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他过分宠溺》 第1页 [现代情感] 《怪他过分宠溺》作者：小粉水【完结】 文案： 八中新来的转校生甜幼清路子太野了，开学第一天把校霸给打了。 众人都以为这姑娘必定体型壮硕，性格彪悍，哪成想却是个漂亮乖萌的小软妹。 软妹不仅会打架，还热爱学习。 连谁都不敢惹的学霸封启都被催着交作业。 吃瓜群众坐等大佬哪天发飙。 某天，班级群里出现这样一张请假条。 甜幼清：“老师，我中毒了，可以请一下假吗？” 群里同学疯狂嘲笑，这他妈是什么奇葩的请假理由。 一分钟后。 封启：“同桌中毒，请假两天照顾她。” * 甜幼清不慎敲掉了一艘豪华游艇的船漆，年仅三百岁的小海獭摊上巨额赔款。 为了尽快还清债务，甜幼清剑走偏锋跟债主封启成了同桌。 封启却以为小同桌暗恋他，每天都在等她来跟自己表白。 某个月黑风高夜，封启收到一条微信。 甜幼清：“可不可以给我你的爱。” 封启的世界瞬间烟花绽放，然而下一句气得他眼前一黑。 甜幼清：“爱七艺会员用用。” 后来得知，小海獭竟然是为了一块船漆来还债。 封启沉默了三秒钟：“喜欢我一下，船给你随便砸。” [食用指南] 1.女主是一只海獭，听力受损不影响正常生活，男主轻微夜盲症，介意慎入哈。 2.高甜校园文画风基本沙雕，HE。 3.日更，更新时间21点，有事文案请假，延迟更的话当天来得及补上就不挂文案啦 4.跟隔壁《大佬他总想撸我》是系列文，有少量客串。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甜幼清，封启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怪她让人着迷 立意：严禁偷猎野生动物，违者追究法律责任！ ================== 第1章 一颗小石头 六月初的东岭海裹挟着夏始春余的风，翻涌的海流奔袭向礁石嶙峋的崖岸，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飞溅的浪花驱走啄食藤壶触手的海鸟，侥幸躲过一劫的藤壶赶紧闭上了壳。 然而下一波海浪到来的时候，它和附近的一批贻贝被两只毛茸茸的爪子迅速翘起。 白色浪花像坠落的云，波澜起伏的海面里，一只灰黑色的身影枕着泡沫数了下得手的小零食，悠哉地翻滚了两圈。 甜幼清是这片海域唯一的一只海獭。 很显然这里并不适合普通海獭生存，但对于已经三百岁的小妖怪来说，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海陆空三栖。 餐前，甜幼清晃着脑袋抖松身上厚密的茸毛，正准备享用美食，一群鱼虾海蟹浩浩荡荡地簇拥着一只绿海龟游过来，来势汹汹。 “就是她就是她！” 紧跟着绿海龟的鳐鱼精弯着细长的尾巴指认，“我亲眼所见，昨晚就是她溺死了那个人类女孩！” “造孽啊，这严重违反海洋管理条约和人妖和平法则啊！” “这是个什么妖啊，看起来不像穷凶极恶之徒，模样还……怪萌的？” “没见识，这货叫海獭，属鼬科的。众所周知，鼬科清一色不好惹，十有八.九凶猛好斗，照我说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隔了一段距离，甜幼清耳有旧疾听力受损，并没有从七嘴八舌的嘈杂中听清什么，只觉聒噪，于是脑袋一扭，游往更远的海藻林。 却听一声做作的吼声，“给我站住！” 甜幼清狐疑地回身，见那只领头的绿头王八龟似乎有话要说，她只好礼貌性地游回去。 绿海龟叫王归尔，是东岭海刚上任的海警，没想到这宝座还没坐热乎，竟然有热心群众举报一起恶性杀人事件。 不过，眼前这只犯罪嫌疑獭显然已经被他威猛的气势震慑住了。 对方人多势众且意图不明，甜幼清警惕地趴浮在海面上，一拱一拱慢吞吞地靠近，溜圆的漆黑眼瞳一眨不眨，谨防偷袭。 王归尔身侧的狗头军师都惊了，这什么奇葩泳姿，怎么比自己这只海狗还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獭。 “知道我是谁吗？”王归尔仰着下巴作邪魅狂狷状。 甜幼清点头，“知道，海警。” 模样乖巧的小妖怪，貌似没什么攻击性。王归尔继续装逼，“那就老实交代吧，鳐鱼精昨晚看见你将人类女孩拖进海里溺毙，你怎么说？” “哈？” 甜幼清一脸懵逼，“鳐鱼说的话你也信，不信鳐不传鳐啊大哥。” 鳐鱼精闻言气得尾巴都竖起来了，“哇，搞物种歧视啊你！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你咬着人家的头发死拉硬拽，都折腾没气儿了还不撒开，天道还降了雷劈你，别想狡辩！” 周遭一片吸气声，目击证鱼言之凿凿，昨晚也确实好端端乍现一道惊雷，众小妖不由更信了几分。 甜幼清简直百口莫辩。 昨晚她二次渡劫，聚灵的关键时刻身侧突然飘过来一具女尸，吓得她整只獭都傻掉了，一口气行岔，险些毁了根基。 那会儿她的法力消耗顶到了巅峰值，简单来说，没蓝了。只能咬着那个女孩的马尾辫硬生生拖到岸边，不过人约莫死透了。 -- 第2页 “我说人不是我杀的，引来天雷是因为我在渡劫，你们信吗？” 她讲话慢条斯理，吐字轻软，但王归尔却敏锐地解读出“你们爱信不信”的潜台词。 “要是我不信呢？” “随便你啊”，甜幼清温温吞吞地开口，“反正你们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这时候一旁的狗头军师立刻跳出来刷存在感，“放肆！竟敢藐视海警大人权威，兄弟们，活捉这只獭！” 话音未落，一颗藤壶精准地砸中他脑门，海狗嗷地痛叫一声。 甜幼清又摸出一颗藤壶抛高再接住，这次却凝聚了一层法力，淡蓝色的光晕透着高阶震慑力，赤丨裸裸的威胁。 一群初开灵智的小妖大都只是来寻热闹，不是寻短见，见势不好默默捂着脑壳顶作鸟兽状散开了。 “哟，还挺凶。”王归尔活动了一下筋骨，“让小爷我来会会你！” 他鼓了一下腮，龟壳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变大，像平地隆起的山丘，卷起的水波形成巨大的吞噬漩涡，喝了一声：“阵起！” 甜幼清躲过漩涡辐射范围，正要起手立结界，身后骤然冲出来一头庞然大物，直立的高大背鳍破开海面，转瞬间划过一道残影。 “卧槽！是虎鲸，是虎鲸啊！” “这煞星可不管你有没有开灵智，咬死你也白咬，完全不讲道理哒！” “愣着干什么，跑啊！” 远远围观的吃瓜群众吓得肝儿颤，连最年迈的老螃蟹都八爪并用跑出了生死时速。 甜幼清惊喜地挥了下爪爪，“修戟！” 这头名叫修戟的虎鲸应了一声，随即一个跃潜，一尾巴将欺负甜幼清的绿海龟抽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王归尔飞了足足二十五米，惨叫声传遍整片东岭海，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修戟，不要吃海龟！” 王归尔听到甜幼清焦急的喊声，感动地流下两行热泪，呜呜呜小海獭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动物！ 这头虎鲸竟然真得听她的话，老实地闭上了嘴巴，犹不甘心地狠狠瞪了他一眼，凶相毕露。 甜幼清摸了下修戟的嘴巴，语重心长道：“你不可以吃海龟的，要好好保护牙齿。” 王归尔：“？？？” 修戟闷闷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那个……”王归尔四脚朝天地仰躺在海面上，弱弱地开口求助，“小海獭，劳驾帮忙把我翻过来？” 这该死的、克服不掉的先天弱点。 甜幼清哦了一声，还没等她游过去，修戟陡然往前冲了一下。 生猛的撞击力让再次华丽升天的王归尔在空中成功翻过了个，咚的一声落进海里，晕头转向地浮起来。 王归尔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跟你爷爷小时候一样顽皮。” 显然他的幽默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这头虎鲸依旧用核善的眼神死盯着他，王归尔连滚带爬地光速撤退。 惹不起，溜了溜了。 不远处，一群话痨整齐地将脑袋露出海面浮窥，甜幼清数了一下，六头跟修戟年龄相仿的虎鲸，都是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好奇心旺盛地探头探脑，操着各种方言激烈讨论，这是她见过最正大光明的偷看。 “他们是跟你一起捕猎蓝鲸的同伴吗？” 修戟用庞大的身形将她挡住，诧异地反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你都上电视了。” 数十个家族将近五十头虎鲸，联手捕杀一头巨大的蓝鲸，战利品足够吃六个多小时，一场血腥的杀戮盛宴。[1]甜幼清一眼认出来，那头跃起来将蓝鲸压在水下溺死的家伙是自家崽。 修戟有点不高兴，“你又上岸了？” 甜幼清笑嘻嘻地点头，“发传单去啦。” 旁边那群热情的八卦分子换了个角度继续列队围观，修戟偏头看了一眼，索性不挡了。 “我要跟他们一起向北迁徙了。” 幼年时贪玩，跟家族失散后的第一次单独捕猎便栽在了甜幼清手里，此后一豚一獭长作伴。 这次偶然赶上几个虎鲸族群合作捕杀蓝鲸，他因此结识了新伙伴。 修戟试探地问：“跟我走么？” 甜幼清啊了一声，半晌，迟疑地摇了摇脑袋。 “算了。”修戟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他太了解甜幼清了，她一心向往妖界，只想安定修炼，而他却不能继续偏安一隅了。 “你好好呆在这里吧，别跑太远，等我回来。” 崽长大了，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甜幼清舍不得他，“现在就走吗，马上就到禁渔期了，口粮要变多了，要不再待两个月吧？” 修戟不答话，沉默了片刻，倏而道：“变人给我看看。” “干嘛呀？”甜幼清莫名其妙，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看的。 修戟重新挡住她，催促道：“快变。” 甜幼清拿他没办法，翻身潜入海面。近海水域一片清澈见底的湖绿，一双纤细笔直的腿柔韧如尾鳍般灵巧地摆动，一个回旋，轻盈地踩着水浮出海面。 一张清丽秀致的少女颜，眉眼尤其出众，瓷白细腻的肌肤泛着温泽的水光，甜幼清抬手将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往脑后拢了拢，湿漉漉的发尾在荡漾的水波里铺散开。 她身上凝结了一层法衣，交领白纱裙薄而不透，前襟压了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镶嵌了一圈细碎的蓝钻，是她从海底捡来的。 -- 第3页 “好看吗？”甜幼清将修戟过分专注的凝视看作羡慕。 修戟忍着朝她露出肚皮的冲动，“好看。” “姐姐，如果……” 巨浪撞击崖壁发出澎湃的声响，掩盖住修戟后半句话。 本就有耳疾的甜幼清完全听不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修戟强迫自己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 附近是清澜江入海口，上午那场草率收场的闹剧中，混入了一只拥有记者梦想的江豚。 为了获得第一手八卦情报，这只淡水豚也是拼了。 大喇叭用他的播音腔一广播，甜幼清迅速一跃成为整片水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神。 有妖避之如蛇蝎，也有妖不走寻常路，非要尊她为老大，撺掇她踹走绿海龟王归尔，制霸东岭海。 甜幼清一看，领头的正是王归尔的狗头军师，被她砸中脑壳的那只海狗。 “我求你们别来烦我了。”甜幼清心情简直糟透了。 海狗见她不高兴，索性心一横，“杀个我给老大助助兴。” 甜幼清：“……” 救命，这片海域的生存环境越来越严峻了，到处充斥着闪闪发光的傻逼。 往深海处游，好不容易摆脱那帮聒噪的家伙，一艘缓慢行驶的游艇与她擦肩而过。 为了避免被人类发现招惹麻烦，甜幼清惯常自立结界隐身其中，她从不打扰过路的船只，但游艇上正在听的相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六月三伏天儿，头上戴海龙的帽子。海龙又叫海獭，是一种深海生物，毛发稠密，咱这儿没有。用它的毛皮做一顶帽子，号称镇街宝，放到现在得一百来万吧……”[2] 竖着耳朵凑近仔细听的甜幼清顿时火冒三丈。 见那游艇的围栏上站了个颀长挺拔的少年，纯白T恤，黑色长裤，手里拿了一罐可乐。 海风将他蓬松的黑色短发吹得些许凌乱，削薄的唇微扬，鼻梁线条优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深邃的桃花眼惬意地微微眯起。 今日诸事不顺的甜幼清，在此刻彻底被这个人类惹怒了，刚荣登东岭海第一恶势力的小海獭妖性大发，决定坐实这个罪名，从腋窝下的兜兜里摸出武器，嗖地一下朝那人扔去。 私人游艇上，正悠闲地享受阳光海风的封启突然右眼皮跳了两下，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倏地，躺着听相声的岳林峰喊了他一声：“启哥，充电宝放哪儿了？” 就在封启回头的瞬间，后脑勺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击！ 封启懵了一下。 那颗暗器掉落在他脚边，是一颗心形的小石头，上面画了彩绘，哪来的天外飞石这么精准地砸中他？ 海面风平浪静，周遭空无一船，但尖锐的痛感提醒他这不是在做梦，封启嘶了一声，弯腰捡起小石头。 具体画得什么他不是很确定，小学生涂鸦水平，两只抽象到无法判断出物种的不明生物抱在一起，还点缀了几颗粉色小爱心。 这让他此次海上被袭事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暗算成功的甜幼清扬长而去，游了两下突然反应过来，糟了！ 她猛地回头，果然见那人手里拿着她的心形石头。 前不久她跟小狼妖时渺渺重逢了，石头是渺渺送给她的礼物，还非常用心地画了她们初见的场景，甜幼清简直爱不释手。 刚才她脑门一热，误以为摸到的是藤壶，不假思索地直接脱手而出，这下麻烦了。 这颗石头象征珍贵的友谊，甜幼清握起小拳头。 不行，她要把石头抢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大吉，小可爱们久等啦，一个认真的鞠躬。 今天赶上第一班车的乘客请主动前往评论区领取小红包哦，陪我开启新的旅程叭，我会努力写文哒！ 爱你们~ [1]事件改自澳洲逆戟鲸研究与保护协会分享记录 [2]摘自郭德纲相声王府井 第2章 两颗小石头 夜色浓稠，月影昏暗，墨蓝色的海面波澜渐起，海风浸透晚上的薄雾湿润地包裹着单衣，坐在海滩上的小男孩却似乎感觉不到冷。 小男孩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果，印花磨砂糖纸半透明，里面小小一颗圆形的粉色。 半个月以前，否认自己喜爱甜食的他无比嫌弃这个奖励，现在却是仅剩的最后一颗了。 小心翼翼地撕开糖纸，小男孩正要将糖果放进嘴巴里，突然听到一声急促的叫声。 “咩啊！” 小男孩怔了怔，一抬头，却见岸边的礁石后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它贼头贼脑地张望了一下，随即蹭地一下径直向他跑过来。身后大大小小陆续靠岸的捕鱼船灯火通明，小男孩看得清清楚楚，是一只海獭！ 转瞬间，海獭跑到小男孩面前，站起来的海獭竟然比他还高半头，灰黑色的一团，小小一颗脑袋和前胸的茸毛偏白，伸着短短的前肢合了下掌心，圆溜溜的眼睛晶亮，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糖果。 小海獭似乎饿极了，随着肚子咕噜一声响，它倏地伸爪抢了小男孩手里的糖，啊呜一口咬在嘴里。 “草莓味的。”海獭开口说道。 …… “咚咚咚！” 夜深梦沉，封启猛然被诡异的敲船声惊醒。 -- 第4页 游艇停在泊位后船长就上岸了，岳林峰也回去了，游艇上就他一个人，咚咚的响声还在继续，封启睡意清醒了大半，起身掀开薄被下床。 随手摸了把匕首，封启拿上手机打开船舱门，循着更清晰的声源向船头走去。 凌晨三点半，疏朗的星光下，一只抱着大扇贝的海獭正在用力敲击坚硬的船头。 有那么一秒钟，封启怀疑自己陷入刚才的梦境还没醒。 但是船下的小家伙一下接着一下，掷地有声，用贝壳砸出了给爷沉的气势。如果是梦的话，不知道他的游艇会不会漏。 甜幼清累极了。 她尾随这艘私人游艇的时候被王归尔这只憨八龟撞见，竟然诬陷她对人类图谋不轨。 于是一獭一龟大打出手，从黄昏掐到凌晨，一直掐到双方法力耗尽，从气势磅礴的妖怪斗法退化成小学鸡拳脚相加，甜幼清还锲而不舍地追着王归尔扔藤壶。 王归尔被砸地没脾气了，举手认输才作罢。 打完架几乎耗费了全部体力，甜幼清凭着意志力硬是连夜追踪残余的气息，一直游到码头停泊区，准备先捉点食物充饥再偷偷潜入游艇。 她法力没回蓝又没了石头，就近往坚硬的船头上敲了敲，结果这大扇贝的壳出奇的坚硬。 “咩啊！” 这会儿累得敲贝壳都嫌胳膊酸的甜幼清逐渐暴躁，怒叫了一声，气急败坏地抱着扇贝使劲猛锤。 “给爷开！” 啪地一下清脆响声，扇贝开了一条缝，甜幼清立刻顺着缝隙用尖牙将贝壳撬开，滑嫩鲜美的软肉吞入腹中，她捧着壳壳舔地干干净净，一点都不浪费。 甜幼清又摸了一只蛤蜊，轻车熟路地往船头砸了五六下，倏地察觉到不对劲，猛地一抬头，跟游艇上的人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甜幼清抱着蛤蜊心虚地缩回爪爪。 那少年穿着宽松的灰蓝睡衣，黑色短发微微蓬乱，劲瘦的手臂搭在护栏上，半俯身看着她，漂亮的桃花眼没了眼镜的遮挡，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深邃。 目标人物被她给敲醒了，偷偷潜入计划失败，还被抓了个正着。 甜幼清吞了吞口水，警惕地盯着他，敌不动我不动。 封启垂眸看着船下呆愣愣的小海獭，困意全消，头脑无比清醒。 这里是东岭海，按常理来讲并不适合海獭生存，这是他七岁那年对爷爷说自己在海边遇到海獭后，爷爷告诉他的。 那时候妈妈刚去世，他常在夜里一个人去海边。跟刚才的梦境很像，虽然海獭没有开口说话，但它真的从他手里抢走了最后一颗草莓糖。 然后它似乎是因为听到了爷爷喊他的声音，慌乱地将草莓糖塞回他嘴巴里，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之后封启便时常做着同一个梦，有时候他自己也感到困惑，会不会是同样的梦做了太多次，让他将梦境跟现实混淆了，尤其那段时间他状况不太好。 可今晚，他又亲眼看见了一只海獭。 封启甚至怀疑，他遇到的海獭是同一只。 很奇怪，他竟然能从一只海獭脸上捕捉到做贼心虚的表情，跟当年那只抢他糖吃的海獭一模一样。 “抓到你了。”封启薄唇微扬，眼底噙着笑意。 甜幼清却从他的笑里看出不怀好意，一听到抓这个字眼，凶戾地朝他叫了一声，“咩啊！” 然而封启却被这像小奶猫又像小羊崽的叫声逗笑了，怎么会这么萌啊。 “你把我的船漆磕坏的话，要赔钱的。” 甜幼清闻言漆黑的眼瞳瞪地溜圆，她下意识看向被她暴力敲打一顿的船头，有一块绿色的漆面被破坏了，中间零星几点白色的底漆都敲掉了。 “啊这……” 一听到要赔钱，甜幼清瞬间心里没底了，吓得说起了人话，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捂住嘴，又装模作样地揉脸掩饰起来。 封启没注意，从睡裤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相机点了视频模式，“我刚花了五万块修复漆面，被你几下砸地打水漂了，犯罪獭看这里，录下你的作案过程了。” “咩啊？！”甜幼清面露惊恐，五万块？！ 平日里除了发传单鲜少上岸的甜幼清，对人类世界物价的了解，基本仅限于爱吃的章鱼小丸子十六块钱一份，五万块对于涉世未深的小海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天呐，她刚刚敲掉了商3余2拖0商1余4……3125！ 三千多份章鱼小丸子啊！ 甜幼清掰算清楚差点两眼一翻昏厥过去，要死要死，涂下油漆要五万块，怎么不干脆直接去抢啊？ 大脑运转飞快，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的甜幼清知书达礼，熟读《孙子兵法》，眼下这场面，那必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甜幼清一个翻身就要潜入海底，又觉得一走了之有失风度，犹豫了一下，于是翻滚了一圈重又露出脑袋，举起短短的前肢，将抱在手里的蛤蜊嗖地一下朝游艇上扔过去。 封启：“……” 蛤蜊差点砸到他脑袋，好在他反应迅速地侧了下身躲过去了。 不过他隐隐觉得这蛤蜊扔过来的角度有点熟悉，好像跟什么被遗忘的事联系起来了。正要仔细回想，一只海胆向他飞过来，两只、三只。 封启躲远了些，万一被海胆的刺扎到脸明天就不用见人了。 -- 第5页 游艇上逐渐堆起了新鲜丰富的食材，下一次抛掷的时间间隔久了点，就在封启以为小海獭不会再出现的时候，小家伙再次露出了脑袋，手里举着一只个头比它脑袋还大的帝王蟹。 这要是在禁渔期，船上的“赃物”估计是够把他送去警局喝茶的水平。 甜幼清忙活了一会儿，自己又累又饿，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她今天算是深刻领悟这句古语的含义了。 莫名其妙欠了债，石头也没拿回来，眼下不是好时机，还是先跑路吧。 “咩啊~”甜幼清举着两只爪爪合了下掌，这样就算赔过钱啦。 强行平账的甜幼清一蹬后肢大模大样地径自游走了。 游艇上的封启看着一旁堆起来的鲍鱼海蟹还有各种贝类，简直……受宠若惊。 所以，他这是被一只海獭投喂了？ 作者有话要说：　　错误示范，不可以抢小朋友的糖果哦~ 第3章 三颗小石头 甜幼清逆流游过入海口，从清澜江的一处码头靠岸，沿着一条荒僻的小路上了崇安岛。 这座千百年来泥沙堆积成的沉积岛，面积越来越大，约莫再过那么几十年，就要跟陆地接壤了。 她在岛西有一处老旧的小房子，许多年前这里人烟稀少，夜幕降临的时候灯火寥寥，在静谧的黑夜掩护下，村民很难发现一只蹑手蹑脚的海獭，趴在窗沿偷看电视机。 后来这里架起了壮观的大桥，有了湿地森林公园，淡水湖成了风景区，游客与日俱增，开发商盖起了别墅和高楼，甜幼清便渐渐很少上岸了。 “小姑娘，诶，小姑娘你等一下……” 身后一个阿姨叫住了她，甜幼清只好停住脚步回过头去。 阿姨牵着小孙子紧走了几步，她晕头转向地走迷了路，这一片也没个人影，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小姑娘，她想追上去问个路，却怎么都追不上，眼看要跟丢了忙出声喊住她。 “哎呦可累死我了”，阿姨气喘吁吁，拽松了下脖子上围的丝巾，“请问一下，引雀楼怎么走啊？” 甜幼清唔了一声，原来是问路的。 “引雀楼在东面，这里是岛西，你方向反了。” 阿姨一听懊恼地拍了下大腿，“哎呀，我可老糊涂了，走了半天越走越远了，这、这还能找到吗？” 甜幼清指了个方向，“你且走着，一会儿就到了。” 阿姨迷茫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迟疑道：“啊？这从西到东六七十公里路呢，我们得先往回走重新坐车吧……” 再一回头，身后的人早没影儿了。 甜幼清有段时间没过来，门口的野草又丰茂起来，房间里寥寥无几的家具落了一层灰，手机也耗干了电量开不了机。 掀了后盖把电池板抠出来，甜幼清调好充电器接口的金属脚针，充上了电。 拿生了锈的小铲子去门口把杂草除了，忙活了一会儿，甜幼清重新装回电池，终于开机成功，给小狼妖时渺渺打了个电话。 “渺渺，我超喜欢你送给我的石头，谢谢你哦。” 甜幼清一点不提石头现在不在她手里的事，这两天过得不顺心，她忍不住跟时渺渺倾诉。 直接略过自己拿石头砸人脑壳的部分，甜幼清委屈地抱怨自己无端欠了一笔巨款，不过一番话说得不尽不实，勉强编得通顺。 “如果以后我有钱了，我会考虑还给他的。” 电话另一端的时渺渺热心道：“他要你赔多少钱啊？我帮你赔给他好啦。” “啊？”甜幼清愣了一秒，果断拒绝道，“不不不，怎么能用你的钱呢，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的。” 开玩笑，她已经打定主意赖账了好不好，说会还钱是不想拉低时渺渺对她的印象分而已。 同样是妖，时渺渺在深山里无忧无虑地生活了两百年。 她没有经历过人类疯狂地屠戮，没有被长枪短炮赶尽杀绝，没有熬过三十万族群骤减到不过百的过程，因此可以心无芥蒂地与人类亲近友好。 现在人类会立法保护动物，时渺渺遇到的那个叫景衍的少年将她视若瑰宝，甜幼清没必要打碎她天真的信赖，提醒她人类曾经的残忍和阴暗面，但她们毕竟是不同的。 “我有钱的”，时渺渺慢半拍地想起来，忘了跟小海獭分享好消息，“幼清，我哥哥来找我啦，我们现在正一起吃午餐呢！” 甜幼清既惊讶又艳羡，雀跃道：“那太好了，你终于可以回妖界了！” “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哦，过几天我就要参加高考了，等考试结束我带你去妖界逛逛！” “真的吗？！” 甜幼清蹭地一下跳起来，激动地眼圈都红了。 天呐，她可以去妖界了！ 人界可再生妖，但与妖界真正的大妖怪有天壤之别。她潜心修炼三百年依旧道行尚浅，如今不过刚二次渡劫，尚且没有实力打破通往妖界的结界。 与她不同，时渺渺是从时间缝隙意外坠落人界的妖二代，现在她哥哥找到她了，她可以提前跟着时渺渺去妖界开开眼界！ “当然是真的啦。”时渺渺甜软的嗓音认真道，“你救我一命，我带你兜个风有什么难的。” 挂了电话，甜幼清漆黑的眼瞳亮得惊人。 渺渺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可以让礼物落到别人手里，她现在必须立刻把石头抢回来！ -- 第6页 不是，是偷回来…… * 循着记忆里少年的气息，甜幼清追踪到崇安岛东半岛。 跟在海上不同，这里是人类聚集区，混杂的气味会对她的嗅觉造成干扰，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走。 正东张西望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甜幼清看见一张有点熟悉的脸。 是之前那个问路的阿姨，身旁一对年轻男女应该是儿子和儿媳，操着口音略重的方言抱怨她事先没打声招呼就带着小孩出来游玩，手机还关机。 阿姨解释了几句后，又提了一嘴迷路的事，“幸好遇到好心人搭了趟顺风车。” 小孙子补充道：“有一个姐姐给我们指了路，但是我好像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 “啊对”，阿姨隐约想起来一点，“瞧我这年纪大了开始犯糊涂，怎么一转眼就忘了。” 甜幼清敏锐地嗅到阿姨身上沾染的气息，溜圆的眼眸一亮，忙走上去询问：“劳驾问一下，那个载你的车往哪个方向去了？” 阿姨愣了一下，“应该是那边的别墅群。” 薄暮时分，甜幼清终于找到了拾云间中式建筑，潜入了其中一栋别墅里。 客厅空无一人却亮着灯，硕大的黄铜吊灯垂落六盏，磨砂玻璃灯罩上是简约雅致的山水纹路，透出的灯光明亮而柔和。 一面墙壁上的木质橱柜格子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茶杯。靠背椅旁有一根拐杖，家里应该有老人。 甜幼清轻手轻脚地在客厅转了一圈，别墅一层始终安静无声，她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展开地毯式搜索。 可惜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甜幼清急得抓耳挠腮，正准备冒险上楼，两段式楼梯上方突然传来脚步声。 糟糕，有人要下来了！ 紧张地扫了一圈周遭的摆设，甜幼清就近打开洗衣机罩门，一跃身幻化成海獭形态躲进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努力不发出任何声响。 洗衣机罩门是透明的，甜幼清谨慎地向后面缩了缩。身下有三四件衣服，她挪动的时候有一下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硌了她一下。 甜幼清狐疑地低头，倏地想起来，这一身纯白短袖和黑色长裤就是那少年白天在游艇上穿的衣服，该不会他捡了石头顺手放进裤袋里了吧？ 她立刻伸爪爪摸进了口袋里，果然，就是她那颗画了彩绘的心形石头！ 费了半天劲终于找到了，甜幼清简直欣喜若狂，将石头放进自己前肢下的兜兜里装好，正准备伺机偷偷溜出去，眼前的光线倏地一暗。 下一秒，滴滴两声，洗衣机的底部突然微微颤抖地颠簸了起来。 外面，下楼喝水的封启想起来家政阿姨请假了，他的衣服还没洗，便顺手过来按了下启动键。 然而洗衣机却响起了蜂鸣报警声。 “怎么会超重？”封启怀疑洗衣机坏了，他昨晚明明就扔了两套衣服进去。 重新按了下启动，这回洗衣机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力一般，骤然晃动了一下，随即发出类似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 封启蹙了下眉，疑惑地俯下身，瞬间被惊了一下。 洗衣机里，一只毛茸茸的海獭正在拼命地抓挠玻璃罩门！ 推不开门的甜幼清惊恐地撞来撞去，一抬眼见封启微微蹲下了身，立刻扯着嗓子呼救：“咩啊咩啊！” 好在封启瞬间反应过来，立刻按了暂停键解开童锁，弯腰打开玻璃罩门。 门一开，甜幼清如蒙大赦，蹭地一下从洗衣机里钻出来，径直扑到了少年的怀里。 封启跟一只毛茸茸的海獭抱了个满怀，她身上厚密蓬松的茸毛干燥温暖，短短的前肢搭在他肩膀上，小小的脑袋蹭过他一侧脸颊，两只小小的耳朵隐藏在茸毛里，几乎看不见。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两天发生的事简直匪夷所思，向来思维敏捷的封启几乎丧失了判断力。 他轻轻撸了一下小海獭后背的毛，手感出乎意料得好，“你钻进洗衣机里做什么，多危险啊。” “咩啊！”甜幼清闻言蹭地跳起来，“我哪知道这么巧你要洗衣服啊，吓死獭啦！” 封启见她奶凶奶凶地叫个不停，薄薄的唇微扬，轻笑了一声，“说什么呢小话痨，干嘛，吓到了？” “废话，我差点就变成滚筒洗衣机了！”甜幼清心有余悸，人类世界果然危机四伏。 她又气又怕，回身抬起爪爪猛地推了一下半开的玻璃罩门，结果用力过猛，把自己给晃倒了，往前栽了一跟头。 “啪”地一声响，藏在前肢下兜兜里的心形石头掉了出来，骨碌骨碌滚到内嵌式壁柜旁边。 甜幼清：“……” 她赶紧一跃身扑过去，然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先一步将石头捡了起来。 金丝眼镜后，封启好看的桃花眼掠过一抹锋锐的光，修长的手指捏着彩绘的石头，“这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抓到暗算老子的人了/阴恻恻地笑.jpg 第4章 四颗小石头 封启回忆了一下这两天的经历。 先是出海那天莫名其妙被一颗不知哪儿飞来的石头砸中了后脑勺，紧接着半夜三点多，被一只海獭的敲船声吵醒。 首先，东岭海并不适宜海獭生存，这个小家伙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是不合常理的。 -- 第7页 更别说，这只海獭还散财童子似的，卯足了劲儿积极给他捞海鲜。 然而更诡异的是，作为鲜少上岸的海洋哺乳动物，小海獭是怎么做到从东岭海追到崇安岛，并且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家里。 貌似是为了一块石头？ “是你偷袭我？”封启单膝跪地蹲下身来，手指捏着彩绘石头，微微眯了眯眼，“追到这里来，这石头对你很重要？为什么用它砸我，我没得罪你吧？” 少年长相斯文，生了一双标准的桃花眼却并不显得轻佻多情，反而在尔雅的气质融合下，透出一种散漫而寡淡的疏离感。 眉骨微高，眉峰却势缓，巧妙地削弱了攻击性，使得眉眼柔和下来。 然而甜幼清透过表象捕捉到了此刻淡淡的压迫感，妖生漫长难免无聊的小妖怪旁门左道学了不少，研究过易经八卦，有点测算吉凶的本事。不过所知浅薄，差不多是旁人来问路，能指个吉位的水平。 “咩啊……”甜幼清犹疑地叫了一声。 虽然算出此行大吉，眼前的少年也没有恶意，但他起疑后不动声色地试探让甜幼清戒备值骤增。已经暴露行踪，留在这里太冒险，可石头就在眼前，她不甘心就这么逃了。 小海獭往玄关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想开溜。封启眼眸微动，嗓音漫不经心道：“石头我没收了。” 摸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封启起身，状似随意地留下一句：“不要拆家，打碎东西要赔钱的。” 说罢慢条斯理地上了楼。 见他走了，甜幼清不由放松了警惕，赶紧动了动聪明的小脑瓜。 什么意思嘛，所以他默许她可以留下？ 还是在暗搓搓地提醒她欠债还钱？ 甜幼清天人挣扎了一番，还是觉得反正都暴露了，现在跑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她现在的心理正中人类逃不掉的四字魔咒，“来都来了”。 甜幼清哼了一声，“狡猾的人类竟然想把我的石头据为己有，门儿都没有！” 这别墅里除了少年以外，别的生人气息非常稀薄，今晚肯定就他一个人在家。等他睡着了，她就悄悄把石头偷回来。 心里有了盘算，甜幼清便趴在客厅的地毯上，老实巴交地不敢乱动，生怕碰坏了什么东西要赔钱。 二楼卧室。 人类比甜幼清想象中还要狡猾，正饶有兴致地透过客厅监控观察小海獭的一举一动。 封启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漆黑的桃花眼笑意微深。 小海獭仰躺在柔软的地毯上，毛茸茸的爪子捂了捂眼睛，又揉了揉脸，懒洋洋地滚了一圈又滚回来，慢吞吞地梳理着身上厚密的茸毛。 这未免也太可爱了。 封启默默欣赏了一会儿，一点不觉得无聊，正要截屏留念，却见梳完毛毛的小海獭倏地站了起来，转着小脑袋东张西望。 甜幼清肚子有点饿，贼兮兮地四下看了看，倏地被楼梯和阳台中间占据了一整面夹墙的大鱼缸吸引住了。 “咩啊~”甜幼清惊叹了一声，欢快地跑到鱼缸前。 墙壁上的射灯光线柔和，蔚蓝色的玻璃将水映照成大海的颜色，几条珠鳞整齐的过背金龙鱼摆动着漂亮的尾鳍，一条飞凤鱼穿梭在假山和水草间捡着食物残渣。 出生在寒冷水域，辗转长居东岭海的小海獭第一次见到图册里画的热带鱼，一时心下感动，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摄像头后的封启瞬间警铃大作。 别，千万别！这可是他爷爷精心饲养的鱼，随便哪一条都比他这个亲孙子重要。 小海獭微微歪了下脑袋，尾巴拍着地板，溜圆的小眼睛里满是憧憬的神色，眼看馋地不行了。封启正要下楼阻止她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却见小家伙摸了摸肚皮，乖乖地离开了。 他狠狠松了口气。 甜幼清吞了吞口水，她不想再多欠一笔钱了。 “等下次吧，我带一条别的口粮交换好了。嗯，如果有下次的话……”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小海獭自己把自己哄走了。 封启按了下home键退出监控，点开外卖平台，小家伙显然是饿了，得喂点海鲜。 楼下，甜幼清溜溜达达地找到一台饮水机，别墅里很多家具她都不熟悉，但是饮水机她还是认识的。 她在中心时尚大道发传单的时候，那个游戏城的兼职生休息间有一台饮水机，她每次都接好几杯水喝，是免费的。 不过又有点不一样，她打开柜门，这个饮水机的桶是下置的，占据了原本她以为应该放一次性水杯的地方。接水的出口在上面，甜幼清认真地分辨了一下，右边是冷水。 正好下楼的封启：“……” 一只会用饮水机的海獭，站起来用爪子扒着出水开关，仰着脑袋张开嘴巴接水喝。 幸好按住的是冷水键，不然要被烫到了。 封启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钟，随后若无其事地装瞎，也不打扰她，自然地走到沙发上坐着等她喝完。 然而小家伙似乎打算喝个水饱，喝两口歇一歇，再接着喝。 封启忍不住道：“等下有海鲜吃的……” 正小心翼翼喝水的甜幼清被突然出声的封启吓了一跳，咩啊一声短促地尖叫。 封启笑出声来，他从没见过谁把吓一跳这个动势诠释地这么精准，是真的一个激灵，整只獭呈大字型跳了一下，就是特别遗憾没有看到正面，不然肯定笑果加倍。 -- 第8页 “咩啊咩啊！！” 甜幼清转了个圈气得跺脚，她仔细地尽量不让水洒出来，结果被吓到条件反射跳了起来，水洒了不说，她的鼻子还撞到了饮水机上沿，疼得眼泪汪汪。 封启再次被她跺脚的小碎步戳中了笑点，怎么做到萌地这么有喜剧色彩。 他忍不住起身向小海獭走过去，她似乎并不抵触他的靠近，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摸着鼻子。 “撞疼了吗，我看看。” 封启弯下腰，轻轻握住她的小爪子，检查了一下她湿润的鼻子，没有破皮。 将她脑袋上的水珠擦掉，封启低低地笑，“胆子这么小啊。” 甜幼清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她才不胆小呢。但是少年的手修长温暖，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嗓音也是温柔的，她挠了下脑壳，决定不跟他计较了。 外面门铃响了，岛上送海鲜很快，封启去开门。 甜幼清耳朵不太好使，嗅觉却很灵敏，抱着泡沫箱的封启一进玄关门，她忙颠颠儿地迎上去。 活蹦乱跳的小海獭欢快地朝他跑过来，封启莫名地有种欣慰感。 泡沫盖打开，鲍鱼扇贝都是鲜活的，用草绳捆好的梭子蟹个头很大，甜幼清扒着箱子沿儿，眼睛直勾勾的，但是没下手。 她知道人类吃海鲜是要弄熟的，不过没关系，小妖怪生熟都爱吃。 封启见她一脸馋样却不动手，疑惑地问：“不是饿了么，怎么不吃？” “咩啊？”甜幼清惊讶地脖子都伸长了，“都是给我哒？” 封启捞了一个扇贝递给她，“别叫了，快吃吧小话痨。”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甜幼清立刻伸爪爪抱住，兴奋地就地敲了起来。 封启：“……” 地板被敲得砰砰响，感觉下一秒就要裂开了，封启无奈地制止她，“别敲别敲，我给你开。” 他摸出一把匕首，将刀身伸进壳里轻巧地撬了一下，掰开贝壳，用刀尖将贝肉挑下来。 刚要用手取下贝肉喂给她，小海獭已经急不可待地伸过脑袋，啊呜一口直接将贝肉咬下来。 “不可以”，封启怕她咬到锋利的刀刃，“小心嘴巴。” “咩啊。” 甜幼清乖巧地蹲坐好，默默地想，他可真厉害呀，就这样一下再那样一下，就把贝壳撬开了，这种坚硬的大扇贝她自己要敲好几十下呢。 新鲜扇贝表面带着泥沙，向来爱干净的封启这会儿也不嫌脏了，直接随意地坐在地上，开过的贝壳扔在翻过来的泡沫盖上。 甜幼清发现他扔掉的贝壳里还有残留的肉肉，伸爪拿过来捧着壳壳舔干净。 封启笑出声来，伸手去拿她捧着的贝壳，“那是内脏和腮，不要吃了。” 勤俭节约的小海獭不听他的，扭着身子躲开，一点都不想浪费。 封启动作很快，一箱海鲜很快见了底，这是甜幼清吃过最省力的一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她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多鲜美的食物，封启一个都没有吃，都喂给她了。 饱餐一顿，原本梳理得干净的茸毛被汁水弄脏了，甜幼清下意识用爪爪搓了搓，但是没有海水的冲洗，依旧黏糊糊的。 “要不要洗澡？”封启适时地问。 甜幼清渐渐忘了自己原本打算干什么来了，跑到旁边夹墙的大鱼缸前，以为他说的洗澡是在这里，“咩啊咩啊。” 封启：“……你想得美。” 作者有话要说：　　爷爷的鱼：危 第5章 五颗小石头 “过来，带你去游泳池。” 浴缸太小，应该洗不开天性喜欢在水里翻来滚去的海獭。 封启微微俯下身，朝她张开手臂，“抱你去好不好？” 甜幼清有点莫名其妙地径直拐过他，她又不是不会走路，干嘛要他抱。 直接被无视的封启啧了一声，行吧，不给抱算了。 别墅庭院的鱼池景观建得宽阔，室内又有占据一整面夹墙的鱼缸，所谓水盛不利土，因此设计游泳池的时候选在了阳光房旁边，占地不到二十平米。 “咩啊。” 甜幼清溜圆的眼睛晶亮，游泳池的水比近海的湖绿色还要浅一些，清澈干净，她一蹬腿扎进池水里。 封启拿了干净的浴巾，坐在旁边的藤椅上等她。 小海獭欢快地扑腾了两下，翻身潜入水底游到另一端，再扒着池沿仰躺着一蹬后肢，慢悠悠地漂回来，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岸上的封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陪同小朋友洗澡的家长，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有耐心。 他甚至忍不住摸出手机，开始下单洗澡玩具。 什么会喷水的小鲸鱼、捏捏叫小黄鸭、小飞象花洒，这些都应该有才对啊。 甜幼清绕着泳池撒欢了两圈开始认真地洗澡，先搓了搓脸，把捧着贝壳舔的时候沾到的汁水搓干净，黏糊糊打结的毛毛梳顺，然后在水里翻滚起来形成水流，把搓下来的食物残渍冲洗掉。 再从脑壳顶开始，额头向外划圈揉一揉，向内打圈揉揉脸，从上到下梳理到鼻子，洗下巴的时候要仰脑袋。 她搓澡澡的时候嘴巴会不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下颌两颗锋利的长尖牙时不时露出来，刚买完一堆玩具的封启重新打开购物软件，宠物牙刷什么的也要有。 -- 第9页 慢条斯理地搓完上半身，甜幼清翘起了脚，脚板对起来互相搓一搓，再把尾巴摸过来捋捋毛。 封启眉眼皆是笑意，这么萌的小生物他可以坐这里看一整天，就是看的手痒。 他忍不住问：“要帮忙搓背吗？” 本轮次梳洗已经进入收尾阶段的甜幼清狐疑地歪着脑袋看他，“咩啊？” 她胳膊太短啦，怎么扭都够不到后背，又没有同伴帮忙，搓不到的地方就放弃了，隔段时间去干净的礁石上蹭一蹭再冲洗干净。 封启脱了拖鞋，光着脚走到泳池边，伸手将仰躺在水面上的小海獭轻轻拉到跟前，“来，翻个身。” 甜幼清有点抗拒，把整个背暴露给陌生人是很危险的，虽然对方没有恶意，但潜意识自我保护的天性会让她觉得那样没有安全感。 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微弯，两根修长的手指还捏着她一只爪爪，甜幼清犹豫了一下，选了个折中的姿势。 她翻滚了一圈，在水里站起来，侧身朝向他，这样感觉好多啦。 “咩啊~”甜幼清不禁发出一声赞叹，她真是个天才。 封启并不知道小海獭的心理活动，只觉得小家伙很配合，掌心下的茸毛厚密地不可思议，外面一层毛略长，毛色偏深，里面的绒毛更柔软，颜色也微浅，摸起来的手感用一个词来形容，贵重。 他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跟小动物亲密接触竟然是撸海獭。 游泳池水深一米五，露出上半身的甜幼清够不到池底，慢吞吞地踩着水。视野原因，封启没看到水底下她忙活的脚，大手轻柔地梳理着她的茸毛，指腹舒缓地按摩。 但是甜幼清累呀，踩了半天腿都酸了，终于妥协地漂上来，整只獭趴浮在水面上，又困又乏。 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封启眼底的笑意快要满溢出来，轻手轻脚地将小海獭抱到铺开的浴巾上，将一只圆筒似的家伙包裹起来仔细地擦干。 “咩啊……”睡得迷迷糊糊的甜幼清软绵绵地叫了一声。 * 翌日，甜幼清被一阵似有若无的鲜味唤醒，慢悠悠地睁开眼皮，她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格外酣沉。 下意识翻滚了一圈，发现自己并不是睡在微波荡漾的海水里，甜幼清倏地清醒过来，拿毛茸茸的爪爪搓了搓惺忪的眼。 她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别人家里，随即懊恼地拍了下脑壳，昨晚怎么就先睡着了，说好的夜里去把石头偷回来的呢…… 糟了，石头！ 甜幼清猛地从厚软的地毯上跳起来，她怎么把正事儿给忘了。 偌大的别墅寂静无声，空气中只剩下那少年残留的气息，还有木质茶桌上的两大箱海鲜，他似乎已经出门了。 唔，这个年纪的人类应该要上学的。 甜幼清肚子适时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嘴馋地伸爪摸了下泡沫箱，犹豫了一下，又缩回了爪爪。 昨天已经白吃了人家一整箱食物了，不能再这样占便宜了。 她还是趁着别墅里没人，赶紧拿回石头，回东岭海再填饱肚子吧。 然而，甜幼清把别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她的心形石头。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把石头带走了？”化成人形的甜幼清忙活了半天一无所获，气得一屁股坐在床上。 她刚刚从角柜里翻出来一张学生证，这个少年叫封启，是江林八中一名高二的学生，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学霸，大大小小各种奖项拿了不少。 甜幼清想得脑壳都痛了，封启到底把她的石头藏到哪里去了，这块石头只对她和时渺渺来说有意义，他要这个石头也没什么用啊。 “渺渺啊”，甜幼清郁闷地在床上打滚，“我想把石头拿回来怎么就这么难！” 垂头丧气地回了东岭海，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吃饱。 甜幼清捞了一尾肥美的大黄鱼，正准备大快朵颐，却瞥见一只绿海龟鬼鬼祟祟地朝她游过来。 记仇的甜幼清立刻摸出一颗藤壶，还没来得及扔，王归尔立刻举手投降。 “别砸了，我真是服了，我叫你一声爸爸你放过我好不好？”王归尔彻底没脾气了，上回这货追了他大半个海域，法力耗尽依旧不罢休咬死他不放，这毅力他不服不行。 早听闻鼬科不好惹，字典里就没有怂这个字，一旦结仇，不管对方是什么彪悍猛兽，干就完事儿了。不过海獭在鼬科里应该算性情温和的了，眼前这一只例外肯定是被虎鲸带坏了。 甜幼清头一回被人叫爸爸，懵然地吸了吸鼻子，迟疑地收回石头，“你找我有事吗？” “我本来只是路过。” 王归尔最擅长打蛇随棍上，见她态度软化便贱兮兮地凑上来：“但是我闻到你身上有人类的气息，你昨晚上岸啦，去做什么呀？” “有点私事。”甜幼清不太想理这只绿海龟，但是他毕竟都叫她爸爸了。 王归尔眼睛里隐有向往，试探地问，“人类世界好玩吗？” 甜幼清诚实地点了下头，却道：“但我们是妖啊。” * 封启作为走读生，平时可以不上早晚自习，但学校年级抽测的话考试时间很紧凑，会一直排到晚自习结束。 最后一场是物理，封启飞快写完交卷，岳林峰紧随其后。 -- 第10页 “启哥，你有什么急事吗，干嘛走这么快，一起啊。” 封启摸出手机看了下客厅的监控，“我这几天住崇安岛，不顺路。” 岳林峰啊了一声，封启寒暑假基本都去他爷爷那，平时周末偶尔也会去，但是上学的话，崇安岛离八中可就太远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封启进了玄关，别墅里一片静谧。 客厅的灯不知道怎么坏了，他按了几下开关都没有反应，手机刚刚来的路上一直看监控，没电自动关机了。 今天一整天都在考试，中间休息的时候封启调了下早上的监控回放。 小海獭醒来以后就上楼了，茶桌上放的海鲜连盖子都没有打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客厅的监控范围内。 应该是走了吧，否则总不能一整天都呆在楼上不吃东西。 封启心里莫名的失落，又隐怀着希冀，或许还会回来呢，毕竟石头还在他这里。 别墅里一片漆黑，封启有轻微的夜盲症，他下意识放慢脚步，想就近去客厅沙发旁先把台灯打开。 倏然，他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随之一声惨兮兮的痛叫。 “咩啊！” 刚刚趁着夜色潜入拾云间别墅的甜幼清，一进门就乖乖趴在客厅地毯上睡觉，冷不防被踩了一脚，疼地满地打滚儿。 封启听到熟悉的叫声，惊了一下，忙倾身按亮台灯。 “你怎么在这儿？”封启之前查看监控的时候，夜视状态下地毯上什么都没有，她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咩啊！”甜幼清凶巴巴地朝他叫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你不给我石头。” 封启随手将黑色背包扔在沙发上，蹲下身来，“踩到哪里了，还疼吗，给我看看。” 他刚摸到尾巴，仰躺着的小海獭蹭地一下蹿起来，一跃身扑向他的背包，身手堪称敏捷。 甜幼清咬着拉链把背包打开，哗啦啦把东西倾倒出来，毛茸茸的爪子扒拉来扒拉去。 “别翻了。” 台灯暖黄的光线下，封启扶了下金丝眼镜，斯文浅笑，“不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甜幼清：呜呜呜白挨了一下，我的jiojio 对叭起，去朋友家分快递去了，更晚啦。以及真心奉劝大家理性消费，收手吧各位。 感谢‘好大大’扔了7颗地雷，‘44375776’扔了1个地雷，鞠躬感谢投喂，阿里嘎多！ 第6章 六颗小石头 封启洗完澡换了家居服，去床边拿手机的时候，眸光不经意地一瞥，骤然顿住了。 雅灰色的被子上，一根黑色的长发格外显着。 约莫是女生及腰发那样的长度，带着微微蜷曲的弧度，封启镜片后的桃花眼细细地眯起，手指轻轻将这根来历不明的长发捻起来。 别墅里唯一可能出现的女性是家政阿姨，但她是齐耳短发，并且还凑巧请假回老家了。 这一周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以及楼下那只神出鬼没的小海獭。 上午他第一场考试结束后，休息的时候调了客厅监控回放看过，醒来的小海獭径直上了楼。 所以，这根头发…… “咚”的一声，门口倏然响起窸窣的动静，正陷入沉思的封启警觉回身望过去。 门外，甜幼清不死心地等了快一个小时，估摸着封启差不多该睡觉了吧。 她蹑手蹑脚地爬上二楼，白天她已经摸清楚朝海的那侧是封启的卧室，把听力好一点的右耳贴在门板上偷听。 房间里很安静，应该是睡着啦！ 甜幼清窃喜，结果一抬脑袋，咚的一下撞到了门把手上，疼得她差点咩一声叫出来。 摸了摸被撞疼的脑壳顶，甜幼清准备行动，毛茸茸的爪爪按住门把手往下一扒，缓慢地一点点往后推着门，探着脑袋往卧室里张望。 下一秒，跟封启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暗中观察的甜幼清被抓了个正着，沉默了三秒钟，扒着门把手默默退回去，顺便关上门。 甜幼清：打扰了。 咔哒一声，门重新合上。 封启扬了扬眉，漆黑的眸子掠过一抹锐利的光。 落地窗外的海风撩动厚重的窗帘吹进来，躺在摊开掌心的发丝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封启抬手抓住，紧紧捻在指尖。 从床头角柜的抽屉里翻出一块腕表的盒子，封启随手把表拿出来，将这根柔韧的长发放进盒子里，扣上磁扣仔细收好。 一个荒谬到他反复陷入自我怀疑的猜测，深深在心里扎了根。 从小海獭出现的那天起，种种难以解释的古怪让他陷入了一个怪圈里，总是不受控制地往离奇诡谲的方向想，越是试探越惊异，但又难以置信，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如此往复。 现在，他心里有了答案。 封启打开微信，再次点进了景衍的朋友圈，背景图是一张机车照。 据说是他家爱宠，品种是雪哈，通体雪白的毛发干净蓬松，前爪踩在重机车把手上正咧嘴傻笑。 就在一个月前，他远远看见这只雪白哈士奇在景衍的怀里变成人类女孩的模样。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换做别人来告诉他，这狗子是景衍的女朋友，虽然他跟景衍并没有特别熟，但也会友情帮他把这人掀进花园里埋了。 -- 第11页 可偏偏那一幕被他亲眼见证了。 若是没有这个前提，他现在也不会产生这么荒诞的想法了。 手指推了下眼镜，封启给岳林峰发了条微信。 “你之前看得那个什么宠物变成人的动漫，推给我。” 对面立刻就回复了。 岳林峰：？？？ 岳林峰：是本人吗？ “……”封启还没来得及回复，岳林峰已经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启！哥！”岳林峰粗犷的大嗓门在听筒里震荡，“你是不是寂寞了？！” 封启有点绝望地扶额，他怎么会想起来问岳林峰这个傻逼。 拇指和中间按了按太阳穴，封启懒得编借口解释，淡淡地嗯了一声。 “哈哈哈！”岳林峰的嗓音充斥着莫名其妙的兴奋，像是自己有机会了似的，“虽然已经太晚了，但是你的青春期终于还是到来了！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你等我一下，我这好东西可太多了，我整理一下最近的珍藏给你发过去！先挂了哈，等我哦！” 岳林峰一副你的需求兄弟我都懂的口吻，封启隐隐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但电话已经挂断了。 楼下。 突袭失败的甜幼清在客厅急得抓耳挠腮，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她当初就不该脑门一热暗算封启。 甜幼清郁闷地向后一仰栽倒在地毯上，两只脚惯性地翘起再落下，她大概是一只废獭了。 封启拿着手机下来，就看到小海獭呈大字型直挺挺地仰躺在地上，溜圆的小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无聊吗，要不要看点好玩的？” 他总是突然出声，甜幼清吓了一跳，一骨碌爬起来，尾巴上下拍打着地板。 封启挑了下眉，有点好笑，小海獭的易受惊体质时不时被吓得一惊一乍的。不过他有点奇怪，海獭的听觉应该很好才对，怎么每次都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甜幼清这样的小妖怪到底有点小孩心性，听到有好玩的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瞳晶亮地叫了一声。 岳林峰动作很快，封启把网盘里的视频投屏到客厅的电视上。 “咩啊咩啊~”甜幼清蹲坐在地毯上，两只毛茸茸的爪爪扒着实木茶桌沿，像等着家长放动画片的小朋友，一脸期待。 封启坐在她旁边，身后柔软的沙发成了摆设，他开始习惯坐在地毯上了。 岳林峰发了很多视频，都没有文件名，只有一串数字，封启随手点开了一个，黑色的屏幕中间白色的圆圈不断旋转，更新加载进度。 几秒种后，一段某种片儿的经典背景音乐突然“噔噔噔噔噔噔”响了起来，一串日文字幕划过，随即屏幕一亮，穿着清凉、脑袋上戴着兔耳朵发箍的女人出现，下一帧切换成了鸭子坐学猫叫的双马尾…… 封启瞳孔地震，愣了一秒钟，立刻伸手捂住小海獭的眼睛，向来斯文的人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声“操”。 岳林峰这个傻缺玩意儿，脑子里是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循环不能播的内容。 他人生中鲜少有这么尴尬的时刻，略显慌乱地伸长另一只手臂够过来遥控器，关掉电视，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咩啊？” 正伸长脖子认真看的甜幼清倏地被一只大手捂住眼睛，她抬起爪爪扒拉了两下没扒动，电视里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封启松开手，甜幼清看了一眼黑掉的屏幕，茫然地歪了下脑袋。 “咳咳”，封启握拳虚虚掩在唇边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地道：“看到刚才那串字幕没，上面说小海獭不可以看这种片。” 甜幼清黑漆漆的小眼睛更迷惑了，一只爪爪挠了下脑壳，软绵绵地叫了一声，“那好吧。” 封启先断开投屏，把手机音量减到底，微微侧着屏幕连着点开了好几个，终于找到一部小海獭可以看的动漫，往后拉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才重新打开了电视。 “开始了。”封启把垂着脑袋无聊撸自己尾巴玩的小海獭叫起来。 甜幼清立刻精神地仰起脑袋，举着短短的前肢鼓了下掌。 封启被呆萌击中了，锋利的眼尾弯成柔软的弧度。 屏幕里，粉色基调的画面展开，一只尾巴蓬松的像松鼠的红色小狐狸出现，轻盈地从树上跳下来，落地的时候转了个圈圈，变成纤细漂亮的年轻女孩。 甜幼清哇了一下，溜圆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屏幕，是一只小狐妖耶！ 封启侧眸看她，小海獭俨然被动漫吸引了，微微张着嘴巴，下颌两颗长牙露出一点尖尖来，整只獭都看傻了。 他薄薄的唇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安静地陪着她看动漫。小海獭也格外地全神贯注，恨不得钻进屏幕里看，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瞥向旁边的他。 进度过半，甜幼清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封启温声问：“饿了呀，先吃点东西？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再接着看。” 甜幼清闻言摸了下肚皮，又看了看电视屏幕，作为一只成熟懂事的海獭，她知道明天封启要上学的，现在他要休息了。 “咩啊。”甜幼清乖巧地应了一声。 封启漆黑的桃花眼望着她，大手揉了揉小海獭的脑袋，低沉的嗓音带着点诱哄的意味，“动漫好看吗，有没有受到什么启发？” -- 第12页 “咩？”甜幼清茫然地吸了吸鼻子，“什么启发呀，还要有观后感么？” 封启舔了下唇，“比如……” 刚要举例，手机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了一下，弹窗提醒是动画表情，封启点开对话框。 岳林峰发了个小猫咪表情包：你不要再看这种东西了，我是不会变人的.jpg “……” 正试图哄骗小海獭给他变一个的封启恼羞成怒，发了一个“滚”。 岳林峰贱兮兮地问：“启哥，好看吗？不要不好意思嘛，大家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虽然你从小学就开始招蜂引蝶，我喜欢的妹子都喜欢你，但是我非常了解你的纯情！所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妹子啦？” 封启面无表情地回复：“无，闭嘴。” 被岳林峰这么一搅和，封启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垂眸看了眼捧着脸发呆的小海獭，诱哄的心思突然散了。 他笑了一下，倏地问：“你吃过草莓糖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快给我变！ 甜幼清：变个锤子…… 感谢在2020-11-01 23:59:42~2020-11-02 21:3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XXR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七颗小石头 甜幼清当然吃过草莓糖，她对人类食物的第一印象就是草莓口味。 经历过漫长的杀戮，侥幸逃过一劫的甜幼清隐匿深海，上岸也不过就近十年的事。 那时候桥隧未通的崇安岛还很是荒僻，有一段时间渔民过度捕捞，连几厘米的小鱼都不放过，捕鱼船航线密集地反复游弋，甜幼清在资源匮乏的海里捕食，还要躲避过往船只，日子过得很艰难。 有一回，捕鱼船又亮起灯诱捕鱼群，甜幼清饿得前胸贴后背，突然起了上岸的心思。 躲在礁石后暗中观察了半天，发现深夜的海岸边有一个小男孩，从口袋里摸出一颗什么东西。 外面一层撕开后，清甜的香味弥漫开，混合着淡淡的奶味，这颗粉色的圆形食物充满了诱惑，没见过世面的小妖怪馋地直流口水。 眼看小男孩就要把它吃掉了，甜幼清忍不住探出脑袋，“咩啊”叫了一声。 封启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玻璃罐子，里面装满了草莓糖。拆开一颗，浓郁的甜香即刻充斥在鼻端。 “尝尝看。”封启将包装纸折过来，递到小海獭跟前。 垂涎欲滴的甜幼清立刻啊呜一口吃掉粉色的糖果，软软的草莓糕裹了一层薄薄的糯米粉，中间一层夹了烤好的草莓干，清甜又带着香浓的奶味，瞬间勾连出记忆深处的味道。 就是这个味道！ 她后来在很多家糖果铺子买过草莓糖，但要么是水果硬糖，要么是弹牙的胶质Q糖，再没有尝过那獭生第一口甜。 甜幼清小眼睛亮晶晶，吃到最爱的草莓糖味道，尾巴雀跃地拍打着地板，两只毛茸茸的爪爪合了下掌，意犹未尽地盯着封启手里的糖罐。 封启漆黑的桃花眼眸色微深，大手扣着手里的玻璃罐子，“好吃么？以前也有一只小海獭，夜里悄悄上岸，鬼鬼祟祟地躲在礁石后，趁我不注意，抢了我的糖。” 甜幼清：“……” 她欢快拍打的尾巴一顿，懵懵地吸了吸鼻子，狐疑地呜鸣，“等一下，这个剧情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顿了顿，封启垂眸，又长又密的睫毛覆下来，低沉的嗓音微哑，似乎有点难过。 “那是我妈生前亲手做的草莓糖”，他薄薄的唇轻抿了一下，“最后一颗，我都舍不得吃的。” 甜幼清：“！！！” 她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不会吧不会吧，那个小男孩原来是封启？！ 所以她抢了对封启来说很重要的草莓糖？ 还是最后一颗！ “啊这……”甜幼清两只爪惊愕地捂住嘴，漆黑的溜圆眼珠骨碌骨碌转了两圈，聪明的小脑瓜飞快地运转。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她抢了小男孩的糖，刚舔了一口，小男孩的家长突然来找他。自己欺负小朋友心虚地不得了，下意识将糖塞回了小男孩嘴巴里，手足无措地火速溜了。 封启低低地叹息一声，看着手里的糖罐，“味道再像，也不是我想要的了。” 尴尬到抠脚脚的甜幼清搓了搓手，无比庆幸自己拥有厚密的茸毛，不然此刻一定脸臊得透红。 “你喜欢吗，要不要再来一颗？”封启又递过来一颗，斯文有礼的少年眉眼干净温柔，头顶笼罩着无形的天使光环。 甜幼清哪好意思再吃人家的糖，无地自容地掩面激奔，连夜滚回了东岭海。 * 王归尔清早起来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只一见到他就龇牙咧嘴的小海獭，竟然主动来找他，还略备薄礼，驱赶了一群水母堵在他的洞府门口。 “你想干什么？”王归尔警惕地缩起脖子望着她。 甜幼清有点腼腆地小声问：“那个，你上次不是说，你的梦想是当一名人民警察吗？请问，当警察可以赚到五万块吗？” 这只绿海龟虽然恪守残破的规则，从未踏足过人类世界，但是博览群书，学识渊博，很有可能是这片海域最有文化的妖了。上次妖怪管理局来宣讲的时候，他还积极响应号召，办了乱七八糟一堆证，听说审核马上就要通过了。 -- 第13页 王归尔一脸懵逼，愣了三秒钟，随即高傲地叉起了手，“我想当警察又不是为了赚钱，这是一种光荣的使命感，你懂不懂啊？” 似懂非懂的甜幼清很给面子地哇了一声，“那你知不知道怎样才可以赚到五万块啊，越快越好。” “你一个不入世的小妖怪要钱做什么？”王归尔狐疑，倏地想起来甜幼清最近好像频繁溜上岸，提醒道，“对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叫偷渡，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有明文规定的，你再这样以后被抓到是要受处罚的。” “啊？”甜幼清茫然地挠了下脑壳，“什么规定，我怎么不知道呀？” 王归尔翻了个白眼，“合着管理局的宣讲你一点没听呗，这是妖界的执法者颁发的新规定，咱们这些人界的妖即将要纳入统一管理了。” 甜幼清懵了，“什么时候正式执行啊？” “六月十五啊。”王归尔掰算了一下，“还有九天。” 无拘无束惯了，突然要改写生存法则，甜幼清皱了皱眉头，不过别扭了一会儿又重新把问题拐回去，“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赚到五万块啊？” “打工呗。”王归尔神秘兮兮地道，“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啊，我要报名考校警了，面试笔试通过的话，培训完新学期直接上岗，每年有六万多薪水呢，表现好还有考核奖！” 甜幼清糊里糊涂地只听到有六万块，顿时眼前一亮，“那我也要报名！” 王归尔道：“要考试的，我准备了好久呢，你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而且竞争很激烈的，尤其你是女生，录取分数线好像高三十分呢，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甜幼清落落寞寞地走了。 * 傍晚，甜幼清捉到一只蓝色的海虾。 小妖怪觉得很稀奇，没舍得吃，装进兜兜里准备送给封启。 上岸之后先给时渺渺打了个电话，虽然不知道小狼妖为什么一门心思考大学，但作为朋友，高考之际还是要给她加油的。 “你明天就要高考了么？” 时渺渺正跟着景衍在文具店里买考试用品，学校特意在考前放了半天假让考生放松心情，调整状态正式迎接高考。 “对呀，不过有阿衍陪着我，其实我也没有很紧张啦。”时渺渺慢吞吞地挑选着文件袋，身侧的景衍听到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抬手揉了一下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漆黑的凤眸噙着温软的笑意。 甜幼清半是好奇半是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念书啊，上完大学以后呢？” “毕业以后就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呀。”时渺渺将选好的文具递给景衍，认真地解释道，“虽然我现在还没确定选择什么职业，但不管将来做什么，都需要受相应的教育，拿到毕业证书才行。” 没想出来做什么工作赚到五万块的甜幼清更垂头丧气了，小声抱怨了一句，“还要证书……打工好难啊。” 时渺渺倏地想起来，“对了，我们学校会给高考成绩前三甲的学生发奖学金，第一名十万，第二名五万，第三名一万，如果我能拿到奖学金的话，就可以用自己的钱请你吃饭啦！” 蔫巴巴的甜幼清被触发了关键词，瞬间来了精神，惊讶道：“哇，上学好有用啊！” 原来念书还有奖学金拿，那这样的话，她也去上学，考第二名就可以有五万块还给封启啦！ 甜幼清聪明的小脑瓜上线，立刻算了一笔账，王归尔工作一年可以有六万块，而她上学不但有机会拿到更丰厚的奖学金，还另外有个证书呢！ “渺渺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巨额赔款终于有了理想的解决办法，甜幼清整只獭重新活蹦乱跳起来，兴冲冲地挂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时渺渺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小海獭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八中是江林高考定点场地之一，高一高二学生提前放了高考假。 封启下午就回了崇安岛，他发现小海獭似乎习惯趁着夜色偷偷潜入别墅里，白天总是不见踪迹，下午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呆在东岭海了。 然而乘着私人游艇出海找了一圈，也没瞧见小海獭半个影子。 晚上靠岸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小家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依旧乖巧地趴在地毯上呼呼大睡。 来的时候顺手取了快递，上次客厅里的灯坏了，他摸黑走路不小心踩了小海獭一脚。考虑到自己轻微的夜盲症，于是他便买了个发光项圈，以防什么时候又不留神伤了她。 见她睡得酣沉，封启蹲下身来，轻手轻脚地取出项圈，想给她戴上试试。 然而调节大小的时候，似乎是因为松紧推扣夹到了小海獭的茸毛，她猛地哆嗦了一下，突然间惊醒，旋即跃扑起来骤然咬了他一口！ 封启闷哼了一声，“会咬人啊你。” 甜幼清正做着噩梦，昏昏沉沉的时候脖颈倏而一紧，像是被打了活结的绳索套住，这种绳索是捕捉海獭的工具之一，提起来一拉就瞬间收紧，可以在不破坏皮毛完整的情况下活捉猎物。 她乍然一惊，误以为自己被猎人套住了，条件反射扑咬了过去。 看清眼前的人后，甜幼清随即愣住了。 封启见罪魁祸首收起了尖利的牙，傻呆呆地望着他，啧了一声，“这么凶呢，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 第14页 甜幼清垂着脑袋看了下，脖子上挂着一个荧光蓝的圈圈，底下坠了一颗漂亮的小铃铛。 她好奇地拿爪子扒拉了一下，圈圈的推扣没扣住，滑落了下来。 好像只是一个装饰品而已，不是捕猎工具。 “咩啊……”反应过来自己误伤了封启，甜幼清软绵绵地叫了一声，愧疚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封启见小海獭垂着眼眸可怜巴巴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伤口在流血，他摸了一下小冤家的脑袋，上楼找医药箱先简单处理下伤口。 闯祸的甜幼清在楼下溜溜达达地转悠了两圈，见封启好长时间不下楼，默默地想，“他肯定是生气了……” 捂着脑壳想了一会儿，甜幼清决定主动示好。 卧室，封启冲了个澡准备换件衣服去医院打疫苗。推开浴室门，旋即被眼前的一幕惊地险些脚下一个趔趄。 书桌上，一只海獭蹲在台灯下，小小的脑袋一半在灯罩里，整只獭从头到脚沐浴着暖黄的光线，嘴里还叼着发光项圈，像是某种佛光普照的神兽。 封启：“……” 作者有话要说：　　甜幼清：又是夹着尾巴做獭的一天。 第8章 八颗小石头 甜幼清溜进来的时候，听到浴室依稀有水声，猜到封启大概在洗澡，也没有打扰他，自己老实巴交地蹲在书桌上等他。 见他终于洗好出来，甜幼清伸长脖子打招呼，“咩啊~” 然而一张嘴，叼着的发光项圈掉下来滚落桌沿儿，甜幼清怕给摔坏了，下意识往前扑了过去，于是狼狈地栽了个跟头，来了个脸刹。 小海獭吧唧摔了一下，封启离得太远没来得及接住，忙快步走过去一把将笨头笨脑的小家伙抱起来，“你是被台灯烤得头脑发热了吗，就这么直挺挺地往下扑？” 先前被小冤家一口咬出血来，封启没觉得有多疼，这会儿见她头朝下摔着了，他开始心疼了。 甜幼清见少年蹙着眉，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以为他还在生气，扭头叼着荧光圈圈晃了晃，小铃铛一晃就亮，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项圈重要还是你重要？”封启眉头蹙得更紧，修长有力的大手顺着她的脑袋摸到后脖颈，确定没有伤到哪儿才放下心来。 甜幼清拱着小脑袋蹭了蹭他温热干燥的掌心，像一只温顺乖巧的小奶猫，低低地呜鸣了两声，叼着项圈放到他另一只手上，仰起头望着他，溜圆的小眼睛里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封启终于领会了她的意思，不由挑了挑眉。这个丢石头暗算他，害他后脑勺鼓了个包，一言不合能给他咬出血的小混蛋，竟然还会主动道歉？ “你不喜欢的话就不戴了。”封启耐心解释道，“我有轻微的夜盲症，夜视能力有点差，上次不是踩到你了么，所以想给你戴上发光的东西。” 甜幼清闻言更是充满了负罪感，难受地趴在他怀里，夜盲症这个词对她来说有点陌生，但从字面意思上理解了大概。或许就像她的耳朵受伤后听力受损，听觉减弱，他的眼睛也出现了相似的问题，到了夜里就看不清。 这让她产生一种类似同病相怜的感觉。 “咩啊~”甜幼清耷拉着藏在茸毛里的小耳朵，她以后再也不欺负封启了。 再也不拿石头砸他了，那个讲把海獭毛皮做成帽子的事肯定是个误会。 再也不抢他的糖吃了，虽然那颗草莓糖她还回去了，但是她舔了第一口。 再也不咬他了，不过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砸坏船漆的钱她也会还的，就是时间可能要等久一点…… 另一位当事人封启正在暗爽。 前两天还不给抱的小海獭大概是因为咬伤他而愧疚，黏着他蹭来蹭去，软乎乎毛茸茸的一团窝在他怀里，乖的不像话，封启觉得这一口咬的简直太值了。 “小海獭，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封启对她的喜爱程度已经不知不觉地飙升到，必须有亲昵的爱称才能稍微表达一二。 甜幼清舔了下嘴巴，“行叭，虽然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但是我决定宠你一下。” 取名这种大事，封启认真地斟酌了一下，当然要有意义又好听，想起溯源已久的第一次见面，“草莓糖……糖糖？” “唔，好像林越泽的表妹叫糖糖。” 封启摸着小海獭毛茸茸的小爪子，“或者叫甜心？嗯……肉麻地有点腻人了。” “你觉得呢？”封启晃了晃怀里的小家伙，像抱着听话的小宝宝。 甜幼清一只爪爪轻轻搭在他简单包扎过的手腕上，她现在没什么意见的。 封启思忖了半天，倏地想出来一个满意的，“叫甜宝好不好？” “咩啊~” 封启眼尾微弯，低醇的嗓音温柔地像初为人父，“那就叫甜宝了。” 都有一个“甜”字，甜幼清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尾巴欢快地拍了两下，上半身趴在封启劲瘦的小臂上，短短的前肢抱住他的肘弯。 倏地想起来什么，伸长一只爪把荧光圈圈扒拉回来，翻了个身仰躺在封启怀里，两只爪抱着圈圈举起来递给他，圆溜溜的小眼睛闪着晶亮的小星星。 小海獭萌力发射，封启遭受会心一击，血槽瞬间空了，这谁顶得住啊。 “甜宝，你怎么这么可爱。” -- 第15页 封启揉了一把小海獭厚密蓬松的毛，将项圈重新给她戴上，小心地垫了一根手指以防夹到她的茸毛。 项圈是食品级硅胶质地，外圈是灰黑色，跟她的毛色比较接近，不开机的时候戴在脖子上并不很显眼。设置好以后灯闪可以手机遥控，只在她来别墅的时候开，离开就关上，以免太招眼被别人盯上。 除此之外，封启前两天网购的一大堆玩具也到了，甜幼清挑中了酷炫的小恶魔翅膀，嗷嗷地让封启给她戴上。 拥有一双翅膀的小海獭臭美的不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两圈，她就是整片海域最拉风的崽！ 封启被逗笑，“怎么有点像无牙仔。” 甜幼清不知道无牙仔是什么，还以为封启在说她没有牙，立刻咩啊一声，皱着鼻子呲了下牙作凶狠状。 封启笑得弯下腰来，他鲜少笑得这么开怀，实在是小海獭太活宝了。 他还要配合地点头称赞，“不愧是凶兽。” 甜幼清有点小得意，尾巴拍了两下，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露出一抹凶兽的拽笑。 封启把玩具都拆了给她玩，他预约了医生准备打疫苗，看了下时间，温声道：“我要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你先自己玩，我马上就回来。” “我也要去！”甜幼清听他说要去医院，咩啊一口咬住他的衣角，“带我带我，我咬的我负责！” 小海獭短短的小胳膊抱住他不撒手，黏人得厉害，封启眉眼间尽是宠溺的神色，“你去医院太招人耳目了，你听话在家等我好不好？” 甜幼清认真地想了一下，“那好吧。” 见她慢吞吞地松了爪，封启俯下身来，亲了一口她的脑门，“甜宝乖。” 甜幼清懵懵地伸爪摸了下被少年亲吻的地方，她毕竟只是一只年仅三百岁的小妖怪，第一次被亲有点茫然，软绵绵地“咩啊”了一声。 * 抱着崭新的玩具，甜幼清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滚来滚去。 小妖怪从来没拥有过这么多新奇的玩意儿，不亦乐乎地摆弄着。正玩得兴起，庭院里响起了什么动静，甜幼清以为是封启回来了，颠颠儿地迎了出去。 一出玄关，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正背着手站在鱼池边，院子里停了一辆车，年轻的瘦高个手脚麻利地从车后备箱里搬出来大大小小的箱子和礼品袋。 甜幼清愣了一秒种，随即认出来，这个老爷爷应该就是封启的爷爷，封效安。 她在别墅里看过老爷子年轻时候穿军装的照片，还有荣誉勋章证书。 封效安一下车甩上车门，就来鱼池边看他悉心喂养的宝贝鱼，却发现池子里多了一只海虾，还是蓝色的。 “小齐，你过来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老爷子有点懵，怎么有只蓝色的海虾呢？ 甜幼清正想趁着封爷爷专心看鱼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出去。 结果好巧不巧，封效安正好回头招呼那个叫小齐的年轻人过来。 于是，一团黑不溜秋，长着大翅膀，脖子上还发着蓝光的不明生物，撒开脚丫子呲溜一下从他面前跑了出去，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一抹残影。 封效安：“……” 也就是老爷子心理素质好，不然铁定脚下一滑栽进鱼池里。这一幕投稿走近科学，是可以拍三期的水平。 “什么鬼东西？”封效安问关上后备箱跑过来的小齐，“你看见了吗，好像有一只长着翅膀的恐龙跑过去了。” 小齐一脸懵逼地啊了一声，“没、没看见啊。” “跟个大蝙蝠似的。”封效安补充描述道，“脖子还发光，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小齐摸了摸后脑勺，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要不，明天给您安排个体检吧，我跟小少爷说一声，体检完让他陪着您去恐龙园转转？” 封效安背着手慈祥地看了他两秒，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你看我这手劲儿还行吗？”老爷子笑眯眯地问。 小齐一个九十度鞠躬，诚恳道：“老当益壮！” 封启回来的时候，见庭院里停了爷爷的车，便猜到小海獭大约已经离开了。 果然，客厅地毯上摆了一堆玩具，甜宝已经不见了。 “小启，你过来。” 封效安站在夹墙鱼缸前，忧心忡忡地问：“你来看爷爷这鱼，怎么都蔫巴巴的，没什么精神啊。” “……”封启镇定自若地走到鱼缸前，沉吟了片刻，同老爷子分析道，“有没有可能是游累了？” 封效安闻言扭头看了一眼自家一派斯文的长孙，怀疑道：“你是不是没有按时喂鱼？” “鱼这么重要，怎么能不喂呢。”封启指了下食物残渣，表情丝毫没有破绽。 老爷子更费解了，“不应该啊，我走的时候还活泼泼的，现在怎么一个个呆头呆脑的。” 吓傻了呗。 封启轻咳了一声，提出了建设性意见，“有可能是抑郁了，不如给它们放点音乐振奋下精神。” “你小子又胡说八道”，封效安不以为意，“鱼怎么会抑郁呢。” 会的，被一只馋嘴的海獭近距离盯了好几天，边看边流口水，有事没事来溜达一圈，抱着海鱼蹲在鱼缸前大快朵颐，不抑郁才怪。 封效安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来，倏地又想起来点别的，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最近学习压力大吗？” -- 第16页 封启：“？” “我看你买了一堆小玩意儿，挺好。”封效安以前没发现，长孙还挺有童心的，喜欢些花里胡哨粉粉蓝蓝的卡通玩具。 封效安拍了一下孙子挺拔的后背，“要不要爷爷带你去恐龙园转转？” 封启：“……不必。” 作者有话要说：　　当事鱼举报：爷爷，你孙子偷偷养獭啦！ 第9章 九颗小石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封启凌晨时分醒了一次，再入睡时便昏昏沉沉地做了个梦。 梦里，小海獭钻进了夹墙鱼缸里，身上还戴着小恶魔翅膀，小尖牙一露，猛地扑住一条过背金龙鱼，啊呜一口咬掉了一半。 封启头皮一紧，是爷爷最喜欢的那条蓝紫鳞底，大鳍大尾的鱼。 紧接着，中层的几条泰虎也没能逃过小海獭的魔爪，价值百万的名贵鱼转眼间成了腹中餐。 然而，梦里的封启却知道自己在做梦。 “甜宝这么乖，不会做这种事的。”封启安慰自己道。 正要转身离开，却见鱼缸里的小海獭倏地从前肢下的皮囊里摸出小扇贝和海鱼。 海鱼似乎没有猜到事情的走向，死里逃生后摆着尾巴游地特别欢实。一只粉紫色扇贝快速地扇动着鲜艳的壳，努力游到鱼缸的角落藏起来。 小海獭“咩啊”了一声，眯着小眼睛合了下掌，欢快地翻滚了一圈，看起来对自己的等价交换十分满意。 梦里的封启沉默了。 这……倒也不能说是像甜宝的作风，只能说脑回路一模一样。 半梦半醒间，封启觉得喉间干涩的厉害，身体很沉，后背黏腻腻的很不舒服，他难受地蹙紧了眉。 倏而，什么湿乎乎的东西搭在了他的额头上，触感微凉，他混沌的意识短暂地清醒了片刻，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厚重的窗帘将卧室笼罩的昏暗一片，封启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身形纤细，海藻般的长发垂至腰间，手里端着盆还是什么东西，步履轻轻地走到了门口。 封启没来由地心脏骤紧，想开口喊住她，但是喉咙烧灼一般，发不出声音，嘴唇干裂地发疼。 咔哒一声响，卧室门轻缓地打开，外面朦胧微亮的光线照进来。 女孩弯腰重新端起盆，她侧着身子，乌黑的发遮住了脸，发尾微卷，白裙细腰，身高目测差不多到他肩膀处的样子。 门缓缓地关上，室内重新陷入昏暗。 封启抵不住昏沉的困意，眼皮沉重地阖上，再次睡了过去。 甜幼清蹦蹦跳跳地出了拾云间别墅，回东岭海的时候，看见封启的爷爷在公园里下象棋。 旁边停了一辆白色的平衡车，甜幼清认出来是封启的。旁边有个小男孩觉得好玩，踩上去试了一下，晃晃悠悠地骑远了。 甜幼清见状，走过去说了一声，“爷爷，你的车没了。” 封效安象棋正下得起劲儿，闻言头也不抬地科普道：“不念车，念j—u—ju。” 甜幼清狐疑地挠了下脑壳，“好吧，爷爷你的平衡ju被小朋友骑走啦。” 封效安：“……” 杀了几盘，老爷子悠悠哉哉地回家，却撞见向来尔雅从容的孙子慌慌张张地跑下楼。 “怎么了小启，你不是放三天假吗，拿书包干嘛？” 封启将书包里的东西尽数倒在了沙发上，篮球衣，护腕护膝，一点零碎的物品。 彩绘石头不见了！ 他们班教室是考场之一，课桌都清了，石头他自然是要带回来的。 “找什么呀？”封效安瞧他神色，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封启抓了下蓬乱的短发，倏地想起来迷迷糊糊醒过来时，看到的那个身影，忙问道：“爷爷，我发烧的时候你叫了家庭医生吗？” 封效安啊了一声，“你发烧了？” “……”封启头痛地扶了下额，他醒来的时候额头上敷了湿毛巾降温，显然，爷爷连他生病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叫人来照顾他呢。 封启心烦意乱，又震惊又沮丧，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回答老爷子的问题，“我没事。” 爷孙俩身体素质都过硬，鲜少生病，封效安纳闷，“怎么会发烧啊？” 封启心不在焉地道：“打了狂犬疫苗，医生说少部分人可能会出现自限性发烧，不需要处理，多喝点水就行。” “为什么打狂犬疫苗啊？”封效安觉得自己离开家几天，孙子和鱼都病了，自己果然很重要。 “被……”话到嘴边，封启舔了下唇，哑着嗓子道，“一个小姑娘咬了。” 封效安闻言嚯了一声，没再多问背着手走了。 许多年没发过烧的封启一下烧到了三十九度半，浑身肌肉酸痛，太阳穴疼地要裂开了。 他忍着强烈的不适，努力回想那个模糊的背影。 忽而，封启记起来之前在床上捡到的那根长发，他连忙起身匆匆上楼。 封效安看着陀螺一样下楼又上楼的孙子，哪还有沉稳持重的样子，不由啧啧两声，“爱情这杯酒，谁喝了都风风火火啊。” 封启回忆起那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发尾微卷，他翻开抽屉打开表盒，一根细细的发丝躺在里面。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捻出来，仔细地分辨了一下。 -- 第17页 果然，这根头发的尾端也微微蜷曲！ 封启半是窃喜，半是懊恼，怎么就没看到正脸呢。 想象了一会儿，他陡然又陷入了刚醒来时的慌乱，他梦到甜宝说，她要走了，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到底是梦境还是真的？ 现在石头没了，毫无疑问是被甜宝拿走了，那她还会回来吗？ “会的吧。”封启望着手里的长发，甜宝那么黏他呢。 * 妖界。 金色的阳光灿烂明媚却好像离地面很遥远，温度浅浅地洒下来。这里云层稀薄，但小到路边一颗普通的小草也沐浴在丰沛的灵气中。 拔地而起的建筑物筑造成奇幻瑰丽的形状，像耸入云霄的庞然大物。大抵是因为妖的领地意识格外强烈，有飞过的艳丽鸟类不会盘旋在建筑上空，而是选择避让绕行，连尾羽都小心地敛起来。 甜幼清跟着时渺渺游览了半日，中途遇到了一只嚣张的龙猫幼崽，据说是时渺渺的妈妈的朋友的儿子，叫白司南。 有的在人界再生的小妖怪，潜心修炼几百年都没能力进入妖界，而有的出生在妖界的妖二代，却觉得妖界无趣想要混进人界耍一下。 “你真的要跟我去人界？”甜幼清提醒道，“用掉这次返程的通行证就没了，等下你回不来可别哭鼻子，我可破不开结界。” 白司南焦急地催她，“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快点儿，被我爸发现就走不了了！” 劝说无果，甜幼清只好带着小拖油瓶回东岭海。 龙猫当然是不能跟她一样生活在海里的，甜幼清带他去崇安岛岛西的房子先住下。 然而白司南看到破旧地好像随时能塌的房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妖二代都惊呆了，不敢置信地问：“没搞错吧，你一直就住在这里？” 甜幼清眨了眨眼睛，“不啊，我很少过来的，平时都住在海里呀。” 白司南翻了个白眼，“拜托，你是妖，能不能活得有点尊严？” “你不想住吗？”甜幼清扁了扁嘴，这个还没进化完的小崽子真是个麻烦精。 “废话！”白司南觉得甜幼清是真的心大，“不是，你就不怕一阵风把你这破房子吹散架了砸到你吗？”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甜幼清脾气也上来了，要不是秉承爱护幼崽的原则，她必须原地跟他展开决斗，“那你说怎么办嘛。” 两个小时后。 白司南带着甜幼清来到了一处名叫尚颐名邸的楼盘，据说是白司南的爸爸早些年前在人界的私产。 不仅如此，白司南来之前还偷了他爸一张黑金卡，路过商场的时候先给甜幼清买了新手机，刚出的最新款。 甜幼清抱着老年机不撒手，“我不要白拿你的东西，而且我的手机还能用呢。” “不白拿啊，你刚刚不是说你要打工挣学费吗，那我雇佣你做保姆好了，按人类世界市价支付你薪水。反正你把我丢在这里肯定也不放心，我也不会让你白花时间照顾，一举两得，怎么样？” 甜幼清啊了一声，缓慢地理解了一下白司南的话。这个刚满一百岁的龙猫幼崽比她矮半头，跟十岁左右的人类小男孩差不多高，但是他好像很聪明的样子，是不是纯血统的妖族，脑瓜比普通妖长得大呀？ 白司南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以后用这个联系我，微信会用吗？” 只会打电话发短信的甜幼清迟疑了一下，有点腼腆地小声道：“我可以学。” “……”白司南沉默了一下，收回手直接将袋子打开，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触，先把常用的软件都下载了下来。 “把你手机给我。”挨个申请账号填写验证码注册好，白司南输入了自己的号码保存，顺手帮她拷贝下通讯录，结果一打开，里面光秃秃的只有一位联系人，“时渺渺”。 白司南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在人界三百年，就只认识她？” “也不是啦。”甜幼清默默地想，她还认识封启呢，可是还没机会存他的号码。 白司南叹了口气，“行吧。” 把新手机递给她，白司南正准备带着甜幼清出去吃大餐，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刚上任的保姆甜幼清跑去开门，却见来人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拿着公文包，面无表情道：“你好，妖口普查。” “啊，可你是谁呀？”甜幼清一脸茫然。 黑西装有条不紊地出示了一下证件，“我是江林市妖怪管理局的普查员，现在需要你配合一下，我这边要登记一下你的详细信息。” 甜幼清哦了一声，“我叫甜幼清，我是一只海獭，今年三百岁了。” “手机号报一下。”黑西装刷刷地做记录，“身份证有吗？” 甜幼清摇了摇头，“没有诶。” “没关系，我现场给你办理。看着我的眼睛，下巴收一点，对，我数三二一不要眨眼。”黑西装外表冷冰冰的，但是格外有耐心。 发现甜幼清什么都不懂，黑西装认真地给她一对一普法，沟通了整整两个小时。 轮到登记白司南信息的时候，这只龙猫的配合度显然就没那么高了，不耐烦直接写在了脸上。虽然还是一只幼崽，但出身高贵的妖骨子里难掩傲慢，看不起他们这些人界的妖也很正常。 -- 第18页 全部录入完毕，黑西装抬手划下结界。 白司南瞬间恼了，“你干什么！” “抱歉，你是妖界的妖，来人界需要办理暂居证。另一位是东岭海的妖，不属于这个辖区，也需要暂居证。在证件审核下来之前，需要对你们限行，请你们谅解我的工作。” 刚来人界就被限行的白司南气得掉毛，甜幼清则淡定多了。 抱着新手机研究的甜幼清并不觉得限行有多难熬，脑瓜灵光的小妖怪很快学会了发微信，刷微博，还会上网查资料。 并不知道有人几乎茶饭不思地天天出海，到处找獭却找不到，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封启坐在鱼池边，看着那只挥舞着钳子到处欺负鱼的蓝色海虾。 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的一只虾，爷爷还以为是他买来的，封启不用想也知道是小海獭的杰作。 不愧是她选中的虾，爷爷看鱼的时候就老实巴交地缩在水草里，他单独来的时候，这只虾就原形毕露，耀武扬威地爬来爬去，两幅面孔切换自如。 封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一只猥琐的海虾上，“甜宝跟你说她去哪里了吗？” 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离失智不远了。 这怪谁呢？ 封启捡起岸边的小石子扔进鱼池里，激起一圈圈涟漪，“甜宝，你这个始乱终弃的小骗子。” 身后，封效安杵了一下拐杖，声如洪钟，连名带姓的喊他，“封启！被我抓了个正着吧，我就说我的鱼怎么都不爱动弹了，原来是你砸的！”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你失恋干嘛拿我的鱼撒气！” 封启：“……” * 天气越来越炎热，夏天似乎是一个容易失眠的季节。 封启的暑假开始了，但他的小海獭找到心爱的小石头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岳林峰毕竟是跟封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神经大条的钢铁直男整天约封启出来打球，得到的回复却总是“没心情”，岳林峰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启哥，我怎么感觉你这段时间总是魂不守舍的，从暑假前你就呆在崇安岛，谁约都不出来，整天闷在家里，要不就出海，你到底怎么了？” 封启坐在泳池边，散漫地摆弄着水里的玩具，嗓音淡淡地道：“没怎么。” 一只骑着飞鱼的小海獭，尾巴后一根线柄，拉动绳子就牵动发条，放在水里就往前游。 岳林峰没整明白，这么蠢的玩意儿不是拿来哄小屁孩儿的么，封启竟然从他进门一直不厌其烦地玩到现在。 “是不是……”岳林峰试探地问，“老爷子的身体还好吗？” 封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如你去问问他？” “不了不了！”岳林峰连连摆手，“那你是失恋了？” 封启无奈地抬手抚了下额，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他失恋了。 舌尖抵了抵腮，封启啧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起身，低沉的嗓音意味不明地道：“可能吧。” 被一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欺骗了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骗子甜幼清。 第10章 十颗小石头 审核顺利通过的那一天，正好赶上七夕节。 甜幼清拿到厚厚一沓乱七八糟的证件，限行终于解除，从此以后她就是可以自由行走在这片土地上的合法妖了。 暴躁龙猫白司南一脚踹开门，神清气爽，“走，今天拜月湖那边有漫展，带你去转转。” 这段时间他已经快要被憋疯了，但碍于反抗执法可能有被强制遣返的风险，不好惹事。不过也恰恰因为限行结界，成功躲过了他爸的耳目。 甜幼清摇头，“我就不去了，我有正事要做的。” 作为三百岁的小妖怪，对人类世界繁复的传统节日耳熟能详，她知道节假日是拖家带口游玩的时候，也是她发传单的好时机。 “你能有什么正事？”白司南不以为意地看着她打开破旧的小行李箱，却见一半弹性束带下装着玩偶服，另一半拉链打开，里面码放着满满当当的传单。 几个蓝色加粗大字格外醒目，“拒绝动物表演！” 白司南沉默了一秒钟，“要帮忙吗？” “不用。”甜幼清检查完重新拉上行李箱拉链，“发完传单我还要回一趟东岭海，下周就开学了，我要把行李搬过来。你先自己玩吧，晚上早点回来。” 拜月湖离甜幼清要去的长珠海洋公园很近，白司南原本准备打车，被甜幼清硬拉着去坐地铁。 第一次体验坐地铁的小海獭有点局促，于是被执行巡逻任务的民警拦住了。 巡警见她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谨慎地走上前排查，敬了个礼道：“你好，身份证看一下。” 甜幼清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制服穿戴整齐的警察就害怕，小妖怪莫名心虚地缩了下脖子，紧张地口音都跑偏了，“你要噶哈啊？” “抽查。”警察叔叔面目严肃，“请出示下身份证。” 刚办理一堆证件的甜幼清还没怎么分清，闻言吞了吞口水，直接把背包递了过去，“我的所有证件都在包里了，你看有没有你想要的。” 巡警：“……” 妖的户口有完整的身份信息，黑西装得知甜幼清准备念高三，还附赠了一张小学二年级学习标兵奖状。 -- 第19页 用黑色的手持机器一扫描，巡警核对了下信息，随口问道：“看不出来都十七岁啦，上高中了吧？” 甜幼清慢吞吞地道：“上高三，下周一开学。” 巡警彻底打消了疑虑，主要是前段时间抓到两个被教唆成地铁扒手的小孩，经过训练作案手法娴熟，最近盘查便更严了些。 看了眼倒扣着鸭舌帽的白司南，“这是你弟弟啊？” 甜幼清摇了摇头，“是我朋友的妈妈的朋友的儿子。” 巡警：“……” 白司南：“……” 顺利搭上地铁，甜幼清松了口气，拧开瓶盖喝口水压压惊，还没来得及装回去，就被执法人员逮住了。 “你好，出示下身份证。” 甜幼清这回准确地拿出了证件，却听对方道：“地铁禁止饮食，不可以喝水的。” “啊？”甜幼清直接吓蒙了，“所以我要被抓起来了吗？” “……那倒不至于。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罚款。” 甜幼清颤颤巍巍地签下妖生第一张警告单，简直欲哭无泪，人类社会真得好难生存呜呜呜。 * 长珠海洋公园。 八月末的江林被笼罩在秋老虎的回热中，柏油马路被炙烤地焦灼，呆在玩偶服里的甜幼清蔫巴巴地，像一颗脱了水的小蘑菇。 路边的水泥杆也被晒得滚烫，隔着绒布料和薄海绵，甜幼清软趴趴地倚靠着，带着头套的小脑袋耷拉下来，只有拿传单的那只小手倔强地伸着。 街上人头攒动，传单发的还算快，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最后剩下没几张的时候，周围突然就没人经过了。 甜幼清正想挪个地方，一双白球鞋从她眼皮子底下径直走过，右侧手臂堪堪擦过传单，头也不回地继续路过。 她愣了一下，随即扶着水泥杆笨拙地直起身来，气鼓鼓地望着那颀长挺拔的背影，叉手手跺了下脚。 那人的同伴见状笑起来，“启哥，快接一下人家的传单。” 少年闻言回过头来，他穿了一件浅蓝色短袖，烟灰牛仔裤，额前黑色短发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眸色淡淡的，疏懒而冷漠。 甜幼清溜圆的眼瞳微微睁大，眼底的雀跃还没显露出来，身后响起一声怒喝。 “又是你！你怎么又来了？！” 是海洋公园的保安！ 甜幼清俨然是惯犯了，两只小手熟练地把玩偶服低档的裤腿拉高，撒丫子就跑。 封启：“……” 一张传单从她手边漏出来，被裹挟着热浪的风卷起来，落在封启脚边。 他垂眸，俯下身将地上的传单捡起来。 深蓝色的纸张摸起来略显粗糙，排版凌乱，只“拒绝动物表演”几个大字做了加粗斜体。 看得出来她想着重强调一下，被长珠海洋公园圈养表演的虎鲸精神状况堪忧。这些高智商的动物因为无休止的表演任务和馆场刺耳的噪音陷入了抑郁，直挺的背鳍软塌塌的侧弯下来，刻板地啃着池壁围栏任由牙齿磨损烂掉。 保安经过封启身侧，大喊道：“给我站住！警告你多少次了还敢来，小姑娘怎么没脸没皮的！” 玩偶服的鞋子大了一号，甜幼清脚下一绊摔了个大趴趴。 好在这笨重的衣服起了一层防护作用，疼倒是没多疼，就是一下摔蒙了，头套都摔掉了。 封启看了一眼试图爬起来又重新栽倒的那一团，倏地抬臂拦住了保安。 保安被突如其来的阻力晃了一下，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挣脱开，急道：“你拦我干什么，这个小姑娘老是在这附近发传单不让人家看虎鲸表演，这不影响海洋馆生意吗，我说她好几次了，她还来……” 封启淡淡地打断他的指责，“她以后不会来了。” 保安闻言怔了怔，眼前的年轻人模样斯文，不像是什么不良少年，但是细边眼镜后，那双漆黑的眸子隐隐透着尖锐的锋利，看得他心里泛起一股凉意。 看年龄应该是学生，寡淡的嗓音平和的有商有量一般，但气势却凛然如刀。 保安有点发憷，悻悻然离开了。 甜幼清穿的玩偶服筒身倒下就很难自己站起来，她打了个滚正四仰八叉地扑腾，一只指骨明晰的大手朝她伸来。 “谢谢！”甜幼清粲然一笑，小手抓住他的大手，借着他的臂力被拎了起来。 蓝色的虎鲸头套滚落在地上，她弯腰捡起来，拍掉绒布粘上的砂粒，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 正要问封启怎么会在这里，他先开了口。 “喜欢虎鲸？” 甜幼清微微仰头，慢半拍地倏然想起来，封启现在是认不出她的模样的，漆黑的眼珠骨碌骨碌转了两圈，若无其事地点头：“喜欢呀。” 小姑娘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扎起来的丸子头也有点散掉了，脑后一缕头发凌乱地垂在肩膀上。清黑的眼瞳流转着狡黠的可爱，笑容灿烂的像一朵太阳花，嗓音也软糯糯的。 封启将那张薄薄的传单还给她，“别来这里发了。” 甜幼清溜圆的眸子瞧了他一眼，垂着眼皮不吱声。 “扰乱正常经营秩序并造成损失”，封启微微俯下身，低沉的嗓音带着点压迫感，“小心被报警抓起来。” 什么？这也要抓起来？！ 甜幼清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整天都被笼罩在随时可能被抓的阴霾中，小妖怪逐渐惊恐。 -- 第20页 封启从小姑娘的表情里看出一点绝望，削薄的唇扬起微小的弧度，莫名愉悦地越过她走了。 围观全程的岳林峰跟上，他诧异地起哄，“什么情况啊启哥，逗人家小姑娘干嘛？” 话音刚落，小姑娘还追了上来。 “等一下！” 甜幼清抱着虎鲸头套，迈着小短腿蹦蹦跶跶地跑过来，笑眼弯弯地问：“可以给我一下你的号码吗？” 她突然想起来，她现在有一千块钱存款呢！ 白司南说学费要转到什么账户，她没操作过，是白司南直接帮她代缴的，她两个月的薪水交完学费还绰绰有余，剩下的千元巨款不如先还给封启吧。 岳林峰一听顿时更来劲了，痞痞地吹了声口哨，被封启清清淡淡地瞥了一眼后秒正经，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其实早习惯他招蜂引蝶了，但这回是英雄救美在先，搞不好有点什么不一样的发展。 封启并不推拒，直接拿过她的手机，将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 回去的路上，岳林峰贱兮兮地问：“那个妹子好萌啊，今天七夕，一定是缘分让你们相遇！我掐指一算，你这种斯文败类搞不好就喜欢甜妹这一挂！怎么样，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封启嗤了一声，“不是。” 倏地，手机响了一下提示音，亮起的屏幕弹出一条消息框。 “转账到支付宝账户，甜幼清已成功向你转了1笔钱。” 封启狐疑地点开，支付助手提醒，收到一笔转账，1000元。 封启：“？？？”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打脸倒计时：是的没错，我喜欢甜妹。 下一章开学啦。 第11章 十一颗小石头 东岭海禁渔期刚过，码头繁忙。 甜幼清在人群中发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头发剪得很短，发色是冷调青木棕，穿着渔民工装服，抱着蓝色塑料周转箱来回穿梭。 偶一回头，两人四目相对，甜幼清吸了吸鼻子，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 果然，他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甜幼清眸色微亮，躲避着来往的人跑过去，雀跃地跳了两下，“你是小王八！” 王归尔：“……” 旁边搬箱子的大叔哈哈大笑，“小姑娘，以后不要跟姓王的这么打招呼了。” “叫我王归尔。”担心这只海獭乱讲话，王归尔抢先道。 甜幼清哦了一声，虚虚指了一下他蒙着白纱布的右边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呀，受伤了吗？” 王归尔叹了口气，“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算了，此事说来话长……” “好吧，那你就不要说了。” 王归尔一口气岔过去，话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甜幼清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认真道：“其实还好，你不是还有一只眼睛吗，再不济起码还可以当海盗。” 大叔已经快笑得直不起腰了，从鼓鼓的腰包里拿出几张粉红色的钞票，爽朗地道：“小王，跟你朋友找个餐馆叙叙旧吧，我这儿没剩多少活了，这两天辛苦你了。” 王归尔眉开眼笑地接过工钱，“谢谢老板！” 沿着清澜江入海口走了一段，有一家名叫千渡口的餐馆，在当地码头小有名气。 抠抠搜搜的王归尔刚到手一笔钱，难得大方了一回请客吃饭。 已经过了中午饭点儿，店里的客人寥寥几个，头顶的吊扇老旧但风力意外地足。环境虽然简陋，但店家的饭菜做得相当地道。 “你不是要考校警吗，怎么在码头打工了啊？” 双椒鱿鱼的辣子放得很重，甜幼清吃得眼泪汪汪，嘴巴通红地嘶嘶吸气。 王归尔扒了一口米饭，“本来七月份公布名单的时候没有我，但是刚好有一个人体检不合格，正好我补位上。现在我已经通过统一培训了，下周一就正式上岗，可从东岭海去上班太远了，我想租个房子，所以先打零工挣房租。” “你呢，你最近跑哪儿去了？”王归尔狐疑地问，“到处都找不到你的人影，你该不会是偷渡被发现给抓起来了吧？” 甜幼清皱了下鼻子，“才没有，我证件齐全着呢。我也在打工，还交了学费，我要去念书啦。” 王归尔惊讶地抬眼，“哪个学校啊？” “江林八中。” 这就更意外了。王归尔不禁笑了一下，却没有说破，等开学那天让她看傻眼。 顿了一下，王归尔倏地想起来，“那你现在住哪儿啊？” 甜幼清正要回答，一道稚气未脱的嗓音有气无力地喊她，“喂，你怎么在这里吃饭啊？” 白司南从会展中心出来，在附近找了甜幼清半天，发微信也不回，打电话关机。要不是他想起来出门前，她说要回崇安岛搬行李，都不知道要去哪儿找她。 “这位就是我的房东啦。”甜幼清拍拍椅子让白司南坐下。 见他不情不愿地落了座，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丧着一张脸俨然心情很糟糕的样子，甜幼清戳了一下他的脸颊，“你怎么啦，看完漫展还不开心吗？” 王归尔好奇地插话：“漫展是什么？” “嗯……”甜幼清沉吟了一下，认真道，“大概是大型庙会这样子。” 王归尔受教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 第21页 白司南：“？？？” 懒得纠正，白司南颓然道：“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甜幼清舔了下嘴巴，“好消息！” “我随便抽了个奖，中了一辆自行车，你可以开始学骑车了，反正我是用不到。” 甜幼清惊喜地哇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欢呼，白司南继续道：“坏消息是，我爸把信用卡停了。” “啊……”甜幼清吸了吸鼻子，她大概明白信用卡对养尊处优的妖二代来说很重要，但既然已经这样了，“没关系，我养你啊。” 白司南：“……” 他出身高贵，肆无忌惮惯了，鲜少有顾忌他人感受的意识。此刻却觉得，还是不要打碎她大言不惭的天真好了。 而作为跟甜幼清生活在同一片海域的王归尔，虽然全程被目中无人的龙猫幼崽无视，但是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冷待，甚至憨直地问：“你是甜幼清的房东？请问，你还有房间要租吗？” 两个小时后。 甜幼清收拾出一堆破铜烂铁，拉着白司南坐上了一条吱嘎作响的木板船。 这条船是王归尔唯一的私产。 “这样我们就省了七十块出租车钱，多划算呀。”甜幼清感慨道，“这就是掌握一门技术的重要性。” 下一秒，试图用船桨撑一下岸边的桩子借力的王归尔，被反作用力推到了清澜江里，噗通一下落水声，溅起的水花拍在白司南脸上。 “……”白司南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绝望。 * 开学的那天风朗气清，稀薄的云层笼罩着淡金色，天空蔚蓝明净。 甜幼清穿着崭新的校服，背着小书包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整只獭都沐浴在文化氛围里。欢声笑语的校园，朝气蓬勃的面孔，一切都新奇美好，她觉得身体里像是藏着一只气球，轻盈地要飘起来了。 倏地，一只爪子戳破了气球。 原本懒洋洋趴在栏杆上的男生，偶一回头，眸光瞬间定住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往回拽了一下。 周遭安静了一秒钟，随即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被围观的甜幼清茫然地抬眸，挡住她的男生肤色微黑，体格比少年人的清瘦稍稍壮硕了一分，她认真分辨了一下这个人的眉眼。 “我不认识你，起开。” 起哄声更大，男生手撑在膝盖上打量她，压低嗓音好奇地问：“你是河狸吗，好小只啊，营养不良似的。” 男生叫齐涵宇，是一只企鹅妖，混迹江林八中第三年，十起打架斗殴事件里八起有他，升旗仪式的各种处分通报名单里，打头的总是他，校霸的名字响彻八中操场。 他尚且是少年心性，觉得稀奇，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小姑娘的耳朵。 甜幼清气鼓鼓地瞪着他，“不要摸我！” 她模样生得软萌，嗓音也甜糯糯的，警告的口吻没有起到震慑对方的作用。 齐涵宇偏爪子贱，嬉皮笑脸地又摸了她一下。 甜幼清觉得自己被挑衅了，顿时妖性大发，拽着一侧背带把书包抱在手上，二话不说就往他脸上砸。 书包里装的文具盒是铁的，还有不锈钢保温杯，厚厚的笔记本带了全科目的，猛地大力砸过去，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整条走廊都安静下来了。 齐涵宇被砸到了脆弱的鼻骨，往后退了一步没站稳倒在地上，懵逼地抓住砸他的书包，“卧槽，你还真动手啊你！” 他没见过河狸，只听说是安静胆小的动物，连自卫能力都没有，但是眼前这只显然跟传闻不搭边啊。 甜幼清趁他摔倒，屈起一条腿压在他腹部，把他按在地上抡着打。齐涵宇架着胳膊勉强挡住脸，混乱中挨了好几拳，崩溃地喊：“你什么品种啊怎么这么凶，再打我还手了啊！” 回应他的是捶歪下巴的一拳。 “……你牛逼，我错了行吗！”齐涵宇总不能真跟女生打架，连连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QQ币都给你！” 进入狂暴模式的甜幼清停顿了一下，QQ币是什么东西，听起来跟人民币差不多的样子？ “都围在这儿干什么？好看吗？” 一道严厉的嗓音响起来，九班的班主任郝妍是个教历史的女老师，个子略矮，但听见齐涵宇的声音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开学第一天就打架，齐涵宇你想干什……” 拨开挡的严严实实的人群，郝妍的吼声戛然而止。不过到底是见多识广的资深教师，郝妍清了下嗓子，“这位女同学，你先起来。” 甜幼清听老师话，乖巧地把书包背好站起来。 郝妍更迷惑了，这孩子也不像调皮捣蛋的啊，“你为什么打齐涵宇啊？” 甜幼清：“他扒拉我。” 上课铃声响起，甜幼清被教育了几句就轻轻揭过放她走了，转身的时候，听到老师批齐涵宇的嗓门瞬间拔高好几个度。 隔壁就是十班教室，讲台上的女教师正背身在黑板上写字，班里的同学沉默地向走到门口的她行注目礼，气氛有点诡异。 甜幼清没有迟到要喊报告的意识，教室最后一排有空位，她猫着腰呲溜一下窜过去，蹑手蹑脚地拉开椅子。 一片吸气声。 有女生见她往那方向跑的时候就皱紧了眉，但是看了一眼微信里年级大群传的视频，咽了下口水没敢出声。 -- 第22页 甜幼清把书包放好，她的同桌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她动作很轻，但貌似依旧吵到了他。 男生抬起埋在手臂间的脸，额前的短发微微凌乱，一侧眉骨上压出一道淡淡的红印，半眯着眼瞥向她。 甜幼清愣了一下，漆黑的眼瞳瞪得溜圆，“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自我攻略模式蓄力加载中…… 第12章 十二颗小石头 阳光斜斜地透过窗户，防护网的窗格倒映在女孩脸上，封启睡眼惺忪，视线里的侧脸蒙了一层光雾，模糊而熟悉，他脑海里的某根神经惊跳了一下。 封启陡然坐起身，视线恢复清晰，随即认出来眼前的女孩。 唔，原来是她呀…… 那一秒飞掠而过的直觉转瞬即逝。 懒散地活动了一下手臂，封启靠在椅背上，没怎么睡醒的样子。 甜幼清没想到她竟然跟封启成为了同桌，惊喜地小声道：“哇，没想到这么巧，看样子我们缘分很深啊。” 封启闻言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不以为意，但封启大概知道自己生了一副好样貌，闲着没事去公园散步都能被追着要号码，借口接近他的小花招层出不穷，不过他不怎么驳小女生面子。 上次她在长珠海洋公园附近发传单差点被抓住，是他出手拦住了保安。之后她追上来要了他的手机号，虽然转账答谢这一手操作在他意料之外，但他退还了谢礼，大概她因此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甜宝的缘故，封启对做动物保护的甜幼清有基础好感，即便她搞了一出偶遇的戏码，开场白还很没创意，也没有让他觉得反感。 这个位置又不归他管，既然她想坐，那就同桌吧。 甜幼清一只手拢在嘴边，欲盖弥彰地继续说悄悄话，“我可不可以换个位置啊？” 脑海里刚排完小剧场的封启：“嗯？” “我说啊，我想坐到前面去。”甜幼清绵软的嗓音吐字清晰道，“可以换位置吗？” 班里女生很少，普遍分布在前两排，男生平均海拔又很高，甜幼清坐在最后一排完全被挡住了。而且她听力有损，下意识想要坐得离讲台近一点。 封启：“……” 无形的巴掌清脆地打在他脸上，封启沉默了一下，嗓音寡淡地道：“随你。” 讲台上，嗓音温柔的班主任正在热情洋溢地演讲，“新学期新开始，不管曾经的你们成绩优秀或是落后，现在大家都重新站在了起跑线上……高三是至关重要的一年，高三对你们今后的人生有不可忽视的影响，不要留下遗憾，同学们，勇敢地去迎接挑战吧！” 然而学生们的反应并没有很热烈，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来。 甜幼清正在摆弄她的文具盒，拿书包砸人的时候，不小心把铁盒拍扁了。老师讲什么她也没认真听，但是见大家鼓起了掌，她赶紧放下文具盒，踩着尾声热情地拍手。 教室另一个角落有个男生突然哈哈大笑道：“可是老师，你朋友圈不是这么说的，下次记得屏蔽我！” 下一秒，班级群里发了一张截图。 小薇：“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我不想开学不想带高三不想当班主任！！！”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一片哄笑叫嚷声。 “陈一鸣，你好不要脸，瞎几把备注什么呢，小薇是你能叫的吗，叫薇姐！” “薇姐，我也不想开学！” “哈哈哈哈哈薇姐带我们逃学吧！” 被公开处刑的贝洛薇羞愤欲死，立刻转移话题，“同学们安静一下！那个，我教的科目是语文，我们先来选一下语文课代表好了……” 吵嚷声还在继续，她拔高音量用征兵的气势大声喊道：“有！谁！要！当！语文课代表？！咳咳咳……” 开学第一次讲话，贝洛薇嗓子冒火大脑缺氧，然而她的号召力度很有用，立刻有一只小手高高地举了起来，“我！我要当！” 教室里倏而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往最后一排看过去，那个视频里把八中校霸按在地上打的女生，正笑眼弯弯地举着手，积极竞选课代表。 嚯，开学第一天就打架的转学生，还挺热爱学习哈！ 贝洛薇对新同学的光辉事迹一无所知，眼睛里的光一下就亮了起来，“非常好！这位踊跃报名的同学，站起来一下，你被挡住了老师看不见你！” 甜幼清立刻唰得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像一颗挺拔的小树苗，漆黑的眼瞳亮晶晶的，一脸希冀地看着老师。 下一秒，原本以为看到救星的贝洛薇两腿一软。 救命，是她眼花了吗，为什么她的班级里有一只海獭？！ 这只海獭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伸长脖子好奇地打量她，挺翘的鼻子翕动了两下，倏地眼底亮起诡异的光，凶残地舔了下嘴巴。 甜幼清的内心：“哇，好大的贝壳呀。” 贝洛薇勉强用手臂撑住桌子，刻在基因里的天然恐惧让她说话都是震动模式，“你你你、你确定要当语文课代表？” 甜幼清握拳，“确定！” “好的我现在正式宣布你就是这个班的语文课代表！”贝洛薇语速飞快地宣布了结果，“掌声送给语文课代表！” 这个选拔草率地让大家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教室里一片寂静。 -- 第23页 倏地，散漫地倚着靠背的封启抬起手，慢条斯理地啪啪啪拍了三下。 教室里随即爆发出实至名归当之无愧舍她其谁的掌声。 甜幼清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小脸儿微微涨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教导主任在楼梯间就听到了雷鸣般的掌声，走到十班门口敲了下门，“打断一下，你们班跟齐涵宇打架的是哪个？” 沉浸在喜悦氛围里的甜幼清举手，“是我！” 众人：“……” 封启：“……” 教导主任：“？？？” 呦呵，你还挺骄傲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参加表彰大会呢。 教导主任沉着脸，严肃地喝了一声，“出来！” 十分钟后，甜幼清站在校警办公室里，跟穿着黑色校警制服的王归尔面面相觑。 王归尔特意起了个大早跟甜幼清错开时间来学校，准备给她个惊喜。早上甜幼清进校门的时候他应该在巡逻，结果甜幼清先给他安排上了。 王归尔傻眼了。 情节不严重，只需要写份检讨。但是学生打架是要计入校警绩效考核的！ 教导主任把人拎过来就走了，齐涵宇的班主任没来，办公室里八中四只妖聚齐了。 齐涵宇率先打破了沉寂，小声地跟贝洛薇辩解：“薇薇，我没打女生，真的。” 甜幼清点头，“他只是摸了我一下。” “卧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好奇！”齐涵宇一脸慌张地举手发誓，“薇薇你信我，我下回再也不爪子贱了！” 王归尔这只小王八看透了太多，憨直地问：“你俩处对象呢？” 两人异口同声地否认：“没有！” 甜幼清眨了眨眼睛，默默地想，江林八中可真热闹呀。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同桌竟然想换位置，她一定是在欲擒故纵，呵。 ps:怕榜前超字数卑微删改了一下，明天更肥章补偿，爱的么么哒。 第13章 十三颗小石头 磕磕巴巴地拼凑出来一份八百字检讨，甜幼清当场就跟齐涵宇握手言和了。 齐涵宇还有点不好意思，嘿笑道：“头一回有人抄我作业呢。” “诶，你跟新来的校警怎么认识的啊？” 甜幼清回想了一下，道：“不打不相识吧。” “……”齐涵宇拱了下手，“我单方面宣布，以后八中校霸是你了。” 他纳闷极了，这回好奇也不敢直接上手了，白挨了一顿揍，他不死心地非要问个究竟：“你到底是不是河狸啊？怎么这么……威猛？” 甜幼清鼓了鼓嘴巴，“我是海獭。” 齐涵宇：“失礼了。” 下课铃响起，安静的校园渐渐欢腾起来。快进教学楼的时候，齐涵宇摸了下鼻子道，“你们班有几个刺儿头，要是他们欺负你的话，你跟我说。” 顿了一下，他压低嗓音道：“那个，薇薇是第一年当班主任，你们班里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你告诉我一声呗。” 甜幼清认真地纠正他，“贝老师刚才说，不让你叫她薇薇。” “嗐，我这不就跟你面前这么叫么，还有校警，咱们妖得一条心啊。不过你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给她惹麻烦的。” 齐涵宇说罢幽幽地叹了口气，一脸伤感道：“你知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吗？” 甜幼清配合地摇了摇头。 “是我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她当了老师，我为了离她近一点成了学生。”齐涵宇右手捂住脸戴上痛苦面具，“结果她说师生恋是违反师德的！” “那你为什么不当老师呢？” 齐涵宇看着甜幼清的认真脸沉默了一秒钟，“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直接当校长，是因为不喜欢吗？” 甜幼清啊了一声，强行把话题拐到最初的起点，“我会及时给你通风报信的！” 回到教室的时候，封启依然趴在桌子上睡觉。 摸出小梳子仔细地梳理了一下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甜幼清眼尖地瞥见封启的脑袋上有一撮呆毛翘起来。 想着封启有着帮她搓过背的情谊，甜幼清也不是小气獭，微微探过身去，伸长手臂轻轻地帮他梳了一下。 然而那撮毛特别不羁，梳齿梳过，它重新耀武扬威地支棱起来。 甜幼清又梳了两下，呆毛依旧顽强地竖立着，她只好从书包里拿出一根发卡，小心翼翼地给他别上。 他的同桌睡得特别安稳，丝毫没有被吵醒的迹象。露出来的半张侧脸下颚线条明晰，薄薄的唇抿着，覆下来的睫毛长而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教室里逐渐陷入诡异的安静，周围的视线陆续向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聚集过来。 甜幼清慢半拍地察觉出来，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班里的同学好像都怪怪的。 尤其是坐在封启前排的男生，目光格外胶着，甜幼清对他有点印象，上次在长珠海洋公园附近见过，好像跟封启关系不错的样子。 他没穿校服，额上戴着运动发带，手里的生物书刚签好名，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岳林峰。 岳林峰表情惊愕地看着她，眼神里有钦佩，“妹子，你一直都这么勇敢的吗？”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甜幼清狐疑地挠了挠额角，却见她的同桌微微拧着眉，不紧不慢地坐起来，桌子底下曲起的长腿往前伸展了一下，脚踩在前桌的椅子腿上。 -- 第24页 “启哥你醒啦噗哈哈哈哈哈——”岳林峰笑倒在同桌徐述身上。 徐述不敢明目张胆地嘲笑大佬，憋笑的背影抖地一抽一抽的。 封启烦躁地啧了一声，掀起眼皮，踢了一脚岳林峰的椅子腿，“有毛病？” 岳林峰连连摆手，顺毛捋刚睡醒有起床气的大佬，狗腿道：“接着睡接着睡，我保证不打扰你了。” 一道爽利的女声插了进来，却是对甜幼清说的，“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在填座位表。” 女生拿着卡片纸的手做了漂亮的指甲，灰棕的卷发披在肩上，敞开的校服外套里穿了一件尖领白衬衫，胸前的口袋上绣着淡蓝色的徽章，跟学校发的衬衫不一样。 甜幼清认真地自我介绍道：“我叫甜幼清，甘甜的甜，年幼的幼，清正的清。” “幼清，你的名字好好听啊，姓氏也少见。”女生指了下座位表上的一个名字，工整的字迹是漂亮的正楷，“我叫甄梨。” 甄梨坐在第二排，甜幼清瞄了一眼对应的位置，见椅子上放了个黑色的靠枕，上面一个白色大字，“靠”。 “或许……”甜幼清心思一动，漆黑的眼瞳骨碌转了一圈，试探地问，“你考虑换个位置吗？” 甄梨愣了一下，“跟你吗？” 她下意识看向甜幼清身侧的封启，大佬的脑袋上别着一根红色的线夹，一端有颗小草莓，此刻正侧身倚着墙，单臂支在课桌上手撑着头，掀起眼皮淡淡地看着她。 “呃……”甄梨缓慢地摇了摇头，“抱歉啊小可爱，我高度近视外加散光还有点耳背，你还是找别人换吧。” 话落，她看见封启挑了挑眉。 “不是！”甄梨两只手啪地一下拍在桌面上，“你不应该换位置啊小可爱，这里可是风水宝地，别人想坐都坐不了的，坐前排有一点小动作就会被老师盯上，而且会经常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很危险的！” 甜幼清闻言啊了一声，正巧手机微信消息提示音倏地响了一下，她猛地想起来忘记关掉流量了！ 她暂时只花了五块钱包流量套餐，家里有WiFi，在外面只检查有没有消息的时候打开一下流量，现在应该超出套餐了吧，要扣话费的呜呜呜。 “等一下！”甜幼清立刻摸出手机关掉移动数据，通知栏跳出来的弹窗上显示着已接收的信息内容。 是她应聘兼职店员的那家甜品店老板，“不好意思，这个号的微信我这两天忘了看。我刚看了一下你写的备注，你是想面试兼职生是吧，好的你通过了，这周末可以来上班吗？” 甜幼清溜圆的眼睛迸发出惊喜的光，手指点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转身眼巴巴地看着身侧的封启，嗓音里带了点小讨好，“同桌，可不可以给我开一下热点？” 小姑娘扁着嘴巴，眼尾耷拉着，像某种可怜巴巴的小动物。 封启像是反应慢半拍地唔了一声，“我现在暂时还是你的同桌。” 围观的甄梨敏锐地捕捉到什么，大佬这是因为人家小姑娘要换位置有小情绪了？ 嘴上纠正，动作倒是干脆利落，封启摸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快速地操作了一下，“开了。” “哪个是你的啊？”甜幼清电子产品白痴，手指在选取网络栏底下划来划去。 封启直接把她手机拿过去，连好还给她。 甜幼清雀跃地接过手机，“谢谢啦。” 小姑娘嗓音软糯糯的，裹了一层草莓糖似的甜，笑起来眼睛弯成小月牙，牙齿尖尖露出来，好像有一点可爱。 她短短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慢吞吞地打字，红润的唇瓣微张，念念有词，“可以的，谢谢老板，周末见。” 封启微微失神，某个瞬间大概是大脑短路了，脱口而出道：“热点有距离限制的，你换位置连接就断开了。” 这回钢铁直男岳林峰都听出来不对劲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忍不住吐槽道：“何必呢，启哥，不想让人家走就直说嘛！” 封启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眸光犀利。 岳林峰嬉皮笑脸地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飞快地转过身去。 回复完消息的甜幼清把手机装回书包里，狐疑地看着封启，他这么想跟她做同桌吗？ “那我不换了。”甜幼清摇了摇头。 封启扬了下眉，无所谓地道：“随便你。” 他懒洋洋地往后靠在椅背上，甜幼清视线扫到他脑袋上的发卡，“你别动嗷。” 小姑娘突然倾身向他凑过来，两只小手朝他的头顶伸过去，他下意识往后仰躲了一下，有一撮头发像是被什么东西夹住，被扯出些微的痛感。 封启嘶了一声，却见一根红色的草莓发夹捏在她手里。 甜幼清从发夹里捻出两根短发，小声地咕哝了一句，“都跟你说别动了。” 封启：“？？？” 他僵硬地看着他的小同桌从书包里摸出一把还没他巴掌大的小梳子，再次倾身过来，轻轻地给他梳了两下，然后笑眼弯弯地拍了下手。 她还挺得意，“这样就不会翘起来啦。” 封启：“……” * 几堂课下来，封启发现他的小同桌大概是有多动症。 她的手好像没有办法闲下来，右手倒是还算认真地写写画画，时不时做个笔记，左手却拿着一块橡皮，翻来覆去敲敲打打。 -- 第25页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拿出小梳子，梳一梳额前的碎发，再把垂在脑后的马尾辫发尾抓到前面来，仔仔细细地梳理整齐。 然后就开始揉脸。 两只白嫩的小手先是捂在眼睛上，再顺着脸颊滑下来，慢吞吞地由外向内打着圈揉，还揉得特别认真。 封启隐隐觉得这套动作莫名的熟悉，看着小姑娘惬意地微阖着眼揉脸的模样，他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别的什么画面。 于是，教室里某个瞬间再次安静下来，班里同学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教室角落的方向聚集过去。 大家都看到，那位男生眼里不怎么惹事却令人忌惮的大佬，女生眼里斯文尔雅却待人疏离的校草，盯着开学第一天把校霸按在地上打的转学生发呆，愣是把自己看成静态图了。 走读生可以选择不上早晚自习，下午第四节课下课铃一打，甜幼清麻利地背起小书包。 小姑娘摆了摆小手，“同桌，明天见啦。” 封启淡淡地嗯了一声。 “启哥等等我啊”，岳林峰把外套甩在肩上，抱着篮球跟上去，“打球去呗。” 八中学校很大，教学区对面隔着一条马路是占地面积可观的操场，比邻的是篮球场，再往西是学生停放自行车的车棚。 封启运了两下球，骤然加速侧身躲过岳林峰的拦截，一个急停跃身，手中的篮球砸了一下篮板，在篮球框的边缘转动了两下，从一侧滚落下来。 他有点心不在焉，扯了一下上衣，封启偶一抬眼，看见一抹熟悉的小身影。 是他的小同桌。 她正慢吞吞地推着崭新的自行车出来，姿势有点别扭，两手握着车把推到宽阔的地方。然后左脚踩在脚踏上，一蹬右腿…… 没骑上去。 甜幼清压根儿还没学会骑车，尚颐名邸离学校并不远，她过来也没花多长时间。 于是，封启就看见她捯饬着小短腿，蹬一下，再蹬一下，眼看着就这么溜出一条街了，依然没有骑上车。 封启：“……”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我的小同桌每一步都踩在我的意料之外。 第14章 十四颗小石头 临近上午第一节课，教室里乱糟糟的，两三个女生围在饮水机旁边闲聊边接热水，后排一群男生奋笔疾书地抄作业，狭窄的过道里，打打闹闹的人把课桌撞得歪七扭八，书本散落一地。 值日生甜幼清正踮着脚擦黑板，她不知道黑板可以降下来，屏住呼吸慢吞吞地从左往右挪动脚步，白色的粉末在空气中浮动。 “哎呦卧槽，没撞着你吧启哥，怎么来这么早？” 许巍林不知道被哪个孙子下黑手猛地一推，差点撞到刚进门的大佬身上，像是被结界弹开一般，他动作麻利地侧身堪堪躲过去了。 封启淡淡地嗯了一声，正要越过他往后排走，眸光不经意间撇过某处，脚步倏地顿住了。 讲台后他的同桌正举高着短胳膊，小小一只缓慢地动作，费劲巴拉地划拉着黑板最上面一行粉笔字。拿着黑板擦的右手手背通红一片，她皮肤瓷白细腻，显得这红痕格外触目惊心，似乎还微微有些肿，像是被打出来的。 封启蹙眉，她刚转学过来，该不会是被谁欺负了吧？ 一只指骨明晰的大手扣住黑板擦的前端，甜幼清懵懵地转头，看清来人，漆黑的眼瞳便弯成小月牙，“早上好呀封启。” 封启将黑板擦从她手里抽出来，伸长手臂轻松地将上面的粉笔字擦干净。离得近才发现，小姑娘按在黑板下边缘的小手也微微发红。 “你的手怎么了？”他眉心向内聚拢，漂亮的桃花眼暗沉沉的。 甜幼清愣了一下，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挎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地道：“玩打手背输好惨。” 封启：“……闲的。” “这是勇士的决斗！”甜幼清握拳，抬头挺胸道。 勇士决斗的结果是谁输谁买早餐，另一位勇士是王归尔这只心狠手辣的小王八。 封启一只手捂住半边眉眼，拇指和中指按了下胀痛的太阳穴，“行吧。” 白揪心了一下，把黑板擦递给她，大佬面无表情地回了座位。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课。 物理老师姓洪，讲课的嗓音特别深沉浑厚，甜幼清的耳朵对低频不敏感，含混的低嗡像隔着一团棉花，一整节课都听得云里雾里。 封启散漫地斜靠在墙上，狭长的眼尾微扬，单手撑着头打量他的小同桌。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视线总无意识地胶着在她蜷曲的发尾上。班里有卷发的女生，不过甜幼清的发尾像是自然的微卷，弧度不甚规则，扎起的马尾让发梢拢在一起，蓬松地垂在脑后。 小姑娘难得没有握着橡皮敲来敲去，她大概是没听懂，小脑袋微微前倾，微微张着红润的唇，迷惑地眨着眼睛。 “听明白了吗？”封启缓缓扬起唇角，盯着她笑。 甜幼清抬眸看了他一眼，扁了扁嘴巴，耷拉着眼尾摇了摇头，慢吞吞地拿橡皮擦着演算本。 铅笔橡皮这东西，封启很多年没用过了，甚至都没怎么见过，貌似只有一二年级的小学生才用得到吧。 放学铃声响起，洪老师布置完物理练习册作业，下课。 虽然物理课一道题也没做出来，但还是辛苦她了，饥肠辘辘的甜幼清合上书本，飞快地钻出教室冲向食堂，比靠后门最近的男生溜地还快。 -- 第26页 封启挑眉，他的小同桌真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 八中食堂的饭菜有口皆碑，厨房师傅花样多，打饭阿姨手不抖。 不过甜幼清不舍得花钱，只买了一份爆炒鱿鱼须，米和粥都要了大份的。 毕竟现在妖生艰难，白司南的信用卡被他爸给停了，她另外找的甜品店兼职工作要这周末才开始上班，兜兜里只有上次转给封启又被退回来的一千块钱，她得省着点花。 “哇，小可爱，你胃口这么好啊。” 甄梨端着餐盘坐在她对面，跟她一起的女生是十班的文艺委员，何雅欣。 已经很委屈自己的甜幼清茫然地舔了舔嘴巴，小声道：“这算多吗？” 何雅欣挨着甄梨坐下，“拜托，你要的米饭是男生的分量啊。” “哈哈哈哈不要这样讲啦”，甄梨忍不住捏了一下甜幼清软嫩的小脸，“米饭只分大份和小份，不分男生份和女生份。小可爱多吃点长高高哦。” 正巧找位置坐的齐涵宇看见了，顺势在甜幼清旁边坐下了，开玩笑道：“甜同学好双标啊，别人捏你脸都没事儿，怎么就只打我？” 两妖已经冰释前嫌，他这么一提，甜幼清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 “那你为什么不还手啊？”何雅欣倏地插话道。 她也看了微信年级大群里的视频，齐涵宇被打了好几下，而且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之后还被传进了微信群里，现在全校都知道他被一个新来的转学生，而且是女生给打了。 学校风云人物的八卦总是为人津津乐道的。 甄梨有点无语，这话问得跟挑事儿似的，正要转移话题，却见齐涵宇神秘兮兮地竖起一根食指。 “嘘——因为我打不过她。” 校霸放假前才把十三中挑事的那帮人踹进了医院，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小姑娘呢。 甄梨笑着搭上甜幼清的肩，作柔弱可欺状，“我单方面宣布我跟幼清是姐妹了，以后要罩着我哦！” * 午自习。 甜幼清抱着物理书研究例题，但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小海獭被小小的电路图难住了。 老师讲课没听清，她又没有基础，只靠自己连蒙带猜地硬学，实在是太伤脑筋。 封启看着她把物理书那两页纸翻来翻去，秀致的眉头皱巴起来，嘴巴噘起来，越算越生气，逐渐暴躁地拿笔在本子上气急败坏地瞎画。 “还是不会？”封启薄唇微扬，颀长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你就不能问问我？” 甜幼清狐疑地看着他，她的同桌上课不是在睡觉就是玩手机，似乎没有认真听讲的时候。 不过既然他都这样说了，甜幼清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把练习册朝他的方向推了推，“那你给我讲一下嘛？” 教室里一半同学在午休，小姑娘嗓音压得很低，推着书本向他凑近，小脑袋靠过来，眼眸漆黑清澈，像某种鬼祟的小动物。 封启眸光落在她精致的眉眼上，顿了一秒，随手抽过一张纸，将她圈出来的第一道题解出来，解题步骤写得很清晰。 窗外倾泻进来的阳光将白纸照得反光，他握着笔的手唰唰写下答案，字迹瘦劲，笔势锋利。 只勉强能把字写规整的甜幼清呆愣地看着，眸光里透露出一点崇拜，吞了吞口水，小声地哇了一下，“你是神童叭！” 封启：“……” 他张了张嘴，瞥了一眼探着小脑袋真诚赞叹的小同桌，纠正的欲望都消失了。 甜幼清依样画葫芦，按着他的解题思路把第二道题做了一下，做完拿给封启检查。 不过从第三步开始就做错了，封启在出错的地方打了个叉，指了下物理书例题前面并联的公式，让她重新算。 小姑娘乖巧地拿过本子，在旁边认真地改错。 后面几道题甜幼清举一反三，全都完整地做了出来，思路清晰，除了字奇葩了点。 她的字倒也不算难看，乍一看甚至还挺工整，但没有运转提顿，笔画不分，所有的字都像是画出来的一样，圆滚滚的。 对完答案，全部正确，封启扬了下眉，小同桌比他想象中的好教多了。 布置的题目做完，正好下课铃响了起来，甜幼清笑眼弯弯地道谢，并大言不惭道：“下次你有不会的题目也可以来问我哦。” 作为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这话封启听着着实新鲜，他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好。” 教室渐渐热闹起来，甜幼清开始履行语文课代表的第一项任务，收作业。 于是，一只小手往封启面前一伸，“交语文作业啦。” 封启唔了一声，淡淡地道：“没写。” 甜幼清闻言溜圆的眼睛微微睁大，“你忘记了吗，那你快写，下午有语文课的，我等下再来收你的。” 前排岳林峰噗地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你同桌从来不写作业的，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管他，学霸嘛，只要成绩不下滑就行。” 封启在甜幼清的注视下，坦然地点了下头。 “谁说的，他刚写完物理作业！”甜幼清一脸别想糊弄过去的严肃表情，本着课代表的职责所在，以及对同桌学习态度的友好监督，“语文作业也一定要写的！” 封启：“……” -- 第27页 见他似乎没什么配合的意愿，甜幼清立刻竖起眉毛，凶巴巴地催他：“快点写！” 小姑娘一副你不写作业小心我打你哦的表情，封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谁催着交作业了，并且还是威胁的语气。 甜幼清从第一排开始收作业，本来欺负语文老师脾气软根本不打算写的同学，立刻嚷嚷着问谁写完了借来抄抄。 许巍林推了一把到处借作业的同桌，“薇姐布置的抄课文，你借个屁啊，赶紧写！” 废话，大佬都被语文课代表吼着交作业了，你还不写你脸大啊？ 不愧是开学第一天就敢把校霸按在地上打的狠人啊，不就是抄课文吗，抄抄抄！都给我抄起来！ 收了一圈作业，甜幼清一扭头，发现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空了。 她愣了一下，“封启呢？” “呃……”徐述摸了摸脑袋，不确定地道，“好像打篮球去了？” “什么？！” 甜幼清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把收到的厚厚一沓作业往座位上啪地一放，风风火火地往篮球场跑逮人去了。 徐述被她小小身体大大气势给惊到了，顺了顺心口，“这位妹妹好暴躁啊。” 然而，封启并没有在篮球场。 甜幼清觉得自己没有完成好任务，皱巴着一张脸抱着差一本的作业去了办公室。 “贝老师……” 正在备课的贝洛薇被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开启了震动模式，“你你、你要干嘛，哦哦，交作业是吧，放这、这吧。” 甜幼清舔了下嘴巴，直接说没完成任务有点难以启齿，她铺垫了一下，“祝贝老师教师节快乐！” “啊？”贝洛薇茫然地看了一下办公桌上的台历，“可今天才九月一号啊，教师节不是十号吗？”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甜幼清沉默了三秒钟，幽幽地开口道：“我怕十号的鞭炮太响，你会听不到我的祝福……” 贝洛薇：“……你真幽默。” 办公室里刚午睡醒来的老师们捧腹大笑，顿时精神了，这小姑娘太有意思了。 “贝老师，封启没有交作业。”甜幼清如实汇报道。 贝洛薇这才诧异地发现收上来的作业厚厚一摞，“只有他吗，其他人都交啦？” 甜幼清点了点头。 “没事没事，很好很好，不错不错。”贝洛薇笑呵呵地想，十班的这群学生原来这么听话啊，是谁说她这个班不好管来着。 * 整整一个下午，封启都没有回教室上课。 坐在甜幼清前排的徐述总觉得身后凉飕飕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时不时地听到语文课代表在磨牙。 下午语文课又布置了新的作业，他晚上什么都不写也一定先把语文作业给写完！ 不过，大佬下午逃课了，明天交语文作业的时候…… 傍晚六点半，封启在家里收到了一张隔空传送的图片。 格子纸上两行铅笔字，圆润的字迹辨识度极高。 语文作业： 练习册P4—6页。以及你今天没有抄的课文！ 封启：“……” 隔空传送有距离限制，封启打开玄关门。果然，穿着校服的小姑娘背对着别墅栅栏门，蹲在地上摆弄手机。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拼的语文课代表。 从来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甜幼清：让我看看是谁还没有交作业！拍桌.jpg 封启：……我交还不行吗。 第15章 十五颗小石头 外面飘着细细的小雨，阵阵的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袭来，小姑娘胳膊夹着海蓝色的雨伞，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像一颗卡通小蘑菇。 旁边停放着她的自行车，封启回想了一下小同桌奇特的骑车方式，所以她就这么冒着雨一路慢吞吞地溜到御景别墅来？ 封启按开别墅的栅栏门，把正在绞尽脑汁想怎么编辑威胁短信的甜幼清吓了一跳。 小姑娘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趔趄了一下，伸长脖子张望。 “进来。”封启无奈地道。 甜幼清唰得一下站起来，伞面上集聚的一小洼雨水顺着伞骨倾泻而下，雨幕里，她黑漆漆的眼瞳亮如星子。 封启细看才发现她衣服湿漉漉的，雨下得并不大，她还打着伞，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下一秒，他看到了答案。 小姑娘大概是不会单手握着车把，左手撑伞的同时还分出三根手指抵着把手，左脚踩着脚踏上，右腿一蹬，伞没握住歪了，紧接着车把歪斜，晃晃悠悠地溜了进来。 封启：“……” 这太危险了，他蹙紧了眉，直接走上前单手控稳她扭来扭去的车把，连人带车牵到檐下。 “不会骑车为什么还非要骑”，封启将自行车停好，接过她手里的伞收起来，“还撑着伞骑，下雨天交通事故概率高知道吗？” 甜幼清吸了吸鼻子，仰着脑袋懵懵地看着她。 她是语文课代表，来督促他写作业的，为什么话还没说出口，气势就先矮了一截。 “我是来……” “知道了。”封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我写。” 甜幼清脖子一梗，溜圆的眼睛晶亮，两只小手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嗓音雀跃，“真的？” 封启无奈地点了下头，摘下落了几点细雾的细边眼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轻扬，嗓音低缓地叹了一声，“你怎么这么磨人……” -- 第28页 抓着他手臂的小手冰凉，封启领着她到客厅坐一下，正准备上楼去拿毛巾和外套给她，却听她软绵绵地小声问：“我可以在你家洗个澡吗？” 封启脚步猛地顿住，僵硬地转过身，额角的青筋浮跳了一下，锋利的眼尾上扬，暗沉沉地盯着她，倏地低声失笑，“随你。” 浑身湿漉漉的甜幼清欢呼了一声，蹦蹦跶跶地跟上他。 她扎在脑后的马尾辫发尾被雨水浸湿打了结，这对每天花费大量时间梳理毛发的小海獭来说简直太难受了，校服后背也湿嗒嗒的。 之前在崇安岛的时候，封启有主动邀请她洗澡的，所以她才试着问一下，他果然同意啦。 “封启，你是个好人。” 小姑娘跟在他身后，甜糯糯的嗓音真诚地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乌溜溜的眼瞳清澈纯粹，笑起来眼尾弯弯的，牙齿尖尖露出来，看起来特别好拐。 封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清清淡淡的嗓音透着点无力，“等一下，我先拿衣服给你。” 算了，等她洗完再教她长点心吧。 * 封启当然不会带语文练习册回家，只能随便找了个笔记本，先把今天欠她的课文补上。 一墙之隔，小姑娘洗高兴了还唱起了歌。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带上浴帽蹦蹦跳跳……” 封启一只手捂住半边眉眼，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答应她在他家里洗澡。 正常情况下，他难道不是应该在她提出这个荒谬要求的时候，就把她掀进花园里盖点土栽好，让雨水冲刷一下她的脑子吗。 心不在焉地写完课文，封启打开书房的门。 甜幼清洗完澡出来，把浴室灯关上才想起来自己换下来的校服忘了拿，晕晕乎乎地回去，却又忘了把灯打开。 书房门正对着外间的浴室门，昏暗的光线里，一道白色的身影蹲下来，把放在置物架最下面一层的衣服拎起来。 海藻般的长发垂至腰间，微微侧过脸的时候，五官露出一点模糊的轮廓。 封启的心脏骤然紧缩了一秒钟！ 停留在脑海里反复努力回忆的画面骤然清晰了起来，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凿中了后脑勺，封启向来敏锐的大脑只短暂了懵了一下，随即飞速地运转，将那些让他隐隐觉得熟悉的习惯和失神的瞬间全部勾连起来。 不应该啊，怎么早一点的时候没有怀疑呢…… “呀，封启你吓我一跳。” 甜幼清拿了校服，一转身撞见封启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外，明暗交汇处，他清隽的脸一半浸在阴影里，额前的短发垂在眉眼处，漆黑的桃花眼泛着锋锐的光，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凌厉的下颌线紧绷，盯得她一瞬间毛骨悚然。 “吓到了么。”他低沉的嗓音开口有一点沙哑，视线里的锋利敛住了些，侧脸线条轻轻地柔和下来，缓慢地扯起了唇角。 甜幼清点了点头，走到他跟前，“你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给她拿的是没穿过的衣服，白卫衣穿在她身上像宽大的裙子，快要盖到膝盖处了，袖子束口前部分的褶皱堆叠起来，黑色的休闲裤在脚腕上也卷得厚厚的。 封启垂眸望着眼前小小一只，刚到他肩膀处的小姑娘，眼底的光比暗夜更浓稠。他伸手摸了一下她厚涩的长发，近乎诱哄般温柔地道：“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 吹风机的暖风温度适宜，甜幼清乖巧地坐在柔软的大床上，一只大手动作轻柔地插丨进她的发根，缓缓地通到发尾，极具耐心地帮她梳理。 虽然她明明可以自己吹头发的。 封启离她很近，他站着，她坐着，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她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是又想不出来。 “忘了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甜幼清看不见封启的表情，溜圆的眼珠骨碌骨碌转了两圈，含糊不清地小声道：“别人告诉我的。” 当然不是，她追踪着他的气息沿路找来的。 封启扬了扬眉，淡淡地嗯了一声，手臂伸到她脖子后挑了一下吹得蓬松柔顺的头发，关掉了吹风机。 有人帮忙梳毛，还梳得细致又舒服，甜幼清惬意地眯了眯眼睛，“谢谢款待，我要回家了，你一定要记得写语文作业哦！” “刚八点，不如吃完晚饭再走？”封启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耳廓，将她垂下来的一缕长发重新别到耳后。 甜幼清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有点犹豫，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封启了。 “当做赔礼道歉，课文我已经抄完了，练习册明天回学校再写。”封启笑了一下，“以及，谢谢我的小同桌，不辞辛劳特地问到我家地址，冒雨赶来督促我学习。” “那好吧。”甜幼清舔了舔嘴巴，“你会做饭吗？” 封启微微俯下身，瞳仁黑亮，直直地望进她清澈的眼底，“只会做草莓糖。” 甜幼清一听到草莓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裹着糯米粉的草莓糕，甜软的一小颗粉色糖果，她好久没有吃到过了。 “你吃过草莓糖吗？”他问。 这个问题前不久封启刚问过她，不过那时候她在他眼里只是一只海獭。甜幼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吃过！” 獭生第一口甜，小海獭的最爱！ -- 第29页 甜幼清眼巴巴地望着封启，湿漉漉的眸子写满了希冀。 然而封启只是淡淡地唔了一声，回到了开始的话题，“晚餐想吃什么，我们叫外卖。” “我都可以的。”没有得到糖果的甜幼清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估摸着她应该不能吃辣，封启点了一堆清蒸系列，蒸虾蒸螃蟹蒸扇贝蒸鲈鱼。 等外卖的时间，封启带她去客厅，开了电视给她放动画片。 甜幼清以为是上次在爷爷家看的那种小妖怪片，捧着小脸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儿，她有点茫然地扭头看向身侧的封启，他还特地把眼镜戴上了。 “我们为什么要看如何防范新型儿童拐骗啊？” 封启摸了一下她华而不实的小脑瓜，“好好看，对你好。” 甜幼清狐疑地又看了一会儿，她确定自己会遵纪守法绝对不会拐骗人类儿童，无聊地开始揉脸。 “认真点，看完奖励你一颗草莓糖。” 仰靠在沙发上的甜幼清一秒坐直，清黑的眼瞳迸发出热情的光，小海獭最喜欢看普法动画片了！ 封启从冰箱里拿出糖罐，刚拆开包装纸，小姑娘伸长脖子啊啊地张着嘴巴，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动物。 “只能给你一颗，草莓糖是甜宝的。” 甜幼清啊呜一口吃掉封启喂给她的糖，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一圈，她差点快要忘了封启给她取的名字了。 他好像很想她。虽然她就在他身边。 封启慢条斯理地盖上糖罐，低低地叹了口气，“甜宝到底去哪了，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甜幼清眼馋地盯着糖罐，两只小手合了下掌，“我觉得是明天。” “是么。” 封启温柔地摸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拿遥控器按了下重播，“来，重新看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一颗糖就骗到了，给我把普法节目看个遍！ 第16章 十六颗小石头 甜幼清大快朵颐，吃得肚皮圆鼓鼓的。 “再来一口。”封启将剥好的虾肉喂到她嘴边。 这家的招牌菜蒜蓉蒸虾鲜香滑嫩，封启喂了她大半盘，甜幼清啊呜一口，晃了晃小脑袋，含混不清地道：“我真的吃饱啦。” 小姑娘餍足地眯着眼睛，封启摘了一次性手套，扯了张纸巾把她嘴角的汤渍擦干净。 甜幼清扫了一眼餐桌上堆积的螃蟹壳扇贝壳，大半都进了自己的肚子，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好像都没怎么吃诶。” 封启轻轻捏了一下她微红的小脸，眼角带笑，“我下午吃过了。” 喂饱他的崽比自己饱餐一顿还有满足感，封启很享受喂食的乐趣，甚至想把她抱在怀里揉一顿。 他眼底深邃，隐匿着一点渴望，“已经很晚了，外面还在下雨，要不要先在我这儿睡一晚？” 不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封启自己都意外地怔了一下。不过他只是潜意识想要跟小姑娘多一点亲近的时间，并没有怀揣什么不良企图。 ……暂时没有。 甜幼清看了一眼窗外细雨缠绵的夜色，缓慢地摇了摇头，“不行的，我不回家的话，我、我表哥会担心我的。” 白司南这只龙猫幼崽这两天总是神出鬼没的，今晚肯定又不知道去哪儿野了，不然早十个电话起步催她回家了。王归尔是校警，要值班到学生晚自习放学的，看时间这会儿应该刚下班，等会儿回去发现她不在家的话，又要王八念经了。 “表哥？” 封启掀起眼皮，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锋利的桃花眼带着探究，“跟你、表哥住一起？” 甜幼清迟疑地垂着眼点了下头，那她又不是故意撒谎的，不然总不能跟他说，她跟一只小王八住一起吧。 “那我送你回去吧。”封启的视线一瞬不转地落在她白净的小脸儿上，“不然我不放心。” 甜幼清并没有领会到封启真正的意图，拍了拍胸脯，“我又不会迷路，我家离你这儿不远，我骑车很快的。” 她不提骑车还好，封启顿时更不放心了，“你家在哪儿？” “尚颐名邸。”甜幼清刚背好小书包，手机铃身倏地响了起来。 封启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王归尔。 这名字似乎有点熟悉？ 电话接通，王归尔那边超市播报员的背景音隐隐约约，“你在哪儿啊，怎么还不回家？” 甜幼清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家？” “刚刚邀请你微信通话没接通啊。”他这里显示对方手机可能不在身边，请稍后再试，估计是没网络，“你在家的话是有网络的。” 王归尔正在熟食区转悠，“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我在同学家里吃过啦，这就回家。”甜幼清摸了摸肚皮，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了，不然还是要趁机敲诈小王八一顿。 封启拿了包装袋，把洗完烘干的校服装起来。司机已经开车过来了，把甜幼清的折叠自行车塞进后备箱。 “以后别骑自行车了，你又不会骑。”封启想想她举着伞晃晃悠悠地溜了一路，有点后怕，刚放学那会儿车流量高峰期，磕了碰了怎么办。 甜幼清闻言鼓了鼓嘴巴，小声地咕哝道：“我马上就学会了。” “那等你学会了再说”，封启善用缓兵之计，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正好顺路，明天早上来接你上学好不好？” -- 第30页 驾驶位的司机小杨默默地哼了句歌词，想送你回家的人，东南西北都顺路。 “可是……”甜幼清欲言又止，软绵绵地道，“我不想迟到啊。” 司机小杨：噗哈哈哈哈哈，被嫌弃了。 封启尔雅地笑，“放心吧，不会让你迟到的。” 正好在楼下遇到采买回来的王归尔。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他车篮里塞得满满当当，车把两边挂着超市购物袋，颤颤巍巍地骑过来，用两脚撑着平稳地刹住了车。 封启沉默了一秒钟，这一脉相承的车技，大概是她表哥没错了。 不过这人瞧着眼熟，他问：“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甜幼清眨了眨眼睛，“这是我们学校的校警啊。” 封启：“……” * 翌日一早，封启准时在楼下等她的小同桌。 看着小姑娘校服整齐，背着小书包，活蹦乱跳地朝他跑过来，封启的起床气瞬间消散地干干净净，心情比雨后晨起的空气还要清新。 甜幼清钻进车里，笑眼弯弯地招手手，“早上好呀封启。” 美好的一天从小同桌的问好开始，封启把温好的牛奶插上吸管递给她，“趁热喝。” “哇，你最好了！”甜幼清眼神真挚地道谢，默默地想，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封启更善良的债主了。 封启挑了下眉，一垂眼却见小姑娘伸出来的两只小手又通红一片。 “你很喜欢清早起来玩打手背吗？”这难道就是她晨起提神清脑的方式吗。 甜幼清嘶哈了一声，雄赳赳气昂昂地握拳，“我跟王归尔势不两立，早晚有一天我要赢过他，把他打得欲罢不能人畜不分六亲不认！” 每次都是她输得无比惨烈，垂头丧气地下楼买早餐，她不服！ 封启头痛地揉了下太阳穴，“戒赌吧甜幼清。” 小姑娘皮肤白嫩嫩的，手背上的红显得触目惊心，她自己不觉着，封启看了有点心疼，下意识捉过她的小手，轻轻地在掌心里摩挲。 摸了两下反应过来不对劲，封启动作顿了一下，侧眸看了眼甜幼清的表情。 小姑娘左手握着牛奶瓶，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玻璃瓶底剩下的一点牛奶，转着圈喝得滋滋响，对他抓着她小手的动作丝毫没有反应。 封启一口气梗在胸口，她怎么就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她不会傻乎乎地被人卖了还乐呵地帮人数钱吧？ “甜幼清。”封启郁闷地连名带姓的喊她。 甜幼清啊了一声，晃了晃手里喝完的牛奶瓶，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封启接过来随手放在饮料架上，漆黑地眸盯着她，“另一只手给我。” 小姑娘乖乖地把手伸过来。 “……”封启闭了闭眼，“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甜幼清看了看红痕微微消散的右手，弯着眼睛笑，“在帮我揉手背呀。” 封启板着脸问：“我摸你你怎么没有反应呢？” “噗咳咳咳——”驾驶位的司机小杨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他还挺会给自己打圆场，自顾自地小声嘟囔，“哎呀，一降温就感冒，真是的。” 偏车里有个小傻子还真信了，热情地关切道：“叔叔你要注意身体，多穿点衣服嗷。” 小杨热泪盈眶。 “问你呢”，封启不轻不重地拎了一下她的小耳朵，“要是坏人摸你怎么办？” 甜幼清有点莫名其妙，她被摸到耳朵的时候眼睛飞快地闪了一下。她耳朵受伤后对所有的碰触都特别敏感，被按在地上一顿锤的八中校霸齐涵宇就是前车之鉴。 在封启的谆谆注视下，甜幼清狐疑地答，“打他？” 封启闻言满意地摸了下她的小脑袋，“说得对，还有要告诉我，知道了吗？” 甜幼清乖巧地点头。 车稳稳地停在学校对面，甜幼清一下车就撒欢地往校门口跑，封启忙一手抓住她的书包背带，牵着她的小手过马路。 这个时间段不上早自习的走读生陆陆续续往学校赶，急着抄物理作业的甄梨迎面撞上大佬跟转校生手牵手。 牵手了沃日！ 甄梨内心疯狂划弹幕，一只手挡住眼睛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急刹车一个转弯往反方向大步流星地躲开了。 正要挥手打招呼的甜幼清挠了挠额角，甄梨同学忘拿东西了吗？ 离上午第一节课还有两分钟的时候，手机连着封启热点的甜幼清，接到了甄梨的微信好友申请。 她立刻点了通过。 聊天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甄梨：小可爱，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才问的，我刚才抄作业的时候都抓心挠肺呜呜呜。那个，我早上看到你跟封启牵！手！了！ 甄梨：你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了，告诉我叭告诉我叭。 她发了一个表情包。 甄梨：你放心吧，我一听完我马上就死，死人是不会说话的.jpg 甜幼清认真地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慢吞吞地戳着屏幕打字：大概是十年前认识的吧。 甄梨：！！！ 青梅竹马啊沃日！ * 晚间，甜幼清抱着一本菜谱研究了半天。 冰箱里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食材，她决定从简单的开始尝试，先做个红烧土豆。 -- 第31页 菜谱上说要五花肉，王归尔买的是羊肉，犹豫了一下，甜幼清直接省了肉的部分，拿着削皮刀笨拙地给土豆去了皮，放在菜板上砍了砍。 戴上小围裙，油一热，甜幼清整只獭就开始发懵，实际操作跟预想的天差地别，根本来不及对照菜谱上的制作步骤。 一顿翻炒后，手忙脚乱地关了火。 甜幼清长长地松了口气，拿小勺尝了一块，“嗯……味道麻麻的。” 深海里的小妖怪没吃过土豆，感觉入口刺激喉咙，但好像又不是类似双椒鱿鱼那种辛辣感。 秉承着不能浪费的原则，甜幼清把土豆吃完了。 但是馋嘴的小海獭还在惦记封启的糖罐，于是，趁着夜色悄摸摸地潜入御景别墅。 封启洗完澡出来，倏地听到隔壁外间的浴室有动静，好像是马桶冲水的声音。 他挑了下眉，打开主卧门，见外间浴室半阖，里面的灯亮着。 看来普法动画片还是白看了。 封启轻轻地敲了下门，眸底噙着笑意，“是谁在里面，是甜宝吗？” “咩啊……” 一声熟悉的海獭叫，然而听起来似乎正忍耐着痛苦一般，虚弱又绵软。 封启心下微惊，忙一把推开了门。 浴室里只亮着一盏镜前灯，半开的玻璃门后光线昏暗，一只海獭躺在地板上难受地打滚，哀哀地痛叫。 “甜宝！”封启瞳孔骤缩，立刻单膝跪下来握住她毛茸茸的爪子检查，“怎么了甜宝，哪里受伤了吗？” 地板冰凉，他正要伸臂将她抱起来，打滚的小海獭陡然蹬了一下后肢，朝他翻滚过来的时候竟然变成了人形！ 白裙细腰，一头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在黛蓝色的地板上，瓷白的小脸失了血色，秀致的眉紧蹙，贝齿咬着唇瓣，疼得额上汗津津的，小身子微微发颤。 封启漆黑的瞳孔微微放大，脑海里什么东西轰的一下寸寸崩塌。 尽管已经猜了出来，尽管确定新来的小同桌就是他的甜宝，但此刻亲眼所见，他仍心脏震颤回不过神来！ 手臂一沉，小姑娘纤细的颈子枕着他的手臂，在她要滚落的时候，封启猛地揽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热烈庆贺甜幼清玩脱了，全体起立鼓掌，啪啪啪！ 诸位请坐，接下来是我的入V演讲。下一章入V啦，码字废物爆肝敲敲敲，万更准备！一更零点！ 含泪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留言鼓励的小可爱，以后也请继续爱我好吗！小扑街旋转跳跃五彩比心！ 以及顺手我就打了个广告，高糖校园文《道系真千金》求收藏鸭~ 贴个简约版破文案先： 林越泽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梦里会突然停止呼吸，遍寻名医无果。 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挂的他，成了浪里开花，打架泡吧，恶名在外的垃圾二世祖。 某日，着一袭雪白道袍的女孩敲开了他家的门。 她礼貌地问：“林越泽在吗，我来给他收尸。” 叶家精神面貌一览 叶元真：与你何干，与我何干，滚。 她爹/妈/哥哥：都行，随你，没关系但你死了。 她妹：人间不值得…… 她弟：哈哈我把你吗捉起来！ 【仙风道骨捉鬼少女】and【浪到飞起二世祖】 求！个！收！藏！鸭！ 鞠躬感谢“PXXR”扔了1个地雷 “”灌溉1瓶营养液（宝宝你的名字好虚无） “王耶啵家的坚果”灌溉1瓶营养液 “哇莎米2011”灌溉3瓶营养液 阿里嘎多！ 第17章 十七颗小石头 甜幼清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掉了。 三百岁的小海獭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被自己亲手下毒，毒到呕吐不止爬都爬不起来。 她只是想做一道红烧土豆, 谁能想到, 这种在人类食谱里再普通不过的食物, 竟然有毒！ 从尚颐名邸到御景别墅，她来的时候清了清嗓子, 咩啊咩啊叫了两声, 然而封启正在洗澡，没有听到。 她在客厅溜溜达达地转圈等他洗完, 然而某个瞬间突然觉得上腹部极度不适。 上次在封启家洗过澡，她还记得二楼卫生间的位置，立刻捂着嘴巴旋风似的钻了进去, 掀开马桶盖狂吐不止。 像是被噎住了食道般的窒息感, 呼吸不畅，一直到胃里都吐空了，那种剧烈的呕吐感才稍稍缓解。 勉强撑着玻璃门站起来，漱了漱口, 随即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脚下一软瘫倒在地板上。 “甜宝，打起精神来！” 封启抱着怀里小脸惨白的甜幼清，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焦灼地问：“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我送你去医院。” 甜幼清摇了摇头, 头晕眼花的感觉顿时加重了，她艰难地启唇，“我不要去医院……我、我只是吃了一颗土豆……” 小姑娘虚弱极了, 绵软的嗓音细若蚊吟，封启贴耳凑近她唇边仔细听，“土豆？” 他旋即反应过来，“土豆是不是发芽了，还是未成熟的青土豆？你自己做的菜么？” 甜幼清哼唧了一声，她脑子混混沌沌的，隐约记得削皮的时候土豆有一面是青色的，小坑坑里好像是有点芽芽，她以为只要洗干净就可以了。 -- 第32页 “我不知道这样有毒……”甜幼清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现在头晕的厉害，被一颗土豆毒地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我想学做菜来着。” 她又生气又委屈，眼圈都红了，封启闻言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仔细地问：“只吃了一颗么，你刚才吐干净了吗？” 甜幼清扁着嘴巴点了下头。 “别害怕，是龙葵素中毒，我叫医生来给你输液。”封启抱起她到卧室的床上躺着，摸了下她汗涔涔的额头，放低嗓音温柔地安抚她，“等我一下，我拿醋过来。” 卧室门没有关上，甜幼清隐隐约约听到封启条理清晰地打电话。 “吃了发青发芽的土豆，菜估计没做熟，龙葵素含量应该很高……” 躺在床上的甜幼清晕乎乎地想，封启可真不愧是学霸呀。 虽然还是难受地要命，但好像安心多了。 封启倒了一杯醋来，伸长手臂揽着甜幼清坐起来喂给她喝下去。 “嗯……”甜幼清酸地小脸皱巴成一团，别开脸不愿意喝，她的牙齿都酸到打颤，这太难喝了。 封启耐心地哄她，“甜宝乖，快点喝完，龙葵素又叫茄碱，醋酸可以缓解一点，你听话我等下就把糖罐给你，好不好？” 甜幼清眉毛皱成小波浪，耷拉着眼尾，嘴巴凑到杯沿小口地抿了一下，“咦——” “喝一大口。”封启捏住她挺翘的小鼻子，“趁舌头没反应过来马上咽下去就不酸了。” 甜幼清乖乖照做，酸地小身子打了个寒颤，苦着脸哼唧了一声，“还是好酸。” “那是因为你不够快，再来一次。”封启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本正经地道。 小姑娘吸了口气，猛地喝了一大口，咽下去的时候呛了一下。 封启忙拍了拍她的背，从床头角柜上扯了张纸巾给她擦了下嘴，“还剩最后一口。” 连哄带骗地喂她喝完，封启接了杯水给她漱口，扶着她躺好，给她心理暗示，“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甜幼清狐疑地抓了抓脖子，蔫巴巴地小声道：“好像有好一点。” 封启唇角微扬，忍不住亲了下小姑娘的额头，低缓的嗓音轻柔，“先睡一会儿，医生马上就来了，输上液就不难受了。” 甜幼清乖乖地嗯了一声，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医生被催得急，火急火燎地赶来御景别墅的时候，病人刚睡着。 病人家属把病因，发病过程和症状阐述地一清二楚，体温已经测量过，还喝过食醋应急，厨房里在煮清血解毒的乌梅茶。 遇到这种家属真是太省心了，医生做过检查，输上液后想嘱咐一下，结果发现没别的要交代了。 相顾无言三秒钟，医生道：“多喝热水。” 甜幼清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幽蓝的夜灯。 干呕反胃的感觉没有了，但是脑袋像戴了一顶厚帽子般昏沉，眼皮很重很重，睁着眼都要消耗所剩不多的力气。 她的左手被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握着，甜幼清转动了下脑袋，身形颀长的少年弓着背趴在床侧，沉静的蓝色灯光笼罩着他清隽的侧脸，浓密的眼睫很长，覆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身上黏腻腻的难受，甜幼清缓慢地翻了下身。 封启睡得很浅，稍有动静立刻就醒了，见小姑娘半阖着眼，拧着小眉头，忙站起身来，“怎么了甜宝，还难受吗？” 他刚醒来嗓子微哑，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甜幼清眨了下眼睛，软绵绵地道：“我好多了，只是身上黏黏的，我想洗澡。” 她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了，微微蜷曲地贴在脸颊上，封启摸了下她的小脑袋，温声道：“好，我去放水。” 浴缸放满水，封启拦腰抱起她过去，正要问她能不能站稳，怀里的小姑娘蓦地一下变回海獭滑入水中，潜入水底翻滚着形成水流冲洗了着毛发。 封启怔愣了片刻，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儿来，正好不用担心他出去等的时候，她自己洗澡会不会跌倒。 撩了下水，封启轻车熟路地牵着她的小爪子，轻柔细致地给她梳毛。 不过她还生着病，不敢给她洗太久。 甜幼清翻滚了一圈，从水里露出清丽的小脸，乌黑的发尾轻轻荡漾。 封启幽邃的桃花眼蒙着一层热雾，深深地凝望着她，迟迟没有开口，像是生怕一眨眼，眼前的景象便化作梦境如烟飘散。 “你不害怕吗？”甜幼清抬起眼眸，卷翘的睫毛上沾着水珠，糯软的嗓音微低，“我是妖。” 封启望进她纯净的眼底，看到她言辞袒露内心却不确定地犹疑。 他扬了下眉，作思索状，缓缓扯起唇角，“那要具体看你是什么妖。” 甜幼清见他丝毫没有退怯之意，又觉得自己有失妖的身份，鼓了鼓嘴巴，“海獭是猛兽，本海獭可是东岭海首恶，隔壁清澜江的江豚都怕我呢！” 封启捧场地赞叹，“这么厉害。” 小妖怪特别好哄，有点小得意地轻哼了一声，无形的尾巴翘了起来。 封启发现，她身上的白裙材质很奇特，像是柔软的纱，浸在水里却薄而不透，在浴室的光线下泛着一层细闪的光泽。没有绣纹，只交领处点缀了一颗压襟珍珠扣。 -- 第33页 “要拿衣服给你换下吗？” “不用的。”甜幼清扒着浴缸沿想要站起来，封启忙扶了她一把，触手却是干燥的没有半点水汽。 封启开始见怪不怪，拿干净的浴巾将她包上，大手撑在她腋下将她拎抱了起来，单臂稳稳地托住她，曲起另一只手臂护在她膝弯。 把小姑娘抱到床尾的沙发上先坐着，封启动作干净利落地换了一套被罩床单。 甜幼清头脑重新陷入昏沉，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在封启过来抱她的时候，伸着纤细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 一躺进柔软的被窝里，甜幼清便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见她嗜睡，封启不放心地又打电话问了下医生，确定没问题才安心。 不过医生嘱咐了一句，注意监测□□温，她摄入龙葵素的剂量不轻，有可能会发烧。 封启不敢松懈，仍抓着她的小手守在她床边。 “你为什么要这样睡？”甜幼清没什么力气，动了下手指，轻轻抠了下他的掌心。 封启正要开口，却见她缓慢地抬手拍了拍身侧空的位置。 “床有这么宽呢，我占不了那么多地方的。”她绵软无力的嗓音轻轻道。 “……” 封启眼皮一跳，漆黑的眼眸沉默地望着她，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突然想起之前小姑娘一脸希冀地问，可不可以在他家洗个澡。 那个时候，他有良知，没有企图。 现在。 他斯文地浅笑了一下，嗓音低哑地应了一声：“好啊。” 封启绕到床的另一侧，掀起被角，动作很轻地规规矩矩平躺在她身侧。修长有力的大手寻到她自然蜷缩的小手，牵在掌心里。 夜已经很深了，封启望着头顶洁白的墙壁被夜灯映照出一片淡淡的幽蓝，静谧的房间里呼吸声轻浅，他薄薄的唇缓缓漾开一抹微小的弧度，眸色比暗夜浓稠。 “甜宝，你要记得，是你先招惹我的。” 一次又一次。 睡意朦胧的甜幼清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牵着她的大手好像稍稍用力握紧了一些。 她也曾和同伴牵着爪爪，裹着同一根海藻安稳地漂浮在海面上酣睡，但那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太久远太久远，久到再次手牵手入睡的时候，安全感也是崭新的了。 翌日，封启被清晨的凉意唤醒。 缓缓地睁开眼，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然连一片被角都没盖到，完整的暴露在晨起的秋寒中。 身侧的小姑娘则裹成一颗小肉粽，跟他牵在一起的小手温热，巴掌大的小脸儿红扑扑的，一侧牙齿尖尖露了出来，咬在红润的下唇瓣上，睡得格外酣沉。 封启：“……” 作者有话要说：　　路有冻死骨式同床共枕。 第18章 十八颗小石头 甜幼清露在外面的牙齿咬得紧, 担心她无意识用力把唇瓣硌破了，封启翻身靠近她，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 拇指往下摁了一下, 将她阖上的唇瓣分开。 小姑娘睡得熟, 并没有被吵醒，饶有兴致的封启趁机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小尖牙。 她长了四颗犬齿, 都是从中间往两边数的第三颗, 因为下牙更窄细一点，犬齿刚好间错开整齐排列。 下面两颗犬齿相较下稍微短一点, 笑得时候微微露出来尖尖，可爱的不像话。 封启一觉醒来被小姑娘的小尖牙萌到不行，强忍着把她抱在怀里使劲儿亲的冲动, 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洗漱。 外卖送来的时候, 甜幼清正好悠悠的醒过来。 腹内空空，但是却没有什么胃口，脑袋依旧混沌的难受。 没想到一颗土豆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她气得在床上打滚蹬腿。 “怎么了甜宝？” 封启正巧推门进来叫她起床, 见状惊了一下, 忙快步走过来，“是肚子疼吗？” 被子底下耍把式的甜幼清动作顿了一下，封启掀开裹得凌乱的被角, 让她小脑袋露出来透透气。 “不疼。”甜幼清扁了扁嘴巴, “我只是有点头晕。” 小姑娘负气的模样有点可爱, 封启捏了下她软嫩的脸颊，好笑道：“怎么刚醒来就气鼓鼓的呢。” 甜幼清蔫巴巴地摇了摇头，嗓音绵软无力, “我不想做人了。” 封启露出惊愕的表情，“这么严重吗。” “一言难尽。”年仅三百岁的小妖怪怅然地叹了口气。 封启沉吟了一下，“喝点海鲜粥会不会好点呢？江林最有名的餐厅，听说海鲜粥味道很正宗，入店必点。” 甜幼清沉默了两秒钟，虚弱地小声道，“我觉得我可以试一下。” 她现在肠胃功能紊乱，其实食欲很差，但是她好像不是嘴巴馋，而是脑子馋，没吃过的东西总是想尝一口的。 封启桃花眼微扬，眸底噙着笑意，伸手撑在她腋下，劲瘦有力的手臂将她从被窝里抱出来，“走咯，再不喝粥就凉了。” 咸鲜的海鲜粥小火煨地糯烂浓稠，青鱼肉质厚嫩，虾仁松软入口即化，贝丁滑嫩鲜美。甜幼清饶是没有胃口，也慢吞吞地喝了一小碗。 她身上裹着灰色的小毛毯，喝了热腾腾的粥便开始冒汗，刚耸动了下肩膀，抬手把滑落的毛毯扯开，被封启一把按住了小胳膊。 “干嘛，想着凉。”封启抖了下毛毯，重新给她裹上。 -- 第34页 甜幼清病恹恹地耷拉着眼尾，倏地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现在几点了，是不是该上学了？” 封启笑了一下，摸了下她柔软的长发，“说话都没力气了还想着上学呢。来不及了，第一节课已经快要下课了。” “啊？”甜幼清瞬间清醒多了，喃喃地道，“这样不行的，违法校规会被老师批评的……” 隔三差五旷课也没怎么被管过的学霸闻言沉默了一下，中肯地同她建议道，“跟老师请个假吧。” 连上封启家的WiFi，甜幼清迷迷糊糊地点进了微信班级群里。 甜幼清：贝老师，我中毒了，我可以请一下假吗？ 学校里第一节课下课铃刚打响，群里瞬间活跃了起来。 许巍林：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太扯了！ 贺曦瑞：坦白讲，我从没见过这么清新脱俗的请假条。 徐述：？前桌你没事叭。 …… 群里一阵哄闹，在办公室里备课的贝洛薇手机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点进来看了一眼，于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贝洛薇：甜幼清同学，你觉得这个是可以作为请假理由的吗？ 甜幼清：我觉得可以。 底下一群同学比班主任回复的快，清一色：我觉得不行。 收拾完碗筷的封启擦了下手，拿过手机翻看了下甜幼清的请假记录，指骨明晰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打字。 封启：同桌龙葵素中毒，请假两天照顾她。 消息刷屏的班级群里瞬间一片死寂，刚才插科打诨的人好像突然都断网了。 良久，群消息提示终于响了一下。 贝洛薇：批准。 * 甜幼清忽冷忽热地出虚汗，在封启的悉心照顾下，请假第一天就恢复了大半。 不过身子还是有点虚弱，封启把她圈家里又多养了一天。 王归尔一直打电话催催催，封启陪她吃过晚饭才不紧不慢地送她回尚颐名邸。 周六，跟甜品店老板约好上班的甜幼清开始了打工人的生活。 是一家新开半个月的甜品店，店名叫红月亮，装修风格偏日式，店面不算大，主打的甜品是布丁。 店主年轻漂亮，没什么老板架子，甜幼清来的时候她正托着腮坐在靠窗的位置发呆，简单地打量了她两眼，懒懒地招呼她坐下。 “别叫我老板，叫我安卉姐吧。” 安卉把桌上的一盒焦糖杏仁推给她，“刚做出来的，尝尝看吧。” 甜幼清捻了一颗，入口浓郁的巧克力味，口感微涩，咬一口焦糖脆壳化在舌尖，大杏仁颗粒饱满，由苦到甜层次分明。 “这个超级好吃！” 小姑娘漆黑的瞳仁晶亮，笑眼弯弯，模样娇憨可爱，看着是乖巧的实心眼儿孩子。 安卉趴在桌子上的手臂敲了敲，“是吧是吧，我觉得我是做甜品的天才，可惜这店面位置好像选错了，怎么就没有客人来呢。” 正如安卉所说，店里确实没什么生意，甜幼清擦完桌椅器具就找不到活儿干了，清闲的无所适从，傻呆呆地趴在玻璃上看着外面路过的人。 快到中午的时候，封启发了条短信过来，甜幼清乌溜溜的眼睛看了下正在涂指甲的老板，小声地说了一句，“安卉姐，我回下朋友的消息嗷。” 安卉被她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了，“噗，小朋友，姐姐看起来很凶吗？你可以随意一点，不用这么拘束。” 封启在问她，老板人怎么样。 甜幼清慢吞吞地回复，“老板很善良，只是店里没有客人。” 对面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封启望着小姑娘认真打字的模样，缓缓地扯起唇角。 他像第一天送宝宝去上幼儿园的家长，尤其宝宝刚生过一场病，他放心不下，还是悄悄陪同确认她安然无恙才好。 下午店里依旧空荡荡，安卉拉着甜幼清一起追她爱豆主演的爱情悬疑剧。 带薪追剧的甜幼清看得格外认真，逻辑清晰地帮安卉解析剧情，分析谁是凶手。 傍晚的时候封启又发了一条短信，问她什么时候下班。 回复完之后，封启又问可不可以送外卖。 甜幼清迟疑地开口，“安卉姐，我们店可以送外卖吗？” “不送，太麻烦了。” 安卉给她解释了一堆时间成本，配送过程中对甜品外观和口感的影响等等因素。 甜幼清啊了一声，“没关系，只是我朋友问的。” “你朋友？那可以的。”安卉抬手腕看了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你给你朋友送过去就直接下班吧。” 早上来上班的时候，甜幼清从尚颐名邸搭公交车来的。返程的车站在对面，要经过中心时尚大道。 甜幼清拎着两个精致的牛皮纸袋，里面是焦糖巧克力杏仁和小熊曲奇饼干，刚好是方便携带的小零嘴，不用担心影响外观或口感。 马路对面的绿灯指示牌正在倒数，甜幼清正要撒丫子冲过去，倏地被交警拦住了。 铁哨子吹响尖利的哨声，小妖怪被警察拦住就害怕，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你要噶哈啊？” 交警严肃地道：“旁边的牌子上写的清清楚楚，行人请走地下通道，禁止横穿马路，你看不到吗？！” 甜幼清吓懵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三秒钟，嘴一扁，开始呜呜地哭，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砸下来。 -- 第35页 交警：“……” 他们局交警支队正对行人不走地下通道的行为进行集中整治，抓到的人基本都是为了赶时间横穿马路，一次警告，二次罚款。 结果他还没进入流程呢，小姑娘直接吓哭了，交警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凑巧她手机响了，交警赶紧道：“别哭别哭了，快接电话吧。” 甜幼清泪眼朦胧地划了接通键。 听筒里传来封启低醇的嗓音，“甜宝，坐上公交车了没？” 甜幼清哇地一声哭出来，“我犯法了……” “不不不！”交警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没有那么严重！” 十五分钟后，司机小杨一路疯狂超车赶了过来。 封启下车，虽然交警的反光马甲更醒目，但是他第一眼先看到了抽抽噎噎的小姑娘，脑袋左右张望，像一只迷路的小动物。 下一秒，甜幼清也看到了她，湿漉漉的眸子亮了一下，随即委屈地扁着嘴，甩着小辫子朝他跑了过来。 封启张开手臂，把扑过来的小姑娘抱了个满怀。交警拎着两个牛皮纸袋跟过来，尴尬地一张脸黑里透红。 跟交警道了谢，封启牵着无地自容的甜幼清上了车。 小姑娘哭得满脸泪痕，封启拿湿巾纸给她擦了下脸，又心疼又好笑，“甜宝，你怎么这么胆小呢。” 甜幼清捂着红红的眼圈，软糯糯的嗓音闷闷地道：“我不胆小的，我只是害怕被警察抓起来。” 封启无奈地揉了下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甜宝这么乖，警察怎么会抓你呢。” 甜幼清闻言吸了吸鼻子，溜圆的眼瞳警惕地看了下开车的小杨，探身凑近他耳边，小手遮着嘴巴小小声道：“因为我是妖啊。” “……” 封启沉吟了片刻，“问题不大，不出意外的话没人会认出来。” 甜幼清闻言鼓了鼓嘴巴。 她默默地想，可是你不就认出来了么。 * 周日下午，甜品店里来了一对学生模样的小情侣，送走他们，安卉开始抓着甜幼清八卦。 “小朋友，你上高三对吧，学校里有男生追你吗？” 甜幼清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 “不应该啊，你长得这么可爱，你们学校的小男生眼光很刁钻啊。”安卉狐疑地喝了一口冰糖椰汁，又问，“那你有追过男生吗？” 甜幼清依旧摇头。 安卉兴致缺缺地拿勺子搅着碗底的雪燕，眸光不经意地一瞥，见玻璃门外，身形颀长挺拔的少年侧眸扫了一眼她的店，漆黑的桃花眼落在某处时，削薄的唇缓缓弯了一下。 卧槽，这小帅哥长得真带劲，她整个人疯狂乱他妈心动啊！ 趴在桌子上的安卉立刻条件反射挺直腰板，果然，小帅哥推开她的店门，径直走了进来。 她家小兼职生正拿着小喷壶给花浇水，没看到有客人进来，安卉亲自招待，“你好，请问要点什么？” 甜幼清转过身，清黑的眼瞳乍然亮起惊喜的光，“封启！” 安卉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眼前这位叫封启的少年对着她家小兼职生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斯文有礼地道：“你好，我来接她下班。” 安卉：“……” 哇哦。 “你怎么来啦？”甜幼清放好喷水壶，蹦蹦跶跶地跑了过来。 封启指骨明晰的手指轻轻拨了下她额头的碎发，“接你回家，不过我好像来早了。” “不早不早！”安卉抬手看了下表，一脸姨母笑，“刚刚好，小朋友你可以下班啦！” 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手牵手消失在拐角处。 安卉捂着心口，“温文尔雅校草和勤工俭学萌妹，这是什么清新甜美校园爱情！” 不过，她突然想起来刚才跟小兼职生的闲聊。 他没追过她。 她也没追过他。 所以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想不到吧！我们还没在一起！ 并向作者飞来一记眼刀→_→ 感谢小阿胖灌溉5瓶营养液，PXXR灌溉6瓶营养液，谢谢支持！ 第19章 十九颗小石头 周一升旗仪式。 阳光照射在蓝白的校服上, 甜幼清被晒得犯困，主席台上讲话的男生语速缓慢声调平淡，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十班女生少, 基本聚集在队列前面。队伍分了两列, 甜幼清的身高站在第二排右侧, 左手边是甄梨。 “小可爱，九班我旁边那俩女的你认识吗？”甄梨倏地用手肘碰了下她的手臂问道。 甜幼清闻言抬眸看了过去, 那两个女生也正朝她看过来, 视线相撞，其中一个若无其事的低下头, 另一个挑衅似的翻了个白眼。 “我不认识。”甜幼清摇头，嗓音平静，“她们好像在看我。” 甄梨提醒道：“她俩盯着你半天了, 不知道嘀咕什么呢。” 主席台上的演讲终于收尾了, 甜幼清跟着鼓掌，紧接着，学校操场的广播里便响起了一串长长的通报名单。 为首的第一个名字是九班的齐涵宇，甜幼清听得分明。 刚开学那天, 她跟齐涵宇打完架, 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听王归尔抱怨过，学生打架是要扣校警绩效工资的。 王归尔住在尚颐名邸，白司南并没有收他租金, 他也不白住, 冰箱里零食饮料总是塞得满满的。所以他的钱, 事关三个人的口粮。 -- 第36页 升旗仪式结束，解散之后甜幼清直接拦住了齐涵宇。 齐涵宇挥了挥手示意等他的人先走，“怎么了清清妹子, 找我什么事啊？” 甜幼清问他，“你为什么要打架？打架是不对的。” “……”齐涵宇抠了下脑壳。 开学第一天打他的人，现在对他说打架是不对的。 甜幼清继续一本正经道：“你知不知道你打架的话，王归尔要被扣钱的。你不是说咱们得一条心么，那你别打架了行吗？” 齐涵宇没想到不让他打架是这么个缘故，摸了把短短的寸头，“那帮孙子先找事儿，我肯定不能让他们骑在我头上撒野啊。这么着，等回头我请王归尔吃饭，算我赔礼道歉了，你看成吗？” “那好吧。”甜幼清犹豫了一下，又试探地问，“你们不考虑一下文斗吗？” 齐涵宇一脸懵逼地看着她，“怎么个文斗法儿啊？” 甜幼清溜圆的眼珠骨碌转了一圈，“诶，比绝活儿怎么样，比如……舔胳膊肘？” 齐涵宇彻底傻了，“舔自己的吗……不是，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啊！” “一般人肯定舔不到啊，那他们不就输了吗，但是你可以。”因为你是妖啊，甜幼清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齐涵宇：“……” 没用的绝活儿增加了。 见齐涵宇不怎么信服的样子，甜幼清转身，指了一下不远处偷窥的那两个女生，“看我来给你演示一下。” 她径直走过去，对刚才升旗仪式朝她翻白眼的女生道，“你想打架吗？” 女生离得远，什么也没听到，只看见甜幼清朝校霸指了她一下，貌似在告状。 她脑子有泡才跟校霸打架，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拉着同伴头也不回地拔足狂奔。 不远处，被岳林峰拉着去打球的封启，偶一抬眸正巧看见甜幼清跟九班的齐涵宇站在一起，漆黑的桃花眼掠过一抹锐气。 手里的篮球仍给岳林峰，他拎着外套往回走。 “诶诶诶，什么情况啊启哥，干嘛去呢你？”岳林峰迷茫地跟了两步，随即也瞧见了操场上比肩站在一起的两个人。 岳林峰吹了声口哨，哇，看这么紧，说话都不让说了。之前是谁在他问喜不喜欢甜妹的时候嗤之以鼻的。 封启刚走过去，齐涵宇像是急于摆脱什么，立刻道：“你班同学来找你了，我先走了哈，改天再聊。” 擦肩而过的时候，齐涵宇发现十班这位大佬眸色冷沉地瞥了他一眼，神经大条的他在心里默默吐槽，学霸还挺高冷哈。 眸光落到甜幼清身上即刻回温，封启不动声色地问：“在聊什么呢？” 甜幼清把她的想法跟封启说了一遍，“你觉得怎么样？” 封启：“……” 他好像突然知道齐涵宇为什么落荒而逃了。 小姑娘眼睛忽闪地等着他回答，封启沉吟了片刻，肯定地称赞道：“有勇有谋。” * 校园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打工生活也适应得不错，正式进入人类社会的小海獭试图在闲暇时间，再丰富一下娱乐生活。 白司南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回来尚颐名邸了，这只龙猫幼崽虽然才刚满一百岁，但是主意特别大，只有他管她的份儿，甜幼清根本管不了他。 王归尔要值班到学生晚自习放学，九点多才回家，她不去找封启玩的话，就自己呆在房间里刷微博。 这一晚，她倏地收到了一条私信。 汁源大佬就是我：加我看片儿[馋嘴]美女视频火辣图集高H□□[舔屏]你想要的资源应有尽有，量大从优！行内比价！绝对良心！便宜到让你尖叫[色][色][色] 躺在被窝里的甜幼清眼睛亮了一下，她刚好有想看的片。 兴冲冲地翻了个身，她支着手臂趴在枕头上，慢吞吞地打字：嗯……你有那种视频吗，就是那种人和动物和谐相处…… 汁源大佬就是我：人兽吗？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立刻在线帮你检索哦[害羞] 东岭海最野的崽：好像叫纪录片？我想看海獭记录片。 汁源大佬就是我：哈？ 东岭海最野的崽：没有这种吗？ 汁源大佬就是我：……有的，稍等。 片刻后，汁源大佬就是我发来一段GIF动图。 汁源大佬就是我：这种么？ 东岭海最野的崽：对对对！请问这种片多少钱呀？ 汁源大佬就是我：两块五。 果然良心价，甜幼清爽快地发了个红包。 汁源大佬就是我：要不要……再看点别的？ 东岭海最野的崽：不用啦，谢谢你嗷。 卖家全程一脸懵逼，发了网盘链接和密码。 多新鲜呐，他卖片儿这么久，头一回遇见买这种片儿的，整挺好。 * 周四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封启放学没回来，还在外面打球。 甜幼清昨晚熬夜看纪录片，捱到这会儿已经困得神志不清，连午饭都来不及吃了，赶紧趴在桌子上补觉。 一直睡到上课预备铃打响。 食堂肯定早没饭了，甜幼清跟封启学会了点外卖，挑了一家附近的牛肉面馆下单。 外卖小哥在对话框里艾特她。 你外卖没了：你好，我看你的地址填的是学校，这个时间你们不是该上课了吗，等下我怎么送给你呢。 -- 第37页 甜幼清回道：“没事的，校警是我表哥，你把外卖给他就可以了，我下课就去吃。” 饥肠辘辘地上完第一节课，甜幼清欢呼一声，飞奔下楼跑去校警办公室。 正赶上王归尔捧着一次性餐盒，把最后一口牛肉汤喝地底儿都不剩。 四目相对，王归尔对着她打了个饱嗝，笑嘻嘻地道：“撑死我了，你干嘛这个点儿给我叫外卖啊，我中午吃得可饱了。” 甜幼清溜圆的眼睛微微睁大，鼻子翕动了两下，牛肉汤的味道特别浓郁，塑料餐盒里只剩一粒圆圈葱花。 她饿得想哭，委屈地扁着嘴，呜了一声，又硬生生忍住了。 小妖怪不可以这么没出息的。 王归尔后知后觉地嗅到了一点微妙的不对劲，咽了口唾沫，伸着脑袋试探地问她：“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谁这么想不开啊。” 甜幼清哀戚戚地看着他，“小王八。” “嘘——乱叫什么。”王归尔扶着帽子心虚地左右环顾了一圈，“干嘛？” “你今晚会拉肚子的。” 王归尔斜着眼睛看她，目露警惕，“这是什么神秘的诅咒吗？” 没有吃到外卖的甜幼清失魂落魄地回了教室。 旁边的座位依然是空的，甜幼清给封启发消息，“你下午不回来上课了吗？” 封启很快回复，“我打完球一身汗，刚洗完澡，马上就回。” 甜幼清额头抵在桌沿儿，饿得头晕眼花，委屈巴巴地抱怨，“王归尔吃了牛肉面。” 她发了个流泪的表情，话也没说清楚，封启还以为小姑娘被馋哭了，好笑地回了句，“等着。” 第20节课是化学课，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封启从后门神色坦然地走进来了。见老师看着他，还礼貌地点了下头，没出声打扰其他同学。 化学老师姓郑，快五十岁了，风趣幽默，学生私下都叫他老郑头。 老郑头嘴角抽了抽，倒是没说什么，继续往下讲。 甜幼清正埋头做笔记，物理和化学两门课她都听得很认真，否则错过了老师讲的知识点，回头自己补就有点吃力。 封启拉开椅子坐下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仰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收到消息的时候，封启刚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没有吹干，只拿毛巾随意地擦了下就出门了。 这会儿黑色的短发仍湿漉漉的，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笑意，将手里的袋子放到她桌子上。 黑底的包装袋上印着橙红的花字，清炖牛肉面。 甜幼清怔了一下，差点又没出息地呜出声来，立刻伸着小手捂住她的面。 封启被她很好拐的小模样逗笑了，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他的小姑娘这么馋嘴，要是被别人骗走了可怎么好。 “封启，我决定要报答你。”甜幼清压低嗓音，掩着嘴认真道。 封启闻言挑了挑眉，身体向前倾，学着她的样子凑过去低声问，“怎么报答？” 甜幼清握拳，“来我家吃饭吧，我亲自下厨！” 封启：“……” 他喉咙梗住了一瞬，真的很难不联想到已经传遍江林八中的土豆中毒事件。 这位当事人，你确定是亲自下厨，而不是亲自下毒？ 然而封启是个狠人，沉默了一秒钟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点了下头道，“好，我自备食材。” 美食在前却不能立刻大快朵颐，在教室里吃东西会影响到其他同学，而且现在正在上课。 但是甜幼清实在是饿得心慌，天人挣扎了一番，她小声地咕哝道：“我就喝口汤，一小口……” 借着课桌前摞的高高的书本，甜幼清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袋，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贼头贼脑地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发现，甜幼清轻轻揭开盖子，露出一点口，抬着餐盒底的一侧，悄摸摸地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牛肉汤。 小妖怪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讲台上，老郑头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见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高高的课本后，正在往外冒烟。 他笑眯眯地问，“最后面的两位同学，请问你俩是起化学反应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嗯，爱的化学反应。 第20章 二十颗小石头 中秋节三天假期, 各科课代表把老师布置的假期作业写在黑板上。 距离开学已经差不多两周的时间，甜幼清还没被老师点名叫到黑板上答过题，正如甄梨所说, 她坐的位置的确是风水宝地。 甜幼清捏着一截短短的粉笔, 认真地在黑板上写下语文作业。 前排记作业的贺曦瑞忍不住吐槽道：“噗哈哈哈哈哈语文课代表的字体风格独树一帜啊。” 倒不怪他吐槽, 实在是跟其他科课代表的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甜幼清涂鸦式的圆滚滚小学生字体直接被公开处刑。 他同桌陈一鸣正在打游戏, 闻言抬起头来看甜幼清写字, 也跟着笑起来，“哈哈哈妹妹, 你写字倒拉笔画？” “谁是你妹妹，陈一鸣你怎么整天跟小姑娘套近乎，好几把不要脸！” 许巍林扭头看了一眼教室后排靠窗的角落, 大佬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大着胆子跟着瞎起哄，“语文课代表那叫倒拉笔画吗？人家根本就不分笔画哈哈哈哈哈！” -- 第38页 正支起小镜子补口红的甄梨翻了个白眼，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本小说扭头拍在许巍林的脑袋上，“你也不看看你写的那个狗爬字, 还好意思嘲笑别人。” 许巍林眼疾手快地将甄梨手里的小说抢过来, 看了一眼书名，随即爆笑道：“全校大佬都为我争风吃醋？哈哈哈哈哈什么破几把小说，你们女生怎么就爱看这种无脑低级狗血玛丽苏啊, 一群傻逼为爱痴狂有什么好看的？” “怎样, 你们男生爱看后宫种马文各型各款女的都疯狂上赶着倒贴难道就很高级了吗？见一个睡一个比一群里选一个了不起啊？” 甄梨用力从他手里抽回小说, “老娘爱看什么就看什么，再唧唧歪歪我送你去奈何桥喜迎中秋喝孟婆汤吃月饼一家人团团圆圆！” 见甜幼清傻呆呆地捏着粉笔看过来，甄梨招了招手, “这帮臭男生就是爱讨嫌，对待他们千万不要心慈手软，不然会被欺负死的。” 许巍林怕了祖安公主了，假模假式地拿着本子给她扇风，嘻嘻哈哈道：“这不都是开玩笑嘛，谁敢欺负甜幼清啊。” 校霸都敢揍的姑娘，路子太野了。 再说，教室后面不还坐着一位护花使者么，那位更是惹不起的主。 甜幼清的注意力放在甄梨手里那一小管黑金条条上，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呀？” 甄梨以为甜幼清在问口红色号，抿了一下饱满的唇瓣，“511乌龙玫瑰，我真的超爱奶茶色系口红！” 甜幼清哇了一声，原来它叫口红，“很漂亮耶。” 小姑娘眼眸晶亮地盯着她的嘴唇，甄梨被夸得心花怒放，从化妆包里拿出另一只新买的色号，“这个草莓奶杏色也超级好看，又甜又温柔，涂上绝对仙气飘飘，送给你啦。” “啊……”甜幼清迟疑地没有伸手去接。 甄梨哎呀一声，“别害羞嘛，我买之前没有做功课，这个色号不适合我这种深唇，你唇色浅皮肤又白，素颜也可以驾驭。你不要的话我只能闲置了。” 甜幼清没怎么听懂，懵懵懂懂地两只手从她手里接过来，甜糯糯的嗓音小声地说了声：“谢谢你嗷”。 收到同学送的礼物，甜幼清蹦蹦跶跶地回到座位上，从书包里摸出买东西送的小镜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口红盖子，轻轻地涂在唇瓣上。 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封启动了一下，桌子下曲起的长腿往前伸展开，懒洋洋地坐起来，睡眼惺忪地下意识侧眸看向他的小同桌。 却见小姑娘正举着小圆镜，嘟着嘴慢吞吞地涂口红。 红润的唇瓣被覆盖上一层橘粉调的浅色，泛着一点淡淡的光泽，漂亮的唇珠嵌在弓形的唇峰间突起微微的弧度，像嫩嫩的蜜桃般甜蜜诱人。 封启漆黑的桃花眼直直地盯着那一抹颜色，眼睫半垂，敛住眸底幽邃的光。他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眨了下眼，低缓的嗓音问了一句废话，“干嘛呢。” 正晃着小脑袋臭美的甜幼清见他醒了，倾身朝他凑近了一点，迫不及待地向他炫耀，棉花糖一样甜的嗓音雀跃道：“好看嘛？” 封启唔了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下巴，颀长挺拔的身子缓慢地向她靠近，低哑的嗓音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我看看。” 教室里嗡嗡的吵嚷声，他漂亮的桃花眼映着她小小的倒影，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脸上，倏地隔断了所有的喧嚣。 甜幼清眨了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抿了下唇，小声咕哝道：“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封启笑了一下，削薄的唇微扬，“看仔细一点。” 前桌徐述正奋笔疾书，试探先赶完只需要抄写的语文作业减轻假期负担，黑笔却突然写不出来字了，在本子上划了两下还是不出水，他转过身去。 “借我支笔……用一下。”他尾音越来越低，整个人都看傻了，反应过来后随即假装无事发生地转了回去。 徐述心里疯狂地闪过弹幕，“卧槽卧槽卧槽大佬现在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么？” 封启敛了下眸，啧了一声，扫了一眼甜幼清手里的那管口红，修长的手指扣着管身，轻轻地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他从来没注意过女生这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见小姑娘好像很喜欢的样子，便拿过来研究了一下。 旋转拧动了一下，红色的圆柱形膏体露出来，甜幼清有点紧张地问：“你也要涂吗？” 封启：“……” 课桌上摆着口红的盖子，他顺手拿过来记了下品牌的标识，直接给盖上。 结果刚刚旋转出来的口红忘了拧回去，盖子一盖，口红直接断了。 断……了…… 封启动作一顿，像是某根神经拧上了发条，瞬间戒备起来，他硬着头皮缓慢地抬眸。 果然，小姑娘乌溜溜的眼睛微微瞪大，像是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打击，挺翘的小鼻子翕动了两下，眼尾耷拉下来，嘴一扁。 “我赔给你！”封启一根拇指摁在她唇瓣上，试图阻止接下来的灾难，“不要哭，你要什么我都赔给你……” 甜幼清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眼圈红红的，小肩膀耸动了两下，难以抑制地呜出了一声。 “我不是故意的，明天、不，就等下放学，我带你去买新的。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去也行。”封启神经紧绷地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背脊，低缓的嗓音温柔地哄她，“我们赤橙红绿青蓝紫全都买上，早中晚换着涂，好不好？” -- 第39页 甜幼清努力把眼里的泪意忍回去，湿润的长睫眨了眨，委屈地哼唧了一声，“可这是甄梨送给我的礼物呢。” “那我们也挑一根送给她，或者送点别的什么。”封启见缝插针立刻转移话题，“放学我们就去挑礼物。” 他一脸这事儿不能耽误的严肃表情，甜幼清的思路被他带偏了，吸了吸鼻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澄澈的眼睛里泛起的泪意渐消，封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口干舌燥地闭了闭眼。 *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封启大包小包各种品牌的包装袋拎了满满一手。 东西塞进后备箱，封启屈起食指轻轻刮了下小姑娘的鼻梁，“饿不饿，我们先在附近找一家餐厅吃饭吧，想吃什么？” 甜幼清仰着小脑袋望着他，溜圆的眼睛闪着晶亮的光，“封启，来我家吃饭吧，上次我们不是约好了，我来做饭给你吃吗？” 封启扬了扬眉，缓缓地勾起唇角，小同桌主动邀请他去家里做客，那当然，“却之不恭。” 很快到了尚颐名邸，下车之前，甜幼清热情地向驾驶位的司机小杨发出晚餐邀请。 小杨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差点连脚一同摆起来疯狂拒绝，“不了不了，我肠胃不太好不经造……啊不是，我是说我刚生了一场大病，医生建议我绝食一个星期。不能品尝到你的手艺真是太遗憾，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学生放假了，校警也正常休息，王归尔听说小海獭要带同学来家里吃饭，已经手脚麻利地把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带着封启上楼，家里有人的时候甜幼清就懒得拿钥匙，敲了敲门，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的王归尔应了一声。 门一开，王归尔的视线自然地落在封启两手满满的包装袋上。 小王八已经学会人类的寒暄客套，眉开眼笑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呀，真是太客气了，这多不好意思。” 封启误以为王归尔真的是甜幼清的表哥，那怎么说也算是半个长辈，隐隐有一种提前见家长的感觉，来之前的路上还稍微有点紧张，谨慎地问了一下甜幼清，有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 拿了拖鞋递给封启换上，王归尔便开始催促今晚的大厨，“快点快点，我饿死了！” 甜幼清笑眼弯弯地道，“那你带封启参观一下叭，我要开始做饭啦。” “知道知道，快去！” 封启望着甜幼清蹦蹦跶跶跑进厨房的欢快背影，沉吟了一秒钟，试探地开口问：“你确定她一个人没问题的吗？” “哎呀放心吧。”王归尔拍了拍年轻人标准的直角肩，“上回她炖了一锅见手青，我吃完都看见奥特曼在客厅跳极乐净土了，你看我现在不照样好好的吗，死不了人哒，勇敢一点嘛。” 封启：“……”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21章 二十一颗小石头 厨房滑轨的声音响了一下, 封启回头。 推拉玻璃门闪开一条缝，甜幼清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系着小围裙, 手里拿着汤勺, 笑眯眯地问：“我决定先煮粥, 你们想喝什么粥呀？” 封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技术难度最低的，“白粥。” 王归尔盲目信赖小海獭的厨艺, 同时出声：“红豆粥！” “嗯……”得到两个答案的甜幼清思索了一下, 随即眼眸一亮，比了个手势, “没问题，我可以分开煮同时进行。” 封启以为她准备用两个电饭煲煮两种粥，“只做红豆粥吧, 不用再麻烦了。” “那怎么行, 这不是正确的待客之道。”甜幼清微微仰着小下巴，一本正经的模样。 封启犹豫了一下，“我来帮厨好不好，给你打下手。” “不用的, 有人在我旁边会影响我发挥。”甜幼清唰得一下阖上了推拉门。 封启认命地闭了闭眼。 认真扮演表哥角色的王归尔, 热情地带着封启全方位细致近距离参观，一圈下来封启甚至对户型格局了然于心。 刚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封启敏锐地听到小姑娘轻呼了一声, 他立刻起身去察看。 厨房里油烟机想着些微的噪音, 隔了一道推拉门, 客厅里还放着电视，王归尔怀疑这位同学的耳朵是顺风耳，他是怎么听到的。 打开推拉门, 见甜幼清正准备往锅里磕鸡蛋，“怎么了吗？” 甜幼清摇摇头，“没事，刚刚不小心被迸出来的油滴烫了一下。” 封启闻言看了一眼油锅，俨然是油烧得过热，青椒刚下锅就有一点焦黄了，他正闪身进来，关上推拉门。 一扭头，甜幼清有模有样地把鸡蛋在锅沿儿上磕了一下，两只小手轻轻一掰，蛋液精准的避开正确路径，顺着锅沿外侧流出来掉在地上，两半鸡蛋壳滚落油锅中，发出呲的一声响。 青椒炒鸡蛋变成青椒炒蛋壳。 封启：“……” 甜幼清诶呀一声，手足无措地愣了一秒钟，下意识伸着小手想要把油锅里的蛋壳拿出来，被封启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了纤细的手臂。 “干嘛呢，烫到手怎么办。”封启蹙眉将她揽到身后，拿过旁边炒菜的木铲，先将蛋壳挑了出来。 剩下的四颗鸡蛋挨个下锅，快速翻炒，放调料，关火。 -- 第40页 有条不紊。 甜幼清见状舔了下嘴巴，小声地质疑道：“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么。” “第一次实际操作。”封启薄唇微扬，动作干净利落地拿厨房纸擦干餐盘上的水，把第一道菜盛出来。 甜幼清伸长脖子凑着小脑袋看了一眼，“貌似还可以。” 倏地，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啊，我的粥，我看看熟了没。” 封启心下疑惑，煮粥难道不是设置好电饭煲功能选项以后，时间到了自动蜂鸣么。 随即，他喉咙梗住了一瞬。 甜幼清揭开电火锅的玻璃盖子，分隔成两半的锅里，左边是红豆粥，右边是白粥。 原来她说的可以分开同时进行是这么个操作。 封启：“……原来鸳鸯锅是这么用的，学到了。” 于是，晚餐的主厨成功从甜大厨换成了封小厨。 第一次正式下厨的封启显然是天赋型选手，对照着菜谱简单地研究一下，就可以根据冰箱里现有的食材做出四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 没能大显身手的甜幼清有点小失落，不过封启做的饭可真合胃口呀。 * 晚上拜月湖有中秋烟火秀，距离尚颐名邸不过十分钟的车程。 司机小杨在朋友圈里刷到了游玩照片和赏月小视频，拜月湖依着青城山，山上云隐寺前有一棵祈福树，很多小情侣去挂姻缘红丝带。眼明心亮的他立刻给封启出谋划策。 十分钟后，甜幼清兴致勃勃地从单元楼里跑出来，王归尔同款兴奋脸的紧随其后，被甩在最后面的封启面无表情。 司机小杨：“……” 见王归尔也要跟着甜幼清坐在后排，关键时刻小杨发挥了重要作用，热情地招呼他到前排副驾驶入座。 封启打开车门坐到甜幼清身侧，小杨通过中央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他家少爷的脸色，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然而，小杨深知封启哪里是喜欢去凑热闹的性子，人潮拥挤的地方根本不愿意多呆一会儿，今晚自然是为了跟小姑娘增进感情才同意他的计划，结果没想到小姑娘的表哥也要跟着一起去。 主意是他出的，小杨一路上绞尽脑汁费尽唇舌，终于把这么大瓦闪烁的电灯泡忽悠走跟他一起去按摩捏脚。 “哇，好大的兔子灯呀！”甜幼清雀跃地跳了一下。 草坪上约莫三米高的巨兔亮着莹白的光，只有一对圆眼睛呈粉色。兔子站起来举着前肢抱住一根硕大的胡萝卜，两个穿着汉服的女孩正持着小扇子拍照留念。 晚餐后的这段时间正赶上人流量大，封启怕小姑娘走丢了，微微俯身捉住她柔软的小手牵在掌心。 拜月湖两岸流光溢彩的灯火将微波荡漾的湖水映照得波光粼粼，岸边咿咿呀呀的戏曲依稀可辨，讲的是嫦娥奔月。 甜幼清听得津津有味，清黑澄澈的眼瞳里跳跃着细碎的光点，微微扬起小脑袋，软糯的嗓音认真地问封启：“你说那颗长生不老药是什么味道的？” 封启沉吟了片刻，“听说，是麦丽素的味道。” 深海小妖刚步入人类世界不久，既没听懂封启的梗，也没吃过多少零食，吞了吞口水一脸馋样地问：“那麦丽素是什么味道？” 封启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削薄的唇勾起温软的弧度，“大概是小海獭会喜欢的味道，等下回去的时候带你去超市买。” 小姑娘欢呼了一声，湿漉漉的眸子晶亮，封启不由将她软乎乎的小手牵得更紧一些，嘴馋的小妖怪太好拐了。 人头攒动，不少家长带着小朋友来游玩，甜幼清晃着小脑袋充满好奇地东瞧瞧西看看，倏地脚步一顿，眼巴巴地看着某处。 封启顺着她的眸光看过去，小男孩的手里提着一盏漂亮的手工小兔子灯。 “甜宝喜欢兔子灯吗？”封启摸了一下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应该是在这附近买的，我们找找。” 甜幼清缓慢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我看看就好了。” 封启缓缓地勾起唇角，小姑娘刚才瞧得目不转睛的，俨然很想要的小模样，他低沉的嗓音温声道：“别的小朋友有的，我的小朋友也要有。” 扎兔子灯的阿婆头发花白，手艺很精巧。用竹篾编织出框架来，然后用剪裁出来兔子形状的纸仔细地糊好，贴上眼睛和耳朵里的一圈红色。 阿婆从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笑起来眼角堆叠着和蔼的褶皱，“你们要自己点蜡烛吗？” 甜幼清闻言仰着小脑袋看向身侧的封启，乌溜溜的眸子满是跃跃欲试。 封启狭长的眼尾微弯，偏头笑了一下，“你来点吧。” “好啊好啊！”甜幼清笑眼弯弯地从阿婆手里接过火柴，细细的一根红色蜡烛用一根钉子固定在底部正中的竹篾上，火柴轻轻一划，暖黄的光点映在她漆黑的眼瞳里。 甜幼清用一只小手拢着跳跃的小火苗，小心翼翼地凑近蜡烛顶部的白色棉线，灯芯被引燃，烛火映着白色的单光纸，兔子灯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闪光灯亮了一下。 封启垂眸看了一眼屏幕里定格的画面。 小姑娘精致的眉眼在淡橘色的光线辉映下，蒙了一层温柔的光。灯火通明的黑夜，她黑漆漆的弯成漂亮的月牙，瞳仁亮如星子，他眼里便看不到其他颜色。 -- 第41页 封启眸色微深，指骨明晰的手指飞快地操作了一下，将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甜幼清扒着封启劲瘦有力的手臂，凑过来小脑袋要看。 封启唇角微掀，配合地微微俯下身，重新点进手机相册里，点开那张照片。 倏而，甜幼清不知怎地脚下一滑，身体陡然失去平衡往前扑，封启下意识伸手扶住她单薄的小肩膀。 随即，一记湿漉漉的吻精准地落在他的下巴上。 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唇瓣柔软的触感很清晰地蔓延到每一根神经，温热，微微濡湿，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封启的心脏骤然重重地擂响了一下，像鼓槌猛烈的落点。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瞬，锋利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还未来得及细细感受，甜幼清捂着嘴巴软绵绵地哼唧了一声。 封启垂眸，小姑娘仰起脑袋，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眸底含着痛楚，软糯的嗓音委屈屈的，“好疼啊……” 旖旎的心思微微消散了些，封启弯下腰与她平视，修长的大手轻轻捏住她的小下巴，拇指按在她红润的唇瓣上，往下掰开一点，“我看看。” 小姑娘长了四颗犬齿，牙齿尖尖可爱也锋利，撞过来的时候硌破了嘴唇内侧，里面一点红色的破溃处缓慢地向外渗着血丝。 封启微微蹙眉，心疼地啧了一声，“流血了。” 甜幼清闻言溜圆的眼瞳微微睁大，眼眶里生理反应盈了薄薄一层水光，低低地呜了一声，下意识伸着舌尖往伤处舔了一下。 果然，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在舌尖。 小姑娘苦着一张脸，清黑的眼眸里噙着泪，可怜巴巴地扁着嘴望着他。 封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深邃的桃花眼紧紧地盯着她的唇瓣，低柔的嗓音像含混着砂粒般沙哑，“亲一口就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开始说骚话了…… 第22章 二十二颗小石头 颀长挺拔的少年弯着腰, 手撑在膝盖上，凌厉的下颚骨线条明晰，漂亮的桃花眼在灯光璀璨的暗夜里亮得惊人, 微烫的呼吸侵蚀着鼻端的空气, 带着一点试探意味的靠近。 他们离得太近了。 近到甜幼清可以数清他根根分明的长睫, 喷洒在脸上的鼻息存在感越来越如影随形。 倏地，甜幼清伸出一只小手, 五指张开啪地盖在封启脸上, 怼着他的脸将他凑太近的脑袋往后推。 封启：“……” 小姑娘软乎乎的小手毫无预兆地盖了他一巴掌，微微用力推开他的头, 毛茸茸的小脑袋下意识地往后躲开了一点，瓷白的小脸露出严肃的表情，清黑的眼瞳不赞同地望着他。 封启狭长的眸透过小手张开的缝隙看向甜幼清, 清隽的脸微微变形, 明知故问地道：“怎么了？” 甜幼清抿了抿红润的唇，乌黑清澈的眸眨了眨，绵软的嗓音有点犹疑，“你怪怪的。” 三百岁的小妖怪懵懵懂懂地察觉到, 似乎哪里隐隐有一点不对劲。她大概能感受到, 这样的亲近跟以往亲昵的抚摸和拥抱是不同的。 “你不可以这样的。”甜幼清一本正经地道。 封启半敛的眸微掀，锋利的眼尾扬起来，眸底涌动着浓稠的暗色, 舌尖抵了抵齿槽, 低哑的嗓音很轻, “生气了？” 甜幼清乌溜溜的眼珠骨碌转了半圈，缓慢地摇了摇头，吐字清晰地认真道：“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端庄一点。” 端庄这种词都出来了, 封启垂眸，低低地笑了一声，缓慢地直起了身。 他偏头，漆黑的眸看向远处，几秒种后收回视线，似乎不动声色地收敛了什么，话题转向了别处，“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不远处，身上挂着白色腰包的小摊贩正在热情地揽客，他的胳膊上套了厚厚一串五颜六色的圈圈。摊位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玩具，已经有两位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被吆喝声吸引，朝摊位走了过去。 甜幼清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呀，我们去看看。” 她蹦蹦跳跳地就要跑过去，后脖颈的衣领处却传来一道阻力，她被封启伸手拎住了。 甜幼清竖着眉毛扭过头，封启垂眸，眼尾耷拉下来，温声嘱咐道：“不要乱跑，人多很容易走散的。” 他掌心向上，朝她伸出另一只修长的大手，哑着嗓子低声问：“甜宝的手还给牵吗？” 甜幼清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有一点委屈，像温和亲人的大型犬类，尾音羽毛一般轻柔地萦绕在她耳廓。 她小手抓了抓耳朵尖尖，慢吞吞地将右手放到他掌心上。 搭上来的那一秒，封启瞬间紧紧回握住，指骨明晰的手指扣住她的，缓缓地扯起唇角。 * 甜幼清一眼便在众多样式新颖的玩具里，看中了一只蓝色的大螃蟹。 摊位上的东西摆放顺序基本按照从小到大的规律，离得近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儿，发光的小蘑菇，漂亮的小瓷瓶之类的东西。 她想要的大螃蟹在中间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 游戏规则很简单，需要先从摊主这里买那些彩色的圈圈，站在摊位前的位置，向心仪的物品投掷过去，只要被圈圈套住，那不管圈中了什么都可以免费赢走。 圈圈是要花钱的，勤俭持家的甜幼清抱着圈圈站在摊位前，慎重地比划来比划去，妄想一次命中。 -- 第42页 见小姑娘神情严肃的模样，红润的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封启轻笑了一声，“先随便扔一个试试，找下手感。” 小摊贩是个体型偏瘦的青年人，毛线帽下露出一撮黄毛，见甜幼清各种找角度架势摆的挺足，一下给他弄得挺紧张的，心说可别是碰见套圈高手了。 不过套圈哪儿那么容易一次就成功，里头还是有点门道的，不然还不赔的血本无归。 甜幼清摆好姿势，软绵绵地嘿了一声，红色的圈圈脱手而出，在空中划成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了中间的空地上。 跟哪儿都不挨边，精致地避开了周围每一个物件，碰都没碰到一下。 封启：“……” 摆摊小哥：“……” 走南闯北的小摊贩什么场面没见过，顾客就是上帝，立刻给人家小姑娘铺台阶，“瞧这一阵风吹得不偏不倚，再试一下。我这螃蟹新进的货，刚摆出来，套中就可以拿回家了。” 话音刚落，旁边那两个先来的女孩套中了一只粉红猪玩具，开心地欢呼起来。 “厉害厉害！”摆摊小哥麻利地将玩具拾起来，眉开眼笑递给她们，笑道，“两位小姐姐是高手啊，要不要再买点圈试试套别的？” 高个子的女孩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见好就收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女孩问，“这个怎么玩啊？” “这叫空气动力车，再送你个气球。”摆摊小哥服务周到地给她们演示了一下，小猪车上的接口套上气球，装到发射台上，按几下充气杆气球就吹了起来，按下粉红小猪脑袋上的按钮，小车就呜地一下向前冲刺。 甜幼清舔了舔嘴巴，别人都能套到，她也可以的。 唰唰唰…… 三十个圈落地，就听了个响，最后一个圈轨迹离奇地落在了摆摊小哥的脑袋上方，摇摇晃晃地挂在他脖子上。 摆摊小哥：“？？？” 旁边心满意足收手的女孩没有离开，站在一旁围观，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觉得不太礼貌，互相捂住了对方的嘴。 封启轻咳了一声，同她建议道：“要不，一次多扔几个试试？” 屡投不中的甜幼清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握了握小拳头，从封启手里接过一大把彩色圈圈，呼了一口气，手一扬漫天撒网般将圈圈抛了出去。 与此同时，远处拜月湖畔的烟火秀准点开始，第一缕烟花绽放在墨蓝色的夜空中的时候，身后路过的小男孩鼓掌欢呼了一声：“快看，天女散花！” 把套圈玩成天女散花的甜幼清那一秒钟感觉有被内涵到，所有的圈陆陆续续落地，竟然依旧一无所获。 连摆摊小哥都觉得于心不忍了。 甜幼清板着小脸儿沉默了三秒钟，终于耗光了耐性，气急败坏地跺起了脚，“咩啊！怎么会这样？！” 小姑娘海獭叫都气出来了，站在她身后的封启伸手轻轻捂住她的嘴巴，从背后将她半环抱在怀里，忍着笑揉了下她的小脑袋，顺毛安抚她的小脾气，“不气不气，第一次玩这样很正常的，套不中我们就撒着玩儿好不好。” 围观的两个女孩前一秒还被甜幼清气得跺jiojio戳中笑点，下一秒就被狠狠塞了一嘴狗粮。 甜幼清不想浪费封启的钱，鼓了鼓嘴巴，在他怀里仰着脑袋哼声道：“我不要玩了，你要不要试一下？” 封启扬了下眉，“好。” 那只小姑娘喜欢的螃蟹确实不好套中，螃蟹被圈碰到之后会左右爬一下，增加了难度。 封启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圈，眸光定了一瞬，微微用力将圈甩出去。 红色的圈圈带着手腕施加的旋转速度，圈的前端略高于后端，啪地一下稳稳落地。 精准地空心套中。 “哇！”甜幼清愣了一秒钟，溜圆的眼瞳随即迸发出惊喜的光，欢快地蹦蹦跳跳，“封启你超厉害！宇宙无敌世界第一棒！” 小姑娘兴奋地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鹦鹉，眼眸晶亮，雀跃地抱着他的手臂晃来晃去，可爱的不像话。 围观全程的那两个吃瓜女孩激动地忍不住窃窃私语，真的好他妈帅啊呜呜呜！ 摆摊小哥都由衷地鼓掌，“你是第一个套中这个螃蟹的。” 而且是一次命中。 甜幼清抱着千辛万苦才赢来的大螃蟹，吧唧亲了一口螃蟹的脑壳顶，眼睛笑成了漂亮的小月牙。 封启视线落在被亲的丑螃蟹上，它咧着嘴，耀武扬威地挥了挥钳子。 “……”说不出话。 * 周六，红月亮甜品店终于开始了迎来送往的第一天。 甜幼清忙得不亦乐乎，下午回尚颐名邸的时候，发现自己早上着急出门，忘了带钥匙。 敲了敲门，没人应。 甜幼清拨通了王归尔的号码，电话一接通，码头轮船的汽笛声透过听筒传进来。 “你回东岭海了么？”甜幼清转过身来，背靠着门借力，她今天才算是正式打工的开始，一整天下来实在是有点累。 另一端，王归尔正扛着木桩沿着围栏往崇安岛走。 “你不是让我趁白司南这段时间不着家，把岛上剩下的那堆东西偷偷带回来么，我回去的时候发现你家房子塌啦！” 甜幼清猛地站起身来，她依稀记得前段时间好像说有台风过境，“那我现在过去，你等我。” -- 第43页 王归尔歪着头夹着手机边走边道：“你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啊，别折腾了，我这边已经快结束了，你在家休息吧。” “可是我忘带钥匙了……”甜幼清扁着嘴巴，有气无力道。 王归尔啊了一声，把肩膀上的木桩卸下来，靠在旁边的栏杆上。 他岔开腿想固定一下，结果一松手，木桩另一头偏重，跷跷板一样蹭地一下翘起来，岔着腿的王归尔被致命打鸡，整个人被翘到了清澜江里，手机直接飞了。 甜幼清只听到嗷地一声痛叫，不明所以地喂了好几声，“小王八，听得到我说话吗，你怎么了？” 就在她担心王归尔出了什么状况的时候，手机听筒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伴随着刺啦的电流声，甄梨的嗓音焦急地响起，“是幼清吗？校警掉进清澜江里不见了！我手机没电，你快报警啊！” “甄梨？”甜幼清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掉江里了，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他遇到危险了呢。” 甄梨：“哈？”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八躲在水里暗中观察…… 打个广告鸭，预收文《小怪物》求个收藏，【又狠又毒暗黑萝莉×双腿残疾疯子少年】 =文案= 阮纯熙这个名字是外婆为她取的。 晚年吃斋念佛忏悔罪行的老太太，希望她品性纯良，行事光明。 然而，这个寄托美好愿望的名字成了许多人的噩梦。 九岁的阮纯熙跟着做保姆的母亲寄主主人家。 寄人篱下的佣人女儿，在豪门站稳脚跟的第一步是揭发母亲。 她是众人眼中开在淤泥里的白莲。 是遗传邪恶基因却单纯善良的小天使。 唯有沈行遇，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少年，处处跟她作对。 “恼羞成怒了么，小怪物。” 沈行遇阖上眼，那就杀了我吧。 尝试下新的风格，感兴趣的小可爱收藏一下鸭么么！ 第23章 二十三颗小石头 不擅长撒谎的甜幼清绞尽脑汁, 总算把救人心切的甄梨糊弄过去。 反正没有钥匙，有段时间没回崇安岛，空等不如回去一趟看看她的房子, 这毕竟是她目前唯一的私产。 她到的时候, 王归尔的修整工程已经进入了收尾工作, 摇摇欲坠的危房加固了一圈木桩，看起来抗风多了。 两人打扫木屑, 清理房间, 一通忙活下来夜深了才收拾完，甜幼清累瘫在椅子上, 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索性在这里住一晚。 翌日起了个大早，背着上次白司南不让她带的破铜烂铁赶回去打工。 过地铁安检的时候, 探测仪响起了蜂鸣声, 安检小哥在甜幼清外套左前侧衣摆处发现一圈锃光瓦亮的金属，将衣服撑得鼓起了一块。 “是什么东西在响？” 刚刷到早安打工人微博的甜幼清下意识脱口而出：“是我钢铁般的意志。” 安检小哥抬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她，沉默了两秒钟, 叹气道：“这个梗我今天早上已经听到三遍了……” “对不起！”甜幼清两条短胳膊往后摆, 一个九十度诚意鞠躬。 甜幼清微微掀开宽大的外套，将挂在里侧的名品乐器露了出来，解释道：“是唢呐。” 安检小哥：“……” 这我是真没想到。他好奇地问：“你随身携带唢呐干什么？” 甜幼清一本正经道：“我这唢呐杆是黑檀乌木的, 放行李箱里我怕磕碰到了。” 安检小哥闻言嚯了一声, “这位民间唢呐艺术家, 您请。” 又是忙碌的一天，过了下午茶时间，店里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开, 甜幼清绞干抹布将桌子擦得一尘不染。 偶一抬眸，却见门口一个正准备进来的女孩倏然缩回推门的手，挡住脸就要走。 她一头灰棕色卷发，穿着漂亮的浓绀色制服，甜幼清一眼就认出来这道熟悉的身影，清黑的眼瞳微亮，扬声喊住她：“甄梨？” 正准备趁她没发现偷偷溜走的甄梨脚步一顿，缓慢地放下遮住脸的手，微微尴尬地转过身，抬起手打了声招呼，“诶，幼清，怎么是你啊，这么巧哈哈哈。” 甜幼清笑眼弯弯道：“不巧不巧，我就在这里打工。” 甄梨：“……啊，这样啊。” 她尴尬的手脚蜷缩，平时堪称牙尖嘴利的女生这会儿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家境优越的甄梨身边的朋友家里条件也都差不多，从来没碰见过出来逛街遇到同学打工的情况。她刚才自然是认出甜幼清了，下意识就想赶紧跑。 以她的角度看，觉得甜幼清可能会因为被发现周末在外面打工，伤害到自尊心。 不过好像并没有，甜幼清看起来落落大方，尴尬地只是她自己而已。 安卉从里间出来，笑着问：“小朋友，是你同学来了吗？” 都这样了甄梨自然走不了了，走进来将包包放到靠窗的座位上，“对，我们是同班同学，听说你们店的黑糖牛乳波霸口感特别棒，所以迫不及待来品尝一下。” 她这样说，安卉自然顺理成章地以为是甜幼清推荐她来的，见她家小兼职生手里还拿着抹布，便道：“先放在那里吧宝贝，反正现在又没有客人，洗洗手跟你同学聊会儿天吧。” 甜幼清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 第44页 黑糖牛乳波霸甜度有点高，点单的时候安卉推荐甄梨搭配咸奶油的北海道奶酥。她另外点了甜幼清的那一份，等单的时候，安卉送了一碟焦糖海盐太妃糖。 “幼清啊，你成年了吗就出来打工？”甄梨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她看起来特别显小，初中生似的，就应该是家里捧在手心里宠的小公主啊，怎么会这么小就辛苦地出来做兼职生。 甜幼清咬了一口太妃糖，含糊不清地道：“我有各种假证。” “咳咳咳！”甄梨被口水呛到了，压低嗓音道，“这是可以说的吗？” 甜幼清傻呵呵地摸了下软乎乎的耳垂，“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随便乱说的啦。” 甄梨闻言心里某处角落软塌塌的，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甄梨倏地想起来昨天的事。 “诶，你跟校警认识吗？” 甜幼清按照统一口径回答：“嗯，校警是我表哥。” “原来是这样啊。”甄梨顿了一下，又狐疑地问，“你表哥是专业的游泳健将吧，昨天我就站在江边的栏杆旁，眼睁睁地看着他掉下去以后，半天都没露出脑袋来，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还以为他出事了呢。” 甜幼清唔了一声，模模糊糊地道：“他水性是很不错啦。” 甄梨对这位新来的年轻校警还蛮感兴趣的，八卦因子又活跃了起来，“你表哥多大啊？” “嗯……”甜幼清掰着手指按照人类的年龄大概估算了一下，“二十三？” 甄梨琥珀色的眼眸转了半圈，“那也跟我没差多少，就比我大六岁嘛……对了，他跟我隔壁邻居家的哥哥长得还有点像，那个哥哥是个海归，上周刚回来。” 甜幼清一下没反应过来，不假思索道：“王归尔也是海龟呢。” 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甄梨已经好奇地接着问，“他从哪儿留学回来的呀？” “好像是樱花国……”甜幼清硬着头皮小声道。 甄梨点了点头，又问：“有名字吗？” 甜幼清开始闭着眼睛胡说八道：“归尔子。” 甄梨：“？？？” * 周一上午大课间的时候，甄梨给甜幼清一袋夏威夷果。 深海小妖怪没吃过这种零食，带壳的东西她下意识摸出小石头敲了起来，前桌假期嗨过头正在补觉的徐述晃晃悠悠地抬起头来。 打扰到同学，甜幼清便不敢敲了，改用牙齿咬。 然而夏威夷果的壳特别坚硬，她锋利的牙齿沿着中间那条细细的缝，猛地用力一咬，喀吧一声响，果壳倒是被咬开了，但是牙齿钝钝的疼。 甜幼清摸了摸小尖牙，没怎么在意，美滋滋地啊呜一口吃掉咬开的饱满果仁。 这坚果的果壳很硬，但是果仁白嫩酥脆，奶香味浓郁。她嘴巴馋，忍不住又用牙齿咬了一颗。 正巧封启从学校超市回来。 上课的时候听到他的小同桌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大概是早餐没吃饱，耷拉着眼尾慢吞吞地揉了揉肚子，蔫巴巴地握着笔听讲做笔记。 一回来就撞见小姑娘正龇着小尖牙，硬生生地咬着夏威夷果的果壳，他忙走快一步，伸长手臂捏着她的小腮帮，“甜宝，不能咬。” 课间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周围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前桌徐述轻微的鼾声都识相地变轻了，众人的眸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向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 甜宝…… 我日啊，这是什么腻死人的小情侣爱称啊？！ 从教室后门进来的贺曦瑞人直接傻了，“啊这……” 大佬的手在干嘛？ 跟他勾肩搭背的陈一鸣同款瞳孔地震，嘴型夸张地发出了一声惊叹：“哇哦！” 甜幼清微微仰着小脑袋，嘴巴被封启的大手捏成了小金鱼嘴，神色莫名地眨了眨眼睛，绵软的嗓音温吞吞地问：“干嘛呀。” 班里的同学或用卧槽什么情况的眼神疯狂地意识交流，或一脸果然如此的了然表情。 封启被众多胶着的视线注视着，却浑然不觉一般，将小姑娘咬在齿间的夏威夷果捏在手里，拇指轻轻揩掉她嘴角一点晶莹的口水。 坐在前排的甄梨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响亮的嗝。 她同桌何雅欣的表情有点复杂，忍不住低声道：“不是说封启有洁癖吗？” 甄梨翻了个白眼，“洁癖就不能谈恋爱了嘛？” 她嗓音比何雅欣高了一个度，附近的人都转头看过来，何雅欣喉咙艰涩地道：“我是说、口水啊……” 教室里的同学不敢一直明目张胆地围观大佬调情，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一片窃窃私语声。 封启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小同桌的怀里，从坚果包装袋里翻出来开果器，插丨进那条被她的小尖牙咬出缺口的缝隙里，轻轻一扭，咔地一声响，果子打开了。 甜幼清哇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咕哝道：“原来是这么开的呀。” “不要乱用牙齿，知道了吗？”封启撸了一下馋嘴小海獭的脑袋，甜幼清被他微微用力的手按地往后仰着下巴，上眼皮都被拉紧了。 封启笑了一下，松开手温声道：“我给你开坚果，你先吃点别的垫垫肚子。” 超市购物袋里满满一袋零食，最上面是超大包装的风琴手撕鱿鱼片，饿得肚子咕咕叫的甜幼清眼眸一亮，雀跃地撕开包装袋。 -- 第45页 肉质鲜韧劲道的鱿鱼片有点耐嚼，甜幼清吃了两口，倏地舌头一痛。 这次不用封启看，口腔里立刻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舌头一侧刺刺地疼，她眼泪啪嗒地呜了一声。 “怎么了，咬到舌头了么？”封启心疼又好笑地问。 甜幼清泪眼汪汪地摇头，“划破了……” 上课时间到，这节是语文课，贝洛薇踩着第一声铃响进了教室。 于是眼睁睁地看着封启起身，牵着语文课代表往教室后门走去，他还不忘礼貌地说明一下情况，“同桌受伤了，带她去医务室。” 贝洛薇：“……” 教室里立刻嗡地一声，后门带上的一瞬间，班里的同学终于沸腾了起来。 “卧槽，大佬就是大佬，好他妈嚣张啊！” “当着班主任的面公开谈恋爱，不愧是他！” “啊呜呜呜我男神下凡了，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啊啊啊我不允许……” 讲台上的贝洛薇在一片混乱中捕捉到了关键词，“什么，谈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　　班主任约谈警告。 感谢名单： PXXR扔了1个地雷 傲寒灌溉1瓶营养液 纪与灌溉20瓶营养液 你看起来很好吃哦。灌溉2瓶营养液 可达呀灌溉5瓶营养液 王耶啵家的坚果灌溉2瓶营养液 小阿胖灌溉5瓶营养液 乐多多灌溉1瓶营养液 小阿胖灌溉5瓶营养液 PXXR灌溉6瓶营养液 鞠躬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粗犷比心！ 第24章 二十四颗小石头 校医阿姨正抱着平板追偶像剧, 被主角青涩朦胧的爱情故事感动得热泪盈眶，倏地有人敲门进来，一抬眼, 比她刷的校园剧里男女主颜值还高的一对男女学生出现了。 她打眼一看就确定是小情侣。 男生个高腿长, 虽然还是学生, 但身形颀长挺拔，标准的直角肩宽阔优越, 眉眼出众气质斯文。 他转身带上门, 另一只指骨削直的大手虚虚地扶在小个子女生脑袋上。 女生眼圈微红，清黑的眼瞳泛着一层薄泪, 红润的唇瓣可怜巴巴地扁着，阿姨被戳到了萌点，忙问：“怎么了小朋友？” “她舌头被牙齿划破了。”封启领着甜幼清到校医的问诊桌前, 低醇的嗓音温声道, “张嘴，给医生看一下。” 小妖怪不喜欢看医生，心里有点抵触，溜圆的黑瞳望着封启迟疑了一秒钟, 还是乖巧地张大嘴巴, “啊——” 校医阿姨拖着甜幼清的下巴看了一下破溃处，温柔地问：“有蛀牙吗？” 甜幼清摇了摇头，“没有的。” “那是不是牙齿磕碰到哪里了, 或者用牙齿咬了什么硬物？” 甜幼清闻言乌溜溜的黑眼珠转了一圈, 认真地回想, 身侧封启扶额叹了口气，无奈地替她回答道：“刚刚咬了坚硬的果壳，所以是牙齿受损了么？” 校医阿姨了然道：“应该是牙齿的边缘受损, 出现了棱角，锋利的地方就会比较容易划伤舌头，去看牙医把尖利的地方磨光滑就可以了，学校医务室没有设备的。” 伤口不算深，校医开了医用漱口水给她含漱清洗口腔，防止伤口感染。 “以后不要用牙齿咬硬物了，可能会造成牙震荡，严重的话甚至会劈裂的。” 封启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她纤细的后颈，偏头低声道：“记住了吗？” 甜幼清一只小手捂住嘴巴，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 出了校医室，封启没带甜幼清回去上课，打了车直奔医院挂了牙科。 牙医给甜幼清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牙齿，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道：“小姑娘牙齿萌出正常牙列整齐，就是这四颗尖牙都特别锋利，挺容易咬伤自己的。是不是有时候睡觉牙齿会露出来咬到嘴唇啊？” 甜幼清短短的食指狐疑地挠了挠额角，她睡着了不知道呀。 见她不怎么清楚的样子，牙医笑眯眯地看着封启，“哥哥有注意到吗？” 封启扬了下眉，没反驳他的称呼，“偶尔发现过。” 小姑娘午休侧身面朝他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软乎乎的脸颊被微微压变形，右侧上排的犬齿尖尖会露在嘴唇外面，趴得低的时候会紧紧咬着下唇瓣，怕她硌破下唇瓣，他会轻轻掰一下她的小下巴。 牙医闻言便建议道：“这样的话可以拍个片子看下这四颗尖牙的神经髓角，适当的磨除一下，矫正下牙齿的长短。” 话音未落，封启用你疯了吧的眼神看着他。 涉世未深的小妖怪突然得知自己的小尖牙要被磨掉，整只獭都吓傻了，溜圆的眼睛瞪大，两只小手紧张地捂住嘴巴，求助地仰着脑袋望着封启。 封启垂眸，修长的大手捉住她捂着嘴的小手，见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低声温柔地安抚道：“甜宝不怕，我们不磨短牙。” 他手掌拖着小姑娘的下巴，拇指摁着她的下唇窝轻轻往下掰开唇瓣，露出一点牙齿尖尖，掀起眼皮看着牙医，嗓音清清淡淡地问，“不可爱么？” 牙医：“？？？” * 今年的中秋节距离国庆节很近，刚放完三天假期没多久，转眼又迎来了更长的七天假期。 不过学校通知只有高一高二正常放假，高三是四天假期。 -- 第46页 假期前是江林八中雷打不动的秋季运动会，学生们对于这种既不用上课也不用考试的项目可谓十分热衷。 尤其是不仅可以展露强健体魄，还有在走方阵的时候可以趁机秀出自信秀出风采，这是在全校面前尽情释放自我的绝佳机会，每年都有几朵风格迥异的奇葩承包全校师生的笑点。 去年高二七班的那个女装大佬，出场的时候瞬间点燃了全场的热情。 “坦白讲，确实有惊艳到我。”贺曦瑞摸了摸下巴，他还回味了一下，切入点很危险，“他的腿又细又长，还特别白，都没有腿毛的。” “卧槽贺曦瑞你变态吧，你那什么色眯眯的表情？！”他同桌陈一鸣嫌弃地抬手给了他一盖帽，作良家妇女状叉起手臂护在胸前。 甄梨受到了启发，“不如我们班搞个在逃公主方阵吧，集齐各种公主的服装，先把陈一鸣安排上！” “我同意！”何雅欣是十班的文艺委员，但是她的人缘没有甄梨好，平时有什么事都是甄梨帮着她一起张罗。 陈一鸣立刻跳起来强烈反对，“为什么是我？” 甄梨笑嘻嘻地道：“当然是因为全班属你最不要脸了呀，你扮演美人鱼好不好，我们搞个小推车让你坐着，在队伍里占据绝对的C位，场面一定很亮眼~~~” 笑闹了一阵，体委赵海林坚决贯彻这个想法，踊跃地参与怂恿班里的男生。 问到甜幼清的前桌徐述的时候，整天精神萎靡的男生突然兴奋，“什么，你们想看我穿女装？想都别想，除非你们跪下来求我！” 赵海林捧腹大笑，作势单膝下跪，“你愿意做我的公主吗？” 说完硬是把自己恶心地拼命呕了起来，两人顺利地进入挑选礼服流程，赵海林大手一挥，“你想穿哪套我都保证给你争取下来！” 倏地，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摞的高高的书本后缓缓露出来，默默围观的甜幼清伸出小手，轻轻戳了□□委的胳膊，试探地小声道：“我可以给我同桌争取一套吗？” 赵海林：“……” 徐述：“……” 妹子，你这个想法很刁钻啊！！！ 两人面露惊恐，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移到懒散地靠着墙玩手机的大佬身上，跟他一起打游戏的岳林峰噗地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启哥，甜妹想看你穿女装！” 手机界面眼花缭乱的放技能，封启腾出右手来，不轻不重地捏了下甜幼清软嫩嫩的脸颊，漫不经心的嗓音似乎隐匿着淡淡的危险气息，“乖，想着吧。” 上课铃打响，这节课是自习课。 甜幼清舔了下嘴巴，湿漉漉的眸眨巴眨巴，“我只是觉得你穿的话一定是最漂亮的公主。” 前排的岳林峰欢呼了一声，手机屏幕里开始出战绩图，“牛逼！启哥就是最叼的！” 靠墙的封启放下手机，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来，劲瘦有力的手臂握住甜幼清座椅的两侧，猛地用力将她连人带椅子都转过来面朝他，毫无预兆地欺身逼近。 他身上的味道干净清冽，漂亮的桃花眼里有幽暗的光，离得近，一呼一吸间的热气强势侵占她鼻端的空气，落在她茫然又无辜的小脸儿上。 甜幼清的嗓音软绵绵的，“干嘛呀。” 封启漆黑的眸望进她清澈的眼底，心底有股按捺不住的躁意，低沉的嗓音沙哑地喊她：“甜宝……” 甜幼清眨了下眼睛，慢吞吞地啊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十班教室窗外，作为班主任自习课来暗中观察的贝洛薇，将教室角落里的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吞了吞口水，把班主任职责默默在心里回顾了一遍，鼓足勇气推开教室后门，先叫了封启的名字。 大佬被点名，班里的同学纷纷投之以目光，贝洛薇握拳，“还有甜幼清，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教室里一片窃窃私语声。 浑然不知什么情况的甜幼清，狐疑地跟着封启的脚步进了办公室。 贝洛薇一落座就不受控制地开启了震动模式，办公桌下的腿抖啊抖，桌上透明玻璃杯的水跟着她的节奏摇晃。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吧？”贝洛薇说话间牙齿在轻微地打颤。 封启淡淡地嗯了一声，“不会影响学习的。” 他一开口就把贝洛薇的话堵了回去，无可否认，封启一直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她定了定神，严肃道：“有没有影响成绩要看国庆假回来的月考。” 她眸光转到甜幼清身上，咽了口唾沫，“你、你也是，如果月考成绩不理想，我就必须要请你们的家长来谈话了。” 顿了一下，贝洛薇试探地问：“你、有家长的吧？” 甜幼清说顺了嘴，“校警是我表哥。” “啊？”贝洛薇一脸疑惑，迟疑地道，“他怎么可能是你表哥？” 话音一落，她倏地反应过来不对劲，下意识抬眸看了眼旁边的封启。 封启垂着眼皮，浓密的长睫覆下来，半敛着幽邃的黑瞳，面色淡淡的，似乎没听出来什么。 贝洛薇松了口气，妖在人类世界生活多有不便，在亲属关系上面撒点谎再正常不过，她也怕一不小心把这只海獭揭了底。 又叮嘱了几句，封启斯文有礼地回答的滴水不漏，贝洛薇一时半会儿也拿两人没办法，便放他们回去了。 -- 第47页 出了办公室，外面的走廊很安静。 迷迷糊糊地来，晕晕乎乎地走的甜幼清挠了挠脑壳，正要问封启到底什么情况，却倏地被握住了肩膀。 封启眉峰微压，将小姑娘转过来面对自己，削薄的唇抿了抿，低缓的嗓音微沉，“甜宝，王归尔是你表哥吗？” 猝不及防被质疑的甜幼清打了个嗝，傻呆呆地仰着小脑袋，愣了一秒钟，黑漆漆的眼珠骨碌转了一圈，“唔……” “看着我，不准撒谎。”封启微微用力掰着她单薄的肩膀，“骗我的话我会知道。” 在她面前，他一贯是温软的面貌，甜幼清被他这样审视的眸光看着，身上的压迫感沉沉地袭来，她有点不适应地挣动了一下。 封启不松手，凌厉的下颚线微微紧绷，“不要闹，告诉我。” 甜幼清扁了扁嘴，耷拉着眼尾，缓慢地摇了摇头。 果然是否定的答案。 封启舌尖抵了下齿槽，锋利的眼尾垂下来，心里陡然横生一股更难以扑灭的躁意，“为什么骗我，嗯？” 他俨然是生气了，甜幼清湿漉漉的眸抬眼看了他一下，又飞快地低下头，低低地小声道：“我们是这样商量好的，对外都这样讲。” “对外？” 封启闭了闭眼，他知道自己现在情绪非常不好，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压低声线尽量把嗓音放温柔一点，“那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收拾一下，今晚从那里搬出来，我晚上去接你。” 甜幼清讶然地啊了一声，“为什么要搬出来，不要。” 封启额角的青筋浮跳了一下，“他跟你非亲非故，你们住一起算什么？” “我们是好朋友。”甜幼清认真地解释道，“我们一起从东岭海来的，我们……” 封启打断她一连三个我们，“你听话，先搬出来。” 他根本就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在强制地命令她。甜幼清哪里是任由别人搓扁捏圆的脾气，黑漆漆的眸倔强地望着他，吐字清晰地拒绝，“不要！” 封启一直努力绷住的情绪，被她两个字轻易击溃了。 他偏头，一侧咬肌微微动了一下，眸底掠过暗沉沉的光，哑着嗓音问她，“我再问你一遍，搬不搬。” 甜幼清溜圆的眼睛微微睁大，这已经上升到威胁的层面了，一言不合追杀敌人到天涯海角的小妖怪鲜少有被谁威胁的经历。随便换作别的谁，她已经扑过去打起来了，但这个人是封启。 她不明白封启到底怎么了。 小姑娘气鼓鼓地看着她，封启也意识到自己太强势，他缓了缓语气，“甜宝，你搬出来以后，如果偶尔想回去的话，我可以陪你……” “咩啊！不要不要不要！” 甜幼清气吼吼地推了他一把，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叫封启，我的生日是10.2号，过生日前我跟同桌闹翻了，请问我该怎么在不跌份儿的情况下，请她来陪我过生日。 第25章 二十五颗小石头 天高云淡, 是像学校操场广播里校长抑扬顿挫的致辞里说的那样，“追逐着明媚的金秋阳光，沐浴着丹桂飘香的和风, 江林八中一年一度秋季运动会在全校师生的期盼下, 如期举行……” 第一次参加运动会的甜幼清从开幕式就开始雀跃地蹦跶, 伸着脑袋东张西望。 跟平时升旗仪式的队列不同，走方阵拍了四列, 原本站在第二排的甜幼清变成了第一列的最右侧。 跟队伍最后一排左边数第一位的封启呈对角线站位。 封启连续两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已经很久没有失眠过了。上一次睡不着，还是暑假前他刚给小海獭取了名字, 隔天小没良心的就趁他生病拿走石头，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闷不吭声地跟他成了同桌。 唔, 差点忘了, 第一天的时候甚至还想换位置。 如果不是她自己不小心翻车，封启不确定她到底什么时候会主动跟他承认，亦或者她也许根本就不会袒露身份。 他其实是微微负气的。但是漂亮软萌的小姑娘眼尾一耷拉，拿湿漉漉的眼瞳望着他, 清澈的眸底干净纯粹, 小小一只像草莓棉花糖一样粉嫩甜糯，他轻易地便将那一点郁闷的失落拂去了。 现在…… 封启散漫地掀起眼皮，却见队伍前列的小姑娘从校服口袋里摸出巴掌大的小梳子, 给走到她前面的男生梳头发？ 他慵懒的站姿一下挺拔了起来, 颓靡的精神瞬间饱满, 漆黑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两个人的动作，眼皮跳了一下，削薄的唇微抿。 “呜呜呜我后悔了, 我为什么要答应做这种事啊。”穿着蓝色仙蒂公主裙的徐述捂着脸，嗓音粗犷中夹杂着一点娇羞，两只汗毛浓密的纤纤玉手捂住脸，止不住地抱怨，“都怪体委怂恿我！” 对梳理毛发极其热衷的甜幼清认真地把他打结的假发梳开，小声地提醒他的前桌，“可是你昨天明明很兴奋……” “讨厌，人家才没有呢！”他甩了下脖子，一头金灿灿的黄毛擦过裙子的布料，激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静电。 甜幼清握着小梳子，对着他的秀发沉默了三秒钟，慢吞吞地将她的梳子揣回兜兜里放好。 “咳咳！”站在甜幼清左手边的甄梨虚虚握着拳，掩在唇边低声道，“徐述，回头。” -- 第48页 徐述以为甄梨要欣赏他的美貌，毛茸茸的胳膊从脖子后撩了一下披肩黄毛，捏着嗓子回眸一笑，“叫我干嘛？” 甄梨面对这样的妖怪依旧心如止水，面无表情道：“封启在看你。” 徐述闻言狐疑地歪了下头往队列最后一排看去，跟封启暗沉沉的黑瞳撞了个正好，他妈呀一声，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抱着汗毛耸立的胳膊立正站好。 大佬的死亡凝视好可怕呜呜呜。 甜幼清也下意识回眸，见封启目光灼灼地盯着徐述，她了然地哼了一声，原本她说要跟体委争取一套他还不乐意呢，现在又羡慕地盯着人家看，后悔了吧。 十班方阵入场的时候，效果一如预料那般轰动，整个操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掌声和哄笑声，场面十分热闹。 在体委赵海林的威逼利诱之下，三名勇士穿着公主服站在队伍的前列，紧跟着举牌手何雅欣招摇过市。 陈一鸣不愧是被甄梨挑中的C位，套着美人鱼上下两截分体礼服，端庄地坐在小推车上，优雅地挥手致意，粉紫色的鱼尾亮片闪瞎一片。 游街示众环节后，各项比赛如火如荼地展开。这时候学校管得松，不少学生已经偷偷摸摸溜走了。 甜幼清校服穿得板板整整，老实巴交地坐在看台上，热情地给班里的同学加油助威。 许巍林在男生一百米短跑遥遥领先，斩获第一名，下了场被班里的男生欢呼着簇拥起来，他一时熏熏然，朝甜幼清并着二指点了下额头，笑得特别灿烂，“感谢我的啦啦队为我振臂高呼！” 贺曦瑞贱笑着捶了他一拳，“兄弟，大佬不在你有点飘嗷。” 看台下，甄梨朝甜幼清挥了挥手臂，“幼清，快下来，有好吃的！” 馋嘴小吃货一听说有吃的，溜圆的眸子一亮，蹦蹦跶跶地跳下台阶跑了过去。 甜幼清被甄梨带到了篮球场对面的石阶上，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奔跑碰撞，篮球砸在地上咚咚作响，球鞋摩擦地面发出嗤嗤的声音，球场欢呼喝彩声不断，夹杂着围观女生阵阵的尖叫。 “这家的白桃乌龙奶盖超级赞，你这杯是去冰的。”甄梨插好吸管，把奶茶递给她，又拿出来一包还冒着热气的纸袋，“新鲜出炉的油炸小螃蟹，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我吃了三年，这个依然是我的最爱，你的是少辣的。” 甜幼清有点不好意思，甄梨总是大方地请她好吃好喝，挠了挠额角，她腼腆地小声道：“谢谢你嗷。” “干嘛啦，这么容易害羞。”甄梨忍不住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 小螃蟹很小只，蟹背壳还没有一元硬币大，裹了一层面粉炸得又酥又脆，咸香微辣，连壳一起吃一口一个，迅速霸占了章鱼小丸子在甜幼清心里的地位。 甄梨是带着任务来的，眸光在球场上穿梭的球衣里搜寻了一下，她指了下人群中最出众的那道身影，“快看，是你同桌诶！” 两只爪爪各抓着一只小螃蟹的甜幼清抬眸，视线很容易落在封启身上。 他穿着白色球衣，没有戴防护，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线条清晰流畅，肤色是冷感的白，跟身侧挨着他的岳林峰对比鲜明。看样子已经打球有一会儿了，额前黑色的短发被汗水浸湿，漆黑的桃花眼亮得惊人。 “看帅哥打球是一种享受，围着篮球场的女生那么多，我敢说一大半都是冲着你同桌来的。”甄梨朝甜幼清眨了眨眼睛，笑得狡黠，“有没有危机感啊小可爱？” 甜幼清慢吞吞地啊了一声，她吃东西的时候脑子不怎么分神，这是对食物基本的尊重，“什么危机感呀？” “……”甄梨叹了口气，她觉得跟傻白甜绕弯子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不然接下来很有可能一直鸡同鸭讲，根本调不到一个频道上。 “我听说，你跟封启闹别扭啦？” 甜幼清油乎乎的小手顿了一下，她气哼哼地鼓了下嘴巴，她伸出短短的食指，左右晃了晃，“我现在不想跟他讲话。” “怎么了呀，有矛盾应该好好沟通啊，冷战可不行，会伤感情的。”甄梨一副身经百战的过来人形象，语重心长道。 甜幼清眨了眨眼睛，认真地想了一下，“还是先等他把为什么吵架忘了，我再跟他和好吧。” 甄梨：“？？？” 她满脸的问号，“你是在等一个奇迹吗？” 另一边，封启瞧见场外台阶上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他打了个手势走下了场，撩起篮球衣下摆擦了下汗，劲瘦的腰线引得一群女生窃窃私语。 他没戴眼镜，微微眯着眼看了一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给甄梨发短信，“怎么样？” 甄梨飞快地打字回复，“建议你失忆。” 封启扬了下眉，他鲜少有沉不住气的时候，此刻却心急地催促道：“我生日的事你跟她说一下。” 扫了眼手机屏幕，甄梨笑眯眯地扭头，“幼清啊，国庆节四天假期有什么安排嘛？” “去打工呀。”甜幼清比了三根手指，“法定节假日有三倍薪水呢！” 甄梨：“呃……” 她一时语塞，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但是，你知道封启马上就是过生日了，就后天，十月二号。” “生日？”深海小妖怪哪里知道生日的意义，她入世未深，根本就没有过生日的概念，狐疑地问，“很重要吗？” -- 第49页 甄梨瞳孔地震了一下，她完全误会了甜幼清的意思，以为她根本不在意封启的生日，语塞了半晌，嘴巴张了又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啊这……”甄梨头痛地挠了挠后脑勺，她直接原话转告的话，大佬会不会原地黑化啊…… 犹豫了一下，甄梨艰难地打字，“她假期要兼职，可能没办法去。” 手指颤颤巍巍地点击发送，她余光瞥见大佬扔了衣服就朝这边走过来，甄梨吓得哆嗦了一下，立刻起身逃离修罗场，“对不起了小可爱，我、我我要去洗手间。” 甜幼清吸了吸鼻子，软绵绵地道：“那倒也不用对不起的。” 手里的奶茶已经见了底，甜幼清捏着吸管晃悠，试图喝光透明杯子底的芋圆，吸管被嘬出滋滋的响声。 身前突然笼罩了一道高大的阴影，她疑惑地仰起脑袋。 封启耷拉着眼尾，垂眸看她，又长又密的眼睫微湿，脖子和锁骨上的汗薄薄一层泛着水光，身上散发着蓬勃的热气。 他黑瞳敛着幽暗的光，削薄的唇抿了一下，嗓音又沉又哑，“假期要兼职？” 甜幼清莫名地有点紧张，感觉他们很久没有讲话了一样，吞了吞口水，她点头。 封启偏头，舌尖抵了下齿槽，静默地看着她。半晌，还是放低姿态，轻声开口：“确定不陪我过生日吗？” 倏地，一声枪响，看台爆发出热烈的吼声，此起彼伏的尖叫悄悄地掩盖了一切。 甜幼清被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没有注意到封启开口，弱听的那只耳朵是靠近他的那一侧。 封启锋利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侧脸，某个瞬间心里像是突然空掉了一块，破口处汹涌的灌着冷风，连昏沉的头脑都吹清醒了。 在原地站定了片刻，他沉默地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到底我是公主你是公主？ 甜幼清：不就是过生日么，等着我让你悲喜交加毕生难忘^_^ 第26章 二十六颗小石头 国庆节第一天假期, 红月亮甜品店忙得不可开交。客流量高峰期过去的时候，店里来了一位熟面孔。 十班文艺委员，何雅欣。 开学这么长时间, 班里的个别同学甜幼清还是叫不上来名字, 但是何雅欣她是认识的, 甄梨的同桌，两人关系不错的样子。 她进店的时候甜幼清就看见了, 不过对方正在打电话, 似乎有什么不愉快，一直眉头紧锁, 时不时争吵几句。出于礼貌甜幼清默默地递了甜品单就离开了，没有打扰。 临近晚六点半闭店时间，店里的客人渐渐散去, 何雅欣倏地情绪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虽然没有刻意偷听, 但店面就这么大，在店里来回穿梭收拾桌椅的甜幼清被迫听了个大概。 何雅欣的妈妈出轨了。 在她爸爸再次跟某个网红不清不楚，并且为其购置了房子车子之后。 甜幼清犹豫了一下，轻轻走到她身边, 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何雅欣哭得满脸是泪, 精心描画的妆都花掉了，抬眸看清来人，猛地直起身坐了起来, 哑掉的嗓音微微紧张, “你怎么在这里？我刚才打电话你都听见了？” 甜幼清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在这里打工。” “打工？”何雅欣皱了下眉，将穿着甜品店小围裙的甜幼清上下打量了一番，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下来。 接过纸巾擦了下眼泪, 发现眼妆糊得假睫毛都掉了，何雅欣索性破罐子破摔，又抽了张纸用力地擤了下鼻涕。 她眸光出神，带着浓重的鼻音丧气道：“听起来很荒唐吧，我自己都觉得丢人。” 甜幼清抿了抿唇角，没出声。 “你坐啊。”何雅欣吸了吸鼻子，指了下方桌对面的座位，“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跟谁倾诉了，我已经快要疯了。” 她倒了半天苦水，摊开一张面纸捂住脸，带着哭腔的音调郁闷且不解，“你说，我妈会不会是受到刺激后神志不清了？她怎么能做出这么丢脸的事，现在我们全家都脸上无光，出门都害怕被亲戚邻居戳脊梁骨。” 甜幼清乌黑的眼瞳露出一点困惑来，犹疑地小声道：“可是，不是你的爸爸出轨在先么，为什么是现在开始丢人呢，应该早就丢完了叭……” 她说完又怕自己不通人情世故说错了话，反应慢半拍地捂住了嘴巴。 “那怎么能一样呢！”何雅欣红肿的眼睛微微睁大，哽咽地道，“我知道是我爸先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但是再怎么样她也不能这么过分啊，这让我们全家的脸往哪儿搁？之前我一直觉得她贤良淑德，没想到都是装的！” 甜幼清静默地望着她，小妖怪隐隐觉得她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具体她又说不上来，短短的手指慢吞吞地挠了挠额角。 何雅欣没有得到回应，自忖跟她说不到一块儿去，便主动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放假还要来打工啊？” 甜幼清笑眯眯地道，“挣钱呀。” “哦，我记得学校有贫困生补助的，什么春花还是春蕾助学计划，具体我不太清楚，你可以找班里其他人了解一下，好像可以减免学费什么的。” 甜幼清闻言眸光微亮，但是随即反应过来，学费的话白司南已经帮她交过了呀，她总不能去申请退还一部分吧。 -- 第50页 喝了口明治草莓牛乳，何雅欣背起包，凑近她耳侧轻声道：“我们互相保密哦，谁都不要把对方的秘密说出去。” 甜幼清下意识点头，等她走远了才回过神儿来，为什么是互相保密啊，她刚才说了什么秘密吗？ 安卉是很宽厚大方的老板，兼职生的法定节假日通常并没有三薪，但她还是给到了甜幼清三倍的工资，并且是主动提出来的。 小钱袋鼓了起来，甜幼清也不是小气獭。上次甄梨给她买的油炸小螃蟹特别好吃，下班后，甜幼清晃晃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去那条小吃街买了三份。 “等会儿，我先发个朋友圈！”王归尔最近特别喜欢分享生活，兴冲冲地拿手机拍了张照片。 甜幼清狐疑地凑过去看，她也有样学样，点发现，进入朋友圈，右上角相机小标识可以选择拍摄照片。 成功发布了第一条朋友圈。 “为什么买了三份啊？白司南又不在。”小小的油纸袋一把下去没了半袋，王归尔吃得飞快，贼兮兮地打剩下那袋的主意。 甜幼清挥着油乎乎的爪爪阻隔他直勾勾的视线，“这一袋是封启的。” 话音刚落，手机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了一下。 她擦了下手，点开屏幕看了一下，是朋友圈的回复。 封启：没心没肺的小混蛋。 甜幼清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眉毛一竖，她都已经准备带上小礼物去示好了，这个愚蠢的人类竟然还敢挑衅她。 短短的手指按在虚拟键盘上敲出了最快的速度。 甜幼清：劳资吃螃蟹，你吃螃蟹壳壳！ “诶诶诶，你不说这份给封启的吗？”王归尔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见甜幼清倏地把旁边那袋拿过去，生怕他跟她抢似的，吃得腮帮子鼓鼓，跟个小松鼠似的。 甜幼清气哼哼地噘着嘴，“才不要给他吃呢！” 王归尔垮起个王八批脸，“……” 小海獭的套路他永远猜不透。 * 翌日傍晚。 甜幼清把水槽里的器具清洗干净，距离下班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她正要去换衣服，一抬眸却见甄梨趴在玻璃门外向里面张望。 “你快进来呀。”甜幼清从拐角处出来，挥了挥手招呼她。 甄梨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推开玻璃门，却没有落座。她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幼清，你真的不去给封启过生日啊……” 甜幼清迷茫地啊了一声，“生日是很重要的日子吗？” 十分钟前，何雅欣也给她发了短信，问她怎么没来封启的生日会，是不是跟封启出了什么状况。 不过那会儿她正戴着胶手套洗器具，嫌麻烦就没取下来，先没回复消息。 “当然很……” “非常特别相当他妈的重要啊！”安卉猛地撩开工作间的帘子，杏眸瞪得溜圆，无比震惊地望着她的小兼职生，“宝贝，不要告诉我今天是封启的生日，而你在这里刷碗不去给他过生日？！” 深海小妖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甜幼清心虚地吞了吞口水，想解释一下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我以为……” 甄梨见她似乎有点后悔，忙见缝插针地道：“你没来，封启真得肉眼可见的失落，心情很差的样子，我们都不怎么敢大声闹腾，场面搞得好冷清，早早就散场了。” 安卉夸张地抬手扇了扇并不存在的眼泪，“天呐！宝贝你伤害了一个纯情的帅哥，你这样是犯法的！” 甜幼清乌溜溜的眼瞳瞪大了一瞬，一听到犯法两个字条件反射紧张地梗起脖子。 “校花给他弹钢琴庆生，他都没有看一眼诶。”甄梨见老板娘这么给力，忙不迭地跟她一唱一和激发无情少女的罪恶感。 心怀愧疚的甜幼清闻言眸光一亮，握拳道：“我也会演奏乐器的……” 话未说完，已经被安卉干净利落地扒下工作小围裙，连小书包带人一起推出门去，“速速去演奏给他听！Right now！” 一个小时后。 甜幼清站在御景别墅的栅栏门前，拍了拍小喇叭，甜糯糯的嗓音通过扬声器的加持，声线变得更清脆稚气。 “封启！你出来呀！” 二楼主卧。 封启正苦思冥想，到底该怎么不着痕迹地出现在甜幼清面前，造成只是偶遇的假象，既不跌份儿，又能顺理成章地跟这个没良心的感情骗子一起过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呢。 倏而，外面响起一道可疑的熟悉嗓音，分贝奇高，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 他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响起了第二声，“封启！我错啦！你快出来叭！” “……”封启向来敏锐的大脑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猛然起身快步走到阳台前。 门外楼下，他的小同桌正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抱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手持扩音器，见他出来，清黑的眼瞳乍然迸射出欢喜的光，雀跃地跳了两下，小手拍了拍喇叭，笑眼弯弯道：“我来给你过生日啦，等一下哦，我要送给你最浪漫的烟火！” 封启四面漏风的心脏骤然猛烈地跳动，他呼吸窒了一瞬，眸光落在栅栏门前摆放的那一盒不明物体上，小姑娘已经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 “等一下！危险，先不要点！” -- 第51页 封启怕她伤着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匆匆下楼，跨出玄关的那一秒，地上那一盒烟花倏地像点燃的陀螺一般飞快旋转。 左右两个孔里呲出来的烟花随着筒身的旋转变成攻击范围很广的武器，甩成灿烂耀眼的火圈。 封启：“……” 甜幼清站得远，他有心走过去抱抱他的小姑娘，在绚烂诡异的烟火下软声说几句温柔缱绻的话，但是这一小盒烟火意味的持久，他暂时过不去。 等了片刻，这地老鼠终于停止了旋转，封启刚要抬脚走过去，它啪地一下打开了…… 从旋转呲花变成左呲一下右呲一下，上面三个炮筒轮流各呲一下。 封启默了片刻，只能继续等。 于是，这盒不知好歹的东西开始卯足了劲儿跳跃呲花匀速呲花变速呲花，每次他以为要结束了，下一秒它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折磨。 小东西花样还挺多。 甜幼清倒是兴奋地不得了，欢快地拍着小手蹦蹦跳跳，终于熄火的时候，她仰着小脑袋软绵绵地问：“你喜欢嘛？” 封启眉眼温软，漆黑的桃花眼是快要满溢出来的宠溺，低缓的嗓音微微沙哑，“喜欢。” 小姑娘忽闪忽闪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只小手捏了捏白嫩的耳垂，耳朵尖尖上泛着薄薄的粉色，有点腼腆地小声道：“我还有个才艺要表演呢。” 封启眼尾微扬，漆黑的桃花眼噙着柔软的笑意，削薄的唇勾起，“是什么呢？” 下一秒，甜幼清从小书包里拿出她珍藏的名品乐器，黑檀乌木的唢呐杆保养的很好，前端金属擦得锃光瓦亮，“让我来用唢呐给你吹一曲生日快乐歌！” “……” 封启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吹得并不熟练，断断续续的唢呐声拥有着摧枯拉朽的魔力，兼具二泉映月的悲伤和生日歌的欢乐，悲喜交加，渲染出很高级的艺术色彩。 在甜幼清摇头晃脑的沉浸式演奏中，封启一败涂地，矜贵的少年垂下了高傲的头颅，“别吹了，我承认是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用唢呐把你送走，就在你生日当天。 第27章 二十七颗小石头 深秋的傍晚, 天暗下来很快，夜影驱散坠落的烂漫余晖，侵吞掉清晰的轮廓铺天盖地的下沉, 笼罩出一片层次错落渐远渐浓的黛色。 甜幼清忙碌了一天, 扎起来的马尾微微松散下来, 额前的碎发被薄薄的汗意浸湿，软趴趴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清黑的眼瞳弯成漂亮的小月牙, 瞳仁里细碎的光点比远处淡淡的星辉还亮。 她轻咳了两声, 像模像样地说着贺词，“谨以此曲恭贺芳辰, 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封启默了一秒，芳辰…… 小姑娘把手伸进米白色的小马甲侧口袋里摸了摸, 纤细的手臂一挥, 不知名的小野花白色花瓣从封启的头上悠悠飘零下来。 封启抬手，捻住落在他额角处的一片花瓣辨认了一下，这个季节，应该是路边采来的小野菊。 ……他离在生日当天被送走就差一抔土了。 甜幼清瓷白的小脸两颊红扑扑的, 小曲一吹, 烟火一放，小花一散，她对自己的安排颇为满意, 脆生生地笑道：“封启, 生日快乐！” 她短短的小胳膊高高地举着, 仰着毛茸茸的脑袋笑眼弯弯地望着他，封启垂眸，眉眼温软, 弯下腰来紧紧地抱住她，下巴抵在她一侧单薄的肩膀上。 “甜宝乖，我们以后再也不冷战了好不好。” 清冽的气息覆盖下来，他低缓的嗓音微沉，萦绕在她弱听的那侧耳朵，朦胧却又清晰，她听得分明。 甜幼清抿了抿红润的嘴巴，胳膊顺势搂住他的脖子，歪着小脑袋慢吞吞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像依赖人的小动物，软乎乎的格外亲人，乖巧得不像话。 封启像是被按下了一秒暂停键，她微凉的皮肤蹭到他温热的脸侧，激起一小片酥麻的痒意。他倏地收紧劲瘦的手臂，将怀里的小姑娘用力抱紧，半敛的眸底有着幽暗的光。 甜幼清歪着头，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差点就错过了，生日这么重要，你为什么不自己来跟我说呢？” 封启闻言顿了一下，微微直起身，漆黑的长眸望进她澄澈的眼底，薄薄的唇缓缓勾起，低低地唔了一声，“原来是没听到啊。” “啊，什么？”甜幼清狐疑地眨了下眼睛，左手下意识捂了一下同侧的耳朵。 很微小的动作，封启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 她似乎对耳朵很敏感，他偶尔不经意地触碰到，她会缩着脖子躲避一下。以及，按理来说她的听觉应该比人类更灵敏才对，然而并没有，甚至有几次他在她身后离得远些讲话，她好像有点听不清，反应稍慢一些地回眸，示意他再讲一次。 封启眸色微变，指骨明晰的大手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儿，试探地问：“甜宝，运动会那天我在篮球场旁边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甜幼清乌黑的瞳仁转了半圈，回忆道：“问我假期要不要去兼职啊。” “还有呢？” 甜幼清啊了一声，迟疑地摇了摇头。 封启瞬间明白了什么，锋利的喉结微微滑动，微垂的桃花眼眸色更柔。倏而，他俯下身，滚烫的唇瓣落在她小巧的左耳上，印下无限克制而轻软的吻。 -- 第52页 一触即离，却又带着某种胶着的黏性，缱绻的温柔暗藏着浓浓的疼惜。 甜幼清仰着脖子看他，无意识地耸起肩头蹭了下耳廓。 “是我不对。”封启捉住她柔软的小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浅浅的指窝，嗓音含混着颗粒般沙哑，“甜宝可以原谅我一次吗？” 甜幼清飞快地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腼腆地笑了一下。 想到甄梨说起他的生日会，冷清地早早散场，甜幼清觉得应该补偿他一下，“生日应该怎么过呀，还可以做点什么别的吗？” 封启心头微动，他觉得自己简直迟钝地可怕，小海獭对人类的生日应该很陌生吧…… 单手按了按眉骨，封启懊恼地闭了闭眼，他之前到底在别扭什么啊。 “啊，对了！”甜幼清一下有了主意，“我昨天傍晚在学校附近小吃街买油炸小螃蟹的时候，路过一个很热闹的地方，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学校附近的话，封启大概猜到应该是夜市，他笑了一下，“听你的。” * 入口处竖着立牌，约莫半人高，瑞行夜湾四个大字亮着幽蓝的光。 这里人头攒动，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五彩斑斓的招牌灯将暗夜照亮，各种高颜值餐车整齐地排出视野边界，山南海北的特色美食目不暇接，蒸腾的热气和食物的香味混合成钢筋混凝土城市的烟火气。 来玩的大都是年轻人，在拥挤的人潮里避免走散是情侣第一次牵手最自然的理由。更多是三两成群的朋友，也有带着小孩来玩的小夫妻，偶尔迎面走过一两个举着手机录制Vlog的博主。 “快看，这里有一家油炸小螃蟹！” 甜幼清拉着封启在人群里穿梭，走到摊位前排队，“跟我昨天买的不是同一家，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一样的。” 封启想起来她朋友圈的回复，挑了下眉，“你吃螃蟹，我吃螃蟹壳壳？” 旧账翻得猝不及防，甜幼清另一只手张开五指盖在脸上，顾左右而言他，“小螃蟹的壳壳可以一起吃的，香香脆脆，我给你买大份的。” 封启低低地笑了一声，半拥着她随着排起的队伍往前走。 一锅出来好几份，很快轮到他们，小摊老板是穿着白棉布围裙的阿姨，收拾得利索又干净。甜幼清已经熟练掌握了手机支付，付了钱从老板手里接过满满的一袋小螃蟹。 封启先喂了她一个，“味道一样吗？” 入口酥脆，不过这个摊位有三种口味可以选择，封启让她自己选，甜幼清选的是甘梅味。 甜幼清舔了下嘴巴，“好像比麻辣味更好吃诶。” “那你多吃一点。”封启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捋了一下，“前面有甜筒，我们去看看。” 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小情侣，两人海拔都比较高，甜幼清伸长脖子，从两人脖子间的空隙看到餐车上两个菜单亚克力牌。 那个女生感觉到身后有人靠得很近，警惕地扭头，正对上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前一秒刚低下头看信息的封启忙伸手扣着甜幼清的小脸儿，将她揽回来，“抱歉，她在看菜单。” 女生忙摆了摆手，微微脸红地跟男朋友咬耳朵，“后面的男生好帅啊！” 个高腿长，五官优越，戴着金色的线边眼镜，疯狂踩中她所有的审美点，真得好他妈帅啊！ 她男朋友抱着手机低头砍Boss，贱兮兮地嘿笑，“能有我帅吗？” 女生闻言沉默了两秒，面无表情道：“亲爱的，你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周围嘈杂喧闹，甜幼清没有听清两人的对话，她看清了招牌上的价格，拢着一只小手遮住嘴巴，正要踮起脚尖，封启配合地俯下身，附耳过来。 “甜筒好贵哦！”甜幼清不敢置信地小声道，“原味的就二十八块了，那个挂着的小旗子上的粉色甜筒要三十九块呢，我们去看看别的吧？” 封启温声道：“尝尝看，说不定很好吃呢。谢谢甜宝请我吃小螃蟹，但是我过生日应该要我来请客的，不用替我省钱。” 前面的小情侣买完离开了，摊主小姐姐招呼道：“两位要什么口味的呢？” 封启垂眸看了眼亚克力牌上的文案，勾唇，“蜜桃乌龙茶，两支。” 一贫如洗小妖怪心疼钱，两只爪爪扒在紫色的餐车上，忍不住小声问：“为什么甜筒这么贵呢？” 摊主小姐姐很活泼，飞快地眨了眨眼睛，语气暧昧，“因为是粉色情人限定哦。” 甜幼清很会抓关键词，哇了一声，“是限定啊。” “……”封启叹息了一声，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小脑袋上，他的小姑娘是什么神奇的暧昧绝缘体啊。 网红甜筒味道确实不错，甜筒的粉色很淡，茶香混合着甜蜜的桃子味，咬一口奶味浓郁，口感绵密有层次感，似乎还有一点大白兔奶糖的味道。 不过天气渐凉，甜幼清贪嘴大口大口地吃，冰冰的感觉从胃里直窜天灵盖。 她懵懵地哼唧了一声，“脑壳痛……” 封启回复信息没注意，一眼没看住小姑娘的甜筒吃掉了大半，乌溜溜的眼瞳傻呆呆地微微瞪大，红润的嘴巴半张着，被冰到的小表情可爱又好笑。 “甜宝，你吃太快了，小脑袋被冻结了。”封启修长的大手捏住她的软嫩嫩的脸颊，“舌头抵住上颚，缓一缓。” -- 第53页 这种头痛很短暂，甜幼清迷惑地伸爪摸了下脑壳，得出了结论，“甜筒冻脑壳，吃多了会变傻吧。” 封启失笑，温热的大手盖在她额头上，忍不住逗她，“那可不行，甜宝本来就不聪明。” 甜幼清溜圆的眼睛瞪大，一脸被污蔑的表情，竖着眉毛握起小拳头，“你胡说！” 很快，整片东岭海小脑瓜最灵活的海獭找到了证明自己实力的游戏。 捞金鱼。 录好叫卖声的喇叭靠在匣子旁，懒洋洋地喊，“捞金鱼，十块钱三张网，一百块捞到地老天荒，捞到全带走，再送一包鱼食——” 围在摊位周围的大都是带着小朋友的年轻夫妻，甜幼清兴致勃勃地拉着封启跑过来，黑瞳晶亮，“我要玩这个！” 小海獭对金鱼的热爱程度，封启在崇安岛的时候就已经充分领会到了，同时也无比庆幸老爷子的鱼依旧全须全尾的活着。 封启直接付了一百块钱，小摊老板笑眯眯地道：“渔网随便拿，玩得开心哈。” 甜幼清缩着小手蹲在塑料方形盆前老实巴交地等他拿渔网，眼尾弯弯，唇角翘着一点狡黠的弧度，跟蹲在夹墙大鱼缸前眼巴巴的小海獭重叠了起来，身后无形的小尾巴拍打着地面，乖巧得让人忍不住想揉揉她的小脑袋。 “哇，好多小渔网！” 她蹲着，他站着，甜幼清扒拉着他的裤腿示意他蹲下来，胸有成竹地小声道：“让我来给你展现一下海獭的捕鱼技巧！” 小姑娘眉眼间带着点小得意，封启怕她等下受打击，沉吟了一下，低声提醒道：“甜宝，这种小渔网是纸糊的，很容易沾水就破……” 话音未落，早已跃跃欲试的甜幼清眼疾手快地一网下去，小金鱼从破碎的纸里漏了出来。 “……” 气氛有一点尴尬，封启忍了忍，没有笑出声，低低地咳了一声，“没关系，我们的渔网多着呢。” 甜幼清扁了下嘴，有些难以置信地嘟囔道：“这破纸网真的能捞到鱼吗？” 身侧带着儿子来玩的年轻妈妈适时地欢呼了一声，“哇，宝贝真棒，这么快就捞到小金鱼了耶！” 倒扣着鸭舌帽的小男孩侧眸，酷酷地看了她一眼。 熟谙小妖怪秉性的封启旋即伸手遮住了甜幼清的眼，以免她觉得自己被挑衅了跟小男孩大打出手，那可就太露脸了。 甜幼清扒着封启的大手，嘴巴抿成坚毅的一字型，“我也可以的！” 唰唰唰，小海獭的斗之魂熊熊燃烧，小纸网一转眼的功夫碎了十几个，然而不但没捞到鱼，这塑料方盆的鱼跟疯了似的上蹿下跳，跟旁边岁月静好的鱼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摊主嚯了一声，搬着小板凳过来围观，“这鱼我刚买来的时候都没这么活泼。” 说话间，隔壁的小男孩又捞上来一条凸眼小黑鱼。 甜幼清敛声屏气，伸着小脑袋盯住一条盆拐角处不怎么动弹的那一条金鱼，下手快准狠。 摊主哎哟一声，“有戏有戏！” 然而，鱼尾啪地一甩，沾了水的薄薄纸张轻易便破碎开，金鱼重新落入水中，高傲冷艳地摆动鱼鳍游动了两下，继续缩在角落里。 甜幼清溜圆的眼睛一瞪，瞬间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咩啊！” 站在她身后的封启预感不妙，下一秒，暴躁的小海獭扔掉手里一碰就碎的小纸网，一只小手飞快地往盆里一捞，那只刚逃出生天的金鱼被她紧紧捏在手里，凸起的鱼泡眼大写加粗的惊恐。 甜幼清气鼓鼓地张大嘴巴，啊呜一口把金鱼吃到嘴里。 摊主：“啊这……” 隔壁小酷哥：“……” 围观的人全都看傻了。 封启立刻单膝跪地蹲下身来，大手捏着她软嫩的小腮帮，“快吐出来！” 甜幼清眨巴下清黑的眼睛，乖乖地张嘴吐了出来，小金鱼落在封启掌心里，半死不活地挺尸着怀疑鱼生。 周围的人眸光异样，一生气就上头的小妖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闯祸了，耷拉着眼尾蔫巴巴地垂着小脑袋，心虚地不敢吭声了。 封启斯文有礼地对摊主道，“不好意思，我们家小朋友脾气急，这鱼……” “这鱼送你们了！”摊主拿了个塑料小盒舀了水递给他，还送了一小袋鱼食。 金鱼回到水里轻轻摆动了下鱼尾，封启将盒子放在她掌心，眉眼在斑斓的彩灯映照下蒙上一层暖色，低缓的嗓音比夜色温柔，“小朋友，金鱼是你的了。” 甜幼清仰着脑袋望向他，小耳朵动了一下。 某个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住了，所有的喧嚣沉入水底，一片静默。只有她的心跳，清晰的，扑通，扑通，蓬勃有力地跳动，好像比平时快了两倍。 身体从触碰到他温热掌心的指尖开始发烫，颀长挺拔的少年映在她漆黑的瞳仁里，变成小小的倒影，无形地融入到她的整个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她倏地脸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攻势徐徐图之。大佬点烟.jpg 第28章 二十八颗小石头 五号回去的时候正好是周六, 高三年级的国庆假相当于只放了两天，回校直接月考。 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还在享受假期愉快玩耍，偌大的校园比平时空旷了许多, 安静的教学楼里倏地吵嚷起来, 便显得格外突兀。 -- 第54页 “何雅欣, 你什么意思？别人勤工俭学假期兼职关你什么事，你闲出屁来了还特地发条朋友圈广而告之？” 上午第一场考试刚结束, 甄梨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正好刷到了何雅欣发的朋友圈。 照片里，甜幼清穿着红月亮甜品店的小围裙, 正拿着喷壶给花架上的绿植浇水。 从拍摄背景来看，时间大概是临近傍晚，隔着彩绘落地玻璃窗, 拍得不算很清晰, 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窗后的人是谁。 这会儿考场里剩下的学生不多，见甄梨突然气势汹汹地拍桌子站起来，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对答案的同学都下意识噤了声。 考场座位是按照成绩排列的，何雅欣在教室最边角倒数第三个位置, 离坐在前门口的甄梨比较远, 发朋友圈的时候一下没想起来甄梨跟甜幼清关系不错，忘记屏蔽她了。 何雅欣哎哟一声，拍着心口道：“同桌你吓我一跳, 干嘛这么生气啊,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大家都是同学, 我也是出于好心，想帮甜幼清打工的甜品店宣传一下，让熟人多去捧捧场, 没别的什么意思啊。” 甄梨嗤了一声，“你少来，别拿你那套对付蠢直男的茶言茶语来跟我说话，你自己说完不觉得膈应吗？” 这个考场里没几个十班的同学，大都不认识她们俩，突然这样撕开脸皮吵起来，围观的吃瓜群众都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啊，小姐妹互扯头花？” “我好像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甜幼清，那不是十班的转学生么，她假期还要去打工啊。” “谁啊谁啊，村网通，我错过了什么？” “噗这你都不知道，就开学第一天把校霸齐涵宇给打了的那个妹子，跟学霸封启是同桌，据知情人士透露，貌似跟封启因为早恋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谈话了嘎嘎嘎~” “卧槽，这什么校园偶像剧经典灰姑娘女主人设！” 一群人窃窃私语，何雅欣抿了抿唇，她现在神经敏感，总觉得这些人昨晚都看了学校贴吧的匿名贴，探究打量的眸光落在她眼里都变成了不怀好意地指指点点。 她鼻翼翕动了两下，甄梨不给她留脸面，她也顾不得许多，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道，“我看是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我发出来甜幼清的打工照怎么了，值当你这么反应过激，难道这是什么丢人的事吗？” 甄梨的嘴哪里又是吃素的，“我说，你别是因为昨晚学校贴吧里爆料你爹妈双双出轨，导致你受了刺激连夜心理变态了吧，你是要报复社会吗，怎么逮谁都想咬一口？” 此言一出，考场里立刻一片唏嘘声。 昨晚那条热帖不少人都刷到了，也不知道是谁爆出来的，不过父母双出轨这种事当事人也挺惨的，不少人表示同情，帖子里趁机嘲她的大都是吐槽她不食人间烟火仙女人设翻车。 这种瓜基本上看完就散了，没多人深扒，就算刷到了班级和名字也对不上人脸，结果没想到第二天来了这么一出。 何雅欣瞬间面红耳赤，周围异样的眼光朝她的方向聚集过来，她羞愤地咬着下唇，抬眸恨恨地瞪了甄梨一眼。 预备铃响了一遍，这场考英语，监考老师是年级主任，胳膊底下夹着试卷从前门走进来，板着脸将没回座位的学生训斥了一遍。 因为没有之前的成绩，被发配到最后一个考场的甜幼清对此一无所知，还抽空跟封启打了个电话。 她一觉醒来收到封启的微信，说是家里临时有点事需要他过去一趟，嘱咐她乖乖吃早饭，司机小杨会去接她去上学。 “甜妹，一会儿英语答题卡借我抄抄呗？” 岳林峰坐在甜幼清后面，作为学霸的发小，他却从来都没有被拿来跟封启比较过，因为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这种天花板的存在，跟回回年级吊车尾的他没有任何可比性。 不过上了高三，他老爹突然开始紧抓他学习，并放言这次月考他要是再倒数十名以内，就烧光他所有的限量版球鞋。 甜幼清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倒不是我小气，主要我的英语吧……封启说，我的基础有点薄弱。” “哎呀，那有什么关系嘛，再不济总得比我强多了吧。”岳林峰浑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再说了，我启哥那是什么级别的学霸，他看谁都薄弱。” 监考老师分发试卷，甜幼清认真地填写考场、座位号、姓名、班级，仔细核对了好几遍，但是教室里的广播音箱还是没有动静。 刚才通电话，封启让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老师，于是甜幼清高高地举起了小手，“老师，为什么还不放听力呀？” 背着手在考场里溜达的老师转过身来，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半数从开考就卧倒一片，难得还有个知道上进的。 老师笑眯眯地看了下时间，耐心道：“不要紧张，还有五分钟，再仔细看看题目。” 然而，听力才刚开始放了不到三道题，这位上进的同学头一歪栽倒在课桌上，张着嘴巴睡得口水横流人事不省。 监考老师：“？？？” 等着抄答题卡的岳林峰：“……” 造孽啊，这还能不能行，甜妹也太不靠谱了。 甜幼清一觉睡到考试结束，铃声打响，监考老师开始收试卷。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直到老师抽她手臂下压着的答题卡。 -- 第55页 睡眼惺忪的甜幼清陡然清醒过来，乌溜溜的眼瞳不敢置信地瞪大，“听力、放完了？” 监考老师：“……考试结束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岳林峰被她茫然又震惊的模样戳到了笑点，最后一个考场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他最清楚不过了，唯一希望的光都睡着了，他也干脆不挣扎了，胡乱瞎几把涂完答题卡，倒头就睡。 然而他放肆嘲笑到一半，表情逐渐惊恐起来，如临大敌般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别别别、不至于，真不至于，小月考而已……” 只涂了两道听力题还是瞎蒙的甜幼清仰着脸哇地一声哭出来，“怎么会这样？！” 监考老师也被吓了一跳，他是习惯了最后一考场的学生从开考睡到交卷，基本都懒得管，也就没叫醒她，哪知道人家是不小心睡着了。 小姑娘哭得鼻尖通红满脸是泪，一股浓浓的负罪感涌上来，监考老师尴尬地抱着试卷逃也似的溜了。 第二场考试结束就可以去吃午饭了，教室里的学生早就走光了。 岳林峰一个头两个大，抓耳挠腮地围着嚎啕大哭的甜幼清劝她想开点，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儿。 跟何雅欣吵了一架的甄梨收拾完座位，特地绕了一下路过最后考场看看甜幼清走没走，结果在楼梯间就听到她呜呜咽咽的哭声。 甄梨下意识以为她是被何雅欣那条茶气冲天的朋友圈气哭了，二话不说直接给封启通风报信。 远在国外的封启正算着甜幼清吃过午餐的大概时间，收到甄梨的消息，立刻打了电话过来。 甄梨扯着岳林峰离开，“小甜甜，我们先吃午饭去了哈。” 岳林峰如蒙大赦，朝甄梨比了下大拇指，不过随即又隐隐担忧道：“启哥让我照看甜妹来着，他不会把帐算到我头上吧，可我哪知道她不想睡啊，我还以为她直接放弃了呢。” 甄梨：“？你在说什么？” 空荡荡的教室里，甜幼清小声地抽噎，软绵绵的嗓音委屈极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力题我一听就犯困，晕晕乎乎地就睡着了……” 为了第一次月考，假期兼职的甜幼清忙碌了一天，晚上回去还熬夜复习功课。备考充分的她紧张又兴奋，万万没想到，其中一门考试直接睡过去了。 小妖怪难过得要命。 封启低缓的嗓音越过大洋彼岸耐心地哄她，“考完就过去了，打起精神来甜宝，后面还有好几门课，咱们不能让努力白费对吗？” 甜幼清吸了吸鼻子，扁着嘴哽咽，“可是我英语要考零分了。” 从来没为成绩发愁过的封启绞尽脑汁安慰他的小同桌，“只是一次小月考，这回当练手了，下个月就是期中考试，咱们趁这段时间再补补英语，下次一鸣惊人。” 甜幼清舔了下嘴巴，试探地小声问：“那我有可能抢走你的年级第一吗？” 封启眼尾微扬，低低地笑了一声，嗓音从听筒里缱绻地漫过来，“年级第一是我的，我是你的。” 他语调轻缓的尾音缠绕在耳侧，像一根柔软的羽毛撩过，一直麻到心尖上。懵懂的小妖怪耳朵动了一下，耳朵尖尖莫名地微微发烫。 甜幼清一只小手扯了下软乎乎的耳垂，绵软的嗓音甜糯糯的，像裹着一层薄薄糯米粉的草莓糖，笑眼弯弯地小小声道：“我也是你的。” 听筒里一瞬间的静默，封启漆黑的瞳仁亮得惊人，眸底噙着浓稠得化不开的笑意，微哑的嗓音低沉的响起，“甜宝，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甜幼清眨了眨眼睛，不明就里地道：“我当然会记得呀。” 封启削薄的唇缓缓勾起，“不骗人？” “骗你的话我头上长犄角！” 作者有话要说：　　长犄角的海獭不要扔，裹上鸡蛋液…… 第29章 二十九颗小石头 下午两场考试是数学和物理, 甜幼清做理科试卷的答题顺序是从后往前，把伸长脖子等着抄小题的岳林峰给整懵了。 且她做题速度很慢，半天磨出来一道题, 临近考试结束还差半页题看都没来得及看, 收试卷的时候垮着一张小脸儿, 不情不愿地将自己没做完的试卷交给老师。 受命照看她的岳林峰目露警惕，好在有了上午考英语那场直接睡过去的铺垫, 她现在看起来抗打击能力自动提高了。 甜幼清蔫巴巴地收拾好文具, 背上小书包，接她放学的司机小杨照例在学校门口等她。 快上车的时候, 身后有人叫住她。 是何雅欣。 她没穿校服，这个时候天气已经转凉了，她穿着薄薄的粗针雾霾紫宽领毛衣, 在冷风里瑟缩着抱着手臂, 眼眶通红。 甜幼清依旧对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抓着书包背带回眸问她，“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何雅欣下意识摆了摆手，随即又慌慌张张地改口道, “也不是, 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甜幼清茫然地啊了一声，“道什么歉啊？” 放学的时间，这会儿学生陆陆续续地出校门, 何雅欣在众人好奇观望的视线中, 难堪地咬着下唇, 吞吞吐吐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原谅。” 甜幼清皱了皱秀致的眉头，她不明白何雅欣为什么要来来回回地讲废话, 含糊其辞地不说明白，表情也遮遮掩掩的。 -- 第56页 “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们等下微信聊吧，我要先回家了。” 被迫当众道歉的何雅欣求之不得，闻言忙不迭地点头，“那好，我给你发消息。” 幸好她在封启找上她之前就已经删除了朋友圈，并提前想好了对策，否则这件事或许不单单是道歉就能轻松揭过的了。 虽然封启平时在学校里很低调，基本不怎么惹事，时不时逃课早退不过并不影响他年级总榜稳固如山的王座，也依旧是老师眼中稍微有点特立独行的好学生。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是什么好脾性的人。 他向来是让人忌惮的，并不只是因为他的背景，更因为那种隐匿在斯文皮相下的，很微妙的锋利感。 何雅欣坐上车，从班级群里找到甜幼清的微信申请加好友，等通过的时间谨慎地在备忘录里斟字酌句，以免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在甜品店偶遇你的那次，我相信你的人品所以把家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跟你和盘托出了，我们约定互相保守秘密。但是，昨晚学校的贴吧里突然有人发匿名贴爆料，我也是气急攻心脑子不清醒，因为只对你一个人说过，所以我下意识以为帖子是你发的。” 甜幼清正抱着一颗快赶上她脸大的苹果啃得欢快，封启不在也没忘了嘱咐小杨监督她老实吃水果。 扫了一眼何雅欣发来的长长的消息，她也没什么感想，慢吞吞地打字回复，“不是我。” 何雅欣立刻回道：“我已经醒悟过来了，是我误会你了，但是在此之前我误以为你泄露我的秘密，所以我在微信朋友圈把你在甜品店打工的事说了出来。真的对不起，不过你放心，我早就删除掉了！” 甜幼清舔了下嘴巴，努力回忆了一下，原来那时候何雅欣说得她的秘密是这个啊。 思维方式简单粗暴的小妖怪哪里能看透那些弯弯绕绕，随便回了句，“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 何雅欣打字飞快，“所以，你原谅我了对吗？” 甜幼清：“嗯。” 得到肯定答案的何雅欣松了口气，“那就好，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封启那边我就好交代了。” 甜幼清狐疑地歪了下头，封启？这又关封启什么事啊？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问，或许是因为之前在甜品店简单的交流过，甜幼清发现她们好像有点三观不合，所以潜意识并不想跟她有过多的接触。 等了半天没等到甜幼清继续回复，何雅欣撇了下嘴，扔了手机沉默地看向车窗外。 她当然知道匿名贴不是甜幼清发的。 只是她的秘密被捅出来闹得沸沸扬扬，她还有什么必要帮甜幼清隐瞒，这么有趣的事情当然要分享出来才行。 一来就打了校霸名扬八中的转校生，转头跟学霸做了同桌，还真的近水楼台趁机勾搭上了封启，简直出尽了风头。 结果，封启的生日会她都没去。 任谁都会以为封启把她甩了，她这样谨慎的性子，还特地给甜幼清发了短信探口风，不过对方没有回复。 她自然下意识以为甜幼清默认跟封启掰了，不然她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拉甜幼清垫背，触怒封启。 何雅欣本来打的算盘是借此机会将她的事掩盖过去，什么时候都缺不了喜欢落井下石的人，攀上封启有多少人暗暗嫉妒，被甩了之后就有多少人奚落，到时候有了新的吐槽贴，自然就没人对她的家事闲言碎语了。 只是没想到，没掰，她玩砸了。 幸亏她课间听到隔壁班女生说，今天早上甜幼清自己坐封启的车来学校，反应迅速地及时删掉并找好托辞，不然她现在的处境绝对不容乐观。 烦躁地倚在靠背上，手机微信消息提示音倏地又响了一下，她以为是甜幼清发来的，拿过来一看。 甄梨：我突然反应过来，何同学，你是不是暗恋封启啊，不然干嘛对甜幼清这么大恶意？ 何雅欣的家世其实并不比甄梨差，不然她上午也不会直接跟甄梨呛声，但甄梨跟甜幼清是闺蜜，眼下这情况她也不好彻底翻脸。 “甄梨，朋友圈的事我道歉，我跟甜幼清之间有点误会，而且我刚跟她解释过并得到了她的谅解。另外，我不喜欢封启。” 何雅欣抿了抿唇角，她喜欢的，是嚣张得不可一世，但又简单可爱的人呐。 晚间，学校留言板一条公开信件引起轩然大波，何雅欣气得摔碎了手机。 齐涵宇：贝洛薇，老子早晚要把你娶回家！ 信件回复：明天来趟政教处。 * 封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连续两天没有看到他的小姑娘，算着时差发了视频通话邀请。 甜幼清正坐在客厅地毯上，倚着沙发看电影。 是一部人妖相恋的奇幻题材电影，前段时间还是VIP会员才能看，今晚显示限时免费观看，小妖怪兴冲冲地抱着小零食看了起来。 手机用支架撑在透明玻璃茶几上，封启扫了一眼屏幕前堆起来的五颜六色包装袋，看见了两盒冰淇淋，还是大包装。 “甜宝，不可以一次吃这么多冰淇淋。”封启像操心的老父亲，提醒道，“你忘了上次吃甜筒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了吗，冰的吃多了小脑袋会变傻的。” 一盒草莓味，一盒香草味，都还没拆开，甜幼清正被电影剧情勾得入神，心不在焉地腾出一只小手乖乖推远了些，“我没有吃。” -- 第57页 嘴上说着话，小姑娘眼神都没瞟过来一下，封启又问了她几句，她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在胡说八道什么，乌溜溜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看，俨然着迷了。 封启微微郁猝，破电影看得这么专注，都不好好搭话，小混蛋一点都不想他。 他嗓音平静地问，“电影好看吗？” 甜幼清往嘴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豆，点点头，上扬的尾调脆生生的，“好看呀。” 封启：“……” 沉默了几秒钟，封启面无表情地妥协道：“什么电影啊，我陪你一起看。” “青蛇传说！”甜幼清终于舍得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星星眼道，“我才刚开始看呢，要不我重新打开我们一起从头看吧。” 封启搜索了一下，“不用，你看到多少分钟了，我拉一下进度条。” “15分45秒、47、48……” “好了。” 隔着八小时时差，他这里阳光明媚，刚吃过不怎么合胃口的午餐，她那边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她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他在心猿意马地看她，漫不经心地刷着剧透版影评，时不时聊两句剧情。 电影结束，小姑娘意犹未尽地咂舌感叹，封启听得思绪有些游离。 沉吟了片刻，封启问：“甜宝，你多少岁了？” “嗯……”甜幼清认真地伸着短短的手指掰算了一下，歪着小脑袋道，“具体记不清啦，反正差不多就三百岁叭。” “……” 默了两秒，封启换了个坐姿，漆黑的桃花眼有着幽暗的光，手肘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他斟酌着用词，问得含蓄：“你跟刚刚这部电影里的妖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变换着吸管角度喝掉最后一口椰汁的甜幼清啊了一声，溜圆的黑眼珠骨碌骨碌转了两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狡黠地翘起了唇角，甜糯糯的嗓音道：“不瞒你说……” 封启瞬间黑脸，“还真有？” “你听我说嘛！”被打断的甜幼清软绵绵地哎呀了一声，“我刚学会化形那年，遇到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 封启眯了眯眼，指骨明晰的左手慢条斯理地敲着桌面。 “我俩相知相守无话不谈，也曾海誓山盟，但终究人妖殊途。他背叛我遵从族中长辈的意愿，娶了名盛京城的官家小姐为妻，跟别人白头偕老去了。” 三言两语的功夫，封启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然而甜幼清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笑眯眯地道：“但是我一点都不难过，因为这是我瞎编的。” 封启：“？？？” 封启的脸绿了又绿，干涩的喉咙像是被胸口涌上来的闷气堵住了。 良久，他看着小姑娘眉飞色舞的小脸儿，幽幽地开口道：“宝宝，你越来越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你觉得你很幽默？ 第30章 三十颗小石头 甜幼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得逞后捧着小脸儿咯咯笑。 被没心没肺的小混蛋捉弄了以后，封启郁闷了一会儿，倏地回过神儿来, “甜宝的小脑袋里还有这种小剧场呢。” 看电影太入迷, 玻璃茶几上的零食都没怎么动, 甜幼清拆了一袋小熊饼干，“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呀。” 封启低笑了一声, “你知道海誓山盟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甜幼清立刻挺直细瘦的腰杆, 曲起手臂两只小手背在腰后，微微歪着小脑袋道, “意思就是说，两个相爱的人立下誓言，许诺他们的爱情会像高山和大海一样永恒不变。” 她摇头晃脑地背诵完, 得意地扬了扬小眉毛, “怎么样，跟成语辞典里写得没差吧？” 孺子可教，封启肯定地嗯了一声，“正确。” 甜幼清笑眯眯地道, “你不是说我语文和英语基础薄弱提分难么, 我有好好翻辞典扩充词汇量的！” 话题七拐八绕地说到学习上了，心怀不轨的封启啧了一声。 安静了几秒，他问：“那你有受到什么启发吗？” 甜幼清眨巴眨巴眼睛, 卷翘的长睫毛像两把扑闪扑闪的小扇子, 软绵绵地啊了一声, “什么呀？” 封启眼神平静，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什么。” 可是他看起来明明就想说什么。 甜幼清狐疑地斜着眼睛看他, 试探地小声问，“要我写一篇观后感么？” “不必。” 顿了一秒，封启又点了下头，“写吧。” 甜幼清乌黑清澈的眼瞳微微涣散，吸了吸鼻子，“你怪怪的……” 封启闭了闭眼，锋利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低缓的嗓音重复道：“写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国庆假放到周二正式结束，高一高二返校上课，封启不偏不倚地完整错过了月考。 回国的航班飞机延误，落地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半了。 封启一下飞机就打开微信，本来想问一下他家甜宝睡了没，没睡的话他直接去尚颐名邸看看她再回家。 却见甜幼清的微信头像后亮起了红圈圈，圈里显示数字3。 封启扬了下眉，小混蛋知道主动给他发微信了。 点开。 甜幼清：封启，你回来了么？ 甜幼清：还没回来啊，好慢哦。 甜幼清：天上堵机吗，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 第58页 最后一条发消息时间显示半小时前，这会儿应该还没睡下。 驾驶位的司机小杨还不知道到底往哪儿开，时不时地透过车内中央后视镜往后瞥，眼看着封启唇角的笑意越来越灿烂。 他可太懂了，笑眯眯地问：“少爷，咱们去尚颐名邸？” 封启掀起眼眸，淡淡地嗯了一声。 “好嘞。”前面路口，小杨欢快地打了下方向盘。 封启修长的手指点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打字回复，话茬都翻篇了，他拨了下额前黑色的短发，慢条斯理地缓声道：“甜宝想我了。” 小杨：“……” 哦。 他又没问，就硬秀呗。 小杨心里的小人儿已经当场踩刹车拿出手机，给现在的封启咔咔拍张照贴在动物园介绍牌上，给大家参观一下孔雀开屏。 封启刚一下车，蓝色的单元门倏地被从里推开，穿着粉色小兔子睡裙的小姑娘张开手臂朝他跑过来，身后垂着长长的白色兔耳朵装饰一晃一晃的，抬脚跨门槛的时候没留意绊了一下，小拖鞋都跑掉了一只。 甜幼清惯性往前跑了一步，光着的那只脚踩在另一只鞋面上，往回张望了一眼她的拖鞋，又扭头看了看封启。 封启眼底温柔的笑意快要满溢出来，忙快走几步迎上去，弯腰把小姑娘的小拖鞋捡回来，蹲下身来，大手轻轻握住她纤细的脚腕示意她抬脚，拍了拍他白嫩小脚上粘的砂粒。 “跑什么呀宝宝，差点摔着了。” 她站着，他蹲着，甜幼清两只手撑在他肩膀上，皱巴着小脸儿慢吞吞地抱怨，“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 封启把拖鞋给她穿好，劲瘦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膝弯，轻松地将她抱在肩上，温声道：“飞机晚点了。” 半个身子伏在封启后背的甜幼清扒着他的脖子直起腰来，扁着嘴巴软绵绵地哼唧了一声。 楼道昏黄的灯幽暗，封启腾出一只手横过她薄薄的背，稳稳地抱着她上楼，漆黑的桃花眼弯着柔软的弧度，“想我了吗？” 甜幼清小鸡啄米似的飞快地点了下头，表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封启薄薄的唇愉悦地勾起，这算……小别胜新婚？ 正要开口，却听小姑娘苦巴巴地控诉道：“都怪王归尔那只小王八非要拉着我看恐怖片，结果刚看完就接到临市警局的电话，白司南那只小崽子打架被抓啦，王归尔连夜赶去捞他，留我一个人看家呜呜呜，我好害怕！” 封启：“……” 微掀的唇角缓慢地耷拉下来，沉默了三秒钟，封启幽幽地叹了口气，没什么力气地缓缓开口，“不怕，我在呢。” 顿了一下，他问：“白司南是谁？” “是我和王归尔的房东呀，也是我们的好朋友。” 哦。又冒出来一个好朋友。 听这名字，“男的？” 甜幼清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 “……”封启忍了忍，上次因为王归尔他提出来搬家的事闹了场别扭，得不偿失，有了前车之鉴，他还算能接受。 个屁啊。 斯文人封启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暗自运了口气，仔细回忆了一下，第一次来尚颐名邸的时候，王归尔热情似火地带着他参观。 当时第三间卧室没关门，房间陈设简单，基本没放什么东西，他还以为那是空房间。 或许是因为妖毕竟跟人类不同，性别意识没有那么强烈。但他不是啊，上次闹矛盾以后，善于归纳总结的学霸封启深刻地自我反省了一下，他清楚地知道根本原因是他的占有欲太严重。 但这并不是一道错题，说改就改那么简单。 他实在是抓心挠肺地难受。 上楼才发现，小姑娘跑下楼的时候连门都没关，封启将她平稳地放下来，蹙眉道：“甜宝，怎么可以不关门呢，我怎么教你的。” 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之前普法动画片全白看了。 甜幼清抬眸，眼巴巴地望着他，黑瞳干净清澈，绵软的嗓音咬字带着磨人的黏性，“那我着急见你嘛。” “……” 封启毕竟还年轻，哪里抵得过小妖精乖嘴蜜舌的撒娇，大手扶着她的后脑勺示意她进去，回身带上门，没什么威慑力度地轻轻揭过，“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甜幼清乖乖地哦了一声，“你吃晚餐了嘛？” “还没有。”飞机餐太难吃了，他动都不想动。 甜幼清立刻笑眯眯地推荐道，“你要不要吃螺蛳粉？超级好吃哦，甄梨给我寄了一大箱呢！” 封启迟疑了一下。 “你不喜欢吗？”甜幼清小声地问。 底线突然自由活动了起来，“……我可以试一下。” 甜幼清拍了下手，把电视重新打开，推着封启坐在沙发上，“等我一下哦，这个简单方便，我已经熟练掌握了煮粉的技巧。” 厨房里油烟机响了起来，封启怕她被汤汤水水的烫到，不放心地起身去看一眼，结果把转身拿料包的甜幼清吓了一跳。 小姑娘猛地哆嗦了一下，封启好笑地拍了下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你怎么这么胆小。” 第一次看恐怖片还停留在经典镜头阴影里的甜幼清垮着一张小脸儿，心有余悸地道：“真的很可怕……” 封启一侧眉毛挑了挑，忍不住逗逗她：“东岭海首恶还怕鬼啊？” -- 第59页 甜幼清獭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试图给自己挽尊，小声辩驳道：“那是因为、因为……” 没因为出所以然来，封启笑了一下，配合道：“一定是因为恐怖片特别恐怖。” 甜幼清诚恳地点了点头，“那确实是这样没错。” 螺蛳粉的味道比封启想象中还一言难尽，尤其是酸笋料包刚打开的那一刻，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不可言说的发酵臭味。 甜幼清怕他后悔了，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螺蛳粉只是闻起来臭臭的，吃的时候是很香的！你放心，肯定没毒，我亲自试过的！” 封启：“……” 小姑娘都那么努力地安利了，他是逃不过去了，“小心烫，我来端。” 甜幼清拿了筷子和小勺递给他，溜圆的眸子晶亮，“你尝尝看。”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封启在她热切的眸光注视下，硬着头皮吃了一口，“嗯……好像、还可以？” 劲道的米粉浸着螺蛳的浓汤汁，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黑暗料理，酸笋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闻久了，竟然似乎没有那么臭了。 甜幼清嘿笑道：“是吧是吧！” 有了第一口，之后便没有那么抗拒了。换个人催他吃这种臭臭的东西，他可能会想把人掀进粉锅里，但他家小姑娘亲手煮的粉，封启到底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地吃完了。 顺手刷了餐具，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封启解下围裙，“甜宝，太晚了，你该洗澡睡觉了，明天……” “你要走啦？” 甜幼清嘴角撇下来，抬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你不陪我一起睡吗？” “……” 封启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脑子嗡了一下，静默了片刻，他舌尖抵了下牙槽，垂眼看她，“你说什么？” 小姑娘眨了下清黑的眼瞳，嗓音轻软地像勾魂摄魄的妖，唔，她本来就是妖。封启沉着眸恍惚地想。 “我害怕呀。”甜幼清一鼓作气把东岭海首恶的妖脸丢光算了，“王归尔今晚不回家了，我不要一个人睡呜呜呜。” 封启险些一个趔趄，刚萌生出来的旖旎心思顿消，直接气笑了，“所以要是他在的话，你要拉着他陪你……？” 最后一个字他没说出来。 甜幼清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可是小王八比我还胆小呀。”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并没有被安慰到。 第31章 三十一颗小石头 封启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身后的小床上，甜幼清正抱着手机玩消消乐，躺在床上慢吞吞地滚来滚去。 窗户大开着, 深秋夜里的风凉意很重, 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睡裙, 一刻也不老实地来回翻滚。担心她着凉，封启顺手把窗户关上。 再一回眸, 小姑娘趴在枕头上, 一头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开，眼睛离手机很近, 两条白嫩的小腿翘起来，纤细的脚腕踝骨处泛着一点薄红，两只约莫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脚踢来踢去。睡裙的一角因为她的动作掀了上去, 荷叶边裙摆快要堆到腿根, 白腻腻的皮肤毫无顾忌地暴露在空气中。 封启有一瞬间的眼晕，头疼了片刻，他别过眼去，捂着手机听筒, 低哑的嗓音有点凶, “几点了还玩手机，躺好睡觉，快点。” 甜幼清正玩得欢快, 冷不防被吼了一声, 一动不动地趴了两秒, 老老实实地把手机往床头角柜上啪地一放，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躺好。 厚重的落地窗帘被刷地一下拉上，阻隔了全部的视线, 刚被关上的窗户重新被打开一半，封启倚着栏杆站在风口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话。 末了，另一端犹疑地问，“你刚才在跟谁讲话？” 封启垂着眸，长睫安静地覆下来，淡淡地道：“没谁。” “哦。”顿了一下，又问，“你成年了吗？啊不对，她成年了吗？” 封启单手撑着眉骨，“爸，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老爷子前几天还跟我抱怨，你老是跟他打听见着咬我的小姑娘没。” 嘟嘟嘟一阵冷艳的忙音。 电话挂断了。 封启挑了挑眉，拉开窗帘，身形倏地顿住。 深蓝色的被子下，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被遮住了大半，小耳朵隐藏在厚密蓬松的灰色茸毛里，两只溜圆黑亮的小眼睛眨巴一下，滴溜溜地望着他，也不吭声。 封启：“……” 他本来已经准备今晚打地铺了。 虽然已经有过一次同床共枕的经历，但上次小姑娘病恹恹的，他心疼坏了，哪儿还有多少躁动的心思。 刚才他背身打电话的时候，脑子里龌龊的画面已经闪过好几帧了。 “快睡吧。” 封启探身，指骨修长的手指将被角往下拉了点，掖在她下巴处，低缓的嗓音温软，“晚安。” 甜幼清蹭了蹭他温热的大手，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咩啊。” 洗完澡出来，床上的小海獭已经睡得四仰八叉，封启低笑了一声，拿了吹风机，轻手轻脚地带上卧室门，怕吵醒她去客厅吹干短发。 甜幼清的卧室没有夜灯，厚重的窗帘紧闭，关掉天花板上的罩灯，房间里立刻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在平时，对于患有轻微夜盲症的封启来说，很没有安全感。 不过听着小家伙轻浅的呼吸声，似乎那一点不习惯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 第60页 封启动作轻缓地躺下来，身侧温热的一团无意识地伸着小鼻子嗅了嗅，然后慢吞吞地滚了一圈，他伸长手臂抱住拱进他怀里的小海獭，削薄的唇缓缓地勾了起来。 睡梦里的甜幼清哼唧了一声，拿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封启的脸颊。 一夜好眠。 * 八中批改考卷效率很高，月考的成绩很快出来了，甜幼清在年级总榜上压了个前百末尾。 刚刚好第一百名。 试卷陆陆续续分发下来，发试卷的同学发现，学霸封启眉峰微压，唇角抿着，看起来貌似有点紧张。 这可太奇怪了，雷打不动年级第一有什么好紧张的。 咦，不对啊，学霸不是刚好请假了，错过这次月考了吗？ 封启能不紧张吗。 甜幼清坐在座位上，耷拉着小脑袋，试卷每发下来一张，瓷白的小脸儿就更垮下来一分，扁着嘴巴半天没说一句话。 封启如临大敌，想安慰她又怕一开口把她惹哭了，正犹豫间，上课铃打响了。 这节课是化学课，老郑头拿着月考试卷走进来。 往讲台上一站，笑眯眯地问：“那个转学来的，叫甜幼清是吧，是哪位高人啊？站起来让我瞧瞧。” 十班的同学不明就里，纷纷好奇地扭头朝教室最后排靠窗的位置看过去。 被点名的甜幼清抬眸偷眼看了下老师的表情，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两只短短的食指勾在一起，无意识地抠着圆润的指甲。 老郑头呦了一声，“原来是脑袋会冒烟的小同学啊。” 甜幼清平时在各科老师眼里存在感很低，她个子本来就小，老实巴交地坐在最后一排，桌前高高一摞书挡着，低头做笔记的时候跟隐形似的。 “我冒昧地问一下哈”，老郑头露出费解的表情，“你这第一大题单项选择题为什么不做啊，是因为不喜欢吗？” 教室里哄地一声笑，坐在第三排的陈一鸣跟贺曦瑞笑得最欢乐。 老郑头手里的卷子卷成筒，指了他们一下，“我说，你俩一个考三十二分，一个考二十二分，加起来也没人家考的多，还好意思笑。” 之所以特地问一下，是因为各科老师闲聊的时候发现，这个转校生挺个性，所有理科试卷第一大题都不做，不过成绩却不错。 甜幼清垂着脑袋小声道：“我从后往前做的，没来得及。” 老郑头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即蹙眉道：“你这个做题习惯相当不科学，试卷都是由易到难，容易到手的分你不拿，非得从最容易失分的大题开始啃，这可不行，得改啊！” 后面几节课，甜幼清被理科老师点了个遍，反复公开处刑。 到了下午第二节课英语课，试卷之前没发，英语老师喜欢叫名字，亲自一张张发下去。 甜幼清的试卷在最后，英语老师扫了一眼整张空白的试卷，只涂了两道听力题，她点点头，“正确率百分之百，做两题考两分，挺好的。” 十班英语平均分全年级垫底，英语老师一只手叉着腰道，“再怎么样好歹也得把答题卡涂完吧？” 后排岳林峰扬声道：“胡老师，这个怨我，甜幼清同学听听力的时候一不小心睡着了，我没叫醒她。” 又是一阵哄笑，陈一鸣笑得面部抽筋，不愧是学霸的女朋友，可太有意思了。 英语老师：“……” 肝疼。 甜幼清领着自己两大分的试卷，难受地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倏地，课桌下垂着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握住。 她侧眸，封启指骨明晰的手指扣住她的，逗她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次你的考试成绩不理想我也是有责任的。不要哭，不然我会哭得比你更大声的。” 甜幼清乌黑的眼瞳透出点不敢置信，吐字清晰地道：“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想当我爸爸？” 封启：“……” * 獭生第一次考试，虽然距离目标年级第二还差九十八个名次，但甜幼清在封启信誓旦旦的保证下，甚至觉得下次期中考试她可以冲击年级第一的宝座。 放学回家的时候，发现白司南这只龙猫幼崽终于回家了。 “你受伤了？” 甜幼清眼尖，立刻发现白司南的耳朵有很明显的豁口，半个耳廓血肉模糊，看起来触目惊心。她忙放下小书包，凑过去仔细看看。 “哎呀没事。”白司南往后撤了下身子躲开了，“一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甜幼清鼓了鼓嘴巴，“你为什么打架？还被警察抓起来了。” 白司南抱着一袋番茄味的薯片，直接转移话题道：“怎么不买黄瓜味的，这个味道不好吃。” 甜幼清立刻被带跑偏了，哒哒地跑去厨房，“有黄瓜味的，我给你拿。” 电视正好进了广告，白司南起身跟在甜幼清身后。一转头，甜幼清愣了一下，伸手在脑壳顶比划了一下，“诶，你好像长高了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白司南拨弄了一下额前烟灰色的短发，恶意地扯了下唇角，“我又不像你，不长了。” 甜幼清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警告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打小孩嗷。” 白司南嗤了一声，从她手里抽出来薯片包装袋，随口问道：“刚刚送你到楼下的那人谁啊，你同学？” -- 第61页 甜幼清笑眯眯地道：“他叫封启，是我的同桌哦。” 白司南挑了下眉，他看见那个长相斯文的人类少年蹲下身来，将她散落的鞋带系起来，狭长的眸望着她的眼神满是宠溺，俨然含着别样的情愫。 他用牙撕开包装袋，淡淡地提醒道：“我记得你之前说，你的獭生理想是潜心修炼，进入妖界成为正统的妖？” 甜幼清笑眼弯弯地点头，“是啊。” 白司南笑了一下，没再多说。 王归尔这只小王八特别入乡随俗，三只妖里他最年长，工资也发了，他特地带两个小的去吃海底捞，顺带给白司南接风洗尘。 表演拉面的小哥大概是新手，拉着拉着突然把面绕到了隔壁桌大哥的脖子上。 甜幼清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妖怪，还以为是表演的一部分，又新奇又兴奋地拍手。 大哥以为她在幸灾乐祸，想掀桌子过来揍她，没掀动，尴尬了一秒钟，骂骂咧咧地朝他们桌走了过来，结果脑袋差点被白司南按进火锅里。 御景别墅。 封启洗完澡出来，拿过来手机扫了一眼，岳林峰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启哥，猜我遇见谁了？” “诶，跟甜妹一起的其中一个人是校警啊，他俩好像很熟的样子。” “卧槽卧槽卧槽出事了！” 紧接着是一段视频。 封启一只手抓着毛巾随意地擦了擦短发，点开。拍摄角度隔了三四桌的样子，穿着校服的小小背影他一眼便认出来，王归尔露了个侧脸，另一个看模样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大概就是甜幼清说的那个小朋友。 视频里，那个虎背熊腰的成年男子嘴里不干不净地要打甜幼清，拍摄角度一下变了，应该是岳林峰站起来想过去拦住。 然而下一秒，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男孩骤然站起身来，猛地按住那人的头，直接往沸腾的火锅里摁。 不过被王归尔及时拦住了。 封启蹙眉，正要给甜幼清打电话，微信消息提示音倏地响了一下。 甜宝：可不可以给我你的爱 ！！！ 封启敏锐的大脑僵住了片刻，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他觉得他和甜宝应该生个草莓糖一样的女儿，小公主的小名就叫糖糖。 手机又响了一下。 封启垂眸，看清屏幕上的字，随即被气得眼前一黑。 甜宝：爱七艺会员用用。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哈哈我不活啦^_^ 第32章 三十二颗小石头 甜幼清吃完火锅回来洗了个澡,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无意中刷到了一个电影解说博主的视频。 最近很喜欢看悬疑电影的小妖怪成功被安利到，立刻去视频软件搜索了一下这部电影, 但是显示要会员才可以免费看。 于是, 迫不及待想看电影的甜幼清给封启发微信借一下会员。 她打字慢吞吞, 编辑到一半误触了框框右边的发送键。 …… 半个小时过去了，封启依然没有回复消息。 这个时间确实很晚了, 他大概已经睡了。甜幼清摸过角柜上的小梳子, 正想梳梳毛睡觉觉，短信消息提示音倏地响了一下。 她拿过手机扫了一眼, 乌溜溜的清澈眼瞳随即瞪大。 是一长串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前面的框框里写着爱七艺三个字，显示她的手机号注册会员成功。 甜幼清眸光一亮, 随即反应过来。 她趴在床上给封启发微信, “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呢。” 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回复。 甜幼清满腹狐疑地挠了挠额角，也没有多想，欢快地激活了会员, 一直看到凌晨两点。 翌日, 司机小杨照例等在尚颐名邸楼下。 起晚的甜幼清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扎，叼着一块吐司面包，背着小书包飞奔下楼。上车的时候, 发现封启微微侧过身背着她, 脸朝向车窗外, 似乎睡得很熟。 “杨叔叔早上好呀。”甜幼清轻轻带上车门，怕吵醒封启嗓音压得很低。 驾驶位的小杨透过车内中央后视镜瞄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示意, 面部表情稍微有一丝丝尴尬。 小杨现在很方，真的。比他四边形的脸还要方。 他家少爷一大清早沉着一张脸，气压低到他都没有勇气开口问一声，谨小慎微地开着车。 原本他还猜测，九成是因为跟小女朋友吵架了。 结果，人家小姑娘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要多灿烂有多灿烂，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甜幼清吃完面包擦了擦手，从书包侧兜里摸出小梳子，认认真真地把乱蓬蓬的长发梳理了一遍，再拢着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 然而一摸兜兜，她刚才下楼太急忘了拿皮筋。 甜幼清在车里四处张望了一下，试图找到什么小绳子之类的暂时替代一下，眸光一转，视线落在了封启左手腕上的黑色链子。 封启从她上车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清隽的侧脸线条明晰，安静地阖着长眸，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坐在封启的右手边，左手握着头发，伸了一下手发现距离有点远。 甜幼清吞了吞口水，扒着后排中央扶手，蹑手蹑脚地探着身子，绷直指尖去够封启手腕上的链子。 -- 第62页 小杨抬眼悄摸摸地往后排瞥了一下，不由嚯了一声，装睡装到这种程度也是蛮辛苦的。 淡淡的奶香味弥漫在鼻尖，封启覆下来的眼睫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依旧没睁眼。 小姑娘柔软的发尾轻轻扫过他搭在中央扶手上的右手手背，微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触到他的手腕，带起些微的痒意。 不动如山。 甜幼清慢吞吞地动作，扒拉了几下都没拿下来。 封启的左手腕还戴着手表，黑色的链子在手表腕带下，她一只手不方便。 费劲巴拉地捣鼓了半天，甜幼清终于成功用手指勾下来链子，如愿以偿地用它扎起了头发。 * 今天出门比平时晚了点，这个时间学校门口停了很多车，小杨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停下，走过去肯定比跟着车排队快很多。 甜幼清背起小书包，抓着封启的右手臂晃了晃，“醒一醒，快点下车，我们马上就要迟到啦！” 封启掀起眼皮，漆黑的桃花眼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见他终于睁开眼，甜幼清跟小杨挥挥手，麻利地下车，往前小跑了一段，封启还没有跟上来。 她抓着书包带子回身退着走，焦急地催促道：“你快一点啦，不要慢吞吞，迟到要站在学校门口，等班主任老师亲自来领回去的！” 然而她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封启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也不应声，唇角向下耷拉着，慢条斯理地像是在逛街。 甜幼清没什么耐心，小眉头一竖，气哼哼地跺了下脚，“我不等你了！” 踩着最后一声铃响跨进校门，校警王归尔站在门卫身侧，学校的伸缩大门缓缓阖上。 甜幼清着急忙慌地跑，没注意鞋带散掉了，脚下一绊险些脸朝地摔个大趴趴。 幸好王归尔站得近，忙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两只手抓住她的小胳膊，直接将她拎了起来。 校门关闭，就差一步赶上的学生气得嗷嗷叫。 封启站在校门外，唇角抿紧，漆黑的眼瞳有着幽暗的光。 从他的角度看，甜幼清是整个人扑在王归尔怀里的，她借力站起身来的时候，王归尔熟稔地伸手揽了一下她单薄的背，眉眼皆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第3节课下课是大课间，甜幼清开始收语文作业。 收到后排靠门位置的时候，四五个男生围着课桌不知道在看什么，其中两个不认识，貌似是外班的，都没穿校服，站在最边上的那个手里还夹着烟。 甜幼清眉头紧蹙，微微拔高声调，“宋野何宇亮，交语文作业！” “马上马上。”被后面的人压着肩膀的宋野往后撞了下手肘，“起开，我拿作业。” 拿着手机的何宇亮也顺手往旁边人手里一塞，弯腰把抽屉里揉成一团的校服掏出来，摸了两下，笑嘻嘻地把语文作业本递过去。 那两个外班的学生跟发现新大陆似的，黑瘦的那个卧槽了一声，“多新鲜，你俩还写作业呢？跟个人似的。” “去你大爷的”，宋野也翻出来作业交了，“你们知道个屁啊！” 甜幼清收齐作业正要走，那个吸烟的男生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视线立刻又转回来。 夹着烟的手扒了一下她瘦削的肩膀，痞笑道：“眼熟啊美女，咱俩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他的同伴不怀好意地搭腔，“怎么换台词了，你一般不都说像你女朋友吗哈哈哈哈！” 烟味缭绕，抱着作业的甜幼清皱着眉警告，“手拿开。” “哟，还挺横。” 眼看着那只搭肩的手就要抬起来摸到甜幼清的脸，反应过来的宋野忙推了一把他的手，“别别别，兄弟，你……” 话未说完，宋野余光瞥见，原本趴在座位上睡觉的封启睡眼惺忪地看过来，旋即猛地踢开椅子走了过来。 “卧槽！赵远峰赶紧走吧你……” 下一秒，封启抓着叫赵远峰的男生的衣领，一把将他扯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伴随着一声□□撞击的闷响，赵远峰被曲起的膝盖顶到了胃，疼得脸色瞬间煞白，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被狠狠地一脚直接踹翻过去，撞着门跌滑出了教室。 后门上的窗口被震了一下，透明玻璃碎了一地。 教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封启身上的戾气吓到了。 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位大佬惹不起，但是从没有人真正见过他发脾气。他长相斯文，平时也不惹事，安静地坐在教室的角落，倒也没谁不开眼地跟他起争执，因此高中三年就这么一直相安无事地过来了。 而此刻，他像是某种沉睡的猛兽，骤然撕开了封印，骨子里的凶狠原形毕露。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躺在走廊上的赵远峰也傻了，他没认出来甜幼清，但是肯定认识封启啊，这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调戏的那个妹子是封启的女朋友！ “对、对不起，我……” 封启抬脚往前走了一步，衣角却倏而被拽了一下，他回眸。 抱着厚厚一摞作业的甜幼清腾出一只手，弱弱地小声道：“不要打架。” 于是，就在众人以为接下来会有十分血腥暴力的场面时，猛兽被一声轻软的嗓音唤住了，淡淡地嗯了一声，漆黑的眼瞳扫了地上的人一眼，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座位上。 -- 第63页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呆住的同学疯狂地交换眼神，激烈地无声交流。 卧槽，从来不打架的大佬突然发飙，恐怖效果超级加倍，真的好他妈可怕啊！ 原本聚在后排兴致勃勃看片儿的人全都萎了，另一个外班的人扶着赵远峰狼狈逃窜，宋野和何宇亮抢过值日生手里的扫帚，把一地的玻璃渣子扫了，顺便报修。 晚上放学，沉默了一天的封启在车里依旧一路沉默。 甜幼清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今天一整天封启只跟她说了一句话。 就是大课间的时候，她跟他说不要打架，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一个字。 小妖怪并不是傻瓜，封启突然不理人不说话，甜幼清猜测他大概是生气了。可到底为什么生气，她努力地想了一下，还是想不出来。 车子稳稳地停在尚颐名邸，甜幼清没有下车，转过身扒着中央扶手，试探地小声问：“你为什么生气？” 低头玩手机的封启掀起眼皮，暗沉沉的眸看了她一眼，一整天都没说话，嗓子有点哑，“没有生气。” 甜幼清抿了抿嘴巴，“你明明就是在生气。” 她溜圆的黑眼珠骨碌骨碌转了两圈，“因为我叫你不要打架吗？” 坐在前排驾驶位支棱着耳朵偷听的小杨不合时宜地啊了一声，神情满是不可思议，随即闭上嘴。 他实在是太惊讶了，他家少爷这种淡漠的性子竟然会打架？ 封启舌尖抵了下牙槽，“不是。” 甜幼清左问右问他就是不说，气鼓鼓地抓起书包背带，“你上次说以后再也不会冷战的，你出尔反尔，我也不要理你了！” 她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马尾辫也气得甩来甩去。 封启望着她负气的小背影，猛地推开车门，大步追了上去，一把紧紧拉住她纤细的手臂。 “可不可以给我你的爱。” 甜幼清懵了一下，“什么啊？” “你话说一半。” 他眼睛里有很明显的红血丝，低沉的嗓音含混着颗粒般沙哑，甚至带着一点委屈。 甜幼清慢半拍地回想起来昨晚的手滑，梗了下脖子，溜圆的眸子瞪大，不敢置信地问，“你因为这个生气啊？！” 封启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上一秒以为自己拥有全世界，下一秒什么都不是的巨大落差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近乎虔诚的祈盼和得不到回应的失落。更不知道怎么解释，他阴暗地企图霸占她的全部，但分别后她和自己的同类有着另一个世界。 而他到底是什么角色呢。 封启握着她手臂的大手不断用力收紧，低缓的嗓音哑得厉害，“你为什么来到我身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白吧真相！ 第33章 三十三颗小石头 甜幼清觉得封启怪怪的。 像是某种隐匿的情绪逐渐积郁, 压抑到了极点之后，某一瞬间倏地被什么东西轻轻一触，便轻而易举地崩坏了。 他指骨修长有力的大手钳制着她细瘦的手臂, 半弓着挺拔的脊背, 垂下头来, 漆黑的眸深邃而幽暗，削薄的唇微微干燥, 整个人像是被无名的火炙烤一般, 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在深秋的冷风中浅浅的过滤, 落在她微凉的皮肤上又被轻轻拂去。 “我、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你拿走了我的小石头。” 顿了一下，甜幼清漆黑的眼珠转了半圈，长睫闪了一下, 心虚地垂下小脑袋, “啊，不是，是我先用小石头砸你脑壳……” 她软绵绵的嗓音尾音越来越低，眼睛不自在地瞟来瞟去, 小心翼翼地抬眸, 偷眼看他，又很快重新低下头去。 封启干涩的喉咙吞咽了一下，气息微沉, “我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甜幼清似乎听到他磨了磨牙, 声线有一点点怪异地道，“石头你不是趁我生病的时候拿走了么，然后呢？” 他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凌厉明晰的下颚线微微紧绷，“我想问的是，石头拿走之后，你为什么回来？” 甜幼清又悄悄瞄了封启一眼，他唇角紧抿着，漂亮的桃花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吞了吞口水，小声支吾道：“我、砸了你的船，修补漆面的钱我会还给你的，我可是正经獭……不会赖账的。” 船漆？ 还钱？ 封启再次体会到昨晚被气到眼前一黑的感觉，他张了张嘴，清隽的脸微微扭曲，表情极其复杂，眸光紧锁着眼前像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的小混蛋，吐字缓慢甚至是咬牙切齿的，“没有别的什么原因了么？” 甜幼清觉得封启现在的表情比打人的时候还恐怖，阴恻恻的眸像看着仇人一样瞪着她，小妖怪动物本能感知到未知的危险，舔了下嘴巴，小手搭在封启的手腕上，用力掰了一下。 没掰动。 封启却仿佛被她挣扎的动作瞬间刺激到了，两只手箍着她的手臂往身前拉了一下，眼底微红，低哑的嗓音却放得很轻，悄然地隐匿着心脏被攥住的紧张，“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甜幼清愣住。 她乌黑清澈的圆眼睛瞪得大大的，呆滞了片刻，被入夜的冷风一吹，缓慢地回过神儿来，又陷入新一轮的茫然，眼神空白地眨了眨眼睛。 封启浑身紧绷地凝视着她，心底微躁，沉缓的呼吸乱了两秒，某个瞬间像是陡然失控了般，被涌出来的情绪鼓动着急急开口。 -- 第64页 “还是听不懂吗？我的意思是说。” “人妖恋吗？” “要跟我海誓山盟吗？” “可以跟我相爱吗？！” …… 一片寂静，封启微微喘着气，咬着后槽牙，漆黑的眼瞳亮得惊人，低沉的嗓音像是自带回音一般萦绕在她的耳蜗里，清晰地击中她脑海里某根迟钝的神经。 他们离得很近，甜幼清甚至听到他胸膛下心脏蓬勃有力的鼓动，一下又一下，像鼓槌用力擂在肉.体上的沉闷落点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骤然开始闪现一些过往的画面。 少年慵懒地倚着栏杆，暗夜里噙着笑意的深邃眉眼。 她惊慌失措地从洗衣机里逃出来时，少年虚虚张开双臂跟她抱了个满怀。 他用锋利的匕首撬开贝壳，投喂她的时候温柔耐心。 教室里，再遇见时，他睡眼惺忪。 漫天烟火下，颀长挺拔的少年带有侵略性的靠近。 …… 很多很多。 甜幼清笨拙地意识到，她一直以来好像忽略掉了什么。 “不可以么？” 她长久的沉默，封启滚烫的气息被萧瑟的风渐渐吹凉，低缓的嗓音微微紧绷，半敛的长睫下，眸底依旧偏执地带着小心的希冀。 像是输得倾家荡产的狂热赌徒，孤注一掷地堵上最后的一注。 甜幼清心跳慢半拍地活跃了起来，心尖上有一处突然开始发烫，她是活了三百年的妖，与人类相比拥有漫长到难以消磨的时间，过去她花费了太多精力与心血潜心修炼，她有着跟眼前的少年完全不同的生命轨迹，她活得越简单越纯粹就越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原本是知道的。 昨天还是知道的。 甜幼清卷翘浓密的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她迟疑地开口：“我要认真想一下的。”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心里有些不可思议，耳尖却微微泛红。 封启身形一顿，溃散掉的、散落一地的自尊心一瞬间拼凑复原起来，微微僵硬地抬起头，眼珠漆黑，定定地望着他的小姑娘，唇角轻轻扯了一下，又扯了一下，弧度一点点逐渐变大，眼底的笑意快要满溢出来。 “好啊。”他黑瞳亮得人心里发慌，嗓音又轻又柔，“我等你。” 甜幼清被这种专注而胶着的视线紧锁着，瓷白的小脸微红，安静地覆下长睫，轻轻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被封启猛地抱在怀里。 她站在单元门前的台阶上，身高陡增约莫十厘米，被封启拥在怀里时，左侧小耳朵蹭到他温热的下巴。 封启摸了下她微凉的小耳朵，指尖刚触碰到她耳尖的时候，她条件反射稍微躲了一下，没有躲开，但也并没有很抗拒，依旧温顺地窝在他怀中。 他敏锐地想起来，小姑娘这只耳朵弱听，所以格外敏感。 封启亲了一下她爬上红晕的耳朵，伸手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果然有些凉，“外面冷，你先上楼吧，别着凉了。” 甜幼清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清澈的乌瞳眨了眨，软糯糯地开口：“那我走啦。” 封启薄薄的唇勾起一抹温软的弧度，缓慢地松开抱着她的手臂，眸光却眷恋地缠绵，深深地望着她白皙的小脸儿。 甜幼清转身上楼，走了两步，回眸见封启依旧眉眼含笑地站在原地，她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挥了挥小手，飞快地跑开了。 隐约听到他低低的笑声。 * 同样辗转反侧的夜晚，封启整颗心像是被泡在蜜糖罐里，深陷，沉溺，又惴惴不安。 很复杂的，心脏始终被一只小手揪紧的感觉。 不知道他的小姑娘有没有睡，封启修长的手指划开手机屏幕，亮光有一瞬间的刺眼，适应幽暗夜灯的瞳孔微缩，半眯着眼按着虚拟键盘。 甜幼清正躺在床上滚来滚去，蓬松柔软的被子绞成了海藻带，她丧气地趴在枕头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倏地，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了一下。 已经这么晚了，还有谁没有睡。她狐疑地绷直指尖，探身拿到床头角柜上的手机。 封启：“甜宝，我好想你。” 明明是文字消息，却仿佛自带语音播放功能一样，缠缠绵绵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勾得心尖尖麻麻的。 甜幼清倏地关掉手机，一扬手把被子掀起来，穿着棉质睡裙趿着拖鞋打开储物间的门，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另一端，始终盯着对话框的封启看到上方闪过“对方正在输入中…”，但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收到回复。 封启挑了下眉，削薄的唇微扬。 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甜幼清费劲巴拉地挪出来两个大箱子，从东岭海带过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乱七八糟的一堆，但这些是她漫长的过去。 有她第一次袭击人类的鱼骨刀，她曾在这把刀下逃生，而后折回去偷了这柄利器，用它刺穿那人的耳膜。果然非常好用，刀砍不断的坚硬，她还记得自己清洗血迹时的颤抖。 有修术法后试炼时削断的物件，一截树枝，亦或者切口平整的礁石。每一次微不足道的进步，都有着沾满汗水的喜悦。 还有一颗象海豹的牙齿，是当年尚且亚成年状态的虎鲸修戟，瞒着她疯狂单杀一头体型比他还大的对手斩获的战利品。那是她第一次被保护。 -- 第65页 甜幼清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擦地崭新，跪坐在地上静默了很久，然后将它们重新放进去，用宽胶带仔细地封存起来。 天气真的冷了，甜幼清裹着被子昏昏沉沉地入睡之前，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早晨起来洗漱的时候猛然想起来。 她昨天没写作业！ 顾不得吃早饭，甜幼清给封启发了条微信，让他今天不用来接她上学，她自己骑车先去学校补作业了。 晨露很重，薄薄的校服挡不住湿冷的风，甜幼清没有手套，一直搭封启的顺风车，不知道原来骑车上学会这么冷，她两只手都僵得握不住笔了。 刚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一只温热的大手捂在她冰凉的耳朵上，她扭头。 封启蹙眉看着她，“耳朵都冻红了。” 甜幼清惊讶地唔了一声，吸了吸鼻子，“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看到微信就出门了，没有赶上。”封启将热牛奶插上吸管递到她手里，发现她的小手更凉，他半是心疼半是责备道，“你怎么发完消息就走了，我回你的估计你都没看见，我去接你也晚不了多少的。” 甜幼清吐了下舌头，“我手机装在书包里了，骑车没有听见。” 封启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英语作业本，字迹歪歪扭扭的一行，左手缩在校服袖口里，只露出来一点指尖。 “我给你写。”封启从她手臂下抽出来本子，拉开椅子坐下，“抄单词是吗，学到哪儿了？” 他字迹瘦劲而锋利，写得快却并不潦草，唰唰解决完英语作业，又把她的物理试卷拿过来，做题速度是甜幼清难以企及的高度。 小姑娘溜圆的黑瞳亮如星子，满眼崇拜，封启薄薄的唇缓缓勾起，瞥见她右手握着奶瓶，左手依旧缩在袖口里，索性抓着她冰凉的小手放在额头上。 甜幼清愣了一下，“不凉吗？” 封启垂眸在草稿纸上演算，低哑着嗓子，“犯困，清醒一下。” 他俩来得早，十班的教室空荡荡的。 倏地，前门被猛地推开，起了大早赶来抢占一手资源的甄梨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结果发现教室里只有两个人。 大佬，以及大佬的甜宝。 这个称呼真是想一下都觉得腻死人的程度。 甄梨咽了口唾沫，一脸尴尬地轻轻关上被她哐当推开的门，嘿笑了两声，“来这么早啊。” 甜幼清热情地打招呼，“早上好啊小梨花。” “早上好啊小甜甜！” 甄梨飞了一吻，反应慢半拍地发现，两人姿势诡异，甜幼清的一只手正被封启抓住，按在额头上。 甄梨：“？？？汪！”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不好意思秀到你。 第34章 三十四颗小石头 周五放学, 逃课一整天的封启掐着点驱车来接他的准女朋友。 学校门口拥挤而热闹，道路两侧的私家车排出很长的队伍，甜幼清背着小书包, 在熙攘的人群与车流间穿梭, 探着小脑袋东张西望, 到处找不着那辆熟悉的银灰色座驾。 不过这时候很容易堵车，小杨叔叔极偶尔的迟到过, 甜幼清正准备摸出手机问一声, 身前隔着两三辆车闪了一下车灯，她抬眸望过去。 黑色宾利缓缓降下了车窗, 已经过了立冬时节，封启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运动短袖，劲瘦有力的手臂搭在方向盘上, 他偏头笑了一下, “上车。” 甜幼清懵懵的溜圆眼瞳亮了一下，蹦蹦跶跶地跑过来，习惯性地绕到车后排右侧。正要打开车门，封启倾身, 长臂打开了副驾的门, “坐这里。” “怎么是你开车啊，小杨叔叔呢？”甜幼清第一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有点陌生地打量了一下, 随即发现脑袋右上方有一个收拢的把手, 扒开, 她紧紧握住，顿时觉得安全多了。 封启扬了下眉，长臂伸过来给她系安全带, 手臂上薄薄的肌肉线条鼓出来，像是刚运动完的样子，身上散发着热气。 “不相信我的车技？”封启过了十月生日就满十八岁了，驾照刚拿到手，小姑娘是第一个坐在他副驾上的人。 他侧身撑在座位靠背上，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额前的黑色短发被汗水浸湿，黑瞳很亮，长长的睫毛半敛着，勾唇盯着她瓷白细腻的小脸儿。 甜幼清乌溜溜的眸子骨碌骨碌转了转，眼尾弯弯地笑着摇头，带着点小讨好的意味。 封启不打算放过她，压低上半身靠近，距离骤然缩短，快要抵着鼻尖的时候，停下，他低缓的嗓音很轻，半是诱哄半是蛊惑地哑声问，“想好了吗甜宝，我等的很着急。” 离得很近，他灼热的鼻息勾缠着她的呼吸，一直小心翼翼克制收敛的侵略性不经意间露出来，在狭□□仄的座驾里无限放大，让人无处躲藏。 甜幼清倚着座椅靠背，乌黑清澈的眼瞳里盈满他的倒影，她收着下巴试图闪避开他喷洒下来的热气，小脸儿红扑扑的，糯软的嗓音小声道：“我后天再告诉你。” 顿了一下，不知道她想到什么，像是不确定一般，补充道：“也可能是明天……如果来得及的话。” 封启唇角的笑意逐渐漾开，加深，撑在她脑袋一侧的右手抬起来，轻轻捏住她别开的小下巴，“躲什么，不喜欢？” 他嗓音低低的，带着让人害羞的磁性，甜幼清只觉得脸颊好像变得更烫了，抬起小胳膊挡在他们中间，不合时宜地咕哝了一句，“你身上有烟味，臭臭的。” -- 第66页 小妖怪闻不惯烟味。 封启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坐直身来，“打球的时候沾上的，来不及洗澡。” 他打着方向盘挤进车流里，“跟我回家吗？我想看着你。万一，你中途变卦了怎么办？” 甜幼清偏头看向车窗外，左手不自在地拽了拽爬上红晕的耳垂，“不会变卦的。” 封启扬了扬眉，这是早就想好了？ 小姑娘生了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眸，性子简单纯粹得不掺杂一点杂质，心里想什么很轻易就可以看穿。 封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丝毫不敢肆无忌惮。他的心脏生出了一条线，线的另一端绕在她的指尖上，只消轻轻一抬手，就牵动他的所有。 “那就多陪陪我？”他不死心地追问。 甜幼清转眸看向他，一副你应该懂事一点的表情，“明天星期六，我要去兼职的，你忘啦？” 提到这个，封启脸上的笑意淡了两分。 实在是真相太残忍，任他怎么聪明过人也料不到，小妖怪回到他身边竟然是为了磕坏一条破船来还债。 前面路口红绿灯，封启转头望向她，漂亮的桃花眼微扬，“喜欢我一下，船给你随便砸。” 甜幼清眨巴眨巴眼睛，脑回路一瞬间往沟里跑偏，警惕地抱着小胳膊往后撤了点身子，“你想让我肉丨偿吗？” “……” 封启眼皮跳了一下，舌尖抵了下齿槽，长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宝宝，知道这么多呢，谁教你的？” “小说里就是这么写的。”甜幼清从小书包侧兜里摸出手机点了几下，将屏幕凑过去，星星眼试图安利，“你要看吗？” 封启垂眸扫了一眼书名，只觉得瞬间被陈年狗血泼了一头，沉默了三秒，他低低地叹了口气，艰难地开口道：“发给我吧。” * 甜幼清在商场里毫无头绪地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小脑袋坐在喷池边的石台上。 想来想去依旧不知道买什么，于是开始场外求助，给甄梨打电话。 “你要给封启送礼物？”甄梨哇了一声，马上就到圣诞节了，她不由问，“是圣诞礼物吗？” 甜幼清吞了吞口水，小脸儿严肃地认真道：“是私定终身的信物。” 甄梨卧槽了一声，私定终身这么生猛的词都冒出来了，作为闺蜜她还是很给力的，立刻毫不迟疑地道：“等下，这也太他妈关键了，我们面谈吧！你在哪儿呢？” 甜幼清说了地址，甄梨刚好在附近，火速打车赶来。 “小甜甜！” 甄梨一只手抓着背包跨带跑过来，她喜欢制服，红色的秋冬套装衬得她像一团奔跑的火，扶着膝盖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妈呀，累死我了……我怕商场关门了。” 甜幼清眸光落在她头上戴着的金色生日帽上，试探地问：“你今天过生日吗？” “啊，这个。”甄梨尴尬地笑了一下，将傻了吧唧的生日帽扯下来，“嗐，我也是被那群人硬拉出来的，我根本就不喜欢过生日，还要谢谢你打电话把我解救出来。” 有过封启这个前车之鉴，甜幼清犹疑地小声问：“可是，你不是说生日是很重要的么？” “……也、分情况的吧。”甄梨摸了下后脑勺，垂下头看着自己精致的小皮鞋，低声道，“不是所有的人生下来都带着祝福的。” 寂静了片刻，她抬眸重新笑起来，挎着甜幼清的手臂，“先说说你准备送什么价位的礼物吧，我帮你参谋参谋。” 这段时间以来，甜幼清兼职攒了些钱。家里的开支王归尔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算是抵房租，甜幼清平时花钱的地方不多，又过得节省，手里还是有一点钱的。 小妖怪绞着手指思索了一下，缓慢地伸出一根短短的食指。 甄梨有点懵地吸了下鼻子，“一千？” “……”甜幼清溜圆的眸子微微睁大，小妖怪从来没买过奢侈的东西，二十六块钱一份的章鱼小丸子她都觉得贵，一百块对她来说已经蛮多了。 甄梨没注意到甜幼清的反应，自顾自地道：“没问题的，其实不管你送什么，大佬肯定都当宝贝供起来！” 她这么说不是没道理的，别人不知道，但甄梨作为有幸参与到两人修成正果过程中的见证者，她很清楚封启是真的栽在眼前这个单纯小姑娘手里了。 且栽得很彻底。 甜幼清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加上今天的薪水，一千块她是有的，她愿意给封启花钱！ 精挑细选，从商场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甄梨拿手肘碰了一下甜幼清的胳膊，暧昧地眨了眨眼，“你现在送过去，搞不好大佬会当场感动哭~” 初冬的风灌进领口里，甜幼清拢了拢毛绒绒的长外套，“我们去看电影吧。” “啊？”甄梨怔了一下。 甜幼清扒拉一下吹到脸上的围巾穗穗，清黑的眼瞳在冬夜里亮晶晶的，“刚刚电梯里贴海报的那部电影，你不是说想看么，就今天吧。” 四目相对，甄梨张了张嘴，唇角缓慢地扬起来，笑得格外灿烂，“好啊！” 一个小时后。 甄梨在电影院里哭得稀里哗啦，肩膀难以自制地一抖一抖，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擤着鼻涕。 是一部由真实故事改编的闺蜜题材电影，很难得的，中间没有穿插因为爱上同一个男人展开撕逼大戏的恶俗剧情，也没有绿茶小三，整部电影里的女性角色都塑造得积极正面。 -- 第67页 电影里，爱情并不是主旋律，相反仅仅是一笔带过，导演编剧更着重于表现女性互助互爱的力量。 巨大的幕布里，年迈的主角曹小爱回忆自己的一生，握着闺蜜瘦弱干枯的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放映厅里不断地充斥着抽泣声，甄梨哭得假睫毛都飞了，甜幼清默默地递纸巾。 人类的生命真是太短暂了。她默默地想。 灯亮起来，电影散场，清洁阿姨拿着打扫卫生的工具进来。 甜幼清倏地紧紧握住甄梨的手，吐字清晰地郑重其事道：“将来等你死了，我也会这么哭你的。” 痛哭流涕的甄梨：“？？？” 我谢谢你啊！ * “已经十一点四十五了，你还去大佬家吗？” 甜幼清抱着没吃完的爆米花，摇了摇头，“礼物明天送，今天陪你。” 甄梨一下就笑开了，拉着甜幼清去附近的一家清吧。结果没想到，原来真有传说中的一杯倒。 “小甜甜，你家住哪儿啊？”甄梨晃了晃甜幼清的肩膀，然而她只会傻笑。 没办法，甄梨只好打车带着甜幼清先去自己家住一晚。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甜幼清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结果手一滑，险些摔掉了。 甄梨忙一把接过来，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封启。 她划开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另一端略显焦急的低磁嗓音透过听筒传过来，“甜宝，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王归尔还以为甜幼清在他这里，打了电话来催她回家，结果两头不见人。封启惊得半点不敢耽搁，立刻打电话过来。 甄梨咽了口唾沫，忙尴尬地赔笑道，“我是甄梨，幼清跟我在一起，她喝醉了，我想先带她到我家住一晚来着。” 半夜不回家，还喝酒了。封启单手捂住半边眉眼，敏锐地听到汽车喇叭声，“你们在车上吗？” “啊对，已经快到了。” “劳烦送她来御景别墅，地址我发给你。”顿了一下，他斯文有礼地道，“如果下次带她去喝酒的话，希望可以提前告知我一声。” 甄梨瞬间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连连称是，立刻让司机调转方向，连夜把甜幼清送到封启手上，马不停蹄地溜走了。 小混蛋三更半夜不着家，封启气得脑仁儿疼，正沉着脸准备发火，训斥的话还没说出口，小姑娘献宝一样把手里拎的袋子举起来。 甜幼清微微仰着小脑袋，裹着厚外套围着羊毛围巾的她像一颗毛茸茸的小蘑菇，眼睛弯成漂亮的下弦月，甜软的嗓音脆生生的，“封启，送给你！” 她来之前原本想好的得立个规矩让她知道轻重，这会儿心头那一簇火瞬间便偃旗息鼓了。 黑色的包装袋，封启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期待，又莫名有点紧张，他想起来小姑娘说过这两天给他答复，干涩的喉咙声音发紧，“是什么啊？” 鸦默雀静的冬夜，席卷枯叶沙石的破风声倏忽而过，远处明灭的灯光融入浓稠的黛色，庭院灯将疏枝交横的树打下残影，只有她清黑纯澈的眸闪着炙热的光，一抬眼便燃尽寒凉。 “聘礼呀。”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嘴角疯狂乱他妈上扬.jpg 第35章 三十五颗小石头 封启长眸定住, 身形微滞，静谧的冬夜里，耳边全然是自己砰然作响的心跳声, 还有她轻细的呼吸, 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无限放大。 身前是凝着冷霜的暗夜, 身后别墅灯明窗灿的光将人影拉长，那一瞬间, 时间也仿佛变得缓慢了。 所有百转千回的心思, 心乱如麻的等待，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 如此干脆而坚定的。 简短几个字便将他心底因为过分渴望而焦炙的, 长久的，掺杂着苦闷的躁动，轻易抚平。 他眼瞳漆黑, 嗓子像是哑掉了, 声音发涩，“甜幼清。” 连名带姓的喊她。 小姑娘软绵绵地啊了一声，依旧笑眼弯弯地仰着小脑袋望着他，脖子上的围巾因为她的动作一点点往上舒展开, 掩住她的下巴和嘴唇。 封启锋利的喉结微动, 垂眸，指骨明晰的手指将她的围巾按到脖颈处，轻轻扣住她的下巴, 气息微沉, 克制地啄吻了她一下。 温热的, 柔软的，热气尚且残存在鼻端，一触即离的酥麻穿透心脏, 四肢百骸都轻轻颤动。 甜幼清黑濯濯的眸被庭院灯映得盈满细碎光点，纤细的手指从毛绒外套的袖口伸出来，指尖虚虚按在唇瓣上，轻轻眨了下眼。 “甜宝……”封启呼吸声变得很重，低低的嗓音从唇缝里溢出来，另一只手捉住她微凉的指尖，握在宽大的掌心里，再次低下头吻她，比第一次更用力些，重重地吻在她红润的唇瓣上。 然后伸臂将裹得厚厚的小蘑菇拥在怀里，抱紧，再抱紧。 他迁就着她的高度弓着身，甜幼清下巴搁在他宽宽的肩膀上，清黑的眸迷离了一瞬，又飞快地摇了摇头，小手按在他胸口微微推开，“你不看一下礼物吗？” 封启垂着眼尾，浓密的睫毛敛下来，紧张地说了句废话，“那我拆了啊。” 包装袋里黑红的礼物盒打着缎带蝴蝶结，他轻轻拉开，像是捧着易碎品生怕弄坏了似的，打开。 -- 第68页 是一只运动能量手环。 他平时很少戴硅胶质地的腕带，打球除了比赛，基本不用护具。 封启抬手，像自愿被锁链捆缚住的猛兽，唇角缓缓地勾起，哑声道：“帮我戴上。” 偷偷观察封启反应的甜幼清一下开心起来，虽然礼物她挑得很认真，但是并不确定封启会不会喜欢。按照小妖怪的逻辑，封启为了打篮球经常逃课，所以思路一直在篮球和篮球周边上徘徊。 她果然没猜错！ 黑色的腕带侧边带着一线红，甜幼清动作笨拙地研究了一下卡扣，慢吞吞地给他戴上，“好像有一点大？” 封启漆黑的眸定定地望着她瓷白细腻的小脸儿，心不在焉地道：“要量过腕围剪一下的。” 他腕骨微凸，冷白的皮肤下青筋脉络明晰，甜幼清没近距离仔细观察过别人的身体，短短的食指好奇地按了一下，“你的血管刚刚好像跳了一下？” 封启偏头笑了一声，低低地，大手揉了下她的头发，嗓音哑得不像话，“因为你在摸我啊。” * 浴缸放好了水，封启正要去叫人，一只毛茸茸的海獭擦着他的裤腿，晃晃悠悠地噗通一声栽进水里，惬意地翻滚了一圈。 封启抬胳膊挡了下溅起的水花，笑着蹲下身来，“甜宝，你喝醉了没？” 小海獭划拉着短短的前肢，从水里冒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人形，身上仍是那件法衣白裙。两只小手将海藻般的黑发拢在脑后，露出白净的小脸来，她手臂趴在浴缸沿上，缓慢地摇了摇头，软绵的嗓音吐字含混而模糊，“甜宝没有醉。” 封启扬了扬眉，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儿，像是酒劲儿上来了，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还喝么？” 甜幼清乌溜溜的眼瞳蒙着一层水光，笃定地点头，“能喝！” 下一秒，张着嘴巴一头扎进水里。 封启忙伸长手臂将她捞起来，捏着她的小腮帮，“快吐出来，怎么能喝洗澡水呢。” 甜幼清傻呵呵地笑起来，小身子往后一仰，欢快地踩着水，裙子下两条纤细笔直的小腿欢实地扑腾，露出白皙滑腻的一片。 “不准皮。”封启身上的睡衣湿了大半，大手握住她嫩白的小脚，哑着嗓子警告她，“老实点，否则……” 这个姿势有点糟糕，手里柔软的皮肤触感温热，他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顺着骨感纤弱的脚腕蹭过，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闪过龌龊不堪的画面。 他闭了闭眼，掀起眼眸，望进小姑娘干净清澈的眼底，低沉地开口：“不听话就把你吃掉。” 甜幼清吸了吸鼻子，抬眼瞧着他，眼神有点无辜，显然并没有被威胁到，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可是保护动物呢。” “……”封启单手虚虚盖住一侧眉眼，结束了这段不同频道的对话，“我去给你煮醒酒汤，你乖一点，不要喝洗澡水啊。” 封启拿手机搜索了一下醒酒汤的做法，但是冰箱里缺少食材。现在这个时间去超市就算了，没办法只能叫外卖。 下好单，封启回卧室换下湿漉漉的睡衣，出来的时候听到楼下陡然砰的一声响。 “怎么了甜宝？”封启手搭在二楼栏杆上，探身往楼下扫了一眼，担心她磕碰到了。 客厅传来玻璃碰撞的动静，封启循声望过去，一只贪嘴的小海獭脑袋钻进了玻璃罐子里，空气被挤压到瓶外，比瓶肚小一圈的瓶口刚好卡在脖子上，脑袋拔不出来了。 封启：“……” 他匆匆下楼，小家伙两只短短的前爪抱着玻璃罐子，是约莫十分钟前封启拧开的一罐糖水黄桃，给她解酒用的。 一眼没看住，小醉鬼偷偷溜下楼来把黄桃罐头吃光了。 罐子外面沾着汁水，她两只小爪子也湿漉漉的，滑不溜的玻璃使不上力，费劲巴拉地拔了半天都徒劳无功，气得吱哇乱叫，“咩啊！咩啊！” 奶萌的海獭叫声隔着双层玻璃闷闷的。 封启又好气又好笑，抽了张纸巾捏住瓶口，另一只手谨慎地护着她的脖子，微微旋转着用力轻松取下玻璃罐子。 “让你再贪嘴，长记性了吗？”封启佯装生气，锁眉沉眸望着她。 然而小海獭满头满脸的糖水，一直到脖子处毛发都黏糊糊的浸湿，跟底下厚密蓬松的茸毛形成鲜明的对比。小耳朵露出一点钝圆来，溜圆漆黑的眼睛懵懵地注视着前方，微微张着嘴，露出一点小尖牙，短暂地呆住了。 ……这谁凶的下去啊。 封启无奈地叹了口气，忙活了半天，澡是白洗了，他衣服也白换了。 外卖送来，甜幼清喝了一大碗豆腐海带汤，肚皮鼓鼓，再加上之前吃了一罐糖水黄桃，撑得她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她意识到脑袋被玻璃罐子套住的时候，情急之下，用力撞了下玻璃茶几，罐子没撞碎，但是脑袋震得不清，缓了半晌才停止耳鸣，这会儿不难受了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封启认命地收拾餐桌，把玻璃茶几擦了下，沾了糖水的地板拖干净。小海獭就溜溜达达地跟在他身后，绕着他的裤腿转来转去，封启生怕一不留神踩着她，索性长臂一揽，将她单臂托抱在怀里。 “咩啊。”小海獭吹干的茸毛柔顺厚密，带着沐浴露淡淡的果木甜香，抱着他的脖子蹭来蹭去，乖顺又黏人。 -- 第69页 封启亲了一口她的脑门，收拾干净抱她去刷牙睡觉。 将她抱到宽大的洗漱台上，封启挤了牙膏，大手按着她的鼻子帮她刷牙，身前的镜子映照着两人的身影，他倏地觉得这一刻真实又恍惚，“甜宝，今晚真的很重要，明天醒来你还会记得吗？” 坐在台子上的甜幼清伸了个懒腰，恢复成人形，张着嘴巴，含着一口牙膏泡沫吐字不清地点头道，“记得的，洞房花烛夜嘛。” 封启脑子嗡地一下，“……” * 临近期末考试，最近两节体育课都没有别的老师占课，开始上学期体能测试。 项目对于甜幼清来说都很简单，她的各项评分等级都是优秀。 不过甄梨可就惨了，八百米耐力跑她在甜幼清的鼓励下，拼尽全力压着线勉强及格，跑完直接往塑胶跑道上一瘫，喘得肺泡都要炸了，喉咙间全是腥甜的铁锈味。 “小甜甜，我恐怕要不行了。”甄梨赖在地上躺着不起来，似真似假地猛咳了两声，颤颤巍巍地伸着手，“临走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甜幼清握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什么问题呀？” “你和大佬进行到哪一步了？”她回光返照般瞳仁晶亮，嗓音却很虚弱地问。 甜幼清眨了下眼睛，“就，私定终身啊。” “没了？”甄梨从跑道上爬起来，一脸就这的表情。 甜幼清迟疑地点点头，“不然呢？” “嗯……”甄梨暗搓搓地想，封启这种看起来禁欲系斯文败类，原来是真的清心寡欲吗，“挺好的。” 她不打听纯情小朋友的恋爱游戏了，带着甜幼清坐在篮球场对面的石阶上，对面是她们十班和另一个班的男生在打球，围观的女生频频尖叫，还有两个胆大的直接叫封启的名字。 甄梨狡黠地笑了一下，正要问甜幼清会不会吃醋，一抬眼，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高瘦身影，黑色校警制服穿得一丝不苟，正板着脸训斥跟前的男生。 黑皮男生瞧着眼熟，好像是隔壁九班的，很显然是□□出来的，运气不好刚过马路就被抓了个正着，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 她扬声喊了一嗓子，“王归尔！” 正准备回校警室的王归尔扭头看过去，先瞧见了甜幼清。她身侧坐着一个女孩，好像是她的闺蜜，具体叫什么他没记住，正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王归尔狐疑地走过去，“什么事？” 他站在，遮下一片阴影，甄梨仰着下巴笑，“没事啊，就叫你一下。” 王归尔顿时一脸你有病吧的表情，正了下帽檐。 “诶，等一下”，理论知识满格，实操能力为零的甄梨试图撩汉，将手里的小镜子塞给他，“帮我举一下呗，我扎个头发。” 她杏红的唇瓣微张，贝齿咬着一根黑色的皮筋，手拢着一头青木棕的长卷发，眼尾上扬地望着他。 王归尔简直莫名其妙，将巴掌大的小镜子扔到她怀里，吐字铿锵地道：“我不举！” 话音一落，空气寂静了三秒，装淑女的甄梨瞬间破功噗地一声笑出来，越笑越放肆，捂着肚子在草地上打滚，“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归尔一脸懵逼。 甜幼清满目茫然。 两只小妖怪都不知道甄梨在笑什么，王归尔皱着眉，费解地问：“请问你是疯了吗？” 甄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连摆手，“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高兴的事。就是吧、啊对，我前男友他爸破产了，我真心为他感到开心。” 甜幼清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咧嘴跟着傻笑，虽然不知道甄梨在笑什么，但是一定是很好笑的事情。 王归尔垮着一张小王八批脸，倏地感觉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他回眸。 对面篮球场上，穿着黑色球衣的封启桃花眼凝着水汽，漆黑的瞳仁掠过一抹幽暗的光，唇角微微抿紧，单手运着球，盯着他看了几秒钟。 咽了口唾沫，王归尔觉得封启同学真是奇怪极了，每次看见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总要格外专注地盯着他看一会儿，且偶尔会诡异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甜幼清看到场上的少年偏头看过来，活泼地蹦起来，两只小手拢在唇边做喇叭状，软糯糯地喊：“封启加油！” 站在篮球场内侧围观的女生纷纷回过头来好奇地打量，周遭一阵窃窃私语声。 封启眼尾微弯，薄唇噙着笑意，猛地带球过人，篮球鞋摩擦地面发出嗤地声响，他一个急停，转身躲过对方的截断，一跃而起。 精准的三分球。 又是一阵热闹的尖叫和欢呼的咆哮声。 喧嚣中，他指骨分明的手拨了一下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眸光越过人群，定定地望着她，而后抬起手腕，低下头。 亲吻了一下她送的手环。 甜幼清眨巴着清黑的眼瞳，缓慢地理解过来，白皙的脸颊慢吞吞地爬上红晕。 不自在地捏了下软软的耳垂，她别开眼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能量手环是这么用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骚不过骚不过。 第36章 三十六颗小石头 客厅里, 液晶电视屏幕里的年轻情侣在同一条街相距不过数十米的地方绕来绕去，就是看不见对方。 -- 第70页 王归尔忍不住吐槽：“什么破剧情，互相找半天找不到, 就不能打个电话吗？” 他值班回来时间比较晚, 江林的冬天又湿又冷, 入夜以后霜露很重，骑自行车回来手都冻得没有知觉了, 这会儿抱着甜幼清煮的螺蛳粉吃得通体顺畅, 辣得脑门儿冒汗特别过瘾。 没人接他的话，王归尔打了个饱嗝, 放下碗问旁边的两人，“你们俩看没看电视啊，你们不看那我也不看了, 省点儿电费。” 正在打游戏的白司南抽空抬眸看了他一眼, “都说了过得不用这么拮据，可以花我的钱，本小爷养活你们两只还绰绰有余。” 养尊处优的少爷从来就不知道勤俭节约四个字怎么写，他差不多两个月没回来, 这两只深海小妖混得个顶个的狼狈。一个上着学周末还要去做兼职, 另一个虽然有正式工作，但是钱都拿来补贴家用，又刚交了一季度的取暖费, 穷得出去吃顿火锅都算奢侈了一把。 “可是你爸不是把你的信用卡停掉了么, 你到底哪来的钱？”王归尔满腹狐疑, 这只龙猫幼崽该不会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他脑补了一把血统纯正的妖二代年少无知走上犯罪道路，断送光辉璀璨的前程变成劳改犯，不由心生警惕, 拉拢甜幼清一起盘问他。 拿手肘戳了她一下，没反应。 这只海獭正捧着巴掌大的小脸儿发呆，嘴巴无意识地张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脸颊红扑扑的。 王归尔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暖气太足了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甜幼清唔了一声，拿手背搓了搓干涩的眼睛，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莫名其妙地，脑海里总是闪过下午体育课篮球场的画面。 身形修长挺拔的少年，凌乱的黑色短发，一身汗气，漆黑的眼瞳亮得惊人，低下头亲吻手环的那一刻，世界仿佛极度的安静，周围的一切影像被记忆里的橡皮擦选择擦除，她的视线里只能看见那穿着黑色球衣的身影。 满眼都是他。 在人群的喧闹中，将心照不宣的秘密只说给彼此听。 然后她的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怦，怦，怦，一下又一下，仿佛有那么一张横亘的纸膜，被反复用力的锤击破开，过往的认知激荡了情感，进而驱动了她的行为。 甜幼清摸出手机，想跟封启发微信。 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通常她跟别人发微信是因为有问题要解决，有事情要沟通，是事件驱使而不是情感驱使。 这太奇怪了，甜幼清心烦意乱地抓了抓头发，纠结了片刻，突然有了话要说。 她点进对话框里认真地打字。 御景别墅。 封启球赛正看到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扔在玻璃茶几上的手机倏地响了一下。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屏幕亮起来，通知栏跳出来的弹窗上显示着已接收的信息内容。 甜宝：封启，你不是人。 慵懒地倚着沙发靠背的封启眉心跳了一下，他怎么了？ 起身拿过手机，面对女朋友突如其来的指责，他开始认真仔细地反思，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丧心病狂的错误，让向来乖顺软萌的小姑娘发来这么一句话。 消息提示音又响了一下。 封启垂眸。 甜宝：你是妖怪变的。 “……”封启无奈地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按在虚拟键盘上，回复，“宝宝，你话说一半的习惯可不可以改一改？” 他重新散漫地靠着沙发，扫了一眼屏幕上进球的镜头，眼角带着笑意，“我怎么又是妖怪变的了，方便门当户对吗？” 甜幼清的思路被门当户对四个字带跑偏了，电视里的言情剧插了一段广告后继续播放，如同盲人的男女主寻寻觅觅，多角度擦肩而过后突然恢复了正常视力，终于找到了对方，相拥而泣。 豪门阔少迫不及待地带着灰姑娘去见家长，但是阔少的妈真的非常阔气，啪地一下往桌子上拍了一张支票。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甜幼清吞了吞口水，“这、这么多啊，干什么能赚五百万啊？” 刷完碗回来的王归尔盘腿坐下，“买彩票吧，还有中一个亿的呢，快去买吧，中了的话分我一半怎么样？” “好啊好啊，反正我也花不完。”甜幼清一脸天真地爽快点头，乌黑眼瞳晶亮。 白司南无语望天，连游戏都不打了，点进搜索框里，照着百度百科念道：“醒酒汤的做法有很多，例如把60克的橄榄和10克的酸梅稍微捣烂，然后加入三碗清水煎成一碗水。” 顿了一下，他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甜幼清，淡淡地道：“然后泼在脸上。” 甜幼清眨巴眨巴眼睛，接了个烂梗，“你这个醒酒汤敏感肌能用吗？” 她不死心，又扭头问王归尔，“我有可能中奖吗？” 王归尔笑眯眯地，“做你的精灵宝可梦去吧。”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甜幼清迷迷糊糊地梦见封启带着她回崇安岛爷爷家。 梦里跟现实里的记忆还有一部分重叠。 她戴着小恶魔翅膀，被封启领到爷爷面前，结果老爷子慧眼识妖，拄着拐杖跺了一下脚，指着她吹胡子瞪眼道：“呔！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妖怪变的！” -- 第71页 说罢，一把将封启拉了过去，骑着平衡车就跑了。 她挥舞着小恶魔翅膀拼命地追，“爷爷，封启已经收了我的聘礼了，不可以反悔的！” 爷爷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胳膊一伸，手上出现厚厚一摞手环，五颜六色跟套圈似的，放言道：“如果你能接住所有的环，我就答应把我的乖孙嫁给你。” 翌日，封启照例来接甜幼清上学。 以往小姑娘总是活蹦乱跳地背着书包，马尾辫一甩一甩地朝他跑过来，今天却慢吞吞地下楼，耷拉着脑袋，像一颗脱了水的蘑菇，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甜宝，你昨晚没睡好吗？”封启倾身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温柔的大手摸了摸她软乎乎的小脸儿。 甜幼清抬眸，扁着嘴巴望着他，溜圆漆黑的眼瞳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眼神有点无辜，缓慢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眼皮很薄，淡淡的青色脉络隐约可见，封启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眼睛，温声道：“那再睡会儿，到学校我叫你。” 甜幼清乖巧地垂眼，余光刚好瞥见他左手腕上戴着的黑色手环，被套圈圈支配的恐惧瞬间清晰起来，她在梦里上蹿下跳跑来跑去折腾了一夜，这会儿再看见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赶紧闭上眼装死。 离上午第一节课还有两分钟的时候，趴在座位上写写画画的甜幼清倏地起身，啪地一下往封启桌子上拍了一张卡片。 正补语文作业的封启怔了一下，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涂鸦，毫无头绪地掀起眼眸，好笑地问：“这是什么？” 甜幼清舔了下嘴巴，伸手将卡片翻页，做贼心虚地催促道：“别管这么多，快签字！” 封启挑了下眉梢，小姑娘鲜少有霸道的时候，他提笔，配合地在红色的卡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启字最后一横落笔，甜幼清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欢快地拍了下手，随即背着手有腔有调地摇头，“让你签字你就签，你知道自己签的是什么吗？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江湖险恶！” 说罢将卡片的文字说明页展开，封启眉眼间皆是宠溺的笑意，饶有兴致地偏头看。 圆润规整的字体一笔一划写着：“我自愿卖身给甜幼清，聘礼已收下，不退不换不得反悔……签字即生效。” 封启舔了下唇，一只手撑着眉骨掩住半边眉眼，敛着眸底一层层漾开的笑意，嗓子有点哑：“我这是签了卖身契了？” “对呀对呀！”甜幼清忙不迭地点头，把卡片小心翼翼地装进书包里放好，确定不会有闪失之后，她挺直背脊，一只小手搭在封启的手背上。 入冬以后，这只海獭的爪子总是凉冰冰的，封启下意识反握住，拇指习惯性地从她小小的指窝蹭到微凸的腕骨，轻轻地来回摩挲。 甜幼清一本正经地压低声线，甜糯糯的嗓音认真道：“别害怕，我可是正经獭，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另一只手虚虚握着拳头，贼兮兮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角落，她摊开掌心，是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 “送给你，这可是我最值钱的宝贝了，一定要好好保管哦！” 封启垂眸，这颗珍珠他记得，是她法衣上的压襟，镶嵌了一圈细碎的蓝钻。 以封启的出身，这样的小玩意儿掉在他跟前，他都懒得弯腰去捡。但对于甜幼清这样勤工俭学的小姑娘来说，却是她仅有的奢侈品了。 封启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深邃的桃花眼直直地望着她，倾身靠近，唇瓣贴着她耳廓，嗓音含混着砂粒一般，低低地道：“成交。” * 经历了几次大大小小的考试，甜幼清的成绩以惊人的速度在年级总榜里一路高升。 期中考试的时候就从年级前百名吊车尾一跃变成五十七名，下一次月考就三十三，学校贴吧里还有人把甜幼清几次考试的成绩贴出来，底下一群人感叹。 “好家伙，谈恋爱使人飞升，这排名用突飞猛进不为过叭？” “早恋果然影响学习，建议以后因为处对象被叫家长的同学，拿出正面案例跟老师协商一下。” “楼上说的有道理，让我瞬间有了新的动力，请问有小哥哥来跟我早恋一下吗？” “私信了，让我滚。” “前排蹲一下学渣女朋友，想体验一下年级第一大佬同款养成的快乐。” “下线了各位，友情提醒，距离期末考试还剩两天零10个小时，想临时抱佛脚的同学再不开始复习就彻底凉凉了，这毕竟关系到寒假期间能不能过个好年。” 还有一群人跟帖预测甜幼清这次期末考试的排名。 作为众人的八卦主角，甜幼清提前一个星期进入备考状态，卯足了劲儿冲年级前十。 封启帮她分析过，理科的优势她在上一次月考时，基本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但是语文和英语两门课拉胯，尤其是英语，听力部分失分重灾区，甚至还要提防一不小心就听睡着。 考前除了上课时间，她几乎一直挂着耳机，听力题做了将近三十套，但是一门崭新的语言积累不在一时，并没有特别显着的提高，只能算勉强及格。 考试时间是三天，英语安排在最后一场。 进考场落座之后，将透明袋子里的文具一一摆出来，她的座位在靠窗的地方，下午一点多的阳光暖融融地照进来。 -- 第72页 倏地，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投射在课桌上。 甜幼清抬眸，窗户外一杯咖啡递进来，封启一只手臂撑着窗台，长眸噙着温软的笑意，“别喝完啊，当心考一半跑卫生间。” 八中每个考场三十人，甜幼清上次月考排名年级三十三名，跟封启所在的第一考场相邻。 这会儿监考老师还没来，考场里只有两三个十班的，其他同学都是第一次近距离吃狗粮，但是竟然没什么人起哄，只有零星的交头接耳声。 甜幼清接过来咖啡，朝他挥了挥手，“快回去吧，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封启笑了一下，低声嘱咐道：“小心烫。” 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考场里的窃窃私语声陡然变大了起来，跟甜幼清隔着两张桌子的女生忍不住喊了一嗓子，“好甜啊呜呜呜~” 甜幼清为了听力不睡着，慢吞吞地喝着咖啡，巴掌大的脸皱巴成一团，“好苦啊。” 考试结束，甜幼清这次做听力题觉得难度比最近模拟的那几套简单，最后的作文套用各种经典句式，写得还算顺畅，仔细检查了一下单词拼写和语法，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满意的交卷，刚收拾好文具袋准备出考场的时候，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生踩着监考老师前脚离开的点，后脚便踹门进来，一副来者不善气势汹汹的模样。 他扫了一圈教室，随即径直走到第二排，抓着年级三十二名那个男生的头，一拳狠狠地砸在他肚子上。 考场里的学生基本都还在，没几个来得及出去，有胆小的女生啊地一声尖叫。 三十二没反应过来，头被向后按在甜幼清的桌沿儿上，冲锋衣黑红的脸满是怒气，“□□妈，跟老子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吧，你他妈是有多饥渴，兄弟的女朋友你也撩？！” “操，你还有脸说她是你女朋友，你他妈劈腿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自己有女朋友？约炮的时候怎么不提自己有女朋友？更何况她已经把你甩了，我安慰她一下怎么了，你他妈自己是屎看谁都是屎！” 两人扭打起来，动静很大地接连撞倒好几张桌椅，骂骂咧咧地引来走廊外过路的学生围观。冲锋衣恼羞成怒，开始口不择言地攻击那个不在场的女生是女表子，骂三十二捡他不要的破鞋，各种脏话骂得很难听。 甜幼清有点傻眼地愣在原地，倏而，一双干净有力的大手捂住她的耳朵，将污言秽语隔绝在外。 封启掀眸，眼尾锋利，冷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警告意味，“你再骂一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试试就逝世^_^ 感谢名单： 小兔子乖乖扔了1个地雷 乐宝扔了1个地雷 小阿胖灌溉5瓶营养液 小兔子好可爱啊灌溉10瓶营养液 Σ(っ °Д °;)っ灌溉1瓶营养液 姜还是我辣r灌溉3瓶营养液 lulu灌溉1瓶营养液 Medea灌溉20瓶营养液 阴阳纯灌溉10瓶营养液 Gun灌溉4瓶营养液 xxxx灌溉1瓶营养液 幼儿园扛把子灌溉2瓶营养液 圆圆圆玺灌溉10瓶营养液 乐多多灌溉2瓶营养液 小土豆灌溉3瓶营养液 丛晓丽灌溉5瓶营养液 王耶啵家的坚果灌溉1瓶营养液 旧友深巷灌溉10瓶营养液 鞠躬感谢大家的支持，阿里嘎多！ 第37章 三十七颗小石头 返校拿成绩报告单的那天, 江林终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前一晚刚下过雨，遇上强降温，夜间路表温度瞬间低于零度, 清早起来小区里铲雪扫雪的声音此起彼伏。 甜幼清按照睡前封启给她发的穿衣公式, 加绒保暖衣厚羊毛衫都套上了, 宽大的长款羽绒服一直包裹到脚踝骨上方，跑下楼的时候因为迈不开腿, 像一只努力飞奔的小企鹅。 封启被萌坏了, 开了车窗微微探身，“甜宝不要跑, 外面楼梯滑，小心摔倒。” 单元楼门口有台阶，旁边竖了一块黄色的三角牌, 写着地面结冰小心湿滑, 门槛前还铺了摊开的硬纸壳。 甜幼清哦了一声，蹲下身抓着膝弯处的羽绒服往上一提，露出奶咖色的加厚紧身裤来，被臃肿的米棕色羽绒服一衬, 更显得小腿纤细笔直, 像一只长了脚的土豆。 封启眉眼皆是笑意，等她小心翼翼地迈脚下了楼，他忍不住在小姑娘跑过来的时候举起手机, “甜宝, 看这里。” 甜幼清狐疑地仰头, 干净清澈的眼瞳正好看到镜头，封启瞬间按下拍摄键。 照面抓拍得很好，背景是落了雪的建筑物和青黑的矮松, 裹着厚厚羽绒服的小姑娘微仰着头，脑袋上毛绒绒的连帽因为她的动作稍稍往后滑了一点，完整地露出瓷白的巴掌脸，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冒出来的一点犬齿尖尖锋利又可爱，笑得像灿烂的太阳花。 打开车门，甜幼清被冷风吹得嘶了口气，两只带着半截针织手套的手从纤细的指骨处冻得有些发红，拨掉肩膀上书包背带的时候感觉指尖有点木。 封启插上吸管，把热牛奶塞到她手里，抬手将她的羽绒服帽子掀下去，“怎么刚出门手就冻红了？” “王归尔忘了交燃气费，没有热水用。”甜幼清喝了一大口牛奶，舔了下唇角，“我早上用凉水洗漱，真的好冰哦！” -- 第73页 人类进化为什么要褪掉保暖御寒的毛毛，毛茸茸不可爱嘛。 封启蹙眉，温热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可以用饮水机里的热水洗啊。” 甜幼清飞快摇头，“矿泉水很贵诶，怎么可以这么奢侈？” “……”封启唇角扯了扯，欲言又止了半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们两个的消费观天差地别，但尽管如此，封启从未试图干预或改变她的消费理念，毕竟这是一件让人警惕且不舒服的事，在亲密关系里依然如此。 所以，女朋友太节俭了到底应该怎么办。 封启摸出手机，默默求助百度，闷不吭声地搜索了一路。 学校门口的积雪已经铲的差不多了，路面湿滑，封启下了车就牵着甜幼清的手，迁就着她的步伐走得很慢。 跟平常上课不一样，领成绩单自然不用来多早，基本都压着点儿进学校，这个时间段校门口人挺多，一群人围观大佬明目张胆地牵着女朋友的手雪中漫步校园，没一会儿学校贴吧就热闹起来。 “如果我做错了事，法律会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在领成绩单这天受到双重暴击。” “话不多说，这碗狗粮我先干为敬！” “呜呜呜我的绝美cp孔融看了都不让离！让糖来的更猛烈些吧，我还能嗑！” “我好酸我好酸我好酸我是柠檬精我是柠檬精我是柠檬精——” “上次第二考场打架事件，本人有幸近距离看到大佬撒糖，捂耳朵好苏啊！乔易乾嘴比粪坑还脏，骂的贼难听，被大佬一句话一记眼神震慑住了，真是大快人心！” “这层脏了，看见渣男的名字就生理性反胃，奉劝姐妹们找男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不然被劈腿被出轨分手后还要被造黄谣，咦~” “绝了绝了绝了，你们看成绩没，甜幼清这次又飞了一把，年级总榜排名第九！” 拿到成绩报告单，甜幼清看了一眼各科成绩，理科一如既往的稳，除了物理比之前估分的时候少了将近十分，有点意外。 不过语文和英语两门课考得不错，尤其是英语，比上次月考提了整整三十分。 挤进年级前十的阶段目标也完成了，下一步就是冲击终极目标了。 不过排名越往上走越难超越，甜幼清特意看了一下年级第二的分数，虽说相差不大，但事实上各科留给她的进步空间不多了。 报告单上写着寒假的日期，前排岳林峰失望地一声哀嚎，“这假期也太特么短了吧，是我苦逼高三狗不配吗？” 他同桌徐述正绞尽脑汁地琢磨怎么把成绩改的自然一点，丧丧地道：“假期越长，挨骂越久，想玩儿开学一样玩儿啊，平常心平常心。” 岳林峰沉默了两秒，“别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噗，你这改的也太假了吧，一眼就能看出来是3改的8。重新印一张自己填呗，这张爸爸给你签字，来吧儿子。” 薄薄的一张纸上写着班主任对学生上学期综合表现的评语，甜幼清认真地逐字逐句看完。 眸光顿了一下，她戳了戳同桌封启，“这里要家长签字，底下还要家长写评语呢。” 还在钻研恋爱宝典的封启把手机屏幕扣在桌面上，架着金色线边眼镜的侧脸清隽，垂眸扫了一眼报告单，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勾出微小的弧度。 甜幼清两只手扒在桌沿，眨巴着清黑的眼睛望着他，嗓音轻软，带着点犹疑，“你可以帮我签吗？” 封启掀起眼眸，低低地笑了一声，舌尖抵了下齿槽，脑海里瞬间闪现的三个字在嘴边转了一圈。他微微倾身，靠近，迟疑了一秒钟，哑着嗓子道，“可以。” 那三个字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该死的罪恶感。 但是没关系，不着急…… 他顺势在她白嫩的耳廓上落下轻轻的一吻，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来，长睫敛住眸底幽暗的光，拿起笔斯文尔雅地看着她，“签什么名字？” 甜幼清食指按在红润的下唇瓣上，溜圆乌黑的眼瞳骨碌骨碌转了两圈，沉吟了片刻，不太确定地小声道：“要不、甜大壮？” 封启：“……” 察言观色，甜幼清摆了摆手，“换一个换一个，要不……甜大勇？” 短暂的沉默，封启舔了下唇，似笑非笑地道：“以后宝宝的名字还是我来取吧。” 甜幼清的耳朵轰的一下红透了。 她脸在发烫，封启却在火上浇油，低磁的嗓音刻意放缓，“不过宝宝的小名我想好了，就叫糖糖，好不好？” 甜幼清吞了吞口水，她的脸和耳朵在害羞，但是思维跳跃的脑瓜一会儿想争辩不可以剥夺她的取名权，一会儿脑回路清奇地想到了别处，“可是，你之前给我取名的时候说，林越泽的表妹叫糖糖。” 封启：“……” 所以，这是重点吗？ * 今年江林的冬天格外的冷，雨雪天气持续侵袭这座城市。 高三上学期已经结束，接下来正式进入冲刺高考阶段，封启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劝服甜幼清下学期停止兼职专心备考。 不过寒假期间还是继续坚持。 甜品店老板安卉被催着回老家相亲，她准备在小年夜前一天闭店，计划回来的日期在甜幼清新学期开学以后，所以她可以工作赚钱的时间也就十来天而已。 -- 第74页 封启自然不会放任甜幼清在这种鬼天气骑自行车去上班，他向来疼她疼的没边儿，更何况下雨下雪路面难免结冰湿滑，小姑娘的骑车技术他属实不敢恭维，还是亲自开车送她过去才放心。 送了两天，甜幼清觉得太折腾，让封启大冬天起早从御景别墅开车来尚颐名邸，等她下楼在送她去甜品店，她心里过意不去，可是封启执拗起来她也说不动。 “要不，你来我家住吧？”甜幼清聪明的脑瓜一转，想到了个折中的办法。 封启挑了挑眉，躬下身来，两只手撑着膝盖与她平视，“可是你家只有三个房间，我住哪儿呢？” 甜幼清不假思索地道：“当然跟我住一起啊。” 她眼波干净清澈，还认真给他分析了一下，“王归尔这只小王八睡觉打呼噜的，我们在客厅看电视，他吵得我看不下去。白司南呢，这只崽有点洁癖，虽然他隔三差五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他肯定不同意别人住他的房间，所以只有我啦。” 封启眼皮跳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同她建议道：“或许，你介意来我家住吗？御景别墅离甜品店更近。” 甜幼清眨了眨眼睛，她已经全然忘了数月之前，封启用命令的口吻催促她搬家时的情景，也忘了两人还因为这件事第一次闹矛盾，冷战了好几天。 “对哦，而且你家有很多个房间。”小姑娘眼眸晶亮地拍了下手。 封启薄唇缓缓地勾起，忍不住捏了一下她软嫩的脸颊，“那，上去搬行李？” 十分钟后。 人菜瘾大的王归尔被恐怖片吓得嗷嗷叫，一把抱住封启的大腿苦苦哀求，“带我带我！白司南那小子三天两头不着家，我不要一个人呜呜呜，我害怕！” “……”封启脸都绿了。 甜幼清怀里抱着半人高的毛绒玩具兔，溜圆漆黑的眼眸露出来，巴巴地望着封启，带着点恳求的意味，“可以吗，他真的很胆小的。” 操，他能有什么办法。 封启黑着脸闭了闭眼，一只手钳住王归尔抱住他大腿的手腕掰开，沉沉地吐出一个字，“行。” 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然而王归尔这只小王八岂止不会看眼色，他简直就是睁眼瞎，蹦起来欢呼了一声，动作飞快地开始打包行李。 封启性子沉稳，长这么大鲜少有被气到吐血的冲动，费尽心思把小姑娘拐回家，结果一只拖油瓶突然跳出来死死地黏住不撒手，他强忍住爆粗口的冲动，转身下楼透透气。 中途接了个电话，老爷子问他放寒假了怎么不回崇安岛。 身后，王归尔肩膀上各扛着一只行李箱下楼，甜幼清抱着毛绒兔子跟在他身后，两人有说有笑，画面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两只行李箱，一只藕粉色，一只深蓝色，封启直接抬臂将粉色行李箱从王归尔肩上卸下来。 王归尔开始表演场面话，“哎呀，太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封启淡淡地道：“不用。” 箱子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封启放进后备箱里，随口问道：“宝宝，你箱子里的东西这么少吗？” 等了片刻，没有回答。 封启回眸，见甜幼清还站在单元楼的门槛处，鞋子掉了，她手里还抱着半人高的毛绒兔子，正翘着脚费劲巴拉地一只手穿鞋。 他正要抬脚过去，听到王归尔结结巴巴地小声道：“我没什么要带的。” 封启向来敏锐的大脑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王归尔慢吞吞地将另一只行李箱装进车后备箱，健康的小麦肤色两颊泛着薄红，像是格外的难为情，咽了口唾沫，压低嗓音扭捏道：“你、你叫我王归尔就可以了。” 封启：“？？？” 他眼神不自在地东瞟西瞟，像是在刻意地暗示什么，“我最近认识一个女生，我们在QQ爱，网恋好好玩哦嘿嘿嘿。” 封启眼角狠狠抽了一下，那种吐血的感觉重新涌了上来，他握了握拳，袖子在帮甜幼清收拾东西的时候刷到手肘处，此刻薄薄的肌肉下青筋微微凸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指了下那只藕粉色的行李箱，“你的？” 王归尔无辜地点头，“昂。” 封启：“……” 作者有话要说：　　甄梨：不好意思了大佬，我马上把他牵走。 第38章 三十八颗小石头 小年夜前夕, 甜幼清正式结束了甜品店兼职生涯，短暂地脱离了打工人身份。 安卉离开江林回老家之前置办了一堆年货，顺便给甜幼清送了员工过节礼, 还包了丰厚的红包。 忙碌了差不多四个月, 平时要么上班要么工作, 甜幼清突然闲下来还稍微有点不习惯。除了每天被王归尔这只小王八生拉硬拽着陪他看恐怖片，另外抽出四个小时做两套模拟试卷, 剩下的时间基本就用来琢磨封启。 他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 我什么都没做呀, 他怎么又生气了？ 以上大概就是甜幼清最近几天的心理历程。 其实她本来兼职结束后就准备带着王归尔搬回尚颐名邸的，但是封启控诉她一直以来分给他的时间太少了, 根本就没什么机会相处，感情是需要双方用心维系的。 影音室昏暗的光线里，甜幼清听着音效判断差不多要到惊悚时刻了, 于是怂怂地闭着一只眼别开头朝向封启。 -- 第75页 却见他依稀可见的侧脸轮廓微微绷着, 半阖着眸显得眼尾更锋利狭长，咬肌微动，唇角向下抿着，似乎隐隐在忍耐些什么。 甜幼清吞了吞口水, 微微仰着下巴凑近封启耳侧。 黑暗中, 封启敏锐地察觉到她微小的动静，偏过头将耳朵附过去，低低地问：“怎么了？” “没有, 我是想问你怎么了,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甜幼清轻软的嗓音小小声地道。 封启闻言舔了下唇, 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很淡：“我开心。” 我他妈开心的起来吗？！ 幕布里，脸上汗泪交加的男主角疯狂逃窜, 在拐角处发现了一个医用铁皮柜，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立刻打开躲进去，战战兢兢地屏住呼吸。 他摸出手机试图求救，屏幕的光微微照亮他的脸，号码正要拨出去，身侧什么东西突然响了一下。 骤然，一只发青的手朝他伸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坐在封启右侧的王归尔瞬间抱紧封启的手臂，叫得撕心裂肺，完全盖住了电影男主角的嗓门，脚下的地毯被他踢来踢去的脚搓得皱起来一块儿。 闭眼党甜幼清错过了刚才那惊魂一幕，但是王归尔的叫声把她吓得一激灵。 如果说这部惊悚悬疑电影的恐怖效果是80分的话，那王归尔的存在就是把恐怖效果拉满。 封启强忍着一脚把王归尔踹出御景别墅大门的冲动，低沉的嗓音声线平直，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放手。” 王归尔嘤了一声，老实巴交地撒开手，转而向甜幼清投去求助的目光，“我就说应该我们俩挨着坐，你过来这边，让我坐中间好不好。” 封启觉得自己的天灵盖被人用凿子用力地锤击了一下，他铁青着脸，语气极其生硬，咬字几乎从牙缝里吐出来，“不用了，你抓吧。” “哦。”王归尔觉得封启同学真是喜怒无常。 傍晚的时候，白司南从临市回来，妖二代幼崽受两只贪嘴小妖怪的影响，渐渐开始习惯了路边摊。路上扫荡了附近一条小吃街的各类美食，结果一开门发现家里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冰箱里的食材区也空空如也，零食倒是塞得满满当当。 他满腹狐疑地给甜幼清打电话。 正好是晚餐时间，甜幼清正一只手圈着精致的瓷碗快乐干饭，看到来电显示眸光一亮，点了免提，“司南，你回来了吗？” “对啊，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白司南习惯了回来的时候有人等他，突然人不见了，家里怪冷情的。 甜幼清扒了一口米饭，“我们在封启家呢，正在吃晚饭，你肯定还没吃饭，快过来一起吃吧。” “给你留两只大鸡腿儿！”王归尔探着脖子扬声喊道。 听筒另一侧沉默了两秒，白司南哦了一声，他想问那以后你们还回来住吗，但是听起来貌似有点像要赶人的样子，话在嘴边转了转，他问，“今晚回家吗？” 这时候收拾行李稍微有点晚了，甜幼清正想说明天搬回去，一个铿锵有力的字响起。 封启斩钉截铁道：“回！” 他扯了张纸巾，擦掉甜幼清唇角沾着的一点酱汁，慢条斯理地解释道：“王归尔先回去，甜宝要跟我去一趟崇安岛。” 白司南闻言挑了挑眉。 王归尔欢快地啃鸡腿，“去崇安岛干嘛？” 封启：“见家长。” 王归尔缓慢地眨了眨眼，啊了一声，努力回想了一下，哦了一声，又品味了一下封启的种种行为，又啊了一声，迟钝地反应过来，“你俩处对象呢？” 甜幼清慢吞吞地挠了下额角，“唔，我好像、忘了说？” “……”王归尔不吱声了，拿幽怨的小眼神儿看着眼前这只负心獭，沉默地审判了半晌，落落寞寞地开口，“你变了。我QQ爱被单删失恋都跟你说了，可你恋爱都谈到见家长了还不告诉我。” 甜幼清忙安慰他，连连摆手道：“你没有失恋，甄梨还喜欢你呢，她只是怕被发现……” 话说一半，甜幼清紧急刹车。 完了完了完了，她大脑短路直接把姐妹给卖了！ 果然，王归尔小王八眼猛地瞪大，表情扭曲了一下，五官都快要拧巴到一起，像是受到了某种极大的惊吓，手里鸡腿都吓掉了，难以置信地咆哮道：“什么？是甄梨？会发光的小水母是甄梨？” 甜幼清不知道甄梨的QQ网名，但是应该差不多就是她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否认也没意义了，她只好迟缓地点头。 王归尔倒吸了一口凉气，白眼一翻，自己给自己掐人中。 这个世界太混乱了，他以为的清纯可爱无敌软萌的姑娘，居然是甄梨那个祖安公主？！ 受到双重加倍良心谴责的甜幼清，心虚地耷拉着眼尾，幸好关键时刻她还没有完全掉链子，间歇性智商在线地偷偷给甄梨通风报信。 连夜送走精神恍惚的王归尔，封启心情好多了。 甜幼清却蔫巴巴地，感觉所有的事都挤在今晚发生了。她抿了抿唇角，抬眸望着给她梳理长发的封启，橘黄的光线将他线条分明的下颚线勾勒得柔和。 “要不、要不等我毕业了再去见爷爷吧？”甜幼清绵软无力地小声问。 小姑娘刚沐浴过，身上沐浴露的果木香带着淡淡的甜味，一头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几缕落在他掌心里，柔软，潮湿的微凉。瓷白细腻的巴掌脸，一双眸乌黑清澈，微微露怯的模样，不确定地仰头望着他。 -- 第76页 封启低下头，垂眼，带着点鼻音开口，“你不想去吗？” 甜幼清眼神飘忽了一瞬。 “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他说。 “……我想去的！”甜幼清立马改口，握拳大言不惭道，“明天就去！” 封启嗯了一声，从容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那我跟爷爷说一声。” 甜幼清反应慢半拍地啊了一下，怂怂地开口，“真的明天去啊？” 我为我刚才的鲁莽自罚一杯的话，还来得及吗？ 封启尔雅地勾起唇角，“夜长梦多。” * 崇安岛，拾云间别墅。 甜幼清拎着礼物盒站在栅栏大门外，死活不愿意进去了，试图找借口临阵脱逃，“我、我的小饼干有点烤糊了，等我下次做好了……” 她边说边往后退，封启抬手，拽住她毛绒围脖上的飘带，似笑非笑地道：“爷爷就喜欢吃烤糊的。” 甜幼清噘着嘴掀眸，“你骗人！” 封启大手罩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漂亮的桃花眼微眯，“你敢丢下我一个人的话，我以后就叫你怂宝了。” 连哄带骗，总算把小怂包带进门。 客厅里坐了两位长辈，封启的爷爷封效安，甜幼清之前是见过的。老爷子依旧精神头很足，耳聪目明，听到动静就转头看过来，眸光落在长孙手里牵着的小姑娘身上，笑眯眯地道：“来啦。” 甜幼清不合时宜地又想起来那个套圈圈的梦，脑袋里乱糟糟的还串台到昨晚看的电视剧，紧张地一弯腰九十度鞠躬，开始胡说八道：“爷爷，我是真心求娶封启的，请你成全我们叭！” 空气短暂的安静。 “……”封启长臂绕到她面前，温热的大手捂住她发烫的脸，带着她直起身来。 封效安没预料到小姑娘这奇特的路数，愣了一下，爽朗地笑了两声，“年轻人，真幽默。” 封启揽着甜幼清单薄的肩膀，指了下茶桌另一侧端坐的男人，平静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来憋着坏，温声哄道：“甜宝，这是爸爸。” 甜幼清又一个九十度鞠躬，乖巧地喊人：“爸爸好。” 封启的爸爸封肆臣也是个奇人，这种情况下不但没有笑场，甚至面部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只冷艳地嗯了一声，淡淡地启唇，“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甜幼清隐隐觉得从她进门开始，三个回合的对话都有点不对劲。可她又没什么经验，晕乎乎地拍了下脑门，试探地小声道：“商量一下？” 封效安实在忍不住了，呛了一口茶，随即风轻云淡地掸了下衣角。 封启扬眉，女朋友今天这么上道。 他故意不出声，掀起眼眸瞥向老爷子的方向。 凑巧，封效安也在看他。四目相对，爷孙俩彼此给了对方一个默契的眼神。 封启正等着看两个脑回路清奇的人能聊出什么来，就见封肆臣朝他看过来，“尽快吧，好不容易拐回来的。” 封启：“……”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连夜写一篇作文歌颂《我的爸爸》 第39章 三十九颗小石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 封效安越发觉得这几年不像以前那样喜欢清静了，反而会特别容易感到孤独。同龄的老伙计越来越少，对家人的依赖就更多了, 总想有人陪着说说话。 长孙带了小女朋友回来, 冷冷清清的别墅一下热闹起来。 封效安笑眯眯地招呼未来孙媳妇儿, “别拘谨，快过来坐。” 老爷子很是和蔼, 紧张绞着手指的甜幼清不由放松了一点, 脑袋里紧绷地那根弦稍稍松弛了些，将手里包装精致的袋子放到茶桌上, “我做了咸蛋黄麦芽小饼干。” 顿了一下，她脆生生的嗓音低了一个调，右手扯了下泛红的耳垂, 弱弱地道：“但是有一点点烤糊了……” 在安卉的视频远程指导下, 第一次做饼干的甜幼清已经很努力了。 饼干烤过劲儿了，完全没有松脆的口感，再加上里面有咸蛋黄夹心，裹了麦芽糖浆。不能说很硬吧, 反正还挺练牙的。 封效安很捧场地拆开了袋子, 果然带着点糊色的小饼干，参差不齐的不规律圆，不过能看出来包装很用心, 每一块都用磨砂的透明小袋子封起来。 “来, 尝一尝孩子的孝心。”封效安的手中途拐了个弯儿, 递到封肆臣嘴边。 场面很父慈子孝。 封肆臣很多年不吃甜食，但是小姑娘刚才说是咸蛋黄味的，他张嘴咬了一口, 淡漠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他夫人生前闲暇时间最爱捣鼓这些东西，刚一开始学习烘焙的时候，他总是首当其冲，被迫品尝各种卖相奇特的食物。他受到几次教训后，也不敢说不好吃。 后来好不容易等她渐渐熟练，却忙了起来，也很少做了。 再后来，想吃也吃不到了。 甜幼清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好吃吗？” 封效安深知长子秉性，指望他卖面子是不可能的，慈眉善目地抢先道：“味道很不错。” 封启：“……” 您二位当别人是傻子呢。 然后旁边的小傻子就松了口气，瞳仁儿明亮，一脸我果然是烘焙天才的表情，嘴角像翘起的豆荚，连眉毛尖尖都带着点小得意。 小姑娘太好糊弄了，封效安咳嗽了一声，很自然地转移话题，貌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咱们聊会天儿，诶，你跟小启怎么认识的啊？” -- 第77页 长孙瞒地密不透风，说是同班同学，但是老爷子眼利的很，这小子陷入热恋的速度说是一见钟情都赶不及。 甜幼清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像回答问题的小学生，老实巴交地道：“在海边认识的。” 封启怕小妖怪被忽悠地自揭老底，面不改色地截了话锋。 一老一小隔着甜幼清过招，场面刀光剑影。 封肆臣默默地吃着硌牙的饼干，在家里随坐着也习惯腰背挺直的军官面孔冷肃，看起来格外高贵冷艳。 封效安打了半天太极，问出来些不痛不痒的讯息，长孙比长子精得没边儿，属实不好坑。老爷子若无其事地收手，一脸慈爱地同甜幼清道：“小启性子随他爸，外冷内热，真心喜欢谁就掏心掏肺，要是将来哪天他犯浑惹你生气，你就跟我说。” 甜幼清乖巧地点头。 吃饼干的封肆臣眸光淡淡地看过来，“也跟我说一声。” 看热闹不能少了他。 * 短暂的寒假很快过去，高三下学期开学，班里的学习氛围明显比之前更浓了。 正式进入冲刺阶段，有些学生一直在努力，有些荒废学业的学生开始紧张起来，迷途知返，还有一些想学又觉得已经晚了的同学，一边心态崩溃焦虑地哭，一边继续浪费时间。 各科老师时不时地给学生们喂鸡汤，用各种最后半年力挽狂澜，出人意料考上好学校的成功案例激励人心。 三月底的时候，甜幼清二模考试的成绩在年级总榜上赫然位列第二个名次。 终于，实现了她的目标。 但她丝毫不敢懈怠，第三名也就是之前的年级第二，被同学们戏称为千年老二，这次仅仅比她低了三分，差距十分微小。 而她的同桌封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依旧是年级第一，神一样无法撼动的存在。 封启。 甜幼清。 两个紧挨在一起的名字，学校的贴吧里又好一阵热闹。 “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绝美爱情，嗑死我了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操，看看甜幼清成绩平地飞升的程度，看看她年级总榜排名诡异的上升曲线，这也太励志了吧，吗的突然觉得自己搞不好拼一把还有救，下了下了复习去了。” “一点点努力向你靠近，泪目，我脑子里有文了呜呜呜——” “重要情报，据知情人士透露，寒假期间已经见过家长了！！！” “卧槽，来真的啊，高中就定下来了？这还没毕业呢……”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甜幼清又做完一套真题，翻出来参考答案拿红笔自己批改，错题标出来誊写在错题集上。 封启曲起手臂散漫地支着头，长眸半敛，安静地看着小姑娘精致的侧脸，用眼神从她秀致的眉开始勾勒，落到乌黑清澈的眼瞳上，然后是挺翘的鼻子，红润饱满的唇瓣。 还有那一截莹白纤细的脖颈，微微低垂，偏到一侧的马尾辫被风拂过时，洗发露清甜的果木香缠绕着他的呼吸。 被这样胶着的视线紧紧地锁住，甜幼清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对答案，问他，“怎么了吗？” 封启本来想耐心等她忙完功课再说的，看了下时间，还剩五分钟放学。 “晚上一起吃饭吧，你好久都没陪我出去玩了。”他仍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却罩在她脑袋上，顺着高高束起的马尾轻轻滑下来，不厌其烦地来回顺毛。 甜幼清鼓了下嘴巴，“可是今天有三张试卷要做呢，英语、物理还有数学。” 封启黑眸眯了一下，倾身逼近，外套袖子刷到了肩膀处，劲瘦有力的手臂撑在她座椅靠背后，“学习重要还是我重要？” 甜幼清闻言警惕地微微往外侧了下身子，溜圆的眸子清黑明亮，“你是不是在提防我抢走你的年级第一？” 封启：“……” 行吧。 他舌尖抵了下齿槽，给自己留点儿面子就不继续追问了，漆黑的桃花眼望着她，沉默了两秒钟，无奈地叹了口气，压低嗓音贴近她耳朵，“宝宝，今天是你生日啊。” 甜幼清茫然地啊了一声，她生日？她怎么不知道？ 关键是，她没有生日啊。活了三百年的小妖怪，从前根本没有过生日的概念，哪里记得自己究竟是哪天降临在时间的长河里啊。 “一点都不记得？”封启大手揉了下她的小脑袋，“把你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甜幼清眨巴眨巴眼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原来是说身份证上的生日啊，那是办证的人问过她意见后随便填写的啊。 她贼头贼脑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注意，她凑近封启，软糯的嗓音小小声道：“笨蛋，那是假的呀。你忘啦，我一堆假证啊。” 封启：“……” 他眼尾耷拉下来，长睫低垂，距离很近，甜幼清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神的微小变化。 失落。 又委屈的。 像是满心期待陪伴却受了主人冷落的大型犬。 额前黑色的短发被风吹得扫过眉眼，他往后抓了一把头发，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那……” 算了？ 倏地，一只柔软的小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地拍了拍，认真且郑重地道：“但是我觉得不能辜负你一番孝心，走，今晚陪你过……啊不是，你陪我，过生日！” -- 第78页 封启：“？？？” 封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封·能屈能伸·启 第40章 四十颗小石头 封启第一次给甜幼清过生日, 意义非常。 占有欲强到爆棚的封启原本下意识是想要跟他的女朋友单独过生日的，尤其这段时间以来，甜幼清学习学到天人合一的忘我境界, 他还没有一套练习题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真的已经被冷落太久了。 但最终还是叫上了她的好朋友, 甄梨和王归尔。 那个总是神出鬼没，鲜少打照面的白司南, 上个月在临市捅了大篓子, 甜幼清说他因此被他爸逮个正着，带回妖界关禁闭了, 谁也联系不上，只好作罢。 甄梨接到邀请的时候，得知封启准备把生日聚餐地点安排在海底捞, 她傻眼了半天, 欲言又止地，最后什么都没说。 毕竟以大佬对小甜甜的重视程度，定在海底捞说不定是因为有什么特殊原因，纪念性意义什么的。 一个小时后。 “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跟所有的快乐说嗨嗨！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每一天都精彩——” 封启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眼前的蛋糕, 一群斜披着红色的条幅, 穿着围裙的海底捞员工，将他们这一桌团团包围，带着口罩和儿童太阳镜, 一边唱歌一边鼓掌。 站在他跟前的那哥们儿公鸭嗓, 偏偏就属他唱得最起劲, 聒噪的嗓音击溃他的耳膜，封启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个不停。 他跟甜幼清对面而坐，旁边是懵逼了两秒就毫不犹豫跟着加入其中的王归尔, 摇头晃脑地跟着节奏鼓掌。 还专门听歌识曲搜了歌词，一起不着调地瞎几把乱唱，“看幸福的花儿为你盛开，听美妙的音乐为你喝彩，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 每当唱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陡然升高的分贝就着重强调一遍。 甄梨：“……” 封启：“……”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突然回想起，他生日那天甜幼清给他吹的唢呐。 万万没想到，他差点在又一个生日的当天被送走。 还是他亲自安排的。 封启选择在海底捞给甜幼清过生日，是因为之前那次告白乌龙事件。 最初的起因是，他看到视频里的甜幼清跟王归尔还有白司南来这里吃火锅，她和她的同类拥有另一个世界，这让封启觉得自己被隔绝开，故而心里焦躁而不安。 因此他觉得定在这家店很有意义。 然而…… 这一桌最兴奋的莫过于寿星本人了。 甜幼清看着一群装备齐全的服务生推着餐车朝她走过来，生日蛋糕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海獭，正举着一只被敲开缝隙的大贝壳，微微仰着脑袋像是在张望什么。 蛋糕底是接近大海的蓝色，小海獭旁是一艘游艇，造型乍一看跟封启的那艘一模一样，她视力极佳，眼尖的发现，船头像是复刻一般，前头有一块做成被敲掉了船漆的样子。 蛋糕俨然是专门特别定制的。 领头的服务生小哥剪着锅盖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起来貌似有些过分谨慎，像推着什么易碎的珍贵宝物，生怕一不小心磕到碰到赔不起似的，因此走得格外缓慢。 在甜幼清期待的眼神下，餐车推到了他们这桌前。旁边的瘦高个举起一块闪闪发光的彩色牌子，一圈爱心和星星，中间写着“江林郢合海底捞，祝您生日快乐！” 甜幼清还以为是封启安排的，全程特别配合，欢快地隐形的尾巴都跟着打着节拍，乌黑的眼瞳亮晶晶的，笑得像一朵灿烂的太阳花。 生日帽有两顶，一顶是纸做的金色，另一顶看起来比较奢华，银色的王冠闪着璀璨耀目的火彩，堆砌的钻石在跟着餐车推来的时候一路闪瞎人眼。 “封启，这顶给你！”甜幼清把沉甸甸的银色王冠捧起来，蓝钻粉钻各种钻以及珍珠翡翠玛瑙，甜幼清分不清，在她眼里都是宝石。 这顶镶嵌满满宝石的王冠对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妖怪来说，实在是过于贵重了。 她心性单纯，想什么一眼就能看穿，封启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她捧着王冠的小手，引着她举起胳膊，将王冠轻轻戴在他的公主殿下头上。 “是爸爸送你的，你不收的话他可能半年都不理你了。”封启眼底带着戏谑的笑意，勾唇笑道。 甜幼清闻言吞了吞口水，乖乖地戴着了。 封启的爸爸像一只傲娇的花孔雀，上周末爷爷叫封启带着她回崇安岛吃饭，餐桌上爷爷偶然提了一嘴封肆臣逛他们学校贴吧，就为了看一眼她打的那个校霸长什么样子。 结果封肆臣被揭穿以后，当场高冷地离开了，背影无比冷傲地上楼，晚上都没下来吃饭。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假装无事发生地下楼喝茶。 甄梨捧着脸哇了一声，杏眸满是艳羡，由衷替闺蜜感到开心，“我亲眼见证了爱情！” 每天都在言情小说里看到爱情，从别人口中听见爱情，但甄梨的感情观却在富裕而扭曲的家庭耳濡目染下崩坏了。 甜幼清许愿的时候，甄梨开玩笑地道：“分我一个愿望嘛，我要高考结束就脱单！” 话落，坐在她对面的王归尔极其幼稚地切了一声。 两人隐瞒身份网恋到一半，甄梨把王归尔单删了。虽然很快王归尔就知道了网恋的对象是她，但是之后两人一直别别扭扭的，没什么进展。 -- 第79页 热热闹闹地一餐饭，封启还纵着甜幼清喝了两口果酒。 从海底捞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封启去地下停车场取车。 甜幼清要去买奶茶，王归尔这只小王八跟小脑不发达似的，没喝多少意识也还算清醒，但是东倒西歪地站不稳，甄梨扶着他坐在店铺对面的长椅上。 最近一直都没怎么搭话，这会儿坐一块儿气氛就有点尴尬。 其实甄梨认真地想过很多次，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喜欢王归尔的，但那份喜欢未必浓厚，未必经久。 另一方面，王归尔既然都已经知道她喜欢他了，却始终没什么动作，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她也就觉得算了。 只是，还是有一点失落的。 正出神儿，旁边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嚷嚷着从她跟前路过，带过一阵酒气。倏地，他们脚步顿住，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卧槽，这他妈真的假的啊？” “假、假的吧，真的得多少钱啊，就这么戴着满头钻大半夜的一个人走在街上不怕被抢劫啊？” “就是，肯定是假的啊，想什么呢都。” 甄梨好奇地抬头望过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在看甜幼清头上戴着的那顶王冠。 甜幼清拎着奶茶，正朝这边走过来，那群人里的其中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突然伸手拦住她。 四杯奶茶用纸托装着，拎起来有点重量。甜幼清换了只手，狐疑地扫了这群头发杀马特的年轻人，“有事吗？” “你这看着挺真的，给我看看呗。”黑背心抬手就直接往甜幼清头上伸过去。 甜幼清蹙眉往后躲了一下避开。 然而黑背心继续伸爪子，小妖怪顿时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奶茶往地上一放，毫无预兆地一脚踹过去。 怕甜幼清吃亏的甄梨：“……” 王归尔被风吹着缓了会儿，平衡感找回来一点儿，跟着甄梨一起跑过来。他也没看见为什么打起来，这不重要，正准备横扫一群，手里倏而被塞了个熠熠闪光的东西。 甜幼清把王冠给小王八拿着，自己抓着黑背心的头发往下一拽，一膝盖顶到他胃上，“爪子欠是病，我给你治治。” 这招还是跟封启学的。 黑背心直接懵逼了，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被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给打了，然而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掼在地上一顿捶。 王归尔怕她按不住人，一只脚死死地踩在黑背心胸口，动一下，他就往下踩得更狠。 跟他同行的杀马特竟然没有一个人帮手，连出声制止都没有，鹌鹑似的缩着脑袋面面相觑。 “我错了我错了！”黑背心一身刺青看着是个狠人，结果怂的不行，被王归尔踩着只觉得他力气大得惊人，他连还手都不敢，碰到硬茬只能连连求饶，“我就是好奇，下回再也不敢了，求你们放过我吧！” 甜幼清就是想给他个教训，小妖怪很忌讳陌生人不怀好意地动手动脚，尤其她已经闪避过一次示警了，但是他依然朝她伸手，那就怪不了她了。 她捶他一顿，不过是用人类小姑娘的气力，并没有打得很重。见他求饶，她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不远处，封启的黑色宾利不疾不徐地从停车场出口排队驶出来，甄梨忙提醒道：“小甜甜，封启要来了，注意形象！快撒手！” 甜幼清眨了眨眼睛，拎起地上的奶茶，对黑背心道：“你走吧。” 肿着脸的黑背心如蒙大赦，连滚带爬跟着同伴跑了。 封启没看到这边的动静，绕了一段停在不远处的路口，把窗户降下来，示意，“这里。” 甄梨依然被甜幼清刚才的彪悍震惊到，并分享她纸上谈兵的经验，“小甜甜，正常情况下，你应该给大佬机会英雄救美。适当地表现出惊吓，害怕，恐惧等情绪，层层递进，并展现出柔弱不能自理的破碎感。” 甜幼清啊了一下，茫然地摸了下脑壳顶。 跟在她们身后的王归尔闻言垮着脸，健康的小麦肤色因为酒意脸颊微红，薄薄的眼皮耷拉着，幽幽地道：“一开口就是老捕鱼达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幼清：生而为爷，我很抱歉。 第41章 四十一颗小石头 封启借着拆礼物的由头, 开车到尚颐名邸把王归尔放下来，再带着甜幼清一起回御景别墅。 小姑娘特别好拐，生日过开心了, 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自嗨。 甜幼清一下车就看到景观池旁边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堆白色泡沫箱, 看起来少说也得有一百箱以上了, 场面很壮观。 “这些都是吃的吗？”甜幼清看傻眼了，懵懵地朝泡沫盒走过去。 之前在崇安岛的时候, 封启经常买海鲜投喂她, 导致她对泡沫盒的第一印象就是里面装着海鲜。 封启薄唇微弯，眼底带着笑意, “倒是可以吃，不过送给你不是为了吃。” 他走过去，伸臂揽住甜幼清单薄的肩膀, 眉梢扬了扬, “打开看看。” 泡沫箱散发着淡淡的腥味，走进的时候就可以闻到，甜幼清狐疑地揭开面前的盖子，溜圆的眸微微睁大, “是大河蚌！” “右边的那一半是海蚌, 下午空运过来的”，封启随手揭开一箱，“开蚌取珠, 选你喜欢的珍珠做成手链。” -- 第80页 封启没什么送礼物的经验, 思来想去半天, 倏地想起来甜幼清之前将法衣上的压襟珠送给了他，瞬间有了主意。 甜幼清哇了一声，她最近受甄梨影响爱上了拆盲盒, 开蚌的乐趣听起来貌似更刺激！ 戴上手套围裙，一对小情侣三更半夜不睡觉，坐在别墅庭院里热乎朝天地开蚌。 “封启，看我看我！”甜幼清兴奋地跺了两下脚，从蚌肉里小心翼翼地挤出来一颗紫色的珍珠，“这颗好漂亮，还很圆呢！” 紫色珍珠是河蚌里开出来的，淡水珍珠通常形状各异，她刚刚挑出来的几颗都比较偏椭圆形，而这一颗表面光滑圆润，晕彩带着一点薄薄的粉，差不多有她拇指指甲盖大小。 封启线条明晰的下颚线被庭院灯的暖光映照的柔和了几分，眼看眉飞色舞的小姑娘越玩越开心，他看了下时间，温声提醒道：“甜宝，该洗澡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 开蚌莫名让人上瘾，甜幼清舔了下嘴巴，仰着小脑袋笑眼弯弯地问：“明天我能带几个去学校开吗？” 这东西带着腥味，刚才戴着手套都觉得现在手上都腥腥的。封启弓身，亲了一下她柔软的唇，“你觉得呢？” 甜幼清皱了下鼻子，傻笑道：“我觉得不行。” 封启勾唇，又亲了她一口，劲瘦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一只手解开她系在腰后的围裙带子，嗓子微微发哑，“洗澡去。” 小姑娘时不时被他拐回御景别墅住一晚，封启考虑周全地在家里备着一些女孩子的衣物方便她换洗。 封启很享受给女朋友挑选衣服，选择尺码的过程，不知不觉衣帽间里她的衣服已经占了大半。 甜幼清穿着他亲自挑选的小睡裙从浴室里走出来，黑色的长发吹了半干，发尾带着自然蜷曲的弧度，蓬松凌乱地垂下来。 白色的棉质睡裙长至膝盖上两寸，瘦弱的肩膀上两根吊带细细的，她颈子纤细，漂亮的锁骨因为刚刚沐浴过微微泛着粉色，右侧有一粒小痣。 “宝宝，头发怎么没吹干呢。”封启掀起眼皮，漂亮的桃花眼漆黑深邃，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抬手抓着她的手腕，轻松地将她带在怀里坐着。 她身上带着薄薄的水汽，乌黑清澈的眸有着细碎的光点，封启亲了下她光洁的额头，一路下来轻吻她的眉眼，挺翘的鼻子，花瓣一样红润的唇，滚烫的鼻息渐渐粗重。 他闭了闭眼，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低柔的嗓音含混着砂粒般，“把头发吹干再睡，别感冒了。” 甜幼清眨巴眨巴眼睛，“可我还有三张试卷没做呢。” “……”封启真是彻底服了，这时候她还想着学习，他倏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故意不接她的话，低哑的嗓音钻进她耳廓里，“不想睡觉，做点别的？” 他咬得不轻不重，甜幼清下意识摸了一下被咬的地方。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倏而微觉有异，狐疑地往外滑了一下，“我……” “别动。”封启声线沉了一分，下颚线微微绷紧，仍将她圈在怀里，手臂收拢，“我想亲亲你，可以吗？” 距离很近，甜幼清可以数清他浓密的长睫。 刚才亲她的时候，他也没问啊，甜幼清默默地想。眼尾弯了弯，她纤细的手臂搂着封启的脖子，主动吧唧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封启薄薄的唇缓缓勾起，“再亲一下。” 甜幼清嘟着嘴亲在他的唇瓣上，还没来得及分离，倏地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扣住后脑勺，他用力地回吻，灼热的舌尖沿着她的唇线细细描过，她轻轻颤栗了一下。 卧室里只开了壁灯，光线昏黄，缓慢地分开，他漆黑的眼瞳敛着幽暗的光，紧紧地盯着她娇嫩的唇瓣，嗓子哑得不像话，“可以伸舌头吗？” 甜幼清晕晕乎乎地点了下头。 封启得到了同意，一只手扣着她的下巴，正准备攻池掠地。 小姑娘听话乖顺地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 有那么一瞬间吧，封启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 * 三模考试后，紧接着就是五一假，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五天乐，高三只有三天的假期，更有一堆各科历年真题以及模拟试卷。 甜幼清这次的排名没有变化，依旧是第二名，屈居于封启之下，第三名跟她差了九分，比上次的微末差距稍稍拉开了些。 还有最后一个月就要面临真正的高考了，甜幼清丝毫不敢懈怠，每天复习知识点，不厌其烦地整理归纳，试卷做了一套又一套。 如果说封启是天赋异禀的天才，那么她就是后天修炼的地才。 怕她把自己逼得太紧，封启准备带她出海玩一圈放松放松，“甜宝想回东岭海玩吗，我前两天刷微博看到那片海域有虎鲸，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甜幼清闻言愣了一下，“虎鲸？！” 她毫不迟疑地立刻应下来，挂了电话便忙上网搜索。 新闻里说，最近东岭海有一头野生虎鲸脱离队伍独自行动，不知道为什么，这头虎鲸看起来似乎有些焦躁，并且频繁靠近来往的船只。 “黑白配色果然是最萌的，叫声也好萌，呜呜呜疯狂心动想养一只~” “萌？这块头一口一个小朋友好不好！” “天呐，跳起来的时候感觉好危险啊，不会攻击旁边的渔船吧？” -- 第81页 “野生虎鲸从未有过杀人记录，它们对人类出奇的友好，有的虎鲸甚至会故意搁浅等人类过去摸摸头，是聪明又可爱的家伙哦。只有被海洋馆圈养训练表演的虎鲸才可能会攻击人类，它们被关在翻身都困难的小水池里，场馆噪音、训练任务、皮肤病、牙齿溃烂，各种长时间的折磨会让原本友善的动物崩溃发狂的！” “我之前在哪里看过，成年虎鲸的智商约等于十五岁的人类，是认真的吗？” “肯定是假的啊，十五岁的人会写字，虎鲸会吗？” “一时间竟不知道楼主是认真的还是玩梗……” 甜幼清在看到视频里虎鲸跃出水面的那一秒瞬间认了出来，是修戟！ 她等不及明天，她现在就要回去！ 五月初的东岭海巨浪翻滚，海流奔涌，甜幼清记得去年修戟跟着新伙伴向北迁徙的时候，也是初夏。 时间过得真快，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离开一年了。 甜幼清轻盈一跃潜入海里，循着熟悉的气息找崽。刚游了几分钟，一头庞然大物飞速朝这个方向靠近，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直立的高大背鳍破开海面向她奔来。 视线相接的那一刻，虎鲸猛地跃出海面长啸了一声，尾巴击打出巨大的浪花。 “修戟！”甜幼清黑漆漆的眼瞳发亮，热情地挥着手臂。 他越靠越近的时候，速度放缓了下来，水流波动，修戟眼里盛满赤诚的光，“姐姐，我回来了。” 甜幼清扁了下嘴，眼尾耷拉下来，“我好想你的，你一年都没有回来耶，一年。” 她伸出食指着重比划了一下。 修戟却注意到，她法衣上的压襟没了，“你的宝石呢？” 甜幼清啊了一声，垂眸看了眼衣襟，随即反应过来，笑眼弯弯地道：“宝石送给封启啦。” “封启是谁，为什么送给他？”修戟瞬间警惕起来，他很了解甜幼清，这宝石是她偶然得来的，喜欢的不得了，轻易不可能送给别人的。 他日夜兼程，赶回东岭海以后，却发现甜幼清不在。她从前偶尔会上岸，但是并不会逗留很久，基本当日就返程。而这次他整整等了七天。 修戟很怕，怕她不回来了。 甜幼清认真地介绍道：“封启是我的人类朋友，宝石送给他作定情信物啦。” “你说什么？！”修戟猛然僵住了，定情信物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般炸开在他的耳朵里，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 他嗓音陡然拔高，凶巴巴的，把甜幼清吓了一跳。她吸了吸鼻子，软绵绵地道：“你干嘛这么大声。” 短暂的沉默，修戟不敢置信地一字一顿地向她确认，希望可以得到否定的答案，“你有人类伴侣了？” 甜幼清郑重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修戟眼眶红了一圈，他嗓音低下来，很轻很轻，“不是说好等我回来的么……” 跨越太平洋无数海里的归程，原来只是一场没有等待的空欢喜。 “我再也不要迁徙了。”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封启：死亡凝视.jpg 第42章 四十二颗小石头 修戟第一次见到甜幼清那年, 也是这样的夏始春余的季节。 那时候他因为贪玩，刚与家族失散，独自一豚漫无目的地在东岭海游荡, 试图寻找到关于家族去向的蛛丝马迹。 虎鲸从来都是团队作战, 他和他的亲友配合默契, 但自此以后他不得不开始单独狩猎了。 可是他饿昏了头，没什么经验的年轻崽子竟然挑中了甜幼清这只成精的海獭, 结果出师不利踢到了铁板。 他在远处暗暗窥探了片刻, 彼时这只海獭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只口粮。 口粮看起来很活泼，将一颗小石头抛高高, 等石头落下来的时候举起毛茸茸的爪子接住，再抛高，如此往复, 玩得不亦乐乎。 修戟实在是饿极了, 他必须吃点食物先垫垫肚子，这只海獭刚好聊以果腹。 他咽了口唾沫，伺机而动。 甜幼清原本只是路过，仰躺在海面上悠哉悠哉地把玩她新捡来的漂亮石头。 她在东岭海这片海域呆了很久, 除了刚来的那几年被袭击过, 后来谁见了她都自动自发地退避三舍。再往后都只是一些初开灵智的小妖，她很犯不着跟小辈计较，平时也习惯自立结界潜心修炼, 与旁人少有往来。 因此, 乍一发现自己被一头虎鲸崽子盯上的时候, 她还觉得挺新鲜的。 小妖怪坏心眼儿的故意溜着他转悠，沿着海岸线灵巧的逃窜，于是锲而不舍追捕她的修戟成功被诱导搁浅。 “都叫你别追我了。”海獭得意地用尾巴拍打着礁石, “姐姐今天就用实际行动教育你什么叫社会险恶。” 修戟难受地躺在海滩上，渐渐连龇牙咧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不想死，不到精疲力竭的那一刻就不能放弃生的希望。他努力断断续续地发出求救信号，然而始终联系不上失散的亲友。 没了海水的浮力支撑，他的胸骨快要被自己的体重压碎了，五脏六腑被挤压地快要爆炸了，他难以呼吸，窒息的感觉痛苦而绝望。 反复的挣扎后，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只能慢慢等死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捧水泼在他的头上。 -- 第82页 那只将他嘲讽一番后扬长而去的海獭，去而复返，“不是说虎鲸搁浅以后可以自己挪回去吗？你怎么这么笨呀！” 修戟连恨她的欲望都被难以忍受的疼痛淹没了，意识模糊地在心里纠正，种族不同，他并没有学过搁浅战术啊。 忽而，她摇身一变，竟然在他眼前变成了人类少女的模样。 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又黑又长，蜷曲的发尾垂至腰间，秀致的眉下，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瞳跳跃着细碎的光点，比夜空里的星星还要亮，漂亮的不可思议。 她白色的裙摆被风吹拂着，扫过他的眼眸，旋即手一扬，瞬间掀起数米高的海浪，铺天盖地的向海岸奔袭而来。 他，获救了。 被他的口粮救了。 修戟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扬手便掀起巨浪的模样，那是他见过最美的画面。 从此，他将海獭从食谱上永远剔除，再也没有捕猎过任何一只。 翌日。 封启准备出发去尚颐名邸接人，给甜幼清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她昨天已经提前回东岭海了。 巨大的游艇驶来，修戟看到站在甲板上的人类少年，身形挺拔修长，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细边眼镜，长相斯文，伸臂将他默默喜欢了那么久的女孩抱到船上。 甜幼清明媚的眼眸弯成小月牙，“你来得好快呀。” “昨天不是说好了一起来么，小骗子。”封启曲起指骨明晰的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她挺翘的小鼻子，虽是责备，低磁的嗓音却带着淡淡的宠溺。 甜幼清吐了下舌头，“我着急嘛。而且你刚好有别的安排，我不想耽误你做事。” “什么都没有你重要啊。”封启伸手将她被海风吹乱的额发理了理，“下次不要单独行动了，我会担心你的。” 他靠在围栏上眺望的时候，远远地看见甜幼清紧贴着一头虎鲸游来游去，欢快地扑腾着水，惊得他立刻让船长加速。 封启看向面前长久浮窥的虎鲸，想起刷微博时看到的新闻，应该就是视频里那头了。 新闻里说，这头虎鲸频繁靠近船只，疑似情绪焦躁，不停地跃身击浪，将脑袋垂直地探出海面来回张望，像是在挨个船只里寻找什么，亦或是引起注意。 “不可以离虎鲸这么近的，万一伤着你怎么办。”封启大手扣在她脑袋上，“虽然虎鲸不会攻击人类，但是玩闹的时候随便甩一下尾巴，你这小身板就遭不住了，多危险啊。” 甜幼清摇摇头，笑眼弯弯地跟他介绍，“他叫修戟，是陪伴我最最最久的朋友！” 她将盖在脑袋上的大手抓住，拿下来的时候被封启反握住，“修戟，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封启啦。” 周围偶有过往的船只，封启警惕地提醒道：“甜宝，我们被拍到跟一头虎鲸讲话的话，可能要在网上火一把了。” “不会被拍到的。”甜幼清有点得意地微微仰着下巴，“我立了结界，外面的人看不到我们哦。” 封启闻言扬了扬眉，“这么厉害。” 海浪拍打甲板发出阵阵的声响，修戟望着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一颗心逐渐下沉，跌到了海底，缓缓地趋于平静，再也没有泛起涟漪。 他注意到两人的手腕上都带着一条手链，甜幼清的那根红绳上穿着一颗饱满圆润的紫珍珠，而那个叫封启的人类少年，他手腕上的黑绳穿着的是一颗黑珍珠，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蓝绿的光泽。 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他看过她笑靥如花的天真烂漫，看过她在他受伤时为他心疼的眼泪，他知道她的悲喜，拥护她的一切。而现在，她不属于他了。 以后也不。 沉默了良久，修戟忽地低声道：“你要好好吃饭，不要再挑食了。” 甜幼清啊了一声，弱弱地小声辩驳，“我才没有挑食。” 作为一只资深的吃货小妖怪，她已经那么努力的扩展食谱了，但是鲱鱼她真的不喜欢，奈何修戟总是抓来投喂给她。 “不要丧失警惕心，保护好自己，不可以受伤。” “……干嘛突然讲这个。”甜幼清抿了抿嘴巴，感觉到气氛有一点点不对劲。 修戟最后望了一眼侵占他所有目光的女孩，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甜幼清，我走了。” 呆立在甲板上的甜幼清有点没反应过来，迟滞了片刻，虎鲸的速度已转瞬间划出一抹残影。她两只手拢在嘴边用力地喊，“修戟，你要去哪儿？” 修戟没回头，海浪和轮船汽笛的声音将他嘶哑的嗓音割裂，“走了。” * 距高考还剩多少天的日历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班主任贝洛薇撕下来的时候掉了眼泪，这是她第一次带高三毕业班。压力真得特别大，她从开学的第一天开始，悬起来的心就没彻底放下过。 班里这帮学生勤奋刻苦的有，调皮捣蛋的也有，但是师生关系很融洽。对她来说，带过的第一届毕业生感情是很深厚的。 甜幼清考前一个月刚经历了重逢又分别，但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学习的状态自然而然地下滑，忍不住心不在焉地想东想西。 对于她的困惑，封启心里大抵有答案。 那头叫修戟的虎鲸对他有很强烈的敌意，但又小心翼翼地避开甜幼清，不想被她发现。 -- 第83页 封启当然不会主动戳破这层纸，好在小姑娘心性单纯，他三言两语便轻易将她哄住了，好让她专心冲刺高考。 正式考前那一晚，白司南还特意悄悄从妖界溜出来。 有段时间没见，这只龙猫幼崽的生长速度快到惊人，竟然已经比甜幼清高五六公分了，烟灰色的头发重新修剪，颈后留了狼尾。 他别扭的厉害，说出“高考加油”四个字的时候还脸红了。 王归尔身为校警，考前站在学校伸缩大门旁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高三考生不要忘记拿身份证和准考证。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当熟悉的女声提示音响起来的时候，考场里有女生趴在桌子上低低地啜泣。 甜幼清收拾好透明文具袋，跟随着浩浩荡荡的人群下楼的时候，在楼梯的拐角处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拉住。 她回眸，封启细边眼镜后漂亮的桃花眼氤氲着笑，他捉住她柔软的小手，一时间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用力紧握住对方的手。 到了教学楼下，封启停住脚步，躬下身来，两只手撑在膝盖上与她平视，“感觉怎么样？” “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甜幼清浅浅地勾起唇角。 这一年来起早贪黑埋头苦学都没觉得，但是终于结束的那一刻，她从心底里突然涌上来一声喟叹，她好像已经很累了。 封启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眉眼温软，低沉的嗓音柔缓，“甜宝很棒，你是全东岭海最出色的小妖怪。” 甜幼清抿着唇角，眉毛尖尖上都带着点得意，她最近学会了一句，“你嘴真甜。” 下一秒，温热的吻印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一触即离。 甜幼清微惊，贼兮兮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小声地道：“你干嘛呀，差点被老师看到了。” 封启眼尾微扬，漆黑的眸掠过一抹幽暗的光，他舔了下唇，“不是说我嘴甜？给你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　　毕业快乐！ 第43章 四十三颗小石头 作为江林八中学神一般的存在, 封启拿下省状元似乎并没有让很多人意外，因为强到令人发指所以习以为常了。 但是封启的高考志愿填报了省大，是连发小岳林峰都觉得不可思议的, 相熟的朋友下意识都以为他会提前单独报考军校, 毕竟他的家庭背景摆在那里。 然而并没有, 他最后选择跟甜幼清一起上了省大。 学校贴吧里又开始涛了起来。 “什么情况，学霸居然是恋爱脑, 大佬到底怎么想的？” “我也想知道一下, 握了一手好牌，但是全憋在手里, 急死别人是个什么感觉。” “想什么呢都，不会真的有人以为大佬选省大是因为女朋友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合着你家里祖上三代都是卖苹果的, 所以你就只能卖苹果不能卖梨了吗。” “大佬有自己的考量, 我们凡人就不要逼逼赖赖了。” 录取通知书是统一填写的学校地址，以防有些学生的家庭地址偏远不方便接收邮件，亦或是寄送途中丢失等等意外。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甜幼清兴奋坏了, 活蹦乱跳地撒欢儿。 封启握着方向盘, 等红灯的时候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晚上庆祝一下吧？” “可是，我刚刚答应渺渺, 晚上要去她家里做客呢。” 甜幼清终于能理解, 小狼妖当初考上大学为什么会那么开心了。 这真得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呀。 她跟时渺渺叽叽喳喳打了一路电话, 挂断之前顺便约了饭，她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封启啧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不满, “甜宝，我是拿不出手吗？” 甜幼清茫然地啊了一声，摇了摇头，“不是啊。 小妖怪反应有点迟钝，没有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这么问。 绿灯，封启转动着方向盘，拐过来以后大手覆盖住她柔软白嫩的小手，手指轻轻按了按她的指窝，“那你不考虑带家属吗？” “你也要一起去吗？”甜幼清溜圆的眸晶亮，笑眯眯地道，“好啊好啊，那我提前跟渺渺讲一下。” 半山别墅。 夜影初上，景衍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炸鱼油烟有些大，他撵旁边认真洗小白菜的时渺渺出去。 从橱柜里拿了个小瓷碗递给她，“崽崽，去冰箱里拿三头蒜剥好给我。” 帮厨时渺渺听话地颠颠儿跑出去了。 主随客便，景衍做了四道大菜都是海鲜。 他是见过甜幼清的，且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只是没想到，世界这么小，这只海獭居然跟封启在一起了。 御景别墅离这边是同环的直线距离，刚好一南一北，封启驱车提前出发了些，来的时候早到了二十分钟。 甜幼清跟时渺渺一见面就黏在一起，窝在客厅沙发上啾啾地聊得火热，女孩子之间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 景衍还有一道汤收尾，封启自觉过去帮忙打下手，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聊边做饭。 坦白讲，封启亲眼看见景衍下厨的画面还是挺幻灭的，这跟他乖戾轻狂的形象反差极大。都是一个圈层的，两人虽说现在没有特别熟，但小时候还是一起玩过的。 -- 第84页 封启其实跟景衍同年，只不过他是十月生，比景衍晚上一年学。 说起来，他跟景衍还打过一架。 封启的小姨周絮下嫁却被婚内出轨，男方的私生子韩流跟景衍玩得好，封启那时候自然是不待见韩流的，具体怎么打起来的已经记不清了。后来母亲去世后，封启跟着爷爷搬去了崇安岛，关系也就渐渐疏远了。 饭菜上桌。 “哇，好丰盛啊，谢谢款待！”甜幼清经过现实的毒打已经认清自己厨艺欠佳的事实，平时除了煮些速食，基本就不怎么开火了。 封启倒是有天赋，不过他平时很少下厨，只偶尔陪着甜幼清做做烘焙，一日三餐全靠外卖。 曾经嚣张无度的校霸景衍戾气收敛了许多，之前还被韩流吐槽，他对时渺渺的爱有可能是父爱，为父则慈眉善目。 “尝尝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景衍有多爱重时渺渺，就有多感激甜幼清当年救下他的小狼崽。 甜幼清夹了一圈酱爆鱿鱼，口感脆嫩，味道鲜而不腥，辣度也刚刚好，她很认真地赞道：“你开餐厅的话一定可以赚到很多钱！” 景衍笑了一下，招呼她喜欢就多吃点。 “幼清，我也会做这个！”时渺渺最近学做菜小有所成，翘着尾巴道，“我还会做酸酸甜甜的锅包肉呢，可复杂了，我学了好久，下次你来我做给你吃。” 甜幼清溜圆的眸晶亮，“你好厉害，我土豆都没煮明白呢。” 她忍不住抱怨了一下之前龙葵素中毒的事，时渺渺听得心惊肉跳，她学做菜都是景衍看着的，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食物中毒太恐怖了，时渺渺拍着胸脯大言不惭要把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给她。 景衍：“……” 怪他的无原则吹捧让崽崽迷失了自我。 封启要开车不能喝酒，甜幼清跟时渺渺喝了一点起泡酒，两个小姑娘酒量差劲这一点出奇的一致，欢快碰杯的时候心里完全没点数。 回去的时候，甜幼清软绵绵地窝在副驾驶里哼歌。 封启伸手勾着她的下巴，将她偏向车窗外的小脸轻轻掰过来，“宝宝，开心着呢？” 甜幼清笑眼弯弯地拍手，“开心呀。” “……”封启舌尖抵了下牙槽，低磁的嗓音闷闷地道，“那你问下我开不开心。” 甜幼清狐疑地挠了下额头，“怎么了呀？” 红灯，他倏而探身过来，低头，漆黑的桃花眼望着她，声音透着点委屈，“你当着男朋友的面夸另一个男人。” 甜幼清迷茫地啊了一声，她喝了点酒，脑子晕晕乎乎的，回想了一下但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舔了下嘴巴，她弱弱地小声道：“唔，我反思一下。” 在梦里反思了。 封启将酣睡的小姑娘抱到床上，开壁灯的时候，她浓密的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 她拿手背揉了下眼，软绵绵地哼唧了一声。 封启坐在床边，俯下身亲了她一下，“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甜幼清没睡醒，伸着纤细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重又困倦地闭上眼睛。 “这么困啊。”封启漆黑的眼瞳在昏黄的光线里亮得惊人，他亲了下她薄薄的眼皮，“那我帮你洗？” 他濡湿的吻不断地游移，下滑，滚烫的呼吸落在她耳后，哑着嗓子低声道：“要脱衣服的。” 甜幼清睁开沉重的眼皮，乌黑的眸蒙着一层水雾，抱住他脖子的手臂放开，自己慢吞吞地拽着上衣的一角，有气无力地往上掀开，脱到一半，重又睡着了。 枕头上她扎起来的马尾辫松散掉了，碎发贴在瓷白的脸颊上，眼睫安静地覆下来，红润的唇瓣微微张着，泛着薄薄的水光，犬齿尖尖露出来一点。 封启锋利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眸光落在她腰间，她手还虚虚拽着衣摆，掀起来的上衣露出来一截细瘦的腰。 他看了一会儿，抱起她去浴室。 大概是因为太信赖的缘故，甜幼清睡得很沉，吹头发的时候才又醒过来。 用浴巾将怀里的小姑娘包好，封启将她抱回床上，见她半阖着眼懒懒地打哈欠，他忍不住握住她柔软的小手，轻轻咬了一口她短短的一小指节，“小混蛋。” 甜幼清眼神迷蒙地看他，另一只手摸了摸他额前被打湿的碎发。 封启吻她手心，“睡吧，我去洗澡。” 纾解完从浴室出来，封启一只手抓着毛巾擦了擦短发，眸光落在裹在小姑娘身上的浴巾上，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忘了给她换睡衣。 去衣帽间拿衣服，挑了件棉质的睡裙，然后从收纳抽屉里拎出来一件小小的布料。 走到一半，他又折回去，换了件黑色的。 后半夜，冲完凉水澡回来的封启躺在床上，眼神虚无地看着天花板。 自讨苦吃。 * 距离开学还剩半个月的时候，一天晨起，封启下意识摸过手机，跟女朋友问早安。 关了飞行模式，手机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 下一秒，他陡然从床上坐起来。 甜宝：你还没起床嘛，我给你打了电话提示关机。 甜宝：我想跟你说一声来着，我去妖界玩啦。还有，我的奖学金发啦，欠你的五万块我转账给你了哦。 -- 第85页 甜宝：就不当面告别了，拜拜啦。 像是骤然被锤击了一下后脑勺，封启整个人懵了一下，旋即猛地翻身下床，随便套了件衣服便驱车赶往尚颐名邸。 他耐心欠佳地连连按门铃，开门的是王归尔，昨晚跟甄梨一起看恐怖片熬到半夜，这会儿还没睡醒。 “早啊，幼清好像还没醒呢。”王归尔摸了一下脑袋，连打了两个哈欠。 封启线条明晰的下颚线紧绷，晨起的嗓音沙哑地有些粗砺，“你手机拿过来，看一下她有没有给你留信息。” 王归尔茫然地哦了一声，回身去卧室拿手机。 “诶，幼清去妖界了？”王归尔先是傻眼了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哦对，她昨天晚上跟我说了来着，我给忘了。” 封启喉结滑动了一下，掀眸，“她还说什么了？” “呃……想不起来了。”王归尔被恐怖片吓得吱哇乱叫，哪儿还有功夫管甜幼清具体说了什么，谁知道她那么雷厉风行，说走就走了。 封启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在原地站了三分钟，沉默地转身走了。 王归尔吸了吸鼻子，什么情况啊。 单元楼下。 封启坐在车里垂着眸发呆，应该只是去玩而已，小姑娘贪玩，想哪儿是哪儿，大概玩几天就回来了。 可是他几乎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想，那只拿到心爱的石头就消失不见的小海獭。 他乘着游艇在东岭海找了一整个暑假，却一无所获。 她说，回来他身边是因为磕坏了他的船漆，她欠了五万块。 现在五万块还了。 他知道，他比谁都知道，小妖怪有多向往妖界，虽然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过。 白司南被强制带回妖界之前，给他打过电话。 封启很清楚甜幼清选择留在他身边放弃了什么，但是如果她后悔了呢？如果她不想放弃了呢？ 她没有时渺渺的背景，她只是一个向往着成为正统妖怪的深海小妖，她修炼的法门有着森严的禁制，破禁以后，就一辈子停滞不前了。 潜心修炼三百年真的可以放弃吗？ 封启枯坐了一上午，调转车头直奔半山别墅。 果然，不出他所料，甜幼清是跟时渺渺一起去了妖界。 景衍从没见过封启这么颓废的模样，穿着拖鞋就出来了，他向来是衣着整洁斯文有礼的，连打架的时候都不忘整理一下衣服。 “走之前没跟你说吗？”他问。 封启淡淡地道：“说了。” “……”景衍沉默了三秒钟，“你要是现在哭出来的话，我有办法帮你联系到人。” 封启掀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景衍笑着拍了下他的肩，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我懂你的心情，先进来吧。” * 封启惴惴不安地回去。 时渺渺说甜幼清玩累了睡得正熟，她问他要不要把她叫醒回话，他拒绝了。 七天而已，他等。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礼，封启搬到尚颐名邸住。 小区里有篮球场，他打到第五天的时候，小姑娘突然提前回来了。 盛夏时节，她穿着茱萸粉吊带上衣，轻盈的软纱被风吹得飘逸，牛仔热裤的长度在他看来短的离谱，笑容灿烂地朝他张开手臂，“封启！” 阳光刺眼得厉害，封启恍惚了一下，清隽的脸满是热汗，漆黑的眸亮得惊人，长睫上挂着水汽，深深地望着他。 就在小姑娘跑到他面前，正要伸着白嫩的胳膊抱住他时，封启倏而扔了手中的篮球，径直绕过她擦肩而过。 笑眼弯弯的甜幼清一下懵了。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猛然被人用力狠狠地抱住了，像是勒住她一般紧紧地箍住，下巴搁在她瘦弱的一侧肩膀上。 “干嘛这样，你吓我一跳。”甜幼清扁了下嘴，软糯糯的嗓音小声道。 封启黑眸幽邃，侧头亲吻她纤细的颈子，“甜幼清，不准突然离开，不准让我联系不到你，不准……” 他干涩的嗓音顿住，近乎卑微地低声道：“不准不要我。” 甜幼清眨了眨眼，她不知道封启为什么这么没有安全感，一定是她哪里做得不好。她想转过身看着他，但是他抱得太紧了。 “对不起。”甜幼清垂着眼睛，“你不要生气。” 她眸光扫到滚落一旁的篮球，一下有了主意，“如果我投篮进去，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封启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他缓缓松开怀里的小姑娘，心说，以你套圈逢赌必输的体质，能不能投进去心里没点数吗，确定不是在耍我？ 甜幼清已经蹦蹦跶跶地跑去抱球了，她还挺会给自己找后路，“我刚才没说投篮次数限制哈。” 她吞了吞口水，纤细笔直的双腿分开与肩同宽，缓缓地下蹲，乌黑清澈的眸盯着篮筐，静止了三秒钟。 封启在离她两米外的地方站着，微微眯着眼，球脱手而出的时候，他竟然比打比赛的时候还要紧张。 篮球砰的撞了一下篮板，在篮筐边缘滚了半圈，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耳边的风倏而而过，封启猛然跃身而上，手臂上薄薄的肌肉绷起，修长有力的大手将球扣进篮筐。 他回身，薄薄的唇勾起，“进了。” -- 第86页 甜幼清怔了一下，张着手臂扑进他怀里，“封启，等你年纪够了，我们就结婚吧！” 封启闻言眉梢挑了挑，不过确实是他的问题，小妖怪毕竟已经三百岁了，而且假证一堆。 “好，等下我要把你说的这句话录下来当起床铃。” 云层稀薄，灼热的日光将人晒得一身黏腻，抱在一起的人却不愿意分开。 结婚倒计时！！！ 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无番外，从不写番外的选手~ 鞠躬感谢陪伴，谢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感恩！爱你们！ 有缘下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