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落》 小粉 她侧过头，看到七公子站在侯爷身侧，俊朗英气。 也许是想错了吧，她想。不过，她能掩饰自己的身份。。。他也能，是不是？如果他真是。。。的话。 李嫣然看到励然傻站着，赶紧过去拉她胳膊，笑着开口：“是不是很久没有见到侯爷啦？” 励然柔柔一笑。侯爷掌管京畿防守事宜，平日事务繁忙，不常在府中用饭。李励然最近跟着景鸿老爷子学习医理，也不常去给侯爷请安。年关将近，每个人都忙碌着。 侯府今天热闹非凡。小侯爷李进御敌有功，皇帝赏赐丰厚。恰巧赶上小七爷生辰，侯府开门宴请宾客。姑母在前堂忙碌的接待家眷，侯府二房也出来一起迎客。女眷们在后院也热热闹闹的聊着天。直到侯爷出来，主持开席。觥筹交错，励然也跟着小姐妹们一起浅浅尝了点杏花露。 夕阳落，风渐止。 励然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还是起身穿衣。励然晚上不用人守夜，她静静听了会外面声音，轻巧的翻过院墙，走进了后山。据说侯府是已经逝去的老侯爷的祖宅扩建而成，靠山含湖。后山有名字，叫做“环北山”，但是侯府人都叫它后山。励然走进密密丛丛的林间，深呼吸，抬头看着月亮。月亮清亮，柔黄色的光晕抚在人脸上，使人觉得身体的筋骨都舒畅起来。叶片沙沙作响，有小动物的耳朵竖起来，感受到了励然的到来。励然放松身体，发散自己的意识。月亮不说话，树木不说话，小生灵不说话，只有回转的微风一阵阵的带来各种各样的气息。励然慢慢走着。她已经很久没有来后山了。景鸿老爷子是前朝大儒，传说已过百岁，对待招收徒弟非常严格。 励然现在还不算是景鸿老爷子的正式徒弟，只有通过老爷子的试炼，才可以正式拜师。 老爷子的试炼是什么呢？某日子时，老爷子传消息给励然：他要吃“过山鸡”。所谓过山鸡，励然就知道是一种烤鸡。她猜想，山鸡应该就是山上的鸡。她逛了半个时辰才下狠心抓了只山鸡，到辰时才折腾出来。烤鸡皮黑肉柴，弥漫着糊味。黑皮山鸡毫无意外的被老爷子嫌弃。于是励然开始跟老爷子的挚友张大勺学厨艺。接下来的日子，励然一边给山鸡道歉，一遍给山鸡拔毛。大勺爷爷说要在山鸡清醒的时候拔毛，这样鸡肉才能得到充分的活动，鸡肉才好吃。于是仅仅给山鸡拔毛，励然就学了一旬。 走着走着，励然感觉到风渐渐小了。她渐渐停下步子。他来了。 豁然转身，有个比人高的黑影隐在簌簌的草叶间。两个圆鼓鼓的眼睛闪着莹莹的光。励然笑起来。那个眼神仿佛充满了哀怨。怨怼狠心肠的人类不来看望他。 励然马上小跑上去。但是黑色的影子反而后退两步，缓缓坐下来。励然想了好几年他到底是什么。也偷偷去查了古籍，没有哪张图画跟眼前的巨物一样，巨物也没有开口回答过她的问题。 “小粉小粉”，励然蹦蹦跶跶的跑过去。黑物还是静静的看着她。励然摸着他爪子的毛，叫了他两声后，也没有继续说话。 励然是8岁年那来的侯府。她没见过几次侯夫人，只记得是家里出息的姑母。小时候不叫姑母的，后来侯爷给了她姓氏，励然就改口，多加了“母”字。 励然已经想不起来第一次进后山的缘由了，大概就是觉得很委屈很伤心，就想深夜离开侯府。却迷迷糊糊的走进了后山。在后山，他遇到了小粉。当时小粉睡在一片浅粉色的小花中，黑的很显眼。励然还以为那是一块石头。直到励然哭的打嗝，小粉才抬头眨巴着两颗葡萄似的眼睛瞅向她。一时间，小姑娘也不敢哭，小黑物也不敢动。励然想过叫他“小黑”，但是还是觉得“小粉”更适合他，因为他在励然脑海中，一直位于一片粉色花海中。 -- 小七爷 ρо㈠8ьê.ｃоⅯ 从那之后，励然总是在半夜时分，偷偷跑出来看小粉。有时候小粉在，有时候小粉不在。算起来，励然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小粉的毛发随着风而飘荡着，他的爪子热乎乎的盖在励然身上，励然畅然的输出一口气。 “小七爷回来了。我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好弱。是他掩盖的更好了，还是我搞错了呢。”励然曲手做梳，一下一下梳理着小粉的爪子毛。小粉鼻子呼呼喘着气，也不回应励然的话。 励然直立起上半身，面对小粉。“小粉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干嘛？要不要我烤山鸡给你吃？”小粉用头蹭蹭励然的小脑袋瓜，又趴下来。励然用鼻子磨蹭着小粉身上的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也窝在他身边，安心的闭上眼睛。小黑伸展爪子，把励然往自己毛下推了推，也闭上了眼睛。 励然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她自己了，可是身上还有小粉的味道。励然看看天空，快天亮了，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向后山的温泉洞。洞口不算隐蔽，但是走进去也看不到什么特殊景色。但是洞口往里不到十丈，另有个半人高的小洞口，仿佛某个小动物的躲身之处。小时候的励然可轻松钻过去洞口。后来虽然长大了，肉嘟嘟的，但是个不高，勉勉强强还是可以挤过去。 洞口那边是温泉池。小时候的励然就知道泅在水里很舒服，那水乳白，微微冒着热气，泡在水里，励然的脑子都如同新出锅的嫩豆腐，一碰就弹，水灵灵的带着波光。后来励然发现温泉池十分适合自己的体质，在这里练功，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励然只着里衣，慢慢走进温水里，舒服的发出了叹息。也不知道这潺潺的水源在哪里。励然几次钻到水下寻找，但是水下能见度太低，且励然实在是水性不好。她背靠在一扇巨石上，望着草丛掩盖的天光出神。她在侯府八年了，见到侯爷的次数寥寥无几。姑母一心修身养性，安排她跟着侯府大小姐李嫣然一起识字学艺，偶尔问问她生活近况。姑母应该是不了解励然的身体状况。 励然小时候跟普通的姑娘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大概感觉到自己的早慧，灵活，大力以及葵水的延迟。嬷嬷在她十叁岁的时候很是担心她没来葵水的原因。后来景鸿老爷子带着她学医，她也自己查阅古籍，隐约觉得自己可能不是人，或者说不是一个单纯的人类。她无人可以分享，也谨慎的注意自己的言行，尽力做到跟同龄女孩无异。 只是她总是很注意小七爷。或者说小七爷总是很容易引起她的注意。幼时学堂听书习字，她总是跟着嫣然早早的抵达，坐在窗边的位置，听风声，听鸟鸣。她仿佛能听懂窗外生物叽叽喳喳的问候，也懂得摆动的枝条表达的善意。徜徉在其中，也无法让她忽略到小七爷到了。小七爷是侯府唯一继承人，理应是惹人注意的。但是李进其人内敛少言，出行也不呼朋唤友，马车低调沉稳，往往是无声的进入学堂，弯腰见礼先生后，就安静的坐在左后的位置上。课堂中，除非是先生提问，他也一般不与其他同僚攀谈。总是翻着手边的书，或者是跟励然一样，望着窗外的景。可是他从不到窗边来。 -- 吸引（第一次亲密接触） ρо㈠8ьê.ｃоⅯ 励然不用回头，但是她能感觉到小七爷在干什么。他在翻书，他在嫌弃旁边位置的程刚吵闹，他在想吃什么，他在想先生留的文章，他在想如何出去。励然第一次见小七爷就觉得他的眼睛颜色太浅了，诱惑人。后来又觉得他的眼睛太黑了，看不透。小七爷一直对待她这个表姑娘客客气气，但是励然看到他就觉得要谨慎对待，仿佛他是个危险来源。到侯府八年来，他们俩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她也没有看到过他除了微笑和放空之外的第叁种表情。 励然从思绪中回归，猛然睁开眼睛。一条绿纹长虫吐着信子，蜿蜒在浅滩上。励然感觉到后背疏忽一凉，脑中快速回忆起学过的法决。如何不伤它性命，又可以快速驱逐它呢？天蓬咒？天符咒？黑煞咒？都是什么来着？不行，杀伤力大，都不合适。捏个火决？这里水汽大，自己的那半吊子功夫能不能捏出来？画个符！……算了，画符不知窍，惹得鬼神笑。励然僵直在原地天人争斗，全然没有注意到倚靠的巨石后出现了一个人。 绿纹蛇窸窸窣窣钻进草丛里不见了。励然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她还不确定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大概能知道自己与自然万物是息息相关的。她能感知生物的气息，可以体会大地的力量。她不确定这绿纹蛇是被她吸引来的，还是自己占了人家的地盘。 李进看着励然直愣愣的后颈，以为她被吓住了。等了几息，还是没有看到励然有动作。李进不禁往前迈了一步。这声响终于引得励然回头。这是它们俩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面。励然停顿一下，放松下来，又直立起身体。 “小……小七爷”，励然微微颔首，客气的先问候。李进的瞳孔是棕色的，也许是在温泉水的掩映下，微微泛着金光。他身上穿着深蓝色中衣，被温水浸润，微微发散出白色烟气。励然慢慢低下头，检查下自己身上的衣物，还好还好。李进低头看着励然的头顶。她发顶有个旋儿，沿着发丝的纹理，一圈圈的把李进绕进去。突兀的安静。励然不想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知道赶紧走。他太危险了，赶紧走。 励然后退一步，“小……”一句话港出口，身子就栽歪向一边。李进出手一揽，将励然搂到胸前。 麻酥酥的感觉一下子冲到心脏后侧，励然抓紧李进胸前的衣服。 “怎么了？“李进声音很低，视线轻轻地落在励然的发旋儿上。”腿，腿抽筋了。”励然觉得自己太丢脸了，把脑袋埋在李进怀里，声音闷闷的从他胸口传上来。李进勾了勾唇角。手向下移，摸到了励然硬挺挺的小腿，轻轻按了按。 肌肉放松下来，励然却更不自在。 李进隔着薄薄的布料，手指慢慢的揉捏着。他能感觉到励然每次见到他都微微紧张。他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感觉都围绕着她。他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励然的时候，他就觉得仿佛全世界只有这一个人了。这是爱慕么？不像是。不是他人口中的心悦，也不是书籍中的贪恋。她就是很显眼。他总是能快速定位到励然的位置，感觉到励然的心情。 -- 秋猎 李进终于松了手，以防励然憋死自己。“不会呼吸了？”李进笑笑。励然扶着石头，站直身体。听到这话，她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李进。“多谢小七爷相助”。 回到房间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起来。励然匆匆擦洗，换了身新衣服，赶往侯夫人的院子。 嫣然看到她来了赶紧迎出来，拉着她的手说侯爷和夫人在等着了。见礼之后，一群人出发，到达皇家猎场。中秋将至，按照惯例，皇室将举办秋猎活动。侯爷和小七爷御敌有功，圣上特意请侯府家眷出席。 嫣然穿着粉色罩纱裙，步步生辉。励然每次看到嫣然的时候，为什么从小一起弹琴识字，嫣然充满了俏皮的气息，而自己缺了无生气。“了无生气”是张大勺的评价。张大勺刚教励然做菜的时候，问她喜欢吃什么。励然说什么都可以吃。大勺爷爷又追问，“小姑娘都喜欢糕点吧？”励然想了想说，可以吃。大勺爷爷又说，“喜欢吃鱼么？我最喜欢吃鱼了，有各种吃法。。。”励然说“嗯，挺好吃的”。大勺爷爷接着问，“冰粉呢？我小孙女最喜欢冰粉了。摘了新鲜的花瓣，沸水蒸煮，过滤得汁，加入薯粉。冷却即食。清清爽爽又带着花朵的芬芳。。。”励然表情没有变化，静静听着张大勺描述直到他也闭了嘴。最后他跺跺脚，蹦出一句“不识美味，了无生气！” 侯夫人带着嫣然和励然给皇后问安后就回到了侯府的营帐。侯爷坐在主位上，偏头向小七爷交代着什么。励然屈膝见礼后，就回到自己位置上，偷偷打量小七爷。昨天晚上在温泉洞里，光影闪烁，觉得小七爷整个人都柔和了。今天在日光下一看，没错，还是那个君子端方的小七爷。面容寡淡，表情温和。如同泥塑娃娃。没见过小七爷热衷什么，也没见过他着急生气。 今天这场狩猎，侯爷估计会和圣上一起观赏，而小七爷需要入林参与的。正在励然后悔没有带着本书来打发时间的时候，景鸿老爷子传话来，让励然跟着入林。励然跟姑母递了话，说去景鸿老爷子那里问安，就出了帐子。 景鸿老爷子看到励然就弯起眼角，招呼她到跟前来。励然说话的口气也不觉带了几分撒娇的意思：“景鸿爷爷，您找我？”说着就快步走到老爷子手边。爷爷把励然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开口问：“教你的东西还记得多少啊小姑娘？“ 励然弯头想了想，教我的东西？动物识别，基本的防御术，做菜。尤其是烹饪做各种小动物。这是野外生存指南么？ 见励然不说话，老爷子笑笑转头叫来了近侍的徒弟晨歌，叫晨歌带着励然进猎场找李进。励然有点懵，为什么找李进？小七爷狩猎是为了拔得头筹给侯府增光，她一届女流进去估计会惹得圣上不喜。 晨歌师姐把励然带到自己房间，拿给她一套窄袖裤装，帮励然绑起头发，带上半面面具。励然还是不懂老爷子的用意，抓住师姐手，询问起来。 与此同时，小七爷也接到了老爷子的安排。他挑了挑眉毛，没说什么，只是叫崇明多准备了一匹温顺又脚程快的棕色马。昨天晚上没怎么睡，不能再累到了那胆小的姑娘。 -- 感知 励然来到了小七爷的营帐外。说是老爷子的小徒弟，跟着师兄历练。励然不知道小七爷竟然是老爷子的徒弟，景鸿老爷子明面上的徒弟不到10人，真实的人数就不好说了。晨歌师姐跟李进密语几句，期间李进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励然，看她缓慢摩挲的拇指和食指。她看着帐篷外面，发尾随着风轻轻扫着他，让他觉得手心痒痒的。他握了握拳头，不懂老爷子的用意。磨炼他？还是磨炼励然？送走师姐，他请人带励然去见见那小马，自己则默念了一遍心决。这次秋猎怕是不会安宁。 天师占卜之后定了秋猎的吉时，又以血祭开启围猎。血祭是取四尺见方之地，中心置八口圆锅，天锅位南，分别对应天、地、水、火、雷、风、山、泽。那八口锅处于一方之地，象征天地方圆，万物归一。 励然远远看着祭拜的皇帝，想着他喝了那么多汤药，吃了那么多神丹，怎么还是一身死气。她笑笑，不经意回头看到小七爷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她慢悠悠的扫了周围人一圈，又慢慢转回来。其实老爷子不需要教她怎么分辨动物的，她总是轻易抓住身边的气息。兔子，狗子，更大的兽。只是她无法判断对方是否友善。她没有感觉过很明显的恶意。小时候，励然总跑到后山去，想去感受山林中的动物。可是她总是跟着风走，跟着柳枝转圈。最强烈的感知来自小粉。那时候小粉还是小小粉。黑绒绒的一团，莹莹的眼滴溜溜。他不怕她，他也不讨厌他。大概是。。好奇？她以为可以跟他沟通，但是他从不回应。 兵将的欢呼声让励然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握了握腰上的佩剑，跟着队伍来到小七爷面前。小七爷把人分为叁组，每组4人。第一组当下立即入山，找到第一道关卡的令旗。第二组人拿着第一关令旗再进山，寻找第二道令旗。第二道令旗呈交给圣上，换地图一张。励然所在的第叁组是医兵组。所有的医兵都带着半面面具。 励然看着大家都有条不紊的整理着兵器和药物，有点无所适从。还没等她拿好主意，就看到小七爷立在营帐口。 励然跟着小七爷进了营帐。 “景鸿老爷子给你什么药了么？“ 小七爷开口问。 励然愣了下，摇摇头。小七爷看了她一会， “今晚跟晨歌师姐休息，明天你跟着我，明天进山。” 小七爷开口。 励然抬起眼皮，领命出去了。 夜晚，励然睡得很不安稳。 朦朦胧胧中，她觉得呼吸好痛。有个人在她耳边不断的呼唤着她。 励然，励然？李励然？ 励然全身酸痛，仿佛有虫子在皮肤下快速的跑动，拉扯着筋骨，又如小鱼追吻着指尖。 胸腹间有段火蔓延着。她不安的扭动，有人轻拍她的脸，不断叫着她的名字。又痛又痒。励然想摆脱那恼人的手，又觉得那手冰凉凉的可以带走燥热。 你是谁？ -- 入夜 她闻到了动物的味道。 一点点接近，前爪轻轻迈出一步，又仿佛被飘来的火星子燎到了毛一般的缩回去。可是他仍在靠近。他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呼吸吐露，一下一下的轻挠着他的皮肤，有点痒。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紧忙后退一步。可是眼前的小女子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于是他又慢慢靠了过去。她的脸在微光下随着呼吸微微浮动，白白的绒毛也有了意识，似一个个小人，颤动着身体，欢欢喜喜的招呼着他靠近，再靠近，直到他颤抖的舌尖落在了她粉嫩的肉颊上。好想舔。好想舔。 那就舔上去！ 励然置于云朵中，一朵火烧云。云朵从她的耳边慢慢滑腻到嘴角，研磨了半天，在她要挥手打掉之前又向下细啄。励然的血管如同花朵蔓延，引着那朵云越少越红，渐渐沉积出水痕来，逗弄着她的皮肤。励然的皮肤纹理得到滋润，如同上好的绢纸慢慢沉溺于流水的怀抱里，伸展着指尖，旋转着腰肢，徜徉在他的唇舌之间。甜甜的，软软的，不经挑逗的。 励然挣扎着想过来。抹一把汗津津的脸，她慢慢坐起身子。凛凛烈风吹着营帐，哗啦哗啦的声音仿佛怪兽的呜咽。感觉太真实了，如同她真的被一只毛绒绒的巨物按在身下，被舔舐和品尝，而她颤抖的享受。 深吸几口气，励然冷静下来。一定是自己太紧张了。面对李进的时候就是会如此的紧张。周围太多动物的气体也让她时刻不敢放松。 起身穿好外裳，励然走出营帐，慢慢走进雾重重的林子。月光给世界投下轻柔的面纱，万物显得神秘又安宁。她突然很想念小粉。如果小粉在，她会跟他说起自己面对秋猎的忐忑。不知道如何在侯府自处，以及她对于小七爷李进的感觉。她想要窝进小粉怀里，小粉很强壮又很柔软，可以吓退周围的怪兽，也可以抵挡住寒风。小粉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就是很熟悉。小粉不回应她的喋喋不休，但是一直安静的看着她，陪着她。 深林里还是只有小动物忙碌的气息。在洞口探头探脑，在树梢上左顾右看。励然拿出来小小的呼哨，犹豫了下，轻轻的吹了一声。 呼哨是小粉带给励然的。某次见面，励然发现了呼哨就在小粉的爪子里，几乎是镶嵌在他爪子的厚皮里，形成凹痕。她还以为是小粉在跑动的时候不小心按到了爪子里，忙心疼的拿下来，还给小粉的掌心铺了一层厚厚的创伤药粉。 后来励然就用那个呼哨呼唤小粉。有时候小粉在，有时候小粉不在。 吹完呼哨后。励然等了等。还是只有风声。励然笑笑，这皇家狩猎场，估计他是不会来的。 励然抬头看看月亮。 哎，月亮啊，你看着万物，万物也看着你，你不说话，万物却聒噪不停。 世界万物的存在都有其自然规则是不是？那么我为什么存在？ 月亮不会回应励然一如既往的乱想。励然摇摇头，转身，差点撞到一只庞然大物。 小粉站在她身后，毛发依然厚实又滑顺。 -- 峰顶 小粉低头蹭蹭励然的头，眼睛深似潭水，却又清亮无比。她知道自己不是普通的女子。甚至，她可能都不是普通的人。普通的人不会能听到动物的呼唤。小粉也不是普通的一头怪兽，也许，他也不是怪兽。普通的怪兽不会听到哨音就知道励然在呼唤他。 励然扑到小粉胸前，蹭来蹭去。小粉呼噜噜的喘着气，仿佛是听到哨音后着急狂奔而来。励然爬上小粉的背上，想圈住他的脖子又围不住，只能用力按住手下的厚皮。还不敢屈起手指，怕抓痛他的毛。小粉跑的不快，风吹起来的毛发包围着励然的身体。冷热之间，励然的心浮沉着。她没有来处，未知去向。小粉呢，小粉也是么？ 小粉在一处峰顶停下来，趴在月亮下，圈住了励然的身体。励然还是抱着小粉的脖子。缓缓开口。 “我来到京都快十年了。”她调整到舒服的姿势。“我们认识几年啦？”她没有等小粉回答。 “八年？。。。有吧。”那个时候，励然每天跟嫣然一起上课，怕周围人看出来自己身体的不同。她发育的很快，反应极其灵敏。她意识到自己身体跟同龄女孩的不同，小心谨慎的伪装自己。 那天，侯爷带着李进回府。励然看到小七爷李进，就觉得全身的肌肉都警戒起来。 李进也还是少年的模样，但是他的眼睛太过凌厉，仿佛见过很多世事，可别人说这是因为小七爷小小年纪就跟着侯爷上战场立军功，见过人血的眼睛总是更加有力又坚定。 励然知道小七爷是小英雄，他有志有谋配合侯爷以少胜多击退敌军，他克己守礼低调成事。但是她还是怕，怕小七爷。小七爷什么都不用做，他站在那里，励然就觉得无法忽略。 “小七爷知道我是什么。”励然总是这么觉得。 小粉望着头顶的月亮，月亮不说话，小粉也不说话。 ”我其实不常见到小七爷。他回府后也不常露面。姑母经营着厚街的铺子，并不要求几个孩子每天问安。侯爷更不会召见两个女孩子去他那。 其实算起来，一年之中，也就是赶上节日或者是侯爷和姑母的生辰才会全家一起吃一顿饭。小七爷对待两个妹妹都是疏离有礼，只有一次送了簪子给府上的两位姑娘。嫣然得到了一支芙蓉花造型的金簪。而励然得到了一支细腻油润的羊脂白玉簪，造型如同一只抱爪而卧肥嘟嘟的白猫，其上暗纹仿着猫咪的毛发，两只耳朵尖尖而立，鎏金纹路位于耳朵尖点，阳光下看，耳朵尖熠熠闪光。猫眼睛处镶嵌着两颗一线猫眼石，莹莹泛着光。 励然收到礼物受宠若惊，但是姑母说是她请下南洋的侯爷给府里的两位姑娘带回新的行头，两位姑娘以后进宫或出席宴会也有几样拿得出手的头面。 嫣然拿到礼物后，就约励然一起去跟小七爷道谢。励然去请示姑母，姑母找来了李进，两位姑娘当面致了谢，李进也只是点头示意，没有过多的看励然一眼。 励然这才放下心来。因为收到礼物不久之前，励然才跟小粉说起来，她查不到小粉是什么动物，但是她觉得小粉就是一只大猫，知识眼睛没有猫眼。还开玩笑说等有天发达了，就买两个大猫眼珠子给小粉带在头上，弥补这个遗憾。 结果说完这话不久，接收到了白玉猫眼的簪子。励然感觉到脊背生寒。为了这事，励然有一个月没有去后山，也没有呼唤小粉。 直到一天子时，小粉趴在了励然窗外。耳朵耷拉着，毛发带着露水。励然吓了一跳，赶紧开门，引着他进到屋里来。小粉对于她的房间充满了好奇，绕着走了好几圈，才在她窗前地摊上趴下来。励然拿着水壶倒水到他嘴里喝，喂他吃姑母送来的茶点，又拿了锦帕给他擦洗毛发。 “小七爷送了我一根簪子。”一边给小粉擦毛，励然一边絮絮叨叨。 “造型很新颖。我从没在京都见过。如同一只小猫，但是眼睛灵动又狡黠。” “你说巧不巧，我敢跟你说，要送你猫眼戴着，小七爷就送了白玉猫眼簪子给我。” “他怎么知道的呢？” “也不是小七爷送的。是侯爷送的。” “完全可以都送金簪子啊。换个造型就好” “为什么要送猫眼簪子给我呢？” 小粉的鼻尖轻轻蹭着励然柔软的脸颊。静静听着，也不回应。 如同今天这个夜晚一样。小粉圈着励然，一起趴在这月色下，位于这天地间，听着风声。 -- 过往 ρо㈠8ьê.ｃом 励然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我还以为景鸿老爷子又是叫我来做菜。没想到真的让我跟着小七爷进山。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我只是会些驱赶动物的符咒……还会火咒术。我一起想学招魂。我想问问，我到底是什么啊。我不能问活人。那如果问问魂灵呢？” 励然一边说一边梳理着小粉的毛。在露汽中，他的毛会变得涩一些。励然翻了个身。 “我不知道小七爷也是老爷子的徒弟。” “我知道老爷子在训练我识别动物和躲避。可是我问过老爷子，为什么教我这些。老爷子说……他说‘你这么细皮嫩肉，我怕你被吃掉啊’。” 小粉闭着眼睛，呼吸悠长。 励然拨弄着小粉掌下的肉垫，心想：这就是只猫猫啊。 励然从小粉怀里坐起来，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能听懂我说话吧。”励然认真的说。小粉搭起前爪，斜斜瞥一眼励然，紧了紧鼻子。 “让我试试我的那些符咒还好用不。嗯，让我试试？”励然揉着小粉的肉乎乎的肚子，央求着。励然刚学了几个驱赶咒术的时候，就到处找小动物要试验。为此，小粉耳朵毛还被烧掉了一小块。想起来那簪子猫耳朵上的鎏金装饰，励然笑的弯了眼角。 小粉把头别过去，不理她的撒娇。 “我现在很棒了，不会再烧到你了！”无论动物世界还是人类世界，当你的身边人想要磨你做某事的时候，她都会磨得尽心尽力。说自己的提升，说自己的认真，说自己的小心翼翼。可是小粉只是抽出两只大爪子，按住耳朵尖。 励然改变策略。 “小七爷让我跟着他那组一起进山。”励然声音低低的。“你说他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兽呢？” 小粉放下爪子，回头望着励然的脸。她的语气很平，仿佛说着“今天天气很好”的样子。 “小七爷会不会想吃我？” “小七爷要是吃我。你得来救我吧？”励然推了一把小粉。 小粉又把爪子放下来，闭着眼睛不搭理她了。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要带我进山。这不和规矩啊。”励然嘀嘀咕咕。看着天色，还有一个时辰，就会天亮了。她揉揉鼻尖。 侯爷对姑母不错。人前敬重，人后爱护。后院事无巨细都由姑母掌管。金钱用度也没有缺乏过她这个来历不明的表姑娘。 12岁那年，励然被首辅女儿质疑身份，指出励然“出身混沌，见识短浅，礼仪粗鄙，不适宜参加后宫宴会”。励然冷淡待之，毕竟人家也没说错。只是隔日她就被叫到侯爷面前，问她是否愿意用“李”姓。李姓是国姓。励然受宠若惊。后仔细想想，大概是姑母去求情了。 而听说首辅长女也被皇后召至宫中敲打，后禁足于家中数月。 那之后，励然就变成了“李励然”，而京都贵女也都不敢再招惹她。其实，也就是不再搭理她。励然乐得清闲。学堂里的其他贵女不再谈论她，她出行，也会有马车让路。大概这就是狗仗人势，她想着。 可是她又很多疑问。只是不能问姑母。 姑母年少所嫁非良人，那人欠了债跑了路，姑母还债合离。但是没有归家。姑母反而跟着灵虚师太，带发修行去了。 而侯爷是少年将军。据说当年是侯爷助圣主平定边陲，后功成身退到天一观修行。后被圣上几顾茅庐才请回。 可是侯爷不愿拘泥在京都，于是游历四方，后带着几个孩子回到了京都，建侯府，承侯爵。 后姑母加入侯府。后励然被接到侯府。 励然对自己的父母有印象，也仅仅是有印象。大概父亲是高大的。母亲是温柔的。有天父亲问她，愿意去京都么？励然忘记了自己的回答。但是不久后父亲就送励然到姑母身边。 励然小时候也吵闹过，要回去父母那里。后听下人小声讨论，她才知道，父母早已分开。而父亲另有了新的家室。 也从来没有人来找过她。姑母也从来没有提及她的父母。现在，她是李励然了。有了李姓，仿佛也有了去处。可是励然知道，她不姓李，她大概也不是人。 -- 小棕 ρо㈠8ьê.ｃом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再醒来，天空远处已经有了日光。励然抬头看小粉。他的鼻头湿润，伴随着呼噜声，微微抖动着。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小动物醒来的声音，生动的一天又要展开了，可是励然还是趴在小粉怀里。她摸摸小粉的肉垫，坐起身，别说，还真有点冷。 小粉也睁开眼，眨巴眨巴。 “我得回营帐，还得跟着小七爷上山。”说着这话，小粉和励然都站了起来。 励然回到营帐洗漱整顿，听到集合令跟着队伍领了马匹。励然学过骑马，但是技术真是一般般。京都贵女多不学这个，她也是得了姑母的首肯才跟家丁学了一段时间，骑的还是温顺的小矮马。 所以现在励然就对着面前打着喷嚏的骏马犹豫不决。这匹马毛色油亮，虽然有点脏，但是看得出来是良驹。应该是看着励然是有背景的，才会特意分这匹好马给她。 眼前小马貌似棕黑，励然想了想，说：“你叫什么名字啊？叫小棕可以么？” 小棕甩了甩尾巴，他不理解这个小姑娘。棕色东西太多了，比如他正在排出体外的东西。 “啊啊！！小棕！！”励然看着小棕毫无形象的排泄，跳脚大叫。 李进看着突然从平和状态切换到暴躁模式的励然，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他看着励然又瞬间平和下来。乖巧的给小棕梳毛。李进看着励然和小棕，心想着，大概是励然上不去马吧。毕竟励然真的不高，勉强算是肉实，不算又矮又胖，但是真的属实不高。他知道励然跟着家丁学过骑马，但那是骑他特意从西域带回的小矮马。轻叹一口气，李进换来副手程刚，请他带着励然去挑一匹合适的新马。 可是出发的时候，李进还是看到励然骑着小棕跟着队伍尾巴。他挑挑眉，也没说啥，带领队伍出发了。他们的目标是第一道关卡的令旗。先帝重道，敬重大家，且关注方位风水。这打猎之处也是占卜核算而来。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他们需要捕捉到两种对应的动物，才能拿到令旗。 队伍慢悠悠的进山，根据卦象显示，向东方前进。励然能听到树丛里的声音，来不及捕捉的更详细的信息，哪些小生命就躲避开来。她叹息一声，这么多人，甚至多为男子，阳气盛，小动物都会避险的。比如小棕，也是匹公马。小棕仿佛感应到了励然的想法，仰头低鸣了下。励然赶紧弯腰摸摸小棕的脖子，笑眯眯的安慰：小棕最有雄伟之气！ 李进回头看到励然跟小棕悠然自得的样子，勾勾嘴角，又转过头来。他无法忽略她。还是无法忽略她。 -- 阵法 励然是医兵。跟着队伍走就行。可是这队伍行进的也太慢悠悠了。小七爷在前面跟程刚闲聊，励然觉得他根本就不想猎取什么猎物，也不想要夺令旗。 而且这个山也真是奇怪，早晨出发还阳光普照，进山不到半个时辰，远方还是日光明媚，他们头上的天空却隐隐渗着青色。励然觉得周围安静的异常，好像小动物都跑走了。这不太对。 励然正思索着，看到树后走出一人。她一喜，叫出来：“擎哥！”她在队伍尾巴，队伍的几个人儿松散李进偏过头，又硬生生转回去。 励然驱马过去，一双眼睛笑出来光。杜至擎是杜侍郎的次子，也跟着景鸿老爷子做学徒，也是另一个深夜做烤鸭的苦主。他看到励然，也展开爽朗的笑容。他很喜欢这个妹妹，没有京都贵女的交融造作，沉静又灵动。他本是跟着另一个小队上山，散队后尾随着一只小兔子跳着跳着就碰到了励然她们。 其他的人也没有等励然，仍旧跟着队伍慢悠悠的往山里行进。李进努力想听见励然跟杜至擎在聊什么，奈何周围几个汉子叽叽喳喳扰的他心烦。他突然勒马停下，身边人也纷纷停下来看着他。轻咳了一下后，李进开口：“趁着日光好，大家分头找吧。遇到意外发信号。” 众人散去，李进抓着缰绳在原地绕圈，不见励然跟上来。他突然有点生气，又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他笑笑，转头走向杜至擎和励然相遇的地方。 杜至擎长了张亲和的脸，见谁都是笑呵呵的。他提着剑，但其实用的很不好。他倒是很喜欢做菜，励然总是一脸惊诧的说“怎么这么好吃”! 最近他又研究了一种新的桂花肉做法，只是还在甜度和咸度之间调整。 励然也是兴致勃勃的听着。小棕却停下来，不愿意再前进。励然拽了拽缰绳，小棕原地踏步，开始低鸣。励然疑惑，回头，看到远远站着的李进。她愣了一下。马上换上微笑脸，点头示意：“小七爷。”杜至擎也赶紧抱拳示意。 李进没有走近他们，转身换了方向走开了。杜至擎看了看励然，笑呵呵的说：“我们还有任务呢。我先找我们队的人了，你也赶紧找你们队的人去吧。回头我再做给你尝尝桂花肉。” 励然摸摸小棕的头，想了想，还是向着李进的方向跟过去。这秋猎安排的奇怪，林里动物少的出奇。她还是跟着小七爷吧，出了事儿也有大高个儿顶着。但是励然没有骑马，山里马不好行进，且她也。。不是很着急。 “小棕，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就不走啊？”励然一边走着，一边问着小棕。 “你是不是也怕他呀？” “你说不同物种可以沟通么？” “你能听懂我的话是吧？” “可是我听不懂你。” 励然停下脚步。李进就站在几丈之外，看着她和小棕。 励然有点不安。小七爷明显是在等她。励然观察着李进洞表情，笑着说：“真巧，小七爷，又碰到了。”但是她也没有走上前。 “不巧，我在等你。”李进慢慢的说。 励然表情不变，还是笑着：“ 我刚碰到了杜二哥，他说研制了一种新的桂花肉的做法，我就听入迷了。这次是我不对，以后肯定不会私自掉队的。” 李进深深看了她一眼，表情缓和了下，开口：“不是。老爷子让你进阵法看看，我带你进去。“ 励然不禁低呼出声：：”阵法？“ 她一直想学阵法，为了自保，也因为好奇。但是她从来没有向景鸿老爷子表达过，甚至，她还不是老爷子的正是弟子。 李进点点头，伸手牵过小棕，又问她：“想看看么？” 励然点点头，又不放心的问：“是老爷子请小七爷带我？” 李进沉默了下，低低嗯了一声。其实不是老爷子提的。是他知道她想进阵法，而刚才临时只想到了这个借口。 -- 护体 ρо㈠8ьê.ｃом 励然蹦蹦跳跳的跟着李进，李进却陷入了两难境地。励然身体不弱，但是还没有修为，不知入阵法后，身体会有何反应。进入阵法后，自己身体会有何反应呢。 算了，都说出口了，大不了……大不了自己建个阵法，带她进去。正想着，李进听到了求救信号。李进抬头，看到半山腰上一片黑云笼罩。半山腰上有个平台，是前帝所建。李进眉头皱起来。他偏头看看也望着半山腰的励然，心想这就是命运吧，还真得进阵法了！ 励然注意到了李进一瞬间的紧张。她本以为他会留下她，自己去半山台。没想到他翻身上马，从小棕上弯下腰来，朝着励然伸出了手。励然震惊的开着面前展开的掌心，又沿着胳膊看向了李进紧抿的双唇。励然伸出了手，借着他的力跨在了李进身前。 半山台已经是一片狼藉。小棕走到半路已经很明显的不安，励然和李进下来牵着马慢慢靠近。李进肌肉绷紧。他回头握住励然的手腕。 半山台的阵法叫灵识阵。这个阵法的一大用途就是吸引有灵识的生物进入。被困住后可被设阵之人擒住，强制破阵，可能魂飞魄散。阵中已经有血气，说明有灵物尝试冲阵了。励然觉得味道刺鼻，想上前查看，却一下子被李进拉回来，差点撞进他怀里。励然手压在他胸口，抬头却看到李进皱着眉头，眼神严肃。她顺着李进的眼光回到了迷雾涣散的中山台，缓缓舒出一口气，开口：“是针对灵物的阵法么？” 李进潋下眉目，紧了紧握着她手腕的指头，低低嗯了声。 “你会带我进去么？”她又低下头，又轻轻的问。李进看不到励然的表情，她身量不高，只到他肩头。他慢慢磨挫下励然手腕的皮肤，突然觉得自己逾矩要多，马上放开手，把手背到身后，说：“女子体质较弱，你……要进去么？” 励然沉默了一会，嗅着半山台散发出来的气息，想要分辨出来其中都有哪些灵识。李进转身摸摸小棕。然后转过身来对励然说：“我在你后背打上金刚印，给你护身？” 励然抬头看他，他表情平静。励然踌躇下。金刚印，护体避凶。她是不是凶呢？ 李进看她没有反应，想了想，又说：“还有一个方法护你。”励然的眼神又抬起来。李进说：“我打个附体符咒，我的防御会加到你身上。”还有就是……你身上如果遭遇伤害，会加到我这里。但是李进没有说。 但是励然却问道：“对你没有影响么？”李进看着她微微抖动的睫毛，抬起双手，掰过她的肩膀，指尖捏决，金光闪在励然的后颈。励然默然转身，金光散去。励然摸着后颈，热乎乎的，瞪着李进，低喊：“李进你干什么！” 李进反而笑起来。励然一脸难以置信。 “不叫我小七爷了？”励然微微有点脸红。 “小时候还叫我七哥哥呢。”李进微微叹气，拉着励然的手腕进了阵法。 -- 入庙 ρо㈠8ьê.ｃом 天一下子就暗下来。暗沉沉的云压到头顶，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励然按了按胸口，觉得空气如同无形的大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李进低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嘴，还是没有说话。 不知从哪断断续续传来打斗嘶嚎的声音，但是眼前只有风吹草动，碎石散布各处，仿佛有巨物撞击山石而来。走了几步，又觉得眼前景物突变，地上碎石不见，反而看到蜿蜒的溪流，隐隐有白色鱼肚泛于水面。耳边的叫声消失，但是周围隐着似有似无的腥臭味。 励然觉得体软头晕，她意识到这不太对。抓着李进衣服的手，禁不住更用力。这时候李进的声音遥远的传过来：“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闭上眼睛。” 励然偏头望上李进的眼睛，她一下子就卸了力气，扑进他怀里。眼睛倒是终于闭了起来，睫毛不停颤抖。李进搂住励然的腰身，手心一下子发起热。他深吸两口气，稳定住自己，贴近励然的耳朵，慢慢的说：“万金归一，天道赤膊，日月同岁，生灵泣碎！” 励然缓缓呼出一口气，蹭了蹭李进的颈侧，低低地说：“小，小七爷，我有点晕。” 李进嗯了一声，转头看看周围，又抬头望望天光，说：“我们遇到锁灵阵法了。” 励然突然睁开眼睛，想从李进肩膀上抬起头来，却用不上力气。她能感觉到李进身上的满满生气，如初露滴在花瓣，惊起鹂鸟震动的翅膀，生动又昂扬。 李进喘了口气，又说：“励然……” 励然感觉脑子更空了。她跟李进说话不多。他更少叫她的名字。那两个字从他唇瓣蹦出来，带着喘，又带着丝，缠绕住励然的脑子，使得她也要喘起来。 李进又接着说：“励然，励然……” 励然尝试扭下头，李进的耳朵几乎贴在她额头前。她动了动脖子，在他耳朵上蹭了蹭。李进一下子站直身体，拦腰抱起励然，起身飞起，落到了山爷庙。 山爷庙是猎山本来就有的一座土地庙，修建半山台的时候，也保留了庙宇，设了贡堂。但是猎山自从被定为皇家猎场，也几乎无人来上香了。 一刻钟后，励然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庙宇的木梁顶。她转头，发现李进靠墙坐在地上，励然半窝在他怀里。李进闭着眼睛，呼吸绵长。励然感受着身体里暖呼呼的气流，揉了揉头，慢慢起身，仰头望着山神像。 “山神护万物，只要是这山里的灵物。”李进的声音从背后悠悠传来。励然回头，李进还是靠着墙坐在原来的位置，微微低头，没有看她，声音在山庙里显得渺茫又遥远。励然不禁拧了眉头，问出来：“小七爷，你还好么？” 李进顿了一会，微微抬起头来。励然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嘭的一声撞在供奉桌子上。李进眼睛发红，额头中间放佛闪着鎏金的光。 “想不到这阵法还是有能耐之人设置的。刚你入阵后，就失去了意识。我带你到山神前躲躲。”李进到声音还是低低的。 励然看着他的眼睛，还是没有说话。 李进意识到了什么，蓦然又低下头。然后又抬起来头，笑笑。“吓到你了？” 励然说不出话来。 李进又想说点什么，又吞下去。他抬起头来，一切恢复如常。扶着墙站起来，李进深吸几口气，打理几下袍角，状似无意的说：“走吧。” 励然没有动。李进走了两步，感觉到励然没有跟上来，回头解释：“我送你出去。这个阵法太危险。你先回去营帐。”等了等，他又补充：“我的营帐有禁制。你先去那里。” 励然还是没有动。 李进看着她，慢慢呼出一口气，接着说到：“我不会伤害你。” 励然终于开了口：“我身体里有股热乎乎的气流到处窜动……我动不了。” 李进闻言疾步走过去，伸出手来，却不敢碰励然。 -- 舔舐 励然想转头，却不知掉该在哪里用力，身体晃了晃，李进上前一把抱住她，一起跌落到地上，撞的供奉桌也摇了摇。励然觉得身体里热乎乎的，不算横冲直撞，但是那力量在她身体里流窜，她控制不住。 李进摸摸她的脉象，舒出一口气。 “没事，别怕。”他大掌托住励然后颈，低声安慰。 “是我的气息通过附体符咒进入你的体内了。我帮你排解。别怕，放松。” 励然软绵绵的靠着李进，眼前白花花一片，看不清楚事物，只觉得颈后热源散出万千丝线，缠绕住她的意识。骨头缝里溜出来潺潺的热流，顺着肌肉的机理蔓延到皮肤上，如风吹过眼边的绒毛，微微带着痒。痒的励然在李进颈窝微微抖着。 李进又觉得指尖发麻，他在衣摆上重重地搓搓手指头。励然还需要时间恢复，李进又打量起山神寺内部。头顶是木梁结构，某榫接合。寺庙坐北朝南，山神像眉眼严厉。他又伸手摸摸供奉桌，木材也不是便宜物。果然没有猜错，这山神庙是阵法中心。但是这山神庙建立有多少年了呢？最初建立的考量是什么呢？怀里人拽了拽他的胸口衣服，李进低头，看到励然慢慢眨动的眼睫。 励然缓了过来，骨头里的痒意退去，却被难以承受的虚脱感淹没。这就是李进的力量么。 李进摸摸励然的脉象，低低的说：“锁灵阵可以吸引灵识，困住灵物。刚我们进入阵法后，遇到了攻击，我回击了回去。但是因为附体符咒，你也共同承担了我的发力。我的灵识。。。你不太熟悉，所以你身体会有些不适反应。” 励然慢慢的点点头。她想离开李进的怀抱，但是她找不到用力的方式，不知该如何挪动身体。 李进看励然还是没有动，摸摸励然的额头，又摸摸她的脉象，实在是不敢贸然移动她。李进想了想又开口商量：“我送你去景鸿老爷子那里？“顿了下，又补充：“好么？“ 励然其实一直处于震惊当中。她就记得跟着李进进入阵法，然后就失去意识。再醒来就在李进怀里，站起来走了两步就如同傀儡一般失了气力，又落入了李进怀里。李进不动，她也无法移动。鼻息间充斥着李进的味道，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觉得惶恐又带着一点点羞耻。 李进咬咬牙，想要拦腰抱起励然，励然按照李进的手，微喘着说：“等。。。再等一会。” 李进看了看励然按在他手上的苍白指节，嗯了一声。 励然在与自己的灵识斗争。那灵识喘息着，想要贴近李进。李进的皮肤热烫，熨贴地滋养着她。李进的气息在她体内漫游徜徉，似乎不是在找出口，也不是在试图融合，那力量似乎就是想要探索励然的身体，看看励然那缠绕的心思和弯折的内在。一切都是陌生的，新鲜的，又散发着吸引力的。 励然的身体也欣然被探索着，任由李进的气流温柔的流窜，强势的占据。 李进的唇，在励然天人交战的时候，贴了上来。似有若无的蹭着励然的颈窝，慢慢的从下向上，又顿了顿，从上到下的舔舐下来。 励然要压不住自己的喘息。伸手推了推，力量落到李进胸前。李进蓦然清醒过来。马上直立起身体，深吸两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