,御膳房的人到了,可要摆膳? 景和帝心中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周宜然的手,摆膳,朕看外面有一架葡萄架,凉爽的很,准备一下,把饭菜摆在那里。 虽然现在已经日落,可仍旧天光正亮,葡萄架的叶子疏密有致,却也不妨碍视线。 见到菜式,周宜然心里啧啧感叹,果然啊,这待遇就是不一样,真不愧是皇帝,上桌的凉的热的荤的素的就有整整十二道,更别说还有饭后甜点。 想到自己可怜巴巴的四菜一汤,内心愈发坚定了往上升职的念头。 根据宫规,位份到了三品,就可以自己开设小厨房了。 想到碧水的厨艺,她不禁咽咽口水。 一大桌子菜,倒是都很符合周宜然的胃口,清淡不油腻,吃的都有些撑了,别说景和帝,就是清平轩内的宫女太监,都有些惊讶于她的饭量。 毕竟就算真的饿,在皇上面前也会矜持矜持的。 景和帝看到她放下筷子,微微挑眉,也顺势放下,今天的菜做的不错,蔡富贵,赏! 蔡公公在身后行了一礼,是,皇上。 都说饱暖思淫欲,这话果真不假,饭后散步过后,天色全然漆黑,唯有夜空中还有点点的繁星,明明灭灭。 古代的空气就是好。 都说灯光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周宜然微低着头,略有些不安地攥着衣角,还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他几眼,桃花眼朦胧多情,皮肤瓷白,耳根泛起老大淡淡的粉,看的他心头火热,眸色晦暗。 拉着周宜然进了内间,爱妃,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把人一个横抱,放到架子床上,没多久,室内就传出了女人的呼痛声与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最后渐渐变成了呻──吟声与低吼声。 如此闹了大半宿,景和帝叫了一次水,,又让人抬出去后,渐渐归于沉寂。 第7章 周宜然早上是被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吵醒的,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床帐,恍然惊觉这不是她的闺房,而是清平轩。 按理说周宜然是该起床服侍景和帝更衣洗漱的,可昨晚折腾太过,她完全起不来身,抬抬胳膊都困难。 似是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景和帝一脸餍足地回过头来,不必起身,你也累了,时间还早,好好儿休息一会儿。 得了特赦,周宜然一下子跌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景和帝扫了一眼床上睡得沉沉的人,心里感觉奇异。 他至今未立皇后,却也能从容妃赵妃柳昭媛和其他宫妃一流中能看出来,她们对于自己,是惧大于敬的,每日早上,都是早早起身,伺候自己穿衣洗漱。 诚然,这些基本的事情他也会,但是真的没有哪个妃子如此做派。 新奇,果真是新奇。 大踏步地走出内室,蔡公公低着脑袋,心里想的却是这位主儿应该能有一段受宠的日子,得小心伺候着。 走出清平轩时,景和帝脚步顿了顿,语气也有半颗的停顿,华嫔周氏,知书达理,深得朕心,即日起晋位婕妤,保留其封号。 等到周宜然再次醒来,已经是寅时四刻。 梳洗打扮,吃好早饭,已经是卯时,她是新进宫的侍寝宫妃,按理说是要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的。 可中宫无主,宫务虽说是容妃与赵妃共同协理,可受妃嫔的请安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毕竟她们自己也是妾室。 所以便有了每月初一十五,或是新进宫妃承宠之后到凤仪宫认人的规矩。 容妃和赵妃名下都有孩子,都是卯足了劲儿想要登上那个位子。 即使她们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毕竟她们的家世太过普通,看这次的选秀就知道了,以后皇后必定是在高门贵女中选出。 所以她们才会想要抢先一步刷掉周宜然,但又畏首畏尾,怕过火了惹怒她身后的周家,得不偿失。 赵妃容妃自然是听说了周宜然一跃两级,成为正四品婕妤的消息。 神色倒是端得住,可手里的云锦帕子,已经被攥的皱巴巴的。 -- 第12页 容姐姐,听说昨儿新进宫的华嫔,哦不对,应该是华婕妤妹妹了,十分得皇上的心,今早不但晋位,还得了不少的赏赐,今天可要好好瞧上一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可人儿。赵妃端起茶盏,小小的啜饮一口,笑意森冷。 赵妃姿容不俗,长相娇艳,但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也只是中等姿色而已,而容妃一向看不得她这狐媚子样,上来就呛声,瞧不瞧的,不过就是认认人而已,咱们不过是妃妾,伺候好皇上方是正理,华婕妤妹妹既然得了皇上欢心,那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赵妃一噎,心下大恨,若不是自己进东宫晚,容妃的长子夭折,皇上对其还有几分怜惜,怎么会在封妃之时得了封号,骑在自己的头上?容妃的身份甚至还不及自己!不过是个庶女罢了! 容姐姐说的是!倒是妹妹多嘴了!回呛了一句容妃,赵妃把目光放到了底下的几个妃子身上。 柳昭媛,张昭容,孙淑仪,杨婕妤,郑婉仪,说实话,除了孙淑仪和张昭容的家世她还能看得上眼,其他的人,她连话都懒得说。 孙淑仪父亲是边关将领,至今已经是四品威烈将军,可现在边关安稳,海晏河清,将军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张昭容家世不错,更是皇上表妹,但可惜了,她是惠太妃亲弟弟的庶长女,没有错,张家承恩侯爵位无人可袭,只得给庶子。 她可是看得出来,皇上并不是很亲近惠太妃母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 张昭容也就是妃位止步了。 倒是新进宫这个华婕妤,家世是拔尖儿的好,而且据她宫外的父母亲传信说,现任尚书令即将卸任,周宜然的父亲已经是内定的下一任尚书令。 正二品,已经是文官实职的最高品级了。 太师太傅太保,少傅少师少保虽然都是一品,但都是虚职。 前朝的事情,她一个小小的妃子,根本无力干涉,她们家更是寒门出身,况且御史这个职位就是告状的,她爹爹又迂腐古板,怕是要在这个位置一直待到乞骸骨的时候。 待到周尧升迁之后,年关左右,华婕妤恐怕就要变成华昭仪了。 赵妃嘴角泛着冷笑,下首的张昭容依旧不慌不忙地喝着茶,神色平静,静默无言,明明容貌与赵妃不相上下,可眼神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呆板。 华婕妤到! 听到了宫殿外的传唱,众人打起精神,绷直了身体,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只见周宜然穿着一件浅绿色的束腰襦裙,上面绣着星星点点的黄色的不知名的小花,头上戴着海水纹青玉簪子,灵芝竹节纹玉簪,耳上是翡翠岛水滴形坠子,手上则是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镯子,看起来素雅极了,冲淡了容貌上的妍丽。 拜见容妃娘娘,赵妃娘娘,,柳昭媛,张昭容,孙淑仪。她盈盈一拜,显出极细的腰身,姿态风骨,浑然天成。 毫无疑问,周宜然是美的。 她们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一种极美的姿态。 哪怕有着京城第一美人之名的何优璇,在她面前也要逊色几分。 容妃赵妃也甚是吃惊,不同于容妃的震惊中夹杂着幸灾乐祸,赵妃的脸色,可谓难看。 容妃率先回神,妹妹请起,连声赞叹,原是我孤陋寡闻了,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妙人!妹妹快坐下! 周宜然福了福身,多谢容妃娘娘,容妃娘娘谬赞了,嫔妾蒲柳之姿,当不得您如此夸奖。 她又不傻,赵妃脸色不好看,她自然能看出来。 官大一级压死人,两位妃子的争斗,她可不想掺和进去。 杨婕妤和郑婉仪也适时起身行礼。 容妃含笑看着周宜然坐在了空位上,在杨婕妤对面,又给她介绍,华妹妹,这几位分别是柳昭媛,张昭容,孙淑仪,刚刚给你行礼的,分别是杨婕妤和郑婉仪,现在后宫姐妹少,大家可要常来往,热闹热闹。 娘娘说的是。 柳昭媛看着指甲上粉色的蔻丹,讽刺一笑,容妃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在理,华妹妹不过是第一批入宫的宫妃,后宫也只是多了一个人,自然没什么感觉,等过两日,人都入宫了,姐姐就有人陪着聊天了。 容妃的笑意蓦地凝滞,缓缓开口,也是,整个永和宫,也就我这么一个主子,是有些冷清,平日里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妹妹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一口一个永和宫,一口一个冷清,柳昭媛依旧是言笑晏晏,可扶着座椅的手指关节都捏的泛白了。 谁不知道她因为家世不甚出众,虽生有皇二女,却只得了昭媛的位份?就连一宫主位都没有捞到,到现在也只是带着女儿住在宝金阁,因为宝金阁占地甚大,还住着一位宫女提拔上来的朱才人。 容妃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便要起身离开,好了,人见也见了,认识也认识了,都回去吧,大公主那里本宫还要去看看。 众妃都起身行礼,恭送容妃娘娘。再之后,按着品级,一个个的鱼贯而出。 周宜然早都呆的不耐烦了,看一堆女人在这儿相互试探,相互打击,时不时还要把她拿出来遛一遛,嚯!当她出场不要钱啊? -- 第13页 待周宜然回了清平轩,最先看到的便是一个拿着明黄色圣旨的太监,周宜然隐隐记得,好像是秉笔太监,姓张。 华主子回来了,张公公脸上堆着笑,皇上派奴才前来宣旨,还请小主先行接旨。 张公公清清嗓子,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华嫔周氏,蕙质兰心,人品贵重,训彰礼则,特封为正四品婕妤,保留封号,钦此!张公公中气十足的声音戛然而止,将圣旨递给周宜然,华主子,奴才先在这儿恭喜您了。 她起身,妍丽的脸上羞涩与惊喜夹杂,多谢张公公了,吩咐身后的碧水,碧水,拿个荷包给张公公吃茶! 碧水早有准备,一把塞进了张公公的手中,公公您别嫌弃,这天儿也热,劳烦您了。 张公公掂着荷包,笑容愈发深了,不劳烦不劳烦,奴才谢华主子赏!奴才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再您这儿多呆了,奴才告退。 等人都走了干净,周宜然才松了口气,一头扎在大床上,只吩咐了她们午饭再叫她。 她现在累得不行,浑身疲乏,累得要命,连句话都不想说。 杨婕妤回了绮罗阁,身边留在阁里的宫女鱼儿便上前给其奉茶,主子,你一路回来也累了,喝点菊花茶去去燥热。 杨婕妤点点头,端起来小啜一口。 鱼儿见主子气息已经匀称,鱼儿便上前问:主子,您见到那位华婕妤了么?如何? 自然是见到了,可真是个美人呢,都说她何优璇美貌!在这位华婕妤面前也不过如此! 第8章 比何家小姐还要美?那岂不是要受宠一段时日?鱼儿担心地看着自家主子,不由泛起心疼。 她主子命苦,虽为宫妃,可闺阁的日子却并不是很好过,五品御史中丞家的庶女,在嫡母手底下过活,可想而知,能有什么好日子? 本来她们家婕妤每个月还能有几天能见到皇上的,这样宫里的人也不至于捧高踩低,可现在,鱼儿真的拿不准了。 杨婕妤淡淡一笑,身下垫着引枕,斜靠在榻上,神色阴狠而迷茫,怕什么?光有皮囊有什么用?还要脑子好用,家世再好,出身再高,在这个宫里,有什么用?及得上皇上的宠爱吗? 她喃喃地说着,不知道是说给鱼儿听的,还是自己听。 鱼儿叹了口气,却也知道主子这是着相了,钻了牛角尖。 家世好怎么没有用?就说杨婕妤,东宫时候的老人了,今年不过比景和帝小了一岁而已,入东宫时候不过是个太子承徽,位份低的可怜,皇上登了基,她也才得了个正四品的婕妤位份,而华婕妤呢? 凭着家世,侍寝过后与她主子平起平坐不说,甚至还高了一筹,以后只要不出差错,一个四妃位份是跑不了的,更有可能登上那个位子,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任宫里的奴才肆意欺辱。 主子,您身子弱,还是去床上歇一会儿吧,您今年已经感染了多次风寒了,奴婢给您擦擦汗。说话间,将杨婕妤扶到了内室。 婵娟阁,郑婉仪气呼呼地坐在了美人榻上,手里的丝帕都要被扯烂,周围侍立的宫女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你们一个个的,没见到本婉仪回来了?还不上茶?杵在那儿做什么? 一个神色谄媚的宫女从门外走进来,顺着郑婉仪的话厉声呵斥,主子说的话你们难道听不见?还不快去泡茶?难不成你们这些个人比主子还要金贵? 说着到了郑婉仪的身边,讨好的道:主子,今儿是怎么了?凤仪宫那边是有什么事儿吗? 提起凤仪宫,郑婉仪就想起了压在她头上的周宜然,一拍桌子,还能有什么事儿?昨儿刚刚进宫的华嫔主子,今儿已经晋升两级,成华婕妤了,要说,家世好还真是占便宜,本婉仪在宫内浸淫十多年,却还不及入宫一天有个好家世的人! 这话双喜却是不敢接了,毕竟是主子,传出去了遭殃的还是她。 不过是个昨日进宫的新人,主子您跟在皇上身边可是有十几年了,要不然当初还是太子的皇上也不会收用了您,而且您初封便是婉仪,可见皇上还是念着您的,您现在当务之急是生下皇嗣,有了孩子,才有了女人在后宫的底气。 不得不说,这话说道了人心坎儿上,郑婉仪被双喜顺毛捋的很是舒心,连上的茶叶不是她平日里最爱的黄山毛峰都不介意了,你说的对,皇上待本婉仪,还是有几份情谊的。 郑婉仪平日里最不爱提起的就是她的出身,但同样的,她最爱提起的,也是这段因身份而来的经历。 周宜然睡了一个时辰自然醒了,碧水端进来一个铜盆,拿出她的瓶瓶罐罐洗了一把脸,重新梳了个头,坐在桌子前面就开始大快朵颐。 碧桃一面摆着碟子一面讲:主子,今儿御膳房倒是殷勤得很,见着奴婢就叫姑娘,还多给了奴婢两个例菜,都是您爱吃的,奴婢算是看明白了,这宫里的人啊,比咱们府里更是趋炎附势! 周宜然挑挑眉,浏览了一遍菜式,果真是比昨天精致不少,趋炎附势,捧高踩低到哪儿都有,更何况是皇宫?他们也没给你脸子瞧,何必计较这些? -- 第14页 说完便执起银箸,伸向了眼前的笋丝和酸辣土豆丝。 这两样菜爽口,吃着开胃得很,周宜然昨晚体力消耗的厉害,吃了不少,不过依然克制,只有七分饱而已。 漱口后,拿起帕子擦擦嘴,撤下去吧,我未动的菜赏给其他人吃,别浪费了。 碧水应是,她知道周宜然向来不喜奢靡浪费,况且御膳房的人为了讨好周宜然,拿出来的都是拿手菜,味道相当不错了,她们这些伺候人的平日里可是吃不到的。 周宜然前世是个职场白骨精,标准的九零年人,国内高校毕业,父母都是高知,家境中产,但或许是贫穷年代过来的,父母虽然疼爱她和哥哥,但绝对不允许兄妹两个浪费粮食。 就算是到了锦衣玉食的古代,她这个习惯也一直维持着。 她做不出来给别人吃自己剩的饭菜的事儿,但是只要她没动过,都是让她们分吃的,权当加个菜。 良辰走到周宜然身边,轻轻一福,主子,程婉仪进宫了。 哦?周宜然勾勾唇角,程婉仪?可还有别人一起进宫? 还有江婉容,钱贵人,韩才人,京官之女今日几乎都入宫了。想了想,倒是程婉仪,昨儿本应该和您一起进宫的,但是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有您一人先行入宫。 按大梁朝例,首批入宫的秀女应当是家世最高的,三品及以上文官之嫡女,第二批则是三品以下五品以上文官之女,和三品以上的文官庶女,第三日则是勋贵之女,不拘嫡庶,最后一日是外地官员之女。 按理说,程洛飞的确应该和她一起入宫,但她身份尴尬,说嫡不嫡,说庶不庶,要是按着她原本的身份,连皇宫的门都别想进,也难怪她选在第二日入宫。 江姐姐也到了?不知她住在何处?周宜然移步至梳妆台前,对着水银镜,一点一点地卸下首饰,良辰小心地给她拆着发髻。 回主子,江婉容和您的住处离得不远,是云水阁,走个半刻钟就到了,奴婢回来的时候忘了一眼,正收拾着呢! 那今日就不便去探望了,明日怎么也是能遇上的,届时请江姐姐前来叙叙旧。 主子说的是,今日殿中省的那些小太监可是忙怀了,好在主子和她们不是同一批。 虽说这样打眼了些,但好在她这个主子运气好,刚入宫就得了宠,后宫的一切手段,都远在皇上的宠爱之下。 而且,这是当今第一次大选,挑的秀女多,对家世的要求难免放宽,以后,怕是就只能选父兄三品职位以上的女子和勋贵之女入宫了。 韩绮罗坐在明玉阁窗边,看着太监宫女们来来往往,脸上仍是挂着温柔娇怯的笑意,心里却是烦得不得了。 天儿热,再加上听到了周宜然侍寝之后连升两级晋位婕妤,她觉得自己的心肝脾都要炸了。 能被送进宫的女人没有几个蠢的,更何况韩绮罗本就生于官宦之家,自小后宅的阴私没少入眼。 她也曾想过坐上后位,但一次又一次地被现实泼冷水。 大梁不是前朝,吏治清明,更没有权臣一手遮天的情况,不需要家世低微的皇后来平衡后宫,抑制外戚。 想到周宜然是皇后候选人之一,她的内心几乎都要被嫉妒啃噬地面目全非。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当不成皇后,太后也是好的。 她再不愿面对,也知道周宜然相貌家世样样比她拔尖,书香世家出身,而自家却是祖父一带才算发迹,根本就比不得。 想要夺宠,只能另辟蹊径。 雪琼阁,程洛飞和钱瑶两人面对面坐在榻上,底下的人忙得热火朝天,霜儿小跑过来,主子,殿中省那里,您要的软烟罗颜色没有了,怎么办? 霜儿说完,钱瑶的丫鬟也小心地开了口,主子,殿中省的人说,三品以下,没资格分到软烟罗,只有云雾绡。 钱瑶一听,顿时柳眉倒竖,胸前剧烈地起伏,可也知道人家是根据宫规来的,可知道归知道,仍旧心气儿不顺,半晌才恨恨地骂了一句,一帮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 程洛飞自然是要宽慰一二的,钱妹妹,何必如此动气?待你来日得了宠,莫说一匹软烟罗,就是妆花缎,他们都是巴巴地给你送来,况且你现在是正六品,侍寝过后,都是要晋升的。说着,程洛飞覆住了她的手。 钱瑶一扫脸上的怒色,轻舒一口气,姐姐说得对,宫里捧高踩低是常事,我要是此时为这一件小事失了分寸,以后还不知是什么样呢?总有他们上赶着巴结的时候!连带着对程洛飞位居自己之上的那点芥蒂都消去不少。 程洛飞一笑,又拿起了手中的绣活,她还指着钱瑶给她冲锋陷阵,打点人脉呢!这时候可要把人哄好了。 钱瑶再是一个庶女,可也比自己的境况强上不少。人家有个好爹,嫡母虽然冷淡,但也不曾苛责,且钱瑶在一众小姐中,地位仅次于嫡女,入宫手里的银钱人脉一样不少。 可自己?有个尚书爹爹又怎么样?还不如没有。 入宫一抹黑,人脉等同于无,银钱又不凑手,现在的她,只能指着钱瑶这个冤大头了。 -- 第15页 她这一世,出生就被送往家庙,看尽了世情冷暖。 她知道,以她不堪的出身,只有做到最高位,才是真真正正堂堂正正地活着,再也不用囿于他人的目光。 第9章 周宜然自从来了这里,一直都有良好的作息习惯,尽管有一部分原因是古代实在是没什么娱乐活动。 她前世是高管,加班应酬自然许多,作息不规律,只要有个休息时间,那真是倒头就睡,昼夜颠倒。 现在有条件了,她自然要当个老干部。 午睡醒来,照例喝了一杯温的蜂蜜水,保养一下脸,抹上一些防晒的玉容膏,就要去御花园逛逛。 御花园此时正是热闹的季节,说句百花齐放也不为过。 牡丹,芍药,杜鹃,荷花,各有千秋,目不暇接,待看到了她比较喜欢的山茶,积极地迈着小碎步上前观赏。 十八学士?周宜然甚是惊喜,宫中能人果真多,我用了几年的时间才堪堪培育出三盆,没想到这里不仅数量多,其他的品种也多,说着触了触洁白的花瓣,真的是美啊! 山茶花味清淡,一直为她所喜,这一世有条件,养花松土不在话下,纯正的十八学士在现代都极为难得,更遑论古代。 古代人民的智慧结晶啊。 诶,还有茉莉,她上前一步,嗅了嗅,比之刚刚的山茶花,脸色更加欣喜,爱不释手,却又不敢用力。 爱妃你当初选秀之时只说通晓琴棋书画,养护花草一事倒是没听你提起过。景和帝从周宜然身后走来,嘴角噙着笑意,看着眼前略有些紧促的女子。 周宜然微微福身,嫔妾参见皇上。而后清清嗓子,皇上不知,嫔妾只是觉得,当着太多人的面说自己的优点,真的有些难以启齿,就像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一样,还不如说个通俗一点的优点。 出头的椽子先烂,她的家世本就在一众秀女中独领风骚,再来一个与众不同清新脱俗的爱好,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恐怕日夜都不得安枕了。 看着少女娇俏的面庞,景和帝感觉心底柔软不少,拉起她的手,道理倒是不少!既然你如此喜爱茉莉,这些品种就让殿中省都给你送一盆,也算全了你这份爱好。 嫔妾多谢皇上赏赐。 扶起周宜然,看到了她鼻尖沁出的汗珠,温声道:天儿热,爱妃切莫再阳光下呆久了,朕还有奏折要批阅,就先回去了,等晚上朕再来看你。 是,皇上,嫔妾省得了。 新进宫的华婕妤与皇上在御花园偶遇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的妃子都暗自可惜今日没有去御花园赏花,被一个新进宫的占了便宜。 待到傍晚司寝局的太监去清平轩传口谕的时候,这种心情简直到达了顶峰。 周宜然那里,照例是沐浴更衣,准备饭菜,等着皇帝到来。 一身天蓝色的滚雪细纱衣裙,绣着朵朵的兰花,腰间挂着碧玉藤花玉佩,发髻上挽着一只天蓝色的南阳独山玉雕琢而成的兰花簪,但也不难看出,耳朵上手腕上的耳坠和镯子都是出自同一块儿玉石。 周家祖上便是书香世家,前朝也是世代为官的高门大户,前朝末帝重庶轻嫡,贵妃之子觊觎太子之位,然太子贤德,却被诬陷动用巫蛊之术,整个东宫被幽禁至死。 可贵妃之子到底也没有登上皇位。 太子外家是手握重兵,镇守边疆的武将之家,自然有着武将的粗疏大气,重情义。 乍一听到太子被幽禁,本老将军还是抱有希望的,可随着太子去世,东宫走水,妻妾子女奴仆上百人被活活烧死后,愤然带大军离开边疆,直抵京师,生生将贵妃与贵妃之子揪了出来,当着末帝的面,千刀万剐致死,给贵妃出谋划策的部分家人,自然也没有逃过。 末帝本就昏聩,在他的统治下,前朝百姓早已是水深火热,巴不得皇帝退位,事情也正是如此发展着。 皇帝禅位卫家嫡长孙,老将军与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太子的嫡亲表弟,大梁的开国皇帝承乾帝。 承乾帝又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打散了地方割据势力,驱逐胡人,吞并邻国,终成一派盛世之景。 只不过,这时的周家,早已远离朝堂二十多年。 因灰心退出朝堂的周家,官职不再,可不代表着底蕴也没有了。 周宜然看着水银镜中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玉石,又想到这些陈年旧事,不禁叹了口气。 也难怪大梁朝素来都遵循着有嫡立嫡无嫡立贤的规矩,实在是前人的教训太过惨烈。 碧桃望着镜中的周宜然,满口赞叹满目惊艳,主子,这套首饰配您果真是合适!老夫人说,这是咱们家第二代主母的嫁妆,价值连城,只有您能配得上,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说着还小声地咕哝一句,大小姐听说的时候都眼热的不行,可谁让她有个不靠谱的姨娘?谁让她总陷害您?眼热去吧! 你总和她别什么苗头?她陷害我,自己也从来没捞着好,做什么事,一眼就能让人知道这是她做的,你看看现在上流圈子那些命妇,有几个对她印象好?恐怕提到嘴里也是说庶女之身,却心比天高。 现在到了皇宫,这样的性子如果不改,是走不远的,有什么资格和我相提并论? -- 第16页 碧桃点点头,小姐说的都对,恩恩,奴婢明白了。 对了,找个人去御膳房催一催,皇上怕是要到了,问问他们御膳做好了没?让他们掐着点送来。 周宜然入宫第二天的夜生活很是平静,吃完晚膳,散步,然后就是谈谈人生聊聊理想,景和帝一句你身子受不住,就拉着人上了床,盖着棉被纯聊天。 景和帝这个行为让她心里很满意,至少还懂得怜香惜玉,知道她第一次不舒服。 她不在乎景和帝为什么不去新进妃嫔那里过夜,反而宁愿来自己这里纯聊天的举动有什么深意。 在她看来,全了她的面子,让后宫那帮女人不敢唧唧歪歪才是最重要的。 想着想着,周宜然的呼吸均匀下来,一觉到天亮,当然,她醒来的时候,景和帝早已经走了。 天光正亮,锦衾中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藕臂,周宜然闷闷地声音传了出来,良辰,碧水,碧桃? 随着她声音的传出,良辰碧桃两人端了热水,毛巾,碧水带着瓶瓶罐罐走了进来,给尚还闭着眼的周宜然擦脸。 对了,我的好姐姐住在哪里?昨儿都忘了问你们了? 回主子,碧水细心地在她的脸上按捏,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幸灾乐祸,大小姐的住处,名为绮罗阁。 哦,绮罗阁,周宜然起身,走到黄花梨透雕百子千孙梳妆镜前,我记得,和我一同被选中的韩才人,闺名便是绮罗吧?啧啧啧,一个正六品,一个从七品,有的热闹看了。 不止呢,主子,您忘了?杨婕妤也同样住在绮罗阁。只不过杨婕妤一直表现出来的就是淡然与世无争,而且杨婕妤位份高,韩才人爪子再长也不敢伸手。 若真要说身份,其实周欢是高于韩绮罗的,毕竟一个世家出身,虽为庶女,可到底有个在高位的父亲撑着。 文官的正四品到从三品就是一道天堑,两者相差不多,却泾渭分明,有的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升到三品。 韩绮罗的父亲韩长生年纪比周尧还要大些,可想而知他以后的仕途,基本上是定型了。 大梁朝重嫡轻庶,放在宫妃这里也是一样,庶出者位份都不高,而且周欢害人不成还被发现,更给景和帝留下了不算好的印象,之所以把她留在宫里,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乐子罢了。 而且这样的女人,看起来也好控制,蠢的可以,至少比起心眼多的和筛子有的一拼的周宜然,那是太蠢了,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后宫现在很难见到如此自作聪明可偏偏她觉得自己十分高明,失败了就是老天跟她作对的蠢人了。 后宫的弯弯绕绕可不是后宅的小打小闹。 周欢一进宫就得罪了那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白莲花何才人,以后日子有的熬了。 即便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周宜然闭着眼睛,任由良辰给自己盘发髻梳妆,去,把我的那件水红色的襦裙拿出来,我记得祖母在我入宫之前,还给我一套新炸出来的红宝石蝶恋花首饰?一并拿出来,挑两样给我戴上! 作为这届秀女中第一个拔得头筹,并接连侍寝两天的婕妤,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这个必要来个惊艳亮相,毕竟位份升也升了,圣宠得也得了,怎么也该喜庆点。 这要又穿的清雅素淡,别人还以为她装模作样膈应人呢! 而且不要以为接连侍寝两天不算什么事儿,最近大梁边关异动,江南一带暴雨决堤,之前的工程撑不撑得过去还有的一说,景和帝几乎没有兴趣在后宫过夜。 这个月,就连后宫的两大妃子,也不过是一人一天罢了。 而且一到夏天,出汗就多,头发馊的就快,洗头发还费事儿,长发不容易干,白日洗的话,万一在晾头发期间来了客人,终究不雅,晚上洗,万一皇上来了,更是御前失仪之罪,于是大都喜欢拿着味道香浓的头油抹在头上掩盖气味。 周宜然即使到了古代,也还是习惯现代的生活方式,头发一两日一洗,日日沐浴,力求整洁,况且,她也受不了头皮发痒,还有头油浓厚的味道。 是以,当景和帝见到周宜然,没有闻到她身上有头油味,还有头油味道掩下的馊味的时候,果断地第二日也来了这里。 第10章 第二日,周宜然坐着有四个大力太监抬着的轿撵,到了凤仪宫,果不其然,还没进宫门呢,就听到一帮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待进入了,一阵香风袭来,熏得她直皱眉头,莺声燕语不断,耳根子更是不得清净。 所以啊,这请安还真是个技术活。 压下心头的感慨,唇角挂着笑意,步伐优雅地走上前去,嫔妾给容妃娘娘,赵妃娘娘,张昭容,柳昭媛,孙淑仪请安。 妹妹何须如此多礼?出声的依旧是容妃,派宫婢将人扶起大家都是姐妹,没得如此。 她摇摇头,礼不可废。 容妃笑意愈发深了,让她落座,昨天又有几位妹妹进宫了,和你是同一批的秀女,只不过你们原也不是一个圈子的,想来大都不认识,现在一同入了入宫,之前那样可不成了。 容妃这话说的没错,她们这批宫妃,有出身世家的,有出身簪缨之家的,有出身勋贵的,也有出身寒门的,也有高官之女。 -- 第17页 她们平时的交际圈都不一样,例如周宜然,她的手帕交多是文官与世家之女,且都是官品高的,像程洛飞,她来往的人家多是有爵位但没有实职的,江念云来往的则是武将之家。 但像韩绮罗,钱瑶两人,一个是家世不显,只能在中低层游走,另一个则是庶女,平时有什么宴会大家也会心照不宣地只带嫡女。 总之,大家碰面的机会太少了。 倒是杨婕妤和郑婉仪,起身向周宜然福了福身。 嫔妾才人韩氏见过华婕妤。这声音轻柔,带着数不清的娇怯,周宜然回首,便见到韩才人这幅弱不胜衣的模样。 韩才人还欲说些什么,就被其他的人有学有样地打断了。 嫔妾贵人钱氏见过华婕妤。 嫔妾婉容江氏见过华婕妤。 嫔妾美人吴氏见过华婕妤。 嫔妾小仪严氏见过华婕妤。这四人中,唯有钱贵人和江念云,周宜然是认识的。 四人分别站在周宜然两侧,这样就将她们身后站在正中间的周欢彻底暴露出来。 周欢只是在那里站着,身体僵硬,既不行礼也不问安,沉默极了,让人看得直皱眉头。 赵妃在一旁露出一丝冷笑,哟,这是和杨妹妹一起住在绮罗阁的周承徽吧?和华婕妤一样的姓,难不成是本族姐妹?她着重咬在了绮罗二字上,韩才人闺名绮罗,谁不知道? 她一顿,隐晦而又阴冷的扫了一眼没事儿找事儿的赵妃。 不等别人回答,便又自说自话,可即便是本族姐妹,也没有见到高位不行礼问安的道理,你说是吗?华妹妹? 娘娘却是说错了,周宜然淡笑着看向有些意外的赵妃,周承徽说是妹妹的本族姐妹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因为她是妹妹的庶姐,只不过我与姐姐在府中时向来都是妹妹先行问安,姐姐或许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赵妃神色缓和过来,略略勾起笑容,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倒也不难理解,只是周承徽需记得,在这宫里,成为了皇上的妃嫔,只有位低位高的区别,可没有姐妹之间的长幼之分。 周欢被这番敲打,瞬间白了脸色,微微屈膝,多谢娘娘提点,嫔妾定会记得。 这话哪是单单敲打周欢,也是在警告她呢!赵妃看似性子暴烈,可却是装出来的。 在这个封建社会,家世和脑子就决定了在后宫走的路的长远程度。 毫不客气的说,比家世比脑子,她周宜然远高于赵妃。 赵妃今日试探,也不过是看她晋升的太快,心急了而已,想下她的脸面,却碰了个软钉子。 周宜然瞥了一眼紧紧攥着衣摆的周欢,不再理会她。 她们出自一门,虽有嫡庶之别,但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周欢要是再有下次,那她也帮不了了! 很快,赵妃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周宜然也眯起眼睛看向门口,眼中异彩连连。 真不愧是原书女主,连出场都是要压轴的,姗姗来迟。 啧啧啧,作为一本权谋小说,实际上女主还是开了玛丽苏大褂,所有女人都恨她,所有男人都爱她,只不过,作为本文的男主景和帝,好像一直以来,两个人就是合作关系。 可女主穿越之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连业还没毕呢!能有啥么合作?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个文科生,师范学院的。 不过后来发没发展出感情她就不知道了。 而且,她觉得这本小说的逻辑三观都很有问题,女主总是为了达到目的,伤害一些无辜的人,自己还像模像样地给自己找个伤害别人七拐八拐和她毫不相干的理由。 真的,她看的时候也是十分地醉了,然后果断弃文。 然后,大半年之后,贼老天跟她开了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周宜然一想到这里,内心就是踏马的一连串儿呵呵! 她想着想着,程洛飞就走到了几人面前,嫔妾婉仪程氏见过容妃娘娘,赵妃娘娘,柳昭媛,张昭容,孙淑仪,到周宜然的时候,话语顿了顿,华婕妤,杨婕妤。 她挑眉,恐怕这位心里正不甘心着呢! 原著里女主就不是个安静的性子,掐尖要强,事事都要做到最好,踩着别人的命也在所不惜,即便那些人与她无仇无怨。 她穿越而来,带着天然的优越感,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就连对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也只是明面上的尊敬。 想到这里,周宜然不禁感叹,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她敢说,就这性子,要不是她对景和帝还有用,早就被弄死八百个来回了,还作天作地呢! 同在一起住了这么多天,周宜然可以断定,这个程洛飞还没有达到甄嬛传女主女配那样高的段位,顶多是个白银。 后宫段位到白金的多得是,至少她现在连白莲花韩才人都比不过。 还是得靠锻炼磨砺被人按在地上摩擦再摩擦啊! 周宜然眼里含笑,细细打量着程洛飞。 也难怪在原著中,进宫后的一应打点开销都是钱瑶出大头,看程洛飞这一身,就不是个手里宽裕的。 这大夏天的,多数人都会选择穿软烟罗或者滚雪细纱,因为这两种布料不仅清爽而且不透。 -- 第18页 可程洛飞身上穿的,至今还是云锦,看这布料的样式还有些老旧,就连钱瑶,虽说没什么好料子,可穿得也是最近时兴的。 但就算这样,她也不得不说,钱瑶是真把程洛飞当自己人的,不说掏心掏肺,但总归是没有害过她,反而在银钱人脉上处处帮衬。 可最后还不是被女主当成踏脚石,接收了她在宫内的的一切? 程洛飞不仅衣服看着闷又不新鲜,首饰也不是很出彩,都是一些赤金的,连个镶宝石的都没有,安国公府还真是连面子光都懒得整。 真不愧是白手起家,从无到有的女主。 再次向大玛丽苏作者致敬! 钱瑶急得干跺脚,一看到程洛飞这幅情况,被人这么轻蔑地扫视着,她就暗恨自己没细心点。 宫里的奴才各个眼高手低,且安国公府当年那件事可是传遍京城,连她这个足不出户的小庶女都有所耳闻,别说消息传的最快的宫内了,那些奴才还不知道要多轻视她呢! 赵妃掩着帕子,收回眼神,娇笑道:原是程婉仪啊,今儿倒是你来的最晚,这么多姐妹,可是就等着你一个人呢!可真是好大的面子,不愧是安国公府出来的小姐! 赵妃一张嘴最是得罪人,她可不愿意委屈自己,要不是今天程洛飞来得晚,这会儿她都应该回到自己的宫里了。 请娘娘恕罪,嫔妾今早出了雪琼阁,走到半路的时候,有个小宫女冒冒失失的,把嫔妾的衣服踩了一个脚印,无奈之下,只能回去换,这才来晚了,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唉,那还真是不巧,行了,多大点事儿?本宫本也没打算怪罪你什么,本宫也不过是代掌宫务而已。 多谢娘娘体谅,嫔妾感激不尽。程洛飞再次福了福身。 容妃适时走出来,彰显着她作为后宫第一妃嫔的分量,好了,都回去吧,今日的人也差不多认全了,明日还有新人入宫,各位妹妹明日别忘记了,都散了吧。 众人福身,依旧是等着高位妃嫔走完,各自散了。 周宜然和江念云走在了一起。 姐姐昨晚在流云阁住的可还好?妹妹我第一日来这儿的第一觉,是午觉,我认床,睡得一点都不安稳。 江念云爽朗一笑,我可没有,这个床比我爹给我安排的那个床软和多了,我睡的特别沉,今早要不是心莲叫我,我还真就起不来!太舒服了,随后叹口气,就是吧,练武不太方便了,后宫连武器都不让拿,明天早上起,我就只能练个五禽戏了。 周宜然一个趔趄,很难想像江念云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舞刀弄枪的样子,转头就问,语气里的吃惊显而易见,姐姐,难道你还会武功?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忙着签约事宜,暂时停更,今日的奉上,还有,希望小可爱们点个收藏,谢谢呀 第11章 大梁尚武,尤其是近些年边关异动,武将更有其用武之地,武将与文官的地位倒也持平。 可文人虽然敬佩浴血沙场的将士,依旧嫌弃武将粗俗,武将佩服文官脑子转得快,有治国之策,照样嫌弃人家酸腐穷讲究。 而且现在不管是出身文官武官还是世家,族中的男丁在小时候都要学武强身健体,读书写字,两个派系也算得上互通有无了。 可依旧没有几家会让女儿习武的。 江念云笑眯眯的,也不是,也就是些三脚猫功夫,武功可算不上,不过我从小就有扎马步,打梅花桩的习惯,也就比普通的女子力气大了一些而已。 姐姐长相娇柔,真没想到竟是个深藏不露的,等哪天妹妹要是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倒是可以沾沾姐姐的光!周宜然目光惊叹而又含着崇拜,直把江念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嗨,这算什么事儿?再说了,皇宫内院,能有什么紧急情况?要我说啊,在这皇宫里,再紧急的情况,也抵不上妇人产子。江念云说到这里,目光黯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江念云父母双全,母亲绝对是亲生的,怎么还会有这样的话? 她握住江念云的的手,有些粗糙,但保养的很好,没有骨节粗大变形,姐姐想这些做什么?你今年才十八岁,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怎么就想着生孩子了?羞不羞? 好了,姐姐,去妹妹那里坐一会儿吧,自从前天进了宫,不是吃就是睡,身上懒洋洋的,姐姐与我说会儿话可好? 不忍心拒绝周宜然那满含期冀的眸子,江念云点点头,跟了上去。 烟儿坠儿手艺不错,只可惜清平轩没有小厨房,碧桃心思细,见状就拿了银两,让她们拿去给御膳房的头头,让他们腾出来两个不用的灶位出来。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宫里也不例外,可以说,御膳房的那几位嬷嬷脸上简直是笑开了花,再加上周宜然最近风头正盛,对烟儿坠儿两人就更是周到备至。 几乎是周宜然和江念云到了清平轩的同时,烟儿坠儿做的点心也到了周宜然的桌子上。 御膳房的东西都是千挑万选选进来的,更何况御膳房总管是景和帝派下去的,谁也不敢在食材上作出来幺蛾子。 周宜然好东西吃的多了,尤其是点心,更何况她其实并不喜欢太甜的甜食,而这些点心,她一闻就知道里面放了不少的白糖,更不乐意吃了,也不再看一眼。 -- 第19页 江念云则是从小就不爱吃干巴巴的点心,同样没把注意力放在上面,只顾着和周宜然聊天。 妹妹这几株茉莉花倒是开的好,只是我一向不喜欢侍弄这些花花草草,前几年心血来潮,养了几株牡丹,都养得枝叶发黄,我母亲见了,气得把花都搬走了,再不让我碰的。 说是自己养自己侍弄,可有几个像周宜然这样尽心尽力的?多是底下的人伺候,自己没事儿看两眼,可就这样,江念云还能养成那样,也真是个人才。 周宜然用帕子掩着嘴,咯咯地笑,姐姐你可真是实诚,这么糗的事情都拿出来与人说,也不怕我宣扬出去。 这有什么的?谁还没有个不擅长的方面?眼神扫过那几盆茉莉,皱皱眉,我虽然花草种不好,眼力却还是有的,指着一株,你看,这盆长得就蔫搭搭的,按理说昨天搬来的应该不能啊 她这话却让周宜然眉心一跳,定睛再新换过的花土上。 又想到了前世那个火极一时的宫斗大戏里面的剧情,女主住在自己的宫里,宫内的花草下面却埋着可是女子不知不觉流产或不宜怀孕的药包。 她这才进宫两天,难道就有人盯上她了? 这时,江念云也呆够了,准备告辞,打道回府,妹妹,我那里还有一点零碎的事情要处理,就不在你这儿多呆了,先行告辞,你以后若是得了空也要去我那里。 周宜然笑笑,这是自然,姐姐慢走。 待看到江念云的身影消失,她隐去笑容,吩咐良辰,给本婕妤拿一把小锄头过来,我要给这些花翻翻土。 良辰不是多嘴的性子,更何况她伺候周宜然不过两天而已,更不敢开口询问,依言去外面找了花锄。 她绷着脸,站在那株茉莉前,翻翻找找,湿润的泥土隐约散发着药香,周宜然这是确定了,这盆茉莉被人动过手脚。 因为在下一刻,她就从泥土中翻找出来了未磨碎的药渣,掺着泥土,一点又一点。 良辰在一旁看着,早就白了脸色,捂着嘴不敢出声。 周宜然直起身子,拍拍手,看着不敢言语的良辰,知道该怎么做吗? 良辰一个瑟缩,随即心思百转千回间,已经坚定下来,走到花前,把泥土一点点盖在药渣上,这盆花不知生了什么病,还是交回殿中省养着比较好,奴婢这就送去。 主子稍等,奴婢这就让人给您打清水净手。微微屈膝,抱着茉莉花,走出房间,吩咐烟儿打水。 碧水碧桃一个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从内室出来,就看到她们主子露出一抹笑容,还算乖觉,倒是个知事儿的。 另一边,良辰急匆匆地走到殿中省,连额头上的汗珠也顾不得擦,殿中省的小太监见了良辰,认出来这是周宜然身边的宫女,连忙迎了上来,哟,这不是良辰姑娘吗?一盆花而已,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过来了?来来来,给我吧,你抱了一路,看样儿也累得不行了。 良辰顺势把花盆交给了小太监,拿出帕子擦擦汗,给他塞了一块儿银锞子,多谢公公了。 刚一抬眼就见到了匆忙走出来的殿中丞,哎呦,良辰姑娘来了,也不说一声,说着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又吩咐一句,还不快去沏杯茶,没看贵客还热着呢吗? 良辰姑娘随我来,有什么事儿坐下来说,反正今儿没什么大事情,要是华主子还有什么缺的,你也一并想着,我这里好备出来。 殿中丞您可太客气了,良辰跟着他走进休息间,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您也知道我们家主子的出身,那真是什么东西家里都给备好了,也就是一些不能带进来的没有,殿中省的人麻利,早早就齐全了,什么都不缺。 只是啊,昨儿皇上赏给我们家主子几盆茉莉花,今天回来一看,有一盆蔫搭搭的,一点都不精神,所以啊,主子就让我拿回来让你们看一看,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您可真别说,你们这里培育的花草啊,可真是品相好,就这盆,闻起来还有隐隐约约的药香呢!要不是看实在是养不活,我们主子还舍不得呢! 前面朱殿中丞听得好好儿的,都要有些飘了,笑的本来就被肉挤得十分小的眼睛看起来更小了,后面说让看看有什么病也没当回事儿,可这最后的药香两字,却是实打实地让他惊起一身的冷汗。 他知晓良辰也是在宫内浸淫多年的老人儿了,绝不会无的放矢,因此,朝着她拱拱手,压下心底的惊悸与恼怒,姑娘真是过奖了,待来日这花养好了,我就派人送去,辛苦姑娘来这一次了。 良辰起身,微微点头,心里晓得这个老狐狸是承下她主子这份情了,那就拜托您了,我家主子性子安静,爱书法,常常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就练好久,胳膊酸了也不说,我得回去看看,这茶啊,就不喝了,多谢您的美意了。 朱殿中丞见状,也不挽留,他也急着把人揪出来,那既然如此,姑娘可快些回去吧,大热的天儿,在外面呆久了也不好受。 良辰点点头,移步迈出门槛。 -- 第20页 朱殿中丞忍了多时的怒气,一下子把原来坐着的凳子踢倒,皮里哐啷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刚刚去沏茶的小太监。 朱殿中丞阴着脸,让他放下茶盏,你,去把昨儿给华婕妤送茉莉的那些个小太监都给杂家找出来!一个都不能缺!把安排他们的人也给杂家找来!杂家有事儿要问他们! 是,殿中丞,奴才这就去。 另一边,碧水气呼呼的,主子,您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直接告诉皇上?这么大的事情,皇上他一定会为您做主的啊! 不过小事儿而已,皇上日理万机,怎么能让他为这些微末事费心?且这盆花满打满算到清平轩还不到一天,也没造成什么影响,就不要这么兴师动众了。 周宜然呷着茶,紧接着说:而且你主子我刚刚入宫三天两夜而已,皇上来这里过了两夜,闹出这等事情,难免会有人觉得我轻狂,落人口实,反倒不美。 含笑看着两人,倒是你们两个,把剩下的几盆都给我翻一翻土,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其他的地方,也都给我查看一遍。 碧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退了出去,可心里到底觉得憋闷,白被人算计了一场! 第12章 门外,碧桃拉着碧水到了茶水间,小声地劝她,忍忍吧,咱们主子入宫三天,根基不稳,可送花来的却是殿中省,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主子捅出去,岂不是打了皇上的脸?殿中省可是直接归皇上管辖的!真要这样,主子离失宠也就不远了! 碧桃原本还在为周宜然委屈不值,可闲暇听了她一番话,恍然大悟,顿时生出一身的冷汗,脱口接了下一句,所以,没准儿那人就是打着让主子自己闹出来,然后让主子失宠的主意! 碧桃松了口气,见她自己想通,很是满意,所以,这个方法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既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警告那人,还能隐晦地告一状,又让殿中省承了一份人情,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点点她的鼻尖,你啊,多跟主子学着点,学到丁点就够你用了。这一番动作下来,瞬间将她们的劣势转变为优势。 好了,快看看茶水间吧,这入口的东西,最是马虎不得。 碧水点点头,也跟着收拾检查起来。 内室中,周宜然染了蔻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紫檀木透雕五福临门大桌,静静思量着每一个有嫌疑的人。 可话说回来,她就一四品婕妤,还是刚进宫的,虽说家世出类拔萃,可也还没到让人在第三天就暗害的程度吧? 和她一起入宫的这一批可能性比较小,毕竟大家起点都一样,更何况这些人甚至比她还晚一天入宫,基本上可以排除。 想要在殿中省做手脚,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出手的必定是后宫的一位高位妃嫔!甚至身份更高! 她心里大概有了数,就觉得胃里发空,过度的脑力劳动促进了食物消化,以至于她的生物钟提前。 可她是一个自律的人,不到饭点,绝对不吃饭! 人就是要有些规划才好。 叫来碧桃,让她把账本拿出来,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财产几何呢! 直到入宫前,她也只是知道给自己傍身的银钱有个大概十几万两,宝石玉石首饰还有衣料什么的一概不知,都是她母亲秦氏和祖母安排装箱的,她连手都没插过。 绮罗阁,周欢的住处。 周欢身边的宫人都是殿中省分配下来的,一般的,六品以下的秀女是没有资格带奴婢入宫的,周欢是七品承徽,自然没有资格。 侍书,去,给我沏杯茶来,要温的。 她心里十分火光,想到今天早上周宜然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就觉得心焦,厌烦的不得了。 同为周家女,一长一幼,却有嫡庶之别,入宫也是如此,因为是嫡出,位份高了她何止一个台阶?可叹她身为长姐,却要对自己的嫡妹行礼,何等耻辱! 为什么周宜然什么都要跟她抢?小时候是父亲哥哥祖母的疼爱,长大了是身份,入宫后是位份和男人。 如果没有周宜然这个嫡女,即使她是庶出,但身为周家唯一的女儿,身份也会提高几个档次。 但偏偏有了周宜然。 竹心,竹心,周欢喊叫间,竹心迈入明堂,施施然行了一礼,主子,有什么吩咐奴婢要做的? 去,拿些银钱,去御膳房给本嫔带来份云片糕,还有蟹壳黄,豌豆黄,本嫔想要用一些。说完便闭上眼睛,揉揉眉心。 竹心本想说些什么,但见到主子闭上眼睛,也只得打住,蹲身行礼,走到内室,拿了些银锞子,准备去御膳房。 可到底还是顿住了脚。 主子,奴婢斗胆问一句,主子手中有多少银钱可以使唤?竹心小心地站在周欢面前,微低着头,端的是谨慎。 周欢刷的一下睁开眼,声音讽刺尖利,怎么?莫不是你以为本嫔连几份点心都吃不起了? 竹心内心惊惧,扑通一声跪下来,以头抢地,奴婢并非这个意思,主子,请允许奴婢说几句话。 -- 第21页 周欢眯着眼打量她,冷笑出声,嗤!谅你也不敢有这种心思!说吧,说完了好去御膳房! 竹心咽了咽口水,缓过劲儿,是,主子。主子,您可能初入皇宫,对各方面都不是很了解。皇宫花销最大的地方便是御膳房和殿中省,而且这两个地方的奴才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胃口极大,若是宫妃手头的银钱不充裕,又花光了,光是指着每月的月例银子,是没办法维持以后的开销的。 奴婢就大着胆子告诉您,宫里的张昭容,她是惠太妃的庶出侄女,时常得到惠太妃的接济,可照样在银钱上捉襟见肘,奴婢十岁以前是在宫外生活的,一个鸡蛋,宫外只需要一文钱,可宫内,即便皇上大力整顿,也是一百文一个。 周欢身躯一震,内心惊诧,一百倍!竟然差了这么多! 鸡蛋利润小,所以只是看起来差的多,那么其他的东西呢?会不会在宫外二两银子的东西被他们卖到五两?十两? 她终于明白那日祖母派人给她多送来五千两时,那些下人古怪的脸色了,只是她当时过于欣喜意外,只当这些人也与她有一样的心情。 到了现在,她要还是以为那些人的表情代表着惊奇不解,那才是个真傻子! 普通人家庶女一个月的份例银子不过二三两,周家孩子少,即便是庶女份例也有四两,周家不缺那几十两银子,可嫁妆就十分有限了,就是出生高门,好一点的也不过五千两,因此她嘴上不说,心里对这总共一万五千两的银钱还是十分满意的。 可张昭容一个正三品的妃嫔,有长辈接济都能混成这样,她心里着实没底。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不满,去,把本嫔的账本拿来,本嫔要核对一下。现在也顾不得吃点心了。 竹心后退,进入内室,眼中光芒划过。 她没有说的是,若是得宠,殿中省只有多孝敬的份儿,张昭容如此,不过是因为她不得圣眷而已。 只是,就她的脑子样貌还有家世,想要殿中省讨好也不是件容易事儿,估计这辈子也就正四品到头。 怎么就没把她分到华婕妤那里呢? 另一边,御书房,景和帝正在批阅奏章。 蔡公公趁着景和帝批阅完一个上前禀报,皇上,外面殿中省少监正在求见,您是否要见一见?蔡公公顺带又补充了一句,是这样的,听他说,此事关系到华婕妤。 景和帝神色一凝,声音不带起伏,那边让他进来吧。 蔡公公低下头,眉梢微挑,看来他是赌对了,是。 时间追溯到一个时辰前。 朱殿中丞在小太监去叫人后,亲自找来了殿中省少监,在路上更是详细地说明了此事。 这事儿也让殿中省少监恼怒的很,别人的手都伸到他们殿中省了,真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要知道他们的直系上司可是皇帝!这无异于挑衅! 若不是华婕妤运气好,发现的及时,等以后这件事情爆了出来,幕后之人把痕迹都抹了去,遭殃的只会是他们殿中省!周家更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把那天捧花的小太监一个个找出来,杂家问你们,昨儿你们去清平轩华主子那里送花儿的时候,可遇到过什么人?或者你们中有谁不太对劲儿?都告诉我!但杂家要听的是实话!要是敢骗杂家,哼哼!细长的眼睛来回逡视着,有你们好果子吃! 一个一个地来,从你开始!殿中省少监指着打头的一个小太监,等着他回话。 回少监,奴才只是在路上碰到了几个宫女,连话都不曾说过。 奴才也是。 奴才也是。 只有一个小太监颤巍巍地抬头看着脸色阴沉的殿中省少监,磕磕巴巴的,奴才,奴才,碰到了永和宫的洒扫小太监小路子,他是奴才同乡,因为奴才力气大,走得快,还在最后一个,就把花放在一边歇了一会儿和他说话,之后就去清平轩了。 刚说完,他肩膀上就挨了一记拂尘,这回长记性了吗?殿中省少监气急败坏地抽着他,要不是华婕妤不欲声张,你这回可是小命难保!整个殿中省都被你连累遭殃! 永和宫的洒扫太监,估计连主子的眼都入不得,应当是个眼线,殿中省少监吩咐朱殿中丞,眯起细长的眼睛,闪过一丝冷光,你去查查这个小子是个什么来路,还有,他一定有同伙,把那个时间段在那条路上的人整理一份名单给我。 朱殿中丞点点头,语气狠厉,这就去,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咱们殿中省头上作威作福!我要是知道了,管他主子奴才,有的是法子收拾他!真当咱们是泥捏的! 老朱,你好好查,殿中省少监拍拍朱殿中丞的肩膀,似笑非笑,华婕妤既然给了咱们这个人情,咱们也该投桃报李,杂家这就去禀告圣上,交由圣上定夺! 幕后之人既然敢做下这事儿,也不怕被发现,估计也有底气,身份应该不一般,可再不一般,也越不过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签约差不多敲定了,想想还是继续更了,今天的奉上,希望大家可以加个收藏,感谢! -- 第22页 第13章 这次的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没有人知道内里的缘由,看到的人也只当是花草生个病,而后一笑而过。 皇帝亲自派人查探,效率自然是高,至少殿中省跑断了腿,也没有确定那个同伙是谁。 御书房,景和帝站在金丝楠木桌案前,听着眼前的暗卫一一汇报。 茉莉花事件早已经过去了三天,整件事情的细枝末节早已调查的清清楚楚。 小路子的那个同乡的确是永和宫的人,只不过他原是张昭容长春宫中西配殿赵美人那里的洒扫太监,后来因为干活不尽心被打发走了,可他原就是张昭容的人。 之后被分配到了永和宫,容妃身为从二品妃子,自然不会在意这么一个粗使太监,至于另一个同伙,则确确实实是听命于张家姑侄的。 张昭容依附于谁?自然是惠太妃。 景和帝知道,张昭容看着老实,其实不是个安分的主儿,由于身份,她才安静了许多年,总以为惠太妃能把她拱上后位。 可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在上三嫔的位置上,半点都没有挪动过,再加上皇宫内进了不少家世优越的贵女,可不就心急了? 与惠太妃一拍即合,想先把周宜然拉下来。 只是,她忘了,惠太妃也只是太妃而已,不是太后,更无权决定后位归属,若不是她膝下有亲子,少不得就去皇庙祈福了。 她们当自己是谁?真以为自己智计无双呢!若他们算计的不是周宜然,而是其他人,还真就有可能成功,只可惜,眼瘸,选错人了。 景和帝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金丝楠木发出清脆的声响,为沉闷的御书房增添了点点生趣。 告诉殿中省少监,那个小太监,是张昭容的人,另外,隔壁的婆罗国不是上供了一套茉莉样式的羊脂白玉头面吗?都给华婕妤送去,她懂得什么意思。说完,景和帝的眼中闪烁着笑意。 蔡公公小心地应是,走了出去,心道华婕妤可不是个善茬子,惠太妃一派这回有的挂落吃了。 皇上都登基了,也不知道她还折腾个什么呢劲儿,一个天残儿子,还能继承大宝不成? 后宫关于皇上的消息永远是传播的最快的。 没过多久,后宫众妃就收到了周宜然又得了赏赐的消息,各个恨得咬牙切齿,不知揉烂了多少条帕子。 特别是,这套头面,张昭容曾经隐晦的像景和帝讨要过,然而未果,宫里不少的妃子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张昭容的确恼怒,可她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周宜然,自己统共也就比周宜然高上两个位份,人家家世又好,爬到自己头上是早晚的事情,而且,承恩侯并非皇上嫡亲舅舅,而是贞贤太后的庶出弟弟,贞贤太后是家中唯一的嫡出。 但在贞贤太后入宫为后几年后,承恩公夫人去世,承恩公糊涂,将惠太妃的生母,也就是现在承恩侯的生母扶正,好在被先帝和张家族里一力压了下来,因此,惠太妃生母名义上是正室,实际上连族谱都没入,依旧是姨娘的身份,更不用说诰命了。 惠太妃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也因为此事,张家几乎成了京城的一个笑话,告知了全京城的人,却没有进祠堂入族谱,可不就是个笑话? 还有承恩公,竟要将一个外室扶正,让一个外室成为国母之母,当真是糊涂至极! 若真成了,皇后还有何颜面,置皇室于何地? 先辈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张昭容身为承恩侯庶女,如果靠自己,三品已经是顶天,更不用说景和帝对她们满心厌恶。 颓然地坐在太师椅上,张昭容知道,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清平轩,周宜然刚刚送走来送东西的太监。 女人大都是爱美的,漂亮首饰没几个不喜欢的,顺便心里也对景和帝又满意了一份,事后补偿工作做得很是到位。 听到朱殿中丞说那个人是张昭容宫中的人,她心里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惠太妃,承恩侯府,齐王,张昭容,给她等着吧,想害她周宜然还想全身而退?做梦去吧! 拿了一只簪子插在发髻中,更显得她肌肤莹润,乌发顺柔。 就算皇上这两天不进后宫又怎么样?女人嘛,不止要美给男人看,还要让自己看得乐呵看得舒坦。 这几日的惠太妃有些烦躁。 因为最近殿中省送来的东西,品质远不如以往,却又在她的份例之内,让她想发火都没处发。 她知道,一定是她原来的筹谋泄露了,被皇帝发现了,可那又怎么样?她身为先帝妃子,怎么说也是景和帝的庶母,除了让她过得艰难一点,他就算再膈应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更何况,她身后还有承恩侯府。 可她并不满足于这样的生活。 不然当初她为什么千方百计地勾引大了自己将近十五岁的姐夫?多次未遂之后穿着嫡姐的衣服和先帝成了好事,生生气的缠绵病痛的嫡姐一命归西。 先帝就是再厌恶她,不还是要给过世的嫡后面子?让她入宫即为妃位?生下不足月的齐王更是一跃四妃之首? 只可惜,她的独子是个天生的瘸子。 这让她十分的不甘心!身份!身份!身份! 从来都是身份! -- 第23页 嫡姐是高高在上的嫡女,而她只是个外室所出的奸生子!嫡姐的孩子出生就是太子,而她的孩子出生即为残疾,连争夺皇位的可能都没有!凭什么啊? 凭什么! 诚然,她无数次地想要弄死太子,可太子不仅有先帝的层层保护,自己也是了得,知道这个庶出姨母是害死自己母后的真凶,从来不假以辞色,更是当着先帝的面说她鲜廉寡耻,先帝也从未呵斥于他! 这让她在宫内生存更加艰难。 这次,她认准了周宜然大概是未来的皇后,想绝了她的子嗣,让景和帝没有嫡子诞生,可被侄女搞成这样!坏了她的计划! 两个人的意见有分歧,这事还如何能成? 原本她想的是,只要周宜然没有嫡子,她再控制住后宫的子嗣,大皇子夭折,二皇子三皇子一个药罐子,一个出身低微,到时候就可以将自己的孙子过继到景和帝名下,日后,这天下,还不是她张兰儿的孙子的? 想到这里,惠太妃就恨的眼睛都红了。 张昭容或许知道惠太妃的打算,也有几分真心的破坏。 可她现在再是愤怒,都于事无补。 午睡醒来后,周宜然这里迎来了一位令她颇有些意外的客人。 前几日程洛飞侍寝后,被晋升为嫔位,之后钱瑶,吴敏仪(吴美人),付美人,姜承徽,纷纷侍寝,差不多都晋升了一两级。 现在的周宜然,仍旧是这一届秀女中位份最高的。 其他的秀女心里就是再焦灼再嫉妒也无法,谁让人家起点就高? 她们十几位秀女雀屏中选,可两月下来,能一月都有固定圣宠的人,却寥寥无几。 自然,周宜然就在这少数当中。 她不说宠冠后宫,可一个月下来,景和帝至少也要来她这儿七八次,不拘是过夜还是用膳。 因此,清平轩里里外外的人走出去,其他宫里的奴才那都是要高看一眼的。 入宫不过两个月,却已经进入初秋,天气渐凉,周宜然的身上早早就换上了碧桃亲手缝制的保暖衣衫。 此时的她,穿着常服坐在小案前,粉色的云锦上面细细密密地绣着大朵大朵的木槿花,她的妆容也不似往日清淡,这样的妆面,令她反而多了几分妩媚明艳。 乌压压的黑发中只有一只累丝金镶红宝牡丹步摇,还有一只云纹金簪,流苏上的红宝石随着周宜然的动作微微晃动,浅笑抬眸间,风流天成。 程洛飞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副美人如景的画面。 她的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凝重和嫉妒,清丽的脸上挂起笑意,福了福身,华婕妤,今日突然造访,也不知有没有打搅到你。 周宜然自从她进了屋子,就全程盯着她,怎么可能没看到她的眼神,即使不能完全理解,但猜个大概还是有的,无非就是羡慕嫉妒,因为原书中,这个女主前期的性格十分尖锐,掐尖要强。 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她的出身在这个时代来看算不得光彩,就算现代,大部分的人都瞧不起私生子女,别说她还是外室所出了。 天下间可没几个人能够做到对外界的言语不闻不问,毫无波澜。 程嫔过于客气了,算不得打搅,正好我最近正闲得无聊,江姐姐最近还有些咳嗽,不让我近她的身,你要是不来,我可能就找乐府的伶人来跳个舞唱个曲儿了。 周宜然就这么随口一说,毕竟她是真的无聊,整个清平轩就她一个主子,和宫女太监说几句话他们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无趣极了。 隔壁的何优璇何婉容,又是个性子清冷的,更何况,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她对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的敌意和鄙视。 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至于再隔壁的许宁许嫔,看谁都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觉得自己家世优越,如果不是不想平白树敌,周宜然都想喷她你是不知道你家的爵位在你父亲这里三世而斩吗? 第14章 然,她看到了程洛飞瞬间变化的脸色。 程洛飞脸色僵硬,以为周宜然话里有话,把自己当成了那等供她取乐的低贱伶人! 心思转了个弯,假模假样地叹气,唉,可就咱们两个说话,也还是忒无聊了些,要不然,还是把她们叫来,我之前就听江姐姐说她们自己编了一只新舞,本来想与她一同看的,可惜她生病了,我就想着自己看看,现在你来了不若你我一同看,权当打发时间好了! 程洛飞脸色缓和了些,声音清脆,还是不了,宫内的歌舞大多宛转悠扬,听的人昏昏欲睡,妹妹可不想在这儿睡过去。 周宜然噗呲一声乐了出来,妹妹倒是敢说,对了,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悄悄,真会顺杆儿爬,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姐姐妹妹地就叫上了,后宫的女人啊,真是虚伪,啊呸! 程洛飞轻柔地从身后侍女霜儿的手中接过一个荷包,绣工扎实,针脚细密,图案也十分新颖,被程洛飞放在桌子上,这是妹妹给姐姐做的荷包,妹妹初初入宫,手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做个绣品,聊表心意,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周宜然接过荷包,眼底划过一丝了然,随即就是满口的赞叹,妹妹这手艺当真是了得,我小时候家里娇惯,我又是惯不爱动针线的,连缝补都不会,长到现在,也不过是个横针不动竖针不拈的懒人! -- 第24页 程洛飞笑笑,那也是姐姐家里人真心爱护您,舍不得你吃苦受罪,绣花针扎在手上的滋味妹妹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周宜然嘴角勾起,哟!这是来卖惨博同情了? 还真是个孩子啊!后宫里的人,哪有几个人还会有同情这种东西?在别人面前卖惨,人家适时地宽慰几句,背后还不知道怎么骂人蠢呢?还是那句话,把这招数用到男人身上或许会有效,对于女人,她们只有膈应的份儿! 妹妹这也算学有所成,哪里像我,一事无成,成日只知道读书写字,养花逗鸟。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程洛飞起身告辞,不经意的提起一句,这荷包很衬姐姐的肤色,姐姐若是哪日想到了,尽管带上便是。 程洛飞彻底走远后,周宜然的脸色淡下来,把那个淡黄色的荷包扔在小案上,碧桃,这个荷包上的绣纹,你能模仿出来吧?照着这个样子,再给我做出来一个,等你手里的完成了,把这个荷包收起来,密封好,以后有用。 周宜然不是傻子,程洛飞既然在选秀的时候就能鼓动那些秀女针对自己和表姐秦长沅,怎么可能在入宫后就主动上前示好? 谁也不傻,更何况,在皇宫里,香料,吃食,荷包这一类的东西基本上是没有人送的,就怕被人沾包赖。 周宜然把玩着手里的金簪,随手赏给了进来伺候的坠儿,这个原女主,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原书中就有提及,女主为了不让其他的秀女率先生下皇子,送了每人一个荷包,熏荷包的香料本身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荷包上的丝线,浸泡了浓度极高的红花水,即使不能使人完全不孕,却也有一定的避孕效果。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件事直到她弃文也没有被揭发出来。 这让她不由得怀疑作者的智商,为了苏而苏? 且不提周宜然的满腹疑思,就说坠儿这边,却是被周宜然的大手笔惊到了。 她拉着自小认识的烟儿,在茶水房说着话。 这根簪子得有二两沉吧?烟儿咽了咽口水,还有这做工,比起皇宫的也不差什么了,放在外面,怎么说也能卖上个几十两银子,主子出手真是大方啊! 是啊,坠儿欣喜地抚摸着簪子上的花纹,不是内制,她们这些宫婢在清平轩内呆着的时候也可以上上头,我从没有得过比这个还要贵重的东西。 拉过烟儿,你今儿也见着了,跟着这位主儿,只有得到好处的的份儿,只要没什么歪心思,可能咱们到了二十五岁就能求个恩典出宫了,带着体己,怎么也能嫁个体面的人家。 坠儿点头,表示自己赞同,你说的对,只要尽心尽力,以主子的性格,必然不会亏待咱们的。 更何况,她们两个之前是没有主子的,若是以后犯了忌讳,根本没有人敢接受她们,毕竟宫里没有人愿意要一个曾经有过主子的奴婢,或是忌惮,或是嫌弃,或是鄙视,这样,出宫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她们二人根本就赌不起。 周宜然正在书房练字,外面就传来了司寝局熟识的小太监小德子的嗓音,随后就是良辰的声音,多谢公公了,天儿也渐渐凉了,这点子东西给您加点厚实的衣服,或是吃杯热茶。 那就多谢良辰姑娘了,至于晚上要备好的东西,我一会儿就派几个人送来,你且等着便是。 小德子笑容和煦,亲热讨好又谄媚地恰到好处。 那就麻烦德公公了。良辰轻轻一福,将人送至门外。 周宜然只是看了一眼,眼皮又重新垂下,凝神静气,一笔一划地练字,雪白的宣纸上,一排排娟秀而又不失风骨地簪花小楷十分跃然。 景和帝到的时候,就看到了失去了往日娇怯,气势沉静的周宜然,他恍然,仿佛又看到了在选秀之初,那个气质独特的女孩子。 待到最后一个字完成,周宜然长舒一口气,刚想叫人奉茶,却见到了身边明黄色的龙袍衣角。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走路都不带声音的么?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景和帝将人扶起,拿起一张宣纸,欣赏着周宜然的字,爱妃这字,当真是铁画银钩,气势凛然,运笔圆润,虽然还差了那么几分火候,可对于你这样一个从小长在闺中的女子来说,实在是难得。 皇上谬赞了,比起家父的字,嫔妾的笔力十分有限,腕力不足,在起承转合之处难免滞涩,皇上您真是太抬举臣妾了。 景和帝拉起周宜然的手,手腕处果然有些红肿,让碧水找来了玉容膏,亲自给她涂抹揉捏,爱妃何必如此自谦,宫中也有不少的妃嫔在入宫前是家里有名的才女,若要说美观,你可能不是最佳,可论字的风骨,无一人及得上你。 只是,练字也要注意时辰,再将手腕弄伤,朕可不会轻易放过去,看向颤巍巍的碧水,你身为华婕妤的贴身婢女,以后多看着她些,看不好,唯你们是问! 本以为碧水听了会十分为难,没成想她却十分高兴,是,皇上,奴婢记得了,主子她经常这样练字,一练就是几个时辰,奴婢和碧桃虽然与主子从小一起长大,却也劝不住,如今有了您这话,奴婢和碧桃以后就有理由了。 -- 第25页 景和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宜然,没成想爱妃竟也有如此倔的时候,连从小跟到大的女婢都劝不得,也罢,你们两个还算忠心,小蔡子,这两人,每人赏一百两白银。 不同于碧水碧桃的惊喜,在门口守着的蔡公公却苦着一张脸,被这么多人听到这个羞耻的称呼,他的一张老脸哟!丢尽了! 是,皇上,奴才这就差人去办。打发一个小太监,先拿着他小金库的银子垫上吧。 周宜然的手腕舒服了不少,皇上,晚膳时间到了,御膳房也应该把东西送来了,移步到花厅用膳吧。 景和帝点点头,看了眼天色,帝妃二人缓步进了花厅。 他用膳一向不喜欢人布菜,一般拿着银针试了毒就会让人也坐下同吃,十分宽松。 而且他吃饭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时常会在饭桌上问一些琐事,或是谈论一下菜色。 今儿这菜还不错,就是滑蛋虾仁火候有些大了,肉质有点老。 周宜然刚刚咽下去一口炸鲜蘑,上面洒了孜然,喷香喷香的,这个炸鲜蘑味道不错,可以当成零食吃,就是不占胃,消化的快。 又给景和帝舀了一碗乌鸡白凤汤,这个汤也鲜的很,加了竹荪,嫔妾刚刚见您夹了一箸鸡肉和竹荪,原汤化原食,喝一口吧。 没想到爱妃也懂得这些养生之道。景和帝越来越觉得和周宜然投契,在各方面都有相似的习性。 这些啊,也是家父潜移默化给带的,嫔妾在闺中的时候,吃饭只有七分饱,用餐前后半个时辰不喝任何茶水,否则就会积食,如若吃了饺子,必定是要喝饺子汤的,吃了面,就喝面汤。 看来周大人对养生一道颇有见地。景和帝笑笑,且平日里的作风也颇符合黄老之学。 这些都是在黄帝内经上看的,皇上想必也知道,周家在嫔妾母亲之前,曾数代单传,历任家主都怕独子夭折,精心给他们调养身体,就算是嫔妾父亲这里有了大哥二哥,也没有例外,天长日久,难免有所影响。 景和帝听到周宜然说到这里,倒是有些理解。 两人说够了话,相视一笑,进了内室,又是大半夜的妖精打架。 第15章 第二日,朝堂之上,金銮殿。 三个月前,赵尚书令乞骸骨归乡,然,尚书省不可一日无主事之人,吏部尚书周尧可在?景和帝一脸威严地坐在龙椅之上,额前的十二冕旒轻轻晃动。 周尧手执笏板,连忙出列叩首,臣在! 从今日起,由你任尚书令一职,吏部仍旧交由你代管,直至能够选出新的主事之人!说着扫视殿下群臣,尔等,可有异议? 各个官员在后宫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昨儿十四,皇上却去了一个小婕妤那里过夜,这就是要告诉他们这些人,他现在看重周家。 群臣齐齐跪下,齐声道:皇上英明,臣等无异议。 殿内的大臣跪下去了,殿外的也是一样。 韩越跪在殿外,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明明他年纪比周尧还要大上几岁,可人家现在已经成了正二品的尚书令,自己呢,还是个正五品的左侍郎。 看着女儿传的信件里的抱怨之意,他心里既愤怒又难受。 可他到底是封建制度下的大家长,即便女儿成了宫妃,照样是他的女儿,当即写信回去一顿训斥。 更何况,韩越也觉得,要不是自己的官职去年恰好上了五品,今年又是初次选秀,对家世卡的不严,错过了这次,韩绮罗也就是参加小选当宫女的命,若不是后宫现今空虚,她也不会入宫就是六品! 这品级,比起他也没差多少了。 下了朝,周尧身边自然是一片的恭贺之声,尤其以吏部为最。 毕竟吏部尚书这块肥肉,真要是让出去,那也是自己家人优先啊! 其余五部的人也不是没有打过主意,但人家和他们不熟,贸贸然上去套近乎实在不好,还是让家里准备一份礼送去,也好拉近关系,毕竟也不是没有越部调任升职的先例。 朝堂上的动荡,后宫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清平轩由原来的门口三两人,到如今门庭若市,谁都来串个门子的情景,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历朝历代,后宫妃嫔的荣辱,都是与朝中娘家是否得力挂钩的,看清朝的康熙就知道了,他的几位皇后,无一不是出身大族,就连后妃,也大多是大姓。 周尧的升迁,也代表着周宜然不日晋升。 周宜然现在已经是正四品,再次晋升,就算只是一级,也是从三品,一宫主位了。 想示好的妃嫔自然是不少。 送走了最后一拨人,周宜然有些烦躁地捏捏眉心,传膳,还有,下午把门都给我关上,一概不见客,还有,再给我请个御医,就说本婕妤身子有些不爽利,把个平安脉。 后宫的女人啊,都像苍蝇似的,闻着味儿便聚了上来,甩都甩不掉,好在还懂得看人脸色,不然,她真是没法招架。 不过想着不久以后就可以在清平轩设小厨房了,自己做着吃,她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激动,顿时觉得浑身都是动力。 -- 第26页 后宫众人望风而动,见人家拒绝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她们也不能没有眼色不是? 毕竟她们是想要示好一个未来的高位妃嫔,而不是和人家结下梁子,因此,许多人只是把一些小物件儿给了烟儿坠儿就离开了。 绮罗阁,周欢将桌上的一套雨后初荷的茶具摔到了地上,清脆的瓷裂声响起,竹心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主子,怎么了?您这是竹心错愕地看着周欢,实在不明白她发的哪门子脾气。 周欢直起身子,紧紧地盯着她,听说,前朝,我的父亲,升为了正二品尚书令?我嫡妹华婕妤的宫室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竹心这下算是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她真的不明白,一般一个家族的女孩很少同时入宫,即使入宫了,也大都是一高一低互相扶持,可她这个主子,却是个拎不清的。 父亲升职,这是好事,至少在前朝有人庇护,就算有再多龃龉,到底还是血脉父女,她怎么就这么转不过弯呢? 竹心听着,一时间没有回话,周欢却以为她是不敢说,径自说了起来,同样都是周家的女儿,不过一个嫡出一个庶出而已,父亲高升,待遇却是天差地别,真是讽刺啊! 甚至于,到今天为止,她也只见过皇帝三次,入宫三月,从未侍寝,虽说未曾侍寝的并非她一人,可她依旧感受到了宫人明里暗里的嘲讽与不屑。 她从小就极度自尊,如何受得了?于是脾气愈发古怪尖锐。 竹心很想说她应该也会挪挪位置,可保不齐这个主子就又能想到清平轩那位主儿的位份,到嘴边的话按了回去。 因此只能在一旁站着不说话,任她发泄。 到底是在宫内沉淀了三个月,不多时,周欢便安静下来,竹心,伺候我梳洗打扮,本嫔要去一趟宝金阁。 周欢走出绮罗阁,直直地冲着宝金阁的方向而去。 宝金阁,柳昭媛正教导着四岁的二公主辨色打络子。 二公主手指短小粗胖,带着显而易见的婴儿肥,想要跟着母妃一起,却迟迟也穿不进去,累的哼哧哼哧的,气得扔在了篮子里。 柳昭媛慈爱地摸摸女儿的脑袋,清河,你现在手指还没长好,等长得像母妃一样又细又长的时候,就容易多了,而且,你是公主,这些东西,不学也罢,总归都是逗趣儿的玩意儿,。 宝珠从门外走了进来,主子,绮罗阁的周承徽求见,见柳昭媛神色有些迷茫,提醒一句,就是华婕妤的庶出姐姐。 柳昭媛为礼部左侍郎嫡女,尽管官品与周尧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甚至周欢的身份都要比她高上不少,可身为嫡出,骨子里依旧是瞧不起庶出的。 她来做什么?怎么,父亲升了职,来向本宫炫耀不成?看不上归看不上,可人家身后站着的照样是尚书令,是她父亲直系上司的直系上司,她开罪不起。 让她进来吧,把公主抱回房间,我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不一会儿,周欢穿着承徽品级的服饰,走到了柳昭媛身前。 婢妾见过柳昭媛。 柳昭媛眼神闪了闪,倒是许久没有见过承徽妹妹了,不知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周欢气结,每月初一十五,唯有五品以上的的宫妃才有资格去凤仪宫请安,她至今还是个七品的承徽,上次见面,也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周欢长相清秀,放在皇宫外,还算得上是个小美女,可一到了美女如云的后宫,就是有些宫女都要比她美貌。 她缓缓抬头,勾起一抹笑容。 周宜然躺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任由良辰和烟儿用美人锤在她的肩上敲敲打打。 主子,前几日栀子和宝金阁的一个二等宫女银环碰了头,在角落里悄悄地不知道说了什么,三天前小贵子也和永和宫的小安子说了一会儿话,鬼鬼祟祟的,昨儿海棠跟着雪琼阁的一个洒扫宫女傍晚时候出去了。 哦,既然如此,找个理由把他们打发出去,来清平轩的第一日我就曾说过,清平轩不需要吃里扒外的奴才,哪儿来的就哪儿去吧! 她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左右只是几个最末等的宫女太监,无需放在心上。 这时,祈年宫的小太监小林子又来了,带了来一连串的托盘,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首饰布匹,还有螺子黛,甚至还有一个茉莉花状的摆件儿,煞是漂亮。 周宜然极爱茉莉花,自然会爱屋及乌,更何况,这个摆件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和浓的滴水的正阳绿翡翠雕琢而成,上面似乎还隐隐的带着茉莉的香气,惹得她爱不释手的放在桌上把玩着。 多谢你跑这一次了,碧桃,碧水,拿个荷包给他们,天儿冷,拿去吃杯热茶,告诉皇上,我很喜欢这些东西。周宜然笑眯眯的,容色姝丽,看的小太监连忙低下头。 多谢华主子赏,小的就不客气了,皇上那里还等着奴才复命,奴才告退。得到了周宜然的首肯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良辰上前看着托盘内的东西,目光闪闪的看着螺子黛,主子,皇上真是把您放在心上了,据说在外面,这螺子黛都炒到了七八两黄金一颗,可皇上这一送就是一大盒。 -- 第27页 周宜然目光移到那盒螺子黛上,唇角勾了勾,笑意浅淡,是吗?随手拿起一颗,这螺子黛颜色不错,只可惜到底是皇上赏赐的,不好给你们,我那里还有半盒次一等的螺子黛,你们拿去用吧,到底是姑娘家,都好好捯饬自己。 屋子里的几个小丫头眼神晶晶亮的,连忙谢恩,嘴里的好话跟不要钱一样,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蹦。 周宜然被吵得不行,摆摆手,好了,你主子我累了,你们把这些东西登记入库,至于这个摆件给我留下,我很喜欢,摆在正堂里。 几人见状,蹲下福身,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妈耶,晋江系统间歇性抽风果真名不虚传!点进来的小可爱能不能点个收藏呢,谢谢哟! 第16章 周宜然捏着手里碧桃做好的新的香包,皱着眉默默地思考着接下来的剧情。 程洛飞身为女主,气运加身,运气好得不得了,在她的一番运作下,后宫新入宫的妃嫔无一人怀孕,而且虽说那荷包上的丝线被红花浸泡过,但荷包也总是要洗的,久而久之,药性就没有了。 而那时侯,女主已经是正四品的妃子了,更何况还怀了孩子,之后更是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皇子。 她还曾吐槽过,红花是中药,药味极大,怎么会闻不出来?但现在看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去除味道而保留药性的几率不是没有。 将后来的荷包挂在了床帐处,周宜然缓缓地睡了过去,她昨晚被折腾得不轻,正是需要补觉的时候。 另一边,周欢走出了宝金阁,才恍然惊觉,自己的中衣已经被冷汗打透,竹心一路搀扶着她,良久,才恢复力气。 竹心隐约知道了周欢打着什么主意,不过也能理解,可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刚到主子身边才三个月的宫女可以插嘴的。 不管是柳昭媛还是她主子,都是拿清平轩那位华主子没有任何办法的,整个后宫都在皇上的控制之内,容妃赵妃协理六宫事务又怎么样?照样逃不过皇上的眼睛。 所以她的主子在获宠之后,唯一能与柳昭媛做交易的,只有皇嗣了,若是个公主还好,若是皇子 竹心打住自己的思绪,她主子连侍寝的边儿还没摸到呢! 不想半路上碰到了出宫来御花园赏菊的何优璇,她已经晋位婉容,周欢缓缓福身,婢妾拜见何婉容。 何优璇气质清冷,五官精致,不然也不会被吹捧为京城第一美人。 见了周欢,也不过是略微点点头,神色淡漠地走开。 周欢缓缓起身离开,低着头,心中嗤笑,京城第一美人?有她那位嫡妹在,这所谓的京城第一美人,那就是个笑话! 一个没落伯府的女儿,装什么高岭之花呢?真是膈应死个人! 孤芳自赏,目下无尘,不慕权势,做什么来皇宫?没那条件就别装象!周欢可是看出来了,这女人的清冷保不齐就是装出来的。 她每次看到自己的鄙视,那可不是假的! 她现在真真是讨厌死了这个何优璇,比讨厌嫡妹还多那么一点点,为什么?因为她能装! 周宜然怎么说也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不像这个,成天都是一副要羽化登仙,你们都是俗人的模样。 就特么你是仙女儿! 要说这何婉容性子也是真的不讨喜,堪堪入宫三个月而已,就把大大小小的的妃嫔得罪了个精光,弄得下面的人苦不堪言。 你说,要是她圣宠不衰,宠冠六宫,位份高也成,随便你怎么得罪,可她圣宠普普通通,远比不得华婕妤,家世也是一般般,位份更是五品,这是作什么妖儿呢? 武安伯脑子是被门夹了吗?送这么个闺女进宫,确定不是来给自己树敌的?嫌自己家的爵位传得太长了? 偏偏,人家当事人自己还觉得没毛病,就是皇上,也是欲拒还迎的套路,把景和帝恶心个够呛。 又不是什么举世难得的美人儿,他是皇帝,难不成还要看一个小小妃子的脸色?侍寝一次晋位后再未翻她的牌子。 倒是和她同住在飞霞阁的吴婉容,这一个月倒是被翻了两三次的牌子,听说那几日,何婉容那里茶具倒是换了不少。 最近几日,江念云来找周宜然找的勤,但一般坐个半个时辰就回去了,她也不是个刻意争宠的人。 离周宜然几米远的地方点着炭盆,里面烧着上好的银丝碳,暖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 江念云是个话痨的性子,一直在跟她吐槽,真真是气死我了,你说吴婉容怎么就能一直忍着那个作精的?成天一副你们都是俗人的脸色,真以为自己神仙转世啊? 我在我的院子里练个五禽戏强身健体怎么了?武将怎么了?她们家不也是武将发家?瞧不起谁呢?要不是那些将士守卫疆土,有她的好日子过吗? 你和她生什么气?我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她不照样见我没个好脸子?总觉得我爹升职这么快是因为和简亲王府那点子裙带关系,哪次不是一脸鄙视的样子,我都习惯了,这种人,不理她就是了。 江念云愤愤,脸色通红,这么想是一回事儿,碰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有时候真的是气得理智都没了。 -- 第28页 也是,前一次她说我爹坏话,我还罚跪她了呢!反正我位份高,她编排的又是朝中重臣,我不罚她简直对不起老天给的这次机会。 对!江念云赞同地点头,这种人,给她点教训她就长记性了! 周宜然一脸趣味儿地看着她,心想江念云是不是和何婉容在闺中有什么过节啊?成天挂在嘴边吐槽。 不过也是,何优璇这个性子妥妥儿的,太拉仇恨了。 江念云抬头,冷不防看到了她对着自己一脸思索的神情,倒是主动解释了起来。 你快别猜了,这事儿说来也是挺没意思的,我这么烦她,主要还是在闺中结下的梁子。 用江念云的话说,何优璇在闺阁的时候就能装的紧,武安伯府蠢妇当家,无甚远见,把女儿的闺名美名搞的京城人尽皆知不说,还沾沾自喜,连带着何优璇自己都觉得脸上有光。 毕竟她们伯府在下一辈就彻底成为平民了,都是白身,家里的男丁一个个被娇惯得不成样子,类似于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一样,女孩子个个都比男孩子出息,不过比起红楼梦中那些鲜活有才气的女孩子,何家女儿显然还差了不少。 这样的人家,即使是军功发家,武将人家也不愿意多来往。 儿子不去军营历练,也不科举,指望着女儿联姻显贵,去皇宫搏一场富贵,能是什么好东西? 更何况何家的女孩儿,一个个心比天高,总以为自己家世拔尖,容貌拔尖,在京城也就公主郡主能和她们一比。 殊不知,那是因为她们家没落,而且没规矩,上流圈子有什么宴会也不给她们下帖子。 她们来往的人家,多是一些落魄的勋贵人家,武安伯在朝中好歹还有个官职,祖上积累的财产也不少,外面才看着何家体面。 何优璇是武安伯嫡女,说来也是武将之家的女孩儿,可家里男丁娇惯,别说征战沙场了,就是去个军营都呼天喊地的,家族现在由武转文,女孩儿也跟着读书。 按说这原也不碍着谁的事儿,毕竟这都是常态,朝廷里由武转文的勋贵人家也不少。 可何优璇竟然在一次宴会上,嘲笑武将粗鄙,没教养,那可真是惹怒了许多人家。 当即就被江念云堵了回去:看来何小姐是忘记了你武安伯府的爵位是怎么来的了?是你瞧不起的这些武将祖辈挣下来的!既然这么瞧不起武将,何小姐你何不自请除族,也不算玷污了你这位才女! 何优璇被气的脸色铁青,从这以后,两人一见面谁都没有好脸色。 不过总的来说,江念云人缘比何优璇好得多得多。 周宜然轻笑,语气微哂,所以啊,做人要饮水思源,不能数典忘祖,她们家怎么起来的她还不知道?即使武将做事不拘小节,那也不是她一个忘本的白眼狼可以置喙的,人家在战场上杀敌,她也就会在宴会上吟几句酸诗了。 说不要在意,心里其实还是被气得不轻,周宜然不喜欢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可见这次是真的气狠了。 江念云站起身,牛饮了一杯温茶,抚了抚身上的衣服,心情愉快地告辞回去了。 碧桃上前,轻轻地给她捏着肩膀,力度刚刚好,舒服极了,碧桃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主子,已经办好了,那三人已经全部被找了个靠谱的由头撵回了殿中省,殿中省那边来人问,要不要再送来几个老实的,要的话,就差人送来。 老实这两个字特意被碧桃加重了语气。 再者,她们主子本就已经是正四品的婕妤了,现在的奴才人数明显配不上婕妤的例,这次再送,说不准要送多少个人呢! 就是殿中省说老实,他们也不可能全然地相信。 周宜然挥挥手,无碍,左右清平轩不大,这些人暂时也尽够了,等什么时候人手不够用,什么时候再要吧。 还是等晋位的时候一起要吧,到时候人多,一次性清洗,省的还要再费二遍事,她嫌麻烦。 睁开眼睛,一粒粒地剥着新鲜的龙眼,放在嘴里甜滋滋的,还是纯天然没打农药的,周宜然吃的就更欢乐了。 良辰走上前,看着一堆的龙眼壳,满是不赞同,主子,这东西吃多了上火,您这已经吃了不少了,停下吧,一会儿奴婢去御膳房拿一些下火的汤水给您喝,要不然您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说完,便把龙眼盘子撤了下去。 周宜然摸盘子的手瞬间落了个空。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跪求收藏!谢谢给我收藏的小可爱们! 第17章 她咂巴咂巴嘴,毕竟龙眼的味道是真的好,可夜晚那种烧心火烧火燎的的感觉她一点也不想再尝试了。 任由良辰把盘子端下去,拿出湿帕子擦擦手,起身在房间内到处走消食儿。 碧水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语气焦急,主子,听说今儿皇上翻了绮罗阁那位的牌子。 翻就翻了呗,关我什么事儿?她又不是皇后,还能管得着皇帝去睡谁?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穿来是身份不是一个注定的妃嫔,而是一个受宠的公主,这样,就算有了驸马,他敢纳妾睡小老婆吗? 可是周承徽的性子您也知道,她一旦得宠晋升,还不知道要怎么刻薄人呢!碧水急的跺脚,偏周宜然还是一副没心没肺干我何事的样子。 -- 第29页 我说啊,碧水姑娘,你主子我什么品级?承徽又是个什么品级?她晋升得再快,能越过我去?见了面,大家都是宫妃,照样要给我行礼,我在意这些有什么用? 周宜然这话说的没错,家族资源大都是向嫡出的倾斜,即便入宫成为宫妃,一家两女,一嫡一庶,皇帝也会压着庶出的位份,抬高嫡出的身份,除非嫡出过世,不然庶出宫妃要一辈子被压着。 周宜然并不觉得周欢有那个脑子害死自己,不然她现在可不止承徽的位份,入宫三月才侍寝,间接地说明了周欢的脑子。 也难为她还能想出来找个外援了,真的,太难为她了! 再说了,她侍寝过后又不用给我请安,请的是容妃和赵妃的安,也不会跑我面前来故意恶心我,我担心什么? 伸伸脖子抻抻腰,又在床上做了一会儿瑜伽,满头大汗之后,终于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一口喝了半碗下火的汤水,总算停下了动作。 话是这样,但奴婢总觉得,大小姐不像是您说的那种性子。碧水讷讷的,有些迟疑地道。 周宜然梳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好像,大概,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想到周欢小时候就算得了个布娃娃都要刻意跑到她这里炫耀的情形,她忍不住抽抽嘴角。 傍晚,蔡公公看着还在批阅奏折的景和帝,上前提醒,皇上,已经是酉时过半了,您今儿白日里翻了绮罗阁周承徽的牌子。 景和帝依旧圈圈点点,连头都未曾抬过,不急,还有两本,想必周承徽也等得起。 蔡公公闻言退下,心中却自有计较,看着对皇上周家两姐妹的态度,他的态度自然也相应的要调整一下。 好歹他也是祈年宫的大总管,一个小承徽而已,他还犯不着为她费心思,点头哈腰的。 绮罗阁,周欢早已是焦急难耐,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 如果刚开始她还只是紧张,欣喜,那现在就是焦躁不安,生怕景和帝半道改了主意,这样她明天就会成为后宫的笑话。 好在,千呼万唤之后,景和帝终于姗姗来迟。 周欢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婢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周欢按例行礼,走到景和帝跟前,顿时一股浓重的桂花油的味道向他袭来。 景和帝不着痕迹地皱皱鼻子,往后稍稍退了一小步,免礼。径自进了明堂,找块儿空气清新的地儿坐下。 两人相对无言,况且天色已晚,景和帝从来不是个乐意委屈自己的人,你去把头发洗了,朕看着桂花油太多,晃眼。这人,说谎都不带眨一下眼的。 周欢一听,神色一僵,却也只得委委屈屈要了热水,重新洗好了头发,没了让人不适的香气,景和帝总算有了点兴致。 周欢成功侍寝,第二日便连升两级,成为从六品的良媛,得了圣宠之后,她仿佛走路都是带风的,一脸的喜色。 有人恭喜,有人说酸话,更有人嗤之以鼻。 侍寝了又怎么样?还不只是个从六品的良媛?这宫里的女人,多数位份比她高,眼皮子也忒浅了些! 同是姐妹,这华婕妤和周良媛怎么就相差这么多?若要细究个嫡庶,可到底是高官之女,同住在一个府上,比之嫡女,眼界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最后众人都觉得有些人的性情是天生就这样的,再怎么后天改变也改不了。 她们现在还不知道,她们此时谈论的对象,正在给永和宫的宫门行礼,脸上的神情是说不出的憋屈。 同样,去了赵妃的长春宫,也照样吃了个闭门羹,侍寝之后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一身低气压地经过御花园,好巧不巧的碰上了韩绮罗,周欢心里暗道晦气,然心里骂得再厉害,却还是要行礼。 婢妾拜见韩婉仪。周欢福身,韩绮罗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径自地跟着身边的宫女心荷说着话。 这天儿啊,是越来越冷了,御花园里,连朵花现在都要看不到了,只剩下了菊花,到了冬日里,就只能看看梅花,有什么意思呢?她又长得不是最美,一时新鲜,难保长久啊! 哦,韩婉仪这话却是错了,人道花无百日红,梅花从初冬到初春,各种品种应接不暇,百日的长久却是可以有的。周宜然含笑看向周欢,姐姐怎的还在行礼? 伸手扶起周欢,话锋再次对着韩婉仪,韩妹妹,要我说你不过与我一般年纪,怎的眼睛就如此不好用?我姐姐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你却让她行礼如此之久,我姐姐虽说位低于你,可断断没有让你如此折辱的道理! 韩婉仪刚刚想为自己辩解,却被周宜然截了话茬,还有你身边这宫女,本婕妤记得宫女入宫各项都要检查的,怎么,连她也有眼疾?当初是怎么进宫的?你身边的人哪,该换换了。 毕竟也是妃嫔,有个这样的宫女在身边也是不怎么方便。 韩绮罗被气的脸色铁青,行礼后转身甩袖就走,再呆一会儿,她怕是要被周宜然气死!为难刚刚侍寝的低位宫妃的罪名她可当不起! 见她走远,周宜然也没什么心情搭理周欢,转身欲走。 -- 第30页 耳边却响起了周欢尖利刺耳却仅有她能听到的声音,果真是婕妤了,不日即将高升,连昔日的姐姐都不愿理了,还有,以后别多管我的闲事!我用不着你管!你管我不过是为了让我晓得你现在的威风而已,但你别忘了,我好歹也是得了些微宠爱的宫妃,韩婉仪再是对我不满,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为难我。 周宜然眸光冷淡,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我想姐姐你怕是想错了,逞威风?本婕妤不过是为了全周家的颜面而已,一个小小侍郎的女儿,在明知道我看得到她的情况下,还敢为难你,这分明是在挑衅! 斜睨着她,我的好姐姐,能不能长点脑子?若非为了护住周家的颜面,你当我会好心管你的事情? 说完,拂袖离去,发髻上的东珠首饰闪耀着莹润的光芒,几乎刺伤了周欢的眼。 回了清平轩,连一向稳重的良辰都忍不住抱怨,主子,以后不管了,人家周承徽有底气有成算,咱们干嘛去横插一脚?只是等哪天真尝到了苦头,别回来求着咱们就成! 周宜然淡淡地笑着,抬手打断了她,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你没见碧水碧桃两个人都无动于衷?习惯了就好了,以往在府里,我做什么我那位大姐姐都认为我是在炫耀,是假惺惺,她们两个都听了耳朵长茧子了,现在就当自己没听到。 可周承徽说话真真是气人!虽然咱们并不是完全为了她才出头,可好歹也给她解了围,也不需要她多感谢,但也不要恶语相向吧?毕竟谁也不欠她的! 只听碧桃嘲讽的声音响起,她可不就是这样想的?总觉得周家的人欠她的,谁都对不住她! 主子说的对,我和碧水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无视就好,你也要渐渐适应。说罢,还拍了拍良辰的肩膀。 良辰虽然仍是愤愤,可怒火和憋屈到底散去不少。 她知道自己不是像碧水和碧桃从小跟着周宜然的,有着深厚的情义,她半路插了一脚,碧水和碧桃都没有表现出明显地排挤,反而时不时地透漏周宜然的一些习惯给她,让她少走了许多弯路,她是真的很感动。 在这点上,她们几个大宫女想的都很明白,大家都是此后一个主子,没必要斗得跟乌鸡眼一样,为了挣那点存在感,反倒拖累了主子。 行了你们,话该说的也说了,去干活儿去,我记得原来这里有一个三等的小宫女,叫樱桃的,是今儿的生辰,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但知道了,不好不表示,碧桃,你去开库房,从里面挑一样像样的首饰给她。说完便从盘子上拿了一个桔子,剥了皮吃了几瓣。 碧水碧桃不以为意,可良辰却是愈发的体会到了这位主儿的可怕。 清平轩少说也有三十来号人,樱桃不过一个三等宫女,平常根本无法近周宜然的身,二等的宫女也有分寸,这话不会拿出来当着主子的面说,她怎么会知道? 如此看来,清平轩已经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第18章 这样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或许有的人看不明白,可聪明人一点就透,周宜然此举,不仅仅是收拢人心,更是震慑!她此举更多的是为了告诉众人,只要她想,她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们! 碧桃应是,退了出去,拿着库房的钥匙,在一堆的首饰中挑了一对儿品质还不错的的白玉镯子。 得了东西的樱桃自是千恩万谢,小心地把东西收了起来,旁的人有的羡慕,有的却是更加小心。 转眼又要到中午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御膳房离着清平轩不远不近,可到底到了这里,饭菜的热气都散去大半,是以,清平轩上上下下早就准备好了小炉子放在食盒里,以免凉的菜让主子吃坏了肚子。 烟儿把几样菜都端了出来,指着菜桌上的上汤娃娃菜笑着道:主子,这个上汤娃娃菜是御膳房特意多做出来孝敬您的,看着倒是不错,他们说您要是不嫌弃,就略微动几筷子。 嫌弃倒是不嫌弃的,这一进了十月,青菜都少见,以我的份例,一餐能有一个青菜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嫌弃?整日白菜萝卜豆腐豆芽土豆的,都腻了。 这特么的还没有在闺阁的时候吃的好呢! 周家虽然说不是顶顶富贵的家族,可底蕴深厚,在京城,光是大庄子就有五个,小一点的更是有七八个,更不用说秦氏身为郡主嫡女带来的嫁妆了。 十几个庄子里,温泉庄子虽然都是小庄子,但架不住数量多,每年周家都靠着温泉吃青菜,前几年更是靠着周宜然想出来的温室大棚,让秦氏狠狠地赚了一笔。 碧水碧桃自然是觉得主子吃苦了的。 从小在周家,小姐金尊玉贵的,说是天之骄女,掌上明珠也不为过,什么好东西不先可着她们小姐来? 可这到了皇宫,虽说身份上是宫妃,可到底还是个妾,上头还有家世不如的人压着,再看到小姐连青菜都吃不上多少,两人难免抱怨。 可惜入了皇宫,要是还在府里,想吃什么家里不给弄来?如今吃一盘小青菜都是奢侈。碧水嘴里咕哝着,也知道这话不能敞亮说。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们想想我那位姐姐,虽说以往在府里不得宠,到底也是主子,厨房的人也不敢太过怠慢,冬日里也不缺那一点子绿,现在呢?周宜然执起筷子,伸向酸辣土豆丝。 -- 第31页 正巧她这几日来了例假,报给了司寝局以后,皇帝不过是来她这里坐坐,昨儿刚来,今儿肯定就来不了了,酸辣土豆丝这样味道重的菜也能吃上几口了。 发生在皇宫的事情,无一能逃过景和帝的眼线,蔡公公上报了今日的事情,心里还骂着周欢蠢呢! 他想要不是华婕妤和周欢同出一族,怕是也不乐意给这么一个人解围,完全就是个白眼狼! 景和帝听了,不置可否,华婕妤一向识大体,到底是姐妹,自然不可能看到姐姐被为难,皱皱眉,倒是周良媛,行事太过小家子气,且先冷着她几天,朕记得今年入宫的秀女还有几位为临幸过,把她们的牌子都呈上来吧。 接下来的半个月,景和帝分别把这次剩下从未承宠过的秀女宠幸,原为正七品小仪的兵部侍郎嫡女严霏霏,晋升为从六品良仪,从三品凉州刺史的嫡女付明珠由才人晋位到婉仪,正四品幽州刺史的庶女姜娉婷由承徽晋位到小仪,再由小仪晋到了良仪。 这个本事,不得不让后宫众人刮目相看。 要说这姜娉婷生得极美,和周宜然不相上下,可两人是截然不同的方向,周宜然生的精致,长相明艳,可姜娉婷却是实打实的尤物。 从上到下,无不散发着勾人的气息,再素淡的妆容也无法掩下她的天生丽质,风情袅袅。 从景和帝让她侍寝三次,升了两次位份就可以看出他有多满意。 只不过,到底也是没上心,宠了几回就忘在了脑后,转而又回来找她们这些清粥小菜了。 不然也不会只是个良仪的位份。 初入宫的时候,姜娉婷极其低调,她知道自己长得艳丽太过,恐碍了人的眼,十分低调,饶是如此,凭着她这般容貌,也才在三个月后才成功侍寝。 可想而知,她能出头有多不容易。 她不比周宜然家世显赫,又出生京城,也不比后宫那些老人,好歹还有些情分在,她现阶段能依靠的,唯有这一身皮肉和容貌。 弄玉阁,姜娉婷懒懒地靠在引枕上,端着一杯热茶,素瓷素手,青丝如瀑,风情万种,吐气如兰,当真是个妖精! 大宫女在一边感叹,可惜如此的容貌,还是叫皇上腻歪了,但好歹后宫是有了她的一席之地,凭着这副容貌,也能过的差不离,若是运气好,不拘生下个皇子还是公主,以后就有依靠了。 素心,想什么呢?都呆了?放下茶盅,轻笑一声,把前些日子程婉仪送来的拿个荷包给我拿来,本嫔要去雪琼阁,探望探望程婉仪。说着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素心一个激灵回了神,下一刻又沉溺于姜娉婷细腻柔和的嗓音中,连反应都迟钝了几分。 她到底是个刚进宫没几年的,见识的少,暗暗提醒自己,迈着小碎步去了里间拿东西。 姜娉婷收回目光,暗自思索着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进宫不过三月,因着这副容貌,便被暗害了三次,不是风寒,就是出疹过敏,将将养好,运气就来了,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若不是这一时的运气,她有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了。 她下意识地捏紧素心刚刚递给她的香囊,暗恨不已,这个能让人出疹的荷包里,就掺着不少的桃花,可桃花一向香气浅淡,她并没有闻出来,佩戴在身上,以至于风寒刚刚好了没两天又发了红疹,若不是素心鼻子灵,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当程洛飞这个贱人为朋友! 可是现在到底是她处于弱势,也不能这么快就跟她撕破脸,这对她并没有任何好处。 思索再三,姜娉婷放下荷包,带着人走出了弄玉阁。 弄玉阁偏僻,至少比起雪琼阁是偏僻不少,想想也知道,是有心人安排的。 一个无甚家世却又美貌过人的小小承徽,后宫那几个老人还是有权利把她打发到僻静处的。 程洛飞倚在榻上,身前燃着炭盆,里面是比周宜然那处次一等的银丝碳,虽说不是最好的,但总比熏得屋子里烟熏火燎的强。 霜儿来报姜娉婷来访的时候,她心里转了九曲十八弯,生怕姜娉婷是发觉了荷包的问题,前来找她的。 转念又是一想,若真的察觉了不对劲儿,姜娉婷也是先去找掌管宫务的几个妃子,这么直接的一个把柄,换做她也不会砸在手里的。 若是周宜然知道程洛飞的想法,必然都会笑死,有时候隐而不发只是因为证据不足,力度不够,没有将人一举拉下来的把握,谁都不会妄然行事。 姜娉婷是谁?她是庶女! 是地方官的庶女,且还是一个容貌摄人心魄的庶女,她能在刺史府平平安安的长大,说服姜刺史送她入宫,心智不能说多高,但也比程洛飞这个穿越过来的大学生强得多。 古代的女人,哪里是能小看的?你穿越你了不起啊? 姜娉婷踏进门,夺目的容貌便瞬间入了程洛飞的眼,满室生辉。 她的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嫉妒与轻视,迎了上去,妹妹怎的来了?听说你前些日子又有些不舒服,在宫里休养便是,这天寒料峭的,出来了也不怕得了风寒。 两人亲亲热热地挽着手,走进明堂说了一会子话,而后姜娉婷告辞,程洛飞放下心来,将人送出了门口。 -- 第32页 姜娉婷背过身去,殷红的唇勾起一抹笑容。 主子,您不是让人最近多注意一下雪琼阁那边吗?今儿姜良仪去拜访了程嫔,半个时辰后才出来,姜良仪看起来心情不错。烟儿小声地汇报情况,一边将新鲜的火龙果用水果刀削开,又给周宜然递了个勺子,让她挖着吃。 周宜然最是喜爱这种甜滋滋或者酸甜得宜的水果,因此吃得很是欢快,皇宫虽然给她的青菜份例不多,但是这些冬日里不常见的水果,就是周家也搞不到多少,倒是可以吃个痛快。 原书中,姜娉婷本是没有侍寝就过世了的,被人害的风寒与出疹交加,再小心也没有躲过那些黑手,到死也是一个承徽的位份。 只不过,现在看来,她这个突然杀出来的蝴蝶吸引了太多的火力,弄得其他人都顾不上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尤物了。 这么一想想,她还算是间接地救了姜娉婷一命。 姜娉婷去找程洛飞,想必是知道了她做下的事情,面上交好,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这样的女人,也就是在原书中没有活下来,现在活下来了,对于程洛飞来说,绝对是个劲敌,她的晋升之路未必就如原书一般顺畅了。 作者有话要说:走过路过求个收藏啊!谢谢大家! 第19章 程洛飞在原书中,可是一路晋升,从婉容到嫔,年前大封又从嫔到婕妤,婕妤之后,更是身怀有孕,成为了三品淑仪,不过一年的时间,远远甩开其他人,独领风骚。 更别提她还借着肚子里的孩子,喝了一半儿加了料的保胎药,动了胎气,将屡次明里暗里为难她的张昭容和杨婕妤同时拉下马,就连不曾出手的赵妃与容妃都被申斥,不可谓不狠毒。 可人家生下的孩子照样补了回来,健康得很。 不过一年的时间,程洛飞在后宫的熏陶下,成长迅速。 这就是所谓的女主光环了,普照大地。 至于孩子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活到几岁,她就一概不清楚了。 到怀孕那部分剧情,已经是这本书的一半儿多了。 对了,周欢好像比女主怀孕的时间还要早上那么一个半个月。 这一次,也不知道她这只蝴蝶有没有把那个孩子扇没了,虽然那个孩子在她的作死下,并没有保住。 她很清楚,原书中的景和帝之所以处处护着程洛飞,是因为他要铲除勋贵之家,这些于国无用的蠹虫。 原书中因为周家为了给她身体的原主报仇,以至于失去了他的信任,这对景和帝来说,无疑也是失去了一份助力,所以开刀的人选也就从承恩侯府变为了武安伯府,忠勇侯府一类无甚影响力的人家。 最后才是安国公府,承恩侯府这些有些实权的人家。 这些勋贵人家,哪家没个败家子儿?基本上嫡长一代都养残了,安国公府还算好点,看现在这位安国公就知道了,但嫡长子也是平平庸庸的,没甚出息。 剩下的几家,那儿子简直是当成娇花一般养的,文不成武不就的,还走猫逗狗,处处惹事儿。 那些女眷更是了不得,除了溺爱孩子,收受贿赂,放印子钱,简直是活脱脱的另一个红楼梦中的贾家。 也难怪皇帝忍不下去了。 毕竟于他而言,这些勋贵是他的臣子,也是子民,百姓也是他的子民,若是这些勋贵安安分分的,他不会赶尽杀绝,可他们却以权谋私利,残害百姓,他就忍不得了。 承恩侯府更是仗着身后有个惠太妃和齐王嚣张的不得了,纵奴行凶,闹市纵马,强抢良家女,他早就不耐烦了。 毕竟景和帝外祖母已经过世多年,他也不打算给张家脸面了。 从平常的对话中,周宜然就能听出来景和帝对于勋贵世家的不满,这也是他在后宫不怎么宠幸勋贵世家出身的女儿,反而还压着她们位份的原因。 她庆幸自己出身周家这个诗书翰墨之族,因为她已经预见到这些勋贵之后未来在后宫会有多么凄惨。 原书中,程洛飞一路上位,少不得皇上的支持,他们两个的关系,从来都是互惠互利的。 她的出现,打破了原书剧情,从现在开始,她不能再依靠剧情大神了,她得一步一步地小心谨慎地往前走,走到那个最高的位置。 作为一个帝王,景和帝绝对合格,但同时,他的疑心也远比普通人强得多。 心里堵得慌,就想着去御花园走走,披上披风,带好暖手炉,身边跟着碧水,及几个宫女太监,走了出去。 后宫中人人都知道华婕妤惫懒,不爱出门走动,且第一次去御花园的时候偶遇了皇上,为众妃所嫉,之后很少踏足御花园。 主子,今年这雪下的可真是大,这才十月中旬,就已经有积雪了,怕是今年的冬天,又会压塌不少的屋子。碧水扶着周宜然的胳膊缓缓地走着。 京中多得是乐善好施的人家,雪灾之年,粥棚也多,捐献粮食和棉花柴碳的人家也多,若是今年真的有雪灾,到时候送些银两出去买些专治风寒的药材,尽些心意便是了。 主子您就是好心,我可是记得去年没有雪灾,那些人照样上门要求开粥棚的情形!真真是一些白眼狼!都说升米恩斗米仇,咱们这些人家做了好事儿还被指着鼻子骂,气人! -- 第33页 碧水小脸红扑扑的,出声讨伐,看的周宜然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好了,你都说了,是白眼狼,哪里没几个这样的人?咱们家施粥,不说一万也有八千人了,你看来的才几个?二十来个而已,说明其他人都是有良心的,最后那些人是被谁弄走的?还不是原来救济过的那些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人这一辈子,谁还碰不上几个人渣啊! 迎面走来孙淑仪,周宜然心下一惊,屈膝行礼,嫔妾见过孙淑仪,姐姐安好。 她和孙淑仪无甚交情,也没有什么来往,但她跋扈却善舞的名声可是传遍了整个后宫,今日在这儿碰到她,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每次来御花园,就有事儿! 原来是华婕妤妹妹,这天寒地冻的,没想到妹妹和本宫一样,也有兴趣来着园子里逛逛,可惜冬日到底不比春夏,萧条得很!扶了扶鬓间的海棠吐蕊步摇,倒是妹妹颜色好,站在这儿,真真一朵花儿似的。 姐姐谬赞了,这满宫的姐妹,哪个不是一朵花?娇兰艳李,各有特色,姐姐如此说,不过是各花入各眼罢了。 孙淑仪笑了,是不曾有过的温婉恬淡,好一个各花入各眼,妹妹当真是看得通透。 说话间,丽婉容已然上前行礼问安,见过孙淑仪,华婕妤。 多日未见,何婉容已然多了个封号。 大梁朝不是没有过以丽为封号的宫妃,都是容貌极其出众的女子,可何优璇的容貌再是出众,也及不上前些日子风头正盛的姜良仪和圣宠不衰的华婕妤。 得了个丽字的封号,遭到了后宫众妃的笑话。 丽婉容面上依旧是一派的清冷,端的是遗世独立,不染纤尘,可眼中闪过的嫉恨完美的破坏了这分气质。 孙淑仪一向看丽婉容不顺眼,武安伯府管束下人不严,上上下下就跟个筛子一样,主子今儿说的话,明儿大街小巷就全都知道了,因此,丽婉容当初在宴会上说的那番话,第二日就传进了皇宫内苑。 孙淑仪同江念云家一样,都是武将之家,如何听得有人贬损武将?于是自她进宫之后,处处为难。 唉,周宜然心里叹气,所有的后宫文里,必然要出现那么一个妖艳贱货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姜娉婷和何优璇,这可不就齐活儿了? 哟,原来是丽婉容啊,本宫当是谁呢?穿得如此鲜艳,丽婉容不是一向喜爱素雅能体现出你清高不做作的衣物?怎么,受刺激了,今儿竟然换了口味儿? 要周宜然说,这孙淑仪性子直,嘴也是够损,难怪没人赶往她跟前儿凑活,这一张嘴就要命。 丽婉容蓦地红了眼眶,再次屈膝行礼,还请孙淑仪慎言。 孙淑仪挑眉,活脱脱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刁难小白花女主,哦?慎言?本宫说错什么了吗?丽婉容自命不凡自命清高,不屑与我等粗鄙之人多来往,目下无尘,丽婉容记性这么差的吗? 丽婉容脸色难看,低下了头,紧抿着樱红色的唇瓣,孙淑仪过于小题大做了,不过是闺阁戏言,哪里当得了真? 孙淑仪嗤笑,本宫还偏就当真了!你待如何?拂袖走向一旁的亭子,早有人点上了炉子,上了热茶,摆好了坐垫,拉着周宜然一起坐了下去。 说来,本宫是从三品,而你是从五品,你凭什么以为你出言顶撞本宫,本宫会不计较?又指指她身上艳丽的银红色,虽说中宫空虚,可五品妃嫔也不得使用这等靠近正红色的银红,丽婉容,你僭越了! 丽婉容,言语无状,不敬尊位,僭越犯上,在这儿跪上两个时辰醒醒脑子吧!免得话都不会说了。 孙姐姐,这天寒地冻的,两个时辰未免太长了些,可把咱们孤高自许,自诩清冷的丽婉容真的冻成了个雪人可怎么办?依妹妹看,还是免了半个时辰吧。说完,喝了一口热茶。 孙淑仪拊掌,妹妹说的极是,那就一个时辰吧,这天儿啊,真是冷,也只有丽婉容这等冰肌玉骨的美人儿才能受得了,本宫啊,虽是出身武将之家,可也比不得妹妹这般身强体壮。 走了走了,回宫去吧,周宜然屈膝,姐姐,妹妹先行告退。 临走之前,含笑看了一眼被丫鬟强压在地上跪着的丽婉容。 叫你口无遮拦,活该!之前给她的教训还没够长记性呢! 看着丽婉容身上银红色的衣裳,周宜然不觉叹口气,虽说中宫无主,但丽婉容这身也是越距。 这宫里,也唯有贵妃之上,才能穿的了这银红色,朱红色,想像孙淑仪这等潜邸老人都不敢上身的颜色,此刻在一个五品的婉容身上,叫她心气儿如何能平? 丽婉容最近春风得意,却是忘了后宫还有这么多人压在她的头上,竟像是失智了一般,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孙淑仪性子一向混不吝,还敢跟她犟嘴。 作者有话要说:走过路过,求收藏,谢谢各位小天使! 第20章 自然有人将这边的事情尽数报给了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景和帝,景和帝神色淡淡,让她们闹去吧,丽婉容这性子,也该磨磨了,还有,今年的年前大封,把华婕妤记上,孙淑仪是老人了,也记上,至于丽婉容就不必了,赵妃和容妃也记上,还有程嫔和吴婉容,也在大封之列,你都记着。 -- 第34页 蔡公公躬身应是,说到底,还是不准备给丽婉容晋位。 你华主子那里爱吃,最近不是新上了一批金桔?给她分去一篮,还有龙眼,梨子,都给她拿去一些。蔡公公记下。 接着吩咐,还有,把钦天监的人找来,让他们时刻注意着天气,若是今年可能有雪灾,即刻上报。 说完,想了想,摆摆手,没什么了,你下去安排吧。 是,奴才告退。 等到下次见到蔡公公,已经是殿中省前来询问翻牌子的事情了,景和帝想了想,还是翻了周宜然的牙牌。 蔡公公并不意外,拉着小太监就出去了。 夜晚,两人只着中衣躺在架子床上,景和帝的手下是周宜然滑腻的肌肤,让人爱不释手。 捉住作乱的大掌,周宜然微微合眼,想要好好儿的睡上一觉,身边的男人却不准备放过她,拉着她说话。 听闻爱妃今日又去了御花园,还遇到了孙淑仪和丽婉容?果真是事后的低音炮,就是慵懒诱人,周宜然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试图让自己的眼皮不耷拉下去。 嗯,遇到了,而且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早知道能碰上她们两个,我今天说什么也不去御花园溜达。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一看就知道她乏累的不行。 景和帝早知她性子惫懒,不爱掺和热闹,见她这么说也不奇怪,朕倒不知道,孙淑仪何时与丽婉容如此交恶? 早都交恶了,丽婉容那性子,说好听点是清高,说难听点就是不合群,总要特立独行,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哈打了个哈欠,接着说:梁子在丽婉容还没进宫门就有了,只是您不知道而已。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景和帝还想再问,却见到怀里的人呼吸绵长,已然熟睡过去。 哑然失笑,给两人盖好被子,也同样睡了过去,只是心里还惦记着孙淑仪和丽婉容的那点子事情,准备明日让人探听消息。 周宜然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心中嗤笑,果真是皇帝,一丝一毫都不愿意脱离掌控,这点小事儿还要在她这儿旁敲侧击半天。 第二日早上的衣服依旧是景和帝自己穿的,他就想着,什么时候周宜然能起得了床,给他穿一回衣服,他就心满意足了。 要是周宜然知道他这心理,更是会笑话,她自己觉都不够睡,还提前一个多时辰起床给他穿个衣服?想什么美事儿呢?都是后宫这些女人给惯的!什么臭毛病!有的是宫女,非得她伺候! 待景和帝走后,周宜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抻抻懒腰,这样的日子不要太美好。 中宫无后,不用给皇后请安,没有大学课程,也不用起早上班,吃吃睡睡,睡睡吃吃,好不快活! 良辰给打了热水洗漱,周宜然坐到嵌了水银镜的梳妆台前,闭着眼,梳个随云髻吧,简单,今日我就在清平轩里窝着了,也不出门,睁开眼睛,在妆奁里扒拉半天,找出了两根上好的羊脂白玉簪子,递给了良辰,就用这两个吧。 又从里面拣出来一对儿紫玉镯子,套在左手腕上。 白鱼赤鸟之符,黄金紫玉之瑞。 紫玉向来难得,更难得的是这对儿镯子十分通透,一丝杂色也无,便是在紫玉中也是极品,曾是老太太的陪嫁。 老太太那里有两整套的紫玉头面,尽数给了周宜然。 发髻挽好,周宜然起身,步入花厅,饭食已经摆好,坐下小口小口地喝着碧梗米粥。 外面阳光正盛,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想着自己无事可做,挥挥手,也罢,左右没事情可做,今儿就收拾一下库房吧。 她本来想要进宫第一日就好好收拾一番的,可第一日就侍寝,没倒出空子,之后为了站稳脚跟,也数月没有整理过库房,不知道她带来的那些孤本字画还有药材一类受不得潮气的东西怎么样了。 把那些孤本字画都抬出来,放到了书房里,药材检查过后也重新找了上好的乌木匣子密封,放到耳房的干燥阴凉处。 咦,这是个什么东西?看着不像是主子带进来的?烟儿收拾着收拾着,一块儿碧玉佩从一个不起眼的匣子中掉了出来。 碧水连忙接了过来,比对了账册,自己的记忆中的确是没有这个东西,摇摇头,递给碧桃。 碧桃同样神情凝重地递给了周宜然。 周宜然接过,勾着唇角,细细打量,在这个碧玉佩的映衬下,更显白皙修长。 玉手把玩着成色并不算得上极品的碧玉佩,扔在了桌案上,既是出现在她的库房,甭管来意是什么,她都照单收着。 撇撇嘴,递给了烟儿,既是你发现的,就赏给你了,陷害人也不找个成色好点的。要说前世,品质好点儿的玉石翡翠都被炒到天价的年代,她能把这个当个宝贝,可人总是会变的,这一世被养叼了胃口,就这品质,给她也是转手就赏人的命。 显然,烟儿的表现和她前世差不多,得了块儿玉佩,眉开眼笑的,用帕子装好,放进了自己的荷包中,跟护着宝贝一样。 多谢主子赏赐。烟儿屈膝福礼,十分俏皮。 好了,你们接着去库房收拾,有什么不妥的,不认识的,不在帐上的,马上带回来告诉我。语气微顿,神色微妙,还有啊,碧桃你好好儿想想,最近跟着你进库房的都有谁,这么一条小鱼儿,我差点就给漏下了。 -- 第35页 是,主子,奴婢省的了。说罢,带着还是满脸笑容的烟儿回了库房,独留下良辰在这里伺候。 良辰俯身,给周宜然在削好的梨子块儿上插上银签,端到她面前,主子,要不要把那人打发了? 打发做什么?她背后是哪一尊大神还不知道呢?敢给我送一个男子用的玉佩,我活剥了她的皮!话虽这样说,但周宜然心中已经大致有数了。 无他,因为在原书当中,女主也是用这个法子,将新入宫的吴婉容拉了下去,值得一提的是,吴婉容心里还真就有个人,只不过不是皇帝,而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哥。 结果可想而知。 既然这种事情都抖搂出来了,玉佩是谁的也就不重要了。 吴婉容终身没有再进一步,最后郁郁而终,不过死之前,总算也给女主留了一份大礼。 碧玉雕金银花,金银花,鸳鸯藤,倒是好手笔。 臭不要脸的,真以为她是泥捏的?要不是前一阵儿腾不出手,轮得到她上蹿下跳? 论起程洛飞,未穿越前也是一个大学生,哪里来的这么阴狠的招数?明明无仇无怨,却招招要人性命! 她做事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暂时的不作为,居然让人更加的变本加厉! 待她明明白白的查清楚,有她程洛飞受的! 现在,先开始收那个带了无子药荷包的利息吧! 烟儿坠儿跟着碧水碧桃收拾着库房,一一核对着账本,这次总算没有再出什么篓子。 可她们两个也要被周宜然的小金库晃花了眼。 按理说,如果不是潜邸的老人,初入宫的秀女很少能有如此多的体己,无他,秀女入宫所带的箱笼都是有定数的。 只是周家圣眷优渥,周尧又进宫求求情,周宜然带的大且多的箱笼宫里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更何况宫里对箱笼的规格本就不作要求,没什么违禁物品就好。 蓝宝石一匣,红宝石一匣,绿宝石一匣,粉珍珠一匣,南珠,东珠各两匣,猫眼石,青金石,碧玺,蜜蜡等各一匣。碧水清点着账册,抻着脑袋问还在翻箱子的烟儿坠儿,怎么样,有没有缺的? 烟儿坠儿哪里见过这么多的宝石?珠光宝气的,简直满眼生花,咽了咽口水,没,没有缺的,正正好好。 人家的成色好的宝石珍珠都是按颗来,她们主子的是按匣子来的。 快,下面的箱子,妆花缎十二匹,织金锦十二匹,普通云锦二十匹,滚雪细纱十二匹,软烟罗六匹,云雾绡十二匹,鲛绡十二匹,浮光锦,雨花锦,各十二匹,软缎十二匹。 见没有问题,继续捧着账册念,下面的是头面周宜然林林总总的头面加起来不少,怎么也有个一百多套,都是这些年攒下来的,还有就是进宫之前周家连忙让陪嫁铺子打出来的。 检查到最后,烟儿坠儿已经很平静了,或者说麻木了,机械般的打开合上面前的箱笼。 碧水和碧桃合上账册,揉揉肩膀,好了,清点好了,让粗使宫女进来规整好,秋兰已经替你们要了饭菜,你们两个先去吃点东西,我和碧水在这儿看着,等你们两个吃完了,回来替换我们。 烟儿坠儿松了口气,点点头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真的谢谢大家肯收藏,原创收藏真的太艰难了,我都有点想去写衍生了 第21章 二等宫女的份例不过一荤一汤一饭而已,周宜然看她们忙活了大半天,特意让良辰拿着银子上下打点了一番,忙活库房的每人多添了两个菜,就是其他人,也多加了一个荤菜。 周宜然用着有些辣味的姜撞奶,揉揉肚子,觉得晚上吃的有点多,特意跑出去消消食。 一月后,祈年宫,景和帝万年不变地依然是在批阅折子。 大梁幅员广阔,版图极大,自然地理条件与气候就各为不同,极其分明。 梁城为京都,一年四季分明,在冬天的时候温度也是极低,滴水成冰,可到底比不上真正的北方。 济州那里来了折子,当地刺史请求朝廷支援粮食棉花柴薪药材等物,并在奏折中请罪,他未经允许就开仓放粮。 周宜然当日的担心,终究成了真。 他起身,看着门外大雪纷飞的场景,重重一叹,就连京城,大雪也已经持续了一日一夜了。 若是今晚大雪依旧没有停下或者减小的趋势,那么他就要早作打算,留一部分物资用来支应京城这里了。 蔡德全,去,召集中书令,尚书令还有禁卫军首领前来议事,不得有误!景和帝紧锁着眉头,看向昏暗的天空,越发觉得一刻都不能再耽搁了。 蔡公公躬身应是,退了出去,忙找了几个小太监去尚书省和中书省找来钱中书令和周尚书令。 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自然是不敢耽搁半刻。 眼下不是休沐日,周钱二人来的也快。 微臣参见皇上。 爱卿无需多礼,起吧,景和帝虚虚扶了两人一把,想必两位也收到了冀州的消息,大雪三日不止,压塌了许多百姓的房屋,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人被冻死,饿死,济州的济安堂多是老弱妇孺,再也塞不下更多的人了。 -- 第36页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现在,只能将物资尽快地送到济州那里去,以免发生民变。 他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金丝楠木桌面,最好能让济州的灾民自食其力,不要每天总是想着不劳而获,给他们安排一些事情做,既然他们没有地方住,索性让他们自己搭建临时的住所,这样他们既能尽心,也有了生活来源,至于济安堂的老弱妇孺,就让她们缝制棉衣棉被,也算尽一份心力。 周尧和钱昌连忙记下,都觉得这个法子甚是不错,周尧拱手,陛下,进来户部尚书发觉京城中有人大肆收购药材棉花布匹还有粮食等物,确定之后上报了微臣,只是 看周尧这表情,景和帝就知道又是承恩侯府惹出来的事情,见怪不怪,只是眸中的寒意更盛,声音冷得几乎成冰,哦,国库现在虽说并不空虚,但也算不上富得流油,拿着银两,在全城富户那里,以高于雪灾前市价半成的价格收购,若有人不从,周爱卿,钱爱卿,你们两个应当晓得怎么做。 两人脸色一肃,齐齐跪下,微臣明白。 钱昌和周尧急急忙忙地走出祈年宫,准备回去安排一下相应事宜。 周大人,想来,那囤货居奇之家,是承恩侯府了?得到了周尧的反应,钱昌鼻翼微动,轻哼一声,到底是愚妇当家,无甚远见!若是贞贤皇后的母亲能够留下一个嫡子,免于庶子姨娘当家,哪里会让承恩侯府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钱昌骨子里就是个重嫡轻庶的,十分恪守教条,重视嫡庶尊卑。 周尧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承恩侯老夫人真是个顶顶有远见的奇女子,若身为男儿,何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可惜了,被囿于后宅之中,还遇上一个不讲究的夫君。语气之中,尽是感叹。 哼!一个妾室而已,竟要将她扶正,这承恩侯,亏得他去的早,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折腾出什么花样儿呢! 钱昌这话虽说刻薄了些,却也是大大的实话,皇室内不拘扶不扶正,因为宫妃大多出身官宦勋贵之家,可普通人家的妾室,只要清白二字就尽够了。 有的是小家碧玉,有的是商贾之女,大多出身良民,可现今承恩侯府的那位老姨娘,却是清倌外室。 这也是当年先帝为何不顾一切,宁愿背着插手岳丈家事的名声,也要将其压下来的原因。 一国之母,怎么能有一个出身风尘的继母? 不过,这也能从侧面看出这位老姨娘的手段。 若不是承恩侯老夫人娘家势大,自己手腕了得,雷厉风行,压得老承恩侯喘不过气,说不得,惠太妃就不只是个普通太妃,而是贵太妃了。虽然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两人同样出身读书人家,年纪虽差了十岁,可到底是出身差不多,年少时关系也还不错,也能聊得起来。 罢了罢了,左右一个要被收拾的家族! 周大人,我先走一步了。钱昌朝着周尧拱拱手,去了中书省的办事处。 周尧敲敲脑袋,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白了几根。 这事儿啊,真是难办呐!可为了宫里受罪的闺女,他拼了! 到了尚书省,迅速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户部尚书这个老油条,还是让他烦心去吧! 户部尚书忍不住苦了脸,现在京城谁家还没个庄子?这雪下得这么大,谁不愿意囤着卖钱?粮食倒是不必忧心,横竖今年大丰收,就算是雪灾,家家户户也有余粮,价格再高也不过一斤多那么十文钱,几十万斤也就是多几百两的事情。 可是棉花,外面的价格都炒的奇高,雪灾前一斤不过八十文,现在济州那边一斤已经到四百文了! 大梁种植棉花的又不多,多数是权贵人家,想要以不到一百文的价格买下来,这是要让他把人得罪个透透啊! 罢了罢了,也只能先问自己家和尚书令家中了。、 他记得老妻每年都有一个庄子专门种植棉花,还有周大人家里,应该也有棉花庄子。 先凑出来个几万斤棉花吧!还有承恩侯府,买那么多棉花粮食是干什么?哄抬物价? 接下来的这些天,周宜然总是能听到后宫众妃的抱怨,说外面户部收缴棉花粮食的事情。 毕竟宫里给众妃的份例就那么些,就算身份高贵如皇后,一年发份例也不过二百两金子,也就是两千两银子。 就是贵妃,一个月例银也才六十两,更别提她们这些还没到四妃的小妃子了。 她们想要活的滋润一点,都是要靠着圣宠和家族的支持,本来家里都想着小发一笔,也不想着像承恩侯府那样囤货居奇,把自家的留下就成,谁承想? 户部尚书自然没有按照高于市价半成,但也差不了多少。 每斤棉花只肯多花十文,再多了就不肯出了,但关键人家周家钱家还有冯家都是自己以身作则,雪灾前什么价,现在就什么价卖的。 他们也不能要求再多了,捏着鼻子同意了,至少也能在皇上面前挂个号。 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了。 承恩侯府正厅之中。 冯尚书轻轻啜饮着这上好的君山银针,看向对面满脸堆笑却面带犹疑的男子,如何啊?侯爷,您考虑的也差不多了吧?毕竟是民生大事,况且朝廷也不是不出钱,皇上可是连几个皇庄上产出的棉花柴碳都捐了出去,分文未取,其他官员多多少少也都出了两千斤的棉花,当然,这是七品官出的。 -- 第37页 承恩侯刚想说自己也想出两千斤的话就这么憋在了嗓子里。 冯尚书凉凉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也是,想您这般的身份,怎么出的不比我这等微末小官出的多?本官也只是出了三千石粮食,并上两万斤的棉花。 听得承恩侯又是牙根一疼,心中恨得不行。 那,本侯就出三万斤棉花,五千石的粮食,并一万斤的柴碳,这样,总够了吧? 冯尚书心中算了算,知道这也是承恩侯府的极限了,笑眯眯的,够了够了,侯爷当真是出手阔绰! 正当冯尚书意欲告辞之时,外面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声音嘈杂烦乱,直叫人皱眉。 承恩侯还算俊朗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心里暗自着急,作揖请罪,都是本侯管束不严,让大人见笑了。 一听这架势就是他姨娘,知晓她是知道了卖给朝廷物资的事情,想要来闹上一场,让人退一步。 可她也不看看这是谁?户部尚书可不是他们这样一个空有面子光的落魄侯府,且是皇帝眼中钉的落魄侯府可以得罪的。 朝廷怎么了?朝廷就可以随意压价?凭什么?我们家辛辛苦苦挣出来的,凭什么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那些泥腿子?就是见了皇上,我也要讨个说法! 老姨娘,我劝您还是别闹了,什么叫白白便宜?既然卖给了朝廷,怎么处置是朝廷的事情,况且,皇上的决定也不是您一个小小的姨娘可以置喙的,见皇上?您等着吧! 女子语气冷淡,显然是受够了这人,语气十分的不耐烦。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老话,求收藏(gt;omega;lt;*) 第22章 你,你敢这么称呼我?苍老的女声中满是不可置信,信不信我让我儿子把你休了?一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浑身珠翠的女子愤慨的指责着面容端庄的女子。 女子还未开口,旁边的丫鬟倒是忍不住说上了,老姨娘,你闹也要有个度,懂得适可而止,您知道今儿来的人是谁嘛?是当朝的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是实职,您一个妾室,怎么就在这儿闹腾得这么起劲儿呢? 那丫鬟显然是没说够,再有,您只是一个姨娘,一个妾室,没进府之前,还是那种地方出来的,丫鬟说到这里,一脸地鄙夷,哪里有权利做主让侯爷休了我们家小姐?就是宗族族长那边,也不可能答应。 丫鬟心里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想着得亏这个侯爷只是个庶子,不能承继宗祧,世代相传的族长一职也给了三房的老太爷,皇家碍于情面,也只给承恩侯这个庶子一个三等候的爵位。 你个狗奴才,小贱蹄子,敢说我?信不信我让人将你打个臭死扔出府去?被一个下人揭了老底儿,老姨娘不可谓不怒。 信奴婢自然是信的,这满京城谁不知道老姨娘您的手段?可惜了,奴婢无福消受,就在昨儿,奴婢已经去官府销了籍,成了正式的良民,打个臭死,她抿唇一笑,恐怕不能如您所愿了。 这话一出,顿时将老姨娘气了个倒仰。 指着神色冷淡的承恩侯夫人,你就是这么教导身边人的?出言顶撞婆婆?难不成你真想被休弃? 承恩侯夫人抬眼,语气淡淡,难道还要我再提醒您一遍么?你只不过是青楼出身的姨娘,府里的半个奴才,我的婆婆,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也就是贞贤皇后的生母,那才是我的嫡亲婆婆。 而且,有本事,您就真的摆出架势来,让承恩侯休了我!说罢,冷哼一声,缓步进入正厅。 妾身见过冯尚书,文氏盈盈一拜,即使嫁入承恩侯府这样的虎狼窝,她依旧不改优雅大气,听闻济州雪灾,民不聊生,妾身虽是女子,却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妾身陪嫁丰厚,庄子上出产了约莫一万斤的棉花,另有几万斤柴碳,留下一部分自用,剩余的八千斤棉花,还有两万斤柴碳,妾身愿尽数捐出,用以救济灾民。 文夫人果真大气!冯尚书捋着胡子,眼中闪烁着可惜与赞叹,夫人之大义,下官必定禀告圣上!另,多谢夫人援手之恩! 这时,老姨娘也走了进来,遍身绮罗,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美貌。 冯尚书欲离开,扫了眼她头上的大凤钗,笑笑,这是承恩侯生母吧?老姨娘眼神一亮,想要说些什么,本官记得承恩侯你是庶子出身,这位姨娘何以能佩戴正室才可以用的大凤钗?本朝律例,妾室只能用偏凤,难不成承恩侯你不记得了? 承恩侯冷汗涔涔,擦着额际的汗水,是本侯管束不严,可毕竟是长辈 糊涂!冯尚书厉声大喝,心中却是寒意更盛,若没有他的准许,一个妾室罢了,何以敢将正室才可用的大凤钗戴在头上?临了,却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她的头上,真是个狗东西! 什么长辈?不过一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哪里算得上长辈?你承恩侯府哪里还有什么正经的长辈? 冯尚书甩袖离开。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好歹文氏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再者,承恩侯府实在是规矩荒诞,真是让他太看不过眼了,还有就是之前承恩侯推三阻四的,他才没忍住多嘴了两句。 -- 第38页 府内,邵姨娘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也不敢和这位作风强硬的儿媳发脾气,只得拿着身边的丫鬟出气。 作死的玩意儿,还不跟上?在这儿呆着做什么?等人家羞辱吗?真是没脸没皮!扭着腰肢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后面的丫鬟纷纷跟上。 见捣乱的邵姨娘走了,文氏也不欲多呆,转身便要离开,却被身后的承恩侯怒气冲冲地叫住。 文氏,娘她虽说不是本侯的嫡母,可却也是本侯的生母,在外人面前,你何必如此下她的脸面?他的语气虽说充满质问与不满,可到底不敢太过强硬。 文氏的娘家,实权较之承恩侯府,强过十倍二十倍,嫁入高门,日子和乐的唯一嫡出女儿也和他不亲近,他不敢轻易得罪文氏。 文氏嗤笑,娘?她是你娘,可不是我的,我的正经婆母早已驾鹤西去,您既然这么愿意认一个姨娘做母亲,妾身也不拦着,您只要别拉上妾身一起丢人就成! 丢下承恩侯一人在后面紫涨了脸。 可即便被当众驳了面子,他也不敢说什么,甩袖负气离去,去了临近一个最近比较受宠的姨娘的院子。 有幸看到这一场景的下人都在心里嘀咕。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夫人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最近张昭容在宫里过的不是很如意。 后宫向来是个捧高踩低的名利场,以往她虽然有惠太妃护着,但惠太妃也是是个太妃,不是太后。 更何况因为上次茉莉花的事情,惠太妃到现在也对她淡淡的,更何况惠太妃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管她。 十一月十五,又是众妃齐聚凤仪宫的日子。 来得最早的自然还是容赵二妃。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首位,抿着茶水,看样子心情倒是不错。 自然是不错的,看着张昭容这个贱人不舒坦,她们二人就开心的不得了。 周宜然坐在下首,听着容妃赵妃二人挤兑张昭容,张妹妹今儿的气色倒是不大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么?唉,不是姐姐说你,现如今皇上正在为大雪的事情发愁,前天的大雪更是将京城许多百姓的房屋压塌,咱们如今可不能给皇上添乱。 当然,这么戳人伤疤却又十分有水平的话自是出自赵妃之口。 赵妹妹说的极是呢!虽说后宫很少干预前朝政事,可每日看着皇上为那些钱粮思虑发愁,我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好在大部分人家明理,拿出不少东西救济灾民,我这心哪,也就放下了。 两个人本来是及其不对付的,可一遇上张昭容,就瞬间统一战线。 周宜然倒是知道一点她们之间的恩怨。 景和帝还是太子之时,惠太妃则是四妃之首,赵妃和容妃皆为太子良娣,身份差距,可想而知。 况且,张昭容本就是惠太妃的侄女,纵然不是嫡出,却也让她多关照几分。 同病相怜,物伤其类而已。 惠太妃不喜嫡出,皆因她是庶出而已,连带着正经大嫂的嫡出女儿不喜欢,反倒更偏心庶出的大姑娘张昭容。 多多少少有点那个意思。 可以说,在东宫的时候,连身为良娣的二人有时候都要让着当时身为良媛的张昭容一二。 两人当然心气儿不爽。 一朝翻身,两人又执掌宫权,自然是想怎么磋磨这姑侄二人就怎么磋磨,连景和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宜然好整以暇地看着三人之间打着机锋,兴致盎然。 张昭容脸色铁青,近日谁不知道户部尚书以重庶轻嫡的罪名给了她们家一个没脸?多谢姐姐关爱,妹妹自是省得,但若要说为皇上分忧解难,谁也不比华妹妹的父亲周大人不是? 眼看一把火就直接烧到了周宜然的身上,周宜然放下茶盏,轻轻一笑,夺人眼球,姐姐过奖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家父虽不比周公,但分内之事总能做好,何谈得上分忧解难?倒像是说的妹妹娘家于陛下有恩一样,这可使不得,周家当不起。 张昭容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半晌无言。 容妃和赵妃却是更加地神采飞扬,得意之色都挂在了嘴角。 钱瑶看不惯周宜然,却也看得懂眼色,自然是不敢和宫中唯二的两位妃子唱对台戏。 唯有何优璇,像是没长记性一样,华婕妤何必如此自谦,京城谁人不知周大人能力出众?你这样子,可真是够假的! 雾草!尼玛!就特么你真性情,二货! 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再说话。 容妃和赵妃显然心情更加不好,脸都绿了,冷笑着看了一眼梗着脖子觉得自己正直不做作的丽嫔。 最近本宫想要潜心礼佛,可成日照看皇子公主,实在没有心力抄写佛经,不知哪位妹妹可以代劳?转眼看向赵妃,赵妹妹,前儿你不是说,你那里也缺几本上香用的金刚经吗?何不一起? 赵妃掩着帕子娇笑,姐姐说的甚是,妹妹曾听闻,丽嫔妹妹曾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想来抄写几本佛经也不在话下吧? 并不是为了征询丽嫔的意见,赵妃直接敲定下来,既如此,本宫就劳烦妹妹抄写五十份金刚经,还有容姐姐那里,本宫记得是要两百份般若心经,辛苦妹妹了。 -- 第39页 容妃淡笑着点头,劳烦妹妹了,三日后派人送到本宫与赵妹妹那里即可。 行了,今儿就到这儿吧,都散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妈呀!竟然没存上,抽风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各位!老样子,求收藏gt;3lt;! 第23章 程洛飞起身,低眉顺眼地给比她位高的妃嫔行礼。 周宜然经过她的时候不经意地扫她一眼,唇齿之间逸出轻笑。 别以为在这儿装老实,有些事儿就揭过去了! 孔子都说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虽然不是什么小人,可也不是个心眼儿大的。 既然查得明明白白,没冤枉她,她才不会放过她! 程洛飞被周宜然这一笑吓得汗毛倒竖,背脊上冷汗直冒,直到周宜然迤逦的裙摆消失,她才抬起头,吐出一口浊气。 原著中,这个女主可是个过敏体质,比起其他过敏体质的人好的地方,也就是过敏源比较少见。 薰衣草啊! 周宜然坐在了紫檀嵌螺钿罗汉塌上,除了固定发髻的玉簪,将脑袋上的首饰删删减减,只留了一根镶红宝的重瓣芍药花步摇。 去,想办法不着痕迹地把程嫔对域外一种叫薰衣草的花过敏的消息,传给姜美人,咱们来个坐山观虎斗。 那一场过敏和风寒加在一起,可是差点要了姜美人的命,她还真是不信,姜美人这样手段的女人会咽得下这口气。 书中的姜娉婷也有心计有谋算,可奈何位卑,胳膊扭不过大腿,强压之下,被人谋害而死。 这一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周宜然执着银签,斜靠在紫檀镂雕攒花罗汉塌上,叉起一块浸了盐水的菠萝,放进嘴里,眯起了眼睛。 秋兰走了进来,默默地将洗干净的草莓,切好的橙子摆在了小几上,供周宜然享用。 她是个老实的,更因着她的老实,周宜然没少费力气调查她,就连她在宫外有没有失散的家人,之前过的什么日子都查个一清二楚。 好在她是个真正身世清白的。 放这儿吧,褪下手腕上颜色已经半旧的龙须镯,拿去戴吧,颜色已经老旧了,本婕妤以后估计也用不上了。 而且重新炸一下还不如重新打一个,横竖她也不缺那几两金子。 秋兰为人虽木讷,可丁是丁卯是卯,做事极其仔细用心,只不过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到她跟前,得到的眼神也就有限,更不用说赏赐。 周宜然这突如其来的赏赐,既让她欣喜,又令她忐忑。 扑通!一声跪下,听着这声音,周宜然都忍不住咬咬牙,只见她双手接过镯子,语气饱含激动,多谢主子赏赐。 周宜然摇摇头,快起来吧,不是什么好东西,拿去戴着吧,总归这是宫外的东西,好了,出去吧,本婕妤要想些事情。 门外的人见到一向木着脸的秋兰一脸喜色走了出来,一个个的都上前调笑几句。 赵德贵是清平轩的太监头头,平时不在主屋内呆着,但好歹也是在清平轩相处了好几年,自然是有些情义在的。 我就说秋兰妹子人老实肯干,一定会入了主子的眼,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好好儿做事儿,主子不会亏待的。 看了眼秋兰手中的虾须镯,上面的珍珠散发着莹莹的光,闪瞎了一众人的眼球,主子既然赏了你,好好留着便是,主子心里都有数。 秋兰轻轻舒了一口气,点点头,小心地包在了手帕里。 她还是第一次得到这么贵重的赏赐呢! 内间,周宜然插着草莓塞进嘴里,一边回忆着原书女主未来可能会做的事情。 可想了半天,这段时间到过年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安静的出奇,就连书中也是一笔带过。 自然,也有可能她直接跳过去没看。 不对,周宜然摇头,嘴里咕哝着,过年之前,好像有一个宫女失足落水,没救回来。 只不过皇宫死个人太过正常,谁都没放在心上,给了那个宫女的家人一笔钱,就撒开手了。 可现在看来,十分的不合常理。 进了腊月,谁都希望顺顺利利的,更甚至周宜然前世老家那里,腊月是不能发生任何争吵,摔碎东西的,否则来年不顺当。 皇宫应该更忌讳这个才是,更何况是出了人命,就这么轻飘飘过去了?接下来呢? 然后,然后就是柳昭媛与杨婕妤的落马!因为出了正月以后,雪琼阁又打发了两个宫女,而两人在程洛飞正月十五爆出已经怀孕三月之后,更是得了急症而死。 想通了关窍,周宜然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这个程洛飞,真是变坏得太快了,而且沉得住气。 作为一本小说,主角的成(黑)长(化)之路必然少不了各种配角的添砖加瓦。 《凤临》这本小说自然也逃脱不了天雷滚滚,狗血满满的俗套。 女主身份低微,对头!而后大放异彩,对头!然后啪啪啪打脸,也有了!进宫之后顺风顺水之后被羞辱陷害黑化,这个必须有。 只不过因为她的干预,女主黑化的契机没有了。 而且女主之所以为女主,都是因为她超乎常人的气运,总是能逢凶化吉,绝望之处寻到转机,这就是女主和女配的不同了。 -- 第40页 哪像原主,被庶姐陷害一通,不等看到她落魄,自己就郁郁而终,香消玉殒了。 昨晚皇帝依旧找的她侍寝,而且事后也没有赐她避子药,看这情势,景和帝应当是想要她有一个孩子的。 想到这儿,周宜然皱眉,孩子一定是要有的,可现今她不过十七周岁,身体尚未发育完全就已经侍寝承宠,坏了底子,哪里还敢冒着丧命的风险现在要一个孩子? 诚然,她一旦有了孩子,势必要自己抚养,但她根基不若容赵二妃等老人树大根深,怕是有了孩子也不容易生下来。 眼神闪了闪,瞬间就敲定了今儿中午的菜单,鱼香肉丝,原壳鲍鱼,木瓜汁。 人家是想尽办法怀个孩子,她呢,为了自己的身体,却是绞尽脑汁避孕,若她真的到了十八岁,她还真有可能赌上一次。 做人真难,做个想好好活下去的妃子更难。 将良辰叫了进来,嘱咐她派人去御膳房点菜。 良辰办事利落,更何况这只是小事一件,出去不到一分钟便回来继续伺候周宜然。 见周宜然心情有些低落,便讲了一些小宫女在外面听到的消息讲给她听,博她一乐。 主子,奴婢刚刚听外面回来的小宫女说,丽嫔要为潜心礼佛的容妃和赵妃娘娘抄写佛经?并且不能假他人之手?良辰替周宜然捏着肩膀,舒服的她都要叫出来了。 此刻的她心情颇好,可不是,丽嫔虽说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更响亮些,可才名也是流传出来过的。也怨不得容妃和赵妃拿着这个做筏子,谁让她这么爱出风头? 良辰听了,噗呲笑出了声,怨不得,果然是真的,刚刚小宫女说,丽嫔现在已经在抄佛经了,容妃更是让她跪在蒲团上抄写,说这样更显心诚。 也真是能折腾人,可谁让人家位份高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她管不住自己?她的嘴巴要是消停点,性子没这么左,说不得得罪的人也能少点儿。背后议论人真是不太好,可丽嫔那性子着实让人讨厌得紧。 听过去传话的宫女说,丽嫔恨不得把那蒲团都撕了,现在谁家礼佛不是用绣墩的?蒲团又硌又不舒服的。 周宜然浅浅的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就当周宜然眨眨眼睛,语气轻快,这是老天对丽嫔的磨砺吧! 良辰憋住笑,主子还真是会磕碜人! 拍拍手,让良辰将桌子上的水果撤下去,照旧是给其他人分了。 佛经好啊,佛经好,好歹也能下下人的火气,这大冷天儿的,也用不着火气这么大。周宜然斜斜靠在引枕上,懒洋洋的。 周宜然家世不菲,再加上圣宠不衰,说不上宠冠后宫,可一个月景和帝怎么也能留宿三四次。 下面的人闻风而动,自然不敢怠慢平日里清平轩的用度,不仅如此,还会时不时地来一些孝敬。 尤其是殿中省那里,因为承了周宜然的情,平日里送来她这里的东西,绝对是按照品级的份例里头一份儿,连杨婕妤这等东宫老人也比不得。 当然,其中自然也有周宜然的婕妤位份带封号的缘故,本就比杨婕妤身份尊贵几分。 周宜然视线略过眼前的四菜一汤,还有木瓜汁,除了她叫的两样,还多了个北方盛行的锅包肉,香菇扒油菜。 荤素搭配得倒是好。 周宜然本就是北方人,对锅包肉有着天然的喜爱,夹起一片炸的外酥里嫩,色泽金黄的肉片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感觉瞬间炸开,连带着其他的东西都用了不少。 她是天生的光吃不长胖的体质,诚然这样的体质并不是件什么好事,可也让大多数女人羡慕嫉妒恨了。 在这里伺候着的依旧是秋兰,良辰等人有心给她一个露脸的机会。 还是入冬以来头一次见主子胃口这么好。秋兰看看桌盘子里去了一半儿的锅包肉,虽然已经有些凉了,可酸酸甜甜的味道依旧往人的鼻孔里钻。 锅包肉比起宫里的御膳,那做法算是简单的了,而且这个是东北那边的名菜,宫里也就是这个月才进上一名东北大厨,也难怪秋兰她们没有尝过。 第24章 看你们馋的?周宜然失笑,去,拿两个荷包,去御膳房再要几盘份量大的锅包肉,就当我请你们的,你们都尝尝,省的吃不到还一直惦记,要是可以,多请教请教大厨,没准儿以后出了宫还能开个小饭馆维持生计。 秋兰听了,眼神蓦地一亮,不过她没想到出宫,倒是想到了以后若是清平轩有了自己的小厨房,她还可以施展一下身手,自从十一岁入宫以后,此后的这七年,她很少动过厨具。 想到这里,她平常呆板的眼神中竟难得的添了几分跃跃欲试。 不过现下说这些也为时尚早,毕竟周宜然现在只是正四品婕妤。 微微屈膝,是,主子,奴婢记得了,要是可以,一定向掌勺师傅请教几番。说罢便去找到了碧桃,她进了内间拿出两个精致的鼓鼓囊囊的荷包出来,给了秋兰。 秋兰经常和御膳房的人打交道,知道那些人虽然喜欢捞油水,可也不敢为难向周宜然这样来头大,有皇宠的妃嫔。 -- 第41页 打赏这种事情,清平轩也就是在想要加菜的时候,偶尔为之,不然次次打赏还真就把他们胃口养大了。 荷包一入手,秋兰便觉得沉甸甸的,姐姐,这些是不是有点多?以往不是一个荷包五两银子就够了?说着掂了掂左手边秋香色的荷包,这个里面得有二十两了吧? 碧桃抿嘴一笑,摁住她的手,拿去就是!主子不差这点银子,再说了,想要学人家的手艺,怎么能不多出一点血? 冬月二十五,雪灾中的灾民彻底安顿下来,户部效率奇高,给其他各个省份,京城周围村庄的灾民送去了大量的物资,效果显而易见。 以往一旦遇上雪灾,旱灾涝灾,京郊无处可归的百姓就会自发地来外城,都是些百姓流民。 让进不是,怕扰乱秩序,有人借机生事,不让也不是,都是些老弱妇孺,看得人心里也不好受,每次都很是让兵马司的人头疼。 看到今年的境况,这些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周蔚然现在已经是中城的正七品副指挥,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不由露出了笑脸,总算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了。 没等回家呢,就被一堆人拉走,在酒楼里吃了一顿酒,被恭维了一圈虎父无犬子才堪堪脱身。 回到府里,就看到他娘亲秦氏和祖母安氏一脸的喜气洋洋,正休沐的大哥也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蔚然回来了?咦!秦氏拿帕子捂着鼻子,怎么一身的酒气?回去喝一碗醒酒汤,沐浴更衣去!也不嫌熏得慌!又给他塞了一个做工精巧的熏香炉。 周蔚然摸摸鼻子,讪笑着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安氏坐在上首,笑呵呵的望着长孙,浩哥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过一年就二十四了,谁家男丁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成亲?我和你父亲母亲准备给你定下礼部尚书的嫡长女,这姑娘我们看过了,容貌才学心性无一不好,和你很是相配。 更重要的是,以周家的门楣,想要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不是没有可能,可现下周宜然入宫,周尧已是尚书令,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不外如是,就不宜找权势太过显赫的人家了。 礼部尚书是文职,且朱大人掌管礼部,极重规矩礼仪,房中并无妾室通房,膝下也无庶出子女,可见其克己。 这样的人家,想来皇上也会放心。 周浩然拱拱手,丝毫没有扭捏之态,一瞬间,他想到了前些时日参加宴会,那个才情满满,眉眼坚毅的女子,动作微微有些僵硬,那就劳烦祖母母亲为我奔波了。 秦氏笑容满面,嗔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跟祖母和母亲有什么客气的?我和你祖母还有你父亲已经打算好了,出了正月就去提亲,过六礼就要半年的时间,而且朱姑娘也已经十九岁了,过年二十,最好明年八月之前把人娶进来! 周浩然长身玉立,神情柔和,全凭祖母母亲做主。 秦氏和安氏闻言,笑容更加灿烂。 清平轩,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小小的炉子上,放着一壶酒,已经开始冒热气,良辰见了,将其拿了起来,给一旁的周宜然斟上一杯。 清亮的酒水冒着热气,清香扑鼻,整个外间都漂浮着一层酒香。 爱妃倒是好雅兴,正平帝身着玄色的常服,迈过门槛,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打住了周宜然起身行礼的动作,正平帝原本凌厉的凤眸温和下来,隐隐带着轻松与笑意,不知爱妃可否匀一杯出来? 她一愣,俶尔俏皮地笑了笑,这酒能被皇上如此讨要,也算全了它的价值,想来它也是愿意的。 亲自起身,给景和帝斟上一杯,青绿色的瓷杯衬得周宜然的肤色更是白皙,有一种别样的惊艳之感。 皇上请,这是今年用高粱酿成的新酒,虽不如惠泉,竹叶青等滋味绵长,热过后,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景和帝接了过去,触手温温,倒也不是很热,小酌一口,而后一饮而尽,接过酒壶,自斟自饮。 的确不错,今年虽有雪灾,可百姓家里到底是有余粮的。 皇上说的是,嫔妾常听父亲说,只有在丰收之年,百姓才会将家里的粮食拿出来酿酒,等到来客之时招待客人。 周宜然眨眨眼睛,毫不客气地恭维,这也说明皇上励精图治,勤于政事,百姓才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景和帝显然放松下来,点着她的鼻子,语气自然,你倒是会说好话! 哪有?嫔妾说的可是实话,其实今年本算不上风调雨顺,江南之地发大水,是您派工部疏通河道,然北方却不少地方有发生旱灾的征兆,也是您力排众议,修沟筑渠,才有了现下的高粱酒。 周宜然唇色红润,巧笑嫣然,听了她的话,景和帝眼神愈发深邃,握住了她的手,竟是将她横抱了起来。 碧桃等人在门外听到了周宜然的一声惊呼,当即就要进去看看,却被蔡公公笑眯眯的拦住了,示意她们不要着急。 大概一炷香后,室内就传出了阵阵暧昧的声音,碧桃碧水脸都红了,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有闯进去。 -- 第42页 室内灯火融融,香气氤氲,麦色和玉白色的皮肤闪着烛光,交相辉映,晶莹的汗珠自两人身上滑下,没有溅起半点涟漪。 两人闹到了大半夜才叫了水,景和帝细致地给周宜然清理过身体后,抱着她,沉沉睡下。 纵然昨晚睡得晚,景和帝吃饱喝足,仍是觉得神清气爽,早早起床去上早朝。 神色餍足的皇帝心情十分好地开口,晋了周宜然的位份。 清平轩婕妤周氏,恭和守礼,深得朕心,今晋位充仪,保留封号。说着吩咐蔡公公,竟是难得为别人着想的话,等你们华主子醒了以后再来宣旨。 蔡公公躬身,声音虽然压低了却依旧尖细,是,皇上。 心中则是想着这位华主子倒是个有福的,入宫不过半年,便升到了九嫔中的充仪,好在自己从不曾怠慢得罪过她。 可能是因为最近的烦心事解决,朝堂上也是一派的欣欣向荣,看起来十分和气。 赵御史忽然出列,手执笏板,皇上,臣有本要奏,微臣要弹劾庆阳伯府庆阳伯吴凡及其妾室尤氏,以庶充嫡,宠妾灭妻,害嫡女毁容,嫡女原有一门亲事,但嫡女如此,庆阳伯连同妾室威逼庆阳伯夫人将其记在名下,出嫁之人便是尤氏所出庶女。 赵御史话音落下,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大多数人将目光转向了兵部尚书杨显,可看这人依旧神神在在的,半点不在乎那是他的庶子婚事。 更有人疾言厉色,气得面色发红,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祖宗脸面都丢尽了! 赵御史,朕且问你,以上你所说是否属实?冕旒上串的珠子微微晃动,偶尔露出他沉静的眼神。 回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皇上大可以派刑部和大理寺之人查探一番,若有偏差,微臣自愿认罚!赵御史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语气恭敬坚决。 景和帝掩在冕旒下的眸子闪过一丝满意,面上不动声色,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着大理寺卿,刑部侍郎亲自调查此事,不得有误! 一众大臣跪下,口中高呼,皇上圣明! 永和宫,容妃将手中的茶盏一把掷在了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清脆空灵,可屋里的气压却是十分低迷。 好一个庆阳伯府!真当我杨家无人了?本宫弟弟纵然是庶子出身,可到底是兵部尚书的庶子,更是少年举人!纵然不能承继宗祧,未来也是大有可期,轮得到他一个破败侯府挑三拣四? 当真是欺人太甚!一个小小的庶女,一个贱婢,竟敢谋算杨家!查,好好儿查,那嫡女毁容,当真是让人惋惜!怎么可以轻易放过背后之人? 原本还算温和的眸子里尽是狠辣。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评论(gt;omega;lt;*) 第25章 娘娘息怒,跟在容妃身边时间已久的寸心开口,娘娘,这事现在既然已经被赵御史掀了出来,就必定会被查个水落石出,明明白白,就他们府里那点子腌臜事儿,就够他们受的了。 理儿是这个理儿,到底气不过! 寸景从外面走了进来,微微屈膝,娘娘,奴婢刚刚看到蔡公公去了清平轩那里传旨,怕是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容妃,那位又晋升了。 早晚的事儿而已,她家世本就拔尖,届时踩在本宫头上也不是不可能,左右本宫是与那位置无缘了。她是兵部尚书的庶女,而皇上却是正儿八经的嫡皇子出身,根本没有可能。 她父亲虽然掌管兵部,武将出身,却也明白嫡庶之别,她的姨娘只能是姨娘,即便她这个女儿已经是二品的宫妃,可在府里的姨娘和弟弟仍旧一如以往,没有半分优待。 容妃自嘲地轻笑,也是,大哥是嫡长子,已经考取了进士,还是二甲靠前的名次,二哥是嫡次子,已经进了五城兵马司,现在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副指挥,怎么样都能把杨家撑起来。 这样之下,一个注定无缘后位的宫妃的庶出弟弟,即便优秀又能怎么样?杨家不缺人才。 捏了捏眉心,这事她早已看开,但想到今日早朝之事是被赵妃的父亲揭了出来,她心里就止不住的膈应,像吞了苍蝇一般。 烦躁地甩甩袖子,去吧,去库房里收拾一份贺礼出来,待宣完旨,打发人送到清平轩。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寸景刚要走,又被叫住,记得,那种落人话柄的东西不要送,送些字画顽器还有首饰就好,药材布料香料万万不要送。 奴婢知晓了,定会仔细检查一番。 另一边,长春宫,赵妃靠在美人榻上,鬓间的步摇斜斜地插在发间,微微晃动,容颜娇美,美不胜收。 你说,庆阳伯府与杨家的婚事黄了?还是本宫父亲出的手?赵妃唇角勾起,得意之色挂在脸上。 回娘娘,是这样的,听说是庆阳伯府宠妾灭妻,那妾室嚣张的很,将嫡女害的毁了容,这样如何能嫁?庆阳伯为了不失去杨家这门姻亲,逼着正房夫人将庶女记在名下,意图换嫁。 盼春坐在绣墩上,一下一下地用美人锤给赵妃捶着腿,真真是没规矩!亏得那庆阳伯府也好意思说自己家诗礼传家,竟还比不得咱们这等他们口中的粗鄙人家懂规矩! -- 第43页 可不是?赵妃素来与容妃不睦,但也见不得庶出的压倒嫡出的事情,冷笑道:可不就是没规矩?谁家的妾室敢骑在主母头上?要本宫说,不过是个玩意儿,拿着卖身契发卖出去就是了,若不是主母软弱,怎么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护不住?好好儿的容貌毁了,亲事也没了! 惜夏叹气,虽说她们主子和容妃并不对付,但还是由衷地为那个庆阳伯府的嫡小姐感到可惜,可不是,但伯夫人软弱也是有缘由的,她只有嫡小姐一个女儿,膝下没有儿子,然而那个宠妾却有二子一女,哪里有反抗的底气?就怕被休,一直忍着,想要等到嫡小姐出嫁。 赵妃再次嗤笑,既然这样,那就更要强硬了,又不是没有娘家可以依仗,何苦来哉?既然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把府里的钱财都尽数给她拿去当嫁妆,反正庆阳伯府的爵位也是要靠正经的嫡子承袭的,没有嫡子,也不愿从旁支过继,庆阳伯府也算得上是绝户了。 然后再把府里的钱财把持的牢牢的,保管有用! 惜夏摇头,娘娘想得通,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想得通,庆阳伯夫人瞻前顾后,其实也还是怕女儿没有娘家帮助过得不好,归根结底,还是一片慈母之心。 嘁,庶出的会帮扶嫡出的才怪,就按照你刚刚的说法,那妾室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能教出什么样儿的子女?反正不可能兄友弟恭尊敬嫡母就是了,还不如像本宫说的那样,多给她些银钱傍身呢! 盼春也点点头附和,娘娘说得有理,有时候银钱可比丈夫靠谱,庆阳伯夫人竟还没悟到这个理儿!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摇摇头。 惜夏听了这话,赶忙剜了盼春一眼,盼春自知失言,忙低下头。 主子,奴婢回来的时候,见到了蔡公公,捧着如意云纹卷轴的圣旨,朝着华婕妤的方向去的。惜夏硬着头皮说了这话,本以为会看到赵妃变脸色,却没想,一抬头,她平静的很。 这有什么意外的?雪灾的事情过去,周大人立了大功,华婕妤的位子自然要跟着动一动,不然为什么有个词儿叫夫贵妻荣?赵妃识字,但其他的书没读过多少,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劲儿,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女人娘家好了,才有在后宫立足的底气。 人家华婕妤有个得力的娘家,而且不管哪边都消停,皇上能不满意吗?看看手上颜色淡了的蔻丹,没有了好气儿,好了,不说了,一说这个就想起我那不争气的哥哥,给本宫染蔻丹吧! 清平轩,周宜然刚刚换好了一身芙蓉色的袄裙,任由良辰给自己梳了一个回心髻,用金簪固定好后,又插了两只垂坠着珊瑚珠的步摇,一直到耳际,更显得皮肤雪白。 主子,要不要再加上一只珠花,总觉得有点空,前些日子,内务府送来的那支海棠珠花倒是看着精巧得很。 不必了,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款式,又在妆奁里挑挑拣拣,拿出一只金雀钗,递给了良辰,这个吧。 刚收拾好,就迎来了圣旨,蔡公公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周宜然忍着不适,接下了圣旨,又让人送了荷包,让人将圣旨小心放起来,进了花厅就开始享用早餐。 这圣旨今天要是来的早一点就好了。周宜然这话没头没尾的,碧水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样你们去御膳房就能拿到更高份例的早点了。碧桃拎着食盒从门口进来,听了这话,差点一个趔趄。 主子,现在也不迟,人家御膳房亲自打发人把属于充仪份例的菜给送了过来,她掀开食盒,喏,不知如此,他们还给多加了好几道,说是恭贺您晋升。 灌汤包,云吞,水晶虾饺,豆腐脑,油条,豆浆,碧梗米粥,还有几样下饭的小菜,样式是真的不少。 油条松软可口,色泽金黄,豆腐脑是咸口的,再让人剥个茶叶蛋,喝一口豆浆,简直美滋滋。 三品以上的宫妃册封,都是要有册封礼的,然后授宝册,这样才是一个正式的从三品充仪。 十二月初九,是钦天监算出的黄道吉日,景和帝没有立后,也没有太子妃,因而,宝册是由贞贤皇后身边的嬷嬷代授的。 周宜然穿着樱桃红的充仪服饰,戴着殿中省呈上的首饰,从早上到中午,流程堪堪结束,待到回到清平轩,她觉得这具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良辰为她拆掉高高的发髻,碧水和碧桃分别端了洗漱的用具进来,为她清理脸上的各种胭脂水粉。 有了宝册,才算是真正的三品宫妃,奴婢恭贺主子了。良辰一边说着好话,一边为周宜然盘了一个简单的堕马髻。 插上一支羊脂茉莉小簪,一只海水纹青玉簪子,抚着她去了堂屋,此时的黄花梨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十道菜肴。 倒是丰盛,打赏过御膳房了么?周宜然执起银箸,夹了一筷子色泽诱人的东坡肉。 回主子,已经打赏过了,御膳房的主厨每人给了四个六钱的海棠花样式的金锞子,资历稍高的嬷嬷和太监,每人两个金锞子,其他的小太监小宫女,一人一个金锞子。 -- 第44页 碧桃管着周宜然的衣裳首饰和库房钥匙,这么一算,几百两银子花出去了,真是处处都有人情费,这还只是御膳房的打点。 碧水笑嘻嘻的,碧桃姐姐,咱们主子一套好些的头面就要几百两,你就当这些银子是给主子打了头面就好。 碧桃翻个白眼,头面呢?头面呢?你给我?想想这些银子给了御膳房里那些势利眼就心疼!还不如给清平轩的大伙儿加些月钱呢! 好了你们两个,不就是些银钱?千金散尽还复来,更何况也没到那种山穷水尽的地步,银子家里不是准备了不少?够花就成。 唔!东坡肉做的不错,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龙井虾仁她也喜欢,乌鸡白凤汤也很鲜,鲍鱼也不错,锅包肉自然是她的最爱。 她一顿吃下来,还是有好几样菜式一口未动,照例赏人。 坚持了这么长时间,周宜然已是累极,撂下银箸,漱过口,回了内间,便沉沉睡去。 碧桃打开房门,看了眼炭盆,将离得远一些的窗户稍稍开了一条小缝,这也是周宜然之前一直吩咐她们的,就怕室内不通风,造成一氧化碳中毒。 而且这些年她们也听过不少后宅阴私,许多小孩子就是因此丧命。 第26章 周宜然这一睡,再次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的如同稠墨一样,点点星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再次起身,秋兰已经要好了菜,正放在茶水间的炉子上。 主子,刚刚祈年宫的小太监小路子过来了,说过几日就让殿中省的人来给咱们搭建小厨房,每日有人来送瓜果蔬菜,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叫了菜却还要先放在一边热一会儿了。 周宜然擦着脸,抻了个懒腰,松松骨头,这真是我今儿听到的最好的信儿了。 有了小厨房,也不必她的这些人每日去拎食盒,冻的哆哆嗦嗦,她想吃什么自己就能做出来,不用去御膳房打点了。 可不是?以后想吃什么自己就做什么。碧水笑吟吟的。 雪琼阁,霜儿十分忐忑地站在程洛飞面前,看着一脸沉思的主子。 坐在榻上的人神色明明灭灭,可以看出,心情十分不好。 华婕妤华充仪的晋封大典已经过去半天了吧?皇上翻得也是她的牌子? 霜儿咽咽口水,屈膝,回主子,的确如您所说,华充仪的晋封仪式早在午时前就已经结束了。说着细细查看程洛飞的脸色,咽咽口水,因为只是普通的九嫔,所以仪式较之妃位简单不少,皇上确实去了清平轩过夜。 程洛飞一把将手中的桔子扔回果盘,唇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便是再简单又如何?起码在这一届秀女中,她是第一个登上九嫔之位的!而我们这些人,从第一次侍寝后,有几个人挪过位置? 霜儿脑袋一低,跪在地上,自觉失言,是奴婢多嘴了。 音儿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见此情状,不着痕迹地皱皱眉,主子,这是您要的碧潭飘雪,温度也调好了。 音儿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上面挂着两只镶了宝石的金镯子,宝石的成色只是一般而已,程洛飞认得,这是自己前些天赏给她的,还被她宝贝得不行。 心下酸涩难当,霜儿,你起来吧,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程洛飞揉揉额头,颇有些难受,就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罢了。 霜儿缓缓起身,欲言又止,咬咬牙,还是决定说出来,主子,您又何必处处与华充仪为难呢?您也知道老爷待您什么样儿?还不如太太对您好,干嘛要替他挣这份脸面? 其实霜儿原本是不愿意来伺候程洛飞的,面上好听,她是程家唯一的女孩儿,可谁不知道她是在选秀前几个月才被接回来的?更是程老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连夫人都比不得她的不待见。 可实打实相处了一段时间,怎么也有些改观,能吃苦,心肠也不错,就是出身太不堪了一些。 程洛飞摇摇头,你不懂。她当时初来乍到,便要被接回国公府,心里说不欣喜是假的,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击。 老夫人的不屑,程尚书的漠视,程夫人的怜悯,下人的怠慢嘲讽,都是压垮她神经的稻草。 她发誓,迟早有天,会让这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匍匐在她的脚下,无论要付出何种代价。 这是她对自己的交代,也是对原主的承诺。 虽然原来的程洛飞从没有想过报复任何一个人。 而且,她总有一种感觉,周宜然的横空出世,会搅乱她以后的路。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了,所以,她才不遗余力地想要把她拉下去,只不过从来没有成功过。 程洛飞沉思之际,有小宫女进来禀报,主子,弄玉阁的姜美人前来探望您了,正在堂屋候着。 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程洛飞直起身子,理理衣裳,站起身,还不快去泡茶招待客人?霜儿,服侍我梳妆打扮。 程洛飞带进宫的财物有限,程尚书对她真的是一点都不上心,还是大夫人实在看不过眼,走了公帐给她拿了将近两万两的财物,她私下可怜她,又贴补了两千两的银子,这才稍显体面地进了宫。 -- 第45页 饶是如此,入宫不过半年,只出不进,她也有些捉襟见肘。 看着妆奁,她叹了一口气,这些首饰没有几样儿是京中时兴的了,都是旧款,好在前段时间打了两套头面,还能体面一点。 将一只银点翠蝴蝶步摇并一支景和帝赏赐的白玉玉兰花簪插在发髻上,施施然走了出去。 第二日,周宜然这里,也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慎嫔主子来了,主子,奴婢伺候您梳妆打扮,良辰一边为周宜然盘着发髻,一边说着自己的看法,慎嫔自入宫后一直谨小慎微,处处小心,不肯行差踏错一步,容貌家世她都不是最拔尖儿的,可到了今日,她却是这一届秀女中除了主子您位份最高的,不可不防。 良辰最后将一支流苏垂到耳垂下方的东珠步摇插入发髻,又换了一身衣裳,才算打扮好。 看见周宜然从内室走了出来,慎嫔,也就是之前的吴婉容下意识起身行礼。 慎嫔妹妹客气了,不知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碧水给每人上了一杯母树大红袍,两人坐在对面,轻轻啜饮着。 倒是没什么事情,就是再听风楼呆的有些无聊,但后宫又没有特别熟悉的姐妹,想来想去,就到姐姐这里来说说话了。 见周宜然并不在意自己的不请自来,慎嫔在无人的角落里悄悄地松一口气,继而引起话题,姐姐可有听说庆阳伯府的事情? 哦?倒是听过一些,我宫里的人还愤愤不平好久,只不过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想来若是调查证实那些是真的,庆阳伯府。 慎嫔一笑,原本温和的容貌更显温柔,只是话语之中难掩鄙夷不喜,今日我那里的一个小太监去殿中省取一些花草,倒是听了一耳朵,回来讲与我听,说是赵大人所言未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又有伯夫人的指证,庆阳伯现在已经被剥夺爵位,贬为庶民,那妾室和庶子庶女,则被一条白绫赐死,庆阳伯一脉,就此绝嗣。 听出她的话外之意,周宜然不动声色,是呢!这些有爵之家,总是想着让后人继承爵位,毫无作为,养出一堆绣花枕头,若是安分也就罢了,偏偏京中有名的纨绔也是他们,真真是让人忍不得! 慎嫔眼神一亮,继而道:正如姐姐所言,国库每年给他们发俸禄,可他们却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仗着先辈的功劳维持门楣的荣光,真真是让人不齿! 终究是魄力不足,眼界太窄。 不等慎嫔接话,周宜然又道:妹妹可曾听说庆阳伯府嫡女如何?也是个可怜人。 皇上怜她命苦,特别派了有名的御医前去看她的脸伤,倒是还有得治,只是慎嫔的表情有些微妙,齐王妃听说了此事,赏给了她不少的玉容膏,让她作祛疤之用。 周宜然一怔,齐王妃?章芷容?天残齐王的正妃?惠太妃的亲儿媳?这又有她什么事儿?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慎嫔又道:听说齐王妃和这位嫡小姐是远方表姐妹,好像已经出了五服了。 周宜然恍然,原是如此,也难怪,怎么说也是有一份血缘关系在的。只是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大手笔,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原书中,这个章芷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心想当皇后啊。 为此,就算是勾引景和帝也在所不惜。 而且,自从章芷容成为了齐王妃,自己还从未见过她呢。 想来今年的年宴之上,应该很是热闹。 慎嫔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黑了,再一会儿,碧水走进来,主子,今天皇上点了程嫔的牌子。 周宜然淡淡地点头,看不出悲喜,可碧水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主子这是在强颜欢笑,心里为她不值,却也不再多说,开始为她摆饭,企图能让她的心情好一点。、 小厨房也只是刚有了个信儿,还没动工,现在周宜然还是吃御膳房的饭菜。 碧水看到了明显没有动过几下的饭菜,心里更是坚定自己的想法。 雪琼阁,程洛飞正含笑捧着茶递给景和帝。 皇上请用茶,这是殿中省新进上的祁门红茶,不会像绿茶那样提神,晚间喝再合适不过了。 景和帝结果,放在桌案上,并没有要饮用的意思,盖因他饭后半个时辰内不喝茶的习惯。 程洛飞眼神闪了闪,开口道:可是这茶不合皇上心意?要不要让人再沏一杯碧潭飘雪?听容姐姐赵姐姐还有华姐姐说,您在闲暇时还会喝两口这个。 景和帝打住她的话,无碍,饭后半个时辰不宜饮茶,会造成积食,刚刚用过膳,现在还不是饮茶的时候。 程洛飞脸色僵了一下,随后恢复自然,原是这样,倒是嫔妾浅薄了,嫔妾在家中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规矩,倒是让皇上看了笑话。 只是说到华姐姐,嫔妾倒是想到一事。 景和帝看她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一阵不喜,但也对周宜然的事情有些上心,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老话,走过路过收个藏呗!谢谢呀~\(≧▽≦)/~ -- 第46页 第27章 程洛飞低头,心下一阵恼怒,却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了,前几日,就在御花园的梅园,华姐姐与周良媛遇上了,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争吵起来,周良媛被气的脸色通红,说着叹了一口气,像是为其担忧,怎么说也是同族姐妹,何苦如此,倒叫外人看了笑话。 景和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哦?竟是这样,不过也能理解,华充仪是嫡出,而周良媛是庶出,关系不好也是正常,且梅园向来冷清,两人应该也是没想到你会去那里。 只是,听程嫔这一番话,倒叫朕觉得,你在闺中时,与嫡出兄弟姐妹关系融洽。 景和帝一口一个程嫔,程洛飞就是再迟钝也听出不对劲了,额际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瑟瑟缩缩,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看她这样,景和帝什么心思也没了,朕想到祈年宫还有些奏折未批阅,就不留宿了。 言罢,甩袖而去,可见这次程洛飞真是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待人走远,程洛飞瞬间瘫倒在地,脸色苍白,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心里埋怨自己,非要上眼药,结果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下可好,明日以后,她一定成为后宫的笑柄! 都怪周宜然,在哪里吵架不好,非要在她去的梅园!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招皇上的不待见了! 躺着也中枪的周宜然很冤枉,当即就打了好几个喷嚏。她可没想到自己又招了原女主的眼,只当自己有感冒的前兆。 呀,主子莫不是感染了风寒?快,在茶水间煮上一锅姜汤,要浓浓的,给主子驱驱寒,已经接近年关了,要是感染了风寒,那才麻烦,没准儿都见不到夫人她们了。 一听这话,周宜然挑挑眉头,原本还嫌弃姜汤味道太重,也不嫌弃了,等着人熬好端上来。 说实话,姜汤的味道着实不好,太呛了这味道,周宜然捏着鼻子一口喝了下去,碧桃适时地将蜜饯递了上来。 良辰将漱口的温水又端了过来。 她摆手,好了,也差不多了,你们也都下去吧,该守夜的守夜,休息的休息,我乏了,想要休息。 另一边,景和帝出了雪琼阁,依然心有芥蒂,面容沉静。 他虽然比齐王大了六岁,齐王的生母又是他的姨母,合该更亲近才是,可惜,皇宫长大的孩子自小早慧,他更是知道自己的母后因何逝世,对于这个奸生子,实在提不起半分好感。 好在父皇也不喜惠妃母子,齐王出生即是天残,寓意不祥,被父皇所厌弃,越是这样,惠妃就越是疼爱他,养成了一副戾气深重的样子,只会逞凶斗勇,比起他的母妃,那真是差远了。 想到这里,景和帝露出一丝冷笑,该是他的,那便是他的,谁都夺不走,无论是皇位,还是别的什么。 惠妃母子,等到他收拾完了那些白吃饭的勋贵再说也不迟,一个被卸了手脚的太妃,一个天生残疾且至今没有子女的亲王,有谁会脑子抽了支持这样的人呢? 修长的手指拢紧身上的大氅,经过清平轩,看到里面的灯光已经熄灭,脚步微顿,还是大踏步地回了祈年宫。 庆阳伯一事现在如何了?问的是身后的蔡公公。 回皇上,蔡公公拿着拂尘小心翼翼地回答:那妾室及其子女已经伏法,庆阳,赵氏母女也被娘家接回了边关,听说赵氏的几个哥哥还将丁元打了一顿,腿都断了,鼻青脸肿的,赵氏也没有说什么。 她自然不会说什么,这样的男人,要不是她的女儿,她也不会留在丁家这么多年。可一个家到底是男人做主,双拳难敌四手,她就是再强势,在娘家够不到的地方,也难免被算计。 皇上说的是,都说门当户对,赵夫人之于赵家,当年是如此,可现在看,却是下嫁,丁家一干人猪油蒙了心,看正妻母女娘家在京城无人动了心思,就早该想到今日的结局。和离也是极好。 蔡公公接着补充,据说赵夫人还将自己的嫁妆搬了回去,因为这其中有一部分之前被用来贴补丁家,赵夫人难得强硬,也全部都从公库拿了出来,还有丁家小姐的嫁妆,拿了定例的两倍,这一下子,丁家家底儿都已经空了。 宅子是皇家赐下居住的,爵位没了,自然要搬出去,也不知道丁家以后会是个什么章程。 左右二十年内是爬不起来了。 景和帝嗤笑,因着一个买来的玩意儿还有她的子女,好好的门庭都败落了,真真是愚蠢至极! 蔡公公眉心一跳,这话说的,怕是另有其人啊。 毕竟现在住在后面落霞宫的那位,可不就是买来的玩意儿生的? 不等蔡公公说些什么,耳边又响起了景和帝的声音这扬州瘦马,还真是遍布各地,这满京城的高门大户,有几家府里干干净净,没有扬州来的瘦马? 这蔡公公赔着笑,勋贵之家多一些,还有那些由武转文的人家,也好附庸风雅,学人家红袖添香,像华主子的周家,后宅内除了一个婢子出身的姨娘,再无他人。还有钱主子的钱家,后院也都是奴婢出身的姨娘, -- 第47页 哼!说到底,还是规矩粗疏,要是像江家那样争气也就罢了,这些武将出身的勋贵,拿着俸禄不办人事儿,也不知教育子孙后代上进,一味宠着,宠出一堆纨绔,家业都败个干净! 蔡公公见此,只能陪着小心,细细地舒缓他的怒气。 十二月十五,又是后宫众妃齐聚的日子。 五天前,景和帝在雪琼阁程嫔那里甩袖离开的消息不胫而走,只半个时辰的时间,便传遍了皇宫内院。 第二天雪琼阁那里去殿中省讨要了不少的茶具。 直至今日,程洛飞托病未至,不愿意让人看她的笑话。 不过也只是她看不到而已,并不能阻止其他人看笑话的步伐。 江念云一向和周宜然交好,前几日更是趁着景和帝心情还算好,借了东风,从嫔位被晋升为从四品的贵嫔。 两人座次相近,在一边咬耳朵,哟,这程嫔没来呢?连带着钱婉容也没来,真真是姐妹情深。 那咱们两个就不情深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八卦了?京中每日的新鲜事儿难不成还不够你的谈资?周宜然笑得促狭,语气是十分的打趣。 江念云啐了她一口,你也知道我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哪儿有热闹哪儿有我,后宫最近被晋位的不少,一个个都乖觉得不得了,还不得把以前的事情拿出来过一嘴? 说着还十分惋惜,可真是没趣,要是今儿程嫔和钱婉容来了,才有得好戏看呢! 两人聊得正酣,容妃就将话头递给了周宜然,华充仪,皇上前几日吩咐了,说要给你的清平轩设一个小厨房,毕竟你现在也是三品宫妃,按例是该有自己的小厨房了。 容妃神色温和,可眼中却无半分笑意,那我即日就让殿中省把你的小厨房收拾出来可好?毕竟快到年下了,越快越好。 宫里三品的妃子的确都有权利私设小厨房,可也没一个像她这般的,晋升之后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被皇帝下令修建小厨房。 可不就出了风头招了人的眼?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就算她们之前有再多的合作愉快,在利益面前,那都是不堪一击的。 何况她们本就无甚交情。 周宜然心下冷笑,可容妃凭什么?她不过也是一妃妾,又不是皇后?玩什么平衡之道?玩儿得起吗?装什么贤良人?也不怕贤良过了头招了忌讳! 拿她当靶子,推到风口浪尖,给别人挡刀,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和程洛飞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容妃的智商,还真就干不过原书的女主! 容妃娘娘与赵妃娘娘掌管宫务多年,已是有着十分的经验,妹妹自当听两位姐姐的,毕竟妹妹入宫不过半年,对这些并不清楚。 既然如此,那本宫一会儿就让殿中省的人安排,好在清平轩原本就有个小厨房,修葺一下也就是了,一天的功夫就可以了。 麻烦容妃姐姐了。周宜然起身,微微屈膝。 看到这个动作,容妃赵妃两人目光同时一暗。 许嫔与丽嫔鼻翼轻轻嗡动,显然对此不屑一顾,两人座次相近,自然都有所察觉,对视一眼,又撇过头,显然对彼此都看不上。 付明珠也是最近晋升为嫔位的,坐在对面看着两人打机锋,暗自翻个白眼。 五品位份为踏进凤仪宫的最低标准,之前她踩了个尾巴,是从五品,现在一朝晋升,后面还有个位份更低的韩婉仪,没有资格踏进来的姜美人和严贵人还有周良媛,自然心中无限得意。 对这两个自命清高的人,她也是真的看不上。 说起来,她们两个的家族虽说已经是日暮西山,但怎么也比她这个外放苦寒之地的三品官儿的女儿强,可惜这么好的条件,硬生生被两人作成了这个样子,到现在连四品都还没到。 一个沉醉于祖上的荣光不可自拔,一个呢,弄得自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一样,让人徒增厌烦!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谢谢大家,我不贪心,完结之前能有一百收,就十分满足了 第28章 明珠明珠,她名为此,却深恨没有如明珠美玉般的样貌。 无他,她的容貌在后宫一众妃子中,不说周宜然和姜娉婷,就是容妃这等老人,也是有所不及的,能得宠无非就是仗着颜色鲜嫩罢了。 待到容颜老去,两年之后新的秀女入宫,她能不能有宠都是问题,她当然要趁着现在提高身份。 皇后之位是不敢想了,毕竟大梁的皇后,必定出自高门显贵,想到这里,她看向周宜然。 这位若不是没赶上好年头,晚出生了几年,怕是直接就坐在凤仪宫的凤座之上了。 景和帝没有太子妃,一方面是还没定下人选先帝就去世了,另一方面是因为那个时候惠太妃步步紧逼,那时候娶了一个不知性情根底的太子妃反而是件麻烦事。 这么一拖,就到了登基第一次选秀。 选秀出来的宫妃与指婚不同,都要从低位做起,景和帝也有心从这一届秀女里挑出来一个皇后的人选,因为大梁并没有礼聘宫妃和皇后的旧例。 只是,虽说一旦登顶皇后这个位置,依旧是原配嫡妻,可扶正到底没有大婚那样正式。 -- 第48页 周宜然察觉到了付明珠的视线,只是对着她一笑,并不在意,而后转过头去,与江念云聊天。 付明珠见此,扯出一抹笑,撇过脸去,却是有些阴沉。 娘娘,娘娘,外面容妃身边的寸心急急忙忙走了进来,气息不匀,显然是走得急了,外面严贵人和周良媛吵起来了,两位主子甚至她说的犹犹豫豫,神色为难。 甚至动起了手,旁边的宫女拦都拦不住,怕伤了两位主子。 什么?容妃蓦地站起身来,脸色铁青,如今宫务是她和赵妃两人协理,因为只是妃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生怕哪里出了错,被人攻讦,结果这两个人临近年关给自己惹出来事儿! 回头看看赵妃,她脸色也不好看,妹妹,走吧,咱们也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大事儿啊,两人到了这种程度。 容妃能想到的,赵妃自然也想得到,知道这事儿一旦闹大了,两人谁都吃不着好果子,当务之急,是把事情解决了,两人谁也没工夫别苗头自讨苦吃。 是呢,很该看看,都是姐妹,有什么了不得的深仇大恨啊?赵妃掩着帕子,手指甲上的蔻丹鲜艳,虽是笑着,可眸光却是沉沉。 即便是偏殿,这凤仪宫也不是她们随意能呆的地方,容妃带着人走了出去,打算去距离凤仪宫不远的玉华宫详问此事。 刚到门口,就听到了一阵吵嚷声,周欢,你别以为你出身周家,就可以压我一头,周家的正经嫡女可是已经是三品了,你一个庶女,位在我之下,我让你多行一会儿礼怎么了?不过区区庶出,心比天高,妄想与嫡女比肩,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我是庶出又如何?你是嫡出她们就看到周欢贴在严贵人严霏霏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严霏霏脸色都扭曲了,再次厮打在一起。 殿外的两人在撕扯扭打,丝毫不顾及体面,数九寒天,打得满头冒汗,看的容妃和赵妃额际青筋直冒。 你们两个够了!还要不要身为妃嫔的体面了?再打下去,不出半日,满朝的大臣都要知道了!你们丢得起这个人,皇宫丢不起! 她拢拢身上的宝蓝色绣银团纹缠枝样式的大氅,把人分开,伤了算本宫的,都给本宫带到玉华宫去! 看来这两人也是恼的很,不然不会如此不留情面。 玉华宫是张昭容的寝殿,但容妃赵妃位尊于她,她不得不去下首坐着,但心里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容妃抿了一口茶水,你们两个且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扫了下面剑拔弩张的两人,严贵人,你先说! 严霏霏面露得意地看了一眼周欢,屈膝福身,是,娘娘,事情是这样的,婢妾本来在凤仪宫殿外请安,谁知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就听见周良媛身边的宫女一直在说华充仪的不是,说华充仪就知道摆嫡出的架子,连姐妹情分都不顾了之类的话。 周欢脸色一变,想说些什么,却见容妃阴冷的目光徘徊在她的脸上,仿佛只要她敢说一句话,她就敢处置她,她有些发怵,当即噤声。 要婢妾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婢妾就多说了两句,结果被周良媛拿话刺得不行,这才起了口角之争,而后心中着实不忿,婢妾二人动起了手。 容妃并不想听周欢的辩驳,周良媛,本宫且问你,严贵人所言,是否属实? 周欢心中恼怒的很,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为自己辩驳两分,娘娘,事情走向大致如严贵人所说,只不过并不完全如她所言 还没等说完,便被赵妃不客气地打断,既然你都承认大致差不多了,那也就是说,是你先不敬尊位,严贵人劝了你两句,你不领情反而恶言相向,严贵人让你多见礼了一会儿,你心中不忿,这才起了争执?是或不是? 这是要快刀斩乱麻,给周欢定罪了。 她仍旧想要辩白,却发现赵妃说的俱是实情,但她却隐隐觉得不对劲,不能再这么被牵着鼻子走了,是,只是她出言侮辱婢妾生母在先,先动手的也是她。 周欢语速极快地把原委说完,赵妃原本的计划被打破,神色有些尴尬,更多的却是恼怒。 这周欢被宫廷熏陶一段时间,脑子倒是灵光了不少。 周欢见状,心里一沉,看向周宜然,见她一副了然的模样,就知道这次是她被人拿来做了筏子。 看了眼周宜然给她做的口型,周欢福至心灵,难得清醒,声泪俱下,字字诛心,娘娘为何不问原委,就要定婢妾的罪名?虽说婢妾的生母身份地位,可那也没有让人侮辱的道理,难道要婢妾被人侮辱了生母,婢妾还要忍着,不能为她说一句话吗?如此这般,与禽兽何异?本朝向来以仁孝治天下,这如何让人承受得起啊? 赵妃脸色更是难看了,这时,本来对周欢发难的容妃却是站起身来,笑意满满,周良媛妹妹也是真的委屈了,唉,这种事情,碰上谁都淡定不起来,说起来,还是要怪严贵人,人家的事情,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原来你所谓的多说两句,就是贬低人家的生母?最后这两句,却是对着严霏霏说的。 -- 第49页 严霏霏算准了宫中的形势,现在华充仪屡屡晋位,已经是从三品,位列九嫔,赵妃和容妃必定是心急的。 这虽然只是个巧合,但就算不能让她周宜然失宠,可沉寂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 可两人算错了的是,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周欢虽然拎不清,但轻重缓急关乎身家的事情,还是有种野兽般的直觉。 周宜然若是不好了,周家势必不会支持自己,没了周宜然的庇护,她在这深宫也不知道要被搓磨成什么样子。 这一点,她很清楚。 严霏霏已经是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容妃会临阵倒戈,咬着牙跪下,容妃娘娘,是婢妾多嘴惹的祸,婢妾甘愿受罚 眼神掠过一圈,定格在周欢身上,婢妾二人给娘娘添了麻烦,还请娘娘责罚!她低垂着脑袋,要下水大家一起,她不吃独食! 记住教训就好,这样吧,你们两个,就去静思斋去捡上三天的佛豆吧,再抄一百遍的法华经,到时送到我宫中便是。容妃一向以宽厚大度贤德的形象示人,现在也不能掉链子。 但是严贵人,她的眼神冷了下来,秋后算账关于庶出的话,你出言辱及人生母,抄五十遍的孝经!三日后给本宫! 看向身后神色复杂满面嘲讽的赵妃,她也不以为意,赵妹妹,如此处理,可还好?毕竟快到除夕了。稍微重一点的刑罚她们两个没有资格,体罚又有些不近人情,也只能这样了。 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妹妹觉得极好,极好! 容妃自然是听出了她最后两个字加重的语气,浑不在意,那既然已经这样了,就都回去吧。 她又不是傻子,周家不好得罪,这事儿还是在凤仪宫门口起来的,她的手还插不进来,周欢言之凿凿,而且严贵人也已经认了,这事儿那就是板上钉钉,她犯不着顶着一个使人不孝的罪名。 严贵人,周良媛,你们两个也回去吧,记得不要懈怠。 两人福身,心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又是一番恭维的话,才退去后面站着,等待高位妃嫔先走。 周宜然坐在轿辇上,鸟枪换炮,以前是四个大力太监,现在升到了三品,变作了六个,坐着也稳当不少。 想想今儿的事儿,她眼中泛起无限的寒意,容妃赵妃觉得这事儿完了,她还没完呢! 想联手把她拉下来,做什么梦呢?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才是她的行事准则。 第29章 如果今日周欢仍是稀里糊涂的,任凭赵妃扣了罪名,那明天传遍后宫的,就是她们周氏姐妹嫡庶不和了,虽然事情不大,可到底会影响朝臣的评价。 她可是奔着皇后去的,那把凤座可是精美得很,坐上去定然舒服。 回到清平轩,立刻给良辰下令,去库房收拾一下,过两天给周良媛送去一些滋补的药材,还有首饰布料,拿去之前,先让太医署过一遍眼,别叫人拿住把柄,泼了脏水。 良辰点点头,以前周宜然也让人送过东西,维持着面上的交情,所以她并不奇怪。 凤仪宫门口周欢身边的宫女刚说过两人关系不好的事情,她们也没必要上赶着证明什么,等周欢什么时候熬不住了,送过去也一样。 碧水给周宜然捏着肩膀,大小姐这次可算靠谱了一回,要不然您也要被她和人打架受带累,丢了面子。 宫里这帮女人啊,没一个省油的灯,成天想着把人拉下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也不嫌脑子不够用!周宜然心烦意乱地把一个柴窑烧制的天青色茶盅随意扔在桌上,发出脆响,随即就听到了碧水心疼的声音。 我的祖宗哟,主子,这个可是柴窑新出的精品,一个就将近百两,您可轻点啊!多好看啊!要是弄坏了,也不成一套了。一套的价格比起成只成只单个卖,价格只高不低。 碧水小心地端起来,看到没有磕碰,这才放下心来。 周宜然十分好笑地看着她,这东西看着轻薄,但也没那么容易坏,结实着呢!我不就小小的碰了一下,也引来你这么一箩筐子话。 被碧水这个活宝一打茬,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大姐姐还是很有眼色的,看着也机灵不少,至少知道这个时候,唯有我是不会坑害她的人,好在她听了我的。 周欢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好了,殿中省那里不是新进上了金桔,给我洗一盘子,听江姐姐说酸酸甜甜的,十分好吃,我也尝尝。 还有,若是殿中省造办处那里来了人,你们好生应付,来给咱们装小厨房了,也就几天功夫,大不了多塞点钱,别误了事情。 碧水福身,笑着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秋兰等的嘴角都起了燎泡了,天天缠着奴婢问什么时候来修小厨房。 周宜然沉思,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桌案,声音清越,小厨房建成后,人手是不是有些不够用了? 碧水笑容一滞,上次撵出去几个人,清平轩人手刚刚好,但一多个小厨房,好像真的有点不够用。 既然这样,那出正月之前,咱们主要还是吃御膳房,有食材,自己时不时做点小菜,现在送来人,在正月里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承受不起。说着,周宜然起身进了内室。 -- 第50页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面前的水银镜,一点点卸下簪钗,碧水手艺还成,比不上良辰,但简单的发髻也是会的,梳了个周宜然以前在闺阁最为喜爱的丸子头,插上一支玉簪,换了一身天青色的广袖流仙裙,更显清雅出尘。 长春宫,赵妃一进殿,便将门边的一个广口花瓶踢了出去,瓷片飞溅,所有的宫人皆是跪了下去。 娘娘息怒。盼春扶着暴怒中的赵妃,娘娘,您别生气了,那位主儿什么人您也不是不知道,向来是个墙头草,两边倒,哪方有利倒向哪儿,您现在如此,岂不是正和她的心意? 现在宫中可是只有您和她膝下有皇子,可她那个,就算从小养着,也不是亲生的,生母只是个宫女出身的奴婢,身份上就比不了,您把二皇子养好,就比什么都强。 赵妃只觉得胸口的郁气总算有了疏解的渠道,她心里很是赞同这番话,可仍旧横了盼春一眼,混说什么?皇子也是你能编排的? 是,是奴婢越矩了,娘娘还请原谅则个。盼春眉眼带笑,将赵妃扶上了罗汉塌,底下的人也松口气,开始打扫起来。 容妃这个扶不上墙的,想起来本宫就生气!多好的一次时机,虽然说不能彻底把华充仪拉下来,但也能让皇上怀疑周家的家风,还有那个严贵人,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害的本宫处于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赵妃依旧是咽不下这口气。 惜夏捧来一碗茶,放在桌面上,娘娘,您也是知道容妃娘娘的性子的,那位主儿,自己标榜为贤德人,哪里会做出有违贤德的事情?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赵妃听了,嗤笑一声,眼底尽是嘲讽,贤德人?她也配?都是妃妾,她贤德了,以后的皇后会怎么想?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贤德的名声?她也真敢! 自古以来,贤这个字,那都是正妻的标配,不管以后的皇后是谁,都不可能是有着庶出身份的容妃杨慧,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她就不信了,以后上位的皇后不会犯膈应! 由着她作死吧,说着,脸上又是一片懊恼之色,想必今日本宫的所作所为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真是晦气! 赵妃料想的的确没错,祈年宫,蔡公公已经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尽数汇报给了景和帝。 景和帝正在给眼前的茉莉修剪多余的枝桠,一身天蓝色的常服更衬得他温润如玉,冲淡了他一双凤眸带来的凌厉之感。 与周宜然接触多了,她感觉自己不知不觉都被影响了不少。 哦,容妃最后倒戈了?容妃可不像是这样明辨是非的人啊? 蔡公公微微一笑,躬身恭敬道:容妃娘娘在宫中素有贤名,这等遭人诟病之事,想来她也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贤名?景和帝的手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一样,她也配?中宫虽然无后,但也容不得她一介妃嫔妄自尊大!传旨下去,容妃,赵妃,管理宫务不当,各自抄写宫规五十遍,明日上交! 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着茶盖,刚刚那是明面上的,私下里,赵妃多抄五十遍孝经,容妃,则抄写大梁例律中僭越那一则一百遍。 蔡公公挑眉,白净无须的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景和帝太过让二妃没脸了些,但这惩罚他也觉得纯属两个人活该。 两个妃位,怕明着来得罪两人身后的周家,就想玩阴的,还没玩过人家,惹了一身骚,他也是无语了。 是,皇上,奴才这就派人去传信儿,包管您明儿一下早朝就能看到两位主子的墨宝。 景和帝乜了他一眼,眼中含笑,你倒是促狭!快滚去吩咐!被罚写的东西被他说成是墨宝,当真是前无古人了。 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等等!景和帝叫住还在往外走的蔡公公,朕记得殿中省那里送来了一些冬天不常见的水果,一样给华充仪送去一些,她就爱这样新鲜的吃食。什么菜干儿水果干果脯她都不乐意吃。 是,奴才这就去,亲自给华充仪送去。 快滚去吧,废话这么多!话虽这么说,可蔡公公依旧能听出来景和帝语气中的愉悦之意,比之前更甚。 容赵二妃被皇上罚抄宫规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开了,瞬间盖过了今早的大消息。 宫里的妃子,没有几个不是在看她们两个的笑话的。 也有嗅觉敏锐,眼明心亮的人,看出了皇上这是在敲打俩个人,顺便给华充仪一个交代,毕竟华充仪之所以被针对,还是因为他这个皇帝。 玉华宫,张昭容一向温吞木讷的脸上难得绽放神采。 哼!从二品妃位又如何?还不是被一个小小的充仪压了下去?周宜然这个贱人上位已经是既定的结局,也就她们两个人,自以为有皇子傍身,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皇上的底线! 这下好了吧,把自己的面子里子都搭进去了!她可是知道的,两个人可不止抄了宫规,还有孝经和大梁律例,只不过具体抄的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饶是如此,她依旧开心的不得了。 -- 第51页 执掌宫务的宫妃被罚抄宫规,大梁自建国以来这还是头一遭呢!足以让两人名留史册了。 想到这儿,张昭容又咯咯地笑起来。 想当初,她家世虽好,可因是庶女出身,加上先帝不喜,景和帝不喜,入东宫只有一个太子良媛的位份,即便有姑母时常帮衬,可到底在地位上被压了一头,入后宫之后更是如此。 而且因为太子登基,两人膝下有子,后宫的一应用度全都在两人手中,她被为难乃是家常便饭,姑母现在更是帮不上忙,一直劝她忍着,让她心绪不平已久。 这次,总算让她看了场两人的笑话。 想着想着,张昭容竟然闭着眼睛哼起了小曲儿,九儿和雪梅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好歹也是高门贵女,即便是庶出,也没有学戏子那以作派的道理。 罢了罢了,她们说了主子也不会听,到底耳濡目染多年,想改也改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课设差不多了,更新恢复,谢谢大家支持,再有,依旧求收藏啊!小天使们走过路过点一下啊,谢谢(gt;omega;lt;*) 第30章 后宫众妃对容赵二妃被罚一事,态度各不相同,但如张昭容这般幸灾乐祸的,倒也不在少数。 宝金阁,柳昭媛处。 她近来身体抱恙,可以说,自从她生二皇女难产之后,身体就不怎么样了,到了冬日,总要有那么一个月的时间用来养病。 柳昭媛放下药碗,接过清水漱口,用帕子压压嘴角,觉得口中的苦涩被冲淡些许,你说,今早她们二人刚刚为难了华充仪同父异母的姐姐周良媛,随后皇上就发作了她们? 樱桃将东西递给身边的小宫女,躬身侍立,是,娘娘,听说这事情还是严贵人挑的事儿,说什么不好,说人家的姨娘生母,给人家气着了,就闹大了。 说着,她又小心地道:奴婢看着,容妃娘娘和赵妃娘娘应该是想借着这件事打压华充仪,毕竟她最近的风头太强劲了。 柳昭媛捻起一块蜜饯,小小地咬了一口,随即皱起眉头,似是嫌弃太过甜腻,你说的没错,只不过容妃和赵妃各有各的考量,到了该选择的时候,既然意见相左,那就只能一拍两散了。 雪梅步履匆匆的进了房间,神色奇妙,低声道:娘娘,据线人来报,容妃娘娘和赵妃娘娘除了明面上的宫规,还有私底下的,容妃那里是大梁律例僭越章,赵妃是孝经。 雪梅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皇上这是要绝了两人登临凤位的心思啊! 本宫原以为,赵妃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人,竟也会有失了分寸的一天,我以为她本就明白的,那个位子,哪里是我们这等家世不甚出众的宫妃可以坐上的?她想的未免太过天真了一些。 大梁自建国以来,哪里有庶女出身,亦或是非世家出身的皇后?世家大族,树大根深,根基浅的家族,如何相抗? 赵妃的父亲虽是御史,可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又是寒门出身,一辈子到头怕也只是个御史了。 所以士族与寒门的差别就在于此,有人脉没人脉最后的结果是不一样的,再加上士族千金大多当成男子教养,崇尚正统儒学,也无需太过担心外戚之患,皇族怎么会不乐意? 她们这些人,到底是输在了起点。 柳昭媛只觉得她的心比之前的药还要苦上十倍,一颗心就像是浸在了黄连水里一样。 好在,她还有个女儿,这是她在这个冷冰冰的皇宫最大的慰藉。 之前连御医都说她将来可能子嗣困难,有孕的几率极小,可好在,老天是眷顾她的,即使是小公主不是家族期待的皇子,她也爱如珍宝。 苦笑着摇头,早知道这华充仪运道如此之强,手段高明,她怎么也不会和那几人沆瀣一气,企图把她刷下去的。 上了那几人的贼船,简直是她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当然,要不是那个程洛飞给了她错误的情报,她怎么也不会那么快就下手的,至少要观望一段时间。 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柳昭媛捏紧了手中精美的帕子。 再松开手时,花纹已经皱巴的不成样子,乱作一团。 薰风阁处,孙淑仪兴致勃勃地看着教坊司的舞女表演,宝芝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是又入了入迷,准备自己学来。 况且,她就算说出来了,她主子也不一定感兴趣。 想到此,宝芝静静地退出去。 明玉阁,韩婉容正拨弄着眼前已经不新鲜的水果,她身边的百卉和浣素有事情,都不在身边,难得的,她就起身想要去溜达溜达。 听说容妃娘娘和赵妃娘娘被皇上发作了?真的假的? 另一个小宫女一把拉住她,你可小点声吧!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两个在这儿议论高位宫妃,你不想要脑袋了? 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成吗?小宫女拉着年岁稍大一些的宫女,所以,这件事情是真的了? 自然是真的,我在殿中省那里有熟人,他们那儿消息最是灵通,现在啊,大半个皇宫都传遍了,怎么可能作假? 小宫女听了,顿时苦了脸,我原本还以为咱们主子当了娘娘,咱们这些伺候的人也可以高枕无忧了呢?原来就算到了高位,做错了事情,还是有惩罚的啊? -- 第52页 那稍微大些的宫女道:那你可真是想多了,说句丧气话,主子现在才是从五品,就是想要升到三品,最少也要两年,而且主子的在长相上就吃了亏。 韩绮罗听到这里,忍不住攥紧拳头,想要斥责,又听到了那宫女的声音,宫里呆久了的老人都知道,皇上喜欢的是像华充仪那般的容貌,艳而不妖,能一下抓住人的眼球,咱们主子,却是风姿楚楚那一挂的,可不就吃亏了吗? 她没说的是,真正的美人从来都不是清汤小菜一类,反而是张扬之美,比起华充仪,她们主子差太多了。 韩绮罗这才平息了自己的怒气,将这话记在心里,放轻脚步回了房间,转而思考起来容妃和赵妃的事情。 雪琼阁,程洛飞坐在铜镜前,一点一点地任由霜儿给自己涂抹玉容膏,只是,抿紧的唇角昭示着她的心情并不平静。 细细一看,原来白净的脸颊上有着还未消去的红疹,虽然已经不是很明显了,但后宫女人眼尖,没准儿就会被看出来。 万一给她按上个天花之症,她可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霜儿给她涂抹好,叹了口气,主子,咱们从家里带来的玉容膏这是最后半罐了,当初太太把她手里的大半都给了你,要是没有这事儿,用上两年都够了,关键是这个玉容膏实在太难得了。 程洛飞眼睑微阖,这半罐还能用几次? 奴婢看,到您脸上的疹子完全消除,应该是够了的,但是身上的,一定是不够的,但是可以去太医署拿些祛疤的药膏,虽然没有玉容膏这般奇效,但也比外头脂粉铺子卖的好了许多。 那就这样,玉容膏都涂在脸上,身上的去太医署拿药,除夕之前,怎么也能好了。 没想到,我竟对这薰衣草过敏,以前倒是从不知道。 霜儿将人扶起来,细心宽慰,咱们在家也没接触过这些,连见都没见过,哪里会知道您对这花儿过敏呢?好在及时发现了,要不然,奴婢想想都后怕。 后怕什么?后宫里,这样明面上的病是最见不得人的,后宫的女人各个都是罂粟花,外表光鲜亮丽,实则阴狠刻毒,要真的被发现,最好的结果是禁足,最差,就要出宫养病了。 好在前段时间的事情给了她喘息的机会,让旁人只以为她面皮薄。 至于今早的事情,她也没心思多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脸。 容貌可是一个女人在后宫立足的根本。 清平轩,碧桃眉开眼笑地打赏了殿中省来送水果的小太监,洗了一盘子的草莓,切了一个脐橙,还有一盘子冬枣,放进托盘里就进了内间,摆好银签,给周宜然一一摆在桌上。 皇上还真是念着主子,知道您最爱这样的新鲜水果,这不,底下刚送来,就给您分了不少,这草莓品相好得很,脐橙也是,味道定然不错,主子您先尝尝。 周宜然不爱吃冬枣,一方面就是需要吐核,看着不雅观,另一方面就是她就是不爱这个味道,如果又甜又脆又大,她考虑一下。 很可惜,它只甜只脆个头小,周宜然略略尝了两个就撇在一边了。 毕竟草莓才是她的真爱。 这个草莓味道不错,酸酸甜甜的,脐橙也是,冬枣嘛,冬天水果不易得,但也送来了一筐,给每个人都分一点,剩下的,等造办处的那些工匠来了再分出去,给我留两盘子就够了。 良辰踩着小碎步进了内间,低声道:主子,姜美人那里,事情已经办成了,奴婢记得,那位主儿今日并没有去凤仪宫请安,想来就是因为这个了,只不过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前些天的事情丢脸,怕被人挤兑不出门。 周宜然支起身子,桃花眼波光潋滟,全然是轻松的笑意,姜美人好手段,如此轻易地就让她着了道。 良辰不赞同,倒也不全是这个原因,要不是您派人去她原来的那个家庙打探了一番,怎么会如此顺利?那么一点小红疹,她自己怕是都不在意,谁知道是什么?您敢赌,赌赢了,是您的运道。 周宜然只是笑笑,毕竟她对良辰说的这些都是胡诌出来的,靠的是伟大的剧情君。 秋兰走了进来,有些拘谨地福福身子,主子,造办处的人来了,是直接带他们去厨房,还是先让他们歇一会儿? 周宜然把玩着桌上的茉莉花摆件儿,看天色,也快到午时了吧? 是,主子,碧桃看一眼周宜然赏给她的一块儿有些老旧的西洋表,还有两刻钟便到了,主子的意思是,先让他们用过午膳再修葺厨房? 周宜然勾唇一笑,看向她,人家都这个点儿来了,你说什么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是嗷嗷待哺求收藏的一天~\(≧▽≦)/~ 第31章 你给他们安排好地方吃个午饭,他们吃饱了也有力气干活,也会更用心些,也别在乎银钱,咱们不缺钱,左不过多几十两花费。 周宜然紧接着吩咐,还有,你们几个看好那些人,免得他们在修葺的时候夹带了什么私货,等他们离开,每天检查一次,要是以后真出了什么事情,咱们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 第53页 闻得此话,几人脸色一肃,奴婢明白,谨遵主子吩咐。 行了,下去吧,多找几个人去御膳房取午膳,多穿点,戴上棉手套,最近天儿可真是越来越冷了,比腊八那几天都不差什么。 若不是如此,周宜然早就出去溜达了,她虽然不爱动弹,但也没到成天缩在屋子里的地步。 秋兰退下去,开始准备各项事宜。 周宜然最爱茉莉,所以身上总是有着茉莉花浅淡的香气,她手中把玩着香囊,听着碧水与她说外面的消息。 自食恶果而已,只是我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愿意和容妃结盟,许的是什么?孩子?她神情淡淡的,低垂着眉眼,若是如此的话,那也能说得通了,容妃为何替她遮掩。 碧水机灵,当下就想通了关窍,程嫔现在是正五品,就算是以后真的有孕诞下皇子,一起晋升也不会超过三级,更何况上头还有个容妃压着,一个正四品婕妤到顶了。 而容妃可以趁着程嫔努力向三品爬的这段时间,将孩子养熟,或是直接改了玉牒,记在她的名下,这样程嫔如何折腾都无用了。 周宜然含笑看着碧水,看来进宫这段时间没少长进,但你却忘了一个前提,她得能怀孕,还要好运气的生下一个皇子,若是生下个公主,你以为容妃稀罕?现在可是八字还没一撇呢! 左右现在也甭管她,没影儿的事儿,最近你把我那个好姐姐看好了,别让她再弄出来什么幺蛾子,最近我是没有精力管她了。 还请主子放心,奴婢早就让周家的线人盯紧她了,一旦她又作什么妖,会让那个线人阻止的。 用过午膳,周宜然照例是消食散步,而后午睡。 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觉也越来越长,她这一觉约莫有一个半时辰,三个小时。 起身叫人,碧桃进来伺候,她的声音还带着睡醒后的沙哑,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怎么看外面天都要黑了。 碧桃把热乎乎的毛巾递给她,还有香胰子,回主子,现在已经是未时过半了,现在天晚,正常。 那就行,我还有两本游记没看呢,准备除夕之前看完,还有皇上的寿辰,是在二月,正月里不动针线,我也要趁着未到过年赶完。 这个皇上的寿礼真是愁人,轻了不是,重了也不是,她思来想去,只能捡起来自己的绣花手艺,尝试着给皇帝做一个荷包了。 但请永远不要指望一个连十字绣都绣不好的人有什么能惊艳四座的手艺。 碧桃手艺好,配色也别出心裁,周宜然的许多常服都是她亲手做的,她跟在周宜然的身边替她分线配色,着实让她轻松了不少。 弄了一个时辰,周宜然堪堪把模子弄了出来,脖子酸疼,她揉揉脖子,准备明天再战。 接过良辰泡的茉莉花茶,细细地饮了起来。 主子,司寝局敬事房那里来人了,说是皇上今儿翻了您的牌子。秋兰话音刚落,周宜然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她神色复杂难言,你确定没听错? 秋兰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主子,奴婢也希望自己听错了。 听罢,周宜然沉默半晌,最终幽幽的叹了口气,摆摆手,行吧,本嫔知道了,给司寝局的人茶钱了么? 回主子,次次都要给的,这次自然不例外。 也是,倒是我糊涂了。她揉着额际,显然对此十分头疼。 初一十五是什么日子?说白了,若是这个皇宫有女主人,皇帝是必然要去凤仪宫皇后那里过夜的,是正妻的福利。 她一个小小的充仪,真是无福消受啊! 景和帝以前每逢初一十五,都有意避开这个日子,不去临幸后妃,就是身份最高的容妃赵妃,亦或是其他一心邀宠的妃嫔,也不敢挑在这两个日子。 这真是把她架在火架上烤啊! 罢了罢了,木已成舟,皇帝金口玉言,难道还要他收回成命?那除非她真是不想混了。周宜然抬头,就见碧水碧桃都是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郁闷倒是减去些许。 既然没有皇后,那她这样其实也算不上僭越。 而且,就算是先帝,在先太后去世之后,也不是没有过在初一十五这两日宠幸过其他女人的。 她小时候,她爹和她娘曾说起过一嘴,只不过皇后已去,谁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她这次,皇上还未立后。 叹了口气,让底下的人准备沐浴的热水,又把头发洗了,让良辰碧水碧桃三人给绞干,挽好发髻,等着景和帝到来。 晚饭后,景和帝人如约而至。 他穿着明紫色的常服,身披玄色大氅,说不出的俊逸潇洒,清隽如玉。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周宜然半蹲着的身子,被人扶起,耳边尽是景和帝低沉醇厚的声音,爱妃不必多礼,天气冷,你穿得单薄,快进去。 多谢皇上体恤,嫔妾抱着暖手炉,倒也不见得有多冷。 俩个人相对而坐,端起桌上的茶盅慢慢啜饮着,而其他人十分有眼色地守在外面,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 第54页 爱妃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周宜然心头一阵无名火起,还特么问她?还特么有脸问?死渣男!大猪蹄子!拜他所赐,她现在怕是整个后宫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她都想算了,想也没用! 周宜然努力挤出一抹真诚的笑容,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嫔妾相信,皇上如此这般,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若是有什么需要嫔妾的地方,嫔妾定然全力以赴! 看着眼前女子晶亮的眼神,景和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掩下眼中的诧异,爱妃说笑了,今天的日子虽然特殊了一些,可也是因为人,没有那人,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周宜然娇憨一笑,既纯真又妩媚,饶是景和帝见惯了美人,也觉得此刻的周宜然实在是美极了。 他心里现在就像有一只小猫,在拿爪子挠他,痒得很。 压住心底的痒意,总算还没忘了正事儿,朕记得爱妃家中有两位兄长?都是难得的文武全才? 提起哥哥,周宜然来了兴致,早前的怒火也被抚慰的丢到了九重天外,这倒不至于,嫔妾大哥善文,平时也时常学些武艺强身健体;二哥善武,三年前考中了举人,嫔妾的大哥则是要明年春闱下场一试身手,不过也差不离了,以他的才学,定然能中! 景和帝听这骄傲的小语气,忍俊不禁,心想到底还是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女,依然是一副小女儿的娇态,你倒是不谦虚!你大哥才学过人,也不是你! 周宜然抿着嘴角,十分认真地反驳,皇上此言差矣,岂不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同是周家人,我嫔妾的大哥二哥皆是有所建树,外人定然也以为我这个妹妹也不差什么了! 景和帝笑容愈发深了,你倒是个促狭鬼!这套诡辩论也是用的炉火纯青! 这才不是诡辩呢!周宜然脸颊鼓了起来,我可不是那个我知之濠上也的庄子。说着,声音渐小,再说了,我是真有真才实学的,我要是个男人,不比我大哥二哥差! 景和帝喝茶之际,听了这话,差点喷出来,饶是如此,也咳嗽不停,待缓过劲儿来,看着周宜然,神色难辨,爱妃,天色已晚,安置吧。 一夜的被翻红浪,这一晚,不仅仅是周宜然,对后宫的大多数人来说,同样是一个不眠之夜。 周家,秦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担心自己的宝贝闺女。 周尧也被她闹的睡不好,夫人,为夫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呢!您可轻点折腾吧! 推推周尧的肩膀,你个没良心的,你不担心女儿啊?今儿可是十五!皇上竟然在她那里过夜,这叫个什么事儿啊!秦氏心里郁卒,听了丈夫的话,更是整个人炸起来。 嗨,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中宫无后,皇上更是从未立后,别人最多以为皇上看中了小小,欲立她为后,僭越之罪是怎么都算不上的。说完,他打个哈欠,你看着吧,等明儿,来我这儿奉承的,肯定比之前多出来不少。 不早了,睡吧,明儿你还要给母亲请安,还要打理浩哥儿的婚事,不能没有精神,睡吧。 秦氏被丈夫安慰到了,想想也是,再怎么说她也是县主,这点头脑和政治嗅觉还是有的,扯扯被子,缓缓睡了过去,呼吸匀称,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呀,谢谢大家(gt;omega;lt;*) 第32章 第二日一大早,周宜然是被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的。 清平轩外面的梅花开得正好,几只大尾巴喜鹊则是枝头来回跳着。 把这几只喜鹊给我弄别处去!一大早的,扰人清梦!不知道这是遭雷劈的事情吗?周宜然的脑袋唔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主子,现在已经是辰时过半了,您要是再睡下去,午饭的时间都要错过了,快起来吧,良辰和碧水等着给您梳洗呢! 周宜然听了,十分无奈地起身,碧桃还在一旁唠叨,您说您,在府里的时候,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说早上这一顿,必须要吃,否则时间长了就会有胃病,我看呐,您是离府太久,老爷的话都不听了! 吃吃吃,我吃,你看我什么时候落下过一顿早饭?周宜然举起双手,有这么一个唠叨的管家婆,她也不得不听。 还不是奴婢每天早上都要叫您?想把您叫起来,用上孙子兵法也不为过!碧桃向外面招招手,碧水和良辰就进了来。 周宜然的床是架子床,自成一片空间,有柜子,有桌子有梳妆台,十分方便,拿湿热的帕子擦擦脸,周宜然才觉得自己精神起来。 挽了个简单的单螺髻,发间插了两只金簪,换上一身常服,优哉游哉地走了出去。 一上午的时间,她都在绣荷包,可惜手艺不精,手上扎了十几个眼子,疼得她不行,手都肿了。 碧桃给她抹药膏,颇为心疼,主子,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您的画技向来了得,要不然给皇上画一幅画,也算尽了心意。 周宜然当即采纳了碧桃的建议。 她自小娇生惯养的,小时候就是身上破了点油皮都要不高兴半天,这次扎了这么多针眼,说实话,她真坚持不下去了。 -- 第55页 这大多数女孩儿都擅长的活计,于她,那是要命。 她可以成日写大字练字贴练到手腕红肿酸疼,手指磨出茧子,都不愿意做针黹女工。 嗯,很是可行,去库房把我最好的颜料拿出来,我得先试试水,看看我的技艺有没有生疏,毕竟有一阵儿没碰了,这半年,光顾着练字儿,把这个忘到一边去了。 碧桃管着库房钥匙,当即捏着腰间的荷包就去了库房,带着烟儿坠儿,比照着册子,将需要的东西都找了出来。 烟儿美滋滋地端着托盘,语气全然是惊叹,没想到主子这么多才多艺,可怎么从未在京城中传开过? 她们这些在皇宫的当差的,也是需要八卦来调剂生活的,更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即便是身处皇宫,外面的事情也一清二楚。 碧桃说主子画工了得,可京中从未有这般的话题出现。 傻丫头,你当真以为,这美名传得大街小巷都知道,是件好事不成?碧桃为人稳妥且细心,细细给她讲着,真正有规矩的人家,怎么会让自家的女孩子的名讳传于市井之中?平白掉了身价,你想想,主子在选秀之前,在京里是不是一直默默无闻?十分低调? 烟儿一回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点点头,还真是呢!按说以主子的家世,不该如此,我们这等小宫女听说的,只有主子的排行,其他的容貌年龄性格,一概不知。 这才是正常,就连主子在闺中之时常去的酒楼金楼也只是知道她的排行呢!这还是我们家夫人名下的铺子呢! 大户人家的规矩竟是这么严的吗? 碧桃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大梁民风开放,女子地位不低,甚至说可以比照唐朝了,当然,大梁的公主却没有唐朝那般的彪悍。 而且,当下世家林立,女儿矜贵,都是从小娇养着,像周宜然这般家中女儿少且几代没有女儿出生的,女儿比儿子都金贵。 而且,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女儿能联姻啊,把女儿培养好,以后又是一门人脉。 就这样,谁家女儿不是当眼珠子一般护着?也就同一阶层的那些人家知道些东西,至于名声传到外面,想都不要想! 但这些贵女在活动上都是十分自由的,就像周宜然,就经常出门逛街,连面纱都不用戴,或者去京郊的温泉庄子或是寺庙游玩。 周宜然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桌前,看着眼前的画纸,支着下巴,突然想起了还在闺中的时光。 那时候多自在啊,坐在茶楼里,看大街上车来车去,人来人往,真是说不尽的热闹鼎盛。 蓦地,她站起身来,调好颜料,挑好尺寸合适的画纸,执起画笔,悬着手腕,刷刷刷地在纸上勾勒起来。 这幅画构架有些大,她可没有挥笔立就的本事。 揉揉手腕,发现已经快要天晌了,而外面的碧水几人,已经开始摆菜摆饭了。 碧桃见周宜然走出了小书房,赶忙迎上去,把她推进房间,先换了一身衣服,又给她打热水净了手。 外面这时传来了吵闹声,一时屋子里的人都被吸引了去。 周宜然不耐地皱眉,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两个的,能不能安生一会儿? 碧水福了福身,着急忙慌地小跑了出去。 小厨房的地界儿,只见赵德贵站在一个被扭着胳膊的小太监面前,冷笑连连,说罢,谁让你放这儿的?你可别说我家主子罚过你,你心中不忿之类的话,杂家不信! 碧水来了,便是这样的场面,她肃着脸走上前,赵哥,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小太监犯了什么事儿? 赵德贵伸出脚,踢踢脚边的药罐盖子,是紫砂做的,他不说,碧水还以为这是不小心掉地上的,喏,看着没?打从这小子来,我就觉得他贼眉鼠眼的,昨儿一直盯着他,果不其然,今天殿中省将采买的各样碗筷器具送来的时候,这小子就动手了。 碧水蹲下,用帕子将这个药盖子拿了起来,上面有轻轻淡淡的一股药味,如果时间长了,味道消失,又要熬药的话,还真察觉不到这个盖子的异常之处。 碧水小时候跟着府里一个皇宫出来的老嬷嬷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多涉及些后宅阴私,仔细闻了闻,脸色倏的一变,难看的很,将帕子包着的东西交给赵德贵保管着,赵哥你看好他,我去找主子说一声,今天这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 神色阴冷地看了一眼那个梗着脖子但却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还有脸色各异咬牙切齿的造办处的其他人,转身走了出去。 不久,太医署的安太医就到了,安太医出身杏林世家,尤擅妇科,当他拿到这个药罐盖子的时候,仔细比对了一下罐身的颜色,又闻了闻,神色复杂地又将其放入热水中,浓厚的药味扑面而来,即便周宜然离得远,也能看到连清水都有些变了颜色。 周宜然拿帕子捂着鼻子,安太医,结果如何? 安太医长长叹息一声,用镊子夹起那个盖子,这个盖子,用大量红花熬制的红花水煮过,是以,颜色比之罐身较深,药性也早已渗透进去,长此以往用这个煮药,恐怕子嗣艰难,若在孕期,小产是少不了的。 -- 第56页 太医这一番话不喾惊雷,吓得在场之人都出了一身冷汗,站在外间门口的七八个造办处的人更是扑通跪了下来,脸色苍白。 华充仪明察,这个小明子刚刚被调来造办处半个月,奴才等人与他也不熟,这件事我等绝对没有掺和! 碧桃和良辰轻抚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擦擦额角的冷汗,暗自庆幸着,好在发现得早。 保险起见,碧桃还是上前询问着,安太医,您看,我们主子刚刚闻到了一点药味儿,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 安太医捋着胡子,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只是要辛苦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了,华充仪身子康健,没什么不良影响。 安太医把脉案收起来,将脉枕和丝帕都收了起来,拎起药箱,便要告辞,华主子,下官告辞,待到皇上午膳过后,下官自会和院正大人前去禀告。 周宜然起身颔首,微微屈膝,多谢安太医来这一趟,发现了其中的手笔,只是,本嫔的宫女已经去请皇上了,太医不必再费二遍事,在花厅稍稍坐片刻便是。 景和帝来的比周宜然想象中的快,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带着一贯蔡公公特色的嗓音,皇上驾到。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下官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景和帝将周宜然扶起,爱卿起身吧,不必多礼。 景和帝神色淡淡的,坐在了榻上,蔡公公手执拂尘站在他的右边,而前去请人的秋兰则顺势回了周宜然的身边。 蔡富贵,去,把容妃赵妃都给朕叫来!朕倒想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掌管宫务的?红花这等禁忌药都能流入宫廷而未被察觉! 这个盖子一看就是内造专供皇宫使用的,且花纹只能三品宫妃才能使用,根本落不到外面去,唯一的可能就是红花被人夹带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求小天使收藏! 第33章 景和帝接过了盖子,便闻到了上面的药香,脸色更是难看几分。 后宫的这种阴私手段,真是层出不穷,无休无止,能想出这个办法的人也真是阴狠毒辣。 没有用过的药罐,哪儿来的药香?好在那个小太监动作太大,被人发现,要不然,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容妃和赵妃赶来的时候,便见到了景和帝冷凝的神色,心中一个咯噔,暗道不妙。 三人互相见了礼,景和帝便将药盖子递给了二人,再由碧水细细地将今日小厨房的事情说了出来。 两人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她们两人管理后宫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为了不叫人说嘴,更是战战兢兢,事无巨细地看着,没成想,还是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皇上,能否给臣妾二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臣妾好生查一番,定然会给华妹妹一个公道!揪出幕后黑手! 赵妃也连声附和,皇上,您是知道臣妾二人的,我们姐妹二人虽然资质驽钝,但从未懈怠过,宫里的人出去进来所有物件儿都要详查,只除了落霞宫那里赵妃小心翼翼地看着景和帝的脸色,心一横,也不怕得罪人了,从来不叫人检查的。 景和帝的手指轻叩着小几,这十分富有节奏的声音无端地令人发慌,良久,景和帝开口,先把那个小太监带上来,来人,给容妃和赵妃赐座。 两人站了许久,腿都有些酸了,听到了能做下,顿时松了口气,屈膝行礼谢恩。 那小太监被造办处的几位扭送了上来,嘴里被塞了一块儿抹布,防止他咬舌自尽。 但现在看来,这家伙怕死的很,胆子还小,背后的人怎么会派他来干这件事情? 本宫且问你,你这个盖子是哪来的?何时得来的?与谁接的头?那人什么样子?除此之外,还吩咐你什么了?他许了你什么好处?还不如实招来!容妃疾言厉色,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小太监生吞活剥了才解恨。 小明子嘴里的帕子被取出,听见容妃的怒喝,才恍然回神,一个劲儿磕头,鼻涕眼泪流了满脸,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奴才实在是不知道啊,是,是宝金阁的一个小宫女叫彩珠,她说前段时间她得了一件主子赏赐的紫砂药罐,九成新的,但药盖子却全是药味儿,她想带出宫卖出价钱,怕被人发现这是个用过的,就叫我偷偷换了华充仪这里的盖子,卖得的钱她给我一成,奴才,奴才, 小太监抽抽噎噎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这才鬼迷心窍答应下来了,奴才不懂药理,没想过这会是红花煮过的啊?求皇上开恩啊! 景和帝沉声道:蔡富贵,马上把那个叫彩霞的宫女带过来,把柳昭媛也带来。 蔡公公纵然很抗拒这个名字,还是依言下去准备叫人请人了。 清平轩距离宝金阁属实不远,就隔着一座永福宫,柳昭媛来得很快,但却带回来了一个并不是很愉快的消息。 彩霞没了。 一时间,众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景和帝微眯着眼,眸光凌厉,声音低沉,呵,真是好手段!查,给朕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魑魅魍魉在这里兴风作浪! -- 第57页 柳昭媛低着脑袋,恨不得皇上看不到自己,退到角落里,当个隐形人,深恨彩霞这个给自己招来祸事的贱婢! 更何况,那个彩霞不过是她宝金阁里面负责洒扫的小宫女,一向干的是粗活,放她面前她都不知道是谁! 红花这种东西,落到谁的身上,不死也要揭层皮!偏偏,偏偏,落在了她头上,偏偏这贱婢在这关口被人灭口,她真是百口莫辩! 好在,皇上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她这一辈子也只能有一个二公主,应当不会怀疑自己。 当然,前提是皇上没有拿自己当替罪羊的打算。 这一刻,柳昭媛真的是恨极了那个幕后下手的人。 周宜然沉默地坐在一旁,心情十分诡异,要知道,前世的那部大热的宫斗剧,里面就有关于以这种方式下药的情节。 她没看多少,只是知道个大概,也不知道这样的手法在历朝历代普不普及,可若是根本就没有人用过这个法子的话 那必定是那个程洛飞在背后推动的! 这么想着,便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时间把库房里的东西好好检查一下,以后小厨房建成,食材也要小心。 古代这些人的法子才多呢,想到这里,她轻吐出一口浊气,心跳慢慢缓了下来。 古代人的脑袋瓜子不比现代人差,只是由于环境,在见识上差了些,给绣线浸泡药物,给未长成的蔬菜浇灌红花水,未长成的小鸡以红花或其他药物为食,手段阴狠却也灵活。 景和帝余怒微消,转过头就看到周宜然呆愣愣的样子,以为她是心有余悸,害怕了,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这幕后之人,委实猖狂! 周宜然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勉强笑笑,皇上,依嫔妾看,不如趁着年关大清扫之际,彻查后宫,那人手段了得,难保其他人那里没有这些东西 周宜然话音刚落,众人齐齐变了脸色,就是作壁上观的柳昭媛也心焦不已。 容妃赵妃虽然已经是后宫的老人了,但都是二十三四岁,自然还有想要生育的想法,而柳昭媛,则是担心二公主用了那药罐盖子煎出来的药,小小年纪伤了身子。 她们三人,小厨房可是用了三年的。 容妃心里慌得很,连声附和,华妹妹说的是,理应彻查一番,不过就是臣妾和赵妹妹辛苦忙乱一番,如此手法,闻所未闻!宫里还不知有多少姐妹遭了毒手,一日不查清楚,臣妾寝食难安。 皇上,容姐姐说得对,这件事情一日不查清,就会有更多的人着了道,那幕后之人用心不良,这是存心要断了皇家的子嗣啊! 景和帝强压下去的怒气顿时又被挑了起来。 不过他一向老成持重,身居太子之位多年,早已练出了喜怒难辨的本事,既然如此,那就彻查一番,总归是你们二人疏忽所致,若是没查明白,这宫务还是交给惠太妃忙活一阵吧! 此话一出,两人当即跪下,心里暗暗叫苦,交给谁都好,惠太妃那个老虔婆?想都别想! 臣妾定当竭尽全力调查,戴罪立功! 景和帝起身,淡淡的道:好了,你们几人回去吧,既然那个彩霞是柳昭媛宫里的,此事柳昭媛尚有嫌疑且难逃失察之罪,什么时候查清楚,什么时候再出宫吧。 闻此,柳昭媛跪下叩首,着实松了一口气,只是禁足而已,臣妾谨遵圣令。 言罢起身,三人带着身后的宫婢和太监纷纷如潮水般退出了清平轩,阴着脸各回各处,开始检查各样器具还有库房。 周宜然起身,说话轻轻柔柔的,已经自然许多,都怪嫔妾,让您急匆匆的就过来了,皇上还未曾用膳吧?饿坏了皇上可就是嫔妾的不是了,周宜然拉着景和帝进了花厅,御膳房那边知道这里有点事儿推迟了,说好了再送来几道菜,委屈皇上同嫔妾一同用膳了,嫔妾的份例可比不得您! 景和帝刮刮她的鼻子,笑了。 今天发生太多事情,因此饭桌上的两人都是各怀心事,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被两人运用到了极致。 临近年关,景和帝忙得很,因此用完了膳,就匆匆回了祈年殿处理政务,临走之时还承诺抽出空来就来看她。 景和帝一走,周宜然呆在房间里许久,暗自思量,忽而直起身来,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这个程洛飞,胆子可真是够大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去招惹惠太妃那个老虔婆!与虎谋皮也不怕被老虎吞了! 几人对周宜然的话没有丝毫怀疑,程洛飞和惠太妃都是有前科的,尤其是程洛飞,心思缜密毒辣,即便是下手也很难叫人捉到把柄,况且她们也打探到了,最近雪琼阁的一个小丫鬟时常跑到落霞宫去,虽然动作隐秘,但还是被他们挖了出来。 而且这事儿痕迹也没抹干净,周家的暗线抽丝剥茧,最后目光定在了惠太妃和程洛飞的身上。 在宫中人手不多的周家都只是用了半日查清楚,可想而知,景和帝那里故意给留下了多少的痕迹,惠太妃的人手已经捉襟见肘到了什么地步。 当然,也全赖这次发现的太猝不及防。 不过这里还掺和进来了一个周宜然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人。 -- 第58页 齐王妃章芷容。 齐王乃是天残,从出生开始就失去了角逐皇位的资格,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愿意以女配之,而且天残的孩子最是招皇帝忌讳,大多数人都觉得是君主德行有亏,才赐下一个天残的孩子,以示警告。 自然,齐王不为先帝所喜,惠太妃愁白了头发,也没能找到一家高门愿意结亲,退而求其次,选了四品官儿的嫡女章芷容作为齐王的嫡妃。 章芷容心机颇深,处处小意讨好,齐王不领情,惠太妃心里舒坦得很,可到底是意难平,对于章芷容的家世,始终是喉咙里的一根刺。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原女主可是看过甄嬛传的人~求收藏啊~\(≧▽≦)/~ 第34章 章芷容多聪明的人,惠太妃的态度从不加以掩饰,她自然察觉到了,她性子向来要强,即便家世不甚出众,也是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哪里受得了如此的奚落? 更何况她本就不是十分乐意嫁给齐王,即使她的家世远远配不上一个亲王正妃的位子。 她想当皇后。 想到这里,周宜然微微一笑,从她能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推一把,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有手段的女人。 只是,由于她是跳着看的,还没看完一整本,这个女人又是剧情到了一半儿的时候才正式登场,她并不了解。 左右,除夕的年宴她是要出席的,总能见到的。 永和宫,容妃坐在雕花太师椅上,重重地将茶盏磕在了桌沿上,没放住,茶碗碎了一地,就连容妃的裙摆上,也沾了不少黄褐色的茶水,打眼极了。 寸心想让容妃去换身衣服,容妃看只是几滴,并不打紧,就没有理会,径自说着,果真是那个老虔婆,本宫就知道,这满皇宫最不想让高位妃嫔有孩子的就是她了,想让她那个残疾儿子捡便宜?也不看有没有这福分?一个瘸子,成天做什么白日梦! 又问寸心寸景,咱们宫里查出来什么不妥当没有? 寸心点点头,一脸严肃,果真不出娘娘所料,厨房里新换的那个紫砂药罐配的勺子,也被煮进了红花药汁,还有之前惠太妃送来的几样顽器,上面也涂了一些红花的药汁。 寸心说到这里,已是咬牙切齿。 容妃一拍桌子,手掌心都红了,护甲也被生生折断,桌上的瓷器尽数被扫了下去,该死的老贱人!我要是她,生下个天残的孩子,早就自己去跳护城河了!也就她,还敢活着给皇室抹黑! 如今还敢给我们这些正经的宫妃下药,还真是迫不及待了啊!她儿子这辈子也别想出头! 回过神来,她摇摇头,不对,不对,你们把皇子和公主身边的物件儿还有他们身边伺候的人都给我细细地筛一遍,有点问题的,都给我打发出去! 若是皇帝没了,皇子没了,帝位无嗣可承,那还不是要齐王这个血脉最近的一位继承大统? 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皇帝没了,皇子年幼,赵王带着王妃在外游山玩水,远水止不了近渴,且惠太妃狠厉,赵王能不能有命回到京城都是个问题。 寸心寸景不知道容妃想到了什么,但还是依言办事。 她想到的,赵妃自然也想到了,亲自看着盼春和惜夏对着名单详细记录了宫中奴婢的来历,把言辞支支吾吾,或者伺候过其他人的奴婢送回了殿中省,又将好大一部分有问题的东西扔了出去,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吐出一口浊气。 待到底下的人带来了消息,她不禁嗤笑出声,老东西!活腻歪了!还有章芷容那个贱婢!本宫也是她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能算计的?还有程洛飞,本以为她还算拎得清,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因着前些日子的事情,最近的皇宫安静极了,主子奴婢都是各司其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错乱,暴风雨前的宁静,莫过于此。 容妃赵妃的宫权依旧稳稳的,就是慎刑司,送进去了不少的奴才,惠太妃最近也风寒入体,不曾迈出过落霞宫一步。 再有就是齐王府,齐王的一个夫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刚坐稳胎,却被王妃送来的一碗安胎药弄得小产,齐王本就偏爱这类小白花一样弱不禁风,需要人呵护的侍妾,自然给了齐王妃好一顿没脸。 齐王妃百口莫辩,联系了近日后宫发生的事情,自然知道自己犯了宫中那位的忌讳,这是给自己的警告而已。 好在临近年关,各式各样的宴会也少了,不然少不得被人奚落。 即便是这样,章芷容每次受邀去参加宴会,也被各家夫人刺得臊眉耷眼的,偏偏她还不敢得罪人家,窝了一肚子的火,回来就冲着下人发脾气。 章芷容坐在房间的梳妆台前,铜镜照出了她扭曲的面容,若不是程洛飞那个蠢货,她何至于在为她扫尾的时候,漏了痕迹,被景和帝查了出来? 纵然那个蠢货也没讨得了好,可她心中到底还是愤愤。 站起身,恨恨地跺跺脚,恰恰此时,又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莺声燕语──原是那些姨娘妾室来给她请安了。 看到这些姿态各异,容貌各有千秋的妾室,章芷容更是心烦,她容貌还行,十分的大气端庄,标准的正室长相。 只可惜她的夫君不爱她这一款,喜欢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小白花,府里的美人,多是这一款,因此她嫁入王府也有一年多了,到现在和齐王同房的次数也数的过来。 -- 第59页 美人一个接一个的进府,好在现在只有一个人生下了一个女儿,再者就是那个倒霉的夫人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只是,惠太妃现在已然对她有所不满了,嫁进王府一年了,连一次喜讯也没有,惠太妃纵然是庶出,可到底在意儿子的嫡系血脉。 不止惠太妃忧心,就是章芷容也心急得很。 好在现在惠太妃被禁足了,也省了她不少事儿,被压迫一年,总算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整理好仪容,章芷容扶扶鬓边的凤钗,仪态万千地走了出去。 十二月二十三,皇宫祭灶,而周宜然的小厨房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耽搁下,总算是在腊月二十二这天清理好了。 殿中省又送来了几个宫女太监,小厨房可算是运作起来。 烟儿坠儿和秋兰和是兴奋地不行,二十三一大早就去小厨房给周宜然做了一桌子吃的。 水晶虾饺,碧粳米粥,馄饨,小笼包,烧麦,还有酸辣土豆丝,腊八蒜这类的开胃小菜。 秋兰的厨艺不错啊!周宜然坐在桌子前面,夹了个虾饺塞进嘴里,没有腥味,鲜的很,你这是把人家御膳房掌勺大厨的手艺都给学来了啊! 秋兰屈膝,主子用的好就是对秋兰手艺的肯定,而且实不相瞒,御膳房里面有一个做红案的师傅,和奴婢是同乡,他说奴婢老实,天分也不错,他又无儿无女,就当我是个挂名弟子得了。 周宜然点点头,难怪她如此激动,这个时代,很多东西手艺都是不外传的,敝帚自珍莫过于此,是以,到了现代,很多珍贵的东西都在战乱中失传,再不复得。 看来这位师傅也不是个拘泥的人。 那你可要好好孝顺人家,看家的本事都要交给你了,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家里给带上的几本菜谱,你拿给人家,好东西到了会用的人手里才有用处,放在我这里,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发霉受潮。 秋兰这下更激动了,立即跪下,多谢主子,奴婢一定带到。 碧桃,你去,带着秋兰把那几本书找出来。 点点头,周宜然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十分和她的胃口。 吃饱喝足了,她站起身,今儿小年,晚上祭灶,你们谁会谁来,左右小厨房刚建成一天,也不怕灶王爷说什么。 小年吃饺子,厨房里有不少面粉,你们看着做吧,今儿给你们个恩典,准你们吃带味儿的东西,什么大蒜啊,辣椒啊,都行! 说着,竖起一根手指,只一点,我在书房的这段时间,不要吵到我,该做的事情也要做好。 底下的人都是喜形于色,他们自进宫,怕熏着主子,辣椒大蒜生姜一类味道重的统统是能免则免,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是不喜欢这个味道,也难免想要尝尝鲜。 多谢主子恩典,奴婢一定会做好分内之事。然后带着满脸的笑容,将桌子撤了下去,叽叽喳喳地同身边的小姐妹聊着天。 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啊,我最喜欢的就是酸菜猪肉馅儿的,猪肉香菇的也行,蘸着醋和蒜酱,特别好吃。 猪肉白菜和猪肉芹菜的也不错啊,还有韭菜鸡蛋馅儿的,这个都多少年没吃过了,我记得上回还是在进宫前,家里人给我包的。 你这么说,我也真是好久都没吃这个馅儿的了。 周宜然笑笑,双手交叠于小腹前,进了书房,继续她的那幅画。 那幅画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了,这个时候,她更要再小心一些,生怕哪里有瑕疵,将这幅画毁了。 毕竟这个可是她一年发挥最好的一幅了,如果不是作为景和帝的寿礼,她自己都想收起来。 腊月二十八,朝廷、府衙封笔,朝臣放假,就连景和帝都轻松不少,无论宫外还是宫内,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交泰殿那边,景和帝正在主持封宝仪式,将属于皇帝的二十五枚印玺全部封存起来,贮于匣中,待到正月初五之后,再行取出。 天色渐黑,举办皇宫家宴的鸾和宫逐渐热闹起来,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宫女太监络绎不绝,人流如织。 作者有话要说:给自己加个油!冲鸭!还有哦,作者最近要考试,复习中,暂停几天更新,谢谢大家支持! 第35章 后宫大封的旨意众人早就有所耳闻,都有谁心里也都有数,大家面上皆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圣旨在清晨大家聚在凤仪宫的时候就下来了,时间掐得刚刚好,毕竟是大年三十,就算是不在册封名单之内的,也没几个敢不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六宫赞化,爰资妇职之修,四德宜庥,实衍天潢之庆,今特封六宫,容妃晋为贤妃,保留封号;赵妃晋为淑妃;柳昭媛晋为妃;华充仪晋为昭仪,保留封号;孙淑仪晋为昭媛;杨婕妤晋为充容;江贵仪晋为婕妤;韩婉容晋为嫔;吴婉容晋为嫔,程嫔晋为贵仪,余下从六品及以下宫妃,各晋两级,钦此! 圣旨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愤恨。 周宜然挑挑眉,她就猜到自己肯定会晋升,没想到景和帝这么大方,一下子给了她一个上三嫔之首的位置、 -- 第60页 看着前后左右投射过来的目光,周宜然巍然不动,挺直腰板儿,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不惊亦不喜。 众人又高看了她一眼。 周宜然心里明白得很,自己晋升得实在是太快了,正五品到正三品,她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实在是太打眼了。 她的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她不敢确定。 除夕之夜,自然是皇族的家宴,各宫妃嫔,各位太妃还有王爷王妃皆要出席,就连带着王妃在外游玩的赵王都赶在二十九这天回来了。 景和帝见了他便是一阵训斥,责令他明年必须在六部领个差事做,成天在外面游荡,不成体统。 周宜然来得不早不晚,她不像容贤妃和赵德妃那样,刚刚位列四妃,正是在宗族那边表现的时候。 说实话,皇族那边,还真是有点看不上两人两人的出身。 甭管他们自己的母妃亲生祖母出身如何,总归都是龙子凤孙,天皇贵胄,景和帝东宫时的这些老人儿,要不是进东宫进的早,哪有今天的地位? 礼亲王向来交好简亲王,简亲王府统领着宗人府,是宗室的头头,到哪儿都有一堆宗室上赶着搭话。 我说堂兄啊,我记得你表妹的女儿,是不是就是周家那个小丫头?今儿刚刚被封为昭仪的那个? 简亲王点点头,捋着美髯,脸上带着点点笑意,是,是我姑姑的外孙女,我每次去秦家看我姑姑,她总要和我叨叨这位外甥女的事儿!一说就是个把时辰! 嗨,正常,堂姑姑就秦家表妹一个闺女,剩下的都是儿子,秦家阳盛阴衰,孙子辈女孩儿更是少见,就那么一个,还是个巾帼英雄,能不念叨吗? 宁郡王远远地走了过来,礼亲王眼尖,脸上笑意古怪,你说啊,有的人家,想要个女孩儿要不来,有的人家女孩儿一抓一大把,想要个儿子想的都快疯了! 京城谁人不知宁郡王荒唐?一把年纪了,还往府里带人,不是清倌儿就是外室,皇族的脸都要让他丢尽了,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府里划拉,就为着生个儿子。 府里一十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只有一位是正妃所出,剩下的,全是那些妾室的功劳。 礼亲王随性惯了,不觉得男女有什么,管男孩还是女孩呢!孝顺的,一个女儿顶十个儿子,不孝顺的,有儿子他也能把你气死! 宁郡王常年浸淫美色,身子都要被掏空了,眼眶深陷周围青黑,精气神儿都没了,较之还没有发福精神矍铄的礼亲王和简亲王,身材何止是瘦了一两分?简直就像是瘾君子一样。 卫长平,你看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一天天的耽于美色,不务正业,我看你迟早要死在你那堆女人身上!简亲王疾言厉色,看他这副样子就来气,堂堂一个王爷,像个样子吗? 宁郡王才不管这些,死猪不怕开水烫,脸皮厚的很,五堂兄,你也知道,我到现在还没个儿子呢!能不着急吗?你也多体谅体谅我这个绝户头啊! 饶是礼亲王见惯了这位耍无赖的样子,现在也不禁为他的直白瞠目结舌,更佩服他敢在素来铁面无情的简亲王面前说这话。 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也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吧?看看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不好好儿修身养性?你说你要绝户?成!你也知道本王掌管宗人府,谁家儿子多本王还是知道的,等明儿得了空闲,我就给你看看找个刚出生的孩子过继到你名下! 宁郡王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成,我看啊,我也是生不出来儿子了,那就有劳堂兄了,弟弟今后一定痛改前非,痛改前非! 简亲王皱皱眉,一佛衣袍,坐在了太师椅上。 容贤妃娘娘到!赵淑妃娘娘到!柳妃娘娘到! 惠太妃到!齐王到!齐王妃到! 赵王到!赵王妃到!赵世子到!乐怡郡主到! 华昭仪到!江婕妤到! 门口的通传声越来越频繁,等到周宜然到了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齐齐聚集到了门口。 大殿门口施施然走进了一个美人。 眉如翠羽,唇若朱丹,肌肤莹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瑰姿艳逸,世无其二。 周宜然身披紫色的斗篷,里面的衣服则是碧桃新做的衣裳,鹅黄色的底,上面绣着星星点点的金银花,十分雅致。 由于是家宴,遂只梳了一个百合髻,插着一只金镶翠玉蝴蝶步摇,一只粉色碧玺簪子,还有一对儿金镶红宝石的对簪,比起上首满头珠翠,衣着华贵到极致的三妃,周宜然可以说是非常低调了。 张弛有度,进退得宜,才是世家生存之道,一朝得势,便张扬起来,那是暴发户的行径。 如此做派,自然让那些宗室不免又高看她一分。 景和帝一到,大殿之上,顿时热闹起来,景和帝接连给许多重臣家赐菜赐酒,将年宴推向了高潮。 年宴上的菜品,放着都放凉了,吃到嘴里自然没什么滋味,周宜然只得放弃,开始剥起了龙眼。 坐在她旁边的是刚刚晋升为充容的杨婕妤,娘娘喜欢吃龙眼?这种水果即便是到了冬日里也十分难得,殿中省有心了。 -- 第61页 周宜然面上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她的桌面,杨充容过谦了,你桌面上的东西,也是殿中省用心准备了的,看看上首的三位,她们的更是用心。 杨充容被这话一噎,登时脸色铁青,周宜然这话不就是说殿中省是按着宫妃地位高低供应的吗?她的位份比不上她周宜然,东西品相差也不能怪人家! 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草草地回了一句,是呢,今年殿中省倒是用心许多。 周宜然不再理她,转过头去就开始看歌舞。 等宴席散了,也快到子时了,景和帝提早回了祈年宫,大概也是要一个人守岁。 倒是周宜然,拢紧身上的斗篷,刚进清平轩的内间,周宜然就开始吩咐了,快去下点饺子,咱们都吃上一些,在舀一些饺子汤,原汤化原食,这年宴上的东西,果然不是那么好入口的,味道好是好,可惜都凉了,我可不敢吃。 我的娘娘啊,你看看人家容贤妃,赵德妃,都是去刷宗室好感度的,哪里会正经吃东西?偏就您,一直在那儿吃!吃完了冷冰冰的菜又吃水果!也不怕消化不良!碧桃赶忙将山楂丸喂了她一颗,希望消消食,别闹出什么毛病。 不用担心,我吃的时候还冒着热乎气儿呢!不怕坏肚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周宜然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正巧这时候烟儿也把周宜然最爱的白菜猪肉馅饺子煮好了呈了上来,碧桃知道周宜然宫宴上没吃多少东西,到底心疼,不再言语。 就着蒜泥和醋,周宜然吃了整整十二个饺子,还吃到了好几枚抱着花生的饺子,你们心思倒是巧,做的也快,没想到这么快就吃上了饺子,汤呢? 秋兰端着托盘,上面是一海碗的饺子汤,旁边还有个小碗,她舀了一碗,递给周宜然,这还是良辰姐姐和奴婢说的呢!说宫宴上大多吃不了什么,让灶下一直烧着热水,主子什么时候想吃了,现做也快,还热乎暖胃! 周宜然的笑容愈发深了,良辰一向细心周到。 碧桃,去,把准备的红包都给大家分一下,银子不多,也就是图个乐呵,别嫌弃少。 周宜然因着有钱,手里向来散漫,清平轩上上下下怎么也有三十个人,像一等的大宫女太监,每人是两个海棠花样式的金锞子两个,每个重一两,二等的则是梅花样式的金锞子两个,一个八钱,三等的宫女太监,每个人也有一个重一两的笔锭如意样式的金锞子。 得到红包的人都是眉开颜笑的,一个个磕了头,到周宜然面前一句句的说着奉承话吉祥话。 子时已到,皇宫开始燃放焰火,周宜然趴在窗台上看着,不由想起了闺中时被哥哥偷偷带着出去,登上城楼,看漫天的烟火,还有底下万家灯火齐眠的景象。 时移世易,大抵如此。 大半年前的她还是那个周家的嫡小姐,如今已经是圣眷在身的华昭仪。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回家啦啦啦,另外,希望小可爱们在评论的时候可以温和指出作者的错误,世界这么美好,怎么能辣么辣么暴躁呢? 第36章 祈年宫,景和帝也在看着漫天的烟火。 他站在窗边,敲着窗棂,蔡富贵,你说华昭仪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一听这名字,蔡公公苦了脸,老奴觉着,华昭仪应当是在吃东西,华昭仪一向爱口腹之欲,刚刚年宴上,老奴就没见她动过几筷子菜,想来是凉了,怕吃了对身子不好。 然后他又笑了两声,嘿嘿,华昭仪定会饿的,一定在吃东西! 景和帝听了,嘴角浮起浅淡的笑意,她向来是个豁达性子,别的宫妃吃东西都是小鸟胃一样,吃两口就放下了,也就她什么时候都能吃下一碗半! 蔡公公忙拍着马屁,顺着他的话恭维,可不是,世家出身的小姐大多傲气,华昭仪娘娘倒是随和得很,十分好性儿! 是吗?随和?朕看倒是倔的很,夜色下景和帝的声音十分滞涩,蔡富贵,你说她会不会怪我? 蔡公公一听,白净的脸上笑容一下子撂了下来,皇上,这、这、奴才哪儿知道啊?不过华昭仪一向通透,想得明白,会给自己开导,奴才在旁边瞧着,华昭仪怕是早都想通了,人家自在着呢! 景和帝嘴角荡起一丝小小的涟漪,很快消失不见,那就好,有些位置,除了她,没人能够胜任。只是她现在还欠些磨砺罢了。 蔡公公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景和帝的声音,天色已晚,明日还要举行大朝会祭祖,让御膳房给朕下一点饺子,朕用过后就要歇息。 蔡公公跟在景和帝身边也有十年了,自然知道他这个习惯,躬身应是,退了出去。 正月初一,大朝会,皇室祭祖。 周宜然她们这些宫妃是没有资格进入宗庙的,能进入宗庙的女人,除了太后,也唯有皇后。 不能进宗庙也有不能进的好处,至少她可以和母亲秦氏和祖母安氏多待一会儿。 老夫人是正一品诰命夫人,秦氏是二品县主兼二品诰命夫人,容贤妃和赵淑妃虽然已经晋升,掌管宫务,但到底不是皇后,没有朝见命妇的资格,更遑论这里还有个宗室之女,受两人的请安,心里还是发虚,因此只是告诉周宜然一声让两人直接去她的清平轩即可。 -- 第62页 碧水小跑着进来,脸上红扑扑的,眼神晶晶亮,主子主子,老太太,太太来了!来看您了! 周宜然闻言,站起身体,径自朝着门外走去,快快,还不把人请进来!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秦氏扶着安氏婆媳二人相互扶持而来的景象。 半年不见亲人,就是再心大,她也伤感的很,把两人扶了进去,眼泪就掉了下来,祖母,母亲,我好想你们! 安氏和秦氏也不禁潸然泪下,用帕子擦拭眼泪,我们也想你啊,你一走,这家里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又细细地打量着周宜然,唉,就知道宫里日子不好过,你看这都瘦了。 哪有?我这是长高抽条了,她站起身,你们看,我长高了! 秦氏也站起来,比量着,而后笑笑,确实,入宫前和娘差不多,现在可比娘高了半指。 周宜然又坐下,祖母,娘,听说你们已经给大哥定下人家了?是朱家姐姐? 安氏含笑点头,是,是,是朱家的那个姐儿,人品相貌没的说,虽然及不上我孙女,可绝对是千里挑一的好女孩儿! 秦氏也搭茬,可不是呢?天底下若我女儿这般的可是少见!对了,咱们家在年前已经跟人说好了,等出了正月就开始纳采,这些日子,我正想着如何备礼呢!真真是忙得跟个陀螺一样。 安氏点点秦氏,看向周宜然,可不是?五月之前必须要把前四礼过好,要不然,时间就不够了。 那正好,到时候我倒是可以跟皇上讨个恩典,给哥哥和未来嫂嫂赐下点东西去,有御赐之物,成亲看着也体面。 秦氏嗔了她一眼,你这孩子,你以为恩典是想要就能要着的?可别瞎弄!安氏也在一旁点头,显然十分赞同。 娘,女儿晓得的,没有把握女儿能说吗?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 祖母,娘,你们要见见姐姐吗?好歹入宫一次,不看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秦氏当即皱起眉,却是安氏拍板儿,见什么见?得家人入宫探望的资格,本就是三品宫妃才有的,她现在也不过一个从五品,大可不必,也没坏了规矩。 安氏及其不喜欢周欢,一见到周欢,就让她想起那个不听话的丫鬟,厌恶的很,而且她们能进宫本就是看完周宜然的,没她事儿! 而且安氏也听说了周欢在宫里行事不妥,差点带累了周宜然,心里就更觉得她晦气。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说的就是老太太了。 那便不找她了,咱们好好聊一会儿!说实话,她的确想将她找来,毕竟同是周家女,祖母母亲的做法好像确实有些厚此薄彼,尤其是前段时间的事情,但两人都不想给她这份体面,那她也没法子。 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么做也是想要平息之前的流言罢了,于她,是不敬长姐,于周欢,是不爱护嫡出幼妹,不过情况不允许,也就算了,毕竟也被掐的差不多了。 她也不想两人为难。 尤其想到在原书中,周欢可以算得上是原主香消玉殒的直接凶手,她也没了这份心思。 临走之前,秦氏和安氏又塞给了她一匣子的金银珠宝,还有一匣子的小玩意儿,耀眼生辉,你在宫中走得艰难,娘和祖母都知道,这些东西你拿着,指指其中一个红木匣子,算不上顶好的东西,拿去打点人,宫里的奴才都是势利眼,虽然这些年好了许多,但你不给他好处,照样敢和你对着干,宫里不兴银票,不如金银踏实,你都拿着,娘心里也有个安慰。 周宜然本来想要推辞,可听了秦氏的话,让碧桃收了起来,那我就收下了,祖母,娘,你们以后不必带这些东西,我这里不缺的,拿来了也是吃灰,用都用不上。 安氏叹气,这哪里行?宫里什么地方你当祖母不知?家里这些用不着的旧物比你这里多,叫你拿着就拿着! 周宜然娇笑着挽着秦氏和安氏,就知道祖母和娘最疼我了。 安氏笑了,点着她的鼻尖,就你是个鬼灵精! 送走了安氏和秦氏,周宜然再次打开两个匣子,一个装着不少的五六成新的耳挖,手镯,戒指,耳坠儿,挑心,簪钗,玉佩这些小物件儿,看着不是顶顶新,但做工却是十分细致的。 另一个匣子里,装着的却是簇新簇新的首饰,多是宝石,点翠,累丝,金镶玉,金镶碧玺,或者是鎏金的,还有不少玉石的,比起刚刚那个匣子,这里一个的价格顶得上好几件东西的价格。 拿出一块儿五福捧寿的玉佩,一只珐琅点翠钗,一只金雀钗,一只缠枝钗,分别给了赵德贵,良辰,碧桃,碧水等人。 你们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都被本宫看在眼里,也知晓你们勤勤恳恳,事无巨细,这点东西,就当是奖励,有功必赏,有错必罚,你们做的好,本昭仪自然要有所表示。 几人跪下,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甚是激动,奴才(奴婢)多谢主子赏赐。 行了,下去吧,碧桃,把这两个匣子里的东西都登记入库,赏赐给你们的也要登记。 -- 第63页 周宜然身边的财物向来都是碧桃一手打理,自小管着的,这些事情理所当然交给她,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想法。 几人刚刚把东西收好,秋兰就进来了,周宜然一向是个散财童女,想着秋兰忠心,便也随手给了她一对儿宝石耳坠儿,喜得她不知如何是好,捧着耳坠儿在那傻乐。 哦,对了,秋兰这才想起了正事儿,御膳房来咱们这儿送菜了,可您也知道,咱们早几天前就已经不在御膳房点菜了,这 伸手不打笑脸人,今儿是大年初一,他们来送也正常,赏!正好家里送了点东西来,捡两样给他们就是了。 想到今晚还有国宴,周宜然就抚额哀叹,又是要饿一顿的节奏。 好在,这次能看到她爹她哥哥了。 晚上的正宴申时开始,小憩一会儿,周宜然的时间还很是充裕。 穿上一身比较正式的衣衫,紫色云锦绣缠枝兰花纹样,下面是十二幅罗裙,头上戴着步摇冠和两朵珠花,流苏长长齐肩,走动之间,微微作响。 周宜然心里美滋滋的,这个花冠十分小巧,但却很正式,而且戴着花冠,就不用带着别的簪钗了,那些加起来,可比这个小巧的花冠重多了。 良辰满眼的惊叹,赶忙扶着周宜然的脸,给她上了妆,染了唇脂,更显得她仪态万千,明艳照人。 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走到门口,裙摆迤逦。 灼若芙蕖出绿波。 作者有话要说:回家了,久违的晕车的感jio啊(_) 第37章 鸾和宫内,王公大臣尽聚于此,周尧坐在外臣首位,和旁边的钱大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个年纪的男人,地位相当,比的那就是儿子女儿。 钱中书令笑呵呵的,听说最近府上的公子已经有了定亲的人选?还没等周尧回答,他又说上了,不是我说你,老周啊,哪有男孩子成亲如此晚的?你看看我们家文清,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我早早就当上祖父了。 周尧端起茶清呷了一口,淡淡的道:也不算晚,我儿决意先立业再成家,身上有了功名,不愁找不到佳媳。 想到周浩然今年就要下场参加春闱,周蔚然已经有官阶在身,再想想钱文清依旧徘徊在秀才功名上无所寸进,钱大人沉默了一瞬。 刚想吹嘘一下自个儿的闺女,突然又想起来周尧的闺女已经是正三品的昭仪,自己的女儿不过是从五品,被稳稳压在了她脚下,到嗓子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比不起比不起。 恰在此时,通报声响起,华昭仪到了。 室内的女人们都向门口看去。 只见周宜然穿着一身云锦做的衣裳,头上是一个点翠簪子,坠以宝石,珍珠,玉石,镂雕了花朵,蝴蝶的步摇冠,鬓边只有两朵珠花,却稳稳的压住了所有人的风采。 视线扫到周尧的一瞬,周宜然眸子亮了亮,唇角微弯,满室生辉。 钱大人见了,饶是知道自己女儿比不上人家,内心还是梗了一瞬,连容貌都比不得。 周尧多时未见到女儿,现在看她面色红润,身高还拔高了不少,放心了不少,眉眼之间也温和些许。 大殿之上,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君臣尽欢。 突然,钱婉容捂着肚子晕了过去,程洛飞连忙到她跟前查看,好在殿内就有御医随时候着,把钱婉容扶到了偏殿,一探脉相,原是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御医报上来的时候,宫_妃的神情各异,群臣的神情都很是微妙。 能进这个鸾和宫参加正宴的,哪个不是人精?对于钱瑶的晕倒,一个个心里都门儿清。 大年初一可是个好日子,可孩子不是生在这天也没有办法啊! 太医署每半个月就要去后宫请一次平安脉,三个月,就算第一个月不易察觉,剩下四次竟然也没号出来,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再看看钱大人,他的脸色铁青,显然是觉得女儿这做派,这心机,简直就是给他丢人来的! 他更暗自庆幸,得亏刚刚没在周尧面前吹,要不然啊,这打脸来得太快,啪啪地他脸疼! 后宫宫妃在正月初一这一日爆出来有了龙嗣,景和帝无悲无喜,又不是嫡子,没什么可高兴的,照例封赏一番,给钱瑶晋了一级,赏赐了一些物件儿。 周宜然微弯着嘴角,钱瑶只是个开始而已,接下来,正月里,二月里,接二连三的,有喜讯传出。 只不过,这次齐王夫妻竟然托病未至两次宫宴,想来前段时间被折腾得不轻,不过人活着嘛,就总能见到的。 景和帝鬼使神差的朝着周宜然的方向看了一眼,菜式已经齐全,还冒着热气,可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看起来十分落寞,却依旧在嘴角挂着笑容。 内心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强迫自己挪开视线,继续与群臣宴饮。 这几日钱瑶可是出尽了风头,她身怀龙嗣,是这届秀女中头一个开怀的,自然吸引了众多人的视线。 仗着肚子里的这块肉,她最近可是得罪了不少的人,丽嫔算一个,杨充容算一个,还有郑嫔等人。 景和帝怜她有孕在身,特意让殿中省多给她拨了双倍的份例,可她仍嫌不够,前些日子领份例,更是差人以皇嗣的名义抢了严贵人的份例银丝碳,而后抢了御膳房做给郑嫔的龙井虾仁,还有杨充容在殿中省新打的首饰。 -- 第64页 简直张狂的不可一世,惹得后宫怨声载道。 容贤妃与赵淑妃无法,只得找了景和帝来裁决,毕竟是怀了龙种的妃子,她们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后宫最近被搞的乌烟瘴气景和帝也有所耳闻,也知晓以容德妃和赵淑妃的立场,管不得。 看来,后宫确实迫切地需要一个皇后了。 他当即下令,以钱嫔以下犯上,不顾皇嗣安危的名义将其禁足在雪琼阁,又令程洛飞迁居到明旭宫偏殿,柳妃迁居到明旭宫正殿,是为一宫之主。 如此一来,后宫众人的怨气总算是平息了小部分。 容贤妃,赵淑妃心里都明镜似的,景和帝虽然并不在意钱瑶肚子里这块儿肉,但到底是骨肉,钱瑶作得这般狠,再放任她得罪人,没准儿哪天就小产了,还不如将她禁足,消停一阵儿。 经此一事,容贤妃,赵淑妃还有柳妃都打消了如果这胎是个皇子就讨来记在名下的想法,无他,钱瑶实在是太闹腾了,她们可不想接手这么个烫手山芋。 三品位份上的周宜然和孙昭媛也没有这个想法,她们两个可没有给别人养孩子的想法,尤其周宜然,她还年轻,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没兴趣给别人的孩子当娘。 而且周宜然觉得很是奇怪,既然钱瑶能护住这个秘密,等到胎坐稳了才曝出来,怎么会做这种无脑的事情?处处得罪人? 难道是别人帮她?或者是,她这胎本就有问题? 想到这里,周宜然一个激灵,觉得自己好像真相了,她原书这里直接跳了过去,看到女主十月怀胎生了个儿子(然后就弃文了),可先她一步怀孕的钱瑶却是没有一儿半女,可依旧活的好好儿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一胎绝对有猫腻! 她好恨呐!为什么当初看这个小说要跳着看,为什么中途弃文?为什么为什么?早知道她就忍着恶俗的大玛丽苏剧情看下去了! 人生啊,太绝望了! 唉!以后见着这个钱嫔,她还是离远点吧,没准儿这把火什么时候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门外传来通报声,依旧是熟悉的嗓音,她已经不觉得刺耳了,皇上驾到! 周宜然连忙起身,屈膝行礼,明黄色的衣摆在她的眼前站定,被一双大手扶起,耳边是景和帝醇厚如美酒的嗓音,爱妃不必多礼。 她的脸微微红,站起身,多谢皇上,皇上这是刚刚下早朝?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该批阅折子吗? 他坐在罗汉榻上,总要忙里偷点闲,劳逸结合,成日泡在祈年宫,对身体也不好。 视线触及到了小几上的棋谱,爱妃在看棋谱?都说纸上谈兵,不若来几局? 周宜然挑眉,笑意澄澈,十分俏皮,是吗?皇上可要小心了,在家时,臣妾大哥有时候都败在臣妾手上,即便是和父亲,也有一战之力,说着吩咐碧桃,去把库房里那个翡翠棋盘还有白玉棋子和黑曜石棋子找出来。 景和帝笑意愈发深邃,爱妃这里好东西倒是不少。 这是自然,皇上您忘了这几样东西,还是当年先帝赏赐给臣妾祖父的,祖父自来喜爱臣妾,就把这些东西送给了臣妾,嘱咐臣妾妥善保存,这不,入了宫,也带进来了。 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有些印象了,朕记得朕当初去求父皇予了朕,他也没答应,后来听说给了周老大人,那应当是这副了。 棋盘棋子都找了出来,两人摆好,在棋盘上厮杀,执黑先行,景和帝丝毫没有谦让女士的优良品德,下了一子。 周宜然也不恼,捏着白玉棋子就放在了棋盘上。 两人这一下,便是一个时辰,景和帝最终以两子的优势险胜。 爱妃果真没有说大话,你这棋艺,可远不止你当初选秀之时说的略有涉猎那样简单,颇有大将之风,取舍果断。 她眨眨眼,笑的一脸谦逊,可眼神却是十分得意,承蒙皇上手下留情,要不然臣妾可能输的比这还惨,至于这次,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臣妾真要是大将,士兵得成天提心吊胆。 不再多言,周宜然看了眼时间,皇上,可要传膳? 朕记得你这里也有小厨房了,既然这样,就不必兴师动众了,小厨房做什么,朕就吃什么好了。 那好,只不过臣妾事先说明,臣妾这里都是些家常小菜,比不得御膳房山珍海味,皇上吃不惯可千万不要怪罪啊!说罢,自己笑了起来,脸颊浮起两个深深的酒窝。 景和帝看的手痒极了,上去捏了捏,就你嘴最厉害,家常菜朕也不是没吃过,别有一番味道。 说是这么说,秋兰和几个小厨房的人还是做了不少的菜式,皮蛋豆腐,酸辣土豆丝,锅包肉,水煮肉片,龙井虾仁,炸茄盒,红烧排骨,干煸豆角,还有一道鲫鱼豆腐汤,一应俱全。 景和帝嗜辣,先夹的就是水煮肉片,又麻又辣,十分和他的胃口,一连吃了不少。 本朝皇帝向来有不过三筷的规矩,就是为了防着有些人打探皇帝的喜好,从而下毒谋害,蔡公公在边上欲言又止,但到底是看着景和帝长大的,周宜然又不会害他,也就半睁半闭了。 -- 第65页 第38章 周宜然其实也是个爱吃辣的,但为了不上火,防止脸上爆痘,只是很克制的夹了几筷子里面的豆芽白菜,转向了其他的菜。 景和帝不解,他看周宜然的样子,是十分喜欢这个水煮肉片的,怎么夹了点菜,就不动了呢? 不过他也没开口问,因为他知道,女人总有各式各样的理由和套路,他表示,他已经习惯了。 你们女人倒是口味都很一致,大部分都偏爱酸酸甜甜的口感,朕母后生前,尤其喜爱这类口感的菜式或者糕点,但从不敢多吃。 虽然母后去世的时候他尚小,可依稀已经有了记忆,他从小就口重,对这类的食物观感一般,但母后一直以他年纪小不让他接触辣味,他只能跟着她吃些酸酸甜甜口味清淡的东西。 这太正常了,女人嘛,都是爱美的,甜的吃多了就会发胖,都克制着,臣妾要不是因为自己这吃不胖的体质,哪敢多用? 她又给景和帝舀了一碗熬得浓香奶白的鲫鱼汤,皇上,尝尝这个,这鲫鱼净饿了一天一夜,秋兰去腥之后,从早上开始熬的,鲜的很,对身体好。 景和帝接过来,看着她流光溢彩的眸子,微微一笑,将勺子送到嘴边,小小地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这是那个秋兰做的?赏! 秋兰正候在外间,听了连忙跪下谢恩,情绪十分激动,蔡公公笑笑,拿出了一锭金元宝给了她。 拿着吧,这可是皇上赏赐的,将来出宫了,还能当成传家宝供着呢! 这话说的,周宜然和景和帝都笑了起来,景和帝更是指着蔡公公,你这狗奴才,惯会调侃人! 诶,皇上,话不能这么说,待到秋兰来日满了年龄,出了宫,靠着您赏过她,也会让人高看一眼,没准儿还能有个好婚事呢! 看起来景和帝心情不错,难得陪她调笑两句,说的不错,若真等她出宫嫁人,你这个主子也少不得给她添妆,放在宫外,那也是难得的体面。 她笑着,眉眼弯弯,这个自然,好歹也是主仆一场,虽说秋兰并不是臣妾从周家带来的人,但十分忠心,为着这个,臣妾也要好好待她。 说着她招呼秋兰,你还真是个实诚性子,没叫你起你就不起了,快起来,外头的人不知道,还以为我这个主子苛责你了呢! 陪着周宜然散了一会儿步,两人又小憩一会儿,景和帝离开,回了祈年宫批折子。 偷得浮生半日闲,还真就是半日,一点不带多的。 醒来后的周宜然半靠在美人榻上,打着哈欠,泪眼迷蒙的,掬一捧水洗了把脸,总算醒了神。 今日是正月二十七了,算算也快出年关了,自然,景和帝的生辰也快到了。 自来皇帝的生辰宴就有办三日或七日的惯例,怕的就是居心叵测之人,拿到了皇帝的生辰八字,施以巫蛊之术害人。 景和帝不欲铺张浪费,特地下令摆个三日的筵席即可。 第一日宴请宫妃,第二日宴请宗室,第三日自然是宴请大臣。 从正月三十开始,殿中省就开始忙活开了,但在景和帝寿辰之前,还有一个重要的日子,二月二。 在二月二这天,大梁皇帝的行程,与华夏明清之际的皇帝差不多,都是要去京郊扶犁耕田,皇后则要带着众妃在蚕坛祭祀蚕神。 景和帝再一次体会到了后宫无主的麻烦。 容贤妃,赵淑妃毕竟不是皇后,可若要两人一起祭祀,也没有这个先例。 想来想去,景和帝将这个任务还是交给了简亲王妃,简亲王妃虽是宗室,但人家起码是正妃,又是皇室宗妇之首,自他登基这三年,祭蚕王一事向来都是交给她的。 今年也是因为容贤妃和赵淑妃的上位,才有此考量,毕竟也是四妃了,不是普通的妃位。 很快祈年宫就发出了一份随行后妃的名单。 周宜然赫然在列,尽管她并不是很想在这倒春寒的天气去外面看白花花蠕动的蚕宝宝。 倒是容贤妃和赵淑妃,两人又是一阵气不过。 往年交给简亲王妃她们也不说什么,毕竟她们只是小小的妃子,不在四妃之列,可今年她们二人可都是四妃之一了,一个比不得皇后的分量,难道两个还不能勉强够吗? 可心里到底清楚简亲王妃的分量,而且她们两个也必须留下一个人留守后宫,而且简亲王妃不是她们这些家世低微的后妃可以招惹的,只得强压下心思。 柳妃最近也是十分心烦,哪怕皇上给她迁宫,给了她十足的脸面,她也心气儿不顺的很。 原因还是在于正月初一那一日的接见娘家人引起的。 还不是她的好爹娘?竟然想要将她十四岁的嫡妹,两年后送入宫中,为她固宠,最好能生下一个有着柳家血脉的皇子,而后获封一个高位,那便再好不过。 这事儿气得柳妃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就算她读书不多,也知道同出一族的姐妹,不可能都是身居高位,看看历史上的赵飞燕姐妹,一个皇后,一个昭仪,将汉庭子嗣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再看看周家的两姐妹就知道了,一个昭仪,一个却是婉仪,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妃位,想必就算她妹妹进宫,也得从低位做起,除非她死,否则最高不会超过正四品。 -- 第66页 柳妃想到这里,福至心灵,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想来,如果她没有用了,家里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她,好让妹妹继承自己的妃位吧? 可家里也不想想,柳家并非大族,根本没什么值得皇家拉拢的地方,她现在能坐到妃位,全靠着在东宫时的那点情分,还有二公主,若是日后她真的为家族所弃,那么 她眸子微阖,她只能说,她的妹妹并没有能让皇上牺牲一个妃位的价值。 她能走到今日,靠的不只是运气人脉,还有脑子!她不认为那个被父母娇养在闺阁,不见世间百态的嫡妹能斗得过她。 以后,端看谁的手段高了。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二月二,周宜然跟着众人上了马车,去往京郊。 已经是二月,天气较之腊月好了不少,不说草长莺飞,但也有了点绿意,京郊路边的柳树已经开始吐绿,看着十分舒服。 简亲王妃是她的表舅母,是个十分爽利的人,两人以前就见过不少回,再者,她与秦氏十分投契,一路上对她颇为照顾。 大梁皇室和宗室,向来阴衰阳盛,女孩儿少得可怜,当然,宁郡王那里是极其特别的个例。 简亲王妃膝下四个儿子,全部都立住了,这也奠定了她在王府的地位,简亲王膝下不是没有女儿,只不过简亲王妃看不上,毕竟是丈夫和别人的血脉,她见了就嫌膈应。 简亲王妃带着众妃进了蚕房,周宜然见到这些白花花的虫子,还在那儿一动一动的,心里就一阵发颤。 她向来不喜欢这种蠕动的软体动物,带壳儿的当然例外。 好容易祭蚕仪式结束,她松了口气,准备前往皇帝扶犁耕田的田庄那里去。 简亲王妃对她一向和善,拉着她上了王府的马车。 在众妃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周宜然踩着小杌子,跳上了马车。 好孩子,在宫中的路,没那么好走吧?说着便拉住了她的手,你看看你,小脸儿都瘦了不少,舅母也听说了,你没少被那个庶女带累! 也还好吧,毕竟能动动嘴皮子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了,要是有人出言侮辱我母亲,我也是会生气的。 简亲王妃扯扯嘴角,强忍着笑意,睨了她一眼,你这孩子,你母亲哪里是一个姨娘能比的?你母亲可是县主,有哪个宫妃敢这么不着四六,出言侮辱宗室女? 倒是没叫你娘听见,不然看她不削你! 周宜然嘿嘿笑了两声,低下了脑袋。 看着周宜然这副模样,简亲王妃的眼神十分慈爱,忍不住提点她,你啊,可不能再这么孩子气下去了,知道你聪明通透,但你也要自己立起来,我看皇上可是很属意你的,你明白舅母的意思吗? 周宜然笑了,拍拍简亲王妃保养得宜的一双手,压低声音,舅母,我都省得的,他的想法,早就有端倪,我如何看不清?您放心,该是我的,我不会让它到别人手里。 简亲王妃不由满意地点点头,周家和简亲王府虽然只是拐着弯儿的姻亲,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周家上来了,她们简亲王府宗室之首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她是疼爱这个外甥女的,所以才会提醒她,诚然皇室的妾室甚至比外面的一些正室夫人还要体面些,可妾室到底是妾室,只有占据了正妻的位子,许多事情才会顺理成章。 而且,景和帝从未立后,如果周宜然踏上后位,那么她就是皇帝的原配嫡妻,地位稳固,如若生下皇子,在不威胁朝政的情况下,周家至少还可以辉煌几十年,连带着她们这些姻亲也会受益。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周三有大事发生哦!详情仔细阅读文案 第39章 虽然对周宜然的提点有一部分是为了利益,但疼爱之心却是做不得假的。 而且她虽为王妃,是秦氏的手帕交,却也是宗妇,自然要为府上的未来考虑。 马车缓缓行驶,没一会儿便到了田庄,田埂上,有不少的百姓正在围观一身常服的皇帝耕田。 景和帝推着铁质的犁杖,和周尧钱中书令三人一起推着,时不时地还要捡出地里大块儿的土坷垃敲碎,动作十分娴熟。 周宜然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对农务了解的最多的,就是养花了,不得不说,上一世她的父母的结合很神奇。 她爸是独生子,她妈妈是独生女,也就是时下人说的绝户,但她外公外婆硬是憋着一口气把女儿供上了全国重点大学,嫁的丈夫也是重点大学走出来的同乡大学生。 她上头还有个哥哥,因为政策原因,她们家是可以要二胎的,因为两方都是独生子女。 生下她哥后十年,她才出生,可想而知在两家有多受欢迎,即便回了老家,两边的老人也是一点活儿也不让她沾手,都交给她哥。 唉,也不知道她没了之后,他们受不受得了这个打击。 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周宜然顿时受到了来自百姓好奇的目光,她没兴趣下地务农,况且她也不会,去了也是帮倒忙,干脆就和简亲王妃在田埂上和其他宫妃一起站着了。 按照玛丽苏定律,这个时候,总要有女主来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与民同乐。 果不其然,程洛飞歪歪扭扭地下了地,跟出来的宫妃都是看着她的背影,一言难尽。 -- 第67页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走到景和帝身边,皇上,有什么需要嫔妾帮忙的地方吗?嫔妾之前就生活在庄子上,对这些农耕之事,还是会一点的。 景和帝皱眉,看了一眼在田埂上一脸兴致盎然看热闹的周宜然,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笑意,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把那头牛牵过来套上,这样犁地的速度还能快点,地还没完全化冻,不好翻。说罢就低下头研究铁犁。 程洛飞乍一听,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笑容僵硬,皇上,您叫嫔妾去,去,就连周尧和钱中书令也是一脸懵逼,低下头憋着笑,面容都扭曲了。 让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去牵牛套牛,确定不是在搞笑?想想那场景就觉得十分绝望啊! 程洛飞一双妙目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景和帝,期冀他能改变主意,却把景和帝直接看烦了,抬起头,不是你说做过农活的?怎么,这么轻省的活计都不会了?不会就给朕呆一边去,别拖后腿! 程洛飞眼里噙着泪,眼圈红红的,周尧和钱昌两个大男人在这儿看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惜这个铁犁沉的很,一个养尊处优的宫妃,他们两个不认为能推得动。 因此谁也没有动弹。 程洛飞心知她现在是骑虎难下,绝对不能撂挑子现在走人,这是在下皇上的面子,走了,她以后也别想好了。 无法,程洛飞只能一步一回头地硬着头皮去牵那头大水牛,牛身上味道大,缰绳的味道更是无法言说,她铁青着脸,忍着快要消失的味觉,半倾着身,把铁犁套上,好容易要弄完了,可是,牛的尾巴抬起来了。 程洛飞有种不详的预感,想要往后撤。 然而,来不及了。 一坨十分新鲜的牛屎,从她的袖子上滚落下去,星星点点的溅到了她的裙摆上。 她睁大眼睛,气得胸口起伏,重重地咬住自己的唇瓣,才忍住没有尖叫出声,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头大黑牛,恨不得剥皮抽筋。 景和帝皱眉,怎么偏就她事儿这么多? 好了,程贵仪,你回去更衣吧,这里不需要你了。他看着地上那滩还在冒热气的牛翔,面色复杂。 景和帝觉得自己以后见着程贵仪就会想起这摊热乎乎的东西,心里有阴影了。 而在田埂上站着的丽嫔和许嫔,则是噗呲笑了出来,差点掉下田埂去。 周宜然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啧啧赞叹,都说同性相斥,有时候,不仅仅是性别,还有性格啊。 许宁,程洛飞,还有何优璇,这三个人,可是后宫个顶个能装的,也难怪这两人看着程洛飞出丑,能笑出声了。 赵淑妃是随行宫妃中位份最高的,因此也是她出来打理一应事宜。 田庄里有房间,也有现成的热水,程妹妹快去收拾收拾吧,出门在外,想必你也带了常服,想必这个本宫就无需准备了。 说完,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生怕沾染到那些东西。 程洛飞气儿不顺,目光转向了还在忍笑的丽嫔和许嫔,付才人,还有目不斜视地连半丝目光也没分给她的吴嫔和周宜然身上。 心里给那三人记了一笔,实在忍受不了身上的腌臜,匆忙离去。 她的笑话,哪有那么好看? 甩袖离去,她只觉得满心的憋闷无处发泄。 待她走远,田埂上就有人笑出了声,一声,两声,三声,就连在那边还在扶犁耕地的景和帝,也被感染地忍不住翘起嘴角。 纵然这样实在是不厚道,可这实在叫人按耐不住。 程洛飞听着田埂上传来的笑闹声,恨得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皇帝祭天过后,就没什么事情了,景和帝政务繁忙,不欲耽搁时间,用过午膳后,带着六位妃子便回了皇宫。 回内城的路上,简亲王妃拉着她的手,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听得周宜然耳朵都要生茧子了,可偏还不能拒绝来自长辈的关爱,值得陪着笑脸一一附和着。 在外面呆了大半天,周宜然早都累了,一路的舟车劳顿,她纵然精神再好也受不住。 更何况还耽搁了她今日的午睡时间。 回了清平轩,沐浴更衣后,也没洗头发,倒在床上就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她坐起身,心里直哀嚎,这下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揉揉发出震天响的肚子,碧桃,碧水,可有吃的? 两人一直守在外间,听到声音,推开门就进了来,主子醒了,先洗漱吧,良辰姐姐一直估计着您醒来的时辰,早早就让秋兰备好了吃食,一直温在灶上呢,您洗漱好了就能吃。 她点点头,换了一身衣服,洗漱过后,进了花厅。 酒足饭饱后,周宜然心情好了不少,就是身上还残留着坐马车坐了好几个时辰的后遗症,酸疼得很。 碧桃在旁边侍立着,含笑问她今日发生的事情,主子,听说今日程贵仪出了个大糗,可是真的?奴婢总觉着,哪有碧水这家伙说的这么夸大,她莫不是寻奴婢开心呢? 碧水端了一盏滚烫的红糖姜茶走了进来,啐她一口,你这人,和你讲实话你还不信了?不信你再问问别个宫的人,是不是我胡说?我这儿就是实话实说,到他们那儿啊,恨不得吹到天上去! -- 第68页 你们两个可别吵了,不谁说的如何夸张且不提,不过今儿她是真的出了个大丑,偏偏,随行的,还有丽嫔许嫔还有付才人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这几个人,程贵仪可真是要和她们结下梁子了。 想也是,本来就已经够难堪了,偏偏还被整个田庄上的人笑话了个遍儿,搁谁身上都意难平。 而且,这丽嫔三人也是个嘴欠的,偏要当那个出头鸟,连带着景和帝都笑场了,而且这事儿回来就传遍了后宫,程洛飞估计要和她们死磕到底了。 不过,死磕到底好啊,这样这家伙就不会专盯着她一个人不放了。 周宜然把玩着桌子上的茉莉摆件儿,另一只手执着一本游记,唇畔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直到月上中天,周宜然才缓缓爬上床,沉沉睡去。 而祈年宫的景和帝,忙了一天想必也是累极,这一夜并没有翻牌子传召宫妃侍寝。 有人睡得安稳,就有人彻夜难眠。 已经入夜了,程洛飞还坐在浴桶里,用力地拿着花瓣和香胰子搓洗着身上,似乎不把味道除尽誓不罢休。 好容易内间静了下来,听到声音,就有几个大力嬷嬷进去将浴桶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 大半夜的,霜儿和音儿也是困倦极了,更何况她们主子现在还没有迁宫,隔壁那位因为最近怀了皇嗣,气焰越发张扬,再折腾下去,指不定要闹出来什么事情。 主子,别洗了,您看您,身上的皮肤都红了,您不心疼奴婢还心疼呢!况且,您身上除了香气真的没有别的味道,您就安心吧。 霜儿说完,音儿忙接茬宽慰,就是就是,主子,您身上真的现在是除了香气没别的味道了,奴婢知道您今日气儿不顺,但您也想想,那几位可是位份低与您,日后遇到了,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惩治她们一番,您这样是何苦呢?总不能为了几个手下败将,就糟践您自己啊! 到底是听进去了,程洛飞一拍桌子,露出一丝冷笑,是呢!总不能为了几个贱人,闹得我自己落不到好!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她眸光狠厉,我看她们还怎么笑得出! 二月二过后,就是花朝节,在北方一般是二月十五,南方则是二月十二。 同样,景和帝的生辰宴也渐渐逼近。 同样,景和帝再一次感受到了后宫没有皇后的麻烦之处。 花朝节,在各朝各代,都是十分流行的,闺阁女子可以出去郊游踏青,行花令,好不快活。 像她们这种已经入宫的妃嫔,那是别想有这个待遇了,无非就是拜拜花神,赏赏花,簪花,再吃个百花糕,也就没什么消遣了。 这后宫的日子,还真是无聊透顶啊! 再等等吧,过一阵子,就有好戏看了。 主子可是无聊了?听说今儿程贵仪迁宫,外头闹得动静太大,把本就对明旭宫不甚熟悉的二公主硬生生吓得梦魇了,程贵仪被柳妃娘娘好一阵发作,好生没脸! 听了碧水的话,困扰她好久的问题得到了答案。 她还说呢,为什么生产之时程洛飞给自己下药,偏偏被拉下马的却是柳妃和孙淑仪,孙昭媛嘴巴毒,得罪人不奇怪,原来两人是在这个时候结下的梁子。 当时柳妃为一宫主位,有义务看护她宫里的低位妃嫔,程洛飞被下药固然难逃看护不力的罪名,可也不至于落到被幽居冷宫的下场。 柳妃和孙昭媛,明面上的罪名,一个是因为看护不力而被打入冷宫,一个是因为对宫女私自用刑而被贬到了从四品贵仪,想来景和帝对这些摆在明面上的证据也是没有尽信的,但程洛飞那时对他有用,他也不愿意在明面上细究,几番思量之下,他也只能舍弃柳妃了。 哦,不对,还有柳家。 柳家位卑,又急功近利,自然想要借机上位。 可柳妃体弱,膝下只有一个公主,多年未有喜讯再次传出,不能孕育皇子,对于他们来说,自是没有用处,自然为柳家所舍弃,两年后,柳妃的妹妹入了宫。 却没有柳家所想的继承了柳妃的妃位,仅仅只是个才人而已。 想到这儿,周宜然冷笑,手指敲击着茶几,这件事儿啊,只能说各打五十大板,迁宫嘛,动静大一些在所难免,只是程贵仪手底下的人也是不知轻重的,明知道二公主体弱多病,常常心悸,受不了大动静,还闹出那么大声音,程贵仪毕竟是住在偏殿的,归柳妃管辖,做事儿也不悠着点! 皇上也真是恶趣味,明知道程洛飞与容贤妃已经有了结盟的意思,却把她安排在了柳妃的偏殿,他怎么这么有意思呢? 容贤妃膝下已有了一子一女,只是皇子是一个宫婢所出,并非她亲生,杨家所图不小,但奈何朝中建树有限,靠着这个皇子的外家更是指望不上,所以搭上了程洛飞。 像程洛飞这样,母族势力不大不小,却被家族厌弃的,是最好的选择。 恐怕容贤妃打的,是去母留子的主意吧。 可想得到是挺美,皇上能准许就怪了。 景和帝志在打压勋贵世家,去除国之蠹虫,孩子,是一定会给程洛飞的,意在麻痹。 近百年来,各大勋贵世家广置田地,兼并土地,但只要是正常买卖,景和帝都是不管的。 -- 第69页 但他们错就错在 隐田! 隐田是什么,就是将上上等良田,隐瞒朝廷,报出中等甚至下等的薄田,上等的良田出产与下等田的出产定是不同的,如此一来,所交的赋税也会大大减少,这样交到国库中的银子也会随之减少。 或是家中有八百亩地,上报给官府的却只有五百亩,那另外的三百亩却是连赋税都不必交了。 这是景和帝万万不能忍的。 前朝为什么会被灭国?除了重庶而轻嫡得罪了太子外家之外,还有就是赋税,徭役极其严苛。 大梁开国皇帝吸取教训,修改了税法,考中秀才者,免税五十亩地二十年,举人是免税一百亩地四十年,而进士,则是有四百亩地终身免税。 虽然实施的过程颇为艰难,遭到了不少权贵的反扑,但的确有效地遏制了达官显贵广置田地的风气。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规矩的地方就有人试探,走擦边球,既然必须交税了,那就隐瞒田地的等级和亩数,好歹能多捞一笔是一笔。 从景和帝的父皇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个弊病,先皇汲汲营营铺垫几十年,到景和帝这里,再有四五年,便可以彻底结束了。 古代这些人啊,逃税避税的法子不比现代人意识差,这手段,简直是六六六啊! 从思绪中回神,就听到碧水附和,可不是,满宫谁不知道柳妃娘娘宝贝二公主宝贝得紧,何况二公主也是真的可人疼,身子弱,时常有个大病小灾的,也从来不说委屈,不哭不闹的,二公主这些日子本就因为迁宫闹的睡不好觉,好容易好些,又被程贵仪手底下的人吓着了,不生气才是怪了! 说着,碧水悄悄地觑了一眼周宜然,见她心情不错,便道:主子,您过了今年五月,就满十八岁了,且您已经上了正三品,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子嗣的问题了? 闻得这话,周宜然一愣,生孩子? 见周宜然还在神游天外,碧水急了,以为她还想拖着,忙道:我的小祖宗哟,不是你之前说过不满十八绝对不生孩子的吗?我们姊妹几个也信了,毕竟这话府医也曾经说过,可现在再过小半年,您正正好好满一十八,这宫里的女人,子嗣才是最重要的,你看看那些被送到皇庙的太妃,不都是没有生养过的?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就是怀上了结果小产了,人家还会酌情处理呢! 周宜然哭笑不得,她就是思考一下怀孕生子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就被碧水这家伙解读成这样! 忙打断她,停停停!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过就是发一会子呆,你竟给我说了这么一箩筐子话,我只是在想,男孩儿好还是女孩儿好,什么月份受孕会让自己在生产之际不遭罪罢了。 碧水松口气,不假思索地便回答道:第一个孩子嘛,自然是男孩儿好,但这也不是您能决定的,若说什么月份不遭罪,那自然是生在四五月份,不冷不热的,坐月子也遭罪少。 然后,她摇摇头,看样颇为遗憾,可这,也不是您能决定的。 周宜然一噎,还真就是这样,但如果不刻意避孕,在危险期同房的话,受孕几率应该会很大,但也得靠运气。 赶忙转移话题,话说这几日钱嫔倒是安分的很,没闹出来什么,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安静了,不像她啊? 碧水提到她便是一肚子气,上上回好好儿的正宴被她搅和了,上次的元宵节灯会又因为她动了胎气,好好的灯会也是草草收场,更可恶的是,她竟然把动了胎气的屎盆子,扣在了周宜然的脑袋上,说什么八字相冲。 都说一孕傻三年,在场的人简直对她的智商不忍直视,景和帝实在被她惹得不耐烦了,当即就找来了钦天监的监正,结果证实什么事儿都没有,也是在那之后,就将她禁足在雪琼阁的。 谁知道呢?天儿也暖和了,抢别人的碳怕是也用不上了,消停了呗! 良辰将一盘子切好的苹果端了进来,笑骂道:你这丫头,倒是促狭的很,在外面你可管住了嘴,别让那位听到风声,不然可有你受的!那位可不是什么大气人儿! 不然也干不出来抢人份例的事情。 碧水吐吐舌头,俏皮的很,知道啦知道啦,什么话在这儿说什么话在外面说我还不晓得嘛?安心吧! 良辰在宫中浸淫多年,她说的话碧水还是能听得进去七八分的。 行了,你们两个,三日后就是花朝节,有这功夫在这儿耍嘴皮子,还不如现在就去替你们主子我备好衣裳首饰,让我好在那日艳压群芳。 良辰自来心灵手巧,话题到这儿她就有话说了,奴婢瞧着最近碧桃新做的那身桃花裙不错,说到这儿她摇摇头,不成不成,咱们这儿地处北方,桃花少说也要四月末才能开,不应景儿!还是穿那套殿中省前儿送来的那套迎春花的吧,料子也实属上乘,花样儿也新鲜,明儿奴婢给主子梳个飞仙髻,随便挑几样时兴的首饰插上,定然好看得紧。 周宜然含笑点头,知道你心灵手巧,待花朝节那一日,我就全赖你梳妆打扮了。 良辰也笑,奴婢定然保证主子在那日艳压群芳。 -- 第70页 碧桃刚刚收拾好库房,循着笑声,走了进来,好哇你们两个,我在那儿辛辛苦苦登记入账,你们两个可倒好,在这儿谈天说地呢!真是欠收拾了! 碧桃作势要上去拧她们二人,两人连忙告饶,可别,我们这是在商量主子花朝节那一日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好呢!碧桃你可别乱冤枉人! 原是这样,那倒是我的不是了,今晚给你们两个加个菜,我自掏腰包可好?说着眼神转向周宜然,主子,今儿家里送了好几套新打的首饰进来,那些太监查了没有问题就巴巴地赶忙送了来,其中最珍贵的两套有一套是羊脂白玉的,一套是粉珍珠的,稍微差一点儿的是一套碧玉头面,剩下的都是镶宝石的了,无甚稀奇,倒是这三套,很是雅致。 听着碧桃这习以为常的语气,良辰再一次为周家的底蕴而咂舌。 寻常人家,即便是女儿入宫得了高位,也没有几家能像周家这般大手笔,动辄几千上万两的东西送进来,自然,如此也能看出,自己这个主子在周家是真正的掌上明珠。 碧桃还在那儿说着,滔滔不绝,送东西来的人还说了,二少爷前儿竟得了一块儿品质上好的血翡,太太直接扣下来,给了二少爷银票,说这块玉到时候就全给您打成全套的首饰。 要奴婢说啊,就是太太不给二少爷什么,二少爷也是愿意给您的,谁不知道,二少爷很是疼爱您,往常得了什么好东西不是先送到您这儿? 你这丫头,这一张嘴,真真是周宜然摆摆帕子,不过道教我建了个现成的便宜,这样好的东西,真真是白白便宜了我这个没出银子没出力的。 那也是太太和少爷疼您,那人还说,老太太说了,要是这些不够,她再让底下的铺子给您打新的! 哪里就用得了那么多?一年十几套头面就足以大大方方出门了,下次告诉家里,实在不用这么破费,还有,如果宫里的太监敢去咱们家索要银钱,打一顿扔出去便是,无需顾忌我在宫里,他若要说理,让他只管来找我! 也不是她多想,实是太监索贿这种事儿,自古有之,曹公的红楼梦中描写得更是详细,夏太监只一开口就能讹走贾家千两白银,偏贾家还不得不给,还有太监戴权,轻轻松松给贾琏谋了一个龙禁尉的缺,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防。 良辰奉上一盏烟儿刚刚泡好的君山银针,主子却是担心过了,宫里这帮奴才最是势力不过,有权有势的人家,他们颠颠跑上去不上赶着献上银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敢索贿?倒是那种破落户,常常被索贿地苦不堪言才是真的。 您隔壁的春芳苑的许嫔跟丽嫔,家里都是有爵位,还算有点家底儿,但在朝中半分建树也无的那种人家,人家可不就逮着薅羊毛? 周宜然点头,摩挲着下巴,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这些太监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到金子就往上扑呢! 主子说笑了,就算是再贪财,也是要趋利避害的,这是人的本能,那些个太监在宫中呆的久了,什么人可以得罪,不能得罪,心里都清楚的很,像主子身后的周家,便是最惹不得的一种。 周宜然轻轻啜饮一口君山银针,温度刚刚好,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捧高踩低虽是常态,但也着实叫人不喜。 左右欺负不到咱们头上,管他呢!主子,放宽心,现在对您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子嗣,其他的,不用想那么多了! 良辰笑笑,这个碧水倒是说得在理,主子再过三月便满十八了,宫中的嬷嬷曾经说过,女子在这个年纪之后生子的风险会小许多,您也该为以后考虑了。 周宜然点点面前的几人,满是揶揄地问道: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今儿商量好了?一个接一个的一个劲儿来我这儿催生? 几个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纷纷离开,主子,库房那里还有点事儿,奴婢下去了。 奴婢刚刚让烟儿去外面打探一下宫里最近的事情,想必这时候她也该回来了,奴婢也走了。 小厨房那里采买还有点事情,奴婢去看看。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屋子里的人散了个干干净净。 周宜然见此,哑然失笑。 二月十五,花朝节。 由于容贤妃和赵淑妃不是中宫皇后,她们二人只能带领众妃站在花神庙外祭拜花神,不能入内。 待到祭拜完成,殿中省送上了各样花房培育出的鲜花,还有绢花,栩栩如生,难辨真假。 自景和帝登基三年以来,殿中省摆上牡丹也只是为了走走过场而已,毕竟没有哪个妃嫔敢簪牡丹。 可今年 周宜然的目光落在了一直盯着牡丹看的容贤妃身上,轻轻嗤笑一声,自己拿了一小只茉莉簪在了发髻上。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嫩绿色的衣裙,头上戴的碧玉蝴蝶流苏步摇和一只珍珠簪子,还有几朵颜色素雅的珠花,再加上雅致的茉莉花,绿枝白花,看着就让人觉得活力十足。 而容贤妃这边,端着托盘的宫女却是心越来越沉,要是今日容贤妃挑走了牡丹,她也离死不远了。 -- 第71页 贤妃可是选不定要簪哪一朵花?景和帝声音淡淡的,从后方走来,随手夹起一支梨花样式的堆纱花,簪在了她的鬓边,贤妃头发乌黑,气质娴静,这个再适合不过了。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 诸位爱妃请起。景和帝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可他背后的容贤妃,却蓦地惨白了脸。 赵淑妃鬓边簪的是一朵娇艳的木芙蓉绢花,斜睨了一眼六神无主的老对手,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 周宜然也在咀嚼着景和帝随口说出的那句诗,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意境有是有了,可它的诗名却是春怨。 这是借着这朵绢花,还有诗句警告容贤妃呢! 不过一个四妃,竟敢妄想身为皇后才能佩戴的牡丹,心也是够大的,哪怕那只是一朵赵粉。 容贤妃晋升之后,可真是飘了啊! 不过也难怪,她名下一子一女,赵淑妃名下只有一个病怏怏的皇子,又在位份上压了她一头,还多了封号,她能不飘得厉害吗? 后宫第一人啊! 可再是第一人,也不是皇后,景和帝更没有立她为后的心思。 容贤妃这一次,可真是摔得厉害了。 景和帝走到了周宜然身旁,看着身边活力四射的女子,连语气都不禁放柔了些,朕看容贤妃最近也是累得慌了,竟有些神思不属,不若将手里的一半宫权放给柳妃一部分吧,你也好歇歇。 听罢,容贤妃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声音虚的不行,尽管心中十分不情愿,可她不敢违逆景和帝的意思,皇上说的极是,公主近日着了风寒,两头兼顾臣妾最近的确有些力不从心,很该分出去一部分宫权。 说完,她柔柔的笑着,看向鬓边簪了一朵兰花的柳妃,那就有劳柳妹妹操劳了。 可柳妃却是不乐意的,她身子自来不好,自生了二公主后更甚,更何况二公主将将好转,她也没什么精力,更何况,就算分给她宫权,也多是那种油水少但杂事却一堆的部门,还有她们使绊子,加上皇上属意执掌宫权的人本就不是她,她何苦争? 柳妃款款行礼,皇上,臣妾多谢皇上抬爱,可臣妾自来身子弱,又要看顾着同样身子不好的二公主,实在□□无暇,也怪臣妾身子骨不争气,无法为皇上分忧,臣妾看来,华妹妹大家出身,想必也能做好这些事情,若是华妹妹觉得自己年轻脸嫩,皇上也可以让孙妹妹一起,一个新人手忙脚乱,两个却是不一定了。 柳妃说的言之有理,倒是朕疏忽了,朕记得附属国那边去年送了几支上好的红参来,说着吩咐身后的蔡公公,蔡富贵,拿几支给柳妃和二公主好好补补身子。 柳妃屈膝谢恩,唇角漾起一抹笑意,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皇上果然中意的是华昭仪,她这个好儿,算是卖对了! 景和帝再度出声,那就这样定下来吧,贤妃分出一部分宫权交给华昭仪和孙昭媛一同协理。 一时间,众妃看着两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而站在一旁的孙昭媛也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晕乎乎的。 臣妾多谢皇上信任,一定会将手上的宫务打理好,不辜负您的信重。周宜然也不推拒,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景和帝这是特意为她争取的,要是她推辞,那可真是太没眼色了。 扶起周宜然,那朕就等着看了。说罢转身,朕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多呆了,你们下面不是还有百花宴吗?都去吧! 说罢,带着蔡公公转身离去。 臣妾(嫔妾)恭送皇上。 景和帝一离开,各个妃嫔也是叽叽喳喳地聊开了,一同去御花园,开百花宴的地方,由于周宜然刚刚被委任接手部分宫务,围在她身边的人属实不少。 景和帝后宫人不多,高位妃嫔更是少,但底下的答应采女却也有七八个。 姜美人和她的关系一向不远不近,坏话从没说过,好话也没说过,今日倒是到她这里来恭喜了,婢妾先在这里恭喜华昭仪了。 周宜然淡淡笑着,那本昭仪就多谢你的这份恭喜了。 姜娉婷生得极美,闻言一笑,色若春花,艳极,华昭仪不必同婢妾如此客气,若非您的帮衬,焉能有婢妾今日? 闻言,周宜然神色不变,小事而已,姜美人客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章奉上,作者,要接着去码过年存稿了(_),累啊! 第40章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于您只是一句话的问题,之于婢妾,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条命。 姜美人如此一说,众人才隐隐约约想起来那事儿,这又是钱嫔的的锅了。 正月十五姜美人感染了风寒,十分严重,卧床不起,但她只是个美人,寻常御医都不愿意上她这儿来,身边的宫婢求了容贤妃与赵淑妃,两人皆是打发了一个医女了事。 为什么会感染风寒?完全就是因为钱嫔回宫的路上碰到了她,心绪不平,又嫉妒于人家的美貌,仗着自己比姜美人高了一级,罚她在夜间跪了一个时辰。 -- 第72页 而且钱嫔还悄悄放话,谁都不许给她医治,太医不怕,底下伺候的人怕,于是彩云几次三番前去太医署皆是无功而返。 彩云心下不忿,索性把心一横,直接去了清平轩,那时候正有一个德高望重的太医给周宜然请平安脉,周宜然虽不喜这彩云的莽撞,但到底是一条人命,这个感冒都能死人的年代,她不帮忙实在良心难安,于是托这个太医去看了看。 别的不说,这个时代能进太医署当太医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他开了几剂药,喝了半个多月,姜美人就大好了。 周宜然笑笑,也不再答话。 容贤妃和赵淑妃坐在上首,两人面色都不怎么好看,因此,众人刚刚吃了几块儿百花糕,喝了一点御膳房酿制的百花酒,她们二人就一个接一个地借口身体不适离席。 剩下的人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皇上也不在这儿,纷纷离开。 江婕妤一向与周宜然交好,回去的路上与周宜然说个不停,语带自豪,妹妹,可真有你的,漫观后宫,有谁能像你一样,入宫不过半年多便至九嫔之首,还掌了宫权?以后姐姐还要全凭你多多接济呢! 闻言,周宜然只是苦笑,压低声音,姐姐当这是什么好事不成?毕竟只是代理,做得好,是本分,做的不好,那是你的错,更何况,我和孙昭媛两个,是协理宫务的后妃中身份最低的,能分到什么地方?无非就是浣衣局,掖庭那种地方,那种地方怎么好管? 江婕妤听了,睁大了眼睛捂着嘴巴,拽了她一下,那你怎么还应下了?不应该赶紧推辞吗?理由多的是啊! 姐姐可知为何皇上一心要分了容贤妃的权?说这话的时候,周宜然的声音更低了。 江婕妤见此,也是小心翼翼,还能为什么?簪花的事情惹到皇上了呗!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皇上的态度,既然现在皇上表态了,那她就是有意僭越! 两人边走边进了清平轩,终于可以正常说话,那便是了,你说皇上明明知道柳妃身子不好,二公主也需人照顾,还偏偏点了柳妃,还在柳妃举荐我和孙昭媛后,赏赐了她? 你的意思是,皇上本就是想要你出面和容贤妃赵淑妃她们相抗,但你位份稍低,皇上只能通过柳妃来给他递梯子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好在柳妃还举荐了孙昭媛,不然还真是棘手,皇上倒是达成了自己想要的,全了柳妃的颜面,倒是我,现在在风头上。 可皇上为什么不直接任命你? 她摇摇头,柳妃好歹是妃位,越过她去,她面子往哪儿放?还有就是,这样一来,我和孙昭媛就是无奈之下的替补人选,好歹可以搅乱一下两人的视线。 她一点一点掰碎了给她讲,江婕妤总算是明白了。 妹妹,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我怎么就转不过来这个弯?这皇宫啊,果然就不是我这种头脑简单的人呆的地儿! 良辰踩着小碎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主子,江婕妤,容贤妃娘娘那里派人送来了浣衣局的名单。 周宜然捂着额头,让她进来吧。 来人是容贤妃身边的寸景,一向做事稳妥,她先是行礼,华昭仪,这是我们家娘娘让奴婢给您送来的,浣衣局事情少,轻省,我们娘娘看您年轻,特意给您划了浣衣局,您也知道,宫权也不是全在我们娘娘手里的,还请华昭仪见谅。 给碧桃使了个眼色,她接了过来,替我多谢你们家娘娘,本宫年纪小,不经事儿,这么多年也只是管过自己娘家那一亩三分地,这个浣衣局,刚好。 寸景第一次直面接触这个传闻中荣宠不断的女人,只觉得她滴水不漏,那就多谢华昭仪体谅了,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奴婢告退。 周宜然摆手,去吧。 寸景走后,江婕妤看着眼前这份名录,撑着下巴,唉,你说的果真没错,还真就是浣衣局这破地儿,好在没给你分配掖庭,想来应该是交给了孙昭媛。 随意翻了翻,周宜然不再动,可不是,可见容贤妃还算忌惮周家,要不然,今日掌管掖庭的就是我了。 也是,像尚功局,尚服局,尚寝局,还有尚仪局那种地方他们怎么可能愿意交给你?说着又咕哝一句,好在尚宫局是皇后管辖的,轮不上她们!要不然她们还真是一手遮天了。 尚宫局与殿中省密不可分,但却又游离在殿中省之外,对外都是称殿中省,大梁从建国以来便是如此,本该有六局,但尚药局改为太医署,尚食局改为御膳房,以前殿中省名义上只为皇帝服务,现在照样儿要服侍妃嫔。 江婕妤起身,向周宜然告辞,得了,我也该回去了,看着这么厚的花名册我就眼晕,回去睡一觉。 周宜然也站起来,送她到门口,姐姐慢走,等我得了空,也去姐姐那里坐坐。 好啊,我等着你过来玩! 碧水扶着周宜然进了屋子,主子倒是和江婕妤聊得来。 江姐姐为人疏朗仗义,怎么会聊不来?更难得的是江念云虽然粗枝大叶的,但却极有分寸,这也是周宜然愿意与其交好的原因之一,三观不合,怎么都是无法结交的。 -- 第73页 可不是?江婕妤性子纯善通透,换谁都愿意和她做朋友! 碧桃刚刚从殿中省回来,主子,殿中省那边已经将您的画装裱好了,只待皇上千秋那一日奉上了。 拿来我看看。 碧桃将匣子小心地放在了桌面上,生怕磕了碰了。 周宜然展开画卷,不由满意地点头。 她画技不错,落笔比较细腻,风格清淡却画出了街市上那种喧闹之感,人潮如织,证明百姓生活富足,自得其乐,这也间接体现了景和帝政绩斐然,兢兢业业。 将画卷放了回去,合上匣子,好好放起来吧。 烟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屈膝行礼,主子,春芳苑那里传来了消息,许嫔已经有孕将近一个半月多了,还有,韩嫔那里也是,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倒是程贵仪那里,已经有了两个半月的身孕了。烟儿也是奇了个怪,心里嘀咕这怀孕还有扎堆儿爆出来的。 许嫔那里是今日正好请平安脉,太医号脉号出来的,韩嫔那里则是因为回去本来想喝点鲫鱼汤的,结果到嘴边儿便开始干呕,请了太医署的人来,而程贵仪那里,则是觉得自己最近例假来的有些不准,找了太医来看的。 周宜然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真是巧呢! 现在的后宫,容贤妃和杨充容程贵仪严贵人是一派,赵淑妃与郑婉仪丽嫔许嫔等人又是一派,还有个张昭容是惠太妃那个老妖婆旗下的,剩下的就如她一般,保持中立,自在的很。 程洛飞现在既然怀孕了,那她也该送一份大礼给她了。 良辰刚刚去了茶水间给周宜然泡了一杯母树大红袍,闻言便笑着道:这花神节倒是灵验得很,竟是一送送来了三个孩子。 闻言,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天底下那有这么巧的事儿?一下子爆出来三个妃子有孕,还是在同一天?若是孩子拜拜花神便能得来,后宫众妃何苦汲汲营营? 倒是周欢,原著中她可是后来小产了的,小产时间在五月,那时她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以她的手段,这会儿若是真有了身孕,也该有迹象了。 一拍脑袋,她忘了,是她的蝴蝶效应给那个孩子扇走了!周欢这两个月都没承宠,有孩子才是大事儿! 一下来了三个有孕的妃子,碧水有些心急,但转念一想,女人生产到底是个坎儿,总要身体长好了才行,只得按下心中的焦躁,准备出去了和碧桃良辰私底下说给周宜然好好调养的事情。 碧桃,还记得程贵仪曾经送的那个香包吗?拿出来吧,还有挑几份礼,不容易出错的那种,给几个人送去,都加厚三分。 太医署给我请平安脉是什么时候一次来着,昨儿我记得刚刚请过一次? 碧水回道:主子,您是一个月每七日请一次平安脉。 也就是说,下次是二十一?下个月同样是二十一?不拘前后两个月之间空了多少天?还有,本宫记得有孕妃嫔则是五日请一次? 碧水点头,似乎明白了,似乎又糊涂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不要催生啦!作者是亲妈,作为外祖母,一定要给包子一个好身份!!!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动摇的!!!不会!!! 第41章 周宜然怕是满皇宫的后妃中最了解景和帝心思的人,这次有孕的宫妃有三位,其中两位出自勋贵世家,按照往常的惯例,一般有妃子怀孕了,皇帝知晓后便会抬高其位份,可这都半天了,还没有晋升的消息传来,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皇上这是压着出身勋贵世家的后妃的位份呢! 容贤妃今日本就被打压得够呛,再一听这消息,直接犯起了心口疼的毛病。 景和帝顺着赵淑妃待到来日若是几位妹妹生了皇子,皇上可要好好赏赐一番的台阶,直接省去了晋封,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让几个怀孕的人都恨得不行。 周宜然是想把浣衣局弄出点成绩来的,关键洗衣服人家比自己懂得多,她上去掺和个什么? 想了想,还是撒了手,无为而治,以前什么样就什么样吧! 把浣衣局的两个嬷嬷叫了来,敲打了一番,最后赏了点东西,就让她们下去了。 又是三天过去了,到了景和帝生辰宴的第一天。 鸾和宫向来是主持国宴的地方,今日只有后宫的宫妃和太妃参加。 周宜然早早就来到了鸾和宫,带着她那个宝贝匣子。 容贤妃率先送上寿礼,比之前几日的阴郁,她今日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臣妾恭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送的是一串请了圆尘大师开光的小叶紫檀手串,据说能辟邪,想来以杨家的家底儿费了不少的心思。 景和帝至今依旧冷着她,不予置评, 赵淑妃送的则是一幅绣图,绣的是景和帝最为喜爱的一位名家所作的山水画,也算投其所好了。 景和帝皱眉,淑妃技艺精湛,只可惜却没有绣出这幅画的精髓以及浩渺的气势,形似而神不似。 是妾身驽钝,妾身对书画一道无甚天赋,唯有针黹女工倒是还稍稍拿得出手,能得一句形似,臣妾已经很是满足。 -- 第74页 柳妃献上的是一块儿好不容易得来的簇新簇新的海外怀表,满皇宫也没有几块儿,景和帝自然是有的,因此只是说了一句有心了。 即便这样,柳妃还是心满意足地退了下去。 轮到周宜然了,她将自己那个匣子呈了上去,好在她今日出门之前觉得一幅画显得太过简薄,因此又在匣子中放入了一块儿紫玉玉佩,上面细细地雕琢了一副桃源景象,和那幅画一起,倒也相配。 要不是碧桃提醒了自己,她还真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块儿玉佩。 景和帝看着长匣子中的小盒子和一卷画卷,挑了挑眉,率先打开了卷轴,一幅颇有意趣的画面在眼前展开。 来去匆匆的行人,热闹的街市,鳞次栉比的铺子,客满的小摊,在大街上叫卖的小贩,为他细细描绘了一幅宫外的热闹景象。 合上画卷,打开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块儿女子半个巴掌大的紫玉玉佩,精雕细琢,竟与盒子中的画相映成趣,使他忍不住的出声赞叹。 不知这幅画是何人所作?技艺精湛,画工纯熟暂且不说,已经自成一家风格,再练数年,大梁又出一位书画大家倒也未可知。 周宜然忍不住勾起笑容,眸子里带着欣喜,回皇上,这是臣妾用了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所画,能得到皇上如此夸奖,臣妾心里实在是欢喜极了! 景和帝看着她的眼睛,微微有些失神。 她的眼睛很美,里面有着后宫其他人没有的活力与狡黠,还有后宫甚少出现的坦诚与坚持。 其他的人,要么野心勃勃,要么欲望横生,总让他的心中产生无限的厌倦与烦乱。 和妃此礼深得朕心,朕亦很欢喜。 景和帝此话一出,众人却是齐齐变了脸色,周宜然回味过来,也抬起头看向首座的男人。 男人含笑看着她,她无视了背后射来的各方的若淬了毒一般的视线,跪下谢恩,臣妾多谢皇上抬爱。 爱妃免礼,回去坐吧。 于是周宜然又得到了一众妃嫔的眼神关爱,嫉妒的,羡慕的,怨毒的,不屑的,复杂的,应有尽有。 《广雅》有云:和,谐也。 皇上不仅给她晋升,还换了一个比华更为尊贵的封号! 容贤妃勉强笑着,站起身,皇上,华和妹妹未免晋升的太快了些,依臣妾看 贤妃,记得你的身份!景和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带任何的情绪,如果你忘了,朕,不介意提醒你!坐下! 容贤妃身子一晃,摇摇欲坠,赵淑妃就在她的身边坐着,却没有了嘲笑的心思,心有戚戚。 她这些年费尽心思,想要皇上高看她一眼,想让他知道自己可以胜任他的妻子这个位置。 可到今天,这个梦,终于碎掉了。 赵淑妃在心里默默地叹气,控制好脸上的表情,这是她早已经料到的结果,但不可避免的,还是感到失落罢了。 看看身边神色狠厉的老对手,她淡淡一笑,瞧! 这就是人太蠢但被抬的太高,养的心都大了,合着前几日的事情还是没让她记住教训。 她们这些人,包括春风得意的周宜然,所有的荣宠身份,都来自于高位之上的那个男人,顺者昌,逆者亡。 她赵晗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出身寒门,从初时的东宫良媛,到如今位列四妃,这些经历,已经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了,皇上既不想给,她何必奢求更多,磨光了情分? 她想要太后的位置,但她更惜命,命都没了,还能有什么? 而后是张昭容,送的是一尊血红血红的有半人高的珊瑚树,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叫人收起来,见此,张昭容恼恨的不行。 接下来是杨充容,她历来心思敏感纤细,娇娇怯怯的,和韩嫔走的是一条路子,送的是一件她亲手缝制的披风,景和帝神色淡淡,命人收进了库房。 蔡公公在他身后站着,努努嘴,觉着这件披风以后怕是要积灰了。 杨充容嗡动了一下嘴唇,想要问问景和帝难道不要试一下,却在他冷淡的目光中缩回了脚。 怨恨地看了一眼春风得意的周宜然,她咬着唇,缓缓握紧了拳头。 江念云礼物别出心裁,她出身武将之家,琴棋书画针黹女工没一样儿拿得出手,就送了一块儿陨铁给景和帝。 景和帝打开匣子,看了一眼黑乎乎的铁块儿,嘴角直抽,江婕妤的礼物倒是别出心裁。 江念云爽朗一笑,她本想送个匕首的,但任谁生辰上收到这个都忌讳,好在周宜然给她出了主意,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嫔妾家学渊源,琴棋书画样样不行,针黹女工也不会,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好在宜儿提醒了嫔妾,送一块儿稀有的矿石,皇上大可以拿它打个匕首以作防身之用。 说罢,退了回去。 而后,就是程洛飞,周宜然这就来了兴趣。 她倒是想看看,既无娘家帮衬,位份又不高的女主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做皇帝的生辰礼。 她怎么忘了,女主现在可是怀有身孕呢!殿中省那帮人可还不得使劲儿巴结?至少生辰礼是不用愁了。 果不其然,程洛飞送上的是一只鼻烟壶,颇为小巧,图案她倒是看不清。 -- 第75页 接下来就是丽嫔,她一向以才女自居,在献上礼后有又是用古琴弹奏了一曲凤求凰,心思没几分在演奏上,倒是眼神,含情脉脉的,像钩子一样往景和帝身上扔。 付明珠和严霏霏两人配合,一唱一跳,也得了景和帝的嘉许。 剩下的,就没什么出挑的了。 今夜,清平轩掌灯。 一番缠绵过后,景和帝叫了水,抱着床上软成一滩泥的女人一阵清洗,他素来洗洁,连带着周宜然也被洗得干干净净。 被这么一折腾,她就是睡意再浓厚也睡不着了。 朕今日第一次知道,爱妃除了棋下的好,画技也十分了得,不知道爱妃还有什么才艺是朕不知道的?景和帝搂着她,语气满是笑意,摩挲着她腰侧的皮肤。 臣妾会的您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周宜然语气傲娇,拿开他作乱的手掌,臣妾还会书法,还会弹古琴吹箫跳舞生孩子呢! 挥挥手,觉得自己实在困倦得很,好了,皇上,不早了,咱们睡吧,臣妾美容觉的时间都要过了,您知道这对女人来讲有多哈,重要吗? 他试探着问道:有多重要? 白了他一眼,比男人还重要,比生孩子还重要,您懂么? 他黑了脸,扳过周宜然的脸,就是不让她闭眼,人生百年,红粉枯骨,何必那么在意容貌? 嗬!她戳戳景和帝的胸膛,你们男人啊,总是这么口不对心,说到这儿,周宜然来了精神,笑的揶揄,挑挑眉梢,您就说您自己,满后宫的妃嫔宫女,有一个是长的有碍观瞻的么?没有吧。孔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爱好颜色是天性,女人就爱打扮自己,男人看到长得好看的女人也愿意多看两眼。 觉得自己情绪有些激动,周宜然换了更为温和的说法,绝口不提男人那点事儿。 说个最简单的道理,皇宫选拔宫女还要五官端正呢!选妃更是严格,咱们大梁科举还要求身无残疾,五官周正,探花还是前十名里最好看的呢!往往长得好看的人哪,容貌就成了敲门砖,比别人做什么也更容易些,您说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出戏,那就换个封号,三千字依旧在。 皇上,皇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女人的歪理果然一大堆!他想要辩驳,可这都是事实。 永远不要试图和一个女人讲道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总算理解孔圣人的心情了。 周宜然兴奋了,景和帝蔫儿了,皇上,殿试的时间定下来了吗?她顿了顿,臣妾大哥可是今年的应试举人,他要是取中了贡生,放榜之前,您先派个人来通知臣妾一声可以吗?要是在殿试上有了好名次那就更要通知了! 总算脱离了周宜然你们男人的调调,景和帝松了口气,搂住她的肩膀,放心,第一时间就让人通报给你,说罢,拍着她,你们兄妹几个感情倒是很好,京城不少人家就算是同母所出也斗得跟乌鸡眼一样。 家风导致的,而且我们家数代单传,没有其他房头,人丁虽然稀薄了点,但团结啊!没那么多小心思! 景和帝看着她打着哈欠,眼角都溢出了晶莹的泪珠,摸摸她毛茸茸的发顶,睡吧,夜深了。 周宜然靠着他厚实的胸膛睡着了,上面还有被戳红了的印记,可他自己却是久久未有睡意。 寂静的夜里,床帐中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第二日,宗室都是早早到场,包括上次未参加年宴的齐王夫妇,当然,惠太妃还是未能从禁足的状态中解脱出来,连带着张昭容最近都不怎么好过。 毕竟同出承恩侯府,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哪个也别想跑! 周宜然今日才算见着齐王夫妻,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两人。 常听人说齐王暴戾,因为不良于行,不时常在人前走动,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 一个人性子如何,往往看脸就能看出来,齐王眼神阴鸷,薄唇抿起,眼圈青黑,一看便知沉迷美色,听说他还打死过好几房姬妾,只是被惠太妃这老虔婆压了下来,实在是不好相与。 倒是章芷容,虽然家世够不上宗室遴选亲王妃的标准,但配给齐王真是天生一对! 朝堂上,众大臣宗亲都已经知道昨日景和帝将周宜然直接晋位妃位的事情,妃位而已,不是皇贵妃,也不是皇后,他们没必要管。 倒是最近皇上对于那个刚进官场没几年的愣头青提出的土地丈量法改革的态度,倒有些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别看宗室每年都有俸银可领,可那是随着爵位的降等嫡庶身份逐次递减的,直到成了光头宗亲,他们每个月也只能领个二三两了。 那他们靠什么生活?还不是靠租子生活,为了多得点钱财花用,自然要隐田。 可以说,这个所谓的土地丈量法,触动的是各地豪强世家和皇室宗亲的利益,推广极其艰难。 如果能推行土地丈量法,那么以后收拾这些不干正事儿白领着俸禄吃干饭还欺压百姓的勋贵世家就容易的很了;同样的,如果先收拾了这些世家豪强,那么土地丈量法也能更顺利地推行。 -- 第76页 这两者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关系,一旦有一个越界,就又会迎来对方的反扑。 又是献礼,周宜然内心疯狂吐槽着,她生辰的时候要是能收到这么多价值不菲的东西,她做梦都能笑醒。 瞧瞧!白的如雪,绿的清透的翡翠白菜摆件儿,还有几百年份的灵芝,天山雪莲,还有用整块玉雕琢,嵌以夜明珠的宫灯,还有一整套羊脂白玉打造的十二对儿祝寿玉佩,还有前朝书画大家的真迹,昨儿张昭容送的那个珊瑚盆景儿在今天这个面前都是小意思了,这个足足有一米五,通体血红,惹眼的很。 承恩侯府近些年没落的不成样子,贞贤皇后嫁给先帝,带走了承恩侯老夫人大半的嫁妆和公中的财产,一下子让承恩侯府捉襟见肘起来,偏他们还不敢说什么。 承恩侯府选了好久,才找出一套价值不菲的白玉杯,比不上那个送十二对儿羊脂白玉玉佩的大手笔,可也把他们心疼坏了。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但他们家本就极爱面子,若是人家的东西顶顶好,自己家的差,被人笑话,那是万不能接受的。 只得忍着心痛,献了上去,承恩侯觉着,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周宜然再次感叹,这些有实权的宗室实在都是有钱人哪!这些东西,放在现代,哪一样都是博物馆珍藏级别的。 身为亲王,一年的俸银也不过五千两,郡王三千两,即使有皇庄铺子的出产撑着,也不过是能使自己家的吃穿用度好上几分罢了,竟还有余力拿出如此贵重的寿礼,也难怪景和帝动了推行新政的心思。 简亲王等老一辈的寿礼比较正常,人家封王几十年,手头好东西不少,也不缺钱。 赵王是景和帝的庶出兄长,但两人关系一直不错,景和帝赏赐过他几个出息较好的皇庄,赵王妃又是个会经营的,府上的生活一直不错,滋滋润润的。 可齐王 没错,景和帝就是看齐王不顺眼,也有理由怀疑。 景和帝敲着桌面,看着眼前那尊上等碧玉雕琢而成的龙形摆件儿,暗自思量着。 齐王封王不过三年,手底下唯有几个惠太妃给的庄子和他照例封赏的皇庄作为进项,然他三五时地便领进府一个小妾,或是派人去脂粉铺子,银楼,即使有惠太妃和承恩侯府撑着,也绝无可能拿出如此这般的寿礼。 惠太妃和承恩侯府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 是该查查他这个弟弟的王妃了。 周宜然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欣赏着歌舞,感觉鬓边的步摇微微往下掉,扶了扶,流苏上的珍珠在耳边晃动,竟说不出到底是皮肤白还是珍珠更白些。 这个时候,水果蔬菜都是青黄不接,即便是皇宫,她已经是妃位,沙糖桔也不过一盘摆了六七个,她自来爱这一口,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呢!吃完了桔子,又吃桂圆,反正嘴是一刻没闲着。 她今日戴的是一整套的合浦珍珠首饰,说价值千金都不为过,是进宫之前秦氏和安氏不知道两人谁给的。 她虽然名义上是和妃,但到底还没经过册封,有圣旨和宝册宝印,但她又比柳妃多了封号,殿中省的人就把两人分到了两边来做。 她的下首正是孙昭媛。 两人关系不咸不淡的,孙昭媛也从未刻意害过她,还是能说上两句话的。 瞧瞧!还真是亲哪,真不愧是嫡嫡亲的表弟妹!连自己到底是谁的妃子都忘了,拎不清的东西! 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其他的老人儿都升了,只有她一个人,在那儿尴尬地原地踏步。 周宜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张昭容拉着齐王妃,在那儿亲亲热热地聊着天,连带着她身后的宫婢一言难尽的表情,她们都看得分明。 这可真是,就连一个宫女儿都比她明白,也不知道她们家是怎么教的女儿,教成这般模样! 说着,看向一边悠悠喝着热水的周宜然,这人哪,还是得活得清楚明白点儿,不然不就成了别人手里头的棋子儿?更何况,那个棋手还不是个聪明人! 周宜然心里明白,这是又在说惠太妃呢! 呷了一口热水,含笑道:一样米养百种人,有人活的明白,有人活的浑浑噩噩,不稀奇。 孙昭媛嫣红的唇勾起,说的也是。言罢,她顿了顿,听闻近日承恩侯府有意将另一名庶女送入宫来给惠太妃侍疾。 周宜然语调依旧轻轻柔柔的,不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已,姐姐,还不明白皇上的心意吗? 承恩侯府今年拿出来的东西比去年的档次还要差,还真是落魄了啊!孙昭媛一边吃着桔子一边告诉周宜然,皇上刚刚登基那一年,承恩侯府送的是金玉盆景,虽然有不少的金子,但看起来并不是很俗气,第二年是一架玉屏风,第三年则是海关那边传过来的一块儿五十年份的金丝楠木,今年就换成酒杯了。 送礼档次越来越低,只能证明这个家族正在逐渐落魄,也难怪还想要送个女儿入宫。 宗亲那边,宁郡王巴巴地贴着简亲王,我说堂兄,前儿你不是说要从宗族给我过继个嗣子吗?弟弟现在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着落啊?我府上那几个女儿眼看着就要出嫁了,怎么也得有个娘家兄弟撑腰啊,就是个奶娃娃都行! -- 第77页 简亲王抬头,诧异地看他一眼,没想到你还动真格儿的了,我以为你是敷衍我呢,那成,我之前就寻摸过几个孩子,准备走个过场就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给你挑年纪小,家里负担大,一个孩子舍出去可有可无的那种,从小养,也能养熟。 宁郡王听了,不住的点头,谢谢堂兄,谢谢堂兄,最好找那种家人够老实,没什么坏心眼,或者愿意一刀两断的,要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想利用孩子让我一直养着他们家,那我可不会干! 说着,他还摆摆手摇摇头。 第42章 简亲王哈哈一笑,拍拍堂弟的肩膀,这你放心,那等人家我是决计不会找的。 宁郡王坐在一旁饮酒,唉,这些年为个儿子都疯魔了,如今我都这般年岁了,还不如找个孩子过继,记在王妃名下,不求他有所建树,只希望他以后能多庇护我那些个女儿一二。 礼亲王在一旁道:你要是早这么想啊,你也不会被降等!紧接着又道:你说说,亲王的孩子和郡王的孩子说出去能一样吗? 宁郡王只得苦哈哈地陪着小心,是是是,那不是年少荒唐吗?我现在不是已经痛改前非了么? 你放心,皇上看你改好了,怎么也会给你恢复爵位的,毕竟咱们几个除了堂兄都是闲散宗亲,没有半点差事在身。 第三日,文武百官献礼结束,周宜然坐着轿撵回了清平轩。 她的封妃大典在下个月二十那天,正好,那个时候春闱刚刚结束不久,她就可以安心的等着自家哥哥殿试的成绩了。 周宜然摊在椅子上,良辰碧水碧桃三个人给她捏肩捶腿,烟儿坠儿还有秋兰给她打水洗脸卸了簪钗。 奴婢今儿真真是见识到了,这世上竟真的有黑色的珍珠,以前常听人说,就是没见过,今天可算长了见识了。秋兰十分兴奋,但手上的动作依旧小心,就怕扯疼了周宜然。 那是我们府上二少爷前些年在海关游玩儿的时候得的,海外那些洋人,最爱咱们这儿的瓷器丝绸之物,但是他们接触的层面不高,好的拿不到,正巧二少爷去了那边,看着了这黑珍珠,换了回来,成人拇指大小的,一匣子里才有十几颗,就是四四方方足有手掌那么长那么高的匣子,这回啊,大半都当作寿礼献上来了。 小一些的呢,给老太太和太太还有主子打了头面,只不过主子一次也没戴过,毕竟太靠色了。 良辰点点头,主子头发乌黑油亮,黑珍珠黑珍珠,本就是黑色的,若是戴上了,都不一定能看出来,要是嵌在银首饰上,做成流苏,还能好看些。 所以啊,主子那套首饰,就是嵌银的,以步摇居多。 秋兰听了,给周宜然挽了一个松垮的发髻,斜斜插了一支圆头金簪,主子,这样的程度可以吗?您的头皮还觉得扯吗? 可以,我想吃水果,不拘什么,水果罐头也行,摇摇头,突然想喝山楂糖水了,秋兰,现在能做吗? 秋兰麻利的站起身,主子,小厨房里有现成的山楂,是昨儿殿中省送来的,还算新鲜,奴婢这就去给您做,这玩意儿快,两刻钟也就好了。 主子,怎么突然想吃酸的了?碧桃含笑问道,顺便站起身,甩甩手,交给了烟儿替上。 没什么,就是想喝点除了茶水,白水之外别的东西,总觉得嘴里没有味道,酸的甜的辣的都行。 她咂巴咂巴嘴,要不是现在太晚了,我都想喝一碗胡辣汤了,或者喝椰汁,清清甜甜的。 椰子汁?还有这等东西?烟儿好奇地问着。 这也是那年二少爷带回来的,说是在什么海岛上摘得,一个足有人五六个拳头大,十分难开,外壳特别硬,但里面全都是清甜的汁水,十分解渴解腻还耐放,带回来了几十个,府里就主子一人,爱得跟什么似的,每年都要买上不少,我尝过一碗,也就是多了些果子的草木味,果汁的味道也好喝啊。 只能喝不能吃啊,那我知道了,前几年在宫里我也听人说过一嘴,转头就忘了。坠儿换下了碧水,一边敲着周宜然的腿一边说着。 皇上前年还赏给过几位娘娘呢!只是好似都不怎么喜欢,去年就没见再往上供,但殿中省肯定是有的。烟儿接话道。 那敢情好,明儿去给我要一些来,好久都没尝着这味儿了。 好了,别捶了,你们也累得不轻,叫人给我备水,我要沐浴。几人刚要出去,又被叫住,前些天事情多,忘了,现在我必须嘱咐你们,那几个孕妇宫里的人,千万要躲得远远儿的,不要沾惹,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情沾包赖,不死也要揭层皮!你们,都好好儿的吩咐下去,就算其他人在她们宫里有同乡,也给我找人多的地方说话,千万别去那些偏僻地儿,有理都说不清! 几人心头一凛,忙应道:是,奴婢这就下去吩咐,绝对不让人钻了空子! 周宜然起身,抻了个懒腰,道理你们明白就好,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偏你们主子我还没个孩子,宫里却有四个孕妇,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 第78页 几个人都懂周宜然的意思,许嫔看她们家主子不顺眼,钱嫔又是和程贵仪一党的,韩嫔更是个蔫儿坏的,她们主子因为一份寿礼晋升,但偏偏身怀龙嗣却半分晋升也无,心里能平衡那才怪了。 她窜的太快,已经招了不少人的眼了。 那,主子,一会儿山楂糖水熬好了的话,是先不拿出来还是先晾着,等温度降下来您再喝? 晾着吧,我喜欢喝稍微凉一点的,喝热的感觉甜味都没了。 扭扭脖子,她坐在梳妆台前,等着热水送进来,大晚上的,也不能洗头发了,不容易干,第二天早上还有可能头疼。 周宜然坐在紫檀木雕云纹的大浴桶里,泡在热水中,靠着桶壁,舒服地喟叹着。 酸疼的身体在热水的蒸腾下得到了缓解。 擦干水珠,换上一身寝衣,秋兰适时地将山楂糖水送了进来,已经放凉了,周宜然一下子就喝了两碗。 味道还不错,这几天多给我备着点这个,或者其他果汁,还有那个椰子,殿中省要是还有,就给我要来十来个,我想的很,越是没什么,越馋什么。 反正她现在位份也上来了,即便以后失宠,想要点东西也不困难。 二月二十六,春闱第三天。 贡院的门口,人山人海,一辆辆的马车挤在一起,五百米之外,小贩茶摊的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历朝历代其实春闱的时间都是在九日,十二日,十五日的,但鉴于离着景和帝生辰太近,以免太过忙乱,便推迟了时间。 号舍难捱,饶是周浩然从小就被压着学习君子六艺,还要练武强身健体,出来的时候也有些吃不消,连连打晃儿。 被身边的小厮扶着上了马车,回家洗澡吃饭之后,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第二日又是早早到了贡院,如此往复到三月初二。 放榜时间在十五日后,殿试时间则是不变的四月十五,周宜然心想,她大哥若是能中个探花之类的,连她的生日礼物都不必给了。 三月三是女儿节,可惜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周宜然躺在美人榻上,喝着殿中省送来的椰汁,清甜爽口,记得啊,一旦有了放榜的消息,第一时间来告诉本宫。 是是是,我的主子,您这都吩咐十几遍了,就是耳性再差的人,那都记住了。碧水在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给她摆水果。 主子主子,钱嫔那边不好了,已经见红了,御医现在都在雪琼阁呢!咱们也快去吧! 周宜然听了,连忙起身,看自己这身衣服颜色还算素淡,头上的簪子款式也简单,理理衣服,便走了出去,不是五个月了么?怎么会见红?和咱们没有关系吧? 烟儿跟着轿撵,边走边说,放心吧,主子,之前就问过咱们清平轩的宫人了,那几个宫里他们根本没有认识人,也没有遇上过,我让他们每天都检查自己身上的东西丢没丢,这把火应该烧不到咱们身上,剩下的,也只能看情况了。 对了,主子,听说钱嫔这次是因为在她的雪琼阁散步,脚底下踩到了一颗珠子滑倒了,那颗珠子是她自己簪子上掉下来的。 周宜然沉吟,那打听到那支簪子的来历了么?咱们应该是没有给她送过首饰一类的东西吧? 没有没有,烟儿果断的摇头,碧桃姐姐为人谨慎,送去的东西多是一些未加工的东西,布匹,摆件儿还有宝石珍珠玉佩之类的,再说了,您库房里的首饰都是好东西,碧桃姐姐可舍不得。 吐出一口浊气,跟咱们没关系便好。 只是周宜然怎么也没想到,钱瑶要攀扯的不是她,也不是后宫的任何一个高位妃子,竟然是程洛飞! 程洛飞,你个黑心烂肺的狗东西!我钱瑶真心待你如姐妹,你倒在背后给我插刀! 周宜然进了门,便听到了钱瑶歇斯底里的尖声质问。 我哪里对不起你?有好东西我分给你,银钱不足我帮衬你,你身上起了疹子也是我帮你瞒着!甚至后期恢复的那么快,也是我把我带来的玉容膏匀给了你,你说!我欠你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说着,一个淡绿色底的香囊被丢在了周宜然的脚边。 周宜然看着这个香囊,挑了挑眉。 那人动作竟这般快?也难怪她没想到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是在电脑上发的,本来想挨着发,但是眼睛都看花了,就会有漏掉的,之后索性随机了,大家不要介意 第43章 见到周宜然来了,还在钱瑶窗边杵着的程洛飞忽然十分心慌。 只见门口云鬓微乱的女子弯下腰,捡起那个香囊,仔细看着,看着,嘴角慢慢浮起了一丝丝的冷笑。 周宜然慢慢走进门来,给身后的坠儿使了个眼色,坠儿点点头,就走了出去,随后,碧水和良辰也到了。 钱妹妹好些了吗?我这给你收拾了一只五十年份的野山参,正好太医在这儿,让他给你拿去配药吧。 说着又把香囊递了过去,妹妹,生什么气呢!怎么还把东西扔了?说完就给她放在了桌子上。 此时在这里的只有柳妃和周宜然,明旭宫离着雪琼阁不远,柳妃是听着消息就赶过来了。 -- 第79页 两人互相见了礼,柳妃也笑着劝道:是啊,钱嫔妹妹,事情尚未有定论,可别伤了你们两个的和气,想想以前,你们两个多要好啊! 周宜然听了这话,颇有些诧异的看向神色温和的柳妃。 钱瑶冷笑,咬牙切齿道:柳妃娘娘说笑了,今时不同往日,您见过哪个好姐妹给送人的香囊里下避子药的?若不是嫔妾今日恰巧戴在身上,又摔了一跤,我还不知道我之所以见红,还有这香囊的一半功劳! 再一想想她没有佩戴这个香囊,没有多久就身怀有孕,越发确定了程洛飞当时接近她就没安好心。 程洛飞皱眉,瑶儿,真的不是我,我是有多傻,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人下药? 钱瑶脑袋难得清明,不是你是谁?少在这儿装了!香囊是你在闺阁的时候做的,程家只有你一个女孩,怎么?谁还希望你生不出来怎么的?而且,这种香囊你不只送了我一个吧?肯定还有别的人!把她们的也找出来,让太医验一验药性不就好了? 程洛飞心里一慌,刚要开口,烟儿就带着一个小盒子走了进来,奴婢参见柳妃娘娘,程贵仪,钱嫔。 转向周宜然,主子,您要的东西奴婢拿来了。说着掀开了盖子,赫然是一只与钱瑶款式差不多的香囊。 程洛飞的心如有擂鼓,快速地跳个不停,额际冒出了冷汗,恐慌的样子尽数落在了钱瑶的眼中,钱瑶愈发肯定了。 正当这时,容贤妃和赵淑妃也到了。 容贤妃心里暗骂晦气,程洛飞和钱瑶差不多都是她这边儿的,不,钱瑶只能算半个,但两人此时却掐了起来,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可涉及到皇嗣,没有她选择的余地。 她本来就烦乱的不得了,一看到周宜然也在这儿,心里就更不舒坦了,她本意是要护着程洛飞的,可她和赵淑妃在这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了。 容贤妃,赵淑妃,两位来了。周宜然笑意恬淡,想必来的路上两位已经听说了,我也不多赘述了,此事都是由一个香囊引起,而我这里,也有一个与钱嫔类似的,同样出自程贵仪之手,我当时听了,就有些诧异,让人回去取了我的来,还是验一验,万一冤枉了程贵仪可怎么是好? 把匣子递给安太医,安太医,辛苦你查一下这个香囊上面的药性,是否和钱嫔那只的一样? 安太医做了个揖,接了过去,细细查看着。 容贤妃心里越发不安了。 一个锦囊而已,代表不了什么,万一是有心人栽赃陷害,在她用的绣线上抹了药,让程贵仪背的黑锅,这也不是不可能。 容贤妃姐姐有所不知,这香囊是臣妾刚刚入宫之时程贵仪送与臣妾的,但听钱嫔说,这是她入宫之前就做好的,是以,可能性很小,毕竟潜入几个妃子的宫内,给一个香囊抹药,还不令人察觉,只为陷害一个小小的贵仪,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容贤妃被噎了一下,可却无法辩驳,只得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呆立着的程洛飞。 安太医检查的极为细致,室内很是安静,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 回几位主子,这个香囊上的药的确和钱嫔主子的那只是一样的,用量,手法都是一样的,绣线曾经浸泡了红花水,又抹了烈性避子药。 老臣曾经给和妃娘娘把过脉,她明明身体康健,却迟迟无法有子嗣,令老臣纳罕非常,本以为是缘法未到,可现在想来,应该是接触过这个烈性避子药,但用量却又很细微,又是无色无味的,只要不怀孕,对人体就没有损害,也就是这样,老臣没有察觉出来。 安太医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良辰上前,没错,除了程贵仪送来的那次,主子的确有一天佩戴了这个香囊,因为要搭配衣服,佩戴过之后就束之高阁,很少拿出来过。 翠玉连忙开口,是的是的,我家主子也是一样,除了送来那一日戴在了身上,随后又是零零星星地带过几次,而后就是今日了,没想到就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这等事情! 程洛飞打死不认,上前一步,形状癫狂,不可能,不可能,我没有做过!说着一下扯下身上的荷包,递给安太医,太医,你看看,你看看这个香囊有没有问题! 安太医看着她略有些偏执的眼神,接了过来,捻捻胡子,又开始忙活起来。 不多时,景和帝到了,安太医的结果也出来了,与其他两个药性一般无二。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托盘上的三支香囊,无论大小款式,还是配色都可以看出是出自一人之手。 你说,这个东西大概就是害的和妃入宫大半年而未有好消息的罪魁祸首?钱嫔身子康健,也是因为这个动了胎气,致使摔倒之时见了红? 他看向站着的程洛飞,眸光冷冷,让人不寒而栗。 程洛飞刷的跪下,声音凄怆,皇上,皇上,嫔妾对此事是真的不知情,嫔妾从未入皇宫之时,就一直用的这种绣线,更何况嫔妾自己还随身佩带着这种荷包,难道嫔妾会害自己腹中的孩儿吗?求皇上明鉴啊! -- 第80页 你可得了吧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有的香囊,都是有一模一样的两个的!看着承洛飞瞬间变了脸色,钱瑶抚着肚子,得意地笑了,那日你迁宫,你宫里的两个宫婢说的。 回想起那日,钱瑶就忍不住庆幸。 那日程洛飞迁宫,她依旧被禁足,想着能在雪琼阁外散散步也好,结果听到了最后收尾的两个小宫女在那里说话。 你说主子的荷包香囊为什么都要有一模一样地两个啊?要不是今儿迁宫要拿这个匣子,我还不知道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贵人规矩多,一天要更衣好多次,拿去配衣裳不稀奇啊! 钱瑶那时却听得直皱眉,她们这些人,一天是要更衣七八次,但荷包香囊的佩戴也要根据衣裳的款式来,从没有连样式配色都要一模一样的说法。 她们这些世家贵女,从没有一套衣服能穿七八次的时候,就算是在闺中,每个月最少都要做十套衣服,她虽然是个庶女,但嫡母人不错,除了份例每个月六套衣裳,还有好几匹布料。 要知道,一匹料子最少能做三套衣裳! 可想到程洛飞手底拮据,衣裳比起她们这些人简直是少得可怜,应当是同一批布料缝制的衣裳都用了同一种荷包,身边也没什么针线上得用的人,打消了怀疑。 可今儿一想,她就呵呵了。 想到这里,钱瑶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那你敢不敢把你身后的霜儿身上一模一样的荷包拿出来,让太医验一验啊? 赵淑妃听了,见容贤妃不愿动手,直接吩咐身后的盼春,盼春,带上两名宫女,搜一搜,看看这个丫头身上有没有和程贵仪身上一模一样的荷包,若是有,拿来交给安太医! 见赵淑妃没等自己下令,自作主张,她不由有些恼羞成怒。 你!容贤妃转过脑袋,对着赵淑妃皱眉,妹妹怎么能不经皇上允许便自作主张?你眼里可还有皇上? 景和帝摆摆手,止住了容贤妃的疾言厉色,贤妃不必如此介怀,朕且看你们的处置。 有了景和帝的话,赵淑妃露出笑容,容贤妃却是尴尬地想要把脸埋进土里。 是,皇上,倒是臣妾有些小题大做了,还望赵妹妹莫怪。 不多时,盼春和两个小宫女回了来,手中拿着一个香囊,与程洛飞的那只一般无二。 交给安太医,这只却是干干净净的。 原本众人听了程洛飞的话,微微动摇的心思又稳固下来。 一模一样的款式,偏偏一个被下了药,一个干干净净,怎么想都有猫腻。 容贤妃的脸已经是黑到不能看了,未免她牵连自己,上前一步先发制人,厉声斥责,程贵仪,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证据已然摆在眼前,不若承认的好,兴许看在你尚未酿成大错 姐姐可是说笑了?周宜然上前打断,这还不叫大错?给人下无子药,还不算大错?那姐姐这底线,着实是有些低了!姐姐你也不看看满皇宫有多少人被送过这样的香囊荷包! 皇上,各位主子,弄玉阁的姜美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说前几章有一个入宫十几年的宫妃,觉得是个bug,我要说的是,那个郑婉仪,是宫女出身,十岁左右就入宫了,可不就是十几年?还有就是周欢什么时候得罪了韩绮罗一事,周欢所住的殿阁叫绮罗阁,冲了名讳,但皇宫住处,名字又不是她说改就能改的,自然看周欢和同住的杨婕妤不顺眼,但杨婕妤那时她惹不起,自然气就都在周欢身上了。还有就是女主为什么能进宫了,自然是因为宫里师出无名,她身上没有疤痕了。至于四菜一汤嫌少,女主前世就是中产家庭,家里四口人,娇生惯养,从不在吃上亏待她,之后自己也混出来了头,更不亏待自己,穿到异世,也是高门大户的姑娘,而且皇宫的东西,量少而精,她自然觉得少,可怜巴巴。还有就是女主为什么要进宫,她家世高,偏偏表姐自请撂牌子另行婚嫁,他们这一系姻亲是一定要有女儿入宫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皇帝看重周家,她母亲又是宗室出女,有个看重的女儿在皇宫皇帝才安心,而且又没了前世的事情,进宫理所当然。 最后一点,女主未怀孕,我要给包子一个好身份,谢谢大家。 第44章 让她进来! 周宜然抬起手,拿着帕子压着嘴角,她想,姜美人此行,怕是来再踩上一脚的。 之前被程洛飞算计得差点命都没了,没道理这回不来收点利息。 入目便是姜美人纤薄有度,娉娉婷婷的身影。 婢妾见过皇上,见过容贤妃,赵淑妃,柳妃,和妃,程贵仪,钱嫔。屈膝行礼,听说钱嫔姐姐动了胎气,所以拿了一些补品送与钱嫔姐姐,还望钱嫔姐姐好好保养身子。 翠玉接过彩云手中的托盘,福身道谢,退了下去。 咦,怎么这么多花色相同的香囊?说来我这儿也有一个程贵仪姐姐送的,今儿正好戴了,只不过半路上丝线断了,还在彩云那里呢。 说完,笑着看向彩云,彩云,拿出来比对比对。 彩云人机灵,不然姜美人也不会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从衣袖中拿出了那个香囊,放在了小几上。 -- 第81页 五个香囊一字排开,安太医做了个揖,姜美人,不知老身可否看一眼这个香囊? 姜美人演技自然不做作,似是十分疑惑,却还是答应了,安太医请便。 和之前的几个一样。随着安太医的话音落下,程洛飞面色更是白了一分,只是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露怯。 安太医自己也闹心,好好当值,惹出来这么大一个麻烦,为今之计,只能管好自己这张嘴,把这件事儿整明白了再说,或许还能留一条性命。 给人下无子药这等皇室丑闻,他们这些人沾染不起。 当日,从祈年宫就发出了数道口谕,程贵仪禁足明旭宫,无诏不得外出,解了钱嫔的禁足,又将姜美人升了一级升到了婉仪位份。 流水般的古玩器件儿,胭脂水粉,首饰头面进了清平轩,看的后宫众人一阵眼热。 碧水和烟儿是个没心没肺的,想通了景和帝的意思之后,就开始围着这些东西打转,目露艳羡。 呀,碧水,你看,这个芙蓉样式的碧玺耳坠儿,真好看! 我觉得这个玉兰花的耳坠儿也不错啊,还有还有,这个珊瑚如意双结簪也不错,看着娇艳的很。 说着,烟儿又掀开一个匣子,这套东珠头面的珠子可真圆润真大啊!主子戴出去一定好看极了! 另外几人也被她们两个的情绪感染,一个个地也开始围在那儿讨论,叽叽喳喳的。 我看这个冰种的玉兰花耳坠儿也不错!这对儿珊瑚手串也很好看啊!这个绿松石插梳很漂亮啊! 周宜然耳边嗡嗡的,但是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把这些东西都给我登记入库,那个紫玉玉佩给我留下来,还有那个灯笼形红宝石赤金耳坠儿,还有那顶步摇冠,那套东珠头面,我平日里戴。 听了这话,一群人纷纷做鸟兽状散去,这时又响起周宜然的声音,把我房间里的妆奁拿出来,里面有一些我不想戴的首饰了,拿出来我找找,也给你们分一分吧。 屋子里的几个姑娘眼神一下子亮了几分,动作都快了不少。 要知道就算是周宜然不愿意要的,那也是好东西,她们甚少得到的好东西。 碧水腿儿快,听了这话就赶忙去了房间,带着烟儿坠儿捧出了三个大匣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周宜然的首饰。 珠光宝气,耀眼生辉。 周宜然的首饰多为玉石翡翠珍珠一类,金银的也有不少,但是她不乐意戴,所以给她们分的也多是这些。 拿着一件件的首饰在众人面前比了比,这对儿翡翠镯子我也没戴几次,良辰皮肤白,就给你吧。说着又捡起了一根点翠镶红绿宝石蝴蝶钗,递给了烟儿,笑着道:烟儿最是喜爱这类花花绿绿宝石多的,这个就给你吧。 这么一打趣,烟儿捂着脸跺跺脚,躲在了良辰的身后。 这只琉璃兰花钗就给秋兰吧,还有这个琉璃兰花耳坠儿,是和这个成套的,一并给了你吧。 秋兰向来木讷的眸子里亦是填满了十分的惊喜,上前欣喜地接过了两样东西谢恩。 这个金累丝童子戏珠头花和这个银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就给了坠儿吧。坠儿没想到自己能得两个如此贵重的首饰,亦是一脸惊喜地谢恩了,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收了起来。 东珠南珠你们不能轻易上头,还是算了,这个金镶红宝石芍药花步摇就给碧水,金琨点珠桃花簪就给碧桃。 至于赵德贵他们那里,周宜然则是十分大手笔的给了一人两颗色泽匀净,个头也不算小的宝石,有猫眼,红绿蓝三宝石或是绿松石,或是青金石琥珀珍珠,因为个头和品质在那儿,一颗在外面至少能卖上个七八十两,由着他们爱做什么做什么。 其他的三等宫女太监,则一人赏了一荷包的金银锞子,纵然比不上良辰他们得的首饰宝石,却也是十分厚重了。 一行人欢欢喜喜地拿着赏赐就在周宜然的门口磕头谢恩来了。 良辰给周宜然沏了一杯碧潭飘雪,主子,这次也就算了,您也忒大方了些!这一下子就是两千两快出去了,您就是有钱都经不起这么折腾啊!可省着点吧! 省着做什么?又不能做生意下崽儿!该花花,也不是成天往外撒钱,这不是今儿有人给送钱来了吗?要不我也不能这么大方! 屋里还在的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我的祖宗啊,这话您也敢说!您要说就说吧,知道您心气儿不顺,好歹小点声儿啊! 她翻个白眼,拂去茶沫,我小点声儿做什么?又不是我做了亏心事儿!也不是我包庇犯事儿的人!糖衣炮弹不管用,谁还缺这点银子怎么的? 看着周宜然这全然不似平常的反应,碧桃率先反应过来了,是是是,您不缺,您那,爱说什么说什么吧,什么时候消气儿什么时候停下来好吧?现在所有人都出去各办各事去了,独留碧水一人在屋子里伺候。 哼!好在我身体没什么问题,我娘也总说十八岁之前不宜生育,要不然,这事儿没这么容易揭过去!害了人还想全身而退,只是被禁个足,想都别想! -- 第82页 奴婢知道您心里不得劲儿,但主子,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您也说了,十八岁之前不宜生育,您想想看,您每次月事时间一不准,就疑神疑鬼的,现在啊,你可不用担心了!马上就满十八啦! 周宜然白她一眼,语气已然好了不少,隐隐有调笑之意,照这么说,我倒该感谢她喽?免了我万一生产但身子未发育好的风险? 您要是这么想也好呢!毕竟她也算阴差阳错帮了您的忙。 周宜然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可真是会给人洗脑,我可不听了,你去把我库房里那套金镶红翡的头面拿出来,还有那一套十二花神的羊脂白玉玉佩都拿来,嗯 粉嫩的指甲扣在下巴上,让我再想想,还拿些什么呢? 刚把东西登记好的碧桃进来了,笑着道:刚刚好,我正好将账册拿了来要给主子过目,主子不妨直接拿着账册挑选。 点点头,也好,拿来吧,我且看看。 碧桃笑着将账册递了过去,一边道:主子的头面首饰极多,也难怪您拿不准,依奴婢看,这套银镶白玉孔雀头面就不错,还有这套金镶绿宝雕松竹头面,还有啊,这套粉碧玺雕山茶花头面,咦,这个金镶白玉梅花头面是不错的,主子,这套头面奴婢见过,虽然是金镶白玉,但一点都不显得俗气。 都没用自己选,她看了哪个都想拿来,碧桃倒是给她解决了一个难题,那你说的这些,都拿来吧。 清平轩这些事儿自然是传到了景和帝耳中,他不过一笑置之,并没有十分理会。 三月十七,会试放榜,许多人翘首以盼的日子到了。 安氏和秦氏一大早就早早起来,烧香拜佛,这些天来,家里的香火气就一直没有断过。 秦氏一直在外院的花厅里走来走去,绕得安氏眼晕,只得劝说,阿芷,你坐下吧,浩哥儿才学出众,定能得个好名次回来的! 秦氏闻言,也只得坐下,捏着帕子,心里紧张极了,就是当年和周尧定亲,去打听他的名次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 娘,我心里晓得,可就是按不住,可这心里就是火烧火燎的,急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听到放榜的消息! 安氏表示十分理解,毕竟她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门外传来一阵鞭炮的声音,安氏和秦氏对视一眼,都是既惊且喜,这时紫烟来报,大喜,大喜!老太太,太太,大爷取中了进士,是一甲第三名! 接着就有报榜的衙役上前恭贺,喜得两人牙不见眼,一共十人,每个人个封了一个装着六两六钱金锞子的红封。 报喜的官吏掂了掂重量,看了眼体积,就知道里面装的必定是金子,不用戥子称他们都知道有多少重量,登时吉利话说的更溜了,人家给包了这么大一个红封,多说两句吉利话也不掉肉。 第45章 安氏秦氏红光满面,待到送走了报喜的官吏,吩咐下去,今日家里有喜事,每人赏赐三个月的月例! 这一下子,底下的人更是开心,本来主家有了这样的喜事儿他们就与有荣焉,现在得了实际的好处,好话更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 咱们大少爷啊,那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像他这般年纪的,有几个能中进士,还是这么靠前的名次? 可不是?也是主家教导有方,看看这几位少爷小姐,有哪个不出息?孩子少有什么要紧的,贵精不贵多!孩子再多,养出来的是一堆废物有什么用? 这话说得在理! 哎哟哟,太太和老太太可真是会教孩子,你看看,大少爷二少爷二小姐都是太太所出,女儿成了妃位,大少爷成了一甲进士,二少爷早早就有了官阶在身,真是叫人羡慕。 咦,咱们府上不是还有个大小姐吗?怎么没听提起过? 旁边的人听了这话皱眉,心知这应该是刚来的,快别说了,大喜的日子,大小姐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丫鬟所出,如今也在宫中为妃,不过老太太因为她的姨娘从来对她没有好脸色。 最后这句话,是那人压低声音说的,生怕被旁的人听到。 新来的人点点头,不再多言,被旁边的人拉着去前面领赏银去了。 周家待下人不错,除了一年八套定例的衣裳,一个月就是最低等的洒扫丫鬟都有五百文的月钱,三个月的月钱,可是让人笑弯了眼。 手里拿到了钱,那些人就更不吝啬恭维话了。 安氏秦氏嘴角挂着笑容,将满院子的人打发走,行了,赏赐既得了,那就回去做事儿!别以为府上有了这等喜事儿就允许你们犯错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安氏目光威严地扫视了院子里的众人,依稀可见当年属于周家宗妇的风采,殿试在即,你们在外行事,都给我悠着点!我可不想听到周家奴仆在外行事无状的消息,影响了你们大少爷的仕途,我饶不了你们! 安氏的话掷地有声,底下的人低着头连连答应着,是,谨遵老太太所言,一定小心。 挥挥手,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这些人听了,如同得了特赦一般松了口气,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在院门口如鸟兽状散去。 -- 第83页 你说什么?大哥取中了会试第三名?周宜然蓦地起身,眸子里满是欣喜与自豪,竭力忍着面上的激动,生怕自己空欢喜一场,终于还是再次确认一遍,我没听错? 碧水撅撅嘴,扶着她坐下,当然没错了,主子,您还不信我的能力?这可是蔡公公的徒弟亲自来送的信儿!没有皇上的允许他能来?绝对是真的,差不了! 她抚着胸口,捏紧帕子,这就好,这就好,会试前三名,殿试前十名是差不了的,运气好一点的,还能进入一甲,直接入翰林院,大哥的前程也就有了,朱家姐姐可是一进门就有了敕命。 可不是,想来朱尚书也对大少爷满意的不得了,大少爷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有了进士的功名,又洁身自好,现在啊,肯定是在心里偷着乐呢! 周宜然被碧水逗乐了,点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朱尚书你也敢打趣!你这要是被他听到,一个时辰的训斥是免不了的。 朱尚书掌管礼部,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个清闲的部门,但每年的会试,皆是礼部掌管,主考官也是全部出自礼部,今年为了避嫌,朱尚书特意避开了自己,指派了自己的一位下属前去主考。 越是文人,越注重名声,朱尚书也不想自己和周浩然背上一个依靠裙带关系徇私舞弊的名声。 而且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位朱尚书最是重视礼数规矩,迂腐是迂腐了些,但能力摆在那儿,不然也不会成为一部的长官。 朱尚书最是唠叨,若是被他知道有一点不合规矩的地方,他必然是要开口训斥的。 不说别的,就说景和帝初初登基之时,承恩侯府就仗着是太后娘家,想要景和帝将名不正言不顺的惠太妃推上太后之位,当即就被朱尚书喷了回去,到现在还为人津津乐道。 荒唐!荒谬!皇上乃元后所出的嫡子,贞贤太后是承恩公原配嫡妻所出的嫡长女,惠太妃不过是一扬州瘦马出身的妾室所出的庶女!如何能比肩贞贤太后,堪当太后之位?还是先帝是有遗诏未发封她做太后了?承恩侯,本官知道惠太妃和你是一母同胞,但你也要顾忌皇室的体面!一个扬州瘦马所出的庶女,如何配得上太后之位?更不用说惠太妃乃是先帝认定的不祥之人! 在这之前,众人对朱尚书礼法严苛的名声只是有所耳闻,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一次,是真真见识到了他的战斗力。 据说当时承恩侯被骂的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脸可谓是丢了个干干净净。 自那以后,京城百姓谁不知道他承恩侯是扬州瘦马所出的庶子? 想到这里,碧水忍不住一哆嗦,心有余悸。 说到朱大人,奴婢还真是佩服他,十年如一日的重规矩重礼法,竟然不腻歪。 十年如一日?周宜然挑眉,兴味盎然,这又是怎么说? 这个嘛,奴婢也是在府里的时候听底下的丫鬟仆妇说的,大概十一二年年前,朱尚书纳了一房妾室,那妾室生得极美,朱尚书不免就多去了她那里几次,这妾室这就猖狂上了,就是主母,有时候都敢不软不硬地顶上几句,若是主母处罚了她,还可以在朱尚书面前上眼药,告黑状。 说着她摊摊手,您也知道朱尚书什么性子,可这妾室了解的少,有一天她就装可怜,说自己成天给主母立规矩累得慌,就旁敲侧击地想要朱大人免了自己的请安,结果啊 碧水摇摇头,觉着那真是一言难尽哪! 她学着朱尚书的语气,半是严厉半是悠闲,你为妾室,她为大妇,你给她晨昏定省不是应该的吗?既然做了妾室,就要明白妾室也有妾室的规矩,给主母请安,伺候主母,这是你该做的,奴才伺候主子,不是很正常吗? 周宜然一口茶喷了出来,碧水闪得快,没有溅到她的身上。 拿出帕子压压唇角,擦干水渍,真是太耿直了,那小妾都得气死了吧?虽说妾为半奴,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巴掌拍到人家脸上的,也就朱尚书一个了。 心疼的看了一眼沾上了茶渍的雪白的地毯,当然了,但她有什么资格生气?且不说她是妾室,朱尚书说的本就是实话,无可辩驳,就是正妻,有几个敢冲着丈夫发火的?她可是用一张身契就能直接发卖的玩意儿! 由此观之,朱尚书喷人,不分内外。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住了口。 周宜然没注意到她的情况,只是突然想到了自己大哥,以后就要面对这样一个岳父,好惨哪! 好在朱家姐姐没有朱尚书那般的性子,要不然啊,我大哥可有得受了。周宜然的帕子掩着嘴,咯咯地笑着。 七八月成婚,算起来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先把新婚礼物备着几份吧,要是这期间又得了什么好东西,添上便是。 碧水刚想谴责一下周宜然的幸灾乐祸,就听到了这话,点点头,是呢,可要用心些,虽说朱家小姐和您在闺中是手帕交,但这礼也要好看,您现在在后宫,以后少不得娘家帮衬。 你想的可真是长远。 可不是奴婢想得多,像赵家小姐,嫂子没进门前,哥哥疼爱的很,嫂子一进门,划拉了不知道多少她的东西,哥哥一声不吭,要不是赵家夫人和赵家大奶奶发现得早,做主把人贬为妾室,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由此可见,姑嫂关系十分重要。 -- 第84页 贬为妾室?还能这样?那个赵家奶奶的娘家呢?周宜然因为惊讶,声调都拔高了一个度,可想而知,她有多诧异。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那个赵姨娘的娘家不过是个微末小官,七八品吧,赵家二爷哭着喊着她才进门做了正妻,赵家老爷夫人本就对她不满,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忍得住才怪了,毕竟以她的身份,确实是够不上兵部尚书嫡次子的正妻之位的。 可这事儿这么做出来,也是够难看的,而且那赵家二爷还不得恨毒了自己的妹妹?贬妻为妾,搁在哪儿都是丑事。 那有什么?赵家二爷到现在连个功名都没有,赵家小姐与大哥大嫂关系不错,可赵家总归都是要分家的,以后不靠着他赵二! 看着碧水这神采飞扬的八卦样子,周宜然微微弯起唇角。 她这一天吃的瓜,比在这皇宫里一个月都多。 即便是天子脚下,这家长里短,人情往来,还有八卦,也是无法避免。 人的天性啊! 第46章 弄玉阁,姜婉仪得了消息,斜斜靠在美人榻上,嫣红的唇角微微勾起,果然,这后宫的女人,有个得力的娘家跟家世平平的就是待遇不一样。 素心惯会宽慰人,忙奉了一盏茶,主子说到底也是出身官宦之家,老爷今年年底任满回京,最少也会是平调,少不得还要升上些许,您在后宫也就不会这般艰难了。 说着,素心勾起嘴角,说起来,春芳苑那位严贵人,父亲虽然是京官,但不过是五品,只要大人回京,位在他之上是一定的事情。 这话说的姜婉仪心情十分舒畅,也是,比上不足。比下呢,却是有余的,我不求父亲能到周大人那般的高度,只求他的官位能给我一些助力,让我不至于屡步维艰。 看看和妃,即使她以后圣宠不在,有周家这个庞然大物在,就没有人敢苛待她。说罢,细细地啜了一口茶。 主子,天下间能有和妃娘娘那般身份的又有几人?说句不中听的,您与和妃比家世,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您看看许嫔丽嫔就知道了,她们虽然出身勋贵之家,常常摆架子,但还不是遇着和妃就蔫儿了?回去又自个儿生闷气。 姜婉仪笑笑,你说的对,她这般家世,只有让人羡慕的份儿。 她爹她还不了解?才干是有,但比起和妃的父亲,这样正经世家教导出来的子弟差得远了,至少这辈子她爹都别想做到尚书令的位子,再怎么说她爹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再过个几年都要乞骸骨致仕了。 见姜娉婷确实是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致了,素心悄悄地松口气。 笙歌轩,付明珠正一点一点揪着窗棂边海棠花的花瓣,连她细白的手掌间都是红色的汁水。 红月站在一边,小心地看顾着付明珠的脸色。 只见付嫔冷笑,扔掉了手中碎的不成样子的花瓣,她倒是好命! 红月越发地谨慎,不言不语,侍立在她身后。 父亲是高官,母亲是郡主的女儿,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两个哥哥,一个已经是贡士,一个已经是六品的武官,就连过世了的祖父,也是太傅,给她留了不少的香火情,可真真叫人羡慕! 付明珠敢说,红月却是不敢的,见她这瑟缩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她嗤笑一声,果真是奴婢,再抬举也上不得台面! 径自走到放着水盆的架子前,净了手。 红月见此,越发地沉默,心里暗自叫苦。 室内周宜然和碧水一主一仆聊得正酣。 正巧碧桃进来,手里拿着一件衣裙,这是说什么了?这么高兴?也不待碧水回答,上前道:主子,这是给你新做的衣裳,绣的是蝶穿花的样子,我把以往的样子略微改了改,您看看喜欢吗? 说着,将衣裳递给了周宜然,碧水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着。 碧桃针线活向来好,蝴蝶,花朵,皆是栩栩如生,摸着上面精致的绣纹,周宜然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碧水在一边哀叹着,一边将衣裳展开,怎么我就没有你这么好的手艺呢?明明咱们两个是表姐妹啊?为什么我就没有遗传到外婆半点的天赋?太不公平了吧! 碧桃点点她的鼻尖,十分无奈,你啊你,当初外婆捏着你的耳朵你都不愿意学,最后看你实在没兴趣也没什么天分,绣出来的勉强能看就不再逼着你学这个了,让你学厨艺你又嫌弃油烟重,学医呢,你又嫌累,好在你机灵,最能打听事儿,眼力价好,记性也不错,外婆才能把你安排在主子身边。 听着碧桃重提旧事,碧水又忍不住耷拉下来脸,苦哈哈的。 这也不是我想的啊,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也知道,我哪里是个坐得住的性子? 颓丧地做坐在了底下的小杌子上,碧水一脸的惨不忍睹,要是我当初能静下心,不那么贪玩,说不定现在我就能穿着自己做的衣裳了,真是后悔啊! 你死了这条心吧!碧桃慢悠悠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现在你穿的衣服都是尚服局统一发放的,便是你想穿点别的,宫规也是不允的,想得挺美! -- 第85页 屋子里传来了周宜然的笑声和碧水叽哩哇啦指责碧桃的声音。 永和宫,容贤妃坐在梳妆镜前,细细地看着镜中的那张脸。 寸心,你说,男人是不是都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女人?一张脸便能将他们迷得神魂颠倒,色授魂与?从前在闺中之时,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可她的嫡母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在她们家,她爹爹的妾室都如同隐形人儿一般。 即便她姨娘生有一子一女,女儿更是四妃,也不敢在主母面前拿大,更别提叫板了。 她从来都知道,现在的女人,所有的一切,在闺中的时候体面是父亲给的,出嫁后的尊荣是夫君给的,没有这两个男人,在哪里都是寸步难行。 想到最近皇上屡屡下她的脸面,她心里就一阵无力。 她不想要别人骑到她的头上,可她也知道,这是必然。 中宫空虚多年,立后是必由之举,现下宫中妃嫔大多出身勋贵世家,皇上绝不会在有了中意的人选之后还给勋贵之家希望。 周宜然出身书香翰墨大族,家族人才济济,身份再是清贵不过,做皇后简直不要太合适。 插上一支六尾凤钗,凤口中衔着的珊瑚珠轻轻晃动,容贤妃抚摸着凤尾,心中暗暗一叹。 再多的不甘与埋怨,六尾也变不成九尾。 做了后宫这么多年身份上的第一人,竟让她脑子有些昏了。 皇上能给她这些尊荣体面,自然也能收回去。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妃妾,哪有资格去奢望牡丹,或者是以妃子的的身份行着皇后的职责去劝谏? 到底是她僭越了。 容贤妃眼神一凛,不过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不急,至少她这里还有一个皇子,而周宜然虽圣宠不衰,却至今都未传出孕信。 想到这儿,她皱皱眉,只是,三皇子虽然身子康健,可生母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低微,皇上又不肯将他记在她名下,这样的话,就算三皇子真的有望继承大统,她也只能是个太妃。 和妃的哥哥中了进士,向来高兴得很,你去库房收拾一份礼,给他送过去,登科之喜,咱们也该表表心意。 寸景福福身,唇畔笑意浅淡,娘娘说的极是。 我记得我库房里有一套下面进上来的金包银石榴花红宝石头面,也一并送给和妃吧,祝她来日 隐隐带着嘲讽意味的话落在了寸景的耳中,双喜临门! 容贤妃浑不在意地看着妆奁里的这些首饰,又拿起一只镂空葡萄簪簪在头上,去吧,再晚就不好了,难不成你想拖到下午? 还有,夏日也快到了,我这里的一应首饰也该换了,多打些玉石珍珠之类的头面,看着也清爽。 寸心抱着个匣子走了进来,是呢,主子也不过二十几岁,花儿一般的年纪,合该多穿些新鲜的颜色,偏偏您总是把自己往老成稳重的方向打扮,不是秋香色就是什么密合色石青色,您就是再年轻鲜嫩也架不住这么糟践。 寸心一番话,哄的容贤妃眉开眼笑,随手在妆奁中挑了一对儿碧玉手串给了她,拿去戴吧,藏在袖子里,谁也不管。 宫女的衣裳首饰还有发式都是有定例的,她们也就能在手腕上下下功夫了,掩饰的好,嬷嬷看不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寸心得了赏赐,眉眼带笑,小嘴儿跟抹了蜜一样甜,直说着恭维话,连带着走出了殿外的寸景心情也好了不少。 一个上午,清平轩的来客络绎不绝,流水般的贺礼接踵而至,不少位份低的小妃嫔纷纷亲自上门贺喜,周宜然不胜其烦,可到底是周浩然的大好日子,也只能温声细语地打发着她们。 在宫里能活到今日的妃嫔,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一流,见周宜然面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纷纷起身告辞。 碧水良辰忙不迭地将人送了出去,一边给她们解释着。 韩嫔主子,付嫔主子,你们也看到了,从上午开始,就陆续有人前来拜访,我家娘娘实在是疲乏得很,到现在连午膳都还未用,实在是对不住二位大老远跑来祝贺的这番心意了。 诶,话不能这么说,付明珠笑眯眯的,也是我们来得不凑巧,叨扰了和妃姐姐,和妃姐姐不怪我们,我们心里就十分松快了。 良辰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说话也是十分公式化,来者是客,怎么能算得上叨扰,再者,两位主子来此是为了贺喜,我们娘娘就更是只有高兴的份儿,奈何她身体实在有些吃不消。 韩嫔的笑容依旧娇娇怯怯,就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虽然比不得付明珠声音清脆悦耳,可听到人耳中便觉得十分舒适真诚。 那既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还请和妃姐姐保重身体,我们来日再来小坐。 两人转身,走出清平轩的门口,当下便冷了脸,谁也不看谁,分道扬镳。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读者说会试第三是探花,我刚看到的时候也是懵了一瞬间,后来又翻了看看,发现没错,只有殿试结束,皇帝亲自点的前三,才是状元,榜眼,探花,我这是会试名次。 第47章 韩嫔的明玉阁和付嫔的笙歌轩并非是两个方向,有一段是顺路的,但付嫔的宫殿离着祈年宫要更近一些。 -- 第86页 穿过御花园,付嫔随意折了一枝半开未开的桃花枝,拿在手中赏玩着。 红月小心地跟在她的身后,注意着她的裙摆,主子,平日里您跟和妃无甚交情,可今日为何偏偏在那里逗留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跟韩嫔一起,您不是 此一时彼一时,没有交情也可以处出来,本嫔家世不显,父亲政绩中上,估计今年任期满了,调回京城也只能是个平调,从三品官位虽高,可现在京中空着的多是没有实权的官位,可尚书省那里,吏部尚书的位置可还空着呢 红月不解,难不成主子您是想让大人补了吏部尚书的缺?可这不大可能吧!盯着这个位置的多得是啊! 付嫔没好气儿地瞪她一眼,果真是个愚钝的!脑子转不过弯儿! 红月见付嫔没了好气儿,忙低下头恭维着,奴婢入宫前出身乡野,只以为一个县丞就是了不得的大官儿了,哪里像主子这样被精心教养过?懂得朝堂上的事情。 两人踏进宫殿,被捧得开心的付嫔慢慢和她说着自己的打算,本嫔啊,是想让我爹爹争取未来吏部尚书原本呆着的职位。 吏部掌管各级官员的评定考核以及中低位官员的升迁贬谪,现在暂时还掌管着吏部的周尧如果能在景和帝面前说上那么一句半句,或是在评绩的时候多关注几分,一个实职是跑不了的。 现在的朝堂,勋贵世家的子弟占着许多清闲却有实权的职位,多是五品以下,五品以上几乎都是正经的书香世家、书香门第出身,再有就是家境殷实的耕读世家,少有寒门子弟。 很不巧的,她爹就是寒门出身。 寒门子弟,在朝中无任何根基,想要上去一步,千难万难。 是以她才会想着讨好周宜然进而影响周尧。 可是您这么想,其他人未尝不是这么想的啊?不说别人,就像弄玉阁的姜婉仪,奴婢听说她的父亲也是今年要回京述职,等待吏部任命的 红月还没说完,付嫔已然懂了她的意思,吏部尚书的位置,这些外放的官员谁都没有机会,最大的可能是把其他五部的尚书平调到吏部,空出来的那个位子再从下面挑选。 毕竟吏部是六部之首,一下子有人空降其他几人不会服气。 但空出来的位子,不消多说,必定是众人哄抢,甭管是京官还是外任的官员。 颇有些头疼的揉揉额角,唉,竟是忘了这茬儿,实缺谁不想要?还不如在矮个子里挑将军,也能松快些,眼光高的看不上闲职,勋贵世家的子弟多是纨绔,四品他们绝对没希望,还有可能捡个漏儿。 言罢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但就算这样,也足够压过韩嫔那个贱人了!瞧瞧那等狐媚子做派,哪像个官宦人家的嫡女,便是扬州瘦马,也不过如此了! 因为她爹爹养着的那个扬州瘦马,付明珠及其厌恶这类弱柳扶风,弱质纤纤的女子。 韩嫔和宫女走在路上,很不巧的,碰到了丽嫔,韩嫔对着丽嫔见了礼,丽嫔却昂着下巴就要走人,全然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丽嫔姐姐,你虽有封号,可到底你我是平级,难道武安伯府的家教便是如此?还是已经没落到了连教养嬷嬷都请不起的地步,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得? 丽嫔高扬着的脑袋就那么梗在了那里,不上不下的,十分滑稽。 她的步伐停了下来,微微屈膝,妹妹见笑了,我刚刚在想些事情,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毕竟我武安伯府也是世代勋贵,纵然不如开国之时鼎盛,可礼仪规矩也是请了宫中的嬷嬷教导的,可和一般的穷酸破落户不同,若非我心中有事,是绝对不会忽略了妹妹的。 可宫中谁人不知,韩嫔在选秀期间,因为各样的礼仪问题闹出了不少的笑话?韩大人出身寒微,韩夫人也是他在微末之时娶的,自然身份不高眼界有限,哪里懂得教养嬷嬷一事? 韩嫔捏了捏帕子,神色温和,看不出半点的恼怒,那倒是妹妹误会姐姐了,早就该大点声的,我在姐姐旁边你都没听到我的问候,可见姐姐有多入神。 人家跟你见礼离得近你没听到,指责你没家教就听到了,原来耳朵也是双标的。 丽嫔冷了脸,面上青白交错,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 姐姐慢走,姐姐可是要去清平轩?那里现在可是热闹得很呢! 韩嫔声音远远地传来,她神色更是复杂难辨。 到底丽嫔也没有去清平轩,回了春芳苑,和她同住的许嫔就一直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心里恼火的不行。 她本就因为前段时间怀有龙嗣而未晋升的事情耿耿于怀,现在这刺耳的声音一出,她更是心烦意乱。 芳草,你去问问,她这摔摔打打什么时候结束,就说我肚子不舒服,让她消停点儿! 许是怀孕脾气不好,再加上坏消息一连串儿的来,便失了往日的稳重自持,忍不住开口讽刺,她在这儿悄咪咪地摔有什么用?要真是有胆量,去清平轩在人家面前摔啊!惹得整个春芳苑都不得安宁! -- 第87页 不就是嫉妒人家周家又出了个少年进士吗?她家那位娇花一般的弟弟要是也能这么出息,今日发脾气的恐怕就不是她了! 许宁摸着肚子,冷笑着勾唇,看着芳草还站在那里不动,忍不住皱眉,还不快去,难道我还指使不动你了? 乜了还呆呆愣愣站在她身后的青青一眼,去,给我拿些新鲜的时令水果来,太医说多吃些水果,只要不是凉性的,对胎儿有好处。 芳草见状,也不多言,苦着脸走了出去,这一山不容二虎,还是两只母老虎,徒留她这个小丫鬟在两人中间受着夹板气。 到了丽嫔的房门口,她一直踌躇着不敢进去,便央了小宫女去找木心,好歹说上一说,她心底并不是十分乐意正面对上丽嫔。 毕竟她只是个小宫女,人家是妃子,光是身份,就让她望而却步。 但她也知道,丽嫔就是个纸老虎,武安伯府日渐式微,扯上龙种,她就算再是憋气,也不敢沾惹。 木心也烦着呢,知道芳草来了,顿时嘀咕一句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亲亲热热地将人迎了过来,听说了芳草的来意,拍着胸脯说一定会把这事儿办明白,让丽嫔安静一会儿。 你快回吧,放心,说到这儿她叹口气,别说你们那儿了,我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宫女更是受不了,又要听声音又要收拾还要开库房或者去殿中省采买那里补上,今天都跑了好几趟了,都开始抱怨了! 红月点点头,叮嘱道:那你说话斟酌着点,可别哪句说错了,本就气头上,可别把气都撒你身上了。 她和木心等人本不相识,还是因为各自的主子被分配到了春芳苑,才慢慢有了交集。 丽嫔表面性子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私底下的脾气却十分暴躁,时不时地就责罚下人,上次木心因为大封名单中没有丽嫔而被迁怒,数九寒天地在外面跪了半个时辰,腿都差点废了,还是红月看不下去,拿了许嫔随手赏赐给她的活血化瘀的良药给了木心。 这段时间,因为不得宠的缘故,加上同在一处的许嫔有了身孕,性子愈加古怪。 木心心下一暖,握住她的手,好了,你回去吧,我早都长记性了,再说了,这次可没有上次那么生气。 红月点点头,踏着碎步走了,木心也从茶水间沏了一杯祁门红茶,端给了还在摔摔打打的丽嫔。 想来这么长时间也累了,丽嫔坐在圆凳上喘着粗气,眉宇间的郁气也散去大半。 主子,喝口茶吧,气大伤身,而后又低下头,细声劝慰着,您这样儿谁知道啊?一点也不划算! 还有就是,刚刚那边儿来人了,说是吵着她们主子休息了,她们主肚子不舒服,那边儿的现在可是金贵着呢!真不舒服假不舒服奴婢不知道,但真要出什么好歹,咱们难免吃个挂落,何苦呢? 那边嫌咱们折腾?丽嫔目光一凛,柳眉倒竖,她也好意思?这两个月她整日整日地叫太医,一阵忙乱咱们也没说什么,我不过就是一时的生气她倒嫌上了? 不待红月开口,真以为肚子里有了块肉自己就尊贵上了?再尊贵去吧,还不是比不过清平轩那位主儿?皇上还不是没给她晋位?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依旧是清清泠泠的嗓音,但很难想象,刚刚的话是出自她口。 主子,您要是真想把那位压住,最重要的是讨得皇上的欢心,进而怀有龙嗣,皇上膝下空虚,只得二子二女,二皇子和二公主俱是体弱多病,您要是能有一个孩子,不拘男女,以后地位就稳了。 闻言,丽嫔苦笑,轻抚着小腹,眼中是化不开的愁绪,我倒是想呢,可皇上不来我这儿,我也没有办法啊! 可主子,您要是再不有点作为,夫人就准备把三小姐送进宫来帮衬您了! 丽嫔当下眸光一冷。 第48章 送走了韩嫔和丽嫔,良辰踏着轻快的步伐进了屋子。 见碧桃守在了外间,便知周宜然已经去休息了,轻声问道:主子歇了?她可是还没有用午膳呢! 碧桃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主子她执意不愿用,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强按着牛头让它喝水吧?再说了,主子的性子就这样,有了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主子说她吃了不少的水果,好歹能充充饥,今儿被搅和的,实在没胃口,见了饭菜点心现在就胃不舒坦。 良辰却是关注错了点,眼神一亮,胃不舒坦?莫不是说着她的眼神看向了碧桃的小腹处。 碧桃失笑,摇摇头,良辰你是想多了,主子一直有这个毛病,家里人一多,就觉着呼出吸进来的气儿都不干净,觉着熏得慌,一到这种时候,她就吃不下东西。 良辰点点头,笑道:怨不得我不知道,咱们宫里门庭若市的时候也就那么三两回,之前我还以为主子就是累着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去告诉秋兰一声,让她再小厨房煨点清谈的汤水,等主子醒了用上一两口。 武安伯府,一穿着富贵的老太太坐在了上首,身后是一溜儿的丫鬟婆子,中间的圆凳上坐着她的几位儿媳。 -- 第88页 除此之外,还有府上的小姐,皆容貌姣好,身姿袅娜,亭亭玉立。 璇姐儿这都进宫大半年了,肚子还是没有消息,就连位份也只是个五品,等到今年年底,若是璇姐儿还未到三品或者没有消息老太太将目光转向底下一袭粉衫的少女。 到了明年,兰姐儿也满十六岁是虚岁十七了。 何优兰听了,抿唇一笑,略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是,祖母,孙女儿生日小,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就满十六岁了,若是后年,那就十七岁了。 武安伯夫人扯扯嘴角,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掩住了面上的冷漠。 就是满十七了又怎么样?武安伯府已然败落,正经的嫡女入宫也才封了个贵人,一个二房的嫡女,能有个什么位份?还妄想压过她的璇姐儿,人丑,想得到是挺美! 你若是入宫了,可要好好帮衬你姐姐,如果能有孩子,最好把孩子交给你姐姐养着,毕竟她才是你大伯的女儿,你大伯身上有爵位,唯有她好了,武安伯府才有机会继续袭爵。 何优兰到底才十五岁,闻言,还算欣喜红润的脸色蓦地变了色,她低下头,笑容有些勉强,用力地捏着帕子,眼神怨毒。 武安伯夫人却是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笑意,谁也没有察觉,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低着头不说话的何优兰身上。 武安伯老太太不疾不徐地看向底下低着头的少女,道:怎么?兰姐儿,没有听到祖母说话吗?为什么不回答? 何优兰下首的两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面上也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嘴角闪过一丝丝的嘲讽。 察觉到了两个妹妹幸灾乐祸的目光,何优兰咬咬唇,不情不愿地答道:是,祖母,孙女晓得了,只有大伯的爵位安然,咱们武安伯府才能安稳,不被挤出勋贵圈子。 听着女儿如此回答,武安伯二夫人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同样生在武安伯府,璇姐儿是嫡长女,入宫为妃,盼姐儿是庶女,被大嫂随意打发出了门子,嫁妆都没有多少。 就因为一个是长房,一个是二房,待遇天差地别。 现在她的女儿还要入宫去给长房铺路,日后就算长房可以继续袭爵,可老太太一旦去了,武安伯府焉能不分家?他们二房什么便宜都捞不到!这让她如何想得开? 母亲,兰姐儿还小,没准儿过两日宫里就有喜信儿到了,这种事情啊,不急于一时,宫里的和妃圣眷正隆,这大半年了,不也是一样没有消息,更何况璇姐儿在宫中还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宠爱? 武安伯夫人面色一变,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妯娌,继而低下头去,扶扶鬓边样式已经有些老旧的步摇。 你不愿意送,我还不愿意让你女儿入宫呢!何必拿话来羞辱她女儿! 和妃娘娘容貌无双,出身高贵,是周家嫡支的唯一嫡女,父亲是尚书令,母亲是县主,与皇家沾亲带故,哪里是璇姐儿比得上的,璇姐儿在宫中,不过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大夫人嘴角掩着帕子,遮住嘴角的冷笑,为女儿开脱。 原以为这样也就结束了,没成想武安伯府二夫人顺着杆子往上爬,可不是,大嫂说的也是,咱们家啊,现在败落了,连爵位都未必保得住,哪里比得上宗亲?就凭着与皇室有血缘关系,皇上也要高看和妃娘娘一眼。 武安伯夫人面色一变,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锐利的目光直直扫向二夫人,二夫人也不怕,梗着脖子对上了她的眼睛。 她就是嘲笑她出身不高又怎么样?一个三品官儿的庶女,现在娘家也没落了,在她面前摆什么长嫂的架子? 看看人家周家,宗妇可是县主!看看武安伯府的宗妇,庶女出身! 像她自己,虽然是老太太的外甥女,是老太太妹妹的女儿,但因为娘家不显,纵然是嫡女,也只能嫁到二房,这些年,她心里可是一直憋着口气儿呢! 老太太一听二太太这话,心里就烦躁不已,若不是武安伯府没落,她何至于为儿子聘一个庶女?纵然面上好听,被记在嫡母名下,可到底是个假嫡女! 可武安伯府辉煌的时候早已过去,能有这么个假嫡女已经不错了。 至少面儿上听着好听。 心中顿感无力,摆摆手,叫这些人全都退了出去。 大下午的,来她这儿就是给添堵的。 今日景和帝翻得果然是周宜然的牙牌。 两人坐在八仙桌前,周宜然正煮着功夫茶,治器纳茶后山泉水开后高冲,茶沫上扬,极其美观。 景和帝就在一旁静静看着周宜然刮沫、淋罐、烫杯、洒茶,动作优美连贯,行云流水一般。 径自斟了一杯,香气醇厚,茶汤清亮,而后啜饮一口,忍不住赞道:爱妃真是越来越让朕惊喜了,琴棋书画皆是造诣不俗,现在就连这功夫茶也是炉火纯青,当真是个妙人! 周宜然语气怀念,皇上过奖了,这功夫茶,还是当年祖父在世的时候教给臣妾的,说臣妾坐得住,静得下心,一点一点掰碎了教给我的,练了这么些年,要是还不熟练也说不过去啊。 竟是周老太傅教的?那就不稀奇了,但朕还是想说,有些事情,是需要天分的,是上天赐予你的,凭着这个,你就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高,更远。 -- 第89页 周宜然抿唇一笑,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在室内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婉恬淡,多谢皇上赞誉,臣妾定会好好珍惜这份天赋的。 周家人才济济,看来爱妃先前所言不假,若你真为男儿,何愁无法建功立业?就凭着你对琴棋书画的这些造诣,专精一道,何愁无法成为个中大家? 皇上可别取笑臣妾了,这不是侮辱人家真正的书画大家吗?臣妾只是在意境上取巧了些,要真同人比,那才真是贻笑大方。 见她眼中的严肃不似作伪,想来这是她的真心话,景和帝心中愈发满意,眼底笑意一闪而逝。 爱妃真的是过谦了,你比他们差的,不过是经验而已,看到她眼中的不赞同,顿了顿,好好好,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哥哥,他一举进入会试前三名,你今天高兴坏了吧? 自然是高兴的,臣妾哥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现在中了进士,自然可以一展抱负,报效君主,臣妾为他高兴。 景和帝眉毛一挑,灯光折射在俊美的脸上,竟有种别样的温柔与妖气,哦,愿闻其详。 臣妾幼时曾同家人去京郊的庄子上小住,那时正逢旱灾之年,天气炎热,坐着马车觉得胸闷气短,臣妾就把车窗打开,掀开帘子,却看到了成群结队,饿得面黄肌瘦,渴的嘴唇干裂的十几名灾民,好在那时已经要到了庄子上,大哥就招呼人给他们水喝,饭吃。 周宜然目光悠远,看着窗外,问他们为什么离乡背井,他们说庄户人家,一有个天灾人祸就活不起了,赋税,徭役,风调雨顺的时候才能剩有余钱,况且地方豪强把持着上等的良田,交的赋税却是下等田的分量,一个地方良田在档都是有数的,那少了的赋税只能从他们那些无权无势的穷苦人家出,官府和豪强相互勾结,趁着天灾大肆收购田地,发国难财,这些人哪还有活路? 从那以后,大哥读书愈发认真,十分刻苦,从未松懈过学业,十九岁中了举人之后,更是外出游历了两年才回到京城,又沉淀了几年,这才一举考中进士。 景和帝眸色深深,摸摸周宜然毛茸茸的头顶,以示宽慰。 那场旱灾,他也记得。 那那十几个灾民最后怎么样了? 周宜然倚在景和帝的怀里,玩着他的头发,自然是给他们找了去处,那时候我们家刚好入手了一个庄子,那原主人看情况不妙,家里又发生了事情,急于脱手,我们家也没议价,直接按照旱灾前的价格买了下来,那些人就被安排在了新庄子里做了佃户,去官府给他们办了新的户籍。 选了一个人品端正的人做了庄头,那年需要的米粮我们家先出着,以后就从他们的口粮里扣除,毕竟我们家也不是开善堂的。 景和帝拍拍周宜然的肩膀,你们家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给了这些灾民安身立命的地方。 可哥哥觉得不够,都说藏富于民,可哪里是呢?若真的有余钱,怎么会被逼到如斯地步?这天下八成的财富,是在二成的人手中的,可庶民何其之多?富贵者又何其少? 景和帝听到这话,抚着她头发的手顿了顿,眸色深了些许,轻拍着她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总有一天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怀里的女人呼吸匀称,已经睡着了,不由失笑,把她脸颊旁边因为呼吸时常被吹起的碎发挽到耳后,一个横抱,把她抱到了内间的架子床上,景和帝为周宜然和自己更衣,两人躺在床上,一夜无梦。 门外守着的蔡公公和良辰对视一眼,交换过眼神后,低下头。 能让皇帝纡尊降贵伺候,那可真是后宫头一份儿。 一夜好眠,因为睡得早,周宜然第二天醒的比较早,但还是赶不上早朝的时间。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周宜然胳膊伸出被窝,抻了个懒腰,良辰,碧桃,把洗漱用的东西拿进来吧。 话音刚落,内间的门就被打开,宫女鱼贯而入,端着铜盆,帕子,香胰子,杨柳枝,还有上好的青盐。 她刚刚洗漱好,坐在了梳妆镜前,就听到外面有人来报,娘娘,钱嫔那里出事了!今早在雪琼阁散步的时候,青石路上被洒了油,片昨夜下了场小雨,今早才停,只以为那是雨水,她踩上去摔到了,现在已经见红了! 周宜然叹口气,把手中的绿宝石簪子放了回去,在鬓边簪了一朵淡粉色的山茶花绢花,一只粉玉簪子,粉玉的耳坠儿,连早膳都没用几口,匆匆赶去雪琼阁。 秋兰最近性子开朗了许多,看着轿撵远去,忍不住开口抱怨,就她事情多,一会儿抢人份例,一会儿又闹什么姐妹情断,呵!今儿倒好,在自己的地盘被人算计了,累得我们娘娘还要去维持局面,可真行! 唉,没办法啊!烟儿收拾着桌上几乎未动的早膳,撇撇嘴,谁让娘娘是离着雪琼阁最近的妃位妃子呢!赶紧迁宫吧,可真是让人受不了了,三天两头地出事儿! 嗨,要我说,都是将近六个月的身子了,做什么不都得小心点儿,身边不多带几个人怎么成?就一个翠玉,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像这次,她怎么能扶得动,都把自己垫她身下了,还是见了红。 -- 第90页 就是啊,也太不小心了,皇宫是什么地方都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不清楚,吃人都不吐骨头! 几个人就在茶水间这么悄声议论着,突然,帘子被掀开,良辰迈步走了进来,清秀的脸上半是焦虑半是恨铁不成钢,你们你们,说你们什么好?须知隔墙有耳,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小心谨慎,不给人留下把柄! 几个人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听了良辰的话,脸上半是不服,半是羞愧,良辰姐姐,我们几人都看了,茶水间这儿就我们几个,更何况,清平轩没有旁的主子,哪里需要那么注意? 你们还有理了?即使是这样,钱嫔是主子,腹中有皇嗣,哪里是咱们这些宫婢可以编排的?我看是娘娘性子太好,这大半年,你们把宫规都忘了! 几个人脸色当下惨白一片。 在宫里,非议主子,没被人抓着也就罢了,被逮个正着,是要掌嘴二十的,可打完以后,脸也就毁了。 看着几人的反应,良辰心里有了数,再次警告道:想起来了就好,以后时常记着,管住嘴!你们要是真在外面因为玩弄口舌而被降罪,娘娘也保不了你们! 咽了咽口水,秋兰上前,良辰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挑起的话头,要不然她们不会这样,我愿意主动自罚半年的月俸。 烟儿和坠儿也上前忙道:怎么能全都怪你?我们要是没有这个想法怎么会说出来,与其以后酿成大错,不如连我们两个也一并罚了好了,也算长长记性! 我们也愿意自罚月俸! 良辰颔首,满意地拍拍手,那就这么定了,犯错了,总该是要受惩罚的。 好了,接着做事儿去吧,我还要盘查一下库房,就不在这儿多呆了,你们自己好好儿琢磨琢磨! 良辰前脚刚走,她们几个就苦了一张脸,相互看着对方。 哎哟,半年月俸,十二两银子,心疼死我了! 烟儿睨着坠儿,轻轻地拧了她一把,你可得了吧你,十二两银子,不过是一个答应两个月的月例,光是娘娘平日里高兴赏给咱们的那些好东西,就能抵你三四年的月俸,还在这儿心疼呢!以后差事办好了,娘娘高兴了,赏赐只会更多! 话是这么说,但十二两银子,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秋兰一脸肉痛,放在宫外,在我们村子里,当聘礼都够了。 但不表明决心还不行,总比挨巴掌强。 事情已经这样了,揭过去吧。说着烟儿便去收拾茶盏杯碗等用具。 另外两人见状,也纷纷做起活儿来。 另一边,周宜然匆忙赶到了雪琼阁,却见离着雪琼阁更近的住在弄玉阁的姜婉仪和绮罗阁的杨充仪和周欢已经到了。 几人福身行礼,参见和妃娘娘。 周宜然摆摆手,示意她们起身,并问道:如何了,太医到了吗? 杨充仪点点头,已经到了,里面是安太医正在为钱嫔诊治,也是刚刚到,约莫还要一阵儿。 周宜然颔首,看着内间的几道人影,安太医时不时地摇头叹息,紧皱着眉,今早负责洒扫的宫人呢?控制起来了吗?别让他跑了,一会儿还要审问呢! 杨婕妤淡淡笑着,脸色有些僵硬,这个嫔妾倒是忘记了,这就派人去拿他! 周宜然抚额,这个杨充仪,是真傻还是假傻?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要真是他干的,人家早都听到风声跑路了,不是他干的,现在估计也被处理了。 找个雪琼阁的管事去看看,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活着最好,一定把他给我带回来! 还有,青石路钱嫔摔倒的地方,派个可靠的人去给我守着,一概不许人去那里,若是有可疑之人出现在那里,马上给我绑了。 说着周宜然的目光看向翠霞,你去好好儿安排这些事儿,马上烧热水,熬保胎药,不管怎么说,先备着些好,好好儿看着药罐子,可别被旁的人钻了空子! 这次她不知道是谁干的,但左不过就那几个人。 容贤妃一个,程洛飞一个,这两个一个是皇子养母,位份最高的宫妃,出手有理有据,程洛飞被钱瑶害的禁足宫中,失了圣心,对其怨恨也不奇怪。 再一个就是惠太妃, 钱瑶身为中书令的庶女,哪怕没有资格成为皇后,那生下的孩子身份也是足够高的,她会忌惮不足为奇。 至于赵淑妃,虽然也有可能,但嫌疑却是最小的,无他,二皇子体弱多病,太医都无法保证他能够活到弱冠之年,赵淑妃照顾他就已经够心力交瘁了,哪里还有余力去争夺皇位? 翠霞本就稳重,也就是之前看到钱瑶的样子慌乱了一阵,周宜然一串串的命令下来,她又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点点头,和妃娘娘,这个洒扫的太监奴婢知道,叫刘小柱,奴婢这就叫人将他拿来。 翠霞现在是恨不得剥了刘小柱的皮,对他恨得牙根痒痒,匆匆忙忙地给周宜然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很快,吴嫔,丽嫔,韩嫔,接踵而至,随后是姜婉仪,严贵人,这么多人坐在了一起,这还是这大半年来,雪琼阁第一次如此热闹。 -- 第91页 随后,容贤妃到了,赵淑妃因为二皇子又一次病倒,所以未至,柳妃也要照顾最近因为天气忽冷忽热而病倒的二公主。 孙昭媛和容贤妃两人前后脚,倒是郑嫔,竟是和张昭容一起。 见此,屋内众人眼神都闪了闪。 周宜然见了容贤妃,道了声好,微微屈膝,便坐了下去。 她笑眯眯的,将事情全部帅锅给了容贤妃,好在姐姐来了,这事情,我毫无头绪,只让人将那个洒扫太监捆起来,再把事发之时的现场让人严格监守,又给钱嫔熬了安胎药和热水,剩下的,我毕竟未曾生育过,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就怕耽误了钱嫔的身体。 周宜然话音刚落,景和帝就走了进来,爱妃做的已经很是周全了,不必太过忧心。 正巧安太医出了内间,拱手作揖,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贤妃给景和帝让出来位置,景和帝顺势坐下,安太医免礼,里面钱嫔的情况如何?来人啊,赐座! 就有两个小太监将椅子挪到了安太医的身后,他坐下,小心翼翼地答道:回皇上,微臣让技艺精湛的医女给钱嫔主子针灸过了,胎气已经稳住了,只是要好好儿将养着,若是再出什么意外,恐怕 安太医就是不说,众人也猜出来他后面的话。 那你就开个方子吧,让钱嫔照着这个方子吃药。 安太医再次拱手作揖,是,老臣这就去开药方,烦请一位姑娘跟着老臣去拿药方抓药。 正巧翠霞已经将那个刘小柱抓了起来,刚到门口就听到了这话,立马上前一步,奴婢拜见皇上,拜见各位娘娘,奴婢是钱嫔主子宫中的宫女翠霞,愿跟着安太医去抓药。 景和帝点头,神色淡淡,那你就去吧。 翠霞,可是将刘小柱人抓到了?周宜然叫住翠霞,询问她关于刘小柱的事情。 是的,和妃娘娘,刘小柱在隔壁紫凝阁的水井那里,被一个人差点推了下去,好在奴婢赶得急,将两个人都拿了回来。 景和帝闻言,沉声道:将人带上来,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人胆子如此之大,竟敢谋害皇嗣在前,欲杀人灭口在后! 没多久,两个口中被塞着抹布,身上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太监就被押了进来,跪在地上。 刘小柱并无轻生之意,被拿下嘴里塞的抹布之后,就在那里连连磕头,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皇上,求皇上救救奴才,救救奴才!这人要杀了奴才啊!使钱嫔主子滑倒的油也不是奴才泼的啊!奴才今儿听说钱嫔主子要散步,特意检查了三遍,见没有问题才跟着人去前头干活儿,干好活了,这个人,就这个人 他指着身边的太监,眼神惊恐,他说紫凝阁那里有奴才的同乡找,奴才便去了,谁知道,他是要杀人灭口! 底下一个大力太监上前,皇上,这家伙是个硬骨头,奴才把他的胳膊扭折了他也不吭一声,想来是审不出什么东西的。 景和帝闻言冷笑,是吗?朕倒要看看有多硬!既然这都不吭声,那就交给慎刑司,除非他是个哑巴,不然总会开口的,一甩衣袖,冷着脸,拖下去! 蔡公公忙吩咐道:还不把这腌臜东西弄出去,别污了皇上和各位娘娘们的眼! 大力太监看了一眼景和帝的脸色,忙把人拖了出去,皇上,这个小太监也要拖去慎刑司吗?他指着地上跪着,身子发颤的刘小柱。 他倒先不必,先把他关起来,关到暗室,什么时候查清楚了,若与他真的无干,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还有,去当时钱嫔摔倒的地方查看一番,看看这个小太监说的话是否属实,再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物品。 刘小柱当下十分激动,他原以为自己也逃不脱被羁押进慎刑司的结局,只是到底心存侥幸,没想到成了真,面色由惨白变得红润起来,连连磕头,额头都肿了,多谢皇上开恩,多谢皇上开恩。 好了,带下去吧,朕也累了,先回祈年宫,贤妃,你留在这里善后,务必照顾好钱嫔。 他起身,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依朕来看,这雪琼阁的奴才也该清理清理敲打敲打了。 说罢,转身离去。 众妃起身,行礼相送。 周宜然点点下巴,这么轻易就结束了,连最基本的审讯都没有?难不成景和帝已经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 景和帝没发作,看来整出这么一档子事儿的很大概率是惠太妃了。 周宜然走在路上,边走边思考着,迎面走来两个穿着体面的嬷嬷,向她行礼。 看着她们不甚尊重的仪态,碧水眼神闪了闪,大胆!身为奴婢,竟敢向和妃娘娘行福身礼,你们倒是好大的体面!宫规如何,难道还要我们娘娘亲自教你? 这两个嬷嬷面上皆是十足的倨傲,打头的上前一步,笑眯眯地道:还望和妃娘娘见谅,我们二人是落霞宫惠太妃身边的嬷嬷,受太妃之命,特来邀请和妃娘娘前去一叙。 -- 第92页 至于行礼问题,我们二人年纪老迈,腿脚还有腰都不便,太妃便允我们小小地行礼便可。 周宜然此番出来,带了不少的大力太监,听了这二人的话,神色淡淡,她拂拂自己的衣袖,来人啊,给本宫制住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竟敢在本宫面前自称为我,不行礼还敢拿惠太妃来压本宫,真是胆大包天! 给她抬轿撵的六个大力太监全部跟在她的身后,听到命令便殷勤地上前,一把捉住了想要退后两个嬷嬷。 和妃娘娘,您可想清楚了,我们可是太妃身边的人!两个人自来颐指气使惯了,到了真正的主子面前也板不过来习惯。 只是以前这些宫妃多多少少还会给她们一些面子,今儿碰上了周宜然这个不讲情面的,算是栽了。 见这嬷嬷被扭着胳膊,还梗着脖子要跟她讲理的模样,周宜然一下子就乐了,笑了出声。 太妃?哎呦,本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是太后呢!想当初贞贤太后德表四海,贤名远扬,上得先帝敬重宠爱,下得百官百姓爱戴,宫中尊卑分明,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她宫中的老人儿更是对上忠心,对下宽和,同样是承恩侯府出来的奴才,怎么你们这两个奴才就能到本宫的面前摆谱儿了? 周宜然之前还是笑着的,现下肃着一张脸,满是嘲讽,看来宫中这么多年的日子,还是没教会二位,什么叫尊卑! 她拍拍手,冷笑连连,既然今儿犯到了本宫头上,本宫手中又有一部分宫权,也只能处理了! 惠太妃可是贞贤太后的庶妹,可不能叫你们这帮子欺上媚下的奴才毁了她的贤名,但本宫是个心慈手软的,一向怜贫惜弱,这样吧,既然是宫规不熟悉,又是在称呼上出了问题,那便每人掌嘴二十,跪在这里,抄写三遍宫规吧。 两个嬷嬷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先且不说她们多年横行霸道惯了,也没有人敢真正罚她们,就说现在,这掌嘴,罚跪,这样打脸的处罚,她们也不愿接受。 两人心知惠太妃早已大势已去,刚刚的拿乔必定惹得眼前这位和妃娘娘不喜了,暗怪自己脑子糊涂了,连连求饶。 想要自己拍脸,却被制着没办法动弹,无奈只能赔着笑,和妃娘娘,和妃娘娘,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呆在落霞宫呆的久了,忘了宫规,还请娘娘见谅。 见谅?周宜然盯着自己手腕上绿汪汪的镯子,又看看地上跪着的那两个色厉内荏,只会窝里横,但明显眼神亮了不少的老嬷嬷,见什么谅?本宫为什么要见谅?冒犯本宫,屡教不改,你以为你说几句软话就能让本宫收回主意?有了教训,你才会有记性! 周宜然漂亮的眸子看向底下一脸讨好,眼神却十分怨毒的两人,莞尔一笑,想本宫放过你们?那你们怕是想多了。 本宫在这方面,还没那么大度,能放过两个想踩我脸的。 那两人被气的,神色都扭曲起来。 周宜然看着还在边儿上守着的两个大力太监,还愣着做什么呀,还不打? 扫了眼周边的环境,吩咐碧水,这里离着孙昭媛的薰风阁不远,去,给本宫借两个蒲团和桌子纸墨笔砚等物,在在她那里找个小宫女,看着这两人,什么时候写够了二十遍,什么时候可以走!她又捶捶腰,对了,再给本宫拿把椅子。 现在嘛,你们给我打! 两个太监上前,一人一个,拿着帕子堵住了那两人想要说话的嘴,左右开弓,啪啪地声音响彻在这条路的上空,不绝于耳。 很快,两人的脸就高高地肿了起来,自然,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不少的人前来围观。 先是还在善后的容贤妃,而后是出宫来看热闹的孙昭媛,韩嫔,丽嫔等人都在,不过都是远远的看着,并不插手,甚至乐见其成,最后走出来的是脸色铁青的张昭容。 惠太妃是张昭容的姑姑,周宜然此举,无异于当着后宫的面,狠狠地打了惠太妃的脸,她在惠太妃的庇佑之下,自然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冷着脸走到周宜然身边,语气冷冷,和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忘了说了,大家新年快乐啊!!! 第49章 她没个样子,周宜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只是淡淡的道:看不出来吗?惩治刁奴呢!在本宫这个妃位妃嫔面前都敢自称为我,敢行屈膝礼,堕了承恩侯府的教养,更堕了贞贤太后的名声,还有惠太妃,不定被这两个奴才坑害、怠慢过多少回呢?扯着虎皮当大旗,她们倒是用的爽快! 一番话说的张昭容到嘴边求情的话梗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她面色黑的都能滴出墨水了。 过了一会儿,勉强道:可小小地惩戒一番就是了,哪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传了出去,别人岂不是会说你气量狭小,苛责宫人? 这就不劳张昭容你来操心了,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若我今日小惩大诫一番,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疏于规矩?这不就助长了此类歪风邪气?当年贞贤皇后整治的后宫,岂不就变得乌烟瘴气? -- 第93页 看着周宜然清亮的眼神,还有这话,她又是一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快,和妃娘娘说的极是,倒是我短视了。 周宜然听了这话,转头满意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 此话一出,差点又将张昭容气了个倒仰,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屈膝行礼后就甩袖离开了。 罢罢罢,她算是明白了,她这嘴巴是别想在和妃这儿讨得便宜了。 至于那两个嬷嬷,她眼角的余光注意了一下两人的惨状,微微勾起唇角,这两人自她进宫之日起,便拿着鼻孔瞧她,哪怕她是惠太妃的侄女,也得不到两人的正眼相看,还时不时地挤兑她两句。 真是解气啊! 二十下结束,两人的脸已经肿成了高高的馒头,连话都说不清楚,牙齿都松动了。 周宜然笑眯眯地看着二人,目露怜悯,站起身,碧桃适时地将两个小瓷瓶摆在托盘上端了出来。 唉,我也不是个心狠的,只是你们这错实在太大了,不分尊卑,若是来个规矩严的,说不得比我这还要严重,素手拿起一个小瓷瓶,这里是上好的良药,不消两日,便能消肿,拿去用吧。 两个嬷嬷却是打心底礼怵这位和妃,先前实在是小看了她的胆量。 也是,人家是宠妃,父亲还是重臣,就这身份,在京城谁不高看一头?也是她们两个倒霉,没打听清楚这位主儿的性子便贸贸然地将人得罪了。 诚惶诚恐地接过药,两人便跪伏在桌案前抄写宫规。 天气已经开始热了起来,见此,周宜然也没兴趣再为难她们,她后日就要举行封妃大典,吉服还没试穿呢! 朝着身后那些看热闹的宫笑了一下,她便袅袅娜娜地回了清平轩。 那两个嬷嬷就在那儿看着人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影儿了,顿时舒了一口气,至于来的目的,早就忘到脑后了。 握着笔杆子的手落了下来,拿起瓷瓶,往脸上抹了点药膏,清清凉凉的,那种灼热感少了不少,效果还真不错。 三遍宫规,最少也要抄两个时辰,她们能忍! 容贤妃轻笑一声,长长的裙摆逶迤而过,你们两个也有今日? 两人听了,更是气闷,胸口起起伏伏。 听了消息来凑热闹的赵淑妃却是更加直白,今日和妹妹可是做了件造福后宫的好事儿啊,偏就她们宫里,主不主仆不仆的,要本宫说啊,果然是养在妾室身边的庶出,学得尽是一些不入流的做派,上不得台面! 甩着帕子,赵淑妃坐着轿撵,扬长而去,走得远了也依旧能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 孙昭媛轻嗤,得了,走了,你留个人在这儿看着,这两个老虔婆可仗着落霞宫那位没少在宫里作威作福,可不能让这两人舒服了。 两个嬷嬷嘴里发苦,一腔苦水无人倾诉,早些年她们两个仗着是惠太妃身边出来的人,没少折腾东宫这些老人儿,现在风水轮流转,太子顺利登基,她们早都不敢在宫中走动,谁知今日本想耍耍威风,却踢了一块儿铁板,脸面都丢尽了。 又想到了宫里的主子,心里沉甸甸的,越发愁苦了。 惠太妃能在先帝时期无宠却屹立不倒多年,除了先帝要给贞贤太后家脸面以外,也有她自己的手段,还有就是齐王这个儿子。 她说不上有多聪明,但察言观色,趋利避害的本事却是一流。 对宫人也没有多友好,只要犯了错,惩罚接近严苛。 她们两个这次把事情办砸了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惠太妃的面子一下子被人踩到了鞋底,还是摩擦摩擦再摩擦的那种,只凭这点,惠太妃决计不会轻饶了他们两个。 再一次在心里后悔,早知道今日就把这差事推了。 容贤妃走在路上,寸心在她身边摇摇头,没想到和妃娘娘还是个烈性的,一言不合就将两人处置了。 容贤妃揪起一朵海棠,红艳艳的,轻勾起嘴角,十分快意,她是天之骄女,家世拔尖儿,是父母的掌心明珠,怎么肯让一个奴才踩到她头上? 以前本宫和那些个东宫老人儿不作为,是因为那时候皇上还未登基,随时有可能出了差错,二则我们这些个人家世比不过周家,哪里敢跟承恩侯府硬抗? 寸心是知道容贤妃早些年的艰难的,听罢后笑道:和妃娘娘这也算是为那些东宫老人儿出了一口恶气了。 是啊,本宫一想到那姑侄两个听到这事儿之后会有的脸色,本宫胸中就一阵快意,说到这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容微敛,不对,今儿这两人很是受了些折腾,但张昭容应当也是高兴的。 高兴又如何?经此一遭,除非惠太妃将和妃娘娘的面子在踩下去,否则以后她的日子才不会好过。 如果惠太妃真的想做点文章,那最好的日子不就是后日? 放心吧,她可不是以前那个惠妃了,她的人死的死,赶的赶,手底下根本没几个人,你看着吧,这事儿今儿和妃可是办到了皇上的心坎儿,就是冲着这个,她的封妃大典也会好好儿的。 奴婢总感觉惠太妃得罪过和妃娘娘,不然和妃娘娘可是宫里出了名的懒怠性子,怎么会如此惩罚两人? -- 第94页 容贤妃一下停了下来,喃喃的道:或许你说的对,片刻,又向前走了起来,可这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让本宫看了惠太妃的这场笑话就足够了,别的,本宫没兴趣。 另一边,一直到了长春宫,赵淑妃的嘴角也没有放下来,唇边是止不住的笑意。 盼春奉上了一盏茶,娘娘,就那么好笑啊?早知道刚刚奴婢也跟着出去见识一番了,惠太妃身边的奴才出糗被罚,简直是十年难得一遇,太稀罕了。 你要是想看看,现在也可以去啊,那两人还在那儿跪着抄宫规呢,估计得两三个时辰。惜夏端着两盘子水果走了进来。 盼春摇摇头,这有什么好看的,奴婢想看她们被打耳光。 你这口味儿还挺挑剔的!惜夏笑着点了点她的脑门。 娘娘,盼春姐姐,惜夏姐姐,清平轩那边,皇上赏赐了和妃娘娘不少珍贵的古玩,云锦,还有首饰 本宫就知道,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让小宫女下去候着,皇上这是叫她安心呢! 另一边,已经成为焦点的清平轩。 周宜然坐在榻上,把玩着手上的玳瑁梳子,给自己梳了两下头发,果然好用的很,直接放在了妆奁里。 那个老虔婆,总算让我把场子找回来了,我刚进宫就敢给我下药,宫外那点破事儿怎么能消我心头之恨?拍了拍手,又拿起一个紫砂的茶具,果然啊,还是自己出手比较有成就感。 娘娘,您今日打了她的脸,她毕竟是太妃啊,您就不怕坠儿说的吞吞吐吐的,生怕惹她不高兴。 你也说了,她是太妃,不是太后,先帝的妾室,连个正经的长辈都算不上,羽翼更是被打散的七零八落,她有什么能耐报复我? 拿起一根碧玉长簪插在发髻间,照着紫檀嵌螺钿刻百子千孙的梳妆镜前照着,拿了下来,又插上了两只檀木箜篌簪,满意地点点头。 你怕什么,一只拔了牙被卸了爪子的老虎,还有什么威胁?她如今所能倚仗的唯有这太妃的身份和日渐败落的承恩侯府,不会贸然出手的。 摆膳吧,周宜然看了眼海外传来的银制的精致怀表,这早膳就没吃两口,折腾一早上,饿的本宫前胸贴后背了。 一提到这个,秋兰快速地回话,娘娘,奴婢给您炖了一盅雪蛤汤,最是滋补,到时候您尝尝,还有您最爱的锅包肉,还有荠菜饺子,黄焖鱼翅,荷叶鸡,还有酸辣土豆丝,早都给您备好了。 荷叶鸡?这个时候哪来的荷叶? 良辰款款的走进来,这是秋兰去年找了御花园莲池的嫩荷叶,晒干了保存起来的,只是忙着忙着她也忘了,今儿才想起来。 周宜然想想都饿的不行,那就赶紧端上来吧,再这么折腾几次,我都能出胃病! 主子,您这就夸张了,太医院那些太医可不是皇室养着吃干饭的!说罢,碧水便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第50章 这春日里的荠菜就是鲜嫩,只可惜,再过一阵子,荠菜就老了,吃不上了。 秋兰给她舀了一小碗饺子汤,放在她手边,娘娘喝口饺子汤吧,原汤化原食,不然啊您中午吃的这么多,少不得又要积食了。 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儿,一丸山楂丸就解决了。 扶着良辰的手,站起身来,在清平轩缓缓挪动着,看着自己微凸的小腹,才觉得自己确实吃的有点多。 呸呸呸,主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封妃大典在即,您可不能说这些,您再走一会儿,等肚子好受一点,您去试试吉服,若有不合身的地方,再让殿中省那边改改。 已经差不多了,我这些天没胖没瘦的,再去试最后一次。 海棠红色的吉服,上面绣着祥云纹与孔雀,还有殿中省打造的精致的六尾凤钗,凤口中含着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一一被摆在这个房间中。 碧桃也跟了进来,眸中带着惊艳,主子换上这些,定然好看的紧,瞧瞧这做工,都是江南那边最好的绣娘缝制的,还有这累丝的手艺,听说是以极细的金丝一点点累出来的,就连凤尾也是,真漂亮! 换上厚重又繁复的吉服,碧桃和良辰两人帮着整理,看起来十分贴合,倒是不用改了,奴婢再检查一番,没问题就等到后日再穿了。 毕竟宫中也不是没有毁人吉服的事情发生过的,尤其是今儿刚刚正面硬刚了惠太妃。 三月二十,大吉。 周宜然穿着海棠红色的吉服,头上戴着六尾凤钗,在宫门口接过了册宝,行三拜九叩之礼。 这么一番下来,周宜然脑袋都晕了。 本来妃子晋封之后是需要拜见太后和皇后的,但现在嘛 她是捡便宜了! 给她授册宝的女官就是贞贤太后身边的嬷嬷,也算是变相的给太后行过大礼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内间,拔下脑袋上那只凤钗,好看是好看,这分量也不轻啊! 良辰微微福身,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有了册宝,就是真正的妃位了,您以后在容贤妃赵淑妃和柳妃她们几位娘娘面前,腰杆儿也能挺直了。 -- 第95页 任由良辰为自己拆发髻,她淡淡的应了一声,这话倒是不假,每次一有各种宴会,我和柳妃的位置就成了难题,我是妃位,有封号,论起来还要高上柳妃那么一点,但我没有册宝,人家虽然没有封号,可是是老人儿,是正经册封过的,还生养了公主,真是尴尬! 娘娘说的是,这种情况,确实叫人为难。 秋兰那里已经给娘娘熬制了鸡丝粳米粥,您早上就没用过东西,好歹喝两口暖暖胃,可经不起这么造。 看着良辰给自己盘了一个松快的发髻,绷了半日的头皮也得到了舒缓,递给她一只白玉簪子,嗯,很该如此,为了不失仪,我就用了一块儿糕点垫垫胃,连水都没敢多喝,一上午,嗓子都要冒烟儿了,快,给我来一碗酸梅汁,渴! 周宜然手里捏着泥金缂丝团扇,给自己扇着风,就听到外面的碧水道:早就给您备好了,还有午膳也早都做好了,您快用吧。 灌了一整碗酸梅汁,周宜然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舔了舔还有些干涩的唇瓣,心里异常满足。 由于今日是周宜然的册封之日,景和帝自然是要来她这里过夜的,只是两人刚刚用过了早膳,许嫔那里就传来了消息。 她肚子又不舒服了。 景和帝这个月被这些妃子折腾得不轻,动不动就是动胎气,这个动完那个动,没完没了的。 强压着火气,目光直直看向蔡公公,肚子不舒服找御医去!难道朕会看诊,妙手回春不成? 青青站在清平轩门口,焦急地等着回话,在原地转个不停,正想开口让人再去请人的时候,蔡公公出现在了她的视野。 她急急上前询问:蔡公公,如何?皇上何时去见我们家主子? 蔡公公皱眉,青青姑娘,还请你小点声,皇上和和妃娘娘正在歇息呢!尤其是皇上明儿还有早朝,更是耽误不得,皇上说了,有事情就去找御医,他也不会看诊,找他没有用。 青青蓦地脸色惨白,压低声音哀求,蔡公公,您也知道我家主子的性子,皇上没去,奴婢怕是惨了啊,您能不能,能不能 他一甩拂尘,脸上做出同情的神色,唉,杂家虽然同情青青姑娘,但杂家也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奴才,皇上的话,杂家哪敢说个不字?青青姑娘你这不是在为难杂家吗? 杂家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许嫔肚子到底有没有事情,你知我知谁都知道,皇上更是清楚,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日子?这可是和妃娘娘册封日!你们家主子也敢来找晦气! 谁人不知,皇上近些日子已经被像你们主子这样的有孕妃嫔磨光了好脾气?胎动要叫人,动了胎气还要叫人,扭了脚也要叫,你们把皇上当成什么人了?杂家这个做奴才的心里都觉着累得慌,你们倒好,这还上瘾了,胆子越来越大! 识相的,就自个儿回去,怎么说心里应该也有数儿,别老拿别人当傻子!觉着别人都是傻子的才是个蠢货! 蔡公公一番话下来,青青已是摇摇欲坠,咬咬牙,福福身,多谢公公提点,但还请公公不要将今日皇上所言传到春芳苑,主子那里自有奴婢去说。 蔡公公轻哼一声,放心吧,杂家最是惜命,皇上说的话,没有他的允准,咱家还不敢传出去,随你如何说。 青青不敢再留,微微屈膝,急匆匆赶了回去。 总算还有个拎得清的!说罢,他身子一扭转身,哼着小曲儿回了清平轩外间候着。 碧水碧桃都给蔡公公竖了个大拇指,蔡公公见了,更是得意。 悄悄地和两人小声说着话,也不看看你老哥哥我跟在皇上身边多少年了?这种事儿,就是先帝在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见了多少,别说皇上了,打眼一看就知道到底有没有事儿,说罢还睨了眼两人,摇摇头,你们那,还是太年轻,太天真! 碧桃碧水十分无语,面上却还是一副虚心受教、你说什么都对的样子,蔡公公有意显摆的心得到了满足。 废话,她们两个怎么会不知道许嫔是装的?还偏偏这么巧,就在就寝时分? 这里离着内间远,声音轻易传不进去,蔡公公压低了嗓音,里面什么都听不到,话匣子就打开了,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两人是有苦难言,但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听下去。 第二日,两人都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眼底下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活像食铁兽,不知道的还以为侍寝的是她们两个。 娘娘啊,奴婢跟您说,蔡公公实在是太能说了啊,平日里一副沉默是金的样子,谁能想到他是个话痨啊?昨儿晚上,拉着奴婢二人说了一个晚上,那精神头儿简直了! 听着碧桃碧水的吐槽,周宜然笑的前仰后合,心里暗赞不愧是皇宫呆了多年的老人,这鉴婊能力,简直满级啊! 那下次皇上来了,你们就躲远点,让秋兰和良辰守夜,她们两个不爱说话,蔡公公就是想说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对,下次绝对不在皇上来的时候守夜了,蔡公公这嘴啊,是不是憋时间长了憋出病了,这叫,叫什么来着,物极必反,日中则昃,时间长了不说话,一说话就没个完。 -- 第96页 周宜然夹起一只水晶虾饺,鲜的很,又喝了一口海鲜粥,还有加了不少糖的黑豆豆浆,舒坦的眯起了眼。 对了,昨儿许嫔不是肚子又疼了么?去,给她送些品质上好的血燕,我记得她今日又要请脉吧,你们掐着时间过去,让那个太医好好儿检查一番,别出了事儿赖上咱们! 就说本宫希望她养好身子,可别动不动就在晚上肚子疼,带累皇上歇息,这些东西最是滋补,本宫赏她的。 周宜然这话直白,她们这些传话的却不能也这么说,良辰心里有了成算,笑吟吟的应了下来。 春芳苑,良辰站在门外,片刻后,青青将人亲自请了进去。 她时间掐得刚刚好,太医正要收拾药箱走人,她便进了来,奴婢参见许嫔主子,许嫔万安。 我家主子昨儿听说了您身子不舒服,便赏了些血燕来给您补身子,皇上日理万机,可经不得晚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了,我家娘娘也是心疼皇上,希望您将身子将养好,以后啊,也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许嫔憋得面色通红,却也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无碍,还是和妃娘娘想得周到。 良辰面上带笑,端过血燕放在桌案上,正巧了,太医在这儿,安太医,您是这太医院医术颇高的太医了,还请您看看这血燕可能用?放了有些日子了。 第51章 安太医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认命地十分好脾气地拿出来细细检查一番,掰下了一小块放在嘴里,还请许嫔主子放心,也请和妃娘娘放心,这血燕刚刚开封,保存得很好,没有问题。 也就是说没有人动过手脚了。 而后安太医便寻个理由告辞离开。 和妃娘娘有心了,既没问题,快回去吧,替我谢谢你们家主子的好意,本嫔一定会好好儿养好身子的。 去,给良辰拿个荷包来,怎么说也来了一趟送来了如此珍贵的血燕,本嫔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不是? 芳草含笑给良辰塞了个荷包,拿着吧,没多少银子,但吃盏茶是够了的。 接过绣样精致的荷包,良辰不用戥子就知道分量,就知道这次的敲打有了成效,当下满意地笑了,福福身,多谢许嫔主子赏赐,奴婢这就回了,还请您保重身体。 良辰的身影消失,许嫔再也挂不住脸上的笑容,冷冷地扫了一眼托盘上的血燕,对着芳草道:赏你了! 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就知道她对那个赏字是十分在意的。 芳草小心地将东西收起,不敢再碍她的眼,这些上好的血燕是许嫔的眼中钉肉中刺,可对于昨晚被罚跪的青青来说,却是上好的补品。 待到芳草出了外间,许嫔的袖风一把将手边的茶杯摔到了地上,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只发出沉闷的声响。 脾气发了一通,倒是冷静下来,坐在榻上思考着。 虽说她生气,却也明白今日的敲打是自己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和妃本就不是个性子和软的,自己竟挑在了她册封当日去截人,当真是有了身孕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若皇上真的来了她这儿,不消多说,今日的笑话必是和妃,这样,她就更不会手软了。 现在被活打了脸,成了笑话,也好过被和妃盯上。 她娘家已经没落,还指望着她生下皇子,以期得到皇上的垂怜,能够继续袭爵呢!可万不能在这时候出了岔子。 心下暗暗后悔,她怎么就昏了头,觉得自己能从和妃手里抢到人呢?到底是谁和她说的? 灵光一闪,突然想到那日,那是她成功抢人后的第二日,还是从杨充仪那里截得胡。 她和芳草还有青青走到假山后面,就听到了两个小宫女在那里嚼舌根。 你说这春芳苑的许嫔主子还真是运道好,圣宠平平,却有了身孕,现在精贵着呢!现在竟然能从娇娇弱弱的杨充仪那里请来了皇上,那下次,不就是孙昭媛,再往上,不就是妃位娘娘了么?说到最后,竟是笑了起来,明星有着调笑之意。 手段也真是了得,你说,倘若许嫔真的生下一个皇子,是不是就能和宫中那些高位妃子打擂台了? 倒有可能,可那也得她生下皇子啊!但她现在只是个正五品,只有生下皇子才有可能升到三品,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你别看她现在金贵,若是生下孩子不能升到三品,孩子就要叫别的妃子母妃了,可她现在也就敢欺负杨充仪这等软和人儿,像孙昭媛那种爆碳性子,还有和妃娘娘这等宠妃,她敢招惹么? 听到这里,许嫔已经是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这两个刁奴拖出来杖毙,到底被芳草和青青两人拉走了。 许是被刺激到了,这几日越发变本加厉起来,竟越过孙昭媛,直接犯到了和妃手里,她现在真是叫苦不迭。 她再蠢也明白,这明摆着是被人算计了。 握紧拳头,她现在只希望和妃今日敲打过后不再找她的麻烦。 主子,隔壁的丽嫔主子前来探望您,您看,是见不见呢? 许嫔正心烦意乱着呢,如何不知道丽嫔这小贱人是来看笑话的,便摆摆手,不见,就说本嫔肚子不舒坦,有些孕吐,歇下了,替本嫔谢谢她的好意。 -- 第97页 外面的丽嫔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晓得分寸,许嫔不管说没说谎,她今日横竖是见不到了,若是她闹,真出了什么事儿,少不得被这贱人添油加醋吃个挂落。 挂着淡淡的笑容,仔细叮嘱,那本嫔先回了,替本嫔转告一声,还望妹妹保重身体,来日为皇上钿一个健康的皇子公主。 芳草福身应了,目送主仆三人回了自己的殿阁。 她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无甚姿色又是没落侯府出身的妃子罢了,便是连我们伯府现今都不如,在本嫔面前摆什么臭架子?真以为自己镶金了?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可别生气了。相宜连忙和相芸上前宽慰着她,盼她消气。 主子,您也知道皇族子嗣金贵,许嫔母以子贵,自然容不得半分差错,您别多想,您看看这阵子许嫔叫了多少次太医了? 丽嫔听了这话,怒气渐渐消弭,坐在圆凳上,眼神明明灭灭。 东西送去了?周宜然站在花架旁边,拿着花锄,一点一点地给茉莉花松土。 回娘娘的话,送去了,不止如此,许嫔还赏赐了奴婢一个荷包,奴婢想着,里面应该是金锞子,足足有六钱。 她说着便把荷包打开,一倒出来,果真是两个海棠花样式的金锞子,许嫔也算是大方一次了。 宫中谁不知道,往常除了司寝局那些人,其他宫人去她那里,要么是没有打赏,要么是少得可怜,良辰这回拿的算太多了。 不过这也能看出来,忠勇侯府在银钱方面已经是捉襟见肘了,许嫔入宫,家族的资源一定会先朝着她倾斜,因为她承载者续爵的希望,可都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许嫔仍旧银钱不凑手,说明忠勇侯府的内囊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可惜她们侯府没有像红楼梦中林家那样财不露白但却巨富的绝户亲戚,现在明显支应不住了。 既给你,那你就收着,六钱金子,足足六两银子,这可是她小半个月的月例了。 宫中但凡有点门路的,哪有指着月例过活的?一个月光是上下打点都不够用,别说生活了。 碧桃急匆匆地走进来,主子,落霞宫那边又来人了,说是惠太妃想要见见您。 她刚说完,良辰就变了脸色,满是凝重与不屑,她算个什么东西?宫妃晋封第二天要去给太后请安这不假,可她一个太妃来凑什么热闹?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碧桃,你就说娘娘她昨日累极,现下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实在虚弱得很,况且今日原本是要拜见太后的,但这时间也不允许,还是改日再去探望惠太妃吧。 碧桃点头,离开了这里。 还真是明目张胆啊,想当太后想疯了?周宜然在自己的手上抹着瓶瓶罐罐,看了眼自己细腻的皮肤,放下手来。 良辰试探地问道:那,娘娘,咱们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皇上? 周宜然笑笑,又看了自己肉色泛着健康色泽的指甲,皇上什么不知道?你信不信他现在已经得到消息了? 这后宫啊,其实都是在皇上股掌之间的,他什么都清楚,他什么都知道,本宫何必多此一举?回绝惠太妃就好,只是这样皇上也能知道咱们的意思。 良辰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自然知道周宜然说的话不假,她只担心皇上会因此跟周宜然生了嫌隙,但经周宜然这么一说,觉得情况根本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糟糕。 对了,主子,昨儿浣衣局那里来,说是有两个小宫女将宫中主子的衣服洗坏了,不能拧的衣服被弄得皱皱巴巴的,但那小宫女年纪小,管事嬷嬷也不忍心罚她,您看 这种小事儿,为什么要来问本宫?难不成 因为这衣裳是明旭宫程贵仪的,您现在又管着浣衣局,她虽然被禁足,可到底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什么料子的衣裳?若是不金贵,找了殿中省的人再给她做两身,周宜然敲打着紫檀木的桌面,若是她不依不饶,你也甭管她,浣衣局洗坏衣服是常有的事情,通常也就是罚月俸或者打几个板子,但既然做错了事情,也是要受罚的,念她年纪小,那就罚她两个月发月俸吧。 主子心地仁厚,奴婢先在这儿替她谢过您了,至于程贵仪那里,那件衣服据她宫里的霜儿说,嫌弃花样不好看,料子不时兴,穿了一回就扔一边儿压箱底了,最近翻找出来才送去浣衣局洗的。 周宜然颔首,点点头,那就行,赶紧把这事儿处理了,那位现在身子金贵,纵然是待罪之身,却也马虎不得,别叫她拿这点事情又闹起来,到时候谁脸上都不好看。 良辰福福身,娘娘放心,奴婢省得,这就去知会那个嬷嬷一声,那小宫女算是逃过一劫了。 程贵仪态度如此不明,无非是因为浣衣局在我手里,若非我管着,说不定她连月俸都不用罚,这事儿直接过去了,把月俸补给她半年的,算是我对她的补偿。 第52章 明旭宫偏殿,程洛飞打量着眼前的两匹妆花缎料子,轻轻嗤了一声,她倒是大方,将这样颜色鲜嫩又时兴的料子给了我。 -- 第98页 收起来,殿中省那边送来的,就不会被人经手,一件破衣裳换来这样的,咱们占便宜了。 坐在绣凳上,程洛飞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她能不能翻盘,全靠这个孩子了。 将她禁足,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盯着她的肚子的人少了。 陪着本嫔出去走走,太医说了,除了进补之外,每日要尽可能地活动活动,左右我这肚子已经满三个月了了。 对了,韩嫔那里最近有什么动静吗?她这也太过安静了些,钱瑶,许嫔都闹了多次,本嫔是因为禁足,她是怎么回事? 两人走在明旭宫偏殿门口,程洛飞冷不丁问出这一句,倒是让身边的霜儿和音儿齐齐愣住。 两人一同摇头,主子说的是,您不说奴婢还真就把韩嫔忘了,这些日子她就跟个隐形人儿一样,她那明玉阁,都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还真是有些奇怪。 奇怪?有什么可奇怪的,钱瑶摔倒的幕后主使我不知道,但许嫔最近闹出来的笑话却是绝对是韩嫔搅和的,她一向自诩聪明,智计无双,可依本嫔看,也没聪明到哪儿去,一股子小家子气,做事情畏畏缩缩的,连痕迹都扫不干净,蠢死得了! 霜儿和音儿大惊,主子,您别是猜错了吧,韩嫔一向柔柔弱弱的,风吹一下就像能被刮倒一样,她心思能有这么恶毒? 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是面儿上瞧着而已,当不得真,你看和妃一派娇艳,容貌动人,第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天真烂漫的软和性子,可行事却是刚硬得很,可见,相由心生这话不适用于所有人,尤其是后宫的女人。 程洛飞无奈,她总不能给两个丫鬟讲一下什么叫白莲花绿茶婊吧?接着道:能在这后宫有一席之地,还能怀上龙嗣的宫妃,寥寥无几,没点本事怎么活的下去?总之啊,你们给我离那个韩嫔远点,少沾惹她的事情。 霜儿和音儿对视一眼,福身行礼,是,主子,奴婢省得了。 回吧,本嫔有些累了,还有些饿了,太医不是说了,少食多餐,不能把孩子养的太大,生产会有困难,回去用两块糕点,再呆一会儿,午膳的时间也就到了。 那主子今儿想吃些什么?虽说您现在被禁足,但因着小皇子的缘故,御膳房也不敢怠慢了您,更何况上面还有容贤妃时不时地看顾,您想吃什么那些奴才都给您做。 我爱吃酸的咸的辣的,就要个醋溜豆芽,糖醋排骨,要一碟小咸菜,还有水煮肉片,辣子鸡丁,再来个香菇扒油菜,再来个下火的汤水,这些就尽够了,剩下的份例,你们两个选两个爱吃的菜点吧。 音儿说的没错,即使禁足了,靠着肚子里的孩子,她依旧享受着属于贵仪的双倍月例,证明皇上还是重视这个孩子的,即是如此,她有什么可怕的? 有这个孩子在,十月分娩后,即使她不会因他晋位,但也能保住性命。 若不是她娘家还算有些地位,只怕她现在就不能这么悠闲了。 她现在人手有限,若是被她查出来到底是谁将她原有的计划打乱,致使她被禁足,她一定一定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程洛飞紧抿着唇,咬着牙,脸上布满了阴霾。 四月十五,殿试开始。 周浩然跟着众多考生进了太和殿,坐等礼部官员发试卷。 他看着发下来的试卷,竟是关于土地丈量的策论题,周浩然登时觉得心潮澎湃。 然他已经过了热血方刚的年纪,再不复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多年的打磨早已使他变得内敛不外秀。 提笔磨墨,略略思考之后,便打起了草稿,在纸上写了起来。 他心无旁骛地写着,连身后明黄色的衣角都没有注意,刚打算撂笔休息片刻吃个糕点,就发现了身后的景和帝。 刚要行礼,景和帝便伸手制止,示意他随意,离开了周浩然的位置,去看其他的考生的试卷。 一顿午饭,他吃的食不下咽,主要是糕点实在是太干巴了。 吃过东西后,他又将草稿润色修改一番,将句子删删减减,就开始往试题纸上眷抄。 即便是殿试,名字也是要糊上的,先由下面的官员再次眷抄,在阅卷当日,将抄的那份交给两位户部侍郎选出后,再由户部尚书泽选,如果没有异议,就将这十份试卷交给皇上,由皇帝择出前十名,剩下的二百多人则由礼部评选名次,而后当殿宣布考生名次。 三天后,填榜结果出。 近三百位考生在太和殿听榜,文武百官分别列在两侧。 蔡公公拿着杏黄色的榜单,见礼的嗓音响起,高声喊道:一甲赐进士及第出身,探花,京城人士周尧之子周浩然!榜眼,曲阜人士苏秉之子苏澈!状元,金陵人士谢玉明之子谢晖! 二甲赐进士出身,二甲传胪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三甲状元赵晖点翰林院编修,榜眼苏澈,探花周浩然点翰林院修撰,其他进士,朝考后再行授职! 穿着朝廷颁发的服饰,头上簪了一朵花,周浩然骑着高头大马游街,俊美的脸庞惹得不少的女孩脸红耳赤。 四周的茶楼,酒楼的窗边又是帕子又是香囊的,齐齐往他的身上扔,弄得他叫苦不迭,只能苦笑着躲闪。 -- 第99页 呀,小姐,你看咱们家未来姑爷,真真是容貌俊美,这么多小姐姑娘朝着他扔手帕香包的,他看都没看一眼,只顾着躲开,看来果真是传闻中的洁身自好的人呢!小姐以后你可有福了! 初荷性子活泼,一看未来姑爷如此,当即就两眼放光,一通赞美,更何况现在还中了一甲探花,进士及第,前途无量呢!不愧是老爷太太为您精心挑选的夫婿! 朱婉卿点点她的鼻尖,耳根通红,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刚刚二十岁的女儿家,听到这种话,哪有不脸红的份儿? 你这丫头,浑说什么呢?什么未来姑爷,这话是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传出去还不叫人笑话? 初柳一向稳重,可却也赞同初荷的话,小姐,您和周家早就是过了礼的未婚夫妻,初荷说句未来姑爷可什么错都没有,莫不是小姐你,自己害羞,就不让人说了? 朱婉卿听了,更是红霞涌到了脸上,蔓延到了脖颈,作势要去锤她,却被一脸揶揄的初柳躲了过去。 哎呦,我的小姐,您快看姑爷吧,这打马游街一会儿就过去了,趁现在赶紧看看,下次见面啊,没准儿就是成亲当日了! 她更是窘迫了,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窗边,细细地打量着她未来的夫婿。 剑眉星目,面容俊朗,即使周围有不少美貌的妇人姑娘,他也未曾侧目,紧握着缰绳缓缓经过。 似是察觉到了朱婉卿的视线,周浩然朝着茶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本来的漫不经心,却在见到人之后悉数退散,随之而来的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错愕与惊喜。 两人是见过的,视线交汇的一瞬,点点头,分别挪开了视线。 她捂了捂有些发烫的脸颊,看着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抿抿唇,打马游街看也看完了,回府吧,爹爹怕是也该下朝了。 初荷和初柳两个人捂着嘴偷乐,齐齐应了一声,拿好帷帽,便扶着朱婉卿下了茶楼,坐进了马车。 马车的的轮子顾虑轱辘响着,朱婉卿坐在马车里,也依旧能听到外头人的谈话。 今年的探花郎可真是俊俏,还不是往年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风一吹就跑的白面书生,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要不是看他那通身气质不似寻常人家出来的,我都想把我女儿许配给他了。 那你可真是没看走眼,这一届的探花,坊间传闻是朝中大官的儿子,书香世家出身,文采斐然,博古通今,君子六艺更是不在话下,对了,他是姓周,叫周浩然的吧? 原来那人又说了,哎呦呦,那我们家可高攀不起,我家小门小户的,可攀附不起那等人家! 还是老哥哥你想得明白,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这等家世,这等人才,尚公主郡主都不在话下,我看呐,这些在那儿扔手帕扔香囊的小姐们,怕是要失落一阵子了。 马车经过这两个人,又听到旁边小媳妇小姑娘的赞美声,真是俊俏啊,我在这京城住了十多年,来来回回看了不少届进士游街,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俊的探花郎! 初荷神色带着调笑之意,小姐,这下知道咱们未来姑爷多抢手了吧?好在呀,老爷太太为您和未来姑爷定亲定的早,要不然啊,周家现在放出风声要为儿子求娶,咱们家还不知道要同多少人争呢! 第53章 这回啊,看姑太太还能说什么!初荷撇撇嘴,话匣子打开了,压低声音,也不看看自家儿子什么德行,就像太太说的,不拘身份家世,人品有保证也不是不能结亲,中表结亲那是常有的事情,左右咱们家也不是那等喜欢钻营的人家,可姑太太倒好,自己宝贝疙瘩看哪儿哪儿好,要不是皇室没有适龄的公主,只恨不得尚主了,每次见了咱们小姐,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优越感! 一提起这个初柳也生气,只冷笑道:可不是?咱们小姐好歹也是高门贵女,她那儿子,父亲只是个五品微末小官儿,儿子自己什么都不是,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与咱们未来姑爷同样的年纪,竟还是个白身,哪来那么大脸肖想咱们家!真是笑话! 想起这个糟心的姑母一家,朱婉卿就皱皱眉,打断了两人,好了,别说了,再是行事不当,可到底不是我这等小辈能说的,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姑母,以后啊,尽量少跟她见面,就初荷这个脾气,要是哪日真没憋住吵了起来,吃亏的还是你! 说曹操曹操就到,马车刚停在了朱府的仪门门口,另一边就有辆马车也停了下来,外面的车夫沉默了一瞬,压低嗓子,十分复杂地道:小姐,两位姑娘,前头的,是姑太太家的马车。 朱婉卿、初荷、初柳: 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朱婉卿和对面儿的方朱氏打了个照面,姑母安好,侄女这厢有礼了。 方朱氏许是生活不甚顺遂,眼中是深深的戾气,薄唇紧抿,脸颊瘦削,不拿正眼看人,无端生出一股刻薄之感。 两人一边往里走着,只听方朱氏一声冷哼,不敢,你可是未来的翰林娘子,日后夫荣妻贵,凤冠霞帔不在话下,我方家小门小户,可当真是高攀不起! -- 第100页 初荷初柳听了,两人对视一眼,皆从中看到了彼此的忿忿之意。 高氏听闻女儿回来了,忙出门来接,不想却在女儿旁边见到了这个难缠的小姑子,登时满面的笑意就淡了几分。 主子,主子,殿试的结果出来了,是外面祈年宫的小太监传来的消息,看来大少爷真的 见她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碧桃连忙打断,停停停!你说了一箩筐,最重要的事儿怎么忘了?名次啊!这一甲二甲三甲那都是中了,可到底不一样啊! 碧水拍拍脑袋,一脸的懊恼,瞧我,这都给忘了,小太监说了,咱们大少爷中的是探花,探花啊!他还说,皇上看样子是十分中意咱们大少爷的,说他言之有物,文章锦绣,不似他人空中楼阁一般,底子缺的很,要不是因为太过年轻,想要磨平他的锐气,状元之位保不齐就是大少爷的了。 你这丫头,什么话都敢说!这话可不能拿出去说,太得罪人了,快去告诉主子吧,她都紧张一上午了,一闲下来就在那里转圈走! 然,不等碧水去通报,周宜然已是满脸喜气地走了出来,果真是中了,还是探花郎? 碧水嘴角噙着笑意,点了点头。 这一刻,饶是周宜然从不信神佛,也忍不住双手合十拜了拜,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心愿既已达成,小女定会捐献香火钱,多行善事。 快!今儿大喜日子,每个宫人都赏三个月月俸,都从本宫的私库走,还有,每个人再赏两枚六钱的笔锭如意的金锞子,对了,周宜然拉着碧水,前来通报的那个小太监可是走了?赏他个大红包,也让他沾沾喜气! 碧水福身,接过碧桃递给她的荷包,福福身,奴婢这就去,这就去,掂了掂手里的,还有衣袖里的荷包,笑道:这个小公公今日可是发了一笔小财! 碧水步履匆匆地走到了外面,将两个荷包递给他,喏,刚刚我们主子吩咐了我一些事,险些将你忘记了,实在是对不住,这荷包是我们娘娘赏赐的,说是让你沾沾喜气。 小太监连忙摇头摆手,但却收下了荷包,碧水姐姐这你就见外了,周家大爷中了探花,娘娘忙乱一阵不是正常?有什么对不住的,今儿明玉阁那位的长兄也中了进士,可把那个送信儿的晾坏了,在那儿等了足足三刻钟才收到打赏,比起他,小的这简直太好了。 明玉阁的那位家里也出了进士? 小太监撇撇嘴,斜斜眼,可不是?一个三甲如夫人,差一点就成落榜了,然后他附在碧水耳边,悄悄道:听我干爹的意思,要不是看在那位身怀有孕的份儿上,给她脸面,皇上当初特意跟阅卷的官员提了一嘴,多加了几个名额,现在估计也还是个举人。 碧水一脸惊诧的看着他,嘶竟是这样? 要不姐姐为什么现在才听着这个消息?有了和妃娘娘的兄长珠玉在前,她那个吊车尾的哥哥拿出来也只是让人看笑话而已。 都说同进士不同进士,如夫人不如夫人,宫里的人只从名次上就能看出来其中的猫腻,那位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内情。 两人又就着消息互相交流了一通,皆是十分满意。 碧水笑呵呵的,小黄子,那就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儿来这里找我就成,好处少不了你的! 小黄子摆摆手,也是眉眼带笑地应下了。 她得了这消息,心情颇好的踏进了清平轩,就连步伐都松快了不少,哼着小曲儿,进屋伺候去了。 主子,奴婢打听过了,钱嫔的嫡次兄名次比咱们家大少爷低一些,是二甲靠前的名次,但他年纪长了大少爷几岁,现已经是而立之年了,还有就是吴嫔,她的兄长也中了进士,不上不下的,还有韩嫔那里,数她的兄长名次最低,要不是皇上看在她为皇室孕育有功的份儿上,估计现在也还是举人,才不会给他拔高名次! 还有,容贤妃娘娘的亲弟弟和杨充仪的继弟都落榜了,柳妃娘娘的哥哥则是身子太弱,考到一半儿就撑不住了。 至于勋贵世家,倒是少有去科考的,就是进了国子监的都一样,明明他们可以直接参加会试的,真是奇怪了! 周宜然勾起唇角,懒懒地靠在榻上剥着桔子,勋贵世家真是越发的没落了,只纵着子弟不求上进,日后得荫封,再不就是想要靠着从龙之功上位,这种不劳而获的心态到底怎么养出来的?怎么一代代一辈辈都是这么个想法? 良辰奉上一盏茶,好日子过惯了,谁愿意去号舍里受苦?都是身娇肉贵的养的如娇花一般的公子哥儿,左右以后请家里上折子求皇上给个荫封,赐个闲职,只要不出错,也是一辈子清闲安逸。 那他们就不为子孙后代考虑吗?碧桃听了这话,显然不能接受,爵位总归都是有限制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他们总该为子孙后代考虑一下吧? 良辰只是摇头,我在这后宫多年,见惯了勋贵人家出身的妃嫔,因是出身武将之家,教养不得当,她们大都目光短浅,总以为凭着祖先的功绩就能安荣一世,若是再生下皇子,家族也就安稳了,倒是这一届的妃嫔,还算有几个清醒的,但她们就算意识到了,也是于事无补,家里怎么肯听? -- 第101页 就看武安伯府,他们家世代与勋贵联姻,也就是最近几十年没落了,就是这一任的武安伯夫人是出身读书人家,可也只是个庶女,还是个被养在才情颇高的姨娘身边的庶女,她们读书也只是为了增加自身的筹码,连带着几个小姐也被养歪了,整日只知伤春悲秋,吟风弄月,做几首酸诗,真是 这几代勋贵人家的当家人总算是意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纷纷要家里子弟读书,考取功名,改换门庭,只是可惜了,家里的主母实在是太拖后腿。周宜然摇摇手上的步摇,笑着道。 良辰点点头,娘娘说的极是,到底晚了,为什么都愿意娶读书人家的女儿?尤其是精心教养的嫡长女?还不是因为这一类人都晓得轻重,从来都是以宗妇的标准教养的?只是近些年勋贵家族越发肆无忌惮,宠妾灭妻,读书人家都不愿与其联姻,嫌弃有辱斯文,德行败坏,他们无法,只得又在勋贵圈子求娶,陷入了死循环。 像程家,江家那样有见识的人家到底是少数。 碧桃将要赏人的金锞子和荷包都准备了出来,一个个装上,清平轩总共三十多号宫人,这一下,周宜然直接就出去了四百多两银子。 若是有人来贺喜,也给他们装上些金花生银花生的,都沾沾喜气,还有,告诉宫里的人,虽然今日我哥哥中了进士,但也切记不可张扬,行事都小心一点,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本宫定不轻饶! 碧桃福福身应是,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第54章 朱家,方朱氏坐在下座,执起杯盖,轻轻地撇去茶盏中的浮沫。 小小地啜了一口,放下茶盏,还是嫂子有福啊,得了一个如此上进的女婿,卿姐儿可算是有福了,翰林夫人,未来周家的宗妇长媳,真是了不得。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儿的,听得高氏心中一阵火大,面上淡淡的,是呢,我这未来女婿啊,出身高门,仪表堂堂,现在更是年少有为中了探花,入了翰林,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他今岁才二十有四呢! 高氏这一番话,说的方朱氏脸色铁青。 方朱氏膝下唯有一子一女,儿子今年二十三,比起已经有所成的周浩然,那可谓是一在平地一在天,走猫逗狗不在话下,二十多岁了,只有个童生的功名,样貌随了方朱氏,也不甚俊朗,同样根基门第的人家,没有人没听过他的大名,更不会想要将女儿嫁过来了。 方朱氏愁得慌,于是就打起了娘家侄女的主意,但多次和哥哥嫂子提起都被岔了过去,她心里实在窝火得很,觉着娘家人都门缝里瞧人,看不起他们家。 于是连带着看这个事事都好的侄女也不顺眼了,不刺几句她浑身不舒坦。 她一方面是看娘家不怎么顺眼,但觉着哥哥嫂子迟早有一天会答应她的求亲的,也想压压这个侄女的性子,没成想,她兄嫂是真的没考虑过她儿子方策,将卿姐儿许给了周尚书令家的大公子,那样的人家,她心知,就算是现在,也是卿姐儿高攀了些许,他们家只不过是个五品官儿,哪里敢招惹? 也罢也罢,他们家的确高攀不上嫡长女,那肖想一下嫡次女总是可以的吧? 瑜姐儿今年也十六岁了,再过一阵就及笄了吧?嫂子可曾许了人家?你看我们家 妹妹说对了,我已经私下与王家说定了,我瑜姐儿不日就要与王家的嫡幼子定亲,他们家刚刚出孝没多久,不好上门,再者他们家刚刚回到京城,还要等待吏部的任命,还要整治宅院,等她姐姐出阁了,立即就商定她的事情。 方朱氏听了,脸都绿了。 王家的嫡幼子,那可是几百年前并称王谢,权倾一时的大家族,纵然现在世家已然居于皇权之下,可他们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纵然只是个嫡幼子,可对于大部分读书人来说,已然是不可高攀的存在。 方朱氏脸色难看,高氏心里高兴得很,一直说个不停,我家瑜姐儿是嫡次女,我也不想她再嫁入什么高门大户,但王家家风严谨,男子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对子孙向来教养严苛,配个嫡幼子也是我们瑜姐儿运道好,左右她是再不用进宫的了,进去也是走个过场,掌家理事现在就正式开始教,出阁前也能历练的差不多了,左右她是嫡幼子媳妇,不需要掌家,日后更有哥哥姐姐弟弟给她撑腰,多好! 方朱氏恨得都要咬碎了一口银牙,刚刚的周家她惹不起,这个王家也同样不是善茬子!而且,可恨她的茹姐儿到现在也没有人愿意上门提亲!对比更是惨烈。 勉强挂着笑容,如此,倒是一份好姻缘。 汀兰居,朱婉瑜正拉着朱婉卿说话,她是个活泼性子,因是小女儿,向来娇惯,但却不跋扈,教养极好。 姐,你是不知道姑母那脸色,难看的都能滴出来墨汁儿了,真是好笑,叫她一声姑母,是出于礼数,她还真把自己当成咱们姑母啊?要不是祖母当年觉得咱们家人丁稀薄,怎么会把她一个庶女记在名下?一个庶出的姑奶奶来求娶府上真正的嫡女,她也真敢想! 你这丫头,嘴里不饶人,叫人听到了可怎生是好?她到底被祖母记在了名下,是你我的姑母,是长辈。 -- 第102页 朱婉瑜才不管这些,哼!当初姐姐你未许嫁之时,她处处挑你毛病,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谁看不出来,她觉得你是他们家板上钉钉的儿媳了,想要挫挫你的锐气,这下,竟又来打我的主意,她还真当咱们家的女儿家随她挑随她选吗? 方策那是个什么东西?眠花宿柳,无所事事,长相更是不行,好人家的姑娘谁看得上?她还真是脸皮厚!真以为是表亲就抹不开脸拒绝吗? 掐掐妹妹的脸颊,朱婉卿教训她,叫娘听到,看她不罚你抄书! 只这一句,就叫她苦了脸,好姐姐,好姐姐了,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吗?娘那里你可一定要帮我遮掩一下啊!你也知道,我最怕抄书了,让我抄书,我宁愿去学掌家理事! 傍晚,清平轩掌灯。 周宜然和景和帝正在对弈,皆是十分的兴致。 最后一子落下,黑子呈围合之势,白子大势已去。 两人分拣棋子,交给了身后的碧桃,周宜然开口道:皇上好棋艺,臣妾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景和帝接过秋兰递来的茶盏,心情颇好,爱妃的棋艺不比朕差多少,只是心不在此间,输了也无甚稀奇。 周宜然拿帕子捂着嘴乐,皇上可真会说话,不过您说得对,臣妾今日确实有些恍惚,主要是哥哥中了进士,今日高兴的不得了,一整天都在想着这件事,才有些精神不济。 周宜然白皙修长的手指揉揉额角,她发间的翡翠流苏摇曳晃动,更显得肤白如玉,容颜秀美。 你哥哥已经是翰林院的正式官员了,不必再想了,如爱妃所说,他的确是个才华横溢之人,最难得的是一如始终,初心不改,是难得的为黎民百姓考虑的人。 皇上可真是的,这么夸臣妾的大哥,如此赞誉,弄得臣妾都不好意思听了。 景和帝好笑的道:夸的是你哥哥,也不是你,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你还真是脸皮厚! 她扬扬眉头,完全没影响,而后两人又说说笑笑一阵儿,便安置了。 第二日一早,景和帝神清气爽地出了清平轩的门,临到门口,眉头一皱,刚想开口给她换个宫殿,却又咽了回去。 永和宫,容贤妃阴沉着脸坐在梳妆台前。 伺候她梳头的小宫女不小心薅到了她的头发,扯得头皮一疼,小宫女的脸瞬间挨了一记耳光。 小宫女惊慌失措,连脸都不敢捂着,连忙讨饶,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敢。 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半晌她才发话,行了,滚出去!下次仔细着点!罚两个月月俸! 寸心,你来给本宫梳发髻,梳个凌云髻,把本宫那套赤金绿宝石头面拿出来!还有,叫人准备一下,一会儿去御花园逛上一圈! 寸心福福身,动作之间满是小心,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吩咐下去,片刻便回来。 因着容贤妃弟弟落榜一事,永和宫这两日都是气息低沉,风声鹤唳的,尤其是在有和妃那边的探花郎做对比的情况下,这里的宫人更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生怕哪里惹到了容贤妃,戳到她的痛脚。 都知道容贤妃最近心情不好,除了周宜然,家里有中榜的宫妃都不敢随意走动,生怕容贤妃看自己不顺眼处置自己。 十分不凑巧的,周宜然和容贤妃在御花园不期而遇。 周宜然屈膝,见过容贤妃娘娘。 容贤妃的脸色更冷了,但还是放柔了声音,妹妹请起,妹妹气色不错,向来最近过的不错。 周宜然笑道:多谢姐姐关怀,最近几日确实过的还算滋润,妹妹的性子向来怠懒,今日也是想着多日未踏出宫门,此时百花盛开,就来这御花园赏一赏景,没想竟如此巧合,碰到了姐姐。 两人一起并排走着,便到了梨园处,梨花洁白,花蕊带着淡淡的黄,因着寓意不好,这里鲜少有人踏足。 临断岸、新绿生时,是落红、带愁流处。记当日、门掩梨花,翦灯夜深语。 两人刚到此处,便听到了丽嫔略带矫情的诗句,酸的周宜然直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一看容妃,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丽嫔一身素白,站在梨园之中,神情清冷,微风吹过,带起丝丝缕缕的头发,倒真有羽化而登仙的几分滋味。 只可惜,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景和帝,而是她和容贤妃,要知道,女人对于女人,尤其是公用一个老公的女人,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更不用说怜惜之情了。 是以,丽嫔这番姿态,注定是给瞎子看了。 丽嫔!你穿成这样是为哪般?一身素衣,连半点纹饰也无,你是想如何啊!身为宫妃,连最基本的要求也不知道吗?这么晦气的一身,你穿给谁看呢? 丽嫔一惊,来的人竟不是她心念的皇上,登时便一个激灵,当即跪下,暗骂身边的侍女,迅速泪盈于睫,好不惹人怜惜!真真算得上梨花一枝带春雨了。 只是依旧很可惜,她面对的人,是容贤妃,不是景和帝,再美的样子,也没有人愿意驻足欣赏。 对于容贤妃来说,这样的一幕,她只有满心的厌恶。 -- 第103页 作者有话要说:真想把我所有的存稿都发出去,但是,这是不可能滴!从今天开始,一周三更,周一,周三,周五,攒上学的存稿啦! 第55章 皇宫十分忌讳素白一色,尤其还是没有任何花纹杂色的素白衣裳,看着像孝衣。 也难怪容贤妃嫌晦气了,就是宫外的人家,对这类衣服也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若是今日丽嫔穿的是月牙白一色,半点纹饰也无,容贤妃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作没看到。 你穿着这一身,你还有脸哭?你看看你,哪儿还有半分宫妃的体统在?要是今儿你遇上了皇上,也不怕冲撞了他!你有几条命在? 丽嫔本也只是另辟蹊径想要分得一点景和帝的目光,哪里想过这么多,何况,她内心深处认为,只要皇上对她青眼有加,即便她穿的不合规制,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丽嫔眼角余光闪过一厘属于男子的袍角,眼底闪过一丝光亮,随后不住地磕头,这也让她们二人有些懵,只见她连连滴泪,用帕子擦拭着脸颊,是妹妹的错,妹妹自请罚抄宫规二十遍,在春芳苑禁足七日,只求姐姐不要如此生气,为妹妹这等不识得轻重的人气坏身子。 一旁的周宜然看得连连皱眉,丽嫔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事出反常即有妖,有猫腻! 扯扯若有所思的容贤妃的袖子,朝着她微不可见地摇头,笑了笑,丽嫔这话说的,可真真是诛心了,分明是你做事不知礼数,有违宫规,容姐姐不过是例行询问而已,但也从未说过要惩罚你,你怎么还上赶着讨罚?丽嫔你还是快起身吧,我们二人从未叫你跪下,万一这里来了人见到了,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我们两个欺压低位妃嫔呢!我们哪,可当不起这个罪名! 丽嫔显而易见地脸色一僵,扯动嘴角,娘娘多虑了,是妹妹直觉犯了错,一时懊悔不已,心中惶恐,才有些腿软,也觉得自己当跪请罪,这才 她顿了顿,神情颇有些紧张,要是真的有人因此误会娘娘,那真是嫔妾的不是了。 听罢,周宜然只是微微一笑,碧桃,碧水,将丽嫔主子扶起来,丽嫔胆子小,可别吓着她,再腿软了,你们给我小心着点,要是她再有些什么,那可真是你们的不是了。 丽嫔脸色铁青,尤其是眼见明黄色的衣角渐行渐远之后,变得更是阴沉,紧抿着唇,匆匆行了一礼,多谢娘娘关爱,嫔妾想起春芳苑那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嫔妾先行一步告退。 等等!容贤妃出声阻止了她,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容,可笑意却未达眼底,丽嫔是不是忘了些什么?虽然说刚刚是你自愿请罚,但你也确实犯了错,本宫不好不罚,这样吧,宫规二十遍就不必了了,太过折腾人,三遍吧,没事儿就好好儿在宫里看看宫规,这几天无事也不要外出了。 丽嫔面色阴沉地福身,咬牙切齿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多谢娘娘从轻处置,嫔妾不胜感激,保证日后恪守宫规,绝不再犯! 看着丽嫔在前面气呼呼的身影,周宜然面上嘲讽之色更浓,把谁当傻子呢?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的谁还不是个人精儿了? 周宜然想到这里,朝着容贤妃微微屈膝,容贤妃同样还了一礼,容姐姐,妹妹向来不爱动弹,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妹妹也有些累了,只想回去歇息,还请姐姐见谅。 那我就不留妹妹了,你也知道,我这儿孩子多,平时忙着宫务再忙着孩子,哪来的空闲出来逛一逛?今日我可得趁着两个孩子去了上书房凑热闹,好好散散心。 周宜然只是笑着,并没有接茬,那妹妹就不打搅姐姐的兴致了,妹妹告辞。 待到周宜然走远,容贤妃才拉下了脸,神色冷淡。 娘娘,寸景走到她身边,刚刚皇上确实来过,应该是在丽嫔下跪那时候来的,之后丽嫔起身皇上又走了。 容妃一听,脸上便布满了寒霜,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竟算计到我们两个妃位头上了!欠收拾的东西,看来还是罚得轻了!日子过的太舒坦,就忘了谁能惹谁不能惹了! 碧水端来一小碗山楂糖水,递给了周宜然,娘娘,再喝一碗,这下总能消食儿了吧,糯米这东西一向不好克化,您还吃那么多,真是给自己找罪受,您肠胃虽不弱,可一向不好克化这些东西,没成想今儿一个没看住,教您吃了那么多! 您可再不能这样了,知道我们几个多担心吗?奴婢到现在还记得那年您吃多了青团儿,难受地睡不着觉的样子。 周宜然乐了,扬扬眉毛,我不过就是多吃了一个驴打滚儿,别这么严肃,我虽然不好克化,可一个两个的也没什么问题呀! 那您怎么不说这还是一大早呢!要是午膳,您多吃也就吃了,奴婢绝无二话! 看她娇俏的小脸儿上一派严肃,周宜然终于缴械投降,十分无奈地道:好好好,以后我一定注意,这次是例外,不是许久未吃了嘛?以后坚决不多吃一块儿! 得到了亲口保证,碧水这才罢休。 如今逐渐进入夏季,天儿也渐渐热了起来,出去溜了一圈,周宜然的鼻尖不可避免地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 第104页 喝下了放凉的山楂糖水,她长舒一口气,揉揉肚子,觉得好受极了,就想躺下。 主子,惠太妃又来人了,请您过去。 周宜然不由皱眉,她有完没完了,算上今日这次,她这段日子都派人来了五六次了,我倒是纳闷儿了,她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总不能是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吧? 碧桃,伺候我更衣,把那件水蓝色绣着折枝白兰的长裙拿出来,首饰也给我捡些清雅的玉石珍珠一类。 换好衣服,良辰上来为周宜然盘发髻,而后将一只蓝田玉的簪子插在了发间,又将一只珍珠步摇插了上,还有两朵小小的珠花,一个翡翠流苏。 走到门口,周宜然想起了什么,吩咐身后跟着的坠儿,本宫记得,樱桃力气挺大的,把她也带上。 坠儿云里雾里地将樱桃叫了来,半晌没想明白周宜然要个力气大的要干嘛,不会是要去打人吧?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搓搓手臂,甩甩脑袋,迈着小碎步回去。 落霞宫地处偏僻,与太后所住的慈宁宫相去甚远,周宜然坐着轿撵足足两刻钟才到了那里。 下了轿撵,便有人将她引了进去,前头的宫女十分小心,恭敬得很,毕竟上一个轻慢这位主儿的人脸上的伤前几日才好。 和妃娘娘,我们太妃就在里面,奴婢虽然是大宫女,但太妃一向喜静,不爱人打搅,奴婢就送您到这儿了,至于您身后的几个宫女,您看,是奴婢带走还是 周宜然转过头,似笑非笑,怎么?你们太妃喜静,那本宫就让本宫的宫女动作轻一些不好吗?非要在外面候着?左右都是在旁边伺候的,没有主子的令不能有动作,你担心什么? 眼见周宜然有发怒的趋势,宫女连忙改口,态度惶恐而谄媚,点头哈腰的,娘娘说的是说的是,只要她们一直不言不语,也没什么可打搅的。 睨了这个宫女一眼,周宜然撩撩头发,走进了落霞宫的正殿。 话说这个惠太妃,她见过的次数真是寥寥无几,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甚至连她的样子都记不大得了。 当她抬头,朝着首座上的惠太妃微微屈膝的时候,眼前的形象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与初见的富态温和不同,眼前的人,不说形销骨立,但也是瘦了一大圈,原本乌黑的头发,两鬓之间也是斑白丛生,眼角可见的生出了细细的皱纹,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竟好似老了十岁。 和妃吗?本宫倒听说了,是个好孩子,可按规矩,你该给我行长辈礼。惠太妃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一如当初,可因瘦的太厉害,加上说的话并不与她的表情一致,竟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周宜然才不惯着她,径自起了身,坐了下去,看的惠太妃身边的嬷嬷眼皮一阵乱跳,但有了前车之鉴,她也不敢说什么,生怕步了前两位的后尘,成为笑柄。 只听周宜然嗤笑,长辈?惠太妃您莫不是老糊涂了?您算哪门子长辈?说一千道一万,您是太妃,不是太后,所以我给您行礼,是出于礼数,但若你要以长辈的身份压我,以皇上姨母的身份见我,那我还要告诉你,你合该给我行礼,不是吗? 惠太妃登时被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脸色铁青。 而跟在惠太妃身后的嬷嬷也在心中暗叫不妙,她这主子这次是真的碰上硬茬子了,周家这块儿硬骨头,哪里是这么好啃的? 周宜然可没忘这个老虔婆在她刚入宫的时候就在茉莉花里动了手脚,下了无子药,只让承恩侯府遭罪有什么意思?只不过让这个老太婆生存艰难一些罢了,她要的,可远不止如此。 第56章 果然如那嬷嬷所料,惠太妃一拍桌子,连带着桌上的茶盏都晃动起来,她双眼眯起,带着利光,和妃,你可懂得良禽择木而栖? 周宜然屹然不动,点点桌面,惠太妃娘娘,您这真是好生无礼,怎么说本宫也算得上是个贵客吧,您竟然连茶水都不准备一杯。 再者,在您眼里,是个人都要像畜生一般,好好找个靠山,哦,当然了,您也是这么做的,而且,跟本宫说这话,您脑子是被门夹了吗?还是您得了痴呆症了? 这话一出,惠太妃脑门上青筋直冒,握着杯盏的手指节都泛白了。 那嬷嬷心里越发苦了,暗道这和妃娘娘看着人畜无害,软软呼呼的,怎么这嘴比刀子还扎人哪? 来人,给和妃娘娘上茶,倒是本太妃招待不周,让和妃见笑了。 周宜然十分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有什么可见笑的?惠太妃直觉不好,您家教如此,从小养在清倌儿出身的姨娘身边,能有什么礼数可言?早就料到了。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就连碧桃和良辰也没想到,自家娘娘这战斗力这么高,三两句便将惠太妃打击地体无完肤。 惠太妃身边的嬷嬷啊,她啊,眼神木然地站在那里,满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一切遮羞布被人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撕开,惠太妃就是养气功夫再好,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 周宜然,你不要太过分!没有你身后的周家,你以为本宫会忍你这么久?忍你一次次的下本宫的脸面?你知道本宫三番五次请你来的意思,你今日,就给个准话吧!不然,本宫身后的承恩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 第105页 听了这话,周宜然竟是笑出了声,惠太妃娘娘,你在逗我吗?我上哪儿知道您什么意思呀?本宫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 惠太妃脸色阴沉,却以为她这是服了软,若我儿将来荣光加身,本宫可以保证,你也是一样。 惠太妃说完,却发现周宜然目光十分奇妙地看着自己,像是关爱傻子一样,我说,您别是真的得了痴呆症了,大白天的就开始做白日梦了?他的荣光,与我何干?更何况,说句不好听的,他现在这个状态,能有什么荣光?您啊,可管好自己的嘴,祸从口出知道吗? 自知自己被周宜然耍了,惠太妃神色更是扭曲,咬牙切齿了一阵,开始了示弱,眼泪吧嗒吧嗒滴了下来,她用帕子抹着眼睛,和妃,我知你是家中嫡出,心高气傲,看不惯我这等庶出身份的,可本宫心里也苦啊,我生母身份不堪,嫡母不慈 她呜呜地哭着,时不时捶着胸口,伤心欲绝,本宫都已经这样了,你何苦还要拿话来刺我? 说罢,泪眼朦胧地看着周宜然,只见她眨眨眼,唇畔挂着凉凉的笑意,眨就连说的话,也让她觉得凉飕飕的,真是,好一个嫡母不慈,不知道,皇上可知道您这番心意? 惠太妃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连哭都顾不上了。 她的嫡母,可是太后的嫡亲母亲,皇上的嫡亲外祖母! 惠太妃啊,你我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面都有数,你何苦给我演这么一出苦情戏?你认为本宫会吃这一套吗?你是庶女,过的再艰难与本宫何干?本宫是嫡女,无法体会也不愿体会你口中嫡母不慈的日子,您也别拿承恩侯府来压本宫,你身后那个半吊子承恩侯府,您觉得比得上我们周家吗? 周宜然的桃花眼向来都是带着三分笑意的,此刻却尽是寒凉,十个承恩侯府,也及不上半个周家!若是太后的母亲还健在,我也不会说出这等话,庶子当家,姨娘当家,您承恩侯府哪儿还有当年的盛况?若不是如此,您也不会狗急跳墙了吧,竟找上我们周家!呵!您是真病急乱投医了啊! 周宜然悠悠地走到惠太妃面前,那个嬷嬷只是适当地拦了一下,就被樱桃扯到了一边,低头做鹌鹑状。 惠太妃仰头,目光狠辣而怨毒,不识抬举!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啪!的一声,惠太妃脸上便挨了一记,良辰最是擅长将人打的疼却又不留痕迹,惠太妃,你不过是像什么倚红楼那等地方出来的女人所出的孩子,身份卑贱,你哪儿那么大脸,还我的荣幸? 扬了扬巴掌,我身为周家唯一的嫡女,祖父官至太傅,父亲是尚书令,母亲是县主,我赏你一巴掌,才是你的荣幸! 那个嬷嬷都已经吓傻了,连挣扎都没有,张大了嘴。 哎呀,看看您这脸,都糙的碰一下都没有印子了,真是厚的可以了,你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再给我下药之后还敢明目张胆地想要招揽本宫,先是茉莉花,再是药盖,真是想不到啊!你真以为谁都是傻子,就你一个聪明人? 没理会惠太妃一瞬僵硬下来的身体,她转身甩甩袖子,发间的流苏和珍珠步摇微微晃动,更显得她眸子灵动无匹。 走了,你主子我累了,正好这个时候秋兰也做好午膳了,回去填填肚子,而后整理一下库房。 惠太妃,再招惹本宫,本宫定然会让你身后的承恩侯府,灰飞烟灭!她缓缓勾起唇角,你知道的,我说的到底是真假。 看了眼周围,静悄悄的,即使大殿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也无人来看一眼,纵能看出她积威甚重,但由此也可见落霞宫人心向背,惠太妃往日的作为,终究是报在了她自己身上,亏她还担心被落霞宫的宫人堵住呢! 门被打开,外头的阳光射了进来,打在周宜然的脸上,给她周身渡了一层暖光,可看在惠太妃的眼中,却更让她惊恐。 踩着精致的绣鞋,周宜然踏出了落霞宫,无人敢阻拦,那鞋面上的蝴蝶栩栩如生,似乎要飞出来一样。 她们走后,一个长相平凡的小宫女偷偷溜了出去。 祈年宫,蔡公公着急忙慌地从小宫女那里回来,走进了景和帝办公的书房,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还在消化着刚刚小宫女给他说的事情。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性子和善的和妃竟然和惠太妃正面交锋起来,一句话比一句话戳人家心窝子,就算带了樱桃这个大力宫女,可落霞宫到底是人家的地盘,她也不怕吃亏! 好在还有皇上给她善后。 一个字儿不敢漏地将所有的对话都复述给了景和帝一遍,直听得景和帝也嘴角抽搐,揉了揉太阳穴。 她怎么不多带几个人?万一吃亏了怎么办?后宫虽然处处都有朕的暗线,可到底不能摆在明面上,真是叫人担心。 蔡公公嘴唇翕动,心说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还以为皇上会斥责和妃娘娘言行无状呢! 不过也能理解,惠太妃母子向来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要不是还不是时候,早都进妃陵了,而对于和妃来说,这个可从她刚进宫就想算计她、害她不能生育的人,自然相见分外眼红。 -- 第106页 蔡公公笑眯眯的,皇上那您可低估和妃娘娘了,您就想想这些话,哪一句不戳惠太妃痛脚,这嘴,比刀子还厉害几分,惠太妃被和妃娘娘挤兑地哪儿还能在想起来叫人?不被气吐血就是好的了。 你说的倒是这个理,以往容妃和赵妃,这两人虽说掌管宫务,可也只敢在月例上动些手脚,正面硬抗她们谁也不敢,想是在东宫的时候被欺压惯了,至于和妃,她这样朕虽然觉得稀奇,但并不奇怪。 去开朕的私库,去岁旁边的高丽国进贡了一套憨态可掬的羊脂白玉十二生肖摆件儿,送去给和妃,再有,海外的小国也送了不少亮闪闪的彩钻,长得和宝石感觉也没什么区别,但你华主子喜欢,给她送去两匣子。 对了,下个月初八朕记得是和妃的生辰,你去告诉殿中省一声,好好儿准备着,别怠慢了! 蔡公公躬身应是,心想这回华主子做这事儿可是正好到了皇上的心坎儿上,本来就是宫里头一份儿的待遇,现在更是不得了。 他蔡富贵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了,他冷眼瞧着,这下一任皇后啊,八成是和妃的囊中之物了。 清平轩,紫檀木八仙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荷叶鸡,佛跳墙,水煮肉片,酸辣黄瓜条,香菇扒油菜,醋溜豆芽,糖醋排骨,还有白灼虾,十分丰盛了。 周宜然不是个挑嘴的人,只要味道凑活,她都能吃进去,秋兰手艺好,吃的她兴致颇高。 吃饱喝足,碧桃给她端来一盏茶漱口,娘娘,下个月就到您的生辰了,也不知是个什么章程,这要是在家,早都预备起来了,只可惜今年您不能邀请您的闺中好友了。 对了,就在您去见惠太妃那一阵子,烟儿跟我说江婕妤曾经来找过您,给您送了一盆茉莉花,一盆栀子花,还有一些糕点,听说您不在,就全部都留在这儿了。 碧桃将食盒打开,一盘盘端了出来,有豌豆黄,云片糕,叉烧酥,马蹄糕,宝斗饼,萝卜糕,看的周宜然眼花缭乱的。 呀,真羡慕江姐姐有个莺儿那样的贴心人儿,秋兰手艺虽好,但却不擅长糕点的制作,看看,有了莺儿,这一年到头,糕点是吃不完的吃! 烟儿坠儿连忙表忠心,若是娘娘想吃,奴婢二人一定好好学一手,到时候给秋兰姐姐打下手。 第57章 清平轩这边一片其乐融融,云水阁这里也不遑多让。 江婕妤一口塞一块儿糕点,就着烟儿送来的酸梅汤和山楂糖水,还有那一盅佛跳墙,简直美滋滋。 你说说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有秋兰这般好的手艺,这佛跳墙,简直鲜的能叫人将舌头吞下去。 莺儿摇头,主子,您怎么也不想想,这佛跳墙的材料有多难得?像鲍鱼,干贝,海参,鸭胗一类的东西还好得一些,剩下的,诸如鹿筋,鱼唇,花胶,哪一样是好得的?有的东西没有年份的做出来也没这个味儿!这道汤对食材要求很高呢! 江念云咂巴咂巴嘴,意犹未尽,点点头,倒也是,要是哪日我吃不惯了你们做的,就去妹妹那里蹭饭,反正她那儿也有小厨房,也不必你们去御膳房的大厨房蹭炉灶了。 周家,正院明光院。 秦嬷嬷走进了内室,主子,小跨院而那边又闹腾起来了,非要吃血燕,说不给就是不敬她这个婉仪娘娘的生母! 秦氏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嫣红的唇角漾起一抹冷笑,什么玩意儿!给脸不要脸!走,看看去,又整什么幺蛾子呢? 秦氏飞快地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当初我想要将周欢养在正屋她不肯,说我让她们骨肉分离,那好,她自己养!反正老太太那里也发话了,现今竟又赖上我,说我不肯坚持养着周欢,现在周欢进了宫,位份低的可怜,成天被人欺侮,这怎么就成我的错了?婉仪娘娘?我嫡亲女儿还是妃位呢! 秦嬷嬷也是怒气高涨,啐了一口,小贱蹄子,一纸身契就能随意发卖的玩意儿罢了,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便是她亲生女儿是婉仪又如何?正经的嫡母还不是太太您?咱们也不欠她的! 小跨院内,刘姨娘正撒泼打滚呢!旁边的丫鬟婆子都拉不住她,只能任她闹。 秦氏看的太阳穴直突突,反复睁眼闭眼,深吸一口气,成何体统!还不把刘姨娘拉起来,府上养着你们这些奴婢都是吃干饭的吗? 秦氏踏着光走来,发髻上的宝石熠熠生辉,黄金美玉,几乎要闪瞎了刘姨娘的双眼。 秦氏走进正堂,坐在上首,厉声喝道:把她给我摁住跪下,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婢子之身,竟敢要求这要求那的,血燕那等东西,是皇家贡品,寻常人家轻易不能得到,你女儿不是婉仪吗?不若让她给你,朝着本县主要什么?你当本县主好欺负? 刘姨娘一个瑟缩,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两分不甘,到底被秦氏压着多年,她刚刚敢闹起来,也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女儿在宫中为妃,可秦氏却是县主,论品级还要高出她女儿不少,更不用说还有个二小姐和妃呢! 自己打着脸,脸上赔着小心的笑,是奴婢越矩了,是奴婢无状,惊扰了夫人,奴婢也就是和这些人开玩笑,没成想他们竟当了真。 -- 第107页 我竟不知,你这在地上撒泼打滚了都,还说是开玩笑?刘姨娘,你莫不是拿着本县主当傻子看? 来人,刘姨娘言行无状,贪口舌之欲僭越犯上,对主母不敬,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太太,太太,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不敢犯了,刘姨娘一个劲儿磕着头,太太,太太,您就饶了我吧! 秦氏不为所动,扶扶衣袖,拖下去,将府里的下人都叫过来看看,清静日子过久了,可别生出什么心思来,否则,刘姨娘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刘姨娘大感绝望,被府里的下人围观掌嘴,那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心中冒出一股邪火,不由破口大骂起来,秦氏你个贱人,你个狐媚子,要不是你,我早就是姨娘了,你为什么要嫁进来?你怎么不去死!不就是有个高贵的身份吗?不就是有一张狐媚子脸吗?没有这些,你怎么会这么多年让老爷对你死心塌地的? 秦氏冷哼一声,眸中寒意乍现,手边的茶杯装着热水,直直飞向了地面上挣扎着的刘姨娘,将她的头直接砸出一个肿包来。 秦嬷嬷也揪着她的头发,左右开弓,两记耳光便落在了她的脸上,高高肿起,你个不要脸面的腌臜东西!你别忘了当年老爷可是无意将你收房,准备将你嫁给外面的小厮的,偏你心气儿高,不愿做吃粗茶淡饭府正头娘子,偏要做个富贵人家的妾室,趁着老爷酒醉,进了书房,还下了那等药物,贱人!当时没将你卖给窑子的老鸨已经是我们太太心善了! 此时刘姨娘院子里聚着的人不少,有许多是才来几年的,虽然知道全家都不待见刘姨娘,但多数都不知道其中原委,乍一听这大料,都是心神一震,心里嘀咕着。 秦氏拉下脸,一拍桌子,拉下去!掌嘴四十!以后禁足跨院,不准她走动半步!若是让我在府中见到她,你们就等着吃挂落吧! 整个府里的下人都在那儿看着刘姨娘被掌嘴,那些嬷嬷都知道刘姨娘这回是得罪狠了太太,有心表示,便卯足了力气打,不过十几巴掌,牙齿都被打得松动了,待到四十巴掌结束,牙齿被打掉了好几颗,说话都漏风,肿的像个猪头。 秦氏走了之后,那几个嬷嬷还冲着地上瘫软成一团的刘姨娘一人啐了一口,嘴里念念有词,什么东西,我说当年怎么这骚~货的父母都被卖给了人牙子,那还是老太太的陪房呢!搞了半天,竟是因为这事儿,果然一家子下贱货色,只会用这等下作手段! 婉仪娘娘又如何?太太可是正二品的县主,先帝那是当成亲妹妹看待的,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婉仪算什么?二小姐还是从二品的妃位呢!也没见太太炫耀什么!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便是婉仪,那她的嫡母也是咱们太太,一个玩意儿,还能越过原配嫡妻去? 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地上摊着不动弹的人,趾高气扬地走了。 地上的刘姨娘强撑着起身,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回了屋子。 在周家做妾也有十多年了,她第一次意识到,作为宗室贵女的秦氏,是她这个奴婢出身的通房丫鬟无法对抗的。 一呼百应,赫赫扬扬,莫过于此。 主子,祈年宫那里来了赏赐,这次还是小黄子来送的,估计是皇上特意赏赐给您压惊的。碧水满面笑容,将周宜然扶了起来。 今日您赏了惠太妃一记耳光,都给她打懵了,还好您反应快走的早,她才没想起来叫人进屋,要不然哪,您今儿是真的需要压惊了。 周宜然扶着良辰和碧水的手往外走,面上泛起冷笑,就是欠教训,要不是我怕自己上手会留下痕迹,我就自己来了,一张臭嘴,跟午饭在恭房吃的一样,臭不可闻! 迎面走来了小黄子,他一贯笑脸迎人,尽得蔡公公真传,哎哟,和妃娘娘,您出来了,皇上可给您不少好东西,奴才这看着都眼热呢!都是您喜欢的。 您看看,这羊脂白玉的摆件儿,一整套啊,还有两匣子的海外传过来的彩钻,什么颜色都有,色泽匀净,还有两套碧玉头面,还有一些布料。而后他一拍脑袋,哎呦,奴才这记性,还有一枚田黄石和一枚鸡血石,皇上说您书画皆是一绝,让您到时候自己取个别号,到时候刻上去。 周宜然一一扫过,拿起最后小黄子说的那两个小盒子,鸡血石殷红如血,没有一丝杂质,田黄石也是质地细腻,是十分正宗的颜色。 殷红的颜色,白玉般白皙的手指,视觉冲击简直不要太强。 碧桃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了小黄子,小黄子连忙推辞,拿着吧,我们娘娘赏给你的茶钱,你跟在皇上身边那么久,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娘娘还不缺这几两银子。 听了这话,他才眉眼带笑地收了下来,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带着身后的几人回了祈年宫。 将鸡血石和田黄石留了下来,剩下的交给碧桃,都撤下去,登记入库,把那个兔子的摆件儿留下来,还挺可爱的。 主子,您今儿可是狠狠地下了惠太妃的面子,您说,她会不会报复您啊?烟儿不无担心的问道。 怎么不会?良辰为周宜然又斟了一杯山楂糖水,我在这皇宫呆了有十年了,宫里主子大大小小,她们的脾性我还是知道个一二的,惠太妃远不是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慈和,她宫里的贴身宫女,藏在袖子中的手臂时常青青紫紫,在角落里暗自抹泪,都想要离开,而且,她对自己的出身讳莫如深,别人一提起,她都会想方设法的报复那人。 -- 第108页 只是那些都是宫外的小家族,与承恩侯府只是伯仲之间,加上这些年先帝已去,她只能蜗居在落霞宫,再无当年的权势,承恩侯府这些年被打压的不轻。 第58章 周宜然小口小口地喝着汤水,用白瓷勺搅拌着,那你们怕是要等着了,承恩侯府庶子袭爵,庶子又是个无才无能偏宠妾室的庸人,权势早就不比以往,况且当初他袭爵的时候,先帝就曾明言,这一代承恩侯的爵位,只能袭一代,也就是说下一辈,他们全都是白丁,不然你以为承恩侯为什么将张昭容送入后宫? 若是张昭容自己争气些,肚子也争气些,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兴许承恩侯府还可以降等袭爵,但这也只是承恩侯的想法,惠太妃要的,才不是承恩侯府的荣耀,是她的,她儿子的。 所以本宫才说,惠太妃怕是得了痴呆症了。别说景和帝有子嗣,就是没有,他也不会想要过继齐王的子嗣或是传位给齐王,他宁愿在宗室里挑一个! 一个小小的庶女,还是一个连生母出身都不能宣之于口的庶女,一朝靠着勾引酒醉的姐夫翻了身,当然所图不小,惠太妃向来心里也是明白的,纵然有老承恩公的偏爱,可她的出身,京城谁人不知,皇后的母家作为外戚之首,可向来是京城的焦点。 只是,她没想到,老天也这么不偏爱她,甚至是厌恶她,虽然一次就有了孩子,却是一个先天残疾的孩子。 见周宜然将糖水喝光了,良辰收了起来,放到了身后的托盘中,这般机关算尽,也难怪她不甘心,都要魔障了。 还是说说别的吧,碧水性子活泼,最不爱听这等话题,她最爱热闹,下月初八是娘娘生辰,该戴什么首饰,穿什么衣裳,那可都是要先准备好的,我看碧桃这家伙早在几天前就开始给您裁衣裳了,那叫一个仔细。 你这丫头,生辰一年就这么一次,还不得好好儿过?当然穿得要更精致些,至于戴的嘛 碧桃皱着眉,还真有些想不出来要哪套头面,毕竟要和衣裳相配,良辰这时一拊掌,奴婢记得库房中有两套紫玉做的兰花和紫藤花的头面,还有一套羊脂白玉雕玉簪花的,碧桃给您做的衣裳,一套是淡紫色的,一套是淡黄色的,还有淡青色的,也算是相宜了。 碧桃眼睛一亮,对对对,良辰姐姐搭配的好! 这时,赵德贵走了进来,娘娘,宫外传来了消息,说是今儿太太将闹腾的刘姨娘狠狠教训了一顿,赏了她四十耳光,她怀恨在心,一路跑出了跨院,拿着簪子就去了正院,那时候太太正巧在院子外头,身边没两个人,好在秦嬷嬷挡了一下子,刺在了秦嬷嬷手臂上,要不然,刺得就是太太的脖子了。 周宜然听了,一阵后怕,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一下子瘫在了小几上,背后冷汗涔涔,捂着心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秦嬷嬷呢?她可有大碍? 回娘娘的话,秦嬷嬷被扎了一下,以后手可能会留下毛病,只能好好儿将养着,但总体来说,是没什么大碍的。 听到这儿,她又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儿大石,眸光一厉,那那个贱人呢!谋害主母,她总不能过的太舒坦吧! 这个小的只听说,府中的老太太找了人牙子来,似是想要将其发卖了,但被太太阻了下来,说到底大小姐也是宫妃,有个被发卖了的生母,于名声上也不好听,刘姨娘就被送到了庄子上做粗活。 周宜然冷笑,倒是便宜她了,还能留下一条贱命! 坠儿又匆匆地跑进来,娘娘,娘娘,周婉仪非要见您,在宫门口大闹呢!您要不要见她? 让她进来,我倒想知道,她要同本宫说什么! 周欢提着裙摆,匆匆地进了内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拽着她的裙摆,眼睛红肿,声音哽咽,满脸是泪,妹妹,妹妹,不,不,是和妃娘娘,抽噎个不停,求你求求太太,让她留我姨娘一条命吧,不要发卖好不好?我知道谋害主母一事不可饶恕,可求求你看在她为周家生儿育女的份儿上,伺候了老太太那么多年的份儿上,饶了她好不好,不管是送去家庙,青灯古佛一生,还是遣去庄子粗茶淡饭,我都没有二话,求求你了! 周宜然眼中带着浓浓的讽刺,寒意乍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甩开她的双手,我就问你凭什么?周欢,你是为人女儿的,可我也是,你要我这个亲生女儿为了仇人去求我娘放过要害她的人?你是存心的吗?你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周欢听了,睁大眼睛看着她,讷讷无言,半晌,憋出来一句,可我姨娘为何要去害太太,还不是太太赏了她四十耳光,害得她没脸见人,她才想要泄恨的! 周宜然冷下脸,眼中都能射出冰碴子了,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周欢直接瘫坐在地,照你这么说,那还是我母亲的错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娘为何要责罚她? 看向旁边侍立着的赵德贵,赵德贵,你来给婉仪娘娘好好说道说道,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赵德贵躬身行礼,是,娘娘,今早刘姨娘闹腾着,说她要吃血燕,不给就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宫里的婉仪娘娘,太太无法,只得亲自去看,本意只是掌嘴二十的,但刘姨娘不服管教,竟当众大骂太太,说太太是贱人,狐媚子,还诅咒太太去死 -- 第109页 说到这儿,赵德贵看了眼底下还在跪坐着但却面色惨白,眼睛通红的周婉仪,就这样儿的,太太不直接把她发卖已经是顾忌府上的名声了,已经退了一步了。 周宜然眼神嘲讽,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人,可听明白了?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血燕何等珍贵,你身为婉仪,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得到,她一个通房丫鬟,何德何能?她的亲生女儿是婉仪,娘娘?我的好姐姐,我竟不知,婉仪竟然也能被称为娘娘了?还敢诅咒我娘,辱骂我娘,没要了她的命,已经是周家仁慈! 周宜然起身便要回内室歇息,却被激动地周欢抱住了腿,又被扯住了裙摆,和妃娘娘,和妃娘娘,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我姨娘的不是,她落到这个地步,实属罪有应得,可能不能,能不能放过她,最起码不要落在人牙子手中,我保证,保证她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周宜然俯身,捏着她的下巴,眸中寒意更盛,直叫周欢打了好几个寒噤,语调轻柔,却如蜜糖裹着砒霜一般令人胆寒,姐姐呀,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一个妾室胆敢辱骂主母,谋害主母,谁给她的胆子,还不是你这个所谓的婉仪娘娘吗? 因为你,给了她莫大的底气,让她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周宜然几乎是吼着说出这话的。 一手扶着小几,一脚踹开周欢,她便要走。 她身后的周欢一把爬了起来,怨恨地看着她,周宜然,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要我姨娘的命吗?不就是不肯帮我吗?我姨娘再是大逆不道,僭越犯上,可到底没给太太造成什么伤害,就不能放她一马吗?你们的心,都是石头做的么? 你明知道,从小到大,父亲还有太太最是听你的话,你为什么不帮帮我?我作为姐姐,我也是把你当成妹妹的啊!求你一件事就这么难吗?你一定要这么推脱吗?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 周宜然转身,翻个白眼,我说你脸怎么这么大?我两个哥哥,用得着你来把我当妹妹吗?你自我感觉要不要这么良好?我可没有你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姐姐!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买通了选秀检查身体的嬷嬷的亲眷?你记不记得当初是谁在大殿上故意踩我的裙摆想要使我出丑,想要我被刷下去?你忘了,我可没忘! 先前几次帮你脱困,只是为了维护周家的脸面,你还真以为我是神佛普度众生啊?你还是省省吧,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下三滥的姨娘,去寒我娘的心! 周欢更是面如土色,摇摇头,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和妃娘娘,你听我说,你听我说,那不是我的本意,真的不是 周宜然看着她这样子,嗤笑一声,看看你这可怜样儿,那我就好心一次告诉你,祖母的确是想要将刘姨娘发卖的,只是被我娘拦了下来,毕竟这对周家的名声不好,所以,刘姨娘就被遣去最贫瘠的庄子干粗活儿了,至于能挨到几时,全看她自己的了。 周欢乍一听这个消息,实际上是松了口气的,但下一刻,她眼中就冒出熊熊怒火,周宜然,你敢耍我?果然跟你那个自视甚高的娘一模一样,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你以为我周欢吃这一套吗? 啪地一声,周欢脸上又挨了一记,是良辰动的手,周婉仪,还请你慎言,不敬尊位的罪名,想来您是知道的,同寻常人家后院的不敬主母也没什么不同的。 周欢颤抖着手指,对良辰怒目而视,扫过了室内众人,好,好,好,你们,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后悔莫及! 周宜然一个眼风扫了过来,顿时浇了她一个透心凉,说完了就滚!本宫没心情听你在这儿说废话!把她赶出去! 周宜然进了内室休息,周欢则是被请出了门外,在外面等着的侍书扶着她回了绮罗阁。 周宜然手劲儿不大,而且周欢在来之前已经哭了好久,良辰这等不留痕迹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因此她并没有看出周欢脸上的异样。 第59章 娘娘,果然不出您所料,周婉仪她,还打算在皇宫逛一圈,给你宣扬一波呢! 碧水的话中不无幸灾乐祸,可惜了,她脸上半点痕迹也没有,再者,她来的时候就是哭着的,回去的时候不哭了,但一直捂着脸,就想让人知道您欺负她,可惜,碰上了孙昭媛,被好生嘲笑一番。 哼,蠢货,跟她那个姨娘一模一样,进宫这么长时间了,还在玩儿那些小孩子的把戏,也难怪混成如今这样。 好了,以后她的事情与我再无半点干系,要是日后有机会能踩一脚,就把她踩到泥里去,再也翻不了身才好。 好了,你派人问候一下母亲,再拿些宫里的上好伤药,还有温补的药材给秦嬷嬷,我乏了,先休息一会儿。 周宜然这一天都是心力交瘁的,没多久便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闻到了外面饭菜的香气,尤其是鸡汤的味道,特别鲜,还有锅包肉酸酸甜甜的味儿。 盛了一碗鸡汤慢慢喝着,觉得味道有些淡,便加了一点点盐提味儿,夹起一块儿金黄的锅包肉咬了一口,真是无比满足。 -- 第110页 良辰净了手,又给周宜然剥了几只大虾放在她的碗里,娘娘多吃点,这虾新鲜着呢,送到咱们这儿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采买处的人说鲜的很,光是清蒸就已经很美味了。 她夹了起来,肉质鲜美,这口感真的是不错,没有后世那种面面的感觉,一连吃了好多个。 主子,您是不知道,今儿周婉仪点儿有多背! 周宜然疑惑地看向憋着坏笑的碧水,怎么,又碰上谁了? 先是碰上了孙昭媛,而后又碰上了逛御花园的韩嫔,再之后,又是江婕妤,吃了好几个闷亏。 她学着孙昭媛的语气,拿捏着腔调,我说周婉仪,你要陷害人家和妃你至少也要装的像一点儿吧?至少也要让你身边的宫女给你来一记耳光吧?你看看你,脸上除了鼻涕就是眼泪,你捂什么捂?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她那儿受了委屈,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姐妹啊?和妃虽不至于处处维护你,可到底给了你不少的护佑,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害她?忘恩负义的东西! 之后就是韩嫔,因为周婉仪住的宫殿,是她的闺名,所以她一向看周婉仪不顺眼,也跟着刺了几句。 最后又遇上了江婕妤,看她捂着脸,委委屈屈的,直接上手来了一巴掌,说把她捂着脸这事儿直接给落实了。 周宜然一口茶险些没喷出来。 半晌,讪讪笑道:江姐姐还真是性子太直爽了。 对了,秋兰,昨儿江姐姐就说你做菜好吃,她喜爱得紧,今儿你可给她送去了? 送去了,一罐鸡汤,一盘子锅包肉,还有清蒸大虾,酸辣土豆丝,还有几个黄金馒头,雀儿拉着我的手说要跟我学,我们两个便定好了互相学对方的手艺,过几日就开始。 那你们慢慢儿学,左右咱们有小厨房,食材也尽够,就给你们练手吧。 娘娘大可放心,就算祸害的东西再多,您的那一份儿,必定给您留的足足的,一天吃五顿都足够用的。 一群人听这话,齐声笑了出来。 次日,落霞宫,惠太妃面色沉沉,她身边的嬷嬷试探着问道:主子,您这次,真的不打算先给和妃一个教训? 惠太妃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吓得她连忙噤声,呵,教训,谈什么教训?你没看到我这个老太婆都被她折腾得不轻?本宫早已不是先帝时期的惠妃娘娘了,就是那时,本宫也没什么人手,只是仗着身份而已,更何况现在咱们的人被皇帝砍得砍,灭的灭,哪儿还有余力对付周家?只得忍着! 说罢,她咬牙切齿道:待我儿功成名就之时,到那时我想怎么收拾这个贱人不成! 恨恨地锤了一下子桌面,已经有些老旧掉漆但依旧不失华贵的桌面发出沉重的声响,只是可恨,可恨那些子势利小人,见他身有残疾,皆不肯支持我儿,将他拱上大位,可来日方长,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总有他们哭的时候! 惠太妃眼睛通红,喘着粗气,伏在桌子上。 她身后的嬷嬷心中大感无奈,经过上次她被周宜然在御花园教训一顿过后,她就知道这后宫早已不是先帝时期的后宫了,她只是太妃身边的一个奴才,她也不再是那个出门就有无数小宫女小太监上前应承讨好的管事嬷嬷了。 如今的她,只是个奴才而已,过气儿了。 被教训了一顿,反倒看得明白了,她的主子,成天做梦,痴心妄想,处处残害宫妃,有朝一日,必定是会被清算的,这就是自寻死路啊! 说句大不敬的,就算皇帝死了又怎么样?他不是还有儿子?儿子死光了又怎么样?不是还有赵王,赵王还有世子!怎么都轮不到一个天残的宗室! 除非宗室都死光了! 她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奴才都能想明白这件事情,怎么太妃就是不肯收手呢?还是非要撞个头破血流还要继续站起来往上撞的那种。 她还是想个招儿,离着太妃身边远远儿的吧,省的哪天东窗事发,她什么事儿都没干过,还被牵连。 去,本宫有些饥饿,去御膳房叫两样易消化又软烂的点心,还有清淡的菜式,再给本宫要一盅鸡汤。 张嬷嬷欲言又止,惠太妃睨了她一眼,随即自嘲地笑笑,拿一些散碎银子打点一下吧,想想也是,今非昔比,本宫如今不过是个失势的太妃,宫里一干奴才都是一双势利眼,上门的好处,怎么会不捞呢?得罪了本宫又有什么要紧的? 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出去以后吩咐那些小宫女不要打搅我,什么时候用膳再叫本宫。 张嬷嬷福福身,是,太妃,奴婢这就去吩咐下去。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地将门合上。 五月初八,和妃生辰,殿中省从初六那日就忙得不可开交,挑选最好的时令蔬果,要了教坊司的戏班子,忙忙碌碌的,好不热闹。 五月的天儿,已经很是热了,是以开宴的地点便定在了御花园中的水榭上,这水榭极大,一个正厅容纳百八十人那是绰绰有余。 作为这次生辰宴的正主,周宜然自然是打扮得光彩照人。 她穿着紫色云锦绣着点点碎花的衣裳,头上是一整套的羊脂白玉头面,更衬得她面目柔和,肌肤莹润,精气神极好。 -- 第111页 容贤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闪了闪,温和的笑着,既然正主都来了,那咱们就开宴吧。 周宜然撩撩额前的碎发,勾起唇角,这怎么好意思呢?虽说这是妹妹的生辰宴,可也没有时辰未到宾客未全就开宴的规矩,也就一刻钟了,等等吧,若是还未到,那就开始。 容贤妃笑笑,也是,今日妹妹是寿星,都听你的。 赵妃在一旁冷眼看着,看着容贤妃吃瘪,微不可查地勾起了唇角,和妃是个人精儿,能被她套住那才是真有问题。 暗示众妃和妃骄矜,姗姗来迟,可谁也不是傻子,还不是三两句就被打了回来? 过了一会儿,众人果真一个个到齐,今儿可是和妃妹妹的好日子,我们啊,也能来沾沾寿星的喜气。 是是是,今儿和妃姐姐可要多喝几杯,姐姐可不许拒绝啊,好容易有这一天,可要让我们尽兴! 周宜然只得无奈应下,好好好,但我有言在先,我可是易醉的体质,若我有了醉意,那我可就不喝了,谁来都没用! 这是自然!醉醺醺的,谁还有敬酒的兴致? 容贤妃将戏单子递给了周宜然,周宜然点了一出麻姑献寿,一出大闹天宫,算是应应景儿,指尖在一个名为春闺怨的戏上打转,把这个也加上。 赵淑妃抻头看了看,疑惑道:大好的日子,妹妹怎的选了这样一个煞风景的折子戏?虽只是一出,可到底也不应景儿! 诶,姐姐看看又如何?这戏啊,还是我在屋子里呆着不出去的时候,我身边的宫女给我讲的,这一段虽然也是春闺怨,但却是其中最精彩、最解气的一段儿。 孙昭媛听得心痒痒,却是忍不住了,那既然如此,只是一出戏,也没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和妃娘娘今儿是寿星,既然她说了,那就点上,咱们也看个热闹。 只是,我们也不知道原来的剧情,还请和妃娘娘为我们这些个人解惑,也好对得上。 周宜然微微一笑,这还不简单,若论讲故事,我宫里就没一个人比得上碧水,惟妙惟肖的,身临其境一般,朝着碧水招招手,碧水,来,你给各位娘娘讲讲,这春闺怨到底是个什么故事吧,讲得不好,跌了你家娘娘我的面子,我回去可是要罚的。 众人都知道这是周宜然的调笑话,也没当回事儿。 第60章 这春闺怨虽说名字不好听,但情节却与之相去甚远,竟有些文不对题了,讲的是一个大家千金,一个家贫进京赴考的举人,那举人生的俊秀,被外出赴宴的千金小姐瞧上了,起因是小姐家的马车险些撞到这个举人,可这举人言行举止却不卑不亢,气度谦和,两人隔着帘子说话,都对对方有了些许的好感。 哪知这个书生在家乡却是有个未过门的表妹兼未婚妻的,殿试放榜以后,书生中了,她左等右等,等了半年也没见人回来,于是开了路引,和哥哥一同上京寻未婚夫。 听到这儿,已经有不少人皱起眉,但碍于教养并未打断碧水,他们一连打探多日,才知道未婚夫已经有了要另行攀附的心思,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说来也巧,这戏折子里的帝王的女人,天家的金枝玉叶,也是对这个新科探花好奇的很,曾经偷偷去翰林院见过他一眼,对其容貌甚是满意,日日前来,这男子便以为公主也看中了他,情深不能自抑,心中暗喜,就想要坐享齐人之福,他既舍不得温柔小意的表妹,也舍不得大方知礼的大家千金,更没法儿放弃雍容华贵的公主。 碧水福福身,奴婢的故事就讲到这儿了,剩下的,就要各位主子自己看了。 碧水一退下,底下的人就议论开了,果真是不要脸面,虽然知道这是编出来的,可还是觉着气愤不已! 坐享齐人之福?公主,千金,表妹,他还是做梦来的比较快! 吴婉容神色淡淡,不发一言,杨婕妤也是没有说话,低垂着眉眼,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外面儿那些穷书生还真是会想,越是没什么,越肖想什么,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真正的饱学之士哪里会沾染?我觉得啊,这保不齐真就是那些穷酸书生写出来维持生计的。 周宜然端起酒杯,淡淡的说着,看吧,这出好戏要开始了,保准让你们满意。 台子上依依呀呀地唱着,众人都听得入了神,待看到未婚妻将书生拦在大街上,那名小姐当时就在自家茶楼的包间里看着这街上的闹剧,待到男子安抚住未婚妻,她连忙叫人拦下未婚妻,并主动告知了自己的身份,以期对方坦诚相待。 未婚妻听到男子在小姐面前隐瞒了自己的存在,更是怒不可遏,伤心欲绝,连连垂泪。 我与表哥本是青梅竹马,家中也是小有资产,父亲是教书先生,多年未取中进士,也就熄了心思,一心教导这个未来的女婿,可谁知,谁知,他竟这般忘恩负义,鲜廉寡耻! 那千金一拍桌案,连连冷笑,本以为是无暇君子,没成想竟是个伪君子,有未婚妻瞒而不报,攀附权贵,真真是无耻之极! -- 第112页 小姐将未婚妻兄妹派人安顿好,便邀请公主出宫参加宴会,并与她提起此事,公主自从知道小姐家有意与书生结亲后,再未到翰林院,她也属实腻歪了那人的脸。 听闻此事,大吃一惊,连忙回宫告知了自己的父皇,皇上连忙派人查证,结果确有此事,龙颜大怒,暗示小姐的父亲上奏,满朝文武皆惊,竟有如此品行败坏之人,那书生便被革去了一切功名,与未婚妻退了婚,落魄回乡,被同乡不齿,几年后,郁郁而终。 虽说这里面有不少的漏洞,但在场之人看的极是快意,如孙昭媛这般的,更是击掌叫好。 这出戏虽有些错漏之处,可结局也真是大快人心,比市面上那些才子佳人那类的书,不知现实了多少,那等书,一看就是穷酸秀才白日做梦呢! 容贤妃端起酒杯,略略沾湿了唇,温婉笑道:这戏虽精彩,可到底踩了男子的脸面,不是我泼你冷水,这男人想的虽美,可到底也是大多数男子心里的想头,他们哪,定然气极的很! 宫里这些高位的妃子,家世在京城里怎么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都是中上,自然也就心高气傲。 说就说呗,这种异想天开,想要左拥右抱的男人,就该狠狠教训一顿!不论是小家碧玉,亦或是世家千金,都轮不到他!若不是那么一张好面皮儿,谁看得上他? 周宜然剥着荔枝,笑吟吟地看着她们讨论,来,我敬各位一杯,多谢各位能来赏脸。 底下的人自然句句推辞谦让,哪里,是我们的荣幸。 夜风徐徐,吹在周宜然的脸上,本有几分的醉意也被尽数吹走,只是难掩酡红的脸色。 灌了一碗醒酒汤,景和帝就来看她了,一夜酣畅。 早早地起身,便开始用膳,就看到碧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娘娘,今早家里传来消息,说是庄子上的刘姨娘,去了。 她搅着粥的手顿了顿,怎么回事? 碧水摇摇头,她在庄子上与那些佃户和做粗活的仆妇待遇都是一样的,每日舂米,做着洒扫洗涮的活计,她在府里虽名分上只是个通房丫鬟,但也是养尊处优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受得了每日做不完的活计和粗茶淡饭?没几日就病倒了,庄子上的人都知道她是因为谋害主母,也没请什么好大夫,抓了两服药,没什么见效,依旧是昏昏沉沉的,没几日就去了。 周宜然紧紧捏着勺炳,也省的咱们动手了脏了手,想来祖母也是考虑到了这点,在庄子上做苦役,可不比卖给人牙子好过。 也是,老夫人一向不待见那对儿母女,只是到底要顾虑周家的体面,送去庄子,可比卖给人牙子好听多了,外人也不会说咱们太太的不是,还会说周家仁厚。 周婉仪那里,可是知道了此事?她夹起一只灌汤包,咬了个小口吸吮着汤汁。 碧水又为她倒了一杯新榨出来的黑豆豆浆,十分香甜,可能吧,她们那儿的人应该也就比咱们晚个一会儿,您吃好了,她估计也就到了,只是 她有些犹豫地看向周宜然,您给个话儿,若是她真的来了,您要不要见她? 撂下筷子,漱了口,见吧,还能不见?毕竟可是生死大事儿啊! 烟儿急急跑了进来,娘娘,周婉仪在外求见。 撂下筷子,漱了口,见吧,还能不见?毕竟可是生死大事儿啊! 烟儿将人请了进来,周欢眼眶通红,眸光冷冷,一直盯着花厅的门口,恨不能看出个洞来。 周宜然款款而来,到了门口,扶了扶鬓边的红宝石发簪,又掸掸身上绣着蝶恋花图样的粉色衣袖,周婉仪,不知你有何事,竟纡尊降贵来到我这小小的清平轩哪? 周欢看着眼前光鲜亮丽的周宜然,恨的几乎要吣出一口血来,和妃娘娘这话说的,嫔妾卑贱之躯,哪儿谈得上什么贵不贵?没准儿哪天就与我那苦命的姨娘一般,如草芥一般,被人用脚碾两下,命就没了,您说是吗,和妃娘娘? 她眼中的怨恨几乎要化成实质,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周宜然,怎么,只因她身份低贱,你们就可以草菅人命吗? 周宜然敛起脸上的标准化的笑容,皱皱眉,摁住她跪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还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周家子女个个出色,唯独你,蠢得要死要活!一点脑子都没长!怎么,喂给猪吃了? 先不说当初是你哭着求着说哪怕把她送到庄子上做苦力,说即便是这样也比在人牙子手中强得多,虽说本宫不曾求情,但家里也是这么打算的,你当时便松了一口气,对本宫恶言相向,现在她人没了,你反倒要来找本宫要个说法?你以为你是谁? 周欢,你姨娘这么多年在府里不曾过过苦日子,不需要像年轻的时候当丫鬟那样伺候人,而且这十几年来,我母亲在吃穿用度上更是未曾苛待过她!我以为你当初鼻涕一把泪一把在求我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曾想,你竟然什么都没想到,竟还想着送到庄子上也是好吃好喝养着。 说着,她挑挑眉,嗤笑,你想得可真美!一个通房丫鬟,还是谋害主母也没有儿子的通房丫鬟,你觉得庄子上的人会伺候她吗?谁会把她当回事儿?你以为庄子是什么地方?这下可好,我们哪,连自己的手都没脏,她就自己把自己折腾没了,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 第113页 周欢脸涨的紫红,她没想到害死姨娘也有自己的一份儿,但她不愿相信,也不想承认,歇斯底里地道:明明就是你们,就是你们不忿,不忿我姨娘要害太太,却安然无恙,才下黑手的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周宜然颔首,笑的讽刺,扎着周欢的眼,她拂拂衣袖上的花纹盯着周欢的眼睛,一字一句,声声掷地。 原来你还知道是你姨娘先起了歹心啊,本宫还以为你忘性大,不记得了呢!你可知在大梁例律中,妾室谋害主母,是个什么罪名?这是要直接处死的!相较之下,我娘还愿意多留她几日的性命,已经很是仁慈了,我娘才不会下黑手,因为她知道,刘姨娘早就不是以前当丫鬟的时候了,哪里受得了日夜劳作?她若是真受得了,我娘也不会管她,爱怎么样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还有打赏,但是作者想说,大家的钱来的都不容易,订阅就够了,要是真想打赏,投个小雷就行了,什么深水炸弹火箭炮的就别了,作者受之有愧,具体的,作者就不说了,再次感谢大家! 今天稿丢了一半,没保存上,找半天才找着备份,没想到又出了岔子,实在是对不住大家,周五加更,聊表歉意 第61章 一个随手可发卖的妾室,最多不过是想要害她,你以为她会有多在意?想她死的人多了,这个不过是付诸行动罢了,你以为她会放在心上?还派人去故意折磨她?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你太高看你们母女了。 若是今日地位调过来,周宜然依旧会如此想,但却不会这么说,现在的社会,是统治阶级当道,为奴的人连身为人该有的人权都没有,这何尝不是社会的悲哀?如此现实,她也很无奈。 她神色淡淡,仿佛只是谈论天气一样简单惬意,却彻底激怒了周欢,是!是,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有看得起我,仗着你嫡出的身份,在父亲身边撒娇卖乖,哄的祖母眉开眼笑,就连过世的祖父,都事事偏向你!可我呢!身为长姐,却要活在你的阴影下,周宜然,你为什么要出现? 就因为是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所以我天生就要低你一等,凭什么啊?凭什么! 凭什么?周宜然直起身来,退后坐在了雕花太师椅上,就凭娶正妻乃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姻,结两姓之好,资源互通有无!而纳妾,得罪岳家,多了还会成为作风污点,若妾室养的心大了,还会成为乱家之源,不说没有半分助力,还会使家族式微,这就是缘由! 行了,把她给我请出去!本宫累了,不想说话了,也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 便有几个大力的宫婢上前,将周欢扶了起来,交给了外面守着的竹心和竹韵,让两人小心扶着。 周欢摇摇晃晃,口中喃喃道:周宜然,周宜然,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周宜然! 主子,您可别说了,这儿是皇宫,不是别的地方,要是叫有心人听见了,可如何是好?竹心紧张兮兮的,小心地东张西望,就是远处有个小太监小宫女她都怕人家耳力好能听个正着。 周欢听了,扯扯嘴角,任由两人扶着回去。 坠儿在门口目送着主仆三人远去,回了花厅,福福身,娘娘,她们已经走了,您回去歇着吧。 周宜然揉揉眉心,打了个哈欠,找人看着她们,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务必向本宫汇报,本宫身子乏的很,先去睡个回笼觉,这天儿啊,可真是热的很,把美人榻搬出来,我去葡萄架子底下躺一会儿! 却说周欢这里,出门没多久就碰到了严贵人,往日两人结了梁子,那时严贵人位份尚在周欢之上,如今,却是掉了个个儿。 严贵人心中暗叫倒霉,还是得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婢妾见过周婉仪,周婉仪这是从清平轩回来了吗? 周欢冷冷地看她一眼,也不说话,严贵人半蹲着的身子已经开始摇晃,她这才开口,严贵人快快请起,本婉仪刚刚只是在想些事情,一时出了神,不想严贵人你竟这般实诚,真是叫本婉仪心中愧疚。 周欢话虽这么说,可脸上哪有丝毫愧疚?怕还是幸灾乐祸、扬眉吐气居多一些。 严贵人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但却不敢挑衅,莫说现在周欢位份高于她,就说朝中的严父,那也是在尚书省中做事的,即便周欢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她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哪里,谁还没个出神的时候?就是我,前些日子,不也是 严霏霏一提到这里,周欢霎时冷下脸,瞥了她一眼,便走开了。 严贵人看着她慢慢淡下去的身影,缓缓勾起唇角,果然还是这么经不得激,要不是她的姓氏,众人也都惧于和妃的威势,她坟头的草怕不是都有一丈高了。 眯起眼睛,吩咐身后的木心,去,给我打探一下,周家最近出了什么事情,不要太刻意,周家不比咱们家,下人口风都严的很,要是被发现了,得不偿失,能探听到自然是好的,若不能也无法。 走了,回紫兰阁,你们不是去祈年宫那里打听过了吗?不是说皇上可能回来御花园这里?怎么除了周欢那个贱人,连个人影子都见不到?是不是被诳了? -- 第114页 白芷看着略微暴躁的主子,小心地答道:主子,奴婢是在一个二等太监那里得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想来是皇上突然改变心意了,毕竟国事繁忙,抽不出空闲来也是常有的事。 严霏霏皱眉,算了,听说前些日子江南之地又连下了几天的大雨,若是再不停下来,怕是江南之地又要发生洪灾,皇上忧心勤于政事也是正常。 只是下次还是找像蔡公公或是小黄子那样的贴身近侍打探一下才有准数。 主子,这可万万使不得!扶着严贵人进了紫兰阁的门儿,天子近侍都是皇上心腹,怕是您这头儿刚刚去打探,后脚申饬的旨意就下来了,再者说了,一般这样的贴身内侍,口风最是严,一旦要是开口了,那也是狮子大开口,咱们那点银钱,着实经不起折腾。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着实有些心烦气躁。 清平轩,细碎的阳光打在周宜然的脸上,连脸上小小的绒毛都能看个一清二楚,周围人知道娘娘在此小憩,来来往往的人都将脚步放得极轻极缓,生怕打搅到她。 周宜然就着碧水的手起身,回了神,在外面散了一会儿步,直到彻底清醒了,才回到屋子里。 五月十五,众妃齐聚凤仪宫。 周宜然此时贵为妃位,位置已经很是靠前,她老神在在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发一言。 周欢站在下位,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宜然,越看越是恨得牙痒痒。 今日是她姨娘的头七,可她却不能烧些纸钱祭奠她,反观周宜然,光鲜亮丽地坐在上首与人谈笑风生。 低下头,紧咬着牙关,她真的好恨呐! 恨永远高高在上的周宜然和嫡母,对她们母女漠不关心的父亲和祖母,也恨明明出身不如她却因着资历而位高于她的那些人,这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有的人生来就拥有一切,凭什么她就这般曲折? 寸心进门,朝着众妃施了一礼,端着个托盘进来了。 娘娘,这是明旭宫偏殿的程贵仪送来的,说是听闻江南之地连日大雨,堤坝轰然倾塌,她作为天下子民之一,应当为皇上分忧解难,这是程贵仪所捐出的财物,是一对儿龙须镯儿和一对儿绿宝石对簪,还有她三个月的份例,都在这里了,说愿意捐出去,为江南之地的百姓尽一些绵薄之力。 容贤妃笑容淡了下去,本宫正要与众位姐妹说这些事情呢!没成想这程贵仪竟是比本宫还要心急。 旁的人听到了这话,都是玩味的勾起嘴角。 心急?着什么急?着急出风头?作为第一个想到募捐的宫妃,于名声上可是大大有利。 可程洛飞却忘了,她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仪,就是已经到了容贤妃这个地位,且人家膝下还有皇子,都尚且要斟酌着提出,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 皇后有中宫笺表,后妃可没有。 容贤妃纵然松了口气此事有人出头,可心下到底不悦,这件事,利大于弊,她能释怀才怪。 况且,宫中人尽皆知,她与程洛飞一派,程洛飞这次瞒着她做了这么件事儿,可被赵淑妃看了好一个笑话! 容妃褪下手腕上的一对儿翡翠镯子,还有手指上的两个宝石戒指,头上的一根点翠金钗,笑着道:本宫家底稍微比你们厚实一些,是老人儿了,就多添一点,你们啊,量力而行就好。 赵淑妃听这话,斜她一眼,什么量力而行,还不是不想人压过她?因此笑着开口,是了,宫里虽吃喝不愁,但要打点的地方也多,可别善心太过,弄得自己日子没法儿过。 说着,拔下了头上的两支蓝宝石簪子,还有一块儿压裙角的玉佩,又加了一枚白玉指环进去。 周宜然也是随大流,手腕上的一对儿羊脂白玉手镯直接放上了托盘,头上的两只珊瑚如意双节簪子也尽数放了上去,只剩一只固定发髻的簪子和一只步摇。 面对着容赵二妃一脸败家子儿的神情,周宜然不以为意地开口,本宫素来不喜繁重的头饰,今儿也未戴出来什么东西,这对儿镯子和簪子,少是少了点儿,聊表心意。 柳妃拔下头上的东珠步摇,还有金镶玉簪子,红宝石耳坠儿,笑着道:这些东西若说少,那我们的岂不是寒碜?光是这对儿镯子,瞧瞧,可遇不可求呢! 剩下的人也都笑着搭话,在托盘上或一件或两件地将东西放上去。 周欢在末位,虽然说身家不丰,但比起郑婉仪这类宫女出身且没有圣宠在身的,身家还是要厚上许多。 她刚放上一只金镶绿宝石簪子,这边郑婉仪就阴阳怪气儿地开口了,哟,看看这绿宝石簪子,这色泽瞧着比容贤妃娘娘的戒指上的宝石也差不多少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九点二更~ 第62章 周欢被郑婉仪这一句话挤兑的紫涨了脸,可好歹也在宫中这么些时日了,四两拨千斤的功力还是有的。 郑婉仪这话说的,想来你是认为容贤妃娘娘有的,其他人就不配有了不成?又不是规制里的东西,这还是我从家带来的,这种宝石,一有存货各大银楼的掌柜都会亲自送上门,这个,宫里的姐妹应该都知道这件事儿吧?我有这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啊! -- 第115页 说罢,她好似想起了什么,掩掩帕子笑着,倒是我的错了,忘了郑婉仪应当是没有经过这些的。 周欢此话一出,便是上首的容贤妃,嘴角都微微翘了起来。 丽嫔一向与郑婉仪不对付,她们二人,一个觉得对方故作清高,一个觉得她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才,格外不对盘。 因此就开口了,可不是?每年啊,那泰和楼都给送不少的宝石美玉,就盼着做成大生意,只不过啊,泰和楼送的总归没有海外那边的货商那里带回来的色泽好,因此我们家也是不怎么在他那儿买的。 一下子踩了好几个人,丽嫔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 周宜然眯起眼睛,抬起手,撸下手指上的戒指,丽嫔,你看这个宝石色泽如何? 丽嫔不懂周宜然的意思,但见这宝石十分匀净,也就顺嘴夸了一句,这宝石成色极好,瞧着比那些货商从海外带回来的还要好上几分,个头也足。 周宜然听了,一笑,这个,也是泰和楼出的,是本宫母亲拿着私房给本宫买的,比这成色还好的,本宫那里还有一匣子。 所以,并非泰和楼没有,而是何家的门楣远没有高到叫他们泰和楼送这些稀罕货色的程度。 想踩着周家抬高何家,也不看她周宜然同不同意! 丽嫔被周宜然这么挤兑,又不敢发火,憋了一肚子气,脸色青青红红的,好不精彩。 郑婉仪瞥了周欢一眼,冷哼一声,放上了一只赤金累丝嵌珍珠镯子,心疼得她不行,感觉心在滴血。 既如此,那本宫就命人将这些东西登记造册,到时呈交给皇上,也算是为皇上分忧解劳了。 容贤妃话音刚落,刚刚出去了的寸心又回了来,主子,程贵仪那里又传来了话,说是有个好主意,可以让京城的各家各户拿出赈灾的银两。 容妃颔首,疑惑着,你且说来听听。 寸心有些忐忑,但还是大着胆子说了,程贵仪说,现在京城的高门大户,一碰到这种事情,就各种哭穷, 听到这里,已经有不少的妃嫔皱起了眉头,但若是叫她们炫富,定然是比谁都积极,所以,程贵仪想要让娘娘您举办一个赏鉴珍宝的宴会,事后再告诉各家这是捐献赈灾银两的 容妃一下子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荒唐!荒谬!她这出的是什么主意?说的是什么话?这样做,本宫岂不是将京城的高门得罪个尽?蠢货! 其余宫妃听了这看似精明实则杀鸡取卵的方法,顿时开始嘲讽了,这程贵仪看着挺精明一个人啊,不想却是个蠢钝如猪的,竟想出这么个杀敌八十自损一千的法子。 京中很多高门大户的确爱哭穷,这是事实,无法辩驳,尤以开国勋贵人家为最,因为世家看中声誉,也不屑为了些黄白之物自损名声。 但哭穷是哭穷,可赈灾的银两也不会捐的少了半分,各家明面儿上哭是哭,但私底下也是要争个高低的,都希望压过对方,突出一下些,以求得到皇上的怜惜。 我都这么穷了,还捐了这么多,就是这个心理了。 杨充仪笑的柔弱,抿了一口茶水,这也难怪程贵仪如此想当然,毕竟她之前在庄子里生活那么多年,进宫前一月才堪堪被接回府里,见识少些也是正常,可高门大户的,随便一件摆件儿就是千八百两银子,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抠门。 容贤妃脸色难看,这程洛飞是拿着谁当傻子呢?若她真搞了个这什么宴会,满京城的贵妇都要恨死她,连带着影响她娘家,真当她为了点虚无缥缈的名声会干出这种事情? 孙昭媛转过头来,似笑非笑,杨充仪你娘家不过是微末小官儿,竟也能用得起千八百两银子的摆件儿,可真是阔绰呢!我孙家虽是军功发家,也没你们家这么豪富! 孙昭媛向来看不上杨充仪拿腔作调,不过是个五品官家庶女出身,见天儿地装病弱,架子摆的高高的,一看就是姨娘教出来的。 还总是瞧不上她们武将人家粗俗,也不看看这江山是谁守住的? 杨充仪看着托盘上自己那只烧蓝簪子和手镯,再看看孙昭媛一溜儿的宝石首饰,瞥过眼去,淡淡的道:我们家的无非是些古玩字画,这些东西你也知道,越是历史久远,越有风骨越是叫价高,偏我父亲就爱这些东西,遇到了就往回搬,太太也拿他没法子,但也没阻止,毕竟这些东西远非那些金银俗物可比,留给子孙后代也算风雅。 我们家可没那习惯,在战场上厮杀惯了,家里啊还是觉得金银之属更叫人安心,毕竟,就像本宫父亲说的,战场上刀剑无眼,这些东西更能叫家里好好生活。 孙昭媛见杨充仪面色不虞,心中得意,话锋一转,好在这些年边关也还算得上安定,小打小闹的,不成气候,本宫父亲也能退下来,养养一身的病了。 容贤妃站起身,含笑道:好了,大家也都回去吧,谁那里的事情都不少,本宫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周宜然斜靠在美人榻上,半合着眼,碧水站在她的面前。 主子,听采买处的人说,今早程贵仪那一番话,已经传遍京城了,估计现在京中的人家都知道了。 -- 第116页 小口小口地喝着酸梅汤,意料之中,容贤妃这次可是彻底放弃了程洛飞,她膝下本就养了一个皇子,若非想要一个出身高一些,外家势力雄厚一些的皇子,决计不会盯上程洛飞的肚子。 她回来吹了风,口中发干,总觉得自己要生病,又喝了一口酸梅汤,可程洛飞自作主张,还妄想把她推出去当靶子,容贤妃如何忍得?反正程洛飞这些话迟早会传出宫中,到外面去,她索性就加一把火,不添油加醋帮着把这个消息加快速度传出去,以后程家,在朝中恐怕就艰难了,勋贵之中怕是都难立住脚,别说文官清流了。 那容贤妃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三皇子年纪还小啊,打压朝臣也是为时尚早,那她,仅仅只是为了立威? 程洛飞本就在家不得脸,容贤妃此举,更是让她举步维艰,釜底抽薪,宫妃若没有娘家支持,那就是无根的浮萍,任由人揉搓捏扁捏圆,先前程洛飞那位嫡母可是待她还不错的,时不时接济些银两,但现在嘛,牵连到了她儿子,心里怎么说也是会有些隔阂的。 那容贤妃娘娘这招可真是厉害,敲打住了不少的人呢! 周宜然拿起一颗荔枝,剥了放进嘴里,甘甜的汁水甜的她牙不见眼,你当她乐意?她其实也讨不了什么好儿!一个刻薄记仇打压宫妃的名声是逃不了的,但比起得罪全京城的朱门大户,这样已经是损失最小了,也得亏她这次反应快。 只不过,现在就要看景和帝那边是什么反应了。 程家,安国公正在桌边唉声叹气,和安国公夫人分别坐在一位头发花白、极具威势的老夫人的下首。 程满甩袖,手指颤抖,气得不像话,这个、这个孽女!这下好了,咱们程家,可是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更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那些同僚,谁见了我不说我生养了个好女儿?早知如此,我就应该从她生下来就丢进马桶里溺死,也省得我今日里外不是人! 安国公夫人只是皱眉,老爷现在生气,说这些又有何用?事情既已发生了,就该想着要如何补救才是,依母亲和妾身看,其实问题也不算大,消息灵通的人家谁不知道您对宫中的程贵仪十分冷淡,不闻不问?或许多数人都在想她是故意报复您也未可知,只是到底姓程,免不了迁怒。 安国公垂首叹息,满目颓然,现在啊,也只盼这样了,待到风波平了,好歹也还有几分同僚的情谊在。 老夫人重重地冷哼一声,现在知道着急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将她接回来,一个瘦马的女儿,平白污了咱们家的名声和脸面,你媳妇就是平日出去,一被人提起这个都没脸。 被教训了一顿,程满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看向安国公夫人,近日王家要起复,很有可能是直接任吏部尚书,他们家孝期已满,自然要回朝,你寻几个得力的人,过两日去他们家送上贺礼,厚上一分便是,别轻慢了即可。 安国公夫人笑得温婉,颔首道:这事儿老爷大可放心,妾身省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炜哥儿那边,是不是该给他订亲了,他今年也二十岁了。 作者有话要说:哗啦啦流出的存稿是作者的泪(T_T) 第63章 你说什么?江南那边,刚刚修好的堤坝又被冲垮了?连带着之前的,也没有幸免于难? 周宜然听了这个消息,瞠目结舌,坐立不安,在内间晃来晃去,走来走去,形容焦急。 她一只手成掌,一只手握拳,轻轻捶着,真是贪心不足,去年堤坝就已经毁了一次,没曾想今年暴雨倾盆,刚竣工的堤坝二次被毁,这帮人,就等着人头落地吧!兴修水利的款项也敢伸手,若是工程无事也就罢了,可连着两年出事,那几个人是别想活了! 他们脑子是被猪油糊了吗?这可是关系着民生的大事,是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况,洪灾过后,若不处理及时,必会有瘟疫蔓延,这人来来往往,传到京城也未可知,若是堤坝修的牢固,怎么会有这些事情?还连累了身家性命! 良辰摇头,给她倒了一杯酸梅汤,主子您可歇歇嗓子吧,别着急,着急也无法,这前些日子的风寒才将将好,可别累着了。 接过酸梅汤,一口灌了下去,怎么能不着急,户部掌管天下钱粮,人口户籍,而我爹爹是尚书令,此事户部尚且难逃干系,难道我爹爹就能够吗?这帮天杀的狗东西,真真是害人不浅! 娘娘,您多虑了,皇上岂会不知这些官员什么德行?只不过没想过他们如此大胆罢了,一次不够,还要一次,大人统管六部,哪能一直注意着一个户部的事情,还有其他五部呢! 周宜然叹气,放下小碗,但愿如此吧,不过你说的确实有理,只,冯大人却是要被牵连了,虽说不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但没脸是肯定的了,他作为户部之长,难逃失察之罪。 说完她又摇头,堤坝一事,牵连者众,那些伸了手的,必会自危,皇上只要下手快,不愁料理不了他们这帮蠹虫! 碧水咋咋呼呼地进来,娘娘,娘娘,刚刚祈年宫下了旨,已经有好些人家被下狱抄家了!放心,没有咱们家! -- 第117页 周宜然愁容去了不少,笑道:你这丫头,再怎么也不会有咱们家的,咱们家又不是缺那几两银子就不能活了,何苦伸那爪子?咱们家也顶多是被申饬一顿。 突然之间,她又想起了什么,笑的玩味,只不过这次啊,程家可是比户部还要捞不着好,他们,可是工部的啊! 没准儿啊,这次,程家可真要指望明旭宫偏殿那位的肚子了。 拿起泥金梅花的扇子,给自己扇扇风,雪琼阁那位,应该是没两个月就要生了吧? 良辰点点头,是快了,还有一个多月吧,只是她最近不知道为何,也不闹腾了,奴婢倒是十分奇怪,前些日子还听说胎像不稳,总是见红呢! 周宜然听到这里,心下一凛,坐直了身子,你说她总是见红?最近却又安静了不少? 良辰被问的一愣,随即想到什么,肃了脸,可皇上,今日给她解了禁足啊! 良辰在宫里呆了十多年,宫妃怀孕小产这点事情见得多了,有的是宫妃孩子在肚子里好好儿呆了七八个月,但生下来却是个死胎的,大都是钱嫔这种情况,孕期脾气急躁,心中郁结,胎儿也都没养好,伤了身子,可不就胎像不稳? 想来钱嫔应当是已经知道自己这胎有问题了。 若是当初钱嫔没有摔那一跤,也没有戴着那个荷包,想来即便胎像不稳,孩子生下来也只是身子弱一些。 看来钱瑶这是冲着程洛飞去的啊!可别牵连到她! 她小声咕囔着,也不知钱嫔是怎么说通皇上的,竟同意她出屋了。前些日子出了那档子事儿,景和帝没几日就下令让钱嫔在雪琼阁好好静养,无事不要外出,钱嫔得了教训,也是好久不出一次。 也是,现在钱嫔大着肚子,就算出了宫门,谁敢惹她?有几个不怕被碰瓷儿的? 良辰,你传令下去,最近是多事之秋,前朝动荡,皇上为洪灾堤坝一事大发雷霆,后宫也不安稳,眼看着几个孕妇即将临盆,你们出去说话做事都给我小心些,前朝倒没什么,咱们够不到,但是那几个孕妇,都离着远远儿的,别被人碰了瓷儿! 周宜然眯着眼睛,声音冷得吓人,还有,库房那里,小厨房,整个宫内再给本宫好好儿收拾一遍,就连松了的土也再给本宫挖开翻一翻,现在,马上去! 良辰知道事情急迫,福福身,匆忙走了出去,吩咐一应事宜。 算一算,程贵仪那里也没有几个月了,韩嫔、许嫔几个也是三个月左右,这几个女人能在后宫之中以这么低的位份护住了孩子,可见就不是个简单的,性子有是有,但手段也是不缺的。 她现在只盼自己的主子,也能早日开怀,一举得男。 景和四年,江南水患,堤坝崩,上大怒,处决官员无数,筹集银两无数,命户部尚书冯又荆亲自押送,不得有误! 史书中载,此次之事,也是景和帝削爵、实行田地丈量制的开端,为大梁朝的五百年气数奠下了基础。 祈年宫,景和帝阴沉着脸,看着手上一堆堆的折子,悉数是罪证,真是好得很哪!这就是朕的好臣子啊!什么钱他们不敢动啊? 深吸一口气,来人,传旨下去,下狱的那几家,主谋斩立决,妻子儿女知情者同罪论处,其余女眷男的女的皆没入贱籍,子孙后代三世不得科举,安国公程满降为一等将军,去其封号,工部的事情也无需他操心了,念他贪墨不多,将钱款悉数吐出来就好,承恩侯府,去其爵位,抄家下狱!听闻文氏深明大义,闻得洪灾一事将自己的私房捐出一半儿,允其和离,自带嫁妆离去,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忠勇侯、宁远伯、柳国公皆除爵,其夫人身上诰命一并夺去,还有,他们贪墨的钱财,一并补上,这些人家的免死金牌也都罚没,不然,直接进天牢吧! 蔡公公心头一震,倒吸一口凉气,身子躬得更低了,是,皇上,奴才这就去传旨! 皇上这次,可是动了真格儿的啊! 看样京城里那些勋贵人家,对着上次的款项,可是有不少伸手的啊!活该!什么钱都想要捞两笔! 他蔡富贵虽是个阉人,却也是从小苦过来的,自然知道外头百姓生活的艰苦,如今堤坝崩塌,万亩良田亦是同毁,来年之前,百姓吃什么喝什么住在哪儿?又会有卖儿鬻女的事情发生,这还是好的,易子而食的事情更是可怕。 吩咐身边的小黄子,一甩拂尘,去,把你师傅我房间里的那个大大的乌木匣子拿出来,里面都是些金银锞子元宝,叫人抬去户部,统统带给户部的冯大人,也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小黄子十分恭维,师傅您真是好心眼,可比外面那些天杀的狗官强多了,听闻前两日和妃娘娘那里也是,给户部那里送去了一匣子金元宝,还有一些金条,不用的簪钗首饰,这么一算下来,少说也有七八千两银子。 和妃娘娘人是真的心善,真要是沽名钓誉,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要是我啊,恨不得叫全天下的人知道。小黄子嘻嘻笑道。 蔡公公秉着尖细的嗓音教训道:贵人们的事情也是你能编排的?还不快去给你师傅我安排事情,就知道在这儿耍嘴皮子! -- 第118页 小黄子猴儿一样地跑远了,给蔡公公打了个千儿,师傅别急,徒弟就去,就去了。 蔡富贵轻笑着点着他的背影,这小子,跑的倒是快!笑过之后,加急了步伐,赶着去叫御林军,再去宫外传旨。 另一边,户部。 冯又荆指着地上的一台箱子,对着小黄子道谢,替本官谢谢你们家师傅,真是雪中送炭啊! 小黄子摆摆手,师傅说了,他也过过苦日子,大人把这些用在实处,多救几个百姓,就是对他最大的谢了,可当不得。 小黄子走后,户部侍郎前来,看着这满箱的金银叹息,都说宦官弄权,又有赵高之流,可谁又能想到,宦官有时候可比天牢里那些良心被狗吃了的畜生心眼儿好! 冯尚书不置可否,前有和妃娘娘,后又周家,再加上咱们自己添添补补,皇上又从自己的私库拨来了银两,还有一会儿抄家所得,再加上蔡公公这些,赈灾和重新修建堤坝应当是够了。 洪灾过后,必有瘟疫,大人还是早早备好药材为上。 冯尚书颔首,你说的是,对了,赵侍郎被判了斩立决? 牟侍郎一愣,随即点头,脸上带着快意,是,判了斩立决,明日午时处斩,家人皆被没为官奴,等待发卖。 你觉得她们可怜吗? 牟侍郎又是一愣,摇摇头,都说夫荣妻贵,这么多年的枕边人了,做了什么谁还有个不知道的?她不加以规劝,反而心安理得的花着这些钱,祸及子女,自作自受,可怜她们?那江南之地的百姓又当如何自处? 第64章 周宜然的库房足足查了三日才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什么沾了麝香的布料,泡了红花的药材,层出不穷,还有荷包里夹带的麝香,无子药,花样儿还真不少。 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在院子里茉莉花下挖出来的一个匣子,里面是一个娃娃,上面扎满了针,写的也不知道是谁的生辰八字。 周宜然试了试那针尖儿,还真有些扎手,得了碧桃一记嗔怪的眼神,先把这针拔了收好,看看能不能查出来什么,生辰八字儿先记好,回头也千万不要打听!还是烧了吧,还有这布料,这针法,都能查出来点线索,交给你们了,小心些。 碧桃接过来娃娃,没了初见娃娃的慌张,看了眼,至少这个颜色的云锦,咱们宫里是没有的,当初本来太太想让您捎上两匹的,您嫌弃松花色颜色老气,不肯要,所以宫里也没有,还有这针法,看样子针线平平,这样范围也小一些。 对了,伺候花木的宫人,给我好好儿盯着,我倒想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竟在我这里埋下了这么一个暗桩。 娘娘尽管放心,那匣子埋得深,当时我们几个见到了也只当没看到,那小太监也只以为我们没挖到,天黑之后他又去了一次,他走后,我们就把这个匣子里的东西偷偷挪了出来,又恢复原样儿,现在那儿,只有个空的匣子。 这人真是恨不得我死的不够痛快啊,竟是厌胜之术,这是要连我周家,一锅端起啊! 纸条烧了吧,娃娃把料子记好了,也赶快烧了,烧得干净些,别被人捏住了把柄! 碧桃点头,刚要出去,却被周宜然叫住,等等,先别动,把本宫的生辰八字,用和这一般大小一同质地的纸张写上去,用左手写,好好儿模仿一下这个字迹。 碧水忍不住惊呼,想要阻止,娘娘!您! 周宜然淡淡笑着抬起手,不必阻我,这厌胜之术哪儿有那么灵验?不过都是上位者忌惮而已,真要是有用,估计光在惠太妃那儿,本宫都死了好几遭了。 你们意思意思插上两根针儿,找最紧要的地方扎,什么脑袋啊,肚子啊,心口啊,怎么狠毒怎么来,毕竟谁也不会觉得我对自己下手这么狠不是? 碧水还是不乐意,周宜然一把夺过娃娃,将多余的银针全都拔了出来,亲手装备好递给了她。 给你,好了,今晚注意一些,赶紧放回去,我估计啊,那人也快忍不住了,等江南的事情告一段落,她也该出来了。 怎么样?匣子里的东西还在吗?暗处,女人吹着热茶,刮去浮沫,垂首问着底下的小太监。 还在的,还在的,那日我差点就以为他们发现了,结果晚上回去看了一眼,匣子还在,虚惊一场,大前儿晚上奴才觉着不放心,又去了一次,匣子里貌似放着一个玩偶,不知可是? 女子颔首,嫣红的唇瓣绽出笑容,那便是了,你回吧,继续盯着那边,事成之后,我会尽力保下你,把你调回来我这边,稳着些,不要被人看出端倪。 给了身后的宫女一个眼神,小太监手中就被塞了一个荷包,沉甸甸的,拿去用吧,跟着我们家主子,以后有你的好前程。 小太监连连磕头,嘴里说着感念的话,掂掂荷包,心中却颇不以为然,这份量比起清平轩那位差远了,但聊胜于无。 回头就把这件事情告诉和妃娘娘,说不得还能再得一份赏钱,良禽择木而栖,他纵然只是个小太监,可也是有往上爬的心的,这位自己位份低成这个样子了,能给他什么好前程? -- 第119页 说要把自己保下来,弄到她宫里?呸! 这宫里头这么见不得人还跟玩偶沾边的,可不是就只有巫蛊之术?真要是被揭了出来,东窗事发,他绝对讨不了好,真拿自己当傻子呢?好在他不放心回去看那一眼,要不然,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当初虽受了些他们家的恩德,但也不是要拿命来还的! 另一边,宫女小声地问道:主子,您当真要保下那个小太监?这不是 本嫔只说尽力保下他,又没说一定办得到,若是他真被查出来了,和厌胜之术沾边儿,本宫怎么保啊?他只要嘴巴闭紧,他宫外的家人本嫔定让他们活的好好儿的。 宫女露出笑容,是了,咱们手中还有这样一个杀手锏呢!奴婢先在这里祝主子一举得胜! 那人笑了,笑声中尽是得意,周宜然,你得意这么长时间,也该够了,风水轮流转,也该到本嫔了吧?也别怪本嫔无情,谁叫你挡着本嫔的路了呢? 小太监鬼鬼祟祟地回了清平轩,这事儿自然被一路跟着他的人尽数汇报给了周宜然。 她摩挲着下巴,不想竟是她啊,也难为她这点儿人脉还能布置出如此周密的局了。 看向身边的几个人,笑的娇俏,如此,咱们就等着大戏开锣吧! 现在,你主子我饿了,想喝冰镇的酸梅汤,还想要吃酸辣土豆丝,啃嫩呼呼的玉米,喝鸡汤,吃糖醋排骨,鱼香肉丝,红烧肉,干煸豆角,就这些吧。 听闻海外那里传来了一种叫番茄的果子,红通通的,吃起来酸酸甜甜的,还可以糖拌了做菜,炒鸡蛋,做汤,殿中省今儿送了十来个,娘娘您要不要让秋兰给您做了尝尝? 周宜然眼神一亮,竟是番茄?自然是要尝尝的,酸酸甜甜的,听着就好吃,赶紧做了来本宫尝尝。 殿中省那里还送来了不少的新鲜荔枝,还有水蜜桃,尤其是水蜜桃,味道极香,品相极好,等您用完午膳了,奴婢就去给您洗几个,您尝尝!桃子可是极养人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惦记那桃子了,送来了几个?要是少的话,你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一人拿一个,其他的人分一些荔枝就算了,多的话,一人一个,也都尝尝味儿! 水蜜桃现在正是成熟期,殿中省给了足足三筐呢!咱们这儿一人分一个定是够了。 周宜然叹口气,拿起扇子,看着屋内刚刚换上的冰盆,这天儿啊,越来越热了,也不知道江南那边如何了,若是一个处理不当,只怕就会滋生瘟疫,届时又是一番忙乱。 这个娘娘就放心好了,听说冯尚书临走之时,采买了大量的生石灰,还有药材,对了,许嫔这些日子天天去祈年宫求见皇上,挺着个大肚子,丝毫不顾及孩子,想要皇上回心转意,恢复她们家的爵位。至于张昭容嘛,去了一次就被禁足,也没什么好说的。 安国公家不是也被降爵了?看人家程贵仪多安分,许嫔就不能学学?左右他们家下一代也爵位到头儿了,折腾什么呀! 烟儿坠儿动作利索地将菜摆好,周宜然先喝了一口冰镇的酸梅汤,感到热气儿少了些许,冷笑道:再说了,这次的事情闹的多大啊,江南之地的百姓何其无辜?就因为为官的贪心,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食不果腹,许家不过是少了个爵位,哭天抢地的,没要他们全家的命已经是皇上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儿上了,若是她还想不明白,这最后的一点儿耐心也就没了,以后若是他们家不管谁再犯事儿,皇上也不会宽宥了。 祈年宫外,蔡富贵缓步走下台阶,一甩拂尘,叹了口气,对着台阶下的许嫔道:我说许嫔主子,皇上他是不会见您的,忠勇侯府为何除爵您心知肚明,皇上不处置如何服众?您的娘家没有被皇上直接处斩,已经是皇上手下留情,看在您肚子里的孩子和许家祖上的功绩的份儿上了,贪心不足,只是江南堤坝崩塌,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失去性命,您知道这事儿有多严重。 许嫔的脸上再无往日的高傲,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可嫔妾的祖上,也曾救过数以万计的百姓的性命啊?难道就不能从轻 许嫔主子,我就是个做奴才的,您也别为难奴才,您说您祖上奋勇杀敌,所以,您的娘家被封为了忠勇侯,但现在他们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这爵位嘛,自然是要收回的。 许嫔扶着肚子,泪水蓦地淌了出来,瘫坐在地上,声嘶力竭,皇上,皇上,他日若是周家犯了这样的大错,您会想今日待嫔妾的娘家一样待周家吗? 没有如果,我周家百年世家,家规严谨,自有世家的傲骨在,不贪污,不受贿,不结党营私,这是周家子孙必得做到的,我们家也不缺这口人血馒头吃,纵使饿死,也不会看它一眼!沾着人命的银钱,花着也不会叫人心安! 周宜然蹁跹而来,衣着素淡,不怒自威,风华天成,神色自若,本宫觉得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人哪,总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你自己做了,就觉得别人同你一样做了这些,大家都一样,怎么?这么想能让你更加地心安理得? -- 第120页 许嫔干涸的唇瓣被咬住,双目赤红,紧紧抓着裙摆,紧盯着周宜然。 蔡公公,许嫔身子已经如此重了,怎么还能在这么毒的太阳底下晒着呢?还不把人送回宫去,孩子可不能出问题! 第65章 许嫔被送走,蔡公公笑着看向周宜然,不知和妃娘娘前来,所为何事啊?还从没见娘娘踏进过祈年宫呢! 没什么事情,就是听御膳房的人说,今日皇上还未用午膳,本宫就让小厨房的人将炖的鸡汤留了出来,送来给皇上,政务再是繁忙,也要注意别累坏了身子,若是生病了,更是无法处理政事,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着,碧水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蔡公公,烦请蔡公公交给皇上,多少让他喝一点儿,本宫也能放心一些。 蔡公公笑呵呵的,接过食盒,娘娘真是折煞老奴了,又敲了敲盒身,放心,老奴一定将话带到,看着皇上亲口喝下去,老奴也担心皇上的身子啊! 她含笑点头,既如此,那本宫就回去了,这个,就麻烦蔡公公想法子了。 说罢,周宜然就转身回了清平轩,蔡公公在心中不住地点头,小黄子又在一旁说话,直直说到了蔡公公心上,师傅啊,这和妃娘娘果真不愧是世家出身,最是知礼,她入宫也有一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来祈年宫送汤水,也不像旁的妃嫔那样,非要吵着见皇上,最后闹个灰头土脸才算罢休,这才是大家风范嘛! 小黄子说完,自觉说的不错,就等着蔡公公附和,半天也没听到声音,挠挠耳朵,诶,师傅,您怎么不说话啊? 蔡公公睨他一眼,扯着嘴皮笑了笑,话都让你说了,你师傅我说什么啊?臭小子,你师父的饭碗都要让你抢走了! 师傅我今儿教你一次,看着许嫔和张昭容的下场没?都是磨光了上位者的耐性,最后彻底翻不了身了,做人得有点眼色,该退的时候就退,别弄到最后,得不偿失。 你说这张昭容也就罢了,她本就遭到了皇上的厌弃,来闹了一天就被禁足,许嫔是何必呢?腹中有龙胎,至少为了给孩子的外家一个好身份,是不会让她们家成为罪臣抄家灭族的,她一闹好多天,连最后的那点怜惜都磨光了。 哎呦,可不和你说了,我还要给皇上去送鸡汤呢,可别凉了,和妃娘娘能剥了我的皮!说完匆匆往祈年宫内间赶去,留下小黄子一个人在外面摩挲着下巴想着什么。 娘娘,您怎么不趁机进去看看皇上?碧水扶着周宜然,颇有些不解地问道。 祈年宫那是什么地方?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除了皇后,谁敢随意嚷嚷着要进去?御史们的唾沫星子淹不死她! 良辰也道:是啊,你看,宫里给皇上送汤水的宫妃多,但哪有人进去过?都是被挡了回去,知道了皇上的意思,也就都学乖了,只派个宫人来送些汤水吃食表示她们还惦记着皇上。 主仆几人说着,衣着光鲜的丽嫔迎面走来,一见是周宜然主仆,脸就拉了下来,屈膝行礼。 嫔妾参见和妃娘娘,和妃娘娘万安。 周宜然看着眼前精心装扮过的女子,也没心思为难她,淡淡道:起吧,本宫要回去了,丽嫔你自便就好。 丽嫔起身,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周宜然,抬眼看着眼前女子精致的脸庞,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嫉妒,便开口道:娘娘刚刚可是去了祈年宫?那您可有见到皇上啊? 她眼中的幸灾乐祸与嘲讽太过明显,周宜然又怎么会看不出?微微皱眉,自然是不曾的,皇上日理万机,本宫也没想着可以见到皇上,说着周宜然觑了觑她宫女们空荡荡的双手,似笑非笑,御膳房的人说,午膳皇上分毫未动,本宫就亲去送了一盅鸡汤并几样糕点,希望皇上能好生保重身子,以图后效。 说着,周宜然竟笑了起来,本宫还以为,丽嫔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打扮得如此光鲜,没成想你也没多关心皇上啊! 丽嫔被周宜然挤兑的脸色发青,强撑着道:嫔妾今日未曾用膳,便也没让宫里的宫人去御膳房来回折腾,是以并不知道此事,倒是和妃娘娘给嫔妾提了个醒儿。 周宜然扫了她一眼,看着她勉强的脸色,笑容愈发灿烂,本宫不与你说了,这大日头还怪晒的,出来一圈就黑了一个度,本宫先回了。 丽嫔僵着脸,施了一礼,娘娘慢走。 相宜扶着何优璇,主子,您何必去挑衅和妃娘娘?她心机手段家世样貌无一不缺,当然,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是一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坐上妃位,她但凡今日要是心情不好一点,再小气些,您就有的排头吃了! 丽嫔不悦,瞪了她一眼,你到底是她的宫人还是本嫔的?怎么处处为她说话? 相宜无奈,奴婢自然是向着主子您的,可是您也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初入宫的时候,您和和妃娘娘位份是相差不多,可现在,一个妃位,一个嫔位,她说您冲撞便是冲撞,说您不敬尊位便是不敬尊位,您无法辩驳,还是少招惹为妙,奴婢还是那句话,您啊,最要紧的是得到皇上的宠爱,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您看和妃,可以说是宠冠后宫了,还不是至今未有孕信传出?您若是赶在她之前有了身孕,不也是扬眉吐气吗? -- 第121页 无奈之下,相宜也只能拣着她爱听的说。 进了春芳苑,丽嫔轻吐出一口浊气,你说的对,现下伯府也被牵连进了此次的案子中,虽然问题不大,家里也将贪污的那点赃款悉数上交,但府中上下仍是人人自危,也在皇上那里失了圣心,京城仍旧是一片风雨之势,若是这时,若是这时,我能有一个孩儿,扬眉吐气倒在其次,重要的还是,能得皇上些许的怜惜,从而轻轻放下此事,没准儿还可以延袭家中的爵位。 扬扬下巴,看向对面儿许嫔的居所,哟,这位今儿这个时候竟然回来了,本嫔还以为她还要在祈年宫带上几个时辰呢!今日是想明白了?竟回来这般早? 皇上不见她,她有什么办法?许家又不像咱们家二房,只是略略伸手抓了两千两银子就不敢了,他们家可是足足贪污了十几万两之巨!去了个爵位都是皇上手下留情。 她许宁没了忠勇侯嫡女的身份,我看她还能不能在本嫔面前摆出侯府嫡女的谱儿! 相宜更是无语,连忙端起一盏清凉的雪梨汁,主子,在外面晒了这么久,喝一点雪梨汁下下火吧。 回了屋子,秋兰便赶紧端来了几个冰过的水蜜桃,周宜然渴得不行,一口桃子,一口酸梅汤。 看着身上的软烟罗衣料,她长叹一口气,这天儿啊,真是不穿衣裳泡冷水都嫌热啊,北方都这样了,江南那边岂不是更甚? .唉~你说我二哥还非要跟着去维持秩序,说要镇压暴动,跟着冯尚书出去见识见识,他也不怕染上瘟疫! 冯尚书带了不少的药材,太太更是给他准备了不少什么米醋和生石灰,还有药材,更何况二少爷一向身子强健,没那么容易染上瘟疫,您就放心好了。 你再派人去宫外采购药材,还有生石灰,烈酒,还有米醋这些东西,隔几天就买一批,派人送给二哥哥,再叫娘亲派个忠心的小厮,天天在二哥房间,还有他们自己房间喷上,撒上,衣服也用米醋洗了,每天喝一碗预防的药,本宫就不信了,他还能染上? 千里之外,江南,周蔚然身边的小厮长顺颠颠儿跑了进来,二爷,二爷,京城那边,二小姐,不对,是和妃娘娘,又给您送来了一马车的东西,还是些药材。烈酒之类的,还有太太给您做的衣裳。 周蔚然脸耷拉下来,不是吧,又是醋,又是酒?我这些日子,可没少被人嘲笑,喝药也就不说什么了,但出门儿还一身的醋味儿,长顺啊,爷和你打个商量呗 他的话还没说完,长顺就哭丧着脸,我说二少爷,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太太要是知道了您没撒醋撒酒,小的回去就要挨板子了,要是您再像外面那些人一样,染了时疫,那小的啊,也甭想活了。 你看看,与您一道来的那些同僚,有的是身强力壮的,不是照样染了病?现在其他人谁不像您一样天天喷醋喷酒,谁还会笑话您?心里都担心着呢! 周蔚然只得接受了他的说法,接过了长顺殷勤递给他的药碗,看着里面黑漆漆的药汁子,一口灌了下去。 你喝了吗?咱们这儿药都要堆成山了,喝上两年也喝不完,你就算不出门儿也喝点儿,少爷这小院儿可全指着你打理呢! 长顺知道自家二少爷这别扭性子,这是在关心他呢,因此笑得格外真诚,那是自然,小的可是十分惜命呢,每天早晚各一碗,衣服也是跟您的一样天天用酒泡用醋泡,干净着呢! 冯尚书可真是思虑周全,这时疫刚刚出现,就被他直接压了下来,算一算,这里因为时疫而死的,根本没有几人啊! 周蔚然点点头,笑道:你这话说的不错。 第66章 娘娘,听闻江南那边已经差不多了,二少爷不日即将返程,您的心啊,可以放下来了,就是皇上,最近的脾气都好了不少。 周宜然笑着,刚想说些什么,外面烟儿急匆匆进了来,娘娘,明旭宫那里,程贵仪和钱嫔两位都发动了,现在那里层层把守着,奴婢探听不出来什么。 她皱眉,目光寒凉,钱嫔在明旭宫发动的?她站起身,眉宇间难掩烦乱与寒凉,唉,这事儿,真是一团乱麻,你们给我把那个匣子看好了,说不得今日就要用上了。 几人心头一凛,躬身垂首应是。 良辰稳重又有些机变,你带着烟儿坠儿,和赵德贵把人和东西都看好了,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 看了眼自己的装扮,蓝色衣衫,首饰也多是些白玉翡翠之类的,换了一双鞋,扶着碧水的手就出了清平轩。 初初到太阳底下,周宜然有些发晕,尽管此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坐上轿撵,胸闷气短的感觉才好了些,而后直直向着明旭宫行进。 明旭宫偏殿,坐着一屋子的人,就连多日忙于朝政的景和帝,也是神色淡淡地坐在上首。 柳妃在一旁坐着,惴惴不安,轻声细语地向他解释,皇上,今日钱嫔来访程贵仪,臣妾想着两人原有些旧怨,就派了两个二等宫女在一旁看着两人,未免发生什么争执,谁承想,钱嫔最后竟令两人在门外守着,她们二人也不敢违拗她的意思,便退了出来,时刻盯着偏殿,两人听到争吵声便冲了进来,却还是还是晚了。 -- 第122页 景和帝摆摆手,其实这两个宫女也没多大的错,觉得事情不对冲了进去,顶着被责问的压力,已经是很难得,钱嫔已经快要足月了,倒是程贵仪,朕记得好像才七个月出头吧? 周宜然恰在此时进来,闻言便道:皇上,臣妾参见皇上,臣妾在闺中时,听闻民间有个说法叫七活八不活,程贵仪腹中孩儿刚巧是七个月,看来也是上天护佑这个孩子。 柳妃登时就笑了,知晓这是周宜然还自己上次举荐的人情,是呢,皇上,这个说法臣妾也曾听说过,程贵仪与孩子吉人天相,定能母子平安。 房间内尽是女子隐忍的□□声,显然极是痛苦,安太医和另一名白太医拎着药箱走了出来,都说两人胎位正,生产应当不会有大问题,只是钱嫔终日思虑过重,孩子生下来,若能活下来,体弱多病是无法避免的,甚至早早夭折也有可能。 还有程贵仪,孩子很健康,只是七月里就生下孩子,先天不足是一定的。 景和帝知晓这些事情怪不着太医,但仍是心烦气躁,给两人搬了凳子在一旁坐着。 两人的羊水早就破了,没多久,室内就端出一盆盆的血水,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直冲脑门,周宜然闻着,竟直直晕了过去。 碧桃碧水一声惊呼,扶住周宜然,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太医,太医,还请您来看看我们家娘娘! 景和帝见了,也是有些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蓦地起身,对,安太医,白太医,你们二人,快去给和妃看看,她素日里身子康健的很,怎么会无故晕倒?先给和妃把脉,之后再将她挪到别的房间去。 安太医捋捋胡子,颤巍巍地走上前去,在桌子上放了脉枕,又在周宜然的手腕上放了一条丝帕,一手捻着胡子,一手把脉。 安太医再三把脉,脸上终于稍稍露出了些喜色,老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和妃娘娘已经有孕一月有余,只是孕期反应较大,刚刚之所以晕倒,应当是被血气冲撞到了。 景和帝紧绷着的脸终于缓和下来,嘴角上扬,目光温柔地看着周宜然的腹部,真是个好孩子。 说罢,亲自抱起周宜然,朝着宫外走去,转过身,对着柳妃叮嘱道:既如此,你就在这儿盯着她们两个吧,你是生育过的,又是个稳的,朕放心。 柳妃盈盈一拜,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压下心底的一丝心酸,皇上请放心,臣妾定会好好安置两位妹妹的。 景和帝颔首,抱着周宜然就离开了明旭宫,回了清平轩。 半个时辰后,周宜然悠悠转醒,守在床边的景和帝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齐太医,齐太医,快,你来看看,和妃身子可还好? 齐太医颠颠儿上前把脉,再三确认后,才回道:和妃娘娘身子底子好,今日只是被血腥之气冲撞了,没有大碍,静养一段时间,好生养着便可,只是孕期有许多东西都不能食用,一会儿微臣开个单子,娘娘好生注意一些。 景和帝皱眉,朕看当初贤妃和淑妃她们都是喝安胎药的,怎么和妃不用吗? 回皇上,是药三分毒,当年两位娘娘之所以喝药,是因为她们身子本就不好,连带着胎儿也不健康,加之思虑过重才会如此,和妃娘娘身体养的好,心胸阔朗,喝药反倒不好。 说罢,他又补充了几句,只是前一阵儿和妃娘娘似乎是用了些的寒凉之物,若想要补身体,食补才是最佳。 两人说的话让刚刚醒来的周宜然十分懵,皇上,您这是和太医说什么呢?臣妾怎么听着这么懵啊? 太医退了出去,景和帝扶住周宜然的肩膀,语气有些激动,爱妃,我们有孩子了。 周宜然反应有些慢,摸上小腹,一字一句地问:您是说,我们有孩子了?真的是孩子? 景和帝看着周宜然喜不自禁的模样,觉得心中有一块儿地方忽然柔软下来,是的,孩子,我们有孩子了。 多长时间了? 太医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你可要好生保重身子。 那我,我之前得了风寒,吃了几剂药,可有影响?周宜然抓紧景和帝的袖子,颇为紧张。 莫急,莫慌,刚刚太医不是说了吗,你身子好,没有大碍,若要补身子,食补就可以。景和帝觉得这是自己头一次声音能温柔地滴出水来。 哎呀,这记性!皇上,臣妾这是晕了多长时间?还有明旭宫那里,钱嫔和程贵仪可生了?臣妾这一晕,皇上不在那里坐镇,可是会有问题? 不若皇上您去看看,毕竟臣妾这里只是初初怀孕而已,她们那里可是真正的分娩之痛啊! 毕竟,哪个女人在生产之时,都希望丈夫陪着自己,而不是去其他女人那里。说到最后,周宜然越来越气弱,自己似乎也越来越生气。 景和帝看着她纠结的神情,缓缓开口,明旭宫那边,自有柳妃几人做主,朕虽然不懂你们女人的心思,可也知道,如果真就这么走了,你这个孕妇心里也不会舒坦,那朕,还是在这儿陪着你好了。 -- 第123页 周宜然听了,忍不住嘴角上扬,笑得甜蜜,却还是嘴硬道:那,这是皇上自己要留下来的,臣妾可是劝过了,以后若有人提起这茬,可是不怨臣妾的。 不怨你,怨朕总行了吧?是朕乐意留在你这儿的,别人难不成还敢说什么?她们那里是皇嗣,难道你这里就不是了? 景和帝无奈,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好脾气过,但见着周宜然面上憋也憋不住的笑意,就是软了心肠。 你啊,好好养着身体,待到十月分娩,给朕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不拘男女,朕一定会做一个好父亲,会疼爱他。 周宜然露出笑容,尽是欣喜羞涩,将他的手放在小腹上,靠在他怀里,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岁月静好,莫过如此。 明旭宫,容贤妃赵淑妃和柳妃正焦急的等待着。 室内的惨叫声愈演愈烈,可就是听不到孩子的啼哭声,简直让柳妃愁白了头发,急得团团转。 终于,钱瑶的房间传出了产婆欣喜的声音,生了,生了,生了个小皇子!紧随其后的就是孩子微弱的哭声。 只见产婆抱着一个红色的襁褓走了出来,本想要向皇上道喜,哪知皇上并不在此,她顿时有些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容贤妃看着这孩子瘦弱的模样,暗自放下了心,面上绽出笑容,钱妹妹此番可是辛苦了,生下皇子,皇上定会好好赏赐她的。 又嘱咐了几句好好养身体的话,容贤妃便又坐下,等着程洛飞的信儿。 可任谁也能看出容贤妃面上的春风,十分得意了。 可程洛飞这里拖得有点久,孩子养的很壮实,但好在只有七个月,颇费了一番功夫,直到子时过半,孩子才生了出来。 几位娘娘,程贵仪也已经生了,也是个皇子,还是个大胖小子呢!虽然还是有些先天不足,但好在母子均安。 此话一出,却让几个妃子齐齐变了脸色,尤以容贤妃最甚。 她笑得勉强,孩子呢,可否给我们抱出来看看? 产婆一拍脑袋,还请娘娘恕罪,奴才一时忘记了。正巧另一个产婆走了出来,抱着个红色云纹样式的襁褓向着众妃走来。 看着比钱瑶的四皇子壮实了不止几分的五皇子,容贤妃嘴角的笑容愈发凉了。 第67章 次日,周宜然在宫里喝着去了浮油的鸡汤,便听到了这个消息,四皇子和五皇子的生辰好在错开了,要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双胞胎呢! 皇上有说两人的孩子要给谁养着吗? 这倒是未曾提过,不过两人都晋了位份,程贵仪成了从三品的充容,可以自己抚养孩子了,钱嫔晋了婕妤,但离着从三品还差半级,若是公主还好,但现在是皇子,想来是没办法自己养着了。良辰接过空碗,放在了身后的托盘上。 娘娘,明旭宫程充容那里出事了,明明生了孩子后还好好儿地说了会儿话,谁曾想,用过午膳后,到了现在也没醒过来,太医都在为其诊治,可束手无策。 于是就有柳妃身边的宫女说莫不是中了邪,柳妃娘娘情急之下,就去钦天监请了人来,说咱们这边儿有邪祟与程贵仪相冲! 碧水气喘吁吁,一口气儿都没喘地把话都说了出来,良辰赶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咕咚下肚,才算顺过气儿来。 现下,皇上已经派人来咱们这边的几个宫殿搜了。 周宜然浑不在意地抚着小腹,笑着道:就说啊,他真是个好孩子,来的正是时候。 这个孩子若不来,只怕这番,又叫那等小人逃过去。 很快,殿中省的人到了,这些人都知道和妃得宠,现而今又有了孩子,俱是手轻脚轻,生怕吵到了周宜然被迁怒怪罪。 领头的太监脸上带着笑刚想退走,就听到了外面小太监咋咋呼呼的声音,这,这是什么? 看着周宜然扫过来的淡淡的眼风,那太监额际出了一层冷汗,朝着外面走去,瞎嚷嚷什么?不知道小点声吗?万一吵着和妃娘娘休息可是如何是好?眼瞎的东西! 周宜然摆手,可别,本宫坐了一天,也有些累了,正好松松筋骨,也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巧,就叫人发现了呢! 她语气凉凉,大热的天儿,愣是叫这个领头太监打了个寒噤,他堆着笑,娘娘请,兴许啊,是我手底下这小太监没见过什么世面,在娘娘这里见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就大呼小叫,实在是失了体统,失了体统。 殿中省什么地方啊?本宫这儿能有什么东西叫他大吃一惊?尤公公你何必自谦,什么东西,见了就知道了。 说着吩咐烟儿,去,将皇上请来,就说本宫这儿弄出了一些东西,还请皇上来过目。 转身看着尤公公,尤公公,既然这样,那个东西你也吩咐一声,谁也别动了,也别打开,本宫也派几个得力的人去那儿看着,免得被人动了手脚,你说是吗? 尤公公连忙点头哈腰的,是,是,和妃娘娘思虑周全,奴才不及,奴才不及。 说着吩咐身后的小太监,还不快去?别动了,不管什么东西,就在那儿放着,免得一会儿咱们和娘娘都是有口说不清! -- 第124页 明旭宫离着清平轩不算远,景和帝没一会儿就带着众妃到了,人聚在花厅里,视线都聚在了桌上的匣子上。 周宜然给众人见了礼,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竟是个匣子,谁这么无聊,埋在我宫里茉莉花底下? 容贤妃语气淡淡的,是啊,本宫也很好奇,这匣子里面到底是什么,莫不是这就是钦天监的人所说的邪祟之物? 我说容姐姐,您说话可当心着点,还没打开呢!你自己就先猜上了,你这是要给和妹妹定罪不成? 容贤妃抿唇,赵妹妹想多了,程充容早产的蹊跷,钦天监那里又传出这个信儿,又搜了几个宫殿,也就在和妹妹这里找到了东西,方才有此一猜。 周宜然看看上首的景和帝,又看看两个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容赵二妃,面色坦然,落落大方,两位姐姐可别为妹妹伤了和气,毕竟东西确实是从妹妹这里搜出来的,妹妹前些天刚刚打扫过宫里,因着初入宫那事儿,便是交代他们这些树啊,花儿啊下面都要仔细检查一番,免得挖出来什么东西,想来也是因为泥土翻新痕迹太新了,那些小太监才往外挖。 蔡公公,把匣子打开吧,本宫也想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见景和帝没有阻止的意思,蔡公公上前掀开了盖子,眼见里面是个娃娃,上面扎着针,顿时瞳孔一缩。 屋子里的人都看到了,容贤妃率先发难,果真是邪祟之物,怨怪钦天监算出来这个方位,如今又在你宫殿隐秘之处被搜了出来,和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容贤妃娘娘,难不成在你眼里,本宫宫中搜出了不该有的东西,就只能是本宫的,不能是别人放的了?周宜然笑得讽刺,指着匣子道:本宫宫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要登记在册的,这个匣子,不过是榉木的,你觉得本宫何以会用这样的木料?还有这娃娃的料子,云锦的没有错,可本宫根本就没有这个颜色的云锦!颜色太老气了,白给本宫都不要! 再者,皇上都还没说什么呢,您急什么呀? 蔡公公将娃娃呈到景和帝跟前,景和帝紧抿着唇,拿起娃娃,仔细打量着,蓦地,看到了娃娃衣襟之中露出的一角。 他抽出纸条,手指修长白皙,上面写着字,想来是生辰八字,丁卯年,五月初八日,己亥时。 听罢,满室皆静,没有一人出声,疑惑地看着那张字条。 这分明,不是程充容的生辰八字!程充容生辰分明在三月! 容贤妃想了想,蓦地脸色惨白,五月初八,这不是和妃的生辰日吗?程充容可是比和妃大了一岁的。 其余的宫妃也是大气儿不敢出,偷偷地觑一眼周宜然,发现她也是紧抿着唇,脸色阴沉,捏着茶杯的指骨都泛白。 景和帝看着小人儿身上的三根银针,面无表情地将其拔出来,放回到匣子里,淡淡的道:看来昨日受影响的不该是程充容,是和妃才对。 盖上盒子,按着这布料,银针,匣子,给朕查!比对着各宫的账本,松花色的云锦,宫里也并不多见。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蔡公公就回来了,皇上,奴才问过了,这种颜色的布料,落霞宫有一匹,明旭宫程充容那里有一匹,春芳苑丽嫔那里有半匹,后来被她随手赏给了许嫔身边的一个宫女,郑婉仪那里也有一匹,除了丽嫔赏赐的那一匹不知所踪,其余人的都还完好,没有剪过半分半厘。 景和帝轻轻敲击着桌面,既如此,那这个娃娃身上的布料是出自丽嫔送出的那半匹无疑了? 蔡公公躬身,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那就去把丽嫔。许嫔都给朕叫过来,还有那个宫女。 蔡公公应声退下,没多久,春芳苑的两人就被带来了,皆是满面的疑惑,惶惶不安。 嫔妾见过皇上,见过各位娘娘。 丽嫔,朕且问你,你两个月前是不是赏赐了许嫔手底下的一个小宫女半匹松花色的云锦? 丽嫔低着头,没有了往日的倨傲,回皇上,确有此事,但嫔妾并不知那个小宫女是谁,叫什么名字。 说着,丽嫔看向身后的相宜,相宜,你可知道? 奴婢知道的,那个小宫女是许嫔主子那里的二等宫女小荷。 那现在就去把小荷带来,还有那块儿布料,不论做成了什么,都一并带来,还有,以后不论她提到了谁,那些人都带过来。 蔡公公又一次出去,擦擦脑门儿的汗,心中庆幸好在春芳苑和清平轩相去不远,不然今儿他这条老命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出去一次,又带回来一个人,据小荷所说,她的料子分毫未动,全都托了在明玉阁做事的二等宫女小娥带出宫去,只是前些日子小娥却跟她说那料子被偷了,小娥很是愧疚,便拿了平日里韩嫔赏赐的一只赤金镶宝石的镯子送了回去。 小娥这时也被带了来,两人跪在地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明白,那日我本来是想将东西托来顺一起送出去的,但临时忘了拿东西,就在明玉阁外面和来顺说了一会儿话,想着过会儿再把东西拿给他,可百卉姐姐在奴婢那里走后,那块儿料子就没有了,但奴婢心想百卉姐姐是跟在主子身边的贴身宫女,怎么会看上这么一块儿老气的料子,觉得兴许是其他人进了奴婢的屋子,拿走了,但找不到人,也不敢去问百卉姐姐,奴婢也只能认了。 -- 第125页 皇上,韩嫔主子和百卉带到! 丽嫔和许嫔也别站着了,既然与你们无甚关系,那便坐下! 景和帝目光扫过下面扶着腰的韩嫔,没有丝毫的怜惜,哪个是百卉?站出来! 小黄子,明玉阁可是已经看守住了?带着人,去明玉阁搜查,那个布料,想必你也清楚长什么模样! 蔡公公简直老泪纵横,终于不用他再去跑腿儿了,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得折腾啊! 这时,百卉也从韩嫔的身后站了出来,跪在地上。 奴婢参见皇上,见过各位主子,皇上万福,各位主子万福。 第68章 刚刚这个宫女指认你偷盗了她的财物,一块儿松花色的云锦布料,你可认? 百卉看向一旁跪着的小娥,回皇上,奴婢那日虽然去了小娥那里,可也并未偷拿她的布料,那颜色很是老气,又记录在册,奴婢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啊! 可奴婢那里的布料确实是放在针线笸箩里的,听着来顺小公公来了,一时忘记拿了,待回去,那里的布料就没了!说到底,还是你的嫌疑最大,百卉姐姐! 呵!回皇上,各位娘娘,奴婢再不济,也是主子身边的宫女,就算云锦料子珍贵,奴婢也不能做此等叫主子蒙羞之事!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谁也说不过谁,周宜然出面,好了,别吵了,本宫被你们两个闹的头都大了。 说罢,看向景和帝,既然这样,那就把臣妾宫里培育花草的小太监叫来,臣妾宫里的花草从来都是她他伺候的,若是能有人在土里埋了匣子而不被发现,还没有上报给臣妾,那必定有他一份儿。 刚刚这个匣子被发现的时候,臣妾宫中的人便将他捉了起来,严格看守着,不若皇上审问他一番,应当能有些别的线索。 听到这里,众妃神色变幻,明明灭灭。 见景和帝点头,碧桃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就使唤着两个大力太监将人压了上来。 小席子被按在地上跪下惊慌失措,不住地挣扎着,嘴巴被塞了帕子,发出呜呜呜地声音。 他一刻不停地磕头,用眼神示意拔出自己口中的帕子,蔡公公便给了那两人一个眼神,便有一个将其帕子拿出,另一个仍是捏着他的下巴,以防他咬舌自尽。 皇上,皇上,卤菜油花要,要说。 好了,放开他,不必怕他自尽,让他说,没了他,朕照样可以知道事情的始末!畏畏缩缩,成什么样子! 小席子以头抢地,语气满是哭腔,皇上,皇上,奴才都招,奴才都招,还请皇上饶过小的!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韩嫔和百卉脸色骤变。 皇上,就是韩嫔,就是韩嫔指使的奴才,韩家在奴才微末时于奴才有一饭之恩,前些日子,韩嫔的宫女找到奴才,叫奴才将这个匣子埋在清平轩,并答应奴才事成之后就将奴才调到明玉阁! 百卉憋红了脸,大喊着,你胡说,我从没有见过你!你怎么胡乱攀扯?谁让你这样做的? 景和帝皱眉,蔡公公,这宫女以下犯上,不分尊卑,在众位主子面前竟敢插话,掌嘴十,以儆效尤! 蔡公公给小黄子递了个眼神,小黄子带着两个小太监就抓着人开始掌嘴,外面尽是百卉的闷哼声和响亮的耳光声。 景和帝颔首,你接着说,还有什么。 小席子从袖口中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块儿成色尚可的玉佩,奴才,奴才在宫外之时跟着一个扒手一段日子,后来一个老花匠教了奴才一些养护花草的本事,给他养老送终后,奴才就谋了差事进了宫,那日百卉是趁着天黑找的奴才,她腰间挂着一只荷包,奴才趁她衣服被树枝刮住的时候趁机将荷包顺了来,里面是一块儿玉佩。 皇上,奴才并没有说谎,那荷包还在奴才的房间中,皇上大可以派人去搜。 百卉被人带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块儿玉佩,登时瞳孔一缩。 这块玉佩,可是你的? 百卉头贴着地面,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是奴婢的,可前些日子就已经丢了,奴婢遍寻整个明玉阁,也没找到,没想到竟在这里。 皇上,奴才拿到这枚玉佩的时候,是四月二十八那日,那几日前前后后奴才白日里根本就没有出过清平轩的门槛儿,所以百卉姑娘也别说是奴才捡到的,不信的话,皇上可以查阅清平轩的轮值记录,这个自会证明奴才所言真假。 初时的慌乱过后,小席子已然冷静下来,冷笑着道:奴才心知韩嫔主子靠不住,没准儿事发过后就拿奴才当替罪羊,是以留下了这枚玉佩,本想将这件事情告知和妃娘娘的,但犹豫许久,没想到今日就事发了。 韩嫔已经是慌乱不已,厉声喝止,你莫要信口胡诌,你还不如好好地想想,说出幕后主使,这样还能轻判罪名,你可要知道,巫蛊之罪,可是祸及九族的! 韩嫔主子您也莫拿奴才家人做要挟!您要是消息再灵通一点,就知道奴才是被父母卖到宫里当内侍的,只为了给大哥筹办聘礼,这些年奴才虽然时常接济,但早已经没了情分!拿他们威胁,没有用! -- 第126页 又不是穷的吃不起饭了,何至于将奴才卖到宫里?没有谋上差事的那两年,他们可曾问过我半分?奴才发达了,遇上了贵人,便要来认亲,奴才自认没那么宽宏大量!给些银钱也当全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韩嫔脸色苍白,指着小席子,连连退后。 皇上若是还不信,奴才更可以说出明玉阁的一些摆设,奴才可是从未在明玉阁伺候过的! 查过轮值记录,又搜到了荷包,明玉阁的摆设又和小席子口中一一对应了上,韩嫔脸色苍白,身子打晃儿,还好被百卉扶住。 景和帝神色冷凝,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韩嫔身子打着晃,神色不甘,指着周宜然,哈哈哈哈皇上,周宜然有什么好的?家世?容貌?可除了这两样她哪一点及得上我? 周宜然从茶盏中抬起头,嗅着盈盈的果香,缓缓开口,若说阴险狠毒,自私刻薄,嫉妒成性,自命清高,本宫的确不如你远矣,这几点,本宫的确要承认。 室内坐着的人都惊讶地看向周宜然,一直知道和妃嘴毒,可没想到竟能这般毒,这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简直就是直往人心上插刀啊! 但除了这些,你觉得你哪点比得上本宫?不就是怀孕比本宫早了两天吗?拿着孩子当筹码,你也配做一个母亲?眼神讥诮地看着韩嫔,怎么?说不出? 在韩嫔青白交错的脸色下,周宜然抛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可知何为大家,何为大家千金? 大家,名门望族,卿大夫之家,你出身官宦人家,到底也算大家千金了,竟连所谓大家千金的皮毛都没有摸到,身为贵女,最要紧的就是气度涵养,在闺中的一些小打小闹算什么?说到这儿她又笑了,你以为你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把本宫拉下来就是手段高明?简直可笑至极!这只能说明你也上不得台面! 韩嫔已是目眦欲裂,周宜然却尤嫌不够,接着道:这等诛九族的罪名你也敢往本宫的身上安,可见你目光短浅! 周宜然十分疑惑,说起来本宫就很好奇,我与你什么仇什么怨啊?值得你大费周章这般害我? 韩嫔听得咬牙切齿,脸色铁青,气的胸口起起伏伏,恨不能啖其血肉,头发散乱,刘海落了下来遮住了眼睛,阴桀桀地笑了,你说得倒是轻巧,他日易地而处,你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性吗?此刻你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你真的能做到吗?至于为什么害你?我也不绕弯子了,我就是讨厌你,怎么了? 周宜然嗤笑,本宫日后就算再落魄,也有自己的底线,你以为本宫会像你一般不堪?那你真是想多了,想太多了。 景和帝站起身扶住周宜然,压着她坐下,瞎说什么呢! 转过头,神色骤然一变,神色冷凝地看着面前双目赤红的韩嫔,韩嫔,戕害宫妃,夺其封号,降为庶人,禁足明玉阁,待生下龙嗣,交由孙昭媛抚养,程充容,降为婕妤,其子,交由张昭容抚养,钱婕妤之子,暂时先由她自己养着。 众妃神色愕然,程婕妤好不容易被晋为了充容,得以抚养自己的孩子,谁承想不过一日,就被自己作得降了一级。 韩嫔面色木然地被几个宫女扶起来,抬出了清平轩。 周宜然打了个哈欠,看样儿是困了,景和帝见状,事情也了了,你们都回去吧,这几个人,蔡公公,你看着处置。 直到他看着周宜然喝了一些去腥的羊奶,安稳睡下后,才离开了清平轩,处理剩下的事情。 夜风中,景和帝坐在御撵之上,对着蔡公公吩咐之后的事情,那些个人,处理了吧,还有韩嫔,生了孩子之后过一段时间就赐死吧,这么不安分,留在后宫也是祸患,程婕妤,朕留着她,还有些用处。 你和主子受了惊,等明儿给她多送一些温和的补药,皇宫中的新鲜瓜果,也可着她来,至于宫务,她手上不过是个浣衣局,那里人多事杂,也别让她沾手了,交给杨充仪,她虽身子弱了些,但没有子嗣,也操心得过来。 瞧瞧这偏心眼儿偏的,论起来这和妃娘娘的身子比杨充仪还要强健许多,可体质弱的倒是能操心,和妃那里就是人多事杂了。 蔡公公想归想,面儿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下了,是,皇上,明日奴才就差人去传话,今日太晚了,怕打搅到两位主子休息。 杨充仪不是向来睡得晚?她那儿先告诉一声吧,免得明日手忙脚乱,出了岔子。 蔡公公垂首微笑,是,皇上。 这心真是偏的没边儿了! 还有,命殿中省那里先私下赶制皇后吉服,凤冠,照着和妃的身量,缺什么告诉朕一声就是,朕自会解决,让他们精心着些。 听了这话,蔡公公顿时什么吐槽的心情都没了!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果然是和妃啊! 第69章 还在明旭宫挺尸装晕不知道自己被降位的程婕妤,房门突然被打开,随后就有几个宫女和嬷嬷还有脸色愤愤的霜儿音儿走了进来。 为首的宫女九儿态度十分高傲,抬着下巴,程婕妤,皇上下令,五皇子交由我们娘娘抚养,即刻抱到玉华宫,事出突然,若有不周之处,还望程婕妤见谅。 -- 第127页 本来躺在床上的程婕妤脸色一变,但想到自己还在昏迷中,但随即心一横,也顾不得别的了,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起了身,看着眼前的一大帮人,你们,你们怎么回事儿,怎么进了本充容的屋子,如此没规矩,还不快退出去! 九儿福福身,还请程婕妤见谅,皇上刚刚下令,将您贬为婕妤,如此,您也就没资格抚养五皇子,皇上交代了,五皇子抱到玉华宫,由我们娘娘亲自抚养。 程洛飞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皇上,皇上为何贬斥本充本婕妤的位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九儿笑容缓和了些许,说话仍是滴水不漏,皇上为何贬斥您,您自己都不知缘由,何况我们这些宫人?只不过,听闻韩嫔主子那里,从清平轩那里回来她就被幽禁了,至于其中细节,我等也不清楚。 那嬷嬷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五皇子,九儿笑容更是真挚了些,程婕妤,奴婢还要回去复命,还请您保重身体。 程婕妤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霜儿音儿又拦不住这些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五皇子被抱走,她无能为力。 程洛飞情绪起起伏伏,下身又是一阵热流涌出。 霜儿和音儿劝着她,主子,您可千万要保重好身体,养好身子,才能将五皇子从张昭容的手中抢回来啊! 是啊,主子,您现在虽然无法抚养五皇子,但只要您得了皇上的欢心,位份还会回来的,皇子自然也就会回来,毕竟皇上要顾及人伦,您才是五皇子的生母啊! 程洛飞咬紧唇瓣,抓紧身下的被褥,你们说得对,我才是五皇子的生母,以后待我再升上去,孩子总会回到我这个生母身边的! 没想到这都除不掉周宜然那个贱人,还把火烧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不该心急的,一听到周宜然有了身孕就慌忙部署,露了破绽,刚升上去的位份又掉了下来,不仅孩子被抱走,自己也成了后宫里的笑话。 霜儿小心地将一碗补汤送到程洛飞眼前,主子,喝点东西吧,您只有将身体养好,才能把皇子抢回来! 平息心绪,程洛飞低下头,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清平轩,周宜然对着镜子打理妆容,良辰给她插上一支粉玉荷花花簪子固定好了发髻,别的再无一物。 娘娘生的美,即便没有金玉雕砌,也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简单的美感。 周宜然嘴角抿起一抹笑容,你嘴倒是甜得很。 唉,程婕妤也是个可怜人,竟然被连带触怒了皇上,孩子竟也被抱走了,这也算给前日钱婕妤在她宫中摔倒一个交代吧。 程婕妤昨日本就被迁怒,加上钱婕妤当时是在她那里出的事情,两相加起来,皇上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怀着孩子,她是不敢吃海鲜西瓜这一类凉性的东西了,喝了一碗鸡丝粥,就着小菜,在清平轩内散着步。 看了眼花木,这小席子一走,咱们这里的花花草草就没人打理了,一会儿你去殿中省说一声,让他们再给安排个人过来,这些东西可不能没人打理,让他们找个可靠点儿的人来,本宫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这种事儿了。 周宜然眉眼带霜,冷着脸说出了最后几句。 良辰小心地跟在周宜然身后,她知道娘娘一向不喜欢别人扶着她,笑着道:殿中省这次也是吓破了胆子,好几个主事儿的人都挨了板子,降职的降职,想来啊,更是会仔细斟酌了。 那就好,若不是这次发现及时,一着不慎,指不定今日被降位幽禁的就是本宫了。 本宫大哥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你收拾几样皇上赐下来的,寓意又好,没有被人经过手的东西,送给大哥他们当作新婚贺礼,左右本宫无法出宫,你们在那儿看个热闹回来说与本宫听。 主子,秋兰给您备了用水蜜桃榨成的果汁,水蜜桃性温,不妨碍你腹中的小殿下,这么热的天儿,您还是进去歇歇吧。 周宜然抬头看看太阳,又拿帕子擦擦鼻尖沁出的汗珠,点点头,回了屋子。 没进屋子就听到了碧桃温和的声音,现在娘娘有了身子,不比以往,你们一定要时刻盯着地面儿,别出现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想想那位雪琼阁的钱婕妤,第一次踩了油,第二次踩了珠子,生下来的四皇子也因着这两次有些瘦弱,可怜见的,娘娘好了咱们这些宫人才能好,有了孩子才能在这宫里有一席之地。 知道了碧桃姐姐,我和烟儿可是成日盯着青石路面儿呢,有个小石子儿都要捡起来,扔到外面花圃里。 是啊是啊,我们都省得娘娘这一胎有多紧要,绝对不会出岔子的,你就放心好了。 长春宫,赵淑妃揽镜自照,将六尾凤钗插入发髻之中,唇畔勾起一抹笑容。 盼春见了,娘娘心情很好?可是因为昨日的事情? 赵淑妃睨了她一眼,也没有发怒的迹象,你倒是个眼尖的,本宫啊,的确因为昨日的事情开怀的紧。 昨晚,我那个老对头急于给和妃定罪,不想和妃牙尖嘴利,闹了自己一个没脸,程婕妤被降位,到手的孩子也被抱去了玉华宫,看她那气急败坏的模样,本宫焉能不开心? -- 第128页 她以为仅凭她几句话就能把人家压得死死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她以为自己是谁?还真以为和妃下去了她就能坐上那个位子?和妃下去了,皇上无非再等几年,再挑出来一个合适的人选而已,未来嫡子小了几岁而已,怎么都轮不到她! 哎哟哟,想想她昨晚被气的那个样子,本宫就想笑,那脸黑的啊,再抹上几层珍珠粉都挡不住,皇上还由着和妃下她的脸面,要不是场合不对,本宫早就笑出声了。 你们都说本宫嘴毒,本宫看那,和妃也不遑多让,还隐隐超出本宫一筹呢!你就看看,韩嫔都被损成什么样儿了? 赵淑妃扬着嘴角,将红宝石蝴蝶簪子插入发间,恨不得当场就能吞了和妃啊! 盼春歪着头,回话道:可奴婢没觉得和妃娘娘哪里说错了啊?家世,容貌,还有通身的气度,韩嫔哪一样及得上和妃娘娘?依奴婢看哪,韩嫔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好,天上地下都找不到那种,但被和妃娘娘逼的认清了现实,才恨不得 你说这韩嫔和程婕妤也是吃饱了撑得,人家和妃从来不曾害过她们两个,可这两人,一出手就想要人家的命啊,要不是和妃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可这事儿,我总觉得哪儿对不上。 装晕不醒的是程贵仪,可为什么生辰八字却是和妃的?难不成赵淑妃定下脚步,和妃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最后把生辰八字换成了自己的? 一旁的盼春皱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娘娘,您想多了吧?哪有人会这么狠,巫蛊娃娃这东西,也敢往自己身上套啊?就不怕万一灵验了,哭都没地儿! 赵淑妃沉思良久,你说的也有道理,可为什么本宫就是觉得漏掉了什么呢? 娘娘,娘娘,二皇子醒了,正找您呢!您快过去看看吧!二皇子的乳母突然出现,打断了赵淑妃的思绪。 一听到儿子找自己,赵淑妃也顾不得昨日的事情了,跟着乳母就走开了。 永和宫,室内阴暗无光,碎了一地的瓷器,地上除了站着发疯的人那里,没有一处可以站脚的地方。 不就是年轻貌美?不就是有了身子?谁还没有过?仗着家世好就敢这般下本宫的脸,皇上也不拦着,任她作为,还想过这么多年的情分吗? 寸景守在门口,看着已经要疯魔的主子,不禁摇头,主子,您别这样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其实昨日的事情,还是您太过心急了,您膝下已经有了皇子,何必与和妃过不去?她再是有身孕,终究孩子也还没落地,不知是男是女啊! 更何况,皇上已经在这些时日主子的作为下,逐渐磨光了情分,连着大皇子的那一份儿,也要没了。 皇上因着对大皇子的怜惜,给了主子超过赵淑妃的位份和封号,这么多年一人之下的风光,早已经蒙蔽了她的双眼,让主子自矜自傲起来,不知分寸。 贤妃听着是很风光,可到底是妃妾,不是皇后。 娘娘,娘娘,今日在金銮殿之上,有大臣提出了立后一事! 容贤妃小心地走出来,目光激动,隐含期盼,那朝臣最为属意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天,总算退烧了,好久没发烧的我竟然第一时间没察觉到我发烧了这个事情,还是室友问我我才确定自己发烧了,要不然就一直以为是普通感冒,太迟钝了吧! 第70章 朝上呼声最高的,自然是和妃娘娘。 尚书省六部,除了工部无人,全部附议,这个就是新上任的吏部尚书王尚书提议的,倒是钱中书令,有些摇摆不定。 容贤妃眼中的星芒消失,抓起手边的花瓶又是扔了出去,碎裂的声音尖利刺耳,你说什么?周宜然一无资历,二无妊娠之功,只凭着家世,她也配? 可和妃娘娘,已然有孕在身,这所谓的无妊娠之功,也就不成了呀! 突然,容妃一把抓住面前小宫女府肩膀,不对,你刚刚说什么,除工部尚书无人,其余四部皆附议吏部尚书? 刑部是和妃舅家,朱家则是周家亲家,冯尚书一向推崇周家,可我父亲,我父亲却是为何?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啊!难道他就没有为我美言几句? 小宫女缩着肩膀,想要向后退,也是有人,有人为娘娘说话了的,只是,只是,被赵御史出言讽了回去。 容贤妃扭头看着她,赵御史?淑妃的父亲?他说了什么? 他、他、他他说历任国母皆是正统嫡出出身,乃是嫡系中的嫡系,皇上的原配嫡妻,难不成却要一个庶、庶出来配,未来的嫡子却是由庶出、庶出女所出,难道大梁名门贵女都死光了吗? 容贤妃恨得心头滴血,面色狰狞,掐着小宫女的手臂,疼得她脸色都泛白,说,本宫的父亲都说了些什么?如数告诉本宫! 杨、杨大人只说和妃娘娘家世不凡,出身清流,人品贵重,配得上皇后的位置。 容贤妃听了,一把撇开她,跌跌撞撞地回了内室,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本宫的好父亲啊,胳膊肘向外拐,不帮着自家女儿,反倒帮着外人!小宫女乍一被放开,连忙跑地不见影,生怕容贤妃逮着自己撒气。 -- 第129页 寸心担忧地看着内室,叫人将外间的地面清理干净,和身边的寸景对视一眼,皆摇头叹息。 赵御史说的没错,大梁的皇后这么多代了,即便是继后,也是正经的嫡出,凭什么她们娘娘就认为自己是个例外? 大梁到底是被前朝的事情教训怕了,有了记性,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庶女成为皇后?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难不成杨大人自己就不想当国丈?他也想啊,可谁让容贤妃不争气只是个庶出?若是嫡出,他兴许还会争一争。 和妃就算资历再浅,那也是家世超然,更何况她的背后站着整个宗室,简亲王可是她的表舅舅啊! 玉华宫,张昭容听了这个消息,抱着孩子的手顿了顿,她倒是好命,看看我们这些宫妃,家世高的,偏是庶女出身,嫡女出身的,又门楣不高,可不就挑着她了?不过也是,像她这般的身份,放在整个梁京,也是傲视群伦。 就是为着这个孩子,本宫也是要和姑母翻脸了,现在本宫只能靠着未来的皇后翻身了,只有这样,才能留住这个孩子,才能压死程洛飞的位份! 九儿睁大双眼,娘娘,您的意思是,您要投靠和妃?可、可家里不会让的啊! 承恩侯府,不对,张家已然没落,没了爵位,他们哪还能手伸的这么长?连皇宫内苑都能够的到?现在的张家,可全靠本宫和姑母支应着呢!况且,本宫那好父亲,嘴上说着本宫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可还不是惧于嫡母,将府中大部分的财产给了我那嫡妹做了嫁妆?而本宫,只分得那么一星半点,连她的一半儿都不到! 时至今日,本宫也算看明白了些,也难怪本宫的嫡母强势,这男人啊,有几个靠得住的?靠得住的,只有手上这些抓得住的,就比如说,这个孩子,五皇子,他现在就是我后半辈子全部的希望了。 哪怕他以后没什么出息,只做个闲王,本宫也可以当个太妃,颐养天年,一生富贵无虞了。 见九儿面色忧郁,欲言又止,她只是一笑,你别看和妃手段厉害,可人家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反之,若是招惹了她,面皮她都能给你揭下来一层,看到本宫的姑母什么样儿了吗?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因为茉莉花和药盖的事情,和妃早就给她记了一笔大的,就等着她呢! 九儿捂住嘴,眼中俱是吃惊,那她,和妃娘娘,算计得也太准了些,她也太可怕了! 张昭容听了,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你说什么,朝堂之上,今日竟是提出了立后一事?怎么会如此突然? 碧水只是抿着嘴笑,努力压抑着欣喜,压低声音,看眼下的情况,想来娘娘不日就要受命妇的三拜九叩之礼了。 你的意思是,现而今,呼声最高的竟是本宫?是谁提出来的? 是新上任的吏部尚书王大人,听说,之前就与咱们家交好,这次能力排众议一出孝做到这个位置,也是皇上将他一力提拔上来的,他们家只有一个嫡女一个庶女,早些年已经出嫁了。 那也就是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周宜然挑挑眉,这段时间,管好咱们宫里的人,可别让他们出去嘚瑟,万一说错了话,这满皇宫,总有人不想让本宫坐上那个位置,这就成了攻讦本宫的把柄。 唉,好些日子没出去了,出去逛逛,想来御花园已经是群芳斗艳了,趁着天光好,转一转。 那奴婢给您先叫上几个人,御花园可是最容易出事儿了,洒水泼油扔石子儿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恨得咬牙切齿。 昨儿程婕妤那里皇子被抱走后,又得知自己被降位,您有了身孕,气得当下就见了红,今早又听说朝堂上的事情,宫里的药碗碎了一地,就连柳妃都看不下去了,还出来劝了几句。 上次香囊的事情,被她从不在意的姜婉仪坑了一次之后,她哪儿还有往日的沉静?只是本宫竟没想到,姜美人竟这般豁的出去,直接让钱瑶见了红,本来本宫是打算叫钱瑶自己发现的,虽说慢了些,可也伤害不到她的孩子,可到底是姜婉仪心急了。 说完,她哂笑,拍拍自己的脑袋,都说一孕傻三年,本宫竟是忘了,钱瑶也欠着她半条命呢!如此说来,钱瑶也当真不冤枉。 而且,原书中,钱瑶可是没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想来也是那只香囊上的药的功劳,现在看来,姜婉仪虽然是针对了钱嫔,害她摔倒,但总比以后被害的孩子没了的结局好。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她不愿意别人给撑着伞,就自己拿了一把伞顶在脑袋上,伞柄处挂着一枚精致的吊坠,羊脂白玉打磨成的芙蓉花状,阳光之下,微微晃动,好看极了。 嫔妾参见和妃娘娘,和妃娘娘万安。来散步的不止周宜然,还有杨充容和周欢。 起吧,不必多礼,真是想不到,也有人同本宫一样有兴致在大太阳底下逛园子赏花散步。 杨充容依旧是一副娇娇怯怯,弱不胜衣的模样,这副做派让周宜然觉得极其眼熟,同时也觉得很违和。 -- 第130页 林妹妹也没娇弱到她这份儿上啊!难怪她看杨充容怎么看怎么别扭,觉得不对劲儿。 杨充容属实身体没差到林妹妹那个地步,也没有那弱柳扶风,娇花照水的气质,也难怪皇上不吃她这一套。 找了处凉亭,随意坐下,周欢站在两人身后,低垂着眉眼,只是抿紧的唇角已经肇事了她不平静的心情。 良辰见她这个样子,不着痕迹地朝着周宜然靠了过去,生怕她发疯伤害自家娘娘。 杨充容看着周宜然杯中的花果茶,淡淡笑了笑,娘娘宫中的宫人好巧的心思,竟将水果做成茶,都说孕中不宜饮茶,可这下,倒是两相得宜。 杨充容说的是,多亏了她们,平日里伺候本宫甚是精心,现在更甚,生怕本宫磕了碰了,比尊瓷娃娃还要金贵! 杨充容瞄了眼身后,勾起唇角,笑容浅淡,娘娘福泽深厚,身怀有孕,别说您的这些宫人了,整个皇宫,也是精心着您的,皇上子嗣不丰,可恨嫔妾身子骨不好,无法为皇上添个一儿半女,入宫多年未有孕信,现下就十分羡慕娘娘你了。 子女一事,乃是天定,本宫这也是一年了,才得了个孩子,看看钱婕妤,入宫不过半年就有了喜信儿,现下,孩子都落地了,有个孩子,宫里也热闹些。 是呢啊! 杨充容话说到一半儿,就被身后的良辰,还有周欢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快扶你们家主子起来!愣着做什么?周宜然站起身,碧桃扶着她站在一边,厉声呵斥,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压了下来?你们谁看到了?怎么回事?还不如实说来! 杨充容在轻音的搀扶下站起身,忍着膝盖上的痛楚,娘娘,您这宫人手脚也太不利索了些,连站都站不稳吗?不仅连累了我,还有周婉仪,也受了无妄之灾。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犯了个大错误,所以只能提前发出这些章,剩下的另外定时间,对了,感谢大家的关心,谢谢大家!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末生1枚、青山入怀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雯雯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芝10瓶、墨以兮7瓶、路人甲5瓶、肉多多1瓶、叫老娘御姐1瓶、Camp;NI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1章 周宜然惊魂未定,听了此话,便冷笑道:杨充容说这话也未免为时尚早了些,事情到底如何,还没个定论呢!再者,你刚刚还在夸赞本宫的宫女心思巧,又忠心,不似粗笨之人,怎么一下子就改口了?这样你岂不是自打嘴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面色青白交错的杨充仪,别过眼去。 想起周欢第一个站了起来,周宜然神色更冷,要说到底是谁站不稳,想来周婉仪才是吧,不然这一连串儿的,怎么会周婉仪压在最上面? 也罢,横竖问自己的人,都会说偏向,这凉亭旁边,有不少守着的宫女太监,一问便知,若真是本宫宫女的错处,本宫自有处罚。 随便指了两个宫女和太监,你们几人说说,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就说什么! 奴婢奴婢那时低着头,没看到全部,但看到那时候,周婉仪是冲着娘娘那里倒下去的,您身边的那位姐姐,为了挡住她,才扑到了杨充容的身上。 奴才看的真真的,周婉仪没站稳,在后面朝着您就要压下去了,那位姐姐才这么做的。 周宜然站起身,你们下去吧,而后又转头看向一脸尴尬又有些气恼的杨充仪,笑了笑,多大点事儿啊,守在这儿的宫女太监这么多,总有人眼神儿好使,脑子够用。 倒是周婉仪,你是不是身子虚啊,用不用本宫送你些补身体的药材?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这可不行!说到最后,周宜然那凌厉的眼风就和不要钱一样,朝着两人身上扔。 周欢站不稳?谁心里都清楚真假,若不是杨充容在这儿一直刺激周欢,哪里会发生这事儿?当谁傻呢? 她被扑倒在地上,算起来也是自作自受,活该! 周欢心下暗恨,微微福身,多谢娘娘美意,这次是嫔妾的错,还请娘娘和杨充容见谅。 周宜然笑笑,转身就往亭外走去,得了,本宫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左右本宫无碍,现在,要见谅的是杨充容才对,本宫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天气太热,本宫就先回去了。 打开来时拿着的伞,吊坠儿在阳光下折射着温润的光,落在杨充容和周欢的眼中,两人更是嫉恨。 周宜然走了,周欢径自坐下,脸色阴沉,就听旁边的杨充容语气凉凉,你那妹妹还真是受宠,这上好的羊脂白玉,不打成簪钗镯子,竟只被她挂在了伞柄上当吊坠儿,真真是财大气粗。 周欢神色冷寂,这算什么?你以为周家是你们家?她自小受宠,颇得祖父祖母欢心,什么好东西不先给她?不过是羊脂白玉,便是紫玉,蓝田玉,她那里都有不少,你又不是没见过! -- 第131页 被心情不好的周欢怼了回来,杨充容也不见多生气,但语气显而易见地并不是很好,是了,我一个御史中丞家的庶女,哪里比得上你堂堂二品大员家的庶女?不过就算这样,你的境况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甚至啊,还不如我呢! 听说周婉仪的生母前一阵子没了?杨充容适时地作出哀戚之色,还真是可惜,女儿出人头地了,她却无福消受。 冷冷地瞥了一眼杨充容,周欢站起身,微微屈膝,便离开了。 看着周欢越走越远的身影,杨充容笑容恬淡,清秀的脸上,她的眼中满是怨毒,和妃,好一个和妃,不就是有了孩子吗?便是当初的容赵二妃,皇上也没有如此上心过!她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还要立她,立她 她心绪不平,胸口起伏,剧烈地喘息着,我就不信了,她还能一直这么顺利下去! 主子,来,喝点水蜜桃榨成的果汁儿,就加了一点点冰,您肚子里有小殿下,这等寒凉之物,可不能多用。 周宜然喝着喝常温无异的果汁,抽抽嘴角,但也知道其中的利害,我晓得的,对孩子好本宫一切都能忍下来,不就是没有冰吗?又不是没了冰就会热死,还没听说过呢!对了,内室也少放些冰,放得远一些,只是可惜了,像山楂那类酸酸甜甜的汤水倒是喝不得了。 良辰皱眉,娘娘,您这是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可说不得这话! 其他人俱是点头,以示赞同。 秋兰这时又端上一盅鸡汤,山楂活血,河鲜海鲜性凉,奴婢知道娘娘您爱这一口,但是为了小殿下,您就忍上他八个多月,之后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您啊,除了那些忌食的东西,或者忌同食的,想吃什么,您告诉奴婢,现下皇宫那些食材,可是除了祈年宫那边就紧着咱们宫里了,想吃什么,殿中省那边立马着人送来,半点不含糊。 几个小宫女走进来,端着托盘将剩下的几个菜端了上来,一桌子的菜,有玉米饼子,小鲫鱼汤,糖醋排骨,干煸豆角,番茄炒蛋,小葱拌豆腐,都是周宜然比较爱的口,分量也很足。 就着玉米饼子,喝着鲫鱼汤,夹着别的菜,一顿饭吃的周宜然很是舒坦。 娘娘胃口不错,倒是没有孕吐的状况,奴婢见过不少的宫妃,闻着膻腥味道就吐个没完,几天下来就瘦的不像样儿,吃了就吐,但还是要吃,不然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了,嗓子都被胃液烧的嘶哑。 是呢,没有吐的迹象,说明小殿下乖得很,知道心疼咱们娘娘。 又在清平轩走了一圈,活动活动筋骨,便回了床上睡觉,夏日闷热,尤其她又怀了孕,入睡格外艰难,就连醒了,也是被热醒的。 她迷迷蒙蒙睁开眼,便见到景和帝坐在榻上,看着书,见她醒了,走到床前,将她扶了下来。 你怀着身孕,眼睛都没睁开,怎么不叫人?还好是朕在,要不然,万一摔到了怎么办? 周宜然随着景和帝坐在了桌前,揉着眼睛,皇上怎么来了?难道没有奏折要批?这些日子,还是头一次见您这般清闲。 江南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零碎小事,交给底下的人就能办好,朕这个皇帝,也不能所有事都要亲力亲为吧?要不然,要底下那帮官员何用? 紧张了这么多天,朕也该放松一下自己了,对了,朕记得,你大哥要成婚了?就在下个月? 周宜然笑笑,没想到皇上竟然知道这等小事,是呢,臣妾的大哥下个月就要与朱家姐姐完婚了,臣妾前些日子刚刚将要送去的贺礼备下,就等着成亲前一日送去了。 既是你的大哥成婚,那朕也该有所表示才是,朕那里新得了一对儿鸾凤和鸣的玉璧,乃是羊脂白玉打造,寓意倒是不错,到时也一并送去吧,叫蔡富贵亲自去送。 那臣妾先替哥哥和未来嫂嫂多谢皇上了,能在婚礼中得皇上的赐礼,是我哥哥和未来嫂嫂的福气。 摸摸壶身,还是温的,周宜然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顺带给景和帝一杯,喝得津津有味。 景和帝甫一入口,便觉得嘴里全都是水果味,味道还不错,这水果茶味道倒还不错,谁想出来的? 是臣妾啊,臣妾在闺中的时候便爱吃水果,但冬天别说水果,便是青菜都有限,臣妾便想着将水果和蔬菜都晒成干,水果吃是没法儿吃了,便拿来泡茶喝,入宫的时候带了不少,去年晒得也没动,现在臣妾有了身孕,不宜饮茶,就把这个拿出来泡水喝了。 秋兰搭配的好,这么一配,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喝,臣妾一天都要喝上不少。 景和帝看着她的小腹,神情温和,是了,你还有孩子,的确不宜饮茶,这水果茶倒是很好,味道也不错。 今日早朝的事情,你应当已经听说了吧?没有了话题,两人沉默良久后,景和帝率先开口。 听说了,朝堂上有人请立皇后,这件事儿多大啊,自然是没多久就传到后宫了。 -- 第132页 景和帝又啜饮了一口茶水,那你也该也知道,王尚书是朕提拔上来的,也是他第一个提出要朕立你为后。 周宜然握住景和帝的手,笑的恬淡,臣妾也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不是吗?又不是什么瘟疫,皇上既要给臣妾,那臣妾接着就是,臣妾还是有能力接住的。 那,朕的后宫,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周宜然抬头,笑得温婉怡人,多谢皇上信任,臣妾定然不会辜负您的信任,好好儿打理后宫。 皇后的吉服和婚服,朕早已命殿中省赶制,俱是放大了些,那些繁缛的礼仪,也尽量简略些,毕竟你有了身子总归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委屈你了。 周宜然愣住,随即摇头,她没什么可委屈的,虽然没有正式的大婚,可比起像容贤妃赵淑妃她们这样一辈子可能都穿不上正红色的妃子,她已经够幸运了。 皇上,有您这句话,臣妾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第72章 这世间,对女子何其不公? 大梁对女子再是宽容,即便女子也可以驰骋沙场,封侯拜相,可到底要受人指指点点,这条路,难走得很。 女子一生,大多被困于小小的方寸之地,相夫教子,吟诗赏画,掌家理事,即便她们有着不输男子的谋略手段,终究没有施展的余地。 哪怕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衣食无忧,富贵已极,可她知道,她终究是不满意的。 她宁愿要现代那日日打拼,忙时工作到凌晨两三点,饿到胃痛的日子,也不愿意在这小小的宅院内,与一群女人争男人,了此一生。 她一直都是怕的,怕迷失,怕忘记,她怕自己原本的记忆也被流淌的时光斑驳,直至湮灭成泥。 但景和帝一句委屈,不知道为什么,让她的心,无比的温暖熨贴,即使是现代,多数男人也只一句为了孩子忍一忍,委屈?在他们眼里,不存在的。 反握住景和帝的手,周宜然笑意隐隐,皇上,不若赏一赏臣妾前几日得来的新画作?作画之人虽无甚名气,但其画气势磅礴,技巧娴熟,已至臻境,叫臣妾自愧不如,他的晕染,简直无可挑剔。 景和帝随着周宜然起身,一道进了书房,守在房门口的蔡公公和良辰烟儿为两人打开门,而后跟在两人身边,又守在了书房外面。 听着里面二人的讨论之声,外面守着的几人放下心来,用眼神和彼此交流着,可苦了实则是话痨的蔡公公。 当夜,景和帝自然是宿在清平轩的,恨得其他的妃子都是咬碎了一口银牙,撕扯坏了不知道多少张帕子。 严婉容一把将手边的花瓶扫了下去,都怀孕了还把皇上往自己的宫里拉,真真是个狐媚子!就她这样狐媚惑主,有什么资格在朝堂之上被提册立皇后?哪有半分的贤德? 木心和白芷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上前劝阻,主子,您可小点声儿,和妃娘娘现在有孕在身,皇上平日里又多宠爱她,自然上心一些,就是留宿清平轩,也实属正常啊! 宠爱她?你怎么看出来的?都已经是妃位了,还住在那小小的清平轩,便是钱嫔所居的雪琼阁,也要比那清平轩大上三分,若是皇上真的宠爱她,为何不给她换一座更大的宫殿? 木心叹了一口气,慢慢抚着严婉容的后背,主子,您刚刚都说了,朝堂上大臣奏请册立和妃娘娘为后,那她为何还要迁宫?皇上既没有驳斥,只说考虑考虑,想来心里也是乐意的,只是立后一事非同小可,总不能一锤定音,是以再者说了,和妃娘娘晋升不过数日,又要迁宫,未免太过张扬,现在,和妃娘娘又有孕在身,更是不宜迁宫,伤神劳身。 严婉容坐下,到底气的慌,但也知木心说得有理,难怪,当初本嫔就想过这件事儿,一直不得头绪,直到今日才算明白。 拍拍桌子,跺跺脚,难得有些小女儿的娇态,可就算是皇后,也不能这样啊,也没说怀着孕还霸着皇上的啊! 虽说没有先例,可腿长在皇上身上,皇上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管不了啊!只和妃娘娘身怀有孕这一条,就没人敢说什么。 严婉容听了,甩甩帕子,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主子,您有这生闷气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明日穿什么戴什么,明日去哪里逛一逛,说不定还能偶遇皇上。 打扮?逛园子?那也得让皇上眼里有本嫔才行啊,任是本嫔再美再夺目,皇上眼里看不见又能如何? 皇上的心里,现在可是除了朝政就是和妃和她那肚子里的孩子了,本嫔也没招啊! 木心给她奉了一盏茶水,您既知道,刚刚还为何说那话? 就是一时气极,冷静下来方知果真不妥。 永和宫,容贤妃冷着脸将手腕上的和田玉镯子褪了下来,扔在梳妆台上,你们,到时候找人将和妃怀孕霸着皇上,不叫皇上去其他宫妃宫里的消息散播到宫外,本宫倒要看看,这个善妒而有碍皇室繁衍的名声传出去,她还能不能稳稳当当地坐上皇后之位! 寸心和寸景对视一眼,两人纷纷跪下,还请娘娘三思,此事一旦被查出来,和妃娘娘纵然名声被毁,可您势必也讨不得好,能否保全今日的地位还是两说,况,周家不是吃素的啊! -- 第133页 容贤妃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两人,护甲险些都要被折断,怎么,你们二人这是要违逆本宫的意思?本宫的话,不管用了?叫你们去做,你们听着就是了,后果,本宫的亲生儿子早就没了,养子也待本宫不亲,有什么用? 可娘娘,您还有公主啊,公主年纪尚小,您好歹为公主想想啊!一个生母被厌弃甚至身上有罪的宫妃,以后会有什么好前程?怎么能觅得佳婿?说不定以后的夫家还会因此冷落她啊!一个没有父皇疼爱,还被宠妃针对的公主,还有什么尊荣可言? 容贤妃瘫在梳妆台前,神情疲惫,可本宫不想有人骑在本宫的头上啊,你们说怎么办? 娘娘,事到如今,您已经魔障了,容奴婢大着胆子说几句,您再不想,以后中宫终究是要有主的,只是,那个人不会是您,就算这次您算计和妃成功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和妃出现,您现在的谋算不过是扬汤止沸,根本无济于事,可若是和妃娘娘坐上了凤位,但却没有孩子,最后的赢家是谁,那可就不一定了。 寸景忍着心中的颤意,说出了此番话,背后早已是冷汗涔涔。 容贤妃眯眯眼睛,将扔到梳妆台上的那对儿和田玉镯递给了寸景,说的倒是不错,不必造成那么个两败俱伤的局面,现下皇上看重那贱人看重的很,便是有这流言,想必也不会在意,那就算了吧。 只是怎么可能呢? 看着底下两人有些惊喜的样子,她勾唇一笑,叫两人起身。 就算消息还没传出去就被皇上发现又怎么样?她终究是要试上一试的,不然,她不甘心啊! 要她看着和妃顺顺利利地登上后位,她实在无法做到。 不过今晚是不行了,城内外又有宵禁,她手底下没什么人。 翌日,容贤妃早早起身,等着外面消息传回来。 只是临近中午,她派出去的人也没能回来,心下微沉,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到了未时,她的人还没回来,她的心不由坠到了谷底,这下,她可以确定,她的人出事了,她被发现了。 她现在只觉得嗓子干得厉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寸心和寸景见着自家娘娘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都是一个咯噔,暗道不妙,两人相视一眼,再想想昨晚在里间伺候的人不是她们两个,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七月,周家大喜,嫡长子周浩然迎娶礼部尚书嫡长女朱氏为妻,并有圣上赐礼,席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同月,朝堂再提立后一事,多位大臣奏请册立周氏和妃为后,上准,尚书省开始操办大典事宜。 是日,诏颁天下,帝王受天明命、抚御万方、莫不端本宫闱,和妃周氏,系出名门,孝敬性成,备极恩勤,宜立为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虔告天地、宗庙,于景和五年七月十七日,册立尚书令周尧之女,和妃周氏为皇后。尚其聿修令范、益笃教勤,仰嗣徽音,永绵福祉,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清平轩也接到了来自祈年宫由尚书省代笔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源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和妃周氏,乃尚书令周尧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慈著螽斯,敬章翚翟,素著懿称,宜膺茂典,深得朕躬。兹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袛承景命,钦哉! 周宜然听着圣旨,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蔡公公连忙将人扶起来,皇后娘娘快请起,老奴可消受不起,钦天监那边已经在泽选良辰吉日举行封后大典,帝后大婚仪式,还请娘娘稍等些时日,莫急莫急。 明旨已下,昭告了天下,名分已定,本宫有什么可着急的? 蔡公公自觉说错了话,连连赔罪,是奴才说错话了,还请娘娘见谅,还有迁宫一事,皇上说了,就在这些日子里,陆陆续续地将东西往凤仪宫搬,主要是别打搅您休息,累着身子。 说到这儿,蔡公公觑了一眼周宜然,脸上笑意更甚,还有就是宫权,您现在是真正的后宫之主,但皇上说您现在身怀有孕,不能太过操劳,是以,宫权仍叫容贤妃和赵淑妃两位娘娘管着,您看 蔡公公面有为难之色,显然觉得周宜然会不高兴。 毕竟宫权是正室的权利,刚被立后,谁不愿意把宫权收回来?万一人家就着这个劲儿害了孩子,岂不是要哭死? 第73章 本宫晓得了,本宫身子重,待过些时日,孩子一天天长起来,就愈发不能累着了,宫务本宫自是无暇操心,容贤妃与赵淑妃操持宫务多年,已经不是生手,交给她们二人本宫很是放心。 蔡公公连忙点头,娘娘思虑周全,奴才不及。 那就这样定下来吧,可要叮嘱好她们两人,本宫和本宫未出世的孩儿,可就交给她们两人了照顾了,若有不周之处,本宫可是要唯她二人是问的。 蔡公公心中暗赞周宜然手段高明,说话滴水不漏,要知道,有了立后诏书,在名分上,她已经是皇后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周宜然此话,便是告诉两人,若是她的孩子出了什么差池,这两位也别想跑! -- 第134页 他一甩拂尘,就只差没拍着胸脯保证了,娘娘说的是,奴才这就去传话,包管把话给您带到,办的妥妥儿的。 周宜然勾起嘴角,含蓄地点点头,蔡总管向来做事周全妥帖,本宫自然是放心的。 蔡公公再次躬身行礼,既如此,若娘娘再没了吩咐,老奴这就去永和宫和长春宫去传您和皇上的口谕。 那你去吧,记得把话带到。 待蔡公公离开,碧水等人都围了上前道喜,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终于登得凤位。 秋兰端出一盅银耳雪梨汤,放在桌上,奴婢也在这儿恭喜娘娘,这是奴婢刚刚做好的补汤,您喝口,刚刚跪了那么长时间,地上凉,膝盖疼么?您的肚子没什么事儿吧? 周宜然摆摆手,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跪了一会儿,本宫还没有那么娇贵,今日本宫心情好,每人多加两个荤菜,都从本宫的份例里扣,你们也知道,本宫刚刚得到册封,不宜太过张扬。 喝完了一盏银耳雪梨汤,秋兰便问道:那娘娘今日可想好了要吃什么?若有耗时长的,奴婢先准备着。 想吃红烧肉,还有干煸豆角,姜撞奶,烤红薯,再来个冬瓜炖排骨,苦瓜炒鸡蛋也少弄点,再做个拔丝山药,少放点糖稀。 这些啊,都是本宫在府中最爱的几样家常菜,还有甜点,也不费劲儿,你们也跟着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本宫怎么还舍得你们再忙活个把时辰?那岂不是成了周扒皮了? 一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来,来来来,咱们今儿这些人啊,入夜之后,该睡觉就睡觉去,可别高兴过头儿,倒叫娘娘成了那周扒皮! 娘娘,容贤妃娘娘和赵淑妃娘娘皆派人送了贺礼前来,赵总管问您您是否要见一见外面来人? 听到是她们二人的人,周宜然笑容不变,不了,本宫今日累得很,就不见了,也好早叫她们回去复命,别耽搁了容贤妃与赵淑妃的事情,她们二人可是有宫务在身的,身边缺了人手不好办事。 外面的樱桃得了指示,福福身子,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回赵总管的话。 碧水冷嗤一声,赵淑妃嘛,也就算了,人家向来识时务,人又明白,可另一个,奴婢怎么看怎么觉着没安好心! 良辰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周宜然却直接开口了,胡闹,便是本宫如今被封为皇后,你们觉得便可以肆无忌惮地议论宫妃?不敬尊位? 冷眼扫了一圈底下的人,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现在本宫已经是昭告天下的皇后,作为皇后宫中的宫人,你们更要谨言慎行,处处小心,切不可言行无状,张狂行事! 几人躬身行礼,低眉顺眼,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既做到错了,那,就罚碧水三个月的月例,以儆效尤,你们应该庆幸这只是在本宫面前,而不是外间,咱们这清平轩,现在可是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呢!一个不小心,便是给人送上把柄! 碧水扑通跪下,奴婢甘愿受罚,但还请娘娘不要发怒,生气伤身,奴婢卑贱之躯,不希望娘娘为奴婢这不争气之人大动肝火。 她说的情真意切,倒叫周宜然叹了一口气,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哪怕名义上是主仆,可内心总归是有十分的在意的。 将她扶起来,细心地解释道:罚你只是为了让你长个记性,别飘了,顺带敲打一下底下的人,我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罚了,轮到他们,那就更加不会手下留情,这只是让他们心里有数,不要出去打着我的旗号给我惹事儿。 一会儿该怎么做,你们可是清楚了?看一圈周围的人,周宜然眼带笑意,打趣地问道。 几人福身,笑着道:奴婢自然会将事情办好。 见碧水红着眼眶,匆匆从内间走了出来,众人心下都疑惑,想要上前探听,却碍于碧水如今的状态,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见碧桃追了出来,纷纷上前打听,碧桃姐姐,刚刚碧水姐姐是怎么了?娘娘训斥她了? 唉,这丫头,十年如一日地在主子身边伺候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知道了,这不,刚刚娘娘训斥了她几句,又罚了月例,这还使起小性子了,真真是叫娘娘惯坏了! 说罢跺跺脚,面上气急败坏的很。 对了,你们一会儿把人都给我叫到这儿来,宫女是我这里,至于小太监,由赵总管定,娘娘让我替她说几句话。 清平轩的宫人都是训练有素,动作麻利得很,不一会儿,外间便站满了人,碧桃和良辰扫了眼,见人数没有缺漏,便点点头,开始训话,现而今,你们也知道,娘娘被册立为后,咱们一宫的人,也都水涨船高,鸡犬升天。 但是,越是高位,就越是要克己守礼,事事周全,才能为人标榜,才能不落人口实,自今日起,大家往后说话做事,娘娘都要求你们三思而后行,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自己心里面也该有些盘算,别到头来因为一人的疏忽,连累了整个宫的人。 -- 第135页 娘娘说了,碧水今日就是个例子,念在她是初犯,平日里又规矩的很,人又忠心,还是自小跟在她身边的,而且她这事儿也算给他提了个醒儿,惩戒一番也就算了,但若是有第二个人,可就远不止罚月银,训斥几句这么简单了。 扫了一眼有些焦躁的人群,碧水是初犯,所以娘娘才肯酌情,可就算这样,你们也看到了,但有过前科的人,你们可要注意了,她是大宫女,自然要为你们做个示范,被大惩小诫一番,若是他人犯了,后果你们应当想得出。 行了,都散了吧,记得,以后不管身处何方,即便是自己的宫中,都要记得谨言慎行四字! 出了外间,宫人们就不再噤声,议论纷纷,天哪,碧水姐姐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被罚了月银,还被娘娘训斥,她这还是初犯呢!可咱们,可是因为背后议论主子被训斥过的,以后那就要更加小心了,怎么说也是皇后宫内的宫人,可不能堕了脸面去。 你说的对,以后咱们毕竟是皇后宫内的人了,要是因为行事不当而被斥责教训,那丢的可是娘娘的脸,娘娘焉能放过咱们? 说的是啊,以后咱们那可是身份不可用日而语了,也难怪娘娘对咱们要求更严厉了。 烟儿这时便道:但怎么说,咱们现在也是皇后宫里出来的人了,该有的架势还是要摆出来的。 几个小宫女点点头。 内间,碧桃和良辰在那儿笑着,碧水这丫头,还真是装得像,真是个机灵鬼!把奴婢都看愣了! 碧水向来活泛,跳脱的厉害,此番拿她来做个例子,再合适不过了,你去开库房,把本宫那对儿苹果绿的镯子给碧水,还有一对儿粉色碧玺荷花耳坠儿,那两只海棠红宝石累丝重瓣簪子,一并给她,记得,要大摇大摆的,务必让咱们宫里的人都知道。 碧桃福福身,抓着腰间挂着的荷包,取出一把钥匙,面带笑容地走了出去。 有了娘娘这番运作,就算底下的人知道碧水受了训斥又怎么样?难道还敢怠慢她? 碧水就算是这样,她也是打小跟着娘娘的,有着十几年的情分在,娘娘一直惦记着她呢!看谁敢折辱她! 前脚碧水刚刚被罚,后脚皇后娘娘就赏赐了她一堆好东西,谁还不清楚这是皇后娘娘安抚她呢? 几个小宫女远远地跟在碧桃的身后,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哎呀,我就说嘛,皇后娘娘和碧水姐姐那可是从小长大的,你看,这不就送来东西了吗?皇后娘娘出手可真是大方,那宝石,还有那镯子,真是好颜色!要是我能有一个,做梦都能笑醒! 旁边的人捅捅她,可别做梦了你,皇后娘娘身边,也就碧水和碧桃两位姐姐能有这个待遇,就是良辰姐姐,怕是都没有的,你以为谁都有这个运气跟在娘娘身边十几年?咱们当初能分到清平轩,那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第74章 永和宫,容贤妃听到册立皇后的明旨已下,并且颁诏天下的消息时,手中的茶盏没端稳,直直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着满地的碎片,她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道:来人,把这儿收拾了吧,看着怪扎眼的。 便有小宫女脚步轻轻地走了进来,收拾着碎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惹怒了眼前人。 那日她派出去的两个人被蔡富贵送回来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容贤妃不禁握紧了拳头,另一只手紧紧捏着桌沿,青筋爆起,留的有些长的指甲硬生生被折断! 寸心和寸景见了,连忙跑上前来,看着没伤及皮肉,顿时舒了一口气,拿起指甲钳给她修剪指甲。 娘娘,奴婢知道您现在心情不好,可事情既然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也只能接受。看着面无表情的容贤妃,她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皇上,皇上那日将人送了回来,隐而不发,可却再也没有问过您,想来已经是耗光了情分,您若是再对那个位子有奢望,只怕,奴婢只怕,没有那日那般容易过去了。 过去又如何?不过去又如何,左右皇上现在已是彻底厌弃了本宫,连带着当初大皇子那点情分,也没了个干干净净,既如此,本宫还怕什么?若你要说大公主会如何,那大可不必说了,她是个公主,还是居长的公主,纵使日后不若嫡公主尊贵,但总归是皇上的女儿,纵然皇上厌弃了本宫这个公主生母,可公主到底还是他的血脉。 见容贤妃如此固执,寸心和寸景饶是再多劝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们做奴婢的,说到这儿也就够了,再多那就是僭越了。 可想归想,寸景到底不死心,娘娘,可您别忘了,您还有四少爷这个弟弟啊!他正是大好年华,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虽说会试失利,可有您在,他还是有大好前程的,若没了您的支持,您就想想,他还会如此顺利吗?还有府里的姨娘,她难得有几天的舒心日子过,虽然还是要给主母立规矩,可比起以前,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啊!您真的忍心她又过回以前的日子吗? 容贤妃唰的一下站起身,紧盯着寸景,好了,不要再说了,本宫不想听,下去! 寸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寸心强拽着拉了出去。 -- 第136页 两人出了房门,回了自己房间,寸景气极地看着寸心,你拉着我做什么?跺跺脚,你知不知道娘娘现在什么样子了?你明明都看到了,她这是要和皇后死磕到底啊! 我怎会不知?可你也看到了,娘娘她一意孤行,我们哪能劝阻得了?我们终究只是奴婢啊! 可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娘娘得罪未来的皇后?更何况这位皇后即将诞下嫡子,这以后,哪还有娘娘的立锥之地? 你当我不知这个理?可也要你劝得动!现下是不行了,只能以后慢慢来,从长计议。 寸景长叹一口气,说的也是,娘娘现今已经疯魔了,只能等着。 周宜然正对镜梳妆,碧水走了进来,面带喜色,娘娘,刚刚蔡公公派小黄子过来传了信儿,说是钦天监已经将吉日定了下来,就在下个月十九,那时候您已经三个月了,胎也就坐稳了。 听小黄子说,这个日子可是皇上亲自择定的,本来还有两个更近的日子,但是皇上担心您的身子,才选了这一天。 缓缓勾起笑容,良辰将手中的白玉孔雀簪插入发间,又拔了出来,换成了另一只并蒂海棠琉璃绕珠钗,红翡凌霄花簪,披霞莲蓬簪,余光之中,扫到了一只石榴簪,想起了什么,便开口道:本宫记得容贤妃曾在之前送过本宫一套银鎏金的石榴花头面?将它这些小件儿拆一拆,赏人吧。 本宫记得,本宫还有一套红翡打造的石榴花头面?去库房取出来,改日可就要用上了。 碧水抿唇笑着,福福身,奴婢这就去告诉碧桃,让她去开库房。 娘娘,现在咱们库房里的大件儿已经开始慢慢地往凤仪宫搬了,就是像屏风,盆景儿一类的,布料只留了几匹,皮子全都拿走,剩下的也陆陆续续往那儿搬,首饰留了一些常用的,至于家具摆件儿,凤仪宫都有现成的,把常用的搬走就好,再有就是您的书房了,这个准备搬进凤仪宫后再收拾。 这些你们自己拿主意就好,怎么方便怎么来,只是注意入库时要仔细核对,有对不上账册的东西,就给本宫直接扔出去! 拿起一对儿红翡凤头滴珠耳坠儿,戴了上,许久未见到母亲,真是有些想念,只是现下风声紧,待大典之后吧,叫母亲带着嫂嫂进宫来一趟,倒是祖母,年纪大了,还是别劳累她老人家了,若是见着容贤妃等人,即便她身为一品诰命,也免不了见礼问安,还是算了。 奴婢省得了,会给您记得这事儿的。 烟儿规规矩矩地走了进来,一举一动尽显沉稳,隐约可见早前的躁动,已是进步极大。 娘娘,皇上派蔡公公送来了凤仪宫曾经伺候过贞贤太后的嬷嬷过来,皇上小时候就是这位嬷嬷带大的,这位嬷嬷姓祝,听说您被封为皇后之后,就向皇上自请来照顾您,现下正在外面候着呢! 烟儿此话一出,室内的人都静了下来,这个时间怎么 那还不快请进来?贞贤太后身边的嬷嬷,怎可如此怠慢?周宜然笑着出声,祝嬷嬷本宫听过她,为人最是和善不过,若能长久地留在本宫身边,你们这些人呐,也能跟着她学到不少东西呢! 周宜然话音刚落,就见外面有一穿戴举止十分得体,精神矍铄的老嬷嬷走了进来,理理身上的衣裳,下跪行礼问安,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祝嬷嬷刚刚跪下,周宜然就亲自上前,想要将人扶起来,却被祝嬷嬷躲开,皇后娘娘,礼不可废,奴婢不过是个伺候人的,自然要依礼行事。 待她行完礼,起了身,嬷嬷快坐下吧,没想到您竟然愿意来本宫的身边,实在是让本宫受宠若惊。 祝嬷嬷这回却不推辞了,直接坐在了圆凳上,皇后娘娘想必也知道了老奴的来意,若您不嫌弃,以后奴婢就跟着您,照顾您和未来的小殿下。 周宜然笑笑,嬷嬷这话说的,您愿意来,本宫自是求之不得,本宫身边的人虽说都忠心,做事也还算稳妥,但却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哪里懂得这孕妇该如何照顾?她们这些天也是愁怀了,这些天变着法儿的去太医署打听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忙的比个陀螺还快,幸而您来了,总算是叫她们有了主心骨。 祝嬷嬷长得慈眉善目,虽说人略板正了些,但人品绝对是有保证的,光看她进来时候的做派,就知道她不是个包藏祸心的。 祝嬷嬷笑笑,摆摆手,哪里,皇后娘娘实在是抬举老身了,老身不过就是年轻的时候照顾了怀有皇上的太后娘娘,说来也不是什么熟手,但是啊,肯定是要比您这些个年轻的宫女们强上一点的,至少不用总是叨扰太医了不是? 嬷嬷说的是,周宜然朝着碧水几个人招招手,嬷嬷,这几个呢,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个子最矮的碧水和个子最高的碧桃是本宫入宫从家中带来的,中间的良辰则是入宫的时候跟在本宫身边的,另外,还有一个宫女秋兰,是在厨房做事的,过些日子,本宫就打算将她提成一等宫女,这几人,烦请嬷嬷你多加教导了。 -- 第137页 祝嬷嬷细细地打量着几人,先看脸和眼神,再看仪态,微微点头,这几个丫头都不错,娘娘既然将她们交给奴婢,那奴婢也就和您说说,碧水看眼神,就知道她是个性子活泛机变的,稳重稍稍欠缺了些,碧桃则是稳重有余,看面相性子软了些,良辰倒是性子平和,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但其他的倒也暂时看不出来什么,娘娘尽管放心,不出一个月,奴婢定能将您和这几个丫头,安排地明明白白。 周宜然含笑点头,那本宫就多仰仗嬷嬷了。 刚刚本宫已经叫人给您收拾好了房间,您年岁也不小了,今日又走了这么些路,想是累着了,还是先去歇一歇吧,正好起来就可以用晚膳了。 祝嬷嬷点头,起身,福福身,娘娘多虑了,奴婢虽说上了年纪,可身子骨也还扛得住,再照顾个三个四个孩子也不是问题,只是今日的确有些乏了,奴婢先告退了。 碧水,你去,带着嬷嬷去她的房间,安置一下。 嬷嬷,若是房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找人换了便是,这住处吗,虽说就住一阵子,可也要住的舒坦不是? 奴婢一把老骨头了,还挑拣什么?再说了,在您这里,老奴还能被亏待不成?老奴对住处啊,没什么要求,只一个,棉被够软够厚就成! 碧水引着祝嬷嬷出了内间,俏皮地笑了,那这样啊,那嬷嬷可是能住的舒坦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雯雯1枚、青山入怀1枚、是小可爱呀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062681 10瓶、孔少平(买变频选美的)6瓶、月下浅浅5瓶、肉多多2瓶、山川鬼影谣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5章 碧水带着祝嬷嬷到了给她收拾好的房间,嬷嬷,若是摆设有什么您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告诉我们几个,随时给您换! 祝嬷嬷走了进来,打量着室内的摆设,外间的墙上挂着山水画,右边是内室,左手边是书房,桌上摆着摆着一只细口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海棠花,格外鲜活。 祝嬷嬷心里有数,含笑看着碧水,皇后娘娘有心了,烦你回去替我多谢皇后娘娘,这间屋子,老身很合意。 碧水屈膝,那奴婢就回去禀告娘娘了,嬷嬷洗漱后早些歇息吧,歇息好了,明日才有精力照顾娘娘。 祝嬷嬷点头,就着小宫女端上来的清水帕子和香胰子吸了漱,和衣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另一边,美人榻上,周宜然搅着碗里的燕窝,看着刚刚进来的碧水,问道:祝嬷嬷可安置好了? 回娘娘的话,嬷嬷她看样子对房间很是满意,洗漱过后就歇下了,别说,之前看她那礼数周全的样子,奴婢还以为她的性情极是规矩严苛呢!可她慈眉善目的,对奴婢也极是和气,倒叫奴婢有些摸不准她的性子。 人家是在皇宫里呆了几十年的老人儿了,后宫浮浮沉沉,她什么没见过?能教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看出底细?皇上既派人将祝嬷嬷领了来,那她一定是值得信任的,你们往后一定要对她客气尊敬,明白吗? 坐直身体,又喝了一勺燕窝,本宫在闺中是时候就听过祝嬷嬷,听本宫祖母说起过,祝嬷嬷为人板正知礼,但却在京城的贵妇圈子里有着十分的口碑,你们无须担心她会为难你们,她要求严格罢了。 皇上最近在忙什么呢?都好几日未在后宫过夜了,便是本宫这里,也只是坐一两个时辰就走。 娘娘您是不知道,前朝现在热闹得很哪!一方面是立后大典规制问题,还有就是给家里大人封爵的问题,历来皇后娘娘的父亲都是要赐承恩公爵位的,袭三代,可您也知道前一阵儿承恩侯刚刚被抄家,朝堂之上又为了这个封号改还是不改争论不休,吵得热火朝天。 你们过来,本宫需要你们去办点事情。 碧水,良辰,碧桃都附耳过去,周宜然每说一句话,她们的眼睛就愈发亮上一分。 碧水只差拍着胸脯保证了,娘娘,您放心,外面就交给奴婢,奴婢保证,将消息传到她的耳中。 周宜然止住她,诶,可别,哪里用得着这么着急,且现下本宫腾不开手,皇上那里也有些忙乱,过几天,看本宫怎么找回来场子!想害她,都下手了,不管一个还是两个,都别想跑! 对了,娘娘,您还记得吗?下月二十五是容贤妃娘娘的生辰,去年虽然没有大办,可咱们也送了贺礼的,您看今年 周宜然挑眉,自然是要办一场的,去年怎么样,可不妨碍今年的,今年的生辰宴,比照着她四妃的位份来就是了,毕竟本宫还没有封后大典呢,今年的贺礼比着去年的加厚三分。 碧桃福身,记住了周宜然的嘱咐,耳边又传来她的声音,对了,本宫库房之中,不是有一套和田白玉梨花样式的头面,拾掇出来,先放着,别加到了贤妃的贺礼中,本宫留着有用。 -- 第138页 三天后。 周宜然歪在榻上,看着教坊司那里精心排练的歌舞,惬意地眯起眼睛,时不时地摸着肚子。 歌舞结束,紧接着又换上了一个女子弹奏古筝,另一个则执萧一起演奏,琴音铮铮,箫声袅袅,周宜然难得听得入了迷。 景和帝大踏步走进了内室,看着周宜然一脸享受,不由失笑,宜儿你说你要效仿先秦诸王后,对孩子进行胎教,可朕瞧着,你这哪里有胎教的样子? 《母仪传》有载: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你这怎么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 周宜然起身,将景和帝拉着坐下,皇上此言差矣,您也说了,是古者妇人,传到今日,自然要有些变化。 哦?什么变化?你自改的吧!景和帝都被她一番言语逗得乐了出来,感受到她不善的目光,抚抚她的脸颊,轻咳两下,不过古时的胎教的确太严苛了些,你也别太当回事儿了。 睨他一眼,周宜然收回目光,您仔细听听,这二人弹奏的曲子,臣妾倒是觉得十分悦耳,如云流水一般,教坊司可真是会□□人! 景和帝虽说并不是十分精通声律一道,但自小也是被此熏陶长大的,闻罢,点点头,是不错,这曲子是什么名字?朕怎么之前没有听过? 两个女子跪在两人面前,头都不敢抬起来,回皇上,这曲子是几日前刚刚谱出来的,今日上面的人听说了娘娘要看歌舞听曲子,就让一直排练的奴婢二人顶了上来。 这曲子可是你们二人自己谱出来的?若真是如此,倒有几分天资。周宜然转头看向身边的景和帝,您说是不是,皇上? 两个宫女抬起头,脸上是十分的惊喜,是,是,皇上,娘娘,这首曲子的确是奴婢二人合力谱出来的,因着调子不错,才会被管着奴婢这些人的嬷嬷看中,来给您奏曲。 景和帝点点头,既如此,你觉得这两人弹得好,朕觉得也不错,以后你若是想听了,传召两人即可。 又看向地上还跪着的两人,你们两个退下吧,既然有这份天资,就好好利用,别白白浪费了。 两个宫女喜形于色,连连磕头,随后退了出去。 周宜然站起身,揉揉腰,臣妾觉得隔个几天就听听雅乐,每天晚上再给孩子读读论语礼记之类的书,虽说不能让他生而知之,但总该有些效用,他可争点气吧! 胡说,再怎么不争气,也是天家子孙!若是个小公主,那是金枝玉叶,若是个小皇子,他们三岁就要开蒙,再大一些就要学习君子六艺,就算这些学得都是不好,以后也好歹有个爵位,这是多少人一辈子求也求不来的。 周宜然撅嘴,您说的对,是臣妾想多了,臣妾不过一句不争气,竟引得您说了这么一大箩筐的话! 倒了一杯水果茶润润嗓子,不说这个了,今日碧水和我说,下个月二十五是贤妃的生辰,我最近忘性大您也是知道的,差点就给人家忘记了,只是要委屈她了,封后大典紧挨着她的生辰,殿中省忙得很,她的生辰宴没法儿做到尽善尽美了。 景和帝握住周宜然的手,入手间满是娇嫩滑腻的感觉,叫他十分贪恋,现在你是皇后,她为妃妾,她的生辰为你的封后大典让路这是应当的,这是她的荣幸,虽说时间上冲突了些,若是简单地小办,也未必不能办好。 周宜然听到这话,难得沉默了。 听着景和帝十分轻松地吐出这是她的荣幸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竟觉得无比刺耳。 她对这个时代适应得再好,终究低估了皇权至上这几个字眼。 诚然,在这句话之前,她心中是庆幸的,景和帝已然厌弃了容贤妃,以后她怎么折腾容贤妃这个墙头草真小人,他都不会有一丝的情绪,这样也不会耗光了两人之间的情分。 但听到后面一句的时候,大热的天,竟叫她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如坠冰窟,心里都冒着寒气。 收拾好情绪,皇上这话说的,谁的生辰日不想好好儿地办?什么是她的荣幸?搁谁听了心里都不舒坦,您这是给臣妾招仇恨呢? 景和帝垂眸沉思点点头,确实是朕说的欠妥了,但是放在外面,你是主母,她是小妾,主母大婚之日,难道还要顾及一个妾室的生辰体面与否? 周宜然哑然,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好像也是这个理啊! 只不过宫中的嫔妃身份到底有别于外头的人,就是外面的正头娘子,身份稍低一些的,不也还是要给宫中妃嫔行礼问安?她们哪里是一般的妾室? 这下又轮到景和帝没有话说了,宜儿说的也很是有理。 景和帝碰碰茶壶,觉得水有些凉了,便叫人进来,来人,茶水凉了,再给你们家娘娘重新沏上一壶。 你这里的宫人伺候你倒是精心的很,半个时辰就来看看你这里的水热不热。 说到这里,景和帝陡然想起了祝嬷嬷,对了,祝嬷嬷前几日来了你这里,适应得还好吧? -- 第139页 祝嬷嬷说自己闲不住,我啊就让她老人家帮着训训我这些贴身宫女,您今日瞧着,是不是她们都沉稳了不少? 你的宫内本就少有事端,今日一看,更是秩序井然,的确如你所说,看来嬷嬷真是宝刀未老啊! 不但如此,嬷嬷她还告知了我什么东西孕妇忌食,什么东西和什么药材是相克的,简直受益匪浅! 第76章 说着,周宜然回握住景和帝的手,皇上,您让祝嬷嬷来,还真是帮了臣妾天大的忙! 能帮上你的忙就好,你宫里的宫女,都是未生养过的,嬷嬷年纪虽大了些,但身子还硬朗得很,她人也不服老,有什么大事儿,交给她办就是了! 祝嬷嬷虽然说并不是我母后的奶嬷嬷,只比我母后多了几岁光阴,可却是从小照顾我母后到大的,生了孩子几年后便立时回了我母后身边伺候,几次放人出宫叫她回去也不肯,只在每月一次宫女见家里人的日子见见儿子,最是稳妥可靠了。 祝嬷嬷真是忠心,竟也放得下自己的孩儿! 孩子疼是疼的,只不过我母后在她心里更重要,她曾说过,她已经为夫家生下两个双胞胎儿子,完成了夫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孩子也因着她受到主家的照顾,已经很好,她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那这么说来,嬷嬷倒是个通透人。 像嬷嬷这等做法,想来与丈夫的感情也不甚深厚,可有主家照看,想来丈夫也不敢偷偷置养外室,还要小心地看护好他们兄弟,这样也可以减轻母后心中的负担,至少以后嬷嬷百年,有人给摔盆送灵,现下人看重的不都是这个吗? 景和帝被她这语气逗得心情都好了不少,现下人都看中这个,难不成你不看重? 周宜然轻啜一口水果茶,甜香的气味儿让她的心情无端好上几分,人死如灯灭,身后事谁知道? 景和帝拿手蹭蹭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年纪轻轻,语气倒是老气横秋的,活像暮年的老人! 不过你说的也是,朕不信鬼神之说,若真有神明,多年前的旱灾,蝗灾,洪灾也就不会使百姓水深火热,易子而食了。 说到这儿,两人都沉默了。 娘娘,您再过半个月就要参加封后大典了,身子若有什么不舒坦的,可别硬撑着,那些礼节您大可缓缓,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那些官员念在孩子的份儿上,也不会过分苛责您。 与其说这个,我还不如先锻炼锻炼,体力上去了就好了,毕竟是盛事,出了纰漏大家面儿上都不好看,尤其是皇上。 祝嬷嬷扶着周宜然,她有些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吧周宜然大夸特夸一顿,就知道娘娘你是个好的,真心为皇上着想,不过您到底是腹中有孩子,不能坚持就不要逞强了。 周宜然含笑点头,嬷嬷说的本宫自是省得的,为了个大典毫无瑕疵伤了孩儿,反倒有些本末倒置了。 见她赞同自己的话,祝嬷嬷的头点的更欢了,对对对,娘娘您啊,有学问,我这个老婆子说不出什么来,但老奴啊,知道这个意思,知道您说的就是老奴想说出来的。 您腹中可是圣上的嫡子女,若是男孩儿则是嫡子,若是个女孩儿,那也是天之骄女,金枝玉叶,磕了碰了可怎么是好? 扶着周宜然回了外间坐下,恰巧秋兰送了一盏筒骨淮山汤来,颜色奶白奶白的,一点油花都不见,娘娘,喝点这个汤吧,知道您最近腻歪了这些飘着油花的汤水,老奴今早特意叫秋兰这丫头像采买处要了新鲜的猪筒骨,又把它敲开了,油花少,还补身子,从早上就开始炖着,汤都是奶白奶白的了,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周宜然接过天水碧的小碗,吹吹热气,虽然没什么盐味儿,但确实很新鲜,不错,不错,很鲜,要是有个小菜就更好了,最近就想吃些酸酸甜甜的,前阵子不是腌了些黄瓜条,给我来上一小蝶,您腌的黄瓜条,可真是叫我念念不忘! 被人夸自己的手艺,祝嬷嬷笑弯了眼,连连后退,哎哟,您等着,稍等一会儿,老奴这就去给您拿一碟子出来,也有六七日了,应该也入味儿了。 人都走出门口了,周宜然还能听到祝嬷嬷在那儿念叨着,吃酸的好啊,好啊,酸儿辣女,酸儿辣女! 碧水上前一步,娘娘,都好了。 一勺一勺地喝着汤,周宜然感觉内心无比舒畅。 夜晚,凉风徐徐,景和帝坐着御撵往清平轩赶去,途经御花园,不远处传来了阵阵琴音,衬着这月色,这景致,倒真有几分飘渺空灵的意思。 看着景和帝皱起的眉头,蔡公公福至心灵,前方何人?御驾所至之处,闲杂人等一概退避,退下! 木槿花丛后的凉亭内,杨充仪袅袅娜娜地走出,身着月白色绣百合花的衣裳,夜风微动,吹起层层裙摆,还真是我见犹怜。 嫔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着月光,弹着曲子,杨充仪倒是好雅兴! 杨充仪垂首,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鬓边的发丝飘摇,扫过那一段雪白,仿佛带着钩子一样,直直勾到人的心底。 -- 第140页 皇上英明,今晚月色大好,嫔妾便起了兴致,叫轻音抱着古琴,来这凉亭之中,即兴奏了一曲晚荷。 近日皇后那里,要日日听曲子,你技巧不错,若是哪日得了空,去给皇后弹奏一曲! 杨充仪蓦地抬头,原本还带着几分红色的脸颊俶然变得雪白,惨惨淡淡。 既是,既是皇后娘娘喜爱,若,若得了闲,嫔妾自是要去献丑的,能为娘娘腹中的孩儿弹奏,是嫔妾之福。 景和帝下了御撵,同杨充仪一同朝着绮罗阁走去,爱妃果真是识大体。 两人随后一路无言,直至绮罗阁外,忽而,耳边又传来了一阵悦耳的琴音,在场的几人脸色都是复杂难言。 蔡公公站在后面,脸上依旧是一派笑意,这宫里的妃子,一个两个的都开始玩古琴了,可教那帮教坊司的宫女儿怎么办才好? 定眼一看,哟吼,一场大戏,古琴面前坐着的可不就是未来皇后娘娘的庶姐周婉仪嘛?外面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在皇宫,那是两个女人都嫌多,一个半就够了! 杨充仪笑容有些僵硬,倒是景和帝开口了,这一个两个的,倒是心思多得很。 他的声音不辨喜怒,一如既往的沉静,周婉仪,冲撞尊位,哗众取宠,降为贵人! 说着目光转向身边的杨充仪身上,杨充仪御下不严,罚抄宫规十遍,三日后交与清平轩,由皇后审核! 看了眼脸色惶惶的两人,坐上御撵,转道去了清平轩。 进了清平轩,发现四周静的很,看到门口值夜的人,才发现已是月上中天,周宜然早已睡下。 自己给自己宽衣,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架子床前,接过了蔡公公递过来的被子,睡在了周宜然旁边。 第二日,看着身着常服坐在花厅中的景和帝,周宜然感到很是惊奇,皇上怎么的在这儿?不是要上早朝的吗? 一年三百六十日,除了年节,朕是日日不曾懈怠过,近日来也没什么大事,偷得浮生半日闲,朕也难得松快松开! 扶扶发髻中的和田白玉簪,娇笑道:那皇上可是有口福了,自祝嬷嬷来了后,臣妾宫中的吃食多了好些,就是平日里常用的,经过她的指点,味道也好了不少。 说曹操曹操就到,祝嬷嬷带着一群小宫女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鸡丝碧粳米粥,水晶虾饺,灌汤包,还有葱花鸡蛋饼,糟鸭掌,酸辣黄瓜条,酸辣土豆丝,卤蛋,还有金黄流油被切开的咸鸭蛋。 在两人的手边,还各放了一杯生榨的水蜜桃汁。 早饭样式虽多,但量也就刚刚好够两个人的食量。 饭后再来一杯甜甜的果汁,日子真是太美好了。 皇上,娘娘,殿中省那边送来了大典要用的吉服,和大婚的婚服,说要请娘娘试穿,若有尺寸不合适的地方,他们再带回去改。 景和帝叫他们把人和物件儿带进来,两人细细打量着。 大梁尚水德,吉服多以玄色为主,明黄或其他颜色次之,是以周宜然的吉服也是以玄色为主,大红为辅。 跟着吉服一道送来的还有大典那日所要用的凤冠首饰,除凤冠之外,最耀眼的便是那几支衔着或夜明珠或珍珠或宝石猫眼的九凤钗了。 景和帝知道周宜然爱美,也乐意打扮她,特意吩咐了殿中省凤冠和凤钗还有吉服,都要越精美越好,现下看着周宜然闪闪发光的眼睛,觉得费些心思什么的都值了。 拿起那支衔了夜明珠的凤钗,拔下她头上的赤金镶红宝石木槿花步摇,将九凤钗找好位置插了进去,仔细端详,嗯,是不错,朕的宜儿果真是天生丽质,即便是夜明珠耀眼生辉,也难掩你的风采。 周宜然被这一番恭维,觉得脸颊发热,有些臊得慌,嗔了他一眼,宫人们还在呢,您说什么话呢?真是不害臊! 但紧接着她就接过了良辰递给自己的水银镜,细细打量起来,片刻后,发出惊叹,我原以为刚刚您就是哄着我玩儿的,没想到您说的还真是一丝不假呢!钗美,人更美! 在门口徘徊的祝嬷嬷一脚险些踩在了门槛上。 第77章 然而景和帝到底还是被祈年宫那头叫走了,临走的时候脸色极其难看,倒叫周宜然十分地好奇前面出了什么事。 可看蔡公公的表情,前面也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啊! 良辰将一盏水果茶奉上,娘娘,昨儿夜里,皇上途经御花园,碰到了在那里赏月弹琴的杨充仪,皇上听她弹得不错,也不知什么意思,竟叫她来给您弹奏一曲,说是您近日最爱这个。 她听了摆手,可别,来给我弹上一曲,她不得吃了我?再者,本宫也没那心情听她给本宫弹琴,怕消化不良! 娘娘别着急,奴婢话还没完呢!皇上后来一道,随着杨充仪到了绮罗阁,结果您猜怎么了? 良辰捂着嘴乐,竟是有些停不下来,周宜然就自己猜上了,绮罗阁,住着的不就是杨充仪和本宫那好姐姐?都不用你说了,想也知道,周婉仪可是想要捡个现成的便宜?也在那儿献艺? 良辰一拊掌,娘娘真是料事如神,竟说的分毫不差,只不过呀,现在周婉仪已经不是周婉仪了,而是周贵人。 -- 第141页 且皇上还以御下不严的罪名,罚了杨充仪抄写十遍的宫规,三日后就要交到您的手里,若有混弄的地方,您大可以罚她重新写的。 周宜然笑笑,看了一眼良辰,嗔笑道:本宫是那种人吗? 有点想吃鸳鸯卷,你找个人去御膳房给本宫拿一碟子来,这东西做着太费劲儿了,就不必秋兰下厨了,而且秋兰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做糕点的手艺就是学不来,还没有御膳房的味道好呢! 良辰福福身子,转身出了屋,叫外头的烟儿坠儿去了。 八月二十八,礼部官员祭拜天地,太庙,景和帝和身着吉服的周宜然亲自前去奉先殿行礼,简亲王将周宜然的名字记入皇室族谱之上。 凤仪宫外,外命妇朝拜觐见,皇后座驾出,开宴。 八月二十九,周宜然早早收拾好,穿上厚重的吉服,头戴凤冠,发髻一侧插着那支衔夜明珠的凤钗,妆容精致,全无往日的娇憨,通身气派庄重大气。 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咨和妃周氏,乃周尧之女也,钟祥世族,毓秀名门,度娴礼法,柔嘉表范,奉诏令誉于宫廷,雍肃持身,允协母仪于中外,册立为皇后。 周宜然接过礼部官员递来的金册金印还有中宫笺表,跪在香案前,行三拜九叩之礼。 景和帝将她扶起,撑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两人走出太和殿,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一齐跪下,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延绵不绝。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今朕册立周氏为后,入主中宫,为朕之原配嫡妻,特此颁诏天下,也请各位爱卿牢记。 臣等谨记! 帝后同坐御撵,前往交泰殿,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文武百官,好不壮观。 周宜然同景和帝举起酒杯,又受了几次跪拜之礼后,便退了下去,被人簇拥着回了凤仪宫。 因着周宜然有孕,又一日水米未进,秋兰特特将鸡汤足足熬了一日,给周宜然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鸡丝面,还有几样爽口开胃的小菜。 对此,凤仪宫内的几位女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 皇后腹中怀有龙嗣,又劳累了一日,她们可不敢阻止,这万一皇后的肚子出了什么事儿,她们担不起这个罪责。 鸡丝面做的很是筋道,汤面上浮着嫩绿嫩绿的葱花,还有缕缕的鸡肉丝,让人看着十分有食欲。 用瓷白的勺子先喝了一口汤,才觉得已经没有知觉的胃活了过来,优雅而不失速度地将半碗面吃了下去,接过茶盏便漱口。 而碧水和碧桃则是迅速地把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好,良辰又将窗户打开通风,散去室内的饭菜香味。 尚宫局的女官看着这一切都是一愣一愣的。 坐在梳妆镜前,周宜然小心翼翼的取下了自己的凤冠和九凤钗,命人收起来,叫良辰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斜斜插了一支金凤衔珠步摇,一只血翡打磨的素簪。 换上一身玄色绣牡丹金纹的常服,由着樱桃给自己揉着肩膀,这时秋兰走了进来,娘娘,寝宫之中有一个浴池,是引来了地下的温泉,终年雾气氤氲,不比烧热水方便许多? 张尚宫听得这话,眉头狠狠一挑,不可!温泉活血,娘娘此时正在孕中,不宜泡温泉。 秋兰听了,连忙跪下,心中忐忑,娘娘,都怪奴婢见识浅薄,奴婢是到了宫中才知道有温泉这个东西的,并不知晓其具体效用,只是听几个小宫女议论说这个东西对女子来说,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若非张尚宫提醒,险些害了娘娘,请娘娘责罚。 你且起身吧,本宫知道孕妇不宜泡温泉的,即使张尚宫不出言阻止,本宫也不会去的,念在你是初犯,下不为例! 良辰和碧桃对视一眼,皆是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件事情。 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周宜然迅速拿起托盘上的团扇遮面,几个宫女也迅速就位,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边。 景和帝进了门,本以为没有蔡公公的通报声,还能打周宜然一个措手不及,看来他是想多了。 皇上可曾用过膳?若是腹中饥饿,小厨房的食材应有尽有,不然叫秋兰给您下一碗鸡丝面,再来几样小菜? 看您这样子,醉醺醺的,想是喝了不少的酒,先吃点东西,再喝点醒酒汤吧。 景和帝身子微微有些打晃儿,但眼神清亮,点点头,也罢,就如皇后的意思来吧。 那皇上且等等,小厨房很快的,臣妾去沐浴。 见周宜然不是去后面,景和帝心下疑惑,不是有白玉汤池?那里引得是天然的温泉水,怎么不去? 皇上有所不知,曾经臣妾在闺中之时,臣妾母亲身边的嬷嬷曾给臣妾讲过,有几家大户人家的女眷,生下来的孩子却是畸形儿,后来一问,才知道她们都曾泡过温泉,可见孕中是消受不得的。 且温泉活血,即使它不会使胎儿畸形,也泡不得。 随后周宜然就进了盥洗间,屏风珠帘后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景和帝也就着水声,就着小菜,大口大口地吃了一大海碗的鸡丝面,颇有些意犹未尽。 -- 第142页 待到周宜然绕过屏风,室内的宫人都已经退下的差不多了,龙凤喜烛依旧燃烧着,泡了汤池的景和帝发间湿漉漉的。 绞干了头发,时间也差不多了,周宜然有孕在身,景和帝没什么心思,护着她上了大床,两人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周宜然便听到了旁边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还有祝嬷嬷苍老的声音,皇上别怪娘娘,孕妇本就嗜睡,您多担待些。 朕知道的,多谢嬷嬷提醒,她是朕的妻子,又有了朕的骨肉,朕自然该包容她。 不知过了多久,祝嬷嬷就来□□了,娘娘,娘娘,醒醒,今儿可是您第一次受妃嫔请安的日子,耽误不得。 周宜然揉着眼睛,挣扎着起了床,开始梳洗打扮。 良辰站在周宜然身后,看着西洋镜中的人,开始给她摆弄起来。 娘娘头发又黑又亮,还厚实,就不需要义髻了,可您在孕中,也不好戴太多首饰,她有些苦恼地看着镜中的人儿,要不,给您梳个同心髻吧!永结同心,现在您是皇上的正宫啊! 说干就干,良辰纤细的手指飞快在乌黑油亮的发丝中穿梭,用龙凤簪固定住发髻,将昨日的九凤钗插进发髻,又插了一支赤金凤尾玛瑙流苏,还有那只周宜然特特叮嘱的红翡石榴花簪,又选了金凤滴珠耳坠儿,龙凤镯,换上一身绣着凤穿牡丹绣纹的皇后服饰,就要随着祝嬷嬷走进前殿。 对了,前些日子本宫不是让你准备了一套和田玉打造的梨花头面吗?给本宫带出来,还有给各个妃嫔的见面礼,也都收拾好了吧,都准备好了! 碧桃福身,转身回了屋子,拿着钥匙打开了箱笼,将梨花头面放在距前殿不远处的桌子上,上面还摆着给各个妃嫔的见面礼,都写着签子,让烟儿坠儿好好看顾着。 待到周宜然进了前殿,才发现众妃嫔已经早早就坐在那里了,相比于她这个皇后,她是晚的了。 倒是容贤妃,周宜然的目光扫过给她安排的座次,那里还是空着的,没有人。 周宜然坐在凤座之上,下面就有妃嫔向她行礼问安,臣妾(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身吧,不必多礼。视线扫过一圈,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容贤妃竟是还未到?那就劳大家多等一会儿了。 众人稀稀拉拉地起身,多谢娘娘体恤。 只是听了周宜然后一句话,众妃即便知晓皇后是有些挑拨之意在,可心里也难免对架子大的容贤妃生出芥蒂。 容贤妃到! 听着太监的传唱声,大伙儿一致把目光投向了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七1瓶、九尾猫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8章 嘶在场的众人心中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容贤妃鬓间的六凤钗,还有接近正红色的深红色四妃服饰。 容贤妃福福身,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周宜然却没理她,端起手中的茶盏慢慢啜饮着,众妃见容贤妃想要给新后来个下马威却反被下脸,心中都乐得看笑话。 容贤妃在下面体力明显支撑不住了,身子都有些打晃儿,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动,动了,周宜然就更有了发作她的理由。 本宫初登后位,且身怀有孕,无心操持宫务,是以,宫务依旧由容贤妃,赵淑妃,还有孙昭媛掌管。 容贤妃在下面大汗淋漓,脸色都憋红了,就是没听到周宜然叫她起身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撂挑子不干了,但仅剩的理智叫停了她这样的想法。 容贤妃膝下孩子多,有一个三皇子,一个大公主,成日里劳心劳力的,既如此,就将掖庭和整日无事的浣衣局交由她管着,尚衣局交给孙昭媛,御膳房大厨房和尚珍局那里,交给赵淑妃,如此一来,大家可有异议? 容贤妃蓦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皇后这是将她手中油水大权利也大的部门尽数夺去了! 赵淑妃离开座位,眉开眼笑地向周宜然行礼,多谢皇后娘娘抬举信任,娘娘既然肯相信臣妾,给臣妾这般大的权柄,臣妾定然将事儿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绝对不叫这些事儿烦着您! 孙昭媛也立时给周宜然做了保证,看向还在蹲着身的容贤妃,容姐姐,你怎么不说话?皇后娘娘体恤你孩子多,事情杂,给你分了这么清闲的地方,您合该谢恩才是啊! 容贤妃咬着牙,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再次福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谨记在心! 淡淡地扫了一眼明显体力不支的容贤妃,容贤妃起身吧,坐,至于你说的,体恤倒是当不得,掌管宫务本该是本宫的事情,只是本宫身怀有孕,无法操劳,反倒烦到了你们的头上,原本你们大可以清闲度日的,是本宫对不住你们才是。 被身边的寸心扶着坐了下来,容贤妃不着痕迹地在裙摆下动动腿,皇后娘娘言重了,能为娘娘分忧,是我等的荣幸。 -- 第143页 既如此,本宫和腹中孩儿日后的生活起居就托付给你们了。 听闻此话,赵淑妃瞥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容贤妃,心中嗤笑,抚了抚绿色衣角上精致的绣纹,可周宜然话中的警告之意却叫她心头一凛,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有皇后的话在,她们几个怕是逃不过。 碧水,碧桃,将本宫给大家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分给大家! 说罢,朝着下面的众妃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点子小玩意儿,大家可别嫌弃啊! 江婕妤一向是周宜然的忠实拥趸,因此迅速地接上话茬,娘娘可真是说笑了,您是个富得流油的,手指缝间稍微露出些许,那都是好东西,现下竟说东西不好?莫不成是舍不得?先说好了,要是东西真的不好,嫔妾可不依! 放心,短了谁的都不会短了你的,真要是这样儿,你还不把本我这凤仪宫闹翻了天? 还是娘娘最了解我了! 十几个宫女鱼贯而入,来来回回地捧着托盘,将写了签字的东西交给对应的嫔妃。 此时,面前多了一个匣子的容贤妃那里就显得格外显眼。 周宜然笑着开口解释了,昨日是封后大典,近来宫中处处忙乱,殿中省更是转的比陀螺还要快,都是脚不沾地的,可二十五那日,却是贤妃的生辰日,因撞上了大日子,不得已只简单的办了一下,连戏台子都没搭,冷清得很,因此,这套头面就当作对她的补偿了。 今年的花神节,皇上曾夸过贤妃适合梨花,清新淡雅,本宫想着,皇上总是眼光好的,便特特从私库中翻出了这套和田玉的梨花头面,送与贤妃。 周宜然话音刚落,碧水便打开了匣子,和田玉玉质上等,呈半透明状,无一丝瑕疵,就连样式也是极为新鲜,饶是宫中的女人见惯了好东西,也不由发出赞叹,目光中透着半分的喜爱。 这套头面虽不是羊脂白玉打造,却也是上等的梨花白一色,和这样式很是相配呢! 皇后娘娘您可真是偏爱容姐姐,这么好的东西只她一人有! 就是就是,待到来年臣妾的生辰,皇后娘娘您可不蹦赏赐的比容姐姐这些差啊! 容贤妃脸色僵硬,恨不能把这套头面砸个稀巴烂,可扫过托盘,却又被一支金包银的石榴花簪夺去了目光。 抬头看向周宜然,看到她发髻中血红血红的石榴花,登时气得嘴唇发抖,拳头紧握。 猛地低下头,掩住面上的狼狈,心事烦乱,周宜然的声音却是不住地往她的耳中飘。 现而今,本宫入主中宫,那后宫诸事,皆由本宫掌管,日后你们说话做事,一举一动都要有个章程,谨记自己的身份,你们是圣上的嫔妃,不能堕了皇上的脸面! 一众妃嫔起身,臣妾(嫔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好了,都散了吧,本宫乏了。碧水扶着周宜然起身,在身后此起彼伏的恭送皇后娘娘的声音中入了内室。 秋兰见周宜然回来了,招呼着小宫女,快,摆膳,娘娘从前面回来了。 周宜然先去内室卸了繁重的钗环,换了一身衣裳,净了手,走出内间,坐在了桌前。 豆腐脑,豆浆,油条,卤蛋,小菜,火烧,还真是让她食欲大增。 凤仪宫外,容贤妃走出宫门口,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巍峨大气的宫殿,心中满是落寞与怨恨。 她期盼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次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回望一眼,但最终这座宫殿迎来了它的主人,只是,不是她。 赵淑妃途经她身边,余光扫了一眼眼巴巴看着凤仪宫大门的容贤妃,心中不屑,容姐姐可是舍不得皇后娘娘? 容贤妃转过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也不作答,便朝着自己的轿撵走去,不可避免的,她又想起了周宜然坐着凤辇,前去太和殿,祭天地,拜太庙的风光。 对了,容姐姐,一会儿咱们两个手上的宫权也该交接一下了,尚珍局尚衣局一直是在我手上的,现下咱们二人只需要换一个御膳房,便万事大吉了。 孙昭媛听到两人说这事儿,也跟着凑了上来,笑眯眯地道:是呢,掖庭和浣衣局都在妹妹手上,待会儿妹妹回宫就叫人把花名册送给姐姐,又看向赵淑妃,赵姐姐,到时也劳烦你把尚衣局的名录名册账册派人给妹妹送来了。 赵淑妃和孙昭媛两人亲亲热热的,小事一桩,纵然比不得皇后娘娘,可谁宫中还能缺那一两个跑腿儿的宫人,你稍等会儿,等下我回宫了,立马收拾出来,着人给你送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挤兑着容贤妃,热情高涨。 今日皇后将容贤妃手中的御膳房夺去,反给了她看似清闲但却最为麻烦的浣衣局和掖庭,两人就知道容贤妃这是彻底遭到皇后厌弃了。 皇后是个好性子的,她们一直都知道,能让皇后这么出手,想来容贤妃定是在背后做了不少的事情。 想到今日容贤妃看着凤仪宫艳羡的眼神,赵淑妃心中立刻就有了底,也暗笑容贤妃心比天高。 皇后初初封后,又有龙嗣在身,后宫无人能与她争锋,若是来日诞下皇子或公主,皇后的位子就彻底坐稳了。 -- 第144页 以周宜然的心机手段,平安生下孩子不是问题,现在不向她示好,黄花菜都凉了。 想到了这些,赵淑妃脸上笑容更是灿烂,那容姐姐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快刀斩乱麻,这交接的事情,还是越快越好,越拖着,以后越容易出岔子。 看着容贤妃不善的脸色,赵淑妃摇曳生姿地上了轿撵,心情大好。 容贤妃阴沉着脸上了轿撵,捏着手中绣工精致的帕子,上面的绣纹都要被她的指甲罹断了。 回了宫,容贤妃就开始摔盆子砸碗,但凡是她看得到搬得动的,全部遭了殃。 此时的她,再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形状癫狂,如同疯妇。 发了一通火,看着桌上的匣子,她又是心头火起,想要将其摔在地上。 寸景连忙把托盘撤走,娘娘,这可是皇后赏赐的,您就算心里再不喜欢,大不了不上头就是了,可不能像那些东西一样给砸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本宫要砸,你们管得住吗?既然赏给了本宫,本宫如何处置,用得着你们来置喙? 怎么?就算皇上立后了又如何?本宫膝下一子一女,大皇子更是皇上第一个孩子,皇上待本宫大有情分在,就算本宫把它摔了砸了,她周宜然敢说半个不字? 娘娘,您是魔障了吗?妻妾之别,难道还要奴婢说给您听吗?您想想府里的姨娘和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子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79章 容贤妃对其怒目而视,刚想找个东西砸过去,一伸手,却发现手边没有趁手的物什,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 混账!皇妾哪里是普通人家的妾室可比? 寸心急忙上前,跪在她面前,语气焦急,可您也承认了,就算是皇妾,也是妾室,不是吗? 小姐,皇宫的日子再是锦绣堆就,锦簇繁华,可正宫的位子,永远只有一个,现下您是没指望了,皇后有孕在身,如赵淑妃,孙昭媛,柳妃这般的老人儿,也都要乖乖俯首称臣,您觉得您比她们又多了什么优势呢? 容贤妃面色冷凝,只听寸景接上寸心的话道:如您今日一般,就极其不理智,您何苦挑衅她?六凤钗,深红色吉服,她有身份上的天然优势,怎么样都是您吃亏啊! 奴婢知道您着急,想挑衅她让她失态,最好孩子都保不住,但您也要知道,皇后娘娘如今不过三月身孕,胎儿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算她生下皇子,可二十年后的事情谁知道? 容贤妃目露冷光,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连身边的宫女都能明白她的心思,更何况周宜然和赵淑妃那帮人? 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指向门外,出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入内,先找人把这儿打扫了吧。 蔡公公躬身站在景和帝面前,回禀皇上,今儿奴才只听底下的小太监说了,今早容贤妃娘娘打扮得极是庄重,穿着那套最靠近正红色的吉服,带着六尾凤钗,想是极其重视给皇后娘娘的第一次请安。 抬眼觑了一眼底下的蔡公公,你倒是个老好人,哪边都不得罪。 还有就是,皇后娘娘体恤容贤妃娘娘膝下两个孩子,将她手中的御膳房大厨房管理之责交给了赵淑妃娘娘,还有尚衣局交给了孙昭媛,毕竟两位娘娘身边只有赵淑妃娘娘有二皇子一个孩子,时间宽松得多,又是老手,也不会出岔子。 倒是更多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景和帝看着他,眸光未变,继续批阅奏折,朕知道了,出去吧,这贤妃,真是越来越不懂尊卑法度了! 蔡公公躬身应是,手执拂尘退了出去。 眼下这形势,他不向着皇后难不成还要帮衬贤妃?他又不是疯了傻了,不说周宜然从未看不起他这个阉人,就是皇上从未开口提过给三皇子提高身份这件事儿,他也不会倒向贤妃一派。 还有就是贤妃派人散播皇后的谣言一事,早已经将皇上对她的怜惜之情磨光了,他作为一个局外人,可是看的真真亮的。 近日不是上了最后一批龙眼?给皇后拿一筐过去,但龙眼性燥,叫她少吃,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是,奴才这就叫小黄子去送,一定把话带到! 语罢便走了出去,揪着还在打着瞌睡的小黄子的耳朵,提溜着他的耳朵细细叮嘱他,还睡?做什么美梦呢?真是个懒货,站着也能睡着!你去凤仪宫一趟,给皇后娘娘送点东西! 这怕是今年的最后一批龙眼了吧?皇上莫不是把他那点存货都拿给了本宫? 小黄子在底下咋咋呼呼的,哎呦娘娘,您可是猜着了,皇上说了,您爱吃这个,现下品相好的龙眼就这么几筐了,除去些赏赐外臣家的,皇上就留下来两筐,直接拨给您一半儿,可是真惦记着您呢! 真不愧是蔡公公教出来的,这嘴啊,就是甜,说的本宫心花怒放的,周宜然叫过来碧桃,去,给小黄公公拿个荷包来,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 第145页 听得有跑腿费,小黄子笑弯了眼睛,不辛苦不辛苦,能为娘娘这般尊贵的人跑腿儿,奴才觉着自己走路都生风! 碧桃把荷包塞到了小黄子手中,嗔他一眼,就你会说话,倒衬得我们这些人笨嘴拙舌,像个木头人了! 碧桃姐姐莫急,多练些日子就有成效了,对了,娘娘,皇上还说,叫您莫要贪嘴,龙眼性燥,您肚子里还有小殿下呢! 周宜然失笑,摇摇头,这是有多不放心本宫啊,你且回去,就说本宫省得了,皇上实在是担心过了头。 小黄子拱拱手,喜笑颜开地退了出去。 还以为下面都是龙眼树枝,龙眼就浅浅一层呢!没想到竟是满满的一大筐,枝子都摘干净了,可这东西易坏,多了也吃不尽啊!碧水扒拉着大筐,有些愁眉苦脸。 本宫一人吃不了多少,既如此,那就送人,你们四个,两人分一盘子,剩下的,给江婕妤那里送一盘,柳妃,赵淑妃,容贤妃,孙昭媛,各一盘,还有家里送上四盘,剩下的用冰块镇上。 看着眼前这一大筐的龙眼,你们几个多拿些,盘子里多装点,本宫每日吃上个一两粒解解馋就好。 祝嬷嬷走进来,十分周全地行了福身礼,娘娘真是能忍得下去,想当年老奴怀着两个儿子的时候,那是什么都想吃,除了孕妇实在吃不得的,如山楂马齿苋一类,就连冰镇的东西都没少用,夏日的时候恨不能一天三顿,实在是忍不住啊。 也是嬷嬷你身子硬朗,换成本宫,说不得半刻就要去熬制保胎药了。 个人体质不同,有的人这般折腾半点事情都没有,有的人,只消那么一丁点,可能就见红了。 小殿下是个省心的,这都三个月了,您也没有孕吐的迹象,这是心疼您呢!以后必定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嬷嬷,本宫知晓您在宫中待着的时日长,人脉广,所以劳烦您一件事情,找人盯着惠太妃可好? 您也知道,惠太妃一直贼心不死,暗中害皇上的子嗣,便是本宫,也曾险些中了招,皇室子嗣何其要紧,她身为太妃,却私心过重,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儿子,戕害宫妃,本宫实在是不得不防啊! 呸,不过是个庶出的贱胚子,娘娘交给老奴就是了,趁着先皇酒醉,做下了那等下作事,真没枉费她那奴才秧子姨娘的教导! 祝嬷嬷一提起惠太妃就恨得咬牙切齿,当年太后病重,先皇宴饮群臣酩酊大醉,那贱人生的与太后有三分仿佛,便成了好事,第二日闹的沸沸扬扬,太后含恨而去。 宫中那是一番忙乱,国母过世是国丧,谁还关心她那个小小的庶女,就是老奴,也不曾将她放在心上,可没想到这贱人运道倒是好,一夜就有了身孕!先皇子嗣凋零,算上齐王也不过三个孩子,不说承恩侯府还有一点兵权,就是宗室也不同意处死有身孕在身的惠太妃,先皇只得忍着恶心把她纳了进宫。 皇后娘娘以为,齐王的天残是如何来的? 周宜然静静地听祝嬷嬷讲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听到这里,惊诧地看向满脸狠厉的祝嬷嬷,本宫曾听闻,孕期若是食用过多的动物肝脏,会致使胎儿畸形。 没错,但这种事情,很少有人知道,那贱人的生母不过是个青楼出身的,纵然教导琴棋书画,可这等事情,怎么会知晓?承恩侯府发家不过百年,武将出身,对此更是一概不知。 她入宫时身边跟着的人,一个都没带进宫,承恩侯府老承恩公给她的人,被先帝剪除的一个不剩,无奈她只能收用身边跟着的大宫女,可那是老奴早早就给她安排好的,她一向上不得台面爱吃这些杂碎,太医院的人也告诉她这东西美容养颜,补气益血,她被哄的当真是日日都吃,十月分娩,生下的孩子果真是个天残,长短腿! 老奴看到了那贱人当时的脸色,差点高兴地笑出来! 先帝也是默认了我做这件事情的,不然不可能这么顺利,因为这个天残的孩子,先帝有了发作那帮宗室的理由,一个个不是降爵就是罚银,那些人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老奴看的快意极了! 那帮子吃闲饭的宗室,除了简亲王等一干人,剩下的不知道受了老承恩公什么迷魂汤,竟全都劝先皇纳了张兰儿! 递给祝嬷嬷一杯茶,嬷嬷说了这么多,想必也口渴了吧,喝点水,顺顺气,咱们坐下,从长计议。 祝嬷嬷闻言,坐在了周宜然对面,一口气灌下了一盏茶水,叹口气,娘娘,您不知道,老奴后悔啊,当初不应该给那贱人只吃些动物肝脏下水,就该喂她毒药红花才是,即使以后查出来了,先帝也会给老奴压下去!即使处死老奴,也心甘情愿啊! 嬷嬷忠义,本宫都知道,所以本宫才找您来办这件事情,碧水她们几人太年轻,没经事儿,怕漏了马脚,您就不一样了! 您在宫中经营多年,在宫人中威信极高,可惠太妃,心腹几乎没有,她都信不过,如果,您能找到旧时伺候她的故人,或是沾亲带故的,出于以前的情义,她都会比其他人多几分靠近她的优势。 -- 第146页 祝嬷嬷眼神一亮,老奴这就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之颜60瓶、T子5瓶、少女LiLi 3瓶、镜子hello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80章 封后过后,周宜然七日之内受命妇朝见三次,最后一次朝见需要开宴,酒席设在了鸾凤宫内。 宴席之上,秦氏和简亲王妃还有秦家舅母严氏坐在一起,与各家夫人交际应酬。 看了眼上座的周宜然,这些夫人太太无不羡慕,不说是自己的女儿,便是姻亲也成啊! 想到周家还有个未婚配的小儿子,那些夫人的心头更是火热。 便是今日周家女儿不是皇后,周家这门亲事也是贵亲啊! 周夫人真是教导子女有方,儿女各个成材,看看我们家那个魔星,成日只知道在外面瞎逛,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孩子小,还没定性呢!冯夫人,我记得你们家二郎也才十五岁,正是个孩子呢,大了就好了! 又有个夫人加入话题,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太太,人称吕夫人,我那儿子,读书都读傻了,叫他去活动活动,学个君子六艺,谁承想竟是个不开窍的,成绩平平,真是愁人!要是我儿能有周夫人你家二郎一半儿的天赋,哪怕只是强身健体,我心中也开怀! 哎呦,吕夫人,我怎么记得你们家二郎已经是举人了,再过两年,是不是就要参加会试了呀?可婚配了? 吕夫人看大家伙都把目光投向她,顿时有些无措,他今岁已经一十八了,照他父亲的意思,下届会试不参加,说要磨磨他的锐气,省的年轻气盛,少年中举,春风得意。 说罢,吕夫人又将话题转到了周家身上,夫君说我家二郎天资尚可,只是比起周家大郎仍有不足,不让他下届上场,只是希望他别考个同进士回来丢人现眼,也怕他就此消沉。 严氏端庄的笑着,你再说啊,我妹妹就更不好意思了,我几个外甥自是个好的,可你们家二郎也不差啊!我记得你们家还有个女儿,最是知书达理,吕夫人你也是教导有方啊! 坐在上首的周宜然看着下面其乐融融,推杯换盏,嘴角含笑,扫了一眼在宴上坐着的一群宫妃,收回了视线。 武安伯夫人和二太太坐在勋贵席位中,二太太看着前头秦氏那里欢声笑语的景象,而自己这里,凄清寥落,忍不住啐了一口,一帮子势利眼!不就是周家发达了吗?至于这么恭维吗? 可就在刚刚,也是十分巧合,所有的人似乎都把嘴边的话说完了,因此室内有一瞬间的寂静,就在这瞬间,即便声音不高,众人也都听到了武安伯二太太说的话。 当下就有不少人皱眉,显然是看不上她这做派。 武安伯夫人见大殿之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这边,不由紫涨了脸,你是吃醉了酒吧,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说着起身,警告地看了一眼二太太,随后笑脸看向周宜然,皇后娘娘,臣妾弟妹吃醉了酒,胡言乱语,臣妾这就带她下去。 是吗?周宜然眸色淡淡,可本宫瞧着,武安伯二太太目光清亮,,哪里像是喝醉了的人?都说有所思,有所言,怎么,二太太对本宫娘家是有何不满之处啊? 冯夫人瞥了一眼武安伯二太太,心中大为火光,竟说她们趋炎附势,为人势利,他们家本就和周家交好! 皇后第一次设宴,编排人家就被逮了个正着,还想遮掩过去,想得可真美! 二太太陈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面色苍白,嗫嚅着嘴唇,却半天也没能为自己说出辩解的话。 罢了,大好的日子,本宫也无心计较这些,没得败了兴致,不过此次宫宴,唯有五品以上的官眷方可参与,五品以下的,觐拜之后是要自行离去的,为何你 周宜然将目光转向在那里黑着脸的丽嫔,微微一笑,丽嫔,本宫最近记性不怎么好,兴许是记错了,武安伯府是你娘家,你的叔叔有没有升迁想来你比本宫要清楚。 丽嫔一愣,看向高座之上的女子,只觉得凉意从脚底开始蔓延,但想到了府中的适龄的堂妹,咬咬牙,她站起身,回皇后娘娘,还请娘娘恕罪,嫔妾婶母的确不够品级,是她莽撞了,还请娘娘原谅则个,嫔妾不胜感激。 当众给自己的婶母没脸,在这宫宴之上,无异于打了整个何家的脸面,可欺君之罪,又不是他们家担得起的,看皇后的样子,分明是以退为进,不想善罢甘休,她只得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周宜然摆摆手,罢罢罢,既然丽嫔求情了,那本宫这次也就不计较了,只是众位要记得,没有规矩,则不成方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宫中自然也是有规矩在的,规制摆在那里,希望各位自觉一些,这种事情,本宫不希望再见到第二次。 底下人都站起身,躬身行礼,谨遵娘娘教诲! 将手递给良辰和碧水,本宫有些乏了,先行离开,主位请便。 说着,她在两人的搀扶下走下高台,底下的人乌压压跪了一片,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 第147页 拖着长长的裙摆,周宜然经过叩首的容贤妃身边,上面精致的凤凰绣纹的光亮和纯正的红色深深刺伤了她的眼睛。 广袖中的拳头再次紧握。 正主都离席了,人也都三三两两地走了,武安伯府两房的主母都是铁青着脸色上了马车。 我说什么了?叫你觐拜之后立刻恢复,不要在皇宫多做停留,你还非要跟着我参宴!要是你老实一点也就算了,皇后娘娘这般尊贵的人,也不会注意到你,你说的那叫什么话? 陈氏自来是个窝里横,一见没有外人了,立时变得趾高气扬,吊着眼睛,大嫂,你还有脸怪我?若非你那好女儿,咱们家犯得着这般没脸? 武安伯夫人姚氏听了这话,再顾不得宗妇的沉稳,伸出气的发颤的手指指着她,你扪心自问,你说这话,这话,对的起良心吗?今日若不是璇姐儿,你以为脱身这般容易? 舒了口气,眼中射出寒光,直直看向陈氏,先前我为你打掩护,想要糊弄过去,娘娘不许,我就知道,你今日是得罪她了,这可是封后大典之后的第一次宴会,结果差点因为你搅和了,是我的话,我也不会放过你!更何况这可是国母!难不成你还想要璇姐儿给你糊弄过去,给二叔假报官阶?你莫不是疯了?这可是大罪!加上欺君之罪,这两样罪名,足以让武安伯府立时成为白身! 最后一句话,姚氏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吓得陈氏一个瑟缩,精神也有些萎靡,面上带着后怕,但依旧是色厉内荏,说就说,这么大点地方,我又不是耳朵不好用,用得着这么大声吗? 武安伯夫人冷冷地看她一眼,吓得陈氏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直到府上,再不敢言语。 另一边,简亲王妃,秦氏,严氏,还有冯夫人几人到了简亲王府名下的一座茶楼里歇脚喝茶。 冯夫人一向是个炮仗脾气,进了雅间就开始数落起来了,你们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人哪?自己是个黑心肝的,就觉得别人也是没安好心,说别人曲意逢迎,阿谀奉承,什么人家能养出这样的人啊! 冯夫人是严氏的远房表妹,已经出了五服的那种,只不过两家关系一向亲厚,两人关系也好,这种时候也只能严氏出面安抚,坐下,你这样哪还有半点诰命夫人的样子?也不怕失了体统! 冯夫人一脸委屈地坐在了椅子上,闷闷地喝着茶水。 知道你生气,可生气也无济于事,明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何苦再和她置气,一点都不值当! 其余几人也跟着附和。 简亲王妃放下茶盏,笑着道:不过宜儿那孩子手段真是伶俐,直接让她们自家人打了自家人的脸,真是爽快! 严氏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在皇宫里,有这样的手腕,实在是一件好事。不然即便坐上了皇后的位子,也不会稳当。 今日那陈氏,我怎么记得还有个女儿待字闺中?冯氏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不错,之前还听闻武安伯府那位老太太有意将二房嫡女送入宫中,想来是着急了。 武安伯家那位老祖宗,和我婆婆是同一辈,她还比我婆婆年长几岁,说来也经历了几十年风风雨雨了,怎么还是这般没见识? 秦氏是宗室县主,平日来往的都是宗室或高门,人家行事自有一套章法,鼎盛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拿着家中的女儿家去宫中博富贵,真真叫人不齿! 另一边,良辰匆匆踏进内室,娘娘,明玉阁的韩庶人发动了! 周宜然起身往外走,产婆,热水,人参都备好了吗? 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闻讯而来的祝嬷嬷,娘娘,您也是有身子的人了,产房那种腌臜地儿,血腥气重,冲撞了您和小殿下可怎生是好?还是老奴去吧,怎么说老奴也是把双胎顺利产下养活大的。 思来想去,周宜然点头,那就嬷嬷去看着好了,劳烦您了,若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您处置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记得上高中的时候,就经常大家唠着唠着突然之间安静下来,都以为老师来了,你看我我看你,接着唠嗑( ̄y▽ ̄)~*捂嘴偷笑 第81章 祝嬷嬷带着几名宫女太监匆匆走出门外,为了确保万一,周宜然还将凤仪宫的令牌交给了祝嬷嬷,必要的时候拿出来镇场子。 最近这些日子,周宜然是补汤不断,还不加盐,以至于她现在看了汤汤水水的就嫌烦,就想吃点味道重的。 搅弄着雨后荷花图案荷叶边小碗中的板栗百合鸡脚汤,一点没有食欲,看着就不想喝。 说来韩嫔已经发动了,许嫔那里也快了吧? 是的,娘娘,两人孕期就差了半个月,想来也快了。 明日你去问问韩嫔那里有什么缺的,产婆,奶母可准备好了,还有药材,像参片那种补充体力的,叫太医院给她多拿些。 看了眼面前的小碗,把勺子拿出来,一口咽了下去。 把汤盅和小碗推了过去,撤下去吧,喝不下去了。 又叫人备热水,而后去了盥洗间沐浴,她出来后,绞干了头发,便去了书房,趁着天色还算亮,拿着地理志开始看起来。 -- 第148页 暮色西沉,祝嬷嬷脚步匆匆地回来了,回娘娘,韩庶人产下一子,只不过,皇上身边的蔡公公也在那儿,不知道给韩嫔喂了什么药,她喝下不到一刻钟,就血崩而亡。 周宜然骤然起身,韩庶人没了? 周宜然揉揉眉心,先前皇上不是说了吗?韩庶人生出的孩子,交由孙昭媛抚养,既如此,那就给孙昭媛抱去! 对了,六皇子身体可还康健?有多重? 那韩庶人不是个好的,养胎倒是有一手,孩子六斤七两,手脚也有劲儿! 至于六皇子的养母,蔡公公自六皇子生下来就把他送到了薰风阁,奶母也都跟了去,身边伺候的人则是让孙昭媛再挑一挑。 周宜然靠在美人榻上,手臂支着脑袋,本宫身子愈发重了,等到许嫔来日生产,已经是接近四个多月的身子,实在看顾不过来。 对了,许嫔生下孩子,按例不过是晋一品,为正四品,按例是不能抚养孩子的,除非破例给她升到从三品,可皇上对勋贵之家的态度您也看到了,至今,满宫的宫妃,出身勋贵的妃子哪有超过正四品的?是以,许嫔的孩子,注定不会养在许嫔身边。 祝嬷嬷略略思量,是啊,贤妃身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淑妃身边有二皇子,柳妃身边有二公主,孙昭媛身边有了刚刚出生的六皇子,便是玉华宫那位,也抱了程婕妤的五皇子养着,高位宫妃尽数有子,只剩下您这个皇后 可本宫有孕在身,周宜然无奈,看来本宫是该和皇上提一提,提一人的位份了。 娘娘,即使老奴是从小照料皇上的人,也不得不提醒您一句,您最好提拔必须要依附于自己的宫妃,否则,若是来日她势大,品行不端,保不齐来日就会反咬您一口! 嬷嬷说的这些本宫哪里不知晓?可这合适的人一时之间也难找,本宫心中倒有一人选,只是不知她愿不愿。 三天后,云水阁。 什么?带小孩儿?我能成吗?江婕妤咽咽口水,指着自己。 嬷嬷,您看我,粗枝大叶的,能活到今日,全靠身边这几个宫女,叫我带孩子,实在是有些为难啊! 心里却是撇撇嘴,她最讨厌小孩子了!又能哭又能闹,关键生孩子的时候还有可能送命,她又不是想不开! 您可是宫妃,哪里需要您亲自照顾?皇子公主身边的宫婢都做什么吃?再不济还有奶母呢?您就照看孩子到五六岁,他们也就不闹了,还要去上书房念书,您就清净了。 再者,您想想,皇上刚刚大封后宫不过大半年,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我们娘娘一心想要抬抬您的位份,这好不容易来了个机会,皇子公主的养母,最少也是从三品,以后就有自己的小厨房了。说着,祝嬷嬷压低了声音,以后吃食上就放心不少。 最后一项,着实叫江婕妤主仆几个心动不已。雀儿莺儿拉着江婕妤的袖子,示意她赶紧答应。 那成,嬷嬷,我就硬着头皮试试吧,照顾不好或者孩子离不开亲娘你们赶紧换人吧,我这心里实在没底! 小孩子最是敏感,江婕妤你看着就叫人心生喜欢,小孩子怎么会不喜欢?您多虑了! 既然婕妤您应下了,老奴就回去复命了,老奴告退。 眼见着祝嬷嬷踏出了云水阁的门槛,雀儿莺儿拉着江婕妤,主子您想什么呢?这多好的事儿啊,白来个孩子,还有晋升位份,您还不答应!皇后娘娘这多想着您呢! 皇后娘娘是绝不会坑害您的!您就想想,咱们家家世放外面还算好,可到了皇宫里,不过平平,若不是皇后娘娘一路护着,你这性子,说不准现在就在冷宫呆着了,您这性子不讨喜,眼看以后也未必能有个孩子傍身,得了孩子升了位份,这可是打着灯笼也得不到的好事儿啊!偏偏您还得考虑考虑! 雀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话无所顾忌,但莺儿就没这么随意了。 是啊,主子,雀儿说的一点没错,皇后娘娘是绝对不会害你的,奴婢看祝嬷嬷的样子,应该是得了皇后娘娘吩咐的,若是不成,也不会强逼着您。 江婕妤脸色郁郁,肯你也要清楚,宫中的孩子,向来不好立住,万一,我说万一,要是哪日可就连累宜儿妹妹了。 两人对视一眼,刚刚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只顾着高兴激动了,哪还能想到这一茬儿? 主子,您既已应下来了,便没有反悔的余地,还不如现在好好排查一下宫里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日后小殿下来了,也能叫人放心一些。 江婕妤站起身,闷闷地点头,你们说的也是,我晓得了,这件事儿你们俩个着手办吧,务必要仔细,不能漏掉一点来路不明的东西!一定要记住了! 见祝嬷嬷满脸春风地走了进来,周宜然料想事情是妥了,还是默默厉害,一出马就将本宫那江姐姐劝下了。 不过老奴瞧着,江婕妤好像不怎么喜欢小孩子。 喜欢不喜欢的,有什么要紧?尽到责任就好了,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君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即使对夫君没什么感情,又有几个女人能真正对这个没血缘的孩子投入感情? -- 第149页 而且说不准哪天就被生母要回去了。 而且,这个孩子若是个公主还好,若是个皇子,跟在许嫔身边注定是没有未来的。 注意到了周宜然之前的停顿,祝嬷嬷 江姐姐对孩子一向有心结,此举也是为了叫她放下,小孩子最是天真无邪,但愿与孩子相处过后她能将心中的成见放下。 周宜然抚着微凸的小腹,若非本宫和皇上已经透了底,由他那里下发圣旨,本宫都想现在就下道晋升她的谕旨了。 娘娘,碧桃捧着一个装着账册的匣子走了进来,这是您封后大典最近各家送来的贺礼,奴婢都已经记录册上了,您看看? 周宜然接过册子,上面清晰记载着各项物件儿的来历,龙眼大小合浦珍珠一斛,八月二十八日周家送,极品一寸高羊脂白玉观音送子摆件儿一尊,八月二十八日周家送,一点一点看下来,总共有四本账册,分别记录着药材,装饰品,布料衣裳,还有另外一些杂七杂八的,但这几本账册中,大部分记录的都是周家送上来的东西。 家里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不过日子了?家里送了这么多东西,大嫂就没有意见?不是她恶意揣度人,而是这么多东西,京都中普通官宦人家一百年都用不完,就是他们家,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也能用上十几年了。 这么一大笔,有公中的,有她父母祖母私库的,尤其是公中的,以后大半都是要分给她大哥的,就是她们姑嫂关系再好,也难免叫她大嫂心里不舒坦。 没有没有,给您送了这么多东西,就是大少奶奶提出来的,她说您在宫中一个人撑着不容易,特意跟老太太和太太说了,又从自己的嫁妆里挑出了一些好东西送了您。 大少奶奶也不是那等计较性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您看这些物件儿,搁在府里的库房那都是顶顶好的东西了,大少奶奶一下子就给您拿了几乎三分之一。 祝嬷嬷听罢,笑眯眯地道:周家大少奶那真是个好歹,老奴吃了几十年的米饭了,若论姑嫂关系,您所在的周家绝对是头一份儿! 周宜然淡淡笑着,嬷嬷谬赞了,是大嫂品性好,更是朱家教的好,所以能毫无芥蒂。 祝嬷嬷跟着点头,心有戚戚,娶妻娶贤,老奴在皇宫也呆了将近二十年了,以前总是不懂皇上为何要打压勋贵世家出身的宫妃,这么多年看了众多大家族的浮浮沉沉的,如今也是明白了。 勋贵世家,一如承恩侯府,根本就没有几家会教养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下基友的新文,很搞笑啊,大家如果喜欢可以点击收藏一下,谢谢大家~ 《晋江和谐系统(快穿)》 江菁自诩是名五好少女,苗红根正。却接了个棘手的活:做晋江网站的和谐大使!简单说就是禁止作者在文中偷偷开车。 江菁:妈妈还没给我介绍对象,你们就不能选个已婚有经验的吗! 什么?还要使用任务道具? 五好少女表示:态度认真最重要!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第一场,玛丽苏被她踩在脚下碾压。 第二场,坐拥后宫美男她心静如佛。 第三场,第四场 谁说清纯少女不能和谐? 严戚枫勾起她的衣领,凑近她耳边,吹着骚气的小风问:要不你和谐我看看? 江菁瞬间从头红到了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路易斯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易斯5瓶、安安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82章 半月后,周宜然将母亲和大嫂传召入宫。 二人踏进大殿,就要向上首坐着的周宜然行礼,却被急急走下来的周宜然拦住,母亲,大嫂,这里没有外人,无须多礼,您给女儿参拜,教女儿如何承受得住? 来人,上茶,又朝着两人笑着道,娘,大嫂,你们快坐下,你们进来不叫乘坐马车,只能乘坐我派过去的轿撵,可那轿撵颠颠簸簸的,想来你们也不怎么好受。 两人顺势坐下,秦氏细细地打量着她,看着她有些圆润的下巴,收回了眼,看样子孩子很听话,不折腾,知道心疼你这个娘亲。 一般来说,四个月五个月就有胎动了,你有感觉吗? 说到这个,周宜然笑的更加温柔,点点头,昨日孩子踢了我肚子一下,当时都没想到,直接叫出了声,给皇上吓了一跳,听我说孩子动了,一直等着第二次动静,到了也没等到。 秦氏和朱婉卿听着不由会心地笑了起来。 秦氏拉着她的手,笑意温和,皇上待你是极好的了。 对了,娘,大嫂,以后不要给我再送那么多东西进来了,我现在是皇后,皇上之下就是我了,谁敢缺了我的?我现在更是连打点都不必了,那些人争着抢着将东西送过来,只求露个脸,殿中省送来东西,哪次不是我最先挑?我这里不缺什么,家里可别再破费了! -- 第150页 说着不待两人回话,便拍拍手,一溜宫女端着托盘进了来,里面俱是一些孤本字画。 这是一些孤本字画,大多出自名家之手,母亲和大嫂带回去吧,传于子孙,再是风雅不过。 秦氏打开一幅墨竹屠,见上面的竹叶疏密有致,错错落落,寥寥几笔可见其风骨,忍不住赞道:好画,好画!给您父亲看,他定然十分欣喜! 三人就着书画又聊了一会儿,秦氏看了眼沙漏,便要起身离去,被周宜然拦住,母亲和大嫂别着急走,在这儿用了膳再走吧,女儿身为皇后,留膳的权利已经是有了的,不必像以前那样 每次想到这里,周宜然就一阵心酸,来去匆匆的,因着身份问题却还要空着胃回家。 看出女儿眼底的愧疚,秦氏心里一暖,就势坐下,也好,今早高兴过了头,饭都没用多少,一路过来,确实有些饿了。 既是腹中饥饿,那娘您一会儿多用一些,前几日我身边的秋兰听说您来了,一直嚷嚷着要大显身手,佛跳墙,八宝鸭,肉末海参,文思豆腐,菊花鸡汤,鱼香肉丝,粉蒸肉,好些菜呢!食材早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来了,这不,一大早,寅时就起身开始忙活了! 秦氏心知这不是女儿带进宫的宫人,嘴上客气,真是的,倒叫她里里外外忙活一番,就三个人,能吃多少?也太过奢靡了些,而且这些菜做起来多费功夫!若是御膳房一起也就罢了,偏就她一人! 我也同她说了这些,她执意要给你们做顿好的,我也拿她没办法,只好任她去了。 碧水走进来,福福身,娘娘,夫人,大少奶奶,花厅已经摆好膳了,还请移步去花厅用膳。 几人起身,秦氏边走边说,进宫一年多,眼瞧着碧水孩子气一天天没了,可比在府里的时候稳重多了! 碧水极力抑制嘴角的笑容,谦虚道:都是祝嬷嬷教导的好。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刚踏进花厅,就见到了在那儿站着的祝嬷嬷,朝着几人行礼,老奴见过娘娘,见过两位夫人。 母亲,大嫂,这便是碧水口中的祝嬷嬷了,原来是跟着贞贤太后的,现而今跟在本宫身边。 早前就听说过祝嬷嬷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中那般规矩有礼,进退有度,虽然皇后娘娘现为一国之母,可到底还是我的骨血,您将她照顾得这么好,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感激! 祝嬷嬷抬头,这可当不得,老奴来这儿不过短短几月,若要说照顾的好,也该是这几个丫头。 我自是知道这个丫头的功劳的,但是若要说娘娘怀孕这期间,若非您时刻注意,事事提点,这几个黄花大闺女可没法子把她照顾得这么好! 夫人谬赞了,老奴先出去了,想必娘娘和两位夫人还有许多话要说,就不打搅了。 将瓷白瓷白的酒杯朝着秦氏推了推,娘,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尝一尝,这青梅酒味道不错,我每日都会小酌一杯。 酒水泛着浅碧色,盛在瓷白的酒杯中,显得格外青翠。 周宜然用公筷夹起一只蟹粉红烧狮子头,放到秦氏碗中,娘,您尝尝,比起正宗的,倒也是别有一份风味。 本宫记得大嫂很是爱吃虾蟹一类,这是皇宫中新进上来的阳澄湖大闸蟹,此时正是吃蟹的好时候,大嫂尝尝,只是切莫多吃,再不济还有太湖的银鱼,也鲜的很。 朱婉卿含笑点点头。 临别之际,秦氏看了眼周宜然身后的几个大宫女,看了眼身后的白芷,白芷会意,端着个匣子走了过来。 白芷打开大匣子,里面装着六个小匣子以及许多零散的簪钗金玉之属,将几个小匣子一一分给了四人,另外两个,则是交给碧桃,叫她交给赵总管及祝嬷嬷。 匣子一一写了签子,连花纹都是不一样的,任谁也不会认错。 知道你们忠心,这些东西拿去,伺候好了娘娘,以后得到的只会更多。 看着秦氏淡淡的笑容,几个宫女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奴婢谨记。 其余的就分给其他人吧,不是什么好东西,拿去玩吧。 朱婉卿扶着秦氏,两人上了轿撵,便嘱咐道:快进去吧,外面风大,快进去歇着! 周宜然点点头,那好,我叫碧桃再叫上另外几个人,送你们出宫门。省的被不长眼的冲撞了。 看着母亲和大嫂的轿撵远去,周宜然回了宫内坐下,午间吃的有些多了,再去外面走走吧。 换下了室内穿着的软底鞋,良辰又给她拿了一件绣着九尾凤凰的斗篷披了上去,娘娘,最近天气转凉了,您可要注意些! 良辰小心地扶着她,地上有一粒沙子都要拿脚踢开,看的周宜然十分暖心又觉得好笑。 一个小宫女步伐急乱地跑了进来,娘娘,您快去看看吧,严婉容拦着二位夫人,说是夫人身边的白芷与她身边的宫人冲了名讳,一直叫嚷着要让夫人身边的白芷改名呢! 周宜然闻言,嘴角溢出冷笑,叫人迅速备好凤辇,本宫倒要看看,是怎么个叫嚷法?真以为皇上宠了她几日,给她升了位份就能作妖儿了?还敢骑到本宫的头上,她哪来的雄心豹子胆! -- 第151页 待周宜然赶到地方,秦氏身边的碧桃捂着脸颊,仍旧和严婉容辩驳着,严婉容,您虽是宫中嫔妃,可周夫人是诰命夫人,也是宗室县主,更是皇后娘娘的嫡亲母亲,您与夫人之间,光是论品级差了好一大截儿,叫周夫人下轿撵给您参拜,您是想要逾制吗?奴婢还从未听过,皇后娘娘的母亲,宗室货真价实的县主,需要给一个从五品的婉容行大礼的! 碧桃虽然看着温婉,但内里却并不柔弱,再说白芷,虽说名讳撞了,但都是奴婢用的名字,但又有何冲撞? 严婉容眼底凶光一闪,扬起手,又想给她一耳光。 严婉容好大的威风,竟然连本宫身边的人都敢打,本宫且问你,本宫这贴身女官,刚刚是哪句话说错了?惹得你大动肝火,竟要再次掌掴于她? 周宜然下了凤辇,鬓间的九凤钗熠熠生辉,看的严婉仪一阵眼热,同一批入宫的秀女,人家现今高高在上,已是皇后,而她却只是个小小的婉仪。 迎着周宜然的目光,她不知为何,双腿竟有些发软,扑通一声,直直跪在了青石板上,这么一声,周宜然听着都疼。 皇后娘娘明鉴,周夫人身边的丫鬟与嫔妾身边的白芷冲了名讳,嫔妾就想着,就想着 就想着什么?周宜然接过话,就想着叫本宫的母亲,堂堂正二品诰命夫人,宗室的县主,为你一个小小的宫婢,屈就于你一个小小的婉仪?还要给你行大礼参拜? 周宜然这话说的,丝毫没给严婉仪留脸,以为升了位份就可以随意试探她的底细,她的态度?敢拿着她娘当筏子,真是活拧歪了! 想看她的态度,好啊,今天她就好好叫她们看清她的态度! 周宜然目光冷飕飕的,严婉仪觉得难堪之余,也觉得浑身发冷,心里跟泡了黄连水一样,苦兮兮的。 看着周宜然这强硬的态度,严婉仪只得服软,花容惨白,叩首道:是嫔妾一时猪油蒙了心,脑子发昏,竟忘了尊卑,罪过甚大,还请娘娘责罚!咽咽口水,至于行大礼,嫔妾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何敢?是嫔妾言语不慎,才叫碧桃女官误会了。 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严婉仪心中越发没底,你的确错得离谱,因为这白芷的名字,是当年本宫给取的!来自头顶的越来越清晰的声音着实叫她叫她恐慌不已,严婉容,可知什么叫做为尊者讳? 这话不喾五雷轰顶,直将严婉容轰的尸骨无存! 第83章 严婉容背后冷汗涔涔,想要找些话来辩解,却脑袋空空,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要说,不知者无罪,想当初,白芷这个名字,还是本宫看本草纲目的时候随意取的呢!不想却这般不巧,竟与你身边的宫女重名,看来本宫赐名的水平还是不成啊! 不不不,是这丫头运道好,能白白得了白芷这个娘娘赐下了的名字,是她的荣幸。 哦?本宫赐的字,便不是她得了,也是荣幸? 严婉容脑袋贴着地面,膝盖跪得发麻,连连应道:是,是。 严婉容既这么想,那本宫也不吝惜费脑力为你赐一名字,你看如何啊? 严婉容抬头,呆呆地看着面容精致,眉眼带笑的女人,忽然觉得她可怕的很,不禁打了个寒颤。 娘娘说的可是真的?可名字,向来由父母取,若娘娘说了,嫔妾答应了,岂不是有违孝道? 你还真想答应啊?虽说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可本宫不过是说句玩笑话而已,毕竟本宫可不想担上逼人不孝,嚣张跋扈的骂名! 严婉容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周宜然的话紧随而至,她又高高悬起了心,虽说不知者不罪,可严婉容你到底是不敬本宫,既如此,那就降为才人吧,你身边的白芷,本宫也给她赐个名,不若叫知儿吧,可比白芷听着好多了。 白芷,不,已经成为知儿的宫婢叩首,身子颤巍巍的,奴婢,奴婢多谢皇后娘娘赐名! 严才人,起来吧,回宫好好反省反省,祸从口出,管好自己! 碧桃,你跟本宫回宫,良辰,你陪着两位夫人去宫门处! 踏上凤辇,回首看了一眼仍旧叩首跪在地上的严婉容,眸光冷蔑,走吧,本宫近日嗜睡,今日已经耽搁了时辰。 这话说的,吓得刚刚被贬斥的严才人又是一个瑟缩。 严才人早已暗中投靠了容贤妃,但虽说是这样,竟也敢来试探她的深浅,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嘶周宜然捂着肚子,一脸的猝不及防。 碧桃见她这般,一脸关切地问道:娘娘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么?要不要传御医? 刚刚起身的严才人心中一个慌乱,没站稳,膝盖又重重着地。 若是皇后真因此动了胎气,别说降位了,这都是好的,若是运道不好,她都能被皇上打入冷宫中! 无碍,孩子胎动,踢了本宫一下,力气还不小! 严才人顿时舒了一口气,不关她的事就好,这样就好。 看周宜然走远了,扶着知儿的胳膊,忍着膝盖的痛楚,一瘸一拐地朝着紫兰阁走去。 -- 第152页 这般狼狈的模样,即使传得阖宫皆知,她也不愿意再叫人瞧见。 可惜,天不遂人愿,都已经挑着偏僻的地儿走了,还是在前面光秃秃的梅花林里看到了丽嫔。 忍着膝盖上的剧痛,给丽嫔屈屈膝,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嫔妾见过丽嫔姐姐。严才人虽不至于呲牙咧嘴,但表情有多狰狞丽嫔还是看得出的,更别提她鬓发散乱,脸色苍白,饶是丽嫔不曾得到消息,也能看出严才人被折腾得不轻。 原是严妹妹啊,本嫔就说呢,脚步这般杂乱,你可是受了伤?或是挨了罚?被她这么一搅和,赏景的心情都没了。 严才人与丽嫔交集不多,但对于丽嫔的事迹也是如雷贯耳,数九寒天的跑到光秃秃的御花园作诗,如今这梅园光秃秃的,又来这儿触景生情来了,假清高的死矫情! 没什么,是妹妹有眼无珠,冲撞了皇后娘娘,自请多跪了一小会儿,皇后娘娘拦不住,也就任妹妹去了。 皇后娘娘身怀皇室嫡系血脉,若是因妹妹而出了什么茬子,那妹妹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丽嫔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她,似乎要探究一下她话的真假,眼睛周围有些红肿,身子颤抖,几次都要站不住。 冲撞了皇后怕是真的,只是后面的,还未可知。 那妹妹还是快回去吧,跪了这么久,膝盖处受不了的,本嫔那里有上好的药膏,不知妹妹可需要? 严才人勉强笑着,拒绝道:不劳烦姐姐操心破费了,这点东西妹妹还是不缺的。 妹妹告辞,就不打搅姐姐在此赏景作诗了。严才人嘴角噙着笑容,转过身便面容扭曲地扶着知儿的手回了不远处的紫兰阁。 丽嫔盯着前面跌跌撞撞的身影,眼眸中划过一缕深思,吩咐身后的相宜,去,打听一下,今天她到底闹了什么好热闹? 相宜应声退了下去,相芸则扶着丽嫔小心翼翼地回了春芳苑。 另一边,景和帝处理好了政务,便立时来了凤仪宫,瞧见周宜然睡下了,便在一旁拿着她常看的几本杂记看着。 忽然想起了前几次胎动,他都没有遇上,便把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周宜然的肚子上。 过了好久都没有动静,他不由有些失望,想到他为太子的时候,父皇身子不好,他为未来君主,自然要代为批阅奏折,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陪着东宫的姬妾,是以,几个孩子的降生,他从未参与过。 待他做了皇帝,孩子一个个多了起来,也就没有当初的感情了。 想着想着,他掌心突然被踢了一下,那种源自血脉亲情的感觉被唤起,他不由有些激动,手掌依旧放在那儿,期待着孩子的再一次动作,这个时候,他与天下间其他的父亲并无二致。 皇上来了?周宜然睁开眼睛,揉了揉,怎么不叫醒臣妾? 景和帝放下手中的书本,另一只手也从她的肚子上挪开,将她扶了起来,见你睡得香,就没忍心,再者,祝嬷嬷多次嘱咐朕,孕妇多数嗜睡,叫朕不要打扰你休息。 景和帝状似无意地道:对了,朕在来这儿之前,已经和礼部商议好了,决定封你父亲为超品文渊公,母亲则是超品诰命,至于老夫人,同样也是超品诰命夫人,至于你大哥,则是文渊公世子。 周宜然皱眉,拒绝道:皇上,周家得您重用,青眼有加,已经是无上的荣宠了,谁也不会因为臣妾的娘家没有封赏而 景和帝一听就知道她要拒绝,摆摆手,劝道:皇后娘家封公侯,乃是自古惯例,没道理到了你这里就不成了,你叫天下人如何看待你,看待周家?还有未来你肚子里的孩子? 周宜然犹豫,又头痛,她只想到了现下周家鲜花着锦,门庭若市,下意识地就想要低调行事,可景和帝一番话点醒了她,如果她娘家没有了例行的封赏,怕是以后她这个皇后,她的孩子,周家,都成了笑话。她没有权利这样做。 那臣妾替家里多谢皇上了。 你我是夫妻,何须如此客气?听说岳母今日被人冒犯,颇受了些惊吓,朕吩咐了蔡富贵去周府送了些东西,聊表心意。 周宜然云淡风轻,笑了笑,不妨事的,臣妾母亲好歹也是宗室县主,胆子还没那么小,再大的事儿,在臣妾这儿,几句话不就解决了? 烟儿敲门进来,给两人上了一壶新榨出来的葡萄汁,周宜然含笑看着景和帝,为他斟了一杯,皇上尝尝,这是最近秋兰新做出来的葡萄汁,这丫头点子不少,什么水果应季就做什么果汁,现在人缘可是好的不得了。 景和帝抿了一口,觉得味道确实不错,不只是葡萄,还有些别的东西,只不过他尝不出来。 对了,这丫头还说要做一些山葡萄果酒,待成了,若是味道不错,臣妾就叫人给您送去一坛。 当初酿酒的时候,臣妾还跟着做了一会儿呢! 皇上,皇后娘娘,春芳苑许嫔那里,她那儿发动了,您们要去看看吗?听产婆说,颇有些艰难,而且许嫔主子的生产日本不在今日的,是受了刺激,动了胎气,才会这样。 -- 第153页 景和帝起身,顺带扶起了周宜然,皱着眉,那既如此,朕和皇后就走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话刚出口,他就皱眉,将准备出发的周宜然摁着坐下,看着一脸茫然的她嘱咐道:你就别去了,你有身子,那里血腥气重,你忘了钱婕妤和程婕妤生产的那次了?在这儿好好呆着,一切有朕在呢! 祝嬷嬷端着一碗补汤走了进来,皇上说的是,娘娘,您就在寝宫里待着吧,老奴替您走这一趟,不是说许嫔主子这一胎较为艰难吗?若是老奴在那儿,说不得还能帮上忙。 那好,既然皇上和嬷嬷都这般说了,那我也就不推辞了,说来上次被血气熏晕的感觉还真是不大好,你们这么一说,我是该老实待着,说罢看向景和帝,皇上,最近出生的孩子不少,等许嫔这一个孩子生出来了,也该考虑一下如何取名了,臣妾记得二皇子体弱,到现在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乳名。 景和帝点点头,松开她的手,带着祝嬷嬷和一众太监宫女走出了凤仪宫。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里看到小天使的意见了,严婉容吧,前文就提过她已经站在容妃那边了,女主初初坐上皇后的位置,也就是第二日发作了容妃,还是因着她故意挑衅,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自然有人就沉不住气想要探底,因为皇后是后宫的女主人,管着她们妾室的,之前不显是因为大家身份相同,可身份变了,职责不一样,谁知道女主对她们是个什么章程?严婉容所以就被推出来了,谁让她位卑人轻?做炮灰再合适不过,她真的不想直接得罪皇后,所以挑了皇后的母亲和嫂子试探,可是没把握好度,就悲剧了。 还有自称问题,难道大家没发现,第一次和母亲大嫂说话的时候,女主用了一次我,剩下的,面对母亲是我,带上大嫂就是本宫,她们是有些交情,但也没到秦家表姐从小一起长大的程度,也比不上江念云和她在后宫一路走下来的感情,自称一声我,不过是投桃报李,还有念着以前的交情上,大嫂对女主不吝惜,其实也有她是皇后的原因在,这点大家心知肚明。这是封建王朝,皇权至上,皇后为君,能自称一声我已经很叫大嫂受宠若惊了,大背景就这样,没有办法。要是只有母亲一人来了,她不会自称本宫。 这里我也是考虑好一阵才决定这么写的。 第84章 现在已经是九月了,天气开始逐渐变冷,春芳苑因为有孕妇,早早就去殿中省领了银丝碳来烧着。 一进到屋子里,身子就觉得暖烘烘的的,景和帝解开大氅,随手递给了手边的宫女,挂在了乌木木施上。 接过宫女呈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觉得身子都舒畅起来,才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许嫔产期并非今日,却又为何今日发动? 青青一下子跪了下来,还请皇上为我家主子做主!我家主子今日本在这春芳苑在随意走走,产婆说这样有助于生产,碰上了回来的丽嫔主子,也不知道她为何怒气冲冲的,我家主子与她打招呼还被她讽刺了一顿,说什么我家主子仗着肚子来和她耀武扬威,说即使怀孕了又怎么样,说皇上您还不是除了忠勇侯府的爵位,三天两头地去凤仪宫那里,也不来瞧她,没把她放在心上这些话,我家主子气得顿时就动了胎气!还请皇上明鉴,奴婢说的话绝无掺假! 只见景和帝看了一眼蔡富贵,后者不着痕迹地点点头,沉思片刻便道:丽嫔人在哪儿,且不说这与她有无干系,同一个宫苑的妃嫔生产了,她竟也不来看一眼,好歹也一起同住了如此之久,可见其自私自利,着去其封号,降为婉容! 丽嫔刚刚走进前厅,就听到了景和帝的口谕,顿时面色苍白,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相宜着急地看了一眼前厅座上的男人,将何婉容扶了起来,悄悄道:主子,快起来,哪怕是求求情也好啊! 何婉容被搀扶着起身,跪到了景和帝面前,皇上冤枉啊,皇上怎么能就此,就此定了嫔妾的罪名?嫔妾刚刚已经来过一次了,可因为衣衫不整,觉得实在是无礼,就回屋子梳洗了一番,可再来一次,就听到了您这般的诛心之言! 何婉容垂首滴着泪,面上凄凄切切,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芳草也跪着挪到了景和帝跟前,对何婉容怒目而视,何婉容,您说这话良心不痛吗?奴婢今天拼着僭越的名声,也要为我家主子讨个公道! 没错,您之前是来了,可您是被吓的!您怕我家主子出事,毕竟是被您气的!之前您情绪不好的时候也没少这么说我家主子,只是她不知道,都是我们这些宫人听到了,只是,没想到您会这般,竟跑到我家主子面前来嚼舌根! 我家主子一般时候是不愿意计较,可您也不能这般欺负人啊! 我家主子进了产房后,您就叫小宫女去请皇上,然后就急急回去梳洗打扮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芳草咬牙说出了这些,再次叩首。 一旁的何婉容早已是满脸慌乱,精心化了妆的脸颊也是一片狼藉,指着芳草和青青,大声道:皇上,她们、她们这是污蔑嫔妾! 青青转头,何婉容,我们奴婢二人有没有冤枉你,你心里清楚,您私底下脾气一向不好,动不动就摔摔打打,我家主子虽然话少,但也不爱计较,一次次地忍了你,可您一次次得寸进尺!今日您为何不高兴?还不是您去梅园赏景作诗,但却没有遇到皇上,又听说皇上去了皇后娘娘那里,所以才心气不顺,才来欺负我家主子! -- 第154页 青青眼眶满是泪水,若不是这次闹大了,说不得主子还要忍下去,求皇上,给我家主子一个公道! 景和帝眼神淡淡的,将目光转向何婉容,朕竟不知道,你还敢编排皇后?怎么,对朕和皇后不满? 何婉容一个激灵,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嫔妾,嫔妾只是太过思念皇上,但一直 何婉容,僭越犯上,对帝后数度有怨,降为良仪,禁足半年。 何良仪直接瘫在了地上,想要上前抓住景和帝的衣角,疯狂地摇着头,皇上,皇上,您不能这样对嫔妾啊,嫔妾是出于对皇上的一片情深啊,皇上! 景和帝有些嫌恶地看了眼何良仪满是泪水和鼻涕的脸,连连避开,来人啊,拖下去! 皇上,皇上,后来的降位嫔妾心服口服,可之前,您说嫔妾自私自利,连同住一个宫苑的姐妹都不来相看,可皇后呢?她不是也没有来?容贤妃呢,赵淑妃呢!柳妃呢!嫔妾不服!不服! 蔡公公这时从外面进了来,皇上,容贤妃,赵淑妃,还有柳妃等十几位主子早已到了,只是碍于您在这儿处理事情,她们都没有进来,现在是否要请进来?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们倒是小心!叫进来吧! 外面,何良仪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早就传到了门口几人的耳中,听到这内容,不由叫几人皱了皱眉。 一个接一个地进入前厅,看着被拖出去的何良仪,众人眼中皆是幸灾乐祸。 想想也知道,皇上就是从皇后那里过来的,皇后未至,自然是皇上的意思,亏她也能说出来!蠢货! 几人给景和帝尖利过后,便在景和帝的吩咐下坐了下来,至于刚刚被拖出去的何良仪,则是只字未提。 一众宫妃在这里坐到了月上中天,可室内的痛呼声却一直不曾停息,声声入耳。 孙昭媛和江婕妤两人议论了起来,怎么回事儿?我之前看容贤妃她们除了柳妃生产都不过三四个时辰就生下来了,她不会是 说着,孙昭媛还打了个哈欠,显然是乏累了。 江婕妤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曾听人说过,有的是一天一夜才生出来的,只要羊水没流尽,孩子就不会有事儿! 柳妃身子弱,顺利生下孩子自然困难重重,容贤妃向来惜命,赵淑妃身子骨本就不错,两人一举一动都按着老嬷嬷的来,生产确实顺利,但孩子因为两人思虑过重身子不好也是真的。 另一边的赵淑妃和柳妃也是有些坐不住了,她们两个都有个体弱的孩子,放在宫里一点都不放心。 只是又等了一个时辰,她们只看到血水一盆盆往外面端,孩子的哭声却是一点都没听到。 容贤妃叫住一个产婆,为何这么长时间了,孩子还未降生? 产婆退后几步,生怕产房的血腥之气冲撞到贵人,回皇上,各位娘娘,许嫔主子是头胎,而且身子骨没有那么健壮,平日也甚少活动,且山珍海味伺候着,胎儿养的有些大了,是以有些艰难,不过以老奴的经验,再过两个时辰,小殿下也该降生了。 景和帝颔首,看了眼摇摇欲坠的柳妃,柳妃,你身子不好,二公主身子也弱,这里有朕和贤妃等人在,你就回去吧,还有淑妃也是,二皇子身子骨弱,你也去吧。 两人当即站起身,给景和帝施了一礼,火急火燎地回了宫里。 丑时过半,昏昏欲睡的众人总算听到了属于婴孩的哭声,被这声音一激,顿时清醒了过来。 江婕妤捅了捅右手边脑袋一点一点的孙昭媛,悄声道:醒醒了,别打瞌睡了,孩子出世了! 孙昭媛被捅的脑袋差点掉下去,但人也精神了不少,正襟危坐着,看着对面那些形容疲惫的人。 经过了几乎一夜未睡的摧残,不少人眼底都有淡淡的青黑色,形容枯槁,鬓发散乱。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健康的皇子! 景和帝也有些倦了,闻言,赏!许嫔晋婕妤,江婕妤晋为充仪,封号肃,七皇子交给肃充仪抚养。 七皇子刚刚出生,离不得生母,先在这儿养上几日,而后抱到肃充仪的云水阁。 另,许婕妤来日迁宫至灵云阁,待钦天监择出吉日后再行迁宫。景和帝说完这几句话后,又敲打了一番宫人便回了祈年宫。 刚被晋升的江念云呆呆的,还是身边的孙昭媛捅捅她,一个趔趄,才想到要谢恩。 嫔妾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余下的人也都随口恭喜了肃充仪几句,而后赶忙离开回去补觉了,第二天还要去给皇后请安,她们实在撑不住了。 然而周宜然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而且她也不是十分乐意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来听一帮女人拈酸吃醋,打机锋,于是便在入睡前交代好了宫人去通传各宫,第二日无需请安。 这下子熬了大半夜的那些妃嫔就放心了,安然入睡。 宫中又一个皇子降生,第二日一大早,祈年宫和凤仪宫的赏赐便如流水般到了许婕妤宫中,自然了,也少不了肃充仪的份儿! -- 第155页 春芳苑,许嫔看着眼前的珠宝收首饰,古玩药材,却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只是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小床上的七皇子。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娘家被除爵,权势身份都没了,她在宫中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点依仗都没有,现而今,身份不够,竟是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能抚养,要交给别的妃子。 芳草和青青看着自家主子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知道她心里不好受,默默地端上补药,喂到她嘴边。 许嫔喝完,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个小小的襁褓处,孩子要被抱走,她没哭没闹,也不知皇上能否看在她生了皇子的份儿上,恢复她们家的爵位,这样她对家族也算仁至义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设定就是皇室子女男多女寡,先帝和先帝父亲时期甚至没有公主,景和帝有两个已经很好了╰(*︶`*)╯,下一个公主,还是交给几年以后的女主吧! 第85章 见许嫔又在发呆,青青岔开了她的眼神,挑起话题,娘娘,您看皇上和皇后娘娘送来的东西,可都是好物件儿!许嫔不能下地,有些东西太大她们也搬不动,就直接把单子拿来给了许嫔看。 要说皇后娘娘也真是富裕,两支五十年的野人参,还有两套金镶玉的头面,还有好几匹颜色鲜亮的蜀锦,真是大手笔! 周家是几百年的世家了,底蕴深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况几辈子了,只她这么一个嫡女,她那儿好东西多也实属正常。哪像她,虽为嫡女,却连周家庶女的份例都不如,也只有出门交际的时候,才能打扮得光鲜亮丽。 京中的大布坊身后是皇商,也都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每次上门拿的都是次一等的料子。 叹了口气,又开始看景和帝赐下来的东西的清单。 另一边,周宜然抿着水果茶,随后放下,对着刚刚进来的赵德贵和良辰问道:送去了?许婕妤可有说什么? 回娘娘,许婕妤谢了恩,正巧那时候皇上的赏赐也到了,就没有多说,便回来了。 礼送到了便好,对了,最近菊花开的好,还有别的花,给本宫剪两支回来,做个插花。 碧桃对这种事向来熟练,闻言福了福身,笑着道:难得今儿娘娘有兴致,我们也能开开眼,您只管在这儿等着,奴婢这就去。 没一阵儿,周宜然穿着常服,坐在八仙桌前,将桌上的花一点一点摘干净,比对着插进了一个小小的竹篮里。 竹篮是凤仪宫一个小太监编的,说是未净身前家中就靠着这门手艺糊口,十分精致。 又把另一个小竹篮中放上了五颜六色的水果,叫人看着甚是舒爽、赏心悦目,鲜花与水果的香气糅杂,气味十分舒服。 娘娘最是心灵手巧的,看着就是格外顺眼,要是奴婢来啊,指不定成什么样子呢!娘娘以前教了好久,还是一窍不通。 周宜然斜了她一眼,抿着嘴笑,也打趣道:个人有个人的天赋,至少你拨算盘的速度可比本宫快多了! 此话一出,在屋里的赵德贵,良辰还有碧水祝嬷嬷都笑了起来。 孩子何时抱给肃充仪?日子可定下来了? 屋内的几人都摇摇头,祝嬷嬷开口道:要老奴说,快刀斩乱麻,越早送走越好,在一起呆的时间越长,由于母子天性,感情越深,就越是难以割舍。到那个时候,才有的闹呢!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最重要的是,七皇子是男孩,若是个女孩,在权衡利弊之时,也就无足轻重了。 谁让现下这时代女孩儿不能继承皇位呢!现实很无奈。 孩子身体可好?若是身子骨不错,那就三日后抱到云水阁,若是身子虚弱一些,那就缓个十天半月的。 回娘娘,奴婢瞧了,七皇子的身子着实算得上健康,或许比不上六皇子,但据奶母说,吃奶水的劲头很足,力气也不小。 那就三日后抱给云水阁,奶母和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要跟过去,反正肃充仪那里房间早都收拾好了,不行,三天太紧了,云水阁多添了那么多人手,住的开吗?该换个宫室了! 婕妤份例不比充仪,再加上新拨过去的人手,地方够不够大,还真就不好说。 周宜然支着额头,叫碧水拿来了皇宫的布局图,在上面指指点点。 宣若苑倒是够大,且离着凤仪宫也近,就这个吧,倒是孙昭媛,现在也是身边带着孩子住在薰风阁,她是昭媛位份,想来更是拥挤,既然这样,便予她钟粹宫吧,等皇上来了,本宫和他说一声。 正说话间,景和帝就到了,他穿着玄色朝服,上绣五爪金龙,威风凛凛,正对着周宜然,他看着周宜然手上拿着皇宫的布局图,挑挑眉梢,宜儿这是想要做什么? 周宜然抬头,从座位上起身,屈屈膝,随后被景和帝小心地扶起来,臣妾还要恭喜皇上再添一子!说着把手中的布局图给他看,刚刚臣妾才想起来,肃充仪现在即将要抱养一个孩子,奶母,伺候皇子的宫女太监,再加上殿中省新送去的人,云水阁怕是支应不开,便想着给她换一处宫室,还有孙昭媛也是一样,她那里就比较急了,臣妾看着钟粹宫倒是不错,将宣若苑给了肃充仪也尽够了。 -- 第156页 景和帝点着布局图,仔细思量了一会儿,点点头,宜儿这般安排不错,朕即刻便命蔡富贵去宣旨。 如此也好,宣若苑离着春芳苑和凌云阁都有些距离,这样就能把人隔开了。 依臣妾看,七皇子不若先在许婕妤那里多养个几日,先把肃充仪迁宫的事情办了再说,怎么也不能委屈着孩子! 至于孙昭媛那里,孩子在她那儿已经有一阵子了,都怪臣妾,都没想到这事儿。 诶,你那阵儿记性不好,刚吃过的东西都能忘了,要是你真想到这茬,朕才觉得奇怪呢! 周宜然听了,推了推他,嗔他一眼,又道:那就这样定下来了,您叫人去传口谕吧。 景和帝给了守在门口的蔡富贵一个眼神,蔡公公就转身走了出去,吩咐小黄子挨个走一趟。 至于圣旨,一会儿叫翰林院的侍读拟上两份即可,而后再去宣旨。 近日周宜然又得了一幅画,待景和帝换下朝服,穿上了一身常服,便拉着他去了书房鉴赏一番。 待两人品评完毕,已是午膳的时间。 秋兰知道周宜然最近爱酸甜口,便给她做了西红柿炒鸡蛋,糖醋鲤鱼,酸辣土豆丝,景和帝爱吃辣,便做了辣子鸡丁,麻婆豆腐,水煮肉片,现下夏季的蔬菜还有一些,便又做了些葱油拌茄子,主食则是鲅鱼水饺。 周宜然没有孕吐,但最近可能是汤汤水水地喝多了,便对油大的吃食敬而远之,只光临西红柿炒鸡蛋和酸辣土豆丝,景和帝见了,用公筷给她夹了几块儿鸡丁,多吃点,光吃素怎么行,身体撑不住的。 实在是最近补汤喝的太多,见着油腻的就不大有胃口,只想吃些清淡的。 景和帝了然,要是搁他整日喝一些补汤,就算再好喝,时间久了,他也会腻歪,别说周宜然已经喝了快三个月了。 想到这里,他就对孕妇莫名有了敬佩之情。 不是谁都能忍受每天喝千篇一律的汤汤水水的。 把辣子鸡丁放进嘴里,周宜然发现她看这些油腻腻的菜也不是那么不顺眼了,又给自己捞了一勺子的水煮肉片,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她的反复无常引起了景和帝十分的注意,只是祝嬷嬷早就告诉过他,孕妇的口味千奇百怪,不足为奇,也不要多问。 他自认为自己还是很有见地的。 要顾着肚子里的崽儿,辣的她也没多吃,就嫌吃的不过瘾。 还有五个多月,再忍一忍,等孩子生下来了,你想吃什么不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想吃什么朕给你弄来什么! 漱了漱口,周宜然娇笑着点着景和帝的胸膛,臣妾记得了,就等着那一日了! 天气渐凉,孙昭媛和肃充仪都选了最近的日子迁宫,趁着还没下雪,赶紧完事儿,免得冻坏了孩子。 至于许婕妤那边,她参加了满月宴没半个月,就迁到了凌云阁,深居简出,除了每日例行的请安和各样的宴会,竟是在外面见不到她。 转眼到了腊月,腊八之前,四处忙得热火朝天,而后宫中再次开了年宴。 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还有宗室,勋贵早早到场。 因着周家前一阵子刚刚被封为文渊公,为外戚之首,他们的座次自是靠前的,男女分席,秦氏与简亲王妃毗邻。 简亲王妃怼怼身边的手帕交,听说你家大儿媳有了三个月身子了?这才成婚四五个月吧?岂不是进门没多久就有了? 秦氏笑的合不拢嘴,甩甩手帕,是呢,我这大儿媳是个有福气的,只是她孕吐比较严重,怎么都不好,这才几日,人都瘦的不像样了!就让她好好儿呆在家里养身体。 两年前,我家大儿媳怀着我大孙子的那阵儿,也是吐得昏天黑地,但是后来就吃了什么糖和醋腌渍的姜片,没成想还止住了,要不你也回去给你家儿媳试试? 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回去,就叫人问问她,叫她身边的人把方法写下来,然后给你送过去! 那好,等做出来了我给她试试,要是有用,等孩子出世了,满月酒可要多喝几杯你!你功劳大着呢! 秦氏慢慢搅着碗中的腊八粥,看着上首女儿的脸色,红润有气色,不由更是满意。 简亲王妃顺着秦氏的目光看过去,皇后娘娘还有三个月了吧?这孩子,还真会赶好时候,出了正月就是二月,说着压低声音,哪像那两个,差一点就生在中元节了。 秦氏闻言,拿起茶盏冲冲口中的腻歪,只是笑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真是那等大日子,难免不会受人猜忌。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第86章 容贤妃盯着上首周宜然高高隆起的肚子,眼神意味不明,心中却是焦急得很。 再有三个月皇后就要生了,可凤仪宫里里外外围得跟个水桶一般,她的人插都插不进去,别说下手了。 心情不大好,她抿抿唇,将手边的果酒一饮而尽。 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嫡皇子出世,又有那样手段的母亲,深受器重的外家,哪还有三皇子的立锥之地? 看看对面的赵淑妃,心中摇头,都成皇后脚底下一条哈巴狗了,可靠不住她! -- 第157页 眸光闪了闪,看着坐在齐王妃身边的人,暗暗打定了主意。 章芷容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抬头望去,并无一人,也没那闲空去找人,她还要应付自己这个刁钻的婆婆。 母妃,这腊八粥做的倒是不错,只是切莫多食,肠胃受不住。将小银碗推了过去,又给她布菜。 惠太妃脸色淡淡,却比往日更阴沉,看了眼小碗中的韭菜,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从不吃这些味道大的东西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长辈放在心上? 被惠太妃一挤兑,章芷容低下头去,脸上划过一抹难堪,火辣辣的烫,是儿媳的错,七月来看母妃的时候,瞧您吃着香,没想到您冬日里就不爱吃了,都怪儿媳! 剜了一眼章芷容,惠太妃撂下筷子,板着脸,瑛儿,你看看你这妻子,还敢跟我顶嘴!你是怎么管她的! 周宜然皱眉,看着下面的闹剧,这还没完没了了,说两句就得了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日子! 叫一帮外臣看了皇室的笑话! 太妃可是吃不惯年宴上的青菜?本宫这里还有虎皮青椒,点翠金银花,金鱼戏莲,一并给太妃送去。 惠太妃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打断,有些惊疑不定,看了眼周围,才发觉自己刚刚闹了笑话,脸色难看地站起身,谢皇后娘娘赏! 周宜然含笑点头致意,太妃年纪大了,有些东西轻易克化不动,青菜之类的还好,您慢慢用。 不待惠太妃回话,她便转过头去,给景和帝用公筷布菜。 朕吃什么自己来就是了,你大着肚子,可别抻着了,放下,把筷子给朕,你别累着! 刚刚冷眼看着那场大戏,景和帝心底无比烦躁,都腊月了,还这么给人添堵,好在皇后给遮掩过去了。 在这坐着没什么意思,你要是累了,就早早回去休息,这里人多,乌七八糟的,怪闷的!你现在可经不得折腾! 周宜然确实是觉得喘不上气,孩子越来越大,她就越来越遭罪,挤压器官,腿脚浮肿,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而且因着这些,脾气也越来越差。 周宜然坐着凤辇,身上围着正红色的金线斗篷,晃悠悠地朝着凤仪宫的方向前行。 碧桃碧水执着灯笼走在最前方,十二个大力太监抬着,两旁全是宫女。 这都是景和帝非要给拨过来的。 经过一片湖,周围没有宫室,黑漆漆的,碧桃碧水手中的宫灯也没有多大用处,连路面都看不清,好在路的两侧还安置了灯,但有的也灭了。 周宜然皱皱眉,看着前面灭了的灯,叫太监停了下来,碧桃,碧水,你们先别急着走,把轿撵停下,前面乌漆吗黑的,你们去把两边儿的灯点上,省的有人摔了。 碧桃碧水一看确实是灭了,便小心地上前,想要点亮。 碧水一个不小心,觉得脚底下踩了滑不溜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宫灯便跌了在一边,她也摔在了地上,脚踝处肿得老高。 这谁啊,嘶在这儿撒了这么多水!都成冰了!碧水摔得不轻,除了脚,还有膝盖,也伤的不轻。 碧桃见她跌倒,忙叫人先把她扶起来,她把灭了的灯都点上,才细细查看那一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这么大一片,碧桃目测了一下,绝对能够得着抬轿的大力太监,碧水在靠湖那边,也就是说,如果中招了,娘娘很有可能直接掉进湖里,这天气这么冷,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能不能救回来都是个问题! 而且这灯估计也是有人特意给灭了的,就等着她们家娘娘走这条道儿呢!真真是心思恶毒! 碧桃恨得牙根痒痒,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先叫周宜然下了凤辇,绕过那一段再说。 周宜然想着离凤仪宫也没多远了,也就不折腾了,由碧桃和坠儿两人将其扶了回去。 换下沉重的朝服和凤冠,将赵德贵的小徒弟小邱子,就是那个会竹编的小太监,叫了过来细细吩咐,正好他今日也跟去了,叫他休息一会儿,再去告诉景和帝这件事。 小邱子是个机灵的,也不顾休息,得了令便急急去了。 鸾和宫,之间蔡公公靠在景和帝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众人只见皇上当即皱起眉头,和众人说了一声,撂下酒杯便匆匆走了出去。 联想到刚刚离开的皇后,一干人心里都有些嘀咕,不会是皇后出事儿了吧?胆子这么大呢! 秦氏自想到了那个可能,心中就难免恐慌,着急的不行,简亲王妃陪着她在这儿又多坐了一会儿,最后见确实没什么消息传来,应当是没什么大事,只得按下心中的担忧,回了府上。 明旭宫偏殿,程洛飞正心烦气躁地在屋子里转圈子,怎么回事?这么久都没有信儿?那条路不是皇后的必经之路吗? 音儿和霜儿窝在角落里不敢说话,对主子的这个计划实在是提心吊胆的很,现在更是半句话都不敢掺和。 琉璃走了进来,对着程洛飞福福身,主子,凤仪宫那里已经宣了御医,皇上现在正往那儿赶呢! 程洛飞不由有些激动,可是成了?竟连御医都去了! 琉璃面色青白,眼中闪过惧怕之色,生如蚊呐,摇摇头,没,没有,奴婢问过在那儿守着的人了,他们说那时候正巧皇后娘娘看见灯灭了,就叫人先去点上,结果她身边的碧水女官踩在了冰面上,把脚崴了,后来皇后娘娘绕过了那里走的。 -- 第158页 程洛飞听了,只觉得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啪地一声,琉璃的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琉璃跪下,捂着浮现了巴掌印的脸,心里念叨着,算计皇室嫡子女,算计皇后一尸两命,这还是小事儿?那什么算大事? 这个毒妇!要不是受制于她,她哪儿乐意做这么高风险的事情?也是皇后娘娘这次运道好,上天都护佑,没叫这个毒妇得逞! 琉璃恨恨地想着,决定以后找个时机就把程洛飞扒出去,反正现在她宫外的爹爹已经死了,入土为安,再也不用拿着程婕妤的药材和钱财吊着命了!也不用被她一直关着了! 她更是怀疑,她爹当初被打断了腿,弄得一身伤,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位做下的,不然这时机也太巧了! 主子恕罪,都是奴婢办事不力,可是现在最要紧的是吧尾巴扫干净,万一查到了咱们这儿怎么办?奴婢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您还有五皇子啊,万一因为这事儿惹得皇上对他不喜,这可就 程洛飞冷冷地瞥她一眼,用得着你说?已经有人去了,她看着手上鲜艳的蔻丹,她运气倒挺好!我一切都算计到了,没想到只一个去点灯,便毁了所有的计划!真真是叫人恨得慌! 特别是想起五皇子本是自己养着的,结果害周宜然不成暴露了,被降位,连带孩子也交给了张昭容,她恨的不行,将这一切都记在了周宜然的身上。 坐在桌案前,用力地捶了一下桌面,那声音,叫人听着都觉得疼。 安太医收回脉枕放进医药箱中,朝着上面的帝后二人拱手道:回皇上,娘娘,娘娘福运庇佑,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微的惊吓,若是要吃药的话,几碗安神汤即可,不过,能不用药还是不要的好。 周宜然颔首,多谢安太医了,这么晚了,当真是打扰,听说安太医最爱收集一些前人的医术手札,刚巧本宫前一阵儿得了一本前朝柳神医留下的手札,留在本宫这里也是无用,安太医拿去吧,希望您细细钻研。 安太医看了眼景和帝,他也点头,皇后既然赏赐给你,那你就收着,只是皇后今晚传召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便是。 臣省得了,微臣多谢皇上,皇后娘娘赏赐,臣告退。 安太医接过良辰递来的手札,激动地脸都红了,又给碧水留下了上好的上药,拿着东西颠颠地走了出去。 安太医走后,帝后二人同时沉下了脸色,景和帝冷哼一声,尾巴倒是扫的不错,只是可惜了,只要做了,就别想躲过去! 周宜然扶着肚子,脸色难看之极,皇上可知,那层冰是靠近湖面的?也就是说,若是这次臣妾没叫碧水去将灭掉的灯点亮,臣妾八成会直接掉进湖里,到时候,臣妾和孩子都难以两全!这背后之人,当真是心思恶毒! 第87章 景和帝直接将手边的东西扫了下去,属于帝王的十二冕旒轻微晃动,眼神更是锐利逼人。 阴沟里的老鼠!只会做这些下作事!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嫡子女,今日差点就栽了! 若说这个孩子,谁不想他生出来,莫过于宫中那几个有子的妃嫔了,容贤妃,赵淑妃,孙昭媛,可肃充仪绝对不会,还有钱婕妤和程婕妤,就是孩子的生母都有可能。 今日就敢谋害皇后及其腹中的嫡出子女,那来日呢?是不是也可以胆子大到谋害朕?查,给朕去查! 皇上,气大伤身,您别这么大火,臣妾这次运气好,还什么事也没有呢,把后面的人揪出来就好,应该能消停一阵儿。 握着周宜然的手,宜儿,你好好休息养胎,这次的事情就交给朕查,朕必不会放过那人! 说着,大踏步出了凤仪宫,坐着御撵回了祈年宫,亲自审问。 祈年宫那里捉过去的奴才换了一拨又一拨,有的放回去了,有的被送去了慎刑司,现在人人自危,只盼不要落在自己头上。 见此情形,便是自觉计划天衣无缝,痕迹也扫干净的程洛飞也觉得有些不安。 五日后,琉璃被带走后不久,她的不安成了现实。 皇上有旨,程婕妤意图不轨,谋害中宫,危及皇室子嗣,去其婕妤封号,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 看着来宣旨的蔡公公,程洛飞脑袋轰然,一下瘫坐在地,蔡公公冷眼瞧着,秉着尖细的嗓音,程庶人,请吧,别叫奴才为难。 程洛飞接过圣旨扔在了地上,紧紧抓着蔡公公的衣摆,凭什么?凭什么?就凭一个下贱的奴才,连例行审问都没有,皇上就这样定了我的罪?我做什么了? 程洛飞眼睛赤红,喘着粗气,谋害皇后?这罪名我可不敢当! 说罢,捡起地上的圣旨,扔得远远的。 蔡公公给小黄子使了个眼色,小黄子去把圣旨捡了回来,蔡公公掸掸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冷笑道:程庶人,圣旨可是皇上所颁,你这样,可是大不敬之罪! 下贱的奴才?这满皇宫,除了龙子凤孙,谁还不是帝后的奴才? 您以为你打死不承认就能糊弄过去?皇上既派了奴才来宣旨,那定是什么都查清楚了,您质疑有用吗?别说您是真做了这事儿,就是没做,也能安到您头上!最后一句话,只有程洛飞听得到。 -- 第159页 程洛飞嚯地抬头,咬牙切齿道:你个该死的阉人!滚!我就是要见皇上,为什么这么对我?皇后不是没事吗?何况她的孩子还未出世,我好歹也是五皇子的生母! 蔡公公甩甩拂尘,面露讽刺,程庶人,你可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了,等下还要像皇上复命呢!这谋逆不成还要诛九族呢!您这虽不成,可到底是做出来了不是?您应该庆幸您是五皇子的生母,皇上看在五皇子的面子上,才愿意留您一条性命,若是呵呵! 若是没有五皇子,连命都保不住! 程洛飞自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站起身,开始摔摔打打,装饰的摆件儿,花瓶,还有博古架都被推倒,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啊?我感觉到,只要她没了,一切就该回到正轨的啊?为什么没成功,为什么为什么? 蔡公公看着歇斯底里如同一个疯子一般的程洛飞,嫌弃地撇撇嘴,退后了好几步,也没理会她的疯言疯语,你们,给我制住她!皇上有令,务必尽快,不能再耽搁了! 几个嬷嬷迅速上前,剥掉了程洛飞身上的婕妤品级的衣裳,拔掉了她发间违制的簪钗,又有四人拦住了音儿霜儿,不叫她们上前。 蔡公公现在真是对程洛飞厌恶到了极致,看她一眼都不乐意,完事儿了?完事儿了就送到冷宫,叫人好好看守,扫过音儿和霜儿,你们两个身为程庶人的贴身宫女,想去照顾旧主也不是不行,毕竟是五皇子的生母不是?音儿和霜儿有些犹豫地对视了一眼。 哎呦,不对,蔡公公假作苦恼地拍拍脑袋,杂家怎么给忘了,再过个几个月,待皇后娘娘生下嫡子女,皇上就会将五皇子的玉牒更改到张昭容名下,跟程庶人可是没有半点关系了。 果然,程洛飞更疯了,怎么会?为什么要这样?她死了难道不好吗?我才应该是贵妃啊!我才该是未来的皇后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为什么啊? 一瞬间,她挣脱开了两个大力嬷嬷,朝着蔡富贵扑去,口中大念,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你们这帮贱人!贱人!周宜然,周宜然,你个贱人!你抢了我的一切! 蔡公公不耐烦了,见她冲了过来,立时闪身避开,把她的嘴堵上,省的总是说一些不着四六的话!杂家还要去皇上那儿复命!你们动作尽量快一点! 几个嬷嬷连连谄媚地点头,拿起一块儿帕子就塞进了了她的嘴里,这事儿您就放心交给我们吧,老奴在冷宫有几个熟人,保证程庶人活地好好儿的! 蔡公公点头,走了出去。 什么东西?自己不过是个瘦马生出来的庶女,是嫡出的奴才,竟还敢大放厥词?论下贱,谁能比你的生母更下贱?那可是不知道跟了多少个男人的扬州瘦马啊! 程洛飞眼中冒出浓浓的火气,挣扎不休,想要骂人,嘴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几个嬷嬷嫌烦了,一脚踢在她身上,老实点!不然有你受的! 见程洛飞疼得神色扭曲,不由露出满意;之色,看向音儿和霜儿,喂,你们两个,想好没?谁跟着去冷宫? 见两人没一个动弹的,也有些不耐烦了,好了,都不去是吧?那就算了,朝着其他人挥挥手,走,把人拖去冷宫! 一行人走远,霜儿和音儿瘫在地上,全身像是被泼了水一般,眸中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翌日,一个小宫女敲响了霜儿和音儿的房门,里面无人回应,她便推了开。 随后,一声尖叫响彻明旭宫内外。 周宜然揉着额头,看着柳妃在下面哀哀切切,颇有些头大。 那二人既是畏罪自杀,与你何干?更何况她们是在偏殿?大不了日后将其封起来,过几日再请大觉寺的高僧来做一场法事可好? 若你还是无法接受,那就只能在年后给你换个宫室了。周宜然摇头,对此也是十分无奈。 景和帝也是够糟心的,要处置人家,拉去慎刑司就好了嘛!非得死在明旭宫,还是腊月,怪晦气的!也难怪柳妃找上她! 你自己顾好身子,二公主还需要你这个母妃的照顾呢!可不能先病倒了,再有,本宫已经和皇上说了,该为诸位皇子公主赐名了,想来不日二公主就会有正式的名字了。 柳妃一脸惊喜,连忙起身,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不必多礼,你也受了惊吓,早些回去歇着吧。 也难怪柳妃这般欣喜,宫中的孩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立不住的多了去了,一般立到了虚三岁才给赐名,就怕孩子夭折,甚至有的孩子夭折太早,连排行都没有。 抚着自己的肚子,养儿方知父母恩,她总算也体会到了老母亲的心情了。 吩咐了一声良辰,去,把这做法事的事儿告诉皇上一声,再有,若是还不成,还是要给柳妃迁宫的,叫皇上看看蔓华宫如何? 另一边,景和帝头也不抬,嗯,做场法事也好,去去宫中的晦气,今年一年大大小小的事倒是发生不少。 -- 第160页 笔尖顿了顿,一滴红色朱砂滴到了金丝楠木的桌面上,至于柳妃迁宫,若是她依旧不愿意在明旭宫,那就迁到蔓华宫好了,这种事情放在谁那儿心里都不舒坦。 蔡公公心中腹诽,知道人家心中会不舒坦,你把这事儿整在人家偏殿?就不会弄去慎刑司?反正迟早都要死的。 是,奴才这就把奴才那徒弟弄过去传信儿! 去吧,顺便告诉皇后,今晚朕去她那儿用膳。 娘娘,皇上来咱们这儿用膳,准备些什么菜? 周宜然摆弄着桌上的花朵,左右还有些时候,做些精细的吧,仙人脔,小天酥,菊花里脊,罗汉大虾,再来个乳鸽汤,剩下的素菜你们随意,不过本宫想吃椰子盏,还有莲花包,翠玉豆糕,如意糕,你们去肃充仪那里,帮本宫讨要几份。 哦,对了,记得把食材带上,告诉肃充仪今晚晚点用膳,再去告诉秋兰一声,将东西都做两份,一会儿匀给宣若苑一份儿! 碧桃轻快地应了一声,快步退了出去。 娘娘,您要去睡一会儿吗?今天已经废了不少的心力了。 周宜然艰难地起身,就着良辰和烟儿的力一步一步挪动着,回了内室,躺在了床上。 左侧着身子躺着,周宜然越发难受了,这生个孩子真是要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大家晚上见~ 第88章 晚间,景和帝如约到了凤仪宫,两人用过了晚膳,各自洗了漱,便听景和帝道:如今程氏被打入冷宫,五皇子的生母身份如此不堪,不若生母这里记名给别人?像何良仪,姜婉仪谁的都可以。 周宜然摇头,那还不如直接记在张昭容名下,换来换去的怪折腾的,回头臣妾再敲打敲打宫中的这些人,至少五皇子懂事之前是绝对不会知道自己身世的。 景和帝诧异地看着她,没想到你竟这般大方。他虽然曾经有过这个想法,但一想到自己的嫡子女差点没了,难免对五皇子就带了几分不喜,一个勋贵世家出身的庶出皇子,在他心里,根本不及皇后腹中孩子的分量。 稚子何辜?臣妾的确对程氏怨气深重,但孩子他什么都没做过,这些事情,不该牵连到他身上。 更何况,他以后也是要叫臣妾一声母后的。 而且,他记事以后,人家的生母养母不是妃位就是婕妤,独独他,良仪,婉仪?不行的! 景和帝点头,也罢,那就直接记在张昭容名下,他摸摸周宜然的肚子,似是感觉到了父亲,孩子踢了他一脚,他露出了笑容,等孩子出生,再为他更改玉牒吧。 这种事情,皇上您自己决定就好。宗庙那地儿又不是她说进就能进的。 叫周宜然睡在里侧,因为最近月份大了,她总是起夜,也总是口渴,有时候更是抽筋,他实在是不放心。 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两人缓缓入睡。 娘娘,那程氏当真是狠毒,竟丧心病狂至此,您的肚子里,可是还有小殿下的!她竟也敢下手! 眼见碧水一蹦一蹦地被人搀扶着走进来,周宜然连忙叫人给她拿了个圆凳坐着,你说说你,不在房间修养,出来做什么?万一摔了怎么办?岂不是加重伤势? 娘娘,奴婢就是听了事情原委之后,在房间里憋不住,越想越生气,这才出来的。碧水抬起右脚,也还好了,给奴婢治病的,可是御医,这才不到十天,奴婢这脚踝,感觉就疼得没那么厉害了。 话说程氏的下场也真是叫人解气,听说在冷宫顿顿馊饭馊菜,还总是被冷宫中的疯女人打,苦不堪言。 周宜然无奈,她好容易把话题岔了开,竟又叫她扯回去了,您说说,明明是她三番五次地害人,您只不过是维护自己罢了,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她要害人,人家就得乖乖让她害,还不能反抗?天下间哪有这个理?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周宜然真的很想附和点头,就是有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人,觉得地球自转都是因为她。 好了,别说了,坏了心情,大过年的,对了,这次你着实是有功,刚刚本来想叫碧桃将东西送到你那儿去,现在你既来了,一会儿便一道捎回去吧。 碧桃从后面捧出两个匣子,良辰也捧了两个出来,碧桃笑着打趣她,这可是娘娘那儿的好东西,现在啊,都是你的了! 把匣子一一摆放在桌案上,掀开了来,这一套是红宝石累丝梅花头面,另外这个则是羊脂白玉水仙头面,又指指另外的两个匣子,那两套分别是碧玉翠竹头面,还有粉玉夹竹桃头面。 碧水傻眼了,看着眼前的珠光宝气,这,这也太多了吧?谁到那儿都会摔个四脚朝天的啊!那儿那么滑溜! 良辰笑眯眯的,不多,一点都不多,比起小殿下来,这些算什么?要不是你摔了,哪里会发现猫腻?谁让你轮上了呢! 拿着,这是你该得的,你这也算是为本宫挡了灾。 碧水傻笑,都要流口水了,那奴婢就多谢娘娘赏赐了。 -- 第161页 很快到了除夕夜,周宜然的肚子也将近八个月了,圆滚滚的,连脸盘看着都圆润了三分。 今日乃除夕之夜,除旧迎新,朕在此希望明年河清海晏,君臣同心,君民同心,以此勉之!说着,饮下了杯中的酒。 见状,周宜然和下面的大臣都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景和帝伸出第一筷子后,其他人也纷纷象征性地动筷,御膳房刚刚上的菜,还是有几分热气的,味道不错。 都知道皇后是双身子,御膳房的大厨特地炖了补身子的汤水,热乎乎的,喝着就暖和。 又给景和帝推过去一碗,皇上,天气冷,就是这鸾和宫,也不是很暖和,喝口汤,暖暖身子。 景和帝点点头,接过小碗,一口口地喝着,到最后,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就知道十分满意。 而后,景和帝又给各个重臣之家赐下了不少的年菜,宴会之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打着哈欠,周宜然硬是被景和帝送回了寝宫,皇宫内灯火通明,身边的宫人足足添了一倍,就连凤辇,也令工部多打造几个带围栏的,生怕再次出事。 路过的宫女看到凤辇,纷纷跪下,目不斜视,待凤辇过去了,一群宫女纷纷起身,看着远去的队伍,艳羡地道:皇上对皇后娘娘可真好!也太精心了吧! 旁边的同伴扯扯她,说什么呢!这话也是咱们能说的?走了,还有活儿要做呢! 收回目光,小宫女缩着肩膀,跟着几个同伴朝着目的地赶去。 今日在大殿上,瞧着大嫂的气色倒是不错,想是不孕吐了,前一阵子听娘说可真是形销骨立呢!现下好了,真是可喜可贺! 可不是?好在小殿下心疼娘娘您,乖得很,从怀孕至今,除了胎动,竟是未出过一点岔子呢! 良辰这话说的与有荣焉,仿佛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一般,叫周宜然听得嘴角直弯。 有点想吃白菜猪肉馅还有韭菜虾仁馅儿的饺子,宫里有吗? 良辰答道:娘娘,您还不知道秋兰?我今早可是听她叨叨了,要做白菜猪肉馅儿的,鸡肉香菇馅儿的,猪肉酸菜馅儿的,韭菜虾仁馅儿的,韭菜鸡蛋馅儿的,还有芹菜肉的,林林总总拌了十多种,您一种吃一个都能饱了。 回了凤仪宫,屋里暖烘烘的,大梁皇宫,唯有帝后二人还有太后的寝宫是烧地龙的,其他的寝宫没有这个待遇。 脱下身上玄色绣着金凤的斗篷,小心地挪动着,坐在放了天蓝底子绣着红色梅花的靠背的椅子上,宫里的人,分两波来,今日是除夕,合该发个红包热闹一下。 周宜然手里散漫那是满皇宫出了名的,听说要发红包,满屋子的人都乐得见牙不见眼,一个挨一个地出去,奔走相告。 最先的自是一等的宫人,他们每人的荷包中都装着一件儿价值不菲的首饰,二等的则是六枚二两的金锞子,其他的都是六枚一两的。 至于祝嬷嬷,她的则是一枚和田玉的平安扣。 宫人给周宜然磕了头,说了一堆吉祥话,纷纷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各司其职。 虽说升米恩斗米仇,她散漫是真的,但规矩比其他宫严也是真的,这些宫人对得起这份红包。 准备好醒酒汤,还有一些暖胃的汤水,叫厨房时刻备着点,准备些汤面饺子,皇上待会儿还要过来就寝。 本宫身子愈发重了,实在是撑不住了,饺子左右已经吃过了,就先就寝了。疲累地揉揉眉心,换上一身寝衣,率先睡下了。 待景和帝进了凤仪宫,一看就知道皇后已经睡下了,吃完了热乎乎的饺子,也跟着睡了。 连着摆了三日的宴,饶是周宜然身子保养得再好,也觉得吃不消。 二月初二,祭天拜蚕,由于周宜然到了日子,拜蚕王这件事依旧是简亲王妃代理。 清晨,属于帝王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宫。 回凤仪宫后约一个时辰,周宜然感到腹部隐隐下坠,十分的不舒服,虽然羊水还没有破,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一定是要生了。 瞬间肃了脸色,去,拿着本宫的令牌,将安太医给本宫请来,马上烧热水,还有参汤,保胎药,凤仪宫这段期间,除了本宫的命令,宫人不得进出,把产婆给本宫叫过来!还有祝嬷嬷,也请来!速去! 见此,烟儿坠儿有些慌乱,但马上镇定下来,一个去拿令牌给赵德贵,一个去通知各处的宫人,分工十分明确。 赵德贵尽得周宜然真传,万事十分小心,带了好几个小太监,去了太医院。 什么?皇后娘娘疑似生产了?那还不快去!你们几个,好好儿看着七皇子,若有不经心的,瞧我怎么收拾你们! 明旭宫,柳妃放下二公主,皇后娘娘既然生产了,我等身为妃嫔,自当去看看,毕竟本宫还生产过,也有些经验。 孙昭媛、赵淑妃还有张昭容等人得了消息也都急急赶了来,皇上即将回宫,能在此时刷个脸也不错啊! 容贤妃得了消息,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水,宫人提醒了,她却是没动,直接将桌上的茶盏拂了下去。 第89章 -- 第162页 落霞宫,比之众人,他们这里迟了两刻钟才得到消息。 太妃,听外面的小宫女说,凤仪宫那位已经发动了,您看,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了,有什么可看的?这一次,虽说机会千载难逢,但想要动那贱人母子那是不可能的,此时正是他们戒备心最高的时候,本宫犯不上,没得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 惠太妃颔首,憔悴的脸上满是得意,看着吧,本宫不动手,总有人会动手的,我倒想看看,谁的胆子能这般大。 说罢,想到了之前给自己递了消息的容贤妃,她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本宫以前是过于心急了些,这次,会是哪个蠢货这么着急跳出来呢?还真是好奇啊! 却说赵德贵这里,回来的时候遇上了一点小麻烦。 小太监帮着安太医拎着医药箱,赵德贵在前面催促着,快点啊太医,您多担待,实在是我们娘娘等不得啊! 安太医手中没有医药箱,脚步飞快,没事没事,我身子骨这些年调养的还不错,走快点没什么事儿! 赵德贵远远瞧着,竟是永和宫的人,直觉不妙,带着安太医快步走了起来,生怕被缠上。 后面的人大叫:赵总管,赵总管,安太医安太医留步,奴才有要事要请安太医啊,还请留步啊! 见前面的人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后面的太监咬咬牙,一路小跑着追了上来,直喘粗气,我说赵哥哥,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没听到我在后面叫那么大声吗? 赵德贵脸色极其不耐烦,你叫我我就要停下?把我赵德贵当什么人了?再说了,我家娘娘生产在即,我还赶着回宫呢!耽搁了娘娘生产嫡皇子、嫡公主,十个脑袋也不够你砍的!说到最后一句,他眼中冒着冷光,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小太监的脖子。 小太监吓得打了个哆嗦,连连赔笑,拿出永和宫的令牌,可您看,我们娘娘急着找安太医,三皇子有些咳嗽,这 我说小丙子啊,你是存心给杂家找事儿呢?嗯?安太医是妇科圣手,容贤妃娘娘找安太医去给三皇子诊治?不应该找何太医吗?再者说了,我们皇后娘娘乃是三皇子正经的嫡母,便是碍于孝道,为着以后兄友弟恭,按着先来后到,安太医也合该去凤仪宫! 赵德贵一直没放下来速度,面上罩了一层冰霜,你有这么多时间跟着杂家,这会儿何太医你都已经见着了! 才不管小丙子的跌足长叹,又加快了速度,把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凤仪宫,周宜然正被两个大力嬷嬷搀扶着走动,为了积攒体力,还吃了一碗鸡丝汤面,上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忍着痛把东西吃完,便听祝嬷嬷道:娘娘您生产的时候最好不要喊出声,一出声就泄了气了,还有就是您放心,老奴会在一边替您看着的,绝不叫那些宵小之辈作祟! 说着,还警告般地看了眼四个产婆,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都给我听好了,皇后娘娘吩咐了,今日她生产期间,任何宫人,没有她的谕令,不得随意出入!还有,一会儿要给娘娘服用的任何吃食,都要给安太医过一遍眼!若是漏了,你们就擎等着挨打吧! 哎呦,羊水破了,破了,快,快把娘娘扶进产房! 娘娘,您现在宫口开得小,不妨多走动走动,疼是疼了些,但一会儿生产会顺利些,宫口也能开的快些。 又走了一会儿,几个产婆看差不多了,扶她到床上躺着。 周宜然满头是汗,强撑着又喝下一碗糖水。 容贤妃不久之后到了,脸色很是不好看,其他人也不管她,径自说着话。 要说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小殿下也真是会赶日子,二月二啊,就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真是个好兆头! 周宜然月份本就足了,随时有可能发动,就算有的人觉得周宜然可能是喝了催产药讨巧,可又看到了祝嬷嬷,心中的怀疑顿时打消了,也只能暗暗妒忌周宜然的好运气。 可不是?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小殿下还未出生也是冰雪聪明。 听着一帮女人在这儿没下限地夸一个还未出世的婴儿,容贤妃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阴冷,拿起茶杯,遮掩了去。 如此在这儿做了一个时辰,景和帝风尘仆仆地回了宫,一进来就问,皇后如何了? 容贤妃有些惊愕地站起身,心中满是疑惑和焦虑,皇上怎的这么早就回了?以往不是要到申时过半才能回的吗?看得赵淑妃啧啧赞叹,端的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皇后呢! 景和帝奔波一路,又听到了周宜然生产的消息,本就焦躁,听容贤妃说话不往正地儿,更是不耐烦,怎么?朕的行程皇后都不会过多过问,难不成朕还要和你报备一声? 容贤妃面色一僵,臣妾,臣妾,没别的意思,只是关心 话还没说完,便被景和帝打断,淑妃,皇后进去多长时间了? 赵淑妃屈膝,娇滴滴地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在您离开后一个时辰发动的,现今进入产房已经两个时辰了。 -- 第163页 赵淑妃眸光一动,噙着笑看向容贤妃,容姐姐,本宫刚刚听说三皇子有些咳嗽,听说您还叫宫里的宫人去拦了安太医,可惜安太医要给皇后娘娘诊治,不知姐姐后来可请到了太医? 容贤妃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都不敢去看景和帝的脸色,主要是她没想到景和帝回来的这么快,比她计算的要早了两个半时辰! 姐姐啊,安太医是妇科圣手,您就算要给三皇子治病,也该找何太医才是,他最擅长给小儿治病了! 容贤妃勉强笑着,看了眼面色冷凝的景和帝,心直直坠到谷底,我也是一时忙昏了头,将何太医说成了安太医,一时叫惯了,没有反应过来,至于三皇子,何太医已经看过了,无甚大碍。 在场的人谁不是人精?没人相信这套说辞,包括景和帝。 周宜然的压抑着的呼痛声一次比一次隐忍,景和帝在外面听得忍不住,下了椅子就要冲着产房去。 赵淑妃见此,快速上前拦住了他,皇上,产房污秽,您是天子,怎可踏入?想来皇后娘娘也不愿您进去,而且若您进去了,娘娘她必然要受到朝臣攻讦啊,还请您三思! 景和帝的目光转向面前的赵淑妃,让开!朕做下的事情,何须皇后承担后果,朕是天子,何须怕这些腌臜? 见赵淑妃依旧是不动,拂开她,想要闯进去。 生出来了,生出来了!还未进门,便听到了产婆和祝嬷嬷欣喜的声音,随后就有婴儿的啼哭声传出来。 与此同时,外面霞光满天。 三个产婆抱着一个红色的襁褓走了出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皇子,六斤九两,十分健康呢! 容贤妃见到三个产婆出了来,心神一松,待看到几人身后无人的时候,瞳孔一缩,与此同时,祝嬷嬷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你个腌臜东西,这是什么?你要给皇后娘娘吃什么? 在场之人皆被这个动静吸引了过去,景和帝也顾不上孩子了,将其交给肃充仪先照看着,一脚踹开房门,只见祝嬷嬷手中攥着一颗药丸,还拿着一个小瓷瓶,正扭着那个产婆的胳膊连声逼问。 容贤妃僵在门口,片刻后恢复了自然,走了进去,赵淑妃等人也没有察觉她的异常,也跟着进去了。 看着床上虚弱之极的周宜然,景和帝看着地上惊惧交加的产婆,咬着牙道:来人啊,伺候好皇后和八皇子,将这几个产婆给朕压到花厅,别打搅了皇后休息! 碧桃和良辰,还有已经痊愈的碧水全部都进了产房,给周宜然擦洗身子,肃充仪依旧待在这儿看着八皇子,将之前准备好的奶母叫了过来,紧紧盯着。 另一边,花厅,另外三个产婆一个劲儿喊冤,十分凄惨。 皇上,皇上,民妇怎么敢谋害中宫皇后?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给民妇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是啊,皇上,民妇冤枉,民妇的身世背景都是赵总管亲自对上的,接触什么人也有专人看着,根本带不进来这种腌臜东西啊!这个药丸子绝对与民妇三人无关! 其中一个产婆指着下药那个道:皇上,就在两天前,她出了一次凤仪宫,回来就神不守舍的,我们好歹也在一块儿五个月了,就问她出了什么事儿,她什么也没说,昨日又出去了一趟,一直在那儿发愣,民妇几个只当她思念家人,便也没多想!谁能想到她敢谋害娘娘啊!求皇上明鉴!若民妇所言有半句虚假,叫民妇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一个产婆花氏被五花大绑着,嘴中还塞着帕子,脸色灰白,形容枯槁,只一个劲儿地哭着。 花氏,朕再问你,到底是谁指使的你?若你不说,谋害国母,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花氏一惊,跌坐在地,一个劲儿地想要吐出帕子。 第90章 容贤妃也暗自着急,就算皇后用四个时辰生产,到生下孩子,那景和帝最少也要半个时辰最多一个半时辰后才能回宫,那个时候还不是任由她? 她早就打听过了,皇后孩子养的很好,她本人的身子养的也不错,不出意外,必然生产顺利,估计着也就是四个时辰,只要皇上不回来,若是时间短了,她容易下手,事后抹干净痕迹就好,若是出了意外,生产时间变长,这样皇上不在,她更可以来个一尸两命,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说到底,她就是觉得周宜然会在皇上回来前生产完毕。 就算前一个不成,也可以叫这个产婆自尽,线索断了,最后替死的也只有产婆一家。 可她没算到,皇上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将她的谋算全盘打乱。 她想的很美好,可这一切要实现的基础是景和帝不在,或者周宜然防备不充分。 她捏着帕子,肃着脸,谁也没发现她的异样。 产婆嘴上的帕子被拿开,泪流满面,求皇上明鉴,民妇,民妇也是迫于无奈啊!有人挟持了民妇的全家,两日前拿着民妇给大孙子打的长命锁威胁民妇,并允诺说绝不会有差池,若皇后娘娘没了,那就是她命薄,任是再高明的太医也看不出其中蹊跷,还说以后会送民妇一家远走高飞,民妇心存侥幸,才鬼迷心窍答应的! -- 第164页 这时,安太医上前,皇上,这药丸有活血之效,若皇后娘娘服下,不出一刻钟,必定血崩! 景和帝直接将手边的花瓶砸了出去。 药丸不比汤药,是没有药渣的,纵然太医能觉察出一二,但找不到东西也是枉然,剩下的早就被人弄出去了,难怪背后之人如此自信。 皇上,皇上,和民妇接头那人,那人他是个左撇子!民妇丈夫也是左撇子,是以对这样的动作十分熟悉!而且他左手手腕处应该有一片黑痣!是他不小心露出来一点,民妇推断出来的!民妇自知罪无可恕,还请皇上能放过民妇的家人!民妇感激涕零!说罢,再次叩首,一直跪着在那儿哭泣。 景和帝不置可否,吩咐蔡公公,去,排查各宫,谁那儿有左撇子,或者左右手都灵活的,还有左手手腕处有黑痣的,都叫过来,叫花氏认人! 皇宫中左撇子不多,统共也就几个,手上一片黑痣的,也是寥寥无几。 恰好,张昭容宫中就有这么一个小太监,容贤妃宫中有一个左手有一片黑痣的,赵淑妃宫里倒是也有个左撇子。 十来个人排成两队,张昭容神色难辨,容贤妃舒了一口气。 左撇子恰恰又有黑痣,唯有张昭容宫中一人啊! 张昭容勉强笑着,皇上,黑痣无法,这个就算是上了墨汁也无法伪造,而且盖在袖子下面,谁也没想到会露出来,这个花氏眼力如此之好,但是谁说右撇子就不能是左撇子了? 左手上有大片黑痣的人就三个,景和帝直接叫人把他们带到了外面空地上,几个大力太监拿着棍子,似乎是要廷杖几人。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太监迅速朝着地上几人的左手打去,几人都是下意识地拿左手挡着,但左手没力气,一下子就被压了回去,唯有容贤妃宫里的那个太监,止住了打下来的棍子。 他似乎发现了几人的用意,刚想装装样子,便被两个大力太监制住了,先塞了帕子,而后押着进了花厅。 皇上,就是这小子,实际上左手右手都灵活得很,他装作自己是个右撇子,叫小的们试探出来了。 哪个宫的?景和帝淡淡地问道,容贤妃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蔡公公回了景和帝,皇上,是贤妃娘娘宫中的。 容贤妃面色惨白,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就听到景和帝的声音响起,你难不成也是被威胁了?说出来吧,不管怎么样,不管什么事,只要朕想,查个清楚不是问题。 见那太监面有犹豫之色,眼神挣扎,被蔡公公甩了一拂尘,哟,这天下间,皇上的话最是管用,你小子还在这儿犹豫!再耽搁下去,皇上没了耐心,自己查了出来,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听了蔡公公一番话,他重重地点头,便有人拿去了他口中的帕子,给景和帝磕了个头,皇上,奴才和那产婆花氏一样,家里人也是被扣住了,是容贤妃娘娘,他觉着奴才机灵,威逼着奴才去做这接头的活计,不然,奴才的妹妹就要被卖进窑子里去!那样和死有什么区别?奴才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上明鉴! 容贤妃咬咬有些干裂的唇瓣,恶狠狠地瞪着小太监,他,他说谎!不过一个粗使太监,做着洒扫的活计,并非臣妾心腹,兹事体大,若是臣妾真的要做,何至于交给他?不应该是臣妾身边的相宜和相芸更是稳妥吗? 小太监也不是个任人揉搓的性子,有几分机灵,审时度势的本事极强,不然也不会被容贤妃瞧上办事儿,反唇相讥道:娘娘说笑了,您的心腹?满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就是您了,您的心腹宫女谁不多注意两分?都是伺候您十几年的人了,难不成还会背叛您?她们两个做事,谁不知道后面是您的授意?相比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奴才,自然更是奴才合适了! 一番话下来,容贤妃脸色更为灰败。 定定心神,容贤妃直直跪下,行了大礼,臣妾求皇上莫要偏听偏信,一个在外围做洒扫的三等宫人的话,当得了几分真?若是皇上实在不相信臣妾,大可以彻查,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说罢,再次深深叩首,还请皇上还臣妾一个清白! 小太监小喜子抬起头,厌恶地看了眼容贤妃,连奴才的妹妹都在您手中,您若是出了事传到宫外,还不是一切的证据都没了?再有,您说您不知道奴才,可又怎么知道奴才是做洒扫的?粗使宫人的活计可不止洒扫! 他能看得出皇上的愤怒,也知道皇上实际上是不信任容贤妃的,所以,现下,他绝对不能叫容贤妃成功抽身。 把心一横,他咬咬牙关,皇上,求皇上发发慈悲,奴才的妹妹她可是良民啊,却要被逼良为娼,她也是皇上的子民啊!求皇上救救她!还有花氏,她的一家子也被人捏在手上,求皇上救救他们! 宫中的人来历驳杂不清,可宫外的人要查出来背后之人,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景和帝黑黢黢的眼神盯了地上的几人一会儿,半晌才开口道:这几个奴才先扔进慎刑司,至于贤妃,禁足永和宫,她宫中的宫人,全部压进慎刑司!还有,吩咐各处,最近增加宵禁还有巡逻的班次人数,遇见可疑之人,通通扔进慎刑司! -- 第165页 说罢,便转身回了外间,去看刚刚出生的八皇子了。 走到外面的游廊上,景和帝才注意到了漫天的霞光,旁边的蔡公公小心地说道:好像是八皇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就出现了,之前出来的时候奴才注意到了,只是那时候 那时候谁有心情去看哪! 另一边,产房外面,肃充仪紧紧盯着几个乳母,又叫乳母教碧水几人抱孩子,孩子排了胎便,喝了奶,便一直在几人的怀里。 你们几个抱着八皇子的时候就坐下,女孩子家家的,臂力能有多好?别再把孩子摔了,快坐! 良辰本就担心,见肃充仪如此善解人意,便笑了笑,谢恩坐在了绣凳上,哄着孩子睡觉。 雀儿回了来,将所听到的尽数告诉了屋内的几人。 要我说,肃充仪阴恻恻的目光扫过几个乳母,既然产婆是在最近被买通的,那为什么乳母就不能?乳母也该好好彻查一番才是! 景和帝大踏步走了进来,屋内的人紧接着行礼,肃充仪说的甚是,宫中的乳母多得是,不差这几个,去仔细查查她们的家里人,再搜一下她们的房间,有什么不妥的,就别留着了! 安太医,你给这几个乳母把把脉,看看沾没沾上些不干净的东西! 说着,也不管了,去产房看了眼还在昏睡的周宜然,出来就盯着还在良辰怀里的八皇子。 小孩子刚出生脸都红红的,小小的一团,就和豆腐一样易碎,他想抱抱孩子,却难得有些拘谨,手足无措。 肃充仪爽朗一笑,皇上可是想抱抱他?嫔妾来教您! 一番折腾下,景和帝满头大汗,总算把孩子抱住了,可依旧四肢僵硬,动都不敢一下。 肃充仪见状,会心一笑,悄悄地带着人退了出去。 第二日临近中午,周宜然醒了过来,便立时有人上前伺候,她嗓子沙哑的厉害,却还是一字一句道:孩子呢?我想先看看! 碧水扶她起身,指指小摇篮,娘娘,别着急,八皇子就在那儿呢!您已经好长时间没喝水没吃东西了,排了恶露就睡下了,更何况您刚刚生产完?先用膳吧! 周宜然点头,净手后便开始用膳,几乎一天没进食,不说不觉得,一说起来,她真的觉得饿的不行,喝了两碗粥,并两个包子,总算觉得活过来了。 来,把孩子抱给我,我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缘缘3瓶;牛肉芝麻馅汤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碧桃换了一身衣服走了进来,又在门口用香胰子洗了一把手,才上手抱孩子,并道:娘娘,那些产婆都说咱们八皇子长得好看呢!她们说,小孩子出生的时候越红,以后肤色就越白,看样子,咱们八皇子以后也会是个翩翩少年郎呢! 说着说着,碧桃的眼神变得揶揄,昨儿皇上可是进来产房看了您好一会儿呢!然后就出来抱八皇子,都说抱孙不抱子,可见皇上可是十分喜爱咱们八皇子呢! 周宜然小心地抱着孩子,眼神慈爱,晃着他,看着他粉嫩嫩的小嘴张张合合,笑了,如你所说,我家小八长得好看,难不成还会有人不喜欢?不喜欢也只能说明那人眼睛不好用! 对了,明日洗三,给各家发帖子了吗? 娘娘,这些您就甭操心了,这都是礼部该做的事情了,皇后嫡子的洗三宴,哪能不周全? 接过了秋兰递过来的补汤,碧桃轻笑,来,娘娘,您把八皇子给奴婢,他睡着了,而且祝嬷嬷说了,月子期间,不要累着,以后会做病的,您先喝了这碗补汤,然后好好儿歇一歇。 周宜然点头,身下痛得厉害,喝了补汤,便一直靠着迎枕,看着小摇篮的方向,直到实在挺不住了,才又睡下。 午后,如流水般的赏赐大批大批地进入凤仪宫,生下嫡子,周宜然彻底稳住了自己的后位。 八皇子的洗三宴办的盛大无比,秦氏作为八皇子的嫡亲外祖母,自是要亲自前来观礼的,老太太也来了,说什么也要亲来看看。 一众的贵妇将安氏还有秦氏围得水泄不通,秦氏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向来都是众人的焦点,可哪次也没像今日这般。 洗三礼结束,一众人叽叽喳喳地聊开了,多是恭维安氏秦氏和周家,还有刚刚出生的小人儿。 八皇子生得可真是好,真是叫人心痒! 可不是,过他个十几年,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啊! 安氏和秦氏心里听得舒坦,面上乐呵呵的,虽说心知这些人说的不过是奉承话,可还是心里美滋滋的,都是皇上和娘娘长得好。 想到了近日被禁足的容贤妃,一旁的杨太太眼中满是愉悦,虽说这时机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蹊跷,但杨太太丝毫不惧,她夫君是重臣,况杨家一向远着容贤妃,怎么也牵连不到杨家,于是笑着道:我看八皇子的身体倒是健康得很,那哭声,可真是响亮! 这话说的,健康?谁人不知,容贤妃的大皇子娘胎里生下来身子就不怎么好,小心地养了三个月没立住,夭折了,真是扎心。 -- 第166页 众人都知道杨太太阮氏与容贤妃向来不睦,一个庶女,得了高位,总妄想压过嫡母,抬举亲姨娘,她们皆是正妻,自然看不惯此等作为,也就同仇敌忾起来。 要说杨太太绝不是个苛刻人,她对着庶出子女的确冷淡,但绝不打压虐待,否则容贤妃此时也到不了这个位置。 坏就坏在容贤妃心气儿高,自尊心强,一直介怀自己庶出的身份,扬眉吐气后,没少给杨太太这个嫡母气受,也是因此,她和杨家离了心,杨家对于她的事情,一贯不闻不问,如同陌路。 八皇子福泽深厚,又是中宫嫡子,日后的人生,自是平平坦坦,如流水般顺畅! 这下众人噤了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接话,福泽深厚,中宫嫡子?不就是说早夭的大皇子是个没福气的庶子吗?也别怪别人多想,实在是两人势如水火。 秦氏自然知道阮氏和容贤妃的恩怨,可她可不愿外孙子被拿来当筏子,白白遭了人恨,便道:生于皇室,天家子孙,还能不是福气? 将话题岔开,众人纷纷散去。 另一边,凤仪宫,叫人将摇篮推到她的床边,细细打量着,真是越看越是心中欢喜。 她正坐月子,房间不能通风,闷得慌,看过一阵儿便叫人把孩子交给了乳母,抱回房间照顾。 这才三日,这孩子竟开始变得白嫩了,真是一天一个样子! 良辰将一盅红枣银耳羹递给周宜然,祝嬷嬷说了,这么大的孩子,几乎是一日一变样,略略几天不见,都能认不出来! 还有,娘娘,您不准备给八皇子起个乳名吗?总不能您和皇上一直叫八皇子的排行吧! 皇上曾和本宫说过,乳名全权交给本宫,不若就叫天佑吧,希望上天庇佑他,平平安安,一生顺遂,健康无虞。 将银耳红枣羹一口灌了下去,接过良辰递过来的温热的帕子,给自己擦擦脸,擦擦脖子和手臂,一脸嫌弃。 见她这个样子,良辰笑笑,娘娘您就再忍忍,月子期不能洗澡洗头,就是每日给您的房间通一会儿风,奴婢都是找背着您的窗户,还瞒着祝嬷嬷,知道您爱干净,待出了月子,您想怎么样都行! 说着看了眼后殿,话说自打您住进这凤仪宫以来,后殿的温泉您还没用过呢!正好到时候试试! 说的是,本宫眼馋温泉好久了,待身子好了,可要好好泡泡! 出月子那日,周宜然可算是痛痛快快地洗了回澡,这一个月来,拿温水擦擦身子,祝嬷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要真是大张旗鼓地烧热水洗,那她是决计不允的! 满月宴比之洗三宴更为盛大,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鸾和宫中,一派热闹景象。 一个月的瞬间,天佑已是白白嫩嫩,有了斤两,抱在怀中,周宜然都觉得有些压手,沉甸甸的。 周家作为外家,置备了不少的米酒,米糕,还有秦氏亲手缝制的新衣,虎头帽,请木工打造的黄花梨木的摇篮,推车等等,还有十几个价值不菲的长命锁,项圈,金银手镯脚镯,看的其他人家连连咂舌。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她们女儿这般出息,她们也不会吝惜这些。 皇后风风光光地出现在大殿之上,容光焕发,越发夺目了,且身形因着怀孕的缘故,比之以往更显凹凸有致。 别管心中如何嫉恨,众妃还是笑意盈盈地献上了满月礼,叫人面上看不出来毛病。 景和帝将小天佑抱了去,晃晃悠悠一阵儿,见孩子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便叫碧水良辰小黄子还有乳母等人把他抱去偏殿的厢房歇着,他们几人也要留在那里看着孩子。 满月宴过后,景和帝亲自发话,宫权全部交还给皇后,赵淑妃和孙昭媛本质上已经是周宜然这边的人了,交接自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至于容贤妃那里,在景和帝心中,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况且被禁足,宫权也早都落在了孙昭媛手上,更是没问题。 周宜然几日,每日处理着各个地方的杂事,觉得累了就看看摇篮中的儿子,有时候他在睡觉,有时候他醒着,也不哭闹,十分可人疼。 景和帝对容贤妃的处置终于下来了,事情自然是查了个完完全全,与花氏和小喜子说的并无出入,可更叫景和帝暴怒的是,容贤妃竟私下里结交官阶中下的文臣武将,企图将三皇子扶上皇位,还有柳国公府和忠勇侯府,竟然将自己在军中的部分人脉交给了容贤妃!当真是愚不可及! 这次的事情,就是两家一起做下的,难怪如此悄无声息。 那些人还没有全部□□,不过不着急,先把容贤妃处理了再说,留她一条命,他就不信了,她会放弃? 作为一个皇帝,景和帝也不例外,他讨厌有人盯着他的位置,尤其是,他正当壮年。 贤妃杨氏,心怀不轨,夹带药物进宫,残害良民,罪证确凿,现夺其封号,贬为选侍,迁居明心斋,钦此! 本来当时景和帝是要将她所有的罪名都公之于众的,但被周宜然拦了下来,皇上,杨家一向对您忠心耿耿,若是这般,叫他们如何自处?况贤妃也没有成功,只说私自夹带违禁药物进宫便好,残害良民,板上钉钉,也不要打入冷宫了,贬为选侍吧,好歹也曾是东宫的老人儿,此举既能震慑,又能显的您念旧情。 -- 第167页 景和帝颔首,觉得此举的确不错,只是觉得委屈了皇后,便握着周宜然的手道:只是委屈你了,明明是她害你,却要叫你做出让步。 周宜然摇头,臣妾没什么的,作为皇后,臣妾本就该考虑大局,以陛下为重,臣妾知道您一定是查出了什么,所以您不必担心委屈臣妾,您好臣妾才会好。 周宜然望着儿子,笑了笑,这一招以退为进,是她免费交给杨氏的! 她有多委屈,杨氏那里,皇上就会对她有多厌恶! 她会叫她,再无翻身的可能! 永和宫,杨选侍形容枯槁,身形消瘦,连日来的忧虑使她的眼角周围生出了细细的皱纹。 如今一道圣旨下来,不喾一道惊雷,将她劈得体无完肤。 选侍两个大字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叫她觉得难以置信。 明明,明明她是早夭大皇子的生母啊!她是大公主的生母,是三皇子的养母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皇上,您待臣妾,真的就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吗?皇上,皇上! 杨选侍凄厉的声音响彻永和宫,外人听着生出无限的心酸,知道内情的,却是无尽的厌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山入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文文 19瓶;我是一片云10瓶;三七3瓶;爱看小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眼见蔡公公不耐烦了,小黄子忙上前道:杨选侍,还请您在半日之内搬出永和宫,这里可不是您能住的地儿了!也是皇后娘娘心善,跟皇上说了情,您才不至于被贬到冷宫,还能有几个伺候的人在身边儿,不然哪小黄子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瘫坐在地的容贤妃听到了皇后这两个字,蓦地抬头,睁大了充满红血丝的双眼,皇后?哈哈哈哈,果真啊,还是她最狠毒! 明知道容贤妃是个事事好强,处处拔尖的人,却叫她一日之间从天上掉进泥沼,由高高在上的正二品宫妃成为八品的选侍,还是她亲自求情,这让她如何接受?还不如让她直接进冷宫! 小黄子皮笑肉不笑,还请杨选侍慎言,皇后娘娘岂是你能随意编排的?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容贤妃啐了一口,呸!你个狗奴才,给本宫滚!本宫还用不着你来教训! 蔡公公冷哼一声,道:还望杨选侍注意了,您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贤妃了,可要好好注意自称谓! 怨毒地看了眼在场的几人,深吸一口气,如你们所愿,我会在半日之内搬出去!本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们这些人,出去! 也不要寸心和寸景扶,甩开她们递过来的手,磕磕绊绊地站了起来,走入内室,她就不信,她爬不起来! 清算了一下库房,还有她的私产,私房钱,将箱子合上,上了锁,将钥匙交给寸景,就吩咐人开始搬库房,收拾东西。 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低等嫔妃,可大大小小也是个主子,使唤几个人还是能使唤动的。 周宜然拿着鱼食投喂青花瓷大缸中的金鱼,看着一堆金鱼争抢那么一粒两粒的鱼食,最大的一条总是欺压其他的小金鱼,周宜然直接抓了一把撒进去,最大个儿怎么了,小的虽不起眼,可这些长起了来,有你受的! 怎么样?永和宫那边搬出去了? 良辰嘴角带笑,福福身,回娘娘,已经开始搬了,容杨选侍宫中东西多,现在下来了,还在那儿打点呢!不是看在金银的面儿上,没人乐意动弹! 去,叫一些人过去帮衬她,虽说永和宫已经没有主位了,但也不是不能宽宥一二,若是搬不完,第二天再接着搬也成,左右那永和宫也无人居住了,天黑可不好搬东西。 良辰福身,叫了赵德贵去找几个小太监,匆匆赶往永和宫。 这时,祝嬷嬷又端来了一盅补汤,这时候周宜然倒是没有那么抗拒了,说过了,什么好东西也架不住一天三顿的吃喝。 喝着乌鸡白凤汤,里面加了红枣枸杞之类的东西,一点盐都没有加,但味道很鲜。 一勺勺喝光了汤,就去了天佑的房间看看他,见他睡着,坐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 回房间的路上,周宜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觉得颇有些头疼,皇上可有说将大公主和三皇子交由哪位宫妃抚养? 跟在身边的碧桃一愣,仔细回想半天,最后摇摇头,奴婢并未听说啊,该不会是想要交给娘娘你吧? 周宜然乜她一眼,怎么可能?且不说我这儿有个嗷嗷待哺的天佑,就是那两个孩子,一个都已经八岁了,一个五岁,你觉得把他们会不记事儿?恐怕都能恨死本宫! 宫里的孩子,哪有简单的?且杨选侍还不定和他们说了些什么呢! 把他们弄到凤仪宫,那是请狼入门!她一个大人没什么,就怕他们伤害天佑! 景和帝应当是也有这方面的考量,是以一直没有发话。 现在宫中位份够了的宫妃,身边都有孩子,这两个可真是不好分配,送到哪儿都嫌多。 -- 第168页 要是从下面提上来一个宫妃专门照看孩子,其他人也会有想法。 既然这样,两个孩子还是养在永和宫乳母那里吧,至于他们去不去看杨选侍,随他们的意。 清明节,又称寒食节,这一日,御膳房还有各宫的小厨房都没有开火,春日里百花娇艳,周宜然便带着宫妃到了御花园簪花,也算是补了花神节的遗憾。 拿起一支娇艳的大魏紫牡丹,簪在了鬓间,周宜然气色好,容貌好,这样一来,倒显得人比花娇,十分夺目。 最近皇上倒是新封了一位宫女上位的宝林,宠了几日,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连赵淑妃都不敢簪红芍药,她竟想要上手拿。 芍药花长得与牡丹相似,只品种颜色都没有牡丹那般多罢了。 她们往年可是牡丹和芍药这两样都不敢碰的,去年杨选侍出了岔子,想要簪一朵牡丹,被景和帝无情地驳斥回去,今年更是无人敢犯。 哟呵,今年倒是又来个不知深浅不怕死的东西! 周宜然无奈,这一年年的,怎么总是有这样自作聪明的蠢货? 她还没说什么,赵淑妃就先开口了,刘宝林,你是教坊司的宫女出身,也呆了不少时间了,宫中的规矩难道还不知道?这红芍药这般的颜色,也是你一个低等嫔妃可以用的? 别看这些花在这儿摆着,但规制在这儿,因着颜色和寓意,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刘宝林脸色一僵,手一顿,勉强笑着,都是婢妾不好,婢妾自来喜爱鲜艳的颜色,因此看着这朵芍药便心生欢喜,倒是将规制忘了,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扶了扶鬓间的牡丹绢花,周宜然无所谓地摆摆手,无碍,没有逾制便好,若是有下次,本宫就要依宫规处置了。 刘宝林僵硬的脸色恢复自然,福福身,婢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定不敢再有下次! 走了,去吃宴了,今日花神节,皇后娘娘可是吩咐御膳房做了不少的时令鲜花饼,可要好好尝尝,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刘宝林,想来以前也没什么机会吃到,今儿多吃些尝一尝。 挑衅?不用她出手,光是后面这些女人,把你皮都给剥下来!真当她性子好呢?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刘宝林脸刷的变白了,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心比天高,麻雀也妄想飞上枝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长得怎样一副尊容! 果真是奴才出身,上不得台面,连最起码的都记不住,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刘宝林捏着帕子,泫然欲泣,眼眶红红的,委委屈屈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香橼阁,刘宝林眼睛周围红肿,她身边的宫女就小心安慰她,主子,您别哭了,奴婢话可能说的不好听,可好歹奴婢也比您早进宫几年,看的经历的也比您多。 不说别的,就说去年的花神节,那杨选侍当初多风光,可谓是后宫第一人,想要簪一朵赵粉牡丹都被罚了,别说您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宝林了,芍药花那可是只有四妃之上才能用的!更何况那还是大红色的,便是四妃都不敢用啊! 刘宝林低垂着头,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心,可凭什么啊?那些嫔妃,甚至连我的颜色都没有,就因为有个好家世,一个个的都能嘲笑我,讽刺我甚至是惩罚我! 她好歹是教坊司出身,教坊司的女子,各个才艺双绝,就是名声,没那么好听罢了,所以她位份才会这么低。 她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因为家里去年犯了事,她才会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成了官妓,被没入教坊司。 若是她还是五品官员之女,怎么也能得个承徽甚至良媛小媛的位份!若她还有那般家世,哪会被人欺负成这样? 想着想着,刘宝林又是哭将起来,止都止不住。叫旁边的秀禾一个头比两个大,着急的很。 秀禾百般劝都无果,只得任她哭闹。 要她说,就是尊贵如皇后,那还有不顺心的事儿呢!不比她一个小小的宝林烦恼更大?哪能哭得过来? 给她拿了冷水泡过的帕子敷脸,秀禾心中长叹。 刘宝林被冷帕子遮住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凤仪宫,周宜然和景和帝一道看着摇篮里眼珠乱转的儿子,不由笑出了声。 小孩子养的精心,白白胖胖的,十分惹人疼。 景和帝小心地抱他起来,天佑开心地直啊啊啊地叫着,小胖子在父亲怀里动个不停,景和帝一个不查差点坠了手,周宜然拍了拍他肉肉的屁股,示意他老实一会儿。 惧于母亲的威严,小胖子扁扁嘴,似是要哭出来,可宫人们吃他这一套,她可不吃。 揉揉儿子光溜溜的脑袋,圆滚滚的,小胖子不满地叫了几声,口水顺着嘴唇淌了出来,滴到了景和帝的龙袍上。 又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拿出帕子给他小心地擦擦口水,瞧你,你个混小子,口水都滴到你爹衣服上了,整日整日还不老实,要是个女儿该有多好? 也省的叫她成日里操心来操心去的,不得安宁。 小胖子以为母亲是要和他玩,咧开嘴笑了笑,刚张嘴,晶莹的口水又流了下来,看的周宜然太阳穴直突突。 -- 第169页 景和帝把小胖子又放进摇篮里,憋着笑拿过了帕子,给他擦擦口水,可别惹你娘生气了,乖乖的! 作者有话要说:新出来的不是随随便便的炮灰哦~明日双更,下午三点一更,九点二更,大家不见不散~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月之颜30瓶;慧极必伤20瓶;洁白5瓶;书虫3瓶;Camp;NINE 2瓶;山川鬼影谣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临近五月,时令进入初夏,周宜然抱着胖儿子围着凤仪宫的小花园乱转,给他摘了一朵红艳艳的西府海棠,小胖子乐得直叫。 小孩子向来喜爱鲜艳的颜色,没有几个例外。 幸而这小子现在手劲儿不大,花的汁水也弄不出来,不然可能真会给她弄一脸。 外面也新鲜够了,将他交给乳母喂了奶,哄着他睡下了。 喝了一杯新鲜的雪梨汁,便问身后的良辰,听说今年皇上有意去猎场秋猎?这才将将夏日,怎么就这么急吼吼地说出来? 说起来,这还是皇上登基以来头一次呢!以往先帝在世的时候,可是每一两年就要去的,咱们皇上可是憋了好几年了。 周宜然笑笑,她不通骑射,骑马还好,但射箭,原谅她真的无法做到,秋猎于她而言,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出宫散心,吃上最新鲜的肉类蔬果。 惠太妃、还有杨选侍这些日子倒是安静得很、没作妖儿啊! 奴婢倒是听人说了,老早前惠太妃和张昭容可是闹掰了,也不知是为何?本来张昭容对着惠太妃晨昏定省比给您还勤快,现下好了,半个月都不会踏足落霞宫一次。 周宜然唇畔扬起笑意,就着茶碗中的雪梨汁又喝了一口。 果不其然,一个皇子,就让向来亲密无间的姑侄两个分道扬镳,形同陌路,张昭容有了儿子,后半生有了依靠,哪儿还愿意依附着惠太妃这个不靠谱的?这不就闹翻了吗? 小声地说了一句,还算识趣!在良辰一副娘娘,您说了什么的表情中悠悠进了内室,换下了身上的凤袍。 摘下发髻上的九尾凤钗,凤口中的红宝石闪着莹莹的光芒,最近朝堂之上为着土地丈量制是否要推行争论不休,兹事体大,这事儿没个一两个月,想要尘埃落定,难哪!最近皇上焦头烂额的,嘴里都起了疮,去,把这雪梨汁再打上一盅,放点冰块,给皇上送去。 就知道娘娘一直念着皇上呢!奴婢这就去小厨房,而后派人赶紧送去,给皇上下下火。 去吧,帮本宫把祝嬷嬷叫进来,本宫有事情要问问她。 良辰依言退了下去,虽心里也好奇,但她知道宫里最忌讳多嘴多舌,不该她知道的也不要开口询问。 祝嬷嬷没一会儿就进了来,板板正正地行了万福礼,周宜然就叫她坐下,也只是坐了圆凳的三分之一。 周宜然见怪不怪,直接开门见山道:嬷嬷最近安排在落霞宫的人可有探听到什么?张昭容和惠太妃为什么闹了起来本宫心中有数,至于细节却是不甚清楚,就怕漏了什么,您可知道其中底细? 祝嬷嬷冷嗤一声,还能是什么?张昭容有了子女傍身,哪还能听张兰兰的驱使?给她儿子做嫁衣?谁都知道张兰兰那个贱人野心不小,但就是她身后收买的那些人迟迟不见踪影,不然皇上怎么会留她到今日?张昭容的确不是个好东西,但她知情知趣,懂得见好就收,这不,两个人就有了分歧。 那她们可有说些什么?或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样的话,和她猜的也没什么两样。 祝嬷嬷皱皱眉头,那人还说了,只听到什么山高,什么五皇子年幼之类的字眼,别的就没什么了。 周宜然肃了脸色,难怪这次的秋猎这么早就有了消息,合着是有人借此设的套啊!想来皇上也是晓得的。 揉揉眉心,周宜然觉得很是心累。 好不容易当上了皇后,还是有被废的风险,到了如今,竟还有人想要篡位!她只想说,安分一点会死吗? 碧水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行了万福礼,道:娘娘,何良仪刚刚在御花园罚了刘宝林,说是冲撞了她,正在那鹅卵石小路上罚跪呢! 周宜然偏过头,冲撞了她?怎么个冲撞法? 刘宝林出身教坊司,没有娘家可依靠,这就是她的短板,底气本就不足,怎么敢冲撞一个良仪?良仪的位份再低,也比她高了足足一级半! 只怕是何良仪借着刘宝林撒火呢!宫里位份比她何良仪还要低但比她受宠的,真是没几个人了。 就属刘宝林好拿捏欺负。 碧水抽抽嘴角,奴婢远远地听到了,说是刘宝林的衣裳颜色冲撞了她身上的,偏刘宝林年岁小,穿着粉色甚是娇俏,何良仪最近日子也不好过,人也憔悴,这等鲜亮的颜色看着太显老,她就恼羞成怒了,罚了刘宝林。 宝林能穿的颜色就那么两三种,无非是什么粉色,青色,绿色的,庄重一点的颜色都不叫穿,也是倒霉。 这何良仪,性子愈发地怪了,揉揉手腕,去,赏赐刘宝林两瓶上好的活血化瘀的药膏,叫她起来,怎么想的?竟叫人家跪在鹅卵石上,也太过折腾人了些! -- 第170页 何优璇这性子,真叫她不知说什么是好。 要说杨选侍,住的离她更近,位份比刘宝林还低上一些,可就是没见她去招惹,不过是惧于杨家的的权势还有大公主和三皇子,她不敢压上罢了。 良辰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娘娘,大公主那边又有事情了,她哭着喊着要自己母妃,还带着不懂事的三皇子,哭个不停,正往皇上的祈年宫跑去,您看要不要 周宜然摩挲着光滑的下巴,这是这半个月来第几次了? 好像是第七次了。良辰隐隐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 她周宜然不是个恶毒的人,纵然她讨厌杨选侍,也不会对小孩子下手。 但对她儿子下手,她是万不能忍的! 从小在深宫中长大的小孩子,还算得上是孩子吗? 她可是听说了,这位大公主,没少说她的坏话,特别是在景和帝跟前,若不是年纪还小,心计还不深,还真能被她坑一把。 足足七次了,就算是尚对她有些怜惜的生父,在万般缠磨下,对嫡出弟弟下狠手的情况下,那点耐心也快没了吧? 这事儿顺其自然就好,以大公主现在的智商,今天之后,景和帝对她估计就没什么额外的慈父心肠了。 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无休无止的消耗,怜惜也是有个度的,况且,景和帝看着很像一个宽和的父亲吗?这可是皇宫,哪儿那么深的父女情?怕不是要感动死她! 想到上次这丫头发烧她还去看了,结果被那丫头骂了一顿,事后还当着景和帝的面儿跟她装可怜,周宜然脸上笑意更浓了。 去,叫祝嬷嬷去看看,大公主对本宫心中有成见,本宫也不去讨人嫌,免得大公主更是伤心。 碧水福身,奴婢这就去告知祝嬷嬷。 你们这些狗奴才,快点走,慢吞吞的,能比狗快?要是耽误了本公主见父皇,看怎么收拾你们! 一边的三皇子弱弱地出声,大皇姐,大 叫什么叫?我听到了,有什么话快说!说着剜了三皇子一眼,一点用都没有,母妃被降位被迫迁宫,你竟是连话都不说一句! 要不是看他是个皇子,还有点用处,她才不屑和一个宫婢之子坐在一起,平白掉了身价! 想到这里,大公主又想到了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一个选侍所出的公主,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大皇姐,三皇子的神情委屈瑟缩,父皇,父皇不会见我们的,他知道你一定会给杨母妃求情,想要恢复杨母妃的位份,可杨母妃是因为谋害皇后娘娘才会被 住嘴!大公主怨毒地看着眼前的小豆丁,就算我母妃做了,又能怎么样?我外家可是杨家!母妃更是有一儿一女傍身,凭什么为着个还没出生的小崽子就这么对我母妃? 祝嬷嬷来的时机很巧,刚刚好听到了这话,气得脸色通红,也没什么心思劝阻了,大公主还请慎言!八皇子乃是中宫所出的嫡皇子,是你的皇弟,怎么能如此说话? 轿撵停了下来,大公主满脸骄横,若不是他,我母妃也不会被降位,现今连饭食都没法好好儿吃,本公主就是说两句怎么了? 祝嬷嬷对杨选侍越发地看不上眼了,好好儿的孩子,都成什么样儿了?根子上都是歪的! 看她这样,祝嬷嬷没心情和她胡搅蛮缠,让开了路,跟着轿撵一道去了祈年宫。 皇上,大公主又来了,说要见您,您是见不见哪? 蔡公公白净的脸上满是为难,这些日子,他可是受够了这个不合心意就一阵哭的大公主了。 景和帝面上满是不耐烦,从太师椅上起身,扔下朱砂笔,进了偏殿,声音冷沉,叫她进偏殿来,上次差点连朕的折子都毁了,上上次去凤仪宫砸了皇后的花厅,还差点摔了天佑,朕倒要看看,这次她还能有什么作为! 额头上青筋直冒,这哪里还是个公主的样子?乡野村妇怕是也没这么撒泼的!小小年纪,心思便这般恶毒!果真随了她的生母! 蔡公公在一边听着,挑了挑眉头,大公主这作得,可是彻底失宠了。 想必接下来这些年的皇宫生活会告诉她,什么叫规行矩步,谨言慎行。 她早不是容贤妃捧在手心中的明珠了。 第94章 父皇,您去看看母妃吧,求您去看看吧,她现在食不果腹的,想要吃点自己的例菜还要给人打点,父皇,您就恢复她的位份吧! 大公主单刀直入,直接将话说了个明白。 景和帝无奈,看着眼前肖似杨选侍的女儿,心中烦的都要爆炸了,却还是柔和了一两分声音道:回去,这件事已成定局,你母妃之罪,如此惩罚已是从轻处置,谋害国母,按律当凌迟的! 可女儿的母妃也并非庶民啊!她原是秩正二品的宫妃,又有生育之功,难道就不能保留她的封号只是禁足吗? 看着大公主面上焦急不满的神色,景和帝也没了之前的好气,肃着脸,卫汐,皇后是国母,你母妃只是妃妾,妾室谋害正妻,能留一条命,已经是皇后心善,况,你名义上的母亲是皇后,她是你的嫡母,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 第171页 大公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脸,眼中满是雾气,尖声道:父皇,您就这样绝情?与皇后娘娘不过两年的情分,抵得上母妃与你七八年的时光?还有大皇兄 景和帝随着她的字字句句,眸光愈发寒凉,沉声道;够了!杨选侍谋害国母及嫡皇子,已无转圜的余地!侧过头,看着侍立在身后的蔡公公,蔡富贵,把大公主送回永和宫!大公主也大了,该找个教养嬷嬷好生调教了,免得移了性情! 说罢,转身离开偏殿,只留下大公主不可置信地在那里坐着,脸上依稀可见未干的泪痕。 消息传回来,周宜然嘴角上翘。 熊孩子就是欠收拾,动了她的儿子,还想以后接着做高高在上、要风得风的大公主?想得挺美! 吩咐殿中省,可别亏待了大公主和三皇子,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可别瞧着大公主母妃被降位就欺负她在后宫没有依靠!若真如此,本宫定是不依的! 碧桃福福身子,娘娘心善贤良,奴婢这就去告知殿中省的朱殿中丞!叫他仔细着些! 烟儿坠儿走了进来,端着几样糕点,娘娘,这是肃充仪那里送来的糕点,看着很是精致呢!正好秋兰姐姐还给您弄了椰子汁,配上这个椰子盏,滋味定然不错! 搁这儿吧,本宫现在没什么胃口,而且这一看就是刚出锅的,热腾腾的,等一会儿热度下去了再说。 周宜然掐掐手指,算算大嫂也快到了生产的日子吧?她比本宫也就晚了两个多月! 良辰,去开库房,去年年末不是上供了许多上好的血燕?拿去一半儿给大嫂,叫她进补,家里秦嬷嬷有经验,自然知道要怎么吃才对孩子对孕妇都好,提醒一句便好,别把孩子养太大身子还不健康! 三日后是吴嫔的生辰,你们收拾一些东西出来,到那日送与她,还是老话,注意点,容易被动手脚的东西不要送。 还有下个月,有何良仪和许婕妤的生辰,许婕妤好歹是皇子生母,必得小小地办一场生辰宴,你们告诉殿中省看着来! 四月二十是本宫祖母的寿辰,礼要先备好,等到了日子,吩咐赵德贵送出去,那时候估计我的小侄子小侄女也该出世了,小孩子的玩意儿也备上。 还有,五月初三是皇上及本宫外祖母的忌辰,这个到时候也要好好准备,派人送些东西去张家。 娘娘,碧桃看着有些疲累的周宜然,有些心疼,午膳时候到了,您先用些东西,而后消消食,好好儿睡一觉,等醒了再看看八皇子,别累着您! 也罢,周宜然站起身,准备回内间换一身常服,就听你的,这些日子打理宫务可真是累的本宫不行,七零八碎的,可比打理内宅难多了,好在还有尚宫局! 挽了个松散的发髻,斜斜插着一只碧玉簪,换上了一袭水绿色的裙衫,周宜然坐在了花厅中开始用膳。 总算能吃点重口的了,周宜然一筷子夹起辣子鸡丁,塞进嘴里,虽然被辣的直抽气,也没停下筷子。 她不用给孩子喂奶,自然在饮食上没什么忌讳,而且虽然她心里确实偏向亲自哺育孩子,但规矩摆在那儿,又有那么多人盯着,实在没办法,她也就在未回奶的时候喂了两次,还被良辰发现了。 而后就被强制回奶了,现在她是有心也无力。 不过看着白白胖胖的儿砸,心里的隐忧倒是消去不少。 五月十三,周宜然的大侄子出世了,据回来报喜的人说,那哭声,亮的很,都能把房顶掀翻了。 周宜然这时正抱着儿子,小孩儿脖子上系着口水兜,黑葡萄般的眼睛,一眼就能看到底,看着就叫人生出无端的喜爱。 晃晃儿子的小手,天佑,听到没?你有表弟了! 小孩子哪知道说的是什么,一直往母亲的怀里拱。 抱紧儿子,周宜然满面喜气地吩咐下去,快,把前些日子准备好的东西再检查一遍,把单子给本宫再看一遍! 碧桃连忙去取了单子来,站在周宜然身边,给她撑着看,您看,娘娘,有镶了翡翠的平安锁六枚,还有赤金如意云纹项圈六只,金手镯金脚镯六套,还有小衣裳虎头帽虎头鞋六套,还有各种玉质的平安扣六枚。 除此之外,给大少夫人的有百年人参,血燕,冬虫夏草,天山雪莲,都是库房里上好的药材,还有老爷太太的,老太太的,二少爷的,都记在上面了。 给家里都准备了就好,让赵德贵拿着令牌送出去吧,待到满月,你和碧桃亲自出去一趟看看孩子,顺带见见你们家里人。 碧桃眼见脸上浮现一层喜色,当即跪下,弄得小胖子一愣,就想去抓人,可真是不老实!但就算如此说,周宜然也没有阻止他。 好了,什么大事儿啊!起来吧!叹了口气,本宫身为皇后,随时都能见到家里人,你们却不能,皇宫叫宫女见家里人虽说是每月一次,但你看是吗?有时候半年都未必见得上!你回家里一趟,还能和家里人多相处一会儿! 碧桃眼含热泪,脸上却是笑着的,多谢娘娘体恤。 -- 第172页 周宜然高高扬起眉梢,表情甚是鲜活,快起来,难不成本宫说的话不好使了?信不信不叫你回府了? 碧桃闻言,麻利地起身,站在了周宜然身后。 烟儿急慌慌地走了进来,娘娘,四皇子那里,四皇子又生病了,来势汹汹的,雪琼阁已经派人去找安太医了,那里现在一团糟,就等着您去主持局面呢! 碧桃心里嫌弃地要命,好不容易她家娘娘清闲一阵子,就又有人来给她找事儿了,这钱婕妤要不是自己孕期作妖儿,孩子怎么会生下来就体质弱?现在还要她家娘娘去维持局面! 周宜然放下儿子,将他交给碧桃,正好小家伙也是快要睡着了,就把他带回了房间。 临行前周宜然还细细地吩咐了碧桃,看好八皇子,寸步不离。 坐在凤辇上,她连常服都没换,直接去了雪琼阁。 总觉得今日的事情巧合地不得了,她侄子刚出世,就有四皇子得了急病,想想都觉得太过巧合。 进入雪琼阁,便听见钱婕妤哭天抢地的,我的孩儿啊,都是母妃对不住你,叫你这般体弱才这么小一点,就受了这般大的罪,她捶着心口,都是母妃的错啊! 周宜然大感诧异,这好像是她头一次听钱婕妤说出这般像人的话。 有眼尖地看到了凤凰纹饰,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旁的人也听到了,纷纷行礼问安。 看着床上四皇子有些瘦弱的身子,一直不停的抽噎声,周宜然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再过几个月都快要一周岁了,可这孩子却没比出生没几日的天佑大上多少,叫人心里看着真是五味掺杂。 可是饿了,或是没有换尿布?见众人都摇头,接着问道:那身上可有检查过?小孩子长出痱子也会哭的,尤其是肉多的地方。 钱婕妤停了哭声,红肿着眼睛,上前一步,把窗户关上,撸起小孩儿的袖子,细细检查着,果真在腿弯和腋窝处找到了几粒痱子,又给他穿好小衣裳,脸色登时难看的很,恶狠狠地瞪着几个奶母。 好啊!你们竟敢敷衍本婕妤!刚刚叫你们检查,你们说身上没有痱子,眼睛都是瞎的么? 正巧安太医到了,看了一会儿,孩子的确没什么大事儿,拿出一些药膏擦了擦,便听到四皇子止了哭声。 出来便皱着眉,怎么回事?四皇子现在还在吃奶,我不是说过了奶母一定要注意饮食吗?忌辛辣寒凉,忌大鱼大肉,最好是以清淡为主,为什么四皇子脉快而无力,这明显就是虚热内生!你们到底是吃了多少燥热之物啊! 点点几个脸色惊慌的奶母,身为皇子奶母,竟连这些都记不得吗?你们到底是怎么进到宫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假期玩的开心,二更~ 第95章 钱婕妤闻言,脸上有点挂不住,不只是因为孩子在她眼皮底下出了问题,另外的原因则是因为这几个奶母有一半儿是她姨娘的族人,她姨娘千般劝说她什么人都不如自己人靠得住。 可眼下,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皇后娘娘,民妇也是四皇子的奶母,可民妇知道自己是伺候皇子的奶母,皇子若有个不好,民妇也讨不了好,是以一向恪守规矩,即便这些日子少有用到民妇的地方,也不曾用过不宜奶母用的东西,还请娘娘明鉴。说着,这人老老实实地在地上磕了个头。 周宜然颔首,既然是通过乳汁给四皇子带的病,她看向安太医,安太医,劳烦去给这几个乳母都把脉,也叫本宫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胡吃海塞连皇子的身子都不顾及! 突然想到安太医是太医,这样有些不合适,便改口道:莫急,乳母的饮食都是要罗列在单子上的,瞒了钱婕妤如此之久,怕是也有人给她们兜着,先把她们日常饮食的册子拿来给本宫看看! 四皇子身边四个乳母,其中两个已经是冷汗涔涔,面色如土。 翠玉狠狠地看了眼其中两人,转头就去拿来了册子。 看着后面穿着较好的两人,周宜然心里也有了数。 杜氏是谁?身为乳母,竟也敢吃腊肉!风腌果子狸!还敢喝米酒!你不要命,四皇子还要!看了眼瘫坐在地的一人,周宜然重重冷哼一声,还有这个袁氏!为什么吃这么多辛辣的东西!重油重盐,你可还记得你是个乳母? 袁氏被吓得一个瑟缩,脑门贴的地面更近了。 回,回皇后娘娘,民妇,民妇只是闻个味儿,并没有动筷子,至于米酒,也只是蘸了蘸筷子,请娘娘明察啊! 是是是,民妇也是一样,就是看看解个馋,哪里敢动?四皇子受罪,许是民妇二人最近想念家中幼子,着急上火所致。 周宜然才不听她们解释,既不承认,那把把脉就好了,思虑过重上火和大鱼大肉上火脉相可是不一样的,而且,既你们二人思念家中幼子,那本宫也不强人所难,非得叫你们留下,妨碍你们一家人天伦之乐,待这件事情弄清楚,全部了了,即刻送你们出宫! 安太医,劳烦你了,这几人,全部号脉!那两人再是不愿也只能伸出胳膊。 -- 第173页 一盏茶过后,周宜然注视着底下两个瑟瑟发抖的女人,怎么?还有什么好说的,贪口腹之欲,不顾及皇子安危,若是从重处置,你们两个的脑袋都保不住! 说着,一把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面上。 两人吓得连连求饶,不停地磕头,眼泪混合着鼻涕滴在地面上,看的众人眉头直皱,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民妇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民妇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四皇子,绝不敢再犯! 求皇后娘娘您从轻处置啊!民妇只是初入皇宫,没有忍住啊!还请娘娘宽宥一二! 宽宥一二?那四皇子这里如何交代?皇室选了你们当奶母,你们就要尽到自己的责任,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桃花眼一眯,眼中无限肃杀,可如今,竟害得四皇子如此,你们凭什么,哪儿来的脸面为自己求情? 无视钱婕妤黑沉沉的脸色,周宜然直接下令,来啊,把这两人给本宫拖出去,每人四十大板!而后丢出宫去!不得再入宫! 伴随着钱婕妤阴狠的目光,两人哭号着被拖了出去,随后就传来了板子打在人身上重重的声响。 周宜然站起身,抚了抚裙衫上不存在的褶皱,既然查清楚了,本宫就先行一步,钱婕妤,本宫会叫殿中省为你再物色两个新的乳母,你且等着。 不久后,殿中省就送来了两个新的乳母,还有从凤仪宫出来的大批的赏赐。 翠玉小心地拿起一支碧玺桃花簪,在钱婕妤的发髻上比了比,今儿多亏了皇后娘娘,不然那两个东西咱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呢! 翠霞不是钱婕妤带进宫的,也不敢吱声,只是悄咪咪地点点头。 哪有这么坑人的?姨娘好心给他们一条出路,结果她们就这么不把咱四皇子当回事儿!奴婢那时真想着四十板子把她们打死算了,省的祸害别人! 钱婕妤看着面前那对儿碧玉镯,戴在手腕上,绿汪汪的镯子配着雪白的皮肤,煞是引人注目。 嘴角勾起一抹笑,哼,那两个人,害了我的孩儿,还想全身而退?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去,给家里去一封信!把这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家里!自有人帮咱们收拾她们! 一帮只会盯着她们母女吸血的族人,根本不需要她费心思! 去看了眼睡着了的四皇子,钱婕妤坐在椅子上呷了一口茶,冷宫那贱人如何了?害我儿受这么大罪,她也别想跑! 主子,依您的吩咐,御膳房给她分的饭菜都是最低等的宫女太监都不吃的,全都是凉的,这一阵儿天气逐渐热了,就是馊饭馊菜了,不过也难为她一直能挺住了。 不止呢,冷宫看守的人都是性子阴狠变态的不得了,时常就打骂程氏,更何况收了咱们的好处,身上每日都是青青紫紫,鼻青脸肿的,要是我这样好几个月,早就拿腰带把自己吊死了! 翠霞这话却叫钱婕妤心头一震。 都这样还要苦苦挣扎求生的女人,绝对是个狠角色,坚决不能留下!绝对要斩草除根! 她也知道此事不急于一时,程洛飞的生死已经无人在意,但如果死的蹊跷,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追根溯源。 现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弄来药或是想一个周密的计划,叫程洛飞死的合乎情理。 弄药来有些难度,自从去年,查的一日赛一日的严。 忽地看到了旁边的翠霞,眸光一动,嘴角溢出了甜美的笑容。 朝着两人招招手,你们两个过来,本婕妤有事要吩咐你们。 钱婕妤一边说着,听得两人神色变换,一会儿闪过惧怕一会儿犹豫,最后闪过一丝坚定之色,重重点头。 钱婕妤眼中闪过满意之色,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程洛飞这贱人大势已去,不足为惧,记得做得小心点,叫送饭那人也小心点,也别表现得太特别,被她看出端倪,照旧就好。 钱婕妤唇畔的笑意逐渐变得狰狞,程洛飞,这回我倒要看看,你是死不死! 周宜然这次出去的有点久,回到凤仪宫之后,小胖子一直在哭,就是他平日里比较喜欢的父亲都哄不住。 景和帝被弄得焦头烂额,可心底丝毫提不起气来,只得柔声哄着,一边派人去叫皇后回来。 周宜然进了房间,耳朵之间充盈着小孩子魔性的哭嚎,一瞬间唇角有些僵硬。 景和帝看到她,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上前,宜儿,你回来了,快,把这小子接过去,一直哭个不停,朕还没见过他哭的这么惨呢! 接过沉甸甸的小胖子,柔声哄着,小胖子,别哭了,娘亲在呢!哦,哦,不哭了。一边晃着,一边哄着。 哭声终于停下来,小胖子露出了无齿的笑容,看的景和帝一阵心酸,一阵不平。 眯着眼睛,拍了拍他的屁股,臭小子,真能闹腾,你等着你大一点儿,看我怎么收拾你!就说生个女儿多好!这简直就是生了个小魔星!小混球! 有心想为儿子说两句话的景和帝想想刚刚的痛苦,很识相而又解气地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说的是,女儿可乖巧多了。 -- 第174页 把小胖子放到厚厚的铺了毯子的床上,他最近学会了抬头,小脑袋一直往上抻,许是觉得这样不满足了,一直想要翻身,还总是翻不过来,周宜然就把他最喜欢的红色的小马放在右边,把他左腿放在右腿上,诱惑他翻身。 可能是有点胖,小胖子哼哧哼哧半天,也没翻过去,憋得脸色通红,嘴一瘪,就想要哭。 景和帝在一边看着热闹,看着胖儿子吃瘪,他心里就和喝了冰镇酸梅汁一样爽。 小兔崽子太能为难他爹了! 周宜然扶着胖儿砸,慢慢,慢慢地顺利地让他翻过了身。 小胖子乐得直拍手,像有了动力一般,这次没有要人扶着,又翻了回去,乐此不疲,直到被周宜然抱起来。 景和帝逗他,儿子,乌龟翻个身也没你这么费劲儿啊! 小孩子对外界的情绪甚是敏感,他扬起小拳头,没有丝毫重量地砸在了景和帝的脸上。 他也不生气,从周宜然怀里接过了孩子,就带着他去换一身衣裳,现在天气热了,刚刚翻身又是一身汗,怕他小孩子得了风寒。 周宜然小心地碰碰儿砸藕节般白胖的胳膊,你可真是厉害,能让你父皇亲自给你换衣裳,以后长大了也是个谈资! 后面的一众宫人听了周宜然这话,都憋着笑,看着床上及其配合一脸严肃还被皇后摸摸光头的八皇子。 真可爱啊! 好想摸摸他的光头啊! 第96章 你说,最近隔壁的几个附属国要来朝见?周宜然歪着头,摇着摇篮,低声地问着良辰,还带了各自的公主来? 周宜然依旧保留着喝水果茶的习惯,她轻轻啜了一口,放下茶盏,怎么?这是要为皇上充盈后宫? 给小胖子盖好小被子,起身走了出去,几个附属国,心倒是还不小!竟打着这样的主意! 就算她现在身在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社会,听到这样的事儿,而且发生在自己身上,依旧会觉得不高兴。 娘娘别生气,一帮蛮夷,如何能威胁得了您?且这种事情,皇上若是不点头,谁还能把人硬塞给他?皇上不近美色,对附属国又控制的严,八成不会消受这几个美人了。 大梁旁边的附属国有四个,听说每个小国送来的还不止一个公主,真他妈的气人! 忽地,周宜然莞尔一笑,将小文子招呼过来,去,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其他的宫妃都是什么反应。现在她可就靠着这些宫妃的事情来调剂生活呢! 小文子得了吩咐,打个千儿跐溜一下跑了老远,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跑出了他们的视线。 板起脸,朝着内室走去,外面有点晒,朝见期间,把八皇子这里给我守好了,除了奶母和祝嬷嬷,一定要不少于六个人,还有,每次必须留一个大宫女,还有两个大力宫女。 她心里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附属国离得远,估计七月下旬的时候才能到这儿,不着急。 翌日,众妃齐聚凤仪宫请安。 闲聊之间,就有人问了,皇后娘娘,嫔妾听说过一个月,几个附属国将由储君和他们国家的公主一同来朝见皇上? 周宜然放下手中的君山银针,看着刚刚发话的杨充仪,淡淡笑着,不错,四位储君,六位公主,将一同来我朝,既然大家知道了,周宜然环视一周,那本宫就先明言,一月后,附属国到来,你们务必看顾好自己,不要做出什么让大梁蒙羞的事情!在几个小小的附属国面前丢了脸! 众妃起身,心惊于周宜然的态度,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臣妾(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她摆摆手,好了,坐下吧,尝尝今年新上的母树大红袍,都是明前茶,殿中省送来后,竟是叫本宫给忘了,现如今本宫又不怎么喝茶,闲置了这么久,如今拿出来,你们也品品。 赵淑妃轻轻地撇去浮沫,呷了一口,眼神一亮,当即赞道:还是皇后娘娘这儿好东西多,臣妾只去年得了那么一两,宝贝地跟什么似的!您这儿竟还能拿出来分与我们! 怎么都是给人喝的,本宫好些日子不宜饮茶,在这儿搁着也是祸害好东西,还不如拿出来,大家伙乐呵乐呵! 肃充仪吐吐舌头,觉得自己还是喝不惯茶叶,嫔妾就不成了,喝这东西那就是牛嚼牡丹,什么都尝不出来,只觉得满嘴的苦味儿!一年就能得二斤,虽说稀罕,但到底好在哪儿啊? 周宜然笑的不行,其他人也跟着笑出来了,罢罢罢,既然你喝不惯,那本宫就给你换一样你喜欢的,记得你倒是很爱喝水果茶,转头吩咐良辰,去,给肃充仪泡一杯来! 凤仪宫一片和乐,众人心里却是一片的暗潮。 御花园,众人都散去了,杨充仪带着身边的鱼儿接过宫女送来的篮子和剪刀,在那里剪枝。 主子,您不着急吗?说不定,一个多月之后,后宫又要多出六位高位的妃嫔了?鱼儿疑惑地看着看着万事不过心的杨充仪。 着急有什么用?更何况皇上看不看得上还是两说呢!再者,就算她们几个有人入了宫,也势必不会有子嗣,至于圣宠,就要靠她们自己了,我现在无宠无子的,着哪门子的急? -- 第175页 鱼儿有些心疼,可就算你现在圣宠平平,她们来了还是要分走您的部分圣宠的啊!再说了,就算您不在意,可奴婢打听过了,那几个公主里,有两个性子特别蛮横,她们虽只是附属国公主,但位份绝不会太低,说不定就为难您了! 杨充容不以为意,你也知道她们是附属国来的,弹丸之地,一国甚至不如我大梁的一个州郡大,说白了,这几个公主最多也就是三四品官员的嫡女庶女,最多皇上会看在附属国的面子上,给她们一个四品!若是大梁旗鼓相当,没有从属,一个四妃是跑不了。 鱼儿轻呼,有些犹豫,可她们,不是公主吗? 公主又如何?到了大梁,甚至比不得寻常的宗室女尊贵! 前一阵儿郑婉仪趁着周宜然生子这阵东风,说了几句好话,令景和帝开怀了,便一跃被封为贵仪,最近走路都带着风。 可春风得意没多久,就传来这样的消息,令她脸色很是难看。 尤其是她还探听到,迷罗国的其中一位公主,容貌十分出众,或许比不得皇后和前一阵子同样晋位的姜嫔的容貌,可也要超出宫中大部分女子许多。 尤其是,一想到这几人是公主,位份或许在她之上,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夜不能寐! 一把扫下手边的摆件儿,眼神愤愤,不就是公主吗?奴才里出来的公主,我倒要看看,能得意到几时? 冬至在心底摇摇头,上前将东西捡了起来,放回了原位。 另一边,景和帝抱着小胖子和周宜然一同走在了凤仪宫的小花园内散步。 周宜然抚着一朵开得正好的茉莉,瞧这花儿开的多好,尤其是这夏日里,百花争艳,真真叫人目不暇接!说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待到来日那四个小国的公主到了,皇上这儿也是要群芳吐蕊,百花齐放呢! 折下一支海棠,放在鼻尖轻轻嗅着,随后就插在了小天佑小小的拳头里,看着她咧嘴笑。 景和帝忙跟上周宜然的步调,轻笑着问道:宜儿你可是吃味了?若真是如此,那你真是担心太过了,朕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朕又不是北齐后主那样的昏君,看见个有姿色的女人就想收入宫中,这几个附属国,还着实没强大到叫朕委屈自己的地步。 周宜然手中掐了一朵玉簪花,听景和帝这话却是噗呲一笑,手掩在嘴边,当真是人比花娇。 委屈?臣妾可听说了,那几位公主皆是国色天香,窈窕佳人,比之后宫中的许多人都是不遑多让,怎么就委屈您了? 虽是这么说,但景和帝亦能听出来周宜然心情不错,想到刚刚的场景,他的心中微痒。 下一刻,小天佑就把手中的花朵一把拍在了景和帝的脸上,瞬间将他的绮思踹到了九霄云外。 景和帝脸上还有小天佑的手上满是花朵鲜红的汁水,看的周宜然忍俊不禁,笑的两颊都有些僵硬。 拿出帕子,缓缓向父子两人走去,景和帝就在那儿僵着不动,被周宜然拉到了一边的凉亭里。 景和帝坐在那儿看着周宜然走近,又用温水打湿了帕子,满心以为她要先给自己擦擦脸,结果 周宜然抓起儿子的小手,把海棠扔在一边,细致地给他擦了每根手指,他这个夫君在她面前跟个隐形人儿似的。 刚想到这里,脸上一片温热,几息的时间,周宜然便给他擦好了,皇上,好了,没有了。 又摸摸小天佑圆滚滚的手臂,天气热,这小子实在是不安分,在外面呆了这么久,给他喂奶之后,他也该休息了,咱们回去吧。 景和帝点点头,揉揉儿子肉肉的屁股,与周宜然并肩回了屋子。 那几个附属小国,宜儿不必放在心上,他们若有不恭敬的地方,你处置便是。说的难听点,即便被称为国,那也不过是大梁的附庸,连客人都说不上,只是高贵一点的下人而已。 他们国家的储位,甚至都要经过大梁的同意,可想而知他们这几个王室子弟在景和帝心中的地位。 周宜然拿起香胰子,就着温水净了手,笑意浅淡,可依旧能看出她的好心情,即使如此,那臣妾就没什么顾忌了。 虽说他们国土面积小,但好歹自成一国,又是依附于我朝,臣妾就有些拿不准。 两人坐在桌前,细细商议着,突然,景和帝想起了什么,招呼蔡富贵过来,拿出一张笺纸,和周宜然商量着几个皇子公主的名字。 朕准备给二皇子起名卫煊,三皇子卫炎,四皇子卫熠,五皇子卫烽,至于六皇子七皇子,叫她们母妃自个儿先取个小名叫着,等天佑满了两周岁,再一起赐名。 周宜然看着纸张上的几个名字,不住地点头,既然皇上都有成算了,臣妾也没什么意见,突然她的手指顿了顿,如果臣妾没记错的话,二公主好像也没有取名吧?二公主是除了二皇子外最大的孩子,为何她没有? 二公主身子弱,比之二皇子更甚,想着压一压,只是听宜儿这么说,确实不该这样。 第97章 不过给女孩儿家取名,就劳烦皇后了。 -- 第176页 周宜然睨他一眼,想了想,臣妾看,大公主从的是水,名汐,二公主那就跟着长姐来吧,澶湉漠而无涯,澶湉,水流平静,臣妾看二公主性子温和,静若处子,那便取一湉字吧。 景和帝慢慢咀嚼着这个字,面上一派赞同,不错,不错,比朕当初取得汐字要好不少。 汐,晚潮,真不知您为何取这个字,也太随意了些。 景和帝试探着问道:那,皇后娘娘,你给改一个? 周宜然皱眉,不雅地翻个白眼,改?名字都上了宗谱,入了宗庙,怎么改?您想什么呢? 景和帝发现周宜然现在对他越来越随意了,可他却十分喜欢这种感觉,恨不得多挨她几个白眼,笑着道:哪里就上宗谱了,大皇子早夭,朕给他取了个名字,上了宗谱,那时候大公主还没出生呢,自那次,就再也没打开过宗谱,哪儿就上了? 所以啊,你给换一个吧,朕这几日左思右想,始终觉得这个名字不好,不好! 叹了口气,周宜然笑笑,既然皇上如此坚持,臣妾也就不推却了,思索一会儿,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淳字,淳,纯也,善也,若是皇上觉得可以,便这个字吧。 景和帝凤眸含笑,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宜儿你取的,自然是好的,朕这就去宣旨通知各人,等祭宗庙的时候,朕就会叫简皇叔将他们的名字记下来。 正巧秋兰做好了午膳,烟儿就进来通禀,皇上,娘娘,午膳已经摆上了,请皇上和娘娘移步花厅用膳。 粉蒸肉,糖醋排骨,菱角鲊,荷叶里脊,西红柿鸡蛋,角瓜汤,酸辣黄瓜条,葱油拌茄子,干煸豆角,还有一个炒竹笋,酸辣土豆丝。几乎都是一些家常小菜,可就是这样,才叫景和帝吃得舒心。 景和帝看着这一桌子菜,忍不住调侃,不吃辣的了? 周宜然抬头,嗔怒地看他一眼,脸上有些挂不住,至于把一点糗事来回说嘛? 前一阵子,周宜然不用喂奶,禁了将近一年的辣,没刹住闸,几乎日日食特辣,如此两三日,胃就受不了了,养了半个多月才养好,现在日常饮食方面也是很小心了。 周宜然现在吃东西都是可着清淡的夹,连带着小厨房都不做重辣的吃食,景和帝吃的略微有些不过瘾。 却说其他宫中,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什么破名字?淳?本公主这名字就算是之前,也无人说不好的,怎么到她这儿就不行了?害了我母妃,还想给本公主一记下马威?果真是皇后!怎么样都能找回来场子! 大公主身后的两个教习嬷嬷眉头一皱,便开口道:还请公主说话注意分寸,皇后娘娘乃中宫之主,是您的嫡母,她给您赐名,乃是您的荣幸,您的福分,妄议皇后乃不敬之罪! 看着面前面容严肃,唇角下坠的两个嬷嬷,大公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惧怕。 她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性子,遇到性子软的还好,遇到个性子比她还硬的,也只有服软的份儿。 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又是午休的时间,跑进了自己的房间,碍于这两个煞神般的嬷嬷,也不敢摔摔打打,在那儿独个儿生闷气。 这时,三皇子被乳母带着,摇摇晃晃、神色拘谨地走了过来,小心翼翼而又目露期盼地问道:嬷嬷,大皇姐休息了吗? 两个嬷嬷都在心里道了句造孽,看看三皇子身上的衣料和身边的人,再看看大公主的,就能看出来杨选侍前头待亲生和非亲生的不同来,可三皇子还是皇子呢,纵然身份不显,却也是要尊贵过同样庶出的大公主的,殿中省绝不敢怠慢,想到这儿,两人都软了心肠,三皇子回去歇着吧,大公主正在房间里休息,您也去吧,睡得足了才能长得高。 看了眼闭的紧紧的房门,三皇子的眼中划过一抹失落,颓丧地点点头,嗯,这就,就,去睡觉。 两个嬷嬷目送三皇子摇摇晃晃地走了。 出去后,三皇子目带渴望地看向身后的乳母,小孩子的眼神晶晶亮,乳母,我可以去找母后吗? 乳母心下一叹,摸摸他的脑袋,怎么不可以?去吧,奴婢一会儿带您过去,只不过你要乖乖的,皇后娘娘那里有小弟弟,受不得吵。 三皇子兴奋而又矜持地点点头。 另一边,柳妃慈爱地摸着二公主有些瘦弱的脸颊,总算没白费,恭维皇后这么长时间。 怜爱地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女儿,心中大感愧疚,若不是她这破败的身子,女儿也不至于先天不足,长年累月地吃药。 如今可算有个好名儿了,也能压压她这身子。 她虽出身官宦之家,可官阶低,家里是寒门上来的,对女儿也就没那么重视,只略略教了三百千,幼学琼林,女训女诫,还有论语和大梁的一些例律就没什么了,才情什么的等同于无。 细细地在心中念着卫湉这个名字,觉得甚好。 长春宫,赵淑妃兴意阑珊,百无聊赖地坐在梳妆镜前,看着红木雕百合纹饰的首饰匣,拿起一只镶了猫眼的银簪,在头上比了比,扔回去后又换了一支珍珠步摇,插在了头上。 -- 第177页 你说,永福没有正式的名字的时候吧,天天盼着,这有了,却又有点不是滋味儿,又拿了一支南红玛瑙如意簪插上,本宫虽是永福的生母,可到底皇后才是他名义上真正的母亲,取名这样的事情,若非皇上提起,本宫竟是连插嘴都不得。 盼春自然知道淑妃心结所在,连忙安慰,娘娘您现在该为二皇子高兴才是,怎么偏就钻了牛角尖儿? 说着又拿起一只石榴石簪子,这个好看,戴着显肤色。 凤仪宫,周宜然刚刚睡醒,洗了把脸,擦擦脸,叫良辰给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将手中没有半点纹饰的素玉簪子递给她盘发髻,又拿起一只红翡金凤衔珠步摇插在乌黑的发间,便走了出去。 刚走到内间门口,便有人来报,娘娘,三皇子带着身边的乳母过来了,您要见吗?说着来报的小宫女也是挠挠头,她们凤仪宫一向和三皇子那边没打过什么交道,今儿是吹了哪门子风? 怎么说本宫也是他的母后,他是本宫的孩儿,怎么能避而不见?叫他进来吧,再准备一些小孩子能吃的糕点果汁,还有小孩子用得到的东西,等一会儿给他带回去。说着,脚步顿了顿,还有,把八皇子看好,本宫实在是赌不起,也只能恶意揣度一下这孩子了。 三皇子扭着身子,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虽小小年纪,但礼数很是周到,儿臣给母后请安。 周宜然眉眼含笑,好孩子,起来吧,来,上前坐。 多谢母后。三皇子抬起头,上前几步,坐在了周宜然的对面。 将几样糕点推到了三皇子面前,尝尝,这是你肃母妃宫里出来的点心,最适合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吃,易克化,指指那盘乳白色散发着奶香气的点心,道:你来的可巧,这是刚刚出锅的,全都是牛奶做的,一斤牛奶做这么一块儿糕点,尝尝! 三皇子羞涩地朝着周宜然笑了笑,就着温水洗了手,拿起一根银签子朝着嘴里放了进去,唯有身后的乳母,欲言又止,到了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周宜然也拿起银签子叉了一块,放入嘴里,登时奶香味溢满口腔,满意地点点头,味道不错。 那乳母立时微不可见地身体放松下来。 炎儿今年可是虚岁五岁了? 三皇子嘴塞得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周宜然面露笑意,给他递了一杯去了膻味的牛乳,慢慢吃,别着急,小口小口来,若是喜欢,母后就叫御膳房每日给你做一盘送去。 三皇子点点头,嘴上沾了一圈白胡子,周宜然好笑地给他擦了擦。 回母后的话,儿臣今年,今年确实五岁了,糕点很好吃,谢谢母后!说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不由被感染地也笑了,既是五岁了,那就该入上书房于你的哥哥姐姐一起读书了,改日母后告诉你父皇一声,看向他身后侍立着的张乳母,三皇子能用到的东西你都给准备出来,说到一半儿卡了壳,三皇子现在身边有多少伺候的人? 乳母眼神一亮,回皇后娘娘,自那位被贬以后,她按着自己的份例调走了不少的人手,可怜咱们三皇子,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三等升上来的,粗手笨脚的,一点都不得用! 她皱眉,一个宫中,不可能只有三等的宫人,其余二等的呢? 乳母说到这儿就有些愤愤,那起子小人,嫌弃咱们三皇子生母出身低微,早就另投他主了,仗着三皇子年纪小好说话,连蒙带骗的拿了好些东西,一个个自请离开了! 第98章 周宜然一拍桌子,震怒道:好一群势利眼的刁奴!堂堂皇子,身份尊贵,他们竟也敢嫌弃!不知好歹! 良辰!吩咐殿中省,再给三皇子挑出来十个可用的奴才,都归三皇子的乳母管着! 冷静下来,摸摸有些吓着了的三皇子,看向张乳母,那份例这里,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每月的月例还好,无人克扣,倒是御膳房那里,奴才刁的很,奴婢想着三皇子年纪小,时常需要吃些补身体的东西,那里总是推三阻四的,十次有五六次不痛快给,其中有两三次他们就当没听见,还有尚服局尚珍局也是 反了他们了!不过一群奴才,竟敢和主子拿乔了!她接手宫务不足半年,现下总算有了整饬宫务的理由了。 你带着三皇子回去,剩下的自有本宫安排,对了,周宜然拍拍手,一连串儿端着托盘的宫女鱼贯而入,这些你们带回去,三皇子人小,难得来这儿一次,这就算本宫给的补偿了。 两人行礼,退了出去。 去,把御膳房管事的,还有张尚宫给本宫叫来,这是打量着本宫初初接触宫务,给本宫找不痛快呢! 不多时,御膳房的总管和管事嬷嬷还有张尚宫就到了凤仪宫。 几人跪在凤仪宫的正殿,便是凤仪宫再是大气精致,几人也不敢抬头看上一眼,俱是战战兢兢。 周宜然呷了一口茶水,凤口中的滴珠微微晃动,良久,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启檀口,知道本宫为何叫你们来吗? -- 第178页 奴才(奴婢)不知。 那本宫来告诉你们,周宜然起身,拾级而下,都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本宫今日问问三皇子身边的乳母,才知道他一个皇子,竟还要看你们的脸色过日子。 你们是这些宫人的头目,你们不在意三皇子,其他人见到了,自然也就不拿他当回事儿,一个皇子,想要吃点份例内的东西都费事儿,你说这是个事儿吗?曹总管?嗯?魏嬷嬷? 打断了两人的开口,先别说话,本宫还没说完,张尚宫,三皇子乃是孩童,即使他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喜爱鲜艳的颜色,却也不该给他穿如紫檀,黛蓝还有棕黑这类上了年纪的人穿的颜色吧? 也别说本宫给人胡乱安罪名不分青红皂白,本宫敢把你们叫来,自然是有底气说你们是错的。 张尚宫三人冷汗涔涔,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奴婢,奴婢认罪,奴婢身为尚宫,这样的事情,本该看一眼保证没有纰漏才是,都是奴婢御下不严,才这般委屈了三皇子! 曹总管和魏嬷嬷也是连连求饶,娘娘,娘娘,都是小的疏忽,都是小的不经心,才叫那些人不知天高地厚,还请娘娘责罚,奴才回去就重重地惩罚他们!叫他们再敢躲懒! 肯认错就好,周宜然坐回到凤椅上,继续那杯茶水,你们三人并所有的管事的人,罚半年月例,赵总管十个板子,你们两个,每人赏戒尺十下!以儆效尤! 几个人不由苦了脸,罚钱倒在其次,做到他们这个位置,谁也不缺那几钱银子,还有这体罚,被广而告之,那是丢面子。 见到这样,周宜然冷了脸,接着往下说。 还有,这些个位子不是非你们不可,不是没了你们这一切就不能井然有序,层序分明,皇族是皇宫的主人,你们怠慢的不是别人,是三皇子,是皇上的子嗣,你们三人,各降一级,暂代其中事务,什么时候本宫看着满意了,什么时候恢复你们的职务,若是做的不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机会是给能抓住它的人准备的。 几个人也顾不得苦着脸了,擦擦额际的汗水,连连磕头谢恩。 去吧,若你们心中有成算,应当知道日后该做什么,怎么做,若是没有,也别怪本宫无情,不念你们的好了。 听着他们再三赌咒发誓后,周宜然挥挥手叫他们退了出去,耳根子好容易清静下来。 娘娘,曹总管和那个嬷嬷也就罢了,统共那么大一个御膳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是该杀杀威风,可张尚宫她自您收回宫权后一直兢兢业业,总管尚宫四局,底下的人手几近千人,规模根本就不是御膳房能比得了的,而且,她下面还有司珍掌珍之类的下属,比较复杂啊!阳奉阴违也不是没可能。 周宜然放下茶盏,由着人给自己续了一杯,看一眼碧水,不错呢,长进了,将手腕上有坠手的金镯子撸了下来,扔在了梳妆匣里,金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虽然这事儿与张尚宫没多大干系,可到底有她御下不严的责任,而且今日三皇子的乳母说的可是御膳房和尚宫局,若是我只惩罚御膳房的管事而对尚宫局轻轻落下,你叫那边怎么想? 本宫有言在先,做得好,恢复原职,做的不好,那就换人她眉头一挑,带出无限的狡黠,张尚宫必是能做好的不是吗?如此一来,罚与不罚对她来讲只不过是个脸面问题。 但是对曹总管和魏嬷嬷这两人来说,这个承诺,只是一块儿大饼,两人中,最多能留下一个。 为上者,定要做到一视同仁,赏罚分明,不能本宫欣赏她,就要对她格外开恩。 碧水恍然大悟,福福身,奴婢懂了,谢娘娘提点。 走,周宜然起身,去看看八皇子醒了没,这小子,能吃能睡的,才几个月啊,这分量都坠手! 小孩子嘛,能吃能睡是福气,能吃能睡才能长个子,八皇子白白胖胖的,瞧着多喜人啊! 主仆几个一路说笑着走到了八皇子所在的厢房。 另一边,曹总管和魏嬷嬷回了御膳房,满脸的晦气阴沉,旁的人都不敢接近他们。 魏嬷嬷还在一边絮絮叨叨的,老曹啊,你说这可怎么办?这压低了声线,伸过脑袋去,这可有的是人盯着咱们两个的位置啊! 烦躁地看了眼还在那儿说废话的魏嬷嬷,曹总管眼神闪烁,一旁的魏嬷嬷被弄个没脸,下不来台,也在心里嘀咕着。 现下两人都清楚,皇后不可能任着他们两人都在高位上不事生产,毫无作为,况且两人也不是那种做错事就一定改的性子,一定会下去一个,再由皇后提拔的人和他们其中一人打擂台,那现在 两人对视一眼,掩去了眼中的异样。 时间进入八月初,这天气依旧热的厉害,周宜然手中捏着泥金荷花缂丝扇子,身边不远处摆着一个冰盆,依旧嫌热。 给小天佑抹了一些防止长痱子的药膏,小宫女的鼻尖迅速地沁出了一层汗,周宜然见此,便赏了她一壶冰镇酸梅汤,得了赏赐,还是如此金贵的冰,小宫女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 第179页 周宜然快速地扇着风,看着睡得香甜的儿子,头一次觉得当个小孩子也挺好的,万事不知,万事不愁。 起身,给他盖了盖小被子,由于他穿的是开裆裤,映入眼帘的就是他高高翘起的小鸟,周宜然觉得不好,就要闪身避开,结果没来得及,一道黄色的水线自成一道弧度落在了她的身上。 周宜然不可置信地僵在那里,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粘上的水渍,气得胸口起伏,指着小摇篮,偏偏拿着儿子毫无办法,半晌才无奈地道:罢了罢了,你们给他擦擦,别腌了皮肤,本宫去沐浴换身衣裳。 其余几人大气儿不敢出一声,只是上前默默做事,周宜然走了也不敢多说一句这事儿。 泡了一会儿汤池,又把头发洗了,如今日头正好,擦擦水,出去吹一会儿就干了,便带着良辰几人到了后面的小花园坐着。 看着园中的景色,她不免发出感叹,如今本宫做这皇后,也有一年了,孩子也都这么大了。 说罢,她看向良辰和碧桃,你们年纪比本宫还要大上两岁,难不成就不考虑终身大事了?婚嫁之事乃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你们若真等到二十五岁出宫,恐怕难以找到合适的人家。 两人对周宜然口中的这个时代有些疑惑,但什么都没问,只是摇头,碧水红着脸跺脚道:娘娘作何说出这般羞人的话来?什么合适的人家不人家的?奴婢情愿一辈子侍奉娘娘左右,也不愿出宫嫁人操持一家老小,还不得好话! 周宜然笑的揶揄,抓住她话中的字眼,哦?也就是说,若你不用伺候家中的上下,就可以考虑考虑了? 碧水脸红的都能煮熟鸡蛋了,脚跺的更厉害,娘娘!您,您说什么呢!打趣奴婢上瘾了! 周宜然正色道:本宫没和你们开玩笑,若你们愿意嫁人,本宫就为你们在宫中的侍卫中挑几个青年才俊,出身不高的,再打听一下品行家资,若是看对眼了,厚厚的一副嫁妆陪送你们,也算全了咱们主仆的一段情分。 第99章 良辰在周宜然的目光中苦笑着摇头,娘娘,曾经刚刚入宫的时候,奴婢是曾经有过这样的念想,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可在宫中待的时间越长,看的也就越明白,奴婢家中兄弟姊妹七人,我们姊妹几个,都是因着家中的男丁嫁娶之事,或被换亲,或被卖了高价的聘礼,奴婢最是幸运,虽为奴,但却身在皇宫,自十岁后,和他们也就没什么瓜葛了。 虽然初初入宫的时候还是会想家,但现在已经不会了,已经看清了。她顿了顿,如娘娘您所说,这个世间的女子,大部分的归宿就是嫁人生子,操持家务,尤其生子,重中之重,若像您一样生在朱户倒还好,若出身贫寒,孩子少不得也就是奴婢姊妹一般的结局,如此这般,为什么明知道前面是一堵墙还非要撞的头破血流呢? 周宜然无心逼迫她嫁人,良辰口中所述之事,她多多少少也听过,知道甚至有的女孩子比这命运更是悲惨,可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如此心酸,如此不甘。 在这个社会,其实她也是不甘心的,她不愿成为男人的附庸。 她不能改变世界,不能改变延续千年的思想,但她想做点什么,尽一份绵薄之力,推动女子的解放。 你说的,本宫知道了,婚嫁之事,在本宫这里,全凭自愿,若是哪一日有了意中人,只管来告诉本宫便是。 摸了摸光滑乌黑的头发,已然全干,站起身,走了回去吧,把头发绾起来,披头散发的,终究不雅。 松松挽了个发髻,斜斜插着一只粉玉牡丹簪子,坐在书房中,在宣纸上一点一点写着。 她想先提拔女官,而后成立女子学院,培育出来的大批女官这时候就可以派上用场,去学院教书育人,教会女子自立自强。 然,现在有一个最大的难题,女子书院势在必行,可培养出来的女学生又该何去何从? 自然,高门贵女不愁出路,可出身寒微的女孩儿呢?难不成接受了书本的熏陶,却要她们回归到最原本的轨迹?想来她们自己也不能接受吧。 给了希望又将人打入泥沼,这般,还不如从未出现过曙光。 定定心神,放下纸笔,看来,她是要挑战一下延续了男尊女卑这个制度了。 想了想,嘴角带着轻快的笑意,本身她想要兴办女子学院这件事就已经是挑衅了,虱子多了不怕痒,畏畏缩缩的倒是不像样儿! 提笔又在纸上写了起来,秀巧却又大气的字迹跃然纸上,叫人见了便觉得赏心悦目。 周宜然坐在书房一坐便是一下午,就连良辰来这儿提前点亮了蜡烛都没有注意到。 景和帝到了这儿的时候,便有幸看到了等下的美人。 暖黄的灯光照亮了周宜然的侧脸,她认真的样子叫他看的心猿意马,手指微动,便悄悄走到了她的背后,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大事值得她如此,连窝都不曾挪动一下。 密密麻麻的一摞纸,上面细细地写着一些规章制度,女子学院?倒是新奇,也有想法。 看了眼周宜然翻开的书籍,竟有大梁例律,上面关于绝户判定的律法,还有过继,在室女和出嫁女按比例分的财产的几条被着重用朱砂勾了出来。 -- 第180页 景和帝身为一国之主,本质上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但他并不排斥女子有才有能,甚至他希望自己的妻子能与自己并肩而立。 现在看来,他是捡到宝了。 景和帝看的入迷,猛地身后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皇上在这儿呆了多长时间了? 他被吓一跳,一回头,便见到周宜然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想来是费了一下午的神,又没有用饭,身子有些支应不住了。 放下手中的批注,他笑笑,来了有一会儿了,若非来了这么早,哪能有幸见识到皇后你的雄才大略? 很有绅士风度地扶着脚步有些虚浮的周宜然走出去,边走边道:皇后有这个心是好的,但你能坚持下去吗? 有什么不能的?臣妾今日听了底下的人一番话,才觉得女子一生有多悲哀,如臣妾这般本就衣食无忧还好,若是生在赤贫之家,女孩儿简直毫无尊严可言。 其实女子的才干本就不输男子,如您的外祖母,如您的前舅母文氏,都是果敢利落之人,只可惜,就因为是女儿身,被后宅困住了一辈子,一生都无法往前迈。 还有宣太后芈八子,高后吕雉,终其一生,都没有踏过那道珠帘之外,就因为身是女子,她们的才干何尝又差过男人呢! 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才恍然惊觉身边的人是皇帝,抿抿唇,是臣妾逾越了,说错了话,还请皇上不要在意。 景和帝摆摆手,脸上并没有周宜然想象之中的怒意,摆摆手,皇后说的没错,高后等人着实有魄力有远见,比之男子真的是不差在哪儿,不然也不会在史书中留下那一笔。 拍拍周宜然的手,走吧,去用膳,胃里空空的滋味儿可好受? 周宜然在晚上这一顿一般是不吃米饭的,容易积食,就着小菜两人吃了一碗鸡丝汤面,喝了点山楂糖水,在外面散散步,就回了寝殿休息,运动过后,一夜到天亮。 翌日,周宜然懒懒地起身,接过热帕子擦擦脸,又拿着柳枝和青盐净了口,便坐在梳妆台前,由着良辰为自己盘发髻。 她人懒,每日卯正的请安时辰硬生生地被她拖到了卯时过半,还能多睡一会儿,左右她是皇后,上头也没太后太皇太后的压着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良辰拿起一只九尾凤钗,凤眼是以红宝石镶嵌,凤口中衔着一串以夜明珠打造的流苏,煞是好看。 娘娘,这是殿中省前几日刚刚进上来的,精美得很,您今日戴着这个吧,很不必再戴别的了。 看着良辰将钗插入发髻中,周宜然比比镜子,确实好看。 美美地吃了一顿早膳,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换了一身衣裳,起身去了正殿。 早早就到了凤仪宫的赵淑妃和许婕妤连忙起身,臣妾(嫔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宫里的宫女按照个人的喜好,给她们上了茶,有条不紊地退了出去脚步极轻极缓。 听说再过个十来日,远道而来的十几位王子公主即将抵达京都,臣妾倒真是有些好奇他们的样貌呢! 是呢,嫔妾也着实好奇,听说他们的国家,不论男女,五官都比咱们大梁人深邃一些,瞧着可精神了呢! 大老远就听到肃充仪含笑的声音,典型的人未至声先闻,蹲蹲身,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坐,吩咐身后的碧水,碧水,给肃充仪上一盅果茶,省的她又糟蹋我这儿的好茶。 话音刚落,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便是侍立着的宫婢,也是憋着笑,更不用说本就笑点低的肃充仪了。 嫔妾家学渊源,都是大老粗,平常上了茶水,父兄都是一口灌下去还嫌味道苦呢!况且嫔妾是真的喝不来这味儿! 赵淑妃和许婕妤倒是对刚刚肃充仪说的外邦的人的长相颇感兴趣,刚刚肃充仪你说外邦的人五官深邃,可是真的? 听及此,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小时候曾经随着父兄进过大营,那时候战事刚刚平稳下来,我又闹着要出去玩,父亲便叫几个哥哥陪着我出去玩儿了一次,繁华嘛自然是比不上都城,可那里的人长得实在是不同于咱们这儿的,个个浓眉大眼的,鼻梁高高的,但我瞧着长得都一个样子,认不出来,太像了。 赵淑妃听得有些心痒,着实是她许久都没有去过外面了,更别说是边疆的军营,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看看他们是长得如何相似了。 这还不快?十天半个月的,一眨眼就过去了,来得可真是巧,说不定还能赶上中秋节呢!周宜然放下手中的茶盏,挑眉道。 孙昭媛到!钱婕妤到!姜婉仪到! 紧接着又传来了内侍独有的尖细的嗓音,吴贵嫔到(前一阵子又晋位了)!郑贵仪到!付贵仪到!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几人施施然地行了礼,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付贵仪啜了一口瓜片,拿帕子压了压嘴角,嫔妾路上就和付姐姐说了,皇后娘娘这儿定是热闹得很,到了这儿,果不其然。 -- 第181页 嫔妾那笙歌轩,说句门庭冷落,门可罗雀都不是夸大呢! 周宜然当即眼睛眯了起来,片刻后笑了笑,扫了一眼在那儿抱怨的付贵仪,那眼中的威势,吓得付贵仪茶盏差点没端住。 付贵仪既觉得日子冷清,那不妨无事的时候就去各宫找人聊聊天,亦或是去猫狗房抱一只小猫儿小狗的回来,日子就不觉得无聊了。 猫狗房的小猫小狗向来温顺,不会无缘无故就发狂,有的时候比人还贴心,付贵仪大可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穿书后玛丽苏变宫斗》求预收!谢谢大家!作者正在缓慢存稿中,谢谢大家支持! 穿书后,姜芫十分满足这一次的自己身体健康。 之后,她用了三年的时间在家庙思考人生。 投桃报李,用了人家的身体,合该给人一个交待才是啊。 于是,姜芫开启了虐渣打脸之路。 回到家的第十一天,听着外头议论韩家败落,继母被杖毙的消息,她好心情地勾起唇角。 出家庙的一个月,她被圣旨允准改回母姓。 出家庙的第三年,她被圣旨赐婚,赐给当朝嫡次子做侧妃! What t f?不该是这样啊! 男主换了???怎么回事?? 满京城的人都感叹姜芫运道不好,是个小可怜,生母早亡,亲爹阴狠,继母伪善,好不容易出了狼窝,一道圣旨就把人家赐婚做妾了。 这样孝顺的孩子,可真是命苦哟! 洛王:嫁给本王做侧妃怎么就是命苦了? 第100章 付贵仪听出了周宜然的话外之意,当下就撅起了嘴,任谁都能看出她的不满。 周宜然才不管那些,景和帝好好儿在他这儿待着,难不成她还要把他推出去不成?傻了吧? 门庭冷落,门可罗雀?你去抓麻雀去吧! 她又不是她爹娘,可不惯着她这些臭脾气!跟谁甩脸子呢! 付贵仪,怎的不说话?不是你说你的笙歌轩凄清,无人踏足吗?皇后娘娘现给你提了建议,你是觉得不好?怎么不答话呢? 孙昭媛笑吟吟地看着坐在最末尾的付贵仪,想要逼着她给个话。 紧紧捏着桌角,咬着唇,活生生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没有,皇后娘娘给嫔妾想的这法子的确不错,只是嫔妾从小就和这些猫啊狗啊的没什么缘分,养的时日再长也亲近不起来!此番怕是要辜负娘娘的一番美意了。 听到这里,众人眼神嘲讽。 猫狗虽然初初到时戒备心强,但只要相处时间长了,又对它们不错的情况下,总有一日会亲近起来的。 也不知这付贵仪是个什么性子,连猫狗都这般嫌弃。 周宜然一声令下,众人散去,付贵仪走在最末尾,迈着小碎步,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对着谁都没个好脸色。 瞧着她这样儿,自是有许多人看不惯,都进宫多长时间了,还当自己在闺阁里呢?谁都得让着她? 赵淑妃坐上了轿撵,谁知竟不动弹了,可苦了底下的一众位份低的小妃嫔,付贵仪,我知你初来乍到,,对宫里的生活还不习惯,可你也要知道,皇宫不比后宅,在闺中时有父母疼爱,可到了这儿,脾气小性子还是收一收,规行矩步的多好,省的叫别人见了还以为人家欠你金银呢! 付贵仪面上一阵挂不住,心中觉得甚是耻辱,但还是屈屈膝,多谢淑妃娘娘□□,嫔妾记下了。 别,可称不上□□,最多不过是提点罢了,□□二字,只有皇后娘娘才有资格用。最后一句话,赵淑妃加重了语气,将她那点小伎俩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耳边传来其他妃嫔不屑的嗤笑声,付贵仪攥紧衣角,嫔妾记住了,多谢淑妃娘娘提点。 淑妃点点头,嗯,这还像个样子,以后乖觉点,看着挺机灵的,没成想竟耽误本宫这么长时间! 付贵仪不敢再多说什么,垂下了头,等待着赵淑妃的轿撵离去。 待到几个高位的嫔妃都离开了,剩下的小嫔妃才三三两两地四散而去,时不时地还拿话挤兑几句付贵仪。 尤以郑贵仪最不客气,什么人哪!都两年多了,连说话间的忌讳还不清楚,闹了个没脸不说,还害的我在这儿行礼这么长时间,腿都酸了,真是害人不浅! 底下一直在殿门口守着的几个低于五品以下的妃嫔也连连点头,只是碍于付贵仪位份比她们高,不好出声抱怨。 刘宝林最近被升为了从七品的承徽,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才不惧付明珠一个不受宠的婉容。 当下就附和着讽刺道:可不是?还想着给人挖坑跳?真以为自己是女中诸葛呢?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付明珠本就心情不美,当即回看,怒目而视道:你!目无尊卑!令人意想不到地一巴掌打在了刘承徽的脸上,几息之间,可以清晰地看到刘承徽的脸上浮现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众人见了,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付贵仪下手这么狠,有几人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完好的脸颊,心中想着还好没当这个出头鸟,可同时,心中也对付贵仪这种欺软怕硬的行为鄙视的很。 明明是郑贵仪起的头,可郑贵仪位份与她相当,又是宫中老人,根基深厚,不敢得罪人家,就拿着最近得宠却位份低的刘承徽下手,真叫人看不过眼。 -- 第182页 况且,的确是因为她,她们一大帮人在这儿腿脚都抽筋儿了,还不能发发牢骚抱怨几句了? 刘承徽被一记耳光打得脑袋嗡嗡作响,愣了一瞬才摸摸脸颊,眼中瞬间雾气蒸腾,付贵仪,你虽位份比我高,可掌掴于我,也委实过分了些吧! 付贵仪下巴一抬,目光轻蔑,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手掌,你出言讽刺本嫔,难不成本嫔还不能教训你了? 好一个讽刺,好一个教训!婢妾并没有指名道姓,说一千道一万,是您自己撞上来的,就因着几句话,你凭什么掌掴我? 甩下一句狠话,这事儿,今日我必要到皇后娘娘面前分说分说! 说罢转身就带着宫婢又进了凤仪宫,没有半分胆怯。 与刘承徽相比,付贵仪回想了一下,脸色更是难看,哪有那么足的底气去和刘承徽辩驳?而且今早刚刚把皇后得罪了,虽心下后悔,但也紧跟着进了凤仪宫。 毕竟是在凤仪宫宫门口,哪有周宜然不知道的道理,争执刚刚起的时候,就有人迅速地报给了她,不禁揉揉太阳穴。 正巧通传的小宫女说两人在外面候着,便挥了挥手,叫两人进来。 刘承徽甫一进来便哭哭啼啼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虽容貌在宫中不过中人,可也别有一番韵致。 求娘娘为婢妾做主,刚刚在凤仪宫外,付贵仪仅仅因为几句话,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掌掴婢妾,婢妾虽位卑,但也容不得人这般折辱! 付贵仪也像模像样地跪下,也求娘娘明鉴,刘承徽是好些宫中姐妹在闺中之时就相识的,最爱搬弄是非,背后嚼舌根,娘娘您也知道嫔妾的性子,直来直去的,这些日子吃了她不少闷亏,待到没了来往才好些,若娘娘觉得嫔妾空口无凭,大可以去其他人家取证! 刘承徽神色微变,反唇相讥,取证?你好大的脸!你值得娘娘为你耗费心力吗? 付贵仪憋屈惯了,丝毫不示弱,是,我是个小人物,但也懂得位尊位卑,不敢在凤仪宫宫门处搬弄口舌,可你呢?那可是不敬尊位!凤仪宫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开口讽刺人? 那也比动手的强! 好了,具体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本宫知道,心里门儿清,也不必再分辩了,付贵仪动手固然不对,但刘承徽你到底说的是谁你心里也清亮,你们二人,在凤仪宫这里有了口舌之争,不敬高位,每人禁足半个月,罚月例半年,以儆效尤! 两人都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谢恩,出了凤仪宫,互相对视一眼,相向离去。 碧桃接过外面樱桃递过来的糖蒸酥酪,娘娘吃口酥酪吧,刚刚做出来的,新鲜着呢! 摆摆手,不必了,近日日日用这个,有点吃腻了,你们分了吧。 碧桃听了,将吃食放回了食盒中,也没说劝一句,她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有了觉得好吃的东西那是日日都吃,直到吃腻为止。 带着守在一边的良辰和碧桃一道出了正殿,主仆几人去了八皇子所在的房间。 见儿子活泼的厉害,再加上日趋拔高的体重,她果断放弃了抱他的想法,任他在大床上翻身,学着坐起来。 许是累了,没过多久,又睡了起来,若不是她问过太医,人家说这是正常现象,她真要觉得儿子不正常了。 八月十三,四个附属国齐齐到了京城,京城百姓十分好奇,大街小巷,茶楼书肆,万人空巷,街上十分热闹。 按照听话的程度,鸿胪寺和礼部分别迎来了几个国家的公主王子,皆是骑着高头大马,公主则是坐在红木和乌木打造的马车车厢中,四角挂着珠玉串成的璎珞,微风吹起,隐隐可见座驾中佳人的曼妙身姿,令许多人看直了眼。 礼部侍郎骑马立在鸿胪寺卿身后,看着最后面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皱眉道:护卫倒是带了不少!难不成还怕在我大梁国界丢了小命去? 诶,话不能这么说嘛,山高水远的,强壮些的侍卫总是要比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人强许多。实则鸿胪寺卿心中也有些嘀咕,就算是嫌弃宫人,可这侍卫的数目也远超大前年。 捋捋胡子,面上一派和善,心中却想着一会儿要将这个事情上报。 回过神来,眼前已经到了人,两方人都下马,拱手作揖,贵国王子公主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还请先去驿站歇息,待到后日,自有宫人引各位入宫,为各位接风洗尘。 为首的四位王子点点头,嘴上说着客套话,多谢这位大人操劳了,贵国安排周到,实在令我等心中熨帖。 鸿胪寺卿一扬袖子,单手摊开,请! 倒是最左边的一个肤色呈小麦色,身材魁梧健壮的王子,嘴角不屑地撇了撇,到底也没说出什么。 鸿胪寺卿眼角余光扫到那儿,就当没看到,不过是个不招待见的附属国,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谁稀的管他脸色好不好看? 一年到头的,就他们玉来国事事儿多! 看到鸿胪寺卿毫不留情地转身,也没问候问候他,玉战不禁有些傻眼,心中不由生出三分的恼怒来。 看着其他三国投来的讥笑的目光,怒气涨到了十分。 -- 第183页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加个预收收藏可以咩?戳作者专栏就能看到,下一本就开这个,感兴趣的点一下,谢谢大家了! 第101章 驿馆里,玉战恨恨地锤了好多下上好的红木桌椅,精美的花瓶瓷器也碎了一地。 区区一个四品官,竟不把本王子放在眼中! 陪同玉战一同出使的礼部尚书宇文青皱皱眉,三王子,这是大梁境内,您所处的,是大梁的驿馆,隔墙有耳,你现在说的这话,说不准此时已经传到了大梁皇帝的耳中!请您慎言! 被教训一顿,玉战心情更不爽了,但还是气哼哼地坐下,与宇文青商议起了要事。 祈年宫,周宜然正和景和帝对弈,闻得外头传来了内侍的通传声,便要起身,去屏风后避嫌,被景和帝按住了。 你是皇后,军国大事,本就有资格参与。 可历来都有女子不得参政的规矩,臣妾在屏风后一样听得到。 你不是想要创办女子书院吗?这只是你进入朝堂的第一步,再者,大梁从没有不允许女子参政的条例在。 终究是点点头,神色泰然地稳坐在榻上。 鸿胪寺卿躬身进入了祈年宫,略略抬眼,发现不只是景和帝在,还有皇后娘娘,虽心下有些诧异,也有些不满,但还是正事要紧,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 微臣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臣今日在城门处迎接四国来使,发现玉来国所带来的人中身强体壮者众,占十之六七,当然,他们今年带来的人也多,还有迷罗国也是,不过人数稍微少了一些。 棋盘上又落下一枚白子,景和帝败势已显,朕省得了,叫驿馆的人给朕盯好了,稍有风吹草动便即刻回禀! 鸿胪寺卿邱良拱拱手往后退,临到门口听到了景和帝微微有些调笑的声调,皇后棋艺精湛,朕甘拜下风。 邱大人挑眉,终是退了出去,轻轻阖上的门隔绝了帝后的言语。 蔡公公送邱良往前略走了走,便听到他开口道:都说善弈者胸有沟壑,想来皇后娘娘也是个极富心机谋略的女子了。 蔡公公笑眯眯的,心机谋略我倒是不知,你单看最近户部给皇宫的各种降了一大半儿的报价,就应当知道皇后娘娘的手段了。 脑袋里莫名闪过最近冯尚书哼着小曲儿的一帧帧画面,他原来只当报价确实降了,但也有限,可没想到竟压下去了一大半儿! 顿时就对原来还有些不满的皇后产生了敬佩之情。 这一年国库能省出来多少的银两啊! 宫中负责采买的内侍一个比一个贪吝,借着由头就想索贿,抬价,在外面压价,回宫后再稍稍抬高报价,两头捞钱,可这都是基于上位者不清楚市价的基础上。 现而今有了个略通民事的皇后,全权负责宫务,该撸的撸,赐死的赐死,整个皇宫的风气都是一肃,哪儿还有往常的怨声载道? 身强体壮?人数众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造反呢! 抬眼看看景和帝,周宜然端起茶杯,见他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接着道:最近臣妾叫人一直盯着惠太妃那里,竟是发现她那里也是异动频频,还在这个关节处,说巧合也不可能这么巧吧? 景和帝身后的小黄子听得脸色为难,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笑容十分勉强,谋反的大事儿,怎么好在他一个奴才跟前儿说啊! 蔡公公进了来,看着小黄子这一脸没出息的样儿,给他怼了出去,由他站在景和帝身后侍立着,被赶出来的小黄子也着实松口气。 景和帝勾唇,说的没错,宫外齐王府那里也是动静连连。 让臣妾猜猜,是哪两个小国呢?听说迷罗国和度云国先后在国境内遇到了山匪,,迷罗国先,度云国后,多数人可能都会觉得应当是度云国东施效颦,迷惑人的视线,但依臣妾看,度云国王室子嗣凋敝,他们国君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只有那么一个子嗣,如今派了来出使,画像也对的上,不大可能作妖儿。 倒是这个迷罗国,内侍中就有好多有武功底子的,不是个老实的,还有玉来国,来的这位是玉来国的三王子,妃妾所出,骁勇是没错,就是没脑子,一心想要把那位王储拉下来,况且他自己手里也有点兵,和齐王一家子勾搭上不奇怪。 景和帝拍拍手,都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皇后只是刚刚得到消息,便凭着这些推测了出来,实在叫朕佩服! 周宜然摆手,皇上可是羞煞臣妾了,哪敢和谋圣相比?还差着大梁国土的距离呢! 其实呢,臣妾最近还查到了一件事情,说了,还请皇上先不要生气。 景和帝颔首,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朕还能生你的气不成? 皇上当初纳那位刘宝林为妃,可是为了将她身后的人脉连根拔起?呷了一口手边的碧螺春,刘家原本也传了三四代人了,住上官位最高曾至户部尚书,只是近些年子孙不争气,越发没落,前一阵子又犯了事儿,男子被流放,女子被没入教坊司,可最近我叫身边的人抽丝剥茧,发现属于刘家的人脉全部都到了惠太妃的手里。 -- 第184页 不止如此,还有原柳国公府和忠勇侯府在军队的人脉,也都尽数被惠太妃掌握,皇上知道这些吗? 皇后放心,这些,还都在朕的掌控之中。 周宜然笑了笑,挽挽耳边的碎发,既如此,那臣妾就放心了。 看了眼沙漏,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便起身,皇上,臣妾就先回去了,天佑估计也快醒了,这孩子最近闹腾得很,滚来滚去地不说,总是想往地上滚下去,还不叫奶母她们碰,真是没摔过不知道疼! 景和帝其实也蛮想去看看的,天佑是他投入了最多精力,最多心血,最长时间,也最为疼爱的孩子,几日不见,着实有些想。 但是最近实在是公务缠身,脱身不得,便道:回吧,叫抬轿的人慢一些,等晚些时候,我去看你们娘俩儿! 周宜然点点头,脚步匆匆地赶了回去。 回了凤仪宫,奶母正在给天佑换衣裳,把外衫扒开,露出了红艳艳的肚兜和肥嘟嘟的身子,胳膊上的肉一串串的,胖的跟只□□一样。 可她就喜欢胖乎乎肥嫩嫩的小孩子。 戳戳儿子的肚皮,又挠挠他脚心,玩得不亦乐乎。 还是乳母提醒,她才停下来,娘娘,小孩子的脚心不好挠的,会拉肚子的。说的她脸色讪讪。 正了正脸色,今日本宫不在的时候他玩的如何?没有滚下大床吧?这孩子最爱闹腾了! 八皇子确实活泼,但是这么大的小孩子都这个样儿,更何况八皇子是男孩子,自然没有女孩儿那么文静,其实便是女孩儿,这个时候也有很多好动的。 周宜然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养孩子,她啥都不知道,就知道小男孩儿皮实。 换好了衣裳,乳母喂了他一点奶,又喂了一些蒸的嫩嫩的鸡蛋羹,十分的香,那香味儿都飘到她鼻子里了,可惜小孩子不懂品味,只知道比人乳有味儿,吃完便小猪似的呼呼地睡着了。 正巧午膳好了,周宜然也就挪到了花厅用膳。 鲅鱼水饺,老鸭粉丝,酸辣土豆丝,一品豆腐,海米珍珠笋,夫妻肺片,糖醋排骨,有的清淡爽口,有的鲜亮,有的浓油赤酱,都是周宜然的心头好,吃的她满意极了。 对了,晚些时候皇上可能要来,叫秋兰辛苦些,备上一些皇上爱吃的菜式,实在不成不是还有另两个厨子吗?叫他们做! 想到刚刚儿子吃的嫩黄嫩黄的鸡蛋羹,周宜然有些馋了,对了,晚膳本宫也想尝尝鸡蛋羹,放葱花,不要肉末! 良辰还从未见到过周宜然如此孩子气,抿嘴秀气地笑笑,是,奴婢这就去小厨房告诉秋兰。 在凤仪宫的小花园慢慢转了一圈儿,回房拆了发髻,躺在大床上,一睡睡了大半个时辰,等醒来的时候,儿子都醒了一刻钟了,一直吵闹,才会意的乳母将孩子放在她怀里,滚来滚去。 这小子最近冒了牙,都长出来了两颗了,上个月那真是能闹腾,奶也不吃了,整日整日地哭,要不是太医和乳母说这很正常,她和景和帝都要以为凤仪宫混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小家伙支着身子坐了起来,一口咬在了母亲的脸上,小小的乳牙,也没多大力气,留下一点红红的印子,自然,周宜然也被折腾醒了。 给他从架子床上的柜子上面拿了一个红色的小马,便坐在了床外打理妆容衣饰。 自从有了孩子在,即使她是皇后,要时刻保持整洁得体,在宫内的时候也是一律不上妆粉、不戴复杂的首饰,尤其是那种带棱角的十分锋利的首饰,现在她脑袋上几乎就是一只打磨地十分圆润的玉簪。 抱起愈发有分量的儿子,周宜然一瞬间脸色有些扭曲,赶忙将孩子递给乳母,慈爱地看着胖儿砸,小心地碰碰他的脸,儿子,知道你差点把我的腰闪了吗?少吃点吧! 第102章 八月十五,中秋宴会,景和帝宴饮群臣,接待四国来使。 周宜然与他相携步入鸾和宫,坐在高位之上,接受众臣朝拜。 一刻钟后,内侍通传,度云国,紫枫国,迷罗国,玉来国四国王子公主到! 按着顺序进了鸾和宫,这十个人按照自己国家的礼节纷纷给两人行礼问好。 皇上,臣下的父王让我给您带个好,他身子不好,无法承受旅途的舟车劳顿,还请您见谅。 度云国的王储是个长相清隽的年轻人,在场之人都看出他身子骨单薄,再加上之前的消息,景和帝自然知道度云国的国主也不是个身体好的,也没在意,度云国国主有这个心朕便受用了。 周宜然也适时出声,诸位请坐吧,来人!引各位王子公主还有几位大人上座! 多谢皇后娘娘! 几位公主扫过上首坐着的周宜然一眼,都自觉自己做的很好,不着痕迹,殊不知都被人看在眼里。 她们素来都听说大梁女子温婉宁静,贤良端庄,什么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所以在没见到人之前,理所当然地认为大梁皇后容貌普通,根本就没有想到才貌双全这个可能。 现下心中微微郁闷,不是说容貌平凡吗?怎么长得比她们还要好?还是大梁和他们国家的审美大相径庭? -- 第185页 几个女孩青春明媚,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又容貌俏丽,一下子吸引住了在场大部分年轻男子的视线。 在座的宫妃自是乐见其成,最好那些公主也放弃皇上而选择这些更年轻心热的公子哥儿,那就两相得宜了。 只不过,全都这样绝对不可能。 大梁的歌舞讲究意境,讲究飘逸,优美,没一会儿玉战就看的不耐烦了,便站起身,皇上,都说入乡随俗,可臣下实在欣赏不来这软趴趴的歌舞,正巧臣下的两个妹妹学了一点舞蹈,不若叫她们表演一番可好? 周宜然端起盛着葡萄酒的夜光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在景和帝之前开口,声音仿佛带起了秋日的凉风,哦,也就是说,玉来国王子,你看不上本宫为你们精心安排的歌舞了? 玉战怔愣在那里,这叫他怎么说? 旁边就有官员为周宜然叫好了,也跟着挤兑,是啊,什么叫软趴趴?三王子,就算你不喜欢我们大梁的歌舞,可这好歹也是我们皇后娘娘精心安排的,更有教坊司宫人数日的练习不缀,你一句软趴趴,就将她们连日来的努力全都消弭了。 其实他更想骂的是一群莽夫,不懂欣赏,成日只愿意看一些艳舞,听一些淫曲,有辱斯文。 见玉战有些手足无措,景和帝适时地出来打了打圆场,好了,来者是客,既然客人吃不惯这个口味,那换换便是。 是呢,倒是本宫想左了,既然贵国公主多才多艺,那就请两位公主出来献艺,叫我们大梁的君臣一赏贵国舞蹈。 玉来国两个公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头雾水。 周宜然再次端起酒杯,这次喝了一大口。 她刚刚骤然发难玉战,只是因为这不过是第二支舞蹈,那玉战就开始挑衅,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的姊妹推出来,她自然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真以为这是自家炕头,任他作为呢? 未免太过嚣张了些。 两位公主换好了舞衣,就着节拍,跳起了胡旋舞,白皙的肚皮,节奏鲜明的鼓点,欢快的旋律,确实叫人心旌摇荡。 可这是国宴之上,堂堂一国公主,竟跳起了这难登大雅之堂的胡旋舞,不少正派的官员都暗暗皱眉,余下的妃嫔也都暗自偷笑。 唯有玉战,看着有些男人眼睛都要挪不开了,心中沾沾自喜,觉得景和帝一定也是如此,一定会纳了她两个妹妹。 荒唐!咱们这儿又不是什么青楼楚馆,便是教坊司出身的舞女,都穿的体体面面,这可是一国公主,如何竟连舞女都比不得? 哼!果真蛮夷,有伤风化!这玉来国一向不比其他三国省心,没想到这爱好也异于常人! 两个公主玉清和玉雪跳完了舞蹈,香汗淋漓地退了场,临走还朝着景和帝暗送秋波,真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可惜,这一番情意是给瞎子看了。 场上的掌声稀稀拉拉的,唯有玉战一人拍的欢快。 渐渐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看了眼周围,停下了手。 便是迷罗国的与他临近,都无声息地朝着远处挪了挪,生怕被他传染。 这玉来国国主是疯了吗?怎么派了这么个傻子来? 贵国公主的舞蹈确实精彩,只不过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风靡你们玉来国的舞蹈却并不合我们大梁人的口味。 玉战脸色铁青,周宜然又吩咐下去,来人,带着两位公主去换一身衣裳,演奏继续! 丢了个大人,玉战也再没了找茬推销的心思,在那儿跟两个妹妹还有宇文青坐着,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都不怕醉的。 景和帝对度云国和紫枫国的识时务向来是满意的,席间,赐给了度云国的王储云意好几株百年的药材,人参,灵芝,雪莲,何首乌;至于紫枫国,今年有些洪涝,庄稼减了收,便做主将紫枫国的朝贡免去两成。 对大梁来说这不算什么,可对紫枫国来说,这不喾救命的佳音。 紫枫国的王储紫天华长相不错,是个忧国忧民的面相,听到景和帝这话,当即出列跪了下来,感激的话说个不停。 宴会正经办得不错,没有因为玉战而虎头蛇尾的结束,来来往往的人口中皆是赞叹。 后日乃是八月十七,本宫正好那时候要举办一次赏菊宴,在大梁的□□月份,是要赏菊赏桂花吃蟹喝菊花酒桂花酒的,届时,本宫会下帖子,还请几位公主王子赏光。 云意做了一揖,能得皇后娘娘相邀,是臣下的荣幸,若是那日云意身子允许,定然会赴宴,云意所在的度云国一年倒算得上四季如春,但菊花和梅花并不好养活,娘娘这番,也能叫云意开开眼了。 若是度云国王子你喜欢,待你们启程回国时,叫人给你挖几株对气候要求不高菊花和梅花,你小心养着,没准儿也能养好。 多谢皇后娘娘。 周宜然点头,这度云国和紫枫国确实叫人省心,你说菊花好,这个王子就能给说出个一二三四,处处捧着却又不显得讨好谄媚,难得的是还没有别的小心思,真的不错。 底下各家的夫人也骚动了起来,皇后除了国宴,这是第一次举办什么赏花宴,邀请京城大族的夫人小姐公子,极是难得,能得皇后这一次的邀请,那可是件极有脸面的事情! -- 第186页 就是坐在末席,拿出去说,那也长脸啊! 一时间,恭维周宜然的中低诰命夫人越来越多,吵得她心烦。 纵然她脸嫩,那些诰命夫人有的都大她一轮,可没人敢借着年龄忽悠她,逼着她答应下来。 好了,其他的名单,本宫会全权交给张尚宫和本宫身边的女官碧桃负责,你们不必再问。 景和帝见她烦了,且天色也黑了下来,两人便离席,天色不早了,朕和皇后先走一步。 两人一走,四个小国的王子公主也都相继离开,正主儿都没了,也没人在这儿呆着了,走的走散的散,先前还吵吵嚷嚷的鸾和宫,一刻钟的时间便清净了下来。 周宜然和景和帝刚进房间便碰到了迎头走来的奶母。 怀里还抱着个一点不安分总是想动的胖团子。 小胖子见了父母,眼睛一亮,又冒出牙尖儿的粉红牙床露了出来,口水也跟着哗啦啦地淌。 躲过儿子长开的双臂,把景和帝推了出去,叫他抱着。 她作为一个柔弱精致的美女子,累了一晚上,实在没有力气去抱儿子了,他真的是她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了。 天佑不依不饶,在父亲的怀里还朝着周宜然拱去,被景和帝强势镇压,乖,你母亲力气小,抱不动你,你老实点啊! 周宜然换好了衣裳,就出来接过了一直在闹腾的儿子,捏了捏他的屁股,闹什么闹?咋咋呼呼的! 拿了个小瓷勺,给他系好了围兜,开始喂肉末鸡蛋羹。 景和帝出来了,就十分自觉地把这活儿挪到了自己那里。 今年的秋猎,要带着这小子吗? 自然是要带着的,上林苑地方大得很,住的也宽敞,就是蚊虫多了些,不过秋日里这些都不是事儿了,孩子嘛,要从小多走动多看看,即便是他现在还不记事儿! 那就听你的,其实我就是怕孩子小,到那儿再生了病,或者有什么蛇虫出没,将他咬了叮了,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不过转念一想,多派几个人在他身边儿盯着就好了,叫祝嬷嬷也去看看,顺带看着他!祝嬷嬷最喜欢照顾他了!倒是十分投契! 景和帝笑了起来,看着眼睛黑白分明,十分灵动的儿子,天佑长得好,招老人的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到了这儿,差不多还有五六万字就交待差不多了,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一、宁宁儿20瓶;欣稀玥明10瓶;陌漓、魏玛丽5瓶;洁白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赏菊宴如约而至,八月十七这日,各家带着帖子牌早早就到了皇宫。 由于男客众多,周宜然早早就吩咐了,不准把宴开在后宫的宫殿内,依旧是放在了御花园内,又选出了两座保存完好而又无人居住,想去较远的宫室,给男女分别做歇脚之处。 御花园中,一派的莺声燕语,彩衣飘飘,云鬓花颜金步摇,三三两两的男子也在那儿和同伴赏鉴着菊花。 胭脂点雪,香山雏凤、墨牡丹、粉荷花、二乔、点绛唇,皇宫养护花草的手艺那真是一绝。 云意围着一盆白鸥逐波左看右看,稀罕得不得了。 周宜然眼见如此了,便招来良辰,在她的耳边耳语几句,良辰点点头便离开了。 坐上首位,看着底下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竟也有些觉得自己老了,摸摸自己尚是满满胶原蛋白的脸颊,松一口气,道:既是赏菊宴,那便好好儿玩一场,便每人作诗一首好了,再由本宫挑出前三名,褪下手腕上的一对儿红玛瑙镯子,放在托盘上,这便是彩头了! 又叫人拿了一枚鸡血石,一本孤本,笑着道:前三名奖励任选,若是有什么意见上的分歧,本宫可就不管了,你们自去商量好了。。 作诗限时两刻钟,待一会儿宫人准备好笔墨纸砚,沙漏放上了,你们再开始。 周宜然话停了,底下的人都有些跃跃欲试,各家夫人不掺和,面带鼓励和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这样能在适龄公子小姐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一定要好好儿把握才是,没准儿回去就有冰人上门了。 大梁出身官宦人家的,不论男女,都是要读书识字的,尤其是高门大户,除此之外,还要研习琴棋书画,今日能进这个赏菊宴的,就没有书读的少的。 春日赏兰,夏日荷花,秋日菊花桂花,冬日里则是梅花,这都是套路,这些人早都在家润色好了诗句,就等着在宴会上大放异彩呢! 挑出几个意境好,遣词造句又不显得矫揉造作的诗作,定下一二三,便叫人去公布名次。 只是周宜然没想到,这第一名竟然是云意。 不只是她,在场的人都有些诧异。 没想到这首诗竟是度云国王子写的,真是好诗才,好意境!不过一刻钟,竟能润色地这般圆融,真真叫人赞叹! 云意作揖,皇后娘娘过奖了,实在没有您说的那般好。而后转移话题,看向了托盘中的那枚鲜红如血的鸡血石,臣下想要这枚鸡血石为自己刻一枚印章,不知皇后娘娘可否割爱? -- 第187页 这本就是本宫为前三名准备的彩头,你既是魁首,自然想拿哪一样儿都可以,无人能置喙,请吧! 碧水将装着鸡血石的小盒子递给了云意身边的内侍,交到了他的手中,云意细细把玩着,看样子很是喜欢。 作为一国王子,他是不缺这样成色的鸡血石的,但周宜然想,他稀奇其实就稀奇在这是自己挣回来的。 这其中的意义就不一样。 云意长相俊美,作诗又拔得头筹,其身份还是一国王子,就有不少适龄的女孩子将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底下女孩含羞带怯的眼神,粉红生霞的双颊,欲语还羞的神色,她都不禁感叹是不是自己真的老了。 明明她也才不到二十岁啊!怎么心就这般苍老? 肯定是有了孩子的缘故! 远在凤仪宫玩耍的天佑还不知道自己被娘亲嫌弃了。 一盘盘的大闸蟹被端了上来,都没入口尝一尝,便知道滋味必定极鲜极美。 玉战一向粗疏惯了,最是不爱吃这等费工夫的物什,皱了皱眉,反倒拍开了一旁菊花酒坛上的泥封,兀自喝了起来,不住点头。 几个公主见周宜然拿出了蟹八件开始吃蟹,也变动开了。 倒是云意,因着身体弱,吃了两口尝尝滋味,便不得不忍痛放下了,又喝了不少的黄酒驱寒。 如今的蟹膏正是肥美的时候,大家尽管吃,管够! 周宜然虽这样说了,但谁也知道这个场合吃蟹只是应景儿,谁也不差这两口,倒叫人笑话! 吃过了蟹,便又开始一波赏菊,这次就连那几个公主都没有例外,聚在一起说这盆如何如何漂亮,那盆如何如何姿态美好,玉战还在那儿喝酒,云意拿着鸡血石拉着紫枫国的王子说要在鸡血石上刻的字,倒是热闹得很。 摆宴,开席,吃过之后,人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只余一些残羹冷炙,周宜然叫人收拾下去。 摸摸肚子,这宴上的菜式固然做的不错,可量少而精,她为维持人前的形象,不过略略动了两筷子,现在可是饿得很呢! 想吃饺子了,猪肉韭菜虾仁馅儿的,有么? 碧水娇笑道:若是您说想吃酸菜馅儿的,那是真没有,但这个,奴婢记得今早秋兰姐姐正巧和其他两个厨子剁的馅儿,那是再有不过了,您回去便能吃到热乎的! 您还想吃什么?一并说了吧,叫他们做,实在不成还有御膳房呢!那可是大户!日日不缺菜的! 那就去御膳房端两碟小菜,红油笋丝,小葱拌豆腐,再拿一盅乌鸡汤补补身子。 碧水福福身,得嘞,奴婢这就叫人去! 对了,听说御膳房的洪师傅做菊花饼的手艺一绝,给本宫拿一碟子出来尝一尝,是否如他们口中所说的那般美味。 娘娘,今日奴婢看着,玉来国那两个公主,总是东张西望的,到最后皇上一直没出现,那脸色都能叫人看出来想的什么,还好皇宫她们不敢随意走动,不然那还了得?迟早叫她们得逞了去! 良辰也附和道:那两位公主席间都更衣好几次了,听引路的宫女说,总是想往前面的宫室跑,要不是她们将您搬出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呢!什么公主,能这般不自矜自爱? 这个饺子馅儿拌的不错,真鲜,就是韭菜味儿大,叫人闻着不雅,不过没办法,吃的就是这个味儿! 还有那两个公主的事儿,实则也不必生气,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上不会对此有什么想法的,没看今日一整日都避开了吗? 这种香艳的事情,但凡男人没有心思,怎么巧遇都是没用的。 放下手中的银箸,就着碧桃手中的茶盏漱口,拿帕子压压唇角,今日天佑闹了没?都大半日没见到他了。 闹了一会儿,咱们八皇子最会看人眼色了,知道就算他哭闹您也不会提前回来,就自个儿玩得欢实! 换了身衣裳,便要去看看他,还醒着呢?去看看! 周宜然刚进屋子,便被眼尖的天佑看到了,忙拍拍乳母,一下子跑到了周宜然的怀里。 圆溜溜的脑袋瓜子一直在周宜然的胸前拱啊拱,看样儿还真是想亲娘想的不行。 奈何他亲娘的硬件实在不跟趟,抱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的,只得坐在椅子上逗弄他玩。 作为大梁朝唯一的嫡出子,天佑这小子可以说是前朝后宫的焦点,就是外臣都能经常能在祈年宫见着他被景和帝抱着玩耍。 不乏有喜欢孩子的大臣,时不时地就从外面夹带一点安全的私货,给这小子玩,玩具现在多的不行。 就像现在,拿着一个红玛瑙打造的九连环晃啊晃,乳母看的胆战心惊,生怕给打了摔了自己支应不住。 突然想起来那个度云国的云意王子雕工不错,十分喜欢小孩子,还送了天佑一个他亲手雕琢的狗叼球,栩栩如生,憨态可掬。 最难得的是除了没有问题之外,这个摆件儿的边边角角都被打磨的光滑无比,连根小木刺都没有,足见下了功夫。 周宜然便叫人拿了出来,给儿子换着玩儿。 天佑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力,一把抓起小狗玩具就自顾自地玩儿了起来,也不管他母后了。 -- 第188页 过两日你们去猫狗房去带来一只性格温和的小狗来,洗的干干净净的,到时候叫它陪着天佑一起长大。 但毕竟是动物,一切都要小心,别被人拿去当了筏子害了天佑,猫狗有时候碰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就控制不住本性,这个你们一定要清楚,不该出现的,绝对要控制住,如果实在不知道,那就去太医院好好问问太医,万事小心为上。 良辰几人点点头,周宜然又道:虽说只是动物,但也要上心些,猫狗不过十几年的寿命,让它们也活得舒坦些,别无端打骂它们,好好儿待着点。 娘娘,这您就放心吧,陪着八皇子玩耍的宠物,哪个胆子那么大敢虐待?那您看看,是不是要找一个专门照顾的奴才? 周宜然摆摆手,看看吧,若是咱们自己不得其法,再仔细筛选斟酌一下,若是自己就可以,那很不必找人了,还费事儿! 再问问咱们宫中有没有伺候过猫猫狗狗的人,要不然还要去外面找,若是以前,本宫也就不说什么了,可现在有了孩子,当然事事都要以他为先,就怕坏了事儿! 第104章 娘娘一派慈母之心,八皇子长大了也必然是个孝顺孩子,能体会到您的一片苦心! 周宜然呷了一口花果茶,笑容淡淡,那就借你吉言了。 八皇子长得可真好,不是老奴偏心眼,皇上总共八位皇子,便是前头杨选侍所出的那位大皇子,老奴也是见过的,都没有咱们八皇子长得好,竟挑着好地儿长了! 要说老奴这辈子见过的小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还真就没有比八皇子长得更好看的!像个瓷娃娃似的! 祝嬷嬷,您哪,就别夸他了,你看看,指着一边抬起脑袋在那儿呵呵乐着的儿子,别看人小,精着呢!夸他还是损他一下子就能分出来,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聪明吗?还是都这样? 那是我们八皇子聪明!老奴就再没见过比八皇子还聪明的孩子,就是当年的皇上也是比不得的! 得,可不说了,现在竟是连从小被祝嬷嬷照顾着的皇上,都比不过这小子在祝嬷嬷那里的地位了。 秋兰端上来了一碗稍稍放了一点点盐的肉末鸡蛋羹,天佑每天都要吃上一碗。 耸耸鼻子,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儿,使唤乳母把自己抱起来,便要伸手够桌上那碗黄澄澄的鸡蛋糕。 周宜然制住他,先给他拿着温帕子擦了手,擦擦嘴巴,便和祝嬷嬷一起,喂到了他张的大大也不显大的嘴里。 吃好了东西,祝嬷嬷便哄着天佑睡下了,周宜然无奈摇头,等他睡熟了,出了房间洗漱沐浴去了。 沐浴出来之后,还叫人准备与秋猎相的一厢事宜。 天佑的小摇篮小玩具,还有小孩儿吃的药,都准备上,蚊虫叮咬的涂抹的药,还有衣服,都尽可能多带一些厚实的,他常玩的一些玩具,也都收拾上,本宫的骑装多备几套,还有首饰,这次秋猎,良辰和碧水秋兰跟着本宫去,还有祝嬷嬷,还有樱桃,赵德贵等人,凤仪宫现在人手多,本宫只带一半儿的人,剩下的都留守在这里,除了指定的这几个,剩下的人由祝嬷嬷亲自掌眼挑选。 去不成的也别气馁,秋猎不会只有这一次,除了秋猎,还有行宫避暑,出宫的机会不止一次,怎么也能轮得上! 周宜然这般说,那些心下失落的宫人脸色才好看一些。 不过碧桃到底是跟着周宜然十几年的了,思想觉悟特别高,且不说她本就不是个爱出门的,就是周宜然叫她整日整日地干活,她也是没意见的。 不用随着车马去宫外,说实话,她是松口气的。 碧桃去不成,别管她如何不想出去,她也是要适当补偿一二的。 珍珠玲珑八宝簪,玉蝴蝶纹步摇,四蝶穿花碧钿,宝蓝点翠珠钗,碧玉耳坠儿,宝石戒指,玉镯子,统共十来样儿,看的凤仪宫上上下下的宫人眼热不已,恨不能以身代之。 围猎差不多要持续半个月,良辰就开始打谱儿了,八皇子还好些,小孩子换衣裳不能太勤,一日换个七八回就成,带上约莫六十套衣裳就够用了,至于您的,就要多带上一些了。 用膳要更衣,见客要更衣,出恭后也要更衣,泥土粘上衣服的边边角角也要换,别看只是出去半个月,没个七八十套下不来。 至于首饰,要戴应季的花样,金镶红宝石月季花样儿的头面,紫玉茉莉头面,白玉玉簪花头面,红宝石凤仙花头面,万寿菊头面,桂花头面,文心兰蓝玉头面,还有秋海棠的,暂时就先定下来这些,若是有喜欢的再拿上,这都是今年新打的。 还有宫人,娘娘此去,约莫要带着四十人左右,宫中有一个碧桃看家坐镇,倒也差不多,她能弹压的住底下的人,又是跟着您入宫的,宫人们都会给她三分颜面,宫中还有孙昭媛不时照应着,也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本宫本来是不想带着天佑去的,但把他一个小小的孩子独自放宫内又不放心,乳母那里,你们看好了,这几日千万别叫她们接触外人,猎场山高水远,真被钻了空子药材药材不全,环境环境不好,那时候才真是叫天天不应! -- 第189页 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接待附属国的王子公主,身为一国皇后,客人中有身份高的女眷,必然是要跟去应酬的,真叫人心烦! 肃充仪那里,本宫记得她也是要跟去猎场的吧?七皇子她预备如何啊?是留在宫中,还是把孩子抱去? 回娘娘的话,前一阵子七皇子生了一场小病,有些咳嗽,肃充仪就不打算把七皇子带去了,留在宫里,叫许婕妤不时地照看着。 本宫怎么记得,七皇子之所以染病,就是因为许婕妤呢?也难为肃充仪还信着她! 七月的天气还很热,肃充仪不拘着七皇子见生母,这就好了,她为避免尴尬出去一阵儿,房间内窗户大开,七皇子那时候正是爱动的月份,出了汗,被风一激,便整日咳嗽。 碧桃在一边翻看着账册,闻言便插嘴道:到底是生母,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哪里会不经心?有了上次的教训,想来会更加小心。 怕就怕她小心过了头,最后反倒害了孩子。 碧桃听这话倒是有些不解,良辰却是明白了。 她自小进宫,受言传身教不知多了碧桃表姐妹多少,便道:宫里曾经有孩子的妃子特别小心,怕冬日里冻着孩子,便整日整日地不开门窗,在宫中烧银丝碳,最后孩子还是没了,后来就有有经验的老嬷嬷说了,屋内决计不能不通风就烧炭火,这样人随时没了都有可能不知道。 因为那个妃子素日跋扈,但出身寒微,许多皇宫的辛密之事并不知情,身边的宫人都不得意她,无人提醒,才导致了这般的祸事。 碧水在一边帮着递茶道:刚刚我还在想呢,这样的事情世家大族没少发生过,都知道怎么回事,如何这妃子却不知?原来竟是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就是可怜了那个孩子了,为母亲素日的作为丢了性命。 周宜然呷着茶水,所以才要你们素日注意一些,对了,猎场吃食油腻,你们看着点儿乳母,别像钱婕妤那里那几个似的,明明家中光景也不差,隔三差五的就能吃着荤腥,却到了皇宫一个劲儿的吃油腻之物,弄得孩子也长了一身痱子! 除了本宫和肃充仪,还有谁去猎苑? 还有柳妃娘娘,杨充仪,郑贵仪,刘小仪,带的妃嫔不多,皇上他也嫌麻烦! 至于赵淑妃,孙昭媛,她们二人要留守在皇宫打理宫务。 虽说表面上都对周宜然恭恭敬敬的,但她们都是身边有儿子傍身的人,能抓点就抓点,能插个钉子就插一个,谁也不会嫌多。 但要良辰说,皇上子嗣众多,二皇子既不占嫡也不占长,他现在的确是诸皇子中年纪最长的,可奈何身子不好,赵淑妃划拉宫权有什么意义? 孙昭媛倒是小心思没那么多,毕竟孩子不是她亲生的,生母还是个祸头子,也不是特别上心,但绝不会亏待就是了,不过倒免去了她夺嫡的心思。 宫务仍是两人对半儿分,尚宫局不必两人管着,自有张尚宫在,御膳房交给孙昭媛,尚珍局尚服局交给淑妃,至于掖庭和浣衣局,都差不多,两人爱要哪个要哪个!自己分配! 三日后便要出发,周宜然也只能先安排好。 普通妃嫔是没有资格执掌凤印的,更不用说周宜然现今正是春风得意之际,赵淑妃和孙昭媛哪敢提出取走凤印的话? 两人虽说执掌过宫务,可凤印两人却没动用过几次,也不敢大张旗鼓地用。 叫她们二人可要把宫中的账务看好了盯紧了,这些个奴才向来会欺上瞒下,冲着高位诉苦,以期达到捞银子的目的,若是账面上有半分不对,本宫便拿她们二人的月例来补上! 她为着这个吃回扣的事情费了多少心思?若是被两人搅和到原来的样子,她吃了两人的心都有! 而且这种事情,银子反倒是其次,重要的是面子。 她就不信了,这两个人能愿意因为管束不力而被罚月例的事情传扬出去? 不想的吧?那就给她好好儿管着!回来之后,好处自是少不了两人的! 本宫这还有不少的药材,二皇子体弱,给他送去一朵百年雪莲,淑妃那里,她向来喜爱六安瓜片,匀出来一些送去,孙昭媛向来喜爱金银,本宫私库里不是有一个金玉雕砌的宝石树,她眼馋好久了?送与她! 碧桃微微变了脸色,撅着嘴,这些东西可是珍贵的很,便宜她们了! 要想马儿跑,就要给它吃草,不给好处还想让人家跑得快,这是做梦。 碧桃恍然,微微福身,娘娘思虑周全,奴婢万万不及! 二皇子身子一直不好,现如今已然是秋日,便提前给他备好冬日用的步撵吧,这孩子体弱,进学的路上可千万别吹着风了。 娘娘真是一片慈母心肠! 第105章 猎苑离着皇宫着实有点远,这都走了大半天了,到现在也才走了一大半儿的路程,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古代交通不发达的缘故。 周宜然擦擦憋出来的汗,喝了一口酸梅汁,又瞧瞧摇篮里睡得正香的儿子,不由感叹年纪小就是好,无忧无虑的。 -- 第190页 给儿子盖好小肚子,还有脚丫,周宜然便问马车外间的良辰,去问问赵德贵,还有多久到猎苑,马车颠颠儿的,本宫骨头都要散架了! 按说皇后的仪仗仅次于皇帝,马车也是,马车空间不小,躺个人不成问题,但谁让这还有个摇篮呢? 周宜然只能将就将就了。 身边的碧水给周宜然揉捏着肩膀,娘娘您再忍忍,又从车顶拿下来一个大迎枕,您靠着,还能舒服一点,横竖现在身边没有外人! 娘娘,奴才问过了那些侍卫,他们说再过一会儿就有特意修建的官道了,路就好走了,约莫再来大半个时辰就到了! 听到大半个时辰,周宜然一瞬间脸色有些扭曲,但好歹不用再颠颠簸簸了,难得觉得舒心。 也不知道猎苑有没有汤池,这样劳累一日,泡澡最是舒坦了。 这个好像没有,碧水摇头,不过您身为皇后,热水肯定是不敢短了您的,泡多长时间都行! 柳妃怎么舍得把她那宝贝二公主带出来了?若说要争宠,本宫看二公主见了皇上就想躲起来,可要说想为二公主相看未来夫婿,二公主今年不过七岁!难不成就是想见识一番? 她现今所出的地位让她无论什么事情都要深想一番,罢了,不管了,人家的女儿,我操什么心? 捻起桌上的一块儿糕点,放入口中,又喝了酸梅汁,有些空的胃才觉得好受些。 好在这不是现代的汽车,要不然她闻着汽油味早就吐了。 到了地儿,看得出来所有的人都十分疲惫,景和帝也没多说,挥挥手便叫人各自安排去了。 和景和帝一齐搬进猎苑中最大的一处院落,又安置好儿子,便和景和帝一同用膳。 猎苑除了野味儿肉类,青菜一类的比不上皇宫的供应,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儿。 酸辣土豆丝,醋溜菘菜,葱油拌茄子,干煸豆角,风腌果子狸,水煮肉片,飞龙汤,清蒸泉水鱼。 尤其是这个清蒸泉水鱼,生活在山溪或是岩洞,生长速度缓慢,肉质细嫩鲜美,补益元气,若非亲来这猎苑,还真是吃不到。 周宜然和景和帝对这个泉水鱼都是赞不绝口,还将烹制这道菜的厨子赏赐了一番才算完。 吃好了,抱出刚刚睡醒的儿子,周宜然抱着他,景和帝端着小碗喂他特意给他做的鱼肉鸡蛋羹,许是味道不同于以往,连他也喜欢的不得了,吃过一小碗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扎煞着爪子还要,被周宜然瞪了回去,嘴巴撅着,一看就知道不高兴了。 景和帝虽然心疼儿子,但也知道小孩子吃多了不好,更怕惹得周宜然对自己冷眼,抱着儿子叫他消停点。 夜晚,沐浴过后,一家三口就躺在猎苑的人专门给准备的大床上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帝后二人起身,由于睡得早,周宜然倒也没有觉得特别乏累,就是身上因为坐马车坐的有些酸疼,不过不是大问题。 早间,用膳过后,景和帝和周宜然站在高台之上,由景和帝射出第一箭,秋猎正式开始。 就连几个附属小国的王子都有些跃跃欲试,和景和帝汇报一声,骑着高头大马,钻入了林子,瞬间不见踪影。 秦长沅虽然已经嫁为人妇,可夫家也是武将之家,并不拘着儿媳,她便跟着自家夫君一道去打猎了。 周蔚然是个武官,自来在骑射一道上就比在诗书上下功夫,自然也不会错过,拿好弓箭骑上马便进了林子。 临走之前还没忘夸下海口,说要打一张虎皮回来给周宜然和他外甥做衣裳。 玉战看到了一只体型肥硕的兔子,抽出一支箭,瞄准,松手,一下射中了那只野兔,立时得到了身边跟着的人的连声喝彩。 三王子不愧是我们玉来国的第一勇士,真是个好兆头啊! 就是就是,今日大梁国陛下拿出的彩头,我看非我们玉来国莫属啊!全都仰仗三王子您了! 都说大梁人才济济,文武全才多如牛毛,依我看,也不怎么样啊!这都半天了,也没见他们的人,不会是怕了吧? 忽地背后响起一道声音,三分冷嘲三分不屑四分气愤,都说蛇鼠一窝,今日可算叫本公子见识到了! 不过一窝奴才,给两分颜色还真开起染坊了,不知所谓! 周蔚然话不多说,直接挽弓,朝着玉战的方向而去。 玉战眼见一只利箭冲着自己而来,登时瞳孔一缩,便朝着另一方向倒去,却还是被削掉了一缕头发,气的他双目赤红,瞪着不远处的周蔚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众人只听噗呲一声,都向后看去,原是周蔚然的箭射进了一只梅花鹿的身体里。 周蔚然十分欠扁地吹了吹自己额际的乱发,笑得灿烂,哎呀,真是太对不住了三王子,手滑了一下,差点射到你,不过你可是你们玉来国的第一勇士,应当没问题吧? 玉战现在只想一拳揍在他的脸上,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 可他也知道眼前人的身份,是皇后的亲哥哥,是大梁正经的国舅爷,他不能动手。 话一个字一个字儿地贴着牙齿蹦了出来,没有,怎么会呢?不过一只箭,实在躲闪不及本王子也可以打一边儿去! -- 第191页 周蔚然抚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你可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被我这个冒失的吓坏了那可就不好了! 说罢,便驱着马儿到了那受伤的梅花鹿跟前,哟,这么肥的梅花鹿,今晚可有口福了!再打个狐狸,再来个老虎,给皇后娘娘硝了皮子做衣裳穿! 是吗,周二,你若是打了一只老虎,今日的彩头那不就是你的了吗?兄弟我一向骑射功夫不好,就全靠你了! 这算是把刚刚的话都回敬给了玉战,气的他脸红脖子粗。 嗨,小事一桩!咱们又不是那等只会用蛮力,没有脑子的莽夫,咱们讲究兵法,就算是畜生也一样,你就等着周二得魁首吧! 玉战咬牙,听着这帮人肆无忌惮地在那里高谈阔论,心下觉得这几人委实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来来来,把这只鹿摆到显眼的地儿,一会儿就有人来收了,咱们接着去下一个地儿,一头鹿算什么? 连看都没看玉来国的十几人一眼,小帮人又朝前去了。 玉战身边的几人都不敢说话,生怕在此时触怒他。 不过现在他们装鹌鹑也逃不了一顿骂,你们这些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没见着他们之前不是吹的天花乱坠吗?人一来,你们倒好,一个个地缩的比谁都快!屁都不敢放!废物!废物! 听了玉战这话,许多人都不服气,在心里暗自嘀咕,刚刚你也不是听着人家讽刺没敢吭声?五十步笑百步,谁比谁强啊? 只是玉战再不济再怂也是个王子,他们只是侍卫,不敢吭声。 气哼哼地甩甩马鞭,便朝着与周蔚然截然相反的方向而去。 听着远处山林中时不时传来的喝彩声,玉战的脸色愈发臭了。 云意和紫天华优哉游哉地骑着马,时不时地停下来让它们吃两口草,倒不像是出来打猎的,像郊游的。 紫兄不去和他们一较高下吗?云意满面笑容地问道。 紫天华摆摆手,不了不了,骑射功夫实在不到家,拿不出手,就不出这个丑了。 云意笑笑,拍拍身边人的的肩膀,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紫天华抽了抽嘴角,眼角余光扫过云意身边跟着的侍卫,果然,表情如出一辙。 迷罗国王子罗南客那里,他正烦躁地扒拉着身前的草坷垃。 好好儿地呆在京城不好吗?非要来猎苑打猎,有什么可打的?谁打的味道还不都是一样?出来才小半个时辰,本王子的手都被蚊虫叮咬了不知几回了! 身边就有一个侍卫上前,回王子,属下打听过了,往常几乎每年大梁皇室都要来秋猎一次,为的就是磨砺大梁男儿的血性,男子性情坚韧,边关才能有源源不断的人才。 罗南客冷嗤一声,不以为然,血性?坚韧?这些那些低级的士兵有不就成了?统帅三军的,有几次亲自下场的机会?有个好脑子就够了,真不知他们想的什么! 那侍卫不敢反驳,但心里不期然的还是有些不舒坦。 罗南客也没空理会一个侍卫的心情,骑着马便走在了前面,口中满是抱怨。 随便打一点兔子野鸡什么的,别两手空空丢人就成,真是麻烦,若不是为了谁会跟来猎苑这破地儿啊!太难熬了! 暗处的人听了这话,眉心一跳,传回消息后,又悄咪咪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大家没发现最近我发文的规律吗?除了周末,节日都是要加一更的啊,当然,后者仅限当天 第106章 另一边,周宜然和景和帝坐在高位之上,便看到如小山般地猎物被送了出来。 计数的官员根据每只箭羽上的标识,将其归类。 一旁的柳妃也带着眼中满是好奇的二公主在一边看热闹。 千雪走了过来,看着另一边脸上明显挂着焦躁的柳家人,心中大为火光,但还是尽职尽责的汇报,娘娘,那边柳家夫人想要单独和您谈一谈,您看 柳妃抚额,对自己的娘家实在是无话可说。 将二公主托付给了她身边的奶嬷嬷,她则是带着千雪和桃李朝着旁边的小树林去了。 周宜然在上面正好看到了,皱起眉头,却也没多管,叫身边的良辰回去看看八皇子醒了没,醒了挺一会儿把他带来。 现在阳光正好,带着儿子晒晒太阳。 柳妃踏着小碎步,跟着她娘走到了小树林,温和的面容上此时布满了不耐烦,甩开对面的人的手,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事先说明,如果又是把小妹送进宫,那就不要和本宫多言了。 柳夫人神色一怔,脸上有些挂不住,既然被女儿点破了来意,也就不想绕圈子了,单刀直入道:家里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现在膝下只有一个二公主,偏你身子还不好,二公主出生都已经五六年了,你在这期间,就连孕信都没有传出来过,你爹爹一直顶着族里的压力,他们那些旁支就像把女儿送到宫里取代你,好容易你妹妹快及笄了,他们才松了口,你怎么能置家族不顾呢? 我置家族不顾?柳妃转过身,眼神带着浓浓的嘲讽,本宫若是不顾家族,你以为我爹现在能升上四品?他什么能力你作为枕边人还不知道?从六品升上四品,本宫已经尽心了! -- 第192页 被女儿一通抢白,柳夫人不高兴了,你现在膝下只一个公主,皇上都给你这般的脸面,若是你妹妹入了宫,成功生下皇子,咱们家只会更发达!而且二公主是女孩子,终是要有个兄弟给她撑着,若是你妹妹的儿子,那不比那些同父异母的更尽心? 后宫哪有什么姐妹?都为各自的利益罢了,而且你怎么就知道妹妹一定能得宠,能安然生下孩子?论家世,她比不上大部分宫妃,论情分,也比不得宫中的老人儿,论容貌,前有皇后,后有那个尤物般的姜嫔,她哪方面出彩? 她胜在年轻啊,又活泼又天真,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柳妃冷笑,呵!天真?我看家里的人都挺天真的! 家中统共就我和妹妹两个嫡出的女孩儿,难不成非要全都把人送去做妾? 柳夫人被吓了一跳,连忙看看周围,呵斥道:这话也是能说出口的?你不要命了?再者,皇妾和普通人家的妾室能一样吗? 柳妃冷着脸,不想再搭理自己的母亲,止住她的话头,您若是一意孤行,女儿无话可说,我不会让她进宫,女儿如今已经是妃位,有的是法子叫她落选! 说罢,负气甩袖离去,留下一脸恨铁不成钢又有些埋怨的柳夫人。 千雪在回去的路上,一直细细打量着她家娘娘的脸色,瞧着没什么怒意,才算放下了心。 她是跟着柳妃到宫中的,从闺阁到东宫再到皇宫,主仆十多年了,她自然是知道柳家上下的德行。 利欲熏心,攀附权贵,一心想着有个皇子外孙扶持柳家,在柳家,女儿十个有才有能也顶不上一个废物儿子,也就是她们娘娘入了宫,给家里带来了荣耀,才叫他们对几位小姐稍稍好点,但心思也活泛了! 反正,千雪十分为她们家娘娘不值! 还有那个四小姐,为人刁蛮不说,眼皮子还浅的很,根本没有和后宫相匹配的心智,把她送进宫,叫她送死不成? 柳妃回了原位,却发现猎场上彩衣飘飘,各家的贵女都在猎场上赛马射箭投壶,好不热闹。 尤其是赛马那边,引来无数男子的叫好声。 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看着这些年少葱茏的男女,周宜然不由浮现会心的一笑。 看着这些男男女女的,臣妾倒是想在明年初春草长莺飞的时候,举办一场马球会了,想来和这赛马也差不多热闹了。 景和帝颔首,微微点头,确实不错,朕记下了,若是明年皇后你忘了,朕亲自提醒! 还要靠皇上您提醒?就不劳您费这个功夫了,臣妾宫中的宫人办事办得好的有许多,哪里就用得着您了? 柳夫人那头,她回了席间,看着外戚那里的席位,秦氏被人簇拥着的情况,眼中闪过一丝艳羡。 便拉着身边频频朝着景和帝望去的柳淼淼道:看看皇后,一朝登临凤位,给娘家带来了多大的好处啊?你姐姐虽说不如她,可好歹膝下也有个公主,与皇上也有些情分在,怎么就不知道为家里争取争取呢?真是养出个白眼狼! 柳淼淼翻个白眼,她虽然娇蛮了些,可有些事情不代表不知道。 她父亲自大姐姐入宫后,不过七八年的光景,就从从六品到了从四品,这可是四级啊! 她爹在中进士之后的十年可是一点都没有挪动过,固然有在朝中无人,无处使力的原因,可更大的原因却是她爹迂腐不会做人,将上司同僚得罪个干干净净,都这样了,升的这般快,和她说没有她姐姐使力,她决计不相信! 但她也懒得和母亲叨叨这些,扶着柳夫人的手,道:若是女儿日后有机会,一定多多扶持咱们家,没准儿皇上也能给爹爹个承恩公做做呢?您也能成公侯夫人了! 柳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眼角眉梢挂满了满意之色,还是淼淼听话,说着又看了看周围,见无人注意这里才悄悄道:只是后面那些话切莫再提起,承恩公只能封给太后及皇后的家里,咱们家是没什么希望了,毕竟家世摆在那儿,你若是能生个皇子,哪怕日后只是个郡王,咱们家都能借上力! 柳淼淼撇撇嘴,对柳夫人这般灭自己威风的做法很不满意,可看看自己的席位,在末位,也清楚自家的身份,是沾了柳妃的光,这叫她更加坚定了入宫做人上人的决心。 上首,周宜然看着自家二哥那儿的猎物越来越多,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在看到一只血迹斑斑的老虎被扔到了属于周蔚然的位置时,这种欣喜瞬间变成了惊骇。 周宜然喉间翻山倒海,有一瞬间竟说不出话来,这只老虎是本宫的二哥猎到的? 回来的侍卫满脸喜气,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回娘娘,确实是二国舅猎到的,非但如此,二国舅毫发未损,真真叫人佩服! 那侍卫极有眼色,看周宜然神情并不是很高兴,便猜到了她的担忧,娘娘,二国舅说了,这是他应给您的虎皮,教您只管拿去做毯子做披风都成!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周宜然展露笑颜,既是二哥特特给我的,那便收拾好了收起来吧,老虎一身都是药材,本宫身在后宫,这药材也没什么用处,便交给太医院炮制留着用吧! -- 第193页 周宜然话音落下,便有人出来,拖着那只老虎去了别处,免得血腥之气冲撞了贵人。 周宜然心想好在这个秋猎最多一年一次,又没有热武器,不然依着这些男人的好斗之心,老虎都能死绝了。 景和帝眼见周宜然情绪稳定下来,正巧良辰已经将天佑带了过来,就给良辰使了个眼色,将孩子放到了周宜然的怀里。 胖儿子分量太重,一下子就转移了周宜然的注意力,她只能吃力地抱着儿子逗弄着他玩儿。 底下各家夫人见了,虽心下诧异皇上会将最小的八皇子带来,可还是一个个地恭维着,说着好话。 瞧瞧这小手扑腾的,一看就是个有劲儿的孩子,身子真是好啊,皇后娘娘可真是会养孩子! 看着就可乐,喜人!比我那大孙子身体还好上几分呢! 是啊,我那小儿子,从小身子就弱,小时候每年都要得一场大病,弄得我胆战心惊,好容易立住了,日日锻炼身体,这么些年了,现在身子才好了些,至少不生大病了。 锻炼身体?我不敢哪,我那二儿子本就身体不算好,比正常人体弱,哪敢叫他去外面吹风?你说说你是怎么叫他强身健体的?我也跟你讨教讨教! 在场的女子不是妇人便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话题从八皇子一路歪到如何养孩子,周宜然也乐见其成。 皇上,您抱一下他,臣妾臂力不够,支应不住了,您坐着帮臣妾一把! 景和帝听了,也不顾底下的人奇异的目光,连忙动作娴熟地将天佑抱了过来,在怀里轻轻晃悠哄着。 这下子,大臣女眷看景和帝的眼神更奇妙了。 一直坐在柳妃身边的二公主也对着天佑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在她的记忆中,她还从没有和父亲这般亲近过,她见到景和帝从来都只有躲得远远的份儿。 第107章 天佑在皇宫呆的久了,对皇宫的景色即便是御花园都失去了兴致,乍一见不同于皇宫的景象,挥舞着小手便想要脱出父亲的怀里。 景和帝加重了点点的力气,捏捏他厚实的屁股,老实点,再乱动把你丢了喂老虎! 听着景和帝这吓唬小儿的话语,底下有不少大臣都憋着笑,想到了自己吓唬儿女的情景。 但真的很难想像一个素日里严肃正经的皇帝能说出这样的话。 更有人想到了景和帝以往对其他的儿子都不亲近,唯独这个皇后所出的嫡子,看起来颇为疼爱。 想到大梁的开国史,众位大臣心下一凛。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上重嫡轻庶,那么他们这些下面的人也不能拖了后腿。 心里有了主意,难免对跟出来的夫人都热络关切几分。 给儿子拿了一个他最喜欢玩儿的不倒翁,红红的,是从海外传过来的,平常天佑对它爱不释手,一个劲儿地搓弄。 现在也是一样,他坐在景和帝的怀里,伸出手指摆弄着不倒翁,看着玩具倒了又自动站起,笑的很是开心。 眼见到了午膳的时候,周宜然把儿子又交给了祝嬷嬷,叫她带下去喂饭,看着他休息。 侍卫们猎来的野兔野鸡都被跟来的御厨们烹制成了美味佳肴,若要说最爱,周宜然还是喜欢昨日的那个生长在岩洞的泉水鱼,只是放些调料清蒸,便把这鱼的鲜味儿原原本本地展现出来,美味至极。 在味道上,她觉得也就鲥鱼能与其一争高下。 在这儿坐的有些累了,便和景和帝打了声招呼,先回到了月华苑休息,更衣,而后再看看儿子。 他这么一个小人儿,实在叫人不放心。 嬷嬷,您照看过自己的两个儿子,皇上更是在您的照顾下长大,这猎苑人多脚杂,不定就混进来什么人了,天佑的安危,多要劳烦您照看了。 祝嬷嬷福福身,皇后娘娘大可放心,八皇子的安危交给老奴便是,虽说老奴手脚不方便,但日常的饮食起居老奴的经验比谁都足。 周宜然笑笑,那就劳烦嬷嬷了,天佑身边自有暗卫守着,倒不必嬷嬷你操心,这点您就放心吧。 叹了口气,扶扶发间的九尾凤钗,上面的猫眼轻微摇动,更显璀璨,耀眼生辉。 在那儿坐上一日,可不比坐马车颠簸舒服多少,明日本宫坐坐就回,可不在那儿耗着了,精彩虽精彩,可太累人了! 另一边,大梁皇宫,冷宫内。 程洛飞正抱着双膝,厌恶地盯着对面蓬头垢面,嘴里咿咿呀呀唱着戏曲的疯女人,本就阴森的冷宫,因为这曲调,更叫人觉得瘆得慌。 踢了踢脚边破破烂烂的椅子,给看守冷宫的一个小宫女塞了一块儿银锞子,去,给我揍她一顿,大中午的,叫不叫人休息了?疯女人!遇上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整日不叫人安宁! 有银子拿,小宫女眉开眼笑的,似程洛飞这等在宫外还有娘家依靠,宫内还有皇子的宫妃,便是身处冷宫,她们也不敢太过怠慢,毕竟不是没有在冷宫还翻身了的先例。 拿了银子,小宫女格外卖力,她本就是冷宫的人,什么杂活都要自己动手,攒下了一身的力气,便抄着棍子在那个宫妃的身上直打下去,半点不留情。 便是个疯子,精神不正常,那也是有五感有痛觉的,被打的嗷嗷直叫,大胆刁奴!本宫是珍昭容!你敢对本宫动手,不要命了! -- 第194页 凭你是谁?先帝过世,你无子无娘家,还被打入冷宫,谁会管你?我就是打你又如何?你现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论起来能比我这个刁奴好上几分? 说罢,小宫女下手愈发狠辣,告诉你,给我鸟悄的!闭上你那张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唱曲儿发家的? 总算消停下来,程洛飞揉着额角,躺在还算干净厚实的棉被中,悠悠睡着了。 她没看到,就在她休息后不久,有一个样貌普通到掉人群中找不出来的小宫女来了,把刚刚打人的小宫女叫了出去。 这个你拿着,容貌平凡的小宫女将一大袋子金银锞子塞到了打人小宫女桂容的手中,看了眼冷宫的方向,眼神轻蔑,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这是定金! 桂容有些瑟缩,不太敢接,她敢打冷宫先帝时期的妃子,是因为她弱势,早就没了指望,可这个程洛飞,她真的有些犹豫。 这位姐姐,这怎么行?程氏好歹还有娘家可依靠,还有个皇子,若是死在了我这里,难保不会严查,到时候牵扯到了我,那该如何是好?我就小命难保了呀! 小红翻了个白眼,丝毫不掩饰对桂容的看不上,却还是给她细心解释道:程氏出身不光彩,家里一向对她不闻不问,更是因为她,程家大人被同僚排挤,会管她才怪呢?再者,我叫你把她迷昏了造出她自缢的假象,自缢的宫妃祸及全家,程家就算有心为她洗去冤屈,也不敢哪,他们赌不起! 把银子强硬地往桂容的手里塞,所以啊,你就放心吧,这段时间皇上和皇后娘娘两人都不在宫中,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了,赵淑妃和孙昭媛绝对不会深究的,只要你稳住,不被她发现异常,咱们这事儿,那就成了一半儿! 想想自己累死累活讨好程洛飞给她烧热水拿饭这么长时间,也没挣到这么多银子,桂容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就依姐姐所言,我一定会不被她发现的,原来什么样儿,之后就还是什么样儿! 对了,姐姐,你不是说要把饭菜中下迷药吗?饭菜依着她平时的例就好,省的叫她起疑,功亏一篑! 小红露出笑容,拍拍她的肩膀,孺子可教,没想到你一个冷宫的小宫女,考虑得倒是挺周全,你说的我记下了,这就回去安排,记得暗号,传暗号的那一日便是程氏的死期! 桂容点点头,向来看着刻薄的脸上难得带着惊惧与严肃之色。 小红勾唇一笑,脸色柔和些许,快回吧,别叫她发现什么异样,在这皇宫里,哪年不死人?只是冷宫这里乏人问津罢了。 桂容听出小红话中的威胁之意,又是一个寒噤,低头小声道:姐姐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的敞敞亮亮的! 周宜然对后宫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此时的她正在月华苑接见各家夫人小姐。 至于心思嘛自然是各有思量。 如武安伯府,带着二房的嫡女何优兰,那目的当真是一眼就叫人瞧得见,真真量的。 秦氏和简亲王妃坐在靠前的位置,看着这里的一群莺莺燕燕,脸上虽是笑着的,但心里却早就把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家骂个遍。 柳夫人环视一下四周,皆是安安静静的,便拉着自己的小女儿上前道:娘娘可是无聊了?臣妾的小女儿兰姐儿略通些音律,让她给娘娘即兴演奏一曲可好? 眼见被人拔得头筹,武安伯府二夫人也不甘示弱,从末位出列,娘娘,巧了,臣妇的女儿兰姐儿,自小练舞,便一道和柳家小姐来演奏一番吧。 周宜然的笑容淡了些许,凉凉的目光扫过柳夫人和拉着面有羞意的何优兰的陈氏,颔首道:既然两位的女儿都有此意,本宫也不好拦着,你们商量一下,看看演奏什么曲目可好? 何优兰跪下叩拜周宜然,发间的粉色碧玺流苏晃动,衬着她粉嫩的脸颊,着实叫人心痒,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不才,倒是十分擅长洛神舞,只是不知道,柳家妹妹可擅长洛神赋此曲? 柳淼淼皱眉,随后舒展,笑道:妹妹虽不才,可古琴却也是从小开始练习的,至今已有十二年,洛神赋虽难,但却难不住我。 还未开始,两人便□□气息十足。 好在月华苑地方够大,两人换了衣裳,便开始兴致勃勃地表演。 一人弹琴,一人跳舞,若是忽略两人的眉眼官司,当真是美不胜收,俏丽如画。 何优兰轻甩水袖,双脚踮起转圈,身姿轻盈,腰肢纤软,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柳淼淼也不甘示弱,琴声淙淙,清脆悦耳,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的,技巧感情十分到位。 歌舞结束,周宜然率先表了态,鼓起掌来,不错,不错,来呀,赏赐她们二人每人一对儿玉镯,两匹蜀锦,你们还鲜嫩,自是要好好打扮一下。 两人得了皇后的赏赐,喜不自胜,连忙叩首谢恩,臣女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两人喜不自胜,旁边的陈氏和柳夫人却是脸色不好看。 周宜然这赏赐不过寻常,根本没什么额外的意思,玉镯儿,蜀锦,都是见惯内宅手段的人,谁还不明白这个意思?这就是说她没看上也不想要她们两家的女儿入宫为妃呢! -- 第195页 最起码皇后这里叫两人能提前入宫,那是不可能了。 两人一阵气结,对视一眼,都觉得是对方搅黄了场子,两两生厌。 第108章 有了这两人的前车之鉴,后头也没人敢再把女儿推出来了。 秦氏眼见地心情好了起来,嘴角轻轻勾起,觉得杯中的茶水都味道好了许多,清香回甘。 没多久,周宜然叫众人散了,独独留下了秦氏说话。 秦氏只这么一个幼女,当初把她送入宫实属无奈,毕竟皇命难违,可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 八皇子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可是有日子没见到了,真叫我想的不行!秦氏迫不及待地拉着周宜然就要去看天佑。 家里不是还有我那侄儿?孙子难道还不够您逗弄? 安儿在家里,我要见他不过是走几步路,可天佑呢?便是我想得慌,还是要等初一十五,总不好我一人特殊。 周宜然心里叹了口气,拉着秦氏,笑道:这小子最近精神多了,这会儿肯定是醒着玩儿呢!脾气又倔又坏,也不知是随了谁? 秦氏可不能容忍有人说她外孙子,当即就驳回去了,还不是随了你?还能随谁?皇上从小就被先帝朝臣一路夸着长大的,最是仁厚不过,哪像你?小时候略略不顺你的意了,表面上你是不说什么了,但那嘴,都能挂油瓶了! 周宜然无奈,她好歹自小就是个成人的芯子,自制力还是有的,怎么会无缘由做出来这样幼稚的事情? 都是事出有因好吗?她不要面子的啊? 赶忙拉着秦氏就进了天佑的屋子,生怕她再蹦出来一些有损她高大威仪形象的话。 进了屋子,果不其然,天佑还拿着他那个不倒翁玩儿的正酣,咯咯乐着,便是旁边的乳母,都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足见这小子的人缘和受欢迎的程度。 他有些认生,初初见了秦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还是周宜然上前把他抱出来,递给了秦氏。 秦氏怎么说也是生养过三个孩子的女人,哪怕最小的女儿都成婚生子了,抱孩子也丝毫不滞涩,很快便得了天佑的欢心。 我的乖外孙哟,哪有你娘说的那般顽皮,真乖,不哭不闹的,真是个好孩子啊! 抱着他吃了鱼肉末鸡蛋羹,用过午膳后,秦氏便离开了,一老一少都是依依不舍的,看的周宜然有些想翻白眼。 好了,娘,您也回去午休吧,您每日不都要休息?您现在年纪也上来了,该休息就要休息,习惯不好改变,天佑和我要在这里待上半个月呢!您有的是时间亲近! 点点头,秦氏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哄着昏昏欲睡的儿子睡着了,周宜然也犯困了,打着哈欠,更衣,卸了钗环首饰,上床不过一刻钟便沉沉睡去。 再醒来,景和帝却坐在了她的床前,逗弄着精神奕奕的胖儿子,父子两个玩的很是开心。 倚在床头,叫人给自己换了一身常服,坐在两人跟前,皇上怎么不叫醒臣妾?来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也就一刻钟,看你睡得香,便没叫,你这两日实在是累到了,多休息一会儿也好。 周宜然笑的甜蜜,那臣妾还应该谢谢皇上您的体贴呢! 景和帝嗔她一眼,轻咳两下,混说什么,还有人在呢! 周宜然瞥了一眼四周,宫人的脑袋低低的,娇笑道:说什么,他们敢传出去吗?皇上大可放心。 景和帝无言以对,只得转移话题,对了,最近这猎苑,还有皇宫,可能都不□□稳,朕又给你和天佑拨下来一批暗卫,只要不是千军万马,保你们母子平安无事。 周宜然肃了脸色,挥挥手叫人退了出去,怎么说?惠太妃和齐王,还有迷罗国和玉来国,他们联合起来想要起事? 景和帝惊讶惊喜于周宜然的敏锐,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是,朕在他们那里安插了棋子,再有就是之前你和祝嬷嬷在落霞宫打探出来的消息,此次秋猎之行,是他们的绝佳机会,八成的可能! 八成?周宜然挑眉,这和确定没什么区别了。 皇上请放心,臣妾一定不会给您拖后腿,会护好天佑和自己的,您要做什么,只管去做就好。 景和帝伸出手握住周宜然,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自来想要的妻子,便是周宜然的模样,可以与他并肩而立,共看万里河山,青史留名。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很安静,可恰恰就是这份安静,叫周宜然和景和帝更是警惕,精神紧绷。 天佑的身边更是无数宫人暗卫日夜守着,她是母亲,但更是一国的皇后,不可能无时无刻地盯着。 今日景和帝兴致上来,便跟着许多御林军一同去了林子打猎,周宜然得了这个信号,便知道,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景和帝这边,他们一行人正追着一只老虎,眼看老虎就要被射杀而死,众人眼中欣喜的很,忽地,一只飞箭直冲景和帝的心脏处而来,饶是他对危险天生敏锐,躲闪得快,又有周蔚然拉了一把,也被刺在了心脏旁,胸腔处。 这只箭,实在打得众人猝不及防。 -- 第196页 还未走出去,周宜然便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她的右眼一阵跳。 快,准备热水,准备金疮药,还有消炎的草药,皇上遇刺了! 周宜然猛地起身,一阵眩晕,险些站不住,忙派人叫了肃充仪过来,又细细嘱咐了暗卫和宫人,便匆忙走了出去。 白太医和安太医还有太医院院正此时都跟了来,正在里间齐心协力地商量如何拔箭。 景和帝还清醒着,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唇色有些发白,颤抖着声音降下一道圣旨,朕养伤期间,由皇后监政辅国,尚书令中书令六部尚书从旁协助,京畿处虎符及玉玺尚方宝剑交由皇后保管! 忍着剧痛,剧烈喘息着,蔡富贵,笔墨伺候,由中书令代笔盖印!不得有误!说罢还朝着周宜然看去。 周宜然见此情形,眼泪簌簌而下,他们二人本就是夫妻,再怎么也有了两年多的感情,她如何不担忧他的伤势?可形势所迫,她拿帕子擦干眼泪,身姿笔挺,重重跪下,声音哽咽,臣妾谢皇上信任,定不负皇上所托! 接过虎符及玉玺,还有明黄色的圣旨,便带着官员到了院子内,想来各位也听到了,皇上下旨,自今日起,由本宫监政辅国!环视一周,众官员皆是低着头,但却看不出对她丝毫的恭敬,她脸色逐渐变的冰寒,御林军何在?暗卫何在? 御林军统领上前一步,他身边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又出现了一道人影,属下在! 封锁整个猎苑!若有人身形鬼祟,一概格杀勿论!底下的官员听到这句好多都打了个哆嗦,见此她微微勾起唇角,派人快马加鞭传信回京,叫京畿大营的将军前来接应,以防万一,多带一些药材太医,皇上这里,刻不容缓! 没有立刻停顿,蔡总管,能在这个猎苑刺杀皇上,还逃之夭夭,你也知道这说明什么,看好皇上入口的东西,香料就不要点了,煎药也要御医亲自来! 周宜然身上杀伐果决的气势镇住了别有用心的朝臣,同时,他们这些人也暗自咂舌,周家是怎么教出来这样一个性情的女儿的? 臣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众位官员齐齐跪下。 淡淡扫了一眼底下的人,命人将虎符和玉玺收起,都起吧,众位是国之肱骨,是皇上爱臣,若是本宫以后有什么不妥当的,还需各位提醒指点,但嘴角放了下来,本宫不希望,有人借着皇上的旨意对本宫指手画脚,众位可懂? 周尧自是首当其冲,支持女儿,臣谨遵皇后娘娘令! 有了带头儿的,剩下的也跟着喊道:谨遵皇后娘娘令!随后就都起身了,低着头,以示恭敬。 在京畿大营的军队到来前,除了皇上之前吩咐的几名辅政大臣,剩余官员及其家眷还是少走动为好,万一御林军觉得其行迹可疑,将其斩于剑下那就不好了。 这话叫那些低等官员脖子一凉,吓得心脏扑通扑通跳,但也不敢找麻烦,胆敢当面顶撞皇后,毕竟此时是多事之秋,猎苑现有的兵力都在皇后的手上,谁敢造次? 还有那四个附属国,想到这里,周宜然微眯着眼,寒意乍现,刺客出没,四国贵客远道而来,总不能叫他们在大梁的地界出了事情,成日担惊受怕,这反倒不好了,看到底下低着脑袋的杨尚书,杨尚书,你带着四百禁卫军,围住四国的小院,除了日常的饭菜饮食,尽量叫他们无事不要外出,就算出来,也记得带上足够的人手。 杨尚书出列,拱手道:微臣领命! 转过身时,他微微抬头看了眼周宜然,除了周身浑然天成的威仪外,她唇畔的冷笑直叫他脊柱发寒。 心中摇头,这般手腕,他女儿绝对不够看。 中书令,立刻去拟信件,给碧水使了个眼色,只见却是周宜然的凤印,这是本宫的凤印与皇上的私印,拟好后,加盖于上! 京畿大营有一部分的兵士是江家一点点带起来的,江老将军虽推下来了,可人脉犹在,余威尚存,江老将军一向疼爱肃充仪这个唯一的女儿,军队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周宜然叫众人散了,独独留下中书令和自己的父亲,叹了口气。 难怪皇上叫她把天佑带上,这个时候,反而猎苑远比皇宫安全。 第109章 翌日一早,赵淑妃听着底下的人报上的事情,难得失态地打翻了滚烫的茶盏,茶水淅淅沥沥地洒在了她的衣襟上,她也没有计较,盯着眼前的小太监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皇上在猎苑遇刺,现伤重昏迷?政事交由皇后负责? 没错!昨晚已有人快马加鞭将加急信件送往了江家,还有京畿大营,立时便有两千人的军队前去猎苑,另有五千人随后出发,牢牢守住了京都,另外,宫中的禁卫军足足增加了两倍,若非如此,奴才都打听不出来这些消息。 淑妃重重坐下,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瞒是瞒不住的,叫所有的宫妃都到本宫的长春宫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想到一会儿可能引起的骚乱,她有些难过地揉揉眉心。 -- 第197页 忽地眼神一凝,想到皇后临走之前对自己说若有什么处理不了的问题就只管找张尚宫,难不成她早就知道有这一遭? 难怪皇后把她的孩子带走了,嫡子留在宫里,这种时候,那就是个明晃晃的靶子! 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淑妃越发确定自己要管好嘴巴,慌乱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淑妃姐姐,你这是有什么急事儿啊,大动干戈的,竟是把满后宫的姐妹都叫了来。杨充仪娇娇弱弱的,说话却并不软和。 冷冷瞥她一眼,可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再看看杨充仪身前脸色难看的孙昭媛,想来她也知道了猎苑一事。 赵淑妃看着一屋子莺莺燕燕,越发觉得有心无力,神思恍惚。 待众人都落座,她才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向来在座的姐妹有些人已经知道了,皇上在猎苑遇刺,现今昏迷不醒,皇后娘娘临危受命,辅政监国! 这段话宛如一道惊雷在众人的耳边炸开,最接受不了的便是那些无子无宠且与周宜然有旧怨的宫妃,淑妃娘娘,诅咒皇上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这是疯了吗? 看着严才人不可置信的表情,淑妃也没功夫计较她的不敬之罪,她也烦得很,嘴角带出一抹苦笑,你也说了,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本宫若不是得到确切消息,怎么可能无的放矢? 严才人怔怔地坐下,皇后辅政,皇上现今昏迷,朝堂后宫全部掌握在皇后的手中,她可怎么活啊! 最近还是安分一点,别招了皇后的眼吧。 你们回去,都约束好自己宫里的宫人!这个消息,也不要大大咧咧就传出去,造成恐慌,到那时,怕是我们这些宫妃自身难保! 众人一震,连连应下。 挥挥手,众人散去,匆匆忙忙回宫部署。 赵淑妃起身,看人全部都走干净了,带着人立刻就去了尚宫局,去寻张尚宫。 淑妃到的时候,原本张尚宫手中的纸条正在炭盆中逐渐化为灰烬。 淑妃见了,眼神闪了闪,便听到张尚宫行礼问安的声音,奴婢见过淑妃娘娘,不知淑妃娘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若是些杂事,您尊贵之躯何苦踏足这尚宫局?没得抹了身份! 生死攸关,谁还会计较这些?淑妃微微一笑,张尚宫,本宫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想来你也知道本宫的来意,皇后娘娘到底吩咐了你什么?此次的刺杀,必定是有人里应外合,本宫这里倒是无所谓,可本宫的二皇子怎么办?还有三皇子四皇子到七皇子?皇后娘娘带了八皇子出宫,身边有大批军队守着,自是不怕,可宫里这些孩子怎么办?说到这里,淑妃已经是满腹的怨气。 张尚宫淡淡地扫了怨气四溢的淑妃,轻轻道:娘娘大可不必担忧,皇上和皇后娘娘在临行前,就已经为诸皇子公主配齐了暗卫,在危险到来的时候,自有人出面保护。 若奴婢是您,就先想一想这个内贼是谁,到底该做什么。 淑妃微眯着眼睛,你是说,惠太妃和齐王府? 张尚宫点头,还有一个。 时间退回到一个时辰前,冷宫处。 程洛飞吃好了早饭,不过是两个小馒头配一碗稀的能照人的稀粥,还有两根长毛了的咸菜。 心中一肚子火,把咸菜扔了,就着粥,吃着馒头,渐渐地,她有些犯困,只以为是昨晚因为老鼠没睡好的缘故,又躺下睡着了。 桂容在门外叫了两声,见无人应答,招招手,将外头的人叫了进来,随后便有个面容扑通的太监进了来。 桂容轻手轻脚地在房梁上搭上了由冷宫窗帘拼凑成的布条,打了一个结实的结,给那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便把程洛飞扛了起来,站在有些破损的凳子上,将其挂在了房梁的绫条上。 又撤走了凳子桌子一干物什。 睡梦中的程洛飞只觉得自己喘不上气,被憋醒了,睁开眼睛,却发现门口就在自己眼前,醒了醒神,明白自己这是遭人算计了,可这时她已经没了力气,蒙汗药的药效后劲儿十足,想喊也叫不出声,她只能无力地蹬着腿,挥舞着手,脸色紫涨地逐渐失去呼吸。 两刻钟后,桂容和那太监打开门,看着房梁上已经无声无息的程洛飞,还是吓了一跳,但随即就整个心彻底放下来。 桂容将人推出去,你快走!我是冷宫的奴婢,等过了午饭的时候,我就会把这件事情捅出去,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你快走! 那太监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关上门,桂容咽了一口气,看着舌头都伸出来的程洛飞,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哆哆嗦嗦地回了房间。 冷宫的人少,伺候的人更少,除了桂容,在后殿还有三个人,平常都不出屋,是以,这番动作,无人知晓。 只除了那个疯了的太妃。 桂容松了口气,一个疯子,不当回事儿! 回娘娘,冷宫那边来信儿了,说是程庶人在冷宫自缢,您看,她的丧仪该如何办比较妥当? 赵淑妃一脸的不耐,挥挥手,净给本宫找事儿!死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晦气的东西!本宫又不是皇上,也不是皇后,哪里就能决定她以什么规制下葬?按最末等的答应来吧,好歹也好看点儿!本宫对皇后也有交代! -- 第198页 惜夏福福身,便要出去告知一声,却被淑妃叫住,惠太妃那里围住了? 惜夏一愣,点点头,已经派人围住了,落霞宫还有咱们的人和皇后娘娘那里安插的人手,保管她插翅难飞! 还有齐王府那里,也被皇后娘娘派来的军队团团围住,齐王见了,脸色难看的很,都对那些军士破口大骂了。 一个老东西,一个残废,还这么不消停!待皇后回来的那日,便是他们母子的死期! 皇上身受重伤,万一撑不住,即使惠太妃母子被清理了,但最后必是要挑出一个皇子继位的,她的孩儿身子弱,能不能活到成年还是两说,首先就被排除,可能性最大的便是皇后的八皇子,周家强盛,能稳住超纲,八皇子更是嫡子,名正言顺。 可幼帝向来会引起朝堂动荡,万一有军权的人别有用心,又有附属小国虎视眈眈,那他们卫氏皇族可能就要覆灭了。 皇后考虑一向周全,想来也是想到了这点,才会尽全力稳住局面,全力救治皇上。 便是皇后手段如此刚硬,内忧外患,也是赌不起的。 另一边,周宜然总算等到了两千大军的到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昨晚将四国的人都软禁了,他们也是诸多怨言,罗南客就在那儿煽风点火,玉战那个没脑子的东西直接就被煽动的动手了,好在有周蔚然在,直接镇压了他们一干人。 江老将军身着铠甲,腰戴佩剑,虽年老却依旧威势极重,虎背熊腰,直直上前,单膝着地,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江老将军请起,实是本宫难为您了,您也上了年纪,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却还要奔波劳累一番,着实叫本宫汗颜。 为国尽忠,为君尽忠,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老臣不为难。 皇上昨夜高烧不退,今早才稳住,本宫先去叫人整顿一番,正巧肃充仪也在,你们父女也有日子未见了,不如趁着这时间叙叙旧,本宫就不打扰了,先回去安排了。 江老将军拱手道:多谢娘娘体恤,老臣感激不尽。 转过视线,看着眼含热泪完好无损的女儿,江老将军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回到月华苑,看着嘴唇干裂了的景和帝,周宜然拿起一支她命人做出来的棉签,沾了些水,擦擦他的唇瓣。 又拿出沾了温水的帕子,给景和帝擦脸擦手。 去问问安太医,药可熬好了?剂量可够一日的?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出发回京了。 好了好了,刚刚好!良辰将托盘放在周宜然手边的桌子上,娘娘,还是叫小黄子来吧,您也不熟练。 打住良辰的话头,不用了,本宫来就好,不过你把蔡富贵叫过来,身边得有个人给皇上擦嘴角,你而后再去安太医那里把剩下的药都取过来,密封好了装在罐子里,在马车上备好小炉子,以便随时都能够温药,虽说药效会损失一些,但是早点回到皇宫才能得到更好的治疗,这里药材实在是不齐全。 看着另一边的箭羽和碎裂开来的护心镜,周宜然着实为景和帝捏了一把冷汗,若不是这个,恐怕这次真要重伤了,哪像现在,养个几个月就会完全好了,现在不过是正常昏迷,也就是发炎期难熬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到三万字就完结了,至于皇上受伤,在所难免,大猪蹄子死不了就成,总之,他得受伤 第110章 军队和仪仗快速移动,总算在天黑之前到了皇宫,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松了一口气。 守卫城门的监门将军看到浩浩荡荡的车队军队,朝着下面大喊道:城下何人? 江老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走出来,后面又有周尧和钱中书令走出人群,还带着玉玺和凤印,皇上和皇后娘娘回宫,玉玺凤印在此,赵将军,打开城门吧! 赵将军便叫上了中郎将一同下来,确认几人无误,便叩首跪下,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又朝着后面叫道:开城门!开城门!恭迎皇上皇后娘娘回京! 城门口的兵士黑压压的一片,气势磅礴,齐齐跪下大喊道:恭迎皇上皇后娘娘回京!这声音,响彻京城上空。 都起吧,辛苦诸位了,你们尽职尽责本宫都知道,现下皇上有伤在身,需立刻回宫休养,为防小人作祟,诸位还要紧张一段时日了。 赵将军起身上前,拱手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哪儿的话,这是属下的分内事,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朝着后面喊了一嗓子,都起来!散开,仪仗进城! 呼啦啦的一群人齐齐起身,训练有素地朝着两边散开。 进入外城,军营里的人都是见过血的,看着十分凶神恶煞,百姓都是远远的躲开,在后面观望着。 哟,这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仪仗,可真是大气,看看那旁边走动的宫女,比一些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儿都强啊! 皇宫出来的人,有几个是差的?看人家身上的服饰,想来还是有品级的女官呢!可比一般的宫人强得多!说到这儿,这人的语气里也是有了几分的羡慕之意。 -- 第199页 文武百官宗室勋贵站在内城门口,见到仪仗,哗啦啦跪了好几排,微臣恭迎皇上,皇后娘娘回宫! 都起吧,近日来皇上不在,朝政上辛苦大家了,皇上之前吩咐了,由本宫监政辅国,诸位若有急事上奏,待本宫回宫后,去鸾和宫等候,若无急事,明日的早朝再议。 最近并无急奏,皇后娘娘凤体要紧。 那便好,天快黑了,诸位都回去吧,家里人该着急了。 微臣谢皇后娘娘体恤。 马车内,周宜然摸摸景和帝的额头,并没有发烧,不由松了一口气,给他喂了一些温水,便靠在一旁。 祝嬷嬷眼见周宜然这两日来有多辛苦,到底也跟着她一年多了,有些心疼,娘娘,您先靠一会儿,老奴看着皇上。 她摇头,不了,再有两刻钟就能到后宫了,就不了,一会儿送皇上回祈年宫,再把偏殿收拾出来,本宫和八皇子一起住在那儿! 景和帝至今还未醒来,她也不放心将他交给别人看顾,宫中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惠太妃,有她坐镇,好歹还能震慑一下心怀不轨之人。 祝嬷嬷顷刻之间便明白了周宜然的考量,点点头道:那老奴现在就去告诉他们一声,叫人先行一步去准备上。 不必了,他们都两条腿,别折腾了,还未必及得上马车速度快呢!皇宫的宫人训练有素,收拾出来一个寝殿不过一刻钟的事情,就不用特意去提前告诉了。 祝嬷嬷笑道:娘娘体恤宫人,老奴也就不说什么了。 到了祈年宫,景和帝被大力太监小心地抬入了寝殿,放在金丝楠木打造的龙床上。 祝嬷嬷这时吩咐道:去,皇后娘娘为就近照顾皇上,决意住在祈年宫偏殿,你们几个去找人收拾一下,再把八皇子素日用的玩得穿得都拿上一些,还有娘娘的衣物首饰,使唤惯了的宫人,都叫来,只留一人在凤仪宫坐镇便是。 小黄子就在跟前,机灵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景和帝现在只能吃一些流食,厨房便做了一些燕窝粥和用鸡汤熬制的鸡丝粥,呈了上来。 景和帝即使正在昏迷,也努力地吞咽着,周宜然的心稍稍放下。 娘娘,外面淑妃和孙昭媛还有杨充仪求见皇上。 听了这话,周宜然皱眉,皇上正昏迷着,她们见了有什么用?不见!把人赶走! 以后整个寝殿,每日都要洒一些米醋,以防外面的人带来些不干净的东西,进寝殿之前,都要去净手,皇上痊愈之前,都要如此。 底下的人虽然都有些觉得麻烦,但到底是为了皇上,也都应了声是,三三两两地去准备物什。 周宜然耳边有极轻地脚步声响起,然后下一息,她便听到了祝嬷嬷的训斥声,哪里来的奴婢?无吩咐竟敢擅自上前! 周宜然走出纱帐,便看到一个长相不俗的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跪在地上,看花纹,还是个女官。 奴婢,奴婢是皇上前些日子封的御前女官蓼汀,奴婢,奴婢只是见皇后娘娘神色有些疲惫,所以想上前替下皇后娘娘,奴婢是做惯了伺候人的活计的,娘娘也能有些时间休息。 周宜然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暮天新雁起汀洲,红蓼花开水国愁,倒是个好名字,人长得也配的上,说到这儿她顿了顿,语气更为悠长,只是,本宫竟不知,你一个宫人,竟能做本宫的主!谁给你的胆子?说到这儿,已是语气森寒,眸色深深。 你什么时候进的皇宫?哪怕初入宫的小宫女都比你懂得进退!宫规背下来了吗? 蓼汀一听,花容惨淡,便要请罪磕头,却被周宜然给樱桃使了个眼色,将她拖到了外间。 周宜然坐在太师椅上,抿着泡的刚刚好的蒙顶甘露,怎么?你不是说担忧皇上,担忧本宫?刚刚怎么就要大呼小叫?不怕吵着皇上休息吗? 还有,本宫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蓼汀再也不敢动小心思了,惊魂未定,奴婢是五年前因家贫入宫的,宫规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只是方才,方才乱了方寸才会才会做出僭越的事情,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家贫?本宫看你这双手,比之寻常宫女要细嫩不少,还有你这名字,宫中的嬷嬷也没有几个精通文墨,这显然不是她们能给你取的,如此风雅,却出现在一个宫女身上,实在违和。 话落,蓼汀面色一变,袖口中滑出一柄匕首,便朝着周宜然刺来,身形极快,叫人来不及作出反应。 碧水大骇,神色大变,便挡在了周宜然身前,只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听到了那个蓼汀的闷哼声。 她扶着博古架缓缓起身,眼中有吃惊,有憎恨,复杂的很,没想到他还给你配了暗卫! 周宜然看傻子般看着她,不给本宫配,难道给你吗?就你这脑袋,难怪这么快就露出了破绽! 蓼汀本就被打的伤了肺腑,闻言更是怒火攻心,但随即想到自己任务失败,甚至还暴露了,便要咬碎藏在牙缝间的毒药,却被神出鬼没的暗卫一下子卸了下巴,有力都使不出来。 -- 第200页 你要是不说刚刚那话,可能还能死的成,可谁让你多嘴呢? 蓼汀这下子被气的一口血喷了出来,血迹斑斑点点地洒在了雪白的地毯上,看着甚是刺眼。 把她带到暗室,你们审问,务必要抠出来东西! 暗卫一拱手,带着蓼汀便没影儿了。 看着被污染了的地毯,周宜然皱眉,地毯撤了,换一个,吐血也不找个好地儿!白痴! 拉过碧水,看她脸色发白,但身上完好无损,便训斥她,你说你,出来挡什么?你难道比暗卫的功夫还好?逞什么能?万一伤了可如何是好? 不等碧水说话,便道:好了,你先去偏殿给你安排的房间休息一会儿,喝碗安神药,明儿再来伺候。 待碧水走了,烟儿进来,你去找碧桃,叫她开库房拿些滋补的好药材来,还有燕窝阿胶都拿一些,再把本宫那套红宝石的蝶恋花头面,还有那套红珊瑚头面都拿来,赏给碧水。 烟儿走了,进来替补的成了良辰,她不过是取个药的功夫,没想到竟发生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吓得她心跳得飞快。 娘娘,良辰放下食盒便围着周宜然转了一圈,您没事吧? 没事,那刺客还没靠近本宫,便叫暗卫拿下了,皇室暗卫,果真名不虚传。 看了眼食盒,周宜然眸光轻转,这是皇上的药?既然好了就和本宫一起进去喂皇上喝药。 良辰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娘娘,奴婢先去净手。 主仆二人连带着蔡富贵合力给景和帝喂好了药,已是满头大汗,看着景和帝心口旁的纱布,微微叹气。 好在躲开了。 给景和帝擦擦嘴角,周宜然便叫蔡富贵在这儿看着,自己出去用膳了。 未免景和帝出事,半夜发烧,周宜然索性就叫人安置了一个罗汉塌,铺上厚厚的一层,拿了一床锦被,又在窗口燃了炭火,看过天佑之后,便挨着景和帝睡下了。 第111章 第二日上朝,周宜然强撑着起床,忍着困意,哈欠连天,穿上朝服,头戴凤冠,坐上凤辇,带上玉玺和圣旨,便到了大殿之上。 文武百官早早到了大殿上,见周宜然身穿玄色朝服,迤逦而来,当即跪下,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座前设了一道珠帘,周宜然一撩衣袍,稳稳坐下,便有蔡富贵在一旁尖声喊道:起! 诸位可有本要奏?虽然有珠帘挡着,可不妨碍她看下面朝臣的表情和肢体语言。 便有人立时出列,臣有本要奏! 那人拿着笏板,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显然是看不惯她,高声问道:皇后娘娘可听说过诸吕之乱?可知道什么叫做牝鸡司晨? 周宜然脸色冷了下来,嘴角笑意不减,你这是何意?指责本宫干政?声音愈发冷凝,可你也要知道,本宫摄政,那是发了明旨的!玉玺、兵符、圣旨,皆在本宫手中!你说这话有什么立场? 那大臣被周宜然的语气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但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皇上的确发了明旨,但也钦定了几位大臣辅助您!您一介妇人,懂得什么军国大事? 就差没指着周宜然的鼻子骂她会拖后腿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周宜然一定会怒不可遏的时候,只听帘后一声轻笑传来,你是蠢吗?底下的大臣都觉得自己耳鸣了,忍不住想要抠抠耳朵,希望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周宜然站起身,撩开珠帘,缓缓出现在众臣面前。 威仪天成,贵气逼人,更叫他们心惊的是,皇后身上上位者的气势很足,比之景和帝是稍有不如,但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总是叫他们有些意外吃惊的。 你认为皇上是个什么样的君主? 皇上勤政爱民,见微知著,善用人才,是难得的明君! 你既说了皇上他善用人才,见微知著,就该相信皇上的眼光,皇上心怀天下,不拘一格,若非本宫真有这份本事,他焉能将朝政托付于本宫手中? 那官员被堵的说不上话,只能拿周宜然的女子身份说事,女子执政,有违纲常!荒谬!女人呆在后宅安安分分的不好吗?前院的事情,就该交给男子打理! 周宜然挑眉,本宫倒觉得,你娘亲在生下你的时候把你溺死更好!既然说到这儿了,本宫且问你,那你认为谁打理朝堂合适呢? 自然是齐王,他被气的脸色发红,或许觉得自己说的太绝对了,补充了一下,还有赵王!这两人名正言顺! 周宜然再次勾起唇角,往前走着,笑意凉薄,众人只觉得心头发寒,好个名正言顺! 赵王看到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连忙出列,皇后娘娘,臣虽为皇上兄长,可成日只知游山玩水,于政事一窍不通,而臣那三弟,更是不行了,他的身体您也知道,可别被这爱出风头的家伙蒙蔽了啊! 巴大人对着赵王怒目而视,脸色紫涨,赵王您在混说什么!您是宗室亲王难道就可以污蔑于我了么? -- 第201页 赵王冷嗤,那你为了齐王把本王带出来你以为本王乐意? 感受到了周宜然扫过来的目光,巴侍郎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殿内气氛越发凝重,此时殿外传来尖细的嗓音,齐王到!又有人来禀报,娘娘,四国的王子也到了,在殿外等候求见! 都叫进来吧!周宜然缓缓走上阶梯,落座。 臣弟参见皇后娘娘!臣下参见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不知齐王和四国王子前来所为何事? 周宜然摆摆手,来人,给齐王赐座,毕竟他行动不便,特殊情况,希望诸位理解一下。 大庭广众之下被周宜然剥了脸皮,齐王脸色不太好。 罗南客先道:回皇后娘娘,秋猎已然结束,我等想着回国,还望皇后娘娘允准。 抚抚衣角上的花纹,原来几位是想家了?她微微一笑,吐出的字眼却叫几人心沉了下去,只是可惜了,几位暂时就别想着回去了,多留在这儿几日,让我大梁尽些地主之谊。 玉战首先就炸起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扣押我们?我们玉来国可不是吃素的! 周宜然冷冷扫他一眼,叫他一阵怔愣,呵!威胁本宫?本宫不放人,你就走不出这京城!你玉来国算个什么东西! 袖中甩出个物件儿,金属撞击大殿石板的声音及其清越,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支箭羽。 看看上面的标识!除了你玉来国王室之外无人再有这样的花纹工艺!有如此嫌疑,本宫会任由你回去?笑话! 玉战有些恼怒,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吓了一跳,看到箭羽上面熟悉的花纹眼皮一跳,但这种时候,傻子也知道不能承认,强自辩驳,这又能证明什么?奇淫技巧,天下会的人多了去了,仿造几支又有何难?谁敢说这一定就是我玉来国流出来的箭羽? 死鸭子嘴硬!皇上在养伤之前曾和本宫提起过,你们玉来国的箭羽,箭头处都是用好几种特殊的矿石冶炼而成,这秘方只有玉来国王室的工匠才知道,我大梁的地界儿怎么会出现? 玉战哑口无言,被驳斥的满面通红,的确,这一点我辩无可辩,但刺杀皇上的人绝不是我派出去的! 周宜然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自然是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漏洞,不是他派出去的,和参与了,是两码事。 看周宜然神色冷淡,咬咬牙,若是娘娘还是不信的话,臣下愿意留在大梁,知道找出真凶为止! 找出真凶为止?也难为你能拖延这么长时间了,若是你真的心里没有鬼,怎么会与本宫周旋这么久?还把你的亲卫放入皇宫? 玉战瞳孔微缩,周宜然却已经将视线转到了罗南客那里,还有迷罗国储君,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罗南客被点到名,微怔,缓过神道:皇后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遮掩得了。 此话一出,朝堂哗然。 紫天华和云意悄悄地和那两人拉开了距离,站到了大梁那一堆。 果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享受着我大梁的庇护,却生出反心!禽兽不如! 周宜然才不管这些大臣说了什么,看向齐王,皇弟啊,你就没什么话要说吗?这可是你放进来的啊! 一群大臣更是无比惊骇,纷纷指着刚刚为齐王出头的巴大人,好啊,原来你们是一派的!贼子! 巴大人洋洋得意,良禽择木而栖,我在这朝堂浸淫二十余年,至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叫我如何甘心? 若是齐王登临大位,怎么会没有我的出头之日? 周宜然听了这话,扭过头冷厉地看了他一眼,杀意凛然,抽出蔡公公手中的尚方宝剑,将剑抽出剑鞘,便朝着巴大人的脖子扫去。 利刃割破血肉,巴大人没来得及躲开,脑袋咕噜咕噜从脖子上掉了下来,滚在石板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点点血液溅在了她玄色的朝服上,随即隐没不见。 登临大位?周宜然嘲讽地看了一眼齐王,良禽择木而栖?眼睛怕是瞎了,这样的人,还不如从来都说不了话! 其余的大臣咽了咽口水,都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可心还是在快速地跳着,看着满身煞气的皇后,心几乎要蹦出胸腔。 齐王被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皇嫂,现今皇兄伤重昏迷,皇兄的几个子嗣都未长成,你一介妇人无法服众,还不如将权柄移交,由本王监政,若不然,你可能连这份皇后的尊荣都没了。 威胁本宫?你算老几?一个残废,乱臣贼子!奸生子!也敢叫嚣叫本宫给你让权?本宫就是这会儿想要你的命,你能跑得开吗? 又被周宜然不留情面地刺了一顿,齐王额上青筋直冒,终于忍不住,一挥手,殿外便出现了大批的侍卫还有兵士。 既然皇嫂不识抬举,那臣弟也只能先礼后兵了! 许多大臣都把目光放在了周尧身上,眼神幽怨,周尧不看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 第202页 还不就是嫌弃她女儿嘴损把人给惹炸毛了吗? 哦?这样啊,周宜然低低笑着,拍拍手掌,来人啊,把人带上来,叫齐王选一选吧! 文武百官退开,只见被绑的结结实实嘴上被塞了一块儿锦帕的惠太妃被几个胆子极大的嬷嬷押了进来。 周宜然手中的长剑还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然而此刻,这柄长剑却架在了惠太妃的脖颈前。 皇弟,选一选,你是要政权呢?还是要母亲呢? 其实连问不不必,齐王这厮选的定是前者,选了后者,他们母子都要玩儿完,可怎么就能这么便宜他呢? 惠太妃形销骨立,鬓发散乱,哪还有当初身为先帝四妃之首的风光在?垂垂老矣,鬓边花白。 齐王目光沉痛,惠太妃疯狂摇头,边上就有人把她的帕子拿出来,瑛儿你不用管我!杀了她们,就算母妃死了,也会含笑九泉! 第112章 齐王挣扎着,眼含悲痛,眼眶通红,母妃!母妃!是儿子不孝! 您放心,若是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儿臣保证卫琅的妻子儿女一同给您陪葬! 周宜然听到这里,眸光冷了下来。 瑛儿,不用管母妃!母妃这一辈子,都被卫琅的母亲压着,若你称帝,定要废除贞贤的皇后之位! 你们母子情深完了吗?本宫只是给你们一个最后叙旧的机会,你们两个倒是做起白日梦了!人长得丑,想得到挺美! 惠太妃目眦欲裂,双眼布满红血丝,大吼道:你个贱人!生死攸关的时候了,你不求饶,还敢叫嚣?果真和那小贱种一般! 小贱种骂的是谁,周宜然自是听出来了,不由冷嗤,贱种?你儿子更配得上这两个字!一大一小两个废物,连局面还没摸清,就喊着称帝废黜?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这话又戳了人家的痛脚,惠太妃挣扎着大喊着要教训她。 可齐王却是一脸的惊疑不定,眼中渐渐浮现出震惊、不可置信。 得,死也要叫你们做个明白鬼,尚方宝剑被周宜然扔在地上,数十的暗卫从各个角落飞跃而出,有一人冲出大殿之外,朝着天上放了一记烟花弹,声响震天。 紧接着,大殿门前的那些士兵侍卫就被穿着侍卫服饰的大军团团围住,插翅难逃。 周宜然看着人群中脸色难看的罗南客,微微一笑,端的是风华无限,你们两派,都觉得自己是最后的黄雀,可惜了,你们谁都不是?若非玉来国三王子拖延时间,本宫的计划可能还要延迟个一时半刻,真是不胜感激! 这里都是皇室顶级的暗卫,明面上现在只有一百人,可暗里却还有两百人,皇室暗卫的本事,想来齐王你也清楚,两面夹击,你认为你还有余地吗? 现在,本宫给你两个选择,周宜然挑眉一笑,第一个,你自尽,本宫会放过你的妻子女儿,留你一丝血脉,第二个,如果你不同意第一条,那本宫就只能叫你们全家一起做伴,早登极乐了。 他曾经也是有过暗卫的皇子,自然知道他们的本事,心中颓然不已。 齐王眼睛睁得大大的,仰天大笑,凄怆而无奈,本王哪还有的选?他笑得勉强,本王的出生从来就是一个错误,于父皇来说,本王是他的污点,是皇室的污点,天残呵!他把所有的父爱都给了卫琅!那本王算什么!算什么! 堂堂七尺男儿,竟也红着眼眶,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而惠太妃,早已在一旁哭得不能自已,瑛儿,瑛儿,都是母妃害了你,都是母妃的错啊!周宜然你放过我儿子!我代他去死!我代他去死!你放过他! 打感情牌?本宫不吃这套,刚刚你们母子张牙舞爪的,现在也知道示弱了?当年若不是你掐尖要强,非要膈应嫡姐,你儿子也不会是如今这样。 你说的没错,是你害了他。卫瑛,瑛,似玉的石头,终究不是美玉。这个名字,饱含先帝当年的警告之意,可惠太妃却一意孤行。 挑挑眉,眉目之间尽是冷酷,本宫说到做到,你自尽,你的妻子和女儿本宫自会饶过她们!说着,便朝着有些呆愣的齐王颔首,精致的面容叫人惊艳,更多的却是胆寒。 能如此直白地叫一个人去死,很少人有这个胆气说出来。 齐王颤抖着手,从袖中掏出一柄匕首,拔了出来,朝着脖子缓缓探去,舒了口气,也罢,只愿我,来生不在帝王家! 用力一抹脖子,血液汩汩而出,匕首掉在地上,声音清脆,而他人,也随之倒下。 惠太妃大逆不道,携亲子谋害圣上,立时处决! 满眼泪水朝着儿子挣扎的惠太妃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脖子一阵剧痛,扑通一声便侧躺在了地上。 她看了眼身前的血迹,笑了笑,这样也好。缓缓闭上眼睛,她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没想到却以这样的方式惨淡收场。 看都不看这几具尸体,看向玉战和罗南客,怎么?不想我大梁插手你们国家的立储?还想免了岁贡? -- 第203页 你们两国,兵力不足,但资源丰富!百年以来,都是靠着我大梁才得以喘息,繁华至今!就是养条狗还知道摇摇尾巴逗主人开心呢!何况大梁皇室一向怜贫惜弱,要你们缴纳的岁贡不过半成!你们竟也有怨言,有反心,连条狗都不如! 罗南客和玉战的身边各自都有暗卫看着,自己身边的暗卫也被周宜然杀个干净,两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着周宜然骂人。 去,外面那些叛军,缴械不杀!若有反抗者,就地处决! 这两人,软禁在驿馆,由皇室暗卫和士兵日夜看守,中书令可在?周宜然出声问道。 钱中书令连忙出列,拱手道:娘娘,臣在! 你去,给玉来国和迷罗国两国的国君修书一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这两人,他们要是不要! 大梁国库充足,士兵勇武,只是出兵而已,没什么不可以! 周宜然的话掷地有声,饶是文官也听得热血沸腾,是,臣这就修书两封,送与两国! 便有人上前,将罗南客绑住,而玉战最是桀骜,自然不愿意,打伤了上前来的人,后来还是被暗卫制住,押到了大殿外。 怎么?想伤了你们主子不成?都放下武器!迷罗国和玉来国的人都分开,玉来国的站左边,迷罗国的站右边!再说一遍,放下武器,缴械不杀!不然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些人脸色灰灰败,叹了口气,扔下了手中的刀,丁玲桄榔,有一就有二,这些人纷纷扔下了手中的武器。 来人!带他们回他们的住所,搜出所有武器,严加看管! 便有大力的军官拿出极长的绳子将他们的双手捆住,连成长排,最前面的人牵着走出皇宫。 这么大动静,自然瞒不过京城的百姓,也幸好玉来国迷罗国带来的人少,齐王那里也不过两千人,没有烧杀抢掠,幸事一件。 剩下的,都是齐王召集的部下? 回娘娘,玉来国和迷罗国的士兵已经被带走了,剩下的全部都是柳国公府还有张家等人家原来的旧部,只是被打散了,也没几个人愿意跟着他。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点小事你们应该能做好吧? 周宜然扭头看向身后的众大臣。 周尧出列,拱手道:还请娘娘放心,这些叛军的善后就交给微臣等人就好!臣等做的来。 那便好,本宫现下心力交瘁,还要照看皇上和八皇子,实在无暇分身,有劳诸位了。 众大臣自是摆手称周宜然言重了。 谁敢和她拿乔儿啊?上一个拿乔的,现在身上的血刚凉。 周宜然坐着凤辇,揉揉眉心,到了祈年宫先换了一身衣服看看景和帝的情况,又看了一眼胖儿子,便到了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休息了。 另一边,钱中书令和周尧慢慢走在皇宫路上,周贤弟啊,说到教育子女,我不如你远矣,皇后娘娘的气度才能,远超这世间大部分男子啊! 哪里哪里,今日我也着实是捏了一把汗哪!太险了! 临危不乱,真是女中巾帼啊!诶,周贤弟你就不要谦虚了,夸的又不是你! 周尧:你怎么知道我要谦虚谦虚的? 谁能想到,皇后娘娘执政第一日他们就开始了,简直出乎意料,叫人防不胜防啊!周尧快速地转移了话题。 齐王和惠太妃造反,我倒要看看,当年极力让惠太妃母子进宫的宗室是个什么心情,以后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贪心不足,总想卖人家一份香火情,结果却招来了恶鬼! 说的不错!还真就是这样! 周宜然睡到了下午才醒过来,她醒来的时候,胖儿子正坐在她身边玩的正酣,看到她起身,便伸出手要抱抱。 周宜然身上没劲儿,只能先把他拖过来,抱在怀里,亲亲他的肥嫩嫩的脸颊。 小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叫她心情舒展不少,精神清爽。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快,摆膳!娘娘已经一日水米未进了!良辰看到周宜然醒来,喜出望外地道。 真真是上天保佑!皇上今儿中午那阵儿清醒了一会儿,现在您也好了不少,您要是再睡下去,奴婢就要去请御医了! 周宜然抱着儿子交给祝嬷嬷,净了手,坐在了桌前,桌上摆得满满当当,菜色清淡养胃,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乳鸽汤,上汤娃娃菜,醋溜豆芽,酸辣土豆丝,龙井虾仁,鸡汤馄饨,清炖蟹粉狮子头,文昌鸡,鼎湖上素,看的人眼花缭乱。 这么破费做什么,这几个大菜多费时间?而且这都要到晚膳了,吃太多也容易积食,知道你们担忧本宫的身体,但真不用这么紧张。 奴婢也和秋兰说了这些,少做一点儿,她不听,说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身子扛不住,要给您好好儿补补。 周宜然勾起一抹笑容,秋兰也太实诚了些!本宫就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菜?抬起头,对了,八皇子的加餐好了吗?看他馋的,口水都留一地了!赶紧给他弄点吃的,不然又要闹了! -- 第204页 第113章 陪着天佑玩了一会儿,周宜然便去寝殿看了一眼景和帝。 他的起色着实是好了不少,挺过了危险期,身上的伤好好儿将养便是,只是苦了她,在他伤好之前,不但要早起听朝,还要管理前朝后宫一大摊子事情,还得照顾这父子两个,真是分身乏术。 尤其是早起,简直要了她的命! 给他喂了一些温水,又交代了蔡富贵和小黄子好好儿看着,她便去处理今日积压的奏折了,一个头两个大。 拿起景和帝曾经批阅过的奏折学习了一番,清楚了大致流程,就拿着朱砂笔开始圈圈点点写写。 皇帝也不好当啊! 伏在桌案前半天,肩膀都酸了,捶捶肩膀,又开始批阅这些天因为秋猎而积压起来的奏折。 良辰走了进来,给周宜然奉上了一盏六安瓜片,娘娘,歇一会儿吧!这折子摞的这么高,您就是一夜不睡也批不完啊!八皇子又闹着找您呢!您再批几本就回去休息吧! 点点头,揉揉手腕,她确实有点受不了了,行,等这几本好了,本宫就去休息,身子累坏了更没法子理事了。 又揉揉眉心,发出一声喟叹,还有,最近后宫的事情,叫她们少烦本宫,本宫忙得很,鸡毛蒜皮的小事尽可以去找淑妃和孙昭媛,还有张尚宫,大事再来找本宫不迟! 良辰福身,是,娘娘,奴婢记得了,明日就去告诉淑妃及孙昭媛一声,您尽管放心。 第二日一大早,周宜然临朝,玄色绣着金凤纹的朝服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令人不敢直视。 关于田地丈量,诸位有何看法?皇上之前就一度想要实行,只可惜因着一些杂事耽搁了,时隔多日,今日旧事重提,相信各位心中已有了周全的法子。 便有人忍不住出来阻止,皇后娘娘,此事兹事体大不说,且耗费的人力物力难以计量,也太过小题大做了些。 小题大做?这种关乎民生,关乎国力的大事,在丁大人眼中,竟然是小题大做,真叫本宫意料不到啊! 丁大人心中咯噔一声,额头冷汗直冒,连忙跪下请罪,是微臣言语不当,眼界狭窄,还请娘娘原谅则个! 你们也别怪本宫话说的难听,在场的人,有几家没有隐田?有几家不虚报赋税?自然了,也有小心的,挂靠在了亲戚或是奴仆的身上,但今日起,该重新登记就重新登记,别等本宫查出来,到那一日,有你们好看的! 每隔三年,朝廷就会派一批可靠的人去民间走访,查阅官府的档案,若有人趁职务之便欺压百姓,内外勾结,到时,就别怪皇上和本宫不讲情面了! 扔出一本折子,地下那位跪着的丁大人颤颤巍巍地捡了起来,珠帘后传出周宜然的声音,吓得他一个哆嗦,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昨日她把人头给砍下来的模样,不是给你的,给尚书令和中书令看看,具体的章程由你们拟定,最后上报给本宫,由户部执行。 是,娘娘,微臣定会尽心竭力办好此事。 另,江老将军此次护驾有功,加封为太子少保,蔡公公,将圣旨交给礼部的官员,叫他们前去宣旨。 所有大臣都跪下,皇后娘娘圣明! 既然没什么事情了,那就退朝吧!摆摆手,在蔡公公尖细的嗓音中,周宜然站起身,离开大殿。 换上一身常服在,周宜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净手用膳。 咽下最后一只翡翠虾饺,皇上早上喂粥喂药了么? 碧水微微福身,回娘娘的话,在您去早朝之后,小皇子就和祝嬷嬷一起服侍着皇上吃下了,中间还醒了一会儿,把八皇子抱过去看了一眼,就在您回来前一刻钟又睡下了,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那这么看,倒是没多长时间就能行动自如了,这几天,可把本宫累坏了,前朝后宫一大堆事儿都来找本宫,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等皇上伤好了,可得好好歇歇! 漱漱口,碧水就上前给她捏着肩膀,是得好好歇歇,您这些日子,哪顾得上陪陪八皇子,天天找您呢! 对了娘娘,奴婢听到祈年宫的宫人说,前一段时间,冷宫的程庶人殁了,上吊自缢。 周宜然挑眉,若说是别人自杀,她还有可能信,可若是程洛飞,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人家多坚韧不屈啊? 知道是谁做的吗?程洛飞怎么可能会去上吊?她宁愿忍受冷宫的馊饭馊菜都要活下去,就知道她不是那种轻易放弃性命的人。 小皇子派人查了查,发现是钱婕妤连同冷宫的一个小宫女做下的,她们趁着您和皇上离宫,在程婕妤早餐的稀粥里下了迷药,趁着迷药的劲儿,把人吊到了房梁上。 周宜然手指轻扣着桌子,眼睛微阖,也难为钱婕妤能想出来这么个招数了,这怕是她进宫以来最聪明的一次了。 倒是程洛飞,死在了她一直认为人傻钱多,蠢钝不堪的钱婕妤手中,也不知她知道了该是何等憋屈。 从旁观者的角度,其实她是欣赏程洛飞这类人的,不惜一切地往上爬,但她总是踩着无辜的人当踏脚石,她并不看好这样的行为。 -- 第205页 人家又不欠她的,凭什么给她铺路? 她走到今天,实话说,都是自己作的。 她有时候,夜深人静之时,就时常在想原书中程洛飞最后的结局,她这性子,便是放在原书中怕是也不能善终。 她只是景和帝和勋贵世家博弈的棋子而已。 最后的结果,周宜然都不用猜,一定是以景和帝的胜利告终,那么,程洛飞的下场显而易见。 是呢!程庶人那样的性子,留着她反而是祸患无穷,钱婕妤无意间倒是做了好事,造福后宫。碧水笑着附和道。 周宜然蓦地睁开眼,一下子站起身来,把本宫的凤印拿来,再拿一卷鸾纹卷轴来,本宫要拟旨! 碧水不懂周宜然的点,更不知道她想什么,但还是依言照做了。 周宜然亲自执笔,在卷轴上写下册封肃充仪为肃妃迁宫,赐蔓华宫的字样,一边看到了的人都微微有些惊讶。 转念一想,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江老将军刚刚在前朝立下大功,护送帝后安然回京,这份功劳,只一个太子少保还是不大够看,所以剩下的就荫及了江念云。 从从三品的充仪到从二品的妃位,周宜然着实是大手笔了。 毕竟生育过的柳妃到现在还没有封号,当初的杨选侍赵淑妃也是全凭着资历才到了妃位的,更不要说至今仍是昭媛的孙氏了。 可以想象,三品以上,晋升有多困难。 将卷轴上的墨水晾干,递给碧水,拿去,给小黄子,叫他立刻去萱若苑宣旨! 小黄子拿着圣旨,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太监宫女,声势浩荡,叫人不注意上都难。 得知是去萱若苑宣旨的,脑袋转得快的心里都有了数。 得知江念云一朝从充仪之位跃到妃位,饶是柳妃心情再平和不过,也没禁住受影响,手中的绣花针也不小心扎在了手上,冒出了血珠儿。 千雪小心地抓住柳妃的手,叫小宫女取了药来,给她抹上,嘴上假意埋怨道:娘娘您可真是的,怎么不小心点儿?再这样,下次您就不要做针线了,万一下次出神扎得深了可怎么是好? 见柳妃神色如常,她悄悄松了口气,娘娘可是为刚刚肃妃被皇后娘娘册封一事出神? 收起药膏,合上小匣子,横竖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想它作甚? 柳妃苦笑,也是,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又不是给本宫的,本宫没有个好家世,也没有好爹爹,家里人还总是给本宫扯后腿,不降位就不错了。想想一心要把妹妹送入宫的父母,柳妃就一阵伤感。 千雪自是知道这事儿的,也为她们家主子不值,可没办法,谁让摊上了呢?好在那日皇后婉拒了,柳家上下应该能消停一阵儿。 连忙岔开话题,对了娘娘,今早梳妆打扮的时候,二公主还说她的珠花不别致呢!想要重新换一批,您给掌掌眼? 柳妃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和千雪开始叨叨起来了,湉儿爱美,但又不爱鲜艳的颜色,这小丫头,难伺候的很。 女孩子爱美不是正常?公主现在年纪小,很多首饰都戴不住,珠花虽然样式也多,但成日都戴着珠花,二公主小孩子心性,自然早就腻歪了。 腻歪了也得等她的头发长好了再说。柳妃显然心情大好。 实在不成就给她每日梳个包包头,拿着流苏挂上,有了新鲜样子,你看她挑是不挑?又对着千雪道:前一阵子,皇后娘娘在湉儿生辰的时候不是送了不少的珠花耳坠儿?我看样式都极其雅致,你去拿给她,让她自己个儿挑,省的怨我这个母妃和她眼光不一致了。 千雪听了这话,咯咯地笑了出来,拿着库房的钥匙便出去了。 她走后,柳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114章 今日早朝,本宫打算宣布一件事。 臣等洗耳恭听!底下的大臣拱手弯腰,黑压压一片。 本宫欲创立一间女子学院,专门教导来自各个阶层的女子学习各项才艺,礼乐射御书数,厨艺绣技,学三年后,由本人根据个人天赋,选择专精其中一门或者更多,以帮助女子在世间更好地安身立命,诸位有什么完善的意见,大可提出! 下面的大臣手持笏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始料未及。 便有人上前道:从古至今,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家学的多了,便不安于室,惹下祸端,还请娘娘三思! 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安于室,周宜然轻轻咀嚼着这几个字,怎么?柴御史,你这是在说本宫吗? 柴御史连忙跪下,微臣不敢,皇后娘娘是国母,为天下之母,这些条条框框自然不能约束娘娘,可自古以来,便是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在外打拼,女子打理内宅,此举实在不妥啊! 女训女诫这类书,不也是女子所著吗?可见她们这些前人也是认同的啊!请娘娘三思! 班昭所著,乃是当时汉朝经历诸吕之乱,忌惮后宫干政,脏唐臭汉,只为遏制当时的不正风气,怎么能适用于我大梁? 女子怎么了?女子就活该被关在后宅?成日和你们的小妾勾心斗角?替你们伺候父母?你们自己可曾像你们的夫人一样伺候你们的高堂?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推给妻子? -- 第206页 底下不少的官员低下了头,也有不忿的,天地阴阳,男子为天,女子为地,女子天生就矮男人一截儿,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争的事实?好好好!这话你应当叫生你养你的母亲听上一听!如此不仁不孝之徒,可堪为官? 贬为白身,永世不得入朝!今日本宫就叫你知道,本宫这个矮男人一截儿的女子,照样有权利罢免你! 剩下的人更是大气儿不敢出一声,生怕惹怒了她,再像那日一样打个哆嗦,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真的领教了。 荒谬!荒谬!你身为天下女子表率,竟如此不守七出之条,还擅自罢免官员!待皇上痊愈,我定要好好儿的告一状! 女子卑弱,本就是依附着男子而生,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千百年来的铁律,皇后娘娘当真要打破吗? 千百年来?三皇五帝之前,可向来都是女子做男人的主的,周宜然冷冷地盯着那个认死理的迂腐文官,这你又该作何解释? 未开教化,怎么能当真? 周宜然都被气乐了,合着都靠你一张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说什么女子七出,女训女诫,女子无才便是德,都不过是你们这些男人束缚女子的枷锁而已,只有她们被洗脑了,你们才有好日子过,才可以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眸光越来越冷,周宜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到底,你们就是不想女子有自己的想法,一切听你们的才最好,你们能要点脸吗? 柴御史刚想出声,站了出来,就被珠帘后面飞出的奏折砸了脸,想想前些日子皇后的英勇身姿,他也不敢说话了,默默退了回去。 但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朝堂上大多数人都有些挂不住脸。 最后钱中书令站了出来,微臣倒是觉得此事可行,商朝便有王后妇好带兵迎战,驰骋战场,又有吕后垂帘听政,虽后者无法评功过,但她们的才能是不能抹杀的,足可见女子之才,她们不该一生都被困在后宅四四方方的宅院消磨一生,也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周尧出列,臣认为钱大人所言甚是有理。 周宜然挑眉,听到了吗你们?不同意的人,不过是有自己的一片私心罢了。 但本宫已决意如此,你们说再多都没有用,更何况皇上早已经同意本宫的这个提议,便是闹到皇上跟前,本宫也浑身是理! 这件事情就交给礼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工部尚书去办,务必要给本宫办的妥妥帖帖! 说着,甩袖离去,发间凤钗口中含着的夜明珠闪过微弱的光芒。 她走后,便有大臣擦了擦额间的汗,皇后娘娘性子爆,也就这几个不长眼的敢惹了,这下好了,被下脸的下脸,罢官的罢官,心里真是好受多了吧? 作死的货色,自己找死别拉上他们!皇后这时候看着是挺正常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火上来了提剑砍人? 朝着几个敢和皇后正面刚的几个人冷哼一声,都甩袖离开了。 他们文官的确有傲骨,但是也怕死啊!尤其是死的不明不白! 周宜然回到了祈年宫不久,就听到人来报说景和帝今日可以起身下地走了,她连忙走了进去。 给景和帝见了礼,连忙扶住他,皇上,你此时合该静养,等着伤口长好才是,何必这么着急下地,万一裂开了可怎么是好? 景和帝眼中带着笑意,被周宜然扶着坐下,又见她掏出帕子为自己擦汗,心就像是软成了一滩水,朕是男人,恢复能力强,你不用如此紧张。 能不紧张吗?您这伤差点就在心脏处了,真是叫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还连着好几日都不清醒,浑浑噩噩的,臣妾可真怕 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周宜然拿着帕子擦了擦泪水。 景和帝伸出右手,握住她的,一切都好了,都结束了,朕好好儿的,倒是皇后,听说今早发了一通火? 周宜然语气云淡风轻,自己打趣自己,不过是几个不长眼的大臣而已,吓吓他们而已,一看我发火了,就蔫儿了,生怕本宫砍了他们的脑袋。 景和帝被她逗乐了,点点她的鼻尖,你啊,怎么这般促狭? 摊摊手,可不能怪臣妾,臣妾脾气本就不怎么好,这些大臣,正事儿干不好,讲起大道理倒是一堆一堆的,尸位素餐,烦人得很! 外面传来了天佑的哭声,祝嬷嬷抱着他走了进来,给两人行礼,皇上,娘娘,八皇子哭的实在可怜,怎么哄都不行,老奴只能带着八皇子来找了。 嬷嬷辛苦了,这孩子一向娇气,待他长大了就该扔到军营里滚一圈,看他还能不能这般? 祝嬷嬷把天佑放在了周宜然怀里,也调笑着说道:可别,我们八皇子一看长大容貌就差不了,万一去军营被晒黑了怎么办? 他这肤色定是随了本宫,晒黑了没两天就白回来了,不怕! 再者,去军营还能强身健体,你说是不是啊?摇晃着天佑的小手,周宜然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 第207页 景和帝不动声色地眯了一下眼睛,附和道:等他大一些,是该去军营操练一下,磨砺一下心性。 小胖子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儿傻乐呢! 对了,皇上,前几日,参与齐王谋反的几个家族都已经在菜市场斩首示众,但是宫中还有个刘小仪,倒现在还被淑妃羁押着,您看该如何处置?她窥伺帝踪,还泄露出去,按律当诛 那就叫她暴毙吧,以小仪的规制下葬。 那臣妾这就派人去告诉淑妃一声,她都等得着急了。 碧水退了出去,周宜然哄着儿子问道:皇上今儿可有什么想吃的?辛辣之物,寒凉之物,油腻之物,皇上就不必说了,御膳房是不敢给做的,也省的叫他们为难,提心吊胆。 景和帝的话卡在了半截儿,有些颓然,半晌才道:那就随便,左右味道太过刺激的、不利于伤口的都吃不着,吃什么都无所谓,不过就是清淡一点,就当换口味了。 周宜然笑笑,皇上果然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 景和帝其实嘴巴都能淡出鸟了。 秋兰端了过来太医配制的药茶,周宜然接过来递给了景和帝,皇上喝这个吧,这是我特意叫太医配的,对身体好。 闻到那一股浓郁的药味儿,景和帝立时皱起了眉,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抗拒,但又不好拒绝周宜然一番心意,接了过来,小口小口抿着。 小孩子嗅觉还挺灵敏的,天佑也闻到了那浓郁的药味儿,皱起了鼻子,离着景和帝远远的。 时间已经进入十月,天气早已经凉了起来,满皇宫都换上了较为厚实的秋装御寒。 哪怕上次的逼宫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可宫中上上下下的奴才依旧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不敢有丝毫差错。 抄家的抄家,下狱的下狱,满城风雨。 在这样的高压之下,终于迎来了两个附属小国国君的回信。 周宜然看了下,大致都是一个意思,他们对此事毫无所知,至于那两个逆子,任大梁处置,他们绝无二话! 周宜然把两封信扔下,眼神嘲讽,说这事儿没有他们的掺和,谁信呐?也是够不要脸的了。 两人商量一下,都觉得迷罗国和玉来国,是断不能留了,否则,必成大患! 紧急召来几位重臣,第二日,周宜然就在朝堂上宣布此事,虽然也有人觉得不妥,但这些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就是那些一直主张讲和的文官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呢,倒是达成了意见上的统一。 江老将军为主帅之一,率三万大军攻打玉来国,施将军为攻打迷罗国主帅,周蔚然就在施将军麾下。 第115章 、正文完 周宜然曾看过地图,玉来国还有迷罗国,国土面积也就和后世与华夏接壤的老挝一般大小,又没有什么复杂的地形,摸清了底细,想要打下来并不困难。 及至腊月,景和帝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儿,毕竟是伤在了心口旁,太医们调养的也十分小心。 又过了三个月,边关捷报连连,严寒之下,施将军与江老将军已然攻下了两国的王都,举国皆庆。 两国的王室皆被圈禁,国土被并入大梁,改为一郡,随后便有官员前去交接。 紫枫国和度云国两国国主都是有眼色的,眼见四国已经变成了两国,他们两国岌岌可危,还不如趁早并入大梁,也能向大梁卖个好儿,不过半月,两国的国书便递了上来。 景和帝自然是准了的。 并封两国国主为当地从二品刺史,一切民俗自由,只是下一任的刺史仍需大梁亲自指定。 两国国主自是感激涕零。 又过一月,两路大军凯旋而归,景和帝和周宜然亲自为他们接风洗尘,封江老将军为勇毅伯,爵位袭三代,施将军为宁安伯,同样袭爵三代,又为施家的幼女和周蔚然赐了婚。 本就通了气儿,两家自是喜气洋洋地接了圣旨。 而后宫这边,肃妃再度被晋封,由妃位一跃为四妃之首,肃惠妃。 凤仪宫,肃惠妃和周宜然喝着茶水,吃着糕点,正看着两个孩子在大床上玩闹,肃惠妃语气异常感慨,初入宫的时候,哪里还能想到有今日呢? 不用侍寝,不用生孩子,位分就上来了,用什么东西除了帝后便是头一份儿的的,这小日子美滋滋的。 那时我就想着,我这男人婆的性子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结果真说着了,叹了口气,要不是遇到妹妹你,我哪能有今日? 这都是姐姐你该得的,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有你这般的福运。 天佑霸道,即便七皇子大他三四个月,他也照欺负不误。 一下子把人家压在了身子底下,七皇子也不闹,只是呵呵乐着,叫着唧唧,唧唧。 凉,凉,抱。天佑看七皇子不闹也不和他打架,可能觉得没意思了,便叫嚷着要周宜然抱他。 你又欺负你七哥!就仗着人家脾气好!知不知道你多重啊?说着就把儿子抱了起来。 别看天佑才办完了周岁宴,可好赖话他也是能分得出来的,就像这句,他就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反驳了,扑,扑,虫。 -- 第208页 肃惠妃被逗乐了,捏捏他的胖屁股,你怎么这么好玩儿这么可爱啊!和江姨去我那里好不好啊? 天佑捂住自己的屁股,拨浪鼓似得摇头,把头埋在周宜然身上,任肃惠妃怎么叫都不出来,看的她又是一乐。 你这个小八可真是个鬼灵精,哪像我这个,性子闷闷的,憨憨的,吃饱了喝足了就万事不愁。 他听话省心啊,你看他,自从会走了之后,每天都能听到他磕到碰到的哭声,闹得我头疼!说到这儿,她还捏了捏眉心。 肃惠妃一听,觉得也是,她又不指着七皇子有什么大出息,要是个鬼机灵又心大的,那她可要愁死了。 又略略坐了一会儿,肃惠妃起身告辞,带着七皇子回了蔓华宫。 景和七年,阳春三月,大梁第一座女子学院正式建成,坐落在京郊,皇后亲自题名,腾扬学院。 濞腾扬以相薄,激长风而亟逝,愿这里所有求学的女子,都能奋勇拼搏,力争上游,成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个体,只要有心,终有一日,就算是女子,也可以是参天大树,而不是依附大树而生的菟丝花!本宫宣布,腾扬学院,正式创立! 无数有才有能的女官被源源不断地送往这处学院,便是在往常,这些女官也是权贵人家争相邀请的贵客,有些门路的都希望这些从宫中出来的人能教导府上的女孩子,以后在亲事上也能被人高看一眼。 只是多数人苦于没有门路,多数时候也只能望洋兴叹。 中低层的官宦之家一看有了这样的机会,又是皇后一力主张创建的学院,更是趋之若鹜。 有了带头的人,慢慢儿的,上层社会的那些人家也开始把家里的女儿送往腾扬书院。 这年头,谁还没个攀比心了? 在腾扬书院取得好名次的人,整个京城的人都争相称赞,不说那里的女官,便是名声这个东西,何其重要? 更何况,皇后的脾气实在对了一些爽利夫人的胃口。 身为女子,她们佩服这样敢于踏出珠帘的女人,这是她们一辈子求而不得的。 她们都是有女儿的人,自然希望她们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不为世俗礼教所束缚,终其一生,没有自由,依附男人而生。 她们女人自己就有嫁妆有娘家,凭什么事事都要听男人的? 便是贫寒人家的女儿,那做活儿也是能拿得出手的,不差男人什么! 四月二十五,明心斋传来消息,说是杨选侍病逝了,周宜然指尖的棋子没拿稳,一下子掉了下去。 她知道这是景和帝做的。 深思熟虑半年,也没能下得了决心,可在她在不断地撺掇大公主又勾结刘家之后,景和帝终是厌烦了,叫她悄无声息地病逝。 帝王无情,杨氏在宫中这么多年,也没想明白这个道理,总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总觉得景和帝会顾念那点子情分,可现实告诉她,她错了。 不然也不会挑唆大公主打感情牌,这一步,错上加错。 杨选侍好歹也是大皇子和大公主生母,既人没了,便给她一份体面,按昭容的规制来吧,大公主的面上也好看一些。接过碧水捡起来又擦得干干净净的棋子,对了,把这个事儿告诉祈年宫一声,好歹也为皇上生育了子嗣,不说说不过去。 碧水福福身,奴婢这就打发两个个小太监送个信儿! 祈年宫,景和帝正看着奏折,一手拿着朱砂笔批阅,听了此事,他的眼中没有半丝波澜,皇后宅心仁厚,杨选侍本就是罪妃,她还能给个体面,既然这样,那就依着昭容的规制来吧,左右人都没了,给她留一份死后的哀荣吧。 还有,大公主一会儿再来,直接给她拦回去,也别叫她去烦皇后,再过个十年都能嫁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 想到这个大女儿,景和帝不知是说她可怜还是可恨一点。 被生母拿着当出头鸟,却又来骚扰他,成日哭哭啼啼,烦都烦死。 景和帝猜的没错,闻得杨选侍的死讯,大公主又来了,这次是想要为杨选侍求一个追封,可景和帝厌恶她都来不及,怎么肯? 若是杨选侍之后就消停了,哪至于丢了命? 她一辈子都耿耿于怀于自己的身份,可临了却连个追封都没有,何其可笑! 景和七年五月,景和帝第二次选秀。 虽然宫中有周宜然一个这样特立独行,倡导女子独立自强的皇后,可依旧有人对权势趋之若鹜,前拥后挤地一心想要扎进皇宫。 周宜然与景和帝坐在高位,看着下面鲜艳娇媚的秀女,翻阅着花名册。 景和帝本就对这场选秀兴致缺缺,不过拿手随便指了四个人,也不管家世如何,都一并封了良媛,便带着离开了惠安宫。 他并不痴迷于女色,登基至今七年了,满后宫大大小小的妃嫔加在一起不过十来位,这还包括之前已经没了的。 和周宜然一起走上城楼,看着下面一排排的送秀女出宫的车马,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无所谓,有人看着高高的城墙,眼中充满羡慕,人生百态,尽收眼底。 朕幼时看着母后为父皇一次又一次在各个家世高的女人身边游离而伤心,那时就下定决心自己长大以后一定不要有那么多的女人,要找一个最和自己心意的,可到了皇帝这个位子,才知道当年父皇的不得已,人总是要经历过,才会懂得其中的难为。 -- 第209页 这话周宜然赞同,即便强大鼎盛如康乾时期,康熙雍正还要受到鳌拜年羹尧等权臣的掣肘,差点皇权旁落,后宫与前朝的干系,从来就扯不断。 皇上文治武功,现在勋贵世家已经彻底倒台,吏治清明,百姓生活安定,边关安稳,您再也不用为了这些而违拗自己的心意了。 景和帝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多亏了有你在,朕才能这么快扳倒他们,不必一个人孤军奋战。 臣妾亦觉得遇上您这样一位开明大度的夫君,能包容臣妾一切离于世俗,背离礼教的想法,才是臣妾之幸。这话,她是真心的。 景和帝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替她拢拢身上薄薄的披风,才道:走吧,天有些阴了,怕是要下雨,淋了雨,感染风寒就不好了,走吧,回去。说着,向周宜然伸出了手掌。 周宜然把手放进他宽厚却又骨节分明的大掌中,莫名感到安心。 两人相携慢慢往回走,从背后看,定然觉得两人十分恩爱。 诚然,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他们心知肚明,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之间,是有感情在的,这不是爱,可它比爱情却更为牢固。 他们所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单纯的爱情。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