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她野心勃勃》 第1页 [穿越重生] 《侧妃她野心勃勃》作者:金陵十二钗【完结】 文案一: 相府嫡女陆菀风华绝代,艳绝京都,却为了一负心之人赔上了一生,最后凄凉地死在了那个雪天,连同疼爱她的爹爹也悲戚惨死。 重生一世,她发誓要撕开那些绝美皮囊下的人心叵测,权利欲望下的风云诡谲。 即使她铩羽而归,她也定要那些欺她辱她的人看看,她是如何一步步的将他们踩在脚下! 文案二: 陆菀重生到皇帝赐婚那日,她趁着封妃的圣旨还未到,便抢先一步拉着她那权倾朝野的丞相爹爹到皇帝殿前狐假虎威。 皇帝看了看站在她一旁面色威严的丞相,黑着脸问道:陆小姐想与哪家公子喜结良缘? 陆菀:五王爷,元祁! 元祁内心os:???我们才第一次见…… ————元祁的世界————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本王今日白捡了个侧妃,但成婚后,本王总觉得这侧妃不简单。 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撺掇我谋朝篡位,莫不是皇兄不放心我,给我身边安插了个探子? 本王自是不能上了她的当。 不过,本王这侧妃似乎还有更多身份,本王看起来倒像是个吃软饭的…… 本王不禁发问,这么优秀的女子,会是个探子吗? 我想了想,她应该是个高级的探子吧…… 但当她坐上皇位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她说的谋朝篡位竟是真的…… 本王好像误会了她,请问,如何才能把本王野心勃勃的侧妃……呸!陛下追回?在线等,挺急的。 【小剧场:】 ① 某女子:王爷,侧妃姐姐是不是误会了我们啊,都是奴家不好,不如奴家去解释一下吧。 王爷:…… 解释!本王现在就捆着你跪下解释! 某女子:奴家只要在王爷身边静静守候便好,不做他求…… 元祁:正好王府里缺个倒夜香的,不如你来? 某女子:王爷,长夜漫漫,奴家一人害怕…… 元祁:怕多了便习惯了,况且你长得比鬼丑。 ② 陆菀:王爷想要这天下吗? 元祁:不要。 陆菀:好,那我要。 ③ 陆菀:王爷不怪我抢了你元家的江山? 元祁:不怪。 陆菀:为何?你该怪我的…… 元祁:江山是你的,你是我的,就相当于,我拥有了你就拥有了整个江山,你要征服整个江山,而我只需要征服你,何乐而不为? 陆菀:????????我二十米长的大刀呢???老娘没见过这么吃软饭的!!! ———————[阅读指南]——————— ①双洁,双重生,HE,先婚后爱。 ②甜文(带点小小虐)+爽文+追妻火葬场(一丢丢) ③架空历史,架的特别空,请勿考究 内容标签: 重生 女强 甜甜文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菀,元祁 ┃ 配角:一大堆 ┃ 其它:古言三部曲第一本 一句话简介 * :本王的侧妃不简单 立意:靠人不如靠自己 第1章 千树万树梨花开 重生 暮霭四合,阴云低沉,雪花纷纷扰扰的飘落,深切切,似有万般情绪想要诉说,瑟瑟的风吹过,撞得门窗吱呀乱响。 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丫鬟快步向前,迅速将门窗关好,她蹙眉转头望向鹅黄账下瑟瑟发抖的女子——左相的掌上明珠,大兴朝的皇后娘娘陆菀。 陆菀没有言语只是冲着那丫鬟笑了一下。 只见她白皙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嘴唇冻得发紫,深邃的眸子也无半分光亮,小巧的鼻尖冻得通红,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散落在脸庞两侧。 可即便如此,也难掩她风华绝代的姿容。 那丫鬟叹了口气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金丝楠木的盒子,她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瑟瑟发抖的陆菀,又低头将木盒中的水貂皮的裘衣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娘娘,这是丞相大人去年冬天给您置办的裘衣,奴婢知道您素来爱惜不舍的穿,可今日实在是冷的厉害。若是感染了风寒便麻烦了,所以奴婢斗胆将它拿出来……” 这位便是陆菀的贴身奴婢皎月,她强忍泪水,声音哽咽的低声说道。 桃夭打扮的花枝招展,站在一旁说道: “娘娘快穿上吧,若是感染了风寒,连个瞧病的太医都没有。” 皎月听闻此言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们二人都是娘娘从丞相府带到宫里的陪嫁丫鬟,可这桃夭入了宫后性格便更加乖张了,如今说话更是没轻没重的,这不是生生往娘娘心窝上扎刀子吗? 陆菀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抬头呆呆地看向窗外,半晌苦笑说道:“我的命,便如窗外的飞雪一般,绚烂之时也不过一刻而已。” 皎月:“娘娘,莫要胡说,皇上只是一时被宸妃迷了心,等皇上这股子新鲜劲儿过了,他还是要念着娘娘的好,况且还有丞相大人给您撑腰呢。” 桃夭:“要我说,娘娘如今在后宫过得这样苦,为何不直接告诉丞相大人!” “不可!父亲繁忙,切不可因为这些琐事叨扰咳咳咳……”陆菀还未说完,便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她原本发白的小脸也咳得通红。 -- 第2页 原本父亲便不愿她嫁给元邺,是她自己执意如此,她又怎可为这些事劳烦父亲…… 皎月连忙倒了一杯水,摸了摸杯壁,水是凉的,她又将茶盏放下,用手轻轻的拍打着陆菀的后背。 桃夭又开口道:“小事?娘娘您看看,这内务府送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这炭都是潮的,一点起来满屋子的浓烟,根本就不是人用的,这么冷的天,屋子里连杯热水都没有,被褥也都是去年的了,今年按规定的份例和该置办的东西内务府是一样也没送来,更别提皇上的赏赐了,咱们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这昭华宫就如同冷宫一般……” “别说了!”皎月见陆菀咳得更厉害了, * 不由加重了拍打的力度,转头对着桃夭厉声喝道。 桃夭看着皎月就来气,自己可是跟小姐从小一同长大的,这个皎月不过是小姐半路买来的,她有什么资格训斥自己?明明是一同陪着小姐进宫的,凭什么她是昭华宫的大宫女? 桃夭越想越不服气,将头一仰翻了个白眼,她看了看床上的陆菀继续说道:“我看就是月楹宫的那个狐媚子把皇上的魂勾走了,她算个什么货色,她父亲即便是皇商也是个上不了台面,咱们大兴朝最让人瞧不起的便是那种做生意的市井小民……” “砰——”陆菀寝宫的大门被人重重的一脚跺开,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女人怒火冲天的话语:“我看是哪个以下犯上的贱胚子敢在背后议论本宫?本宫割了她的舌头!” 昭华宫地邪,真是说谁谁到! 桃夭抬头一看是火冒三丈的宸妃,吓得面色发青连连后退,这可是宠妃,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桃夭的手不断的绞着裙摆,低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陆菀艰难的从床上坐起,声音沙哑的问道:“宸妃妹妹前来,所为何事?” “本宫如今前来自然是有要事。”宸妃楚嫣然抬手抖了抖手上明晃晃的两道圣旨。 陆菀和皎月对视了一眼。 许是皇上回心转意了? 皎月心想,便连忙扶着已经骨瘦如柴的陆菀的下了床。 “臣妾接旨。”陆菀拖着病体勉强行礼,其余几人也齐齐跪下。 楚嫣然挑眉,将圣旨缓缓抻开,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陆氏,恃恩而骄,恃宠放旷,心肠歹毒,怀执怨怼,谋害后妃,焉能立于中宫,今革除其一切封号,废为庶人,朕特念旧恩,免除死罪,囚禁于昭华宫,钦此。” 陆菀身子僵住了,随后浑身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倒在地。 恃恩而骄,恃宠放旷? 陆菀自认为自己做到了一个皇后该做的,她从不埋怨元邺冷落了自己,从未嫉妒迫害过其他妃嫔,也从未用皇后的身份欺压过任何人,她一直小心翼翼的陪在元邺身边,如今竟成了恃恩而骄,恃宠放旷的女子,在他心里自己竟然是个心肠歹毒的? 陆菀有些激动,不断喘着粗气,苦涩问道:“谋害后妃?我何时谋害过后妃?” 楚嫣然并未看她一眼,只是捂着鼻子掸了掸衣裳,娇滴滴的说道:“皇上说有便是有。”楚嫣然顿了顿,俯身上前,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一字一字的说道:“臣妾说有便是有。” “你!”陆菀抬手,只觉胸口憋闷一口气上不来,便又咳了起来。 “啪!”楚嫣然一巴掌打落了陆菀的手,转头又是一丝不屑的笑意,抬脚勾起了跪在一旁桃夭的下巴:“你就是刚才对本宫大言不惭的贱婢?” “奴……奴……奴婢……”桃夭哆哆嗦嗦的说道,她只觉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裳。 “别害 * 怕,本宫大人有大量,只要你将你家娘娘谋害本宫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本宫便饶恕你,我看你也有些姿色,不如本宫去求皇上收了你?” 楚嫣然算不上漂亮,甚至可以说是姿色平平,容貌更是比不上陆菀,可是她却有一双会说话的眸子,就是这双清澈中却带着魅惑的眸子将元邺彻底的迷住了。 曾经陆菀以为,能拥有这样清透眸子的女子,定然是个纯真善良的,只是没曾想,如今这双眸子里尽是狠毒。 桃夭没有作答,身子依旧止不住的颤抖,这种莫须有的事儿,她又如何作证? 皎月见桃夭没人的时候倒是骂的凶,如今楚嫣然就站在她面前,她倒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又见陆菀咳的厉害,实在是心疼,即便对面是皇上的宠妃,她也要大着胆子替自家娘娘说上几句:“宸妃娘娘,丞相大人将我家娘娘视作掌上明珠,您将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了我家娘娘的头上,他定然是不愿的,您也不怕丞相大人知道此事?” 楚嫣然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般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皎月不解地看着笑到几近癫狂的楚嫣然。 楚嫣然开口道:“看来姐姐还不知道呢,正巧,妹妹带了另外一份诏书。” 说完,她将另一份诏书丢到了陆菀的身上。 陆菀拿起滚落在地上的诏书,看着诏书上诛心的字: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陆清远,野心勃勃,弄权乱政,意图造反,违背天运,大逆不道,即日起削其官职,念其曾与先帝共创太平盛世劳苦功高,特予以全尸,不株连其九族。现赐白绫三尺与毒酒一壶,择一自行了断。不得延误!钦此。 -- 第3页 陆菀看着元邺下的圣旨泣不成声,泪如雨下,她用手死死攥着诏书,失声问道:“我父亲为官清廉,又怎会意图造反?” “姐姐啊姐姐,你还不明白吗?造不造反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皇上初登基时根基不稳,自然是需要一位老臣扶持的,所以才娶了你,若不是你,这大兴朝的皇后便是我。”楚嫣然说到这句时,脸上的表情明显狰狞了许多。 陆菀听说皇上还未登基之前有位白月光,原本她还有些担忧,不过自他们大婚后,元邺待她还不错,她以为那只是谣传,现在想想竟是真的,这位白月光应该便是眼前的宸妃了。 她强忍眼泪,可双眼却通红,已经布满了血丝。 原来一开始她便挡了他们这对“有情人”的路。 楚嫣然又开口说道: “如今皇上根基稳固,自然是要铲除这些在朝堂上指手画脚的老臣了,至于什么罪名……我想我不用多说,姐姐都懂。” 陆菀胸口一股暖流涌上喉头,霎时,鲜血从她的口中喷薄而出,血腥之气充斥着她的口腔。 “娘娘!”皎月连忙上前。 原来那些柔情蜜意,那些情意,那十里红妆,那一生一世 * 一双人,都是假的? 他娶我竟只是为了父亲的扶持? 我早该知道的,从他冷落我的那一刻我就该知道的,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忘了告诉姐姐,丞相大人被赐死那日,丞相府忽然起了一阵无名火,将丞相府烧了个干净,听说衙门去的时候可是抬出了不少尸体呢。”楚嫣然用手卷着自己的胸前的头发,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说道。 话到此处,陆菀也都明白了,丞相府又怎么会无端端燃起火?她心口一阵绞痛,痛的她喘不上气,她颤抖的伸出手,指着楚嫣然问道: “是你还是元邺?” “是我还是皇上又有什么区别?”楚嫣然反问道。 是啊,是她还是元邺又有什么区别,她因为当年之事恨极了自己,元邺又将她视若珍宝,自然也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只是没想到元邺竟然会纵容楚嫣然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桃夭用余光撇了捂着胸口痛不欲生的陆菀一眼,看样子小姐算是彻底没落了。 她眼珠一转,连忙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大喊道:“我作证,我作证,就是废后陆菀要谋害宸妃娘娘。” “桃夭!”皎月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叛主的桃夭,她与娘娘从小一同长大,她怎么敢、怎么狠心去同旁人一起诬陷娘娘? “噗——”陆菀又是一大口鲜血涌出,她没有想到桃夭竟然也会背叛自己,在她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扎上一刀。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气力,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噎在胸口,堵的她喘不过气,她重重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楚嫣然、元邺若有来世,我定然不放过你们…… 再睁眼,她穿着白色里衣,躺在白绸蓝纱帐下,阳光打在她白皙红润的脸上,她伸手挡在面前,透过指缝看去,周围的一切都那样的熟悉。 这是……丞相府?我不是死了吗? 父亲! 陆菀蓦然坐起! “小姐!听说宫里来人了!”桃夭一路小跑兴冲冲的推开了陆菀的房门。 陆菀看着跑到自己身边气喘吁吁的桃夭,这张脸熟悉而又陌生。 “小姐。”桃夭伸手便要扶起陆菀,陆菀却下意识的躲开了。 她冷冷说了句:“怎么了?” 桃夭觉得小姐今日有些奇怪,却也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不过不重要,宫里来人才是大事!她继续开口说道:“小姐你忘了?前些日子太子选妃,皇后娘娘选上了您,如今赐婚的圣旨已经在来丞相府的路上了……” 太子选妃?赐婚? 陆菀错愕,她连忙开口问道:“今日……何年何月?” “小姐你怎么了?今日永丰二十一年六月一啊!”桃夭有些疑惑的看着陆菀。 竟是永丰二十一年!自己竟然回到了永丰二十一年! 永丰二十一年六月十便是元邺登基的日子。 上一世就是他害得自己家破人亡,这一世,她定然不会再嫁给他了,有些仇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 ,不得不报! 陆菀定了定心神,开口问道:“圣旨到哪儿了?” “听说刚出永定门。”桃夭道。 “父亲呢?” “丞相还未下朝。” 她此刻动身,应该还来得及 第2章 殿前悔婚渣男怒 悔婚 “小姐,吃些东西再出去吧。”陆菀穿戴整齐正欲出门,迎面便撞上了匆匆而来的皎月。 皎月身穿淡绿色宁绸的长衫,一双藕粉色的鞋子,她梳了一个最普通的发髻只用了一个木簪装饰,一张小家碧玉的脸看起来十分温婉可人。 皎月对她是忠心的,她知道,可上一世她对皎月并未有十足的真心。 陆菀想着眼泪便要夺眶而出,上一世她有私心,在皎月和桃夭之间她心里是偏向桃夭的,就连入宫后让皎月当大宫女,也是为了桃夭。 宫里人心险恶,她不想将桃夭拴在宫里,她希望日后能给桃夭寻个好夫君,过平常的日子。 只不过她的良苦用心终究是被辜负了。 陆菀定了定心神,现在不是伤情的时候,她冲着皎月摇了摇头,交代了几句,便兀自向府外走去。 -- 第4页 京都繁华,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络绎不绝,道路两侧的小摊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物品。 陆菀一袭白衣,头发只挽起了一半,乌黑亮丽的秀发垂在身后,犹如天女一般,她坐在马车里静静地看着街上的行人,一双深邃的桃花眼中满是羡慕的神情。 这一世她要护好丞相府上上下下,更要一些人去偿还他们犯下的累累血债,所以这一世,她注定不能平凡的度过了。若是还有来生,她也要过一过这平常人的日子…… 陆菀苦笑一声:我还是太贪心了…… “小姐,到了。”小厮坐在马车外说道。 陆菀起身撩动云锦制成的车帘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她抬头往上望去——永定门。 上一世,元邺便站在永定门前挽着她的手说着让她意乱情迷,信以为真的誓言,从她进入这扇门开始,她的一切都变了…… 记忆太过深刻,陆菀难免有些触景生情。 小厮扶着她缓缓走下马车,她站在永定门下看着朝中的大臣门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她用眼神搜寻着父亲的身影。 终于在人群中,她看见了穿着朝服,被左拥右簇的丞相大人。 陆菀目不转睛的看着许久未见的父亲,父亲似乎有些愁眉不展,大抵是因为自己将入东宫的原因,其实对于她要嫁元邺这件事,父亲一直是不愿的,可为了自己开心,父亲也未曾多言。 她走上前去,直到走到父亲身边她才回过神来。她落落大方的行了个礼:“父亲。” “菀儿。”陆清远看到她显然有些诧异。 他已经提前派人告诉府里范公公要去传旨的消息了,菀儿不该在府里接旨吗?又怎会在宫门之外? “丞相大人,这位是?”陆清远身边一位小吏开口问道。 陆菀识得他,他是父亲的门生许知远,看似谦谦君子实 * 则是个谄媚狡诈的小人,上一世管理天密院,为元邺干了许多缺德事儿,后来父亲也与他断了交集。 站在父亲右侧的周正倒是人如其名,刚正不阿,是个实打实的好官,只是上一世受到了许知远的迫害,不得善终。 “小女陆菀。”陆菀嗓音清脆,十分悦耳。 周正站在一旁向后退了一步,低头作揖回了个礼。 “这位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原来是丞相大人的掌上明珠啊!如此气质和样貌……怪不得是皇后娘娘亲自挑中的太子妃,真是失敬!失敬!”许知远脸上堆着笑说道。 陆菀看不得许知远这幅油嘴滑舌的模样,真真是令人作呕,便开口说道:“父亲,借一步说话。” 陆清远点了点头,许知远和周正听闻此言也十分识趣。 “丞相大人,告辞。”周正道。 “丞相大人,小人近日得了些顶好的碧螺春,今年新下的,改日给您送去。”许知远道。 “谄媚小人。”陆菀暗骂。 陆清远摆了摆手,示意许知远“不必了”,许知远有些失落的离开了。 见二人走远,陆清远开口道:“菀儿,你不是应该在府中接旨吗?” “父亲,我不想嫁给太子了!”陆菀斩钉截铁的说道。 “为何?”陆清远的愁眉舒展了许多,菀儿不嫁太子是好事,只是他不明白昨日菀儿还说无论如何都要嫁给太子,怎么今日便改了主意? “就是不愿嫁了,父亲大人别问了,你若是执意要问,我还要费力编些说辞骗你。”陆菀直白的说道。 陆清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菀儿改变了主意,但他支持她的决定,不过他害怕菀儿只是一时冲动,便又问了一句:“你决定了?” 陆菀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我决定了。” “不后悔?”陆清远又问。 “不后悔!” 陆清远愁云尽散,双袖一震,说了句:“好!那爹爹便陪你一同去见皇上,我就不信了,只要我家菀儿不愿意,皇上还能逼你嫁给太子不成?” “那是自然,父亲毕竟辅佐了大兴朝两代皇帝,权倾朝野,皇上自然不敢不顾父亲的感受。”陆菀上一世为人低调谦逊也没见有什么好下场,这一世不如就嚣张一点儿、痛快一点儿。 “不得胡说!”陆清远低声呵斥道。 虽然菀儿说的没错,但也不能这么直白啊,这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了,又要让他闹心了。 “哦。”陆菀站在一旁乖乖点了点头。 父女二人走到了皇上处理政务的乾泰宫前,内侍通报后领他们进入了内殿,殿中的装饰十分简单朴素与陆菀记忆中的磅礴大气不同,大约是元邺登基后,内务府对乾泰宫做了翻修。 “混账东西,你何时才能像你的三哥和五哥一般勤奋好学!” 皇上龙颜不悦,他端坐在龙椅上右手用力一甩,案上的一支狼毫毛笔“咕噜噜”的滚在了陆菀和她爹爹脚下。 几位皇子站在一旁面 * 面相觑,殿下跪着的,是八王爷元吉。 元吉是皇上最小的一个皇子,皇上对他十分宠爱,可他却是个不成器的,整日只知吃喝玩乐,大抵又是因为这些事才让皇上龙颜不悦的吧。 他看见陆清远前来,就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丞相前来定有要事,那父皇就顾不得骂他了。 陆菀侧目,又见元邺,胸口满腔的恨意波涛汹涌,可她只能咬牙强压下来。 -- 第5页 元邺神情漠然,对于这个太子妃他是不愿意的,可母后说的有道理,他必须拉拢这个让他父皇都忌惮几分的丞相大人,丞相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 陆清远见皇上怒气平息,便拉着陆菀一齐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速速平身。”皇上面色转为和悦连忙说道。他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元吉,低声怒斥:“还不退下!” 元吉桀然一笑,乖乖退下。 而后,皇上又抬眸满脸笑意道:“爱卿前来有何要事?” “启禀陛下,老臣前来,是为了菀儿的婚事。”陆清远不急不慢地说道。 “丞相老来得女,自然视若珍宝,菀儿即将嫁入东宫,成为我大兴朝的太子妃,这婚事自然是不容马虎……” 陆清远斗胆打断了皇上的话: “陛下,老臣前来并不是因为菀儿将入东宫之事。” 皇上有些诧异:“那是为何?” 陆菀跪下拱手说道:“回禀陛下,菀儿此次前来,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 “什么?!”皇上显然没有想到陆菀的诉求竟是不嫁给太子。 元邺也震惊的看向了陆菀,他虽然不喜欢陆菀,可丞相的权势却能让他在朝中稳定根基,如今这陆菀竟然说不嫁就不嫁了? 皇上许是觉得刚才自己的表情有失威严,于是挪了挪位子又端坐了下来。 他撇向站在陆菀身旁的丞相,丞相位高权重,他自然是要给他几分薄面,如今丞相与陆菀一同前来自然是为他的掌上明珠撑腰来了,自己也不好强买强卖。 于是勉强问道:“那菀儿想嫁何人?” “五王爷,元祁!” 霎时殿前一片哗然,众人齐齐看向陆菀。 陆菀依旧面不改色。 上一世,众皇子中能与元邺在朝中抗衡的便只有五王爷元祁了,这一世,她要借着丞相府的势辅助元祁,将元邺彻底从皇位上拉下来,元邺想得到的、珍视的,她通通要毁掉。 皇上听闻此言,眉头舒展了许多,他释然一笑开口道:“五王爷已有正妃,菀儿金枝玉叶,又何苦伏低做小,倒不如嫁给太……” “菀儿愿意,菀儿心悦与他。”陆菀未等皇上把话说完,便斩钉截铁的说道。 元祁站在一旁一脸茫然。 我们,才第一次见…… 元邺转头看向元祁,眸底都是怒意,这元祁看似淡泊名利,竟也是个野心勃勃的? 他又是何时与陆菀勾搭上的? 陆清远显然也有些震惊,但既然与菀儿一同来了,无论菀儿有何需 * 求,他都会尽量替菀儿达成,况且嫁给五王爷总比嫁给太子要好,太子他日登基为帝,后宫佳丽三千,菀儿总免不了要受委屈。 皇上看了看元邺又看了看元祁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丞相陆清远身上,见陆清远也未言语,想了想又觉得嫁给元祁也总算是嫁给了自己的儿子,总比嫁给别人要好,于是他顿了顿开口说道:“既然如此,祁儿,你可有意见?” “儿臣……”元祁看向元邺,今日一事皇兄定然已经对自己产生了嫌隙,即使自己拒绝也无用了,倒不如娶了这陆菀,日后皇兄若真想对自己不利,也有所忌惮。 “菀儿容貌可人又才华出众,儿臣愿意。”元祁开口道。 陆菀对元祁的回答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她爹爹厉害又疼她,谁娶了她都是捡到宝了,况且元邺与元祁之间的关系又十分微妙…… “既然如此,那便将菀儿赐婚与祁儿吧。”皇帝大袖一挥便要拟诏。 “父皇不可!”元邺心有不满,大喊道。 第3章 圣旨下陆菀入府 你是个什么东西 太子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唯恐龙颜不悦,连忙跪下说道:“父皇,菀儿不可嫁给五弟。” 皇上道:“为何?” “因为……因为儿臣心悦菀儿,曾许下誓言,此生非菀儿不娶。” 元邺既是说给皇上听的,也是说给陆菀听的。 似是在提醒陆菀不要忘记他们曾经的风花雪月和海誓山盟,若是以前的陆菀定然是感动的一塌糊涂地,可如今的她早就没了往日的天真。 元邺巴巴看着陆菀,而陆菀却视若无睹。 “菀儿,不曾心悦过太子殿下。”陆菀一字一句地驳道。 一时乾泰宫鸦雀无声。 皇上看着殿中的闹剧也有些左右为难。 太子已入主东宫,日后便是大兴朝的皇帝,而元祁自幼没了母亲,也没什么依靠,若是丞相能帮衬元祁一些,元祁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可他又不能太过偏袒元祁,于是果断将锅甩在了丞相身上:“丞相,你怎么看。” “老臣自然是听菀儿的意愿,菀儿愿嫁五王爷便是五王爷。” “好好,既然丞相也有此意,那便将菀儿赐婚给祁儿吧。”皇上又是大袖一挥,继续拟诏。 太子吃了瘪,多说也无用,只得黑着脸站在了一旁。 “陛下,六月初三便是黄道吉日。”六月初十就是陛下仙去、元邺登基的日子,陆菀恐有变数,连忙说道。 可皇上如今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且身康体健,刚才掷毛笔时孔武有力,根本不像是活不过几日的样子,这不由让陆菀深思。 皇上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恨嫁的女子,不禁发笑:“好好,那便六月初三,只是要委屈菀儿做个侧妃了,毕竟那杜家姑娘也服侍祁儿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 第6页 “菀儿愿意。” 太子站在一旁十分不解,明明前几日陆菀还闹着要与他成婚,怎么今日宁愿做五 * 弟的侧妃,也不愿做他的太子妃? 元吉第一眼看见陆菀便觉得这个姐姐生的貌美,还敢拒绝父皇的赐婚,实在是女中豪杰,如今听说陆菀要嫁给五皇兄,这又让一向自傲的太子十分受挫,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祁儿,你日后定要好好对待菀儿。”皇上还不忘在丞相面前做做样子,刻意嘱咐一句。 “是儿臣遵旨。”元祁道。 他看了一眼陆菀若有所思。 陆清远原本还想问问菀儿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想要嫁于五王爷,却又想到他这女儿自小便是有主意的,如此行事怕是有自己的考量。 且今日一见,菀儿似有诸多心事郁结于心,他也不便多问,或许时机到了,菀儿便会自己开口吧。 赐婚的圣旨一下,一时间,京都大躁,世人皆传丞相府的大小姐是个恨嫁女,如何钟情于五王爷,宁当侧妃也不当太子妃的光荣事迹,只一日,整个京城都在流传“五王爷与相府嫡女”的风流趣事。 “小姐,你吩咐奴婢的事儿已经妥当了。”皎月手执蒲扇,手腕轻轻用力,替倚在窗口的陆菀轻扇扇子。 陆菀点了点头,望向窗外,她本应在相府多陪陪父亲,但元邺一日不除,她的父亲便始终危机重重。 “小姐,明日便要嫁入王府,会不会有些仓促?” “无妨,何时成婚都一样。”陆菀漫不经心的说道。 皎月:“可府里许多东西都未置办妥当。” “若五王爷连这些都做不好,我要他又有何用?”陆菀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小姐……”皎月听说小姐为了五王爷连太子妃都不做了,可小姐现在的态度,又让她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还有小姐交代她的事情…… 皎月一时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想做些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小姐对她十分信任,她万不能辜负小姐。 “桃夭呢?”陆菀问道。 “桃夭许是去寻夫人殿里的丫鬟梁二了吧。” 皎月口中的夫人原是府中的姨娘刘氏,陆菀的亲生母亲死后许久,父亲才在她的允许下,抬了这刘氏的位份,这刘氏是个机灵的,知道陆菀在丞相心中举足轻重,地位无人可及,便从不与陆菀交恶,事事以陆菀为先。 可陆菀与亲娘情深,从不曾叫她一句母亲,一直唤她姨娘,这刘氏倒也是个好脾气的,心疼陆菀自小没了亲娘,也不生气。 “你可愿一人陪我入这王府?”陆菀转头问皎月。 “只我一人?桃夭不去吗?”皎月欣喜不已,但想了想,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说的话让小姐与桃夭生了芥蒂,夫人毕竟不是小姐的亲娘,桃夭与夫人房里的人走的太近始终不好,想到这些,皎月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陆菀始终忘不了上一世桃夭对自己的背叛,若是将她直接发卖了,底下的人难免骂她薄情,如今寻个说辞将桃夭留在丞相府,日后交代管家给她寻个好人家 * 嫁了,也算全了她自幼陪同自己的情谊,毕竟背叛之人是万万不能再留到自己身边。 对于皎月的问题,陆菀早就想好了答案,她道:“桃夭对这丞相府感情深厚,我不忍她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况且我日后回府,总需要一个熟悉的人打理一切。” 陆菀抓住皎月的手,眼神真挚的看着她的眸子问道:“王府不似丞相府,你愿与我同去吗?” 皎月连忙点了点头。 小姐真真算是京都为数不多的好主子了,要搁在别人家,谁会问一个丫鬟的意见,陪不陪嫁,那还不是主子说了算?一个丫鬟哪儿能有自己的主意。 况且当年若不是小姐,她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她又怎会不愿陪着小姐。 皎月只觉自己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小姐,奴婢听说这五王府的王妃杜若是个善解人意好相与的,想来不会与小姐为难,只是王爷还有一房妾室,听说是个实打实的泼皮,她本是王爷母妃家里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后来家里落了难,她娘便死皮赖脸的求王爷收留,这才留在了王府。”皎月说到这些,心里不免替小姐担忧。 谁知陆菀丝毫不在乎,她只是起身走到镜前,静静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梳妆说道:“怕什么?我有父亲撑腰,况且你家小姐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陆菀上一世生怕给父亲惹了麻烦,从不打着父亲的名号,可这一世不同了,她父亲就是厉害,细数整个大兴朝,又有谁能与她父亲分庭抗衡? 她已经许久没有躲在父亲的臂弯之下了,这一世她要躲个够,她也相信自己能护好父亲,她惹得那些麻烦,顶多算是给父亲陶冶情操,不值一提。 况且,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一个十分厉害的父亲,只要父亲在,她便安心,父亲便是她最大的底气。 皎月觉得小姐确实不同了,又或者她从前离小姐不如现在这般亲近,不甚了解,总之,小姐看起来的确不太好惹…… 万物初醒,如日方升。 丞相府挂满了红绸,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陆菀逶迤拖地的嫁衣上绣着金色的牡丹,火红的得炙热,她一双柳叶眉下是深邃澈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勾人心魂,俏鼻挺立,朱唇红艳,倾国倾城。 -- 第7页 她将头发挽起,白皙粉嫩的鹅蛋脸在那红嫁衣的衬托之下,甚是迷人。 陆菀跪下,含泪拜别了父亲,父亲一个铮铮男儿,却也情不自禁的留下了眼泪,刘姨娘心疼的拍了拍父亲的手。 桃夭嚷着要去王府,前一日在府中闹了一场,今日也未见她的身影,皎月掺着陆菀的手走到了花轿前,陆菀转头撩开盖头,又看了一眼丞相府,便上了花轿。 马车从街头排到了街尾,一路上都是红绸鲜花,浩浩荡荡,好生气派,可这些只让陆菀觉得十分刺目,眼睛生疼,十里红 * 妆只会让她想起一些无比恶心的伤心事。 元祁并未前来迎亲,是她刻意嘱咐过的。 侧妃说好听些,是平妻,说难听些就是个妾室,大兴朝还未有王爷亲自迎娶妾室的先例,况且陆菀也懒得在父亲以及众人面前装作与元祁恩爱非常的模样,倒不如直接让元祁不要来。 原本这场婚礼对她来说就不重要。 陆菀今晨起得早实在有些疲惫,便欲靠在花轿里小憩一番。她迷迷糊糊间听到了皎月与人争吵的声音,她朦胧的睁开双眼才发觉已经到了王府门前。 一位穿着墨绿色长衫,年轻貌美,窈窕妩媚的女子拦住了她们的去路,陆菀细听之下,才知这女子便是王爷的妾室妙娘。 她大嚷着:“你家小姐再尊贵不也是个侧妃!侧妃哪有从正门进入的道理!再说了,王爷都不曾出门迎娶,想必也不会将你家小姐放在心上。” 皎月被气的哑口无言,半天也说不出来什么,只磕磕巴巴地说着:“你……你……” 妙娘双手一挽,一脸不屑,继续咄咄道: “你什么你?大户人家的女子哪儿有上赶着给人家当小的?我看你家小姐也不是个什么正经玩意儿。” 皎月气的发抖,可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说辞驳她,陆菀坐在轿中,听的聒噪至极。 “跟她废什么话!”话语落地。 陆菀下轿,一把掀开盖头,她转身的一瞬裙摆飘动,右手迅速拔出了一旁侍卫的佩剑,快步走到那妙娘面前,剑刃直逼她的脖颈。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妙娘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自己的脖子上悬在一把利刃,她吓得连连后退,惊恐的大喊道:“你要做什么!” 皎月竟不知小姐何时习了武,不过看样子十分了得,霸气至极。 “我乃皇上赐婚,阻拦者,死!是谁给你的胆子?!”陆菀周身气场全开,她双目紧盯妙娘,杀气十足地低声说道,众人吓得齐齐噤声,陆菀冷冽的气息吓得妙娘一下瘫倒在地。 “且慢!” 第4章 人心叵测(一) 梦魇 元祁匆匆赶来,身后便是那日在殿前被呵斥的元吉,他们二人素来交好。 妙娘见元祁赶来心中大喜,连忙爬到元祁脚下,瞬间泪如雨下,大喊道:“王爷,你可来了,侧妃狠毒,她竟要杀死奴家,你可要替奴家做主啊……” 皎月见小姐刚才如此威风,自己也不能给小姐丢了面子,立马挺起胸膛说道:“王爷,您这小妾嚣张至极,竟敢坏了皇家的姻缘,按大兴律法确实该杀。” 元祁原本面对这妙娘就头疼不已,若不是看在他那远房姨娘的面子上,就妙娘这样的品行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又怎会入了王府,原本他还想让王妃管束妙娘这乖戾又不讨喜的性子,可王妃太过仁厚,纵的妙娘是愈发地目中无人,如今侧妃入府,杀杀这妙娘气焰也好。 不过今日毕竟是他二人成婚,实在不宜见血 * ,且王府人多嘴杂,若是再传扬出去,怕是丢要了皇家的面子。 他抬头看了看围观的人群,不由叹了一口气,看来这皇家的面子,今天注定是要丢了…… 他低头对着妙娘蹙眉低声呵斥:“放肆!”而后他对着陆菀拱手一礼,道:“今日你我二人大婚,不宜见血,等大婚结束,本王自当将妙娘捆了任凭侧妃发落。” 陆菀觉得元祁这番话虽是说辞倒也算全了她的面子,故也不作追究。 元祁见她这侧妃是个大度的,心生暗喜,伸手将陆菀的盖头仔细盖好,又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臂上,托着陆菀的手一起走进了王府大门。 元吉站在元祁身后一言不发,但心里早就默默竖起了大拇指,他看陆菀的眼神里满是赞赏和崇拜,他这新嫂嫂实在霸气,看来这妙娘日后在王府里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喽。 一时间,王府门前又是一片哗然,大抵是说他这新嫂嫂与五哥是如何伉俪情深,他五哥为护新嫂嫂不顾妙娘多年陪伴的情谊等……总之今日,整个京都都在看着这对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新人。 陆菀站在火盆前,元祁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火盆,本王抱着你跨!” 陆菀有些不知所措,许久未有人对她如此亲昵了,这个五王爷看着倒是不错,只是终归与自己不是一路人,不过是自己的一颗棋子罢了。 陆菀还未感叹完,元祁就将她放下了,她回头看去,火盆都已跨过,元祁又道一句:“喜服贵重,本王可是寻了京都最好的绣娘不吃不喝连夜定制的,若是烧了实在可惜……” 陆菀:??? 他竟只是心疼喜服贵重?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爷娶亲,再加上陆菀身份特殊,许多皇室中人都来了,皇后娘娘代表圣上而来,她气质雍容华贵,皮肤保养的极好,看起来也不过三十。 -- 第8页 皇后正襟坐在堂前,看似一脸笑意,实则绵里藏刀,恨不得将陆菀生吞活剥了。 陆菀转身,又看到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是那双单纯清澈的眼睛…… 楚嫣然作为太子侍女而来,替太子递上了贺礼,陆菀冷笑一声,原来元邺早就瞒着所有人,将楚嫣然养到了自己身边,上一世的她,真的太过天真,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情爱,都是狗屁! 她颤抖着身体,双手拼命攥紧,指甲已经将她修长的手指划破,鲜血从伤口慢慢溢出。 痛!很痛!痛的她无法呼吸,痛的她双目通红,痛的她恨不得立刻拿刀将那双眸子剜出! 元祁回头,察觉出了陆菀的异样,他走上前去,见陆菀脸色发白,额间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她用一只手将将支撑着站在桌边,表情痛苦至极,元祁关切的开口问道:“菀儿,怎么了?” 陆菀回头,小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摇摇欲坠,几乎已经没 * 有力气再支撑身体,她不能倒下!不能! 皎月入府便替她应付宾客去了,此时不在她的身边,她只好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无助的向面前这个男人求助:“带我走……”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说出的话就像蚊子哼鸣一般消散在空中。 “什么?”元祁并未听清。 “带我……”陆菀话还未说完,便眼前发黑,重重栽倒下去,朦胧间,似乎有一双温厚坚实的臂膀接住了她…… “ 皇后陆氏,恃恩而骄,恃宠放旷,心肠歹毒,怀执怨怼,谋害后妃…… ” “囚于昭华宫……” “丞相陆清远……弄权乱政……大逆不道……予以全尸体……” “皇上如今根基稳固……我想我不用多说……姐姐都懂……” “奴婢作证……是废后陆菀……” 楚嫣然转头莞尔一笑,她的脸开始渐渐清晰,清澈的眸子逐渐映在了陆菀眼前,随后楚嫣然开始变得面目狰狞,她有些癫狂地大笑道:“废后陆菀,你以为你重生一世,就能护丞相府周全?你简直痴心妄想!我要你睁眼看看,我是如何杀光丞相府众人!” 陆菀看着面前的楚嫣然,歇斯底里怒吼道:“你简直痴心妄想!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陆菀眼神涣散,“唰”的一下从榻上坐起,起身站在床边不断挥舞着双臂大喊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皎月站在屋中看着突然发疯的小姐,顿感不妙,连忙大喊道:“侧妃魇了,侧妃魇了!!!” 众人早已散去,唯独元祁一人站在屋外。 他听到动静后立马推开房门,只见陆菀正十分痛苦地发疯大喊,皎月拼命地抱着她的腰往回扯。 皎月看见王爷进来,眼眶含泪,无助说道:“王爷,侧妃梦魇了……” 元祁环顾四周,当机立断地给了陆菀一手刀,陆菀这才安静下来,元祁又抱着她将她重新放回了榻上。 皎月望着安静躺在榻上的小姐,不由舒了一口长气,她不经意回头,却见王爷正充满疑惑地看着自己…… 四目相视,避无可避。 她用手绞着衣角,犹豫再三,开口道:“侧妃近日不知为何,患上了这梦魇的毛病,夜里时常梦魇,还望王爷不要告知他人,更不要告诉侧妃,丞相大人特意交代了我们,此事要瞒着的……” 元祁点了点头,示意皎月自己不会多说,皎月这才放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能让一个敢在王府门前挥剑的人如此痛苦?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夜夜陷入梦魇? 元祁摇了摇头,他这侧妃,像是有些秘密的,不过梦魇也好,她今日如此一闹,便免了二人的洞房花烛夜,若她不闹,二人才是尴尬,怕是这洞房花烛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他耸了耸肩,看来本王今日又要住在书房了…… 他有三个女人,可他却过得连个太监都不如,太监好歹还有个对食,他有个啥? 他啥也没 * 有! 对于王妃,他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根本无法说服自己与王妃同枕而眠,对于妙娘,他看都不想看,更别提同塌了,好不容易娶了个容貌倾国倾城的侧妃,可……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他心里苦啊……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今日陆菀要去给王妃请安,所以皎月一早便备好了洗漱的水和帕子。 皎月见陆菀躺在榻上睡得沉,又心疼她昨夜犯了梦魇,拢共也没睡几个时辰,实在不忍心叫醒她,只好安静站在一旁。 许是阳光太过刺眼,陆菀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翻身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嗯~”后脖颈的疼痛让她闷哼一声,她伸手摸了摸,闭眼慵懒的问道:“我昨夜又梦魇了?” 皎月一脸惊讶的开口问道:“小姐都知道?” “嗯—”她半睁着眼睛,用一只手支撑着坐了起来,略带困意的打着哈欠说道:“父亲不让你们告诉我是怕我胡思乱想,我装作不知是怕父亲刨根问底……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又怎会不知……” 她下床洗漱完毕,用帕子一边擦脸一边说道:“今日给王妃请安,万不可迟到了。” 陆菀刚坐到梳妆台前,皎月便开口说道:“小姐,让奴婢替您梳头吧,嫁了人头发便要挽起来了。” -- 第9页 陆菀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把精致的银梳递到了皎月手中。 王府不算大,皎月带着陆菀只绕过了两扇拱门便看见了王妃的寝宫。 这是陆菀第一次见杜若。 杜若一身蓝衫红襟,冰肌玉骨,明眸皓齿,头上的发饰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她眼下有颗泪痣,生的十分秀气,陆菀看着她倒像个温良贤淑的。 不过是人是鬼,总要相处看看,毕竟自己看人一向不怎么准。 陆菀拿起丫鬟端的托盘,将上面的热茶递给了她。 杜若连忙起身接过,用右手将陆菀扶了起来,道了声:“妹妹,快快请起。” 陆菀也不跟她客气,点了点头,坐在了她对面左侧的椅子上。 王妃道:“妹妹不必拘束,日后你我同在王府服侍王爷,便是自家姐妹了,若是妹妹觉得在府中短了什么,尽管告诉姐姐,姐姐差人给你置办。” 客气话,客气答。陆菀道:“那便多谢姐姐了。” “侧妃昨日突然昏厥了过去,怕不是有什么怪病,你别再害王府沾了霉运。”妙娘坐在一旁用手捋了捋头发阴阳怪气的说道。 陆菀看都没看妙娘一眼,只是拿起茶盏淡淡说道:“你再多说,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妙娘想想陆菀昨日之举便觉得脖子发凉,她转头看向杜若,娇滴滴的委屈说道:“王妃,你看看她,她竟然如此嚣张,怕是根本不将你放在眼里。” 王妃捂嘴笑道:“菀儿妹妹心直口快,本宫倒觉得甚是喜欢。” 第5章 人心叵测(二) 回门 妙娘见王妃也偏袒那陆菀,心中委屈至极,愤然离去。 * 妙娘在王府一向如此,王妃也不同她计较,她只是淡淡一笑,继续问道:“过几日便是妹妹回门的日子,姐姐替王爷给妹妹备了些百年老参,还望妹妹代为转交。” 陆菀抿嘴浅笑,点了点头,随后与王妃客气寒暄了许久,离开时已是午后。 “王妃果然如传言一般是个好相与的。” “没想到王妃的哥哥竟然与王爷是生死之交。” “只可惜杜小将军年纪轻轻便没了,如此想想杜老将军也是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 皎月跟在陆菀身后小嘴叭叭说个不停。 陆菀也没听进去多少,她一路上都在思索些什么,没有说话。她慢步走回自己的寝宫,推开房门坐在了桌前,半晌抬头问道:“我交代你的事儿可办好了?” “小姐,我们当真如此吗?”皎月面露难色,低头抠着手指说道。 “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你只放心大胆的做吧。”陆菀伸手拍了拍皎月的手臂。 小姐待她亲厚,于她如再生父母,皎月一咬牙,说道:“好!那奴婢豁出去了!” 陆菀看着皎月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不禁发笑。 皎月见小姐笑话她,还笑的前仰后合,嘟着小嘴有些生气地喊道:“小姐——” 陆菀一只手慵懒的靠在桌上:“我从丞相府带来的果子酒呢?” 皎月:“奴婢将它埋在了门口的桃花树下。” “埋了作甚,快快快,赶紧挖出来,如今正是这果子酒最好喝的时候。”陆菀心疼不已,那果子可是她费了好大的劲从丞相府一路提来王府的,万不可糟蹋了。 “哦。”皎月点了点头往门外走去,刚欲打开房门又想起了什么。她转身说道: “小姐,丞相说了,您白日不可饮酒。” 陆菀两手一摊,小声说道:“父亲又不在,快去吧。” 几杯浊酒,陆菀顿觉身心舒畅,这果子酒醇厚甘甜,初饮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回味悠长,夏日配着窖中的冰块,饮来实在痛快,陆菀端起酒杯又是几大口下肚。 她身后一道男声突然响起:“饮酒太过伤身。” 陆菀惊愕回头,只见一白衣蒙面男子站在自己身后,她握紧酒杯冷目问道:“你是何人?又是如何进了这王府?” “六月初十,皇上驾崩,太子继位。”那蒙面男子缓缓说道。 陆菀听闻此言心头一紧,眼眉撩起,连忙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又怎知???” “菀儿!”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打破了陆菀与那蒙面男子的对峙。 那蒙面男子见有人来,意味深长的看了陆菀一眼,说了句:“总之,我会助你。”随后从后侧的窗户跳了出去。 元祁还在门外喊道: “菀儿?菀儿——菀儿……” 陆菀见那人彻底没了踪迹,起身推开了房门问道:“王爷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几日前本王曾应允了你,大婚过后将妙娘绑来交由你发落,如今本王是来兑现诺 * 言的。”只见元祁的侍卫祁风用一根绳子拽着被五花大绑的妙娘。 祁风一脸为难,妙娘怎么说也是王爷的侍妾,纵使王爷不喜欢她,也不该让自己将她这么捆着。 祁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以妙娘小肚鸡肠的性子,自己日后怕是要遭罪了…… 妙娘两眼已经哭的通红,她不敢相信王爷竟然如此心狠,定然是陆菀那个贱胚子给王爷灌了什么迷魂汤,她怒目而视,抬头恶狠狠的盯着陆菀,随后又看向元祁泪如雨下,柔弱的哭喊道:“王爷,奴家服侍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便如此折辱奴家……” -- 第10页 元祁:“菀儿是本王的侧妃,又怎会是你口中的外人。” 今日若不是他碰巧遇到绿屏鬼鬼祟祟的往府外走去,他都不知妙娘如此不知收敛,简直嚣张跋扈至极,竟唆使绿屏出府散布侧妃得了怪病的流言,如果不是祁风将绿屏拦下,还不知后果如何。 大婚那日足以可见陆菀是个性子刚烈的,此事若让她知晓,怕是妙娘一条小命便没了,更何况陆菀背后还有一个权倾朝野的陆相。 这个妙娘当真是作死,日后还不知要惹多少麻烦,倒不如今日捆了过来给她狠狠长个教训。 妙娘见王爷是下了狠心的,索性往地上一坐开始大喊哭闹:“这陆菀心肠歹毒,王爷将奴家交给她,那便是要了奴家的命啊,王爷万万不可,即便您不念及奴家,也要念及我娘亲您姨母的薄面啊。” “王爷您想想,过几日我娘亲回来,您该怎么跟她交代?” 陆菀只当是看了个笑话。 这个妙娘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地位,元祁好歹是个王爷,她那母亲不过是元祁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元祁又何必与她交代? 妙娘见元祁不说话,泪珠像断了线一般的往下掉落:“王爷!王爷……” 元祁一动不动,将她视若无物。 自陆菀来了,她频频受辱,若不是陆菀,王爷对她何至于此?她双眼通红,发疯似的大喊:“陆菀,你不过是个佞臣的女儿,人人得而诛之,这天下是元家的天下!” 骂她可以,骂她父亲,不行! “啪!”陆菀向前抬手一掌重重落在妙娘的脸上,空气瞬间凝固。 她原本想放妙娘一马,谁知这妙娘如此不知好歹。 元祁一脸震惊,他也没有想到妙娘竟然这么没有脑子,原本只是府中女人间的事儿,她此话一出便是妄议朝堂!这一巴掌,她挨得应当! 陆菀捏住了妙娘下巴,冷冷说道:“先帝将皇上和大兴托付给了我父亲,我父亲兢兢业业为大兴奔波劳累,护大兴周全,怎么到了你的口中便是佞臣了?莫不是在你心中,先帝决策有误是个昏聩的?” 她将妙娘一把扯到了自己面前:“不如我送你去先帝面前问问?” 陆菀甩手将妙娘丢开,妙娘一个踉跄栽倒在 * 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王爷,妾身乏了,这妙娘在我门前哭哭啼啼扰我平静,您若真想处置她,直接将她发落到发落到刘嬷嬷那学学规矩不是更好?”你在我这儿演什么戏?这句话,陆菀没有说出口。 刘嬷嬷是王爷的乳母,陆菀刚入府便听说妙娘的母亲尖酸刻薄,不满刘嬷嬷在府中的位分压了她一头,生生将刘嬷嬷逼到了王府的别院独住,如今将妙娘送到刘嬷嬷那儿,也算是风水流轮流转。 “如此,也可。”元祁答道,索性陆菀没将妙娘一刀杀了,也是万幸。 “王爷,那个恶婆子也不待见奴家,奴家不要去,王爷欺负奴家,整个王府的人都欺负奴家啊……”妙娘哀求道。 元祁生怕妙娘在有什么作死的举动,连忙冲祁风使了个眼色,妙娘便被拖了出去。 王府人多,关系复杂,陆菀虽疲于应对,但又不得不应对,她躺在床上,想着今日那蒙面男子说的话,莫非有人与她一般,都是重生而来的? 若不是重生而来,那此人是何用意?莫非皇上的死如她猜测一般确实有猫腻?那他到底是谁的人? 陆菀自重生后几乎夜夜梦魇,睡不踏实,唯有借酒入眠,今日此人的出现,更是让她一夜无眠。 天钟破晓。 皎月替陆菀梳妆,又说了些回门的事情,陆菀坐在梳妆台前答的漫不经心。 那人的身份还未解开,那人的话到底是何用意,这些陆菀都未想通。 她刚出府,抬眼便看见元祁已经替她备好了马车等在门前。 她走上前去欠身行礼,问了句: “王爷也要同妾身一起回门?” “那是自然。” 一路上,两人相视无语,气氛一度十分寂静,祁风坐在马车外都替自家主子尴尬。 王爷:“昨晚睡得好吗?” 侧妃:“不好。” 王爷:“哦。” …… 王爷又问:“晨起吃饭了吗?” 侧妃:“吃了。” 王爷:“嗯。” …… 王爷不自然的笑了两声:“许久未见丞相,侧妃可想念?” 侧妃:“不过三日未见,说想念未免太过见矫情。” 王爷:“……也是,也是。” …… 丞相府与王府本就不远,不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相府门前,元祁起身先跳下马车,再伸手去扶陆菀。 陆菀诧异地看了看他的手,才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下马车时,陆菀小声的在元祁耳边说了句:“王爷,挽着妾身进去吧。” 她不想让父亲担心。 元祁也诧异地看了陆菀一眼,随后点了点头,他拉着陆菀的手环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菀儿!”陆菀一脚刚踏入府,便听到父亲的呼唤,她抬眼看去,父亲和姨娘早就坐在了堂前。 “父亲,姨娘。”陆菀近日总是愁眉不展,见到父亲,她才有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哎哎——”父亲连忙应道,刘姨娘坐在一旁,一脸慈爱的看着陆菀。 -- 第11页 “不过分别几日,你父亲便想你 * 想的紧,今日连朝都没上,就等你回来呢。”姨娘满脸笑意连忙说道。 陆菀见刘姨娘身后有位面容清秀,眸若晨星的男子,又见这男子气度不凡,她之前也未在丞相府见过,所以问道: “这位是?” 第6章 人心叵测(三) 顾川 “这是你顾家堂叔的小子冬哥。”刘姨娘将那男子扯到了陆菀面前。 堂婶死的早膝下也无子嗣,堂叔一直未有再娶,这才过继了个孩子,幼时陆菀与他见过一面,上一世也曾听爹爹说过,冬哥入宫做了侍卫,不过陆菀觉得与他生疏,从未与他相见,不曾想竟是如此一个翩翩公子。 冬哥也不怯场,只是嘴角上扬,勾唇一笑: “阿姐。” 他又看向刘姨娘,清秀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困窘说道:“如今川儿大了,伯母可不要再叫川儿的乳名了……” 话音一出,众人哄堂大笑,刘姨娘笑着说道: “好好好,川儿也是个磊落的大男儿了!” 刘姨娘最高明的地方莫过于拥有玲珑心思,她除了能将丞相府内打点的很好,更能将丞相府外的亲戚也维护的很好,无论谁家的子嗣她都能做到一视同仁,视如己出,这也是她父亲钟意刘姨娘的地方。 刘姨娘招呼众人: “快都别站着了,我一早便叫厨房去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还热着呢。” 陆菀:“多谢姨娘。” 元祁拱手作揖:“多谢……多谢……”元祁不知该如何称呼陆菀的继母,有些为难的看了陆菀一眼。 陆菀:“叫夫人便可。” 元祁释然一笑,随后彬彬有礼地说道:“多谢夫人。” “菀儿,这是你最爱吃的东坡肘子和松花八宝鸭。”众人入席,刘姨娘贴心的将陆菀爱吃的菜品放在了陆菀面前。 陆菀伸手夹了些饭菜放进了刘姨娘的碗里,她对刘姨娘无感,可面子上的事总要做的漂亮些:“多谢姨娘,姨娘劳心了,还记得菀儿爱吃什么。” 陆清远拿起筷子很自然地就夹起了面前的红烧肉,陆菀连忙用筷子制止,她有些生气的看着父亲说道: “父亲,我早就说过,你年纪大了,别吃这么油腻的,对身子不好。” 他听闻此言,连忙将红烧肉顺势夹进了陆菀的碗里,大笑说道:“好好好,还是菀儿待爹爹最好。” 刘姨娘打趣的说:“相爷的意思,是我待相爷不好了?相爷这话说的这可太让为妻寒心了……” 陆清远又连忙夹了几筷子菜放在刘姨娘碗中:“哈哈哈,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姑娘心性,与菀儿吃醋?” “我不过是个玩笑话,相爷还要当真?”刘姨娘嘟着嘴,满脸都是小女人的娇柔和幸福。 顾川看着丞相府其乐融融,不禁想起了为了十两银子便将他送人的亲生父母,不由觉得心凉,所幸顾华清将他视如己出,自己也算圆满,他苦笑道:“伯父与伯母感情真好。” 往事不可追,顾川扯出一丝 * 笑意,起身将桌上包裹整齐的油纸铺开,露出了不大不小的几块儿白色糕点。 “阿姐,多吃些这个,福裕楼的白玉莲子糕甚是好吃。” 陆菀印象中福玉楼总是排起长队,大多都是为了尝一尝这白玉莲子糕,若去的晚了,这白玉莲子糕还总是售罄,上一世她入宫后还常差着皎月去宫外买来吃,只是…这顾川又怎知她爱吃白玉莲子糕?又或许只是个巧合吧…… “菀儿爱吃,那本王便差祁风每日都给你送些。”元祁借花献佛,伸手将白玉莲子糕送入了陆菀口中。 陆菀觉得腻的慌,这白玉莲子糕似乎也不是以往的味道了,重生一世,什么都变了,她也变了…… “多谢王爷。”陆菀道。 他这侧妃,总与他这般客气。 陆清远见元祁对菀儿如此体贴,也满意的笑了,原先他还以为元祁待菀儿不够真心,只是为了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于是和颜悦色的说道: “看王爷对菀儿如此贴心,本相也就放心了。” 顾川坐在一旁,眸中闪过了一丝落寞… 元祁为人和善,待人接物又从不摆王爷的架子,也算担得上温润如玉四字,丞相又听说元祁擅奕棋,这让他十分满意,刚散席,他便拉着元祁下棋去了。 陆菀饭后独自一人在相府悠闲漫步,她只要待在丞相府便觉得放松和踏实。 父亲念旧,府中种的都是母亲钟爱的白桦树,母亲说白桦树坚韧挺拔,从不低头,她希望自己也是如此。 只见一位翩翩公子侧立于白桦树下,微风吹过,他浅蓝色的长衫随风飘动,公子蓦然转身道了声: “阿姐。” “川儿怎会在此?”少年叫的亲昵,而陆菀却只是客客气气的回了一句,举手投足间都是疏离。 她不是刻意疏离顾川,她只是已经习惯如此了,她心中承载了太多东西,装不下他人,亦没有精力再应付他人。 “伯父在与王爷下棋,我不懂棋局,无聊的紧,便出来走走,阿姐呢?”少年干净清秀的面庞映在阳光下格外好看。 “午间吃多了,消消食。”陆菀斯抬斯敬,莞尔一笑。 顾川目不转睛的盯着陆菀那张足以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面庞,这张脸如此熟悉,他已经不记得上次阿姐离他这般亲近是何时了,不知阿姐记得那个静心湖边的少年吗? -- 第12页 “阿姐,我是……” “过来!”陆菀见不远处一个藕粉色的身影站在墙后,露出了半张小脸,她定睛一看,神情微变,随后笑着招了招手。 桃夭低着头悻悻走来:“小姐……” 陆菀用手托起桃夭的小脸,她嘴角上扬勾出了一抹笑意,看似亲昵地说道:“怎么哭了?” “小姐……小姐是不是不要桃夭了……”桃夭的眼泪一瞬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她哭的梨花带雨。 “怎么会呢?”陆菀贴心的替她擦干了眼泪。 “那小姐为何入王 * 府不带桃夭?”桃夭抬眸软软问道。 陆菀:“王府错综复杂,我是怕你去了受委屈,况且相府也需要有个值得信任且贴心的人帮我打点一切。” 桃夭听闻此言,立马用手背擦干眼泪两眼放光地问道:“小姐,你说的当真?” “当真!” 果然!还是自己在小姐心中比较重要,那个皎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小姐半路捡来的乡下丫头罢了! 此言几分真假,或许陆菀自己都不知道。 欺骗桃夭,陆菀虽于心不忍,却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始终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她一直都知道,无论何等坚硬的感情,在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 只是出卖自己的,不该是桃夭…… 陆菀温柔的安抚完桃夭后又看向了顾川:“川儿,你刚说什么?” 刚才川儿应该是想要说些什么的。 “阿姐,我说我是———”顾川刚开口,便被皎月的一声“小姐!”打断,他又硬生生将自己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罢了,总会有机会的…… “小姐!”皎月风尘仆仆的跑来,一脸焦急的模样,小脸也被烈日晒得通红。 桃夭看向皎月,一脸的不屑,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原本桃夭与皎月的关系也算不错,可自从皎月成了陆菀的陪嫁丫鬟,桃夭便再也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又是她!她为何总要抢占自己在小姐心中的位置?!自己好不容易能与小姐说说话,她又出现了!她定然是成心的! 桃夭看皎月的眼神愈发愤恨。 陆菀见皎月匆匆而来便知是出了事,不然皎月一定不会当着顾川和桃夭的面如此失态:“怎么了?” 皎月环视一周,见表少爷和桃夭都在,实在是不方便说话,可事态紧急,她又不得不说,于是将小姐拉到了暗处,踮起脚尖在小姐耳边轻声呢喃了几句。 陆菀闻言眸色微沉了几分,她看向皎月低声说了句:“我现在就去!你同我一起。” 陆菀转身,脸上又勾出了一抹笑意,她欠身行礼,低头说道: “实在抱歉,我有要事,劳烦川儿待我向父亲辞行,也替我转告王爷,让他先回王府不必等我。” “好,阿姐放心去吧。” 陆菀走后,顾川依旧站在白桦树下,只是他眉头微蹙,抿着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后进入内堂向丞相请辞,也离开了相府。 玄诡城,大兴朝一座隐秘的地下城。 玄诡城行踪隐秘,从不受朝廷管辖,多用于暗市交易,传说玄诡城城主武功高强,神秘莫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近日听说有个神秘人欲用黄金万两从玄诡城购得大批玄石原料,据说用玄石制成的兵器能削铁如泥,可玄石珍贵,且城主认为购买如此大批量玄石的人定是与朝廷有关,而玄诡城从不做朝廷的生意,所以婉拒了。 谁知此人派杀手潜入玄诡城,掳了玄诡城的长老十余人,还叫嚷着要在欲钟楼见城主一面, * 只有城主来了,他们才肯放人。 陆菀与玄诡城城主关系匪浅,此事她不得不管。 陆菀同皎月行至玄诡城前,神秘人已与玄诡城中的掮客僵持不下,已然惊动了守护玄诡城的三等杀手。 玄诡城杀手分为三等,分别是:刺客、暗卫、影卫,其中影卫的等级最高,刺客排在末位。 他们负责守护玄诡城和城主的安危,只待城主一声令下,他们便冲进欲钟楼,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可城主迟迟未下令,像是有别的考量,他们也只能静待消息。 玄诡城的引路渡者执灯将陆菀与皎月二人引到了欲钟楼前,陆菀抬手拍了拍皎月的肩膀:“不用害怕,一会儿进去,你就按我说的来。” “好。”与小姐相处的久了,皎月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小姐足智多谋,自己也定然不会有事! 陆菀伸手将皎月头顶带着的浅露扶好,又问了一遍:“我交代你的话都记好了吗?” “记好了小姐!” “切莫让人发现了你的身份。” “是。” 第7章 人心叵测(四) 赵姨母 陆菀一袭祥云瑞照地红衣,头戴与衣裳相衬的红色浅露,独自一人坐在欲钟楼外的茶摊等候,杯中的茶凉了一盏又一盏。 她右手撑着下巴闭眼冥思,左手食指不停的在桌上敲打。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陆菀缓缓睁开双眼,她拿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后左手挽着袖子将茶盏放下起身离开。 玄诡城的长老被神秘人逐个放了出来,潜伏的三等杀手也开始从欲钟楼周围撤出,陆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勾唇一笑。 看来如她所料,此事已成。 -- 第13页 不一会儿皎月便步伐轻快地从欲钟楼走了出来。 “小姐,成了。” “嗯。”陆菀点了点头。 玄诡城城主明面上是为了玄诡城的事儿求助于她,暗地里似乎却是在助她成事,这又是为何? 陆菀想不明白,不过目前看来,这玄诡城城主对她并未恶意。 许多事她看不明白,也无从下手,只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她前进。 夜色深厚,引路渡者将她们带离了玄诡城,递给了她一枚黑金色的令牌。 “梅花令一出犹如城主亲临,可号令玄诡城所有杀手,城主特意交代将此令交由阁下。”引路渡者黑布蒙面,缓缓说道。 梅花令? 陆菀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接了过来,道了声:“多谢。” 城主将这能号令玄诡城一众杀手的梅花令都交给了她…… 这城主与她非亲非故又为何三番五次地助她?又有何图谋? 迷雾重重,扰的陆菀心烦意乱。 王府门口,一个约摸五十岁的妇人堵在门前。 皎月一看便知不妙,连忙捣了捣小姐的胳膊,冲小姐使了个眼色。 陆菀抬头见那妇人来势汹汹,不由眉头深皱,十分苦恼。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皎月,你小姐我又要费神了。” “啊?”皎月抬头看了看自家小姐皱眉的模样又低头说了个“哦” * 。 看来今夜又有人要倒霉了。 “没想到这王爷的新妇竟然如此不守妇道,深夜才回王府,怕不是与那个男子苟且去了吧?”那妇人拦住了陆菀的去路,冷笑道。 “所以您要给我个下马威?”陆菀懒得听她强加的罪名,直白问道。 “老身乃王爷的姨母,也算是家中的长辈—” “长辈?你便是那个死皮赖脸要赖在王府的长辈赵姨母?”陆菀打断了那妇人的话,讥讽道,这妇人来势汹汹,估摸着就是来给她闺女出气来了,陆菀也不想平白受着。 赵姨母见陆菀如此嚣张跋扈的模样,气急败坏的喊道:“你…你不守妇道,不尊长辈,我今天就要替王爷好好教导你!来人啊!” “你一个外姓姨母,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也敢替王爷教导我?”陆菀一把揪住了欲前来制住自己的婆子,目光看向了赵姨母。 赵姨母先是一愣随即说道:“你又能作甚?” “我好话已尽,你若再做纠缠,便别怪我不客气了。”陆菀松开那婆子,掸了掸肩上了尘土。 “二嫂嫂!”元吉站在门口挥了挥手喊道。 五王兄叫他深夜前来说有要事要谈,没想到竟然让他看了这么一出好戏,这赵姨母果然与妙娘是亲母子,连吓唬人的方法都是如出一辙,若他不做阻拦,怕是这赵姨母的下场比她亲女儿的更甚了…… 赵姨母恶狠狠的瞪了陆菀一眼,随后谄媚向前说道:“呦,原来是八王爷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老身,老身好备着酒菜。”完全一副王府女主人的模样。 元吉摆了摆手:“不必有劳姨母了,本王找五哥还有要事。” “好好好,那老身去通报一声王爷。” 元吉看了一眼陆菀,又看了一眼赵姨母。 可不能再任由赵姨母作死了,必须赶紧给她支走。于是说道:“劳烦姨母带路。” 赵姨母冲着陆菀冷哼一声便一脸笑意的带着元吉往元祁书房走去。 今日累的紧,陆菀坐在软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盯着案上的烛火摇曳,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皎月端水进去的时候见小姐趴在桌上睡熟了,王爷正安静地坐在小姐的对面,于是连忙关门退下了。 元祁眉头紧蹙看着熟睡的陆菀,今日在相府听到丫鬟们的议论才知陆菀的过去。 陆菀六岁,正值丞相陪同他的父王出征挞喇,于是陆菀的娘亲便带着她去明华寺祈福,路遇山体滑坡,她娘亲和一众的随仆都葬身在了乱石之下,独留陆菀一人,她拖着受伤的身体背着娘亲的尸首,一步一步从明华寺艰难地走回了相府,明华寺与相府所隔甚远,元祁很难想象的到,六岁的陆菀,那样瘦弱的身躯,该忍着多大的剧痛,才能从明华寺一路走回相府。 回到相府后,她怕丞相在战场分心,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独自一人办完了娘亲的葬礼,如此坚韧的性格,让元祁都折颜。 * 只是…… 罢了,那些都不重要,如今菀儿就在自己面前,那些事都不重要了。 元祁盯着陆菀熟睡的侧颜,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总让他不由的想多了解她一些…… 她又为何要嫁给本王,又为何会夜夜梦魇? 诸多谜团在元祁心里萦绕,他怕对她动情,可他似乎已经动了情…… 为她倾世的容貌,亦为她坚韧的内心。 元祁起身将软榻上的陆菀抱到了床上,替她盖好了被褥,坐在床边愣神了许久。 晨起,皎月试探性的敲了敲房门,小姐已经醒了,可王爷却不在。 “王爷呢?”皎月问道。 “王爷?”陆菀诧异,元祁怎会在自己的闺房? “对啊,昨夜小姐在榻上睡着了,王爷守了小姐许久,小姐今晨起来未曾见过王爷吗?”皎月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姐。 王爷昨夜来过? -- 第14页 罢了,整个王府都是他的,他去哪儿都不稀奇,况且自己已与他成婚,这些都不重要了…… 陆菀指向东侧的梳妆台:“皎月,去把梳妆台右侧的木匣子拿来。” “是!”皎月将木匣子拿来递给了陆菀。 陆菀并没有接,只是用眼神示意皎月打开。 皎月打开匣子,一脸震惊的看向小姐,半晌说不出来话。 “如今我将卖身契还你,你可还愿意在这王府陪着我?”陆菀问道。 皎月泪水“唰”的一下从眼眶涌出,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小姐,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陆菀起身将皎月扶了起来,将祁风早晨送来的白玉莲子糕递给了皎月吃:“我帮你想好了,你在这京都无依无靠,王府又是个是非之地,日后你若是想离开王府,便直接告诉我,我请爹爹给你许一个好人家嫁了你也算有家可依。” 皎月听闻此言,心中波涛汹涌,许多话哽在喉头,端着白玉莲子糕的手不知所措。 小姐竟然帮她想好了所有的退路…… 定然是祖坟冒了青烟,才让她遇到了个这么好的主子,与她同期来京都寻差事的姑娘们比,她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滋润了些…… 陆菀望向皎月发红的眼眶,拍了拍的手,又递给了她一方帕子: “感恩的话不必多说。” 皎月接过帕子,强忍着又要涌出眼眶的眼泪,激动地点了点头。 “只是小姐……我们毕竟是在王府,昨夜又得罪了赵姨母……” “不怕。” “小姐,我看王爷对您甚好,还记得小姐爱吃白玉莲子糕,便一早差了祁风送来,只是您对王爷……奴婢斗胆,奴婢不知小姐要做何,只知道小姐交代了,便自有考量……可王爷毕竟是小姐的夫君,小姐可以试着接受王爷……”皎月不知道小姐交代了她那么多事儿究竟要作何,也不知道小姐到底积压了多少心事,她从不多问多言。 只是小姐毕竟身处在王府,一个女子若是夫君都不能做她的依靠,那该有多孤独,她不想小姐总是一个人落寞的 * 坐在窗边,总是心事重重,总是一个人扛下所有。 小姐虽有玄铁般的意志,可她毕竟是个女人,皎月生怕小姐再这么扛下去,会生了心病。 她能看得出来,小姐并不像她自己对外所说的那般爱王爷,她也能看的出来,王爷待小姐是真的好,不然也不会发落了妙娘,总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苦熬着好。 陆菀没有说话,亦或者不知该说些什么。 爱一个人的代价太大了,这一世,她爱不起,她更无法接受自己将全部的心意放在一个人身上后,那个人决绝的离去,独留她一人遍体鳞伤,狼狈不堪。 “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陆菀岔开了皎月的话。 皎月无奈地看了一眼小姐,点了点头:“嗯,那女子无亲无故,父母双亡,最符合小姐的要求。” “功夫呢?” 皎月: “会些,长得貌美,为人也十分谨慎。” 皎月办事牢靠,她也放心,于是自顾自的描眉:“那那边的人呢?” “家世清白。” 陆菀: “好,家世清白便好,既然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你就先将那女子养在那户人家熟悉熟悉,日后我有大用。” “是。” “宫里呢?有没有消息?” “宫中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异动,对了,柳家小姐前些天差了人过来,说是邀小姐会友去。” 陆菀点唇的手突然顿住。 如是……柳将军的嫡女,上一世,对她倒是真心的好,当时的昭华宫如同冷宫一般,元邺又说她病了,不让外人靠近,只有如是会偷偷差人送些东西过来…… 她也许久未见如是了…… 陆菀点了点头:“你说我明日便去……” “是。” “备着芙蓉酥,如是爱吃。”陆菀连忙招呼住了往外走皎月。 “是是是!”皎月笑着答道,小姐与柳小姐的情谊当真是让人羡慕,如今的闺阁女子大多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笑面虎,哪还有这样的情谊。 第8章 人心叵测(五) 皇上驾崩 清心馆位于京都城外的竹林当中,远离嘈杂喧闹的街市,为文人墨客所钟爱,京都城中广为流传的那几首诗词,皆是从清心馆所出。 清心馆价高,引得不少自诩名门的大家闺秀们集会时都愿来此拼一拼家底,说不定何时还能在此寻觅一个书香门第的如意郎君。 柳如是与陆菀所约的便是此处。 陆菀一听约在此处,便知不是柳如是的作为,如是大大咧咧,自幼便喜欢舞刀弄枪,听到夫子说书都犯困,又哪儿会喜欢文人墨客聚集的地方,定是有人与如是一同前来,替如是择了地方。 元邺登基将近,陆菀一早就差着皎月出府办事去了,她只好独自一人到了清心馆,她一只脚刚踏入阁楼上的雅间,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菀儿!快来!”柳如是将头发竖起,身穿棕色长袍,一身男子的装扮,她赶忙站起招呼着陆菀坐在自己旁边。 陆菀抬头扫视一圈, * 这雅间有六七个女子,皆是她的旧识。 “瞧瞧瞧瞧,这不是相府嫡女陆菀吗?”仰头酸言酸语说话的便是礼部尚书的嫡女仇香芹。 -- 第15页 陆菀低头莞尔一笑,不与她计较。 “给你带的芙蓉酥。”陆菀将木盒子规规矩矩的放在桌上。 柳如是接过,并未打开:“菀儿许久未见,若不是她们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嫁人了。”她两眼放光有些激动地说道,炙热的目光紧盯着陆菀的眸子,似是要从陆菀身上看看婚后生活到底如何,滋不滋润,潇不潇洒。 “如是……抱歉……”如是向来不拘小节并未多想,可陆菀却有些不好意思,她被琐事困扰,成亲时竟忘了请如是……是她考虑不周了……她确实该对如是说句抱歉。 “怕是她根本不敢请咱们吧,谁不知道她陆菀别具一格,太子妃不做,非要去做个王爷的妾室,到底是有个好爹爹,不像我们,无论嫁与何人都想当个嫡妻,说出去也好听不是?”仇香芹看着柳如是说道,随后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其余几人身上。 其余几人是聪明的,知道陆相权倾朝野,都不敢得罪陆菀,低着头没有回应仇香芹。 “仇香芹!你够了!我们几人一同聚会,你为何总要别人心里不舒服你才高兴!”柳如是一拍桌子吼道。 原本她们几人聚会就没打算邀请仇香芹,是仇香芹听到了消息巴巴过来的,柳如是本就不喜欢仇香芹,如今听到她对陆菀酸言酸语更是不悦。 “如是,坐下。”陆菀扯了扯柳如是的袖口,而后缓缓说道:“我确实有个不错的爹爹,所以我陆菀无论嫁与何人,我都是相府的嫡女,且相府只有我一个嫡女,而你不同,尚书大人膝下子嗣甚多,你也只能靠嫁人搏一搏前程了。” 仇香芹听闻此言怒不可遏地讽刺道: “你!好啊你陆菀,果然嫁给了王爷就不一样了,说话都有底气了?不装你的柔弱了?” 陆菀不是装柔弱,重生之前她是真柔弱,总是瞻前顾后怕给父亲惹了麻烦,活的确实憋屈,重活一世,她还能让仇香芹给欺负了去? 陆菀抿了口茶淡淡说道:“我的底气从不是因为王爷。”言外之意便是,我爹就够厉害的了,我还用借王爷的底气? “哼!”仇香芹说不过陆菀,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陆菀也不理会仇香芹,只侧着身子与柳如是说道:“快多点些吃食,我就当跟你赔个不是。” “啊?”柳如是抬头一脸诧异。 “我大婚之日未曾请你……” “咳!”柳如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这有什么,你没有叫我定然是有自己的考量,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了,我还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你生气不成?那你也太小看我柳如是了!” 陆菀替柳如是添了茶,打趣说道:“好好好,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家如是最大度了。” “不 * 过……”柳如是一脸正经地冲陆菀勾了勾手,陆菀以为柳如是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立刻俯身侧耳倾听。 “不过,你若是请我喝酒就好了!” 陆菀听闻此言忍不住失声笑道:“好,只是你可别再被柳将军抓到平白连累了我!” 柳如是抓起一把瓜子放在了左手手心,右手往嘴里送:“那个糟老头一天天就想着让我嫁人嫁人!还说我粗鄙嫁不出去,他也不看看他什么样,我就跟他说,你一个山野莽夫还想生出来什么大家闺秀?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陆菀被柳如是一脸惆怅且手舞足蹈的模样逗到笑的前仰后合:“柳将军老当益壮英雄气概,想当年他与我父亲一同陪着皇上出征挞喇,金戈铁马好生威风,竟被你说成个糟老头?” “咳~”柳如是又叹了一口气。 陆菀追问道:“然后呢?柳将军怎么答你的?” “他还能怎么说,就是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呗!”柳如是一脸委屈的说着,顺势将自己了嗑出来的瓜子皮丢进了仇香芹杯子里。 仇香芹正与旁人说话,见柳如是同陆菀一起如此欺负自己,指着柳如是气急败坏的说道:“你!” 陆菀懒得搭理仇香芹这个跳梁小丑,继续问道“那你怎么出来的?” 柳如是双手叉腰一脸骄傲的说道:“那糟老头关的了我?” “你不愧是……”陆菀抬头看向柳如是,余光瞥向门口,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他怎会在此? 只见元邺带着侍卫正匆忙从阁楼另一侧的雅间走出,不由眉头紧皱。 元邺抬头,目光正对陆菀。 陆菀起身淡然一笑款款行礼唤了声:“太子殿下。” 元邺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只点了点头便连忙走了。 众人顺着陆菀的目光看去,只在坐的几位女子已经面若桃花,眼含秋波了。 仇香芹不屑地看了一眼陆菀,这陆菀果然是个狐媚子,她都与太子退婚了,还要如此勾搭,忍不住“嘁”了一声。 “喝酒!”陆菀不以为然,坐下冲着柳如是说道。 柳如是咧嘴一笑: “小二,把你们这儿最好的最烈的酒来上十坛!” “我们可不陪你喝。”仇香芹又是一脸不屑的说道。 “这……”郑家千金郑莺莺面露难色地说道:“这清心馆最好的酒要几十两银子,我……我没带那么多……” 陆菀对郑莺莺的印象不深,不过陆菀倒是对郑莺莺的爹爹郑书桦有印象,郑书桦也是经商的,上一世与楚嫣然的爹爹一同竞争皇商,不过楚嫣然有元邺撑腰,郑书桦最后只落了个家败人亡的下场。 -- 第16页 “不用,我请你们。”陆菀淡淡一笑,虽说敌人的敌人并非就是朋友,可惜她并不想与郑莺莺成为朋友,只想让她成为她手中的利刃。 陆菀看向郑莺莺一脸温柔可人的模样问道: “莺莺,家父可是郑书桦?” “嗯……”郑莺莺还没从刚 * 才的窘迫中走出来,只是低着头小声答道。 “我想买一批上等的蚕丝被,不知你家可否?” “啊……”郑莺莺以为陆菀问她父亲的名讳是为了同其余几人一般讥讽自己,毕竟大兴朝的商贾是上不得台面的,这也就是她为什么非要挤破头想跟这些名门贵胄家的小姐结识,只是没想到陆菀是为了买东西,这让她觉得充满了善意,于是连忙说道:“能能!” 陆菀看着郑莺莺的眸子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我听朋友说京都楚家的也不错……” “我郑家在京都是百年老店,他楚——”郑莺莺一脸的不屑,随后看向众人的目光,又慌张地将声音弱了下来:“他楚家不过才立于京都几年,自然与我们没法比……” 或许在这些官宦人家的小姐面前她没什么资本,可在商贾当中她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那个楚家算什么东西,她才不放在眼里。 “好,我信你,这是定金,过几日我便去拿。”陆菀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交给了郑莺莺。 郑莺莺望着手中的银子竟然有些失神。 这……这就赚银子了?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赚到银子……自己也能赚到银子了,看姐姐日后还如何瞧不起自己…… 郑莺莺是郑书桦第二任妻子生下的,她爹爹的原配嫡妻也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她们二人难免被人放在一处比较,但她的姐姐总能超她一头,后来她就索性不参与自家的生意了,每日只知与这些官宦人家的小姐喝酒饮茶。 “莺莺,怎么了?”陆菀关切的问道。 郑莺莺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啊……没有,你放心吧,我定然给你备最好的!”她生怕陆菀再将银子收回去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只见楼下的小二正着急忙慌地往阁楼雅间跑来,他站在门口看着陆菀有些委婉地说了一句:“馆主,这天下变了!” “馆主?”仇香芹一脸诧异的问道。 “什么天下变了!”柳如是也一脸诧异的问道。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问道。 “这……这……”小二有些为难的说道: “皇上,皇上他驾崩了!太子即位……” 陆菀放在桌上的手又开始不断的敲击着桌子。 太子即位……怪不得刚才元邺匆匆忙忙地走了…… “皇上如何驾崩的?”陆菀转头赶忙问道。 小二摇了摇头:“这我不知。” 确实,皇上驾崩毕竟是宫中之事,且事发突然,小二一介平民又怎会得知,是她草率了。 “呦~听说太子登基你后悔了?你若还是太子妃,便是这大兴朝的皇后,怎么?舍不得你的皇后之位了?”仇香芹见陆菀一脸愁云惨雾的表情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闭嘴!”柳如是吼道。 “菀儿才不是因为太子,她是担心丞相大人,毕竟如今丞相大人也算是辅佐大兴朝三代皇帝的老臣了,太子登基少不了丞相大人忙碌。”柳如是又 * 回怼一句。 陆菀: “如是,今日不能陪你一同喝酒了,皇上驾崩,王爷自然是要入宫的,我要回去一趟……” 柳如是体贴说道:“快去吧。” 第9章 人心叵测(六) 探查先帝之死 “王爷!”陆菀刚到相府的街口便看见元祁与杜若一同乘上了去往宫中的马车。 元祁回头只见陆菀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往自己身边跑来,不禁内心发笑,故作威严地站在原地。 “王爷,妾身可否与您同去?” 按理说陆菀一个侧妃是没有资格参与皇家丧礼的,她自己也知道,可皇上死的蹊跷,她必须要去看一看,上一世皇上是六月初十驾崩的,而这一世竟提前了两日,这是究竟是为何?她要去探究清楚。 丞相大人正与太子一同操办父皇的丧礼,就说丞相大人劳苦功高,陆菀是前去探望的,倒也合情合理,况且他也想看看他这侧妃到底意欲何为,于是点了点头:“嗯。” 深灰色的宫墙庄严肃穆,宫中的侍卫也从暗红色的服饰变为了白色,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悲痛的神情,也不知是真是假。 整个皇宫都犹如一座死城一般鸦雀无声,宫道挂满了白绸,寂静的只能听到马车轮滚动的声音。马车驶过永定门后又经过了三道宫门,才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些啜泣的声音,也不知是宫女还是后宫的妃子们,毕竟在大兴朝,皇帝驾崩,那些无所出的妃子是要被拉去陪葬的。 “不要杀我……” “我不去我不去!” “我才刚入后宫,我不是皇上的妃子……我不是!”皇宫的一角,几个侍卫正围着一位妙龄女子,那女子几近癫狂的大喊道,她面容惨白,哭的梨花带雨,几个侍卫上前,她被吓得连连后退,随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元祁放下车窗缓缓说道:“这是父皇新封的贵人。” 陆菀觉得讽刺至极。 先帝在世时,这些人挤破头都想往皇宫里钻,哪个不是头顶珠宝钗环,风光无限?各个都以为自己能在宫里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可如今,先帝驾崩,世态炎凉,她们各个都不想当先帝的妃子。 -- 第17页 自古帝王多薄情,宫中人心叵测,有好下场的又有几个? 看看上一世的自己,即使位于中宫,不还是落了个悲戚惨死的下场。 “咳咳咳……”杜若面色苍白,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了几声。 元祁握住了杜若的手,温柔的说道:“你素来体弱,不该与我一同出门的,若是沾染了风寒,怕是旧疾又要发作了。” 杜若抿嘴浅笑,摇了摇头:“王爷放心,我这身子无碍,只是父皇突然仙去,王爷切勿忧思过度了。” 陆菀看着马车内二人情深意重、你浓我浓的模样,倒真真像是一对璧人,只可惜了,元祁毕竟生在帝王家,他日若自己辅佐元祁登基,元祁定然也是后宫佳丽三千,只怕到时要苦了王妃了。 乾泰宫内众人皆 * 是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情,太子一身素衣站在大殿之中,丞相大人居于左侧。 元邺道:“如今父王突然崩逝,朝中动荡,朕还需尔等老臣在朝中替我分忧。” 几位老臣面面相觑,小声议论,如今皇上突然驾崩,也未曾留下继位诏书,太子立于东宫数年,乃是继位的最佳人选,皇上驾崩,太子继位,也算顺应天运。 随后几位老臣齐齐跪下道:“臣等愿辅助新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愿大兴国运昌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元邺未曾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站在一旁的丞相大人。 陆清远只是站着拱了拱手:“臣也愿辅佐新皇。” “好!好!朕的大兴有尔等实属幸哉!”元邺大步走到乾泰宫的龙椅前重重一坐,两手放于分开的双腿之上,一股帝王之气油然而生。 陆菀看不懂元祁到底是何等表情,只见元祁跪地拱手说道:“臣弟恭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邺看着跪在地上俯首称臣的元祁,眼神中有一种复杂的神情,而眸底深处尽是杀伐之气。 元邺大袖一挥:“皇弟速速起身,诸多兄弟都不在了,我们几人更要相互扶持才是。” 陆菀在心中冷笑一声,陛下刚刚仙去,元邺便迫不及待地要登上皇位。 说起来,陛下膝下有八位皇子,大皇子最得陛下喜爱,只是十五岁就死在了边境的战场,二皇子有腿疾,从未出王府半步,六皇子早夭,连他父皇母妃的面都没见着。七皇子是个懦弱不堪又没有脑子的,一直依附于元邺,剩下的就是八皇子元吉,可元吉又是个贪玩成性的。 众多皇子中能与他搏一搏皇位的就只有五皇子元祁了,元邺今日刚登基为帝,就已杀意渐显,怕是日后元祁的日子不好过了,元祁表面上要与他这皇兄表演兄友弟恭,背地里却要随时防备他皇兄给他来一刀子。 但是她陆菀护着的人,元邺不能动也动不得。 先帝驾崩,元祁今夜理应为他守孝,陆菀和杜若也留在了皇宫。 月色渐浓,一个黑色的身影潜入了皇宫与陆菀会面。 陆菀不禁暗叹一声,她以为此人不会来,毕竟皇宫内院,戒备森严,一般人根本无法突破重重宫闱,进入后宫之中,可他却能绕过这些站到自己面前。 这玄诡城的人当真厉害! 她转头问向皎月: “人送到了吗?” 皎月: “送到了,都已经安排妥当,小姐放心。” “好。” 不大一会儿,宫外火光四起,一片喧闹。 宫女惊慌失措地大喊道: “走水了,走水了,太后的慈坤宫走水了!” 陆菀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说道:“我们走。” 太子刚刚继位,太后的寝宫就被一把无名火烧了起来,且经过天密院的缜密查探,未见有人纵火的痕迹。怕不是天降厄运,大臣们一致认为此乃不祥之兆,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几个不怕死的 * 老臣连夜入宫,跪在乾泰宫前,请求新帝延缓登基大典。 元邺怒不可遏。 可这把火烧的毕竟是他母后的寝殿,若他执意登基,便是要背上一个不孝的恶名,无奈之下,他只得同意了几位老臣的提议。 陆菀与黑衣人趁着宫中大乱,潜入了存放先帝棺椁的内室,她将袖子挽起用力一推,棺盖随即被打开,只见先帝面无血色,安详的躺在棺椁当中,肉眼并未见有何异常。 陆菀皱眉看向黑衣人,黑衣人从腰间掏出一排银针,他握着先帝僵硬的胳膊将一根极细的银针插了进去。 银针并未变色。 陆菀道: “太医说先帝死于心梗。” “心梗?”黑衣人又将银针插入了先帝的心脏,半晌拿出银针又未变色,可见先帝并非中毒而亡。 黑衣人将先帝的尸身翻了个面,又来回检查了几遍,随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梗是最难查死因的,我也无能为力……” 先帝驾崩那日,陆菀曾在清心馆见过元邺,且清心馆的小二说元邺在清心馆足足待了半日,先帝驾崩之时,他并未在宫中,如今又请人验了先帝的尸身,也并未见到有何异常,莫非先帝的死真的与元邺无关? “等一下,这是什么?”黑衣人将镊子拿出,从先帝的指甲边缘里找到了一条金丝,这金丝极短极细,陆菀根本看不出来,这到底是珠宝上的金丝还是衣裳上的。 黑衣人道: “这就是普通的金丝,先帝后宫奢靡,宫中贵人们的衣裳大多都有金丝的绣样,若是珠宝首饰上的金丝,那更是随处可见了,金丝价低,位份高的宫女便有多人佩戴这种金丝首饰。” -- 第18页 此事未免太过巧合,陆菀根本不信,于是问道:“皇室中人衣着考究,金丝又怎会随意断裂,又怎会恰巧掉入了先帝的指缝中?” “你是觉得这个与先帝的死因有关。” 陆菀点了点头,她伸手用帕子将这条极细的丝线收了起来。 “不过你说得有道理,宫中这样的金丝太多了,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查起。”她有些落寞的往身后退了一步,恰巧碰到了棺椁旁边的烛台。 “什么人?!”屋外的侍卫听到动静大喊了一声,随即内室的门被打开。 陆菀连忙拉着黑人退到了纱帘后。 几个侍卫慢慢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退无可退,唯有殊死一搏,杀了这些侍卫! 若不杀,便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暴露了,若杀,只要善后妥当,还有一线生机。 陆菀握紧了拳头,黑衣人也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二人对视一眼,便欲冲出。 “你们在此作何?” “王爷!”几个侍卫停下了脚步,转身行礼。 “我等听到内室有动静,便前来一看。” “哦?”元祁眉峰挑起,勾唇一笑:“让本王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父皇的棺椁前放肆。” 他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 * 陆菀所在的纱帘之后,他慢步向前,缓缓将纱帘扯开。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举起匕首便欲一招致命! 元祁伸手将黑衣人挡住,几个侍卫并未看见纱帘后的异常,元祁侧目,只见陆菀精致的面容一脸冷冽的模样。 而后他转头向身后的侍卫说道:“怕是你们听错了,本王并未见内室中有人。” 他左手挡住黑衣人,用右手冲着侍卫挥了挥: “你们退下吧。” “是!” 陆菀不知元祁到底为何不揭穿她,但她隐隐觉得这并元祁不简单,也是个心思深沉的。她转头看向黑衣人,红唇轻启,缓缓说了句:“你先走吧。” 黑衣人看向陆菀点了点头,而后迅速消失在黑夜当中。 “王爷为何不揭穿我?”陆菀问道。 元祁反问道:“本王要揭穿你什么?本王的侧妃感恩皇上赐婚皇恩浩荡,故深夜前来吊唁,有何不可?” 第10章 人心叵测(七) 登基大典 陆菀站在原地呆呆看向元祁,欲言又止,而后缓缓行礼:“多谢王爷。” 斑驳的月光洒在陆菀白皙素净的脸颊,元祁透过月光看向陆菀,他的眼神中闪着一丝落寞。 自己是她的夫君,可她竟去求外人帮忙,也不愿跟自己多说些什么,没想到自己在她心中竟如此不值得托付。 陆菀见元祁不做多答便抬脚向外走去,元祁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我见那黑衣人功夫不凡,又对皇宫有颇多了解,菀儿……”元祁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本王不知你到底意欲何为,但……凡事小心……” 陆菀一愣,她一早便猜测这黑衣人就是宫中之人,不然不会对宫中妃子和丫鬟的衣着首饰了解的如此透彻,且他孤身一人便能越过皇宫的重重阻碍,必定是一个对皇宫中的情况甚至熟悉的人。 陆菀只是没想到,元祁会替她遮掩,会对她说凡事小心…… 但她并不相信元祁的真心,只觉元祁定然是有所图谋。 “有劳王爷费心,菀儿自会当心。”除了这句,陆菀不知该说些什么。 元祁今日能及时出现就说明他一早便知自己随他入宫是有所图谋,可他还是带自己来了。 人人都说五王爷淡泊名利无心政权,如今细想,这些怕都是假的,他带自己入宫,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手查清一些他不便查清的事儿罢了…… 果然,皇室之人皆不可信,不过既然利益相同,想来五王爷暂时也不会出卖她,况且,日后她还用得到他…… 陆菀只是淡淡一笑。 “本王与你一同出去吧,免得他人疑心。”元祁不等陆菀反应,便拉着她纤细白皙的手径直往外走去。 “陛下……五王爷和侧妃……一同去了存放先帝棺椁的内室……”原先跟在先帝身旁的范公公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说道。 “大胆!”元邺还未发话,他身旁的太后就拍着桌子大喊道。 “母后息怒。”元邺恭敬地行了个礼 * 。 太后闭目,重重叹了口气,随后使了个眼色让范公公退下,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阴狠地说道:“你这五弟,不得不除了……” 元邺低头替太后端上了一杯茶:“是,儿臣正有此意,只是要寻个由头……” “罢了。”太后听闻此言心中甚是满意,可表面上却眉头紧皱,她佯装无奈地挥了挥手:“你如今大了,更是我大兴朝的皇帝,有些事还是自己做主吧。” “是,那儿臣便退下了。”元邺望着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太后,许多话梗在心头,却不敢问也不敢说。 他心中清楚,父皇一直不喜爱他,若不是他母后运筹帷幄,如今坐上皇位的,便是他那死在战场的大皇兄了…… 母后虽然阴狠,却都是为了他,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免得让母后心寒,父皇后宫佳丽众多,母后也过的甚是苦闷,他唯一能慰藉母后的就只有做稳这大兴朝的皇位,至于别的,能装作不知便不知吧。 -- 第19页 元邺大步往外走去,却见慈坤宫前,跪着一个他最不愿见到的人——高从兴。 自他幼时躲在衣柜中无意撞破了他母后与这位高公公之间的苟且之事,他便恨毒了高从兴。 他不敢相信一向视父皇为天神一般的母后竟在后宫养了个假太监,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那日他躲在柜中足足半日,他一直用手捂着嘴不敢出声,可泪水却湿透了衣襟,只是因为他觉得肮脏耻辱。 后来他甚至不愿母后再碰他一下,再后来他大了,他才明白母后日日独守空房的苦楚,便也默认了,母后以为他不知,可他全都知道。 若不是因为母后,他恨不得将高从兴大卸八块,只有这样才能一洗耻辱。 范公公站在门外见元邺走出,便连忙通报道:“太后,高公公觐见。” “宣——” 此声一出,元邺苦笑一声,挥袖而去。 宫道亢长,陆菀走的每一步都如此艰辛,往事历历在目,回忆落在心头萦绕不散,她踱步向前,右手抚摸着沉重地宫墙,上一世的她,原本可以无忧无虑的躺在父亲的臂弯下,可她错信了人也错付了一生,这深灰色的宫墙竟成了她最后的牢笼。 元祁见陆菀一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觉得憋屈,他不强求菀儿对他何等信任,他只是想菀儿多与他说说话,就连这一个小小的愿望菀儿都未曾满足过他。 他也不想如此憋屈,可谁让他爱上了她,其实那日第一次在乾泰宫中相见,他就爱上了她。 那个敢在殿前公然拒婚的陆菀,那个背着母亲的尸身走回相府的陆菀,还有如今这个满腹心事的陆菀,没有一个不让他魂牵梦绕。 他满心欢喜的迎娶她过门,却只换来她的一句:“王爷不必亲自前来迎娶我。” 他原本并不知自己为何会为了她发落妙娘,为何会差祁风日日为她送去白玉 * 莲子糕,直到那日他看到趴在桌上沉睡的菀儿他才知道,他早就已经爱上了她。 纵使他听到相府的丫鬟说她与太子有段私情…… 可这些在他心里都不重要。 如今陪在她身边的是他便已足矣,可她却总是给他一种疏离的感觉,她的心就像一块儿捂不化的石头一般,让他从未有过如此无助的感觉。 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太后的寝宫被一把无名火烧了,此事你可知?” 他多想菀儿告诉他一切,他愿意与她共担,他也会拼尽全力地护着她。 可…… “不知。”陆菀道。 元祁心中苦楚。 也罢,或许总有一日,菀儿会对他打开心门。 他能做的便是护她周全: “大臣们借此事请求皇上延缓登基,也不过延缓了三日。” 这三日,她又想做些什么…… “是吗?”陆菀一脸诧异的问道。 原本陆菀只是想借慈坤宫起火潜入陈放先帝棺椁的内室罢了,只是没想到,这帮大臣竟延缓了元邺登基的时日,看来恶人自有天收,这也算元邺的报应。 太后母家乃是大兴的镇北大将军,她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能将元邺的登基大典延缓三日,那些大臣已经尽力而为了。 “只是,这三日我们都要待在宫中,你若觉得待在此处不开心,可以先走……”毕竟菀儿与他那皇兄之间是有一段情的……菀儿若是日日见到皇兄,怕是又要忧心了……毕竟今日大殿之上,菀儿见到皇兄后的面色并不太好看…… 陆菀只是看向元祁淡淡说道:“无妨。” 元祁顿了顿,又不死心地开口问道:“你可有话想与本王说?” 陆菀装傻抬头,用她一脸无辜的眸子对上了元祁:“妾身不知要与殿下说些什么?” 元祁强颜欢笑,随后也淡淡说了句:“好。” 菀儿啊菀儿,本王到底该拿你如何? 陆菀伸手拦住了欲送她回寝宫的元祁:“王爷,止步吧,王妃还在寝宫等你。” 陆菀清冷的脸庞映在眼前,元祁也只好识趣地点了点头:“早些休息。” “嗯……” 三日匆匆而逝,内务府早就备好了新皇登基地一切典仪用品。 登基当日,皇宫内外十六道门都由侍卫严密部署,天还未亮,朝中的大小官员便已穿戴朝服依次进入了祥瑞台。 乾泰宫门外,皇帝的仗乐缓缓响起,仪仗队走过六道门后从乾泰宫进入祥瑞台,元邺身穿墨色金丝绣制的龙袍,一只手扶着太后踏过一百一十个台阶缓缓走向祥瑞台上的祭天场。 母子二人好不风光。 原本太后所站的位置本该留给大兴朝的皇后娘娘的,只是陆菀退婚后,元邺一直未有正妃,上一世,元邺便是挽着陆菀的手一同登上这祥瑞台的…… 那时她还以为,往后的日子都是这等的荣光,那位挽着自己的男人会陪自己安然的度过一生,可最后,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新皇与太后 * 在祭天台一同点燃火把,随后二人从永丰门回到乾泰宫,元邺威严地坐在龙椅之上,朝臣齐齐跪下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丰二十一年,元邺称帝。 自先帝驾崩当日,元邺便已自称为“朕”,朝中大臣无不称他为“新皇”,他也早已居于乾泰宫,坐在了龙椅之上,如今的这场登基大典,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 第20页 昨日,王妃感染风寒导致旧疾发作,元祁连夜便将她送回了王府,顺路还带走了一位宫中的御医。 登基大典结束后,陆菀与元祁一同走在出宫的路上,一路上陆菀都沉默不语。 若是自己能重生的早些,或许今日坐在皇位上的便不是元邺了,只望自己的筹谋日后能将那个负心之人彻底拉下皇位,坠入万劫不复!他日子若过得太过美满,那自己便枉重生为人了。 陆菀抬眸,丞相早已等在永定门外。 “如今新皇登基,菀儿万要小心。”丞相小声叮嘱道。 陆菀:“父亲说的可是退婚一事?” “不止此事,还有王爷……”陆清远看向了站在远处的元祁。 陆菀低声说道:“前几日殿前一见,我便已觉察皇上对王爷起了杀心,难道父亲也有所察觉?” “嘘——”陆清远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隔墙有耳。” “是。”陆菀正了正身子,恢复常态,笑着说道:“父亲若是想念女儿,女儿过几日便回相府。” 第11章 人心叵测(八) 柳如是 元祁刚入府便去了王妃的寝殿看望,皎月伴着陆菀一同回房,二人在一处拐角,听到了王府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柳将军的嫡女要入宫了。” “什么?” “就是威武大将军的嫡女柳如是,与侧妃交好的那个!” 陆菀听闻此言心里咯噔一声,握着帕子的手用力攥住,皎月见小姐面色不好,连忙上前呵斥道:“哪个贱婢在此嚼舌根子?” 两位丫鬟见皎月忽然出现在面前,吓得连忙低头。 “你说,你是如何得知?”陆菀步子沉重地向前,指着其中的一名丫鬟。 “是…是柳姑娘前日差了丫鬟前来寻您,奴婢从那丫鬟口中得知的……” 陆菀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目光涣散地站在原地。 他元邺就这么等不得吗?!他就只能靠纳妃巩固地位吗?!上一世是她!这一世是如是,他究竟要害死自己身边多少人! “小姐!”皎月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帕子大步追着向府外狂奔的陆菀。 陆菀跑跑停停也不知跑了多久,才站在了将军府前,汗水顺着额头流入了眼眸,晦涩刺目,让她睁不开眼。 陆菀顾不得自己干涩冒烟的嗓子,喘着粗气沙哑说道:“麻烦通报一声,就说相府陆菀,要见你家小姐。” “陆小……侧妃。”府中的管家正欲出门,见陆菀前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他曾与小姐一同见过这相府嫡女几次,所以认得 * 。 管家客气问道:“侧妃可是来见我家小姐的?” 陆菀嗓子生疼,喘息着说不出话,只是点了点头。 “小姐如今在别院,侧妃随我去吧。”管家向后退了一步,侧身给陆菀让路。 陆菀踏着大步跟着管家朝将军府内走去。 陆菀望着坐在凉亭郁郁寡欢的柳如是正呆呆看着毫无波澜的湖面一言不发。 “如是……”她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喊出这两个字。 柳如是抬头见陆菀前来,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菀儿。” 陆菀握着柳如是的手,抬眸是她消瘦的脸颊:“我听府中的丫鬟说了……对不起……那两日先帝丧礼……我并不在府中……” 柳如是释然一笑又坐回栏杆上,静静看着湖面:“这有什么,你就算在府中也阻止不了什么,我去找你也不过是寻个安慰罢了。” “你若不想嫁可以不嫁。”陆菀看不得柳如是明明难过的要死却还要假装无所谓的模样。 “我不同于你,这桩婚事我推不了。”柳如是双手一摊无奈说道。 她将装着鱼食的碗端起来撒在了湖中:“父亲年老体迈,皇上巴不得他交出兵权,若我再不嫁,那不是连累父亲受苦?” 陆菀怒不可遏,负气说道:“如今先帝丧期都还未过,他元邺就开始选妃了,我去找我爹爹,让他带着群臣去问问……”她转身便要走。 “别去!”柳如是拉住了陆菀,她将碗放下欠身倚在栏杆上无助地说道:“今日不嫁明日还要嫁,又有何区别?况且太后也没说是为皇上选妃,只是让我入宫陪她住些时日。” “呵—”陆菀冷笑一声,“太后的心思人尽皆知,她从未见过你,与你哪有情分?不过是打着幌子给她儿子物色可以助他巩固朝堂的妃子罢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又能如何?”柳如是深情激越地大声说道,她将这几日的委屈痛苦都发泄在了这句话里。 陆菀望着柳如是暗淡的瞳孔没有一丝光亮,完全没了以前放荡不羁的模样,她心疼地开口:“如是,这不是你的性子……” 柳如是苦笑一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装作无所谓地模样说道:“我闹也闹了,哭也哭过了,我又能如何?总不能去自尽吧,我若没了,我爹爹该如何?” “如是……”陆菀痛心至极。 柳如是对上了陆菀的眸子,言近旨远:“菀儿,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懂,可这是我自己的路,我总要一个人走……” “那将军呢,将军怎么说……” “他……他……”柳如是勉强勾出一抹笑,她摇了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两世的蜜友,陆菀看着柳如是的表情就已经明了,柳将军虽然宠爱他这个女儿,可他更爱惜手中的权利,怕是为了不交出兵权也默许了吧…… -- 第21页 “菀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柳如是说道。 “如是……” 她忽然起身,张牙舞爪地说道:“放心吧 * ,我不会有事的,我可是京都小霸王柳如是啊!” 柳如是笑的灿烂,可陆菀知道,这笑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她也清楚,她帮不了柳如是…… 一瞬间,那个与她一同在京都策马的柳如是仿佛已经渐行渐远。 “小姐,你出来了,如何?”皎月进不去只能站在府外等候。 陆菀摇了摇头便没再说话。 皎月知道结果并不好,于是说道:“小姐,王府还有几坛果子酒,我回去便帮您拿出来。” 或许喝些酒,小姐便不会这般伤神了。 陆菀独自一人一言不发地坐在寝殿,几坛酒下肚,已经微醺,这果子酒喝起来甘甜,可后劲却很足。 今日的陆菀满是无助,她以为她可以改变一切,却发现她还是无能为力,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到,她以为她可以…… 她清楚的知道元邺的为人,也知道柳如是的性子,若是如是入宫,下半生便会如同她前世一般毁了…… 元邺为何总要毁掉她珍视的所有,为何总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为何!他为何要折磨自己!伤害自己!为何!为何她重生一世也改变不了什么!到底是为何啊!为何! 无助感充斥在陆菀全身上下,她躺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嚎啕大哭。 “啊——”她心中怒气难消撕心裂肺地吼叫着,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推翻外地! 一个酒瓶淌着酒“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元祁脚下。 陆菀泪水朦胧的双眼顺着酒瓶看去。 “侧妃何故借酒消愁?”元祁问道。 陆菀侧目不屑地瞥了一眼元祁。 又是元家人! 她将所有对元邺的怨恨和不满都通过这个眼神发泄在了元祁身上。 “呵—”她心中苦闷冷哼一声,摇摇晃晃地起身,转头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她盈盈行礼道:“王爷。” 第12章 人心叵测(九) 圆房 元祁在来的路上便已听祁风说起威武大将军的嫡女要入宫一事,他知道菀儿与皇兄之间有一段情,也知道菀儿与那柳将军的嫡女一向交好,所以一听说此事便前来探望。 只是没想到,菀儿竟为了皇兄意欲纳妃之事如此伤神,看来在她心里还是放不下皇兄。 “王爷何故深夜来此?”她一改往日清冷的语气,挑着眉笑盈盈地问道。 “本王……本王来看看你。”元祁被她盯得有些不知所措。 陆菀转身,衣裙在空中飞舞,她脸颊微红,一只手慵懒的撑着半个身子,她的深邃的眸子中含笑,媚意荡漾地看着元祁,右手将地上的酒坛拾起仰头痛饮。 在烛火的映照之下,陆菀一墨绿色的烟纱散花裙更显体态修长美艳至极,如新月生晕一般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她柔情绰态极具魅惑。 元祁看的喉结滚动,呆站在原地,半晌说道“你……你少喝些。” 陆菀玩味一笑,迷离的眼神中有些飘忽不定的魅影,她起身一双白玉般的纤手勾住了元祁的脖子。 一时间, * 元祁方寸大乱。 陆菀踮脚勉强能将唇够在元祁耳边,她轻声说道:“王爷,不如今夜便留下吧……” 温热的气息荡漾在元祁的耳垂,他未饮酒却脸颊通红:“侧妃喝多了。” 元祁定了定心神,双臂用力,打横将陆菀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你早些睡吧,本王还有些要务处理。” “王爷!”陆菀拉住了元祁的衣角。“我们早该圆房了。” 听闻此言,元祁抬起的脚步僵住了,他心情复杂百般滋味萦绕在心头。 说不开心是假的,可此情此景菀儿说的这句话,他又怎知不是她的意气用事,因为他爱她,所以更不能明知她心中有别人还去伤害她,元祁伸手轻轻扯开了被陆菀攥住的衣角。 “王爷!”陆菀翻身下床。 “唔——”元祁瞳孔骤然放大,眼眉撩起,好像连呼吸都滞住了…… 她深深一吻敷上了他的唇…… 这一吻,元祁不知该如何回应…… 陆菀知道,美貌便是她最大的武器,原本在知道如是入宫的事情之前,她并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将自己舍出去,可如是的事就如同一盆冷水将她浇了个彻底。 有些事没有自己愿不愿意做,只有权衡利弊下应不应该做,接下来,她就要牢牢拴住这个男人的心,让他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用,至于其他的……早就该舍弃了……也不重要…… 她真的醉了,却也真的比以往都清醒。 她松开了元祁的唇。 “菀……菀儿……”元祁呆呆看着陆菀,那诱人的朱唇、深邃的眼眸,倾世的容貌,通通让他移不开眼 “所以王爷真的不留下来陪妾身吗?”许是她刚才的动作太大,衣服已经不知何时衣滑落下来,漏出了半个香肩。 元祁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而后手臂弯曲试探性的覆上了她的后背,将她彻底拥入怀中,他用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低声问道:“你不后悔?” 陆菀眸中的寒意转瞬即逝,取代而来的是她充满魅惑的声音:“不悔。” “好!”元祁用力一推将陆菀压在身下。 -- 第22页 香炉中的柏子香随着透过窗缝的清风飘散,帐帘被人缓缓放下,帐中春光乍泄,一片旖旎。 次日清晨,陆菀拖着酸痛困倦的身体起身,只见皎月已经侯在了门外。 皎月见小姐已经起身,连忙喜笑颜开地招呼着下人把一箱一箱的东西送了进来。 “小姐——”皎月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眼波盈盈地上下打量着自家小姐“王爷上朝去了,这都是王爷今晨送来的,小姐快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小姐终于知道要握住王爷的心了! 皎月其实很简单,她总在用自己的方法对陆菀好, 她本身就是一个农户家的小丫头,自小听到的见到的便是:女子要以男子为尊,直到遇到小姐后她才开始有了变化,她才知道女子也可以干一番大事,只是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她一时半会儿是无 * 法改变的。 陆菀只是说了句:“都放库房吧。”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小姐,不看看吗?”皎月一脸诧异,明明小姐已经与王爷圆房了,可小姐对王爷的态度为何还如此冷漠? 她见小姐自顾自的闷着头,便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下人将这些都放进了库房。 “小姐不开心?” 陆菀依旧将头闷在被子里不说话,可眼泪已经顺着鼻梁流入了另一个眼眶,最后消失在了发根深处。 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舍得…… 皎月见小姐不说话,便站在床边静静地陪着。 “皎月……打些热水来吧……我想洗澡……”被子里发出闷沉的声音,皎月连忙出去备好东西。 房门紧闭,水汽飘散,雾蒙蒙的一片笼罩在陆菀的房间。 “小姐!小姐!小姐——”皎月死死抓住陆菀的手,心疼地喊道。 只见陆菀身上已经被搓的发红,隐隐还有血迹渗出,可她却面无表情,也不停手…… 看到此景,皎月心中已然明了,哪怕他们二人圆房,小姐也依旧不爱王爷,可小姐又何苦这般作践伤害自己?难道真与那件大事有关? “小姐!”皎月大喊一声继续说道:“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便不能再悲伤,要想想这件事能给我们带来何种利益,这句话不是您说的吗?” 皎月的话犹如当头棒喝,陆菀看了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是啊,这一切不都是自己想要的吗,自己如今又是在作何。 明明是自己权衡利弊下的选择,可为何自己还是如此心痛…… 她是不爱元祁,可爱与不爱又有何区别, 明明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她不该如此伤神,她原来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坚强……终究是她高估了自己…… “啪——”她重重一掌落在了自己白皙的脸颊上。 “小姐!”皎月眼眶泛红,略带哭腔心疼地喊道,那件事在小姐心里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要如此伤害自己? 陆菀似乎是被点醒了一般,她将双手扶在木桶边,勾出一抹笑容看向皎月:“皎月,你说的对,快,伺候我更衣。” “哎—”皎月答了一声,她也不知小姐此时的笑容是否出自真心…… 第13章 人心叵测(十) 德不配位 往后几日,自家小姐就像是认命了一般,再没有提起此事更没为此发过疯。 “小姐,今日王爷下朝会来此处,不如我们给他备些吃食?”皎月试探性的问道。 陆菀点了点头也不抗拒,皎月再抬头,她俨然一副“妻子等丈夫归家”的模样趴在窗口,皎月被自家小姐的行为弄得摸不着头脑,便自顾自的准备饭菜去了。 “王爷,妾身等你等了好久。”陆菀见元祁回来,连忙踏着步子小跑过去。 “今日朝上几个老臣为难丞相,让本王斥责了几句,下朝的就有些晚了让侧妃久等了。”元祁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尘土,看样子是刚下朝便 * 直接来了陆菀屋里。 “他们为何为难爹爹?”陆菀挽着元祁的手连忙问道。 “大抵是因为塔乌要派使者来京的事儿吧,放心,岳父大人老当益壮,没受什么欺负。”元祁拍了拍陆菀的手,让她放心,毕竟朝堂上有他护着,丞相出不了事,况且朝中除了皇上也无人敢与丞相为难。 塔乌是大兴的邻国,一直与大兴交好,陆菀前几日便收到玄诡城递来的消息,说是塔乌要派使者前来。 皇上的意思是重新谈一谈塔乌与大兴之间的丝绸贸易分成,毕竟从前两国的贸易市场一直由塔乌掌控,大兴并未有太多的掌控权。 以她爹爹的性子定然是不赞成的,两国多年如此,一直相安无事,若是皇上贸然更改,怕是会引起两国的矛盾,她爹爹的意思是可以遵循中庸之道,寻个别的法门夺回贸易市场的掌控权,但个别老臣觉得大兴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根本不用怕塔乌,直接按皇上的想法来就没错。 如此,他们几人便在朝堂上争执了起来。 看来,她不得不找父亲聊一聊了。 皎月见近日王爷愈发宠爱自家小姐,每日下朝便来此处,每每来此都爱带些小姐喜爱的吃食,小姐似乎也感受到了王爷的心意,看起来与王爷愈发情深,她心里也甚是欣慰。 看来自己日后不能再叫小姐了,要改口叫“侧妃”了,其实早该这么叫的,只是原先小姐不大乐意自己这么称呼。 -- 第23页 “侧妃,过几日是太后的寿辰,王妃病了去不得,王爷让我问你要不要去。”皎月问道。 陆菀簪花的手突然一顿。 “去!有些人也该见见了。” 皎月:“那奴婢这就去安排。” 陆菀:“备马车,我要先去见父亲。” “是。” 陆菀乘马车入丞相府已是傍晚,父亲正与周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划着塔乌使者入京一事。 “侧妃。”周正见陆菀前来拱了拱手识趣的说道:“丞相大人,周某改日再来。” “不如你先在偏厅等候,还有些事未说完。”丞相大人皱着眉看向周正,无奈地摆了摆手。 “是,那微臣便先退下了。” 周正又客客气气的行了个礼,随后退了出去。 “父亲可是为了今日朝堂之事忧心?”陆菀将头倚在桌上贴心地问道。 陆清远神情激愤也顾不上许多,怒声说道:“皇上此举,无疑实在破坏两国邦交,目前来看大兴确实得利,可之后便是后患无穷!” “皇上刚刚登基,迫切的想做些事给朝臣看,父亲何不顺着皇上?”陆菀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自己被压皱的袖子。 “怎可!我大兴基业,怎容他这般糟践!”陆清远怒不可遏!随后他见菀儿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皱眉问道:“菀儿的意思是……” “父亲,皇上德不配位,且继位未有先帝遗诏,前朝也由太后把控,如此风气万不可助长了……”陆菀行礼道。 * “你!”陆清远抬手便欲掌掴陆菀,他从未想过自己生出的女儿竟如此大逆不道,可他终究还是将手停在了空中,这可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啊!让他如何舍得…… 他叹了口气,徒然将手放下,低着头,有些心力交瘁地问道:“菀儿,你老实告诉父亲,你究竟要作何?” 见父亲情绪缓和了不少,陆菀揪着的心终是放下了,她徐徐说道:“父亲如今权倾朝野,若此事您执意联合群臣,那皇上必定对您心生芥蒂。” 陆清远自诩辅佐三代君王,有些愤懑不平,一脸不屑地说道:“那又如何,我总不能看着他糟蹋了大兴的基业。” “就是因为您这样的性子,菀儿才不得不多做筹谋。” 陆清远听闻此言心中“咯噔”一声:“菀儿这是何意?” 陆菀语气十分柔和地说道:“皇上如今在朝中根基未稳,自然需要父亲等老臣,若是有一日根基稳,那父亲在朝中可还有立足之地?” 陆清远心知菀儿说的有道理,这天下毕竟是元家的天下,他再如何殚精竭虑这天下也不姓陆,元家又如何能忍受一个外姓在朝中一手遮天? 陆清远无奈叹了口气:“可他终究还是我大兴的皇帝,我还是大兴的臣民。” “若他不是大兴的皇帝呢?”陆菀目光锐利的盯着父亲问道。 陆清远无力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闭上眼若有所丧,须臾,他缓缓开口说道:“菀儿这是要为父与你一同谋朝篡位呀!世人皆说为父是大兴朝第一佞臣,可菀儿该知道的,为父并不是。” 陆菀:“菀儿自然清楚父亲的为人,只是元邺的皇位来路不正,先帝之死,怕是也与他有所关联。” 陆清远骤然将眸子睁开:“你是说先帝的死有疑?” 若先帝的死真与元邺有关,那他这皇位怕是真的坐不稳了…… 陆菀坚定说道:“是。” “你可有证据?” “正在搜寻,父亲什么都不用做,观望即可。”陆菀眼下也没什么证据,更不想将父亲扯进她这堆烂事当中,她只是不想父亲对元家的江山太过忠心:“只望父亲能多为我陆家的前途着想。” 陆清远有些失望又有些无力,他用颤抖的手指着陆菀:“你这么做……便是要毁了我陆家啊……” “父亲!你还不明白吗?皇上怕您功高盖主,总有一日会对陆家下手的。女儿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陆菀不满父亲的愚忠,若父亲知道上一世陆家的结局,会不会为他此刻的行为后悔? “造孽啊!造孽!我陆清远辅佐大兴多年,不想,竟落得个这等下场……”丞相心痛至极的喊道,他又重新跌回了椅子上,整个人像丢了魂魄一般摆了摆手:“罢了,你也有自己的考量,为父老了,许多事也插不上手了……” “父亲……”陆菀也不想将局面闹到如此地步,或许父亲日后想通会接受吧,他也 * 该站在父亲的立场考虑,父亲兢兢业业的辅佐大兴,可他的女儿却想着谋朝篡位毁了大兴,这任谁一时间都无法接受。 “你走吧!”陆清远闭着眼睛摆了摆手。 第14章 人心叵测(十一) 五王爷又鉴茶了!…… “那女儿改日再来看父亲。”陆菀款款行礼告辞,她早就料到了,以父亲迂腐的性子一时半会儿是说不通的,他没用扫帚将自己赶出去都是好的。 “且慢!”陆清远叫住了陆菀“为父再问你一句,若是皇上不在了,你要辅佐谁?” 陆菀没有回头,她背对着父亲淡淡说道:“自然是日后我与王爷的孩儿。” “你对王爷也是利用?”陆清远原以为菀儿会扶持五王爷元祁,可他没想过,他这女儿心思竟然如此深沉,就连在自己面前与五王爷那般恩爱的模样竟也是装的? -- 第24页 陆菀没有回答,似乎是默认了。 陆清远叹了一口气。 如此也好,总不至于在外被别人欺负了,他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也不知还能护菀儿到几时,原本他以为将菀儿嫁给五王爷是替菀儿铺了条大好的前程,没想到菀儿主意大的很。 也罢,路是自己走的,就让她去闯一闯吧。 陆清远的心情总算平复了许多,他正了正身子,对着外面大喊道:“周府正可还在?请他殿内一叙。” 永丰二十一年末,塔乌来使,皇上借太后寿诞,宴请众人,京都贵女应邀参加,一时间宫中百花齐放。 殿中极乐之宴,觥筹交错,太后与皇上居于主位,伴着皇上的是钟嫔和宸妃楚嫣然,听说钟嫔原本是太后的养女,不知怎么被皇上收了去。 怎么不见如是? 陆菀环顾四周都未见到柳如是的身影,却在客位上看见了阿布哲——塔乌的王子,他装成塔乌的使者混在了人群中。 阿布哲是个像太阳一般的少年,只见他静静地在站在另一位使者身后,抿着唇一言不发。 阿布哲啊阿布哲,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 陆菀竟看的有些出神。 阿布哲幼时曾与他父汗一同来过大兴,那时负责接待他们的,便是陆丞相,阳光俊郎的阿布哲就是陆菀的第一份悸动,直到阿布哲消失了很多年,这份悸动才彻底没了动静,再后来她所托非人…… 这些事不提也罢…… 再见阿布哲,曾经美好的回忆都涌上了心头,只是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他依旧是塔乌的王子,而自己已经是五王爷的侧妃了,自己心里也没了当初的那份悸动,有的只是与旧人重见的喜悦。 “菀儿……”元祁顺着陆菀的目光看去,见陆菀看向了塔乌的使者便以为陆菀又在谋划些什么。 他这侧妃,真是一刻也不闲着。 陆菀回过神来,低头莞尔一笑:“王爷。” 阿布哲似乎也发现了陆菀,他一双晨星般的眸子闪着光,目光热切,只是此次来京身份和使命特殊,他不敢贸然在众人面前暴 * 露身份,只能将自己的这份心思偷偷藏下。 “你在找什么?”元祁看向东张西望的陆菀。 陆菀依旧用目光在众人当中搜寻着柳如是的身影 ,她有些漫不经心的答道 :“我在寻如是。” 元祁拍了拍她:“别寻了,如妃病了。” “啪——”陆菀一脸惊恐,手上的杯子掉落在地:“病了?!” 上一世元邺便是替她称病将她囚禁在了昭华宫,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厄运再一次发生在如是身上 。 元祁:“是,前几日我探望太后的时候,听太后身的宫女说的。 ” 陆菀神色有些慌乱连忙问道:“她住在哪个寝宫 ?” “听说是玉如宫。”柳如是与陆菀交好,元祁才刻意留意了一下,不然哪个妃子住哪个寝宫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元祁话音刚落,陆菀便忙不迭地前往玉如宫,一路上寒风在脸上吹的生疼,索性她对宫中地形十分熟悉,约莫一刻钟,她就赶到了玉如宫,上一世玉如宫住着的都是一些不受宠的妃子。 陆菀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而生 。 “菀儿,你怎么来了。”在院子里舞刀弄枪的柳如是见到陆菀匆匆而来,瞬间面露喜色 ,她丢下兵器便跑了过来。 陆菀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环顾四周。 还好,看来是她多虑了,这玉如宫虽然小,但也不算简陋,只是如今已经入冬,院子里几颗垂柳的叶子都掉光了,一颗两颗都央央地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些荒凉。 “如妃娘娘安好。”陆菀行礼。 听闻此言,柳如是嘟着嘴满脸的不悦:“什么如妃娘娘,菀儿怎么与我这般客气 ” 陆菀见柳如是有些生气,也觉得叫如妃甚是生疏,连忙笑了笑问道:“如是,你过的如何?今日太后寿诞你为何没去。” 柳如是拍了拍肚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随后又大大咧咧地笑着说道:“我有孕了。” “啊?!”陆菀满脸震惊,她一时不知该是喜是忧,这跟她与元邺的恩怨无关,她只是担心如是的处境,这可是元邺的第一个皇子。 钟嫔还好,那个楚嫣然心思恶毒又是个善妒的,如是怀的可是皇上继位后的第一个皇子,那便是众矢之的,只怕日后她在后宫的地位更加步步维艰了。 “御医说孩子太小,不让我出去走动。”柳如是摸着肚子满脸幸福,看起来甚至有些憨傻的说道。 陆菀若有所思,淡淡一笑:“那是该安心养胎 。” 她也伸手摸了摸柳如是的肚子 :“看来皇上对你还不错 。” 听到陆菀的话,柳如是忽然有一丝伤神,但这伤神转瞬即逝,随即而来的是她平淡的面容,她淡淡说道:“也没什么不错的,皇上惠泽后宫来我这儿的日子也是极少的 。” 陆菀看着柳如是一脸平淡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如是……” 柳如是忽然抬头,释怀地拍了拍陆菀的肩膀:“原先我还觉得受不了,整日倚在 * 床头郁郁寡欢,我都觉得不像我自己了,不过…现在有了这孩子,我觉得皇上对我如何不重要,只要孩子好,那我便好 。” 陆菀静静看着如今这个透彻平静的柳如是,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要是按她以前的性子,非把皇宫掀翻了不可。 -- 第25页 “那便好。”陆菀说道。 如是能这样想也是好的,总比整日窝在深宫中杞人忧天的好,那样真的会把人憋坏。 “对了。”柳如是拉着陆菀的手往屋里走去,边走边说:“我要给孩子绣些衣裳,但是你也知道,我一直舞刀弄枪的,绣工也不好 。”说完,柳如是窘迫地挠了挠头。 陆菀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我帮你绣” “真的吗?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柳如是高兴地跳起来一把抱住了陆菀。 陆菀连忙伸手扶着,生怕柳如是磕了碰了:“都要当娘亲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敛。” 柳如是从陆菀身上跳下来,一只手不自然的挠了挠鼻子,连忙把话岔开:“呐!这些!都是我给孩子备下的! ” “如是……”陆菀看着身后的那堆兵器,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这些东西……还真是别具一格啊……这很柳如是…… “快看这个混金铛,是我看着工匠们做的。”柳如是拿在手上掂了掂,满意地说道 :“这分量、这尺寸,小男孩儿拿着刚刚好。” 陆菀:“……” “那若是小女孩儿呢。” 柳如是一副“早就备好”的表情大步向前,将一块儿红绸子扯开:“龙吟鞭!” 她将两手一合,昂头挺胸的说道 :“我都想好了,这孩子出生一定要跟着我,而且一定要会些功夫傍身的,我以后就当他练武的总教头!” 陆菀:“……” “你这生的毕竟是个皇子公主,如此教养,怕是不好吧 ” 柳如是两眼一翻,一脸的不屑:“那又如何,这是我柳如是的孩子,跟他们元家没有关系。 ” 柳如是俏皮的从陆菀身后探出半个头,小声问道:“菀儿,你如何?你跟五王爷怎么样 ?” 陆菀摆了摆手:“还是老样子,对了……” “怎么了?” “啊……没事……”陆菀原本想将今日见到阿布哲的事告诉如是,毕竟在她身边又认识阿布哲的,就只有如是了,但如是毕竟是皇上的妃子,哪怕如是并不爱元邺。 可如今如是有了腹中的孩子,骨肉亲情,他们二人难免牵绊,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陆菀不想给自己埋下隐患,倒不如不说的好。 柳如是见陆菀似乎有难言之隐,便也不再多问,开口说道:“今日太后寿诞,你该在宫中留一日的,不如你就住在我的宫殿里吧,虽然简陋了些也没那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况且还有我陪你。 ” “好。”陆菀道。 柳如是打趣道:“不会影响你和王爷的好事吧。” “说什么呢!”陆菀装作没好气的说道,随后伸手抱 * 了抱如是, 柳如是拍了拍陆菀的背:“那你快回宴席吧,可不能让太后久等了,免得她又要挑你的错。” “好。” 陆菀向柳如是辞别后同皎月一起离开了玉如宫,玉如宫偏僻,要走到寿宴的场地还要一会儿,陆菀出了门这才感觉到空气中刺骨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小姐我刚听如妃身边的宫女说,皇上一共才去过玉如宫两次,且每次去都是喝多了的 。”皎月跟在一旁将手上水貂皮的裘衣披在了陆菀身上。 陆菀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可听皎月说起,还是气不打一出来:“这个元邺竟如此对待如是!” 皎月也惋惜地说道:“是啊,柳家姑娘心里苦 。” 陆菀转头看向皎月,一脸认真的模样:“她既然没同与我们明说 ,那这件事我们就当做不知道便可,如是心气儿高,免得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 “是。” 陆菀回去的时候,寿宴已经进行了一半,殿中,几个舞姬正围着一个小篝火跳舞为太后祝寿,太后春光满面看起来心情甚好,七皇子谄媚的坐在一旁夸夸其谈,看来这舞姬篝火献舞的主意就是他想的,这不,他正在跟太后邀功呢。 远处,元祁身旁那个原本属于陆菀的位子现在正坐着一位女子。 “侧妃,我去……”皎月说着便要上前赶走那女子,可陆菀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拦了下来。 只见那女子又往元祁身边靠了靠,她端起酒杯,眼眸带笑,一脸的娇羞:“王爷,不如与小女子喝杯酒吧。” “本王从不喝酒。 ”元祁冷冷说道,他转头看向那女子,那女子连忙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元祁转身一脸淡漠地又开口说道:“你坐的是本王侧妃的位置,让开!” 那女子还不死心,她咬咬牙又装作柔弱体贴的模样继续说道:“今日太后寿宴,侧妃理应陪在王爷身侧的,为何小女子未见侧妃的踪影?” “唉——”那女子重重叹了一口气,心疼地看向元祁:“若是小女子陪着王爷定然不会乱跑,也不会独留王爷一人。”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元祁的眸子,试图与元祁产生共情。 “无妨,本王愿意宠她,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月亮,本王都愿为她搏一搏。 ”元祁瞥向那女子,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当然,你愿意做什么也可以做什么。” 那女子听完元祁的最后一句话,心里暗自赞叹了一声:“本姑娘还是有魅力的。”随后她强压着心中的喜悦,两眼放光地问道:“王爷此言当真 ?” -- 第26页 元祁勾唇一笑,将那女子的酒杯递到了她的手里“ 当真!若是换了你,你去茅厕用膳,本王都不拦着,毕竟你与本王又有何关系?” “王爷你——”听闻此言,那女子的小脸气得通红,嘴角不自然得向上抽搐。可碍于元祁的身份也不敢多说 * ,只得强颜欢笑,她端着酒杯说了句:“王爷,小女子告辞。” “菀儿快来!”元祁瞥见了站在人群后的陆菀,他连忙起身冲陆菀招了招手。 陆菀淡然一笑,朝他走来。 他将陆菀的杯子重新添上,抬头冲陆菀笑了笑:“这葡萄酒酿本王尝过了,回甘悠长,甚是好喝 ,菀儿也来尝尝。 ” 那还未走远的女子听闻此言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盯着元祁:你不是……从不饮酒吗?! “好,多谢王爷。”陆菀淡淡说道。 她笑了笑,又继续问道:“今日如此热闹,怎么没见八王爷前来,他平日不是最喜欢人多的地方吗?” 元祁顿了顿,用手挡着嘴巴,小声说道:“今日也是太妃的生辰。” “太妃?玉清观的那位太妃?” “是。” 先帝死后妃嫔们大多殉了葬,有些妃嫔在先帝在位时就已经死了,而先帝在位时死掉的嫔妃大多都有子嗣,这些妃嫔各个死的蹊跷 ,众人心知肚明,这些事估摸着是与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有关 ,但先帝忌惮太后母家的势力,索性将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唯一活着能称得上太妃的就只有玉清观的那位了。 “ 他竟是八王爷的生母?”陆菀有些诧异,她与这位太妃,还有些渊源,只是没想到这位玉清观的太妃竟是元吉的生母。 “菀儿与她相识?”元祁将葡萄酒酿放在桌上的炉子上又温了温。 “不识。”上一世的事了,况且也只是听过,算不得相识。 元祁桀然一笑:“也对,太妃足不出户常居玉清观,菀儿又怎会见过她。 ” 再次听人提起太妃的名讳,倒是让陆菀想起了上一世的一桩旧事,此事或许可做一做文章。 那是陆菀被封为皇后的第二年,那天大概也如今日一般,是个寒风刺骨的冬天,桃夭兴冲冲地跑回昭华宫禀报,她听宫中资历老一些的宫女们说宫中尚有一个在世的先帝妃嫔,多年前就被发落到了冷宫,这才逃脱了殉葬,那妃嫔原本可以悄无声息的在冷宫度过一生。 可她听到先帝驾崩的消息后,也不知是大喜还是大悲,她竟然疯魔了,在冷宫嚷嚷着是皇后害死了梅妃,众人都当她有病,谁也不想招惹,也没人愿意理她。 陆菀听到这件事,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便趁着夜色,偷偷溜进了冷宫,谁知这嫔妃真的疯魔了,她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良嫔娘娘作证,是皇后害死了梅妃……良嫔娘娘作证,是皇后害死了梅妃……良嫔娘娘作证,是皇后害死了梅妃……” 陆菀去唤她,她也不理人,嘴里依旧念念有词:“良嫔娘娘作证,是皇后害死了梅妃……” 陆菀当她是真的疯魔了,也没再多管,后来便听说这位先帝的妃嫔死在了冷宫,如今细想,这件事当真是不简单。 这良嫔便是如今玉清观的良太妃,而梅 * 妃便是元祁的生母,此事究竟如何,不如……让元祁去查? 陆菀计上心头。 寿宴结束,元祁回了他从前在宫里的住处,陆菀并没有急着去柳如是的玉如宫,而是绕道去了钟嫔所在的单粹宫。 “钟嫔娘娘安。”陆菀行礼道。 钟嫔连忙探头向门外看去,确定四下无人才将门带好,她单膝跪地抱拳恭敬地行礼:“副城主!” 陆菀伸手将她扶起:“最近宫中情况如何?” 钟嫔低头缓缓说道:“一切如常,只是前几日先帝身边的范公公失踪了,也不知与副城主调查之事是否有关联。” 陆菀若有所思地皱紧了眉头,她右手食指不自觉地在桌上敲打:“此事我会去查,辛苦你了。” “不辛苦,若是没有副城主,我怕是已经曝尸荒野了。”钟嫔道。 那日太后的慈坤宫起火,太后惊恐万分,只见一个宫女冲进火海不惜被火烧伤将太后救出,太后下令赏赐该宫女,却见该宫女与她那亡妹有几分相像,太后认定这宫女便是亡妹转世来救她的,便认了这家世清白的宫女为养女,只是这宫女后来被皇上青睐,封为了钟嫔。 而这一切,都不过是陆菀刻意安排的一场戏罢了,这钟嫔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后被陆菀所救,收入了玄诡城,说起钟嫔那段凄惨的经历,还真是拜元邺所赐。 永丰十九年,元邺刚被封为太子,他受命去庆阳城镇压流寇,为了凸显他奋矜之容,能够胜任太子一职,他刚到庆阳便雷霆手段,集结了两万庆阳驻军直捣黑风寨,可强龙终究压不过地头蛇,再加上元邺未曾勘察敌情,最终黑风寨元气大伤,两万庆阳军命丧黄泉,活下来的也不过几人。 元邺害怕先帝问责,便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活下来的几名士官身上,说他们当中有人与黑风寨暗通款曲才害得两万庆阳军阵亡,最后那几名士官被问了责,吊死在了庆阳城门,而其中一名士官就是钟嫔的父亲,她母亲与父亲伉俪情深也在那一日跳水殉情了。 没了父母做依靠又背负了与土匪勾结的恶名,她与弟弟二人再也无法在庆阳城立足,只好忍痛远走他乡,谁知天降厄运,在流亡的路上,弟弟也与她走散了,她一人无依无靠走了许久才到了京都,原本是想着京都寻人多,或许有人能知道她弟弟的下落,顺便寻个差事,解决一下温饱。 -- 第27页 可京都的大户人家招工一般都请熟识的牙婆介绍,或者请京都本地的人家,这样用起来踏实,即便出了错漏也好寻人,没有人愿意用一个流民。 陆菀遇见她的时候,她正蹲在墙角与街边的乞丐一同抢一个发霉的馒头…… “对了…”陆菀想起柳如是又开口道:“如妃心思单纯,她又有孕,宫中人心复杂,有劳你多照顾些。” “是,副城主放心,我会多留意一些。” “你也要顾好 * 自己。”陆菀替钟嫔理了理衣襟,徐徐说道:“若觉得有危险,随时告诉我,我安排你出宫。” “属下愿为副城主效力,万死不辞!” 皎月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框,小声说道:“侧妃,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陆菀又回头看了一眼钟嫔才大步离开。 第15章 人心叵测(十二) 啊!是醋坛子打翻的…… 范公公追随先帝多年,如今突然失踪,怕是真与先帝之死有关,只是不知道这范公公到底是失踪了,还是已经命丧黄泉,她该通过玄诡城去调查一番。 “皎月,明日你——”陆菀正想让皎月明日去玄诡城一趟,抬眸却看见了元邺,她立马将话匣子收回,不卑不亢的行礼:“皇上万安。” 元邺不急不慢地问道:“五弟的侧妃怎会深夜在此?”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所幸此地离钟嫔的单粹宫所隔甚远,陆菀毫不心虚地说道:“说出来不怕陛下见笑,这皇宫太大,臣女在此地走了两圈都没能绕出去 。”她用她无辜的眸子对上了元邺,随后捂嘴浅笑,一脸害羞的模样。 陆菀见元邺面无表情的站着不说话,她一时间猜不透元邺的心思,也不想猜,索性欠身行礼告辞。 “侧妃是要去何处?不如朕带你去?”元邺伸手拦住了陆菀的去路。 元邺想起那日范公公说陆菀和元祁一同进入了存放先帝棺椁的内室,便觉得这陆菀不似当初那般简单、单纯,如今她又半夜三更不睡觉的在皇宫里转悠,元邺更觉得心里不踏实了,总觉得她想在宫中找些什么…… 陆菀见元邺似乎已经对她生疑,于是故作镇静地莞尔一笑,说道:“玉如宫,有劳陛下带路。” “玉如宫?”元邺对这所宫殿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张公公。 陆菀也瞥了一眼张公公,这张公公像是新来的,上一世也没见过,不过,他既不是陪元邺一同长大的内侍,也不是宫里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的 ,却能站在天子身边,成为这宫里的总管大太监,那便说明这张公公并不简单,陆菀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张公公行礼,用他极细的声音说道:“回陛下,那是如妃的寝宫。” “如妃?”元邺眉头一皱,若有所思,随后舒展开来:“哦,朕知道了,她可还怀着朕的皇嗣。”元邺顿了顿,目不转睛地看着陆菀似乎要从她的眸中窥探一丝“天机”,他将手中的折扇打开缓缓问道:“怎么?你与如妃相识?” “回禀陛下,我二人乃是闺中密友。”陆菀直白说道。 “原来如此,这如妃乃是太后替朕所选,侧妃可别多思。” 陆菀没听懂元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何要急忙的撇清他与如是的关系?莫不是他还觉得自己与他之间有可能?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元邺无论前世今生都是个大烂人,根本不是一 * 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真是苦了如是。 “臣女不知陛下何意,陛下待如妃好,臣女也跟着高兴。”陆菀双唇一钩,客气地说道。 “那便好,张公公送侧妃去玉如宫。”元邺将折扇一合,挺直身板说道。 “是,陛下。”张公公低着头答道,随后他将头抬起,冲着陆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侧妃,跟我走吧。” “多谢。”陆菀点头,转身就收起了笑容,对于元邺她当真是厌恶至极。 远处,躲在角落的元祁握紧拳头黯然神伤,他原是不放心菀儿一人回去,躲在暗处相送,毕竟这玉如宫怎么说也是皇帝后妃的寝宫,他实在是不便前去。 谁知菀儿人不大步子倒是挺快像是刻意避开众人一般,再加上天色又暗,没一会儿他就跟丢了,他再见菀儿便是她与皇上亲昵的密会。 元祁只觉心中隐隐作痛。 菀儿小心翼翼地避开众人,只是为了夜会皇上,要说她与皇上没什么…… 元祁无法再欺骗自己,恐怕那日圆房,也不过是菀儿因为皇上封妃一时冲动罢了! 没想到菀儿与他这皇兄之间竟还有情! 自己还护着她做什么! 元祁大袖一挥,愤然离去! 已过子时,宫里大多寝宫都熄了灯,一路上十分静谧,时不时还能听到些小动物的叫声,约摸着大概是哪个宫里的宠物。 只有玉如宫还点着蜡烛,柳如是身上裹着羊毛大氅,手里拿着一个温热的汤婆子正靠着门口的栏杆上,她整个头像是要陷在柱子里一般,昏昏欲睡,上眼皮同下眼皮不停地打架。 见陆菀回来,她立马提起了精神,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才回来?” 她抬头看向陆菀身后的张公公,这不是皇上身边的太监吗?她开口问道:“你遇到了皇上?” 陆菀生怕如是误会连忙解释:“是,我在宫中迷路了,恰巧碰到了皇上,他便差了张公公将我送回来。” -- 第28页 如是现在是元邺的妃子,而她又曾与元邺有过婚约,如今他们二人单独相见,她只怕如是心里会不舒服。 “迷路了?”柳如是一脸惊恐的问道,看起来,她对于陆菀与元邺相见的事丝毫不在意,她连忙拉着陆菀左右转了几圈,细细看着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柳如是这来回几圈都快将陆菀的头转晕了,她连忙笑着说道:“没受伤没受伤。” 柳如是长舒了一口气,将她松开:“好好好,宫中夜间常有野猫伤人,我也是担心你,没伤着便好。” “那老奴就告辞了。”张公公见自己杵在玉如宫实在尴尬,便连忙寻了个说话的的间口低头说道。 柳如是拉着陆菀的手冲张公公客气地点了点头。 她转头看向陆菀:“天色已晚,赶紧休息吧,我专门差人提前就给你屋子里点了碳火。” 如是不说,陆菀也能猜到七八分,如是不受宠,宫中的物品定然也是短缺的,看样子,若不 * 是她来,这大冷的天,如是连个碳火都没用过。 陆菀鼻头泛酸,淡淡回道:“嗯。” 她想起今日元邺的话又将如是叫住:“如是……” 如是眼眸带笑,转身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陆菀实在不忍心揭开她的伤疤,有些事……还是装作不知道吧,她顿了顿:“没事,睡吧。” “嗯。”柳如是点了点头。 有些话,陆菀也不知该怎么说,若自己贸然告诉如是,说元邺不是个东西,那如是又会作何感想,或许,如是大抵对元邺的为人也是清楚的,只不过是装作不知罢了。 陆菀忽然觉得,曾经无话不谈的二人也生疏了不少。 她坐在床头,拿起白天如是送来的几件绣品,在烛光的映照下,将线头穿了进去开始起针。 自己也总该为如是做些什么…… 想当年,陆菀的娘亲最拿手的便是一手戚州双面绣,不少名门贵族都来府中求她娘亲的绣品,只是陆菀没什么天分,母亲教了许久,她也就学会了母亲这双面绣的五成功力,不过给如是的孩子绣些衣服还是可以的。 陆菀喜欢刺绣,每当刺绣的时候她便能静下心来,心无旁骛的什么也不想,仿佛那些糟心又伤神的事情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可—— “小姐,这是刚才有人送来的。”皎月将一封褶皱地信封递到了她的面前。 现实的种种总是提醒着她,让她不要忘记那些过往,她竟连片刻的清净都不曾拥有。 陆菀心中苦涩,却不能说,她叹了一口气问道:“谁送来的?” 皎月挠了挠头:“天太黑了,没看清。” 陆菀只好用袖口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将信打开,前朝时,许多暗杀组织喜欢将信上涂抹剧毒,在收信人翻开信件时释放毒气,一招毙命。 陆菀将信摊开,看来是她想多了,信上只写着几个大字:明日午时福玉楼。 落款是个太阳的形状。 是他!是阿布哲,他竟还记得自己。 陆菀心中暗喜,她的回忆似乎又回到了她五岁那年的夏天。 那时的陆相便已权倾朝野,很多孩子的父母都害怕陆相,所以不让自家孩子同陆菀玩,还有些父母打着孩子的名头去巴结陆相,每每发生矛盾,无论谁对谁错,那些父母都会将自己的孩子打骂一顿,时间久了就没人愿意同她一起玩了。 仇香芹不满为何连自己的父母都要偏向陆菀,于是就带着的几个人一同孤立她,将她推进了相府后院一个一人高的坑中,陆菀那时不过是一个只有一点儿的小团子,无论如何也是爬不出这深坑的,她各种方法都试过了,怎么也出不去,只能一个人蹲在坑里痛哭。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陆菀第一次见阿布哲。 陆菀听到有人来,连忙抬头,赶紧用她满是泥泞的小手擦干了眼泪,她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叫……陆……陆菀……” 少年双唇抿着,他 * 直接趴在坑边,慢慢地向前移动着身体,缓缓向坑中的陆菀伸手:“你别怕,本王子是个好人 。” 阿布哲有一双干净澈亮的眸子,干净的就像是上天派来解救她的使者。 陆菀起身抬头,冲阿布哲笑了笑,她原本就圆嘟嘟的小脸一笑起来就像个肉包子一样,可爱极了,她试探性的将手递给了他,阿布哲的手是温热的,这温热一下就顺着她的指尖传进了她的心里。 阿布哲的双腿不自觉的往后蹬,他使尽全身将她拽起,眼看着陆菀的手便要够到坑边。 “啊——”许是少年力气不够,随着一声尖叫,两人又顺着泥土一同跌入坑中。 陆菀见状,以为他们再也出不去了,于是抱着双腿失声痛哭。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带了奶团子,给你吃。”阿布哲用袖口替陆菀擦了擦脸上的泥土,结果越擦陆菀的小脸就越花,原来是刚才他们滚下来的时候阿布哲的袖子上也沾了泥土。 阿布哲憋着笑,把头转了过去,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奶团子?”陆菀一双深邃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好奇地问道。 “嗯,我额吉做的,可好吃了。”阿布哲擦了擦手,从胸前掏出了一块儿四四方方的奶团子。 -- 第29页 奶团子奶味儿特别浓,入口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陆菀一口咬下去就不哭了。 “我叫阿布哲,塔乌的王子,你怎么会在这儿?”阿布哲问道。 陆菀生怕自己说出来是仇香芹把自己推下来的,她们会更加孤立自己,于是结结巴巴的不敢跟阿布哲说:“我……我……” 阿布哲看着陆菀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说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他见陆菀低着头不说话便知自己猜对了:“下次若是有人再欺负你,你就揍他们!”他握紧拳头比划着“揍人”的动作。 “可是……我打不过她们。”陆菀肉嘟嘟的小脸已经“拧巴”在了一起,她咬着嘴唇,委屈地说道。 “嗯……”阿布哲想了想,她一个弱女子,确实谁也打不过,就在他也没什么办法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父汗的话“只要功夫到位,再难熬的鹰都会死。” 于是他开口说道:“这样吧,我还要在大兴待着日子,我教你功夫吧!我功夫可厉害了,连父汗都夸我是塔乌的小勇士。” 陆菀眸中的喜悦只一瞬就被盖了下去,她面露难色地说道:“可……我父亲说女子要端庄娴静,不可舞刀弄枪,不然变成母老虎会嫁不出去的……” 阿布哲伸手捏了捏陆菀软嘟嘟的小脸蛋:“怕什么!我偷偷教你就好,这段日子你就跟着我,我看他们谁还敢欺负你!再说了,要是没人娶你,我就娶你,我做梦都想要你这么漂亮的阙氏。” “好。”陆菀望着阿布哲笑了,笑的可爱又甜美。 阿布哲对于陆菀来说是太阳、是勇士,更 * 是她懵懂记忆中的白月光。 “侧妃,我们明日要见此人吗?”皎月望着被自家小姐摊的平整的书信问道。 陆菀:“见,只是明日出宫之前,我们还有些事要做。” 她勾了勾手,小声在皎月耳边呢喃了几句。 “是。”皎月点了点头。 陆菀:“此事尤为重要,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明日钟嫔会助你。” “侧妃放心吧。”皎月将桌上的针线仔细收好“今日太过劳累,侧妃还是早些歇息吧,这烛火暗,再伤了眼睛,离如妃腹中胎儿出世还有些时日呢,之后再绣也来得及。” 第16章 人心叵测(十三) 梅妃 次日清晨,陆菀告别柳如是同元祁一起离开了皇宫。 临行前陆菀千叮咛万嘱咐,要柳如是一定要小心楚嫣然,可柳如是大大咧咧毫不在意,笑着说道:“我看那宸妃的面相倒是个温婉的,菀儿怕是多思了,你放心吧,我不会任人欺负的。” 柳如是心思单纯,总觉得人心大多都是良善的,陆菀看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多说无益,最后她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做罢了。 所幸宫里有钟嫔护着如是,她也能安心一些。 出宫的路上陆菀和元祁二人一路无言,元祁还在恼火陆菀夜会元邺的事,而陆菀见元祁不说话,她也不愿多说。 果然,男人的心思最难猜 ,皇家的心思便更难揣测了,元祁可是两样都占了,前两日还同自己情深似海,今日竟连句话都不愿多说。 “快!抓住她!”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彻底打破了宫道的寂静,正对面,几个宫中的侍卫正追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女人。 那女人披头散发,时不时地回头望去,时而哭时而笑,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她一路跌跌撞撞地朝陆菀身后跑去。 陆菀偷偷把身子往右一移,那女人便直直地撞向了陆菀。 “啊——”陆菀见状应声倒地,那女人也跌坐在了地上。 “菀儿!”元祁连忙伸手去扶,他见那女人起身还要跑,便伸手抓住了她。 那女人颤抖着身体,不停的哆嗦,她笑嘻嘻地对上了元祁那张与梅妃有八分相似的脸,大惊失色,连忙跪地重重磕头求饶,她再抬头,一滴血水已经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她呆呆的看着远处,眼珠一动不动却不聚焦,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她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梅妃饶命,是皇后害死了你…梅妃饶命,是皇后害死了你……你不要来找我……不要……” 那女人不停地搓手求饶,见面前“梅妃”没有声音,她又哭喊道:“梅妃娘娘饶命啊,是皇后娘娘害了你,你若不信,可以去问良嫔……”随后那女子面目狰狞,十分痛苦地喊道:“良嫔娘娘作证!良嫔娘娘作证啊!良嫔娘——” 几个侍卫扑上来将那女人重重摁在地上,那女人被吓得顿时没了声音。 “带走!” * 顾川也跟了上来,他挥了挥手,几个侍卫瞬间围上来,将那女人拖走了。 那女人被拖走的时候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元祁,她的嘴脸露出了一丝诡异狰狞的笑容。 “川儿怎会在此?”陆菀面露讶色。 “阿姐,我现在是宫里的禁军统领。”顾川徐徐说道。 陆菀:“那个女人是?” “是从冷宫中跑出来的,听说是先帝的妃子,这女人疯了,我们追了许久才追到。”顾川看了看远处,几个侍卫已经没了身影:“阿姐 ,我不同你说了,还有差事呢。 ”顾川冲陆菀挥了挥手,便独自跑开了。 陆菀再看元祁,他有些失神,整个人像被抽离的灵魂一般楞在了原地。 -- 第30页 很好,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元祁心中“咯噔”一声,打乱了他所有的思绪。 整个皇宫最疼他的便是母妃,母妃是那样的温柔,她总是站在梅花树下冲他招手说:“祁儿,快来尝尝娘给你做的酥糖。” 只是这一切都不存在了,他原以为是母妃福气薄,早早就病逝了,如今看来……母妃的死另有隐情…… “王爷,这……”陆菀扯了扯元祁的袖子“这疯了的人说的话是不能当真的……” 若此事真与太后有关…… 切不可让人发现他已经知晓此事! 元祁回神,勾出了一抹笑意:“是啊,疯了的人说话是不能作数的。” 可陆菀还是看到了元祁眼底的恨意。 陆菀莞尔一笑:“王爷,走吧。” “嗯。”元祁看了一眼陆菀挽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点了点头,继续向宫外走去,他佯装镇定看起来十分淡然。 王府内,床帏中,杜若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 “王妃,王爷回来了。”杜若的陪嫁嬷嬷将杜若扶了起来。 她站在床边仔细地替杜若理好被褥,生怕自家主子再受了风:“王妃,你别怪老奴多嘴,这侧妃虽然家世显赫,可她在王府毕竟只是个侧妃,这不是在相府,您大可不必纵着她。 ” 杜若没有说话,那嬷嬷又递过去了一杯热茶,继续说道:“哪个府里有侧妃踩的正妃头上的?若不是您大度,这宫中的宴席哪儿轮得到她去?您也该为自己谋划谋划了,嫁入王府这么多年,你和王爷还没有圆…… ” “嬷嬷!”杜若有些生气地打断了那嬷嬷的话。 “王爷与兄长是怎样的情谊你又不是不知,他一向视我为亲妹妹,他娶我也是为了帮衬爹爹,这些话,还是少说吧。”她最近身体实在是不好,刚说了几句,便觉得喘不上来气,就让嬷嬷扶着又躺了下去 。 是,入府将近三年,王爷从不曾碰过她,可她知道,王爷心里始终记得兄长是为他而死,这才不愿意碰她,况且,就她这身子……怕是也生养不了…… 她是爱王爷的,从兄长第一次将王爷带回家她就移不开眼了,可王爷一直把她当妹妹一般 ,感情这种事强求不得,她总不能逼 * 着王爷喜欢自己吧,而且,王爷已经在府中算给足了自己王妃的尊容,自己不该那么贪心地奢求更多…… 就算同王爷无夫妻之实 ,相敬如宾也好。 只望王爷能够一直一碗水端平,别对她人动了心才好,毕竟,又有哪个女人又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里装的是别的女人…… 至于不能生养……那就等哪个妾室生了孩子自己作为主母抱过来养在膝下便是……总归是有法子的…… “是老奴多嘴了……不过老奴也是为王妃不平……”那嬷嬷眼含泪水低头说道。 这王妃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怎能不心疼。 “嬷嬷,若儿知道你是为我好……是若儿不争气了……”杜若望着头顶的窗幔,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流入了发根…… 她又何尝不想得到王爷的爱…… 第17章 人心叵测(十四) 侧妃真好啊~本王可…… 陆菀见元祁一路心情低沉,于是寻了个话匣子说道:“妾身的父亲前几日送了些紫貂皮,说是最近天气冷的厉害,让妾身与王爷各裁一身衣裳。” 元祁原本低着头愁眉不展,但听闻此言心中也是一阵欣喜,他连忙抬头看着陆菀,但又想起了陆菀夜会皇兄一事,于是故意装作一脸无所谓地模样冷漠问道:“是只有我有还是旁人也有?” 陆菀被问的一愣,随即笑着答道:“自然是只有王爷有。” 元祁一脸淡漠地背过身去,在陆菀看不见的方向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再转身又换上了一个“本王不屑”的冷漠表情:“那本王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啊?”陆菀不知所云,心想:这元祁在搞什么? 元祁顿了顿,自以为大度地说道:“本王原不知道侧妃喜欢这紫貂皮,等立春的时候有围猎,本王给侧妃猎几只便是。” “哈?”陆菀不明所以,心想:我啥时候喜欢紫貂皮了? 罢了,元祁今日不对劲,许是知道自己母妃的死有内幕,刺激到了,自己不该与他计较。 不知为何,元祁昨夜心中已经下了决心,他定然不再理会陆菀,可陆菀只是送了他一件紫貂皮他就破了功,当真是没出息,之前的冷漠都白装了。 元祁假装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那本王今日就姑且去侧妃房中用食吧。” 陆菀听闻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勉强勾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今日怕是不行,改日吧。” 元祁一脸“女人你在说笑”的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后有些尴尬地冷笑了一声,半间不界地说道:“也是,本王突然记起今日元吉要来,本王也没空,侧妃自己用食吧。” 随后他大袖一挥潇洒离去。 今日又是被侧妃拒绝的一日,以后自己再也不能主动搭理侧妃了,当真是没有面子。 “五哥何故如此匆忙地叫我前来?”元吉漫不经心地将一枚白子放在了棋盘上。 元 * 祁用手捻着那枚黑子不说话。 “五哥今日不陪陆嫂嫂?”元吉又问。 -- 第31页 元祁继续用手捻着那枚黑子不说话。 “陆嫂嫂呢?五哥与陆嫂嫂吵架了?”元吉继续问道。 “下棋,别说话。”元祁抬头看着元吉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将那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元吉将手一挽负气地嘟嘴说道:“五哥你今日差人将我从春风坊粗鲁地架出来就是为了陪你下棋?你知道的,我可不爱下棋了,下棋你该找二哥。” “下棋,别说话。”元祁又说道。 元吉见他五哥一副佯装镇定自若但是吃瘪的表情就都明白了:“你果然是与陆嫂嫂吵架了,除了陆嫂嫂谁能让我一向稳重的五哥有如此模样?” 元祁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 元吉眼珠一转:“五哥,既然你与陆嫂嫂在一起如此不开心,那不如和离吧?”他认真说道。 元祁见元吉如此担忧自己,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他解释道:“我与你陆嫂嫂还没到要和离的地步……” “和离吧!”元吉身体前倾一脸关心模样。 元祁摆了摆手:“有劳八弟挂念,我与你陆嫂嫂……”他又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本王心里苦,但本王不说,小孩子懂什么”的表情。 元吉两眼一翻:“我才不是挂念你,我是挂念陆嫂嫂,陆嫂嫂可比春风坊的那些女子有趣多了,嫁给你这样三天两头与她生气的男子,属实是委屈了,五哥真真是个小心眼……” 元祁:“……” “出去!”元祁低声怒吼道。 “哦。”元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五哥怒发话,他只好乖乖退了出去,不过为了陆嫂嫂,他还是不怕死地站在门外喊了一句:“五哥,你若是与陆嫂嫂和离,一定要告诉我,我接陆嫂嫂走!” “滚!”元祁吼道。 元吉听到屋内传来了东西碎裂的声音,赶紧一溜烟跑了,不然下一个碎裂的怕是自己的骨头了。 元祁坐在屋内单手扶额,闭眼冥想。 这菀儿怎么就有这么大的魅力?怎么连一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元吉也被迷住了?还有他那皇兄…… 这个菀儿! 元祁怒锤了一下木桌,转头又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也不怪菀儿,这只能说明菀儿魅力大,自己的眼光没错…… 对,仔细想想,自己的眼光确实不错,菀儿真的哪儿哪儿都好,越看越好。 今日菀儿还送了自己一张如此贵重的紫貂皮,这紫貂皮只有菀儿和自己有,那便证明菀儿愿意同自己穿一样的衣裳,到时自己再差人设计些独特的花样,这样一穿出门别人便知道菀儿是本王的妻子了! 真好啊,本王怎么会突然觉得这么幸福,等春季狩猎,本王也要打一匹上等的紫貂给菀儿当围脖。 不行,那时天气就热了,这围脖就用不上了,那给菀儿做些什么好呢? 陆菀与皎月一身男装脚步急促,时不时地往身后看去, * 生怕有人发现了她们的踪迹。 阿布哲来信并未说确切相见的时辰,她们也只能尽早前去。 最近冷的厉害,陆菀没走几步便被冻的手脚冰凉,眼睛也冻得发酸,她只好再加快些脚步,尽早赶到福玉楼。 不知为何,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阿布哲,陆菀心中反而没有那么期待了。 陆菀前脚刚踏进福玉楼后脚小二就跑过来了:“这位公子,请往二楼雅间请,有人在等您。” 陆菀朝二楼看去,雅间的窗户留了条小缝,阿布哲就站在窗户后面。 陆菀冲他笑了笑,便径直往二楼走去。 她刚推开房门,便觉得一股凛冽的拳风朝自己袭来 ,她弯腰向后,躲过了! 皎月站在一旁被吓得脸色铁青。 阿布哲收拳,道了句:“菀儿如今功夫不错!” 原本陆菀还在心里盘算见到阿布哲后该怎么打招呼,如今让阿布哲这样一闹,自己也没那么尴尬了,她笑了笑:“都这么大了,你还来这招。” 阿布哲挠了挠头,憨傻一笑:“菀儿,许久不见,快请坐。” “你也坐,我们之间还客气——嗯—”陆菀坐在椅子上话还未说完便有一阵针扎一般的刺痛袭来,她捂着肚子闷哼了一声。 “菀儿怎么了?”阿布哲连忙上前关切问道。 “没什么,许是吃多了,刚才动作又太大,坠疼了一下,都是些小毛病。”陆菀摆了摆手,全然没有在乎。 “那可不行。”阿布哲看向了身后女扮男装的小厮挥了挥手:“快给菀儿看看。” 他又看向陆菀:“这达娜会些医术,让她给你看看,你别总让我担心。” 是啊,幼时阿布哲便总替自己操心,连离开大兴的那日都在教自己功夫,生怕他不在,自己再让人欺负了。 陆菀见阿布哲目光热切,也不好再推辞,只好将手递给了达娜。 达娜是阿布哲额吉的养女,她喜欢阿布哲,从小就喜欢,不然也不会跟着阿布哲一起从塔乌来到大兴,还心甘情愿的做阿布哲的侍女。 在她心里,阿布哲便是草原上翱翔的鹰,塔乌最骁勇的武士,只有自己才配得上他,这个陆菀是有些姿色,可她不过是大兴一个普通的妇人罢了,况且一个外族又怎么能同自己相比? 她听到阿布哲对陆菀如此关切,侧目不屑地瞥了一眼陆菀,有些不太痛快的替陆菀把脉。 -- 第32页 随后她掩饰不住内心的惬喜,面上带笑,大声说道:“你有孕了!” 她生怕阿布哲听不清,又说了一遍:“陆小姐,不!侧妃!你有孕了!” 塔乌最注重女子贞洁,如今陆菀是别人的妻子又有了身孕,阿布哲便再也不会跟她在一起了。 “侧妃!你有身孕了!”皎月站在一旁喜极而泣,小姐若是有了身孕,便能在王府彻底站稳脚跟了,这可是王爷第一个孩子! 陆菀听闻此言心里“咯噔”一声,她轻轻的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这孩子她期 * 盼已久,却迟迟未来,如今竟来的这么突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阿布哲显然有些落寞,他顿了顿,将那些百转千肠的思念化作了一句:“五王爷待你……可好?” 如今菀儿已经有了身孕,有些话他说了,怕是会给菀儿造成困扰,还是不说了吧,况且他来大兴前答应过父汗,此次前来只为国事,切不可被儿女情长纠葛,如今前来与菀儿相见,便已违背了父汗的叮嘱…… 陆菀也有许多话梗在了喉头,如今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不爱元祁,可对于这孩子的到来她是欣喜的,毕竟出于一个母亲的身份或出于一个复仇者的身份,这个孩子来的都刚刚好。 陆菀只笑了笑,淡淡说道:“王爷待我还好,这些年你过的如何?” 阿布哲有些失神地拿起了桌上的茶杯:“王爷待你好就好……我还是老样子。” 陆菀拿起茶盏抿了一口:“你此次来京可是为了大兴与塔乌之间的丝绸贸易分成?” “侧妃,有孕还是少饮茶吧。”皎月替陆菀将茶盏放下,又叫了小二换了壶清水。 皎月觉得此举虽然有些失礼,可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第18章 人心叵测(十五) 你想当皇帝吗? “是啊,菀儿有孕,确实是不宜饮茶。”阿布哲起身有些慌乱地将杯中的茶倒掉。 “阿布哲……”陆菀看着阿布哲欲言又止。 阿布哲笑着问道:“怎么了?” “你……泼出去的……是你自己的茶……”陆菀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道。 “啊……哈哈哈…”阿布哲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想尝尝大兴与塔乌的水有何不同。” 陆菀:“……” 阿布哲笑了笑:“不说这些……我此次前来确实是为了大兴与塔乌边境丝绸贸易的事情,不知菀儿有何高见?” “问她作甚,她一个妇人懂什么?”达娜站在阿布哲身后不屑说道。 “达娜!不得放肆!”阿布哲转头低声斥道。 达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阿布哲,这是阿布哲第一次凶她,还是为了别的女人。 自己说了什么?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那陆菀确实就是个妇人,她懂什么?!自己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又没有说错,阿布哲凭什么凶自己! 她越想心里越委屈,越觉得自己憋屈,为什么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他都装作看不到,如今他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凶自己! 达娜双眼通红略带哭腔地吼道:“好!那你同她说!我不在这儿碍你们的眼!”说完她便推开门跑了出去。 阿布哲看着达娜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她年纪小,我额吉又护的紧,性子难免有些娇纵,菀儿见谅。” “无妨,小女孩就该是这个样子,她如此随性洒脱,当真是让我羡慕。”陆菀的眼神里显得有些孤寂,她什么时候可以像达娜这般随意任性就好了,如今的她是哭也好,笑也好,不痛快也好 * ,真的是半点由不得自己,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每日睁眼便开始做戏,自己原本的模样和性子连自己都忘了。 陆菀挥了挥手让皎月退了下去,自己一人与阿布哲谈论了良久。 阿布哲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心情十分沉重,他眼神复杂地看向了陆菀:“放心,此事与塔乌、与你都是好事,我定会助你。” 阿布哲从未想过,那个幼时只会躲在他身后的陆菀,如今竟有如此考量和气魄,当真是让他大为一震。 陆菀款款行礼,十分得体:“那你慢走,我便不多送了,免得惹人怀疑暴露了你的身份。” 阿布哲也学着大兴人行了个拱手礼:“菀儿留步。” 陆菀有孕的消息从达娜口中说出,总归是让陆菀心里不太踏实,毕竟达娜看阿布哲的目光炙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爱慕阿布哲的,所以她的话不能全信,不排除她是故意说给阿布哲听的,好让阿布哲彻底断了念想,所以陆菀一回府便立刻差皎月偷偷请了个医官来瞧。 医官说陆菀确实有喜了,只是这胎儿还不过两个月,尚未在腹中坐稳,便给她开了些安胎的药,还交代了些需要注意的事。 陆菀给了医官一锭银子,要他一定要保密,万不可告诉他人,医官拱了拱手没有收:“替病人保密乃是下官的职责,侧妃不必额外答谢。” 陆菀见此人正直,便笑了笑,道了声:“林医官为人正直,是我唐突了。” 医官走后的几日,陆菀总爱静静坐在窗边。 皎月则每日都在屋里忙不迭地收拾着东西,她将那些孕妇用不到的东西通通放在了一边,又置办了些胎儿出生以后用的到的,陆菀总觉得皎月置办的太早,可也没刻意制止过:“侧妃,我看你给如妃准备的东西,也要给咱家公子准备一份了。” -- 第33页 “皎月,我有孕的事,先不要告诉王爷。”陆菀看向窗外格外冷静地说道。 “为何?”皎月满脸疑惑,小姐有孕不是好事吗?为何又要瞒着王爷? “没有为何,听我的便是。”陆菀也不是不想告诉元祁,她只是不知道将此事告诉元祁后,元祁会怎么做,她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元祁…… 毕竟上一世被人骗的太深,她没办法轻易地相信任何一个男人。 “皎月,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陆菀说道。 “是,侧妃。”皎月有些失落地回道,而后她退了出去将房门关好。 元祁他想当皇帝吗?我在他心中的分量能够让他去为了我搏一搏皇位吗? 屋子里静的出奇,只能听到碳火“滋啦”的响声。 陆菀将头倚在窗边,心乱如麻,她心里清楚,她在元祁的心里的分量不足以让元祁冒着丢命的风险去谋朝篡位。 “侧妃!”皎月推门而入。 “我说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陆菀言语中充斥着怒意,许是怀孕的原因,她近日总是频频发火。 * 皎月喘着粗气说道:“侧妃!我们找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陆菀连忙起身,听皎月的语气,此人应该十分重要。 “春婵!” “那个范公公的相好?” 皎月:“是!我已经让玄诡城的人将她控制住了。” 春婵原是宫里的宫女,她与范公公是同乡,先帝见他二人缘分深、情意重,又念及范公公尽心照顾自己多年,便给他二人指了婚,到现在也有十年之久,春婵突然出现在宫外,那便说明范公公也在宫外。 “那范公公可有消息?”陆菀问道。 皎月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也快了,范公公无亲无故,唯有春婵同他一起,他是生是死,春婵该是知道的。” 陆菀漠声说道:“审!不择手段的审!别让她死了,一定要从她嘴里问出些有利的消息!” 若找到范公公,说不定真能知道先帝真正的死因,范公公定然知道些什么,不然范公公为何放弃宫里的总管大太监不做,偏偏要逃出宫外。 皎月:“是!” “这大白日的,侧妃为何房门紧闭?” 元祁来了! 陆菀冲皎月使了个眼色,皎月立马将门打开,委屈说道::“奴婢犯了错,侧妃正在训斥奴婢,又怕奴婢在他人眼里丢了面子,这才将房门关了起来。” “原来如此,菀儿当真是善解人意,考虑周全。”元祁笑着说道,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在王府溜达着溜达着就又情不自禁来了陆菀的寝宫,明明自己说好了,若是她不理自己,自己也不会主动理她,这怎么又破了功…… 陆菀挥了挥手,示意皎月退下去办自己的事儿。 皎月点了点头,让陆菀放心。 陆菀起身行了个礼,盈盈喊道:“王爷。”她扶着元祁坐在了椅子上,伸手替元祁捏起了肩。 元祁静静闭上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他感受着陆菀的小手在他肩上轻轻捶打的触感,这种氛围在元祁心中无比舒适。 “王爷,你可想当皇帝?”陆菀问道,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问,可她就是想问。 元祁听闻此言身躯一震,他从未想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虎狼之词”竟会从他温婉可人的菀儿口中说出。 菀儿到底何意? 她到底为何这样发问? 是对皇兄因爱生恨所以想撺掇自己谋朝篡位还是为了替皇兄试探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自己还是要谨慎一些:“皇兄德才兼备且有帝王之风,乃是本王望尘莫及的,除此之外本王从未想过其他。” 果然不出她所料,可陆菀的心里还是有些失望,她淡淡一笑没再说话。 她只是觉得男人确实不可信,她从始至终都不该对元祁抱有任何的期待。 元祁不知陆菀到底意欲何为,他生怕自己说错些什么,便索性闭嘴不说。 屋里一下子十分寂静,寂静的让元祁心里发慌。 他开口问道:“王妃前几日去了哪里?” 陆菀:“去见了一 * 个故人。” “是个男子?”元祁试探性地问道。 陆菀不想暴露她与阿布哲私下见面的事情,便说道:“是个女子。” 元祁“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其实他知道那日菀儿见了一个男子,不过祁风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确定是个男子,其余的也没看清。 他不是刻意跟踪,只是祁风恰巧去福玉楼看到了而已。 他这侧妃,又骗了他。 为何他每日拥着菀儿入睡,竟还觉得他们二人的心隔得如此遥远,也不知菀儿何时才能对他放下心防,原本他觉得他可以尽力一试,如今看来,这不过是他的奢望。 “菀儿,你就没有什么话想与本王多说说?”这是元祁第二次如此问陆菀。 “没有。”这也是陆菀第二次如此回答。 元祁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日暮西山后,最后的一丝光明终被黑夜笼罩,月亮发出了十分微弱的光,连星星也没了踪迹,寒风彻骨,天上飘起了几点零星的雪花。 几个杀手悄然潜伏在了王府的周围,只待时机合适便一拥而上,杀了元祁。 -- 第34页 今夜,注定不平凡。 陆菀坐在一旁不停地用手敲打着桌子,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坐在烛火下认真看书的元祁。 元祁并未注意到她的目光。 时机到了! 第19章 人心叵测(十六) 你找死! 子时的铜锣声敲响,几个黑衣人蓄势待发,他们从天而降轻点地面随后用力一脚破门而入! 一瞬间,冷风袭来,卷起了屋外的飞雪,一阵肃杀之气油然而生,屋外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侍卫的尸体,这些刺客看起来身手不凡。 终于来了! 看到突然冒出来几个身形魁梧的黑衣刺客,陆菀反而心下一松。 几个黑衣刺客突然袭来,元祁根本来不及细想,他将手中的毛笔丢下,快步向前将陆菀护在了身后。 陆菀怔怔看着元祁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一时间有些愣神,心里五味杂陈。 几人围了上来,刀刃出鞘,冷森森的几道白光激射而出,寒光闪烁不定。 元祁见状后退了几步,看来这黑衣人是有备而来,他下意识的将陆菀的手紧紧握住。 那领头的黑衣人什么也没说便直接挥剑而下,剑还未到,元祁便感受到了剑气的冷冽,他身法凝重用力一挡。 元祁本身武功就不高,这下也只是堪堪挡住,而黑衣人出招迅猛,每一剑下的都是杀手,招招都为了取人性命,元祁怕自己也挡不了多久,自己若是一条命折了没关系,可菀儿不行,他侧目吼道:“逃!菀儿快逃!不要管我!” 就在此时,陆菀又看见剑光一闪,从另一个的黑衣人手中刺来,正对元祁的要害。 “王爷小心!”陆菀纵身一跃将那与元祁对峙的黑衣人踢开,挡在了元祁面前。 “菀儿!”元祁迅速将陆菀一把拉入怀中,身形一转,又将她护在了身前。 “嗯~”元祁闷哼一声,那黑衣人的剑锋已经 * 不偏不倚地刺入了他的左肩。 一阵刺痛,元祁抱着陆菀缓缓倒地,他温柔地摸了摸陆菀的脸颊,随后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陆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虽是她的局,可她明明说过,不允许他们伤人,可为何这些黑衣刺客各个都痛下杀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将元祁仔细放好,从地上缓缓起身,顺便拿起了刚才刺客掉在地上一把剑,她抬眸双眼通红,低声怒吼道:“找死!” 她一双深邃的眼睛透着寒光,冷冷地看向面前的黑衣人,既然这些黑衣人不听指挥,那就一个活口也不要留! 忽然间,陆菀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彻骨的寒意之中,剑气逼人,锋芒毕露。 黑衣人抵挡不住,他两旁躲避脚尖沾地连连后退,可剑锋还是如同闪电一般穿透了他的胸膛。 剑气一闪而过将烛台上的蜡烛熄灭,屋里瞬间漆黑一片,响起了一阵刺耳而短促的惨叫声。 接着,陆菀从黑夜中冲出,她透过月光将蜡烛点燃,腥臭的血液顺着剑锋一滴一滴的落下,几个黑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剑割喉,不留余地。 元祁竟不知他这侧妃武功如此了得,见几个黑衣人死去,他才放下心来,彻底昏睡了过去。 王爷被刺,王府瞬间乱成一团。 “王爷!” “王爷,快醒醒!” “快传太医!”陆菀一只手摁着元祁鲜血淋漓的伤口,一只手紧紧握着元祁的手大声喊着:“快!快传太医!” 众人进入元祁房中,却见元祁倒在血泊之中,纷纷惊恐地大喊起来,杜若吓得直接当场昏了过去。 霎时间,王府中,一片混乱。 “王爷!”祁风惊呼一声,他看着躺在地上的王爷内心自责不已,若是他今日在王府,王爷也不会遇刺! “愣着干嘛!”陆菀用尽全力将元祁扶了起来,祁风见状连忙上前搭手。 “侧妃!太医来了!”皎月一路小跑拽着一个约摸五十左右头发花白的老头进来。 太医见状,连忙跪在元祁床边仔细查探伤势。 “太医,救救元祁!救救元祁!”陆菀哀求道。 那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惶恐地说道:“是,微臣一定尽力,还请侧妃先带着众人离开。” 紧接着,无数侍卫得到命令,守卫王府! 王府遇刺!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京城。 顿时城内瞬间变得人心惶惶。 “查!去查!到底是何人要害王爷!”陆菀吼道。 “是!”祁风道。 他将所有刺客的身体一一掰开,细细查看。随后,祁风一脸惊恐地看向陆菀:“侧…侧妃…是……” 陆菀明知故问:“怎么了?” 祁风将那刺客的衣服扒开,露出了左肩的刺青:“是天密院的人!这是天密院的图腾!侧妃……” 祁风看向陆菀有些哽咽,他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快就动手。 天密院是大兴唯一一个属于皇家的秘密组织,直接受命于大兴的皇帝 * ,如今这些刺客是天密院的人,这只能说明皇帝已经开始准备除掉自家王爷了…… 皇帝是君,王爷是臣,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以后自家王爷该怎么办啊…… 陆菀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玄诡城办事实在妥帖。 如此一来,元祁遇刺一事便与元邺脱不了干系了,元祁即使不想反也必须反,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反了,陆菀就是要逼着元祁反! -- 第35页 陆菀摆了摆手:“将这些尸体处理了吧,此事要保密,万不可传扬出去!” 祁风:“是!” 侧妃是个聪明的,若让皇帝知道王爷已经知晓了此事是他所为,那王爷便是彻底与皇帝撕破了脸,倒不如装作不知,皇帝也不好将这些事做绝。 祁风原本以为侧妃嚣张跋扈只有蛮力,竟没想过侧妃竟然如此有头脑,怪不得王爷对她如此喜爱,他已经开始有些佩服侧妃了。 “该死!” “该死!” “该死!” 皇宫内,一个隐秘的密室,元邺在疯狂地咆哮:“到底是何人行刺元祁!若此时元祁出事,那些大臣定然觉得是朕容不下他,届时朝中要引来多少非议,你们知不知道?!查!现在就去查!” “是…是…”许知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王爷如何了!”陆菀见那太医从屋里出来,连忙走上前去。 那太医松了一口气,拱了拱手行了个礼:“所幸没有伤到要害,已经无碍了,只是最近几日要静养,这是药方,还请侧妃差人去买些药材,具体的事情我已经交代给了侧妃身边的侍女。”太医伸手将一张药方递给了陆菀,随后他又从肩上的木头药箱里拿出了个四四方方的小瓶子:“这是微臣秘制的金疮药,还需侧妃每日替王爷换一次药。” “是,多谢太医。”陆菀看过元祁的伤口,那伤口确实不足以致命,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元祁倒下的那一刻,她整颗心都是揪在一起的,或许是因为元祁是为了护她而受伤,所以她有些愧疚吧…… 对!只是愧疚! 其余的事,陆菀不愿多想。 “侧妃,你早些休息吧,王爷这儿,我看着。”皎月替陆菀披上了一件衣裳。 “是啊侧妃,我也在此,你就放心休息吧。”祁风心怀愧疚,一步也不愿离开王爷。 陆菀单手撑头坐在床边:“我守着王爷,你们先休息吧,不用在这儿服侍了。” “可是……侧妃……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肚子里的孩子吧……”皎月小心劝着。 祁风先是一愣,随后笑着问道:“侧妃这是有孕了?” 皎月点了点头。 祁风欣喜若狂地说道:“太好了!若是王爷醒来听到这个消息定然开心疯了。” 皎月打趣道:“我看侧妃有孕,你比王爷还开心。” 祁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王爷开心,我就开心,我这是替王爷开心,这毕竟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 杜若推向 * 木门的手滞在了空中,她面容憔悴地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笑声一片。 陆菀有孕了,她竟然有孩子了……是她和王爷的孩子…… 杜若捂着胸口,悲痛欲绝,她身边的嬷嬷安慰地拍了拍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嘴唇发白,勉强勾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走吧。” “王妃不进去看看王爷?”那嬷嬷问道。 杜若苦笑一声:“想来菀儿一定能将王爷照顾的很好,” 王爷若是醒来,第一个想看见的定然是陆菀吧……自己又何必在这儿碍事…… 只是王爷怎么可以同别人有孩子…… 明明自己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为何自己的心还是这样的痛……为何王爷不是属于自己的…… 杜若落寞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每一步都走的十分沉重,好像只一瞬间自己就失去了一切…… 寒冬的雪终于停了,窗外的柳树也发了新芽,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春季狩猎要到了,皇上差人请了两次,元祁都以“身体还未恢复”为由婉拒了。 “菀儿如今有孕,可千万不能磕了碰了,狩猎太过危险,万不可去!”元祁一脸宠溺地看着陆菀微微隆起的小腹“让本王听听,他是不是叫爹爹了!” 陆菀笑了笑,继续绣着手中的小肚兜:“王爷又说笑,他还小,又怎么会叫爹爹?” 元祁蹲在地上伸手摸了摸陆菀的肚子,自顾自地对着陆菀的小腹温柔说话:“本王也是第一次当爹爹,有些兴奋过头了,你说是不是呀?是不是?”元祁小心翼翼地用头顶了顶陆菀的肚子。 “我看王爷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都会说笑了。”陆菀打趣道。 第20章 人心叵测(十七) 作者心碎章 元祁:“过几日本王就差人给念菀腾间卧房出来,一定要是王府最大的卧房。” “念菀?”陆菀诧异地问道。 元祁摆了摆衣袖站起来一脸认真的来回踱步,徐徐说道:“本王对菀儿思之念之,若生出来是女子那便叫元念菀,若生出来是男子那便叫元思陆。”他回头给了陆菀一个“本王实在是聪明”的表情。 陆菀嗤笑一声:“妾身这孩儿都还未生出来,王爷都将名字想好了。” “何至于此,你看看这个。”元祁快步跑出去,费力地将一个木头箱子拖了进来。 陆菀将手中的绣品放下,走上前去想看看元祁究竟搞了什么名堂。 元祁伸手将木箱的盖子推开,陆菀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放着各式各样的玩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本王前几日差祁风去搜罗了京都各式各样的玩具。”元祁抬头看着陆菀湿润的眼眶:“菀儿你怎么哭了?” -- 第36页 陆菀转身避开了元祁的目光:“没,春日总是起风,吹的我眼睛生疼。” “哦。”元祁连忙起身将房门关紧:“是本王疏忽了,刚才进来竟忘了关门。” 陆菀用袖子将眼泪擦干,转过身来盈盈一笑:“ * 王爷怎么买这么多,这小木马还要好些日子才能用到呢。” 元祁摆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他将玩具一一拿出:“这个是念菀刚出生用的。” “这个是念菀一岁用的…” “这个是两岁用的…” “这个是念菀三岁用的…” “这个是四岁的…” “五岁的…” “……” “这个!这个是念菀及笄用的!”元祁滔滔不绝地给陆菀介绍着木箱里的玩具。 “都及笄了,还好意思玩这些玩具?”陆菀捂着嘴嘲笑元祁:“若是个男孩呢?” 元祁笑道:“一样一样,外面还有一箱。” 陆菀:“……王爷对这孩子是否太好了些?” “这怎么算好?本王还觉得给她的不够多。” 陆菀看着元祁,竟开始有些贪恋如今与元祁在一起的安稳日子了。 “侧妃!侧妃!不好了!”皎月惊慌失措地推门而入。 “怎么了?”陆菀急忙问道。 皎月喘着粗气看了一眼站在小姐身旁的王爷,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如妃如妃她……” “如是怎么了?”陆菀一把抓住了皎月的手腕。 “今日狩猎,如妃失踪了……” “什么!”陆菀瘫坐在软榻上:“她也是有孕的人,又怎可参加狩猎?” “听她身边的侍女说,是宸妃请她去的……” 听到楚嫣然的名号,陆菀万念俱灰,定是那楚嫣然刻意谋害如是,若是如此,那如是定然是凶多吉少,她满腔怒意用力在桌上一拍:“走!快走!我们去寻如是!” “菀儿!”元祁一把抓住陆菀。 陆菀看向元祁目光坚定地说道:“王爷,妾身不得不去。” 元邺娶如是只是为了朝中的势力,若不是自己悔婚,如是也不会入宫,一切皆因自己而起,如今如是有事,自己怎能不去? 元祁见劝不动陆菀,只好说道:“那我同你一起。” 初春的风在车窗外“呼呼”作响,陆菀惴惴不安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元祁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仔细用帕子擦着她手心里的冷汗。 “没事,别担心,那如妃出身于武将世家也有些功夫傍身,应该不会有事。”元祁安慰道。 “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陆菀不断地在心底暗示自己,可她的心还是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元祁除了安慰,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好默默地坐在一旁陪着她。 风卷起了几片落叶,穿梭于密林之间,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四处飘散,落叶仓促飘过,似乎暗示着生命终将止境的最后门槛,生命薄如蝉翼,一切似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元祁抱紧被风吹得行将透明的身躯,许多话哽在咽喉,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只能紧紧的拥着她。 陆菀无助的将头埋在元祁的胸口,不敢回头看柳如是被野兽撕咬的面目全非的模样。 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啊,就这样一尸两命,胎死腹中。 宫里的太医说如妃是被紫貂掏了心肝,陆菀侧目还能看见如 * 是隆起的肚子,明明早上她还在替如是的孩子缝肚兜,明明前些日子如是还在庭院舞剑,怎么今日就被躺在了这里,被一张白布遮住了脸…… 陆菀心痛至极,哭也哭不出来,她只是呆呆的坐着眼神中黯淡无光,她一句话也不说,谁叫也不答。 元祁从未见过陆菀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 元邺站在一旁摆了摆手,假装痛心地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如今如妃突遭横祸,朕也无能为力,张公公,就将如妃以贵妃的礼制下葬吧。 ” 陆菀冷笑一声,人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待她,人死了倒是知道做样子给别人看了。 陆菀跪地,犀利说道:“皇上,请彻查此事!” “如妃是被野兽掏了心肝,朕又能作何?”元邺抬眸见陆菀不说话但眼神中却充满杀意地看着自己,又道:“这样吧,张公公你下令去将这密林中的紫貂都捕过来,一一杀掉,这样总行了吧?”元邺又将眼神看向了陆菀。 “如妃武功不错,若遇到野兽,周围定会有野兽博斗的痕迹,即便是她有孕在身,这四周也不会如此干净整洁,所以如妃的死一定有问题 ,还请皇上彻查 ,若皇上不查,那臣女就自己去查。 ”陆菀一字一句地说道。 “臣弟愿与菀儿一同查清此事。”元祁跪在地上附议,他不能让他的菀儿孤军奋战。 元邺见二人如此模样,怒气冲冲地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陆菀和元祁这是在威胁他吗?! 元邺估摸着此事大概与宸妃有关,若他不查,让陆菀查出了些猫腻再施压于他,他定然保不住宸妃。 这个楚嫣然!若不是她同那人有一张十足相似的面容,就凭她做的这些事,自己早就将她打入冷宫了! 他们这是在逼着自己不得不查。 元邺第一次被人如此威胁,他冲着张公公怒吼道:“张公公,去查!查不出来,谁也别回宫!” -- 第37页 “是。”张公公答道。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张公公就带着几个侍卫进来了,那几个侍卫架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妃子过来,那妃子两条腿拖在地上,大喊 :“不是我,不是我!” “启禀陛下,这舒婕妤乃是挞喇人,挞喇人擅御兽,想来与如妃的死有关。”张公公低头回道,他抬头给了元邺一个“都已安排妥当”的眼神。 “不是我!不是我!冤枉啊!是——是——”舒婕妤大喊道,她余光瞥见了站在皇帝身边目光阴狠的宸妃。 这件事虽然是宸妃指使自己做的,但皇帝偏袒宸妃,自己又只是挞喇一个没落户的女儿,况且自己的弟弟如今落在了张公公手中,若自己将宸妃供出,怕是自己的弟弟也性命不保,她想到这些咬咬牙哭着说道:“是臣妾,是臣妾做的……” 元邺和楚嫣然听闻此言,放下心来。 陆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她上前一把揪住了舒婕妤的衣领:“你怎么做的? * !” 舒婕妤见她谋害如妃的事已成定局,索性一股脑的全“交代”了:“是臣妾嫉妒如妃有孕,听说她要给王爷的侧妃猎只紫貂,所以给在她身上染了紫貂最喜欢的香料,这才让她被紫貂掏了心肝……是臣妾,都是臣妾做的……” 一旁的太医听闻此言,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如妃的尸体,果然在如妃的衣襟处发现一些特殊的香料残渣,那太医将手放在衣襟处碾了几下,又放在鼻下闻了闻:“这香料确实能引来紫貂,且若是多闻,人还会变得四肢无力。” “该死的贱胚子,还不快拖出去砍了!”楚嫣然生怕舒婕妤再将她供出来,连忙大喊道。她冲着张公公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拖出去!”张公公心领神会,用他极细的声音冲着几个侍卫说道。 几个侍卫生怕皇上发怒,连忙上前。 那舒婕妤已经心死,她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没有反抗也没有叫喊,任凭那几个侍卫将自己拖了出去。 陆菀心知此事与楚嫣然有关,但舒婕妤已经认罪,且证据确凿,自己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但这笔账陆菀记下了,她日后定让楚嫣然百倍偿还! 如是对不起,你等我,等我有一日将楚嫣然送下去给你忏悔! “放肆!这挞喇蛮夷竟敢在我大兴的皇宫杀人!到底是朕太纵着这些蛮夷小国了!”元邺用胳膊将桌上的茶杯扫了下去,怒声说道。 “元祁!” 元祁顿了顿,随后行了个礼:“臣弟在。” 元邺大袖一挥:“朕派二十万大军随你一同灭了这挞喇,替如妃报仇!替朕的孩儿报仇!” 元祁明白他这皇兄定然不只是单纯地让他出征,此事定有猫腻,他看向陆菀,皇城复杂,若自己走了,菀儿一人该如何应对? “如今臣弟伤势未愈,不宜出征,怕是要辜负皇上的重托了。”元祁婉拒道。 元邺哪是为了替如是报仇,他这是借着如是的死,将元祁送上战场,只要上了战场,那元祁是生是死可就不好说了,元邺这是对元祁起了杀心啊! 第21章 人心叵测(十八) 元祁出征 若元祁直接拒绝出征,元邺定然还会寻些别的由头,既然如此,不如就给元邺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和元祁一个机会。 只要她在一日她定然会护好元祁,至于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不妨就先让元邺开心几日。 “王爷不用担心妾身,妾身会和孩儿一同等你回京的。”陆菀将手放在了元祁的腕上,而后她回头看向元邺:“王爷能替皇上出征挞喇是王爷的荣幸,他只是太过担心臣女和腹中的孩子,臣女自知王爷待我好,又怎会成为王爷的后顾之忧,还请皇上放心的将此事交给王爷。” 元祁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陆菀,但他顿了顿还是答应了出征:“是!菀儿有如此考虑,倒是臣弟多虑了,臣弟愿出征挞喇!” 元祁开始有些 * 不明白陆菀了,她到底要做些什么,以她的聪明才智,又怎会不知皇兄的用意? 许多事元祁心里都清楚,他只是不愿多说,菀儿又为何总要做些让他心里不舒服的事。 菀儿啊菀儿,本王不想有一日对你彻底失望。 永丰二十二年五月初十,大兴的铁骑踏上了前往挞喇的征途。 元祁剑眉乌目,一双薄唇紧抿,他身穿金色战甲,身下是一匹上等的战马,杜若拖着病体站在城楼上挥别她的丈夫,城楼上的风吹的她脸色发白,可她还是不愿离去。 元祁回头冲杜若挥了挥手,他的眸底都是失望。 陆菀今日约了重要的人,所以并未相送。 自从柳如是死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复仇,今日她总算有了机会,她不会因为任何人放弃的。 毕竟她与楚嫣然那是两世的仇恨。 陆菀一早就坐在清心馆的雅间,雅间垂下的一层厚重纱帘将她的身形容貌遮的干净。 “小姐……”皎月有些担心自家小姐的身子。 陆菀自怀孕后身子愈发沉重,还总是犯困,她坐在榻上闭目说道:“别劝我了,此事我必须同你一起,不必担心我的身子,这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吗,一会儿人来了,你就放心大胆的说。” “是,那我去看看人来了没。”皎月将欲撩开帘子出门查看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 第38页 “小姐,来了。”皎月小声说道。 话音刚落,郑书桦便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听莺莺说,此人连五王爷的侧妃都认识,应该在京都颇有人脉,他是半点不敢懈怠。 没想到他一向觉得扶不上墙的莺莺,也会结识这般厉害的人物。 “郑掌柜,坐。”皎月站在帘后开口说道。 郑书桦好奇地往帘后望了望,自觉有些失态,而且纱帘厚重什么也看不到,便坐了下来。 “郑小姐可否说了我家公子的来意?”皎月刻意压低了声音。 郑书桦:“听小女说了些,敢问你家公子怎么称呼?” 皎月缓缓说道:“我家公子姓白名云翊,江中人士,想在这京城做些丝绸布匹的生意,听闻郑掌柜的丝绸布匹在京城那是顶好的。” “那……白公子的意思是?”郑书桦有些不解。 “我家公子想同郑掌柜一起。” “这……”郑书桦听闻此言有些不悦,这白公子的意思是要合作,可自己百年老店,不说在大兴富可敌国,那也是小有成就,如今白公子横插一脚,实在是有些多余:“白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这是小本买卖,实在是用不到——” “郑掌柜不听听我家公子的条件?”皎月打断了郑书桦的话。 郑书桦心意已决,但他还没摸清这位白公子的门道,也不敢轻易得罪,所以开口说道:“请讲。” “若你与我家公子合作,我们五五分成,但你每年利润可以翻十倍不止。” “十倍?!”郑书桦在心里算了算,如今京都多了个楚家,他 * 每年的利润不过十万两,若是翻十倍那便是一百万两,即使自己拿五成也有五十万两白银,他是个生意人,这笔买卖实在划算。 可从前在京都从未听说过白云翊这个名号,他心中还是有些存疑:“如今白公子也是空口白话,你不妨让我回去考虑考虑。” “好,后日楚家必定倒台,这是我家公子送你的见面礼,若郑掌柜考虑好了,来这清心馆便可。” 楚家的女儿如今入了宫,说起来也算半个皇亲国戚,自己与楚家斗了许久,楚家却风头更盛了,如今这白公子初入京都就敢说让楚家倒台的话,要么是这白公子在说笑,要么就是他低估了楚家,再要么就是这白公子当真有后台。 不过若白公子真能除掉楚家,自己也得利,郑书桦对这白公子半信半疑,他拱了拱手开口说道:“若白公子真能除掉楚家,我郑家愿与白公子合作,我郑书桦虽是生意人,但不是个贪心的人,我郑家拿四成便可。” 若这白公子真的有能除掉楚家的能力,那自己就算拿三成也是赚到了。 皎月挥了挥手:“那郑掌柜就回去静待佳音吧。” “是。” 郑书桦走后,皎月连忙将陆菀扶了起来,她开口问道:“小姐真有把握让楚家倒台?” 陆菀扶着腰扭了扭困乏的身子,自有孕后她的手脚也浮肿了起来:“我从来不做没准备的事情。” 皎月盈盈一笑:“是,小姐做的事从来没有失手过。” “你同我一起去玄诡城见见这城主吧。”陆菀捏了捏胳膊,开口说道。 “不必了,我来了!”一道白影从窗户翻了进来,陆菀定睛一看,来人蒙着面纱。 “皎月,退下。”陆菀说道。 “小姐……”皎月有些不放心陆菀,毕竟此人看起来武功不俗,也不知道小姐是不是他的对手。 “退下吧,放心。”陆菀拍了拍皎月的肩膀。 “是。”皎月闻言,只好乖乖退出门外。 “阿姐已有身孕,万不可前往玄诡城这样的地方。”那人转身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川儿,果然是你。”陆菀撩开纱帘走了出来。 顾川顿了顿:“阿姐何时猜到是我的。” “从你装作黑衣人陪我一同为先帝验尸开始,我便已经怀疑了,那日我便觉得你的针法十分熟悉,且你对皇宫的地形十分熟悉,后来我才想到,这是顾堂叔所教,我幼时也曾学过。”陆菀缓缓说道:“我与这玄诡城城主无亲无故,他又为何助我,又为何会熟悉皇宫的地形,我思来想去,这玄诡城城主定然是我身边的人,我仔细想想只有可能是你,只是我心里有诸多疑问,你又为何帮我?又为何成了这玄诡城的城主?又有何目的?” 顾川被问的心里发苦,阿姐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笑了笑:“阿姐,元邺的皇后不好做,我早就说过的……” “你……”陆菀闻言身躯一震: * “你如何得知?” “因为我同阿姐一样,也是重生而来,只是阿姐重生是为了复仇,而我是为了守护阿姐。”顾川起身上前,眼眶泛泪:“阿姐,都是我的错,那一日若我早些赶到昭华宫,阿姐也不会惨死……” 陆菀鼻子发酸眼泪夺眶而出,是为了她前世的命运,也是为了眼前的少年,她以为不论前世今生,她都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想到这个少年竟一直守护在自己身后。 陆菀伸手温柔地抚摸上顾川的脸颊:“川儿,苦了你了。” “不苦,只要看见阿姐安然活着,川儿此生无憾。”顾川伸手从胸前掏出了一个被丝帕仔细包裹的耳坠:“阿姐,你应该不记得了,可我还记得,我五岁时不慎掉进了后院的湖中,是你跳下去救了我……这耳坠也是你那时遗失的,我找了许久才找到……” -- 第39页 这耳坠她早就不戴了,将他从湖里救出来的事,她也早不记得了,只是没想到,川儿竟一直记得,也因此事护了她两世…… “那你入宫也是为了我?”陆菀问道,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我从来不喜宫中的人心复杂,若不是为了阿姐,我不会入宫,可惜我还是没能护好阿姐,所以这一世,我发誓一定要护好阿姐。” 顾川转身说道:“我与阿姐不同,我重生那时才五岁,正巧是阿姐将我从湖中救起来的时候,只是那时我不知道阿姐到底重生在了何时,直到我听说阿姐悔婚了,我才知道是那个阿姐回来了。” “你怎知我一定会重生?” 顾川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是啊,我为何知道阿姐会重生,那是因为阿姐的重生是我用性命换来的。 可这些话顾川不愿说。 他岔开话题:“后来我设计接近了玄诡城的城主,再后来阿姐就知道了,我便成了这玄诡城的城主。” 成为玄诡城的城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顾川不说陆菀也知道,他定是受了不少苦。 “所以你更改了我的命令让那些刺客杀了王爷?我想了想,能号令玄诡城杀手的,除了我便只有玄诡城的城主。” “阿姐,我只是不愿元家人再伤你……” “阿姐知道,阿姐不怪你……只是阿姐走的每一步都有谋划——” “阿姐。”顾川打断了陆菀的话:“阿姐不会爱上元祁了吧……” 若阿姐寻得真爱他固然开心,可上一世的事情告诉他,元家人不值得托付,也不配得到阿姐的爱。 顾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陆菀忽然有些晃神,她回过神来笑了笑,盈盈说道:“怎么会,阿姐只是利用他罢了,他元家人——不配——” 第22章 人心叵测(十九) 楚雄问斩 这句话是真是假,现在的陆菀自己也不清楚…… 顾川听陆菀这样说,也放下心来…“阿姐放心,以后的日子川儿都会陪着你,其实那日在相府我就想告诉阿姐的,只是中间出 * 了许多岔子,我想着也不急于一时,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川儿,谢谢你。”陆菀又捏了捏顾川的脸,她从前竟不知这少年如此温暖。 “之后的事,阿姐可有谋划?”顾川伸手扶着陆菀坐在了软榻上。 如今陆菀浑身都泛着母爱的光泽,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等孩子出世,我定然会全力辅佐他登位,元家人坐在皇位上,我不放心。”她抬头冲着顾川盈盈一笑:“我请人看过了,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 陆菀将顾川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可以摸摸他们,他们已经会踢我的肚子了。”陆菀抬头认真说道:“这两个孩子有你这样的小舅舅是有福气的。” “阿姐……这孩子也是元家人……”顾川将手抽出,顿了顿,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缓缓说道:“阿姐,你不该有这两个的孩子……” “既是元家的孩子,登基也算名正言顺”陆菀淡淡说道。 她将手轻轻地放在了顾川的手腕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川儿,阿姐那时没有办法,不得不嫁给元祁,无论哪一世,阿姐走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这孩子……也算是阿姐在这一世的惊喜了,这到底是阿姐的孩子,你的侄儿……”陆菀知道川儿因为自己的原因对元家是恨之入骨,可她不希望川儿将这些仇恨带到孩子身上,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顾川淡淡一笑说道:“阿姐多虑了,我会好好待他们的,阿姐,放心吧。” 这是阿姐的孩子,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苛待了他们,哪怕自己恨毒了元家人。 “若有一日阿姐不在了,这两个孩子就托付给你了。” 陆菀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坠入地狱,可这两个孩子不该跟着她一同坠入地狱,将两个孩子托付给顾川,她放心。 “阿姐!你别这样说!”顾川有些生气地说道。 自己搭上性命让阿姐重生,可不是让她说这些丧气话的,即使自己拼尽全力,也不会让阿姐出事,况且……不出意外的话,先走的应该是自己…… “好,阿姐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陆菀笑着拍了拍顾川的手,她替顾川续了一杯茶水:“如今还有两件事要麻烦川儿,一件是楚家,一件是梅妃的死。” “梅妃的死我已经着手在查了,还有先帝的死,对了,范公公的那个相好还在玄诡城,那春婵嘴巴硬的很,估计还要费些时日,至于楚家,我早就想好了对策。”顾川桀然一笑:“这楚家一直借着丝绸布匹的生意当幌子,其实背地里在贩卖阿芙蓉。” “阿芙蓉?”陆菀知道这阿芙蓉,阿芙蓉有镇痛、止泻、止咳等作用,早些年医官们多用它入药,但这东西常用能成瘾。 许多年前边境大战,战士受了伤便用它来疗伤,一开始有奇效,后来用多了,那些士兵便染上了很严 * 重的毒瘾,最后导致大兴的军队连连败退,大皇子也因此丧了命。 这种东西早就成了大兴的禁品,陆菀没想到这楚家竟然在背地里贩卖阿芙蓉。 “怪不得他楚家刚入京都没几年便声名阙起、家财万贯了,我先前就有疑问,就算是楚嫣然入了宫,这楚家也不至于如此富裕。” -- 第40页 顾川:“明日楚家便会在码头卸下一批阿芙蓉,届时我通报官府便可。” 陆菀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切勿通报官府,楚家在京都贩卖阿芙蓉这么长时间,也没官府管制,我只怕通报官府也是无用功。” “阿姐的意思是官府有楚家的人?”顾川皱眉问道。 “怕不是官府有楚家的人,而是整个官府都被楚家买通了。”陆菀想了想开口说道:“这样,你去通知周正,他为官清廉又是一根筋,一定会将此事彻查到底的。” “那个周府正?” 陆菀点了点头。 “好,这些事交给我就好,阿姐放心。”顾川看向窗外,见天色已晚便开口说道:“时辰不早了,阿姐,我送你回去吧。”他温柔地将陆菀扶了起来。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便好,放心,有皎月陪着我。”陆菀温柔地替顾川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川儿,辛苦了。” 顾川笑了笑:“阿姐不必如此客气。” 许是知道顾川一直在自己身后护着自己,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的原因,她今日回府的脚步都变的轻快了许多。 皎月见自家小姐高兴,她也跟着高兴。 元祁许是还在生气,奔赴战场多日也未曾寄过一封家书给陆菀,朝中也未有捷报传出,陆菀有些担心,却也无能为力。 她撑着腰在屋内来回踱步,而后她下定决心,对着皎月说道:“拿纸笔来!” 她坐在书桌前,在纸上写下了几串密密麻麻地字,她抬头,轻轻地将信上的墨迹吹干,仔细折好递给了皎月:“将写封信寄给挞喇的郡主,你见过的。” “是!”皎月接过。 小姐果然是喜欢王爷的,若不是为了王爷,她怎会轻易写信给挞喇的郡主。 陆菀窗外,杜若一脸惊恐地捂着嘴,看向了身边的嬷嬷。 她原本只担心王爷,想来看看陆菀是否收到了王爷的书信,毕竟陆菀在王爷心中是比自己重要一些的,可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听到陆菀私通敌军的消息。 若陆菀私通敌军,王爷在战场上又该怎么办!王爷万一有什么不测……自己这幅身子还能撑到王爷回来吗…… 杜若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没过几日,战场竟真的传来了元祁负伤的消息,杜若认定,是陆菀与挞喇一同要谋害王爷,她躺在床上,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王爷如此爱她,她怎么忍心伤害王爷! “王妃,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嬷嬷心疼地用帕子给杜若擦拭着嘴角的血渍。 自那日从城楼回来,王妃便日日呕血,夜不能寐,身子越来越差,如 * 今更是强撑着一口气,只为等王爷回来。 可没想到,王妃等来的竟是陆菀通敌、王爷负伤的消息…… 杜若面色发白,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嬷嬷,快拿纸笔来。” 那嬷嬷不敢再看王妃消瘦的模样,她颤抖着双手将纸笔递给了杜若,杜若刚下笔,忽然又想到什么,将纸笔重重丢了出去,奈何她浑身无力,重重一丢也不过是从她的手上掉到了床下罢了。 她喘着粗气,用力咬破手指在帕子上写下了一封血书,她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堪堪将帕子收好递给了嬷嬷:“嬷嬷,送给王爷,一定要亲自送。” 说完这句话,杜若那吊着的一口气便彻底没了,她倒在床上胳膊重重垂在了床下,再没了气息。 “王妃!”嬷嬷撕心裂肺地喊着。 是陆菀!是陆菀害死了王妃!若不是王妃发现陆菀通敌,又怎会觉得自己等不到王爷归来?是陆菀害得王妃希望全无!是陆菀害得王妃郁郁而终!若不是陆菀,王妃又怎会抱憾而终…… 那嬷嬷死死攥着王妃的最后一封血书,涕泗横流:“王妃放心,老奴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送到!老奴发誓!一定会让那陆菀为此付出代价!” 夜色朦胧,一弯皎月映在水中央,夜风中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拂过水面泛起了层层波光。 周正收到了消息称,今夜会有人在码头卸下大量阿芙蓉,所以他早早就带着一批官兵埋伏在了码头附近。 直到寅时,他们才看见一艘货船缓缓靠岸。 只见站在船头为首的人大声嚷着什么,周正离得远,并未听清。 几个壮汉陆陆续续地从船上卸了许多货物,约摸着有二十几箱。 周正目光盯紧前方,他抬手冲着身后的官兵挥了挥手。 那些官兵们得到指令,一拥而上。 次日朝堂一片哗然,楚家三十二口人锒铛入狱,按大兴律法,贩卖阿芙蓉应株连九族,但皇上念及旧情只判了楚嫣然的父亲楚雄一个秋后问斩,周正觉得不公平还想再说,却被陆丞相拦了下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元邺这是决心偏袒楚家,陆丞相这是怕元邺迁怒于周正。 楚嫣然也受此事连累,被降了位份。 “楚美人别再跪着了,皇上已然对楚家留了余地。”张公公低头劝着跪在乾泰宫门口的楚嫣然。 楚嫣然淡妆素抹,一身白衣楚楚可怜地哭喊道:“皇上明查,臣妾的父亲是冤枉的…” “皇上明查,臣妾的父亲是冤枉的…” 张公公无奈叹了口气:“楚美人,别再闹了,如今皇上还在气头上……”张公公见自己好说歹说这楚嫣然丝毫没有收敛的样子,她依旧跪在地上继续哭喊,也只得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楚美人要为父亲鸣冤,奴才也拦不住,那奴才就告退了。” -- 第41页 殿内“啷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摔碎了,同时里面传来了一声怒喝:“让她 * 进来!” 楚嫣然听闻此言以为元邺心软了,她站起来一脸傲气地瞥了一眼张公公,连忙跑了进去。 “皇上,臣妾……”楚嫣然刚将她若柳扶风的身子跪在地上便被怒气难消地元邺一脚踢开了。 元邺这一脚一下子彻底把楚嫣然踢蒙了,她怔怔地捂着胸口,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第23章 人心叵测(二十) 刘嬷嬷 “贱人!你知道因为你那父亲,朕今日在朝堂上有多难堪吗?”元邺用手指着楚嫣然怒声大骂道。 “皇……皇上……”楚嫣然见元邺大怒,也不敢再开口替父亲求情,连忙跪着爬到了元邺脚下,她抬眸瞬间,潸然泪下:“皇上,臣妾知错,臣妾真的知错了…” “你错哪儿了?”元邺只冷冷问道,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楚嫣然一愣,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父亲的错不能怪罪在她身上,她一心只有元邺,哪儿顾得上理会父亲,她替父亲求情也是因为母亲前来求她,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件为人子女该做的事,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但她觉得,元邺震怒时自己就该说自己错了,只有这样元邺才能消气,她不想让元邺生气。 元邺见楚嫣然不说话,于是俯身用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你不要质疑朕的决定,更不要妄想同朕讨价还价。”随后他狠狠用力一把将楚嫣然甩开。 楚嫣然趴在地上,用胳膊强撑着身体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元邺,这是元邺第一次如此待她。 明明元邺说过会宠她纵她的,就连柳如是的死他都不曾大声斥责过她,她原以为元邺会一辈子纵着她,因为他曾这样说过,可如今她已经看不清元邺的内心了,或许她在元邺心中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楚嫣然艰难起身,她忍着痛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又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微微欠身行礼道:“皇上息怒,臣妾这就告退。”她心痛至极,看向元邺的眸子中也透着失望,对自己抓不住元邺的心失望,也对元邺失望, 或许元邺已经不爱自己了吧。 元邺看向楚嫣然,这样的目光他曾经在另一个女人眸底见过,他忽然有些恍惚:“宸儿,别走!”他伸手一把将楚嫣然拉了回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 “宸”是元邺赐给她的字,无数次的夜里,元邺总是这样从背后抱紧她,在她耳边唤她宸儿。 皇上这是……他果然还是舍不得自己离去…… 楚嫣然感受着元邺透过她的后背传递过来的温度。 看来元邺还是爱自己的,是自己想的太多,确实是父亲让他在朝堂上丢了面子,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只要有皇上的爱,她什么都可以不要,若是因为给父亲求情而伤了她和皇上的感情,那这个父亲她也可以不要。 她就是这样极端地爱着元邺。 “皇上~”楚嫣然转身两眼含泪,娇滴 * 滴地依偎在元邺胸口:“宸儿不走,宸儿会一直陪着皇上,只要皇上不嫌弃宸儿就好。” 元邺呆呆看向远处,失神说道:“朕怎么会嫌弃宸儿……” 王府。 陆菀坐在软榻上一只手撑着头,细细看着挞喇郡主送回的书信。 “侧妃,信上说什么了?”皎月站在一旁探着头好奇问道。 “郡主在信中说王爷受伤了,若是我们早些将信送到,王爷也不会受伤。”陆菀淡淡说道。 所幸朝廷一早便传了王爷负伤的消息出来,所以陆菀见到信中提及王爷受伤之事才没那么着急。 “那就好,听郡主的意思是答应了侧妃的条件,这样侧妃也不用太过担心王爷了!”皎月双手合十开心说道。 陆菀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谁担心他了。” “好好好,没担心没担心。”皎月说道,随后她低着头小声地嘀咕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担心王爷,担心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 “你在嘀咕什么呢?”陆菀伸手猛的一扯皎月的袖子,吓得皎月一激灵。 皎月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 “你那么凶,我可不敢说。”皎月又小声说道。 她见陆菀还想骂她,连忙开口说道:“对了侧妃,清心馆差人来说,郑掌柜答应了我们的合作,将契约也送过来了。”她将手抬起,从袖中掏出了一纸契约。 陆菀仔细审着契约,这郑掌柜果然是个有信誉的,说要四成便要四成,一点儿都没讨价还价的。 估计是看上这白公子“不简单的背景”了。 “侧妃不好了!”门外的丫鬟心急如焚却又小心翼翼地喊道。 陆菀连忙将契约收好,使了个眼色让皎月出去看看。 皎月将门推开冷冷问道:“何事让你在侧妃门前如此放肆?” “是……是王妃……是王妃薨了……”那丫鬟被呵斥了一句,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害怕,她豆大的泪珠一滴接着一滴的顺着脸颊掉落。 皎月一脸震惊地看向陆菀。 陆菀连忙起身走向门外:“好好说,王妃怎么了?!” “王妃近日病的厉害,一直是嬷嬷陪着,这几日我们都没见到嬷嬷,也没听说王妃要用膳,所以奴婢才斗胆进了王妃的寝宫,谁知一进去……”那丫鬟说到此处哭的更厉害了:“奴婢开门只闻到了一股恶臭,只有王妃穿戴整洁地躺在床上,身子早就凉透了,嬷嬷也没了踪影,我们几个猜测,是不是王妃薨了,嬷嬷也随她去了……” -- 第42页 “如今王府里能主事的便只有您了,您快去看看吧……”那丫鬟的语气中还带了些哀求的意味。 陆菀与皎月对视一眼。 “去,你去别院请刘嬷嬷过来,我先随她去看看。”陆菀说道。 嬷嬷莫名失踪,陆菀担心王妃的死有疑,便专门带了先前替她诊病的林医官——林澈过去,又害怕王妃的死为自己招惹麻烦,所以这才请了远在别院的刘嬷嬷过来 * ,万事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果然,一推门便有一阵恶臭袭来,杜若穿戴整齐地躺在床上,像是被人仔细收拾过得,可她的尸体腐烂中还透着一股诡异,只见她颜面肿大、眼球突出、舌尖伸出,浑身像被人充满了气体一般肿胀,陆菀有孕不敢靠的太近,只站在远处用帕子捂着鼻子,几个丫鬟刚进来便又跑了出去,蹲在院子里作呕。 林澈见状走上前去,将被子掀开,那股恶臭更浓烈了。 林澈摁了摁杜若紧胀的腹壁,一股污绿色的腐败气体从她口中吐出。 林澈转头无奈说道:“王妃的尸体呈现了巨人观,看样子已经薨了五六天了。” 陆菀心下一紧,竟已经薨了五六天:“那王妃的死因是什么?” 林澈没有说话,他拿出银针从杜若头顶扎下,银针并未变色,他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杜若的尸体,而后他转身说道:“王妃身上未见致死伤口,也未有中毒迹象,应是自然死亡。” “侧妃怎可站在此处?”一个头发花白但衣着干练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皎月静静跟在她的身后。 “刘嬷嬷。”陆菀转身行了个礼。 “侧妃如今有孕,不该来此处的,若这屋子里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腹中的孩儿,侧妃该如何与王爷交代?”刘嬷嬷连忙将陆菀扶了出去。 一踏出屋门,陆菀瞬间觉得空气清新了许多,刚才在屋内她都不敢喘气。 “侧妃真是遭了罪了……”刘嬷嬷轻轻拍打着陆菀的背,满眼都是疼爱。 想当初,自己被那赵姨母逼着住进了别院,丢了面子不说,还让自己在这王府再无立足之地了。 可这陆菀与自己素未相识,却愿帮自己,先是将妙娘送给了自己,再后来王爷又因为她将那姓赵的恶婆娘送入了明华寺祈福,也算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如今她又借着王妃薨逝,以“王府长辈”的身份将自己从别院请了出来。 刘嬷嬷想着,既然这陆菀敬自己是长辈,对自己好,自己定然也会念着她的好,人总该将心比心。 当年王爷迎娶杜若,自己也出了不少力,可也没见这杜若对自己有多好,还不是由着赵姨母将自己赶出了府外,一句好话都没替自己说过。 陆菀明白这刘嬷嬷的意思,也没同她假客气,她淡淡一笑:“嬷嬷不必担心,我没那么娇气,只是王妃忽然薨逝,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得请嬷嬷这个长辈前来主持,刘嬷嬷,真是辛苦你了。” 刘嬷嬷道:“不辛苦,这是老奴应该做的,侧妃放心吧,老奴定然将王妃的后事办的妥帖。” 妙娘与赵姨母听闻杜若薨逝的消息,也分别递了消息过来,二人都说自己与王妃如何如何的深情厚谊,又如何的想前来吊唁。 她们果然是亲母子,连借口都想的如出一辙,不过这母女二人实在是虚伪至极,陆菀自觉杜若在世时待她还算亲 * 厚,她实在是不想让这二人脏了杜若的灵堂,所以她将这些通通挡了回去。 赵姨母原本还想来王府摆一摆她长辈的架子,结果连门都进不去,还被刘嬷嬷泼了一身冷水,她只好悻悻离去。 如是死了、杜若也死了,可这些人明明都在上一世活的很好,是因为自己这个不该的存在才改变了这些人的结局吗…… 陆菀不禁有些怅然。 刘嬷嬷不许陆菀去杜若的丧仪,说是灵堂不吉利会冲撞胎儿,陆菀好说歹说都不行,硬是被刘嬷嬷摁着没出门。 这刘嬷嬷对陆菀真是比对王爷的正妃还要好。 第24章 人心叵测(二十一) 王爷回京 杜若身边那佟嬷嬷是个忠心的人,她连着赶了七八天的路才到了王爷所在的军队,路上干粮没了,她便挖树根来吃,只为了将王妃临死前指证陆菀的血书送到。 她将杜若的死压着不外传,也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她怕别人知道王妃薨了,自己便走不了了。 通敌叛国是大罪,若陆菀知道自己已经知晓她通敌的事,怕是自己这条命都保不住了,自己这条贱命不重要,但王妃不能白死!血书也必须送到王爷手中! 挞喇士兵上一次应战在十天前,除了这次应战,他们便再也没有主动进攻过,只是在离大兴军队不过十里的地方扎了帐篷,看样子是只打算据守和防御,并未有出兵的迹象。 这让大兴的将士有些摸不着头脑。 挞喇与大兴的边境都是沙漠地带,大兴士兵进入后缺水少粮不说,还容易在沙漠中迷失,而挞喇人一直生活在沙漠地带,按理说他们在地形上便占尽了先机,而且上次应战他们伤了王爷,士气大增,应该乘胜追击才是,怎么会没了动静…… 元祁正焦头烂额地与别人商量应敌的战术,便听到帐篷外有士兵通报,说是有人寻他。 他走出帐篷,环顾四周并未看见有人,直到佟嬷嬷走到他面前,他才堪堪认出。 -- 第43页 只见佟嬷嬷衣衫褴褛,形如枯槁,与往日富态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她看见王爷瞬间湿了眼眶,激动地难以自表。 终于!她终于活着见到王爷了!也不枉她一路吃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 她顾不得许多,赶忙在身上摸索,随后颤颤巍巍地将包好的血书递给了元祁。 元祁接过血书一愣,他看着嬷嬷有些疑惑,但他还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佟嬷嬷便大喊着:“是陆菀害死了王妃!”说完便奋力撞在了身旁士兵的剑上。 那士兵吓得脸色铁青,呆站在原地,回过神来,他赶忙松手,佟嬷嬷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果然,从小他爹爹便说宫廷侯爵家的是非多,这不,好好一条人命一下子就没了,他也不知道这中年妇女为啥寻死,反正就是死了,还死在自己剑下。 他发誓这件事与他无关,只是不知道王爷会不会怨他站的太近,给了佟 * 嬷嬷寻死的工具? 佟嬷嬷蜷缩地躺在地上胸口插着剑,血水涌了一地,她朦胧地看向远方:“王妃,老奴来陪你了……” 佟嬷嬷打心眼里认为,虽然不是陆菀直接害死王妃的,但王妃的死也与她脱不了干系!所以她就算是豁出一条老命,也要让王爷对陆菀心生厌恶。 那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姐,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她不甘心……她总要为小姐做些什么…… 只要能让王爷与陆菀心生嫌隙,她就算是死也值了。 这不,她真的死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元祁楞在原地,手中攥着血书,久久不能回神。 发生了什么?为何会这样?这是什么? 元祁心中有诸多疑问。 陆菀晌午吃了些糕点又听着皎月说了些宫里递出来的消息后便沉沉睡去了,她近日身子愈发沉重不说,还多了个嗜睡的毛病,但不知从何时起,她便再无梦魇过了。 直到傍晚,她才睡醒,起身喝了一杯茶水,就唤了皎月进来。 皎月刚睡下,便被陆菀叫了进来,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困乏的眼睛,问道:“侧妃,怎么了?” “去帮我把衣裳拿来,我们去灵堂祭奠王妃。”陆菀指了指屏风上挂着的衣裳。 皎月没有行动,而是站在原地说道:“可刘嬷嬷说那地方晦气,不让您去。”毕竟小姐怀着身孕,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就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晚上再去,毕竟相识一场,她走了,我们该去送送。”陆菀知道皎月是担心她,可她从来都不信这些邪祟亡灵冲撞一说。 “是。”皎月见小姐心思坚定,自己也劝不住,只好转身替她拿了衣裳。 此时陆菀还不知道,元祁已经拿着血书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不得不说,刘嬷嬷确实将杜若的后事办的不错,所用的棺椁、白绸这些都是顶好的,丧仪也是按着王妃的规制来办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菀先前闲着的时候也听说了些刘嬷嬷和王妃的往事,大抵是刘嬷嬷同赵姨母“斗法”时,杜若嫌麻烦没替她说好话。 元祁一向不喜后院女人的勾心斗角,便想着将赵姨母或者刘嬷嬷其中一个送到别院去住,但他碍于面子没好意思自己说,就将此事交给了杜若,杜若许是不忍妙娘与娘亲分开,又听着自己身边的嬷嬷分析了一番,觉得赵姨母到底是王爷的血亲,便将刘嬷嬷送去了别院,这样一来她算是彻底得罪了刘嬷嬷。 如此看来,刘嬷嬷能将杜若的丧仪置办的如此好,还真是玲珑心思,跟相府里的刘姨娘有的一拼。 果然,女人的心思真可怕,上了年纪还有阅历的女人心思更可怕。 入夜后,灵堂出奇的安静,只有几盏昏黄的烛火摇曳,陆菀听丫鬟们说,杜若爱吃糖果子,便给她带了些。 陆菀将食盒中的东西一一摆好后,便站在棺椁前,恭敬地 * 给杜若上了一炷香。 “王妃真是可怜,不过花样年华便薨了。”皎月站在一旁惋惜说道。 “人世浮沉,不过镜花水月一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们掌控不了。”陆菀将香插进香炉,淡淡说道。 她不是没有感情,她只是觉得人已经死了,惋惜和可怜都是没有用的,她能做的便只有给她上一炷香罢了。 就像如是的死后的几日,她悲痛欲绝,日日以泪洗面,可这些情绪越深,她便越觉得自责和无力,而且除了自责和无力,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皎月:“听丫鬟们说,今日杜老将军和将军夫人也来了,老将军满头白发,看起来沧桑了许多,夫人直接在灵堂哭昏了过去,最后还是刘嬷嬷用马车将他们送了回去。” 陆菀:“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人父母,心里定然是有许多苦的。” 自打杜小将军死后,先帝就以杜老将军年老体迈为由,收了杜家的兵权,如今的杜老将军只是有个空职,没有实权,若不是杜若嫁给了王爷,这杜家还不知道有多没落。 只是现在,他们唯一的女儿也死了…… 两次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二老定然痛心,为人父母哪个不心疼孩子。 陆菀想起上一世自己不顾父亲劝阻,执意要嫁给元邺的事,便觉得十分对不起父亲,那时的父亲应该也是痛心的,可能还对她有些失望,但为了自己的幸福,父亲又没办法。 -- 第44页 皎月见小姐上个香搞得心情十分复杂,便开口说道:“侧妃,香也上了,该回去了,夜里风凉,别再受寒了。” “嗯。”陆菀点了点头,随后左手挽着袖子将杯中酒浇在了地上,诚恳说道:“姐姐,一路走好。” 这是目前来说,她能对杜若最好的祝福,至于别的,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日还是暖和的,可到了晚上,风一吹,确实有些发凉,不过倒是不冷。 陆菀扶着腰慢悠悠地走回寝宫,却见卧房中灯火通明,她有些诧异地看向了皎月。 皎月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出来之前确实将灯火都熄灭了……” 陆菀以为是顾川来了,便让皎月候在了门外,毕竟川儿是玄诡城城主,若他身份暴露,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她不是不信任皎月,只是凡事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川——”陆菀推门而入,抬眸却看见元祁面色阴沉地坐在屋内。 “王爷。”陆菀微微欠身行礼道。 元祁只是看了一眼陆菀日渐明显的孕肚,并没有说话。 陆菀关切道:“王爷怎么回来了?你私自回京,怕是要被皇上捏了把柄……” “本王已经给皇上递了折子,王妃薨逝,本王也该回来看看。”元祁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陆菀:“你就没有什么想同本王说的吗?” 陆菀一脸诧异:“说什么?” 元祁一把将杜若的血书丢在了地上:“你好好看看王妃临终前的血书!” 陆 * 菀身子不便,只得侧着身子将那沾着血的帕子拾起,她仔细看着血书上的字,眉头不由紧皱。 “佟嬷嬷死了,临死前她说是你害死了若儿。”元祁冷冷说道,他低沉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 “妾身没有。”陆菀驳道,她怎么也没想到,杜若会临终前写封血书指证自己,更没想明白佟嬷嬷为何会说那样的话,毕竟她自以为她同杜若无冤无仇,二人的关系也还算过得去。 “那你给本王解释解释你为何会通敌?!”元祁强忍着心中的怒意。 若解释了此事,那她之前的谋划很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所幸那血书上只是说了她通敌,并未说她是如何通敌的,她不能让元祁知道自己与挞喇郡主相识,更不能让他知道她们为何相识,退一万步讲,若是佟嬷嬷已经说了她是与挞喇郡主互通书信的,那也不能让元祁知道她们在谋划些什么。 自己若说自己给挞喇郡主送信只是为了不让挞喇军队伤他,他定然不信,就算相信了,他也会疑惑挞喇郡主为何会听自己的话,以他的才智,一琢磨,个中原委他也能猜个七八分。 如果他真的猜到个中原委,他身为元家人,又会帮自己吗? 陆菀真的拿不准元祁的心思。 不行!绝对不可以让他知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陆菀正色道。 第25章 人心叵测(二十二)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 “好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元祁愤然起身:“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本王!你嫁给本王又有何目的!” 陆菀嫁给元祁确实是有目地,但面对元祁的质问,她只淡淡说道:“妾身没有事瞒着王爷,妾身嫁给王爷自然是因为爱慕王爷。” 元祁听闻此言,苦笑一声:“或许你从前说爱慕本王,本王倒是会不胜欣喜,可如今你说出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虚伪至极吗? ” 自成亲以来,许是因为陆菀都将所有事闷在心里的缘故,所以元祁才从未在陆菀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爱意。 “虚伪?”陆菀冷笑一声:“妾身怀的是王爷的孩子,还算虚伪吗?” 或许从前她对元祁毫无爱意,可如今她不敢说她有多爱元祁,但她心里定然是装着他的,况且如今她还怀着身孕,元祁竟然这样说! “你还好意思说你腹中的胎儿?本王如此的爱你、护你、不希望你受一点儿委屈,可你究竟要做何?目的是什么!本王通通都不清楚,本王甚至都怀疑,你怀这个孩子都是否另有目的!像你这样贪恋权势又忠于算计的女人,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你甚至要牺牲孩儿的幸福为你想要达成的目的铺路! ”元祁气愤交加,一时也意识不到自己说了多难听的话。 但,他怒! 有些事他不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也不代表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元祁!”陆菀怒声呵道! 她实在愤怒。 * 她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竟是这般模样,她更愤怒的是——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她起先只是为了诓骗父亲,说她要辅佐她和元祁的孩儿登基,可骗着骗着,骗到自己有孕,她竟真有了这样的想法,如此看来她不是利用自己腹中的孩儿还是什么。 在陆菀看来,元祁的这一番话一下子揭穿了她所有的不堪。 皎月站在门外听到房中小姐和王爷的争吵,战战兢兢,不由来回踱步,犹豫不决。 如今这种情况,她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但其实,皎月即便进去了,也做不了什么,毕竟陆菀做的那些事是下定决心要瞒着元祁的,她也没法儿替陆菀解释。 “你派人来刺杀本王,不就是为了让本王有造反之意,然后再同皇上一起将本王铲除吗?只是你没想到,本王并未因此事产生反心,然后你又同皇上一起设计让本王带兵出征挞喇,之后再伙同挞喇的人将本王杀死在战场,你究竟是不是这种用意!”元祁将他许久以来藏在心中所有的疑问和猜测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 第45页 他没等陆菀辩驳继续说道:“若不是若儿发现了你通敌,临死之前给本王递上了血书,本王都不知你的心思如此恶毒,本王究竟做了什么,你要将本王置于死地?!你当真要将本王如同傻子一般糊弄吗?! ” 许多事在他心头积压了心中许久,他被气的有些上头,也顾不得这些事当中的逻辑漏洞,他只想将那些憋屈与愤怒一吐为快。 陆菀身躯一震。 元祁竟知道是自己派人刺杀的他! 到底是玄诡城出了细作还是因为元祁自小在深宫中长大,自己猜到的? 她以为这件事不会出任何纰漏,可没想到百密一疏,元祁还是知道了,陆菀终究是把自己想的太过聪明。 既然这诸多猜疑萦绕在元祁心头许久,那自己也多说无用,陆菀只平淡地说了句:“妾身没有王爷误会妾身了。” “误会??? ”元祁见陆菀一脸不以为然地模样,冷笑了一声,他失望地说道:“你但凡同本王解释一句 ,本王都不会如此心寒。 ” 其实元祁不愿相信陆菀和皇上有私情,也不愿相信是陆菀害死了杜若,可陆菀做的种种,和他所见所听的种种,都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是皇上派来的探子,但其实只要陆菀解释一句,元祁是愿意相信的她的。 那许多的难听话,都只是因为他心里憋了口闷气。 她欺他,瞒他,不信任他,如今面对自己的质疑,她连句解释都不曾给他,究竟是她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还是在她心里自己根本就不重要。 “王爷要执意这样想,那妾身也没有办法 。”她没办法跟元祁解释,也不想解释了。 “呵~”元祁冷哼一声。 他将话说的这样难听,又如此的气愤交加,都只是期待陆菀的一句解释,可陆菀只给他留下了一句“没办 * 法 ”,还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让他觉得他今日的种种期待都无比的可笑。 随后他一挥袖子,愤然离去。 “侧妃……”皎月见王爷摔门而去,赶忙跑了进来。 陆菀有些无力地瘫坐在软榻上,她撑着头不说话,尽力调整自己的思绪。 今日之事说明她从前将所有事都想的太过简单了,还好,元祁就算有诸多猜测,也不会害她,但这些事若是让旁人发现了,便能将她置于死地,以后行事还是要更加妥当一些,定要三思而行。 可面对元祁,她心中实在是有诸多的委屈,自己从未想过要害他,可元祁好像不这么认为,她原本已经对元祁动了心,可今日一事,她又只得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这份心思收回藏好,她不想再受伤了。 罢了,情爱之事原本便不值得。 而后她长舒一口气,将头抬了起来。 皎月见小姐心情似乎好了些才开口问道:“侧妃,王妃为何会说您通敌?” 陆菀摇了摇头:“或许是她那日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吧。” 皎月脑中瞬间闪过一些回忆,便觉思绪一下明朗了许多:“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丫鬟说王妃来了此处,我们却没见到,原本这件事儿,咱们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这样就说的通了,奴婢就说王妃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说您通敌呢。” 皎月好奇地继续问道:“那她为何不求证后再写血书?” “求证?”陆菀无奈一笑:“到底是我看错了人,我以为她是个心思善良的。” “侧妃为何这样说?”皎月问道。 陆菀抬头认真问道:“皎月,你觉得王妃爱王爷吗?” “爱!”皎月不假思索地说道。 王妃爱王爷很爱很爱,这点她十分确定,毕竟爱这个东西即便藏在心里,也会从眸子里流出,王妃看向王爷的眼神永远都是那样的炽热。 “若你何时遇到了一个深爱的男子,但这男子不爱你,却爱着别的女人,还因这女子冷落了你,你会作何?”陆菀淡淡问道。 皎月听闻此言小脸发红,她低着头害羞地小声说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但……若是奴婢钟爱的男子因旁人冷落了奴婢,奴婢怕也是伤心的,日子久了奴婢心里会不平衡,定会嫉妒她……” “所以,她不是不求证,而是不愿求证。或许,她早就想寻个理由让我与王爷离心了,只是她不自知而已。”每个人的心底深处都藏着着肮脏的想法,潜意识的东西也会影响人的判断和做事方式。 陆菀怕皎月听不懂,还举了个例子:“就像有些人做了错事,可是他不觉得他做的是错事,因为如果他知道这是错事,他便不会做了。想来王妃写这封血书的时候,都在庆幸她是在替王爷分忧,她潜意识的想法会让她不想去探寻对错。” 皎月听到陆菀的解释,不由感叹了一句:“人心难测,后宫深院中的女人心 * 更是难测啊…” 陆菀怅然说道:“是啊,最亲近的人也会背叛你,深爱你的人也会有一天将刀子递到别人手上来伤害你,人心最是难猜 又最不值得信任。” 皎月见小姐满面愁容,立马说道:“侧妃放心,奴婢定然不会背叛您。 ” “谢谢你,皎月。”陆菀看向皎月不由湿了眼眶,还好,皎月还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元祁心中愁闷难消,真想痛饮一番,但奈何身上还有伤,又不得饮酒,他只得苦闷地坐在房中,细想今日发生的种种。 -- 第46页 他越想越生气,恨不得再去质问陆菀一番,可想着想着他就开始思考,思考他今日对陆菀说的话是否太重了些。 想着想着他不由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从头到尾她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自己还担心她作何?!看她的样子,也用不着自己担心! 元祁啊元祁,你当真是没出息。 想着想着他又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如今菀儿有孕,他若在将菀儿气出个好歹来,他又该如何?他实在是不该用“她是利用孩子”这样的话来伤她的心…… 况且今日他将话说的那样重,菀儿肯定也生气,便更不愿同他解释了。 元祁长叹了一口气,他真是不知该拿陆菀如何了。 罢了,明日待菀儿气消了,自己再去同她诚信道个歉,与她平心静气的聊一聊,说不定等菀儿气消了,就愿意同自己多说一些。 皎月静静的站在床前替陆菀宽衣,她左思右想下还是决定劝一劝小姐:“侧妃,王爷许是在气头上,所以说话有些重您别生王爷的气 ” 她见小姐不说话也没生气,便又斗胆说道:“况且这些事也是因为我们瞒着王爷导致的,这些过错也不全在王爷……” 说完皎月便怂了,她低着头生怕小姐再同她生气。 但陆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些道理陆菀又何尝不知…… 第26章 人心叵测(二十三) 啾咪~ 陆菀对元祁动心的表现大概是,她本身就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元祁对自己的深爱吧。 从元祁替孩子备下东西、从元祁转身替陆菀挡剑、从陆菀开始习惯元祁时时刻刻都陪在自己身边时,她就已经不知不觉的对元祁动了心,只是陆菀自己不敢承认罢了。 大抵是因为上一世所有的祸端都是因她生情开始的,可这一世她依旧没长教训,还是对元祁动了心,又一次让自己陷入了情爱,总之,她不想让自己瞧不起自己。 “侧妃,那明日您去陪陪王爷吧。”皎月不愿见小姐与王爷不和,便试探性地说道。 “我去了,又能说些什么?”陆菀若是去了,定然要将所有事的始末都解释一番,可陆菀并不想解释。 她承认她心里有元祁,但元祁毕竟是元家人,她一时半刻也没办法将自己彻底托付给元家人,若她再因一个男人失了理 * 智,停止了她的筹谋与步伐,那她才是真的瞧不起自己也对不起顾川为她重生的情分。 她心里有元祁,可这份心动,她觉得她还可以克制。 其实元祁今日的话也算一语惊醒梦中人,陆菀细想下,她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利用孩子,这两个孩子还未出生便被安排好了以后要走的路,若她给这两个孩子的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日后又会不会恨自己这个娘亲? 毕竟当皇帝并不是件轻松容易的好事,高处不胜寒,这个道理陆菀懂。 陆菀只觉她之前太过自私,思虑的太少了。 皎月毕竟伴了小姐许久,她见小姐一脸愁容,便能猜出小姐大概在担忧什么,于是开口说道:“即使不知道解释什么,陪陪王爷也是好的,若您一直在王爷身旁,或许有一日王爷能理解您心中的苦楚。” 他会吗? 陆菀觉得不太可能,自己什么也不同他说,却让他理解自己、明白自己,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她心中泛着苦涩,只淡淡拒绝道:“罢了,想来王爷也不想见着我,我又何故去扰他清净。” 他今日的话说的那样重,怕是也不愿再见到自己这样‘心思恶毒又贪恋权势’的女人吧。 “可……”皎月还想开口,却被陆菀打断了:“闹到现在已是后半夜了,明日我还要出去一趟,要早些休息,你也去休息吧,还有,明日你不必随我一同。”明日她要去见顾川,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顾川玄诡城城主的身份,这也算是陆菀对他的保护。 “是。”皎月听闻此言,以为小姐是生她的气了,便没敢再说,只得悻悻退了出去。 从前小姐做何事都会让自己陪着,可今日小姐却专门说了不让自己去…… 皎月将门带上,无奈叹了一口气。 下次小姐和王爷争吵,自己还是要躲得越远越好,免得再波及到自己…… 陆菀今夜久违的失眠了,她一直熬到清晨才粗略地收拾了一番,出门去了。 她怀疑玄诡城有细作,这件事需要尽快查明,多留那细作一日,她和顾川谋划的事便会多一分风险,所以她今日必须要见顾川一面。 晨起的清风格外的清新,陆菀撑着肚子慢悠悠地走在人群中,她与顾川相约的便是他们经常会面的清心馆。 清心馆位于京都城郊,陆菀当时买下它是因为她娘亲在世时十分喜欢这儿。 她娘亲白韵宁是个极具才华地奇女子,她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诗、酒、花,还是戚州双面绣的唯一传人,更重要的是,她母亲深谙经商之道。 想当年她祖父不过是个一贫如洗的穷书生,家里全靠祖母做些针线活维持。 她娘亲六岁那年凭借聪明伶俐拜了江巧娘为师,那时的江巧娘可是戚州双面绣唯一的传人。只要是用戚州双面绣制成的绣品各个都栩栩如生,十分立体,层次感很强,犹如书画一般引人入胜。所 * 以它需要的针法也非常地考究精细,双面绣十分考验绣娘的基本功和悟性,所以戚州双面绣只代代相乘,每一任传人都只会挑选一个徒弟。 -- 第47页 而她的娘亲拜师后不到四年就学会了双面绣的要领,江巧娘见她娘亲已经出师,自己也没什么可教她的,便将她送回了山下。 她娘亲只凭借这四年所学的双面绣针法,将白家变成了名满戚州的刺绣大家。 而陆菀如今也算名满京都,也不枉费她娘亲对她的苦心栽培。 她刚进清心馆大堂便听客人们在闲聊,说是自楚家倒台后,京都郑家得了贵人的相助,一跃成了这京都第二的富商。 而这个京都第一的富商便是帮助郑家的贵人——白云翊。 其实陆菀也没做什么,楚家与郑家一直都在竞争皇商的位置,如今楚家倒台,郑家自然成了皇商,再加之陆菀寻了祖母帮助,她祖母也发了话,说以后但凡是从白家出去的东西都必须用郑家的料子。 白家是刺绣大家,郑家攀上了白家,又攀上了皇室,如此一来那可不就是如日中天嘛,哪怕是楚家最辉煌的时候也无法与如今的郑家相比,前些日子郑莺莺还差人送了些补品过来,说是感谢陆菀给自己介绍贵人,她现在已经是郑家最有话语权的子嗣了,如今她爹爹也对她刮目相看,在郑家,再也没人敢小瞧她了。 “哎,你听说了吗?”一个茶客左顾右盼后低声在另一个茶客耳边轻声说道。 听闻此言,好奇心驱使着陆菀停下了脚步 。 “听说什么?”另一个茶客也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陆菀也十分好奇,于是假装不经意地将身子往他们身边挪了挪。 茶客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听说那白云翊的相貌极其丑陋,所以才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京都无人见过他的面容,还有人说他是个三头六臂的佝偻老头。” “嚯!”另一个茶客不由惊叹一句。 至于这些传言是真是假,他们也不做探究,毕竟这些不过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陆菀听到这些也不生气,反而淡淡一笑起身离去。 她原本便不想让人知道她就是白云翊,众人将白云翊传的越传神越抽象,自己就离越白云翊这个身份越远,她巴不得如此。 清心馆二楼最好的雅间一直是陈掌柜留给陆菀的,陈掌柜原本便是这清心馆的主人,后因家道中落,实在养不起清心馆这一大家子人,便欲将它卖了,正巧陆菀听到消息便将清心馆盘了下来 。 她知道陈掌柜舍不得清心馆,卖了清心馆也是无奈之举,所以便将他留下继续做这清心馆的掌柜,又将每年的利润分了他两成。 陈掌柜对陆菀心生感激,所以陆菀不在的时候他也尽力操持着清心馆的一切。 顾川匆匆赶来,屁股还没坐热,便听阿姐说了昨夜的事,连忙起身将陆菀全身上下仔细看了一遍 * ,问道:“那元祁可否对阿姐做了什么?!” “没有。”陆菀看着顾川满脸担心的模样竟笑出了声。 陆菀不愿顾川替自己担心,也不愿顾川因为此事对元祁生了怨恨,所以只是淡淡说道:“和王爷的事儿阿姐自会应对,只是玄诡城出了细作,这件事你该好好查查。” 第27章 人心叵测(二十四) 入V肥章,作者早…… 顾川眉头紧皱, 若有所思地说道:“玄诡城本就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即使有细作混进来也很难查证, 不过按照阿姐说的, 这个细作应该在玄诡城的几位长老当中……” “是,那日参与刺杀的玄诡城死士都被我尽数斩杀, 且听元祁的意思来说,他是之后才知道的这件事,元邺应该不知,若他知道,肯定要拿此事大做文章,所以我们有两条线索可循, 第一, 这细作应不是那日的杀手, 第二, 这细作不是为朝廷做事的。”陆菀思路十分清晰地说道。 顾川:“按阿姐的线索来看, 这人应该是个尺素商。” “尺素商?”陆菀一脸疑惑。 尺素商的由来还要从先帝的父亲文孝帝元仲创建大兴这段奇妙的经历说起。 瑨朝末年,文孝帝元仲还只是戚州的一个五品官吏,那时的皇帝昏庸无道, 百姓民不聊生, 唯有戚州在元仲的管辖下百姓丰衣足食、炊金馔玉,不少百姓见元仲将戚州管理的这么好,便起了推‖翻‖暴‖政拥护元仲为帝的心思。 百姓们也不管那么多, 在他们看来,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就适合当这个皇帝。 此言一出,戚州的百姓也没管元仲愿不愿意, 便自发组织了不少起义活动,一时间“推‖翻‖昏‖君暴‖政”的口号响彻了戚州。 元仲被架在了高处,是不想反也要反了,他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宣布在戚州称帝,瑨朝皇帝不得民心,不过两年,元仲便在许多能人的辅佐下推翻了瑨朝在京都称帝,那一年,国号从“瑨”改为了“大兴”。 也就是战乱的这两年,有一部分人借着战火做起了传递和买卖消息的生意,他们通用的手段便是将消息塞在鱼肚子里传递出去。 人们将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称之为“鱼传尺素”,时间久了,大家便把这些人为尺素商,元仲称帝少不了尺素商的帮助,但他称帝后,就开始明令禁止买卖消息,尺素商也开始被大举捕杀。 因玄诡城不受朝廷管辖,所以一些侥幸活下来的尺素商看似销声匿迹 ,实则都归于了玄诡城。 “玄诡城有许多人都靠当尺素商来生存,所以玄诡城的尺素商不少,但此事事关重大,所以知道此事的人不过三个,一个是我,一个是负责统领杀手的长老祝靖,因我……”顾川说到此处顿了顿,没再继续往下说。 -- 第48页 那夜刺杀元祁,按照陆菀的指令便是做做样子,去的那些人应该都是 * 死士,但他却篡改了陆菀的指令,在其中混了些杀手。 虽然阿姐已经知道了他的私心,但他还是不想再旧事重提伤了他与阿姐的和气。 顾川抬头见陆菀面不改色 ,神情也没有不悦,看起来像是已经不在意此事了,他才继续说道:“另一个就是负责培养死士的长老段敏。” 陆菀明白顾川在担心什么,所以也没有追问顾川的欲言又止,她只开口问道:“那祝靖和段敏你怀疑谁?” 顾川毫无头绪地摇了摇头。 祝靖和段敏都是先城主留下来的人,顾川从未见过他们的真容,与他们也只有发布任务和完成任务的关系,顾川不太了解他们的为人也不清楚他们所做之事,甚至对他们在玄诡城外的身份和信息也一无所知,贸然去查,怕是也查不出什么头绪。 “那尺素商一般传递消息的方式是什么?”陆菀见顾川一脸愁容,开口问道。 “玄诡城所有的买卖都是依靠掮客,尺素商也不例外。” “那就先从掮客查起。”陆菀点拨道。 顾川听闻此言茅塞顿开,若是从掮客查起那便清楚了许多,玄诡城隐秘,为了不向外界暴露太多玄诡城的信息,所以玄诡城的掮客拢共只有五位。 玄诡城一直与朝廷互不侵犯,所以玄诡城第一任城主有一条铁规就是不收留罪大恶极的死刑犯,因为一旦收留了死刑犯,那便是公然与朝廷对抗。 而掮客大多都是在官府挂了名的死刑犯,他们见不得光,又不能入玄诡城,这才当了掮客,只负责联系玄诡城和外界的“生意”,既不属于玄诡城也不属于朝廷。 “阿姐,这些事你不用费心,我去办就好。只是阿姐,如今元祁已经知道此事,阿姐在王府万要当心。” 顾川从来就没有信任过元祁,他也不觉得元祁会好好待他阿姐。 “元祁毕竟是元家人。”顾川见阿姐不说话,又刻意提醒道。 陆菀一愣,随后嘴角勉强勾起:“好,你凡事小心,切不可暴露身份,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陆菀不敢让顾川知道自己爱上了元祁,顾川若是知道了,那该对自己多失望啊…… 谁都可以对她失望,可是川儿不行,毕竟川儿是为她而来,又是为她而留。 “阿姐放心,我会注意的。”顾川起身与陆菀拜别,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阿姐……我还需向你借一样东西……” 陆菀点了点头,她早知如此,一早就将东西备好了,她伸手将一块四四方方的黑金牌子递给了顾川。 看着顾川的离去背影,陆菀才觉得这个少年似乎消瘦了许多…… 天色逐渐昏沉,街道上的人也少了许多。 陆菀刚踏入王府便迎面碰上匆匆出府的林澈,林澈拿着药箱低着头,神情有些恍惚。 “林医官,你怎会在此?”陆菀开口将林澈叫住。 林澈回过神来,抬头见来人是陆菀,便拱手行了个礼:“ * 见过侧妃,是管家寻了我来,说是王爷负伤了,但我来时,王爷已经自请了医官,我便准备出府。” “王爷负伤了?!”陆菀担心地问道。 “大概是从战场上留下来的伤,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需要经常换药。” “嗯。”陆菀听林澈这样说,便放下心来。 陆菀知道王爷在战场上负了伤,只是陆菀没想到,这伤竟到现在还没有好……她以为早该好了…… 自王爷回来,她和王爷就一直在争吵怄气,她似乎从未关心过王爷过得好不好…… 陆菀对着林澈淡淡一笑:“那林医官慢走,我去看看王爷……” “侧妃!”林澈开口喊道,他见陆菀停下了步子,回头静静看着他,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几次欲言又止后,他才支支吾吾地憋出来了一句:“王妃的薨逝……总之您放宽心……” “啊?”陆菀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这杜若的死又同她有什么关系?林澈这话说的,当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是……王妃的薨逝……跟您无关……”林澈见陆菀还是不明白,索性一咬牙全说了出来:“我今日前来听到丫鬟议论,大概了解了一些……但……王妃并不是她们所说的气血上涌而亡,王妃的病……本就是数着日子过的……王妃自己也清楚……所以即便没有您的事儿……” 林澈今日刚入府,便听到丫鬟们在议论 ,说是王妃发现了侧妃通敌,这才气血上涌而亡…… 可林澈先前为杜若诊过脉 ,也验过杜若的尸体,那杜若本就没几天活头,而且他同陆菀接触过几次,通不通敌他不知道,但陆菀敦厚大度,给他的印象是很不错的,所以他听到丫鬟们这样议论,自然是有些替陆菀不平,但他也不能拦着丫鬟们挨个解释,他能做的就只有让陆菀放宽心…… 陆菀是个聪明人,她听完林澈的一番话便什么都明白了,只见她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 这些事儿她原本也没扯到一块儿去想过,没想到丫鬟们竟在背后如此议论,那王爷会不会也是这样想的? 她震惊的是,这杜若竟早就知道自己要死。 那,杜若没有求证自己通敌是因为她知道她本就寿命不长才没时间求证,还是因为她想让众人都以为是自己气死了她? -- 第49页 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自己误会了王妃…… 陆菀顿时对杜若心生愧疚,但杜若的死真的与她无关,这点,她不想背锅。 可不等陆菀细想,林澈便又开口说道:“侧妃先前是否有一串银色镂空的珠子?” “是。”陆菀首饰很少,只有一串银色镂空的珠子,那是她回门当日杜若亲自带到她手上的,说是有安神的作用,对她的梦魇有好处,只是她向来不喜带一些珠宝首饰,便放在梳妆台上搁置了,后来皎月见她也不戴,就收到了库房。 “先前替侧妃问 * 诊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串珠子,只是自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到,所以未曾多想,可今日听丫鬟们说了这些,我才恍然想起…… ”林澈顿了顿,继续说道:“那珠子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儿,应是……凉药……” “什么是凉药……”陆菀心里“咯噔”一声,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她连忙追问道。 “就是……青楼女子的避子凉药……里面加了许多麝香……” 陆菀听闻此言身躯一震,她心中刚燃起对杜若的歉意,便被一盆水浇灭了。 陆菀之前以为杜若是为恶而不自知,刚才又觉得是自己误会她了,可现在看来,这杜若当真是个十足伪善的人…… “它应是将凉药晾干碾碎又揉成了珠子,其中应该还添加了檀香,用于压制凉药本身的味道,这种方法比一般的麝香珠更毒,麝香珠极容易被人发现,而这种珠子很难被人发现,佩戴久了,女子会终身不孕,若不是多年前下官曾替一位青楼女子看诊……下官也发现不了……”林澈身为医官已经见识了许多深宫后院的把戏,但他生怕陆菀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便继续解释着药理。 “侧妃若想求证,只需将那珠子浸泡在水中,若是有一些褐色的液体从珠子中渗透出来,那便与下官猜测的一样。”林澈将该说的都说到了,至于陆菀之后该如何,那便与他无关了。 林澈拱了拱手:“侧妃,那我便告辞了……” 其实,林澈对陆菀是带着一些愧疚的,与今日替王爷换药的那人有关,那人恨毒了陆家…… “多谢林医官。”陆菀颔首说道。 林澈的人品陆菀是信得过的,而且林澈与杜若无冤无仇又没有利益纠葛,定不会平白污蔑杜若。 陆菀只是没想过,从她刚一入府,杜若就用了这么阴毒的法子对付她…… 所幸自那一日起,她便从未带过那串珠子,也没酿成什么不可饶恕的后果,而且如今杜若已死,陆菀也无处追究…… 陆菀不得不感叹一句,这杜若当真是个可笑可恨可怜之人…… 玄诡城内,欲钟楼杀机四伏。 随着手持梅花令的神秘人一声令下,十几个潜藏在欲钟楼各处的影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了他们曾经的首领——祝靖。 一时间,欲钟楼惊叫四起,客人们四散而逃。 祝靖功夫不错,但顾川这次出动的可是玄诡城的一等杀手,十几个影卫一拥而上,任谁都反抗不得。 玄诡城最高领导者并非城主,而是手持梅花令的人,换句话说,只要有梅花令,即便对方是玄诡城城主,也要听他号令,在玄诡城,城主只有管理之权,而梅花令却有统领之权,二者有实质性的差别。 原本这梅花令是在顾川手上的,可后来顾川担心陆菀安危,便将这梅花令送给了陆菀,如今为擒祝靖,顾川又将梅花令从陆菀手中借了出来,这梅花 * 令的归处,也可谓是一波三折。 若没有梅花令,单靠城主一张嘴是没有办法擒杀祝靖的,因为祝靖毕竟是玄诡城长老,他当尺素商也并没有违反玄诡城的规则。 但,一切规则在梅花令面前都不值一提。 顾川身穿一身黑色的斗篷,将头到脚捂得严丝合缝,他将那位与祝靖“勾结”的掮客重重丢到了祝靖面前。 那掮客被甩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堪堪停稳。 祝靖抬头,他看不清这位城主黝黑的面具下是何种表情。 “祝……祝长老……”那掮客跪在地上满脸歉意的看着祝靖:“祝长老,我不是有意要出卖你的……实在是……小人全家都在玄诡城……小人在外面犯了大案,只能留在玄诡城才能活着……” 这掮客原只是听人在四处打听王府刺杀一事,便想着赚笔银子所以才联系了祝靖,可没想到因为此事他却得罪了城主…… 若他离开玄诡城那就是死路一条,他若是死了,他那一家子人只怕也在玄诡城待不下去了,权衡利弊下,他还是决定将祝靖供出来,反正他也不是个好人,而且一边是城主一边只是个长老,“仙人打架”自己肯定是要找个更粗的大腿抱。 祝靖在玄诡城也算颇有地位,即便城主来势汹汹,他也毫无惧意 ,反而一脸不屑的抬头看着顾川 :“城主大人,敢问我犯了——嗯~”那祝靖嚣张的气焰刚燃起,话还未说完,顾川便用脚踢起了一把利刃直刺他的胸膛。 “我不喜欢话太多的人。”说完,顾川转头大步而去 ,霸气至极,只留那掮客一脸错愕的跪在原地。 那掮客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衣衫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待回过神来,他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句:还好还好,自己抱对了大腿,要不然今日躺在欲钟楼冰冷地板上的尸体,怕就是自己的了,不愧是城主,下手当真狠辣…… -- 第50页 王府。 皎月忙前忙后,兴致勃勃的将一碗枸杞乌鸡汤放入了食盒,而后她转头看向自家小姐:“侧妃,王爷身上有伤,奴婢特意熬了枸杞乌鸡汤 ,不如您去送给王爷吧……” “侧妃……” 皎月见小姐没有动静,也不回应,便又唤了一声:“侧妃?” 陆菀正出神地盯着盆中的东西,皎月好奇的上前,只见王妃曾经送给自家小姐的银色镂空珠子被小姐泡进了水中,那水中还隐隐有褐色的液体渗出。 “侧妃……这是……”皎月一脸茫然。 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泡在水里了… 自家小姐果然是财大气粗…… “这是王妃送给我的珠子,医官说里面掺了能让女子终身不孕的凉药。 ”陆菀并未抬头,只是紧盯着水面淡淡说道。 皎月听闻此言,心中一惊 ,而后迅速起身将这盆水泼了出去,一边泼一边说着 :“快快快……快将这腌臜玩意儿丢出去…… ” 陆菀笑了笑:“没事儿, * 我从未佩戴过这串珠子,所以没什么大碍。 ” “那也不行,若是有大碍那还得了?您如今有孕,这东西再伤了您或者腹中的胎儿怎么办!”皎月索性将那乘着水的盆也一并扔到了院子里,院子里传来一声铁盆摔在地上的声音。 皎月转头进屋便破口大骂:“这王妃果真是心思恶毒,竟用这么阴毒的法子对付您,得亏是您素来不爱戴这些珠宝首饰,奴婢还曾以为她是个良善的人,真是没想到,这都什么玩意儿 ?不是人的东西!” “好了好了,别气了。”陆菀安慰道。 她上一世在宫中也见了不少肮脏的把戏 ,所以知道此事时,她只是感叹人不可貌相,杜若为爱太过痴傻罢了,也没有过分的愤怒。 只是没想到皎月往日一幅小家碧玉的模样,今日竟因此事破口大骂,看的陆菀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姐,别笑了 。”皎月嘟嘴说道,她转身将食盒塞到了陆菀手上 :“小姐,快去给王爷送些吃的吧,我们也让那不是东西的玩意儿在天上看看,就算她如何不甘心,就算她死了,您依旧还怀着王爷的孩子,王爷还依旧宠爱您。” 陆菀忍不住捂嘴大笑 ,这两日藏在心底的阴霾都被皎月的一番话一扫而空 ,没想到皎月平日温婉可人,说话软声软气的,骂起人来竟这么难听。 “小姐快去!”皎月见陆菀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开口催促道。 陆菀知道皎月是想借着此事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好让自己同元祁和好如初,她也不想再辜负皎月的好意,便开口说道:“好好好,我现在就去 ” 陆菀一个人拎着食盒在元祁门口踌躇了许久。 明明在走过来的路上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面对元祁了,她也在心底做好了思想建设,可到了门口,她心里却有些畏惧了。 其实也不算是畏惧,她只是有些害怕不知该如何面对元祁。 陆菀站在门外来回踱步,准备扣门的手总是拿起又放下,迟迟不敢敲响那扇门。 就在陆菀犹豫不定时—— “吱呀——”木门从里面被推开 ,一位身姿婀娜娉婷气质却有些出尘的女子从里面款款走出。 那女子与陆菀对视时,陆菀心中一惊,这双眸子,这双与楚嫣然一模一样的眸子…… 陆菀定睛细看……这容貌……这容貌竟与自己还有几分相似…… “侧妃……”那女子缓缓行礼。 能准确无误叫出她位份,看来这女子认识她。 陆菀紧紧盯着那女子的脸,有些失神。 “菀儿!” 元祁在屋内听到陆菀来了,他生怕陆菀误会这女子与他有些什么,便赶忙走出来解释。 刚到门口,他又想起他还在同陆菀置气,便立刻收起了所有情绪,冷冷开口问道 :“你来做什么?” 他见陆菀不说话,以为陆菀当真是误会了他和那女子,便连忙开口解释道:“这位是沈翊宸,她幼时曾和我们几位皇子 * 一起读过书,我与她是在挞喇边境遇到的,她如今是个医官,是来给我换药的。” 元祁解释完这些,看陆菀依旧一脸冷漠的表情,便又开始在心底后悔。 自己同她解释做什么! 沈翊宸看着陆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翊宸?翊宸?翊——宸—— 陆菀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可越念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名字……还有这个女人的相貌…… 霎时,食盒掉落在地,陆菀慌乱且无力地转身向自己的寝宫跑去。 “菀——”元祁不明所以,他想阻拦,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翊宸转身盈盈一笑:“祁哥若是不方便,那我去替你看看侧妃。” 元祁想了想,菀儿如此模样定是误会了他和翊宸的关系,若自己前去怕是免不了争吵,还不如让翊宸亲自同菀儿解释一番,所以他便默许了。 待沈翊宸走后,元祁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洒落一地的汤汤水水。 菀儿是来给我送吃食的吗…… 元祁蹲下身子,心疼将破碎食盒仔细收好,随后紧紧抱着食盒回了房间。 “侧妃,怎么了?”皎月见陆菀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手中却没拿食盒,皎月不知发生了什么,又怕发生了什么,所以有些担忧。 -- 第51页 陆菀自顾自的往房中走去,也没有理会皎月,往事又一幕幕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上一世元邺赐了她和楚嫣然各一个字,她的是“翊”,而楚嫣然的是“宸”。 翊皇后…… 宸妃…… 沈翊宸…… 这个名字,这个相貌,沈翊宸又曾一同和几位皇子一同读书……那元邺定是认识沈翊宸的……陆菀更加坚定了她的猜测。 原不是她像楚嫣然,而是她和楚嫣然都像沈翊宸…… 沈翊宸的出现对于陆菀来说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上一世元邺就是因她而娶了自己,为何自己重生一世,还是摆脱不了这个女人的阴影,元祁又会不会如同元邺一般…… 不会在元祁心里……自己也只是沈翊宸的替身吧…… 前世的悲剧又会不会重演一遍…… “嫂嫂。”沈翊宸见陆菀的院子里也没个丫鬟通报,便直接推门而入。 陆菀抬头见沈翊宸进来,连忙后退了两步:“你是谁!你究竟要干什么!” 沈翊宸一脸无辜地看着陆菀,她开口问道:“嫂嫂这是怎么了?我……我是沈翊宸啊……王爷今日介绍过的……” 陆菀冷笑一声,或许在上一世,这样单纯无辜的模样还能骗得过她,可这一世,不能! “王爷担心嫂嫂,便差我来看看,先前就听王爷说嫂嫂时常梦魇,如今又有了身孕,定然是要注意一些的,而我颇通些医术。”沈翊宸说着便走上前去扶住了陆菀的手。 可陆菀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有了上一世的遭遇,陆菀本就草木皆兵,再加上这个沈翊宸的出现,更是让陆菀惴惴不安。 “嫂嫂,我已经成婚了,跟祁哥真的没什么……”沈 * 翊宸以为陆菀对自己的敌意是因为陆菀误会了自己和元祁的关系,所以一脸真诚地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成不成婚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况且,就算她成婚了,也不妨碍她勾‖引男人,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二嫁的女子,即便父娶子妻、弟娶寡嫂的事也不稀奇。 可如今沈翊宸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再担心也是无用。 陆菀不能怂,也不能后退,她不能让沈翊宸觉得,她怕了她! “妹妹想多了,你既是王爷的旧识,那便如同我的亲妹妹一般,只是近日……”陆菀顿了顿,笑容有些苦涩:“近日王爷因王妃的事儿同我生了嫌隙……” 王妃同她的事在府中传的沸沸扬扬,想来这沈翊宸也知道,陆菀也不介意再说一遍,也免得她从旁人那儿听来,再用此事搞出些龌龊事来。 “祁哥就是这种脾气,嫂嫂不要同他置气。”沈翊宸淡然一笑。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陆菀总觉得沈翊宸的笑从不达及眼底。 沈翊宸边说边替陆菀收拾榻子,随后她体贴地扶着陆菀坐了下来。 她的手若有若无的碰上了陆菀的手腕,可她的力度很轻,陆菀并未感觉到。 “那妹妹的夫君呢?”陆菀顺着她坐在了软榻上。 沈翊宸叹了一口气:“我夫君是挞喇人,如今挞喇和大兴开战,他不能同我一起来。” 陆菀:“王爷出征在外,多亏了妹妹一路照拂。” “我也没照拂什么,祁哥是我从挞喇和大兴的边境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陆菀对元祁在外的经历还有些好奇,毕竟她从未听元祁说过这些。 “是,我随夫君打猎,在树林里碰到了浑身是血的祁哥,祁哥是大兴统帅,若我们收留了他那我夫君便是叛国,所以我就拖着祁哥回了大兴的军营。” “辛苦你了。”陆菀伸手拍了拍沈翊宸的胳膊。 “侧妃,我带了白玉莲子糕给你——” 皎月见小姐不开心,便出府去买了小姐最爱吃的白玉莲子糕,可她蹦蹦跳跳地端着木盒跑进来,却见一个陌生女子站在小姐身侧。 皎月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历,又自觉有些失态,便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再说话。 沈翊宸见有人回来,便起身说道:“如今能将祁哥安然的交到嫂嫂手上,我便放心了。 ” 陆菀点头,淡淡一笑。 待沈翊宸走远,皎月才开口问道:“小姐,这位是——” “王爷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青梅竹马。” 皎月一脸震惊:“啊!那侧妃你要小心!” “嗯?” “我看话本子上说,这种青梅竹马一旦出现,那都是要破坏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感情的!侧妃你可要当心!”皎月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满脸都写着担忧。 陆菀自会当心,她已经重生一世了,她不会怕也不该怕。 已经有一个川儿替她操碎了心,她不想再让皎月替她担心,所以她只是淡淡一笑,装作 * 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你这丫头,平日脑子里都在琢磨些什么?” 皎月将木盒放在桌上,又将白玉莲子糕端了出来:“我在琢磨侧妃是否吃好睡好,我在琢磨侧妃今日怎么会如此美。” “油嘴滑舌。”陆菀轻点了一下皎月的额头。 “啊!对了侧妃!前几日有件事儿我一直忘了跟你说!”皎月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说道。 陆菀:“什么事儿?” 皎月:“桃夭嫁人了!听说是管家给她寻了个相貌不错的老实人。” -- 第52页 皎月将白玉莲子糕递到了陆菀手上。 “我听相府传过来的消息说,梁二因为此事哭了许久。 ” 将桃夭许配人家是陆菀刻意同管家提过的,所以她没什么惊讶的感觉,没想到这管家做事还挺有效率。 陆菀用手撑着头慵懒地半靠在桌上,一边吃白玉莲子糕一边调侃皎月道:“你这也是想嫁人了吗?你若是想嫁人,不用管家找,你小姐我亲自帮你找,定然会给你找一个体体面面的如意郎君。 ” “小姐……你说什么呢……”皎月低着头,从脸到耳根一下子通红。 “呦,看你这样可是有中意的人?”陆菀见皎月的模样甚是好玩便继续调侃。 皎月害羞的点了点头。 陆菀蓦然坐起,震惊说道:“真的有?快说说是哪家公子?我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原本陆菀只是想调侃两句,没想到皎月竟真的有了钟意的男子。 陆菀赶忙将身子坐直,拿个块儿白玉莲子糕又端起一杯茶水,准备边吃边听八卦。 皎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支支吾吾:“是……是表少爷顾川。” “噗——”陆菀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她赶忙用帕子擦了擦嘴,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原喜欢川儿?” “是,那日第一次在相府见到表少爷,奴婢…… 奴婢……” 皎月想说那日第一次见到表少爷,表少爷同小姐在白桦树下谈心,她便已经动心了。 可她觉得这样说有些不知羞,便没说出来。 川儿身边多个知心人陆菀是高兴的,总不能让川儿一辈子为自己跑前跑后的,川儿也该成家了,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是好的,况且皎月容貌也不错,人品更是没的说,又知根知底,想来顾堂叔也会同意。 陆菀:“这好办,我可以为你们牵线拉媒,但结果怎么样,我就不敢保证了。” “奴婢只是喜欢……并没有想同表少爷如何……”皎月听小姐这样说更害羞了,原本她只是脸红,现在连脖子都是红的。 若她真与表少爷……那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也不知是谁将杜若之死与陆菀有关的消息传到了将军府,杜老夫人一早便带着杜老将军来了王府。 刘嬷嬷心知不妙,便寻了个理由将陆菀带出了府。 元祁害怕事情闹得太大,惊扰了皇上,若是如此,自己不单保不住陆菀,就连丞相也会受到连累,毕竟他那皇兄早就 * 想寻丞相的错漏了,所以他下令封了府,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 “那陆菀呢!让她出来!老身倒是要看看这通敌叛国的女人到底有多没脸没皮。”杜老夫人站在院中大喊道,她虽上了年纪,但说起话来却底气十足。 反观杜老将军,许是一双儿女死了对他的打击太大,他倒像个七八十岁的佝偻的老头。 “杜老夫人息怒,若儿的死确实与菀儿无关。”元祁连忙上前安抚杜老夫人。 “无关?”杜老夫人冷哼一声,质问道:“无关会闹得王府沸沸扬扬,无关的话,那你告诉老身,若儿陪嫁佟嬷嬷去了哪?” 元祁也没法解释,他只得低着头不说话。 “王爷,你别怪老身说话难听,老身拢共两个儿女,一个为护你而死,一个嫁给了你,也死了,老身如今什么都没了,老身只想替若儿讨个公道!”杜老夫人言语中火药味儿十足。 原本若儿要嫁给元祁的时候她便不同意,如今若儿死了元祁竟还要维护别的女人。 杜老将军虽然站在一旁不说话,可他心里也憋着气,他今日和夫人前来就是为了让他夫人出口气,再给他的若儿讨个说法。 杜老夫人话说的难听,但的确没错,元祁没有办法反驳 ,当年杜文若不是为了护他也不会死。这恩情他一直记在心中。 当年元邺在黑风寨失利,父皇便派了他前去,杜文为副帅,就在他们都以为大捷之时,黑风寨的一股残余势力夜袭了他们的住所,杜文为了护他替他挡了一刀…… 杜文死后杜家后继无人,他父皇就用这个理由收了杜家的兵权,杜家没了兵权也无人可仰仗,便没落了。 他一直对杜文心中有愧,为了名正言顺的扶持杜家,他便娶了杜若,希望王府能成为杜家的依靠,成亲当日他也对杜若说过,他不会碰她只当她是亲妹妹一般,若是有一日她想离开王府,他便放她走。 可没想到……自己终究是害了她…… 元祁想到此处,用手缓缓撩起了衣摆,他双腿跪在地上,拱手说道:“是我对不起杜家,对不起杜文也对不起若儿,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些事儿与菀儿无关,还请杜老将军息怒。 ” 与他亲近的人一个个都离去了,他不能再护不住菀儿了!无论杜老将军和老夫人要打要罚他都认了。 杜老夫人见元祁跪在地上,十分无奈,她老泪纵横,抬头痛心疾首地冲着天空喊道:“若儿!你看看你选的好夫君,如今你死了,你的夫君却还在想着维护别的女人! ” 杜老将军见元祁一直跪着不说话,无奈摆了摆手:“罢了如今若儿已死,我杜府与王府再无半点干系! ” 元祁到底是帮过他们杜家,杜老将军见元祁这般模样也于心不忍,若儿已经死了,有些东西……就让它…… -- 第53页 杜老将军叹了一口气。 “王爷折煞老臣了!”杜老将军 * 站在一旁冷漠说道。 “还请……”元祁双手撑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还请杜老夫人不要将此事声张出去…… 菀儿的确无辜……” 杜老夫人看着元祁铁定了心要维护陆菀的模样十分心寒,她冷笑一声说道:“晚了,我来之前就已经让人将此事呈报给了皇上,皇上应该已经派人来了,您是王爷,陆菀是相府嫡女,老身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妇人,是非对错,还是要由皇上决断。” 杜老将军摇了摇头,冷冷留下一句:“王爷,你好自为之。”随后他便带着杜老夫人离去了。 杜老将军并没有“杜若的死与陆菀有关”的证据,所以杜老将军也不敢贸然断定二者有关,毕竟陆菀的父亲是陆相。 只是他夫人近日因为若儿的死气血郁结,他真怕夫人因此憋出个好歹,让她闹一闹发泄出来也是好的。 若他真有了证据,那他就算拼了老命也一定会让陆菀付出代价! 如今他杜家与王府也算彻底两清了! 杜老将军走后没多久,皇上身边的张公公就来了王府,说是皇上有要事通传。 “王爷,还请您同老奴走一趟吧,陆侧妃已经在宫中了。” 第28章 人心叵测(二十五) 殿前对峙 元祁到乾泰宫的时候陆菀、皎月、刘嬷嬷和杜老夫人已经站在殿下了, 太后居于皇上右侧,殿中还有掌管天密院的许知远和大理寺正卿付明泽。 如此大的阵仗,看来他皇兄是下定决心要借此事严惩菀儿和陆相了, 若菀儿之前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皇兄…… 皇兄今日如此害她, 她该有多失望啊,希望菀儿能借此事看清他皇兄的为人吧。 或许……菀儿做那些从不是为了皇兄……可菀儿究竟为何要做那些……难道菀儿真有谋朝篡位的野心…… 若真的有, 她又费尽心思何苦挑拨自己与皇兄的关系,她直接告诉自己便好了,为了她,别说是谋朝篡位,就算她要自己死自己也愿意。 元祁将乾泰宫扫视了一周,最后将目光留在了陆菀身上。 “皇弟, 你终于来了, 朕和太后等了你许久。”元邺面上带笑, 一副包元履德的模样。 “臣弟拜见皇上、太后。”元祁拱手行礼。 “皇弟速速起身。”元邺坐在龙椅上看着元祁, 随后装作一脸为难的模样说道:“这杜老夫人要状告陆菀通敌叛国害死了她的女儿, 朕这才请了你来,毕竟此事既是国事也是你的家事。” 杜老夫人听闻此言,连忙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皇上明鉴, 我儿之死, 实在是因为发现了这陆菀通敌叛国,这才气血上涌而亡,我儿死之前还曾给王爷递过一封血书。 ” “是吗?”元邺震惊地说道, 随后他与太后对视一眼又看向了元祁:“那还请皇弟速速将血书递上来。 ” 通敌叛国,株连九族。 若这杜老夫人当真有指证陆菀通敌叛国的证据那是再好不过的,只要陆 * 菀通敌叛国的罪名坐实,那他便能将丞相连根拔起, 届时朝廷上也无人敢有异议。 “本王不知杜老夫人从哪里听得的谣传,若儿是给了本王一封血书不假,可……”元祁说到此处顿了顿,面露难色。 他见皇上满怀期待、眼神炙热地紧盯着自己,无奈叹了一口气,这才迟缓地从胸口摸出了一张帕子。 “这本是本王的家事……但如今闹到了朝堂……那本王……便将这血书呈给皇上…… ”元祁惭愧说道。 张公公闻言立马半弯着腰从元祁手里接过血书快步递给了元邺。 元邺接过血书,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淡定无比的陆菀,这才缓缓摊开。 陆菀表面面不改色,实则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她以为元祁出卖了她。 “这……”元邺越看眉头皱的越紧,随后他一把将帕子甩了出去,不悦地说道:“老夫人您自己看看吧 !” 杜老夫人一脸茫然,陆菀和皎月对视了一眼也是一脸茫然。 按理说这帕子上的若是杜若的血书,元邺不该是这种反应才是,莫非…… 陆菀用余光瞥了一眼元祁,可元祁站在她身前,她只能看到一个背影,看不到元祁的任何表情。 杜老夫人起身快步向前将帕子捡起,只见帕子上写着:妾身福薄,唯恐命不久矣,今将血书奉上,愿王爷知我情谊回府一看。 那血书元祁已经毁了,这是他仿着杜若的笔迹写的,早就备下了,他就怕有一日有心人借此事害菀儿,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杜老夫人无力地瘫倒在地,这封血书是她认为指证陆菀最重要的证据,如今怎么……怎么变成了一封情书…… 陆菀走到杜老夫人身旁,杜老夫人抬眸,目光充满了愤恨,她没管杜老夫人,直接将血书拿起,大致看了一眼,随后淡淡说道:“王妃对王爷情深,临死之前相见王爷一面,实在正常,不知怎么到了老夫人口中,就成了我通敌叛国的证据?到底是老夫人亲眼可见还是有人对老夫人说了什么谗言?” 既然元祁护着自己,那自己也不能将这出戏演砸了。 元祁又拱了拱手:“是,可奈何臣弟那时领了皇命不得私自归京,直到臣弟听到王妃的死讯,这才递了折子归京,可怜若儿……都怪臣弟,若是臣弟那时在京,便能伴在若儿身边,也不至于让老夫人听信了别人的谗言……” -- 第54页 元邺看着元祁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元祁可是怪朕派他去了战场?可是说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是朕? 太后见元祁和陆菀二人就要将此事撇的一干二净又怎会甘心,遂开口道:“杜夫人,你可还有别的证据?” 杜老夫人听太后这么说连忙抹干了眼泪从地上站起身来:“有!钟嬷嬷死前给王爷递上血书时军营里的士兵都知道,老妇还带了 * 一个人证前来。” 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粗糙汉子走了进来。 “堂下何人?”太后开口问道。 “臣是王爷营中的百长,那嬷嬷送信当日微臣就在场。 ” “那你说说当日的情况究竟如何? ”太后继续问道。 “是那嬷嬷……那嬷嬷递给了王爷一封血书后,便拔了臣的剑自缢了……当时她口中还喊着……喊着…… ” 那粗糙汉子擦了擦他额间的汗珠,又瞥向了元祁。 太后大声喝道:“既来了就要将事一五一十的说明白了!” “是是是。”那粗糙汉子连连点头,他不过是军‖营中的一个百长,哪儿见过这阵仗,他这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大官,结果今日连皇上和太后他都见了。 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太后,这阵仗,他也只能据实相告:“那嬷嬷口中喊着,是陆菀杀死了王妃。臣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当场的其余士兵也可以作证。 ” “请皇上为老妇申冤! ”那百长说完,杜老夫人又跪在了地上:“即使这陆菀没有通敌叛国,她害死我儿也是事实!” “单凭一位百长之言,如何能断定菀儿与王妃之死有关?”元祁驳道。 “老妇便知道王爷要先偏袒陆菀。”杜老夫人撇着元祁冷声说道,随后她又看向元邺: “皇上,老妇还有证人! ” 来人身姿婀娜,陆菀定睛一看,原是妙娘。 也对,如此时刻,妙娘若是不来掺和一脚落井下石,陆菀倒还觉得有些奇怪。 只是陆菀想不通,单凭一个杜老夫人又如何能将这些人搜罗起来?背后是否有高人?此事是否与沈翊宸有关? “皇上万安,太后万安,奴家乃是王爷的通房,奴家与王妃情同姐妹,如今听到王妃死的冤枉,奴家愿做证人,证明这陆菀有害死王妃的动力。 ” 妙娘身姿若柳扶风,她神情悲痛地跪在地上,便开始了她的表演。 “这陆菀素来在府中嚣张跋扈,从不尊敬姐姐,她与王爷成亲当日更是要掐死奴家,那日的宾客皆可作证,从前王妃姐姐不过是多说了她两句,她便愤然离席,就陆菀这样的品行,谁知道她会不会记仇从而暗害姐姐呢? ” 天地良心!那日陆菀绝对不是愤然离席,而是午间吃多了,肚子痛,她本来想忍着听杜若说完那些女德,但她实在是没忍住,所以才连招呼都没打就去茅厕……这怎么到了妙娘嘴里,就变成对杜若的大不敬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她确实对杜若大不敬,那也不能证明她跟杜若的死有关。 “若你真要说起此事 那我倒想同你论一论! ”陆菀冷哼一声。 她上前两步对元邺行了个礼继续说道:“皇上,先帝将大兴托付给我父亲,我父亲苦心为大兴,而这妙娘却说我父亲是佞臣,是为祸大兴的鼠辈,她这是质疑先帝决策有误,可是死罪,但我念她服侍王爷多年,未将此事呈报给皇上,只是简单的 * 将她发落到了别院,没想到她不但不念及我的恩情竟还对我心生怨怼 ,来这朝堂上污蔑我! ” 元祁竟不知他这侧妃还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 妄议朝政确实是死罪,妙娘听陆菀这样说,一下子慌了神,开始不断地在脑海里搜寻陆菀的“罪证”。 “还有……还有那串银色镂空的珠子,王妃都不舍得给奴家,却送给了陆菀,王妃刚薨,陆菀就将这珠子遗弃在了院中,也可见她对王妃无半点情分。”妙娘连忙将前几日丫鬟给她偷偷送来的银色镂空珠子递上前去,这丫鬟本是她安排在陆菀院里的,平时就负责监视陆菀还有就是给她送些王府里的消息。 陆菀:“你要如此说,我倒觉得是你嫉妒王妃待我好,才对王妃起了杀心!说!是不是杀了王妃!” 这妙娘当真是个抓不住重点,又没脑子的蠢人,她以为她有人做依靠就能将自己踩在脚下了? 皎月见自家小姐战力爆表,也不甘示弱,装作委屈柔弱地说道:“是王妃在那珠子里放了避子凉药。 ”既然杜老夫人要闹,她就让杜老夫人看看她那女儿是个什么东西。 元祁听闻此言心中一惊,他立刻转身看向陆菀,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关切。 “皎月!不可胡说!”陆菀佯装呵斥道。 “奴婢没有胡说,侧妃您宽厚大度,即使发生了此种事,也想着王妃已逝,要给她留个好名声,不与她追究,可您看看这些人,她们要用您的善良去害您!” 第29章 人心叵测(二十六) 陆相一出手便知有…… 皎月这话说的让陆菀差点儿笑出了声, 可如今在乾泰宫,她再想笑也得憋着。 陆菀见皎月一脸委屈地模样不禁感叹:皎月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果然是有长进! “皇上,奴婢斗胆请太医一验。”皎月跪地说道。 元邺看着殿下的几人无奈摆了摆手:“宣太医。” -- 第55页 他原本以为自己抓住了陆菀的罪证, 没想到只不过是几个没脑子的妇人搞出来的闹剧罢了, 白让他欢喜了一场。 太医来后将那珠子上下左右仔细看了一遍。 因那珠子先前被陆菀用水泡过,那太医只得将珠子拆开, 用一个兔毛刷子扫了扫珠子的缝隙处,将刷子上的粉末放在手指上碾了碾又闻了闻,这才得出一个确切的答复:“回皇上,侧妃身边的丫鬟所说无误,这手串中当真有避子凉药。” 元祁的思路有些模糊,他不清楚这珠子当中的手脚确实是杜若做的, 还是陆菀刻意栽赃 , 但在他的心里还是选择了前者。 刘嬷嬷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戏这才开口:“老奴也能作证, 府上的林医官也曾说过, 王妃是死于旧疾, 且王妃的后事还是侧妃差老奴好好置办的。 ” 王府即便换一个女主人她也依旧是王爷的乳母,若不是看陆菀胜券在握,刘嬷嬷也不会轻易替陆菀开口。 元邺:“宣医官。” * “草民林澈叩见皇上、太后 , 王妃死后约摸五天才被丫鬟们发现在府中, 侧妃第一时间变唤了草民一同前去,草民先前替王妃诊过脉,王妃确有旧疾, 之后草民也曾为王妃验过尸——” “你这腌臜玩意儿,我家若儿的清白可是你能玷污的?!”杜老夫人一听林澈曾给杜若验过尸便冲上来撕扯着林澈,一边扯一边怒吼道。 随着太后的一句“乾泰宫不得放肆”。这场撒泼才彻底没了动静,杜老夫人跪在一旁老泪纵横。 林澈听乾泰宫彻底没有动静才继续开口道:“王妃确实是死于旧疾, 跟老夫人所说的气血上涌并无半点干系。 ” 皎月:“王妃害我家侧妃在先,如杜老夫人又来污蔑我家侧妃,皇上明鉴我家侧妃实在是冤屈。 ” “大胆贱婢!乾泰宫容不得你放肆!来人啊!掌嘴二十 !”太后见此事抓不住陆菀的证据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在了皎月身上。 陆菀见太后要处罚皎月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太后息怒,这丫鬟确实让我纵的没规矩了些,可她却是为了我,还请太后不要责罚。 ” “侧妃!”皎月连忙喊道,自己受罚事小,但小姐铮铮傲骨今日从入乾泰宫开始便没跪下过,她不能让小姐因她而跪,况且小姐还有着身孕。 太后看不得陆菀在殿前演的这出主仆情深的戏码,不耐烦的看向了身边的小宫女:“若今日不罚,你们当这乾泰宫是什么地方!” 那宫女看懂了太后的眼神,可她上前却见陆菀深邃的目光中透着凶狠,一瞬间她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她脑子虽然愚笨,但也明白太后的私心,若陆菀因为护着丫鬟出了事,陆相震怒,她又不是太后的贴身宫女,太后定然拉她出去背锅。 “愣着干什么!掌嘴 !”太后呵道。 那宫女咬咬牙走上前去,捏住了皎月的下巴抬手就是一巴掌。 事已至此,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又能如何?! 陆菀死死攥住裙角,目光阴狠地看向了太后。 皎月今日所受之辱,她陆菀记住了! 皎月性子倔强,几巴掌下去她白皙的小脸已经变得红肿起来,可直到那宫女打完,她也愣是一声没吭。 陆菀连忙将皎月扶起,她一只手搂住皎月的肩膀将皎月护在了身侧,对着太后冷冷说道:“太后,罚也罚了,此事也已明了,还请太后和皇上做个决断! ” “慢着!杜老夫人平白污蔑了我家菀儿就想走?”太后正欲开口,陆相就大步走了进来。 父亲? 陆菀一脸疑惑地看向了皎月,皎月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丞相怎么会来。 “老臣也有一桩旧事想要让皇上辩一辩。”陆清远开口道。 这丞相来的可真快! 元邺:“丞相请说。” “老臣是为几年前杜小将军和王爷一同去黑风寨一事而来。”陆清远顿了顿,继续说道:“就让臣说 * 说几年前黑风寨的事儿到底是为何。”说完,陆相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杜老夫人,又看向了一脸茫然的元祁。 当年黑风寨的事难道还有内幕?可杜文确实是因为自己而死啊! 元祁有些想不通,只好一字一句地认真听着。 “几年前,杜小将军刚刚受封便随着王爷去了黑风寨,杜老将军害怕镇北大将军夺权,便想在众多皇子中找个依靠,所以才同杜小将军一同演了‘黑风寨余孽夜袭,小将军挡刀’的这出戏,但这些人中,有人确实想要了王爷的命,阴差阳错下,这才真的要了杜小将军的命。”陆清远说到此处,目光看向了太后。 陆相的一番话让殿中的几人包括元祁都恍然大悟。 原来当年这场山贼夜袭不过是杜家为了拉拢王爷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只不过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这才导致杜小将军惨死,至于这有心之人…… 想必跟皇上身边坐着的那位有关。 镇北大将军是太后的母家,所以无论是杜小将军死还是王爷死,太后都得利。 “你胡说!我家文儿确实是为了王爷而死!”杜老夫人见旧事重提,谎言被戳破,立刻撕心裂肺地吼着。 “老臣递给皇上的证供中有一份山贼的供词,杜家勾结山贼,应是死罪。”姜还是老的辣,只见陆清远面不改色,不急不慢地拱手缓缓说道。 -- 第56页 “之后杜家又借着王爷的愧疚心,让王爷娶了自己唯一的女儿杜若,至于杜若的事,要从将军府消失的丫鬟明玉说起。” 杜老夫人听到明玉这个名字吓得一下子瘫倒在地。 陆清远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脸不屑地说道:“这杜若深谙杜老将军的真传,甚是喜爱攀龙附凤,在嫁给王爷之前,曾和莫侯家的公子有一段情,谁知这小侯爷甚是风流,一夜旖旎之后,竟转头不认账了,没过多久,杜若就发现自己腹中已经怀有小侯爷的骨肉,无奈之下,杜老夫人只能请人将杜若腹中的胎儿打掉,这一幕正好被府中的丫鬟明玉看见,杜老夫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明玉杀死了,这尸体还埋在将军府的后院花园中,老臣来之前已经请人去挖了。” 陆清远拱了拱手:“皇上,那供词中还有给杜若打胎那婆子的证词。” 只见那杜老夫人面如土色瘫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元祁不愿相信朝夕相处几年之久的若儿竟是这样的人,况且娶杜若是自己提出来的,而且杜若入府后也没什么过错,便开口说道:“娶若儿是本王自己的意思,若儿入府之后也并没有什么过错。” “王爷从前书房里是否有一个伺候的丫鬟叫银杏?”陆相转身问道。 “是,但是后来王妃说银杏有事归家了,莫不是……”元祁想的此处一脸震惊。 陆相点了点头:“银杏本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又怎会家中有事?” 元祁身边拢共就 * 一个丫鬟,还是因为祁风研墨太过粗糙,不得已他才将银杏留在了书房伺候研墨,后来杜若说银杏有事儿归家了,他想着杜若心善,研墨再请个丫鬟便可,就没多问此事,谁知今日听陆相一说,银杏怕是…… 元祁无奈叹了一口气,都怪他看错了人,原本他还想着即使杜若死了,这王府正妃的位子也会一直留给她,因为他护着菀儿对她心中有愧,可…… “老臣该说的已经说了,至于太后和皇上该怎么处罚,那不是老臣可以妄议的,现在老臣要带菀儿走了,菀儿有孕,受不了惊吓,也站不了许久。”陆相说完不等皇上和太后发话就拉着陆菀走了。 太后和皇上吃了瘪,一脸的不悦。 “那臣弟也告退了。”元祁拱手说道。 “王爷救奴家!奴家是被这杜老夫人逼着过来的……王爷救救奴家啊……”妙娘哭着抱住了元祁的腿。 “做人要有义气,你既是同杜老夫人一同来的,便要和杜老夫人一同走,王妃在地下一个人寂寞,你与她情深是该去陪陪的。”元祁将妙娘踢开冷漠说道。 妙娘没想到元祁竟然半点情份都不留,又想搬出来她那娘亲说事,可她还未开口,元祁便大步离去了,独留她一人无助地坐在乾泰宫的地板上。 “父亲,你怎么来了?”陆菀好奇问道,自那日与父亲争吵过后,陆菀再也没有见过父亲。 “我不来让你在这儿受欺负?”陆相没好气的问道。 “我今日听宫里来报,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立刻赶来了,那陆家当他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将你告到乾泰宫!” “那那些供词……”按父亲说的,他一收到消息就来了,又哪儿有时间准备那么多的证词? “在你嫁入王府前,我便差人将王府查了个彻彻底底,没想到就查出来了这些,一看你就是没好好看为父给你备下的嫁妆,那嫁妆中有一个小匣子,里面就放着这几份证词 ,我就是怕你在王府受了欺负,我本以为你能将这些事处理好,没想到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如此的没有脑子。 ”陆相训斥着陆菀,可他的话里尽是宠溺。 原来是父亲害怕她在王府受气,一早就查了王府所有人的底细…… 陆菀眼眶湿润,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对父亲的爱,只得小声嘀咕一句:“父亲来之前我明明处理的挺好的。” 第30章 人心叵测(二十七) 说开了说开了。…… 陆清远:“都做母亲的人了, 还一点儿都不稳重。” 陆菀眉毛一挑,两手一摊,便不再说话了。 无论她再成熟稳重, 在父亲眼中, 她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她也愿意做父亲眼中长不大的孩子。 陆菀与父亲行至宫门, 便迎面撞上了坐在木质轮椅上的二王爷元闵,二王爷拱手彬彬有礼地喊道:“陆相。” “老臣见过二王爷,二王爷近来身体可好?”陆相也回 * 礼问道。 陆菀这是第一次见到二王爷,从前这个人只是出现在别人的口中。 许是因为她娘亲的缘故,父亲对二王爷比对所有王爷都客气,她趁着二王爷与父亲说话的间隙, 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他一遍, 二王爷相貌不算出众, 但却有一张干净清秀的脸, 让人看起来十分舒服。 陆菀的娘亲与二王爷的母妃交好便时常入宫, 她娘亲在世时对这位二王爷也十分照拂,只是那时陆菀还未出生,所以不曾与二王爷见过, 后来二王爷断了腿很少出门, 陆菀就更没见过了。 陆菀只隐约记得这位王爷上一世的命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至少在他得知那个真相之前,他是大兴最风光最有面儿的王爷。 二王爷的腿, 是因为他幼时爬树时不慎摔断的,自那之后再也没能站起来过。 后来二王爷的母妃突然暴毙,他便一直被养在太后膝下,直到后来二王爷才知道他这腿迟迟未能康复是因为太后对他下了毒, 他母妃也死于太后的毒手,那一瞬间他的世界都崩塌了,他从未想过自己敬爱的母后会这般狠毒。 -- 第57页 再后来二王爷的命运,陆菀记不太清了,大抵是死了吧,为什么而死陆菀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估计也是和太后有关。 算算日子,二王爷应该已经知道了真相才是…… 若二王爷真的知道真相还能日日来看望太后,那当真是能隐忍。 陆菀正想着便被元闵头顶透过阳光折射过来的光线刺了眼,只见元闵的头发被一根金簪挽起,那光源便是那根金簪。 用金丝裹出来的金簪…… “二王爷头上的是……”陆菀不禁问道,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先帝之死莫不是与二王爷有关? 陆菀先前发现那根金丝时便觉得它与寻常金丝不同,好像比寻常金丝更亮一些,后来她回府后也做了对比,先帝指缝的那根确实更亮一些,那金丝的色泽与二王爷头上带的竟有十足相似。 元闵被问的一愣,随后摸了摸头,将头顶的金簪拔下,头发也随之披在了肩上微微随风飘散,再加上他背后深灰色的宫门,看起来颇有意境。 元闵伸手将簪子递给了陆菀:“你说的可是这个?” 陆菀点了点头。 “这簪子本是一对,是多年前父皇赏赐给我的,母后看着喜欢,我便也送了她一支,怎么?侧妃也喜欢?”元闵问道。 太后也有? 陆菀抬手将簪子接过,仔细地查看了这簪子的金丝纹路和材质后,这才将簪子递了回去,她开口说道:“这簪子看起来与寻常的簪子不同,寻常的簪子都是用金子或别的材质铸成后再用金丝加以点缀,可这簪子竟是直接用金丝缠出来的,倒是别具一格,甚是别致呢。” 元闵接过簪子淡雅一笑:“你别看这簪子好看,却十分不耐用。” “怎么个不耐用法?”陆菀追问道。 元闵用手指 * 着簪子的末端:“寻常的金丝中会掺杂一些铜,耐用一些,但这簪子所用的金丝却没有,所以这金丝十分的软,若太过用力,这上层的金丝就很容易断。” 二王爷抬眸面露难色:“不过……这样的簪子宫中只有两支,若侧妃真心喜欢,我再差人按这个模样给你定做一个好的送去。” 陆菀连忙摆了摆手:“君子不夺人所爱,这簪子还是二王爷自己留着吧。” 也就是说,拥有如此材质的簪子宫中仅有两支,一个在二王爷手中,一个在太后手中,也就是说,若先帝指缝中的那根金丝与这簪子的材质相同的话,那么凶手就只可能在二王爷和太后之间…… 元闵接过簪子,身后的小厮又替元闵将头发挽起,二人看起来十分默契。 “那……”元闵拱手道:“陆相,母后还在等着本王,那本王就先走了。” 陆相点了点头开口道:“二王爷保重。” 陆菀站在一旁颔首一笑。 原本跟在陆菀身后的元祁这才赶到,他见元闵也在便拱手行了个礼:“二哥。” “皇弟。”元闵只点头一笑并未与元祁寒暄,小厮便推着元闵走了。 元闵从小被养在太后膝下,与元祁的关系只能说一般,很一般! 其实元闵幼时时常照顾他这幼弟,直到元闵爬树为元祁摘果子摔断了腿后,他们的关系便不好了,所有人都以为元闵爬树是因为太过顽皮,可只有元闵自己知道,他只是想逗他这幼弟开心。 那时的元祁尚在襁褓,宫女抱着他,他就盯着远处随风飘动的合欢花咯咯笑。 可后来太后时常告诉元闵,他的腿伤是因为元祁,所以上一世元闵极度厌恶元祁。 但元祁好像没什么感觉,毕竟他那时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什么都不知道,总觉得元闵厌恶他的理由太过牵强了些。 “菀——”元祁刚想开口,陆菀便开口说道:“王爷,妾身许久没见父亲了,与父亲有诸多话想说……” 元祁只好将半抬起的手放下:“好,那本王就先行回府了。” 元祁转身边走边思索:菀儿这样说,是生自己的气了吗……都怪自己,自己竟不知菀儿受了如此多的委屈,就连杜若给她下药这样的事儿菀儿都不曾提过,自己还因为一个毒妇的血书误会菀儿,当真不是东西。 陆菀看着元祁一个人落寞回府的背影忽然有些心酸。 元祁来之前并不知道杜若所犯下的种种罪孽,可元祁还是选择护着自己…… 陆菀开始觉得她冰冷的心正在一点一点的被元祁融化…… “王爷!”陆菀叫住了元祁。 她看了一眼陆相,陆相点了点头,她才扶着肚子慢悠悠地走上前去:“王爷,我做这些不是为了皇上,我与他并无情分,更不屑与他一同谋划什么。” 元祁听到这番话心中五味杂陈,他等菀儿这句解释等了太久了,可真等到了,他却不知该说些 * 什么了。 “嗯。”元祁点了点头。 陆菀低着头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说道:“还有,王爷若再与妾身置气,妾身肚子里的念菀和思陆该不高兴了。”陆菀的这番话颇有撒娇的意味。 “念菀……思陆……莫不是?莫不是!”元祁听闻此言喜不自胜。 “是,就如同王爷想的那样,妾身肚子里是双生子。”陆菀淡淡说道。 “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本王,不对不对,旁人怀一个孩儿就够辛苦的了,你这腹中是两个,肯定更辛苦才是。”元祁想狠狠地将菀儿拥入怀中,却又害怕自己用力过猛伤及腹中的胎儿,他两手架在空中不知该放在哪儿,又该做些什么。 -- 第58页 陆菀捂嘴浅笑:“好了王爷,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般,还在这宫门处,人来人往的,你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元祁闻言一脸正色,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往这边看,又笑嘻嘻地说道:“好好好,那本王先回府,你也早些回来。” 陆菀看着元祁的模样忍不住嗤笑,淡淡点了点头。 杜家被发配入狱,皇上责令秋后问斩,告示贴满了京都,听说付明泽带人去的时候,杜老将军已经服毒自尽了,许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入狱不够光彩吧。 那妙娘也被太后赐了鸩酒,原本她的罪并不至死,可谁让她运气背,正赶在太后气头上。 陆清远往相府地堂上一坐,理了理衣摆道:“菀儿与为父一同回来,可是有话要说?” 陆菀坐在一旁盈盈一笑:“菀儿只是想念父亲了……” “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别用这些虚头巴脑的话诓骗为父。” 从前那些日子也没见菀儿想自己,自大上次不欢而散,菀儿更是没来看过自己,怎么偏偏今日菀儿在这儿花言巧语?这丫头定是有事! 陆菀无奈直白说道:“女儿回相府确实有事。” 陆菀起身径直走到后院,陆相跟在她身后,只见她从其中一棵树下挖出一个满是泥泞的小盒子。 “王府不安全,我便偷偷埋在了相府。”陆菀抬头嘿嘿一笑。 她将那盒子中用油纸和帕子一同包裹好的金丝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这是女儿之前替先帝验尸时在先帝的甲缝中找到的。” “金丝?”陆相皱眉道。 “是。”陆菀回头将金丝用一个类似小镊子的东西捏住随后放在了火上。 只见这金丝依旧光彩夺目,并未像掺了铜质一般失去光泽。 “果然,这金丝不含铜质。”一切正如陆菀猜测的那般。 陆相瞬间明白了菀儿的用意,他心头一紧,左右环视确定四下无人后才低声问道:“也就是说,先帝的死或许和太后有关?” 二王爷没有杀皇上的动机,即便是有动力也没有机会。 先帝一向觉得他这残疾的二儿子甚是丢人,所以从不接见,能日日伴在先帝身边的,那便只有太后了。 陆菀:“但菀儿没想明白,那时元邺已是太 * 子,太后又为何铤而走险杀死先帝?” 先帝死期比上一世提前了,那其中定然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可即便不杀先帝,太后也依旧是皇后,掌管后宫,元邺也是大兴的太子,下一任帝王,难道……太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不得不杀死先帝? “若菀儿真要查清此事,万要小心。”陆清远拍了拍陆菀的肩膀,面上甚是担忧,他知道菀儿如今做的事儿有多危险,可他不知道如此纵着菀儿到底是对是错。 第31章 人心叵测(二十八) 赌一把 陆菀:“女儿会当心的, 只是父亲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一定要多多忌口,油腻的东西少吃, 尤其是你最爱吃的大肘子, 一定要少吃。” “知道了,你快些走吧, 见你倒不如不见,怎生如此絮叨?”陆相眼角噙着泪,却佯装不耐烦地说道。 “今日父亲在乾泰宫的事定然会引起太后和皇上的不满,父亲在朝堂上定要当心。” 上一世父亲的命运让陆菀一直耿耿于怀,那日她仗着爹爹权倾朝野便在殿前悔婚,已然触怒龙颜引起了元邺的不满。 不过也就是因为她爹爹权倾朝野, 她才只能悔婚却不得不嫁, 而且只能嫁给皇子。 她的身份定然不能嫁给寻常人, 若她与其他重臣联姻, 先帝断然不会同意。 先帝表面上对她爹爹十分敬重, 背地里却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将她爹爹扳倒,在这种情况下,爹爹为她忤逆一次先帝就够了, 若她那日直言谁也不嫁, 父亲便要再忤逆先帝一次,若次次如此定然会惹怒先帝的,先帝虽面上不发作, 可耐不住先帝在背地里想杀死她爹爹的那颗心。 她爹爹头顶原本就悬着一把刀,若长此以往下去,只怕这把刀就要落下来了。 谁知陆相只是大袖一挥,正色道:“太后和皇上包括先帝, 他们想将为父从这相位上拉下来不是一日两日了,多一件让他们不满的事和少一件有什么不一样?他们觉得为父功高盖主,但为父只想遵从本心,即便世人都说为父是佞臣,可为父却觉得自己无愧于心,至于是非对错就留给后人评说吧。” 陆菀娘亲死的早,陆相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生怕陆菀渴了饿了,会不会受人欺负,如今陆菀真的大了,陆相年纪也大了,倒真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若以后自己不在了,菀儿该怎么办啊…… 世人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菀儿当真有她的福果,有她的一条路可走,自己能做的只有尽力地护着她……至于自己深埋在黄土后的事儿……那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陆菀从未想过,看起来一向世故的父亲竟活的如此通透。 夜色已深,陆相不放心陆菀一人便差了人护送她回王府 。 一路上陆菀都在琢磨着:这金丝的事儿必须尽快告诉顾川,毕竟夜长梦多,太后又手段毒辣, * 说不定还会干些别的缺德事儿。 先前顾川想着陆菀大着肚子不大方便出入玄诡城,便派了个影卫守在她周围保护她,也是为了方便二人之间传递消息。 -- 第59页 顾川先前曾救过这影卫一命,对这影卫有救命之恩,这影卫也是顾川在玄诡城唯一信任的人。 陆菀回到王府内,却发现自己寝宫依旧灯火通明,她原以为是皎月在等她,可推开门后她却见元祁坐在饭桌前一只手撑着头昏昏欲睡。 元祁听到开门声立刻站了起来,嘴里还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菀儿你回来了……快尝尝本王做的饭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这模样竟让陆菀觉得甚是可爱。 他回头摸了摸盘底,却发觉桌上的饭菜都经放凉了,神情有些失落。 “奴婢去将这饭菜热热吧。”皎月十分有眼色地说道,她招呼着将饭菜都端了下去。 元祁从陆菀坐下开始,他的目光便没有离开过陆菀的脸颊。 陆菀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开口道:“王爷对妾身可是还有疑问 ?正好妾身还有些事想同王爷解释。” 陆菀想赌一把。 元祁一只手托腮看着陆菀,一只手抬起来摆了摆:“不必了,本王相信菀儿,这有些事实在不方便说便不说了。” 菀儿愿意同自己解释自己便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的就随缘吧,菀儿不说也定有她的道理。 陆菀盈盈说道:“也不是不方便说,只是妾身害怕说出来王爷会取笑妾身。” 她捻起一杯茶继续说道:“先帝赐婚之前妾身曾做了一个梦,妾身梦到自己嫁给了皇上,但皇上并不爱妾身,他不过是想利用妾身父亲的权势罢了,可后来皇上利用完我父亲之后,他竟屠尽了妾身满门。”她没有说她是重生而来,只说她是做了一个梦,毕竟重生这件事……又有谁会相信…… 她说着,一滴泪划过了她的脸颊,她原本不想哭的,可每每想起这些事,她都觉得痛心至极。 经过今日一事,她开始愿意相信元祁了,但她说话还是给自己留了三分余地,她尝过背叛的滋味,所以哪怕面对最亲近的人她也会有所保留,而且在她心里,仇恨远比这些情爱重要。 元祁看陆菀这般模样,觉得无比揪心,满脸都是心疼,他用手掌紧紧包裹住了陆菀的小手,对上陆菀的眸子正经地说道:“菀儿别怕,以后有本王在。” 菀儿的顾虑不是没有依据的,其实父皇崩之前曾见过他,父皇将秘密豢养的十万私兵的兵符交给了他,这十万私兵本是父皇为防备那时还是皇后的太后母家所留,父皇同太后暗中较劲了多年,只是旁人没看出来罢了,他也是在接到这兵符的那一刻才明白的。 父皇将兵符交给他,一则是为了防止皇兄继位后太后迫害自己,若自己手中有兵,太后或许会有所忌惮,二则就是为了防止陆相谋反,父皇曾说过,若陆相 * 谋反,以十万私兵绞之。 只是他刚接过兵符的第二日父皇就崩了,他曾怀疑过太后和陆相,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日他会出现在存放先帝棺椁的内室之中,他见陆菀同他一样对先帝之死有疑虑便打消了怀疑陆相的念头,而这兵符元祁只用过一次,还是杜老夫人将陆菀告到乾泰宫那日,他曾想过,若真的保不住菀儿,他便用这父皇留下的十万私兵与元邺殊死一搏。 陆菀将手抽出拭干了脸颊的泪水,又重新握住了元祁的手:“那梦境真的太过真实,所以臣妾妾身那时便想着找一个真心实意对妾身的,若他当了皇上,那妾身全家是否会幸免呢?父亲殚精竭虑为大兴,可在皇上眼里,我父亲不过是个班权弄政的佞臣罢了,若时机到了,皇上定要铲除他,可那是疼爱妾身的父亲啊,妾身又怎么忍心他去死 ? ” “原本妾身并不确定王爷是不是妾身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可今日一事妾身明白了,王爷就是那个人,所以妾身才愿意将这些事情都告诉王爷,王爷……不会取笑妾身吧……只因为一个梦……” 那日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嫁给元祁,她也从未想过有一日她能静下心来将心中的几分苦楚说给他听。 “不会!都怪本王只知道一味的指责你,却从来没有了解你心中的苦楚,菀儿,本王以后不会这样了。”元祁看着陆菀严肃地承诺道,随后他目光坚定地说道:“只要是你想要即使颠了这皇权又如何?” 颠覆皇权,是为陆菀,也是为了自己,皇上对他杀心渐显,若不早做准备,怕是…… 陆菀一愣,她原本只是想赌一把,可她没想到元祁竟答应的如此干脆,她都想好若是元祁有犹豫或者不答应,她便以“这些妾身都放下了,如今妾身更想同王爷过寻常日子”为说辞,将话头拉回来。 “王爷,侧妃,菜来了。”皎月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陆菀见皎月前来连忙将手抽走,端起了一壶茶:“王爷,喝茶。 ” 元祁起身将放在远处的开水白菜端到了陆菀面前:“快尝尝本王做的菜!医官说菀儿如今不能总吃太过油腻的东西,这开水白菜清鲜淡雅你吃最为合适。” 这开水白菜中的开水实则是用鸡汤熬制的,煨汤时要加入干贝、火腿蹄子、排骨,这些东西要先焯水才能去掉腥味儿,之后再加清水、姜、蒜小火炖一个时辰,最后用剁烂至茸的鸡胸脯肉倒入锅中吸附杂质,如此反复两三次之后,锅中原本浑浊的鸡汤便如开水般透亮,食之不油不腻,清香爽口,品之浓醇敦厚,沁人心脾,再将这汤汁淋在摆好的白菜上,这道开水白菜才算彻底成了。 -- 第60页 看得出来这顿饭元祁是下足了功夫,陆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放在嘴里。 “怎么样?”元祁迫不及待的问道。 陆菀点了点头打趣说道 * :“嗯,王爷确实适合入宫当个御厨。” “可这宫里的御厨不都是太监吗?”皎月的眼睛“扑朔扑朔”的眨巴着,一脸认真地问道。 元祁往身后一坐:“你家侧妃这是在笑话本王。” 他又看向陆菀:“若本王进宫成了厨子,那你该如何?” 陆菀拿起帕子擦拭着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委屈且悲伤的说道:“那妾身只能守活寡了,妾身还要再租个院子,找几个俊俏的公子侍奉在侧。” “你竟还想找几个俊俏的公子侍奉在侧?!”元祁皱眉一脸的不悦。 “若王爷都入宫当了太监,这长夜漫漫,让妾身如何是好?”陆菀说的更加悲戚了。 元祁看陆菀这副“一脸委屈”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他摆了摆手:“算了,本王知道你不会如此,本王不同你计较。 ”随后他摸了摸陆菀圆滚滚的肚子,兀自说道:“念菀、思陆,你们要快快出世,你们要保护爹爹,别再让你娘亲欺负爹爹了,你们看看爹爹每日多心酸,总是被你们娘亲欺负,还不敢怒不敢言,过得甚是憋屈。” 陆菀忍不住捂嘴笑道:“快吃菜吧,菜都凉了,你如今同他们说,他们听不到的。” 皎月见王爷同侧妃和好,也放下心来,自己在此属实尴尬,便退后一步说道:“对对对,快吃菜吧,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玄诡城内,昏暗的密室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各式各样的刑具摆满了半间屋子,一个满身血渍的女人被吊在一个木桩上,不省人事。 “起来!”一个老汉将半盆凉水泼在了她的脸上。 第32章 人心叵测(二十九) 超甜蜜的日常啊~…… “咳咳——”那女子表情痛苦地咳了几声, 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老汉见那女子醒来便冲着城主嘿嘿一笑后佝偻着背出去了。 这老汉极擅置狱具,入玄诡城前曾是刑部的一名酷吏,后因得罪了权贵被发配到了苦寒之地, 不知怎么就逃到了玄诡城又做起了逼供的行当, 这一待就是十几年。 那老汉出去后,密室就只剩下了顾川和春婵二人。 顾川把玩着手中的玉坠开口说道:“你这女子当真是嘴硬, 不如让本城主猜一猜,追杀你和范公公的人是谁?”顾川起身俯在春婵耳侧轻声说道:“可是太后的人?” “你……”春婵闻言瞳孔骤然放大,他怎会知道宫里的事儿? “你想问本城主是怎么知道的吗?”顾川转身悠悠说道:“这天下的事,还没有玄诡城想知道而不知道的,若你坦言交代范公公在哪儿,本城主或许会保障你和范公公的安全, 还会在这玄诡城给你和范公公寻一个安身之所想必你也听说过玄诡城不受朝廷管辖, 所以你们在此处是安全的。” 春婵冷哼一声, 不屑说道:“你别白费苦心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川淡淡一笑:“你先听听本城主的条件再答不迟。本 * 城主的条件很简单, 只需要你们帮本城主一个小小的忙。”顾川用手比划着,随后他悠闲地左右踱步,开口说道:“那就是告诉本城主太后究竟为何要追杀你们, 你们又知道一些什么。” 顾川见春婵依旧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 便停下步子,桀然一笑:“哦,对了, 本城主恰好在怀民村救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少年说她的姐姐在宫里当值,也不知道这少年你可认得?” 春婵闻言大声吼道:“你!你们卑鄙!” 顾川笑着道:“这话你可就说错了,不是本城主卑鄙 , 卑鄙的是太后,若不是本城主,恐怕你弟弟早就成了太后的刀下亡魂,你以为你们咬死不说,太后就会放你们一马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的嘴巴不会说话,你入宫多年,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 顾川异常的冷静让春婵后背发凉,如今弟弟在他手上,太后又对他们穷追不舍,若真的寻得玄诡城的庇佑,那不失为一条活路…… 况且这人已经知道追杀他们的是太后,若太后知道此事也定然觉得是她说的,她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倒不如在能谈条件的时候为弟弟和范公公搏一条生路,若这人真的查出些什么,自己便再也没有能同他交换的条件了。 “若我说了,你当真能保证我、范公公还有我弟弟的安全?”春婵试探性地问道。 “你的条件有点多,不过本城主可以满足。”顾川伸手解开了绑着春婵的绳子。 春婵四肢无力瘫软在地,随后她缓缓起身揉了揉自己酸胀、已经被勒出血痕的胳膊说道:“空口白话,我又如何能相信你?” 顾川:“本城主说的话从不食言,况且除了这一条路,你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是啊,除了这条路她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横竖都是一死,起码在这条路上她还能看到点儿生机,是生是死总要赌一把,于是她开口说道 :“具体的事情我不大清楚,只是几个月前范公公突然夜间找了我,说是宫里有大事发生了,便拉着我连夜逃出宫去。可路上一直有一群杀手追杀我们,范公公受了伤,我便将他藏在了京都郊区的一处破庙里,我自己去引开了杀手。” -- 第61页 “那范公公如今在哪儿?”顾川问道。 “应该还在破庙里,以我对范公公的了解,他应该不会离开那所破庙,那破庙虽然破旧,但时常有人放些吃食在门前用来接济来往的乞丐,有吃食又安全,想必他不会离开。”春婵顿了顿继续说道:“即便他不在那破庙,我也有法子联系他 ,只是求你饶我们三人一命,或者……我这条命你可以拿去,你只要饶了范公公和我弟弟就好,当年若不是范公公,我早就死在宫里了——” 顾川打断了春婵的话,冷冷说道:“本城主没兴趣听你这些事儿,你只需要将范公公替本城主找到便 * 可,我只给你两日时间,两日之后若此事不成,我便放你弟弟放出玄诡城,那时你弟弟是生是死,我玄诡城可就管不了了,至于本城主答应你的那些事,本城主自然会做到 。” 春婵知道那些杀手不敢进入玄诡城,若她弟弟真的出了玄诡城,怕是性命不保,她连忙说道:“是是是,两日够了,够了,还望城主在这期间保护好我弟弟。” 顾川:“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本城主言而有信。” 旭日东升,黑夜逐渐褪去。 陆菀朦胧睁开双眼只见元祁安静的侧躺着一动不动,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王爷今日不上朝?”陆菀问道。 “时辰还早。”元祁静静说道,眼神依旧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陆菀缓慢起身,只听见元祁捂着胳膊闷哼一声,她用手去摸,那胳膊冰冰凉凉地皮肤上还泛着紫红。 “这……王爷怎么不叫醒我?”陆菀连忙将那条胳膊踹在怀里捂着,语气关切地问道。 这胳膊怕是被她枕了一宿,血脉不通导致的。 元祁眯着眼,一脸享受地说道:“侧妃睡得太美,本王不忍心叫醒你。” “油嘴滑舌!”陆菀索性将他的胳膊一丢下床去了。 “啊——麻了麻了麻了——”元祁抱着胳膊一脸痛苦的表情,随后他悲戚地看着自己的这条胳膊,颤颤巍巍地伸出另一只手指着陆菀说道:“侧妃你好狠的心……小右啊~你看看这个女人,她真是好狠的心,你变成这样她也有责任,不!她就是主要责任,她竟然还如此对你……小右啊~本王替你冤枉啊~小右啊——你冤枉啊——冤枉——” “王爷快收拾收拾,一会儿该耽误上朝了。”陆菀一把抓起挂在屏风上的衣裳丢到了元祁脸上。 元祁委屈的将衣裳扯了下来抓在手里,不怀好意地看向陆菀:“不如……侧妃替我更衣吧~” 陆菀:“怎么?妙娘和王妃不曾替王爷更过衣?” 元祁:“本王从未在她们房中留宿过。” 他竟从未在杜若和妙娘房中留宿? 也是,自从自己进门后,除了自己这里,倒也没听下人说过他留宿在谁房中,难道同自己……他是第一次? 这……王爷果然是“大‖器晚成”,第一次竟这么纯熟??? 陆菀想到此处羞红了脸。 随后元祁想到了什么,连忙爬到床边:“菀儿你可是吃醋了?” “没有……”陆菀转身冷冷说道。 元祁下床从背后抱住了陆菀,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低声说道:“菀儿这就是吃醋了,还不承认?” 陆菀被他说的耳根泛红,连忙转身轻轻将他推开低着头说道:“王爷上朝真的该晚了,妾身替您更衣吧。” “好好好。”元祁想也没想就将衣裳递到了陆菀手中。 陆菀接过衣裳,将元祁的手抬起,温柔地替他更衣,元祁也十分配合。 元祁开口道:“你知道吗,元吉房中有两个伺候他更衣的丫 * 鬟,他每每说出来,本王都甚是羡慕,如今本王也可以对他炫耀一番了。” “元吉是否还未娶妻?”陆菀开口问道,她侧着头,仔细的替元祁系好衣带。 元祁笑了笑:“就他,怕是没有一个姑娘能让他定下心来,算算日子,他也该从玉清观回京了。” “他还在太妃那儿?” “是,每年他总要去玉清观陪太妃一阵子。” 陆菀后退一步看了看元祁,又伸手将领子折好,开口道:“好了!王爷该去上朝了。” 陆菀从未发现元祁竟生的这样好看,细细想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细致地观察元祁。 只见元祁剑眉乌目,鼻梁高挺,那薄唇也恰到好处,脸颊更是犹如雕刻一般棱角分明,今日深蓝色的官服衬得他气质卓绝,他的笑容也显得如此炫目,举手投足间还有一股淡雅的清香。 元祁抱怨说道:“可本王还未用早膳。” “起这么晚,还想着早膳?” “那本王还未洗漱……”元祁开口说着,他正极力争取今日留在菀儿房里的时间。 “王爷还是回自己房中洗漱吧,妾身的卧房祁风进来实在是不方便。” “那本王回自己房中洗漱!”元祁一听祁风要进菀儿的卧房连忙说道。 菀儿的卧房除了他,任何男子都不能进,祁风也不例外,不然他可是会吃醋的。 他向前一步抱着陆菀,二人额间相抵,元祁宠溺说道:“那菀儿等着本王回府。” 随后他蹲下摸了摸陆菀的肚子:“思陆,念菀,你们不许闹娘亲。”他说完还侧耳听了一会儿,抬头说道:“他们答应本王了。” -- 第62页 “走吧~”陆菀忍不住笑着说道。 元祁点了点头,将一个浅浅的吻覆在了陆菀唇上。 陆菀一愣,倒也没有反抗。 “啊!”皎月端着盆子走进来见到番景象连忙捂住了眼睛背过身去。 陆菀看向皎月脸颊更红了。 元祁也回头看了看,随后转头对着陆菀轻声说道:“本王真的该走了。”说完他便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去了,今日他的心情格外好。 皎月看着元祁走远才小声说道:“侧妃你可是不知,昨日王爷为了烧饭弄得满脸都是污垢,若您在肯定要笑话他 。” “还有王爷昨日回来便打发了许多丫鬟婆子,听说这丫鬟婆子就是在背后议论您的那几个。 ” 陆菀脸上带笑,伸手在盆中浸了浸,拿起一方帕子将手上的水擦干才淡淡说道:“也不知王爷对我的这份爱能持续多久。”其实她希望这份爱能持续一辈子。 第33章 人心叵测(三十) 毒榜真的太吓人了~…… “侧妃不用担忧, 我看王爷对您那是用了真情的。”皎月劝解道。 “对了侧妃,表少爷……”皎月每每说起顾川总是会不自觉地低下头,模样十分的娇羞。 “表少爷说让你去清心馆一聚……” “原是川儿来了, 怪不得你会是如此模样。”陆菀打趣道。 可她心里却明 * 白, 顾川冒险相邀定是有要事相商。 陆菀:“你随我一同去吧,也好让你看看你心心念念的表少爷。” “侧妃你又取笑我……”皎月低头说道。 她觉得小姐又同往日不同了, 自小姐和王爷和好后,小姐脸上的笑都多了起来。 “来!”陆菀起身扶着皎月坐在了梳妆镜前。 “侧妃不可!”皎月连忙起身。 “这是侧妃的梳妆台,我一个下人又怎么能坐!实在是没规矩了些。” 陆菀将手松开,装作生气地模样说道:“我拿你当亲妹妹看待,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竟只是侧妃。” “没——侧妃——我不是这个意思——”皎月委屈说道。 陆菀用手扶着皎月的肩膀让皎月坐下, 她站在皎月身后轻声说道:“既没这个意思, 那你就坐下, 妹妹坐在姐姐的梳妆台前这算哪门子的没规矩。” “侧妃——”皎月眼眶泛红小声叫道。 她心里更加坚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除了她家小姐, 这世界上再没有这么好的人了。 “今日要见川儿,你也该好好打扮打扮才是,也都怪我, 平日总离不开你, 让你也没时间精心打扮。”陆菀拿起桌上的几根钗环来回比较,这些钗环她从未带过,若不是皎月日日打理, 怕是要搁在桌上落灰了,如今这些钗环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这支吧,这支戴起来秀气一些,我柜子里还有件藕粉色的裙衫, 配这簪子正好。” 皎月:“可那件衣裳用的可是侧妃最喜欢的料子……”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那样的料子多的是,可陪着我的皎月只有一个,况且你看看我这般大的肚子,那衣裳怕是也穿不了了,若那衣裳能穿在你的身上,我定是开心的。”陆菀用篦子将皎月的头发盘好,又将那簪子插在了她右侧的发髻上。 那衣裳裁一裁便能穿,小姐这是害怕自己不要,才寻了这些说词。 皎月鼻尖泛酸,没有说话。 陆菀替皎月描了眉,画了朱唇后才开口说道:“我在门外等你,你换好衣服再出来。” “嗯。”皎月赶紧点了点头,她生怕小姐看见她快要夺眶而出的泪珠子。 陆菀走了出去将门带上,她静静看着天上的云陷入了沉思:若上一世自己嫁的是元祁自己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没想到自己竟然开始贪恋如今的日子了……可这样安慰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 陆菀心里知道,只要元邺还在,她就永远过不了安生日子,风浪前的平静才是最可怕的。 “侧妃——”皎月缓缓推开房门。 陆菀眼前一亮,这皎月认真打扮打扮也是个十足的美人啊。 “嗯……有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了。”陆菀肯定说道。 皎月低着头伸手将鬓角的碎发挽在了耳后,害羞问道:“那……表少爷会喜欢这样的吗?” “喜欢喜欢,你这模样我看了都心动,川儿定然是喜欢的。”陆菀捂嘴笑着说 * 道。 “走吧,去见见你的表少爷。”陆菀摆了摆手,皎月跟在她的身后。 “让让让让!” “快让开!” 陆菀同皎月正走到王府门前便见王府门口几个大汉用车子推着一具尸体从王府门口疾驰而过。 陆菀同皎月对视一眼,二人皆是一脸的疑惑。 皎月走下台阶拦住了一个妇人问道:“大娘,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别提了,近日城中也不知是怎么了,死了好些人,听说南边死的更多。”那妇人皱眉说道。 一个拿着布幡、道士打扮的算命先生连连说道:“不详啊不详!”随后他摆了摆手大步离去,嘴里还嚷嚷着:“能破此不祥之兆者就是我大兴未来的君主。” 街上人声嘈杂,陆菀站的远并未听清,皎月只当那算命的是个疯子也没在意。 “奴婢问了一圈也不知为何,只是听说近日城中死了好些人,南边死的更多。”皎月跑到陆菀说道。 -- 第63页 南边?那不是戚州的方向吗?那祖母可安好? 陆菀心头一紧,连忙说道:“今日回来,你提醒我给表舅送封书信。” 皎月:“是。 陆菀的祖母其实是她娘亲的母亲,她的外祖母,只是她娘亲死后父亲便让她改了口,说是要替她娘亲照顾祖母。 她祖母除了她娘亲膝下再无子嗣,还好她娘亲还有个表弟,也就是她的表舅谢漾之,他总照顾在祖母身侧,她表舅母俞甘鹿也对祖母甚好,白家的生意也是由表舅和表舅母一同打理的。 她幼时最爱同表舅母说话,表舅母总爱同她讲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东西她都闻所未闻,她表舅母还开了个戚州最大的戏园子,甚是有趣。 陆菀挑眉说道:“皎月,你先在门外侯着,我去同你的表少爷说说话,你再进来。” “是。”皎月羞涩地应道。 陆菀推开雅间的门,顾川正坐在屋内。 陆菀定睛看去,许是近日太过操劳的原因,这少年似乎比前几日更消瘦了些,面色也不似从前那般红润。 看来自己确实该给川儿找个能照顾他的体己人了。 “是有什么要事都让你找到了王府中?”陆菀开口问道。 “阿姐,你看看这个 。”顾川将一道明晃晃地圣旨递到了陆菀面前。 陆菀诧异地打开一看,这圣旨中的内容竟让她满脸震惊:“继位诏书?” 这圣旨中的内容竟是先帝要废除元邺改立元祁的继位诏书!没想到先帝崩之前竟留下了一份诏书…… 顾川:“是,这是我从范公公那处寻来的,可这诏书并上没有盖传国玉玺。” 陆菀听闻此言,疑惑地看向了顾川。 顾川开口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阿姐传来消息后,我便亲自审了春婵,所幸有阿姐递来的消息,春婵听到我知晓是太后派人追杀他们后,将一切都交代了,辰时就带着人在一所破庙里找到了范公公,我将范公公接到玄诡城安顿好后他便给了我这个 * 。” “他说先帝有一日醉酒后,曾说自己发现了皇后的秘密,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所以他要重新拟定诏书,可没想到第二日先帝就崩了,他也是在元邺翻修乾泰宫时找到的这个,他本想将这诏书偷偷毁了,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留在宫里,可太后似乎发现了此事,便要派人杀他,他不得已才带着春婵逃出宫去,他自知这东西留在身上会引来杀身之祸,便将这东西给了我。” “什么秘密?”陆菀连忙问道,能让先帝重新拟定继位诏书的秘密,定然不同寻常。 顾川低头,用手挡着嘴轻声说道:“先帝发现太后与他人有染,且元邺也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什么?!”陆菀一脸震惊,随后她也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你说元邺并非先帝血脉?” 顾川点了点头:“是,我当日听到时,也觉得十分震惊,只是先帝并未明说,范公公也不知与太后苟且的人是谁。” 自己养大的儿子,还对他寄予厚望立为了太子,结果却发现这儿子并非自己亲生,想来先帝知道真相那日定然也是痛心的吧。 “如今麻烦的是,这诏书没有玉玺,就算我们拿出来,朝臣也不会信服,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找到太后与他人有染的证据。”顾川指着那诏书的一角说道。 陆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食指不断地敲打着桌面:“是,还有元邺并非先帝血脉的证据,若有了这些证据,先帝之死跟太后有没有关系便没那么重要了。” 有了这些证据就能联合群臣将元邺从皇位上拉下来,先帝之死与太后有关若被发现,元邺大可大义灭亲舍弃太后,继续当大兴的君主,可若元邺并非先帝血脉,那便再也无法名正言顺当这大兴的君主。 “是,若确定元邺并非先帝血脉,那他便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了。”顾川看向陆菀说道。“阿姐这些事我去查!” 陆菀点了点头,捻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以川儿的身份调查此事,肯定会比她要方便的多。 陆菀将杯子放下忽然开口问道:“对了川儿,你觉得皎月如何?” “皎月?阿姐身边的那个丫头?”顾川不明所以地问道。 陆菀:“对,你如今也大了,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你了。我瞧皎月这丫头甚好,做事儿也妥帖……” “阿姐,不必了,川儿没有想成家的意思。”顾川直言拒绝,他不是不喜欢皎月,而是他从未想过这些,他自知寿命不长,所以他不愿拖累任何一个女子。 “你也该成家了,总不能一辈子为阿姐奔波劳碌,如今皎月就在门外,你同她说说话可好?若你真的同她没有好感,到时我同皎月说。”陆菀起身便要出去。 皎月站在门外听到渐渐走近的脚步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路上小姐说……今日要撮合她与表少爷,也不知表少爷是什么想法。 “ * 阿姐——”顾川皱眉叫住了陆菀。 陆菀语重心长地说道:“聊聊吧,就当给阿姐一个面子。”随后她推开门将皎月拉了进来,自己去了隔壁的雅间。 元祁下朝后走出宫门,府中的小厮已经驾着马车等在宫门外了。 “侧妃可在府中?”元祁踏上马车开口问道。 “侧妃好像坐阿六驾的车出府了,说是侧妃母家的表少爷来请,侧妃同皎月一起去了清心馆,奴才也是听阿六提了一嘴,具体的也不太清楚。”小厮赶着马车答道。 -- 第64页 菀儿同这表少爷时常来往? 元祁记得这位表少爷,应该就是菀儿回门那日,给菀儿买白玉莲子糕的那位,元祁想到此处醋意大发,开口喊道:“去清心馆!” 第34章 风云诡谲(一) 瘟疫 “啊?”那小厮一脸疑惑。 “啊什么啊, 掉头!”元祁呵道。 “哦!”那小厮立刻掉头往清心馆地方向走去,他给权贵们赶马车久了,便也学着揣摩主子的神情和心思, 揣摩着揣摩着, 他竟在心里想了许多甚是狗血的事情,比如:侧妃一支红杏出墙来、王孙贵胄捉奸后碍于面子隐忍不发等。 毕竟众所周知, 这清心馆乃是男女幽会之地,王妃和王妃家的表少爷总来此地相会再加上王爷的神情……估计也就是这些事了…… 小厮坐在马车前越想越激动,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快到城门口了。 “王爷!王爷!”周正快马加鞭追在马车后大声嚷着。 元祁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见来人是周正便勒令小厮停下。 “吁~”小厮勒紧缰绳,那马又向前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待周正骑马与元祁并肩,元祁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问道:“周府正?你怎么……” 他同周正并无太多交集, 所以他实在想不通会有什么事儿能让周正骑马追他追到城门口。 不等元祁问完, 周正便喘着粗气说道:“王爷出大事了!京城出现了瘟疫!皇上让我们即刻入宫商讨, 丞相已经先行入宫了, 他差我来请您。” “瘟疫?!”元祁惊恐问道, 大兴已经许久没有爆发过瘟疫了,如此一来,大兴子民怕是又要受苦了…… 周正一脸焦急的说道:“是, 这瘟疫来势凶猛, 说来话长,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元祁连忙应道:“好,那周府正便坐本王的马车一同入宫吧。” 周正想着二人同去也方便, 便点了点头,没有推辞。 元祁赶到乾泰宫时,朝中的大小官员来了十几位,还有几位御医也站在殿中, 众人皆是一脸愁容,元邺坐在殿里满脸都是焦灼。 此次爆发瘟疫突然,路上周正也只说了个大概,元祁还不太了解,所以他默默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一旁,仔细听着殿中其余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元邺长叹一口气,随后开口说道:“此次南方的疫情最重,戚州知府来报,说如今的戚州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发臭的腐尸,京 * 都城外也涌进了大批难民,你们告诉朕,朕该如何应对,诸位大臣又有何高见?” 光禄大夫邵武霆语气平和地问道:“若放这些难民进来,我京都的百姓又该如何?谁知道他们是否感染瘟疫?”他言下之意便是要将这些难民拒之门外,好保证京都官员的安危。 “可天下以民为本,我们总不能将这些子民拒之门外吧!”周正立刻驳道,很显然他不赞成邵大夫这种做法。 “黄御医可有应对此次瘟疫的高见?”元邺扶着额头皱眉问道。 “此次瘟疫来势凶猛……臣……臣暂时也没有应对之法……”黄御医拱手惶恐说道,他见皇上闻言不悦,立刻又开口说道:“不过……为预防瘟疫传播……我们该将那些尸体掩埋或者焚烧。” “微臣请皇上前往祥瑞台为民祈福,求得天神庇护。”钦天监伽途向前一步拱手说道。 黄御医身旁有个面容十分白净的男子,听闻他是太医院新来的御医,名叫刘柏锦,只见他开口唯唯诺诺地说道:“微臣……微臣曾听一位同是医官的好友说起……此次感染瘟疫的人皆有…高热胸痛…咯血、咳嗽气急…面红目赤、苔黄舌红紫的症状,微臣建议……建议……若有此类症状者都由官兵隔离起来……再征些民间医官为他们分别看诊……” 陆相闻言说道:“老臣认为该遣士兵在城外为他们搭建些简易的住所,无论他们染病与否,他们都是我大兴的子民。” 元邺:“不可!我大兴的官兵怎可为此等贱民犯险?” 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哗然。 随后他不管不顾地坐在龙椅上大袖一挥:“传朕旨意,即刻起关闭京都城门,将所有感染瘟疫或疑似感染瘟疫者送出城外掩埋,令钦天监算好日子,朕要为民祈福。” 元祁站在后面一言不发,他原本以为他这皇兄有多勤政爱民,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明面上说是众臣一同商讨,实则独断专行,丝毫不听谏言。 见皇上主意已定,众臣皆答道:“是……” 可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新皇终归是年轻,行事真的是处处比先帝差一大截,大兴的子民怎么到了新皇口中便成了贱民?饶是先帝在世他也不敢如此。 周正:“皇上,这样不可!那城外的难民该当如何?他们其中或许还有康健的子民……”周正以为,皇上与其让钦天监算日子为民祈福倒不如赶时间安顿好城外的难民。 “大胆!你的意思是要整个京都乃至皇室的安危为这些贱民陪葬吗!”元邺大怒,这周正已经是第二次当堂忤逆他了,每次都让他颜面尽失,若还有下次,他定然要将这周正送去刑部大牢,他也要让殿中的大臣们看看,皇权不容置疑! 陆相赶忙挡在周正身前拱手说道:“老臣愿遵皇上旨意!” 周正见状,还想再说,却被身后的元祁拦了 * 下来。 -- 第65页 元祁并不是为了周正,他只是为了保住陆相的得意门生罢了。 至于今日之事,他只当进宫看了个笑话。 可若封闭城门……菀儿又该怎么办?! 元祁一时间忧心忡忡,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宫。 众人见陆相已经发了话,便异口同声地说道:“皇上英明,臣等愿遵皇上旨意。” 清心馆内,皎月低着头与顾川面对面坐着,二人皆是沉默不语,从皎月进屋到此时估摸已经有一炷香的功夫了,他们愣是一句话也没开口说过。 皎月有些害羞又是第一次面对如此状况,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顾川干脆就是不想说,他知道自己给不了皎月幸福,所以他不想让皎月在他身上看见一丝一毫的希望。 毕竟希望破灭的那一刻会比一开始就看不见希望要痛的多。 坐在隔壁的陆菀只能干着急,桌上的茶都喝了两壶,可这种事儿她急也没有办法,还是要看那二人是怎么想的。 “啊——”一声尖叫声响起,楼下瞬间躁声四起,也打破了雅间的寂静和尴尬。 陆菀赶忙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一个男子在清心馆门口倒地不起,她站在二楼看不清那男子到底是昏厥还是死了,不过大堂的客人皆吓得退到一丈开外。 此时也不知是谁站在人群中大喊道:“皇上口谕,京都瘟疫横行,即刻起封闭城门。” “封闭城门?!” “瘟疫?!”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 众人皆面面相觑,他们都是一副惊慌的模样,随后只见他们挤在一起不管不顾地往清心馆门外冲去。 “别挤了!” “别怕,我护着你……” “不要再推我了!” “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 大堂一时间混乱一片再加上清心馆原本就不大的门,他们挤了好大一会儿也没出去几个。 陆菀站在雅间皱眉看着一切,这一幕总有些似曾相识…… “阿姐!”顾川蓦然推开陆菀的房门,皎月跟在他的身后。 陆菀点了点头:“我都知道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府吧。” 顾川:“嗯。” 待大堂的人都走完,皎月才上前搀扶着陆菀下楼。 “京都突发瘟疫,这几日就不要开门了,后院地窖有许多吃食,这些你都知道的……”陆菀简单交代了陈掌柜几句,就往清心馆门外走去,相府的小厮驾着马车不知所踪,想来是被刚才的人流冲散了,无奈之下,顾川和皎月只好扶着陆菀往京都城门走去。 所幸清心馆离城门并不远,约摸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陆菀三人便走到了城门口,陆菀大着肚子,此刻已经气喘吁吁地靠在了身后的树上。 而城门却被围的水泄不通,难民乱窜几次都险些将陆菀撞倒,皎月一只手费力抱着身后的树才将将扶着陆菀站稳。 可无论门口的难民怎么闹、怎么挤,北门都不曾打开,更没有丝毫想要打开的迹象,城楼上的士兵对下 * 面的一些置若罔闻,任由难民发疯似的喊叫,他们都不开门。 皎月见状,眼眶泛泪,抽泣道:“侧妃……我们不会回不去王府了吧……” 陆菀捏了捏皎月的小手,让她放心。 她相信川儿会护着她回府……她也相信元祁定会来寻她…… 顾川左右环视,开口说道:“阿姐,你站在此处等我。”他说完纵身一跃跳上一旁的高树,再一跃跳上城楼。 “我乃禁军统领顾川。”他从腰间将禁军统领的腰牌举到了看守城楼的士兵面前。 “顾……顾统领。”那士兵立刻低头行礼。 顾川指了指城楼下的陆菀说道:“城楼下那位是五王爷的侧妃,相府嫡女,她腹中是皇室的血脉,为何要关闭城门将我们拒之门外?”他皱眉问道,气势逼人。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将阿姐送回王府。 一个看起来有些油腻的男人从城楼里走出,小声说道:“哎呦——我的统领大人,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们该去南门,南门没有难民,贵胄们都去了南门,那里可以进城。”这男子应该就是那些兵卒的头头,不过顾川没有时间去深究这些。 他闻言也没再理会那男子,扶着树枝径直跳下城楼,险些摔了一个踉跄。 “阿姐,我们去南门。”他站稳后小声在陆菀耳边说道。 “侧妃这还有孕,这也太折腾人了。”皎月低着头抱怨道。 第35章 风云诡谲(二) 太抱歉了~今天更的有…… 陆菀拖着困乏的身体望向南门外被士兵阻挡的难民, 那些难民眼中各个都是绝望的神情,她开口问道:“那门外的那些难民怎么办?” 顾川也不往身后看,只是扶着陆菀径直往前走去:“看来皇上准备舍弃那些难民了。” 如今国难当头, 元邺不想着如何安抚百姓竟想着舍弃自己的臣民?! “这个元邺!”陆菀怒火中烧, 可不等她将怒气全发出来,便觉得腹部一阵绞痛。 “啊——”她露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一阵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侧妃怎么了?!”皎月连忙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 “我……我……”陆菀捂着肚子表情十分痛苦,腹部一阵一阵的刺痛袭来,使得她的双腿十分绵软,再也用不上任何力气,若不是顾川扶着她,她怕是已经跪倒在地了。 -- 第66页 而元祁从宫中出来听闻此事后便急忙赶向南门。 恰巧此时元祁赶到, 他见菀儿脸色发白捂着肚子满脸的汗珠正被皎月和顾川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便觉不妙, 他立刻跳下马车跑了过去:“菀儿!” 路上他还险些摔了个踉跄。 皎月看着小姐身下不断有水渍滴落, 惊慌地大喊道:“侧妃……侧妃要生了!” 自小姐怀孕后嬷嬷就跟她说了好些关于女子有孕的事, 这滴落的水渍是什么, 皎月心里清楚。 元祁冲到陆菀面前用力将她抱上了马车,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 ,他不能让菀儿有事。 陆菀朦胧的半睁着眼看向元祁的视线有些恍惚, 但此刻她能感受到元祁在她身旁她就安心。 顾川和皎月骑马跟在元祁的马车后。 他们从未觉得从南门到王府的距离如此遥远, 陆菀几次险些疼晕过去,直到看见街口拐角处的灯笼,几人紧悬着的心才稍微放松下来一点儿。 元祁抱着陆菀冲向府中, 不断大喊道:“稳婆呢?稳婆!”他边喊边抱着陆菀往寝宫中走去。 “准备热水送到侧妃房中!”皎月一路小跑跟在王爷身后,还不忘嘱咐来往的丫鬟准备稳婆接生需要的东西,直至王爷将小姐放入房中安顿好,她才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开口发问:“稳婆呢?稳婆怎么还没来。” 一个丫鬟颤颤巍巍地走出来开口说道:“稳婆……稳婆家中有事前几日便走了……她说……她说她明日回来……奴婢想着离侧妃诞下子嗣还有些时日……便放她走了……” 皎月记得这丫鬟从前是杜若房中的。 她有些不安地看向顾川问道:“这可怎么办?” 顾川厉声呵斥:“你们怎么办事的?侧妃有孕你们竟只备了一个稳婆?!我看你这是成心谋害侧妃!” 元祁一把将门推开:“将这丫鬟拉出去杖毙!” 这是顾川第一次同元祁统一战线——为了陆菀, 他的阿姐。 王府的侍卫见状直接上前拖着那丫鬟走了。 明明那个人说了,不会有事的! 只听那丫鬟惊恐地哀求道:“王爷不要啊,不要啊王爷——” 但元祁面对那丫鬟的哀求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直到痛苦的呻吟又开始不断地从房中传出他才慌了神,连忙呵道:“去!去将这京都最好的稳婆请来!” “且慢!”沈翊宸开口拦住了元祁,她从小门进入,目光坚定地开口说道:“祁哥,如今京都瘟疫横行,若请来的稳婆感染了瘟疫那还得了?我是个医官,我可以帮侧妃接生。” 元祁连忙点了点头。 沈翊宸?顾川望着她的脸庞顿时有了和陆菀同样的猜想,这个名字、这样的相貌,不由让他多疑了起来。 “且慢!”顾川一把拉住了跟在元祁身后准备进房的沈翊宸。 “怎么?这位是?”沈翊宸转头一脸茫然地开口问道。 元祁不大明白顾川的用意,可他还是开口解释道:“这是菀儿的表弟,他许是有些太过分担心菀儿所以有些失态。” “啊——”陆菀在房中愈发痛苦。 “菀儿!”元祁忍不住大叫道,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沈翊宸:“翊宸,你快些去吧!” “嗯。”沈翊宸扶着药箱点了点头。 “你一定要先保证菀儿的安危。”元祁抓住沈翊宸开口说道。 “放心吧,祁哥。”沈翊宸回头看了一眼便大步走到了陆菀房中。 顾川还是不放心,他冲着皎月使了个眼色:“皎月,你随这位姑娘同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皎月心领神会 * 地点了点头,便跟着沈翊宸一同进去了。 “啊——”陆菀两腿拱起,双手抓着窗幔,痛苦地嚎叫。 沈翊宸却面不改色,不慌不忙的开始替陆菀接生。 “大概是医官都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吧。”皎月心想。 “快了!快出来了!嫂嫂用力啊!”沈翊宸蹲在陆菀的两‖腿‖之‖间,吃力喊道。 “嗯~——”汗水浸透了陆菀的衣衫,她一张脸痛苦到扭曲。 “用力啊!用力!侧妃用力!”皎月站在一旁紧紧捏着双拳,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出来了!就快出来了!”沈翊宸看似镇静地说道,但她的额间却隐隐能看见汗珠泛起微弱的光。 “嗯——”一声低沉的喊叫划破天际,房中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哇~哇~” 沈翊宸将婴儿的脐带剪断、打结后递给了皎月,便继续蹲在陆菀的两‖腿‖之‖间,皎月用温热的帕子细细擦拭着婴儿身上血水。 随后她兴奋地喊道:“侧妃,是位小郡主!” 陆菀闻言有些脱力地欣慰一笑,随即而来的依旧是阵阵的疼痛感。 沈翊宸:“用力!用力嫂嫂!不要泄气!用力啊嫂嫂!” “用力!” 皎月用襁褓裹着小郡主站在一旁喊道:“侧妃用力啊!” “啊————————” 随着陆菀用尽全力的一声尖叫,腹中的第二个胎儿这才呱呱落地。 “是位世子,小世子。”皎月激动地说道。 “让我看看。”陆菀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她嘴唇发白,勉强且无力的招了招手。 楚嫣然将头依偎在元邺胸口,抬手拿起盘中的葡萄一颗一颗的递到元邺口中,整个月楹宫都充满了暧昧的气氛。 -- 第67页 元邺慵懒地半靠在身后的墙上,正准备听张公公汇报五王府中的情况。 张公公低着头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皇上,五王爷府中的探子来报……五王爷的那位侧妃生了……是一对双生子,正好一个世子……一个郡主……” 楚嫣然趴在元邺胸口不屑地说道:“她倒是会生,五王爷也算儿女双全。” 随后她想起什么又有些伤神:“皇上~不如我们也~” 从前元邺总说时机不成熟,所以每次房事之后,他都会让楚嫣然服用避子汤,可如今元邺已经登基为帝了,楚嫣然想着,他们也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了。 只要有了孩子,元邺便能更爱她。 可元邺只是将凌厉的目光直逼向她:“给朕闭嘴!” 他全然不在乎楚嫣然现在是何种心情,他随即看向了张公公,怒声斥道:“你怎么办的事,怎么还有稳婆去为那陆菀接生?!” 这张公公是太后送到元邺身边的人,元邺对他甚是不满,可元邺总顾念他与太后的母子情份,所以也不曾过分为难过他。 张公公委屈的说道:“皇上,老奴冤枉啊,这……老奴确实差人将五王爷府上的稳婆支走了,京都其余的稳婆早在半 * 个月前就在玉清苑待着了,这次给陆菀接生的,并非京都的稳婆,而是随着王爷从战场回来的女医官,好像叫……叫沈……沈翊宸……” 元邺听到这个名字像是被触碰到了某根不得了神经一般:“你再说一遍她叫什么?” 张公公低头回道:“老奴没记错的话,应该叫沈翊宸吧。” “沈翊宸……竟还活着?”元邺一时间有些失神,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不是……死在了被流放的路上吗…… “老天待我不薄!翊宸竟还没有死,翊宸还活着……还活着……”元邺回过神来,兴奋地喊道。 “皇上,这沈翊宸又是哪个狐媚子?”楚嫣然平白被元邺呵了一句本来就十分憋屈,如今又看到元邺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竟然如此的兴奋 ,所以她满脸都是不悦地说道。 “你闭嘴!”谁知元邺转身将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了楚嫣然白皙的脸上,他冷声道:“她的名字也是你能提的?” 这楚嫣然原本就是翊宸的一个替身罢了,如今翊宸回来了,自己留着她也没什么用了! “皇上…”楚嫣然委屈极了,她不明白她是又做了什么才会惹得皇上如此动怒。 元邺吼道:“滚!别再让朕看见你!” 楚嫣然被元邺一脚踹了老远,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为何近些日子,元邺总是要用如此恶劣的行为和语言一遍一遍伤她的心。 元邺来回踱步,低头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才开口说道:“张公公,快,朕要去见见这位沈翊宸!快!朕要出宫去王府。”他丝毫不掩饰内心的狂喜,兴奋说道。 而后他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对了,再给元祁的侧妃备些薄礼……你去库房挑吧,不用太贵重,朕要去好好收拾收拾自己。” 张公公被闹得云里雾里的,前一刻,皇上还在大怒,这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过,皇上怎么会主动去给五王爷的侧妃送东西呢? 看来是跟这沈翊宸有关了…… 这沈翊宸到底是什么来路?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元邺心情大好,连对张公公的呵斥都充满着几分柔情。 张公公点头道:“是……” 第36章 风云诡谲(三) 元邺与沈翊宸相见 刘嬷嬷闻讯赶来, 贴心地将一根宽长的抹额带到了陆菀额间:“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最容易邪风入体了,这抹额能挡着点儿。” “多谢嬷嬷。”陆菀躺在床上虚弱地说道,元祁一步不离地坐在陆菀床边, 他紧紧握着陆菀的手。 刘嬷嬷:“你和王爷年纪都轻, 这些讲究你们自然不懂,以后慢慢都会懂的。” “嬷嬷, 你既然是王爷的乳母,那你自己的孩子呢?”皎月随口问道,她正低着头甚是开心的左右摇晃摇车中的小郡主和小世子。 刘嬷嬷闻言脸色有些难看,随后她勉强一笑:“老奴没什么福气,我那孩子三岁 * 时不小心掉到井里淹死了。” 刘嬷嬷的丈夫是个赌徒,家里每个月全靠刘嬷嬷在宫中发放的微薄俸禄生活, 可刘嬷嬷寄回家的钱一分不少的都会被她丈夫败光掉, 后来刘嬷嬷就留了心, 只将一部分能供孩子生活的俸禄寄回家, 可谁知她丈夫如此丧心病狂, 嫌弃这孩子是个拖油瓶,又为了赌博,竟将她三岁的幼子投入井中淹死了。 幼子死后, 她丈夫还每月以“要抚养幼子”为由要了不少银子, 那时刘嬷嬷还天真的以为她丈夫会将孩子照顾好,直到元祁慢慢长大,她才有了出宫的机会, 她再踏入从前居住的房屋才发现早已物是人非,才从邻居口中得知她那幼子三岁时便被她那狠心的丈夫淹死在了井中。 后来还是元祁出面将她那丈夫送去了官府,官府将她丈夫判了绞刑。 皎月听刘嬷嬷这样说立刻低着头紧紧闭上了嘴,她的余光还时不时的瞥向一旁一言不发的顾川, 此刻她的心里都是悔恨。 刘嬷嬷心里定然难受极了,自己怎么能将刘嬷嬷的伤疤揭开呢…… 还有表少爷……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啊…… -- 第68页 哎呀……丢死人了…… 以后自己说话真该过过脑子…… 皎月眉头紧皱越想越自责。 陆菀连忙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她一只手撑着准备起身,元祁立刻将身子探过去,他伸手拿起陆菀背后的枕头,垫在了她的身后,确定陆菀能躺的舒服他才又坐回了床边。 “推过来让我看看吧。”陆菀笑着冲皎月招了招手。 “是。”皎月赶忙将摇车推到了陆菀面前。 陆菀看着摇车中的两个孩儿,眼神中充满了柔情,她用手碰了碰小郡主的脸,小郡主“咯咯”笑了,边笑边上下挥舞着手臂。 一旁的小世子听着小郡主笑,他也跟着笑,二人如此可爱的模样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这两个孩子眉眼都像菀儿,甚是好看。”元祁宠溺地说道。 顾川只是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 他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阿姐生的是元家的子嗣,他不敢去看这两个孩子,也不敢同这两个孩子太亲近,他怕有一日他会与元祁刀剑相向,那时他会为了这两个孩子下不去手。 他犹豫了半晌还是说出了那句:“阿姐,宫中还有事,我先走了。” 陆菀抬头看向顾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留住川儿,可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但她知道如今川儿心中定然五味杂陈,她该放他一个人静一静,换位思考,如果她站在川儿的位置上,也会一时间无法接受吧…… “名字起好了吗?”刘嬷嬷站在一旁笑呵呵地问道。 皎月昂着头骄傲地说道:“小郡主叫念菀,小世子叫思陆,先前王爷给起的。”她似是在炫耀自家小姐与王爷有多恩爱。 “对,思陆、念菀。”元祁满眼爱意地看了看陆菀,又 * 低头看着摇车中的两个小团子用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们的小肚子,两个小团子笑的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刘嬷嬷:“这两个孩子爱笑长大定然是有福气的。” “诶,沈妹妹呢?”陆菀这才猛然发现屋内已不见沈翊宸的踪影。 元祁来回看了看,也是一脸的诧异,他也不知沈翊宸是何时走的,不过他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回头看着陆菀说了句:“我也不知,不过今日之事还真是多亏了翊宸。” 不知祁风何时到了屋外,只见他拱了拱手说道:“王爷,皇上来了。” “皇兄怎么会来?”元祁又是一脸诧异,自从他从宫中搬入王府,他这皇兄可是一次都不曾来过,今日为何会来的这么突然? 祁风:“说是来庆贺侧妃诞下了双生子。” 陆菀与元祁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皆有了猜测。 陆菀诞下孩子不过一个时辰,这消息怎么就传到了宫里,而且元邺竟然知道的如此详细,看来这王府里怕是有元邺的眼线。 “王爷,妾身这儿也无事了,你便去迎皇上吧。”陆菀温柔地拍了拍元祁的手,让他安心。 可这府中元邺的眼线还是越早揪出来越好。 “对了刚才属下来时看见沈姑娘正和皇上交谈。”祁风道。 “翊宸和皇兄见面了?!”元祁一脸震惊,他们二人见面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沈妹妹与皇上是旧识?”陆菀侧着头试探地问道。 看来她先前的猜测是对的,这元邺果真与沈翊宸相识,看来元邺今日来王府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替她庆贺,应该是为了沈翊宸而来。 “是,先前我也同你说过,翊宸幼时曾同我们几个皇子一起读书,那时皇兄便十分爱慕翊宸。”元祁开口说道。 这个沈翊宸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幼时会同皇子们一起读书? 陆菀总觉得其中有诸多猫腻,她似乎忽略了太多东西,可这沈翊宸的目的到底为何?她不相信沈翊宸会同她表面一般单纯善良。 元祁起身:“后面发生了许多事,等我得空了再跟你细讲,我现在去迎皇上,礼数还是要做周全的。” “去吧。”陆菀点了点头。 待元祁走后,陆菀才缓缓开口问道:“刘嬷嬷,你可知这沈妹妹是何人? ” “这个……您还是问王爷吧,有些话,我这个当下人的不好说。”刘嬷嬷有些为难地说道。 陆菀笑了笑:“那我便不为难刘嬷嬷了。” 元祁自小刘嬷嬷就陪在他的身边,所以刘嬷嬷定然也清楚这沈翊宸的来历,只是究竟是什么来历,会让刘嬷嬷也闭口不谈? 待元祁赶到前厅时,皇上已经走了,听侯在前厅的丫鬟们说,皇上走的时候甚是不悦。 “你可知皇上同沈姑娘说了些什么?”祁风问道。 “那时我侯在门外,听的不大清楚,不过皇上好像说想让沈姑娘入宫,沈姑娘说了什么奴婢是真的没有听清,不过看皇 * 上的表情应该是沈姑娘拒绝了吧,入宫这大好的机会,也不知沈姑娘为何要拒绝 。”那丫鬟说着,满脸都是羡慕的神情。 元祁问道:“那沈姑娘呢?” 丫鬟答道:“沈姑娘去府外救助难民去了,这沈姑娘当真是心善,如今外面瘟疫这般厉害,她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助难民,当真是让奴婢佩服。” “王爷,丞相来了。”祁风看向王府大门外,左手戳了戳元祁。 王府的前厅正对着王府的大门,所以祁风才能看的那样真切。 -- 第69页 腾蛇轿,本朝只有丞相能用。 元祁顺着祁风的视角看去,陆相乘坐的轿撵已经落了地,一旁的侍从将轿帘撩开,陆相低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元祁转身迎了上去:“丞相。” 陆相一进门便开怀大笑:“听说菀儿生了,老臣过来看看。” “菀儿见到相国定然高兴,相国快随我来吧。”元祁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随后他带着陆相走到了陆菀的寝宫。 陆菀见陆相前来立刻激动地喊道:“父亲。” “菀儿快躺下。”陆相赶忙上前将陆菀扶着靠在了床上,他转头满脸堆着笑:“快让我看看我的两个孙孙。” 他看着摇车中的两个孩子甚是喜悦,不禁说道:“当真是可爱极了。” 陆菀见父亲高兴成这般模样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陆相半弯着腰抬头说道:“今日你刘姨娘也要来,我想着你不喜闹腾,就被我拦下了。”他又将衣袖挥了挥,伸手去抱两个孩子 :“哎呦我的外孙孙,快让外祖父抱抱。” 他原本准备一只手抱一个,可他伸手抱了两下,也愣是没一起抱起来。 “父亲也太贪心了些,您这两个都想报抱,结果两个都抱不下了吧。”陆菀打趣说道。 陆相也不觉得没面子,而是充满慈爱、轻手轻脚地抱起念菀说道:“那快让外祖父挨个抱一抱。” “你别急,待会外祖父就抱抱你。”他又看向了摇车中的思陆。 “对了,最近京都瘟疫横行,你待在家切勿出门,还有请来的乳母定要让医官早些检查检查,确认没有染病才能用,别再让她们染什么病传给我外孙。”陆相抱着念菀嘱咐道。 “我还没来得及问,这次的瘟疫怎么会来的如此突然?” 陆菀记得上一世是元邺继位后的第三年京都才爆发了瘟疫,如今怎么什么事都提前了许多。 她还记得上一世瘟疫大约持续了一年多,这也导致大兴元气大伤,元邺这才下了圣旨责令太医院的医官们夜以继日的研究,这才研制出了克制这瘟疫的药方,那时陆菀为讨元邺开心,便一直随着太医一同研究。 上一世的药方或许对此次的瘟疫也有用,但这药方中的几味药陆菀都记得,可这每味药的分量她倒是想不起来了,那药方凶猛,若分量搞错了,那便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所以她要仔细研究一番确定 * 了这药方的分量和这药方是否对此次瘟疫有用,她才能将这药方公布出去。 陆相道:“其实这次瘟疫也不是突然而来,早在南边儿就有了,只是那边的官吏没有及时上报给朝廷。” “这帮人真是混账,若他们早些上报朝廷 ,或许此次瘟疫也不会如此严重。”元祁皱眉不满地说道。 “罢了,王爷也消消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只能想想该怎么解决了。”陆菀安慰道。 京都的瘟疫一连持续了三月有余,丝毫没有转好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太医院的御医们也束手无策,京都城外的难民们越来越多,陆菀看着十分心疼,便同陆相一起在城外设置了难民居住点,供难民居住和生活,定期会在城门口施粥。 那些子民直呼陆菀是天神娘娘下凡,一时间陆菀名声大噪。 “这药方研制好了吗?”陆菀问道。 顾川眉头紧皱,叹了口气:“我已经差了玄诡城的鬼医按照阿姐给的方子去调分量了,只是……还没有什么结果……” “这方子一日不研究出来,那大兴的子民便要受一日的苦楚……”陆菀有些心疼地说道。 那些王孙贵胄日日有医官和御医们看着,倒是无妨,可这些无权无势的子民便要遭罪了。 “阿姐也放宽心,我们已经在尽力了,剩下的,只能交给老天爷了。”顾川摇了摇头,满脸都是无奈。 第37章 风云诡谲(四) 药方 “看看城外的百姓, 元邺又为他们做了什么?他只是前些日子装模作样的为民祈福了一番罢了,身居高位却不尽其责,这大兴也该换换主人了。”陆菀想起这些事便觉得十分生气。 若元邺是个明君, 就算她上一世遭受了那些, 她也不会执意将他拉下皇位,毕竟朝堂动荡、改朝换代最后伤及的都是百姓, 是大兴的子民,可元邺在她眼里实在是一无是处,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原谅元邺,她看着城外的难民也无法说服自己继续无所作为,任由元邺糟蹋大兴的基业。 顾川安慰陆菀道:“阿姐放心,我们早晚都会将他彻底从皇位上拉下来, 只是这种事不能着急, 不过阿姐与城外难民接触时也要小心, 切勿染上了瘟疫。” “我倒是不怕, 林医官教了我许多预防瘟疫的办法, 每次出去也有林医官同行,我自己也会小心的,你别担心我, 只是你太过劳累, 你看看你如今都瘦成了什么样,再这样下去阿姐会内疚心疼的。”陆菀温柔地说道。 顾川笑了笑:“阿姐你快放心吧,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想让阿姐担心, 那就照顾好自己。”陆菀佯装生气地小声呵道。 “是,川儿知道了,这些话你都说了许多遍了,是不是当了娘亲的人都如此絮叨?” “你竟敢取笑阿姐?”陆菀用食指轻轻敲了敲顾川的头。 顾川笑道: * “阿姐快回吧, 思陆和念菀还在等着你呢。” -- 第70页 陆菀:“好,对了,记得帮阿姐查一查沈翊宸的身份,我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但我又说不出来她哪里有问题。” “许是……阿姐,我想你跟我的猜测是一样的,放心吧阿姐,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的。”顾川道。 此刻思陆和念菀正在偏殿睡的香甜,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念菀躺在乳母怀中嘴角还带着笑。 房门被推开。 “沈姑娘,怎么来了?”陆菀屋内照顾两个小团子的乳母开口问道。 沈翊宸拎着药箱在那乳母面前晃了晃:“前几日不是您说小世子总是吐‖奶吗?我这几日一直不在府中,这不是一回来就赶来了吗?”她盈盈一笑。 “是是是,你看我这都给忘了。”乳母将怀中沉睡地念菀放在摇车中,将思陆抱起来交给了沈翊宸。 沈翊宸接过思陆,思陆惊醒“哇”地一声就哭了。 乳母听到哭声本想上前,却见沈翊宸连忙小声哄道:“呦,来让我看看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团子怎么了。”她边说身体边轻轻抖动,不一会儿思陆便不哭了。 乳母见沈姑娘在房中照顾孩子便出去喝了口水,原本与她一同照顾孩子的还有一个姓陶乳母,只是陶乳母下午有事,这照顾两个孩子的重担就交到了她手上,她整个下午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待她回来只见沈姑娘正收着药箱看样子是已经检查好了。 “沈姑娘,小世子可有大碍?”乳母忙上前开口问道。 “吐奶的原因有很多,一是溢阻,是因为小世子还小,肠胃还未发育健全,一般都是从他的小嘴里内流出奶‖水,量少,二是因为呕吐,如果喂养不当,或者肠胃不好都有可能会呕吐。”沈翊宸耐心地同乳母说道。 乳母一听是与她喂养有关顿时慌了神:“我……我素日挺注意的,怎么会喂养不当呢……天地良心啊,这些天我是什么东西都不敢乱吃啊,生怕小世子和小郡主吃了我的奶‖水生了病,这我可就是罪人了……” 沈翊宸莞尔一笑,拍了拍乳母的肩膀安慰说道:“乳母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我看了小世子,他就是溢阻,跟您没关系的,您大可放心。” “哎呦,沈姑娘您说话可别总说一半,真是吓死奴婢了。”乳母闻言长舒了一口气。 沈翊宸:“那我便走了。” “那沈姑娘慢走,我就不送了,外面风大,我怕小世子着凉。”乳母抱着思陆说道。 “嗯。”沈翊宸点了点头,转身推开了房门。 沈翊宸走后没多久陆菀便回来了,她见两个小团子睡得香甜,也没忍心打扰他们,便独自一人回了房中休息。 近日总出城接济难民,她自己倒是不怕,她就是怕将病气过给了思陆和念菀,所以她每日回来都只是趴在窗口远远看他们一眼,也不敢同他们靠的太近,不过乳母总是会同 * 她说些他们的趣事。 那乳母说如今思陆和念菀都会自己抬头了,看着这两个小团子一天一天的长大,陆菀便觉得十分满足,有时甚至想将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若日子一直这样,她怕是真的会放弃复仇。 “侧妃!侧妃不好了!!!”门外一阵剧烈地敲门声响起,迷迷糊糊将要入梦的陆菀突然惊醒。 她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床有些担忧。 王爷怎么还未回来? 近日边境不稳,元邺急召了许多大臣在宫中议事共同商讨出征人员,元祁首当其冲,乃是元邺心中的不二人选。 “怎么了?”她回过神来随手拿了件衣裳披在身上,这才慢慢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只见那乳母哭着喊道:“侧妃,小世子,小世子发了高热!” “快!快去找林医官入府!快!”陆菀听闻此言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冲到了偏殿,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如今瘟疫横行,思陆又发了高热……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侧妃怎么了?”皎月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推门走了出来,可陆菀依旧不管不顾地向偏殿跑去,不曾理会皎月。 皎月见此情形心知不妙,连忙追上前去。 “侧妃!”皎月一把拉住了陆菀。 具体的事情她在来的路上也猜出了七八分。 “若小世子真的感染了瘟疫,那……最重要的是要将小郡主抱出来,您也不能进去,这瘟疫会要了人命。”皎月知道她说的这些对于小姐有些残忍,但她却不得不说。 陆菀转头眼眶含泪,对着皎月摇了摇头,她强忍着心中的痛苦说道:“皎月,我是他的娘亲啊!是他的娘亲!若我此时不在他的身边我还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娘亲?”说完她掰开皎月的手冲了进去。 这时乳母带着林医官匆匆赶来,林澈什么话也没多说,就带着一层厚面纱进了偏殿。 陆菀静静等着林澈的诊病结果,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可她的心却揪在了一起。 林澈“望闻问切”了三次,这才用手捂着头,无奈地说道:“侧妃还是将小郡主抱出去吧,小世子……已经感染了瘟疫。” 陆菀双腿发软扶着桌子向前走了几步,她故作坚强地问道:“林医官……你可有法子治好他?” 林澈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无能为力……” 陆菀来回踱步,极力想稳定心神,她不断喘着粗气,半晌她才终于开口说道:“皎月照顾好世子和郡主,林医官,你跟我走。” -- 第71页 说完她也没管林澈同不同意就将他拉到了王府后院的马车上,时间紧急,她来不及叫小厮赶车,只能自己坐在车前赶着马车。 “侧妃,我们这是要去哪?”林澈探头问道。 陆菀也不回头,只是一次比一次更加用力地抽打着马匹。 “侧妃……”林澈又唤了两声,他见陆菀还不理他,他也识趣地退回马车里了。 “下车!”陆菀将缰绳放下,跳下了马 * 车,而后她从车底抽出了两个面具,她将其中一个丢给了林澈。 “这里是……”这是一个林澈从未来过也从未见过的地方,他不由地有些惊奇,他接过面具学着陆菀的模样将面具带了起来。 陆菀面色凝重,依旧不说话,只是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不大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玄诡城深处的地宫里,几个带着面具穿着黑衣,外面是布条衫的人正在里面紧锣密鼓地忙活着什么。 陆菀将腰间的梅花令掏出举在空中大喊了一声:“见梅花令。” 几人闻言齐齐跪下,大喊:“恭迎城主降临。” 因陆菀手持梅花令,而传闻梅花令在城主手上的原因,他们错将陆菀认成了顾川。 站在一旁的林澈有些诧异地看向了陆菀。 城主? 梅花令? 这是哪儿? 诸多的疑问环绕在林澈心间。 “林医官,我这有份药方可对抗此次的瘟疫,只是药的分量一直有问题,还请你一同看看。”陆菀伸手将腰间的药方递给了林澈。 只见那药方上写着:生石膏、大黄、知母、水牛角、丹皮、赤芍、生地、黄连、黄芩、全瓜蒌、半夏、连翘、白茅根、仙鹤草、三七粉。 林澈看完这药方甚是惊喜:“这都是凉血止血、化痰散结、清热解毒的良药啊!这方子侧——不,城主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我之后再同你细说,你先帮我算算每份药的份量吧。”陆菀转头冲着一个鬼医招了招手。 “弄到哪一步了?” “回禀城主,剂量我们都搞清楚了,只是这个药效还总差些意思。”那鬼医伸手递给了陆菀一张算好分量的药方。 陆菀接过药方递给了林澈。 林澈小声念着药方上的每味药的分量:“生石膏60克、大黄15克、知母10克、水牛角15克、丹皮10克、赤芍15克、生地30克、黄连10克、黄芩10克、全瓜蒌30克、半夏10克、连翘15克、白茅根30克、仙鹤草30克、三七粉3克……好!好!这药方真好!看来这瘟疫终于有救了!” “这位爷先别高兴的太早,这方子我们试了,可效果却有些差强人意。”那鬼医冲着林澈破了盆冷水,这一盆冷水也将陆菀浇了个透。 “我先看看,城主放心,明日午时,我定给你一个管用的药方。”林澈说道,为了小世子他也会尽力一试。 “我怕思陆等不到午时……林医官,拜托了……”陆菀语言中还有些哀求的意味,她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助。 “自当尽力。”林澈道。 第38章 风云诡谲(五) 大猪蹄子 天近几明, 黑夜逐渐被白昼侵蚀,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陆菀都无比的惶恐不安。 她通宵达旦,坐立难安, 一刻也不敢离开, 生怕自己只是离开一刻林澈会松懈了,虽然她知道林澈不会, 可她还是想图个安心。 “好了侧妃!”林澈惊叫一声,起身将药方递给了陆 * 菀,他原本困乏的身子瞬间轻快了许多。 陆菀一怔,随即立刻起身接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眶泛泪,十分酸涩。 “我发现这些药材和份量都没错, 只是这味生石膏和水牛角需要先煎, 这三七粉只需要将这些药材熬制好冲泡即可, 经过我的反复试验, 这药方如此处理后确实对疫病有奇效。”林澈指着那药方一个一个地解释道。 “那, 那我现在就回去。”陆菀手忙脚乱地说道,随后她打起精神往外跑去,林澈跟在她的身后。 她片刻也不敢耽误, 驾着马车往王府方向驶去, 马车所到之处行人皆匆匆避让,生怕这马车撞向了自己。 马鞭一鞭一鞭的抽打,声音响彻了京都的街道。 陆菀到王府时皎月已经焦急地等在了王府门外。 皎月看见小姐跳下马车, 立刻跑了上去,只见她泪如泉涌,不断地抽噎着。 陆菀心感不妙,往后看了一眼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了?” 皎月哭喊着:“侧妃, 小世子,小世子没了!” “侧妃,小世子没了……”皎月声音哽咽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没了?!”陆菀无力地向后踉跄了几步,她来不及细想,扶着墙壁一路上跌跌撞撞地跑向了偏殿。 待陆菀赶到时思陆已然没有一丝生气,她跌坐在地上,定定看了许久,才敢伸手去摸摸他那冰冷的小脸,手尖的凉意直冲陆菀心头,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滴落,半晌她才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抱抱她那已经僵硬的孩子。 府中所有人皆以白纱掩面,生怕被传染了疫病,刘嬷嬷已经开始招呼着下人在府中挂上白绸了。 “阿姐…”顾川赶来时陆菀就那样缩在地上,抱着孩子一动不动,她的眼神里一片死寂。 顾川收到皎月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此刻,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满脸都是悔恨,若他一直守在阿姐身边,思陆定然不会让人暗害了。 -- 第72页 他唤了两声“阿姐”见陆菀没有动静便转头怒吼道:“将那两个乳母婆子带过来!” “是,只是其中一个乳母染了瘟疫。”刘嬷嬷低声说道。 在刘嬷嬷眼里,这顾家表少爷只是个外人,他说的话自己大可不听,只是此事有关小世子的死因,她也只好乖乖应道。 “奴婢看来是否是这个乳母染了瘟疫,又传给了小世子,难道…表少爷觉得此事另有隐情?”皎月一边打着哭嗝一边疑惑地问道。 顾川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不大一会儿陶乳母便让人推搡着走了过来,还有一个染了瘟疫的谢乳母是被下人们抬过来的,不过这谢乳母的疫病并不严重,按理说若是她将疫病传染给小世子的,她应该比小世子更早染病,更厉害才是啊。 “小世子究竟会为何感染瘟疫,你们昨日又分别在做些什么?老实交代!”顾川厉声问道。 “奴才,奴才昨日有事,便回家了……”陶乳母低着头 * 开口说道。 皎月听闻此言,站在一旁破口大骂:“如今瘟疫横行,你又怎敢随意进出?是不是你染了瘟疫传染给了小世子?!” 同是奴才,陶乳母见皎月小小年纪竟敢这般斥责她,心里十分不悦地说道:“不是奴才,谢乳母昨日一日都在王府,她如今又染了瘟疫,定然是她,干奴才什么事?” “你!明明是你说家中有事,我才独自一人在王府中照顾,怎么如今有事你竟都推脱到我身上了?我近些日子连府门都未出,谁知道是不是你身上带了不干净的东西染在了我的身上?”谢乳母原本不想多说什么,毕竟她确实染了病,但她听那姓陶的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也忍不住反驳了几句。 “乳母近些日子当真连府门都未出?”顾川问道。 谢乳母侧身捂嘴咳了几声,身旁的人皆退后了几步,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才转头回道:“是,老奴每日都会让管家从外面给老奴带些世子和郡主们需要的东西过来,所以管家可以给老奴作证。” “你既未出府,又怎么会染上疫病?”皎月听那乳母这样说,心里也产生了疑问。 顾川:“乳母你好好想想,这期间有谁接触过小世子吗?” “这几日除了我们二位,也就是侧妃和王爷了……”谢乳母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说道:“对了,昨日沈姑娘曾给世子看诊,沈姑娘看诊之后世子便感染了瘟疫!” 是,她不可能记错的,昨日就是沈姑娘走后,她和世子才发了高热。 谢乳母不断在心里想着昨日的种种细节,越想她越坚定,她抬头说道:“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 沈翊宸?! 陆菀抱着思陆的尸体坐在屋内,她原本并未在意屋外的种种,他们如何闹就任凭他们如何闹,可当她听到“沈翊宸”这个名字,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如此无能地坐在屋内无所作为了。 思陆的死定然与沈翊宸有关,只是这沈翊宸的目的究竟为何?无论如何,这一次她定然不会放过沈翊宸。 “来人!将沈翊宸带过来,若遇反抗,就地诛杀!”陆菀声音低沉,眸子里尽是杀戮的气息。 她眼神温柔地将思陆用襁褓包好放在了床上。 “不用了!我来了!”沈翊宸不卑不亢大步走向院中。 陆菀这时才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来人!将她拿下!”顾川站在一旁喝道。 “嫂嫂,你动不了我。”沈翊宸挑眉一字一句地说道。 “愣着干嘛!动手!”陆菀冷冽的目光直逼站在一旁的侍卫。 侍卫们对视一眼一拥而上。 “住手!”门外有人喝道。 元邺走向屋内,跟在他身后的是元祁和张公公。 “圣上万安。”顾川行礼说道。 “圣上万安。”众人齐齐跪地,唯有陆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朕听闻小世子染了疫病已经薨了,可为何侧妃还未将小世子的尸体送出城掩埋?难道 * 侧妃是要违抗圣旨不成?”元邺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陆菀道。 “世子的死有疑,臣女正在调查。”陆菀咬牙回道。 “哦?如何有疑?侧妃不妨说来让朕听听?”元邺大袖一挥坐了下来,言语中充满了玩味。 元邺刚一出现,陆菀便知他是为了沈翊宸而来,不然沈翊宸此前也不会如此有底气地说出“嫂嫂,你动不了我”那样的话。 “小世子死前,只有这沈姑娘以‘给小世子瞧病’为由进了小世子的房间。”皎月见自家小姐不开口,便自己开口说道。 她只想给小姐和小世子讨个公道。 “小世子是如何死的?”元邺开口问道。 一旁的张公公答道:“回皇上,是因为疫病。” 元邺把玩着手中的玉坠笑着说道:“既然是因为疫病那便与沈姑娘没有半分干系,朕听闻侧妃先前生产之时可是沈姑娘相助的,侧妃又怎会恩将仇报?”他抬眸笑眯眯地看着陆菀,可陆菀依旧感觉到了杀意。 “好了,既然事已查明,那朕便带着翊宸走了。”元邺说完便要拉着沈翊宸离开。 “皇上不可!”陆菀伸手将元邺拦下。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此刻陆菀已经做好与元邺鱼死网破的准备了,今日即便是她死,即便之前种种的谋划都白费了,她也不会让元邺将这个杀死自己孩儿的凶手带走!她要让沈翊宸给她的孩儿偿命! -- 第73页 四目相对,火光迸射,元邺和陆菀僵持不下。 顾川看向了屋外蛰伏的影卫,只待阿姐一声令下,他便同阿姐一起杀了这元邺。 无声地硝烟霎时弥漫在了整个王府,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一触即发。 元祁担心陆菀今日的一意孤行会酿成大祸。 他连忙上前拉开了陆菀:“菀儿!翊宸曾救过本王一命,你生产之日她也曾救过你一命,况且今日单凭乳母的一面之词又如何能够成为证据?” 陆菀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元祁。 这就是她爱的元祁,她孩子的父亲。 思陆病了他不在,思陆没了他也不在,自己无助的时候他更是不在,如今他突然出现,竟只是为了替这个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求情? 她可以原谅这些时候他都不在,可她不能原谅元祁替沈翊宸求情。 她要的从来不是权衡利弊下的偏爱,而是元祁对她无条件的信任和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身旁的决心。 可今日一事,陆菀对他彻底失望了,自己都能为思陆搏一搏,他元祁,思陆的父亲又为何不可?! 或许陆菀站在元祁的角度也会这么做,可陆菀终究不是元祁,也无法原谅元祁今日所做之事。 “那朕便带着翊宸走了。”元邺一手抱着沈翊宸离去,待他走到门口回头说了一句:“宫中是无事吗?你为何还待在此处?朕看你这禁军统领是当的不耐烦了!” 顾川闻言眸色深沉地拱手说道:“微臣这就随皇上一同回宫。” 今日 * 一事,只怕元邺已经对顾川起了疑心,看来顾川之后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了。 “菀儿。” 元祁伸手去扶陆菀,却被陆菀一把甩开了。 “妾身要去陪思陆,还请王爷自己珍重。”陆菀冷冷说道。 “思陆不在了,还有念菀……”元祁劝导着陆菀,他心里又何尝不悲痛,那也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同菀儿的孩子…… “不劳王爷费心。”陆菀语气中都是疏离。 第39章 风云诡谲(六) 元邺封后 “菀——” “王爷政事繁忙, 那菀儿就不打扰了。”元祁还想开口,却被陆菀噎了回去。 他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陆菀将药方给了皎月后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了,这一锁就是七八天。 皎月每日能做的就是进入房间不说话悄悄将饭菜放下, 她看着小姐这般, 每日也是忧心忡忡。 小世子的后事是王爷办的,这期间小姐也未曾出来过, 就连念菀也是交给新请来的乳母带的,皎月不放心,只好每日自己盯着。 元邺将沈翊宸迎进宫里,直接封了后。 “本宫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媚子如此魅惑皇上。”楚嫣然站在昭华宫外扯着嗓子大喊。 这昭华宫历来都是皇后的住所,自己求了元邺多次,元邺也未曾让自己踏进来一步, 她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一入宫便能住进昭华宫。 “宸妃, 宸妃您不能进!”张公公伸手阻拦。 楚嫣然怒气冲冲地推搡着张公公。 “让开!” “宸妃娘娘您真的不能进!”张公公苦口婆心地劝道。 “狗奴才!你小心本宫让皇上发落了你!”楚嫣然心中怒气难消, 张公公又怎么能拦得住。 张公公闻言向后退了一步拱手说道:“宸妃请进。”他并不是惧怕楚嫣然的威胁, 而是他知道, 这时楚嫣然进去定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就想看看皇上到底发落的是自己还是她楚嫣然。 “呸,不知好歹, 刚被重新抬了妃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张公公在心底暗骂。 “皇上…”楚嫣然娇滴滴地跑进了昭华宫。 元邺正背过身给沈翊宸描眉, 他听到动静立刻转身皱眉看向了张公公,像是在问张公公楚嫣然怎么会出现在此。 张公公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他的表情似是在说“是宸妃非要进来,他也拦不住”。 沈翊宸好奇地看向了元邺,元邺尴尬一笑,转身面色阴沉地将楚嫣然扯出了宫殿。 楚嫣然回眸间瞥见了那女子的面容。 “你来干什么!以后没有朕的命令, 你不准进出昭华宫!”元邺将楚嫣然一把甩开,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拂袖而去了。 他不想让沈翊宸知道楚嫣然的存在。 “皇上!”楚嫣然想伸手去拉元邺,却被张公公向前一步挡住了。 “宸妃娘娘请回吧,老奴劝过您了,可您不听,如今也算是您咎由自取。” “你!你个阉人!”楚嫣然指着张公公满腹怒火 * 无处发泄。 张公公用拂尘将楚嫣然的手挑开,淡然说道:“老奴是个阉人,可娘娘又是个什么?” “你什么意思?!”楚嫣然心头一紧,原本她并未多想,不过听张公公这样说,再加上方才她看见了那人的相貌,她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测,如今她这般质问张公公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娘娘不觉得你与屋里那位有几分相似?”张公公直白问道。 楚嫣然气急败坏地怒吼道:“你……就算是有相似,那也是她像本宫 !”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接受自己的丈夫从前对她的那般好,只是因为她是别人的替身罢了。 -- 第74页 张公公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抬头说道:“娘娘要是乐意这样自欺欺人也行,毕竟娘娘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苦一天也是过,乐一天也是过。” “你这阉人你什么意思!”楚嫣然抓狂地大喊道。 “来人!将宸妃娘娘送回月楹宫,皇上近些日子不想瞧见她,你们好好办事!”张公公冲着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言下之意便是要将楚嫣然囚于月楹宫。 “阉人!狗奴才!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楚嫣然大喊着,可张公公和那些侍卫丝毫没有想要想要将她放开的意思。 待侍卫将楚嫣然拖走,张公公挑了挑眉“啐”了一口。 他是个阉人,可他也是太后母家的远亲,还容不得一个即将失宠的妃子这般羞辱。 太后也真是狠毒,为了监视自己的亲生儿子竟不惜从自己的远亲中寻男子送入宫,可惜张公公正值壮年,原本该妻儿成群,却硬生生被送进宫里成了太监。 这件事在张公公心里本就是一道坎儿 ,他又哪里容得楚嫣然这般在他伤口上撒盐。 元邺的封后大典隆重异常,竟比他登基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礼部请了陆丞相和蔡大学士为一正一副两个使者,金册、金宝、册文和宝文也是早早备下的,提前一日元邺就派了大小十几个官员一同去祭天,册礼当日皇后的銮驾早早的就被在了乾泰宫外,礼乐响彻了整个皇宫。 太后只简单交代了二人几句,大抵是些早生贵子之类的话,她竟然不责备元邺贸然封后,这让元邺感到受宠若惊,毕竟他这母后一向想让他寻个家世好的女子,这样也能在前朝帮帮他,而翊宸只是个罪臣之女,在朝中也无权无势。 不过只要翊宸在自己身边,就算违逆母后,自己也不在乎。 元邺看向太后身后站着的高公公若有所思。 自己能允许母后和她心爱的高公公在一起,母后又为何不能让自己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说到底,母后到底是念着点儿母子亲情的 ,比起皇权,她也更希望自己能幸福吧。 嘉礼结束,元邺掀了盖头后便遣退了众人,沈翊宸缓缓起身替元邺宽衣,随后她又遣了宫女过来,递了一碗汤。 “皇上,喝汤吧。”沈翊宸温柔说 * 道。 “还是皇后关心朕,若不是皇后调养,朕还不知要被这头痛困扰许久。”元邺将汤接过仰头一饮而尽,随后他握着沈翊宸的手宠溺地盯着她, 沈翊宸将空碗从元邺手中接过,放在了宫女端着的木盘上,轻声说道:“这有什么,臣妾不过是为皇上略尽绵力,只要能为皇上分忧便好,若不是皇上不嫌弃臣妾先前嫁做他人,臣妾又怎么会有这种福分呢。” “都是朕来的太晚让你受苦了,不过你放心,往后的日子有朕在,朕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元邺握着沈翊宸的手认真地承诺道。 沈翊宸将手抽出,放在了元邺的胸前:“皇上,不早了,该就寝了。” “是该洞房了。”元邺兴致勃勃地说道。 沈翊宸娇羞一笑,被元邺轻轻放在了床上。 元闵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到了五王府前。 “这门口的都是什么人?”二王爷元闵侧着头问道。 “这些百姓都是来感谢侧妃的恩典的,先前侧妃在城门外设了难民居住点,后面又废寝忘食的研究出了治疗疫病的方子,百姓们都传这京都瘟疫转好都是侧妃的功劳,侧妃是天神转世来普度众生的。”敏哥蹲在元闵身体左侧说道 。 “她该是这样的,白姨就是这样。”元闵感叹了一句。 他幼时曾见过陆菀的娘亲几次,陆菀的娘亲对他颇为照顾。 “王爷,那我们进府吧。”敏哥开头问道。 元闵点了点头:“嗯。” 敏哥起身走到元闵身后继续推着他走进了五王府。 “二王爷,您怎么来了?”五王府的管家说道。 “本王来见王爷和侧妃。”元闵客客气气地回道。 “二王爷真是来得不巧,我们家王爷去上朝了,还没回来呢,至于侧妃……侧妃前些日子丧子……”管家叹了一口气陆续说道:“侧妃前些日子丧子,怕是不会见人,昨日丞相过来,侧妃也没见,侧妃已经好多日没出过房门了……” “那本王便坐在大堂等你家王爷,不知道是否方便?”元闵笑着问道。 “方便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管家连忙说道,随后他细心地在堂前的台阶上放了块儿木板。 元闵点了点头,道了句:“多谢。” 敏哥便推着元闵从木板上进入了大堂。 这敏哥自幼便跟着元闵,他们二人也颇有默契,外界还有传闻,说这二王爷是个断袖与这敏哥有些故事。 “王爷,这是顶好的碧螺春,我家王爷早些时候就给您备下的,说是您爱喝,也给八王爷备了些,不过八王爷的是酒。 ”管家笑着给元闵添茶。 “你家王爷真是有心,本王还不曾来过五王府,他竟也记得这样真切。” 自从他的腿摔断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理会过元祁,可这么多年了,元祁竟还记得他爱喝碧螺春,还一直给他备着,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管家:“我家王爷嘴上不爱说 * ,可奴才知道,王爷心里惦记着二王爷您呢。 ” -- 第75页 他知道自家王爷和二王爷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所以才刻意这样说道,这样说总没有什么坏处。 “那您先忙吧,本王自己在这里等着便可。”元闵挥了挥手说道。 “是。”管家闻言退了下去。 “没想到孩子的事竟对侧妃的打击这般大。”敏哥站在元闵身后惋惜说道。 “她会好起来的,我相信她只是有些事还未想通,她是个坚强又倔强的人。”元闵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温柔地说道。 敏哥点了点头:“嗯,但愿吧,也不枉您对她的这番期待。” “二哥,你怎么来了!”元祁前脚刚踏进王府,便惊奇地问道。 毕竟他这二皇兄对他有诸多误会,后来一次都不曾来过五王府,怎么今日突然造访?他这王府近日也真是热闹,前些日子皇上来了,今日二皇兄也来了,会不会过几日太后也要过来? 反正该来的不该来的这些日子都凑齐了。 元闵淡淡一笑开口说道:“皇兄有个礼物想送与你。” 元祁一脸茫然的开口问道:“什么礼物?” “隔墙有耳,五弟不妨走近一些,你我兄弟二人也好寻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元闵摆了摆手。 第40章 风云诡谲(七) 太后与高公公 元祁闻言向前, 将元闵带进了书房,仔细将门带好。 “二哥,有话不妨直说。”元祁开口说道。 元闵脸上带笑, 不急不慢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此事与你母妃梅妃有关,不知你是否有兴趣一听?” 元祁闻言一愣, 没有说话。 他这二皇兄从前跟他关系确实不错,可自从皇兄被养在太后膝下,他们关系便没那么要好了,元祁一时捏不准这元闵到底是真的想帮他还是在替太后试探他。 “先前听敏哥说你在宫里调查此事,想来你也是有兴趣的。”元闵知道元祁的顾虑,他也不着急, 只是慢慢说着。 元闵:“我较你年长一些, 所以梅妃的死我略有耳闻, 我想告诉你, 梅妃并不是太后害死的第一个人, 我母妃才是。”他说这话时异常冷静。 元祁闻言一脸震惊,二皇兄母妃的死竟也与太后有关? “我知道从前我与太后亲近,所以你不信我, 但你大可听完我的话再思考我的话是否可信。” “二十一年前, 我母妃不过是太后宫中的一个婢女,后来受了父皇恩典承了圣宠,再后来便生下了我, 太后借此给我的母妃送了许多大补的汤药。”元闵淡然勾唇一笑:“这便是太后的高明之处,人参、鹿茸、冬虫夏草、灵芝、鹿胎膏…这些东西一碗一碗地送到了我母妃的房中,外人眼里,这是太后疼惜照顾我母妃, 可物极必反,我母妃身子原本就虚弱,更是受不了这大补的汤药,没过多久便没了。” 元闵抬头看向元祁:“我相信,你也调查到了这些,你母妃也是太后用 * 这样的招数害死的,而元吉的母妃如今的良太妃便是将这些汤药一碗一碗送给我母妃、你母妃的人。” 元祁心下一紧,他知道元闵说的没错,他先前让祁风调查的与元闵所说的一般无二,只是他没想到元闵的母妃竟也同他的母妃一般。 太后害了这么多人确实该死,只是二皇兄将这些旧事重提的目的究竟是为何? “从前对你那般是皇兄错了,从今以后我愿同你坦诚相见。”元闵诚恳说道。 元祁拱了拱手,客气说道:“二哥多虑了,从前的事我未曾放在心上,只是二哥此次前来到底所为何事,二哥不妨直说。” “五弟,你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爱跟在二哥身后的鼻涕虫了。”元闵转动轮椅背过身去,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元邺他也该从皇位上下来了。” “二哥……”元祁眉头紧皱,他没想到他这二哥竟有如此大的野心。 元闵慢悠悠地转动轮椅转过身来:“太后对付梅妃和我母妃的法子,我也受教了,只是我同她们不同,她们送去的是补药,而我是毒药。” “二哥……”元祁的这声二哥道出了他心底的担忧,太后真是好狠的心,皇兄怎么说也养在她膝下多年,她又怎么忍心下这样的狠手。 “太医看过了,我最多还能活一个月,这一个月,我想看着属于太后的势力全盘覆灭,阿祁,这可能是二哥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元闵抬头:“太后与高公公有染,而元邺也并非父皇的血脉。” 这件事大概是在元闵五、六岁的时候知晓的,因为这件事,一直陪着他的乳母也死了。 那日乳母推着他一同去母后宫里请安,谁知刚到屋外便听见了屋内旖旎的声音,乳母惊吓之间踩到了庭院里的枯枝,屋内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皇后一下子警觉了起来,乳母心知不妙为保护他,将他藏在了假山后面,独自一人去敲了皇后的房门。 乳母说自己寻不到二皇子了便来皇后宫里寻,皇后也客客气气地同乳母寒暄了几句,乳母本以为自己骗过了皇后,可谁知她转身的一瞬,皇后宫里的男人冲了出来了,一把勒住了乳母,乳母只是挣扎了几下就再也没了动静,那时的元闵还以为这只是母后和乳母做的游戏罢了。 后来他将此事告诉了他的母妃,他母妃为求自保,告诉他要将此事咽在肚子里假装无事发生,他点了点头,直到那时他也不是很明白,后面母妃死了,他被养在了皇后膝下,这件事他也慢慢淡忘了,直到他开始重新彻查他母妃的死因,这件事才从他的记忆里被重新翻了出来,再后来,直到他见到高公公,他才知道那日在皇后房中的男人便是他。 -- 第76页 元祁瞳孔放大,满脸的惊恐,他连忙开口道:“二哥,这样的话不可乱说。” “二王爷并非信口胡诌,妾身手上有先帝临终 * 的诏书!”陆菀在门外听了许久,这才推门而入。 “什么诏书!”元祁开口问道。 元闵见陆菀又恢复了斗志,不禁心中欣喜。 他从前受过白姨的照顾,所以他也希望陆菀能过得好。 陆菀开口将范公公和春婵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元祁。 元祁接过诏书久久不能回神,这确实是父皇的字迹,父皇崩逝之前也曾见过他,那时他只是将私兵兵符交给了他,未曾提过诏书一事,那重新拟定诏书应该就是他从宫里离开之后发生的事,他从宫里离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父皇重新拟定诏书? “元邺血脉不正又无继位诏书,我们是时候该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天下姓元而不是太后的张姓。”元闵先前并没有想到陆菀手中会有一份继位诏书,不过陆菀手中既然有这一份诏书,那许多事情都好办了。 不过,这五弟的侧妃,似乎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她的言语和眸间无不透露着野心勃勃。 “这诏书上为什么没有加盖玉玺?”元祁望着诏书的一角疑惑问道。 元闵接过诏书细细看了看才开口说道:“这确实是父皇的字迹,这诏书的布料和纸质都是出自宫里,这诏书也不像伪造的,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父皇才没有来得及加盖玉玺。” 元祁:“难道这跟父皇的崩逝有关?” 众人皆面面相觑。 陆菀开口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王爷你就安心准备做你的皇帝便可,剩下的事,我来做。” 元祁抬眸看着菀儿,他知道菀儿恨他放走了沈翊宸,可如今她突然如此,竟让他觉得甚是陌生,好像他们中间隔了什么一般。 不过只要菀儿能够开心,他怎么样都成。 “怎么?王爷不相信妾身?”陆菀勾唇问道。 元祁一愣,随后对着陆菀释怀一笑开口说道:“没有,只是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本王还没有回过神来。” “既然五弟又如此贤内助,那本王就走了。”元闵温润一笑,敲了敲轮椅,敏哥便退到元闵身后继续推着轮椅。 元祁:“二哥慢走。” 陆菀:“二王爷慢走。” 元闵看向陆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白姨曾为我们二人指腹为婚,先前本王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也一直没提起此事,如今看来本王是错过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妙人。” 元祁闻言立刻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陆菀的手。 元闵手指抵着薄唇轻轻一笑:“本王玩笑而已,不过若是菀妹妹在我这五弟身边不开心,我二王府的大门虽是欢迎你。” 拒绝他拒绝他拒绝他! 元祁心里直打鼓。 “多谢二王爷。”陆菀只盈盈行了个礼。 元闵也淡淡一笑由着敏哥将他推走了。 元祁在心里暗骂:他这二哥当真会见缝插针,明知道这几日菀儿同他有些嫌隙,竟然还这样讲,菀儿也是,她为何不直接拒绝他! “菀儿,你 * 不生气了?”元祁抱着陆菀问道。 “菀儿怎么会生王爷的气,无论王爷怎么做都有王爷的考量,是菀儿不懂事了。”陆菀嫣然一笑说道,可她的眸色却有几分暗淡。 元祁闻言心情愉悦,两臂将陆菀拥的更紧了:“太好了,你不生气便好,这几日本王总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见到你不生气,本王也总算能睡个踏实觉了。” 陆菀温柔地说道:“王爷不必担心菀儿,菀儿能有什么事。”她将元祁推开,开口问道:“王爷用膳了吗?” 元祁:“本王一回府便遇到了二哥,所以还不曾用膳。” 陆菀:“正好,今日就去妾身房中用膳吧,正好念菀也想爹爹了。”说完她便扯着元祁往她房中走去。 几日没见,念菀好像胖了一些,比前些日子更好看了,元祁抱着她爱不释手,连饭都不愿吃了,而陆菀只是坐在桌前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句话也不说。 次日清晨,元祁早早便起身上朝去了。 朝堂上,谏议大夫、御史中丞、光禄大夫、太中大夫纷纷上言。 谏议大夫:“皇后乃罪臣之女为无德,曾嫁与他人为不忠,又在挞喇待了多年为不义,微臣请求皇上废除皇后。” 御史中丞:“微臣同请。” 光禄大夫:“微臣同请。” 太中大夫:“微臣同请。” 光禄大夫:“皇后在挞喇待了多年,微臣难免不会怀疑皇后是挞喇派来的细作。” 御史中丞:“皇后原本该流放在外,如今私自回京已然构成了大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样的人又怎么配的上一国之母的位置!微臣请求皇上废除皇后!” 几个谏官你一言我一语,言辞咄咄,逼得元邺满腔怒火。 他好不容易才寻回翊宸,又怎么会因为这些谏官的三言两语而放弃,况且他答应过翊宸,要一直护着她,但这些谏官属实让他头疼不已。 第41章 风云诡谲(八) 元邺为爱怒杀谏官。…… “朕是皇上, 怎么?朕立后也需要你们同意?”元邺强压着心中的怒气冷声问道。 -- 第77页 “皇上,皇后乃一国之母,立后更不只是后宫之事, 而是国事!”谏议大夫赵柳清直言说道。 御史中丞孙宁锦上前一步, 他也不多说只拱手说道:“还请皇上废后!” “放肆!”元邺随手拿起桌面上的折子朝着孙宁锦重重砸去,那折子的一角恰巧砸到了孙宁锦的眉骨之上,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百官见状立刻噤了声,可孙宁锦却异常冷静,任由鲜血流了半张脸,他依旧拱着手一动不动,目光十分坚定。 元邺见状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起身喊了一声:“退朝, 择日再议!” 他并非有意, 可他是天子又怎么能放得下身段给一个御史中丞道歉。 元邺的态度彻底惹怒了殿中的几位谏官, 他们几人一同跪地大喊:“还请皇上废后。” 但元邺不顾百官直言, 头也不回的 * 就走了。 元祁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颇有些阴谋的味道,因为以往这些事冲在前面的定然有周正,可今日周正竟一言不发, 而且这四个谏官中还有一个是陆相的门生, 既然此事是陆相的筹谋,那他便安心看戏吧,他们闹一闹也好。 元邺从乾泰宫出来直奔昭华宫, 他进入昭华宫一言不发,沈翊宸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坐在元邺身边,元邺有些心不在焉, 沈翊宸将一块儿果子递到了元邺嘴中。 半晌,元邺才开口喊道:“翊宸……” 谏官进言,他虽是皇上可也不能全然不听,但他又舍不得翊宸,所以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就是降位,降位总比废后要好,日后等这些事都过了,他再重新将翊宸封为皇后,这样既全了谏官的面子,也不会让翊宸受委屈。 可不等元邺将他的想法说完,沈翊宸便目光萋萋地说道:“臣妾都听说了,臣妾就如同湖面的浮萍,只是一阵风,或者一滴水珠臣妾都会飘零无依,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皇上就是臣妾的湖,臣妾可以依靠皇上,可若湖不在了,浮萍也活不下去了。”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若元邺废后,她就活不成了。 元邺闻言心疼极了,他又怎么舍得他的翊宸死,于是他立刻将沈翊宸拥入怀中安慰说道:“翊宸你放心,朕不会走,朕会永远陪着你。” 沈翊宸眼角噙着泪,柔柔弱弱的说道:“皇上,若是让翊宸离开你,那就是要了翊宸的命啊。” 同样都是娇滴滴的话,可元邺听着,沈翊宸的话里总比楚嫣然多了几分倔强,很显然沈翊宸的这番话让元邺很受用,他猛的一拍桌子怒声说道:“朕要让那帮老匹夫看看,朕是天子,更不会受他们的威胁。” 沈翊宸起身替元邺理了理衣襟:“皇上,他们到底是谏官,皇上可不能发落的太重,免得日后史书上说皇上您是个昏君,臣妾受些委屈没什么的,不就是些委屈和诋毁嘛,臣妾受着便可,只要皇上好,臣妾不会不开心的,只是臣妾心疼皇上,即便当了天子也要受制于人,臣妾替皇上委屈。” 沈翊宸说着,眼眶里的眼泪便要夺眶而出,眼神中写满了委屈和对元邺身不由己的心疼,她转过身去,用袖口轻轻将泪水擦拭干净。 而这一幕恰巧被元邺看到,元邺冷哼一声:“朕又怎么会惧怕那些只会握笔杆子的史官,翊宸你放心,朕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大袖一挥起身喊道: “来人啊!将谏议大夫、御史中丞、光禄大夫、太中大夫唤到乾泰宫。” 张公公上前,支支吾吾地说道:“皇……皇上,他们……” 元邺:“说!” 张公公为难说道:“他们一直跪在乾泰宫门口,就没回去。” “他们是在威胁朕吗?!”元邺怒不可遏,一挥袖子大步往乾泰宫的方向走去。 乾泰宫门前,那四 * 个谏官身后又多了许多官员,他们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神都十分坚定,直到看见皇上过来,他们才一同大喊道:“请皇上废后!” “请皇上废后!” “请皇上废后!” 这些举动或许在元邺去昭华宫之前会有用,可元邺自从听了沈翊宸的那番话,便觉得自己是天子容不得别人的威胁,所以这几个谏官之举只会更加惹怒元邺。 只见元邺眉头紧皱,右手紧紧握着拳头。 看来这几个谏官是铁定了心要威胁他了! 若他今日受了他们的威胁,日后他们定会变本加厉,那他天子的威严又该置于何地?! 况且作为一个男人,他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怎么称之为男人,还怎么当得了这大兴的皇帝。 “来人!将谏议大夫、御史中丞、光禄大夫、太中大夫拉出去——杖毙!”元邺半眯着眼一字一句说道,每个字里都透露着狠毒和杀意。 “皇上不可!杀谏官,本朝史无前例啊!” “皇上,若杀谏官,恐……恐将恶名留于史册……” “几位大臣忠心为国,还请皇上手下留情。 ” “请皇上手下留情!” “请皇上手下留情!” 其余几位官员连忙劝道。 可这些官员越是不让元邺杀人,元邺便越要杀,这些官员越是求情,元邺的逆反心理便越重。 “朕是天子,想杀便杀。”元邺阴冷的目光直逼其他几位臣子。 谏议大夫赵柳清起身,他铮铮铁骨又怎么会允许自己求饶,只听他道:“皇上若是要杀臣等,那便杀吧 …臣等忠心进谏,为国也为皇上,不料却落得个这般下场,是非曲折都留给后人评说吧。”最后他仰天长叹:“可怜我大兴终有一日会亡在你元邺手中! ” -- 第78页 “带走!”元邺眼眶发红,一声怒吼。 赵柳清将冲上来的侍卫甩开,冷声道:“不必了,老臣自己会走!” 几个谏官就这样被侍卫们带了下去,侍卫挥舞着棒子一下一下的重重落下,惨叫声不绝于耳,不大一会儿,顾川领着几个侍卫拖着几个带血的麻袋走了出来。 “皇上,都死了。”顾川拱手说道。 元邺厌恶地捂着鼻子,阴恻恻地看向了其余几人:“看来这帮老骨头甚是不禁打啊,才几棍子下去人就没了,那就拖下去丢到乱葬岗吧。”他挥了挥手。 “是。”顾川带着几个侍卫将这些谏官的尸体拖了出去。 可浓重的血腥味儿依旧充斥在乾泰宫,其余几位官员神色各异,但大多都面如土色,还有一两个胆小的已经缩成了一团。 “那众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启奏?”元邺挑眉问道。 那几位官员连连摇头。 现在再说有事启奏那不是不要命嘛!皇上这是杀鸡儆猴,故意做给他们看的,就连平日在朝中德高望重的几位谏官都魂归西去,他们再执着于此事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皇上是铁定了心要护着昭华宫那位。 躲 * 在一旁的小丫鬟连忙跑回了月楹宫,她跪在地上向楚嫣然禀报一切。 “什么!皇上竟为了那个女人杀了谏官!”楚嫣然一脸震惊,她吐出的最后两个字还带着颤音。 皇上竟然已经对那女子用情至深到此了? 那她又算什么?她这几年的陪伴又算什么?她付出的情爱又算什么?! “啊——”楚嫣然发疯似的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推了下去。 王府内。 “事情都办好了?”陆菀歪着头捻着琴弦问道。 “都办好了。”皎月答道。 “那百官是什么反应?”陆菀话音刚落,元祁便踏着大步走了进来:“果然是你!” “你为何要这般,那几位谏官都是我们大兴的基业,你为了你的目的就可以牺牲他们?”元祁强压着心中的怒意质问道。 他本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闹剧,几位谏官闹一闹给皇上添个堵也就罢了,可宫里传了消息,说这几位谏官都被赐死了,他才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王爷息怒,妾身下次不会了。”陆菀也不解释,只是盈盈地开口说道。 元祁看着陆菀的表情,不禁眉头紧皱:“你下次行事之前能否告知本王一声,不要让本王像个傻子一般。”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些事稍有行差踏错那便是万劫不复,你自己小心吧。 ” 陆菀不喜也不怒,只是缓缓起身行了个礼:“是。” 元祁实在是郁闷至极,他生怕自己在气头上再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伤到陆菀,只得转身走了。 皎月安慰喊道:“侧妃……” “无妨。”陆菀重新坐下拂起了琴。 琴声悠悠,余音绕梁。 陆菀双目紧闭,盘算着下一步棋,琴声从清扬悠远逐渐变得紧凑高亢。 “嘭——”的一声,琴弦断裂,琴音戛然而止。 陆菀睁开双眼,缓缓吐了一口气。 皎月:“侧妃,我将小郡主抱来给你看看吧,你也许久没见她了。” 陆菀犹豫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嗯。” 她确实许久未见念菀了,每每看到念菀她都会想起思陆,也不知她那短命的孩儿在天上过的怎么样,只希望他下辈子能托生个好人家。 陆菀觉得她自己本来就是个没福气的,所以连带着她的孩子也都没福气,她恨沈翊宸害她的孩子染了瘟疫,她恨元祁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不在自己身边,她也恨元祁放过了沈翊宸。 可她更恨自己,是她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们,若那几日她能陪在思陆和念菀身边沈翊宸又怎么会有可乘之机,若那日她早些从玄诡城出来,她或许还能来得及救下思陆。 她无法原谅沈翊宸,也无法原谅元祁,更无法原谅自己。 第42章 风云诡谲(九) 节奏加快快快快快!!…… 年关将至, 京都的街道两旁摆起了许多小摊子,热闹非凡,几个孩童围坐在一起唱着儿歌, 似乎给这皇城根下增添了许多喜气。 刘嬷嬷一早便带着下人拾掇王府 * 了, 说是拾掇干净也好度岁,新的一年王府也该有番新模样。 每年正月初一便是祭祖的日子, 届时所有的王孙贵族都会入宫祭拜,只不过今年祭拜过后,元邺要宴请群臣。 陆菀知道,时机到了。 距离正月初一的前几日陆菀几乎不怎么待在王府,要么是在相府要么是在玄诡城要么就是和元祁一同在二王府。 元闵:“祭祖结束,我便让敏哥带人从永定门进入。” 元祁:“不可, 若从永定门进入恐怕动静太大, 而且敏哥不在二哥身边难免会让人生疑。” “这些你们都不用考虑, 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消息告知镇北大将军, 也就是太后的兄长知晓。”陆菀道。 元闵皱眉问道:“可若是镇北大将军知道那我们的谋划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陆菀捻起一杯茶挑了挑眉:“只要把握好时机, 太后不会知道的,镇北大将军谋反,我们不过是平定谋反罢了。” 元闵眼眉撩起, 瞬间心领神会。 元祁闻言心底只有“佩服”二字。 -- 第79页 这些事他们筹谋了许久, 如今再议也不过是将那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推演一遍,所以几人言语中也没有什么波澜。 陆菀:“二王爷,你见过高公公, 届时还有劳你了。” 元闵:“放心吧,这个我早就安排妥当了。” “那本王需要做些什么?”元祁开口问道。 陆菀缓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王爷只需要安心参加祭祖便可,其余的事妾身会去做。”她的眸中有一种望不到底的深沉。 只一转眼,正月初一便到了, 陆菀一早便起来同元祁一起入了宫。 陆菀站在大殿的左侧,她侧目一看还以为元邺挽着的是楚嫣然,再定睛一看原是沈翊宸。 这是约摸小半年,陆菀再一次见沈翊宸,她原本清秀、干瘪的面庞圆润了不少,衣着打扮也透着雍容华贵,看来她在宫里过得甚是不错。 听闻元邺又劳民伤财的为她修葺两座宫殿,百姓的赋税也因此增长了不少,京都的百姓无不怨声载道,直呼这沈翊宸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但沈翊宸却对这些骂名不理不睬。 迎神、奠玉帛、进组、初献、亚献、终献、撤撰、送神、望瘗。每个礼仪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切都看似十分平静,可在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谋划,现今的一幕幕都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 陆相、玄诡城、顾川的禁军和元祁手上的十万私兵,这都是他们的底牌,今日的一切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祭祖结束,百官入宫。 自元邺怒杀谏官后太后便一直想着法的让元邺与群臣多接触,这宴请百官的主意就是她出的。 推杯换盏间太后笑盈盈地起身:“众位大臣,还望你们能在新的一年里继续辅佐皇上、辅佐我大兴。”她举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随后众臣举杯。 “且慢!”陆菀起身开口说道。 太后抬眸面 * 色不悦,她将酒盏放下,语气冷冽的问道:“怎么?五王爷的侧妃可还有话要说?” “臣女近日听到了一桩秘闻,也不知是真是假,还请太后解疑。”陆菀行了个礼。 太后冷哼一声挑眉说道:“哦?说来听听。”她不认为陆菀能掀起来多大的风浪。 可是她错了,她低估了陆菀。 只见陆菀低着头装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臣女听闻,是太后您害死了梅妃。” 太后闻言一惊,她用余光看了元祁一眼,随后镇定地说道:“也不知侧妃从哪里听到的胡言乱语,当年梅妃的身子一直虚弱,全靠太医吊着一口气,若不是哀家,恐怕梅妃还没那么长的命数,又何来哀家害死梅妃一说?” “哦?是吗?”陆菀抬眸勾唇一笑。 元邺起身指着陆菀怒斥道:“你真是愈发的无法无天了,你竟敢在大殿之上对母后如此不敬!” 陆菀丝毫不理会元邺,继续说道:“大补伤身,我想这个道理太后您不会不懂吧。 ” “陆菀!”太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一时间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陆菀直勾勾的盯着太后微微勾唇:“太医、冷宫里的那位都可以证明,哦,我忘了,冷宫里的那位已经被您除掉了,可您是不是忘记了良太妃。” 元吉闻言心里一咯噔,他赶忙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良太妃。 只见良太妃穿的十分素净,她只是皱着眉头静静看着一切,她又何尝不希望太后能为她自己犯下的罪孽赎罪。 “吾愿指证太后的累累罪孽。”半晌,良太妃低头说道。 那时太后用她吉儿的性命相要挟,逼迫她去给梅妃还有其余几位妃子送去了大补的药,这才导致了那些妃子的厄运,她入玉清观也是为了赎罪,而今日,太后也该赎罪了…… “太后你为何这般恶毒的害死我的母妃。”元祁双眸发红质问道。 “你你你……”太后指着陆菀一时语塞,她看向了元邺,想让元邺帮她说些什么,可元邺只是静静搂着沈翊宸一言不发。 元邺一早就知道这些事,他心里清楚他母后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没有办法替自己的母后辩解,或者说他一时间还没有想到理由和借口反驳陆菀他们。 陆菀冷笑一声:“这还不算什么,谁曾想到我们好好在上的太后竟和一个假太监有染,还生下了皇上。” 闻言,元邺瞳孔放大,满脸都是惊愕的表情。 朕不是父皇的血脉?那朕是谁?难道朕真的是阉人之子。 无可能!不可能! 元邺用求助和期待的目光看向了太后,他多希望太后能说些什么。 “她是何意?” “什么!皇上是阉人的儿子?” “皇上并非先帝血脉……” “……” 一时间殿中一片哗然,太后谋害梅妃那是后宫之事且先帝已经驾崩梅妃也已死,再去追查没有任何意义,百官们也就听个乐,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皇上并非 * 先帝血脉乃是国事,大兴朝的基业不能容一个阉人之子把持。 “你!你胡说!”太后怒不可遏,她紧紧握着凤椅的一角,手心里全是汗。 “来人!把陆菀拖下去拖下去!”元邺冲着侍卫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他这狗急跳墙的模样在陆菀看来十分滑稽。 宫里的守卫都被顾川换成了自己人,元邺肯定没想过,他没有顾得上处理掉的顾川竟调走了自己所有的侍卫。 -- 第80页 “来人,把范公公和高公公带上来。”陆菀冲着身后挥了挥手,几个侍卫将高公公和范公公架进了殿中。 随后陆菀从袖口掏出了那份诏书高高举起:“我这里还有一份诏书,就先让范公公说一说这诏书的来历吧。” “诏书?!”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范公公跪在殿中一字一句地说道:“先帝驾崩前曾同老奴说过太后不贞和皇上血脉的事,后来也不知为何,第二日先帝便崩了,这诏书是皇上翻新乾泰宫时,老奴在乾泰宫的匾额后找到的,虽然没有加盖玉玺,但是各位大人大可以看看这是否是先帝的笔迹,也不知太后是否是知道了什么,便一直派人追杀老奴,多亏了侧妃,老奴这才留了一命。” 陆相将诏书接过扫视了一眼,又递给了其他几位大臣。 “这……这确实是先帝的笔迹……”几位大臣一同说道。 太后无力地跌坐在了凤椅上,她低着头目光阴狠直勾勾的盯着陆菀。 “那父皇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连继位诏书上也未加盖玉玺?”七王爷一脸天真的模样开口问道。 “呵——”陆菀嗤笑一声,没想到这七王爷还真是“憨态可掬”,他的这句话到底是在帮元邺还是在帮陆菀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元邺看着七王爷元哲脸色十分难看。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您该去问问太后。”陆菀冲着太后的方向将头侧着一比划。 元哲闻言立刻将嘴闭了起来。 元祁从胸口掏出了一方折好的帕子,他将帕子仔细拆开用镊子将包裹着的金丝夹了出来:“这是父皇崩后本王在先帝甲缝里寻到的金丝,这种金丝的制成品,皇宫里只有两支,一支在二皇子那里,一支在太后那里。”为增加可信度,元祁并未说这金丝是陆菀发现的。 元闵将轮椅往前一移,眼神温润地说道:“父皇驾崩那几日本王并不在宫里,也未曾入过宫,不过本王倒是许久没有见到母后戴那支簪子了,是母后不喜欢吗?” “还请太后将簪子拿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一个大臣拱手说道。 元邺也看向了太后,他多希望太后能将簪子拿出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这簪子在太后逼死先帝时就被先帝一把抓断了,太后又哪里能拿的出。 太后强装镇定,惋惜说道:“这簪子哀家已经遗失了多日……” “到底是遗失还是被太后藏起来了?!”钟嫔不知何时有到了殿中。 * “你怎么来了?!你也要背叛哀家,也要帮他们迫害哀家吗?!”太后发疯似的喊道。 整个宫里,除了高公公,太后最亲近的便是钟嫔了,她没想到钟嫔竟也会背叛她。 “背叛?”钟嫔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捧腹大笑,她将一个木盒打开:“这便是太后的那支簪子,被太后藏在了慈坤宫的密室中,这也是太后害死先帝的证据!” 第43章 风云诡谲(十) 沈翊宸身世 “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余地, 给朕滚下去!”元邺抓着案上的酒盏朝着钟嫔狠狠地砸去。 那酒盏正巧砸在了钟嫔挽起来的头发上,她的发髻被打乱,头发顺着脸颊散落了下来竟还别有一番韵味。 “你……你为何要同他们一起陷害哀家, 哀家可当你是亲人啊……”太后将手抬起颤巍巍地指着钟嫔说道。 钟嫔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这才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亲人?太后将我送给皇上不就是为了监视皇上吗?太后可曾问过你的亲人我是否愿意?” 她转头看向元邺:“皇上,你顾念的母子亲情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而你最敬重的母后,她却时时刻刻的想着有什么方法既能保住她的太后位置,还能将你铲除! ” 元邺转头失望地看着太后:“母后真如她所说,想要铲除儿臣? ”他心里大抵清楚,以他母后的为人,钟嫔所言八成都是真的, 可他还是不愿相信…… “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母后怎么会害你呢。”太后赶忙解释道, 她温柔地抚上了元邺的脸, 满眼都是柔情。 陆菀懒得看他们虚假的母慈子孝, 她转身看着高公公开口道:“高公公,该你说句话了。” 高公公不敢抬头,只是低着头声音坚定地说道:“奴才不曾与太后有染。” 哪怕他丢了这条命, 他也要护住太后和皇上——护住他心爱的女子和自己的血脉。 “哦?”陆菀眼眉撩起勾唇一笑: “我可没说你与太后有染, 高公公就这么急于招认?” 高公公闻言立刻慌了神。 陆菀抬头看着大殿上那滑稽可笑的一幕不禁开口问道:“看着他们母子相残,高公公可有话想说?” 太后气急败坏地直接冲了下来,用指尖抵住了陆菀:“你混账!哀家怎么会害皇帝?!” 陆菀丝毫不畏惧, 开口说道:“因为皇帝是你的耻辱!是你与他人苟合的结果!所以你才要除掉他!只要皇上死了,你一切淫‖乱的过去便不复存在了!”她步步紧逼,生生又将太后逼退回了远处。 只见太后脸色发青,身子不断地往后缩, 她用颤抖的声音大吼:“你们!你们这是要逼宫?!” 陆菀莞尔一笑,盈盈行了个礼:“臣女说了,臣女只是想让太后帮臣女解答一些疑问罢了。” -- 第81页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今夜没有真假和是非对错,有的只是成王败寇。 “太后!镇北大将军 * 谋反了!他……他已经攻进了永定门……”张公公连滚带爬地进来大喊道。 太后一愣,随即跌坐在了地上。 镇北大将军张庸——那是她已经两鬓斑白的父亲,她的父亲远在边陲,又怎么会突然谋反? 这一切一定是陆菀的计谋,她究竟要做些什么?! “禁军听令!镇北大将军谋反,为保护太后和皇上的安危,你们即刻同我一同去平定叛乱!”顾川抬手将腰间的佩剑拔出,带着一群禁军冲了出去。 他带的人手肯定不够,不过元祁的私兵早就埋伏在了永定门口。 阿姐的计谋果然有效,只要告诉镇北大将军有人谋反,太后和皇上在宫中有难,他一定会进宫,但是因为他离京都太远,肯定来不及求证,所以他一定会直接带兵入宫,这样一来他谋反的罪名就坐实了,而阿姐他们便从真谋反变成了平定谋反。 顾川慢悠悠带着人到达永定门时元祁的私兵早就将张庸带来的三万镇北军屠杀殆尽了,腥臭的血腥味儿充斥着宫道,令人作呕,鲜红的血液顺着地面上的石纹四散开来,地上横七竖八的摞着好些尸体。 其实从张庸带着他们踏入京都的那一刻起,他们便被人盯上了,陆菀自然不能让他们活着进入宴会厅。 镇北大将军也算一代枭雄,到死他都拿着他的那柄银‖枪,银‖枪杵在地上,撑起了他的身体,看起来他临死前也做了许多挣扎。 顾川上前一步抱拳行了个礼:“对不住了。”他拔出佩剑干净利落地将镇北大将军的头颅割了下来。 他欣赏大将军的骨气,可他们终究是对立面,只可惜大将军有太后这般恶毒的女儿,若不是太后,想来大将军如今也在安享晚年吧。 顾川拎着头颅转身快步离去。⑨⒑光真理 “太后,谋反已经平定,这是那乱臣贼子的头颅!”顾川抱拳说道,说完他将大将军的头颅递给了太后。 杀人诛心,没有什么比让一个女儿看见自己父亲的头颅更为可怕的了。 “啊——陆菀!我要杀了你!!!!!”太后抱着张庸的头颅撕心裂肺地吼着。 “皇上并非先帝血脉,且先帝留有继位诏书,还请皇上让位。”陆相拱手领着群臣说道。 元邺面色凝重,两指在袖子里不断摩挲着。 今日陆相来势汹汹,他们搜罗了这么多证据就是不愿背上谋朝篡位的恶名,所以他们只会逼着自己让位,可若是他让位那他和太后必死,但如果不让位…… 可眼前的一切…看来不让位是不行了。 “陆相,可否让本宫看看这诏书?”沈翊宸终于开口说道,她脸上带笑,缓缓起身。 陆相闻言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她不知道这女人会做出什么事,他只能静观其变。 沈翊宸见陆清远一动不动,只能自己走了下去,一边走一边说着:“你们费尽心机不就是想让皇上退位吗?”她走到陆相身 * 边停了下来,侧目看了陆相一眼,缓缓从口中吐出了一句:“你们说我是妖女,那我就让你们跟我一同陪葬!”说完她将袖口的短刀掏出直直插向陆相的腹部。 “不要!”陆菀瞪大眼睛大喊道。 看着陆相缓缓倒地,沈翊宸这才仰头诡异地笑了起来:“爹爹,我给你报仇了。” “父亲父亲……医官,医官!”陆菀跪倒在地,她凄厉的嗓音不断喊叫着,她用手紧紧捂着陆相的伤口,可鲜血依旧不停地从陆相口中涌出,陆相伸着手摸了摸陆菀的脸,他想说些什么,可不断涌出的鲜血让他什么也说不出。 “侧妃放手吧,剩下的交给我。”来的是林医官,陆菀本来是想用林澈作证的,所以才将他带在了身边。 林澈将陆菀冰凉的手从陆相伤口处移开。 陆菀无力地抬头,满脸都是泪水,她将手松开,无助地点了点头。 林澈将陆相放平,用白布将他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师兄,你要救他吗?”沈翊宸面不改色地看着林澈问道。 他们相识?! 陆菀闻言一愣转头看向了林澈,只见林澈的手也是一滞,随后继续包扎。 此刻陆菀异常清醒,沈翊宸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对林澈起疑,若林澈真的是帮沈翊宸一同害父亲的人,沈翊宸又怎会轻易暴露林澈的身份?! “去太医院找鱼骨和鱼线!来人帮我将陆相抬下去。”林澈捂着陆清远的伤口,侧头说道。 “川儿快去!”陆菀冲着顾川喊道。 顾川心中也有疑问,可是陆相等不到自己查证,于是他带着几个侍卫同林澈一起小心翼翼地将陆相抬到了后殿。 元邺心疼地抚摸上了沈翊宸的脸:“你怎么那么傻……你不过是朕的皇后,待朕退位你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可你伤了陆相,你还怎么活啊……” 沈翊宸只是冷冷地将元邺的手打掉:“皇上你太自作多情了,我不止想让陆相死,我还想让你们都死。” “你…你是想替你父亲报仇?”元邺退后了两步。 太后坐在椅子上,无力地说道:“你这女人当真是恶毒。” 闻言,沈翊宸的表情有些狰狞:“恶毒?当年先帝将我们一家问罪,爹爹被斩,我和娘亲被流放,你可知我这一路上是怎么过得?!娘死在了路上,我就一个人走啊走走啊走,那时的我才不过七岁啊,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她的表情也开始逐渐扭曲。 -- 第82页 随后她坐在椅子上,一脸幸福地说道:“还好我遇到了丹涂,是他从饿狼的口中把我救出来的,后面他还带我拜师学医,我们也成亲了,我原以为一切都会这么幸福下去,可大兴的军队踏上了挞喇的土地,我夫君被迫上了战场就再也没有回来……” “丹涂死了,我本来也不想活了,可我不甘心,我的一切不幸都是从大兴开始的,我就一定要让大兴毁灭 * ,而你们就跟我一起毁灭吧。”她趴在身前的桌子上狞笑了几声,眼神十分可怖。 陆菀拿起地上的剑指向了沈翊宸:“你是左相之女?!” 沈翊宸索性将胳膊盘在了桌子上,侧着头趴在胳膊上,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你还真是蠢笨,竟然到现在才知道我的身份。多亏祁哥帮我隐瞒身份,不然一切也不会这么顺利。” 怪不得她让川儿去查却怎么也查不出来,原来是元祁在替沈翊宸遮掩和隐瞒……如果她一早就知道沈翊宸的身份,或许爹爹就不会重伤。 “本王不曾想过你会变成这般模样。可你为何要伤陆相?陆相不曾害过你啊!”元祁痛心说道。 沈翊宸闻言倏然起身:“那参我父亲的折子就是陆清远递给先帝的!” 元祁无奈笑了一声:“那日我就在书房,参你父亲的折子是天密院上一任统辖涂京递上来的,而陆相后来递的是替你父亲求情的折子,这些事只要你稍加查验便能知道真相,是你自己现在了你复仇的欲望里不愿出来,翊宸,你还要误入歧途多久?” 第44章 风云诡谲(十一) 陆菀为后 沈翊宸闻言笑的歇斯底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歧途?纵使不是陆清远害死了我的父亲, 可大兴的军队害死了我的丈夫是真!我要你们都给丹涂陪葬! ”她的表情愈发狰狞。 “这……这酒里有毒!!!”太后说着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她捂着胸口痛苦不已。 元邺闻言一惊,随后也觉得有一股暖流顺着自己的喉咙涌入了口腔,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翊宸:“你,你下了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翊宸看着眼前的一幕笑的更加癫狂了, 可她笑着笑着便哭了。 “你以为我只想杀死思陆吗?我是要将大兴所有的元家人都杀死,没想到你并非先帝的血脉,不然我也不会费力在这酒里下毒,可惜呀可惜,可惜你们早有防备,不然今日在殿中的人都要死!”她恶狠狠的看向陆菀他们 , 说完, 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她嘴角勾着笑, 眸子看着远处, 笑盈盈地伸出手:“丹涂,我来了,宸儿来陪你了。” 仿佛那个桀骜不羁的男人此刻就陪在她的身边, 他们一同奔马, 仿佛她又回到了他们成亲之日,掀盖头、交杯酒和他们许下的誓言……往事一幕一幕的浮现在她的脑海。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划过了她的脸颊,她死了, 笑着死的,她原本就没有打算活下去。 丹涂是她黑暗的人生里唯一的一束光,那个男人给了她仅有的温暖,可他却死在了大兴的铁骑之下, 那一刻她什么都没了,她苟延残喘的活着,就是为了给丹涂报仇 ,现在仇也报了,她要去陪他了,她不想丹涂在天上太过寂寞,她想,丹涂肯定也希望见到她吧。 不大一会儿,启华殿中的 * 人便即二连三的倒在了地上,太后、元邺、元哲、元吉和二十几位官员都倒下了,除了陆菀他们早有防备,还有一些不饮酒的人,其他的人都中了不同程度的毒。 良太妃不饮酒,所以她并未中毒,只见她抱着元吉涕泗横流:“太医!宣太医!” “太医!”元祁看着眼前的一切惊恐地喊道,他没想过沈翊宸竟然真的这般恶毒。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凛冽的寒风似是要吹进人的骨头里,这场启华殿事变以三万多人的死亡落下了帷幕,为防止外敌乘虚而入,这场事变也成了宫中的一桩秘闻,整个皇宫都被蒙上一层灰蒙蒙的薄雾,乌鸦盘旋在上空,它们时不时的飞下来蚕食宫道的尸体,若天上真有神明,那一定可以看见皇宫内外徘徊的幽魂。 宫外百姓只知承帝元邺继位一年后病死在了宫里,皇后为皇上殉了情葬身火海,可这场大火却烧了一天一夜,波及甚广,许多人都死在了这场大火里,而太后经历了丧子之痛半年后也死在了京外的皇家园林。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个说法而已,至于百姓们是否相信那都不重要,成王败寇,历史总是要留给胜者谱写。 大兴三十二年五月中旬,元祁称帝,陆菀为后入住昭华宫,前朝后宫人员变更,所有人都重整旗鼓,局势也瞬息万变。 “娘娘,我该走了。”钟氏背着行囊在昭华宫前跪别陆菀,她轻轻磕了个头对着宫内大声说道。 皎月款款走了出来:“钟嫔——不,钟氏,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皎月如今是昭华宫的掌事宫女,说话行事也稳重了不少。 钟氏点了点头,双手牵起衣摆这才起身:“是。” 钟氏走入殿内,陆菀正抱着念菀识字。 “念儿,这是‘忠’字,做人‘忠孝仁义’缺一不可。”陆菀低着头仔细说道,她明着是教念菀识字可暗着却是在提点钟氏。 念菀鼓着腮帮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陆菀低着头替念菀理了理衣襟眼神温柔地说道:“你同皎月姐姐出去玩一会儿吧。” -- 第83页 “好!”念菀一听能出去玩,立刻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两圈。 待皎月将念菀带走,陆菀才看向了钟氏。 钟氏跪下行了个礼:“民女钟萋萋拜别皇后娘娘。” “你恐怕走不了了。”陆菀眼皮抬也没抬,只是拿起念菀丢下的毛笔蘸了些浊墨。 钟氏抬眸一脸诧异地问道:“皇后娘娘这是何意?您不是说待我助您成就大业您就放我走吗?” 一笔落成,陆菀这才不急不慢地开口:“是,本宫是说过这话不假,可本宫也待你不错,你为何要害死如是?” “我……我没有…皇后娘娘误会民女了。”钟氏有些慌神地驳道。 “是你将如妃有孕的事情告诉了楚嫣然,你一早便知道了楚嫣然和舒婕妤的计谋,但你恨元邺,更不想让如是生下元邺的孩子,所以你 * 才对本宫只字未提,因为你更希望如是腹中的孩子不复存在,对也不对?”陆菀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反而显得异常平静,平静的让钟氏觉得有些可怕。 “你一早就知道?”钟氏心里一惊,立刻皱眉问道。 陆菀淡淡说道:“对,本宫将此事咽在肚子里这么久,不过是你对于本宫有利而已,现在你没有价值了,也该去给如是偿命了,其实本宫曾想过,若你能主动告诉本宫,本宫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可你却只字未提将一切瞒的这样好。” 钟氏听陆菀这样说,索性破罐子破摔:“是!元邺害死了我全家,我又怎么容忍元邺有后呢?是我和宸妃说如妃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儿,若此子出世,如妃定然母凭子贵成为大兴的皇后,宸妃这才下定决心除掉她,我确实害死了如妃,可皇后娘娘难道希望如妃生下元邺的孩子?”她反问陆菀,她能感觉到陆菀对元邺的恨意,虽然她不知道为何,可她知道陆菀对元邺的恨意不比她少。 若柳如是真的将元邺的孩子生下来,陆菀又如何自处?陆菀还会不会逼宫?逼宫后又如何面对柳如是?若柳如是还活着又能改变什么?这些问题钟氏都想问问陆菀。 “无论本宫希不希望,本宫都不会让如是受到任何伤害,可你却杀死了她,你杀死了一个真心待本宫好的人。”已经发生的事陆菀从不做假设,如是死了就是死了,更让她觉得讽刺和自责的,是害死她的还是自己送入宫里的人。 从前她总爱做假设,可这些假设都没有用,只会平白增加她的负面情绪,就像元祁害爹爹一直躺在床上无法醒来一样,就是因为她做了诸多的假设,所以她更加无法原谅元祁。 “来人。”陆菀招了招手,宫女们将一早备好的一柄匕首、一杯鸩酒和一条白绫放在一个木质的托盘里端了上来。 陆菀摆了摆手:“你自己选一个体面的死法吧。”能让她选择自刎的方式已经是自己给足了她体面。 钟氏讥讽一笑,起身端起了一杯鸩酒:“娘娘救了民女,又杀了元邺,也算替民女报了仇,民女在这世上也没什么遗憾了,民女这就把这条命还给您。”说完她仰头将杯中的鸩酒一饮而尽,只一刻,她便感觉到了蚀骨灼心的痛感,慢慢的她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陆菀看着地上钟氏的尸体冷声说道:“把这儿收拾一下吧,近些日子宫里的血腥味儿太浓了。”随后她大笔一挥,一个“欲”字跃然纸上。 其实这钟氏也算坦荡直接,若不是她杀了如是,自己或许还能同她说两句真心话。 人心善变,从前钟萋萋也是个顶好的妙人儿,就像自己,从前也不爱带这些珠宝首饰,如今满头都是金灿灿的晃得人头晕。 “母后~”念菀站在屋外用她稚嫩的声音喊道。 陆菀闻声走 * 了出去。 念菀见陆菀出来,立刻一颠一颠地跑到了陆菀身边紧紧抱住了她的大腿: “母后,能不能带念儿出宫去玩。” 念菀皱眉的模样可爱极了,陆菀蹲了下来柔声问道:“念儿不喜欢皇宫吗?” 念菀嘟着小嘴不高兴地说道:“自从父皇当了皇帝,念儿就再也不能叫他爹爹了,也不能叫母后娘亲了。” “为何?”陆菀诧异地问道。 念菀:“嬷嬷说念儿是公主,念儿这样没规矩。” “如果念儿喜欢那念儿以后就还叫娘亲,至于出宫的事情……母后这两日还有些琐事要处理,这样吧,后日,后日带你出宫去,念儿你看可以吗?”陆菀轻声细语地哄着念菀。 念菀一双溜圆眼睛扑朔扑朔地放着光,高兴说道:“那念儿可以去陪陪祖父吗?父皇说祖父躺在床上睡着了,要念儿多多讲故事给他听,这样祖父听到念儿的声音就会醒过来,祖父醒过来娘亲就会高兴。”她说话奶声奶气的,甚至还有些含糊不清。 错了就是错了,元祁这般补偿也于事无补。 “好,我们家念儿怎么这么懂事啊~”陆菀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念菀小巧的鼻子。 次日朝廷传来消息,塔乌来袭,大兴边境岌岌可危,自启华殿事变后,大兴损失惨重,没有一个可以重用之人,元祁只得御驾亲征,事发突然,未有合适的监国人选,陆菀则守在京都垂帘听政。 “皇上,你放心的去吧,京都的一切臣妾都会替您照顾妥当的。”陆菀站在宫外送别元祁。 元祁点了点头与陆菀紧紧相拥,随后他大步流星翻身一跨骑在了马上。 -- 第84页 上次出征陆菀未来相送,这次他总归是圆了一个遗憾。 “五哥!凡事小心~”元吉站在陆菀身边冲着元祁挥了挥手。 陆菀:“行了,已经走远了,回去吧。” 元吉冲着陆菀桀然一笑:“五哥不在,嫂嫂你若是有事需要我帮忙,你开口就行,臣弟自当尽力而为以报答嫂嫂的救命之恩。” 陆菀摆了摆手:“我对你没什么救命之恩,你要谢就去谢林医官吧,是他救了你。” 若不是林澈与沈翊宸师出同门能解她下的毒,恐怕那日在启华殿的伤亡会更加惨重,所以这还真不是陆菀的功劳。 元吉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你们怎么都这般说,林医官说他只是听了嫂嫂的命令而已,怎么你们二人都这般推辞,那我该报答谁啊?” 陆菀冲着元吉温婉一笑:“不用报答,你活着便好,若无事就多去玉清观陪陪良太妃吧,听人说她好像又病了。” “母妃病了?我怎么不知?”元吉一脸惊愕。 陆菀叹了一口气:“良太妃性子坚韧,她又怎么会告诉你这些让你为她担忧呢?” “那我现在就赶去玉清观,这样后日就能到。”元吉闻言便要立刻动身,陆菀开口拦住了他:“玉清观偏僻又不通消息,你还是明日 * 去吧,这样也能多备着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元吉:“是,还是嫂嫂考虑的周全。” 良太妃有没有生病陆菀不知道,但此计却能将元吉调离京都。 而塔乌来袭也是陆菀一早就同阿布哲约好的,只要元祁出征,那京都便是陆菀的天下了,届时她的一切谋划都有了合适的时机。 第45章 风云诡谲(十二) 陆菀并未直…… 陆菀并未直接回宫, 而是掉头回了相府。 林澈医术高明,确实将陆相从阎王手里拉了出来,可陆相伤的太重一直未曾苏醒, 林澈也不太确定陆相什么时候能醒, 或许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躺在床上醒不过来了。 刘姨娘正在替陆相擦拭身子,陆菀不方便进去, 便站在屋外等候。 “皇后娘娘,夫人说您可以进去了。”刘姨娘身边的丫鬟梁二行了个礼,将陆菀迎了进去。 这梁二看她的眼神总是有些淡淡的凉意,许是因为她将桃夭许配出去的原因吧,不过听皎月说桃夭现在过得还不错,上个月生下了一个小公子, 她还差皎月备了份礼送了过去。 刘姨娘正帮陆相按摩着身子, 她见陆菀进来, 连忙起身行了个礼:“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千岁。” “姨娘快快请起, 一家人不拘于这些。”陆菀赶忙将刘姨娘扶了起来。 爹爹卧病在床,府中的大小事务都由刘姨娘操持,刘姨娘确实辛苦, 陆菀心里都清楚, 况且此事也能看出这刘姨娘对她爹爹确实真心,若不是真心,又有谁会每日守着一个不知何时能够醒来的人, 还每日亲自照顾他的吃喝拉撒从不嫌弃和抱怨,所以陆菀对刘姨娘的态度也不似从前那般淡漠了。 “那臣妇就先退下了,娘娘也好陪相爷说说话。”刘姨娘点头说道,她双目肿胀发红, 人看起来也苍老了许多,从前她保养的极好,根本不似这般,她也当真是为了相府、为了相爷操碎了心,相爷躺在床上不能自理,所以她要时时刻刻守在他的身边。 “嗯。”陆菀淡淡一笑。 此来相府并非有什么要事,她站在陆相床前在手指不停在袖子里摩挲着元祁给她留下的私兵兵符,她就这样静静地驻足了许久,或许是因为之后的道路中她要孤身一人去面对可能出现的各种艰难险阻,所以她才想看看父亲,也寻个安心。 晨光大亮,众臣身穿官服陆陆续续进入了乾泰宫。 大臣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直呼“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陆菀则端坐在乾泰宫的大殿之上俯看一切,她忽然开始慢慢喜欢这种感觉了。 “众卿平身。”一挽纱帘挡住了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身穿黑红相间的锦绣凤纹袍,高雅髻上只有一支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簪,或许是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她深邃的眸子也变得更加沉稳持重了。 “娘娘,如今陆相卧病在床,大兴不能无人辅助,臣还请 * 娘娘再立丞相或立摄政王。”许知远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大兴的朝堂一直设有左、右二相,但自沈翊宸的父亲密谋造反后,先帝就废除了左相,自那开始,朝中便只有她父亲一个丞相,许知远要求再立丞相也就是要求陆菀重新设立左相的职位。 而这摄政王……许知远这是要趁着元祁不在将她架空,历朝历代,除非天子年幼,不然不会轻易立摄政王,这许知远当真是其心可诛。 他是她父亲的门生,就连他成为天密院的统辖也是她父亲推荐的,如今她父亲不过是卧病在床,这许知远便忙着落井下石了? “哦?许统辖可有推荐?”陆菀挑眉问道。 许知远:“臣推荐二王爷。” 二王爷? 许知远一向谄媚,怎么今日就敢直接在大殿上如此直言?这背后是否有人指使?还有什么阴谋? 但陆菀面上毫无波澜,道:“那众卿以为如何?” 这朝中的官员大多都是她父亲的门生,他们也受过她父亲的恩惠,自然是不敢妄言。 “臣等……全凭皇后定夺。” -- 第85页 陆菀薄唇轻启:“本宫觉得,二王爷体弱,不大适合担任相国和摄政王一职。” “可皇后娘娘——” 许知远还想再说,却被人打断了。 “启禀皇后娘娘,谏议大夫赵柳清觐见。” “赵大夫?!” “赵大夫没死?!” 众臣一片哗然,还不等他们反应,谏议大夫赵柳清、光禄大夫邵武霆、御史中丞孙宁锦、和太中大夫吴豫章便从殿外走了进来。 “臣谏议大夫赵柳清。” “臣光禄大夫邵武霆。” “臣御史中丞孙宁锦。” “臣太中大夫吴豫章。”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四人一同说道。 众臣惊愕,他们四位谏官不是被承帝处死了吗?那日同他们四位一起跪在乾泰宫的其他官员想起此事都还觉得有血腥味儿充斥在鼻腔,可他们怎么又……又复活了…… 陆菀痛心说道:“妖女霍乱朝纲,承帝在位时做了许多糊涂事,本宫实在不忍忠臣陨落,便偷偷将几位大臣救了下来……”此言一出,众臣这才解了疑惑。 那日顾川麻袋里装着的不过是几个死囚而已,这四位官员早就被顾川掉包送出了宫,为防止元邺的迫害也为了不连累顾川,陆菀只得偷偷将他们安顿好,直到今日才敢让他们出现在众人面前。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若不是皇后娘娘,臣等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谏议大夫拱手说道。 能让他们四位露面陆菀今日的目的便达到了,她在笼络群臣时也要恩威并施,免得有些人觉得她软弱可欺。 “那众卿可还有事要奏?若无事便可退朝了。”陆菀坐在帘后摆了摆手。 “娘娘,边境物资匮乏,军中粮草不足,还请娘娘定夺。”柳如是的胞弟柳小将军开口说道。 自柳如是死后,柳老将军便将兵权交给了他的幼子 * ,自己则退出了朝堂了,或许他也对柳如是的死也有些许的愧疚吧,若他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陆菀才觉得可笑至极。 当日太后将柳如是接进宫,如果柳老将军选择的不是权利而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或许如是便不会惨死了。 陆菀笑盈盈地说道:“我看这押运粮草的重任就交给许统辖吧,他为国为民,定能担此重任。”笑里藏刀说的便是她现在的模样。 闻言,许知远神色慌张,脸色涨红:“臣……臣统领天密院,又怎可去押运粮草?”他不过是替二王爷说了几句话,没想到这陆菀竟要将自己送去战场!这女人真是好狠的心! 原本许知远的意思只是说押送粮草是武官之责他一介文官又如何做得? 可陆菀却故意曲解成他瞧不上押送粮草之事,觉得此事有些卑贱。 “本宫也知道让许统辖去押运粮草有些大材小用了,可天密院无非就是处理一些皇宫内院的事,而押送粮草虽然是小事,但也是国事,二者孰轻孰重,相信许统辖也能分得清。” 许知远立刻拱手说道:“微臣并未去过战场唯恐将事办砸,臣看柳将军去正合适。” 陆菀开口,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道:“许统辖先前还体贴本宫无人辅佐,怎么?这就要将朝中唯一能护卫京都的将军调走?那本宫可真就是无人辅佐了,这与许统辖的意愿背道而驰,难免让本宫觉得许统辖有些自相矛盾。” “这……”许知远被陆菀的三两句话噎得有些语塞。 如今皇上不在京都,陆相卧床,她陆菀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待二王爷掌权,他倒要看看这陆菀还能如何为她今日的小聪明沾沾自喜,想到此处,他心一狠开口说道:“臣愿领命!” “既然许统辖愿为本宫分担,那本宫便放心了,众卿就请退下吧。”陆菀挥了挥手。 众臣拱手:“臣等告退。” 下朝后,陆菀径直回了昭华宫,她上一世便是殒命于此,但现在她的内心却不大会因为上一世这些事再起波澜了。 楚嫣然疯了被关在冷宫,陆菀一直以为她不过是楚嫣然的替身罢了,可没想到这楚嫣然竟也是别人的替身,如今她捻死楚嫣然就如同捻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可她不愿脏了自己的手,毕竟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元邺也死了,还是死在了他最爱之人的手里,而他心尖尖上的爱人一刻也不曾爱过他,上一世的仇她总算是报了,但她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护好父亲…… 她一只手称着头,用另一只手捻着眉心。 皎月端着一个木托子走到了陆菀身边,那木托子上累着好些奏折,陆菀只抬头看了一眼便觉得十分头疼。 宫里的生活枯燥乏味,陆菀总爱同皎月找些乐子,她开口打趣问道:“最近没去见你的表少爷?” “啊?”皎月也没想到小姐会冷不丁地问这么一句。 * “前几日本宫见你备了好些东西,是送给川儿的?”陆菀伸手接过皎月手中的奏折,一边批阅,一边问道。 皎月低着头小声答道:“奴婢也是想着,大家一同在宫里也好有个照应,那些东西也不过是顺手准备的,表少爷要每日带着侍卫巡逻甚是辛苦,娘娘你是不知道,表少爷如今瘦的厉害,看的奴婢……看的奴婢……”她说到此处脸颊更红了。 “怎么?你心疼了?”陆菀抬头调侃了一句。她见皎月一脸娇羞低着头不说话继续开口说道:“都这么久了,提起川儿你怎么还是这般娇羞地模样,本宫看你每日都窝在小厨房,一到吃饭的时间就做了吃食给川儿送去,本宫可都要吃醋了,本宫可是一次都没有尝过你的手艺。” -- 第86页 “娘娘,你又笑话奴婢。”皎月被陆菀说的有些难为情,她害羞的用帕子遮住了她微红发烫的小脸。 “也不知川儿是怎么想的,像你这般好的姑娘,若是错过了还上哪儿再寻。” 只见皎月笑眯眯地露出一只眼睛:“缘分天定,如今奴婢能日日看见他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像皎月这般善良又容易知足的女子,若陆菀是个男子怕也是会心动的吧。 所有奏折都批阅完已经到了傍晚,陆菀实在没什么胃口,便欲睡下,可二王爷的事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先前元闵确实帮了她许多,可她也派了林澈为元闵解毒,如今元闵还能活着全靠林澈妙手回春,所以她同元闵也算互不相欠。 若元闵当真是另有目的,那她也不会心慈手软,在这宫里动恻隐之心,到头来只会害了自己,这些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待她沉沉睡去,皎月才小心翼翼的将房中的蜡烛吹灭,陆菀本就睡不安稳,若再有些光亮便更不安稳了。 晨光绚丽,陆菀一早就起身了,皎月赶来替她宽衣,待她洗漱干净收拾妥当,便去上朝去了。 这几日除了一些琐事倒也没有要事,但每日也十分忙碌,日子过得也算充实。 “启禀娘娘,陛下,陛下他遭受了埋伏……不知所踪……陛下带出去的二十万大兴将士也损失了一半!” 陆菀惊恐地问道:“怎会如此!你慢慢说来!” “塔乌边境有个山谷名叫死人谷,陛下他们对地形不熟,便误入了死人谷,没想到塔乌士兵竟在死人谷设了埋伏,他们就是在那儿遇伏的,死人谷内地势复杂……恐怕…恐怕…”来传信的士兵不敢再往下说下去了。 第46章 风云诡谲(十三) 乱七八糟的感情线…… 陆菀连忙起身说道:“不会的, 陛下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即使遇伏陛下也不一定就是发生了不测……” 柳小将军神色复杂拱手说道:“娘娘, 微臣知道这死人谷, 死人谷之所以被称为死人谷,是因为谷内充满了沼泽和瘴气, 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许 * 统辖带领的运粮队在路上遇到了敌军,已经全军覆没了,许统辖也身亡了,即便陛下活着从死人谷出来……没有粮草恐怕他们也……也……” 所谓敌军,不过是陆菀派玄诡城的暗卫假扮的,而这些粮草也安然的放在她的私库中, 但许知远却是真的死了, 她刻意交代不留任何活口。 “那你的意思……是陛下……陛下他……”陆菀哭的泣不成声, 她的话点到为止, 留给了大臣诸多猜测。 不等大臣们反应, 她双目一闭便重重倒在了凤椅上。 “娘娘!” “娘娘!” “快送娘娘回昭华宫!” “宣太医!” “太医!” “哎呦,这可怎么办啊,陛下下落不明……皇后又……”吴豫章急得手背直打手心, 众臣惴惴不安, 各个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如今太医署的太医署令是林澈,陆菀不放心他人,这才请求林澈留在了太医署。 他听闻消息就立刻赶来了昭华宫, 寻脉问诊后才松了一口气,他眉头紧锁望向众人:“ 皇后娘娘无恙,只是太过忧心陛下,又突闻噩耗导致的气血上涌, 还请众位退出昭华宫,微臣给娘娘施针。”他说罢,从药箱中拿出了一个放置银针的针包。 待众人散去,他又仔细将针包收好放回了药箱,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众人皆已散去,皇后娘娘本就无恙,微臣便不施针了。” 陆菀蓦然起身开口说道:“本宫还以为演的足够逼真,没想到还是被林医官看出来了。” 元祁误入死人谷,本就是陆菀和阿布哲所设计的计谋罢了 ,至于元祁入了死人谷能否活着……只能说生死有命,陆菀曾问自己,若元祁真的不在了她会痛心吗,她想她应该会,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有些东西远比情爱重要。 “微臣是医者。”林澈有些怅然地说道。 他是医者,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把戏,她让他来问诊便说明她信任他,而他也不会辜负她的信任,他只是心疼她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陆菀静静说道:“你可是有话想问本宫?” “微臣——”林澈顿了顿颔首说道:“没有想问娘娘的,前路崎岖只望娘娘能照顾好自己。”他心情复杂,起身拱手行了个礼。 林澈书香门第家世清白,他身边大多都是只知贤良淑德、三从四德的女子,既无趣又乏味。 后来他遇到了两个不寻常的女子,一个是沈翊宸,一个就是陆菀,这两个女子总是与众不同。 他七岁时第一次见到沈翊宸,师父摸着他的头说这位以后就是他的小师妹了,他能看出来他这师妹同常人的眼神不同,她的眸子里有恨和绝望,林澈愿意多照顾她,但却不愿与她太过亲近,而陆菀的眸子里与沈翊宸不同,她的眸子里除了野心还有一份善良,这双眸子也一直在深深地吸引着他。 所以无论怎样,他都会站在她身边。 陆菀微微 * 颔首:“多谢林医官。” 夜色深重,柳暗花遮,陆菀一袭黑色的夜行衣,她戴着黑金面具与数十名玄诡城的杀手潜伏在二王府外,这次她要亲自动手,她总要看清楚这二王爷到底是人是鬼。 -- 第87页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敲响铜锣,陆菀纵身一跃跳入府内,紧跟着,那些杀手也悄无声息地跳了下来,今夜的二王府格外的安静,原本在府中巡逻的侍卫也没了踪影。 有诈?! 陆菀心里一惊便开始后退。 “本王等了你许久。”敏哥推着元闵从一侧的房中走了出来。 “你早知我要来?”陆菀惊诧地问道。 元闵笑了笑:“这么多杀手站在府中怕是会惊醒他人,本王也有许多话想同你说说。”他脸色发青,说话也显得气若游丝。 他不知陆菀身后的这些人到底是何人,是否值得信任,又见陆菀戴着面具不愿露出真容,所以他也不敢轻易暴露陆菀的身份,生怕日后给陆菀引来祸端。 陆菀想知道元闵究竟意欲何为,便侧头低声说道:“你们退出府外,若一炷香的功夫我还未出去,你们知道该怎么做。”若一炷香的功夫她未从王府出来,那这些杀手便会踏平二王府。 令下,数十名杀手迅速退出府外,湮没在了黑夜中。 元闵:“是你杀了许知远。” 果然! 陆菀眼神凌厉地说道:“这许知远在朝中的举动果然是你授意的,我竟不知二王爷对权政也感兴趣?可惜我步步为营是断不能将这些谋划毁在你的手上。” 元闵强撑着身体慢悠悠地开口说道:“其实也并不算本王授意的,而是他太过贪心,总想着依附权贵获得更多的利益,菀儿,你做的很好,有些人你万不可给他喘息的机会,既然要做就要做到一击毙命让他再也爬不起来。”他努力挺直腰杆,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虚弱。 “你这是何意?”元闵的一番话让陆菀有些摸不着头脑,元闵这是在教她生存之道? 元闵:“幼时白姨曾救过我和我母妃一命,那本王便还你一个锦绣河山。” 元闵说的大概是先帝的宠妃诬陷元闵的母妃在宫中施厌胜之术,那时先帝大怒便要将元闵的母妃和元闵一同赐死,是陆菀的娘亲力排众议要求重新查探此事,后来才寻到了那位宠妃诬陷元闵母妃的证据。 只是那时陆菀还未出世,所以并不知晓此事。 陆菀听元闵这样说忽然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她抬剑指向元闵质问道:“你究竟是何意?” 元闵抬头一笑,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菀儿你像极了白姨……” 他终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他这幅身子本就是风中残烛,能在临死前为菀儿做些什么,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没有人知道,二王爷而立之年却一直未娶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有断袖之癖,而是因为他心里住了个他永远都得不到的 * 人——陆菀的娘亲白韵宁。 她教他读书认字,要他勇敢善良,她告诉他宫里人心险恶,要他处处提防,她还说“别怕,有白姨在,没人敢欺负你”。 那时元闵每日期盼的都是白姨进宫的日子,但自那日分别后,白姨便再也没有进过宫,母妃哭的梨花带雨,她说白姨死了…… 在他心里那样厉害、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姨就这么死了,只是因为山体滑坡。 若是有人谋害白姨,他起码还可以替白姨复仇,可就是一场山体滑坡就把他的白姨带走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都说人死前会回忆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时刻,元闵的记忆回到了幼时同白姨一起在明玉宫的点点滴滴。 “白姨,我长大可不可以娶你啊。” “可是白姨已经有夫君了。” “那等白姨没有夫君的时候可以嫁给我吗?” 世人皆说孩童的话当不了真,但元闵却把他所有的情谊都藏在了这些话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而他的这份情谊也将随着他的消逝长埋于地下。 敏哥蹲下握着元闵的手,从前他不敢握王爷的手,现在王爷不在了,他也终于握到了,他看着元闵的眼神里充满了柔情。 良久,他开口说道:“皇后娘娘野心勃勃,自王爷见你第一面他便知道你不甘于侧妃、不甘于皇后之位,他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他用他最后的时间替你铲除了朝中的异己,也为你铺平了道路。” “王爷说了,成大事者需要杀伐果断,若他撑不住去了,便让我告诉娘娘,娘娘大可放心大胆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从前没有不代表不可以。” 陆菀皱眉不解地问道:“你们究竟什么意思?!” 元闵究竟为何要帮自己?难道只是因为娘亲曾照拂过他?可这样的情谊根本不能支撑元闵做的这些。 敏哥起身淡淡说道:“这是王爷给娘娘的,娘娘卧病在床,今日不曾离开过昭华宫更不曾出过皇宫,娘娘保重,我也该去陪王爷了。”说完他一把将陆菀手中的剑夺过。 “不要!”陆菀抓狂地喊道。 敏哥不能死,她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开,她还要问问他。 但敏哥丝毫不听劝阻,果断地用剑划破了他的脖颈,鲜血顺着剑刃流了一地。 王爷常说自己是个废人不需要他浪费时间照顾,也曾苦口婆心地劝导他,要他寻个称心如意的女子成家立业,可王爷不知,他的心上人就在眼前,他懦弱了一辈子,现在他要到地下去告诉王爷他的心意。 陆菀怔怔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神情有些木然,抬手将溅在脸上的血渍擦拭干净这才蹲下身子将敏哥手中的信封接过。 -- 第88页 这竟是元闵的遗书,他竟然连后面的事都替自己安排好了…… 究竟是为何?他究竟为何要做这些…… 元闵和敏哥都死了,恐怕这个问题的答案陆菀再也不会知晓了。 一炷香的时间 * 就快到了,若她再不出去恐怕府外的杀手便要一拥而上踏平王府,届时元闵替她所做的谋划便没有用了,陆菀来不及细想只得转身离开。 原本她是来杀他的,可没想到他竟悄悄谋划了这些,陆菀看不透也猜不透元闵。 但她并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有些事的过程并不重要,目的和结果才重要。 下一步,她便要让元祁彻底没有消息,她没想过要元祁的命,她只是想要元祁消失一段时间,而这些事都需要阿布哲的相助,只是陆菀没想到阿布哲会背叛盟约与挞喇一同进攻大兴。 果然在利益面前所有人都是靠不住的,陆菀本以为这少年对她还有一些情谊,可阿布哲利用了她,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他借着大兴国事动荡乘虚而入与挞喇一同进攻大兴,元祁也是真的没了消息。 大兴军队连连败退,大臣们也都束手无策,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们的军队便打到了平谷关,只差一座城,他们便能攻入京都。 京都上下人人自危,可陆菀却丝毫不着急,阿布哲利用她,她又何尝不是利用阿布哲。 第47章 风云诡谲(十四) 陆菀登基 自从阿布哲要求劫粮草的人要是他们塔乌的士兵后陆菀便有了防备。 原本她的谋划是让群臣以为元祁死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塔乌来袭,但大兴国库亏空、兵力不足又无可继承大统的子嗣,她便趁着此时登基, 以玄诡城和元祁留下的十万私兵平定战乱, 再用白云翊的名义填补国库。 如今一切的发展都同她之前料想的一样,唯一的意外便是阿布哲真的起了灭大兴的心思。 还有一座城便要攻入京都了…… 陆菀皱着眉头坐在帘后食指不断地敲打着凤椅, 殿中的大臣们各个焦急万分。 “如今陛下下落不明,塔乌和挞喇又突然来袭,大兴不可无主事之人。”谏议大夫赵柳清眉头紧蹙拱手说道。 说的好听些是下落不明。 边境大军全军覆没,元祁三个月没有任何消息,朝臣心里哪个不觉得他们的陛下已经死了。 前几日陆菀曾同赵柳清谈过,希望他能在朝中提出拥立她为帝的想法, 条件就是陆菀能保住大兴让塔乌和挞喇退兵, 所幸赵柳清不是个顽固不化之人, 只要陆菀能让大兴免受战火侵扰他便同意陆菀为帝。 赵柳清在几位谏官中颇有威信, 陆菀本以为要说服他需要费些功夫, 没想到这赵柳清竟答应的这样痛快,许是因为陆菀于他有救命之恩或是时局所迫的原因吧。 “赵大夫这是何意?”陆菀佯装不解地问道。 “臣请皇后娘娘登基为帝!” 赵柳清此言一出,朝堂又是一片哗然。 “不可!皇后娘娘乃是一介女流, 又怎可担当大统!”周正跳出来驳道。 这个周正! 陆菀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这个周正确确实实是个忠臣,可也是个扞格不通之人,他又怎 * 知他效忠的皇室元家就是可拥立之人?陆菀真真是拿他没办法, 或许他这般刚正不阿就是她父亲器重他的原因吧。 “那周府正以为如何?”赵柳清反问道。 周正言辞凿凿:“臣不反对拥立新帝,可这人不能是女流之辈,并非皇室没有血脉,八王爷乃是正统的皇室血脉, 为何不拥立他为帝。” 陆菀叹了一口气皱眉说道:“是啊,八王爷确实是皇室血脉,他堪登大统正为合适,只是……只是本宫也许久没见过八王爷了。” “如今大兴有难,八王爷却不知所踪,这样的人又怎能堪登大统?!”赵柳清懂了陆菀的言下之意,言辞丝毫不逊色于周正直接驳道。 其实元吉也不算委屈,毕竟他的纨绔之名早就传遍了大兴,谁人不知八王爷不谙国事却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一时间众臣便分为了两派,一派是以周正为准的保守派,一派便是以谏议大夫赵柳清为准的革新派。 二派你一言我一语在殿中吵的不可开交,听的陆菀脑袋生疼。 直到年迈的邹尚书站出来说了一句中肯的话:“若大兴再无掌事之人,恐怕大兴都不复存在了,外敌的军队与京都只一座城,大兴的覆灭就在顷刻之间,几位在此争执毫无意义,若皇后娘娘真有退敌良策那微臣便拥立娘娘为帝,若娘娘没有退敌良策,那就请皇后娘娘将大殿之上的位置让给别人。”这些话不偏不倚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二派闻言这才鸦雀无声。 陆菀装作为难地说道:“本宫倒是有退敌良计,只是本宫这身份实在尴尬了些,本宫毕竟是后宫的女人,代表不了大兴,又如何与敌军对谈……” 邹尚书两袖一震拱手说道:“臣即可便能拥立娘娘为帝,但若三日之后娘娘并未如言让敌军退兵,届时还请娘娘退位让贤。” “那其他大臣的想法呢?”陆菀恭恭敬敬地问道。 “臣等附议。”赵柳清一派拱手说道,而周正一派则低着头不说话,他们清楚邹尚书所言不假,如今大兴的国【和谐】情已经容不得他们再这般争执了,立谁为帝不重要,保住大兴才重要。 -- 第89页 陆菀皱着眉头面露难色:“三日……三日时间太短,不过——本宫可以姑且一试。” 赵柳清闻言立刻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微臣恭请新帝登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中的大臣陆陆续续地跪下喊道。 国【和谐】情危矣,没有任何的典礼和仪式,陆菀就这样登基为帝了,她为帝的条件便是三天之内将京都城外的三十万敌军劝退,请敌军归还大兴的城池,至于能让他们归还几座城池……陆菀只能尽力而为了,毕竟已经吃进去的东西很难再让他吐出来。 女帝登基,史无前例,百姓哗然,元祁也从皇上变成了众人口中的仁帝。 陆菀窝在乾泰宫整 * 整一日,直到第二日她才打开了乾泰宫的宫门,念菀听说爹爹不见了哭了许久,又请见了陆菀好几次陆菀都没见,她闹的没办法,皎月只好带她守在了乾泰宫门口。 “陛下。”见陆菀出来,门口的宫女齐齐行礼。 “娘亲!”念菀抱着陆菀的大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父皇呢?父皇为何不见了?父皇还会回来吗?父皇许久没见念儿了,父皇会想念儿的,娘亲你带我见见父皇好不好?那些宫女们都是坏人,她们跟念儿说父皇没了,娘亲父皇没了是什么意思?是父皇不要念儿了吗?”她泣不成声,哭的让人实在心疼。 陆菀闻言怒声说道:“是谁在嚼舌根!通通拖下去杖毙。” “是,陛下!”皎月行了个礼连忙将念菀拉开,皎月想着皇上出事,小姐肯定很难过,所以她原本并不打算带念菀过来,免得小姐更加难过,谁知念菀这孩子不吃饭也不说话,吓得她赶忙将她带了过来,她想着孩子见见娘亲总是好的。 陆菀将身子蹲下伸手替念菀擦干了眼泪,柔声说道:“父皇总有一日会回来的,念儿不要伤心,念儿还有娘亲。”元祁会不会回来陆菀不知道,如今元祁是否还活着陆菀也不知道,可她不能让一个小孩子知道这些,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太过残忍。 她捏了捏念菀哭的通红的鼻子:“念儿要乖乖的,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样父皇回来看到念儿也会高兴,那念儿也会高兴的对不对?你想想看,如果父皇看到你瘦了肯定会心疼的,念儿舍得父皇心疼吗?” 念菀连忙摇了摇头,她一抽一抽地打着哭嗝。 “那念儿不要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陆菀皱眉说道。 念菀抬手轻轻将陆菀紧皱的眉头抚平,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说道:“念儿没有哭,是它自己要这样,不是念儿要哭的,不信娘亲你听,嗝——你看念儿没有流眼泪,是它自己要这样的,念儿不哭,念儿会乖乖的等父皇回来的。” 念菀懂事的让人心疼,陆菀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用力地将她抱在怀中。 良久,陆菀才开口说道:“娘亲今日有事,不如你先去找表舅舅,等娘亲忙完了便回来看你。” “陛——”皎月欲言又止,她顿了顿才开口说道:“表少爷不在宫里,他已经好几日没来宫里了……”皎月想着许是表少爷不愿见她,这才躲了起来,所以她也不大好意思将此事告诉小姐。 直到听皎月说起,陆菀才惊觉自己也许久没见顾川了,她抬头说道:“是啊,朕也许久没见他了,等将手头上的事忙完,朕随你一同去寻他。” 皎月点了点头说道:“那陛下现在要干嘛?需要奴婢吗?” 陆菀摇了摇头:“不用,你在宫里等我便可,照顾好念儿。”她拍了拍皎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这时约摸大半 * 年以来,陆菀第一次回到清心馆,清心馆还是老样子,只是不似从前那般热闹了,战火连天,哪里都是冷冷清清的,从前繁盛的清心馆也不例外,反正也没什么客人,陆菀便授意陈掌柜收留了许多难民,难民一波一波地挤满了前堂和后院, 若她再不退敌恐怕民将不民、国将不国,况且这一切都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就算不是为了皇位,只为了这些百姓她也要拼尽全力保住大兴。 “公子。”陈掌柜拱手说道。 他扫视了一眼白公子身边带着面具的人,看身材和体型应该是个男子,这人他是第一次见,不过能跟在白公子身边的人都不简单,陈掌柜转身也冲着他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谁知那人丝毫不理睬他。 陆菀瞥了一眼四周的难民眉头紧皱,先是瘟疫,后是战火,天灾人祸,百姓又何时能有个栖身之所… 她面色凝重心情复杂。 “掌柜的,二楼的雅间可还给我留着?” “留着留着,您的房间我一直没让人动过,就连打扫都是我亲自去的,您就放心吧。”陈掌柜点头说道。 “好,我今日要在雅间会一位十分重要的客人。” 陈掌柜老实憨厚,办事也妥帖,陆菀将清心馆交给他也放心。 陈掌柜看了一眼大堂里的难民有些为难地说道:“那……那这些难民……会不会耽误公子您的事?若是耽误,我再想想办法找个别处安置他们。” “不会的,他们寻个安身之所不容易,就让他们留在这儿吧,若是清心馆的地方不够,我再给你些银子,你可以盘些铺子和库房让他们居住。”陆菀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递给了陈掌柜:“陈掌柜,你拿着这个,用这个令牌去找京都白家支银子,二百两以下你随便支不用知会我,我会同他们打招呼的,你用这些银子买着粮食。” -- 第90页 陈掌柜两手一推又将令牌重新递到了陆菀手里:“不可,这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即便买粮也不需要这么多银子。” “如今战火连天粮食比金子还要珍贵,况且你一人要照顾这么多难民实在辛苦,这些银子不算什么,除了银子我也不知该如何帮你了。”陆菀皱眉说道,她又重新将令牌塞回了陈掌柜手中:“拿着吧,如今日子不好过,你那些银子也好傍身,若你是在磨不开面子收下,那就等战火过去了,你再将这令牌还给我,你看这样行吗?” 第48章 风云诡谲(十五) 作者想完结的第好多…… 做戏做全套, 为避免有人起疑,京都白家乃是她为“白云翊”寻的“安身之所”。 “公子…”陈掌柜有些语塞,他再三思虑后才将那令牌收入了袖中。 挞拔瑛走入清心馆时看着满屋衣衫褴褛的难民大为震惊, 见挞拔瑛进门, 几个难民一同看向她,她扫视了一圈, 目光最后留在了一个骨瘦如柴的人身上 ,那个人只 * 是静静的看着她,可他因为瘦弱而凸起的眼球中都是绝望,若非她今日穿的是大兴的服饰,怕是要被这些人生吞活剥了不可,单单这些人的眼神都足够剜心。 见到这等场景, 挞拔瑛心里堵的慌, 毕竟这些人的遭遇, 也有她的责任, 两军对垒, 她作为挞喇的主帅战功卓著,可这些卓著的战功背后都是一条条的人命和诸多百姓的妻离子散 ,她不敢继续待在此处, 便拉来掌柜的询问:“掌柜的, 请问白公子在何处?” “二楼左手尽头最后一个雅间,白公子等你多时了。”陈掌柜为她指了条路。 她顺着楼梯走到二楼,正对面是一扇打开的窗户, 她透过窗户往下望去,后院满满当当的都是难民。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陆菀接手清心馆以来,这扇窗户从未打开过, 今日陆菀之所以打开,就是为了让她看到这一幕。 一个小小的清心馆就有如此多的难民,挞拔瑛不敢想象整个大兴又有多少难民家破人亡,无处可去。 她不愿再继续往下想,只是抬起她沉重的脚往二楼尽头的那间雅间走去。 陆菀坐在雅间内,食指不停地敲打桌面,但凡她在思考或者心烦意乱时她都会不自觉地敲打桌面。 坐在龙椅上没有那么简单,如今她登基不过是大臣们碍于国【和谐】情松了口,但能否退敌陆菀心里只有五成把握,若战事退去,她这龙椅是否还做的稳就又成了一个问题。 待挞拔瑛将门打开,陆菀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开口:“郡主,别来无恙。” 挞拔瑛上下扫视了一眼陆菀,防备地问道:“你是何人?你不是白公子!” “郡主又怎知我不是白公子?” “那日我与白公子在玄诡城相谈,虽然她以白纱掩面但我仍知她是个女子,你是个女子不假但你却不是白公子,白公子没有你这么细腻的双手,而且她的食指下面有一颗黑痣,你却没有。”挞拔瑛看着陆菀白皙修长毫无瑕疵的双手坚定的说道,随后她右手握上了腰间的短刀质问道:“你是何人,你究竟要作何?为何要用白公子的名义将我引来此处?” “郡主无须这般紧张,若我真对你不利,你门外埋伏的侍卫又怎会让我活着出去?”陆菀也是习武之人,她又怎会听不出清心馆外的动静,她笑了笑将腰间的梅花令拿了出来:“郡主去过玄诡城,那这梅花令你可识得?玄石打磨的兵器可还好用?先前大兴进攻挞喇时我们也曾通过书信。” 挞拔瑛闻言一惊,黑金玄石打造的梅花令她又怎会不认得,但如今大兴与挞喇如今战事四起,她不敢掉以轻心,只是半信半疑地将手中的短刀插回了刀鞘,可她的手依旧紧紧握着握柄:“那我那日在玄诡城遇到的白公子又是何人?” 陆菀捻起茶盏抿了一口才开口说道:“那是我的丫鬟,我不大愿意以真 * 面目示人。”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郡主请坐。” 挞拔瑛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埋伏才上前两步坐了下来。 “白公子既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怎么今日又会来见我?” 陆菀:“我来,是为了大兴与挞喇的战事。” “玄诡城不受朝廷管辖,白公子何苦多管闲事去在意大兴的死活?”玄诡城虽在大兴,却也和大兴无关,即便她挞喇大军攻入京都玄诡城也会安然无恙,大兴的国事动荡丝毫不影响玄诡城,挞拔瑛不明白白公子为何会在意大兴的死活。 陆菀将茶杯放下淡淡说道:“那日欲钟楼外埋伏了数十名玄诡城一等一的杀手,即便你们抓了玄诡城的长老也未必能活着出去,更别提能将玄石带出玄诡城,如此说来,我也算救了你一命,也算同你有几分交情,我有几句话想同郡主你说说。” “挞喇与塔乌不同,挞喇不似塔乌一般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塔乌的野心昭然若揭,如今挞喇和塔乌联盟,若你们真有一日攻破了大兴,塔乌又怎会将大兴的国土平分给挞喇?交易不成,那郡主觉得塔乌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即便你们商量妥当,平分大兴国土,那郡主又怎会觉得塔乌不会转头进攻挞喇?” “你什么意思?” 陆菀什么意思挞拔瑛又怎会不知,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挞喇与塔乌联盟,若挞喇中途退出,给了大兴翻身的机会那日后大兴定然会将矛头指向挞喇,今日清心馆的惨状就是挞喇日后的惨状,所以她不得不继续下去。 -- 第91页 不过既然白公子这么说了,就定然有别的条件,她如此发问不过是想听听白公子的条件罢了。 “我是来请郡主退兵的。”陆菀抬手将斟好的茶递给了挞拔瑛:“郡主先别拒绝我,你大可以听听我的条件。” “请讲。”挞拔瑛神色平淡地说道,二者相谈打的就是心理战,她不能让对方觉得她慌了神。 陆菀:“大兴、挞喇、塔乌三国鼎立,互相牵制,对挞喇、对大兴都好,若将大兴灭了,那挞喇和塔乌有一日定然会反目成仇刀剑相向,这个道理以郡主的谋略也定然清楚,所以我的建议就是郡主带领挞喇军队退出大兴,由挞喇和大兴相斗,这样不管结果如何,挞喇都受益,而作为条件,我会说服大兴皇帝十年内不进攻挞喇。” 陆菀并未透露自己就是大兴的皇帝,若挞拔瑛知道她就是大兴皇帝那会给她们之间的谈判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她也会有危险,虽然影卫站在她的身边,但她依旧不放心,所以还是白云翊这个身份与挞拔瑛更好谈一些,说话之间也有回旋的余地。 挞拔瑛眸色深沉地勾唇一笑:“只是十年不进攻挞喇,这个条件还不够诱人,对我来说,并没有丝毫的诱惑力。” “当然,我玄诡城也愿将玄诡城一部分的 * 玄石矿产赠与挞喇,这些玄石矿产也够挞喇用上二十年,待挞喇休养生息兵强马壮,还何惧塔乌这等蛮夷之国?届时就连大兴也要忌惮挞喇几分。” 挞拔瑛摇了摇头:“不够,这两个条件都不够。” 陆菀不慌不忙地问道:“那郡主说说,你还有什么条件?” “我还要大兴六十座城池。” 陆菀装作十分震惊的模样:“六十座?!整个大兴也不过二百三十座城池,郡主真是好大的胃口!” “笑话!如今我挞喇和塔乌从西往东已然攻下了八十座城池,离京都也不过一座城的距离,仁帝带领的二十万将士全军覆没,大兴军队节节败退,即便大兴剩余的城池都不要了,将剩余的三十万军队全部镇守在京都,京都也未必保得住,你别忘了我挞喇与塔乌加起来也有三十万军队,我不过是要六十座而已!”挞拔瑛愤怒地将袖子一甩:“既然谈不了,那我们就不谈了。”她起身便欲离开。 陆菀连忙起身拦住了挞拔瑛的去路:“且慢!四十座,我只能为挞喇争取四十座城池,大兴如今的女帝曾与我是旧识,她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就这四十座城池我也要同她好好谈谈,若再多,恐怕大兴就只会与挞喇和塔乌的军队鱼死网破了,届时挞喇有没有这四十座城池还不好说。”她一脸为难的模样 大兴拢共五十万兵力,除去元祁带走的二十万,还有三十万分别镇守在各城,如今京都所有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十八万,其中的十万还是元祁留给她的私兵,若挞喇真能退兵,那塔乌的兵力也就在二十万左右,大兴还能同他搏一搏,这四十座城池送的不亏,即便再加十座陆菀也可以接受。 “原是旧相识,我就说白公子怎会帮大兴呢,好!看在白公子的面子上,四十座就四十座!”挞拔瑛爽快的说道,其实她原本准备要的不过三十座城池而已,对她最有诱惑力的其实就是玄诡城的玄石矿产,用玄石制成的兵器削铁如泥,可以以一挡十,两军对垒兵器尤为重要。 陆菀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好,那我尽力说服皇上,争取明日将四十座城池奉上,那时还请郡主带着挞喇士兵退出大兴。” “你放心,我挞拔瑛说到做到,大兴十年不攻打挞喇、玄诡城的玄石矿产和四十座城池缺一不可,若我见到这些自然会退兵。” “郡主有勇有谋,实乃女中豪杰,在下佩服,那明日午时还是在此相见,届时我会将这些全部奉上。”陆菀拱手说道。 挞拔瑛:“痛快!我挞拔瑛喜欢你的性格,若有一日大兴与挞喇不再有战火,我们也可坐下来喝几杯。” 这次谈判两方都有获利,有时候得亦是失,失亦是得,大兴看似失去了许多,但若是京都攻破,大兴失去的可就不止这些了,当然,挞喇也确实是 * 获益者,这挞拔瑛也确实是有谋略。 待挞拔瑛走后影卫才开口问道:“我们下一步去哪儿?” “塔乌的军营。”陆菀看向远处,她原本松掉地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你叫什么名字?”她看向了那影卫。 那影卫一愣,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人问他的名字。 “夙刹。”他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他自记事以来就在玄诡城,没有名字也不记得他的父母是谁,就连“夙刹”这个名字都是主上给他起的,从没有人在乎过一个影卫的死活,更别提名字了…… 第49章 风云诡谲(十六) 肥章不见了~…… 陆菀:“夙刹, 我交代你的事可办好了?” “是,火‖药已放置妥当,玄诡城一百个杀手均已埋伏在塔乌军营外。”夙刹道。 陆菀想赌一赌, 赌这阿布哲是否还对她留有情份, 若阿布哲对她没有情分,她也留好了后手。 “走, 你随我一同去塔乌军营。” 塔乌的军队与京都隔了一座城,即便快马加鞭也需大半日才能到,陆菀只有三日,如今还剩一日半,她不能再浪费了,从清心馆出来后她便和夙刹一同赶了过去。 -- 第92页 直到天擦亮, 她才赶到。 塔乌的军营中还生着篝火, 一群人欢声笑语地围坐在篝火旁, 。⑨⒑光真理 陆菀请士兵通报阿布哲, 说是有旧人来访,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有人从大帐中走了出来,可来人却不是阿布哲。 “大妃。”大帐两旁的侍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达娜竟然与阿布哲成了婚?阿布哲竟同自己只字未提? 只字未提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阿布哲对她有旧情, 一个就是阿布哲不信任她, 觉得与她生疏,不必提。 陆菀望着达娜微微隆起地腹部心里咯噔一声,不是因为阿布哲成婚, 而是因为如此一来,她的胜算就又少了几分。 可能在她心里的那点情分,在阿布哲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果然是你。”达娜扶着腰不悦地说道:“你来干什么?” “让她进来。”阿布哲坐在帐中开口说道。 达娜冷哼一声进了帐中,陆菀则跟在她的身后。 “大汗。”陆菀行了个礼。 自去年阿布哲的父汗去世后, 阿布哲就成了这塔乌的大汗。 “大兴君主岂能同本汗行礼?”阿布哲看着手中握住的羊角酒盏缓缓说道。 陆菀颔首说道:“你既知我如今是大兴的君主,那自然也知我的来意。” 陆菀并没有自称“朕”,她只是不想拉远二人的关系。 阿布哲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他温柔地看向达娜:“你也先退下吧。” “大汗……”陆菀的夫君已死,达娜生怕阿布哲同陆菀有些什么,所以不愿意走。 阿布哲握着达娜的手轻声说道:“你放心,本汗心里有数,你在帐中等本汗,本汗一会儿去寻你。” “嗯。”达娜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她走之前还留给了陆菀一个恶狠 * 狠地眼神。 “达娜没有坏心思。”阿布哲解释道。 他将手中的羊角杯放下,开口问道:“塔乌与大兴开战,大兴的女皇来我塔乌又有何事?难不成是来质问本汗为何不信守承诺?” 一句“大兴的女皇”硬生生拉远了他们二人的关系。 “朕今日前来,是请求塔乌退出大兴。”既然阿布哲刻意拉远,陆菀也不在意这些了,她也要摆出君王姿态,让阿布哲看看,她——大兴的君主没有后退。 “退出?”阿布哲不屑地笑了笑:“陛下可否告诉本汗,本汗为何要退?” 陆菀:“因为这场战争大汗并没有胜算,相信这一夜大汗已经知晓挞喇的动静了吧。” “挞喇欲退兵是你的计谋?”阿布哲正了正身子继续问道:“陛下可否告知本汗,你究竟用了什么条件,才让挞喇放弃了这唾手可得的疆土?” 陆菀淡淡说道:“只是四十座城池和一些没用的玄石矿产罢了。”她说完坐在了一旁的桌边,抬手将一壶葡萄酒一饮而下:“这酒甚是不错。” 阿布哲一愣:“四十座城池?大兴一共不过二百三十座城池,本汗已攻下八十座,陛下再将四十座城池送出,那大兴的半壁江山就没了,届时大兴才真是岌岌可危,陛下这皇上当的果真是有意思,本汗还当真以为陛下有什么雄才伟略呢。”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大兴还有一百五十座城池,一百五十座足够了。”陆菀微微一笑。 “何来一百五十座?陛下这是欺负本汗不会算数?” 陆菀:“大汗退了不就有了?四十座城,是朕给大汗的条件。” 阿布哲对陆菀的话表现的兴趣盎然:“陛下为何会觉得能用四十座城便能让本汗退兵?说来听听。”其实他只是想看看这陆菀还有什么计谋罢了。 四十座城就想让他退兵,也不知这陆菀是不是痴心妄想。 “如今挞喇退兵,塔乌的兵力不足二十万,而我大兴仍有二十五万兵力镇守,大汗,你们没有胜算。” “除去镇守边疆的兵力,大兴拢共五十万兵力,如今也只剩三十万了,你不可能将所有兵力留在京都,京都最多十五万兵力,你是在诓骗本汗。”阿布哲将酒杯端起,笑着说道。 京都的兵力确实如同阿布哲料想的一般,只是陆菀又怎么会轻易让阿布哲知道自己的底牌。 “大汗上次同朕在福玉楼相见,便已知朕的野心,大汗以为朕会不留后手吗?”陆菀隔空与他碰了一杯:“不瞒大汗说,京都拢共只有六万兵力,可朕还有二十万私兵,从前朕想着若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坐上皇位,那谋朝篡位也不是不可。” 陆菀哪里有二十万私兵,她手里握着的就只有元祁给她留下的十万私兵,和玄诡城一千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提起此事本汗倒是要多谢陛下,若不是陛下急于登基,本汗还不能这么 * 顺利的攻入大兴,本汗不大相信陛下能将自己的全部底牌亮在那群食古不化的大臣面前。” “大兴若亡了,这些底牌都不重要了,若能保住大兴,这二十万私兵不要也可。” “让本王猜猜,陛下能顺利登上皇位那些大臣肯定同你谈了条件,这条件便是要陛下让本汗退兵,但陛下可曾想过,若本汗真的退了兵,陛下的皇位可还能做的稳?” “朕从前未曾觉得,有些东西一旦得到了便没那么重要了,从前没得到时都是执念,朕自己闯的祸,朕自己解决,若能保住大兴,这皇位不做也罢,朕愿与塔乌拼死一搏。” -- 第93页 “拼死一搏?只怕陛下你今日走不出这帐篷了。”阿布哲将酒杯用力掷在地上起身说道:“来人!” 数十个侍卫一拥而上,冲进了帐篷。 陆菀望着这些侍卫有些失望,那个从前护着他的少年终究是与她刀剑相向了。 她抹去眼角的泪珠低声说道:“若朕今日丧命于此,只怕塔乌的兵力又要损失一半了。”她抬手挥了挥。 帐篷外埋伏的杀手透过账中蜡烛折射的影子看到了陆菀发出的信号,他们迅速点燃了塔乌军营粮仓的火‖药。 “嘭——”一声爆炸声响彻云霄。 “大汗!大汗!粮仓没了……”一个侍卫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说道。 “什么?!” “大汗可还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物?”陆菀道,她起身笑了笑:“这样的礼物,我在塔乌的军营放了二十个,若能换大兴太平,我愿与大汗和大妃腹中的胎儿同归于尽。” “陆菀!你当真野心勃勃,你究竟要做什么!”阿布哲怒声说道。 他怒了,这就是陆菀想要的效果。 “朕愿送塔乌四十城,只换塔乌退兵与大兴休战半年,大汗可以考虑考虑!” 此地不可久留,陆菀转身便欲离去,可身后的侍卫去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转头看向阿布哲,目光中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放她走!”阿布哲吼道。 他没办法不放她走,若不放陆菀走,火‖药引燃,这个代价太大了,要是伤及达娜和她腹中的胎儿,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陆菀走到帐篷门口忽然停下了脚步:“阿布哲,我想用自小被你保护的菀儿这个身份问问你,元祁他……到底是否活着……” 阿布哲吐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你还是放不下他,但他是否活着我也不知,我率军将他逼至死人谷,派人守了半个月也没见有人出来,没有人能在死人谷存活半个月。” “菀儿,我不明白,明明你一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后果,你为何还要去做?我真的分不清你到底爱不爱元祁。”他睁开双眸看着陆菀纤瘦的背影问道。 陆菀:“爱或不爱原本就没有那么重要,许多事都比情爱重要。” “或许有一日你会遇到一个能让你抛却一切的人,菀儿,你身上的枷锁太重了。”这是阿布哲出于 * 朋友对陆菀说的最后一句肺腑之言。 陆菀咽了下口水,强忍着眼角的泪:“多谢你,阿布哲。我从这里走出,我们便再无半点情分,若他日相见我们便是敌人,还望彼此不要手下留情。” 她丢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 塔乌军营守卫森严,这火‖药她只埋了两个,刚才那样说只是为了诈阿布哲,若阿布哲反应过来她便真的走不了了。 夙刹见陆菀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赶忙迎了上去,陆菀确认安全后这才瘫软在了地上。 元祁真的死了吗…… 为何真的听到元祁的“死讯”,自己的心会这么痛,痛到喘不过气,明明自己不该心痛的…… 陆菀回去的路上一直浑浑噩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皇宫、回到昭华宫的。 皎月和念菀同她说话,她一言不发,只是蒙着被子倒头便睡,一直睡到天擦黑,才被乾泰宫外的大臣们惊醒。 陆菀登基后将乾泰宫旁边的偏殿命为了昭华宫,从前的昭华宫已经变成了一片虚无,她不愿总待在那伤心地,从前有元祁在身边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元祁不在了,她一步也不想踏入那所宫殿。 “距离敌军退兵,陛下,你的期限还有一个时辰。”周正拱手说道。 “还有一个时辰,慌什么!”陆菀面色极具威严地说道。 闻言,其余几人也乖乖闭了嘴。 约摸过来半个时辰,柳小将军才面色凝重的从殿外走来。 大臣们看他面色凝重也不由眉头深皱看向陆菀。 似是在抱怨陆菀并未如约退兵。 “到底如何,小将军倒是说句话啊。”周正道。 柳小将军拱了拱手依旧面色凝重:“陛下,塔乌退了。” 闻言,众臣包括陆菀在内皆松了一口气。 “但……仁帝……仁帝回来了,他率领十万将士攻打了塔乌的都城石月涂,恐前后夹击,塔乌又兵力不足,这才撤了出去。” “仁帝回来了。” “仁帝还活着。” 朝堂大躁,众人皆面面相觑,有几个人已经盯上了陆菀身下的皇位。 仁帝还活着,陆菀登基名不正言不顺。 元祁还活着…… “仁帝呢?仁帝在哪儿?”此刻陆菀心中有诸多复杂的情绪,她呆呆看向殿外,好像下一刻元祁便回从那里回来。 柳小将军:“仁帝并未回来,他说要等陛下召回他才能回来,一军主帅不可无召回京。” “仁帝还说,让陛下安心朝政,塔乌那边他自会替陛下解决。” “还请陛下迎回仁帝,既然仁帝尚在人世,陛下一个女子登基不遵大统。”周正立刻拱手说道。 “还请陛下迎回仁帝。” “请陛下迎回仁帝……” 谏议大夫赵柳清听闻仁帝尚在人世,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他生怕仁帝重回皇位会怪罪于他,所以也闷着头不说话。 “你们这些文官让陛下退兵,既然兵以退了,为何还要对陛下咄咄相逼?”柳小将军驳道。 -- 第94页 他一直以为 * 陆菀对元邺的恨是因为他阿姐的死,所以他对陆菀一直心存感激,若不是陆菀,不会再有人记得他的阿姐。 他虽不能将仁帝活着的消息隐瞒,但却可以为陆菀说两句公道话。 第50章 火葬场(一) 元祁归来 周正:“塔乌退兵乃是仁帝攻打石月涂, 跟陛下又有何关系?” 柳小将军又开口说道:“若不是陛下劝挞喇退兵,即便仁帝攻打石月涂,塔乌和挞喇的兵力直捣京都便可, 又怎会回石月涂?” 赵柳清拱了拱手, 半晌才开口说道:“塔乌大汗率全军回石月涂,只恐仁帝会有危险, 还请陛下将仁帝宣回!” 若有一日仁帝真的归来重登皇位……他也该做些什么补救一番……起码不至于面上那般难看……他总该给自己留条后路…… “大军压境时你们想到朕了,如今仁帝未亡,你们一个个就开始想方设法地将朕从这皇位上拉下来,抹去朕的一切功劳?”陆菀冷哼一声反问道。 大臣们纷纷噤声,低着头不再说话。 是啊,他们现在的言行举止可不就是要抹去陆菀的一切功劳吗? 他们总是对女子为帝有诸多敌意, 因为她是女帝, 所以她必须要做更多的事给群臣们看, 以来证明自己的治国□□之道, 若是男帝便没有这般高的要求了, 因为他们从不相信,一个女子能当好一国之君,他们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们臣服在一个女子脚下。 也正因为他们不信, 陆菀才更想将这些事都做好, 也让他们看看,不是女子不行,而是他们的目光太过短浅罢了。 “如今大兴国库亏空、百废待兴, 仁帝回来辅佐朕也好。”陆菀冷声说道。 言下之意便是:仁帝回来可以,可这皇位朕不会让。 元祁活着陆菀固然欣慰,可若是她退了,元祁继续做这个皇帝, 她捏不准元祁是否会报复她,毕竟元祁被逼入死人谷也有她的参与,况且她爹爹还卧病在床,若是她退了,朝中无人再能护着陆相,朝堂中的人各个都对相位虎视眈眈,她不能退!绝不能! “无论如何,一切都要等仁帝回京再做定夺。”周正眉头紧皱沉声说道。 “还请陛下将仁帝迎回京都。” “请陛下将仁帝迎回京都!” 众臣附议。 “那便将仁帝迎回来吧。”这帮大臣咄咄相逼,陆菀没办法不将元祁迎回,但迎回之后的事…… 届时再说吧…… 总之陆菀不会退位,更不允许他人染指她座下的皇位。 元祁在收到陆菀的诏书后并未与塔乌士兵做太多纠缠,他绕过阿布哲带领的回城军,率十万将士班师回朝了。 直到他回到空荡荡的王府第七日,陆菀才下令召见了他。 陆菀看着元祁的面容沧桑憔悴了不少,他眉骨间还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道若隐若现地疤痕。 这是什么时候落下的疤痕?痛不痛?伤的重不重? 可惜这些话她都没能问出口。 “朕此次 * 宣王爷前来,是想将这十万私兵的兵符还与你。”她只是盈盈一笑,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话虽是这么说,可她却未将私兵兵符从腰间掏出,因为她还要同元祁谈个条件。 元祁闻言苦笑一声,他又怎会不知陆菀的用意。 “作为条件,本王也需要将剩余大兴将士的兵符还给陛下?” 没想到他失踪这么久归来,菀儿要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夺他的兵符和兵权。 他早该料到的,该来的总归会来,他的菀儿从来都是这般野心勃勃。 “王爷果然聪慧,朕只不过是把王爷的东西还给王爷罢了,自然也想让王爷将统帅我大兴大军的兵符还给朕。”陆菀勾唇一笑,眼神中带着一抹深意。 “然后陛下再以本王私训精兵意图谋朝篡位为由,将本王彻底拿下,本王说的可对?”元祁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心灰意冷,他又该怎么做…… 陆菀的计谋就这样被元祁如此直白的说出,她先是一愣,随后向前一步将一只手轻轻扶住了元祁的胸口,媚眼勾魂地看着元祁:“王爷这话说的,朕在王爷心中竟是这样的人?朕不过是不想王爷太过操劳罢了。” 元祁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陆菀的手,随后他抬手将陆菀的手放下:“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本王也不清楚,哪怕同床共枕几年,本王依旧不清楚。” “爹爹。”念菀肉乎乎的身子一摇一晃地冲了过来:“爹爹。” 皎月气喘吁吁地跟在她的身后,别看念菀两条圆溜溜的小腿不长,但跑的该挺快,给皎月好一顿追,生怕自己追的太快念菀跑的太急再跌倒了,直到进了殿中皎月才勉强追上。 皎月同念菀说不能再叫她爹爹父皇了,念菀虽不知为何,却也乖乖地没有叫。 “念儿!”元祁立刻蹲下身子紧紧抱住了念菀。 “爹爹,你是不是跟娘亲吵架了啊,为什么你们看起来都不高兴啊。”念菀用她天真无邪的眸子静静看着元祁,她歪着头开口问道。 元祁捏了捏念菀的鼻尖,又用额头顶了顶念菀的额头宠溺地说道:“没有,爹爹没有跟娘亲吵架,只是娘亲生了爹爹的气。” 念菀不解地看向陆菀,用她奶声奶气的声音问道:“娘亲,你为何要生爹爹的气?” 陆菀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说话,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念菀的这个问题。 -- 第95页 “娘亲是生气爹爹这么久渺无音讯,娘亲是担心爹爹。”元祁看着念菀目光温柔地说道,他既是骗念菀,也是骗他自己。 “那就是爹爹做的不对了,爹爹为何这么久连书信都没有一封?爹爹如果下次再这样,念儿也要生气了,你都不知道念儿多想爹爹,娘亲多想爹爹,爹爹怎么总让人担心。”念菀嘟着小嘴不高兴地说道,她刻意往后退了一步看起来离元祁远了一些,她就是想借着这个举动告诉爹爹她有多生气,她特别特别生 * 气。 “是吗?那你跟爹爹说说,娘亲怎么想爹爹了?”元祁问道。 “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皎月,将公主带下去。”陆菀打断了念菀的话。 “可是娘亲……我想陪陪爹爹……”念菀昂着头委屈地说道,她真的已经许久许久没见爹爹了,她想爹爹。 “等娘亲和爹爹说些事情,然后念儿就可以一直陪着爹爹了,好不好。”陆菀俯身蹲了下来,小声地劝解道。 “好!念儿要一直一直陪着爹爹和娘亲!”念菀高兴地大吼道。 “那小公主,你就跟奴婢走吧。”皎月向前两步轻轻握住了念菀肉乎乎的小手,她扯着念菀走了出去,念菀一步三回头,模样十分的不舍。 “陛下可还有什么话想同本王说?”许是因为念菀刚才的那番话,元祁也没那么生气了,他只是静静的开口问道。 他原本不是这种性子,从前若有一个人伤他一次,他是万不会再给这个人第二次伤他的机会,可自从遇见了陆菀,一切都变了,无论这个人伤他多深,让他多么心寒,但只要这个人是陆菀,他便能很轻易地原谅,只要陆菀心里还有他,他便满足了。 “念菀很想你,这几日你也多陪陪她吧,自从你没有了消息,她便经常做噩梦,每每醒来都在问我爹爹去哪儿了。”陆菀低声说道,大人间的恩怨,她不想让孩子跟着遭罪,她希望在念儿心里,娘亲一直是那个娘亲,爹爹也一直是那个爹爹,而这些污‖秽‖糟‖心的事都与她的念儿无关。 “那你呢?”元祁上前一步紧贴着陆菀问道。 陆菀往后退了一步,言行举止间都是疏离:“朕自然也想王爷,大兴的臣民也都感谢王爷。” 元祁又向前逼近了一步:“本王问的不是大兴的臣民,本王问的是本王的菀儿。” 退无可退,陆菀将身子立直,毫不客气地将元祁一把推开:“王爷的菀儿已经死了,陪着思陆一同死的,而如今的菀儿是大兴的君主,请问王爷想让朕如何对待王爷?” 她这是要与本王彻底断了的意思吗?难道她心里从来不曾有过本王?! 元祁刚被念菀的一番话压制的怒意瞬间又翻涌了上来:“陛下应该愧对本王!” 他目光凌厉地看向陆菀,顿了顿继续说道:“死人谷,塔乌大军,大兴的战火,这一切的一切都与陛下有着脱不开的干系!陛下宅心仁厚,救了赵柳清等谏官,可为何要独独致本王于死地?” 他见到赵柳清等人时,他真的觉得自己错了,是自己从前误会了菀儿,可每当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时,菀儿都会给自己一击重击,来告诉自己,自己从前想的都是对的,自己并未误会她。 “王爷在说什么?朕听不懂。”陆菀侧着头不敢看着元祁的眼睛。 “你若想要这皇位,本王给你便是,从头至尾,本王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你罢了 * 。”元祁眼眶泛红痛心地说道。 “只是我?”陆菀冷哼了一声:“若不是王爷那日念及旧情放走杀死我儿的凶手,这凶手又怎么能在乾泰宫伤了我的父亲?!”陆菀质问道。 “你竟这般想本王,本王放走沈翊宸并非是念及旧情,只是你从未想过,承帝明知沈翊宸害死了思陆却还要前来王府带走沈翊宸,他会没有一丝丝防备?” “那日王府周围都是天密院的暗卫,若不是本王拦下你,只要你动手,那整个王府都要同你陪葬,本王舍得了王府,却舍不得你啊,你明不明白!” “菀儿啊菀儿,你为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借口!通通都是借口!”陆菀伸手打碎了桌上的茶盏:“即便如此,王爷想要的,还有王爷想给我的,王爷可曾想过我想不想要这些?” “她杀了我的孩儿,即便我赔了这条命我也要让她给我儿陪葬!思陆没了,父亲重伤……这难道就是王爷待我的好?” “可你还有本王,还有念儿啊……”元祁向前用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了陆菀的手掌。 “王爷?”陆菀有些发疯似地大笑了两声,她将元祁的手一把甩开:“王爷如何能同我父亲相提并论?念儿若是知道她还有个弟弟,而这个弟弟却因为她爹爹带来的故人而死,念儿又如何能原谅王爷你?为了自己活命而不替弟弟报仇,我相信有朝一日念儿知晓也不会开心,我并未将这些事告诉念儿,并不是因为哟在乎王爷你,只是因为我不想让念儿承担太多。”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你认为对别人好可别人并不认为这就是好的,就像你给别人的东西并不是别人想要的,别人还要碍于面子对你说句谢谢,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道德绑架。 那日陆菀只想替思陆报仇,即便重来一遍,她也不会更改这个选择,而元祁却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剥夺了她为思陆报仇的权利,还害得爹爹重伤,陆菀即便不恨他,也不可能对他说句谢谢,因为这根本就不是陆菀想要的。 -- 第96页 陆菀要的不过就是保护好父亲,保护好自己的两个孩子罢了。 “不是这样的——” “陛下,众位大臣求见。”陆菀刚从司礼监提拔上来的柳公公在门外禀报,他打断了元祁的辩驳。 柳公公是顾川介绍给陆菀的,顾川经常在宫里当值,所以对宫中的事情也多少有些了解。 这柳公公算得上宫里为数不多的老实人,从前元邺在位时,他还因为太过老实而被其他太监们欺负,顾川第一次见他就是他被其他几人罚着刷恭桶,按理说,一个正常人如此被人整治难免心里有怨怼,可这柳公公却愣是一句抱怨都没有。 要说他没脑子其实也不尽然,从前太后寿诞最出彩的《仙女送寿》便是他编排的,深得太后喜欢,顾川对他的评价就是:大智若愚。 陆菀觉得像柳公公这 * 般“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在这宫里当真是极少的,所以这才将柳公公抬成了这宫里的总领大太监,这样的人她用着也放心。 “看吧,不止是你为自己打抱不平,这些个大臣也借着为你打抱不平的借口来咄咄逼人了。”陆菀不屑地笑了笑,随后她大袖一挥面色威严地重新坐在了龙椅上:“宣!” “宣众大臣觐见~”柳公公清凉的嗓音环绕在乾泰宫外。 以周正为首的几位大臣先后进入了乾泰宫。 周正诧异地看了一眼元祁,这才拱手说道:“微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正疑惑仁帝怎会在此时,陆菀便开口了:“周府正带领众臣前来有何要事?” 第51章 火葬场(二) 元祁给陆菀送美人…… “既然王爷也在, 那微臣就直说了。”周正看了一眼元祁又看了看陆菀:“臣还请陛下让位,将这皇位归还仁帝。” “归还仁帝?”陆菀冷笑了一声:“那周府正说说,朕为何要将皇位归还仁帝?朕又如何将皇位归还仁帝?” “无论陛下有多少的雄韬伟略, 可陛下是个女子, 这就是陛下必须归还皇位的理由。”周正正色说道。 陆菀不屑地问道:“又是这般理由,除了这等理由, 周府正可还有别的说辞?” “大兴百废待兴,周府正不想着如何重拾我大兴往日的辉煌,却每日想着该怎么将朕拉下皇位?周府正还真是我大兴的忠臣!” 即便陆菀如此说,周正也没有觉得他做的有什么不妥,在他心里,女子登基为帝本就是错, 女子就应该遵从“三从四德”, 不该如陆菀这般抛头露面, 他也不同陆菀多说, 只是拱了拱手:“既然陛下如此说, 大兴百废待兴、国库亏空、百姓流离失所,那就看看陛下和仁帝谁能让让大兴重现辉煌,若仁帝做到了而陛下没有做到, 那就请陛下让位。” 周正这是要让自己同元祁比拼啊, 陆菀看了看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元祁。 这元祁已经开始思索如何对付朕了吗?! “好!那就十日为限,若朕做到了,那就请周府正以后不要再对朕咄咄相逼!” 周正眼神中都是不屑, 他根本不信陆菀能做出什么来,一个女子又怎么能同仁帝这般的真龙天子相比较? “是,若陛下做到了,臣便率这一众臣子从今往后只听从于陛下, 可若陛下做不到……” “做不到,朕不等各位大臣相逼,朕自愿退位!”陆菀眸子坚定地说道。 “那我等臣子便退下了。”周正拱了拱手。 若不是陆菀念及周正为人正直又与她父亲关系匪浅,陆菀早就杀了周正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如此相逼? 元祁眉头紧皱与各位臣子一同退出了乾泰宫。 刚出宫门,周正便将元祁拉到了一个角落,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开口说道:“京都有一白家,他家的当家名叫白云翊,富可敌国 * ,早些年因楚家贩卖阿芙蓉一事臣曾与他接触过,他为人正直、善良,是个可深交的,若是王爷可以请到他,让他捐献财产,这国库的亏空自然就补上了。” “哦?”元祁眼眉撩起开口问道:“这白家如何能将他们的财产捐献出来呢?况且这国库的亏空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先前京都瘟疫,白家就捐了好些善款,况且白家家底丰厚,咱们这国库的亏空不过是人家的冰山一角罢了。”周正又贼‖咪‖咪地往四周看了一眼:“微臣言尽于此,剩下的还请王爷自己定夺。” 言毕,他便上了回府的马车,元祁则站在原地思虑良久。 听起来这白家确实不错,若他们能自愿将这国库空缺填补上也是极好的,只是白家是生意人,生意人无利不起早,他们定然不会白白做这些事,自己也该想想怎么同他谈条件了,而剩下的,就让菀儿去做吧,菀儿需要这次证明的机会。 七月初的晨光迷离了人的视线,透过微颤的睫毛还能看到斑驳的点点光影,晨时的阳光不似午间那般热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陆菀躺在昭华宫竹子编制的躺椅上一摇一晃,她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抚摸,世事无常、人心冷暖她都不可测,唯有这阳光从不会薄待任何人。 “陛下,家里来人了。”皎月端着的木质匣子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是陆菀最爱吃的白玉莲子糕。 家里并非指相府,而是京都白家。 -- 第97页 “每日拜访的人这般多,怎么今日你会来回报?难道这人有何不同?”陆菀慵懒地躺在椅子上,闭着眼好奇问道。 自京都白府落成,每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陆菀也顾不上一一接见,每次都是皎月从中筛选些不错的人陆菀才会白纱掩面相见,但来着大多都是庸碌之辈,因为郑家的事也想来攀个关系,再者就是些纨绔子弟想来看看这名冠京都的白云翊到底是何许人也。 后来慢慢的,能得皎月青睐的人也越来越少,这是大半年以来,皎月唯一一个同陆菀回报的人,陆菀自然好奇。 “这人……这人是咱们家王爷。”皎月支支吾吾地说道。 陆菀:“他来作甚?不见!”她严辞拒绝道。 “说是周府正推荐的,王爷还带了二十位美人……” “这个周正为了将朕从这皇位上拉下去也真是用心良苦,这元祁带二十个美人又是作何?”陆菀皱眉说道。 “陛下有兴趣了?”皎月眨巴着两眼放光的眼睛开心地问道。 她这是在刻意同元祁和陆菀制造见面的机会。 “约到未时吧,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些什么。”陆菀从躺椅上起身,大步走进了昭华宫内。 “陛下,带这支钗吧。”皎月将先前元祁送给陆菀的钗子递给了陆菀。 陆菀看了看那钗,伸手将它接过又仔仔细细放回了匣子中。 “见个故人而已 * ,不必这般隆重,况且我并未想让他知晓朕便是白公子。”陆菀缓缓开口。 皎月若有所思地说道:“也是,若贸然告诉王爷您的身份,那王爷不是要吓一大跳,在京都声名鹊起的白公子竟是王爷的枕边人,王爷恐怕都不敢相信。” “并非这个原因,若他得知了朕的身份,朕便无法洞悉他的真正意图了。” “陛下不信任王爷?”皎月惊诧地问道。 她越来越不明白小姐对王爷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陆菀抬眸,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人心叵测,又谈何信任与不信任。” 阳光肆意地充斥着大地,让人不由生出几分燥意,地面不断向上翻涌着一阵一阵的热浪,毒辣的阳光下,风寂静的没有声音,若非坐在马车中,恐怕陆菀白皙的皮肤都会被灼伤,今年的夏不同寻常。 “五哥你就放心吧,这些……”元吉指着身后的二十个美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他肯定喜欢。” “当真?你没有诓骗五哥?”元祁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地表情。 “真的!”元吉拍了拍元祁的肩膀,随后他叹了一口气:“嫂嫂当真是心狠,不过若不是嫂嫂这般的性子又怎么能将五哥你拿捏的死死的,我看嫂嫂就是老天爷派来收服你的,你呀,就自己认栽吧。” 元祁将嘴角扯起,抬手重重一巴掌拍在了元吉手上,元吉细嫩的手瞬间起了几条红印。 “啊——疼疼疼——五哥哥你也好狠的心!” 元祁摁着元吉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所以无论菀儿如何,本王都乐此不疲,因为本王和菀儿本就是一类人。” “王爷,我家白公子请您进去。”一个小厮走出府外冲着元祁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王爷,这边请。”他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小哥,麻烦问一下,你家公子可有什么癖好?”元吉跑上前小声问道。 那小厮看了一眼元吉摇了摇头:“每年这般问我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成百个,我总不能都回答一遍吧。”小厮模样不卑不亢,他在白府待的时间最久,三教九流、王孙贵胄,什么人他都见过。 “对了。”小厮站住脚转身说道:“我家公子说了,如果有人这么问,就让这个人给我一百两,一百两我才会告诉这个人答案。” “本王终于知道你家公子的钱都是怎么来的了!”元吉不情愿的从兜里掏出了一百两银子丢到了那小厮怀中:“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了吧。” “可以。”那小厮将银两放入怀中:“我家公子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特殊癖好,不过——” “不过什么?”元吉立刻将身子凑了上去。 “不过我家公子爱钱!” “什么!这算什么答案!”元吉两手一挽一脸的不高兴:“把银子还给本王,你这是糊弄傻子吧!” 小厮看着元吉笑了笑便继续往前走。 元祁追上元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 你可不就是那个傻子?” “本王……本王不是!”元吉站在原地跳脚。 “等一下,本王还有一个问题。”他不甘心又追上了那小厮。 “本王就想问问,像本王这样的傻…傻子每日有几个?” 小厮看着元吉又冲他勾了勾手。 元吉连忙侧耳去听,那小厮嫌弃地退后了一步:“我是说银子,一个问题一百两。” “你这是抢钱!”元吉又不情愿地从腰间掏出了一百两银子递给他。 小厮将银子放在手上掂了掂:“像你这样的傻子每日有十好几个呢。” “看吧,五哥!不是本王傻,是这位小哥太会忽悠人了!”元吉极力证明着自己的头脑。 “我还没说完,像你这么傻的,我还是头一次见。”那小厮将银子往胸口一藏,转身说道。 “你——你你你——”元吉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后的二十个美人也不禁捂着嘴笑了。 -- 第98页 “王爷,到了。”小厮转头一脸正色完全没了刚才不正经的模样,看来平日里这白府家规甚严。 小厮抬手指向远处垂满白纱的凉亭:“就是那儿了,我家公子在那儿等候二位王爷多时了,剩下的路小人就不大方便带你们过去了。” “好,多谢小哥。”元祁冲着那小哥点了点头。 元吉眯着眼握紧拳头在那小厮面前挥舞了一番。 那小厮也不同元吉计较,只是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白纱很厚重,只隐隐能看见一站一坐两个人影,分不清男女,甚至都看不出高矮胖瘦。 “五哥,这白公子怎么如此神秘?”元吉看了看院落四周的家丁和侍卫忍不住问道。 “富可敌国。”元祁只会了他四个字。 待元祁走到凉亭正面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层屏风遮挡。 “二位王爷止步吧。”帘中人开口,是个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远处伺候的丫鬟立刻搬上了两把太师椅请元祁和元吉坐了下来。 “二位王爷此次前来可有要事?” “你好大的威风,我二人乃是当朝王爷,你们为何不跪?即便不跪,为何还要以白纱掩盖真容?”元吉怒声说道,他只是想吓一吓这位白公子。 闻言,坐着的那位有些慌了神,而站的那位丫鬟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让他安心。 坐着的那位瞬间有了底气:“这是白府,若二位王爷是这般态度,还请二位王爷离去。” 元祁拉了拉元吉的袖子让他坐了下来,低声斥道:“闭嘴。” 他这是做给白公子看的,他也想借着元吉的那番话探探这位白公子的底气。 “大兴国库亏空,来寻白公子实在是无奈之举。”元祁开门见山地说道。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来我白府募捐来了?王爷又怎知我就会填上这国库的空缺?我白府是多的是银子,可这些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是,都是骗来的。”元吉小声嘀咕道,他想想门口那小厮就气到不行,按那小厮的说法,每 * 日那小厮都能收几千两银子,那这白府的钱不是骗来的还是怎么来的。 元祁道:“白公子有什么条件尽可能提,若是本王可以满足的本王都会满足。对了……”他欲言又止看了看元吉。 元吉给了元祁一个坚定的眼神,元祁这才继续说道:“听闻白公子一直未有娶妻,本王特意寻了二十位美人送与白公子,本王也不知道白公子喜欢什么样的,不过这二十位美人风姿各异,还望白公子笑纳。 ” 第52章 [最新] 终章 大结局 “二位王爷请回吧。”数十位家丁生拉硬拽硬生生将元祁和元吉推搡了出去, 连同他的二十位美人也被赶了出去。 “你家公子怎么这般,不喜欢就不喜欢,怎么还赶人呢!本王好歹也是当朝王爷, 为何要这般!”元吉站在白府门外大声吼着。 这家丁未曾理他, 直接将大门重重关上,将他二人关在了门外。 白纱后站着的那位丫鬟打扮的女子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我看那二十位美人真是风姿各异, 怎么,林医官不喜欢?” “陛下。”林澈皱眉喊道。 “也不知这五王爷是怎么想的,竟给陛下您送美人来,这等苦差事微臣不愿做了。” 陆菀眉头微蹙装作不舍地模样:“可别,朕还需要林医官你呢。” 不知何时,陆菀已经将林澈当成了挚友。 林澈叹了一口气:“微臣也就这么一说, 怎么会真让陛下暴露身份, 那周府正之事, 陛下可有对策?” “只是用白家的银子捐献国库还不够, 我将白家名下的十余个庄园借给了难民耕种, 为期一年,这期间不收任何租金,我支了一百两银子提前给他们, 买他们今年的收成, 年轻力壮的难民按照他们的意愿将他们招募为大兴的士兵。” 林澈拱手佩服地说道:“白公子果然财大气粗。” 陆菀摇了摇头:“这些还不够,此举只能照顾到京都附近的难民,其余的难民难以照料。” “陛下肯定还有后手。” 陆菀笑了笑:“确实有后手。”她来回踱了两步:“京都郑家、戚州白家和谢家, 他们的买卖遍布大兴,朕已经同他们打好了招呼,他们也已经开始招工了,作为条件, 朕要承诺他们作为皇商十年不更换。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样一来,全大兴的难民便都有了着落,那些因战争而摧毁的经济也能重新拥有勃勃生机。” “陛下步步为营、思路深远,微臣实在佩服。” 不愧是他钟意的女子。 林澈暗自欣喜。 元祁站在白府外皱眉看着元吉:“这就是你的良计?” “不能吧,哪儿有君子不爱美人的。”元吉用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不成这白公子喜欢男子?五哥,我们明日再带二十个美男过来,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你去办!你去办!你去办”元祁用力往他头上一拍,随后边说边补了两掌:“让你办我 * 们连这白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元吉一只手捂着头一脸委屈的模样:“五哥……” “你别管了,本王明日自己来。”元祁看着元吉委屈的模样又生气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元吉也是好意,于是开口说道。 次日,元祁一早就守在了白府门口。 -- 第99页 “五王爷您怎么又来了?”骗元吉银子的那小厮皱着眉头问道。 “劳烦小哥通报一声,本王有事要见你家白公子。”元祁拱了拱手客气说道。 小厮站在门口打趣道:“怎么?今日王爷也是来送美人的?” 闻言,元祁脸颊涨红低头说道:“前几日是本王唐突了,还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那还劳烦五王爷现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家白公子并不在府中,或者五王爷您可以先行回府。”那小厮道。 元祁往府内看了看:“那本王还是在这儿等吧。”他还以为是白公子不愿见他,所以故意让下人说他不在府中。 “请便。”那小厮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谁知直至第二日午时,白府大门这才缓缓打开,白云翊才请下人邀他进府。 “王爷此次前来若还是因为之前的事,那王爷可以请回了。”林澈坐在帘中说道。 “白公子,本王真的非常需要这些银子,前两日实在是我唐突了,这是三千万两白银的借条,本王名下的田产房产和铺子不值什么钱,约摸有二十万两白银,但本王手中有十万私兵,这十万私兵可以送与白公子。”元祁低着头恳求道。 林澈看了看身后的陆菀,陆菀面色凝重,眉头紧皱,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神情。 “十万私兵,我一介草民,若收了这十万私兵那不就是密谋造反?”他装作若有所思地说道。 “若公子私囤兵士确实有密谋造反之嫌,只是这十万私兵有所不同,这十万私兵乃是我父皇临终留下的,白公子大可找一信任之人帮公子您代掌兵符,本王也会对外称此人乃是本王亲信,那白公子就可将这十万私兵收入囊中了。 ” 闻言,陆菀在心中暗骂:这个元祁当真是好深的计谋,待他同自己赢了,他执掌大兴,大可以再偷偷从国库里将这笔钱拿出还与白家,况且京都富商见白家捐款又碍于元祁王爷的身份哪个不跟着捐款,他想要的何止这三千万两白银,他就这么想赢自己吗?! 林澈见陆菀的拳头攥地愈发紧了,不禁也皱起了眉头发问:“王爷做这些究竟是为什么?” 元祁沉默良久,声音哽咽地说了四个字:“为了陛下。” “陛下?”林澈回头看了一眼微愣的陆菀,不甘心继续问道:“可是大兴如今的女帝?” 明明就差一步陛下就能对王爷彻底死心的……只要陛下对王爷死心,那自己就可以无所顾忌地陪在陛下身边了。 “是,她是女帝,可也是我的妻,是我心里唯一的妻。”元祁低头有些落寞地说道 * 。 “王爷请回吧,这件事明日我便会给你答复。”林澈没有看陆菀,只是摆了摆手兀自说道。 “是。”元祁起身拱了拱手。 待元祁走后,陆菀扶着桌子有些脱力地走了两步,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林医官,你先回宫吧。” “陛下脸色不大好。” 陆菀扶着桌子摇了摇头。 林澈本想陪着陆菀但见她眼神坚定便也识趣地退了下去。 陆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脑袋里一直回想着元祁刚才说的话。 其实从元祁活着出现在乾泰宫的大殿上,陆菀就已经原谅了他许多,只是她没想到,元祁竟愿用他所有身家只为换她登基为帝 。 明明自己都那么对他了,为什么他还要这般对待自己,为何他这么傻…… 十日之期转瞬即逝,群臣进殿,同行的还有白府的管家。 “你竟是白府的管家?”元吉左右审视了一遍那日骗他银子的小厮,这小厮约摸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 十七八岁就能在富可敌国的白家当管家,看来,这小斯不容小觑啊,元吉一直盯着那小厮,似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走了。”元祁一把扯着元吉的领子将他扯走了。 元吉一边往后退还一边用弯曲的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那小厮。 那小厮淡然一笑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入了乾泰宫。 周正见白府管家跟在元祁身后得意地笑了笑 ,站在大殿上保守派都在等着看陆菀的笑话,即便陆菀有戚州白家撑腰 ,也无法填补上国库的空缺,而五王爷有白家人支持,那定然是胜券在握。 “陛下,十日之期已到。”周正拱手说道。 陆菀笑了笑:“是,十日之期已到,朕与五王爷之间也要决个胜负了。” 陆菀伸手将几页纸的策略和结果递给了柳小将军:“孰胜孰非,都要有个决断了,这是朕的治国良策,还请五王爷也将自己的良策交由柳小将军,再由柳小将军将这些东西分发给群臣断一断胜负。” 柳小将军闻言心中明了,他走到元祁面前等着元祁将治国良策递给他,谁知元祁两手一摊:“本王没有什么良策,本王认输。” “这……”柳小将军看向了陆菀。 “五王爷必然有治国良策,还请王爷不必谦虚。”周正皱眉拱手说道。 “是啊,还请王爷不必谦虚。”保守派附议,陆菀还坐在龙椅上,这些大臣也不好直接驳了她的面子直呼元祁为仁帝,况且今日过后仁帝也不再是仁帝了,而是坐在龙椅上的陛下。 “不是本王谦虚,是本王真的没有治国良策,还请各位群臣看一看陛下的治国良策吧。”元祁拱手指向了柳小将军手中的几页纸。 -- 第100页 柳小将军走到周正面前,将那几页纸递给了周正,周正脸色难看地看着那几页纸没有接。 “怎么?周府正不打算看看?”元祁挑眉问道。 周正见元祁这般泰然自若的神情,以为他还有别的良 * 计便伸手接了过来,他将那几页纸看完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陆菀,又重复看了几遍手上的几页纸,他不相信这些计谋会是一个女子的手笔。 “怎么了周府正?”身后的人迫切地问道。 他闭着眼将这几页纸递给了他们。 “这……”身后的大臣看着陆菀罗列清晰的治国良策面面相觑,毕竟陆菀所做策略治标治本,他们很难挑出错漏。 “五王爷,若您还有更好的良策请您拿出。”周正不死心地说道。 “更好的良策……”元祁捏着下巴想了想:“有!本王还真有更好的计策!” 闻言,周正眼神中闪着光立刻说道:“王爷但说无妨。” “这样!我们不妨加大百姓的赋税,从之前的两成变成八成!然后将那些老弱病残通通赶出大兴只留些精壮男子充军,修建被战火摧毁的防御!”元祁一脸认真地模样。 “这这这……”周正没有说话,但身后的大臣们站不住了。 元祁所说的哪里是什么治国良策,这分明就是要将大兴子民往绝路上逼啊! “王爷,此等大事开不得玩笑啊!”赵柳清拱手说道。 “你看本王是在开玩笑吗?”元祁怒声说道。他原就气愤这赵柳清原本支持菀儿后又支持自己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若他一直支持菀儿,菀儿也不至于有这般尴尬地境地,被这帮大臣如此相逼。 元祁怒声过后大臣们都不再言语。 “结果如何,还请周府正做个决断。”陆菀说道。 如今群臣都在,她就想看看这周正还能如何偏袒。 只见周正一副吃瘪的表情眉头紧皱:“国库一事还未见分晓,恕臣不能妄下决断。” “好,既然还有国库一事,那也请周府正做个决断吧。”陆菀大袖一挥重新坐在了龙椅上:“殿下何人?”她冲着那白府的管家问道。 周正见她这么问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还好,听这口气这陆菀与白府之人并不熟识。 “回陛下,草民乃是京都白家的管家,草民姓白名如意。”白管家拱手说道。 “白管家此来何事?”陆菀装傻问道,她还不想暴露自己就是白公子的身份。 “白管家此来可是为了五王爷?”周正抢先问道。 白管家笑了笑没有回答周正而是继续回答陆菀的问题:“回陛下,草民前来是要向国库捐献五千万两白银!” “五千万两!” “五千万两!” 几位大臣议论纷纷,不得不感叹一句白家果真财大气粗,传言白家库房存放了七万万两白银,看来这并不是传言而是事实。 “白管家是为谁而来?”周正问道,言外之意便是这白府究竟帮的是谁,白府帮的是谁这点很重要,这决定了大兴的下一任君主。 而周正对于白府是为了五王爷而来坚定不疑。 “草民——”白管家刻意顿了顿,一时间,除了陆菀和元祁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大殿中静悄悄的。 “草民是为了陛 * 下而来。” 周正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失神地退后了两步,他依旧不甘心,不愿相信今日殿中发生地一切,他强撑着身体大吼道:“陛下为赢王爷当真是不择手段,这白家乃是微臣介绍给五王爷的,怎么又成了陛下的人?那白公子忠君爱国,这当中陛下究竟用了什么龌龊手段!” “龌龊手段?”陆菀冷哼一声起身说道:“周府正将白家介绍给五王爷时怎么没觉得这是龌龊手段?怎么到了朕这里就成了龌龊手段?朕念及周府正你是我父亲的门生所以对你一再退让,你为何要苦苦相逼?” 她又将视线看向了那些保守派:“还有你们这些人,你们反对朕登基不就是因为朕是个女子吗?你们不愿臣服在一个女子脚下,说到底,今日种种你们只是为了你们那可怜的自尊心罢了。” 几个大臣低着头面色涨红,很显然,陆菀的这些话说到了他们的痛处,更是触及到了他们的自尊心。 “即便五王爷输了,那还有八王爷,皇室元家血脉颇多,怎么也轮不到你陆菀。”周正有些失心疯地吼道。 “别,你们要是逼本王为帝本王就出家去。”元吉不满地说道,他对成为九五之尊那是半分兴趣都没有,若是让他当皇帝还不如让他出家呢。 “本王也觉得陛下这女皇当得甚好。”元祁淡淡地附和道。 陆菀顾不得因元祁而五味杂陈的内心,她只想尽快解决这一切糟心的事。 “既如此,那此次比拼便是陛下赢了,众位大臣可还有别的疑问?”柳小将军开口问道。 可能是柳小将军威信不足,众位大臣不说话,也没有应答。 “众臣不言语又是何意?”陆菀有些不悦地问道。 “臣等没有异议。”群臣异口同声地说道,众声中还隐隐能听到几句不大情愿的声音。 “好,那便传朕旨意,即日起,凡妄议皇位者,斩、不尊女子者,斩、再因此事而动摇大兴根基者,斩、” “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第101页 元祁笑了笑,菀儿的几条旨意将保守派的路堵得死死的,真是丝毫不给他们钻空子的机会。 “众卿退朝。”陆菀摆了摆手。 “是,臣等告退。” “周府正。”陆菀叫住了周正,语气柔和地说道:“您留一下。” 难道陛下要杀人了? 那几个保守派心里都不由“咯噔”了一声。 周正苦笑一声,转过身来,待殿中人走完他才缓缓将官帽从头顶摘下:“微臣自请辞官回乡。”今日之事恐怕陆菀留他不得,与其被冠上些莫须有的罪名倒不如辞官回乡来的体面。 “周府正家中可还有人?”陆菀从龙椅上起身走到殿中,不紧不慢地问道。 “微臣……”周正被她问的有些语塞。 陆菀又何尝不知周正自踏入仕途便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大兴,前几年他的母亲也去世了,他哪里还有什么亲人在世,周正说的 * 还乡又还的哪门子乡? “既然周府正家中无人那便好好留在京都留在朝堂吧。” 周正有些惊异地看向了陆菀,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我还记得我初见你是在相府,我父亲的门生很多,可我却对你的印象很深,因为你不大愿意说话,总是一个人,所有人都围着我父亲时,只有你在默默做你认为重要的事,周正,你还记得你初入朝堂的初心吗?”陆菀卸下所有身份和架子掏心窝儿道。 “臣记得,臣要让大兴更加富强,要让百姓不再无家可依。”他不敢忘记自己的初心。 “是,我记得那日我父亲问你时你便是这么答的。”陆菀转头看向周正:“一个国家富强的根本是这个国家的君主是否清明,而并非是君主的血脉,我这般说,周府正可明了了?” 或许是因为如今局面以定的原因,听陆菀一席话,周正忽然恍然大悟,可他心中还有一些疑虑未消:“那今日之事,陛下是否用了些非常手段?” 陆菀又笑了笑:“周府正认为白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畏权势,正直不阿。” 楚家贩卖阿芙蓉一事之后,周正曾给白府下过两次拜帖,可都被拒绝了,但白公子的拒绝反而让周正对于他的为人更加钦佩了。 陆菀不想自己“白云翊”这个身份竟能获得周正如此高的评价。 “这白公子既然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我收买?你这般说法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白公子的为人。”她道。 周正又一次语塞,半晌他才开口问道:“那白公子为何帮您?”他不相信白公子会无缘无故的帮助陆菀。 “因为我便是白公子。”陆菀平淡说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陆菀竟是白公子? 如果这是真的,那该有多嘲讽? 周正疑惑地看向陆菀,他性子执拗还是不愿相信。 “楚雄问斩第二日你便拜访了白家,而白公子以身体不适拒绝了你,第五日你又下了拜贴,可白公子依旧拒绝了你,这便是那两张拜贴。”陆菀从袖口掏出了两张拜贴递给了周正。 周正心中诸多滋味,犹豫了一下这才接过:“那陛下为何不一早告诉微臣,若微臣一早就知道陛下是白公子,也不至于做出这些……”毕竟白云翊在他心中那是神一般的存在,今日辰时他还在想今日来殿中的白家人是否就是白公子,直到他知晓来人是白府管家他还十分失望,这两年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白公子一面,谁知他心心念念的白公子竟是面前这个女人…… “一早告诉你你又怎会死心?”陆菀笑盈盈的说道,她知周正性子执拗,又害怕触碰到他的自尊,所以也未曾明示她的身份,今日将身份说出正为合适。 周正沉默良久,拱手说道:“臣今后自当全力辅佐陛下。”那些复杂的滋味都揉在了这句话里。 不少大臣等在殿外, * 直至周正走出,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周府正可无事?”保守派与他甚是亲近的一位官员连忙问道,他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周正,见周正安然无恙他才放心说道:“周府正也放宽心,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与陛下那真是来日方长。”他话中充满了深意。 周正摆了摆手:“日后我们还是尽力辅佐陛下吧。” 那官员一愣,随后追问道:“周府正这话是什么意思?您害怕了?” “害怕?”周正无奈一笑:“是佩服。”他说完这句径直离开了。 元祁躲在暗处听到这番话才松了一口气,他原本想着若菀儿真将周正杀了,他在乾泰宫附近也来得及替菀儿处理之后的事,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菀儿一个人也可以将这些事处理的很好。 周正走后陆菀一人坐在乾泰宫后殿批阅奏折,直到傍晚她才回到昭华宫。 昭华宫安静的出奇,皎月也不见了踪影,她不免心生疑惑小心翼翼地推开宫门,她的手已经不自觉攥起了拳头。 内殿也安静无人,灯火却异常通明,她将内殿的门推开,一个人影飘过,她迅速抬起拳头给了来人一拳。 “啊!”元祁痛苦地捂着脸哀嚎。 陆菀见是元祁立刻收起了拳头,她左右环视了一周,桌上放满了她爱吃的饭菜,窗幔和纱帘也换了新的,烛火被有规律的摆放随着微风摇曳甚是美丽。 -- 第102页 这是……元祁给她的惊喜? 元祁捂着脸缓缓抬眸,他在心中盘算的许多肉麻话被陆菀这一拳彻底打散了。 “菀……菀儿……”他支支吾吾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爷深夜来我昭华宫可是有要事?” 元祁结巴说道:“本王……本王是来看念儿的……” “念儿不在昭华宫还请王爷请回吧。”陆菀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菀儿!”元祁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陆菀,他见陆菀回头立刻双膝下跪:“菀儿!本王错了!” 陆菀微愣,随后双手不自然的垂于两侧,她淡淡问道:“王爷错在哪儿了?” “本王那日不该放走沈翊宸,不然她也不会伤了丞相,虽然本王是好意,但结果已经是不可逆的,从今往后,本王愿用一辈子赎罪 ,我们一起照顾丞相,一起照顾念儿。” “那些日子本王被困在死人谷,本王才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了,若不是本王想见你,本王根本不能活着出来,无论那些日子多难熬,本王都熬过来了,就只是因为本王想见你 。菀儿,本王离不开你。”这些话对于元祁来说太过肉麻,他说这些话时都不敢看陆菀的眼睛。 “王爷是在怨我?” “没有没有。”元祁连忙解释,他抬头看了一眼陆菀又低下头说道:“本王曾经怨过你,可本王想了想,若本王站在你的角度想,或许做的会比你更绝情,菀儿,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而这些误会本王想用余生帮你解 * 开。” “念儿也不能没有父亲。”他恳求地说道。 “是啊,念儿不能没有父亲,看来朕要效仿先太后养几个面‖首了,这样念儿就能有好多爹爹了。”陆菀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可!”元祁立刻起身:“念儿和你都不需要面‖首!有本王就够了!” “哦?”陆菀挑眉一笑:“那王爷愿意当朕的面‖首吗?” “面…面‖首……”元祁犹豫了一刻才开口说道:“本王愿意!” 在陆菀心里她已经原谅了元祁,但她心中积攒了那么多的怒气,可不能只因为元祁的三两句话就消散殆尽,她这番举动就是为了消气。 【两年后】 陆菀倚在元祁肩上愁眉不展,就连元祁送到她嘴边的葡萄她都没吃。 “还没有川儿的消息吗?”元祁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陆菀摇了摇头:“没有,皎月对他情深,自请出宫去寻了,川儿这两年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朕将寻人启事贴满了大兴,也不见川儿的踪迹,朕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元祁俯身抱了抱陆菀安慰道:“川儿会回来的,本王知晓川儿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可你也尽力去寻了,剩下的只能看天命了。” “嗯。”陆菀每每想起川儿不见了,她就愁眉不展。 “念儿!”元祁一声惊呵叫住了准备偷偷溜走的念菀。 “爹!”念菀一跺脚不高兴地喊道。 “你又要出宫?”陆菀问道。 念菀点了点头,不敢看陆菀,相比较爹爹,她更害怕娘亲,这两年娘亲在朝堂上的雷霆手段那可是人尽皆知,谁都害怕。 “不可以,宫外坏人太多了!”元祁皱眉说道。 “我有祁风哥哥陪我。” 陆菀:“念儿,不可以!” “哼!自从爹和娘和好后,受伤的都是念儿!念儿走了,不打扰你们!”念菀冷哼一声不高兴地跑来了,祁风立刻追在她的身后。 是啊,陆菀又是什么时候彻底原谅元祁的? 大抵是去年塔乌再次来范,她御驾亲征也被困在了死人谷那次吧,那次若不是元祁强行率兵进入死人谷恐怕她就死在了死人谷。 那是陆菀这几年第一次觉得元祁的肩膀如此宽大,她也切身的体会到元祁那一次被困在死人谷是多么的难熬。 想到这些,陆菀不禁问了一句:“王爷不怪我抢了你元家的江山?” 元祁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不怪。” 陆菀:“为何?你该怪我的……” 元祁想了想:“江山是你的,你是我的,就相当于,我拥有你就拥有了整个江山,你要征服整个江山,而我只需要征服你,何乐而不为?” 陆菀:???????? 她嘴巴勉强往上一勾,便准备动手。 “好了好了!”元祁连忙抑制住了陆菀想对他动手的冲动,他认真说道:“因为你就是本王的全天下。” “陛下!”柳公公火急火燎跑进了昭华宫:“陛下,相府传来消息,相爷醒了!” ————— * ————— 韶华不负,我愿倾其所有满足你的夙愿,而我也终将成为你一辈子的欠债人。 ——元祁 爱本就是一件奢侈品,但若真的遇见,那就是一件幸运。 ——陆菀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