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三个反派大佬后,我成了团宠女皇》 第1页 [仙侠魔幻] 《渣了三个反派大佬后,我成了团宠女皇》作者:竹叶小舟【完结+番外】 魔教妖女林潇修炼了一门媚术邪功,名为《玉狐天书》,此功法共分九层,修炼者无论男女,都会对异性有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轻而易举的就能让对方卸下心防,一见倾心。 于是残暴嗜杀的魔教少主对她恩宠无限,结果却被她用诛心掌一击毙命。 声名显赫的清源宗掌门对她情根深种,结果为她甘愿身败名裂。 就连正道魁首以天下为公的天道宗宗主都被她诱出心魔,从此甘愿沦入魔道,万劫不复。 所有人都以为林潇最终将以红颜祸水之名流芳千古,结果没想到转眼之间,她就一统了江湖,后来,更是一统了天下,成了当之无愧的九五之尊,天下共主...... 本文1v1,单箭头,男主待定,看女主最后选择谁。洁党慎入。 PS:所有故事均属虚构,请勿模仿任何剧情。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女强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潇 ┃ 配角:林朗,欧阳赦,上官尧,舒墨澜 ┃ 其它:轻武侠 一句话简介:她是救赎,也是劫数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守活寡 啪—— 说书人手中‘止语’一落,喧哗的茶馆内顿时寂静无声。 所有看官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年轻英俊的说书人身上。 “多谢各位看官们捧场,今天鄙人要给大家说的这段书,那可是真人真事,保管各位听了之后嗔目结舌,久久不忘。” 这说书人惯会吊胃口,来这茶楼听书的都是他的老客,自然知道他的套路,此时倒也都配合,“真人真事?你难不成还敢指名道姓?” “嘿嘿,有何不敢?反正我要说的那几个人,也都死绝了,难道还怕他们从棺材里爬出来找我算账不成?” 茶楼之内,又是一阵哄笑。 “今咱们要说的这段恩怨情仇,想来各位当中或也曾有人听过,我要说的,正是前一段时间百鬼山庄的灭门惨案!” 一提这事,顿时有许多看官的脸色就是一变,果然,这件事许多人都是知道的。 百鬼山庄,是虞国境内数一数二的江湖大派,百鬼山庄名字虽然听起来阴森诡异,可是它其实是个名门正派,在江湖中做的都是锄强扶弱的侠义之举。 而之所以把山庄的名字命名为百鬼,这是因为山庄的第一任庄主被江湖人尊为百鬼郎君。 大约三百年前,百鬼郎君横空出世,他常年都戴着一张狰狞的青鬼面具,没人知道他面具后的真容到底长什么样子,他吹的一首好笛子,据说他可以用笛音御百鬼,然后借百鬼之力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后来百鬼郎君的名声越来越响亮,渐渐的在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于是,就有了百鬼山庄,而那张青鬼面具和那一支玉笛,则是百鬼庄主的标志,百鬼山庄,代代相传,绵延不绝,在江湖中的地位也是越来越举足轻重,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大帮派,居然一夕之间就惨遭灭门,而给百鬼山庄灭门的,正是一个戴着青鬼面具,手执玉笛的男人。 “想来,各位都很想知道,实力强悍如百鬼山庄,到底是被何人所灭?而那个戴着庄主才能戴的青鬼面具的男人又到底是谁? 今天,我要和各位讲的,正是这其中的缘故。”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听,连瓜子都没人磕了,毕竟这样的惊天秘闻,哪怕是瞎编乱造的,他们也乐意听啊。 “事情还要从百鬼山庄被灭门的半年前说起......” 百鬼山庄传承三百余年,到了这一代,只余一对双胞胎兄弟,初次之外,再无子嗣。 这对双胞胎兄弟,哥哥名叫单天雄,弟弟名叫单天光,只可惜,弟弟幼年时出了意外,伤了脑子,从此成了个傻子。 于是理所应当的,哥哥单天雄成了庄主,他常年以青鬼面具示人,除了贴身伺候的奴仆之外,大概再无人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 可傻弟弟单天光和他一母同胞,还是双胞胎,大家从单天光的模样就能够大致推断出,单天雄长什么样。 单天光虽傻,可是五官却是非常的俊俏,身材也是宽肩窄腰长腿,如果不是个傻子,不一定会迷倒多少女子倾心呢。 传闻中,单天雄这个哥哥对弟弟爱护非常,把这个傻弟弟保护的滴水不漏,可是谁承想,有朝一日,单天雄外出赴友人之约,却被人半路截杀,身首异处。 至此,绵延三百多年的百鬼山庄,眼看着就要后继无人了。 百鬼山庄的几位长老一看,这不行啊,必须得让单家后继有人啊。 于是他们就想尽各种办法,想让傻子单天光承担起繁衍子嗣的重任,各种药都用了,各种如花似玉的丫鬟都送了,可是没有用,单天光就像一块不开窍的顽石,对那些送来的女人无动于衷,更别提繁衍子嗣了。 眼看着百鬼山庄就要后继无人了,于是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开始想着瓜分百鬼山庄的势力。 于是大家各出奇招,明争暗斗,什么不要脸的办法都想了,最后山庄内部势力斗的几败俱伤,仍旧没斗出个结果,还险些便宜了外人,于是这时候,就有人想了另外一个折中的办法——给单天雄娶妻。 单天雄虽然已经死了,可是他曾经是订过亲的,他的未婚妻是虞国前任丞相百里哲的小女儿,名叫百里樱。 -- 第2页 只不过两年前百里哲得罪了虞国的太子,满门获罪,男丁抄斩,百里樱等女眷则发配到教坊司为奴。 曾经天造地设的婚约瞬间就变得极其尴尬。百里樱的身份不再配得上单天雄。 单天雄明明有机会把她从教坊司赎出来的,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就好像忘了这个未婚妻一般,再没提过她,一直到他死。 现在大家提起百里樱,倒觉得把她娶进门是个不错的选择。 百里樱娘家失势,她没有任何依仗,进了百鬼山庄,只能任凭这些长老们宰割,她就是个现成的傀儡。 而且,长嫂如母,有了百里樱,单天光也就有人照顾了,百鬼山庄也有了主母,大家谁也不能再争庄主的位置,一切都交由主母定夺。 单家没有子嗣也不要紧,长老们可以把自家的孩子们送到百里樱膝下,认她为母,到时候孩子们长大了,哪个出息,哪个就是下一任的百鬼庄主。 这主意听起来完美又荒谬,可其实不过是把矛盾争端的时间往后推了十几年而已。 没办法,单家现在这么个情况,除了这种荒谬的主意,他们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招数了。 于是,身在教坊司的百里樱忽然被赎身,从此,嫁给了单天雄的牌位,开启了别人眼中守活寡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求营养液灌溉,求留言,求收藏~么么哒~ 新文预收《三千世界小饭桌》 展湘死后得到了一个神奇的美食系统,系统说,其实它其实是个监狱,专门用来囚禁她的。在她的前世的前世的前世,她是个大魔头,曾造下无边杀业的那种,为了惩罚她,让她戴罪立功,才给了她这个美食系统。 系统空间非常简陋,一开始只有一个简陋的锅灶,和一张只能坐下三个人的小饭桌。 可每次吃饭的客人却都非常不简单。 有各个武侠世界的侠客们,各个名著世界的主角们,最后连二次元的男神女神们也跟着来凑热闹! 于是小饭桌逐渐升级成了大酒店,之后成了大庄园,最后变为一座城。 第2章 兄弟阋墙 百里樱嫁入百鬼山庄之后,一开始的确如众位长老们所期待的那样,贤良淑德,温柔端庄,不争不抢,从不自己拿主意,凡事都先问过他们,将一个傀儡的职责发挥的淋漓尽致。 长老们对她都非常的满意,然后各家就开始送孩子到百里樱膝下,有些孩子都已经十一二岁了,只比百里樱小个三四岁,可是却仍旧口口声声的叫着她娘。 百里樱对此也都一一笑纳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再后来,她每日里带着这群孩子们一起读书,陪着他们一起练武,关心他们的饮食起居,逐渐的,这群孩子的心都被她收拢了过去。 名义上,她是他们的母亲,可实际上,她不过是个年长几岁的温柔姐姐。 孩子们的心渐渐偏向她,也越来越为她的悲惨命运感到不平。 这样的形势超乎了长老们的预料,他们担心再这样下去孩子们会向着百里樱,而违背家族的意愿,所以,就开始隔离百里樱和孩子们,不让他们再有机会朝夕相伴。 于是百里樱便把更多的精力都花在了照顾单天光身上,人说长嫂如母,百里樱把长嫂这个身份应尽的职责全都抗了起来,哪怕单天光是个傻子,可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却越来越依赖百里樱这个嫂子。 一开始,长老们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单天光是个傻子,百里樱就算拉拢了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但事情坏就坏在,他们谁也不知道,百里樱居然会医术,而且医术超群。她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居然渐渐的治好了单天光,这位单家的二少爷,单天雄的双胞胎弟弟,居然在傻了十几年之后,忽然就好了! 这让那些长老们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如果单天光不再傻,那么百鬼山庄理当由他继承,还有他们那群孩子什么事? 单天光傻了十几年,不会武功,没有学问,更没什么心计,他虽然不再傻,可是却心如赤子。 他并不知道如今的他已经成了活靶子,还每天都跟在百里樱跟前,嫂嫂前,嫂嫂后,围着她团团转。 百里樱想着,既然单天光已经好了,那么百鬼山庄理当由他继承,于是便开始操持这件事,可是没想到却遭到了所有长老的一众反对。 他们反对的理由也很充足,第一,要做百鬼庄主,要有世代相传的青鬼面具和御鬼笛作为信物,而之前单天雄死后,青鬼面具和御鬼笛就一起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找到,没有这两样信物,单天光做不成庄主。 第二,百鬼山庄在江湖上屹立不倒,靠的是强悍的实力,历代百鬼庄主全都是武功超群之辈,而单天光就算不傻了,可他不会武功,普通人一个,他做庄主,根本不能服众。 第三点,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单天光他人品不行。他曾不止一次对人说过,要娶嫂嫂做妻子的话,这算什么?这算叔嫂通/奸!一个没有家族信物,有没有武功,还没有德行的单天光,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继承百鬼山庄的。 事情至此,单天光仿佛已经全无希望了,可是谁也想不到的是,就是那一天,单天光以一己之力,当场虐杀了百鬼山庄五位长老,剩下的八位长老也全都重伤,如果不是起死回生的单天雄忽然冒出来,用御鬼笛安抚住了暴怒的单天光,恐怕单天光会把所有长老全都杀了。 -- 第3页 有看官听到这里,不禁奇道,“如此说来,这从小痴傻的单天光居然是会武功的?而且武功超群?内力深厚?” 说书人嗤笑一声,“那当然,说起来,这还是一段丑闻。其实,单天光从来没有傻过,他非但不傻,反而还从小就骨骼清奇,习武天分极佳,赞一句天纵奇才也不为过。只可惜,身为天纵奇才的单天光自小就暴虐非常,嗜杀成性,单家人就是怕控制不住他,所以才用独门秘法,封了他的经脉灵识,让他看起来如同呆傻一般。 可遇上这样的天纵奇才,单家自然也不会浪费,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解开单天光的经脉禁制,让他修习内功,他的内功进境之快,寻常武林人士望尘莫及。而他修得的这些内力,平时存放在他的体内,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被单天雄取用,单天光就好比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内力容器,单天雄之所年纪轻轻就能在武学上傲视群雄,就是因为他有单天光这么个弟弟。 只不过这个秘密藏的极好,外人都不知道而已。 百里樱误打误撞,解开了单天光身上的禁制,所以才让他恢复了神智和武功。单天光这么多年被家族压制,被哥哥利用,他心中怎么可能不恨,他只不过是觉得单天雄死了,没必要再发作了而已。 结果那些长老们反对他继承庄主之位,还把他对百里樱的一腔爱慕说的如此不堪,所以他才会被激怒发狂。” 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单天雄居然没死,而且还活过来了? 这下单天雄虽然暂时制住了单天光,可是再想封他的经脉灵识那可就不可能了。 这场风波暂时压了下去。 单天光私下里威胁单天雄,如果不想他把他的丑事全都散播出去的话,就把百里樱给他,他们远走高飞。 单天雄答应了,可是百里樱却不答应。 百里樱对单天光说,她是百鬼山庄的庄主夫人,她是不会跟他走的。 聘为妻,奔为妾,她在教坊司的时候已经看尽了男女情爱的凉薄,对她而言,做一个没名没分的妾才是最可怕的,她哪怕死,也不会跟他私奔。她要名声,她要脸面,她要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个世上。 而且她还说,她对他,只是叔嫂情谊,把他当弟弟看,她从来都没对他动过半分男女之情,也请他看开,不要因为她而兄弟反目。 她这样的选择出乎单家兄弟的预料,单天雄为了自保,决意休妻,至于之后单天光是不是要带她走,他们自己看着办。 结果谁也没成想,单天雄写下休书之后,百里樱就上吊了。 虽然及时被单天光救了下来,可是她还是执意寻死。 单天光当时搂着她问,“庄主夫人这个身份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是!一个下堂妇是注定被人看不起的,我在教坊司待了两年,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被人看不起是什么滋味。我情愿死,也不愿意再让人轻贱。” 于是单天光就懂了,想要得到百里樱,只能杀了他哥,然后他来做这个百鬼庄主! 第3章 魔教七煞 单天光撕了那张休书,不再提要娶百里樱的事。 百里樱仍旧以庄主夫人的身份在百鬼山庄住了下来。 单天雄和单天光两兄弟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背地里,却都想着怎么才能干脆利落的要了对方的命。 后来忽然有一天,兄弟两个一起消失了,有人说,他们是相约去决斗了。 三天之后,戴着青鬼面具手执御鬼笛的单天雄回来了。他对外宣称,单天光走火入魔,自爆经脉而亡,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单天光多半的被单天雄杀了。 百里樱自然也猜到了这种结局,于是她疯魔了一般的要替单天光报仇,她几次三番要杀单天雄,可是单天雄却摘下面具,露出和单天光一模一样的脸,告诉她,他就是单天光,只不过因为她想做这个庄主夫人,又不想被人诟病,所以他才杀了单天雄,取而代之。 百里樱不信,无论这个男人怎么解释,她都不相信他就是单天光。 几次刺杀失败之后,百里樱自请下堂,执意要离开百鬼山庄。 连番的下毒刺杀,单天光并非没有受伤,但他知道她是为了给自己报仇,所以从来都不忍心伤她。 “为什么要走?你不是说你就是要做庄主夫人?我是为了你才杀了大哥,我是为了你才想成为单天雄的啊!” 百里樱:“既然如此,那你毁了御鬼笛和这张青鬼面具吧。单天雄舍不得这些,但是单天光舍得,如果你能为我毁了它们,我就和你走!” 说书人说到这里,再次吊起了大家的胃口,他停下来喝茶,然后让大家猜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人到底是单天雄还是单天光啊?” “冲冠一怒为红颜,我不想知道这人究竟是谁,我就想知道那御鬼笛和青鬼面具到底有没有被毁啊?” “废话,如果毁了的话,后来是谁拿着他们灭了百鬼山庄满门啊?” “快别吊胃口了,赶紧往下说啊!” 说书人再次一拍‘止语’,茶楼又重新陷入了安静。 说书人继续往下讲。 这个男人的确是单天光,而他也没有毁掉御鬼笛和青鬼面具。 看客不解,“为什么啊?他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百里樱吗?” -- 第4页 “在他当上百鬼庄主之前,他的确都是为了得到百里樱。可是在他当上百鬼庄主之后,他的心里就不再只有百里樱了。” 但凡男人,大多如此。美人在他们心中重要吗? 重要。 但那是在他们没有尝到权利的甘美之前,在尝到了权利的滋味之后,他们只会觉得江山与美人可以兼得,为什么非要放弃江山才能得到美人呢? 单天光把百里樱关起来了,他不放她走,也不再试图向她解释自己的身份。 他已经决定要以单天雄的身份活下去,并且,他准备再为百里樱和他举办一次婚礼。 当晚,单天光死在了洞房之中。 百里樱消失了。 另一个戴着青鬼面具手执御鬼笛的男人出现了,他杀了百鬼山庄所有人,从此以后,世上再无百鬼山庄。 看客们尽管早就知道这个结局,可还是忍不住疑惑重重。 “谁杀了单天光?他不是武学的天纵奇才吗?连单天雄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说书人答曰:“是百里樱啊。” “百里樱为什么要杀他?她身为一个女子,有一个那么爱她的男人多难得,单天光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顶多就是没放她走,把她关起来了而已啊!” 说书人:“百里樱给过他机会啊,是他自己放弃了。既然选择留下,单天光就只能死。” “这是什么缘故?” “因为百里樱本来就不是真正的百里樱啊,她是魔教七煞中的星煞,后来那个戴着青鬼面具灭了百鬼山庄满门的,是七煞中的辰煞。魔教七煞中,星煞和辰煞本来就是同进同退,他们现世,就是为了灭掉百鬼山庄的。之所以迂回曲折,废了这么多周折,不过是为了拿回那个青鬼面具和御鬼笛而已。那本是魔教圣物,三百年前的百鬼郎君不过是魔教的叛徒,他盗走魔教圣物,然后遁入虞国,隐姓埋名,建立百鬼山庄。 只不过三百年前,魔教总坛受到重创,这几百年来一直在休养生息,所以才没能抽出手来对付百鬼山庄。 因果报应,这场祸事的根源本就是单家祖先埋下的,如今几百年过去报应才来,其实已经算是幸运了。” 说书人说完,轻摇手中折扇,好一派恣意风流的潇洒模样。 又有看官问道,“这么说来,那御鬼笛和青鬼面具还真是很不容易拿到手,百里樱,哦,不对,是那个星煞,她是一直等到洞房花烛夜才哄得单天光放下防备,一举拿到了这两件圣物,然后杀了单天光吗?” “不错,正是如此!” 众人啧啧称奇,这星煞真是好心计,好手段! 魔教中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又有看客感叹,“果然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可怜了单天光的一片痴心,结果却被个蛇蝎美人算计了。” “她曾想过放单天光走啊,是单天光自己舍不得权利,所以最终才会死啊。” “男人舍不得权利怎么了?那是天性!女人的天性就应该是三从四德,凡事以男人为主!” “可人家是魔教的星煞诶,就是冲着灭他百鬼山庄来的啊!” “星煞怎么了?不也还是女人?女人就应该就有女人的样子!” 看官们七嘴八舌的吵做一团,争吵的焦点一直都在‘女人到底可不可以心狠手辣杀掉对她痴心一片的男人’这个问题上。 说书人听着听着,忍不住无奈的摇头,愚蠢的凡人啊,他说了这么多,这些人就只能听出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吗?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是愚夫,还是有头脑清醒且警觉性的高的人存在的,“说书的,那照你这么说,魔教是要卷土重来是吗?” 自三百年前遭受重创之后,魔教一直销声匿迹,蛰伏不出,如今星煞辰煞现世,第一次出手就灭了大名鼎鼎的百鬼山庄满门,还夺回了魔教圣物御鬼笛和青鬼面具,那么接下来的江湖,还会太平吗? 第4章 裙下之臣,枉死之鬼 “这我就不知道了呀,毕竟我只是个说书的。”说书人笑的一脸灿烂,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让人很想打他两拳。 “那你讲了这么半天,你说的这些到底是真是假?” 说书人:“有真有假。反正诸位听的开心,这不就行了吗?” 众人:“......”更想打他了怎么办? 说书人讲完了这一场,拱手抱拳,告辞离去。 夜半三更时分。 说书人等在客栈房间里,已经忍不住打起瞌睡来了。 忽然,敞开的窗户闪进来两道黑影。 说书人顿时就精神了,“姑娘啊,你可算来了,我都等的要睡着了。” 这两道黑影一男一女,他们都是黑色的劲装,男子脸上带着面具,女子脸上戴着面纱,同时她的身上还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精致如画的眉目笼罩在兜帽之下,听到他这么一说,女子放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美若天仙的上半张脸。 明明她只是被一件黑色的斗篷罩着,明明她的头上没有半点钗环,可是说书人莫名就是觉得她身上有一股贵气,仿佛与生俱来的一般。 说书人年纪虽轻,但也算是阅人无数,以往,他只有在皇室诸人的身上才见过这种贵气,难道说,这个女子是皇族的公主或是郡主? 天下分裂已久,虞国、姜国、梁国,三国鼎立,只是不知道这位连真容都没让他见着就令他魂牵梦萦的小美人到底是出自哪一国的。 -- 第5页 女子笑的眉眼弯弯,她朝着说书人行了一个福礼,举手投足之间,仪态万方。 而她身后的男子从始至终都很沉默,就仿佛是她的影子一般,轻而易举的就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劳公子久等了。”女子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放到桌子上,推到说书人面前,“这是剩下的十万两,今日公子说书的时候,我去听了,很精彩,公子讲的比我给你的话本要出彩许多呢。” “能为姑娘效劳,是在下三生有幸。这十万两就不必了,在下只想交姑娘这个朋友,不知道可不可以。”他笑的满脸真诚,还把那十万两银票又推了回去。 女子笑了笑,虽然隔着面纱,看不到具体的表情,可是只看她弯弯的眉眼,他就知道他把她逗笑了。 他怕对方觉得自己不诚心,赶忙解释,“姑娘,我并非轻浮浪荡子,我就是,就是真的......就是想认识姑娘,想做你的朋友,我没有坏心的,真的!”他向来都能言善辩,可是此时在魂牵梦萦的心上人面前,却莫名变得拙嘴笨腮。 “我不是误会公子的为人,我只是,觉得江湖传言果然不可轻信。外面都说,天玄堂的少堂主司空磊是个爱钱如命的吝啬鬼,想要从司空磊手中抠出一文钱,那都是难如登天的事,可是今日公子居然眼也不眨的就把这十万两银票退回来,分明就是视金钱如粪土,公子你要为自己正名了,不然外人都要误会你的人品操守了。”女子巧笑嫣然的打趣,司空磊的脸瞬间就红透了。 “我......我......我那是对别人,我对姑娘不会这样的!”司空磊这会儿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想他堂堂天玄堂的少堂主,手握三国皇室和江湖诸派的要闻秘辛,多少人在他跟前点头哈腰啊,可是他却偏偏栽在了这么一个小丫头手中。以往多少美人对他投怀送抱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啊,怎么到了这个少女跟前,他就这么没出息呢。 三日前,这姑娘找上了他,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知他是司空磊的,反正她就开门见山的对他说,有笔生意要和他做,问他愿不愿意。 当时这姑娘差不多就是这样一身黑还只露半张脸的打扮,但是她的声音特别好听,又清,又甜,冷中还透着几分温柔的笑意,总之他也无法具体形容出来。 她站在他的面前,他听到了她的声音,然后他就觉得自己坠入了情网,脑子几乎都要废掉了,心里眼里全是她,这一定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否则他都无法解释自己这么反常的反应到底是为哪般。 “多谢公子美意。只不过情谊归情谊,生意归生意。公子帮我们散播那话本上的故事,其实也是要担风险的,银子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若日后有缘再相见,大家自是朋友。”女子又把那银票推到了他的面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拒就显得矫情了。 于是司空磊收下了那张银票,问她,“姑娘,在下有句话想问。” “你说。” “那话本上的故事,都是真的吗?”他故意这样问,其实百鬼山庄的事,天玄堂早就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基本与那话本上的故事相符合,只不过天玄堂之前没有查出百里樱是星煞,而那灭掉百鬼山庄的男子是辰煞,仅此而已。 “有真有假。所有的故事都是这样的,这个道理公子不是也明白吗?” 司空磊:“那敢问姑娘,你是那位假扮百里樱的星煞吗?” 这话一出,那位影子一般的少年顿时目露杀机。 唯有面前的少女,仍旧不动声色,“那公子希望我是,还是不是呢?” “是不是都不重要。在下其实就是想知道姑娘的真实身份,省的日后断了联系,就再也找不到姑娘了。” 这话几乎等于是变相表白了,司空磊说出口就后悔了,毕竟这么轻易说出表白,很容易让人家觉得他轻浮。 女子摇了摇头,“公子,你是个好人,好人要长命百岁,还是不要多与我这样的人来往,如此方可保平安。” “我不怕!” 女子叹息一声,“我的裙下之臣多为枉死之鬼,公子好自为之。后会有期,就此别过。” 说完,她再次冲他行了一礼,然后与身后那影子一般的少年闪身离去。 司空磊独坐在原地,对着一盏孤零零的烛火,只觉得心内无限凄凉。他的暗恋啊,还未开始就已经被掐死了吗?他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第5章 玉狐天书 月色之下,两道黑影一前一后的掠过禹城的树梢屋顶,最后落在一处前后四进的院落里。 这里是他们刚刚布置好的魔教在禹城的分舵,魔教蛰伏三百余年,如今卷土重来,要做的事情自然很多,例如在天下各地重新建立分舵,布置暗桩,搜集情报等等...... 进屋之后,林潇解开身上的斗篷,身后的林朗随手接过。 林潇一挥手,四只细如蚊蝇的蛊虫自她袖中飘出,分别落在房间各处。 这种蛊虫对于气味和声音都尤其敏感,如果有人在这附近偷听潜伏,马上就会被它们发现。 这蛊虫都是她用自己的血喂养的,与她心意相通,受她意念掌控,行走江湖,这些小东西帮了她不少的忙。 林潇摘下面纱,看着林朗不善的面色,笑问他,“怎么了?” -- 第6页 林朗面色阴沉如水,“姐姐为什么不杀了司空磊?他活着有可能走漏风声。” “做人要言而有信啊,司空磊并没有背叛我们,我们只是和他做生意而已,用不着杀人灭口,再说了我们也没说不许走漏风声啊。” 林朗:“......反正我就是想杀了他。” “阿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能用到司空磊呢,杀了岂不是用不了了?” 少年抿着薄唇,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林潇把他拉着坐下,“你知道少主为什么要我们把百鬼山庄的事编成话本散播出去吗?” “他想让星煞辰煞扬名立万,成为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魔教现在式微,在三国存在感太弱,想要卷土重来,须得有足以震慑江湖的魔头出世才行。” 对于这些,林朗全都知道。他七岁入魔教,然后与八岁的林潇在魔教中相认,两人原本是姜国皇室贵胄,只不过后来因为皇权争斗,才沦落到魔教之中,姐弟两个相依为命七年,走过无数尸山血海,才最终拼杀成了魔教七煞中的星煞和辰煞。 这一路闯过多少九死一生,他们都已经数不清了。 林潇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里面的茶有些冷了。 林朗注意到她的动作,马上接过那个黑色的茶壶,放在掌心,运起内力,不过短短几息功夫,壶内的茶汤重新滚沸,林朗拿起茶杯,给林潇和他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林潇畏寒,她把茶杯捧在手中,轻轻吹拂温热的水面,然后小口小口的喝。 林朗看着她秀美端丽的眉眼,不自觉的有些痴迷。 林潇察觉到了,顿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那声音惊的林朗马上回神,他脸色涨红,手足无措的站起来,然后一撩衣摆跪了下去,却一句辩解也没有。 林潇无奈的叹息,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起来吧,这不怪你,是玉狐天书的心法作祟,我最近练到第八层了,有时候我也控制不住它,你正值年少,定力不足被它所惑也是正常,这不是你的过失。” 玉狐天书,魔教不外传的媚术妖功,此功法共分九层,修炼者无论男女,都会对异性有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轻而易举的就能让对方卸下心防,一见倾心。 司空磊之所以会莫名其妙的就对她一见钟情,大概也是因为这个。 而练到第八层之后,这门功法就不需要再刻意修炼了,它会自己在修习者的周身经脉运行,不分昼夜,永无休止,而修习者本身也无从控制,所以林潇刚刚一时不查,就让林朗被影响到了。 “是我的错,姐姐,对不起。”林朗平时沉默的很,他这么多年一直守护着姐姐,像个没有存在感,却又无所不在的影子。有她在的地方,就会有他。 所以江湖传言称,星煞和辰煞总是同时出现,就是由此而来。 林潇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好了,不提这个了。” 林朗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局促的重新坐回她的身边,手里捧着热茶,规规矩矩的垂眸,不敢再看她一眼。 “说回之前的话,少主想让星煞辰煞扬名立万,成为三国江湖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并不只是为了给魔教重振声威。” 林潇说到这里,向来温柔清甜的声音忽然变冷。 林朗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肃,“他想捧姐姐做七煞堂的堂主?” “没错。而且我估计,不止是堂主。” 林朗咬牙切齿,“他还想你做他的少主夫人!” 是这样没有错,这些年,魔教少主舒墨澜在她身上倾尽了那么多的资源,才把她栽培成了如今的星煞,顺带着林朗也在她的关照下,成功活了下来,成为了辰煞,舒墨澜对她可谓是用心良苦。 其实凭心而论,舒墨澜虽然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可是他对林潇这个爱宠还算是不错的,当年,若不是她抱住了舒墨澜的大腿,踩着无数魔教妖女的脑袋成了他的女人,恐怕她和林朗都活不到今天。 “你不要这么生气,也不用为我鸣不平。成为魔教少主舒墨澜的妻子,这是多少江湖女子梦寐以求的福气呢。”林潇说着,神色复杂的笑了一下。 林朗的拳头握的咯咯作响,“姐姐真想嫁给他?” “不想。”她回答的很干脆。 林朗的心情这才平复了一下,不过马上他又担心起来,“但舒墨澜如此大费周章,替姐姐树立声望,他是个唯我独尊刚愎自用的人,他才不会管姐姐想不想嫁,他只会在意他自己想不想娶!” “嗯,所以,这次我准备杀了他。” 她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林朗却是瞬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求作收,求灌溉~ 第6章 魔教少主 “杀......杀了他?” 林潇含笑的眉眼望向他,“怎么,你怕了?” “我不怕!姐姐要杀他,那我就杀他!哪怕搭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最初的惊愕过后,他马上笨拙的表忠心。他说的是实话,在他眼里,林潇就是他的天,她说要杀谁,哪怕那个人是天王老子,他也一定会去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只不过林潇这个决定,还是大大的出乎了林朗的预料,毕竟舒墨澜是他们姐弟在魔教最大的依仗,如果舒墨澜死了,他们姐弟在魔教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说不准有多少人要取他们的性命。 -- 第7页 “放心,不会让你死的,你只需要从旁协助我就可以。”林潇淡淡的解释,“我猜,就这几天,舒墨澜会来禹城找我。” “他不是正在闭关?我听说他就要突破玄天境了?”林朗皱起了眉头。 当今武林,将习武之人分为三重境,地极境、中天境、玄天境。 九成九的武林人士都是地极境,能踏入中天境的已是凤毛菱角人中龙凤,而玄天境的高手,似乎只存在武林传说之中,还从来没人见过活的玄天境。 而魔教少主舒墨澜,他是天生的武学奇才,和他比起来,单天光那种号称天纵奇才的家伙就是废物,货比货得扔的那一种。 再加上舒墨澜修炼魔教邪功破军决,所以他的武功进境之快,简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只不过舒墨澜如此神乎其神的成长,也不是没有代价的,破军决乃是一门至阳至邪的功法,修炼它的男子体内会产生大量的邪毒,为了将这些邪毒排出体外,所以舒墨澜有时候需要夜御数女方可排解,而每次给他侍寝过的女子,也全都会七窍流血而亡,从来没有一个活过当晚的。 正因如此,舒墨澜这些年虽然极其宠爱林潇,栽培林潇,可是却从来没有真的动过她,因为他舍不得她死。 可是不真的宠幸她,并不代表他不会对她做些别的事。 这些年,只要舒墨澜兴头起了,就总免不了像对一只猫那样,把她抱到榻上,随心所欲的赏玩一番。 而她身为依附他而生的爱宠,从来都只能曲意奉承,小心伺候,哪里有说不的资格。 忍辱负重太久了,人就会变得麻木。 林朗很想杀舒墨澜,从来都想,可是他知道自己杀不了,他在魔教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还是舒墨澜的提携。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林潇居然一直在盘算着杀掉舒墨澜,而且还是在他即将迈入玄天境之后! “应该就快突破了吧,等他迈入玄天境,破军决大成,他的体内就再不会有邪毒产生了。所以,他不会再等了。”她的目光幽深,明明只有十五岁,可是那双剪水双瞳却如无波的古井一般,她仿佛早已历尽沧桑,又仿佛早已心如死灰。 林朗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她是在说,舒墨澜这次来禹州,一是看望她,二就是为了彻底得到她。 这些年,舒墨澜对她的宠爱有多深,没有人比林朗更清楚。那个男人一开始只是把林潇当只讨巧的猫儿养着,后来越宠就沉迷,七年下来,他早就对林潇爱入骨髓,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杀的了舒墨澜,林朗相信,那个人只能是林潇。 因为舒墨澜只有对着她才会放下防备。 有时候,林朗其实也不太懂林潇是怎么想的。 若是这世间寻常的女子,被舒墨澜那样的男人捧在掌心宠爱,恐怕早就把一颗心掏给人家了,可是偏偏林潇就能做到心如止水,甚至还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杀掉他。 舒墨澜,今年二十五岁,他魔教少主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武功盖世,富可敌国,还长了一张精致邪魅足以蛊惑女子芳心的俊脸。 林潇在他身边这些年,从他身上讨得了无数好处,甚至为了不伤她的性命,向来无所忌惮的舒墨澜居然愿意为了她克制自己的欲/望,等着破军决大成才要她,甚至还想捧她做少主夫人,要知道,她的武学天分不高,筋脉根骨奇差,丹田内海更是像个漏斗,如果不是舒墨澜不计成本的给她用了无数灵丹妙药淬炼筋骨,又耗费自身内力替她重塑丹田内海,她根本就无法习武,更别提现在成为七煞之一了。 像林潇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天赋,按理来说是根本没资格成为少主夫人的,可是舒墨澜就是愿意捧她,宠她!不得不说,林潇在驾驭人心上的手段实在高明。 “姐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她的声音淡淡的。 “你为什么......不喜欢舒墨澜?” 全天下所有人都有理由畏惧舒墨澜,厌恶舒墨澜,可是舒墨澜确实没有对不住林潇的地方啊。 他几乎是所有女子憧憬的如意郎君,林潇,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是说,我为什么对他不动心?”林潇轻笑一声,“我在他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亲眼看着太多女人死在他身下了,嗯,具体有多少呢......记不得了,怎么也有几千人吧?一开始我还会害怕,后来都麻木了,你说,我该怎么动心呢?” 林朗:“......” “抛去男人这重身份,其实舒墨澜对我而言,更是主人。旁人只看到了他对我的宠,对我的好,可是他们却忘了一点,他是随时可以取我性命的主人,而我在他面前,没有半点反抗余地。这种随时随地命悬一线的感觉,我忍了太久,不想再忍了。阿朗,你要记得,主人给你的宠爱和恩赐看似美好,可是那些都是他随时可以收回去的。而一旦主人翻脸无情,身为宠物奴仆的下场,就是一个死,或者比死还要痛苦。 主人不会允许宠物有独立的意志,甚至不会允许宠物对他说个不字。的确,舒墨澜看起来很宠爱我,甚至想娶我,可是如果我直截了当的对他说,我不想嫁给他,我不喜欢他,我感谢他对我这么多年的栽培,但是请他放过我,你猜他会怎么样?” 第7章 梦境 林朗的眼神中透着恐惧,他声音颤抖的说,“他会把姐姐的筋脉废掉,然后关起来,让你永远不见天日,也永远无法离开他。” -- 第8页 “所以,你现在懂我为什么要杀他了吗?” “懂了。” 这个晚上,林潇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八岁那一年,她初入魔教,成为了奴隶营中的一员。 这里有几千个像她这样的孩子,他们来自天南海北,都是被魔教使者搜罗而来的,而这些孩子会在极其严苛的选拔中,优胜劣汰,最终能够活下来的,一百个人里也不过一个。 她从刚来到这里时,就知道自己活不下来。她没有习武的天赋,根骨奇差,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所以她才会被父母一而再再而三的舍弃。 因为她没用,比不上天赋极佳的皇弟,所以她灰心了,认命了。像她这样的弱者,或许早死早超生才是最好的结局。 听说在比拼中死掉的孩子会沦为魔教神兽的口粮,她觉得,那大概就是自己的最终下场。 不过幸运的是,大概她太弱了,弱到别的孩子从来都没把她当成对手,就这么混着,居然也让她在奴隶猎场中活过了两天。 再后来,她无意中撞到了一个男孩,男孩身上掉下来了一块玉佩,上面写了一个朗字。 那玉佩是姜国皇室特有的信物,每个皇室子弟无论男女都会有一块。 姜国政/变,藩王叛乱,许多皇室子弟流离四散,想不到她在这里居然也能碰到血脉亲人。 之后,她凭借这块玉佩和男孩相认了。可是男孩却因为头部受伤,记得不得自己是谁了。她告诉他,他叫林朗,是她的堂弟,是姜国皇室子弟。 打从那天起,林朗就开始在奴隶营中护着她,有他一口吃的,就有她的。 奴隶营训练新人的法子,就是养蛊的法子。他们把孩子们关在一起,放凶兽进去捕杀他们。 如果孩子们想要活命,就要想尽办法杀死凶兽。 这还不是最残忍的,最残忍的是就算杀了凶兽,也不算胜利,因为他们还要在食物极缺的情况下,捕杀同类。 三千个孩子,最终只有三百人能活着走出去。 最后饿急了眼,杀急了眼的时候,许多孩子都开始吃人肉,他们变得像野兽一般凶狠血腥,身上属于人性的那部分被磨灭。 她是宁死也不愿意吃人肉的,所以好几次,她都让林朗别管她了,她情愿就这么死了,也不想不人不鬼的活着。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林朗总能给她弄到吃的,尽管只是一块半生不熟的凶兽的肉,或者是一块沾染着血腥和泥土的干饼,但他没有放弃她,更没有强迫她去吃人肉,他是真的把她当成姐姐在照顾,他说,她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了,所以请她不要死。 林潇忽然就不想死了,虽然她从出生起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放弃,但是至少,现在还有一个林朗没放弃她,不是吗?尽管他看起来有点笨,尽管他对她的心思可能没那么纯粹,可是她忽然就想活下去了。 活下去,走下去,哪怕不择手段,也要爬到最高的位置,然后她就再也不用怕被抛弃被放弃了。 后来的事,大概算是否极泰来。 舒墨澜练功时走火入魔,急需大量女子去给他泻毒火。 魔教里原本储存的那些女子都用完了,不得已,上边派人来奴隶营挑选女孩子。 尽管这些孩子都未成年,最大的也不过八九岁,可是时间等不及。 林潇就这样被挑选到了舒墨澜的身边。 那一天,她和其他十几个女孩子被洗刷干净,换上白色的寝衣,犹如待宰的兔子一般跪在少主的寝殿门外。 所有的女孩子都在瑟瑟发抖,有些还在小声的呜咽。 只有林潇镇定非常。她跪在那里,背脊挺直,神情内敛肃然,小大人一样,完全不像是即将赴死的兔子,反而像是个骄傲高贵的公主,其实她本来就是个公主,只不过如今,她早已跌落尘埃,是蒙了尘的明珠。 前面的女孩子们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每一个尸体都死状凄惨。 轮到林潇的时候,她仍旧用那副公主般仪态万方的架势走了进去。 那时的舒墨澜毒火已经散去了大半,他的眼睛虽然仍旧猩红,可是目光却已经恢复了清明。 “拜见少主,少主万安!” 少女挺直背脊跪拜,声音甜美却四平八稳,一点慌乱的样子都没有,和之前的那些女孩子一点都不一样。她们一进来就是不停的抖,不停的哭,死到临头的恐惧让她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更别提这样四平八稳的向他问安了。 舒墨澜把自己泡在浴池里,白色的寝衣被浸湿,紧贴着他清瘦的胸膛。毒火散去大半的他,姿态慵懒,像是一只被消耗了大半精力的老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不同寻常的猎物。 “你不怕我?” “如果不用死的话,我就不怕。” “你没见你前边那几个吗?她们全都死了。你也会死。”舒墨澜恶意的恐吓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星半点的惊恐之色,然后,他就会把她拉过来,她或许会挣扎,可是她很快就会死,就和以往的所有女人一样。 她们鲜活的生命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他从不曾留意。 但是今天这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兔子却能不慌不乱的和他说话,而且还高贵的像个公主一样,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或者说,哪怕是真正的公主,只要到了他面前,知道他是谁,就会吓得抖如筛糠,哪里还能这么镇定自若? -- 第9页 “少主,我想和您做个交易。” 第8章 交易 舒墨澜长眉一挑,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你如今命都是我的,凭什么和我做交易?你能和我交易什么?” “就凭我不怕您,我可以挺直脊背站在您面前说话。只要您留下我的性命,我可以作为一个宠物长长久久的留在您身边,逗您开心,哄您安眠。”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手心紧张的全都是汗。 她只是在赌,赌她算准了舒墨澜的心思,赌她的运气,但其实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反正横竖都是死,她已经再没什么好输的了,那为什么不赌这一把呢?赢了的话,她就可以为自己赚得一线生机,还能从此在魔教站稳脚跟,这简直就是无本万利的赌博! “哈哈哈,你觉得我身边会缺个逗趣的玩意?” 舒墨澜笑的很大声。 年纪小小的林潇也跟着笑,“会逗趣的人不少,但敢在您面前逗趣的人,应该是凤毛菱角。不瞒您说,我出身姜国皇室,我曾经的太子哥哥和您差不多大,他没有您的武功,也没有您的智慧,但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他周围的人都怕他,除了父皇和皇后,整个宫里乃至朝堂,就鲜少有不怕他的。 我总觉得,他其实很孤独,一点也不开心。他身边有个奴才,总是犯错,人笨笨的,但是他敢对着太子哥哥说实话,偶尔也敢大着胆子顶撞两句,太子哥哥从来都不生气,反而很是宠信这个奴才,那时候我就觉得,或许是因为那个奴才能让太子哥哥觉得不孤单吧。就算身边叽叽喳喳的,也总比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的好。” 舒墨澜的冷笑了一下,笑容中杀气四溢,“你觉得我和你那个愚蠢的太子哥哥一样?” “不一样,但同样都是高处不胜寒的储君,我只是在赌,或许您会因为我与众不同而留我一命呢?反正就算输了,也不过一死。”她说着,低垂下头,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舒墨澜从浴池中站起身,湿淋淋的走到她的面前,然后蹲下身,捏起了她的下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她这一张精致美丽的小脸,“太瘦了,还公主呢,不知道的以为你是难民。” 她略嘟起嘴巴,无奈叹息,“都是在奴隶营饿的。” 她年纪小,做出这幅天真的姿态尤其讨喜。 舒墨澜一下子就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根骨,又查探了一下她的经脉内海,发现她的资质真是......奇差无比! “你这样的,是怎么在奴隶营活那么多天的啊?” “一开始是别人懒得杀我,大概都觉得我活不长,后来是我遇到了一个堂弟,他一直在护着我。” 她如实相告,反正这里是魔教,如果舒墨澜真的打算把她留在身边,那么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会调查的清清楚楚。 “如果我给你一个月,你能保证把自己吃的圆滚滚胖乎乎的吗?我可不喜欢太瘦的猫儿!” 她猫儿一般漂亮的眼睛里顿时闪过希望的欣喜,“我能!那么少主,您是打算留下了我了吗?” 她说着,眼里还浮现出了些许水光,看起来别提有多无辜多可怜了。但哪怕是弱小无辜又可怜的神情,由她做出来,也透着那么几分高贵优雅的意味,大概,这就是皇室出身的公主最与众不同的地方了。她果然和其他的蝼蚁是不一样的。她让他看到她了,还用她的美丽与高贵引起了他的兴趣,真是个聪明又有趣的小家伙。 舒墨澜在她头上撸了两把,觉得她的手感比猫好多了,那就养着吧,反正也就是个逗趣的玩意。 “暂时留着,一个月后,你要还是这么瘦,到时候再杀!” ...... 作者有话要说:  舒墨澜:所以,我会被杀吗?啊?就我这配置,不给个男主你对得起我吗? 作者君(微笑):你猜? 第9章 做她的一条狗 林潇猛然从梦境中惊醒,她坐起身,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床帐外,林朗的声音传来。 “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真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林潇说着,掀起床帐,然后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站在不远处的林朗。 他比她小一岁,可是他的个子却比她高出许多,她在女子中不算矮,可是站起来,却也只到他的肩膀。 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所以他的身材劲瘦而修长,眉眼之间,总是带着几分凛然的杀气与锐利。 这是林朗,她的堂弟,他们同样出身皇室,可是她一直都像个公主,而他却早就不再像个皇族子弟。多年魔教的历练早就将他身上的贵族气磨掉了,如今的他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一个真正的杀手,令人闻风丧胆的辰煞。可是在她面前,他又总会不自觉的收敛锋芒,像个最忠诚的侍卫那样,守着她,护着她,哪怕是睡觉也不会离她开五步远。 魔教太危险,而她的武功底子太薄弱,她能坐上星煞这个位置,主要是靠脑子,靠手段,靠一堆旁门左道的加持,当然,最最重要的,是靠舒墨澜捧。 所以他不放心她,这些年,只要他不单独出任务,只要她不单独陪在舒墨澜身边,他都是这样守着她。 在魔教的时候,有很多人嘲笑他,说他虽然贵为辰煞,却不过是林潇身边的一条狗,他听得多了,却从来不在意。 -- 第10页 只要她平安无事,他做她的狗又何妨? 他能活到今天,靠的并不是他的武功有多么卓绝,天资有多出众,在奴隶营的时候,比他天资好根骨佳的孩子有很多,可是他们最终能活下来的却寥寥无几。 他能活到今天,其实靠的是林潇的庇护。虽然林潇也是仗着舒墨澜的势,不过那又如何,他感激的永远都是林潇,而不是舒墨澜。 “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去睡?这里不是魔教,周围又有咱们的心腹把守,而且我这两年也学了不少功夫,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她朝他伸手,他自然而然的走了过来,坐在她床边的脚踏上,他不敢碰她的床,甚至不敢沾染一丝半毫。因为在他心里,她是神圣不可侵的,姑娘家的秀床,男子怎么可以碰触?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忌惮舒墨澜。只要舒墨澜一天不死,他都不敢靠林潇太近,否则,等待他的就是个死。尽管有着姐弟的名分,可是他懂得舒墨澜的心思,更懂得舒墨澜对她的独占欲,那是绝对一丝一毫也不容许别人染指的。 他低声道,“我打坐也可以休息,不一定要躺在床/上。守着姐姐,我更能安心。姐姐,你刚刚做什么恶梦了?” “梦到舒墨澜了,梦到刚到他身边的时候。” 林朗握着她的手,“姐姐怕吗?” “怕啊。不过,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那岂不是比死还难受?所以尽管怕我也会去那么做,尽管,嫁给舒墨澜,将来有可能会当上教主夫人,但是比起做教主夫人,我更想做的......是教主!” 所以,这也是她非要杀掉舒墨澜的理由之一。 舒墨澜的死,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第10章 一往情深 在禹州停留的第七日,舒墨澜如期而至。 那一天,雨雪霏霏,秋冬交替之际,天气变换无常。 舒墨澜像个寻常富贵公子一般,乘着华丽舒适马车而来。 林潇林朗带领着禹州分舵的人守候在门前,犹如家仆迎接主人归家一般。 舒墨澜才从马车出来,林潇便举着伞靠近他,同时轻声道,“少主一路辛苦了。” 舒墨澜随手接过她手中的伞,揽住她的肩膀,换他给他们两个撑伞,“这么冷,你还出来等?冻病了怎么办?你不是最怕冷的吗?” 林朗和一众下属跪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舒墨澜只略略扫过他们一眼,然后对着林朗道,“小舅子起来吧。” “谢少主!”林朗沉声应道,随后起身。 而分舵的其他下属却全都吃惊不已。虽然早就知道少主对星煞宠爱非常,可是却从不知,他竟把辰煞称为小舅子,难不成,少主还真的准备娶了星煞不成? 教主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啊! 而且名义上,少主是有未婚妻的啊,那未婚妻就是魔教天字堂堂主的女儿——白雨霄啊! 据说,因为名字里带着霄字,霄与潇同音,白雨霄大小姐不高兴,还曾经借故找过林潇的麻烦,逼着她改名字。 后来......后来好像少主出手,重伤了白雨霄,两人的婚事差点作罢,最后还是教主出面安抚了白雨霄父女,这才让这件事揭过不提。 但从此,白雨霄再也没有提过要让林潇改名字的事。 虽然这只是少主宠爱林潇的众多事迹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由此也可知,武功资质皆平平的林潇,到底是怎么坐上星煞的位置的。 本以为少主捧她做星煞已经是宠爱的极致,结果没想到,少主还想娶她?连带着对她的弟弟都爱屋及乌? 分舵的人顿时一阵欣喜,他们都是星煞辰煞的手下,算是他们的心腹,两个主子得道,他们这些鸡犬自然也能够升天。以前,虽然因为林潇靠男人上位而有些看不起她,但是!能把少主一颗心笼络的死死的,这就是人家的本事!他们不服都不行! 进了正屋之后,林潇先伺候着舒墨澜洗漱更衣,让他洗掉一身寒气之后,又命人摆饭。 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上桌来,全都是舒墨澜爱吃的菜式。 原本,身为魔教少主的舒墨澜是不能有什么明显的口味喜好的,因为容易被人钻空子下毒,况且他本来也不是个重口服之欲的人,但是自从林潇到他身边之后,他的口味就有了偏好,而她也用最短的时间掌握了他的偏好,从此,但凡出现在他桌子上的菜,就没有一道是他不喜欢的,如此,他的偏好又被成功掩盖,杜绝了别人在某一道菜中下毒钻空子的可能。 梨花白是提前烫好的,这会儿刚好喝。 舒墨澜想先饮酒,可是林潇却先给他盛了一碗竹荪老鸭汤,“少主,先喝点热汤暖暖胃,不然空腹饮酒,容易伤身。” “好,全听潇潇的。”他今天格外温柔,看她的眼神都好似能把她烫化了,她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她紧张也害怕,但同时,面上仍旧强自镇定。 他只喝了一口,就赞道,“是潇潇的手艺,这汤你亲自熬的吧?” 她笑着点头,“我熬了两个时辰呢。” 她原本是个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沦落到魔教之后,成了他的爱宠,从此,她便开始挖空心思的观察他,讨好他,为他做尽所有能做的一切。 她的厨艺是一点点学的,最开始做的不好吃,不敢给他吃,后来还是他发现她的手上胳膊上总是会有烫伤切伤的痕迹,这才知道她在偷偷学厨艺,为的就是想亲手做东西给他吃。 -- 第11页 她替他做这些的时候,特别的自然,半点都没有阿谀做作的成分,这就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做什么都能让别人往好的方面想,很难会去主动的厌恶她,防备她。跟她相处越久,就越会不自觉的被她影响,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好的,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怕她杀人,那也一定是对方该杀! 换一个人来做同样的事,可能舒墨澜就会觉得对方别有用心,说不定一个不高兴就杀了了事,但是做这件事的人是林潇,舒墨澜一边佯装嘲讽她的小心思,一边把她做的并不怎么好吃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 到后来,她的厨艺越来越好,她对他的口味也掌握的炉火纯青。 一道菜一道汤是不是她做的,他只闻味道就能辨别出来,无他,只因那是最合他口味的,连他自己都不能掌握的那么精准,而林潇就能。 这让他怎么能不宠她呢?毕竟她那么美,那么乖,又那么的,对他一往情深...... 第11章 装傻 喝过汤之后,胃里的暖意蔓延至全身,舒墨澜将她抱进怀中,有些贪婪的嗅着她颈间的馨香,“这一别,我们有将近一年没见了吧?” 是的,自从她接下百鬼山庄的任务,一直到现在,他们的确有快一年没见了。 她用有些感叹的语气说,“这一年我一直提心吊胆,如今少主您闭关结束,成功踏入玄天境,我这一颗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不止是踏入玄天境,我的破军决也终于大成了呢。”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撩拨,在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林潇有些羞赧的低下头,还不忘偷偷嗔他一眼,“我猜到了。” “其实我三个月前就已经出关一次了,当时只是成功突破了玄天境,我半年多没见你,本想把你召回去,好让我一解相思之苦的,后来还是凝霜劝我,不如一鼓作气把破军决练至大成,这样我多年的夙愿也就能够得偿了。”他说着,在她耳边轻轻亲吻。 林潇欲拒还迎的躲避,结果却被他摁住了后颈,吻的更多,更密。 等到他终于放开她时,她的双颊泛红,眼中已经蒙上一层水雾。 “怪不得您那时候传讯给我,让我先不要回去,在禹州建立分舵。而前些日子您又让我想办法把百鬼山庄的事传扬出去,越夸张越好。我当时就想您应该是不是早就已经出关了,其实您发个诏令,我回去总坛见您也好,也省的您来回奔波。” 她的声音有点抖,听得出她有些紧张,故意在顾左右而言他。 他很喜欢这种逗弄猎物般的情趣,反正今天,她是不可能从他手中逃掉的,他一点也不想吃饭,他想吃的,从来都只是她。 “我怎么舍得潇潇辛苦?再说了,禹州分舵初建,本座也是前来视察,有何不可?” “就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会说您假公济私。”她无奈叹息,“您捧我做星煞,他们本来就诸多不满,平时寻着点由头就要挑三拣四,我是不想您被他们为难。” 舒墨澜替她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发丝,冷声道,“那几个老东西,不用理会。如今我迈入玄天境,天地玄黄四堂堂主,已经有三个被我收服了,唯有天字堂的白羽仍旧冥顽不灵,放心,等我回去就收拾他。” “白长老只是不满意您过分宠我,怕他的女儿将来嫁给您之后会受委屈,其实他对您还是忠心耿耿的。”她柔声的劝道。 “哼,谁说我要娶白雨霄?”他狭长魅惑的眼眸凝视着她,“潇潇,我娶你好不好?” 她立马惊讶的瞪大眼睛,“少主,别开这种玩笑,我不过是奴隶营出身,天分资质皆平平,如果不是您这些年不计回报的帮我洗筋易髓,重塑丹田内海,我根本就不能习武。我这样的实力,怎么当得了少主夫人?我无法给您提供任何助力,我只会成为您的累赘。”她说着,一滴泪从脸庞滑落。 舒墨澜莫名的兴/奋,他喜欢看她笑,可其实他更喜欢看她哭,这个清若芙蕖,宛若芝兰的小美人哭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美感,能让他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 他以往就曾无数次幻想,如果让她在他身下哭起来,那会是多么的蚀骨销魂。 可是因为舍不得她死,所以他一直都按耐着。 如今,终于不用忍了。 林潇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些年,对于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喜好,她了解的比他自己都清楚。 所以,她是故意这样哭的。 他的嗓音因欲而变得沙哑,“潇潇别哭了,你是我的爱宠,我给你什么你都受着就好,别想什么累赘不累赘的。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紧,魔教里,强者为尊,如今,我是魔教里唯一一个玄天境,已经超越了我父亲,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怕,我护得住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把百鬼山庄的事宣扬出去吗?” 她装傻的摇了摇头,是的,她在他面前,一直保持的就是小事细心,大事迷糊的性格。她的资质平平,她的不够聪明,在别人看起来或许是缺点,可是在舒墨澜看来,绝对是优点!如果她是一个天分极佳,还智比诸葛的女人,那舒墨澜给予她的就不是宠爱,而是防备了。 第12章 等天黑 “因为,我想捧你做七煞堂的堂主,然后你的身份就足以配得上我了,到那时候,我会娶你为妻。我不要什么白雨霄,也不要其他任何女人,他们都令我作呕,我只要潇潇你,将来你给我生儿育女,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 第12页 他说着,再次捧起她的脸细密的亲吻,像是怎么汲取都不够,如果不是怕她受伤,他根本没这样的耐心跟她调/情,给她时间,他想等她动情,这样再承受他给的狂风暴雨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这些年,他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他知道怎样做才最能让她动情,他熟悉她,亦如她了解他。 他这一生有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可是她们在他眼中不过是消耗品,用过就死,而潇潇不不一样,他是准备留她在身边一辈子的。 吻着吻着,他忽然尝到了她温热的泪,他停下动作,怜惜的看着她,“怎么又哭了?” 她的纤纤玉指抚上他的脸庞,泪眼朦胧的问他,“少主,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明知道我配不上你......” “我的潇潇可是公主出身呢,怎么就配不上我了?傻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呢?这么爱哭,你是水做的吗?” 说着,他还要更进一步。 林潇赶忙羞恼的推开他,“少主,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凉就凉了吧,刚好我只想吃你。” 她嗔了他一眼,“天还没黑呢!” “还要等天黑?” 他有些不解。 她佯装羞怒的瞪他。 “好好好,知道你脸皮薄。天黑就天黑。” 反正这么多年他都等了,再等几个时辰也没什么不可以。况且潇潇一直被他宠着,其实脾气也不小,如果他不顾她的意愿把她惹毛了,她是真的会亮爪子挠他的,虽然她伤不到他,可是她会好几天都不理他,一直闹脾气。 舒墨澜可不想真把自己的爱宠惹急了。 林潇从他腿上下来,伺候着他吃完了这餐饭,然后跟他详细的禀告了一下百鬼山庄的事,还有就是禹州分舵建立的事。 舒墨澜听她条理分明简明扼要的把事情禀告清楚,再次鼓励她,“潇潇做的很好,无论是百鬼山庄的事,还是禹州分舵的事,都充分证明了你的本领才能。谁说你这个星煞只是我捧上去的,你分明就是靠自己的实力!想想这些年,虽然你武功平平,可是教中交给你的任务,你哪一件不是完成的好好的?而且每次都能毫发无伤的回来,不像其他那些废物,每次都恨不得九死一生,去掉半条命才能把事情办成。” 他觉得她自卑,总是妄自菲薄,所以一逮着机会,就是一通猛夸,他希望她能建立更多的自信,在教中其他人面前,也更能挺直脊背。 他的心态其实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她就做一个一心依赖他的菟丝花,一方面又希望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能够坚强独立自信,是朵实实在在的霸王花。 林潇被他夸的失笑,“难道不是您每次都给我放水,故意把简单风险小的任务交给我,然后还让阿朗随身保护我,就是怕我武功不好会受伤。要知道七煞中的其他六煞都可以独当一面,谁出去不是所向披靡?唯有我,只能用些迂回计策。阖教上下,大概只有您和阿朗看我顺眼了,别人看我都觉得我是狗仗人势。” “谁说你是狗?你分明是本座娇养的猫!哼,等你成了少主夫人,你就有生杀大权了,谁再敢在背后嚼你舌根,你就直接让人杀了他。人都是贱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多杀几个,就再没人敢说你闲话了。”他一边说,还一边掐了掐她圆润细/嫩的小脸,他不喜欢瘦成一把骨头的女人,他喜欢摸起来软乎乎的手感,这些年,林潇简直是在方方面面都满足了他的喜好。 尽管小脸上圆润,可是她的腰却特别纤细,柔软,一丝多余都没有,好像他一只手掌就能握住,每次他摸上去的时候,都觉得心驰神往...... 不行,不能再想了,还有好几个时辰才天黑呢! 林潇起身去把林朗叫了进来。 林朗手中端着木质的托盘,上面放的正是从百鬼山庄取回来的御鬼笛和青鬼面具。 舒墨澜把这两件东西拿起来,上下左右的看了看。 “就是三百年前的魔教圣物啊?本座看着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林潇:“教中不是相传,说御鬼笛可以御百鬼,青鬼面具可以摄人心?” “哈哈哈,你还真信啊?这东西失传太久了,到底怎么使用,其实教中也没人知道了,不过我猜,这御鬼笛说御百鬼是瞎扯,但是它的笛音应该是有蛊惑人心的作用的,在对战时,可以让敌人自相残杀什么的,看起来就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所以被称作御鬼笛。” 舒墨澜说完,随手拿起笛子,放在唇边轻吹了两下,结果什么音都吹不出来,果然,和寻常的笛子是截然不同的,如果没有独门的心法秘籍,根本连音都吹不出来。 第13章 谁伤的? 作者有话要说:  漏了一段,大家重新看一下 他随手把御鬼笛放到一旁,又拿起了那个青鬼面具,仔细端详了一番,“摄人心是假的,不过这个面具应该是可以防百毒的,如果和御鬼笛一起使用的话,或许还能有什么其他不为人知的效果。但是现在这两件圣物的功法已经失传太久了,就连单家的人,恐怕对其中的诀窍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然江湖中早就有神乎其神的传说出来了。” “不过单家兄弟都死了,百鬼山庄也被灭门了,这东西怎么用,这下是真的没人知道了。” 林潇懊恼的叹息,“早知道就应该多在单家兄弟身上下点功夫,如果能从他们口中得到这两件圣物的心法秘籍就好了。” -- 第13页 “能拿回来就不错了,单家兄弟又不傻,你用什么方法他们都不会告诉你的,反而还会暴露你的身份目的。再说,对于如今的魔教来说,有没有这两件圣物其实都无关紧要,反正之前三百年没它们不是要好好的?再往前数,三百年前魔教有这两件圣物,可不是照样被南陵教所率领的武林正道重创,以至于魔教不得不撤出三国,遁居无涯山之外,成日里和雪原狼为伍? 所以在我眼中,御鬼笛也好,青鬼面具也好,不过都是死物,形同鸡肋,我让你做这个任务,只是为了找个由头让你立功,仅此而已。现在你和阿朗把任务完成了,那就皆大欢喜了。至于这两件东西,御鬼笛就给你吧,拿着玩,毕竟是你辛苦找回来的东西,青鬼面具给阿朗,这次他把你保护的很好,总要奖赏。” 林朗单膝跪地,“谢少主赏赐。” 林潇也站起身来要谢,可是却被舒墨澜用眼神制止。 于是她只好把到嘴边的谢字咽了回去,同时打发林朗把御鬼笛和青鬼面具拿下去。 林朗退至门口处,不经意的一抬眼,刚好看到舒墨澜把林潇摁在桌子上亲吻。 他赶忙垂下眼眸,努力控制不让自己胸中的杀意沸腾。 舒墨澜等啊等,熬啊熬,拉着林潇把这一年没见的相思之苦全都诉尽了,天才黑下来。 这下林潇没得推脱了。 他拖着她进到浴房里,这里都是林潇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所以室内的浴池宽敞华丽,足以容纳十余人的大水池波光潋滟,水面热气缭绕,馥郁高雅的花露清香弥漫其间,气氛暧/昧而含蓄,舒墨澜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还是潇潇懂我。” 所以,她也早就猜到了,他这次来是准备彻底要了她的,故而才提前准备好了这些吗? 林潇伸手解开他的衣带,这次不再推拒,反而是带着几分主动,“潇潇伺候少主宽衣。” 她的尾音因羞怯而轻颤,甜美的让人一听就醉了。 哪怕是步入了玄天境的舒墨澜也忍不住为之失神,片刻后方回过神来,他一边张开双臂,任她帮着褪去衣衫,一边问她,“你的玉狐天书练到第几层了?” “第八层。”她说着,意念一动,全力运转玉狐天书的功法,瞬时舒墨澜整个人都仿佛被勾魂夺魄了一般。 她看着他迷醉的神情,轻轻一笑,又把功法散去,他还没有醒过来,她索性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咬。 略微的刺痛让他回过神,他哑然失笑,“潇潇真是厉害,想不到你只练到第八层就让我几度失神,这要是练到第九层,我的命不得丢你手里啊?” 林潇勾着他的脖子,仰头看他,“骗人,教中又不是只有我自己练玉狐天书。练到第九层的也有几个,怎么不见少主把命丢了呀?” “那是因为她们都不是你。” 玉狐天书是媚术邪功,当初他让她修炼这个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她的筋脉根骨实在是太差了,练什么都怕她承受不住,唯有玉狐天书对筋脉根骨要求低,而且修炼过程中,这套功法还能自主的蕴养修炼者的经脉内海,只要自己把持得住,不走火入魔,沦为欲念的奴隶,这套功法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如今她练到了第八层,因玉狐天书的蕴养,其实她的根骨筋脉已经远超同龄武者了,等到将来回到魔教,他再找几门其他厉害的适合她的功法让她修习。哪怕她笨点也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教,天资差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她有他保护,也不需要面对什么刀山火海一般的险境,大不了别人练一年她练十年,又不指望她真的做什么大事,她只要一直留在他身边,忠于他,爱慕他,照顾他,给他生儿育女就好。 这样想着,他已经剥去了她的外衫,皎洁如玉的美景展现在他的面前,就算没有玉狐天书的影响,他也已经醉的不行了,更何况这只小猫咪还在全力运转心法,这是真的准备今晚要了他的命吗? 哈哈哈,好!他喜欢! 只要她别后悔就好! 他抱着她缓缓步入浴池中,温热的水面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他轻轻把她放下,视线落到她的玉背上时,却忽然神色一肃,杀机四溢。 “这是谁伤的?” 第14章 右护法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漏了一千多字.....补上了,麻烦大家回头去重新看一下上一章 林潇的动作一顿,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舒墨澜握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他修长如玉的手颤抖着抚上她后背的淤黑。 这是极其严重的内伤,而且看样子受伤时日不短,所以这段时间,她就一直拖着伤重的身子在外办差吗? 怎么她一直都不说?不想说是谁伤的她,也不想让他帮忙疗伤?她到底在怕什么? “是诛心掌。”他已经判断出了她是被什么所伤,“我魔教内部有谁是练诛心掌的?” 他闭着眼在脑海里搜寻一圈,最后的结论是——没有! 那她是在外被人所伤? 也不对。 诛心掌是魔教内部不外传的绝学,此功法阴狠毒辣,对修习者的天赋资质要求极高,而且能不能修成全看缘分,每个人情况不同,修习的结果也不同。就算是他的资质,也没练成诛心掌,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单纯的不适合,诛心掌阴狠毒辣,与他至阳至刚的破军决相冲撞,所以他练了两回就放弃了,转而一心修习破军决。 -- 第14页 “我不是给了你冰蚕衣护体,怎么还被伤成这样?”他心疼的轻抚她的伤处,语气极尽温柔怜惜。 “如果不是少主给的冰蚕衣,恐怕我现在已经化为一堆白骨了。” 她说着,还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像是在后怕的样子。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是谁?”他温柔的哄,知道越是疾言厉色她就越是害怕,到时候更是什么都不肯说了。 林潇沉默,“没事的,过几年应该就好了。少主不要再追问了。” 他自顾自的说,“以我在教中的地位,敢出手伤你的人寥寥无几,能让你忌惮不敢跟我告状的人更是凤毛菱角。所以让我猜猜,不是天地玄黄四位堂主,就是左右护法,再不成,是教主,我爹?” 他说到最后,杀气四溢,哪怕教主是他爹,可是伤了他的人,就是打了他的脸,这种踩底线的行为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亲爹也没得情分可讲! “不是,不是教主,少主你不要误会他。”她赶忙解释。 看样子真的不是他那个死鬼老爹。 “那是谁?白羽?不对,他没那个胆子,而且他修炼的功法也是至阳至刚,根本练不成诛心掌。他女儿白雨霄?那个蠢货根本吃不了这个苦,而且如果是她的话,你也根本就不会不敢告状。” 他一步步的分析,一点点的观察她细微的表情。 “那是地字堂堂主赵猛?” 她的神色没有变化。 “玄字堂堂主向琼?” 她摇了摇头,“都不是,少主不追究了好不好?我不疼了,早就没事了,真的。” “黄字堂堂主花彩蝶?她胆子太小,根本没有底气伤你。” 她眼中泪光涌现,“少主,潇潇不过是您的爱宠而已,您犯不着这样护着我,求您别问了。我不想因我而给您招祸。” “哦,那看来是左右护法之一了。”他冷笑一声,“那两个老不死的,能让你这么忌惮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左护法是个笑面虎,老谋深算轻易不伤和气,他就算对你不满,也会直接找我交涉,只要他没疯,就不会做出私下伤你这种举动!那剩下的,就只有右护法那个老色鬼了!好啊,他竟敢把手伸到我身边了,好,很好,非常好!” 因为他的怒气翻腾,水池中波澜四起,像是滚沸了一样。 林潇被他周身四溢的内力波及,脸色一白,“少主。” 他赶忙压制内力,把她抱进怀里,“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我现在就让人去杀了那个老色鬼!” “教主不会允许的!” “我管他许不许!敢动我的人,就要拿命来偿!” 第15章 来世 林潇垂下眼眸,“是九个月前,当时少主已经闭关了。右护法数次派人传我去他殿中,说有事要吩咐我,我......我几次推脱,甚至拉着阿朗提前离教,就是为了躲他,不过没成想还是在半路被他截下了。他......的确对我有轻薄之意,我不从,他便想用强,最后阿朗带着我逃,可是右护法的武功远胜过阿朗许多,最终还是没能护住我,让我挨了一掌。多亏了有少主送的冰蚕衣护体,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少主了。” 她说着,委屈又后怕的落下泪来。 舒墨澜冷笑,然后压抑着怒火唤了一声,“黑煞,白煞!” 两道鬼影一般的人快速落在浴房的屏风之后,单膝跪地,“少主!” 他们是七煞中的两煞,此次舒墨澜离教,带了四个影卫,除了黑煞白煞,还有另外两名自小跟在舒墨澜身边的影卫。 舒墨澜:“你二人现在即刻回教,传本座的谕令给天地玄黄地位堂主,让他们和你们一起诛杀右护法,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做不到......” “是!属下明白!”黑煞白煞双双领命,然后双双退下。 林潇忍不住担心的说,“少主,这样会触怒教主的,毕竟右护法在教中根基颇深,而且四位堂主也不一定会真的相信黑煞白煞,就算相信了,他们也不一定会对右护法出手啊!您这样,是把自己置于下风啊!万一杀不了右护法,还引得教主怪罪,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潇潇,我如今已经是玄天境了。”他无奈叹息了一声,伸手在她的鼻尖轻轻点了一下,“你这个小笨蛋啊,平时出去做任务不是也挺精明的,怎么一遇到我的事情就变笨了呢。” 林潇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努力是转脑子,想要理解他话中背后的深意,却百思不得其解。 舒墨澜被她逗笑了,“我父亲卡在中天境巅峰,已经二十年了。而我如今二十五岁,却已经是教中独一无二的玄天境,你猜,我父亲心里是高兴更多的,还是嫉妒更多,亦或者,防备更多?” 林潇脸色大变,“您是他的亲儿子,您有成就,做父亲的不是应该高兴吗?” “可是他还没老,我却已经长成,甚至在武学进境中远胜于他,你说,如果你是他,你不会担心我这个实力远胜于他的儿子谋朝篡位吗?” 他一边说,一边运起内力替她疗伤,诛心掌至阴至毒,虽然有冰蚕衣替她挡了一道,可是她这内伤若真的拖上几年,到时候能不能彻底痊愈还两说。 林潇知道他一定会给她疗伤,但是这会还是眼泪汪汪的说,“少主,您不用为我耗费那么多内力,这对您的损伤太大了。” -- 第15页 “呦,瞧不起人啊,你这点小伤就让我损伤太大,那岂不是在暗指我不行?”他说着,低头在她的唇上又亲了一下,“我行不行,今晚一定让你领教一下。但是你还带着伤的话,我可怎么下得去手。” 林潇这才感恩戴德的接受了他的好意,同时含羞带恼的嗔了他一眼。 她又把话题转回去,“所以少主是说,您与教主之间,有了隔阂吗?” “有隔阂是必然的。这次我其实也是在逼着四位堂主重新站位,我和教主之间,他们必须要选择一个了。” 右护法乃是教主心腹,诛杀教主心腹,必然会触怒教主,而如果置之不理,则会得罪少主。所以,全看他们怎么选了。 林潇忧心忡忡,“那一旦少主与教主为敌,可有必胜的把握?” “没有。目前而言,除了武学上胜于我那个死鬼老爹,其他方面我都还不如他。” 林潇:“那您干吗这么早就与他翻脸?” “非要有必胜的把握才能做一件事吗?那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做了!你这个小丫头,就是胆子太小了,跟猫一样。” 他笑的邪肆张狂,而他本人,也的确有张狂的本钱。 “我不想少主有事。” 舒墨澜忽然很认真的看她,“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怎么样?” “我......”她的脸色瞬间惨白,随后是心如死灰的漠然,“我也不知道,但我估计,我也会死。毕竟我能活到今天,靠的全是少主的照拂,如果您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谁能对我这么好,不求回报的照顾我,栽培我,保护我......如果只能孤苦无依的活在这个世上,还不如早死早超生的好。” 见她说的可怜,他忍不住也幻想了一下她独自在魔教中艰难生存的样子,那样险恶的环境与人心,没了他,她能活过三天吗? 想到她会任人欺凌的画面,他忽然就冷声道,“潇潇,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扔下你,就算是死,我会也带着你一起。” 她是他的爱宠,除了他谁也不能欺负,就算死,她也只能死在他的手上。 林潇‘感激不已’的看着他,朱唇轻启,“好,少主说话要算话。” 她果然是爱极了他的,生死相随的那种。 舒墨澜心中一阵熨贴,“潇潇,如有来世,你想做什么?” “做您的一只猫吧。您不是总说我像猫?” “哈哈哈,好啊!不过,你为什么不想做我的女人了?” “因为女人会被厌弃,但是猫不会。一般宠物都是养的越久感情越深,而且猫的寿命短,我可以死在主人前面,这样就不用担心万一有一天主人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她全情投入的演绎着对他的深情,可实际上,心底却是冰冷一片。 所以,这就是舒墨澜,哪怕他对她再好,他也不是真的爱她。他只不过是在爱惜自己的宠物,如果她想活命,如果她想自由,除了杀掉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第16章 诛心掌 “潇潇,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厌弃你。就算有一天你容颜老去,我也会一直对你好,因为,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啊。”他说完,撤去了替她疗伤的内力,低头深深的吻住她。 窗外,狂风大作,冰冷的雨水肆虐而下,街上未及归家的行人全都被冻得缩成一团,抱着肩膀快步往家跑,亦或四处寻找可以避雨躲风的地方。 舒墨澜将林潇从浴池中抱了出来,这里直通卧房,行走这一路的,四下无人,剩余的两名影卫并不敢窥探室内的春/光。 舒墨澜一路走着,便已经用内力将两人的身上烘干。 所以当他把她放置到柔软的床/榻/上时,他们身上已经不见丝毫水渍了。 他的手臂撑在她的上方,目光痴迷的看着她。 她全力催动玉狐天书的功法,媚眼如丝却又懵懂紧张的看着他。 在这样诱/人的美景面前,他心甘情愿的放弃所有抵御,任凭她将自己拉入欲海深渊。 狂风大作,卧房的一处窗户被吹开,冷风夹杂着冻雨灌了进来,林潇迷离的目光不经意的望过去,恰好看到了窗外的那棵茶花树。 这是山茶花盛开的时节,可是这棵树上却只有一多白色茶花悄然绽放。 狂风吹动它半开的花瓣,冰冷无情的雨水灌入花心。 柔弱的花朵饱经风雨摧残,几度承受不住,险些零落枝头。 意识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一条黑色的毒蛇,那蛇顺着纤细的枝干爬向那朵花,在狂风冷雨中,将花枝缠的紧紧的,白色的花瓣瑟瑟发抖,可毒蛇仍旧步步紧逼,最终,猩红的蛇信触及花蕊...... 轰隆—— 一声惊雷划过。 无声的笛音吹奏着,唯有起舞的亡灵才可以听到。 舒墨澜的肢体僵住,他撑在她的上方,双臂上青筋暴起。 他难以置信的低头,却看到了那只曾让他缠/绵销魂的玉手正贴在他的胸膛上。 大片的淤黑从她的五指下方蔓延开来。 胸膛内的心脏,早已被她震碎。 “诛心掌......为......为什么?” 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和绝望! 在临死的这个瞬间,他看到的只是她脸上淡漠如冰的表情。 她是谁? 她真的是他的潇潇吗? -- 第16页 潇潇的脸上怎么会出现这种表情? 潇潇怎么会杀他? 明明他才是她最大的依靠啊! 为什么要杀他?她什么时候学会的诛心掌? 她到底...... 太多太多的疑问,太多太多的震惊,他来不及听到答案,就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而此时,林潇将舒墨澜的尸体移开,打开墙上的机关,一条密道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赤足走了进去,一直一直向前走,虽然没有衣服,可是她运起了内力,竟也不觉得冷。 舒墨澜已经死了,但是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一切,才是她能否成功的关键。 暗中接应她的人等在密道深处,这里漆黑不见五指,有没有穿衣服没什么两样。 可是习武之人,夜视能力极佳。 纵使没有光线,那人也能够将她看的一清二楚。 他慌忙地垂下头,“星煞大人!” 林潇看向他,“墨一哥哥不用这样叫我,叫我林潇,或者潇潇,都行。” “属下不敢。”他的脸色涨红,黑暗中,放肆的心跳狂乱不止,可是他却不敢对她有丝毫冒犯。 “带路吧,我们时间不多。” 墨一点头,然后飞快的解下自己的斗篷,罩在她的身上。 她的轻功一般,而身为右护法头号心腹的墨一却是轻功卓绝。 他低声道了一句,“得罪了。” 说完,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快步的离开了密道。 狂风冻雨中,墨一将她护的紧紧的,尽可能的不让她被雨水淋到,可是雨越下越大,他的努力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终于,他把她带到了密林深处,再次进入了一个密道。 这次的密道直通一个密室。 与其说是密室,倒不如说,这里是个地牢。 墨一放下她,沉声道,“我去给你找身衣服。” “不用,这样刚好,符合右护法的喜好。”她说着,把斗篷解下来,重新披到了他的身上,她一身细/白的皮肤在昏暗的烛光照耀下格外诱/人,再加上玉狐天书的辅佐,墨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她温柔的将斗篷给他系好,然后对他说,“蛊虫给我吧。” 墨一看向她,“你真的,要用嗜心蛊?” 嗜心蛊发作会令人痛不欲生,而且还会啃噬宿主的记忆,让宿主变得痴傻呆滞,最终沦为行尸走肉。 “放心,我有分寸。”她说完,还柔柔的对着他笑了一下。 墨一万分不忍,“你真的,有办法解这蛊虫吗?万一......” “我有的,我费这么大周章,总不是为了送死的。墨一哥哥,给我吧。” “好。”墨一拿出一个小竹筒,将一只血红色的蛊虫倒入了她的掌心。 蛊虫很快咬破了她的手指,钻入了她的皮肉中。 她皱起眉头,趁着蛊虫没发作,直接走到刑架前,“将我锁起来吧。” 墨一沉默着按照她说的做。 做完这些,墨一纠结万分的看着她,“你放心,我会尽快让教主他们发现你,不会让你受太多的苦。” “谢谢你帮我。” “你也帮了我啊。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再说了,脱离魔教,本就是我的夙愿,你能帮我实现,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嗜心蛊发作,她额角疼出了冷汗,“你要多保重,希望最终,我们都能活下来。” “嗯!”墨一重重点头,隐去眼中的泪光,转身,大步离开。 他不能再看她,再多看她一眼,他都怕他舍不得走。 这里是右护法在禹州的一处别院,这个密室就修建在别院的下方。 右护法几年都不会来这里一次,甚至可能他本人早就忘了这里的存在,但是墨一身为他的心腹,自然是知道这里的。 所以,墨一在向林潇介绍右护法的所有情况和资料时,便提及了这里,然后便被林潇记在了心上,并且成为了她计划中的一环。 在嗜心蛊还没有影响她的记忆之前,她又把整个计划在心里过了一遍。 她想做魔教教主,这是她从八岁那年到舒墨澜身边之后,就定下的目标。 为了这个目标,这些年她一直都在暗中筹谋。 第17章 恐怖传说 笼络舒墨澜,让他宠她爱她栽培她也不过是为了这个目的。 其实她的根骨筋脉早就被淬炼的焕然一新了,再加上玉狐天书这些年的蕴养,虽然说她可能比不上舒墨澜和林朗那种天生的强者,可是她绝对是要远超许多同龄武者的。 所谓的天赋差,天资差,多半都是她在故意装傻,明明三天就可以学会的东西,她总是会拖上一个月,还有例如诛心掌这样的绝学,她明明早就学会了,可是却不敢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这些年,舒墨澜宠她,准许她可以随意进出魔教的藏经阁,里面汇集了天下武学,不只是魔教的,其他各门各派的绝学,里面均有涉猎,说一句包罗万象一点都不为过。 舒墨澜以为,她什么都学不会,只能学点玉狐天书这类的旁门左道,但其实,她非但能够学的会,而且还能融会贯通,博采众家之长,创立属于她自己的招式武功。 魔教上下人人都以为她是个只懂得攀附男人的废物,可谁又了解她背后下了多少苦功,废了多少心血。 -- 第17页 诛心掌这门绝学,是最适合她不过的,舒墨澜曾经学了两次,都没有成功,最后放弃了,而她则只用了十天,就小有所成,再后来,随着她内力的提升,诛心掌的威力也与日俱增。只是她从来不曾在人前显露过这门绝学而已,今日第一次使出来,为的就是送舒墨澜上路。 诛心掌这里不会有什么漏洞,因为据她所知,阖教上下会这门功夫的,除了她之外,只有右护法。而右护法会诛心掌也是个秘密,她所以会知道,恰恰是因为右护法当初想抓她,被她暗算,情急之下用了诛心掌击中她的后背,万幸有冰蚕衣,再加上那一掌没打在要害上。 右护法对她起了色心不是一年两年了,她早就知道,也一直躲着,那次之所以会让他截住,其实也是她故意为止,因为她在布局,她就是要把舒墨澜的死栽赃在右护法身上。 如果计划一切顺利的话,现在舒墨澜的尸体应该已经被他的两个影卫发现了。 最迟十天,教主就会赶来,还会带着天地玄黄左右护法一起来。 教主舒涄歌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今才一踏入玄天境就死了,舒涄歌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 而他来了之后,首先就会看到两名重伤的影卫,以及垂死的林朗。 两名影卫会向教主禀明,说事发当夜,他们一直都守在暗处,后来见到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破窗而出,他们当中才有一人追了上去。 而等影卫追上去后,发现林朗在和那人对打,而那人正是‘林潇’。 林朗会在战斗中告诉影卫,那不是‘林潇’他们都被骗了。 然后林朗会重伤垂死,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影卫会发现舒墨澜的尸体,并且紧跟着也追过来,一起与那个‘假林潇’对打。 最终,两个影卫会被假林潇重伤,假林潇逃走,然后禹州分舵的人通知了魔教总坛,把这里的噩耗告知教主。 而他们所有人,包括教主在内,都一定想不到,两名影卫口中的证词,不过都是他们在御鬼笛的操纵之下所产生的幻觉而已。 是的,在舒墨澜眼中,形同鸡肋的御鬼笛和青鬼面具,其实是真正的圣物。 只不过这两件圣物离开魔教三百余年,真正懂得使用他们的人已经死绝了。藏经楼里经典武学无数,浩瀚犹如烟海,谁又有空去挨个搜查,看里面几万本典籍中,有没有关于这两件圣物的功法? 非常巧合的是,林潇就在藏经楼里找到过,不过是只有下半卷,她依照残卷上的心法推测出,御鬼笛的笛音不仅可以惑人心智,搭配着青鬼面具,还能让被笛音操控的人产生幻觉,带着青鬼面具的人只要把编制好的记忆告诉他们,他们的脑海里就会出现相应的场景,并且以为那都是真正发生过的。 这样的圣物神器若不寻回,岂不是太过可惜? 于是林潇便把下半卷的心法记熟,然后毁去了那半卷残章。 同时,她也决定一定要找回这两件圣物,并且得到上半卷功法,于是这才有了百鬼山庄的事情。 她之所以跟单家兄弟耗那么久,可不只是为了这两件东西,如果只是想要拿回这两件东西,直接杀了单天雄抢走就可以了,单家世代相传的功法只有上半卷,没有下半卷,所以御鬼笛和青鬼面具在他们手中,只能起到蛊惑人心和百毒不侵的作用,更大的功力,他们发挥不来。 而她设了那么精致的局,和单天光周旋那么久,甚至引得他杀了单天雄,最后又陪他玩什么囚禁强娶的把戏,为的,不过是在最后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从他口中套得上半卷心法的内容。 而那一夜的单天光大概太过志得意满了,洞房花烛夜,是男人最兴/奋的时候,再加上单天光早已对她假扮的百里樱爱入骨髓,所以,当时她百般拒绝,就是不肯相信他爱她的承诺,为了讨她欢心,他用尽各种方式证明,最后在她的引诱下,将单家绝密的御鬼笛心法背给她听,他并不觉得不会武功的百里樱能记住,更不觉得给她背一遍心法会对单家有什么危害,她不过一个弱女子,一个注定了困在后宅一辈子要为他生儿育女的弱女子,她能有什么危害? 而他以为这样做,可以换得她的信任,让她相信他的诚心。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真正的过目不忘,过耳不忘。他只背了一遍,她便记得滚瓜烂熟。 而后,她催动早就种在他体内的蛊虫,取了他的性命,拿了他的御鬼笛和青鬼面具交给林朗,还把上下两卷的心法全都教给了他。 林朗是真正的武学奇才,天资根骨都不比舒墨澜差,他学什么都飞快,所以他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学会了这些。 再然后,整个百鬼山庄的人命刚好可以拿来给他练手。 于是,他便用刚刚得到的御鬼笛和青鬼面具,操纵着百鬼山庄的人自相残杀,甚至还故意留了两个活口,尝试篡改了他们的记忆,结果发现很成功,这两个人死里逃生之后,全然不记得百鬼山庄的人们是自相残杀而死的,他们只记得是一个戴着青鬼面具手执御鬼笛的男人来把所有人杀光的。 他们还清楚的跟别人描述出了,御鬼笛在那个男人手中,就好似一柄锋利的剑,凡是他所过之处,所有的人命都会被他手中的短笛收割。 于是,这边有了江湖传言中的,百鬼山庄被灭门的恐怖传说。 -- 第18页 第18章 天衣无缝 她想杀舒墨澜,这个消息她只告诉过两个人,第一个是墨一,第二个是林朗。 墨一,魔教右护法的心腹,同样也是奴隶营出身,他比林潇大十岁,武功心性手段全都出类拔萃,否则也不会被右护法看重,一路提拔为他的心腹了。 林潇结交到他,还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那时候墨一还不是右护法的心腹,他不过一个奴隶营出身的杀手,在七煞堂里做事,那一年,她十岁,他二十。他因一件差事没办好触怒了舒墨澜,舒墨澜一气之下要杀他,还是她帮着说了两句好话,墨一这才捡了一条性命。 其实,类似的事情她在魔教没少做,她实力不行,那就努力的与人为善,仗着舒墨澜对她的宠爱,无论对谁,她都是能帮就帮,虽然不指望这些人个个知恩图报,但是只要有那么一两个顶用的,日后就能给她派上大用场。 而墨一,就如她所想的那般,给她派上了大用场。 这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从舒墨澜手中逃出生天之后,成长的尤为迅速,后来因为一次机缘巧合,得了右护法的青睐,自此把他提拔到自己的身边。 而广撒网的林潇也在那时候注意到了墨一。 墨一虽然在魔教历练的冷酷狠辣,可是本质上,这个男人仍旧拥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要打动这样的男人并不难。 况且,她在他的眼中还是救命恩人。 于是,在她的暗中笼络之下,墨一很快就成了她的自己人,而且随着她年龄渐长,出落的越发美丽动人,再加上玉狐天书的加持,墨一自然而然的拜倒在了她的裙下,成为了一只任凭差遣的忠犬。 他把关于右护法的一切都告诉了她,而且在他的通风报信暗中保护中,她数次逃过了右护法的魔抓。 再后来,她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把想杀舒墨澜的计划告诉了他。 她不怕他反水告密,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哪怕他跑到舒墨澜跟前去说,她也自有应对的方法。 不过墨一对她的忠诚远胜过所有,他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就选择支持她。 她知道他一直都想脱离魔教,去过正常人的日子,所以她承诺他,事成之后,会让他平安离开魔教,从此天南海北,无论他想去哪里都可以。 他们两个达成了交易,然后他便和她联手,故意设局,引右护法去抓她,并且还挨了一记诛心掌。 当时林潇逃了,但是,她要让所有人都以为,真正的林潇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右护法抓了,然后囚禁在了这个地下密室中,还给她用了嗜心蛊,为的就是控制她,折磨她,玩弄她。 而在她被囚禁的这九个月多月中,是右护法顶替了她的身份,跟在林朗身边,灭了百鬼山庄满门,建立了禹州分舵,并且——杀了舒墨澜! 至于右护法一个老色鬼为什么能做到这些而一直不惹人怀疑? 那当然是因为他有一门绝学——缩骨功。 他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身高体型,骨架大小,无论扮男扮女,都惟妙惟肖。 而他虽然是个老色鬼,不过却是个非同寻常的老色鬼。 因为这么多年,他虽然从来不戴面具面纱,可是却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这是因为,他手上有一种奇异的蛊虫,名叫易容蛊。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可以帮人改换容貌的蛊虫,无论你想易容成谁,只要给蛊虫喂一点那个人的血,然后再把蛊虫种到自己身上,半个时辰之内,蛊虫就会把你的脸变成那人的模样,惟妙惟肖,分毫不差。而且它还不像□□,有那么多破绽,随时可能被拆穿。 缩骨功,加上易容蛊,右护法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换一次容貌,男女老幼都有,所以,如果不是身份令牌,如果不是他每次自爆身份,魔教众人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更别提记得右护法长什么样了。 这本是右护法的自保绝技,可是这次却会成为他的催命利器。 只有右护法假扮成林潇才说得通,因为右护法与舒墨澜不和已久,两人本就视对方为眼中钉。如果舒墨澜有一天成了教主,那么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右护法,甚至他就算不是教主,不也照样会给右护法下诛杀令吗? 舒墨澜和右护法,本就水火不容,全看谁先得手而已。 所以,右护法早在九个月前就假扮成了林潇,并且因为对林潇有色心,只是伤了她,囚禁她,给她用了嗜心蛊,却没有杀她,这个逻辑,没有漏洞,因为她现在所在的就是右护法的密室地牢,也确实被喂了嗜心蛊,还赤/身/裸/体的被锁在刑架上,好像随时等候右护法的凌/虐,这实在太符合右护法的行事风格了,因为他本身就以凌/虐女子为乐。 至于为什么她被右护法囚禁这么久,仍旧还是处女之身,这点就更好说了,因为墨一早就告诉过她,右护法之所以喜欢凌/虐女子,是因为他曾经走火入魔,伤了根本,早就已经‘不行’了,而越是不行的男人,才越喜欢从凌/虐女子的过程中,得到满足。 右护法扮成了她,在几个月中,都一直没有露馅,为的就是等舒墨澜出关之后,一举击杀他。所有人都知道,舒墨澜对林潇有多宠爱,他只有在林潇面前才会放下所有防备。 但就算是舒墨澜没有戒心,想要一举击杀他这个玄天境高手,也不是常人能够办到的。 -- 第19页 而右护法为什么能够办到呢? 那当然是因为他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破了玄天境!但是他却一直压制自己的境界,不让任何人察觉。 为什么要隐瞒?那当然是因为他有反心啊!右护法早就觊觎教主之位,教主卡在中天境巅峰二十年,而右护法却早早突破玄天境,为的就是怕教主对他生了戒心啊! 这些都要感谢墨一,如果不是他把右护法的秘密全都告诉了她,她怎么设下这个天衣无缝的大局? 这些,其实都不需要她或者林朗亲自出面解释,教主只要查,自然就会查到蛛丝马迹,然后顺着墨一和她留下的藤,自然会摸到右护法这棵大瓜。 她只能想到这里了,嗜心蛊已经进入了她的心脉,她的大脑一片模糊,渐渐的陷入呆滞,再也不能思考了。 而与此同时,林朗正在密林中,用御鬼笛操纵着两个影卫。 第19章 反思 其实今夜,他一直都在按照林潇提前布置好的计划执行。 守在暗中的,除了舒墨澜的两个影卫,还有他。 他们自然知道他的存在,可是他们却不会对他产生警觉,毕竟他是辰煞,他们只会以为他是在尽忠职守而已。 所以,舒墨澜与林潇都做了些什么,身处哪里,他全都知道。 甚至,两名影卫不敢听的他敢听,两名影卫不敢看的他敢看。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如此。每一次暗中窥探到林潇伺候舒墨澜的场景,他胸中的杀意都会沸腾翻滚。 只不过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没那个实力,所以一直都不敢暴露自己的杀心,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不敢的事情,林潇敢,他做不到的事情,林潇能。 她是在十天前才把这个计划完整的告诉他的,包括每一个细节的布置,每一种意外的可能,舒墨澜的每一个反应,乃至于如何支开黑煞白煞,她全都算计在内。 她的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而他也按部就班的在约定好的时辰吹响了御鬼笛。 御鬼笛是无声的,或者说,它的笛音寻常人的耳朵是听不到的,但是心和灵魂却可以听到。 所以它才可以惑人心智,乃至于篡改记忆。 舒墨澜对此没有防范,对林潇更没有防范。 他被心心念念的美色冲昏了头,也被练到第八层玉狐天书的林潇迷晕了头,男人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候,最是难以把持住的。 所以,他才在那一刻吹响了御鬼笛,彻底的令舒墨澜放下了防备,哪怕这个放下只有短短的几息功夫,也足以林潇用诛心掌取他性命了。 林潇成功了。 舒墨澜死了。 那一刻,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但他知道,他必须完美的配合林潇的计划,否则她会死,他们都会死。 于是,在林潇进入密道之后,他便把两名影卫先后引了出来。 眼见他们身上的伤足够重了,戴着青鬼面具的林朗才命令他们停下,然后按照林潇提前交代他的那样,给他们灌入了他们编排好的记忆。 再然后,他勒令重伤的他们昏迷。 而他自己,将御鬼笛和青鬼面具收好。 然后用了右护法最不爱用,但是却会用的般若掌重伤了自己的脏腑,这一口乌黑的鲜血吐出来,他恐怕要昏迷上十几二十天了,到时候,教主和魔教中人应该早就赶到禹州了吧。 十日后。 风尘仆仆的舒涄歌率领魔教天地玄黄四位堂主赶到禹州,左护法留守教中,而右护法......右护法至今不知所踪,他的行踪飘忽不定,谁也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平时又在哪里。虽然已经传令下去,让右护法速速赶到禹州分舵,可是右护法什么时候会出现,还是个未知。 因为舒墨澜的死,教中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的,这个噩耗来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以至于消息忽然传来,都没人敢相信这是真的。 而虽然花了十天才赶到禹州,但是在这一路上,舒涄歌早就已经把来龙去脉查的差不多了。 那两名重伤影卫的证词,以及被般若掌重伤昏迷至今未醒的林朗,还有事发就消失无踪的林潇,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掩盖真相。但再怎么掩盖,也还是会有蛛丝马迹被查出来。 有些怀疑的种子其实早就存在,只不过没有契机让它生根发芽,而如今,舒墨澜的死让这颗种子在舒涄歌的心里迅速发芽生根,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右护法,他看似与这件事没有关联,但其实处处都透露着他的影子。 说实话,右护法已经有将近一年没在教中露面了,舒涄歌对他了解颇深,知道他的缩骨功、易容蛊、甚至是诛心掌,以及他早已踏入玄天境的事实。 舒涄歌知道,右护法早晚有一天会反,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右护法最先杀的,会是他的独子舒墨澜。 不过舒墨澜一年前闭关,所有人都知道他有极大的把握突破玄天境,而对于早有反心的右护法来说,一个玄天境的舒墨澜无疑是他上位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杀掉舒墨澜,教中上下就再无一人是玄天境,除非所有人加起来联手杀他,否则,再无人是他的敌手,连教主也不行。 所以说,右护法会在那么早以前就布这个局,其实不足为奇。能够除掉舒墨澜这个玄天境,花再多的心思也值得。 -- 第20页 尽管这样的真相是舒涄歌觉得最贴切的一个,可是他生性多疑,在教主这个位置上坐久了,更是习惯三思而后行,每个推论的结果,他都要反复怀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再想一遍。 统领一个偌大的魔教,并不比治理一个国家轻松,若他只是个一意孤行的暴君,单凭冲动和喜好做决断,那么魔教早就在他手里覆灭几十次了。 他站在禹州分舵的灵堂里,棺材中躺着的是舒墨澜,他此生唯一的孩子,他曾一度把这个孩子视为最大的骄傲,也曾一度因他的过分强大而把他视为劲敌,他对这个儿子,有期许,有防备,唯独没什么父子亲情。 所以舒墨澜死了,他除了觉得可惜,心中也悄然松了一口气,再之后,便是深深的叹息。 他终究还是没把这个孩子教好,舒墨澜二十几年的人生,几乎全是在魔教度过的。 舒墨澜的人生,除了无休无止的练功,就只有林潇那一个爱宠。 而练功对他来说,是极其痛苦的,看那些因他发泄邪毒而死掉的几千个女人就知道了,舒墨澜在修炼破军决的过程中有多痛苦,那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可是尽管那么痛,那么苦,舒墨澜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更是从来没有停歇过一天。 他人生里唯一的甜美,应该就是那个叫林潇的小姑娘了。何其枯燥痛苦,又何其悲凉短暂的一生。 这次来禹州见林潇,是舒墨澜第一次踏出魔教的领地,舒涄歌原本以为,这孩子已经是玄天境了,武学上不说再无敌手,可是真正能伤到他的人,普天之下应该不足五个。他以为他可以完全放心了,但没想到的是,第一次真的踏足江湖,就丢了性命。 而且还是因为他那个叫林潇的爱宠。 虽然,舒涄歌知道,舒墨澜只是被右护法钻了空子,那个真正的林潇,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哎,终究还是他把这个孩子教的太单纯了,他只顾着让他在武学上强大,却忘了告诉他人心的险恶。 “回禀教主!属下等在禹州发现了一处右护法的别院,别院的密室里,囚禁着林潇!” 第20章 悸动 林潇被带到舒涄歌面前的时候,人已经因嗜心蛊的作用,几近痴傻。 据他的属下回禀,林潇身上还有一处诛心掌的暗伤,受伤的时间大概在几个月前。 林潇被囚禁在右护法的私密别院,身上有诛心掌的暗伤,再加上嗜心蛊..... 如此一来,几乎将右护法凶手的身份彻底坐实了。 舒涄歌看着几乎痴傻的林潇,叹息一声,对着属下吩咐道,“去找殷雪华,让她来解了林潇身上的嗜心蛊。” 殷雪华,人称蛊母,哪怕是在魔教中,她也是一个极其危险恐怖的存在。因为她出身苗疆,手握蛊王,能够炼制各种蛊虫。 就连右护法手中的易容蛊,最早也是从殷雪华处求得的。 殷雪华来了之后,检查了一番林潇身上的情况,叹息道,“我的蛊王在一年前丢了,不然直接用蛊王就能把嗜心蛊引出来。现在我只能用牵丝蛊去压制嗜心蛊,至于她被啃噬掉的记忆能够恢复多少,这个不好说。” 舒涄歌点了点头,“先试试吧。” 于是殷雪华就把林潇带走了。 等到第二天殷雪华再把她送来,林潇的神智已经恢复了一些,只不过人仍旧有些呆呆的,反应很慢。 舒涄歌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他本也没指望从林潇口中问出什么。 人,无论在哪种情况下,其实都更倾向于自己内心认定的判断,至于其他的证据证人,不过都是辅助,如果不愿意相信的话,再多的证据证人也没有用。放过来,如果认定了一个真相,那么有没有证据证人也不重要。 “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右护法抓走的吗?” 跪在地上的林潇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离教后不久......” “右护法抓了你之后,就把你囚禁在那处别院的密室吗?” 林潇迟疑的点了一下头,“是。” 舒涄歌看着她这个虚弱迟缓的样子,也不忍心再问下去了,“墨澜死了,你知道了吗?” 这话一问出来,林潇的眼泪就开始在眼中聚集,然后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哽咽着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种伤心悲痛的绝望,让向来冷血的舒涄歌都忍不住被触动。 无他,实在是林潇生的太好,她的那张小脸,完美的将美丽、柔弱、善良、天真融为一体,绝大多数人,哪怕从不认识她,第一次见到她都会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她,对她放下防备。 舒涄歌见到她的次数不多,但是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也知道舒墨澜平时最宠的就是她。 舒墨澜是他的儿子,却是林潇的主子,若真要论起悲痛来,林潇远胜过他这个亲爹千万倍。 因为舒墨澜死了,就意味着林潇的天塌了,她身为一个绝对的弱者,失去了唯一的依靠,以后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再加上嗜心蛊的作用,让她的神智和记忆都受到了影响,以后别说继续做星煞了,恐怕能不能恢复成一个正常人都不好说。 所以,到现在为止,舒涄歌完全都没有怀疑过舒墨澜的死和林潇有关!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林潇的计策,已经成功了七成。 -- 第21页 剩下的三成,就看舒涄歌和右护法会如何抉择了。 舒涄歌这一生都不喜欢弱者,他对强大和武学的痴迷是近乎疯魔的,可林潇似乎是一个例外。 就好像舒墨澜第一次见到林潇,就会选择留下她的性命,然后把她留在身边,数年如一日的宠爱,哪怕林潇弱小的像只蚂蚁,舒墨澜也从来都没有嫌弃过。 舒涄歌与舒墨澜是父子,在某些天性与审美上,其实是非常相似的,只不过以前舒墨澜将林潇护得紧,舒涄歌也从来没有真正私下接触过林潇,所以他对于林潇的印象并不深。 但如今,苍白柔弱,仿佛一阵风来就能被吹倒的林潇就跪在他的面前,舒涄歌才忽然明白了,儿子为什么会那么宠爱她。 她的确有值得被宠爱的本钱。 不过这到底是儿子的女人,哪怕他会心生怜悯,但也不会真的去动。 与看似残暴实则单纯的舒墨澜不同,舒涄歌这一生经历的风浪太多了,各种投怀送抱的女人也见得多,哪怕心里的某根弦被触动,他也能若无其事的将这一丝触动压下去。 “你愿意下去陪墨澜吗?”他忽然这样问。 林潇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愿意。”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竟连眼泪也不流了。 神情肃然,仿佛一心等死。 见她这副模样,舒涄歌忽然生出了几分兴味。 “你对墨澜情深至此?” 林潇眨了下眼睛,有些迷惘,有些纠结,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舒涄歌难得有这么充足的耐心,也不催她,也不放过她,就等着她的回答。 “潇潇不知道何为情深......但潇潇自幼追随少主,如果没有少主,绝对活不到今天。少主逝世,世上再无人能够庇护我,如果去了地下,或许能再见到少主,那样,我就又能追随在少主身边了。” 这话说的并不漂亮,但是胜在真实。 舒涄歌信了。 如果林潇说了一堆天花乱坠的情深似海,生死相随,那他反倒觉得她在和他玩弄心计。 就在这时,属下来禀报,说白雨霄求见。 林潇不自觉的绷紧肩膀,眼神紧张。 她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舒涄歌的眼睛。 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更有意思了,这副受到惊吓,却无处可躲,无人可依的柔弱姿态,是个男人就会忍不住想要把她纳到羽翼之下,柔声安抚,细心呵护。 舒涄歌心中的悸动,又多了两分。 “叫她进来。” 他觉得自己今日不大正常,需要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白雨霄来了正好。 一身红衣如火的明媚少女走了进来,一见到跪在地上的林潇,就冷笑一声。 她对着舒涄歌行礼,“参见教主。” “免礼,你这个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又想做什么?” 舒涄歌为了拉拢白羽,对白雨霄一直也很纵容。 白雨霄因为这份纵容,在舒涄歌跟前,也是放纵的很。 她用手中银鞭一指,傲慢道,“教主!我是来要她的!” 第21章 友情 林潇闻言,瑟瑟发抖的对着舒涄歌乞求,“教主,潇潇愿意去地下侍奉少主,还请教主开恩!” 她一双泪眼楚楚可怜的望向舒涄歌,其中的惊惧惶恐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舒涄歌自然也知道这两个小女子之间的恩怨,白雨霄是舒墨澜的未婚妻,这些年,因为舒墨澜宠林潇,白雨霄没少找她的麻烦,如今舒墨澜死了,再没人会护着林潇了,所以白雨霄便上门来讨要林潇了。 可想而知,林潇若是落到白雨霄的手中会是什么凄惨下场,所以林潇情愿求死,也不愿意落到白雨霄的手中。 舒涄歌含笑看向白雨霄,“你也听到了,她是要去地下侍奉墨澜的。” “我不许!”白雨霄说的分外嚣张,她斜睨着跪在地上的林潇,“你生前勾引他还不够,死了还想继续霸着他,你这个贱/人,想的倒是挺美!” 大概是之前那两分悸动,舒涄歌反常的替林潇说了两句话,“她不过是墨澜的爱宠,你这个丫头这么较真干什么?” “我就是较真!教主,既然您也说了,林潇不过是少主的爱宠,那么现在少主死了,我身为他的未婚妻,是不是有资格继承他的遗产?林潇是他的爱宠,自然也算作是他遗产的一部分,我要她,有何不可?还是说,教主不疼我了?不想让我如愿?”白雨霄说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看着舒涄歌。 舒涄歌知道,如果再不点头答应,白雨霄就要撒开了闹了。 这个丫头骄纵跋扈,闹起来十分让人头疼。 况且她是白羽的掌上明珠,白羽此人唯一的弱点就是这个女儿,正因如此,舒涄歌为了拉拢白羽,才对白雨霄多有宽纵。 如今,右护法摆明了是要反了,舒涄歌正值用人之际,需要拉拢教中人心,尤其是天地玄黄四位堂主的心,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因为一个小小的林潇让白雨霄不痛快。 白羽爱女成痴,谁让白雨霄不痛快,他就会让谁加倍不痛快。 以前白羽奈何不了舒墨澜,他们互相可以制衡,但是如今没了舒墨澜,舒涄歌失去了可以制衡四位堂主的一颗重要棋子,所以这时候,他选择了妥协。 -- 第22页 “罢了,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把她带走吧。但是记得,别太过火,消了气,就她个痛快吧。” 舒涄歌说完,心累的摆了摆手。 林潇怦怦的磕头乞求,“教主!求教主开恩!” 她不敢大声哭喊,哪怕是这种危急关头,她的哭泣和求饶也仍旧是不惹人心烦的,是撩动人心弦的。 舒涄歌无奈的闭眼摆手,示意白雨霄快点把人带走。也真是奇了怪了,他二十几年坚如寒冰的心湖居然会在今天接二连三被触动,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早点舍了她也好,他不想做出什么令人不齿的事,更不愿意让任何人成为他的弱点。 就冲着她总能在不经意间令他心动怜惜这一点,她就该死! 白雨霄直接上前一个手刀就把林潇给砍晕了,然后二话不说扛起昏迷的林潇就往外走。 那姿态彪悍霸气的,让舒涄歌看了都忍不住一阵无语。 怪不得以前舒墨澜死活都不喜欢白雨霄,换做是他,他也对这这样彪悍的母夜叉下不去嘴....... 两个时辰之后。 林潇在白雨霄的房间醒来。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重新换过,头发和身上都有沐浴过后的清香,她盖着华丽柔软的丝被,嗅着房间内清新淡雅的安神香,整个人不由得放松,随后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她,总算是活过来了。 白雨霄一直守着她,见她睁开眼,惊喜的凑了过来,伸手抚上她的脸,一脸愧疚,“潇潇,你醒了,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你脖子还疼不疼?” 在外人眼中嚣张跋扈骄纵任性的白雨霄此刻却非常的温柔,她非但没有如舒涄歌以为的那样会虐待林潇,反而是把林潇捧在了掌心里疼。 林潇虚弱的笑了笑,“是有点疼,不过没关系,过两天就好了。小白,谢谢你。” “哎,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过这次好凶险啊,还好我缠着我爹跟来了禹州,不然你还真的要去给舒墨澜那个死鬼去殉葬啊?他想得美!生前霸占着你,死后还要霸着你?门都没有!老娘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林潇拉起她的手,“所以啊,谢天谢地你来了,不然这次,我恐怕真的难逃一死了。教主问我愿不愿意去地下侍奉少主,我能怎么说?难道说我贪生怕死不愿意?那他可能会当场杀了我。我当时正在想办法和他周旋,结果万幸的是你来了,当时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白雨霄勾起唇角,“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我不救你谁救你?不过我现在虽然把你抢过来了,但是日后你还是要避着点教主。”她犹豫了一下,趴在她的耳边说道,“我总觉得那个老东西看你的眼神不对,和当初舒墨澜看你的时候一模一样,他对你感兴趣。你可别才出了狼窝,又入虎口。他们是父子,眼光会相似不足为奇,尤其现在舒墨澜还死了,如果教主真的想动你,没人能保住你。” 林潇点头,“我知道。” 舒涄歌看她的眼神,她怎么会没有察觉。 她非但察觉了,还利用了,如果没有白雨霄杀出来救她,她自然会循序渐进的利用舒涄歌对她的那几分悸动逃出生天。 她好不容易才做到今天这一步,可不是为了去给舒墨澜陪葬的。 到目前为止,虽然每一步她都是九死一生走过来的,可是她成功了,不是吗? 林潇看着白雨霄明媚鲜妍的脸庞,忽然觉得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如果这次没有白雨霄插手,她就算能脱身,也少不得要再费许多周折,她并不希望舒涄歌对她产生什么多余的兴趣,如非关乎生死存亡,她都非常懒得应付那些男人,他们在她眼中,其实非常非常的惹人厌恶,每次与他们周旋,她都觉得分外恶心。 至于她为什么能够收获白雨霄的友情,其实说来也是个意外。 第22章 闺蜜 魔教中人都以为,白雨霄很稀罕少主未婚妻这个身份,所以一直把林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实际上,白雨霄压根就不喜欢舒墨澜,更不稀罕什么少主夫人的身份。 在这一点上,白雨霄和林潇的观点十分相似。 早在见识过舒墨澜练破军决需要搭上那么多女人的性命时,她们就不可能会喜欢舒墨澜了。 无论舒墨澜的身份多么尊贵,武功多么高强,长相多么出众,他在她们眼中,都是个变态的魔头,仅此而已。 但偏偏,无论是林潇还是白雨霄,她们都不能明面上表现出对舒墨澜的不喜。 所以白雨霄当初得知舒墨澜身边多了个爱宠之后,就觉得机会来了。她故意去找林潇的麻烦,为的就是引起舒墨澜的反感,最好让舒墨澜反感到主动解除婚约,那就更好了。 事实上,白雨霄成功了的,舒墨澜真的反感她,也是真的想解除这个婚约,只可惜教主那关过不了,所以就一直拖着。 而白雨霄觉得这事有希望,所以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林潇麻烦,为的就是让舒墨澜再接再厉,千万不要放弃啊! 结果在一次又一次的私下接触中,林潇和白雨霄发现了彼此的真性情,然后某一天,忽然就从‘情敌’升华成了闺蜜,尤其是在林潇的刻意引导下,白雨霄简直是把她视为了知己。 有林潇在,白雨霄就不用往舒墨澜身边凑,而且林潇还向她保证了,自己会尽力搅黄这件婚事。 -- 第23页 白雨霄也在明里暗里的帮了林潇不少。外人眼中,她是魔教妖女,可实际上,她不过是个被父亲宠坏的大小姐,一个看似骄纵任性,其实很明事理,也很聪明热情的姑娘。 她在魔教很孤独,因为她的身份,也因为魔教这个环境,她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虽然有父亲的宠爱和奴仆的陪伴,可她仍旧觉得非常孤独。 林潇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她们年龄相仿,志趣相投,对很多人事物的看法都非常一致,尤其一致的是,她们都不喜欢舒墨澜,没有人能够理解白雨霄,但是林潇可以,所以久而久之,白雨霄便把她引为了知己。虽然明面上,他们仍旧只是‘情敌’而已。 白雨霄:“我之前帮你沐浴更衣的时候,检查了你身上的伤,真的是诛心掌,这暗伤估计没几年好不了了,你一定很疼吧?要我运功帮你疗伤吗?” “不用,那需要消耗你太多内力了,而且,这伤好了,外人会怎么看待你我?” 白雨霄叹息,“那怎么办,就这么一直疼着?” “没事的,已经习惯了。”林潇不以为意。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白雨霄小声道,“你的嗜心蛊除掉了?” “殷雪华帮我用牵丝蛊压制了。” “那你的记忆受损严重吗?” 林潇想了想,还是没有对她说实话,“还可以,大部分的事情我都记得清,剩下些小事不要紧。其实真正记不清的,是被囚禁的这几个月的事情。” “记不清就记不清吧,又不是什么好记忆。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就安心养伤,对外就说我扣着你,不许你出去。一切都等你伤好了再说。” 林潇点头,“林朗呢,现在情况如何?” “他中了般若掌,重伤昏迷。哎,说起来,右护法还真是厉害,布下这么□□无缝的一个局。林朗要不是命大,恐怕早就死了。”白雨霄感叹,“还有你,你也真是命大,虽然这几个月在那个老色鬼手里遭了不少罪,但至少活下来了啊。” “不幸中的万幸。”林潇有些后怕的说,然后又问她,“你把这几个月外面发生的事都跟我说一下吧,我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昨天殷雪华和我说了一些,但是我很多细节都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真的都是右护法做的吗?他抓我,是为了顶替我的身份,然后刺杀少主?” 她故意这样问,就是想知道现在教中诸人是不是都认定了凶手就是右护法。 “没错。我详细跟你说说.......” 等到白雨霄把所有的一切都跟林潇讲了一遍之后,林潇才放下心来。计划进展的很顺利,现在右护法真的成了她的替罪羊,如此,她才真的暂时安全了。 白雨霄说完,有些忧心忡忡的皱起眉头,“右护法到现在也没有现身,连带着他手下的心腹居然也都消失了。大家不信右护法什么都不知道,舒墨澜死了,大家都以为是右护法杀的,如果他真的问心无愧,是不是应该来找教主自辩,以证清白?可是他没有,居然一直都没有露面。 而教主也很奇怪,唯一的儿子死了,可是他从头至尾都很平静。甚至对于右护法始终不出现这件事也很淡然,一点暴怒的情绪都没有。 但他们越是这样平静,我就越觉得暴风雨快来了。” 林潇:“你想错了。这件事,无论是不是右护法做的,右护法都不能出现。” “为什么?”白雨霄到底太单纯了,她想不明白。 “因为无论是不是他做的,现在教主和其他人都已经默认是他做的了,他再怎么自证清白,别人也照样是会怀疑他。况且,无论少主是不是他杀的,他有反心是真的,少主的死不过是一个契机,把右护法和教主之间的矛盾挑明了而已。在没有完全的准备之前,右护法贸然出现在教主面前,很有可能会中埋伏,你觉得教主会在意他是不是清白?所以,他不会出现,而他一旦出现,就意味着他和教主之间,有一个会死。” 也正是因为算准了右护法和教主的这种心思,所以林潇才敢这么做,右护法,实在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替罪羊,普天之下都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其实右护法若真的敢跳出来自证清白,那么林潇还真的会有些麻烦,毕竟一个谎言编的再圆,也还是会有漏洞,而一旦有漏洞,就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 右护法不出现刚刚好,教主和其他人都会以为他是心虚,或者在暗中憋什么大招,准备一击制胜,如此,林潇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谎言圆不圆了。 第23章 半师之宜 反正,如果不是她主动承认,这世上是再没什么人能够想得到,舒墨澜是死在她这个爱宠手上的,因为她只要没疯,就不会那样做,舒墨澜是她最大的依仗,没了舒墨澜,她根本在魔教中生存不下去,在这种情况下,她真的只有疯了才会杀他。 白雨霄有些害怕,“我不怕他们谁会死,都死了也没什么不好,我只是担心我爹会被他们牵连。” “放心,白堂主位高权重,在魔教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他的手段和智慧也非常人可以比拟的,你只要提醒他小心自保,无论教主和右护法谁输谁赢,尽量不要被殃及池鱼就好。”林潇安慰她,不过也仅仅是安慰而已。毕竟白羽作为天字堂的堂主,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无论教主和右护法之间谁输谁赢,白羽的麻烦总是少不了,一不留神还会丢掉性命。 -- 第24页 不过这就是位高权重的代价,这世上,谁又比谁活得容易呢? 白雨霄也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希望如此吧。哎,潇潇,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是想脱离魔教,还是想继续做星煞?” 林潇的目光放空,轻轻勾起唇角,“我想继续做星煞。” “唉?你居然会这么想?” “为什么不能这么想?脱离魔教又有什么好?”她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两分,眉梢眼尾多了复杂的意味,“你是不是以为,魔教里全是魔头,坏人,杀人不眨眼的狂徒,所以我会拼命想着脱离这里,去外面的世界过无忧无虑的自在日子?” 白雨霄单纯发问,“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之所以觉得到了外面就能过无忧无虑的日子,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离开过魔教,所以你把外面想的太过美好了。但是小白,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外面的世界并不比魔教轻松,甚至在很多地方,比魔教还要残酷可怕的多。 人心人性的丑恶哪里都不少,魔教这里至少大家都坦坦荡荡的做坏人,而外面的坏人,还要给自己披上一层侠义君子的外衣,其实他们更扭曲,更可怕。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做个被父亲保护宠爱的大小姐,永远都不要去接触那些,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需要自己去闯荡外面的世界了,那你一定要记得,谁都不要信,谁都不要依靠,你能依仗信任的,只有你自己。” 听她说的这么可怕,白雨霄都不禁皱起眉头了,“你这么一说,我都对外面的江湖不向往了。” “少看那些江湖剑客才子佳人的话本。”林潇认真的说,其实她比白雨霄小那么几天,看起来也比白雨霄要柔弱的多,可是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林潇却是一直在担当‘姐姐’的角色,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她教给白雨霄的,“你以为什么是江湖?有人,有利益纷争的地方就是江湖。而有利益纷争,就会有血腥算计,哪里都一样,什么行侠仗义,什么为民除害,什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说白了,全是沽名钓誉道貌岸然之辈。你不知道外面多少声名显赫的大侠其实就是私盐贩子,为了争夺一个盐井能够打的你死我活头破血流,不然他们吃什么喝什么?真正不愁吃喝的巅峰强者又有几个?就算有,他们也不过是站在更高的位置抢夺资源供养自身,仅此而已。” 白雨霄受教的点头,“我知道了。潇潇,你懂得好多啊,好厉害啊!” 林潇苦笑了一下,“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不用这么厉害。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很疼,小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单纯下去,不用变得像我一样。” ...... 当天晚上,林潇对白雨霄说,她想去见殷雪华一趟,关于嗜心蛊的后遗症,她还是不放心,想去问的更清楚。 白雨霄:“行,你去吧,如果被人发现了,你就说你是偷跑出去的,然后我再暴怒的把你抓回来,自己小心,殷雪华也不是什么好人,在她面前要小心。” 林潇点头,这才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再次潜入殷雪华的屋子。 殷雪华其实一直在等她。 她这屋子四周都布下了蛊虫,没有人能够靠近偷听,能够来去自如的,唯有林潇而已。 “徒儿拜见师父。”林潇一进来,就给殷雪华行礼。 殷雪华脸上常年戴着黑色的面纱,几乎从不让人窥见真容。但此刻在林潇面前,她却没戴面纱,露出的一张清婉美丽,甚至带着几分妖娆的艳丽脸庞。 她在咳嗽,咳的很用力,光是听那个声音,就能够感觉到她的五脏六腑有多么的难受。 “咳咳......起,起来吧。” “是。”林潇起身。 她与殷雪华有半师之宜,这是除了她们二人之外,别人都不知道的。 早些年,林潇根骨筋脉不行,她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学一门安身立命且极具杀伤力的功夫,玉狐天书这种真到了关键时刻压根不顶用。思来想去的,她就把主意打到了殷雪华的身上。 殷雪华是蛊母,手中握有蛊王,若论蛊术,她几乎是登峰造极了。 而且蛊术还不是武功,对根骨筋脉要求不大,正适合林潇,只要她学会了殷雪华的蛊术,还愁没有自保的本事? 所以,她开始用尽一切手段,暗中搜集关于殷雪华的消息。 那些消息拼拼凑凑,最后林潇推测总结出了殷雪华的大概身世,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前因后果,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殷雪华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她曾经是虞国江湖第一大门派清源宗第二十四代掌门欧阳赦的妻子,还曾为欧阳赦生下过一个女儿,最后,女儿被欧阳赦所杀,殷雪华九死一生逃出生天,从此遁入魔教,成为了蛊母殷雪华。 殷雪华这辈子唯一的执念,应该就是报仇了,所以林潇有目的的接近她,并且向她表达了自己想要拜她为师的意思。 在林潇的预料中,殷雪华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可实际上,殷雪华的情况比她以为的要糟糕的多,当年殷雪华被欧阳赦重伤,真的是九死一生,后来她虽然靠着蛊术给自己续命,可却也不过是吊着一条命而已。 殷雪华知道自己随时会死,可是报仇的事却还没有着落。欧阳赦乃是中天境巅峰的强者,而且背后还有整个清源宗支持,要杀他谈何容易? -- 第25页 正在殷雪华愁的不行的时候,林潇找上了她,想要拜师学蛊术,殷雪华暗中考校了她一番,觉得她确实是个蛊师的好苗子,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等不起了。 所以殷雪华并没有过多的为难林潇,她只对林潇提了一个条件,要林潇帮她去杀欧阳赦。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我的完结文《从贵妃到女皇》 齐月盈今年十五岁了,家里暗示她该去皇上面前争宠了。 于是她从淑嫔成了皇贵妃,所有人都以为她靠的是绝世的美艳和皇帝的宠爱,但是其实,她靠的是——亲爹! 不喜欢去和一群女人争皇帝?那就不争,亲爹照样让你当贵妃! 不喜欢生孩子怕疼怕辛苦?那就不生,亲爹照样让你当皇后! 不喜欢虚情假意的皇帝夫君?那直接建一座行宫,挑一群花样美男围绕你,亲爹保证皇上不敢吱一声! 直到有一天,亲爹死了,于是她当上了女皇…… 文案2: 所有人都说国相元冽和太后齐月盈有暧昧,不然他凭什么独揽朝纲?她凭什么安享皇权? 亲朋好友总是忍不住劝元冽:“太后是不可能下嫁的,收起你的一片痴心赶紧娶妻生子吧!” 最后元冽听得多了,烦了,直接怼道:“太后不能下嫁,但女皇总能聘夫吧?” 围观群众:“……” 他亲手将挚爱的女人送上皇位,谁说他的痴心只是妄想? 本文1V1,只有元冽哥哥是男主,别的都是浮云~ 点击作者专栏,即可阅读~ 第24章 殷雪华 非但要杀欧阳赦,还要让他身败名裂,走火入魔,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林潇答应了殷雪华的条件,然后殷雪华便教她御蛊之术,在发觉林潇在蛊术上真的天赋卓绝之后,殷雪华更是直接把蛊王从自己体内取出来,种在了林潇体内。对外只宣称蛊王丢了,遍寻不回。 这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殷雪华当时对她说,有蛊王在体内,林潇可以不畏惧任何蛊虫,甚至操纵所有的蛊虫,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任何蛊虫能够伤的到她。 正因如此,她才敢冒险用嗜心蛊,因为她可以控制嗜心蛊,她让嗜心蛊啃噬掉的也的确只有在密室这几天的记忆,之前的记忆根本没有损伤。 若非如此,她是断然不会用这种方法转移视线的。 这里面的蹊跷,别人看不出来,殷雪华却看得出来,但是因为这份半师的情谊,因为他们私下的交易,所以殷雪华没有在教主面前多说半句,反而还配合林潇在教主面前演了一出戏。 虽然林潇可以控制嗜心蛊,但是为了骗过教主,所以她是神智记忆是真的有被影响的,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状态不好,也无法和殷雪华谈太多,就去面见教主了,如今,是时候该给殷雪华一个交代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殷雪华什么都不想听。 “你不用对我解释那么多,我不管你和右护法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管你为什么身怀蛊王还会故意放纵嗜心蛊啃噬记忆,甚至你和舒墨澜的死有什么关系,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究竟什么时候去杀欧阳赦,我的时间不多了,在我死之前,我要看到欧阳赦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最后含恨而死!” 殷雪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又开始咳嗽。 林潇也很干脆,“再给我十几天的时间,只要林朗醒过来,我马上就去杀欧阳赦。师父,我想知道,您还能撑个一年半载的吗?” 若要一个人的性命或许容易,但是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含恨而死,这个过程需要时间,最快也要一年半载。 殷雪华点头,“我,最多还能撑两年。所以,你要尽快。” “我明白。” “只要你杀了欧阳赦,我就把蛊王彻底交给你。从今以后,你就是蛊术一道的巅峰强者,至于你最终能够走到地步,全看你自己,我只希望,你不要落得像我这样的下场就好。” 殷雪华这一生被情字所伤,明明她可以成为当世最强者之一,最后却只能拖着一身伤病躲在魔教中苟延残喘。 她的执念是报仇,所以把蛊王种在林潇体内,一是为了让林潇有自保的能力,二也是为了控制林潇,如果林潇敢骗她,她就会催动蛊王吃掉林潇的五脏六腑,让她尝尽所有痛苦之后再死,那滋味怕是十八层地狱也比不了。 林潇当然知道,但林潇甘愿承受这个风险。虽然她没有什么血海深仇要报,但是她的执念却是成为世间最强者,她要一路向上攀登,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唯有如此,她才会觉得心安。 她这一生,一直都在不断的被抛弃,被放弃,她受够了身如浮萍命运被别人主宰的感觉,所以她从八岁那一年起,便立下志向,从今以后,只有她负人,没有人负她! 想要变强,自然会有代价和风险,对此,她虽畏惧,但却仍旧会勇往直前,因为她的身后没有任何人,她想出头,只有靠自己! “师父,既然我马上就要走了,那么您能告诉我,您和欧阳赦之间具体都有哪些恩怨纠葛吗?只有了解清楚,我才能对症下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殷雪华迟疑了一瞬,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纠结,最终还是选择把往事如实告诉了林潇。 -- 第26页 大约在二十年前,当时还只是地极境的欧阳赦奉师门之名,潜入苗疆红莲教做卧底,而殷雪华则是红莲教教主的女儿,那一年,殷雪华只有八岁。 欧阳赦生了一张俊美似仙人的脸,年少英俊的他沉默寡言,但却能力出众,很快在红莲教受到重用,一路青云直上。 后来有一次,殷雪华因顽皮遇险,欧阳赦救了她,身为大小姐的殷雪华对他心生好感,便央求自己的母亲,把欧阳赦要到了自己的身边做护法。 她是下一任教主,身边理当有四位护法,所以她的教主母亲没有犹豫,便随了她的心愿。 后来,朝夕相处中,两人互生情愫。 再后来,心机深沉的欧阳赦利用殷雪华的信任与身份,摧毁了护教大阵,还连同清源宗的高手里应外合,一举灭了红莲教,杀了殷雪华的所有亲人。 清源宗之所以大费周章,说是为了匡扶武林正义,铲除苗疆邪/教,可实际上,不过是为了贪图红莲教的蛊王。 而他们杀了红莲教的所有人,也没找到蛊王,就是因为殷雪华的母亲早就把蛊王种在了女儿的身体里,这个秘密,除了历代的教主,没有人知道。 殷雪华九死一生才逃出生天,可是却没想到被追杀而来的欧阳赦抓住了。 她以为自己难逃一死,结果没想到他却念着往日的情谊的饶了她一命,而且还用清源宗的独门秘术封了她的记忆,给她起了一个新的名字,把她带回了清源宗,对外只说是偶然救下的农女,无处可去,便带到他的身边做婢女。 又过了两年,欧阳赦哄着没了记忆的殷雪华重新爱上了他,可是因为身份的缘故,他们的婚事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当时欧阳赦已经成为了清源宗的掌门,而殷雪华不过是个没有武功的婢女,她凭什么成为掌门夫人? 但欧阳赦一意孤行,力排众议就是娶了殷雪华。但是他却从不教导她任何武艺,更不许她与外人接触。与其说她是被保护的滴水不漏,倒不如说是被他囚禁的与世隔绝。 清源宗所有人都以为掌门对殷雪华用情至深,可他们却不知道,这份感情背后,有多少的算计、防备、贪婪、私欲。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好少~话说,真的有读者在追吗?冷的瑟瑟发抖QAQ 第25章 甲级任务 一开始,殷雪华还感动于欧阳赦对她的深情,毕竟她只是个没有记忆的婢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是他却要娶她,但是后来,当她察觉到他对她的禁锢和防备之后,她便开始想着离开他。 只可惜欧阳赦不会让她如愿,在察觉到她想离开之后,他还用了最卑鄙的手段让她怀上身孕,以此来打消她离开的念头。 大概在这种男人心里,女人只要嫁了人,生了孩子,就会像剪掉翅膀的鸟,再也飞不起来了。 那段时间,越来越大的肚子的确是让殷雪华飞不起来了,但是她却也从来都没放弃过离开的念头。 尽管他每天都会来看她,每天都会对她诉说甜言蜜语,可是她却一句话也不信了。 怀胎九月之后,她产下一个女婴。也是因为生产的剧痛,导致她的血脉内力冲破了记忆的封印,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于是她更加决定要走了。至于清源宗和欧阳赦欠她的,她早晚有一天会加倍讨回来。 恰巧那个时候,清源宗发生了一件大事,身为掌门的欧阳赦不得不亲自前去处理。 于是殷雪华便带着女儿逃了。 等到欧阳赦赶回去的时候,发现不止殷雪华逃了,清源宗弟子更是死伤过半。 所有人都说,是殷雪华杀了这些弟子,殷雪华红莲教妖女的身份暴露,所有清源宗的人都在逼迫欧阳赦去杀殷雪华。 欧阳赦检查过后,发现那些弟子的确是被蛊虫啃噬心脉而亡,而这恰恰是红莲教的手段。 所以说,殷雪华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她非但逃走了,还用血腥的手段血洗了清源宗。 欧阳赦率领所有人去捉拿殷雪华,殷雪华产后体虚,一时不备,导致女儿落在了清源宗的人手中。 最后,欧阳赦用女儿逼她交出蛊王,她没有答应。 她拼着性命不要去和欧阳赦抢夺女儿,结果在打斗中,欧阳赦失手错杀了襁褓中的女儿。 趁着欧阳赦失神的片刻功夫,殷雪华催动蛊王,利用所有她能调动的蛊虫,全力与清源宗众人相抗,最终,她九死一生的杀出重围,逃出生天。 那一天,她回首,用杀的猩红的眼眸最后看了欧阳赦一眼,他抱着女儿的尸首怔怔出神,整个人都仿佛失了魂一样。 那是她印象中,关于欧阳赦的最后一个画面。 她不知道他的心中到底会不会有悔恨,但是她也不在乎了,她要他死,而且是用最痛苦最折磨的方式去死。 她受过的那些痛,她都要欧阳赦千百倍的偿还回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殷雪华苟延残喘,只剩两年不到的寿命好活,而欧阳赦已然是中天境巅峰的强者,他仍旧还是清源宗的掌门,而且在他的带领下,清源宗蒸蒸日上,稳居虞国江湖第一大门派的位置。 若是不能看到欧阳赦遭报应,殷雪华真是死都不会闭眼。 林潇听完,问她,“您的女儿若是活着,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 -- 第27页 殷雪华眼中蓄起了泪,“是啊,只可惜......不,不可惜,活着有什么好?这个人世一点也不好,这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活着太苦,早点死了也好。” 林潇能够对她此刻的痛苦感同身受,听完整段往事,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师父,我要用易容蛊,所以需要取您一点血。” “你想用我的样子接近他?” 林潇点头,“是也不是。其实,我更想用的是您女儿的样子接近他。毕竟,您女儿要是活着的话,差不多就我这么大,而且长得应该和您很相似。” “哈哈哈哈!”殷雪华放肆的大笑,后果就是又一连串的咳嗽,“好!咳咳......好!放手去做,我等你的好消息!” 殷雪华说完,取了一个小瓷瓶,划破自己的手掌,装满了之后递给林潇。 林潇接过,利落告辞。 又过了十几天,林朗醒了。 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林潇,得知林潇被白雨霄囚禁之后,立马提剑杀上门去。 林朗知道白雨霄和林潇的真实关系,他会这样做戏,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他与林潇是姐弟,他一心相救姐姐,无可厚非。 否则白雨霄虽然不会对林潇不利,但是毕竟他们是‘情敌’,长久待在一起还不出事,难免惹人怀疑。 林朗原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林潇正大光明的‘救’出来,结果没想到白雨霄和他打了一架之后,还闹到了教主跟前。 白雨霄对教主说,若想让她放了林潇,也可以,但林潇必须去做一个天字堂甲级任务证明她不是废物,否则她就不配做星煞,更不配活在魔教。 林朗险些当着教主的面又跟白雨霄打一架,最终教主被他们闹得头疼,教主知道白雨霄这样要求,是故意为难林潇,天字堂的甲级任务,那全都是中天境巅峰的强者,哪一个不是实力背景深厚?像百鬼山庄那种任务不过是丙级的,在甲级任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林潇虽然有个星煞的名头,可是她是个绣花枕头,一点真本事没有。以前她做的那些任务都是舒墨澜千挑万选没什么危险的任务,现在真的让她去甲级任务,就等于是让她去送死。 而林潇大概也是被白雨霄折磨怕了,居然真的情愿自动请缨去做必死的任务,也不愿意继续留在白雨霄身边了。 既然如此,教主索性就顺水推舟,让林潇去做了,最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还把林朗继续派给了林潇,嘱咐他暗中保护林潇的安全。 这件事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定了下来。 而白雨霄果然不负众望,她非常歹毒的指给了林潇一个甲级任务——刺杀清源宗掌门欧阳赦。 临行前,白雨霄有些忐忑的拉着林潇的手,嘱咐她,“不然你就别去了,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件事没胜算。现在教中马上就要乱起来了,你找个地方躲两年吧,两年之后再说......” 林潇安慰她,“放心,我会尽量平安归来的。你也要保重啊,希望我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好好的活着。” 白雨霄见实在劝不住她了,也只能点头,“好!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潇潇,保重!” “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求营养液灌溉,求作收~ 第26章 干女儿 三个月后。 虞国,红岳山,清源宗。 两名女弟子正在湖边闲聊。 她们是掌门欧阳赦门下的徒弟,高个子圆脸的女子名叫云依舟,矮个子瓜子脸的名叫樊若霜。 云依舟是欧阳赦门下第十三个徒弟,樊若霜是第十四个,她们两个入门最晚,平日里也在师兄弟中最受宠,所以关系也好。 樊若霜:“师姐,你听说了吗?师父在后山养个了干女儿。” “听说了。这件事师父并没有太避讳人,不过也是奇了怪了,怎么从来不见那位干女儿出来走动,我们见到她,或许还要叫她一声小师妹呢。” 云依舟说起这番话来,语气中忍不住泛着酸。 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干女儿,很有可能会抢走她们两个的宠爱,本来她们才是最小最受宠的,忽然多出个小师妹,还是师父的干女儿,那她们岂不是什么都不算了? 樊若霜也酸酸的道,“什么小师妹,我看师父也未必有多喜欢她,不然怎么会从来都不许她出来走动?我听说,她每日里还戴着面纱呢,连脸都不敢露,说不定是个丑八怪呢。” “可是师父要是不喜欢她,为什么要收她做干女儿?还让她住到后山?要知道后山那个小院子只有师父能住,别人轻易都不得踏足的。而且她来了之后,师父都很少有空指点我们的功夫了,但凡有闲暇的时间就会去后山,去后山做什么,一定是陪干女儿去了。”云依舟对此很不忿。 樊若霜眼睛转了转,“师姐,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没有意思,不如我们去看一看吧,会会那个干女儿,看看她到底哪里出众,竟然让师父直接把她认作干女儿。” “好啊,我们这就去。” 两人说着,便往后山行去。 后山是掌门的禁地,除了他的几个徒弟,平时还真没人赶来。 掌门平日好清静,这小院子里除了一个负责打扫的道童,根本没有其余闲杂人等。 樊若霜两个来到这里的时候,小院的门关着,她们叫了两声小道童,也没人来给开门,可想里面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 第28页 正当她们以为要无功而返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你们是谁?” 又清又甜的声音,还透着几分少女独有的活泼娇俏。 樊若霜和云依舟一回头,就见一个戴着白色面纱的少女站在她们身后,她的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只用一根乌木簪子固定着,身上再无一件钗环首饰,一袭青色的衣裙,质朴无华,偏她露在外面的一双眉眼,清婉美丽,活泼中透着两分妖娆,只一眼,就让面前这两个女子心生嫉妒。 云依舟答道:“我们是掌门的徒弟,我排行第十三,我叫云依舟,这是樊若霜,她是我师妹,排行第十四。” “哦,原来是义父的徒弟啊。”少女娇俏的笑着,虽然看不清她的下半张脸,但只凭那眉眼之间的笑意,也能够惹人心醉。 只不过云依舟和樊若霜看在眼里却觉得更加糟心了。 “你们好,我叫黄......啊,不对,我叫欧阳宥,是掌门的干女儿,这名字是他给我起的,我还不大适应,嘻嘻,你们来这里是找义父吗?他不在。” 少女,也就是林潇脆生生的回答。这一次她不只用易容蛊改变了自己的容貌,连带着性格也做出了调整。在殷雪华对她的叙述中,她能够听得出,少女时期的殷雪华是个活泼叛逆的性格,并不是那种只知温柔乖巧的小白兔,无论她是大小姐的时候,还是失忆婢女的时候,她的个性其实都很强,时常会让欧阳赦有种掌控不住的感觉。 所以她这次接近欧阳赦,就努力把言行往殷雪华年轻的时候贴近,她是成功的,果然很快就吸引了欧阳赦的注意,进而把她收为了义女,带回了清源宗。 “不是,我们是来找你的。听说师父带回了一个干女儿,可是我们却一直没见过,好奇之下,就来拜访小师妹了,不知道小师妹欢不欢迎我们进去坐坐?” 樊若霜看似热情实则心机的问道。 林潇摆了摆手,豪迈的说,“这么个小破院子有什么好坐的,就那么几张桌子几张凳子,我都要闷死了,两位师姐,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你们带我出去转转,我来清源宗都一个多月了,可是除了这里哪都没去过呢,好奇的很,你们就带我见识见识呗。” 她这副自来熟的样子让两人颇感意外。 樊若霜和云依舟对视一眼,她们还想从这个欧阳宥的口中套话,顺便也想试试她的深浅,逛就逛呗,反正这里是清源宗,还能出什么纰漏不成? 于是,在二人的带领下,林潇第一次游览清源宗。 若说风景,其实名山大川都差不多,林潇并不觉得清源宗这里就有多么的出众,不过为了配合她现在的性格,她倒是刻意的做出了些赞叹向往的表情。 云依舟和樊若霜一边给她介绍清源宗,一边套她的话。 云依舟:“师妹你原来是哪里人?怎么遇到师父的?” “哦,其实是偶遇。我那天讨饭来着,结果不小心惹到了贵人,差点被人打死,是义父出手救了我,然后他就把我带回来了,说以后都给我饭吃,还会教我读书识字。”林潇漫不经心的说着。 樊若霜:“讨饭?你没有父母吗?” “我被卖过很多次啊,什么戏班青楼都待过,不过后来我都跑了,跑到哪儿算哪儿,父母有没有都不要紧,我早不记得了,有吃的就行。”林潇没心没肺的笑。 云依舟又问,“那师父没告诉你他为什么要收你做义女吗?” 林潇:“没有啊。反正他第一眼看到我,就很震撼的样子,像是活见鬼一样,我想着是不是我长的像他的什么亲人,所以他才会对我这么好。” 樊若霜:“那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面纱?是容颜有残吗?” “没有!我觉得我长得可好看呢,就是义父不知道抽哪门子的疯,非逼着我戴面纱,还说除了在他面前可以摘下来,在别人面前都不行!我都要烦死了,这样很热啊,喝口水都不方便。”林潇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纱,皱起了眉头。 樊若霜和云依舟瞪大眼睛看着她。 林潇:“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第27章 叛逆 “你.......你居然说师父抽疯?天哪,你怎么这么大胆子,你不怕师父吗?” 樊若霜觉得自己简直是见到了女壮士,居然有人敢对师父那么放肆,哪怕是在背后也不行啊! 林潇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切,我才不怕他!” “那你为什么自己在后山待着,不出来走动?” “因为义父不许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或许他是怕我一个人走丢吧。” 林潇的话音才落,就见一身月白色道袍的欧阳赦朝着他们三个走了过来。 欧阳赦生的一副仙人般的好相貌,哪怕如今年近四十了,他的姿态仪容也仍旧完美无缺,而且因为武学已至中天境巅峰,所以他的精神容貌都半点不显老,岁月对他格外的眷顾。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一个道貌岸然心狠手辣之辈,恐怕很难不被他的皮相与身份迷惑。 “阿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一个人乱跑,你把为父的话当做耳旁风吗?”欧阳赦的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樊若霜和云依舟瑟瑟发抖,一见到他,就跪地行礼,“见过师父。” 林潇却不管这套,“我不是一个人啊,这不是有两位师姐陪着我吗?” -- 第29页 欧阳赦的目光扫到两个女弟子,“你们两个擅闯后山,自去找戒律堂领罚。” “是。” 两个女弟子叩首领罚,半点辩解不敢有。 “慢着!”林潇出言打断,“义父,是我让两位师姐陪我出来转转的,如果有错,那也是我的错。更何况,我并不觉得我哪里有错。” “你还顶嘴?”欧阳赦眉头一皱,脸色更加阴沉。 林潇倔强的看着他,“我只是在讲道理。对,我是叫您一声义父,可是您把我带回来之后就关到了后山,不许我出来见人,还不许我摘下面纱,我想问您到底把我当做什么?总不能因为您给我一口吃的就让我连自由和尊严都没了吧?好,如果您今天认为我有错,那么我现在就离开清源宗,您这个便宜干爹我也不稀罕了,我还不如出去讨饭呢,至少自由自在。” 她说着,一把扯掉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了那张与殷雪华一模一样的娇俏小脸。 欧阳赦不由得呼吸一窒,每次面对这张脸,他都会有种面对殷雪华的感觉,不,这个女孩与殷雪华又不完全的相同。 欧阳赦看到她,总会不由得想起那个被他误杀的,死在他怀中的女儿,欧阳宥,这原本是他亲生女儿的名字,只不过那个脆弱的小生命被他亲手扼杀了,这些年,他多少次午夜梦回,想到曾经那一幕,每一次都是心痛如绞,追悔莫及,可是时光不能倒流,他也不可能去救回自己的女儿。 所以当初一见到这个讨饭的女孩,他就下意识的把她当做了女儿的转世,或许,这就是冥冥中的缘分呢,所以他把她认作干女儿,还给她起了新的名字,把她当成女儿的替身。 之所以不让她露脸,不让她出来走动,其实也是因为她这张脸,当年见过殷雪华的弟子还有不少,如果被他们看到这张脸,保不齐又要生出多少是非,他也不过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为的是保她周全,结果没想到却换来她如此不知好歹的顶撞。 “你放肆!”欧阳赦一怒,他脚下的落叶被四溢的内力震开,无风自动。 林潇倔强冷笑,“你吓唬谁啊!我又不欠你!走了走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多谢你这几日的菜饭,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有机会再报答,就此别过!”她满是江湖气的一拱手,然后吊儿郎当的转身就走。 欧阳赦很久都没有被气的眼前发黑了,两名女弟子吓得瑟瑟发抖,把头埋得极低,她们甚至不知道欧阳宥这样触怒师父,会不会当场殒命? 但出乎她们意料的是,欧阳赦非但没有当场要了欧阳宥的命,反而还直接运起轻功,三两下就把倔强离开的欧阳宥抓了回来,直接带回后山,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她们的面前。 “师姐.......不会有什么事吧?师父好可怕,我从来,没见他生那么大的气?”樊若霜都快哭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云依舟也说的没什么底气,“往后我们还是不要往后山去了,也不要理会那个欧阳宥了,我们过我们自己小日子,别触怒师父了。” 樊若霜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今天真是吓怕了。 后山,竹林小院。 林潇一路挣扎,最后欧阳赦点了她的穴,她才安静下来。 她这次给自己安排的身份是个无父无母辗转流利的小孤女,待过青楼,混过戏班,一路讨饭,无家可归。她不怕欧阳赦去查,因为她早就让林朗用御鬼笛去篡改了一些戏班班主和青楼老鸨的记忆,欧阳赦如果真的去查,就会发现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越查就会越相信她,越查就会越觉得这是缘分。 而除此之外,她还用魔教秘法封禁了自己的丹田内海,欧阳赦检查她根骨的时候机会发现,她的根骨筋脉不错,但是却一点武功都不会,一点内力都没有。这封禁除了她自己,没人能解开,自然也就不怕欧阳赦查出什么端倪。 欧阳赦这一路上已经冷静了一些,他觉得自己不能跟个叛逆的孩子置气,他既然决意要做她的父亲,那就有教导之责,不能只是一味强压,那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欧阳赦决定好好和她谈一谈。 他把她带进屋,放到椅子上,解开她的穴道,“别乱跑,不然还点你。” 林潇气鼓鼓的瞪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你爹啊,你这孩子怎么一言不合就要离家出走,谁教你的规矩?” “没人教我,我天生天养,哪里懂什么规矩。欧阳掌门,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我过不来,我野惯了,你要是把我像狗一样拴着,我会疯的,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很感激,但是我真的不像再这样下去了,您放我走吧。求求你了。” 大概是意识到了双方力量的悬殊,所以这个孩子开始服软了,但她仍旧要走,欧阳赦觉得很是无奈。 第28章 不干了 “谁说你是狗了?为父不过最近比较忙,怕你出去闯祸或者遇到危险,这才不让你随处乱走,怎么到你嘴里,这话就那么难听了呢?” 他尽量放软自己的语气,看她倔强妖娆的眉眼低垂着,透出几分丧气,忍不住心中一软,抬手想要抚上她的头,可是却被她一偏头躲开了。 他的手一僵,再次意识到,这个孩子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对人的戒备心极强,他与她相识不过一个多月,虽然有个义父的名分,可实际上,对她而言,他差不多还是个陌生人,她在防备他,今天这一出,或许只是她在试探他,结果他表现的非常不好,让她更加的不安,所以才想离开。 -- 第30页 欧阳赦没什么和孩子相处的经验,尤其是一个对他戒备满满的孩子。 “阿宥,别生气了,为父今天不该对你那么凶,以后我都改,或者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都送给你好不好?” “我想离开。”她闷声的说了一句。 欧阳赦的拳头握紧,“不行。外面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可是留在这里,我觉得更不安全。义父,如果您真的是个好人,您就放我离开吧。” 这一次,她的声音里没了倔强,也没了丧气,她甚至不是在乞求,她就是很平静的在和他谈,却让他觉得更加棘手了。 “为什么?”他很不解,“我哪里做的不好?” 林潇冷眼看他,“哪里都不好。” 欧阳赦:“......” 气氛陷入尴尬,很长的沉默过后,欧阳赦再次开口了,“我伤害过你吗?除了今天对你凶一点,平时我都对你很好的,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哪里都不好?” “你把我关在后山,让我失去自由,如果我不反抗的话,你只会越来越过分,将来说不定连人都不让我见了。你扪心自问,如果有个陌生人这样对你,你会觉得他是个好人吗?你会觉得他对你好吗?” 到底是年纪小,说话太直接,根本不经大脑,也完全不考虑是不是会触怒他。 欧阳赦觉得这样的她更让他觉得熟悉了,因为曾经,殷雪华也是这样的性子,大大咧咧,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样的性格在家里还好,一旦去江湖中闯荡,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受多少苦。 林潇说完,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又触动了他的回忆,这样就好,她更加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毕竟她也没见过殷雪华年轻时候什么样,不知道她的性格到底如何,只能是在和欧阳赦相处的时候摸索着来。 “为父错了,以后不会再关着你,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出清源宗的范围就好。当然,并不是不许你出清源宗,而是说,外面不安全,如果你要去的话,可以告诉我,只要我有时间,我都陪你去。你有自由,我从来没想过把你的翅膀剪掉,更没有把你当成什么猫猫狗狗,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这样你还生气吗?” 他说完,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可是却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半毫的喜意,她对他的戒备,好像更深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又哪句话说错了?现在的女孩子,心思都这么难猜吗? 林潇紧抿着唇,戒备的看着他,“义父,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认识不久,非亲非故,我听说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我想了很久,我身无长物,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有,您也不可能图谋我什么,或者就算您图谋我这条命,直接杀了就是,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对我好?我想听实话。” 欧阳赦失笑,“原来如此。你这个丫头啊,对你不好,你嫌弃我,对你太好,你又防备我,那你说吧,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林潇有些羞恼的低下头,似乎也在为自己的无理取闹懊悔。 欧阳赦这时候却话锋一转,夸奖她道,“不过你这样想是对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个女孩子,若是没有这份防范之心,也不可能平安无事的活到我们相遇了。但是你可以放心,我对你没有别的企图,你长得像我曾经的妻子,我们有过一个女儿,如果我的女儿还活着,应该就是你这么大了,见到你,我就觉得好像见到了我女儿的转世。或许,这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真的?”她眨着大眼睛,狐疑的看他。 “真的,我可以立誓。”他说着,举起手来,真的立下了一个很毒的誓言。 林潇这才做出一个放心的表情,“多谢义父不与我计较,您是君子,我是小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终于哄好了这个小丫头,欧阳赦心中也是一松,“不过你以后虽然可以随意在清源宗走动,但是却必须戴着面纱。” 林潇皱起眉头,“为什么?我长得又不丑!” “因为我曾经的妻子,在清源宗内有很多仇人,如果你顶着这样一张与她相似的脸出去走动,被他们看到,恐怕有会危险。正因如此,之前我才会限制你。” “那我还是走吧,我总不能一辈子做个没脸见人的人。”她干脆利落的说道。 欧阳赦:“......” 林潇继续小声嘀咕,“还什么掌门呢,屁用没有,做你的干女儿连脸都不能露,更别提耀武扬威狐假虎威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切~” 她这个身份出自市井江湖的底层,言行粗鲁一些才更贴合实际。 欧阳赦额角的青筋直跳,有种想把这个熊孩子抓起来揍一顿的冲动。 不过到底不是亲生的,而且她也大了,他再动手打不合适。 “你胡说八道什么?为父是为你好!” “可是你的为我好就是让我一辈子不能见人吗?连脸都不能露,别说你亲女儿死了,她就是活着,你是不是也保护不了她,只能让她一辈子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偶尔等着你去看她?你风风光光做你的掌门,可是你的女儿却只能像朵蘑菇一样躲在角落里发霉,凭什么?这么倒霉的闺女谁爱做谁做,别人家的爹都是给女儿撑腰的,你倒好,做你的女儿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一堆危险坏处,我不干了,你爱找谁找谁!” -- 第31页 林潇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欧阳赦的拳头紧握,他往前快走两步拦在她的面前,然后居高临下的握住了她的肩膀,“阿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做个乖孩子不好吗?” 第29章 认亲宴 “不好!我也不是什么欧阳宥,你的女儿早就死了,我才不做这个劳什子替身,你爱找谁找谁。放开我!”她说着,努力挣脱,可是她那点力气又怎么可能敌得过欧阳赦,最后没办法,她竟低头去咬他的手腕。 就是在这个瞬间,她运转起了玉狐天书的心法,欧阳赦没躲,他并不觉得给小丫头咬一口有什么了不得的,可是没想到她咬住他手腕的那个瞬间,一股异样的酥麻却顺着他的手腕直接传达至心底,记忆中,曾经殷雪华也这样咬过他,当时他是怎么做的呢?他任凭她咬,她咬完之后,就换他咬她了,不过用的却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方式...... 热血直冲头顶,欧阳赦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一把将林潇甩了出去。 他的动作太猛,林潇一个站不稳跌倒在地,头还撞到了桌子腿,她爬起来,哇哇大哭,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那样,蹬着腿儿哭。 原本旖旎慌乱的情绪瞬间被她的哭声搅的烟消云散。 欧阳赦觉得,自己刚才大概是疯了,所以才产生了幻觉。 这明明是个孩子,是他想当成女儿来疼的姑娘,他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牵动情/欲? 大概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刺激,情绪有些不稳,再加上她咬他的动作牵动了他曾经的回忆,所以才会一时失控吧。 不过今后要更加注意了,到底她也是个大姑娘了。 女大避父,今后,还是尽量不要有肢体接触了。 但再怎么不接触,他也还是要先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阿宥,别哭了,对不起,为父不是故意的,为父给你道歉,你想要什么都好,只求你别哭了好不好?”他一边说,一边扶她。 林潇声嘶力竭的哭,“你是坏人!你是大坏蛋!你欺负人,你明明说会照顾我,可是你却不许我光明正大的见人,还把我摔在地上,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混账爹爹!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哇!” 欧阳赦被她哭的手忙脚乱,怎么哄都没有用,她甚至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地上凉,女孩子坐久了对身体不好。 他最后无奈,只能不管不顾的把她从地上抱起来,送回她的房间,把她安置在床/上。 她还在哭,可是却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是仍旧在抽抽噎噎,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 欧阳赦没有哄孩子的经验,这会儿却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只要这个小祖宗不哭,他给她跪下都行。 不过也只是想想,他可不会真的跪她,那成何体统? “阿宥,只要你不哭了,以后就不用戴面纱了,可不可以?” 这是他能够做出的最大的妥协与让步。 果然,小姑娘一听这话,眼泪止住了,她抬起头,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真的?” “真的。” “可是,可是如果有人找我麻烦怎么办?如果有人欺负我伤我怎么办?” 她的声音都哭哑了,这会儿不发脾气了,难得乖巧,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怎么看怎么可人疼。 欧阳赦更是觉得自己的心都软成了一团,“都交给我,我来处理。保证不让别人欺负你,也不让别人伤你,好不好?” 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抬手抚上她的发心,太乖了,太惹人疼了,或许这就是父亲无法抗拒女儿的原因吧。 林潇这次没有躲开,她甚至像只小猫一样,乖巧的用自己的头顶蹭了蹭他的掌心,然后欧阳赦眼底的柔情更多了两分。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如果他的亲生女儿活着,应该也会这么可爱吧? 这样一想,他只觉得心底的痛更深了两分。 “好,爹爹,我信你。”她露出一个明媚灿然的笑容,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崇拜和孺慕。 这次,她没有叫义父,而是直接叫的爹爹,这是不是说,她对他敞开心扉了,开始愿意从心底接纳他,真的把他当成父亲了? 欧阳赦也笑了,笑容里无比的满足。 他终于知道该怎么和女儿相处了。原来女儿就是要宠的,还得是无条件无底线的宠,不然的话,女儿是不会对他敞开心扉的。 三日之后。 清源宗掌门欧阳赦办了一场认亲宴,除了清源宗内部的长老和各峰峰主,他还请了所有和清源宗交好的各门各派的掌门及朋友。 在认亲宴上,欧阳赦带着盛装打扮后的林潇出席,郑重其事的把她介绍给了所有人,并向他们宣布,这就是他的义女欧阳宥,虽然是义女,但是在他心中,她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也希望江湖中的各位前辈好友能够多多关照。 向来冷情的欧阳赦忽然办这么一场认亲宴就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结果在众人看清了林潇的长相之后,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其中有许多都是当年见过殷雪华的,眼前这个女孩,简直和当年的殷雪华长得一模一样,说她是殷雪华的亲生女儿都有人信! 可是明明当年殷雪华生的那个女儿已经被欧阳赦杀了啊,难道那女孩没死? -- 第32页 “胡闹!”清源宗大长老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这个妖女和殷雪华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们长的如此相似?” 其他长老也纷纷附和大长老,一时间各种议论声四起。 其他门派的人面面相觑,吃瓜看戏,场面一时间变得紧张又尴尬。 各种打量的,不善的目光落在林潇的身上。 她故作紧张的低下头,然后躲到了欧阳赦的身后,手指轻轻捏着他宽大的衣袖,一副怕到不行的样子。 欧阳赦的保护欲瞬间就被她激起,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目光直视清源宗的各位长老,“这孩子是个孤女,与殷雪华没有关系,她的身世我查的很清楚,清清白白。我会收她做义女,就是觉得她和我早逝的女儿长得相似!认谁做女儿,是我自己的事,若是诸位长老有意见,那么这掌门我不做也罢,你们另择贤明吧,我这就带着女儿离开清源宗。” 这下热闹可大了。 欧阳赦这是摆明了在威胁各位长老。 第30章 汤圆 如今他已经是中天境巅峰,当世少有的顶尖强者之一,可以这样说,他没了清源宗,照样能在江湖上风生水起,甚至自己开宗立派也并无不可,但是清源宗若是没了他,一时间很难再找到这样一个各方面都足够强大优秀的掌门。 而这些江湖门派之间,看似表面和睦,实际上为了利益,常常是你死我活争斗不断。 哪个门派稍微弱势一点点,都会被其他门派踩到头顶,或者直接被瓜分干净,清源宗如今还能牢牢占据虞国第一大门派的位置,欧阳赦居功至伟。 他这话一出,直接激怒了清源宗的几位长老。 大长老站出来,指着林潇的鼻子骂,“都是你这个妖女蛊惑人心!如果不是你,掌门怎么会说出这种混账话?你识相的就自己离开,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清源宗是名门正派,不是你这种妖女可以放肆的地方!” 林潇直接吓得哭了出来,还不敢大声哭,只敢默默掉眼泪,“爹......爹爹......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想离开,我怕死.......” 有他这个做爹的在前面护着,女儿尚且怕成这样,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脸面置于何地? “还请大长老给我的女儿道歉!” 大长老脸色铁青,“欧阳赦,你疯了吗?为了一个妖女,你要众叛亲离吗?” “你一口一个妖女,又何曾将我这个掌门放在眼里?我清源宗即是名门正派,自然不会平白污蔑一个清白的姑娘,大长老今日若不拿出她是妖女的证据,就必须道歉,否则,就别怪我这个做掌门的铁面无情了!” 欧阳赦冷眼看着大长老,这个老家伙仗着年纪大,一直都在倚老卖老,这么多年他虽然觉得烦,可是却也没怎么理会他。但今日大长老说的这些话,都让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浓重的杀意。 他以为这只是护女心切,可实际上,像他这种武道强者,七情六欲早已经修炼成了清心寡欲,若是没有外力干预,是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动怒的。 而他近来情绪起伏越来越大,并不只是因为林潇故意刺激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初次相见时,林潇在他身上种下了一个欲蛊。 蛊王在手,林潇想给谁下蛊真的是手到擒来,除非是玄天境的强者,否则还真的没谁能察觉得到,哪怕欧阳赦也一样,他不过是中天境巅峰,不也照样无知无觉的被欲蛊影响? 如今快两个月了,欲蛊应该已经到了欧阳赦的心脉,对他的情绪影响只会越来越大。 当然,这种蛊虫只能放大宿主的欲望和各种情绪,如果宿主本身是个无欲无求的人,这欲蛊就半点作用都没有。 但很显然,在林潇接二连三的刺激下,欧阳赦想要无欲无求是不可能的了。 大长老一见欧阳赦动了真怒,心中也发憷,如果他真的逼着欧阳赦对他动了手,他可半点胜算都没有。 虽然说他这个大长老可以倚老卖老,可是若论起在清源宗内部的威望,他是远远不及欧阳赦这个掌门的。 但现在骑虎难下,想让他给林潇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否则他就颜面扫地,再也做不下去这个大长老了。 于是情急之下,大长老捂着自己的胸口,双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能看出大长老是装晕,但是其他几位长老还是哭天抢地的把大长老抬了下去。没办法啊,总不能继续让场面那么僵持下去。 大长老被几位长老抬下去了,也就是说,会明面反对的人都走了。 欧阳赦给几个弟子使了眼色,几个弟子会意,马上开始活络气氛,招待客人喝酒吃菜,闲话家常,最后总算顺顺当当的把这一场认亲宴办完了。 而清源宗掌门欧阳赦认了一个妖女为义女,还把大长老活活气晕的八卦也飞向了整个江湖,不出几天,三国之内,五湖四海全都知道了...... 自从林潇光明正大的成了欧阳赦的干女儿之后,她在清源宗内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掌门为了她直接气晕了大长老,这样的掌上明珠,谁要是和她过不去,掌门不得直接把那人逐出清源宗啊。 于是乎,在短时间内,还真的没人敢明面上找林潇的麻烦。 而林潇也很快速的和欧阳赦座下的十四个弟子熟悉了起来。 除了十三十四是女徒弟,其余十二个子弟全都是男子。 -- 第33页 而前面六个弟子皆已成婚,林潇也没有和他们过多接触,毕竟还是要避嫌的。 但是七师兄就不一样了,他今年十九岁,尚未婚配,而且容貌出众,是这清源宗上下除了欧阳赦以外,长得最好的一个。 他的性格也很活泼爽朗,爱说爱笑,林潇和他谈得来,平时也爱去找他玩。 每次七师兄下山,也总会给她带回各种各样的小礼物,有些是小吃糕点,有些是首饰钗环,她每次都表现的很喜欢,尤其是对珠宝钗环,丝毫不掩饰自己爱财的本性。 云依舟和樊若霜对此嗤之以鼻,但是林潇却直言不讳,说自己出身市井底层,这辈子最缺的就是钱,为了活下去甚至一度讨饭为生,她就是喜欢钱,喜欢名贵的首饰,俗气的很,这点恐怕短期内改不了,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多多包涵。 几位师兄对此都表示谅解,毕竟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爱钱很正常。 而知道她这个喜好之后,其他师兄每次有机会也都会送名贵的首饰给她,毕竟身为清源宗掌门的嫡传弟子,他们在江湖中也是很有名望的,自然不会缺钱。 其中七师兄送的最多最贵,所以林潇也跟他最要好。 厨房里,林潇忙前忙后,包了十几个汤圆。 欧阳赦到处找不到她,问了下人才知道,原来他的掌上明珠在厨房忙活。 他好奇的走了过去,结果就看到她包汤圆的动作很熟练,这让他有些意外。 “原来阿宥你的厨艺这么好?” 欧阳赦忽然出声,林潇装作下了一跳的样子,“爹爹,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吓我一跳。” 她小小的嗔怪,却引得欧阳赦微笑。 “怎么想起包汤圆了?” “七师兄喜欢啊,他今天回来,我之前答应他了,等他回来,我要给他包汤圆吃。”她说着,唇角弯弯,笑意甜蜜。 那副少女怀春的模样莫名的就让欧阳赦觉得很刺眼。 第31章 醋意 全力催动玉狐天书的林潇继续包汤圆,午后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子照了进来,将她白净如玉的小脸照的晶莹剔透,甚至就连侧脸上细微的小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她微垂着眼眸,睫毛长长的,像是两把小扇子。 欧阳赦看着看着,不自觉的就看呆了。 过犹不及,林潇停止催动玉狐天书的心法,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欧阳赦,“爹爹,你别看了,我今天这个是专门包给七师兄的,只够他一个人吃......你再看,我也不可能分给你的......”她那护食的小模样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猫。 只可惜,这只小猫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在他面前护食,这就很不美妙了。 欧阳赦也觉得自己这醋吃的莫名其妙,但他心底就是不舒服。大概每个父亲在察觉自家的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时候都是这个心情? “怪不得人都说女生外向。以前我还不信,如今一看,古人诚不起我。”他语气凉凉的说道。 林潇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那,那你提前也没说嘛,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再做给爹爹吃。” 欧阳赦笑笑,将这一茬揭过,转而问道,“你为什么会厨艺?” “因为以前在青楼的时候在后厨帮过忙啊,那时候我太小了,不能接客,老鸨子觉得闲着也是浪费,就把我扔后厨去了。我嘴甜,哄得大厨收我为徒,教了我很多拿手菜,我当时想着,等我从青楼逃出去,这也是个安身立命的本事。只不过后来这个本事我一直没用上。” 她说起曾经不堪的过往坦坦荡荡,半点没有遮掩的意思。就好比她爱钱,她粗俗,她也从来不遮掩。 宗门上下也都没有因此而鄙视她,他们都很欣赏她这种不卑不亢的坦荡。 若是遮遮掩掩,可能反而会被人轻视。 不得不说,他这个女儿,还真的有几分不凡之处。 只不过她可以若无其事的提及那些,但他听了,却会忍不住心疼,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这个孩子,如果早点遇到她,她也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林潇看他的表情,宽慰他道,“爹爹不用心疼我,你看我没缺胳膊没少腿儿的,还长的这么活泼可爱,就知道我是个有大福气的人呢,不然我也不可能会遇到爹爹你,更不可能会有如今的好日子。以前虽然我吃了不少苦,可我也学到了很多啊,人活着,就是要靠自己啊,我比那些顺风顺水一点苦都没吃过的孩子要强得多,所以别心疼,我没事的。” 但她越是这样说,他就越心疼。 只觉得这个孩子骨子里韧如蒲草,却又心性高洁,不由得更高看她几分。 她把包好的汤圆放好,自言自语道,“现在就等七师兄回来啦,他回来我再给他煮,刚出锅的才好吃。”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欧阳赦发现,自己似乎很不喜欢她为令一个男人操劳用心的样子,哪怕那个男人是他器重的弟子,那也不行。 “阿宥,你很喜欢小七?” “七师兄人很好啊,对我也好。”她若无其事的说着,可是脸颊却忍不住微微泛红。 欧阳赦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恶意,“他和青山派掌门的大小姐就要订婚了,他之前没和你说过吗?” 林潇的脸色顿时一白,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什么?他,他没跟我说过啊。” -- 第34页 “实在是不像话。”欧阳赦叹息一声,“虽然他是我的弟子,但是阿宥,你是个姑娘家,要矜持,婚姻大事交给父母做主就好,你太年轻,根本不懂得识人心,更不懂得辨别一个男人对你是否真心,所以,在为父替你找到如意郎君之前,不要喜欢上任何一个男人。” 林潇的眼中一片通红,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欧阳赦看了又忍不住心疼,拿出手帕替她擦眼泪,“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也值当你哭?回头为父就罚他,替你出气好不好?” 林潇摇头,“不用不用,七师兄,他也没有骗我啊,只是我自己偷偷喜欢他,爹爹不要罚他,不然我的脸往哪里搁啊。” 她这副故作坚强的小模样更加惹人心疼了。 欧阳赦恨不得把她搂进怀里安慰,可是又顾忌她如今大了,要避讳,一时间,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心都因她而揉成了一团。 他想说点什么别的逗她开心,至少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别再哭了。 可是他平日里为人严肃,压根就不会讲什么笑话,更是不懂得怎么哄小姑娘开心。 他这一生唯一接触过的小姑娘,就只有殷雪华一个。 他不由得回想当初和殷雪华相处的情景,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哄她的? 好像那时候都是她在哄他,他沉默寡言,她活泼开朗,多数的时候都是她在闹,他在看着她默默微笑,但是后来......后来他灭了红莲教满门,杀了她所有的亲人,再后来.......没了记忆的她就越来越不爱笑了,当他强迫她怀孕之后,她更是再也没有笑过...... 那些早已尘封的往事一一浮现心头,让他的头一阵阵的钝痛。 林潇见他脸色不好,赶忙问道,“爹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伸手扶他,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这双手软若无骨,细腻如玉,唯有掌心和指尖有薄薄的茧,这是她曾经吃过苦的证明。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些茧是林潇故意磨出来的,做戏做全套,她最注重细节不过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露马脚。 “我没事,你的掌心有茧,女孩子爱美,待会儿为父让人送几瓶玉脂膏给你,养几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了。” 林潇却道,“不用了,七师兄之前送过我了,我那里还有好几瓶呢,最近每天都用,手上脚上都用,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一点茧子都没有啦,到时候我就会变得更漂亮啦。”她没心没肺的说着,可是欧阳赦却觉得一阵怒火涌上心头。 他捏紧她的手,“你让他摸过你的手?” 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来的。 第32章 轻浮 林潇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理智告诉欧阳赦这个时候应该收敛自己的怒火,温言哄她两句,不然她会更加害怕,可是此刻他却全然控制不住的情绪,那种泛着酸意的怒火几乎将他的理智吞噬。 “说话!你让他摸过你的手了?” 林潇惊恐的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可是他却握的更紧。 于是林潇也不再犟了,小声求饶,“爹爹,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七师兄是无意间才看到我手心的茧的,他没有摸过我的手,我懂分寸,我知道男女有别,爹爹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吧。”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染上了哭腔。 她这一哭,欧阳赦只觉得心底一痛,之前的怒火瞬间被她的眼泪浇灭。 他握着她的手一松,她立马抽了回来,然后头也不回,转身就跑,任凭他在背后怎么呼唤她的名字,她也不肯停下,不肯回头。 林潇一路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插上,谁来叫也不开。 欧阳赦原本以为她哭一会儿就会自己好了,可是却没想到一直到了晚上,她也不肯出来吃晚饭。 欧阳赦不得已,挥退了所有下人,自己站在她的房门前哄。 “阿宥,出来吃饭吧,爹爹错了,不该乱发脾气,更不该凶你,爹爹向你道歉。” 里面什么回应都没有。 欧阳赦继续说,“是爹爹误会你了,阿宥是好姑娘,爹爹只是担心你以前没人教导,所以才会举止轻浮,爹爹也是为你好。” 里面照样什么回应都没有。 “你要怎么样才肯出来吃东西?今天爹爹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粉团儿,可香呢,你不想尝尝吗?” 仍旧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欧阳赦心中一阵焦躁。 他觉得处理再多江湖纠纷都没有哄女儿来的这么累。 实在是太难哄了。 而且她怎么就那么爱哭?他不过是说话语气凶了点,她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她要是儿子,他早就直接打一顿了事了,可是偏偏是个娇滴滴的女儿,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哄,哎,算了,谁让是他先凶她的呢。 欧阳赦左哄右哄都没用,只能暂时放弃,离开了。 七师兄程战回来之后,原本以为会有香甜的汤圆可以吃,结果谁承想听到小师妹闹脾气和师父吵架了,现在还关在房门不出来的消息。 程战拎着他从外面带回来的糕点去找林潇,他敲响了林潇的房门。 “小师妹,我回来了,给你带回来了你最爱吃的香云阁的糕点,我听说你晚饭都没吃,要不要出来尝尝?这糕点就是要趁新鲜才好吃。” -- 第35页 他说完,就安静的等,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才打开。 露出一张哭的通红的小脸,以及一双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 程战吓了一跳,这个小师妹并不是个爱哭的,怎么今天哭成了这样? “小师妹,怎么了?你这是哭了多久啊?” 林潇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七师兄,我不要你的糕点了,从今以后,你也别送我任何东西了,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很感激,但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程战捏着糕点的手指一紧,追问,“为什么这么说?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得罪小师妹了吗?” 她再次摇头,“不是,是我不想做个举止轻浮的女子,爹爹已经骂过我了,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我出身市井,不太懂得江湖门派里的规矩,我让爹爹丢脸了,所以以后我要改。” 程战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谁说你举止轻浮?师父吗?” 林潇没有说话。 她这是在默认。 程战心头浮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师父虽然严肃,可是却不至于刻板到这种程度,他与林潇接触虽多,可是却从来没有任何逾矩的地方,师父怎么会说她轻浮,还骂了她? 瞧她哭成这个样子,就知道今天受了多大的委屈了。 程战:“我从来不觉得你有任何轻浮的地方,阿宥是我见过最爽朗最大气最可爱的姑娘,谁敢说你轻浮谁就是眼瞎,故意找茬!师父明察秋毫,肯定不会眼瞎,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不如你从头到尾讲给我听好不好?我到底年长你几岁,懂得比你多一些,或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林潇犹豫,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 “刚刚还说你最爽朗最大气,怎么转脸就扭扭捏捏的了?我们江湖儿女可不兴什么大家闺秀那一套。” 他这样一说,林潇才点头。 程战想要去拉她的手腕,结果她飞快的躲开了,可是他还是看到了她的手背上,手腕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一看就是被人大力捏出来的。 “这是谁做的?怎么这么没轻没重?”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 林潇赶忙摇头,“没谁,是我自己不小心。我们去院子里坐坐吧,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你。”她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分外可怜。 她不肯说,可是程战心中也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她是掌门的义女,在清源宗的地位很超然,敢明面上这样欺负她的人,估计是脑子进水了。 而如果是别人所伤,她也不会不肯说。她不肯说,其实就已经是在告诉他,那个人是谁了。 他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总觉得师父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院子里种了一棵合欢树,春夏交替的时节,夜风一点也不凉,院子里的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照亮整个小院。 从后山搬出来之后,林潇就住在这里了。 而她搬出来之后,欧阳赦也搬出来了,他的院子就在她的隔壁,这样有什么事也方便照料她。 合欢树下有石桌石凳,他们坐定之后,程战让下人送来了一壶热茶。 他给林潇倒了一杯,“先喝点润润喉咙。” 林潇喝过之后,沙哑的声音果然好了许多,“谢谢七师兄。” 然后她便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他,从给程战包汤圆开始,每个细节每一句话都没漏,完完整整的对程战讲了一遍。 第33章 学武 程战听完,脸色分外复杂,“师妹,有一点我要先澄清,我从来都没有要和青山派掌门的大小姐订婚!从来都没有!” 林潇有些诧异,“可是,爹爹是不会骗我的啊。”她小声的嗫嚅。 程战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只要知道就好,改天我会去和师父说清楚的。至于其他的,你也不要多想,或许师父只是想教导你规矩而已,他怕你年纪小会吃亏。不过,师妹原来喜欢我啊?” 他这话风忽然一转,让林潇的脸色瞬间就红了。 “七师兄人这么好,对我也好,整个清源宗谁不喜欢七师兄?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七师兄这么好的人,会喜欢也不奇怪啊。不过以后不敢喜欢了。”她失落的低下头。 程战莫名觉得失落,“为什么?” “爹爹不许。虽然他嘴上说的是怕我不会识人,可是你是他的弟子啊,你要是不是好人的话,他怎么会收你做弟子呢?所以我觉得,爹爹真正的意思是,我出身太低,不够聪明,也不会武功,哪里都太差劲了,我根本配不上你。虽然我现在顶着个义女的身份,可我知道我就是个小乞丐,世上再没有身份比我更低微的人了,说不准哪天惹了爹爹不高兴,他就会把我逐出清源宗。我这样的人,怎么配的上七师兄这样的神仙人物呢?”她说着,自嘲的一笑,笑容中有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凄苦与悲凉。 程战莫名觉得心底一痛,“不会的,师父可是正经办了认亲宴的,他是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疼的,只要你不犯什么背叛清源宗的大罪,师父是绝对不会不要你的。全天下都知道你是他义女,他想反悔也不成啊。” 他故意这样说,是为了逗她笑,可是她却笑不出来。 “七师兄,其实我很慌。我很努力的适应清源宗的环境了,我努力和每个人交朋友,可是我还是觉得有很多人不喜欢我。现在,就连爹爹也不是很喜欢我了,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也想做的更好,想让爹爹对我更满意,可是到底不是亲生的,我做的再多,爹爹也还是......嫌弃我。 -- 第36页 其实我知道,和大家闺秀相比,我就是粗俗,就是浅薄,就是爱钱,可能也真的.......轻浮,我不太懂这些,也不懂得怎么拿捏分寸,我想,或许我还是应该搬回后山的小院,这样我就不会给爹爹丢人现眼了。他也不会骂我轻浮了。”她说着,又开始哭,这次是羞耻的哭。 程战都觉得替她委屈,“你一点也不轻浮,如果真要说轻浮,那也是我!汤圆是我让你替我包的,玉脂膏也是我要送给你的,师父要是想责罚,大可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为难你一个小姑娘。再说了,就算不是在武林,是在三国之内各个世家大族,我们的来往也不算轻浮,不过是发乎情止乎礼而已。师父如此,实在是吹毛求疵,没事找事了。” 说到最后,他也诧异,不知不觉间,他对师父的不满已经累积到可以说出口的程度了吗?他以前可是最敬重师父的啊! 林潇也不接他的话茬,转而说道,“我脑子笨,其实学不来那么多弯弯绕绕,这清源宗虽好,可是我也未必待得住。七师兄,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这会儿,程战只觉得心中被什么莫名的情绪填充的满满的,无论她要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林潇:“我想学武。其实也不用学的多好,就让我能防身就好,毕竟如果离开清源宗,我就要继续流浪了,会点功夫,终究是好的,只是我太笨,希望七师兄不要嫌弃我就好。” 程战一听,马上点头答应,“好!我一定好好教你!不过在此之前,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漫天星辉都落在其中,程战忽然就看呆住了,还是她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才回过神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糕点往她跟前推了推,“先吃两块点心,不然饿着肚子睡觉的感觉可不好受。” “这就是你的要求?” “是啊。” “七师兄你人真好!” 她说着,笑着拿出了一块点心,开心的吃了起来。 程战看着她,不由得感叹,这大概就是这个小师妹身上最让人着迷的地方了,无论发生多大事,无论再怎么伤心难过,她都会用最短的时间振作起来。 而且她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像明媚灿烂的太阳,偏偏她眉眼自带三分妖娆,让人看了,一下子就能沉醉在她的笑容里,无法自拔。 可是这丫头好像对自己的美丽一无所知,她总说她浅薄粗俗,可实际上,在他的眼中,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单纯更美好的女子了。 这样可爱的小师妹,师父还偏偏不满意,难道他想把师妹教成那种木头一样的大家闺秀吗?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见她吃的香甜,程战也跟着拿起一块一起吃。 合欢树下,少男少女相对而坐,喝茶吃点心,不时低语浅笑,气氛好不融洽。 不远处一棵大槐树之后,欧阳赦的身影已经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们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原来他今天的态度竟把阿宥伤的那么深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当时就是没控制住自己。 其实现在想一想,阿宥和程战相处,并没有任何逾矩的地方。就算他们互相心生爱慕,也是正常的,他作为父亲,作为师父,只要祝福就好,为什么会觉得怒火攻心呢? 他开始反省自己。 可是此刻,看到他们在一起那么和乐,那么般配的画面,他的心情又非常复杂。 他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画面,说不清是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碍眼。 可这是不对的,如果他继续放任自己的情绪,那么无理取闹的那个就成了他,他并不想做一个惹人嫌的长辈啊。 罢了,由着他们去吧。 明天他再给阿宥认真的道个歉,多送她几件礼物,她不是喜欢钱吗,那他就多送,这样,她总会原谅他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玄学大佬穿成备胎男配》 玄学大佬顾芝历劫失败,被天雷劈到了一个虐恋情深的小说世界,成了里面的备胎男配。 等等?她是女的啊!怎么穿成了男配? 系统告诉他,原本的男配因不明原因,灵魂缺失,所以世界意识只好把他的身体和双胞胎妹妹的身体合二为一,所以她现在是一魂双体,打个喷嚏就变男人,打个喷嚏再变女人,堪称可盐可甜,可男可女的典范! 顾芝:⊙﹏⊙b汗...... 系统任务:完成男配备胎剧情,不能崩人设,不能崩剧情,同时,在小说世界中寻找合适的灵魂,填充男配的身体,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男女分离,变成一个正常人。 顾芝:好吧,除了走剧情,还要自己选哥哥。 一号备选哥哥:顶流影帝,剩余寿命365天。 二号备选哥哥:首富本富,剩余寿命290天。 三号备选哥哥:斯文医生,剩余寿命110天。 她选啊选,挑啊挑,可这哥哥还没选好,男女主怎么都被她掰弯了? 欢迎点击专栏收藏~么么哒~ 第34章 遐思 第二天一早,欧阳赦带着一大堆精挑细选出来的礼物去找林潇,可是却扑了个空,伺候林潇的婢女说,她是去找程战了。 欧阳赦想起昨晚她说要程战教她武功,没想不到她这么迫不及待,竟是一大早起来就过去了。 -- 第37页 所以,这个孩子是多么没有安全感,才会连片刻功夫也不想等,甚至早饭都不吃就去找程战了。 或许,是他之前一直都想岔了,他想让她做长在暖房的一朵娇花,不用吃苦,不用经受风吹雨打,只要依靠着他的庇护就好,可是这个孩子自己却并不是那么想的。 欧阳赦并没有去找她,也没有离开,他就坐在她的院子里等。 一直等到快中午了,林潇才回来。 她满面笑容的走回来,额头鼻尖都挂着细小的汗珠,看着这样的她,他忽然就想到了一个词——香汗淋漓。 他赶忙掐断自己的遐思,他是父亲,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女儿产生任何香/艳的联想? 真是罪过! 大概是因为她那张脸与殷雪华太过相似的缘故吧,所以才总是能够勾动他少年时的情思。 林潇一见到欧阳赦,脚步不由得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她规规矩矩的走到他跟前,给他行礼问好,就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那样,“见过义父。” 中规中矩的,连爹爹也不叫了,又开始叫义父了。 欧阳赦莫名觉得心里一痛,非常不喜欢她这种疏离的态度,所以,她是还在生气吗? “去找程战了?” “是。” “你想学武,为什么不来找为父?” “义父太忙了,我这点小事不值得麻烦您。”她说的客客气气,言行举止都再没有半分亲昵,一举一动都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般,非常的大家闺秀。 她这是刻意练过了?还是找谁指点过了? 欧阳赦心中狐疑,“谁教你的这些规矩?” “七师兄。”她说这些的时候有些犹豫,生怕他再生气,又赶忙补充了一句,“只是向七师兄讨教了一下该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免得给义父丢脸。” “学的很好,但是规矩是用在外人面前的,跟为父大可不必如此。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就好。”他板着脸说道,心情实在是糟糕透顶。 “是。”她恭敬应道,不再顶嘴,也不再说话。 她这样不吵不闹规规矩矩的,欧阳赦只觉得更加恼火,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不想让她这样对他! “昨日是为父错了,不该那样说你。不过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举止轻浮,可能是我没表达清楚,让你误会了。你能原谅为父吗?”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您是义父,那么说也是为我好,我懂得。”她继续顺着他说,恭顺的不得了,可眼眸一直低垂着,就是不肯看他,所以,她这终究还是和他生分了啊。 真是头疼! 欧阳赦:“为父给你带来了许多礼物,放在你屋里了,要去看看吗?” “好。” 她的脸上还是一丝笑容都没有。 欧阳赦与她一同走进屋子。 礼物放在她的卧房了,他本想直接走进去,可是她却拦住了,然后吩咐伺候她的婢女去把礼物都拿到堂屋来。 欧阳赦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她解释道,“我向七师兄请教了世家大族的规矩,他说了很多,其中有一条就是,女大避父,女孩子的卧房,成年男子都不能进,无论是兄弟还是父亲,这就是规矩。” 所以,昨天他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轻浮,她就要用规矩来制衡他了吗? 虽然她说的并没有错,程战教的也没有错,可是他就是憋气,好像一团棉花堵在了嗓子,上不去下不来。 婢女把十几个锦盒都搬了出来,这些都是欧阳赦今早命人搬来的。 “打开看看。”他觉得她大概还是在和他闹脾气,等她看过这些礼物之后,或许就会开心了。 林潇随手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放着的是一只华贵的玉簪。 她又打开了第二个,第三个,里面都是各种不同的珠宝首饰。 最后一个锦盒里放着十万两的银票。 欧阳赦全程都在观察她的表情,她前面始终无动于衷,看到十万两银票的时候,眼睛才亮了亮,不过很快又暗淡了。 “怎么,不喜欢吗?你不是喜欢这些?”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潇声音淡淡的说,“喜欢,但是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义父收回去吧。” 欧阳赦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其他人送给你的礼物你就收,为父送给你的你就不收?你没听过什么叫长者赐不敢辞吗?” “没听过。”她终于抬起眼眸,与他对视,“我读书不多,只是勉强识字而已。义父说的没错,以前我太爱收礼物了,太爱钱了,这也是轻浮的一种,我要改,所以从今以后,我决定不喜欢这些了。您也不用给我这么多,如果我想要钱,我会自己想办法去赚,我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欧阳赦心头这火啊,腾腾的就往上拱。 他明明是想来哄她的,可是一大早的她就让他扑了个空,然后就让他干等了一上午,他这个掌门有多忙他自己是知道的,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可是他为了等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推了,就为了等她回来亲口跟她道个歉,再把这些礼物送给她。 结果她倒好,半点不领情不说,还开始跟他生分了。 而且听听她现在说的这些话,她需要钱自己去赚?她怎么赚?继续去讨饭吗?还是说,她情愿去讨饭也要离开他?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以后不会再依靠他,这让他怎么能不恼火? -- 第38页 “阿宥!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句斥责一出口,他立马就知道不好。 果然,她的眼圈又红了,可是她却只是低下了头,没有还嘴。 以前他但凡说她一句不好,她都会还他十句,一不高兴了还会和他闹,吵着要离家出走,那个时候他觉得她太野,不懂事,可是现在她不吵不闹了,他反而觉得更加掌控不住她了。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他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呢? 第35章 规矩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伸手去拉她的手,想要好好哄哄她,可是却被她再次躲开了。 这下他是真的火了,直接把她的手腕抓了过来,他低头一看,就见她是手腕手背上都是淤青,所以,这是他昨天捏的...... “怎么伤的这么重?”他心疼又愧疚的说,“对不起,我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以为我没用那么大力气,一定很疼吧?” 她努力的把手抽了回来,这次他没敢再使劲握着,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他忽然莫名怅然。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好像当初殷雪华和他决裂的时候,也是这样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去,他再怎么想握紧,也终究是徒劳无功...... “阿宥,你真的就此要和为父生分了吗?” 林潇却答道,“我大了,哪怕是亲生父亲也不宜再握我的手了了,我问过七师兄,他说,男女七岁不同席,真正注重规矩的人家,父女之间也是不能有肢体接触的,所以父亲握我的手,不合规矩。” 原来她顾忌的是规矩? “我是你的爹爹!难道你还怕我会对你心怀不轨?”他忽然觉得眼前发黑,气的。 “这就是规矩。”她认死理的答道,“再有,您,只是我的义父。严格说起来,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为了不让外人诟病,更要保持距离。” 明明她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他就是觉得不舒服。 不行!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否则他会控制不住再次对她发火的。 他的心有点乱,所以他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罢了,既然如此,就这样吧。你早些休息。”说完,欧阳赦起身离开了。 林潇看着他疲惫颓丧的背影,隐晦的勾起唇角,眼底浮现一抹冷笑。 接连好几天,欧阳赦都没有再来找她,她也没去找他。只是每天都定时定点的去找程战,在他的指导下学点花拳绣腿。 日子仿佛一下子就平静了。 直到有一天,欧阳赦忽然接到消息,林潇失踪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以及他们两个的妻子周氏、王氏全都跪在欧阳赦的面前。 欧阳赦冷眼看着他们,“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周氏和王氏早都吓得不敢抬头了,唯有大师兄赵信抬起了头,回答欧阳赦的话。 “今日一早,周氏和王氏与小师妹相约去山上采药,小师妹不会武,走的慢,就跟在她们两个后面,结果走着走着,一回头,就发现小师妹不见了,当时他们两个就把附近都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后来他们两个下山来告诉我和二师弟,我们也带人上去找了,还是......没有找到,也没有血迹,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这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欧阳赦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周氏、王氏,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是!” “不敢欺瞒掌门,更不敢有半句虚言!” 欧阳赦:“最好真的是这样,否则,你们就等着拿命来抵吧!” 欧阳赦说完,发下掌门谕令,命令整个清源宗的弟子全都放下手边的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林潇找出来。 就这样一直找,找到天黑,也没有任何关于林潇的消息。 欧阳赦没有坐以待毙,他直接去了大长老所居的正泰峰。 大长老自然也听说了林潇失踪的事,现在欧阳赦找上来,他硬邦邦的就回了一句,“人不在我这里,也不关我的事。你想找人,去别处吧。” “她在哪儿?”欧阳赦只冷冷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 轰—— 大长老坐着的椅子直接就被欧阳赦的内力震碎。 大长老年事已高,如果不是武艺高强,这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 “欧阳赦,你疯了不成,为了一个妖女,你居然敢跟我动手!” “她在哪儿?” 欧阳赦冷着脸又问了一句。 大长老这会儿也是真的有点怕了,“你不应该来问我。你没能护住她,那是你自己没本事,就像你当初护不住殷雪华,呵呵。” 欧阳赦忽然提剑就朝大长老刺了过去。 大长老坐下的几名弟子赶忙上前阻拦,不敢阻拦的就跪地哭求,场面一时间乱的不得了。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当初是谁设局诬陷殷雪华?” 欧阳赦的眼底泛起红丝,整个人像是疯魔了一样。 “你也知道她是被诬陷的啊,我还以为你这个榆木脑袋这辈子也想不明白呢,不过又有什么用?你虽然当上掌门了,可终究不过是人家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哈哈哈哈......”大长老一边怕的要死,一边又忍不住刺激欧阳赦,这个掌门的位置原本应该是他的,可是偏偏师门出了个欧阳赦,样样压他一头不说,还立下了剿灭红莲教的奇功,有这样的功劳加身,哪怕欧阳赦的辈分比他低,清源宗的老家伙们也照样是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他。 -- 第39页 现如今,所有的老家伙们都死了,他成了大长老,可是他照样要被欧阳赦压着威胁着,他心中怎么能不气,怎么能不火? “阿宥在哪里!” 欧阳赦把剑架在大长老的脖子上逼问。 大长老:“你的阿宥早就死了,十几年前,就死在你手上了,你一直抱着她的尸体,直到她化为白骨也舍不得让她入土为安,难道你都忘记了吗?那才是你的女儿,那才是你的阿宥!” 欧阳赦被这番话刺激的险些走火入魔,他手上一用力就要斩下大长老的人头,就在这个关头,忽然听到程战在他背后喊,“师父,发现小师妹的踪迹了!” 欧阳赦猛地回神,这才察觉自己刚刚竟然险些一怒之下杀了大长老! 他背后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大长老也是一样,他以前并不是这种冲动的性格啊,怎么今天却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欧阳赦呢?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体内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多了一只欲蛊,所以他们的各种情绪才会被无限放大,人也变得越来越不理智。 欧阳赦没有再理会大长老,转身就随着程战去找林潇。 一路用轻功疾驰,终于到了程战所说的,发现林潇踪迹的地方。 第36章 老妇人 这里是一处山洞,里面平平无奇,也完全没有林潇的踪迹。 欧阳赦问,“怎么回事?” “回禀师父,是这个。”程战指了指在山洞出徘徊的蝴蝶,“这种蝴蝶是我养的,之前为了哄师妹玩,我送给了她一种香料,只要她把那香料带在身上,这蝴蝶就能顺着香味找到她。今天为了找她,我把蝴蝶全都放了出来,最后却发现这些蝴蝶盘旋在这处山洞不肯离去,我觉得这个山洞一定有古怪。” 说话的这会功夫,欧阳赦座下的十几个徒弟全都赶过来了。 欧阳赦没有耐心再继续等下去,直接用内力一掌轰向山洞,巨大的声响过后,山洞的墙塌了,露出了一条深邃的密道。 其余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原来清源宗还有这样的密道?怎么他们以前不知道? 欧阳赦一言不发,提剑顺着密道就往里走。 其余师兄弟几人自然也是跟上。 密道很长,伸手不见五指。 程战等人纷纷拿出自己的火折子,照亮前路。 渐渐的,他们听到了流水声,紧接着是一声声诡异的虫鸣,还有蝙蝠的嘶鸣。 气氛越来越恐怖,耳力好的还能分辨出毒蛇爬行吐信子的嘶嘶声。 这种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汗毛倒数。 终于到了一处满是火把的地方,而欧阳赦一眼就看到了被绑在木架子上的林潇,她置身于一处深坑之中,坑里全是毒虫毒蛇,她仿佛被点住了穴道,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惊恐的躲闪,可是毒蛇和毒虫却还是会忍不住往她身上爬。 好在,它们只是爬,并没有咬她伤她。 见到欧阳赦等人赶来,林潇的大眼睛中满是欣喜激动,随后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阿宥!”欧阳赦心中一疼,就想跳下深坑去救她,可是却被几名弟子拦住。 大弟子说道,“师父不可,那些毒虫毒蛇现在并没有伤害小师妹,如果你贸然跳下去惊扰了它们,可能反而会刺激的它们伤到师妹。” 欧阳赦心急如焚,环顾四周,“何方神圣?既然把小女绑来了这里,何不直接现身?” 轰隆隆—— 这密室的石墙忽然朝着两边退开,一个坐在轮椅上,形容枯槁的老妇人缓缓转动轮椅,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头发雪白,皮肤干枯的像是树皮,坐在轮椅上,简直像极了一个老妖怪。 欧阳赦看到她第一眼没认出来,仔细辨别之下,才认出了这人是谁。 “师母?怎么会是您?” 眼前这个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欧阳赦的师母,也就是清源宗前任掌门的妻子。 “就是我啊,你以为我早就死了是不是?” 他以为她已经死了十几年年了,可是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而且一直就活在清源宗,还莫名其妙的把他女儿绑到了这里。 欧阳赦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您活着自然是好事。虽然师父不在了,可是我身为他的徒弟,自然会好好孝敬您。您何故一直不露面?” “呵呵,我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能见人吗?” 那倒是。曾经的她美若天仙,而如今的她像个怪物。以这个女人的秉性,自然是不肯见人的。 “您为什么要把小女绑来这里,还用这些毒物吓她,她不过是个孩子。” 老妇人幽幽道,“哦,我就是看她和殷雪华长得太像了,所以把她绑过来,玩一玩,试探一下,看她和殷雪华有没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女儿!” “你女儿早就死了!”老妇人又在欧阳赦的心口上撒了一把盐,“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怎么凭空忽然冒出来一个少女,还和殷雪华长得一模一样?你难道就没怀疑过,她和殷雪华有什么关系,亦或者,她就是殷雪华本人?” 欧阳赦的目光落在林潇的身上,林潇拼命的摇头。 “不可能的,她只有十四五岁,雪华就算活着,也不可能一直青春不老没有变化。如果说她和雪华有血缘关系,这也不是没可能,可是我查过她的身世,清清白白,和红莲教一点关系都没有,长得像,只是巧合而已。师母,先不说这些,你先把孩子放下来,别让那些毒物吓坏她好不好?” -- 第40页 老妇人笑的像要断气,“那些小宝贝很喜欢她呢,你看,它们都舍不得咬她,只是在和她玩呢。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只有殷氏血脉的人才能做到,你还说,她和殷雪华没有关系?” 欧阳赦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管有没有关系,您都不能这样对她。您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吧。” “我要蛊王。”老妇人直接了当的说。 “没有。当年灭了红莲教都没能找到蛊王,现在雪华也早就生死不知了,上哪里找蛊王?” 老妇人盯着林潇,眼神像毒蛇一样贪婪,“或许,她知道呢。” 第37章 寒光一闪 其实,早在林潇刚被抓来的时候,暗中潜伏的林朗便用御鬼笛控制住了局面,后来被操纵了神智的老妇人更是在林朗的审问下,将她的身份与目的说了个彻底,所以现在,其实林潇掌握的消息比欧阳赦还要更多一些。 据这个老妇人交代,她本名殷寒霜,与殷雪华的母亲是亲生姐妹。 只不过殷寒霜于蛊术一道没有天赋,所以她只能驾驭几种最基本的蛊虫,过于厉害一点的像是易容蛊这种,她就控制不了了。 鉴于她天资有限,当时红莲教的教主,也就是殷寒霜的母亲,就做主把教主之位和蛊王一起传给了她的妹妹,也就是殷雪华的母亲。 但殷寒霜却觉得这是母亲偏心,所以她负气出走,后来用情蛊控制了清源宗上一任掌门,成了掌门夫人。 她一直不甘心,所以后来才利用清源宗的势力剿灭了红莲教,当时的欧阳赦也是因为她才被派去红莲教做卧底的。 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得到蛊王,可是她却从没见过蛊王,更不知道蛊王藏在什么地方。 后来哪怕红莲教覆灭,她也没能得到蛊王,她以为此生无望了,结果没想到后来她发现欧阳赦的妻子居然就是殷雪华,她猜测蛊王很可能在殷雪华身上,于是便趁着殷雪华出走,用蛊虫杀了清源宗大半的弟子,嫁祸给了殷雪华,后来更是逼着欧阳赦用女儿作为要挟,逼迫殷雪华交出蛊王,只可惜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殷雪华生死不明,彻底失踪,而她也因为被自己养的蛊虫反噬,变得不人不鬼,索性就假死脱身,继续藏身在清源宗内。她的藏身之地别人不清楚,但大长老是清楚的,也清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背后布局。 唯一被蒙在鼓中的只有欧阳赦一个。 至于这次为什么会抓林潇,说白了,还是想要蛊王。 她觉得林潇长得和殷雪华一模一样,肯定和殷雪华有些关联,或许能够从她身上审问出蛊王的下落呢。 问清楚这些之后,林潇便让林朗抹去了殷寒霜这段被审问的记忆,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被她绑架,被她扔入那满是毒蛇和毒虫的虿盆之中。 清醒之后的殷寒霜果然什么都不记得,只是一个劲儿的逼问她,而她也配合的做出各种害怕惶恐的反应,之后,就是等着欧阳赦找来这里了。 此刻,听了殷寒霜的话,欧阳赦不悦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呵呵,我们之前把红莲教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蛊王,所以我想,蛊王是不是就藏在殷雪华的身体里?而如果这个丫头和殷雪华有关,那么蛊王现在,会不会在她的身体里呢?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啊,你看那些小宝贝们都不肯咬她呢,这不是很说明问题吗?” 殷寒霜笑的像个魔鬼。 林潇拼命的摇头,表示自己不是,自己没有。 欧阳赦盯着殷寒霜,“所以,你想杀了她,把她的身体一寸寸切开,从里面寻找那不知道有没有的蛊王?” “对啊,有什么不可以!” 殷寒霜已经疯了,她受够这种不人不鬼的日子了,她要蛊王,唯有得到蛊王,她才能变回曾经那个美若天仙的她! 唯有得到蛊王,她才能够重见天日,成为当世强者之一。她不想继续所在山洞里了,她想活,她想风风光光的活! 其他几名弟子听了殷寒霜的话,全都不寒而栗。 程战更是惊恐的看向欧阳赦,求情道,“师父,三思啊!小师妹只是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女孩子,她不可能和红莲教有牵连,更不可能有什么蛊王,你别听信这老太婆的鬼话!” 殷寒霜的表情一冷,刚要发怒,欧阳赦却抢在了他的前面,“闭嘴!她是我的师母,你叫一声祖师奶奶也是应当的!你敢对她不敬!” 说着,回身一掌拍在程战的心口,程战不敢躲,被打的吐出一口鲜血。 其余几个师兄弟赶忙扶住他。 欧阳赦:“你们带着他,给我滚出去!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几名弟子不敢反抗,只好强行把程战带出去。 殷寒霜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 欧阳赦给她赔礼,“师母见谅,这孩子皇族出身,平时傲气了点,是我教导不利,改日再让他给您登门赔罪。” “罢了,我还没空和个小辈计较。” “那一切就按照师母说的办吧。不过嘛......”欧阳赦做出了一副讨价还价的嘴脸,摆明了是想要好处。 他如此表现,殷寒霜反倒是放心了,“放心,得了蛊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不知师母要许给我什么好处呢?毕竟这丫头我是真的当成女儿疼的啊。” -- 第41页 殷寒霜:“呵呵,亲生女儿你都杀了,何况一个干女儿?这样吧,你师父生前留下了一处秘藏,里面有他一生搜罗的武学秘籍,还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只要你助我得到蛊王,我就把那个秘藏分你一半好了。” 欧阳赦面露犹豫之色,似乎是不大满意。 殷寒霜不悦道,“做人不要得寸进尺!” “好吧。” 殷寒霜这才满意的笑了,“我年岁大了,懒得自己动手,不如你亲自去她身上找找蛊王吧,找到了,那一半秘藏就是你的了。” 欧阳赦面露不忍,不过最后还是道,“行,还请师母撤去那些蛇虫鼠蚁,我自去动手。” 殷寒霜拿了一个哨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那些蛇虫鼠蚁就好像得了命令一样,如潮水一般的从林潇脚下褪去。 欧阳赦提剑跳入了虿盆,走到了林潇面前。 在她惊恐的泪光中,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轻声道,“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说完,他手中寒光一闪,向着林潇的脖颈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玄学大佬穿成备胎男配》 玄学大佬顾芝历劫失败,被天雷劈到了一个虐恋情深的小说世界,成了里面的备胎男配。 等等?她是女的啊!怎么穿成了男配? 系统告诉他,原本的男配因不明原因,灵魂缺失,所以世界意识只好把他的身体和双胞胎妹妹的身体合二为一,所以她现在是一魂双体,打个喷嚏就变男人,打个喷嚏再变女人,堪称可盐可甜,可男可女的典范! 顾芝:⊙﹏⊙b汗...... 系统任务:完成男配备胎剧情,不能崩人设,不能崩剧情,同时,在小说世界中寻找合适的灵魂,填充男配的身体,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男女分离,变成一个正常人。 顾芝:好吧,除了走剧情,还要自己选哥哥。 一号备选哥哥:顶流影帝,剩余寿命365天。 二号备选哥哥:首富本富,剩余寿命290天。 三号备选哥哥:斯文医生,剩余寿命110天。 她选啊选,挑啊挑,可这哥哥还没选好,男女主怎么都被她掰弯了? 欢迎点击专栏收藏~么么哒~ 明天就V啦~当天三更,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38章 失态 暗中蛰伏的林朗蓄势待发。 如果欧阳赦的剑真的敢伤林潇半分, 那么他拼尽全力也会让欧阳赦死无葬身之地。 林潇也是一样。 她看似被绑在木架上,可实际上, 她若是想要挣脱,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若欧阳赦真对她有半分杀意, 她也只能拼尽全力击杀他了, 至于后续怎么做, 大不了让林朗用易容蛊变成欧阳赦的样子, 继续身败名裂众叛亲离这个过程好了。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那样做的,因为欧阳赦到底是中天境巅峰, 真的和他交手的话,她怕她和林朗不能全身而退, 哪怕他们手中有御鬼笛和青鬼面具也是一样,她现在仍旧是地极境, 而林朗刚刚踏入中天境,这样的他们就算手握再多的旁门左道辅助,面对中天境巅峰也是五五开的胜算。 她不喜欢冒那么大的风险, 所以她才会一直徐徐图之。 不过好在,欧阳赦真的没有打算杀他, 那道寒光虽然是冲着她的脖子砍过来的,可剑气却是冲着殷寒霜去的。 殷寒霜似乎是没有料到欧阳赦会忽然反悔,毕竟在她心里,一个为了掌门之位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心爱的女人, 甚至杀了亲生女儿的男人,实在算不得什么重情重义的好人,在她眼中,欧阳赦本身就是个唯利是图之辈。 但现在欧阳赦居然会为了保护这个丫头来杀她,好,真是好的很! 不过殷寒霜终究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妪,她本身天资差,除了用蛊术控制人,武学上并没有太高深的造诣,这辈子也不过是个地极境巅峰而已,始终没有跨入中天境。 她能够在周氏王氏的眼皮子底下把林潇抓过来,不过是仗着她在这座山上布下的重重机关,如今真要用实力与中天境巅峰的欧阳赦硬抗,她是真的扛不住的。 林潇的眼睛被欧阳赦捂住了,所以她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却能够感受得到,那种来自中天境巅峰强者的,剧烈的剑气震荡! 林潇和欧阳赦靠的太近,尽管他有心护着她,可是她仍旧被这剧烈震荡的剑气给震晕了。 殷寒霜死了,而且还是被剑气千刀万剐尸骨无存的那种死法。 欧阳赦心中恨极了这个女人,他已经猜到了当初就是这个女人设计陷害,让他误会了殷雪华,进而造成了他们女儿的惨死。 如今这个老东西还想逼他杀阿宥,真是该死! 他之前与她虚与委蛇,不过是怕那些蛇虫鼠蚁会伤到阿宥而已,在她撤去蛇虫鼠蚁那一刻,其实她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欧阳赦抱着林潇从密室里出来,然后吩咐弟子放了一把大火,将密室里的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这才作罢。 林潇很快就清醒了过来,那时候,欧阳赦才把她抱回她的房间。 她吐出一口鲜血,这是被剑气震荡伤到脏腑的缘故。 欧阳赦下了一跳,赶忙给她诊脉,“对不起,对不起,是爹爹没有保护好阿宥,害阿宥受伤了,爹爹这就去给你抓药,不,我应该先给你疗伤!”他说着,慌乱的就要给她渡内力疗伤。 -- 第42页 林潇推开了他的手,虚弱的摇了摇头,“爹爹,我,我要先沐浴。那些蛇虫,好脏......” “好!好!我这就让婢女备水!” 她沐浴的时候,他就守在门外,一步也不敢离开。 今天这一遭,真是把他吓怕了。 他差一点就失去阿宥了。 他差一点就要再次失去他的女儿了。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心慌后怕过,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她保护的密不透风? 他没能保护好她,她会不会因为害怕想要离开清源宗,离开他这个没用的爹爹? 欧阳赦被各种各样的情绪折磨着,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 林潇沐浴的时候,婢女本想服侍她,可是她却让她们都出去了,毕竟她的身上还有诛心掌的暗伤,现在不易让人发现,否则解释起来也是有点麻烦。 等她都收拾好之后,欧阳赦重新进来,林潇正在婢女的帮助下擦拭头发。 他自然的接过,挥退了婢女。 林潇没有抗拒。 欧阳赦发现经过这次的事之后,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现在阿宥又允许他进她的卧房了,也会叫他爹爹了,甚至现在他给她擦头发,她也不会拒绝了。 这比她之前那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要好多了。 他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温柔的问她,“阿宥,是不是吓坏了?” 她点头,“很怕。那个时候,我还以为爹爹真的要杀我呢,原来爹爹是为了救我。”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分外乖巧。 他把帕子放到一旁,在她身旁蹲下,拉着她的手向她承诺,“爹爹永远不会杀你,你是我的女儿啊,我怎么可能杀你?这次的事,是爹爹疏忽大意了,没有保护好你,但是爹爹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发生了,你别怪爹爹,也别想着离开,好不好?” 无论是清源宗掌门的身份,还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他这样的姿态都太过卑微了。 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 这个小姑娘的骨头太硬,性子太倔,他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闹着要离开,他不可能会放她走的,所以与其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还不如他先服个软。 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这一点和殷雪华何其相似,他最近想起了许多与殷雪华相爱的过往,阿宥与她那么相似,不光是长相,连性格也一样,怎么和这样的女孩子相处,其实他早有经验,只不过他之前是没有醒悟,一直端着为人父的架子,所以才把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越闹越僵,到后来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了。 如今,趁着这次的机会,她的态度有些软化,他索性服个软,彻底把她哄回来吧。 林潇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我是真的会走的哦,毕竟我还是很惜命的,这里真的好危险,你不可能每次都赶得及救我,万一你一个不小心,我真的死了,那我可真是追悔莫及了。” “你放心,绝对,绝对没有下一次。”他露出一个欣喜又温柔的笑容,在玉狐天书的作用下,欧阳赦的神智有些恍惚,他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少年时,面前的少女不是阿宥,而是殷雪华,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就把她的手拿了起来,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就像曾经无数次对殷雪华做的那样。 可是做完这个举动,他僵住了,林潇也僵住了。 气氛一时间前所未有的尴尬。 作为一个义父来说,他这个举动,实在是太过孟浪了! 他前段时间还跟她强调规矩,让她不可轻浮,可是转眼间,他都对她做了什么? 林潇心底冷笑,她倒要看看欧阳赦会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赦若无其事的把她的手放下,又重新给她诊脉,语气温和的说,“你受了内伤,不过不严重,为父替你疗伤,三天之后应该就好了。” 他的表现太过镇定,就好像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态与尴尬不曾存在一样。 果然,做惯了背信弃义勾当的男人,脸皮的厚度也是非常人可以比拟的。 林潇没有说话,按照欧阳赦教的盘腿坐好,闭目,然后他坐在她的身后,用自身的内力替她蕴养内伤。 他的手掌贴在她纤弱的背脊上,温和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被渡到她的体内。 她安静而乖巧,并未追问他之前的失态。 而他看似若无其事,可实际上,心早就已经乱了。 甚至现在贴在她背脊上的手都在隐隐发烫。 他觉得自己不对劲,大概是因为阿宥和殷雪华长得太过相似,而她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相处的时候,他的心态难免会有点失衡。 看来以后他还是要和她保持距离,不然这种事一次还能糊弄过去,要是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只怕他在她的心里的形象就要彻底崩塌了。 哪怕到了现在,他也仍旧在给自己找借口,不敢真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他固执的给她套上了一个女儿的身份,可是他真的只是把她当成女儿吗? 这个问题他不敢想,好像一旦想了,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疗伤的过程是非常舒服的,林潇的额间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然后不知不觉间,她就睡着了。 -- 第43页 欧阳赦察觉到她睡着了,赶忙伸手扶住她,不让她倒到床/下去。 他把她扶着缓缓躺下,然后给她盖好了被子。 看着她因受伤而苍白憔悴的小脸,他再次没有控制住,抬手抚上了她的脸。 心情非常复杂。 在她睡熟之后,他本想离开的,可是没想到他才一动,她的小手就拉住了他的衣摆。 她还没有醒,她只是在做恶梦。 “爹爹......爹爹救我......爹爹......不要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因某些大胆评论被编辑提醒了,大家留言时不要出现任何敏感禁忌的词汇内容,作者的小心肝瑟瑟发抖 第39章 狐狸精 她猛地惊醒, 眼睛睁的大大的,同时大口的喘息。 欧阳赦心疼的把她抱了起来, 柔声安慰,“别怕别怕, 爹爹在这里!爹爹救你, 不会杀你, 永远都不会。阿宥不怕, 阿宥乖, 只是做恶梦了而已。你已经被爹爹救回来了。没事了,都没事了。” 林潇泣不成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像个无助的小女孩那样,“爹爹, 我好怕!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敢一个人睡......” “好,好, 爹陪你!”他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那样。 最后在他的千般诱哄之下,她终于再次闭上了眼睛。 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 欧阳赦自觉和女儿之间的关系更拉进了一些。 他们不会再吵架,她也重新学会了依赖他, 信任他,甚至他还把教她武功的事从程战那里抢了过来,每天都抽出几个时辰来亲自指点她。 他检查过她的根骨筋脉,发现她竟意外的是个学武的好苗子, 根骨筋脉极佳,只不过年龄稍大,错过了最佳的习武年龄。 但没关系,他本也没指望她能成为什么绝世强者,只要她能学些武艺防身,将来他再传给她些内力,总之让她事半功倍,不会再被人欺负就好。 清源宗的武功,多以剑法为主,欧阳赦挑挑拣拣,从里面挑了一本名为《清越剑》的剑谱传给林潇。 此剑法不是最厉害的,但却是最基础,最适合女子修习的。 林潇每天都学的很认真,只不过她的认真是故意装出来的,以她现在的资质天赋,这清越剑三天她就能学会,可是偏偏她还装成很笨拙的样子,一个月过去了,也还是学的不怎么成样。 向来都对弟子非常严苛的欧阳赦在干女儿身上却非常的耐心,从来没有责备过她,也没有严厉要求过她,一遍学不会就教第二遍,第三遍......总之,他其实更珍惜这样指点她,能够和她亲密相处的机会。 因为每次指点她过后,他都会发现她看他的眼神更加崇拜,那种亮晶晶好像盛满了所有星星的目光,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看到过了。 上一次看到,还是十几年前,在殷雪华的眼里....... “爹爹,爹爹,你怎么了?”林潇奇怪的看向欧阳赦。 欧阳赦收回正在给林潇拭汗的手,他将雪白的帕子捏在手中,为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失神而感到汗颜。 不过面上他仍旧若无其事的说,“没事,想到了一些事,有点走神。” 林潇善解人意的说,“最近爹爹教我武功,耽误了很多时间,清源宗内一定有很多大事等着爹爹去处理,爹爹快去吧,我自己私下练练就可以了。” “无碍,再忙,教你练武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好了,别说这些了,刚刚那第十三式,你再练一遍。” 他说着,向后退开了一步。 林潇手中长剑翻转,一个漂亮的剑花耍了出来,随即她的剑尖猛地向前刺去。 这一招的要点是要够快够稳够狠,可是她的力量和速度都不够,这招使出来,总有种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感觉。 软绵绵,跟跳舞似的。 林潇有些懊恼的皱起了眉,似乎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欧阳赦不禁失笑,随后上前一步,从她的身后半拥住她,右手覆在她的右手上,亲自手把手的,带着她重新使出了这一招。 轰—— 剑气刺出,庭院内的假山石碎了一角。 林潇惊讶的瞪大眼睛,“这.......这么厉害?” 她只顾着看那被击碎的假山石,可是却忘记了身后半拥着她的人,她轻轻直起身,可是整个人却直接靠进了他的怀里。 少女的馨香忽然涌入心扉,怀中的小佳人香软醉人,宛如一只娇弱可爱的小猫。 欧阳赦的心跳瞬间加速。 他有一种冲动,一种想要将她紧紧抱住,深深的揉入骨血中的冲动。 他猛地松开她,后退两步,就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林潇本就是故意的,所以对他的一切变化都了如指掌。 偏偏此刻,她还收敛了玉狐天书的功法,用一双懵懂无辜的眼睛看向他,“爹爹,你怎么了?” “无事,爹爹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你自己先练,我回头再来看你。” 说完,他有些狼狈的大步离开。 林潇知道暗中有人窥伺这里,所以她的表情控制的非常好,一脸不解的看向欧阳赦的背影,然后继续自己练剑。 暗中窥伺的不是别人,正是云依舟和程战。 他们离得很远,再加上欧阳赦的心神被林潇搅乱了,所以一直没发现他们。 -- 第44页 而林潇能够发现他们,则是因为她的蛊虫小宝贝们,她的防备极深,她所住的院落周围,都布下了蛊虫,如果有人贸然闯入,或者暗中窥伺,蛊虫都会察觉,然后她自然也就察觉了。 云依舟拉着程战离开,她一直都暗恋程战,这么多年来,几次想要表明心迹却都不敢。 她一直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可是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欧阳宥,虽然欧阳宥入清源宗不过短短几个月,可是却迷得师父和程战找不着北,上次程战甚至为了欧阳宥挨了师父一掌,这简直让云依舟不能忍。 而且她是女子,心思敏感,她总觉得,师父对欧阳宥不一般,已经超出了义父对义女的宠爱,连带着,自从程战与欧阳宥走的近了之后,师父对程战的态度也冷了下来。 云依舟本能的觉得不能任由事情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她想让程战从这趟浑水中脱身,所以才会拉着他来看一看师父私下里和欧阳宥相处时是什么样子。 程战的脸色阴沉着,唇角微抿,一直不说话。 “七师兄,你刚刚也看到了吧,那个欧阳宥.......她和师父之间,并没有那么简单。你不要继续被她蛊惑了,早点抽身,免得惹一身腥。”云依舟咬着嘴唇说出这番话,内心气愤又紧张。 程战皱紧了眉头,“云师妹慎言,阿宥和师父之间,只是单纯的父女情,刚刚师父也不过是在指点她练剑而已。” 云依舟委屈的眼圈都红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她和师父之间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他们之间的亲密却远超亲生父女。你难道没有看到师父看她时候的眼神吗?那是一个父亲看女儿的眼神吗?你也男人,你难道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师父德高望重,自有分寸,他老人家的人品德行,不是我们做弟子的能够妄加揣测的。至于你说的什么眼神,那纯粹是你自己的错觉,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程战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 云依舟被他这副嘴硬的样子气狠了,“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狐狸精?她有什么好?出身卑贱武功平平,除了一个清源宗掌门义女的身份,她还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就算是这个义女的身份,也不知道是她靠什么手段得到的呢,说不准她是爬了师父的床.......” 程战刚要暴怒的打断她,忽然听到咔嚓一声,像是有谁踩在了枯枝上。 云依舟和程战同时看过去,就见拐角处的大树后,林潇正站在那里。 林潇满脸尴尬的走了出来,“我......我练剑,有些不懂的地方,爹爹有事去忙了,所以,我想找七师兄......” 这条路是前往程战院落的必经之路,她会出现在这里也并不奇怪。 云依舟和程战比她还要尴尬,刚刚那些话,她听到了多少?还是说,她都听到了? “小师妹,你不要听云师妹胡说,她刚刚是发癔症了。”程战看着林潇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眼圈发红,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和委屈,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心疼的揪成一团,他很想冲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不要怕,他会保护她,可是他却知道,他目前还没有这个资格,如果他那样做了,反而会更加让她害怕。 云依舟听到程战这么说,心头的火腾地一下就冲到了脑门,将她的理智烧得七零八落。 她直接快走几步,冲到林潇的跟前,她的个子比林潇高半头,所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满满的都是不屑,“我没有发癔症,我说的都是真的。欧阳宥,你不要装了,你根本就是个狐狸精。我不知道你接近师父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我奉劝你一句,清源宗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师父和七师兄都是人中龙凤,你如果妄想把他们玩弄在鼓掌之中,最后粉身碎骨的那个一定是你!所以如果你识趣的话,自己离开,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林潇心底冷笑,啧啧称奇,诶呀,想不到这清源宗居然还有个明白人,云依舟大概是唯一一个看穿她真面目的人了吧?不过又有什么用呢?云依舟太沉不住气了,以为这样撕破脸就能把她赶走了吗?实在是太天真了,狐狸精嘛,既然出手了,不达目的,又怎么会罢休呢? 第40章 发烧 她倔强的看着云依舟, 一副炸了毛的小刺猬的模样,“我不是狐狸精, 你才是!我没有撒野,更没有想把谁玩弄在鼓掌之中!我招谁惹谁了?你凭什么这样说我?难道就因为七师兄不喜欢你?云依舟, 想不到你是这么恶毒的人!为了诬陷我, 不惜搭上爹爹和七师兄的名声!你以为你这样污蔑我和爹爹, 我就会如你所愿离开清源宗吗?你错了!我不会, 我还会把你说的这些话都告诉爹爹, 让他为我做主!将你逐出清源宗!” 林潇说完这些狠话,转身就跑,云依舟却脸色大变, 她提剑就追了上去。 林潇手里也握着剑,只不过为了符合欧阳宥的身份, 她这点花拳绣腿的招式又怎么可能是云依舟的对手。 云依舟现在已经慌了,她刚刚不该一时嘴快和欧阳宥撕破脸的, 如果她真的被逐出了清源宗...... 总之,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欧阳宥去告状, 如果欧阳宥真的去告状了,那么她就完了。 刷刷刷—— 几招过后, 林潇身上已经出现了三道伤口。 -- 第45页 分别在肩膀处,手臂处,和小腹处。 程战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刚刚一直在走神, 此刻才反应过来,上前挡在了林潇面前。 “云师妹,你够了!” “七师兄,如果她去告状的话,你我就完了!” 程战:“我与你无关。我也从来都没有误会过师父和小师妹。云师妹,你还是不要越错越深了,赶快去和师父道个歉,这件事就揭过了。” “我不要,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错的是这个狐狸精,你凭什么要我道歉?”云依舟又气又怕,直接哭了出来,“七师兄,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如果不是怕你越陷越深,我何至于此?你扪心自问,错的那个,真的是我吗?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心意如何,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程战的神色微微动容,他也明白,一旦小师妹去告状,云依舟就彻底的完了。而且,云依舟说的真的是错的吗?不论她指责小师妹的话对不对,但至少,师父看小师妹的眼神...... 想到这里,程战回过头,看向林潇,“小师妹,云师妹她今日是一时冲动,我让她向你道歉,至于你的伤,我也让她负责,你不要把这一切告诉师父好不好?” 林潇很受伤的看向程战,“你偏向她?” “我......” 林潇的眼泪滑过脸庞,“好,今天看在七师兄你的份上,我不去告状,我的伤也用不着她负责。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她说完,拖着受伤的身体,转身就要离开。 云依舟却不敢放她这样离开,“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潇冷冷的看她,“那你想怎么样?难道非要我死了你才能相信吗?” 程战这时候也觉得云依舟太过分了,“云师妹!适可而止!” “你发个毒誓!”云依舟用剑尖直指林潇。 林潇:“你做梦!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 程战伸手点了云依舟的穴位,因为对程战没有防备,所以云依舟一下子就中招了,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师妹,你快回去包扎伤口吧,待会儿我再去看你。” 林潇一言不发,再次提步离开,只不过与云依舟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用余光轻蔑又挑衅的看了一眼云依舟,云依舟瞬间气炸! 狐狸精!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狐狸精!她要杀了她,她一定要杀了她! 林潇这个目光隐晦又迅速,只有云依舟看到了,程战丝毫没有察觉。 等到林潇彻底走远了,程战才解开了云依舟的穴位,可是任凭云依舟怎么咒骂,程战都再懒得理她。 林潇回到自己的院落后,自己包扎伤口,还勒令伺候她的婢女不许向外透露一个字,对谁都不许说,掌门也一样。 这几个月,她已经用各种手段将婢女整治的服服帖帖,如今在她这一方小院中,她才是真正的主子,欧阳赦来了都不好使,所以她说不许外传,她们就真的会守口如瓶。 包扎好之后不久,程战就来了,不过这一次,林潇让人将他拦在了外面,连院门都没让进。 她得让程战知道,虽然今天她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了云依舟,但是他却因此而失去了她的信任,至于他们之间那点暧/昧不清的小情愫也到此为止。 她可以想象,当程战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内心会是怎么样的焦灼和痛苦,她就是要让他如此。 男人嘛,说白了骨子里都是贱的。他们最想要的无非两种,第一是‘求不得’,第二是‘追悔莫及’,所以像云依舟那样捧着一片真心送上门去,程战是真的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更别提接受她了。 果然,程战接连来了三次,每一次都被挡在了门外。 他一个师兄,也不好硬闯师妹的院子。 他只能等,托婢女将他带来的伤药给林潇,可是林潇却都让婢女还给他了,还下令,以后但凡是他送来的东西,一概不许收。 当天晚上,林潇什么都没吃,而且因为伤口的原因,她发起了高烧。 这一切,欧阳赦都不知道,他因为被林潇搅乱了心绪,所以一直都把自己关在后山的小院子里,谁也不许去打扰。 欧阳赦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视如女儿的阿宥一而再再而三的产生情/欲,如果说,最开始他还自欺欺人,刻意忽略自己内心的欲/望,那么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他不得不正视的地步了。 他想不通。 就好比此刻,他一个人静坐,回想阿宥的音容,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可以心如止水,只把她当成女儿的。可是一旦见到她,他就会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甚至陷入年少时的情思。 想来想去,其实每一次动情,都是因为他错把她当成了殷雪华。 所以说,其实殷雪华才是他的心魔吗? 他如今已经到了中天境巅峰,如果心魔不除,恐怕此生都无法踏入玄天境的大门。 但殷雪华生死不知,他又要如何除去这个心魔? 还有阿宥,他该把她怎么办? 是该就此远离不再见她? 不,只要想想,他就不能接受。无论他究竟是把她当成女儿的替身,还是当成了殷雪华的替身,她都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他不可能放她走,她必须要留在他的身边,否则他也用不着斩除心魔了,直接就会走火入魔。 -- 第46页 这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可是他直觉就是如此。 阿宥,或许就是他的劫。 如果能够成功度过这一劫,也许以后,他就再也不会被心魔困扰了,而他也能在有生之年,踏入玄天境的大门。 民间有句俗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欧阳赦从一个农门之子一路走到今天,靠的从来都不是运气,更不是趋利避害的逃避。 他靠的是他的天赋、资质、手段、智慧。 如果不是他的心性野心远超常人,当初也不会主动请缨去红莲教卧底,后来更无法在灭了红莲教之后,还把殷雪华强留在身边。 换一个人,在错杀亲生女儿之后,很可能会被自责和愧疚折磨的活不下去,甚至早就走火入魔沦入疯癫,但是他没有,他也不会。 虽然殷雪华和女儿的确是他心头的伤口,可是这么多年下来,这伤口除了时不时的疼的他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也没什么别的害处。 即没有耽误他的武学进境,也没有耽误他把清源宗打理的蒸蒸日上。 他这一生,求得从来都不是什么无愧于心,而是不留遗憾。 他想要的就是功成名就,就是事事两全,江山美人在他眼中是一样,他哪个都不愿意放弃,所以他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与殷雪华的那段往事已然成了憾事,他无法让时光倒流,又割舍不下,那就只能这么痛着,一直到他死。 但既然阿宥是他的劫数,那么他也不会去逃避。劫数来了,去经历就是了,那么多的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他不信自己闯不过一个小丫头带给他的劫。 他在想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入定的状态。 等到他醒过来,才发现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他该去看阿宥了。 不声不响的把她丢下三天,不知道那个小丫头会不会生气?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才一进阿宥的院子,就见伺候她的婢女们一个个神色慌张,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他冷声问道。 婢女慌乱答道,“小姐她.......她生病了,一直在发烧,可是却不许我们请大夫,也不许我们告诉任何人。” “什么时候的事?” “三......三天前。” 婢女战战兢兢的说完,欧阳赦已经快步走了进去。 卧房之内,烧得脸色通红的林潇仍在昏睡。 欧阳赦走到她的床边,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烫的吓人,然后又替她诊脉,发现她竟是外伤所致的高热。 他质问婢女,“阿宥受伤了?” 婢女们战战兢兢,“小姐,不许说,也不许我们告诉掌门。”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唯唯诺诺?她到底哪里受伤了,怎么受伤的?” 欧阳赦真是气的恨不得杀了这群没用的东西。他让她们好好伺候阿宥,结果她们就是这么伺候的吗? 婢女们跪在地上砰砰砰磕头,可是却仍旧一个字都不敢透露。 欧阳赦没耐心和她们耗,“滚!都给我滚下去!” 婢女们赶忙滚下去。 “把院门关上,谁来也不许进!” 婢女们赶忙应是。 卧房内只剩下昏迷的林潇和焦灼愤怒的欧阳赦了。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阿宥,醒醒,我是爹爹。” 林潇皱了皱眉头,可是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这样下去不行,他必须要知道她是哪里受伤了。 可是婢女们不肯说,她又醒不过来,不得已,他只能自己查看了。 但是,终究男女有别...... 他的眼眸讳莫如深,只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伸手,解开了她的衣襟......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我的完结文《从贵妃到女皇》 齐月盈今年十五岁了,家里暗示她该去皇上面前争宠了。 于是她从淑嫔成了皇贵妃,所有人都以为她靠的是绝世的美艳和皇帝的宠爱,但是其实,她靠的是——亲爹! 不喜欢去和一群女人争皇帝?那就不争,亲爹照样让你当贵妃! 不喜欢生孩子怕疼怕辛苦?那就不生,亲爹照样让你当皇后! 不喜欢虚情假意的皇帝夫君?那直接建一座行宫,挑一群花样美男围绕你,亲爹保证皇上不敢吱一声! 直到有一天,亲爹死了,于是她当上了女皇…… 文案2: 所有人都说国相元冽和太后齐月盈有暧昧,不然他凭什么独揽朝纲?她凭什么安享皇权? 亲朋好友总是忍不住劝元冽:“太后是不可能下嫁的,收起你的一片痴心赶紧娶妻生子吧!” 最后元冽听得多了,烦了,直接怼道:“太后不能下嫁,但女皇总能聘夫吧?” 围观群众:“……” 他亲手将挚爱的女人送上皇位,谁说他的痴心只是妄想? 第41章 谣言 “不是, 我不是狐狸精.......我不是......七师兄,你信我......” 昏睡中的林潇开始呓语, 欧阳赦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她的眼角淌下泪来,“我不是, 不是狐狸精, 我没有.......” 她猛地睁开眼, 就看到了坐在她的床边, 脸色阴沉的欧阳赦。 “爹爹, 你,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沙哑,眼神仍旧有些懵懂涣散。 -- 第47页 她一低头, 就看到了他解开她衣襟的手。 她大惊失色,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欧阳赦神色不变, 镇定的很,半点都没有被抓包的羞愧。 “你受伤了, 你的婢女不肯说,你也醒不过来,我只能自己动手查看了。” 他说着, 仍旧继续掀开她寝衣的动作。 她马上用被子捂紧,阻止他的动作, 可是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右臂上的伤口,她痛的倒吸凉气。 “我,我只是手臂受伤, 爹爹不用看了。我没事。”她惊慌失措,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欧阳赦因为她刚刚的呓语,脸色仍旧非常难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和程战有关?” “没事,我没事的。爹爹你不要问了,我过两天就好了。”她像是一直害羞的鹌鹑,只想着把自己藏在被子里。 “你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还让我不要问?你要是不说,那我就去问程战,问不出来,就直接让他去黑风崖下思过吧。” 黑风崖,那是清源宗处置罪人的地方,那里有不计其数的凶禽猛兽,蛇虫鼠蚁,进到那里面,九死一生。 林潇猛地摇头,可是又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她痛的眼泪掉了下来,额头上全是虚汗,“爹爹不要,不关七师兄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受伤的。你不要罚他好不好?” “你刚刚说梦话的时候,已经都说出来了,你以为你现在不说,我就不知道?”欧阳赦沉着一张脸,“你若是坦白讲一遍,我就放过程战,否则,他就在黑风崖思过到天荒地老吧!” 听到她睡梦中还念着程战,他就有种要将程战千刀万剐的冲动。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程战是他器重的弟子,而且出身梁国皇族,他收下这个弟子是有深意的,可是如今因为阿宥,他已经不止一次对这个弟子生出杀心了。 林潇的眼珠转了转,试探着说道,“其实,是,是云师姐,她觉得我勾引了七师兄,她骂我是狐狸精,还动手伤了我,七师兄拦了她,但是却也怕爹爹责罚云师姐,所以七师兄求我不要告诉爹爹,我答应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如果不是爹爹你逼问,我是绝对不会说的,但是,为了不让我违背诺言,爹爹你装作不知道好不好?”她说着,哭泣哀求,像只小奶猫一样,好不可怜。 欧阳赦的眉头骤然舒展,“你是说,程战为了维护云依舟,求你不要来告状?” “是。” “所以你这么伤心,是因为程战偏心云依舟?” “他不信我。他更相信云师姐。所以我以后都不要理他了,也不要理云师姐。我和他们决裂了,所以爹爹你也不要追究,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她扯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 欧阳赦知道她在说谎,可是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他还是不想难为她了,“算了,你不想追究那就不追究吧。但是你总要告诉我,你到底伤到哪里了?” “肩膀,右臂,还有小腹......我给自己上了药的,很快就好了。爹爹不用担心。” 欧阳赦也没有勉强,到底她醒了,如果他执意要看她的伤口,确实不合适。 于是他只能无奈道,“我吩咐人去给你熬药,你再睡一会儿吧。” “多谢爹爹。” 林潇再次睡着了。 而欧阳赦一边给她抓药,一边扮下了掌门谕令,让程战和云依舟一起去黑风崖下思过三日。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云依舟一度觉得是欧阳宥背信弃义,出卖了他们,所以欧阳赦才会这样罚她和程战。她想去找欧阳宥算账,却被程战拦下了。 “她身上有伤,你觉得师父真的什么都发现不了?” 云依舟犹自不甘心,“可是她答应了我们,不告诉师父的!” “她应该是没有说出实情的,不然你以为只是在黑风崖下思过三日?” 程战忽然觉得心很累,“云师妹,黑风崖下虽然危险,但是以你我的武功,撑过三天并不是什么难事,顶多受点伤,师父也只是给个教训而已。你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你在怪我?”云依舟万分委屈,“我这又是为了谁啊!” “云师妹一番错爱,我注定回应不了。从今以后,还是请云师妹不要再喜欢我了,我受不起。”他的声音特别冷淡,和他在欧阳宥面前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欧阳宥!欧阳宥! 她到底有什么好? 怎么这些男人一个两个的就好像是昏了头一样的喜欢她呢? 七师兄以前对她很好的,虽然没有回应过她的喜欢,可是却会温柔的对她笑,每次外出回来,也会记得给她带礼物。 可是自从欧阳宥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 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一刻,云依舟被嫉妒啃噬了理智。她忽然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欧阳宥从清源宗赶出去,否则的话,她不止会失去程战,更会失去所有! 去黑风崖下思过了三日,出来的云依舟和程战都是满身的伤口和疲惫,其他的师兄弟们过来安慰他们,给他们送伤药,可是这两人的反应却都淡淡的,各自都有很重的心事的样子。 这让其他师兄弟们更加好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师父忽然罚了他们两个,而他们两个各自也都不再理睬对方,甚至有种心事重重性情大变的感觉? -- 第48页 林潇的烧退了,只是伤还没有好利落。 最近欧阳赦每天都来看她,亲自盯着她喝药。 她每次都乖乖的,但是每次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甚至身体安好之后,也不愿意再踏出院门一步。 她好像又和他生疏了,和整个清源宗都生疏了。 欧阳赦直觉要和她好好谈一下。 “阿宥为什么不愿意出去玩了?你以前不是喜欢在宗门里四处逛的吗?” 她摇了摇头,“都逛完了,没什么好玩的,不想去了。” “你不是交了很多朋友的吗?” “其实也没什么走心的朋友。他们不过是冲着您宠我,所以才愿意和我做个点头之交,我出身卑微,什么本事都没有,哪里有资格和他们做朋友呢?”她自嘲的笑了笑,眼神里都是落寞。 他有些心疼,抬手想要拍一拍她的头,可是她又躲开了。 欧阳赦不解的问她,“难道爹爹又得罪你了?” “没有。爹爹对我很好。只是,只是我觉得,我们还是要保持距离的好,不然,会被人说闲话的。” 她说的艰难,很是羞耻羞愧的样子。 欧阳赦莫名的就联想到了那天她的呓语,“是云依舟。她骂你是狐狸精?你这么难过,她当时到底是怎么骂你的?应该不止骂你勾引了程战......是不是,还有......” “爹爹!您不要再问了。”她眼眶通红,“爹爹,是我不好,我想离开清源宗了,这里不适合我,这里的人,都是武林高手,他们都是天之骄子,而我,什么都没有,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您让我走吧,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自由自在的,以后逢年过节,我都会回来看您好不好?” 一听她又想走,他真是又气又无奈。 “就因为别人的流言蜚语,你就不要爹爹了吗?” 林潇紧咬着嘴唇,默默垂泪,可是却不肯再多说一句。 欧阳赦知道,她不是个傻的,她害怕的或许不只是流言蜚语,还有他那些若有似无的失态....... 真正让她害怕的人,或许是他这个义父。 这样一想,他就更不能让她走了。 “你不要管那些流言蜚语,爹爹自会给你一个交待。既然你不喜欢出去,那就不要出去了,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清源宗就这么大,你待了几个月,的确是该腻了。” 他像是个慈父一样的安慰她,可是不许她独自离开的态度也很坚决。 林潇似乎有些犹豫,但是欧阳赦却不再给她拒绝的余地,直接起身离开了。 与欧阳赦想的不同,他以为他可以用掌门之威震慑整个清源宗上下,让大家不要无事生非,每天乱嚼舌根。 但实际上的情形却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关于欧阳宥勾引义父的谣言。 这谣言愈演愈烈,欧阳赦是当事人,所以没人敢告诉他,等他知道的时候,再想镇压肃清已经来不及了。 无奈之下欧阳赦只能去查,可是谣言这种东西,就像风一样,有时候并没有根基,想要查清楚谣言的源头,实在是难如登天。 但就算查不清源头,欧阳赦也不傻。 他把云依舟叫了过去。 云依舟很心虚,因为那些谣言最初就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她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想要逼迫欧阳宥离开清源宗。 现在欧阳赦单独召见她,更是让她有种东窗事发的恐慌。 “见过师父。”她拘谨的行礼。 “跪下。”欧阳赦冷声道。 云依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终究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姑娘,心性远没有她自己以为的那样坚韧,面对不怒自威的师父,其实连审问都不用,她的神态和慌张就已经把她的老底交代的透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我的同期连载文《病娇大佬都爱我》 裴圆圆在飞升渡劫时不慎失败,被一个雷劈到了狗血总裁文的世界里,成了恶毒女配。 拯救病娇系统和打脸装X系统同时绑定了她。 两位系统大佬每天都在她的意识里争强斗狠,血雨腥风,争宠夺爱,撒泼耍赖。 在这个文里,病娇男主(坐轮椅)即将对她进行各种不可描述的报复。 病娇男二(抑郁症+间歇性精神病)即将与她展开‘失忆’、‘替身’、‘代嫁’、‘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等一系列剧情。 拯救病娇系统:病娇男主即将犯病,对宿主实行‘不可描述’的报复,请宿主在5分钟内降低他的病娇值,超时失败,倒计时开始! 打脸装X系统:病娇男主即将装X,对宿主实行‘X禁’报复,请宿主在5分钟内完成打脸装X任务,将男主的尊严摁在地上摩擦,超时失败,倒计时开始 ! 裴圆圆.....这简直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好在她会修真,有法力,不然还真搞不定这俩破系统了! 男主囚禁她?那就请他先尝尝被囚的滋味! 男主毁她容?抱歉,她会使用反弹神功哦! 她能一边洗脑病娇的三观,一边让他们帮她打脸装....不对,是协助她走上修真巅峰的哦! 第42章 丑闻 “云依舟, 你拜入我门下三年,我自认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欧阳赦的声音很冷。现在他很后悔收下这个徒弟, 当初如果不是看在四长老的份上,他是不会收下她的。 -- 第49页 云依舟是四长老的私生女, 这件事不为人知, 她一直被四长老养在外面, 后来是看她根骨筋脉不错, 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所以四长老才辗转让她拜到了欧阳赦的门下,也算是为她铺路了。 只可惜她被那些情情爱爱冲昏了头脑,并没有珍惜这份殊荣, 反而还亲手葬送了。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欧阳赦,“师父.......您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可是, 可是您不该被那个狐狸精迷惑!您是清源宗的掌门啊,您是她的义父啊, 您如果被她勾引了的话,您该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众口?到时候您会身败名裂的!您是我的师父啊,我最崇拜的就是您了, 我实在是不忍心您有朝一日落得万人唾弃的下场。 所以我才散播了那样的谣言,我就是想逼您放弃她, 您让她离开吧,她实在不适合留在您身边了。 再继续这样下去,清源宗上下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被她勾引荼毒,到时候我们几百年的基业就会毁于一旦。师父, 求您了,醒醒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欧阳赦冷笑一声,“所以你是觉得,众人皆醉你独醒,我是你的师父,可是你却想来做我的主?那么明日,你是不是还想来替我做这个掌门?” “弟子不敢!师父,忠言逆耳利于行,您不爱听我也要说,难道您不觉得蹊跷吗?她怎么就长了一张和师母那么相似的脸?怎么还偏偏就让您遇到了,您现在是陷入魔障了,只要您醒一醒,您就会发现这其中的蹊跷!她就是冲着您来的,她是狐狸精,她会要人命的!” 云依舟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声泪俱下。 欧阳赦无奈叹息,到底是自己带了三年的徒弟,他也并不想对她赶尽杀绝,“你不懂,其实她一直都想离开,是为师在强留她。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当不起狐狸精这三个字,依舟,如今你被情所困,看人看事难免偏颇,为师不怪你,但是你散播这样的谣言,将我和阿宥的名声毁于一旦,你说,我该如何责罚你?” 云依舟只是哭,不说话。 她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为什么七师兄和师父全都不听呢? 她是为了他们好啊,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到底错在哪里? “云依舟,即日起,你不再是我欧阳赦的弟子,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下去吧。”他疲惫的摆了摆手,随后按揉自己的眉心。 师父这是将她逐出师门了? 云依舟简直难以置信! 她就这样轻飘飘被逐出师门,哪怕师父不对外宣称她的罪名,可是她从今往后还如何在清源宗立足? 她想把欧阳宥赶出清源宗,到头来,先被赶走的反而是她吗? 欧阳赦见她呆呆的怔在那里,仿佛失神了一样,又是叹息一声,自己起身离开。 云依舟不知道自己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她在大殿内从天亮跪到天黑。 可是却始终没能够换得师父的原谅。 她的脑海陷入了一片混沌,整个人浑浑噩噩,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大殿。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牵引着她,让她不停的向前走...... 在云依舟被逐出师门的消息传出之后,云依舟就失踪了。 一开始大家以为她只是找个地方躲了起来,伤心难过没脸见人,可是三天之后,当大家翻遍了清源宗,上上下下也找不到她之后,大家才惊觉,云依舟可能出事了。 暴怒的四长老第一时间找到了欧阳赦,非逼着他给个交待。 欧阳赦冷着脸看四长老,“你要我给什么交待?她那么大个人了,有手有脚武艺高强,她想去哪里,谁拦得住?” “她是你的子弟,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她逐出师门,害她伤心难过,现在还生死不知,你难道不该给个交待?” “不分青红皂白?四长老,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你不是心知肚明的吗?”欧阳赦嘲讽一笑,“至于她去了哪,你自去找就是了,如今她既不是我的弟子,我为什么要管她的死活?” 四长老气的险些拔剑,“欧阳赦!你别以为你是掌门就可以肆意胡来,如果没有我们几个长老的支持,你以为你能坐稳这个掌门的位置?” “你还有空在这里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看来你也并不怎么担心云依舟的死活。” 四长老:“废话少说,把欧阳宥交出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她脱不了关系!依舟的失踪一定与她有关,你把她交出来,我倒要审问个清楚!” 欧阳赦像看疯子一样的看他,“这事和阿宥无关,阿宥不过一个孤女,武功也几乎不会,她怎么可能是依舟的对手?况且之前依舟伤了她,她最近都在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会和依舟扯上关系?你就算病急乱投医,也不能像个疯狗一样胡乱攀扯!” “你骂谁是狗?”四长老气的胡子都要飞了,他怒指着欧阳赦,“我看疯了的是你!为了一个狐狸精,背信弃义,残害弟子,如今你还要包庇她,欧阳赦,难道非要你自己众叛亲离身败名裂你才会醒悟吗?” 欧阳赦都气笑了,“我认一个干女儿,这是我自己的事,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比我还上心?你也好,你女儿也罢,一口一个狐狸精,真以为空口白牙的污蔑人不用付出代价吗?自己长得丑就不要出门,嫉妒别人不算,还几次三番的诋毁暗害,四长老,你和你的女儿,都是如出一辙的孬种!我真是后悔将她收入门下,她的品行和你一样,卑劣的不堪入目!” -- 第50页 “你......你......”四长老被他气的险些吐血。再也按耐不住,拔剑就朝着欧阳赦攻去。 一个掌门,一个长老,居然就这样在清源宗的正殿内动起手来。 这一天,清源宗正殿内剑气纷飞,摧毁正殿内的摆设器物无数,最后欧阳赦重创了四长老,四长老身中十六剑,如果不是其余几位长老赶到,恐怕盛怒之下的欧阳赦会直接杀了四长老。 四长老被抬下去救治了。 而欧阳赦转脸就扮下了掌门谕令,其中细数四长老十大罪状,包括他早年间淫/人/妻子,以至于生下云依舟这个私生女,还安排她拜入掌门门下。 欧阳赦之所以会逐云依舟出师门,就是因为她不光彩的身世会让清源宗蒙羞。 而如今,四长老不思己过,反而因为恼羞成怒企图刺杀掌门,其罪当诛! 欧阳赦没有与其他几位长老商议,直接就废黜了四长老的尊位,将他和云依舟一起逐出了清源宗。 此举一出,不止清源宗沸腾了,连整个江湖都跟着沸腾了。 这样的八卦本不稀奇,可问题是这八卦是主角是清源宗的长老、掌门、和掌门弟子。 这实在是太稀奇太耸人听闻了有没有? 一时间,大家都对四长老和云依舟口诛笔伐,而清源宗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清源宗在江湖上的形象一直都是非常正面的,这样的丑闻还是几百年来第一次出现。 清源宗一共十位长老,如今没了四长老,也还有九个。 但是大长老因为之前和欧阳赦撕破脸了,他不敢再激怒欧阳赦,最近一直都宣称闭关,哪怕出了这样的事,也仍旧是龟缩不出。 所以这次带头对欧阳赦劝谏的,就成了二长老。 “掌门此举欠妥,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可是掌门却主动将这样的丑事宣告世人,这让我清源宗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欧阳赦:“清源宗在江湖立足靠的是实力,而不是虚名。” 三长老无奈叹息,“那你此举也太过冲动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大动干戈?大家都是同宗同源,同气连枝,你为何非要.......” 欧阳赦冷笑,“四长老的女儿用谣言污蔑我的女儿,四长老本人更是想要杀了我,你们不去怪责他们,反而来怪我,那怎么着?我应该乖乖束手就擒等着他来杀?看来我这个掌门在你们眼中就是一个形同虚设的傀儡,谁不高兴了,都能来踩两脚,甚至直接要我的命我还不能还手?是这样吗!” 这话说的非常不客气,简直就是诛心之言。 八位长老脸色各异,却都被他噎的不轻。 二长老叹息一声,“你瞧瞧你现在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暴躁了。我们也没说你不应该处置四长老,只是希望你家丑不要外扬,你是掌门,我们自然都是希望你好的。” “那这件事就此罢休,从今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人提起。还有,四长老,我不管他伤的到底有多重,我给他一天时间,他就是爬也要给我爬出清源宗!否则,就别怪我斩尽杀绝,不留情面!”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我的完结文《明月入我怀》 修最近经常梦到一个女人,每次醒来后都觉得心痛如绞,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压的他喘不过气。他分别求助洛了心理医生,精神科医生,阴阳术士,塔罗女巫,著名高僧......等不计其数的能人异世,可是最终却没人能让他从那样的梦境里解脱出来。 就在洛修以为自己快疯了的时候,他见到了那个女人,那是齐家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大小姐齐月盈,尽管她的身边还跟着刚刚与她商业联姻的未婚夫,但洛修仍旧决定要不择手段的把这个女人纳入自己的怀中...... 第43章 找茬的女人 欧阳赦说完, 起身离开,半丝转圜的余地也不给他们。 望着他冷冽离去的背影, 几位长老叹息。 五长老道:“掌门如今这是,越来越像个暴君了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欧阳赦不管内里如何, 至少表面上, 他都是一个非常注重规矩体统的君子, 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善于纳谏, 也从来都不会一意孤行。 但是自从那个欧阳宥来了清源宗之后,他就变了,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不说, 还越来越唯我独尊,如今更是动辄就要一位长老的性命, 人虽然没杀成,可是却也用了别的手段让四长老身败名裂, 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 这样残暴不留情面的作风,对于清源宗而言,真的是祸非福啊。 离开议事殿之后, 欧阳赦直接找来了他的大弟子赵信。 “四长老离开清源宗之后,找个人烟僻静处, 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他知道太多清源宗的隐秘,这样的人,不能留活口。” 欧阳赦的眼神阴鸷冰冷, 与他过往谦谦君子的形象南辕北辙。 赵信虽然早就知道师父并不像表面那样光风霁月,可是这样暴戾嗜杀心狠手辣的师父,终究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见赵信震惊,欧阳赦冷叱一声,“怎么?下不去手?”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觉得......只是觉得......”赵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欧阳赦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屑道,“阿信,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什么仁者无敌侠之大者那一套吧?” -- 第51页 赵信额头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这样的师父实在太过陌生了,而且师父现在的行事,和他以往教导他们的,简直是南辕北辙。 欧阳赦又道,“怪我,这些年对你们太过爱护,让你们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不知道什么是弱肉强食。仁人君子在江湖上是活不下去的,只能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这世间的强者,有一个算一个,谁比谁干净?不说别人,就说我,当初我的师父,也就是上一任掌门,你知道他为什么把掌门之位传给我吗?” “因为师父灭了红莲教,立下了大功,所以师祖才把掌门之位传给了师父。” 这些事赵信都知道。 “那他为什么要灭红莲教?” “因为红莲教是邪教,残害百姓,危害武林......” 欧阳赦打断他,“错!是因为当时的掌门夫人想要红莲教的蛊王!也是因为当时的掌门想要红莲教治下的一处铁矿,一处金矿!” 赵信的脸色涨红,一副难信仰崩塌的样子。 “不然你以为今日的清源宗为什么能够成为虞国境内的第一大门派,清源宗的弟子为什么各个富得流油?普通百姓和那些小门小派都在吃苦受累还食不果腹,而清源宗洒扫的弟子都能穿金戴银妻妾成群,你以为,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 欧阳赦说完,拍了拍赵信的肩膀,“狼行千里是要吃肉的,如果头狼不能让手下的狼群吃饱,那么手下的狼群就会吃掉这只头狼,然后取而代之。阿信,你是我的大弟子,若你有心想要继承清源宗的掌门之位,你就应该清醒清醒,不要继续活在梦里了。” 赵信的拳头紧握,他忽然觉得师父对他说的这些话才是真正的教导,哪怕只有片刻的功夫,可是却足以颠覆他之前半生所学。 尽管有些难以接受,但是他知道,师父说的是对的。以前,他真的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也太过天真了。 说完这些,欧阳赦又体贴的对他道,“如果实在做不到,也不要勉强自己。帮我把肖英叫过来就好。” 肖英,是他的二弟子。 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赵信马上表示,“不用叫二师弟,我一个人就可以。师父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欧阳赦不再多说什么,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 林潇的小院内,她正一个人坐在合欢树下怔怔出神。 最近这些天,她一直都是这样郁郁寡欢的模样。 尽管他再怎么防范,可是他仍旧没法让那些流言蜚语消失,所以他选择爆出四长老的丑闻,如此一来,阿宥与他之间的那点流言蜚语就算不得什么了,久而久之,也会逐渐被人忘却。 可他的阿宥不过是个花季少女,正是心思脆弱敏感的年纪,他可以不把那些流言蜚语当做一回事,她却不行。 “阿宥,在想什么?” 欧阳赦走到她身旁,坐在她的面前。 林潇要起身给他行礼,可是却被他摁住,“跟爹爹就不要这么多礼了。” 林潇笑了笑,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最近这段时日,她就像一朵濒临枯萎的花,这让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殷雪华,曾经,她在被他囚禁之后,也是这样日渐枯萎的。 可是现在他明明没有囚禁阿宥啊,为什么她还是这么不开心? 他到底要怎样做,她才能变回曾经那个开朗明媚的她?他想看她笑,不想看她整日愁眉不展的。那些害她伤心难过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他全都想杀掉! 这种暴戾的念头近来时常在他心底闪现,哪怕他一再压制,可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或许真的是那些人太过分了,而他又太过在意阿宥了。 他拉过她的手,柔声劝慰,“外面的事爹爹都料理好了,不会再有人说那些流言蜚语,害你的人,爹爹也全都替你罚他们了。所以阿宥,别不开心了,爹爹想看你变回以前的样子。” 林潇歪头看他,“以前的我什么样?” “很活泼,爱说爱笑,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说道这里,叹息一声,“是爹爹不好,我以为我能保护好你,可是在你到了清源宗之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你受伤,现在又让你整日里不开心。我真是个失败的父亲,阿宥,对不起,你能原谅爹爹吗?” “这不是爹爹的错。是阿宥自己不好。”她说着,垂下眼眸,“如果我是个武艺高强的侠女就好了,那样我就不会给爹爹丢脸了。以后,我一定勤学苦练,再也不偷懒了,爹爹重新教我武功吧,好不好?” “可是会很辛苦,你真的不怕吗?” “不怕!”她目露坚定。 “好!” 只要她能够重新振作,让他做什么都行。 这一次,他不再放水,而是真的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她,做不好,他也不会再留情面,该骂就骂,该罚就罚,当然,这其中也未必没有让她知难而退的意思,毕竟,他并不想让她长出丰满的羽翼,那样她就不会离开他,他只想让她依附他而活,永远都没有振翅高飞那一天。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的阿宥真是格外的刻苦认真,他再严格她也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苦。 哪怕她身上内伤外伤都没好,她也仍旧咬牙坚持。 -- 第52页 有时候练完剑,她整个人都能直接瘫倒,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那时候,他就会温柔的把她抱起来送回房间,然后再让婢女进去服侍她沐浴更衣。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六天,有飞鸽传书忽至,说是青山派掌门被魔教重伤,如今生命垂危,请欧阳赦过去帮忙救治。 青山派是清源宗的附庸,这些年来一直为清源宗马首是瞻,所以欧阳赦不得不去这一趟。 但他不放心阿宥。 林潇对他说,“爹爹放心,你不在时候,我就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不出,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找我麻烦。再说还有那么多师兄在呢,真有人找我麻烦,他们也不会置之不理的。所以您放心去吧。” 欧阳赦闻言,好生交代了一番自己门下的弟子们,然后离开。 赵信早已经完成杀人灭口的任务,归来之后的他,整个人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了。 看着林潇的眼神也更加复杂。 林潇知道他去做了什么,也大概能够猜到他为什么用那种目光看她。不过她却并不想多加理会,反正,这个赵信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棋子。 林潇总觉得,欧阳赦离开的太过巧合,有点像是被人调虎离山一样。 毕竟她之前可从来都没听说过魔教要对青山派动手。 果然,欧阳赦才走没两天,一位贵客驾临清源宗,这贵客尊贵到什么程度呢?清源宗上上下下,除了不在的欧阳赦,全都出来隆重的迎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天道宗缥缈峰的峰主——商悠然。 天道宗为天下武林之首,主持天下正义公道。如今三国鼎立的局面已经持续了近千年,仍旧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乱,就是因为有天道宗镇守着,所以三国才从来都不敢乱来。 可是说,天道宗是凌驾于这世间所有一切之上的,无论是武林帮派还是三国皇族,在天道宗面前,全都要俯首。 而天道宗的宗主上官尧,说起来也不是外人,真论起来,林潇还要叫他一声表哥,她当年之所以会沦入魔教,上官尧在其中,功不可没。 这些,林潇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只不过如今的她还太过弱小,在各种利益漩涡中挣扎求生还来不及,报仇什么的就更别提了。但是,终有一天,她会把所有欠她的统统都讨回来!无论是她的母亲、弟弟、还是表哥,她所饱尝的一切痛苦,她都要加倍的还给他们! 商悠然算是上官尧的师姐,她在天道宗主领一峰,可以说,这世间除了上官尧之外,再也没人比商悠然地位高了。 所以商悠然来到清源宗,哪怕清源宗已经是虞国第一大门派,整个宗门上下也仍旧诚惶诚恐。 连一直闭关的大长老也不得不出来迎接,可想而知,这排场是有多大了。 本来林潇是想称病不出的,可是没想到几位长老严令她必须去,清源宗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能缺席,不得已,林潇只能去。她隐隐有种预感,总觉得这位商悠然就是冲着找她麻烦来的呢。 果然,没过多久,她的预感就应验了。 按道理来说,林潇这样的小人物,连给商悠然敬陪末座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偏偏,在商悠然进入正殿之后,就问起了她。 “我听说欧阳掌门新认了一个义女,怎么不见她来拜见?”商悠然这话一出,赵信等几个师兄弟就是一阵恐慌。 他们都知道这位商峰主痴恋他们师父十余年,只可惜一直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曾经为了讨好师父,商悠然甚至认了云依舟为义女,为的就是借此和师父拉近关系。 如今师父刚走没两天,商悠然就来了,而且一来就是要找欧阳宥,这摆明了就是找茬来的啊。 但就算明知道对方是找茬,他们也不能怎么样,毕竟商悠然的背景摆在那里,整个清源宗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欧阳赦,谁敢对商悠然说一个不字? 于是,林潇就这样被带到了正殿之中。 “欧阳宥拜见商峰主!”林潇循规蹈矩的给商悠然行礼。 “抬起头来。”商悠然的声音十分傲慢。 林潇缓缓抬起头,商悠然看清了她的脸,而她自然也看清了商悠然的脸。 据林潇所知,商悠然今年应该快三十岁了,不过她那张脸看起来仍旧和十八九岁似的,大概天道宗也有什么能令人容颜永驻的丹药或者神功? 商悠然长得很美艳,是极具攻击性的那种大美人,此刻对方正用一种极其不善的目光打量她,那眼神中的嫉妒和酸意让林潇瞬间就明白了,商悠然喜欢欧阳赦,她打量自己这张脸,应该是听说了自己长得和殷雪华一模一样,所以商悠然此行,就是特意来看她的,而欧阳赦之所以不在,应该也是被商悠然刻意调开的,毕竟如果欧阳赦在这里,商悠然想找她的麻烦就不那么容易了。 明明是很危险的事,可是林潇此刻却觉得兴/奋,不为别的,只因为商悠然代表的是天道宗,如果能够借此让天道宗与清源宗反目成仇,那么便能够让欧阳赦离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目标更近一步。要知道,她已经来清源宗快半年了,而殷雪华最多只能等她两年。 “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直视本峰主!没有人教过你什么是规矩吗?”商悠然说着,一道掌风打了过来。 ‘几乎不会武功’的林潇自然不能躲,她只能生生受着,但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程战及时站出来,揽着她的腰肢把她带到了一旁,让那道刚猛的掌风落了空。 -- 第53页 程战:“商峰主息怒,小师妹年纪小,也的确没人教过她不能直视商峰主,不如等师父回来,弟子禀明师父,再行教导不迟。” “原来是小七啊。”商悠然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亲昵包容,端的居然是一派师娘的架势。 赵信这时候也站出来了,“小师妹不懂规矩,小七你快把她带下去吧。” 这是在给林潇解围了。 程战刚要领命,就听商悠然又说道,“慢着,我还有事要问她呢。” 林潇从程战的身后走了出来,再次直视商悠然,半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你问。” “好大的胆子啊!”商悠然冷笑一声。 “爹爹说过会保护我,会给我撑腰。我是他的掌上明珠,谁都不能欺负,自然胆子大!”林潇说完,还冲着商悠然嘲讽一笑,“商峰主,你身份再怎么尊贵,也不过是清源宗的客人,客人到了主人家里却喊打喊杀作威作福,这就是你们天道宗的规矩吗?你们天道宗不是号称名门正派之首,主持天下公理正义,难道仗势欺人就是你们所谓的公理正义?”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这个欧阳宥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在和谁说话? 那可是天道宗的商悠然!她这样说怕是不想活了吧? 商悠然的脸色已经铁青了,她刚想再次动手,就听林潇又说道,“怎么,难道堂堂天道宗的商峰主要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你一来就欺负我,是因为我的长相吗?你嫉妒我长的比你美?还是嫉妒我长得像我义母?” “你.......简直找死!” 商悠然简直要气炸了,她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顶撞过!这欧阳宥算什么东西,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我没有找死,我不过是在讲道理而已。商峰主,你来清源宗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专门挑着我爹爹不在的时候来?我劝你有事说事,没事赶紧离开,清源宗不欢迎你这样的恶客!”她字字句句都是在激怒商悠然。 几位长老胆战心惊,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拦。 于是林潇便明白了,这个商悠然,八成就是被他们当中的某些人请来的,为的,就是要除去她这个蛊惑了欧阳赦的狐狸精。 商悠然虽然背景深厚武功高强,可是脑子实在是不怎么好使。就冲她这么脑残的喜欢欧阳赦还一直求而不得就知道这是个蠢透了的女人,只配给人当刀使。 这下商悠然真的不管不顾要对林潇出手了。 赵信等一众弟子全都阻拦在了商悠然与林潇之间。 赵信诚恳道,“商峰主,师父离开前特意交代了,若是小师妹少了一根头发,就要断我们一根手指。师父向来言出必行,还请商峰主看在师父的面子上,看在我们这些年来对您的恭敬上,消消气,不要和她一个小孩子计较。您刚刚不是说有事要问她,您赶紧问吧,问完了我就把她打发下去,再不让她在您跟前撒野了。” 赵信话说的软,可是态度却很强硬。 其余的弟子们也是一样,大有商悠然若是真要动手就跟她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商悠然一心想要嫁给欧阳赦,自然不能真的把欧阳赦所有徒弟全都打伤打死,她这次来,只想杀一个欧阳宥,可不是冲着灭了清源宗来的。 现在赵信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商悠然自然也只能顺着往下说,“依舟失踪了,这件事我觉得和欧阳宥有关,我来就是要问问她,依舟到底去了哪里!” 林潇冷笑一声,刚要开口,程战却抢在她前面先说了,“回商峰主,这件事与小师妹无关。我们一直都在寻找云师妹的下落,只不过至今还没有消息。等有了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你说无关就无关?程战,你的良心是让狗吃了吗?依舟这些年来对你什么心思难道你不知道?你如今为了这么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狐狸精就至依舟的安危于不顾,你还算个男人嘛?” 这话说的酸气冲天,看起来商悠然是把自己带入云依舟了。毕竟商悠然和云依舟一样都是痴恋多年,却苦无结果,而这个欧阳宥一出现,欧阳赦和程战却都把她捧在了心尖上,这怎么能让人不恨?怎么能让人不疯? 林潇这时候终于抢到机会开口,“你说有关就有关?你金口玉言啊?证据呢?空口白牙的就污蔑人,你可别说什么女人的直觉,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若是县太爷都凭女人的直觉断案,那天下不知道有多少枉死之鬼!天道宗的峰主就你这点水平?” “你真是找死!”商悠然一拍座椅的扶手,暴怒而起,她手中无剑,可是她的一双手,却比鹰爪还要锋利,如果这一下让她抓实了,林潇的不死也残。 赵信等一众弟子心中叫苦,这小师妹也真是的,不懂得审时度势,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商悠然,这不是摆明了找死吗? 但无论怎么样,他们也只能拔剑全力保护林潇,不然的话,林潇若真的伤了,师父回来是真的会要了他们的命啊!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内乱作一团。 剑气与掌风四起,商悠然就像是疯了一样的攻击林潇,而赵信等人又不敢真的伤了商悠然,束手束脚之下,他们自己到全都受了伤,程战带着林潇左躲右闪,最后却被商悠然一章集中在后心,险些吐血。 -- 第54页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我的完结文《我和暗卫成亲了》 我是一个倒霉的亡国公主,我曾把一颗真心错付给一个杀我全家的渣男。渣男利用我登上皇位后,娶了我姐姐,杀了我爹爹,当着我的面把我哥四分五裂,还用我襁褓中的儿子逼我去杀那个全世界对我最忠诚的男人。 那个男人有两个名字,他在我身边的时候,叫玉织翔,是我忠诚可靠的暗卫,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可是碍于彼此的身份,我只能当自己看不见,不知道。 后来,他回到了他的故国,他成了李昊,大齐十皇子,最后成了大齐皇帝。 渣男逼我去杀他那一天,他带着万马千军兵临城下,想用一国换一人,那个人就是我。 可是我只想拉着渣男一起下地狱。 当我把匕首捅进渣男胸膛那一刻,我听到了那人悲痛至极的呼喊。 愧疚至极,我真的不想让他伤心,可是我从生到死,一直都在伤他的心。 我想,如有来世,我一定竭尽全力去爱他,把今生亏欠他的全都补上。 然后我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三岁… 第44章 全都把脸撕了吧 几个长老一看实在是闹得不像样, 不得已下场,把赵信几个弟子隔开, 又纷纷劝商悠然息怒。 最后二长老拎着林潇的肩膀,强行的把她带到了商悠然跟前, 手下用劲, 摁着林潇给商悠然跪下, “还不快给商峰主赔罪?” 林潇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我跪天跪地跪父母, 跪不着一个故意找茬的母夜叉!二长老,你强行摁着我给她下跪,等我爹爹回来, 我一定让他找你算账!” 商悠然气的一把掐住林潇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赵信等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不顾几位长老的阻拦就想上前去抢人,可是商悠然却动了真火一般, 一道中天境的真气打出去,赵信等人全都被震得几乎吐血。 林潇的脸色涨红,像只小猫一样被商悠然拎着, 她努力挣扎,可是却徒劳无功。 商悠然盯着林潇的脸, 锋利鲜红的指甲划过林潇的脸,“你就是用这张脸蛊惑他的吗?殷雪华就长你这个样子吗?那你猜,若是没了这张脸,他还会不会喜欢你呢?” 林潇犹自不知死一般, “他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毕竟你早已经人老珠黄了,这么多年没我他也看不上你啊!你这个又丑又老又恶毒的女人,你就是杀了我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林潇说着,盯紧商悠然的眼睛,同时,商悠然也在盯着林潇,就在这一刻,林潇的瞳孔发生了变化,这是玉狐天书的另一门功法,练至第八层之后,不止会对异性产生极强的吸引,哪怕是对同性,也可以短暂的令对方失去神智,陷入混沌。 全无防备的商悠然一下子就中招了。 就是这片刻的功夫,一直微小的蛊虫顺着她掐着林潇脖子的手爬到了她的身上,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爬进了她的耳朵。 再然后,耳朵内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再啃噬她的耳膜一样。 痛极的商悠然一把将林潇甩开,这一下含着内力,如果林潇就这么落到地面上,不死也会重伤。 程战等人都想过去接她一把,可是却被几个长老压的死死的。 开玩笑,他们冒那么大的风险支走欧阳赦引来商悠然,为的就是让欧阳宥死,只不过没想到商悠然居然这么没有用,占尽了天时地利,可是却一直拖到现在也没能要了欧阳宥的命,如果这一下能让欧阳宥摔死,那可就真是皆大欢喜了。 就在林潇想要要解开自己的内力禁制之时,一道快如疾风的身影飞速的掠到她身侧,伸手就将她接在了怀中。 林潇一愣神,难以置信的看向欧阳赦,他居然回来了? 还这么及时? 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以为,她至少要重伤垂死才能够把这场戏唱完,这样等欧阳赦接到消息回来,才好和天道宗以及清源宗这几个长老算总账。 结果现在欧阳赦居然提前回来了?他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还是有谁给他通风报信? 无论如何,林潇都赶忙先让商悠然身上的蛊虫蛰伏,不能够让欧阳赦发现。 剧痛消失,商悠然这才抬眼,却看到了风尘仆仆满面寒霜的欧阳赦! 此刻的欧阳赦发丝有些凌乱,周身真气四散,可想而知他这一路都是极力催动轻功赶回来的,这样的消耗,哪怕是中天境巅峰,也是轻易扛不住的。 “商峰主好大的威风,趁着我不在,居然就要来杀我的女儿!我倒想亲自去天道宗问一问,这是哪门子的公理,哪门子的正义!”欧阳赦说着这些的同时,好好检视了一番林潇,发现她并未重伤,这才稍稍放心。 然后他看向被几位长老压制的弟子们,眼中杀机浮动。 所有人都觉得后颈发凉,无论是长老们还是弟子们,这一刻的欧阳赦分外可怕,赵信甚至觉得,师父隐隐的有些走火入魔的前兆。 几位长老讪讪的松开赵信等人。 赵信等人立马跪地请罪。 欧阳赦根本不看他们,只是盯着商悠然,“难道商峰主不想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你想要什么交代?这个狐狸精根本是个妖女!刚刚她就用邪术蛊惑了我,还差点害了我,如果不是你及时回来,说不定我都遭了她的毒手了!”商悠然可不傻,刚刚那片刻的恍惚,还有耳朵中忽然的剧痛,这些一定是欧阳宥做的手脚。 -- 第55页 可是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中气十足,面色红润,哪里有半点被蛊惑遭毒手的迹象? 林潇之前的动作太隐秘,谁也没有发现她到底对商悠然做了什么。 而盛怒之下的欧阳赦压根就不会信她的,“呵呵,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商悠然,你不要以为背靠天道宗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你这些年来时不时的骚扰我我就忍了,但是如今你居然想杀我女儿,那我和你就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今天我就先杀了你,再带着你的尸首去天道宗请罪,我倒要看看,以天下为公的上官尧会不会让我给你偿命!” 欧阳赦说完,把林潇交给赵信等人,“带阿宥下去,保护好她,记住,若再有半分损伤,你们就全都给我拿命来偿!” 欧阳赦此刻眼底猩红,因为一路疾驰,内力消耗过度,以至于他心气浮动,再加上被调虎离山的愤怒,还有看到林潇险些被摔死的惊惧,这些都让他的理智濒临崩溃,如果现在和商悠然动手,他是真的有可能会直接杀了商悠然的。 这下子所有清源宗的人都惊呆了,如果欧阳赦真的杀了商悠然,那么他们清源宗日后还如何立足?得罪了天道宗,那岂不是要等着被灭门? 要知道上官尧虽然极少露面,可是据清源宗内部消息,上官尧已经是玄天境了! 而欧阳赦如今不过是中天境巅峰,虽然也是当世前十的强者之一,可是和上官尧那样的玄天境还是没得比啊! 欧阳赦是疯了吗?他这不只是要自己死,还要拉着整个清源宗一起陪葬吗? 几位长老现在后悔死了,他们想出这个借刀杀人的计策本来只是为了除掉欧阳宥,没了欧阳宥,欧阳赦就不会再被蛊惑,他会变回以前那个光风霁月的掌门,一心为公,大公无私,他会继续带领清源宗蒸蒸日上,就像以前,他们除掉了殷雪华,欧阳赦虽然伤心难过,可是他不照样把掌门当的很好吗?没了这些妖女,欧阳赦就再不会有私心,这对整个清源宗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可是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欧阳赦为什么会忽然赶回来? 但此刻,他们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就算是对欧阳赦言听计从的赵信等人也全都大惊失色,纷纷跪地哀求,“师父不可啊!” “师父冷静啊!不能杀商峰主,否则清源宗就完了!” “师父三思啊!” 几位长老也纷纷出言,“掌门三思!” “掌门慎重!” “万万不可冲动啊!” 任凭这些人怎么哭求,欧阳赦眼中的杀意都没有减少半分。 他是行至半路才忽然觉得此次的事情太过蹊跷的,他的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越是往前走,就越是觉得心慌,于是他不管不顾,舍弃了骏马,直接运起轻功,星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他原本想着,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最好,他会带着阿宥一起上路,他要时刻都把她放在身边才放心。虽然出来之前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安排,但是总有些意外是他算不到的,结果没想到,他才一回来,就撞上阿宥差点被摔死那一幕! 他当时真的是吓的肝胆俱裂。 铺天盖地的后怕席卷了他的内心,愤怒和杀意充斥着他的整个身体,他要杀了商悠然,他要杀了这些总是和他作对的长老! 在看到商悠然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个局,就是为了把他调开,然后借刀杀人,让商悠然杀掉阿宥! 这群老东西,同样的招数还想再玩第二遍吗? 他们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非要他一个一个的把他们杀干净,他们才会明白,究竟谁才是这清源宗的主人,谁才是他们真正不能得罪的人吗? 商悠然来的时候,不过带了几十个护卫,这些人都是地极境,说是护卫,其实不过是给她充场面的,以她的身份和武功,根本不需要他们的保护,这世上真正敢伤她能伤她的寥寥无几,她压根就没想到,欧阳赦居然会这么疯,居然想为了那个小贱/人杀她! “欧阳赦,你疯了不成?你杀了我,整个清源宗就完了!这个小贱/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该不会她给你下了蛊吧?当初殷雪华不就是个会下蛊的妖女吗?你就是被她蛊惑了,却还执迷不悟!” 商悠然气的都要哭了,她喜欢了欧阳赦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对她冷冷淡淡,可是因为天道宗的关系,他对她也是客客气气,她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欧阳赦居然会要杀她! 她这些年为欧阳赦做了多少啊,如果没有她的暗中帮助,清源宗也不能这么快的蒸蒸日上,可是如今,这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一个小贱/人,凭什么!那个小贱/人她凭什么! 林潇心中冷笑,还真是又遇到了一个明白人呢,就是下蛊了,不过不是情蛊,而是欲蛊,但又有什么用呢? 这世间对欲蛊有所了解的人凤毛菱角,欧阳赦绝对不是那凤毛菱角之一,他或许对情蛊有了解,也有防范,但是对于欲蛊,他连听都没听过,又谈何防范呢? 眼见着欧阳赦真的要对商悠然动手,赵信等弟子纷纷哀求她。 “小师妹,你快劝劝师父!” “小师妹,你倒是说句话啊!” -- 第56页 “小师妹,如果师父真的杀了商峰主,咱们就全完了!” 林潇听着他们的声声哀求,最终将目光落到大师兄赵信身上,“刚刚她要杀我的时候,你们没看到吗?你们凭什么要我为一个差点杀了我的女人求情?感情她要杀的不是你们,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赵信觉得无比头疼,“我们刚刚保护你了啊!” “真是笑话,大师兄你们若是真想救我,几位长老随随便便一拦你们就动弹不得了?还不是怕爹爹怪罪,所以不得已才做出保护我的姿态,到时候我死了,你们也好推脱,反正你们已经保护了呀,只不过没护住嘛,你们,还有这几个长老,你们全都盼着我死!难道不是吗?”她声嘶力竭的质问,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赵信等人被她说的抬不起头来,因为她说的是对的,他们真的就是那么想的。 而欧阳赦听了林潇的话,只觉得胸中的怒火更加沸腾,好啊,这就是他的好徒弟,一个两个的,全都跟他阳奉阴违,现在他们还有脸求阿宥帮忙说情! 二长老看着林潇,暴怒道,“你这个妖女,你是不搅得我清源宗灭门你就不罢休是不是?” 还真是。林潇在心里回答,原来二长老也是个明白人啊,不过又有什么用呢?她就是冲着让清源宗灭门才来的啊,毕竟清源宗倒了,她和魔教才好瓜分清源宗的势力啊!这叫报仇立功两不误,她这一个任务耗时这么久,不多赚点,岂不是亏大了? 林潇不理会二长老,反而对着欧阳赦说道,“爹爹,你说过不会让我受委屈,我信了,可是这清源宗的众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伤我,杀我,今天这个商悠然更是过分,只不过因为我长了一张和义母相似的脸,她就要杀我!我别无所求,只希望爹爹杀了她,替我报仇!若是将来有一天天道宗怪罪,女儿愿意一命还一命!我情愿死,也不想不明不白的受这个窝囊气!” 二长老和赵信等人听了这话气的差点没晕过去,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身为一个父亲,身为一个对殷雪华有愧,并且把这份愧疚延伸到了欧阳宥身上的男人,欧阳赦听了这番话,哪怕原先没想彻底要了商悠然的命,这下也不得不真的杀掉商悠然了! 欧阳赦听了女儿的话,倒是不觉得很意外,他的阿宥本来就是这样不吃亏的性子,曾经的殷雪华也是如此,这段时间因为各种流言蜚语的缘故,导致阿宥整个人都非常抑郁,他还很发愁要怎么才能让阿宥变回以前的样子,如今经过这一遭,反倒是被商悠然刺激的找回了曾经的傲骨! 这才是他的阿宥!这才是他的女儿! “放心,爹爹不会让你死,但是那些欺负了你的人,全部都要死!” 他说着,抽出腰间长剑,势如闪电般的朝着商悠然攻去。 商悠然早有准备,立马抽出腰间的软鞭相抗。 虽然都是中天境,但是她的境界到底和身经百战的欧阳赦差了一大截,有时候高手之间的过招并不花哨,一招定输赢的时候居多。 软鞭似蛇一般缠住长剑,欧阳赦运足了内力,剑气四溢,霎时间,商悠然的软鞭就断成了好几节。 商悠然大惊失色,赶忙退避,可是无论她怎么闪躲欧阳赦都比她更快,比她更狠。 刷刷刷—— 不过是眨眼之间,商悠然的满头青丝就已经被削落,如今她的头发变得跟狗啃的一样。 欧阳赦明明有好几次都可以直接杀了她,可是他却偏偏像逗弄猎物一样,想要先虐后杀。 林潇看的分明,欧阳赦这是在给她出气呢。 欧阳赦不是傻的,他知道阿宥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太多了,如果不让她发泄出来,那么这些气郁憋在心里,早晚有一天会反噬到他的身上,毕竟这些委屈都是他带来的,是他没用,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受伤受委屈,就好像曾经的殷雪华,她最开始也是喜欢他爱他的,可是当他几次三番都护不住她之后,她对他的喜欢就变成了冷漠,厌恶,到了最后,更是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那样悲惨的结局,他经历一次就够了,他不要他的阿宥也变成那样。 现在他忽然觉得阿宥不是他的劫数,而是他的救赎,是阿宥让他有机会把曾经的那些遗憾全都一一弥补回来。 毕竟夜深人静时,他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会不惜一切的护好殷雪华,虽然他可能仍旧会为了名利不择手段,但是他却不会再伤害她的家人,不会再眷恋清源宗的一切,他会带着她远走高飞,他会好好爱她,好好抚养他们的女儿。 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但是因为阿宥的出现,他忽然觉得那些如果可以变成现实。 他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的阿宥,这个商悠然送上门来也好,就用她的命,来洗刷阿宥对他的怨吧! 欧阳赦的剑招好似闪电一般,快的几乎让人看不清。 大殿内肆虐的剑气飞舞,摧毁器物无数。 程战将林潇护在身后,生怕她稍不留神就会被伤到。 至于赵信和几位长老全都被殃及池鱼,身上或多或少都被剑气割出了几道口子,他们想阻止,可是不敢上前,想退,又不能退的太远! 唰唰—— 又是两道剑气划过,商悠然只觉得左右两个脸颊火辣辣的疼! -- 第57页 她发出痛苦的尖叫,她被毁容了! 该死的欧阳赦,这个疯子,他居然毁了她的容! “欧阳赦,我和你拼了!”商悠然知道今天自己在劫难逃,索性也就不管不顾的拼了。 她到底也是中天境,真的全力拼命以本伤人,还是非常可怕的。 欧阳赦不闪不避,他今天就是要用碾压和虐/杀的方式灭了商悠然,这个过程让他觉得分外快慰,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因心魔而多年静止不动的境界,竟然开始有了突破的迹象。 果然,阿宥是他的救赎,只要弥补了曾经的遗憾,破除了因愧疚而生出的心魔,他何愁不能踏入玄天境?而一旦他踏入玄天境,什么清源宗,什么天道门,他又何须再放在眼里! 轰—— 两道真气相撞,发出剧烈的震荡。 林潇站在程战身后,随着他一起后退了好几步,程战替她当下了大半的余波,吐出了一口鲜血。 而震荡过后,众人才看清发生了什么。 欧阳赦的长剑已经刺入了商悠然的腹中,而商悠然全力一击的菩提掌也击中了欧阳赦的左心! 欧阳赦长剑一转,商悠然的五脏六腑几乎都被绞碎,而欧阳赦自己也吐出了一口鲜血。 就在这时,几位长老互相对了一个眼色,一起攻向欧阳赦,“掌门,可以了!商峰主已经得到教训了,适合而止吧!” 他们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才打算合力把商悠然救下来的。 只要商悠然不死,事情就仍旧有转圜的余地。之前他们不敢拦,是怕被伤及池鱼,毕竟欧阳赦跟疯了一样,谁凑上去谁就是送死,可是现在欧阳赦也受了重伤,他们几个长老合力,应该是可以把商悠然救下来的。 欧阳赦抽出长剑,一脚将半死的商悠然踢到了一旁。 他用染血的长剑接下几位长老的招式,虽然他看似被商悠然打了一掌,可实际那位置偏了,他并没有伤的很重,哪怕这些老家伙一起上,也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既然他们都不要脸了,那索性今天就新仇旧恨一起,全都把脸撕了吧。 砰砰砰—— 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全都摔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其余几个长老迟疑着,不敢再上前。 欧阳赦脸上的笑邪肆阴鸷,他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层黑雾笼罩着,虽然他身上穿的仍旧是仙风道骨的白色道袍,可是他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大家熟悉的欧阳赦了。 他用染血的长剑指着几位长老,“想造反?觉得我疯了?哈哈哈,那是因为你们这群老东西自己太蠢了!” 他说着,拽过五长老的衣襟,“你知道你儿子的亲爹是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我的完结文《我成了源氏大反派的老婆》 我在离人阁长大,以歌舞闻名于世。我是人们口中的大妖怪,每当我起舞的时候,海面上都会升起点点火焰,我以前以为那是船只上渔人燃起的烛火,后来我才明白,那火焰因我而生。 我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但我再次睁开眼时,我才发现我已重活一世。现在的我,依稀只有十岁的模样,离开了离岛,离开了离人阁,我成了源氏家主的女仆。 第45章 人云亦云 五长老脸色涨红, “你......你什么意思?” “哦,看来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和二长老做了十几年的‘连襟’, 早就心知肚明了呢。” 这话说的暧/昧,但只要是男人就听得懂。 连襟, 除了指妻子是姐妹以外, 还有另外一种隐晦的含义, 两个男人共有一个女人, 这种关系也算是‘连襟’。 也就是说, 五长老这些年一直戴着绿帽子,就连儿子,都是替别人养的! 二长老气的又吐了一口鲜血, “欧阳赦,你不要胡说八道!” 欧阳赦直接剑锋一挑, 用剑气划开了二长老的裤子,露出了小腿上一个核桃形的胎记, 他压着五长老凑过去,“看清楚,是不是和你儿子身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五长老目眦欲裂, 根本什么也顾不得,提剑就朝着二长老刺去, 而二长老本就受了伤,此刻也只能狼狈逃窜,一边逃,还要一边回击, 他知道,五长老最爱的就是他的老婆孩子,今天,他和五长老之间,只能活一个了。 二长老和五长老一边打去了,六长老又被揪了出来,欧阳赦压着六长老到大长老跟前,“你之前有个心爱的小儿子,虽然是妾侍所生,可是却爱如珍宝,后来有一天,那孩子忽然就失踪,你猜,他去哪里了?” 大长老的嘴唇直哆嗦,他有种预感,欧阳赦说出的话,将会让他和六长老之间,不死不休。 “哈哈哈,不敢猜是不是?我直接告诉你好了,被六长老吃了,他练功急于求成,走火入魔之后就会想要食人肉,怪只怪你儿子倒霉,刚好被走火入魔的六长老碰到了,其实这些年被他吃掉的孩子真的不少,你儿子只是其中一个。不信你可以去查啊。”他说完,就把六长老扔到了大长老跟前。 三长老眼看着欧阳赦把目光放到了他身上,吓得直哆嗦,“我,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我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不掺和这事了,我闭关!我不管了,我不管了!”他说完,运起轻功,一溜烟的就跑了,那背影消失的比风中落叶还快。 -- 第58页 其他几位长老哪里还敢留? 活得年岁久了,谁还没点见不得人的阴私? 如果说欧阳赦和殷雪华的那些事是人尽皆知的阴私,那么他们的那些事,比起欧阳赦和殷雪华来说,实在是更加的乌七八糟,如果真被欧阳赦当众说出来,恐怕他们以后再也不用做人了。 于是这些人跑的跑,溜的溜,很快就只剩下生死绝对中的大长老、二长老、五长老、六长老了。 赵信等一众弟子简直看的目瞪口呆,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高高在上仙风道骨的长老们,背地里居然如此不堪。 他们除了辈分高,武功高,其余的好像和凡夫俗子也没什么不同。 欧阳赦提剑走回了商悠然身旁,看着倒在血泊中,宛如将死的狗一般喘息的她,冷冷一笑,“现在,送你上路。” 他说完,提起长剑就要朝着商悠然的咽喉刺去。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般的白色身影掠过,眨眼之间就把重伤的商悠然从欧阳赦的剑下救了出来。 同样也是一身白色道袍,玉带束腰,可是道袍的式样却和清源宗截然不同,这是天道宗的式样。 这个男子的脸看起来很年轻,可是头发却已经雪白,让人无法辨别出他真实的年龄。 “欧阳掌门,剑下留情。” 这人的声音里暗含了内力,听到人耳中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欧阳赦阴沉的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燕南心,你也来趟这个浑水?” “欧阳掌门息怒,我此番是暗中跟随商峰主来的,之前宗主交代过,让我看着商峰主,不许她来清源宗闹事。只不过之前我被一些事耽搁了,所以不久前才赶到。今日之事,是商峰主做的不对,而她现在也已经去了半条命,还请欧阳掌门念在天道宗与清源宗的情面上,饶她一命。” 燕南心说的客气,可其实他也同样是中天境巅峰,与欧阳赦不相上下,况且欧阳赦现在还受了伤,真要是硬碰硬,欧阳赦未必能赢。 天道宗之所以能够成为超然的存在,就是因为其门下弟子中,有许多如同燕南心这般的高手,他们在天道宗只是不起眼的存在,但是随便一个走出来,都能在江湖中呼风唤雨。 欧阳赦虽然失了理智,可是在看到燕南心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天商悠然是杀不成了。 “她莫名其妙来清源宗闹事,差点杀了我女儿,天道宗自诩正道魁首,难道就想这样轻飘飘一笔带过,让我女儿白受这个委屈?” 硬来不行,那就只能智取。 天道宗虽然强大,但是它却是个真正的要脸的地方,以天下为公这四个字不是说说而已。 而像是商悠然这样的败类,在天道宗也算是奇葩,所以但凡她出门,宗门内都会派人监视保护,就是怕她在外面任意胡来,败坏天道宗的名声。 果然,燕南心眉头都不皱一下,“欧阳掌门放心,天道宗的赔礼稍后便会送上,如果到时候您和令媛还是不满意,可以再同天道宗交涉,天道宗绝对不会推卸责任。” 欧阳赦走到林潇面前,“阿宥,爹爹听你的,如果你想接受赔礼,爹爹就放他们走,如果你不想,那爹爹今天拼了这条命,也会把商悠然的命留在这里!” 林潇看着欧阳赦,他不是在说大话,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他会拼着一死杀商悠然,而燕南心却不会拼着一死保护商悠然,如果最后实在刚不过,燕南心是绝对会放手的,而且他回天道宗之后也并不担心会被责罚,毕竟这祸是商悠然自己闯出来的,以天道宗一贯的作风,谁犯错谁就自己承担,商悠然哪怕活着回去,恐怕也落不着什么好果子吃。 如果说以前天道宗之内还有些徇私枉法的勾当,可是在上官尧成了宗主之后,天道宗就成了一个规矩大过天的地方,就是宗主自己犯了错也要按照门规处置,更何况其他人。 欧阳赦见过上官尧几次,和他打过交道,非常清楚那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理智冷静的近乎圣人的人。 所以他敢杀商悠然,敢和天道宗硬刚。 因为只要他这边站着理,上官尧绝对不会帮亲不帮理。 但是清源宗的其他长老们没有见过上官尧,也并没有直接和天道宗内的其他人打过交道。 对于他们而言,天道宗内的人就好似神仙一样的存在。 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天道宗,否则神仙一怒,他们就要浮尸千里了。 林潇有些紧张的握住了欧阳赦的手,“我要赔礼,让他们走吧,但是天道宗也要保证,以后不会因为这件事找爹爹的麻烦。”她的一双大眼睛里写满的都是对爹爹的关心,欧阳赦的心底软成一片。 他的阿宥,哪怕受了这么天大的委屈,最终心里也还是担忧他,生怕他会有危险,所以情愿放过商悠然。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放心,爹爹还会找机会杀了她,且让她这条命再多留几天。” 林潇点头,不再多言。 这件事到此为止,燕南心把商悠然带走了。 而欧阳赦带着林潇回到了她的小院子,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多看那群让他失望的弟子一眼。 赵信等人忧心忡忡。 二师兄肖英问,“怎么办?师父好像很生气,都不理我们了,他一定是信了小师妹的那番话。” -- 第59页 三师兄看向程战,“小七,你和小师妹关系好,你去劝劝她,让她别误会咱们,顺便再替咱们美言几句。” 程战冷笑,“我没那个脸。”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师父厌弃了咱们?”四师兄受不了程战这阴阳怪气的态度。 程战道:“厌弃就厌弃吧,反正我也准备跟师父辞行,我要出去云游历练,近几年,不会再回宗门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 赵信盯着程战的背影,无奈叹息,或许,离开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林潇的卧房里,她和欧阳赦两个人正在彼此给对方包扎上药。 她的伤还好,都是皮外伤,不过新伤加旧伤,看起来也是非常凄惨。 而欧阳赦皮外伤少,可是内伤却很严重,商悠然拼死一搏那一掌,终究还是伤到了他的。 林潇给他几处皮外伤上了药,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爹爹你疼不疼?我去找大夫给你抓药好不好?” 这时候她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又变回了那个乖巧柔软的小女儿。 欧阳赦被她看的心都要化了,“爹爹不疼,没什么大事,我闭关几天自己疗伤就行,用不着吃药。反倒是你......”他叹息一声,手指抚过她脖颈处被商悠然掐出来的青紫伤痕,“爹爹没用,又让你受伤了。” “我没事的,都是皮外伤。爹爹已经做得很好了,您为了我,几乎得罪了宗门上下所有人,还得罪了天道宗。”她说着,低头啜泣,“其实不值得的,我不过是您半路捡回来的,您犯不着为了我与那么多人为敌。他们,他们都说我是妖女,说我是狐狸精,说我蛊惑了你,我不是的,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怀疑,我是不是一个不详的人,否则也不会我才来到爹爹身边,爹爹就开始麻烦不断,是我不好,都是我连累了爹爹。” 她的自责让人心疼,欧阳赦把娇软的小女儿抱入怀中,柔声安慰,“你没有。是我连累了你才对,阿宥是最乖的女儿,那都不是你的错,是他们无事生非,利欲熏心,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你不要妄自菲薄,若你因此自责难过,那才是中了那些下作之人的算计。这次虽然没能杀了商悠然,但是下一次,爹爹一定要了她的命。阿宥再等等,爹爹总不会对你食言的。” “好,我相信爹爹,可是之后,我们该怎么办?那些长老们,还有几位师兄们......” 欧阳赦:“这些你不用管,都交给爹爹就好。你好好养伤,养好了,爹爹带你出去玩。” “真的吗?” “真的。”他捏了捏她的小脸,“阿宥以后要多笑笑,就像现在这样,有爹爹给你撑腰,什么都不用怕。” 欧阳赦告诉她说不用管,其实他自己也没管,那天之后,他便闭关疗伤了,五天之后才出来。 而在这五天之内,大长老和六长老同归于尽了,二长老杀了五长老,可是却也被五长老斩去了一条手臂,形同废人。 欧阳赦索性扮下谕令,以德行不修的罪名废了二长老的尊位。 如此一来,清源宗十位长老中,只剩下三、七、八、九、十,五位长老了。 而这五位长老也早就被欧阳赦吓破了胆,闭关的闭关,云游的云游,再也不敢掺和宗门内的任何事,生怕欧阳赦一不高兴就把他们的阴私过往抖落的人尽皆知,瞧瞧前边那几位长老的下场,他们还是好好缩着,活一天是一天吧。 而至于赵信等一众弟子,整日里忧心忡忡,生怕欧阳赦责罚他们。 可他们左等右等,等到欧阳赦都出关了,也不见他责罚他们,欧阳赦就好像忘了他们的存在一样,就那样晾着他们,无论谁去求见都吃了闭门羹,宗门不再指派任何事物给他们,就让他们闲着。如今的他们,就好像每个人头顶都悬着一把刀,他们知道那把刀终究会落下来,可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整日里吃不下睡不着,没几天就愁的恨不得白了头。 如果只是这样还没什么,偏偏欧阳赦还开始大肆清洗清源宗内的势力。所有的重要位置都重新安排了人手,这些人都是欧阳赦新近提拔上来的,各个都对他忠心耿耿。 而在这些重职要职中,没有一个是赵信等人的,这让赵信等人在清源宗的地位变得很尴尬。明明他们才是欧阳赦的亲传弟子,可是如今他们却像是被打入了冷宫,欧阳赦情愿从外门提拔弟子进来补缺,也不肯用他们,这让他们从今往后还如何在清源宗立足? 但这还不算完,更让他们绝望的是,欧阳赦新收了十个徒弟,这十个徒弟无论出身、根骨、天赋、资质,全都是清源宗内顶尖的,一点都不比赵信他们差。而且这些人更年轻,更听话,想要出人头地的心也更加迫切。 欧阳赦收他们入门,还每人都传了一套适合他们的功法,只要有空,欧阳赦就会亲自指点他们,这让这些新弟子的进境一日千里,赵信肖英等人全都被深深的危机感笼罩。 欧阳赦用实际行动让他们知道了,他这个师父,有没有他们都可以,而他们没了他这个师父,什么都不是,连立足之地都快要没有了。 不同于赵信等人的焦虑,程战正式向欧阳赦提出想要出去云游的想法,欧阳赦不见他,他就去找了林潇,并请她代为转达。虽然他知道,如今师父根本不会在乎他是不是去云游,可是身为弟子,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的。 -- 第60页 林潇听了他那番辞行的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转告爹爹的。七师兄,一路保重,愿你平安归来。” 程战有些复杂的望着她,“小师妹,其实我今天来,除了辞行,还想向你道歉。” 林潇释然的笑了笑,“都过去了,而且那天,七师兄你有保护我的,我都知道。我不怪你,你我相识不过数月,面对商悠然那样强大的对手,我怎么能要求你为了救我而罔顾自己的性命?我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懂太多大道理,但我觉得这句话是对的,所以七师兄真的不用对我道歉,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程战自嘲的笑了,“你这样豁达,更加让我无地自容了。其实自从你到了清源宗,因为我的缘故,几次三番都让你受了委屈,而我其实什么都没能为你做,现在想想,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保护不了。亏我以前还觉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可原来,我不过是个卑微的弱者,我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这算是变相的表白了,可是他却也知道,自己和小师妹之间,再无可能了。他是个废物,小师妹是不会喜欢这样的他的。 林潇安慰他,“与天地相比,所有的凡人都是蝼蚁一样的弱者。七师兄,外面天大地大,你会遇到适合你的好姑娘的。我就算了,我大概是个不详之人,喜欢我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是早点放弃吧。希望等你归来的时候,是带着心爱的姑娘一起回来的。” 程战站起身,叹息一声,“借你吉言,我走了,你也保重。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都好好的,而且都要比现在更好。” “嗯,一定会的。” 她含笑与他告别。可是她却知道,这一别,她与程战应该是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就算若干年后再见到,她也不会再是欧阳宥的身份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聪明人,懂得及时抽身而退,不然的话,她也不敢保证覆巢之下到底会不会有完卵呢。 天道宗那边的赔礼送来了,果然是异常的丰厚,珠宝首饰银子房契地契,还有几门稀有的武功心法,再加上一些疗伤圣药,可以说,放眼整个江湖,这份赔礼都相当有诚意了。 但无论是欧阳赦还是林潇,都没有把这份赔礼放在心上,毕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在欧阳赦心里,商悠然是一定要杀的,只不过或早或晚而已,所以天道宗到底给了什么赔礼,他一点也不在意。 林潇把程战去云游的事告诉了欧阳赦,欧阳赦果然不在意。 他不喜欢程战和阿宥之间有暧/昧,他早就看着这个弟子碍眼了,如今程战自己走了,他反倒觉得不错,几年以后时过境迁,也许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这样最好。 欧阳赦不欲多说程战的事,转而和林潇说起了出去玩的事。 “武林大会?”她那双猫儿一样的大眼睛闪闪发亮,一看就对这种热闹很感兴趣。 欧阳赦对她解释道,“其实也算不上是武林大会,不过是虞国境内的各个帮派凑在一起,让弟子们比武切磋而已。” “这就是武林大会啊!我听说书的讲过。”她跃跃欲试的小模样分外讨喜,“可惜我武功太差了,不然我也要报名去试试,如果能得个魁首回来,还能给爹爹争光呢。” 欧阳赦拍了拍她的头,“那你想去吗?” “想啊!不过我就去看个热闹就行,让我上台比武是不行的,我会给爹爹丢人。”她开心的不得了,就好像是只欢快的小雀儿。 “那爹爹就带你去。” 林潇又问,“那清源宗都还有谁去?” 欧阳赦道,“从我新收的弟子里面挑几个,也算是让他们出去历练历练。” 林潇的眼珠转了转,笑问道,“爹爹以前是不是很少参加这种武林大会?” “已经有十几年没去过了。” 毕竟他的境界和身份都摆在那里,怎么有功夫去参加这种小儿科的武林大会?这不过是新人弟子们小打小闹的场合,他堂堂清源宗掌门若是去了,那才真是要让大家嗔目结舌呢。 但这次,为了带阿宥出去散散心,他觉得去一趟也未尝不可。 这一路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他可以把阿宥哄得很开心。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欧阳赦还让林潇亲自从他的新弟子中挑选三个一起去。 新弟子们可是早就听过欧阳宥的大名的,师父为了这个义女几乎把整个清源宗都血洗了一遍,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也不会有机会被掌门收入门下,所以他们和赵信等人不同,他们非但没有半点歧视欧阳宥,反而还觉得欧阳宥是他们的福星,是他们需要大力巴结讨好的对象。 所以哪怕他们的年龄都比林潇大,也仍旧小师姐前,小师姐后的叫她,每天都变着法的给她送礼,讨她欢心,宗门上下,如果有谁敢说小师姐一句不好,他们就会向撒开的狗一样冲上去一顿狂喷,喷的对方连头都抬不起来才会作罢。 因为他们这样热情讨好的态度,阿宥的心情好了不少,而她的周围也终于不再都是歧视她欺负她的人了。 这是欧阳赦故意要达到的效果,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阿宥是他的掌上明珠,唯有讨好她,他们才能有好日子过,才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如果有谁冥顽不灵不识抬举,那么赵信等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 第61页 也因为这样的风向,所以和之前的口诛笔伐不同,现在清源宗上下都对掌门的义女称赞讨好,大家每天谈论的都是欧阳宥的优点,变着法的夸她,赞美她,表扬她,明明是一个除了长的好其余都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可是在他们嘴里硬是能够夸出一朵花来。 欧阳宥的名声一度因为云依舟散播的谣言跌入谷底,而如今,又因为欧阳赦玩的这一手,被捧到了天上。 所谓的人云亦云,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天道是我前男友》 初二女生梅朵得了一种怪病,十岁以后,她的双目失明了,紧接着双耳失聪,又过了几个月,她不能说话了,最后连痛觉都感受不到了。 别人都觉得死亡对她而言或许是种解脱,可是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啊,如果可以恢复健康平安快乐的活下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然后她就穿越了,还和帅气霸道的天道老爷做了个交易——只要她能一统六界,他就送她回原来的世界,还帮她恢复健康。 但只有十三岁的梅朵觉得,天道老爷在开玩笑,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渣渣,没智谋没学识没胆略,脑子里储存最多的是各种小说,除非女主光环照大地,否则逼死她也没法一统六界啊! 但为了恢复健康,她咬咬牙,还是接受了这个交易,毕竟总比等死强吧。 她把天道当成系统,当成万能老爷爷,把一统六界当成系统任务,可随着任务进度推进,梅朵渐渐想起来了,这个被她视为最大金手指的天道老爷原来是被她前世踹掉的前男友! 特么的,又被狗男人套路了! 第46章 烂桃花 这次的武林大会是在不羁山办的, 东主是沧海派,所有来参加的门派里, 清源宗是牌面最大的一个,剩下的还有青山派, 北陵派, 金沙帮, 苍鹰帮等等中等的小门派。 比这些帮派再小的武林势力是没资格参加这样的盛会的, 虽然在欧阳赦眼中, 这武林大会就是个小儿科的玩意,可是在普通江湖人眼中,这就是实打实的盛会, 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如果谁能够在这样的武林大会中拔得头筹一战成名, 那么之后极有可能会被师门器重,然后得到更多的资源栽培, 从此一飞冲天。 清源宗一行人一路上游山玩水的,走了二十多天才到达不羁山。 因为事前并不知道欧阳赦会亲自莅临,所以在得知清源宗此次是由掌门亲自带队之后, 整个沧海派都诚惶诚恐,只觉得蓬荜生辉。 清源宗一行人受到了规格最高的招待, 住的是最好的院落,吃的是最精致的佳肴。 因为听说大名鼎鼎的欧阳赦来了,所以每天来拜访的人也都是络绎不绝。 欧阳赦本以为阿宥喜欢热闹,也会喜欢这种被众星拱月的虚荣, 所以一开始有人来拜访,他都很大方的把阿宥带在身边,让别人认识她,然后巴结她,可是他却没想到除了最开始的两三次,后面阿宥就拒绝在这样的场合露面了。 欧阳赦很不解,他想尽力让阿宥开心,可是他却不太懂得女孩家的心思,好在他是个不耻下问的,自从放下了为人父的架子之后,他但凡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就直接问她,也省的猜来猜去的,反而引起误会。 “阿宥不喜欢交朋友吗?” 林潇回道,“交朋友是很好啊,可是那些人明显是想要通过我来巴结您,我觉得不太好,那种人也不适合做朋友,我不喜欢。” “那之前在清源宗的时候,我那些新弟子也巴结你,我看你很开心啊?” 林潇叹息,“一开始开心,后来就觉得没意思了,我觉得还不如自己待着,或者练练字,练练剑啊什么的,和那些人一起没什么意思,他们吹捧我的那些话我也听得腻了,翻来覆去没什么新鲜的。爹爹不用管我,明天比拼不是就开始了吗?我到时候去看热闹就好,您忙自己的,我是不会无聊的。” 欧阳赦把她长长的发梢把玩在指尖,笑道,“我有什么好忙的?这次出来就是为了陪你散心啊,既然你不喜欢那些人,那爹爹就闭门谢客吧,我带你出去玩。这不羁山有十八潭,每一处的景致都不同,我带你去逛逛?” 林潇一开始眼前一亮,后来又苦着脸道,“是不是要爬山?” “不喜欢爬山?” “太累,腿会酸。”她好像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懒懒的,比小猫还可爱。 欧阳赦又一次生出了想要把她抱进怀中的冲动,自从理清自己的心绪之后,他不再克制,反而开始顺从自己的心意,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他伸手放到她的腰间,轻轻一勾,就把她勾到了他的怀里。 林潇被他抱进怀里,被迫坐到了他的腿上,这样的亲密接触让她整个人都为之一僵。 她马上挣扎着就想起来,可是却被欧阳赦摁住。 “爹爹!”她的脸色涨红,“放我下来。” 欧阳赦知道她在怕什么,可是他却笑的一脸坦荡,“阿宥不喜欢被我抱着吗?” “于理不合。”她挣扎的力度更大。 他抬手在她的后颈一捏,却将她抱得更紧,“你觉得理是什么?” 她看着他,有不解,有紧张,有恐惧,可是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欧阳赦也没有逼她。 他是以迎接劫数或救赎的心态来面对她的,所以不再逃避,不再克制。无论他的内心产生的是怎样的想法和冲动,他都会顺其自然,也会承受随之而来的后果,他也相信,以他今时今日的能力地位,无论后果是什么,他都承受的起。 -- 第62页 林潇心底不由得有些紧张,看起来这个欧阳赦比她之前预想的更难对付。诚然他是一个伪君子,但伦理道德与内心欲/望相冲突还是可以诱他走火入魔的,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调整自己心态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而且他的意志远比她以为的要更加强大,他的底线也远比她估算的要更低。 真是让人意外啊,以仁人君子著称的欧阳赦可以说不要脸就不要脸,他甚至不担心这样的丑闻有一天暴露会对他的名声有什么影响。 如此一来,她也要调整之前的计划了。 “走吧,我带你去爬山,去看十八潭,如果中途你累了,我就背着你,好不好?”他说着,还在她的小脸上捏了捏。 林潇想要反抗,可是她的力量在他面前太过弱小,以至于根本就反抗不了。 欧阳赦带着她避开了所有人,去爬不羁山。 她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爬的很慢,他也不催促。 可是最后她都满头是汗了,也仍旧不讨饶,估计是不想让他背。 欧阳赦内力深厚,爬山对他而言,如履平地,所以她的发丝都被汗水打湿了,可是他却仍旧脸不红气不喘,每走个两三步,就停下来等她,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 最后林潇索性自暴自弃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不动了。 “我不爬了,好累,我想回去。”她的声音闷闷的。 欧阳赦走到她的面前,拿出手帕给她擦拭头上的汗珠,“阿宥的体力太差了,以后练武要勤奋,这样你的身体才会慢慢变好。” 她想躲,可是想到之前的挣扎抗议都无效,她索性也就消停了下来,不再阻止。 欧阳赦给她擦完汗,又给她喂了一点水,“真的不去看了?我可以背你。” 她发现他在她面前不再自称爹爹了。 也就是说,他真的是彻底把心态扭转过来了吗?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欧阳赦有点慌,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 “好好的,你怎么忽然又哭了?” “爹爹,我以后还能这样叫你吗?”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这句话问的含义很深刻。 欧阳赦失笑,“可以啊,你想怎么叫都行。没人勉强你。” 林潇拽着自己的袖子,紧张道,“爹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变回去好不好?你这样我很害怕。” “我都不怕身败名裂了,你怕什么?”他无奈的给她擦眼泪,其实走出这一步,他所要承受的压力和风险也是很大的啊,他都能想象得到这件事流传出去之后,江湖中人会怎样说他。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比起那些,他倒是更想知道,自己最终的结局,到底是成功踏入玄天境,还是直接走火入魔,沦入魔道。 两个人的话好像打哑谜一样,可是他们却知道,彼此都听得懂。 林潇忽然又不哭了,她严肃的看着他,“以前在青楼的时候,我曾听过一种说法,说那些富家老爷们有一种奇特的癖好,他们会收养容貌精致的幼童,无论男女,名为义子义女,实则就是娈/童姬妾,而这些孩子们,平时也把他们唤作爹爹。以前,我认你做义父的时候,我也曾怀疑过你是否居心不良,可是后来经过观察,我发现你是个正人君子,你有身份有地位有脸面,我以为,你真的会是一个好父亲,原来,你也不过和那些人一样,都是人面兽心的吗?”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简直是要和他撕破脸的架势。 看啊,他的阿宥就是这样刚烈,和当初的殷雪华一样,心中藏不住事,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一旦生气了,立马就会和他怼起来。 他真的好喜欢那样的殷雪华,也好喜欢这样的阿宥。 她们太过相似,以至于他越来越分不清她们之间的差别了。 他脸上没有半分恼怒,甚至眼底还满满的都是温柔,“你知道真正的人面兽心是什么样吗?”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发一言。 他继续说道,“如果我真的人面兽心,我就不会让你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我会把你关起来,让你谁也见不到,每天你都只能等候我的临幸,我让你生,你就生,我让你死,你就死。如果你不听话,我有千般手段让你痛不欲生。外人只会当你已经死了,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会问起你,你的存在,渺小如尘埃,除了我,压根没有人会在意。” 林潇配合着他的话,脸色发白,一副真的被吓到的样子。 欧阳赦握住她的手,“可是我没有那样做。我仍旧在努力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想让你开心,想让你快乐。你我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其实与其他人无关,虽然你认我做义父,可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你心中也不需要有太多的伦理负担。是我对你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错在我,若有一天要天打雷劈,那也是劈我,你不要担心。” “我一直......都是真的把你当成父亲的,你能不能,放过我?我会离开,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时间久了,你就不会再想起我了。” 她颤巍巍的说,一副走投无路垂死挣扎的小模样。 欧阳赦觉得有些心疼,可是却知道这些话最好一次说清楚,否则拖得越久麻烦越大。 -- 第63页 “你说的不对。你这张脸,已经让我铭记十几年了,我没有一天忘记过。我不可能会放你走。阿宥,你也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更别想着偷偷逃走,你不会成功的,我也不会允许的。”这话说的温柔又坚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感天动地的情话,可实际上听起来却会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林潇真的只是欧阳宥,一个普通平凡的小姑娘,那此刻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乖乖做他的掌中之物了,只可惜,她不是,连舒墨澜那样的人物都死在她手上了,更何况一个欧阳赦。 虽然现在情况变得有些棘手,可是她也并非应付不来。 她开始哭,哭的特别茫然无助,“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真的,真的不是狐狸精,我没有勾引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欧阳赦将她抱进怀中,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无助,“或许这是你命中注定的劫数吧。但我却觉得你是我的救赎。” “你只不过是把我当做替身,一开始,是当做你女儿的替身,现在,是当做你妻子的替身,欧阳赦,我也是一个人,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好。”他再次拒绝她,脾气仍旧是好的不得了,“想开点吧,你看,我都想开了,你为什么不能想开?” 林潇:“......”这人大概真是失心疯了,他说的这是什么鬼话?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她索性闭口不言,欧阳赦强硬的把她背到了背上,继续往上走,口中还谆谆教诲道,“做人不可以半途而废,来都来了,总要把十八潭都看完再走。你累了也没关系,我可以背你。” 林潇:“......” 果然是比舒墨澜多活了十来年的老狐狸,心性手段都比舒墨澜高出了不少。 林潇沉默着,暗自算计着下一步该怎么坑他。 把十八潭都看完了之后,他们也爬到了山顶,林潇一路都在哭,也不出声,就是默默垂泪。 欧阳赦把她放下来,让她坐在池水边,他指着水中的倒影对她说,“你看看你,小脸都哭成花猫了,你是水做的吗?怎么这么多眼泪?” 林潇:“......”心累,完全不想理他。 欧阳赦全然不在意她的冷漠,自说自话也可以很开心,他在池水中沾湿了手帕,然后温柔的给她擦脸,她躲了两下,没躲开,反而被他捏住了下巴。 有脚步声靠近,林潇听到了,欧阳赦自然也早就听到了。 可是他却没有因此故意拉开和林潇之间的距离,仍旧在自顾自的温柔的给她擦脸。 “欧阳哥哥,真的是你!”这甜到发腻的声音令林潇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欧阳赦好笑,居然也配合着做出了一个恶寒的表情。 不得不说,欧阳赦这张仙君般的脸,那长得是真俊,而且一点都不显老,岁月磨砺的只是他身上的气度和威仪,丝毫没有折损他的俊美容姿。这样略搞笑的表情由他做出来,竟是异常的好看逗趣,尤其是他平时严肃惯了,这样略微有点少年气的欧阳赦真的是让人耳目一新,难以抵抗。 哪怕林潇正在和他‘冷战’,忽然见他如此,也不由得被逗笑。不过只笑了一下,转而又崩起了小脸,一副‘我刚刚没笑过,全都是你的错觉’的表情。 欧阳赦反而被她逗笑了,而且笑的特别爽朗,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那声音的主人靠的更近了,她居然又唤了一声,“欧阳哥哥,果然是你!” 林潇和欧阳赦一起朝着那人看过去。 欧阳赦没有与那人打招呼,而是先低声对林潇介绍道,“这是青山派掌门的妹妹,海若薇。” 说完这一句,欧阳赦才站起身,与海若薇打招呼寒暄了两句。 海若薇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她仍旧梳着少女的发式,看起来是没有嫁人的。 而她看着欧阳赦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爱慕,可想而知,这又是欧阳赦的一朵烂桃花。 海若薇面对欧阳赦的时候,简直是个话唠,虽然欧阳赦明显不想和她多聊,可是她仍旧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欧阳哥哥,你不知道,这次来不羁山的本来不是我,前几天我们青山派的弟子就已经到了。后来我听说欧阳哥哥你来了,于是我就立马放下手边所有事赶来了这里。可我去拜访你的时候,你的弟子们却说你来爬山了,我马上就追来了,结果没成想在山顶遇到你了,真的是好巧哦!” 林潇:“.......” 欧阳赦:“.......挺巧。我们已经逛完了,现在准备下山了,海姑娘自便吧。” 他说着走回林潇身边,想要重新把她背起来。 林潇当然拒绝,强硬的表示自己可以走。 欧阳赦的语气无奈又宠溺,“不要逞强,不然吃苦的是你自己。” 海若薇看着欧阳赦居然要背林潇,顿时气的瞪大眼睛,“欧阳哥哥,这是谁,你还没给我介绍呢!” “这是阿宥。我们有事,先行一步。” 他说完,强硬的把林潇背在了身上。 海若薇快步跟上去,“阿宥,阿宥是谁?是不是你新收的那个义女?” “是。”欧阳赦只冷冷说了一个字,然后脚下运起轻功,下山的速度奇快。 海若薇的武功也是不差的,她生怕欧阳赦甩掉她,跟的非常紧,“她脚受伤了吗?不然我背她吧,到底是男女有别,欧阳哥哥你背她会被人说闲话的。” -- 第64页 欧阳赦:“用不着,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你若急着下山,那便先行吧。”说着,他放慢了速度,一副给海若薇让路的架势。 海若薇这些年一直梦想着能够嫁给欧阳赦,欧阳赦为了甩掉她,其实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只差杀了她了,但可惜,什么用都没有,这个女人的脸皮和毅力格外强悍,哪怕是心狠手辣如欧阳赦也拿他没办法。 青山派是清源宗的附庸,与清源宗有许多利益往来,这些年也算是为了清源宗做牛做马,他总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真的杀了海若薇,所以只能是尽量避着她,结果没想到这次海若薇得了消息,又来缠他。 他有点无奈,一点都不想让这个女人打扰他和阿宥的独处,等回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麻烦的女人支走,他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她。 “我不急着走,我想和欧阳哥哥一起走。”她说着,还想去拉欧阳赦的衣袖撒娇。 欧阳赦又是一阵恶寒,他这一生,只接受过两个女人的撒娇,一个是殷雪华,一个就是阿宥了。 她们偶尔撒娇的时候,带给他的感受都是分外愉悦的,有种让人抗拒不了的魔力。 可是这个海若薇,他真的是消受不起,每次都是一身的鸡皮疙瘩,运起内功才能把这种不良反应压下去,他真是.......倒霉啊! 欧阳赦又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他板起脸来,“海姑娘自重,男女授受不亲,你若再这般没有分寸,我就要给海掌门去信,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妹妹了。” 海若薇见欧阳赦真的生气了,这才收敛,她委屈的红了眼眶,“怎么跟我就是男女授受不亲,跟她你就可以亲了?” 林潇看着这个海若薇,忽然觉得这是个可以利用的人。 想要欧阳赦众叛亲离,声名狼藉,这个海若薇可以帮上不小的忙呢。 于是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激怒这个海若薇,唯有激起海若薇对她更多的敌意,她后面的行事才能事半功倍。 “这位姑姑,难道你不知道吗?男女授受不亲不过是个幌子,我爹爹真正想说的是你太丑了,他实在消受不起,请你自重。” 欧阳赦:“......” 海若薇:“......”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海若薇暴起的怒吼声,“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我今天非要撕烂你的嘴不可!” 平心而论,海若薇不丑,只是姿色平平,但她痴恋欧阳赦那么多年,怎么受得了有人在心上人面前说她丑?而且说她的那个臭丫头还在心上人的背上! 她本来就看这个臭丫头很不顺眼了,结果这个臭丫头却还挑衅她,真当她不敢动她吗! 海若薇拎起拳头就朝着林潇攻过去。 欧阳赦的身法比海若薇快多了,几拳都让海若薇落了空,海若薇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最后竟然用藏在袖中的暗器朝着林潇射/了过去。 欧阳赦衣袖一挥,将所有银针卷在了自己的袖子里,然后随手一甩,那些银针又全都朝着海若薇射/了回去。 海若薇惊慌躲避,可是她的武功比起欧阳赦来说差了太多,终究还是被自己的银针伤到了几处要害。 她倒在地上,痛哭不止,“欧阳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为了护住这个臭丫头,居然对我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玄学大佬穿成虐文男配》 玄学大佬顾芝历劫失败,被天雷劈到了一个虐恋情深的小说世界,成了里面的备胎男配。 等等?她是女的啊!怎么穿成了男配? 系统告诉他,原本的男配因不明原因,灵魂缺失,所以世界意识只好把他的身体和双胞胎妹妹的身体合二为一,所以她现在是一魂双体,打个喷嚏就变男人,打个喷嚏再变女人,堪称可盐可甜,可男可女的典范! 顾芝:⊙﹏⊙b汗...... 系统任务:完成男配备胎剧情,不能崩人设,不能崩剧情,同时,在小说世界中寻找合适的灵魂,填充男配的身体,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男女分离,变成一个正常人。 顾芝:好吧,除了走剧情,还要自己选哥哥。 一号备选哥哥:顶流影帝,剩余寿命365天。 二号备选哥哥:首富本富,剩余寿命290天。 三号备选哥哥:斯文医生,剩余寿命110天。 她选啊选,挑啊挑,可这哥哥还没选好,男女主怎么都被她掰弯了? 第47章 真假殷雪华 “你敢用暗器伤阿宥, 不杀你已经是我最后的仁慈了,现在, 马上滚回青山派,否则, 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 欧阳赦背着林潇, 大步离开, 全然不管倒在地上的海若薇的死活。 直到走出很远了, 林潇还是能够听到海若薇的痛哭声。 欧阳赦忽然问她,“阿宥为什么要故意激怒她?” “要给你惹麻烦。欧阳掌门,你若是不放我离开, 我就一直给你惹麻烦,直到你再也摆不平为止。”她赌气的说。 欧阳赦哈哈一笑, “所以你连爹爹也不肯叫了吗?那正好,我们的父女关系到此为止吧。但是你的名字就别改了, 还是跟我姓吧。” 林潇:“.......”所以,他这是让她冠夫姓的意思?这个老男人,心思藏的还挺深。 然后就听他又说道, “我不会放你离开的。你想给我惹麻烦就继续惹吧,看看到了最后, 是你先放弃,还是我先放弃。我活了这么多年,真是极少有我摆不平的麻烦呢。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把天捅了一个窟窿, 那我就拉着你一起拿命去偿,反正无论生死,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我有什么好怕的。” -- 第65页 真是厚颜无耻啊。 林潇暗自咬牙。 再一次感受到了欧阳赦这种老江湖的难搞,他与从来没有踏出过魔教一步的舒墨澜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与欧阳赦比起来,舒墨澜真是单纯的像个孩子,太好哄了。 他听到了她磨牙的声音,于是笑的更加欢唱了,他的阿宥,真的是好可爱啊!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姑娘,而这样的姑娘还偏偏是属于他的! 林潇忽然觉得,是时候把欲蛊从欧阳赦的身上撤回来了。 该让他适时的恢复冷静了。 嗯,不如就等今晚他睡着了之后吧。 在欧阳赦他们离开很久以后,海若薇才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她推开自己的房门,就见到那个终年都罩着一层黑纱的女人正在等她。 “秦姨,我受伤了,快来扶我。”海若薇哭着说。 这个女人名叫秦纱,是青山派的供奉,她一年前才加入的青山派,本领十分高强,可是却没人见过她的真容。 秦纱在青山派深居简出,真正见过她的人,寥寥无几,海若薇因为是掌门海若虎的妹妹,所以秦纱对她还算可以,而此番前来不羁山,确实秦纱主动提的。 海若薇以为秦纱是为了保护她,还很感动,可是现在看秦纱对她这么冷淡的态度,她又觉得有些不确定。 秦纱终究还是过去扶了她,然后还给她包扎了伤口。 海若薇是个话唠,不等秦纱问,她便主动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都跟海若薇说了。 一边说,还一边痛哭流涕,“秦姨,你不是会下蛊吗?你有没有那种传说中的情蛊,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我想给欧阳赦下情蛊,这样他就会喜欢我,只宠爱我一个人了。” 秦纱冷笑,“你当蛊虫无所不能吗?” “难道不是吗?” “我手上没有蛊王,就算我能养出情蛊,品质也不高,对付寻常人还可以,对付中天境巅峰的高手,极易被察觉,到时候人家杀了子蛊,你身上的母蛊就会反噬,轻则残废,重则至死,你真的确定你要尝试?” 海若薇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讲究,“可是我听说,情蛊不是无解的吗?被中了情蛊的男人,一生都会只忠于那个女人,会爱她至深,若是那女人死了,男人也会跟着死什么的,怎么你说的和传说不太一样?” “那些传言,听听就算了。情蛊不是万能的,蛊虫也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对顶尖高手而言,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还不一定,稍不留神就会反噬,你还是放弃这个打算吧。” 海若薇仍旧不甘心,“可是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你不知道那个死丫头有多嚣张,她居然说我丑!她不过就是仗着一张长得和殷雪华相似的脸,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你是没有看到欧阳赦对她那个宠到骨子里的模样,他居然背着她下山,把她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啊!越想越气,我真是不甘心,不甘心啊!就算我得不到欧阳赦,我也不能让那个臭丫头得到!” 她自顾自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丝毫没有注意到,当她提及殷雪华三个字的时候,秦纱那双眼睛中闪过的复杂情绪。 “你说,欧阳赦真的很宠爱那个丫头?” “我骗你做什么!欧阳赦为了她,血洗整个清源宗,还差点杀了天道宗的商悠然,这事江湖上都传遍了,你是不知道,现在大家都说欧阳赦疯了,快要被那个狐狸精迷得走火入魔了。欧阳赦明明知道这些,可是却一点都没有要收敛的意思,我看他迟早会被那个死丫头害的身败名裂,秦姨,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一定要把那个丫头从欧阳赦的身边赶走!” 海若薇说着,眼神中闪过恶毒的光,“你说你的蛊虫对付中天境巅峰的高手没把握,那么对付死丫头那种几乎不会武功的人呢?你总该有把握了吧?” 秦纱冷笑一声,“如果我帮你的话,我又能得到什么?” “《幽冥剑》的剑谱,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吗?那是我青山派的不二绝学,只要你能帮我除掉那个死丫头,我就把《幽冥剑》给你,而且保证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为了出这口气,海若薇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秦纱:“成交。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不要插手,只看结果就好了。” 第二天,武林大会的擂台正式开始。 林潇陪着欧阳赦坐在贵宾席上观看,周围全都是各门派的掌门长老什么的,因为欧阳赦来了,这些原本没来的大佬们也不得不赶过来,否则只派个小辈前去带队,那也未免显得太不尊重了。 总之,因为欧阳赦的到来,硬生生让这场武林大会的规格拔高不少,各门派上擂台比试的弟子们也更加紧张。 林潇看了几场,其实觉得有些无聊,他们的确打的挺卖力气的,可是这种比拼,和魔教奴隶营那种你死我活的拼杀是没有可比性的,所以林潇本身并不觉得哪里精彩,她只是装装样子多看两眼。 而因为欧阳赦的摊牌,她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所以心不在焉也很正常。 欧阳赦侧身,轻声问她,“累了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林潇点头,“我想回去了。” 就在她要起身离开之际,忽然擂台上有人叫嚣,“清源宗的欧阳宥,你敢不敢下来和我比试一番?” -- 第66页 贵宾席在高台之上,所以普通弟子们在擂台下观看,贵宾席的诸位就是在高台之上观看。 林潇低下头,就看到了一个身穿青山派劲装的女子手执长刀,正在一脸挑衅的看向她。 欧阳赦的眉头皱了皱,开口道,“阿宥并未报名参加此次大比,你想找人对战,清源宗自有其他弟子奉陪。”他话音才落,一名跟随而来的清源宗女弟子跳上擂台。 这女弟子是欧阳赦新收的徒弟之一,她会跟来,还是林潇亲自挑的,这是一个嘴很甜,很讨喜的姑娘,名叫田思思。 田思思用长剑指向青山派的女弟子,“清源宗田思思,请指教!” “我今天不想和别人打,就想和这位欧阳宥打一场。” 田思思:“我小师姐重伤未愈,再加上习武时日尚短,不接受任何挑战。你指名道姓非要和一个重伤还不会武的人打,是想找茬吗?” 谁承想这位青山派的女弟子非但不退缩,反而还直接对林潇道,“江湖传言你是靠着勾引义父上位的,若你不想被人说三道四,就上台来跟我打一场!输赢有什么要紧,若你连对战的勇气都没有,那岂不是真的证实了你是一个只懂得攀附男人的狐狸精?”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女弟子疯了。 青山派也疯了吧!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得罪欧阳赦,得罪清源宗? 许多事,看破不说破,说破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青山派这么多年来一直为清源派马首是瞻,今天这是抽了什么疯,居然找欧阳赦的茬? 果然,欧阳赦的脸色阴沉的都要能够滴下水了。 至于青山派的其他人,此刻脸色都已经变得惨白一片了,唯有不知死的海若薇得意洋洋,挑衅般的看向林潇,一副我就等着看你怎么死的模样。 欧阳宥会不会死大家不知道,但是这个海若薇还有青山派是死定了,板上钉钉的那种! 林潇表面气愤不已,实则内心还挺兴/奋的,她正愁不知道怎么继续搞事情呢,这个海若薇就送上门来了,如此一来,岂不正好?最好海若薇让这名女弟子直接重伤她,然后欧阳赦一怒之下灭了青山派吧。 这样她也好让阿朗去瓜分一下青山派的势力,替魔教,也替他们自己添砖加瓦。 要知道,青山派跟着清源宗混了这么多年,可是没少得好处,光是虞国境内的漕运航线就有十余条,再加上十几个盐矿、十几家钱庄、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各行各业的生意,这可真是一块大大的肥肉。 江湖中人你杀我我杀你的,最终图的还不都是利益,她想早日强大,早日拥有自己的势力,那么她手上就要有自己的生意,自己的帮派,自己的人脉。 青山派这群人还是早点下去地府见阎王吧。 如此一想,林潇更是做出一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表情,提着剑就要朝擂台走下去。 别问她为什么不是帅气的跳下去,因为欧阳宥如今可是没有学过轻功的,压根就跳不下去。 所有人都以为欧阳赦会阻拦,因为欧阳宥如果下场,一定是会吃亏的,可是欧阳赦偏偏没有。 他知道阿宥的脾气,这个时候拦她一定是拦不住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让她去把这口气出了。 他一点也不介意暗中做手脚,帮阿宥赢下这一场,反正他坐在这里,总不会让阿宥真的吃亏就是了。 田思思看着欧阳宥气冲冲的走上擂台,担忧的道,“小师姐,你不要冲动。” 林潇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有分寸。” 田思思又看了看贵宾席上的欧阳赦,见他点头,她才退了下去。 林潇朝着那名青山派女弟子拱手,“清源宗欧阳宥,请指教!” 说完,她也不等那女子回答,直接提剑就朝着对方攻过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勤学苦练’,她的清越剑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只不过她如今并没有什么深厚内力,所以真打起来,难免带着几分花拳绣腿的感觉。 而那名青山派女弟子在前几招过后,忽然剑锋一转,直取林潇的咽喉命门。 她竟是冲着杀林潇而来的,而且她这一下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她竟是一位中天境的强者! 一个中天境居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杀一个几乎不会武的小姑娘,这青山派也未免太不要脸了。 几乎是在这女子亮出这一击杀招的同时,欧阳赦的身形便已经如闪电一般的到了擂台之上, 他伸出二指,将这女子的剑锋钳住,然后真气一顶,强横霸道的真气顺着女子的剑锋灌了回去,那女子躲闪不及,生生受了这一击,然后口吐鲜血。 可是她却半点也不迟疑,竟然飞快从袖中取出短笛,笛声响起的瞬间,不计其数的毒蛇毒虫从擂台下方爬出,飞快的爬上擂台。 所有人都吓得大惊失色! 这女子.......竟然会如此妖邪手段? 莫非她和曾经的红莲教有什么关联? 林潇装作惊慌不知所措的样子,她挥剑去砍那些毒蛇,可是很快就有更多的毒蛇朝着她爬来。 欧阳赦盯着那女子的一双眼,莫名觉得熟悉,他轻轻一提,将林潇抱进了自己的怀中,让她双脚离地,同时释放真气威压,逼得那些蛇虫不敢靠近他半分。 那女子犹不甘心,她左手握笛,右手成爪,直接朝着欧阳赦的心口抓去! -- 第67页 是五毒碎骨爪! 这也是红莲教的绝学之一,当初的殷雪华也会用! 欧阳赦抱着林潇躲过这一击,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个女子其实是冲着杀他来的,阿宥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你到底是谁?”欧阳赦厉声喝问,下一瞬,却发现这女子的下颌处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女子没有回答他,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杀招,几乎招招都想至他于死地。 欧阳赦因为抱着林潇,所以顾忌颇多,他以闪躲为主,终于看准一个机会,伸手抓向那女人的下颌处,果然,唰的一下,一张□□被他扯了下来。 那女子慌忙抬臂遮挡自己的半张脸,可是仅她露出的那上半张脸,也足以震撼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欧阳赦,他整个人几乎呆住,连抱着林潇的手臂都失去了力气。 “雪华——” 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女人的脸和欧阳宥长得实在是太相似了,但又不完全相同,欧阳宥是少女,这个女子却是三十岁上下,一看就是中年妇人了。 这女子一看大势已去,愤恨的纵身一跃,跳下擂台,如疾风一般离去。 她一走,那些蛇虫也跟着褪去。 欧阳赦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就追了上去,林潇一个人被晾在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那两个人而去,再没人注意到她。 她一开始也有些懵,刚刚撕下□□那一瞬,她看的很清楚,那的确是一张和殷雪华极其相似的脸,但那人却绝对不是殷雪华! 对方也会御蛊,也会五毒碎骨爪,可想而知,她和红莲教渊源颇深,而且她还长了一张和殷雪华一模一样的脸,那才是真正的一模一样,连年龄都贴合,相比较之下,林潇这个赝品因为年龄小,武功低,就显得相形见拙了。 真是有意思啊!这女人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她怎么以前都没听殷雪华说起过红莲教还有别的传人在外? 她否定了对方是用易容蛊或者□□的可能,毕竟要用易容蛊,首先要有殷雪华的血,殷雪华身在魔教,深居简出,除非她自己给,谁能得到她的血? 再有就是□□,同时贴两张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所以,那个女人,是真的和殷雪华长得一模一样,不光长相一样,连武功,气质,年龄,都一样...... 看来,这个任务,变数很多啊。 她先是低估了欧阳赦,现在又忽然冒出来一个‘殷雪华’,那么接下来的戏,她该怎么唱呢? 正在她出神之际,忽然察觉到有一只潜伏在她衣服上的蛊虫正在试图往咬开她的皮肉往里钻。 这应该也是刚刚那个女人的手笔。 只不过对方大概想不到她的身上有蛊王,所以这个小蛊虫才一冒头,就被发现了。她利用蛊王控制了这只小蛊虫,将它收在衣袖内,待会儿回去再研究,看它究竟是什么蛊。 田思思等人见她一直愣在台上出神,都觉得她很可怜,她们都觉得那是真正的殷雪华,那么林潇这个赝品,该不会就被舍弃了吧? 刚刚欧阳赦不是就把她一个人扔在擂台上,头也不回的追着真品而去了吗? 田思思虽然是靠着巴结欧阳宥上位的,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小师姐其实是个非常好的人,所以此刻,她走到了林潇身边,柔声道,“小师姐,我们先回去吧,一切都等师父回来再说。你身上受伤没有?我们回去检查看看。” 林潇这才回神,知道田思思是在给她解围,怕她尴尬伤心。于是她也从善如流,做出感激不已的样子,“好,我们先回去。” 林潇随着田思思回到了她的住处,然后她就打发了田思思,一个人关起门来研究这个蛊虫,她发现这个蛊虫养的.......实在是不怎么精细,有点野路子的感觉,和殷雪华用蛊王养出来的那些不可同日而语,非要打个比方的话,那就是纯金和镀金的区别。 这样的蛊虫,只能对付中天境以下的普通人,中天境以上的高手就没用了,轻而易举就会被发现,然后还有反噬的可能。 而用蛊王养出来的蛊虫就不一样了,欧阳赦都是中天境巅峰了,可是她在他身上中了欲蛊,又收回了欲蛊,他全都没发现,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至于作用的话,她用蛊王辨别了一下,最终发现这是一只可以催动人情/欲的蛊虫,比寻常春/药厉害的多,而且发作时间全凭母蛊催动,没有其他任何限制。 那个女人给她下这种蛊,是想利用她达成什么目的呢? 不管对方是想达成什么目的,她都将计就计的把这只蛊给自己种上了,反正有蛊王在,这小东西伤不到她,反而还能让她猜到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眼下形势变化太快,她还是先静观其变好了,等到局势明朗了,她再出招。 哎,果然江湖险恶,在魔教混了那么多年的她都觉得开了眼界呢。啧,不知道欧阳赦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会不会带着那个女人回来? 接下来的大戏,连她都忍不住开始期待了呢。 欧阳赦是半夜时分才回来的,而且满身是伤,还带着那个昏迷的‘殷雪华’。 林潇一直都没睡,就是在等他回来。 听到田思思他们说他回来了,她马上过去看。 只可惜欧阳赦却谁都不见,连她也一样。 -- 第68页 看起来,今夜一整晚,欧阳赦都要守着那个‘殷雪华’了。 田思思怕她伤心,还想留下来陪她,结果她婉言谢绝了。 她故意一晚上没睡,把自己熬的憔悴了点。 本以为不会那么轻易见到欧阳赦,毕竟那位‘殷雪华’现在应该牵动着他的全部心神,结果没想到的是,她早晨才一开房门,就见到了等在她门前的欧阳赦。 他的神色看起来非常疲惫,脸色有些苍白,气息虚浮,一看就是消耗了许多内力真气,所以,昨晚他是在给那个女人疗伤吗?那女人到底受了多重的伤,以至于连中天境巅峰的欧阳赦都被消耗成了这个痨病鬼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我的完结文《从贵妃到女皇》 齐月盈今年十五岁了,家里暗示她该去皇上面前争宠了。 于是她从淑嫔成了皇贵妃,所有人都以为她靠的是绝世的美艳和皇帝的宠爱,但是其实,她靠的是——亲爹! 不喜欢去和一群女人争皇帝?那就不争,亲爹照样让你当贵妃! 不喜欢生孩子怕疼怕辛苦?那就不生,亲爹照样让你当皇后! 不喜欢虚情假意的皇帝夫君?那直接建一座行宫,挑一群花样美男围绕你,亲爹保证皇上不敢吱一声! 直到有一天,亲爹死了,于是她当上了女皇…… 文案2: 所有人都说国相元冽和太后齐月盈有暧昧,不然他凭什么独揽朝纲?她凭什么安享皇权? 亲朋好友总是忍不住劝元冽:“太后是不可能下嫁的,收起你的一片痴心赶紧娶妻生子吧!” 最后元冽听得多了,烦了,直接怼道:“太后不能下嫁,但女皇总能聘夫吧?” 围观群众:“……” 他亲手将挚爱的女人送上皇位,谁说他的痴心只是妄想? 点击作者专栏,即可阅读哦~ 第48章 苟且 “你......你的脸色怎么会这么差?”她诧异的问道。 欧阳赦上下打量她, “你的脸色也不好,昨夜没睡好吧, 抱歉,昨天在擂台上, 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 林潇摇了摇头, 侧身让他进来。 坐定之后, 林潇问他, “那个女人, 真的是你的妻子吗?她还活着?” “应该是,我有九成的把握,可是她不承认, 她之前就受了很重的伤,昨天我带她回来的时候, 也不小心伤到了她,她到现在还在昏睡, 一直没醒,等她醒了,我再详细问问她。” 他说这些的时候, 语气有些迷惘,显然, 这个‘殷雪华’的出现,也打乱了他的步调,让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林潇:“为什么你会说应该呢?你不是很爱你的妻子,虽然十几年没见, 但到底是不是她,你不是应该一眼就看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欧阳赦再一次流露出迷惘无助的神色,“或许,是太久没见了吧,我的理智告诉我,那就是雪华,可是我的直觉,却总是......我有点不确定。” 林潇笑了笑,很诚挚的说,“那恭喜义父了,终于寻回了义母,这么多年,心愿得偿,从今往后,你有机会可以真正弥补曾经的遗憾了。” “你......”欧阳赦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又叫他义父了,所以,她是默认他们之间恢复父女关系了吗?还是最生疏的一种,所以,因为他寻回了殷雪华,她准备抽身离开了吗? 果然,只听接下来林潇说道,“义父,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你教会了我很多,也给予了我很多,以后,你和义母好好过日子,我也想出去云游一番,这下,你总不会再拦我了吧?” 是啊,他之前一直都把她当做殷雪华或者女儿的替身,但是如今,他已经找到真正的殷雪华了,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强留她呢? 如果是之前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时候还好,他还能用义父的身份留下她,可是如今他早已经和她摊牌,她也知道了他对她的心思,她怎么可能愿意继续留在他身边? 但就这样放她走? 不! 只要一想到她会离开他,他就本能的拒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得,按道理来说,他对阿宥的全部感情都是建立在她像殷雪华这一点上的,之前他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如今,当真正的殷雪华出现了,他发现他对阿宥的感情并没有消失。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对阿宥衍生出了真正的感情呢?这到底是父女之情,男女之情,还是只是单纯的占有欲作祟? 他以为自己可以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应劫,可是没想到殷雪华的出现打乱了他的所有部署,他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阿宥,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急着离开?如果你想和我做回父女,可以,我保证变回以前那个对你秋毫无犯的父亲,我会约束自己的心,也会约束自己的行为。你不要觉得害怕,也不要觉得尴尬,再等等,等我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好不好?江湖险恶,你一个女孩子,真的不好孤身去闯荡的,我不放心。” 他把姿态放的很低,他就是怕她会胡思乱想,急着离开,所以才会一大早就守在她的门前,想着和她把话说清楚。 林潇:“以前我不认识您,我也照样四处闯荡啊。我很聪明的,虽然武艺不高,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况且您教会了我清越剑,还给了我那么多的钱财傍身,有这些,无论去到哪里,我都能好好生活的,您就放心吧。你我之间的事,江湖上早就有各种各样的传言,真真假假的,恐怕义母也分辨不清,等她醒来,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我?如果我是她的话,看着一个这么像自己的赝品,第一个念头怕就是要毁掉杀掉。义父您对义母情深意重,还心怀愧疚,如果到时候她要杀我,您站在谁那边?还是别为难自己了,我走了,对大家都好。” -- 第69页 理智上,欧阳赦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他的心就是不愿意放她离开,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想放她离开。 “你放心,我会尽量不让你们见面,我也会保护好你,如果她要伤你,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义父,你何必自欺欺人?您留我在身边有什么用,都是同样一张脸,您看着正主就够了,我这个赝品的存在实在是没什么意义,难不成,您还想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她看着他,目光淡漠如冰。 欧阳赦赶忙摇头,“不,你别误会,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无论殷雪华还是阿宥,他们都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如果他真的存了二心,恐怕最终一个都留不住。 林潇站起来,然后轻轻一提裙摆,给他跪下,欧阳赦赶忙去拦,“你这是做什么?” “我一介孤女,得义父相救才保全了性命,后来,您更是把自己女儿的名字给了我,还给了我无尽的宠爱和财富,托您的福,这几个月我过的非常精彩,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如今,你我之间缘分已尽,女儿在此拜别,往后余生,望义父珍重,后会无期。”她说着,重重的给他磕了三个头。 这是正式拜别,要彻底和他恩断义绝的意思。 欧阳赦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痛的搅成一团,向来都以强者自居的他竟然会在此刻泪湿眼眶,因为她的决绝,因为她的这番话,因为他真的觉得自己要失去她了。 “阿宥,不要这样,事情没到这个份上,你再给我点时间,不要这样着急,不要逼我,阿宥,求求你了......” 他的声音里含着哽咽,若是被外人看到了堂堂清源宗掌门居然会在一个小姑娘跟前落下泪来,只怕是会嗔目结舌,难以置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面前,他全无抵抗的能力,昨天与殷雪华重逢都没能让他落泪,但是现在他却哭的像个孩子。 “阿宥是你们女儿的名字,如果义母知道您把这个名字给了别人,是会伤心的,所以,我把这个名字还给您,您不要再这样叫我了。”说着,她不再理会他的哀求,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欧阳赦看着她起身,看着她收拾自己的包袱,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开这个房间,离开他。 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直接点了她后颈处的睡穴。 少女馨香的身体软到在他的怀中,他抱着她,仿佛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哪怕是死也不愿意放手。 他曾以为,殷雪华和女儿才是他的心魔,他对她们的执念永远都不会消失。 可是如今他才惊觉,原来执念居然也是会改变的吗? 否则,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开她呢? 明明,他已经寻回了雪华,明明,放开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欧阳赦把她安放在床/榻/上,然后吩咐人备车,他要带着殷雪华和阿宥马上启程,返回清源宗。 不羁山终究不是他的地盘,他在这里行事,还是会有诸多不便。 林潇再醒过来,已经是十二个时辰之后了。 这一觉睡的腰酸背痛。 她丝毫不意外自己正躺在宽大舒适的马车中,因为她早就猜到,欧阳赦是绝对不会放她离开的,以那个男人的性格,他就算是捆住她的手脚,也不会让她离开的。 现在,应该是在赶回清源宗的路上,与来时不同,这一路快马加鞭的话,应该十余天就能回去了。 现在马车里只有她自己,欧阳赦应该是陪那位‘殷雪华’去了。哎,他也挺不容易的,就算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江湖,这下应该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接下来,她就等着那个女人出招好了,反正有那个女人搅局,她对付欧阳赦应该更会加得心应手。 行进中的马车停下,车帘被挑开。 林潇坐起身,抬眸看过去,就见欧阳赦正端着一碗粥走进来。 他脸上挂着温柔的笑,“阿宥醒了,饿了吧,先喝点粥,待会儿再吃别的。” 林潇也不矫情,什么都没多问,接过粥,痛痛快快的就喝完了。 欧阳赦看着她,忽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宥好像一夕之间就变了,变得不吵不闹,也变得让他猜不透了。 以前没有对比,他只是觉得阿宥和记忆中的殷雪华特别像,所以他才会一再的被她牵动情思,进而衍生出了男人对女人的欲...... 可是如今,真正的殷雪华回到了他的身边,他才惊觉,原来阿宥和殷雪华是那么的不同,阿宥就是阿宥,除了长得像年少时的殷雪华,其实她们两个完全不像,是两个独立完整的人,以前,是他一叶障目了。 “阿宥,你不问我吗?不怪我吗?”他终究还是忐忑的问了。 林潇把手中的碗放到一旁,神色有些淡漠,“问有什么用,无非是你不想我离开,我在你面前,全无反抗的能力,问也是白问。”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别生气,我真的会好好照顾你的,我对你的所有承诺都作数。阿宥,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你想要时间去验证什么呢?验证那个人不是殷雪华,还是验证你愿不愿意放我离开?”她说着,眼中浮现泪光,“欧阳赦,就算你位高权重,也不能这样欺负人,我曾经......是那么敬重你啊,我真的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 第70页 “对不起,对不起......”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们明明可以只做单纯的父女,那样就算殷雪华回来了,局面也不会如此尴尬。 可是现在,除了对不起,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林潇不理会他的道歉,只是问道,“殷雪华醒了吗?” “醒了。” “她有说什么吗?” 欧阳赦摇头,“没有,醒了之后就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儿的想杀我,我现在封了她的内力和穴道,等到了清源宗再说吧。” 林潇:“别忘了你说的话,如果她要杀我,你会站在我这边。既然你暂时不让我走,我也没办法,回清源宗之后,我会闭门不出,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你说你要时间,那么无论一年还是两年,我都等得,但若是再长,我就真的等不下去了,到时候你不放我,我就只能直接去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用不了那么久。”他听不得她说这样的话,每一句都像是往他心上捅刀子。 他不知道,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阿宥在他心里已经变得这么重要,哪怕只是随便一句伤人的话,都会让他的心痛成一团。 十一天之后。 欧阳赦一行人回到了清源宗。 林潇从头至尾都没有与那个‘殷雪华’打过照面,这是欧阳赦有意为之,而林潇也如她说的那般,回到清源宗之后,就闭门不出,任凭外面流言蜚语传的再怎么厉害,也一个字都不听。 而清源宗上下则因为殷雪华的归来而整个沸腾了。 先是几位龟缩不出的长老,当他们得知殷雪华竟然还活着,而且还被欧阳赦带回来了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知道当年逼迫殷雪华离开清源宗,他们人人都有份啊! 这要是翻起旧账来,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再加上欧阳赦近来的疯劲,他们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没看欧阳赦为了一个替身都能血洗清源宗上下,还差点手刃了商悠然,若是为了真正的殷雪华,还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呢。 既然如此,他们还是继续闭关的闭关,云游的云游吧,这清源宗近来不太平,他们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而其他弟子们则把更多的目光都投向了田思思等三个弟子。 毕竟他们三个是亲自去了不羁山的,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三个最清楚,虽然说现在江湖上的传言早就已经沸沸扬扬了,可是那到底只是传言啊,他们哪怕知道了大概的经过,也还是想要从田思思他们的口中再听一遍。 可田思思他们又哪里敢私下议论掌门的八卦。 所以不管别人再怎么问,他们三个都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敢乱说。 越是这样,别人猜测的就越厉害。橘子 最后还是欧阳赦发了一道谕令,再有妄议是非者,逐出清源宗,如此,整个清源宗才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回来后的这些时日,欧阳赦一直都在用自己的内力给殷雪华疗伤,他不知道她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只能大概分辨出,有些是被人所伤,有些是她自己练功走火入魔所伤。 这些年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都经历过什么,她全都一个字都不肯说。 他也派人去查了,可是最终能够查到的也非常有限。只能查出她大概是一年前到了青山派,成了青山派的供奉,然后就是趁着这次武林大会,假扮成了青山派的一名女弟子,故意在擂台上激怒阿宥,借着阿宥来杀他,这就是她的目的。 而她之所以会冒险这样做,他猜测还是与她的伤势有关。她伤的太重了,如果没有内力境界远高于她的人替她疗伤,她的寿命大概只有半年不到了,或许,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所以才想全力一击,拼死也要杀他吧...... 因为这几天,他都在透支自己给殷雪华疗伤,所以他如今的气色非常差,哪怕他已经是中天境巅峰,这样的消耗也仍旧让他损伤极大。如果这时候有实力与他对等的仇家来杀他,他一定是难逃一死的。 不过尽管如此,他也仍旧心甘情愿的消耗自己替她疗伤,甚至因为自己能够为她做这些而感到安心,毕竟那些经年累月的愧疚积压的太久,这样的付出刚好可以抵消一部分愧疚,这让他心里觉得舒服。 相处这些时日中,他一直都在叩问自己的内心,想知道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然后他就发现,他对着如今的殷雪华,心情十分复杂,复杂到他分辨不清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意,唯一清晰的就是愧疚,铺天盖地的愧疚,就好像她是个债主,是他亏欠良多的人,他只是拼命的想要弥补她,偿还她,除此之外,年少时的那些悸动和情思好像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殷雪华是他爱了半生的女人啊,他曾无数次的幻想过两人重逢,他以为自己对她的爱一生一世都不会变,可是时过境迁,他以为不会变的东西,终究还是变了吗? 欧阳赦端着一碗汤药进到殷雪华的卧房。 如今,她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样一言不发,只想着怎么杀他了。 她似乎也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不再挣扎了。 欧阳赦没有捆住她的手脚,可是却封了她的内力和穴/道,她可以在这个院子里自由行动,但是走远了,她就没力气了。 -- 第71页 再加上她重伤未愈,想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虽然他这些时日都在帮她疗伤,可是照着这个进度,她的伤至少要两个月才能痊愈。 “雪华,该吃药了。”他把汤药递给她。 殷雪华沉默的接过,然后一饮而尽。 两人如今一直都是相顾无言,最开始,欧阳赦还有很多话想问她,可是她什么都不肯说,渐渐的,他也就什么都不想和她说了。 见她喝完了药,他便想像以前一样替她疗伤。 这次殷雪华却躲开了,“欧阳赦,你不用为我做这些,我来就是为了杀你,你救我,等我伤愈之后,我也照样会杀你!你我之间的恩怨,你就是再救我一百次,我也照样不会原谅你。” 或许是因为年龄增长的关系,她的嗓音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可是在她昏睡的时候,他亲自验看过了,连肩膀上的胎记都一模一样,他心中仅存的那抹侥幸被抹去,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就是殷雪华,是他思念了十几年,愧疚了十几年的妻子。 “我知道,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原谅我。但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你是我的妻子,纵使你恨我,我也会救你,哪怕你好了之后就会杀我,我也心甘情愿。” 他说的万分诚恳,一听就是实话。 可是这个‘殷雪华’却从他的话里听不到任何诚恳和愧疚之外的感情。 这和她之前预想的不一样。在她的预想中,欧阳赦对殷雪华情深似海,还有着滔天的愧疚,就连为了一个替身都能做到那一步,那么她这个‘正主’出现了,欧阳赦该是何等的疯狂欣喜? 可是没有,她感受不到欧阳赦身上有一丝半毫的疯狂和欣喜。 他在面对她的时候就是愧疚和迷惘,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面对的样子。 除此之外,他更多的是冷静,就是按部就班的道歉,替她疗伤,然后吩咐下人照顾好她。 这样的欧阳赦,真的是那个对殷雪华情深似海的欧阳赦吗? 她有些看不懂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哪怕欧阳赦对她只有愧疚,也足够她利用的了。 “那个欧阳宥,你真的只是把她当做女儿吗?” 她忽然这样问,瞬间就让欧阳赦紧张了起来。 不过心思缜密如他,早就把这种情况想到了。 于是他平静的答道,“是,她是我的义女。” 殷雪华冷笑,“因为她长得像我?” “我当时只是觉得,如果我们的女儿还活着,应该就是她那般模样。你别多想,你不喜欢的话,以后我不会让她出现在你的面前。” “呵呵,欧阳赦,你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不成?你那个义女是个什么货色,江湖中人人皆知,你用这样的货色充当我女儿的替身,你真是令人恶心!” 殷雪华毫不留情的嘲讽,欧阳赦的脸色十分难看,换成另外一个人这样说,他早就出手要了对方的命了,可是这个人是殷雪华,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妻子,所以他不能。 他藏在宽大衣袖之下的手紧握成拳,最终,也只是平静的道,“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我只问你一句,你和她之间,是否真的有苟且?” 第49章 惺惺相惜 这还是殷雪华醒来之后, 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 可是每一句他都不爱听,这样的对话简直令他度日如年。 他有些不明白, 他们两个怎么会变成这样。曾经,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喜欢听, 哪怕后来他们反目成仇了, 她恨他骂他, 他也乐意听, 只要和她在一起, 哪怕她想拿刀捅他,他都甘之如饴。 怎么如今他却再也找不回那样的感觉了呢? “没有,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 你也不要听信江湖上那些谣言。她是个好姑娘,不是什么狐狸精, 如果要说有错,错的是我, 你不要迁怒于她。” 殷雪华冷笑,“我不过随意问了一句,你就这样维护, 怎么,怕我杀了她?” “雪华, 你要是累了,就早些休息吧,改天我再来给你疗伤。”他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殷雪华心中一急, 她从来都没想过,他对她的耐心居然只有这么一点点。是她哪里表现的不对吗?可是她已经在尽量揣测真正的殷雪华的反应了啊!易地而处,如果她是真的殷雪华,她也会是这样的反应,也会说这些话,她不可能对那个赝品无动于衷啊? 一着急,人就容易出错,于是她口不择言的问了一句,“你真的还爱我吗?” 欧阳赦的脚步一顿,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于是他只能回道,“那你呢,你还爱我吗?” “早在你杀了女儿的那一刻,我对你就只有恨了!” 欧阳赦点头,一点也不意外这样的答案,“那就继续恨吧。” 说完,他再次想要离开。 “欧阳赦,放我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更不想面对你,我杀不了你,是我自己没本事。可是留在这里每天看你和那个赝品卿卿我我,我更恶心,所以放我走吧。”殷雪华含恨说完,等着他的反应。 欧阳赦回过头来,神色清冷的看着她,这个瞬间,莫名的,他觉得对她的愧疚又消去了那么两分,“雪华,你的伤势,如果没我帮你的话,你活不过一年,你真的确定要走?” -- 第72页 “是!” 殷雪华说完这个字,心里就忐忑不安,她怕欧阳赦真的点头答应她,那她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毕竟她是真的不想死啊,否的话,她也不会铤而走险冒充殷雪华了。 毕竟,她就是听说欧阳赦对赝品宠爱至极,所以才觉得,如果面对真正的殷雪华,他一定会更加宠爱,哪怕是要他的命都行,给她疗伤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她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 清源宗宗主夫人的位置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现在的欧阳赦可不是十几年前的他,只要他想,他可以把她宠上天,放眼三国之内,像欧阳赦这样的强者都是凤毛菱角,只要能够征服他,何愁不能攀上武学巅峰,坐享无尽的权势财富....... 欧阳赦皱起了眉头,“你不要赌气,至少,也要等你伤势康复了再说。等你伤愈之后,若你还想离开,我定然不会再拦你。” “用不着你假慈悲!”殷雪华一听他居然真的肯放她走,内心顿时陷入恐慌,可是表面上,她还要摆出一副被气急的模样。 欧阳赦这次不再理会她,直接大步离开。 走出安置殷雪华的院落,他抬头凝望苍穹,忽然觉得这样也好,他每次来见殷雪华之后,心中的愧疚就会被消磨掉几分,这样下去,兴许过不了多久,那些经年累月的愧疚就会被消耗一空了吧? 等到他替她把伤治好,也算是救她一命,到时候他们之间,也算是两不相欠了吧?就算是欠,也是他亏欠女儿,不是亏欠殷雪华了。 到时候她真的要走,那就成全她吧。 他一步步的向前走,忽然觉得人生不过如此,许多追悔莫及的东西,一旦重新得到了,其实也就放下了。 就好比他对殷雪华的深情和愧疚,他曾以为那是自己一辈子都解不开的结,可是如今时过境迁,再度重逢,他心中对她的那份爱意,早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他就来到了林潇的院落前。 打从回来之后,他就一面都没有见过她。 她说不想让他打扰,可是他想见她,每时每刻都在想,这份相思和煎熬比之年少时更甚,有时候他觉得命运真是可笑,他才挣脱一个情网,转眼间又陷入另一个情网,这些到底是缘还是孽啊...... 其实他一出现在她的院门前,林潇的蛊虫们就察觉到了,然后她也就知道了。 她装作不经意的推开窗子,刚好与欧阳赦遥遥相望。 多日不见,再次见到他,林潇本能觉得要遭。 不为别的,就为这个狗男人脸上的愁容居然越来越少! 虽然他因内力消耗过多而分外憔悴,可是他眉宇间的愁容少了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 殷雪华出现了,他们不是应该相爱相杀互相折磨,他愁肠百转然后费尽心力的想要求得殷雪华的原谅,然后被殷雪华百般嫌弃折磨也仍旧矢志不渝,与此同时,他还要牵挂她这个半路捡回来的便宜女儿,在殷雪华与她之间左右为难,愁得早生华发,再也无暇他顾,然后几次三番濒临崩溃,最后因一个合适的契机走火入魔彻底癫狂才对啊...... 为什么现在这个狗男人的心情看起来比以前好多了? 而且虽然很憔悴,可是他身上那种因往事而终年不散的阴煞之气居然散去了不少,也就是说,他的心结开始消解,她费劲巴拉挑动他的心魔,结果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殷雪华,他的心魔也开始散了....... 这狗男人居然想开了,放下了吗? 凭什么啊! 那个冒牌的殷雪华到底做了什么?她是来拯救这个狗男人的吗? 还是说,欧阳赦是什么有大福运的人,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要是换一个人,就凭她之前做的那些,恐怕也早就是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结局了。 到时候她再与阿朗配合,用御鬼笛夺他心智,杀了他,也算是完成了殷雪华的心愿了。 可是瞧瞧这个欧阳赦,他是真的不在乎身败名裂,更不在乎众叛亲离。哪怕他的名声不好了,可因为他的地位和武功,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三道四,之前那些长老们倒是敢,结果又如何?死的死残的残,活着的几个全成了缩头乌龟。 而众叛亲离?他身边最亲近的无非就是那些弟子了,他不用赵信他们众叛亲离,他是直接把那些弟子舍弃了,然后又新收了一批更听话的。 他好像从来都不在乎这些,他和她之前以为的太不一样了。 如果他骨子里就是这样一个枭雄,那么殷雪华的打算注定是要落空了。因为这样的人,其实真正在乎的只有自己,其他的什么门派声望,什么道德伦理,什么亲朋好友,统统都是可以舍弃的。甚至哪怕是爱人和孩子,在他认为需要的时候,也会舍弃。他这一生真正想要成就的,只有他自己,年少时的他,还会在乎名利和地位,所以让殷雪华受尽委屈,可是那是因为他需要。 而如今的欧阳赦已经什么都有了,所以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或许,殷雪华从来没有真正认清过他。 纵使他们曾经相爱,可是这个男人远比殷雪华以为的,要更加自私,也更加强大。 或许曾经他还受心中愧疚的牵制,可是如今,大概是那个冒牌的殷雪华表现不佳,导致他的愧疚消散的极快,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放下曾经的执念,超脱自我,彻底跨入玄天境也不是没可能....... -- 第73页 林潇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挫败,要不,还是直接杀了他吧,趁着他还没有变得更加强大。 再这样拖下去,真的是越来越难掌控了。 或许是她看他的目光太奇怪了,以至于欧阳赦无法理解她那复杂的目光到底意味着什么。 “阿宥,为什么这样看我?” 林潇隔着窗户与院门回答他,“因为义父很奇怪啊,气色不好,可是心情看起来却轻松了不少,很矛盾。我不懂。” 欧阳赦晒然一笑,没想到这个丫头竟能一眼就看穿他的心境变化。不过,就在这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阿宥也变了不少,说不清具体是哪里变了,似乎是整个人的气质,现在的阿宥与他初见时天差地别,如果不是他亲自见证了她的这些转变,他甚至会以为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我可以进来吗?”他温和有礼的问。 “义父请进。”她说完,吩咐婢女上茶,请他落座。 挥退婢女之后,林潇与他相对而坐。 大概是已经下决心要直接杀了他,不再和他玩什么虐恋情深的把戏了,她索性也就放开了,压根不在意他是不是看穿她的伪装,反正有蛊王和御鬼笛在手,她想杀他还是很容易的,之前兜兜转转费尽心机,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身败名裂’‘众叛亲离’这两个前提而已。 现在既然已经放弃了,那她索性也没什么顾忌了。嗯,在杀他之前,还要让阿朗传信给殷雪华,把这边真实的情况和殷雪华讲清楚,然后问问殷雪华,直接杀了他行不行。毕竟,这狗男人是殷雪华的,要杀要刮,终究还是她说了算。 欧阳赦没想到,之前阿宥还对他冷若冰霜,防备颇深,转眼之间,她就好像放开所有芥蒂了,就好像是,再也没了任何顾忌一样。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变化如此之大,他有些想不明白。 “阿宥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在想如何成就一番伟业。” “噗......”欧阳赦正在饮茶,闻言倒把自己呛住了。 林潇很体贴的给他拍了拍后背,然后十分认真的说,“义父不信,瞧不起我?” “咳咳......不是,我只是有点意外。”他是真觉得阿宥在逗他,因为她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个要成就一番伟业的人啊,她此前从未显露过这方面的野心,她就像一只娇憨倔强的小猫,他一直都觉得她是需要被娇养,被保护的,结果她却忽然告诉他她要成就一番伟业? 林潇笑着道,“其实我想了很久了,只是以前没跟义父讲过而已。” 欧阳赦看着她,觉得分外陌生,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一样。怪道人都说女子善变,可是这未免也变的太多了吧?这都快直接变成另一个人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一刻,欧阳赦已经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的了,他的心绪彻底被她打乱,然后只能任她牵着鼻子走。 “因为我想掌控自己的命运,不想再被人视作弃子。我想成为真正的强者,像义父这样的,或者,是比义父还要更强的存在,我想爬到最高的位置,高到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我,抛弃我,哪怕我负尽天下人,天下人也不能伤我分毫的那种高度。”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清冷,目光坚毅,语气并不夸张,可是他却知道,她说的不是玩笑话。 欧阳赦心中一动,其实他对于阿宥的身世了解的并不清楚,虽然他之前也查到过她混迹青楼戏班的痕迹,可是再往前呢?她说她只是个孤女,不记得自己的真实姓名,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可是如今看她这番说辞,哪里像是寻常的孤女所能说出的话? “阿宥,你真的不记得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吗?” 林潇望着他微笑,“记得。”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没必要啊。反正他们都不要我了,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她说的轻描淡写。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身世到底什么吗?”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种她即将脱离他掌控的预感。不,或许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掌控住她,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他在自以为是而已。 “不能哦。因为,我的身世还挺复杂的,估计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她说完,欧阳赦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林潇大笑起来,“义父怕了吗?” 他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有些慌,这种慌甚至比殷雪华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义父不怕我从头到尾都是骗你的吗?” “你骗我做什么?” “为了杀你啊。” “那你杀吧,我就坐在你面前,我不还手。” 他说的挺认真,林潇再次笑了。 欧阳赦也跟着笑了,不知为何,这一刻两人竟有种惺惺相惜之感。这欢畅的笑里,还带着几分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如果说,之前林潇看待欧阳赦,还会带入一些殷雪华的情绪和立场,觉得这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小人,为了名利权势不择手段,甚至抛妻杀女的恶人,所以她替殷雪华来算计他,杀他,她都觉得无可厚非,这样的人渣,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为惜。 但是如今,在她真正认识到欧阳赦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她竟忽然觉得有些钦佩他了。这种钦佩无关人品,而是单纯的,钦佩他的强大。 -- 第74页 这世间多是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终其一生,不过都是卑微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欧阳赦并不是十恶不赦,他只是自私自利,爱自己胜过爱其他,但是尽管如此,他却足够强大,足够坦诚,哪怕坏,也是坏的坦坦荡荡,从不遮遮掩掩。 如果说十几年前的他,还做不到如今的豁达与强大,那么今日的他,其实已经不是单纯的用一张情网就能够束缚地住的了。 或许是因为她自身经历的关系,她不信奉什么三纲五常,人伦道德,她只信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欧阳赦的所作所为,江湖中人提起来,多是唏嘘,或是不耻,有骂他心狠手辣的,有骂他色令智昏的,还有骂他假仁假义道貌岸然的。 但在林潇看来,至少欧阳赦是对得起他自己的,年轻的时候,他想要名利,他就去不择手段的争夺,他想要爱情,他就不顾一切的把殷雪华留在身边,哪怕后来和殷雪华反目成仇,哪怕他失手错杀了女儿,可是他却从始至终都没有逃避,也没有刻意的去洗刷过自己身上的污名。 他被愧疚和悔恨折磨十几年,可是却从来没想过自欺欺人,把这份痛苦推到别人身上去,而是自己生生受着。 他的确不是个好人,也的确值得殷雪华去恨。 可是在林潇看来,他的所作所为,刚好符合了‘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的准则。 她就是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啊! 这世间生存何其不易,能够对得起自己就不错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想要什么,就不择手段的去得到,去抓住,去挽留,不论结果是输是赢,至少努力过,经历过,也不枉白活这一世。 若被世间的伦理道德束缚住,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到头来还觉得全天下都对不住自己,那才是真的窝囊,真的白活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份枭雄心性,欧阳赦绝对走不到今天的高度,也无法成为当世前十的强者之一。 所以这一刻林潇欣赏他,钦佩他。 无论是她,还是那个假的殷雪华,她们都没能困住他,反而还无形中帮他解开了心结,放下了过去,虽然现在他还没有完全放下,但他离彻底释然只有一步之遥了,这样的强者,真的令林潇心生向往,她也很想成为这样的人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到...... 笑过之后,林潇忽然道,“义父别走了,今晚我下厨,咱们一起喝两杯?” 她挺高兴的,放下所有顾忌之后,她竟生出了一种酒逢知己的感慨。 虽然,过不了多久,她还是会杀他,但是在杀他之前,她不介意和他多喝两杯啊! 毕竟知己可遇不可求,她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呢。 欧阳赦受宠若惊,他到现在其实都是懵懵的,完全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怎么阿宥忽然就不生他的气了? 怎么她忽然就变得让他不敢认了? 如今她还要亲自给他下厨,邀他喝酒? 这实在不像是阿宥会做的事啊! 在殷雪华出现之前,她明明很怕他,对他躲避都来不及,怎么忽然就放下所有芥蒂了呢? 还有啊,刚刚那一瞬间的,那种惺惺相惜之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宥和他,又不是同一种人,他在她眼中就不说是个坏人吧,至少也是给个君子,怎么她好像忽然,就很欣赏很钦佩他了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几天不见,他觉得自己变迟钝了,连个小丫头都看不透了。 不过虽然脑子不怎么好使了,但是欧阳赦还是从善如流的答应了下来,“好啊,我给你帮忙吧,我也会点厨艺。” “真的啊?我还以为义父这样的大人物奉行的都是君子远庖厨那一套呢。” 欧阳赦:“原来我在你心里还是君子啊?” “伪君子也是君子啊,不就多了一个字吗?” “哈哈哈......” 两人一边说,一边朝着林潇院子中的小厨房走去。 不得不说,这样的阿宥令他耳目一新,他虽然也知道这其中定然大有蹊跷,可他还是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她怎么变,无论她的真实目的到底为何,无论她是他的救赎还是劫数,他全都受着,哪怕最终的结局是个死,他也觉得甘之如饴。 林潇手脚麻利的做了四个菜,欧阳赦做了两个。 不过显然林潇的厨艺更胜一筹,他那两道菜就是凑个数而已。 欧阳赦命人送来了两坛他珍藏的女儿红,既然要喝,那就喝个痛快吧。 凭心而论,两个人的酒量都不怎么样,毕竟他们都不是好酒之人。 不过欧阳赦内力深厚,所以他醉的快,醒的也快,相较而言,林潇醉的就更纯粹一些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开怀的喝过酒了,好像那些积压在心底的郁结全都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疏朗豁达了。 林潇也一样,她在魔教的时候,其实从来都不敢真的醉,生怕自己说错话,生怕自己得罪人。 每次出去做任务,也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伪装自己,她为了活着,为了达成心中的目标,真的可以说的上是机关算尽殚精竭虑了。 如今她虽然也不是完全的卸下了所有防备,可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她此刻的心情也是难得的轻松了起来。 -- 第75页 喝着喝着,欧阳赦忽然问了她一句,“阿宥,你是准备离开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营养液~嘤嘤嘤...... 第50章 放飞 林潇端着酒杯的手一顿, 醉眼朦胧的看向他,水汪汪的眼睛里盛着浅浅的笑意, “义父,你明明知道, 真正的阿宥早就死了, 而我, 不过是你找来的替身而已。” 欧阳赦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捏紧, 他借着酒意重新拉住她的手, 她没有推开他。 “那你是谁?你本来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很重要吗?” “也对,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罢了, 我还是叫你阿宥吧。无论你叫什么,你是谁, 我都不介意。我只想知道,你是准备要离开了吗?” 林潇用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 歪靠在酒桌上,“不是啊。”他死之前,她是不会离开的。 欧阳赦略略放心, “那就好。” “不过义父啊,我不准备闭门不出了, 我还是想成就一番伟业的。从今往后,我要为此而奔忙,你愿意帮我吗?”她很诚恳的问,毕竟在她看来, 欧阳赦是个真正的强者,无论是武功还是其他,他都是非常值得她学习的。以前,她就从舒墨澜身上学到不少,如今,她也想从欧阳赦身上多学一点。毕竟物尽其用嘛,在他死之前,还是尽量让他发挥余热的好,不然太浪费了。 欧阳赦懵懵的就点了头,“我当然愿意帮你。不过,怎么帮?”他是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啊。还有,她到底想成就什么样的伟业啊? 林潇以后是准备当魔教教主的,虽然目前看来,这个目标离她还很远,但她有信心,反正只要她不死,她就会一直奋力向上爬,终有一天,她会爬到那个位置,然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您抽空多教教我吧,无论是武功,做生意,还是管理清源宗这样的大帮派,我都想学。我相信,将来早晚有一天,我会建立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势力,我没有经验,而您有啊!我很聪明的,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一刻她倒是非常的诚心。 她这个人,打从八岁以后,就学会了伪装自己,随时随地的用最能讨好别人的面目展现自己,她真情流露的时候非常少,哪怕是在林朗面前,她也不是纯粹的,真正的她,但此刻虚心求教的她,倒是十足十的纯粹。 欧阳赦的心思非常敏感,他自然也能够感受到她此刻的纯粹与不同,他忽然明白了,此刻的她,才是真正的她,过往的阿宥,真真假假,或多或少,都带着伪装的成分。 而正是这份不掺一丝虚伪的真挚纯粹,让他觉得自己彻底被打动了,与男女情爱无关,就只是单纯的,被这份赤诚打动。 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好,我教你,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于是,从这一天起,欧阳赦和林潇之间的关系朝着一种诡异的方向狂奔而去,并且一去不返,让所有人,包括欧阳赦自己都始料未及。 清源宗上下的人忽然发现,之前那个被他们视作废柴的欧阳宥好像是个习武奇才! 她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甚至一点点的解开了自己的内力禁制,她如饥似渴的学习着欧阳赦教给她的一切,剑法、拳法、各种内功心法,还有暗器轻功,他全都指导了她一遍。 以前,她在魔教的时候,虽然也有舒墨澜指点,可是舒墨澜是个天纵奇才,他教的东西多是大而化之的,换言之就是他压根就不懂得怎么教,因为很多东西他自己都是一看就会,觉得别人自然也该如此。 而且林潇在他跟前的时候还要隐藏实力,遇到不懂不会的地方,也不敢多问,所有的一切,全凭她自己领悟。 她能够凭借自己的领悟炼成诛心掌这样的武功,其实就足以证明她的天赋资质有多出众了。 因为不怕欧阳赦怀疑她,所以她索性也就彻底放飞了,欧阳赦没两天就发现了她的异常,原来她早就有基础,虽然只是地极境,不过她却远胜同龄人多矣,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超越他的存在。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竟然有办法能够封禁自己的内力,当初他在检查她根骨内海的时候,可是半点都没发现异常,这样的独门秘籍,在三国武林之中,都是闻所未闻,这他觉得她的来历更加神秘。 其实不用多问,他也知道,这个长得特别像殷雪华的姑娘,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他的,而她的目的到底为何,他目前还摸不清楚。如果说,她是为了杀他,可是为什么她又忽然选择暴露自己不再隐藏呢?她就那么有把握,他不会杀她? 还是说,她笃定他杀不了她? 她实在太过自信,太过淡定,也太过......不按常理出牌,以至于他每天都在一边教导她,一边琢磨她,整幅心神都被她牵扯着,有时候甚至会让他忘了去给殷雪华疗伤。 当有一天他察觉到自己已经两天都没有去看过殷雪华,也完全没有想起她之后,他忽然就沉默了...... 林潇正在练一套他新教给她的剑法,练完之后,忽然发现欧阳赦在出神,她愣了一会儿,就见他特别失落沧桑的叹了一口气。 “哎......” 林潇收了剑,有些不明所以的走近他,“义父,你怎么了?” “我忽然对自己感到很失望。”他如是说,语气有点羞愧,有点懊恼。 -- 第76页 “你是觉得我这套剑法练的不好,然后你觉得是你没教好,所以你很失望?”她直白的问,自从舍弃了虐恋情深的套路之后,她的脑子就变得很直,她最近只想着练武,然后想什么都是和武功有关,已经压根不会朝着男女之情的方向想了。 而撤去欲蛊之后,欧阳赦的自持能力也确实恢复了很多,虽然有时候他还是会不自觉的的被玉狐天书影响,可是因为她总能及时发现,并打断,所以他倒是再没对着她失态过。 欧阳赦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忽然觉得,原来我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我和那些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男人没什么不同。” 林潇:“......” 欧阳赦见她一脸无语,解释道,“我刚才想起来,我已经两天没去看过雪华了。她身上有很重的内伤,需要我每天不间断的给她疗伤,多拖一天,她就多受一分罪。可是这样重要的事,我居然忘了,而且这两天,我居然真的完全都没有想起过她。”他自嘲的笑了笑,“我曾经还以为自己个情深意重的痴情人呢,原来也不过是个有了新人忘旧人的俗人。枉我自命不凡,到头来,和树下的蝼蚁又有什么不同?” 林潇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他,她很江湖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那动作气势,半点都不女气,更无法让人往暧/昧里联想,大概是她这样的动作和她本人的容貌气质反差太大,原本正在感伤的欧阳赦生生就被她逗笑了。 “你这个丫头,哪里学的这些?” 她一脸大气的开解他,“我觉得这是好事。” 他诧异的扬眉看她,不明白好在哪里。 “你意识到自己和凡夫俗子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本身就是很大的不同啊,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越来越不一样了吗?你不会再被往事困扰,逐渐放下了过去的心魔,甚至那些积年累月的愧疚也在逐渐消失,你所遇到的一切,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九死一生的劫数,但是你却能够披荆斩棘,遇难成祥,反而因此战胜了自己,或许再过不久,你就能踏入玄天境了。这些机遇,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啊,你说对不对?这是不是好事?” 虽然,他最后还是会死在她手里,可是那却并不妨碍她现在开导他。而且她说的都是实话,欧阳赦的这些心路历程,就跟神仙下凡历劫似的,虽然很惨痛,可是却也让他变得很强大,他如今的感悟,也类似佛语中的顿悟。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那么她让他闻了道了,再杀他,他应该也死而无憾了吧? 嗯,如此看来,她还真是厚道,死都让他了无遗憾。也算是对得起他这些时日对她的悉心教导了。 欧阳赦:“好像,你说的也对。”不过他还是好不适应这样的阿宥啊,总觉得她有点太放飞了,她在他面前是不是太过明目张胆了,她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林潇看他脸色还是怪怪的,继续开导,“而且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那不是你的问题,是那个殷雪华的问题,明明你对她的感情那么深,愧疚那么多,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可仍旧还是搞不定你,接触几次之后,反而让你放下曾经的执念和愧疚了,可想而知,她是有多么的失败。” 欧阳赦:“.......你不能这样说她。” “我是说的是实话。其实你自己心里不是也这样想的吗?” 欧阳赦又叹息了一声,“也对,之前我不过拿你当成她的替身,都能把感情转移到你的身上,可是如今面对真正的她,我却再也找不到一丝心动的感觉了。阿宥,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是因为她已经年华老去,而你正青春貌美吗?我就是个那么肤浅的人?”他都有点不能接受了! 以前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可是他却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会被色相所迷的轻浮之人,他爱殷雪华,固然最初爱的是她的青春娇美,可是他更爱的却是她的性格,她的脾气,她的灵魂,她的点点滴滴。 但现在的局面却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他不爱殷雪华了,隔了十几年,殷雪华老了,虽然她依旧美丽,可是在更加年轻鲜活的阿宥面前,她似乎输的非常彻底。 或许,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林潇不厚道的笑了,实在是欧阳赦这番话由他自己说出来,太好笑了。 难得看到他这么聪明的人犯蠢啊。 算了算了,看在他是一个将死之人的份上,她还是大发慈悲的点拨他两句吧。 “义父啊,我觉得你实在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欧阳赦:“此话怎讲?” “有时候,你的眼睛会欺骗你,但是你的心却不会。你的眼睛告诉你,那是你的爱人,所以你把她留在身边,但是你的心却告诉你,那不是,所以每当你想靠近的时候,你的心就会排斥。如此一来,你怎么可能心动?” 瞧瞧,她是个多厚道的人啊! 舍弃了虐恋情深的套路之后,她对他真是肝胆相照了,她省去了他多少弯路啊,如果没有她提点,他不定要吃多少亏才会发现真相。 不过这样想完之后,她也恍然,最近她的心情似乎一直都很不错啊。 很轻松,很飞扬,跟她以前在魔教的时候截然不同。 其实自从八岁那年沦入魔教之后,她就觉得自己一直没有快乐过。 那么为什么如今在清源宗,在她决定要杀掉欧阳赦,而且不再隐藏自己之后,她就变得这么快乐呢? -- 第77页 是因为无所顾忌? 还是因为她在欧阳赦身上找到了同类的认同感? 亦或者,是他对她的宠爱,对她的放纵,对她无底线的包容,让她觉得安心,所以才会从心底生出久违的快乐? 人性真复杂,哪怕想要看清自己的心,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至于其他,快乐也好,痛苦也好,全都是过眼云烟。 就好比刚刚杀掉舒墨澜那段时日,她总是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梦到他,梦里都是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宠,无论她再怎么告诉自己,舒墨澜只是把她当宠物,并不是真的爱她,可是她终究,还是对他有愧疚的。毕竟,他对她那么好,哪怕只是当做宠物,可是他也是个非常称职的主人,天下间,应该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那么溺爱宠物的主人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做了就是做了,杀了就是杀了。 她林潇,就是要做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能活到今天靠的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心底线,她靠的就是阴谋算计和不择手段。 善良和道德,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实在太过奢侈,而她,早就没了奢侈的资格。 她要做一个强者,一个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强者,所有阻拦她的绊脚石,她都会一一除去。 而她本以为自己会被那份愧疚折磨很久,但是这才一年不到,她就很少再梦到舒墨澜了,他曾在她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以为她永远都忘不掉他,可是如今,她想起他的次数竟越来越少了。 或许,欧阳赦此刻的心境和她也有些大同小异吧。 欧阳赦因她的话而陷入沉思。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她也在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神情莫名的让他觉得有些伤感。 他抬手捧住她的脸,近来,他其实很少再对她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了。 但是这一刻,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这样做,他不想看她伤心,哪怕是片刻的伤神,也让他觉得于心不忍。 “阿宥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随口答了一句,“在想一个被我杀掉的人。” 她说完,笑了笑,“不说这些了,你去看那位殷雪华吧,我还要再练一会儿剑。” 说着,她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脸从他手中撤离。 欧阳赦手中一空,下意识的就把她往跟前一搂,然后抱得紧紧的。 “阿宥,我还是喜欢你,就是你喜欢你,我放不下,怎么办?” 他说的偏执又可怜。 他觉得自己很卑鄙,自己都鄙视自己,他说过会退回义父的位置,他也想过要好好对殷雪华,可是如今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他就是个喜新厌旧的凡夫俗子,他唾弃自己,可是他却拿自己没有办法。 林潇拍了拍他的后背,轻描淡写的说,“那就喜欢吧。只要你不伤害我,我不介意你喜欢我,喜欢我的人多了,再多你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你也活不久了...... 欧阳赦:“......”他实在是想不到她会这样回答,她这真实的性格还真是,让他半分都摸不准。 不过,这样也好,她不厌恶他的喜欢,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至于其他,他已经不再奢望了。 无论他最终和殷雪华的结局如何,他和阿宥之间,都再难有什么结果了。 或许,这就是他的报应吧,终他一生,都反复的活在追悔莫及和求而不得中,想要彻底解脱,大概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了。 欧阳赦已经两天没来了,殷雪华焦躁的快要坐不住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可是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欧阳赦从那个小狐狸精那里抢回来? 她必须要赶走她! 只要那个小狐狸精在他身边一天,他就会离她越来越远,最终,他会彻底抛弃她。 她冒这么大的风险,绝对不可能无功而返,所以,她必须马上把欧阳宥赶走。 她的目光渐渐由焦虑变得锐利,像是粹了毒的刀子一般。 她想到了那只种在欧阳宥身上的催情蛊,之前她用母蛊检查过了,的确还在欧阳宥身上,只要好好利用这只蛊虫,她就能毁了欧阳宥。 到时候小狐狸精再年轻,也不过是个残花败柳,他不信欧阳赦还会继续要她! 夜晚,欧阳赦再次来到殷雪华的院落。 他来的时间和往常一样,可是这次却不太巧,刚刚赶上她沐浴完。 她的头发上都是水珠,身上有幽兰的清香,虽然如今她已经年过三十了,可是她的容貌仍旧很美,这样成熟的风韵是阿宥那样的小丫头不能企及的。 欧阳赦走入她的卧房时,她正在擦拭头发,他只看了她一眼,就守礼的垂下眼眸,“抱歉,我待会儿再过来。” 殷雪华捏着擦头发的帕子,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他什么意思? 她如今的身份是他的妻子,他看到美人出浴这一幕,不是应该心潮澎湃的吗?不是应该为她神魂颠倒,进而凑过来帮她擦干头发,然后再软语温存的诱哄一番,最好能够一鼓作气共赴云雨的吗?这才是男人真正的德行,她早就知道! 可是欧阳赦只看了她一眼就退了出去,要知道他已经两天都没过来了啊! -- 第78页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可是她还是清楚的意识到了,欧阳赦对她不感兴趣,哪怕她顶着一张和真正的殷雪华一模一样的脸,他也仍旧不喜欢她。他情愿守着那个赝品你侬我侬,也不愿意多看她这个‘真品’一眼吗?她到底差在了哪里?如果是真的殷雪华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会这样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委屈的落下泪来,凭什么啊,明明她和殷雪华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凭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殷雪华的,就连她的男人都是最好的,她到底差在哪里! 又过了半个时辰,欧阳赦再次敲门,这次殷雪华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衣衫整齐的端坐在榻上。 欧阳赦得到允许之后才进来,开口第一句就是解释,“雪华,抱歉,这两天宗门内有些要事要处理,我一直没能闲下来,所以耽误给你疗伤了。” “呵,你所谓的要事,就是陪你的乖女儿练剑吧?” 毫不留情的嘲讽,直接就戳破了欧阳赦给自己找的遮羞布。 不过欧阳赦并不在意,他的脸皮本来就厚的超乎寻常人的想象,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说不要就不要,这点整个江湖的人都看错他了,大家都以为他是个极其看重脸面体面的伪君子,可实际上他就是个真小人。 他也不回答,直接说,“时候不早了,我给你疗伤吧。” “用不着!我又不是求着你来给我疗伤,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又有什么意思?欧阳赦,我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你放我走吧,再继续把我关在这里看你和那个赝品卿卿我我,我会控制不住杀了她的。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她倔强的扬起下巴,把话说的又狠又绝,她是竭力在模仿殷雪华的性情,可是殊不知同样的事,不同的人做出来,效果就截然不同。 欧阳赦看着她,心里那种抗拒的感觉更强烈了,甚至有种隐隐的厌恶的感觉。他不由得回想起今天阿宥说的那番话,他的眼睛或许会欺骗他,可是他的心却不会。 他一开始以为,阿宥是说他变心了,所以才不爱殷雪华了。可是现在想来,阿宥或许是在说,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殷雪华。 第51章 触动 他的眼睛告诉他, 这就是殷雪华,可是他的心却告诉他, 这不是! 所以重逢以来,他才一直觉得别扭, 觉得半点也找不到曾经心动的感觉。 如今看着她这副东施效颦的模样, 他更加觉得她可疑了。 如果她真的不是殷雪华, 如果她只是一个和殷雪华长得极其相似的人, 那么她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为了杀他, 还是为了利用他? 她身上的内伤那么重,可想而知,她在江湖中仇家应该不少, 所以她接近他的目的,其实也不难猜。 首先, 她可以借着殷雪华的身份让他替她疗伤,这样风险极大的事情, 只有欧阳赦会为殷雪华做,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中天境巅峰,都不可能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替她疗伤。这是个最说得过去的理由。 其次, 她顶着殷雪华的身份成了清源宗宗主夫人,那么无论她在江湖中还有什么仇家, 他自然都会替她摆平,她可以在他这里求得庇护。 最后,只要她坐稳了宗主夫人的位置,她就可以坐享他的权势富贵, 哪怕他死了,他也会替她把余生安排的妥妥当当。 所有这一切加起来,动机都足够她铤而走险冒充殷雪华了。 但他也不敢完全确定,万一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万一她真的就是殷雪华,他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见异思迁所以才对她诸多偏见,那他对她的愧疚就要再多添一层了。 所以,既然不确定,那就先试探一下吧。 “雪华,你真的就这么恨我?哪怕不顾自己的性命,也执意要离开?” 殷雪华冷哼,“我不离开又能怎么样?现在的我还能杀的了你吗?” 如果这个男人对她还有半分真心,这个时候他就应该说,‘那就等我替你疗完伤你再杀我’,她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可是欧阳赦却迟迟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气氛变得诡异而尴尬。 终于,欧阳赦叹息一声,“那好吧,明日我便安排人送你离开。今夜太晚了,不方便。你早些休息,祝你一路顺风。” 殷雪华:“......” 怎么回事? 这个狗男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他怎么不再挽留她? 他对殷雪华十几年的痴情都是开玩笑的吗? 这才哪到哪啊!他居然就放弃了!他居然就放她走了,还特意把时间定在了明天,他说的这是人话吗? 殷雪华觉得自己简直要气炸! 他说完,一直在用余光打量她的神色,果然,就见她的眼尾抑制不住的抽动了一下,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淡漠。 “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 “站住!” 他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身后的女人喊他。 这一瞬,他竟觉得有种解脱的快意。原来,真的不是吗? 如果是真正的殷雪华,是绝对不会喊住他的。 不,如果是真正的殷雪华,就算杀不了他,也会自杀,绝对不会这样安生的留在他身边,等他每天来给她疗伤。 他回过头,看向她的目光已然是冰冷一片。 -- 第79页 敢骗他,真是好大的狗胆! 殷雪华忽然觉得后颈一凉,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拐了一个弯,变成了另外一句,“你先把我的内力和穴道解开。” 她并不知道,因为这句话,她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欧阳赦沉默一瞬,然后走过去,指尖轻点,几道真气打入她的体内,然后解开了她的内力和穴道。 殷雪华轻咳了两声,然后别开眼眸,一副极不舒服,也极其不愿意再看他的模样。 欧阳赦转身离开了。 这个晚上,殷雪华和欧阳赦都失眠了,唯有林潇一个人睡的挺香。 她和林朗之间,几乎每天都用传信蛊传递消息。 这种蛊虫是一对儿,只要用沾了糖水的墨汁把字写在纸上,然后其中一只蛊虫就会把字吃掉,而两只蛊虫之间是有感应的,它这边吃,另一边的蛊虫也会在纸上啃出相应的字迹形状,所以用来传信,最合适不过。 今天阿朗已经传信给她,说殷雪华那边有了回应。 殷雪华同意直接杀掉欧阳赦,不过与先前计划的不同,这一次,殷雪华决定亲自出马,手刃欧阳赦。 林潇这边要做的,就是稳住欧阳赦,到时候把欧阳赦给殷雪华引过去就好。 殷雪华身体不好,她从魔教赶过来需要时间,而以她如今的状况,想要手刃欧阳赦,必然要做诸多布置。所以林潇觉得,欧阳赦大概还有两个月好活。 第二天一早,殷雪华干脆利落的坐上了欧阳赦给她安排的马车,离开了清源宗。 因为走的很低调,所以很多弟子并不知道殷雪华已经离开了。 但林潇知道,因为这是欧阳赦亲口和她说的。 “你就这样放她走了啊?” 欧阳赦轻轻嗯了一声,“不过她还会想办法回来的。” “你终于看穿她了。”她嫣然一笑,美的不可方物。 欧阳赦瞬间看的有些痴了。 林潇眉头一皱,暗自收敛自己的玉狐天书,这个功法在第八层卡着,迟迟无法升到第九层,她近来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她毫不客气的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他猛地回神,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对不起,我.....” 林潇摆了摆手,“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个家伙也只有两个月好活了,她也不介意他猜到更多。反正最后,殷雪华杀他的时候,他还是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啊。 况且到底是知己同类啊,而且他还对她有半师之宜,她也不想再继续坑他了。 对待将死之人,要善良。 嘻嘻,她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好姑娘。 欧阳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到底什么意思,后来仔细一想,灵光乍现,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阿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坏人呦~” 欧阳赦失笑,“我发觉你最近心情都很不错啊,为什么这么开心?” “大概是自我放飞了吧,破罐子破摔,谁让你不按照套路走。” 欧阳赦觉得冤枉,“合着你以前套路我呢?” “对呀。你才发觉吗?好笨啊。怪不得会被那个冒牌货骗这么久,耗损了很多内力吧?多傻啊,把自己弄得跟个痨病鬼似的,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继续被人骗呢,你要感激我。”她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小方糕,甜丝丝的滋味在嘴里滑开,她笑弯了眉眼。 欧阳赦简直都要被她气笑了,“我从未见过你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那你可真是谦虚了,有义父您老人家在前边比着,我哪里敢称厚颜?” “哈哈哈.......你还真是,我们两个某些地方还真是相似。这大概也算另类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他说完,又问她,“那你破罐子破摔之前的套路是什么啊?” “你猜?” “想我死?可你这么神秘,手上莫测的手段应该很多啊,以我对你的信任,你想杀我,其实我防不胜防,可你为什么从来都没动手?” 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 林潇把小方糕咽了下去,“之前啊,我的套路是想让你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来着,毕竟那时候我以为你是个伪君子啊,你应该很在乎什么江湖名望啊,清源宗啊,你的那些弟子们啊什么的,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压根不在乎这些,哪怕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你也不会痛苦,然后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再后来,那个冒牌的殷雪华出现了,我还万分懊恼的发现你似乎放下了过去的心结,让我之前所做的那些全都白搭了!所以算了吧,就这样吧,我尽力了,不管了。” 欧阳赦认真的看着她,“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她随手又拿起了一块小方糕,不过却是送到了他的嘴边,他连迟疑都没有,下意识的就张口吃了。 林潇满意的拍了拍手,嗯,又给他喂下去一只蛊虫,这次不是欲蛊,这次是只带着剧毒的蛊虫,只要她用蛊王下令,这只蛊虫就会直接咬破他的心脉,然后他马上就会毒发身亡。 她真是个聪明的姑娘,这就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吃完了,她才慢悠悠的回答他的问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哦,不过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知道答案了。别着急。你还没吃早饭吧,多吃点,我最喜欢这种精巧的点心了。” -- 第80页 她说完,将小方糕的碟子往他跟前推了推,没有再继续投喂他的意思。 欧阳赦不由得有些失望,却也听话的自己吃了起来,连着吃了三块,他才停下。 “阿宥,你在我面前暴露这么多,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那你可以试试哦,你绝对会比我先死?” “你这么有自信?” 她笑嘻嘻的点头,那小模样特别欠打,可是他可舍不得打她,于是只能在她的小脸上掐了两把。 林潇也没躲,就这样跟他闹了一会儿。 “对了,义父,听说您老人家的生辰快到了,就是五天以后,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很多江湖门派的子弟前来贺寿呢,您想要什么礼物?看在我叫了快一年的爹的份上,我尽量送你想要的,当然,前提是我能送的起。”临终礼物嘛,当然要尽量满足他的心愿了。 她真体贴,嘻嘻~ 诶呀,她最近真是变得有点多啊,这样看来欧阳赦其实也是个很不错的人呢,至少她的快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 欧阳赦拿她真是没辙了,现在他有点相信她就是个小狐狸精了,这样聪明机灵又勾人的小姑娘,大概真的是狐狸精变得吧?凡女怎么会有她这么灵动?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破罐破摔了,任务完不成,回去不会受责罚吗?”他还是想从她口中套出她的真实身份。 她摇了摇头,“不会的。至于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大概,因为你让我很快乐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快乐,但这些快乐的确是因你而生,我很多年都没感受过这种轻松愉悦的心境了,义父啊,虽然你不是一个好人,可是对我来说,你却是一个很好的人。” “哪里好?”他笑着问。 “好欺负啊!” 欧阳赦:“......行吧,你就是仗着我宠你。” 他无可奈何却又宠溺包容的笑容让她早已死掉的良心微微有点复活的迹象。 她问他,“你就不怕我害你吗?万一我还是会要你的命呢?” “那就给你吧。”他说的轻描淡写。反正,他的一颗心早就捏在她手上了,这条命如果她真的要夺,他恐怕也会亲手奉上。 或许,正是他这种无底线的宠溺和包容,让她感到了安心吧。不过更主要的是,她与他之间,她始终是占据主动权的那一个,无论是他的心,还是他的命,其实都捏在她的手上。她不担心他会伤她,反而随时可以夺走他的一切。 这样大权在握的感觉取悦了她,让她多年累积的惶惶不安暂时停歇,她太累了,所以放任自己在他死前的这段时光回归本我,用她的本来性情面对他,反正,他就要死了,无法再对她不利,那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与其说,她这段时间很快乐,倒不如说,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懵懂的孩童岁月。那个时候的她,好像就是这样的。爱笑,爱闹,爱玩,喜欢作弄人,每天都没心没肺笑嘻嘻的。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逼迫自己成长,逼迫自己成熟,她努力的让自己像一个强者那样去生存去算计,可其实她也是会累的吧,在内心的某个早已经被她遗忘的角落里,还住着一个始终未曾长大的她,只是以前环境不允许,所以那个小小的姑娘一直都被关着,封闭着,如今的环境让她觉得安全了,那个小小姑娘就迫不及待的冲出封印,占领了她的身心。 “你还没说,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她是真的想送他点什么,想要在他死前,尽可能的对他好一点。 欧阳赦:“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必须是我给得起的。当然,我是不会把自己送出去的。你不用套路我,我很聪明的。”她一边说,还一边调皮的眨了下眼睛,一副我已经看穿你的聪明劲儿。 他失落的叹息,“那算了,等我想好我再告诉吧。” 欧阳赦三十七岁的寿辰,清源宗并没有大办的意思,甚至根本没有向外发请帖,但尽管如此,那些需要仰仗清源宗鼻息而活的小门派也还是积极的赶来贺寿,并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名贵贺礼。 这些天,欧阳赦都让人把贺礼直接送到林潇的院子,所有的礼物她先挑,有喜欢的就直接留下,剩下的再入库。 林潇也不客气,还真的从其中选了几件喜欢的,有兵器,有珍宝,还有字画,不过最让她喜欢的,是某个帮派送的一处银矿。 虽然只是个小银矿,可是这也是实打实的银矿啊! 她毫不客气的就把这银矿的地契收了,欧阳赦知道之后,又给她送了一只锦盒过来。 林潇打开之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欧阳赦坐在她的面前,“干嘛这么吃惊?我虚长你许多岁,这点家底总是攒的下的,否则,我这清源宗掌门岂不是白当了这么多年?” 林潇拿出锦盒中的那些银票、地契、房契、还有几枚精巧的令牌。 这里面,光是银票就足有八百万量,地契中,除了遍布三国的二十一处庄园和五万亩良田,还有三处铁矿、一处金矿、五处盐矿。 这么多的钱和资源,足够天下间那些大门派抢破头了。甚至就是整个清源宗加起来,能否有这样的家底都不一定。 欧阳赦这是,要把家底掏空了给她吗?为什么啊? 他明明知道,她是来杀他的,哪怕她破罐子破摔了,可是她这么有恃无恐,他也应该知道,她还有后招的。 -- 第81页 另外还有这几枚令牌,这看起来像是某些帮派的令牌,这是做什么用的? 欧阳赦把那五枚令牌一一摆开,给她讲,“这一枚,是虞国境内天一门的掌门令,这一枚,是虞国境内烈焰帮的帮主令,这一枚,是虞国境内芙蓉楼的楼主令,这一枚是梁国境内苍山派的掌门令,这一枚是姜国境内赤金帮的帮主令。” 他说的这些名字,她有的没听过,有的略有耳闻,大概就是三国境内的一些中小型门派。 可是这些门派的掌门令为什么都在欧阳赦的手中? “这些都是我闲暇时候,暗中命人在各地创建的小门派,没有太成器的,在江湖中,只能算是中等,不过我创建他们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经营自己的势力,做自己的生意。你带着这些契据和掌门令,去到各地之后,他们自然就会认你为主,不然光是把这些产业资源给你,没人帮你打理看守,你也是看得见吃不到,到时候不是只能干着急?”他说着在面前这只小呆猫的鼻尖上点了点。 林潇简直是要被这‘天降横财’砸晕了! 这些原本都是她梦寐以求的啊,银子,资源,帮派势力......她原本以为她要得到这些至少还要十年的时间,这还是最乐观的估计,万一这十年间她时运不济,或者干脆死了残了,那一切就都成了梦幻泡影,注定只能是幻想了。 但是为什么忽然间就得到了呢? 欧阳赦为什么要把这些给她,这应该是他最后的底牌了吧? 有了这些,哪怕他离开清源宗,也能用最短的时间开宗立派,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可是如今,他却把这些都给了她,他是以后不打算好好过了吗? 这礼实在太重了,她不能收,于是她把这些又推回去给他,“义父,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受您这么贵重的礼物,再说,是您过生辰,该是我给您送礼物才对。” 欧阳赦笑着看她,“你不是想成就一番伟业的吗?没有这些本钱,你拿什么去成就?光靠空想吗?” “我已经从那些贺礼中拿走一个小银矿了啊,这就够了,这些您还是收回去吧。”她有些惶恐不安。 欧阳赦真是难得见到她真正惶恐的样子,觉得分外新奇,“给你你就收着吧。放心,我既然敢给你,就保证不会让你有任何麻烦。” “那您呢,以后不过日子了?” “我啊,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在我死之前,我总要把后事安排好。我没有亲人,无儿无女,我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了,不给你给谁?” 他面上一派的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可是林潇却被他说的险些落下泪来。 这一刻,她竟莫名其妙的对他感同身受,那种孤独赴死的心酸,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明明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我有恃无恐......” “你最后可能就是死在我手上......” 她哽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你不杀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欧阳赦,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不是心狠手辣吗?你不是能够抛妻杀女吗?你向来都是不择手段的啊,为什么现在要这样,你就不想挣扎一下吗?干嘛要这样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你以为这样打动我,我就会饶了你吗?我告诉你,不会的,我的良心早就被我自己掐死了,我才不会心软,我更不会帮你!” 她把狠话说的又冷又绝,可是眼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酸楚的泪光。 有多少年了,她都没有落过一滴真实的泪,可是现在,因为这个男人,因为这个从来都算不上好人的伪君子、真小人,她居然想哭,真的是要拼了命才能忍住眼泪,她不能哭,她可是魔教出来的妖女啊,她是要成就一番伟业的女人,她是立志要做个女魔头的女人,她是连魔教少主都敢杀的女人! 她怎么可以哭,怎么可以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哭! 那只温暖修长的手盖在她的眼睛上,他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响起,“好了,这下我看不到你的眼睛了,想哭就哭吧,没人会发现的。” 眼泪终究还是不争气的打湿了他的掌心。 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尽力了,可是当他盖住她眼睛的那一瞬,当他帮着她自欺欺人的那一瞬,她真的眼泪就像是决堤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不爱看请弃文,选择那么多,没必要为难自己,也不需要刻意留言,纵使隔着网络,也请文明,出口成脏和随地吐痰一样,令人恶心 第52章 倒打一耙 她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到了最后,更加破罐子破摔, 伸手扯下他的手掌,一双眼睛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 气鼓鼓的瞪着他, “你还真是个老江湖, 我这样铁石心肠的妖女都能被你感动到哭, 果然佩服。” “佩服吧?我这一手一般人可是学不来的, 你年纪小,以后行走江湖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但是想我这样兼具智慧手段与美貌的老江湖可是不多见, 所以,你现在多学着点吧, 能让你受益终生呢。”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帕帮她擦拭眼泪, 可是没用啊,今天的阿宥好像成了水做的,这一条手帕都被她的眼泪侵湿了, 可她还是在哭,不出声的哭, 只是流泪。 这孩子过往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啊? 他不由得一阵心疼。 他忍不住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她坐到他的怀里,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那样,乖顺的靠着他, 任凭他温柔的哄着,可是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 -- 第82页 等到她终于不哭了,天都黑了下来。 林潇哭了一场,仿佛把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都哭出去了,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她认真的看着他,“义父,谢谢你。” 他没说话,只是怜惜的拍了拍她的头,“不要再推辞了,好好收下吧。虽然不知道我还剩多少时间,但是之后的日子,我会尽量在武学上指点你,或许短时间内你消化不完,但你可以先记下来,等将来有时间,你自己再慢慢领悟。还有你的内力不够深厚,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渡些内力给你吧,循序渐进,我死之前,总要看你升到中天境才能彻底闭眼啊。” “这个真不行。你之前为了帮那个冒牌货疗伤已经消耗很多内力了,如果你再渡内力给我,那你得虚弱成什么样,到时候万一有什么危险,你如何自救?” 欧阳赦又拍了拍她的头,“傻瓜,我是你要杀的人啊,你应该想尽办法削弱我的实力才对。我如果一直强大的话,你和你背后的人,怎么杀的了我?” “杀人不一定要拼实力的。很多旁门左道都可以。” 她板起一张小脸,很是严肃的纠正他。 “那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可能早就中招了,到时候必死无疑,留着这一身内力也是没用,如果我真的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还不如现在就给了你呢。” 他莞尔一笑,仿佛他们在谈论的不是他的生死,而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林潇皱起眉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她觉得,他说的真的好有道理啊。 可是就这样接受? 那脸皮也实在太厚了吧!她受了他这么多的好,将来可怎么还啊? 不对啊,他就要死了,她用不着还了,真的要还,那也是下辈子的事了。 她这辈子已经很辛苦了,下辈子还没开始,就要背一身债了吗? 不过,她杀了那么多的人,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她还有没有下辈子都不一定,说不定她要灰飞烟灭或者被关在十八层地狱千千万万年呢。 “别纠结了,你要是觉得亏欠我,就下辈子再还吧。你还小呢,小孩子就是要听大人的话。别想那么多,会长不高的。” 林潇最终决定厚颜无耻的接下这份厚礼,“那好吧,听你的。” 她刚刚哭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这会有点困了,欧阳赦见她打了个哈欠,就把她放了下来,“从明天开始吧,今夜你太累了,早点洗漱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起身离开。 林潇站起身来,对着他的背影问了一句,“义父,你还没说你想要什么生辰礼呢?” 欧阳赦回过头来看着她,“你现在这张脸,是你本来的模样吗?” 她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还是如实的回答,“不是。” 他点头,“我猜到了,但也不是人品面具,我能知道你是怎么变成殷雪华的模样的吗?” 她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他也不勉强,又问,“那我能看看你真实的容貌吗?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不知道你的真名,也不知道你真正长什么样,将来九泉之下,我思念你的时候,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样的。我想一睹你的真容,这就是我想要的生辰礼,阿宥,能成全我吗?” 林潇犹豫了,因为她不知道该不该冒这个风险。 虽然现在的欧阳赦看起来是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可是如果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骗她呢? 如果他只是为了打动她而故意这么做的呢? 欧阳赦见她犹豫不决,苦笑一声,“算了,当我没说过,早点休息吧。”他说完,不再看她,再次迈开脚步。 身后有种异样的响动,他没有回头,却忽然听到她唤他,“欧阳赦。” 这次,她叫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义父。 欧阳赦的心跳莫名加快,他怀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一个清若芙蕖,宛若芝兰的小美人立在他的身后。 还是刚刚那身衣服,还是那个身量,可是面前少女的眉眼五官,都与殷雪华截然不同。 如果说殷雪华的美是张扬明艳的,那么眼前这个少女的美就是含蓄温婉的。 一个似骄阳,一个似月华。 他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她的真容是什么样子,可是真的见到了,还是会忍不住惊艳赞叹,然后再次感叹自己想象力的匮乏。 “我叫林潇,这就是我本来的容貌。”她说完,脸色莫名的有些涨红,她好像还是头一次这样郑重其事的和一个人介绍自己呢,明明他们已经那么熟悉了,可是却比初次见面还要紧张。 欧阳赦的心脏怦怦直跳,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怎么的,他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那副笨拙又青涩的样子莫名的就取悦了她,虽然他的年纪摆在那里,可是大概因为早就是中天境巅峰的关系,所以他的容貌气色丝毫都没有被岁月侵蚀,他也没有蓄须,所以他的样子,看起来和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没有任何差别。 再加上他那谪仙一般的容貌,更是让他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超然与飘逸。 她忽然就笑了,那笑容灿若繁星,如春回大地般的温暖,“不知这份生辰礼,有没有让你失望啊?” “没,没有失望,我,很惊喜!林潇是吧,那我以后叫你潇潇?” -- 第83页 她点点头,“好啊,不过人前,还是叫我阿宥吧。” “好。” 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这份惊喜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 她告诉了他真名,还让他看到了她的真容! 她居然如此信任他! 他......他接下来到底该说些什么啊?是该称赞她的美貌,还是应该再送她什么礼物?谁能来教教他,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变成了木头。这些年的岁月好像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突然就变得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青涩笨拙! 他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傻?她会不会笑他?会不会嫌弃他? 林潇走过去,轻轻转过他的肩膀,把他推向门口,“时候不早了,义父回去早些休息吧。” 等到自己被她推出门口,他才回过神来,他这是被赶出来了?她生气了? 不对,她最后那句话是含着笑意的。所以她没有生气,她只是在化解他的尴尬而已。 这一夜,林潇看着欧阳赦送给她的那些厚礼,久久未能入睡。 而欧阳赦也是一样。 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林潇的那张清丽绝俗的美丽脸庞。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到了最后,几乎把她的模样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恍然回神,原来天都已经亮了,而他竟想了她整整一夜。 转眼之间,就到了欧阳赦的生辰,清源宗为了招待那些前来贺寿的江湖门派子弟,在宗门内大摆筵席。 青山派,北陵派,金沙帮,苍鹰帮等都是掌门或者掌门的公子亲自前来,要知道不久前的武林大会这些人也都去了,当时也都亲自围观了欧阳赦、殷雪华以及欧阳宥三个人之间的狗血八卦。 如今再聚首,这些人私下里难免就会议论,他们还和清源宗的人偷偷打探,想知道如今殷雪华的情况到底如何?那个替身欧阳宥有没有失宠?正主和替身,欧阳赦更爱哪一个等等。 结果清源宗的人因为被掌门狠狠整治过了,所以谁也不敢再议论这些,面对外人的打探,更是只字都不敢提。 林潇对此是很佩服的,要知道人言可畏,管理清源宗这种几千人的大帮派最难的莫过于此了,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要说闲话你还能堵住? 而欧阳赦就能堵住! 他平时不发威,真的一道掌门谕令扮下去,立马令行禁止,谁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可想而知,这个男人对清源宗的掌控有多深。哪怕他把那些长老全杀了,把整个清源宗的上层都洗了,他在清源宗的地位也照样是牢不可破,这样的枭雄,是真的值得她好好学习的啊。 只可惜,时间不太够啊。 宴席上,林潇作为义女,自然是出席了的。她知道很多人都是想看她笑话的,可是她不在意,该干嘛就干嘛,反正清源宗这边的大戏就快要落幕了,等到欧阳赦死后,她会联合魔教势力瓜分清源宗的势力,江湖中其他帮派自然也会群起攻之,这个屹立几百年不倒的虞国第一大帮派,很快就要不复存在了。 林潇从容应对所有人窥探的目光,反倒让那些想看笑话的人熄了心思。 而殷雪华从头至尾都没有出席这场宴会,打探之下,大家才知道,原来殷雪华已经离开清源宗了,所以说,旧爱输了,新欢赢了? 宾客们不时给首座的欧阳赦敬酒,他来者不拒。 林潇旁边有田思思陪着,两人不时的说笑,倒也并不无聊。 不过今天的田思思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林潇早就察觉到了,却故作不知。 “小师姐,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你能跟我出去一趟吗?”田思思忽然这样说。 林潇点头,“好啊。” 说着,放下筷子,与田思思一起走出去了。 欧阳赦一直都注意着林潇,见她离席,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不过他一开始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还有田思思陪着她,而且了解她真正的实力之后,他也清楚她以前都是在扮猪吃虎,这丫头聪明着呢,完全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柔弱。 田思思把林潇带到了一处隐秘的竹林里,这里距离宴客的主殿已经很远了,而且人迹罕至,轻易都不会有人到这边来。 林潇:“思思,你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 ‘田思思’冷笑,“为了满足你啊。你不是很会勾引男人吗?我给你带来了三个呢,你看看够不够?” 她说着,三个失了神智的男人出现在了竹林中。 林潇看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这三位都是这次来贺寿的客人。 一个是青山派的少掌门,一个是北陵派的首席大弟子,一个是金沙帮的帮主。 他们被蛊术控制了。 那么面前这个田思思的身份也就很好猜了,她是那个冒牌的殷雪华! 而她之所以顶着田思思的脸,应该也是用了易容蛊! 林潇已经识破了对方的阴谋,可是这时候还是很配合的惊慌了一下,“你不是思思,你到底是谁,你把思思怎么样了?” “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你自己吧!” 这个女人说完,取出短笛,放在唇边吹奏,瞬间,那三个男人就朝着她扑过来,而那只一直被她养在体内的催/情蛊也被笛音催动,开始蠢蠢欲动。 -- 第84页 林潇的身体一下子气血翻腾,她左躲右闪,躲避着那三个男人。 冒牌的殷雪华轻扯唇角,露出一个恶毒无比的笑容。 “你就好好享用吧!待会儿我就会把欧阳赦引过来,我倒要让他看看,你究竟是怎样一个水性杨花的贱/人!等你成了残花败柳,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我倒要看看,他还会不会要你!” 她说完,纵身离开,将竹林中的一切都甩在身后。 殷雪华,不,她真正的名字叫做殷素雨,她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让欧阳宥身败名裂,让欧阳赦和整个江湖的人都看到这个女人有多么的下/贱,多么的淫/荡!男人都是最要面子的,她就不信欧阳赦还能下得去嘴! 她没有马上回到殿内,反而是估摸着过去一刻钟了,才大步回到殿内,她走到欧阳赦身边,低声对他说,“师父,我找不到小师姐了,刚刚我们一起出去透气,可是没一会儿她就说要去更衣,结果一去不复返,今天外人来的多,我怕小师姐会有什么危险。” 欧阳赦对田思思这个女徒弟并不熟悉,他最近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关注这些新收的徒弟。 所以他没能像林潇那样第一时间就发现田思思的不对劲,他放下酒杯,“我去找她。” 说完,不再理会殷素雨,直接大步离席。 殷素雨脸上闪过得意的笑,她并不担心欧阳宥会指控她,毕竟被催/情蛊控制的女人,全无神智可言,等到她恢复神智了,一切就都已经晚了。 欧阳赦忽然离席,大家都很诧异。 殷素雨这时故作焦急的道,“小师姐不见了,师父去找她了,各位如果不介意,可不可以帮忙一起找找看?我真怕小师姐会遇到什么危险!” 众人一听,当然义不容辞的表示自己要帮忙。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事情背后恐怕不简单,不过,可这不是清源宗的人自己邀请他们帮忙的吗?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能看个热闹总是好的,就算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欧阳赦也总不能把这么多人都灭了口吧? 于是欧阳赦前脚找到竹林,后脚,殷素雨领着那一大帮客人也到了。 而此时竹林中的情景与殷素雨以为的大相径庭,以至于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眼前的一切令她难以置信,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 衣衫染血的欧阳宥茫然无措的站在血泊之中,她的周围倒下了三具尸体,而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柄染血的长剑。 欧阳赦一见到她身上有血,瞬间整颗心都提了起来,“阿宥!你没事吧?” 林潇的演技堪称出神入化,她当啷一声,把手中的剑扔在地上,一下就扑到欧阳赦的怀里,“爹爹!不是我杀的他们,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跟思思出了正殿之后,就忽然失去了神智,等我清醒过来,我就在这里了,我手里还握着剑,他们......他们都死了,可是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一边说,一边落下豆大的泪珠。 青山派、金沙帮和北陵派的弟子们立马扑到了他们三人的尸体旁,来回的呼喊他们的名字。 欧阳赦在短暂的惊慌过后,也察觉到了异常,林潇是在演戏,他现在已经能够分辨的出,她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假了。 “不怕,不怕,爹爹相信你!” 青山派的弟子们首先按耐不住,纷纷拔剑就要杀林潇,“你这个妖女!你杀了我们少掌门!我们现在就要你血债血偿!” 林潇吓得直往欧阳赦怀里钻。 欧阳赦一挥衣袖,一道霸道凌厉的真气打过去,那几个青山派的弟子承受不住,瞬间后退两步,口吐鲜血。 青山派的弟子义愤填膺的指责欧阳赦,“欧阳掌门难道要包庇这个妖女?她杀了我们少掌门!” 欧阳赦的神色淡淡,“阿宥说过了,不是她杀的,你凭什么认定是她杀了人呢?” “人都死了,只有她在场,她手中还握着剑!” 欧阳赦面色冷肃,巍然不动,“那又怎样 ?想做这一个局诬陷他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在场的各位,有谁不能做到?” 他说完,目光环视在场的众人,“说不定,真正的凶手就在你们当中呢。” 这话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啊! 毕竟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更不一定为实! 这时,金沙帮的弟子们还算冷静,他们仔细检查三具尸体上的伤口,最终断定,“这时被清越剑法所伤,清越剑乃清源宗所有,敢问欧阳掌门,你门下可有谁是练清越剑的?” 殷素雨这时候开口,“啊?清越剑,那不是小师姐一直在练的剑法?”现在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三条人命算在欧阳宥身上,虽然现在的局面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可是只要能够除掉欧阳宥,她并不在意过程是怎样的。 而且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可是这三个人,应该就是欧阳宥杀的,只不过欧阳宥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了这样的本事? 青山派的弟子更加愤怒了,他们怒瞪着林潇,“果然是你!” 欧阳赦冷笑,“清源宗上下会使清越剑的不下数百人,你只凭这个就断定凶手是谁,未免太过武断!” 北陵派的弟子也开口了,“一件是巧合,两件难道还是巧合?欧阳掌门想要包庇这个妖女的话,就是与我们三个门派反目成仇!敢问欧阳掌门,你真的确定要包庇她吗?” -- 第85页 林潇这时候开口了,“我与他们三个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们?我甚至没和他们说过一句话!这就是有人栽赃陷害,目的就是要挑起你们和清源宗之间的矛盾,你们不想着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反而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你们是想让这三个人死不瞑目吗?” 在场所有人:“......” 怎么感觉她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欧阳赦此时已经断定了,这三个人应该就是林潇杀的,现在不过是她在演戏而已。 虽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只要顺着她往下演就行了。 欧阳赦冷哼一声,看着那三个门派的弟子,“你们白活了一把年纪,看事情竟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通透!” 三个门派的弟子:“......” 简直厚颜无耻!死掉的可是他们的人,可是现在这清源宗的父女俩倒打一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再强调一次,不爱看请弃文,不要为难自己,没人强迫你看,这是我的文,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就这样~我不会因为读者的意见改文,人物的选择有时候连作者都左右不了,情节是顺其自然发展的,无论是不是成年人,都要注意基本修养,不想和读者怼,但也实在是不喜欢出口成脏的读者,没素质的人来看我的文,我还觉得恶心呢 第53章 蛊术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 忽然有人高唱了一声佛号。 众人循声看过去,就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和尚从宾客当中走了出来。 这位是寒山寺的燃灯大师, 他此番前来,也是给欧阳赦祝寿的。不过这位大师平时低调的很, 所以在此番前来贺寿的宾客中, 他从不起眼。 现在忽然站出来, 不知道所图为何? 燃灯大师道, “欧阳掌门, 不知道可否让老衲检查一下这三位死者的尸体?” 殷素雨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因为这个她以前和燃灯这个老秃驴打过交道,她身上的内伤有相当一部分就是来自这个老秃驴。 欧阳赦看了一眼林潇,见她无可无不可, 就正色道,“大师请便。” 寒山寺在虞国武林中的地位有些超然, 他们背靠虞国皇室,轻易不沾染江湖恩怨, 但是寺中的大师们武功高强,心怀慈悲,因此威望颇高。 此刻燃灯主动站出来, 那三家的弟子自然也不会阻拦。 殷素雨这时候瞧着苗头不对,她已经一点点的开始往后退了。 林潇一直都在注意她, 这时候当然不会让她溜。 “思思,你要去哪里?我有点头晕,过来扶我一把。”她说着,从欧阳赦怀中退出, 朝着殷素雨伸手。 殷素雨在心中咒骂一声,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扶住林潇。 林潇握着她的手臂,眼神中闪过冷意,想跑?不可能的。 欧阳赦此时也察觉到了田思思的不正常,但是他暂时还猜不到‘田思思’到底是谁,他对蛊术了解不多,对易容蛊更是一无所知,所以怎么想也想不到那个冒牌的殷雪华身上。 此时,燃灯大师已经检查完了三具尸体,“这三位死者在死前,曾被苗疆蛊虫控制,现在,蛊虫还留在他们的体内。”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根香,点燃之后,没过一会儿,就有三只红色的蛊虫从那三具尸体的耳朵中爬了出来。 在场众人全都大惊失色! 林潇有些诧异,这位燃灯大师居然懂蛊术?他还有办法能够把蛊虫引出来? 她体内的蛊王有些躁动不安,她的脸色瞬间有点不好。更糟糕的是,欧阳赦体内还有一只蛊虫,如果此时被他发现端倪..... 欧阳赦和殷素雨自然都察觉到了。 欧阳赦握住林潇的手,悄悄的渡内力给她。 因为这浑厚的内力,她暂时压制了体内的蛊王。她小心的打量欧阳赦,感知了一下他体内的蛊虫,大概因为他是中天境巅峰的关系,所以这香影响不到他,所以他体内那只蛊虫也安静的蛰伏着,没有任何异样。 她这才稍稍放心。 不过继续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好在,那香应该也是很珍贵的,燃灯大师并没有浪费的意思。在把三只蛊虫都引出来之后,他就熄灭了香,一阵清风吹过,香气消散,蛊王重新安静了下来。 林潇捏了捏欧阳赦的手,示意他自己没事了。 燃灯大师把三只蛊虫放在自己的手中,仔细辨别了一下,“这三只是催/情蛊,这蛊虫除了催情,其实还可以令人短暂的失去神智,想来这三位死者正是被这蛊虫控制了,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欧阳赦的脸色阴沉如水,三个中了催/情蛊的男人围攻潇潇,如果潇潇没有及时杀了他们,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背后布局之人用心何其险恶? 他一时没忍住,以至于周身杀意沸腾。 青山派的弟子听完之后,瞬间反应过来,为首的那个弟子对林潇道,“所以你是因为他们中了催/情蛊,为了自保,才杀了他们?你好狠的心肠!你刚刚还说无冤无仇,没理由杀他们,现在这理由难道不是现成的吗?” 金沙帮的弟子也道,“就是,你明明可以不杀他们,他们只是被蛊虫控制,又不是故意要伤你,为什么非要取了他们的性命!” 林潇继续演,“不是,我说过我没有杀他们!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 第86页 “可是你当时手里还握着剑呢!” “或许是有人塞到我手里的呢?”她一副气急的模样,“你们真是强词夺理,不去想办法找那个给他们下蛊的人,却反倒来为难我一个小姑娘,你们究竟是想给死者报仇,还是想诬陷我,然后借此与清源宗反目成仇?” 青山派的弟子被她气的脸色发青,这个该死的丫头片子怎么这么能说?明明是她没理,明明这人就是她杀的,可是不管证据对她多么不利,她却总能三言两语就给自己翻盘,把黑的说成白的,他们简直都要被气死了! 金沙帮的弟子道,“燃灯大师,既然你能够找出这蛊虫,那么你能不能找出下蛊的人?那人的目的如果还没有完全达成,他应该不会离开,兴许就混在在场这些人当中了。” 殷素雨的心跳如擂鼓,她紧张的不行,可是想逃逃不了,她只能在心里把欧阳宥这个小贱/人千刀万剐! 燃灯大师又唱了一声佛号,然后再次点燃了那根香,不同的是,这次他拿着那根香一一走到每个人跟前,短暂的停留一会儿。 林潇不知道这香的成分是什么,居然会让蛊王如此躁动不安。 她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大概之前燃灯就察觉到了她和殷素雨的异常,所以在她们两人面前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殷素雨身上有易容蛊,刚刚那香的味道就已经让她很不舒服了,现在燃灯就举着香站在她的面前,她身上的易容蛊几乎要控制不住的逃出体外了。 而林潇其实比她更辛苦一点,因为她身上现在可不止易容蛊,还有蛊王,以及其他用自身精血蕴养着的小宝贝,这些可都是她保命的底牌啊! 燃灯就站在跟前,欧阳赦也不好再给林潇渡内力,但他知道,她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 好在,尽管离得近,时间长,他也还是没受那香的影响。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他没有任何的异常。 为了脱身,林潇将自己体内那只催情蛊放了出来,当那只红色的比萤火虫还小的蛊虫从她耳朵里爬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林潇也终于支撑不住,摇摇欲坠。 欧阳赦瞬时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带着她退到一边,光明正大的给她渡内力疗伤。当然,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带着她退场的,在场这么多人不会允许,而这场大戏也还没有落幕。 远离了那个香,林潇觉得好多了。 再加上欧阳赦的内力安抚,她很快缓了过来,不过却还是装作很虚弱的样子靠在欧阳赦的怀里。 燃灯把林潇身上那只蛊虫也捉到了自己掌心,和其他三只一起握着,他慈悲但却锐利的目光盯在林潇身上,“敢问这位女施主,这催/情蛊既然在你身上,你又是如何压制,没有让它发作的呢?” 林潇一脸茫然懵懂,“我......我不知道啊,我也被人下蛊了吗?”她一脸的后怕,缩在欧阳赦的怀里,“爹爹,我被人下蛊了,我差点就死了,怎么办?我好怕......”她开始嘤嘤嘤的哭,以至于大家都觉得是燃灯大师在咄咄逼人,欺负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欧阳赦赶忙安慰她,“不怕,爹爹在这里。没人能伤你。” 就在这时,殷素雨身上的易容蛊终于支撑不住,从她的耳中爬了出来。 然后众人眼见着这个‘田思思’的脸开始发生变化,就好像变戏法那样,五官轮廓,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换成了另外一副摸样,而这一切还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 “殷雪华?”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这个田思思居然是殷雪华假扮的! 眼见阴谋败露,殷素雨知道,再不逃,她就真的彻底逃不掉了,田思思的脸是她最后的保护色,如今连这个也失去了,她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她运起轻功就想跑,可是却被燃灯大师一掌击落在地。 殷素雨恼羞成怒,“秃驴!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什么总对我穷追不舍,斩尽杀绝!” “阿弥陀佛,是女施主你自己多行不义,贫僧不过是斩妖除魔。” 青山派等三个门派的弟子纷纷拔剑,把殷素雨围了起来,“殷雪华,我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居然给他们下蛊!” 殷素雨到了这时,已然穷途末路,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只是给他们下蛊而已,又没要他们的命,我不过是想借着他们毁掉那个小贱/人而已,真正杀他们的人,是那个小贱/人!” 她说着,用手指凶狠的指向林潇。 林潇在欧阳赦怀里,哭的楚楚可怜,“我没有,不是我。你为什么要诬陷我?爹爹跟我说过,你根本不是殷雪华,所以你才跑了,现在你还回来诬陷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我们?” 不是殷雪华?那这个女人是谁? 众人再次将怀疑的目光落在殷素雨身上。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杀了这三个人!你真是好狠辣的心肠,这可是三条无辜的人命啊!别说你没有,我也在你身上下了蛊,可是你身上的蛊虫却没有发作,你还趁机杀了他们三个,欧阳宥,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凭什么能够压制我苗疆蛊虫,还能够以一己之力斩杀三位高手!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欧阳赦将林潇放到一旁,纵身一跃到了殷素雨跟前,殷素雨想要抵抗,可是却连一招都没过去,就被欧阳赦掐住了脖子,“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殷雪华,为什么要害阿宥?” -- 第87页 他怎么会任凭这个女人颠倒黑白,把脏水全都泼到林潇头上? 果然,因为他的举动,大家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个女人身上。 燃灯大师此时已经熄灭了那香,这次林潇终于踏实了,希望这老和尚不要再点才好。 “咳咳......我就是殷雪华!欧阳赦,你这个见异思迁的混蛋,你被这小狐狸精迷的晕头转向,是非不分,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认了吗?怎么?你当初杀了女儿,如今还要亲手杀了我吗?” 欧阳赦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生了一张这样的脸,我就辨别不出了吗?殷雪华从来没有你这样恶毒的心肠,你们容貌一样,可是内里的灵魂却是云泥之别,你这样卑劣的人,给她提鞋都不配!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眼见着他真的要掐死自己,殷素雨这才慌了,这个男人可以连亲生女儿都能杀的人,他既然认定了自己是假的,那么无论她说什么都不管用。 既然如此,只能把实话说出来,借此苟延残喘,多拖延一点时间,兴许就能有转机了呢。 “咳咳......我说,我说。” 欧阳赦随手将她扔到地上,就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众人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她,大家都很震惊,如果她不是殷雪华的话,那么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和殷雪华长得一模一样? “我叫殷素雨,是殷雪华的双胞胎妹妹......在红莲教中,双生子被视为不详,需要双双处死,我母亲为保我们姐妹性命,就悄悄把我送走,养在外面,除了她偶尔会去看我,并没有其他外人知道我的存在。后来红莲教覆灭,我也因此成了漏网之鱼。欧阳赦,我假扮姐姐到你身边,只是因为我伤势过重,需要一位中天境巅峰替我疗伤,我只是想活命,并不是想害你。至于这次的事,我只是针对欧阳宥,我想毁了她,让你厌弃她,可是我真的没想过她会杀了那三个人,事到如今,我愿赌服输,只求你看在姐姐的份上,饶我一命.......” 林潇这时也不再装惊慌了,她的声音冷幽幽的,“原来是双胞胎姐妹啊,怪不得这么像。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哦,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反而他们身上的蛊是你下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们也不会死,所以要不要饶你这一命,是青山派他们三个门派决定,这不关我义父的事,你不要把责任全堆到他身上,他与你无亲无故,就算是真正的殷雪华站在这里,她知道你借用她的名声做下这么多恶心的事,她也不会饶了你的,所以,你还是不要心存侥幸,乖乖认罪伏诛吧。” 殷素雨知道,今天能否脱身的关键,就是看她能不能把杀人这个罪名给欧阳宥彻底坐实,如果不能,这三条人命必然要算在她的头上,到时候她想活命,比登天还难。 “就是你杀的!人证物证都有,杀人动机也有,你还在这里狡辩,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林潇冷笑一声,“你所谓的人证就是你自己,你所谓的物证,就是你那些催情蛊,所以人证物证都是你,大家凭什么相信你?兴许是你自己杀了他们,然后栽赃陷害我呢?” “那你身上的催/情蛊为什么没有发作?”殷雪华觉得浑身发冷,她就像走投无路的母狼,眼神如粹了毒一般,只恨不得将欧阳宥这个贱/人活活咬死。 “我又不会蛊术,这应该问你,这蛊是你下的,也是你催动的,你自己不是应该最清楚吗?哦,或许,你就是故意造成这样的局面呢,这样你杀了人,就刚好可以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若论嘴皮子功夫,不需要装温婉的林潇自认是不输任何人的,没看现在这个殷素雨都被她气的要疯了吗? 殷素雨的表情一阵扭曲,最后她眼中精光一闪,“不对!你这个贱人一定也会御蛊,你的脸......你说不定也是用了易容蛊,不然你怎么会和殷雪华长得一模一样?催/情蛊在你身上也不发作......刚刚燃灯点燃那根香的时候,你比我要更加难受,你身上一定还有蛊!你到底是谁?”她说完,慌乱的想要去抓欧阳赦的衣袍,“姐夫,姐夫你被她骗了,她是故意接近你的,她要对你不利,兴许她是来杀你的啊!你清醒一点,睁大眼睛看清楚啊!” 欧阳赦后退一步躲过她,眼神冷的几乎能够冻死人,“满口胡言!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做的,是你居心叵测,反而还赖到阿宥身上,殷素雨,你再胡搅蛮缠,我立刻就杀了你。” 殷素雨忽然癫狂的大笑,“哈哈哈,欧阳赦,你这个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王八蛋!当年你清源宗近半弟子被蛊虫所杀,所有人都说是殷雪华做的,你信了,你去追杀她,逼迫她,甚至还错手杀了你们的女儿,而如今,所有人都说这三个人是欧阳宥杀的,人证物证都摆在你的面前,可是你就是不信,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这公平吗?凭什么你当初不信我姐姐,如今却信她?你是瞎了吗,看不到她身上的可疑!” 青山派那些人也觉得殷素雨说的有道理,他们也觉得杀人凶手就是欧阳宥,所以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她。 于是就有人道,“燃灯大师,请你再点燃那个香,熏一熏,看看那个欧阳宥身上是不是也有易容蛊,否则她为什么和殷雪华长得一模一样?” 欧阳赦一道掌风打出去,说话的这人被甩到墙上,口吐大口鲜血,肋骨全断,扎进内脏之中,立时气绝。 -- 第88页 剩下的人又是生气又是惊惧,“欧阳掌门,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杀人灭口,想把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杀了!” 欧阳赦满是杀气的目光环顾他们,“我没想过杀人灭口,但是,如果再有谁敢针对阿宥,此人就是他的下场。你们若是觉得自己命硬不怕死,大可以试试!” 金沙帮的弟子说道,“那既然如此,不如把这殷素雨和欧阳宥一起交给天道宗吧,天道宗向来公允,想必他们一定能够查个水落石出,给所有人一个公道。” “我欧阳赦的人,还轮不到天道宗来指手画脚!今日这件事再清楚不过,蛊是殷素雨下的,人是殷素雨杀的,阿宥不过是无辜受她陷害。这就是真相,这就是定论!你们若是接受,现在就带着殷素雨离开,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你们若是不接受,大可以回去禀明师门,清源宗就在这里等你们来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连清源宗的弟子们也都一样。 所以掌门这是疯了吗?他这么极端的偏袒欧阳宥,简直是为了她不惜与整个武林对立的架势!完了完了,这下清源宗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武林公敌,到时候他们这些弟子可如何是好啊! 殷素雨像是吓傻了一般,她没想到欧阳赦竟对她如此绝情,哪怕她不是殷雪华本人,可是看在她和殷雪华是姐妹的份上,他也应该顾忌几分。 但是如今,他一颗心竟全都偏向了那个狐狸精,全然置她的生死于不顾。 反正她是在劫难逃了,既然如此,她还不如拉上所有人给她一起陪葬! 想到这里,她忽然一咬舌尖,全力催动自己的内功心法,取出袖中短笛吹奏了起来。 诡异的笛声急促而肃杀,仿佛亡灵的召唤。 所有人都觉得后颈一凉。 嗡嗡嗡—— 嘶嘶嘶—— 沙沙沙—— 竹林的天空中,地面上,忽然出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毒蛇毒虫,它们有大有小,有黑有白,铺天盖地的,仿佛潮水一半向着众人扑过去。 这是殷素雨不惜损伤根本,极力催动心法召唤出来的蛊虫。 这几乎是她豢养的所有蛇虫了,今日她既然敢来清源宗布这个局,那么她自然也会给自己留有后招。 只不过这个后招的代价太大,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以本伤人,更不想搭上自己万劫不复。 但是眼下已然濒临绝境,她实在不得不这么做了。 果然,这些蛊虫毒蛇一出动,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恐慌之中。 有些人被蛊虫咬了,有些人被蛊虫钻入身体中,还有些人被毒蛇咬伤,不过眨眼之间就吐血身亡。 顷刻之间,这苍翠竹林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武功高强如燃灯和欧阳赦这样的人自然是不怕这些蛊虫的,不过那也是在数量少的情况下不怕,眼下这些蛊虫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欧阳赦自然第一时间回到林潇身边,全力护她周全,不让这些蛊虫毒蛇靠近她半分。 可是他以真气威压震慑蛊虫,以剑气斩杀蛊虫,终究也只能抵挡的了一时。 眼下殷素雨是在不要命的催动这些蛊虫攻击,所以失去了理智的蛊虫们悍不畏死,疯狂的进攻,欧阳赦本想带着林潇逃离竹林,可是天空中也全是会飞的虫子,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的时候,林潇随手揪下了一片竹叶。 她把欧阳赦挡在身后,将竹叶放在唇边,朱唇轻启,吹奏出一首曲调和缓安宁,与殷素雨的笛音完全相反的曲子。 第54章 恶战 霎时间, 笛声与竹叶吹出的曲调相碰撞,殷素雨吐出一口血来。 这不止是简单的曲调碰撞, 更是双方内力与心法的较量。 不过林潇之所以会吹奏曲子,倒并不是为了其他, 而是因为她需要用这曲子的声音掩盖她体内蛊王发出的虫鸣, 蛊王的虫鸣可以号令世间一切的蛊虫, 平时当然是不会被人听到的, 但是如今的蛊虫实在太多了, 若想一下子把它们都安抚下来,蛊王的虫鸣的声音必然要大一些,如此, 才能让所有的蛊虫都听到。 她怕有些人也能听到,所以才会想着与蛊王配合, 一边让蛊王发出虫鸣镇住场面,一边用曲调的声音掩盖, 让人不至于怀疑她身怀蛊王,只以为是她用曲子安抚了这些蛊虫。 苗疆蛊术神秘的很,这些人多半都只是一知半解, 根本不懂得其中的奥妙,所以她自然也不担心他们会识破。虽然那个燃灯大师有点麻烦, 不过目前看来,他除了手中那香对她有点威胁,别的也不太重要。毕竟他只是个中天境而已,而她身边还有一个中天境巅峰的欧阳赦呢。 所有的蛊虫都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欧阳赦和林潇的身边,更是干干净净,一只虫子都没有了。 殷素雨败了,那些蛇虫如潮水一般褪去,它们已经舍弃了原本的主人,重新认了身怀蛊王的林潇为主。 她被自己的蛊术反噬,如今正在大口的吐血,脸色灰败的仿佛下一瞬就会死去,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潇,“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 此刻,所有人都是震惊的。 他们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潇,这是苗疆蛊术,是红莲教的绝学,可是殷素雨会御蛊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个欧阳宥也会?她和红莲教到底有什么关联? -- 第89页 欧阳赦的心中其实也是非常震惊的,早在见识了殷素雨的易容蛊那一刻,其实他心中就有所猜测了。林潇多半也是用了易容蛊,而且她还能压制自己体内的催/情蛊,可想而知,她的蛊术远在殷素雨之上。 这样的本领,他曾经见过,当初的红莲教教主可以做到,后来的殷雪华可以做到,而如今的林潇,居然也可以做到。 所以,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她和真正的殷雪华到底有什么关系? 林潇冷冷一笑,随手将竹叶扔了,“我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一直都是你在害我,我何曾对你出手过?现在你被蛊术反噬,也用不着别人杀了,你死定了。” 殷素雨的五脏六腑都在被母蛊啃咬,她痛的在地上打滚,顷刻之间,就七窍流血而亡。 林潇说完,目光环视众人,“好了,现在戏唱完了,杀人凶手也死了,你们可以走了。” 因为殷素雨刚刚的施为,竹林里又死了至少三分之一的人。 这些人,各门各派的都有。 如今林潇就这么轻飘飘的让他们走,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你这个妖女,我们前来贺寿,结果好端端的,死了这么多弟子,你们清源宗若不给个交代,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林潇好笑的看着他们,“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们,你们现在可全都死了,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现在还想恩将仇报吗?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全都留下给竹林做肥料吧!” 她说完,随手又摘了一片竹叶,这是又要召唤蛊虫的意思吗? 所有人都吓得肝胆俱裂! “阿弥陀佛,女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燃灯这时候又出来说话了。 林潇:“这位大师,我本也没想为难他们啊,是他们一直都在为难我。你说除了青山派他们三个,剩下的这些人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是他们自己想看热闹,所以才会被殃及池鱼,他们自己不惜命,明知危险还往上凑,死了怪谁?要知道,看热闹管闲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大师,您说是不是啊?”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在威胁燃灯。毕竟这个老和尚今天实在是管的太多了,如果没有他,她掌控起局面来会更加的顺利。 燃灯还是那副即慈悲又威严的表情,“女施主这是在强词夺理,你明明早可以救他们,却非要等到最后才出手。” “救人也成了罪过?这就是你们说的我佛慈悲?那要是这样的话,往后谁还敢救人?” 林潇就是想让这些人死一部分啊,他们不死人,怎么和清源宗结梁子?不结梁子,怎么引他们来围攻清源宗,那她又如何推翻清源宗这座大山,瓜分它倒下后的那些的利益?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她临时起意将计就计而已,但事情到目前为止,还都是在按照她的意思发展,所以,她才能够如此的不慌不忙。 青山派等弟子看到现在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纷纷用剑指着林潇,“你这妖女竟如此厉害,所以杀人的就是你!你还想怎么狡辩?你明明可以解了他们三人身上的催情蛊,可是你却直接杀了他们,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妖女,今天若是不能把你杀了,我们愧对师门的列祖列宗!” “我爹爹刚刚都说过了,蛊是殷素雨下的,人是殷素雨杀的,这就是结论。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若是不想听人话,那就听鬼话吧,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们去做鬼!”她说着,又扬了扬手中的竹叶,一副随时召唤蛊虫取他们性命的样子。 燃灯:“阿弥陀佛,女施主生了一副菩萨面相,却有着一副魔鬼心肠,实在是......”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师你不用着急,等我真的成了魔,我再放下屠刀成佛不迟。现在你还是不用跟我说这些了,有这个功夫,你不如好好劝劝这帮人,让他们见好就收,趁早逃命,毕竟我的耐心实在是没多少了。今天我真是无辜啊,从头到尾,我什么都没做,就一直被人污蔑,被人陷害,就连救人都被说成了魔鬼心肠。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她说完,还冷哼了一声,一副不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计较的高傲。 就在众人都被林潇气的脸色铁青浑身发抖之际,忽然一阵飓风自清源宗竹林上风刮过。 紧接着,就听一个满含恨意的女声响起,“好一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今天我天道宗就要斩妖除魔,替天行道!欧阳宥,速速受死!” 话音才落,一身红衣的商悠然从天而降,落在了竹林之中,而与她一同用这种方式出场的,还有十名天道宗的中天境高手。 林潇忽然就笑了,“商峰主,你们天道宗才给我送来赔礼,你就又凑上来找死啊!怎么,之前的伤都好了?果然不愧是天道宗,这么快就能把一个半死的人从鬼门关抢回来。” 一提起这件事商悠然就气的浑身发抖,“贱/人,我今日就是来取你贱命的!你居然还敢如此嚣张!” “所谓的天道宗也不过如此嘛,出尔反尔,之前那个燕南心带你走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林潇嗤笑一声,转而对着欧阳赦说,“爹爹,之前你可是答应过我,要杀了商悠然给我报仇,如今人家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送她上西天吧!刚好燃灯大师也在,刚好给她超度,简直是一拍即合,两全其美啊!” -- 第90页 林潇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真是妖女范儿十足,这让所有熟悉她,不熟悉她的人全都不自觉的退避三舍。 实在是太可怕了,所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也不过如此了吧?更可怕的是欧阳赦居然会对这样恶毒的妖女言听计从,该不会是疯了吧? 欧阳赦此时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了,听了林潇的话,他点头,“好,今日我就杀了她,给你报仇。” “大言不惭!今日我可是有备而来的。”商悠然说着,命令她带来的十位中天境高手结阵。 霎时间,林潇和欧阳赦就被围了起来。 林潇看着那些犹在看热闹的人,不客气的说道,“想看热闹的就留下来,不过到时候被殃及池鱼,可不要再怪清源宗了。”说完,还挑衅一般的看向燃灯,“大师,你说是不是啊?” 燃灯:“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还是离开吧,免得被伤及无辜。” 说完,燃灯自己率先离开,全然不管其他人是走是留。 有他带头,其他人自然也会动摇,虽然热闹很好看,可是那也要有命看啊! 刚刚他们还想逼着清源宗给个交代呢,结果转眼之间,他们就只能灰溜溜的逃命了。 不能继续看热闹真是可惜。 不知死的鬼终究还是极少数,这些人走的时候,还把各自门派的尸体也全都带走了,连殷素雨的尸体都被他们搬走了。 转眼之间,竹林里干干净净,只余一地血迹。 林潇在这里面武功最弱,可是她却是姿态最放松的一个,她手中捏着一片竹叶,声音清甜的说,“闲杂人等都走光了,开始打吧。” 欧阳赦抽出腰间的长剑,霎时,一道刚猛霸道的剑气扫了出去。 那十名高手瞬间躲闪开来,然后与欧阳赦战作一团。 欧阳赦以一敌十,虽然他的境界高于这十位高手,但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林潇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欧阳赦似乎是略处于下风。 毕竟,他如今的内力只剩五成,其中有两成是因为给殷素雨疗伤消耗掉了,而剩下的三成,则是渡给她了。 短时间内要接受这样磅礴的内力,其实对林潇自身也是不小的挑战,为了避免她所要承受的风险,所以欧阳赦又把自己的内力炼化了一遍,渡给她的,全都是最精纯最无害的那一部分,这让林潇受益匪浅,如今她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到达地极境巅峰了。 但林潇却并不担心欧阳赦,她这位天下第一好的干爹能混到今天,靠的可不只是运气。 反正他是个注定要死的人,今日她只要保证他不断气,将来留给殷雪华杀的时候,他还是个活人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她也就不管了。 还有这个商悠然,真是个不知死的鬼啊,如果杀了她,想来清源宗和天道宗之间一定会反目成仇的,到时候清源宗覆灭就更加容易了。 嗯,这对她的计划更加有利。 所以,商悠然,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那十名高手围攻欧阳赦,而商悠然这边则把目光放到了林潇身上。 她纵身一跃,长鞭就朝着林潇的脸抽了过去。 林潇向后退避,同时轻轻吹动手中的竹叶。 欢快中带着几分肃杀的曲调响起,商悠然立时痛的摔倒在地上。 上次她来的时候,林潇在她身上放了一只蛊虫,如今过去那么久,天道宗的人并没有发现,商悠然自己也没发现,所以她来找林潇的麻烦,那真是自寻死路。 欧阳赦和那十名高手自然也全都注意到了商悠然这边的情况。 原本欧阳赦还有些担心林潇应付不过来,随时准备出手帮她,可是没想到她才一出手,中天境的商悠然就倒了下来。 这样神鬼莫测的蛊术......欧阳赦不由得再次想到了殷雪华。林潇她和殷雪华之间一定有关系,而且是很密切的那种。 或许,林潇就是殷雪华派来杀他的。 他还记得林潇说过,当初她的目的是想让他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然后再悲惨死去的。 只不过后来林潇发现这条路走不通,所以才放弃。 谁会想要他众叛亲离身败名裂呢? 他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一个殷雪华。 可殷雪华若想要他死,为什么自己不来?还是说,她会来,只是现在时机还不到? 欧阳赦本就是个聪明至极的人,虽然林潇这些天并未明说,但是她所透露出的种种就已经足够说明她的身份和来历了。 他整个人陷入沉思,明明还在生死对决,可却忽然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且不管欧阳赦怎么样,现在商悠然一倒,那十名高手中立时抽出三个,飞奔到她的身边。 “峰主!峰主你怎么样?” 他们对蛊术了解不多,所以只是看到商悠然痛的在地上打滚,却并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其中一人注意到林潇在吹曲子,他当即就提剑朝着林潇砍去,“不许再吹了!” 欧阳赦立马回神,他身形如风,长剑如龙,转瞬间就挡在了林潇的跟前,同时他的长剑也刺穿了这人的胸膛! 其余几人顿时目眦欲裂,纷纷呼喊那人的名字。 欧阳赦长剑一转,顿时剑锋上的血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 那被他穿在剑上的尸体眨眼之间就烧成了灰烬。 -- 第91页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其中一人更是喃喃道,“这是......《赤血烈焰刀》的第十九式,焚灭......可是,这不是刀法吗?怎么欧阳赦可以把刀法和剑法合而为一?他难不成已经踏入玄天境了吗?” 毕竟在传说中,只有玄天境的强者可以不被任何兵器与形式拘泥,哪怕飞花拈叶也照样能够取人性命,但那只是传说啊,想不到今日他们竟然见到了真的! 林潇也有些意外,欧阳赦的心境又往前迈了一步吗?他真的已经踏入玄天境了吗? 她仔细的辨别了一下,不,他应该还没有,只不过,以前的欧阳赦离玄天境是一步之遥,而如今这一步已经变成半步了。 看来这些人的到来也是一种契机,欧阳赦竟然在与他们的对战中再次提升了自己的境界,甚至堪堪摸到了玄天境的边,这样的气运,真是令人羡慕的眼红。 欧阳赦不再迟疑,如闪电般的与剩余的九名高手战作一团。 这下就是他们还想留人守护在商悠然身边也不可能了,因为欧阳赦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九名高手用剑气编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欧阳赦困在当中,网逐渐收缩,越来越小,欧阳赦的如绸缎般的乌发被劲风吹起,青丝触碰到那张网的边缘,瞬间就被斩断。 欧阳赦无畏无惧,他的眼中浮起一片嗜杀的红光,漩涡般的真气在他脚下升腾而起,竹林中飞起竹叶无数,这些竹叶片片如刀,它们在欧阳赦真气的操纵下,仿佛有了生命和意识一般。 九名高手被这些竹叶割伤,眨眼间,从头到脚就多了不下百余道伤口,就这,还是他们拼命闪躲抵抗的结果,更可怕的是,这些竹叶不停不断的进攻,他们为了保命,全都被扰乱了心神,那张困住欧阳赦的网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该死的,所谓的中天境巅峰就这么厉害吗? 明明他们也是中天境,还是以十对一,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林潇看着他们打,冥冥中,忽然灵光一闪,若想提升境界,其实除了修心之外,对战经验也很重要。 而她,之前因为要隐藏实力,所以正儿八经的对战经验其实非常非常的少,这对她以后要走的路其实是不利的。 那么,既然今天商悠然撞上来了,她为什么不珍惜这个机会呢? 要知道,她虽然也可以用蛊虫制胜,可是蛊虫多珍贵啊,与那些成群结队只会咬人伤人的蛇虫鼠蚁不同,养成一只能够种在人身上的蛊,至少需要五到十年,她手中的那些蛊虫,全都是殷雪华送给她的,不然以她现在的年纪,她一只蛊都养不出来,拿什么和这些顶尖高手拼? 况且,蛊术也不是万能的,养蛊需要耗费自己的心头血,一个人终其一生能够养出的蛊虫都是有限的,而且死一只少一只,以心头血养蛊的代价极大,不然殷雪华的身体也不会衰败的那么严重了。 她总不能指望靠蛊术一统魔教,登上教主之位,真要成为绝世强者,靠的还得是自身的真本事。 所以,不如就拿商悠然做她的磨刀石好了。 想到此处,林潇扔了手中的竹叶,商悠然身上的剧痛止住,她从地上爬起来,愤恨的瞪着林潇,“你到底用了什么邪术?你在我身上下了蛊?” 林潇随手捡起一把剑,指向商悠然,“废话少说,我们各自拿出实力打一场吧。”她说着,根本不再给商悠然反应的机会,直接就使出了清越剑的第八式,直取商悠然的咽喉。 商悠然匆忙退避,她手握长鞭,且退且战的与林潇打作一团。 商悠然到底是中天境,境界比林潇高上许多,所以林潇在对战中还是吃了不少亏的。 啪—— 长鞭抽在林潇的后背,林潇拼着受这一鞭,也用剑再次划伤了商悠然的脸。 上一次商悠然被欧阳赦毁了容,可是如今看来,她脸上的伤竟然已经好了大半,只能看出浅浅的伤痕,可想而知天道宗的灵丹妙药真不少。 商悠然只觉的脸上一疼,她退避不及时,脸上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同时林潇也吐出一口血来。 “你这个贱/人!你找死!” 商悠然疯了一般的再次朝林潇攻过来。 虽然受的那些伤让林潇很痛,可是她却越战越勇,眼神也是越来越亮。 原来这种方式是真的有用的,在对战中,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在飞速的提升,以前学过的那些东西,终于可以学以致用,还能举一反三的用,这种感觉相当玄妙,以至于最后她都被商悠然的鞭子抽成了一个血人,她也丝毫没有畏惧,还想继续打下去。 可是此时,欧阳赦那边已经把那九个高手全都杀了,当他看到林潇的惨状之后,顿时气血攻心,长剑脱手,直朝着商悠然刺了过去—— 商悠然像只燕子一样,被长剑贯穿胸膛,然后整个人钉在一根细长的竹子上。 她口中吐出大口鲜血,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的剑,欧阳赦,居然真的敢杀她? 她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杀了? 怎么可能? 她可是天道宗的峰主啊! 她是上官尧的师姐啊! 为什么这次没人来救她?就像上次的燕南心一样,她以为,上官尧一定还会继续安排人暗中保护她的,为什么这次没有了呢? -- 第92页 咽气之前,商悠然一直都在怀疑人生,但哪怕到了咽气之后,她也仍旧没有想明白这里面的因果。 第55章 万蛊噬魂阵 该死的都死了, 该走的都走了。 欧阳赦命人把商悠然等十一人的尸体送回天道宗,清源宗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死寂的压抑之中。 他们都觉得, 清源宗完了,先是得罪了虞国境内的武林各派, 现在又杀了天道宗的商悠然, 掌门大概已经疯了, 他们这些清源宗弟子大概也会被牵连, 可是若说反了欧阳赦, 他们又没那个胆子。 一时间,人心惶惶,气氛空前的压抑。 就在这时, 欧阳赦扮下了一道掌门谕令,所有清源宗的弟子, 无论什么等级,什么职属, 若是要脱离清源宗,在思善堂那里登记一下就可以走,清源宗绝不追究, 而且还会给一笔遣散费。 此令一出,大家更是觉得欧阳赦疯了, 他这是要解散清源宗吗? 要知道清源宗可是几百年的基业啊! 那几位闭关的长老这时也不得不出关了,他们全都是来找欧阳赦理论的,顺便想要劝劝他,不要这样自毁基业, 可是任凭他们说破了嘴皮子,欧阳赦也不动摇分毫。 于是在短短的几天之内,清源宗的弟子少了两千人。 要说虞国境内的其他帮派还好说,可是欧阳赦这次得罪的是天道宗啊,那可都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上官尧更是玄天境的强者!惹了天道宗,清源宗离覆灭只有一步之遥了,他们这些底层的小弟子走不走无关轻重,可若是不走,等到各大门派围攻清源宗,天道宗也来剿灭清源宗的时候,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搞不好真的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不是没人想过杀掉欧阳赦向天道宗谢罪,可问题是就算清源宗内的所有高手联合起来,也压根就杀不死欧阳赦,没看天道宗的十名中天境高手围攻欧阳赦结果全都被他杀了吗? 他们再怎么是高手,也强不过天道宗的高手,直接怼上欧阳赦,那不是找死吗? 打不过,又不想被牵连,那就只有走了。 最后就连赵信他们那些被冷落的弟子也纷纷来找欧阳赦辞行,他们在清源宗内出头无望,不愿意再被牵连,索性决定退出清源宗。 不过欧阳赦并没有见他们,他们只在欧阳赦的门前磕了三个头,然后便带着家小,悲凉的离开了。 林潇来清源宗不到一年,可就是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清源宗内早已物是人非。 那天的事情结束之后,林潇便命人去把田思思找了回来。 好在殷素雨只是打伤了她,取了她的血,并没有真的伤她性命。 如今欧阳赦名下的弟子们四散而去,唯有田思思还没走。 她非但不走,还经常在伤愈之后来找林潇聊天。 “你为什么不走?”林潇一边吃点心,一边问她。 田思思也跟着一起吃,“走去哪里?我的亲生父母早就已经不在了,我的家族把我送入清源宗,就是指望着我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呢,如果我回去了,恐怕下场会非常凄惨,我可不愿意做牺牲品,更不愿意随意被送出去联姻。既如此,还不如留在这里呢。” “那你不怕被牵连?” “怕又能怎么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了,别的师兄弟都走了,只有我留下,等将来师父度过这次的劫难,说不定我就是师父的首席大弟子了,到时候我可就飞黄腾达了,兴许将来还能有机会问鼎清源宗掌门之位呢!这就叫富贵险中求!” 田思思说的一脸得意,十分的逗趣。 林潇笑着道,“有志气!” “小师姐,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啊,我自有我的去处。现在外面不都在传我是妖女吗?妖女可是很厉害的,你们所有人都死绝了,兴许我还活着呢,所以不用替我担心。” 田思思歪着脑袋看她,“小师姐,其实我觉得你骨子里和我们就不一样。我猜你应该是个大人物,很有来头的那种,对不对?” “哈哈哈,我可不算什么大人物,但是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大人物的。你也是啊,要努力,毕竟江湖险恶,人心莫测,到了紧要关头你才会发现,你真正能够依靠的只有你自己。”林潇还是很喜欢田思思的,所以也不介意和她说几句真心话。 田思思:“你说的对。那这样吧,小师姐,如果将来有一天,清源宗倒了,而你我还活着,我到时候可以不可以去投奔你?” “如果到时候我们都还活着,而且还能有缘再见,我随时欢迎你来投奔我。我会尽我所能,替你安排一份好前程。”林潇口吻随意,可是态度却很认真。就算魔教不是个好去处,可她还有欧阳赦给她的那五个帮派呢,给田思思安排一份前程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且田思思不笨,还很聪明,兴许将来也会是个得用的人才。 “那就一言为定啦,我们击掌为盟。” 啪啪啪—— 两个小姑娘击掌三下。 欧阳赦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田思思起来向他行礼,而林潇却是没有站起来,她现在在他跟前,是半点义女的礼数也不讲了,毕竟他俩的关系有点奇怪,也说不好到底是什么关系,林潇单方面的把欧阳赦当成‘天下第一好的干爹’,可是她也知道,欧阳赦早就不把她当干女儿了,他对她的好,有些是长辈对晚辈的照拂关爱,但更多的,却是男人对心爱女人的宠爱,这点她早就知道。 -- 第93页 欧阳赦挥了挥手,田思思告退。 他在林潇跟前坐了下来,林潇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现在清源宗还剩多少人?” “大概还有九百多人。”他接过茶,轻轻的喝了一口。 这几天,其实他们一直都没有深谈过。 他要处理那些善后事宜,还要整理自己的心绪,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他才有机会坐下来和她好好说说话。 他知道,他寿宴那天,林潇是故意闹事的,她就是想让清源宗与整个虞国江湖为敌,与天道宗为敌。 他能够猜得出她为什么这么做,所以他的选择是成全。 她既然想要清源宗覆灭,那么就覆灭吧。 反正他难逃一死,他也并不在乎清源宗消亡与否。他骨子里,的确是个自私卑劣到极致的人,他只在意自己的内心的感受,只在乎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从来都不会理会其他人是死是活。 顺遂己心,不择手段的达成所愿,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所奉行的‘道’。 这样极端自私的‘道’成就了他,如今也将彻底的毁掉他。 可是因为来做这一切的人是林潇,她既是他的劫数,又是他的救赎,所以他心甘情愿的奉上所有,包括他自己的命。 这是爱吗? 他不知道。 曾经,他以为他是深爱殷雪华的,可是在功成名就和殷雪华之间,他更多的偏向了前者,最终造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悲剧。 他真的爱过殷雪华吗? 还是只是自私的占有? 他也分辨不清,回想过往,他给自己的评价也只有自私和卑鄙这两个词。 但是如今,面对林潇,这个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取他性命的姑娘时,他却自私不起来。 或许真的是心境变了。 功成名就他早就有了,权势金钱他也早就厌了。 十几年后的他想要的只是补偿曾经亏欠的机会,他想消弭心中的愧疚,借此得到解脱。 而恰在这时,林潇出现了。 她顶着一张和年轻时的殷雪华一模一样的脸,先是让他把对女儿的愧疚移情到了她身上,后来,在相处中,他又把对殷雪华的情思延伸到了她的身上。 到了最后,纵使他发现林潇与殷雪华截然不同,可是已经付出的感情却收不回来了,一颗真心早就被他奉到了她的跟前,无论她是接受还是践踏,他都只能被动的承受,他甚至连强留她都做不到,因为他知道,他没资格。 而现在,知道了她和殷雪华之间的关联,他就知道,这真的是自己的报应,这报应迟了十几年,终于还是来了。 林潇见他只是饮茶,并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义父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他牵起唇角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如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你想要清源宗覆灭,这个马上就可以达成了,我回头再做些布置,在我死后,保证你能瓜分到清源宗最丰厚的那部分利益,嗯,就让虞国境内那三个帮派来吧。”他说着,把其中部署细细跟她讲了一遍。 林潇认真听着,等她把其中关键都记下来,他又不开口了。 气氛有点尴尬。 林潇主动说,“你不问我和殷雪华之间的关系吗?” “好吧,我问,你是她的什么人?” “嗯,算是半个徒弟吧。我答应帮她来杀你,然后她给我报酬。我的蛊术也是她教的。就是这样。” 他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和我猜的差不多。” 林潇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你真的就这样乖乖等死吗?” “是啊。如果来杀我的人是殷雪华,我求之不得,为什么要反抗?” “这真不像你啊。当初你要是有这样的觉悟,你和她之间也不至于闹到最后那一步。”林潇感叹。 欧阳赦苦笑,“这就是人生啊。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如果不是经历了那些,我也不会是今天的我。” “有道理。不过,你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 “我只想把欠她的都还清。至于是生是死,真的重要吗?人活一世,该得到的我都得到了,该经历的我都经历了,到了今天,已经再没什么能让我眷恋的了,除了你。”他说着,温柔但却凄苦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只可惜,你我之间,注定没有结果。你不爱我,也不会爱我,你如今会这样跟我好好说话,也不过是看在我对你好的份上,你在可怜我。” 林潇拍了拍他的肩膀,“义父啊,虽然我不爱你,但是我是真的感激你。无论过去的你是怎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渣,可是在我眼里,你是个真枭雄,是我真正钦佩,真正崇拜的人。就冲你甘心死在殷雪华手中这一点,其实你也并不是那么坏。只不过造化弄人,谁这一生还没做错过几件事,没辜负过几个人?你虽然错了,可是你也愿意悔过了,还心甘情愿接受惩罚,这就足够了。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无论从哪方面讲,你都已经胜过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了,你是人中龙凤,无论今生来世,我都愿你能够得偿所愿,来世,愿上天厚待你,予你圆满无憾的一生。” “借你吉言。也祝你心想事成,得偿所愿。如果来世有幸的话,我希望还能遇到你。” 他看着她,目光明亮而深情。 -- 第94页 林潇知道,他是在向她讨一个承诺。 “来世是很虚无缥缈的啊。万一来世我长得丑呢?” “那我也愿意。” “若我投胎成了一个男子呢?” “那我就做女子好了。” “哈哈哈,那如果我不是人,是阿猫阿狗或者花花草草呢?” “那我就把你带回家,悉心照料,精心呵护。” “那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如果有真有来世,我愿意与你再相遇。欧阳赦......”她忽然唤他的名字。 “嗯?” 她忽然倾身,在他唇角印下一吻。 这突如其来的吻,太快,太轻,以至于他还没有回过神,她就已经退了回去。 清雅如兰的香风拂过,他的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林潇已经起身离开,“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带你去见她。” 欧阳赦这才回过神,他的手指渐渐收拢,握成一个拳,“好。” 所以,就是明天了吗? 明天,就是他的死期。 他这跌宕起伏的一生,明日就要彻底结束了吗? ...... 在距离清源宗五十里外,有一处密林。 这里群山环绕,地势低陷,密林中全是凶猛的野兽,寻常时候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 林潇带着欧阳赦到来了悬崖边,那密林就在悬崖底下。 她侧头看向他,今日的他,仍旧是一身白色道袍,腰系玉带,那张谪仙般的俊脸上神情淡然,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殷雪华就在下面的密林中。她之前传信给我,说想亲自取你性命。但她身体衰败的非常厉害,她若要杀你,必然是要借助别的手段的。这密林里,一定是比刀山火海还要可怕的存在,你真的确定要去见她吗?” 林潇看着他,眸光清亮,略带一丝惋惜。 从今往后,她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吧?这位天下第一好的干爹,除了林朗之外,他真的是对她最好的人了,他比舒墨澜强,因为舒墨澜从不把她当成一个人看待,而欧阳赦除了最开始的时候霸道了点,后面都是真心尊重她的,她能够感觉的到。纵使他不是好人,可是对她却是真心实意的好。 人这一生,能遇到这样一个不求回报对自己好的人,其实是非常非常难得的。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两眼,想要把他的样子记得更清楚。 “要去啊。”欧阳赦看着她微笑,崖底的风吹上来,吹起他宽大的白色道袍,让他整个看起来有种即将飘然远去的洒脱。 他说,“无论下面等着我的是什么,都是我的解脱,也是我的归宿。潇潇,谢谢你。”在我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里,陪伴我,点醒我。今生无缘,但愿来生,他真的还能有机会再遇到她。 林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眶莫名的有些湿润,她后退一步,“那......欧阳赦,来世再会。” “来世再会。” 他说完,纵身一跃,跳入崖底下方的密林之中。 林潇不由得往前两步,看着他白色的衣袂消失在苍翠的密林中,一滴泪从脸颊滑落。 林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他递给她一方手帕,“姐姐。” 林潇回神,接过他的手帕,“我没事,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这么好的干爹,以后恐怕再难遇到了。” 她说着,又掉了两滴眼泪。 林朗听她还能打趣,就知道她虽然有些难过,可是却并未真的伤心。 “没事的,姐姐还有我。我会一直对姐姐好。” 虽然他如今年纪还小,远没有欧阳赦那样的强大,也没有他那么多的资源,但是他还有时间,他会拼了命的努力,早晚有一天,他也会达到那样的高度,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把姐姐护在羽翼之下了,再不让任何人欺负她。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 林潇点头,“嗯,我也会对阿朗好的。毕竟,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姐弟啊。” 她蹲下身,双臂环抱住自己,一双眼睛望向崖底的密林。 “阿朗,你说,殷雪华真的会杀他吗?” 林朗:“姐姐觉得呢?” “我觉得会,毕竟是那样的深仇大恨,殷雪华的父母亲人女儿,几乎都是死在欧阳赦手中,这是她恨了一辈子的人,现在终于可以手刃仇人了,为什么不杀他?” “可是我觉得,或许不会。”林朗的声音低沉,不知何时,他的嗓音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沉稳磁性,包含智慧,他仿佛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候,忽然就成熟了。 “为什么?” 她有些意外他的答案。 林朗道,“其实这么多年来,殷雪华如果想要杀欧阳赦,有太多的机会了。且不说欧阳赦对她的深情和愧疚已经到了她拿刀捅他他都不会躲的地步,就算欧阳赦全力反抗,她只要给欧阳赦下一只蛊,想让他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可是她却拖了这么多年,一直拖到她的身体快要彻底不行了,她才让你来杀他。说一千道一万,其实都是借口,她本心里,就是不想杀他,否则他早死了。” 林潇恍然,“你说的也对。我之前怎么没意识到?”她有些赞叹的目光看向林朗,“这段时间,你不都是在暗中潜伏保护我吗?你经历了什么,怎么好像忽然之间就长大了?以前你都不会去想这些问题的。” -- 第95页 林朗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她杀了舒墨澜吧。他忽然意识到,在他不曾注意到的时候,林潇成长的太过迅速,无论是心性智慧还是手段,她都远胜于他。 他虽然叫她一声姐姐,可是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是个需要他保护的妹妹,他唯一胜过她的地方大概就是武功了。 可是他并不只想做一个能够暗中保护她的影子,他想站在她的身边,和她并肩而立。 他知道她的野心,他也想有能力助她一臂之力。 所以,在这一年里,他在这样的心态催动下,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更多的转变,其实还是心态上的。 当他意识到了危机,当他开始渴望快速的成长,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前分外清晰,他观察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揣测他们每个人的心思。 世事洞明皆学问,当他不再只把眼光放在武功上,他发现这些人和事也很有意思。而这些人和事所带给他的心境上的成长,远不是武学进境可以取代的。相反,心境上的成长还更加有益于他的武学进境。 “我要快点成长啊,不然追不上姐姐的脚步,早晚会被姐姐舍弃的。”他说着,也蹲在她的身旁,“我会很努力的,一定不让姐姐失望。”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年的清源宗之行,真是让她和林朗都受益匪浅,也让他们都变化了许多。或许人生,就是要经历这些才会成长吧。 林潇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崖底,“你知道殷雪华都做了什么布置吗?” “她用自身的血肉献祭,布置了一个万蛊噬魂阵。” 林潇听完,表情有些惊悚,“听起来就好可怕。她以前没教过我这个。” “还是不要学的好,毕竟这是搭上自己性命也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阵法。想来欧阳赦此刻承受的应该是被万千蛊虫啃噬的痛楚吧。殷雪华纵使不杀他,也一定不会饶了他,生不如死,其实比死还要可怕。” 第56章 剃度出家 林潇:“我们在这里再等等吧, 殷雪华算我半个师父,欧阳赦算我干爹, 我总要给他们收尸,让他们入土为安才好。” 林朗点头, 安静的陪她继续等。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 林潇忽然察觉自己体内的蛊王有异动。 林朗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 赶忙扶住她问, “怎么了?” “殷雪华, 好像死了。”她的语气有些伤感,“她是蛊王的第一主人,我是第二主人, 之前她说过,只要我杀了欧阳赦, 就把蛊王彻底交给我。我当时不知道她要怎么彻底给我,现在我懂了。其实只要第一主人死了, 第二主人就变成唯一了。刚刚,我忽然感觉蛊王和我的心脉血肉更加契合了,之前仅存的那点隔阂, 彻底消失了。” 这蛊王在她体内养了好久了,如今忽然彻底认她为主, 那只能说,殷雪华死了。 就在这时,密林之中燃起熊熊烈火。 滚滚浓烟升腾而起。 林潇叹息一声,“所以, 他们终究还是同归于尽了吗?” 也好,这样无论是对殷雪华,还是对欧阳赦,其实都是个解脱。 一个可以不用再恨了,另一个也终于可以不再愧疚了。 不过这火才烧起来没多久,天空中乌云密布,顷刻间就有大雨落了下来。 林潇和林朗可没带伞。 这下不免有些狼狈。 林朗:“姐姐,我们先走吧,等雨停了再来给他们收尸。” 林潇却难得固执,“不,等火灭了我就想下去看,没事的,我如今也是地极境巅峰了呢,淋点雨,不至于生病。”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其实她存着一丝侥幸。 万一欧阳赦没死呢? 万一这瓢泼大雨把火浇灭了,刚好就给了欧阳赦一线生机呢? 虽然知道希望非常渺茫,可是她就是想要看看,看上天会不会再次眷顾他。毕竟他的气运可是非常人所能及的,这点她早就发现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大火被浇灭,林潇带着林朗纵身跳入崖底。 这里的树木被烧得焦黑,树皮和树冠全都狼狈不堪。 她一直往前走,终于在石头砌成的祭台上看到了一具白骨。 那是殷雪华。 因为是以自身血肉为祭,所以如今,只剩下白骨了吗? 林朗从袖中取出一块黑色的布,走过去,把殷雪华的尸骨收到其中,“待会儿我们找个风水好的地方,把她安葬了吧。” “好。”她有些替殷雪华难过,这个女子的一生,真的是短暂又悲凉。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如今真的看到她的白骨,她又忍不住唏嘘。所以说,情之一字有什么好,殷雪华这一生都为情所苦,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她永远永远都不要这样,她就要做个宁可我负人,也莫要人负我的枭雄!纵使死后会下地狱她也甘心情愿。 殷雪华的尸骨找到了,那么欧阳赦的呢? 她在祭台周围转了一圈,都没能发现他的踪迹。 后来,还是她在祭台上发现一处机关,按动之下,祭台往两边打开,里面是一副石棺。 欧阳赦就躺在石棺里,他的身上爬满了各种蛊虫,他们全都在啃噬他的血肉,有些已经钻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 第96页 他还活着,可是也比死了好不了多少。 殷雪华虽然没能狠下心直接杀他,可是受万蛊啃噬而死,可想而知,这要比直接死痛苦千万倍。 但是,殷雪华应该猜得到她会下来给他们收尸,也会看到还没死的欧阳赦,那么她到底是想不想欧阳赦死啊! 女人的心思好难猜。 她叹息一口气,或许,殷雪华自己也不知道吧。当她终于见到这个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男人,却发现他对她的爱意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是满腔愧疚和一心赴死的决心,她的内心该是怎样的感受? 或许,她终究还是舍不得他死吧,否则她大可直接杀了他。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就让这段往事随着殷雪华的死彻底终结吧。 林潇不再犹豫,催动内体的蛊王,号令欧阳赦身上的那些蛊虫全都撤退,她还是想救这个天下第一好的干爹,她想让他活。 既然殷雪华没直接杀了他,或许,就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她吧。 哎....... 安葬了殷雪华之后,林潇与林朗带着昏迷的欧阳赦离开了。 欧阳赦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他虽然没死,可是那些蛊虫啃噬了他的心脉,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蛊虫是有剧毒的,现在他全身上下都是血肉模糊的,那可真是要多惨就有多惨。 林潇派林朗去了一趟清源宗,把她的东西都带出来,顺便把清源宗里各种疗伤圣药也都带出来,欧阳赦这伤,且有的养呢。 她带着欧阳赦去了一处庄园。 那是他送给她的那些庄园的其中一处。 下人们见她亮出了地契,还亮出了帮主的令牌,自然也就认她为主。 她把欧阳赦暂时安置在了这里。 除了用林朗从清源宗带出来的药给他治疗外伤,她还把蛊王从自己的体内取出来,安放到了他的身体之中。 有蛊王在,他内体的那些蛊毒自然都会被蛊王吸收,而那些因蛊虫造成的心脉损伤,就只能看他的运气了,希望他醒过来之后,还是个正常人,没疯没傻最好,如果疯了傻了......算了,那她还是找个地方给他养老送终吧,虽然不能亲自照顾他,可是至少她会给他安排妥当的。谁让他是天下第一好的干爹呢。 她自己在这里守着欧阳赦,却让林朗去接手欧阳赦交给她的那五个帮派还有几处矿产。 她足够信任他,他去和她自己去是一样的。眼下清源宗覆灭近在眼前,他早点接手那些势力,将来等清源宗倒了,就能按照欧阳赦提前教她的那样,瓜分到最丰厚的那部分利益。 林朗本是有些不放心她的,可是又想到如今她的武功已经不弱了,比起在这里做个暗卫守护她,其实她应该更需要他替她去做外面那些事。 也好,只要他对她有用就行。 林朗走了,带着那些契据与五枚令牌,踏上了新的风雨征程。 林潇一个人在庄园里守着欧阳赦,她对着昏迷的他碎碎念,“义父啊,你看我多孝顺,为了你,我居然放弃了去外面争权夺利的过程,虽然我知道阿朗一定也会把事情办得很好,可是我自己也很想经历那些啊。现在,因为要守着你,我只能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了。我拼杀到了今天,是为了做个闺秀的吗?不是的啊,我是为了要成就一番伟业的!所以你快点好起来吧,你好起来,我才能继续出去拼啊。” 昏迷中的欧阳赦当然不会回答她。 庄园的仆人给她送来饭食、衣服、还有她需要的一切。 她每天除了给他换药,擦身,就是自言自语的和他说话。 就这样过了将近半个月,欧阳赦才醒过来。 当时林潇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他醒来。 反倒是欧阳赦,他带着迷惘和陌生的目光看了林潇好一会儿,然后那目光渐渐转为了柔和与怜惜,在她睁开眼的那个瞬间,又染上了几分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爱意。 “义父,您醒啦!”林潇惊喜,拉过他的手,给他诊了一下脉,然后又感知了一下他体内的蛊王,看来他的蛊毒都吸收的差不多了,虽然外伤还没痊愈,但是也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这些伤药都是极其名贵的,用了之后连疤痕都不会留,所以哪怕当初欧阳赦都已经被蛊虫啃的血肉模糊了,但等他伤愈之后,还是能够恢复如初的,半分都不会影响他谪仙般的美貌。 林潇觉得自己真的也可以算作天下第一好的义女了,非但救了他一命,还把他照顾的这么好。她这样的干女儿,他可真是打着灯笼也再难寻到的了。 “义父?”欧阳赦开口,因为刚刚醒来,他的嗓音还很沙哑。 林潇给他端了一杯水过来,温柔的扶他起来,喂他喝下去。 润过喉咙之后,他的声音才恢复了一些,“你是我女儿?” 林潇有些意外,但是转念一想,又明白了。那些蛊虫之中,有嗜心蛊,虽然嗜心蛊总共只在他身上待了几个时辰,可是她也不确定到底吃掉了他多少记忆,也不确定他还能不能恢复。 但是如今看来,人没傻,没疯,只是失忆。 这已经算是非常好的情况了,做人要知足。 “准确的说,是您的义女。”她笑着解释,“您是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一切了吗?” -- 第97页 欧阳赦点了点头,他眼中的迷惘很真切,似乎在努力回想,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林潇叹息一声,“这样也好。义父曾经跟我说过,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前尘往事具消,您忘了才是最好的。从今天起,您就当自己重获新生吧。” “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欧阳赦问。 “一个很复杂的人,一个很强大的人,一个很难用好和坏去定义的人。我觉得您还是不要深究那些了,忘了有什么不好?” 欧阳赦:“可是......” 林潇灵机一动,“在您昏迷之前,其实有交代过我,说如果您这次能活下来,如果您忘了所有,那么就送您去出家吧。” 她眨了一下眼睛,说的万分真诚。 欧阳赦:“嗯?” 林潇半点都没有心虚,继续骗他,“因为您已经大彻大悟了,劫后余生,自然会放下这红尘俗世中的所有。一心向佛,就是您余生的夙愿,等过几天吧,您的身体再好一点,我就选个合适的寺庙,送您去出家。” 欧阳赦:“???” 林潇:“就这么定了。您好好休息,不要再纠结过去,也不要再担心未来,你我父女一场,虽然只是个虚名,可是我也会替您安排好一切的。您要沐浴吗?我让婢女替您安排?” 欧阳赦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搞不清楚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要出家了? 不过现在他的头脑仍旧昏昏沉沉,还是先沐浴,然后吃点东西缓缓吧,至于出家....... 他并不是很想啊...... 林潇去给他安排沐浴和饭食了,同时也是给他点时间,让他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虽然出家这个主意是她灵光一闪,但却也是最合适眼下他的情况的。 清源宗的掌门失踪,生死不明。 整个清源宗树倒猢狲散,再加上虞国境内各个帮派群起攻之,如今虽然只是半个月,但是清源宗已经倒了,江湖各派正在瓜分清源宗的势力,这无异于一场血腥的狂欢,林朗以及他所带领的魔教势力也参与其中。 虽然这半个月她与欧阳赦在这庄园中风平浪静的,但是虞国江湖中却早就已经腥风血雨了。 天道宗始终没有出面,似乎并没有替商悠然报仇的意思,但是想来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站出来主持公道的,毕竟替天行道,以天下为公就是天道宗自诩的职责。 这种时候,欧阳赦一旦露面,必然会被所有武林势力群起攻之。 再加上他现在重伤未愈,记忆缺失,身上的武功还能发挥出多少实在不得而知。 出家多好啊,头发一剔,袈裟一披,到梁国那边找个不起眼的深山古寺一待,从此青灯古佛,与世无争,再不会有人能够想得到,他就是欧阳赦。 如此一来,也就不会有人杀他,她离开的时候也就可以放心了。 待到欧阳赦沐浴更衣之后,林潇给他送来了一碗药膳白粥。 “义父昏迷多日,此时吃别的恐肠胃受不住,所以还是先喝点粥吧,明天再给你预备好吃的。” 欧阳赦看着她,乖乖点头。 林潇看他一边安静吃粥,一边忍不住问他,“您就这么相信我啊?都没记忆了,不怕我是坏人吗?” “你不是。如果你是坏人,早可以杀我,也不用救我了。” 欧阳赦说完,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出家的事......” 林潇打断他,“那真的是您的夙愿。而且,我也不可能一直陪着您。您在江湖中仇家太多,如果他们知道您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您的。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您还是出家吧。” 欧阳赦看着她那张义正言辞的小脸,忽然就笑了,“好吧,如果你坚持一定要我出家,那我就出家吧。” 他这么顺从,她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是我一定要您出家,而是,眼下实在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这样吧,您要是实在不想出家,那您也必须隐姓埋名过个两三年,这虞国见过您的人太多了,不能待,我给您选的是梁国。那里虽然人生地不熟,可是却也少有人能够认出您来。再者,您的武功高强,中天境巅峰,离玄天境只有半步之遥,等您伤愈之后,就算被人认出来,也极少有人能够伤到您。我能为您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从今往后,您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才不枉上天给您重获新生的机会啊。” 欧阳赦点了点头,这次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几天,他身上的外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不得不说,中天境巅峰的自愈能力就是惊人,林潇看了更加心生向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中天境巅峰! 她把蛊王从欧阳赦的身上取了回来,当时她划开了他的手掌,金色的蛊王从他掌心的伤口钻出来时,他也只是略微吃惊,并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 林潇见他这几天格外的乖,话也格外的少,不由得心生几分愧疚,他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却安排他去出家。 哎...... 她开始和他没话找话说,不然总觉得自己好像冷落他了一样。 “这是蛊王,就是它把你身上的蛊毒全都吸走了,不然你就死定了。但这是个秘密,你不许对任何人说哦,不然会有很多人来杀我的。”她半真半假的说。 他郑重的点头,“我不会说的。” 处理好虞国这边的一切,林潇便带着他踏上了去梁国的路程。 -- 第98页 路上为了怕人认出他,她还给他用了易容蛊,让他变成了一个面目普通的男人,而她自己早就把易容蛊撤去了,所以这些时日在他面前一直用的都是真容。 一路顺顺利利的到达梁国,她撤去了他的易容蛊,带着他选了一处名为寒潭寺的深山古寺,“义父,我觉得这家寺庙不错,你觉得呢?” 这一多月的路程,他一直都闷闷不乐,情绪不高,但是却也没做任何反抗。只是话少,沉默,和他以前的性格相差的有点多。以前他们相处,都是他的话更多,他替她拿主意,他用各种各样的话哄着她,逗着她,如今因为他失忆,他们两个的角色好像一下子就对调了。 现在他什么都让她帮忙拿主意,他自己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每天安静的都好像自闭了一样。 他越是这样安静顺从,林潇就觉得自己越不得劲。 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像个抛弃失忆老父亲的不孝女,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像个抛弃懵懂小孩子的大人....... 总之那种感觉复杂极了,她这安排明明也不算坑他,是为了他好,可是她就是觉得愧疚,哎,大概她心里还是觉得欠了他的吧。 欧阳赦抬头,不甚在意的扫了一眼寒潭寺的寺门,可有可无的点了一下头。 于是,林潇就硬着心肠带他叩响了寺门,然后向老主持表达了自己义父想要遁入空门剃度出家的意愿。 这寒山寺真是冷清的很,全无香火可言,毕竟它的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全寺加上主持,一共一老一小两个和尚。 如今加上欧阳赦,三个了。 欧阳赦剃度的时候,林潇就在旁边,看着他青丝落尽,一脸淡漠的样子,她倒是真的在他身上看出了几分方外之人的超然脱俗。 但当老主持要给他头上烫戒疤的时候,她出言拒绝了,并表示如果过两年,义父真的决定终生侍奉佛祖了,到时候再烫戒疤不迟。 老主持脾气特别好,林潇这样说,其实就是给欧阳赦留了还俗的余地,可是老主持既没生气,也没指责他们向佛的心不虔诚。 因为不放心,所以林潇还特意陪欧阳赦在这寒潭寺住了五天,眼看着他每天跟随着老主持诵读佛经,挑水种菜,早课晚课,似乎全都适应的非常良好,她也就放下心来。 到了第六天早晨,林潇去到了欧阳赦的禅房,向他道别。 她拿了十万两银子的银票留给他。比起他给她的八百万两,这点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可是对于一个在深山古寺中修行的和尚来说,这十万两够他花一辈子的了。 “义父,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您安心在这里修行养伤,我也不知道您的记忆还会不会恢复,但两三年之后,您若是想还俗就还俗吧,以您的武功和智慧,相信您无论到哪里都会过的很好的。这十万两您收着,以备不时之需。我要走了,您多多保重。” 她说完,跪地朝他磕了三个头。 此一别,不知今生还能否有机会再见。 毕竟江湖险恶,刀剑无眼,她过的从来都是刀尖上起舞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所以这一别,很大程度上,就是永别了。 欧阳赦,不,现在应该称忘尘了。 忘尘这个法号,还是他让林潇帮他起的,林潇觉得这应该由他名义上的师父,也就是老主持来起,结果老主持脾气特别好,说要随缘,她起也可以。 然后她就给他起了这么个法号,希望他能够忘却前尘,重获新生。 以前的欧阳赦不快乐,但是希望以后的忘尘可以孑然一身,超脱凡尘。 忘尘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衣,脖子上挂了一串菩提佛珠,明明只是最寻常最质朴的打扮,可是因他自身的容貌气度,却硬生生的透出了几分圣僧的气度来。 林潇觉得,就凭她干爹这扮相,将来这寒潭寺也不愁香火。 但凡哪家的贵妇小姐看到了他,不得一传十、十传百,心心念念的来听他讲经说法啊,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在佛门混的风生水起,全看他个人心意了。 忘尘一手握着她给他的十万两银票,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似乎在竭力控制,但情绪又实在不平静。 “潇潇,我以前,是不是对你不好?” 第57章 归教 林潇摇头, “义父对我非常好,义父大恩, 潇潇此生不忘。” 忘尘看着她,深邃如海的眼眸中透着些许委屈与忧郁, “那你为什么, 非要抛下我?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 哪怕你让我出家, 我也听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别丢下我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走。” 所以他这段时间这么乖,这么顺从,只是想向她证明他很听话, 不会成为负担吗? 林潇拍了拍他的手,拉着他一起重新坐了下来, “义父,你以前呢, 是个大人物,跺跺脚,虞国江湖抖三抖, 三国江湖抖一抖的那种。我呢,其实是个魔教妖女, 我到你身边就是为了杀你,这是我的任务。 现在,整个江湖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魔教那边也认为我已经完成了任务, 如果这个时候你跟在我身边,那么所有人都会来杀你,魔教那边知道我并没有完成任务,自然也不会放过我。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只是名份上的义父义女,可实际上......有点复杂。你现在忘了正好,我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背负着愧疚和心结过日子,你过往的恩怨都了结了,你也都忘记了,放下了,这多好啊,寻常人哪有你这样的福气?” -- 第99页 忘尘的眼中不知何时腾起了一丝水汽,林潇看的更是不忍,“不是我要抛下你,而是,我不可能光明正大带着你。我们的缘分尽了,从今以后,各自安好不行吗?” 忘尘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哽咽,“那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潇:“.......我不能答应你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如果有机会,如果我还活着,我会来看你的,好不好?” “不好。”他斩钉截铁的拒绝,执拗的像个要不到糖果的小孩子。他顶着一张圣僧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其实是有些好笑的,可是林潇却笑不出来,因为她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的不舍和不安。 或许是因为失去了记忆,也或许是因为从睁开眼,他的身边就只有她这一个‘亲人’,所以现在她要离开了,他就像个要被抛弃的孤雁一样,分外的惶恐不安。 林潇站起身,将他抱入了怀中,她像安慰小孩子一样的安慰他,可是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他双臂环抱着她纤细的腰,将脸埋在她柔软的腰腹间,过了好一会儿,当她的衣襟都快被他的眼泪浸湿之后,他才放开她。 他仰起头来看她,“林潇是你的真名吗?” “是。” “你说你是魔教妖女,那么如果我去魔教,可以找的到你吗?” 林潇微笑,“或许可以,但我并不是常年留在教中,多数的时候会出去做任务,例如这次就是来虞国杀你的,我在你身边前后待了快一年的时间呢。” 忘尘又道,“那你不回去了行不行?” “不行。” “为什么?你被什么毒药控制了吗?” 林潇再次摇头,“没有。魔教不用毒药控制人,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用利益和诱惑控制人,但如果有人叛逃,一旦被发现,就会被下追杀令。 那里其实也不像外界传说的那么可怕,魔教和名门正派的区别就在于,手段不那么光明正大,为达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我回去,是因为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忘尘再次追问,“你想要什么?” “功成名就。” “我也可以给你啊。你不是说,我是个大人物?”他犹自不甘心,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她无奈的笑笑,“你已经给我很多了。可是对我而言,还不够,我回去,是因为我想成为魔教教主。总有一天,我会把魔教变成我的,所以,我为什么不回去呢?” 忘尘:“成为魔教教主就可以了吗?” “也不够。”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爬到最高的地方,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忘尘看着她眼中的坚毅执拗,叹息一声,“高处不胜寒,你不怕吗?” “不怕,我情愿在最高处被冻死,也不愿意底下被人践踏而死。为了这个目标,我会不惜一切,哪怕最后死在半路,我也心甘情愿。” “那等我伤愈之后,让我帮你不好吗?我的武功很高,有我帮你,你可以如虎添翼啊。” 忘尘仍旧不死心。 林潇低头与他对视,那双清亮的杏眼中盛满了温柔,“可我不想那样。我并不想再利用你达成任何目的。你为我做的够多了,你有自己的人生,若你有一天因我而死,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背叛我,我会痛不欲生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你我的缘分就此了断,这样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忘尘的千言万语都被她堵了回去,最后他只能放弃,“好吧,我不劝你了。我放你走。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魔教在哪里?我不一定去找你,但是我想知道你在哪里,如果连一个地点都不知道,我就真的不放手了。反正现在我虽然重伤,但你也打不过我,我就是不放人,你也拿我没办法。还有,你不许骗我,你骗我的话,我天涯海角也会找到你,到时候新帐旧账一起算,你一定会后悔的。” “在无涯山以北的雪原上,那里就是魔教总坛。但雪原太凶险了,稍不留神就会被冻死,或者被那些雪原狼杀死,就算九死一生找到了魔教总坛,可魔教哪里是那么好闯的?你千万不要冒险。如果有一天你想找我的话,就到这个地方吧,虽然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收到你的传信,但只要我知道了,我会尽量赶过去见你的。”她说着,给了他一处梁国境内庄园的地址。这些庄园都是他给她的,她以后会做些安排,让那些看守的人能够传信给她。 忘尘点了点头,“那好吧,我送你。” 他一路把她送到寒潭寺门外。 他看着她踏上崎岖的青石铺就的山路,眼中的温度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忽然,她的脚步停下,回过头看他,然后冲他挥了挥手,“回去吧。” 因她这个回首,他眼中的温度瞬间又升腾了起来,然后他也朝着她挥了挥手,可是却没有回去,而是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变得原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林潇花了两个多月才赶回魔教总坛。 算起来,她也有两年多没回到这里了。 她其实本来没想直接回来,她想的是去找林朗,与他汇合,然后两人一起瓜分清源宗的势力,最后再整合欧阳赦留给她的五个帮派和各种资源。 可是总坛传令给她,要她马上启程回总坛,至于其他善后收尾的事,全都交给林朗。 -- 第100页 林朗在与她的传信中,万分不放心,甚至想要放下虞国的一切陪她一起回总坛。 可是林潇怎么会允许,对于她而言,费了那么大周折,如果不能把最肥的肉吃到嘴里,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虽然不知道教主急着把她召回去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她和林朗总不好公然违抗教主的命令。 好在如今她也是地极境巅峰了,各种旁门左道以及狠辣的武功都学了不少,如果不是特别倒霉遇到惹不起的强者,她都能应付的来的。 于是她安抚了一番林朗,自己一个人踏上归程。 距离舒墨澜死,已经足有一年了。 这一年间,魔教总坛那边的消息半丝都没传出来。 甚至从总坛出来的殷雪华都没有对林朗透露半分。 但林潇可不认为这是因为总坛风平浪静,相反,她认为这代表总坛发生了重大的变故,或许教主和右护法之间,已经分出了胜负。 雪原上的风依旧冷的刺骨,如果不是有教中发的避寒丹,她还真怕自己扛不住这样的寒冷风雪。 不过比起路途中的狂风暴雪,真的踏入总坛境内,又是另外一番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景象了。 说来也是神奇,总坛所在的位置,是雪原中一处天然的大盆地。 盆地挡风,里面有多处温泉,所以纵使外面天寒地冻,总坛内部却总是暖意融融,非常适宜居住。 三百年前,魔教被天道宗的前身,也就是南陵教重创,不得已举教迁到雪原上,结果却能找到这样一处类似天府之国的地方,不得不说,天地造化当真神奇。 林潇并未直接用自己的身份回去,她用易容蛊,把自己易容成了一个普通婢女的模样,然后偷偷的潜伏了进去。 她谁也没惊动,首先去到了白雨霄的住处。 白雨霄是她信得过的朋友,她要想了解教中现在的情况,找白雨霄是最合适的。 潜伏进来这短短半日的功夫,林潇已经发现了总坛的不正常。 虽然她也两年多没回来了,可是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如今的总坛,似乎太多冷清了。不光没什么人说话,就连虫鸣鸟叫都几乎听不见了。 这可真是奇了。 因为是扮作婢女,所以她捧着一碟新鲜的水果进了白雨霄的卧房。 白雨霄不在,她也没打算离开,索性用蛊虫控制了周围几个侍卫奴婢的神智,然后她就在这里等。 大概天快黑了,满身疲惫的白雨霄才回来。 才一进来,她便察觉到了异常。 好在林潇及时的出声,“小白,是我,林潇。” 白雨霄认得她的声音,林潇当着她的面,撤去了易容蛊,露出了自己的真容,白雨霄这才松开了放在袖中暗器上的手。 “你居然不声不响的就回来了?”白雨霄有些紧张的打量周围的侍卫婢女。 林潇:“不用担心,他们被我用蛊虫控制了。抱歉,不请自来,还对你的人下手。不过我得不到总坛这边的消息,不敢贸然露面,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来找你打探消息了。” 白雨霄挥了挥手,“无事,咱们进去说吧。” 林潇点头,她早就在这周围布下了蛊虫,如果有人靠近或者偷听,她都能察觉,所以和白雨霄说话,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听说你杀了欧阳赦?厉害啊潇潇,想不到天字堂甲级任务你也能完成。”白雨霄一边说,一边给林潇倒了一杯茶。 林潇接过,“侥幸而已。其实严格说起来,是殷雪华杀的欧阳赦,殷雪华也死了。” “教主不会在意的。教主向来都只在意结果,至于殷雪华,她想自己去报仇,教主也是同意了的。” 林潇打量白雨霄,发现一年多不见,她变了许多,她身上再也没有了曾经的跋扈张扬,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沉稳,几分疲惫,眼神不再那么锐利明亮,反而满满的,都是戒备与冰冷。 “小白,这一年多,教中发生了什么?我发现你变了很多。”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 白雨霄苦笑了一声,“我爹死了。如今,我成了天字堂的堂主。” 林潇很吃惊,随后不用她问,白雨霄便把这一年多发生的变故都告诉了她。 原来在她去了清源宗不久,右护法便暗中纠结了教中的势力,在教主回总坛的路上截杀他。 那次的战斗异常激烈,毕竟右护法是踏入了玄天境的高手,而教中其他人,哪怕是教主,也不过是中天境巅峰。 所以在那次的战斗中,死了很多人。 天地玄黄四位堂主,如今只有黄字堂的花彩蝶还活着,其余的三个都死了,如今的堂主都换了新人。 白雨霄之所以能被破格提拔为天字堂的堂主,则是因为她的父亲白羽,毕竟在那一战之中,白羽是为了保护教主而死。 在那一战中,右护法最终身死,他不是死在教主的手中,而是死在了他的心腹墨一手中。墨一在关键时刻背叛了右护法,用刀刺入了正在和教主激战的右护法的心脏,一刀毙命。 所以如今的右护法已经变成墨一了。有人说,墨一从一开始就是教主安插在右护法身边的一颗棋子,所以关键时刻,墨一才会倒戈,给了右护法致命一击。 林潇瞬间紧张了起来,她无法判断这是不是真的,毕竟她当初杀了舒墨澜那件事,墨一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如果他真的早就是教主的人...... -- 第101页 不过无论如何,至少目前看来,墨一并没有出卖她。 她曾经答应过墨一,要让他脱离魔教,毕竟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可是她却从没想过,有一天,墨一居然成了右护法。 这样一来,他还怎么脱离魔教?教主又怎么会放他离开?亦或者,他从来就不想离开,当初那个交易的条件,不过是他在骗她而已。 人心太过复杂,纵使林潇自认是个聪明人,可是她也没办法算的面面俱到。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墨一当初帮了她,参与了杀害舒墨澜的事,所以他们两个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其实不用太过担心。 而教主在那次大战之后,身受重伤,具体伤的有多重无人得知,只是他一回到总坛就宣布闭关,迄今为止,也没有出来。 “如今教中的事都是左右护法商量着决定,但是墨一年轻,资历浅,所以多半的事,都是左护法那个老狐狸决定的。” 林潇:“所以说,这次急着召我回来,也是左护法的主意?” “应该是。不过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毕竟让你回来这件事,除了他我们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林潇其实还是有些担心,怕左护法那个老狐狸会对她不利。但是想来,她以前也和他没什么过节。 从白雨霄这里得到的消息还是很有用的,至少让她心里有了底。 于是她告别了白雨霄,又悄悄的潜伏出去。 这次,她用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的通报,然后进入总坛。 负责接见林潇的当然是左护法,毕竟教主仍旧在闭关。 左护法的名字叫张显,不过他本人倒是半点不显眼,普普通通的容貌,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那种。 和阴阳怪气的右护法不同,左护法一看就是个慈祥和善的人儿。 所以他接见林潇,也并未和她绕圈子,而是简短的和她介绍了一下教中如今的情况。 尽管这些林潇之前就知道了,但是还是配合着露出惊讶,气愤,担忧等等情绪。 等终于介绍完了这些,左护法感叹一声,“你完成了天字堂的甲级任务,这七煞堂堂主的位置,你当之无愧。只可惜如今教主在闭关,不能亲自给你接风洗尘,真是遗憾。” “属下并不在意那些。能够为教主效力,是属下的荣幸。”林潇谦虚道。 左护法上下打量她,“想来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这么急着召你回来?” 林潇:“愿闻其详。” “我日前收到消息,说三国江湖中的各大门派准备联合天道宗,一起来无涯山,讨伐我教。” 林潇的脸色微微一变,“居然有这种事?我教退居无涯山以北三百余年了,这才刚刚准备卷土重来,怎么就被人盯上了?” 左护法无奈叹息一声,“是前任右护法做的。他在死前做了布置,一旦他身死,便会有人把我魔教的地址以及在三国之中的布局公布于天下,而且他还放出传言,说我魔教之中,有一门名为《玄天绝》的神功,练此功者,只需十年便可以突破玄天境。” 林潇:“......这不是胡扯呢吗?”她在魔教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神功啊!要真是有这样的神功,教主自己早就突破玄天境了。 “就算是胡扯,可是架不住那些江湖门派愿意相信啊。魔教对他们来说,太过神秘,他们总会把魔教幻想的无所不能,所以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也没什么不可能。” 左护法一脸愁容,想来也是被这件事烦的不轻。 林潇看着他,也不兜圈子,直接问,“所以您召我回来,是和这件事有关?” 左护法点头,“之前和右护法那一战,我教中元气大伤,教主如今又闭关不出。所以眼下如果我们被三国各大派围剿,占不到便宜,如果再加上一个天道宗,恐怕真的是......生死存亡,只在一念之间了。” “那您想怎么办?” 左护法无奈一笑,“能怎么办?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林潇:“......”果然非常符合老狐狸的一贯作风。 “好了,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是有个重中之重的任务想要派给你。说来,如果不是你杀了欧阳赦,我也不会把这个任务派到你头上。但是既然你如此的有能力,那索性就能者多劳,如果你能完成这个任务......我就让教主亲自奖赏你!你想要什么,到时候都可以直接和教主提!” 林潇一脸无语的看着左护法,这个老狐狸连大饼都画不出来了,可想而知,这任务到底有多艰巨,以至于,他都觉得不可能完成,所以也压根不知道该奖励她什么好。只能把事情推到教主头上。 左护法被她看的有些脸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鼻子。 林潇:“您直接说吧,如果接的了,我自然接,如果做不到......我也不会勉强自己。” 左护法:“我想你去杀一个人。” “谁?” “天道宗宗主,上官尧。” 林潇沉默了一瞬,然后道,“您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 “林堂主不要谦虚,你连中天境巅峰的欧阳赦都杀的了,上官尧也不过就是比他武功更高一个境界,仅此而已。” “您不用吹捧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能杀欧阳赦,其实不过是钻了空子,利用了他心中对殷雪华的愧疚,其实最终,他还是死在殷雪华的手上了。如果没有殷雪华与他的那段往事,我杀不了他的。他是自己甘愿赴死,如果真刀真枪,我早就死一百次了。但是上官尧不同,这个人我略微了解一些,他几乎没有任何弱点,还是个玄天境强者,身后更是有天道宗那样强大的势力支撑他,您凭什么认为我有本事能够杀的了他?” -- 第102页 林潇说这些的时候,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了上官尧的样子。算起来,她与这位表哥,也有快十年没见了吧? 第58章 心魔 左护法道, “我就是觉得你能做得到。你也不用过分谦虚,或许在别人眼中, 你是个只懂得攀附少主而活的娇花,可是在我眼中, 你这朵娇花可是带毒的。孩子, 富贵险中求, 若你真的能够杀了上官尧, 到时候你在教中的地位就再也没人能够撼动了。” 只怕到时候她也会功高震主, 教主会忍不住亲手除掉她。毕竟连欧阳赦、上官尧这样顶尖厉害的人物都接二连三的死在她手中,那教主又怎么可能会放心她? “我不想去。我没把握。”林潇低垂下眼眸,如实说道。 左护法叹息一声, “这只怕由不得你。你大概不知道,前任右护法临死前, 不知道做了什么布置,总之, 在他死后,教主对你疑心了。” 林潇的心瞬间一紧,可是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故作不解的问,“疑心什么?” 左护法:“自然是疑心你和少主的死有关。只不过你当时在外执行任务, 而教主又身受重伤,所以他才没顾得上追究。” 是百密一疏吗?到底是什么地方除了纰漏,让教主疑心她? 她露出焦急的神色,“教主怎么会疑心我?少主对我那么好, 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教主那个人的性格,你应该也有所了解。他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的。就算你不去杀上官尧,你觉得留在教中,你就安全了吗?错,你只有去杀上官尧,你才是安全的。如果你侥幸能够完成任务,那你就是立下了不世奇功,到时候教主就是再怎么疑心你,他也不能杀你了,否则他如何服众?” 林潇急的哭了出来,却不再开口说一句话。她心里冰冷一片,知道左护法说的是对的。 可是她不能答应的这么痛快,否则这老狐狸该怀疑她有诈了。 左护法叹息一声,“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你有三天的时间。若你执意不肯去,就算了吧。” 他的语气特别凉,林潇知道,如果她不肯去,那么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或者说,是比死还不如。 ...... 南陵山,天道宗。 浩然峰峰主洪景和落仙峰峰主齐雯纷纷登门求见宗主。 正在作画的上官尧放下手中的画笔让人将他们请了进来。 洪景和齐雯进来后,纷纷向上官尧行礼。 虽然他们年纪都比上官尧长,可是上官尧却是宗主,武学上也是玄天境,更何况自上官尧担任宗主以来,他的品德与智慧,无一不让他们敬佩,他们对着这位比他们年轻许多是宗主,是全然心悦诚服的。 “二位峰主无须多礼。”上官尧的声音低沉正气,亦如他的品德性格,端正的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同时,也找不到一丝温度。 洪景率先开口,“宗主,我二人今日来,是想问您关于讨伐魔教总坛一事......” 日前,江湖中忽然流传出许多关于魔教的消息,其中还包括魔教总坛的地点,以及在各地的分舵。 细查之下,才发现这消息其实早在数月前就流传出来了,不过一直没有太过广泛,直到关于《玄天绝》那本秘籍的谣言传出来,那些关于魔教的消息才开始急速扩散,到现在江湖中几乎人尽皆知。 江湖中的确有很多人眼馋那本《玄天绝》,同时他们也垂涎魔教所掌握的巨大财富,听说魔教的藏经阁里,可是汇集了天下武学典籍,如果他们有幸能够去里面抢夺几本,岂不是要受益终生? 正是在这样的利益驱动下,这些江湖门派才忘记了魔教的可怕,一心只想着去捞好处。 本来,天道宗是不会理会这些事情的,毕竟天道宗的道义向来都是以天下为公,那些江湖帮派因为贪心而去讨伐魔教,那么无论是生是死,都由他们自己负责,如果天道宗什么闲事都要管,那岂不是要累死?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向来活得像个神仙一样的上官尧居然会主动提出,天道宗也要去讨伐魔教,而且上官尧还决定亲身前往。 这可实在是让众人出乎意料。 要知道自从十年前那场浩劫之后,上官尧再也没有踏出过南陵山一步,更别提去主动去讨伐魔教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背后必然另有原因,上官尧总不可能是贪图那本不知真假的《玄天绝》,更不可能是觊觎魔教的财富,那么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上官尧的神色平静无波,他静静的听洪景和齐雯讲,他们两个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希望他不要插手这件事,如果一定要插手的话,随便派两个峰主带人去就好了,上官尧完全没必要纡尊降贵,亲自下场。 毕竟上官尧是天道宗的宗主,如果他不在宗内,难免会使得人心浮动,到时候影响天下大局就不好了。 “兹事体大,还请宗主大局为重。”洪景说完,深深一揖,齐雯也同样一揖。 上官尧忽然就笑了,这笑容有点冷淡,又有点嘲讽。 若是寻常人做出这样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可他是上官尧啊,神仙一样绝情绝欲,大公无私的上官尧啊! 他那张常年平静的没有丝毫波动的脸上,乍然出现这么生动的表情,他们都觉得很诧异啊! 上官尧看着他们二人,问道,“我不在天道宗坐镇,天道宗就会大乱,然后天下就会大乱,是这样吗?” -- 第103页 洪景和齐雯:“......” “既然不是,那么你们又何须这么紧张?我十年没出过南陵山了,出去走走又有何妨?还是说,你们觉得我就应该如同这南陵山的石头一般,最好与山峰融为一体,不怒不笑不挪动,一辈子当个高高在上的石头,供你们和世人顶礼膜拜,有需要的时候,就抬出我的名头去狐假虎威,没需要的时候,我就安静的当个傀儡,任凭你们摆布,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是吗?” 这番话句句诛心。 洪景和齐雯纷纷跪地,口中连称不敢。 就在这时,小道童来禀,说是朱雀峰的峰主南宫婉来访。 南宫婉是前任天道宗宗主的女儿,因为是老来得女,所以格外宠爱。而前任天道宗宗主,又恰恰是上官尧的师父,师父临终前,把女儿托付给了上官尧,他老人家本意是想让上官尧娶了南宫婉的,可是上官尧却很坚定的婉拒了。 这些年,上官尧对南宫婉不能说不照顾,但那份照顾却从来没有超过师兄师妹的情谊,这让南宫婉很伤心,可是却让天道宗上下更加肯定上官尧的品德,赞他毫无私心,一心只为宗门,半点私欲都没有。 南宫婉人如其名,生的清丽婉约,不笑的时候,像个清冷的仙子,笑起来的时候,又分外甜美可人,所以天道宗上下都戏称她为南宫仙子,她听了,也不过淡然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南宫婉走进来之后,见洪景和齐雯两位峰主都脸色不好的跪在地上,不由得大为诧异,“咦?发生了什么?二位峰主怎么跪在地上?” 两人均是摇头,却不敢开口。 南宫婉温温柔柔的走到上官尧跟前,“师兄,他们怎么惹你生气了?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好不好?再怎么说,两位峰主也是咱们父辈的人,总不好让他们这么一直跪着啊。你平时都很少生这么大气的,怎么今天这么大的火气?难不成是昨夜没睡好?” 她声音甜美的劝慰,洪景和齐雯都觉得她实在是朵心地善良的解语花,这种时候还会站出来替他们说话,他们当然领她这个人情。 上官尧没理会南宫婉,只是冷淡的对着洪景二人道,“去魔教的事,我意已决,你们无须多言,退下吧。” “是。”洪景二人赶忙起身,然后恭敬退下。 走出上官尧的正道峰之后,齐雯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宗主好多年都没这么生气了吧?我都不记得他那张脸上次有表情是什么时候了,怎么今天忽然就发火了呢?” “其实也不算发火,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也很冷静。是我们自己太害怕了。”洪景回想刚刚的场景,也不由得一阵后怕,“到底是玄天境啊,那周身的威压与中天境不可同日而语。” 齐雯:“多亏有南宫婉来帮我们解围,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早知道,就不来这一趟了,谁知道宗主居然会忽然生气。哎,你听听他说的那些话,难不成他对咱们,对天道宗一直是有怨气的?什么叫我们希望他变成石头,还仗着他的名头狐假虎威,把他当成傀儡......我这些年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啊,他一直都是一身正气的好孩子,好少年,怎么如今年近三十了,脾气忽然变得有点怪?” 洪景叹息一声,“大概终究是因为,他还是个人吧。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有脾气。以往或许只是没有遇到能够触动他情绪的事,这次魔教的事,恐怕背后不简单。希望是福不是祸吧。” “可是我看他就不像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不然南宫婉那样的大美人守了他五六年,怎么也没见他动个凡心啊!”齐雯受了这么一场气,看上官尧真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总想挑刺。 “你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背后妄议宗主,这可是重罪,难道你想挨刑律堂的鞭子?”洪景低声提醒。 齐雯撇了撇嘴,“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说就是了。算了,我们也不多管闲事了,他乐意自己去无涯山那就去吧,路上吃了苦头就知道我们是为他好了。他真以为到了玄天境就可以为所欲为无所不能吗?我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多,我等着他自己吃亏受累涨教训!” 洪景和齐雯离开了。 南宫婉却走到了上官尧的书案前,她看着他刚刚画的画,感叹道,“你又在画你的妹妹啊。” 这些年来,上官尧几乎是无欲无求的,他也没什么癖好,闲暇时唯一爱做的就是作画,而他每次画的都是人像,所有的人像都是同一个少女,从五岁,六岁,一直到七岁。 每一张画上的少女都活灵活现,钟灵毓秀,让人见之欣喜。 但也只到七岁,再没有少女长大的画作。 上官尧将画小心的收了起来。 “你来找我什么事?” 南宫婉看着他,“如果说,我来是想劝你不要去攻打魔教,你会听吗?” “不会,所以你不用说了。” 南宫婉温柔又无奈的叹息,“你啊,总是这样。” 上官尧皱了皱眉,“你好好说话。不然就回去吧。” 南宫婉脸色一僵,随后很快缓和,“你这张嘴,也就我不与你计较,也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我只问你,你这样坚持要亲自去魔教,是因为你妹妹吗?” “与你无关。” 南宫婉:“你......”她再好的脾气也被惹毛了。 -- 第104页 “婉儿,我再与你说一次,我从来都只是把你当师妹。你对我,无须过分亲近依赖。你年岁也不小了,遇到合适的人,就嫁了吧。”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又是惯常的冷淡表情。 如果不是见过他情绪失控的一面,她真的要怀疑,他到底是个人,还是个真的绝情断欲的神仙了? 不过他所有的情绪,好像都只被画中那个少女牵动,只有那个少女才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其余人,包括整个天道宗,其实在他心中都无足轻重。 南宫婉落下眼泪来,“师兄,你如此狠心对我,若是爹爹泉下有知,一定会怪你。你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我的。” 上官尧闭口,不再言语,实在是相同的话他已经说过太多次了,每次说到最后,南宫婉就是哭,用眼泪堵的他无话可说。 “师兄,在你心里,是不是除了你那个妹妹,天下间再没有什么是能让你动容的了?无论是天道宗,是我,还是死了的商师姐......” 听到南宫婉提起商悠然,上官尧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你在怪我?觉得我处事不公?” 南宫婉苦笑摇头,“不是不公,你是太公道了,全然没有私心。商悠然再怎么说,也是我天道宗的峰主,更是咱们的师姐,她纵使不成器,可是她在清源宗被杀,你居然不闻不问,更不提要去给她报仇,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吗?” 上官尧:“那是她咎由自取。这些年,我已经搭救她无数次了。她去清源宗无事生非,第一次我让燕南心救她了,还搭上了天道宗的脸面,去给清源宗赔礼道歉,结果她的伤才好,又去闹,被人杀了也无可厚非。天道无情,正道沧桑,若你对我有意见,可以去戒律堂找几位长老告我,到时候他们自会判罚。” 南宫婉都要被他这番话给气笑了,“你是我师兄,是我最亲近不过的人,我为什么要去告你?罢了,反正如今欧阳赦也死了,清源宗也倒了,他那个义女也不知所踪,商师姐的仇勉强也算是报了。” “若没有其他事,你退下吧。”上官尧这个人喜欢冷清,平日里只喜欢独处,不喜欢有人来打扰。 南宫婉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因此也并不放在心上,自说自话般的问他,“师兄,你执意要去魔教,也是因为你妹妹吗?” 这话一问,上官尧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南宫婉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踩了他的底线,不过她还是想问,“十年前那场浩劫,你始终没忘是吗?” 大概十三年前,上官尧身边忽然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他对外宣称,那是他的妹妹,对她宠爱至极。 当时的上官尧还不是宗主,但所有人都知道,宗主之位早晚都是他的。他时常把妹妹带在身边,可是却鲜少让她露于人前。 就这样过了三年。 后来忽然有一天,江湖中出了一个魔头,那魔头是一位中天境强者,手中还有各种暗器毒药,简直让人防不胜防,他四处烧杀抢掠,宗门派上官尧前去平乱,那魔头被他打成重伤,可是却不知道怎的,居然混入了天道宗。 那魔头当时已然重伤,可是他却仍旧十分强悍,给天道宗宗门内的许多人都下了毒,那毒十分霸道,发作的时候会让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连着发作三次,便会肠穿肚烂而亡。 上官尧回到宗门内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惨状。 几百上千名的弟子倒在地上,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那魔头对上官尧恨之入骨,威胁他,若想要解药的话,就用他至亲的人来换。 上官尧在宗门内哪里有什么至亲的人?除了他那个小妹妹。 当时的宗主哀求他,让他大公无私,不要因一己私情而舍弃了公道。用一条人命换宗门内几百条人命,实在是再公道不过了。 如果他不同意,这几百条人命就要因他而死,到时候他岂不是愧对天地,愧对天道宗这十几年的教导? 当时的上官尧十分纠结痛苦,但是最终,在几百条人命的压力之下,还是把妹妹交给了那个魔头,换得了解药。 魔头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也不过是拖延时间,同时给自己要一个人质做护身符。 此后,那魔头带着上官尧的妹妹遁逃,上官尧全力追踪,却再也找不到那人的踪迹,自然也就再没了妹妹的消息。 正因如此,所以南宫婉一直都知道,上官尧对那个妹妹心中有愧,一直想要找到她,补偿她,所以这些年来,上官尧一直没有放弃追查那魔头的消息。 南宫婉掌握的情况并不多,她只大概猜到,那魔头或许和魔教有关,而上官尧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一直在暗中追查魔教的消息,如今知道魔教总坛的地址,便不顾所有人阻拦,决定亲身前往。 上官尧没有说话,可是他眼眸中的深沉冰冷已经说明了一切。 南宫婉叹息一声,“当年那件事,其实也怪不得你,全是那魔头的过失。不过那魔头杀人无数,你妹妹落到他的手中,恐怕早就已经重入轮回了。纵使如今你找到魔教,但你又该怎么去找一个十年前失踪的小女孩?就算她还活着,你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啊。” “我知道。只要我见到她,我就会认出她。”上官尧说的笃定无比。 南宫婉看着他眼中的偏执,“师兄,你不要执念成魔。你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天道无情,你不是神,你也不可能保全每一个人,舍小保大,本是人之常情,换做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做出和你同样的决定,你无须过分自责。你救了那么多的门人,功德无数,你并没有罪过。” -- 第105页 上官尧的拳头握紧,“好了,你不要再说了。退下吧。” 南宫婉还欲再劝,可是知道他眼下听不进去,只能讪讪离开。 出了上官尧的居所,她心中担忧更甚。师兄这个样子,明显是被心魔困扰久矣,他已经是玄天境的强者,一旦执念成魔,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这件事务必要瞒的死死的,一定不能让除她之外的任何人察觉出,宗主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否则,不止是天道宗,恐怕天下都将大乱。 南宫婉走后,上官尧重新将手中的画卷展开。 他看着画中巧笑嫣然的小姑娘,心中钝痛,真的没有罪过吗? 有的,纵使他对得住天道宗,对得住全天下,可是他却独独对不住她。 当年她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姑娘,她与天道宗与那魔头都并无瓜葛。几百条人命是命,一条人命也是命,他并没有资格为了其他人的命,而舍弃她的命。 他尤记得当年她抱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哭的撕心裂肺,她的声声哀求,她的颗颗泪珠,其实一直都被他铭记在心里。可是他最终还是把她交给了那个魔头,换取解药...... 他当时想的是,只要救了这些弟子,他就把她救回来,他会拼了性命救她的。 只可惜,上天再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舍弃了她,就永远失去了她。 他不知道她是生是死,也不知道此去无涯山到底能不能找到她,但纵使找不到,他也愿意为她荡平魔教,哪怕身死,他也会拼了这条性命给她报仇。 或许他死了,她的仇才算是真的报了,毕竟真的算起来,害死她的人是他这个哥哥,是他亲手把她交给那个魔头的...... 上官尧的眼中有猩红的煞气浮动,他闭上眼,将那乱窜的真气压制下去。 这件往事已经成了他的心魔,若不尽早除去,只怕他离走火入魔也不远了。 第59章 破境 三个月后。 无涯山以北的雪原上。 猛烈的寒风吹得人几乎要冻成冰坨。 江湖中各个名门正派们聚集起来的足有五千人的队伍, 浩浩荡荡的就朝着魔教总坛的方向进发。 可是才一跨过无涯山,就被风雪冻死冻伤了三分之一的人, 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则全都打了退堂鼓。 这魔教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他们居然会把总坛设在这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 寻常人连活都活不了, 而他们居然能在这样极其险恶的环境中生存三百年, 这样的魔教该有多么的强悍凶残啊? 不能惹, 惹不起。 于是这三分之一的人纷纷认怂,又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五千人去掉了三分之二,也就还剩两千左右。 这两千人中, 有一千人都是天道宗的。 天道宗此番前来的一千人中,几乎全都是中天境或者中天境巅峰的高手。 而亲自带队的则是传说中的玄天境高手, 天道宗宗主上官尧。 这位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神仙人物,居然会纡尊降贵, 亲自来这极北苦寒之地讨伐魔教,可想而知,魔教这次真的是大祸临头了。 于是能够坚持下来的那最后一千人更是坚定了决心, 哪怕他们只是跟在天道宗后面喝点肉汤也好啊。魔教可是块大大的肥肉,据说里面金银财宝无数, 而藏经楼之中的武学典籍更是包罗万象,《玄天绝》就藏在其中。他们但凡捡点,就不虚此行。 于是众人自发的以天道宗为主,只想着和他们同进同退, 心甘情愿的听从号令。 不过让他们有些失望的是,天道宗对他们的态度并不热络,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冷淡。 尤其是上官尧,许多江湖门派的首领都想到这位大人物跟前混个脸熟,不过很可惜,上官尧谁都不见,他的态度比雪原上的风还要冷,试过几次之后,就再没人敢往他跟前凑了。 天道宗行进的速度非常之快,这是上官尧的命令。而且在途中,但凡有江湖人士伤了、病了的情况,天道宗也并非每次都会出手相助,这让不少指望着得到天道宗庇护的江湖人士觉得失望不已。 这天道宗和上官尧与他们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可是这些人心中再怎么抱怨,也没人敢在天道宗跟前说三道四,毕竟他们还要仰仗天道宗的活命,真得罪了人家,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上官尧全然没有心思理会他们。 他一心想的也不过是如何更快的赶到魔教。 到了魔教之后,他要怎么荡平那里,怎么挨个审问,然后找到潇潇的踪迹,如果找不到,他就彻底灭了魔教...... 夜晚的雪原并不漆黑一片。 因为月光会洒落在茫茫雪原上,白雪反映着月光,令整个天地间都被一层浅浅的银辉笼罩。 此刻,雪原上扎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帐篷,那是那些江湖人在驻扎休息。 上官尧的大弟子,一个年仅十六岁,却已经是中天境的少年正在烤一条狼腿。 这雪上有许多狼,这些天,他们时不时的就会遇到狼群围攻,而对于这些中天境高手们而言,杀狼是不在话下的。于是这些天他们吃的也几乎都是狼肉。 少年将狼肉烤好,用匕首切成薄片,恭敬的递到上官尧跟前,“师父,您多少吃点吧。” 玄天境的高手不再讲求口腹之欲,可是却也不能完全不吃东西,毕竟他们再厉害也仍旧是□□凡胎,而不是真的神仙。 -- 第106页 可是上官尧自从上路以来,胃口就一直不好,到了雪原上之后,更是不想吃东西,有时候两三天才吃一顿,这让随行的人都忧心不已。 雪原上的风很冷,烤好的肉没一会儿就会凉透。 上官尧这次没有拒绝,接过烤好的狼肉,三口两口就吃完了。 少年又递给了他酒囊,里面盛着烈酒,在这雪原中是不可多得的暖身佳品。 上官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 少年无奈退下,虽然是首席大弟子,可是他却始终不太懂师父到底在想些什么。 此时,其他人也都在吃东西,雪原的夜空中,弥漫的都是焦糊的烤肉香气。 忽然,一阵诡异悠长的狼嚎声自不远处的雪丘上响起。 紧接着,一声又一声的狼嚎声来回呼应。 等这些江湖人警觉的放下手中的烤肉时,他们已经被数百匹雪原狼包围了! 雪原狼的皮毛是雪白的,它们蛰伏在月色下的雪原上,几乎可以和雪原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靠的太近了,他们压根就察觉不到它们的踪迹。 “不好!我们被狼群包围了!” “你们看那雪丘上是什么?” “是个人!好像还是个女子,她居然坐在狼背上!” “那是狼王!到底是什么人能够骑坐在狼王的背上?” “废话,当然是魔教的人!这雪原上除了魔教的人,还有什么其他人?” 大家紧张兮兮又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死亡的阴云笼罩在头顶,可是这些人却全都信心十足,毕竟只是狼而已,而且那个坐在狼王背上的女子也是单枪匹马。 他们这边可全都是中天境的高手,而且还有一位玄天境的上官尧,无论怎么想,都是他们会赢啊! 林潇坐在狼王的背上,手中握着一只短笛,她运起内力,开始吹奏。 数百匹雪原狼在她笛音的指挥下,排兵布阵,悍勇无畏的朝着这些江湖人进攻。 第一波进攻很快被挡了下来。 那些江湖人信心大增,有狂傲的更是直接冲着雪丘上的林潇喊话,“小娘子,你只凭这些畜生是无法打败我们的,不如干脆归顺我等,若你容貌生的艳丽,我可以纳你做我第十八房小妾!哈哈哈.....”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忽听一道碎裂声自他的脚下传来。 他的笑声嘎然而止。 紧接着,更多的碎裂声自脚下传来。 这些江湖人士纷纷低头,然后就看到了自己脚下裂开的冰面! 他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冷的环境下,这雪原的冰面居然会开裂? 不对,这冰面下是什么?该不会是冰川湖泊吧? 事情正如他们所想的那般,随着第一块冰面塌陷,一个中天境高手猛地窜起,这才免于落入冰湖之中的命运。 这么冷,若要是真的掉下去,恐怕马上就会被冻成一坨吧? “大家小心,千万不要掉下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他们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让冰面碎裂,这茫茫无边际的雪原,谁知道哪里是安全的? 就在此时,林潇的笛音又是一变。 刚刚那些进攻的雪原狼群居然整齐划一的退了回去。 但它们先是退走,然后又急速的奔跑猛冲向他们。 雪原狼的身躯巨大,重量也很足。 它们摆明了就是想震碎他们脚下的冰面,同时让他们自乱阵脚。 终于,有几个江湖人为了保命,不得已动用内力去攻击雪原狼,浑厚内力的余波震荡开来,让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冰面瞬间开始塌陷,巨大的冰面碎成了一块块的,小块的则直接沉入湖底。 雪原狼们再次撤走了,这次它们退到了安全的范围,就等着看那些江湖人运起轻功朝它们这里逃过来。 轻功再高的高手,也不可能一直在天上飞着,总要落地,而他们一旦落地,就会被雪原狼扑倒撕咬。 一时间,两千人的队伍被冲的七零八散。 接连有数十人丧生于雪原狼的獠牙之下。 上官尧一直都在冷冷旁观。 天道宗的弟子们一直都守卫在他的身旁,等候他的指令,可是他却一直不动如山,没有任何指令。 大弟子邵原忍不住开口,“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上官尧仍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只是淡淡的看了邵原等人一眼,“都已经是中天境了,如果连自保都做不到,那还是直接去喂狼好了。” 众弟子:“......” 好在邵原是个机灵的,他赶忙给不太会说话的师父打圆场,对着天道宗的众弟子说道,“宗主的意思是说,武学进境,靠的就是实战磨练。各位已经是中天境的强者了,若是不珍惜这样的磨练机会,岂不愧对上天厚爱!所以大家各展所长,好生磨练自己吧!” 众弟子:“......” 场面紧张又尴尬。 就在上官尧等人所处的这块冰面也快支撑不住的时候,上官尧一语不发,闭上了眼睛。 巨大的真气漩涡自他脚下升腾而起,很快的,一股庞大冰寒的内力自他脚下注入冰面。 原本四分五裂岌岌可危的冰面居然在他的内力作用之下,重新冻上了! -- 第107页 不说别的地方,至少天道宗这一千人所在的位置,全都重新冻瓷实了,就好像从来都没裂开过一样。 所有人全都嗔目结舌,赞叹不已! 原来,这就是玄天境吗? 竟然能让开裂的冰面重新冻上! 果然令人叹为观止,真不愧是天道宗,真不愧是上官尧! 其余江湖人士见状,纷纷朝着天道宗他们所在的位置跑。 一时间,天道宗所在的冰面上分外拥挤。 林潇将这一切收入眼中。 她为了这场伏击,可是谋划了好几个月呢,虽然知道杀不了上官尧,可是为了力求真实,她也着实是绞尽脑汁了。 第一关就这样被破解了,但是没关系,还有第二关。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些江湖人士的战斗力也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强。 所以左护法是不是过分高估了他们? 还是说左护法是故意用这件事做借口,逼她去杀上官尧? 不过无论左护法到底是怎么想的,眼下,她还是要把这场戏唱下去。 林潇的笛音骤然又变了曲调,这一次,雪原狼急速撤离,铺天盖地的狼嚎声响彻整个雪原夜空。 喧嚣过后,就是安静,前所未有的安静。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警惕的看着四周。 忽然,有什么炸裂开来的声音响起。 林潇和狼王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下一瞬,有人惊呼,“不好,是雪崩!” 几个硕大的雪球自远处的雪山上急速滚落,随之而来的雪崩足以掩埋一切。 所有的江湖人士四散奔逃,可人力和自然相比,终究是渺小的。 铺天盖地的雪崩席卷而来,真的能够逃出生天的,只有几百人而已,更多的全都被白雪吞没,深埋雪下。 雪崩过后,劫后余生的江湖人开始破口大骂,“他娘的,这魔教小娘们儿就是心狠手辣!我们这还没到魔教呢,就快全军覆没了,早知道老子就不来了!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这下完了!” 更有些女子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和恐慌,开始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上官尧立在一处雪丘之巅,仍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毫发无伤,对于其他人的死亡似乎也并未放在心上。 邵原眼含热泪恳求他,“宗主,求您想办法救救那些弟子吧,咱们有两百多个弟子被埋在雪下了。” 上官尧:“他们是中天境的强者,只是被雪掩埋而已,自己能出来的。” 邵原:“.......”师父,你这样会人心尽失的你知道吗?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宗门里的长老和峰主们都不太乐意让宗主出来多露面了,实在是宗主这个人,他太不会说话了,也太不会做人了,简直就是一根筋,直的让人脑壳疼。 上官尧所言非虚,他话音才落,就有人破开白雪,从雪地中钻了出来。 然后钻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邵原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了。 不过他还没高兴起来,忽然又听到了那诡异的笛音。 还来? 能不能让人喘口气啊! 嗖嗖嗖—— 几百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杀手骑在雪原狼的背上,他们弯弓搭箭,不停的朝着他们射箭。 箭矢来自四面八方,而且箭矢本身都携带着内力,穿透力极强,哪怕是中天境的强者也难以抵挡。 箭尖有毒。 许多不小心被射中的人全都倒下了,哪怕只是擦破一点皮都难以幸免。 又是一百多人倒下了。 眼下,那些魔教黑衣人也杀到了跟前。 他们宛如死士一般冲向这些入侵者。 血肉横飞的砍杀声在雪原上响起。 早已经被寒冷疲惫和接二连三的陷阱折腾的筋疲力竭的入侵者们,在这场战斗中占了下风。 纵使魔教的杀手们多是地极境,鲜少有几个中天境,可是他们搏杀的经验和技巧却是远胜过这些江湖人士的。 毕竟能够在奴隶营中拼杀存活下来的,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强者? 眼看着那些江湖人倒下的越来越多,林潇抽出腰间的长剑,驱使着坐下狼王冲入其中,加入战斗。 上官尧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冷眼旁观,几乎没有亲自动过手。 天道宗的弟子们守护在他的周围,他也根本就没有动手的必要。 林潇与狼王的配合炉火纯青,哪怕她只是地极境巅峰,但是因为占据了天时地利的优势,所以在和这些中天境拼杀的过程中,也并未落了下风,相反的,她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斩杀了三个中天境,虽然有其他杀手配合的缘故,但是她却隐隐的找到了一种即将突破的快/感。 果然,实战对于武学进境的提升尤为重要。 这样凶险但宝贵的实战机会可不多,她要珍惜。 于是她杀的更起劲了。 无论是魔教的武功,还是清源宗的武功,她全都无所不用其极,除了诛心掌没有使出来,其余的所有能用的好用的她全都用了一个遍。 到了最后,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 她戴着的黑色面具上溅满了鲜血,可她非但不畏惧,反而还更加兴/奋,或许,这就是杀红了眼的感觉。 杀戮,居然可以让人如此兴/奋! -- 第108页 忽然,她闭起眼睛,所有的感知都在清晰的告诉她,四面八方都有杀气袭来,她猛地睁开眼,就在这一瞬,体内的真气如银瓶炸裂,四溢而出,她的进境终于由地极境巅峰提升至了中天境! 原来,这就是进阶的感觉! 她长剑挥出,携破境之威,真气如龙似火,将所有攻向她的高手席卷其中! 又是三人丧命于她的剑下。 此刻的她已经全然忘了自己的目的,她的心中只剩下沸腾翻滚的杀意。 杀! 终于,她杀到了邵原的跟前。 邵原得上官尧指点多年,他十四岁时就已经是中天境,其武学造诣远非寻常江湖高手可以比拟。 林潇在与他对战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此人与别人的不同。 但越是强者,才越是让人兴奋啊! 她越战越勇,最后拼着把左肩的弱点露出来,诱/惑邵原来攻,只要他来攻她的左肩,她的剑尖就会挑破他的咽喉。 唰—— 邵原及时识破了她的计策,悬崖勒马,没有进攻她的左肩,可是剑气一转,袭向了她的面门。 林潇面朝天空,弯腰躲闪。 重新直起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面具已经裂成了两半,她那张清若芙蕖的娇/嫩脸庞曝露在了寒风暴雪之中。 或许是因为玉狐天书之故,邵原被这一瞬间的林潇惊艳了,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进攻,但就是这么一个晃神的瞬间,林潇的长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左心。 上官尧终于出手了,他用真气一卷,邵原整个人后退,林潇的剑只伤到了邵原的皮肉。 上官尧将邵原扔到了一旁,他取代了邵原原本的位置,与林潇对立,可是却在看清她容貌的那一瞬,整个人僵住! “潇潇——” 他曾说过,哪怕过去了十年,哪怕她从小姑娘变成了大姑娘,但只要见到她,他就一定会认出她。 所以这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她! 林潇这时候已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才不会给上官尧反应的机会,明知道杀不了他,也得硬着头皮上。 她的长剑半分停顿都没有,快如闪电般的攻向上官尧。 上官尧手中并无兵器。武功练到他这个境界,压根就不需要兵器。 他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与林潇相遇。 更没想过,林潇已然成了魔教中人,甚至见到他就直接动手。她是不认识他了吗?她被魔教中人控制了吗? 她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还记得当初林潇的根骨筋脉很不好,她的资质差,按道理来说是无法习武的,可是如今的她非但习武了,还在刚刚的对战中直接提升至中天境! 如果不是那张脸,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个心狠手辣武功高强的魔教妖女会是林潇,会是他那个娇娇软软,临别之际抱着他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妹妹。 上官尧只是躲闪,并未还手。 林潇却不同,她招招狠辣,拼着与他同归于尽也要杀他。 再这样下去,她会内力耗尽油尽灯枯,对自身损伤极大。 上官尧伸出两根手指,轻而易举的捏住了她的剑,然后轻轻一道真气打过去,就逼的林潇放了手,她握剑的那只手被震的虎口发麻。 可她马上换了左手,用欧阳赦曾经教过她的投掷暗器的手法,瞬间就朝着上官尧扔出了十几根粹了毒的银针。 上官尧身上披着狐裘,他不动如山,周身的真气却如有实质一般,将那十几根银针全都定住了。 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逼着这些银针原路返回去刺向林潇,可是他不愿意。 无论林潇是为了什么要杀他,他都不会杀她,更不会伤她! 找到了林潇,他此行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九成,剩下那一成就是灭了魔教。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他愿意先将那一成放下,日后再说。 不能再任由林潇这样打下去了,她已经杀红了眼,快要走火入魔了。 于是他的身影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林潇的眼前。 是太快了吗? 以至于快到让她看不清,以为对方是凭空消失? 忽然,后颈一痛。 林潇被打晕,整个人倒下去之际,被一双冰冷的手臂接住。是上官尧。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她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一半了。 第60章 自戕吧 林潇醒来的时候, 是在一辆宽大舒适的马车中。 路途颠簸,可是马车内却很平稳, 可想这而知马车也是造价不菲了。 她眨了一下眼睛,首先看到的, 就是守候在她旁边的上官尧。 他的神色不见疲惫, 可是眼底却有些许红丝, 由此可见, 最近应该都没怎么睡好。 他似乎在出神, 并没有察觉到她醒来。 她也没出声,就这样细细的打量他。 十年未见,上官尧的样子, 其实变了很多。 他的气质比之十年前更清冷了,眉宇之间少了几分人气, 多了几分超然。他的五官虽然很精致,但却不是那种特别出众的美男子, 与欧阳赦那种谪仙般的容貌全然不同。 上官尧的眉眼五官,端正温润,自带高贵文雅的风范, 如果抛去他自身的威仪气度不提,只看这张脸, 会让人以为他是一位儒学大家,而非武林巅峰的强者。 -- 第109页 林潇其实并不相信所谓的相由心生的这句话,但是在上官尧这里,相由心生这句话特别合适。 他的脸和他的内心十分相称, 一看就是君子,大公无私,天下为公,舍己为人,铁面无私等等这些词汇,仿佛都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她有时候觉得,他不当宗主,去当个青天大老爷也不错,或许能让这世间少了许多冤假错案。 这时,上官尧忽然发现她醒了。 十年未见的兄妹两人,四目相对,可是却没人开口,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这相隔十年的第一句话,该怎么说。 最终,还是林潇先开口,“这是哪儿?” 上官尧:“是回天道宗的路上。昨天刚刚翻过无涯山。” 林潇语气淡然的问他,“你不去魔教了吗?那些江湖人士也都随你回来了?” 上官尧摇了摇头,“没有。我没管他们。我去魔教,本来就是为了寻你,如今寻到你了,我自然要带你回去,至于其他人,他们是走是留,与我无关。” 她轻笑一声,“这不像你啊,你不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吗?怎么这么冷漠,如果那些人死了,你岂不是会自责很久?” “每个人的命都该由自己负责。我不过一介凡人,担不起神仙佛祖的责任。” 他说完这话,她的笑容更深了,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他一开始不解,后来忽然就明白她在嘲讽什么了。她在嘲讽他,当年他不就是为了别人的性命,舍弃了她的性命吗? 他曾经做出了那样的事,如今却又说这样的话,这不等同于自打嘴巴? 他暗自咬了咬牙根,想要道歉,想要解释,可是却张不开这个口。 当年那件事,所有人都说他没错,可那是因为被舍弃性命的不是他们,他们是受益者,或者旁观者,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对于林潇而言,他的所作所为,又岂止是错? 他又有什么立场,在十年之后,在她侥幸未死之后,去开口乞求原谅? 林潇坐起身,理了理思绪,从当日雪原一战,到如今出了无涯山,这路途该是走了半个多月了。 她这次竟然昏睡了如此之久? 她自己的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内伤外伤。 发现这些时日上官尧应该都有用内力替她疗伤,同时她的外伤也用了极好的伤药包扎,如今已经基本痊愈了。 果然,上官尧心中对她还是愧疚更多。 他乃当世第一强者,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本事杀得了他,也并不想杀他,但是如果利用好他这份愧疚,她未必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谢谢你替我疗伤。”不只是雪原一战受的伤,连之前陈年未愈的诛心掌旧伤也被他治的七七八八了,想来再过些时日就能痊愈了。 到底是玄天境啊,果然厉害。 “这都是应该的,我是你兄长,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他的声音看似平淡,可其实内里却含着几分不知所措。 老实说,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和林潇相处,她不再是当初粉雕玉琢对他满心依赖的小妹妹了,她长大了,变得强大锋利了,可他却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了。 林潇嗤笑一声,表情中带着几分邪气与不屑。 她那张清若芙蕖的小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其实应该很违和的,可是因为玉狐天书的缘故,这样的表情她做起来非但不违和,反而还更添了几分妖娆魅惑。 哪怕是玄天境的上官尧,一时间也看的有些晃神。但他意志出奇的强悍坚定,并不太会被这媚术邪功影响到。 他只是稍微晃了一下神,就恢复了过来。他自然是察觉到了异常,可是却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自己只是不喜欢乖巧的妹妹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潇潇,不要这样笑。你是公主,不要忘了一个公主该有的仪态规矩。” 他沉声提醒,换来的却是林潇更加轻蔑的眼神。 “上官宗主,你错了,我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我是魔教妖女。七煞堂堂主就是我,你若是真要替天行道,就应该马上杀掉我,否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我手中。” 上官尧心中更加愧疚,她为什么会从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沦落成魔教妖女?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 终究,是他对不住她。 可他是个嘴笨的人,心思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心中有再多的情绪,也不懂得如何表达。 于是他只能端起兄长的身份,沉声道,“我不会杀你。以后,我也不会让你杀人。你随我回天道宗,往后余生,我照顾你,曾经亏欠你的那些,我也会尽力弥补。” “我不稀罕。我这样的妖女,到了天道宗,怕是会脏了你的地界。天道宗全是正义的卫道士,我去了,怕不是人人都要对我喊打喊杀。我还没活够呢,不想去找死。”她冷冷一笑,别开眼眸,不再看他。 上官尧被她噎的不上不下,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的道,“潇潇,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你。如果有人找你麻烦,我都会替你挡下,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就安心的和我回去好不好?” “不好。我是来杀你的,你不杀我,早晚我也会杀你。” 上官尧:“可你杀不了我,你已经失败了。” -- 第110页 林潇:“......” 怪不得他如今还是单身,就凭他这张嘴,这辈子能娶上媳妇才怪了! “上官尧,你曾经害了我一次,如今不杀我,也算是放过我一次。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请你放我离开,我不愿意和你回天道宗,请你尊重我。” 她心平气和的讲出这番话,竭尽所能的让他感受她的真诚。 上官尧从来没像此刻这样,恼恨过自己的嘴笨,如果他的口才好一点,如果他能言善辩一点,是不是就能好好和她道歉,好好的挽留她,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束手无策。 他心里越是焦急,脸上的表情就越是严肃。 “放你离开,你去哪里?回魔教吗?” 林潇:“那是我自己的事。” “不可能的。我是你的兄长,以前找不到你就算了,如今找到了你,我怎么可能再放你回去?你死了这条心吧。” 天就这样被聊死了。 谁也说服不了谁,场面就这样僵持住了。 中午的时候,天道宗一行人选了一处客栈休息。不过他们的队伍在雪原上折损了一百多人,如今也有八百多人,住客栈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弟子还是要扎帐篷的。 天气很冷,但林潇仍旧要了一桶热水,好好的泡了个澡,然后又点了几个菜,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吃。 上官尧倒是想来陪她一起用饭,结果被她拒之门外。 天道宗的弟子们全都愤愤不平。 他们如今已经得知了林潇的身份,原来她就是宗主当年舍弃的那个表妹。 不过她如今都已经是魔教妖女了,宗主不远万里来救她,她要杀宗主不算,醒过来之后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宗主冷脸看。 宗主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当世第一的强者,天道宗的宗主,普天之下,谁敢这样对宗主?哪怕是三国的皇帝们也不敢啊! 林潇并不知道这些天道宗的弟子在背后说她的闲话,不过她有在清源宗的经验,大概能够猜得出他们怎么看她。 不过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当初欧阳赦不在意身败名裂,众叛亲离,那么她倒是想看看,如今的大公无私的上官尧在不在乎。 这个念头一起,她就有点想念欧阳赦了。 干爹被她坑的出家了,如今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这几个月都在干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抽空去看他。 如果过上好几年,他会不会已经不在那个寒潭寺了? 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每一次的别离都可能是永别。 她真的,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吗? 她叹息一声,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按道理来说,欧阳赦那么渣,还大她那么许多,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爱上他的,是的,她到现在也确定,自己没有爱上他,可是为什么她却又想起他了呢? 是因为上官尧的出现,勾起了她儿时无助的回忆吧。 欧阳赦这个人,不管人品怎么样,至少他对她是好到不能再好的,而且他还完美的填补了她心中对于父亲和知己这两个角色的空缺。 如果当初,是欧阳赦处在上官尧的位置,他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如果是年轻时候的欧阳赦,他大概会为了名利,作出和上官尧一样的选择吧,毕竟那个时候对于他而言,再没什么比掌门的位置更重要了,他不能失去人心和宗门的信任。 如果是三十七岁欧阳赦,他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她,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放下了对名利的执着,更不会在意什么大公无私,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内心,还有他在意的人。 那么,如果是现在二十七岁的上官尧,他还会做出和十七岁的时候同样的选择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忽然觉得这样的对比没有意义。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想再多也没意义。 她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就这样乖乖和上官尧回去肯定是不行的,她得折腾啊,不折腾,不搞事,怎么持续不断的激发上官尧的愧疚?他不愧疚了,她还怎么利用他? 当初天道宗逼迫上官尧舍弃她的性命去换解药,虽然最终作出决定的人是上官尧,可是天道宗欠她的,她也始终记在心上。 这一次,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天道宗搅的鸡犬不宁!就算不能让天道宗像清源宗那样覆灭收场,她也要让天道宗大伤元气,毕竟她想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那么天道宗就不能这样强悍,有它镇守着,天下就乱不了,乱不了,她怎么浑水摸鱼,扶摇直上? 她是妖女,她可不在乎什么天下人无不无辜,她只在意自己是否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早在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天下江山,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天下分裂也有几百年了,是时候合而为一了。 打定主意之后,她推开客栈的窗子,打量了一下这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梁国的边境小城,荒凉的很。 街道很窄,她从窗户跳下去,很难不惊动天道宗守卫的弟子。 但是,她是魔教妖女嘛,总是有些手段能够悄无声息逃脱的。 夜晚降临之际,林潇放出了两只蛊虫,让蛊虫将沿途能够发现她踪迹的天道宗弟子全都咬了,这蛊虫有毒,会让人短暂的失去神智。 -- 第111页 两只小宝贝很快完成了任务,重新回到了她的掌心。 她把它们收好,然后运起轻功,从窗子逃了出去。 她知道,自己最终还是会被上官尧发现并抓回去,可她要的就是这个过程啊。 所以在逃跑的时候,她真是半点余力都不留,把戏演的逼真无比。 月色之下,一袭水蓝色衣裙的少女鬼魅一般的在小城的屋顶街巷穿梭。 这里靠近雪原,气候很冷。 她身上没有多余的衣服,冷风吹的她面色有些发青。 就在她将要逃出小城边界的时候,上官尧终于出现了。 当时她正落在屋顶上,他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手中还拿着一件斗篷。 她绷着一张小脸,后退两步,上官尧上前,一言不发,只是将斗篷给她披上,同时还解释道,“这是我刚买的,之前的成衣铺子里没有合适的。冷不冷?咱们回去吧。” 他说着,上前来握她的手。 可是她却飞快的躲开,让他握了一个空。 她冷冷的看着他,神情倔强无比,“上官宗主,我不会和你回去。你我早就分道扬镳,恩怨也一笔勾销了,请你不要再缠着我。” 他的眉宇间显出几分苦涩,“我是你的兄长。” “早就不是了。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可你明明还活着。” 林潇冷笑,“所以你是希望我再死一次吗?” 上官尧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嘴笨,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她。 “你恨我?” 终究,他问出了这句话。 林潇与他对视,“难不成我还要感激你?” “对不起。”他低沉的说出这三个字,心口的愧疚非但没有说出口而减轻,反而还更沉重了几分,“我知道,我没资格要求你原谅,但是,你能给我弥补的机会吗?” “好啊,那你自戕吧。你死了,我就不恨你了。”她眉宇间全是戾气,将一个满心恨意的妖女演绎的活灵活现。 上官尧:“......我不会自戕。” 所以他的嘴就这么笨吗?不会辩解,也不会哄人,林潇都觉得这话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所以,你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你能舍弃妹妹的性命,却不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上官尧,这就是你的大公无私,这就是你的替天行道?” 上官尧却并不因她的话而动怒,他从腰间取下佩戴的长剑,交到林潇手上。 林潇知道玄天境的他早已经不需要任何兵器,可他追来特地带着这把剑,是专门给她带的吗? 上官尧:“我不会自戕。但是如果你恨我,你可以亲自动手杀了我,我不会反抗。” 林潇勾起唇角,“这可是你说的。” “是。” 林潇后退一步,抽出长剑就朝着上官尧的胸口刺去。 长剑刺/入胸膛,他果然半分反抗和抵挡都没有。 要不要就这样杀了他? 真的杀了他也不错啊,天道宗失去了这个玄天境的宗主,必然遭受重创,到时候离天下大乱指日可待了。 可是......如果他死在了她的手上,天道宗也会无休无止的追杀她吧? 哎,他这不是坑她吗? 不过也没关系啊,到时候她可以用易容蛊改换个身份,天道宗的人还真能一直坚持不懈的找她?到时候多半把这笔账算在魔教头上。 如果天道宗和魔教大战,对她而言也是好事啊,等他们两败俱伤,她刚好出面收拾残局。 这样一想,她手中的长剑又往前推进了两寸。 鲜血染红了上官尧月白色的道袍,他不动声色,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林潇一咬牙,刚想再推进几分,彻底了解了他,忽然就听到一声惊呼,“师兄!” 紧接着,一道锐利的剑气袭来,她闪身躲避,同时抽出了手中长剑。 上官尧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 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女子落在他的旁边,伸手扶住了他。 林潇冷笑,“原来是南宫峰主。看来今天是杀不成了,告辞。” 说完,她运起轻功就要离开。 可是上官尧却比她更快,他直接闪身到她的身旁,同时还攥住了她的手腕。 林潇还欲反抗,却直接被他点了穴道,封住了经脉。 上官尧直接打横抱起了她。 南宫婉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好,她上前一步,“师兄,还是我来吧。” “不用。”他不顾自己的伤势,也不再理会南宫婉,直接带着林潇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客栈。 南宫婉看着他的背影,气的暗自咬牙。 客栈里,上官尧点了林潇的睡穴,见她睡的安稳,这才放心,转而去处理自己的伤口。 待邵原帮他包扎好之后,南宫婉叩响了他的房门。 “进。” 得到允许的南宫婉走了进来。 “师兄。你的伤怎么样?” 上官尧的声音依旧冷淡且严肃,“无碍,皮肉伤。” 南宫婉垂泪,“师兄,你为什么要为难你自己?如果她真的杀了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是我让她杀的。” “你......你难道就不想想你自己,你走到今天,难道就是为了死在她手中的吗?如果你死了,天道宗怎么办?天下人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 第112页 她声泪俱下,楚楚可怜的控诉。 上官尧皱了皱眉,他心底其实有个声音在说‘关我什么事?’ 可是同时,他的理智又清楚的知道,这话不合适,不能说。 他身在这个位置,就要担负起这个责任,如此才能对得起师门对他的教导,才能对得起天道宗对他的栽培。 于是他只能把话题转开,“婉儿,我不是让你留守天道宗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南宫婉:“我接到消息,说你带着弟子们中途折返,我担心你,所以才赶过来看你。还好我来了,不然你今天就要命丧在那个......你那个妹妹手上了。”她想说的是‘那个妖女’,可是话到嘴边又拐了弯,生怕会惹他不高兴。 但就算她不说,他也听明白了她真正的意思。 于是他沉声,郑重道,“婉儿,潇潇是我的妹妹,她是因为我才会沦落魔教,如果说有错,错不在她,在我。我会带她回天道宗,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我不会让她被任何人欺负,你听明白了吗?” 南宫婉的脸色一白,她当然听明白了,他这是在用这番话敲打她,也想借着她敲打天道宗的所有人,他希望她能够把他这番话传出去,让宗门内所有人都知道,林潇这个妖女,动不得。 她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可是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于是她苦笑一声,“师兄,你大概想岔了,你这位妹妹很是了不得,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人欺负的了她?” 上官尧不悦,“你什么意思?” 第61章 蒙羞 “你这一路都只是在照顾她, 大概从来没想过要查一下她在魔教的具体身份,以及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吧?” 南宫婉用一种痛惜又感叹的口吻说, “当年我也是见过潇潇的,那么可爱的小姑娘, 没想到她如今变成了这样。弟子们抓了几个魔教杀手, 邵原之前就审问过了, 用了吐真露, 他们把知道的关于魔教的消息全都吐露的干干净净, 里面自然也有不少是关于林潇的。不过看你一直没有问起,邵原应该也不好主动说。” 这些上官尧之前还真的没有注意。邵原也没和他提起过。 如今听南宫婉提起,他也不由得有些意外。 “我听她提起过, 她是七煞堂的堂主,除此之外, 还有别的什么吗?” 南宫婉苦笑更甚,“果然啊, 只有提及她,你才愿意和我多说两句话。” 上官尧又沉默了。 南宫婉不再兜圈子,直接切入正题, “你还记不记得,幼年时, 林潇的根骨筋脉很差,她根本不能习武,可是如今却能成为中天境的高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她经历了什么?”上官尧口中虽然这样问, 可是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南宫婉将要出口的答案会让他很不高兴,甚至怒火中烧。 果然,只听南宫婉道,“她初入魔教时,不过是奴隶营中一个连自保都做不到的小奴隶。后来有幸被魔教少主舒墨澜选中,成为了他的爱宠。舒墨澜修炼邪功,需要大量女人倾泻毒火,每个给他侍寝的女人都会当场毙命,可是林潇却能在他身边好好活着,还一直盛宠不衰,不仅如此,舒墨澜还用了大量的天材地宝,给她洗涤筋脉,重整根骨。 听闻舒墨澜也是一位玄天境强者呢,如果没有他不计代价的帮林潇重塑丹田内海,她根本就无法修炼内功。可纵使有舒墨澜倾力栽培,她也仍旧是个武功平平的,但就算如此,舒墨澜还是捧她做了魔教七煞之一的星煞,如果不是舒墨澜后来被右护法杀了,恐怕林潇已经是少主夫人了。魔教是什么样的地方,舒墨澜又是什么样的人? 她在魔教那样险恶的环境都吃不了亏,你还担心她在天道宗吃亏?那你可真是太小瞧她了。” 上官尧的拳头攥的紧紧的,这些话像刀子一样,一刀刀的凌迟着他的心。 八岁,她就成了舒墨澜的爱宠...... 爱宠是什么好词吗? 那是猫猫狗狗一样的存在,一个小女孩,一个尊贵的小公主,成了一个时不时就要被主人赏玩取乐的爱宠,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害的...... 舒墨澜是死了,如果不死,他也会控制不住马上去杀了他! 南宫婉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以及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声音温柔的劝着,“师兄,你也别生气,那些都过去了。福祸相依,如果不是舒墨澜,林潇也活不到今天,更无法成为中天境的强者,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这也是她的机缘。” 他真的很想说一句‘那这样的机缘送给你好不好?’ 可是他生生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这不关南宫婉的事,她也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这些事,她不会骗他。 而这些事实,南宫婉会知道,天道宗的其他人也会知道。 到时候别人口中说的只会比这难听一万倍,而他的潇潇却只能被动承受这些非议...... “这些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会下宗主令,让宗门弟子都不可私下议论这些事。我不想有一天这些流言蜚语传到潇潇耳中,她会伤心。”他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声音平静道。 南宫婉看着他的反应,有些失望。她其实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她知道,上官尧有很强的洁癖,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道德上的。 -- 第113页 而林潇的过往,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是不洁的,不符合他洁癖审美的。 她就是在防备林潇,她怕上官尧会喜欢上这个十年未见的表妹。毕竟男人对女人的感情都是由怜爱而起,而上官尧对林潇不只有怜爱,还有很深的愧疚,若今后放任他们朝夕相处,难保他不会对林潇日久生情,毕竟,那可是个魔教妖女啊,身上的狐媚手段一定不少,让人防不胜防。所以,还是从源头就掐断这种可能的来得好。 可是她说了这么多,上官尧除了生气,似乎并未流露出什么厌恶抵触的情绪。与上官尧相伴多年,她对他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多数的时候,他都是无欲无求的,几乎也没什么情绪变化,可是但凡他有些许变化,都会被她察觉捕捉到。所以这些年来,他纵使没有接受她的心意,可是却也没有把她赶走,彻底的拒之门外,就是因为她非常懂得怎么和他相处,从未真的触怒过他。 “我知道的,我也会吩咐下去,让人不要再传这些。但除了这些,还有另外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南宫婉有些犹豫。 上官尧的脸色阴沉如水,但他还是开口道,“讲吧,一次讲个清楚。” “听那几个魔教杀手说,一年多前,林潇曾经领了天字堂的一个甲级任务,而那个甲级任务就是杀掉清源宗掌门欧阳赦。恰巧欧阳赦几个月前身死,清源宗覆灭,我在想,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她这话说的隐晦。 上官尧非常聪明,几乎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江湖传言中,欧阳赦具体是死在谁手上不得而知,但他之所以会一步步走向毁灭,和他那个半路认回来的义女欧阳宥脱不了关系。 而在欧阳赦死后,欧阳宥也跟着失踪了。 所以她是在怀疑,林潇就是欧阳宥吗? 江湖传言中,欧阳赦对那位义女宠爱至极,为了他甚至不惜血洗清源宗,众叛亲离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最后更是为了她杀了商悠然。 两人虽然名义上是义父义女,可实际关系却是非常暧/昧,不少人都怀疑他们不清不楚。 欧阳赦本是中天境巅峰的强者,能够让这样的强者意乱情迷,可想而知,那位欧阳宥的手段有多厉害了。 上官尧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了。 愤怒?恼火?悔恨?亦或者惋惜痛恨? 他不知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向她问清楚的,但无论她的过去如何,那都不是她的错,从今往后,我会亲自教导她,不再让她行差踏错,也不会再让她受人欺凌。我累了,你下去吧。” 他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南宫婉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一大半了。 只要林潇在他的心中变成一个肮脏龌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出卖自己身体的下贱妖女,她就不用担心上官尧会爱上她了。 只要上官尧不爱林潇,林潇就算顶着个表妹的身份也在天道宗翻不起什么水花。 到了天道宗之后,她自有办法让上官尧对这个妹妹的愧疚一点点消磨殆尽。 来日方长,这么多年她都等了,她不在乎再多等两年。上官尧,只能是属于她的。 这个晚上,上官尧一个人静坐在房间中,久久不能入睡。 林潇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在马车上了。 不同于之前的自由,这次上官尧封了她的筋脉穴道,她四肢无力,手脚虽然还能动,但是也只能在这车厢内自如活动,出了马车,她恐怕走不了两步就没力气了。 上官尧依旧是坐在她的身旁,不过他在闭目养神。 她醒来之后就坐起了身,挑开车帘往外看。 上官尧:“路程大概还有两个月。你没有逃走的机会,不用看了。” 林潇不说话,她在经历一次逃走失败之后,似乎整个人都萎靡了不少。 她缩在车厢的一角,靠着车壁,纤瘦的身躯缩成一团,像只受伤难过的小猫。 上官尧一见她这样,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怜惜。 可是想到南宫婉和他说的那些,想到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他就知道,这个妹妹的性子已经歪了。 她现在虽然看起来可怜,可是却未必真的可怜。 或许她还在想着怎么逃跑,她呈现出的这种状态,不过是在骗他放松警惕而已。 他不会放她走的,以前是因为愧疚,想要好好保护她,弥补她。可是如今,在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之后,他更加不会放她走了,因为那无异于放虎归山,如果任凭她回到魔教,她不定还要在江湖中掀起多少腥风血雨,他不能看着她越陷越深,最后罪无可恕。 林潇看似在垂眸出神,可实际上,她的余光一直在观察上官尧。她的确是故意做出这副姿态,为的就是试探他的态度和底线。 如果是舒墨澜或者欧阳赦,见到这样的她,都会忍不住心生怜爱,舒墨澜会无条件妥协,欧阳赦也会尽可能的退让,然后两个人肯定都是会温柔的把她抱过去温声哄劝一番。 可是上官尧......他的确和别的男人不同。 定力更胜一筹。 当然,抛去定力,也有可能是他的脑子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的所思所想多数的时候都是直线的,压根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 第114页 看来想撼动上官尧的意志,她需要付出更多努力了。 但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她陪他耗,倒要看看,最终到底是谁胜谁负! 打从这天起,她非但不再说话,不再理人,连饭也不肯吃,水也不肯喝。 赶路途中,本就休息不好,而不吃不喝彻底封闭自己的她更像是一朵急速枯萎的花一样,一日比一日憔悴。 上官尧明知道中天境的高手十天八个月不吃饭也不会饿死,可是当林潇饿了自己三天之后,他终于还是扛不住了,他先低头,主动开口去和她说话。 “潇潇,你到底想要什么?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肯吃东西?” 像他万人之上的天道宗宗主,除了对父母师尊,此生还从来没有对谁低过头,向来都是别人来讨好他,他何须讨好任何人? 但是对这个心中有愧的妹妹,他终究还是硬不起心肠。 林潇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虚弱的目光中,含义不言自明。 她想他放她走。 “我不会放你走。” “为什么?”她声音沙哑的问了出声。 “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江湖险恶,你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给你好不好?” 林潇虚弱的说,“我要自由,你给吗?” 上官尧:“给你自由,你就会回到魔教,然后为非作歹,越陷越深,潇潇,兄长是为了你好。” 林潇苦笑一声,“所以,其实连你也鄙夷我这个魔教妖女,是吗?” “我知道,沦落魔教不怪你,可是你到了魔教之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潇潇,你已经误入歧途了,我不能看你越错越深。” 林潇的那些国王,上官尧无法开口提及,仿佛说出来都是耻辱。 林潇恍然,哦,怪不得他对她的态度一下子强硬冷淡了许多,原来是因为知道了她以前的那些事吗?看他的态度,应该是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我哪里错了?”她声音淡淡的质问他。 上官尧见她愿意和他说话了,也觉得应该好好给她讲讲做人的道理,要把一个人长歪的性子掰过来,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但他有耐心,他愿意每天给她掰正一点,这样天长日久,她终究会变回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的。 “你委身魔教少主.....” 一股怒火忽然就从心底窜了起来,林潇原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个人,可是听他说到这个,真是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把眼前的上官尧碎尸万段! 不过她这些年,早就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了,心里越是生气,她的神情反倒越是哀伤,他不过刚说了一句,她的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 那不是屈辱或者愤怒的泪,而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泪。 她也不看他,就是一个人默默的垂泪,连辩解都不说一句。 上官尧什么都不怕,但他最怕女人的眼泪,尤其是林潇的眼泪。 打从她小时候,她一哭,他就束手无策,如今看到她用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哭,他顿时就觉得自己该千刀万剐。 那些往事又何尝不是她的伤疤?她一个小姑娘,全无自保的能力,如果她不攀附舒墨澜,恐怕她早就化为一堆白骨了,她不过是在用尽全力的活下来而已。 虽然,这种屈辱的活法有悖于他心中的道德与节操,他和她都是姜国贵族出身,林潇更是公主,在他的意识里,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应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其实比起林潇这样屈辱的活下来,他更能接受的是她清清白白的殉节。 他的内心很矛盾,仿佛有好几只手在来回撕扯。 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哭,就已经让他再次被愧疚淹没了。 “潇潇,你别哭了,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不提了,我们都不提了,我们忘了好不好?” 林潇抬起朦胧的泪眼,“上官尧,你觉得我活下来令你蒙羞了是不是?既然如此,那你直接杀了我吧,反正我打不过你。” “我不是,我没有。”他笨拙的给自己辩解,可是那些辩解苍白又无力,“对不起,是我想岔了。虽然我觉得对于女子来说,名节清白重于性命,可是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努力活下来并没有错。如果有错,也是我的错,是我害你沦落魔教的。” “你真觉得自己有错?”她淡淡的问。 “是。” “你真觉得自己有罪?” “是。” 林潇忽然就笑了,笑的温柔又凄凉,“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呢?你把我害的这么惨,还嫌弃我活下来,那你为什么不以死谢罪呢?” 上官尧:“......你真的想我死?” “是。” 林潇倒想看看,他到底要怎么下这个台。 “等会天道宗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到时候,我自会去戒律堂领罚。到时候是生是死,全由戒律判罚,该我承担的罪责,我绝不推脱。” 他说的义正词严。 林潇这一刻忽然觉得他无比的恶心,“说来说去,你也不过是不想死罢了。上官尧,你自己尚且贪生怕死,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不择手段的活下来?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你可真是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上官尧的心微微刺痛,“不是,只不过我如今身上责任重大,我若是忽然死了,天道宗必然大乱,届时也会影响天下大局。” -- 第115页 “所以你之前让我杀你,其实也不过是哄我的吧,就算南宫婉不出现,你也会在最后关头反抗的。你就是等着我自己放弃,说不杀你,也不恨你了,是吧?哈哈哈,果然不愧是天道宗,果然不愧是上官尧,你的卑鄙无耻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这一刻,她是真的切切实实的对他动了杀心。 本来只是想要利用他一下的,但是既然他让她这么恶心,那还是杀掉算了。玄天境又如何,她手上已经死了一个玄天境了,难道还怕再多一个吗? 上官尧说不过她,只好生硬霸道的下命令,“总之,你不要再想着逃跑了,我都是为你好。我不去死,是因为我现在真的还不能死,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的,但是你也必须和魔教一刀两断,你记住了吗?” 这一次,她竟出奇乖巧的点了点头,“记住了。我饿了,要吃东西。” 上官尧松了一口气,“好,我这就吩咐人准备。” 半个时辰之后,上官尧给她送来了粥。 林潇一边喝,一遍在心里盘算,到底要怎么弄死上官尧合适。 一别十年,其实她对如今的他了解也不多了,所以她首先要按兵不动,先摸清了他现在的情况再说。 打从这天起,林潇忽然就变得很乖巧。 她不再说话带刺,也不再绝食抵抗,一路上虽然话很少,但也不是不理人。 比起做妖女,做一个高贵的公主才是她的老本行,所以当她真的端起公主的凤仪气度,那真是没一个人再能把她和妖女两个字扯上关系。 以前天道宗的这些弟子只觉得南宫婉是他们见过的最高贵,最温柔的女子,可是如今在林潇这个真公主面前,南宫婉的高贵和温柔就被比成了渣,想来也是,纵使南宫婉是前任宗主的女儿,可是她到底是个江湖女子,没受过正统的皇族礼仪教养,若不是因为武功高强,这样的江湖女子压根就不会被皇族中人看在眼中。 林潇的这些改变,上官尧全都看在眼中,也非常的满意。 他觉得这才是他的妹妹,这才是他的潇潇,她生来就是个高贵的公主,魔教妖女这样的称谓就应该从她的身上彻底抹去。 因为她表现的实在是太好了,所以上官尧还解开了她的筋脉禁制,虽然仍旧封着她的内力,可是却也让她有了随意走动的自由。 于是林潇每天饭后都会出去散散步。 虽然上官尧每次都会派弟子跟着,但是她却并不介意。 她也并没有再试图逃跑,每次都只是随便转转,放放风,然后就归队,再也没让上官尧操过一点心。 上官尧虽然也知道人心复杂,可是他却不太懂得女儿家的心思,林潇这样的转变,在他看来,就是她认错了,改过了。 或许她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当面和他认错,可是却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已经改好了,又变回那个他熟悉的林潇了。 之前在众弟子中,关于林潇的流言蜚语有很多,虽然宗主下令不许私下议论,可是人言可畏,大家不再当众说,但私下里肯定是会说的。 所以林潇的那些经历,他们早全都知道了。 在他们的想象中,她应该是个九尾狐狸精一样的妖女,烟视媚行,蛊惑人心,小小年纪就搔首弄姿的那种的货色。 可是如今林潇每天饭后出去散步,无形中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机会就多了,他们自然也就对她熟悉了起来。 与他们想象中的狐狸精不同,林潇出自皇族的高贵举止,以及她温柔无害的极致美丽,都让他们叹为观止。 这样柔弱、高贵、美丽的小公主,怎么可能会是妖女? 那传言有误吧? 而在这些弟子之中,要数邵原对她最为好奇了。 当初在雪原上,他与她对战,剑气划开了她的面具,那个瞬间,他就被她的美丽惊艳到了,以至于还险些丧命在她的剑下。 后来,是他亲自审问那几个魔教杀手的,所以对于林潇的过往,他了解的也比其他弟子要更充分一些。 他觉得她真的是个谜一样的女子,身上矛盾重重,总是引着他不由自主的想要了解更多。 第62章 女戒 终于有一天, 邵原忍不住开口问她,“林姑娘, 你在看什么?” 那时,她正站在一株合欢树下, 看着树上粉绒绒的合欢花, 怔怔出神。 她似乎是没想到邵原会突然开口和她说话, 反应了一下, 才笑道, “我在看这棵树,曾经我住的地方,也有这样一棵树。”她在清源宗的时候, 住的那个小院子里就有一棵合欢树,合欢花盛开的时候很美, 如雾似幻一般。 河边徐徐的微风吹拂在他们两人的脸上,邵原也看向这棵树, 不解的问,“魔教那个地界那么冷,合欢树也能活吗?” “其实魔教总坛并不冷的。总坛在一处盆地里, 里面有多处温泉,四季如春, 花开不败。”她温柔的解释。 邵原觉得她的声音特别好听,她说话的时候眉眼略弯,带着柔柔的笑意,美好的让人难以抵抗。 “你喜欢合欢花?” “嗯......或许吧。只是因它想起一些往事。”她注意到他看她的眼神, 明知故问道,“为什么这么看我?” 邵原的脸有些红,他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随即又坦荡的移了回来,“我就是,就是觉得你和传言中不大一样。你一点也不像个魔教妖女。” -- 第116页 “那你以为的魔教妖女是什么样?”她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眼睛望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姿态随意,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清雅好看。 邵原形容不出,“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心狠手辣的样子。” “那你可真是看错了,你忘了在雪原上,我差点杀了你吗?”她耐心十足,再加上玉狐天书的加持,想要吸引一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实在是手到擒来。 邵原更不好意思了,他把话题转移开,“你当时,为什么要来杀我们?宗主不是你哥哥吗?” “教中的命令,我身为七煞堂的堂主,只能执行。违抗教主的命令,是要受到惩罚的。”她说的轻描淡写,眼神中,却透出苦涩。 “那你现在也没完成,还会受到惩罚吗?” 林潇的脸色白了白,摇了摇头,不欲多说的样子。 打从这一天起,林潇每次出来散步,陪在她身边的都是邵原。 当然,这是邵原刻意为之,他喜欢靠近她,喜欢看着她,喜欢听她说话。 与他那个一根筋的师父不同,邵原是个能言善道七窍玲珑心的少年人。 他很会察言观色,也很懂得照顾姑娘家的感受。 和他相处聊天,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 因为越来越熟,所以林潇在有意无意间,和他说了很多过去的事。 他问她,魔教少主舒墨澜是个什么样人? 她说,舒墨澜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他生来就是魔教少主,武学天赋极佳,被教主安排修炼至刚至阳的《破军决》,二十五岁就踏入玄天境,是个不可多得的天纵奇才。 她还说,舒墨澜其实对她很好,如果没有他的庇护,她可能早就死了。他在外人的传言中,残暴嗜血,喜怒无常,可是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温柔的,偶尔任性也不会伤害她,他对她的确宠爱至极,可是却从来不曾折辱轻怠,他甚至还说,会娶她做妻子,一生一世的呵护她。 在她的描述中,舒墨澜从一个嗜血魔头变成了一个从未踏出过魔教的单纯少年,修炼破军决残害女子性命是不得已的,毕竟修炼那门武功也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教主让他去练的。 而且舒墨澜虽然对她宠爱至极,可是却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并不像外人恶意揣测的那样。 舒墨澜就是因为太单纯了,所以才会轻易被右护法杀死,哪怕当时他已经是玄天境了。 她描述中的那个舒墨澜,七分真三分假,无论人品还是道德都被她洗的白白的,而且那七分真是真的真,邵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他极少踏出天道宗,也同样是个武学上的少年天才,听着听着,竟不由得对舒墨澜生出一种惋惜之感。 林潇对于邵原的心思情绪,还是拿捏的很准的。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有洗白了舒墨澜,她才能洗白她自己,不然她怎么洗刷自己在上官尧心中的‘污名’? 除此之外,她还和邵原讲了许多魔教的事,例如魔教那独特的地理环境,奇花异果,还有一些有意思的人和事,每次都能令邵原啧啧称奇,大开眼界。 他正是雏鹰展翅的年纪,之前十几年从未见过太多的江湖风雨,所以他本身对魔教就有很深的好奇。如今听林潇跟他讲了这些,只觉得自己之前把魔教想的太简单了,也太黑暗了。 其实魔教和其他帮派也没什么本质的不同,不过是名声不好,行事也更加不择手段,仅此而已。 这样一番沟通交流下来,他对林潇改观了太多,本来他就被她身上的美丽与神秘吸引,如今再改变了对魔教和舒墨澜的固有偏见,他再看她,就不会觉得她身上有任何污点了。 当然,他也并不傻,他也怀疑过林潇是不是在骗他。可是她为什么要骗他呢?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她图谋或者陷害的。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智慧和判断,林潇给他讲的那些事,是真是假其实他听得出来,一个人是不是说谎,他还是能分辨的出的。 林潇当然也知道他不傻,所以给他说的基本都是真实的美好,至于不好的那些,压根就不在他面前提。提也是一笔带过,轻描淡写。 而且很多事,根本死无对证,例如她讲述中的,关于舒墨澜对她的那些好,那都是真真切切的啊,可是他私下里对她到底是不是秋毫无犯,只要她自己说没有,别人谁又能知道?反正也没人亲眼看到。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她长了一张美丽又无害的脸,顶着这样一张脸,别说她说的是真话了,她就是说假话,男人多半也愿意听,更愿意信。 于是就这样,林潇居然就和邵原成了朋友。 他不再叫她林姑娘,她也不再叫他邵公子。 虽然两人之间差着辈分,可是他们却平辈相称,好不融洽。 邵原在宗门弟子中,人缘极好,威望也是同辈人中最高的,所以他的态度能够影响很多人的态度。 渐渐的,林潇居然被很多天道宗的弟子们接受了,围绕在她身边的朋友也渐渐多了起来。 林潇留在马车中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只要一有时间,她的身边就有人围绕谈笑。 于是,那些关于林潇的不好的传言,居然渐渐的就没人提起了。 这一点,邵原的作用比上官尧大多了,他将林潇给他讲的那些大致提炼了一下,又自己添减了一番,最后故事的版本就变成了,林潇幼年时沦落魔教,可是却机缘巧合被魔教少主选中做婢女。后来单纯的魔教少主爱上了温柔善良又可爱的林潇,一路对她呵护备至,倾力栽培,最后更是许下婚盟。她与魔教少主之间也根本不是像大家猜测的那样污遭,人家是发乎情止乎礼的未婚夫妻,从来都没踏出过魔教一步的舒墨澜其实是个用情至深的少年人,又怎么可能会对心爱的姑娘不敬? -- 第117页 而也正是因为舒墨澜对她的宠爱与呵护,所以她与大多数的魔教中人不同,她一直都是被娇养着的,没怎么经历过风雨,更没怎么杀过人。 那次雪原伏击,不过是因为舒墨澜死了,再没人保护她了,所以才派她来送死。 她是个可怜单纯的小公主,他们不应该把种种不堪的想象加诸在她的身上。 一旦接受了这个说法,这些天道宗的弟子们就很难再排斥她了,毕竟她实在是太美,太可爱,也太会说话了。 和她聊天,是一种享受,有时候哪怕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温柔含笑的专注倾听,你都会觉得通体舒泰,身心愉悦。 因为名声和人缘都变好了,所以林潇还在客栈借了厨房,专门做了几个小菜,宴请邵原。 邵原看着面前的四菜一汤,不由得赞叹,“真是色香味俱全啊!想不到你厨艺这么好!” 林潇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这都是我在魔教学的。其实我是个很没用的人,少主对我那么好,可是我却没什么能够回报他,于是我就苦练厨艺,希望能做出他喜欢吃的菜,一开始我瞒着他,后来他发现我的手上有伤痕,有些是刀切的,有些是油烫的,然后在他的追问之下,我才坦白。其实最开始我做的菜很难吃,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是不熟就是糊了,总也掌握不好分寸火候,可是他从来都不嫌弃,只要我下厨,无论做出来的东西多难吃,他都会吃光光,一点都不剩。” 她的眼中浮起一丝泪花,但是很快又被她压抑下去了,“后来慢慢的,我就做的很好吃了,而且全都是他爱吃的口味。只可惜,在他走之后,我就再没下过厨了,也不知道手艺有没有退步,你不要嫌弃,尝尝看。” 她故作坚强的露出一个笑容,给邵原倒了一杯酒。 邵原被她这番话说的心里酸酸的,愈发确认了她和舒墨澜之间是真爱。如果不是真爱,她怎么会为他做到这一步。而且她说起那个男人的时候,眼神中的怀念和哀伤那么真切,她一定,很思念那位少主吧? “你别伤心,如果他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难过,也会不安心的。他那么爱你,一定也很希望你能够平安快乐的活下去,你要连带着他那一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啊!” 他也给她倒了一杯酒,语气真切的安慰。 林潇心道,如果舒墨澜在天有灵,恐怕最希望的就是她下去陪他....... 她含泪点头,然后举起酒杯,“我会的。阿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如果没有你,天道宗的那些弟子不会消除对我的误会,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我现在身无长物,形同阶下之囚,所以暂时没法回报你,但是这份恩情我会记得,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邵原与她碰杯,“这话就见外了,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肝胆相照,要什么报答?再说你本来就是个好姑娘,我也不过是跟他们讲实话,并不是刻意帮你什么。我不需要你的报答,只要你把我当真朋友就好。” “一定!” 两人对饮。 然后邵原开始吃菜,他每个菜都尝了尝,而后不停的竖起大拇指称赞她的厨艺。 林潇有些意外,“真的觉得好吃?我都是按照少主的口味做的,还怕你会吃不惯。” “吃得惯,看来我和那位魔教少主的口味差不多,哈哈哈。今天我真是有口福了。”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温馨而愉悦。 天道宗财大气粗,他们住的客栈是最大最贵的,而林潇的房间也是分了里间外间。 今天她就是在自己房间的外间宴请邵原的。 两人正说笑间,忽然房门被推开。 上官尧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南宫婉跟在他的身后。 温馨愉悦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场面有些尴尬凝重。 林潇从容的起身,朝着上官尧和南宫婉行礼问好,“见过宗主,见过南宫峰主。” 她最近对他们就是这种态度,礼数上让人挑不出一点问题,可态度却十分疏离甚至冰冷。 她可以和宗门弟子打成一片,谈笑玩闹,可是对着上官尧和南宫婉,却从来都是如此。 如今上官尧不请自来的进到她的房间,她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怒色。 她仿佛把自己所有真实的情绪都收起来了,不再像只小刺猬,反而像只小乌龟,一见到上官尧,就把自己缩进壳里,让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邵原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不对头,于是他也给这两人行礼。 上官尧冷冷的打量他们二人。 邵原在师父跟前是个脸皮厚的,此时开口笑道,“师父这样看着我干嘛?难道是我犯了什么错,让您找我找到这里?” 南宫婉柔柔的开口,可是说出的话却并不好听,“阿原,你年纪也不小了,当知道什么是分寸。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到林姑娘的房间里喝酒?还是孤男寡女的,你也不怕传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 邵原眉头一皱,刚想开口辩解,林潇就说话了,“不关阿原的事。是我请他来的。我以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是我思虑不周,宗主,峰主,如果二位要责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再犯了。”她的声音乖巧柔顺,可是细听之下,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失落与伤心。 -- 第118页 邵原顿时觉得心口闷闷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让他分外不舒服。 林潇主动退让,认错,这让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的南宫婉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南宫婉今天就是故意撺掇上官尧来的,这段时间,林潇施展手段,居然将此行中的弟子全都收服了,甚至那些不利于她的传言也都销声匿迹了,现在他们提起林潇,说的居然都是她的好,再没谁拿她是魔教妖女的身份说事了。 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南宫婉的预料,同时也让她察觉到,林潇这个妖女,比她以为的还要更加难对付。 所以,她不能再放任林潇和宗门弟子接触了,尤其是邵原,他是宗主的首席大弟子,在宗门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是她以前忽略了,居然不知不觉的就让林潇把邵原拉拢过去了。 上官尧今天从南宫婉那里听说,林潇专门下厨做了菜请邵原去她房间喝酒,当时就火冒三丈,孤男寡女,这成何体统! 所以他几乎是半点不迟疑的就过来了,结果在门口的时候,听到他们谈笑甚欢,他心中的火就更大了。 他连门都没敲,直接就闯进来了,本想好好教训林潇一顿的,可是看到她如此疏离又乖顺的态度,他那些未出口的教训就说不出口了。 南宫婉当然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林潇,她走到林潇的跟前,用一种苦口婆心的语气对她说,“潇潇,我天道宗是最重礼仪规矩的地方,和魔教不同,或许你在魔教野惯了,才会觉得天道宗是可以不拘小节的地方。但是宗主既然决定要带你回去,那么你自然要改掉从魔教学来的坏毛病。待会儿我会让人送《女则》《女戒》和天道宗的《门规戒律》来给你,这段时间,你没事就不要出门闲逛了,好好研读这几本书,想来,对你改邪归正是很有好处的。” 邵原听得火冒三丈,他开口就想辩解,天道宗再重规矩,也不过是个江湖门派,什么时候连《女则》《女戒》都用上了?那些破玩意南宫婉自己读过吗?潇潇是公主,用的着她一个江湖女子来教规矩? 可是他才要开口,却发现林潇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然后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开口,不要反驳。 邵原这口气啊,不上不下的,脸都憋红了。 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他也知道,按身份而言,他没资格顶撞教训南宫婉。 他看向上官尧,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毕竟潇潇是他妹妹啊,当年若不是他这个做哥哥的狠心,潇潇又怎么会沦落魔教?这一切说到底还不都是上官尧造成的? 可是如今南宫婉这样羞辱他的妹妹,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但上官尧心里也很火大,尤其是在看到林潇与邵原之间那些小动作之后,他的火就更大了! 他心思直,思考问题很多时候都是一根筋,完全都是按照书本和规矩来的。若论为人处世,他这个做师父的连邵原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 南宫婉那些话,从字面上来说,是没错的。 是处处为了林潇着想的。而孤男寡女的,林潇把邵原叫到房间来喝酒,这本来就是错,一个高贵正经的姑娘家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所以他觉得南宫婉说的很对,把他想说的也说出来了,林潇确实在魔教沾染了许多不好的习气,这些都需要改。 多看看书也好,《女戒》《女则》本就是女子必读的,潇潇在魔教的时候没人教,现在多学学也好。 于是在邵原的注目下,上官尧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且没有温度,“婉儿说的对。潇潇,这件事确实是你做错了。从今天起,就罚你抄《女戒》《女则》各一百遍,你也该修身养性了。” 林潇低垂着头,恭敬应道,“是。” 南宫婉唇角轻扬,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她才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上官尧的人。 邵原难以置信的瞪着自己的师父,整个人都快要被气炸了! 他以前只是觉得自己师父一根筋,不会说话,想事情不会拐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若不是这种单纯又固执的性子,他可能也不会心无旁骛的修炼武功,成为当世第一强者。 可是今日他却觉得,自己的师父居然如此的......愚蠢! 南宫婉在玩弄心机,在故意整林潇,可是上官尧身为兄长,却视而不见?他是眼瞎了还是故意的? 上官尧的目光又落在了邵原的身上,“至于你,回去抄门规一百遍,没事就去修炼内功,不要浪费时间四处瞎逛。” “师父!”邵原的家族背景也是十分强大的,所以他才能够稚龄就拜入天道宗宗主门下。他在家里就是说一二不二的大少爷,小霸王,入了宗门之后,他是上官尧的首席大弟子,武学天赋出奇的好,他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可他刚想说什么,林潇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于是他闭嘴了。 理智上,他也知道,和一根筋的师父顶嘴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说不准轻罚变重罚。 而南宫婉,目前也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 所以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乖乖闭嘴领罚。 他袖子里的拳头捏的紧紧的,脸上却已经恢复了一派平静,没道理潇潇一个姑娘家忍得,他堂堂男子汉却忍不得,来日方长,他总要找个机会把这口气出了! -- 第119页 “是,弟子认罚。” 上官尧挥了挥手,示意邵原和南宫婉离开,邵原有些担心的看了林潇一眼,林潇回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第63章 挑拨 那两人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上官尧和林潇。 空气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酒菜, 心头更加气闷。 林潇恭敬的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微垂着眼眸, 无论仪态还是神色, 都规矩的不能再规矩, 守礼的不能再守礼。 他叹息一声, “你可是怪我?” 林潇:“回宗主, 不怪。” “可怨我?” “不怨。” 上官尧忽然生出一种既抓狂又无力的感觉,他实在是搞不懂她怎么想的,她最近都很乖, 真的按照他的意愿,变回了以前他熟悉的样子, 可是她能对着别人谈笑风生,温柔解语, 可是对着他这个至亲兄长,却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偏偏从礼节上,他还挑不出她任何的毛病。 他看不透她, 也觉得自己压根就掌控不了她的心思,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很不习惯, 也很不舒服。 他希望她好,也想要对她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却好像越来越远, 越来越冷,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可是他却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错。 他觉得或许是他的态度太过冷淡严肃了,所以她怕他? 于是他试着放缓自己态度,温和的说,“不要一直站着,坐吧。” “尊卑有别,林潇不敢。” 她恭敬却冷漠的说道。 上官尧心头一梗,他带着怒气看向林潇,“什么尊卑?你我是表兄妹,谁尊谁卑?” 林潇仍旧不看他,而是看着自己眼前的地面,声音轻柔的答道,“您是堂堂宗主,您为尊。我不过一阶下之囚,戴罪之身,我为卑。” “你故意气我是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阶下囚?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有罪?” 他的质问太过冷冽,声音明显高了不少。 林潇索性闭嘴,不再解释。 上官尧无力的扶额,不知道教养妹妹怎么就这么难。 “潇潇啊,我真是不知道该把你怎么办好。为什么你可以对别人那么好,却对自己的兄长这么冷淡?你还说你心里没有怨我怪我?我罚你是为了你好,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林潇:“是,多谢宗主好意。林潇受教。” “来坐吧,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这些年......都是一个人,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教养女孩子,更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来告诉我好吗?” 林潇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派的正经严肃,“儿大避母,女大避父,虽然说长兄如父,可是按照礼仪规矩,我与宗主共处一室本就是不和规矩,更不敢再坐到您身边了。时候不早了,您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去抄《女戒》了,再待下去,您的名声也会被我连累,那就更是我的罪过了。” 上官尧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顿时桌子被他拍的稀巴烂,酒菜碗碟碎了一地。 林潇做出被吓了一跳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 上官尧顿时想到了她小时候靠在他怀里求保护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心疼愧疚,他不由自主的朝她伸了伸手,想要去安抚她,可是她却惊恐的睁大眼,那表情,就好像以为他要打她一样。 他的手僵在半空,尴尬的收回。 林潇眼中含泪,不再说话,只是退到了一旁,默默垂泪,连哭都不敢出声。 上官尧忽然觉得自己个罪大恶极的人。 明明是他愧对她,明明他说过要好好的照顾她,保护她,补偿她,可是如今却把她吓成了这个样子。 她居然会以为他要打她? 他是不是真的对她太过严厉了? 其实同样的事,如果放在天道宗其他弟子身上,他大概都懒得管,更别提罚了。 可是她不同,她是他的妹妹,是他一心想要教养好照顾好的妹妹,所以他才对她要求更为严格。魔教那段经历本就不光彩,如果她再不改邪归正,严正己身,到时候岂不更是会被人说三道四? 他真的只是为她好。 可是她却更怕他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更恶化了。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她拉回正轨啊? 当世第一强者上官尧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苦恼之中。 他一步步靠近她,她就一步步后退,直到最后退到了墙角,再也无路可退,他才真的靠近了她。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头,语气温柔的安抚她,“潇潇,别怕我,我不会打你,也从来没把你当做阶下囚,你不是罪人,不要妄自菲薄。” 林潇不说话,不看他,只是哭,他每触碰她的头顶一下,她就轻微的颤抖一下,就像是吓坏了的小兔子。 他的心顿时软做一团,“我之前太凶了,我不该拍桌子,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天地良心啊,想他上官尧这辈子何曾这样低声下气的哄过人?也就是林潇了,再换一个人,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可能让他这样低声下气的去哄。 林潇紧咬着嘴唇,脸色越来越白,额头甚至还沁出了汗珠,她的眼神有些慌乱,“我知道了,您回去吧,我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了。” -- 第120页 他看她的面色很不好,担忧道,“你怎么了?还在生气吗?” “没有,您让我自己待会儿吧,求您了。” 她的语气有点急,而且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的样子。 上官尧狐疑的看着她,忽然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血腥味,“你受伤了?” 他以为是刚刚他拍桌子,那些碎裂的碗碟或许割伤了她? 他匆忙的就想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口,可是却被林潇恼羞成怒的推出了门。 上官尧不明所以,最后无奈离开。 过了一会儿,林潇让客栈的小二找了个婢女过来。 婢女来了,然后又匆匆离开,之后带了一个小包袱回来。 上官尧一直关注林潇这边的动静,听手下人这么说,不由得担心。 到了晚上,他听说林潇连晚饭都没吃,甚至还发起了烧,顿时担忧的不行,再次想要推门进入她的房间,却发现她的房间从里面锁住了。 他总不好硬闯,于是只能敲门,“潇潇,你怎么样了?生病了吗?让我进去看看你好不好?” 林潇的声音很虚弱,“我没事。您回去吧。” “潇潇,开门。” “我真的没事,已经睡下了,不方便,您回去吧。” 听到她声音这么虚弱,他更担心了,可她偏偏还不许他进去。 焦灼之下,他找来了那个客栈的婢女,询问道,“她找你要了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那婢女脸色通红,“林姑娘吩咐过,不许我对外人讲。” “说!” 婢女被吓得一抖,直接跪在了地上,“这,这真的不好说,都是姑娘家的事,您就别问了。” 上官尧更是恼火,他直接放出了一点玄天境的威压,婢女这下彻底抗不住了,哆哆嗦嗦的说,“林姑娘她,她没别的事,就是,就是癸水来了,她不让说,是因为不好意思。” 上官尧:“......” 他只觉得一阵尴尬,可是想到林潇晚饭都没吃,声音还那么虚弱,他又忍不住问道,“她不用看大夫吗?” “呃......应该,不用吧,不过林姑娘好像疼的格外厉害,还有点发烧,想来是身子骨不大好,体质虚寒,多余的我也不懂。” 上官尧摆了摆手,示意婢女下去,然后不要再对其他人说起这件事。 婢女诚惶诚恐的应是,然后退了下去。 左思右想,他还是不放心,虽然知道于理不合,可是林潇身边并没有女性长辈,他或许可以拜托南宫婉去看看她,可是今天南宫婉刚罚过她,她应该不希望见到她。 他也懂些医理,闲暇的时候,翻过许多医书。女子葵水是怎么回事他也明白,只不过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问题,以至于他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不由得开始回想那些医书上关于女子痛经的内容,然后提笔,默写了一个方子,拿给客栈小二,让他去药店抓药。 药熬好之后,他再次去敲了林潇的房门,这次里面的人直接没有回应。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疼的说不出话了。 他犹豫了片刻,直接用内力震碎了门锁,然后端着药推门走了进去。 林潇的脸色苍白,头上一丝汗也没有,他上手一试,果然很烫。 她在发烧,而且就算睡着了,眉头也是紧蹙的,可想而知,现在她仍旧疼的厉害。 他伸手替她诊脉,发现她的脉象十分虚弱。 而且体质也确实虚寒,月事不规律,气血亏虚。 他仔细想了一下,其实到了中天境,女子是可以用内力舒缓自己月事疼痛的,可是她却疼的这么厉害,是因为他封了她的内力,她全然没办法自己舒缓了。 说来说去,全都是他害的。 他抬手在她的穴道处点了几下,解开了她的内力,昏睡中的她一无所觉。 “潇潇,醒醒,喝了药再睡。” 林潇艰难的睁开眼睛,意识不是很清醒。 “你怎么,进来了?”她的声音也变得沙哑。 “担心你,先把药喝了吧。” 林潇有些狐疑,“这是什么药?” “是......缓解疼痛的。” 林潇的脸色僵了一瞬,她撑着坐起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她喝药的动作干脆利落,一点也没有迟疑。 这让上官尧不禁有些意外,他还记得,小时候的潇潇最怕喝药了,她总嫌苦,每次都要他哄很久才会喝,一碗药常常要喝半个时辰还喝不完,而且喝几口就要喂一口蜜饯,不然她就不肯喝。 那时候的潇潇还是个娇气的小公主,如今的她,真的变了很多。 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包蜜饯,递给她。 林潇摇了摇头,把碗还给他,“不用了。您回去休息吧,谢谢您的药。” “我解开你的内力了。” 她感受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不知道封了你的内力,会让你这么疼......” 林潇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我以后改,你能原谅我吗?” “天晚了,你我终究不是亲兄妹,你再留在我的房间不和规矩,我是魔教妖女,会让你名声受连累的。” 她声音淡淡的说,并不抬眼看他。 那态度中的疏离和拒绝让他心口一阵闷痛。 -- 第121页 他知道,今天他和南宫婉说的那些话,终究还是伤到她了。 他的潇潇,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小公主,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了她的自尊。 “对不起,今天我不该那么说你。” 林潇委屈的落下泪来,却仍旧倔强道,“您没错,错的是我不知分寸。我会好好抄写女戒女则,也请您以身作则,不要让我为难。” 她用他的话来堵他,真是让他哑口无言。 “我,我是你的兄长。” “那您就更应该以身作则了。” 上官尧:“.......你就这么恨我,怨我?” 林潇不理会他,“不如我把南宫峰主请过来,让她来说说,这次到底是您不讲规矩,还是我不讲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得。”他的语气中忽然又带出了火气。 林潇冷冷一笑,笑容中有说不出的讽刺。 上官尧也知道,在经过今天的事之后,他这样说,有多么的荒唐可笑。 可是他就是受不了她这个样子,他不想她拒他于千里之外。 “你生病了,我照顾你是应当的,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何须如此防备我?” 林潇不再说话了,她重新躺下,用杯子把自己的头罩住,她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上官尧一阵无奈。 这小姑娘执拗起来,真是比他还固执。 但今晚就这样不管她,他是真的做不到。 毕竟她还发着烧,而她受这些苦,也是因他的疏忽而造成的。 渐渐的,林潇的呼吸变得匀长,他知道,她再次睡着了。 他拉过她的手腕,重新给她诊脉,果然,解开她的内力之后,她的情况好了很多。 放下她的手腕之后,他脑海中忽然有什么闪过,然后他再次摸向她的脉门,从脉象上看,她居然......居然元阴尚存? 所以说,她仍是处子之身? 那么关于她和舒墨澜,以及欧阳赦的那些猜测,其实都是子虚乌有了? 他顿时更感愧疚。 他的潇潇,明明清清白白,出淤泥而不染,可是他却对她误会那么深,还以为她在魔教学坏了....... 他不由得想到弟子们中流传的关于她和舒墨澜的那些故事。 或许,她和舒墨澜之间,真的只是发乎情止乎礼?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那样误会她,她该有多难过啊。 她并不是为了求生就不顾清白的轻浮之人,她只是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宠她护她的舒墨澜。 至于欧阳赦那件事,他还没有问过她,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但是他们之间总也是清清白白,不然她又岂会元阴尚存呢? 他那样误会她,甚至一度鄙夷她的所作所为,她一定很伤心吧。 他这个兄长做的真是差劲,所以也难怪她宁愿对外人和善,也不肯对他露出一个笑脸了。 正在装睡的林潇并不知道,因为突然而至的葵水,上官尧竟脑补了那么多。 她只是一直在等,等他离开,她才真的放心睡着了。 总之,他解开了她的内力,这是一件好事。 第二天,林潇便主动向上官尧提出了要求,她想要两个伺候的婢女。 既然要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怎么好事事都亲力亲为?那当然要有婢女伺候。 上官尧自然照办,并且还暗自责怪自己疏忽了。 他的潇潇是尊贵的公主,而他居然连随身伺候的婢女都忘了替她准备,哪有什么都自己动手的公主?他果然是个不称职的兄长,难怪她对他那么不满。 他实在是,一个人在云端站的太久了,已经完全忘了该怎么去好好照顾一个人,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照顾任何人。 如今林潇乍然回到他身边,其实他也在慢慢的摸索适应,学着怎么和她相处,学着怎么照顾她。 买婢女这件事,上官尧交给了邵原去办。 邵原有些诧异,“师父怎么忽然想到要买婢女?” “是潇潇要的,之前我疏忽了,忘了她需要婢女伺候。” 邵原:“路上买的婢女,恐怕资质不及宗门内的。不过先买两个将就着用吧。” “你家中有姐妹吗?”上官尧忽然问道。 邵原诧异,因为师父从来都不关心这些。 “有的。我每年都会回去一次,家里那些姐姐妹妹可惦记我呢,她们都很牵挂我。” 上官尧心头一动,“那你平日里是怎么和她们相处的?” 邵原是什么人啊,七窍玲珑心,师父不过起了个头,他就知道对方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师父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林姑娘相处吗?” 上官尧叹息一声,“分开太久,我好像,已经忘了该怎么做一个称职的兄长了。她如今对我除了恨就是怨,我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化解。我不会,所以我就想好好学学,或许,我也可以去问问南宫婉,她也是女儿家,应该知道的更多一些。” “您可千万别!”邵原赶忙阻拦。 上官尧诧异,“为何?” “师父,您可真是......您看不出来吗?南宫峰主一直都在针对林姑娘,林姑娘对她也是戒备的很。” “没看出来啊。”上官尧有些莫名其妙。 邵原无奈扶额,他就知道,指望这个一根筋的师父看出那些女人间的弯弯绕绕是不可能的。 -- 第122页 “您看不出来,不代表不存在。我猜,这些时日,南宫峰主一定没少在您面前说林姑娘的坏话吧?”邵原冷笑一声,“当然,她肯定不会说的那么明显,以您单纯的程度,您一定不觉得她在说坏话。但您不妨想一想,是不是每一次,只要她在您面前提了林姑娘,您就会对林姑娘不满,然后生出想要好好教训这个妹妹的心思?” 邵原的话说的十分高明,他对南宫婉的路数并不陌生,大家族里,什么魑魅魍魉都有。南宫婉这种级别的,他们家族里可不少,所以他一点也不陌生。 而他对自家师父也了解颇深,所以该怎么在上官尧面前不动声色的挑动他对南宫婉的怀疑,邵原也非常清楚。 南宫婉的确很了解上官尧,可这世上,了解上官尧的不止她一个。邵原同样了解,而且比起南宫婉来说,他这个首席大弟子自小在上官尧跟前长大,上官尧对他也算是倾力栽培的,对比起来,他才是天道宗里和上官尧最亲近的人,南宫婉比起他来都要差几个台阶。 上官尧只是一根筋,他并不是真的傻。 邵原这么说,他再仔细一回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 邵原见状,就知道师父听进去他的话了,于是又不动声色的继续说,“师父,您的心思很单纯,这些年来真正接触的人和事也很少,但这世上的很多人和事,并不是非黑即白,人心也不像您以为的那么简单,您不要以己度人,觉得自己无欲无求,别人就同样无欲无求。” “南宫婉为什么会对潇潇有敌意?”上官尧想不明白。毕竟这两人几乎没有交集,林潇更是从来都没得罪过她。 “这还用问?南宫峰主这些年来的心愿是什么?” 上官尧:“嫁给我?” “就是啊。这是天道宗人尽皆知的。” “可我不娶她,和潇潇也没有关系啊。” 邵原半点不耐烦也没有,掰开了揉碎了和他讲,“不说林姑娘了,但凡是出现在您身边的,哪怕是只母蚊子,南宫峰主都看不顺眼,更别提林姑娘还是您的表妹,非但生的那么美,还在您心中那么重要,她当然是恨不得林姑娘从这个世上消失的。” 上官尧:“......” “不信您就想想,这些年,但凡出现在您身边的女子,无论高矮胖瘦,年龄几何,是不是全都不动声色的被南宫峰主赶走了?当然,她用的理由肯定是冠冕堂皇的,让您绝对挑不出任何毛病的。” 虽然并不想承认,可是好像还真的就是这么回事。 上官尧第一次生出了几分无力之感。 邵原知道,有些事,不能说的太透。他已经点破了关键,剩下的就看师父自己怎么想了。不过对于昨天发生的事,他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的,所以现在有了机会,他当然要把这口气出了,“师父,昨天的事,其实我想和您解释一下。我们江湖儿女,的确是不拘小节的。您仔细想想,如果宴请我的不是林姑娘,而是宗门里其他的女弟子,同样的事情,同样的环境,您会责怪吗?怎么到了自己妹妹那里,您反倒过分刻板严肃了呢?您究竟是不信我的人品,还是不信自己妹妹的人品?” 第64章 肮脏屈辱 上官尧:“我......” “或许您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 可是这里是客栈啊,而且她是在外间请的我, 又不是她的卧房。如果说我们这样是有伤风化,那么您和南宫峰主又怎么算?她不照样几次三番的进来您的房间和您说话?她难道不是女子吗?你们难道不是孤男寡女吗?” 邵原的语气委屈中含了质问, 当然他也很懂得掌握分寸, 知道怎么样才最能让上官尧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同时最大限度的激发他的愧疚且不触怒他。 上官尧沉默着, 并没有说话。 邵原就继续说, “至于南宫峰主罚林姑娘抄《女戒》《女则》,那更是天大的笑话,这两本书, 南宫峰主自己看过吗?知道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吗?她一个江湖女子,凭什么去教导公主出身的林姑娘?再说了, 她与林姑娘非亲非故,又凭什么去教训她?还是说, 在您的眼里,南宫峰主已经等同于您的妻子,是比妹妹更亲近的存在, 是您给了她那样的自信和资格,去欺辱您的至亲妹妹?” 上官尧再次叹息, 眉心皱成了一条线,怎么这些事情这么复杂,简直比练武难一万倍,他从地极境一路修炼到玄天境, 他都没觉得有这么难。 “所以,终究是我做错了。” 邵原:“您当然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其实归根结底,我觉得是您对林姑娘有偏见,因为有过魔教那段经历,所以您虽然还疼惜这个妹妹,可是您却觉得她不是个好人了,所以无论她做什么,您都觉得是错的。虽说,天道宗,向来以天下为公,最讲究是非对错,大公无私,可是啊,这世间的事,哪里有什么绝对的是非对错啊,人心都是偏的,你若觉得这个人好,那么她做什么都是对的,你若觉得这个人不好,她做什么都是别有用心的。 林姑娘多聪慧的一个人啊,您对她存着偏见,还和外人一起欺负她,给她委屈受,她怎么可能不伤心? 俗话说得好,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您虽然不是她爹,可道理是一样的。因为有南宫婉影响您,您纵使不是‘后爹’,也像个‘后爹’了。 既然如此,您不如现在放她自由,真继续把她留在身边,只会害了她。 -- 第123页 您心思单纯,到时候南宫峰主在您耳旁吹吹风,恐怕您就又会瞅着这个魔教出身的妹妹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了,然后南宫峰主又会站出来,用各种光明正大的手段磋磨林姑娘,您还以为是为她好,在旁边助纣为虐。 您一边这样折辱她,一边还想让她感激您,爱戴您,这不是痴人说梦呢吗? 不说别的,在魔教恐怕都没人给她这样的委屈受,您是她的兄长,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她,您午夜梦回的时候,真的于心无愧吗?” 上官尧重新打量邵原,以前只知道这个小子能说会说会办事,可是他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会说。 这一番轻声并茂的控诉说下来,他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了。 若是他有邵原一半的通透和口才,或许他和潇潇的关系,也不会这么僵了吧? 其实,早在昨夜发现潇潇仍是清白之身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可是具体错在哪里,他并没想那么清楚。如今经过邵原这番点拨,他是彻底的明白了。 邵原被师父打量的有点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时不注意,把话说重了? 不过看师父的样子,应该没生气。 其实师父本来就很少生气,更多的时候,他都是个冷静淡漠到几乎没有情绪的人。 最近是因为牵扯到了林潇,所以师父的情绪才会频繁波动,有些阴晴不定,但是他还是相信自己师父不是真的愚蠢的,不然他也不会成为当世第一强者,更当不上天道宗的宗主。 师父只是没有为人处世的经验,更加不懂得人心的复杂,所以只要他时常在旁边提点着,想来也不至于让师父再犯糊涂。 至于南宫婉,呵呵,这还不算完。昨天这个老女人算是彻底把他得罪惨了,他要是不整的她哭爹喊娘悔不当初,他就不姓邵! “师父,您别这样看我了,看的我心里发毛。不过我看您真的就跟看自己亲爹一样,我信任您,崇拜您,所以才会把自己心里的话毫无保留的告诉您,或许忠言逆耳,您要是实在不愿意听,想罚我我也受着,但该说的,我都说了。” 邵原故作失落的低下头,叹息。 上官尧:“不,你还没说完。” “嗯?”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和家里的姐妹相处的。” 邵原:“......”好想笑啊怎么办! 哈哈哈哈,师父这样真的好傻啊!他居然还惦记着这茬呢! 不过他可不敢真的就这样笑出声来,那样一定会得罪师父的。 于是他只能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女儿家的心思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我只告诉您一点,您只要记住了,就不会出大错。” “你说。”身为师父的上官尧居然破天荒的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不要自以为是,妄自尊大。” 上官尧皱起眉头,所以,潇潇这么讨厌他,是因为他在她的面前,自以为是,妄自尊大了? 邵原觉得师父在这方面真是个榆木疙瘩,于是只好细细给他讲解,“我的意思是说,不要轻易下决断,去说她是对是错,对也好,错也好,她既然那么做,就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您要学会尊重。不要站在自己的立场去判断别人,那叫站着说话不腰疼,谁都会讨厌这种人。您在意的,对方不一定在意,您厌恶的,对方不一定厌恶。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不容易,要学会体谅别人。以后遇到事情,您不妨先放下自己的立场,站在对方的立场,替她想一下,或许很多误会和伤害就会避免了。 就拿林姑娘与舒墨澜之间的关系说,您之前一定是觉得,生死是小,失节是大,她就算死,也不应该出卖自己去攀附舒墨澜。可是别说她与舒墨澜之间的关系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就算是,您能说她错了吗?蝼蚁尚且偷生,凭什么她就不能的?您可以不在乎她的生死,但是她在乎,她想活,为此不择手段,这有什么错?” “可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上官尧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论调,这和他以前的所学全然不同。 邵原:“可也不是人人都是君子啊,别人不想做君子,难道还要硬按着头逼人做君子?她主动伤害谁了吗?她只是不想死,想让自己活得好一点,怎么就成了罪过了呢?” 上官尧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这番说辞。 “还是那句话,归根结底,沦落魔教也不是林姑娘的错,她只是努力的让自己活下来了,仅此而已。您能体谅她最好,如果不能,就放她走,我不希望您因为不能认同她的过往,就一直囚禁磋磨她,想要把她变成您喜欢的样子,那太残忍,也太过分了。” 说到这里,其实邵原也不大确定师父是不是真的彻底能改过来,毕竟一个人的观念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养成的,一朝一夕间,又怎会轻易改变? 说白了,师父就是被宗门教傻了,就像读书读多了就成了书呆子一样。 想到这里,邵原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个很阴暗的猜测,前任宗主和那些长老们,是不是故意把师父教成这样的? 把上官尧教的单纯不知世事,这样,他就可以专心修炼,提升境界,成为宗门最强大的力量支撑。 而后,前任宗主再把自己的女儿南宫婉嫁给这样单纯好掌控的上官尧,那么天道宗不就等于握在了南宫婉手中? -- 第124页 只不过前任宗主没想到的是,上官尧虽然被养傻了,可是却非常的一根筋,不喜欢南宫婉,就是不会娶他,临终托付也不行,南宫婉这么多年软磨硬泡使尽手段也不行。 越想越觉得这才是真相。 于是邵原看向上官尧的目光中,不由得带出了几分同情。 上官尧:“???” 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被同情了? 邵原最后做总结陈词,“总之,就是您不要用自己的道德观念和行事准则去要求她,她想做什么要尊重她,理解她,体谅她。其次就是她需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她喜欢什么,就送她什么。她讨厌什么忌讳什么,就一定不要把那些人和事带到她面前,否则一定会被迁怒的。 例如南宫峰主,您如果把再把她带到林姑娘面前,或者按照南宫峰主教您的那些去和林姑娘相处,我保证,肯定会适得其反,你们之间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糟,不信您可以自己试试。” 话都直白的说到这个份上了,上官尧再傻再单纯也听明白了。如果他真的去试,那就是作死,他并不愿意再次惹林潇生气。 该说的都说了,邵原行了个礼,“好了,我去买婢女了。告辞了师父。” 说完,飞快的溜了。 邵原办事,十分靠谱利落,他很快就买来了两个婢女,还亲自把她们送去给林潇了。 林潇这次没敢请他进房间,而是非常‘守礼’的站在外间的屏风后,和门口外的邵原对话。 邵原觉得非常不适应,不过却也理解。 经过昨天那一遭,林姑娘气肯定没消呢。 她会这样做,其实也不是冲他,而是冲着师父。 所以他也很配合,简明扼要的把两名婢女的情况交代了一下,然后把人给了她,就离开了。 有了婢女伺候之后,林潇便彻底的‘深居简出’起来。 若是投宿客栈,她便在房间里闭门不出,若是途中赶路,她便在马车中闭门不出。 就连从客栈到马车的这段距离,但凡她出现,也一定都是戴着帏帽的。 如果有人去找她,只要是男子,就绝不亲自露面。能让婢女转达就让婢女转达,如果不能,便在屏风之后接见,保证从始至终,不见一个外男。 而身为表兄的上官尧自然也算是外男。 所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林潇了。 纵使他去看她,也只能隔着屏风和她说上两句话。每次她的回答都非常简短且恭敬,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可是心里却又空落落的难受。 这一下,上官尧是真的深切的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想她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那她就真的做给他看,而且做的干脆利落,绝不打一丝折扣。 除此之外,他每天都能收到林潇让婢女给他送来的纸张,那上面全是她抄写的《女戒》《女则》,她每天都在认认真真的抄写,如今已经各自抄写了三十多遍了。 她是在用实际行动向他表明,她做到了他要求的,也请他以身作则,不要再逾越规矩一步,否则,他就是自打嘴巴。 好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他知道她是在和他赌气,可是她做的太高明,以至于让他想哄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好。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再去跟她道歉。 当然,他受到的又是在屏风后接见的待遇,可是他却没法表示丝毫的不满,因为她就是在按照他的要求做啊。 他想挥退婢女,毕竟是要道歉么,他总还是要脸的,私下里怎么和她说都行,可是当着婢女,他总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可是林潇却拒绝了,“不必,事无不可对人言,宗主是君子,不需要遮遮掩掩。况且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就算隔着屏风也不和规矩,所以她们还是在这里的好。” 两个婢女已经被林潇□□的非常乖顺,听她这样说,就乖乖站着,全然不理会上官尧阴沉如水的脸色。 他不自在的咳了两声,“潇潇,我是你的兄长,你不必对我如此......” “既然是兄长,就更应该以身作则。难不成身为堂堂天道宗宗主,您一直都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的吗?” “我们是亲人......” “可你终究不是我的嫡亲兄长,人言可畏,规矩体统更是不能不要。需要我给您讲讲女戒女则里是怎么说的吗?” 上官尧:“......我错了,潇潇,我向你认错。那一天,我不应该误会你和邵原,我更不该让南宫婉在你面前说那些难听的话,更不应该任由她罚你抄写女戒女则,你怨我是应该的,都是我的错。我们是江湖儿女,的确是不拘小节的,我对你有偏见,是我不好,我改。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赌气了?我并不是真的要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是想每次和你说话都隔着屏风,我错了,请你变回原来的样子好不好?” “为君子者,言必信,行必果,怎可出尔反尔?您身为堂堂宗主,更是不能做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行径,否则您怎么对得起天道宗多年的教导,怎么对得起宗门内几千弟子对您的崇敬?我一个魔教妖女,能够侥幸不死已经是您天大的恩典,我不能再行差踏错,令您蒙羞。以后也请您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免得令人耻笑。” 林潇的声音很冷,但却掷地有声。 -- 第125页 上官尧被她说的几乎抬不起头,她字字句句都是对的,可是这些字句凑在一起,却像是锋利的刀子,切割着他的面皮。 道歉都没用,那要怎么才有用? 他脸上火辣辣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林潇下逐客令,“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回去休息吧,毕竟你虽为表兄,可是在我房中待太久也会引人猜忌,请您多为自己的名声着想。” “谁会猜忌我们?我是你兄长!” “呵呵。”她轻笑,却不回答。 “好了,我知道你还没消气,那就先算了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万分挫败的离开了。 林潇才不理会他,她在婢女的伺候下沐浴更衣,然后坐在床上打坐修炼。 进入中天境之后,她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稳固自己的境界,之前是因为上官尧封了她的内力,如今,她的内力解封,她当然要抓紧时间了。 所以这些天,她除了抄书,剩下的时间都在抓紧修炼。 至于上官尧怎么想的?那并不重要,那种一根筋的木头想掌控起来并不难,她且再吊他一段时间,看他还能做些什么。 不得不说,这世间真的是贱/人更多,尤其是男人,哪怕强大如上官尧,也照样免不了这个臭毛病,好好跟他讲道理,他是不会懂的,非得使些手段吊着,虐着,践踏着,他才会去反思,这不是贱是什么? 林潇没有接受他的道歉,但是上官尧却并没有放弃。 最近他们在一个大城歇脚。 上官尧专门亲自上街,去搜罗了各种小吃、糖果、漂亮的衣裙、还有风筝、风车等等她小时候喜欢的那些东西。 林潇收到这些礼物的时候,只是嘲讽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脸就全都送给婢女了。 那些是她五六岁喜欢的东西,现在她都长大了,还会喜欢这些东西? 她不由得又想到了欧阳赦,瞧瞧人家送的是什么? 金矿、银矿、铁矿、盐矿,良田无万亩,庄园地产三十处,八百万两银票,另外还有五个江湖帮派...... 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上官尧这个亲表哥连欧阳赦那个干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真是气死她了! 送礼都不会送,这人居然还能修炼到玄天境,还能成为天下第一的天道宗宗主! 她真是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不过在心里半真半假的抱怨一通之后,她又冷静下来了。 其实她也知道上官尧为什么只会送这些,因为他与她相处的经验,只有小时候那三年,她长大之后喜欢什么,他并不知道,也没机会知道。 他现在只是在笨拙的讨好她,虽然真的很笨,可是心意却是真诚的。 这样一想,她心里的怨气,其实是有稍稍消减了一分的。 不过也只有一分而已,还有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分存在,她仍旧是恨不得杀了他!就凭他觉得她肮脏,她就恨不得杀他一千次一万次! 如今想用这点不入流的手段哄好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攥紧拳,眼神坚毅冰冷。 啪嗒—— 一滴泪不知何时从脸庞滑落。 她这才恍然,原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哭了。 她为什么会哭? 她有些茫然的抚上自己的脸,心中的委屈忽然翻滚,直冲上头,眼眶顿时酸涩一片,她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 为什么要嫌她脏? 她也不愿意的啊,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不想死只能攀附舒墨澜,前面几年,其实他还没有那么喜欢她,他修炼破军决,每天喜怒不定的,她真的是随时提心吊胆,怕自己下一瞬就被他杀了。 他对她好的时候是真好,可是兴致来了,却会不顾她意愿的把她抱到榻上赏玩一番...... 弱小如她,她除了隐忍压抑,曲意奉承,她还能怎么办? 她能保住最后一道底线,能够最终杀了舒墨澜,已经是得天之幸了。 在那样险恶的环境里,她真的已经是竭尽全力的去保护自己了,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这些,不要在意这些,过去就过去了,忘掉就好了,于是后来她就真的忘了,再不会去想起那些屈辱的过往,可是如今,因为上官尧的嫌弃与厌恶,又勾起了她心底最深处的委屈和耻辱...... 她哭的太过投入,以至于有人走了进来,她都没有发现。 上官尧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并不打扰痛哭的她。 他本来是想来问问她喜不喜欢那些礼物的,可是却没想到婢女不在,而她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压抑又委屈的哭。 长大后,他还从来没见她这样哭过,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无人可以理解倾诉,明明她已经回到他身边了,她有什么心事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告诉他,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 林潇忽然就想欧阳赦了,如果在他身边的话,他一定不会让她这样委屈的吧? 哪怕他知道了她的过去,他也一定会理解包容的,他那么自私,也从来不会要求她无私,所以她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他也是不会嫌弃她脏的吧? 第65章 缺银子 她真的很想回到他身边, 想趴在他的怀里哭一哭,想跟他告状, 想让他把这些欺负她的人都杀了! -- 第126页 只可惜,她也只是想一想。 人生的路很孤独, 从来没谁能陪谁一直走下去, 哭过之后, 还是要重整旗鼓, 勇往直前的走下去! 哪怕只有自己, 她也会让那些欺负她的人,一个一个付出代价,谁也别想跑! 林潇暗自咬牙, 止住了哭泣,一抬头, 却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上官尧。 她一愣,用一双被泪水冲刷的通红的眼睛看向他, “你怎么进来了?” 上官尧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可是却被她一下躲开。 她站起身,拉开与他三步远的距离, 疏离而又警惕的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让他分外不舒服,明明他是她的亲人, 为什么她要一直这样对他? 是他做的还不够好吗? 到底要怎么样,她才能重新信任他,依赖他,就像小时候一样? “我来问你, 喜不喜欢那些礼物,如果不喜欢,我改天再送你别的。我......我只记得你小时候喜欢那些,你现在喜欢什么,我不知道.....” 林潇蹙了蹙眉,“不用了,多谢宗主美意,我缺什么会主动告诉你的,礼物就不必了。” “你刚刚为什么哭?” 林潇沉默,闭口不答。 “是有人欺负你,还是我又惹你生气了?”如今林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别人欺负她的可能,而他,除了给她送礼物,好像也没怎么惹她啊。 “那是我自己的事,如果宗主没有其他的事,请回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您名声有碍。” 她的声音清冷而沙哑,听起来更让人心疼了。 上官尧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每次她都用这句话赶他走,可想而知,那天他和南宫婉说的那些,到底伤她有多深,以至于她这口气到现在还没消。 “不会有碍。你不要总是这样说。” “这是您和南宫峰主说的,邵原和我待久了,于他名声有碍。您也一样,您的名声比邵原更重要,我一介妖女,怎么敢牵连您。您还是走吧,免得南宫峰主待会儿又找过来了。” 话音才落,林潇和上官尧都听到了脚步声。 然后就见南宫婉走了进来,“师兄,你真的在这里啊。” 林潇牵起唇角,轻笑了一下,那笑容中的嘲讽不言自明。 上官尧的心顿时一沉,知道南宫婉的到来只会让林潇更加生气。 “二位不请自来,我并不欢迎,请回。”这次她的态度十分冷硬,半点情面都不留。 南宫婉的脸色一僵,随即笑道,“还以为林姑娘抄了这些日子的书,该懂些规矩了,可是如今看来,还是不知礼数,你在魔教就是这样的吗?” 上官尧听得十分不舒服,他开口反驳,“婉儿,是你我不请自来,没经过潇潇的允许就进了她的房间,错的是我们,不知礼数的也是我们,你怎么能指责她?” 南宫婉泫然欲泣,似乎是没想到上官尧居然会开口训斥她,“师兄,我是看着门没关,我只是来找你......” “你一天到晚总找我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规矩?你口口声声说潇潇不知礼数,你又真的讲过礼数吗?你指责她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检视一下你自己是不是真的行得正坐得端呢?”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简直就是啪啪啪在打南宫婉的脸。 南宫婉这么多年来,就从来没听过这么重的训斥。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而且这委屈还是上官尧给的,她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这真是奇耻大辱,以至于她连风度都忘了,声音尖锐的吼道,“师兄!你什么意思?你在为了林潇指责我?我说她还不是为了她好,她出自魔教,这污点一辈子都洗不掉,如果再不严厉管教她,一旦她行差踏错,岂不是万劫不复?你一味的袒护溺爱只会害了她,你怎么可以如此糊涂!” “够了!潇潇是我一个人的妹妹,该怎么管教她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每天在我面前说三道四越俎代庖!南宫婉,我与你非亲非故,不过是同门之宜,还请你认清自己的位置,你并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来替我教训妹妹!” 上官尧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十分严肃,且带着怒火。但是说完之后,他却觉得自己的心里轻松多了。 他用余光悄悄打量林潇的神色,果然,她眼中的疏离和戒备少了一些,她在哭,一个人默默垂泪,并不看他和南宫婉。 所以,这才是重新获得她信任和依赖的正确方式吗? 无论是谁,指责她什么,他都要第一时间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保护她,维护她,不让别人伤她半分,如此,她才会重新把信任交给他,是这样的吧? 南宫婉整个人都快气疯了,她摇摇欲坠,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上官尧,“师兄,你疯了吗?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对我?” “是你自己跑到潇潇的房间指责她,我是她的兄长,你欺负我妹妹,还问我为什么?” 上官尧看着她,眼神中是显而易见的厌恶。 南宫婉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刺了一刀。 她忽然跑到林潇跟前,抓着林潇的肩膀质问她,“你做了什么?师兄怎么会被你蛊惑?你给他下蛊了是不是?” 还真不是!林潇在心里冷笑,因为不了解玄天境到底有多厉害,所以她怎么敢轻易给上官尧下蛊,万一被他察觉了怎么办? -- 第127页 于是她只是皱着眉挣扎,“你放开我,你捏疼我了。” 上官尧更是火冒三丈,他还在呢,南宫婉就这样欺负潇潇,甚至还敢对她动手,那么在他不在的时候,潇潇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所以她才会一个人偷偷趴在桌子上哭吗? 他上前一把攥住南宫婉的手腕,南宫婉顿时痛的松开了林潇。 “师兄,你居然对我动手?” “是你先对潇潇动手的。请你马上离开,以后没我的允许,你都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南宫婉真是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她搞不清楚,明明之前还好好被她掌控的上官尧,怎么忽然就变了一个人一样? 先是纡尊降贵四处给林潇搜罗礼物,然后又是这样不分是非黑白的维护林潇? 难道说,师兄真的是被林潇下蛊了? 南宫婉的脑子和心一起乱了,她跌跌撞撞的从林潇的房间跑了出去。 房间内重新只剩下林潇和上官尧了。 林潇此时已经止住了眼泪。 上官尧歉意的看着她,“对不起,以后我都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潇潇,原谅哥哥好不好?” “我累了,宗主请回吧。” 她背过身,不去看他。 上官尧的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的语气还是很冷淡,可是他却能明显察觉到她态度中的那丝软化。 现在,他好像忽然有点开悟了,他大概明白以后该怎么对她了。 这天发生的事,很快在随行弟子中流传开来。 虽然大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猜测啊。 宗主和南宫峰主都去了林姑娘的房中,然后南宫峰主似乎是和宗主吵了起来,当时好几个弟子都听到了南宫峰主气急败坏的吼声呢。 然后南宫峰主就哭着跑出来了。 再然后宗主也出来了,神色倒是一贯的平静,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但这本身也很说明问题了啊。 于是赶路无聊的一群弟子就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八卦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身份地位最高的那些弟子都聚集在邵原的身边,而他们不在邵原身边的时候,又都有身份略低的弟子们围绕着他们,这一层层的阶级划分,其实还是很明显的,而邵原只要影响了他周围的这些人,基本上,就能影响到绝大多数的人,虽然不敢说是绝对的全部,但大部分的人,邵原还是能够笼络住的。 如今他们聚集在邵原周围,和他打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近真的是好奇怪啊,先是林潇闭门不出,出门就戴帏帽,然后又是南宫峰主疑似与宗主吵架,哭着从林姑娘房中跑出来。 之后虽然是风平浪静了,可是谁能够察觉的出,最近的气氛怪怪的,向来喜欢出来露面的南宫婉都开始闭门不出了。 “原师兄,你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对啊,原师叔,林姑娘为什么不再出来和我们说话了,她总戴那个帏帽干什么?受伤了吗?” 大家七嘴八舌的提问,最后邵原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这才叹息一声,说道,“林姑娘之所以那样,是因为南宫峰主罚她了。南宫峰主说,我们天道宗是最重规矩礼仪的地方,身为女子,应该以《女戒》《女则》为准则,不可行差踏错一步,她不让林姑娘和咱们说话,毕竟咱们都是男子啊,也不让林姑娘露面,否则就是有伤风化,她还罚了林姑娘抄《女戒》《女则》各一百遍呢。林姑娘可惨,最近一直都在抄书。” 弟子们面面相觑,都有些莫名其妙。 “我们天道宗什么时候要求女子不能和男子讲话了?” “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南宫峰主自己不整天在我们跟前晃悠,还总找机会往宗主跟前凑?” “《女戒》《女则》是什么东西?天道宗的女子需要学这些?” 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邵原摇了摇头,“不管以前有没有,以后肯定是有了。毕竟那是南宫峰主啊,前任宗主的女儿,她在宗门内的地位举足轻重,她若说要这么办,以后宗门内的女子恐怕真的只能闷在房里,不能出来见人了。” 有人提出质疑,“那宗主呢?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被欺负啊?” 邵原无奈道,“宗主那个性格你们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管过这些?况且南宫峰主把话说的漂亮啊,连《女戒》《女则》都搬出来了,为了顾及前任宗主的面子,宗主还能当面反驳?只能是认了,反正也只是抄书,不让见人,又不是要命,不忍还能怎么办?” 这话说的全然是在给上官尧洗白,可是邵原却不得不这么做。他非常的清楚,他在宗门内最大的依仗就是上官尧,所以无论真正的上官尧是什么样,有多少缺点,他身为上官尧的首席大弟子,都要时时刻刻维护上官尧在宗门弟子中的形象与地位。 只有上官尧的地位稳如泰山,他这个首席大弟子才能一直沾光,否则的话,他又凭什么在宗门内立足呢? 这些人表面上是来依附奉承他的,可实际上他们真正想依附的强者是上官尧。 邵原对这些看的再透彻不过,所以他自然而然会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南宫婉的头上。 又有人问,“那既然如此,为什么那天南宫峰主会哭着从林姑娘房中跑出来?” -- 第128页 邵原:“这个我还真的去问宗主了,他老人家向来都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所以还真就告诉我了。” “快说快说!” “到底怎么回事啊!” 大家全都星星眼,等着他分享八卦。 邵原也不再吊大家胃口,“那天南宫峰主不经允许擅自闯入林姑娘的房中,林姑娘不悦,没有向她行礼,然后南宫峰主就出言教训林姑娘,指责她不懂规矩,宗主身为哥哥,实在看不过去了,所以才出言维护了林姑娘,然后南宫峰主就气疯了,一个人跑出去了。” “啊?还能这样?” “不经允许闯入别人房中,还指责别人不懂规矩?” “这也实在太过分了吧?简直丢我天道宗的脸啊!” 邵原再次摇头,“这些话,我们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外不可在外面说起。要知道,那可是南宫峰主,连宗主都要让她三分,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议论她?万一哪天不小心得罪了,她可是会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有人不忿,“有什么了不起?原师兄是宗主的首席大弟子,她还敢对原师兄下手不成?” “就是,这也太嚣张了!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前任宗主的女儿,就狐假虎威,可是前任宗主都死那么多年了,她还有什么可狂可傲的?不说的别的,就单说武功,她如今也不过是中天境吧?若真要打起来,我觉得她连我都打不过,凭什么舔居一峰之主的位置?” 但也有人是冷静胆小的,那人悄悄提醒道,“也不能这么说,如今宗门的五位长老中,有三位都是前任宗主的心腹,他们肯定是帮着南宫婉的,还有,我听说戒律堂的堂主也是南宫婉的人,你想啊,那可是戒律堂,到时候随便抓个什么把柄,给你安一堆罪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给你上大刑,纵使原师兄是宗主的首席大弟子,恐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整个天道宗,谁不发憷戒律堂啊,被他们盯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邵原点头,“就是这样,所以我才说,你们可千万要小心,不要被南宫峰主抓住把柄,不然......” 大家齐齐打了个冷颤,想到戒律堂那十八般刑罚就噤若寒蝉。 这样一番浅谈之后,大家各自散去。 而邵原的目的也基本达到了,南宫婉不是一直想在天道宗做个仙女一样的典范吗?那么他就偏要把她塑造成一个毒妇。 以前,商悠然还活着的时候,南宫婉故意耍手段,让愚蠢又跋扈的商悠然衬托她,有商悠然那么个蠢货对比着,假仁假义假温柔的南宫婉自然就被衬成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温柔仙女,如今商悠然死了,再没人能做这个衬托,他倒要看看,南宫婉怎么维护自己的形象,走以前的老路。 这天晚上,上官尧把邵原叫到了他的房中,然后递给了他一张清单。 邵原粗粗一看,就不禁挑了挑眉毛。 云霞锦五匹、东海明珠首饰钗环五套、各色极品玉石钗环五套...... 其余用各种天材地宝人参珍珠等等制成的极品胭脂水粉香膏香料几十种...... 这还只是最简单的,其余零零总总,连笔墨纸砚什么的,加起来一共列了四十多条。 这些东西事无巨细,全是女儿家吃穿住行必备的东西,但这清单上的东西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全都是最好最贵的,这一整套置办下来...... 邵原粗粗在心里估摸了一个数字,然后有些嗔目结舌。 “师父,您这是?” 上官尧答道:“这是潇潇派人给我送来的,上面都是她要的东西,你帮我置办好,然后给她送过去。” 上官尧说的很轻松,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邵原不由得在心中叫苦,“师父啊,不是我不想给您置办,实在是......置办不起啊。您这哪里是养妹妹,您这简直就是在养公主啊。” 上官尧蹙起眉头,“就是在养公主啊。”他希望潇潇做回以前的小公主,而潇潇只是在照着他的意思办。那些清单上的东西,他也看了,很多都是以前潇潇在皇宫用惯了的,虽然他和皇室交集不深,可是他也知道其他公主的日常用度,大概就是那样的。所以他完全不觉得林潇要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妥,相反,倒是他之前疏忽了,先是忘了给她买婢女,然后又忘了给她置办这些女儿家必备的东西,还要她自己写了单子送过来,他果然不是个好兄长,一点都不体贴细心。 邵原苦笑,“师父啊,您可真是不食人间疾苦,您知不知道养一个公主要多少银子,别的公主都是举国供养的,您只有一个人,您拿什么供养她啊!不说别的,就这单子上的东西,要全都置办齐全了,我粗粗估算了一下,也要八十万两。可您知道您的私库如今总共才多少银子吗?” 邵原身为宗主的首席大弟子,手握整个天道宗的财权。宗主懒得理这些俗物,所以这担子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从十二岁起,接手天道宗的公库账目,天道宗每一笔进账,每一笔开销,全都要他点头批示才能通过,否则一两银子都别想支走。 而除了公库,上官尧的私库也是他在管,上官尧这些年都在天道宗,鲜少出门走动,所以几乎也没什么花银子的地方,他的账目倒是极其简单,邵原对师父有多少银子,那是了如指掌的。 上官尧想了一下,没想起来。有邵原这个大弟子帮他打点一切,他其实什么心都不用操,所以对于自己到底有多少银子这件事,他并不知道。 -- 第129页 邵原都不用他问,就直接说道,“您并无任何私产,您唯一的进项,就是宗门每月发给您的例银,当然,身为宗主,您的例银并不少,可是这些年所有的例银加起来,总共只有四十九万两,而把这些东西置办齐全,至少需要八十万两,这实在是办不到啊。” 这辈子都没为银子操过心的上官尧:“......” “哎,师父啊,您别这么想不开了。养个公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再说这又不是养一天两天,就算这次八十万两银子凑齐了,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公主是要有自己的府邸的,还要有好几个皇庄,每年几十万两的例银,再加上几千个奴仆侍卫伺候,您真想养,除非您是皇帝!” 邵原心里有种恶趣味,他表面上忧心忡忡替师父考虑,可实际上他很喜欢看师父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窘态。 怪只怪师父太过不食人间烟火了,所以说话办事都太过天真,太过想当然。 如今有这个机会能让这位神仙落落地,接接地气,其实也挺好的。 邵原对这个师父,其实还是真心爱戴的,毕竟上官尧在品行上并没有什么大的缺点,除了过分的单纯天真无知冷情冷性以外,对他还是挺好的,所以邵原也乐意借着这个机会让上官尧看清楚一些事。 上官尧看向邵原,“除非做个皇帝?可是做皇帝并不难啊,而且三国的皇帝不是年年都会给我上岁贡?他们如此敬畏我,为什么我会过的不如他们?” 第66章 认清现实 邵原:“......我想, 您大概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 “他们确实年年上岁贡,而且岁贡颇丰, 三国的岁贡加起来,每年大概有六百万两左右, 而且还有各种奇珍异宝, 不说别的, 就说这清单上的云霞锦, 每年姜国的岁贡里, 都有二十匹,要知道一匹云霞金就万两银,二十匹, 就是二十万两啊!可是这些岁贡,都是给天道宗的, 而不是给您的。您以往都从不过问这些,每年都是让我把这些岁贡直接收入宗门公库之中。” 上官尧恍然, “原来如此,那宗门公库倒是富庶。” “不,公库很空虚。” 上官尧:“......” “您一定想问银子都花去哪里了?我首先声明, 我虽然管账,可是我绝对没有贪墨一两银子。别看这些银子看起来多, 可实际上天道宗家大业大,如今算上各地分舵,全部的门人弟子加起来足有两万多人。这两万多人的衣食住行,再加上每月的月例银子, 您知道要花多少钱吗?一年下来,就要两百万两的开销。您还别嫌这个钱多,如果不是冲着天道宗的日子好过,您以为那些江湖中人和平民百姓为什么要削尖了脑袋拜入天道宗门下?难道只图名声好听吗?” 邵原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 “那不是还剩四百万两呢吗?”怎么就空虚了呢?上官尧想不明白。 “呵呵,您别忘了,天道宗还有二十位峰主、五位长老、以及零零总总不知道多少的亲眷子弟,这些人的例银怎么可能和普通弟子一样?这四百万两光是给他们瓜分都不够,他们会巧立各种名目,把银子瓜分走,如果不是天道宗还有其他生意支撑,连宗门的日常开销都难以维持下去了。” 邵原说完,上官尧的脸色就很不好,“你以前为什么从不跟我说这些?” “以前您也从来都不关心这些啊。这都是几百年的老规矩了,大家全都心照不宣,我以为您是知道的。”邵原说完,又叹息一声,“就那云霞锦,每年不是都有二十匹吗?您猜它们最终的归处是哪里?” 上官尧脸色不善的看着他,示意他快说,不要兜圈子。 “嘿嘿,全部都会被南宫峰主搜刮走。这云霞锦简直就是她的禁/脔,天道宗上下谁人不知?谁敢和她抢?我年纪小,辈分低,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哪天就会变成我的师娘,我怎么管,怎么拦?所有人都默许的事,我又为什么要站出来得罪人?”邵原说起这些,也很无奈。不过他本就出身大家族,对这些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以前初到天道宗的时候,他还会对这个以替天行道、大公无私为己任的宗门有几分憧憬,认为这里或许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的,可是进去之后没几个月,他就看透了,全都一样,天道宗里也全都是凡人,该有的阴私和龌龊,这里一样不少。 既然如此,他也就歇了什么替天行道的心思,一心做好他的首席大弟子,专心修炼的同时,尽量掌握更多的权利,笼络更多的人心,借此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他用几个月看透的事情,上官尧用了二十几年也没看清楚,或许,天道终究是公平的吧,总不能让一个人全知全能,没有缺点。上官尧在武学上无人能敌,但在其他方面,就真的...... 上官尧:“南宫婉要那么多云霞锦做什么?” “穿啊!她的衣服几乎都是云霞锦做的,师父您该不会从来没注意过吧?” 上官尧点头。 邵原哈哈大笑,“天哪,她霸占那么多云霞锦,就是为了把自己打扮成个仙女,然后好让师父你喜欢啊。可是你居然从来都没注意过,她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气的吐血!” 上官尧严厉的瞪了他一眼,邵原立马收住了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所以言归正传,天道宗是很强大,是很有钱,不过那些钱是天道宗的,而不是师父您的。宗门内,随便一个峰主长老拎出来,身家都是您的几十乃至上百倍,而他们的弟子,只要是得器重的,随便拎出来一个,也都比我有钱的多。谁让我是您的大弟子呢,为了承袭您大公无私的作风,我虽然管了这么多年的账目,可我真是一点油水都没捞。我的小金库里,全都是家族贴补我的,我在天道宗,除了每月的例银,我真是什么都没拿过。” -- 第130页 上官尧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过还是肯定的表扬了一下邵原,“你做的不错。” 邵原轻轻笑了一下,“钱财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所以,我也不乐意去贪占那些不属于我的,当然,这和您平日对我的教导也有关,上行下效,您就是我最好的榜样。” 上官尧总觉得他这话说的有点不对味,好像在讽刺什么。不过他觉得邵原应该没那个胆子讽刺他。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才能赚银子,他还要养个公主,没银子,那就想办法赚银子。 但他在这方面实在是没有经验,所以仍旧是问邵原,该怎么做才能赚到银子。 邵原略带几分狡黠的道,“赚银子简单啊,只要我放出风声,说天道宗宗主上官尧途径此地,在某某客栈落脚,不出三天,方圆几百里内的大家族和江湖帮派肯定都会给您送上重礼,到时候别说银子了,您想要什么,只要稍微透露一二,自然会有人绞尽脑汁给您送过来,只要您肯让他们攀附,他们求之不得,哪里还用您去想办法赚银子?” 上官尧摇头,“不行,不能打着宗门的旗号私自敛财,此风断不可涨。况且收了那些人的礼,自然也要给他们相应的回报,天道宗向来都是不偏不倚,所以才能在江湖武林立足。如果有所偏向,那么今后怕是要名声尽毁了。” “对啊,我也猜到您会这么说,所以这条路走不通。那么其他的途径,要么帮人办事,获取酬劳,要么做生意,赚取利润。可是您能帮人做什么呢?您不通庶务,最值钱的是天道宗宗主的身份,可您又不想利用这个,那么您就只剩下武艺高强了。 但您终究是天道宗的宗主,总不能去给别人做保镖护院赚银子吧?那天道宗的脸还要不要了,您的脸还要不要了?况且那能赚多少银子?江湖上最贵的保镖护院,一年也不过能赚十万两,哪里够您养公主? 或许您还可以去做杀手,赏金猎人排行榜上排名前十的人,您要是都能杀掉,大概也能入账几百万两,不过,您若是去做这种事,很难不被人察觉身份啊,毕竟那些人也全都是顶尖高手,全天下的玄天境高手又凤毛菱角,哪怕您易容,人家都能猜出您的身份,到时候天道宗更是颜面扫地,所以这条路也行不通。 至于做生意,您还是算了吧。 这天下间,所有赚钱的生意都有人做了,而且各个渠道上游下游全都被各种朝廷势力、帮派势力所把持,您如果单枪匹马,根本就插不进去,除非您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去掠夺,可那又违背了您替天行道、大公无私的准则,您乐意吗? 说一千道一万,天下间没有净土,所有人都是为了利益在你争我夺,您想从这些错综复杂的利益纠纷中分得一杯羹,那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首先,良心就不能要,这些您根本做不到,所以,还是算了吧。” 邵原说完,打量上官尧的神色,他其实有点担心师父会不会恼羞成怒? 不过看样子,师父的表情还算平静。 上官尧又问,“其他江湖门派的掌门帮主是怎么做的?” “他们啊,可全都富得流油,您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做千里求官只为财,这句话放在江湖上也是一样的。那些江湖人士为什么要勤学苦练,提高自己的武学境界?真的是为了除暴安良惩奸除恶吗? 不是的,人家就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赚大钱,揽大权,娶更多的女人,生更多的孩子。所以他们的情况和您不同,就拿之前虞国第一大门派清源宗举例吧,在清源宗覆灭之前,它是江湖上仅次于天道宗的门派势力,若非如此,商悠然也不会痴恋欧阳赦那么多年,她就是想做清源宗的掌门夫人啊,只可惜欧阳赦瞧不上她,就像您瞧不上南宫婉一样。 欧阳赦那个人,在他自毁疯魔之前,其实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在清源宗内的名声其实很好,清源宗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一日强过一日,而且这个人非常的聪明圆融,他能平衡把控好各方的利益,大家跟着他混,都能有肉吃,有银子赚,所以他明明是个抛妻杀女的人渣,可是后来的十几年里,大家都刻意的不再提那些,转而对他歌功颂德,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为的是什么? 还是利益。 而欧阳赦与您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他表面上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宗门的利益着想,可实际上,他也从来都没委屈过自己,他凭借清源宗掌门的身份得到的资源和利益不计其数,我是估算不出来,但是想来在所有的帮主掌门里,他应该是最有钱的一个,而且不光是有钱,还有势力。 他是个挺了不起的人,如今他死了,也不知道他积攒的那些好处都便宜了谁?” 邵原暗自感叹了一下,然后又道,“所以,真君子不好做啊。虽然师父您是当世第一强者,但是因为您一直秉持着替天行道大公无私的准则,所以,您这辈子都不会很有钱,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直白了,以至于上官尧的脸色都有些绷不住了。 邵原赶忙讨好的笑笑,“虽然话不好听,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您想想,为什么皇帝能养得起公主呢?因为皇帝的准则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也就是说,整个国家内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皇帝是最自私的人,他强行占下这所有的财富,所以他才能养公主。而您呢,您大公无私,连您的弟子我都是两袖清风,我们这样的穷光蛋,除了一个好听的名声,和那点落不到实处的权利,我们有啥?啥也没有。如果没有家族补贴我,我怀疑我将来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 第131页 而且我觉得您也不要再费心想这个问题了,一个真正大公无私的人,本来就是除了虚名什么都没有的,有了,那就叫‘有私’了。 宗门对您的教导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从小就让您背负起宗门乃至整个天下的责任,让您大公无私,为宗门奉献一切,别说银子了,就连您自己的妹妹,在有需要的时候,您不照样奉献出去了吗?” 上官尧手中的茶盏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可是茶盏并没碎,只是裂开了几道细纹。 邵原赶忙上前接过,避免里面的水流出来洒在上官尧的身上。 上官尧的脸色阴沉如水。 邵原见他还没彻底爆发,就知道可以继续往下说,“其实不光是妹妹,如果您有老婆孩子也是一样的啊,只要宗门有需要,您就得把老婆孩子的命献出来,不然,您就不算大公无私。您还别觉得我在胡说八道,想想当年,他们是怎么逼着您把妹妹交出去的。再遇到同样的情况,您觉得不会旧事重演吗? 所以我觉得您不成亲不生孩子是对的,您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人,有了老婆孩子,那岂不是害了人家? 人家本来活得好好的,就因为和您有关系,所以就必须要献出自己的一切,来成全您的大公无私?哎,真是悲凉。可是放眼整个宗门,整个江湖,又有几个人是和您一样的?或许也有,但绝对是凤毛菱角。愚忠愚孝之人,多半都是这样的,他们也觉得自己忠君爱国,恪守孝道,是大公无私的呢。 可是这种慷他人之慨的事,真的是损阴德的,能不做还是别做的好,师父,您说是不是啊?” 上官尧没有回答,他的拳头攥的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 他很想大声呵斥邵原,让他不要放肆,不要胡说八道。 可是邵原或许放肆,但是却并没有胡说八道。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邵原说的那些,都是事实。因为他自己亲身经历过。 这些道理,他也不是没想过,只不过,这些都和他过往的所知所学相违背,所以他并不愿意深想。 可这些念头其实早就在他的心底闪现过,否则,当初齐雯和洪景阻拦他去魔教的时候,他就不会动怒,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了。 他早就察觉到了那些峰主长老的心思,他知道他们只想把他当个傀儡供着,实际上,他这个宗主并没有多少权利,以前,他觉得自己并不在乎这些,但是如今邵原把这些事在他面前讲透,他忽然惊觉,原来他是在乎的,而且非常在乎。 他的心底无端升起一股燥火,两种观念在他的意识里互相冲突,一方面,他并不觉得替天行道大公无私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错,他的师父和宗门从小就是这样教导他的,可是另一方面,现实又一次次的告诉他,这些就是错的,是违逆了人性,违逆了本心的。 该怎么办?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邵原:“师父啊,其实宗门内的峰主和长老都非常拥护您,因为您和前任宗主不同,您是真正的大公无私。 您做宗主,不光会为宗门奉献自己的一切,而且您还不会与他们争抢利益。您真是一块再好不过的金字招牌,有您在,天道宗的地位稳如泰山,他们每个人都借着您这玄天境高手的名号在外面作威作福,如果没有您,您觉得三国皇室还有各个门派真的会那么敬畏天道宗吗? 不会的,所以他们拥护您,因为您这块金字招牌很好用,还无私,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呢,如果您真的把林姑娘带回宗门,从此,您就有‘私’了,林姑娘就是您最大的‘私’,您想把她当公主养,那必然需要银子,需要触动其他人的利益,当林姑娘与他们发生任何冲突的时候,您都有可能因为私情,而站在林姑娘那边,就像如今对南宫峰主一样。 所以他们必然会把林姑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而如果您继续秉持着大公无私的准则,事事都不帮‘亲’,只帮‘公’,那么林姑娘不知道还要受多少委屈。 将来,如果再有需要,宗门需要您把自己妹妹的性命舍出去,您允是不允? 允了,您就是第二次舍弃妹妹的性命成全自己的名声和宗门的利益。 不允,宗门里的那些人就会指责您有私心。 到时候,您才真的是进退两难。” 见上官尧似乎是动了真怒,邵原才见好就收,他道,“师父您是有大智慧的人,想来这些道理您比我明白。我就不和您多说了,林姑娘那边,我去和她说,这些东西您现在确实是置办不起,林姑娘善解人意,想来是不会怪罪的。您好好休息,明天我就帮您把这件事处理好。” 邵原说完,转身离开。 ...... 第二天一早,邵原便去拜访林潇了。 林潇照样是在屏风后接见的他。 邵原道:“潇潇,你想不想出去逛逛?” “不了。”林潇声音温柔的拒绝。 “师父不会怪罪的,我今天来也是和他请示过的,你不用担心。” 林潇还是拒绝,“那也不用了,我并不想出去走动,免得被人说三道四。” “哎,师父他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他从今以后再不会那样要求你了,你就是堂堂正正和我出去,他也绝对不会再说半个不字,不然我们打个赌?” -- 第132页 邵原还在劝,林潇却是笑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啊?直说好了,我是真的不想出去。” 邵原叹息一声,把昨天和上官尧说的那些大致的和她说了一下。 林潇一直静静的听着,听完之后道,“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提这些要求,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我不会伤他颜面的,你放心。” “其实你提也没事,不过私下提就可以了,让他给你道歉,谁让他大言不惭,囊中羞涩还敢空口许诺,他是太过不食人间烟火了,以为公主是随随便便就能养得起的吗?你是不知道他昨天那个脸色啊,诶呀,真的很解气,你要是能亲眼看到就好了。”邵原为了哄她消气,甚至不惜把师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其实就算邵原不来和她说这些,她也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 上官尧那样的人,能有什么银子? 她就是故意要打他脸,让他认识到自己的自大与无知。 如今听邵原绘声绘色的给她描述一番,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笑了。 “好了,玩笑归玩笑,他也是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以后也不会再要求你做回公主了,因为他又养不起,有什么资格要求你?”邵原说完,可怜巴巴的提要求,“所以,这个屏风能撤了吗?我真的不习惯隔着它和人说话,太别扭了。” 林潇这次没有推拒,直接痛快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请邵原重新落座。 邵原长长呼出一口气,夸张道,“诶呀,真是好久都没见你了,你还记得我长什么样不?” 林潇含笑,“阿原如此玉树临风,想忘也难。” “哈哈哈,我就知道!” 林潇亲自给他倒了茶,“谢谢你来跟我说这些,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其实也不光是为你,我也有私心的啊。” 邵原倒是坦诚。 至于他的私心是什么,其实就算不问林潇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这些时日接触下来,她发觉邵原其实也并不是个简单的少年。 他是个极其聪明,也极其有野心的人。 他是上官尧的首席大弟子,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将来的下一任宗主就是他。 想来,凭着邵原的聪明和手段,他也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意外发生的。 第67章 三千六百九十棍 而如今因为上官尧的天真不知事, 天道宗的各峰峰主和长老都各自为政,他们是都是前任宗主的势力, 顽固且老化。 有这些人在,邵原的日子想来过的并不会太如意。 如果上官尧在位时不把这些旧势力铲除, 那么将来邵原接手的就会是个彻彻底底的烂摊子。 所以邵原以她做契机, 在上官尧面前把所有的肮脏龌龊全都说破, 让上官尧认清现实, 也是趁机挑拨上官尧和那些顽固旧势力的关系, 只要上官尧和他们翻脸,那么凭借他玄天境强者的实力,想要铲除他们还是不那么难的。 而上官尧不通庶务, 也不懂得怎么管理天道宗以及各个主峰,到时候, 这些事还是要邵原来做,那时候邵原就可以趁机扶植自己的势力, 等将来他接手天道宗的时候,一切就都轻而易举,水到渠成了。 林潇含笑道, “有私心是正常的,有句话说得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邵原欣赏的看着她,“你真是个聪明又通透的姑娘。” “你也是个聪明又热心的少年,我以茶代酒,敬你。” 邵原端起茶杯, 两人一饮而尽。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这么简单,一点就透。 邵原道,“其实师父那个人,他是真的赤子之心,他不懂这些人心的复杂阴暗。虽然我把话都给他说透了,但是他到底能听进去多少,我也不大确定。 他从小就被教导成了那样,性子长歪了,又怎么是一天两天能掰回来的?等你到了天道宗之后,那些老家伙们是真的会把你视作眼中钉的,他们会不择手段的除掉你,甚至让十年前的旧事重演也不是不可能。师父他......谁也不能确定他到时候会怎么选。总之,你还是要早作打算。作为朋友,我只能提醒你,十年前他不是一个可以放心依靠的哥哥,十年后的他,仍旧不是。” “我明白,我心中有数的。”她很感激邵原善意的提醒。 打从这件事之后,上官尧就再没在林潇跟前露过面。 或许是因为觉得羞愧吧? 林潇暗自揣测,不过他不来烦她也是好的,至少她落了个清净。毕竟和那种榆木疙瘩一样的人说话,说什么都是一种折磨。 队伍之后又走了半个月,总算是到了天道宗。 走下马车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的清净彻底结束了。 天道宗里等着迎接她的不是什么风平浪静,而是狂风暴雨。 果然,宗主回归宗门,按道理来说,是所有宗门弟子都要出来迎接的。 现在他们也迎接了,不过是却是让戒律堂那些手执戒棍的刑者站在了最前方。 这些刑者共有千余人,分两列站在天道宗的门前,他们的身后,才是各峰出来迎接的弟子。 气氛僵持凝重。 林潇不用猜都知道,这一定是南宫婉的手笔。她曾听邵原提起过,戒律堂的堂主是南宫婉的人,而此前南宫婉被上官尧责骂,之后就风平浪静,再也没出什么幺蛾子,想来就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 第133页 那些与上官尧一同归来的弟子们一见这个阵仗,顿时绷紧了神经,他们纷纷看向邵原,比起不食人间烟火的宗主,其实他们私心里更信任的是邵原。 上官尧的面上一派平静,对于这样的场面似乎半点也不意外。 邵原皱起了眉头,站出来说话,“余堂主,敢问你这是何意思?宗主回归,你用戒律堂的刑者相迎,难不成你要以下犯上吗?” “不敢。戒律堂只罚有罪之人,宗主德高望重,劳苦功高,我等怎敢以下犯上?戒律堂的刑者今日要罚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魔教妖女!” 余堂主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生的魁梧凶悍,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袍,看起来凶神恶煞,不怒自威。 邵原:“我等一行人舟车劳顿,有什么话不如过两日再说。” “不行!我天道宗净土,怎可让魔教妖女玷污?” 戴着帏帽的林潇站在原地,身旁跟着两名婢女,婢女因为这样的阵仗吓得瑟瑟发抖,可是林潇却仍旧挺直脊背,姿态放松,半点都不紧张惊恐。她悠闲的好像个没事人一样,纵使戴着帏帽看不清表情,别人也能感觉到她的态度。 果然,只见上官尧上前几步,站到余堂主跟前,沉声问道,“那么你想以什么罪名罚她?怎么罚?” 余堂主早有准备,他拿出了一个卷轴,上面零零总总列了林潇十八条罪状,其中包括她与魔教少主勾缠不清,疑似勾引清源宗宗主欧阳赦,疑似杀死商悠然,还有这些年来,林潇在魔教都做了什么任务,杀了哪些人。这些都是这段时间南宫婉费尽心思从那几个魔教杀手的口中套出来的。而其中最严重的一条,就是此次上官尧带领弟子前往魔教,因林潇率领魔教杀手伏击,一共折损了一百八十一名弟子,这些人命,也全都要算在林潇的头上。 这十八条罪状念完,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因为其中任何一条拿出来,都足以至林潇于死地了,现在十八条罗列起来,他们是想怎么处置林潇? 上官尧又问,“那你打算怎么罚她?” “即刻押往赎罪台,凌迟处死!” 余堂主说完,锐利轻蔑的目光看向上官尧,“宗主,这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酌情减刑的判罚。否则光凭她背负的那些罪孽,怎么可能让她死的这么痛痛快快?她先要挨过十八般刑罚之后,才会被凌迟处死。你身为宗主,当大公无私,以身作则,若你徇私包庇,我戒律堂可是不容的!” 上官尧接过他手中那写着林潇十八条罪状的卷轴,“第一,林潇与舒墨澜,乃是未婚夫妻,此事她并无错处,这条罪状不成立。第二,是欧阳赦杀了商悠然,与其他人无关,况且你有证据能够证明林潇是那位欧阳宥吗?我天道宗定罪,什么时候不讲证据,不讲事实,只凭臆测了?余堂主,你这样如何服众?” 余堂主张口就要反驳,不过上官尧却忽然提高了声音,“第三!” 这一声暗含了玄天境的威压,余堂主不过是中天境,他距离上官尧又很近,所以直接被这一声震得后退一步,吐出了一口鲜血。 在场所有人都齐齐变色,他们没想到上官尧居然会当众对余堂主动手。这么多年来,余堂主冒犯宗主的次数不少,他仗着是前任宗主的心腹,一直都对宗主不怎么恭敬,可是宗主以前都懒得理会他,如今,居然直接出手教训他了吗? 一直都在旁观的南宫婉变了脸色,她快走两步过去扶住了余堂主,然后斥责上官尧,“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上官尧却并不理会她,而是继续用他那包含玄天境威压的声音,逐条反驳林潇的罪状,这种时候,是没人能开口打断他的,所有人都要屏气凝神,运起内力抵抗他的威压,否则稍不留神就会像余堂主那样当场吐血,更严重的可能会被伤及脏腑。 看来宗主这是动怒了啊。 南宫婉因上官尧的境界压制不得不忍气吞声,她胸中气血翻腾,真是气的要疯了。 说到最后一条的时候,上官尧收敛了自己的威压,声音平静的陈述道,“带领弟子去攻打魔教,这是我的意思,他们身死,责任在我。林潇不过奉魔教之令行事,各为其主,她何罪之有?” 南宫婉气的跳脚,根本顾不上什么淑女风度,直接指着上官尧痛斥,“你这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你就是在包庇这个妖女!” “林潇沦落魔教,全是我之过,当年是我,为了救宗门内的千余弟子,所以舍弃她,把她的性命交到了那个魔头手中。她侥幸未死,在魔教挣扎求生,无论她曾做过什么,有多少罪孽,也全都应该由我背负。所以余堂主,如果你仍旧觉得林潇有罪,那么你就判我凌迟之刑吧,我绝无怨言。” 上官尧说完,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连余堂主也不住的咳嗽起来。 他实在是没想到上官尧居然想要代替林潇受罚。 他虽然不把上官尧看在眼中,觉得这就是个除了武功高强其余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上官尧虽然坐在宗主的位置上,可也不过就是个摆设,他为什么要瞧得起一个大公无私的傻子?连狗都知道护食,可是上官尧却不懂,跟着上官尧这样的人混是没有前途的。所以他才选择投靠南宫婉,因为南宫婉能给他的利益好处比上官尧大的多。 可是他再怎么不把上官尧放在眼中,上官尧也是宗主,天道宗成立几百年,还从来没听说过那个戒律堂的堂主把宗主给凌迟了的! -- 第134页 “不可啊!” “万万不可!” “兹事体大,宗主身系整个天道宗的安危,怎可如此糊涂?” 在场的长老和峰主们议论纷纷,全都不赞同上官尧代替林潇受刑。 余堂主现在就跟被架在火上烤一样,他怒瞪着上官尧,“你是故意的!你就是笃定峰主和长老们不会让你替这个妖女受刑,所以你才这么说!” “我没有。”上官尧只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不再开口了。 场面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林潇还是什么都不说,就等着他们讨论出个最终的结果。 反正天道宗是不会真把上官尧凌迟了的,而他们也绝对不会这样轻飘飘的放过她。 二十多个长老和峰主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最终商量出了一个办法。 大长老站出来道,“有罪就要罚,宗主想要以身相替也不是不行。但是天道宗不能凌迟了自己的宗主,宗主身系整个天下的安危,岂能因为这样的小事身死?所以我们最终决定,把凌迟改为刑棍,林潇所犯的那些罪行,叠加起来,应该是三千六百九十棍。宗主,你觉得这样可行?” 上官尧面色不变,“可。三千六百九十棍之后,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若我再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谁说我妹妹是魔教妖女,我就要他的命,你们觉得可行?” 所有人的脸色一白,顿时觉得脖子后面冷飕飕的。 南宫婉跳出来,“你是不是疯了?三千六百九十棍,你就算是玄天境也把你打成肉泥了!你难道的是为了那个妖女不要命了吗?” 上官尧冷冷的盯了她一眼,又想到现在还未行刑,杀不得她。 于是他催促道,“现在就行刑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慢着!”邵原这时候站出来了,他摆出一副恭敬的笑脸对着大长老道,“大长老,你们只说是三千六百九十棍,可是也并没有说这棍刑要一次领受完吧?” 大长老心道,这小子就是上道,他们故意那么定,就是留了漏洞让上官尧钻啊,虽然上官尧肯定不懂钻漏洞,但是邵原懂啊! 果然,邵原没有让他失望。 “哦,那你待如何?” “我看不如把这刑罚分开罚吧,拆成三十年,每年领一百二十三棍,这样在宗主有生之年,总能把这刑罚领完的,而且还不耽误他处理宗门大小事务,您觉得如何?” 大长老险些没有喷出来,这小子也太过分了,居然直接把时间拉长到三十年,他想让他钻漏洞,可也没想让他把漏洞钻的这么大啊! 还没等他反驳,上官尧已经说了,“不必,现在就打。”他一点也不想把时间拉长,他想快点让这些恩怨了解。而且之前潇潇想要他自戕,他当时就说过,等他回了天道宗,自会到戒律堂领罚,若戒律堂觉得他有罪,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罚过这三千六百九十棍之后,他是不是就能洗清自己的罪孽,换得她的原谅了? 邵原闭了闭眼,心中恨铁不成钢,不过他脑子转的快,一个办法不行,转眼间,就又想了一个办法,“大长老,我师父有句话说的很对,当年林姑娘沦落魔教,起因是为了救那千余宗门弟子,所以才把妹妹舍了出去。 此后,无论林姑娘做过什么,杀了多少人,其实罪过都应该是我师父和那些被救的弟子们承担。毕竟林姑娘当年只有七岁,她是无辜被牺牲的,那么今天这三千六百九十棍,就不应该只由我师父自己承担,十年前那些被救回来的弟子,也应该一起来赎罪!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大长老被他给问住了,捋着胡子的手都僵住了。 所有子弟全都面面相觑,其中有几个当事人站出来反对,“当初我们被那魔头下毒也是无辜的啊,这罪责怎么应该由我们来承担?” “就是,明明就不关我们的事。” “我们也是无辜的。再说当初我们又没逼她救我们。” “就是,是宗主自愿把她送出去的,如今怎么出尔反尔算旧账?那些罪都是她自己犯的,与我等何干?凭什么算我们头上?” 邵原走到那个说话最多的弟子跟前,微笑着问他,“所以,你并不愿意被救的是不是?” 那名弟子:“我......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邵原的长剑便已经出鞘,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这位地极境的弟子就已经被他斩掉了头颅。 邵原这一举动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了。 南宫婉等人齐齐暴怒,南宫婉更是尖声斥责,“邵原,你疯了!你凭什么当众杀人?” 邵原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连他脸上的笑都依旧明朗,他对着南宫婉等人,也依旧恭敬,“你们都听到了,他并不愿意自己被救,他觉得救他是多此一举,既然如此,他早就该是个死人了,我不过是成全他,何错之有?”说完,他还问向上官尧,“师父,您觉得弟子有错吗?” 上官尧知道,邵原这一做,全都是维护他。这孩子是真的怕他被那三千六百九十棍打死,所以才会使出了这么极端的手段。 这一刻,他的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和熨贴。 当他与所有人为敌的时候,他的弟子站出来,不择手段的维护他,保护他,原来,这种感觉是这么的好吗? 他从小就武学天赋惊人,他一直都被当做强者对待。橘子 -- 第135页 他五岁离家,进入天道宗,作为一个天才,作为一个强者,他从来都是被要求,被约束的那一个,他们都觉得他不需要被保护,因为他太过强大,久而久之,他也觉得自己不需要。 所以过往,不曾真正被保护过的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真正的保护别人。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当他完全站在潇潇那边,维护她,保护她之后,她对他的态度会所有软化了。 原来,竟然是这种感觉啊。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徇私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邵原此刻因他徇私,他是真的觉得分外熨贴,半点也生不出斥责抵触的心思。 “没错。”他沉声回到。 邵原勾起唇角,这就对了,一根筋的师父这次总算没有再让他失望了。 大长老等人此刻都升起了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上官尧似乎渐渐的脱离他们的掌控了。 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但是此刻,他们又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谁还有意见?”邵原高声询问,审视的目光略过所有人。 他目光所过之处,所有弟子都低下了头,所有的峰主和长老们也都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唯有南宫婉跳了出来,“我反对!宗门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那也同样轮不到你做主啊!南宫峰主,我知道你和余堂主关系好,可你也不能因为喂饱了余堂主,就觉得戒律堂是你家开的吧?” 邵原冷冷一笑,脸上的恭敬终于撤去,这个少年的目光锋芒毕现。 南宫婉竟在这一瞬生出了一种心悸的感觉,她神色慌乱的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那要不要我翻翻账册,把这些年你巧立名目从宗门搜刮走的钱财资源都说出来?至于这些钱财资源都去哪了,想必余堂主本人也是很清楚的,对吧?” 邵原走到余堂主跟前,压低声音对他说,“你确定还要跟着这个蠢女人混?她这辈子也成不了宗主夫人了,如今她和宗主势不两立,你真的还想绑在她那条破船上趟这个浑水?” 余堂主神色大骇,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只有十六岁的邵原居然会有如此手段。 邵原管着钱,宗门内的每一笔开支去向,他都了如指掌,这些年余堂主透过南宫婉拿了多少好处,邵原心知肚明。 若是那些账目都被抖出来,余堂主这个戒律堂主也不用做下去了。 他一害怕,顿时就退缩了。 余堂主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完,便当起了缩头乌龟,一言不发。 南宫婉真的是快被气死了。 可是因为邵原的威胁,她现在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邵原又走到五长老跟前,“五长老,您管理宗门旧档,当年的事都有记录在案的,所以麻烦您把当年被救的弟子名单翻出来,看看还有多少人活着,多少人在场。” 五长老无奈,只能吩咐人去照做。 最后统计出来,当年被救的千余弟子中,如今活着的还有六百六十八个,这些人在心里算了一下,三千多棍,其实他们几百个人分,每个人也挨不了几棍,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毕竟邵原那招杀鸡儆猴太吓人,他们不想成为下一只鸡,那就只能妥协了。 邵原这时又走到了林潇的近前,“林姑娘,当年的事,终究是我师父对不起你,这些年,他一直都活在愧疚之中。所以这三千六百九十棍,师父自己领受一千棍,剩下的由那六百多名弟子均摊。戒律堂的刑棍威力极大,哪怕师父已经是玄天境,这一千棍也足够要他半条命的了。虽然我也知道,要他半条命也抵消不了他犯下的那些罪孽,但是念在他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况且还一心想要赎罪补偿的份上,你能怜悯他一次,接受这个结果吗?” 别人看不清楚戴着帏帽的林潇的表情,其实此刻她的唇角是含着笑的。这出戏还挺精彩的,但她没想到的是,最后大放异彩的人,居然会是邵原。 其实她觉得三千六百九十棍挺好的,最好直接把上官尧打成肉泥,那她才真的解恨,以后也省了麻烦。 第68章 丑陋的真实 但是上官尧收了个好徒弟啊, 今天这件事,邵原办的真是漂亮。天道宗所有的大人物都聚齐了, 可是最后真的摆平了这件事的人,居然是年仅十六岁的邵原。 从今往后, 上官尧这个师父会更加的器重他, 信任他, 栽培他。 他也在宗门内的弟子中, 彻底的确立了自己的威信。以前, 他只是有个宗主大弟子的名头,而今天过后,他会成为一个手握实权, 甚至威望超过所有峰主长老的大弟子。 没瞧见宗主、长老、峰主、乃至戒律堂的余堂主,全都拿他没辙, 最后不得不依照他的意思行事吗? 而且邵原还当众斩杀了那个敢于站出来反驳他的弟子,这一招杀鸡儆猴的作用可不止今天, 想来,在今后的许多年里,只要还有人能回想起这一幕, 他们就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反对邵原说的话,除非他们能确定自己的武功和地位都高于邵原, 否则,邵原就是一个真真正正说一不二的存在了。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少年如今才只有十六岁,若是再过十年, 不知道他要成长到何种高度。 这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前途无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潇也只能点头,“能。” -- 第136页 邵原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那既然如此,这一千棍过后,师父与你之间旧怨全消,前尘俱往,大家都不再提了,好不好?” 呵呵,哪有这么轻松? 林潇心中冷笑,但她面上还是点了下头,“好。” 上官尧听到这个答案,心中也是一松。 这样的结果最好,潇潇终于能不再恨他了! ...... 戒律堂行刑,是在一个叫作赎罪台的地方。 一身白色道袍的上官尧站在台上,两名手执刑棍的刑者站在他的身后,一棍又一棍落下,带起呼呼的风声。 怦怦的闷响传递到每个旁观者的耳中,清晰无比,不少人都随着那声音一颤一颤的,就好像棍子落在了他们身上一样,忍不住肉疼骨头疼。 上官尧也从最开始的面色不变,渐渐的脸色苍白,额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此刻,他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渗透,白色的道袍逐渐被血染成了红色。 所有弟子都在赎罪台下围观。 林潇自然也在看。 只不过比起别人的胆战心惊,面色凝重,她是面带冷笑一路看下来的。 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 当一千棍终于打完,纵使是玄天境的上官尧,整个人也已经摇摇欲坠,成了血葫芦一般的存在。 邵原赶忙跳上台去扶他。 扶住上官尧那一瞬,邵原压低嗓音,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快晕倒。” 上官尧虽然虚弱,但仍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邵原给他使眼色,“快晕!” 好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邵原既然让他装晕,那肯定是有深意的。上官尧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邵原紧张的扶住他,“师父!师父!快来人,快去把大夫请过来!” 说完,他蹲下身,在几名弟子的帮助下,直接背起上官尧就走了。 宗主受完刑,接下来就该是那六百多名弟子了,林潇没兴致再看下去,转身离开。 有一名之前在队伍中就和林潇比较相熟的弟子走过来,他名叫万盛,是邵原的心腹之一。 万盛按照之前邵原的吩咐,把林潇引到了天道宗主峰的一座院落中。 “这里是宗主给林姑娘安排的住所,宗主的院子离这里不远,改天有空了,再带林姑娘四处转转,眼下舟车劳顿,林姑娘好生休息吧。另外原师兄给你安排了十个奴婢,你先用着,如果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可以随时和我说,到时候我再给你调换。” 万盛的态度非常好,林潇点点头,向他道谢,表示这样安排很好。 万盛离开了。 林潇吩咐奴婢备水,她要沐浴更衣,然后好好睡一觉。 赶了这么久的路,又亲身经历了这么一场大戏,她也是非常累的。 至于上官尧的伤势怎么样,其实她半点也不挂在心上。 反正死不了。 所有的一切,都等她睡饱吃好后再说吧。 醒来之后,她发现天已经黑了。 奴婢们替她端上来了精致丰盛的晚餐,这可比路上吃的好多了,天道宗果然财大气粗。 睡饱了,也吃好了,她决定还是去看看上官尧,不是真的关心他,而是,她该去做戏了。 毕竟,她今天说过要原谅他的啊,拖到这会儿,怎么都该去看一眼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戴帏帽,而是直接在婢女的引领下,去了上官尧的院落。 上官尧正在休息,听到她来了,赶忙让人把她请了进来。 他的伤在背后,林潇本以为他会趴着,结果没想到进来之后,发现他是在打坐。 想来也是,玄天境高手,这点伤应该不在话下。 用内力调息,他的疼痛和伤势应该都能尽快缓解。 林潇朝着他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福礼,神色依旧冷淡,但原本积聚在眼神中的怨恨却已经不见了。 她现在看着他的目光十分平静,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客气而疏离。 上官尧隐隐失落,他以为她原谅他了,就会变回小时候那样,亲近他,依赖他,信任他,可是没想到,她只是不再怨恨了,但是对他的信任和依赖却是半点也没恢复。 应该,是他做的还不够好吧。 “宗主的伤势如何了?”她柔声问道。 上官尧牵起唇角笑了笑,“无碍,你不要担心。” “今天在赎罪台,看您都晕过去了,想来伤势应该是极重的,大夫怎么说?”她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关心。 上官尧经过邵原的解释,也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装晕了。 不晕,就表示伤的不够重,外人看了怎么信服?林潇看了怎么消气? 被打的晕过去了,这场戏就能圆满落幕了。 听到林潇语气中那一丝关心,他觉得邵原的主意是对的,果然,他要装的可怜点才行。 但是怎么装可怜?没有邵原给他支招,他根本不会啊! 于是他只能放弃这个打算,如实说,“无碍的,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及脏腑,就是要疼很久。不过,这也是我该受的。” 林潇点头,“那就好。” 之后就冷场了。 林潇是不愿意和他多说话,上官尧是想多说可是也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林潇才开口问道,“宗主,既然恩怨全消,那么以后,我是不是就自由了?” -- 第137页 上官尧的脸色一变,紧张的看着她,“你还想回魔教?” 林潇摇了摇头,“不回了。但是我也不想留在天道宗。这里不是我的家,更不是我的归宿,我只是想离开,去过自己的日子。” “你一个女孩子,不好孤身去外面闯荡的。留在这里不好吗?我会照顾你。” 林潇:“我也是中天境,而且保命的手段,杀人的手段,都有很多,只要不是太过倒霉遇到顶尖的高手,我自己是可以保护好自己的。至于你对我的照顾......其实我并不需要。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要依附你而生的小孩子,我想要什么,可以自己去争取,我想以自己的本事立足在世间,不想攀附任何人。” 上官尧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她,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想让她走。 十三年前,他受姑母所托,把林潇接到身边养育,从此他的人生其实一直都在围绕这个小姑娘兜兜转转。 前面三年,他每天看着她长大,照顾她饮食起居,教她读书练字,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妹妹,每次她坐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甜甜的叫他哥哥时,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要化了。 后来,他亲手舍弃了这个妹妹,从此陷入了漫无边际的愧疚之中,难以自拔。 十年,他找了她整整十年。他曾以为她早就不在人世了,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早日找到那个魔头,找到魔教,给她报仇。 结果现在他终于把她找回来了,费尽心思,历尽磨难的换得了她的原谅,可是现在她却说她要离开? 她离开了,他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 他该去做什么?该去想念谁? 他是天道宗的宗主,可是对于宗门的人和事,却鲜少放在心上,宗门不是他的牵挂,只是他的责任。 他的武功已经练到玄天境,再也没有提升的可能,他已经是世间最强的存在,他于此道也不再挂心。 唯一能让他牵挂的,就只有林潇了。 他从来没想过,他的人生中,彻底没了林潇,会变成什么样? 只要一想到她会离开,他就陷入一种茫然无措中,那是一种不知前路在何方的恐慌,她离开了,他往后的人生,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了吗?不再有愧疚,不再有牵挂,无悲无喜,没有波澜,只有数不尽的空洞和寂寞,直到生命的尽头。 如果是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挽留她,于是只能按照自己的真实心意讲。 “潇潇,可不可以不走?我不想你走。你就留在这里,只要你不回魔教,我并不限制你的自由,好不好?或者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去争取好不好?” 林潇看着他,缓缓的摇头,“不必了,很晚了,宗主早些休息。” 说完,她告辞离去。 上官尧虚握成拳的手暗自摸索着,想到她最后拒绝他时的那个眼神。 那是......不信任吧? 所以她不肯留下,也不肯告诉他,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还记得邵原曾经说过,想要讨妹妹欢心,不要妄自尊大,不要自作主张。她需要什么就给什么,她喜欢什么就送什么,她讨厌什么就一定不要把那些人和事带到她的面前。 可是她到底需要什么?喜欢什么呢? 他自己想不出个所以然,整整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邵原来看他的时候,他就问邵原,知不知道林潇到底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邵原愣了一瞬,随后笑了,“其实我和林姑娘也不是太熟,所以她的想法我了解的不多。” 上官尧的脸上明显划过失落,邵原也不知道啊,那他更猜不到了。 邵原又道,“不过人心人性都是差不多的,虽然我不知道林姑娘具体想要什么,但是女儿家嘛,想要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方面。” “你说。”上官尧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邵原:“小时候,女儿家需要的锦衣玉食,是父慈母爱,是兄弟姐妹的友爱陪伴,是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有趣的。” 上官尧点头,他认同,潇潇小时候就是这样。 邵原又道,“长大了之后,女儿家需要的如意郎君,是门当户对会善待她的婆家,是得力的兄弟,和可以依靠的娘家。” 上官尧:“......”这些他就不太懂了。 “老了之后,需要的是丈夫的陪伴,儿女的孝顺,子孙满堂,阖家齐乐,这样的人生,应该就算是圆满的一生了。” “所以,潇潇她现在需要一个如意郎君?一个好婆家?”上官尧皱起了眉头,也对,潇潇今年十七了,眼看着就十八岁了,一般女孩子都是十六七岁就出嫁。 可是他想她出嫁吗? 让她完完全全属于另外一个男人,她会为那个男人操持家业,生儿育女,然后他这个表哥沦为彻底的外人? 不! 那和她离开他有什么区别? 他就是不想让她从他的生命中离开啊! 要不然让她招赘? 可是愿意入赘的男子一般都不太优秀啊,他的潇潇应该匹配这世上最好的儿郎才对。 邵原看着自己师父的神色,觉得他应该是还没开窍,或者说,对这个表妹还没什么其他的想法,这样就好。 “也不一定。那是寻常女子想要的,林姑娘乃是奇女子,她想要的应该和寻常人不大一样。” -- 第138页 上官尧:“那你说,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自由、尊严、名誉、财富、权利、美人、江山......无论男女,其实大家想要的都差不多,林姑娘再是奇女子,想来也不能免俗。师父你不妨想想,你能给她什么?” 邵原说完,就暗自感叹,其实,师父啥都给不了。 果然,上官尧想了很久,嘴唇都要抿成一条直线了,也仍旧没想出他能给她什么。 邵原都觉得不忍心了,自己师父多单纯一个人啊,如今硬生生被逼成这样,真是太可怜了。他就不是应该为这些操心的人,或者说,师父就应该做个无欲无求的神仙,那才是最适合他的生活。 “师父,您不要为难自己了。您其实什么都给不了她,她留在您身边,要受种种约束,天道宗的门规就不说了,说不准您哪天脑子一抽,还想她跟您一起大公无私替天行道,那她多惨啊! 虽然表面上,天道宗不会再追究她的罪责了,可是她在这里永远都不会拥有名誉的,大家提起她,首先想到的还是魔教妖女四个字,那段经历是切实存在的,永远都抹杀不掉。 您如今是宗主,您强大无比,他们当着您的面会给林姑娘几分面子,可是背着您的时候,不一定怎么诋毁她呢。所以她在这里也不会有尊严。 至于财富权利美人江山.......这些不用我说,您应该也能明白,您无能为力。 与其这样,不如放手让她离开吧。” 邵原说的都是实话,以至于让上官尧陷入了深深的自卑之中。 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可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其实他是真的一无所有,他这一生都清心寡欲,唯一想留住的只有一个林潇,可是他却发现自己连挽留她的力量都没有。 “阿原,你说,我不做这个宗主了怎么样?” 上官尧忽然这样说,邵原吃惊却又不意外。因为他就是故意引导师父这样想的,可是却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想到了这。 他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师父,好好的,您为什么忽然这样说?” “因为我觉得,这个身份让我束手束脚,想做什么都做不了。如果我不是天道宗的宗主,如果我没有背负这份责任,其实我就能为她做很多。我就不会像今天这么无奈,无能......” 邵原叹息,“您以为,离开天道宗,您就能为她做很多了吗?” “不能吗?” 邵原苦笑一声,“没了这个身份,您只剩一身无敌的武功了。可是您能为她做什么呢?替她杀人?您不会滥杀无辜。替她敛财?您不会强取豪夺。替她争风挡雨?您只有自己,总有你顾不到的地方。替她达成所愿?可是您又不会不择手段。 真正束缚您的,从来都不是宗主这个身份,而是您心中的那份正义与无私,我不能说您的那些原则是错的,毕竟那是伴随您这么多年的准则,您信任它们,依赖它们,它们让您的心思变得简单,遇到任何人和事,您只要依照这些简单的,非黑即白的准则,您就能轻易的做出判断选择,连脑子都不用动。 一旦您推翻它们,舍弃它们,您会变得无所适从,痛苦不堪。所以,还是算了吧......这个人世太复杂,您这样刚正不阿的人,不需要去红尘中打滚,您也不需要懂那么多。心如赤子也挺好,这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呢。” 上官尧轻笑一声,并不生气,反而是悟到了点什么,“所以,你其实是在说我幼稚吧。” “幼稚有什么不好?成长和成熟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很疼很疼,很多人熬不过来,就死了,疯了,您是有大气运大本领的人,所以才有资格一直幼稚下去,这不是挺好的吗?” 邵原这几句话说的倒是真的,他其实还挺羡慕这种人的,只不过他生来就做不了那样的人,小小年纪就学尽心机,用尽城府,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不过,他总是为了自己想要的而努力就对了。 上官尧惆怅的叹息,“可是,我不想继续幼稚下去了。我现在总有一种感觉,我前面的三十年,都好像活在一种假象里,这个人世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当我从那种假象里走出来,每一种真实都丑陋无比,我确实是有点......不适应,但是,我还是想认清每一份真实,我还是想成长,我并不想永远心如赤子,如果人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样子,那生命本身也就没有意义了。 宗门虽然是我的责任,可是我也并不想只为宗门而活,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啊,我来人间这一趟,总不能一点真实的体悟都没有吧?” 邵原有点意外他会说这样的话,但同时,心里也是开心的,因为这意味着他离他的目标更进一步了。 “师父,您不觉得您现在的想法,和您之前大公无私的准则相背离了吗?” 上官尧点头,“是背离了。” “那您觉得愧疚吗?想纠正吗?” “不愧疚,不想。我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什么错。”非但如此,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前面三十年的准则有错。他所秉持的那些准则,全都是背离人性,背离本心的,他不知道宗门和师父为什么要把他教成那样,他现在只是怀疑,还并未下任何决断。 邵原轻笑,“看来林姑娘对您来说,真的很重要。她的归来,或许是一个让您从假象走到真实的契机。” -- 第139页 “嗯,我也觉得,她或许是我的救赎。” 最好是救赎,可千万别是劫数啊! 邵原小声在心里嘀咕。 不过这些他是不会当面对上官尧讲的。 说完了这些,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所以,现在林潇要走,上官尧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留住她? 百思不得其解,最后邵原给他出了个主意,“既然暂时没有别的办法,您就拖吧。” “怎么拖?” “就说您答应她离开,但是暂时先别走,至少等您伤好了再说,不行您就假装伤势复发,反反复复的,总之就是不停找借口拖住她。一直拖到您想到完美的解决办法为止。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但是很多时候‘拖’这个办法都是很有用的,因为一切都在变啊,兴许过段时间,因为某些原因,林姑娘自己就不想走了呢。总之,拖就对了。” 第69章 阴谋 邵原这样一说, 上官尧就明白了。 其实有意无意间,他已经用过这个办法了。 之前在路上, 林潇让他自戕,他当然不想死的, 所以就跟她说, 等回宗门, 会去戒律堂领罚。 这不就是在拖吗? 拖到最后, 问题不是也解决了吗? 他没死, 也成功消除了潇潇对他的怨恨。 这就是拖字诀的好处。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兴许到了明天,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呢? 他刚刚因这个办法而沾沾自喜, 转而又意识到,其实他也是自私的。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私心的, 可是如果真的没有,为什么潇潇让他自戕的时候他会选择拖延? 他之前嫌弃潇潇在魔教为了求生不择手段, 没有用死保住名节,还对邵原说什么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可是看看他的所作所为, 他不一样是在贪生怕死? 他不一样是耍了手段? 所以,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嫌弃潇潇呢? 真是应了邵原说的那些话, 他从始至终,不过是在慷他人之慨,站着说话不腰疼。 难怪,潇潇那么讨厌他。 现在,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了。 这就是他人性中的卑劣吗? 他果然是严以待人,宽以律己的吗? 他忽然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我厌恶之中,以至于一句话都不想再说,只摆了摆手,让邵原退下。 ...... 如意料之中的那般,拖字诀很好用。 上官尧对林潇说,希望等伤愈之后亲自送她走,他要亲眼看到她彻底安顿好,他才能放心,否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离开的。 . 林潇无奈的同意了。 不过她这个无奈也只是表面上的,她又不是真的想走,她的仇还没报完,心中的怨气还没消散,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榨取完上官尧身上的价值呢,她怎么会走? 不过姿态还是要做足的。 如果她不执意要走,上官尧又怎么会绞尽脑汁的挽留? 是的,她知道上官尧不会轻易放她走,如果他肯放手,他也就不会力排众议去攻打魔教了。 但她也并不认为他对她有多少真心,这位天下第一强者,看似大公无私,但其实在某些方面,他自私的很偏执,只不过他自己察觉不到。 她就想看上官尧难受,想看他左右为难饱受煎熬的样子,更甚者,她巴不得看到他与整个天道宗决裂,最好走火入魔身败名裂才好呢。 所以她这一路都在刺激他,用尽手段给他找麻烦,现在的局面,正是她希望的那样,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于是当她察觉上官尧在用拖字诀之后,她也没有拆穿,而是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 这一拖,就拖了一个月。 她去看过上官尧两次,每次都是简单的问候,问他伤势恢复的如何,结果他给的答案就是伤势反反复复,离痊愈还早着呢。 她每次都在他面前流露出一点焦虑之色,似乎急着想走,却又被他的伤势绊住脚步,无可奈何的样子。 转眼间,进了十一月。 三国给天道宗献上的岁贡又送到了。 这些岁贡每年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各种奇珍异宝,名贵药材,还有几百万两银子。 除此之外,三国还会送上各自的特产,例如姜国,每次送来的岁贡中都有云霞锦。 这是姜国特有的,一匹云霞锦就价值万两,在姜国,只有皇室和大贵族才穿得起。所以每年姜国的岁贡中,都会有二十匹云霞锦,每次这些云霞锦都会落入南宫婉的手中。 不过今年不同,云霞锦入库之后,邵原做主,送了五匹到林潇那里,还是以上官尧的名义。 林潇也没拒绝,直接就收了。 结果这件事就被南宫婉知晓了,她当即就暴怒,直接就找上了邵原。 当时邵原正率领众弟子在演武场练剑,几百个人在场,南宫婉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邵原早就看到她来了,也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半点都不意外。他把云霞锦送给林潇,为的就是让南宫婉来闹啊。 “邵原,你凭什么私自做主把那五匹云霞锦送给林潇?” 邵原收起手中的长剑。 演武场上的众弟子也收了剑,好奇又小心的看戏。 南宫婉冷笑,“你想讨好她,就以权谋私,你是想尝尝戒律堂的鞭子吗?别忘了,我天道宗是以大公无私为宗旨的,你这样做,有考虑过后果吗?” -- 第140页 “南宫峰主,那五匹云霞锦,的确是归宗门所有,我并没有以权谋私。况且送礼的是宗主,不是我。宗主也不是白拿,他拨了五万两银子到公库,等于是从宗门手中买了那五匹云霞锦,请问有何不妥?” 邵原说的理所当然。 南宫婉一噎,她没想到邵原会这么说! 买的? 这点小事,堂堂宗主居然要自己掏银子买? 邵原又道,“再说了,公库是我管,云霞锦归公库所有,要怎么分配那也是我的事,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哦,我忘了,以前每一年的云霞锦,都是南宫峰主你一人所得,而且你还一文钱都不给,直接从公库就拿走了,这些事宗主不追究,已经是给前任宗主面子了,如今你竟得寸进尺,还想继续把那二十匹云霞锦都据为己有。敢问南宫峰主,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大公无私’吗?” “你......你......”南宫婉气的脸色涨红,她从来没想过区区一个邵原居然敢这样顶撞她! 她可是一峰之主,她可是上官尧的师妹!以前没有林潇的时候,邵原对她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怎么自从林潇回来,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如今在宗门内,她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威望都不如从前了,许多从前对她毕恭毕敬的弟子现在都绕着她走,看她的眼神中还会透露出些许鄙夷。 就连余堂主现在也敢收她的好处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林潇...... 邵原轻笑一声,“你还想继续闹吗?不如我们召开宗门大会,把这件事放在台面上,让所有人都评判一番,看看到底是我以权谋私,还是你贪得无厌?” 南宫婉气到极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天哪,她居然被一个小辈气的快哭了。 可是她也知道,这种事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以前那些云霞锦都是她拿的,这是所有人默许的,可是大家也不过是看在已故的老宗主的面子上,如今老宗主故去那么多年了,人走茶凉也凉的差不多了,而她距离宗主夫人的位置越来越远,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就不再捧着她了。 如果真的闹起来,恐怕她非但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还要因以前贪占的那些被人诟病。 不过,她也并不是真的惧怕邵原。 毕竟多贪多占的可不只她一个,整个天道宗的掌权者中,除了上官尧,谁是真正干净的? 没有! 大家全是一丘之貉,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嫌谁黑。 不过是多贪和少贪的区别而已,各凭本事。 真闹起来,最后‘官官相护’‘人人自危’,说不准倒霉是会是邵原。 想到这里,她冷哼一声,“你也别得意,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说完,她转身走了。 围观的弟子们看了一场好戏,很快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宗门。 然后所有的峰主和长老们就都发起了愁。 他们实在是不知道上官尧抽哪门子的风,他想要云霞锦就直接拿走就是了啊,他们又不会说什么,为什么偏要用银子买呢? 身为宗主都用银子买了,那么他们这些峰主长老又怎么好意思白拿白要? 如果他们想从那些岁贡中贪占一些,岂不是还要自己自掏腰包? 这可不行! 此风断不可涨! 不过他们也知道,以上官尧那种大公无私的性格,是不可能会贪占这些便宜的,如果他肯,他也就不是上官尧了。 不过以前,上官尧是从来不会想起这些的,他也更不会关心什么岁贡,什么云霞锦,他只会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主峰修炼,画画,诸事不理,活得像个神仙,也像个木头。 而如今这个神仙忽然落地了,走到他们这些凡人中了,甚至开始和他们抢夺资源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不再‘无私’了,他如今有个妹妹,也就有了‘私’,今天还只是五匹云霞锦,那么明天呢?林潇还想要什么?上官尧还想给什么? 如果继续放纵下去,他们所有人的利益都会受损。所以,这个苗头还是要尽早掐灭的好。这个林潇,绝对不能留! 这些顽固的老旧势力在暗中谋划怎么除掉林潇。 而邵原这个新兴势力的首领也在每天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和这些老家伙斗。 他把这件事和上官尧说了,“师父,我这样做,是决心整顿一下宗门风气。我们既然是以大公无私为宗旨,那么就要贯彻到底,不能总是您一个人无私,所有天道宗的人都要一起无私才行,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上官尧点头,“你做的对。以前我不知道这些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断没有再放纵下去的道理。就借着这次岁贡的事,好好整顿吧。” “不过师父你可要给我撑腰啊,要知道那些峰主长老们官官相护,人人自危,说不定已经把我当成眼中钉了,若是我整顿风气不成,反倒被他们联合起来污蔑,您可一定要站在我这边啊。” 邵原流露出了几分孩子气。 他是早熟早慧的少年,因为上官尧这个师父不通俗物,所以平时多数都是他这个徒弟照顾师父,老成的就好像两个人的位置是颠倒的一样。 如今他难得流露出几分孩子气,上官尧倒是笑了,“放手去做。只要你的手段是光明磊落的,为师一定站在你这边。” -- 第141页 “那就好!”邵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师父这个玄天境的高手就是他的底气啊! 峰主长老们当中,有好几位都是中天境巅峰,他并不知道师父这个玄天境究竟有多厉害,如果同时与那些中天境巅峰的峰主长老们为敌,又有多少胜算? 所以,他还是要小心谨慎的处理这件事,逐个击破,不给那些老家伙联手的机会。 但邵原终究还是年轻,他在算计那些老家伙,殊不知,那些老家伙也在算计他。 这一天,邵原带着两套东海明珠制成的首饰去看林潇。 这是她曾经那张清单上写的东西之一,虽然当时他没法把这些东西置办齐全,可是如今因为三国的岁贡送来了,公库里多了很多奇珍异宝,他专门从里面挑了这两套首饰,然后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拨了相应的银子到公库,转头就把东西给林潇送来了。 林潇这些日子也并没有委屈自己,她在自己的院子里设了一个小厨房,修炼武功之余,就侍弄花草,做点糕点,小日子过得悠闲自在,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邵原来的时候,她的桂花糕刚刚做好,还热乎着,她刚好拿来待客。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有口福了。”邵原不客气了拿了一块桂花糕吃。 林潇也拿起了一块,不过才吃了一口,就放下了。这桂花糕被人动了手脚,里面添了东西。她一把拦住邵原,递给他一块手帕,示意他把嘴里的桂花糕吐出来。 邵原顿时警觉,乖乖照做,“怎么了?有毒?” 林潇用蛊王感知了一下到底是什么毒,从蛊王的反馈来看,是烈性的催/情/药,不过好在她只吃了一口,而且体内还有蛊王,那点毒早就被蛊王吞了,半点伤不到她。 她伸手给邵原把脉,就这么一会让功夫,邵原的脉象已经乱了。 他也被人下药了,不过早在来这里之前就中招了,现在已经开始发作了。 邵原察觉到了体内的气血翻腾,全身的血液都往一个地方涌去,他当即就明白自己中了药了。 有人算计他! 还想一箭双雕,把他和林潇一起除掉。 他飞快的起身就要离开。 林潇声音平静道,“只怕已经晚了,你信不信,你连这个屋门都出不去?” 她说完,邵原才发觉屋子里的婢女都不见了,他试着推了推屋门,果然推不开。因为天气冷,窗子平时也不打开,他去试,果然窗子也是推不开的。 他想用内力去破开门窗,可是一调动内力,药性催动的更快了,他的眼中浮起红丝,理智处于崩溃的边缘。 林潇不紧不慢的问他,“你信不信我?” “信!”这种时候,她的镇定给了他莫大的安慰,而且他除了信她,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于是林潇上前捂住了他的眼睛,将一只蛊虫送入了他的耳中。 这是一只可以吸食各种毒性的蛊,珍贵的很,但她并不想让邵原察觉到她是用了蛊。 所以捂住了他的眼睛。 蛊虫本身极其微小,邵原什么都没感觉到,然后他就觉得自己体内沸腾的血液一点点冷却下来了。 她的手仍然覆盖在他的眼睛上,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她微凉柔软的手心,以及她身上独有的那种宛如空谷幽兰般的馨香。 他的心跳忽然就变快了,这次不是因为药性,只是因为单纯的心动。 真是神奇,在这种紧要的关头,他居然还能分辨的出这两者的区别。 大概过了半刻钟,他体内所有的毒性都被蛊虫吸收完,林潇把那只胖了好几圈的蛊虫从他耳中召唤出来,收好,这才松开了他的眼睛。 清雅的馨香远离,他的心头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嘭—— 房门被破开,一大群人涌入。 为首的是南宫婉和余堂主,其余的峰主长老一个都没出现。 于是林潇就明白了,那些老家伙,想让南宫婉做出头鸟,无论成败,这件事都与他们无关。 南宫婉终究还是蠢,或者说,她是太想除掉自己和邵原了,所以病急乱投医,居然连这种昏招都使出来了。 试想,若南宫婉的计策成功,此刻她与邵原正是药性发作,干柴烈火之际。 那么无论怎么解释,一个通/奸的罪名都是免不了的。 而邵原在宗门中,也会颜面扫地,各方面都有洁癖的上官尧也会从心底里厌恶这个弟子,乃至于厌恶她这个妹妹,她本来就是魔教妖女,身上污点一堆,再加上个勾引门内弟子的罪名,她是无论如何也在天道宗待不下去了。 如果她和邵原都被逐出天道宗,那么以上官尧那木头一样的心智,以后恐怕也只能任凭南宫婉和其他峰主长老们拿捏了。 只可惜,他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她这个魔教妖女手段奇多,这点小把戏就想扳倒她,实在是太过天真了,比上官尧还要天真几分。 南宫婉带人冲了进来,就见林潇和邵原二人站在房中,虽然距离挨的有些近,可是却衣衫齐整,面色从容,半点也没有意乱情迷的样子? 这和她算计中的不一样!在她的算计中,她带着一群人冲进来时,林潇和邵原应该正在药性的催动下,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才对啊! “你们......你们......” -- 第142页 南宫婉陷入尴尬之中,原本她想说的是‘你们在做什么!’ 可是现在看着清清白白的两个人,她这句话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倒是邵原冷笑一声,看着他们,“你们这些人冲进来是干什么?想捉/奸啊?” 余堂主看着变成一只呆头鹅的南宫婉,心中恨得要死。 这个蠢女人以前很聪明的啊,怎么最近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本南宫婉跟他说的是万无一失,所以他才一时冲动跟了过来,邵原知道的太多,他也想早日除掉这个祸害。 可是看看现在这种情况,哪里是万无一失?简直里子面子全他娘的失了,邵原这小子贼精,这次算计他不成,搞不好还会被他反咬一口。余堂主真的是觉得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我们只是听这边的婢女说,林姑娘的房中有异响,又推不开房门,这才过来看看。如今你们什么事都没有,看来是误会一场,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 余堂主说着,就要带着戒律堂的人离开。 邵原:“慢着!是不是误会不是你说了算,今天来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 南宫婉的脸色惨白,“你,你想怎么样?不过就是误会一场!” “是不是误会待会儿自有公论。”邵原说完,吩咐两个面熟的来看热闹的弟子,“你们去禀告宗主,以及所有峰主长老,就说有人给我和林姑娘下毒,请他们所有人到戒律堂大殿集齐,今天这件事,我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南宫婉还想说什么,可是邵原却不再理她,直接端着那碟桂花糕,然后拉着林潇就走了出去,直奔戒律堂大殿。 ...... 戒律堂大殿内。 所有人都赶到了。 上官尧高坐在上首,然后两列依次是各位长老峰主。 而余堂主和南宫婉因为是当事人,所以站在了阶下,与林潇和邵原一起。 非但如此,邵原还命人去把林潇院子里的婢女们都带了过来。 而邵原自己身边伺候的奴仆小厮,以及今天所有与他有过接触的弟子,也全都被找了过来。 邵原简明扼要的把事情和大家讲了一遍。 峰主长老们的脸色相当凝重。 上官尧的脸色阴沉如水,他广袖中的拳头紧握着,如果靠近的话,甚至能够在他那双清澈淡漠的眉眼中看到明显的阴鸷。 他无法想象,如果这个恶毒的阴谋成功了,那么此刻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的潇潇,他的大弟子邵原...... 他们会同时身败名裂,这两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他们险些一起出事,而他在此前,居然一无所觉。 如果不是潇潇自己警觉,有自保的手段,那么此刻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了。 他不肯放她走,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可是这才多久啊,她就被这样陷害,他这个做兄长的又一次食言了。好像从小到大,他就一直在对她食言,小时候明明答应过要照顾她一生,可是他却亲手舍弃了她,重逢后,他许诺她的每一件事,好像他都没有做到。 一次又一次,潇潇对他该有多失望? 一股阴暗的风暴自他的心底积聚而成,他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这种无能无力的愤恨和愧疚让他体内的真气四溢,玄天境的威压释放开来,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心尖颤栗,瑟瑟发抖,中天境的弟子还能勉强站立,而地极境的就直接承受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第70章 骤变 邵原说完整件事的始末, 就问余堂主和南宫婉,“你们说, 是有林姑娘那边的婢女去找你们,说房中有异响, 又推不开房门, 好啊, 你们现在看看, 到底是哪位婢女?” 林潇的婢女一共十二个, 两个是路上买来的,十个是到了天道宗后,邵原安排的。按道理来说, 这些人都是可信的,不然他也不会派给林潇,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些人中,居然还有南宫婉的细作。 到底是前任宗主的女儿啊, 她是势力和人脉在整个宗门盘根错节,不容小觑,简直是令人防不胜防。这样的人, 一定要尽早除掉,再留下去, 终成祸患。 南宫婉顶着上官尧的杀气和威压,强自镇定的说道,“记不清了,这些婢女长得都差不多, 我只匆匆见了一面,没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 邵原又看向余堂主,“你呢?也不记得了?” “我是听南宫峰主说的这件事,我本身并没见过那个婢女。”余堂主说着,挺起胸膛,尽量表现出毫不心虚的样子。 邵原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地上跪着的十二个婢女,“我在屋子里和林姑娘说话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在做什么?” 这十二个婢女全都抖如筛糠,跪在地上吓得头都不敢抬。 听到邵原这样问,她们全都纷纷摇头,“不,不知道.....” 邵原又问把她们找来的弟子,“你们从哪里找到她们的?” 那几名弟子回道,“就在她们各自的房间,不过当时她们都昏迷着,在我们的大声呵斥下,她们才醒。” “如此看来,是有人在我和林姑娘说话的时候,把你们弄晕带回房?” 婢女们还是摇头。 邵原不再废话,对着戒律堂的人说,“上吐真露。” 吐真露是一种药,天道宗只有在审问罪大恶极之人时才会用到,因为这种药喝下去,人的五脏六腑都会痛苦非常,连清醒的神智都维持不下去,这种时候,为了尽快求得解脱,一般犯人都是问什么说什么,只求速死。 -- 第143页 这药水虽然管用,可是却会让人非常的痛苦。 余堂主皱起眉头,“她们只是些不会武功的婢女,上吐真露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吧?那样的折磨她们怎么会受得了?” 南宫婉也道,“就是,未免太过残忍了。我天道宗可不是什么欺压弱小的地方,婢女难道不是人?” 婢女们在天道宗待久了,自然也知道吐真露是什么,当下苦苦哀求,指天誓日的发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无论是这些婢女,还是南宫婉的说辞,都满是漏洞。 若真是要深究,是一定能查出来的,只不过很多时候,证据和真相都并不重要,全看办这件事的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林潇轻笑一声,站了出来,“发誓没有用,吐真露又太过残忍,那么不知道南宫峰主到底想怎么办呢?现在这件事无论怎么看,你的嫌疑都最大,是你带人闯进了我的屋子,也是你说有个婢女向你求救,可是你却又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这些全都是你自己说,谁能证明?万一要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人,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呢?” “你!我天道宗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南宫婉气急败坏。 林潇不理会她,又问余堂主,“天道宗向来公道,余堂主你断案经验丰富,不如你来说说,今天南宫峰主的罪该如何定?” “我做了什么?你凭什么要定我的罪?你有什么证据?” 南宫婉瞪着林潇,恨不得把这个小贱/人 抽筋拔骨。 余堂主知道,今天这件事若是不能把自己摘干净,恐怕这戒律堂的堂主他是做到头了。不过他也不敢轻易把南宫婉拉下水啊,毕竟两个人狼狈为奸的事情那么多,如果他轻易推南宫婉去死,到时候南宫婉一定会拉他做个垫背的。 余堂主目光如炬的盯着林潇,“林姑娘,其实这件事你的嫌疑也很大,桂花糕是你自己做的,也是你自己发现里面有催/情药,然后更是你解了邵原身上的药性,虽然不知道你具体用的什么手段,但也很有可能,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你策划的啊,你故意陷害自己,然后让个易容的婢女去找南宫峰主来,南宫峰主古道热肠,自然没有不管的道理,她来了,你反过来倒打一耙,说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她,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林潇轻笑,“好,说的真好,果然不愧是余堂主。那桂花糕除了我之外,还有我院子里的那些婢女能够接触到。不过就算我能够从她们口中审问出实情,南宫峰主也大可不认,说我栽赃陷害。这样绕来绕去的,岂不成了无头公案?” 余堂主义正词严的道,“这个你放心,我戒律堂从来没有无头公案,无论是非对错,都会断个清楚明白。只不过案情复杂,需要些许时日。” 邵原冷笑,“那这么说来,其实我这边的人也不必审了,因为无论最后审出来什么,你们都可以不认,甚至还可以倒打一耙,说是我自己给自己下药,为的就是污蔑你们。哈哈哈,好一个天道宗,好一个戒律堂。” 其实真相是什么,大家全都心知肚明,这不过就是个玩露馅的阴谋,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只不过现在南宫婉和余堂主仗着自己的身份在胡搅蛮缠,抵死不认,仅此而已。 林潇想要对付他们,其实有的是手段。只不过她并不想亲自出手,她要把这个难题丢给上官尧,她就想看看到了这种时候,上官尧会怎么选,怎么做? 邵原与林潇不谋而合,现在就看上官尧怎么做抉择了。 毕竟真相那种东西,其实怎么说怎么是,全看掌权者的决断。 或者说,掌权者需要什么样的真相,大家就会给他什么样的真相。 上官尧的脸色此时已经重新恢复了淡漠,但他周身的威压仍旧是让人难以忽视。 他从上首的座位起身,缓缓走下台阶,他先是走到了那十二个奴婢跟前,她们跪在他的面前,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瑟瑟发抖。 只见他白色的广袖一挥,一道无形的真气将这十二个奴婢笼罩其中。 如果仔细看的话,甚至能够看得出她们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细微的扭动。 十二个婢女顿时脸色涨红,好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林潇看的目瞪口呆,所以说,这就是玄天境的威力吗?他居然可以随手就用真气弄出一个类似结界的东西? 虽然看不见摸不到,可是这种出神入化的神技,还是令林潇叹为观止。同时也更加向往,她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厉害?如果她也能成为玄天境的强者就好了! 那看不见的真气结界内,十二个婢女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压碎了,在这种情况下,她们的意识开始涣散,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她们的身体和意志彻底崩溃。 上官尧沉声问道,“说,是谁去下的药?” 这一声问询含着强大的内力,兔子一般的婢女们全然抵抗不了。 其中一个圆脸的婢女眼神都涣散了,直接脱口而出,“是我......” 南宫婉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没想到,上官尧居然还有这种手段! 这哪里还用的到什么吐真露,在这样的手段面前,谁能抵抗的了? 上官尧又问,“谁指使的你?” “南宫峰主......” 上官尧收手,撤回了自己的真气,那名答话的婢女吐出一口鲜血,当场死亡。 -- 第144页 至于其他的婢女则是直接昏倒。至于还能不能醒过来,醒过来以后是什么样子,这就谁都说不好了。毕竟这样直接同时击溃身体和意志的手段,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胡说八道!我没有!师兄你不要信她!”南宫婉声嘶力竭的替自己辩解。 上官尧全然不理会她,直接又走到了邵原的奴仆小厮以及今天和他接触过的那些弟子们的面前。 这些人全都瑟瑟发抖,生怕那样的手段会用到他们身上。 他们赶忙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和这件事没关系。 忽然,有一名弟子指认,“我知道是谁给原师兄下的药!是张武!我亲眼见到他在原师兄的茶里加了东西!” 张武脸色惨白,汗如雨下,“不是......不是我......” 上官尧淡漠的目光落在张武身上,看他就像看一只蝼蚁。 张武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威压,他砰砰砰的磕头,一边磕一边交代,“是我.......是我鬼迷了心窍.......是南宫峰主威胁我的,如果我不照办,她会把我逐出宗门的,她手上有我的把柄。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愿意在戒律堂领罚,恳请宗主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南宫婉疯了一般的尖叫,“不是我!这是诬陷!真的不是我!” 上官尧全然不理会她的尖叫,他这次甚至忘了自己的洁癖,直接伸手,巨大的真气漩涡将南宫婉卷起,她的脖子猛地撞入他的手中。 修长如玉的五指冰冷刺骨,他掐着她脖子,真气威压让南宫婉喘不上气,“放开......放开我......师兄,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是婉儿啊,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爹要好好照顾的我吗?师兄!” “是不是你做的?”上官尧收紧自己的手指,南宫婉觉得自己的脖子要被他捏碎了,但比这个更致命的是,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快要被碾碎了。 她以前只知道玄天境厉害,可是却从来没想到玄天境居然如此可怕,轻易击溃一个人的身体并没什么了不起,最可怕的是他可以轻易击溃一个人的意志! 她知道自己不能承认,承认了就是个死。 她的意志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是她却已经听到自己用抖如落叶的声音说道,“是我,是我做的......” 咔嚓! 南宫婉的颈骨被彻底捏碎,上官尧随手将她的尸体扔到一旁。 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包括坐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的长老和峰主们! 上官尧他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南宫婉? 他疯了吗? 他居然会这么做? 南宫婉可是他师父的女儿啊,他以前那么多年都对南宫婉放纵照顾,怎么今天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杀了她? 这完全不像是上官尧能做出来的事啊! 所以说,从今时今刻起,上官尧......彻底的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吗? 所有人都在惊惧害怕,他们看上官尧的目光充满了敬畏,而其中,畏惧恐慌占了更多。 就连邵原看着这样的师父都觉得心肝发颤,师父是个天真单纯的人,他一心想要影响他,改变他,可是如今面对骤变的上官尧,邵原却忽然生出一种濒临失控的惶恐! 唯有林潇心里是兴/奋的。真是精彩啊,这样的上官尧看着顺眼多了。果然,她骨子里就是个妖女,就喜欢看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魁首疯魔。 这样的宗主让他们觉得陌生,觉得有种山河变色天塌地陷的危机。 上官尧的目光又落在了余堂主的身上。 余堂主不住的后退,“不是,不关我的事......” 巨大的真气威压笼罩了他,他像是被巨山压住的猎物,双膝着地,两道骨头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他的两条腿骨,彻底碎了。 剧痛没有令他哭嚎,可是被碾碎的意志却令他崩溃。 他已然是中天境,他也向来都以强者自居,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在上官尧面前居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而他以前居然还总觉得上官尧傻,所以总是瞧不起对方。 如今看来,上官尧不是傻,他只是太过强大,强大到他们这样的人在他眼中不过蝼蚁一般的存在,一只蝼蚁在你面前是否张牙舞爪出言不逊,需要在意吗?不需要的,反正随时都可以碾死。 他大哭着喊道,“我招!我招!我和南宫婉同流合污,我和她一起陷害林姑娘和邵原,我有罪!我愿领戒律堂的刑罚,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周身那巨山一般威压撤去,余堂主倒在地上,咳血不止。 上官尧看都不多看他一眼,直接沉声吩咐,“即日起,免去余海震戒律堂堂主一职,燕南心接掌戒律堂,今日所有涉案人等,依律处置。” 话音一落,所有弟子都跪了下来,口中齐齐称是,“我等谨遵宗主谕令!” 那声音一开始稀稀落落,可是连着喊了三遍之后,已经整齐划一,声势震天。 林潇真的觉得他们下一句喊出来的可能会是‘万岁万岁万万岁’,不过可惜,她等了一会儿,他们也没有那么喊。大概天道宗不讲究这个。 她有点失望。 所有人都跪着,只有她和高台上的几位长老峰主还坐着。 她并不害怕,也不紧张,反而还冲着那几个老家伙挑衅道,“几位一直都不说话,是不赞同宗主的决断吗?还是说,你们觉得宗主不该杀人?” -- 第145页 这些老家伙心里恨死这个小妖女了,她这是把炮火往他们这边引啊! 有识趣的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上官尧对着干。 没看这个木头这会儿都烧着了吗? 可想而知他心里是有多生气,这会指责上官尧,那简直是嫌命长了。 于是他们口中连称不敢。 林潇又道,“那所有人都跪了,你们为什么不跪?还说你们不是在反对宗主?” 上官尧冷冷的目光扫向他们,这些人此刻在高台上,所以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们顿时意识到形势不妙,赶忙走下高台,纷纷跪在上官尧跟前,要知道以前上官尧不在乎这些虚礼,他们几乎没有跪过上官尧,毕竟他们只是把他当个傀儡,一块不食人间烟火的木头,让他们跪他,他也配? 可是今天看到动怒的上官尧,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在上官尧面前有多么的弱小。 好像以前的那些鄙夷和骄傲一下子都消失了,他们跪伏在他的跟前,口中齐齐山呼,“谨遵宗主谕令!宗主英明!” 上官尧轻扯唇角,这个微妙的表情里饱含了阴鸷冰冷。 只不过跪伏在地的他们并没有看到。 他不再理会在场的所有人,拉着林潇的手腕,大步离开。 邵原自觉的没有跟上,因为他还要留在这里,处理整个烂摊子。 今日这结果虽然出乎意料,但总的来说还是让他满意的。南宫婉和余堂主的死无疑给他开了个好头,让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变得更加顺利了。 ...... 上官尧拉着林潇,一路快步疾行回到了天道宗主峰,他的院落。 他的情绪仍旧十分不稳,所以步子飞快,林潇最后是运起了轻功才勉强跟上他。 进了屋子之后,他的情绪才稍稍平定了一些。 刚刚在戒律堂的主殿中,上官尧的表现十分出人意料,如今林潇倒想看看他想和她说什么。是继续那种阴鸷暴怒的情绪呢,还是怎么样? 林潇站在他的身后,伺候的小道童自觉地都退了下去。 房间内只剩他兄妹二人。 上官尧回头看她时,眼神中的阴鸷冷煞已经全都消散,剩下的只是满满的歉疚。 “潇潇,对不起......” 林潇没有说话,只是想要抽回被他握了一路的手腕。上官尧却没有放手,反而还把她另外一只手也握了起来。 他低垂着眼眸,像是不敢看她一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又食言了,我好像,一直都在食言,从来没有一件事是说到做到的,难怪你讨厌我这个哥哥,对不起......” “如果你是指今天发生的这件事,那其实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在我看来,你处理的很好,我并没有受委屈,我也很意外,毕竟这并不像你以往的作风。”她难得愿意和他多说两句话。 上官尧有些欣喜,但转而又有些失落,“我最近,想了很多,我以前的行事作风,其实很多时候都是错的,真正的大公无私,真正的替天行道,可能并不是我之前理解的那样。是我太过愚蠢了,我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几次三番置你于险地,是我不好,我会改,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你想改成什么样?” “我......我想做个好哥哥,想好好保护你,不想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上官尧。”她忽然叫他名字,不是宗主,也不是哥哥,而是像个陌生人一样叫他的大名。 上官尧其实很久都没听到别人这样叫他了,他的地位太高,以至于很久都没人敢这样叫他了。 他有些怔楞,随后轻轻‘嗯’了一声,等她往下说。 林潇深吸了一口气,缓和自己的情绪,她抬眸看向他,声音轻柔的说道,“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对不起我。十年前的事,我知道你也是被逼无奈,我的确是恨你,但是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恨也淡了。这次重逢,你的态度,你的所作所为,的确让我心中生了怨气,可是经过今天这一遭,我也彻底放下了。 严格说起来,你我只是表亲,你并没有照顾我的责任和义务。当年,其实是我母亲不要我了,我根骨资质差,无法习武,所以她原本是想把我扔下任我自生自灭的。 当时是你赶到,救了我们母子三个,然后她趁机把重病垂死的我托付给你,她其实早就放弃我了,根本没打算我能活。 如果不是你悉心照料,又遍寻名医替我治病,我早就死了。 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后来你养了我三年,尽心尽力的照顾我,栽培我,我更加感激。 虽然最后你为救宗门弟子性命舍弃了我,可是这也不过是一命还一命,你我两不相欠。 事情都过去了,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无论是过去的,现在的,以后的,我们都不计较了,都忘了吧。 你也看到了,我留在这里,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是没法像你期待的那样,好好在这里生活的。 你总说你没做到对我的承诺,没有好好照顾我,保护我,可其实我们之间的血缘很淡薄,连我的母亲弟弟都舍弃我了,更何况你? 所以,你根本不必照顾我,保护我,你别给自己身上揽这么多责任了,我可以照顾自己,保护自己,我会对自己负责,也请你尊重我,相信我。 -- 第146页 就好像这次的事,我不是也没让自己受到伤害? 所以上官尧,放我离开吧,再让我留下去,你在天道宗会众叛亲离的。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是一个妖女,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目标要达成,我们不是同路人,我也不可能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只做你乖巧的妹妹,我就是我,我只为我自己而活,你也一样,希望你也能早日懂得为自己而活。 今天的事,我感激你维护了我,替我主持了公道,所以我心中最后一丝怨气也没了。你做的很好了,不用愧疚了。” 第71章 焚心 她说完, 再次尝试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就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这次他没有握住, 感受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他忽然觉得茫然无措, 有种什么都握不住的无力感。 上官尧望着她, 几次欲言又止, 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潇潇, 我不想你走, 其实我的伤势早就无碍了,可是我就是不想你走,所以我才一直拖着你。” 林潇不说话, 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橘子 “其实我很自私, 我和我自己以为的一点也不一样。我五岁离开家族,天生冷情冷性, 我好像从来也没牵挂过父母亲人,直到十三年前,姜国政/变, 上官家被牵连,举族溃逃, 我才奉师命下山去看看情况,然后我就遇到了你们母子三人。 后来姑母把你托付给了我,从那时起,我才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亲情, 什么是牵挂。你对我而言,不只是妹妹,也不只是责任,你对我而言是......是我还活着的一种证明。 我从小就被宗门要求要做一个大公无私的人,所以我向来都没什么牵挂,也没什么私情,甚至连喜好都没有,你就是我唯一的自私,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才能够感受得到自我是什么。不然我真的觉得我和南陵山的一块石头一根木头没有区别。 我不想放你走,也不能放你走,我永远也不可能放下你,无论好的还是坏的,是愧疚还是其他,我放下了你,也就放下了自我,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他的手紧握成拳,把这些告诉她,其实他是忐忑又紧张的,因为连他自己都鄙夷自己,口口声声说着无私,可是他却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 哪怕明知道放她走对她才是更好的,可是他却因一己之私不愿放手。 林潇没想到他竟然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换个人,她或许还会怀疑对方是在说谎,可是眼前这个人是上官尧,拙嘴笨舌一根筋的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谎言的。 她现在觉得上官尧这个人的性格,其实问题很大,隐患也很多。他五岁就到了天道宗,武学天赋惊人,可是却被天道宗的老家伙们刻意教导成了一个端正冷情不会思考的傀儡。 他表面上看,确实是十分的大公无私,端正严明,可在这极其无私的反面,他那仅存的自私又分外的偏执,甚至在受到大的刺激之下,他的性格又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就好比今天他当众杀了南宫婉,这样做对他是弊大于利的,可是他就是那么做了,万幸的是,他还懂得克制,天道宗的其他老家伙也还懂得退让,不然很可能死的不只一个南宫婉。 如今的他正处在一个濒临崩溃的界点,他的思想,他的准则,他脆弱而极端的性格,其实全都岌岌可危。 只要刺激再稍大一些,他性情大变走火入魔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林潇原本还抱着看戏的姿态欣赏他的挣扎与疯魔,可是如今听他这么说,又亲眼见识了他杀南宫婉时的无所顾忌,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确是想报仇,想要报复上官尧乃至整个天道宗,她想看着他们所有人身死道消,万劫不复,可是那并不意味着,她要搭上自己啊。 如今上官尧对她的确没什么非分之想,但是他这份偏执自私的占有欲却让她担心,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舒墨澜? 她杀舒墨澜谋划了那么多年,她可不想在上官尧的身上再耗费那么多年! 老实说,她现在是真的有点怕了,想逃。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祸兮福所倚,若真是命中的劫数,躲也是躲不掉的! 既然如此,那她还不如继续按照原定的计划走下去! 至于最终结局如何,还没到那天呢,谁知到是输是赢,是生是死? 她可是立志要攀上九五之尊位的人,若眼前这点困难危险就吓住了她,她还能做什么? 这样一想,她的心态和情绪又都调节过来了。 她认真的看着他,“其实你这样想是不对的,你的生命里不只有我,你还可以拥有很多。若你想要亲情,你可以自己娶妻生子,只要你愿意,有太多人愿意围绕在你身边,不一定非要是我。或许,你该给自己多一点机会和选择。” 上官尧苦笑一声,“阿原之前说,像我这样的人,就不该娶妻生子,不然就是害了人家。我已经害了一个你,为什么还要再牵连其他人?” “可是你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了不是吗?你在改,等你改好了,阿原就不会再那么说了。” “真的不能留下吗?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吗?”他乞求的看着她,目光小心又恳切。 林潇叹息一声,“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是天道宗的宗主,是当世第一强者,我是不会可怜你的,我可怜你,谁可怜我啊?” -- 第147页 “我啊!我是你哥哥,我怜惜你,你也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她有些无语的腹诽,他这不只是性格开始变了,连嘴笨的毛病也变了吗? 怎么感觉如今的他更会说话了呢? 不光会察言观色,还会学着装可怜骗她心软。 她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一点点的冷却下去。 气氛又僵持了。 谁也不肯退让。 “那你离开之后,想去做什么,能告诉我吗?” 他这算是让步了? 林潇回答,“我想去做生意,赚银子。” “你很缺钱吗?我的都可以给你,虽然,也不是很多......”他只有四十多万两,不知道够不够她用的。 “不了,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银子,宗主你向来两袖清风,你那点银子还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她弯了弯唇角,笑的有些促狭。 上官尧反应了一下,才发觉原来她是在笑他穷。 他的脸色顿时有些红,“我......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赚银子的事,我以后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这个必要的,你用钱的地方又不多。” “那你为什么要赚那么多银子?你想做什么?” 他追问,因为他知道,她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为什么会需要那么多的银子呢? 林潇收敛了脸上的笑,目光渐渐变得冷凝,“因为,我想拿回我曾经失去的一切。” “嗯?”他没明白。 林潇:“我要养兵。我要夺回姜国的皇位,拿回我公主的身份。” 上官尧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林潇的目标居然如此远大。 “可是,你和林湘,我是说你弟弟,你找到他了?” “没有,他应该还在我母亲的带领下,四处躲藏呢吧,估计他们也在暗中积蓄力量,想着夺回皇位。其实,如果不是天道宗从不插手三国皇权政务,恐怕母亲早就求到你头上了。”只不过上官尧是绝对不会管的。天道宗之所以能够安然的坐享三国岁贡,就是因为它不偏不倚不插手,若是插手了,恐怕三国也就该绞尽脑汁的与天道宗为敌,誓要铲除这个天下第一大门派了。 上官尧不可思议的看她,“那你还想夺回皇位?” “对啊,夺回来我自己做皇帝不行吗?以前也不是没有女帝的先例啊。” 上官尧:“......”他想说她太过异想天开了,这条路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女帝又岂是那么容易做的。 可是他又想到了邵原的叮嘱,让他不要以己度人,不要妄自尊大,无论她想做什么,都要尊重。 于是他很生硬的称赞了一句,“潇潇你,果然有气魄!志向远大,卓尔不群。” 她晒然一笑,“你想笑我异想天开吧?” “我没有。”他再傻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认。 “不管你怎么看,不管别人怎么看,这就是我的目标,我活着,就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别的姑娘可能想要富贵荣华,想要如意郎君,想要家庭美满,可我就想要登基称帝,我就是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为了达成目的,我会不择手段。 其实我倒是真的不奢望你能替我做什么,我只希望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就好。若我不成功,我无怨无尤。若我成功了,我也会继续给天道宗缴纳岁贡,一切如常,天道宗不插手三国皇权政/务,所以,你也不要来插手我的事好不好?” 上官尧心里十分酸涩,他有些委屈的看着她,“你觉得,我会阻挠你?” “说不准啊。毕竟争权夺利这条路遍地荆棘,我又是个不择手段的,到时候说不准哪一天,你就除暴安良除到我身上了呢?你应该不会吧?这是姜国皇室内政,你不会插手的吧?” 她故意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他的眼神中更添几分苦涩,“原来在你心里,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呀。也对,就冲我之前的所作所为,你会这样想也不奇怪。”原来她从不把他当成助力,她只把他当成阻力。 他以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以至于自己唯一珍视的妹妹都如此的防范怀疑他。 “你别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也不要用你的道德准则要求我,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有自己的思想,若有一天,你真的觉得我十恶不赦到非要除掉不可的地步,你要杀我我绝无怨言。但是,如果同样的事,别人能做,你不管,那么我做来,也请你同样不要管。 当个高高在上的神仙挺好的,千万不要因为我是你的表妹,你就不许我做这个,不许我做那个,那样我会忍不住想杀了你,当然,如果我能杀的了的话。”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冷了下来。 他知道,她说的是认真的。 心底忽然觉得很凉,像是在寒冬腊月被人泼了一桶冷水一般。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他这不过是自作自受。 按照他以前的性格想法,他的确会阻挠她,乃至于用自己的道德标准要求她,让她束手束脚,失去自由。 同样的手段,别人用,他懒得理会,只要不造成大的伤亡,都不值得他看在眼中。但若是她来用,他恐怕就无法接受。 他真的是很自私,自私到想抹杀掉她的自我,让她完全成为一个各方面都符合他意的妹妹。 -- 第148页 这样的兄长何其可怕啊...... 难怪她总是对他那么防备,从来不肯将信任交托于他。 换做是他,也会对这样的人避之唯恐不及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郑重的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那样做。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的,以后,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也告诉我好不好?哪怕打我骂我都可以,我真的会改的。” 怕就怕他要改的地方实在太多,而她不给他这个时间和机会。 “我不会打你骂你,也不会逼着你改什么。上官尧,人生的路很短,也很长,每个人都要自己走,没谁能陪谁一辈子,你要如何是你的事,我只要你不干涉阻挠我就好。” 上官尧失落的低下头,再也没了开口的勇气。 林潇:“记得你说过的话,你不会成为我的阻力。你对我食言很多次,希望这次,你真的能够做个守信的兄长,不要让我对你彻底绝望。” 上官尧点了点头,被打击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更没有去看她的勇气。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也先回去了。如果没什么事,明天我就离开了,到时候我就不特意来辞行了。此番一别,后会无期,愿兄长珍重。”她说完,朝他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林潇走后,上官尧一个人在房中打坐。 他的心很乱,她最后的那句‘此番一别,后会无期’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他的心绪乱极了,以至于他的运转内功之际一时不慎,岔了气息,最后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这还是他跨入玄天境以来,头一次吐血。 喉头腥甜的感觉分外陌生,以至于他自己都惊住了。 他全身上下都在疯狂叫嚣着,不想让潇潇走,想让她留下,如果她实在要走,他跟她一起离开也行! 总之,他就是不想和她分开。 可他无能为力,她那么防备他,她不会愿意接纳他的。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重新赢得她的信任?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际,忽然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向着他的院子而来。 不一会儿,就听伺候他的小道童在门外说,“回禀宗主,不好了!林姑娘院子里新拨的婢女过来传话,说林姑娘不好了,现在痛不欲生,还吐了血,您快去看看吧!” 话音才落,上官尧已经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了房间之内。 他几乎是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林潇的房间,她痛苦的呜咽声传入耳中,他不假思索的绕过屏风,然后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林潇。 地上有斑斑血迹,她的衣服上也是,她不住的向外咳血,翻滚,仿佛整个人在油锅火海中煎熬一样。 上官尧的心险些炸开,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替她诊脉,可是却发现她此刻气血逆行,真气和内力都翻江倒海,来回冲击着她的筋脉,大有要将她整个人彻底碾碎的架势。 同时他还发现她的指尖是乌黑的,这是中毒的征兆,她中毒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她被人害了! 白天刚刚经历过一次,结果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吗? 那些峰主长老,真的当他是死的吗? 看来一个南宫婉的死还不能震慑他们!在他的眼皮底下,他们居然还敢这样做! 这一刻,向来清冷如仙的上官尧眼底猩红一片,周身煞气四溢,他想杀人!他想把那些害她的人,统统都杀光! 就在他的理智差点就要崩溃的时候,剧痛中的林潇攥住了他的衣摆,他骤然清醒,然后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潇潇,潇潇别怕!我帮你,我这就让人去找大夫!” 他说着,厉喝一声,“来人!” 已经赶到了门口的邵原赶忙进来,一见到林潇的惨状,顿时也吓了一跳。他的第一反应和上官尧是一样的,认为是天道宗的老家伙们动的手。 “师父!” “速速去请郝神医!” “是!” 郝神医是天道宗的供奉,医术卓绝,但是轻易是不出手帮人治病的,如今上官尧亲自开口,他不来也得来。 上官尧用自己的内力灌入林潇的体内,想要替她安抚暴动的内力真气。 不过收效甚微,他再怎么梳理安抚,她的痛苦也是稍稍减轻了一点,最后疼的整个人神智都不轻了。郝神医被邵原裹挟着赶来,郝神医的脸色差极了,不过宗主亲自开口,他也不敢说什么不好听的。 在初步查看了林潇的情况后,他用银针封了她的穴道,勉强算是镇压住了她的内力真气,而她也在这时彻底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到底是什么毒?” 上官尧搂着林潇,咬牙切齿的问。 郝神医半点不敢欺瞒,“这个,老夫其实也不大能确定。只不过根据林姑娘的脉象和症状看,很像是中了传说中的‘焚心’。相传,此毒为魔教独有,几百年前,魔教教主用此毒控制教众,焚心每隔半年左右,就要吃一次解药,否则毒发时,就会如林姑娘刚才那般痛苦。 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焚心一共发作三次,每次的间隔时间都是半年,三次之后,若再无解药,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不过这也都是传说,我此生还是头一次见到疑似中了焚心的病人,所以不敢断言。具体情形,等林姑娘醒了,宗主可以再好好问问她,想来她自己应该是知道的。” -- 第149页 “你可能解此毒?”上官尧冷声问。 郝神医:“老夫并无把握,但若别无他法,也可勉力试上一试,但是结果如何,不能保证。” “待她醒来之后,可还会这么痛苦?” “应该是不会了,这次毒发已然结束,再发作,要半年后。” 上官尧了然,郝神医退下。 邵原刚刚也在旁边,郝神医的话他都听到了。 “师父,如此看来,林姑娘这毒,多半是魔教为了控制她下的。” 上官尧看着脸色惨白的林潇,声音幽冷,“怪不得她总是急着离开,她从来不和我提这件事,应该也是怕我知道。”她为什么不和他说?为什么怕他发觉? 现在他真实恨不得马上就摇醒她,让她告诉他真相。 可是不能,刚刚她毒发时痛苦的样子让他痛彻心扉,他根本不就敢吵她,生怕她醒过来而毒性还没过去,到时候她就要再经受折磨。 邵原:“魔教是龙潭虎穴,想来林姑娘是不想你为了她冒险。” “她是不想欠我什么。魔教派她来杀我,她没能完成任务,我原以为只要她再不回去就没事了,可没想到原来她早就中了毒。是我把魔教想的太简单了,她这些年,不知道究竟受了多少苦,而我还一直误解她......” “哎,师父您也别想太多了,等林姑娘醒了,您亲自问问她,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吗?如果真的像郝神医说的那样,距离下次毒发还有半年,您有的是时间替她寻来解药。不要自乱阵脚。”邵原安慰他。 上官尧点头,“我知道。那些事都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问的是今日南宫婉的死,还有余堂主他们。 邵原:“余堂主和其他从犯都移交给燕南心了,同时我还把这些年各位峰主长老贪墨徇私的证据账册都交给他了。燕南心这个人还是靠得住的,想来他会看着办的。至于南宫婉,我已经命人把她装殓进了棺材,拉到后山埋了。” 南宫婉是以罪人的身份死的,她的后事一切从简,连葬礼都不必办。 上官尧:“你要小心。当心他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也明白,经过今天这一遭,邵原与那些旧势力之间,是注定水火不容了。凭心而论,他并不想天道宗发生翻天覆地的变故,因为那于大局不利,可是他也知道,如今的这些峰主长老全都是道貌岸然之辈,他若不铲除他们,他们就会绞尽脑汁的铲除邵原、林潇、乃至于是他这个宗主。 他向来都不喜欢参与这些勾心斗角,可是如今,也不得不直面了。 “我明白的,师父放心。” 邵原说完,告退离开。 林潇是凌晨之际醒过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她旁边的上官尧。 他一直都在看着她,她才一睁眼,他就察觉到了。 “潇潇,你醒了?” 第72章 魔教之行 林潇看着他眼底的红丝, 就知道他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情绪也不稳, 除了整宿没睡,剩下的, 应该就是应该就是因她而起的焦虑了。 焚心这个毒, 是魔教早有的。 但最近几任教主, 都不提倡用毒药控制人心, 用毒药得来的忠诚并不牢靠, 反而容易被手下人憎恨,乃至反杀。所以如今的魔教更倾向于用利益去笼络人心,当然, 对于最底层的教众和杀手,可能偶尔也还是会用毒药控制, 但像她这种身份地位的,是绝对不会的。 这次的焚心, 是左护法逼着她吃的。 左护法大概是觉得她不好控制了,先是派她去杀上官尧,然后怕她临阵脱逃, 又逼她吃焚心。 不过左护法并不知道她身怀蛊王,更不知道有蛊王在, 世间一切的毒和药都伤不到她。 蛊王可以吞食一切的毒性药性。所以当时为了瞒过左护法,她吃了焚心,以证忠心。 后来这几个月,她一直在利用蛊王试探焚心的毒性, 最后终于找到了催动焚心发作的方法,所以昨晚的毒发,是她故意为之的。 不然,她就真的要离开天道宗了,那怎么可以? 左护法一定想不到,他逼她吃焚心,非但害不到她,反而还帮了她,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没事了,劳宗主担心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气若游丝的说,昨晚毒发,对她身体的损伤确实是很大的,但为了达成目的,这点代价她还是付得起的。 毕竟,这件事如果利用好了,她当上魔教教主指日可待。玄天境的上官尧,可是一柄所向披靡的利剑,前任右护法已经死了,教主重伤,剩下的那些加起来,不知道够不够上官尧杀的? 上官尧看着她的眼神分外复杂,“潇潇,这就是你急着要离开天道宗的原因吗?怕你哪天毒发被我发现?” 林潇的唇角抿起,神色冷而坚毅,“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之前跟我说离开之后不会回魔教,都是骗我的吧?你不回去,怎么得到解药?你回去了,岂不是还要继续被魔教控制?而且你还没完成杀我的任务,你回去之后,他们会怎么罚你?明明事情这么严重,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说?你就真的那么不信任我这个哥哥吗?”他越说越生气,可是生气的同时,又觉得愧疚无力。 “我有办法解决的。再说了,生死有命,不需要强求,尽力就好。” -- 第150页 上官尧苦笑一声,“如果我替你拿到了解药,让你不用再受焚心之苦,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林潇:“我之前并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想去夺回姜国的。只要我不死,我就会一直朝着那个目标努力。如果你救我的代价就是要我失去自由,那么还是让我自生自灭吧。今天我就会离开,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昨晚的毒发只是意外,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忽然就捏住了她的手腕,“潇潇!你到底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会死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她的声音淡漠,与他的暴怒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好像他们正在谈论的是别人的生死一样。 对视良久,终于还是上官尧败下阵来,他在她面前,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你先别急着走,你安心在天道宗调养,我去一趟魔教,替你拿解药。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乱走,等你的毒解了之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吧,我不强求了。” 他是真的妥协了,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疲惫和无奈。 林潇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似乎因为他的妥协,她也彻底放下了那些倔强。 “上官尧,其实你真的不用为我做到这一步。我说过,你早就不欠我了。虽然你是玄天境,可是魔教总坛是龙潭虎穴一般的存在,外人擅闯,是九死一生,有去无回的。你不要觉得自己是玄天境就天下无敌了,之前的舒墨澜,还有魔教的右护法,都是玄天境,可不照样全都死了?你好好留在天道宗做你的宗主,我的生死,让我自己去面对就好。” “可你要是死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林潇一愣,“可之前十年,你不是都以为我死了?” “所以我活得像行尸走肉一样,潇潇,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我的生命中,只有两样东西是无法割舍的,一个是我对天道宗的责任,另一个就是你。我知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兄长,我也知道我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虽然外面的人都对我歌功颂德,可是在你眼中,我可能连个好人都不算。但是潇潇,我想为你做些事,我想救你。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离开好不好?算我求求你。” 他说着,声音中含了一丝哽咽。 林潇叹息一声,“你觉得你离开了天道宗,而我还留在这里,我能落得什么好?恐怕等你拿了解药回来,只能替我收尸了。” 上官尧神色一厉,目光中杀气涌动。 她说的是对的,是他疏忽了。 有些事一旦想明白,其实一通百通。南宫婉对林潇和邵原做的那些事,那些峰主长老们未必不知情,他们不过是不做出头鸟而已。 如果他真的把潇潇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们一定会趁机对她出手的。 他有些恼恨自己,怎么就这么笨!为什么他不能做个思虑周全的人,总是这样粗心大意,想当然尔!他再次陷入了自我厌弃中。 “而且,你现在就算去了魔教总坛,也未必能拿的回解药了。” 林潇说完,苦笑了一声。 上官尧皱起眉头,“为什么?” “之前左护法派我来杀你,是因为他不知道你我的兄妹关系。所以他逼我吃下焚心的时候,也并没有想过你有可能会为了救我而在此踏足魔教。但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没能杀你,你也没有杀我,我们的兄妹关系在整个天道宗人尽皆知,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魔教的探子呢? 兴许,现在魔教那边也知道我有个玄天境的兄长了。这时候你再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如果我是左护法,明知道你可能会去找解药,我一定会好好利用解药做诱饵,然后.....诱杀你。毕竟你死了,天道宗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到时候魔教也就不会再顾忌那么多了。” 不得不承认,林潇的话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不救她是不可能的。 所以哪怕明知危险,他也一定要去。 “你不用担心,想要诱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会带着解药平安归来的。在此之前,我会先把你安顿好。既然天道宗不安全,那咱们就换个地方,一定让别人发现不了就是了。”他说完,替她拉了拉杯子,神态中,难得显出几分温柔。 林潇定定地看着他,“你真的非去不可?” “是,非去不可。” “那好吧,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我今天就走。” 上官尧有些无措,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她赌气闹脾气了,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每次都觉得自己的应对糟糕透顶。 “你说。” 林潇:“等我身体修养好之后,我和你一起去魔教。” “不行,太危险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林潇弯起唇角,“我在那里长大,那里如何危险,我比你要清楚的多,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有我引路,你能避开大多数的危险。况且,你知道怎么分辨焚心的解药吗?如果你拿回来的药不对呢?还要再折腾一次吗?” 上官尧:“......” “所以,一起去吧。这天下间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天道宗的峰主长老们想要我的命,就算挖地三尺也会把我找出来,比起躲在别的地方,待在你身边不是更安全吗?” 上官尧仔细想了想,最终点头,“好吧,你说的对,听你的。” -- 第151页 林潇撑着手臂坐起身,他赶忙伸手去扶,她笑着跟他道谢,“好了,我没大事了,只是有些饿。你让婢女来伺候我洗漱吧,你回去休息,反正我一天两天也养不好,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他点了点头,很听话,虽然仍旧不放心她,但他可以过些时候再过来,反正两个人的院子离得也不远。 在林潇调养身体期间,天道宗又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短短一个月内,已经有三位峰主因为贪墨公中钱财,徇私舞弊,滥杀无辜等原因被戒律堂捉拿。 经过查抄,这三位峰主全都腰缠万贯,其中最少的一个都有五百万两银子的身家,这还不算他们打着天道宗名义在外做的那些生意。 最多的那个家里光是银票就存积了一千万两,其余产业更是不计其数。 这三位之所以会栽,全都仰仗邵原提供的那些账目账册,有那些证据在,燕南心只要稍加核实,他们就罪证确凿,在劫难逃。 如今那些财产全都充了公,天道宗的弟子们人人称快,唯有其他宗主和长老们的心愈加惴惴不安,如果不早日除掉邵原和那个妖女,将来早晚有一天,被抄家查办的就是他们。 他们高高在上的过了大半辈子,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栽跟头。 不过邵原才不理会他们怎么想,反正大家已经是水深火热,你死我活的关系了,拼的就是谁先死谁后死,仅此而已。 有上官尧在,他并不畏惧那些老家伙,所以现在他和燕南心都是放开了手脚在和老家伙们斗。 明面上的财产都充公了,但是那些在外的产业生意却还无人接手。 脑子活泛的邵原当即从家族里调集了些人手,然后又从江湖上笼络了几个小帮派,稍微一整合,就弄了一个新的帮派出来。 他还给这个帮派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潇湘派。 他把那三位峰主遗留的产业生意,都在暗中让这个潇湘派接手,平时自然是他来负责打理,可是他却把帮主的位置给了林潇。 这是上赶着给林潇送银子,她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躺着数银子就行了。 当然,邵原做这些的时候,也并没有隐瞒上官尧,他做的光明正大,上官尧一开始觉得不妥,可是在听了他的一番解释之后,也就默许了。 邵原当时是这么说的,“这天下间的生意,谁做不是做?怎么林姑娘就不能做呢?她又不是天道宗的人,更不会打着天道宗的名号在外面招摇过市。这件事说起来很简单,就是我弄了个小帮派送给林姑娘做礼物,之后又恰好给她介绍了几个小生意,她是姑娘家,总要有些进项,才好给自己攒嫁妆,师父你说对不对?” 上官尧:“......好吧,按你说的办。” 邵原嘿嘿一笑,他就知道师父会答应的。要知道之前林姑娘那张清单,可是深深的刺激了他师父,之后虽然师父和林姑娘都不再提那件事,但他知道,师父心中一直对自己没银子让妹妹过上公主般的日子而感到愧疚。 正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 他是最贴心的大弟子,当然要替师父分忧。 这不,找到机会就马上给林姑娘送银子了,要知道,这个小帮派,这几个小生意,每年都能带来两百万两左右的利润,这笔钱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是却也比师父之前的积蓄多好几倍了,这才只是一年。 有了这些,想来师父心中的愧疚能够少一些了。 其实如果师父肯抛弃那些没用的原则,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成为天下间最富有的人,甚至就算他想一统三国也不是不可以。师父有绝顶的武功,有天道宗的势力,还有他这个堪称智囊的徒弟替他打点一切,天下间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 不过可惜,师父并没有那样的野心。 所以他也没办法混个宰相当当了。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遗憾。 把潇湘派的掌门令送给林潇的时候,邵原和上官尧都在场。 听邵原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她直接拒绝,“无功不受禄,这么重的礼我不能收。” 上官尧的眼神中划过一抹失落,欲言又止。 邵原抢着说道,“林姑娘,那你说咱们是不是朋友?” “是朋友。”她温柔的笑,可是拒绝的态度仍旧很明显。 “那我送个礼物给我的朋友,有何不可?” 林潇:“君子之交淡如水。” “那你之前帮我解毒,救了咱们两个,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总要允许我送礼物给救命恩人吧?” 邵原的脸皮厚,嘴能说,他早就料到了林潇会拒绝,所以连劝说的词都预备好了,现在刚好用上。 “你可以送别的给我,但是出手就是一个帮派,这个礼实在是太贵重了。” 邵原直接摇头,“不贵不贵,真没花多少钱,组建这个小帮派,前后也就花了十万两不到,师父都把银子给我了,真的。”他说着,朝着上官尧眨了一下眼睛。 上官尧的银子都是邵原管着,他说给了,那就是给了吧...... “嗯。”上官尧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对林潇说,“你就当是我和阿原一起送给你的礼物吧。我是个不称职的兄长,一直都没能为你做什么,你若是不收,我们两个都于心难安。” 林潇无奈,“那好吧,谢谢兄长,谢谢阿原。” -- 第152页 她起身,冲着他们二人行礼。 邵原又道,“这就见外了呀。你不用觉得打理一个帮派麻烦,我都帮你安排好了,之前那三个峰主在外的产业生意,我也都牵线给潇湘派了,有丝绸生意、海运生意、私盐以及马帮生意,到时候我会把账本给你送过来,你按时查账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说,这些都是赚钱的生意,我粗粗估摸了一下,一年大概能有两百万两的利润。目前先这样,等将来有了其他的生意,我再给你牵线搭桥,争取早日壮大潇湘派,让林掌门过上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的富贵日子。” 林潇和上官尧齐齐被他逗笑。 笑过之后,林潇感叹,“如此一来,天道宗的峰主长老们更加恨我入骨了。” “不用担心,他们交给我和师父来对付。你安心养好身子就行了。” 林潇:“我没什么大碍了,过几天我和兄长就要启程去魔教总坛了,我们走后,只怕那些老家伙会对你不利。” “这倒是真的。不过我也不怕,刚好我也有些事要办,到时候也会离开天道宗。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等你们回来我再回来。哈哈哈,他们就算想对付我,也找不到我。” 这倒是真的,凭借邵原的聪明,他肯定是有办法躲过这段时间的。 一切都交代妥当之后,林潇和上官尧就启程了。 不过他们并未对外声张,林潇闭门,对外称养病,谁都不见。 上官尧宣称闭关,谁都不见。 过不了几天,邵原也会找借口离开。 至于天道宗内的那些峰主长老们发现他们不再之后会怎么折腾? 那就不是他们在意的了。横竖几个月,天道宗也倒不了。让那些老家伙摸不清他们在干什么,感受一下人心惶惶的滋味也是不错的。 路上,林潇给两人用了易容蛊,二人扮成普通的江湖人士,一路都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倒是上官尧觉得易容蛊颇为神奇,缠着林潇问了很多关于蛊术的东西。 林潇挑着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给他讲了,最后还告诉他,“其实兄长你不用担心,以你玄天境的实力,如果有人给你下蛊,你应该也能察觉的,蛊术只对玄天境以下的人有用。” 客栈之中,二人在房间中点了几个菜,一边吃一边聊。 既然说到这里了,上官尧索性问,“潇潇,之前欧阳赦身边的那个欧阳宥,是你吗?” 林潇也并没有打算隐瞒,所以痛快的承认,“是我。我当时就是用了易容蛊。殷雪华算是我半个师父。” “果然如此。那你能告诉我实情吗?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欧阳赦和殷雪华的旧事你应该听说过吧?我当时领了魔教天字堂的甲级任务,就是去杀欧阳赦,刚好殷雪华也想杀欧阳赦,但她的条件是让欧阳赦身败名裂,众叛亲离,饱受痛苦折磨之后再死。殷雪华既然是我半个师父,那么我替她报仇也是应当,所以就易容成了她年轻时的模样,接近欧阳赦。不过最后我和欧阳赦摊牌了,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他也知道我背后的人是殷雪华,所以没有反抗,从容赴死,最后,他是死在殷雪华手中的。” 她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略去了很多细节。 上官尧听后,没有评价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还想问商悠然的死?” 上官尧摇了摇头,“她是自己找死,燕南心已经救过她一次,她还要继续去找死,那死了也怪不得别人。” 林潇微笑,“你在这种事上倒是不糊涂了。” 上官尧:“......哎,我最近都在努力反思呢,我也想变得睿智通透,可是......我比起邵原来差的太远,我只能尽力。”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就是你,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了,如果强行改变自己的性格,会很痛苦,也会适得其反。其实你只要真的能够明辨是非就行了,别对自己要求太高。” 林潇轻描淡写的安慰他。 上官尧:“......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我怎么觉得听了更难受呢?” 林潇弯起唇角,“你这不是很通透吗?我拐着弯损你你都听出来了。” “潇潇,你真的变坏了。”说完,郁闷的低头吃菜。 按照常理来说,从天道宗到魔教总坛,路上需要四个月,可是因为上官尧心急如焚的想要替她拿到解药,所以他总是运起轻功带着她赶路,她真是切切实实的感受了一把来自玄天境的风驰电掣! 他硬生生的把四个月的路程缩短成了两个月。 在雪原上的时候,因为有林潇,所以雪原狼并未骚扰他们二人,反而还十分友善,累了可以骑狼走一段,惬意的不行。 “你这御兽的本事也是在魔教学的?” 之前雪原一战的时候,林潇一个人骑在狼王的身上,那英姿飒爽的模样他还记忆犹新。 第73章 我杀的 林潇:“嗯, 这些雪原狼早都被魔教驯化了,舒墨澜天赋卓绝, 于驯兽一道也是登峰造极,他七岁时便驯服了狼王, 后来整个雪原狼群都认他为主。他时常带着我与雪原狼玩耍, 狼群把我当做了他的妻子, 所以他们也听我的号令。”她说起这些的时候, 语气中带了一丝伤感。倒不是刻意做戏, 而是不经意的想起曾经那些温情,她也会忍不住唏嘘。 -- 第153页 如果舒墨澜不是魔教少主,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主奴, 或许......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她也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上官尧骑在雪原狼的背上, 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林潇与上官尧抵达雪原盆地的时候, 纵使沉稳如上官尧也忍不住为这天地造化的神奇而感到震撼。 真是奇迹,这苍茫无际的雪原上居然会有这样一片广阔的盆地,而这里面的十几处温泉令整个盆地温暖如春, 花开不败。 只可惜,这样极天地灵秀于一身的地方居然是滋生罪恶与血腥的魔教总坛, 真是暴殄天物。 林潇抓了两个魔教侍卫,杀了他们之后,又易容成了他们的样子,穿上了他们的衣服, 然后便带着上官尧潜伏进了魔教总坛。 上官尧这一路跟着她,顺风顺水,熟门熟路的进了魔教总坛,不由得暗自感叹,如果没有她指引的话,他恐怕早就和魔教的人起了冲突,只能一路杀进来了。 他并不是生性嗜杀之人,哪怕这些人是魔教的教众也是一样。 反倒是林潇,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实在是太过顺利了,顺利的有些不正常,就好像是......请君入瓮一样。 不过就算是请君入瓮那又怎么样呢?她把上官尧引来总坛,可不是为了什么解药,她压根就不需要那些!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上官尧替她杀人,无论是左护法还是教主,亦或者是其他任何敢于与她为敌的人。 对方的请君入瓮,其实正中她的下怀。 她知道魔教的那些秘药都藏在一个名叫千机阁的地下密室,所以一路趁人不备,带着上官尧溜了进去。 异变突生! 就在他们潜入千机阁之后,千机阁的十八道石门轰隆隆落下,墙壁上的火把齐齐熄灭,整个地下密室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上官尧一把将林潇拽入自己的怀中。 嗖嗖嗖—— 虽然看不见,但是林潇也能够听到那是无数箭矢朝着他们射过来的声音。 她见识过上官尧用真气定住她银针的本领,所以倒是并不忧心有箭矢能够伤到他们。 果然,她只听到了箭矢齐齐停住的声音,密室一下子陷入静谧。 下一瞬,箭矢破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却是上官尧操纵箭矢向着它们的来处射/了回去。 叮叮叮—— 密集的箭矢射/到四周石墙的机关上,且每支箭都承载着上官尧霸道锋利的真气,墙壁上的机关被毁,再也没能射/出第二波箭来。 “我们被发现了。”林潇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惊惧。 上官尧在她的后背轻拍了两下,“没关系,他们早晚都会发现的。”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走到这里,他已经很满足了。 上官尧指尖挥出几道真气,墙壁上的火把被他重新点燃。 火光照亮千机阁的石室,林潇的心里的安全感更多了一些。 “你快去看看解药藏在什么地方?不过既然他们发现了我们,想来解药多半不会在这里了。”上官尧说着,把林潇带到密室内部更深的地方。 这里林立的都是各种博古架,每个阁子上都放着好几瓶药,林潇需要把它们倒出来一一辨别,可是这里的药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要是一个一个的找完,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就在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滚滚的毒烟灌了进来。 林潇马上掩住自己的口鼻,担忧的看向上官尧,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办? 上官尧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慌乱之色。 只见他手臂挥动,密室内真气流转,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毒烟居然并未扩散,反而在他的真气控制下,像是被定住的云朵一样停留在半空之中。 眼看着一时半刻是找不到解药了,而对方暗害他们的机关层出不穷,既然如此,那就不找了吧。 上官尧拉着她的手腕,“我们不找了。” 林潇:“啊?” “让他们自己送过来。现在,我们出去。” 说完,他以掌风击碎了一道石门,那厚如城墙的石门在玄天境的掌风下竟脆弱的不堪一击。 上官尧随手一挥,所有喧嚣的烟尘散去,他带着林潇堂而皇之的走出千机阁。 他问她,“魔教教主住在什么地方?” “呃......你想直接去找他?不过我估计不用了,他们既然发现了咱们,那么肯定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咱们。” 他点头,“也好,省的麻烦了。你介意我血洗魔教吗?” 林潇摇头:“不介意。不过,有三个人你不要杀,一个是林朗,我弟弟,一个是白雨霄,我的朋友,还有一个是现在的右护法墨一,他曾经帮过我。” “好,待会儿你就在我旁边,看到他们就提醒我一句,我不伤他们性命。” “好。” 果然,才一踏出千机阁,他们就见到了密密麻麻将他们包围起来的一百零八魔将,和天罡地煞三百六十鬼卫。 这几百人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林潇在上官尧的耳边低声介绍了几句,把这一百零八魔将和三百六十鬼卫的来历以及擅长的作战方式都和他说了一遍。 他听后微微点头,神色间,半点也不见紧张。 -- 第154页 于是林潇就明白了,大概这些魔将也好,鬼卫也好,无论他们是几百个人,还是几个人,其实在玄天境的上官尧心里,都是没什么区别的。 那是一种神祗俯瞰蝼蚁的轻蔑,蝼蚁再多,也还是蝼蚁啊。 虽然听说过蚁多咬死象,可是真正被蚂蚁咬死的大象又有几个呢? 反正她是没见过的。 双方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直接开打。 林潇再次见识到了上官尧的厉害。 无论那些魔将鬼卫如何变幻自己的阵法,使出怎样精妙绝伦的招数,可是这些在上官尧的眼中,全都不值一提。 一道巨浪般的真气将几十个魔将卷起,随后他们手中的兵器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自动从他们的手中飞出,他们的身形被那如有实质的真气定在半空,一切都变得很慢,慢到连呼吸都变得悠长。 可是就在下一瞬,那几十件兵器却又像闪电一般朝着它们各自的主人袭去! 缓慢的画面骤然被划破,鲜血喷涌的速度极快,几十位魔将的性命瞬间被收割,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天空中有鹅毛大雪落下。 盆地之中气候温暖,雪花落下之后眨眼间就会化为雪水,冰凉的雪水与鲜红色的血水混在一起,诡异的让人指尖颤抖。 魔将和鬼卫都是以悍不畏死闻名的,他们若与三国的军队战斗,能够以一当百,所向披靡,可是如今他们面对是玄天境的上官尧,所以哪怕是几百个人对抗一个,也仍旧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战斗还在继续,不过场面却早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戮。 上官尧并不虐杀,他杀人的方式干净利落,几乎都是一招就让对方毙命,短短半刻不到,这几百个魔将和鬼卫已经被他杀的干干净净。 千机阁门前的青砖地面上,横七竖八倒下的都是各种尸体。 林潇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句可惜,如果他们不死,将来她攻打三国的时候,这些人应该能出不少力。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而后这声音越来越大。 像是有许多动物在地面爬行,啃噬...... 林潇心念一动,是毒蛇和蛊虫? 所以说,在殷雪华死后,魔教里又有了新的蛊师吗? 果然,如潮水般的蛇虫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袭来。 四面八方,前后左右,全都是这些恶心的东西。 林潇暗自咂舌,这位新蛊师真的是好大的手笔啊。 这要有几万条蛇虫了吧? 这蛊师好大的魄力,居然豢养这么多蛇虫鼠蚁,他平时拿什么喂啊?真的是好想去和对方探讨一番饲养心得呢。 上官尧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脸色都变青了。 林潇知道他有洁癖,所以骤然看到这么多恶心的蛇虫,他大概是......想吐。 林潇赶忙出言安慰他,“没事,别怕,我来对付它们,不会让它们碰到你的。” 潮水般的黑色蛇虫向他们涌了过来,途径遍地尸首的时候,它们顺便就将尸首啃噬一空,眨眼间,新鲜的尸体就变成了骷髅架子,上官尧看的更恶心了。 他用真气将林潇和他罩了起来,保证那些恶心的东西不敢过来。 林潇从袖中取出短笛,她幽幽的吹奏起来,配合着蛊王的虫鸣,很快的就让这些疯狂的蛇虫躁动起来。 它们本来是被主人操控来这里攻击,进食,可是如今怎么有两个主人在发号施令? 头脑简单的蛇虫们不知道如何是好,两道相反的指令让它们陷入暴躁,有的往前冲,有的往后撤,因为情绪暴躁,它们甚至开始互相撕咬,吞噬,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千机阁对面的门楼之上,显出了十几个人影。 门楼上站着的是两个人,左护法和一个左脸戴着半张面具的蛊师。 其余的是七煞堂的五煞和右护法墨一、天地玄黄等四位堂主分列两侧。 林潇没在这当中发现林朗的身影。 但是在两人此前的通信中,阿朗应该是已经回到魔教了的,不过他在隐匿之中,想来其他人还没发现他已经回来了。 “林潇,果然是你吗?”左护法浑厚的声音响彻飘雪的上空。 林潇看了眼已经陷入自相残杀的蛇虫们,放下了手中的短笛,轻笑一声,“是我啊。”说着,她撤去了自己的易容蛊,也撤去了上官尧的易容蛊。 左护法:“那这位想必就是上官宗主了吧?” 上官尧懒得和他寒暄,他只想速战速决。 倒是林潇替他回答道,“是啊。这是我的兄长呢。多谢左护法一番苦心,送我和兄长团聚。” “呵呵,是我大意了,之前没想到你居然会是上官尧的妹妹。” 左护法说着有些惋惜,若是早知道林潇的这层身份,他一定会好好利用的。 “可你知道的也不晚啊,所以才能提前布下这天罗地网等我和兄长自投罗网,不是吗?” 左护法还没开口,倒是他旁边那位蛊师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御蛊之术,你凭什么能够影响我的蛊虫?莫非,你身怀蛊王?” 左护法的眼睛亮了亮,“蛊王?林潇,殷雪华死前果然把蛊王交给你了吗?” “呵呵,你猜?”林潇说完,心念一动,体内的蛊王发出嗡鸣,那些自相残杀的蛇虫仿佛一下子受到什么刺激,全都停止自相残杀,然后朝着左护法等人攻了过去。 -- 第155页 那蛊师神色一变,赶忙取出袖中的短笛,飞快的吹奏起来。 不过他的命令敌不过蛊王,大部分的蛇虫仍旧是朝着他们攻了过去。 一直都在看戏的白雨霄这时候冷哼一声,瞪了那蛊师一眼,“果然是个半吊子!” 说完,抽出长鞭,将所有靠近她的蛇虫全都杀死。 其余人也都差不多,不过这些蛇虫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一起攻过来的时候,那气势浩浩荡荡,如山似海,简直令人招架不住。 最后还是左护法实在被恶心的不行了,他指尖燃起五束蓝色的火焰,这是他的真气之火,但是看起来就像是鬼火一样。 他把这五束火焰扔到了蛇虫之中,火焰落到蛇虫身上之后,迅速的扩大蔓延,很快,这数以万计的蛇虫居然硬生生的被烧成了灰烬。 那蛊师心疼的都要晕过去了。 这可是他的半幅身家了啊!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心血才养出了这么多的蛇虫,如今一朝尽毁,他真是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林潇趁着这个功夫,把白雨霄和墨一的指给上官尧看,她低声在他耳旁道,“待会儿我与他们两个打,其余的人,你可杀可不杀,但是重伤他们还是必要的,至于左护法和还没出现的教主,这两个人必须死!” 他颔首,表示明白了。 其实他现在的心情还不错,这种兄妹两个一起上阵的情景让他再次感觉到了她对他的信任。 果然,要共同经历风雨,感情才会增进吗? 他好像又悟到了一点。 林潇提剑,首先朝着墨一攻了过去。 白雨霄与她自有默契,此时也拎起长鞭朝着林潇抽了过去。 林潇以一对二,三人同样都是中天境,所以她显得有些吃力。 但纵使是做戏,三个人也打的十分逼真,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留手,生怕被左护法等人看出来。 而其他人若是再想朝着林潇攻过来,就会被上官尧阻拦,林潇是以一对二,上官尧是以一对九。 其中左护法和另外三堂堂主都是中天境巅峰,林潇不知道中天境巅峰与玄天境对战时,到底相差多少,所以忍不住有些担心上官尧。 不过很快的,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首先毙命的就是那个蛊师,他虽然也是中天境巅峰,不过显然,他更擅长的是御蛊,而非实打实的对战。 他的胸膛被上官尧一掌击碎,他整个人向后跌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之时,已然气绝。 左护法显然比蛊师要厉害的多,他与另外三位堂主拼死与上官尧周旋,巨大的真气漩涡自他们五人周围升腾而起。 天空中尚未飘落的雪花全都聚集到了他们的周围,渐渐的雪花与真气的漩涡形成了风暴。 呼—— 白色雪花组成的风暴之中有幽蓝色的火光升腾而起。 那是左护法的必杀之技,但凡见过他使出这招的人,全都被那幽蓝之火化为灰烬了。 眼见着上官尧也被火焰包围,左护法眼中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其余三位堂主合力向着被火焰困住的上官尧攻去! 就在这一瞬,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和那跳动的火焰一起被定住了,就仿佛时间与空气都不再流动,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 在这凝固的空间与时间里,上官尧睁开了眼睛! 下一瞬,灭顶般的真气炸裂开来,那雪花与火焰交缠而成的风暴化为虚无,左护法口吐鲜血,连连后退。 而其余三位堂主的血肉早已经化为碎末,与漫天的白雪交融,最后化为猩红的血水。 上官尧朝着左护法攻去,他是想把左护法捏在手中的,暂时不杀他,他还要从他口中逼问解药的下落呢。 就在这时,一张金线制成的网从天而降,正正的将上官尧罩在其中。 上官尧的真气护在他的周身,并未让那网落在他的身上。 只凭一张网就想困住他? 除非这网真的是仙界神器,否则怎么可能? 就在上官尧要撕碎这张网时,左护法开口了,“且慢,不如你回头看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反抗。” 他这话音才一落,上官尧已然回头。 这一看,他顿时目眦欲裂。 “潇潇!” 他其实一直都有注意着林潇,林潇以一敌二,虽落下风但却并未受伤。 可就在刚刚这张网落下的那个瞬间,他没有注意,然后就让林潇落到了敌人手中。 他看着那个把林潇挟持在手中的中年男子,拳头握紧。 挟持林潇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重伤闭关的教主舒涄歌。 舒涄歌捏着林潇的脖子,左护法和白雨霄以及墨一齐齐跪地,“恭迎教主出关!教主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舒涄歌仰天一笑,“上官尧,你若是现在自废武功,我就饶了她,不然,我就亲手在你面前杀了她。” 林潇高声喊,“哥哥不用管我,你快点离开!他们拦不住你!”她正面对着舒涄歌,看不到身后的上官尧是什么表情,但她能够看清的,是站在舒涄歌身后几百丈远,躲在暗处隐匿的林朗。 林朗的手中握着御鬼笛,两人的目光一对,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上官尧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他只仰头看着站在屋檐上,挟持着林潇的舒涄歌。 -- 第156页 舒涄歌同样是中天境巅峰。 上官尧在心中计算,要怎么样,才能在舒涄歌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就一招杀了他,然后同时还要保证潇潇不受伤。 但他没想到的是,有人比他更快,那个人,就是林潇自己! 她一边面露惶恐之色,迷惑舒涄歌,一边看着林朗把御鬼笛放在唇边。 无声的笛音响起。 树叶沙沙作响,雪花莫名的颤抖。 这是唯有亡灵才能领悟的笛音。 舒涄歌,以及在场所有人都在这一瞬失神。 唯有上官尧,他似乎察觉到了树叶与雪花的异常,只可惜他辨别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他就见所有人的神情都陷入了呆滞。 林潇因为提前有准备,所以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用痛苦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舒涄歌失神的这个瞬间,她的手掌贴上了舒涄歌的胸膛! 一招诛心掌使出,舒涄歌的心脏被震碎。 笛音停止,在所有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林朗快如闪电的身形已经窜出,他的长剑从后面贯穿了舒涄歌的胸膛!他怕舒涄歌不死透的话,林潇会有危险。 这时,所有人都回过神了。 舒涄歌还未断气,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居然会如此轻易的栽在两个孩子手中。 他这一生算计了太多人,也防备了太多人,哪怕面对上官尧这样的对手,他都不曾畏惧,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他从来不曾看得起的林潇林朗手中。 “诛心......掌?你......墨澜是你杀的?”这一瞬,舒涄歌什么都想明白了,他的儿子,他玄天境的儿子!还有他自己,堂堂魔教教主,两父子居然都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手中!她不过区区中天境,甚至当初杀舒墨澜的时候,连中天境都不是,可是他们居然都死在了她手上! 这是一个何其可怕的女人! 林潇此时已经后退,离他两三步远,声音清冷道,“是啊,我杀的!” 第74章 教主万岁 这下除了墨一和林朗, 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 舒墨澜居然是林潇杀的? 连上官尧都忍不住惊讶,林潇她之前不是说, 她与舒墨澜情投意合,是未婚夫妻的吗?为什么她会杀了舒墨澜? “为......为什么?” 舒涄歌想不通, 舒墨澜对她那么好, 简直把她宠上了天, 为什么她会狠心杀他? 林潇:“想知道答案?不如去地府问问你儿子吧, 或许你们父子两个凑在一起, 就能想明白了呢!” 话音落,舒涄歌终于断了气,不过死前眼睛睁的大大的, 死不瞑目。 左护法看着林潇和死去的舒涄歌,难以置信的跌坐在地。 此刻, 上官尧撕碎了那张网。 至此,这场战斗彻底终结, 再也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林潇对林朗道,“用御鬼笛把魔教所有人都叫过来。” 御鬼笛可以操纵人的神智,越是武功低的人越是难以抗拒。 林朗领命, 当即吹奏起了御鬼笛。 白雨霄和墨一看的惊奇无比。 这御鬼笛他们只听说过,还是第一次见到它真正的威力。 片刻之后, 魔教的几千人,里里外外的将千机阁围的水泄不通。 笛音静止,那些人全都迷迷糊糊的,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就到这里来了。 林潇用含了内力的声音高声宣布:“舒涄歌已死, 从即刻起,我林潇就是魔教教主!如有异议者,现在就站出来!” 她的声音响彻雪夜,在四周浓重的血腥气中,含杀带煞,明明是个小女子,可是此刻硬是显露出了女皇般的至尊霸气。 几千名教众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可是终究却没谁敢站出来反对。 开玩笑,魔教向来都是以强者为尊。如今教主和几位堂主都死了,左护法跪在那里犹如丧家之犬,他们这些人凭什么反对?嫌命长了吗? 等了几息,也没谁站出来反对。 在一片诡异的静默之中,林朗率先单膝跪地,用含了内力的声音高声山呼,“拜见教主!教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潇:“......”这傻弟弟怎么直接就喊出她的心声了呢?她是想登基称帝,可是这会儿就喊万岁,会不会太早了点? 不过这会想这些也没用。 在他之后,白雨霄和墨一也跟着跪了下来,“拜见教主!教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下其他人也不再迟疑。 几千个人同时跪下,高声山呼,“拜见教主!教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教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 魔教教主的继任大典当然不能这样草率,改天还要另择吉日,重新举行。 林潇把善后事宜交给林朗和墨一他们去办,她则带着上官尧先离开了。 她带着他回到了她以前住的院子,知道自己还欠他许多解释,也是时候该和他做个了断了。 这院子虽然她很久都没住过了,可是婢女却仍旧每日打扫,所以并不见任何灰尘,仍旧干净整洁。 林潇带着他进了房间,上官尧的表情仍旧是有些空白,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好好的,林潇就忽然成了魔教教主了,他不是带她来找解药的吗? 林潇向他行了一礼,郑重道,“今日,多谢哥哥帮我。” -- 第157页 她终于,肯叫他一声哥哥了。不是宗主,不是上官尧,不是兄长,而是哥哥。 他曾无比渴望她重新唤他哥哥的那一天,可是却没想到居然会是在这种时候。 “你的解药......” 他还是挂念着这件事。 林潇微笑,“等林朗处理完善后的事,他会把解药给我送来的,如今我都是教主了,自然不用再担心这些。” 上官尧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然后眼眸却一点点的暗淡了下去。 林潇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哥哥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你......你不是说,你和舒墨澜是两情相悦,你怎么会杀他?”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林潇:“两情相悦嘛......他喜欢我是真的,我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思也是真的。不过他对我的喜欢更像是主人对宠物的喜欢,我不喜欢那种不对等的关系,哪怕他说要娶我,我也不乐意。我不喜欢一个随时有可能会杀了我的丈夫。如果他活着,我永远也不可能走到今天,他或许会给我宠爱,给我财富,但是却不会给我我想要的自由和尊严。这就是我杀他的原因。” 她说完,目光平静的看着上官尧。 上官尧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他感觉林潇和一般的女子不太一样,他本来就不太懂人心,一般的女子他都不明白,更别提林潇了。 “那你为什么会当魔教教主?”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魔教有几百年的历史,这期间历代教主都为魔教累计的巨额的财富、资源、人才。我说过,我想拿回我失去的一切,我想登基称帝,那么我就需要这些。这不过是我为将来铺垫的其中一步。我就是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哥哥今日总该看清楚了。” 她盯着他的脸,细细观察他的每一分表情,可是他却始终低垂着眼眸,一直都不敢看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畏惧什么?或许是觉得她的真实面目可憎可怕? 上官尧只是觉得她很陌生,在他没有参与的那几年里,他的潇潇已经完全成长为了另外一个模样,他对她一点都不了解,他甚至不知道她还是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妹妹。 他的心中有一种难言的酸涩在蔓延,他看着眼前这个无比陌生的林潇,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从始至终,都在利用我?”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一个。他虽然不善权谋,可是他却不是真的傻。事到如今,他若再看不出林潇的步步为营,他就实在是太蠢了。 林潇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她弯了弯唇角,歪头看他,“那哥哥愿不愿意被我利用呢?” 上官尧:“.......”他抬眼看她,目光有些茫然无措,无法给出答案。 这一刻的林潇温柔极了,也宽容极了,她半点也不为他的无言而感到恼怒,反而用清甜的声音劝慰他,“哥哥,你走吧。我们已经两不相欠,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如有可能,但愿余生我们都不要再相见。” 上官尧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捏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明白她的意思。以她如今魔教教主的身份,还有她想登基称帝的野心,若是他们再相见,极有可能会是敌对的身份。 天道宗向来在三国之间主持公道,若是林潇真的成了姜国女皇,她势必要攻打另外两国,到时候另外两国肯定会请天道宗出手。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们兄妹必然会刀兵相见。 所以一旦他离开,他们最好就是此生不复相见,如果不相见,便可不为敌...... “你,为什么一定要变成这样?”他心痛难当,这结局和他想要的太不一样了,他从来没想过他的潇潇会变成这个样子。更没想到的是,她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她心中,对于他这个哥哥,可还有半分真心?凭着她的聪明才智和莫测手段,说不定那焚心之毒都是她故意中的....... 她太过聪明,以至于他在她面前像个愚蠢的白痴一样。 这次林潇没有敷衍他,而是给出了真正的答案,“因为我不再信任任何人,也不想再被任何人抛弃。四岁那年,是我母亲抛弃了我,七岁那年,是哥哥你抛弃了我。若我还学不会自立自强,将来我不知道还要被抛弃多少次。所以我不愿意依附任何人,舒墨澜也好,欧阳赦也好,你也好,在我心里,不过都是过客,没谁是真的值得依靠的。 野心勃勃有什么不好?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我若不想被别人践踏抛弃,我就只能不断的往上爬,直到有一天爬到最高的位置,所有人都没资格抛弃我,更没资格践踏我! 我不怕高处不胜寒,我也不怕死,我怕的只是再次沦入无力主宰自己命运的窘境。 哥哥,你生来就是强者,像我这种弱者的心酸和无助,你是不会感同身受的。但我也不怪你,毕竟每个人的路,都要自己走。我们到底兄妹一场,就算来日在战场上要互相为敌,我也不会恨你,毕竟,你有你的天道宗,我有我的青云路,我们,各得其所,各安天命吧。” 上官尧的拳头握的紧紧的,他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浮起一层泪光,“潇潇,算我求你好不好?不要变成这样,不要走这条路,我答应你我会用余生好好保护你,我们不要反目成仇好不好?跟我回去好不好?” 林潇却不再理会他,转而自顾自的道,“哥哥一时想不开也没什么。不如留在这里作客吧,我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哥哥的。等哥哥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离开。这是我以前住的院子,哥哥暂时就安置在这里吧,我会派婢女过来伺候你的,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先走了,哥哥好好休息。” -- 第158页 说完,不再理会上官尧,转身离开。 在此后的一个月里,林潇一心都扑在魔教上,压根没怎么理会上官尧,甚至连面都没怎么见。她也不知道上官尧到底什么时候能想清楚,亦或者他能不能想清楚,总之,她这边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是了。 这一个月中,林潇在林朗、白雨霄、以及墨一的辅佐下,做了很多大事,首先,将魔教里从上到下的人都梳理了一遍,该杀的杀,该换的换,该奖的奖,总之从上到下都要换成对她忠心的人才是。 其次就是整理统计魔教的公库,看看这些年魔教到底积攒了多少的财富,有多少的身家。 这些至关重要的事,都是林朗在做,如今他已经成了魔教新任的左护法,他是林潇最倚重信任的人,而林潇也有意抬高林朗在教中的地位。她不确定自己究竟能够在魔教待多久,万一有什么变故,至少林朗能够代表她,让教中不至于发生什么乱子。 于是这一个月来,林朗和林潇都是忙的脚不沾地,几乎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林潇还好,林朗怕她辛苦,总是默默的承担更多,他已经连着半个月每天都只睡两个时辰了。还好他内功深厚,武艺高强,不然这样的煎熬消耗还真是受不住。 已经三更天了,可是林朗还是在林潇的书房,和她商量教中的事情。 明亮的烛火晃动,将林朗帅气明朗的脸庞照的更加深邃。 他是真的长大了,身上的少年气彻底褪去,如今的他已经是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林潇看着他,颇觉欣慰,有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自豪感。 “明月圣教?”林朗听了她的话,有些诧异,“姐姐怎么会想到要给魔教改成这个名字?” 林潇道:“当然是为了洗白魔教的名声啊。你想想看,其实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江湖门派都是在争权夺利,都是在不择手段,但为什么大家提起魔教就要喊打喊杀?” “呃......大概,因为它叫魔教吧。”林朗忽然就明白了,他道,“其实这几天我翻阅教中典籍,发现最早在创立这个教派的时候,也不是叫魔教,而是叫九阳教,但是后来有一位教主走火入魔,在江湖中大开杀戒,抢夺了无数的财宝秘籍,打那之后,九阳教的名声就彻底完了,大家提起九阳教,就戏称它为魔教,所以天长日久下来,大家就只记得魔教,而忘记九阳教了。” “所以啊,若是想要招兵买马,扩充势力范围,让更多的人加入我们,我们就不能再叫魔教了,听起来就像是为非作歹的恶人,别人怎么会从心底接纳我们?”林潇说着,扬了扬眉峰,笑容中有浅浅的得意,虽然最近都很累,但是她的精神却半点不减,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像是拂去了尘埃的明珠,她终于登上了魔教教主的位置,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的掩藏自己的锋芒,她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做她想做的事,成为她想成为的人了。 “言之有理。所以明月圣教就好听多了。”林朗也乐意哄着她,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大加称赞,“姐姐有才,能想出这样的好名字。将来凡是有明月照耀的地方,就皆是我圣教的地盘!这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要大气,霸气!这名字改的好!” “哈哈哈!阿朗懂我!”林潇拍了拍他的肩膀,姐弟两个笑闹了一阵,然后重新正经起来,言归正传。 林朗跟她汇报现在手头能用的现银,“之前欧阳赦给姐姐的那五个帮派我已经梳理完了,也完全接管,这五个帮派的生意,加上各处的矿产,总共能够调动的现银有两千万两左右。而魔教,啊不,是圣教,圣教的银库和账册我这些天也都查阅了,算上在各地的生意产业,总共能够调动的现银有七千万两左右。加起来一共九千万两,姐姐想用这些银子做什么?” 林潇:“自然是招兵买马。” 江湖门派的教众和能够大规模作战的军队还是不一样的,江湖人士虽然武功高强,可是数量比之军队却要少得多,而且能力参差不齐。 若是单打独斗或者是小规模的战争,江湖帮派尚可应付,但若是真的灭国之战,那就不够看了。 所以,还是要有真正的强军在手才可以。 林朗一直是知道林潇的野心的,所以对于她这个打算也并不意外。 “好,那我便着手去招兵买马,一年之内,争取能有二十万兵马在手。”林朗这样说着,心中已经在想该怎样做了。 光是从百姓中招兵买马肯定是不太现实的,他有银子,有资源,还有魔教的势力,不妨用这些东西去策反一些领兵的将领,那些将领手中,哪个没有十万二十万的兵马?只要运作得当,不愁他们不心动,不倒戈,至于兵马到手之后还要不要留着这些将领,到时候再说,总之,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挡我者——死! 林潇看着林朗的眼神和表情,就知道他心中已然有了成算。 她用欣慰又闪亮的目光看着他,“阿朗如今好厉害,姐姐都要钦佩你了。” 刚刚还深沉睿智,成竹在胸的林朗被她这样一夸,脸色顿时红了。好像又变回了那个青涩寡言的弟弟。 他抿了抿自己的唇,才认真问道,“姐姐真的觉得我厉害?我还怕自己做的不够好。” 林潇见他垂下头,眉眼唇角带了几分自卑委屈之色,颇感意外,“怎么会这么想?阿朗从小就出类拔萃,无论武功还是才智,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而且现在你不止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放眼整个天下,能够强过你的人,又有几个呢?” -- 第159页 “有很多啊,舒墨澜、上官尧、欧阳赦,他们都比我强。” 林潇:“......”好吧,所以阿朗会自卑,是因为他们吗? 她无语的看着他,“可是他们死的死,老的老,哪里比的上你?你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可是他们呢?你看看他们还剩什么?” 林朗听她这样安慰他,原本有些委屈的唇角立马上扬了起来,孩子气十足的嗯了一声,那得意的小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林潇都没忍住拍了拍他的头,“阿朗,你永远都不要背叛我好不好?” 林朗一愣,没想到她会忽然这样问。 可他还是下意识的就点头,“我永远都不会背叛姐姐。” 她也嗯了一声,“要记住你说的话啊。”千万不要让她失望啊,因为这么可爱得力的弟弟,她是真的不想杀啊。 林朗不太懂她的心情怎么忽然就变得低落了,但是他懂得及时把话题转移开,“姐姐,上官尧那边,你准备怎么办?就这样让他在教中住下去吗?” 林潇摇了摇头,“他不会留太久的。如果他能想得开放得下最好,我也愿意放过他。但是如果他执迷不悟,那我也只好......” 最后几个字她没有说出来,但是她的语气那么凉,让林朗不由得想到了舒墨澜,曾经在杀舒墨澜之前,她的语气也是这样的。 “姐姐是担心他会强行把你带走?”林朗担忧的问,“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必,就算死,他也不会死在我手里。若你有一天发现我不见了,不要担心,我会用传信蛊与你传递消息。”林潇说到这里,幽幽叹息一声,不是她非要赶尽杀绝,而是总有人不肯放手,逼得她不得不心狠手辣。 林潇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 在这次和林朗长谈过后的第三天,上官尧便来见她了。 “哥哥是来向我辞行的吗?”林潇放下手中的笔,从书案后走了过来,站在上官尧的面前。 上官尧看着她,目光复杂,这一个月,他都食不下咽,夜不安寝,如今他比来雪域之前,瘦了不是一星半点。 “潇潇,你真的不肯跟我走吗?” “哥哥,你曾说过的,你不会做我的绊脚石,也不会阻挠我做任何想做的事。我又没伤天害理,不过是当了一个教主,你为什么就这么不开心?是因为这是魔教吗?没关系的,我已经给它改名字了,它现在叫明月圣教,已经彻底的洗心革面了,只要我还做教主一天,我就不会让明月圣教为非作歹。哥哥,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发誓,你看这样行吗?” 上官尧的拳头一点点握紧,“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你和我回去。” “可我不想和你回去。我想留下来,做明月圣教的教主,我还要招兵买马,一统天下,这就是我活着的目标和意义。我跟你回去,然后我每天能做些什么呢?闷在屋子里绣花抄女戒吗?”林潇说到这里,脸色已经不太好了,“我从来没有勉强你做什么,也请你不要仗着自己是哥哥,仗着自己武功比我高,就来规定我的人生该怎么走。” 上官尧紧咬牙关,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可是如果你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们早晚有一天会成为敌人的。” “我说过,互不相欠,各安天命,如果真有那一天,哥哥该杀就杀,我绝无怨言。” 她的小脸紧绷着,神色间满是坚毅之色。她不会退让,永远都不会,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这点。 第75章 医仙白子墨 上官尧的耐心终于耗尽。扪心自问, 这几个月以来,他都在竭尽全力的弥补她, 想尽办法绞尽脑汁的对她好,可事到如今他才发现, 并不是他对她好她就会乖巧的留在他身边。 她想离开他, 从始至终, 这个心思就没歇过。 “潇潇, 若我执意要你和我走呢?” 林潇淡淡的垂下眼眸, 遮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机,语气如常的问了一句,“你只是不想和我分开吗?” “是......” “那你留下来吧。就留在雪原, 留在圣教总坛。只要你不再回天道宗,不再做那劳什子宗主, 只做我的哥哥,我们就永远不会为敌, 永远不会分开。你说这样好不好?”她抬起眼,羽扇般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眼眸里的微光仿若寒星, 让人看得心生摇曳。 她极少在上官尧面前运转玉狐天书,因为她怕玄天境的他会察觉到, 更怕他会对她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说到底,他们只是表兄妹。万幸的是,到目前为止, 上官尧虽然对她有很重的执念,但是他却像天生少了情丝一样,并未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单纯的把她当妹妹。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此刻,她却忍不住用上了玉狐天书来蛊惑他。她就想看看,如果她拼尽全力蛊惑他,他会不会动摇,会不会放下天道宗? 上官尧的确看的呼吸一窒,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为她的美丽所惊艳,想要不假思索的就点头答应她说的一切。 可是他到底没有。玉狐天书对玄天境的他影响有限,他不过是晃了一下神,随即神智就恢复正常。 “不好......”他声音微颤的拒绝。知道这两个字说出口,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仿佛被划开一道天堑,再也难以复原。 林潇冷笑,知道事情已经朝着她最不愿意的那个方向划去。但那又怎么样呢?她的不愿意不过是因为她心中仅存的一丝慈悲和怜悯,既然上官尧偏要自寻死路,那她除了成全,又有什么办法? -- 第160页 “呵呵。”她冷笑着转过身背对他,“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上官宗主,请你离开吧。我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跟你走的。” “潇潇......” “滚!” 她愤慨的声音含了一丝哽咽。 上官尧闭了闭眼睛,拳头攥紧,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潇潇,对不起......” 他的话音一落,她顿时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真气包裹。 晕倒之前,她心中冷笑,果然如此。还好她早就料到他可能会这样做,已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否则,她还真是措手不及。 上官尧将晕倒的她抱在怀里,动作轻柔的像是抱着一只娇软的小猫。 他紧紧的搂着她,眼泪一滴滴落在她的头顶,“对不起,对不起,潇潇,可是,我真的没法放手,无论是你,还是宗门,我哪个都割舍不下,我知道我很自私,对不起,对不起......” ...... 玄天境的上官尧想要把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带出魔教实在是太轻松了,他的轻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所以他带走林潇,并未惊动任何一个人。 而林朗因为早就得到了她的嘱咐和布置,所以也并未慌乱,而是按部就班的做好一切,等着林潇再度归来。 林潇在半路醒来,发觉自己的内力又被封了,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以为上官尧再面对她,会很愧疚,可是他的表现却有些出乎意料。 非但没有温声软语的跟她道歉求原谅,反而还板起了一张脸,那态度要多严肃就有多严肃,要多冷酷就有多冷酷。就好像他做的全都是对的,全都是在为她好,所以他半点也不心虚,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她在无理取闹,仅此而已。 林潇心中冷笑,虽然意外,但是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天生心性敏感,对于别人的心思变化总能轻易的察觉把握。 大多数的人,在没有撕破脸的时候,都是要脸的,也都是讲理的。 可是一旦把遮羞布撕了,剩下的就是直白的弱肉强食,你死我活。脸,自然也就不要了,破罐子破摔,反而变本加厉的渣,理直气壮为自己的恶行找借口,甚至不把恶行当作恶,反而当自己是在普度众生。 他们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 知道的,不过因为明知道是错也还是忍不住去做,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那就干脆错到底,把错的当成对的,如此,才能理直气壮的活下去。 就好比此刻的上官尧和她,明明是他强行把她撸来,可是理直气壮高高在上的那一个倒成了他。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比她强,所以他就可以为所欲为,而她弱,所以只能任人欺凌。 这就是她拼了命也想变得强大的原因啊。如果不够强大,就要一直被强者支配摆布。 人性,如此的卑劣丑陋。 没有谁会对谁好一辈子,索性,她早就学会靠自己了。 于是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哪怕一路同行,哪怕共处同一屋檐,也可以好几天不说一句话。 上官尧其实有好几次都险些绷不住想要去找她道歉,可是他知道,道歉没有用。只要他不放她走,她就永远都会恨他。 可纵使她恨他,他也不想放手。说不清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会见不到她,乃至于会与她为敌,他就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慌。 所以哪怕很卑鄙,他也还是选择用这种手段强行把她带回去。 她想要爬上高位,不过是害怕被抛弃,害怕有人欺负她。可是有他在,他不会再抛弃她,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她想要的他全都可以给她,可是他想要的却只有一个她。 她不肯成全他,那他就只能自己成全自己了。 女孩子心都软,她或许一年两年不会原谅他,但是三年五年呢?十年八年呢?他总能等到她原谅他的那一天吧? 或许哪一天,她就自己想通了呢? 他一路都在想着这些问题,心里越是忐忑,面上就越是冷酷,以至于到了最后,林潇连吃饭都不愿意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只要看到他就没有胃口。 就这样互不理睬的又走了两个月,终于到了天道宗附近。 上官尧不知道的是,他才一在天道宗的势力范围内露面,天道宗的长老们马上就知道了,他更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天道宗的长老和峰主们早就联合起来,编织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就等他带着林潇回去自投罗网了。 再过几天就要正式回天道宗了,林潇对上官尧道,“解开我的内力禁制吧。都到这里了,我跑不了。” 上官尧迟疑,仍旧有些不放心,林潇冷笑道,“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回到天道宗,万一那些峰主长老们要对付我,你觉得我还能逃得了?别说你会把我保护的密不透风,有前面几次的经验你的脸还没被打肿吗?上官尧,别再自己为是了,你根本没那个本事护我周全。” 她不再留情面,字字句句都像刀子一样切割他的心。 早在强行把她带回来时,他就知道她会恨他,可是当他真的直面她这样的恨意时,他才知道这种滋味竟是如此的难受。 说一千道一万,理亏的是他。 况且,他也真的不怕她再跑。有他在,她根本跑不了。 于是他解开了她的内力禁制。 -- 第161页 她一言不发,直接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上官尧带着她回天道宗,同样是用的轻功而非马车。 结果才一在天道宗山脚下露面,上官尧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寻常。 有守山门的弟子跌跌撞撞的朝他跑过来,“宗主!宗主您可算是露面了!宗门出大事了,您再不回来,咱们整个宗门的弟子可都要没命了啊!” 林潇虽然早就猜到,那些天道宗的人会趁着这段时间搞事情,但是没想到他们的动作居然这么快。瞧这样子,这次他们搞出来的动静还不小。 也对,之前邵原都和他们势不两立了,如果他们的动作再不快一点,恐怕真的要一个个的被邵原连根铲除了。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放手一搏。 这守门的弟子刚说完这几句,忽然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上官尧眉头一皱,伸手去探他的脉搏,然后就发现这弟子的指甲青黑,嘴唇也有些青紫色,一看就是中了剧毒的。 “怎么回事?谁给你下的毒?”上官尧沉声问他,周身的气势冷冽的吓人。 守门弟子道:“回禀宗主,不只是我,整个宗门的几千弟子,除了峰主和长老们,全都中毒了!” “何人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到天道宗下毒,毒害的范围还这么广?”询问间,其实上官尧已经想到了一个人,“是医仙白子墨?” 这样胆大包天,又与天道宗有旧仇的人,除了白子墨,实在是没有第二个人了。 守门弟子擦了擦自己唇边的血,继续说道,“正是白子墨。他潜入了宗门,在井水里下了毒,宗门弟子们日常喝的水都是那几口井里的水,长老们和峰主们除外,所以他们没事。” 话音才落,得到消息的长老和峰主们全都从宗门里赶了出来。 他们一见到上官尧就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话里话外的还埋怨上官尧不该一声不吭的就跑出去,以至于宗门里发生了这样大的祸事,他这个身为宗主的却不在。 上官尧一直默默听他们说着。 就在这时,天道宗山门前的牌楼上,忽然落下一道黑色的身影。 “哈哈哈!上官尧,你终于回来了!” 第76章 往事重演 那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 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 上官尧看着那人,围绕在他身旁的几个长老就抢着说道, “此人就是白子墨,就是他在我天道宗的井水里下毒。” 医仙白子墨和天道宗有血海深仇, 二十年前, 他虽被称为医仙, 可是却总是见死不救, 性格乖张狠戾, 后来有一次得罪到了天道宗头上,几位身中剧毒的天道宗弟子和一位峰主前去医仙谷求治,白子墨不肯救, 还赶他们走,后来这几位弟子和峰主全都身死。 当时的宗主, 也就是南宫婉的爹南宫礼带着人去灭了医仙谷。医仙谷满门一百零三口被诛杀,只有白子墨一个人逃出生天, 打那以后,白子墨就与天道宗不死不休,南宫礼也是在外出之时不慎中了白子墨的暗算, 才仓促离世,把天道宗交给了上官尧。 但是白子墨却并不罢休, 他后来也一直都在和天道宗作对,大概天道宗不倒,白子墨就永远都不会结束复仇。 这些年来,白子墨一直都想找机会给天道宗的弟子们下毒, 可是像是这样直接摸到宗门里面给大批弟子下毒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发生。 毕竟天下第一大帮派天道宗也不是吃素的,哪怕是中天境巅峰的白子墨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来也照样不可能,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明真相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林潇却觉得这其中大有蹊跷。白子墨能够混入天道宗,还给大批弟子下毒,一定少不了这些峰主长老们的里应外合。 她现在已经隐隐猜到对方想做什么了。在十年前,类似这样的一幕不是已经发生过了吗?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上官尧会怎么选了。呵呵。 她悄无声息的放出了二十多只蛊虫,天道宗所有在场的峰主和长老们,每人一只,若事情真的如她想的那样,她也好在关键时刻,先下手为强。 细小如尘埃的蛊虫悄无声息的滑入地面,隐藏不见,眨眼间,又都出现在了它们各自的目标身上,很快的咬开他们新宿主的皮肉,钻入他们的体内。这批蛊虫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它们的牙齿自带麻痹的功效,所以他们咬破人皮肤的时候,可以让人全无所觉。 就如同现在这些长老峰主们,他们围绕在上官尧的身边,七嘴八舌的催促他快点想办法,可是他们却并不知道自己的体内已经多了一只可以随时随地致他们于死地的蛊虫。 上官尧面无表情的听他们说着,可是他们越说,他的神色就越冷。 最后,上官尧不理会那些峰主长老们,直接对着站在牌楼上的白子墨道,“你究竟想要什么,直说吧。” 白子墨似是没想到上官尧居然会如此的直接,他冷笑一声,“我想要什么?我就想要你们天道宗四分五裂,就想要你这个南宫礼的徒弟痛苦万分!想要换取解药,可以啊,拿你最重要的东西来换啊!” 上官尧冷声吩咐旁边的弟子,“去我的书房,把宗主玉玺拿过来,交给白子墨。” 几个长老大惊失色。 -- 第162页 “不可啊!” “宗主且慢,那可是宗主玉玺,代表了整个天道宗的传承和尊严,您怎么可以随便把它交出来?” “就是啊!宗主不可啊!” 上官尧眉头都不皱一下,当着所有正在旁观的中毒弟子们说道,“难道你们觉得区区一个死物,竟比不上天道宗几千弟子的性命?” 这话一出,所有中毒的弟子看向那几个长老的眼神都不对了。 几个长老顿时意识到情形不妙。 好在这时,那白子墨又开口了,“我不要那等死物!你能如此轻易的交出来,就足以证明那玉玺在你心中并不重要。” “对我而言,那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了。你若不要,那你想要什么?”上官尧说着,神色间已经浮起了杀意。 那白子墨戴着面具,看不出他神色究竟如何。 反倒是围绕在上官尧身边的一群人感受到了他身上来自玄天境强者的杀意,一个个胆战心惊,强行控制才能不让自己双腿发抖。 白子墨顶着上官尧满含杀意的目光,手指指向林潇,“我要你的妹妹林潇!只要你愿意把她送给我,我就给你解药,让你救天道宗的几千弟子,否则,你就等着他们毒发身亡吧!哈哈哈!实话告诉你,他们现在每隔两个时辰就会毒发一次,之后是一个时辰,再之后是半个时辰,一天之内,他们必死无疑!” 所有的峰主和长老们齐齐哀求的看向上官尧,“宗主!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是啊!宗主,大局为重啊!” “宗主,大公无私啊,你不能因一己之私而罔顾宗门弟子几千条性命啊!” 各种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将上官尧整个人重重围住。 在这重重的催促声中,上官尧回头,看向林潇。 她目光平静的与他对望,清冷的眸光中带了两分嘲讽,她不骄不躁,似乎是在等着他的抉择,又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瞧啊,这一切和十年前那一幕是不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十年前是她小小的,被他抱在怀里,她吓得哭喊哀求,求他不要把她送给那个魔头,不要让她去死。 而如今的她已然长大,她和他隔了十几步的距离,就那样讽刺淡然的看着他,目光中没有惊惧恐慌,也没有哀求不安。 眼前的一切,与十年前一样,但却又不一样。 这一刻他忽然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记忆中的那个潇潇,其实再也回不来了。他永远也无法弥补当初的遗憾和伤害,他失去她了,那个全心依赖他,信任他的妹妹,早就被他亲手扼杀了...... 他一心想要把那个小姑娘找回来,想好好的照顾她,弥补她,其实为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自己! 为了十年前那个懦弱无能,任人摆布,满身罪孽却再也无法回头的自己...... 上官尧收回自己的目光,闭上眼,整个人的气场冷的吓人。 长老们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他们知道上官尧现在在动摇,他的情绪很不稳,只要再接再厉,说不定今日就能将这妖女一举铲除。 于是几个长老冲着围观的那些弟子们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求宗主救救你们!” 弟子们全都愣住了,他们也全都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了十年前那一幕。 这样不要脸的事,天道宗做了一次还不算,现在居然还要再做第二次? 而且两次都要舍弃同一个姑娘的性命? 怎么这姑娘就这么倒霉呢? 但是终究想要活下去的渴望战胜了礼义廉耻,他们知道自己的要求很卑鄙很无耻,可是蝼蚁尚且偷生,他们就算自私,也是被逼无奈。 于是他们全都纷纷跪地,口中山呼,“求宗主开恩!求宗主开恩!” 几千名弟子跪在地上山呼,那声音震彻整个南陵山脉。 天地间,山谷间,回荡的都是天道宗弟子们的呼喊声。 “呵呵......哈哈哈哈!”上官尧的笑声先是低低的,然后逐渐转变成了大笑,狂笑,仰天大笑! 所有人都没见过这样发狂的上官尧,一时间,他们全都不知所措起来。 林潇歪了一下头,继续看戏。她对上官尧的选择不抱任何希望,在她眼里,这早就是个死人了。 在她看来,十年前上官尧能够为了天道宗的弟子舍弃她,十年后的今天也照样会。 人性,卑劣至此,还偏偏要为自己找什么大公无私的借口。 天道宗从上到下,不过就是一丘之貉的伪君子。满口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什么替天行道,什么公理正义,说到底不过是仗着自己强势就欺凌弱小为所欲为而已! 今天只要上官尧敢送她去死,她就敢当着上官尧的面,杀光天道宗所有的峰主长老,至于这几千弟子?只要她再杀了这个什么白子墨,这几千弟子没有解药,不也只能乖乖等死? 呵呵,为了自己活命就逼她去死,那还是他们自己先去死吧! 上官尧仰天大笑的同时,玄天境的真气威压一直在不断的释放,不少地极境的弟子都被他的笑声震的气血翻腾,有的更是直接吐出了鲜血。 离他最近的长老峰主们也照样被他笑的难受。 大长老不得不出言打断他,“宗主!您笑什么?眼下救人要紧啊!” -- 第163页 上官尧终于止住了笑声,他的眼尾浮现出一抹癫狂的红晕,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笑你们啊!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宗主是个傻子?” 长老们齐齐变色,“宗主何出此言?” 上官尧:“你们以为重演十年前那一幕,就能逼着我再次送我自己的妹妹去死?” 大长老脸色一黑,“宗主慎言!我等从未这样想过!” 白子墨也在此时出言,“上官尧,你不要装疯卖傻!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你就要眼睁睁看着你这几千弟子去死了。天道宗的基业毁于一旦,难道你就不怕愧对天道宗的列祖列宗?” 其他长老们也跟着哀求。 第77章 傀儡师 “宗主, 虽然林潇是你妹妹,可她不过只是一条命啊!难道你要为了她这一条命而舍弃宗门弟子几千条性命吗?老宗主当初不是这样教你的啊!做天道宗的宗主, 要大公无私,要舍弃所有私心私情, 若你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而罔顾天道宗的基业, 你就是天道宗的罪人, 你就是全天下的罪人!” “是啊!宗主, 你要大公无私。” “你要能分得清轻重啊!” 那几千名弟子一见形势不妙, 也赶忙再次山呼,“求宗主开恩!求宗主开恩!” 上官尧只觉得整个心都在颤抖,他紧咬自己的牙关, 默默的环视着他守护了半生的天道宗弟子,还有这些长老、峰主、以及南陵山的一草一木。 真是一场笑话啊。 他用全部的性命和信念去守护的人, 现在没有一个感激他,他们全都在逼迫他, 用尽心机手段,用尽天下大义来给他施压,为的就是让他再次送自己的妹妹去死。他们自己想活, 就要送无辜的人去死...... 他们真的只是想要逼迫他舍弃自己妹妹吗? 不是的,他们还在逼迫他舍弃自己。舍弃那部分属于他自己独立的意识。 他们要他继续做那个安静的, 任凭他们摆布的傀儡。他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灵魂,自己的亲人,自己的一切。 但凡他有, 他们就会绞尽脑汁的毁去。 其实打从他五岁踏入天道宗那一刻起,这样的命运就注定了。 这二十几年来,他也一直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林潇对他而言,就是他最后的‘自我’,所以他不能放手,他要是放她走了,那么他也就没有‘自我’了。 他不择手段的把她留在身边,可是这些人如今却逼着他再次抹杀这份‘自我’。 他们想杀的从来都不是林潇,而是他,是他这个宗主! 他们都想杀他! 上官尧眼底的猩红血丝蔓延开来,整个瞳孔都几乎变成了血红色。 长老们大惊失色,“宗主!你冷静,你这是要走火入魔啊!” 上官尧一把掐起大长老的脖子,中天境巅峰的大长老哪肯乖乖就范,他还想出招抗争,可是却直接被玄天境的真气包裹,半分都动弹不得。 “咳咳......上官尧,你想做什么?” 上官尧收紧自己的手指,“你说呢?大长老,费这么大周折,你不就是想杀我?” “没有,没有!”大长老拼命的否认。 其余的峰主长老也赶忙求情,纷纷替大长老说话。 可是上官尧却懒得和他们废话,他看向那牌楼上的黑衣男子,“他真是白子墨?” 其他长老们纷纷点头,“是啊是啊!” “呵呵。”上官尧低沉的笑声中满含走火入魔的癫狂,“你们大概不知道,真正的白子墨早在五年前就被我杀了。” 所有人:“......” 大长老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就是难以抑制的惊恐,“那这个男人是谁!” “是啊,我正想问你呢,这个男人是谁,居然能让你们和他里应外合做这场戏来骗我!”上官尧说着,手上一紧,喉骨碎裂的声音响起。中天境巅峰的大长老竟然是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直接在上官尧手中咽了气。 所有人全都大惊失色。 疯了! 全都疯了! 宗主居然杀了大长老? 宗主说这一切都是几位长老和峰主在做戏?那岂不是说,给他们下毒的人也是几位峰主长老们找来的? 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他们到底该信谁?到底该站在谁那边! 大长老死了,接替他位置的人自然是二长老。 二长老忽然朝着牌楼上的黑衣男人吼道,“别等了!现在就动手!” 那黑衣男人哈哈大笑,“真是可惜啊,原本以为还能再多看一会儿戏呢。” 他说着,手中出现了一个半臂长的木偶小人。 他的指尖有数条透明的丝线,那精致的木偶小人在他的操纵下活灵活现,宛如真人一般。 林潇在见到那木偶小人的一瞬,瞳孔就忍不住缩紧。 居然是傀儡师! 她曾在魔教的藏经楼中看到过关于傀儡师的记载。 傀儡师这个行当,曾经是蛊师的一个分支,只不过两个宗派虽然同属旁门左道,可是分歧却一直都很大,傀儡师自认高蛊师一等,后来这一门脱离蛊师,自成一派,也曾在江湖中混的风生水起。 数百年前,最出名的一个傀儡师名叫皇甫戒,传说,他的傀儡术出神入化,哪怕是玄天境的强者,一旦被他种下傀儡术,也会成为他手中提线木偶一般的存在。 -- 第164页 而所谓的傀儡术,也相当的邪门。典籍中只写了个大概,说是种下傀儡术的方式和种蛊的方式大同小异。 傀儡师先会养一对子母蛊,然后将子蛊种在目标身上,将母蛊种在木偶人中。 然后再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秘法,将母蛊与木偶二合为一。 之后再通过操控木偶的方式操控母蛊,同样的,也就操控了子蛊,以及子蛊的宿主。 说是这样说,但是具体是怎么做到的,除了傀儡门中的人,外人并无从知晓。 现在那黑衣男子手中忽然出现一只木偶,再结合二长老刚刚说过的话,难道说,被种了傀儡术的人是上官尧? 林潇面色有些紧张的看向上官尧,然后就见他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 傀儡师操纵着手中的小人抬起胳膊,上官尧的胳膊也不由自主的抬起。 上官尧眉头一皱,强行集中自己的精神,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可是却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傀儡师高声道:“别白费力气了。你身上的傀儡术早在十年前就种下了,这么多年,傀儡蛊早就与你的血脉融为一体,反抗的下场只是死的更快。” 二长老冷声道:“少废话,让他去杀了林潇!” 傀儡师指尖动了动,被透明丝线操纵着的木偶转向林潇的方向。 林潇遥遥的与那个木偶的眼睛对视了一瞬,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上官尧似乎真的成了提线木偶一般,四肢僵硬的朝着林潇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潇全身紧绷,前所未有的紧张。 她在脑海中快速思索对策。同时用蛊王去感应了一下上官尧体内的子蛊,只可惜,什么用都没有。 看来傀儡师一门虽然出自蛊师,可是却远高于蛊师。她拿上官尧体内的傀儡蛊没有办法。 就在她想不顾一切开溜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上官尧的眼神,那是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他在这种生死关头告诉她,不要怕。 就在他将要被操控着走到林潇跟前的时候,上官尧整个人忽然消失了。 是的,这样出神入化的轻功,林潇曾经见识过,轻功快到极致,连残影都不会有,人会直接消失在你的眼前。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一身黑衣的傀儡师身旁出现了凭空出现了另一个白色身影!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傀儡师指尖那几根透明的丝线已经全部都被斩断。 傀儡师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他的丝线的冰蚕丝制成,乃天下至宝,虽然只是丝线,可是却能削铁如泥,无坚不摧,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够在他全然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招斩断他所有的丝线! 木偶失去了丝线的控制,瘫倒在傀儡师的面前。 傀儡师还想做什么,那突然出现的白色身影却已经快如闪电的打断了他全身的骨头和筋脉,现在他整个人被人家捏着脖子提在手中,比木偶更像一具傀儡。 直到这时,傀儡师才看清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这是一个身穿白色僧衣,披着金色袈裟的僧人! 他面若谪仙,被僧衣装点出的慈悲表象中隐隐透露着对生命的漠然与冷酷,傀儡师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性命在这位大师的眼中和一只蝼蚁没有差别。 “饶命!咳咳......大师饶命!” 远处的林潇看着这一幕,惊讶的睁大眼,差点脱口而出就喊出义父两个字,不过好在她把这两个字咽下去了!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欧阳赦,啊不,现在应该叫忘尘大师,她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他不是在梁国吗? 怎么会出现在天道宗?他是专程来找她,来救她的吗? 莫名的,她心里觉得暖融融的,她和他之间的关系那么奇怪,她还把他扔到深山老林的寺庙里就不管了,虽然也曾想着以后有机会会去看他,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确定那是猴年马月的事,而忘尘他居然自己找来了! 她说不清自己对他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反正就是觉得,看到他就像看到亲人,看到他就觉得有了靠山。 而且从他身上显露出的真气威压看来,他已经突破中天境巅峰,正式踏入玄天境了! 也就是说,忘尘大师在出家后,在失忆后,在放下了过往的一切后,居然成了一位玄天境的强者! 林潇莫名觉得安心,她的小命保住了!有忘尘这个玄天境在,哪怕上官尧发了疯,她的小命也没问题啦! 啊,不对,上官尧呢? 她刚刚被突然出现的忘尘冲昏了头,居然都忘记关注上官尧了。 他忽然消失不见,是去了哪里? 就在她刚刚兴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上官尧的身形再次显现,而他出现的那个瞬间,二长老腰间的软剑被抽出,二长老不过中天境,他察觉不妙,刚想开口说什么,头颅已经被上官尧斩下! 第78章 倒行逆施 其余的峰主长老们眼见势头不好, 纷纷转身就想跑,可是上官尧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转眼之间, 又是两人死在上官尧的剑下,还活着的人眼见逃跑无望, 索性联合起来, 一起攻向上官尧。如果侥幸能够杀死他, 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林潇怕自己被波及, 索性脚尖一点, 运起轻功,直接飞到了牌楼之上,站在了忘尘的旁边。 -- 第165页 忘尘随手将筋骨尽断的傀儡师扔到了地上, 还从袖中取出手帕来擦了擦手,然后把帕子也扔了。 远处的生死搏杀还在继续, 而忘尘和林潇这边却仿佛隔绝了喧嚣,自成一体, 气氛有些微妙。 她望着他,许多话想要说,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几次想张口, 可是却连该叫他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再叫他义父, 因为认他做义父的是欧阳宥,不是林潇,她本能的就是想要区分开。 可是叫他欧阳赦? 江湖中人人皆知欧阳赦已死,他自己也已经忘了前尘往事, 所以,想来想去,她还是叫了他一声,“大师。” 此言一出,忘尘先是一愣,随即温和释然的笑了笑,微微颔首,似乎是在说,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林潇莫名觉得脸上热热的,好吧,这样称呼是挺别扭的,不过目前来说,这样称呼最合适。 “大师,您怎么会来?” 忘尘答道,“一月前就已经来了。我之前去了魔教总坛,你不在,我找到天道宗,你也不在。后来我查探到你是去魔教找解药了,我猜上官尧一定会带你回来,怕再次与你错过,索性就在这里等。还好,这次没再与你错过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温柔中含了几分佛性的慈悲,与刚刚他碾压傀儡师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林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能愧疚道,“谢谢。” 他微微摇头,“是我自己想来找你,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你为什么要对我道谢?” 莫名的,林潇就觉得这话很熨贴。她的确不喜欢任何人成为她的负担,她也不喜欢去愧疚,忘尘这样说,等于是免去了她所有的愧疚。是啊,大家都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没有谁辜负谁,也没有谁对不起谁,一切因果报应全是是自己的,与其他人无关,这是她最喜欢的状态了。 简短的说完这些,林潇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战局。 此刻还活着的峰主长老,已经不足十个了,估计要不了多一会儿,他们就全都会死在上官尧的手中。 就在这时,一位长老站出来高声呼喝,“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一起来斩杀了这个魔头!若是任由他活着,你们全都要死!等不到毒发,他就会把你们全都杀光!” 原本惴惴不安正在旁观中的弟子们听了这话,更加恐慌,更加不知所措。 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已经完全傻掉了。现在他们已经看明白了,给他们下毒的不是外人,就是天道宗的峰主和长老们,他们就是想利用他们逼迫宗主杀掉林潇。 这个打击就足够让他们信仰崩塌的了,后面更是发现原来峰主长老们还早就对宗主种下了傀儡术,想要以下犯上杀了宗主。 现在宗主俨然已经走火入魔,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停止杀戮。 如果他们不一涌而上的话,待会宗主杀光了这些峰主长老,是不是也该杀他们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道,“虽然长老们很无耻,可是我们如今已经把宗主彻底得罪了,不如我们大家一起上,用人海战术,总能杀了宗主的吧!” “若是再等下去,说定宗主待会儿就该杀我们了!” 这样的蛊惑之言越来越多,最后这些人终于决定一涌而上,从四面八方将上官尧围了起来。 他们潮水般的前仆后继,想要将孤军奋战的上官尧‘淹死’,‘砸死’,可是已然走火入魔的上官尧却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可怕。 无论一起冲上去的人是一百个还是一千个,最终死掉的永远都是蝼蚁们,他们甚至没有办法阻挡上官尧杀戮的速度。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境界的碾压,在神祗面前,蝼蚁再多,也照样还是蝼蚁。尤其是已经疯狂的上官尧,他不惜以本伤人,一个不要命的玄天境放开手脚去杀,地狱修罗也及不上他那么可怕。 林潇站在牌楼上冷眼旁观,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忘尘问她,“要我去帮他吗?” 林潇摇了摇头,“这是他自己的因果,应该由他自己了解。这些天道宗的弟子们,是他守护了半生的人,如今他们一涌而上要杀了这个守护者,无论最终死的是谁,都是他们自己的报应,我不会插手。” 上官尧与她之间的纠葛太深,她几次三番的对他动杀意,如今会有这样众叛亲离的下场,在她看来是上官尧咎由自取,人是需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这么多年,上官尧救过她,帮过她,伤过她,害过她,事到如今,已经说不清谁欠谁更多,她只能做到不落井下石,至于去下场去帮他,真的做不到。 林潇问忘尘,“我和上官尧之间的纠葛你都知道了?” “知道,这一个月我在天道宗查了很多。我知道他是你的表哥,也知道他曾对你做过什么。” 她又问,“刚刚他被傀儡师操控的时候,忽然消失不见,那时候你还没有斩断傀儡师的丝线,你知道他是怎么逃脱控制的吗?” 她一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忘尘还真的知道,于是他答道:“倒行逆施就可以做到。” 林潇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让自己的血脉真气逆行,以自毁为代价,就可以逃脱控制。因为傀儡师控制他也是有规律的,是顺应气血筋脉运行的,如果不惜毁去一身修为,逃脱也不是不可能。”他说完,叹息一声,“他现在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看着所向披靡,比地狱修罗还要可怕,可是他的境界一直在跌落,现在已经只剩中天境了,而那些杀他的弟子还剩一千多人,如果在他用尽最后一份余力之前,那些弟子中还有人活着,他就必死无疑了。所以我刚刚才问你,要不要去帮他。” -- 第166页 听他这样一说,林潇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她想起了之前,上官尧被傀儡师操纵时,递给她的那个眼神。 他在告诉她‘别怕’,他不会让自己被控制,更加不会伤害她。 所以,他当时就已经决定要倒行逆施,哪怕毁去一身修为,也要护她安全无虞吗? 她不知道,原来上官尧要付出的代价竟然这么大。而他在这样的代价面前,竟然没有丝毫迟疑就决定了。 忘尘见她的神色间有一丝动容,开解道,“潇潇,顺从你的本心去决定就好。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或错,心意是什么,你就去做什么,这样才能不留遗憾。” “我在想,若我对上官尧心软,是不是不应该?明明他死了对我的好处才更大。”她说着,紧要牙关,内心陷入挣扎纠结之间。 就在这时,上官尧的腰腹中了一剑。 紧接着,肩膀也被划伤。他身上白色的道袍已然被鲜血染红。 打从她认识上官尧起,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 在她的心里,他似乎永远都是一袭白衣,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可是如今的他,非但从云端坠落,反而还跌落了地狱。 其实,他知道自己错了,也已经改过了。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再像十年前那样为了所谓的大义舍弃她,而是不惜一切的在保护她。 但是,就算没有她,上官尧也不会甘心被人摆布的,他也还是会杀了这些人,只不过可能会另寻机会,不会如此的急切惨烈。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翻滚挣扎。最终,在上官尧的境界跌入地极境,眼看着就要丧命于众弟子剑下的时候,她才豁然开口,“帮我救他。” “好。” 忘尘只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那些围攻上官尧的弟子们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身上压了千斤重担一般。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他们被玄天境磅礴的真气困住,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此时,这些人已经只剩下不足二百人了。 林潇冷声道:“杀了他们。” 这群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家伙,先是逼她去死,然后又围攻上官尧,这样的败类,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忘尘又是温声道:“好。” 下一瞬,那凝固的真气仿佛有了生命,如巨石一般,将那些弟子压的跪倒在地,最终窒息而死。 上官尧已然成了强弩之末,他全身上下都是伤,勉力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单膝跪在地上,不让自己彻底的倒下。 林潇落到他的面前,叹息一声,“哥哥,没事了,睡吧。” 她说完,上官尧才终于泄了最后一口气,双目一闭倒了下去。 她伸手要去扶他,忘尘却抢先一步将上官尧揽了过去,还顺便抬手封了他的几处穴/道,替他止血。 忘尘对她解释道:“他身上都是血,弄脏你的衣服就不好了。” 林潇:“......可是你的衣服也会脏啊。” “没关系的。”他说完,给她演示了一下为什么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营养液灌溉我呀~QAQ 第79章 以后的打算 因为他用真气在周身凝了一层薄薄的屏障, 那真气如有实质,上官尧身上的血根本碰不到他的衣服, 甚至就连他揽着上官尧的手,也并没有真的接触到, 而是隔着一层微不可查的距离的。 林潇目瞪口呆, 所以玄天境还可以这么玩的?那岂不是连衣服都不用洗? 她打量了一下忘尘那纤尘不染的白色僧衣, 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 他们二人把上官尧带回了天道宗, 回到了上官尧原本的住处。 原本伺候上官尧的两名小道童还在, 他们算是奴仆,故而并未卷入今日的纷争之中。 小道童一直在院子里闭门不出,对于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得而知。 见到上官尧跟个血人似的被送回来,全都吓得不轻。 林潇淡定的吩咐他们备水给上官尧擦洗更衣, 然后又命他们去取治疗皮外伤的药给上官尧覆上,包扎。 弄好这一切之后, 林潇诊了诊他的脉,修为尽毁,一点真气也无, 而且还受了严重的内伤。 现在的上官尧与普通人无异。 不,因为他伤势过重的原因, 现在的他可能连普通人都不如。 见她在叹气,忘尘拍了拍她的肩膀,“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你若是忧心他的伤势,不如我来替他疗伤, 这样他好的也能更快些。” 有个玄天境帮忙疗伤,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说来上官尧的运气也真是不错。 如果不是忘尘忽然出现,凭今日的局面,上官尧大概是要和天道宗同归于尽了,怎么可能捡回一条命? “好。那就劳烦你了。我去厨房看看,给你准备点吃的。”她说着起身,留忘尘在房间给上官尧疗伤。 这种环境下,她也没心情做什么好吃的,只简单的做了两碗素面。 之所以是素的,是为了照顾忘尘出家人的身份。 虽然,他好像也并不守什么清规戒律,看他杀人时那眼都不眨的样子就明白了。 面做好后,忘尘也刚好出来。他如今内力深不可测,这点耗损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 第167页 两人一言不发的开始吃面。 正吃着,邵原神情慌乱的跑了进来,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林潇。 “林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外面全都是门人弟子的尸体,所有的峰主长老都死了,师父呢,我师父怎么样了?” 邵原原本接到上官尧的传信,说是今日回天道宗,所以他也掐着时间回来,结果才一回来就见到了山门前尸横遍野,天道宗内除了少数几个还活着的奴婢奴仆,几乎空无一人,天道宗,居然被灭门了! 他难以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一路跌跌撞撞的跑来主峰,结果却见到林潇在和一个面若谪仙,好似圣僧一般的男人在吃面? 林潇想放下筷子,把来龙去脉和邵原说清楚。 可是忘尘却拦住了她,“先吃面,不然面会糊。” 说完,又对邵原道,“上官尧在卧室,现在性命无虞,你可以先进去看他。” 邵原察觉到了这个僧人身上玄天境强者的气息,直觉令他敬畏眼前这个男人,不敢出言反驳他的话,他拱手行了一礼,然后直接跑去卧室看上官尧。 林潇看了忘尘一眼,他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好好吃面,别的事吃完再说。” 那语气眼神中自然流露出的宠溺让她觉得温暖。 就好像在他眼里什么都没有她好好吃饭这件事重要,只要是她的事,哪怕再小,也比别人的生死重要。 这其实是偏颇的,是不那么道德了,可是她该死的就是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这种时时刻刻被放在第一位的感觉,她虽然曾经是个公主,可是这一生真正宠爱她,无论轻重缓急都把她放在第一位的人,好像只有眼前的忘尘。 其余的人,无论是父母,还是舒墨澜,上官尧,亦或者是每一个喜欢爱慕她的人,他们都没能做到。 在他们的心中,她或许是重要的,可是却不是最重要的,在一些其他的利益是非生死大义面前,她是可以被放弃被牺牲的。 林朗对她也很忠诚,也在全心全意的对她好,可是他却并不会像忘尘这样把她捧在手心宠。他在她的心中,始终是弟弟,她可以信任他,倚重他,可是却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被他宠爱。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这么容易被感动到的人,多小的一件事啊,可是却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好。 她点了点头,乖乖吃面。可是微微发红湿润的眼角却透露了她此刻的不平静的心绪。 忘尘自然察觉到了,他在心底叹息一声,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吃面。看来这段时间,小丫头确实受了很多委屈,以至于这么一点小事就能让她心生触动。 待到吃完了面,一切自有小道童收拾。 忘尘这时才问她,“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林潇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不出两天,天道宗覆灭的消息必然传遍三国,到时候天下必然大乱,这里也会引来许多探听虚实的人。所以我们先离开吧。” “好。那你准备去哪里呢?” “魔教有一处暗桩,距离这里有两天的路程,我可以先带着上官尧去那里养伤休整,待他伤势有所好转,再启程回魔教总坛。”她说着,笑了一下,略带着几分炫耀的小表情对他说道,“忘了告诉你,我如今是魔教教主了哦!而且我还给魔教改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明月圣教。” 她的脸上分明写着‘我很厉害吧’‘快夸奖我呀’的小表情,忘尘有些无奈,又觉得这样孩子气的她十分可爱。 她能这样不设防的亲近他,向他展现最柔软最依赖的一面,其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很是配合她的小炫耀,“我家潇潇真厉害!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当上了圣教教主,太厉害了!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统三国指日可待!” “嘻嘻~”她低头轻笑,转而又扬起了小下巴,十分虚伪的谦虚道,“其实也没有很厉害啦,借力打力而已。如果没有上官尧送上门来让我利用,我还没办法这么快当上圣教教主呢。” 她说着,大概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都对他讲了一遍,尤其对他讲了她是怎么利用上官尧杀了教主以及左护法,还有所有反对她的人,并顺利登上教主之位的。 他静静的听,温柔含笑的目光被身上的僧衣和袈裟映衬的染上了几分慈悲。 林潇在他面前不用顾忌自己的形象,她本质有多坏,多心机,再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有许多心里话,她无人可以倾诉,可是对着忘尘却可以,穿上僧衣后的他,更加的温和包容,好像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接受、包容、理解、爱护。 她在他面前,可以尽情的释放自己的每一面。 果然,一直到她说完,他的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赞同或者谴责,他只是温声问她,“没受伤吧?” 她摇头,“没有。”说完,换她问他,“你呢,现在恢复记忆了吗?” 忘尘眨了下眼睛,温柔中略带几分促狭的反问,“你希望我恢复吗?” “嗯?” “若你希望我记起,那么我就记起,若你希望我忘记,那我就永远忘记。所以,决定权在你。” 林潇了然,这话的意思是说,其实他恢复了,果然,踏入玄天境以后,连被嗜心蛊啃噬掉的记忆都可以修复吗?好厉害啊。简直像是脱胎换骨,从凡人变成神仙一样。 -- 第168页 于是她笑着道,“其实记得还是忘记,都没关系啊,对我而言,只要你还是你就好。” 他点头,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 林潇觉得如今的他真的变了好多啊,该怎么说呢?以前的欧阳赦虽然也很好,温柔起来的时候也让人难以抗拒,可是她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隐隐的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压迫感和侵略性,那让她本能的警惕防范,时刻担心他是不是在算计她,是不是另有所图,是不是想要强迫她做些什么她不愿意的事。 但是如今的忘尘身上已经全然没了那种感觉。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就让她觉得如沐春风,莫名的觉得眼前这个人,温暖,亲和,慈悲,她会不自觉的想要信任他,依赖他,而不会担心他会伤害她。 于是她又问,“那你呢,以后你如何打算?” “我是来看你的。”他答非所问。 林潇:“我知道。可是你如今已经看到了,那么之后你是回寒潭寺,还是准备还俗,另有打算?” 若是以前的欧阳赦,听到她这样的话,眼神中应该会流露出受伤委屈的神色,但是如今的忘尘却并没有。 他只是平静的对她说道,“不回寒潭寺。也没准备还俗。我的打算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会再离开。” 林潇:“......” 忘尘接着道:“你不用急着拒绝,我不会给你造成困扰。你要是不想见我,我可以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也保证让你察觉不到。” 林潇:“......” 忘尘:“你可以不用理会我,当我不存在,需要的时候只要喊我一声,我就会出现。” 林潇:“......” “你也不用管我吃喝,我可以自理,我不会干扰你做任何事。所以潇潇,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他说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这是他们重逢来,他第一次去握她的手。 她莫名的就觉得有两分紧张。 第80章 山雨欲来 可是她仍旧没有躲开, 而是任他那样握着她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带着一种坚定又温柔的力量, 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眷恋。就仿佛被这样一双手握着,就能在这世间无所畏惧一般。 林潇叹息一声, “其实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她从没想过她和他之间能有什么结果。以前没有, 现在没有, 以后也不会有。 “我知道啊。”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也什么都没想要。在你身边, 才是我想要的修行,所以我才会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修的佛法,不度人, 只度己,所以我的心意是什么, 我的作为就是什么。我的心里全是你,你就是我的全部, 所以留在你身边,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修行。”他说的淡然, 一点都不像是在说情话,他只是单纯的阐述他自己的心境。 林潇:“可是我会去做很多危险的事, 你也要一直跟着我吗?” “那不是正好,我可以保护你。” “若我遇到了喜欢的人呢?” 忘尘面色不改,一丝不悦都没有,“那我会祝福你。我不会破坏, 不会干扰,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不会因为你的身边有别人而改变。” 林潇抿了一下唇,继续追问道,“若我有一天嫁人呢?” “我可以给你做嫁妆。” “那若我未来的夫君不喜你呢?”她执着的逼视着他,就想看他容忍的底线到底是什么。 忘尘:“他不喜就不喜,与我何干?但若你不喜我,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去死。所以潇潇,你想我去死吗?” 她摇了摇头,眼眶莫名有些酸涩。 忘尘握紧她的手,“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跟你要,我也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我的命运如何,由你来书写。所以,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她忍下眼中的酸涩,又问,“那你会留到什么时候呢?” “到我的生命终结。亦或者,我的心意改变。” 那么他的心意会改变吗? 她这次没有问出口。 因为未来太长,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自己的心意会不会改变。 留他在身边,其实有利有弊,好处是她可以多一个玄天境做助力,无论想做什么都事半功倍,手到擒来。 弊端却是她会忍不住养成依赖他的习惯,这点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一旦她习惯依赖他,信任他,那么她就很危险了。如果有一天,他的心意改变了,离开了,而她却已经离不开他,那么悲惨的那个就是她了。 想明白利弊,她微微笑了一下,“好吧,那你就留下吧。” 忘尘也笑了,却没有什么如释重负的欣喜,他仿佛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 她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回,“你找个房间歇下吧,有事情可以吩咐小道童帮你做。我去看看邵原,今天发生的事,还需要和他讲清楚。” 他点头,她起身离去。 她去到了卧房,邵原正守在上官尧的旁边。 听到她的脚步声,邵原回头,眼中还有未尽的泪光。 他哽咽着说,“师父一身修为尽毁,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林潇就把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都和他说了一遍。 邵原听得咬牙切齿,“这帮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死了活该!” -- 第169页 林潇语气平静的问他,“天道宗已毁,明天我会带着表哥离开这里。你呢,你是如何打算的?” 邵原有些慌乱,“我不知道。”在他原本的人生规划里,他会成为下一任的天道宗宗主,他为此殚精竭虑,机关算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也没想到天道宗的基业会在一日之内毁于一旦。 家族对他寄予厚望,如果这时候回去,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会一落千丈。他不想忍受那种落魄。 可是如今天道宗没了,上官尧也修为尽毁,他最大的底气和依仗全都没了。可想而知,当消息传遍三国之后,天道宗遍布三国的基业必然会被群起攻之。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如今不过是中天境,并没有逐鹿天下的实力,重振天道宗更是不可能,从今以后,天下间再也不会有天道宗了,天下格局必然发生动乱,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在林潇心里,邵原是个人才,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是邵原所展现的胸襟和才华却是非常让她钦佩的。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想招揽这个人才。 “如果你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的话,就先和我走吧。表哥如今重伤未愈,你应该也不放心,等他彻底好了,你再想想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吧。” 邵原点头,“也好。”说完之后,他又问,“你和师父魔教之行可还顺利?解药拿到了吗?” 林潇:“拿到了。”然后她又大概把魔教之行的事和他说了一下。 邵原听后大为吃惊,“你如今已经是魔教教主了?” “我已经给它改名叫明月圣教了。所以我是圣教教主。”她认真的纠正。 这样悲伤的氛围下,他莫名觉得有些轻松好笑,就好像眼前发生的这些事全都无足轻重,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一般。 “恭喜林教主。既然你已经是圣教教主了,那么想来庇护修为尽失的师父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此我就可以放心了。” 林潇看着他说道,“阿原,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也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招揽人才的套路我懂,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并不需要那些。我直说,我觉得你很有才能,有宰辅之才,你愿不愿意加入圣教帮我?” 这话题实在是转的太快,邵原还没从天道宗灭门,师父修为尽失的情绪中缓解过来,林潇就已经开始招揽他,和他谈以后了。 林潇继续道,“若你有更好的去处和打算,我也不强求,惟愿你青云直上,鹏程万里。但若你没有,不妨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它改名字叫做明月圣教吗?” “为何?”邵原此时已经有些意动,毕竟,他没有更好的去处。没了天道宗,他和普通的世家子弟没有什么不同。原本的青云路消失了,他必须要尽快给自己找到另外一条,人生很短,韶华稍纵即逝,若是蹉跎太久,他此生就真的只能泯然于众了。 “因为我的宏愿是所有被明月照耀的地方,都将成为我圣教的领土!” 少女说这些的时候,双目熠熠生辉,表情坚毅,掷地有声。 明明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美丽的脸庞中透着两分稚嫩,可是他却并不觉得她是在说大话。 十七岁的魔教,啊不,是圣教教主啊! 多么的难得,哪怕林潇如今只是中天境,可是她的城府智慧,眼界手段也都在他之上,邵原很清楚这一点。哪怕这其中不乏运气的成分,可是运气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林潇能走到今天,想来也是被气运眷顾之人,要知道成大事者,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而这其中,气运更是占了决定性的作用。 若他能投效到一个有大气运的主公手下,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魔教的几百年基业,再加上林潇的智慧气运与野心,他加入其中,只要用心筹谋,未必不能一统三国。 而她刚刚说他有宰辅之才,其实就是在做出许诺,如果他能助她成就大业,那么她许给他的就是宰辅之位。 做不成天道宗的宗主,做个一统天下明传千古的宰相好像也不错? 人都是有直觉的,冥冥之中,邵原觉得自己应该答应她。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机会,只要抓住了,他的人生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我答应你!” 说着,他一撩衣摆,单膝跪地,向她行礼,“教主在上,受邵原一拜。” 林潇没有躲避,而是正经的受了他这一拜,随后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又和他介绍了一下明月圣教的情况,目前都有哪些人,在做些什么,目标是什么等等。 一夜畅谈,两人都未曾察觉时间的流逝。 谁也没有困倦,他们聊圣教,聊三国,聊天下大势,最后天将亮时,他们才回神。 邵原主动站出来说,“你先稍事休息,我去安排马车,吃过早饭之后,我们就上路。” 林潇点头,然后又查看了一番上官尧的伤势,他在发烧,这是正常的,伤势并没有恶化的迹象,脉象也还算平稳。这就好。 吃过早饭之后,他们一行人离开了天道宗。 一共两辆马车,林潇与上官尧在第一辆马车内,一名小道童负责赶车。 邵原与上官尧坐在另一辆马车之内,另一名小道童赶车。 因为顾虑到上官尧的伤势,所以路上走的并不快。 -- 第170页 天黑之时,他们选了一处客栈落脚。 安顿好重伤昏迷的上官尧之后,邵原选择去到大堂中吃饭。 他一个人要了一碗面,慢慢的吃着。 吃面不要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探听消息。 客人中杂七杂八,说什么的都有,目前还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天道宗灭门的消息。 也对,如今距离事情发生才短短不到一天时间,江湖中各派势力还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样最好,等消息传遍三国的时候,他和林潇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用担心路上有人找茬,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他们到达了那个虞国境内的圣教暗桩聚点。 圣教教众如今都知道教主换人做了,当林潇拿出了证明自己身份的印鉴之后,他们更是诚惶诚恐的招待林潇。 而林潇也传信给林朗,跟他说了一下自己这边发生的事,然后就暂时安顿下来,只等上官尧醒来。 十天之后,三国之内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了天道宗覆灭的消息。而与此同时,一股山雨欲来的不祥气息笼罩了整个天下。 第81章 圣教使者 虞国, 桃花镇,柳叶村。 张二牛手里捧着一包药, 跌跌撞撞的跑回自己家。 “爹,爹!有药了, 儿子给您找来救命的药了!” 张二牛的声音很激动, 他媳妇王杏花赶忙迎出来, “真的找到药了?” “是啊!圣教的使者给的, 那还能有假!”张二牛说着, 把药包塞到了媳妇手中,“你快去熬药,我去看看爹。” “唉唉!我这就去。”面黄肌瘦的王杏花抱着药包就往厨房走去。 里屋的炕上,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瘦得皮包骨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灰色, 他不住的咳嗽。 张老头一见到儿子进了他的屋,立马呵斥道, “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被瘟疫传染上怎么办?” 自从张老头染了瘟疫,他就再没让儿子儿媳妇进过他的屋子,谁承想今日儿子昏了头, 居然敢进来。 张二牛满脸激动,非但没有听话退出去, 反而还靠近了,一把拉住老爹的手,激动的说道,“爹, 不用怕了,圣教的使者来了,隔壁甜水村的瘟疫全都让圣教使者治好了,我刚刚也给您讨来药了,圣教的神药药到病除,咱们再也不用怕瘟疫了。” “什么圣教?”张老头很久没出屋子,所以这一两个月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全都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天不给人活路,在瘟疫泛滥之前,天道宗满门被灭,三国各帮各派乱作一团,大家忙着瓜分天道宗的势力,顺便浑水摸鱼,趁着武林秩序混乱,忙着吞并弱小,壮大自己。 所有帮派都像疯了一样,被卷入腥风血雨的漩涡之中,就连三国皇室都蠢蠢欲动,虞国与梁国本就不和,虞国相对弱小,兵力不如梁国,而且自从清源宗倒下之后,虞国的武林势力也大不如从前,这让梁国更加气焰嚣张。 以前有天道宗震慑,三国小打小闹倒是有,但是却不敢真的大动干戈,生怕惹来天道宗替天行道,可是如今没了天道宗,再没人能够震慑三国皇室蠢蠢欲动的野心,于是这天下局势就变得更乱了。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三国之间必有混战要打,只是不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 但无论赢家是谁,底层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 以前百姓们除了要给朝廷交税,还要给当地的帮派豪强们交粮上供,日子苦不堪言,虽然吃不饱肚子,可是到底还算太平,勉强能够活得下去。 但如果战事一起,天下大乱,普通百姓的日子就更苦了,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或许真是上天有意要降下浩劫,预料之中的战争没有来,但是瘟疫却先一步到来。 这场瘟疫的症状与风寒相类似,说起来,就是很严重的风寒,人传人很厉害,所以在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内,就在三国数百万人之间肆虐。 如果是富贵人家,好医好药的养着,再加上病人自己身强体壮,养个十天半月就能好起来,但是普通的穷苦人家那可就遭了罪了,平时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余钱去买药? 就算有,乡间的赤脚大夫又哪里比得上城里的名医,多半也是用些便宜的草药胡乱吃吃,熬得过来算自己命大,熬不过来就撒手人寰,早死早超生。 张老头年纪大了,常年种地做苦力,他的身子本就破败不堪,一堆老毛病,再加上家里刚娶了媳妇,光是彩礼钱就掏空了家底,还欠下一堆饥荒,哪里有钱去让他看病吃药? 张老头本就是在等死,像他这样的人在普通百姓中比比皆是,但他没想到的是,儿子今天居然给他找来了药,而且还说是什么圣教使者给的? 这一丝绝望中的希望分外激动人心,哪怕是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也想拼尽全力的抓住。 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凡有一份希望,谁又真的想死啊! 张二牛对自己老爹讲道,“圣教的全名是明月圣教,使者是圣教派来民间传教的。使者说,有明月照耀的地方,都将成为圣教的领地,被明月照耀的子民,也都受教主垂怜。教主慈悲,不忍看百姓受苦,所以才赐下圣药,让使者救万民于水火。” “这药......多少银子?”这才是张老头最关心的。 -- 第171页 张二牛道:“不要银子!是教主的恩泽,怎么会收银子?” 人老成精,张老头才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这样天下掉馅饼的好事。 “那他们要什么?总不会真的什么都不要,就把这药白送给咱们吧?”张老头说着,又剧烈的咳嗽了一阵。 张二牛给他爹拍了拍后背,“真的什么都不要,只要加入圣教,成为圣教的一份子,自然就能领受教主的恩泽。”张二牛说着,脸上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张老头心里咯噔一声,“什么?你加入这个什么圣教了?” “是啊!他们不是骗人的,隔壁甜水村的村民真的都痊愈了,我亲眼看过才信的!爹,我都快三十了,真的不傻,您放心吧!” 张老头还是不放心,“我怎么能放心?万一他们要是什么歪门邪道,拐了你去给他们卖命可如何是好?” 张二牛叹息一声,“爹,咱们这种平头百姓的命,压根不值钱。只要能救您的命,我就把我自己卖给圣教又如何?况且那么多人加入圣教,也没见圣教让他们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我听说,加入圣教好处多多,使者不光给治病,还派了先生来教村里的小孩读书,种田,给牛马治病。 而且,凡是加入圣教的村子,全都受圣教庇护,再也不会被其他帮派欺凌,甚至连县太爷都不敢去乱收税了,这简直比神仙还灵!我现在就盼着咱们村能像甜水村那样,整个村子都加入圣教,那样咱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张老头听得目瞪口呆,“还真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了!甜水村里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有老绝户还能从使者那里领到粮食呢,使者还帮他们重新修了屋顶,他们如今日子过的可好呢!” 张二牛说着,一脸的向往,“圣教教主真是个好人。我在隔壁村看过她的画像,比观音菩萨还美呢,跟仙女下凡一样。他们都说,教主是就是天上的仙女,是专门为了拯救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穷人才下凡来的。爹,我如今也是圣教的教众了,从今往后,咱家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往后咱们都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了!” “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张老头忍不住心潮澎湃,如果能够有一个人把他们从这地狱一样的苦海里拯救出去,哪怕让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又何妨?至少子孙后代不用再像贱/民一样的活着了。 父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儿媳王杏花就把煎好的药给端来了。 张老头喝过药之后,发了一身的汗,到了晚上的时候,竟然不咳也不喘了,甚至还能够自己坐起来喝两口稀粥了。 张二牛看了特别高兴,眼眶红红的。他就知道,圣教的使者是不会骗人的。他们爷俩过的苦啊,老张家太穷了,娶媳妇都困难,所以他才拖到三十岁才娶了一个二嫁的王杏花,他也想过好日子啊,可是庄户人家,没有别的门路,只能土里刨食,还要给这个交粮,给那个上供的,一年到头下来连肚子都填不饱。 他是个大孝子,看到老爹病了却只能躺在炕上等死,他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曾经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去偷想去抢,反正这世道好人是活不下去的,不如放手一搏,哪怕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死,可至少不用死的这么窝囊啊。 还好还好,圣教使者出现了,还带来了圣药治好他爹,重新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想想甜水村如今的好日子,再看看自家那见了底的米缸,他咬了咬牙,在老爹和媳妇都睡着之后,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家门。 桃花村里感染瘟疫的可不止张老头一个。 村子里但凡身子弱的,无论老人女人还是小孩,全都病了,只有身强体壮的汉子们还扛得住。 今天张二牛去甜水村讨药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而是和同村的几个汉子一起。 他们也全都是家里有病人,又没钱去看病抓药,这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甜水村找圣教使者讨药。 他和另外两个汉子约好了,今晚在村头老槐树下碰头。 另外两个汉子一个叫王狗剩,一个叫赵瘸子,他们三个凑在一起,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商量一件‘大计’。 碰头之后,三人先是互相交换了一下消息,确认各自家中的病人喝过圣药之后确实都好转了,他们都更加坚定了决心。 张二牛首先开口道,“要把咱们村变得和甜水村一样,首先要铲除村长李石头那个绊脚石。” “没错。这个李石头,仗着他侄女是县太爷的小妾,平日里在村中作威作福,他明明知道加入圣教之后就可以救咱们村那些村民,可是他却因为私心不许村民加入圣教!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圣教使者不允许村长欺压村民,也不许县太爷来村里多收税。李石头那个王八蛋,他简直是趴在咱们这些穷苦人家的脖子上吸血,只要除掉他,再没谁能阻挠我们桃花村加入圣教!” 赵瘸子一脸义愤的说道。 第82章 激愤 王狗剩倒是三个人中最冷静的那个。 他劝道, “不要太着急,现在还不到时候。毕竟这村子里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姓李, 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暗地里多拉拢村民加入圣教,如果村里大多数都是圣教的教徒, 那么李石头这个村长反对也无济于事了, 到时候我们再除掉他, 另外推举一个自己人做村长, 就万无一失了。” -- 第172页 张二牛和赵瘸子闻言, 纷纷点头,然后商定计策,各自分头行动。 过了没几天, 桃花村的村长李石头发现了一些不对的苗头。 那些染上瘟疫的村民居然一个两个的,悄没声的就那么好了? 这真是奇了怪了! 要么是神仙显灵, 要么是这些人背着他悄悄加入了那个明月圣教。 真是岂有此理,他已经明令禁止本村的村民加入那个所谓的圣教, 怎么这些人还敢这么大胆违背他的意愿? 于是他思来想去,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要知道明月圣教发展教徒的速度极快,不止是甜水村, 还有附近城镇的许多村子也全都加入了明月圣教,而一旦整个村子都成了圣教的教徒, 那原本的村长可就被架空了,到时候什么事都是圣教说了算,还有村长什么事?而且圣教还不允许村长和村里的富户欺负穷苦人家,没了权利, 那这村长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侄女本来就是县太爷的小妾,他仗着这层关系,在村里作威作福,哪怕欺男霸女也没人敢说个不字,若是真的让整个村子都被明月圣教占了,他这村长岂不是做到头了? 于是他才明令禁止。 但现在看来,那些村民为了活命,一个个的都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简直是岂有此理,于是他马上就纠结了李家的青壮汉子,要将那些偷偷痊愈的村民都抓来,挨个审问,看他们是不是加入了那个明月圣教,如果是的话,可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李家的人这些年跟着李石头吃香喝辣,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他们真的抓了十几个痊愈的村民,就绑在村头的老槐树下,还让其他的村民都来看看,看违背村长的命令私自加入圣教是什么下场。 与李石头预料之中的情形不太一样。 在以往,这些连饭都吃不饱,比地上的草还要卑贱的村民们胆子是一个比一个小的,对上他这个村长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和他顶嘴了。 他原本以为,只要他把人绑了,随便吓唬两句这些人就得吓得尿裤子,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居然面无惧色,底气十足,甚至看着他这个村长的时候,目光中全都是挑衅,就仿佛是在等着看他怎么死一样。 李石头勃然大怒,“你们说说,没医没药的,你们的瘟疫到底是怎么好的?是不是偷偷加入了那个什么明月圣教,我早就告诉过你们,那是歪门邪道,不许加入,可是你们却敢公然违背我的命令!你们简直是胆大包天,活得不耐烦了!” 被抓的村民里,就有张老头。 张老头这几天没干别的,他痊愈之后就去了隔壁几个村子,专门打听关于明月圣教的事。 这一打听不要紧,听到的居然全都是明月圣教的好话,这个圣教做的也全都是对老百姓有好处的事。所以张老头如今已经是圣教的狂热信徒,谁要是说圣教一个字的不好,他都得给怼回去,顺便好好给对方讲道理,争取把对方拉拢成为新的教徒。 使者说了,传教也是大功德,教主都会知道,并把他们的功德贡献记在功德簿上,将来还会论功行赏。 教主说的话,那简直就比圣旨还好使。 所以如今听到李石头这样说,张老头当即呸了他一脸,“亏得你还是村长,本村的村民都快病死了,你却无动于衷。你不就是怕加入圣教后再也不能欺压我们这些良善的村民了吗?我告诉你,你做梦!我们如今都已经是圣教的教徒,如果你敢对我们动手,圣教不会放过你,你识相的就快点放了我们,不然的话,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放肆!”李石头学着县太爷的样子,将拐杖在地上杵的咚咚响,“疯了!你们都疯了!什么狗屁圣教,我看是魔教还差不多!你们全都被蛊惑了!来人,架火堆,我现在要把这些被魔教蛊惑的奸人全都烧死!他们满身罪孽,活着只会带坏其他村民,祸害我们整个村子!” “李石头,真正祸害村民的那个人是你!圣教不止给我们治病,还给我们粮食,隔壁甜水村里,圣教还派了先生来教小孩子读书,这些全都是不要钱的!这么好的圣教,你凭什么说它是魔教!我看你才是邪魔,你的心都黑透了,真正该被烧死的那个人是你!” 另一个被绑着的村民怒声吼道。 李石头气的脸色涨红,险些没有厥过去,“你胡说八道!” 又有一个村民开口道,“胡说八道的那个人是你!你知不知道圣教给了多少人活路?不说远的,甜水村原本多穷啊,赶上年景不好的时候,老人小孩不知道饿死多少,朝廷管过吗?那些只知道来刮地皮的江湖帮派管过吗?有谁管过呀?只能活活等死!但是现在呢?圣教治好了他们村的瘟疫,还照顾他们的孤寡老人,不光教读书,还带着他们一起跑马帮,做生意,听说圣教还要联合几个村子一起开纸坊,让村里的妇人们也都能去挣工钱,眼看着红红火火的日子就要过起来了! 而你呢,你为了自己的私心,还在阻挠我们加入圣教,还想活活把我们烧死,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张二牛这时也站了出来,高声道,“没错!这两天我去甜水村,听圣教的先生给小孩子们讲课,其中有两句话说的特别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民心者得天下’!圣教就是那个得道多助的,就是那个得民心的,而像你李石头这样的,就是那个失道寡助的,就是那个不得民心的!你还别觉得你李家的汉子多,不信就看看,到底是你李家的青壮汉子多,还是我们圣教的教徒多!” -- 第173页 他这话一出口,全村三房分之二的老少爷们儿全都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李石头以及那几十个李家的青壮汉子为了起来。 村民们手里拿着棍子,铁锹,还有拎着菜刀的,一个个的全都是要拼命的架势。 李石头的冷汗顿时就淌下来了,这事态远他以为的要严重的多。 李家的青壮汉子们一个个也都变了脸色,有胆小的,直接就瘫倒在地上了。 “你们,你这是要做什么?造反吗?” “有话好好说,别动家伙,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一个村的。” 七嘴八舌的求饶声响了起来。 那十几个被绑来的村民冷笑,有人道,“刚刚李石头要烧死我们的时候,可没想过大家都是一个村的!” 李石头作威作福的十几年,现在也是真的慌了,“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赵瘸子拎着菜刀走到李石头跟前,“我们现在希望整个桃花村都加入明月圣教,村长你同意吗?” 李石头这时还哪里敢说个不字?他赶忙点头,“同意,同意。” 李家其他汉子也都跟着点头,“同意,同意。” 赵瘸子道,“那你们也都加入?” 所有李家人一起点头,李石头也是一样。 赵瘸子冷笑一声,“好,既然是我圣教的教徒,那就要按照教规行事。王狗剩,你把教规给李家人背一遍,让他们好好听听。” 所谓的教规,当然不是魔教原本的教规,而是圣教内部新编写的,通俗易懂,适合在底层百姓中流传的教规。 王狗剩高声背道,“第一,不得自相残杀。第二,不得欺凌弱小。第三,不得奸/淫/妇女。第四,不得偷盗抢劫。第五,不得悖逆人伦。第六不得贪占他人钱财。第七.......第八......” 王狗剩一条一条背下去,这些通俗易懂的教规几乎每个人都能听懂,无论是不是读过书。他足足背了二十条才停下。 赵瘸子又道,“李石头,你听清楚了吗?” 李石头脸色惨白,冷汗连连,“听,听清楚了。” 王狗剩:“还有最后一句——如有违令者,杀无赦!” 李石头的裤子一凉,湿迹蔓延开来。 不少看热闹的女子全都别过头去,居然还尿了裤子,平日里作威作福,没想到他胆子居然这么小。 赵瘸子冷笑一声,“所以啊,这二十条里,李石头你犯了不下十五条吧?” “我,我,我没有......”李石头还想狡辩,可是村民中已经站出了许多证人,他们都是曾经被李石头欺压过的,有的被他打伤打残,有的被他贪占了田地,还有的妇女被他糟蹋过了,女子名节大过天,原本这样的事就是带进棺材里也不会对别人说的,但是因为加入了圣教,她们就敢了!圣教不歧视女子,不以贞洁要求女子,反而还给女子撑腰做主,这才让这些吃了亏的女子敢站出来指证李石头。 罪证人证确凿,李石头百口莫辩。 赵瘸子:“那就按教规处置!你刚刚不是说要烧了我们的教众吗?现在轮到你了!来人,把他绑了,架起火堆,现在就烧了他!” “烧了他!” “烧了他!” ...... 群情激奋,这些年李石头做的孽全都在这一刻如数报应在了他的身上。 李石头死了,李家的其他人要么加入圣教,要么彻底的逃离,桃花村彻底加入了圣教,成为了圣教的领地之一。 类似的事情在三国各地均有发生,圣教蔓延的速度势如破竹,迅不可挡。 第83章 自卖自身 梁国, 南安郡,红柳县。 红柳县地处偏南, 因其境内遍地红柳,故而因此得名。 因武道盛行, 皇室和贵族大多习武, 故而朝廷注意的从来都是那些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 以及势力强悍的江湖帮派, 对于底层的普通百姓关注反而不多。 他们不需要操心太多, 只要给各地派官员驻守,看着他们别作乱,按时交税交粮, 其余的就不用管了。 反正百姓们的命贱的很,死了一茬还有一茬, 比野草长得还快,真正能够威胁到她们统治的是那些武功高强的高手, 以及像是天道宗清源宗那样的江湖大帮派。 没有哪个皇上不怕死,若是得罪了这些高手,哪怕你是皇帝, 人家也能在顷刻之间取你性命。 所以普天之下皆尚武,皇室成员尤甚, 在三国之中,能否最终登上皇位,看的并不是血统嫡庶,而是武学天赋与修为。目前在位的三位皇帝, 每一个都是中天境以上,而且这还是保守估计,不出所料的话,他们还都是中天境巅峰,只不过这些事情都是机密,平时没谁会宣扬。 毕竟在这样武道盛行的世道,身为皇帝武功不够强,怎么能坐得稳皇位?只靠侍卫保护吗?怎么可能。 所以明月圣教的势力在底层百姓中急速蔓延,却压根没有引起三国朝廷的注意。他们现在注意的都是天下大局,混战的武林帮派,以及随时可能引发的战争。 但也并非所有朝廷官员都是尸位素餐之辈,例如红柳县的县令姬玄,就是一个注意到了明月圣教的官员。 师爷将最近收集到的关于明月圣教所作所为的消息全都写在本子上,然后递给姬玄。 姬玄一目十行的看过,问师爷,“你如何看待这明月圣教?” -- 第174页 “目前来说,虽然他们做的都是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是我却觉得,这圣教来历神秘,手段诡谲,而且实力财力都非同凡响,且看他们这些邀买人心拉拢教众的手段,就知道他们所图甚大,大人,此事不得不防,您看要不要上报朝廷,同时在红柳县境内绞杀明月圣教的教徒?” 师爷其实是姬玄从小到大的伴读,这些年他一直都陪在姬玄身边,无论是他高中状元时的风光,还是得罪权贵被贬到这边境小镇时的落魄,师爷全都不离不弃的陪在他身边,所以主仆二人默契颇深。 姬玄摇了摇头,“朝廷如今只想着趁乱攻打虞国,如果不是国库空虚,粮饷不足,恐怕现在早就发兵了。天道宗没了,再没了震慑人心的存在,整个梁国从上到下都人心浮动,我就是把明月圣教的事情上报了也不会有人注意的,说不定还会被别人抓住把柄,再踩我一脚,说我办事不利,任由邪教在红柳县内蔓延。” 师爷叹息一声,“想要给朝廷做点实事怎么就那么难?大人你明明是个好官,乃状元之才,可是却偏偏被发配到这不毛之地,想要给朝廷提个醒都要顾虑这顾虑那,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世道简直是不让好人活了。” “一个纯粹的好人是做不了官的。所以我从来也没打算做个纯粹的好人啊。” 师爷:“......”这话锋转的太快他有点接不上啊。 然后就听姬玄接着说道,“我走仕途,是为了建功立业,如今虽然被贬到红柳县做个县令,但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师爷不解。 姬玄:“要建功立业,怎么可以一直高居庙堂之上?做了县令,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民间疾苦,不再是个五谷不分,空有才华抱负的状元郎,所以我并不觉得委屈。而且如今明月圣教在底层百姓中兴起,他们的手段行事倒是让我学到了不少。”他说着,露出了笑容。 “您学到了什么?”师爷有些吃惊的看着姬玄,总觉得今日的姬玄好像和以往不大一样,似乎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自家大人身上觉醒了什么超出他掌控的念头。 姬玄:“学到了如何拉拢人心,发展势力,也学到了如何治民,用民,现在我对这明月圣教真的很感兴趣。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势力发展成这样,这样的本领气运,非常人所能及。阿勿,你说,我要不要也加入这个明月圣教?” “您不是疯了吧!”师爷大惊失色,显然被这话惊呆了,“您可是朝廷命官,加入这么个是正是邪都不知道的帮派算怎么回事?” “是正如何?是邪又如何?只要能够让我一展抱负,建功立业,我管它是正是邪!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梁国朝廷没救了,不,不只梁国,连虞国和姜国都算上,三国朝廷皆是腐朽不堪,打从天下三分至今,已经有快六百年了,这世道腐朽沉闷的令人作呕。多少人想要个出人头地改天换地的机会,可是他们生不逢时,没有这个机遇,而如今我遇到这个时机了,我为什么不把握住这个机遇!”姬玄说着,眼中显出了狂热之色。 这样的姬玄令阿勿觉得陌生,他从来都不知道,在姬玄温润儒雅的外表之下,藏着的竟然是这样的勃勃野心。这是一个城府何其之深的人啊,他陪着他长大,都没能察觉到他心里藏着这样的野心与抱负,一直以为他是个以治世□□保家卫国为己任的儒生,没想到他内里居然是这样的。 姬玄压根不管阿勿怎么想,他现在想的全都是怎么加入明月圣教,然后趁着这股势头,大有一番作为。 阿勿劝他,“大人,你要冷静啊。这明月圣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您可不能贸然加入啊。” “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至于它的来历背景,不加入的话恐怕根本就查不出来。”姬玄冷静的说道,可见这件事他已经反复思量很多遍了。 阿勿又道,“可是万一被朝廷知晓......”梁国朝廷禁制任何官员加入江湖门派,一经查出,立马革职下狱。 姬玄不以为意,“规矩都是给规矩人定的。朝廷不许官员加入江湖门派,可是你又知不知道,这梁国境内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帮派就是朝廷官员私下建立的,利字当头,大家全都是一丘之貉,谁比谁干净?再说了,万一真的被发现,我就说我是舍身卧底,为了查清明月圣教的底细。” 阿勿:“那好吧。不过就算是您要加入,也不能自己主动加入啊,那样不值钱,您是大梁的状元,又是本地的县令,怎么着您也要端端架子,等着明月圣教来招揽您吧?到时候您才好提条件啊。” 姬玄苦笑一声,“阿勿啊,你可真是高看我了。状元郎又如何?县令又如何?你以为人家明月圣教真的看在眼中吗?纵使没有我的加入,人家照样发展的红红火火势如破竹,我要是挡了人家的路,人家大不了派两个高手过来除了我,我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被家族当做弃子,又被朝廷贬谪至此,你觉得有谁会在意我的死活?所以,我凭什么去拿乔和人家谈条件?” “这......”阿勿被说的哑口无言。的确,他家大人在他眼中那自然是千金之子,值得世人顶礼膜拜,可是在其他大人物眼中就未必如此了。 “所以啊,既然是我想要加入人家,那就要拿出诚意,如此方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姬玄说着,哈哈大笑。 -- 第175页 阿勿心中酸涩,他家光风霁月才华盖世的大人啊,居然被这世道逼迫的要自卖自身了,呜呼哀哉,何其可悲可怜可叹啊...... 姬玄真的是个很会当官的人,红柳县一个边境小县,虽不说是蛮荒之地,可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在他来到这里两年之后,不说让这里蒸蒸日上,但至少普通百姓中鲜少有饿死的了。 这场瘟疫突如其来,姬玄也是措手不及,但他对红柳县还是全权在他的掌控之中的。他想要加入明月圣教,那么自然要先见见明月圣教在本地的首领。 要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就要把最值钱的地方展现出来,一个红柳县令的名头不值钱,但是姬家第十三代嫡孙,大梁新科状元的名头还是可以搬出来给自己抬抬价的。 于是姬玄就用这个身份给明月圣教的使者递了帖子。 姬玄原本以为,他能见到一个在南安郡地位最高的使者就很不容错了,结果没想到与他相约见的,居然会是圣教在梁国的最高统领! 姬玄有几分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入了人家的眼,居然引得这样的大人物亲自与他相见。 但官场上的人,心中再怎么忐忑,面上也仍旧丝毫不显。 沐浴更衣后,打扮的如同个翩翩贵公子的姬玄前去明月楼赴宴,结果没想到见到的竟然是个称不上熟悉的熟人! “邵贤弟,怎么会是你?” 邵原微笑站起身相迎,一袭月白色衣袍的他已经褪去了少年青涩的影子,深沉城府虽然未挂在脸上,可是距离两年前在宫宴上见面时,邵原的改变实在是太大,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这一瞬间,姬玄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该是红红火火搞事业的时候了~哈哈哈! 第84章 拉拢 邵原朗声笑道, “一别两年,兄长风华更胜从前, 小弟好生艳羡。” 姬玄自嘲的摆了摆手,然后不怎么讲究的坐到邵原面前, “你可别寒碜我了, 我天生根骨差, 习不得武, 所以只能读书走仕途, 你个年纪轻轻就中天境的武学奇才对我艳羡?你是艳羡我这张脸吗?” 邵原:“是啊。” 姬玄:“......” 邵原落座,给他斟了一杯酒,“真没想到兄长会给明月圣教递帖子。” “我也没想到明月圣教在梁国的大统领居然会是你。邵贤弟啊, 你说说你这气运,真是让我羡慕的牙根痒痒。你之前是天道宗宗主的首席大弟子, 未来的天道宗宗主,结果天道宗才一倒, 你就成了明月圣教在梁国的大统领,这要是让那些想看你笑话的人知道了,不得把鼻子气歪?” 姬玄说着, 与邵原举杯对饮。 饮下一杯酒之后,邵原苦笑道, “天有不测风云。我也没想到自己的命运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发生了惊天的逆转,不过好在,我运气真的不错,不然没了天道宗, 我也不知道前路该何去何从。虽然我是你口中的少年天才,可是我身上却背负了太多的家族期望,没了天道宗,那些期望落空,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落井下石盼着我死。” 姬玄很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族就是这样。其实你已经比我幸运多了,像我,从几岁起就被家族视为弃子,虽然是姬家的嫡系血脉,可是因为不能习武,家族从来没有给我任何栽培和资源,顶多就是吃喝用度上不曾亏待,至于其他的想都别想。中了状元又如何,还是说被贬就被贬,姬家连个替我在朝廷中说话的人都没有。” 两个人互相倒了几次苦水,又喝了几杯酒,关系在推杯换盏中不自觉的拉近。 这俩人明面上看着是一副推心置腹难兄难弟的亲热模样,可其实两个人都比狐狸还精。邵原知道,姬玄是故意在他面前作态,如此才好让他放下戒备,借此从他口中探听更多的虚实。 邵原对这些人精的想法门清,可是他想拉拢姬玄,也就乐得和对方周旋。 姬玄是个人才,虽然不能习武,可是这并不妨碍他能在朝堂上大展拳脚。 教主想要一统三国,建立一番宏图伟业,那么姬玄会是梁国朝廷中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邵原想到自己的那些计划,对着姬玄笑的更亲近了,然后继续给他倒酒,陪他天南海北的聊。 酒酣耳热之际,姬玄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邵贤弟,你能不能告诉我实话,天道宗到底是怎么没的?而你又为何忽然成了明月圣教在梁国的大统领?” 邵原既然打算拉拢姬玄,那么自然也要适当的坦诚相待,不然凭姬玄的聪明警觉,一定会心有警惕,到时候事倍功半可就得不偿失了。 “天道宗为什么会没?呵呵,说来全是人祸。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些峰主长老们自己找死,也就怪不得别人了。”邵原说着,把当日天道宗灭门的真相告诉了姬玄。这些事已经过去了,说就说,没什么大不了。就算姬玄传扬出去,对于圣教也没什么影响。 况且姬玄这个人,其实颇有君子风度,嘴巴紧的很,如非必要,姬玄是不会把这些消息透露出去的。 姬玄听完,也忍不住感叹,“原来如此,那些天道宗的峰主和长老们真是好算计,连前任宗主南宫礼一起算上,全是贪婪无度之辈。上官宗主倒是真的一心为公,不过却在十年前就被种下了傀儡蛊,可想而知,南宫礼生前就在算计这个武学天赋超然的徒弟,想要他一辈子为天道宗所用,做个武功绝顶的傀儡。结果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倒毁了天道宗几百年的基业。” -- 第176页 “时也命也,天道宗早就背离了替天行道以天下为己任的宗旨,我原本想着待我继承宗主之位后,好好改改这些歪风邪气,结果却没想到,整个宗门从根子里就烂了。那些弟子居然为了活命,再次逼迫师父舍弃自己的妹妹,最后眼见事情不成,还一起出手想要杀掉师父,人性之恶,永远都能超出你的想象。”邵原说起这些,眸色冷冽,胸中杀意沸腾。 姬玄又问,“那你师父如今?” 邵原道,“家师当日一战,力竭伤重而亡,我已经将他好生安葬了。”上官尧当然没有死,他只是修为尽毁,彻底的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为了保护他,邵原故意说他已经身故,为的就是让外人不会落井下石,没机会找他寻仇。 姬玄又是感叹了一回,然后又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和明月圣教扯上关系的?” “林潇,也就是我师父的妹妹,她是明月圣教的教主。当初在天道宗的时候,我与她交好,我们是朋友。后来师父身故,我一下子失了依仗,不知前路该何去何从,她就趁机邀请我加入圣教,我们二人志同道合,都有建功立业的心思,故而我便应下了。而我本来就出身梁国,邵家在梁国也算是举足轻重的家族之一,我对这里最熟悉,所以,教主才将圣教在梁国的部署都交给了我。”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上官尧。 两个月前,上官尧醒了,可是他却不肯跟林潇回魔教总坛,林潇没有勉强他,转而和邵原商量,最终他们一致决定把上官尧送到梁国的寒潭寺养伤。 是的,就是忘尘出家落脚的那个寒潭寺。 他们一行人再次回到寒潭寺的时候,老主持还和林潇打趣,问她是不是又准备给他送个玄天境的高手过来出家? 当时林潇和忘尘都笑了。 邵原最初不解,后来听林潇解释了缘由,也不禁失笑。可不是么,上官尧也是个玄天境的高手,只不过是个修为尽失的玄天境,如今已然成了个普通人。 因为上官尧在梁国寒潭寺养伤,邵原自然也得陪着她。而邵家本来就是梁国大族,林潇一想,干脆把明月圣教在梁国的事宜全都交给了他。 邵原成为大统领之后没几天,就赶上了瘟疫肆虐,然后林潇便在暗中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如何利用这次瘟疫拉拢人心,传教扬名,以及如何挑拨离间,借力打力,让圣教的势力用最短的时间在三国底层百姓中蔓延开来。 林潇制定这些计策的时候,邵原和忘尘都有在旁替她参详,可是主要的主意确实她想的,邵原当时就对她的才智手段惊为天人。 若说以前他还觉得林潇的能力不如她的野心那么强大,但是经此一役之后,他对这个小女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赞他有宰辅之才,可是他却要真心的说一句,她才是有圣主之能的奇才! 上天降下这样的林潇,或许就是为了一统三国,彻底结束这个腐朽混乱的三国鼎立之世。 姬玄听后果然大为惊奇,“我知道明月圣教的教主是个女子,可是却没想到她居然是上官宗主的妹妹?” “是啊。她是个才智卓绝的圣主,我臣服于她,心甘情愿。” “难道说,圣教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那些手段计策,全都是出自教主之手?” 姬玄此生也见过不少聪明的女子,可是她们的聪明大多数都用在了争夺男人和内宅纷争之上,聪明到林潇这个份上的,他还是头一次听说,简直令他难以置信。 邵原:“正是。” 姬玄长叹一声,“我竟有种妄为男儿的羞愧,我自以为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是到头来,连个妙龄少女都比不上。” “兄长不必妄自菲薄,若是教主能够得兄长这样的大才子相助,那才是真的如虎添翼,只是不知道,身为朝廷命官的兄长愿不愿意加入圣教,与我们一起立下开天辟地的不世功勋?” 邵原说着,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的看着姬玄。 “明人不说暗话,若是我不愿意,我就不会主动给圣教递帖子来见你了。”姬玄并没有因为邵原先开口就顺势拿乔,大家都是聪明人,对于彼此在想什么,其实心知肚明,与其玩那些虚的,还不如开门见山,把价码谈清楚。 “兄长果然是个痛快人,小弟没有看错你。”邵原说着,又敬了姬玄一杯酒。 放下酒杯,姬玄笑道,“不过话虽如此,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事先讲明。我的确是想加入圣教,因为我想建功立业,我不愿意一生都在官场底层庸庸碌碌,但是我不会武功,我也没有家族庇护,空有才学抱负却无处施展。圣教的出现在我看来是个机遇,所以我想主动抓住这个机遇。 我想问你的是,若我加入圣教,你需要我做什么,又能给我什么?” “纵横捭阖,翻云覆雨,挑拨离间,摧枯拉朽......这就是我希望你在梁国朝廷做的事。” 邵原说着,轻轻一笑,“说白了,就是让你在梁国朝廷做内应,然后与圣教一起,把这个腐朽的朝廷推向灭亡。若你答应,我会调用圣教的势力,在一个月内让你回到梁国都城,高居庙堂,而后青云直上,入三省六部。当然,回到朝廷之后要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了。圣教能够提供给你的是助力,究竟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还看你自己的本事。 -- 第177页 至于将来一统三国之后,你能否封侯拜相,全看你自己的功勋建树。 我能向你保证的是,教主胸怀磊落,赏罚分明,从来不会让有功之人屈就,该是你的,一定少不了。 而且教主从不轻视任何一个人才,你不会武功,这在梁国朝廷是个弊端,家族会因此而舍弃你,但是在圣教之中却不会。安邦治世也好,逐鹿中原也好,比起武功,才智手段更加重要,你在教主麾下,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你的才能,绝不会有人用武功高强与否评判你。” 姬玄听得热血澎湃,他这一生所求,不就是这样的英明圣主吗? 第85章 莫名的缘分 邵原在明月楼里替圣教拉拢人才, 而林潇则在寒潭寺陪伴养伤的上官尧。 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上官尧的伤可不只是伤筋动骨, 不过好在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他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前两天开始, 已经可以不用人搀扶, 自己下床走两圈了。 打从他醒来之后, 一直沉默寡言, 如非必要, 绝对不开口。 林潇并没有非得强行开解他,或者让他说什么,她只是默默的陪伴, 同时处理教中送来的各种密函书柬。 寒山寺虽然在深山老林里,但是因为林潇这位圣教教主住了进来, 这里最近变得热闹了许多。 林朗调集了两名中天境巅峰、十八名中天境的暗卫过来保护她。 同时各种信鸽,以及传信使都频繁的往来与寒潭寺与外界之间。 她如今再没了顾忌, 终于可以放开拳脚施为,所以她人虽然在梁国,可是三国各处分舵的大事都需要她来拿主意, 给指示。 寒潭寺是个清净的地方,可是她却半点不得清闲。但她喜欢这种忙碌而充实的日子, 更喜欢把权利握在手中一点点发展壮大的感觉。 林朗身为左护法,在她不在的日子里一直坐镇总坛,如今各地传教大业能够进行的那么顺利,林朗功不可没。如果没有林朗在暗中调集各种人力和资源, 无论林潇的计策有多么高明,各国分舵的统领使者们有多能干,都不可能把那些计策落到实处。 所以林潇很想念林朗,她非常想见他,想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但是目前情况还不允许,形势有变,哪怕不是为了上官尧,她也决定暂时不回总坛了。 待到梁国这边安顿好之后,她下一站要去的,是姜国! 姜国的皇位,她要亲自拿回来,不用任何人代劳。 林潇端着饭食走入上官尧的禅房时,看到他正一个人扶着墙壁在练习走路。 他伤的太重,在床上躺了太久,想要像个正常人那样自如的行走还需要多加练习。 林潇把饭食放在桌子上,走过去扶着他的胳膊,“歇会吧。你该吃饭了。” 上官尧点头,顺着她的搀扶,走到桌边坐下。 上官尧很听话,他醒来之后话虽然很少,可是却从未流露出任何自暴自弃的情绪,他安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努力的康复。 吃完之后,他放下筷子。 林潇端起托盘,准备像往常一样离开,不打扰他静养,可是这一次,他却开口叫住了她。 “潇潇。我们谈谈吧。” 林潇有些意外他居然愿意主动开口,“好。” 她重新坐好,等他开口。 “我最想跟你说的是,对不起。” 他最先说的是道歉的话语。 林潇:“都过去了,也都结束了。哥哥,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这句对不起我收下了,我也原谅了,从今往后,我们兄妹之间,再也没有谁对不起谁。你也不用为以后担心,我是圣教教主,我可以照顾你,也可以保护你。 你不想跟我回总坛,那就不回吧,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天道宗没有了,其实也好,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的了,再也没有任何束缚压在你身上,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成为你真正想成为的人。 从今往后,你可以只为自己而活。 而且我也问过忘尘了,他说你只是修为尽毁,并不是不可以从头修炼武功,你的天赋依旧,曾学过的那些也未曾忘记,待到你彻底养好自己的身体之后,你大可以从头开始。 所以,别再郁结于心了,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露出了几个月以来第一个笑容,“潇潇真的长大了。”他的语气中居然满满的都是欣慰,“你比我以为的要坚强豁达的多。我终于可以放心了,也可以放手了。其实我很早就明白,你没有我过的会更好,可是以前我就是放不下,如今失去了一切,我反倒是能放下了。人心啊,有时候真是奇怪。” “放下最好。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不答反问,“你呢?还是要去争夺姜国的皇位吗?” “不止,我想要一统三国,区区一个姜国可满足不了我的野心。”她说的志在必得,那股势不可挡的锐气让这个小姑娘耀眼无比,仿佛在发光一般。 这就是他的妹妹,天生的人中龙凤,她不是生来的强者,而是靠着自己的坚韧与智慧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曾经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并不赞同,可是如今,他却忽然就懂得了,也真正的开始以她为荣了。 “好!为兄祝你马到功成!我的潇潇这样厉害,一定可以达成所愿。只可惜,我如今是个废人,不再能帮你什么了。” -- 第178页 她温柔的安慰道,“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如果没有你,我还当不上魔教的教主。” “都是你自己的功劳,你不过是顺势而为,利用了我一把,但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靠的还是你自己的才能。你比我出色多了,哥哥以你为荣。”他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欣慰。 他是真的想不到,他与林潇最终会一笑泯恩仇。 原来失去所有,反倒能放下所有。 不过还好,虽然失去了那些外物,但是他却赢回了妹妹的心,她终于不再恨他怨他,他们终于能够相真正的亲人那样相处了。 “那个忘尘,就是欧阳赦,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潇点头,“当初殷雪华没有直接杀死他,只是让他差点没命。他虽然是个坏人,人渣,可是对我很好,我本来就是魔教妖女嘛,我心里没什么公理正义,我做到了我答应殷雪华的,她没彻底杀死他,我就顺势救了他,因为他真的对我很好啊。那个时候他失忆了,清源宗也没了,我怕外人知道他还活着会追杀他,我就把他送来了寒潭寺,让他剃度出家了。我没想到他会去找我,还好他去了,不然我们兄妹二人可能还不能那么顺利的脱身。 哥哥你不用担心,忘尘他是什么人我心里很清楚,他以前没有害过我,现在不会,以后应该也不会。” “那就好。”他放心似的点了点头,不过就算是不放心,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忘尘如今已然是玄天境,而他却修为尽失,若那人真的要对林潇不利,他又能做什么? 林潇:“哥哥还没回答我,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觉得,出家修行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说着又笑了,笑容中有两分轻松,两分自嘲。 “别啊,好好的为什么想不开要出家?你以后不娶妻生子了?不想再喝酒吃肉了?我当初让忘尘出家是不得已,但你是我哥哥,我也能保护你,你不用靠着出家来躲避任何危险。别这么想不开。”她好言劝慰。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和这寒潭寺到底有什么缘分,怎么一次两次的,她身边的人都要被她送来这里出家呢?而且送的还都是玄天境? “就是因为想开了,所以才想出家修行。潇潇,你不是也说,我从今往后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但是我并不知道这世间都有什么样形形色色的人,我对红尘了解太少,所以我想用出家人的身份,去红尘中走一走,看一看,然后或许我就知道我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了。” 林潇不是很理解他这个想法。想要经历红尘,难道不是应该亲身去经历吗?都出家了还怎么经历红尘? 不过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她尊重他的想法。 “那好吧。改天选个良辰吉日,我请老主持替你剃度。” 上官尧点头,“潇潇,你也送我一个法号吧。” 林潇一脸的复杂,她想了想,开口道,“了悟。愿你真的能够了悟红尘,修的圆满,不枉此生。” “好。” 从上官尧的禅房里走出来,林潇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心情万分复杂。 将托盘交给小道童,她还是没有缓过劲儿来。 忘尘走过去,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是他的伤势有变,还是他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 林潇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我和这寒潭寺到底是什么缘分?” “怎么了?” “哥哥他要出家,还让我给他起了个法号。” 忘尘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林潇又道,“我决定了,以后一定不能让林朗踏足寒潭寺。”她身边的人,一个两个就算了,千万不能再有第三个在寒潭寺出家了。 忘尘和上官尧也就不说了,但是林朗她是真的舍不得,这个弟弟是她要抓牢一辈子的,绝对不允许他遁入空门。 剃度要等上官尧伤愈,但是现在他的心情和伤势都没有大碍了,林潇也就放心了,不用再每天守着他。 安排了大半的暗卫在寒潭寺保护她,她便带着忘尘出去转了转。 忘尘用轻功带着林潇下山,一路都很快,快到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是一盏茶都不到的功夫,他们就到了距离寒潭寺最近的一个小镇。 第86章 豆腐坊老板娘 这个小镇名叫核桃镇, 镇上的特产是核桃,因此得名。 山雨欲来的前夕, 再加上瘟疫肆虐,原本这样的小镇应该是很萧条的,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和萧条两个字扯不上半点关系, 甚至可以说, 这是个十分繁荣的小镇。 林潇与忘尘在镇上闲逛, 他们二人容貌太过出众, 自然引来不少人的注视,但是他们两人都未放在心上,别人也就顶多是看看, 并没有上前搭讪或是找麻烦的。 林潇在一家豆腐坊的门前停下,发现这里不光卖豆腐, 还卖很多其他不同形态的豆制品,有些她见都没见过。 而忘尘更为心细一些, 他随手指了指豆腐坊招牌下的一个巴掌大的明月图腾,然后示意林潇去看。 林潇一抬头,发现居然是明月圣教的教徽, 所以说,这个豆腐坊的老板也是圣教的教徒? 见他二人在门口驻足, 豆腐坊的老板娘迎了出来,这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清秀妇人,肤色很白,看起来很讨喜。 -- 第179页 她对着他们说道, “二位是要买豆腐吗?小店里豆腐的种类多着呢,你们不如进来吃碗豆腐脑,每一种花样都尝尝,然后再决定买哪种?” 林潇与忘尘对视一眼,见他微笑颔首,她便道,“好啊,那就给我们来两碗豆腐脑。” 这里是北方小镇,所以豆腐脑是咸的,上面淋了浓香的卤汁,还有炒香的花生碎、芝麻、再配上蒜汁韭菜花,还有红艳艳的油辣子,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林潇尝了一口,然后顿时眼前一亮,这豆腐脑本身豆香十足,口感绵中有韧,再配上各式香料,真的很勾人食欲。 “好吃。我还是头一次吃到滋味这样足的豆腐脑。”她满意的称赞。 忘尘没说话,但看表情就知道,他也觉得不错。不过他本身就不重口腹之欲,他觉得不错,只是因为她觉得好吃。他仅存的七情六欲全都系在她一人身上,她觉得好,他自然也觉得不错。 老板娘说着,还给她端上了四个小碟子,里面装的分别是卤豆干、凉拌豆皮、熏豆腐丝、炸豆腐。 老板娘一一介绍,“这些都是新花样,以前咱们这个地方可没有这么多豆腐的吃法,两位客观尝尝,要是觉得好就买些回去。这豆腐可养人的很,出家人更是可以随便吃,虽然不是肉,可是比肉也差不了多少,佛祖不会怪罪。” 林潇两人每样尝了尝,然后觉得滋味都不错。 她笑着问道,“老板娘,你说这些花样以前没有,那你是自己琢磨的,还是从别的地方学来的?” “是圣教的使者派人来教的,每人只要交十文钱,就可以学各种制豆腐的手艺。据说这些花样也都不是一个人想出来的,是各地的圣教教徒集思广益,互相出主意,又来回尝试,最终才定下来各种花样和吃法。要说我们圣教里啊,都是人才,而且大家心地都好,为了帮着我们这些穷苦人,自己半点不藏私。天底下真是再也找不到教主那么好的人了,比观音菩萨还灵,现在我们这些教众都是每天三炷香,对着教主的画像烧香祈福,希望教主娘娘保有我们平安喜乐,日进斗金呢。” 老板娘看起来没读过什么书,所以话说起来半文半白,有点奇怪。 忘尘都被逗笑了,他打趣的看着林潇,“原来圣教教主连财神爷的差事都抢了,拜她还能保佑日进斗金?” “当然能了!”老板娘自信满满的说道,“你们还别不信。以前我们核桃镇多穷啊,镇子在山里,路不好走,外面的马车不好进,山地贫瘠,除了核桃树多,其他什么都没有,每年种的粮食收成也都不好。 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天都吃不饱,那日子可真是苦。后来还闹了瘟疫,像我这样的穷苦百姓,就只能干熬着等死了。也就是那个时候,圣教的使者来了,他带来的圣药,治好了我们的瘟疫,还发动教众帮镇上修了路,现在好了,路好走了,外面的马车行人都能进到镇子里来了,这里就繁华多了。许多路过的马帮商队也都会来镇上落脚补给,所以镇上才繁华了起来。” 老板娘的话匣子一打开,滔滔不绝。 期间有两个客人来买豆腐,她手脚麻利的给客人称好,转过头来继续跟林潇以及忘尘说道。 其实听到这里,林潇已经知道老板娘这样滔滔不绝的意图是什么了,她想拉他们两个加入圣教,传教传到了教主身上,林潇与忘尘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哭笑不得的意思。 不过更多的却是欣慰,一个卖豆腐的老板娘都如此费心的拉拢教徒,把传教视为己任,可想而知邵原这个大统领在梁国做的真的不错,她没有信错人。 “镇上繁华了,客栈也就接二连三的开起来了,各种店铺,卖吃食的,卖衣服的,卖各种东西的都开了起来。有客人,有生意,自然就财源滚滚来,像我这样的豆腐坊,虽然不说是日进斗金,可是也算是生意兴旺,比起以前那种饭都吃不饱的苦日子,那可真是强太多了。这不都是因为教主娘娘保佑吗?” 老板娘说着,摸了一把眼泪,“我啊,原本是个寡妇,十年前我男人就去了,我一个人养着公公婆婆还有两个孩子,好多次都觉得日子太苦,熬不下去了,现在我却觉得啊,天无绝人之路,我熬下来了,我才能等到圣教的使者来,现在苦尽甘来,一切都好了。” 林潇温声安慰她,“是啊,以后您这日子就好过了。等到两个孩子都成家立业了,您的福气就更多了。” “谁说不是呢?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林潇又问,“那您这镇上生意这么好?没有人来找麻烦吗?例如当地的官员小吏,地头蛇,或者外来的江湖帮派什么的?毕竟这镇上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很难不出乱子啊。” 说起这个,老板娘脸上的得意之色更加明显了,“怎么没有乱子?一开始多的是不长眼的想要找麻烦。有好几个小帮派跑到镇上想要来受保护费,结果却都被圣教的使者打跑了,还警告了他们,只要看到门口牌匾上有圣教教徽的,都是受圣教庇护的,谁敢找圣教的麻烦,就等着人头落地吧。几次三番之后,就再没人敢在镇子上闹事了。” “听你这么说,圣教比官府的威信还要高?” 老板娘:“那是自然。官府除了管收税,还管什么?闹瘟疫的时候,闹匪患的时候,那些官老爷一个个都跟缩头乌龟似的,能指的上他们什么?但是圣教就不一样了,有圣教给我们撑腰,镇子上的店家底气都硬的很,谁来找麻烦也不怕。江湖人士又怎么样,官老爷又怎么样?来了我们核桃镇,就得守圣教的规矩!” -- 第180页 “那这圣教还真是不错。”林潇半点不脸红的夸自己。 老板娘笑着问,“对啊,就是不错,二位看起来也是江湖人士。现在世道乱,你们要不要也加入圣教?有圣教庇护,你们行走江湖底气也足。” 林潇哈哈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在老板娘眼前晃了一下,“我们本来就是啊。多谢老板娘款待。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她说着,放了一块碎银子在桌上,然后与忘尘相携离开。 老板娘还没回过神来,她满脑子都是刚刚林潇拿出来的那块令牌。她入教时间短,可是也曾在教中集会时学过教中的各种令牌徽章,刚刚那枚令牌分明就是——教主令! 再回想她家中供奉着的教主娘娘的画像,她恍然大悟,原来刚刚那个小姑娘就是教主娘娘! 天啊!教主娘娘显灵了!教主娘娘居然大驾光临她的小店了,而她居然完全没有认出来,反而还想拉着教主娘娘入教! 各种惶恐又激动的情绪来回翻涌,最终老板娘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失礼的地方,也没有说错话。教主娘娘从头到尾都是笑着的,似乎很满意她的招待和她说的那些话。 天呐,她真是有大福运的人,居然能够得教主娘娘青睐,她以后是不是要平步青云出人头地了? 想想就激动,她现在恨不得扯着嗓子在街上大吼三声,让所有人都知道教主娘娘来过她的小店了,还和她说了很多话,还夸她店里的东西好吃! 她实在是太荣幸太自豪了! 可是她转念又强迫自己冷静,不能随意宣扬。教主娘娘并没有亮出身份大张旗鼓的来核桃镇,那也就是说,教主娘娘并不希望别人识破她的身份,戏文里管这叫什么来着?对,微服私访! 她不能坏了教主的大事!她要守口如瓶,如此教主才能继续微服私访! 她真是太聪明了,若是换成对门那个成衣铺子的老板娘,她一定巴不得嚷嚷的整个镇子都知道。 她才不会犯蠢,她可是有大福运的人。哈哈,教主娘娘用过的筷子碗碟她要供起来,谁也不给用了! 第87章 马帮 核桃镇, 福运来客栈。 甲字号房间里,三位马帮首领正聚集在一起, 气氛有些凝重。 为首的那位浓眉大眼的男子,是徐家马帮的大当家的, 这马帮生意是他组建的, 干了快十年了。 走上马帮这条路, 就等于是立下了军令状, 无论是赚大钱还是掉脑袋, 全都听天由命,日子好的时候富得流油,可是危险的时候随时都能命丧黄泉。 这些年大当家的身边的兄弟死了一批又一批, 唯有他这个大当家一直稳稳当当的活下来,虽说身上的伤也不少, 好几处都在致命的地方,但是能够一直活到今天, 足可见他的武功城府都是远超众人的。 他左边坐着的断臂男子是二当家的,原本是个土匪,与当初的徐大当家打了一架, 结果非但没有你死我活,反而不打不相识, 二当家的也不做土匪了,干脆和徐大当家的拜了把子,一起干起了马帮生意。 三当家的是个瘦弱的书生,他不会武功, 可是却是马帮里军师一样的存在。这些年无论是与官府打交道,还是与马帮途径地界的地头蛇、江湖帮派斗心眼,全都多亏了三当家的出谋划策。 他们这个马帮上下一共两百多个人,主要做的是茶叶和私盐生意。 他们的路线是从虞国的混沌山起,一路途径梁国、姜国的各处山地,将茶叶私盐贩卖给道路不便几乎与世隔绝的各国山民们,然后再从山民们手中换得各类山货、药材、皮毛原路返回,路上就能把这些货物销售一空。 说来马帮生意是真赚钱,但是风险也是真高,这些年几乎每一天他们都是在刀尖上舔血,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这也就算了,谁让他们天生没那个享福的命,只能赚这种卖命钱。 但如今世道乱了,这卖命钱也不再好赚了。 他们这一趟出门已经走了两个月了,从虞国到梁国的途中,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他们走熟的那些山地、桥梁、水路,很多都换了主人,而这些新主人无一例外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是明月圣教的教徒。 原本徐家马帮想要按照以往的规矩,给这些新主人交过路费,送上重礼,再好好宴请,推杯换盏间把关系拉进,以后大家也好打交道,但没想到的是,这些明月圣教的人竟十分的霸道,他们只给了马帮两个选择,要么加入圣教,要么过路费比以往翻三倍。 加入圣教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这一路都有明月圣教的势力,他们一旦加入,就算是圣教的自己人,圣教自然也会庇护他们,他们的安全将大大得到提高。而且过路费虽然也要交,但是只要交从前的三分之二就可以。 而且有了圣教的庇护,官府的那一份,地头蛇的那一份都不用再交了,他们沿途的成本大大降低,这好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但若是不加入,过路费翻三倍不说,官府和地头蛇的那份还得继续交,而且也没人保证他们沿途的安全。这样一来,马帮的利润被大幅削弱,这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 这摆明了就是要么归顺,要么去死,明月圣教实在是太过霸道了。 关于是否加入明月圣教,三位当家人已经商量一路了,到现在还是没能商量出个结果。 -- 第181页 到了这核桃镇,实在是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否则每到一个地方都是三倍的过路费,他们这一趟出门就要白跑了。 二当家的还是那个态度,“我不赞成加入这个明月圣教。这些天我也打听了许多明月圣教的事,要加入他们可不是磕头拜个把子那么简单。之前有个商队,当家人姓黄,大哥你应该也记得吧?” 这些年跑商队,也与黄家的商队遇到过几次,大当家的当然记得。 二当家的继续说,“黄家商队就加入明月圣教了,可是加入之后,就要守他们的教规,什么不许自相残杀,不许欺凌弱小,不许奸\\淫\\妇女,不许侵占他人钱财之类的,黄大当家的没当回事,路上看上了个小娘儿们,直接就给扛回自己帐篷去了,结果他不知道这个村子都加入了明月圣教,还没办成事呢,就被明月圣教的使者给抓了。 按照教规,奸/淫/妇女者要废去武功,还要打折两条腿,然后逐出圣教,黄大当家的那可是地极境的修为啊,眼看着就要到中天境了,结果就这么被废了。这圣教不是个东西,对自己人都这么严苛,我们加入了他们,束手束脚,日子还有什么过头?万一哪天没忍住犯了教规,那岂不是害了自己? 我们跑马帮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守那些清规戒律过和尚一样的日子吗?还不是为了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想睡哪个女人就睡哪个女人,看哪个不顺眼提刀就杀,这才是我们马帮兄弟该过的日子,轰轰烈烈,哪天死了也不可惜,至少这辈子值了! 要是加入明月圣教,我看我还不如回到山上去做土匪呢。” 大当家的听完,叹了一口气,转而问三当家的,“老三,你的意思呢?” 瘦弱的三当家手中捻着一串佛珠,虽然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可是这位却是个信佛的,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吃素,二当家的极其看不惯他这个臭毛病,总觉得老三太矫情,奈何人家脑子好使,大哥离不开他,他说了几回酸话也就忍了。 但实际上二当家的容忍老三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每次他针对老三嘲讽一通之后,他都会很倒霉,轻则是血光之灾,重则是伤筋动骨,有时候还会破大财。 虽然他没有证据那些事是老三在背后做的,可是一次两次的,他心中也难免忌惮,总觉得这些读书人都特么的邪门,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了,如此二当家的在马帮的日子才算是安稳了下来。 三当家微微一笑,轻声说了句,“二哥说得对。” 大当家的:“......” 二当家的:“.......” 实在是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二当家的以为老三会反对他呢,结果没想到老三居然是支持他的。 大当家的也是非常意外这个回答,“可是老三,如果我们不加入明月圣教,这马帮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啊。赚的钱也就只够保本塞牙缝,钱全都交了过路费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在大势面前,我们这些凡人不过都是蝼蚁,要么顺势而为,要么被大势碾碎。” 三当家的一边说,一边叹息,“说起来这些年咱们兄弟三个也攒了不少家底,生意做不下去就做不下去吧,我们把这次的货物就近处理掉,然后让马帮的兄弟们就地散伙,各回各家,各奔前程去吧。” “啊?”二当家的睁大眼睛,“老三,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这是实话啊。忠言逆耳,二哥,你不是说要回去做土匪吗?那就去吧,我一个文弱书生,帮不了你什么,只能祝你鹏程万里财源广进了。”他说着,朝着二当家的拱了拱手。 这话简直气死个人,要是当土匪比跑马帮赚的多,当年二当家的又怎么会下山跟着大当家的混? 他刚刚虽然那么说,可是那不过是在表明自己不加入明月圣教的态度,他可没想真的回去做土匪啊。 大当家的也不爱听这种话,“老三,你是咱们的军师智囊,难道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大哥,是命重要,还是银子重要?”三当家的不答反问。 二当家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老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收起读书人的那套磨磨唧唧吧,有话直接说!我们既不想加入明月圣教,又不想放弃马帮的生意,更不想多交过路费,你给想个法子!” 三当家的微微一笑,“好啊,那二哥带着马帮的弟兄们去把明月圣教的势力铲除了吧。把他们都杀光,一切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二当家的一噎,脸色顿时涨红。他要是有那样的本事,他还会跑马帮? 老三这分明就是在寒碜他! 大当家的叹息一声,“好了,大家都消消气,今天就先谈到这。散了吧,我再好好想想。” 二当家的闻言,冷哼一声,气哄哄的走了。 三当家的手里拎着佛珠,也跟着起身,可是大当家的却拦住了他,“老三,等会。” 三当家的重新坐下。 “老三,暴脾气的老二走了,你有话就别藏着掖着了,自家兄弟,直说吧。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吗?” “大哥,人贵有自知自明,我们跑马帮的能在老百姓跟前逞点威风,可是和在人家江湖大帮跟前哪回不是夹着尾巴小心讨好?这些年银子赚的多了,帮里的弟兄也多了,二哥就有点找不着东西南北了,觉得自己也是个人物了。”三当家的轻笑一声,“可其实他还是个蝼蚁,是那些大人物随手就能碾死的,偏他贪心不足,什么都想要,我才疏学浅,真的没办法了。还请大哥见谅。” -- 第182页 “可是不做马帮生意,这一大帮兄弟怎么活?就算咱们有积蓄,可是他们没有啊。而且这几年,除了你孑然一身,我和老二都家大业大,小妾就讨了五六房,儿女更是生了十几个,要是没了马帮的生意,光是坐吃山空,我又能撑几年?”大当家的开始吐苦水。 三当家的不语,只是静静转动手中的佛珠。 其实该怎么选,大当家的心里已经有了数,但是偏偏还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第88章 姜皇 最终, 大当家的还是咬了咬牙,“罢了!生意不能不做, 日子总要过下去,咱们加入明月圣教!” 三当家的还是摇头, “不妥。” “为何?”大当家的不解。 三当家的道:“二哥的顾虑没错。若是加入明月圣教的话, 就要受他们的教规约束。咱们这帮兄弟, 尤其是跟着二哥下山的那些土匪, 全都是野惯了的, 以往没出大乱子,是因为运气好,也是因为江湖之上, 没那么多约束,谁更强谁就可以无所顾忌。但是一旦加入明月圣教, 以二哥和他那帮手下的脾性,必然是要出乱子的, 到时候被废掉的可不只是二哥那帮人,咱们徐家马帮的所有兄弟都会跟着受牵连。” 这些道理大当家的略一想就明白。而且身为当家人,他想的其实还要更深一些。 到时候万一明月圣教的人拿着老二的错处当借口, 直接吞并了他的马帮,那他找谁说理去? 可是和明月圣教硬碰硬, 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 大当家脸色黑如锅底,问的咬牙切齿。 三当家:“有。就地分家。徐家马帮一分为三,咱们三个一人一份,到时候无论是自己单枪匹马的干也好, 还是加入明月圣教也好,用的都是自己的名头,谁也不会牵连谁。” 从本心来讲,大当家是不愿意分家的。兄弟三个拧成一股绳才好在江湖上混,若是分了家,各自的力量未免有些势单力薄。 可是如果真的分家,大当家无疑能分到最大的一份,其实对他而言,也是不吃亏的。 而且老三说的没错,分家,然后用自己的名义加入明月圣教,有圣教庇护,路途上的风险就小了许多,哪怕人手少些也没关系。 他手底下的那帮兄弟要规矩的多,只要他多加约束,想来是不会出大乱子的。毕竟他们不是土匪,跑马帮也不过是为了挣一口饱饭吃,谁还没事非得去打家劫舍欺男霸女啊! 大当家是个果决的人,拿定了主意之后,当场就又派人去把二当家叫了过来,然后兄弟三个就开始商量分家的事。 大当家也没说分家之后是不是要加入明月圣教,只说生意做不下去了,大家各奔东西的好。 二当家原本不同意,但是老大和老三都同意,他反对也没用了。 最后马帮分成了三份,大当家的了最多的那份,三当家拿了最少的那份,而老二不多不少,拿的都是他应得的,他带下山的那批人仍旧由他带走,兄弟三个就此分道扬镳。 分完家,大当家推说身体不舒服,要一个人待会儿,然后又把老二支走了,老三则留下来了。 他们两个开始商量加入明月圣教的事。老三说这件事就由他去办,具体的条件他来交涉,请大哥一切放心。于是大当家很满意的把这件事交给三当家去办了。 三当家从甲子号房出来,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在房间的烛台上转动了一下,墙壁打开,里面是一条暗道。 他顺着暗道走到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就在大当家甲子号房的隔壁。 这两个房间之间有机关。暗室里的人可以清晰的听到甲子号房的声音,还能从墙上的小洞看到甲子号房的一切,但是甲子号房的人却完全听不到这间暗室里的任何声音。 三当家的进来之后,发现这暗室里多了两个人。 原本他以为只有圣教使者一个人坐在这里呢,可是现在却多了一男一女,其中那个男子看着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僧衣,容貌好似谪仙,只是坐在那里,就有一股超然物外的圣僧气度。 而那女子更是雪肤花容,清若芙蕖,只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整颗心都忍不住往她的方向倾斜。 向来都冷心冷清心如止水的三当家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直觉这不太对劲,于是赶忙别开自己的眼,对着圣教使者行了一礼,“拜见使者,幸不辱命,在下已经成功说服大哥一起加入圣教。至于野性难驯的二哥,也已经被剔除出去,以后马帮内部断不会有人生事,我也会多加约束,还请使者放心。” 使者哈哈一笑,“我就知道蓝兄定能办好这件事。今日你运气好,才加入圣教没多久,居然就能得见教主。蓝兄,还不快来参拜教主!” 教主? 蓝烨恍然,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林潇,而后颇有些慌乱拘谨的一撩衣摆,冲着林潇跪了下去,“蓝烨拜见教主!” 林潇笑了笑,“起身吧,刚刚你的表现我们都看到了,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呢。圣教多了你这样一个人才,是圣教之幸,亦是本座之福。” 这话说的真是非常客气,非常中听。 蓝烨的心脏忍不住又怦怦直跳了,“多谢教主夸奖,从今以后,蓝烨定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以报教主赏识之恩。” -- 第183页 林潇又说了一些勉力的话,而后还亲自给他赐下了明月玉牌,这是圣教有品阶的教众才有的,这意味着蓝烨在圣教的地位要比一般的教众高一层。毕竟他拉拢徐家马帮加入圣教,算是有一小功,当赏。 蓝烨激动的接过,又要跪下拜谢,林潇止住了他,然后便拉着忘尘离开了。 说来她今日会遇到使者也是巧合,她和忘尘从豆腐坊出来之后,刚好被使者看到,这位使者去寒潭寺拜见过她,所以一下就认出了她,大概猜出她是来微服的,索性就把她请到了福运来客栈的暗室里,让她跟着看了一场好戏。 今日虽然只是随便出来逛逛,顺便查看一下底层百姓对于圣教的真实态度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这一看之下,给她的都是惊喜。 无论是传教也好,还是其他方面的事务也好,圣教的这些使者做的都非常不错。 她觉得很满意,很惊喜,也很欣喜。 回到寒潭寺之后,她还忍不住把这些所见所闻都和上官尧说了一遍。 放下所有的心结之后,他们愈发能够像一对亲兄妹那样相处了。 上官尧觉得,潇潇虽然在魔教长大,在江湖中也历练的堪称心狠手辣,可是本质上,她仍旧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而非她时常自嘲的那样,是个魔教妖女。 她爱恨分明,恨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可以痛下杀手,但是一旦事情都过去了,放下了,她也会很大度的不再介怀。 他曾伤她那么深,那么多,可是如今他失去了一切,她就不忍再责怪他,反过来还会安慰他,怕他心里难过。 其实想一想,他又曾真的为这个妹妹做过多少呢? 可她仍旧很珍惜他这个哥哥。 其实无论是他,还是忘尘,亦或者是她周围的每一个人,只要他们对她有些许的好意,她都从不吝惜回报。 她很珍惜周围人的每一分善意,如非必要,她从来不会真的赶尽杀绝。 想来她这一生做过最狠心的事,就是杀掉舒墨澜,但那是情非得已,如果她不那样做,她也就不会走到今天。 纵使如此,以她的性格,每次想起舒墨澜,其实心底应该也还是会有愧疚的。 她是一个如此善良,如此果敢,有如此值得人疼惜的好姑娘,只可惜,她命运多舛,受了太多的苦。 以前他站在云端,看不清这些人间疾苦,也看不到她的心底的柔软与挣扎,现如今,他倒是全都明白了。 她想爬到最高的位置,想作用权势江山,其实也是被这个人世伤怕了吧?觉得只有爬到最高的位置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不再被抛弃,被利用,被牺牲。 而现如今,有那么多的人因她而受益,这让他觉得欣慰的同时,更加觉得自惭形秽。他比起潇潇来,差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三日之后。 上官尧剃度,从这天起,世上没了上官尧,却多了一个在寒潭寺出家的,法号了悟的僧人。 林潇看着换上了灰色僧衣,顶着一颗光溜溜脑袋的上官尧,忍不住叹气,又回想起了当初忘尘刚出家时候的样子。 她私下里对他说,“你想修行就修行吧,修够了想还俗就还俗。无论在家还是出家,你都是我的兄长,我们是亲人,我永远都是你的依仗。” 这话应该是哥哥对妹妹说才是,可是如今他们却颠倒过来了。 他心中感慨颇深,却也无可奈何。 眼见着他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林潇决定启程离开寒潭寺,前往姜国。 她那位坐在皇位上的好叔叔林焱,她要亲自出手去把他拉下来呢。 姜国,皇宫。 寝宫之内,姜皇林焱正在与一位极其特殊的下属密谈。 这位下属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他并不在姜国朝廷任职,可是却对姜国上下的所有官员,乃至江湖帮派了如指掌。 他非但掌管着姜国皇室的两百名暗卫,还专门负责姜国投放在梁、虞两国的几百名细作。 简直而言,这个人是专门负责帮姜皇处理所有不能见光之事的人。 第89章 叔侄 “梁国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对虞国出兵?”林焱沉声问道。他今年四十岁, 一把胡须修剪的十分漂亮,在玄色龙袍的映衬下, 将他的帝王威仪烘托的淋漓尽致。 站在他下首的男子单膝跪在地上,闻言恭敬答道, “梁国目前国库空虚, 粮草军械筹备不足, 所以他们朝廷之内对于是否对虞国开战这件事, 意见并不统一, 我们的细作正在全力游说,争取在两个月之内让梁皇下定决心,对虞国出兵。” 林焱放在案几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 这是他暗自盘算时的小动作,在他身边伺候久了的人都知道, 一旦姜皇露出这个小动作,那么就意味着有人要遭殃了。 “龙一, 你说如果我们私下答应借贷给梁国银子,资助他们攻打虞国,将来事成之后, 再让他们连本带利的归还怎么样?” 跪在地上的龙一豁然抬头,“陛下, 此举不妥。” 林焱不以为意,“这世上但凡高回报的事情,都是高风险。朕现在要的是梁国和虞国打起来,为此赔上些许银子并不算什么。” 姜国虽然疆域是三国中最小的, 可是却土地丰饶,人口稠密,无论是农业、手工业、还是商业,都比其他两国更兴旺,所以在三国之中,姜国是最富有的那个。 -- 第184页 龙一:“可是陛下,一旦我们资助梁国攻打虞国,我们的国库也会吃紧,而且万一梁国战胜了,那么下一个被吞并的就会是我们。” “的确是有这个风险。不过如果他们两国不打起来,朕就要时刻担心他们是不是要联手来进攻我姜国了。毕竟姜国才是最富有的那个。” 这也的确是个问题。 龙一的心思飞速转动,“陛下若执意要如此行事,那么我们还需从长计议。至少,由姜国借给梁国银子这件事,不能由我们主动提,而是要让梁皇主动提,得让梁国觉得,这银子是他们威逼利诱才从我们这里拿过去的,如此,他们才能放心。” 林焱点头,“正是如此。你办事向来妥当,这件事你安排下去吧。” 龙一:“是。” 林焱又问道,“朝中最近可有动荡?” 龙一:“无明显异动。只不过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三国之间必有大战,如此一来,未免人心浮动,有的人担心自己的荣华富贵保不住,还有的人想要趁机浑水摸鱼,目前他们的举动都在臣的掌控之中,若是有谁想翻出什么水花,臣会马上禀明陛下的。” 林焱点了点头,他眼眸微眯,转而又问道,“上官晴和我那个好侄儿,有消息了吗?” 上官晴,也就是前任姜皇的皇后,她曾生下一子一女,女儿名林潇,男儿名林湘。 在林焱篡夺皇位成功之后,前任姜皇林炙自刎殉位,上官晴带着一子一女出逃。 这些年林焱一直都在打探他们母子三人的消息,三年前,他曾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都是关于上官晴和林湘的,林潇那个小丫头,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的,没有一点踪迹。 龙一沉声回道,“有。臣正要向您禀报这件事。据我们在梁国的密探传回来的消息,梁国国相李斯严有一外室,宠爱至极,密探形容的那外室的容貌特征,都与上官晴相符。” “呵呵。”林焱冷笑,所以说,他那个好嫂嫂居然带着他大哥的儿子跑去梁国,给一个臣子当外室了吗? 好啊,真是好的很! 林焱的手指抚上他眉心处的川字纹,冷声吩咐道,“找机会把那对母子抓回来。李斯严在梁国的地位举足轻重,那女人若真是上官晴,恐怕她会伺机挑动梁国对我姜国出兵,万不可让她坏了我们的大事。” “是!属下明白。” 林焱摆了摆手,龙一退下。 林焱一个人靠在龙椅上,双目放空,脸色阴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他从龙椅上起身,吩咐人备车,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能够替他排解忧愁烦闷的好地方。 清心观是姜国国都一座不起眼的道观,这里平时并不接待香客,可是因为这里观主的身份特殊,所以平时也没有谁敢招惹清心观的人。 而林焱要去的地方,也正是清心观。 他的马车十分低调,一点皇家标示也没有,这些年,他已经习惯这样时不时的微服前往清心观,皇位并不好做,各种滋味只有真正坐上去的人才能明白。 黑色的马车低调的驶入清心观的大门,随行的四十名暗卫低调的将清心观围住,各自在相应的位置把守护卫,不去打扰林焱和观中人的相聚。 姜皇来访,这观中的一应人等却并不诚惶诚恐,甚至都没有特意过来行礼。 他们对此习以为常,而林焱本身也习惯了这样的对待。 他熟门熟路的走入观主紫虚元君的卧房,伺候的婢女只跪地行礼,却并未出声阻拦。 紫虚元君是观主的道号,她本名向子彤,乃是姜国前任国相向骞的小女儿。向骞是前任姜皇林炙的旧臣,在林焱篡位之后,向骞便辞官归家,向家儿郎们也全都纷纷退出朝廷,以表示自己忠臣不事二主的决心。 林焱为人心狠手辣,瑕疵必报,所有人都觉得向骞这样落他的面子,他必然会让向家抄家灭族,可实际上却并没有。林焱对向家人仍旧相当礼遇,甚至还想要迎向骞的小女儿向子彤入宫为妃。 向骞坚决不予,向子彤索性出家成了女冠,如此一来,林焱反倒不好再相逼,而向家高洁的名声也彻底落实,再不会为人诟病。 不过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们都以为林焱不动向家是因为敬佩向骞的人品德行,可殊不知向子彤虽然没有入宫为妃,可暗地里却早就成了林焱的女人。 这清心观从不接待外来的香客,从始至终接待的只有林焱一个。 林焱这些年时不时的就要来这里,向子彤待他并不热络,但也不会过分冷淡,这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她很清楚林焱对她的兴趣来源于什么,她更清楚若要保住向家,她只能忍辱负重的同林焱周旋,既不能过分顺从,也不能过分忤逆。这其中的分寸尺度,想要把握的好真的很难。 不过好在,这么多年下来,向子彤做的还算不错。 林焱走进向子彤的卧房,发现已经换上寝衣的她并未入睡,而是在书案上练字。 她知道他进来了,可是从始至终,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他走过去,从后面将美人拥入怀中,“你在默《度人经》?” 他的目光落在她写的那些字上。 向子彤轻轻的嗯了一声。 “歇一歇吧,若要度别人,不如先来度一度朕。朕深夜前来,你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若是换做别人,早就被打入冷宫了。”他说着,在美人颈边轻轻一吻。 -- 第185页 向子彤放下笔,轻轻将他推开,“陛下,妾今日身上不方便。” “朕来十次,你有七八次都不方便。子彤,不要考验朕的耐心,朕今日心情不好,你乖一些,也好少吃些苦头。”最后一句,他语带威胁。 向子彤想到他在床笫间玩的那些花样,心底不由得一阵发寒,“陛下,今日是真的不方便,并非故意推脱。” 林焱却根本不理她,随手将书案上的那些笔墨纸砚全都挥落在地,毫不怜香惜玉的就把向子彤放了放上去。 向子彤还欲挣扎,林焱却已经撕开了她的衣服。 就在向子彤闭眼准备承受预期中的痛苦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少女的笑声清脆中带着两分嘲讽,在此情此景下响起,莫名的就打断了满室的旖旎,让林焱和向子彤一起寒毛倒竖。 林焱动作一顿,然后马上起身,将向子彤扔到了一旁。 向子彤摔在了地上,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是谁!”林焱这样问着,身上那股中天境的威压已经四散开来。他非常紧张,这清心观周围至少有四十名暗卫,每一个都在中天境之上,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他们,再悄无声息的进到向子彤的房间,这得多厉害的武功?难不成对方的实力在玄天境之上? 话音才一落,卧房的窗户无风自开,一个少女自窗户闪身进来。 她穿了一身烟紫色的罗纱裙,绸缎一般的乌发垂过腰际,清若芙蕖的小脸上挂着盈盈笑意,那双灿若寒星,宛若碎玉一般的眼眸看向林焱,娇俏中透着几分逼人的锐气,林焱与她对视的瞬间,就觉呼吸一窒。 “你是谁?”林焱沉声问道。 林潇微微扬了扬黛色的眉梢,“诶呀,十几年不见,叔叔已经认不得我了吗?小时候你可是很喜欢我的呢,你那时候总夸我可爱,还经常让我坐在你的肩膀上,带着我四处玩,我可是一直念着叔叔的好,哪怕十几年不见,也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呢。” 林焱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你.....你是......潇潇?” “是我呀,多年不见,我可是很挂念叔叔,不知道叔叔想不想我这个侄女呀?”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见习财神[快穿]》 苏彩青死后,灵魂与财神系统绑定,成了见习财神。 她需要穿越到各个贫穷落后的世界去帮助他们走向繁荣富强,并且收集功德信仰,从而转正。 第一个世界:原始部落 第二个世界:西幻国度 第三个世界:海岛渔村 其余待定...... 第90章 寿安公主 林焱身为一个篡夺皇位的, 有暴君之名的皇帝,纵使惊愕, 纵使紧张,可是面上却仍旧镇定自若。 在最初的慌乱紧张之后, 他虽然仍旧是如临大敌般的提着心, 可是唇角却已经能够扯出一个微笑, “当然想啊。今天我还特意问起属下, 有没有你们母子三人的消息呢。” 林潇点头, “我知道。叔叔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也听到了呢。” 林焱的心脏骤然一紧,也就是说, 早在皇宫的时候,林潇就已经出现在他身边了, 可无论是他,还是龙一, 亦或者是皇宫之内所有武功高强的暗卫,竟是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那么如果她想取他的性命...... 林焱觉得后颈凉飕飕的,他看向林潇的目光中, 已经满是杀机,“十几年不见, 潇潇长本事了。竟是让朕都不敢认了。” “女大十八变嘛。”她笑着朝林焱走近。 林焱手臂的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出手应对她的杀招。 可是林潇却从来都没有和他动手的意思,她的目光落在地上极力保持安静的向子彤身上,“之前我得到消息, 说叔叔你迷恋向家千金,我还有点想不明白,如今一看她这张脸,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叔叔对我母后有非分之想吗?” 向子彤长的和上官晴有七分相似,若说林焱对向子彤的迷恋不是因为上官晴,那真是没几个人能相信。 向子彤见林潇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强自镇定,拢了拢自己的衣衫,然后跪地磕头,“妾拜见寿安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寿安公主,是林潇曾经的封号。 向子彤知道林潇的存在,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听他们的对话,就已经猜到了林潇的身份。 林潇:“免礼吧。你不用过分紧张,我可不像叔叔那么不懂得怜香惜玉,我不会伤你的,放心吧。” “多谢公主,”向子彤说着,又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半弯着腰,小心翼翼的退到一旁,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殃及池鱼。 林焱丝毫不觉得这种事被小辈知道有什么尴尬的,他道,“当年是上官晴勾引的我,只不过后来她贪恋权势,所以才嫁给了皇兄,为的就是做皇后。说起来我之所以篡位,你母后功不可没,如果不是她始乱终弃,贪图荣华富贵,我可能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下定决心。我的野心,有一半是你被你母后激发的。说来,我还真的应该谢谢她呢。呵呵。” “原来如此啊。” 林焱:“不知你今日来见我,所为何事?” “我想家了啊,所以就回来了。怎么,叔叔不欢迎我吗?” 林潇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林焱冷笑一声,“当然欢迎。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 第186页 “想拿回我原本的一切啊。” “你是指公主的位分?” 林焱才不会相信,他与林潇之间是血海深仇,只有你死我活的份。 林潇再次点头,“是啊。我要做回我的寿安公主,叔叔你答应吗?” 林焱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若我不答应呢?” “那叔叔可能就要吃点苦头了哦。”她说完,催动了早就种在林焱体内的蛊虫。 林焱顿时痛的倒在地上,来回翻滚。 “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他目眦欲裂,想要出手反抗,可是却痛的连内力都凝聚不起来。 他这一路什么都没吃,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碰,甚至连奇怪的味道也没闻到,林潇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做的手脚? 他痛的冷汗直流,同时更加心惊。林潇神鬼莫测的忽然出现,他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觉,可却还是在不知道的时候中了她的算计。她这些到底是什么手段?怎的如此厉害,让人防不胜防? “来人!来人!”林焱痛呼,可是潜伏在暗处的四十名暗卫却全无回应。 林焱的心不住的下沉,若是今日林潇动手杀了他,他岂不是全无反抗的能力? 难道今夜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林潇微微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痛的打滚的林焱,“他们都死了。你叫也没有用。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堂而皇之进来的呢?” 林焱目眦欲裂,用看鬼的目光看着林潇。那可是四十个中天境高手啊!她居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把他们全都杀了? 看懂了他的眼神,林潇接着往下说道,“托叔叔的福,这些年我九死一生,真的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不过呢,也学了一身杀人的本事。如今我学成归来,也是时候好好‘孝敬’叔叔你了,不知道叔叔对我的‘孝敬’可还满意啊?” 终于意识到了双方力量的悬殊,林焱能屈能伸的放下了所有的帝王尊严,他爬到林潇的脚边,伸手想去抓她的裙角,结果却抓了个空。 一个白衣僧人忽然出现,凭空将林潇带离了原地,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 忘尘没有解释。 但是林潇却懂他的意思。忘尘不喜欢她被任何除他之外的人触碰,伺候她的奴婢不算,像是林焱这种,哪怕碰一下她的裙角,忘尘都嫌弃的不行,压根不会允许。 林焱看不出这个白衣僧人的深浅,但是他能跟在林潇身边,而且两人看起来颇为亲密,想来也是个绝顶高手。 林焱不再试图靠近林潇,而是直接忍痛哀求道,“潇潇,朕知道错了。该是你的,叔叔都还给你,无论是公主的尊位还是其他,你......放过叔叔好不好?别杀叔叔,叔叔什么都给你.......” “真的吗?” “真的!真的!” 林潇:“那叔叔可要守信哦。” 林焱哪里敢不守,一个劲的狂点头,然后指天誓日的赌咒发誓。 等他发完了誓,林潇让他体内的蛊虫停下,林焱体内的痛楚一下子消失。他整个人就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衣服全都被冷汗打湿了。 林潇还假惺惺的问了他一句,“叔叔还好吧?” 林焱:“......还好。” “那我们回宫吧。我以前都是和母后一起住在凤鸾宫的,现在十几年没回去了,不知道凤鸾宫还是不是当初的模样,我可是想念的很呢。” 她这样一说,林焱只能顺着她往下说,“凤鸾宫现在是朕的皇后住着,但是回去之后,朕马上就让她搬走,然后把凤鸾宫还给你,你还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朕,只要朕有的,绝不藏私。”他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想的却是先稳住她,然后马上把龙一和国师他们全都找过来,他首先要确认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怎么解,待到他解决了自身的危机之后,他自会除掉林潇。 林潇压根就不在意他怎么想。她之所以还留着他,不过是因为他还有用,仅此而已。 打从这一晚起,整个姜国皇宫,乃至朝廷,就彻底的乱了起来。 先皇的寿安公主忽然回宫,姜皇林焱非但没有杀了她,反而还对她大加宠爱,简直是到了捧上天的地步。 林焱回去后就让皇后连夜搬出凤鸾宫,皇后当然不乐意,结果她还没争辩两句,直接就被林焱一个耳光抽到了地上。 皇后乃是当朝相国王敬的女儿,林焱虽不宠她,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倒也相敬如宾,像是这样不分青工皂白的就折辱她,甚至动手打她,还是十几年来头一遭,皇后当时就懵了,硬生生的气晕了过去。 结果就算是她气晕了,也没能阻挡寿安公主搬进凤鸾宫的脚步。 皇后以及她所有的奴婢都连夜搬了出去,林焱甚至找了当年在凤鸾宫伺候的奴才,让他们尽最大努力把凤鸾宫恢复成十几年前的模样,务必要让寿安公主满意,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从未曾离开一样。 这样惊天的消息当夜就传遍了整个姜国国都,所有朝臣勋贵全都大惊失色,以为林焱疯了。 结果第二天他们上朝纷纷弹劾,雪花一样的折子递上去,全都是在指责林焱此举不妥,指责寿安公主罔顾尊卑,乱了规矩纲常。 结果林焱就是不为所动,任凭朝臣们说破嘴皮子,他也照样是坚持让林潇住在凤鸾宫。 国相王敬气的吹胡子瞪眼,怒斥道,“凤鸾宫向来都是皇后的居所,纵使皇子公主小时候可以和皇后一起住在凤鸾宫,可是如今寿安公主已经十八岁了,再住在叔叔的后宫成何体统?不知道是还以为她要做姜国的皇后呢?这岂不是乱了伦理纲常!陛下三思!” -- 第187页 林焱面沉如水,“寿安公主才回来,想家,所以住在凤鸾宫没什么不妥。如果众爱卿怕引人非议,那朕可以搬去行宫,如此就不会有人诋毁寿安公主的名节了。” 众朝臣:“.......” 皇上他真的没疯吗? 这还是那个心狠手辣心思歹毒,连亲哥哥都能逼死的暴君林焱吗? 也有猜出这其中必有蹊跷的大臣,于是有人站出来说道,“寿安公主年幼丧父,陛下虽然是他的叔父,可是真论起来也和父亲差不多了,父亲宠爱女儿,本无可厚非。不如陛下另外拨一处公主府给寿安公主,如此,既可成全陛下的仁义,又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第91章 雪天吃锅子 如果可以, 林焱当然也很想让林潇搬出去,不, 他甚至希望直接杀死林潇,或者林潇从没出现过。 但现实的情况却是他连自己身上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 林潇住在宫里也好, 这样更方便他掌控。 于是他只是挥了挥手, “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说完也不理会旁人, 直接起身离开了大殿。 已经是立春时节了, 可是春寒料峭, 天空中仍旧飘下了鹅毛般的大雪。 凤鸾宫内种着几棵老桃树,打从林潇有记忆起,这几棵老桃树就立在宫殿外, 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品种,竟然比杏花开得还要早。 林潇望着天空中飘落的大片大片的雪花, 又看了看窗前那几棵已经长出粉红色花苞的桃树,不由得有些担心, “也不知道它们的花苞会不会被这场大雪动坏,哎,如果被冻坏了, 就结不出好吃的桃子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每到夏天最热的时候,这几棵桃树就会结出硕大的桃子, 有成人三个拳头那么大,可甜可好吃呢,汁水丰盈,果肉饱满, 我最爱吃了。” 忘尘站在她身旁,看着她那副陷入回忆的小馋猫的样,轻轻一笑,“等雪停后,命宫人将桃树上的残雪扫去,再用暖炉在桃树下烘着,给桃树取暖,想来应该是不会耽误你今年夏天吃桃子的。” 他说着,随手召来一个宫人吩咐下去,宫人都是新调拨过来的,哪里敢说一个不字?赶忙领命安排下去了。 林潇又看了一会儿雪,直到觉得有些冷了,才拉着忘尘回殿内。 他将她的两只手包裹在他的大手中,运起内力,顷刻间,她的双手便被温暖的真气包裹,不过几息的功夫就不冷了。 她不由得感叹,“有你真好啊。” 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他都会给她安排妥当,她也什么都不用怕,因为普天之下,大概鲜少有能打过他的,哪怕再来一个玄天境,至多也就是和他打个平手,而玄天境本就是凤毛菱角,哪里有那么多? 除此之外,他还不会干涉她,不会限制她。 他很安静,鲜少主动开口,从来不会打扰她,但是如果她心情不好,或者需要他的陪伴开解,他也总能察觉,并且说出的每句话都十分熨贴。 她现在已经说不清他在她心里是什么地位了。 他对她而言,是比父亲更可靠,比兄长更温暖,比情人更让她依恋的一种存在。 而且他的确从来没给过她任何压力,他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想要把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的表现。 他似乎很满足这样的日子,除了陪伴在她身边,其余的他都无怨无悔无所求。 也正是因为他这样无所求的态度,所以林潇才完全没办法对他防备,防备他什么呢?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却什么都不向你要求的男人,只要能够看到你,就觉得于愿足矣,她还能怎么防备? 不过她是林潇,是从小就几经抛弃,又在腥风血雨的魔教中长大的妖女,从始至终,她对人性都极其不信任,始终持着怀疑的态度。 所以哪怕现在忘尘对她这么好,她也觉得越来越离不开他,也不想离开他,但是她的心中还是存着一丝警醒。 现如今的忘尘,哪怕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微微蹙一下眉头,他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于是他抬手在她细/嫩如花瓣的脸庞上轻轻捏了一下,笑道,“别乱想,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背叛你,更不会伤害你。我不会给你压力,我也什么都不强求。我说过,我的命运如何,由你来决定。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身边。” “那如果我赶你走呢?”她心里酸酸的,暖暖的,这种她不用开口他就能猜到她全部心思的情况,是不是有一点危险啊? 可是能有一个人,让她觉得不再孤单寒冷无助,她也并不想推开。她这一生,遇到的纯粹的善意并不多,所以每一份她都很珍惜。 忘尘:“那我会消失在你的眼前。”但却不会离开她身边,这一点他自己无比的清楚。 “那若是有一天你心意改变了呢?” 是啊,这也是她不安的一个原因。人心莫测,多少坚如磐石海誓山盟的感情都会随着际遇和时间改变,就如同他,不是也变过吗? 如果她变得离不开他了,而他却不再爱她了,那么她到时候岂不是会很痛苦? 忘尘捧住她的脸,柔声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可是我却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可怕。每个人都会死,但是却不会有人因为畏惧死亡而不敢迎接明天。我们终有一天会分开,无论是彼此的心意改变了,还是生命结束了。你怕的,无非是在我死前,改变心意,离开你。但是林潇,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会放任自己彻底的依赖某一个人吗?” -- 第188页 林潇认真想了想,“不会。” “现在你就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和陪伴,那么此时此刻,如果我消失了,离开了,你会因此痛不欲生,一蹶不振吗?” 林潇摇了摇头。她不会。她大概会难过那么一下下,然后该干嘛还干嘛,她也是个很自私的人,在她心里自己最重要,她的惊天伟业最重要,她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去留而欣喜若狂或一蹶不振。她不会允许别人来主宰她的生命,谁也不行。 忘尘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他看她,其实比她自己看自己还要更清楚。 “那如果十年后我离开呢?” 她再次摇头。 “二十年后呢?” 还是摇头。 忘尘把她拥入怀中,柔声的哄着,“所以,这就是你啊,潇潇,不用怕,因为你远比你以为的要更加强大,无论是我,亦或者是其他人,都无法真正的伤害到你。况且,你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少出类拔萃的人陪伴,没有了我,还有上官尧,还有林朗,还有邵原,还有许许多多未曾出现的人。我能有幸在这段时间陪伴你,是我的气运,该担心被抛下的人,是我才对。” 林潇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忽然觉得,他说的很对。 在他没有遇到他的时候,她也是披荆斩棘砥砺前行。在他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历经风雨,苦心筹谋,步步为营。 他忽然再次出现,她没有拒绝。可是如果没有他,她过得也不会比现在差,她要做的事,要走的路,都不曾因他而有什么改变,其实他对她的影响,远没有她担心的那么深。 就算他哪天消失了,其实她也不会孤单寂寞,因为她的身边总会有人陪伴,待到她权势更盛,想要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将会更多,到时候她恐怕连想都想不起他了。 似乎该担心的那个人,真的是他才对! 这样一想,她的心情忽然就好多了。 她仰起头看他,“天快黑了,我们用晚膳吧。今天下雪,我们吃个羊肉锅子吧!” “好。”他笑着应道。全然忘了出家人食素的规矩。 凤鸾宫这边暖意融融的吃锅子,御书房那边的气氛却是冷的要掉冰碴子。 太医院院正,以及三名医术最高超的太医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姜国国师也在,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旁边,龙一则是垂首立在林焱的身侧。 “没有中毒?”林焱的声音很冷,“那昨晚朕怎么痛的肝肠寸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院正额头上满是冷汗,但还是如实说道,“从陛下的脉象以及瞳孔、指甲、血液等等的情况看,您真的没有中毒。至于为什么昨晚会那么痛,这或许是有什么别的蹊跷。毕竟武林中人,诡异莫测的手段颇多,臣等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您没有中毒。” 林焱又将目光放到国师身上,“国师刚刚也查看过,朕身上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国师的声音很冷淡,“并无。” 林焱又看向龙一,“你呢?” 龙一忐忑的答道,“臣也未能看出什么端倪。” “呵呵,呵呵!我姜国的太医、国师、龙鳞卫统领,居然全都看不透一个小姑娘的把戏,你们可真是高明!” 林焱怒极,真是恨不得把这帮没用的废物统统杀掉。 国师道,“不过据陛下所描述的那种情况,臣猜测,陛下或许是中了蛊。” 林焱的眼眸瞬间眯起,“蛊?” “不错。唯有蛊术可以做到让人无从察觉就中招,您说林潇可以操控着让您‘毒发’或者‘停止’,这也很像蛊术。不过擅长御蛊的红莲教早就已经覆灭,江湖中如今懂得御蛊的蛊师寥寥无几,简直比凤毛菱角还要少。若真是中了蛊,恐怕比中了毒还要麻烦。”国师如实的说道。 林焱吩咐龙一,“你现在就给朕去找个高明的蛊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来!”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体内可能有一只随时能够要他性命的蛊虫,他就连觉都睡不着了。 龙一领命,马上退下去办这件事。 林焱面沉如水,双眸中杀机浮动,他让那几个没用的太医退下,只留了国师。 “国师可有类似高明的办法,能够让朕对付林潇那个小丫头?”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他也想要先发制人。 第92章 上官晴 国师:“臣擅长的观测天象, 风水堪舆,占卜吉凶......对于江湖中人诡异莫测的害人手段, 臣其实知之甚少,恐怕还没有龙一懂得多。而且陛下身上的是毒是蛊还说不好, 但无论是什么, 在这个威胁没有解除之前, 您都不要轻举妄动。林潇既然敢来, 那么就证明她有恃无恐, 现在您摸不清她的底牌,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行事,一旦贸然出手被她察觉, 后果不可预测。” 其实是可以预测的,至少至少, 林潇也会让林焱痛的去了半条命,但是为人臣子, 话不能说的太过直白。 林焱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不甘心啊。他做了十几年的皇帝,早就已经习惯了唯我独尊, 现在有那么一把刀悬在他的头顶,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怎么可能忍得下。 但是忍不了也得忍,至少,也要等龙一把蛊师找来再说。 梁国国都。 一辆低调中透着雍容的黑色马车在雨幕中缓缓前行。 -- 第189页 马车中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的容貌并不出众, 身材甚至略微有些发福,但是一身上位者气度却十分骇人,他身上穿着梁国国相的官服,此刻正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他是刚刚从宫里出来。 今天本来是沐休的日子,按理来说,他本不用进宫,可是近来梁国朝堂对于是否对虞国用兵一事争执不休,今天他也是临时被小皇帝找过去商议此事,在御书房内,当着小皇帝的面,国相李斯严与那些激进的主战派吵的面红耳赤。 在李斯严看来,这一仗不是不能打,但是却要看什么时候打,怎么打。 可是现在朝堂上那些主战派却好像脑子进了水一样,疯狂的请战,全然不顾国库的空虚,粮草的匮乏。 打仗打的什么呢? 还不是银子和人命! 若是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贸然开战,最终也只会把自己本国拖入泥潭,让旁观的姜国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这些道理无论他怎么说,主战派的那些人都听不进去,尤其是进来新冒头的那个兵部侍郎姬玄,无论他说什么,姬玄总有话堵他,而且无论他怎么说,姬玄最终都能给他扣上一顶权欲过剩,有不臣之心的大帽子。 身为梁国近十年来真正的掌权者,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冒犯李斯严了。 哪怕是两岁就登基的小皇帝,这些年来也是亚父前亚父后的叫着他,从来不敢这样顶撞他,可是偏偏这个姬玄就敢。 说来姬玄这个年轻人,他曾经也留意过,到底是中过状元的人,他有些印象。不过在他看来,姬玄不能习武,时运不济,空有才华抱负也是无济于事,否则也就不会被家族轻易抛弃,随便扔到个红柳县去做县令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时运不济的姬玄,却在前不久忽然时来运转,他祖父病重,召他回国都侍疾,结果就那么巧,在街上偶遇了微服私访出去玩的小皇帝,小皇帝与姬玄一见如故,并对这个状元郎颇为赏识。 而后小皇帝更是在兵部尚书和几个勋贵子弟的怂恿下,直接下了旨,把姬玄调到兵部任侍郎。 最近这两年,朝廷内多是指责李斯严擅权揽政,不肯让小皇帝亲政的声音,所以李斯严一般在小事上就不愿意拂了皇上的面子。 不过一个时运不济的姬玄,皇上喜欢想提拔那就提拔吧,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李斯严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时大意,竟给自己招来了一个煞星。 姬玄这个时运不济的小子在重回朝堂之后,居然一改之前的颓态,很快的就在朝廷中如鱼得水,左右逢源,聚拢了一批以他为中心的簇拥。 虽然他如今只是个小小的兵部侍郎,可是包括兵部尚书在内的,吏部、礼部、乃至于许多勋贵世家全都与他交好。 这些人以姬玄为中心,很快形成了一派活跃的新势力。 而这一派新势力的目标也非常明确,那就是扳倒他这个手握重权的国相,重新瓜分梁国朝堂内部的利益。 李斯严这些年权倾朝野,可以说,满朝文武中,有一多半都是他的人手。如果不是那些老派的勋贵世家硬撑着,他能把整个朝堂上下都换成他的人。到时候这梁国江山改姓李也说不定。 但是时间不够啊,他真正掌权只有十年,若是再给他一个十年,他兴许真的能让梁国改朝换代也说不定。 原本他并不着急,梁国小皇帝是个懦弱的,而且他有意把这个皇帝养成一个傀儡,哪怕让他亲政,他也不懂得怎么治国,到时候还是要来求着他这个亚父帮忙。 但是谁承想天道宗忽然就倒了呢,然后就有了天下大乱的趋势。 以姬玄为首的那派势力,与其说他们是想激进的主战,倒不如说,他们只是想与他作对。但凡是他反对的,他们就支持,但凡是他支持的,他们就反对。 这些人只顾着一己私利,全然置家国利益于不顾。 他李斯严一定一定,不会让梁国基业葬送在这些人手中。 黑色的马车并未回国相府,而是缓缓的来到了一处隐秘却雅致的大宅前。 守门人披着蓑衣,手脚麻利的打开大门,黑色的马车缓缓驶入。 李斯严的马车缓缓停下,他才一下车,就见一美艳逼人的妇人站在廊下,手中撑着伞,言笑晏晏的朝着他走过来。 李斯严原本被愁云囚困的心顿时晴朗起来,他不顾雨水,快走两步到了她的伞下,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伞,替她撑着,“还下雨呢,你怎么就出来了?” 上官晴笑着道,“就是想来接你,想早一刻见到你。” 李斯严伸手拦住她的腰,两人之间仅存的一点距离消失,“我也是。” 他对这个女人的迷恋十几年如一日,哪怕明知道她是毒,也饮的心甘情愿。 这里是李斯严为上官晴置下的外宅,自从李斯严成为了梁国实际上的掌权者,上官晴便再没离开他。 在他的帮助下,上官晴在梁国的生意风生水起,可以说,如今梁国有一半的商业命脉全都捏在上官晴这个女人的手中的。 李斯严与她既是情人,又是生意伙伴,他有权势,她有头脑,自然大笔的银子都会流向他们的口袋。 用这些银子,上官晴招揽了许多人才,甚至暗中成立了数个江湖门派为她做事。 她虽身在梁国,做着李斯严的外室,可是这些年来,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杀回姜国,夺回皇权,她可不甘心只做李斯严背后的一个女人,她本就是为了权利而生,自然不惜一切的,也要爬到至高的权位上。 -- 第190页 因为下着雨,所以上官晴让人备了姜汤,温柔体贴的哄着李斯严喝了两碗,出了些汗,这才听他念叨在宫里发生的那些事。 对于这些朝堂中的事,上官晴了如指掌,甚至比李斯严对她说的还要更清楚详细些。可她知道分寸,从来不刻意在李斯严面前显露自己对权利的渴望,所以李斯严每次和她说这些,她都只是安静的听着,偶尔应和两句,却并不发表意见,她尽量将自己伪装成一朵温柔的解语花,让李斯严疲惫的时候,烦恼的时候都会想起她,然后不知不觉间,就对她的依恋更深。 李斯严倾诉了一番,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然后他问上官晴,“对于梁国和虞国开战的事,你怎么看?” 上官晴眨了下眼睛,“这些事有你操心,我一个姜国人,怎么看不重要。”她虽不刻意表现,但是也从不在他面前装痴扮蠢。李斯严喜欢的就是她聪明却不自作聪明的矜贵样子,若是她装成什么都不懂,反倒是落了下乘。 “阿晴就不用在我面前自谦了。你有多聪明,我是最知道的。我现在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斯严靠在摇椅上,漫不经心的说。 气氛很放松,上官晴便斟酌着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是姜国的阴谋。” “哦?此话怎讲?”话虽这样问,可是李斯严的口气却并没有多少意外,显然,他也早就有这样的猜测。 上官晴继续道,“我了解林焱那个人。他是天生的阴谋家,如今天下乱象已现,凭他的心机城府,必然是想着一统三国的。所以如果梁国对虞国开战,姜国就可以作收渔翁之利了,我若是林焱,也定然会不遗余力的挑唆梁国对虞国开战。如果梁国不打虞国,那么岂不是有可能去打姜国?万一梁国和虞国摒弃前嫌,携手攻打姜国,那林焱岂不是如坐针毡?所以,如今梁国朝堂之上的乱象,想必有很多都是林焱的手笔。” “今日在宫里,有人提出可以向姜国借银子去打虞国,如此既可以解决军饷粮饷的问题,又能在事成之后,转而攻打姜国,只要吞并了姜国,这银子也就不用还了,到时候岂不是两全其美?”李斯严说起这些的时候,冷笑了一声。 上官晴也跟着笑了,“说这话的人,要么是姜国的细作,要么是被姜国的细作蒙骗了。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虽然那样做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一旦开战,无论是虞国还是梁国,都会损耗极大,此消彼长之下,到时候梁国和姜国之间谁强谁弱还不好说。万一姜国伺机而动,趁着梁国与虞国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从背后偷袭梁国,双面夹击,一举将梁国灭掉怎么办?” “就是这个道理啊。可是朝堂上许多人却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们实在是对梁国的实力自信过了头了。” 李斯严说着,叹息了一声。只觉得朝堂上的蠢货实在是太多,他一个聪明人却要被一群猪拖累,真是心太累,简直想要破罐子破摔了。 “斯严,我准备启程回姜国一趟。”上官晴忽然开口,李斯严闻言一惊。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回去?” 第93章 反噬 “因为我接到姜国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说我的女儿寿安公主近来回到了姜国,还成功住到的凤鸾宫, 拿回了自己的公主尊位,让林焱这个叔父对她宠爱至极。如今因为她, 姜国朝廷已经乱作一团。”上官晴说着, 轻笑了一声, “当年那个孩子重病, 我把她托付给了阿尧, 本没指望她能活下来,结果没想到她福大命大,不只是活了下来, 还活得风生水起。林焱如今肯乖乖任她摆布,想来定是有什么把柄捏在了她的手中。我很好奇她究竟做了什么, 所以我想亲自去看一看。” 李斯严皱起了眉头,“那你要带着阿湘一起回去吗?” “不, 阿湘是姜国太子,如今局势未明,我怎么能让他去冒这个风险?”上官晴轻叹一声, “况且,我其实也不是很有把握, 如果潇潇还和我一条心自然是最好的,可我怕就怕那个孩子会记恨我当年抛下她,所以,我还要先去探明她的态度。到底我们是母女, 如果能够携手共进,自然是最好的。林焱是我们共同的仇人,想来,只要我好好开解她,让她放下自己的心结,她应该是会重新接纳我这个母亲的。” “母女连心,你当年抛下她也是不得已。那种情况,你自顾不暇,把她交给上官尧是最好的选择。” 李斯严安慰她。 上官晴点头,“所以我必须走一趟。若是潇潇真的能够拿捏住林焱,那么我就复国有望了。” 李斯严有些失落,“若是有一天,你成功夺回了姜国的皇权,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说什么傻话。你是渺渺的父亲,我是她的母亲,虽然没有夫妻名分,可是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丈夫,纵使我将来成了姜国的太后,这一点也不会更改。斯严,我们才是一家人。待我成功夺回姜国之后,我会助你夺下梁国的江山。到时候无论姜国还是梁国,都是我们的,渺渺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我们可以再给她添个弟弟,到时候这万里江山都由他来继承,我们会白头偕老的。” 她说着,走到李斯严的身边,温柔的伏在他的膝头。 他眷恋的轻抚着她的长发,“我舍不得你走,我怕你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渺渺在这里,阿湘也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她娇嗔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怨怪他的多心。 -- 第191页 李斯严被她这一眼嗔的酥了骨头,当即把她抱入怀中,朝着卧室内的雕花大床走去...... 天亮之后,李斯严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开去上朝。 待他走后,上官晴起身更衣,去到了郊外的一座庄园。 这里是林湘的居所,虽然是母子,可是因为李斯严时常到访的关系,所以上官晴并未让林湘和她一起住在城里的宅子中。 她是母亲,将来还会是姜国的太后,纵使林湘心知肚明她与李斯严的关系,但是她还是要在儿子面前维持一个做母亲的最基本的体面。 所以,与李斯严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都不让林湘撞见。 林湘武学天分好,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中天境了,他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多少人头发都白了仍旧停留在地极境。 别看清源宗天道宗那样的地方中天境多如狗,可是放眼整个天下,真正能够练武的苗子本就万中无一,而能够练武并且到达中天境的,更是十万中也没有两三个。 所以今年十六岁的林湘有多出众多刻苦,上官晴是心知肚明的。 她花重金聘请了好几位中天境的师父教导林湘武功,就是想让他成为武林高手,如果他能够早日步入中天境巅峰,那么无论将来她们母子走到哪里,底气都要硬的多。 林湘得知母亲前来,从演武场迎了出来。 初春时节,天气仍旧寒冷,他却只穿了一身单衣还丝毫不觉得冷。 他是个容貌十分清秀俊雅的少年,身量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虽然常年习武,可是手臂却并不粗壮,比起外家功夫,他真正擅长的是阴柔的内功,所以教导他的师父们也根据他的天赋,专门教他适合的功法。 “母亲。”他躬身行礼,一举一动都儒雅矜贵,虽然只是个流亡在外的太子,可是上官晴对他的规矩礼仪却半点没有放松。 上官晴慈爱的拿出手帕,给林湘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母子相携去了内室。 上官晴照例对林湘嘘寒问暖一番,无非就是问他最近吃的怎么样,睡得怎么样,功夫练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突破云云....... 林湘一一作答,态度恭敬中透着乖顺,可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低垂着的眼眸里,淡漠一片,一丝光亮也无。 这样形式生硬的嘘寒问暖,这么多年林湘早就厌了,倦了,可是偏偏每次上官晴来都要搞这么一出,就好像她真的有多挂念他这个儿子一样。事实上,身为一个儿子,自己的母亲待他有没有真心,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上官晴把他丢在这个庄子里,两三个月才会来看他一次,每次问的最多的就是他的武功进展,除此之外,其实她什么都不关心。 他非常清楚,无论是他也好,还是曾经被抛弃的姐姐也好,都不过是母亲手中的工具。只不过姐姐的根骨资质不好,对母亲来说没有大用处,所以该丢的时候就丢了。如果母亲当初真的是不得已,那么在他们安顿好之后,她大可以把姐姐从天道宗接回来,可事实上呢,母亲再没有提起过姐姐,就好像压根忘了她的存在一样。 再后来,母亲又给李斯严生下了一个女儿,名叫渺渺,他曾无意中见过他们一家三口相处的样子,那时候他才恍然,原来母亲也早已经抛下他了,纵使她还会照顾他,可是在她的心里,却早就已经没了他这个儿子的位置。 如果不是因为复国还需要他,恐怕母亲也早就懒得理会他了。 例行的嘘寒问暖之后,上官晴终于切入正题。 “我这次来,是向你辞行。” 林湘豁然抬起头,“母亲要去哪儿?”他第一反应就是,她终于要抛下他了吗? 上官晴没错过他脸上那一闪而逝的紧张,叹息一声,就把关于姜国和林潇的消息告诉了他。 林湘听后,惊讶不已,“姐姐还活着?而且还回到了姜国,做回了寿安公主?” 上官晴点头,“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奇遇,亦或者用了什么手段,才让林焱对她言听计从,所以我想去探探虚实。若她真的已经掌控了林焱,那么我们母子三人就苦尽甘来了。” 林湘却不那么乐观,“可是母亲,你真的确定姐姐愿意帮咱们吗?当初她被抛下,心中未必没有怨,这些年,您对她不闻不问,就算她如今能够掌控姜国大局了,可她又凭什么要和咱们分享她的权利呢?” 有上官晴这样的母亲,林湘对人性中的自私和贪婪看的非常清楚。他知道每个人对权利都是渴望的,谁的权利都不是白来的。上官晴若想以那微不足道的母女情分去分享林潇的权利,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她到底是我的女儿。母女连心,我相信她会对我放下心结的。”上官晴说的很有把握。她这一生,玩弄人心于鼓掌之间还从未失手过。林潇再怎么厉害也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而且还是她生的,她就不信哄不回来她。 林湘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那母亲自己小心。若姐姐愿意原谅还好,若是她不愿意,您也不要强求。” “我有分寸的,你放心吧。我离开以后,你要勤于修炼。要知道,乱世将至,唯有高超的武功才是咱们母子立身的根本,万不可因我不在就疏忽懈怠。”上官晴谆谆教诲。 林湘点头,“孩儿遵命。” -- 第192页 ...... 姜国,凤鸾宫。 在御前伺候的太监总管晋安一路小跑着过来,见到林潇就普通一声跪了下去。 “公主殿下,求您开恩,去看看陛下吧!” 晋安说着,咚咚咚的就给林潇磕头。 林潇正在和忘尘下棋,闻言头也不抬,她只是漫不经心的问道,“陛下怎么了?” “陛下现在痛的肝肠寸断,求公主前去看看,救救陛下。”晋安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林潇轻笑。其实早在晋安过来之前,她就猜到发生什么了。 林焱必然不甘心受制于人,于是从江湖中找来了蛊师,在断定他是中了蛊之后,必然会让那蛊师想办法解了他身上的蛊。 可是她下的蛊岂是那么轻易就能解除的?除非对方手中也有一只蛊王。可是蛊王只有一只,还在她的手中,无论来的是哪位蛊师,都破不了她用蛊王养出的蛊。 所以林焱体内的蛊虫才有异动,她体内的蛊王便察觉到了,而且很快压制下去了。再之后,林焱解蛊不成还被反噬,如今被蛊虫咬的五脏剧痛,如果她不去管,他能活生生的疼死。 林潇手中捏着一颗白子,随手在棋盘上落下,“我赢了。” 忘尘笑道,“甘拜下风。” “我们去看看我那位好叔叔吧,也别真的让他疼死了。” 忘尘:“好。” 皇极宫。 林焱痛的在龙床上来回翻滚,双眼中全是红丝,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头滚落。 龙一急的六神无主,那名被他找来的蛊师此刻也慌了神,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第94章 临朝 蛊师用了独门的引蛊香, 以往他都能用这种方式把别人下的蛊虫引出来的,可是如今怎么不管用了呢?而且看姜皇这样子, 非但不管用,反而还被蛊虫反噬了。 林潇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痛的在床上打滚的林焱。 她进来之后, 就闻到了一股诡异的香气, 曾经在清源宗的时候, 燃灯大师也用类似的香引出过殷雪华身上的易容蛊, 当时那香还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这次这个香明显差了些火候,与燃灯手中的香不可同日而语。 大总管跪在林焱的床前,“陛下, 寿安公主来了!” 林焱:“寿安留下,其余的人都滚!” 龙一带着慌乱无措的蛊师滚了下去。 大总管也不敢多留, 眨眼的功夫,寝殿之内就只剩下林焱、林潇和忘尘三人了。 林潇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焱, “叔叔看来很痛苦啊,这自作聪明的滋味,尝够了吗?” 林焱强忍剧痛,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彻底放过你不大可能,但是放过你这一次倒是可以的, 就看你愿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了。” 林潇好整以暇的看着林焱,风水轮流转啊,当初林焱篡权成功,逼死了她的父皇, 又不遗余力的追杀他们母子三人,那个时候的林焱多么的风光啊,战神一样的所向披靡,如今却痛的冷汗直流,在床上打滚,不得已只能哀求她这个仇人一般的侄女。 林焱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情和她谈什么条件,命都捏在人家手里了,他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是结果就是加倍的痛苦,反而让自己得不偿失。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哪怕你要这个皇位,我也给你,帮帮我,求求你,潇潇,帮帮我,我实在是,太疼了......”他说着,竟是吐出了一口污血来。 林潇:“你的皇位迟早是我的,不过目前还是你先坐着吧,我不着急。明天起,我和你一起上朝听政,若有人指责我名不正言不顺,你要负责替我正名,就说,你准备封我做皇太女好了。” 毕竟要循序渐进的来嘛。如今满朝文武皆是林焱的人,她若是贸然接手,怕是会让整个姜国朝堂陷入瘫痪。 三国大战在即,姜国不能乱,她要顺利平稳的把姜国握到自己的手中,所以手段就不能太激进。 一步一步来,让那些誓死都要反对她的大臣有机会自己寻死,她也好看看,如今这个朝堂还有多少能用的人。 林焱的心不由得一沉,林潇这个要求比直接要他的皇位更可怕。如果她直接要皇位,那么他有把握让她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是显然这个丫头鬼精鬼精的,她居然想要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如果皇太女是他亲自封的,皇位是他亲自给的,那么就算有朝臣想要反对也没有足够的理由了。 他这个侄女简直是个妖孽,他有种预感,自己这次,怕是真的栽了。 不过心里想的再多,他也不会在面上显露出来。 “好,好!我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 林潇并不怕他会反悔,毕竟他的命捏在她的手里,做皇帝的人都惜命,林焱只要还想活,就不敢赖账。 再说了,她只是想要尽量平稳的把皇权拿到手,如果林焱实在是不配合,那她也可以干脆利落的杀了他,大不了就是把整个姜国朝廷的人都杀了换了,反正她明月圣教里的人才多得是,还愁没人来做官吗? 她有恃无恐,所有做什么都优哉游哉,更衬得林焱狼狈的犹如丧家之犬。 林潇安抚了林焱体内的蛊虫,五脏六腑的剧痛终于停止,可是残余的痛楚仍旧令林焱心有余悸。 “叔叔好好休养,明日我们一起上早朝。” -- 第193页 她说完,带着忘尘离开,从始至终,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甚至连嘲讽他自作聪明的话都没有。 林焱躺在他宽大的龙床上,觉得自己像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那样无力。 剧痛消失了,可是绝望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 第二天一早,赖床的林潇被忘尘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宫女们对她都很陌生,叫她起床的时候根本不敢大声。当皇帝也是很辛苦的,天不亮就要起床洗漱更衣,然后准时上朝。 林潇最近多了个赖床的小毛病,而且还有点起床气,宫女们叫她她不醒,还含糊的让她们都退下,全然不理上朝那回事。 最后还是忘尘过来,用内力帮她梳理了一下全身的经脉,她这才舒舒服服的醒过来。 她身心舒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撒娇道,“这种叫起床的方式真好,一点也不难受!以后还要!” “好,现在该去洗漱了。公主的朝服穿戴起来很麻烦的,你再耽搁就要误了时辰了。”他说着,将一个轻柔的吻印在她的额间。 林潇点头,不再耽搁,配合着宫女洗漱穿戴。 金殿之上。 当林潇穿着姜国公主朝服,威势十足的跟在林焱身后步入金殿时,所有姜国的朝臣都惊呆了。 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潇和林焱一起走到金阶之上,在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龙椅旁站定,然后林焱淡然的吩咐人在龙椅旁另置一金座,再然后,林潇在所有朝臣的嗔目结舌中,坐到了龙椅旁的金座之上。 “上朝!” 总管太监的唱和声响起。 所有朝臣齐齐跪拜,口中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若是以往,林焱这时候就该说一句‘众卿平身’,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林焱在众臣山呼完之后,居然冷哼了一声,不悦道,“你们难道没有见到公主就坐在朕的旁边?还不拜见公主?” 这话一出,仍旧处在错愕中的众臣只能再次山呼道,“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潇微微勾唇,朗声道,“众卿平身。” 这话可是抢了皇帝的词,所有人都不知道该不该听。 大家面面相觑,却听得林焱道,“没听公主叫你们平身吗?全都聋了不成?” “谢陛下!谢公主!” 众臣这才无措的起身。 国相王敬早就按耐不住了,他第一个站出来指责林潇,“寿安公主,这里是姜国朝廷的金殿,你一介女流,怎么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金殿之上?这成何体统?” 林潇不说话,只看了一眼林焱。 林焱心中憋闷的很,他当然知道王敬说的是对的,可是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维护林潇,“国相此言差矣。是朕让寿安来的,她不过奉命行事,又何错之有?” 王敬用一种‘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看向林焱,“陛下,您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寿安公主胡来?这样的事要是传扬出去,我姜国颜面何存?” 林焱叹息一声,“众位爱卿有所不知,朕近来,时常梦到皇兄。” 众臣:“......” 王敬也是一噎,林焱的皇兄也就是林潇的父亲,他是被林焱活活逼死的。这么多年来,林炙这个人一直无人敢提起,生怕触了林焱的逆鳞引来杀身之祸,如今林焱怎么好端端的自己就提起来了? “朕当初一念之差,铸成大错,篡夺了兄长的皇位,这么多年来,朕一直于心有愧,时常夜不能寐,食不下咽,近来,朕的身体每况愈下,也时常梦到幼时与皇兄相伴的时日。朕真的知错了,悔过了,所以朕才决定找回寿安公主,把姜国皇位传给皇兄的血脉,如此,也算是能够稍稍弥补我心中的悔恨,但愿将来九泉之下相见,皇兄对我的恨能够减少些许。”他说着,竟是动容的落下泪来。 众臣:“.......” 特娘的,如果林焱这个暴君会良心发现,那一定是老天爷疯了! 不,就算是老天爷疯了,林焱也不可能会良心发现! 这么多年来,林焱对于林炙的残余势力一直是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态度,如今他忽然要把皇位传给寿安公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这样的天方夜谭居然是林焱亲自说出口的,那他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寿安手中,以至于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是寿安不过一个妙龄少女,她能拿住林焱什么把柄? 亦或者说,林焱这样做,背后是有什么惊天的阴谋,或者是在用这件事来试探他们这些朝臣的忠心? 如果有人不强烈反对,或者接受了这样的安排,那就是对林焱不忠? 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毕竟林焱这个变/态的暴君以前没少玩这样的套路,谁知道这次是不是他想出来的新玩法呢? 于是有不少‘聪明人’站出来,义正言辞的反对林焱这样的安排。 王敬反对的最强烈,不为别的,就为如今的太子是他的亲外孙,他怎么可能容忍这姜国的皇位落到除他外孙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手中? “女子怎可称帝?这是牝鸡司晨,还请陛下收回成命!”王敬说着义正词严的看向林潇,“你这个妖女,你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蛊惑了陛下?” -- 第194页 第95章 将乱 林潇眼泪汪汪的看向林焱, “叔叔,潇潇好怕。”她说着, 催动林焱体内的蛊虫。 林焱顿时痛的冒出一身冷汗。不过好在林潇只想逗逗他,并没有真的让他在金殿上出丑的意思, 所以也只是让他痛了那么一瞬而已。 林焱哪里还敢懈怠, 当即义正词严的一巴掌拍在了御案上, “王敬!你好大的胆子!寿安是先皇血脉, 是朕的亲侄女, 你居然敢对她不敬!来人,把王敬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以儆效尤!” 王敬本人习武,不过他天赋一般, 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地极境,三十大板对他而言, 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警告,可是这样的折辱用在一个堂堂国相身上,这简直是逼着王敬辞官。 “陛下!你不要被这女子蒙蔽了!你要三思啊!”王敬口中呼喊, 人却毫不眷恋的跟着侍卫走了出去,去领那三十大板了。 林潇觉得这老头也挺有意思的, 他能做到国相,想来不是个傻的,林焱这样做背后必有蹊跷,她不信王敬猜不出来, 可是王敬最后跟着侍卫走的时候,那么干脆利落,或许,王敬是故意的?大概王敬也看出了些许端倪,不愿意再趟这个浑水?但若想名正言顺的抽身还不激怒林焱,那么必然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现在林焱这三十大板不就是一个最好的契机吗? 接下来就看王敬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辞官了。如果是的话,那么这只老狐狸就是真的想跑了。 王敬下去领板子之后,朝堂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沉默中。 林焱若无其事的继续道,“有本上奏,无事退朝。” 皇上都这样说了,大臣们也只能顺着他往下唱,于是便开始有人上奏折,各种大事小事一起说,好像这样就能把之前的尴尬和诡异全都遗忘似的。 林潇全程旁听,遇到不太明白的地方,还会随口问两句,林焱这时候都会亲自耐心的替她解答,于是大臣们更是找不着北了。看样子,皇上是真的打算把皇位传给这个寿安公主? 且说王敬挨了板子之后,伤的并不怎么重,他乘坐马车回府,紧接着便让人紧闭大门,开始称病不出,谁来也不见。 书房里,王敬已经换了衣服上了药,他把家中所有的子弟全都召集过来。 对于今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大家全都听说了,不用猜都知道,老爷子这会儿心情一定很不好,所以他们一个两个的全都夹紧了尾巴,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殃及池鱼。 可是,和他们想的不一样,王敬虽然面色阴沉,可是他却并没有怒气冲天要发火的迹象。 等到王家五房的子弟全都到齐了,他才终于开口。 “好了,今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你们也应该都听说了。具体的我就不再重复了,我今天把你们找来,只是为了一件事,分家。” 五房儿子孙子加起来一共有二十多个人,听到这里全都大惊失色。 “父亲,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家?” 大儿子首先开口。 王敬:“树大分根,再正常不过。” 二儿子也道,“可是父母尚在,怎么能分家?这多不孝?况且这件事还是要知会母亲一声的吧?” “你母亲妇人之仁,待分完家再告诉她不迟。现在时间不多了,我没空听她哭诉扯皮。”王敬说的斩钉截铁,一看就是打定了主意的样子。 几房儿孙心思各异,纷纷开始在心中盘算,分家的话,自己能够分得多少家产。 王敬干脆利落的把家中产业分了分,最多的那份当然是给了大房,但是其余五房,他也并没有亏待。 待契据立好,几个儿子也全都签了名字之后,王敬才语重心长的道,“这些产业,你们能变卖就变卖,不能变卖也暂时不要理会。乱世将至,父亲无力再护你们周全,你们各自谋生去吧。只是希望将来王家倾覆之际,不要连累你们就好。都走吧,尽快离开王家,离开姜国。普天之下,去哪里都好。待到天下安定之后,你们再出世,切记,一切自保为上。” 三儿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难道您是觉得姜国要乱?” 王敬:“你们每个人都长了脑子,遇事要懂得自己思考。打从寿安公主回来起,其实姜国就注定要乱了。我当时就有要分家让你们各奔东西的打算,不过终究是舍不得这荣华富贵,总想着再看一看,毕竟皇后是我的女儿,太子是我的外孙,不到最后一刻,我怎么放得下?”他说着自嘲的苦笑一声,“不过今天寿安公主临朝听政,我知道我必须放下了。这姜国的荣华富贵与我们王家再没有一丝关系了。若是再不走,只怕寿安公主就要秋后算账了。” 当年林焱篡位,王家是他的岳家,所以对林焱自然是鼎力支持的,林焱在即位后,也给了王家泼天的权势富贵。可是如今林焱已然是强弩之末自顾不暇了,王家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四儿子不甘心的说,“寿安不过一妇道人家,怎么皇上和父亲都那么怕她?我看皇上怕是失心疯了,居然被个小女子摆布至此。要我说,这样牝鸡司晨的女子,就应该直接打一顿关起来,或者直接杀了,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事了。” “呵呵。那你去杀啊!去啊!”王敬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人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这五个儿子也是每一个都不一样,其中老四尤为特别,特别的愚蠢!从小就能把王敬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 第195页 四儿子一缩脖子,不说话了。 大儿子这时开口道,“大姐和太子还在宫里,我们要不要知会她们一声?”言下之意,是还想救他们。 王敬心力交瘁的摆了摆手,“他们注定要随着林焱共存亡,你们跑的了,他们却跑不了。放心吧,我和你们母亲留在这里陪他们,若是能够侥幸逃出生天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一家人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满堂儿孙跪倒在地,纷纷痛哭。 王敬也泪湿了眼眶,口中却还严肃道,“哭什么?这就是争权夺利的代价。从来没有对错,只有输赢。十几年,我们王家押注在林焱身上,我们赢了,这才有了之后十几年的富贵,现在我们败局已定,只能树倒猢狲散。以后你们各自当家,定要切记,若是输不起,从一开始就不要入局。现在,都走吧。两天之内,你们必须全都离开国都!一个月之内,希望你们全都离开了姜国,再晚,我就不确定你们还能不能跑出去了。” ...... 同一时间,姜国上层勋贵人家中,有不少和王家是一样的,都在暗中安排送子弟离开国都,乃至离开姜国。 大厦将倾,但凡嗅觉灵敏的人,都感到了朝堂中那股山雨欲来的不祥气息。 于是短短十几日,姜国朝堂几乎空了一半。 那些官员称病的称病,辞官的辞官,林潇看着空出了一半位置的朝堂,忽然对着林焱问道,“叔叔,他们不来上朝,可是因本宫的缘故?” 林焱:“......是他们不识抬举。” “他们这样不安,定是心虚。叔叔身为姜国皇帝,难道不应该彻查吗?” 林焱心中苦涩,“应该。”他说完,对着仍旧坚持上朝的刑部尚书说道,“这些不来上朝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立案彻查!若是有任何贪赃枉法的地方,全都扔到诏狱里,从严处置。” 刑部尚书听得心惊肉跳,要知道这些不来的官员里,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当初拥护林焱即位的人啊!这些人算是林焱的心腹了,可是如今林焱竟要对自己的心腹下手也毫不留情了吗? 不过虽然心里吃惊,但是表面上,刑部尚书还要淡定应是。 还好他坚持来上朝,不然的话,这被清算的人当中,是不是也该有他了? ...... 前任国相向骞的府门前,寿安公主的銮驾停在这里。 向家人接到了寿安公主递进来的帖子,赶忙敞开大门,阖府上下全都出来跪迎。 如今已经快要七十岁的向骞更是被儿孙们扶着走了出来,在林潇的马车前跪拜。 “向骞拜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其余的向家人也跟着道,“公主千岁千千岁。” 马车的车门敞开,首先从里面走下来的不是公主,而是一位面若谪仙的白衣僧人。 僧人优雅的走下马车,然后扶着寿安公主走了下来。 没有人敢对寿安公主的行事作风提出质疑,若是换做别得公主,恐怕这会那些朝臣贵妇们一定会疯了一样的说教指责。堂堂公主,怎么可以走到哪里都带着一个僧人,甚至还让他住在了皇宫里,这真是成何体统! 但是因为做这件事的人是寿安,是姜皇说要立为皇太女的寿安,所以其他人自然也就闭嘴了。 但凡长脑子的人都猜得到,酷烈的林焱会这样对寿安公主,定然是拿她没办法了。如果林焱都拿她没办法,他们这些旁观者又能做的了什么? 第96章 母女相见 林潇走到向骞跟前, 亲自将他扶了起来,“向老先生不必多礼。” 向骞诚惶诚恐, 眼含热泪的把林潇请进了府。 于是这一天,寿安公主造访向府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 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姜国国都。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 林潇切入了正题。 “不瞒向老先生, 其实本宫今日前来, 是想请您老人家出山, 重新出任姜国国相一职,不知道您愿不愿?” 她说完,含笑的看向须发皆白的向骞。 向骞苦笑道, “老朽乃先皇旧臣,曾发誓不侍二主, 不过公主乃先皇血脉,自然与今上之流不同。不过老朽年迈, 纵使有心辅佐公主,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实也用不着您费心费力。您老人家就是姜国官员中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您只要往朝廷上一站, 自然就能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本宫并无勉强您的意思,但也是真的不希望看到您和向家就此没落。如今朝堂上有一半的官员辞官告假, 我已经和叔叔说过了,如今那些人统统都被下了诏狱,这些乌合之众,先杀后查也绝对不会冤枉一个。眼下朝堂空虚, 正是需要填补人才的时机,不知道您家这些儿郎中,可有愿意出仕的?” 林潇说完,含笑的目光扫向大厅内的向家儿郎们。 向骞是个有福之人,这一屋子站的满满当当,儿子孙子加在一起得有快三十个人了。 可是为了成全向家忠臣不事二主的名声,他们硬是断绝了自己出仕这条路,其中向骞的大儿子已经快六十了,他已经在家蹉跎了十几年了,眼看着黄土都要埋半截了,怎么可能不想出仕? 所以林潇这话一出口,这位年近六十的向杰就激动的面色通红,恨不得当场答应下来。 类似向杰这样喜怒形于色的还有不少,不过向骞倒是非常沉得住气。 -- 第196页 “愿意自然是愿意的。不过,公主不要怪老朽胆小,实在是家大业大输不起。眼下的姜国朝堂风起云涌,稍不留神就会被殃及池鱼,老朽想问,公主可有必胜的把握?” 林潇淡然道,“自然是有的。” 向骞很直接:“那敢问公主何时除去林焱?” “待到时机成熟。那一天不会太远。” “那事成之后,公主是真的打算自己登基吗?” 向骞说道这里,一双眼睛锐利的看向林潇。 林潇轻笑,“不然我要为他人做嫁衣?” “女子称帝,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况且,公主还有个弟弟林湘,他乃是先皇立下的太子,不知公主没有想过将皇位传给弟弟,自己安心做个长公主,如此方可皆大欢喜。” 向骞这话一出,向家其他的儿孙们全都大惊失色,脸色惨白。 向杰更是直接跪到了地上,“父亲慎言!公主恕罪,我父亲年事已高,最近总是会说些胡话,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这寿安公主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没看林焱都被她死死的拿捏在手里了吗? 这样的女子野心与能力兼具,她若不想称帝,根本就不会临朝听政,林焱更不会说出要立她为皇太女的话。 父亲如今说出这样的话,万一要是激怒了她,整个向家可能都要覆灭。 不过林潇的气量还是挺好的,她并没有动怒,只是很平静的问道,“所以,向老先生是准备拥立林湘的吗?” “是又如何?” “那就当本宫白来了这一趟。顺便祝您老人家心想事成。” 向骞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欣赏,“公主好气量,好风度,果然与林焱那等暴君不同。” 所以这个老头刚刚是故意的,就想看她的气量和肚量? 林潇不以为意。她之所以不生气,是因为她本来就不太在意向家。会来这一趟,其实也不过是走个形式。如今的形势她已经掌控住了,半个月后,她从圣教调集来的人才就会陆续赶到姜国国都,到时候那些朝堂上的空缺自然会有人补上。如今的她,要银子有银子,要粮饷有粮饷,要人才有人才,而且她手中还有许多别人望尘莫及的底牌,例如玄天境的高手,例如她的蛊术,例如林朗手中的青鬼面具和御鬼笛,就算真有什么人不长眼的非要与她为敌,大不了除掉就是了。 她没有因为胜券在握就操之过急,反而徐徐图之,为的就是一个事缓则圆。 的确,女帝实在太过罕见,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她才想把事情办得更漂亮一点,让她的名声更好一听一点,如此也能减少一些流血和争端。 但是这是最理想的状况,如果现实情况不允许,她也不介意采取粗暴的手段。 例如向家这种存在,她想用就用,不想用随手除掉也没什么可惜。不能为她所用的人才,全都是敌人。 她不动怒不是她气量好,而是她压根就没把向家放在眼里。 只不过向骞这个老狐狸好像误会了什么,但她也没必要解释。就让他这样美好的误会下去吧。 “所以,向老先生到底想怎么选呢?” 向骞道:“现在还不到选择的时机。” “那您就不用选了。”她说完,站起身就要告辞。这个老狐狸如此拿乔,她实在没那个耐心再和他耗下去了。 向骞一愣,刚刚还觉得林潇气量好风度好,怎么她这一转眼就翻脸了呢?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吗? “公主且慢。”向骞本来还觉得自己有资格再端端架子,最好让寿安公主来个三顾茅庐什么的,结果却没想到对方竟直接放弃了? 那个瞬间,历经几十年风雨的向骞忽然觉得后脖颈发凉,这是一种本能的直觉,如果真的让寿安公主就这样走了,那么向家就真的完了! 向家其他人也跟着心焦。向家隐忍这么多年,可不真的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忠义名声,否则他们也不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边拒绝出仕做林焱的官,一边却任由林焱睡了向子彤。 向家之所以这样隐忍,不过是因为看出林焱不是个明君,而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在他手下做官,名声尽毁不说,还要时刻担心自己小命不保,乃至连累满门。 而且向骞精通天象占卜之术,他早有预测,觉得林焱这皇帝做不长久,所以整个向家才蛰伏了下来,静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重新出山。 如今苦等十几年,这个时机似乎终于来了,可是却和他们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正是因为来的人是林潇而不是林湘,所以向骞才会犹豫迟疑,才想左右权衡之后再做决定。 结果没想到他这一犹豫,几乎就害了整个向家。 林潇站定,十分好脾气的问,“向老先生还有什么嘱咐?” 向骞半点圈子都不敢再兜,直接道,“有一位公主的故人,前几天来到了老朽府上。老臣与那位故人都猜想,您或许会来向府拜访,结果您真的来了。如今那位故人已经在后宅等您了,希望您无论如何都去见一见才好。” 她的故人?还住到了向骞的府上? 她回想了一下以前在姜国时的故人,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但是却也不能肯定。 但总之,无论来的是谁,她都不惧就是了。 “也好。”她颔首,算是允了。 -- 第197页 于是向家人安排了一处凉亭。 此时已然春暖花开,阳光明媚。 凉亭处在花园中心,周围都是开的正艳的桃花,花香宜人,偶有蜜蜂蝴蝶飞舞其间,景色好不喜人。 领路的宫婢把林潇领到凉亭之外就止住了脚步。 林潇也给跟在她身后的忘尘使了个眼色,忘尘停下脚步。 其实对于玄天境来说,离的远点近点没什么本质的差别。只要有人想伤她,他哪怕离得再远也能瞬间出手。 他立在一株桃树下,默默看她向着凉亭走去。 凉亭之中,伫立着一个婀娜美丽的佳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位倾世佳人。 听到林潇走近的脚步声。 那女子回过身,上下打量林潇时,眼睛已然忍不住湿润,“潇潇,真的是你,你......你还认得母后吗?” 果然如此。 林潇之前就猜测来人可能是上官晴或者林湘,结果来的真是上官晴。 她以为,再与上官晴相见,她的心绪应该会有剧烈的波动。 毕竟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她曾无数次的怨过她恨过她,也曾无数次的幻想过上官晴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去天道宗找她,可事实却是没有,上官晴压根就像是忘了她这个女儿的存在一样,带着林湘,彻底的消失了。 结果没想到如今真的见面了,她的心竟然异常的平静,她甚至连半点想哭的意思都没有。 见到上官晴的眼泪,她甚至有点想笑。 大概是她过去十几年,多半时间都在演戏,所以对于别人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她区分的很清楚。 上官晴此刻的眼泪是假的。 母女重逢,其实上官晴心中也没有多少波动,她不过在做戏给她看,仅此而已。 林潇微笑着给她行了一礼,“记得。见过母后。一别多年,母后风采依旧。” 上官晴:“......”这和她以为的母女相见抱头痛哭的场面不一样。亏得她还哭的这么认真,可是这个女儿好像一点触动都没有的样子。 第97章 多智近妖 见上官晴不说话, 林潇继续道,“只有母后一人回姜国了吗?林湘没和你一起?” “没。眼下局势未明, 我不敢让阿湘和我一同冒险,这次只有我一人回来。”上官晴已经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她擦干眼泪, 恢复了本来的冷静淡定。 林潇点头, 不再言语。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上官晴开口道, “我这次来, 是专程来看你的。” “我很好,劳母后挂念了。” 客气中带着疏离的语气,没有恨, 没有怨,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就好像彼此是陌生人一样。 这样的林潇让上官晴摸不着头脑,她想掌控这个女儿, 可是才一打照面,她几乎就已经断定了,这个女儿不好掌控。 “潇潇, 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母后当年把你托付给阿尧也是不得已的,你当时病了, 如果继续跟着我们,你会死的。母后这些年一直挂念着你......” 林潇打断她,“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找过我啊。我问过上官尧了,你一点音信也无, 更别提去天道宗找我了。而且当初如果不是上官尧忽然出现,你原本是打算直接把我扔给部下,让他们以我做诱饵,引开追兵的。” 上官晴:“......不,不是那样的。” “我当年只有五岁,可是我都记得。我以为,我们的母女情谊早就已经斩断了。您今天特意与我相见,想来是因为听说了我在姜国的所作所为,觉得有利可图,所以才出现的吧?”她说着,冷笑一声。 “放肆!你居然敢这样跟母后说话,这么多年,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上官晴接二连三的被女儿顶撞,面子挂不住,伪善慈祥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 林潇嘲讽的看向她,“我奉劝你,如果想要从我身上捞好处,至少要学会笼络我。一边想利用我,一边还想维持做母后的威严,你觉得天底下真的有那么便宜的事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这些年上官晴在外面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可是她能够对着李斯严卑躬屈膝,婉转讨好,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做不到。她是生养她的母亲啊,她凭什么对她没有半点尊敬? “你这个不孝女!”上官晴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林潇:“所以你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来骂我这一句?挺好的,你成功的让我不高兴了。我不高兴,就要有人付出代价。不过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生身之母,我不会杀你,那我找谁撒气好呢?听说你这些年都是藏在梁国,做李斯严的外室,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人顺藤摸瓜,去把林湘和李斯严都杀了泄愤怎么样?到时候你没了李斯严这个靠山,也没了林湘这个希望,你一定会痛不欲生吧?放心,出于孝道,我会给你养老,我准备给父皇重修皇陵,到时候你就做个宫女,在皇陵里陪着父皇到寿终正寝吧。” “你......你......”上官晴被林潇的话气的眼前发黑,“你居然如此的大逆不道!” “我就是大逆不道啊,可你这个做母亲的又何止狼心狗肺。”林潇一边说,一边靠近她,“不如我来猜一猜你的目的吧。你特意来找我,应该是觉得我有什么手段能够控制林焱,然后呢,你打算借着我重回姜国,对不对?” -- 第198页 她每逼近一步,上官晴就后退一步。可是上官晴脸上慌乱的表情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绪,她被林潇说中了。 林潇轻笑一声,继续道,“然后呢?你是不是还打算哄着我,让我把姜国皇位让给林湘?毕竟林湘这么多年在你身边长大,相比较我而言,他才是更好掌控的那一个。” 上官晴的脸色涨红,可是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到时候林湘成了姜皇,你成了太后,而我这个有大功的长公主就会成为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因为我的存在会分你的权。以你物尽其用的作风,到时候你会怎么做呢?三国将乱,或许你会派我出去和亲。你在梁国已经有了李斯严,所以你不需要再拉拢梁国,那么有极大可能,你会让我嫁到虞国。”她一字一句的说着,上官晴的脸色从最初的涨红变为惨白。她像是见鬼一样的看着林潇,此生第一次对‘多智近妖’这几个字有了切实的了解。 怎么可能?她们不过才刚刚见面,林潇就对她的全盘计划了如指掌,就好像她钻进了她的脑子里一样! 所有的阴暗心思都被揭开,上官晴有一瞬间的无地自容。不过她这种人,本就没什么羞耻心,在她眼中,权利与欲/望大过天,所以她很快就挺起了胸膛,义正言辞的道,“不错!我就是那么想的。唯有那样做,才是对我们母子三人最有利的!嫁到虞国有什么不好?等到将来我们母子三人合力一统三国,这天下江山就是我们的了!唯有站在权利巅峰才能知道权利的滋味有多美妙,潇潇,你不要怪我这个做母亲的狠心,实在是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没有权势,只能任人践踏。我都是为了你好,等你再大一点,你就能明白我的苦心了。” 在这一刻,林潇忽然发现了她和上官晴身上的共同点。到底是母女,纵使她们彼此的容貌不那么相似,可是她的性情中,有相当一部分都继承了上官晴,或许,她对权势的渴望也是来自上官晴。 不过终究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扪心自问,如果易地而处,换做是她带着一双儿女出逃,她就算是一家三口死在一起,也不会抛舍下任何一个。 或许她这部分至情至性的软弱遗传自父皇,父皇若不是重情,也不会被林焱钻了空子篡了权。 “说的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我凭自己就能控制林焱,我为什么要把我的胜利果实与你和林湘分享?你们又能给我什么?母女情还是姐弟情?” 上官晴强自镇定,“你在姜国根基不稳,纵使控制了林焱,你也很难坐稳这个皇位。而我在姜国暗中经营多年,如果由我出面,那些人都会站出来帮我,例如向骞这样的老臣,他不会效忠你,却会效忠我和林湘。潇潇,归根结底,你不过是个公主。” “哦,是吗?向家不会效忠我?那就全杀了好了。反正,我也不是很需要他们的效忠。”林潇轻描淡写的说。 上官晴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 “你和你所说的那些人脉,在我眼中一文不值。姜国的皇位也好,一统三国也好,这些我自己都能做到,我压根就不需要你帮忙,更不会按照你的计划去走。从头到尾,你不过都是在自作聪明,而且纵使你谋算半生,但我要很遗憾的告诉你,有我在,你的谋算全都落空了。哪怕我登上皇位,你也不会成为太后。我的权势江山你半点也享用不到。你让我的童年在尸山血海里走过,我就让你的余生在凄风苦雨中走完。如此,才不枉我们母女一场啊。” 她说着清脆的笑了两声,尾音带着两分少女独有的娇俏,如果不是上官晴的表情实在是太过骇人,别人还以为这是女儿在和母亲撒娇呢。 上官晴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紧,莫名的,她竟觉得林潇不是在放狠话,而是在说真的。她的余生好像真的会如林潇预言的那般。 林潇见她脸色惨白,再次靠近,“怎么?不信我啊?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你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控制林焱的吗?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说着,手指轻弹,一只细小的红色蛊虫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落到了上官晴的身上,然后飞快的爬入了她的耳朵中。 剧痛传来时,上官晴如坠地狱。 她的头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咬,让她痛不欲生。 她痛苦的倒在地上,“林潇!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是你母亲!你这样对我,不怕天打雷劈吗?” “你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怕天打雷劈,我怕什么?真有报应也是先报应你啊。”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上官晴痛的满地打滚。 上官晴这才意识到,她犯了多严重的错误。她压根就不该来这一趟。她实在是太过自信了,以为仗着母亲的身份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林潇,可是没想到林潇竟变得如此可怕。无论是智谋还是手段,她在林潇面前都不堪一击。 她筹谋半生,自以为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间,可是却没想到在自己亲生女儿这里居然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林潇她不只多智近妖,还心如铁石。她对她没有半分母女亲情,还能使出这样的魔鬼手段来对付她,她真的是错了,而犯错的代价也太过沉痛了。 “潇潇,潇潇,我错了,我当初不该抛下你,这么多年不该对你不闻不问,我更不该想要利用你,我不配为人母,我自私自利,全都是我的错,我改,求求你了,放过我吧,啊!”她痛的眼前发黑,真的觉得自己下一瞬就要死在这里了。在生死面前,什么尊严面子都可以抛下,不过就是伏低做小而已,比死容易多了。 -- 第199页 林潇让她体内的蛊虫停下,然后还很温柔的蹲下身,将地上的上官晴扶了起来。 上官晴顺着林潇的力道起身,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春日的微风一吹,顿时冷的她打了个寒颤。 第98章 刺杀 林潇扶着她, 让她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然后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递到她的面前,“母亲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上官晴哪里敢不喝, 她哆哆嗦嗦的接过这杯茶, 然后一饮而尽。 林潇看着她的情绪镇定了一点, 柔声解释道, “我就是这样控制林焱的。我给你们下了蛊, 只要我愿意,蛊虫随时都可以杀了你们。林焱之前还从江湖上找了别的蛊师,想要破解我的蛊术, 只可惜,他找的那个蛊师太没用了, 非但没能帮林焱解蛊,反而还被蛊虫反噬, 差点没了命。母亲若是不信邪,也可以自己找个蛊师去解,不过到时候要是被反噬, 我可就鞭长莫及,爱莫能助了。” 上官晴哪里还敢多话, 脸色惨白的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恨不得在上面盯出一朵花来。 林潇:“我本来没想过要这样对你的,可你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所以我就生气了。我这些年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脾气秉性, 小心翼翼的讨好周围所有人,所以如今一旦不用压抑了,我这脾气未免就大了点。母亲应该是不会怪罪我的吧?” 上官晴赶忙摇头,哪里还有最开始的威仪风度,“不会,不会......” “那就好。我的蛊虫都是用心头血喂养的,每一只都珍贵的很。既然用在你身上了,就不要浪费,你去替我做几件事吧,事成之后来找我,我就替你把蛊虫解了。我给你半年的时间,若是做不成嘛,蛊虫每个月发作一次,每次半个时辰,如果你自认能够扛得住,那就不用做。反正我是不会真的杀了你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林潇说着,却暗中操纵着那只蛊虫从上官晴的体内撤了出来。她不过就是吓吓她,根本不会真的那样折磨她。 不过上官晴是不是会因为害怕而去替她做那几件事,就全看上官晴自己的了。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上官晴努力让自己镇定,其实心里悔恨的泪水已经流成了河。 林潇:“李斯严、皇甫艺、程哲,这三个人,你去杀了他们。” 李斯严与皇甫艺都是梁国重臣,这两个人一死,梁国的江山就垮了一半。而程哲是梁国皇室中最成器的一位,许多人都想废了如今的小皇帝拥立程哲,如果程哲再死了,梁国江山就真的没人能够撑得住了。 提起程哲,她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个名字,程战。程战也是出身梁国皇室,可是自从当年在清源宗一别之后,他便再无音讯。如果有可能,她还是不想伤及这位七师兄的,毕竟对方曾经帮过她。 另外两个人就算了,虽然杀他们难度很大,很危险,可是如果拼一把,未必做不到。但是李斯严是她在梁国最大的靠山,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女儿,现在林潇却逼她去杀了他。 这一趟姜国之行,上官晴非但没有丝毫斩获,反而还赔上了半生的基业和半条性命。 她知道,从今往后,她的谋算彻底落空了。不杀李斯严,她可能会生不如死,想想每个月都要痛那么一个时辰,她就觉得生无可恋。 可是杀了李斯严,在她还未成为姜国太后之前,她可就再无依仗了。她如今已经年过三十,快要四十岁了,虽然她仍旧貌美,可是想要再笼络一个像李斯严那样位高权重的男人却是不太可能了。 林潇不再管她的犹豫和挣扎,直接起身,“母亲自己好好权衡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宫了。” 她说着,朝着不远处等在桃花树下的忘尘走过去。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桃花的枝桠,纷纷散落在他白色的僧衣上。 他那张俊美的恍若仙人脸轻轻抬起,一双凤眸里满满的都是她渴望的温暖和包容。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眼底那一闪而逝的酸涩,他主动向着她伸出了手。 林潇快走两步,握上了他的手,然后将那抹若有似无的失落酸楚抛到了脑后。 没关系,她也是有人爱的。 从小就没了父亲又怎么样?母亲不爱她又怎么样? 她有忘尘,他能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一切。 那些因父母而缺失的关爱,他一个人就全都能补足给她!她才不在乎上官晴,她不难过,不伤心,她什么都不怕! 忘尘握上她手的瞬间,便用轻功把她带离了原地。 玄天境的轻功出神入化,所以那些向府的下人只觉得他们两个是直接消失在眼前的,就好像神仙一样,一眨眼就不见了。 心有灵犀就是这点好,忘尘听到了她和上官晴说的那些话,也察觉到了她的心绪波动,他知道她现在谁也不想再见,索性便直接带着她离开。 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向府门外,公主的马车之内。 全程都没有人看清他们。 华丽的马车之内,传来忘尘淡淡的,却含着威严的声音,“起驾。” 这段时日,这些人伺候在林潇的身边,自然明白,那位忘尘大师说的话,就等于林潇说的话。 所以虽然没人看清马车内的情形,但是听他这么说,也还是乖乖遵命,依言起驾。 马车之内,林潇像个受了伤的小鸟一样依偎在他的怀里。 -- 第200页 他抱着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无声的陪伴安慰着她。 或许,每个不被母亲所爱的孩子都会格外的坚强,但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时,又总会忍不住是失落心酸。 在面对上官晴的时候,她可以像个披挂上阵的将军那样无往不利,可是当她卸下盔甲之后,却发现那些被盔甲磨破的地方仍旧会隐隐作痛。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样,如果可以,她也只想做一个被父母宠爱的,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可是不行啊,她没那个命。 她拼了命的挣扎,赌上全部,也没法改变现实。 她的母亲谁也不爱,就算她给了对方全部,对方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因为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心。 马车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下前行。 阴云一点点在仪仗队伍的上方聚集。 顷刻之间,明媚灿烂的阳光被遮天蔽日的阴云遮挡。 嗖嗖嗖—— 密集如雨点般的箭矢从街道两侧的方向朝着仪仗队伍中的马车射/去。 马车之内,一身白色僧衣的忘尘眼眸轻抬。 林潇靠在他的怀里,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安然的小憩。 唰—— 在几百支箭矢靠近马车的瞬间,马车周围的空气发生了细微的扭动,那些箭矢齐齐停在空中,就像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捕获的猎物,再怎么挣扎也无法向前再行进半寸。 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们顿时一惊,这样出神入化的功夫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认知,就连最厉害的中天境巅峰也做不到,而对方却连面都不露就可以用真气化作屏障挡住他们所有的箭矢? 难不成......马车中竟有一位玄天境高手! 弓箭手们的思考嘎然而止,因为那些被定住的箭矢竟然原路返回,而且速度比之来时候快了十倍不止。 弓箭手们连那个玄天境高手的面都没见到,就全都被自己射/出的箭射/了个对穿!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道。 仪仗队伍中的奴才和侍卫们想要慌乱的逃跑,惊呼,可是他们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们被迫站在原地,身子跟被定住了一样,空气仿佛凝固了,让他们张不开嘴,也迈不动腿,什么声音都发布出来。 死亡与不详的气息笼罩了整条街道。 忘尘知道,对方既然安排了这场刺杀,自然不会只预备了弓箭手那么简单。 果然,他很快察觉到了又有四名刺客出现。 三个中天境,一个中天境巅峰。 不过这一次忘尘没有再出手。出手的是林朗从圣教派来的四名暗卫。 负责守护林潇的,当然是圣教最顶尖最出类拔萃的高手。 所以这四个人中,有两人是中天境巅峰,另外两人虽是中天境,可是死在他们手中的中天境巅峰也不只一个了。 在生死对战之中,武学境界并不能代表一切。 多少武功高手是葬身在不会武功之人的手里的? 又有多少中天境是死在地极境手中的? 同样都是中天境,在对战中的表现却可能天差地别。 欧阳赦在中天境巅峰的时候,就能排进当世前十的高手之列,他靠的可不只是境界,还有绝对的实力。 而圣教出来的高手都是腥风血雨里拼杀出来的,若论杀人的技巧,他们才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四对四的拼杀,还未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要怪只能怪幕后之人实在是太过轻敌了。 噼里啪啦的雨点落下。 林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下雨了?” 他抱着她,给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让她靠着,“嗯,下雨了,再睡会吧,很快就回宫了。” “嗯。”她含糊的应了一声,然后继续窝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 她大概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过有忘尘在,有暗卫在,她什么也不用担心,所以连询问一声的兴致都没有。一切都等她睡醒了回宫了再说吧。 这场碾压式的屠戮很快结束。 而在林潇回宫之前,关于这场失败的暗杀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传入所有该知道的人耳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连载文《穿书后嫁给男主他小舅》: 苏彤彤穿进了一本古早虐恋伪骨科的兄妹文里,成了里面的炮灰女配。在原本的剧情里,她会被父母卖给男主陆照衡做妻子,但男主娶她,不过的为了挖她的心脏换给自己患有先天心脏病的妹妹,也就是女主。 苏彤彤不想死,可是女配系统却约束她不能崩人设崩剧情,否则就会当场电击,三次后五雷轰顶。 为了活命,她不得不抱紧反派大佬的金大腿,战战兢兢求大佬庇护,小心翼翼钻剧情的空子,可是抱着抱着,她怎么就被大佬摁墙上了呢?钻着钻着,怎么就钻大佬怀里了呢? ..... 后来,追悔莫及的男主跪在她的面前,“彤彤,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苏彤彤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神情冷淡,“我已经怀孕了。” 男主偏执的说,“我不介意!” “我介意!”大佬一把将苏彤彤搂进怀里,居高临下的对他说,“叫舅妈!” 第99章 蠢笨如猪 向府之内。 -- 第201页 向骞听完心腹属下的回禀, 不由得感叹道,“看来那位白衣僧人, 是个玄天境的高手啊。” 向家的其他儿孙都忍不住纷纷嗔目结舌,“真的是玄天境吗?可是这世上除了上官尧, 真的还有其他玄天境存在吗?” 向骞沉吟:“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 既然能有一个上官尧, 就能有第二个, 第三个。想来,这也是寿安公主的底气所在。她居然能够让那样的玄天境高手心甘情愿为她所用,这样收拢人心的本事, 怕是一百个上官晴也比不上。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那个白衣僧人到底是谁?当世的最强者说白了就那么几个人,总不可能是从犄角旮旯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玄天境?” 向杰的长子向云这样说道。 向杰瞪了他一眼, “现在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吗?” “我,我就是好奇啊!若是我们向家也能拉拢到这样的玄天境高手为我们效力就好了。”向云小声咕哝了一句。 结果被向杰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人家无所不能的玄天境,干嘛要效力我们?我们向家如今连个在朝为官的都没有!” 向家人世代从政,祖辈还出过一些武学天赋好的高手, 可是从向骞这一辈开始,根骨资质就逐渐沦为平庸, 整个向家能习武的也没两个,而且迟迟连地极境都跨入不了。所以向家这些年之所以还能撑着,无非就是靠着祖辈留下的政/治资源,以及向家一百多年累计下来的丰厚祖产。 向骞这辈子之所以一直这么谨慎, 也是因为向家根本输不起。一不小心站错队,就是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向云年纪小,今年只有十九岁,正是天老大他老二的年纪,他时常埋怨祖父和父亲压制着他,既不许他入朝为官,又不许他娶闯荡江湖,否则,凭他的聪明才智,早就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了。于是他不服气的继续顶嘴,“可是寿安公主又有什么?她不也照样是个十八岁的小丫头?她都能收拢一个玄天境为己所用,我们为什么不能?” 向杰简直被这倒霉儿子气的心口疼,他强忍着怒气,“你,给我滚去抄祖训,不抄够一百遍不许出房门!” “行了,你们都消停一下吧。”向骞发声了,于是向家所有的儿孙全都安静了。 向骞道:“明日早朝,你们全都去宫门口候着吧,随时随地听候寿安公主的差遣,她让你们做什么官,你们就做什么官。” “那若是她什么官都不给我们做呢?”向杰忍不住担心的问。毕竟寿安公主来向家这一趟可不算太愉快,先是被父亲拿乔惹的不愉,然后又是被上官晴惹得不快,没看寿安公主走的时候是不告而别吗?而且回去的半路上偏偏还遇到了刺杀!虽然说寿安公主平安无事,可是谁知到她会不会迁怒向家,甚至怀疑幕后黑手与向家相关呢? 向骞感叹一声,“若是她什么官都不给,那你们就回来吧,咱们分家,就像王家和其他世家那样,从今往后,你们各奔东西,各安天命,这姜国,怕是再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父亲,何至于此啊!” “祖父,何至于此啊!” 满屋子儿孙纷纷哀嚎。 须发皆白的向骞闭目,口中长叹,“大势所趋,天命所归!也怪我老了,看不清形势。这姜国江山,早已是寿安公主的囊中之物,若我能够早些看清形势带领整个向家归顺于她,或许形势就.......罢了,但愿事情不会太糟。”向骞说着,开始剧烈的咳嗽,最后更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满屋的儿孙手忙脚乱的扶起他,然后大声呼喊着让下人快点去找大夫! ....... 姜国皇宫之内,几乎是寿安公主的仪仗刚刚回宫,林焱就已经知道了她遇刺的消息。 他当时正在批阅奏折,听龙一说了这件事,一时间没控制住体内的真气,直接将手中的毛笔生生捏碎。 “是谁做的?”他咬牙切齿的问了这一句。 龙一:“时间太紧,臣还没查到具体的证据,不过依臣猜测,这次动手的人,应该是......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三人一起,那些弓箭手和刺客,是他们三个一起找的,这应该是他们手上的全部筹码了,现在,满盘皆输。只希望那些没死的刺客能够守口如瓶,不要把三位皇子供出来,否则,寿安公主必然深究。” “愚蠢!简直蠢的无可救药!朕聪明一世,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的儿子?”林焱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两口气,才勉强把翻涌的怒火压制下去。 “陛下,现在怎么办?”龙一忐忑的询问。 林焱睁开眼,“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带着那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去向林潇负荆请罪!” 他说完,命人将三个儿子传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林焱心中忽然觉得无比的荒唐。往常因为储位之争,这三个年龄相仿的儿子斗得你死我活水深火热,可是如今却因为要一同对抗林潇这个外敌,竟空前一致的团结起来了,他们是不是还打算杀了林潇之后,转头就把他这个父皇也杀了? 到时候兄弟三个刚好可以平分整个姜国。 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否则老二老三凭什么愿意帮太子呢? 而且知子莫若父,他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他心知肚明,这三个儿子长得可能不那么像他,但是在狠心手辣六亲不认这一点上,倒是和他这个父皇像了十足十。 -- 第202页 三位皇子很快都被传唤了过来。 “儿臣拜见父皇。” 三个皇子齐齐开口,然后恭敬的跪下。 他们三个此时心中也很忐忑,但是面上却还强撑着一派镇定,好像不知道林焱是为什么把他们一起叫过来一样。 林焱冷叱一声,“行了,在朕面前就不用装了。你们三个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如今,你们既害了自己,还连累了朕,说吧,你们想怎么死?” 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想在挣扎一下,来个抵死不认,反正料想父皇手中也不可能有什么证据。 但是没想到太子已经沉不住气,直接把话挑明了,“父皇,儿臣不服!” 林焱挑眉,“哦?为何不服?” “儿臣才是姜国的储君!可是父皇你是非不分,先是把母后赶出了凤鸾宫,让林潇住了进去,然后又带着她上朝听政,如今更是传出了想要封她做皇太女的念头。儿臣想问问您,如果您封她做了皇太女,那么我呢?我可是您的嫡长子!您这样做,是想活活逼死我吗?您这样不公不义,儿臣不服!” 太子说的掷地有声,字字血泪。 打从林潇回宫,他每天就过着水深火热一样的日子。行刺林潇,是他的绝地反击,他知道若是事败很可能会触怒父皇,可是没办法,他若是不想被废,只能拼死一搏。为此,他不惜许下了将来平分姜国的承诺给老二老三,为的就是让他们助他一臂之力。他们三个平时虽然斗的跟乌眼鸡一样,但是到底是亲兄弟,林潇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外人,虽然大家都姓林,可是林焱传下来的皇位,断没有不给儿子给侄女的道理。 这姜国江山就是毁在他们三个手上,也不能白白便宜了林潇。 在危机与诱/惑的双重压力之下,二皇子和三皇子与太子站在了一起。他们倾尽所有谋划了这次的暗杀,可是却没想到败的这样惨,这样干脆。 林潇的身边,竟是有玄天境高手随侍左右!那可是玄天境啊!这样的绝顶高手自己就可以在江湖中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为什么偏偏要效力于林潇那个小丫头? 这场刺杀他们败给玄天境不冤,但是败在林潇手中,却真的是要冤死了! 林焱随手抄起砚台就朝着太子砸了过去。 太子如今已经是地极境,按道理来说,他能够躲开这个砚台,但是林焱这个暴君积威甚重,他要打要罚,几个儿子从来都是不敢躲。 所以太子咬牙闭眼,硬生生受了这一下,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蠢笨如猪的东西!亏得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储君,为什么你就不能想想,朕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理,反而要把江山交到她一个侄女的手中!我和她之间可是有着血海深仇的!” 这一番斥骂让太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您,您不是说您于心有愧,想要补偿兄长,所以才......” 林焱又将镇纸扔了过去,这下砸在了太子的肩膀上,只听咔嚓一声,太子肩膀的骨头碎了。 太子顿时痛呼一声,他倒在地上,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扶他。 林焱怒极反笑,“你这样的蠢货,真是死了也不冤。朕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蠢笨东西!朕聪明一世,可是生的儿子却个个蠢笨如猪!”为什么这几个混账连林潇的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明明他比林炙聪明那么多,可是为什么他的孩子们却比林潇差了那么多! 强行压下了心中这股不平,林焱吩咐道:“来人,把这三个混账绑了,朕现在就带着他们去凤鸾宫,负、荆、请、罪!” 作者有话要说:  求营养液灌溉~打滚卖萌,不给不让走,嘤嘤嘤...... 第100章 拂慧公主 凤鸾宫。 林潇回宫之后不困了, 路上睡够了,外面还在下雨, 她在忘尘的指点下,开始修习内功心法。 不得不说, 有一位玄天境在旁指点, 无论的外功还是内功, 全都进境飞速。 林焱带着三个儿子来的时候, 林潇还在练功, 伺候的宫婢们根本就不敢去打扰,林焱听说林潇在练功,也同样不敢让人强行去通禀, 于是他便让三个被五花大绑的儿子跪在雨里,他一个人站在凤鸾宫的大殿内, 心情复杂。 这是他的皇宫,雨水里跪着的那三个是他的儿子, 可是如今他们却全都如同丧家之犬一样。 林焱不知道林潇这次会怎么处置他这三个混账儿子,换做他是林潇,一定会要了这三个小子的命, 而且说不定还会迁怒。 他只能尽量把姿态放得低,以期林潇在迁怒他的时候, 能够高抬贵手,不要太过为难。 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都是垂死挣扎,林潇给他下了蛊,现在不杀他不过是因为他还有一点用, 等到林潇登上皇位了,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但明知道前路是个死,他也不想马上就去死不是? 别说什么君王死社稷,宁肯站着死也不肯跪着生,那是没真的逼到绝路上,真的逼到那个份上,他就不信有谁会真的弯不下膝盖!毕竟多活一天是一天,事情不到最后,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转机呢? 所以尽管他如今在林潇面前全无挣扎之力,可是他还是要竭尽所能的活得更长一点,他不想死,更不想就这样憋屈窝囊的死,他还没有当够这个皇帝,还没有一统三国实现心中抱负,他怎么舍得死! -- 第203页 就这样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林潇才派宫婢传话来说,她都知道了,让林焱自己看着办吧,她还要练功,没空理这些繁杂小事。 林焱心中一沉。林潇的所作所为总是能够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林潇会借此发威,可是却没想到她居然理都不理,让他自己看着办? 这是在考验他?如果他的处置不能让她满意,她是不是就要怀疑他也和这场刺杀有关? 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林焱不得已,当即下旨,废太子,把三位皇子一起贬为庶民,同时还命大理寺查办,依律法从严处置。 这趟流程走到最后,三个皇子全都难逃一死,甚至他们的母族也全都会受到牵连。 但是林焱现在却只能这么办,谁让这三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 第二天一早,向家的十几个儿孙在向杰的带领下全都出现在了宫门外。 他们现在没有官职,所以穿的都是常服,不过向家人出现在宫门外,本身就足够令人嗔目的了。因为这代表着向家人想要入朝为官,在这个节骨眼上,向来以忠义标榜自己的向家企图重入朝堂,这本身就证明他们向寿安公主投诚的决心了。 而且在加上昨日寿安公主遇刺的事件,以及林焱把三位皇子贬为平民关押至大理寺的事件,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一局,赢的人依旧是寿安公主。 林潇照常与林焱一起上朝,而且还真的让向家人入了朝,补了三省六部的几个缺,甚至还当场外派了几个去姜国其他的郡县为官。 向家人最怕的就是林潇记恨他们,不肯用他们,但是却没想到林潇居然不计前嫌,甚至连过多的刁难都没有,就这样轻飘飘的放过了。 他们觉得这是因为林潇心胸宽广,实际上他们却不知道,这不过是因为林潇不在乎。走过过场而已,她不过是要给姜国其他的士族学子们透露一个信息,那就是她是一位得人心的公主,那些不支持她的人尽可以辞官,反正他们辞了,马上就会有人补缺,姜国朝廷不会因他们的离去而有任何波动,他们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 而反对她称帝的人,也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多,没看向家人都站在她那边了吗? 有向家支持在前,后续还会有陆陆续续的人站出来支持她,尤其是许多备受打压的先帝旧臣,他们许多已经四散逃离,甚至隐姓埋名,为的就是远离林焱的迫害,如今寿安公主回来了,向家也重新入仕了,这岂不是说明,他们的春天已然来了? 所以,除了那些如王敬之流和林焱捆绑的死死的大臣士族,其余中立的也都开始纷纷犹豫,想辞官的也不敢辞了,请了假的也都纷纷销假重新上朝了,动荡的朝局一下子就变得安稳了。 林焱看着林潇逐步把朝堂掌握在手中,还什么乱子都没出,心里的憋屈就别提了。 但尽管心里憋屈,表面上他还要极尽配合,半点不快都不能显露出来。 三天之后,姜皇林焱下旨,封寿安公主为皇太女。 一时间,三国朝廷都知道姜国朝堂的风向,变了。 虞国都城。 在梁国和姜国的朝堂都在翻云覆雨之际,虞国的朝廷安静的非常诡异。 姜皇废皇太子,改立寿安公主为皇太女的消息传来时,已经时隔两个月了。 虞国的皇帝萧禅今年已经五十岁了,他膝下空虚,只有一子一女,长女拂慧公主今年二十五岁,一直待字闺中,未曾出家。 太子萧和比拂慧公主小两岁,今年二十三了,也尚未婚娶。 两人都是皇后所出,所以姐弟关系非常融洽。 “姐姐,怎么办?我们还要按照原计划进行吗?”萧和周折眉头,看着姐姐将密折合上,愁眉紧锁。 虞皇后宫空虚,除了皇后之外,其余妃嫔皆无所出,虞皇本身沉迷丹药,无心国事,所以从十年前起,这虞国的国事就全都是他们姐弟商定,就连玉玺也是掌握在拂慧公主手中的。 虞国在三国之中,国力较弱,既没有梁国的兵强马壮,也没有姜国的富甲天下,所以天道宗一倒,他们姐弟就开始忧心梁国会来攻打虞国,毕竟两国之间有夙仇,没了天道宗压制,必然是会有一场大战的。 拂慧公主自幼就聪慧过人,虞国掌握在她手里,比在虞皇手中要强得多。 数月之前,拂慧公主通过在梁国的密探处得知,梁国迟迟没有攻打虞国是因为国库空虚,粮草不济,所以国内对于战否的意见并不统一。这对虞国来说是个好消息,拖得时间越久,虞国这边就能准备的更充分,将来开战的把握也就更大。可紧接着,密探又传来新的消息,姜国有意要资助梁国攻打虞国。如果是梁国的兵力再加上姜国的财力,那么虞国必然会亡国。 这无疑是个噩耗。 消息传来之后,姐弟两个就愁得夜不能寐。 最后姐弟二人定下计策,决定暗中拉拢姜国,两国联手,一起灭了梁国。 为了能够打动姜皇,原本拂慧公主已经决定前往姜国和亲,去给林焱做妃嫔了。拂慧公主有信心,凭借她的容貌与智慧,不说让姜皇拜倒在她的裙下,至少宠冠后宫,让姜国和虞国达成同盟倒是没问题的。 但是眼下看了姜国那边传来的消息,这林焱就跟疯了一样,莫名其妙的废了太子,如今又立了侄女寿安公主为皇太女,这种种迷雾般的决策之后,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蹊跷,否则林焱不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 第204页 拂慧皱紧眉头,“如今看来,林焱定然是出了大问题,姜国的皇权他已经掌握不住了,既然如此,我也就没必要去和亲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个寿安公主也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之前对这个人完全不了解,如果她现在是实际掌控姜国的人,那我们要怎么才能与她结盟?”萧和一时间没了主意,愁得眉头恨不能打个结。 “我还是要亲自去一趟姜国。”拂慧坚定的说。 萧和:“可姐姐不是已经放弃和亲了吗?” “我想去看看姜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够挑起姜国的内乱,只要姜国内部乱起来,他们也就不会借银子给梁国了,那么我们虞国也就暂时安全了。” 萧和直接否定,“不行,这太危险了,眼下多乱啊,万一姐姐在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再说,就算姜国起了内乱,我们也不过是暂时安全,一旦内乱平息,也照样还是要打仗,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硬着头皮打这一仗!是成是败,交给老天爷去定吧!” 就在姐弟二人犹豫不决之际,心腹来禀,说是有一个自称能够解决拂慧公主心头之患的人,前来求见。 而这个人,还是拂慧公主的心腹,玄衣卫统领赵先引荐的。 拂慧公主没有犹豫多久,就在御书房召见了这个人。 赵先带着那个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一身水墨天青色的衣裙,肤色白/皙,凤眸凌厉,五官精致中透着一股逼人的气势,她走了进来,只对着拂慧和萧和二人拱手一礼,并未跪拜。 第101章 劝降 拂慧公主和萧和对视一眼, 两人都觉得这女子有些失礼了。不过看对方那一身傲气就知道,想来人家是有骄傲的本钱。 赵先引荐道, “公主,太子, 这位乃是明月圣教天字堂堂主, 名叫白雨霄。” 拂慧微笑, “敢问这位白堂主, 是你说有办法解我姐弟二人的心头之患?” “是啊。”白雨霄也笑, 不过她的笑容里更多的是飒爽和从容。此番她代表圣教来和虞国的皇室接洽,这个任务还是她主动请缨得来的。 林潇登上教主之位后,她和墨一的日子好过了不知多少。 她从小到大都极少有机会出教历练, 她爹总是怕她会出危险。后来没了爹爹的庇护,她一个面对整个魔教, 成长的十分迅速。不过再怎么迅速也比不上林潇,人家如今都已经是教主了, 而且圣教的教众和领地如今遍布五湖四海,与当初龟缩在雪原上避世的魔教不可同日而语。 她若是再不努力争取一把,恐怕将来圣教一统三国, 她这天字堂堂主连肉汤都捞不着了。 是的,圣教内部如今竞争激烈, 以前还是魔教的时候,大家也努力,但那不过是为了活命,为了搜刮个人利益, 也为了应付教主的逼迫,但是如今不同,圣教内但凡有能力有野心的,全都被林朗撒出去了,这些人有的在各地传教,有的在各个江湖门派埋下自己的钉子,还有的干脆就混到三国朝廷中去做卧底了,每个人都在力争上游,既是为了在圣教的功劳簿上给自己添上一笔,也是为了创造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新国度,新世道。 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林潇的主张与教义,与历任教主都不同,与江湖中所有的门派乃至三国朝廷都不同。他们都想看看,如果按照林潇划定的路去走,这世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虽然还没亲眼看到,但他们都相信,那一定是个与过往历朝历代都不同的,充满生机和希望的新世界。 正是秉持着这样的信念,所以白雨霄走出了魔教,来到了虞国,站到了拂慧公主的面前。 至于赵先为什么会引荐她?第一是因为金钱开路,第二则是因为,赵先的妻子和他最宠爱的小妾,全都是圣教的教徒。在赵先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周围的一切就已经被圣教的力量渗透掌握了。 当然,类似赵先这样的情况,在三国朝廷中不知还有多少。 白雨霄也不绕弯子,直接简明扼要的说,“公主和太子的心头之患,就是梁国与虞国之间将起的战事了吧?” “不错。”萧和应道。他审视的看着白雨霄,那个什么明月圣教,他之前听手下人提过,不过这样的江湖帮派实在是太多了,且对方的教众良莠不齐,绝大多数都是不会武功的平民乃至三教九流各种贱/民,这些人在萧和眼中都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根本不需要过多的关注,所以尽管知道明月圣教在本国内传教,且发展势头极为迅猛,他也未曾过多的留意。 白雨霄又道:“依我看来,如果两国真的打起来,虞国的胜算只有不足三成。” 萧和的脸色很难看,刚想开口呵斥,却被拂慧公主拦下。 拂慧如实道:“确实如此。” “原本虞国或许还可以向姜国求援,若虞国能与姜国结盟,合两国之力共同攻打梁国,胜算或许能有六到七成。” 拂慧颔首,没有打断,示意白雨霄继续往下说。 “但是眼下,姜皇林焱已经成了一个傀儡,姜国实际上已经控制在了我们明月圣教的手中。如今身为圣教使者的我就站在二位面前,若是公主和太子还想与姜国联手,只需要说出能够打动我的条件,圣教就可以答应。”白雨霄说完,自信又笃定的看向那姐弟二人。 -- 第205页 萧和和拂慧的心中翻江倒海,不过二人的养气功夫都还到家,所以面上并不怎么显。 这个白雨霄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姜国如今已经掌握在圣教的手中了?难道说,那位寿安公主是明月圣教的人? 明月圣教掌控吞并了姜国,现在又派使者来到虞国,所以他们下一个想吞并的,是虞国吗? “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萧和眉头皱紧,他有种预感,这个白雨霄不是来帮他们的,反而是来吞并他们的。 白雨霄心中感叹,看来她这谈判的功夫还是不到家,这虞国的姐弟二人对她戒备颇深啊!不过她本身就没什么谈判的经验,来之前也考虑过种种可能,就算这次谈不成也没关系,还有下一次机会。 之前她与林潇通信,林潇就曾给了她两个方向,若是能够直接劝降虞国最好,不能的话就先放放,到时候先让梁国打虞国,等到虞国朝廷的粮饷精锐都消耗一空之际,不愁他们不降。 若是早点归顺明月圣教,虞国皇室兴许还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若是负隅顽抗,最后十有□□会被梁国的铁骑斩尽杀绝。 白雨霄拿出了两个印信,一个是圣教天字堂堂主的印,一个是寿安公主的私印,凭借这两个印信,完全可以证明她的身份以及她所言的虚实了。 萧和还是持怀疑态度,“只凭这两件死物,也无法断定你和明月圣教有能力帮助我们!” 拂慧沉吟了片刻,问道,“敢问白堂主,不知道你们的条件到底是什么,还请直言。” “公主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圣教想要的是什么。不过若是太子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话,那今天这趟就当我白来了吧。将来如有一天你们改变主意了,再来找我不迟。”白雨霄说完,拱手告辞。 萧和气的将手边的茶盏摔到了地上,“真是前边来了狼,后边又来了虎。这个什么白雨霄,说是来帮我们,其实还不是打着和梁国一样的主意?她可真是太无耻了,梁国想要吞并虞国至少还需要金戈铁马真刀真枪过来打,可是她倒好,空口白牙的就想让我们献国,真是想得美!” 拂慧公主叹息一声,挥了挥手,让赵先下去,赵先刚要离开,拂慧又开口道,“且慢,赵先,你去查一下这个明月圣教,越详细越好,三天之内,我要知道所有关于明月圣教的消息。” 赵先:“是!” 赵先领命退下了。 拂慧公主又劝萧和,“阿和,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有人肯无缘无故的帮咱们?” “我还真就不信了!我就等着梁国来打!到时候拼个你死我活,战场上的事,谁说的准?想要我白白的就把江山交出去,做梦!”萧和的拳头握的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 拂慧又叹息一声,知道这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心头悲凉一片。 ...... 虞国,桃花村。 王杏花手脚麻利的给菜园里的菜浇了水,然后又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将两个月前做好的腊肉从屋顶上取下两条,随手放进包袱里,待会儿她要把这两条腊肉带进县城,她男人张二牛就喜欢吃这口。 半年前那场瘟疫已经彻底结束。也是因为那场瘟疫的缘故,桃花村以及这附近的十几个村子,全都加入了圣教,村民乡亲们都成了圣教的教徒,大家拧成了一股绳,在圣教的庇护和帮助下,日子都好过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拿老张家来说,自从张二牛和其他村民们一起烧死了原本的恶棍村长之后,张老头就被村民们推举为了新的村长,圣教对此也认可。 在瘟疫结束之后,大家在圣教的帮助下该种田种田,该养鱼养鱼,该做生意做生意。 有手艺的可以去圣教名下的店铺作坊帮忙,没有手艺的也可以去做学徒,实在笨的,只要人踏实肯干,在圣教使者的分配下也能找到合适的活计。 再加上没有江湖帮派赶来乱收保护费了,大家身上的担子一下子都轻了不少。 原本县太爷还想多收点苛捐杂税捞点油水,可是圣教那边不过用了一点手段,县太爷就乖乖服软了,还主动加入了圣教,如今县太爷把各种税都降的极低,低的不能再低,就算上峰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他也不敢多加一丝一毫的税,生怕自己触犯了教规会小命不保。 王杏花不知道圣教使者是怎么做的,总之,如今这十几个村子,以及清水县城,全都是圣教的领地了。 因为都隶属于圣教,所以许多归顺圣教的商队、马帮、镖队等等,全都会到清水县补给歇脚。 圣教的地盘绝对安全,不用担心被人暗算,而且无论是采买物资还是打尖住店,价格都公道的很,大家彼此信任,谁要是敢出幺蛾子,教规可不是闹着玩的。 圣教使者秉公执法,从不寻思,让大家全都十分的信服。 也不是没有那些心思活泛的想要贿赂使者,结果使者却全都拒绝了。有人好奇的问起,使者就告诉他们,圣教总坛有一套非常严格严谨的监管规则,虽然这整个镇都是他负责,但是总坛会另外派下使者来暗中查访,若他有任何徇私枉法,贪赃舞弊的地方,等待他的将是比死还要痛苦的结局,他惜命,所以才不会被那些小恩小惠打动。 大家听后全都哈哈一笑,然后对圣教更加信任。 -- 第206页 作者有话要说:  求营养液~QAQ 第102章 走访 张老头虽然当了村长, 可是张二牛却不在村里种地了,老张家人口单薄, 只有张二牛父子俩,要想靠着种地出人头地, 那可真是难如登天了。 以前没加入圣教的时候, 张二牛就像一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一样, 面朝黄土背朝天, 只想着如何好好耕种, 能让一家子不饿死就是谢天谢地了,可是自从加入了圣教又烧死了前任村长后,张二牛的想法就变了, 他觉得不饿死是远远不够的,就像圣教派来的教书先生讲的那样,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智慧, 有双手,更是因为有宏愿! 圣教教主的宏愿是让圣光照耀到全天下所有受苦受难的百姓,于是使者们才会来到这片土地, 带来所有的希望和改变。 所以,人首先要敢想, 然后敢为,再然后才有可能实现自己心中的宏愿。 张二牛当然和教主比不了,他没什么宏愿,他只想着出人头地。 然后他也这么干了。 他从圣教中借了银子做本钱, 和赵瘸子王狗剩一起在县城里开了一间皮货铺子。 他们这个地方靠山,猎物多,他们三个好兄弟也都是打猎的一把好手,往年他们得来的皮毛都只能贱卖给县城的皮货铺子,赚不了几个钱,可是如今不同了,因为县城也是圣教的地盘了,所以他们也敢去那里开铺子了。 而且往年县城里来往的都是附近村镇的人,大家有的东西都差不多,你能打猎我也能,所以很多好东西好皮子都卖不上价。 如今这里南来北往,很多商队镖局马帮都在此停歇。 张二牛直接把皮货卖给这些商队,价钱翻了好几番不说,还从不压货。在他们这个地方寻常可见的各种皮货,在其他地方可是稀罕的很,要知道不是什么地方都能靠山吃山。 张二牛兄弟三人的日子明显好过了起来,不过才半年的时间,他们已经还上了从圣教里借的银子,还盈余了几十两,要知道二两银子就够一个农户家一年吃喝花用的了,而他们用了半年的时间就赚了将近二百两,这在以前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啊! 于是张二牛就把自己媳妇王杏花也接到了城里。 两口子在皮货铺子后面租了个小院,王杏花平时给这兄弟三个做饭,还顺便自己开了个凉茶摊子,不累,还能赚点小钱,至少日常开销就不用动铺子里的钱了,这简直让王杏花美的不知如何是好。她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女人靠自己也能赚钱养家! 收拾好了家里,又给公爹张老头做了一顿饭,王杏花这才带着腊肉和菜园里新拔/出来的萝卜青菜离开了家。 如今许多人都在县城里做生意或者当伙计,所以为了方便,也为了赚钱,村里有驴有牛的人家就都做起了载客的生意,无论是县城里的人想回来,还是村里的人想出去,都可以坐车,一次一文钱,长长的板车上能坐下十几个,有时候还能捎点货,一天跑个三四趟,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进项了。 王杏花在村口坐上了驴车,约莫天快黑的时候,她到了县城,进门就做饭,然后和张二牛说了说家里的情况,家里田里都挺好,又说有媒婆想要给张老头说个后老伴,张老头好像挺动心,但是又怕张二牛不同意。 夫妻俩一边吃饭一边商量这件事,天黑之后洗漱睡下,第二天一早,皮货铺子照常开张,王杏花的凉茶摊子就支在皮货铺子旁,一早晨天不热,没什么生意,她一边看摊子,一边绣花。 农家女绣工一般,王杏花娘家没人会这个,她自然也不会。后来还是在圣教集会的时候,使者专门请了几个绣工好,厨艺好的娘子来教她们,她这才学起。 如今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非但银子越赚越多,她会的东西也越来越多。除了新学的绣活儿之外,她还认得九十一个字了,学堂里的女先生还夸她聪明,说她是被耽搁了,好好学,将来一定能有大出息。 要知道农户家的女儿,从小就要洗洗刷刷伺候一家子,好像她付出什么都是天经地义,从来都没人这样肯定过她夸过她,她当时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 因为女先生的肯定和鼓励,她学起来更用心了,哪怕只有一点功夫也要学,不是练习绣工就是练习写字,就连她做饭都好吃了不少,这些可全都多亏了圣教啊! 使者说,上天降下教主,就是为了要拯救他们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她如今对此深信不疑,奉为圭臬,谁要是敢在她面前说圣教一个不字,她敢和那人拼命! 穿着寻常衣裙的白雨霄走在清水县的街上,虽然还是清晨,可是这座小县城却已经彻底苏醒,车水马龙和如织的行人渐渐在街头变得稠密起来。 她自总坛而来,却并未事先通知本地的圣教使者。她想先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这里的真是情况是不是和使者每月写给总坛的奏报里一样。 这一路看下来,她心中大概有了谱,街道两旁的店铺几乎都在牌匾上刻着圣教的教徽,有些没牌匾的小摊子也会在桌子上刻上,或者在自己的衣服上绣上教徽图案。 这些都是圣教教众的生意产业,就连商队的马车上也都挂着圣教的标志,远远的就能让人认出来他们是明月圣教旗下的。 圣教里并不约束打压女子,因为教主本身就是女子,所以在圣教中,女子的地位与男子一样。这一点延伸到了总坛之外一样,这清水镇的街道上有许多女子自由的穿行,她们脸上多是挂着笑意的,少见愁容,也并没有人对她们指指点点。甚至有些摊位就是些妙龄少女自己支起来的,未见父兄在侧,可是却也没有人敢过去找麻烦。 -- 第207页 街道上还有穿着圣教教服巡视的小队,一队三人,全是地极境,专门负责街道的治安。如果有武功高强的闹事,他们会另行通知护卫队,能够在护卫队任职的,全是中天境,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真的敢在圣教的地盘闹事。毕竟中天境高手可不是好惹的。 白雨霄行至王杏花的凉茶摊子前,要了一碗凉茶,一碟甜瓜。 王杏花利落的给白雨霄端了上来。 “客人慢用。”王杏花笑道。 白雨霄见王杏花随手放下的绣绷子上,修的不是什么别的花花草草,反而是圣教的教徽图案,一时觉得有趣,就和王杏花攀谈了起来。 王杏花暗中早就将白雨霄打量了一遍,见她身上没有任何教徽标志,就以为她是个路人,而非圣教中人。 “老板娘的凉茶做的味道不错啊。”白雨霄称赞了一句,有点生硬。怪只怪她实在是没什么经验,也没怎么和人打过交道,趁着这次出来多历练历练也好。 王杏花如今南来北往的人见多了,她当然也听出了白雨霄搭讪的话略带生硬,一看就是没怎么和人打过交道的样子。但是看这姑娘通身的气派和那副飒爽的英姿,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出身,应该是什么武林世家的大小姐一个人跑出来玩,涉世未深,看什么都新鲜。 于是王杏花也就和她攀谈了起来, “好喝吧?这方子可是我在圣教的女先生专门交给我的呢。她家祖上是御厨,她的厨艺特别精湛,听说我想卖凉茶,这才把这个方子给了我。” 白雨霄点头,“真的不错。不过你那女先生就这样白白的把方子给了你?没收你钱?” “没有。圣教的先生们教我们任何东西都不收钱,只要是教众,先生们就免费的教。一遍不行就学第二遍,先生们都可有耐心呢。我们如今的日子好过,这些全都多亏了圣教,多亏了教主娘娘!” 王杏花一边和白雨霄说,一边又拿起了绣绷子,开始一心二用的绣了起来。她这针脚走的还是不够细致,还要多练练,等到她练会了,就给全家的衣服上都绣上教徽。 白雨霄是随意坐下的,所以王杏花说的应该都是真话。 她对此地的使者统领又满意了两分。 回头她给这人在考评上记个优,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也好提拔他。 “那你们平时在圣教集会里都学些什么?” 王杏花道:“学的可多了,不过也要看个人悟性,要是那蠢笨的,就只能学个一两样,聪明的就能多学点。我如今除了绣工和厨艺,还学会了九十一个字,女先生都夸我聪明!” “大嫂真厉害!”白雨霄跟着恭维。 王杏花更高兴了,“那是,回头我还想去学学医理,圣教里有大夫专门教这个呢,学会了有大用处,将来自家的老人小孩有个头疼脑热的,或者受了什么伤,不用花钱求人,自己就能治,这多好?女人家能学的基本就是这些,识字、绣工、厨艺、织工、医理,这些就足够我们受用的了,要是都学完学好,还能在圣教里做先生哩,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例银呢!” “那可真是不错,做先生是很体面的。” 白雨霄肯定的说。 王杏花:“那是!我以后就想去做先生呢,所以我现在无论学什么都可用心!除了女人,男人也能学很多,识字是最基本的,还有算账、武功、打铁、厨艺、木工,可厉害呢,男人家力气大,能做的活计也更多,总之只要肯学肯干,都能过上好日子呢!” “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可是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圣教如今这么多人,就没有那种害群之马吗?”白雨霄话锋一转,终于问到了她最想问的。 第103章 将战 “当然有啊!不过教规和刑律官可不是吃素的, 一经发现,按教规处置, 挖煤挖矿挖河道,所有的脏活累活干到死为止, 敢偷奸耍滑会得到比死还要痛苦的下场, 这就是触犯教规背叛圣教的代价。” 说话的不是王杏花, 反而是个个子特别高, 容貌也很英武的年轻人。 此人身上穿着天青色的长袍, 腰带上绣了一个很别致的嵌着金边的圣教教徽,在清水县,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 因为他就是这里的使者统领万鹏! 王杏花自然也认识他,见他来到自己的凉茶摊子, 赶忙起身行礼,万鹏挥了挥手, 示意她去忙,不用多礼。于是王杏花很有颜色的退到了一边,让这两人单独说话。 万鹏朝着白雨霄行了一礼, “清水县使者统领万鹏,见过白堂主!” 白雨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觉得这人有点眼熟,或许以前在圣教见过,不过她没有太多印象了,“不必多礼, 坐吧。” 万鹏也不客气,他的唇角天然的上扬,不笑的时候也自带三分笑意,再配上他那高大英武的外表,无论走到哪里,他的人缘都特别好。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白雨霄随口问。 万鹏道:“在圣教里,其实有不少教众都是认得您的。这里负责巡视的小队里,有一个护卫认出了您,然后就报给了我。话说,我没打扰您微服私访的兴致吧?” 白雨霄笑笑,只觉得这个人真是自来熟,明明才见面,可是语气却很轻松熟碾,“没有,我也不过随意看看,这清水县你打理的很好,回头我会在教主和左护法跟前替你美言的。” -- 第208页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万鹏笑道,“不过还是多亏了教主,如果不是教主上位,大肆的革旧立新,像我这样的地极境是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的。永远都只能做个最底层的杀手,一直到哪天出任务的时候被人彻底杀死,那就是我人生的结局了。” 不过自从林潇上位之后,教中无数像他这样武功并不拔尖,但是却有其他出众才能的教众才迎来了出头之日。 他们是第一批被派遣到各地的传教使者,每个人都是经过严格的考校和训练才被派出来的。 负责挑选他们的人是林朗,可是筛选他们的条件却是教主定的。 林潇用人,并不拘泥,她非常善于利用每个人的长处。 负责传教的使者不一定武功要有多高,但是脑子一定要灵活,要会做人,懂机变,善于收拢人心,利用人心,能够处理各种困难和突发的危机。 而万鹏正是这样一个人才。 他当初是因为家乡闹饥荒,随着大批的灾民逃难,结果路途上被人贩子卖给了魔教的使者,从此,他和那一大批孩子就进入了魔教的奴隶营。 这么多年下来,武功资质一般的他能够活下来实属不易。不过他这人天生乐观,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伤,他也一直都咬牙忍着,扛着,扛到最后,林潇登上了教主之位,而他也有机会能够来清水县大展拳脚了。 所以,人生际遇真是太奇妙了! 以前他还在魔教的时候,白雨霄这样的天之骄女是他这种蝼蚁望尘莫及的存在,而如今,他已经有资格可以和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茶了。 两人又聊了聊清水县的近况,然后白雨霄才向他道明来意,“我如今是圣教在虞国的大统领,前几日曾去劝降虞国皇室,不过他们现在还不想认输,我没成功,等等再说吧。等真的开打了,就由不得他们不降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起身离开,白雨霄随手放了一块碎银子在桌子上。万鹏听后,便和她分析虞国当前的形势。 在万鹏看来,虞国皇室应该不会乖乖束手就擒。 而且近来他也有收到消息,虞国皇室正在暗中拉拢国内各个江湖门派,以青山派为首的十几个帮派都已经派人去国都与皇室密谈了。 如今明月圣教在各国发展的极为迅猛,这触动了不少江湖门派的利益。就拿青山派来说,因为各种地盘纷争和生意纷争,就已经和圣教大大小小冲突了不下十几次了,不过单个来算的话,这些江湖帮派在有着几百年传承的魔教看来都太过渺小,所以每次冲突都是圣教这边大获全胜,久而久之,那些江湖帮派都敢怒不敢言,不敢再轻易对圣教出手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打心底里就认怂了,他们不过是暂时蛰伏,伺机而动。 这次虞国皇室为了抵御外敌,想要联合境内所有的江湖帮派和武林高手,那么这些江湖帮派和很有可能与皇室一起联手对圣教发难,毕竟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圣教庇护了这些底层的百姓,可是却也如同从别人手里抢了肉,这些人怎么可能不恨? 两个月后。 林潇同时收到了来自虞国的奏报和白雨霄的私信。 奏报上说的更详细一些,日前,虞国境内个江湖门派联合皇室一起,对圣教发难,企图大肆抓捕屠杀圣教教徒,结果圣教安插在个江湖门派乃至皇室的眼前都提前得到了消息,并且做好了部署。 过程很复杂,但是概括起来却也很简洁。 六月十五日,虞国朝廷扮下旨意,把明月圣教列为邪教异端,人人得而诛之。 六月十六日,虞国朝廷的大批军队和二十三个江湖门派联手,在各地捕杀圣教徒。 圣教护卫提前安排百姓撤走,并且以各种毒药,暗杀,埋伏的手段,成功斩首敌军两万五千人余人,各个江湖门派损失惨重,其中中天境伤亡二百余人,地极境伤亡两千余人,经此一役,虞国武林帮派元气大伤,再难成气候。 虞国教众欢呼一片,此大捷振奋人心,令教众扬眉吐气,士气更胜。 奏报上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而白雨霄的私信中说的就要更为直白一些了。 白雨霄原本觉得这些江湖门派和虞国皇室的高手护卫联合起来,应该会很厉害,可是她却没想到这些高手在魔教训练出的杀手面前,会如此逊色。她现在深刻的感觉到,在江湖中行走搏杀,其实境界并不是最重要的,哪怕是中天境,如果不精通各种明理暗里的杀人手法,没有在残酷的尸山血海里历练,也照样抵不过魔教出来的地极境。 同时白雨霄还说了一下虞国皇室目前的状况,因为这次与圣教大规模冲突,导致虞国皇室和各个江湖帮派损失惨重,目前虞国的拂慧公主和太子萧和已经放下了之前的架子,想要重新与圣教和谈,不过对方的价码要的还是比较高,说是可以向圣教称臣纳贡,作为圣教的属国,但是圣教也要保护虞国不被其他两国欺凌,同时保证萧氏一族在虞国的统治地位不被威胁。 白雨霄当然没有答应。林潇想的是一统三国,可不是只要三个属国。 白雨霄还说,她觉得这萧家的姐弟两个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典型,大概真的只有被梁国铁骑逼到绝路上,他们才会彻底的认清自己处境。 林潇看完之后,随手将奏报和私信都放到一旁,转而派人去给林焱传了个口信,告诉他借贷给梁国银子的事,她同意了。 -- 第209页 梁国国都。 李斯严又一次满面疲惫的下朝,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去上官晴的外宅,反而回了自己的府邸。 姬玄那个小子,终究还是胜过了他。 姬玄那一派的人和小皇帝私下合计好,派了密使前往姜国商谈借贷银子的事。姜国一开始不同意,后来在密使的斡旋之下,许下重利,最终两国结盟,姜国答应借给梁国两千万两银子和五十万担粮草,但同时梁国也许下了三成的重利,待三年之后,连本带利,如数归还。为了以示诚意,梁国还需要派一个质子去到姜国,今天在朝堂之上,大家就是在商量这个质子的人选。 李斯严还想反对,可是朝廷中有越来越多的人都被姬玄蛊惑站到了他那边,都想吃战争红利,可是却癫狂的忽略了这背后的巨大风险。 姜国一定是有阴谋的,而且那三成重利哪儿那么好还?当然,他也知道,这些利欲熏心鼠目寸光之辈可能压根就没想着还,他们想的是最好能用姜国借来的钱粮去打个大胜仗,然后以战养战,乘胜追击,一鼓作气,灭了虞国再灭姜国,到时候银子不用还了,还得了整个天下,岂不美哉? 想想各个世家能够从这当中瓜分多少庞大的利益? 只是想想就让人觉得热血沸腾,什么理智都抛到脑后了。 而姬玄,正是靠着这套说辞说服了小皇帝,也说服了越来越多头脑发热的朝臣。 大势所趋,李斯严知道自己拦不住了。 最近诸事不顺,上官晴自姜国回来之后,大病一场,只说女儿已经和她离了心,她怕是指望不上了。 李斯严安慰了她一阵,心中不免也觉得失望。毕竟之前上官晴信誓旦旦,他也在私下好几次畅想过,如果上官晴回到姜国做了太后,然后大权在握,扶植他登上梁国皇位,到时候两家变一家,再灭了虞国,三国一统,他就是开国皇帝,上官晴做他的皇后,再给他生个太子,此生圆满。 不过自从上官晴铩羽而归之后,这算盘就落了空,上官晴缠绵病榻一直没好,而他也在朝廷中屡屡受挫,而且姬玄最近势头越来越盛,短短几个月,他已经做到了吏部尚书,古往今来,还从没有升官升的这样快的,可是因为他是主战派,因为他明里暗里给许多勋贵朝臣塞了好处,所以他就这样成了吏部尚书,还借着手中的权利给朝中官员大肆换血,甚至动了许多李斯严的心腹。 李斯严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做些什么,这个姬玄早晚有一天会取他而代之的。 第104章 天下归一 姜国, 皇宫。 “属下拜见教主!” 一身玄色常服的墨一单膝跪拜在林潇的面前,声音低沉而恭敬, 背脊挺直如松柏。 林潇走过去亲自扶起他。 “右护法一路辛苦。”她含笑道。 墨一却因为她这个称呼而目光黯淡了一瞬,随后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墨一此番前来, 是带着林潇要的那些人才来填充姜国朝堂的。虽然说有向家和其他投靠她的旧臣, 可是那些重要的位置上她当然要放上绝对可靠的自己人才能安心。 所以他不只自己来了, 还带了三十名从各地分舵挑选的人才, 专门来填充姜国朝堂的三省六部。 早在他们到来之前, 林潇就已经把那些人要安插的官职全都安排好了,待会把名册给墨一,让他与向杰去安排就好。 林潇与墨一许久未见, 准确的说,自从那次在虞国地牢密室中一别, 两个人就再也没有机会好好说过一次话。 曾经墨一不过是她利用的一颗棋子,他们之间是等价的交易, 他帮她杀舒墨澜,她助他有机会脱离魔教。可是没想到前任右护法死后,他非但没有脱离魔教, 反而还取而代之,成了新的右护法。 而林潇上任之后, 念及曾经的旧情,也仍旧没有动他,而是继续让他做着右护法。但在她心中,他已经不再那样可信, 所以这一年来,她一直都并未重用他,反而是让林朗对他多加留心。 墨一在教中一直不争不抢,无论怎么风云变幻,他都稳如泰山。 此番林潇把他调过来,第一是暂时确认他没有旁的心思,第二也是因为他确实是个可用的人才。 再有就是,她也想和他好好聊聊,想知道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墨一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心思却非常的缜密,否则他也无法在魔教一直顺风顺水,最后直接做到了右护法。 林潇这次给他安排的职位是兵部尚书,等于直接把姜国的兵权交到他手中了,此等重用让墨一松了一口气,她终于肯重新信任他了吗? 他这三年来一直没有机会和林潇好好说话,他知道她会想问什么,也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所以说完那些公事之后,他便主动提及了当初。 “教主是不是一直疑惑,我当初怎么没有走,反而还留在了魔教?成了右护法?” 林潇点头,随即问,“你真的是舒涄歌安插/在前任右护法身边的吗?你一直都是舒涄歌的人?” “算是吧。”墨一苦笑了一声。 林潇不解:“那你瞒的可真是够深啊!”连她也没有猜出来。如果当初墨一像舒涄歌出卖了她,她早就已经死了。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她摇了摇头,“身在魔教,谁又敢真的对谁坦诚?再说,你终究还是帮了我。不然我的计划早就败露了,自然也活不到今天。”所以墨一在她的计划中,真的是很重要的一环,他的选择,直接决定了她之后的命运,“不过,既然你是舒涄歌的人,又从来没想过要离开魔教,为什么当初还会和我做交易?甚至帮我杀舒墨澜,嫁祸右护法,你就不怕舒涄歌知道?” -- 第210页 “因为我想帮你。”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林潇:“......” 墨一笑了一下,“我们之间那个交易,只是我想让你安心而已。右护法也是我想除掉的人,帮你不过也是顺水推舟。他不死,我怎么上位?” 的确如此。 林潇听他这么说,心中释然了不少。 墨一:“一直没机会和你好好解释,如今说开了,我也不用再被你疑心了。” 几年的时间,她变了很多,周围的每个人也都变了。 墨一是这样,林朗也是这样,就连后来遇到的欧阳赦和上官尧,都已经和最初认识的样子南辕北辙。 世易时移,不止环境在变,人也是一样。 林潇问他,“那现在的你,想要什么?” “追随你,辅佐你啊。”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又认真无比,“以圣教如今的势头,一统三国指日可待。你需要我去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无论你是林潇,是星煞,是教主,还是女皇,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倾尽一生想要效忠报答的人,我最想要的,就是你的信任。” 林潇弯起唇角,“好。”那就让他们一起去开创一个太平盛世吧! 她也很想看看,她以及所有追随她的这些人,最终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会把这个天下变成什么模样。 同年十月初一,姜国寿安公主登基,年号昭熙,林焱为太上皇。 同年十二月,梁国派年仅两岁的皇太子程广入姜国为质,梁国与姜国结盟。 姜国昭熙二年,梁国出兵二十万攻打虞国,两军先后于渭水、淮水、西陵等三地大战,虞国粮草兵力皆逊于梁国,连连败退,溃不成军,梁国大军乘胜追击。 昭熙三年,苦苦支撑的虞国终于拼尽了最后一点兵力,虞国皇帝兵败于盛安坡,挥剑自刎。 虞国太子萧和递上献国书于昭熙女帝,恳求女帝发兵攻打梁国,其中细数了梁皇十八条罪状,堪称天怒人怨,请女帝替天行道,虞国愿就此去国,并入姜国。 昭熙三年五月,昭熙女帝接了萧和的献国书,同年六月,姜国发兵三十万攻打梁国。 梁国大军与虞国苦战两年有余,虽然胜多输少,可是却也兵困马乏,战力大不如前,尤其是地极境以上的高手,在战场上折损了七成,如今只剩下不到百余人。 而姜国这两年来一直都在招兵买马,休养生息,此番发兵梁国,梁国大军多征战在虞国领地,国内空虚,姜国兵强马壮,大军如入无人之境,在两个月内连下梁国三十余座城。 同年九月,梁国国相李斯严杀梁皇,取其首级献于昭熙女帝,梁国皇室四散溃逃,却又被不知名的武林人士屠戮殆尽。 同年十一月,梁国国灭。 至此,延续了长达近七百年的三国割据彻底结束,三国一统,天下归一。 (大结局) ...番外(一)... 锦州城。 这里原本是虞国的属地,可是自从三国一统之后,这里就是姜国的领土了。 完成了天下一统的大业之后,林潇原本是想把林朗调回自己身边的,毕竟这几年,他们姐弟分别太久了,久到她都快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林朗在去了国都朝见女帝后,只逗留了一个月,便又踏上了风雨征程。 天下大局初定,还有太多的残余势力蠢蠢欲动,他要亲自去替她扫平这些障碍和隐患,她想要河清海晏,他自然要助她得个太平盛世。 这几个月以来,他一直都在绞杀不肯归顺的江湖势力,如今江湖中所有有名为的大帮派,要么彻底归顺朝廷,由朝廷统一管辖,要么就是四处窜逃,等着被绞杀。 而林潇在国都圣经已经遇到了不下二十次的刺杀了,如果不是有无数高手在旁护卫,还有一个玄天境的忘尘守着她,林朗还真的不放心离开这么久。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那些敢于刺杀她,挑衅她的人,彻底剿灭,让这天下再没有能够威胁到她的存在。 而他如今之所以在锦州,也是因为这里是一处梁国皇族余孽的盘根错节之地。 他来了这里不到半月,锦州城已经被他血洗了三次,如今所有人都在自危,谁也不知道第四次血洗会什么时候到来。 曾经的拂慧公主,如今已经加入圣教,成了左护法林朗的贴身婢女。 这个职务还是她用尽了心机手段争取来的。 她本身也会武功,不过只是地极境,虽然是公主,却并不娇弱,追随在林朗身边随行伺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自从虞国彻底湮灭之后,拂慧便一直想着怎么重新爬上权利的巅峰,而林朗,恰恰就是她挑选到的最好的一条捷径。 更深露重,袅袅婷婷的美人穿着轻薄的纱裙,端着一碗参茶走入了林朗的房中。 林朗已经换上了月白色的寝衣,不过如今他身上杀伐之气日盛,哪怕是换上了寝衣,也仍旧犹如披挂盔甲的战神一般,其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拂慧将参茶放到他的桌旁,看着仍旧在批复公文的他,柔声劝慰道,“大人,夜深了,歇一歇,用些参茶吧。” 林朗淡淡的嗯了一声,合上了一本,又拿起了另外一本,期间连个眼神都没有多给拂慧。 拂慧暗自咬了咬牙,她特意打扮的像巫山神女一样,就是想引他侧目,她堂堂公主之尊,如今都不顾廉耻的来勾引他了,他凭什么看都不看她一眼? -- 第211页 想到最近她动用手中残余势力查到的那些秘辛,或许,她还是能够勾起林朗兴致的。 “大人如此殚精竭虑,为何却不见女帝封你勋爵官职?” 她忽然这样说,林朗终于从公文中抬起了头,将目光落到了拂慧的脸上。 在魔教历练多年,拂慧那点小心思在他跟前一览无余,他之所以把她留在身边,也是想看看这个亡国公主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如今,她终于按耐不住了吗? 第105章 嫉妒使人愚蠢 林朗随手将公文扔到一旁, 笑问她,“那你觉得, 陛下该封我何爵何职呢?” 事实上,林潇早就跟他说过这个问题, 是他自己觉得目前为时尚早, 他不着急封王封爵, 他甚至没打算在朝中任职, 他只想替她打理圣教的基业就好, 至于朝堂上的事,总有更合适的人选,例如邵原, 例如姬玄,例如墨一, 还有许许多多立下大功的臣下,他们都比他要更合适。 以他的身世而言, 如果他出现在朝堂上,总会有人用他的身份来质疑林潇,毕竟他们都姓林, 而他是男子,挑拨他们关系的人会前仆后继, 他永远都不会与她为敌,更不想让那么多人处心积虑的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只站在她的背后, 做最值得她信任依靠的弟弟就好。 他们姐弟两个人这么多年相依为命,虽然近几年总是聚少离多,但是他们之间的信任和依赖并不会因此而减少,或许他们都在不停的成长变化,但是生死相依的情感,是任何人任何事也动摇不来的。 与林潇不同的是,他知道,如果他背弃了她,她虽然会难过会痛苦,可是却会很快振作,因为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依靠的都是自己,而且她的身边环绕着太多爱她的人,没了他,自然会有其他人前仆后继地挤占他的位置,填补她心中的空缺,他们甚至有办法会让她连想起他的机会都没有。 而若是她抛弃了他,他会就此一蹶不振,失去方向,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辛苦筹谋殚精竭虑有什么意义。 这些事情,他们姐弟两个心知肚明,但是外人却并不明白,例如眼前这个自作聪明的拂慧。 拂慧眼眸轻转,与他对视,“大人劳苦功高,您在圣教的功绩本就无人能敌,陛下虽为名义上的教主,可是她又真的在教中待过几天呢?就连这姜国的天下,也有大半都是靠着大人才打下来的。况且大人本也姓林,也出自姜国皇室,您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有您在,这天下为什么要让给一个女子坐呢?纵使她再聪慧再高贵,难道还能比得过大人您?” 她说出这番话,其实是很冒险的。 但是她不想再等了,屈居人下的日子她实在是受够了!况且林潇与她同样出身,他们都是公主,凭什么如今林潇成了统一天下的女皇,而她却沦为婢女,命运实在是不公! 论出身,论容貌,论智慧,论手段,她样样不输林潇,可是如今天差地别的境遇,却让她每日每夜都被嫉妒啃噬,以至于隐忍和理智都被消耗的所剩无多了。 若是林朗对她有兴趣,她或许还能沉得住气,但是这些时日以来,林朗明显只把她当个婢女,既然如此,她不如赌这一把。她就不信,像林朗这样的男人会一点野心都没有,她更不信,他会真的甘心这样一辈子屈膝在女人裙下。 林朗随手将她拽到自己的跟前,因为力度过大,拂慧一下子就跌跪在了他的脚边。 他倾身,随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表情略带轻挑的打量她,“你想挑拨我们姐弟的关系?” 或许是这样暧/昧的距离给了拂慧信心,她媚眼如丝,眼波流转的与他对视,对他身上散发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视而不见,“大人误会了。” “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低沉中含着几分笑意,明明很危险,却有种让人甘心沉溺的动听。 拂慧仅存的理智也在他越来越靠近的气息中溃不成军,她的心跳加快,声音略微颤抖的说,“拂慧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能日夜陪伴在大人身侧,若能得大人垂怜,便是拂慧三生有幸了。”她说着,眼中还浮起了惹人怜爱的泪光,将那种独属于亡国公主的凄艳气质演绎的淋漓尽致。 若是换个男人,兴许还真的会被这样楚楚可怜的亡国公主打动,可是林朗从小就在魔教中见惯了各种手段,对于女子勾引男人这一套,他更是看的几乎腻烦。拂慧虽然在深宫中长大,但她到底是个尊贵的公主,大概从小到大只看过那些妃子如何勾引她的父皇,所以能使出来的手段也就是照葫芦画瓢,跟那些修炼玉狐天书的魔教妖女们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么多年来,能让他在某个瞬间心神失守的,除了林潇,再无其他。 所以对于眼前拂慧的惺惺作态,他的内心真是半丝波动也没有。 “我可以纳了你,甚至把妻位许给你也无妨,但是,你又能给我什么呢?是你这张脸,还是你这个人?”他说着,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庞,只是若有似无的触碰,却让她半边身子都跟着颤栗,心神都要被这个男人彻底攻占,可是明明,对方还什么都没对她做,她只是跪在他的面前而已。 拂慧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亮底牌了,若是她手中的筹码能够打动他,那么将来她就会是他的妻子。如果她能助他得了皇位,那么她就会是姜国的皇后,到时候她再仔细筹谋一番,未必不能复国称帝,这女帝,林潇能做得,她萧拂慧自然也能做得! -- 第212页 于是这个晚上,被野心和嫉妒冲昏了头脑的拂慧就将虞国皇室手中最后的底牌和势力全都抖出来了,因为怕林朗不够重视,她故意夸大了两分,没有丝毫的隐瞒,交代完这些之后,她就晕过去了,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林朗将她仍在地上,随手从袖子中取出了帕子,将刚才碰过拂慧的手指一一擦拭干净,然后将雪白的帕子扔到了炭盆之中,转瞬间,那帕子化为了灰烬。 拂慧再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她被关在地牢里,像只丧家犬一样蜷缩在铁笼里,她的旁边还关着她的弟弟萧和。 她睁开眼,就见萧和看她的目光带着愤恨,他的眼底满是红丝,就好像她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拂慧的心一下子慌了,“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阿和,咱们怎么会被关在这?” 萧和冷笑,“你还有脸问!如果不是你范蠢,把我们手上的底牌全都亮给林朗,他怎么会把我们的势力一网打尽!” 拂慧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呢喃着摇头,“不,不可能的,他怎么会这样对我?他说过会把妻位给我的!” “真是愚不可及!这么多年,我真是错信了你!”萧和恨得用头去撞铁笼,他犹如困兽一样歇斯底里的挣扎,可是除了折磨自己,却全无半点用处。 拂慧从小到大都很聪明,也远比一般的女子要冷静理智,萧和这么多年来都非常信任她,以前他们姐弟一起替父皇理政的时候,他也从为觉得她有任何失分寸的地方,可是怎么这次她就这么沉不住气,在林朗跟前犯了那么大的蠢! 原本他们归顺明月圣教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们一直都没忘记要复国,但这一切都要徐徐图之,可是现在计划还没开始,一切就全都因为拂慧的愚蠢而告终了。 萧和现在是真的相信林潇是天命所归的女帝了,不然他所遭遇的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拂慧此时高声喊叫,“我要见林朗!让他马上来见我!我知道他的秘密,如果他不来见我,我就让那个秘密天下皆知!”她像是穷途末路的母狮一般,眼底满是疯狂。 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林朗真的来了。 他倒不是怕她口中的秘密,她如今已经被关在了地牢,插翅难飞,而她那些势力也被悉数剪除,就算还有漏网之鱼,他也不觉得对方能够翻出什么大风浪。 他来,只是想听听,拂慧所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隔着铁笼,林朗站在了拂慧跟前。 “说吧,但愿你的秘密不会让我失望,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拂慧双手扒着铁栏杆,双眼通红的控诉,“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明答应过要许我妻位的!” 林朗轻扯了一下唇角,“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这么蠢,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你!”拂慧目眦欲裂,却又忽然癫狂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喜欢她对不对?”林朗随身携带的有一个玉佩,那玉佩上刻了一个潇字,一看就是皇室专属的,那应该是林潇的皇室玉牌,可是林朗却随身带着,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曾遗忘。她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些时日,有些时候,会见他取出玉佩,细心温柔的擦拭,那种小心呵护的目光,就仿佛在透过玉佩看什么人。 她未曾经历过男女情爱,所以当时不懂,如今想起来,才明白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林朗不屑一顾的看着她,“这就是你所谓的秘密?” 看样子他全然不把这个把柄放心上,甚至连否认都觉得没必要。 “在全天下眼中,你们是堂姐弟!林朗,你如今位高权重又怎么样?只要你一天还做林朗,你就永远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得到她!” 第106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拂慧已然癫狂, 可是她却并未如愿的在林朗的脸上看到什么求而不得的痛苦。 林朗看她的目光,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我是林朗, 一天是,就一辈子都是。她本就是我的姐姐, 我还要怎么得到?”他笑的云淡风轻, 半点被打击到的样子都没有。 拂慧抓着铁栏杆的手隐隐泛白, “那如果有人告诉她, 你根本不是林朗呢?” 林朗轻挑了一下眉, “哦?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可多了,例如,真正的林朗当年的确是被抓入了魔教, 可是在奴隶营的时候,身娇/体弱的他却没能熬过去, 这一点,有人可以证明!至于他的皇室玉牌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上, 那原因可能就多了去了。 兴许,是一个身陷奴隶营的小杂种杀了他,还抢夺了那枚值钱的玉佩, 然后一次偶然的机会,那小杂种还凭借着这枚玉佩与林潇相认, 从此顶替了林朗的身份,一路受林潇提携庇护,顺利的长大成人,还成了魔教七煞之一的辰煞, 乃至于今天的左护法! 你说,如果林潇知道你从头到尾都是在骗她,她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弟弟?” 拂慧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笑容,为了查清楚这些,她可真是废了太多的功夫,动用了太多的手段。 不过她没想过的是,这些事情,入教短短不到一年的她都能查出来,林潇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以林潇和林朗的智慧,有些事,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但却没必要去点破。 事实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有没有那层血缘羁绊也并不重要。 -- 第213页 重要的是,在那段满是黑暗与血腥的岁月里,她是林潇,他是林朗,他们一起携手走过来了,还就此创下了一番新天地! “这话要是十年前被我听到,我真的会很害怕。因为那个时候,我要靠林潇的庇护在魔教中过活,如果她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林朗,她还会不会庇护我?如果她知道真正的林朗死在了我手上,她会不会憎恨我?所以如果是那个时候你和我说这番话,我大概会立马杀了你灭口。” 林朗淡淡的说。 拂慧脸上的得意一点点的退了下去,林朗的反应和她想的不一样。 林朗继续道,“如果是五年前,我大概也会很紧张,因为那时候我的心胸眼界不比如今,那时候,她就是我的全部,我的心里眼里只有她,我的喜怒哀乐,我的生死荣辱全都系在她一人身上,我根本承担不起任何可能失去她的风险。 但是如今听你这样说,我却并没有什么感触了。 我想,她或许早就猜到我不是真正的林朗。 但是她一天不挑破,我就一天做她的弟弟。 如果有一天她挑破了,那我就告诉她,其实我比她大两岁,只不过小时候吃不饱,所以个子长的慢,如果她不要我做弟弟了,我就给她做哥哥,如果她也不要我做哥哥,那我就给她做暗卫。 总之,只要她还需要我,我就会拼了命的留在她身边。哪怕她要我去死,我也不会有半分迟疑。 所以,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怕。” 拂慧嗔目结舌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一个蠢货,“你就甘心做她的一条狗?你明明可以自己得到整个天下!” “我得了天下也是送给她,还费那个劲从她手里抢夺干什么?她是我的姐姐,这天下是我们共享的,只要我不背叛她,你觉得我要什么她会不给?”林朗看着拂慧,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拂慧彻底被绝望笼罩,最后不甘心的问了一句,“难道你就不想得到她吗?你不想让她做你的女人吗?” “她想让我做弟弟,那我就是弟弟。如果有一天她说喜欢我,想纳我入后宫,那我绝对二话不说就欢天喜地的搬进去!”他说完,还嚣张的大笑了两声,“不过以她的性子,大概是不会有那一天的,反正,只要我还是她最信任的人就好,其余的我不在乎。” 拂慧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超出了她的认知,“你......你竟然置男儿尊严于不顾?你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她?” “爱就一定要侵占,要破坏吗?我就乐意这么不远不近的守着她护着她宠着她,所有会让她不开心的事我都不会做!能做她一辈子的弟弟,已然是我的福气了。” 毕竟,如果那些年没有她以身饲魔,用所有的尊严和心计护他性命,他早就死了。 大概也是因为那段经历,所以他对于她身边的男人是谁并不在意,只要那个人是她喜欢的,是她乐意的,他就祝福。她开心,他就开心。 其实,他也说不清他对林潇到底是不是男女之情,他们之间其实还是相依为命的亲情更多,虽然他也会在某个瞬间为她怦然心动,但是他永远都不想因为嫉妒或者占有欲去伤害她。就这样做亲人也很好不是么? 她想爬到最高的位置,他就赌上所有帮她。 如今她心愿达成,他也心愿得偿。总之,有他在,就算她当了皇帝也不会是个孤家寡人就对了。 林朗不再理会那犹如丧家之犬的姐弟二人,派人赐了他们毒药,彻底的了结了一切,然后便继续启程,去做他该做的事了。 ...... 越州城郊的一条小溪旁,一身灰色僧衣的了悟在溪水旁洗净了脸上的尘埃。 他看似一个全然没有内力的普通人,是可以任人欺负的好脾气的僧者,可是这一路行来,但凡有可能找他麻烦的人全都身首异处了,因为他虽然不会武功,可是他的身边却跟随着十余个武功高强的中天境暗卫。 这些暗卫并不打扰他的苦行,只在暗中默默保护。 不再做上官尧之后,他在寒潭寺待了三年,偶尔会随着老主持一起去山下化缘,平日里除了早课晚课,就是照料山脚下的十几亩田地,那里种着粮食和蔬菜,是寒潭寺几个和尚的主要食物来源。 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忘却了前尘纷扰,抛去了权势武功,曾经的天下第一高手活的像个最平凡最普通的凡夫,是曾经在他眼中,渺小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尽管有佛经相伴,可是他却仍旧会陷入迷惘,放下一切后,他以为他会豁达,会悟得极乐真谛,会就此超然物外,可是并没有。 有时候一整天下来,他都觉得自己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佛门的清净渡不了他,佛经的智慧也点化不了他,他一度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这样的修行,一天与一辈子,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生命是否已经在他失去一切的那一刻就彻底结束了?如今活着的,又是否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三年间,他偶尔觉得自己那颗心恢复跳动,是每次接到林潇的书信的时候。 每隔两三个月,她就会给他写一封信,信中跟他随意说说她的近况,顺便询问他过的是否顺心如意。 他偶尔会给她回信,每次都是寥寥数语,让她不用挂念。 -- 第214页 他的一切都被老主持看在眼中。 “既然心有挂念,为何不去找她?”老主持这样问他。 了悟答道:“因为她已经不再需要我,而我也再没有能力帮她。甚至,我会成为她的负累。” 他是她的哥哥,可是却是这世上最对不住她的人。没了武功,没了权势,他什么也给不了她,甚至还要她反过来照顾他。 她的身边萦绕着太多爱她的人,那些人各有所长,每个人都能为她做些什么,唯独他,是个连逗她开心都做不到的,一无是处的哥哥。 “阿弥陀佛!”老主持念了一声佛号,然后便赶他出了山门,临行前,老主持对他说道,“你的修行之路不在寒潭寺,而在你的脚下。与其坐困愁城,不如随缘而去。你的脚带你去哪里,你便去哪里修行吧。” 然后,他就这样告别了寒潭寺,告别了老主持。 他没有方向,完全是听凭双脚的意志前行。 他在苦行的路上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和事,有贫穷的,有富贵的,有善良的,有奸恶的,有喜悦的,有温馨的,有悲伤的,也有愁苦的...... 红尘纷扰,尘世喧嚣,他却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身外客,越看,越觉得自己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不是都说于红尘中苦行是最好的修行吗?为什么他在红尘中走了这么久,鞋子都走烂了好几双,可是除了心里的迷惘和淡漠,却什么都感悟到呢? 他实在是对不起妹妹给他起的这个法号,了悟了悟,她希望他能了却前尘,悟得真谛,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什么都没悟到,他是不是真的没有慧根? 再后来,战争开始了,先是梁国和虞国,再后来,是姜国和梁国,最后,姜国赢了,他的妹妹成了统一天下的女帝。 真好啊,她曾说过,她要登上最高的位置,她做到了。 她如此的不凡,又是如此的幸运,他在祝福庆幸的同时,也觉得与有荣焉。 他仍旧在他的苦行路上前行。 化缘这种事,有时候化得到,有时候化不到,真的饿了,他也不会拒绝暗卫送来给他的食物,他现在倒是没用那么多条条框框来束缚自己了,虽然是个和尚,可是行事却比以前做宗主的时候随性潇洒得多了。 就这样一直走着,直到有一天的清晨,他来到了一座城门前。 清晨第一缕微光穿破朝霞,洒在国都圣京那朱红色的城门之上,城门开启的声音沉重而庄严。 看着那扇缓缓打开的城门,他一直困顿迷惘的心门也终于打开!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的双脚竟带着他来到了圣京。 所以,这便是他的缘法,这便是他的心意,这便是他的修行吗? 怪不得在佛门之内他找不到自己修行的法门,因为早在皈依佛祖之前,他的那颗心就已经皈依于他心中唯一的圣光与救赎了。 而现在,他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有她在的地方,他才能真正的修行,获得真正的救赎,了悟真正的极乐真谛。 其实早在了悟来到圣京之前,林潇便已经知道了他的行踪。 她一直在等,等他什么时候真正到来。 于是,这一天,当那位穿着灰色僧衣的凡夫走入朱红色的宏伟城门后,他身上的气息开始徒然转变。 金灿灿的阳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真气扑捉,然后悉数落到了僧者的身上。 他由一个全无真气内力的普通人,一步一进阶,从地极境至中天境,再由中天境至玄天境! 那种强大至极的破镜威压让官道两旁的车马行人都诚惶诚恐,纷纷避让。 这样一路行走一路破镜的奇观,真是从古至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它就是发生了,还是发生在国都圣京,在每一个有幸旁观的人的眼前。 玄天境的僧者一路行至皇宫的大门前。 九道宫门的守卫早就接到圣旨,在僧人到来的那一刻,纷纷开启大门,僧者一路畅通无阻。 在阳光与甬道的尽头处,那里站着一个身穿朱色凤袍的美丽身影。 她就含笑站在那里,容颜依旧,风采超然,她在看着他,她在等着他。 虽未言语,可是他却知道,她是真心的在欢迎他的归来。 是的,归来。 他的心从未离开过她,所有的迷惘与淡漠都是因为与她分隔,现在,他终于悟得真谛,圆满归来了...... 第107章 番外(终) 距离圣京六十里外, 有一处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那里乃是姜国皇室的帝陵所在。 三年过去了, 上官晴并没有死,也没有毒发, 她早就发觉了, 当初林潇说的那些话, 不过都是在吓唬她。 她终究是林潇的母亲, 林潇并没有想要大逆不道的杀她或者折磨她。 但三年前她并不知道这些, 所以在回到梁国之后,就给李斯严下了毒。但那毒并非立时发作,而是要等很久很久, 日积月累才会毒发。 昭熙三年,李斯严杀了梁皇, 献梁皇首级于女帝,他本想借此邀功, 以图将来能够在姜国朝廷占有一席之地。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上官晴早就给他下了毒,而且还让他在刚刚献上梁皇首级之后毒发。 当时上官晴已经知道林潇并未给她下毒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杀了李斯严, 不为别的,只为了林潇心中仅存的那丝母女之情。 -- 第215页 她觉得,如果李斯严还活着,那么林潇只要看到他, 就会想起她对林炙的背叛,心情自然就会不好,也就更加不会原谅她这个母亲,所以她选择让李斯严去死。 这样等将来她回到林潇身边之后,还能一点点的去乞求对方的原谅。 除了李斯严,还有她和李斯严的女儿渺渺,以及林湘。 这两个人也是林潇不喜欢的,一个是她与李斯严所生,另外一个,虽然是林潇的亲弟弟,可是当年她正是为了保全林湘才舍弃了林潇,所以林潇只要看到林湘,就会想起曾被抛弃的那一幕,所以这两个都人都不能留。 但她也不能杀了他们,若是她连亲生骨肉都杀,恐怕她在林潇心里的形象就更加糟糕了,所以她给了他们一笔银子,让林湘带着渺渺远走高飞,如无必要,再也不要回来找她,更不要出现在林潇面前。 自古伴君如伴虎,最是无情帝王家。 林湘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带着渺渺走了,从此再无音信。 而上官晴自己则是几经辗转周折,再次回到了圣京,她本就是为权利而生,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放弃回到权利中心的可能。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次林潇连她的面都没有见,直接就打发人把她安置在了皇陵,让她替林炙守陵。 一转眼,她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年多了,林潇并未派人拘禁她,她是自由的,如果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可是她却舍不得走。 她留在这里,哪怕林潇暂时还不原谅她,可是她仍旧是女皇陛下的母亲,纵使她从来都不承认她是太后。 但若是离开了,她就只是个平头百姓了,此生再与至高的权利无缘,这让她如何甘心? 所以哪怕是死,她也要以太后之尊去死,更何况,为了心中那一丝侥幸,她就是死,也不愿意离开。 今天她像往常一样,拿着扫把清扫林炙陵前的落叶。而在林炙的皇陵之侧,是林焱的皇陵。 是的,林焱死了,在林潇登基之后不久,他就死了。因为林潇的皇位是从林焱的手中名正言顺得来的,所以林潇也并未抹去林焱的帝位,反而还给他封了一个很耐人寻味的封号‘恕帝’,姜恕帝林焱,因为有过谋逆的历史,所以史书上对他多是口诛笔伐,但对他晚年‘痛改前非’把帝位传给林潇,又大加赞扬。 林焱的皇陵并不气派,比起林家其他的皇帝,他的帝陵简直堪称简陋,但是对此却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他的存在像是一个污点,所有人都尽量避免提及。 扫到林焱简陋的皇陵前,上官晴望着他的墓碑怔怔出神。 林潇那样恨林焱,却仍允许他死后葬入皇陵。那么她呢?她这个满身污点与罪孽的皇后,不知道死后能不能葬入林炙的墓中。 如果林炙九泉之下有灵,真的会愿意原谅她吗? 她这一生都在追逐富贵权势,为此无论亲情还是爱情,丈夫还是子女,全都是她眼中的工具与棋子,可是到头来,除去满身的罪孽尘埃,她还落得了什么? 所以,她这一生,到底是在为何而活呢...... 初夏六月,圣京再次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林潇乘着龙辇下朝归来,才一到凤鸾宫的门口,便看到了等在廊下的欧阳赦。 他撑着天青色的油纸伞向她走来,伞下的他,谪仙般的俊颜分毫未改,用玉冠束着的乌黑如绸缎般的长发已然过腰,雪白的道袍穿在他的身上像是仙衣一般,纵使雨水霏霏,也沾染不到他的衣摆半分。 是的,她让他还俗了,早在她登基之后,她就让他还俗了。 他本身对此并无异议,一切不过都是在顺从她的心意,无论是出家也好,还俗也好,他的命运,全都交由她来书写抉择。 但无论她怎么安排他的命运,他始终都守护在她的身旁,那是近乎极致的虔诚与挚爱。 林潇走入他的伞下,吩咐身后随行的奴才,“不必跟着。” “是。”奴才们恭敬的应道。 雨下的并不大,她便提议道,“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吧。”她知道他会来接她,所以早在回来的路上便想好要和他说什么了。 他点头,温柔的应了一声,“好。” 容姿出尘恍若谪仙的男女一同撑伞走在宫中的青石甬道上,他雪白的道袍与她身上朱红色的龙袍映衬着,就好像是天上的仙君与人间的女帝,那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般配华美。 奴才们站在原地不敢多看,但每每见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心中都还是会生出诸多的感叹。 滴滴答答的雨水打在天青色的伞面上,伞下仿佛自成一个世界,只有他与她两个人。 她说:“今日在朝堂之上,那些大臣又提起我的婚事了。他们说我今年都二十二了,为了皇嗣考虑,也该大婚了。” 这并不是朝臣们第一次提出,只不过每次她都用天下初定国事繁忙做借口给压下去了。如今,他们不过是旧事重提。 他听了,神色未变,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继续专注的撑伞,与她一起漫步在雨气花香中。 林潇偏头看了看他,见他神色丝毫未变,继续说道,“这次他们准备的充分,右相邵原还专门带了他们精心挑选过的二十几幅青年才俊的画像呈给我。” 他的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似宠溺似无奈的笑容,“那陛下看了吗?” -- 第216页 “看了。” “可有中意的?” “你觉得呢?” 欧阳赦的声音平静而温暖,“大概是没有的。” 他这样不争不抢的样子让她有点懊恼,这么多年了,其实她有想过,只要他稍有表示,她是愿意和他更进一步的。可是他偏偏就这样钉在原地了,一步不退,也一步不进,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啊,难道还要她主动开口? 其实她也想过,她是不是就真的喜欢他,爱他,如果换一个人,可不可以? 她心中想过许多许多的人,做过各种各样的假设,可是不行,无论那个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换成了谁,她都觉得有不如意的地方。 或许有许多许多的人爱她,也有许多许多的人想要陪伴她,可是他们的陪伴只能让她不孤单,而只有眼前这个人的陪伴,才能让她觉得不孤独。 她的脚步忽然停在了一片牡丹花田间,她的身后是姹紫嫣红国色天香的牡丹,而她站在这花丛中竟半点不显失色,反而更是映衬的她人比花娇。 他的脚步随她一起停下。 他转过身,正面面对她,略微垂眸,温柔而包容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个闹脾气的小姑娘。 她仰起头看他,比花瓣还要娇艳的脸颊因气恼而微微的鼓起,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略带委屈的看着他,“欧阳赦,你不想娶我吗?就算我和别人成婚,你也无动于衷吗?” “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我曾经设想过太多次那样的可能,每一次都心如刀绞,但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再痛,也早就麻木了。但我只有先让自己麻木的不会再痛了,我才能放手,才能放下,才有勇气再次回来你身边。” 他语气平静的诉说,可他越是平静,她越能想象的到,这份平静背后他到底背负了多少的心酸与无奈。 她眼中的委屈更浓了一些,还微微含了一些泪光,“那你为什么不自己争取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以前的他,向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如果我还像以前一样,那我就有可能会伤害你,谁也不能伤你,哪怕是我也一样。潇潇,你应该明白的,我并不是你最好最正确的选择。” 他说着,那双清冷温柔的眼眸里泛起了一丝苦涩。 林潇:“我知道。” “我比你大了将近二十岁。” “我知道。” “我有过去,我曾经娶过妻,我在道德道义上,有洗不净的污点。” “我知道。”一滴泪自她的脸庞滑落,可是她的声音却更添倔强。 他无奈的叹息,“我早就身败名裂,无权无势,连心都早就给了你,所以,我除了这条命,其实一无所有。” 她哽咽点头,却还是倔强的看着他。 “如果你选择了我,你会为世人所诟病,大多数的人都不会理解祝福,他们会有各种无端的猜测,甚至将来在史书上,我的存在都可能成为你圣名的阻碍。” 伞下的世界里,他望着她,深情又怜惜的说,“所以,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不用为了顾及我的感受,就把自己置于不利的位置。”他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替她擦拭眼泪,“就算有一天,你选择了别人,你也不会失去我,我说过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如何,我都会守着你,祝福你。我想你能过得好。” 这不是假话,而是他的真心话。 她相信,如果她真的与别人成婚,他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只不过他的陪伴会由明转暗,直到有一天,她再也想不起他的存在,亦或者,他彻底消失不见。 “我一直都知道,在世俗的眼里,你从来都不是最适合我的那个人。甚至在现有的选择里,你是最不适合的那个人。我也知道,如果我选择了你,会有多少人反对,多少人诟病,这些我统统都知道。 可是欧阳赦,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适合我的那个,你比我年纪大又如何,你努力让自己长命百岁不就好了?你有过去又如何,我也有啊,真的单纯的像一张白纸一样的人,未必能够打动我。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又如何?你曾把你拥有的一切都给了我,如今我把这锦绣河山与你分享又如何?至于史书上怎么写?他们爱怎么写怎么写,我都死了我还管那么多? 我知道你怕伤害我,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我们在一起,是你情我愿的,于情于理,我们都没有伤害任何人。所以如果有人诟病我们,那是他们的错,而不是我们的错。 所以欧阳赦,你到底,愿不愿意成为我的丈夫呢?” 她眼巴巴的看着他,像个期盼糖果的小娃娃,他怎么能拒绝?怎么会拒绝?怎么敢拒绝! 他忽然就笑了,那笑容像是拨云见日的阳光,所有的阴霾与顾虑都在这一瞬间散去。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低下头更加凑近她,“如果我说不愿意,你会不会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在故意逗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明明这些话都是应该他来说的,他却倒逼着她一个姑娘家开口,现在还捏她的脸,还故意想逗她哭! 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更坏的人了!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檀/口轻启,就要向着他的手腕咬过去。 结果那人却快她一步...... 几乎是在她咬他的瞬间,天青色的油纸伞就落向地面,他的双手捧住她的脸,深情的,带着宣誓意味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 第217页 霏霏的雨丝,馥郁的花香,被雨水打湿的牡丹,还有掉落在脚边的油纸伞,这些统统都不再重要,整个世界都从两人身边消失了。 只有彼此,只剩下彼此。 他曾背负着愧疚与罪孽在泥泞中前行,忽然有一天,一个似劫数似救赎的小姑娘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他几次伸手想要抓住,却发现眼前的她不过是海市蜃楼,她的人,她的心都在遥不可及的远方。 于是他在荆棘与烈焰中不住的前行,用一步一叩首的虔诚,了却了前尘,卸下了愧疚,终有一天,他堂堂正正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可是却发现自己除了满身的狼藉,早就一无所有。 于是他犹豫了,踟蹰了,在炼狱里走过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可是到了最后这一步,他却不敢再走了,他怕他会伤到她,更怕她会嫌弃他。最怕最怕的,是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于是他只能守候,只能等待,用了数年的时光,几千个日夜,终于等到上天垂怜,终于等到她向他走了那最后一步。 于是,他的救赎落入了他的怀中,他的炼狱终于消散,他这荆棘坎坷又跌宕起伏的一生,终是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完结啦~ 不知道女主的选择会让多少读者诟病,但是这就是她最后的抉择。 其实我写文没有大纲,大致情节都在我脑海里自动生成。 这篇文里,最让我意外的人物,就是欧阳赦了,因为在最初设定的三个主要男性角色里并没有他,他最开始的出现,就是作为一个反派boss,让女主去虐去刷经验的,他在最开始的设定里,是必死的,毕竟一个渣男么,被虐到死不是应该的么? 可是吧,写着写着,我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人物他好像有了自己的意志,怎么都不肯去死,他在想尽一切办法求生,不是对着殷雪华,不是对着林潇,而是对命运,对作者,我一度怕写崩了这个人,因为他实在是太难掌控了,他不像是个纸片人,反而像是觉醒了一样。他在和命运抗争,在和我抗争,与自己笔下的人物较劲,真的是个很奇妙的过程,也是一种很微妙的感受。 他从出场就没有男主光环,可以说,男主这个位置是他自己一步一步争取来的,这个男主光环是他自己硬生生的从命运手中抢夺过去的,我真心欣赏并钦佩这种顽强的生命力,他是真正强大的大佬,从未向既定的命运低头,以一个最不可能成为男主的人设,硬生生的挤掉所有竞争对手,站上了男主的位置。 我想就算过去很多年,我再写下很多很多的人物,我也永远都不会忘了他,欧阳赦,一个无法用世俗眼光去定义的,真正强大的,从命运手中抢过男主光环的大佬! 最后,谢谢每个追文追到这里的小伙伴!能看到这里的,都是知己,写文是用爱发电,不要求符合每个人的审美,但是我想看到这里的,应该都是知己。最后,再次谢谢你们~么么哒~下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