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努力变得不喜欢他》 第1页 书名：今天也在努力变得不喜欢他！ 作者：许姑娘 曲绘星每天都在努力想要变得不喜欢沈曳，但她每天都在失败。 明明已经躲他躲得很注意了，他却还是会因为各种巧合出现在她的身边，不停得让她对他更加喜欢。 她真的，太难了。 …… 患有猝睡症的曲绘星经常会突然睡着。她不害怕猝睡，只是害怕万一突然睡着受伤了会让父母担心。但她几乎没有受过伤，猝睡的发作也很少会被父母发现。 她一直觉得这因为自己很幸运。 直到有一天，她没忍住抱了一下沈曳，为了蒙混过去，她眼睛一闭，装成了猝睡症突发。 然后，她就立马被沈曳扛到了肩上，偷偷地抱回了他的家。 …… 小透明猝睡症少女x魅力值满分全优少年 <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QingMeiZhuMa.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青梅竹马</a>。双向<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AnLianWe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暗恋</a>。 慢热日常。每晚九点。 —— ☆、第 1 章 《今天也在努力变得不喜欢他！》 许姑娘/文 01 燕宁大学的操场边，种着一整排的银杏树。 深秋，黄色的银杏树叶被风一刮，飒飒扬洒了无数片，纷纷落到了树下，在一个用肥大运动服罩起来的人形身上堆了起来。 就在树叶已经堆得要堆不下的时候，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黝黑女生跑了过来。 “绘星，绘星？” 她边叫着，边把人形运动服上的树叶拍掉。 见树叶都拍光了，人形运动服还是一动都没动，她只能把运动服掀开，露出罩在运动服下面睡得正香的人，然后贴到她耳边，耐心地继续喊：“曲绘星，醒一醒！要集合啦！” 被耳边的声音唤回意识，曲绘星茫然得慢慢抬起了头，披着的头发被运动服蹭出了静电，好几根都还在炸毛，因为趴了太久，长睫毛被压得乱七八糟，脸颊也被压出了印子，印子的形状正好就是她卫衣袖子上刺绣的一朵花。 砸砸嘴巴里的口水，看清眼前的操场，曲绘星终于开始逐渐恢复意识。 但现在也没时间让她清醒了，体育课下课前的集合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曲绘星只能赶紧扯下背上的运动服，一路小跑地跟着大家往集合地点跑。直到体育老师喊完了“稍息立正”，她才模糊地想起来这次睡着前的事。 她好像是手拿着运动服走到了树下，接着把运动服抱到怀里准备蹲下系鞋带，然后…… 然后就眼前一黑，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因为这种情况发生的次数实在太多，曲绘星一点都没有感到惊慌。在老师宣布了下课解散后，她捂着嘴打了个大哈欠，然后眨着沾上了泪珠的长睫毛，不紧不慢把运动服套到了身上。 “绘星！” 操场另一区，刚才叫醒她的那个黝黑健美的高马尾辫女孩又活力四射地蹦起来招呼她。 她叫蒋钟，是曲绘星的舍友。 虽然跟曲绘星同样就读于美术学院，但蒋钟却是有证的国家二级运动员，在她们市的女子长跑比赛里几乎次次都是冠亚军，体测800米随便跑，跑完以后面不改色心不跳，而且篮球、足球、排球、乒乓球都有涉猎，运动相当全能。 她的这种精神抖擞，跟曲绘星整日蔫头耷脑、眼睛仿佛总也睁不太开的迷糊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曲绘星还是很喜欢跟她呆在一起，总觉得在她的身边，自己也会被她的热情和活力感染到、变得更加有精神一些。 “我马上过去。” 曲绘星仰着脸冲蒋钟招招手，开始往她那边走。 但她刚走没多远，斜后方附近的羽毛球场就高高跃起了一个矫健的男生身影，有力地一挥拍就是一个扣杀。随着清脆击球的一声“砰！”，羽毛球风驰电掣朝曲绘星射了过去。 常年沉浸在半睡半醒的状态里，曲绘星的反应也就比树懒快那么一点儿。等她迟钝地意识到了有危险靠近，再慢半拍地转过头，那个羽毛球正好一头扎进了她刚才为了能多清醒点、胡乱把头发撸起来扎好的道姑头上，连带着她整个人都朝后趔趄着后退了两步。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曲绘星还在低头捂着脑袋犯晕，罪魁祸首倒是很快跑了过来，露着颗有点歪的小犬牙憋着笑，抬手就去摘曲绘星头顶挂着的球。 边摘着，他还拍掉了曲绘星伸上来想自己摘球的手，“你别动，都缠到一起了……”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曲绘星的头发软软细细的，和羽毛球的鸭毛毛片搅在一起，确实缠得又乱又紧，用蛮力扯都扯不开。 但听到这个声音，曲绘星却是眼皮一跳。再一看到对方卫衣袖子上和她一样的刺绣印花，她刚才还没散尽的睡意一瞬间就呼啦全没了。 果断低头把运动服的拉链拉到脖子上，将身上除了颜色、其他全和他一模一样的卫衣遮得严严实实，随后，曲绘星警觉地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没人，才皱起脸对着跟前的人低声问：“你不是说你这个月不穿这件卫衣吗？” “哦。” 想了想，学着她，男孩子也特工接头似地认真低声说：“我也没想到今天突然降温，我原来准备穿的那件衣服太薄了，又不想在里面加秋衣，就随手把这件抓绒的穿上了。” 边说着，他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又轻又快地一点一点把她的头发从鸭毛里解救了出来，最后竟然一根头发都没扯掉。 -- 第2页 “好了。” 他话音刚落，曲绘星掉头就跑。 男孩习以为常，非常熟练地用两根指头就勾住了她后面运动服的领子：“你一会儿回家吗？” “不知道！” 曲绘星挣开他，撒腿就跑，小短腿蹬得卖力得很，跟后面追着只洪水猛兽似的。 呼哧呼哧跑了一段，见他在原地漫不经心掂着球没过来，她的脚步才慢了下去。 “沈曳你干什么了？把人都吓跑了。” 沈曳打球的对手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回来，干脆扛着球拍晃悠了过来。 他从头到脚、一身穿搭都是红的，连运动鞋都是招眼的正红色，亮得惊人，走到哪儿都是最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个。 不过，当他凑到沈曳身边的时候，大家的眼神却会不约而同地全部从他的身上转移到沈曳的脸上。 对此，这个名叫杜申然的人是这么表示的：“沈曳你真是我的救星，我这人特害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老是冲我看，看得我说话都想犯结巴。跟你站一块以后，终于没人盯着我看了，我终于可以自由地说话了！！！” 然后他从此以后铁了心要跟沈曳始终不分离。 今天也是一样。他一走到沈曳身边，本来看着他的人立马就看向了沈曳，于是他终于可以自顾自地开始唠：“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你打球失手，刚才我还以为那球肯定是我输。哎，接球的时候你是不是走神了，当时看什么呢？我跟你说你不要因为赢了我几局就觉得跟我打球可以走神，我只是疏于练习而已，等我……” “不打了，我回家。” 本来低头掂着球的沈曳突然停住，把球递给他。 “啊？”杜申然很伤心，连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都没意识到，“你怎么又回家啊？” 沈曳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仿佛是认真的回答。 他说：“我想吃火锅。” 而曲绘星这边，也被问到了一个问题。 就在她扑向蒋钟、觉得终于获得安全以后，蒋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那个用球砸到你的男生好帅啊，是咱们学校的吗？” 不妙。 一向反应慢的曲绘星在此时简直条件反射：“不知道。没见过。不认识。” 她可一点都不想再在学校和沈曳扯上什么关系。 为了把关系撇得更清，她努力地摆出一脸的遗憾：“真的很帅吗？我刚才还没睡醒就被球打了脑袋，晕头转向的，都没仔细看到他的脸。真是太遗憾了……” 说着，连圆乎乎的小鹿眼都耷拉了。 “也不用那么遗憾，”蒋钟安慰地拍拍她，“你看，他还在那儿呢，现在还能看。” “……” 这下想不看都不行了。 怕被他发现，曲绘星偷摸摸地咻地扭头，都没看清他的脸，就赶紧把头转了回来。 然后，她郑重地朝着蒋钟竖起大拇指。 “帅。” 这句话她也说得算是发自肺腑。 沈曳的那张脸的确是可圈可点，就算她从记事起每天都在看沈曳的脸，也始终没能看腻过。 白皮肤，小狗眼，嘴一咧露出歪歪的小犬牙，讨人喜欢的少年气息足得很。这两年随着他年岁变大，棱角也分明起来，从眉骨鼻梁到下颌脖颈，男人的轮廓和线条慢慢地全都浮现了出来。上次她偷偷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个小时，愣是没能挪开眼。 总之就是帅得特别自然，特别招人喜欢。 这也就算了，但他不仅长得好，而且学习好、运动好，就连性格也好得不得了。 有趣开朗，阳光健谈，天南海北跟谁都能聊。 不认识的老师、隔壁班的同学、校门口卖糖葫芦串的老奶奶、杂面馆里看店门晒太阳的沙皮狗，全都是沈曳的好朋友。他想要号召大家做什么事情，随时都能一呼百应。 没有人不喜欢他。 和他青梅竹马的曲绘星也当然是一样。 但她现在正在努力—— 努力变得不喜欢他。 ☆、第 2 章 02 今天是周五，周末两天没有课，可以一直呆在家里，而且这段时间她爸妈都出去跟团旅游了，她可以一个人在家里自由地玩，想想就很开心。 于是家住本地的曲绘星在操场门口和蒋钟告了别，走出校门扫了辆共享小单车，蹬着车轮专心致志地骑上了路。 但是才刚拐了个弯，她的身边就又冒出了沈曳。 他的共享单车比她的大一个型号，他本来又是一米八七的个子，骑在车上高头大马。而她蹬着她的小车跟在后面，就像骑了个带辅助轮的儿童自行车。 她有意不想跟他说话，所以故意把车骑得更慢，但沈曳也跟着慢了下来。 她又吭哧吭哧用力蹬着车轮加速想甩掉他，结果累得鼻尖冒汗，他却还是不紧不慢地晃悠在她旁边。 前面红灯，两辆自行车都停了下来。 沈曳的两条大长腿蹬着地面，慢悠悠地把车向后挪，没两下就挪到了曲绘星的小矮车旁边，长胳膊一伸，手就勾到了她背着的书包的带子。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他们也总是骑车一起回家。沈曳平时从来不背书包，每天晚上手里拿上两本书就走，所以每到下了晚自习，他都会在教学楼门口等着曲绘星慢吞吞走出来，拉开她的书包，把他的书放进去，然后就很顺手地把她的书包背到了到自己的身上。 -- 第3页 每次看到他背着她的书包骑车在自己身旁，曲绘星都会在心里偷偷地开心好一会儿。 但是现在，曲绘星小脸板得绷绷的，意志很坚定：“不用。我自己背。” 沈曳也不说话，手上稍微使了点力气，拔萝卜似的非要提着她的书包带子。抵抗中的曲绘星就像只被拎着后颈的竹鼠一样，不管怎么吱吱反抗都没有用，最后只能泄气地让他把书包提走了。 拿到了书包，沈曳胳膊一甩，把书包背到了背上。 回头看一眼还在泄气的曲绘星，他伸手捏了一下她道姑头的小发包：“走啦。”说完他先一步骑了出去。 曲绘星这才发现，红灯已经变绿了。 看着他的背影，曲绘星在心里握拳告诉自己： 下一次，一定要躲开他自己回家。 就算躲不开，也绝对不能再被他把书包拿走了。 绝对不能。 …… 绿野幼儿园是一家有着快四十年历史的民办幼儿园。 幼儿园的教学楼是由<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minguo/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民国</a>时留下的老宅子改建的，外面看是古香古色、红砖绿瓦的八角建筑物，里面却早已充满了现代化的设备。院子里也布满了游乐设施，花圃里还种着小朋友们亲手栽下的花和蔬菜。 这里也是沈曳和曲绘星的家。 在四十多年前，沈曳和曲绘星的祖父就共同出钱买下了这里，开始了幼儿园的经营，后来老人们相继去世，幼儿园就交到了沈爸爸和曲爸爸两人手里，沈、曲两家也一直都住在这里。曲绘星家在顶楼，沈曳家在倒数第二层，下面则全是幼儿园的教学区域。 因为两位园长崇尚着“小孩子就是要开心地玩”的教学理念，花了大量的资源在课本教学之外，所以来这里上幼儿园的大中小班小朋友加起来只剩下了三十几个。现在，院子里还有四五个在等爸爸妈妈来接，看到沈曳回来，他们嗷嗷喊着“沈曳哥哥”就一帮哄地围了上来。 沈曳弯下腰，抱起那个被挤得落在最后的小胖子，找了个滑梯口一坐，就跟他们聊了起来：“你们今天都干什么了？” 以前上高中，沈曳和曲绘星很晚才能回家，没什么能和孩子一起玩的机会，但今年高考以后的整个六月，沈曳几乎都呆在幼儿园里，跟孩子们全都混熟了。 而比起沈曳，曲绘星这里就算得上门可罗雀了。她只能一个人靠到旁边的滑梯扶手上，眼巴巴等着沈曳抽出空把她的书包还给她。 “绘星姐姐。” 听到这个奶声奶气的细小声音，曲绘星转过了头。 对呀，她还有豆豆。 豆豆今年刚两岁，是幼儿园最小的孩子，本来因为年纪太小，绿野不想收他，但他的妈妈工作太忙，没办法照顾他，不停地恳求绿野，大家没了办法才同意的。 吧嗒着小短腿跑过来，豆豆朝曲绘星伸出小手：“绘星姐姐。摸脸。” 曲绘星的皮肤底子特别好，又白又嫩，脸还软得不得了。明明脸上看着没什么肉，但是一捏起来，手感就跟果冻似的，嘟噜嘟噜地都能晃，所以豆豆总喜欢去摸她的脸。 而曲绘星是一个随遇而安到没什么脾气的人，从她自己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每次老师分完水果，其他的小朋友觉得她手里的水果大、嚷着不公平要跟她换的时候，她总会把头一点，“好啊。” 想要换我的苹果，那就换好啦。 想要摸我的脸，那你就摸好啦。 都可以。无所谓的。也行吧。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反抗精神。 蹲在地上被豆豆摸着脸，曲绘星思考，她觉得她这辈子所有的脾气和反抗精神，大概都用在上大学前不准沈曳在大学表示和她认识上了。 那是两个月前，大学新生报道的前一天，她下定决心不再继续喜欢沈曳。 于是她做了一整天的心理建设，紧张得手心里的汗都擦了好几遍，终于鼓足勇气跑到他的房间，提出了希望在大学里他们能互相装作不认识。 当时沈曳正在打游戏，听完她的话，他松开了鼠标和键盘，转过脸狐疑地盯着她看。 随着毒圈缩圈把他的血条一寸一寸耗尽，曲绘星心里的坚定也一点一点消散。就在她觉得自己肯定没办法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的时候，沈曳托着腮小心试探地开了口：“就因为我把你坚果麦片里的坚果全都吃光了？” ？ ？？ ？？？ 为这件事烦心到还没来得及去拆开她新买的坚果麦片的曲绘星，立刻就坚定了起来。 “因为我想在大学交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好朋友。” 她把提前准备好的、并没几句实话的稿子背了出来。 “以前跟我交朋友的人，几乎全都是为了你，想要知道你的喜好、想要借机跟你说上话、想要放学跟你走一条路、想要你的联系方法，”她背着腹稿、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数，“就连我跟别人表白——” 沈曳：“什么别人？哪个别人？你什么时候跟人表白了？” “你别管！” 做事讲究的是一鼓作气，被他这么一打断，她都有点再而衰了，本来想好要说的话也忘了好多。 “我就是跟别人表白了。但是别人因为我总是跟你待在一起就把我拒绝了，不管我怎么解释都不行。你出现在我身边，我根本就没办法谈恋爱。” -- 第4页 沈曳：“你到底是想交好朋友还是想谈恋爱？” 三而竭。 曲绘星：“反正你如果在学校说出认识我，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完全是气势汹汹地去，虚到不行地回。 接着没多久，就到了军训和开学。 两个人虽然上的是同一所大学，但是曲绘星在美术学院，沈曳在医学院，平时的活动区域和路线全都不一样，所以根本也没什么碰面的机会。 唯一一次的相遇是在南食堂，曲绘星正挤在打饭的人群里往打饭口冲，沈曳端着已经打好的饭往外走，两人远远的有了一次视线相碰，曲绘星立马抓住机会，用“你敢过来我就把饭扣到你脸上！”的眼神展露自己的决心。 沈曳看没看到不知道，她身边的另一个舍友陈珠倒是看到了，在吃饭的时候，陈珠边感慨着“你这孩子以前的生活得多艰苦啊，连抢个饭都能一脸誓死如归”，边往她的盘子里多放了好几块糖醋排骨。 …… “既然你们今天都表现这么棒，我给你们做动物气球好不好？” 曲绘星走神的这段时间，滑梯前的沈曳已经听完了小孩子们七嘴八舌的汇报。 在挨个他们表扬了一遍以后，他拿出了一袋气球，眼神往曲绘星那儿扫了扫：“豆豆喜欢什么动物？” 于是，在曲绘星结束神游回过神的时候，豆豆已经松开摸着她脸颊的手，喊着“小狗、小狗”地颠颠跑向沈曳了。 就这样，沈曳把唯一愿意给她捧场的人也抢走了，曲绘星只能孤零零地坐到滑梯的台阶上，看着他把气球条越吹越大。 气球条吹好，他灵活地折了几下，小狗的样子很快就出现了。 接着，小熊、青蛙、螃蟹…… 曲绘星靠着滑梯扶手，看着他的手指不停地动来动去，眼前慢慢变黑，意识也跟着涣散了。 印象里耳边的最后一点声音，就是小朋友们参差不齐的呼声： “绘星姐姐又睡着啦！” ☆、第 3 章 03 曲绘星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昏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她对面的一盏小台灯，沈曳正坐在台灯旁，拿着刻刀在一个南瓜上面不停地挖。 她有猝睡症，这件事她从初中起就知道了。 最开始发现不对劲，是因为她白天上课时经常在睡觉。就算班主任把她当问题学生放到了第一排、放到了老师的眼皮底下，她还是说睡就睡，脑袋一倒一趴就陷入了睡眠。老师拿她没办法，只能罚她到教室后面站着。但是有一天，站着站着，她突然膝盖一软，身体无力地昏睡着摔倒了，老师吓得不轻，赶紧联系家长把她送去了医院。 检查做了一套又一套，最后医生告诉他们，她会在白天不受控制地突然睡着，是因为她得了猝睡症。学术点儿讲，就是一种不明原因的多症状的症候群，主要症状包括白日过度嗜睡、夜间睡眠中断、猝倒、睡眠麻痹、以及入睡前的幻觉和可能发生的记忆缺失等。虽然通过医学手段和药物控制能让她的病情稍微好转，但却不能治愈，所以除了习惯，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曲绘星听了以后，反倒松了一口气。现在大家总算都知道了，她不是不爱读书，也不是调皮、故意不听老师的话，她会在上课时间睡觉，是因为她生病了，她本质上还是一个好孩子。 但曲爸爸和曲妈妈却放松不了。宝贝女儿得了这么奇怪的病，把他们急得不得了，但是找遍了所有权威的专业医生，得到的答复却全都是不能根治。最后还是曲绘星安慰他们，说既来之、则安之，连最权威的医生都说治不好了，那他们能做的就只有适应。 她这么说，倒也不光是为了安慰家人，她也的确就是心宽。她觉得比起癌症心脏病，她的猝睡症就只是个小病，既不会突然死掉，也不会缩短寿命。再说，就算得了感冒发烧还会难受得咳嗽流鼻涕呢，可是得了猝睡症，却只是会睡觉，所以在她的意识里，这个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不过，心宽归心宽，因为猝睡症造成的小磕小绊的受伤在最开始发病的几年里还是会经常发生。曲绘星不想让爸妈看到伤心，所以只要伤得不严重，她都会瞒着她爸妈，偷偷地找到沈曳，两个人躲起来一起把她的伤口处理好。 一天一天地，日子也就这么慢慢得过了过来。至少在两个月以前，曲绘星都还没有真正意识到，猝睡症到底会给她的人生带来什么巨大的影响。 …… “你醒了？正准备叫你。” 看到了曲绘星睁着眼睛，沈曳抱着南瓜走了过来。 他蹲到曲绘星跟前，把手伸到他刚挖好的南瓜头的咧嘴里。 “我饿了，晚上吃什么？” 曲绘星慢慢地回了神。 她问：“叔叔阿姨呢？” “去郊区的房子了。那边空气好，他们早就想过去住，但是这边离高中近，为了我上学方便，他们就一直没去。这周见没什么事，他们周一就带着行李住过去了，剩下我一个人在这边，连冰箱都是空的。” 说着，他把手从南瓜头的嘴里拿出来，放到了它眼睛的窟窿里。 这里是绿野幼儿园院子里的仓库，里面堆满了幼儿园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是沈曳和曲绘星的秘密基地，只要她受了伤，他们就会偷偷躲到这里来处理伤口，从来都没被大人们发现过。 -- 第5页 现在，还有一个多周就是万圣节，幼儿园要搞变装活动，所以这里就又放置了不少万圣节会用的东西。准备刮空用来做装饰的成熟南瓜，还没安上灯泡的小挂灯，各种奇怪的、到时候要挂到树上的骨头铃铛挂饰，还有一大袋子纯黑色的尖顶巫师帽，打算万圣节当天让小朋友们手工往上面贴星星和彩条…… 听着沈曳说话，曲绘星慢吞吞地站起来，一不留神，肩膀就撞到了堆在身边的那袋子巫师帽。袋子晃了一下，紧接着整个地倒了下去。 眼看一整袋的帽子都要倒扣着掉到地上，沈曳腾出一只抱南瓜的手，很<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QingSong.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轻松</a>地就把袋子扶住，只掉出了最上面的几顶。 曲绘星松了一口气，蹲下把它们一个一个拍干净，捡回袋子里 。 边捡着，她记起了沈曳还在等她的回答。 忍住想和他一起吃晚饭的渴望，曲绘星不停拍着手里已经很干净了的帽子，低着头说：“那你叫外卖好了，我要自己回家吃。” 沈曳没出声，继续抱着南瓜，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她捡帽子。 过了一小会儿，他问：“你报名了吗？” “当然报了。” 这一次，曲绘星立马就做出了回答。 “到毕业前一共只能考八次，不能浪费任何一次能及格的机会！” 随身带着单词书，一有时间就背单词，十二月的英语四级考试可是这整个下半年里曲绘星的头等大事，她对于这件事可以说是相当重视，每天都能想到它好几次。 但她也知道，以她的英语水平，开学考试时英语能考到c级、拿到参加四级考试的资格靠的完全就是运气，一次性考过四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必须要次次报名，把希望寄托在命运的眷顾上，说不定会再有一次好运气，让她误打误撞通过考试。 为此她在上个月上交考试费前，还专门心诚地去转发了好几条的锦鲤。 沈曳对她的想法摸的一清二楚，听完就想笑。 但是他忍住了。 “嗯。” 他认真地为曲绘星的计划点了头，然后告诉她：“我问的是运动会。” “……” 哦。 “我没报名，不过我们学院给我安排了项目，要我参加high game接力。” 他们学校的秋季运动会一向是和新生趣味运动会一起举办的，除了常见的田径接力跳高跳远这些，还有蛟<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Drago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龙</a>出海、毛毛虫竞速等趣味运动项目。 不过最让大家在意的，就是今年新加入的high game陆地障碍闯关接力赛项目。 十个巨型气垫，分别是十个障碍赛项目，通过接力跑完全程，哪一队完成的用时短，哪一队就能获得胜利。而曲绘星负责的是其中名叫“金蝉脱壳”的关卡，任务是要匍匐着钻过十米长的气垫管道。 按理说，这是一项相当耗费体力的项目，光是匍匐前进十米就很累了，何况还是在不断起伏的充气气垫上匍匐。 但美术学院里能快速完成这项任务的男生实在没有，所以在看到”金蝉脱壳“示意图中管道洞口的高度是一米五后，他们决定另辟蹊径，让全院新生里最矮的曲绘星弓着腰跑过去。 理论上倒是可行，但high game挑战赛是今年第一年出现的新项目，没人知道各个关卡具体的样子是什么，所以曲绘星真的很怀疑她到底能不能弓腰钻过去。 虽然他们学院的主席已经拍着她的肩膀明确表示过“钻不过去也没事，重在参与，反正咱们美院也从来没在运动会上得过名次……” “这么巧。” 沈曳笑起来。 他友好地伸出手，摆出要跟曲绘星握手的样子。 “high game接力赛，金蝉脱壳项目医学院选手。” 竟然是同赛道的竞争对手！ 曲绘星立马严肃地绷住了脸，完全不想跟他握手了。 她不回应，沈曳也不在意，手又往前伸了伸，捏住她的脸颊上的肉晃了好几下。 曲绘星皱起眉。 “以后不准捏我的脸了，我的脸都被你捏松了。” 而且我现在正在努力变得不喜欢你，你这样，太容易动摇军心。 沈曳听完，看了看她，然后扭开了脸，全当没听到。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耍赖？ 曲绘星鼓了鼓脸，开始思考自己该再说些什么才能说服沈曳别来捏她。但沈曳已经麻利地把剩下巫师帽全装回袋子里，封好袋子口，丢回了原来的地方。 接着，他很顺手地就把曲绘星拉了起来。 “我买了后天晚上high game游戏工厂的门票，他们那里的充气设备和学校运动会租的完全一样，可以提前去熟悉练习一下。现在票还多三张，你要不要？” 虽然思想境界没有高到“我一定要为学院争光、干掉其他的竞争对手！”，但不管怎么说，她也不想整场接力在自己这里掉链子。如果能提前到同样的设备上体验一会儿，当然最好。 但曲绘星心里却还有点怀疑：“你就不怕给了我以后，我们院赢过你们？” “本来吧还有点担心，但是现在就……” 沈曳用手在曲绘星头顶比划了两下，突然一脸惊奇：“你是不是长高了？原来离我胸口还有一大截，现在只要踮踮脚就能到了。” 说谁矮呢？ 曲绘星深吸一口气：我一定要为学院争光，干掉医学院这帮王八蛋！！！ -- 第6页 她朝他伸出手：“票给我。” 沈曳听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了票。 但就在曲绘星的手指要碰到门票的时候，他又立马把票收了回去。 露出他的小犬牙，沈曳对着她一笑。 “我想吃火锅。” 居然利诱。 曲绘星：“我家里没什么菜了，我今天晚上本来打算煮个方便面……” 没等她说完，沈曳已经拎起她的书包，“那赶紧走啊，再过一会儿菜市场就没人了。” 找不到借口的曲绘星只能捂着闷住的胸口跟在了他的身后。 ☆、第 4 章 04 菜市场离幼儿园也就十几分钟的路，沈曳和曲绘星从小就经常给家里跑腿去买菜，所以几个老摊主都跟他们很熟悉。 到了菜市场，两人很有默契地分开了。沈曳去了蔬菜区买菜，而曲绘星则到了肉类区，挑好了羊肉请老板做成羊肉卷。 羊肉切片机嗡嗡地响着，见摊子前没有别的客人，看着曲绘星长大的老板娘就跟她唠起了家常。唠着唠着，就唠到了“我一个外甥也在你们大学，比你大两级，家里条件和个人条件都挺好，不如你们加个联系方式聊一聊”。 曲绘星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这里。她愣了愣，正准备摆手拒绝，老板就从切片机前转过身，“净瞎介绍。” 他操作着机器，对着自己老婆说：“人家身边有小沈，用得着你操心牵线？” “也不知道是谁瞎说。” 老板娘也不服气。 “前阵子小沈他妈来，我还问过她，她说两个孩子就是好朋友，没有别的事。” 听到老板提到沈曳，曲绘星拒绝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等老板娘说完，她身体里的一股劲儿猛地涌了出来，从脚底直冲到头顶。 她拿出手机，双手捧着，用力递给老板娘。 “请把联系方式给我！” 谁稀罕跟沈曳有事！ 沈曳提着大包小包的菜过来接曲绘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曲绘星一脸坚毅递出手机的样子。 “小沈也来啦。” 老板娘和沈曳打完招呼，没接曲绘星的手机，而是擦了擦手，问了她的号码，自己发给了他的侄子。 “咱不用主动去加他，让他主动加你！” 递出手机以后，曲绘星其实就已经后悔了。 本来还想着，实在不行，不主动去加对方就好了，可没想到老板娘却要了她的电话让对方加，而且刚离开菜市场没多久，对方加好友的申请就发了过来。 看着【同意】的按钮，曲绘星就跟看着一个按下去就可能会炸掉的炸弹开关似的，死活按不下去。 “不想加就算了。” 沈曳站在她身边，一眼就看到她手机上显示的是什么。 “见都没见过，有什么可聊的。” 这句话突然就提醒了她。 曲绘星意识到，也许她的确应该多认识一些人、多跟其他优秀的人交流。 总跟沈曳在一起，眼里当然就只能看见他一个，等她认识了更多和他一样优秀、甚至比他还优秀的人，说不定她就会喜欢上其他人，觉得沈曳也没有那么好。 这种想法给了她力量，她的手指一下子就按了下去。 她低着头，认真地回应沈曳：“是我自己要加的。” 沈曳嘴角抿了抿。 “你到底被谁拒绝了？” 他边走边看着她：“我把可能的人全都想了一遍，也没找出来。你高中认识的人也就那几个，你们班的？隔壁班的？难道还能是我们班的？” “不告诉你。” 曲绘星握着手机，看着前面的路，回答得干巴巴。 没多久，他们就回了幼儿园楼下。 停住脚步，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把手背到身后。 “cei丁壳！” 曲绘星出的是布，沈曳出的是剪刀。 …… …… “上来吧。” 输了的曲绘星只能拿出钥匙，让沈曳到她家吃晚饭。 这是他们从小就约定好的习惯，谁输了，就到谁家写作业，输的人要用自己的零花钱供应两个人的饮料和零食。 上着楼梯，曲绘星叹了口气。没办法，谁叫她今天就是运气不好，以前运气好的时候，她能每天都赢呢。 沈曳走在她身后，听到她自认为今天运气不好的叹气声，低头笑了一下。 曲绘星从小到大只要玩这个，第一次出的永远都是布，这么多年过去，她愣是一直没发现，傻不傻。 他越想越觉得开心，大长腿加紧往前迈了几步，超过了她，顺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然后就被曲绘星拎在手里的塑料袋砸中了屁股。 曲绘星：“都说了不准乱摸！” 沈曳想了一下，又伸手揉了一把。 曲绘星：塑料袋风火轮攻击！ …… 闹闹腾腾地到了家，曲绘星到厨房洗菜，沈曳则熟门熟路地把她家的电磁炉拿出来，把碗筷摆好，又开始调酱料。 等曲绘星把要涮的菜和肉端到餐厅的时候，一整块的牛油已经漫漫融化成了火锅底料，马上就可以开饭啦。 搓搓手，曲绘星坐了到沈曳对面，看着沈曳拿着公筷往电磁炉里放肉。 跟沈曳吃饭就是这么省劲。他从小的礼仪就好得很，只要他在餐桌上，从来都不用长辈和女性动手，一个人就能把所有人都照顾到。 -- 第7页 在她的期待的目光里，沈曳七上八下地把她喜欢吃的鸭肠和牛肚涮好，然后直接放到了她面前的盘子里。 看着盘子里的肉，曲绘星心里的小开心又悄悄地跑了出来。 但是突然她就又反应了过来，不对呀，我正在努力要变得不喜欢他。 这下她真的又开始发愁了。 这样下去，她要怎么才能变得不喜欢他呢？ 越想越愁，吃都不下饭，曲绘星放下筷子，看着沈曳：“沈曳，你觉得你的缺点是什么？” 沈曳听了，顿了顿筷子，突然眉眼间就浮现出一种显而易见的兴致寡淡。 他垂着眼睛，把碗里已经蘸好酱料的菜又重新蘸了一遍酱料：“反正在你心里肯定有一大堆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忽然就变得很不好，觉得自己问了个坏问题的曲绘星也不敢说话了。 她默默地吃完了盘子里的菜，默默地跟沈曳一个人洗碗、一个人擦桌子和收拾垃圾，最后默默地送沈曳往外走。 把说好的high game游戏工厂的门票递给曲绘星，沈曳穿好鞋走出了门。 但是接着，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过身，撑着门边，在曲绘星“你怎么还不走”的目光里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问：“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曲绘星想了想，把垃圾递给他。 “帮我把垃圾带到楼下。” 沈曳吸了一口气。 “你到底跟谁表白了？” “不知道！” 心虚地“砰”地把沈曳关到门外，曲绘星拿着她的书包回到卧室，坐到了书桌前。 她打开手边的抽屉，从抽屉的最下面小心地抽出一个笔记本。 翻开它，第一页，上面只写了很少的几行字： 【如何才能变得不喜欢沈曳？ 1.保持距离 2.找出他的缺点】 看着这页纸，曲绘星开始了今日反省。 首先是保持距离。在学校勉强保持住了距离，但是从回家的路上开始，直到刚才吃完晚饭、刷完碗，她好像都一直跟沈曳呆在一起，如果要打分，肯定是负分。然后就是缺点。她也没找到。就算他自己说有一大堆，可是她就想不到…… 不过进度也不是完全没有，快要发愁到趴到桌子上曲绘星安慰自己，至少她今天意识到，在“如何才能变得不喜欢沈曳？”下面，她还可以再加上一条：“3.跟更多优秀的人认识，喜欢上其他人”。 嗯。说加就加。 曲绘星打开书包拿笔，准备往本子上加，却发现包底放着一袋喔喔奶糖。 她奇怪地把奶糖拿出来，接着就看到奶糖的袋子上贴着一张便签条，是她看过无数次的沈曳的字： “吃完记得多刷一会儿牙。” 曲绘星的心一下子就被戳了一下，就像一个被扎破了的气球，本来鼓足的气全都泄掉了。 抿着嘴巴，曲绘星把便签条从奶糖包装上撕掉，拿在手里纠结了好几分钟，还是没舍得把它丢进垃圾桶，而是又加了一层胶，贴到了本子的后面。 接下来，她拿出笔，嚼着奶糖，对着本子看了很久，最后也没能把“喜欢上其他人”这条加上去。 直到一颗糖完全被吃完，她才开始在本子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写起来。 10月19日 今天的曲绘星变得不喜欢沈曳了吗？ 没有。 tat ☆、第 5 章 05 每日的毫无进展的反省日记写完，曲绘星又吃了一颗糖。 合上本子，把它藏到抽屉的最下面，她拿起沈曳给她的门票，给蒋钟打了电话。 作为美院里难得擅长体育的宝藏学生，运动会当然是蒋钟的part。除了报名了4x100米接力和女子5000米来发挥她的优势外，她也当仁不让地参加了high game这个新游戏。听说有能提前练习的地方，她相当迫不及待，周日的晚上，提前半小时就带着陈珠一起到了场馆的门口。 而陈珠作为曲绘星的另一位舍友，真要说起来，她跟曲绘星的关系要比曲绘星跟蒋钟的更亲密一些，因为她跟曲绘星是同班同学，两个人在学校里，除了体育课的选课不同，其他时间几乎都黏在一起。 而且，和曲绘星、蒋钟一样，陈珠也是美院派出来参加high game的一名成员，甚至她被挑中参加high game的原因，从某种角度来说都跟曲绘星一样： 她腿长。 当初陈珠刚进校门，就凭借着一米七六的身高和不到一尺八的细腰，迅速吸引了一大波人的目光。再加上她除了腰细腿长，更是有一张艳丽的巴掌脸，看人时眼波一荡，看得连曲绘星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于是，礼仪队、模特队、戏剧社，各种社团组织的邀请者蜂拥而至。 但陈珠充耳不闻，抱着她的宝贝相机直奔新闻部。 据她说，她是一个有梦想的人。 当初选择艺考，完全是因为她想去学传媒大学的摄影专业，然后成为一名优秀的摄影记者。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体检的时候竟然被检测出不仅是高度近视，而且还是色弱，根本学不了摄影，最后只能把颜色死记硬背下来去参加了美术艺考。 现在，尘埃落定，摄影记者是不能当职业来做了，但作为爱好还是可以的，所以加入新闻部就成了她发展爱好的最好途径。而由于担心色弱身份暴露，她果断拉上了对要报哪个社团完全没有主意的曲绘星，每天一有空就开始教她各种拍照技巧。 -- 第8页 在陈珠锲而不舍的教导下，曲绘星也忍不住买了一个相机。 而新相机照下的第一张照片，就是她偷拍的沈曳给豆豆叠纸青蛙的侧脸。 拍完以后，她捧着自己总想笑的脸，对着导进电脑里的照片眼睛都不会眨了地看了半个下午，然后才反应过来她的这个行为再一次给她的“不喜欢沈曳”任务拖了后腿，愁得晚上吃掉了整整两大块泡面，还多跑了好几趟的厕所。 …… “绘星！” 这时，蒋钟也看到了拿着票赶来的曲绘星。她瞬间跳了起来，把还在到处转圈找人一脸茫然的曲绘星喊了过去。 听到声音，本来抱着手臂在看手机的陈珠也抬起了头。 看到曲绘星，她那双眼尾微微上翘着的柳叶眼当即一挑：“你这头发的毛怎么全炸了？” 曲绘星摸了摸头发，发现确实有点乱。 在过来的公交车上，她靠着车窗睡着了，快到站的时候被邻座的老奶奶叫醒才没有坐过站，估计头发就是睡着的时候蹭乱的。 但还没等她解释，陈珠已经从包里拿出了发绳和梳子，袖子一撸，一下就把她揽到了怀里：“头发这么乱可不行，我来帮你梳一梳。” 小不点曲绘星在陈珠的摆布下毫无反抗之力，于是就开始了她的走神放空。 在陈珠熟练的手法下，没多久，曲绘星的头顶左右就各扎出一个小鬏，变成了哪吒头。 陈珠看着曲绘星，满意得不得了。 “我早就觉得你扎这个头会好看。” 简直就像一个扎着哪吒头的molly娃娃，好想摆到盒子里！ “哎呦不行好可爱……” 说着，陈珠又把她揉进怀里，捏来捏去，完全爱不释手。 曲绘星眨了眨眼睛，继续放空。 …… 这家high game的室内游戏工厂开在市里玩乐公司最集中的区域，而且只有周末的晚上才开，所以票很难抢，生意相当火爆，即使蒋钟几个人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也还是聊着天排了一小会儿的队，才走进了场馆。 一进去，看到已经爬上比赛设备开始玩的人们，蒋钟立马心痒得不行，找到一个空地就压着腿开始活动起了筋骨。 但她旁边陈珠却皱起了眉。 她对着充气设备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走到一个设备跟前，伸出了手，开始不停按着充气气垫的壁发愁：“这充气皮儿结不结实啊，我这刚修的尖指甲，别一使劲儿把充气皮儿给扎破了。” 曲绘星倒是站着没动。 在呆呆地看了半晌面前的一整片比她高得多的设备以后，她才好容易张开嘴，说了一句：“啊，好大。” 看着就感觉在上面跑步会好累啊。 …… 等三个人都准备好也感慨完，她们决定先去那个为零经验玩家准备的巨大练习气垫，上面没有比赛设备上的障碍物，只有几个很轻微的起伏坡和大量可以让玩家扶着的气柱，看起来要容易很多。 这次，还是蒋钟一马当先，大步地爬了上去，曲绘星则小心翼翼，紧随其后。 第一脚上去，曲绘星就意识到，气垫果然很不好走，刚落脚，脚就往下陷，一弹一弹的，想站稳都不容易。 但蒋钟却已经适应了。她小跑了两步，接着就一路冲刺跑远，曲绘星铆大劲儿地想追，但才跑了没几步，脚就在垫子里越陷越深，越跑越费劲，最后膝盖一软，扑通地向前扑倒在了垫子上。 而同一时间，曲绘星斜前方的另一个人也“哎哎哎你干嘛推我！”地向后倒着摔了下去，要不是立马被身边的人拎住拖开，他的脑袋肯定会跟曲绘星的脑袋咣当撞到一起！ 有惊无险逃过一劫，曲绘星两手着垫子稳住身体，抬头想看看旁边的情况，接着就看到沈曳稳稳地站在还晃悠着的气垫上，少年俊朗，立如竹松。 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巧就跟沈曳碰到一起，被沈曳拎开的那个人也坐稳了。 杜申然看着沈曳神色坦荡毫无愧疚的样子，忍不住开始了自我怀疑，连问出的话都没了刚才的肯定：“沈曳……你刚才，是不是推我了？” 他刚才好像就是被人推了一下才摔倒的啊…… 是吧？还是，不是吧？ 杜申然还陷在他的自我怀疑里，曲绘星的视线却已经随着他的声音跟了过去，接着就在心里“哇”了一声。 红色的棒球帽，红色的外套，红色的长裤，连鞋子，从鞋带到鞋底也全是红的。这一身的大红色和红色的气垫气柱融为一体，冷不丁看过去，搞不好会以为是一张脸飘在半空呢。 这时候，陈珠也慢慢地摸到了曲绘星附近，想过去扶曲绘星起来。 但就在她马上要拉到曲绘星手的前一刻，她一脚踩中了杜申然盘着的大腿，两个人同时发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 随着这段停不下来的尖叫，陈珠吓得往后一蹦，杜申然疼得往上一弹，刚站起一半的曲绘星在这次强烈的震动波及下自然是一下子就摔了回去，结结实实一个屁股蹲儿。 感受着半天都没停下来的震动，曲绘星叹了一口气，心累的闭上了眼睛。 “我的妈呀吓死了。” 停住尖叫，陈珠又变回她原来面对外人时最常有的高冷样子。 她眯着眼睛，使劲盯着抱着大腿在哀嚎的杜申然看：“这怎么还有个人啊？” -- 第9页 曲绘星发觉到了不对：“珠珠，你眼睛怎么了？” 陈珠：“别提了，我刚才揉了一下眼睛，美瞳不知道掉哪儿了，现在就一只眼睛能看得清。” 陈珠的近视是真的很严重，离开了眼镜，连台阶都下不利索。 曲绘星使劲抱着气柱爬起来：“那你还能继续玩吗？我陪着你下去吧……” “没事，我带眼镜了，在外面存包处那里处存着。” 觉得曲绘星颤巍巍抱着气柱的样子太可爱，陈珠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脸颊，“我就是过来跟你说一声，蒋钟已经去她的比赛项目练习了，到时候会跟我们电话联系。我现在也得离开一会儿去拿眼镜，你就在这里等我？” 曲绘星笑着点了点头，摆手送她离开。一扭头，对上沈曳的目光，她又装作没看见似的慢慢把眼睛挪开了。 沈曳见状，直接走到她面前。 “这里不是学校，你大学的新朋友也都不在。” 没等曲绘星开口，他就先说了这句，把本来想说“你答应我不跟我认识”的曲绘星一下子堵了回去。 曲绘星瞄了一眼背对着这里、还抱着大腿在揉的杜申然：“那我也不想……” 她话音未落，沈曳的一个就指头戳到了曲绘星的脸颊上。 曲绘星立马头一扭，不给他戳。 但沈曳的手指紧接着就跟上了：“别人能戳，我就不行？”说着还更用力地又戳了好几下，把她脸颊的肉都戳得嘟嘟嘟了起来。 当然不行。 陈珠的手指碰到她的脸，她的心又不会砰砰地跳个不停。但是沈曳不一样啊。 曲绘星皱起眉就想躲开他。可是沈曳比她高了那么多，他只要低头贴近过来，不管她怎么躲，他都能轻松地把手指戳到她的脸颊上。曲绘星没办法，只能松开抱着的气柱，往别的地方走。 但这对沈曳来说就更没难度了。他把手插进外套口袋，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每次曲绘星的脚底一踉跄，他就伸出胳膊虚护着怕她摔倒。见她自己晃来晃去又站稳了，他就再默默把胳膊收回来，把手插回口袋里，全当什么都没发生。 但背后的这些事，曲绘星全都不知道。她不仅走得越来越虎虎生风，而且还边走边发愁，发愁怎么就是甩不掉沈曳呢？ 发觉出了曲绘星想把他甩掉的意图，沈曳看了看周围，突然在曲绘星身后用力高高一跳。随着他的落地，曲绘星脚下的气垫一下子就起伏起来，她没有防备，脚下一软，控制不住地直直向后倒，正好倒进沈曳的怀里。 感受到沈曳的温度，曲绘星的心又砰砰砰了起来，很想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静静靠一会儿。 但是她不能。 曲绘星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强硬地表露一下她希望沈曳远离的态度，于是她转过身，开始怒目瞪沈曳。 可她就算把眼睛瞪圆了，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吓人。沈曳看着她“超级凶”的样子，不仅没害怕地走开，还笑了起来，手指又在她的脸颊上戳了一下。 欺人太甚！ 曲绘星伸出手，吼地用力一推，直接就把沈曳推得向后倒去。 看着他脸上意外的神情，曲绘星的鼻子忍不住翘了翘。 活该，谁叫你…… 正神气地想着，曲绘星突然就被沈曳牢牢拉住了胳膊，一点反应都来不及做，就跟他一起摔了下去！ 趴在沈曳身上，曲绘星又一次心累地闭上了眼睛。 真是越做越糟。 干脆不起来算了。 就在她打算自暴自弃的时候，她的头被拍了拍。 曲绘星下意识抬起了一点儿头。 “一见到你我就想说了，”沈曳轻着声，“你今天的头发挺好看的。”说着他的两只手就抓住她的两个发鬏，然后玩一样地捏了捏。 曲绘星的心忽地就雀跃了一下。 那，回去以后跟陈珠学一学怎么扎好了…… 不对！ 曲绘星迅速警醒。 她应该以后再也不扎这个头发才对！ 果然还是不能靠沈曳太近，太容易受到诱惑了。 给自己敲着警钟，曲绘星两手撑住垫子想爬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就在她快要起来的时候，她手心撑住的那块气垫就会突然一凹，然后她好不容易支起来的上半身就会没了支撑，重新又摔了回去。 重复了两三次，沈曳悄悄收回刚刚把垫子压凹下去的手，低头对着身上的人说：“你这是故意的吧曲绘……” “嘘嘘嘘别出声。” 曲绘星突然挣扎着虚挡住他的嘴，一脸紧张，“你现在不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顺着她紧张的目光看过去，沈曳也看到已经戴上了近视镜、正在四处张望着的陈珠。 见陈珠快走到这边来了，曲绘星立马就充满了力量，乌龟翻身似的四肢并用费劲了老大劲儿，总算从沈曳的身上爬了起来。 “也对。” 没等曲绘星松口气，沈曳就接着曲绘星的话、撑着气垫也坐了起来。 然后，他就像是拿着一颗糖在哄幼儿园小女孩似的伸出手心，笑着问她：“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曲绘星有点不知所措。 她咽了一下口水：“曲……” “哎哎哎！干什么呢？” -- 第10页 终于找到了曲绘星的陈珠发觉不对，三两下就大步地赶了过来。 她打断了曲绘星的话，直接挡到她和沈曳中间，边拉着曲绘星起来，边很是怀疑地看了沈曳几眼。 等走远几步，她对曲绘星说：“你怎么随便就把名字往外说呀？万一那是坏人怎么办？” “不会吧。” 曲绘星差点没听懂陈珠的话。 但她还是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她和沈曳会在一起：“要不是他扶了我一下，我就摔倒了。” “成天迷迷糊糊的，真是不省心。扶你一下就是好人了？多大的人了怎么一点警惕意识都没有？” 陈珠听完她的话，就想戳她的脑门。但看了看自己的尖指甲，她还是竖起手指，只用指肚轻轻地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 不过，陈珠表情还是很严肃。她继续训她：“你还把手递给他？第一次见面，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想拉女孩子的手，能是什么好人？一会儿要是再见到他，一定离他远点，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哦。” 边认真点着头回答，曲绘星回头看了看沈曳。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沈曳当成可疑的坏人看，想一想都觉得好想笑。 “还看！” 陈珠把曲绘星的头扭回来，用那种“大灰狼晚上来吃你”的吓唬语气继续说：“听说这个区有一群不务正业的男的，仗着脸长得还行，专门骗你这样傻乎乎的小姑娘。还有，别以为长得好看的就是好人，我亲哥，那张脸长得是真没毛病可挑，结果呢，前两年刚上大学就脚踏好几条船，把一群小姑娘骗得团团转，人都找来家里了……” “嗯嗯嗯。” 第一次听陈珠说起她家里的事情，曲绘星很快就听得聚精会神，点头如捣蒜，就差拿出小本子开始做笔记了。 …… 就这么边聊边走，等陈珠把她那个“千万不要接近”的垃圾哥哥骂完，她们两个人也都适应了在气垫上跑动。 抱着一小丢的信心，曲绘星跟陈珠分开，一个人来到了“金蝉脱壳”的项目上。 爬充气管道比其他的项目都累，而且管道里闷闷的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整个晚上，这里也只有零星的几个玩家来光顾过。 曲绘星挑了最边上的管道，站到管道口，确定四周无人，她弯下腰钻了进去。 但很快她就发现，虽然驼着背、弯着膝盖的确能够在管道里跑动，但以这种姿势踩着气垫跑却也相当地累，刚跑到一半，她就累得快要跑不动了。 扶着膝盖缓了缓，曲绘星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不管怎么样，至少要坚持跑完。再说了，沈曳也要参加这个项目，她可不能就这么彻底地输给他！ 打败沈曳！！！ 在这声呐喊中，曲绘星终于鼓足力气，奋力冲刺地跑了出去。 呼。 重见光明，曲绘星心中填满了成就感。 她捋了捋额头上被汗打湿的碎刘海，转过身，打算钻回管道折返着再来一次。 但刚跑了几步，她却突然又很想尝试一下普通爬行通过管道的方式。 于是，她慢慢地趴了下去。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困倦感涌了上来，她的眼皮不受控地开始下沉，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个瞬间，管道入口的光也忽然地被挡住，一切都暗了下去。 看到曲绘星已经睡着，沈曳爬进管道，到了她的跟前，把她抱了起来。 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带着她出去，而是蜷缩着靠到了管道壁上，把曲绘星也放到了他的身边。 半晌，扭过头，看着她的睡脸，忍了半天的沈曳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伸出手，把她的头压到了他的肩头上。 ☆、第 6 章 06 曲绘星睡醒的时候，充气管道里静静的，只有沈曳在玩着手机。 很快她就意识，她正靠着沈曳，枕在他的肩头上。 这个认知，让她本来想要抬起的手指又慢慢放了回去。 沈曳的肩上总有种干净的阳光的味道，让人醺醺的，很舒服。她一直都很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喜欢，也是这样的一个瞬间。 那天是高一的大扫除，她负责清扫操场的一个角落。 当时是个秋天，风特别大，每次她刚扫好一堆树叶、还来不及把它们倒进垃圾桶，树叶就全都被风刮走了，树上的叶子还一个劲儿地掉，仿佛总也扫不完。 不过她不急也不躁，被风刮走了就再扫回来，能扫多少是多少。 后来，扫着扫着，她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垫着课本坐在地上，后背靠着树干，身边是和她坐在一起的沈曳，他穿着校服，正低着头在看书。 恍惚间，风又刮了起来，一片发黄的树叶悠悠地飘了下来，正好落到了那本摊开在他手上的书页上。 她刚睡醒，还有些迷糊，下意识伸手去拿，接着，她的手指碰到了沈曳的手指，那个瞬间，她一抬头，又对上了沈曳的眼睛。 也就是那个瞬间，对青春迟钝了那么多年的曲绘星突然开了窍。 她的心忽然就明亮了起来。 她想，哦，原来，我是喜欢他呀。 然后她就忍不住得对着他笑了起来。 喜欢沈曳真的是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 第11页 因为他那么优秀，聪明好看，自信善谈，是她遇到过的所有的人里面中最出色的，永远是人群里最中心、最闪光的那一个。 而这样的一个人，偏偏从小到大始终都在她的身边。即使长大了，他们还是会放学一起回家，早上一起上学，假期一起写作业。每次她遇到不会的功课，他就会耐心地一点一点教给她，虽然有时候他讲了好多遍她还是听不懂，他也会忍不住用手捏她的脸，但是只要她举着手表示“再教一遍，再教一遍我绝对就懂了”，他就会在她的保证声里，再细细地给她讲上一遍又一遍，比老师讲得还要通俗易懂，最终总能让她明白。 因此，虽然有着猝睡症，但曲绘星的成绩始终都不算差，每次出来的分数都很稳定，考个普通的本科没什么大问题，如果运气好，冲一冲，说不定还能上个重点。 但就在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着她的前景的时候，她却提出，她想要学美术、走艺考。 同学很意外，老师也不理解，好几次地找她谈话想要劝她。好在曲爸爸曲妈妈都很开明，在一次和女儿的彻夜聊天、确定这就是女儿想要走的道路后，他们帮助曲绘星说服了老师。 但是谁都不知道，平时没什么主意、总是这也行那也行的曲绘星，为什么突然会那样坚定地作出选择。 只有曲绘星清楚，因为她想和沈曳上同一个大学。 沈曳太优秀了，优秀得她总也追不上。如果正常地参加普通高考，不管她学得再努力、再刻苦，高考时的运气再好，都不可能考到他要考的学校，只有通过艺考，她才能有一线希望。她想要为这一线的希望搏一搏。 凭着这股信念的支撑，曲绘星熬过了艺考前痛苦的集训，咬着牙拼命学习她最不擅长的英语。怕猝睡症发作睡过去，她就把闹钟揣在怀里，让它每隔一会儿就响一次，发觉猝睡快要来了，她就偷偷地用圆锥扎一下手心，能多清醒一会儿是一会儿。 终于，在亲戚们“绘星真争气”的赞叹声里，她拿到了和沈曳一样的录取通知书。 那个时候，她终于觉得自己离沈曳不再那么遥远了，她也可以慢慢走近他的光芒里了。于是，她决定向沈曳告白。 倒不是为了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她也没有异想天开到认为沈曳一定就会喜欢她。 她只是想要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告诉他，“喜欢你，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 为了让自己的表白正式一点儿，高考完的暑假，她甚至还专门跟高中的好朋友一起去报了一个甜品兴趣班，打算在八月十日那天亲手做一个生日蛋糕送给沈曳，然后再表白。 后来，八月十日很快就到了。她花了一个早晨的时间，紧张又期待地一步一步细心地做好了蛋糕，装进了盒子，带着它去找沈曳…… 曲绘星突然顿住了呼吸，后面那段她不愿想起来的回忆激得她瞬间回到现实、触电般猛地远离开沈曳。 沈曳原本正看着手机，冷不丁也被她应激似的反应吓了一跳。 曲绘星看着沈曳，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了。 “我……” 她刚想解释，沈曳就靠近了过来。 “没事了……没事……”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不断努力安抚着她，几乎把她拥在了怀里。 等感觉她平静了，他才轻声又小心地问她：“做噩梦了吗？” 发觉他们彼此看不清对方的神色，曲绘星撒谎得“嗯”了一声。 不能把她刚才想的说出来，她下意识地就讲起了她最近最经常做的梦。 “我梦见我从雪山上滚下来，身上的雪越来越多，很快就被厚重的雪球裹住了，特别冷，寒气就好像渗到了骨头和内脏里，气也透不过来……” 猝睡症导致出现的睡梦幻觉太过真实，她刚说了几句，曾经睡梦中面临过的铺天盖地的恐惧就再次浮现了出来，让她很难再继续。 “绘星！！！” “曲绘星！！！” 这时，陈珠和蒋钟的声音传了进来。 曲绘星这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只有她和沈曳才会在的绿野幼儿园仓库，这里是high game游戏工厂，还有陈珠和蒋钟在！ “你别出来。” 对沈曳说完，曲绘星就连跑带爬地钻出了管道，一冒头就赶紧朝已经开始往她旁边管道里找人的陈珠喊：“别找了，我在这儿！” 陈珠见到曲绘星出现，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把她拖出来以后，她立马就忍不住抱起了手臂：“你刚才都去哪儿了？我到金蝉脱壳下面转了好几圈，都没看到你。” 曲绘星心虚地把头低下，声音很小：“我刚才练累了，就在管道里面休息了一会儿。” “那你倒是接电话说一声啊，人找不见电话也打不通，你再不出来，老娘就要去调监控了！” 的确是她做的不对，曲绘星乖乖道歉：“对不起，我手机调了静音。” 好在她这次睡的时间不长，只有十几分钟，不然以陈珠的暴脾气，肯定要戳着她的脑门好好地教训她半天。 “好了好了！” 和事佬蒋钟也爬了上来，站到曲绘星和陈珠中间，豪气万丈地一手搭住一个人的肩膀，“没丢就好！” 有了蒋钟的说和，本来也只是关心则乱的陈珠最后点了一下曲绘星的鼻子，就把这事儿结了。 -- 第12页 她转过身，抬脚往外走。 但她的脚刚一落下…… “啊！！！！！！！” 熟悉的尖叫和惨叫声又一起响了起来。 陈珠这次连声音都高冷不起来了：“这儿怎么又有个人啊！这游戏工厂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为了找沈曳、倒退着从旁边管道里爬出来的杜申然，则抱住他被陈珠踩中的小腿，疼得泪眼婆娑：沈曳你到底在哪儿啊！因为你我都被踩了两回了！两回了qwq！ ☆、第 7 章 07 从high game游戏工厂离开，已经是周日很晚的时间了。曲绘星背着书包，直接跟陈珠和蒋钟一起坐车回了宿舍，第二天一早，便又开始了满课的一天。 上课的日子每天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下一个周六，燕宁大学的秋季运动会开始了。 虽然作为运动员，曲绘星只有high game一项比赛，但在运动会中忙碌的除了运动员外，还有其他的几批人，比如体育部的组织人员，再比如…… 新闻部的记者。 而曲绘星正是新闻部派出来的摄影记者，从运动会开幕起就忙得脚都不沾地。 但她的忙碌和收获却完全不成正比，因为比赛的过程几乎全是动态的，而曲绘星刚学摄影没多久，还不太会抓拍，因此除了在赛前和赛后给本学院几个认识的运动员拍了照片外，她就没拍到几张能用的。再这样下去，她交出来的照片新闻就要变成美院特辑了。 …… 一场比赛结束，抱着沉甸甸的相机，曲绘星蹲在赛道边，用手给相机屏幕挡住阳光，翻看着她刚照完的照片。 果然还是虚影了…… 大家为什么连1500米都能跑得那么快？ 发愁…… 而这时，沈曳正走在去比赛集合的路上。走着走着，他就看到曲绘星皱着眉蹲在前面，脸被太阳晒得发红。 他看了看手里拿着的校服，把它拿起来用手臂撑着兜到头顶挡住太阳，然后三两步地走到了曲绘星面前蹲下，把她的脑袋也罩在了他的校服下。 这一连串的动作，他做得流畅得很，都没怎么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本来正低头专心看着相机呢，突然被罩在了校服里面，曲绘星茫然地抬起头，额头差点擦到了沈曳的鼻尖。 沈曳却浑然未觉似的，又往她的眼前凑了凑，看着她手里的相机：“有照到什么好看的照片吗？” “没有……” 额头上的触感还没消失，他的呼吸又在狭小昏暗的<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kongjian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空间</a>里不断扑向着她的脸颊和耳朵。 以前就算关系好，长大了的她和他也没有这么亲密过。 曲绘星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要不会动了，只能赶紧调出照片缓解紧张，边给他展示，边跟他说：“我老是抓拍不好，都是残影。” 跟着她看了几张照片，沈曳的眼睛抬了起来，看向了曲绘星。 “我要去比赛了。” 曲绘星：“哦。” …… …… 几秒后，她总算反应过来：“那你加油。” 沈曳笑了起来，连小犬牙都有一点要露出来的意思。 他刚开口想说什么，那边的小喇叭却已经开始响了起来：“参加男子5000米的运动员，请马上到集合点集合！参加男子……” 他只能把话又咽了回去。 “我得走了。” 说着，沈曳边起着身，边把校服往前一扯，正好完全罩住了她的后背和脑袋。 但临走前路过她时，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于是他把身子向着她低了低，用手掌在她的头顶使劲按了一下，然后才自己开心得不得了地笑着跑向了集合点。 曲绘星被他按了那么一下，很是摸不着头脑。 过了一小会儿，她才掀开了校服的一个角，朝着沈曳离开的方向看，结果一下就看到了他背后“0813”号码布牌四角闪闪发光的别针。 她就这么看了好长时间，直到发现沈曳扭头要往这边看，才赶紧把掀起来的校服又放下去了。 但刚做完这个动作，她就发觉不对了。 她躲什么？ 不对，她刚才在看什么？！ 明明都决定不能再喜欢沈曳了，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去看他！ 她内心的小人使劲地晃着她的脑袋：要振作啊曲绘星！你要变得不喜欢他！不喜欢他！ 一顿反省完，曲绘星立马把沈曳的校服塞进背后她的书包里，抱着相机赶到了男子5000米比赛的终点附近。 她不是为了看沈曳，她只是为了社团工作！ …… 等她穿过人群挤到终点附近，沈曳这场的比赛也快要开始了。 曲绘星摆弄着相机，无意间就听到身旁的几个高年级师哥谈起了“5000米这场有什么看头吗？”。她抱着相机的手一顿，偷偷地就竖起了耳朵。 戴眼镜的师哥推了推眼镜：“有个体育生，专练长跑的，听说这几年还跑了不少马拉松，成绩都不错。” 听完，一个师哥顿时哀嚎：“这场也有体育生？那我们院可真没戏了，一共就两个能跑的，都信心满满说想跑个冠军出来，结果全碰上体育专业出身的了。” 另一个师哥也唉声叹气：“有体育生在的场次，咱们这些院就别指望拿冠军了，不被套圈就算好的。” -- 第13页 曲绘星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别这么丧嘛。” 这时，从后面又挤过来一个新的师哥。 曲绘星忍不住看过去，见他一过来就揽住了其中一个师哥的肩头，半挂在他身上，相当乐观：“我们院也有小孩在里面，知道跟体育生一起比赛以后，立马摩拳擦掌，动力更足。” 发现了曲绘星在偷偷朝他看，他还很自来熟地对着她呲牙一笑：“师妹你挂的是新闻部的身份牌吧？我跟你说，我们院的选手长得可帅了，一会儿多帮他拍几张！” 曲绘星刚要点头，发令枪就响了，乐观师哥立马兴奋地按着身边两个人的肩头，往上跳着看向对面。 曲绘星也马上拿起相机，开始准备拍照。 不过一圈，选手们的距离就慢慢拉开了。除了零星跑不动落在后面的选手外，大多数人都聚集在中间，而领头的几个，则遥遥地把其他选手都甩在了身后。 拍完大概的全景，曲绘星把镜头转向了领头的队伍，打算拍几张特写。 但她刚把镜头对准跑在第一位的体育生，就又怔怔地把相机放了下来。 沈曳就在体育生的后面。他死死地咬在离第一一两步远的地方，仿佛只要加一把劲，随时都能冲到第一。 在这种情境下，曲绘星很快就忘了还要拍照的事。她握紧相机，手心里全都是汗，整个人紧张得眼睛根本就没办法从沈曳身上离开。 而刚才哀嚎过的那个师哥也盯上了沈曳。 他拍拍眼镜师哥：“哎，现在第二的那个是体育生吗？” “肯定不是。这轮就只有1072号一个体育生。” “那这个813号哪儿来的？” 正说着，领头的几个人跑近过来，一直没出声、不错眼看着赛道的乐观师哥突然兴奋大叫：“沈曳！沈曳！沈曳！沈曳！！！” 等人过去了，他还抓着身边的人摇：“看到没有！第二的那个就是我们院的小孩！是不是贼厉害？！是不是贼厉害？！” 眼镜师哥的眼镜被他摇得都快掉了：“行行行知道你们院小孩厉害了别对着我耳朵喊……” 于是乐观的医学院师哥非常自豪：“我们院小孩就是厉害！” 而曲绘星看着在赛道上奔跑向前的沈曳，眼睛也在发着光。如果不是性格让她很难开口，她也真的很想大声地附和一句“没错，他就是这么厉害！”。 关注着赛场，时间过得很快。 全场关注的重心，也慢慢全都集中到了把后面人远远甩开的第一和第二的身上。 尤其当大家得知目前的第一是体育生时，更是纷纷议论起了沈曳。 临近尾声，曲绘星的周围也新围上来了一群人。 “是不是最后一圈了？” “还咬在那体育生后面？真行，我天……” “你仔细看，第二长得好帅啊。” “听说还是医学院的。” “冲刺了冲刺了！” …… 但曲绘星却早已把各种声音都抛在了耳后。 她听着自己满腔的心跳，抿着嘴唇，睁大眼睛，看着背披着艳阳大步向这边跑来的沈曳。 直到他冲过终点，被众人簇拥着围到路边，她才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把一直踮着的脚落下，默默地转身离开。 走出人群几步，她忍不住又使劲踮起脚尖雀跃了一下。 真的好久没有那么激动那么兴奋了！ 沈曳真的真的！真的好厉害！ 另一边，沈曳在紧随着第一名冲了线后，刚一跑停，就被一帮边问着他“累不累”、边拿着毛巾和水瓶递给他的人呼啦围了起来。 他笑着接过毛巾擦了擦脸，边说着“没事不累”，边用眼睛四处张望着，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在角落不停踮起脚尖颠来颠去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曲绘星。 于是，他借口要去卫生间，一个人轻喘着气走了出去，然后开始小跑向她。 曲绘星发觉了什么似的一回头，就看到沈曳背对着操场和阳光，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因为这一幕太好看，她鬼使神差地，突然抬起相机，对着快要跑过来的沈曳拍了好多张的照片。 沈曳跑到她身边，先看了看她的相机：“拍完了？” 曲绘星：“嗯。” 听曲绘星“嗯”完，沈曳的笑脸再也撑不住，直接脱力地蹲了下去，脑袋耷拉着，大口喘着气，吓得曲绘星也跟着他蹲下来了。 “我的天累死了，”他的气还没喘匀，“真没想到、第一名、那么能跑。” 缓了几口气，他又抬起头：“赶紧，水水水。” 说着，不等她反应，他自己蹲着前倾了身体，伸手从她后背背着的书包侧袋里拿出水瓶，仰着脖子很快就喝完了一整瓶，一滴都没给她留。 但曲绘星已经顾不上她专门给蒋钟泡的淡盐水被喝光了。就在刚才，沈曳的侧脸完全从她的脸颊边擦过，甚至还有一滴没被擦掉的汗蹭到了她的脸上，刚运动完而发烫的气息喷薄着将她包裹住，让她整个人也变得热腾腾的。 她觉得自己都要烧开了，赶紧低头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你还有别的项目吗？” 沈曳接过来，抽出一张纸擦了擦脖子。 “还有跳远，再就是同心鼓那些和high game了。” 他说着，看到曲绘星脸颊上蹭到了他的汗，于是很自然地伸出手帮她抹掉，“你要去拍吗？我……” -- 第14页 “沈曳！” 沈曳的话没说完、手指都还没离开曲绘星的脸颊，就被这么活生生地被打算了。 他放下手，转过身站起来，把曲绘星挡在身后，不爽地磨了一下后牙。 “我可算找到你了！” 杜申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还乐呵得不行：“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咱们院那儿一堆人等着给你庆功呢。” 他特意顿了顿，露出一个很有深意的笑，“院花都拿着水等了半天了。” 杜申然这边话音刚落，沈曳突然就感觉自己手里一空。 他低头一看，他手里原本捏着的大半包纸巾被抽走了。曲绘星拿着她抢回来的纸巾，抱着她的相机弓着背，一溜烟地跑开了。 “……” 沈曳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然后回过头，凉凉地看向杜申然：“运动会还没开完，庆什么功。” “那院花的毛巾呢？” “留着她自己用吧。”沈曳说完，头也不回往外走了。 “啊？”被留下来的杜申然抓抓头发，一脸奇怪，“院花又没有项目，用什么毛巾啊……” ☆、第 8 章 08 这之后，沈曳就再也没能找到曲绘星。 再次见到她，就已经是最后high game的赛场了。他们两个代表各自的学院，隔着两个同场选手，同时站在“金蝉脱壳”的管道口，等待着接力前一棒的选手。 不过，他们站在同一排的时间非常短暂，比赛一开始，两学院的差距就被迅速拉开了。沈曳接棒往管道里钻的时候，曲绘星的前一棒还没从上一个项目里出来，而等曲绘星钻进管道，沈曳早就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坐在草坪边上休息了。 于是，他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曲绘星从管道里一路小跑着钻出来。 在最开始“还能这么玩”的吃惊过后，他看着弯着腰扑腾着腿、像只瘸腿袋鼠在向前冲的曲绘星，立马笑得不行，捧着肚子“哈哈哈哈哈”笑得东倒西歪，差点就上不来气地笑趴在草地上，气得跑出来的曲绘星差点脚底一软、扑倒在管道出口上。 好容易完成了接力，在沈曳的注视下，曲绘星把头发向上一捋，打算赶紧离开，眼不见为净。high game结束，运动会的所有比赛项目也就结束了，她还得带着相机回新闻部交差呢。 但就在她抬脚要走的时候，她却被体教部的老师叫住了。 看着女老师一脸的严肃，刚跑了一头汗的曲绘星非常茫然，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懵懵地看着老师喊人去叫她们美院学院的负责人。 老师也看出她的茫然来了，对着她又好气又好笑：“金蝉脱壳赛道的规定就是要匍匐通过，怎么就你们院那么机灵，还能想到用跑的？这主意谁出的？” 说着，她正好看到在旁边晃悠的沈曳。 组织这次运动会的时候，他代表他们医学院学院的新生参与了不少事，老师对他也很有印象，于是把他也叫了过来，对曲绘星说：“你问问跟你同赛道的其他选手，你看他们有没有意见？” 在曲绘星眼巴巴的注视下，沈曳还真思考了那么一会儿才开口。 “我倒没什么意见，本来女生参加这个项目难度就大，而且……”顿了顿，他的嘴角又扬起来，“她弯着腰在管道里跑也挺可爱的。” 他说得不正经，弄得老师也严肃不起来了。 而且她也亲眼看过曲绘星在管道里跑的那个画面，确实……还真是挺可爱的…… “行了。” 她压住笑，对着曲绘星说：“等你们这场后面的几棒跑完了再说。我先声明啊，你们院这可是违规，不管最后跑出什么成绩，都是不作数的。” 曲绘星听着，态度特别端正，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沈曳仗着她现在不敢瞪他，在旁边拼命地笑。 没多久，跑完了的陈珠和蒋钟都发现了不对，美院的选手们也都纷纷赶了过来。大家一起等了一会儿，终于，这场high game的结果出来了，即使采用了违规手段，美院总成绩依旧没有到达能记分的名次，老师看着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终，在宣布取消成绩和车轱辘转地用“投机取巧、破坏体育竞争规则”这些话把他们全体批评教育了一顿以后，她就把除了出馊主意的学生会长以外的其他人都给放了。 重获自由，曲绘星和陈珠立马赶去了新闻部。 新闻部的部长正在等着她们，一见她们到了，直接就打开电脑看了陈珠拍的照片。 陈珠拍的自然是一水儿的漂亮照片，一张张看过去，部长的赞扬声不断，连夸她的词儿都没重过样。 但是等轮到了曲绘星，情形就不太一样了，部长是越看越愁，想说句鼓励的话又憋不出，感觉本来就有点稀疏的头顶要更秃了。 突然，他眼睛一亮。 “这、这不是……” “曲绘星！” 他粗犷的嗓门陡然一响，把曲绘星吓得立马站直。 “干得漂亮！” 看到了曲绘星相机里沈曳的这张照片，新闻部部长当场如获至宝。 “就是这个人！沈曳！医学院的！这次运动会，新生里数他受到的关注最多！” 他激动得站起来，边说把曲绘星的肩头拍得啪啪响，要不是没条件，他恨不得直接给她的脑门贴一个小红花。 -- 第15页 不过，这还没完。拍完曲绘星的肩膀，他又拿出他随身的小本子，单手一翻：“你这次做得太棒了，我得再给你派个任务。医学院明天中午跟美院有场篮球新生杯的比赛，这个沈曳就是医学院的队长，你代表我们新闻部跟过去，给医学院助威加油，顺便多拍几张这个沈曳的照片。” 曲绘星下意识点头。 但是点到一半，她发现，不对啊。 曲绘星：“部长，我是美院的。” “你是美院……啊……咳。” 部长严肃地清了清喉咙。 “不管你本身是哪个学院，在新闻部，你就是一名独立的记者，不能因私废公！” 摸了摸他稀疏的头顶，部长十分威严：“懂了吗？” 曲绘星想了想，“嗯”地又点了一次头。 ☆、第 9 章 09 带着部长的教导，第二天中午，曲绘星和陈珠背着相机到了篮球场，和她们学院新生篮球队的指导之一的蒋钟汇了合。 美院前面已经输了两场，如果今天再输，那他们的这次新生杯就要结束了，所以作为美院新生篮球队的指导之一，蒋钟今天气势十足，放开了嗓门给美院队加油。 在这样的蒋钟身边，曲绘星哪敢像部长说的那样给医学院加油。 为了表明立场，她甚至坚定地举起了美院的小旗子，随着蒋钟的呐喊声，认真地卖力晃动！ 但蒋钟的呐喊声再洪亮，也改变不了什么。 和医学院比起来，美院的男生本来就少，会打篮球的就更少了，因此一面倒的局势非常明显，美院这边能摸到球的机会都很少，难得有几次抢到了球，也是马上就又被医学院的给截走了。就连对篮球一知半解的曲绘星也能看出来，这次他们学院应该是输定了。 不过，曲绘星很快又发现了很奇怪的一件事，本来沈曳有好几次自己可以投篮进球的机会，但却全都送到了杜申然手里，让他来完成投篮。 再观察了一会儿，她发现，不止是沈曳，医学院的其他几个球员也是一样，好像全都在帮杜申然出风头。 虽然不管他们怎么打都是赢，但是，为什么？ 直到比赛结束，美院以69：24输掉了比赛，曲绘星也没有弄明白。 但她也没时间再想了，她还有给两队照合照的任务没有完成。于是在跟两队都沟通完以后，她和陈珠就蹲到了他们集合的前方，准备给他们照相。 可是这个时候，医学院那边的几个男生却开始闹着玩似的笑着推搡来推搡去，不好好配合拍照，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最后沈曳一个使劲，把队伍前排正中间的杜申然给一把推了出来。 沈曳使坏地使了好大的劲儿，杜申然被他推得踉跄了好几步，几乎冲到了拍照的两个人的跟前，吓得陈珠和曲绘星全都站了起来。 因此杜申然站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头对着沈曳呲牙！ 弄啥玩意！还是不是兄弟！ 但沈曳和一帮人全都笑得没心没肺，纷纷冲他挥手，催他赶紧转回去，他只能动了动喉结、吞了下口水又转回头了。 “陈珠小姐姐。” 杜申然背着手，跟个罚站小学生一样，紧张地看着到自己鼻尖的陈珠，“你还记得我吗？” 哇哇哇哇哇哇。 到了这会儿，曲绘星再迟钝，也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了。 她悄悄地抱着相机，打算往边上靠。 但她的脚还没迈开，衣服后面就被陈珠拽住了。 对上陈珠“啥玩意”的眼神，曲绘星不动声色点了个头，然后掏出她记录双方运动员的本子，展开后用手指在“8号杜申然”上敲了敲。 陈珠心领神会。 她看向杜申然，淡淡地问：“木坤然，是吧？” “对对对！” 听陈珠叫出了他的名字，杜申然兴高采烈，“我就是木……诶，不是，”他眨巴眨巴眼，认真地纠正，“我姓杜，杜申然。” 陈珠又看了一眼本子。 曲绘星的字写得有点潦草，她看错了。 不过，虽然叫错了名字，陈珠却依旧可以面不改色：“嗯，杜申然，有什么事吗？” “我自从上次在high game游戏工厂见到你以后，就一直想再跟你见面。所以，能不能给一个联系方式？” 面对着杜申然的一脸期待，陈珠平静地沉默片刻。 “稍等。” 说完，她拉着再一次在心里“哇哇哇哇哇！”的曲绘星转过身，走远了几步，然后背对众人，一脸“卧槽什么情况吓死老娘了”地小声地问她：“上次在游戏工厂，我见过他？” “有的。” 曲绘星也小声地回答她：“就是那个一身红……” 说着，她想起了一个更明确的描述：“被你踩了两次的那个。” 这下陈珠就想起来了。 她常年脸盲，对人的脸向来没什么记忆。再加上今天杜申然换了他们医学院的黑色篮球背心和运动短裤，只剩下一双大红色的球鞋，辨识度陡然下降，难怪她没能认出来。 不过弄清楚情况就好办多了。 她转过身，走回去，面对杜申然：“我拒绝。” 杜申然：QAQ 陈珠看到杜申然的表情，十分嫌弃地后退一步，再次回应：“我拒绝。” -- 第16页 杜申然伤着心捂着脸，灰溜溜地回去了。 同一时刻，整个医学院的篮球队都陷入了“唉，不要气馁，常有的事情”、“没关系，不要放弃，下次继续努力”的叹息气氛里，以至于美院这边反倒有种“虽然输了比赛，但感觉上好像是赢了”的奇妙感受。 而也因为这段插曲，在这场“双赢”的比赛后，两个学院的新生篮球队莫名其妙就有了很深的交情。 也不知道沈曳和美院这边的队长聊了什么，反正他们嘻嘻哈哈说了没过多久，两个学院的队员就迅速约好晚上一起出去聚餐。 蒋钟作为篮球队的一个核心，自然也被强烈要求一起去，而不能让蒋钟一个人女生跟着一大帮男生出去的陈珠和曲绘星，也作为了新生篮球队核心的舍友，被邀请了加入队伍去混吃混喝。 一切都敲定得都非常迅速，让刚思考好晚上要吃腊肠炒饭的曲绘星非常迷茫。 …… 男生多，吃自助合算。 沈曳和美院的篮球队队长商量着挑了一家自助餐店，定了靠里的两张长条的大桌子，一群人热闹地坐了下去，很快就三三两两地互相聊起了天。 桌子的一角，想要彰显一下自己男子气概的杜申然跑过来提出要跟陈珠喝酒。但对瓶吹完的陈珠脸都还没上色，杜申然已经在外面抱着颗花盆里的发财树神志不清地嘤嘤嘤啜泣了。店员守在旁边，一脸警惕，生怕他吐到花盆里。 陈珠看不下去，左手拎着空啤酒瓶，右手拽着他的衣服，一路把他拖了回来。 见杜申然还在哼唧，她的暴脾气一起来就忍不住：“吵死了！你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哭得娘们儿唧唧的？！”吓得杜申然打了个响亮的哭嗝，一声都没敢再嘤。 桌子的中段，蒋钟还在激励着美院的队员们。 “大家今天都表现得很优秀！虽然我们没有获得胜利，但我们每个人都尽到了自己的全力！跟其他的学院比起来，我们没有经验，没有替补，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每个人都打了艰难的三场比赛，但我们直到最后一秒都没有放弃，甚至还打出了一个压哨三分！这就是我们的成功！是美院的成功！我相信等下一次正式的<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xiaoyua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校园</a>杯，有了经验的我们，一定能打出更好的成绩！” 说得每个队员都心潮澎拜、眼泪汪汪，拼命地鼓着掌，眼神里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而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曲绘星正紧盯着眼前的啤酒瓶。 她从来没喝过酒，以前也没什么喝酒的机会。 好奇…… 见所有人都没注意她，她终于忍不住，拿过面前那瓶开了盖的啤酒瓶，偷偷抽出喝酸奶的吸管，插进啤酒瓶里，小心地吸了一口。 嗯…… 她的脸皱了皱，把啤酒咽了下去。 不好喝也不难喝，反正没可乐好喝。 但是周围的人全都在喝啤酒，曲绘星觉得，她也是大人了，成年的生日都过完了，这种时候就应该成熟一点，跟大家一起爽朗地大口喝啤酒才对。 “差不多得了。” 就在她大口吸完了一整瓶啤酒，正打算捧起另一瓶继续喝的时候，沈曳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喝断片了又得我把你弄回去。” 说什么呢？ 曲绘星：“我以前又没喝过酒。” 沈曳一顿。 “是。你没喝过。” 他改口特别快，但语气听起来却充满了“行吧行吧那我就迁就你一下”的意思。 “但你万一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曲绘星：“不会那么容易就醉吧？” 沈曳：“想想曲叔叔。” 沈曳口中的曲叔叔，也就是曲绘星她爸，每次喝醉酒，最爱做的事就是单脚踩着椅子唱京剧，扮的还是老生，一手抚着下巴下面根本不存在的长胡子，另一只手在半空里比划着手势，“呜哈哈哈哈哈哈哈”地就开始拖起老长的腔。而偏偏沈曳他爸也好这个，没醉也跟着一起兴致勃勃的“咿呀呀呀呀呀呀”。 要是两家的妈妈都不在，他们就闹腾得更没边了，甚至都能跑去仓库把小锣找出来，拿起锣锤duang地就敲下去。然后伴随着刺耳的锣鸣，继续“呜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兄”、“咿呀呀呀呀呀呀曲弟”…… 每逢这个时候，沈曳和曲绘星都只能赶紧吃饭，然后捂着耳朵逃离可怕的家。 想象了一下万一自己喝醉以后也变成她爸那个样子，曲绘星默默地推开了酒瓶。 ☆、第 10 章 10 聚餐结束时已经不早了，大家陆续结着伴回了学校。 但曲绘星却有些迟疑。因为聚餐的地方离她的家也很近，而且喝了酒，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回家。 她已经一个星期都没回过家了呢。 权衡了一下，曲绘星最终还是没有经受住诱惑，和陈珠她们告别后，打车回了家。 舒服地泡了一个热腾腾的澡，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但酒精的后劲儿却也慢慢地晕开了。 走出浴室，曲绘星觉得自己有点晕乎乎，但是这种感觉并不难受，反而身体里还暖洋洋的、充满了力量，让她很想抱着玩偶在床上跳床玩。 她开心地换好睡衣，披着吹得半干的头发，提着垃圾袋打开门，打算收拾好卫生就赶快去抱玩偶。 -- 第17页 一开门，沈曳正在她的家门外徘徊。 “……” “……” “你还没睡啊，正好。” 四目相对，沉默片刻，沈曳先开了口。 他边说着，边想越过曲绘星往屋里走。 但曲绘星怎么可能让他大半夜就这么进来？她手一伸就要拦他。 沈曳搓着胳膊抖着腿：“先让我进去，冻死了。” 看到他上身只穿着一件薄短袖，已经穿着薄珊瑚绒睡衣的曲绘星不自觉松了松手，结果一不留神，就被他溜了进去。 进了门，见曲绘星还在门口死死凝视着他，沈曳晃了晃手里拎着的游戏耳麦和一袋糖，“我家wifi坏了，修了半天都连不上。我们宿舍其他人本来今天晚上约好了要打四排，结果杜申然喝醉了，他们现在缺人，我得赶紧上线。” 曲绘星：“那你电脑呢？” “我笔记本在学校，借你卧室的台式机用一会儿。” 说完他把糖塞到她怀里，换了他平时来玩时穿的拖鞋就进了她卧室。 没多久，曲绘星就听见了他打开电脑跟队友语音四排的声音。 她看了看怀里的糖，顺势看到了脚上有点丑的塑料拖鞋。 脑子里钝钝的不知道想了什么，曲绘星原地站了一会儿，先去换了双新买的小兔子棉拖鞋，然后才走进卧室，拉开椅子坐到书桌前拿了本书翻着看。 卧室的电脑桌和书桌并排在一起，沈曳就坐在她的左手边，话说个不停，特别地让人分神，吵得曲绘星根本没办法把书的内容看进去。 她抬起头，示威地“啪”地把书一合，但沈曳完全没有留意，还在“我这儿有7.62子弹你们谁要？”。 曲绘星鼓了鼓被酒意熏得微微发红的脸，决定把今天晚上沈曳的所作所为作为缺点，记录在她“不喜欢沈曳大作战”的本子上。 偷偷看了沈曳一会儿，发现他对着电脑全神贯注，依旧注意不到她这里，曲绘星悄悄打开抽屉，拿出本子，开始写沈曳的坏话。 越写越开心，完全收不住，笔迹也变得龙飞凤舞的。 “写什么呢这么开心？” 就在她奋笔疾书的时候，沈曳的声音突然离得很近。 曲绘星猛地把本子合上，慌张中手里的笔杆没握住，“砰”地摔到了地上。 “……” 沈曳狐疑地单手撑着脸看着她：“你该不会在写我的坏话吧？” “没有！”曲绘星连笔都顾不上捡，抱紧她的本子，回答得飞快，简直就是在脸上挂了一副大写的“心虚”。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的沈曳这会儿是真的觉得她可疑了。 他伸出手：“给我看一眼。” “不给。” 看沈曳听完就想站起来，曲绘星死死抱着本子就往床上躲，打算把本子藏到枕头下面然后自己扑上去，誓死也要把本子保护好！ 但她才刚扑上床，脚踝就被沈曳抓住了，她只能翻过身把他的手踹掉，瞪着他蹭蹭蹭后退到后背抵着床头再也退不了，然后边抱着本子，边拿起手边巨大的手、枪玩偶，一脸的“你敢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 对峙片刻，前进一步的沈曳看着端起手、枪英勇无畏、嘴巴里还在“piupiupiu”发出射击声的曲绘星，就知道她果然还是喝醉了。 在她警惕到显得傻乎乎的眼神里，他坐到她对面，认真地看着她，捏了捏她的脸颊，揉了揉她的耳朵，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看着眼前的沈曳，曲绘星的眼圈突然就红了。 情绪上涌得这么厉害，曲绘星自己都察觉出了不对。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喝了酒以后，情绪的波动会这么厉害，又敏感又脆弱，真是是种很讨厌的感觉。 可是现在，她却控制不住，她就是觉得好委屈，明明沈曳这么好，她这么喜欢沈曳，为什么非得变得不喜欢沈曳呢？ 沈曳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曲绘星情绪的不对劲。 他马上举手投降：“我不看你的本子了。” 但曲绘星还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沈曳的语气更小心了，甚至还有点慌：“是因为我刚才捏你的脸了吗？还是你哪儿疼？” 越是听这种温柔的语气，曲绘星就越难过。 不能喜欢沈曳，真的好难过。 她摇了摇头，鼻子酸得要命，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出来。 沈曳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从没见过曲绘星真哭。 她的心总是很宽，总是特别能想得开，总是对什么都不坚持也不在乎，仿佛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值得她真正难过的事情。他有时候也会自私地想，希望她能因为他哭一次，或者，哪怕只是为他真正的生一次气，也能证明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可是真到见到她哭的时候，他却意识到，他根本就见不得她哭，根本就见不得她有一点儿的难过。 沈曳手忙脚乱地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对不起？” “我错了？” 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到底错在哪儿，反正先道歉再说。 可曲绘星没有出声，眼泪却掉得停不下来，没一会儿，连眉毛都哭红了。 沈曳哄不好她，只能把他带来的那包奶糖拿过来：“吃糖吗？” 曲绘星继续摇头，还哭得抽了一下。 -- 第18页 沈曳挖空心思，终于又想到一个：“你是不是想起你做的噩梦了？雪山的那个？” 真正哭的原因说不出口，他又非要问，曲绘星只能哭着用力点头：“嗯！” 沈曳听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过阵子去滑雪，我查过了，近郊的滑雪场十一月底就开始试营业，你自己到滑雪场体验一下，发现从雪山滑下来没那么可怕，以后做梦梦到就不会害怕了。” 曲绘星的注意力就这么被分散了。 她吸了吸鼻子：“可是我爸妈不让我滑雪……” 不止是滑雪，还有游泳、开车……所有猝睡发生时可能会导致她出现严重危险的活动，她的父母都不愿让她尝试。 “没事，”沈曳笑起来，“我偷偷带你去。就跟当初我带你去看海一样，我们偷偷的，不告诉他们。” 而在被忽视了好久的游戏耳麦的对面，医学院某男生宿舍里通宵的三个人，此时的心情却很不平静。 “沈曳！沈曳你人呢？你发消息说要四排把我们几个大半夜的吵起来，你自己挂机了？！！” “快快快别管他了，最后一圈儿了还剩一队马上要赢了！” “嘘！刚才是不是有女人的声音？” “管什么女人，我要死了！急救箱有没有？急救包也行！绷带呢？有没有？有没有？！！啊？！啊！！！——” 很快，哀嚎声响彻了整个楼层。 ☆、第 11 章 11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的曲绘星又一次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抱着发晕的脑袋，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忽然觉得屁股硌得慌。低头看过去，发现她的本子正被她死死压在屁股下面。 以此为契机，曲绘星逐渐回忆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当想起沈曳询问这个本子的片段，曲绘星心头一紧，连忙拿起本子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虽然看起来好像安然无恙，但昨晚沈曳到底有没有看过这个本子，她心里是半点谱都没有。 昨晚真的就不该喝酒！！！ 曲绘星懊悔地想要咬被子。 但凡她脑子清醒一点儿，也不可能当着沈曳的面儿把这个本子拿出来啊…… 在沈曳看过本子还是没看过的忐忑中，曲绘星把本子藏回抽屉，突然，她听到房间外面有她妈的声音。 她好奇地打开门往外看，才发现外面已经热闹了起来。 她爸在厨房里做早饭，抽油烟机呼呼地响。 沈曳站在她家的全身镜前，刚穿上一件崭新的厚实冲锋羽绒服，正在整理领子上的毛。 而她妈则端着盘她爸刚做好的土豆饼出来，边摆盘边朝沈曳那边看，越看越满意。 见曲绘星出来，她妈忍不住招呼她：“看，我给小曳挑的衣服，过两天下雪了就能穿。你看这大小多合适，你爸非说买大了，也不看看小曳多高的个子……” 沈曳听了，还专门转过来，乖巧地张开手给曲妈妈看有多合身。 曲绘星瞥了一眼，确实很合身。 沈曳腰高腿长全身笔挺，活脱脱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得能直接去走秀拍广告。换成她，要是穿着拖鞋在家里穿这种长及小腿的羽绒服，完全就是一颗小土豆，一点人形都没有。 但现在她关心的完全不是这件事，她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到沈曳！ 他到底看了她的本子没有？ 如果看了的话…… 曲绘星观察着沈曳的神色，但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几秒后，她心虚地把眼神从沈曳身上移走，问她妈：“你们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上次不是说要玩到下个周吗？” 曲妈妈摆着筷子：“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赶回来跟孩子们过万圣节，我跟你爸连万圣节扮什么都想好了。对了，”她抬头看向曲绘星，“小邱老师之前不是托你画幼儿园的节日海报吗，画得怎么样了？” “就差一点儿了，今天下午我没课，回来就能收尾……啊！” 提到上课，曲绘星才发现现在时间不早，赶紧跑去刷牙洗脸，早饭也是匆匆吃完，拎着包就骑车去了学校。 一上完课，她抓紧时间又赶了回来，直奔幼儿园仓库，继续画海报。 幼儿园万圣节的这几幅海报，她从月初就开始画了。 除了挂在幼儿园院子围墙上的大幅海报，她还给教孩子们画南瓜灯的绘画教室、教孩子们装饰巫师帽的手工教室等不同的主题教室都准备了相应的海报。 现在，马上就要完工了！ 曲绘星搓搓手，跪到地上，趴着往海报上写最后一步的英文花体字。 这时，仓库的门咯吱一响，沈曳走了进来。 听到沈曳进来，曲绘星也没回头，继续埋头写字，但没过多久，一个东西突然就砸到了她的脑袋上。 曲绘星动作一顿，脑袋一歪，啪嗒，一个深棕色的光滑塑料硬块儿顺势滑落到了海报上。 她昂起头，又往上看，只见一个生物实验室里常见的人体解剖器官立体模型就伫立在她的面前，里面的内脏器官全都一比一地精致模拟了出来，每一块都色彩鲜艳，栩栩如生。不过其中有一个地方却缺了一块，在因空缺而凹陷进去的地方，刻着一行很小的黑字：肝脏。 -- 第19页 “沈曳。” 曲绘星出声：“你的肝掉了。” “哦，谢了。” 搬运着模型还没察觉这点的沈曳停了下来，把掉在曲绘星面前的肝捡起来，重新安回模型里。 “不用谢。” 曲绘星说完，低下头，继续把英文字写完。 写了两笔，她抬起头，又看了一眼那个模型。 嗯，越看越可怕，幸亏她反应慢，不然肯定得吓一大跳。 …… 在曲绘星写海报的这段时间，沈曳把第一个男性解剖模型放好以后，又从外面拖进来了一个女性的人体解剖组装模型。 等他把模型全都摆好，曲绘星的海报也写完了。 他走到曲绘星旁边，安静地晃悠着看她把海报收拾好，然后迫不及待拉着她到人体模型面前。 “我已经跟曲叔叔和小邱老师她们商量好了，我也要开一个主题教室。” “教什么？” “就这个。” 他拍了拍人体模型，模型里的内脏全都跟着晃了晃，“初步认识人体结构。” 说完，沈曳把一本看起来教案一样的本子递给曲绘星，又指了指女性的那个解剖模型：“我教男孩子，你去教女孩子。” “我教？” 曲绘星高中的文化课选的是文科，本来就没怎么好好学的生物知识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骨骼肌肉线条这些她倒是很清楚，但器官分布…… 对着面前的人体模型认真观摩了一遍，她发现，除了心脏能一下子认出来，其他的哪个是肾、肝、胃，她还真的说不准。 要不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吧。 她脚跟后移，准备开溜。 “没事，”不等她拒绝，沈曳就很有兴致地拿出他的小教棍，“我先给你讲一遍，然后你对着我给你的教案复习就行了。” 于是，作为沈曳老师的第一位学生，曲绘星被他按到了小凳子上，边分心思考着该怎么拒绝，边看着他拿着小教棍上起了这堂针对男孩子的人体结构课。 但随着他的讲述，曲绘星的神色却逐渐郑重了起来。 她很快就认识到，沈曳想做的，不仅仅是对人体器官的科普，他想要加强小朋友对自我身体的认知，想要让他们了解在他们这个年纪应该了解的生理卫生知识，想要告诉他们，他们应该以及如何自我保护。 难怪他会让她去教女孩子。 这个认知让她的态度转瞬就变得认真了。 这是一件重要而正确事情，她不应该拒绝。她应该努力地去做，尽好自己的那份力量！ 所以，在仔细地听完、学习完以后，曲绘星马上积极地表示：“我差不多记住了。”然后她指着模型里的器官，把它们全都叫了出来。 “光记住这个还不够格教别人。” 严格的沈老师走过来，用手按了按她的肚子。 “这是哪儿？” “胃……吧。” “是肝。” “……” “继续看教案。” “哦。” 没能通过考试的曲绘星，只能拿起教案，走到模型面前，和女性人体模型脸上的假眼珠子对视了起来。 好吧。 她伸出手。 让我拿出你的肺看一看。 就这样，曲绘星一下午都在对着沈曳的教案研究，即使沈曳先离开了，她也没有松懈。 等终于看得差不多了，曲绘星学着沈曳的样子，站到模型旁边，拿着小教棍开始讲课。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同样的内容，沈曳讲，就是绘声绘色、引人入胜，可从她嘴里讲出来，就干巴巴的，别说让小朋友听，就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想睡觉。 怎么办…… 苦恼了好久，直到她妈打电话叫她回去吃饭，她也没想到解决的好办法，只能暂时跟模型里的器官们分别告了别，然后闷闷不乐的抱着教案回了家，满脑子继续琢磨着今天学到的新知识。结果当曲妈妈义愤填膺地抱怨她在菜市场买的虾里混了死虾、说出“哎哟气得我胃疼”的时候，在旁边扒米饭吃的曲绘星条件反射，脱口就是一句“妈，你捂的地方是你的小肠”，差点被她妈一筷子敲到脑袋上。 被曲妈妈喊上来一起吃饭的罪魁祸首沈曳还在旁边幸灾乐祸呢，被曲绘星瞪了一眼以后，他才收敛了一点，顺手伸筷子从她的盘子里把她胡乱夹的鱼肉夹走，给她换了另一块：“那块肉里面的鱼刺多，你吃我这块儿。” 曲妈妈看了，更想敲曲绘星脑袋了。 她对着沈曳发愁：“你别总惯着她，让她多卡几次刺就长记性了，这么大了连个鱼刺都不会吐，将来看谁敢娶她！” 说到最后一句，她又瞪向了曲绘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曲绘星瘪瘪嘴，把沈曳给她的鱼肉填到了嘴里，但这块鱼肉里还是有一根鱼刺，她没设防，又一次吐不出来了。 沈曳听完了却又开始笑。 他边给曲妈妈剥着虾边说：“但她螃蟹剥得好啊，我就没见过吃螃蟹能吃得比她干净的人。擅长吃什么就吃什么呗，总归饿不到肚子。” 听到这句话，正呸呸呸艰难吐着鱼刺的曲绘星顿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加紧吐出了那根鱼刺，随即站了起来，喊了一句“我吃饱了！”就冲刺跑回卧室。 -- 第20页 她不会吐鱼刺，可是她很会剥螃蟹。 擅长什么就吃什么，只要不饿到肚子就行。 没错。 打开电脑，对着沈曳给她的教案，曲绘星思考了片刻，拿出了手绘板。 她不会讲课，可是她会画画。 擅长什么就做什么，她只要把教案的内容画成浅显易懂的儿童故事绘本，然后通过讲绘本故事的方式讲出来，那就可以了！ 这样想着，曲绘星调整好笔刷，画下了一颗可爱的肝脏。 ☆、第 12 章 12 第二天很快来临，还有一天就是万圣节了。 加班加点，让陈珠帮忙点到，曲绘星翘掉了今天的课，一直埋头在电脑前。她的猝睡症也很给面子，一直没有发作，因此，临近傍晚，曲绘星的儿童故事绘本终于画好了。 她激动地打印装订好，第一时间就想拿给沈曳看。 但她刚这么一想，她家的门铃就被按响了。 爸妈都不在，曲绘星只能自己去开门，结果门一开，沈曳一个箱子就怼到了她的脸上。 “你的快递，我看到就帮你拿上来了。” 说着，他立马迈进了屋，同时把手里牵着的小尾巴豆豆也带了进来。 “他妈妈还没过来接他，我先带着他玩。”沈曳解释完，反手把门一关，拉着豆豆一大一小一起看着曲绘星。 这次她总不会还能狠下心把他赶出去吧。 见曲绘星根本就没有在意他，而是一脸期待地抱着箱子跑进屋、找到剪子就蹲下开箱，沈曳放下了心， 他蹲到她身边，帮她把碎头发别回耳后去，看着她问：“买的什么？” 曲绘星低头拆着箱子：“万圣节的衣服，我跟豆豆约好了，我们两个一起扮黑白无常。” 说完，她柔柔地问豆豆：“是不是呀豆豆？” “嗯！”豆豆很用力地点了头，然后软乎乎地扑到曲绘星背后，抱住了她的腰。 沈曳看着眼前的一幕，语气淡淡地问：“什么约好了，我没听说啊。” …… …… 沈曳大佬，无人理睬。 而他的对面，三两下，曲绘星就拿出了快递。塑料袋里，一套成人一套小孩的两套黑白无常连体外套干净完好，装扮用的长舌头和假发也都一应俱全。 她把小孩子的黑无常衣服帮豆豆套上，自己也穿上了她的白无常的衣服，两个人凑在一起，开始心无旁骛地研究舌头怎么戴。 于是，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旁边，沈曳在盯了他们一会儿以后，就悄悄地拿出手机，打开了购物网站。 直到第二天一早…… “这是什么？！” 戴着印有“一见生财”的高高白帽子，白无常曲绘星捏着她的长舌头走到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在树下一身黑的沈曳。 沈曳指了指他高高黑帽子上的“天下太平”，面不改色：“黑无常啊。” 说着话，他粘在嘴唇上的长舌头也跟着一动一动。 看着曲绘星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淡淡表示：“我本来也准备在万圣节扮黑无常，昨天看你们兴致那么高，我就没说。” 他都这么说了，曲绘星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但是，这样的话，不就像是她跟他约好了一起扮黑白无常吗？ 明明就不是啊！ 可她也来不及做别的，因为紧接着，就有小朋友到了。 第一个到的，是五岁的小啾。 “哼。” 走到院子，一看到曲绘星，小啾毫不犹豫，立马鼻子出气地扭开脸哼了一声。 曲绘星：？ 小啾是一个打扮十分精致的小女孩。她的家境优渥，妈妈也是位很优秀的事业<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nvqiang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女强</a>人，所以她自诩是全幼儿园心理最成熟的孩子，每天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看其他的小朋友就像在看小傻子。每当大家去玩树叶或者和泥巴，她都会无奈地边撅着嘴躲到一边，边看着其他小朋友玩，边嫌弃地说“这些真是太幼稚了”。 有时候曲绘星觉得，搞不好在小啾眼里，连她这个大人都很幼稚。 不过她也知道，小啾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因为她曾经看到，一次在老师们都不在的时候，小啾用她精致的小手帕帮吃了一嘴糊糊的豆豆擦嘴，然后很独立地去把手帕洗干净挂起来，谁都没告诉。 所以就算最近总是莫名其妙被她“哼”，曲绘星也没往心里去。 今天也是如此。 曲绘星弯下腰，友好地问穿着一身紫色公主裙、扎着一头细辫子的小啾：“小啾早上好，你今天扮的是哪位公主吗？” “唉。” 小啾为曲绘星的幼稚叹气。 “扮公主也太幼稚了。” 她告诉她，“我是美杜莎。美杜莎！” 接着，她就看到了沈曳。 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提着裙子就朝他扑过去：“沈曳哥哥！” 但沈曳看着小啾，却靠着树干一动不动，没有像往常那样弯腰把她抱起来。 “沈曳哥哥怎么了？” 小啾很不明白，十分困惑地看向曲绘星。 曲绘星倒是一瞬间就领会到了沈曳的意思。 她告诉小啾：“因为男性看到美杜莎的眼睛，就会变成石头。” 小啾不服气：“那你为什么还能动？” -- 第21页 曲绘星：“因为我不是男人。” 好像也对。 “可是我不想沈曳哥哥变成石头。” 她托着腮，努力地想呀想，最后终于不情愿地抬起头，皱着眉问曲绘星：“是不是你亲一下沈曳哥哥，他就能变回来了？” 曲绘星：“我没听说这样就可以解除美杜莎……” “可以的！” 小啾提高声音反驳。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亲他？” 她记得六月那会儿，小啾喜欢沈曳喜欢到不行，一见到他就冲过来，每天都喊着长大以后要做沈曳哥哥的新娘，还总想要亲他。 但是最近，小啾好像很久都没有说过要做他的新娘了，也不要求亲他了…… “沈曳哥哥不准我亲他，他说只有……” 说到这里，小啾的话戛然而止。 “？” 曲绘星看着她，但她却抿紧嘴巴，不肯继续说了。 “你快去亲！” 小啾抓着她的白无常袍子晃。 “快去！快去！” “好好好。” 被她催得不行，曲绘星随口答应了。 反正她就过去做个样子，假装亲到沈曳好了。 但当曲绘星走到沈曳面前时，却发现她的计划里出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沈曳的个子太高，她就算想假装亲他都亲不到。 看着直直靠树站着的沈曳，曲绘星努力地踮起了脚，踮到脚尖都快要抽筋了，还是够不到。 她连他的下巴都亲不着。 …… 脚跟落回地面，曲绘星准备把她的苦衷告诉小啾劝她放弃，却看见小啾已经把手指向了树的另一侧。那里正放着他们往树枝上挂彩球用的、还没放回仓库的折叠梯子。 小啾：“用那个！” 说完，没等曲绘星反应，她就自己跑了过去想把梯子搬过来。 梯子那么重，小啾哪能搬得动！ 眼看梯子倒下就会砸到小啾，曲绘星赶紧过去帮忙，顺着小啾的意思和她一起把梯子拖到了沈曳面前。 这下没了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扶着梯子的扶手踩上了第一格踏板，又踮脚了脚尖，好容易站到了和沈曳差不多高的地方。 站稳身体，曲绘星转头看了一眼还在一脸认真盯着她的小啾，决定速战速决。于是她连看都没敢看沈曳，握着扶手就向前朝他凑过去。 但她没想到，就是因为她向前的动作，梯子的一个前脚也略微得移动了一点，正巧滑进了一个小坑里！梯子晃动，曲绘星失衡，向前一栽，本来还离沈曳很远的嘴唇一下子就擦过了沈曳的脸颊！ 曲绘星一慌，下意识后退，险些就掉下了梯子，还好沈曳及时伸手把她捞住，她才没失足摔下去。 而看到沈曳动了的小啾，则立刻捂住眼睛：“沈曳哥哥你不要再看我了！” 说完她提着裙子，转身就向幼儿园的楼里跑，很干脆地把两个大人单独留了下来。 一时间，曲绘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看着眼前沈曳被风刮得抖来抖去的长舌头上，突然问：“你一直戴着舌头不别扭吗？” “有点。” 沈曳松开揽着她腰的手，把舌头摘下来，顺便用手抹了抹嘴，抹了一手的红色。 “这玩意掉色太厉害了，我现在满嘴都是色素味。” 曲绘星就势走下了梯子。她不想说话，于是从口袋里摸出颗喔喔奶糖，拆开放进嘴里，脸颊一下就被奶糖块撑得鼓了起来。 沈曳心神一动，伸手把刚才抹的色素蹭到她鼓着的脸颊上，笑话她：“这样更像女鬼了。” “我是白无常，不是女鬼。” 说完，曲绘星才意识到这是沈曳的口水。 她嫌弃地抓起他的袖子，在脸上使劲地蹭了半天，然后转身也跑掉了。 沈曳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突然，他笑了一下，靠回树干，自己也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给曲绘星准备的糖，放到了嘴里。 过了一小会儿，本来已经跑进楼里的小啾却跑了出来。 她相当小大人模样地抱着手臂，走到沈曳面前，很是操心地叹了一口气：“沈曳哥哥，刚才绘星姐姐还没亲到你的时候，你的耳朵就已经红了，真的很没有出息。还有，我都那么卖力地演戏了，还以为你会亲回去呢。” 沈曳低头对着她懒懒笑了笑：“我教过你，只有当对方喜欢你的时候，你才可以亲对方，这是礼貌，我当然也得以身作则了。她不喜欢我，我就不能亲她。” 小啾皱起眉：“她真的拒绝过你吗？” “是啊，虽然她已经忘了，但在我告白以后，她确实明明白白地亲口说：‘谢谢你，可是沈曳，我不喜欢你’。” “唉，”小啾的摇头摇得有模有样，“绘星姐姐真是笨蛋。” 沈曳又笑了：“不要这么说我喜欢的人啊。” 他摸了摸刚才被曲绘星亲过的地方，把嘴里的糖换到另一边，“虽然有时候我也觉得，她不喜欢我，真的太笨了。” ☆、第 13 章 13 另一边，曲绘星转身跑进了楼里。 转身的起初，她还算冷静，但是随着刚才那一幕的不断浮现，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跑得也越来越快，直到一口气冲到拐弯的墙角，曲绘星才两手撑墙地停了下来。 -- 第22页 是亲到了吧？ 她的腮帮仓鼠似的鼓着，拼命地快速嚼着糖回忆。 可是沈曳的反应实在太冷静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搞得她也不那么肯定了。 但是，明明就，亲到了啊…… 她的的确确亲到沈曳的脸了，还是她主动凑过去亲到的…… 因为难堪和害羞，曲绘星脸红地慢慢缩成一团，蹲在蘑菇形状的垃圾桶下面，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放在手里捏着糖纸拧来拧去。 这时，扮演卓别林的小男孩正一摇一摆地拄着拐棍路过，突然就发现了她。 看到她手里捏着的糖，他心领神会，大喊一声“trick or treat！”，然后就开心地把那颗糖拿走了，还炫耀地挥手给别的小朋友看。 看到这一幕，后面的白雪公主、海盗船长、花仙子精灵、钢铁侠呼啦全都跑了过来，很快就把曲绘星包围起来，纷纷喊着“trick or treat！”，曲绘星只能不停从口袋里掏糖，打发“捣乱”的孩子，没几下，一兜的奶糖都被搜刮光了。 正在手工教室准备巫师帽的小邱老师听到动静，疑惑地走出来问曲绘星：“不是说等放学前再玩‘trick or treat’给他们发糖吗？” 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了神，曲绘星又想捂脸了：“我手里有糖，正好被他们看到了。” 小邱老师一听就明白了。 “行啦，曲老师，准备上课啦。” 她温柔地笑着鼓励道，“我看了你准备的绘本，画的真好，他们肯定喜欢。” 对了，还要上课！ 有了这段插曲，曲绘星总算收拾好心情、打起了精神。 很快，最后检查了一遍布置好的教室，曲绘星站在教室门口，摇响了塑料做成的骨头摇铃，呼叫第一批选择来这里上课的小朋友。 没多久，装扮成各种样子的小女孩们就走了进来，围着她坐成了半个圈，每人身边放着一个南瓜头的小提灯，全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看着一张张可爱的小脸，曲绘星深吸一口气，自我鼓励着坐到了他们中间，翻开绘本，对照着人体模型开始一页一页地给她们讲起了故事。 一开始，她讲的还很生涩，虽然准备了很久并不磕绊，但多少有些死板，没什么感情。但每个孩子却听得津津有味，不仅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手里的绘本，还跟着故事里的剧情，一会儿紧张地睁大眼，一会儿呼的松口气，一次都没有说话或走神。 在这种气氛下，曲绘星也越讲越流畅，声音和语调完全地融进了故事里，当讲完结尾、合上绘本时，她发现，她早就已经忘记忐忑了。 送走恋恋不舍眨巴着眼睛想再听第二遍的孩子，曲绘星拿起她的骨铃，迫不及待地等起了第二批参与者！ 临近傍晚，绿野幼儿园的万圣节教学日顺利结束。 在扮成福尔摩斯和华生的曲绘星爸妈挨个教室串门发完糖果后，穿着格兰芬多学院巫师服的小邱老师挥着魔杖，带领着小朋友排好队，把他们送到了家长的手里。 门口，曲绘星抱着箱子，不停从里面拿出礼物袋，给每个离开的小朋友都发了一份。 礼物袋里，除了今天她用相机给大家拍的照片外，还有她的绘本。 昨天她跟豆豆试好黑白无常的衣服，就拿着绘本初稿找沈曳核对了一遍。在反复修改、确认里面所有的知识点全都无误以后，她和沈曳两个人跑了好远的路，找到了一家还开着的打印店，顶着店主想要关门的不耐烦的眼神，试了好多种纸，最后终于找到了满意的纸、抱着印好的绘本回来，又通宵地把它们装订成册。因为太着急，她的手不小心被纸划破，还是沈曳拿了医药箱给她做了消毒…… 一想到沈曳，曲绘星的脑海中突然又一次浮现出她站在梯子上亲到他脸颊的画面，而且她越不想回忆，那个片段就越在她的眼前飘来飘去，怎么都挥之不去。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在楼里帮忙收拾教室的沈曳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伸手从箱子里拿出礼物袋帮她发。 一扭头看到他，曲绘星吓了一跳，使劲把箱子往他怀里一塞，喊了句“我要去厕所”就嗖地逃掉了，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晚上再回想起来，曲绘星懊悔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于是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决定赶在沈曳出门前就走，避免又跟他在路口碰到、最终变成顺路一起上学。 但她刚悄悄地走下楼，还没出院子，就碰上了背着小书包的小虎。 一见到她，小虎立马咧嘴，露出他还没长好的门牙，一嗓子喊得虎虎生威：“绘星姐姐早上好！” 曲绘星的心立马提到嗓子眼。 紧接着，楼上的一扇窗户拉开，沈曳边刷着牙边往下看，正好对上曲绘星心虚的眼神。 迅速收回视线，曲绘星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掉这一次再说。但她刚要迈步，大门口就突然传来了很大的嚷叫声。 曲绘星皱了皱眉，把好奇的小虎先送进楼，随后自己就赶到了大门口，一靠近就看到一个瘦黄的男人正十分不礼貌地对着小邱老师伸手胡指，嘴里还吐沫横飞：“不听你说这些没用的，把你们院长叫出来！我要当面问问他这幼儿园怎么开的？！还想不想教学生！”边喊着，另一只手里还拿着本已经搓揉得不成样子的绘本。 -- 第23页 曲绘星并不清楚这是谁，不过她认识站在男人身边的小朋友安安。他是幼儿园一个十分内向的孩子，从来不捣乱不调皮，总是文文静静的很听话。 但此时，他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哭哑了，脸也哭红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不停地拽着男人的衣服想阻止他，可是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气愤的男人挥开。 曲绘星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安安又一次被男人用力甩开、差点摔倒，她赶紧过去扶了他一把。 而男人却完全没留意到安安的情况。 他边嚷边使劲抖着绘本，几乎都要扇到了劝他冷静些的小邱老师的脸上：“冷静个屁！我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们老师都在幼儿园里教了什么东西？！你们看看！你们自己看看！” 他激动地翻开绘本，翻到搓烂了的一页上，用力地指指点点。 曲绘星看了过去。那一页虽然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但她很清楚那部分的内容：故事里的反派——想要毁灭人类的邪恶野兽王国的野兽们一计不成，很快又有了新的坏主意。它们派披着大野狼外衣的坏人假装成好人，混进了人类王国的澡堂，跟上了一个正在独自洗澡的小朋友，好言诱骗着想要碰触他的隐私器官、对他进行猥亵，因为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小朋友不明所以，差点被害，还好故事里的主人公及时出现，戳破了野兽王国的阴谋，打倒了野狼坏人，并且告诉小朋友，无论在哪里，都不可以随便让人碰触自己的隐私部位，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严词拒绝，并及时将这件事告诉大人。 而被男人指点的那页纸，上面画着的正是野狼坏人一脸阴险、试图触碰小男孩隐私器官的一幕。 即使几乎被指着鼻子骂了，小邱老师还是面对小孩子似的好言耐心问：“请问这份绘本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呢？这他妈教的是什么东西？” “这一部分是在教小朋友们要懂得保护自己……’” “我们家长不会教保护孩子，用你们教？什么正经的老师会教这些东西？我们把孩子送来，是来学知识！不是来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男人根本就听不进去，大声吵吵着扯着绘本的纸，“再说了，你们这都画的什么东西！光着屁股，玩意儿都露在外面，前面还有好几张全光着的图！孩子才多大，你们就教孩子看这种东西？！” 曲绘星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笔笔画出来的绘本在男人粗鲁的动作下如同垃圾般被撕裂，她心里忽的烧起了一把火，直接站了出来。 “我在画这本绘本的时候，给男孩子和女孩子准备的内容就有部分的不同，因为安安是男孩子，所以这段故事里受到坏人诱骗的才是男孩子，在发给女孩子的版本里，那个小朋友就是女孩子。他们会看到的，都是他们人体生来就有的一部分，只会让他们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能看？” “你画的？” 男人的气顿时就冲着曲绘星去了，“你还挺有理是不是？！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画这种东西不觉得丢人吗？！” 曲绘星目光坦荡地看着他：“我画的都是正常的人体，我不明白哪里脏，也并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觉得脏。” 她的平静，反倒让男人显得难堪了。 他噎住了一下，随即恼怒地张口：“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一阵风刮过，曲绘星忽然闻到了男人身上的一股酒气，忍不住皱起了眉。 原来是喝酒了。 讲道理她会，但她可不会跟酒鬼讲道理。 “这是幼儿园，你嘴巴放干净点。” 就在曲绘星苦恼的时候，沈曳一把把曲绘星拉到了身后，神色冷冷地看着男人。 他刚才一来，就把安安拉到一边、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安安哭着说得断断续续，但他还是听懂了。 原来是昨天晚上安安家里通宵开了个麻将局，今天早上安安起来，穿着内裤路过麻将桌，被一个打牌的叔叔叫过去逗话，碰着他的隐私器官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安安咬了他一口喊“我们老师说了不可以让别人摸这里”，他爸爸却逼他给那个叔叔道歉。安安不肯，跟他争了起来，还拿出绘本证明自己没错，结果他爸不仅把绘本揉烂了摔到地上，还拖着安安到了幼儿园，要找老师看看到底谁对谁错。 沈曳三两句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见安安的父亲面色不虞地默认了他说的事，他露出了一个毫无笑意的微笑。 “那这件事倒是简单了，不如我们报警找警察问问，看到底谁对谁错？不过，等警察到了，我们还得去找你的那位朋友，我记得犯猥亵儿童罪，是要依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进行从重处罚。” “什么猥亵儿童？” 家里那点事子被当众说出来，男人面子挂不住，虽然知道不占理，但却还是还想再嚷嚷两句，可一听到警察，还有什么五年徒刑，他顿时就傻眼了，不仅忘了发火，还开始解释起来：“我跟老张，那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他不是那样的人儿，他就是逗孩子玩玩，喜欢孩子、跟孩子亲才那样，怎么还扯上犯罪了……” 今早安安这一闹，搞得打麻将的一群人不欢而散。他觉得丢了面子，憋了一肚子火，想把儿子拎过来教训，却没想到平时在家里闷不吭声这次突然倔了起来，顶嘴死不认错，还拿出绘本证明自己没错，这就让他更火大了。再加上他昨晚喝了不少酒，火一上来收不住，越想越觉得是幼儿园把孩子教坏了、教得都会顶撞大人了，所以才一大早就过来想撒气。谁知道气没撒多少，惊吓却来了一筐子。 -- 第24页 这会儿，沈曳的话就像一盆凉水给他泼了过去，他的酒劲儿过去了不少，脑子也清醒了，才发觉自己好像真干了糊涂事，顿时就张狂不起来了。 “不是有意猥亵又怎么样？” 沈曳毫不客气，神色依旧冷冷的。 “你们知道打麻将会使手上携带多少细菌？有多少的几率会导致炎症，影响该器官的发育？而且安安已经四岁了，你们的这种做法会破坏孩子对人际身体界限的建构，今天有人因为喜欢他而’善意’地抚摸他，明天他就会认为这种行为是正常的，这种时候如果出现一个怀抱恶意的人对他进行同样的行为，你想过后果会是什么吗？” 他看着他的眼睛，居高临下地问他：“我是不是在耸人听闻，你要不要拿安安的未来来赌一赌？” 几句话下来，连曲绘星的心被吓得颤巍巍的。 沈曳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暖阳阳的，她都不知道沈曳冷起来这么的厉害，震慑得对方一丝气焰都没有了。 “行了我知道了……” 本来也只是借着酒劲儿、看对方是女的才越发嚣张，这会儿对上比自己个子高出许多的年轻男人，安安的爸爸发自心底地怂了。 但他心里认了怂，嘴上还是不甘心地在嘟囔：“我也是这么被养大的，养男娃，哪有你说的那么……” 就在这时，另一位送孩子的家长也领着孩子走了过来。 到了门口，等孩子欢快地跑进院子，家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了曲绘星的绘本，也没怎么感受周围的气氛，张口便问：“请问这个绘本是哪一位老师画的？问孩子，孩子就一直姐姐、姐姐的，也说不明白。” “你看！”安安爸爸马上想抓住机会，想给自己找回点场子，“不止我们一家觉得那绘本……” 眼镜爸爸顿时找到知音般看了过去：“你们家也觉得那绘本画的好啊？” 一句话堵得安安爸爸哑了声，灰溜溜地挠着脑袋到外面继续醒酒反省去了。 小邱老师倒了杯温水给他送了过去，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身为家长，通宵麻将还喝酒，听了沈曳的劝告后看起来却并不上心，她可是有很多教育的话想跟他谈一谈，恐怕得花上不少的时间。 而这边，眼镜爸爸虽然觉得安安爸爸的反应有点奇怪，但这也不耽误他嘴皮子十分溜地继续说：“多亏你们幼儿园教了孩子，我们才意识到，这男孩儿都三岁了，还由妈妈给他洗澡，确实不应该。孩子回家说完以后，我们家当场就决定要改，以后都由我照看着他，尽量让他学着自己洗。特别是那个绘本，画得真好，昨天晚上我们全家专门一起认真读了一遍。正巧我姐过来串门，看了以后，说这绘本啊主题、故事还有画样样都好，她今年正想策划这样的书，托我过来问问，这位老师有没有做系列绘本出版的意向。” 曲绘星还在思索如何对付邪恶的反派，一时间没转过弯，沈曳却已经原封不动把她从身后又拉了出来：“是她画的。” 于是，今天的清晨，曲绘星稀里糊涂听了一大堆褒赏的话，还加上了出版社编辑的微信，获得了一个有可能出版绘本的机会。 直到去了学校、结束了一天的课回到宿舍，曲绘星都还觉得像做梦一样。 虽然进入美术学院的学生多少都期望过自己的作品能够被更多人看到，但她在画这份绘本时，却根本就没想过这些。最初，她只是希望孩子们会喜欢，后来，画着画着，她有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另一份的私心。 毕竟绘本的中心思想和专业知识都是从沈曳的教案中来的，完成这个绘本，就像是她跟沈曳有了共同的连结。 看，这是他们共同的作品呀。它的创作者是曲绘星和沈曳。 她所怀揣的，就是这种隐秘的、不能为人所知的小心思。她不想承认，可是却又抑制不住这种小小欢喜的滋生和蔓延。 坐在宿舍的桌子前，曲绘星再次翻开了她随身带着的原始的第一版绘本。上面有沈曳做的很多医学相关的标记和批注，还有他细心补充上的每一个知识点的来源。 她一页一页地认真看了一遍，却意外发现，在绘本最后一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段很小的字： 【这是我看过的最喜欢的一本书！ 本书的第一个读者—— 沈曳 特此留念 10月30日】 下面还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丑丑的笑脸。 曲绘星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她忍住用脸去蹭那页之战的冲动，趴在桌子上看了很久，直到陈珠上了床，她才意识到该睡了。 打开书包，曲绘星把从家里带来的每日总结的本子拿出来。 11月1日 今天的曲绘星变得不喜欢沈曳了吗？ 没有。 写完后，曲绘星抱着她的绘本爬上了床，放到枕边，忍不住又翻开了最后一页去看沈曳的字。 怎么办？ 总感觉，她更喜欢他了。 ☆、第 14 章 14 在度过了事故频发的万圣节以后，回到学校，曲绘星觉得大学的生活真是又平静又安逸。松垮垮地上完了上午的第三、四节课，下了课，她和陈珠直接背着书包就去了食堂。 但没想到，她们刚打完饭找好位子，一道红色的身影就冲了过来。 -- 第25页 端着餐盘，杜申然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陈珠。在听了沈曳的几句话、使劲点完头后，他一口气就冲了过来，一盘子占住了陈珠旁边的椅子。 没等陈珠说话，他立刻捂住胃，边慢慢坐下，边痛苦地呻、吟：“昨晚通宵赶作业，今天一上午又连上四节课，我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下午竟然还是满课，医学生的命太苦了……”悲惨得愣是让陈珠说不出赶他的话，最终只翻了个白眼就随他坐了。 杜申然见状，悄悄给帮他出装惨主意的沈曳竖了个大拇指。 而被感激的沈曳却面不改色，就像什么都没看一样，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端着盘子坐到了杜申然的对面，也就是曲绘星的旁边。 看着曲绘星紧张到毛都要炸起来的样子，他不怎么熟地跟曲绘星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拿出手机，边看手机里拍下来的课堂板书照片，边用筷子吃饭，一直都没和她说话。 曲绘星提着的心慢慢放了回去。 她拿过自己的珍珠奶茶，抬高吸管往里扎，结果插了三次都没插进去，还把吸管头的尖都戳弯了。 就在她考虑干脆把奶茶带回去用剪刀剪开再喝的时候，沈曳咬着一块排骨，看都没看她，伸手从她手里拿过吸管，单手就顺利地“砰”插了进去。 曲绘星很习惯地把奶茶拿回来，吸了好几颗珍珠。 但很快，她就看到了对面陈珠投来的疑惑的目光。 她一愣，顿时发觉自己这么理所应当就拿过奶茶的行为显得跟沈曳很熟，于是她扭过头，打算弥补地说谢谢。 可她刚张开嘴，声音都还没发出，沈曳咽下嘴里的排骨肉，边盯着手机里的板书，边把手一伸，拿过她的奶茶，咬住她刚喝完的吸管就吸了一大口，然后又推回给她：“太甜了。” 曲绘星伸脚就踩上了沈曳的脚，使劲碾了一通。 又不是在家！！！ 这时，看板书看入迷的沈曳才抬起了头。 他看着她，一脸的如梦初醒。 “我以为旁边是杜申然。” 他抱歉地站起来，“对不起，我去给你再买一杯吧，你要什么味道的？” 他的这个举动，成功说服了陈珠还有周围一直默默关注着他的一大群人。 曲绘星也慢慢松掉了她憋着的一口气。 只有杜申然摸不着头脑。 诶，平常我从沈曳碗里捞个馄饨吃，他都能嫌弃到把那一整碗馄饨全给我，难道我们的关系终于在今天好到可以喝一杯饮料了？嘿嘿，好开心。 …… 但不管怎么说，这段插曲就算过去了。 接下来，杜申然绞尽脑汁想跟陈珠说话，于是他不停地开发着话题，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他们的专业。 他看着一桌的人：“我是被我爸妈逼的，你们当初为什么要选现在这个专业？” 曲绘星听完，下意识看向沈曳，正对上了沈曳看过来的目光。 迟疑的这一刻，她和沈曳的手机在同一时间响起了收到信息的提示音。 同样的手机，同时响铃，又被同时拿起，刚被说服的陈珠又心觉蹊跷的多看了他们好几眼。 但是这一次，曲绘星却没有留意，她的心思全都落到了手机的内容里。 市里的几家幼儿园决定在本月的下半旬联合举办一场足球友谊赛，小邱老师统计好了小朋友们自主报名的名单，也邀请沈曳和曲绘星有时间一起来陪大家训练。 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奇怪，但自主报名的名单里却出现了一个出乎曲绘星意料的名字。 小啾？ 她不是最讨厌这些会出汗、脏兮兮的运动了吗？ 按曲绘星的了解，当小啾听到要举办足球比赛，她应该是会先无奈“唉”地叹一口气，摇头着说“为了一个球跑起来跑，真是太幼稚了”，然后直接拒绝，这样才比较正常。 她怎么会主动报名参加呢？ …… 疑惑着吃完午饭，曲绘星和陈珠骑车赶回了宿舍休息，随后又是满满一下午的课。 最后一节体育课上完，就到了新闻部开例会的时间。但陈珠因为同班和她选同样体育课程的同学在课堂上受了伤，她陪着她去了医务室，所以临时向部长请了要晚到的假，于是这次只有曲绘星一个人按时到了新闻部的办公室，拿出本子，记录任务。 但会议刚开到一半，办公室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看到来人，本来正一脸严肃批评大家的部长忽然就笑了。 “哟，你回来了？” 他伸着脖子向对方打完招呼，接着转过头就跟大一的新生们介绍，“这是咱们部大三的师哥，摄影专业的，叫陈箴，前阵子去外地采风了，都认识一下。” 曲绘星顺着看过去，年轻的男人瘦削高挑，略长的发梢拢在后脑，扎了个很短的马尾，眉目精致，有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随意地对人一笑，都会让被他看着的人觉得他对自己有着别样的情意。 他进来后，有跟他相熟的大二学生起身想给他让位子，他笑着摆手说不用，随后自在地斜靠到了沙发上，并没有想打扰大家的意思。 但新生中有几个女生的眼睛已经开始围着他打转、头都不往回扭了。 部长也是见惯了这种情况，乐着看热闹，还不忘添把火：“咱们部微信群里有他的微信，想加的都可以去加，尤其你们这几个学摄影的，你们这个师哥相当厉害，拿了好多奖，有什么专业问题，只管去问他！” -- 第26页 大家闻声，立马拿起手机开始看微信。 看到周围大一的同学都在加微信，曲绘星干坐着也不好，于是她也随大流地拿出手机，去找这位师哥的微信号。 但她在查看群成员列表时才发现，这个号早就已经在她的好友里了。 他就是那个在她给了肉店老板娘号码后秒速申请加她好友、但从她点了【同意】以后就音讯全无的人。 这也太巧了…… 曲绘星回过头，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但就在此时，她的手机一震，接到了新的微信。 她回过头低头去看。 【陈箴：抱歉啊小学妹，我前段时间去了外地，忙得厉害，到现在才有时间联系你，为表歉意给你买了礼物，今晚一起吃饭，到时候送给你。】 “……” 哇。 不联系则已，一联系就又送礼物又约见面吃饭。好厉害。 曲绘星边感慨，边斟酌着拒绝的措辞，但她反复地输入又删除了好几次，一直斟酌到会议结束都没想好该怎么说。 毕竟主动给出号码的人是她，对方又是跟她同一个社团的很厉害的师哥，拒绝不好的话真的很难办…… 可没等她头疼多久，陈箴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接走到她的椅子边，手搭桌面、弯腰靠到她的身侧：“有想要吃饭的地方吗？我带你去。” 他的声音轻柔，仿佛带着勾子，轻轻地就把听的人的心勾了起来。 但对曲绘星来说，她受到的惊吓却更多。 他怎么直接就走过来了？！ ☆、第 15 章 15 看到曲绘星惊讶的神色，陈箴温柔地笑：“我就是来接你的，不然这次开会有我什么事？” 语气又亲昵又深情，就好像他们早就有了什么不得了的关系。 这一刻，几乎所有都还没出门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没遇到过这种架势的曲绘星下意识抱起书包，挡在胸前，整个人都写满了拒绝。 就在全场突然安静的这几秒中，门外陈珠的声音响了起来。 “已经开完会了吗？ 她边向里走，边问疑惑地问：“你们为什么都站着不动……” 话没问完，她就看到了陈箴。 那一瞬间，她就像看到了什么不想看到的脏东西，露出了非常不受控制的嫌弃的表情。但随即她就扭开头，伸出手：“绘星，我们走！” 曲绘星也顾不得奇怪，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跑到了陈珠身边，抓住她伸向她的手，乖乖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陈珠走得飞快，直到走出办公楼，她才慢下步伐问曲绘星：“刚才那个男的为什么会在咱们办公室？” “他是新闻部大三的师哥。” “操。”陈珠第一次字正腔圆地爆了粗口。 她看着曲绘星，很是担忧：“你一定要离他远点。不要看他，也不要跟他说话。” 看曲绘星一脸有话想说的样子，她又解释：“我知道你不明白，等回宿舍我再详细跟你讲。” “原来你们是舍友啊。” 陈箴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了过来。 他笑眯眯的：“这倒是提醒我了，既然我回来了，按理也该请亲妹妹的舍友出来聚一聚才对。” 亲妹妹？！ 曲绘星顿时看向陈珠，脑海中也瞬间回忆起了那天在high game游戏工厂陈珠向她灌输的一大箩筐的她亲生哥哥的事迹。 而陈珠则在第一时间把曲绘星往身后挡了挡。 她对峙着陈箴，毫不客气：“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跟在你后面，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说完，陈箴越过一脸警惕的陈珠，转而看向曲绘星，笑着，眼神里却露着一抹受伤：“为什么要跑？我以为你当初给了我联系方式，就是答应要跟我相亲试试。为了早点回来见你，我连着推掉了好几个行程呢。” 曲绘星：相亲？！ “相亲？！” 陈珠替她喊了出来。 她转头问曲绘星：“你是不是被骗了？” 这个问题，曲绘星还真给不了她肯定的回答。 但陈箴并不在意妹妹的态度。 他只看着曲绘星，笑得情意绵绵：“吃饭的地方我已经订好了，就算对我不满意，也总要吃一顿饭再拒绝我呀。” 顶着陈箴的目光，曲绘星思索片刻：“这顿饭我来请吧。” 这件事的确是她的不对。 为了沈曳一时冲动，头脑一热就把手机递了上去，又意图不正地点下了同意、加上了好友，可以说今天的局面完全就是她一个人造成的，怎么说也应该好好地负起责任道一次歉。 陈箴倒是丝毫不推：“行啊。” 他看着曲绘星，笑容里带了些深意，似乎兴趣更浓：“第一次有女孩子说要请我吃饭。” 陈珠心里却敲起了边鼓。 她没想到他们两个人原来是认识的，这样的话，她就不能不尊重曲绘星的意思了。 虽然她哥在她心里差到了极点，可万一曲绘星就是喜欢…… 那也不行！ 不能看着这么可爱的孩子陷入泥潭！ 陈珠问曲绘星：“我可以一起去吗？” 帮你认清这个人真正的嘴脸！ “可以！” 本来还在担心吃饭时会很尴尬的曲绘星用力握住陈珠的手。 -- 第27页 请务必一起！ 真乖。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陈珠的心放下了不少。 她看上的孩子果然品味没那么差的。 她表扬地捏捏曲绘星的脸颊，接着，冷漠地看向陈箴：“去哪？走吧。” 不远处，拿着白色的大褂实验服往教学楼里走的沈曳忽然放慢了脚步。 他好像看到了曲绘星，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他没见过的男人。 但他再想仔细看，他们却已经没了踪影。 “沈曳？” 超过他几步的杜申然回头喊他。 沈曳收神：“没事，走吧。” 也许只是看错了。 …… 经历了一段常见的堵车后，陈珠一行三人到了一家西餐厅。 在这期间，陈珠始终没有放松对陈箴的地方，牛排一端上，她就立刻给曲绘星把牛排一块块切好，嘱咐她慢慢吃，完全不给陈箴插手献殷勤的机会。 看到陈箴想说话，陈珠再一次抢先开口：“你的那三个女朋友呢？” 陈箴看着曲绘星，笑容里满是无辜：“我没有女朋友。” 曲绘星：默默吃肉。 “哦？那三个跟你跟到我们家院子门口、结果聊完发现都是你女朋友于是互相撕起来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们可不是我女朋友，我只是跟她们上过……” “啊啊啊！”陈珠立刻丢掉刀叉，捂住曲绘星的耳朵，坚决保护她不让她听到这些脏东西。 曲绘星：默默吃肉。 但陈珠捂得并不很严，所以曲绘星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几句陈箴接下来的话： “只是上过床。” “就是普通的炮友。” “说好了关系仅限于床上，谁知道她们不守规则非要动感情。” 曲绘星：默默吃肉。 陈珠早就放弃扭转她哥的观念了。 她只关心一件事：“那你继续约去呗，相亲干什么？” “相亲当然就是想找一个以结婚为目的认真交往的女朋友。” 他又笑眯眯地对着曲绘星：“交了女朋友以后，我不是单身，当然就不会再去招惹别的女孩子了。” 曲绘星：默默吃肉。 好在，就在曲绘星因为不停吃肉、撑得肚子要鼓起来的时候，陈箴说起了一个正常的话题。 他问曲绘星：“附近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吗？我和部长想找个周末，请新闻部的大家一起出去玩两天。” 曲绘星咽下肉：“都行……” “去泡温泉吧。” 陈珠已经飞速决定好了。 她拿出手机，啪啪两下：“链接发给你了，你看着定。” 说完，看曲绘星已经吃完了盘子里所有的东西，她起身拿起大衣，拉着曲绘星起来：“走，我们去买泡温泉的泳衣。” 见陈箴哥也跟着起身，她立刻拦住他跟上来的脚步：“你别跟着我们。不用你的钱！”终于把他甩开。 …… “想玩的时候就随便玩，玩够了、想安定下来，就想找个听话的乖孩子而且还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这是什么？人渣！” 拉着曲绘星在店里逛，陈珠还是忍不住把陈箴骂了一顿。随后她才开始问她相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绘星于是把事情和盘托出。 听完，陈珠倒是很了然：“他在长辈亲戚面前装得像模像样，大家都不知道他的本性，光看长相和本事，确实和姨妈说得差不多，但他的性格已经烂到根了，没救了。” 于是，在又听了一大筐陈箴没救的事例后，曲绘星对天发誓，绝对不会被他的脸和花言巧语所欺骗。陈珠也就此放了下心，认真地开始挑选泳衣，最终选定了几套进了试衣间。 但当她从试衣间里出来时，曲绘星已经倒在外面的沙发里睡着了。 睡得沉沉的，脸颊粉嘟嘟，小小的一只窝在那里，就像个长条形的小抱枕。 陈珠一看，就无奈地笑了。 “怎么在哪儿都能睡着？” 她走上前，轻轻地推着她：“绘星，醒醒，我们回学校睡了。” 就在这时，沉浸在睡梦中的曲绘星，忽然咂着嘴摇了一下头，声音绵软软：“不想吃肉了。” 陈珠愣住片刻，再一次笑了出来。 ☆、第 16 章【含入v公告】 16 被陈珠拖回学校踏实地睡了一天，周六下午，睡饱了觉的曲绘星骑车回了家。 刚走进幼儿园，她就听到了一声哨响。 走近看，院子的空地上东西向地搭建了两个幼儿使用的小型足球球门，几个报名了足球赛的小朋友正踢着足球在场地上奔跑。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穿着运动服的小啾。 她的头发在头顶扎成高高的马尾，露出整个脑门，奋力地跑动着，整个人像个小钻头一样，一头把比她壮实了许多的小虎直直撞开，脚下抢了足球就直冲球门，把其他的小朋友都纷纷甩开，眼看就要冲到球门前，帅气得曲绘星都忍不住想要为她喝彩。 然而，就在临门一脚前，小啾不小心左脚绊到了右脚，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但就在曲绘星提起心想要赶过去的时候，小啾立马又爬了起来，使劲一脚把球踢进了球门！ 沈曳随即吹哨宣布进球，接着，他停住了比赛，上前检查小啾的伤势，随后转身去场外拿医药箱。 -- 第28页 曲绘星也跑了过去，把小啾扶到一旁坐好。 小啾的膝盖和手心都擦伤了，尤其是膝盖处，勉强能起保护作用的裤子已经完全磨烂，血丝不停地向外渗。 曲绘星边蹲下帮她挽着裤腿，边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报名球赛？” 要知道，小啾以前对满院子跑的运动从来都嗤之以鼻，无论何时都优优雅雅，额前的刘海永远柔顺整齐，鞋子沾上一个泥巴点要擦半天，连跑动时都是提着裙子边小碎步地跑。 可是现在，她的头发湿透了，马尾辫子也松了，乱糟糟得像个小疯婆，摔倒擦破的裤子脏兮兮地露着破洞，鞋子上沾满了灰尘屑，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她主动报名了足球比赛，而且还练习得比任何人都要认真卖力。 小啾抿着嘴，什么都没说。但看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后悔报名的意思，而是十分坚定。就连沈曳帮她消毒上药，她都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因为疼而发出一点声音。 随后，因为她受了伤，沈曳不准她再上场练习，小啾没有反驳，但她还是固执地要求坐在球场边，认真地听沈曳对其他小朋友的指导。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就黑了，练习足球的小朋友陆续被家长接走，小啾的妈妈也到了。 见到妈妈来了，小啾马上露出了笑脸。 但一看到小啾的样子，小啾的妈妈却顿时皱起了眉，语气也变得不好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小啾的笑容慢慢消失，认错地低下了头。 觉得气氛不对，曲绘星走过去揽住小啾的肩膀，向小啾妈妈解释：“小啾今天练习得很努力……” 看到曲绘星，小啾妈妈的表情僵了一下，顿时缓和了不少：“能够努力运动当然是好事，我把她送到绿野幼儿园，也是因为我很欣赏院长在这里采取的寓教于乐、丰富多彩的教育方式。但在运动中也应该保护好自己，为了运动锻炼却受伤就得不偿失了。” 她的这番话把曲绘星唬得一愣一愣。 前脚送走了小啾母女，后脚，她就很钦佩地把这番话学给了沈曳听，毕竟能欣赏沈爸爸和她爸爸理念的人真的很少见。 但沈曳听完，却只是懒懒地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 说话时，他正借着楼里的灯光，在院子里跟最后被剩在这里的豆豆一来一往地慢慢踢着球。 把球踢给豆豆，他告诉曲绘星：“小啾的妈妈之所以会把她送到绿野来，是因为这里离她们的家近，她可以在下班时顺路把小啾接回家，不需要绕远路专门去接她。”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沈曳的下一句话，曲绘星反应过来：“就这样？” “不然呢？她不过就是想找个能帮忙看孩子的最方便的地方罢了。” “为什么……” “上班忙啊。我记得小啾的爸爸在南方做项目，两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她妈妈一个人，又要照顾她又要忙事业，总有一面顾不过来。” 接回豆豆踢回来的球，沈曳侧了侧身，把球踢给了曲绘星。 接着，他随意地低声又补了一句，“跟我妈一样。” 曲绘星顿了顿，手忙脚乱踩住球，把它又踢回给沈曳。然后，她才想起来接话：“可是你还有沈叔叔啊，沈叔叔又不用出去工作。” “我爸？我爸不一向是‘女孩一定要好好宠、男孩随便养养就完了’？我从他那儿得什么好处了？好吃的好玩的，他全拿去逗你了。” 说完，沈曳又把球踢给曲绘星。 曲绘星边接过球，边悄悄得看着他的神色，见他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并不放在心上，她才把球踢回去，声音稍大地问：“你难道是在嫉妒我吗？ “我嫉妒你干嘛？从小只有你关心我、陪着我，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沈曳懒洋洋地说着，又把球踢给了曲绘星。 曲绘星被他的话说得一晃神，没来得及顾上接球，球从她身边轱辘轱辘地滚了过去，一直撞到了树干上才停下来。她赶紧转身追球，好半天才跑到球的跟前。 捡起球，她抱着它转回身慢慢地往回走，心里回想着沈曳的话，忐忑得厉害，忍不住又偷偷地抬眼去觑他。 但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根本就没觉得自己刚才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果然只是随口胡诌。 他怎么会真的喜欢她呢。 他就像太阳一样，所有人都会情不自禁被他吸引、向他靠近，像她这种气泡一样的小透明，这些年能靠着青梅竹马的名分待在他身边，就已经很不错了。就算她想要离他更近，也只能是她拼命地鼓着劲儿朝他飞，哪还有他向她走过来的可能。 曲绘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轻松。 但好在她的心足够宽。 她放下球，把球又踢回给沈曳：“怎么会只有我，我妈多关心你啊，买什么都想着给你买一件。” 她这可不是胡说。就比如前几天他妈旅游回来给沈曳买的羽绒服，就只有沈曳那一件，都没有曲绘星的份儿。曲绘星问她的时候，她还振振有词：“你那么矮穿什么长款羽绒服？穿出去别让别人以为土豆成精了。” 这可是亲妈！ “喜欢还！来不及！” 这时，被忽略了好久的豆豆突然学起了刚才沈曳的话，学得口齿还特别清楚。 -- 第29页 “嗯，真棒！”沈曳及时表扬，“豆豆也喜欢绘星姐姐是不是？” 说着他把球踢给了豆豆，接着扭头就看向曲绘星：“看吧，大家都喜欢你，别难过了。” “？” 曲绘星陷入了沉思。 好像是她准备安慰沈曳的，怎么变成以沈曳安慰她结尾了？ 还有，她有什么可难过的？ 虽然被她妈说她是土豆精的时候，她确实是有一点难过。 不过，就只有一点点。 一点点点点！ 沈曳看着根本就没听出他话里意思的曲绘星，情绪淡了淡。 “算了。” 他转过身，朝着没能接住球的豆豆走去。 但这句曲绘星没听到的话却被一直仰头看着沈曳的豆豆听到了。 等沈曳捡回球走到他跟前，他认真地晃了两下脑袋就开始学：“算了。算了。” “算了也不行。” 沈曳蹲了下来，把球放到两人中间。 他较真：“不能就这么就算了。” 这句话太长，豆豆学不来。 他睁着黑豆般的圆眼睛，求知若渴地认真听。 看着豆豆的样子，沈曳的唇角微弯，煞有介事地跟他解释：“不能算了。我是还得努力想办法让她喜欢上我。” 他说着，推了推手底的足球，有点无奈，但又有点开心：“谁叫我就是喜欢她呢。” “谁叫我就是，”正是喜欢学说话年纪的豆豆马上重复，“喜欢她呢。” 说完后，平时还只会单个词向外蹦的豆豆听到自己说出了好多个字，没等别人说什么，他自己先惊呆了。 他张着还没长齐小乳牙的小嘴，呆呆地跟同样没想到他能重复出完整句子的愣住的沈曳对视了一会儿，接着转过身就想要把这句话说给他最喜欢的绘星姐姐！ ☆、第 17 章 17 从豆豆被送进绿野幼儿园起, 大家就发现这个孩子比别的同龄孩子学说话要慢一些, 别的两岁多的孩子听完一句话, 马上就能叽里呱啦地跟你对话，虽然发音含糊着可能听不清楚，但却也不像豆豆这样，最多只能重复出你说的一两个词。 担心地观察了一段时间, 大家又发现，豆豆学说话慢并不是因为他笨，只是他的妈妈平时忙于打工，根本抽不出时间和他说话。因此幼儿园里不管大人还是孩子，一有机会就会跑过去和豆豆讲话，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多听总是没错的。 沈曳自然也是这样, 一看到豆豆扑在曲绘星怀里摸她的脸，他就会把这个小团子拎过来跟他说话。时间长了, 他也就放松了防备，有些不能说出口的话也对着他说了出来。 但谁能想到, 豆豆第一次重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说的就是他对曲绘星的表白。 这可不在他的预料里。 还没弄清她喜欢的人到底是谁，还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变得喜欢自己，这样莽撞地就让她听到他的心意, 除了得到她不动声色的疏远和拒绝，还能有什么结果。 沈曳想都不想，伸手就去捞豆豆, 但豆豆身上的外套是光滑的面料，沈曳没能抓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外套从他的指缝间滑走。 抬起头，看向已经好奇地看着跑过去的豆豆、准备蹲下扶住他的曲绘星，沈曳少见的露出了一种无措。 然而，豆豆却在快要跑到曲绘星跟前时却拐了个弯，直接扑到了刚进院子的曲妈妈腿上，“姨！姨！”地开始喊，完全忘了他还有想要对曲绘星说的话。 沈曳松了一口气。 他垮下肩膀，按着脚边的足球缓了缓神。 接着，看到曲绘星妈妈手里提着的超市环保袋沉甸甸的，他连忙跑过去接手，对着曲妈妈，笑得小犬牙都惹眼得露在外面，还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把袋子打开看了看：“全是食材，阿姨今天是要做什么好吃的？” “这不是感恩节快到了吗，小邱老师她们商量着，打算教孩子们捏个寿司卷带回家，怕到时候人手不够，想叫我也去帮个忙。包个饺子馄饨我都会，但捏寿司，我还真不会，就想着提前买点食材回来练练手。” 曲妈妈看着身边又是主动帮他提袋子，又是每天笑脸相迎的男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欢，“你要是没事，也到阿姨这儿来，咱们一起学一学。” 说完，她又低头拉住豆豆的手：“豆豆也跟阿姨回家吧？” 豆豆：“回！” “嗯。真乖。今天豆豆都学了什么东西呀？” …… 高、中、矮一行三人越走越远，被落在院子里的曲绘星想了想，慢吞吞地走过去把足球捡起来放回仓库。 等她空着手从仓库走出来时，沈曳正趴在窗户边上探着半个身子看她。 见对上视线，他伸出手举着根糖葫芦，跟逗小狗似的向她晃了晃：“阿姨还买了糖葫芦，再不上来就要被豆豆吃光了。” 豆豆才两岁，吃什么糖葫芦？ 曲绘星不相信，上楼还是上得慢吞吞。 但在曲绘星到家了以后，她却发现，豆豆还真的在吃糖葫芦。 她进门的时候，他正用两只小手捧着颗已经去了核的裹糖山楂在咬，半天也没咬下来一块，但他一点也不着急，用他的小奶牙啃呀啃，口水糊了一嘴巴，终于吃到了糖壳里面的山楂肉，然后被酸得眼泪汪汪，整张脸都皱成了一个瘪苹果。 -- 第30页 曲绘星眨眨眼，转头看向沈曳。 而沈曳正拿着手机在看，并没有留意到豆豆被山楂肉酸到的这一幕。 曲绘星扣住了手。 沈曳有个谁都不知道的弱点。 他不能吃酸。 初高中假期他们经常一起写作业，只要他们在曲绘星的家里，曲妈妈就会热心地送进来各种新鲜的水果给他们吃。 刚上市的杨梅呀樱桃呀，自然也会在它们的时节被端上来。 而这些东西，曲绘星吃着觉得还行，没什么酸味，但沈曳却完全不能吃，一颗稍微带点酸味的樱桃都能把他酸到整个人跑到床上蹲着缩成一团。 但等这阵酸劲儿缓过去，他回到桌子前继续写作业，看着曲绘星一颗接一颗吃个不断，却又会忍不住不停地问她： “不酸吗？” “你怎么吃下去的？” “你不觉得酸吗？” 而曲绘星每次也都很诚实地跟他解释： “真的不酸。” “我觉得很好吃。” “可能是你吃的那颗特别酸。” 听了她的回答，又看她吃得这么甜，沈曳总是会经受不住诱惑，再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然后又会被樱桃酸到捂着牙跑回床上蹲着缩成一团。曲绘星只能边继续解释着“我真的觉得不酸”，边抱着她的数学题练习本坐到他身边，耐心地等他缓过劲儿来继续给她讲题。 樱桃真的不酸吗。 其实也不是。 开始吃几颗还成，但吃到后来，曲绘星的嘴里也被酸得不停分泌唾液，可她还是继续不停地吃。 她想骗沈曳再吃一颗，然后看着他再被酸到跑去床上缩成一团。 因为缩成一团的沈曳真的特别可爱。 而且，他的这个样子，只有她能看到。 谁都看不到，只有她能看到。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像是能吃到森林最高树冠上嫩叶的长颈鹿看到了其他只能在地上吃草的小矮马，脖子使劲仰得高高的，心里满足得不像话。 哪怕只是安静地坐在缩成一团的沈曳身边，她也早就开心到脚尖翘得老高了。 而这种可以持续很多天的隐秘的快乐，曲绘星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今天突然出现的机会，简直就是减肥期间的人突然看到一颗超级大的Jawbreakers糖球，想要上去舔一口的冲动汹涌得怎么都按捺不下。 所以，即使曲绘星已经信誓旦旦在本子上写下了要不喜欢沈曳，她却还是止不住地想要再来一次。 就一次。 她动摇到不行地跟自己商量。 反正，就连减肥都要有欺骗日呢。 她抠着手指挣扎了一小会，最后还是没能压制住心里的蠢蠢欲动，悄悄地去新拿了一根糖葫芦，走到他跟前递给他：“给你吃。” 沈曳放下手机，眉头轻挑：“你不吃吗？” 曲绘星平时可最喜欢吃这些东西了，一见到就眼睛发亮，吃的时候一颗接一颗，低着头嘴巴鼓个不停，跟只小仓鼠似的。 “我吃，”曲绘星说着把糖葫芦直接举到他嘴边：“但是第一颗给你。” 第一颗给你。 沈曳握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 他已经很多年都没听到这句话了。 四五岁的时候，他妈忙得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他爸倒是在家，但却完全不会照顾孩子，饭经常有一顿没一顿，脏衣服臭袜子堆得满家都是。 曲妈妈觉得他可怜，但毕竟是别人家里的事，她也不好开口管。 但在沈曳高烧烧了两个晚上才被发现、医生说再晚送几小时很可能就会酿成大祸后，曲妈妈终于看不过去，把他接到了他们家里。 小曲绘星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曲妈妈说了什么，自打他一进门起，她就跟只小蜜蜂一样每天都不停地跑到他的跟前。 刚拿出的冰棒的第一口、新切开的西瓜的第一快、出锅后的第一勺鸡蛋羹和第一次打开包装后取出来的新玩具，所有最新最好的东西，她全都抢着送到他的面前。 “第一口给你咬。” “第一块给你吃。” “第一次给你玩。” …… 在她稚嫩又真挚的声音里，他每天都过得像做梦一样。直到后来，他妈过年回来，两家人一起吃饭，在见到小曲绘星边说着“第一个给你”边把盘子里的虾仁夹给沈曳后，她当即拉下了脸，严肃地批评他这样很不礼貌。 虽然在他爸科插打诨下，这顿饭的气氛很快又变回了喜气洋洋，小曲绘星也什么都没表露地乖乖坐在一边安静地把饭吃完，但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听到曲绘星说这句话了。 以她那种没心也没肺的性格，她估计早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但他忘不掉。 他的童年里就这么点鲜亮的喜悦，这叫他怎么忘。 眼前把所有头发都胡乱梳到脑后扎出一个小包子、露出光滑白皙额头的少女，逐渐和他记忆里那个固执地非要把所有“第一个”全都让给他的小姑娘完全重叠在了一起，他伸出手，掌心压在她的脑袋上，拇指揉了揉她额头前面的细小绒毛，看着她不高兴瘪嘴的样子，他的心里简直愉悦得不行。 他张开嘴，笑着把第一颗糖葫芦一整个地撸到了嘴里。 然后，鼓着腮帮刚嚼了两下，沈曳的脸就僵住了。 -- 第31页 18 含着那颗咬开了酸山楂，沈曳鼓着的腮帮一动不动，轻飘飘地瞥了曲绘星一眼，什么也没说地向后退着慢动作蹲上了沙发，然后曲起膝盖蜷缩成了一团，额头抵着膝盖，把脸完全埋了起来。 一片寂静。 除了厨房里水流的哗哗声和锅碗瓢盆碰撞的轻微脆响，房间里再也没有半点声音。 但曲绘星却被他刚才的那轻轻一瞥看得心里突突突。 尤其是他还什么都不说，更是让她心里没底。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曲绘星的心拧得更紧了。 以前缩一小会也就差不多了，怎么这次缩了这么久？ 难道，这次的山楂真的特别酸吗？ 曲绘星心里彻底不安了。 她揪着衣服走到他跟前，就跟小时候在树底下拨弄西瓜虫一样，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想戳一下他的胳膊然后马上把指头缩回来。 但她的指尖刚刮到他的衣袖，她的手指就被他握住了，紧接着，他把她的整只右手都拽了过去，压到了他低着的额头和他曲起的膝盖之间。 经过大学后意志坚定要跟沈曳划分界限的几个月，曲绘星对跟沈曳突然的紧密接触早就有了条件反射。 这次，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先紧张地左右看。 她妈妈还在厨房里忙。 豆豆背对着这里捧着手吧唧吧唧在舔手心里的糖。 谁都没有注意到客厅里她和沈曳的肢体接触。 曲绘星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沈曳却抬起了头。 他依旧用下巴压着她的手背不让她逃，然后慢慢撩起眼皮看着她：“曲绘星，你是故意的吧？” 曲绘星被他盯着，眼神逐渐就开始心虚地变飘：“我才不是……” 就这一下，沈曳就知道她在撒谎了。 “果然。” 他的眼角微微下垂，头重新低下，嘴唇和鼻尖从她的手背上轻轻蹭过，随后再一次用额头把她的手压在了他的膝盖上。 把脸继续埋回去，他抱怨着轻声嘟囔：“酸死了。” 但曲绘星早就懵了。 耳朵嗡嗡的，都没办法听清他的话。 在被他的嘴唇碰到的那个瞬间，她的从指尖到手臂全都麻了，跟过了电一样。 直到现在，被他嘴唇蹭过的地方，那种柔软的余温还完全消失不掉，光是回想一下，她都觉得耳垂呼呼地开始升温。 过……过分了。 曲绘星只是想要舔一口硬糖，可现在出现的却是从天而降了满满一箱多到能把人埋起来的云朵棉花糖。 她好喜欢。 她很想吃。 可是吃下去，她之前的那些努力就全都付之东流了。 曲绘星闭了闭眼，硬下心肠，决定要很有骨气地自己把手抽回来。 于是，她气势十足地紧紧盯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咬牙，憋气，猛地发力。 可她都使劲到把牙齿咬得咯吱响了，那只被沈曳碰着的胳膊却还是软得不像话。 她舍不得抽。 她可真是太不争气了。 “曲绘星。” 没等懊恼的曲绘星反省好，曲妈妈就举着木头饭勺把头探出厨房，“米饭做好了，过来盛！” 这下曲绘星一激灵，不仅手抽得力道巨大毫不犹豫，同时还直接向后蹦得离沈曳至少一米远！ 因为压着的手抽得太猝不及防，沈曳一时没留意，额头在自己膝盖上咚地磕了一下。 他单手捂住额头，后牙轻磨地抬起眼睛，却发现曲绘星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在他这儿闯了什么祸，依旧一副受了惊吓的竖着两只耳朵的兔子样子，瞪大着乌黑的眼睛在看厨房里曲妈妈的动向。 他只能暗暗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利落地伸开长腿迈下沙发，大步走到她跟前，趁她还没回过神，捏了一把她的脸，然后淡淡瞥了眼她因为他而震惊到再次放大的瞳仁，转身走向厨房。 走着走着，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到露出了他的那颗小犬牙。 曲绘星看着沈曳的背影，忍不住也抬手捏了捏被他捏过的脸颊。 真没觉得有什么好捏的。 他怎么总是捏这儿呢。 真难懂。 …… 最后，米饭是沈曳盛出来的，做寿司的食材和道具是沈曳摆好的，网络教程的沈曳找出来的，就连豆豆的用餐儿童椅都是沈曳搬过来的，反应总是慢上半拍的曲绘星只能在曲妈妈“你看看沈曳再看看自己！”的恨铁不成钢眼神里茫然地跟在沈曳的身后做他的小尾巴，不停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她的帮忙。 但沈曳却一点都不领情，还总是在转身时把挡路的曲绘星拨到一边。 曲绘星没办法，只能继续吧嗒吧嗒地踩着拖鞋跟着他。 曲绘星不知道，沈曳才不用她做事情，他要的就是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因为他觉得，只有这种时候，她的眼睛才会只看着他一个人。 而被曲绘星看着，沈曳做事更加迅速，没多久，四个人就齐齐地坐在了桌子前。 在网上寿司教程的指导下，他们做的寿司卷都非常成功，就连豆豆，都在曲妈妈手把手的教学后做出了几个像模像样的寿司。 然后他们就把亲手做的寿司全吃完了，每个人的肚子都饱到不行。 -- 第32页 再然后，收拾完卫生，沈曳就拿着那根他只吃了一颗的糖葫芦说他要回家了。 这一下，曲绘星因为吃饱后产生的困意一下子消失了。 她本来以为他吃了一颗酸山楂，肯定再也不想碰那个糖葫芦，所以她早就把那根糖葫芦稳妥地放到冰箱里冻好、就等着晚上当宵夜吃了。 谁知道沈曳出门前二话不说开了冰箱拎着那根糖葫芦就走，她妈妈在，她还不敢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根糖葫芦离她越来越远。 看着趴在门边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糖葫芦的小姑娘，本来想用这根糖葫芦当诱饵、让曲绘星主动跟出来的沈曳只能主动朝她招了招手，嘴巴不出声地跟她说了一句“过来”。 他这套动作，曲绘星可太熟悉了。 每次只要他想背着家长悄悄带她去做点什么，他都是这副样子。 曲绘星顿时就有了精神。 她提着门边的垃圾随便穿了双鞋，朝着曲妈妈喊了声“我去丢垃圾！”，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 听到她出门的动静，沈曳就再没回头，径直走到院子花坛最角落的石墩边坐下。 这里是他们住的八角楼的盲区，他以前带着曲绘星试过，不管从楼里的哪扇窗户望出来，都看不到这个角落。 所以一等曲绘星坐到他的旁边，他就把手里的糖葫芦往她手边一伸。 “吃吧。” 曲绘星也不跟他客气。 反正这糖葫芦那么酸，他根本就不能吃，拿回去也是浪费。于是她吃得心安理得，很快就解决了两大颗。 看着她不断鼓起来的腮帮，沈曳没忍住侧过身伸手戳了戳。 见她疑惑的小鹿眼睛望过来，他的指尖顿了顿，继续又神色淡淡地戳了一下：“叫你快点回来你不听。要不是我跟阿姨说这根我要吃，她早就要把它也拿给豆豆吃着玩了。” 原来如此。 曲绘星听完点点头，继续吃。 夜幕已至，四周静谧，除了曲绘星咬开糖壳时的几次咔嚓脆响，就只剩下了偶尔树叶落下的轻簌声。 沈曳觉得，他好久都没这么不受打扰、无需掩饰地专注看着她了。 这些天的疲惫一时间散了个干净，从四肢到内心都舒畅得不得了，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清清凉凉的。 他俯着身，手肘搭在大腿上，放松地看着曲绘星，嘴角扬了起来：“不酸吗？” 曲绘星摇头。 这次是真的。 她在咬了山楂没两口的时候，就认真地开始看起了被月光映在地上的他们两个拉得老长的影子。 那两个影子明明晃呀晃地就快要互相碰上了，却总是差那么一点，不是她的影子往左歪了一点，就是沈曳的影子靠向了右边，中间总有一块空隙在。 于是曲绘星行动了。 她咬着穿在木签里的糖葫芦，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偷偷地把身体往沈曳那边歪了歪。 然后她就满意地看到，他们两个的影子终于交叠在了一起。 就像是…… 就像是她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在约会一样。 光是这样一想，她的脚趾就开心地蜷缩了起来，从嘴巴到胸腔，全都甜丝丝的。所以在她回答沈曳的问题时，她的头摇得真情实感。 但随即她却意识到，她是不应该继续喜欢他的。 这种陡然回归到现实的酸涩感瞬间就让她变得难过起来。 她看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影子，硬生生坐直身体把自己拉了出来！但马上，她又软趴趴地把影子送了回去。 不管了。 今天不想这些。 她有点泄气又有点自暴自弃地又大口吃掉了一颗糖葫芦。 明天。 从明天开始。 曲绘星告诉自己，从明天开始，她绝对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做一个努力变得不喜欢沈曳的人。 19 很快地，明日复明日，半个月一眨眼就又过去了。 而这半个月，曲绘星新加了一门课，学习的压力骤然升高，为了完成作业，她的课余时间全和陈珠待在画室，恨不得吃住全在这儿，忙得周末都没时间回家，自然也是一次都没见到沈曳。 但关于沈曳的消息，她却并不是一点都没听到。 这自然还要归功于依旧在锲而不舍地追着陈珠的杜申然。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到了陈珠的联系方式，她们正在画室里忙活着，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陈珠的眼镜刚被溅上了颜料，她正忙着擦，听到来电铃声，见房间里只有她和曲绘星两个，看都没看就直接开了免提。 电话接通的那个瞬间，杜申然很明显先是咻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起勇气：“小姐姐，奶茶喝不喝！” 陈珠：“不喝。” 静了静，发现陈珠没有马上结束通话，杜申然完全没被陈珠冷酷的拒绝打倒，马上又高兴地絮叨起来：“我就猜你不喝奶茶！那我现在去给你送咖啡！我现在就在学校南门，这里新开的一家咖啡店里的咖啡特别好喝，就是总要排队。但是没关系，我们有沈曳！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沈曳去买，就会专门有店员跑过来问他喝什么，结完账以后店员还会给我们的积分卡多戳好几个章。现在我们的免费咖啡多到喝不完，你一定要帮我们多解决几杯……” -- 第33页 陈珠没结束通话，只是因为腾不出手去挂断电话所以才听他聒噪了这么久。但当她戴上眼镜决定下手挂断电话跟他说再见时，却发现旁边的曲绘星端着颜料盘，小鹿眼睛圆滚滚地看着电话，听得特别认真。 陈珠迟疑了一下：“你想喝？” 接着不等曲绘星回答，她凑近放在膝盖上的手机，打断了还想继续推销咖啡的杜申然。 “那你帮我带两杯冰拿铁。你加我微信，手机号就是，我给你转钱。” 杜申然马上干脆地领了命！ 怕陈珠反悔，他都没给曲绘星解释的机会就立马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陈珠的微信就收到了他发来的加好友申请。 曲绘星：“…………………………？” 她没想喝咖啡呀。 迟钝了一小会儿，她才反应过来。 可她盯着手机看，并不是想喝咖啡。她只是听到沈曳两个字就不自觉竖起耳朵认真去听了…… qwq 这个习惯也太难改了…… 曲绘星咬住嘴唇低下头，懊恼得脸都开始鼓了起来。 过了不久，看着微信里不断跳动出来的“我已经到店里啦”、“咖啡买好了我马上就过去找你”、“我在路边看到一颗叶子特别红的树，我捡了一片最红的叶子，我最喜欢红色了”的各种即时汇报，陈珠突然想起来，扭头问曲绘星：“你今天是不是不能喝凉的？” 曲绘星下意识捂了一下肚子。 她今天在生理期，确实不太能喝冰的东西。 但她自己也忘了。 “没关系，都已经买了，我放一会儿再喝就行。” 然而当陈珠看到杜申然已经到了的消息下楼，接到的却是一杯她要过的冰拿铁和一杯她没有要过的热的焦糖玛奇朵。 她记得她要的是两杯冰拿铁。 虽然这杯热咖啡来得很合适，但也太合适了，合适得都有点蹊跷了。 陈珠狐疑地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紧张盯着她等她反应的杜申然，又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树底下等着杜申然的沈曳，总觉得这里面有点问题。 她先是逼着杜申然把她打到他微信里的咖啡钱收下，然后直接问他：“我记得我要的是两杯冰拿铁？” 杜申然下意识回头望了望刚才什么原因都没给就让他把冰咖啡换成热的甜咖啡的沈曳，最后还是决定大义凛然，揽下责任：“是我买错了，我再去给你买一杯冰的！” 陈珠眯了眯眼睛。 果然有猫腻。 “不用了，热的也可以喝。” 看到微信里跳出了对方已收款的信息，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陈珠随便地朝他摆了摆手，提着咖啡转身走向画室。 ☆、第 18 章 20 回到画室, 陈珠把那杯热咖啡递给曲绘星：“说是买错了。” 曲绘星对咖啡的冷热本来无所谓, 反正冰的咖啡放一放, 等冰化了也可以喝。但在肚子有那么点不舒服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杯热乎乎的甜咖啡，她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看她喝到热咖啡后眼睛弯弯的样子，陈珠又在心里“啊啊啊太可爱了”地尖叫着想把她抱进怀里揉一揉了。 陈珠：“好喝吗？” 曲绘星抿着嘴猛点头, 两个被她扎在头顶的小丸子鬏也跟着晃呀晃，可爱得跟只小羊羔一样。 看看曲绘星，再想想刚才站在树底下那个帅到相当不靠谱的男孩子，陈珠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一段小羊羔看见有人拿着新鲜青草站在羊圈栅栏外就马上傻乎乎得就跑出去，结果被绑住蹄子四脚朝天扛走了却还在欢天喜地傻不拉叽嚼青草的场景。 …… 一种老母亲的操心感顿时油然而生。 她坐回画板前，试探地看着曲绘星：“刚才那个姓沈的也在。” 被咖啡的热气熏得有些发困，再加上从来没有人用“那个姓沈的”来形容沈曳, 曲绘星第一时间竟然都没反应过来。 她茫茫然然毫无作假地抬头问：“谁？” 这下陈珠反倒迟疑了。 难道真的就是杜申然买错了？ 但看着还在好奇地睁着睫毛茸茸的眼睛等着她回答的曲绘星，她完全怀疑不下去了。 曲绘星可是可爱到一点都不会说谎的。 应该是她想多了。 她伸手捏捏她的小丸子鬏：“没什么, 喝吧。” 说完，她拿出自己的冰拿铁, 打算多喝两口清醒一下。 但她刚把咖啡拿出来，袋子里就掉出了一片红色的树叶。 说实话，那叶子除了颜色是真的红以外，半点好看的地方都没有。 陈珠嫌弃地看了半天, 最后还是没把它往垃圾桶里扔，而是随手把它夹进了书里面。后来杜申然发微信问她看没看到那片树叶的时候，她也因为正在洗头空不出手, 就让曲绘星拿她的手机帮忙拍了一张树叶的照片发了回去。 但很快她就后悔起来自己的这些作为了。 因为隔了没几天，她和曲绘星两个人在画室里通宵，她又接到了杜申然的电话。 那边的背景音听起来人声鼎沸的，杜申然的声音也跟着变大了。 “小姐姐！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你今晚是不是在画室通宵！我们宿舍今天晚上也要通宵！我出来买宵夜！回去正好能路过你们画室的楼！也给你带一份吃的叭！烧烤吃不吃！” -- 第34页 因为杜申然的声音实在太响亮，这次陈珠没开免提，在她旁边的曲绘星也全都听清了。 “我已经在烧烤摊旁边了！听到了吗，刺啦刺啦，是放在炭火上的烤肉被烤出了油，然后油滴到木炭里迸出来的声音！哇这肉肥瘦相间好香啊！……” 曲绘星越听，越觉得自己瘪着的肚子叫得更凶了。 她们为了赶时间，晚饭只啃了个三明治，肚子早就空了。 不去想这事还好，现在被杜申然的话勾得馋起来，饥饿感马上跟从雪山顶落下的雪球似的越滚越多，她感觉自己很快就要虚弱到连画笔都要拿不起来了qwq 陈珠也听不下去了。 她没忍住看了眼脚边空了的三明治盒，觉得盒子里剩下的一小滴沙拉酱都想相当诱人。 她打断杜申然：“你们也要通宵吗？” “要通宵啊。这几天我们系解老师有事不在，换了个医学界大佬来给我们临时代课。大佬大概以为我们全是天才，课讲得飞快，三个小时的课，我只有前十分钟能跟得上，就连沈曳都要看书熬到半夜，我们这些人就更别提了……老板这些都是我要的！全部打包！要用那个红色的塑料袋！……” …… 等抢完新做好的一把烤串后，杜申然又跑离了烧烤摊，到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问陈珠想吃什么。 已经饿到没什么抵抗能力的陈珠跟曲绘星商量了一会儿，就把她们要吃的东西告诉了他，他一股脑记住，结束完通话，立马朝烧烤摊跑。 而沈曳则一直在跟烧烤摊的老板商量着什么。 等杜申然跑回烧烤摊，沈曳已经穿上了和烤串店员一样的黑色的皮质围裙。他站到其中一架烧着的炭烤架前，拿起一把生的筋串放到烤架上。 在杜申然蹦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把要吃的跟老板说了一遍以后，老板很快就把原材料端到了沈曳手边。 “你亲自烤吗？” 跟着老板走到沈曳身边，杜申然感动得简直热泪盈眶。 前阵子班级聚会，沈曳亲手烤出来的肉串好吃到让他晚上做梦都回味不停，不停地咂吧嘴。后来他好几次想再吃一回，沈曳都无情地拒绝了。 没想到这次，为了帮他追小姐姐，沈曳又亲自动手了。 这是多么伟大的兄弟情谊哇！ 杜申然拍着胸脯，郑重承诺：“等我成功跟小姐姐在一起，我一定请你吃一顿大餐！” “大餐那就不用了。” 沈曳这会儿倒是很客气，“公选课帮我点几个到就行。”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沈曳烤好的肉串逐渐在铁盘上摞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融过炭火的烟气落到他棱角渐明的脸上，照亮了少年干净利落的剑眉和挺拔的眉骨山根。 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帅了，偏偏这个男孩子还相当耐看。 微微下垂着的眼角显得人乖巧又无辜，漂亮眼睛在夜晚中也足够明亮和清澈，不小心对上视线，瞬间就能让人怦然心动。 再加上他还有即使低着头懒懒站着也一米八多的优秀身高，腿长腰细肩宽，仔细盯着看，就连手指都细细长长骨节分明。 因此在注意到他的出现以后，对面几个本来坐着吃烧烤的女孩子顿时忘了吃饭，凑到一起拿着手机，激动到不行地边压着声音讨论边拼命偷拍。 过了一小会儿，其中一个嘻哈打扮的大耳环女孩大着胆子走了过来：“小哥哥，能要个微信吗？” 沈曳熟练地把烤串翻了个面。 他头也不抬：“我结婚了。” 杜申然：“……？” 大耳环女孩：“……！” 她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他几眼，语塞了半天，最后还是闭着嘴巴退回去了。 在她窃窃私语地把消息传达回去以后，女孩们的桌子上顿时响起了一阵夹杂着遗憾和失望的哀嚎。 “好了。” 在最后把茄子和土豆也烤熟后，沈曳把烤好后放到铁盘上的烤串们分成两摊。 他指着其中一摊：“这些我带回宿舍，其他你带去画室。” 杜申然：“你不跟我一起走吗？我们顺路呀。” 沈曳朝他招招手。 杜申然凑近，把耳朵贴了过去。 “你自己过去，这样等你回宿舍的路上，你就可以……” “……嗯。……嗯。……嗯！……嗯！” 不停点着头听完沈曳的悄悄话，杜申然马上把要带去画室的烤串们装进塑料袋扎紧，然后兴冲冲地跑向了陈珠的画室。 ☆、第 19 章 21 陈珠确实也饿瘫了。 她从杜申然手里把一大包烤肉拎回画室往空椅子上一方, 拆开袋子的系口, 拿起一串烤肉串就撸了一口。 但嚼了两下, 她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这味道…… 不能说是难吃，但是很奇怪。 辣椒孜然好像都没放，不咸也不辣，反倒甜丝丝的。 咽下这口肉, 陈珠看了看装烤串的塑料袋，记住了店名。 今天饿得不行，吃也就吃了，但以后坚决不能去这家。 …… 吃个半饱，陈珠撸串的动作慢了下来。 这时，杜申然也严格按照沈曳悄悄话时教给他的，给陈珠打来了电话。 他抖着声音, 虚弱地颤颤说：“小姐姐，我本来想抄近路回宿舍, 可是这条小巷子里的路灯全坏了，我一个人回宿舍有点害怕, 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qwq” -- 第35页 这条路是沈曳刚才告诉他的，他说他可以一个人走这条路然后借机装作害怕跟陈珠打电话。杜申然本来觉得这是个绝好的主意，但等他走进了黑布隆冬的巷子，他却越走越觉得瘆得慌, 尤其是现在还一个劲儿地刮北风，风呼啸刮过的声音简直跟人的惨叫声差不了多少，他刚走了没几步, 寒毛就全竖起来了，电话一打通，一听到陈珠的声音，他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觉得好温暖，忍不住地就开始嘤嘤嘤。 刚吃完别人送来的东西，就这么把电话挂断也不合适，陈珠只能保持着通话，拿起烤串使劲嚼着磨牙：“那你快点走！” 旁边，嘎嘣嘎嘣吃着没撒辣椒没加孜然但是刷了足量甜酱的的掌中宝，曲绘星内心由衷地感慨杜申然真是太厉害了！不仅带回来的烧烤味道这么棒，还能让陈珠耐着性子跟他聊这么久。 虽然围在陈珠身边的男孩子有很多，但能得到陈珠如此优待的，也就只有杜申然了！ …… 不多时，陈珠彻底吃饱了，而杜申然还在小巷子里摸着黑跟她絮叨，说的都是些生活里琐碎的小事，而且也并不需要陈珠作回应，自己一个人就能一个劲儿地说下去。 于是陈珠打算趁现在休息，去把笔刷洗一洗。 她拿着手机开了免提，到画室角落的水池前开始洗刷子。 此刻，电话里的杜申然说着说着自己这几天过的通宵苦日子，忽然就提到了沈曳。 他哭诉，虽然大家都一样需要熬通宵，但他们熬完通宵也只能勉强把系解老师上课讲得太快以至于他们没听懂的地方重新看一遍，能不能记住背下来全看命，其他的课程就只能混一混，能及格就行。但沈曳陪着他们熬完夜，却是所有科目都能兼顾，不管什么难题都能够迎刃而解，顺便还能把后面的知识点看懂个七七八八。 说完，杜申然还了个总结：“我们俩的大脑构造绝对不一样。” 正在收拾垃圾的曲绘星动作一顿，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能听不能听不能听，但关于沈曳的事情还是不停地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本来是有点犯困的，正犹豫着要不要自我放弃地把今天没做完的事情拖到明天再说，但听完杜申然说的沈曳的这些事，她立马就觉得自己不能懈怠。 如果现在去睡，就好像她输了一样。 她把垃圾扎好口放到门边，重新坐回画板前，靠燃烧起来的意志抵抗着疲倦，继续画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察觉到自己的劲头又有点消散的时候，曲绘星想了想，偷偷拿出手机。 在做贼心虚地看了看陈珠、见她专注于作画、留意不到她这里以后，她打开了手机的邮箱，从打包发给部长的邮件里找出了一张照片，然后把它存进了自己的相册里。 是运动会那天沈曳一脸灿烂笑着朝她跑过来的那张抓拍。 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一小会儿，曲绘星攥起拳头，一股力量就又窜了出来。 沈曳可以。 她也可以。 力量满满！ 继续画画！ …… 周五上午，累到快要面黄肌瘦的曲绘星终于准时交上了作业，好容易半睡半醒地坚持完了体育课，坐车一回到家就蒙头大睡。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几只麻雀飞到了她窗外空调外机上，叽叽喳喳叫得十分响亮。 曲绘星被它们的声音吵醒，睁开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开着暖气的屋里有些闷，于是挣扎着坐起来，打开了紧贴着床边的窗户。 小孩子们热闹的叫喊声一下子就放大了许多倍地清晰地灌了进来。 她愣了好久的神，才恍惚间才想起幼儿园今天有足球训练。 这时，听到她拉窗帘开窗的声音，曲妈妈也推开了她卧室的门。 看到曲绘星还傻不愣登地坐在床上发呆，她又想戳她脑门了。 “又睡傻了？你新的快递到了！快递在家里堆成山了也不知道收拾，全都放在客厅了，自己过来拿。” 曲绘星一听有快递，马上清醒了起来，穿上拖鞋就跑到客厅，把一大摞快递全搬回了她的卧室，然后拿起笔刀，兴致勃勃地开始拆快递。 拆到一半，她拆出了一箱儿童用的运动护具。 这是她专门给幼儿园小朋友们买的。 上次看到小啾摔倒，她回头就上网买了一堆儿童用的护腕护膝，本来打算等周六他们再训练就给他们戴上的，结果突然有了新的作业，她没能回来，忙着忙着就把这事给忘了。 他们正训练着呢，得赶紧给他们戴上。 这样想着，胡乱洗漱了一通，曲绘星抱着箱子就跑下了楼。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沈曳也在。 半个月没见面，突然撞见了喜欢的男孩子，曲绘星差点就直接冲过去围着他转圈了。 好在她在脚尖踮起来时克制住了。 她努力地错开和他的对视，把他无视掉，然后招呼孩子们过来戴上护膝护腕。 也幸好她给他们戴上了护具。 因为练习时，小啾又一次抢球太卖力而跌倒了。但由于她带了护膝，所以她的这次跌倒只擦脏了一只护膝，人没有受伤，裤子也没破。 小啾爬起来，紧张地先检查了自己的衣服和裤子，见都没有破损，她才露出了放松的神情。 -- 第36页 但随后，看到是护膝保护了自己，她的表情又变得认真了。 她拿着磨破了的护膝走到曲绘星面前，郑重但又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地说：“绘星姐姐，谢谢你的护膝。” 曲绘星看着她别扭的样子，觉得又好玩又可爱：“不用谢，我这里还有新的，你再换上一个吧。” 小啾接过新的护膝，表情像是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她傲娇地翘起小鼻尖，“我不白拿你的东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她招手让曲绘星凑近耳朵，然后告诉她：“因为外婆说妈妈小时候踢足球可厉害了，比院子里的男孩子都厉害，我也想像她一样，在足球比赛里比其他的男孩子都厉害，所以我才报名了比赛。而且我问过妈妈了，她说那天她有空，可以来看我的比赛。” 说完，她害羞得不行，板着脸马上跑掉了，坚决不再看曲绘星。 曲绘星却觉得她更可爱了。 原来，不管平时多理智多成熟的孩子，她的内心还是渴望能得到妈妈的认同，还是把妈妈当作最耀眼的榜样。 你一定可以赢下比赛、比所有男孩子都厉害！ 她跟着小啾走到球场边，在心里卖力地给她加起油来。 …… 半小时后，新的休息时间到了。 曲妈妈在楼上开窗说准备了饮料和点心下说马上带下来，于是曲绘星就和沈曳一起拿着小手帕帮小朋友们擦手擦脸。 等曲妈妈下来，变得干净了的小朋友们一哄而散去拿吃的，沈曳慢慢走到曲绘星身边，也不说话，就歪着头盯着她看。 曲绘星很快就顶不住了。 沈曳这么光明正大地看着她，她脸上被沈曳视线触碰到的地方都开始变得发热。 但她又不能躲起来，不然反倒显得是她心虚了。 所以她决定硬刚。 她无所谓扭头看向他：“你最近学习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空回来？” 说完她马上又强调：“是杜申然跟珠珠说的，我不小心听到了。” 不是刻意打听你的消息，是“不小心”听到的！ 见沈曳不置可否，曲绘星想了想，又想到了其他的话题。 “杜申然真的好厉害啊。” 她说：“他最近总是会给珠珠买东西。有一次给我们买了很难买到的咖啡，虽然买错了，却正好买到了热的咖啡。还有一天，我们通宵，周围的外卖都停得差不多了，我们正饿得不行，他就送了烧烤过来，而且烤的肉特别好吃！……” 听着曲绘星数指头说出来的话，沈曳的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而曲绘星还在真情实意地认真继续：“……他给珠珠打电话，珠珠接了以后听他说了好久的话。我从来没见过她会跟其他男生打这么长时间的电话。还有之前，他送给珠珠一片树叶，我还以为珠珠会丢掉呢，但她专门放进书里留下来了！“ 沈曳本来扬起的嘴角的慢慢扯平了。 这事听着，怎么有点不爽呢。 买咖啡带烧烤，走黑路打电话，这可全是他帮杜申然出的主意。 因为曲绘星不准他在学校认识她，他只能帮杜申然出主意，帮他和陈珠搞好关系，这样才能从她那儿听到曲绘星到消息。 结果自己的恋情还在原地踏步，杜申然的却有了肉眼可见的进展…… 难道女孩子喜欢的，就是杜申然那种能嘤嘤嘤的？ 沈曳看着还在表扬杜申然的曲绘星，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他撇开脸，插着兜用脚尖颠了几下足球，最后还是含含糊糊地开了口。 “哎。” 他强压着羞耻，艰难地叫了曲绘星。 “明天晚上我回学校，中途有段小巷子里的路灯坏了，我一个人走有点黑，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第 20 章 22 曲绘星听完, 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她以前没发现沈曳怕黑啊。 小时候他们经常跟着两家的爸爸一起在半夜开着车到荒凉的山顶看流星, 那才真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他们从来都没觉得怕过, 总是一起吃着小饼干熬时间，然后在爸爸们的喊叫声里仰起头，看着流星从天际划过眼前。 但不管怎么说，沈曳都主动向她求助了, 她还是应该帮一帮他。 于是，曲绘星点头：“好。” 沈曳：“……” 自从上了大学以后，曲绘星上下学从来都不肯跟他一起走，每次躲他都躲得跟躲讨债的一样。他今天不过就是学了学杜申然，她居然就答应了。 嘤嘤嘤，真的有用？ 本来觉得难得能和曲绘星见面、还想趁机跟喜欢的人多说几句话的男孩子，现如今受到冲击, 心绪不平，只能一脸怀疑人生地回去继续带小朋友训练了。 …… 夕阳渐渐西下。 今天, 小啾的妈妈早早地就到了。小啾没有发现妈妈来了，还在兴致勃勃地踢着球, 但曲绘星却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她。 她走向小啾的妈妈想同她打招呼，却正好看到小啾妈妈接了个电话。 只见她边听着电话，边拿出日程本，核实着向电话的对面答复：“下周六？可以, 那天我没有安排，没问题，那我们到时候见。” 曲绘星心里一个咯噔。 下个周六, 就是足球比赛的日子。 -- 第37页 她默默地等小啾妈妈结束通话，然后像是没听到这通电话似的笑着走到她身边，打了招呼：“您下周六会去看小啾的比赛吗？” 收起本子，小啾妈妈不失礼貌地微笑着回答：“如果有时间，我会去的。” 就是也可能不会去了。 其实，不管小啾妈妈去不去，都是小啾家的私事，曲绘星不应该干涉。 可是一想到小啾刚才神采奕奕说着“妈妈也会来”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其他小朋友的家长都会去，而且小啾为了这场比赛，真的非常努力地练习过了，还是希望您能抽空准时来……” “当然，有时间我一定会去。” 小啾妈妈的笑容不变，“但是我本身也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永远围着孩子转。说实话，这次尊重她突然想要参加足球比赛的意愿，已经给我多添了不少麻烦了。前面几个周六我都有工作，任务非常繁重，但为了来接她，我只能压缩自己的休息时间，每一分钟都过得异常紧张，还差点就出了疏漏。我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喜欢足球了，每次都弄的自己一身汗，衣服鞋子脏兮兮的，还受了一次伤，明明以前她从来不喜欢这些、很让人省心……” 看着小啾妈妈平淡微笑却难掩责备的样子，曲绘星抿了抿嘴唇：“小啾并不是从来不喜欢这些，她不跟别的孩子一起跑一起玩，是因为她怕弄脏衣服、怕给您添麻烦。她的成熟，并不是她天生就是这样的孩子，她只是太懂事、太会体谅大人了。” 自从那个周六从沈曳那里了解到了小啾家里的情况后，她就开始留心。她发现，其实每次小朋友一窝蜂跑着闹腾起来的时候，小啾都会偷偷地向他们投去羡慕的目光，但是低头看一看她的容易刮破的蕾丝边小裙子和小白鞋，她就会又仰起头，骄傲地“哼”地告诉别人、也是告诉自己：“这真是太幼稚了！” “您小时候，踢足球很厉害吧？” 看着小啾妈妈愣住的样子，曲绘星告诉她，“小啾听她外婆说过了。没有什么突然就喜欢足球这件事，她喜欢的，是变成和妈妈相同的样子。” “妈妈！” 这时，小啾忽然就发现了妈妈。 她的眼睛亮着，摘下她的护膝护腕，放进球场边的篮子里，然后小跑着到了妈妈身边。但马上，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头发还乱着，连忙抬手要整理。 小啾的妈妈看到这一幕，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声音微微地发涩：“不用整理了，妈妈回家给你梳。” 小啾看了看妈妈的脸色，然后开心地点了头，拉着妈妈往大门走，边走边说今天足球练习的心得。她妈妈边听边点着头。 在即将迈出幼儿园大门时，小啾的妈妈扭过头，对曲绘星笑了一下。 这次的笑，跟之前的都不一样。 特别的温暖。 …… 第二天，曲绘星从小邱老师那里得到了消息：下周六比赛那天，小啾妈妈早上有工作，但会很快结束，在第一场比赛开场前就能赶到比赛现场。 听到这件事，曲绘星舒了一口气：“那我就可以放心地走了。” 沈曳从她身边路过，停住了上楼的脚步：“走？去哪儿？” “温泉山庄！” 说起这个，曲绘星都掩不住她的兴奋：“昨天晚上，我们新闻部第一次聚会已经定下来了，下周六上午集合，包车去温泉山庄，周天晚上才回来。两天一夜！所有人一起！” 这是她第一次跟朋友们出去过夜，在听到消息的下一秒，她就开始计划要带什么行李去了！ 沈曳：“那足球比赛呢？” “不是有现场直播吗？我会在直播对面给大家加油的。” 沈曳听完，提了提气，像是要说什么。但是最后，他什么都没说，瞥了她一眼，转身就上了楼，留下曲绘星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曲绘星没有疑惑太久，她还要赶紧回家为去温泉山庄准备东西。 两天一夜！所有人一起！ 期待！ o(*////▽////*)q！ …… 在家里吃完晚饭，曲绘星和沈曳就准备回学校了。 傍晚下过雨，地面还湿着，不方便骑自行车，于是他们决定步行。 反正穿过那条沈曳说的灯坏了的小巷子，前面不远就是公交车站，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回学校的一路上，曲绘星还沉浸在可以跟朋友一起去过夜玩的喜悦里，不停地把山庄里的房间和温泉是什么样子、有多豪华讲给沈曳听，介绍得简直比温泉山庄的接待员都还要详细。 沈曳也想跟她说点别的话，但她实在太开心了，滔滔不绝的，他都没办法打断他。 突然，他就想到了好用的嘤嘤嘤。 要是他现在装个哪里疼，曲绘星是不是就会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但他虽然能很自然地教杜申然去做，自己却很难做得出来。 何况昨天他假装怕黑就已经忍着羞耻忍得很艰难了，现在再装，怎么想都觉得丢人。 不行。 他做不出来。 就在少年跟他的自尊心斗争着的时候，曲绘星也停下了说话，开始在微信里和陈珠商量哪天抽时间一起去把上次因为她睡着没能买到的泳衣买回来。 沈曳的个子比她高出那么多，黑夜里的她的手机又那么亮，他想不看到都难。 -- 第38页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买泳衣干什么，你又不会游泳。” 曲绘星奇怪地仰起头：“泡温泉都要穿泳衣的。尤其是去男女混合的池子里玩……” “男女混合？” 沈曳提高了声音。 但随即他又把声音降了回去：“你们不是每间屋子都有自己的温泉池吗？” “是倒是，”曲绘星认真的告诉他，“但外面也有好多大池子啊。” 沈曳抿了抿嘴角。 他当然知道泡温泉要穿泳衣。 可曲绘星穿泳衣的样子他都还没见过，他不想被其他人先看到。 少年难以启齿的小心思堵在胸口，但女孩子却对此毫无觉察，看到陈珠来了新的消息，立马就不再理他，开始对着手机啪啪打字。 这种时候，沈曳难免生出了沮丧。 从小到大，只要他想做的，他什么都能做好，但一遇到怎么才能让曲绘星喜欢上自己这件事，他就总是会显得束手无策。 闲聊的时候，他倒也问过舍友怎么才能讨女孩子喜欢，但大家发出的都是清一色的哀嚎。 “大佬你就是来刺激我们的吧！” “你还用自己去讨女孩子喜欢？” “你把你这张脸往女孩跟前一摆，话都不用说，你看哪个女孩能说不喜欢！” 但这对曲绘星能有什么用？ 他这张脸长得再好，她看了那么多年，肯定早就看腻了。 以前她有时候还会盯着他的脸看一看，现在，她连看都不怎么看他了。 这时，曲绘星手机屏忽然跳出了一个来电。 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曲绘星没多想就接了。 紧接着，陈箴特有的多情又勾人的动听嗓音就响了起来：“小学妹，是我。有阵子没联系，想我了吗？” 曲绘星吓了一跳，心虚地看了眼沈曳，当即捂住了手机。 她以为捂住就没事了，但这里可是空旷的巷子，细针落地的声音都能被放大得格外响，就算她用手捂住了又有什么用，沈曳除非聋了才听不到。 也就曲绘星捂住手机的这点工夫，陈箴又低笑着开口了。 “上次约会回来，我仔细想了想，我准备的还是太草率了，不管怎么说，都该给你送几束花。好在吃饭时点的牛排你都吃光了，我想，你应该也不讨厌和我的这次约会。” 曲绘星：“……” 他这话里的逻辑，她怎么捋不顺呢。 而且，那天也不是约会啊。 曲绘星张口想要解释，可陈箴的下一句已经说了出来。 “我听珠珠说，你的泳衣还没买好。正好前几天，我看到一件泳衣，一下子就想到了你，没多想就买下来了。已经托人给你送过去了。是我想着你、专门给你买的，就算不喜欢，也别明着拒绝。” 专门给你。 别拒绝。 曲绘星最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话了。 听出她的为难，他又低低地笑了：“小学妹，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们下周末见。” 略带疲惫的温柔嗓音，很容易让人招架不住，但曲绘星只觉得满头问号。 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他们也就只见过一次面，为什么陈箴就能说出已经很喜欢她这样的话。 上次见面以后，她本来是想认真地写一个信息向陈箴解释，但陈珠告诉她千万别。 她说，陈箴这个人，只要给他一点甜头，就会后患无穷，只有不理他，彻底不给他希望，才能跟他再无瓜葛。 于是曲绘星的解释短信就没有发出去。 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陈箴也的确没有再来找她，她就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陈箴今天又打了电话过来。 曲绘星自顾自地在发愁，都没能注意到，在她的旁边，沈曳的手指已经收紧了。 他的眼底阴沉不定，但语气还很平静：“谁呀？” “我们的新闻部大三的师哥，叫陈箴，是摄影专业的。” 她说完，低着头想要找陈珠问一问，但一个新的陌生电话又打了进来。 跟刚才陈箴的不是一个号码。 曲绘星想了想，还是接了。 一个热情洋溢的年轻男声顿时响了起来：“您好，请问是曲绘星小姐吗？” 曲绘星迟迟疑疑的：“是我。” “我是跑腿快递，这里有陈箴先生送给您的鲜花和礼物。我现在已经在您的宿舍楼下了，您看您现在能不能下来拿一下？” 曲绘星：“……” 她真的很想马上把电话挂断！ 但她也知道，挂断电话解决不了问题，快递员还在宿舍楼下等着，也不能把快递员晾着不管。 她皱起眉：“那我……” “嘶。” 沈曳的脚步一顿，突然蹲了下去，握住了自己的脚踝。 “怎么了？” 曲绘星一惊，马上也跟着蹲了下去。 看到曲绘星小小一团地靠近到自己身边，眼睛里全是紧张，沈曳低垂着头，仿佛强忍着痛地咬着后牙：“这里有个坑没看到，不小心踩进去了。” 这条小路十分昏暗，他伤成什么样子，曲绘星看不清，但他好像真的疼得很厉害。 这样一想，她的心马上就揪了起来。 她紧张地捏住他的袖子：“那别回宿舍了，先回家处理一下吧。” -- 第39页 沈曳看了看她抓着他袖子的手，突然觉得也许他才该请杜申然吃顿大餐。 他低声问：“你明天早上不是有一二节的课吗？” 曲绘星着急地使劲摇头：“没关系，我明天早上早点起就行。” 电话里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曲小姐？” 这一回，曲绘星的回答变得十分果断：“对不起。我不在学校，东西我也不能收。请您把它们退回去！” ☆、第 21 章 23 挂断电话, 曲绘星才发觉自己对沈曳的紧张表现得太明显了。 普通的青梅竹马可不会是这种反应。 她在心里拼命反省着自己的不对, 在把沈曳搀扶起来以后就立刻放开了他, 并且还使劲的把手背在身后，自己扣住自己的手指，警告自己绝对不准再去抓着沈曳不放。 虽然从这里到家全都是小路，打不到出租, 但这里离家没有多远，走回去也不费劲，没必要非得她扶着才能走。 沈曳看了看又一次想要跟他划清界限、把手背在身后不肯再碰他的曲绘星，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迈开脚，一瘸一拐地“顽强”往家走。 看着他一瘸一拐、走路是在艰难的样子，曲绘星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小跑了过去，抬起他的手, 钻到他的胳膊下面，努力地撑住他、让他的半边身子靠住自己走路。 感觉到沈曳身体的热度覆盖下来的瞬间, 曲绘星闭了闭眼睛，边感受着自己快要满溢出喉咙的雀跃着的偷偷开心，边开始在心里不停默念，我不喜欢这个人, 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完全就是在自欺欺人。 qwq 一路走呀走，快到幼儿园门口的时候，沈曳低头, 往曲绘星的耳朵边凑了凑。 感觉到沈曳温热的呼吸，本来就做贼心虚的曲绘星下意识一缩脑袋，就像是被突然吓到的小仓鼠，抱着它的大松子缩起来扭开。 好可爱。 沈曳不由自主地就想笑，但他想到自己还不能这么快就把对她的喜欢暴露出来，于是稍微克制了一下，让自己的嘴角弯得没那么明显。 “我的脚已经没那么疼了，一会儿就别告诉叔叔阿姨了，白让他们担心。” 曲绘星本来当场就想拒绝，但马上她又想到，要是她妈妈知道沈曳受伤了，肯定会捂着胸口连呼带喊地紧张到马上要带他去医院，这一晚上就会再没个安宁。 曲绘星也觉得这个场景实在有点让人发愁。 转眼进了幼儿园院子，她的脚步也跟着放轻了。 上楼前，她小声再次确认：“真的已经没那么疼了吗？” “骗你干什么。” 沈曳扭过头冲着她笑，灿烂地咧出了他的小犬牙，“帮我保密！” 太近了…… 曲绘星慢慢扭开脸，手指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盯着脚下的石块，但语气还是不紧不慢地慢吞吞回答：“知道了。” 看到她的波澜不惊，沈曳收起了笑，眼角都忍不住失望地向下耷拉。 果然没用。 大学刚开学有一次公选课，杜申然讲了个笑话，逗得他笑得停不下来，转头对上了一个其他学院的女生也没能及时收住笑。 结果从那以后，那个女生疯狂地打听他的信息、骚扰他身边的朋友，还跟个偏执的跟踪狂一样，只要看到他和哪个女说话就会去找那个女生的麻烦，害得他很久都没办法去找曲绘星，怕她也被这件事牵连上。 好在过了一阵，那个女生发觉在他这里没有希望，于是又把目标转移到了其他学院好看的男生身上。 类似但没那么严重的事又发生了几次，渐渐地他就发现，他好像真的很容易被女孩子喜欢上，所以他开始变得很注意，再也不在其他女孩面前这么笑了。 可现在他只在曲绘星面前对着她一个人笑，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想要吸引到的人吸引不到，反倒成天招惹一些他完全不想招惹的。 他要这张脸到底有什么用。 …… 曲绘星扶着沈曳上楼到了他家门口。怕惊动楼上的爸妈，她连用钥匙开锁都开得小心翼翼。 直到悄悄进屋关上了门，她才松了一口气。 但随即她就到了新的问题。 她不敢开灯。 沈曳的爸爸妈妈都住在外面，沈曳去了学校以后，家里就应该是没人的。如果她的爸妈晚上出门遛弯看到沈曳家里有灯亮着，肯定会过来察看，那就前功尽弃了。但她还要帮沈曳处理一下脚踝的扭伤，至少得看一看有没有肿，没有灯可不行。 沈曳听完她的发愁，转眼就有了主意。 他按了按她的脑袋，单脚蹦着就自己去了卧室。 曲绘星蹑手蹑脚地跟过去，正好看到他摸着黑从他卧室的顶柜里捞下一个大背包，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个超级防水不透光的简易型野营帐篷，顺便还倒出了一个小手电。 这个帐篷和手电，曲绘星可太认识了。 他们小时候特别喜欢把这个帐篷撑到客厅里，然后抱着零食钻进去，把手电打开，就能假装是在夜晚的漆黑森林里野餐，一玩就是一下午。 她以为这个帐篷早就坏掉扔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再看到它。 她帮着沈曳一起，从客厅抽屉里找出电池装进手电，然后用手捂住手电，靠着指缝间微弱的光亮，把帐篷放到了离窗最远的客厅小角落迅速撑好。接着，她让沈曳先进帐篷，自己提着塑料袋到冰箱里装了一提的冰块才钻了进去。 -- 第40页 以前还觉得帐篷里面很大很宽敞，甚至都可以站起来走来走去。但现在，别说站了，他们两个连坐在一起都觉得挤到不行，曲绘星要拿着手电看沈曳的伤势，周围却没有能放下冰块袋子的地方，只能让沈曳先把它提在了半空。 进门的时候就换了拖鞋，现在只用把他的袜子往下挽一挽就能看到脚踝了。 但少女柔软的手指刚碰到他的腿，袜子都还没拉动，沈曳就跟被做了膝跳反射实验一样抖了抖腿。 曲绘星皱眉：“别动。” 沈曳一点都没犹豫，自己把袜子拉到了脚底踩住，干脆地露出了脚踝。 看曲绘星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凑近看他的脚踝，沈曳无声无息地松了口气。 幸亏今天穿的是冬天的棉拖鞋，不然刚才他不过被她的手指碰了一下就脚趾蜷缩的没出息样子，肯定全要被曲绘星看到了。 但接下去他依旧不怎么好受。 里面是密封的窄小空间，外面是安静黑暗的空无一人的房子，喜欢的女孩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自己触手可及的面前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踝，还不时动手轻轻地碰一碰。 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忽然呈现在了现实中，这种奇异的恍惚感把他的心都撩燃了起来。而心里的热度很快又蔓延了出来，淌过他发涩的嗓子，还有向下蔓延的趋势。 这样下去不行，得做点什么分散注意。 他清了清嗓子，垂着眼睫轻声问：“那个陈箴，怎么回事？” 曲绘星还专注地拿着手电在看他的脚踝，要一心二用从头说起陈箴的事情实在太困难，于是她下意识就省略了一些：“就是陈珠的哥哥，上个月学校新闻部开完例会以后，带我和陈珠一起吃过一次饭。” “嗯，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那次之后，新闻部再开会，他都有事没有来。” 看曲绘星说得毫无作假，好像真没什么别的瓜葛，沈曳再继续问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于是他抿了抿嘴角，撇开脸不再问了。 但他的心却没能就此平静下来。 曲绘星说得简单，可电话里，那个男生明显就是在追她，连“真的很喜欢你”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可他凭什么说出真的喜欢…… 他再喜欢她，难道还能比他的喜欢更真更多吗？ 但曲绘星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刚才听完了那个男生的告白，她虽然没什么反应，但是也没直接拒绝。 当初他向她表白的时候，她可是马上就把“我不喜欢你”说出来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给他。要不是第二天她把这件事完全忘了，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 可恶啊，这样想想，他好像已经输了。 曲绘星自然不知道少年因为情敌的突然出现内心有多复杂纠结，她还在仔细地盯着他的脚踝看。 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既没红，也没肿。 但不管怎么样，扭到了马上敷冰块总没错。 曲绘星从他手里把冰袋拿下来，按到他的脚踝上，然后抬起头：“自己按好。” “我不要。” 沈曳心里的别扭劲还没散掉，但他又觉得表现出来很丢人，于是说完又开始找借口，语气淡淡地解释：“在帐篷里弯腰不方便。” 曲绘星看了看，发现的确也是，于是她把手电递给他，让他给她照着明，然后自己用双手把冰袋捂在了他的脚踝上。 但很快问题就来了。 曲绘星出门前在家刚洗完澡，头发松松软软的，因为这时候扎了皮筋再摘下来就会把头发弄弯，她有点舍不得，所以干脆就散着头发出了门。现在头发还散开着的，随着她低头，背后的头发不停地滑到身前，碍事得不得了。偏偏她还忘了在手腕上套几个皮筋，现在两只手都被冰袋占着，只能不停地腾出手把头发往后拨。 沈曳看她为了自己又忙前又忙后的，心里的纠结很快被冒出来的几丝柔软的欢喜挤走，于是他咬住手电筒，伸手帮她拢住头发，拧了几下团成一个小鬏，然后单手把这个小鬏按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另一只手拿回了手电筒。 但靠得这么紧，帐篷里也又小又窄，就算没了碍事的头发、手里也拿着冰袋，没过多久，曲绘星的鼻尖还是热出了汗，后背也快要潮乎乎的了。 不喜欢黏腻腻的感觉，曲绘星咬住冰袋，在帐篷里费劲地把外套脱了下来，塞到了身后，然后继续帮沈曳敷脚踝。 这时，她里面穿着那件松垮垮的薄毛衣却出了事，随着她朝向他俯身，领口歪歪地向下坠着，露出大片莹白的胸口，胸衣的边缘还有一只镂空小蝴蝶，随着她的动作呼悠呼悠地晃，她自己没有发觉，但沈曳简直要煎熬死了。 他撇开脸不去看，曲绘星却不停提醒他“手电筒拿歪了”，他只能转回头拿好手电，但这样，视线又会不小心掠到她的领口。 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口干舌燥又一次涌了出来，男孩子的眼角都有点发红，再继续下去，真的要出事了。 沈曳把手一松，让她的头发全部落回去把领口盖住，眼不见为净。 曲绘星正专心帮他敷着脚踝，一头的头发突然全都乱七八糟地散落开，差点吃到嘴巴里。 -- 第41页 她表示不满地用头顶往沈曳的膝盖撞了一下，呸呸把贴到嘴边的头发丝吐掉，然后靠吹气开始把扑到眼睛前面的头发吹开。 可她刚靠甩脑袋把粘在脖颈前的头发甩开，沈曳就又把她的头发拨乱到前面，气得她不停撞他的膝盖，撞得自己脑壳儿疼。 “好了。” 跟沈曳斗智斗勇了好久，曲绘星一看时间到了，立刻丢掉冰袋，把头发撸到脑后，拉开了帐篷。 闷了半天，终于能清爽地好好吸一口气了。 沈曳也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 总算好了。 再继续下去，他的心跳都要爆炸了。 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耳朵，沈曳把曲绘星拎到他的床上，塞进被子里，然后自己抱着另一床被子去了客厅的沙发。 睡觉。 …… 一夜无言。 第二天，两个人不约而同都起了个大早，用家里还有的麦片酸奶糊弄了一顿早餐，趁着幼儿园还一片寂静，背着书包就溜了出去。 因为时间太早天又冷，沈曳出门后就想要打出租车。 但这次，曲绘星却坚决不肯跟他一起去学校了。 就算他扯着她的书包带要把她拉进车里，她都死抱着电线杆不肯走。 沈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就是觉得坐出租车到学校会很容易被人看到他们一起下车。 他又憋屈又没办法真对她生气，只能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哄她：“快到学校的时候提前把你放下来，保证不让学校的人看到我们一起下车。” 曲绘星听完，想了想，慢慢松开抱着电线杆的胳膊，被他拖进了车里。 ☆、第 22 章 24 11月24日的周六一转眼就到了。 曲绘星看了看她卧室日历上被红色圆圈圈起来标注着“温泉山庄出发！”的“24”, 梳好头发, 穿上了她上周末在沈曳家过夜时穿的那件外套。 看到外套, 曲绘星忽然就想起她那天早上坐进出租车后立马用外套帽子套住脑袋还拉紧帽绳箍住脸的样子。 现在想想，出租车司机肯定觉得她奇怪极了。 …… 说起来，自从周一早上她和沈曳在距离校门口还有一条街上出租车上分别后，她就只在晚上为了学校的跑步考勤和蒋钟去操场时见过一次沈曳。 他当时和杜申然坐在操场边上, 一人拿着一盒牛奶喝，还老是抬头朝着夜空看。 曲绘星忍不住也学着他抬头，没想到一仰起脸就看到了十五的圆月，就像一个圆圆的大笑脸，瞬间心情就明朗了起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跑得十分开心。 不过她不知道，在她还没发现沈曳的时候, 沈曳就已经看到了她。 一见到曲绘星那颗正摇晃着绑着粒小珍珠马尾辫的脑袋，他刚抬起来的屁股马上又坐回去了。 在曲绘星跑最后一圈的时候, 杜申然买了两盒牛奶，边喝着边走了回来。 见沈曳还在原地坐着, 没有要起来回宿舍的意思，他好奇道：“怎么不走了？” 沈曳接过牛奶，舒展着四肢懒洋洋地插上吸管喝起来。 “在看星星。” “星星？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听完沈曳的回答，杜申然更好奇了, 马上也跟着坐下来，兴致勃勃地使劲仰着头望天。 于是就有了曲绘星跑着路过时看到的那一幕场景。 而在她跑远后，找到眼晕也没找到有什么星星的杜申然捏了捏发酸的后脖子, 纳闷地看向沈曳：“星星在哪儿？我一颗都没找见，天上只有月亮。” “躲起来了吧。” 沈曳又喝了两口牛奶站起来，把空了的奶盒攥紧扔进垃圾桶。 咣当。 正中篮心。 接着，他忽然就自己笑了起来：“不过真的挺亮的。” 完全听不明白的杜申然只能在回宿舍的路上继续苦苦思索着抬头看天，好容易找到了几颗星星，但全都又暗又小。 到底哪里亮了？ 而那个时候，曲绘星心里其实也在嘀咕，沈曳来了操场却没有跑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扭到的脚还没好，周一跟他分开的时候，果然还是应该嘱咐他记得再去校医院再看一看的…… 好在第二天，她就听到了杜申然在微信里跟陈珠念叨：“小姐姐，我今天去打球了！有几次扣篮真的超级帅，就是全都被沈曳给打下来了。我再也不要跟沈曳当对手了，他懒得自己投篮出风头，所以就把精力全放到了阻止对手的进球上，害得我整场下来一个球都没进成qwq……” 这样听起来，沈曳的脚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不过…… 他的脚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才不在意。 完全不在意！ …… 然后时间一转眼就到了24号了。 曲绘星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背包，确定过夜的东西全部带齐后，就背着它走下了楼，到院子门口坐进提前约好的出租车，准备去社团定好的集合点集合。 车开到中途，毫不意外地遇到了周末大堵车，好在曲绘星特意留出了这段堵车的时间，完全可以按时赶到。 但去集合地点没了问题，她却又惦记起在另一边快要开始的幼儿园足球比赛了。 也不知道大家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尤其是小啾，她的妈妈到了吗…… -- 第42页 越想越放心不下，曲绘星拿着手机胡乱划呀划，最后还是给沈曳拨去了电话。 而这个时间，幼儿园足球比赛场地那里，各个学校的选手和老师也陆续地到了，沈曳正领着大家做热身运动。直到曲绘星打了第四通电话，他才接通。 听到曲绘星有些担心，他告诉她：“没事，我都看过了，没什么强敌，小啾一个人就能称霸全场。” 但曲绘星担心的却并不只是这个。 她问：“那小啾的妈妈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离小啾上场还有四十多分钟，应该赶得到。” 听到沈曳这么说，曲绘星也觉得自己有点着急了，于是几句话后就结束了通话，打开了幼儿园的直播。 但她刚看了一小会儿，无意间休息脖子的一个转头，却在车窗外不远处的路边看到了小啾的妈妈。她正一脸的焦急，低头不停看着左手的手机，右手还在不断挥着想要打到出租车。 可是这个时间，这个地方，想要打到车，等上一个小时都很常见。地铁站也离得相当远，想要在比赛开场时赶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曲绘星看着她，不自觉握紧了手机。 这时，堵了一段时间的出租车蜗牛般缓慢地向前挪动了一点，又停住了，曲绘星的手机“叮叮叮”地收到了好多新的消息。 她低下头点开新消息，是新闻部的微信群，已经有一批人坐进了他们包下的车里，拍了好多张合影。 她退出微信，屏幕显示的便是直播内容了。 镜头正好拍到了小啾，她边做着准备活动，边四处张望，没有找到人，她眼睛的光彩逐渐暗了下去，但很快又充满了斗志，认真地继续热身。但过了一小会儿，她又忍不住，开始重新张望…… 离社团的包车离开和绿野的比赛正式开始还有30分钟，前方的路终于畅通了。 等得快不耐烦的司机正准备踩下油门驰骋起来，曲绘星突然闭上了眼睛。 “师傅！靠边先停一下！” 没等车靠到路边，曲绘星就打开了车窗，朝着小啾妈妈大喊：“小啾妈妈！这里！” 车一靠边，曲绘星立马打开跳下来，把闻声赶过来的小啾妈妈推进了车里：“你坐车过去吧，应该还来得及。”说完立刻关上车门，自己转身跑开。 远远的，她听到了小啾妈妈打开车窗喊来的“谢谢”。 几分钟后，那辆出租车已经掉头走得没了踪影，曲绘星打开了打车软件。 想要打到出租车，还要再等待约120分钟。 …… 完蛋了。 曲绘星看着自己面前的树干，差一点就抱上去撞脑袋。 …… 在决赛临近结尾时，曲绘星背着她沉重的大书包走进了比赛的现场，一眼就看到了在赛场上跑得脸颊红彤彤的小啾。 她的头发乱了，球鞋也脏了，但她整个人神采飞扬，奔跑，追逐，绕过对手的阻拦，每一次射门都势如破竹，不断散发着的活力吸引着所有的眼睛。 “完全不给对手活路啊。” 她坐到教练席上的沈曳身边，感慨了一句。 沈曳：“不是温泉两日游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看她故意用球赛打开话题吗？ “没赶上。” 曲绘星叹着气耷拉下了脑袋，“集合时间到了我还没打到车，总不能让所有人等我一个，正好我一个师哥临时带了他女朋友去，我就让她顶了我的名额了。” 不过…… 曲绘星看向小啾。 在进球后，她立马兴奋地笑着向妈妈挥手，灿烂明媚的笑脸如同东升的旭日。 嗯。好像也没那么遗憾了。 很快，最后一次哨声响起。 决赛结束，绿野幼儿园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小啾欢快地冲进了妈妈的怀里。 曲绘星跟着大家一起站了起来，却在无意中对上了小啾投过来的目光。 看到她，小啾松开抱住妈妈的手，仰头对着妈妈说了什么，就朝曲绘星跑了过来。 跑到跟前，她拉着曲绘星让她弯下腰，然后对着她的脸颊，踮脚亲了她一下。 “我听说了，是你把车让给我妈妈，她才能赶过来看我的比赛。这次就谢谢你了。” 她害羞又不想让她看出来，所以说的时候小脸都绷的紧紧的，可严肃了。 “但是，”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又是傲娇的鼻尖上翘，“你对沈曳哥哥做的坏事，我还是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她屁股一扭，立刻朝着她妈妈跑去，牵住妈妈的手，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坏事？” 原地的曲绘星一脸不解。 她满心疑问地念叨着这两个字，慢吞吞走到在帮忙收拾场地的沈曳身边：“我对你做过什么坏事吗？” 沈曳直起身，扭头看她：“你指哪一件？” 什么哪一件…… 难道还有好多件？ 这时，她的手机又一次震动了。 看完后，她告诉沈曳：“他们在车里分零食唱歌。” 要说不羡慕是假的，第一次跟一群朋友一起出去过夜玩，她可是期待了好久，行李都挑挑拣拣地打包好几次才决定好…… 沈曳看了她两眼，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 “给。” -- 第43页 “什么？” “我说过，等滑雪场开了就带你去滑雪。” 反应了足足五秒钟，曲绘星睁大了眼睛。 她仔细拿过票看了一遍票据，竟然是今天和明天两天的联票，而且买票的时间是十天以前。 沈曳早就把答应她的事做到了，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咽了下口水：“如果我跟他们去了温泉山庄……” “那你对我做的坏事就又多了一件。”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沈曳把手搭在曲绘星头顶，歪着头看她，给她下了个结论，“你对我做的坏事，早就罄竹难书了。” ☆、第 23 章 25 沈曳的话让曲绘星百思不得其解。 除了这次差点浪费了他买的票, 她明明一件坏事都没对他做过, 就连这次, 较真算的话，那也不是她的错，是他买了票不告诉她，怎么就成了她“罄竹难书”了？ 不过, 虽然想不明白，但也不耽误她在每次看到滑雪场门票时都扬起的好心情。 足球场地收拾完以后，她和沈曳就坐上了幼儿园租来的的大巴车往绿野走。在座位上，她捏着票，把票背面的注意事项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一遍，还是舍不得把票收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晃了晃票问坐在她身边的沈曳：“这个多少钱呀, 我转给你。” 本来看着她对着票笑得又乖又甜，脚尖还翘起来左左右右地晃, 沈曳正觉得心情不错，结果被她这一句话又打回了原地。 他伸出去戳她脸颊的手指稍微地用了点力气：“曲绘星, 你就一定得在这时候跟我计较？” 曲绘星被他戳得脑袋一晃。 虽然觉得他这脾气来的莫名其妙，但她也知道，他肯定不愿意收这笔钱了。 她只能摸摸自己的脸，低下头开始思考这份人情该怎么还。 吃的穿的倒是无所谓, 反正两家人经常一起吃饭，这方面的钱一向算不清楚。她从小就是今天请他一顿，明天再吃他一顿, 她妈妈也总是不停给他买新衣服穿。 可现在，沈曳是拿他自己的钱专门请她出去玩，她就不能花得那么理所当然了。但她又觉得沈曳什么都不缺，一时间完全想不出来要怎么还。 于是她直接问沈曳：“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你。 沈曳盯着她，在心里说得毫不犹豫，但嘴却微微用力地抿住，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曲绘星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但等了好久也没听到声音，疑惑的眼睛越睁越大。 沈曳最终还是垂下了眼睛。 “等我想到了告诉你。” 曲绘星：“哦。” 她回答得这样云淡风轻，沈曳心里有气，没忍住又戳了一下她的脸颊，再次把她的脑袋戳得晃了晃。 …… 一到绿野，他们就抓紧时间回家收拾去滑雪场的行李。 曲绘星从来没有滑过雪，但过夜的行李却已经在她的背包里了，想到滑雪场附近应该很冷，于是她又加上了几件御寒的装备就打包完毕。 因为准备得太快、对接下来的行程又太期待，收拾好了的曲绘星怎么都坐不住，干脆楼下去找沈曳。 就住一个晚上，沈曳居然直接拖了个行李箱出来。 因为经常滑雪，从滑雪服、手套到雪镜、帽子，他一应俱全，居然还有一个自己专用的滑雪板。这些曲绘星都是第一次看见，忍不住好奇地想仔细看。但还没等她新鲜地把他滑雪的装备看一个遍，他们约好的车就到了，沈曳拎着箱子背上雪板就带着她跑了出去。 出租车跑了一整个中午，顶着午后最烈的太阳把他们送到了滑雪场。 一路上曲绘星被午后的阳光和车里的暖气熏得昏昏欲睡，沈曳拿出pad看课件，想要尽可能地不去看旁边喜欢的女孩子。 但她困得左晃晃右倒倒，动来动去的，想不在意她都难。 最后沈曳还是没能忍住，转头看向了她。 隔着车窗照进来的阳光仿佛渡了一层柔和的光，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可能是感觉到晒了，她皱了皱眉，睫毛在光斑的照射下轻轻地颤动，颤得沈曳的神志也有点迷糊了。 他望着她，悄悄地往身边坐了坐，试着伸出手，想让她的头靠到他的肩膀上。 但他的手心才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耳朵，她就清醒了，小鹿眼睛睁得很大，迟钝地看着他想弄清情况。 沈曳迟疑了。 告白前他就经常会捏捏她的脸、揉揉她的头发，她好像也没觉察出他对她有什么别的意图。即使大学闹着要跟他隐瞒关系、不准他再碰她，但他私底下摸摸她的头，她最多也就是瞪他几眼凶几声，也没有真的生气到要跟他彻底划清界限。 在她的意识里，这些应该还属于关系好的青梅竹马可以做的事情。 可刚刚他是想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这种举动是不是超出了青梅竹马该有的界限，他一时竟然也判断不出来，但又不敢轻易暴露他的心思。 最后，沈曳只能舌尖顶了顶上颚，谨慎地收回手：“你睡着了，头差点磕到车窗。” “啊。” 曲绘星明白了。 她揉了揉被他碰过耳朵，看向窗外。 “到哪儿了？” 没抱到人，还要小心地隐瞒喜欢她的这件事，沈曳的心情有点闷，但他还是耐心地把打车软件上的地图给她看。 -- 第44页 “还有不到两公里，就快到了。” 剩下的这段路上没什么车，司机把车开得飞快，很快就跑完了这两公里。 曲绘星怕自己再睡着，一见到了目的地，马上就背好背包打开了车门。 雪山刺骨的冷风顿时猛刮过来，一直半睡半醒在温暖车子里的曲绘星没做丝毫的御寒准备，头发一瞬间被吹得全乱，呼吸中差点被风呛到，骤然出现的巨大温差让她从外到里整个人直接被冻木了。 沈曳拎着条毛呢毯子出来，把她兜头盖住。 本来是怕住的房间床单不干净，装在背包里打算晚上给曲绘星铺在床上垫着的，没想到提前就派上了用场。 他在猎猎的寒风中拉高身上的冲锋外套，挡住口鼻，然后走到车尾从后备箱里搬行李。 送走出租车，沈曳看到曲绘星已经慢吞吞地把罩住脑袋的毯子拉下来露出了眼睛，脚步稍微顿了顿，但最终还是照着原来的想法走了过去，单手把她往怀里拢了拢。 但一碰到她，他的手臂就开始不受控制。天寒地冻中，他的心却烧了起来，望着前路，使劲地把她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 “我们先到订好的屋子里放行李。” 刚才被冻了一下，寒意正在体内缓缓地向外散，曲绘星打着颤，精力都用在了努力暖和自己上，反应比平时还要慢了不少。等她总算不怎么发抖了，把她带进木屋的沈曳已经松开了手。 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被他抱住过，曲绘星捏着毯子的手指一下子收紧了，小心翼翼地去看他的脸。 但他还是平常的样子，在向木屋的老板要房间的钥匙，看起来完全没把刚才抱过她的事放在心上。 曲绘星说不出是放心还是失望，干脆抱着毯子乖乖跟在他后面不吭声。 是幻觉。 过了一会儿，曲绘星开始在心里小声地跟自己说话。 沈曳应该只是想用胳膊帮她挡挡风，肯定是她被冻得神志不清产生了幻觉，才觉得他是想要抱她。 ☆、第 24 章 26 自我催眠了一整路, 觉得自己再一次有了可以努力去变得不喜欢沈曳的勇气, 曲绘星呼出了一口气, 跟着沈曳走进了一间屋子。 干净又简洁的小木屋。 房间不大，里面的东西也不多，但每一样都很有木屋的感觉。 桌子是用年轮密集的粗大树墩做的，旁边放了两个小树墩做椅子, 地板是用纹路复杂的粗糙木头铺成的，墙壁角还有一个复古的红色砖砌壁炉，里面堆着不少木头块，有种淡淡的木头的甜味。壁炉对面就是两张很小的木床，又短又窄，像是七个小矮人睡的一样，她都很怀疑沈曳能不能躺得下。 …… …… 两张床？ 曲绘星后知后觉地转过头, 沈曳已经在地上打开了箱子、开始把滑雪的装备往外拿，完全没有要离开去其他屋子的打算。 曲绘星：“我也住这儿吗？” 沈曳：“现在是预营业, 单人房那一片还在装修，只开放了双人房和家庭房。我本来想多付钱订两间双人房, 但木屋的老板不同意，说两张票只能订一间双人房。” 他吃准了曲绘星不会去向别人打听，所以说起谎来也没什么顾忌。 曲绘星看沈曳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对他们两个人晚上要住一间屋子这件事完全不在意。 沈曳都不在意, 她要是表现出来很在意，是不是反而证明她心里有鬼。 没错。她也不能在意。 而且仔细想想，这也是一次让她减少对沈曳喜欢的机会。她对沈曳这么喜欢, 多少也是因为对他怀揣着各种奇怪的幻想和期待。就像是有一块从来没吃过的点心摆在眼前，越是强忍着不去吃，心里就越想要去吃。可一旦吃了，也就那样，不过如此，以后就不会再惦记着要吃它了。所以，只要她能心如止水地单独和沈曳度过今晚，以后她对沈曳的喜欢肯定就能越来越少！ 她刚在心里敲定主意，沈曳突然从箱子里拿出个沉甸甸的袋子出来直接丢给她。 曲绘星接住：“这是什么？” “滑雪服。给你买的。” 曲绘星把它从袋子里倒出来。是一件连体的白色滑雪服，质感硬邦邦的，手臂部分还有银白色的反光带，帅气得不得了。曲绘星一直很羡慕那种又帅又酷的女孩子，一看到这件衣服就喜欢上了。 “那我现在换上？” “唔。” 沈曳把他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我去卫生间，你就在外面换吧。” 沈曳给她买的滑雪服很合身，曲绘星穿好后就去敲了卫生间的门：“我已经换好了。” 沈曳换的其实比曲绘星还要快，但在听到曲绘星敲门时，他还是花时间犹豫了一下才打开了门。因为他身上的这件滑雪服除了颜色是炭灰色、大小比她的大了几个码，其他的和曲绘星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 但很明显，曲绘星依旧并没有看出他昭然若揭的心思。她见他出来，就进了卫生间去照镜子。 也是。 沈曳边在心里说着话，边拎起被曲绘星团在床上的毯子抖了抖，帮她铺平在床上。 这里又没有他们大学的人，不怕被人看出来她和他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关系，穿的像也无所谓。 但她的顾虑其实很多余。就算他们在学校里穿着一样的衣服也不会造成什么误会。 -- 第45页 高中那会儿，他一旦看到她穿了他也有的衣服，总是会想办法找各种借口回家换上和她同样的，然后，即使不在一个班，在他刻意的算计下，他们也经常会穿着同样的衣服在教学楼的楼梯或走廊上擦肩而过。 但明明其他的男女同学如果穿了同样的衣服、总会有人拿他们凑对起哄，可他和曲绘星穿了那么多次同样的衣服，却一次都没听到把他们凑成一对的声音。 对此他失望了不知道多少回，每次听到身边朋友拿其他人打趣，都忍不住想问问他们“我和曲绘星也穿过一样的衣服你们看不见吗？”！ 但当时还上着高中，他又不好明目张胆把心里的意思露出来，只能心情不好地在写作业时省略一堆的做题步骤。那帮同学借他的作业抄完，等老师提问他们解题思路时，就只能磕磕巴巴得解释不清、被老师拎出去挨训。 …… 卫生间里的曲绘星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多，照完镜子见到处都很合适，她更加期待去滑雪了，于是边扎头发边问他：“我们现在去滑雪场吗？” “嗯。走吧。” 沈曳提起他的装备、背好单板。 “其他的到了雪场去租。” 每年寒假他都会和高中同学一起来这里滑雪，跟这里的教练很熟，其中他最熟的是一对都在这里做教练的夫妻，他们夫妻都姓杨。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所以他直接就进了门喊人，“杨姐。” 他把曲绘星领进来：“东西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杨姐听了就笑，走过来接曲绘星：“都准备好了，只要确认一下合不合适就行。” 曲绘星对于滑雪的认识还很浅薄的停留在“两脚分开分别踩着一个窄窄的板子，靠滑雪杖撑着往下滑”，但沈曳自己带的、还有给她租的，都是单板。她的好奇感更强烈了，很配合得在杨姐的帮助下很快试好了所有的装备。 但等到抱着滑雪板全副武装好走进雪地，曲绘星却有点紧张了。好在沈曳也没直接把她带去滑道，而是领着她到了滑雪场边上的一小块几乎没什么坡度的雪地上，让她先单脚穿在固定器上适应一下滑雪的感觉。 因为有一只脚在外面，曲绘星还觉得跟滑滑板似的不是很难，但等她两只脚都穿上了固定器、没有一只脚能在外面帮忙启动和刹车以后，她就完全没了章法，不是动不了，就是停不下。 最后，她只能撅着屁股，用微蹲的姿势伸出双手，扶着面前和她面对面站着的沈曳的手，一寸一寸小心翼翼地沿着雪坡往下蹭。 就这么被他带着滑了两遍，曲绘星稍微找到了点感觉。 总被人抓着手在前面扶着是学不会滑雪得的，因此曲绘星在摸到感觉后就自己站到了一条最短的、没什么坡度的最初级直滑道顶上，用最慢的速度自己往下蹭，但还是屁股着地摔了四五次。 好在每次都摔得都很慢，没受什么伤，就是用手撑地撑了太多次，手心磨得疼。 再一次摔了个人仰马翻以后，曲绘星发现她不远处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很瞧不上眼地鄙视了她一眼。 曲绘星也知道自己摔得应该很丑，所以不好意思地冲着他笑了一下。 没想到小男孩愣了愣，扭开脸，害羞地有点不敢看她了。 过了几秒，他轻松地滑到她身边：“要不要我教你？我爸妈都是这里的教练，我滑得可厉害了。” 说完他身子一扭就踩着单板冲了下去，还帅气地在旁边的积雪小断石上玩了个花式，激起一连簇的碎雪。但等得意地他停下来回头想要看一看小姐姐崇拜的目光，却在看到小姐姐的同时，看到了站在她旁边抱着胳膊朝这儿看的沈曳。 “怎么不滑了？” 沈曳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 对上目光，他歪了歪头，忽然灿烂地笑着对他说，“接着滑呀。” 他不笑还好，这么一笑，小男孩心里一抖，顿时就不敢放肆了。 他灰溜溜地把固定器一解，抱着单板就跑了。 “他怎么走了？” 曲绘星本来看得很专注，还打算等他滑回来鼓两下掌呢。 “可能害臊了吧。” 沈曳面不改色，“因为我滑得比他好，他发现自己是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于是就走了。” 曲绘星听了他的话，完全没怀疑。 反正只要沈曳想做，就没有做不好的。 于是她继续向下滑，一边滑，一边摔。 刚才站着回个消息的时间就差点被人横插一脚，沈曳再也不打算离开了。 他踩着单板跟在曲绘星身边，想滑就滑，想停就停，自如得不了。 看她再一次狠狠摔完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他弯腰扶着她帮她把后背屁股上的雪拍掉，然后隔着手套拉住她的手。 “我再陪你练一会儿。” “好。” 曲绘星连着摔了好几下，摔得都有点懵了，之前被沈曳握着手带出来的滑雪感觉也全忘了。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沈曳的手，再次被他握着一点点往下滑，才总算慢慢又找回了一点滑雪的感觉。 有沈曳在面前，曲绘星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随时准备压板停下。 沈曳看她有了进步，于是慢慢松开了手，后退着滑开了一小段路。但他的手臂还是张开着伸向着她，一旦她要跌倒，他还是能随时把她拉住。 -- 第46页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就在马上滑到坡底的时候，曲绘星再一次马失前蹄，整个人猛地向前打滑，完全收势不住。面前的沈曳想要接住她，可不知怎么回事，他反倒被她扑倒，两个人一起摔进了厚厚雪里！ 曲绘星是正面迎着雪倒下去的，脸上被地面溅起来的雪花扑了一大片，下意识扭头闭上了眼睛。 等她觉得没事、再次睁开眼，却看到沈曳正呈大字躺在她身下，放松地舒展着四肢，正开怀地笑着望着她，小犬牙肆意地露在外面，晃得她心慌意乱。 看到她脸颊上全是雪，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他向上起了起身体，用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慢慢地把上面的雪蹭掉了。 看着她呆呆的神情，他冲她笑着，又倒回了雪地。 就在脸颊相贴的那个时刻，曲绘星的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从胸腔里震动到耳膜，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跳动作响。 砰。 砰。 砰。 震耳欲聋。 ☆、第 25 章 27 ——得赶紧起来。 不想起来。 ——应该起来。 不想起来！ 曲绘星的理智一直在拼命挣扎, 可是“不想起来”的念头实在太强烈了, 她一点都抵抗不了。她的眼睛没办法从沈曳的脸上离开, 她的身体也完全不受控制，最过分的是，被她压了这么久，沈曳居然也没意见, 还一直冲着她笑。 凭什么？ 这是犯规。 这不公平！ 她那么努力地想要不喜欢他，他却毫不费力就能让她加倍地、加了百倍千倍地变得更加喜欢他。曲绘星忽然又觉得委屈到不行，又想要哭了。 但这种情绪却正好也刺激了她，让她的手腕有了反抗的力量。 可就在她即将动起来的时候，沈曳却慢慢地不笑了。 四周雪山净白，映得他的眼睛里仿佛贮有星芒。而他就用那双眼睛安静地望着她，眼神里流转出的光如同一把钩子, 非要把她的灵魂一点一点拉出来才肯罢休。 曲绘星的呼吸绷紧，心又重新悸动起来。本来已经按住他准备撑起自己的手指下意识蜷起, 整个人又使不上力气了。 这种感觉曾经出现过。 高中毕业典礼的那天，沈曳的朋友在他换正装时和他闹着玩、起哄要拍他的“私房照”。当时高考完, 大家都兴奋得没了边，沈曳和他们也玩得开，于是直接解了三颗扣子叫他们拿相机过来。 可那张照片不知怎么流传了出来，被人发到了学校的贴吧, 并配有八字标红标题：【这是什么人间绝色】。 其实本来这个帖子的标题是【好他妈人间绝色！！！！！！！】，结果被老师看到勒令整改了。 但不管标题是什么，哪怕时至今日, 这份帖子依然被顶在贴吧首页居高不下。 因为这个贴子的名气太大，曲绘星无意间也点了进去。 那张照片里，沈曳弓腰背靠着卫生间的瓷砖，白衬衣领口散乱，手指勾住微微扯开的黑色领带，面色冷淡，从下向上抬起眼眸的瞬间爆发出的欲感轰得人神志不清。 从没有见到过那种神态的沈曳，曲绘星在看到照片的刹那后背都麻了一下。 她那时候刚在网上查到被录取的信息不久，正在为开学的英语考试做准备，却突然被那张照片弄得心神不宁，背两行单词，就忍不住打开手机偷看一眼。要不是后来她决心不喜欢沈曳、逼着自己不可以再看他的照片，她开学的英语考试肯定一塌糊涂，也不用在今年就忙着准备四级了。 但总之，从看到那张照片以后，她再去看沈曳，眼神下意识落到的地方就全变了。 伸懒腰时向后绷紧的脖颈。 搬重物时线条漂亮的小臂。 抱起豆豆时衣摆不小心卷上去露出的紧实小腹。 …… 以前她看的都是他的脸，可从来都没刻意往那些地方看过。qwq 但曲绘星也不得不承认，比起沈曳灿烂的笑，她更受不了的就是他冷淡的、蕴满了力量和攻击性的样子。 而现在，他就在用这种的目光看着她，他甚至还微微地向后仰了脖子，把他下颌到脖颈已经十足性感的清晰线条完全暴露了出来。 这让她又想起了那个帖子。 在那个帖子后面跟帖中，发帖人又发了不少沈曳以前被拍下来的照片。其中有一张他打完球后仰着脖子喝水的照片，后面还跟着一张专门放大了他的绷起脖颈的特写图。下颌、喉结，颈线，每一寸都性感得值得素描本上反复临摹。 而因为毕了业不再受管束，贴吧里也没实名，所以下面的回复完全肆无忌惮。 [啊啊啊啊啊好想亲下去！] [坦白说，比起亲，我更想咬。] [我想舔QAQ] [我朋友上周跟沈曳告白被很礼貌地拒绝了，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也不说，将来到底哪位仙女才能拥有沈曳……] 虽然她拥有不了沈曳，但现在她要是低下头的话，倒是完全可以在他的脖子上咬一口。 这里可是谁都没碰过的。 曲绘星动摇得不行，真的快经受不住诱惑了。 自从决定不要喜欢他了以后，她就很有意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勾起她动心的信息，结果现在，那些被压到心底绮念翻江倒海般全涌了上来。 -- 第47页 看到曲绘星咬了一下嘴唇，沈曳保持着微仰的样子，轻敛着眼皮伸出手，一根手指轻轻地勾住了她的衣领。 “曲绘星。” 他发出了轻到有些缥缈的声音。 “你想不想……” 这时，巨大的雪簇在单板的冲击下骤然扑来，小男孩乘着板子疾驰靠近：“姐姐你没事吧！” 曲绘星被这声呼喊惊得瞬间回过了神，拍着地上的雪狼狈得坐了起来。 背对着沈曳坐稳后，她大喘了几口气，为她刚才差一点就铸成大错的冲动后怕得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而她的身后，沈曳闭上眼睛，不声不响地捶了一下雪地。 接着，他慢慢地坐起来扭过头，向着小男孩扫了一眼。 那眼神平平淡淡的，却带着种摄人的冷意。小男孩仿佛被塞了一喉咙的冰，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吓得他直往后退：“我、我看你们倒了这么久以为出了什么事……” 他掉头就跑：“我再也不来了！” 看他再次溜走，沈曳垂下了眼睛。 再怎么生气，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也不太像话。 可他真的觉得，刚才如果没有被打扰，他的勾引就能有效了。 虽然，也可能只是他自我感觉太良好的错觉。 …… 光顾着懊丧，沈曳没有看到，坐在原地的曲绘星正心乱如麻把手指抠在雪里，跟个刨地的小鼹鼠似的，tutututu，刨出好深的一个坑。 …… 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处，就是“只要随便说点别的，就可以当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完全不会陷入尴尬得没办法面对对方的境况。沈曳站起来问她“再练一次吗？”，曲绘星就点头伸出手让他来起来带着回到坡顶继续练了。 又在场地里练习了几遍，等曲绘星可以不摔跤地慢慢从坡顶滑下来时，天色也黑了。 曲绘星练得满头大汗，心情却又舒畅又松快。最后坐着甜甜圈模样的大雪圈从滑道顶转着圈“哇哇哇”地冲下，更是开心到了极点，以至于回去的一路都沉浸在兴奋的情绪里脱离不出来。 在被沈曳问道“明天想怎么玩时”，她想也不想就跟他说：“我今天已经滑了，明天该轮到你滑了。” 在这种几乎没什么坡度的小直坡上，沈曳根本就滑不尽兴，他是迁就她才一直待在这里的。而她，今天就已经玩得足够足够满足了。 沈曳点头：“那明天我们坐缆车去高级场。” “坐缆车？” 曲绘星的眼睛更亮了。 以前全家去景区旅游时，她爸妈从来不准她坐缆车。每次看着其他人排着队往缆车上跳，她都觉得眼馋。 一想到明天就能坐上缆车，她的心情更加好了，走着路不知不觉就踮起了脚尖，几乎都是蹦回去的。 回了木屋，沈曳找了服务员，让他在壁炉里点着了好闻的木头，房间里逐渐变得更加暖起来。 第一次亲眼看到在燃烧的壁炉，曲绘星盯着红彤彤的火焰，整个人慢慢沉静了下来，站着看呆了。 沈曳换掉了滑雪服，从卫生间出来时，曲绘星还在出神地望着火苗一动不动，像是被迷住了一样。 沈曳轻轻地走到她身后，单手捂住她的双眼：“许个愿？” 曲绘星也没动：“为什么？” 沈曳的眼睛掠过窗外：“因为，下雪了？” 曲绘星顿了顿，用双手拉下了沈曳捂着她眼睛的手，转头看向窗外。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下起了小雪。 今年冬天的初雪，竟然就这么毫无声息地到来了。 从她挺小的时候开始，女生间就流传着只要在初雪时许愿、心愿就一定能实现的传言。 去年，高三的冬天，初雪来临的时候正逢大课间，不知道谁喊了声“下雪了”，大家前赴后继地跑到了窗边看雪。当时曲绘星的座位正好靠着窗，无意间就听到几个女生互相闹着说快许愿。曲绘星想了想，也默默地在心里认真许了一个，“希望可以跟沈曳考上同一所大学”。 现在想想，当时的许愿居然真的实现了。 这么灵吗…… 曲绘星看着雪。 今年要不要也许一个？ 干脆就许愿可以不喜欢沈曳…… 不不不。 她马上反悔了。 这个不算。 她记起来了，她即将面临的最大考验并不是喜不喜欢沈曳，她有更重要的愿望要许。 曲绘星走到窗边，开始在心里跟初雪商量，能不能让她再重新许一个。 像是回应她的话，就在她的鼻尖贴近窗玻璃时，本来温和落下的雪花忽然纷飞起来，呼啸的寒风打在窗玻璃上，撞得窗棱微动。 曲绘星立即就当这是初雪同意了。 于是，在沈曳的注视下，曲绘星闭上眼睛，虔诚地握起了双手： 希望今年英语四级考试的成绩能到合格线。 ☆、第 26 章 28 许完愿望, 曲绘星有了心理安慰, 顿时放松了不少。 她擦了擦被雾气弥漫了的玻璃, 向外看去。明明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玻璃，外面冰天雪地，木屋里却奇异的温暖，让她有种置身奇幻世界的不实感。 这种迷幻的这种感觉慢慢在她的头脑里扩散, 最后化成了浓浓的困意。 -- 第48页 她眼睛里最后留下的，就是窗玻璃上清晰滑下着的水珠，还有映在窗玻璃上的、向她伸出着手的模糊的沈曳身影。 …… 再一次睁开眼，曲绘星是被热醒的。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摸着身下手感软乎乎的毛毯，有些发怔。 但随着满身的汗意消退，她很快也意识到刚才是她的猝睡症又发作了。 沈曳不在屋子里, 曲绘星直接下了床。但她马上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穿着的黑色紧身打底衣裤，还有被脱掉后放到一旁椅子上的白色连体滑雪服。 顿了顿, 曲绘星淡定地望了一小会儿窗外还在小片碎花模样飘着的雪，然后拉起被子捂住了脸。 但还没等她整理好“可能被沈曳脱了滑雪服还被他看到了她穿着这身巨丑超级紧身衣”的心情, 她的大腿就开始疼了。 这种感觉和她曾经拼上半条命在三分钟内跑完八百米体测后第二天睡醒时的完全一样，大腿根又酸又痛，稍微一使劲就抖啊抖，一走路更是抖得像个筛子。 但她还是硬撑着站了起来, 费劲地抖着大腿，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放在树桩桌上的背包前，弯着腰从包里把她来时穿在打底衣外面的长毛衣套在了身上。 见里面的紧身打底衣被遮住了, 曲绘星松了一口气。 但她马上又有了新的发愁。 现在套着毛衣还好，晚上睡觉怎么办？ 她最初收拾书包的时候，是准备到温泉酒店和陈珠一起住，后来改了行程、也还是以为会自己一个人住，所以就没怎么在意里面穿什么。至于睡衣，她倒是带了一件居家服，可她以为雪山会很冷，所以特意拿了件毛茸茸的珊瑚绒睡衣，但木屋里的温度她想象中的要高出太多，她带的睡衣在屋子里根本穿不住。 难道，还要穿着里面那件紧身衣在沈曳面前睡觉吗…… 她妈都说过，她穿着这套紧身衣，就跟只“毛被拔光了的秃皮小乌鸡”一样…… 沈曳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的背包大敞，曲绘星对着里面的衣服一脸纠结，大腿还不受控制地在微微打着颤。 他刚才离开，是觉得木墩小圆凳太矮了坐着不方便，所以去跟老板要了一个粗糙原木拼接的高椅子搬了回来，见她的大腿越抖越厉害，他很自然地就把椅子放到了她的身后。 高椅上铺着暖红色的厚实绒毛长垫，看起来软得整个人都可以陷进去，曲绘星看了就很想坐一下，但等椅子被放到她身后，她却发现她的两条腿抖得根本就很难坐下。 沈曳看着她想坐又不敢坐的小样子，很想笑，但他努力忍住了，然后一本正经地装作习以为常的样子跟她说：“我第一次滑雪也这样。” 接着，他绕到椅子背后扶住椅子：“你往下坐，我保证摔不着你。” 听了沈曳的保证，曲绘星狠下心猛地往下一坐，屁股摔进厚实柔软的垫子里，顿时轻松了好多。 而在她接下来瘫软在椅子里休息的时间中，明明滑雪比她久了好多的沈曳却一点疲惫的样子都没有，又是擦拭滑雪板又是步骤繁琐地给它打蜡，一直忙个不停。 等精心地把滑雪板护理完，沈曳把护理工具一样样放回行李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头问曲绘星：“你睡衣是不是带厚了。” 他从箱子里拿出一件长袖的迷彩t恤，朝着她晃了晃：“洗干净的。要不要？” 沈曳的宽T恤，她穿着能盖住大腿，而且也很凉快，确实很适合穿着睡觉。 曲绘星在“穿沈曳的衣服”和“变成毛被拔光了的秃皮小乌鸡”间权衡了一下，果断做出了决定。 “要。” 她点头：“我洗完澡就换。” 沈曳听完，随手把T恤扔到了她床上。 他站起来：“先去吃饭吧。我刚才问过了，木屋里有个餐厅，提供自助餐。” 曲绘星本来只觉得累、没觉得饿，但经他这么一说，顿时就饿了，按着椅子边想要站起来。但舒服地瘫软了这么久，突然一用力，她的大腿酸痛得更剧烈了，靠自己的力量扑腾了半天，居然没能使上站起来的劲儿。 要是面前有个桌子能给她撑一下还好，可她面前什么都没有，好容易起来了一点，腿就抖得跟只刚开始学走路的小鹿似的。 看她起来得那么艰难，沈曳大方地把胳膊横了过去。 曲绘星抓住他的胳膊，总算两股战战得站了起来。 但接下来，她每一步都迈得颤巍巍。 极度丢人。 qwq …… 慢吞吞地走到木屋的餐厅，自助餐很丰盛。 她和沈曳把他们端到桌子上的饭吃得一干二净，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家庭在给孩子过生日，看到他们，还热情地送过来两块草莓蛋糕让他们带回屋里吃。 于是曲绘星就挺着吃到鼓起来的小肚子，捧着奶油嘟嘟的粉白色蛋糕回了屋，和沈曳两人面对面坐在各自的床上开始吃。 沈曳习惯性地把蛋糕顶上的草莓插给她，吃了两口，他突然想起来：“你暑假的时候，不是跟朋友去上了一个月的甜点课吗？怎么从来都没见你在家做过？” 曲绘星一顿，脸上的神色忽然尽数消失。她把他给她的草莓又丢回给他，几口把自己的蛋糕吃完，抱着衣服就进卫生间洗澡了，留下一个望着她不知所措的沈曳。 -- 第49页 又不理他了。 沈曳看着被关上的卫生间门，用塑料叉子碰了碰被丢回来的草莓，胃口全无。 以前明明就一直乖乖呆在他身边，会拉他的衣服走路，也会仰着脸对他笑，以至于他一直以为她肯定也喜欢他。 刚刚也是，他都看到她在夹凉拌菜的时候把所有的柠檬块都避开了。 本来好好的，他就提了一句甜点课，她立马又跟他翻了脸。 到底为什么…… 沈曳拿出手机，在微信找到曲绘星高中班级里和他关系不错的一个男生：【她到底跟谁告白了，还没问出来吗？】 仔细回忆她上甜点课的那段时间，实在没发生过什么值得让她生气的事情，搞不好还是跟她没能成功的告白有关系。 在漫长的【对方正在输入】结束后，沈曳终于收到了回复。 【大佬，我也正想找你。你真没搞错吗？曲绘星高中除了跟你关系近，跟其他的男生，那是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我找班里的男生一个个打听过去，全部人反应的流程都一模一样：“曲绘星？哦，沈曳身边那个。表白？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看上了也不敢表白。啥？跟我表白？跟我表白？？？你脑子瓦特了吧曲绘星放着沈曳不要跟我表白？！”这么问了一轮下来，我都快被大家当神经病了啊】 看完这一长串的哭诉，沈曳心情倒是变得很好。 是这样的啊，就应该是这样的。 但反过来想想，他就更奇怪了。 不是她班里的，还能是谁呢？ 就在他重新检索那个人的时候，曲绘星用毛巾包着头发走了出来，把卫生间让给了沈曳。 沈曳拿着干净的衣服进了卫生间，曲绘星刚在里面洗完澡，整间屋子都湿漉漉的，还充满了曲绘星存在过的气息。 曲绘星手掌擦拭过的镜子，曲绘星拖鞋踩过留下的印子，她忘在洗手台上、被水浸透了的头绳，全都挤满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沈曳拿起那根头绳，捻了捻上面的绳结，抬头看向镜子，想到曲绘星刚才也站在这里，脑子里不自觉回想起给她脱下滑雪服时的画面。 她的衣服被他亲手一寸寸拉下，里面的黑色里衣紧贴着她身体轮廓…… 沈曳疾步走到花洒下，打开水龙头，让花洒的水柱直接冲到他的脸上。 可即使被水流猛烈地冲刷着，少年脑子里旖旎的画面还是不停地浮现，让他口干舌燥。 他不好受，但他也不后悔。 他就是想尽可能多地跟曲绘星待在一起，最好能霸占掉她全部的时间和精力。 虽然曲绘星还没有喜欢上他，但只要他拼命把他最好的样子都呈现在她面前，就像雄孔雀一样不停开着屏，让她看不到其他的雄孔雀，让她知道他是所有雄孔雀里最好看的一只，那他就一定还有机会。 外面的屋子里，因为洗过了一个澡，曲绘星被甜点课带来的坏心情慢慢消失了。 正好微信里收到了陈珠的消息，她就把陈箴给她打电话送礼物的事告诉了陈珠。 陈珠回忆了一下，直接把一张她和陈箴微信聊天界面的图片发了过来。 图片里很简单，就两句话： 【陈箴：珠珠，你和小学妹买到好看的泳衣了吗？】 【陈珠：没有。滚。】 看完曲绘星就明白了，原来“我听珠珠说，你的泳衣还没买好”是这么来的。 但没等她再回陈珠消息，陈箴本人竟然就发来了一段视频。 曲绘星把视频点开，出来的就是一片清朗的夜幕。 接着，里面传出了陈箴的声音。 略微压低的嗓音，带着一点点醉人的意味。 “专门给你准备的烟花，就算你没能来，还是想让你也看到。” 随着他的话落，夜幕被烟花染得绚烂起来。 不愧是摄影专业已经拿过相当多重量级奖项的厉害人物，几朵烟花在他的镜头下，美到了极致，动人心魄。 而在镜头的角落，他寂寞地喝着酒，侧脸也确实是万里挑一的英俊。 “这里是看这场烟花最棒的地方，我特意挑了这里，准备了好喝的酒，想请你在这个时候过来，和你一起看。可惜，现在只能我一个人看了。” “小学妹，”他深情的眼眸望了过来，“这次，算是你欠我。你可得好好补偿回来。” 视频至此结束。曲绘星想了想，怎么都不觉得她欠了他，所以也完全没有要补偿他的想法。但刚才他拍下来的呀烟花实在很美，她还想要再看一遍。 然而，在她准备重放时，忽然发现有道影子落在着她的身边。 她转回头。 沈曳头发还滴着水，静静地站在他的床边，神情淡淡，乌羽般的浓长睫毛半垂着，正在看着她。 ☆、第 27 章 29 看着他的表情, 曲绘星不知为何, 忽然就心虚得不行, 手指直接按黑了屏幕，还把手机倒扣在腿上。 “你……洗完澡啦？” 沈曳没有回应。 曲绘星的心更忐忑了。 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看到多少…… 她努力想把这件事给岔过去。 “啊，对了。” 她扯了一下身上穿着的他的T恤。 “你换洗衣液了？” 说着她下意识低头在他的T恤上闻了闻。 -- 第50页 是橘子果糖味的。特别好闻。 看着她的动作，沈曳的喉咙又紧了。 都多大了, 怎么还跟小狗似的。 以前她的鼻子就很灵，每次他换了新的沐浴露或洗衣液她都能第一时间闻出来。有一阵他故意去超市买了好几种味道的沐浴液和洗发水，每天换着用，就想看她凑过来闻一闻然后猜味道的样子，直到引起了他妈的怀疑他才消停。 沈曳：“在宿舍洗的，用的是杜申然的洗衣液。” 刚才她手机里的视频，他看的清清楚楚。前面那个曲绘星的告白对象还没找到, 就又有别的雄孔雀展着羽毛往前凑。有一瞬间，他是真的不爽到极点了, 后牙用力地磨了一下。 但他都还没能让曲绘星多朝他看几眼，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她再被别的人吸引走目光？所以他决定就当视频里的那个人不存在、提都不提, 只要暗中把那只孔雀的脸牢牢记住，找机会拔了他的毛就行。 于是，他看向曲绘星的神情也如常起来。 而曲绘星在闻了T恤的味道后，像是没闻够, 又接着不停闻起来，几乎都要把头埋进T恤里了。 这么喜欢吗？ 沈曳对气味没她那么敏感。 他揪起身上的白色短袖走过去：“我身上这件也有那种味道吗？” 曲绘星听了，真的从床上爬过来, 凑到他跟前闻了闻。 沈曳垂着眼睛，看着她，喉结微动。 明明是他故意招她过来，可现在，他却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抵抗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 “不是一样的味道。 曲绘星没有察觉到沈曳情绪的波动。 她还在认真地回答：“用的应该是柠檬香精。” 她坐回去：“我不喜欢柠檬味。” 沈曳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手指猛地捏住了她的后颈，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按了一下。 他不喜欢听她说不喜欢！ 可他却连这句话都不能说。 沈曳的舌尖顶了顶上颚，把翻腾起来的情绪压下去，闷闷地找了借口：“我看看你脖子后面的过敏怎么样了。” 曲绘星的后颈被他压着，整个人都变成了面朝下的样子，头还顶在他的小腹上，真的好奇怪。 她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下，手掌却一不小心按到了他的大腿。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曳拍了一下后脑勺：“别乱摸。” “………” 谁乱摸了。 曲绘星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却真的不敢再动，只能老老实实地露着后颈让他看。 她的脖子夏天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得过敏了，后颈有指甲大的一小块皮肤得粗粗糙糙。到医院看了以后，医生说不大要紧，只是开了药膏让她每天抹。 前阵子她倒是还记得坚持，但最近忙得够呛，她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前几天她有摸过两次，没什么粗糙的感觉了，但因为是在后颈，她就算照镜子都看不到，所以到底好没好，她还真的不确定。 可是，就算帮她看，也没必要用这么别扭的姿势看啊…… 曲绘星眼睛在某个位置落了一下，忽然开始紧张，转开视线后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沈曳盯着她的后颈，那片肌肤白得像是没照过太阳，又嫩又腻，那一小块过敏的地方已经完全摸不出粗糙，连原先浅浅的印子也没了。 他伸出手指，在她的后颈上摩挲了两下，下眼睑微微地发着热。 但他的声音还是很正常的：“还有痕迹，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按医嘱抹药？” 曲绘星的脑子还乱嗡嗡的，都没怎么听进他的话，只能胡乱“嗯”了一声。 沈曳现在也不生气她刚才的那句“不喜欢”了。 他问：“药膏带了吗？我给你抹上。” 药膏倒是一直被她放在装护肤品的小包里，刚才她洗完澡做了护肤，小包就摆在床上。 曲绘星听完，随手一翻，拿出那管药膏就递给了沈曳。 沈曳没想到他今天还能再得寸进尺，他本以为曲绘星肯定会拒绝的。 但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应该是还没反应过来。 怕她反悔，沈曳立刻接过药膏坐到了她的床上，在她身后拧开药膏盖子就把药膏挤上了手指。 这时曲绘星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是看不见，但药膏还是能自己抹的，最多位置抹得没那么准，让他帮忙看一看就行，根本就不用他亲自动手！ 一想明白，曲绘星马上就想站起来。但她的小腹却被沈曳的胳膊揽住了，随即，清凉的药膏便碰到了她后颈的肌肤上。 曲绘星顿时忘了挣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横在她小腹上的手臂。 在她的注视下，少年肌肤滚烫的温度隔着T恤慢慢渗透了进来，仿佛他的手臂正毫无间隔地紧贴着她的小腹。 曲绘星的呼吸不自觉放轻，生怕呼吸牵动小腹起伏，但她的脚趾却一点点蜷紧了起来。 沈曳指尖的药膏已经完全抹开，几乎都要被曲绘星的皮肤吸收干净了。 他已经没理由再抱着她了。 但他又舍不得放开。 可无缘无故还这样抱着她，她肯定不喜欢，急了说不定又会开始闹脾气不理他。 沈曳想了想，随意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杜申然的洗衣液？我之前问过他，那洗衣液是他妈妈研究所里做出来的试验品，外面应该买不到。” -- 第51页 他解释：“他妈妈开了个研究所，主攻香水研制，那洗衣液是顺手做出来的，算是内部试用产品。不过据他说，那份洗衣液在研究室里还有很多，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去跟他问问能不能买。” 说完了，又争取了这么久的时间，也该放开了。 沈曳心里做了决定，果断地就松开了手臂，看起来完全没有留恋的样子。 随着沈曳的远离，曲绘星的大脑也恢复了运转。 “那就不用了。” 如果是外面能买到的，她去买就行，但要麻烦别人就算了。 虽然她确实很喜欢这个味道…… 今晚再使劲多闻一闻好了。 看沈曳点点头、没有要继续聊的意思，曲绘星抱着被子躺到了枕头上。 白天实在是太累，即使刚才睡过一觉，现在再碰到枕头，困意还是会不停地涌出来。 因此，本以为会很难度过的夜晚，随着她的眼皮一沉，就这样在她的睡眠中过去了。 沈曳见曲绘星躺下了，于是也坐到了床上，曲着左腿靠着床头思考一会儿要再做什么。 什么秉烛夜谈、聊聊学校和幼儿园的事都可以，要是她不想和他说话，他也还专门带了一盒飞行棋过来可以一起玩。 但等他腹稿打好、刚想说出口，一扭头，却发现曲绘星已经睡熟了。 “……” 沈曳这下更睡不着了。 他干脆裹上外套出了门，走到木屋外踩着雪地吹着风散心。 这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啊。 她一个女孩子，但凡对他有一丁点的在意，夜晚跟他在一屋子里，怎么可能就这么睡过去…… 心里难受又沮丧，英俊的男孩子蹲在门边昏黄的小垂灯下，从厚厚的雪地上抓起了一捧雪。 这样想想，幸好今天和曲绘星一起跌倒在雪地上时他的话被人打断了。不然，他要是把那句“你要不要喜欢我一下”说出了口，也许他们连同处一室的这个夜晚都不会有了。 他把手里的雪团捏紧，打算发泄地丢出去。但他刚举起手，就看到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只麻雀在迈步。 他只能放下胳膊，拿雪团堆了个能被托在手掌上的小雪人，然后小心地把小雪人摆在台阶的旁边，希望明天曲绘星出来时它还能健在。 做完这些，沈曳再抬起头，却发现那只小麻雀居然朝着他走了过来。 明明肚子圆鼓鼓的，却还是不停低头用喙往雪地里拱，看起来很饿的样子。 沈曳回去找老板要了碟小米，拿回来蹲着喂它。 借着光，沈曳才发现，这原来不是麻雀，而是只三道眉草鹀，而且一点都不怕人，他还蹲在这里，它就毫不客气地开始啄他脚边小碟子里的米粒了。 沈曳觉得有趣。 市区里的鸟都又警觉又怕人，人类稍微一靠近，它们就展翅飞走了，很少能有可以离它们这么近的机会。 要是曲绘星还醒着，现在肯定屏气凝神地凑在旁边，盯着小草鹀的脑袋眼睛都不眨。 可惜。是你自己这么早睡着的，看不到这么可爱的小草鹀，也不能怪我。 喂完小鸟，沈曳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跟吃饱后往远处走去的小草鹀告了别，轻轻地走回屋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曲绘星的睡脸，最终没有忍住，在她散开在枕头上的头发上吻了吻，在心里说了声晚安。 …… ☆、第 28 章 29 小草鹀的奇妙冒险和小雪人的寒风伫立, 曲绘星统统不知道, 但她这一晚睡得是真的好。 所以醒来后, 她的兴致也很高。 吃早饭时，见沈曳没什么去拿饭的胃口，就主动帮他在自助餐厅叠了松饼，蓝莓、黄桃、橙子块、猕猴桃, 放得满当当。不过一颗草莓都没拿。 …… 等他吃完，她大方地站起来：“走吧。陪你去滑雪。” …… 虽然昨天就听沈曳说过要带她去坐缆车，但在在真正坐上缆车的前一秒钟，曲绘星都觉得这件事很不真实。 她从都没有想过，她竟然也有能坐上缆车俯瞰整个白茫雪场的一天。 因为她的猝睡症，她的生活其实相当单调。 猝睡随时可能发作，所以所有可以避免的外出活动就被全部避免。小学全班同学一起爬山郊游, 中学周末和同学一起逛书店看电影，她一次都没有参与过。高的地方, 陡的地方，只要是突然睡着会导致过大风险的地方, 别说她一个人去，就算有很多人跟她在一起去，她的父母也会担心得不得了。 其实她自己并没有那么害怕。虽然父母总是把猝睡症说得危言耸听，但是这些年, 她都平平安安地过下来了，不仅没缺胳膊断腿，就连受伤都很少。不过她也不想让父母担心, 所以在家里呆着就呆着了，都可以，没关系，她不在意。 她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想要”，是在上高中后沈曳买了山地自行车、开始每天骑车上下学的时候。 当时还没有满大街的共享单车，自行车都要花钱买，所以骑车上学的学生并不多。但自从沈曳开始骑车以后，他们附中骑车上学的人越来越多，简直形成了一道流行趋势，学校给骑车学生准备的小停车场都要不够用了。 看到大家都在骑车，曲绘星也忍不住了，央求她爸爸也给她买一辆。 -- 第52页 她是会骑自行车的，在她还没表现出猝睡症以前，大概是即将上小学的那个假期，沈叔叔给他们一人买了一辆小自行车。 那时候她个子高，腿也长，所以学得很快。可沈曳却不行，她都能把车骑得到处跑了，沈曳还是没学会。 沈曳的妈妈觉得他笨得不可理喻、教了这么多次还是骑不好，于是在他再一次摔倒的时候，十分不满地丢下他回去工作了。 一声不吭旁观完一切的曲绘星只好去把他扶起来，见他还骑得踉踉跄跄的，她就在他身边边护着他边教他，耐耐心心的。 结果现在，他长大了可以骑车上学，她的爸妈却坚决不同意她骑车出门。 不过，后来沈曳找到了她的爸妈，保证骑自行车的时候会一直跟在她身边，所以她爸妈最后就勉强点头答应让她试一试啦。 当然，一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爸还是不放心，每天悄悄地开着车猫在学校附近，一路跟着他们、目送他们回家，然后装作出门办事刚回来的样子进家门。 这些曲绘星其实都知道，她的爸爸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妈妈，可是他们在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同时，也把所有的光都挡住了。 能跟大家一样骑自行车上下学，她真的很开心。就像是那个密不透风的盒子被掀开一个可供呼吸的开口，光芒慢慢地从缝隙里照了进来。 而让她能够即使有着猝睡症还可以骑自行车的沈曳，也是全世界最好的沈曳，她最喜欢的沈曳。 ……不对。 是“曾经”最喜欢。 等她再努努力，以后他肯定就不是了，肯定…… 留意到旁边曲绘星的目光，沈曳扭过头：“冷吗？” 这几天熊猫市本来就冷，这里又是雪山，气温随时都在零下，他一说话，嘴巴里自然冒出来的全是雾气。但他的手已经放到了自己头上的毛线帽上，只要她开口，他就把帽子摘下来给她。 ……曲绘星心里铿铿锵锵的“肯定”两个字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摇摇头，看向脚下。 白色世界绵延不绝，让她的整个胸腔都被清冽的气息填满了。 她悄悄地在缆车的铁质扶手上哈了哈气，画了一个开心的笑脸。 …… 沈曳带曲绘星取得是高级赛道区域的一处U型滑道。 当初沈曳选择学单板，就是因为高中朋友雄心壮志的一句话：“滑单板比较帅，以后我要带女朋友来炫技给她看！” 沈曳虽然没接话，但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觉得以后说不准就能把曲绘星拐过来看他玩单板。这样想着，他练得十分专注，没几次就已经有了换到更高级场地的能力。 而滑雪场里最容易出炫技效果、滑起来最帅气的，也就是这片U型滑道了。 把曲绘星留在了最佳的观看地点，他就自己去了滑道的出发点。 因为离得太远，曲绘星在被其他人的惊赞声中才找到了已经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沈曳。但在看到他的第一个秒起，她就再也挪不开眼。 他单板底部鲜艳的红色在白茫茫的雪中，如同一轮破开一切、驰骋于天地的耀眼红日，在一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每一次腾空翻跃，都能带来一场震耳欲聋的尖叫。随着他的落地，便又是一片屏息，每个人都激动地等待着他再一次更惊人更高超的跃起。 曲绘星安静地站在人群里，仰头望着空中万众瞩目的沈曳，震撼得发不出声音。 她知道沈曳很厉害，学习很聪明，运动也很棒，可她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这种压倒性的、可以直逼进身体把灵魂攥紧的力量。 她觉得，今天的这一幕幕，她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在曲绘星的出神中，沈曳结束了最后一次腾空，滑出赛道，如同一场盛宴的落幕，伴随着欢呼和掌声，不少人围上来想跟他交个朋友。 但沈曳的目光却一直在四处找人。 一看到人群后面的曲绘星，他立马就笑起来避开了人群，径直向她滑去。 然而，在快要滑到她身边时，他像是突然控制不住速度，差点斜冲出去，把她抱了个满怀才勉强缓冲着站稳。 他庆幸地呼了一声：“好险。” 曲绘星有点懵了。 一直都滑的好好的，回来怎么就差点停不住了。 不过看他心有余悸的样子，她也下意识跟着点了点头，都没意识到，沈曳的手臂还抱在她的腰上没有放开。 目睹他这场戏的，还有昨天被沈曳一眼吓得拔腿就跑的小男孩。 今天他学聪明了，没敢再朝着曲绘星靠过去，而是死死跟在他做滑雪教练的爸爸身边。 虽然也被沈曳刚才的表现惊艳得不轻，但他还是不忘抹黑他：“爸爸你看，沈曳是故意的吧？” 他爸爸就是给曲绘星准备装备的杨姐的丈夫，自然也是过来人，沈曳那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他。 但这事跟毛头小子可没什么可聊的。 于是他避重就轻，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叫什么沈曳，叫哥哥！” “你不是总说滑雪要虔诚吗，他用滑雪泡妞！他根本就不虔诚！” “还泡妞……谁教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儿？谁！” …… 而这些，曲绘星自然是听不到的。 -- 第53页 她今天被沈曳在滑道上的表现迷得有点晕了头，一整天都办法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就连下山时坐着缆车，她都总是情不自禁地偷偷朝他看。 沈曳多少也感觉到了。 于是，他这一路非常努力地凹着各种可以直接去拍杂志照的造型，力求要把最好看的侧脸全展现给曲绘星看。 两个人这样表面沉默、内心却汹涌澎湃了一整路后，就在他们快要回到木屋时，一只突然从房檐上俯冲下来的小鸟打破了平静。 它径直落到沈曳跟前，站稳后就把脑袋拼命往雪地里拱。 拱完后，它又抬起头，朝着沈曳清脆地叫了两声。声音特别好听。 “你又饿了？” 沈曳对它已经不陌生了。 他把滑雪的装备背紧，跟曲绘星说了一声就跑回去找老板要小米。 等放好装备端着碗出来，他就看到曲绘星正蹲在那只小鸟跟前和它认真对望。 小草鹀：“啾啾啾啾啾啾啾？” 曲绘星：“啾。” 小草鹀：“啾啾啾啾啾！” 曲绘星：“啾啾！” 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但看那只小草鹀的架势，总觉得它很想跟她吵架。 沈曳笑着看向曲绘星，但紧接着就皱起了眉。 天上飘着小雪粒，全落在了她的头发里，她居然也不知道挡。沈曳抬手把毛线帽摘了戴到了她头上。但他戴得有点太用力，直接把她的眼睛都挡住了。 曲绘星把帽子往上拉了拉，露出眼睛，仰头看他：“我上网查了，这种鸟属于群居动物，冬天的时候都是好多只住在一起。它可能是落单了。” “嗯。我刚才和老板打了招呼，他说以后会每天出来放碗米。”沈曳和曲绘星并肩蹲下，把小碟子放到小鸟的面前，看向曲绘星，“它要是愿意，也可以在店里住下，等明年它的家人来接它。” 四目相对，曲绘星有点吃不住劲儿。 经过这不曾分开过的一天一夜，她心里结了几个月、早就慢慢融化得只剩下一层的薄冰也龟裂得不成样子，她赶紧低下头，想要让龟裂蔓延的速度不要那么快。 但沈曳不肯给她这个机会。梓 他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见到她在意他、频频看向他的样子了，不再接再厉怎么能行。 他看着她，用膝盖轻轻撞了撞她的：“哎，我今天滑的怎么样？” 曲绘星看着他们靠在一起的膝盖：“我身边好多人给你鼓掌呢。” “我又不是滑给他们看的……” 你就不能夸我两句吗？ 看着吃到半饱、开始梳理羽毛的小草鹀，沈曳想了想，又问她：“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见曲绘星听了他的问题一脸疑惑，他只能继续提示她：“虽然也许不多，但我总也有那么一两个优点吧？” 一两个？ 曲绘星心想，只要给足时间，我能说出一百个！ 可是她不敢去想，要是真去想了，那她就只会更喜欢他了。 沈曳见曲绘星低着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他就觉得她肯定是一个都没想出来。 他干脆豁出去了。 “我之前有人听说过我长得还行。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正拼命压制着自己不要继续数沈曳优点的曲绘星简直有点怨念了。 刚才让她像个不停，现在居然还非要她亲口说出来。 她也干脆破罐子破摔。 “嗯。好看。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看的人。” 她一鼓作气盯住沈曳的脸。 “额头好看。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就连下颌和脖颈也好看！” …… …… 曲绘星：“我要回去了！” 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曲绘星的头顶简直都要冒烟了。 她起身得太急，撞了一下沈曳的肩膀，他没蹲稳，直接摔坐到了雪地里。 但她也不顾不上管他，推开门就跑进了木屋里。 在雪地里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手背被毛茸茸的东西拱了一下，他才回过了神。 原来他的手指刚才不小心碰歪了装小米的碟子，惹得小草鹀不高兴了。 他马上把碟子摆正，放回它的面前。 “抱歉啊。” 可虽然嘴上是道歉，他脸上的笑意却一点都压不住。 果然还是该多打打直球。 沈曳拍拍头上落的雪，站了起来。 之前被她拒绝过一次就变得胆小了，跟她的相处时也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束手束脚的，实在不应该。 ☆、第 29 章 31 曲绘星一回木屋就开始忙得手脚不停, 陀螺一样转来转去, 把行李收拾得整整齐齐。 见沈曳进来, 她使劲埋着头，揪着唯一剩在外面的毯子不停叠呀叠，愣是叠出了一个超小的豆腐块。 直到过了一会儿，见沈曳也在专注地收拾相离、没继续那个话题说什么, 曲绘星头顶扑出来的热气才慢慢消失。 坐上约好的车，看曲绘星神色如常了，沈曳从包里拿出他为昨天晚上准备的飞行棋。 “玩吗？” 飞行棋的棋盘和棋子都有磁铁，在车上玩也不会撒。 曲绘星本来也没别的事可做，于是接过骰子，一丢就投出了六，一路大数字笔直前冲。 -- 第54页 可等到了沈曳的轮次, 直到曲绘星的棋子走到了终点，他还是一个六都没丢出来。 因为赢得实在有点爽, 看到沈曳捏着骰子还不放弃地想投出六，曲绘星忍住开心安慰他：“你的运气肯定会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大概也是觉出自己说得一点都不真诚。她从包里把最后一盒抹茶味的pocky拿出来, 分给了沈曳一袋。可沈曳还在低着头跟骰子较劲，换着各种角度和力度，不停地丢。 她可是好多年都没见沈曳被难倒的样子了，实在是很新鲜。 上一次他这样, 还是他小学的时候。 学校里有围棋兴趣班，他就报名参加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一盘残局较上了劲儿，一整天就在家里守着棋盘, 怎么叫他都不理人。曲绘星从快餐店带了一大份炸薯条去他家想和他一起吃。 这种垃圾食品，当时的小曲绘星一个月只能吃一次，所以很是宝贝。但等到薯条都软了也没见他抬头，她等不及了，最后只能自己吃一根，给沈曳喂一根。 倒是也挺好玩的。 曲绘星看了看手里的抹茶棒，心里一动，抽出一根送到沈曳嘴边。 和小时候一样，他的眼睛专注盯着手里的东西，但要是有食物碰到他的嘴巴，他也还是会不自觉吃下去。 举着抹茶棒看他一点点吃完，曲绘星又抽出了一根，再次在他的嘴边碰了碰。他的嘴就又张开了。 不知怎么回事，曲绘星忽然就有了种在动物园拿着竹子喂熊猫的错觉。 不过，熊猫和沈曳确实也很像，毕竟，都是很珍贵的东西啊。 这样感慨着，曲绘星耐心地等他吃完，又拿出了第三根。 …… 因为曲绘星想要直接回学校，在轿车驶进市区后，沈曳就让车先送她去了学校。 看着她下车走远后，沈曳捏了捏手里的骰子，手指灵活地抛了一下，轻松地丢出了一个六。 …… 周末两天玩的时候很开心，可一回到学校，看到贴在宿舍桌子上的日程表，曲绘星的头就大了。 离英语四级考试只剩下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她好像还什么都没准备好…… 于是，接下来，曲绘星果断把和沈曳有关的事揉成一团从她的脑子里丢出去，一门心思扑在了英语上，恨不得把每一分钟都掰成八份来用。睡前掐着时间做一篇阅读理解，走路的时候拿着手机用app背单词，可她把所有的零碎时间全用上了，成效还是不太佳。 再一次从自习室背着错误一堆的试卷回到宿舍，曲绘星看到了正转着手机陷入思考的陈珠。 看到曲绘星，陈珠的眼睛亮了亮。 她揉了揉她沮丧的小脑袋：“你偶尔也得放松放松。去照相吗？有一套玉兔的裙子你穿肯定好看。” 原来，陈珠的堂哥在学校附近开了家古风照相馆，现在正在开业的最后筹备阶段，想请她做模特拍几张宣传照片。 陈珠的堂嫂是学美术的，在她艺考期间给了她不少帮助，看在这个情分上她也没有推脱。而且，她堂哥把店里所有衣服的电子图打包发给她了，里面有不少衣服她看了一眼就觉得特别适合曲绘星，她穿上肯定超级可爱！ 光是这样一想，陈珠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曲绘星看着陈珠翻给她的衣服图片，很快就目不转睛。 这些裙子真的又精致又漂亮，她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这么好看的古风裙子呢。再加上陈珠在旁边不停忽悠，曲绘星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诱惑，点头同意了，然后就被陈珠抱在怀里疯狂摇晃，有点头晕。 但在照相之前，陈珠还要抽时间先去打耳洞。 虽说不过是拍个照，戴耳夹也行，但是她看中的几副耳坠却全部都要有耳洞的人才能戴，她不肯将就，挑剔来挑剔去，怎么看都只有那几副耳坠合心意，最后还是决定去打耳洞。 正好周三下午没课，曲绘星和陈珠就打算上完上午最后一节课、坐车到打耳洞的医院附近，正好中午可以在外面吃个饭。 结果下课后，她们刚从教学楼出来，却一眼看到了抱着一袋奶茶、站在台阶下面翘首以待的杜申然。 倒不是曲绘星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在意，主要是他今天穿了一件长款的鲜红色羽绒服，特别喜庆，混在一种黑色白色灰色衣服的人群里，让人想不看到都难。 但是紧接着，曲绘星的眼神不自觉就转到了杜申然的旁边。 沈曳低着头，正按着手机像是在回消息，身上穿的是她妈妈给他新买的那件羽绒服，里面衬衣套毛衫，完全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可他的羽绒服却没有拉上，衬衣最上面的两排扣子也全没扣，露出着修长的脖颈。鼻梁上坠着个金属眼镜，随着他的低头，慢慢滑落到他漂亮微翘的鼻尖。还有，他的头发好像也比平时更蓬松，有点卷乎乎的，显得他帅得更精致了。 曲绘星不自觉咬住了嘴唇，前几天在滑雪场里那种晕乎乎的感觉又来了。 这时，杜申然也看到了她们。 “小姐姐！” 他边喊边直蹦。 等她们一走下台阶，他马上就跟过来：“你们一会儿去哪儿吃饭呀？” 曲绘星看向陈珠。 陈珠倒是不介意告诉他：“我们出去吃。” 杜申然马上接着说：“我们下午没课，也可以出去吃。你们想吃什么，我请你们吃呀。” -- 第55页 陈珠：“不用你请。我们要去中心医院旁边……” 杜申然：“你生病了吗！这几天突然降温确实很容易感冒，我们宿舍老大上周末就感冒，昨天还把老三给传染了，两个人每天都在宿舍里咳嗽得撕心裂肺的，通宵睡不着，还不停发低烧，感冒冲剂喝了一整盒了也没见好转，你可要多穿点衣服，千万别……” 听他balabala了半天还没完，陈珠终于没忍住打断了他：“我要去打耳洞。打耳洞之前，我们会去医院旁边的小店里吃鸭血粉丝汤。已经团购好了，不用你付钱。你要是想去就跟上，但是闭上嘴别啰嗦！” …… 教学楼离学校的东南门很近，他们走了没多久就走到了公交车站点。 一路严格瘪着嘴的杜申然终于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抱着一袋奶茶。 他赶紧把奶茶往外拿。 “这杯是什么料都没加的半糖奶茶。这杯加了……” 他记不起来，只能照着奶茶上贴的标签念，“布丁、仙草冻和红豆。” 陈珠本来没去接，但听了他的话，她伸手把加了料的那杯拿过来，也朝着标签看了看。 “小心点，还烫手呢。” 杜申然叮嘱完，顿了顿，有点小心翼翼：“你不是只喝半糖的纯奶茶吗？” 难道她现在喜欢喝加料的奶茶我买错了qwq “我是只喝半糖的纯奶茶。不过，”陈珠晃了晃手里的那杯加料奶茶，“你都不记得这杯里面加了什么，买的时候为什么要专门加这三种料？” “不是所有料都加了一份吗？” 店员问要不要这杯要不要加料的时候，好像是沈曳在旁边说了这几样。他还以为店里统共就这些料，沈曳把它们全读了一遍，这样会让奶茶看起来比较好喝。 他看向曲绘星：“你不喜欢这么喝吗？” 杜申然也看出来了，陈珠今天接不接他买的那杯奶茶，取决于曲绘星。 她要是不想喝，那他今天就没机会跟小姐姐多说几句话了qwq 面对杜申然期待又紧张的目光，曲绘星有点难以应对。 好在陈珠直接伸手把奶茶递给了她，还帮她插好了吸管。 有了陈珠的默许，曲绘星当即认真点了头：“我喜欢的。谢谢。” 看着咕嘟咕嘟喝完两口的曲绘星，陈珠微笑：“买的挺准。她平时喝热奶茶，加的也是这三种料。” 一而再再而三地，天底下哪来的这么多巧合。 曲绘星听完一怔，差点把满杯的奶茶从吸管口挤喷出来。 她一下就想通了这是怎么回事，马上看向沈曳，却发现沈曳正把两只手捧在嘴前，往手心里哈着气，好像很冷的样子。 干净清隽的脸融在白色的雾气里，低垂着眼睛，不知怎么回事就透露出了一股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感觉，惹得看到他的人都舍不得他这么挨冻，想要把自己的衣服全塞给他。 曲绘星下意识就抱紧了手里拿着的围巾。 但她随即反应了过来，不仅没把围巾递给沈曳，还把围巾圈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曲绘星一只手花了好半天，费了十足的功夫，才终于把围巾在脖子上缠完。 杜申然围观了她围围巾的全程，这会儿眼神里已经写满了“你为什么要买这么长的围巾？”！ 曲绘星低着头，全当没看到他的眼神。 这条围巾对她来说当然长了，因为这本来是她给沈曳织的。 那时候是高一，她刚发现她喜欢沈曳不久，忽然很想亲手给他织个围巾。 当时的他已经一米八多了，她就想，织长点也没关系，反正沈曳个子高，只在脖子上围个两圈然后垂在身前也好看，然后她就偷偷地织了起来，想要在高一那年冬天的圣诞节送给他。 可没想到织围巾比她想的还要费时间，再加上她又不敢被其他人看见、每次只能趁没人主意的时候织两针，织了快两年，才总算在高考完的暑假织好了。倒是能赶上今年的圣诞节了，可是却也送不出去了，正好前几天降温，曲绘星索性就自己围上了。 整理好围巾，曲绘星抬起眼，和沈曳四目相对了一瞬又重新低头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 看什么看，又不是给你的…… 杜申然这时也注意到了沈曳冻得直哈气的样子。 他又开始纳闷：“你冷就不能把拉链拉上吗？” 沈曳平时为了上课不被人注意，在外面的打扮要多低调有多低调，别说解衬衣领口的扣子了，他都恨不得能一直捂着脸。他可从来没见他这么浪过。 说起来，沈曳今天出宿舍前是不是还跟隔壁宿舍借了卷发器拾掇了快十分钟的头发？ 一个矮的不行却拿了条超长的围巾，一个平时最怕惹眼却突然开始卖弄风骚…… 杜申然挠挠头。 今天真是好奇怪呀。 …… ☆、第 30 章 32 奶茶分配完不久, 公交车就徐徐驶来了。 车里人不多, 不过后面的双人座上都零星坐了人, 只有最后一排还是完全空着的，于是他们一行人就全坐到了最后一排。 有陈珠和杜申然在，本来就因为奶茶三种料事件有点心虚了的曲绘星为了跟沈曳保持距离，故意多走了两步, 坐到了靠窗最里面的座位。 -- 第56页 陈珠自然守着她坐下。 杜申然没好意思贴着陈珠坐，礼貌地和她隔了一个座位，但他还是不停地朝她看，一副很想要找话和她聊的样子。 本来坐的很好，但没多久曲绘星发现，她身边的窗户没有关紧，留了一道不起眼的缝, 随着车一开，寒风呼呼地往里灌。 曲绘星伸出手去关, 但不管怎么使劲，窗户都纹丝不动, 像是坏了。 随着寒风继续灌进，本来烫手的奶茶已经迅速变温，很快就没有了热度。 她看了看身边的陈珠，陈珠正专注地在看她堂哥刚发过来的新到的几套古风裙子, 还顺手对上面错误的腰带系法进行了批注。于是她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大家都已经坐好了，为了她临时换位置好像也有点麻烦。反正再过几站她们就该下车了。 这时，本来坐在最外面的沈曳忽然起身, 坐到了刚刚空出来的她的前排。 他刚一坐下，马上手臂环着椅背转过身，面向了曲绘星，然后在杜申然惊恐的目光中伸出手，在陈珠给曲绘星编的拳击辫上捏了捏：“第一次看你编这种辫子呢。” 说着，他的另一只胳膊撑住窗户顺手一推，不声不响地关掉了漏风的那条缝。由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还捏着曲绘星辫子的手上，谁也没有发现他还做了推窗的小动作。 杜申然无助地捂住了胸口。 曲绘星吓得把一颗珍珠直接吞进了嗓子眼。 而陈珠则慢慢放下了手机。 “是我给她编的。” 她挑眉：“怎么？你也想在头上编两个？” 沈曳自然是不怕她。 他露齿笑着收回手，撑着侧脸，没有理别人，只看着曲绘星，没出声，却动着嘴唇说给她：“好看。” 他的话，再加上这种笑和眼神，这已经是明目张胆在撩人了。 虽然说完以后，沈曳就收回了手，不紧不慢又坐回了杜申然的身边，但杜申然还是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其实，自从周日晚上沈曳回宿舍以后，他就开始不对劲了。 他们宿舍全是医学院大一的，时间一向紧张，几乎腾不出打扮的精力，每天早上实在来不及，头发随便抓两把就能出门。而他们其中最不在意打扮的就是沈曳。每天穿的是灰不拉几，怎么不显眼怎么穿。 但周日的晚上，他却花了一整晚的时间，一直泡在衣柜前，把他的衣服一套一套地拿出来试，最终搭出来的每一套都散发着招蜂引蝶的味道。 到后来，他居然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出了声。全宿舍都听到他自言自语“我还以为这张脸没用呢”…… 这绝对不正常啊！ 别说杜申然了，就连宿舍里被感冒折磨到面黄肌瘦的老大都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终于决定弃医从艺，去参见今年<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yulequa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娱乐圈</a>的新选秀了？” 但沈曳却都否认了：“我不符合条件。” 这大家就不能同意了。 沈曳可是他们宿舍最能拿出手的男人了！ 个子身材颜值成绩都是顶级的，就连唱歌都算得上拔尖的，这要是真去选秀，绝对能一飞冲天。 对此，沈曳表示：“我这个人比较传统，要是可以，我希望一毕业就结婚。早婚是当不了偶像的。” 全宿舍因为他的这句话，陷入沉思陷了一个晚上，谁都没想起来再问问他为什么突然开始在意外貌了。 后来大家发现沈曳虽然在宿舍里各种试衣服换发型、但出门的时候还是会变回刻意灰扑扑的样子，就没再把这事当回事。 直到今天！ 沈曳终于在外面也不正常了！ 这可是绅士到只要跟女性说话就要保持一米远距离的沈曳！居然直接伸出手去捏女生的辫子！老大！老二！老三！老五！我们宿舍的崽崽终于疯了！ 但他毕竟也比沈曳年长四个月，是他的哥哥，不能看着他的形象就这么毁掉。 于是，他努力向陈珠解释：“对、对不起啊，沈曳他就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陈珠看向他，忍了忍，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杜申然。我突然觉得，你也有点可爱。” 杜申然呆住了，立马就把宿舍疯掉的崽崽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是陈珠第一次对他笑。 她还夸他可爱！ 虽然他觉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并不喜欢被人夸可爱，但是陈珠夸他可爱，那他从今天开始，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仔！ …… 因为被陈珠夸了，杜申然吃饭的时候都开心得飘乎乎。 同样飘乎乎的，还有被沈曳夸了好看的曲绘星，就连沈曳在点单时多向老板多要了一份花生米加在了她的鸭血粉丝汤里都没发现。 陈珠看着曲绘星吃花生吃得嘎嘣嘎嘣，明显是很合胃口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虽然她还是很看不上脸长得这么招摇的男人，但眼前这个…… 至少比她哥强。 …… 吃完饭，很快就到了医院开始营业的时间。 进了医院后，陈珠先去了趟厕所，曲绘星就坐在椅子上等她回来。 沈曳往曲绘星身边走，却被身后光顾着看手机的杜申然撞了一下。 他扭头：“你一直盯着手机查什么呢？” -- 第57页 “查打耳洞以后的注意事项。” 杜申然捧着手机，求助地看着沈曳，“我好紧张，你说我要不要去给陈珠买点补品？” 沈曳听完连眼皮都没掀：“她就打个耳洞，又不是进手术室开刀……” 杜申然听了，瞬间狗胆包天，一把拽住沈曳的胳膊：“快点呸呸呸！” 沈曳嫌弃地扭开脸，想把胳膊抽回来。 但在走近看到曲绘星手机屏幕上她的挂号界面后，他事不关己的神色就变了。 “你也要打耳洞？” 曲绘星其实也有点犹豫：“我想反正早晚都要打，干脆就这次和珠珠一趟打完算了。” “冬天打，耳朵的伤口不会容易生冻疮吗？” 他不顾杜申然的叽叽叽，把他的手机抢到手里，看了一遍注意事项，然后坐到了曲绘星身边。 “我还是觉得春天或秋天打比较好。” 他低头看着她，“你冬天本来就容易冻耳朵，要是出门忘了戴帽子，回家要捂好久的耳朵才能缓过来……” “知道了。” 眼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曲绘星用背包把他往旁边推了推，捏着自己被他说了以后就莫名其妙开始发热的耳朵点头，“我不打了。” 她刚才犹豫也是因为这个。 她的耳朵在冬天确实很不耐冻，被冻了就发红，回家捂热了以后还会疼好久。平时出门不是戴能遮住耳朵的棉绒毛线帽就是戴耳罩，连买羽绒服都要选兜帽上有一圈暖和动物毛的。 沈曳怕她一会儿再纠结：“等春天或者秋天、你耳朵伤口不容易发炎的时候，我再陪你来？” 没等她回答，陈珠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见陈珠看过来，曲绘星马上站起来朝她走，步伐急匆匆的，生怕跟他撇不干净关系。 沈曳看着她慌张的背影，往椅背上靠了靠，懒散地伸长了他的两条腿。 他觉得曲绘星的这种警惕实在没必要。 要他说，杜申然喜欢的那个女生绝对已经看出来了。 虽然不一定看出他和曲绘星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但他和曲绘星认识、以及他喜欢曲绘星这两件事，她是一定已经察觉了，只是不说而已。也就曲绘星还觉得她瞒得很好。 不过…… 他扭头问杜申然：“我认识曲绘星吗？” “啊？” 杜申然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这个问题，只能一脸困惑地重复：“你认识曲绘星吗？” 嗯。确实也不能说瞒得很差。 至少是把杜申然给瞒过去了。 值得表扬。 这时，曲绘星也已经跑到陈珠面前了，本来正打算取消挂号交费，却忽然想起了她后颈的那块过敏皮肤。正好也是皮肤科，不如就挂了这个号去找医生看一看？ 听了她的话，陈珠低头看向她的后颈。 但她找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哪儿有过敏？” “就在后颈的这一块。” 曲绘星伸出手指，在脖子后面比划。 “有一块皮肤的颜色的和周围的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 陈珠把她拉到窗边，对着阳光仔细地看。 半晌：“没有呀。” 她拿出手机，拍了张没调色的照片给她：“你看，干干净净的。” “……” 没有？ 距沈曳说能看出颜色的差别也就三天，而且这中间她还忘了涂药。这么快就完全好了？ 曲绘星直觉这里面不太对劲，但她怎么也想不出沈曳骗她的理由，只能在心里嘀咕着关掉了申请挂号的界面。 ☆、第 31 章 33 本来以为打个耳洞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曲绘星和陈珠都没有紧张, 陈珠甚至都没让曲绘星陪她进去, 自己一个人带着单据就去见了医生。 可杜申然表现得实在太紧张了，本来不紧张的曲绘星都被他的情绪感染得紧张了起来。 杜申然：“进去好久了，正常打个耳洞会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曲绘星：“我也不知道。” 杜申然：“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曲绘星：“万一正在打耳洞怎么办？” 沈曳看着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转来转去，不停地窃窃私语, 简直像站在产房门口等孩子出生女方家长，让人越看越觉得不顺眼。 他把曲绘星叫过来：“你英语四级考试复习的怎么样了？” 曲绘星沉默片刻，退回到走廊的椅子上坐好，打开手机app，戴上耳机开始背单词。 …… 曲绘星背完了一个单元的单词，终于见到了打完耳洞的陈珠。 她的耳洞里戴着医生剪短的消毒无菌牙胶尖，牙胶尖是裸粉色的, 不难看，就是有点奇怪。 曲绘星马上装好手机走近她：“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 “我也没想到。要消毒还要敷麻药。麻药就敷了将近二十分钟。” 曲绘星好奇地看着她都耳朵：“疼吗？” “有感觉, 但是不疼。” “为什么没戴你自己准备的那对银耳钉呀？” “我准备的那个，上面有雕花, 太重了。医生说不适合现在戴。” …… 曲绘星一直在跟陈珠说话，杜申然插不上话，只能跟在后面，不停地想要见缝插针。但直到离开医院, 他也没找到关心一下陈珠的机会。 -- 第58页 最后帮到他的人是沈曳。 具体说，是沈曳发给曲绘星的微信。 【沈曳：你一会儿回家吗？】 一看到是沈曳发来的消息，曲绘星顿时不敢站在陈珠旁边了。 她偷摸摸地落后了一步, 捧着手机快速打字。 【曲绘星：我回学校。上自习。】 她不是骗沈曳，她是真的要去上自习，今天早上出门前久计划好了，还专门把卷子笔记本都装进了背包里背了大半天。 她是真的希望今年十二月的四级可以一次考过，不需要多高的分数，只要能到合格线就行。不然，要是明年六月还要再来一次…… 那也可怕了。qwq 见陈珠的确没有不适，一回学校，曲绘星就去了图书馆上自习，一头扎进英语的学习中，认真按照考试要求做了一套完整的过往试卷。 她考英语的成绩好不好，很大程度靠运气。 但这次她的运气明显就不好。 汉译英里好几个关键词她都不记得，阅读理解更是错的一片红，明明选项A和选项B的句子都能在原文里找到，为什么就非得选A不能选B？ 她实在是搞不明白，只能重新拿笔划拉着去翻译题目，但主谓宾定颠来倒去，她怎么都读不通顺。 英语对她来说为什么就这么难…… 曲绘星正想挠头，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把她手里的三色圆珠笔拿走，直接把长句子的结构用不同颜色标了出来，又圈出了里面的两个单词，在上面写了汉语。 经他几笔下来，曲绘星才看懂，原来这两个单词是一个词组，她一直按照单词本身的意思把它们拆分了看，难怪死活翻译不明白。 而这个人，当然就是沈曳了。 等彻底把句子的意思弄清楚，曲绘星才意识到这里是图书馆。 沈曳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单独坐到她旁边，还拿了她手里的笔帮她改卷子！ 曲绘星马上用眼神扫向四周，然后松了一口。 也是，她在机器上选座位的时候专门挑了一个最安静偏僻的角落，周围都有书架挡着，如果不是专门绕进来，没人能看到她。 而这段时间，沈曳已经把她手头批改完的这套卷子翻了一遍。 “离四级也没几天了，以你现在的水平，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及格线。” 在学习这方面，曲绘星是绝对相信沈曳。他说她过线堪忧，她就真的希望渺茫了…… 沈曳：“我今晚想吃阿姨做的小笼包。” “啊？” 沈曳背起书包：“走吧。去你家。帮你看看题。” …… 曲绘星没能拒绝。 在她的意识里，沈曳的“帮你看看题”，完全可以跟和“你这次的考试稳过了”划等号。 尤其对现在临阵磨枪还是磨不亮的曲绘星，那就是救命的稻草！ 从小到大，曲绘星的学习能力一直都很普通。不笨，但也不算聪明。可是沈曳聪明！只要沈曳在考试前花上一阵子帮她讲题画重点，她的成绩就能马上拔高一个级别。 特别是数学，让她自己学，那么多的知识点混成一团，不会的题目一大堆，但经沈曳一讲一整理，好像也就那么几个题型。 在他的讲解下，她校考后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一点点地把这些题型完全抠明白，再加上她这个人又很能耐得下性子好好计算、很少会犯马虎的错误，所以高考时，除了几个拔高难度的小题，所有基本的题型她都没有扣分，分数出来的时候，震惊了一大片人。 至于英语，什么语感啊天赋啊她通通没有，靠的就是沈曳给她打印的一本考试知识点，从必须背下来的单词到很可能会考的语法全部都有。她从集训开始就拿着那本打印书死命地背，一直背到进英语考场的最后一秒。因此出成绩时，她的英语分虽然还是很不登台面，但也没怎么往下拉她的整体分。 所以，此时，曲绘星看着站在身边和她一起等公交车的沈曳，总感觉自己在他的头上看到了四个闪闪发光的大字： 【你有救了】。 而在家里拌馅擀皮要包包子的的爸妈很明显也知道这点，本来见他们没打招呼就一起回来还觉得意外，一听沈曳这是过来给她补英语的，马上让他们快点去。 但曲绘星看着她妈围裙上的面粉沫，没忍住拉住了她妈：“沈曳跟你说过他今天想吃小笼包了吗？” “没有啊。小曳吃饭向来有什么吃什么，哪像你似的，成天挑挑拣拣的。” 这种话，曲绘星听得都要麻木了，直接就可以忽略掉：“那他怎么知道你今晚要包包子？” “因为我发朋友圈了！”她不提还好，这一提，曲妈妈顿时想了起来，拿出手机就怼给她看：“看看！看看！小曳都给我点赞了！你呢，一点都不知道关心一下爸爸妈妈在家里干什么……” 眼看又要被骂，曲绘星赶紧掉头就跑。 她刚才一直在复习英语，当然不知道妈妈又发了新的朋友圈…… 不过也幸亏妈妈发了朋友圈、靠她拿手的小笼包把沈曳诱惑了过来，这才拯救了她岌岌可危的英语四级。 谢谢妈妈！虽然你总是嫌弃我，但我还是很感激你！o(*////▽////*)q！ 因为曲绘星停在门口和曲妈妈说话，所以沈曳也跟手里捧着包子馅搅拌的曲叔叔多聊了一会儿。直到曲绘星走向卧室，他才跟着她进了屋。 -- 第59页 但在进了卧室关门时，沈曳看了一眼曲绘星铺着粉色小格子床单的床，没有把门关死，而是把门虚掩了。 今天叔叔阿姨都在家，他总要表现得让他们更放心一些。 曲绘星没留意到他的动作，一坐到书桌前，她就马上打开书包，把她这段时间做完的一大捧卷四级卷子全拿出来给沈曳看。 沈曳随手拉过她的电脑椅坐下，边看她的试卷边拿荧光笔画着考点。 曲绘星看他忙着，就自己背单词去了。 没一会儿，沈曳看把这几套卷子看完了。 他心里有了数：“最近几年的考点都差不多，晚上我把一些基础的给你整理出来，你照着背，拿到合格分没什么问题。但更高的分就…… “合格分就可以了！” 曲绘星回答得斩钉截铁。 她仰着脸凑过来，圆圆的小鹿眼睛感激地眨巴着，手里还捧着好多味道的糖：“吃糖吗？” 中午的时候还躲他躲得凶巴巴，现在用得上他了马上就换了脸。 ……好可爱。 幸好他还能被她用得上。 沈曳拿了颗薄荷糖：“你要是有想不明白的题也可以问我。” “有！” 她现在能向沈曳请教学习的时间可是很珍贵的。 曲绘星一秒也不肯浪费，立刻就开始翻出了之前她做了问号标记的文章。 她一个一个问，沈曳一个一个回答，让曲绘星收获了不少干货。曲绘星怕她一会儿忘了，于是拿出即时贴就开始在上面做笔记，顺手往嘴里填了一块牛奶糖。 牛奶糖有点碎了，几粒糖渣掉在试卷上。沈曳正觉得无聊，于是低下头侧趴在试卷旁，把糖渣往曲绘星那边吹。 这事他以前也对她干过，不过以前被吹的都是橡皮屑。 曲绘星本来正埋着头写字，看到他在干的事，她下意识也吹了口气，把糖渣吹了回去。 沈曳抬眼瞥了瞥她，又把糖渣吹了过去。 曲绘星看着被吹到自己这边的糖渣，本来不想理。但她心里总是惦记着，每写两个字就忍不住朝糖渣看一眼。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曲妈妈端着切好的水果走到门口时，朝里看到的就是曲绘星和沈曳两个人面对面趴在桌子上、沈曳伸手想捂住曲绘星的嘴给她捣乱、却被曲绘星两只手一起抓住不让他乱动的一幕。 片刻后，曲妈妈端着水果又转身回厨房了。 “明年就二十岁的人了，真是越活越回去。” 曲爸爸听了好奇，也蹑手蹑脚过去，在那道门缝里看了一会儿。 “嘿。” 他笑着跑回来，“之前老沈几次跟我提小曳和绘星的事，我都回答看孩子自己的意思再说，结果还是老沈看的准啊，这俩孩子，说不定真能成。” “唉。” 曲妈妈的神色却高兴不起来。 “要是真能成，那我还真是烧高香了。”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劲，曲爸爸的声音小了小：“什么意思？” 他说：“我看小曳对绘星是真的好，比绘星对他上心多了。” “小曳当然是什么都好。” 曲妈妈顿了顿，忍耐了片刻，最后还是没忍住：“通知书到了以后，咱们两家去吃饭，六个人进了十座的包间，小曳拉开绘星身边的椅子就要坐，他妈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她也没指望他说记得，直接告诉他：“他妈跟小曳说：‘这么多椅子，你非挨着绘星坐，把她都挤着了。’” 曲爸爸还等着曲妈妈继续说呢，却什么都没等到。 这就完了？ 这事他其实有印象，他记得小曳最后也没换位置、还是挨着绘星吃的饭，只不过稍微把椅子往远拉了拉，那顿饭大家也是有说有笑吃得挺好，他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啊。 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她的意思，曲爸爸只能虚心求教：“所以？” 曲妈妈一看他这样子就火大。 “你的女儿就像你了！什么都不想！什么也看不出来！桌子那么大，小曳就算挨着绘星坐，离她也没多近，怎么就能把人给挤到了！她那阴阳怪气的是在关心绘星吗？她就是……” 她都不愿把那些话说出来。 “跟你说不明白！跟你女儿傻得一模一样！人家看不上她她也不知道，还吃得高高兴兴的……” 她越说越来气。 “看什么看擀皮去！要是皮再擀薄了露了馅，你今晚就别吃饭了！” ☆、第 32 章 34 跟沈曳吹着糖渣玩了好一会儿, 曲绘星忽然醒悟过来, 马上甩开无聊的沈曳、投入到了卷子的问答中。 等把近几年所有试卷的疑难处通通解决, 曲绘星通过考试的信心迅速提升，连晚饭都多吃了两个小笼包。 晚饭后，曲绘星的爸妈出去遛弯儿，沈曳和曲绘星分工刷完了碗筷就又回了卧室。 曲绘星继续掐着时间开始做新一套试卷, 沈曳则坐在她的电脑前面给她打考点。 互不干扰地忙了一阵，沈曳忽然发现曲绘星那边没有声音了。 他坐着椅子蹭到她身边。她正趴在桌子上睡着，圆珠笔握在手里，一个B的字母还没写完。 他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轻轻站了起来，在她的屋子里到处看了看，最后站到了日历前。她从小就很喜欢在日历重要的日期上做标记, 这个月24号上还显眼地写着“温泉山庄出发！”。 -- 第60页 看着日历上的各种标记，沈曳来了兴致。把这个月的看完后, 他又往前翻了翻，看得津津有味, 嘴角一直翘着。 但在翻到八月时，他的笑慢慢消失了，转而换上了一副凝重的神色。 八月其中一天的标注被涂掉了，但还是能靠着调整角度勉强看出原来写下的痕迹。 是两个字。 【告白】 而那天是8月10日。 是他的生日。 也是他向曲绘星告白的日子。 即使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那天的场景，他依旧历历在目。 打着给他庆生的由头，他的朋友们攒了一个局, 十号傍晚，由两个已经拿到了驾照的同学分别开着车把人依次接到，载着大家到山上露营。 除了曲绘星外，其他人都是他班级里的朋友，是学校里顶尖的几个，说是天之骄子也并不为过。但一时没了家长管束，身边又是都是熟到不行的朋友，大家玩起来也十分疯，待帐篷搭好、天色暗后，没开车的几个人都开始喝起了酒。 但沈曳并不是来玩的。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他要在今晚向曲绘星告白。 他上周就确认过了，今天凌晨，英仙座流星雨会提前到来。以前每年这样的日子都是两家的爸爸开着车带他们来山里观星，但今天，他要单独带着曲绘星去看，以后的每年，也都要这样。 所以，等大家喝醉都进了帐篷，他悄悄地走到曲绘星的帐篷门口把她叫了出来，结果却发现她居然偷偷躲在帐篷里喝酒，已经喝了好几罐啤的了。 刚才大家喝酒的时候，因为沈曳没出声，所以都没人敢喊她喝酒，没想到大家睡了，她却拿了酒自己钻进帐篷里喝…… 沈曳：“今晚有流星雨。英仙座流星雨。去看吗？” 曲绘星同他去了。 即使是夏天，山顶的温度也还是有些凉。 等待流星的时候，曲绘星坐在石头上，抱着膝盖望着夜幕，呆呆地蜷成小小的一团。沈曳把外套披到她肩上，她也没有动。 四周静静谧谧的，他坐到她身边，看着她软软的侧脸，心动得越来越厉害。 等她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以后，他就可以亲一下了吧。 这样想着，流星雨来临了。 “曲绘星。” 在被流星洗得耀眼的夜幕里，看着曲绘星，他什么华丽的告白词藻全忘了，只剩下了心里最简单的一句话。 “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曾经，他也揣测过曲绘星听到告白后的反应。 惊讶的。害羞的。有点小开心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呆呆地茫然地点头。 可曲绘星在听到他的表白后露出的，却是一种复杂到他无法理解的神色。 讽刺。冷漠。愤怒。这些他从没在曲绘星脸上看过的情绪全部揉杂在了一起，跟他曾经猜想的，没有一处相像。 他身体里汹涌沸腾着的血慢慢凉了下来。 片刻后，他听到曲绘星冷静地开口：“谢谢你，可是沈曳，我不喜欢你。” 她说完就起了身，转身要走。 他是真的慌了神。 现在想想，他的反应真的很差劲，但他当时就是一把拽住了曲绘星的胳膊：“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曲绘星垂着眼睛：“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为什么。” “我们，不能试一试吗？” 他的低声下气到了极点。 可卑微也好，求她也好，只要她能点一下头，“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对你特别特别好……” 他紧紧抓着曲绘星的手，不肯让她走。 然后，他就第一次在曲绘星的脸上见到了那种冰冷至极的神色。 “沈曳。被不喜欢的人纠缠，是件很讨厌的事情。” 沈曳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泼下。 他心里冷得厉害。 他忍不住想，曲绘星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他们多少年的情谊啊，她怎么能对他说出这种话？ 可他换位想一想，如果有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在他明确拒绝后却还拉着他、逼他给一个机会，他对那个人的讨厌也许并不会比她少多少。 他顿时没了力气，松开了手。 曲绘星头也没回，甩下他就走。 他只能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一声都不敢出地和她下了山。 那一整晚，他都没能睡着。他不知道天亮后他要怎么面对曲绘星、曲绘星又会怎么对待她。但他知道，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那样了。 可他没想到，第二天曲绘星醒来后，她把这一切全忘了。 在她的记忆中，她在进入帐篷后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了天亮。他带着她偷偷跑上山、她拒绝他后回到帐篷，甚至连之前躲在帐篷里偷喝酒的事，她全忘得一干二净。 他知道猝睡症是有可能出现记忆丧失的症状，可那要在患者情绪波动极大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发生。拒绝他，值得让她的情绪波动那么剧烈吗？ 对于那一天，他真的有很多不解。 可在看到日历上“告白”这两个字，沈曳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顿时就迎刃而解了。 这个“告白”写的，不可能是他对她的告白。 是她对那个他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男生的告白！ -- 第61页 现在冷静下来回想，他很快就发现了很多细节。 比如那天下午他去曲绘星家里找她时，她的情绪就很低落，恹恹的，还跟他说她不想去，可明明前一天她还一脸期待地跟他核对过要带的东西。 但那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晚上要告白的激动，一点也没看出她的不对劲，只以为她是出去玩前的临时紧张，拉着她就出了门。 她说过，那个男生拒绝她的理由，就是因为她和沈曳走得太近。那个时候，她恐怕是讨厌他讨厌到极点了、恨不得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他，而他却向她告了白…… 本来还觉得曲绘星对他的拒绝太狠心了。原来，她已经很留情了。 沈曳自嘲地动了一下嘴，把日历还原回刚才的样子，默默地把椅子拉了回去，继续打考点。 …… 曲绘星一醒过来，就看到沈曳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张名片正在看。 她迟钝地看着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那是陈珠堂哥照相馆的宣传名片，除了电话地点这些广告，上面还专门手写了她们的拍摄时间。昨天晚上陈珠给她，她随手就放进笔袋里了。 “又乱翻我东西。” 曲绘星把额头前睡乱了的刘海用刘海贴撸上去，眯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想把名片拿回来。 但沈曳一抬胳膊，轻轻松松就躲了过去。 “这是什么？” 曲绘星想到他今天辅导了她的英语、帮了她大忙，想要含糊过去的话顿时说不出口。 反正陈珠说了，照相馆现在还没开业呢，他就算知道了也去不成。所以她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跟他讲了。 说完后她去了厕所，留下了沈曳一个人。 沈曳又摆弄了两下名片，随后从他的背包底部拿出了和手里名片图案完全相同的另一张名片，照着上面手写留下的电话拨了过去。 “您好。” 他和电话里的人打招呼，“这周一我们在燕宁大学的校门口见过，您拦住我，问我可不可以作为模特去你即将开业的摄影馆拍宣传照。” “……对，就是我。我考虑过了，对这份工作很感兴趣。但我最近比较忙，只有……” 他看了眼曲绘星名片上手写的日期，“只有下个月十五号的下午有时间。” 听着对方忙不迭的热情的“当然可以！”，沈曳漫不经心地扬了扬嘴角：“那就没问题了。” “报酬？”听到卫生间冲水的声音，他慢慢坐直，“具体的，我们加微信谈？……嗯，就是这个号码，那我们微信上聊。” …… 曲绘星回来的时候，沈曳正侧着身坐在电脑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打印机正吭哧吭哧地不停吐着新印出来的四级考点。 四级！考点！ 曲绘星马上蹲守到打印机前，一张一张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拿出来放平。 真不愧是沈曳打的，连墨闻起来都比平日里的更好闻！ 等全部页数打印完，曲绘星把它们整齐地捋好、放进文件夹，正想向沈曳表示感谢，就发现沈曳正撑着头在看她。 见她看过来，他向她招手。 曲绘星于是用拖鞋蹭着地板，把自己和转椅一起送到了沈曳跟前。 沈曳：“手。” 曲绘星想了想，把两只手一起伸了出来。 沈曳忍住笑，把手上的运动手绳摘了下来，郑重地套到了她的手腕上。 然后，他用手掌压着她的脑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这个手绳还是借给你。四级，一定可以过。嗯？” 他那么好、那么温柔，曲绘星回望着他的眼睛，鼻头忽然有些泛酸。 ☆、第 33 章 35 由于次次考试名次稳居第一, 还能遥遥领先把第二名甩下一个成绩段, 沈曳在附中三年, 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传奇人物了。 每次大考前，总有人会跑到沈曳面前想要沾点考试运。跟他熟的人，会笑嘻嘻地问他“大神能不能握个手沾点考试运？”，关系更好的几个则是直接伸手问“大佬, 有没有不用的笔，借我一根考试用”。 他向来不在意这个，能满足的，有求必应。 尤其是高考前，想方设法到他跟前转悠的人数呈直线上升。沈曳也不扫大家的兴，大方地去批发了一箱橡皮，开玩笑地亲手给班里每个人都发了一个, 让大家考试一起加油。 这事在年级里迅速传开，曲绘星听了以后也想蹭一块橡皮, 看完考场回家的时候，没忍住就跟他提了出来。 沈曳听了她的话, 没有给她橡皮，而是给了他另一样东西。 他把他在手上戴了三年的运动手绳给了她。 因为高考时戴着手绳进考场不方便，所以他们还专门一起研究了一下，最后决定把手绳当成头绳套在她扎马尾辫的皮筋外面。 就这样, 这根手绳陪她考完了整场高考。 考完的当天，曲绘星还偷偷地在手腕上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才恋恋不舍地把它还了回去。 她没想到, 她还有能再戴上这根手绳的一天。 曲绘星看着手腕上的手绳，伸手捏了捏，嗓子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 其实，她决定不喜欢沈曳，并不是因为沈曳有什么错，或者说，那根本就不关的沈曳的事。他对她一直很好，他帮她夹到碗里的鱼肉，她从来连一根刺都挑不出来。 -- 第62页 所以，这段时间，他应该会觉得很奇怪吧。好端端的，他什么错事都没做，她却开始躲着他避着他，还总是不给他好的脸色看。 就像是他每天好吃好喝尽心养大了一只刺猬，可那只刺猬突然有一天就毫无缘由地对他竖起了全身的刺，不但不准他靠近，还时不时地就对他发动攻击。 如果换成是别人，养了这么一只白眼刺猬，早就把它丢掉了，管它是冻死还是饿死。可沈曳居然还继续把最好吃的东西捧到它面前，甚至还愿意忍着痛用手摸一摸它身上的刺，温柔地安抚它叫它别害怕。 就在曲绘星愧疚不已的时候，没有得到回应的沈曳还在耐心地跟她说话：“你把这本考点多看几遍，背一背，肯定能拿到合格分。如果有不会的题，你随时可以问我。你要是不愿意在学校跟我见面或者通话，发微信拍照问我也行。” 被他这样迁就着，曲绘星全身的刺都软了。 她垂着脑袋，一个劲儿地点头，乖得要命。 在他临走的时候，她不仅抓了一大把糖放到了他的背包里，还亲自把他送到门口，甚至目送他走下了楼。 沈曳都不知道自己多长时间没有这种待遇了…… 他镇定地走回了家，关上门，在门板靠了好一会儿。 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他忽然笑了起来，几步走进房间、仰面坐进了沙发里，随手拿起放在手边盒子里的吸盘飞镖把玩。 这样看，她对他毁了她恋爱的怨恨应该已经快消了吧。 以曲绘星的性格，告白失败一次，肯定不会再尝试第二次。 那个男生对他早就没什么威胁了。 他找他这么久，也不过就是想知道曲绘星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但他现在，又多了一个找他的理由。 他想把他揍一顿。 沈曳捏紧手里的飞镖。 拒绝就拒绝，“有其他喜欢的人”、“现在不想谈恋爱”、“确实对你没有恋爱的感觉”，说什么不行，非要用一句“因为你跟沈曳走的太近”让曲绘星生他的气！ 不过…… 用这句话拒绝她，总比答应跟曲绘行交往要好。 沈曳这样想着，慢慢放松了攥着飞镖的手指。 幸亏他在高中那会儿时不时出现在曲绘星身边让大家看出他对她的与众不同，不然，她这么可爱，那个男生肯定听到她的主动表白，肯定开心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马上就会开始跟她谈恋爱。 沈曳，做得好。 他志在必得地露出小犬牙，抬起手臂，瞄准镖靶，用力一抛。 正中靶心。 …… 在拿到了四级考点的第二天一早，曲绘星赶回了学校。 由于她没怎么注意掩饰，陈珠很快就在她的手腕上发现了一根运动手绳。 曲绘星没戴过首饰，手腕上也就偶尔套个扎头发的皮筋，突然多出了一根手绳，还是个明显比她手腕大了好多、戴上后到处乱晃的手绳，陈珠难免就留意多看了几眼。 然后越看越眼熟。 她打开手机，在微信里翻了翻，找到了杜申然前天发给她的【我们球赛又赢啦】。 那句话下面的配图，是一张五个男生拳头对在一起的图片，毫无构图和美感。 而就在其中一个明显比其他男生都要白一个度的男生的手腕上，戴着一个跟曲绘星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绳。 …… 陈珠默默按黑了手机屏幕。 她只不过一时心软没盯住，居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吗！ 但看着曲绘星连吃着早餐包子都不忘念念有词、拼命背英语的样子，她又开不了口了。 算了。至少等她考完四级再问吧。 但发觉自己宝贝的白菜很可能已经被猪拱了的心情实在不爽，于是，不能向曲绘星开口的陈珠毫不犹豫，直接把发来这条微信的杜申然拉黑了。 杜申然很快可怜巴巴地发短信问她问什么要拉黑他。 陈珠：【不为什么，心情不好。】 结果第二天中午，她就在拆快递时看到了一大盒小熊饼干。 里面还有一张写了字的纸条。 【我听说吃甜食就让心情变好！】 是杜申然那笔潦草到被陈珠称作“倒是很有做医生天赋”的字迹。 不过，她也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把这几个字写得可以辨认了，应该是写了好多张才挑了这么一张出来。 等一盒饼干吃完，陈珠想了想，还是把杜申然拖出了黑名单。 …… 平日的学业、即将到来的四级、学校突然发布的集体活动、绘本的临时修改，各种事情压到一起，接下来的这半个月，曲绘星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每晚都是抱着沈曳给她打印的四级考点睡着的。 终于，在她每天小脸紧绷、严阵以待了十几天后，四级考试的周六来临了。 考完四级，一出考场曲绘星马上拿出手机看群里大家发的参考答案。 听力，还好。 翻译，正常。 阅读理解…… 第一篇阅读理解居然全对了！ 接着往下看，错误比她想象中的少了不少。算来算去，居然真的可以到合格线！ 曲绘星捏了捏手腕上的手绳，卸下了心中一块巨大的石头，整个人轻快了好多，回宿舍的时候，连脚尖都是踮着的！ -- 第63页 当天下午，按照原来就定好的，曲绘星跟着陈珠去了摄影馆。 知道她们是老板的亲戚，来照的又是开业的宣传照，店里的小姐姐们十分尽心，陈珠领着曲绘星刚一进门，小姐姐们就围了上来，带着她们去试衣服和妆容，边夸她们好看，边给她们送来了好多的水果。 在小姐姐们的宠爱下，陈珠和曲绘星很快做好了她们的第一套造型。 看到陈珠造型全貌的瞬间，曲绘星直接呆滞了。 她终于明白古代皇帝为什么会被宠妃迷得神魂颠倒终日不上朝了。 这也…… 太狐狸精了叭！ o(*////▽////*)q！ 陈珠：“好看吗？”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快要被美貌迷晕的曲绘星拼命地点头，只恨自己不会说好听的形容词、没办法把内心的激动表达出来。 现场的人也都被陈珠造型后的样子惊艳了一番，可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效果…… 要知道今天的拍摄是按主题设计的。 第一个主题是祝英台，总共有两套装扮，分别是她还在家中时的女子模样和书院读书时的男装扮相。所以，他们本来想要的是一位古时候闺阁中藏的大小姐，结果硬生生被陈珠的脸和气质衬出了倾国贵妃的感觉。 这……好看归好看，但是不对啊。 工作人员只能临时凑起来开小会： “要不妆面再画淡一些？” “衣服也别选颜色这么华贵的了，找几套浅色的过来。” …… 于是，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而曲绘星这边就很省心了。 她的角色定位是银心，就是祝英台身边的小侍女。 这简直就是给她量身定做的。 藕粉色的侍女裙子，同色的绳子绑着双丫髻，发间坠着叮铃叮铃的银色铃铛和白色粉色的琉璃珠子，完全就是古时候小姐们身边常见的贴身小丫鬟。 但这么一打扮，还是显得她整个人都特别可爱，而且灵俏了不少，看起来都没平时那么呆了。照着镜子的曲绘星非常满意，向帮她做造型的姐姐很认真地道了谢。 看一群人围着陈珠，屋子被堵得水泄不通、走路都困难，曲绘星得到了陈珠的首肯后，晃着她头上的银色小铃铛，自己一个人出了屋子，走到了店里的一片摄像区。 为了拍摄逼真，这片区域里真的建了小桥和水池，池子里还有几尾金色的锦鲤在扑腾。 曲绘星抱着裙子蹲下，凑近看它们。 水清澈见底，鹅卵石干净光滑，曲绘星难得生出了点童心，向着水面伸出了一根手指。 没想到这些鱼一点也不怕人，曲绘星刚把手指伸进去，指尖才沾到一点水，那群鱼就马上围了上来，用嘴巴碰着她的指尖。 “哎？你怎么在这？” 曲绘星的手指顿了顿。 是幻觉吗？ 她好像……听到了杜申然的声音？ ☆、第 34 章 36 就在她觉得这怎么可能、现在明明还没开业的时候, 那个声音的语调突然提高, 又兴奋又紧张地继续问道：“难道陈珠也在吗？！” 是他。 不是幻觉。 曲绘星抬起了头。 前面不远处, 杜申然正在走进摄影区。 他穿着件黑色的龙袍，亮金线刺绣出的巨龙栩栩如生，一看就精致得价值不凡。 但穿着它的人正蠢蠢地撩着自己脸前的冕旒，边向她招手, 边抻着脑袋向前看她，看起来很不聪明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个明君。 但是，也不像个昏君。 曲绘星皱起眉，怎么都想不出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杜申然。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杜申然面前垂着的冕旒被他一不小心拽断了, 塑料珠子乒乒乓乓掉了一地，还有两颗弹进了曲绘星面前的水池里, 把一池子鱼全惊散了！ 差点被水溅到，曲绘星连忙站起来退后两步。 等她站稳再看过去时, 闯了祸的杜申然正一脸“怎么办qwq”的惊慌样子，可怜巴巴地转过头，朝正理着腰间佩带走过来的沈曳求救。 曲绘星这才发现，沈曳居然也出来了。 他露出额头, 头顶束发，发上戴上了青色的玉冠饰，一身流光暗纹的黑色袍子, 腰、腕均被黑色的皮质带子束起收紧，整个人笔直挺拔，英气逼人。 手里拎着银光粼粼佩剑，沈曳撩起眼皮看了看还指着满地珠子等他拿主意的“小皇帝”，拍了拍他的狗头：“还愣着干什么？先捡齐了再说。” 曲绘星顿时想出了对杜申然的形容词，这是个被摄政王架空了傀儡皇帝！ 听了“摄政王”的话，“傀儡小皇帝”马上有了主心骨，撅起屁股就开始捡。 但他蹲得太快，脸被其他完好的冕旒给狠狠砸了一下，看得曲绘星都觉得鼻子疼。 但这发冠是好不容易才戴上的，他不敢随便摘，可一不小心就又会被砸脸…… 实在是惨不忍睹。 曲绘星看不下去了，决定在问清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前，先帮他把掉进池子里的两颗珠子捡出来。 反正池子不深，胳膊使劲往下伸一伸就能捞到底。 于是曲绘星把袖子牢牢地挽到肩头，趴在水池边用来坐着的蒲团上，俯下身开始到水里摸珠子。 -- 第64页 但她的指尖还是跟池底的珠子稍微差了那么一点距离，碰到了好几次，却都没办法把它抓起来。 就在她尝试了好几遍、终于捏住了珠子、小心翼翼把它往上拿的时候，眼前的水面突然又笼上了一层影子。 是沈曳蹲到了她旁边。 曲绘星看到了，但她还在专心地捞珠子，所以没有理他。 沈曳也不在意，自顾自地伸出手，慢慢地摩挲了一遍她的耳垂，然后神色漫不经心地碰了碰她的耳夹：“夹着这个疼不疼？都红了。” 曲绘星好不容易摸上来的珠子从手指间滑了出去，“砰”地轻轻掉进了水里。 她迟疑着转头看他。 沈曳的眼底里盛着的的确是好奇，仿佛真的只是在疑惑她的耳朵到底疼不疼。 可是曲绘星却没办法像他那么心如止水。 虽然，虽然他以前也经常捏她的脸，但是摸耳朵，还是那种慢慢碾过的摸法，未免也太暧昧了…… 她看着他的脸，想弄明白他究竟怎么回事。可她才刚仔细地看他，就被他在化妆师手下变得更加精致的一张脸给弄得有点窒息了。 怎么会有人的脸可以英俊成这样，也太过分了…… 曲绘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好在她刚才化了妆，脸上的颜色应该没有那么容易透出来。 但她没有发觉，由于她皮肤底子太好，化妆的小姐姐特意把粉底上得很清透，这下不仅没遮住她的脸红，反而让她的脸红得像是点了层自然晕染开的胭脂，再配上桃花颜色的粉嫩眼妆，整个人嫩得像只水蜜桃一样。 沈曳也没想到，他只是碰了碰她的耳朵就让她的脸晕红了起来。 他蹭了蹭自己发痒的指尖，心动得想要再来一次。 但低下头掩饰神色的曲绘星，此时却发现那群被珠子落水吓得四散的游鱼们聚回来了。它们不仅不再害怕珠子，还好奇地纷纷凑到了珠子附近用嘴巴碰它。 曲绘星看着它们张大的嘴，一瞬间相当担心它们把珠子吞进去，好在紧接着她就发现，珠子足够大，小鱼吞不进去。 但就在要放心的时候，上游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游出了一尾大红鲤，足足有曲绘星的小臂粗，嘴巴张开十足的大，绝对能一口就把珠子吞进去！ 眼看它就要游过来，曲绘星立马顾不上别的，跑到上游撩着水就开始驱赶大鱼，不准它游下去。同时她还不忘提醒沈曳：“快把珠子捡出来！” 没能再摸一下曲绘星耳朵的沈曳听完，“哦”了一声，遗憾地开始解手腕上束紧的带子。 这怎么来得及！ 曲绘星忙看向另一个人。 可杜申然还在忙着满地捡珠子，捡起来的珠子被他兜在怀里晃来晃去碰撞作响，曲绘星怕他一起身会把珠子弄掉，于是也不敢喊他，只能继续靠自己泼水赶鱼。 但下游沈曳挽袖子的动作也太不紧不慢了。 曲绘星忍不住：“你快一点！” 于是，定好造型出来的陈珠，刚一露面，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 杜申然穿着龙袍，蹲在地上小鸭子似的走来走去，边费劲地捡起地上的珠子往衣服里放，还要不停地空出一只手把脸前的珠串往一边撩。 而池子边，曲绘星和沈曳正在…… 撩水玩？ 在曲绘星着急的催促声中，沈曳总算把两颗珠子捡到了手里。 曲绘星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打算把袖子放下，可她刚才怕袖子落水、把它往上又挽又堆弄得太厚，现在居然全箍紧在她的肩头上拽不下来了。 怕把衣服弄坏，她不敢使劲，可她一只手用起来不方便，费劲了半天也没能把袖子拉下来。 看她拉个袖子都拉得快要蹦起来了，沈曳把他的佩剑递给她，让她帮忙拿着，自己腾出手帮她处理袖子。 佩剑拿在沈曳手里，长短刚刚好，随手甩起来轻巧极了。可等它落到曲绘星的手里，就怎么拿都不对劲，她笨拙地一手抓剑鞘，一手握剑柄，好容易才把剑捧住。 看着手里的剑，曲绘星忽然决定来个帅气地拔剑。 唰！ 宝剑出鞘！ 出……出……不来了…… 曲绘星万万没想到，这柄剑实在太长了，她的两条胳膊伸展到了极限居然都没能把它拔完，一小半剑身还卡在剑鞘里。 使了好大的劲儿想把胳膊再扩开一点却没什么成效，曲绘星决定把剑插回去。 结果居然也不行。 就像是往嘴巴里塞进了一个灯泡。 塞的进去，却取不出来。 此时，在她的这个姿势里，她的胳膊和剑一起卡住了，拔不出也插不回，明明铆足了劲儿在用力，可手和剑始终僵持，一动不动。 曲绘星的汗都累要出来了。 而她都这么辛苦了，已经帮她放下袖子的沈曳却无动于衷。 他明明看出来她动不了，但他居然就站在原地看着，还对着她忍笑忍到肩膀抖！ 正笑着，沈曳无意间侧头，却看到原本空无一人的摄像位置上站着一个操作相机的男人，相机的镜头正冲着他和曲绘星的方向。 沈曳不动声色，先帮曲绘星拿住了剑鞘、利落地把剑身插了回去，随后才向摄像位走了过去。 见偷拍被发现，一头自来卷的男人挠了挠脑袋，主动向沈曳打了招呼。 -- 第65页 “我听到你在这儿，马上过来了，见你们在水边忙着，我就没过去打扰。但你们在一起的画面实在太美，我在这站着，手边正好又有相机，就没忍住拍了几张。” 他不好意思地把相机里的照片调给沈曳看。 沈曳拿着相机向前翻，居然从他蹲到曲绘星身边捏住她的耳朵起就开始拍了。只是相机离得远、周围杂物又多，他一直没发现。 “要是你觉得这几张不好，我可以马上删！……但你们两个人相处的画面实在太和谐太舒服了，这种天然的亲密感很难通过摆拍实现，我好久都没拍过这么美好的照片了……” 这一位，自然就是陈珠刚赶回来的堂哥，也就是这家摄影馆的老板。 沈曳之前就有所察觉，这位陈老板是真的很痴迷拍摄出好的照片，甚至到了有点憨的地步。从他一眼看中沈曳就激动不已地厚着脸皮冲过来、一个劲儿邀请他做模特就可见一斑。 而现在，他也是真心喜欢他刚才拍下来的照片，虽然嘴上说着可以删，但却还是一脸心痛不已、完全舍不得删除的样子。 沈曳继续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对于做模特的邀请，他本来没什么兴趣。可当看到相机里一张张他和曲绘星的照片时，他倒是由衷觉得，今天真没白来。 盯着屏幕里曲绘星使劲到鼓起了脸却还是没能让剑动一动的样子，他忍不住又笑了。 “这些照片能发给我吗？不要商用，单独发给我。” 陈老板：“当然可以！” 只要不删除就不算暴殄天物！ “哥？” 总算帮杜申然把所有的珠子都捡齐，确认数量没错后，陈珠发现了她的堂哥。 但她更想找的人是沈曳：“你们为什么来这儿？” 杜申然已经跟她说了，今天就是沈曳领他过来的！ “来赚钱。” 沈曳面色不改。 “我前阵子在校门口见到了老板，问我要不要来这里做模特赚笔外快，我看他价格给的挺高的，就答应了。” 见沈曳看向他，陈珠的堂哥陈老板马上点头：“对，就是这么回事！” 顿了顿，他又很实在地说：“其实价格给的也不高……” 这时，负责给沈曳拍照的板寸头摄影师已经在隔壁的拍摄房间里准备就绪，正好过来找沈曳，无意中就听到了一些。 他的视线在沈曳和陈珠间晃了晃：“你们认识？” 杜申然：“当然认识！” “那太好了，可以男女两位一起拍吗？” 没等他继续说，他就被陈老板拉到一边：“你想让谁和谁一起拍？” “当然是……” 一阵嘀咕后，陈老板小声摇头：“不行不行。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对抗感太强，完全就是两个alpha。两个alpha拍照有什么好看的？要想出来你之前想要的效果，还是得加进来omega。” “嗯，有道理……” 因为他们讨论时故意避了人，所以杜申然只在无意中听到了几个音。 他偷偷地过来跟大家感慨：“现在摄影都要算物理数据了！” 文科出身但一听摄影就来了精神的陈珠问：“他们说了什么物理数据？” “我也没听清，应该是在算角加速度吧，α=Δω / Δt那个。” 陈珠：“讲详细一点。” 杜申然：“你对物理感兴趣吗？！” 他物理竞赛可是拿过好多奖的！可以每天都给她讲题！ 陈珠：“我对摄影感兴趣。” 此时，昨晚四级考完后刚熬夜看了一本abo小说的曲绘星，无比正直地装出一副了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 …… ☆、第 35 章 37 四个人这样聚了没多久, 负责给陈珠拍照的摄影师小姐姐也准备好了她们的场景。 于是, 四个人就此分开。两个跟小姐姐去亭台阁楼, 两个跟板寸男去鎏金内殿。 拍摄期间，曲绘星除了被大灯直照时觉得有点烤脸，其余时间都觉得新奇又开心。 拍完跟“银心”的合照，“祝英台”还有几张单独的闺房照要拍。看陈珠还在忙着挑扇面, 曲绘星就先去换了下一套她们上学时男扮女装的装扮。 换掉精致的小裙子，摘掉头上叮铃叮铛啷的花坠，换上古代的学生服，做一套更加素净的妆面，再把头发全部整齐地扎到头顶，等曲绘星再站起来，就是很寻常的小书童的样子了。 但化妆师小姐姐还是能找到夸她的地方：“你的发际线好漂亮, 都不需要我们专门补画。” 真的漂亮吗？ 曲绘星想去让陈珠看一看，但陈珠的拍摄还没结束。 曲绘星看她在重新补妆, 于是又晃了出去。 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沈曳的拍摄现场。 杜申然不在, 沈曳已经拍完了，正在电脑前和摄影师一起回看刚才拍好的照片。 曲绘星好奇地也凑了过去，电脑里放大的正是他刚拍完的沙场战损照。 照片中，他的脸上和头发上淋了水珠, 脸颊和嘴角还有涂抹的血迹和伤痕，但眼神疲倦却狠戾，如同一头即将断气却能依旧能跃起将敌人撕碎的孤狼, 气场张力强得让人想要后退。 曲绘星只看了一眼，马上就移开了视线。 这种东西不能看的。 -- 第66页 会上瘾。会反复想。特别可怕。 但摄影师却没有宣布这段摄像的完成。 他调出最后拍的几张：“还是这一段的问题。” 他和沈曳讨论：“我们要表达的是他在即将放弃生命的那一刻忽然想到了还有心爱之人在家里等着他、从而坚定了要活下去的信念。这个时候笑是对的，但你的笑容没能把这种情绪传达出来。” 曲绘星：“……” 这么复杂吗？ 刚才她和陈珠拍梁祝第一套的时候，完全没人给她安排什么具体情节，摄影师小姐姐说着“银心笑得再甜一点，好，好，就这样”，然后就照完了呀。 沈曳却没觉得复杂，弓着腰在电脑前认真地听摄影师给他的分析。 直到听完站起身，他才发现曲绘星也在旁边。 对望了一下，沈曳握着她的胳膊就把她一路拖进了他刚才拍摄的战场区域。 “你就在这站着。” 不等曲绘星说话，他就在她面前屈膝跪下了，手紧紧握着插在被鲜血染透了的土地上的宝剑，仿佛是靠着它的借力，才勉强撑起了身体。 看到沈曳的动作，摄影师倒是很了然，边叫化妆师给他补妆，边帮处在茫然中的曲绘星调整了一下站位。 可曲绘星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妨碍到了摄影师、四周还围着各种打光板，下意识就想往后退一退，却被摄影师笑着制止了：“你可千万别动，不然我和相机就得跟着你动了。” 曲绘星只好僵僵地站在原地，看着发型师用梳子帮沈曳调整散在额前的头发。 很快，发型师退开，摄影师确认光线等一切就绪，开始屈身将镜头朝着沈曳的脸不断拉近。沈曳则抬起了头，和摄影师身后的她对上了视线。 曲绘星睁大眼睛，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沈曳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扼住了自己的脖颈，用力将手心里化妆师拿给的小包血袋挤破，随着红色的浆液涌出，他的瞳孔渐渐呈现出了脆弱和涣散，很快就恢复到了方才照片里的垂死的状态。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向着她露出了一个笑。 他的身体几近崩溃，捂住脖颈的手指间还在向外渗着鲜血，但他望着曲绘星的眼神中的炙热却如同喷涌的岩浆，笑容越来越大，如同在血地里终于绽开的一朵罂粟之花。 那一瞬间，曲绘星头皮发麻，心跳如鼓，神情怔怔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却又有点想哭。种种天差地别的情绪，全挤在她小小的胸口里，她几乎忘了她身处何处，耳边相机快门不断按下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了。 “好！可以了！” 摄影师都紧张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放下相机，开玩笑地跟沈曳道：“我得去跟我们老板说说，他给你的模特费实在不够，至少得加倍。” 沈曳坐起来，接过化妆师递给他的擦“血”的毛巾，笑笑没搭腔。 接着，他手心撑住地面想站起来，但在眼神扫到身边的曲绘星，他的胳膊一松又垂了下去，懒洋洋地朝着曲绘星伸出手：“拉我一把。” 曲绘星木木地把手递给了她。 沈曳握住她的手腕站起来，低头冲她笑：“我照的怎么样？” 曲绘星躲开他的眼睛，使劲点头。 沈曳笑得露出小犬牙，带着她往电脑那边走，手还握着她的手腕。直到他们再次回到电脑前开始看照片，他的手也没放开。 曲绘星说不好他是忘了、还是小时候总是拉着她习惯了，但她始终没吭声。 弯着腰在电脑前看了一遍刚才的照片，沈曳思索片刻：“新的这组还是别用了 。” “怎么？” 摄影师不解。 虽然每一张都拍得十分惊艳，但这组在所有的照片里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 沈曳没回答，而是看向曲绘星：“你说呢？” 曲绘星也觉得照片拍得很好看、不明白沈曳为什么不想要。 而且：“为什么问我？” 沈曳笑：“当然要问你。这是我看着你才拍出来的。” 又开始了。 加速的心跳，还有控制不住在胸腔里蔓延疯长的喜欢。 曲绘星咬住了下唇。 “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把手腕从沈曳的手里抽出来，转过身头也不回就跑掉了。 摄影师也是识趣的人，看出沈曳醉翁之意不在意，但也不提，只是说：“后面我们会有修图和选图的环节，你有想法提出来，我们肯定是先尊重你的意见。” …… 等曲绘星回到她们的拍摄区域时，陈珠已经拍摄完毕在卸妆了。 化妆的小姐看到曲绘星：“口红怎么掉了？” 曲绘星这才意识到她刚才一直在咬嘴唇。 好在小姐姐并不在意，笑着招呼她过来，“快来，我帮你补一补。” …… 重新补好了唇妆，又等待了一会儿，第二组拍摄就开始了。 曲绘星需要拍的场景不多，难度也很小，不是拎着小包袱跟在陈珠后面走路，就是抱着书本在廊下等她，就连在书院的课堂中磨墨的场景也是只拍了几次就过了。 毕竟她以前经常在家里做这个，她磨出来的墨，可是连沉迷此道、花了数年钻研的沈叔叔都夸奖过呢。 但陈珠要拍的就比较难了。她得骑马，还要射箭。 -- 第67页 但这都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是她不太适应闪光灯，一被光刺激到就会生理性地眨眼。她们上一组闺阁照拍的都是侧脸或垂眸，因此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可这次在拍她的单人御射时却需要她直视镜头。 看陈珠克服这个难题还需要一段时间，小姐姐们就又把已经没有“戏份”的曲绘星先领走了，开始给她试下一套衣服，就是陈珠当初说“你穿肯定好看”的玉兔裙。 裙子一拿出来，曲绘星就在心里“哇”了一声。 现实看到的它，比照片里的更加精美，裙面月兔图案的每一道银丝勾线更是手工缝制的，光是平铺在桌面上看，就已经是一件艺术品了。 “好看吧？” 小姐姐说，“这可是我们店里最贵的裙子之一，上面的图案还是我们老板娘亲自画的。当初设计打版的时候，我们好多人都提了意见。但是为了让这条裙子在被穿上后能尽量的合身出彩，它大小和宽窄的可调性很低，高个子或者微胖的女孩都穿不了。它一被送来，我们店里的女孩就都想试，结果不是不能穿，就是穿上不合身，我们当时还说，等开了店，这条裙子搞不好只能放在门口的橱窗里吸引客人了。听到陈珠说她的朋友能穿上而且肯定合身，我们还怀疑了好一阵。” 说着，小姐姐帮她把裙子穿好，前后左右地看了一遍，忍不住笑着喊人：“快把圆圆她们几个叫过来，看看这裙子真正穿好了是什么样！” “什么裙子？” “玉兔那条！” “玉兔那条？！” 于是，布景的、修片的、宣发的，一群小姐姐抽空全来了，围着曲绘星一个劲儿地夸。 “好漂亮！” “腰好细！” “超级适合！” “终于它见到真正上身的样子了！” …… 曲绘星活了这么多年，从陌生人嘴里听到的所有夸赞加起来，都没有她今天听到的多，直到化妆小姐姐把她按到椅子上帮她上妆，她都还有点晕乎乎。 装扮妥当，曲绘星在镜子前站了一小会儿，又想出来找沈曳了。在问过小姐姐、确认陈珠还要好一会儿才能结束后，她探头探脑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朝着沈曳拍摄的地点走，越走越紧张。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打退堂鼓的时候，她看到了沈曳。 他这边拍摄的进度显然比她们快了很多，这个时候，他已经拍完收工、换回了常服。拍摄人员和工具也已经撤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玩手机。 曲绘星下意识又朝向了旁边的镜面玻璃，再次看了一遍自己现在的样子。 眼睛下面贴了两颗小小的圆珍珠，头发编成了垂下来的双髻，上面缠上了毛茸茸的白色毛球，还叮叮当当地坠着晶莹剔透的白水晶珠子，全身都是银白的色系，真的有点仙飘飘的感觉。 这时，沈曳也意识到有人来了。他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扒在拐角、只露出了半个脑袋的曲绘星。 察觉到她可能想溜，他收起手机站了起来，大步迈着就走到了她身边。 曲绘星还拉着她裙角坠着的白色编结在犹豫，发现沈曳到了身边时吓了一跳，猛地向他扭头，发辫上的水晶珠子随着她的晃动扬了起来，发出清脆的碰响。 只是一个回头，就让沈曳心动得手足无措。 这也可爱得太过分了。 要不是他正站在她的面前，他都想坐到角落里抱着心口好好地缓一缓神了。 而曲绘星却没看出沈曳心里的动荡。 反正都已经站到沈曳面前了，她也不再想后退了。 想起滑雪场那天沈曳问她的话，再想想刚才小姐姐们的话，曲绘星给自己打着气、转过身面向沈曳扬起脸：“我好看吗？” 除了曲绘星睡着的时候，沈曳很少会明目张胆地专注地去看她的脸。 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除非他刻意压抑，否则他眼神里的有些东西根本藏不住。 但今天，是她主动发出的邀请。 他激荡的心跳慢慢沉静了下去，低下头，认真地看向她的脸。 额头、眉梢、眼角、鼻尖，他一点点贪婪地看下去，看得安静又无声。 曲绘星在被沈曳眼神扫过来的瞬间，忽然就有些气短。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他明明只是淡淡地在看着她，她却感觉仿佛是在被他触碰着一样。 她的脚尖缩了缩，莫名地紧张，嘴唇也微微地抿了起来。 为了符合玉兔的形象，她的嘴唇被特意画得又小又嘟。 沈曳目光落到她的嘴唇上就挪不开了。 但他盯着她嘴唇看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连他自己都知道不正常。 可他还是不想转开眼睛。 他平静地撒谎：“有亮片掉到你嘴边了。” 曲绘星听了就想去照玻璃镜子，但头还没扭过去，下巴就被他捏住了。 ☆、第 36 章 38 “我帮你。” 他垂着眼睛, 让人看不清神情, 声音轻而低, 落进曲绘星的耳朵里，让她浑身都绷紧了。 她想脱离这种状态，可沈曳捏着她下巴的手却稍微地用了力。 “别动。你自己弄，很容易把口红蹭花。” 之前已经弄坏了一次唇妆, 怕再给化妆师小姐姐添麻烦，曲绘星顿时不敢乱动了。 -- 第68页 她微张着嘴，不敢看他，但慌张得眼睛眨得飞快。 在她眼神躲闪时，沈曳的头歪着，食指托住曲绘星的下巴，拇指轻轻地一点一点蹭着她的下唇边缘。 像是看不清似的, 他还在慢慢的向她俯身，离她嘴唇的距离越来越近。 曲绘星的手指紧紧攥着, 紧张得都要筋挛了。 沈曳的眼睛望着她的嘴唇，喉结动了动, 在做一个决定。 “咚！” 一声沉重的闷鼓响动结束了这段令曲绘星不知所措的气氛。 曲绘星朝着声音看去，发出声音的是一面出征时用来振奋队列的大鼓。在鼓前，陈箴放下鼓槌，冲着她微笑。 曲绘星：“师哥？” 虽然意外, 但这里既然是陈珠堂哥的店，陈箴出现也算正常。 反正比沈曳出现在这儿要合理多了。 陈箴走过来，朝着沈曳望了一眼, 然后继续看向曲绘星：“朋友？” “啊，他是……” 忽然地，曲绘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沈曳才好。 按道理是要从杜申然追陈珠开始说起，沈曳是杜申然的朋友，她是陈珠的朋友，杜申然总是会来找陈珠，所以曲绘星和沈曳也就认识了…… 但当着沈曳的面，她突然又没办法把这些撇清关系的话说出口。 看她支吾了半天也没把他介绍出来，沈曳的眼神慢慢冷了下去。 他淡淡地掀起眼皮，向着陈箴露出一个礼貌到挑不出毛病的笑。 “师哥好。我叫沈曳。在医学院读大一。” 这张脸和头发都十分好认，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他是谁了。 阴魂不散。 什么东西。 陈箴温和地笑着点点头，眼睛却只是在他脸上扫了一下就离开了，继续看向曲绘星。 “我在微信里看到店里的人说陈珠的朋友穿上了这条玉兔裙，就猜到是你。你穿着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 这话，曲绘星就更不好接了。 好在这时，不知去向的杜申然回到了这边的摄影区。 看到曲绘星，他马上跑过来：“你们到底在哪儿拍呀？我快把整个摄影馆绕遍了也没找到你们，还差点被关在电缆室里面出来不来qwq” 哭诉完，他才看到了陈箴。 曲绘星马上向他介绍他：“这是陈珠的哥哥！” 杜申然顿时紧张得整个人都僵直了，嘴巴动了动，但是没能说出话。 曲绘星觉得他要是脱口而出一句“大舅子”也太丢人了，于是她提醒他：“也是师哥，在我们学校读大三。” 听到杜申然喊了“师哥”，曲绘星放下了心：“你们聊，我去看看珠珠好了没。” 说完她转过身，捏着裙子叮叮当当马上跑掉了。 曲绘星一消失，沈曳和陈箴嘴角的笑同时消失了。 但杜申然才刚到，完全没有发现眼前的两个人有什么不对劲。面对首次见面的陈珠哥哥，他决定要积极表现，于是不停地找话题跟陈箴聊。 陈箴拿出包里的相机调了调，开始在室内拍场景照，听着杜申然的念叨，偶尔也会回应他几句，当杜申然提到店里的场景很逼真以后，他点头：“这场景建得是不错。” “是啊。”一直坐在一边玩手机的沈曳慢条斯理地接过话，“可惜没有酒和烟花。” 陈箴顿了顿，第一次真正把目光投到了沈曳的脸上。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沈曳：“沈曳。” 陈箴：“你来这做什么？” 杜申然已经发觉陈箴的态度并不友善。 守护宿舍崽崽的责任感一瞬间高过了讨好未来大舅子的情绪，他站出来：“是这里的老板亲自请沈曳过来帮店里拍宣传照的。” “嗯，沈曳，我想起你了。” 陈箴放下了相机：“我系里的学姐前阵子在筹备作品，想要请你做她的拍摄模特，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用尽了各种方法想打动你，但最后还是没成功。据她说，你这人，钱不缺，名气不需要、三番五次亲自去请的诚意也全当看不见，油盐不进，很是无情。” 陈箴挑起他细长的桃花眼角，“所以我倒是好奇，我堂哥这家小店，是怎么入了你的眼？我可不信是因为我堂哥出的价更高，学姐最终出的那个价，我堂哥现在绝对出不起。” 沈曳听他说了一通，这次却是连眼皮都懒得掀了。 “我要说的答案，你恐怕不会想听。” 陈箴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很想听。” 沈曳笑：“你想听我就告诉你？凭什么？” 杜申然夹在中间，看完左边看右边，很快就被这种发展弄懵了。 他只能拿出手机给陈珠发消息：【小姐姐你到底在哪儿？你哥哥和沈曳好像吵起来了！好可怕！qwq】 曲绘星蹦跶回她们的化妆间时，陈珠的妆刚刚画好，正在试发饰。 见曲绘星回来，她把手机朝她一递，给她看了杜申然发来的消息。 曲绘星看得一头雾水，却还是忍不住有些不放心。 在镜子里看到曲绘星的神色，陈珠说：“我这边还要一会儿，你不如替我去看看情况？” 曲绘星想了想，还是折返了回去。 她想了一路也没想出来他们为什么要吵架，正在想是不是杜申然弄错了，但等她一赶到，就看到陈箴和沈曳面对面站着对视，中间只隔了不到两臂的距离，即使迟钝如她，也感觉出了那两人间的气氛很凝固，简直就像一根绷紧到了极限的箭弦。 -- 第69页 她加快跑了两步，站到了他们中间，想要把他们分开。 但她个子实在太矮了，站在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中间，蹦起来都不一定能把他们两个对视的视线挡住。 她只能出声：“你们……在吵架吗？” 但其实，她一过来，沈曳和陈箴就留意着她了。 她自己没发觉，明明沈曳的身高隐隐压了陈箴一头，她却想都不想就站到了沈曳跟前，不自觉把他往身后护了护。 陈箴的笑慢慢收了起来。 沈曳低头抓了抓头发，想把他扬起来的嘴角掩饰住。 但他想了想，又把头抬了起来，光明正大地笑了起来，把他得意的小犬牙都晃在了陈箴的眼皮子底下。 反正曲绘星现在也看不见。 但陈箴的失态也就是一瞬间。 他无奈又含情地笑着看曲绘星：“他拒绝了我学姐的拍摄邀请却来了这里，我好奇原因，问问他而已，哪有什么吵架？” 说完，他又无奈的神色更深了：“但问了好久，他就是不肯告诉我，小学妹能帮我问一问吗？你们两个人，应该很熟吧？” “师哥，你弄错了，他们两个不熟。” 杜申然很有男子气概地再一次站了出来。 “是我在追求陈珠！我喜欢陈珠，特别喜欢，喜欢到每天都想看到她，所以我总是去找她。沈曳是我的朋友，只是经常会陪我去找陈珠、碰到过几次曲绘星而已。” 陈箴这才去留意了杜申然这个人。 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杜申然身后：“听到了吗？珠珠。” 杜申然猛地回头。 不放心曲绘星、后脚就跟了过来的陈珠正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一袭精制的嫦娥白裙，周身银饰垂坠，清冷高贵如同神女降世，凛凛不可侵，就这样把他的这番表白从头听到了尾，脸上却什么神情都没有。 看到陈珠，杜申然的气势顿时泄没了。他想朝她走又不敢，小爪子放在裤子旁边挠啊挠。 “笨死了。” 陈珠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随后扬起声：“绘星，别管他们，我们要拍了。” 曲绘星刚听完杜申然慷慨激昂的一顿表白，都听愣了。直到陈珠喊她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她那边跑。 回去的路上，曲绘星小心翼翼地开口：“刚刚，杜申然……” 陈珠看着她，忍不住就变得语重心长：“现在是操心我的时候吗？” 外面可是有两个人为了你搞得剑拔弩张。 “也是。”曲绘星点头，“现在拍照比较重要。” 陈珠顿时又被她的傻乎乎可爱得想揉她。 但看着曲绘星头上细细编好的辫子，她还是忍住了。 忽然地，她想起刚才杜申然板着脸向着陈箴喊话的模样，好像也挺可爱的。 她拨了拨额头上银色的泪滴额坠，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另一边，停了一会儿，杜申然还是决定偷偷跟上陈珠。 于是，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沈曳和陈箴。 对着杜申然离开的方向，陈箴啧啧了两声，随后看向沈曳。 “你的朋友很讲义气，知道我是陈珠的哥哥、还是站出来帮你说话，但他好像并不知道你刚刚捏着曲绘星下巴时露出来的是什么眼神。要不是我那一声鼓敲得及时，你就亲上了，对吧？” ☆、第 37 章 39 没了其他人, 沈曳说话的声音也冷淡了下来：“这又关你什么事呢？” 陈箴：“实不相瞒, 我正在和她相亲。” 相…… 沈曳波澜不惊的眼神动了。 他盯住陈箴, 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在撒谎。 可他的样子又实在不像。 陈箴笑着继续：“经家长介绍，微信加了好友，然后约出来吃饭，我们走的可全是正规流程, 就等大学毕业、我们两个的年纪到了直接结婚。我还想问问，你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沈曳嘴角微绷。 曲绘星在相亲，他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过？ 曲绘星瞒着他也就算了，曲叔叔和阿姨明明看起来那么喜欢他、家里的什么事都跟他说，他连曲绘星表姐今年换了几个男朋友都一清二楚，曲绘星去相亲这种事，他为什么会不知道？ 而且, 如果曲叔叔和阿姨想要帮曲绘星找交往对象，有他在, 怎么会连问都不问，直接跳过他就找到了陈箴？ 看出沈曳眼睛里的动摇, 陈箴的笑变得温和了。 “像你这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得不到？非要来我和曲绘星中间插一腿，何必呢？” 沈曳听完，直接嗤笑：“说得像是你和她已经怎么样了似的。明明礼物和鲜花都送到她宿舍楼下了, 她也没收。” 陈箴一直四平八稳的眉毛终于挑了起来。 半晌，他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师哥，像你这样的人, 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得不到？非要缠着一个对你跟本没兴趣的曲绘星，何必呢？” 刚才收到的话，沈曳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他因为骤然听到曲绘星相亲的消息，现在心情很不爽，语气自然也带了情绪出来。 陈箴：“对着我，你说的底气十足，但在曲绘星面前，你好像不是这副样子。你的心思，曲绘星知道吗？你向她表白过吗？” -- 第70页 陈箴到底还是陈箴，一句话就戳中了沈曳的死穴。 他竟然说不出一个可以压回去的字。 陈箴笑了。 “所以，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说这些？” 他虽然看不出沈曳和曲绘星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知道了，沈曳再追求曲绘星的道路上也没那么顺利。 谁有优势，鹿死谁手，一切还悬而未定。 他整了整外套，“时间不早，我得走了。” 说着，他迈步离开。 在与沈曳擦肩而过时，他停了停：“我本来觉得小学妹不喜欢攻势太猛的追求，所以细水长流得追着也没关系，但现在看，我得再加把劲了。” …… 因为陈箴走了，沈曳针锋相对的劲儿也消退了。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向杜申然问陈珠她们在哪。 问到了后，他走到她们拍摄场地对面的休息椅上坐下。 沈曳坐在对面，头一直低着，眼睛也垂着，睫毛投下的阴影厚厚地覆住了他的神色。 但曲绘星就是觉出了他的心情不好。 拍完要拍的场景后，她捧着拍摄用完的一块枣泥月饼送到他面前：“吃吗？” 沈曳接过来咬了两口，粘腻软糯的充斥在口腔里，让他的喉咙也变得很不通畅。 他出声：“你去相亲了吗？” 曲绘星刚坐到他身边，听了一愣，扭头看他：“相亲？” 沈曳觉得他现在嫉妒的样子肯定很狼狈。 他不想让曲绘星看见这样的自己，因此还是低着头：“和陈箴。” 曲绘星：“哦，你知道的，就是我们在家里吃火锅那天，羊肉店的阿姨把我的手机号给了他。我申请加他微信的时候，你还在旁边呢。” 沈曳：“……” 居然被陈箴糊弄住了。 这算哪门子相亲…… 他闭了闭眼睛，抬起头：“这人真的不行，你别跟他走太近。” 曲绘星：“嗯。” 她答应得太乖太快，反倒沈曳让有些不确定。 不会是在糊弄他吧？ 他继续跟她说：“要是他再纠缠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拦住他。” 曲绘星忽然扑哧地笑了出来。 她小学跟沈曳也不同班。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她的同桌换成了一个小胖子男生，总是揪她的辫子、还抢她扎马尾的发圈。她有时候也会想要阻止阻止他，但在发现她越是阻止他就越来劲以后，她就决定算了，反正一个发圈而已，拿走就拿走吧。 但在看到她放学时头发披着，沈曳却不干了，问清楚了来龙去脉，拉着她就去把那个小胖子收拾了一顿，还帮她抢回了发圈。 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沈曳吃着她买给他的冰淇淋跟她承诺：“要是他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收拾他。”但这句承诺后来也没用上，因为那一次就特别管用，从那天以后，小胖子再也没敢朝她伸过手。 说起来，她妈妈前几天还偶然见到了小胖子的奶奶，他初中后就学了小号，今年参加了高考的音乐艺考，现在正在南方上大学。 曲绘星就把她想起来的这段往事和小胖子现在的情况跟沈曳说了一遍。 沈曳不怎么记得小胖子这个人了，但那件事他还记得。 因为曲绘星小时候披着头发就很好看，尤其小学那会儿，她脸颊上的婴儿肥还没退，头发披下来，真的像个洋娃娃一样。但她每天上学都会把头发扎起来、只有在家刚洗完头发才会披着，所以她的这个样子，只有他能看到。 可那天放学她突然披着头发出来，学校里其他男生都能看到了，这让他心里很不高兴，因此都等不到第二天，一定要马上堵住那个小胖子把发圈抢回来。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喜欢她了。 真的好久了，他的这段漫长又安静的暗恋。 “对了，这个。” 曲绘星从包里把沈曳借给她的运动手绳拿出来。 “还给你。” 沈曳摇头：“给你了。” 曲绘星有些迟疑，在她印象里，沈曳一直很宝贝这个手绳。 看出她在犹豫，沈曳从她的手腕上撸下了她的发圈，套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用这个换。” 那是女生最普通的黑色发圈，超市就有卖，一块钱一根，要是成包买更便宜，价值根本就没办法跟他的运动手绳比。但曲绘星看着他手腕上自己的发圈，默默地把他的手绳撞回了包里，没再吭声。 可是，他到底知不知道一个男生手腕套着女生发圈是什么意思。 应该不知道吧。 但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这个疑惑一直萦绕在曲绘星心里，直到她再次站到镜头前还没有散开。 这下就轮到摄像师小姐姐疑惑了。 她希望呈现的是“嫦娥为情所困、玉兔无忧无虑”的反差画面，怎么拍出的照片和她希望的正好相反呢？ …… 为情所困的曲绘星在摄像师小姐姐的指导下，努力变回了无忧无虑的样子。 但一坐进回学校的公交车上，她就又开始心神不定，忍不住不停往沈曳露出的那一小截套着发圈的手腕上看。 她看的太频繁，陈珠想不注意都难。 -- 第71页 在发现曲绘星看的是什么了后，陈珠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对着沈曳翻了一个白眼。 这么冷的天，谁会闲着没事专门露出一段手腕，而且还只露套着发圈的那一只手的手腕。 真是没眼看。 …… 这次回到学校后，曲绘星又再次忙碌起来。 而占用她时间最多的，除了逐渐临近的期末考，就是班级的集体活动了。 今年是她们大学的建校百年，因此刚开学，学校就占用了他们往年举办迎新晚会的时间举办了百年庆典晚会。由于彩排期间，新生还在忙着军训，所以那场晚会就没有让新生上台。但迎新晚会也不能取消，于是前阵子学校下了决定，要求各学院以班级为单位、各自在今年年底举办迎新晚会。 收到通知后，曲绘星她们班也迅速地筹备了起来，最终决定演一出《白雪公主》的童话剧。 人物道具、现场布景、大屏幕放映出的背影图片，他们用的全部是纯手绘的浓郁油彩绘图，出来的效果绝佳，完全能让观众如临童话仙境，同时也充分展现出了大家的专业能力。 曲绘星被分配到了画大幅背景图的任务组，从上个月底起就开始忙活，腰酸背痛到现在，总算是把作品完成了。 但就在大家以为只要演员把故事排练好就可以上场的时候，演员却出了问题。 为了童趣的演出效果，他们班长很早就和当地少年宫的老师联系好了小助演，请他们来演童话剧里的七个小矮人。但刚开始练习了两次，小助演们就接到了要去参加另一个重要比赛的通知，没办法再来给他们帮忙了。 道具组给七个小矮人做的道具，还有很多现场的布景，都是为幼儿园身高的小朋友准备的，如果现在临时换成班里的成人同学去演，所有相应的设计全部要换，几乎相当于把大家大半个月的辛苦推翻了一半。 大家都很舍不得，于是新一期班会的内容就变成了班长向家住本地的同学呼吁，希望大家能凑一凑、从家里“借”七个小孩出来。 可他们班本地的学生本来就不多，能借来年纪合适小孩的就更少了，大多数情况都是“我家我这一辈最小的孩子已经上了初中，下一辈最大的还在我堂姐的肚子里”。 但曲绘星不一样，她家里的亲戚中虽然没有年纪合适的孩子，但是绿野有。 她看着全班同学坐在一起、一个个为难发愁的样子，在一个没课的下午，回了一趟家。 幼儿园里，小邱老师正在教大家叠自己的小衣服。 上衣、裤子、袜子、短裤，每种衣物都有各自不同的折叠和放置方法。 曲绘星以前都没听过这么详细的衣物整理的方法，居然在窗外听入迷了，拿出本子边听边记起来，还配着文字画了好多简易的示意图。 教室内，在老师讲解后，小啾还和平常一样，一马当先、十分优秀地叠完了全部的衣服，整整齐齐放进了她装衣服的小篮子里，然后走到豆豆身边，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把衬衣对折。 看到在窗户外面踮着脚朝里张望的曲绘星，她让豆豆先拿着小袜子研究，自己走到窗台边问曲绘星在做什么。 曲绘星于是把她想要找人演七个小矮人的事向她说了一遍。 但听完后，小啾却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她的双手像小花朵一样地托住脸，认真地告诉她：“绘星姐姐，我很想帮你，但是我已经被预定了。” “不只是我，小虎、安安、宁宁，露露……” 她把曲绘星来时想要邀请的小朋友们说了个遍，“我们都被预定了。” 曲绘星如临大敌：“被谁预定了？” 小啾伸手指向她身后已经走过来的男孩：“当然是沈曳哥哥！” ☆、第 38 章 40 在小啾条理清晰的叙述和沈曳偶尔几句的补充中, 曲绘星很快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还是因为迎新晚会。 沈曳的班级打算表演合唱, 但普通唱唱歌并不出彩, 因此他想到了跟童声合作，并在第一时间就回了绿野找人。 而那段时间，曲绘星正为四级忙晕了头，连续两周都没有回家, 以至于对此事一无所知。现在再回来找人，已经晚了很多步，能在课余时间去帮忙的小朋友全被沈曳借去了。 曲绘星盯着沈曳，嘴巴抿呀抿地憋了好久，最后还是把“我也需要他们”的话吞了回去。 最终，她在课后去找了小邱老师。 虽然希望不大，但她还是请小邱老师帮她们班级再问一问, 有没有其他的小朋友可以来参加童话剧演出。毕竟那些道具和场景都是花费了太多的心血才画出来的，就这样丢掉, 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心痛。 可结果还是如她猜想的，除了那几个已经报名了合唱的小朋友很想要去, 就只有话还说不清楚的豆豆毫不犹豫地举着手跑到了曲绘星的面前。 豆豆：“要！七、个！人！” 曲绘星教他：“是：七个小矮人。” 豆豆：“七、个！海、人！” 曲绘星想了想，觉得豆豆可以演七个小矮人里不会说话但是最可爱的那个糊涂蛋Dopey。于是给他拍了照片，帮他在班级的微信群里报了名。 又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有其他的小朋友报名, 曲绘星决定放弃。 -- 第72页 看到曲绘星牵着豆豆离开，靠在门边围观了全程的沈曳悄悄地把小啾叫了出来。 在两个人秘密商讨了一阵后，小啾点了头, 整理了一下头发上对称戴着的银色水晶发夹，昂首挺胸回到了教室。 另一边，曲绘星边陪着豆豆玩滑梯，边看着手机微信群里的消息。 距离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如果需要重新制作道具和场景，现在就必须行动了，因此就在刚刚，班长决定，如果今天还是没办法确定可以请到七个小朋友，从明天开始，大家就要一起为新的道具场景通宵达旦了。 微信群里顿时一片哀嚎。 可大家也确实没办法，截止目前为止，报名七个小矮人的小朋友还是只有豆豆一个。但为了演出效果，七个小矮人的演员必须统一，要不全用大人，要不全用孩子，只有豆豆一个、凑不齐七个，还是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小啾踩着她一尘不染的小皮靴出现了。 她率领着一批参与合唱的小朋友，站到了曲绘星面前。 “我们商量了一下。”她骄傲地扬着头，“说一说你们节目的演出时间，如果来得及，我们可以同时参与你和沈曳哥哥的两个节目。” 曲绘星：小啾，闪闪发光！ 在跟小啾认真地进行了一番交涉后，除了豆豆外，又有包括小啾在内的六个小朋友愿意加入童话剧的演出。曲绘星马上带着他们去找了小邱老师。 小邱老师听了大家的话以后，答应会去跟家长联系，曲绘星于是又迅速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班长，并将小邱老师的微信也发给了他。 等小邱老师和班长联系起来，剩下的就不需要她管啦。 看到班长把这个好消息发到群里、大家激动得抱头痛哭的场景，曲绘星忍不住露出了笑。因此在看向沈曳时，她忽然觉得稍微有那么一点对不住他。 本来孩子们可以只专心地用所有课余时间练合唱，但现在，他们就要分神去排练童话剧了…… 犹豫了一下，她走过去对他示好：“我爸妈今天晚上和朋友出去吃饭了，我打算叫烤鸭的外卖，再拿鸭架熬个汤。你要过来一起吃吗？” 一直在关心曲绘星动向的小啾，立马悄悄地向沈曳竖起拇指、比了一个“成功”的手势，然后用眼神示意他“抓住机会、赶快答应！”。 等曲绘星和沈曳一起上楼回家，她深藏功与名地背起手，向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感慨地摇了摇头。 这些大孩子就是麻烦，一个怕影响对方的合唱进度不敢提，一个想要提又怕对方有心理负担、非要她小啾出马。 唉。她也是很忙的好吗。 …… 不久后，曲绘星的外卖被送到了绿野的院门口，她接了电话下楼去拿，沈曳就在厨房的窗前边洗着菜边向外看她。 这个时候正好是幼儿园的放学时间，孩子们正聚在院子里等着陆续被家长接走，她从外面提着外卖回来，完全就是在逆着人流，躲来躲去走得费费劲劲的还不停会被小朋友叫住喊再见。 沈曳开始后悔刚才没跟着她下去了。 他想了想，拉开窗，探出身，朝正扯着曲绘星说话的小虎喊：“小虎，能不能快点把你绘星姐姐还给我，我饿着肚子呢！” 小虎听完没反应过来，他妈妈却扑哧笑了。 她搂住小虎把他往外带：“好啦，你上个周末把脑袋卡进一楼窗户防盗网里这件事，绘星姐姐已经知道了，多光荣吗见个人就得说一遍……” 小虎很不想走：“我还没讲到消防员叔叔拿钳子把我救出来的那一段！” “什么钳子……”小虎的妈妈被这儿子弄得哭笑不得，“那叫液压扩张器。” “对！特别酷！” “嗯嗯。你要是喜欢，你以后就要好好学习，锻炼身体，争取也去当一名消防员好不好？” 小虎妈妈费了不少力气，总算是连拽带哄地把儿子带出了院子。 曲绘星通过双方的对话想象了一下，虽然没能完全还原场景，但她也能肯定，小虎度过了一个十分难忘的周末。 听着小虎在外面“我以后也要当消防员！”的大嗓门回应，曲绘星抱紧外卖袋子蹬蹬蹬回了家。 见到沈曳，她边打开着外卖的塑料盒，边跟他说：“你知道吗，小虎刚才跟我说，他上个周末把脑袋卡进一楼窗户的防盗网里了，是消防员把他救出来的。” 沈曳正把盛满了切好的葱丝和黄瓜条的碟子拿出来，听到这一句，忽然露出了一个笑。 你知道吗，小虎刚才跟我说…… 你知道吗，我妈妈刚才跟我说…… 你知道吗，我爸爸刚才跟我说…… 真的久违的开场句了。 他从小说话很晚。三岁的时候，小曲绘星都能叽里呱啦完整地跟她妈妈讲故事了，他却能一整天连一个字也不说。问他什么，他不是点头就是摇头，他妈气急了，拽着他的胳膊就把他拖出了家门，让他在外面站着，不说话就不准回家。 有一天小曲绘星回家，看到他在外面罚站，回家就问她妈妈为什么。 她妈妈当时不肯跟她说，但转过身却没忍住跟她爸生气：“医生都说了小曳没毛病、每天多陪他说说话就好了，于景这个人……我就没见过她这么当妈的！要强也不能这么要，让她耐心陪孩子说说话，她工作忙，做不来，接着就开始逼孩子。把孩子关在门外能有什么用，一会儿天黑了，孩子得多害怕呀……你一会儿去把咱门口那个能常亮的灯打开，好歹让楼道里一直能见着光。……说回来，沈维良这个爸当的也是，夫妻俩半斤八两，一样混账，都只顾着自己，我看着小曳都觉得可怜。你跟沈维良关系那么好，就不能让他把在外面玩飙车、玩钓虾的那些劲头往照顾孩子上用一用？我可告诉你，我看不得他们两口子这么折腾孩子，要是沈维良晚上回来、孩子还被锁在外面，我就下去把他领上来了，你们不想养，我养……” -- 第73页 那个时候，小曲绘星正好躲在门边偷听。 她妈妈后面的那些长篇大论，小曲绘星没怎么听懂，但“每天多陪沈曳说说话，他就可以不罚站”的道理，她迅速就领悟到了。 从那天起，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她听到了什么，只要她能记得住，就会马上跑过来跟他讲，他回不回应她都不在乎，一口气能讲好久。 就连她为什么跑来跟他讲话、她妈妈是怎么批评他爸妈的，她也傻乎乎地鹦鹉学舌全告诉他了。 沈曳包好了一个烤鸭卷，送到曲绘星嘴边。 “小虎他们家就住一楼，窗户外面全装了防盗网。” 他边看着她吃，边给她讲，“那天他爸妈出去办事，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外面小朋友喊他出去玩，他打不开门，就把主意打到了窗户上，拉开窗爬了出去、想看自己能不能从防盗网的缝隙里钻出去，结果身体出去了，头却卡住了……” 小曲绘星不停跑来跟他说话的这个习惯，持续了很久。 因为她的努力，他学会了说话，并且学得十分迅速，很快就能和大人正常交流，甚至说得比她还要连贯清晰。 可在她的面前，他却还是不爱开口，总觉得只要他不说话，她就会一直一直地来找他。 她也的确被他骗过去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还是会不停地带着她新听到的消息，一句一句认真地给他讲。 直到三个月后的一天，她疑惑地跑来：“你知道吗，我妈妈跟我说，人身上的胎记其实是前一世的致命伤留下的。可是我的胎记全长在屁股上，好大的一块，难道我上辈子是因为屁股被人砍烂了所以才死的吗？” 结果，她说的这段话被下楼倒垃圾的曲阿姨听了个全部。曲阿姨当时就羞得脸发红，抱起小曲绘星就跑回了家。 自那以后，受到了一番教育的曲绘星总算知道自己并不应该把所有的事全部说给沈曳。比如她的胎记长在屁股上并且十分大这件事，沈曳这个男孩子就并不需要知道。 所以，从那天起，曲绘星慢慢地就不再每天兴冲冲带着一肚子话跑下楼了，随着长大，她变得越来越安静，话越来越少，尤其最近，都不怎么爱理他了。 不过也没关系。 沈曳又为她包了一个烤鸭卷。 也该换我来了。 他把新的烤鸭卷送进她的嘴里，又戳了戳她鼓囊囊的脸颊。 你曾经主动找我说了三个月的话，我以后，就主动找你说一辈子。 ☆、第 39 章 41 吃了两口烤鸭卷垫垫肚子, 两个人又拎着鸭架回了厨房做鸭架汤。 曲绘星听沈曳把小虎脱险记的故事讲完, 又跟他聊了一会儿别的, 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她们班的童话剧。 听她提到童话剧，在旁边切菜的沈曳手上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 自从知道曲绘星她们班要演的童话剧是《白雪公主》以后，有件事他就在意很久了。毕竟, 《白雪公主》里可是有白雪公主被王子亲吻的片段。 他装作随意地问：“你演什么？” 曲绘星：“树。” “树？” 曲绘星：“猎人追杀公主的森林、小矮人屋子外面的森林都需要有树，都是我演。” 沈曳点点头，表示懂了。 曲绘星继续说：“陈珠演王子！” 本以为这么意外的消息会让沈曳很好奇，但沈曳对此的兴趣居然还没刚才对树的兴趣多。曲绘星只好自己解释：“我们班的童话剧用了角色反串，陈珠的王子服还是我陪她去买去改的，穿上以后特别帅。” 嗯。沈曳明白了。总之，曲绘星演树就很好。 他把切好的菜放进盆里, 从口袋里出手机，把陈珠要演王子、需要将“男公主”吻醒的事发给了杜申然。 没过几秒, 杜申然的名字就被【对方正在输入】取代。但文字完全不能表达他此刻不愿接受到想用头撞门的心情，于是他啪啪啪啪删掉了好几行的字, 改成发来了一串一串又一串的语音。 不过沈曳没有立刻听，因为这个时候，小邱老师的消息也来了。经过他的同意，她特意把他和曲绘星班级的班长拉到了一个新的微信组, 然后向他们提议，希望他们能想办法把以后排练的日期都排在同一天，毕竟这么多孩子, 带去一趟也不容易，去了最好就多两边都练练。 正巧曲绘星班里的班长也是篮球队的，跟沈曳不仅认识，还约过好几次球。听了小邱老师的建议，他们两个一合计，干脆两个班一起申请了一间有隔断的大排练室，一边练合唱，一边排童话剧，孩子们随时可以交换场地，省时还安全。 曲绘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正式进排练室练习的当天了。 她和陈珠在食堂吃了一小屉豆腐小笼包，喝了加糖热豆浆，饱着肚子打算认真当一天“大树”。结果照着微信群里班长发的排练室号码找到房间、刚一推门，却毫无预料地看到了杜申然。她愣了愣，再往房间里看，发现了好多个她从没见过或者仅仅脸熟的学生聚在一起，他们听到开门声，往她脸上扫扫，随后又转开目光，各干各的。 要不是房间另一侧有她的同班同学、她们班班长也在门边，曲绘星可能第一时间就退出去关门了。 而曲绘星的班长和杜申然却还在对峙，完全没发现她们的到来。 -- 第74页 “绝对不会真亲！” 曲绘星班级里扮演“女公主”的班长几乎要竖起三根手指起誓了。 他向从今天一见面起就面露凶光看着他的杜申然保证：“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听的消息，但我保证就是借位……不对，连借位都算不上，就是比划一下，意思意思！哎呀杜哥，要是可以，我也不想穿裙子演公主啊，何况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我们演出那天，她还要从外校过来看。你就理解一下，我们美院的班级演出，真不能让给你去演公主……” 陈珠：“杜申然。” 一听到陈珠的声音，本来还一脸唬人样子的杜申然顿时收敛了。 他确定不了她听到了多少，只好从头认错：“我就是问一下，也不是非得要替代他的角色。” 陈珠没说话，就是看着他。 杜申然：“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让他把白雪公主的角色让给我我不想看你跟其他男生演亲吻戏假亲也不行但我知道我没这个资格管你！” 一口气把这通很丢脸的话说完，他捂着脸冲到正跟小邱老师一起带着孩子走进来的沈曳背后，揪住他羽绒服的帽子死活不出来。 但过了几秒，他又探出头对准曲绘星的班长：“你说的，就是比划一下！” 班长快要崩溃了：“我都说了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我是有操守的！” 班长这几天也是不容易。 打球时杜申然对上沈曳虽然总是矮一头，但压制住曲绘星她们班长还是轻而易举。 最近几次约球，班长总是被他虐，每次累到哭都哭不出，后来还是沈曳“善良”的点拨了他几句，他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转头就去跟陈珠发语音托她去跟杜申然解释一下，他根本就不想演公主！要不是班里男生少、谁都不想演公主、他这个做班长的不得不把这个单子扛过来，谁愿意在女朋友面前穿小裙子！ 当时陈珠和曲绘星正在宿舍里拆她们外卖买的蛋糕。 蛋糕做成了小兔子的形状，表面还有一层果冻，duang呀duang的，超可爱。 曲绘星拿着塑料刀舍不得下手，陈珠也不催她，见班长来了语音便外放听了。 虽然班长言辞情切，但陈珠根本懒得去搞什么解释，听完后只是转着叉子，状似好奇地自言自语：“杜申然是从哪知道我要反串王子跟公主接吻的？” 曲绘星做贼心虚，咔嚓一刀，把整个小兔子蛋糕的兔子头完整切下来，全送到了陈珠的盘子里。 而此刻，即便陈珠已经到了，杜申然看到她们开始彩排童话剧时还是不情不愿脸颊鼓鼓，只要一有时间就盯过去，以至于班长总觉得后背发凉，不停地耸肩膀。 但这也并不妨碍两个班级各自的练习有条不紊地展开。 因为是排练，大家也没拿道具，曲绘星胸前挂着个【我是树】的临时牌子就站到了指定的位置，跟着剧情慢慢地摇摆着身体晃呀晃。 而她的斜对面，就是在练习合唱的沈曳。 她还没见过他在大学班级里的样子，于是眼神忍不住地往对面瞟，但只要有被发现的可能，她就会把眼神迅速收回，盯着两班中间隔断墙面上的一小块黑色的斑点看。 就这样练习了小半个上午，沈曳让他们班的同学休息一会儿。曲绘星的班长有样学样，也喊了休息。陈珠看到静音着手机里有未接电话、出门去回电，曲绘星于是坐在角落里，开始捧着手机发呆。 不多时，沈曳站出来：“我去学校南门的咖啡店买喝的，你们要什么，微信报给我。” 在同学的欢呼声中，他班里一个面容很清秀的高个子女生走了过来。 “班长你一个人拿得了吗？我跟你一起去吧？” 这是沈曳他们班的团支书，在这次合唱节目里演奏钢琴。 因为排练不方便把三角钢琴搬过来，所以她今天只带了便携的电钢琴，但她弹起钢琴时卓越高雅的气质，还是收到了不少绿野小朋友仰慕的目光。 但依旧有人保持了清醒。 小啾早就留意到那个高个子姐姐对沈曳哥哥“心怀不轨”。 弹着钢琴不看琴谱、总是笑着往沈曳哥哥那里看，一群人一起说话时会不着痕迹地站到沈曳哥哥身边，只要沈曳哥哥说话、就立马将视线转向他…… 一切一切，她可是都认真盯着呢。 这些小动作，别想逃过她小啾的眼睛！ 一听到这个团支书要跟沈曳哥哥一起出门，小啾立马：“绘星姐姐！” 角落里的曲绘星听到声音，茫然地抬起头：“嗯？” 火都要烧到眉毛了，居然还能这么不紧不慢。小啾操心得不行，不顾形象地直接跑到了曲绘星面前，拽着她起来：“你去！” 说完她就绕到了她的背后、推着她往前走，一直把她推到了两个班级的中间。 看到小啾的举动，团支书弯下腰，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哄小孩子的笑：“你叫小啾对吧，我要和沈曳一起去买饮料，你想喝什么呀？” 小啾对待敌人，向来立场明确、不假辞色。 “我要喝的都告诉绘星姐姐了。” 她扬头，“绘星姐姐，你去帮我买！” 沈曳本来没打算叫别人跟他一起去，咖啡店虽然没开通外卖服务，但店老板的儿子曾经在绿野幼儿园读书，和他很亲，他去点完餐可以直接让老板开着小送货车把他和饮料一起送回来。 -- 第75页 但如果曲绘星要一起去的话…… 沈曳咽回了准备拒绝的话，也和小啾一起看着曲绘星。 最终，沈曳、曲绘星、沈曳班里的女团支书、曲绘星班里的男体育委员，一行四人，一起踏上了去咖啡店的路。 男体委也是跟沈曳约过球的人，很快就在路上和沈曳聊起了球赛，渐渐地，两个男生走在了前面，两个女生则慢慢落在了后面。 在小啾那里贴了冷屁股，团支书隐约也察觉出了曲绘星的不同。 见和沈曳拉开了一段距离，她试探地侧头问曲绘星：“听说你们班是通过你在幼儿园工作的家长才找来了那些小朋友，我们班长也是靠这样联系到了他们，你们两个都有家长在同一家幼儿园工作，以前不认识吗？” 曲绘星今天看了一上午团支书守在沈曳身边不停说话的场景，说实话，目前心态有点崩。 她以前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位团支书。 偶尔听杜申然对着沈曳提过一两次，都是类似“沈曳，团支书在群里找你主持大局”、“沈曳，团支书问你在哪、老师找你们开会”这些内容。 她没想到“团支书”会是这样的团支书，所以从来也没往心里去。 可是今天，她亲眼见到了人，很多以前从没有过的小情绪就全部冒了出来。 团支书长得好看气质出众就不说了，她是沈曳的同班同学，每天都可以和沈曳一起上课。沈曳是班长，她是团支书，课后还经常会因为班级事务在一起讨论开会。还有今天，两个人简直形影不离…… 曲绘星：“认识啊。” 沈曳虽然在前面和体委聊得热火朝天，但还是留了神在曲绘星身上。反正他一心二用的本事向来很厉害，从来就没被人发现过。 可就在曲绘星说出“认识”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卡住了。 他停住脚步转回头，看着曲绘星，没办法再对体委的话作出半点回应。 团支书却完全误解了沈曳的神情。 她以为沈曳并不认得曲绘星、因此在质疑她的话里真假。 于是，她大方地对曲绘星笑着打圆场：“也是，我们班长肯定从小就是大人嘴里‘别人家的孩子’，你是听你的家长提过他吧？” “不是啊。”曲绘星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表情，“我们两个从小就认识，是一起长大的。” ☆、第 40 章 42 沈曳简直没办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那种战栗的兴奋感流电般地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差一点就没能压住想要扬起的嘴角。 她刚刚是承认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吧, 不是他日思夜想疯掉开始幻听了吧？ 沈曳忽然有点理解杜申然在收到陈珠回消息时为什么会在床上抱着手机嗷嗷叫着打滚了。他现在就手指发痒地很想使劲地把曲绘星抱进怀里, 哪怕退而求其次，他也想抓一抓她头顶上尖尖的毛线帽。 那就抓一下吧。 他走到曲绘星身边，抬手握住她红色帽子尖上的毛球，连着捏了好几下：“在说什么呢？” 团支书始终暗自在意着沈曳, 见他走回来，便摆出了更加优雅的姿态向着他笑。 但沈曳的眼睛却没有向她扫一秒。他看着曲绘星走过来，接着又直接站在了曲绘星旁边。 团支书的目光落在沈曳搭在曲绘星帽子上、捏着那颗毛球的手，一瞬间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她以前觉得沈曳优秀、与众不同，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观察到他很注意跟女生的距离。 即使有女生主动与他凑得很近，他也会不着痕迹地退后，如果对方不依不饶还是想凑近, 他便会在尽量不冒犯对方的情况下告诉对方“没必要这么近，我能听见”。 这种十分克己因此显得极其矜贵的男生, 让她非常欣赏。 当然，喜欢沈曳的女生很多、不止她一个, 但在看到沈曳拒绝了几个女生后，她就彻底放了心。 她没必要像那些人一样让自己变得那么廉价。 她用不着主动地袒露什么，她只用靠足够优秀的自身证明自己足以和沈曳比肩而立、让所有人都看到她才是和他最为相配的对象，时间久了, 很多事就会变得理所应当。 事实上，在她的眼中，一切也的确按着她的预想发展、没有一根横生的枝节, 她班里的同学已经隐约把她跟沈曳看成一堆，她走到沈曳身边时总会有人主动给她让出位置。 可是现在，沈曳却主动挨到了一个女生身边，毫无矜持地和她玩闹触碰，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亲密感完全颠覆了她对他的认知。 这不是沈曳会做出的事！ 沈曳对待所有女生，都应该是外在礼貌却内心疏离，就算跟谁亲近，那也该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对象，而不是这个完全不起眼的曲绘星！ 团支书从小家境优渥、长相静姝，学习优秀，为人处事大方得体，几乎听着夸赞声、被捧着长大的。虽然不会表露出来，但她内心并不是很看得上美术学院出身的学生，听到要和美院的班级一起排练的消息时都有些抵触，要不是听说美术学院里有个和沈曳请到了同一批小朋友的女孩，她都不会对曲绘星多留意丝毫。 因此此时，说不清是震怒还是不甘，团支书的笑开始变得些生硬。 但她不愿意表现出来，还是想如常地跟沈曳说话：“我在和她聊天，她告诉我，你们两个从小就认识了。” -- 第76页 “嗯。她说是，当然就是了。” 明明是在对团支书说话，但沈曳的眼睛却还是在看着曲绘星。 团支书的笑渐渐维持不住了。 而面对沈曳的打量，曲绘星只朝他看了一眼，接就着马上心虚，迅速躲开视线。 明明是她义正严辞不准他透露他们两个的关系，结果现在她自己说出来了，还是因为她心里不可言说的小情绪…… 实在是太丢脸了。 沈曳不在意曲绘星的躲闪。 他只是在犹豫，既然她主动承认了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终于可以像以前一样和她相处了？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放下了手，小心翼翼地提着一颗心，隔着袖子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这次，曲绘星没有躲。 沈曳从他握着曲绘星手腕的手上收回视线，笑着看向体委和团支书：“走吧，别让班里的人等急了。” 说完，他拉着曲绘星就往前走。 过了一小会儿，发现曲绘星总是落在他身后，他才意识到他实在太开心，以至于都有点跑起来了。他赶忙收敛住情绪，放慢了脚步。 不过这些，曲绘星都没怎么发觉。第一次在同学面前被沈曳牵着，她的四肢十分僵硬。 以前读高中、大家都知道他们俩关系的时候，他也没有在学校这样牵过她！ 但曲绘星也没精力想太多，她现在慌得不行，得很努力才能让自己不要同手同脚。 看着身边低着头认真走路的曲绘星，沈曳抓着她手腕的手指又收紧了一点。 他仰起头，望向天，天空居然透出了粉色。 他忽然就笑着露出了小犬牙。 天空怎么可以这么漂亮，都要让他晕了头了。 …… 南门咖啡店和往常一样人满为患，但一走进去，沈曳就绕开等着点单的大长队，直接拉着曲绘星到后厨。 “余阿姨！” “小曳来啦……绘星！” 听到声音回头的是个头发盘在脑后的圆脸女人，也就是这家咖啡店的老板。她的儿子以前是绿野幼儿园的学生，那时候她和他老公忙着做买卖，孩子偶尔顾不上、放在曲绘星家里吃过好多顿晚饭，因此这么多年了，她还一直念着曲爸爸曲妈妈的情，逢年过节总有电话问候。 看到曲绘星来了，她立马欢喜得不得了，忙拉过曲绘星的手握住。 “这段时间忙，也没过去看看你爸妈，我之前还跟小曳说让他告诉你、经常过来玩……” 团支书冷眼听了几句，随后便退了出去，把他们两个留在了里面。 当然，四人行，总还有第四个人在。 自从听到曲绘星坦白她和沈曳从小一起长大的那句话起，曲绘星班里的体委就一直不大聪明地半张着嘴，一路看着他们俩，眼睛睁得老大。 这个时候，被退后的团支书撞了一下，他总算回过了神，拿出手机想要把这个消息发到班级群里，但【特大消息！曲绘星和对面班长是青梅竹马！】一行字都输完了，他却还是艰难地忍了回去，全部删除。 直到回到排练室，他也没有吐露一个字。 但他是个从来都藏不住事的人，知道了什么劲爆的消息就一定要马上分享出来。因此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他就已经被这个秘密压得胃里沉甸甸，拿着热腾腾的奶茶却一口都喝不进去。 体育委员！他对自己说，曲同学和沈同学不公开他们的关系，一定有他们的理由。虽然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一个藏不住秘密的大嘴巴，但你这次一定能坚持挺住，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你的心里！ 可惜他立下了这么雄伟的志向却完全没被人注意，因为大家的目光都被前不久走进房间的陈箴吸引了。 沈曳进门后，自然也看到了站在房间中央的陈箴。 他脚步一顿，没有理他，而是先跟大家说了喝的在门口、让大家去拿，顺便就把曲绘星推到了门外，让她去帮忙分饮料。 但曲绘星班级的班长却专门带着陈箴过来向他介绍：“这是新闻部过来给我们拍排练照片的师哥，还给我们带了不少零食，还有好多零卡低卡的，被她们女生抢疯了。” 陈箴听完，笑了起来：“借口是帮你们照排练照，实际……” 他没有说完，只是眼神含情地望向门外的曲绘星。 周围几个早就在暗中观察的女生很识情趣，笑嘻嘻地喊着“曲绘星！”就把她拉了进来，带到陈箴面前：“师哥一进来就问你在不在，等你好久了！” 其中一个女生接着又故作小声地问曲绘星：“是你男朋友吗？” 曲绘星刚想否认，陈箴先笑着开了口：“我还在追。不过，借你吉言了。” 听了他的话，排练室里有两个人的神色顿时变了。 这又是谁？！ 小啾气得立马胸脯挺起看向沈曳。 好在沈曳还是比较争气，没有辜负小啾的殷殷期盼，叫着“师哥好”就迎了上去，直接把曲绘星挤到了身后边。 小啾当即拉住曲绘星的手把她拖得更远，边走还边回头瞪了陈箴一眼。 但把绘星姐姐拖过来却不说什么，她就又会跑过去找那个扎辫子的哥哥了。 小啾想了想，把她拖到角落，开始向她分享她的故事。 “上个周末，我妈妈跟我一起去体育馆踢足球了！她踢得可厉害了！回家以后，我和她一起洗了我们的足球衫，还刷了球鞋。小邱老师这段时间教了我们好多小朋友也可以做的家务，自从我学会了以后，我已经快把家里所有我能做的家务活全包了。妈妈说她现在没有以前那么累了，每天晚上都有精神可以陪着我！” -- 第77页 她说着，又想起来：“对了绘星姐姐，你什么时候给我们画新的故事？” 之前那本绘本经过了几次修改，在曲绘星四级考试结束的几天后确认了签约，编辑也跟她说可以着手准备新的故事。但因为各种忙碌的事情接踵而至，别说的新的故事，她连合同都是抽出课间时间匆忙打出来再去快递的。 但在听了小啾的这番话后，曲绘星忽然冒出了好多新的灵感。她连忙从包里拿出随身带着的pad和笔，蹲在角落开始写起了新的故事。 小啾看着认真工作、没有朝那个扎辫子哥哥看的曲绘星，总算放下了心。 但她一转头，却发现那个扎辫子哥哥贼心不死，竟然在看绘星姐姐！ 她当机立断，抱着胳膊挡在了绘星姐姐的面前。 坚决守护“星夜”cp！ 谁也别想把我磕的cp拆开！ ☆、第 41 章 43 野兽王国的野兽每次对小的人类下手, 总是会被守护着他们的大的人类妨碍。 屡屡失败后, 它们恼羞成怒, 决定好好地惩治一番这群“罪恶”的大人。 于是，野兽王国派出了一群邪恶的吐丝蚕军队，它们附着到大人的身上，从繁重的工作和家务中汲取营养、吐出蚕丝, 将大人一点一点包裹成茧，让他们每天只能麻木地按部就班维持生活。很快，蚕茧越来越厚，大人们几乎成了行尸走肉，没办法再听见孩子的声音，人类世界陷入了混乱。 庆幸的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没有完全被蚕茧包裹住的大人。通过对他们的观察, 孩子们发现了吐丝蚕存在的秘密。 为了解救大人，那几个“幸存”大人的孩子自发成为了老师, 开始教其他孩子做起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自己洗脸刷牙穿衣服、学习折叠衣服和铺小被子的方法，每天不用催促和监督地自觉完成作业…… 在孩子们的共同努力下, 慢慢地，邪恶吐丝蚕由于汲取不到充足的养分，纷纷虚弱地掉落逃跑。大人们恢复了理智、再次拿起武器，和孩子们一起将趁机混进人类世界的野兽们重新赶了出去。 以往能驱赶它们的只有大人, 可这次，愚蠢无能的小朋友居然也有了力量，措手不及的野兽们被打得屁滚尿流、元气大伤。 …… 曲绘星在pad上不断写下零碎文字的粗略思路, 浑然没有发觉小啾始终挡在她的面前。 而另一边，沈曳则直接守在了陈箴的身边。先是从头向他介绍他们班合唱曲子的编排和设计，又拉着曲绘星的班长向他讲童话剧的安排，甚至还带着他一个个见过童话剧的主演、让他们摆出几个经典的姿势给陈箴拍，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十分尽心的样子，以至于陈箴始终没办法去跟曲绘星面对面。 陈箴想要退而求其次地多朝曲绘星几眼，却有一个扎着精巧鱼骨发辫的小女孩抱着手臂站在角落前，把曲绘星遮得严严实实。一见他看过来，她就对着他鼻孔朝天的冷哼，摆明了是跟沈曳一伙、看他很不顺眼。 知道今天没了机会，陈箴也不自讨没趣，笑了笑拍够照片就背着相机离开。 他的离开惊动了一直在走廊窗边吹风的团支书。 她看向他：“你怎么在这？” “在追里面的一个女孩。”陈箴停下脚步和她打了招呼，说完又补充，“不是你们班的，是另一个班。” “竟然有你主动追别人的时候。” “是个很可爱的孩子，要看照片吗？” 他拿出手机，晃了晃手机屏幕。 是张曲绘星睡脸的照片，他用小号从陈珠把他屏蔽掉的朋友圈里找到的。 团支书：“……” 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她已经不想去明白为什么又是曲绘星了。 “你没希望。你知道她沈曳是什么关系吗？” 陈箴明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却已经明白了：“你知道沈曳跟她关系不寻常，但具体是什么却不清楚。” 的确如此。但陈箴知道他就算问了她也不会说，因此他笑着说了另一段话：“我差点忘了，上次为了帮学姐请到沈曳做模特，我联系过你，那时候你就很在意学姐邀请沈曳做模特有没有别的用意了。你看上他了？” 团支书：“不用想了，我不会跟你同流合污去耍那些不入流的手段。而且今天我才发现，他跟我想象中并的不一样，身边还有很一段难扯清的人际关系，实在不够完美。” 团支书并不是在挽尊，在短暂的不甘与气愤过后，她最强烈的感受就是只剩下了失望。 本以为处处契合的理想伴侣，居然在面对曲绘星时完全没了矜贵稳重，随随便便就动手动脚，跟其他的男生也没什么区别，太不符合她想要的样子了。 越想越觉得不行，完美的沈曳，在今天就这样破灭了。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存在真正完美的对象。” 团支书走后，陈箴看向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陈珠，“就是因为不想跟这些活在真空里的大小姐结婚，所以我才召集了家里各行各业的七大姑八大姨，请他们帮我介绍结婚对象。难得有个第一眼就觉得很合适的，中间拦路的却一个接一个。” 他的语气越发可怜，但却还是带着笑，“你可是我的亲妹妹，这种时候，不应该出手帮哥哥一把吗？” -- 第78页 陈珠面无表情伸出拇指，果断地倒竖了下去。 …… 外面的这些，曲绘星一概不知，她还全身心地投入在新绘本故事的创作里。过了一会儿，两个班级都开始了继续排练，她再次挂上【我是树】的牌子，边晃着身体边继续在脑子里构思。 绘本中光有故事还不行，像小邱老师前几天教的那些小朋友独立叠衣服的技巧，最好都能加进去…… 因此在排练结束后，曲绘星去找了小邱老师。小邱老师听了非常乐意，表示有什么想知道的全都可以去问她。于是，当天下午的两节课后，曲绘星一回宿舍就埋头画起来。 她一做起事，很容易就会专注地忘了时间，直到在想要向小邱老师请教问题时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 接下来的两天，虽然没有排练，但学校的课程却纷纷进入了要交期末作业的阶段，曲绘星想要画绘本只能牺牲睡眠时间，结果在电脑前因为猝睡症发作睡过两次，好在她早就养成了随手保存的习惯没有丢过文件。 发现她再这么不规律地生活下去、已经逐渐稳定起来的猝睡症又要加重了，曲绘星只好放缓了进度。 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和小邱老师的帮助下，第三天的下午，一个人在宿舍里的曲绘星在向小邱老师最后确认了一遍她画的所有“儿童家务小教程”没有出错后，总算完成了绘本的初版，把文件打包传给了编辑。 听到传输成功的那声“叮”，曲绘星顿时放松了好多。她趴在桌子上，拿出手机开始休息着刷起了微博。结果微博一打开，她发现好多高中同学都转发了同一条微博。 她点进原博，是一个微博大v发起的“晒一晒你们路上遇到的好看男孩子”。 而下面的第一条评论，就是沈曳在滑雪场从u型滑道下来后、笑着冲向她的一张被抓拍的照片。 照片看得出是路人偷拍的，角度和光线也不算绝佳，但还是在一众亮眼的照片中一骑绝尘，被数以万计的点赞和评论顶到了最前面。 在清一色[我可以]的呐喊声中，沈曳的信息被迅速地披露出来。 [这是今年燕宁大学医学院新生第一名。] 紧接着，沈曳军训的照片、穿白色实验服的照片、在食堂里吃饭的照片，激起了新一波[我太可以了！]的浪潮。 不久后，有人把高中贴吧里【这是什么人间绝色】的帖子链接也发了上去。 这一下，更加炸了锅。 而这条微博目前最热门的转发，正是曲绘星高中同学带着贴吧帖子链接和一句“呜呜呜我的宝藏藏不住了”的转发微博。 曲绘星没多想地也点了进去。 但排在这条转发最前面的，却是一条跟其他画风完全不同的奇怪评论。 [这人不是结婚了吗？他亲口说的。][图片] 图片里的人的确是沈曳，他站在烧烤摊的烤架前，围着黑色的皮质围裙在烤串。 但除了发出这条评论的人，没有人把她说的当真，只是继续在照片下面用文字尖叫。 [是的！他已经跟我结婚了！] [醒一醒，这是我们学院的大一新生，还没到结婚的合法年龄。] [好的小哥哥！请问沈同学有女朋友吗？] [本校应该没有，不过有没有高中就交往、现在在外校的就不知道了。] [高中同学前来汇报！大佬高中也没有女朋友！] [他不是每天放学都跟美术班的一个女生一起走吗？那不是他女朋友？] [怎么可能？那是大佬的邻居。你没看大佬都不爱理她，都没在学校跟她说过话。] [那个女生是我们班的，她有病（不是骂人），沈曳是为了照顾她，才每天跟她一起上下学。再说，他们站在一起完全不配好吗？] [所以说大佬人真的很好，每天带着累赘从来不抱怨。反观那个女生真是一点自觉性都没有，仗着生病硬往大佬身边凑。] …… 曲绘星眼神里的光慢慢变暗了。 通常，曲绘星听到别人在议论时说了她的坏话，她会无所谓地丢开手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可是，沈曳、生病、不配、不可能，这些成片重叠的字眼，硬生生把她拖回了沈曳生日的那个中午。 就在这时，陈珠按着微信的语音键，边对着手机说话边推开宿舍门：“你们有病吧？脑子不好使就赶紧去治，别跑到我这儿来发疯！” 曲绘星迟缓地慢慢抬起头：“怎么了？” “那个姓沈的从早上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惹了一堆私生饭一样的女的，之前我们四个一桌吃饭、被拍了照传了出去，她们就追着我问和他是什么关系。真是有病，我才不会看上脸长得那么招摇的男人，心眼还多……” 陈珠把包丢到书桌上，转过身，却发现曲绘星的神情不对劲。 她的声音立马变得轻了下来：“你怎么了？” 自己一个人闷着还好，被陈珠一关心，曲绘星的眼圈就红了。 她把手机递给她，让她看那些评论。 陈珠本来还面露好奇，但在看到那些乱七八糟充满感叹号的评论后，她皱起眉毛，慢慢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了讨论沈曳高中邻居的部分。 她嘴角讥讽地挑了一下，想把这些酸气四溢的话划过去，却被曲绘星拦住了。 -- 第79页 曲绘星发凉的指尖落在屏幕上。 “这个。” 她垂着脑袋，咬了咬下唇，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诚实地说出了口。 “是我。” …… ☆、第 42 章 44 陈珠看着那几条她很看不上眼的评论, 有些不相信：“哪条评论是你发的？” “不是发评论的人。” 曲绘星收回手, 垂着眼睛捏着手指, 坐得十分乖巧。 “是内容里的。” 陈珠反应过来了：“邻居？” 曲绘星盯着手指点头，认真交代：“从出生起就一直住上下楼，从幼儿园到大学一直在一个学校。” 虽然看出他们很熟悉，但也没想到会熟悉成这样。 陈珠没忍住, 还是意外地挑了挑眉。 但见曲绘星还是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明显是因为瞒了她这么久所以觉得没脸面对她，陈珠还是先伸出手，尽情地把她拉到面前揉了一会儿脸，然后大度地表示了对她的原谅。 接着，她才问道：“所以，到底为什么要刻意隐瞒你们的关系？” 曲绘星刚才真的特别害怕，生怕陈珠生气了再也不肯理她。没想到陈珠这么轻易就原谅了她, 这让曲绘星感动得眼睛都变得湿漉漉。 因此，她决定不再对陈珠有一丁点的隐瞒！ 她吸了吸鼻子, 开始向她描述起八月十日的那个午后。 “我从高一开始，就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沈曳, 高考完还是很喜欢。我就决定，如果我真的能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我就在他生日那天向他告白，所以我专门去报了甜品课, 在八月十号那天亲手给他做了一个草莓蛋糕。” “蛋糕做好后，我带着蛋糕出了门。刚走到一半，就听到了楼下开门的声音。我从上面的楼梯偷偷往下看, 发现是沈曳的妈妈提着行李箱要出门。我想等她走了再去找沈曳，结果她才刚下楼几步，就跟提着蛋糕盒子回家的沈叔叔碰了面。沈叔叔见她要走，伸手把她拦住了……” “再忙也不差这一两个小时，你就不能等着儿子回来、一起切了蛋糕再走吗？” “你以为你儿子和你一样、过生日的意义就只是想看别人给他唱生日歌吹蜡烛？以前都没见他喜欢，现在他都十八岁了，难道突然就喜欢了？我给他的礼物在客厅，你可以晚上带他去看星星的时候一起给他。” “你还是自己给他吧。他现在已经不跟我一起去看星星了，跟我说约了同学一起上山，还特意提了一句，说要把绘星也带上。嘿，这小子……不过啊，我过年跟老曲提两个孩子事情的时候，老曲看样子没往心里去，是得要沈曳多努努力……” “什么两个孩子？沈维良，我是真的理解不了你。绘星的确是个……招人疼的孩子，我们作为长辈，两家又是世交，照顾她、关心她，理所应当。但更多的，就没必要了。” “每次提这事你都是这个态度。你对绘星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有什么不满意？如果她只是我邻居家的孩子，我对她没有任何不满意，但你要是打了别的主意，我对她就哪里都不满意。你也别说是我这个人太挑剔，我的确挑剔，但你把曲绘星的情况拿出去，随便找一个当母亲的问一问，你看看，谁会对她满意。猝睡症，大脑疾病，治不好，随时可能发作，无法排除遗传的可能性。她是争气，考上了一个好大学，家里条件也不错，可那又怎么样，光是她有病这一点，我就看不上她。现在是在外面，你也别提高音量跟我吵，我今天明确告诉你，请你断了这个念想，我绝对、绝对不会接受她跟我们家再有别的关系。” …… “说这些话的时候，于阿姨一直很冷静，声音也很轻，跟她平时说话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在那以前，我其实很喜欢于阿姨。我妈妈虽然很爱我，但她口头上总是嫌弃我，于阿姨就从来不会，她只会夸我，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我一直以为她也很喜欢我！难怪我妈总说我像我爸一样，从来不会看人、看眼色。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于阿姨说了那段话，我可能到死都还以为她对我很满意……” 说完，曲绘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而陈珠脸色比她还要不好，她压着脾气问：“然后呢？” 曲绘星：“然后，我等于阿姨走了、曲叔叔回家、确定不会被人发现以后，就转身回家了。” “那你现在跟沈曳假装互不认识是怎么回事？要是我这个脾气，你越看不上我，我就越要黏着你儿子，我他妈气死你……” 看着耷拉着眉毛的曲绘星，陈珠忽然就意识到这种没有半点脾气的孩子肯定做不出这种事。 她问：“你是怎么想的？” 曲绘星老实回答：“谁稀罕。” 是的。她就是这么想的。 在难过到哭肿了几天眼睛以后，她淤堵在胸腔中的情绪就全变成了生气。一想起来就感觉自己在不断地充气、充气，充气，每次都会变成一个快要爆炸的□□桶！ 看不上就看不上！谁还稀罕你儿子！ 但听完曲绘星的回答后，陈珠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了曲绘星的意思。 这倒也是一种思路。 果然人和人即使面对同一种情况，做出的反应也会完全不同。 不过，以曲绘星的性格，能发出“谁稀罕你儿子！”的呐喊然后决定再也不要喜欢沈曳，这已经是很生气的一种表现了。 -- 第80页 “然后你就打算不稀罕他、不喜欢他了？” 陈珠总算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上了大学也要故意装成不认识他，就是想要跟他保持距离、贯彻 ‘谁稀罕他’的决定？” “嗯。” 钻牛角尖的时候还不觉得，但现在冷静下来和别人讨论，曲绘星就觉得自己是真的笨，“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虽然曲绘星的做法在陈珠看来实在有点傻乎乎，不过反而显得她更加可爱了。 陈珠慈祥地揉了揉她的脸，正准备安慰她，曲绘星却突然打起精神，一脸正色。 “珠珠，你说的对。我明明就是喜欢他，却要因为别人的话去委屈自己，实在是太蠢了！去他的不可以、不合适！我就是要黏着他跟他在一起，我就是要气死他们！” 陈珠惊异于曲绘星居然突然开窍了。 虽然她现在就像一头闹脾气的小羊羔，自以为表现得已经像野狼一样凶神恶煞了，但发出的不过是声音大一点的“咩咩咩”，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害怕，但是陈珠知道，这对于从来都没有脾气、怎么样都可以的曲绘星来说，已经是超级巨大的进步了，一定要好好鼓励才可以。 但没等陈珠想好怎么鼓励，曲绘星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把那本记录着“如何才能变得不喜欢沈曳”的本子用订书机订住丢掉，拿出一个新的本子，开始做起了新的计划。 首先，不能冒失。 仔细想想，暑假那会儿直接做了蛋糕去告白还是太仓促了。就算把话说出了口，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当然，那个时候她本来也没想要什么结果，只是想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沈曳而已。 但是现在，她的想法已经变了。 她就是要一个结果！ 她就是要把那些觉得她不可能或不可以跟沈曳在一起的人全都气死！ 也就是说，她要让沈曳喜欢上她。 …… 这也太难了。 不行，不能退缩！曲绘星把心里已经想要打退堂鼓的小人拨到一边，继续埋头再本子上写。 想要让他喜欢自己，就要经常出现在他的眼前！ ……虽然感觉在大学里也经常能看到沈曳，但每次都是沈曳主动出现，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见到他。 没关系，总有办法！曲绘星再次把那个举着“放弃”旗子跑回来的小人推倒，然后写下了“课表”和“绿野”两个关键词。 先想办法弄到沈曳的课表，这样就算没办法在学校里跟他碰到，她也能大概猜到他什么时候会回绿野，能在家里和他多见见面也可以。 至于怎么弄到课表…… 被难倒了的曲绘星抱着她的本子去找了陈珠。 “你要追沈曳？” 陈珠听完愣了一下，“可是我觉得……” 他绝对超级喜欢你啊。 但看着曲绘星浑然不觉的样子，陈珠把没说完但话咽了回去，露出了一个心情很好的笑。没错，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就这么轻易地让他得手了，那也太便宜他了。 “没问题，我会全力帮你。” 她摸摸曲绘星的头，给她出主意：“想要课表很简单，但从别人手里要课表那是下策，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主动把课表给你。而且，光有课表也不够，要我说，他不出现，你主动去找他就是了。比如，明天他们班就全天没课，你可以发消息叫他出来吃饭，要是觉得这样太突兀太明显，你就这样跟他说……” 听着陈珠的教诲，曲绘星不停地点头。 “嗯嗯嗯！” 说干就干！ 一分钟后，正躺在宿舍床上看课件的沈曳收到了一条新的微信。 【跟我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曲绘星：明天中午十一点半，东食堂三楼铜炉涮锅，你来吗？】 ☆、第 43 章 45 沈曳从床上直挺挺猛地坐起来, 差点就撞了脑袋。 没等他点进微信app把那条消息重新确认一遍, 曲绘星的第二句也发来了。 【我会和陈珠会一起去, 你记得叫上杜申然。】 虽然前几天曲绘星主动在别人面前说了和他的关系，但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们俩的相处却完全没有变化，周围的人也好像根本就没听过这件事。总之, 他期待的事情一件都没发生。 期间倒是在食堂遇到了一次曲绘星班里的体委。 体委看着他，一脸很想要向他提问的样子。想到这可是知道他和曲绘星关系的珍贵的知情人，沈曳特意给他创造了不少机会想让他问，结果那天，平时话痨一样的体委却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他又不能真的傻到在学校里逢人就无缘无故地说“我和曲绘星是青梅竹马”，最后只能把手机微信里给曲绘星的备注改了。 这样，万一哪天曲绘星给他发信息, 其他人就有可能从他手机屏幕中看到【跟我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曲绘星】、进而发出“你和曲绘星是青梅竹马？”的提问，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事情宣扬出去。 但他没想到, 这个新备注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手机上，带来的竟然是这样的消息。 这也……太突然了。 怎么就…… 还是在学校里…… 因为实在太出乎意料, 沈曳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她是不是发错了。” -- 第81页 所以，他点进微信，把两条信息反复看了两次。 第一条微信还可能是发错了对象，但是第二条, 既然提到了杜申然，那一定就是给他的没错。 但是，为什么？是为了撮合陈珠和杜申然吗？ 不管了。 沈曳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这可是大学以后曲绘星第一次主动找他在学校里见面！她不躲着他，就已经让他很开心了，现在她居然主动找了他…… 他兴奋地心绪起伏，坐都坐不住，干脆站起来走到杜申然床边：“我预约了室内羽毛球场，去吗？” 即使是没课的周末，杜申然还是被期末考压榨得昨晚只睡了三个钟头，现在还裹着棉被在床上做高数题。听到沈曳的声音，他浑浑噩噩地扭过头，见沈曳居然眼睛发亮还有精力能去打球，马上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并对他进行强烈谴责。 沈曳：“陪我打一会儿，告诉你一个跟陈珠有关的消息。” 杜申然一把掀开被子：“走！” …… 在单方面把杜申然扣杀到自暴自弃、倒地平躺着喊“不打了qwq”以后，沈曳摘掉被汗浸透了的运动发带，身体里的兴奋劲终于发泄掉了不少。 他拉住已经累到在地上动不了的杜申然，把曲绘星喊他吃饭的事告诉了他。 杜申然本来已经奄奄一息，一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抓紧沈曳对手一跃而起。 “真的吗？！” “为什么？！” 不可置信的样子跟沈曳刚才一模一样。 不过很快，杜申然就用他聪明的小脑瓜想明白了：“你之前在公交车上跟曲绘星说话还拉她的辫子，就是为了和她混熟、让她加入你的阵营和你一起帮助我追陈珠小姐姐对不对？！” 好兄弟！ 我愿意陪你打一辈子的球！ 对于他的这个误会，沈曳也没有解释。 总不能坦白跟他说他当时其实是想靠脸撩拨她、希望能让她多喜欢自己一点。 这也太难启齿了。 而另一边，曲绘星还在跟陈珠确认：“你真的可以去吗？” 虽然带上陈珠和杜申然再去跟沈曳一起吃饭，比她单独请他吃饭要自然太多，但要是陈珠不喜欢杜申然、是为了帮她追沈曳而勉强自己，那就绝对不可以。 陈珠：“不是你请客吗？有免费的饭吃，我当然要去啊。” 一句话就让曲绘星完全放心了。 曲绘星马上表示：“那你想吃什么？明天全点你爱吃的！” 听了她的保证，陈珠也不跟她客气，第二天中午她们一到东食堂的三楼，她就走到铜炉涮锅的区域要了点餐单开始点。 相比食堂，这家铜炉涮锅的价格偏高，一般学生只有晚上聚餐才会过来，而现在还不到中午，所以整片涮锅区都很冷清，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 曲绘星感到了失策。 昨天在跟陈珠探讨一番以后，她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让别人知道她和沈曳的“特殊”关系。这样，她以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参与到沈曳的校园生活里。 而且，按陈珠的话说，“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一起的青梅竹马，几万个人也找不出几对”。如果其他喜欢沈曳的女生知道了她和沈曳认识了这么多年、有着这么深厚的情谊，说不定就会知难而退，放弃沈曳。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做出这个决定的她可真是太邪恶了。 但是很不错。 不愧是我。 而陈珠在听到她的决定后，也表示了赞同。 但她同时也提出了建议：“你不能主动出去说，别人会不会相信先不提，要是被沈曳知道了，他肯定会觉得奇怪。最好能让别人在无意中发现你和沈曳的关系，然后慢慢散播开来。明天中午就是个好机会，你跟沈曳一起吃饭，肯定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等他们好奇了、忍不住来问了，你就轻描淡写把事情说出去，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是很简单，但是三楼这里，根本就没几个人啊。 昨天她约沈曳的时候，只想到了沈曳喜欢吃涮锅，还没想到要传播关系这一点呢。qwq 但是事已至此，只能下次努力了。在陈珠点完单以后，曲绘星悄悄地走了过去，在上面又加了几份沈曳爱吃的食材。 不久后，沉甸甸的四格锅底就被端了上来。麻辣。番茄。菌菇。海鲜。四种或鲜艳或醇厚的颜色拼在一起，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看看手机时钟，还有几分钟就到十一点半了。曲绘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用按掉的手机黑屏当镜子看了看自己。 但她一看就愣住了，连忙又打开手机，调出了前置照相功能。 为了今天的这顿饭，她今天上午一起床就开始忙碌，专门跟陈珠学了、编好了沈曳曾经夸过她好看的拳击辫，还很认真地对着镜子画了妆。 她选的眼影里掺了细小的亮片粉末，如果画好了，是会很好看的。 可她化妆的速度实在太慢，等她涂到这个眼影的时候，时间已经有点赶了，她怕迟到，所以涂得匆匆忙忙，下手重不说好像还忘了抖粉。刚画完那会儿还看不出来，可现在，亮片的粉末掉得眼睛和鼻子周围全是，不停发着小小碎碎的闪光，抹也抹不掉，反而沾的手指上也有了。 -- 第82页 曲绘星感到了绝望。 本来还想靠稍微变漂亮的样子吸引一下沈曳的注意，现在却搞砸了。 更绝望的是，没等她想出解决一脸亮片的办法，沈曳就和杜申然一前一后上楼了。 驼色的厚大衣外套被他拎在手里，上身只穿了一件深宝蓝色的条纹针织毛衣，高高的毛衣领擦着他的下颌，明明完全挡住了他修长的脖颈，居然还是显得他脸小肤色还白皙。 看着他，曲绘星也不想再去管她脸上的亮粉了。 反正她再打扮也不会有沈曳好看。 可她还是不想让沈曳发现她现在这么奇怪的样子，所以悄悄地低下了头，想要用脑门来面对他。 但如果她没有这么快就低下头，她就能够发现，那两个正在靠近的男生其实正在对话。 杜申然：“到三楼终于暖和点了。你把外套脱了不冷吗？” 沈曳拉高衣领，趁机捂了捂快冻僵了的脖子，面容毫无破绽：“不冷啊。” 他看向穿得比他还要单薄的杜申然：“你呢？” 杜申然牙齿都在打颤：“我冷……但是为了好看，我能忍！我可以！qwq！” …… 曲绘星她们选的是个小圆桌，正好可以坐四个人。 于是也没什么可商量的，沈曳他们一到，大家很自觉就按照陈珠、曲绘星、沈曳、杜申然的顺序围坐了起来。 自从沈曳出现，曲绘星的脑袋就没有好好地抬起来过，可是等沈曳坐到了她旁边，就算她埋着头、咬着配菜花生米拼命啃，沈曳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她眼睛下面微微闪着的光。 时间正好是中午，阳光落在桌边，她沾到了莹色粉末的毛绒绒的睫毛都在发着光，圆圆又有点翘的鼻头亮盈盈的，眼睛和脸颊发着淡淡的粉色，可爱得像一头森林里的小斑鹿。 好容易忍到陈珠和杜申然都离桌去拿调料了，沈曳心痒地伸出指尖，在她的眼睛下面碰了碰：“这是什么？” 一直默念着“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的曲绘星停止了呼吸。 完蛋了…… 沈曳看了看自己指尖上粘下来的亮粉，轻轻揉了一下：“真好看。” ？ 曲绘星吨吨吨快要沉到湖底的心一下子就停住了坠势。 她扭过头，看着沈曳，微微睁大了眼睛：“好看吗？” “嗯，好看啊。” 沈曳说得是真心话，表情自然也没有半点虚伪，曲绘星的心忽地一下就浮出了湖面，在湖面上雀跃地漂来漂去。 她的嘴角也忍不住地想往上扬。 她赶紧鼓起脸把笑掩盖住，站起来给他捞了一大勺牛肉卷。 看他低头开始吃，她小声问：“你下午回家吗？” “回呀。” 沈曳咽下嘴里的牛肉。 “阿姨昨天晚上给我发了消息，说她为了平安夜那天能给孩子们做道应景的加餐，这两天都在研究英式百果馅饼的做法、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今天下午会再做一次最终版的，叫我回去帮忙尝一尝。” 曲绘星：“……” 从未听说。 不过她早就习惯了，这次还要多谢妈妈帮她创造了跟沈曳多相处的机会呢！ 她捏紧手里的筷子：“我也想回去。你跟我一起回吗？” 沈曳慢慢地又吃了一块牛肉。 “可以啊。那吃完饭一起走？” 曲绘星压住想要翘起来的脚尖，也慢慢地点头：“嗯。” 行得通！ 谢谢妈妈！ 我可以跟沈曳一起回家了！ o(*////▽////*)q！ 就在曲绘星咬着筷子上的蘑菇、告诫自己“你看沈曳的反应多正常、你也一定要和他一样镇定”的时候，刚才去拿调料的陈珠和杜申然回来了。 “你怎么还坐在这不去拿调料？” 杜申然放下调料碗坐回沈曳身边，看沈曳居然在吃没沾过调料的清汤涮牛肉、还吃得有滋有味，他忍不住好奇：“这汤底味道这么足吗？不用蘸料也好吃？” 沈曳咀嚼的动作顿了一拍。 不是不用蘸料，是他忘了。 刚才曲绘星亲手捞了肉放到他的盘子里，还可爱到不行地守在旁边、眼睛眨呀眨地看着他等他吃，以至于他整个人的思绪都有点乱，想也没想就把肉放进了嘴里。 这个时候要是被杜申然戳穿，他好不容易忍出来的淡定不就全白费了吗。 但杜申然没留意到沈曳的反应。他还在兴致勃勃：“这是在哪个锅底里涮的，我也想尝尝！” 沈曳抬起了眼睛，淡淡地朝他看了一眼。 杜申然后背一凉，顿时噤声。 而陈珠从回来后就在看曲绘星筷子尖上的蘑菇。 曲绘星后来悄悄去加了菜这件事她知道，但在她的印象里，她们没点和菇类相关的菜。 正在奇怪，陈珠就看到曲绘星拿起漏勺，边偷偷看了一眼沈曳，边从还没有放进食材的菌汤锅里捞出了一勺做底的蘑菇放进盘子，然后开始无比认真地埋头吃起来，完全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 ☆、第 44 章 46 因为曲绘星这个样子实在傻得有点甜, 陈珠不忍心让她发现, 于是拿起了一盘菜打算倒进菌汤锅里掩人耳目。可就在这个时候, 杜申然也注意到了曲绘星的奇怪。 -- 第83页 眼看他就要问出来了，陈珠当即用公筷给杜申然夹了一个掉在锅里的墨鱼仔！ 杜申然看着盘子里那个因为煮过了头、缩得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墨鱼仔，简直想要把它当崽崽带回宿舍养大，完全忘记刚才还有事情要问。 ……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在收到曲绘星【顺利约到沈曳一起回家！对不起呀珠珠, 你得一个人回宿舍了】的消息后，陈珠很ok地回了个【加油】，然后无意间扫了一眼旁边杜申然一览无余的手机屏幕。 屏幕里的也是微信界面，正在聊天的对象是“我们的崽崽”…… 什么东西？ 陈珠眯了眯眼，又往下看。 【杜申然：你不是说吃完饭先回宿舍再回家吗？我不想一个人走回宿舍……】 【我们的崽崽：你可以跟陈珠一起走。等吃完饭出门，你就假装踩雪滑倒，然后让她扶你回宿舍。】 陈珠：“……” 她已经不用猜那个崽崽是谁了. 姓沈的到底是个什么狗东西？ 她在微信列表里找出杜申然, 给他发消息：【你一会儿要是摔倒，我绝对不扶你。】 杜申然不出她所料地一脸惊恐捂住手机, 再也没跟什么崽崽发过消息。 而另一边，曲绘星还在和沈曳互相发微信。 【曲绘星：我们一会儿去坐地铁还是坐公交？】 【沈曳：公交站旁边有一个烤红薯店, 里面的红薯很好吃，可以买一个带回去。】 【曲绘星：那我们就坐公交好了。】 …… 他们隔壁桌坐着的是一位大四的传媒专业学生。 在观察了他们一会儿后，他推了推眼镜，拿出本子, 写下了一个令人深省的新报道标题： 《如今的手机饭桌文化》。 …… 不久后，这段虽然沉默但是暗潮涌动到飞起的铜炉涮锅终于吃完了。 从离开饭桌起，杜申然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扎实, 生怕在陈珠面前摔倒。 虽然陈珠在看到他跟沈曳的聊天微信后、肯定不愿意跟他一起回去了，但他还是要表现出愿意改过自新的意向，这样才能争取到她的原谅。qwq 但没想到刚出食堂大门，陈珠就主动向两个男生提问：“我要回宿舍，绘星要回家，你们呢？” 沈曳：“我也要回家。” 杜申然小声：“我回宿舍。” 陈珠点头，揪住杜申然的帽衫的帽子：“那你陪我走一段吧。” 走出几步后，她头也不回地朝身后还站在原地的曲绘星挥了挥手。 多余的人我就带走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曲绘星看着顺拐了的杜申然，立刻在心中提醒自己，一会儿绝对不可以这么丢人！ …… 昨晚下了雨夹雪，地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从南食堂到学校南门有一条大理石铺砖的穿树小路，松枝露水清爽养眼，平时大家都喜欢从这里抄近道，但雪后的这条路走上去却格外地滑。 曲绘星刚踩上去，鞋底就打了滑。她马上拽住沈曳垂在身侧、没有系上的大衣腰带，紧紧地把它攥在手里！ 沈曳也立刻握着她的小臂帮她站稳。 在发现这条路确实很滑很难走后，他带着她转身走回了沥青的主路。 主路的积雪早就被铲干净了，曲绘星走得很稳，可她的心却不怎么稳。 她不停地偷偷往沈曳还被她抓着的腰带那边瞟。 刚才抓住他的腰带，确实是差点摔倒时的下意识动作，但在站稳后，她却是故意不想放开了。 以前下雪天地滑的时候，上下学她都会拽着他的书包带子走。现在也算是下雪天呢，他应该不会觉得她的举动很碍事、很麻烦吧？ 忐忑地走了一段路，发现沈曳好像并没有觉得不妥的意思，曲绘星悄悄地放下了心，继续拽着那条垂下来的腰带，脸却微微地扬了起来。 要是她的情绪能化成实体，那现在她周围的人肯定能在她的头顶看到一个竖起来的横幅，上面是趾高气昂的一行字：“都快来看我的左手，那可是沈曳的腰带！” 可惜，一路上都没遇到认识的人，曲绘星和沈曳就这么毫无波澜的走出了校门。 跟之前商量好的一样，他们去了公交站台。曲绘星买了个烤红薯捧着，跟站在一起等公交。 没多久，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雪，气温好像又降了不少。 曲绘星戴上羽绒服的帽子、又把它使劲往下拉了拉。 因为看过了天气预报，她今天裹得整个人都包成了球，扣上帽子再把拉链拉到最高处、羽绒服帽子上的一圈兔子毛几乎能把她的脸完全遮住，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冷得跺了跺脚。 但沈曳穿得却是很单薄的一身，从侧面看，简直就是纸片人。 曲绘星忍不住问他：“你冷不冷？” 这个问题由杜申然问，沈曳当然想要不想就要答“不冷”。 但现在，问他的人是曲绘星。 沈曳迟疑了几秒：“有一点？” 曲绘星听完就把手里的红薯给了他，然后呼着冷气把她的大背包里转到身前，掏呀掏地拿出了那条对她来说长得离谱的红色针织围巾。 沈曳接过红薯后，就学着曲绘星的样子把它捧在了手里。 -- 第84页 刚出炉不久的烤红薯还很烫，热度从他的手心渗到了他的身体里，让他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 曲绘星看出他正在用烤红薯暖手，于是就没把围巾给他，而是直接踮起了脚，把围巾套到了他的脖子上。 沈曳配合着弯下了腰，让她帮他又围了一圈。 果然刚刚好。 曲绘星看着围好围巾的沈曳，觉得她的手工做得实在太棒了！ 她告诉沈曳：“这是我自己织的。” 没等沈曳做出反应，她马上接着说：“但我好像织得太长了，每次戴都很费劲，你戴就比我合适多了。你要是想要的话，送给你好了。” 没错。就是要这样不动声色地把围巾送给他。 这样，以后每当他戴上这条围巾的时候，就都会想起她。 她可真是太有心机了！ 在她为他戴围巾的时候，沈曳听着自己胸腔里沉重而清晰的心跳，眼睛一直没办法从她的脸上移开。他看着她几乎被埋在了雪白兔毛后面、只露出了一小点的脸，真的差一点就鬼迷心窍把她抱进怀里了。 好在还有一个烤红薯占用了他的手，让他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 但曲绘星说出了这条围巾的价值、还要把它送给他，这让他实在没办法忍住了。 “我想要。” 他无比干脆地把曲绘星亲手织的围巾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腾出一只手，将手伸进了她的帽子里，手心轻轻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同时，他整个人也弯腰也凑到了她的面前，露着小犬牙笑着问她：“捂了一会儿红薯，是不是很暖和？” 曲绘星的心直接空掉了好几秒。 她怔怔地点头，眼睛都不会动了：“那你就拿着吧。我戴着手套不冷，用不上。” “一起吧。” 沈曳笑着拉住她的手，让她的手心也捂住了红薯。 于是，两个人并肩坐在了公交站的椅子上，一起捂着同一个烤红薯，边小声地聊着天，边看着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雪花，慢悠悠地开始等待公交车的到来。 ……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曲妈妈的百果馅饼已经进了最后一次烤箱，就等叮的一声时间一到，就可以摆盘开吃了。 见孩子回来，早就在家里呆得无聊的曲妈妈立马解开围裙，把刚用完还没收拾的厨房丢给他们，自己换了衣服跟小姐妹出门逛街了。 曲绘星只能撸起袖子进了厨房，把面板上剩下的面团装进盒子、放进冰箱。 沈曳则很自觉地跟她走了进去，拿起抹布擦桌子。 擦着擦着，他发现桌子上掉了一小块黄豆粒大的面团，已经不能用了。 他心血来潮，叫曲绘星转头，然后在她的嘴角上对称着一边黏了一块米粒大小的面团。 女孩子一脸疑惑，沈曳就很想逗她。 他也摆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盯着她的脸：“我看你课本上的<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唐朝</a>妆靥图都挺好看的。” 嗯。 曲绘星明白了。 课本上的好看，我就不好看呗。 以前嫌我长得矮，现在开始又嫌我长得丑了。 明明中午才说我好看…… 曲绘星面如止水，但手指却很诚实地从他手里抢过剩下的面团，揉了五粒小面团，按到了沈曳的额头上。 决心报复，她又拿出手机调成自拍，给他当镜子：“看，梅花妆。” 但她的目的却没能达成。 因为好看的人真的很过分，居然连额头上粘着一坨面都还是好看！ 沈曳也完全不以为耻，还颇有兴致地自己按了按额头把面粒按牢固，然后拿过曲绘星的手机，给自己拍了张照。 拍完后，他想看看这张自拍的照片，结果手指不小心一划，划出了曲绘星相册里的上一张照片。是运动会那天他跑完五千米后朝她跑过来时她拍下的那张他灿烂的笑。 ☆、第 45 章 47 沈曳看到, 曲绘星自然也看到了。 一个女生手机里存着男生个人照片这种事, 怎么看都很有问题。 对此, 曲绘星之前也犹豫过，但她实在太喜欢看他的这副样子了，每次学习困倦到只想趴回床上睡觉的时候，只要拿出这张照片看一看, 她的心里就会有新的的小火苗燃烧起来，支撑着她攥起小拳头去坐到书桌前把今天没做完的作业统统写完。 可是这些，她一句也不敢跟沈曳说。 不然沈曳肯定觉得她很奇怪。 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是个暗搓搓成天偷窥觊觎他的变qwq态。 “我是为了做报道。部长跟我要了好几次这张图，为了方便给他，我就直接存到手机上了。” 欲盖弥彰到极致，曲绘星的谎话反倒说得特别真诚。 在曲绘星这里早就没了自信的沈曳也很轻易地就相信了。 他勉强扯扯嘴角，把额头上被曲绘星按上去的面粒拨下来, 捏在手里，慢慢碾开。 “我知道。”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 他的胸腔里的确不可控制地膨满了不切实际的希冀。再加上今天曲绘星对他的态度好得让他晕头、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地觉得说不准她已经有一点喜欢他了，结果这点希冀立马就被曲绘星的话一针扎开, 泄了个干净。 被针扎破的那个洞半天都隐隐作痛，以至于他实在没办法还强打着精神继续对着她笑。 -- 第85页 就算不喜欢，好歹也是青梅竹马，存一张他的照片又有什么关系, 干嘛非要急急忙忙撇得这么干净。 他低垂着眼睛，神色寡淡地用手指拖起她的下巴，用拇指帮她把嘴边的两粒米也抹掉了。 而这样对着喜欢了很多很多年的男孩子, 他的手指还在碰着她的下巴，曲绘星的心软得就像夏天晒着太阳化掉的牛奶冰棍，动摇得特别厉害。 一定要等他喜欢她才能告白吗？ 可是她现在就好想告诉他…… 对上少女漂亮的小鹿眼睛，沈曳的心也动摇了。 明明她就在自己的面前，明明她的眼睛就在看着他，从小到大，她明明几乎每天都在他的身边，可是以后她却可能属于别人，这让他怎么甘心。 沈曳真的不甘心。 他的冲动呼地涌了出来。 “曲绘星。” 少年的认真、不甘和委屈通通糅杂在一起，眼神紧紧地看着她，连声音都有点微弱的发哑。 “你对我就真的从来没有……” 但他那句喜欢还没有说出口，他的声音就突兀地停了下来。 面前努力睁大着眼睛想要听他说话的女孩子最终还是没能把声音听清，她的眼睛忽然失去了焦点，紧接着眼皮一合，整个人猝然向他倒来。 沈曳下意识伸出手，把她接了个满怀。 算了。 他吐出一口气，轻轻地把下巴压在曲绘星的头顶。 让我抱一下，我就既往不咎，继续再多朝你走几步。 …… 曲绘星醒来时，已经不太记得她睡前还有一句没听完的话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对面墙上挂着海螺，很快意识到这里不是她家，而是沈曳的卧室。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从很久之前起，她就和沈曳形成了默契。为了不让她爸妈多担心，每次她在绿野发作猝睡，只要能瞒得过去，沈曳就会想办法把她藏起来、等她睡醒了再让她装作无事的回去。 他的卧室已经算是很普通的地点了。记得有一次，她醒过来的地点是绿野幼儿园厨房空了的大米缸。 但那是她挺小时候的事了，现在的她应该已经藏不进那里了。 一想起大米缸，曲绘星就想起了她家烤箱里的百果馅饼。看看时间肯定已经出炉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她的份。 她赶紧穿上拖鞋推门去找沈曳，但到处都没看到她。 她想了想，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一打开，她就闻到了浓浓的墨水味。 房间里，沈曳正懒洋洋地歪着，手里拿着据说是<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SongChao.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宋朝</a>时期的野兔铜鎏金镇尺晃着玩，冷不丁看见曲绘星，沈曳一不留神，镇尺的边缘磕在了他爸花高价淘回来的<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MingChao.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明朝</a>小叶桢楠雕花书桌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曲绘星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确定沈叔叔不在，才放下了心。 这间书房可是沈叔叔花了大心血才布置好的，每一样东西、真的假的不知道、反正都价格惊人。幸亏他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一幕，不然肯定当即就心痛地捂住了胸口，而且很可能都不知道是该心痛镇尺还是心痛桌子。 见曲绘星进来，沈曳立马挺直了背坐好，对着桌子上外放着的通话说：“行，价钱合适。你把要写的字发过来。” 电话里，沈叔叔道：“你看着编。” 沈曳：“我可编不出来。你要是不给内容，我就不写了。” 完全就是亲儿子跟爹说话的语气，一点多余的面子都不给。 曲绘星忍不住露出笑，踮着脚尖悄悄地走了进去。 沈曳大佬从小就是一手标准的正楷，后来为了模仿家长签字，又愣是从初中开始就练出了一套比他爸的字漂亮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行书。 还别说，他的字比他爸写的还像是家长写的，一整个学期都没被老师看出来。 但由于他的字实在写得太漂亮了，期末家长会的时候，班主任在笑着说完“沈曳又是年级第一”将成绩单递给沈爸爸后，没忍住又说了一句：“沈爸爸，您的字写的真漂亮。” 这句话夸得热爱书法常年练字、但着实没有天分、总被同好批评糟蹋好纸好墨的沈爸爸老泪纵横，以为他那笔臭字终于得到了知音的赏识，于是在那的春节前，他决定要亲手写副春联赠予沈曳的班主任。 沈曳一听就知道要坏事。曲绘星听了也知道要完。 她借口想听沈爸爸讲他年轻时冰钓的经历，成功把人拖住，沈曳就遛到书房抓紧时间开始磨墨，想要自己也写一份、看到时候能不能偷天换日。 但曲绘星完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料，很快就漏了馅，沈曳自然也没能逃掉。 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爸觉得岂有此理，儿子的字还能比老子好？于是押着沈曳这个兔崽子非让他在书房里给他写一份春联看看，结果越看越觉得沈曳写的还真比自己的好，于是干脆就让沈曳多写了几张、年前串门的时候随便拿出去送人了。 没想到这春联相当受欢迎，第二年竟然有人专门来问他这春联该去哪买。 他爸一听，买什么买啊，儿子不用白不用，押着沈曳又进了书房。 于是，“沈曳写春联”的传统，也就一直延续到了现在，每年从年底开始，只要他有空，他爸就总能想起来叫他去写两张囤着。可就算这样，他写的春联还是经常供不应求。因此最近几年，沈曳说什么都不肯给他爸打白工了，每年都能靠着写春联狠狠地敲他爸一笔。 -- 第86页 不过最初那会儿，因为写春联，他们也发生过突发事件。 沈曳写春联，自然就是曲绘星在旁边给他磨墨。但那天她磨着磨着困意就涌了上来，等她醒来时，一眼就看到沈曳拿着蘸饱了墨的毛笔在往她脸上点。曲绘星当即不甘示弱，抓起毛笔跟他对拼了起来。 他们玩得开心，可一场大战过后，巨贵的毛笔只剩下了几根好毛，巨贵的墨被他们互相糊了对方一身，沈曳他爸心疼得捶胸顿足，坐在书房捧着只剩下一小块的墨、一晚上都没缓过神。 眼看架势不对，一个怕自己挨揍、一个怕沈曳挨揍，两个十二岁出头的男孩女孩一合计，决定在这个寒假离家出走，背着行囊去外地看海。 行囊是收拾好背上了，不过他们俩刚上出租车、就被发觉不对劲的出租车师傅送到了派出所，面对民警叔叔，他们只能放弃了逃跑的计划老实交代，很快就被通知了家长。 沈叔叔认定曲绘星这么乖，肯定不会想出离家出走的主意，绝对是沈曳硬要把她带出来的，于是在把沈曳拎回家后，新仇旧恨加一起，毫不留情把他揍了一顿。 曲绘星自然也受到了她父母的批评，好几天都被关在家里反省。她妈妈还把她能跟沈曳互相通信的手机也没收了，以至于她只知道沈曳挨了一顿揍、都没办法知道他伤成了什么样。 虽然离家出走不是她提的，但出去看海的主意是她的，可现在只有他挨了打，她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 几天后，她没精打采地趴在窗边看着城里的雾霾，忽然就看到一瘸一拐的沈曳出现在了院子里，伸出手招呼她出来。 看她摆手说出不去，他就举起了一颗他在海洋特色店里买的大海螺，对着她又是一通比划。 两个人从小玩到大，光靠手比划也能对方的意思猜个大概。 曲绘星马上去了客厅，偷偷拿出了一整卷她爸用来打行李捆报纸的塑料打包绳，顺着窗户把绳放了下去，等再卷着收回来的时候，绳子末端已经被系上了那个大海螺。 沈曳还给她附了字条，说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叫她不要担心，又安慰她这次没看成海没关系，等以后他们长大了再一起去，并且表示这个海螺他给自己也买了一颗，他们两人一人一个，让曲绘星放心收下。 曲绘星捧着那个海螺，宝贝得不得了，一直把它藏在床边的抽屉里，每天睡前都要拿到耳边听一听声音。 可是有天放学回来，那颗海螺却不见了。找了大半个晚上她才知道，她那天上学前忘了把海螺藏起来，她妈妈早上给她换床单的时候见海螺脏脏旧旧的，以为那是垃圾，所以顺手就丢了。 曲绘星连忙去垃圾桶找，可是垃圾车已经把垃圾运走了，她因此失落了好久。 沈曳提出过要把他的那个送给她，但她没肯要，沈曳就把他的海螺挂在他卧室的墙上，她想拿来玩的时候就跑去找他。 现在回想起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是没能看成海。 等她成功追到沈曳以后，一定要跟他一起去一次，还要给他戴那种一大串的小贝壳项链，肯定很好看。 ☆、第 46 章 48 暗暗在心里做了约定, 看沈曳和沈叔叔通话结束, 曲绘星很习惯性地坐到他对面, 拿起墨块给他磨墨。 看着她磨墨，沈曳拿起镇尺压了压正丹纸的角，随后开始问她： “你明年还帮我磨墨吗？” “会呀。” “后年呢？” “也在吧。” “大后年呢？” “嗯。” “大大后年呢？” “……不知道。” 沈曳本来问得云淡风轻，眼角松弛地微微下垂着, 目光还落在笔架上挑毛笔，让人一丝都觉察不出他对回答的在意。 但在听到曲绘星的回答，他猛地抬起头：“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感觉这又是一块价值不菲的墨，曲绘星磨得十分全神贯注，沈曳却在旁边不停问问题干扰她，她只能凭感觉回答。她连大大后年是几几年都没办法一下子算出来，当然只能回答不知道。 但对沈曳来说, 大大后年正好是曲绘星大学毕业、可他还在读大五的那一年，她说不知道, 难道是考虑到可能会跟别人结婚就不方便再来给他磨墨了吗？ 曲绘星没想到沈曳突然变得这么正式。 她只好放下墨块：“大大后年也太远了，我都没想过那个时候的自己会在哪儿。” 沈曳：“那你现在想。” 曲绘星没办法, 只能托住腮开始思考，没留意指腹上沾到了墨，顺着她的手指就在她右边的眼睛下面留下了好长的一条墨痕。 沈曳看到了居然也不提醒她，等她发现变黑的手指、意识到脸上可能也被抹到的时候, 墨都已经干透了，在脸上跟印第安人抹的油彩似的，擦了半天也没办法完全擦干净。 被曲绘星瞪了, 沈曳却还能笑得出来。 “我陪着你啊。” 他说着伸手到砚边抹了一指头，随手在自己的左边眼睛下面就是一刮。 “看，跟你的是不是很对称？” 曲绘星愁死了，推着他赶紧去洗。 沈曳对此却不紧不慢，还有心情对着镜子照：“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话没说完，就被曲绘星一张湿热毛巾拍在了脸上。 -- 第87页 “快点擦！” 说完她给自己也弄了一张热水打湿的毛巾，盖住墨痕慢慢地搓。 于是，沈曳家的卫生间里就出现了两个人站在一起、对着镜子捧着毛巾擦脸的一幕。 这下，两个人的对比就有些明显了。 曲绘星看着镜子里沈曳露出的眼睛，忍不住羡慕地表示：“你的眼睛居然比我还大。” 冷不丁被夸，沈曳有点措手不及。 他朝着镜子里默默看了她几秒，忽然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害得她脸上的毛巾吧唧脱落。幸好曲绘星反应及时接住了，不然她就要从地上捡毛巾了。 而做了坏事的沈曳却趁机转过身，走到客厅懒懒地靠进沙发的背垫里，脖子压着背垫的边缘，舒舒服服地仰着脸。 听到曲绘星走过来，他看着上空的天花板：“你的眼睛也好看，就是眼神不大好。” 明明我就在你眼前，为什么还会喜欢上别人。 莫名其妙被说了坏话，曲绘星立马把自己脸上的毛巾也怼到了他的脸上，把他那双十分可恶的会勾得人神智不清的眼睛盖得严严实实。 沈曳也不反抗，干脆横过来躺倒在沙发里，让湿毛巾更安稳地盖在脸上。 曲绘星愣了愣，伸出手，在他的脸上空晃了晃。 沈曳毫无反应。 曲绘星又晃了一次手，确信沈曳看不到自己，她慢慢地屏住呼吸，凑近去看他。 她还是第一次从这么近的距离在侧面看躺着的沈曳。 果然还是哪里都好看…… 她盯着他从侧面看更加性感的脖颈和喉结，越看越想在上面摸一下。 见沈曳还是完全没有察觉，她慎重地伸出了手指。 绝对不会碰到的，她跟自己说，我就只是在半空中沿着线条划一遍…… 结果她的手指抖得太厉害，刚伸过去就碰到了沈曳的喉结！ 好在她急中生智：“你这里好像也沾到墨汁了。” 在被她碰到的那个瞬间，沈曳的手指就收紧了。 但他努力地控制住了翻身坐起来的冲动，让自己不要做出这么没出息的反应。 他平稳住声音，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哦，那你帮我擦吧，我懒得动了。” 曲绘星却是已经没出息到了极点。 说完那句解释，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脸颊散发出的热气在往眼睛上扑。 在又碰了两下后，她自己先承受不住了：“已经干净了！我要回家吃饭了！”说完马上落荒而逃。 楼上她的家里面，曲妈妈已经回来了。 “春联这么快写完了？” 见她进门，她妈妈叫住她：“你先别换鞋。我本来准备去给你们送两盘馅饼，正好你回来了，把这盘拿去楼下给小曳。” “你去送吧！” 曲绘星立马加快了换鞋的速度，踩上拖鞋就进了卧室钻进被子，使劲地打了好个滚才平复了心情。 …… 由于两个人都有着不可言说的小心思、擦脸时都没有那么用心，直到第二天回学校，他们脸上的墨迹还是没有完全掉干净。 其实曲绘星眼睛下面的墨痕如果用粉底和遮瑕刻意加重处理一下，差不多能遮全，但就在她出门前犹豫要不要遮的时候，门外就传来了沈曳的敲门的声音。她打开门，下意识往沈曳的眼睛下面看，在看到那道和她很对称的墨痕后，她果断地就背对着他把遮瑕放回了书包里。 …… 一回到学校，他们就又忙碌了起来。 因为离正式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两个班的练习强度又增大了，有小朋友参与的、没有小朋友参与的，几乎每天都在练。尤其是曲绘星的班级，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努力，每个演出人员对自己的走位和台词都非常熟练，大家对正式演出充满了期待和信心。其中一棵树的扮演者曲绘星也尽职尽责，每次排练都认真参与。 但对沈曳来说，虽然时不时能在排练室跟曲绘星碰到，但他们各自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情，始终没有机会能站到一起说点什么。 几天后，他们宿舍的老大过生日。 难得有放松的机会，他们中午吃完饭后，下午又跑去了ktv唱歌。 看着mv里抱在一起甜甜蜜蜜的男孩女孩，再想想连着好几天都没能好好说过话的曲绘星，沈曳忽然拿出手机递给杜申然。 “你给曲绘星打个电话。” 杜申然：“为什么？” “因为我喝醉了。” “开始耍酒疯。” “你们都控制不住我。” 连着蹦完这三句话，沈曳仿佛真的喝醉了一般，脸上没了表情，也再没出过声。 而杜申然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 “曲绘星不上课吗？” 问完后杜申然又自问自答，“哦，没有。她们下午只有体育课，上周考完就不上了。” 于是他走出房间打电话。 “沈曳喝醉了？” 接到这通电话时，曲绘星正在和陈珠研究刚从师姐手里弄到的去年的专业课期末考卷。 听到杜申然的话，她马上就放下了手里的笔。 “我现在马上过去。” 很快，杜申然顺利完成了通知店名和房间号的任务，正准备挂断电话，却忽然从电话里听到了陈珠的声音。 陈珠可没有曲绘星那么好糊弄。 -- 第88页 别的不说，要是没有沈曳的示意，她才不相信杜申然会想到给曲绘星打电话。 “你们喝了多少？” 她开始发问。 “白的红的啤的？” “他酒疯耍到什么程度，有视频吗？” “我们可是好不容易在图书馆里订到了位子进行期末复习。要是去了以后没人喝醉，发现你是在耍我们，后果是什么，你很清楚吧？” 杜申然一句都答不上来，因此陈珠那边的电话一挂断，他马上一副“要死了要死了”的哭唧唧表情，把陈珠的话复述给了沈曳。 而此时，一声不吭的沈曳已经完全进入了喝醉后的放空状态，低着头坐在角落，浓密的长睫毛垂着，看起来毫无破绽，很快就把他们宿舍的其他几个人全唬住了。 “沈曳这是喝醉了？” 宿舍老大感到纳闷：“我寻思着他也没咋喝多呀。” 说着他凑近想看看他脸色，可沈曳本来一动不动的，宿舍老大刚一靠近，他却立刻警惕又冷漠地看着他后退，还挥出手不肯让他碰。 老大顿时相信了：“还醉得不轻……” 他挠头：“这咋办？咱整个小推车给他运回去？” 杜申然此时已经对沈曳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曳这么厉害，我也不能给他拖后腿！ 杜申然马上拍着胸脯让大家放心：“不用！我已经叫了人了，马上就到！” “谁呀？” 宿舍老二已经尝试过接近沈曳，结果和老大受到的待遇一样，也被沈曳给挥开了。 “他连咱们几个都不让靠近，谁还能把他弄起来？” …… 沈曳他们选的ktv就开在大学城里，出了校门过一条大马路就能到，所以曲绘星没用多久就跟陈珠赶了过去。杜申然早就开着房间门向外探脑袋了，看到她们出现，马上挥着手招呼她们过去。 即使进门后看到了沈曳的确不太正常的样子，陈珠还是充满怀疑。 她把曲绘星拉到一边：“他真的喝醉了？” 曲绘星小声道：“我也不知道。” 我没看见他喝醉过啊。 但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他一直在那里坐着。 她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想拉他的袖子。 宿舍老大马上热心肠地想劝她危险。 但他一个“别……”字还没说完，曲绘星的手就牢牢地抓住了沈曳的袖子。 老大惊奇了一下，随后醒悟，觉得这可能是因为沈曳醉得更厉害所以不再闹脾气了，于是也跟着伸出手，想帮忙把他拉起来，结果沈曳皱起眉再次把他的手挥开了。 陈珠看完这一幕就笑出了声。 不管沈曳是不是故意的，这个操作还真是挺有意思。 曲绘星也意识到了她待遇的与众不同，简直又要膨胀了。 “沈曳。” 她凑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你喝醉了吗？“ “嗯。” 这个时候的沈曳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甚至显得有点奶奶乖乖的。 “我喝了一杯红酒啤酒掺在一起的，现在有点醉了，还有点没力气。” 曲绘星抿紧了嘴唇。 醉了，没力气，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以对他为所欲为而他没办法反抗？！ 沈曳：“我想回家。” 曲绘星：回家好呀！我们回家呀！o(*////▽////*)q！ 她拼命压制住激昂起来的情绪，轻声细语地用着跟豆豆说话的语气哄他：“你能站起来吗？能站起来我们就回家。” “嗯。” 沈曳其实还是有点醉了。 对他来说，喝酒醉不醉，主要看自己的意志。 如果刻意放松让酒精侵染进来，微醺的感觉还是很容易出现。 所以他在站起来时就有那么一点犯懒，很自然地靠到了曲绘星的身上，给她一些重力但又不至于她走得费劲。 一分钟后，走廊上，杜申然呆呆地目送着他们，一脸真情实感的茫然：“回家？什么回家？” 陈珠站在他旁边，也是真的意外了：“你不知道他们两家是世交邻居，为什么还要帮沈曳给曲绘星打电话？” “……” 难道不是“沈曳提前跟曲绘星串通好、假装喝醉让我把曲绘星叫来，曲绘星按计划带上陈珠，这样我就可以有新的跟陈珠小姐姐见面的机会”这个流程吗？ 难道沈曳并不是联合曲绘星在帮忙撮合我和陈珠、而是单纯为了自己能跟曲绘星见面吗？！ 终于意识到自己工具人真相的杜申然眼睛越睁越大。 最后，他愤愤地鼓起了脸。 沈曳你再也不是我心里那个纯洁的好崽崽了！ qwq ☆、第 47 章 49 杜申然还在跳脚, 但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崽崽的沈曳已经靠着曲绘星坐上了出租车。 他借着酒劲儿, 大大方方地用头压着曲绘星的脑袋, 还捏住她的头发在手指上卷着玩。 反正他喝醉了，曲绘星就算不高兴，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车上不管。 果然，曲绘星没有把他丢掉, 甚至都没有从他手里把她的头发抢回来。 在曲绘星的纵容下，胆子更大了的沈曳在回到绿野院子后又不肯回家了，拉着她进了仓库。 仓库门口堆着前几天幼儿园圣诞节活动剩下的服装道具。 -- 第89页 因为忙着排练和复习，圣诞节那天曲绘星没能在绿野，但她看了好多小邱老师发在朋友圈里的那天拍下的小视频，所以对这些道具也十分熟悉。见本来贴在雪橇外面的棉雪花掉了，她弯腰把它捡起来, 使劲按回到雪橇上。 而沈曳则蹲了下来，专注地看着坐在角落的圣诞老人玩偶服。 这套圣诞老人的全套玩偶服是曲叔叔今年特意买来陪孩子玩的, 穿起来整个人都像踩了高跷，雄壮雄壮的, 肚子还超级棉鼓鼓，孩子们很喜欢，都想要和他抱一抱…… 等曲绘星粘好雪花回过头，沈曳已经不声不响把玩偶服套上了, 只剩下头套没有戴。 见曲绘星转过身，他张开双臂，“要跟圣诞老人抱一下吗？” 曲绘星看着他。 果然是喝醉了。 他清醒的时候肯定说不出这种话。 但这不正是她期待的机会吗！ o(*////▽////*)q！ 曲绘星马上过去, 搂住了圣诞老人粗粗的腰。 “看小邱老师朋友圈视频的时候，我就很想抱一抱了。” 她说着借口，把脸也贴在了沈曳身上，“真的好软啊……” 沈曳伸开双臂的时候，其实没抱什么别的希望，他就是很想说那一句话而已。 但曲绘星却向他跑过来了。 还抱他了。 沈曳的心简直要化掉了。 他低下头：“我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 “什么？” 沈曳把玩偶服拉开了一点，从里面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小盒子。 “是耳钉。明年春天你打了耳洞就可以戴了。” 他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两颗很简洁的星星钻石耳钉。 “不是什么好品质的钻石，价格也不贵。” 因为喝了酒，他说起话变得慢了好多，但比平时更加的认真和温柔。 “我以后会给你买更好的。” 曲绘星接过装着两颗星星的盒子，对上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抱住了他。 她就是想再抱一抱圣诞老人，不是在占沈曳的便宜。 沈曳用圣诞老人棉乎乎的大手掌轻轻碰了碰曲绘星的头，静静地把她在怀里抱了一会儿。 这对耳钉，在他得知曲绘星想要打耳洞后就买好了。 他每天都想要送给他、甚至每天都随身带着，可他总担心这样贴身暧昧的东西会不会让曲绘星觉得不合适、不肯要，一直没有勇气拿给她。 原来都白担心了。 送出了礼物，他心情大好地拍拍曲绘星的后背：“要不要坐雪橇？” 雪橇下面是万向轮的，很容易就可以拉着坐在上面的人跑来跑去。那天雪橇一推出来，孩子们就抢着要坐上去，每个人都玩得超级开心，曲绘星看小视频的时候就羡慕得不得了。 “要！” 曲绘星把盒子收好，坐上雪橇，握住红绿相间的绳子，期待地看向沈曳。 …… 和曲绘星疯玩了大半个下午又睡了一会儿觉，傍晚，沈曳就回学校上他的实验课了。 再次见面，就是两天后医学院的第一次演出彩排。 收到小啾的邀请，曲绘星准时到了彩排的礼堂。陈珠有事没有来，所以只有她一个。 本以为只是彩排、礼堂里坐着的应该只有要参加演出的的医学院学生，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好多其他学院的人，还碰到了那个给她弄到前几年期末试卷的师姐。 “来看帅哥啊。” 师姐很爽快地就回答了，“据说医学院今年出了个长得超帅的新生，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次确定会出现，大家就掐着时间都过来了。” 曲绘星听了就有种预感，师姐说的该不会是…… “看。”师姐在手机相册里找出照片，“就是这个。” ……果然就是沈曳。 看曲绘星的反应跟其他女孩不太一样，师姐马上想到：“认识吗？” 曲绘希：“嗯。是我邻居。” 师姐：“私房照有吗？我这边有销售渠道，我们可以合作大赚一笔。” 曲绘星知道师姐微信里的各种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但她没想到师姐的经营内容涉猎这么广。她好奇：“能卖多少？” 但还没等师姐拿着计算器算好报价，翘首以待的曲绘星却感觉自己羽绒服的兜帽被揪住了。 她回头一看，沈曳正戴着口罩站在她身后。 他的声音哑哑的像是有点感冒：“到了怎么不告诉我？” 曲绘星也听出来了：“你感冒了吗？” “唔。” 沈曳不怎么想提这事。 他这几年都没怎么刚感过冒，肯定是因为这阵子总想在曲绘星面前穿得好看、穿少了所以冻感冒了。 他岔开话题：“你跟我去后台吗？” 曲绘星回头看了看师姐。 “没事，快去吧。” 师姐摇摇手机，眼睛发亮，“我们回头聊！” 沈曳也没理这些，见曲绘星没事了，他抬脚就走，走着走着又开始咳嗽，听起来就知道他很难受。 路上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但他听到却最多只是淡淡地瞟一眼，一副不爱理人的样子。 沈曳从小就是这样，平时的性格讨人喜欢得不得了，但只要一生病，情绪就很差，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周围的人只能尽量躲着他，生怕吵到他、触了他的霉头。就连曲绘星都不怎么敢在他生病的时候大声跟他说话，只能尽量哄着来。 -- 第90页 不过只要他的病一好，他就立马又是一个阳光开朗礼貌懂事的好少年了。 看他咳嗽得厉害，曲绘星放柔声音和他商量：“我的包里有空的保温杯，我去帮你打杯热水喝吧。” 虽然生病以后情绪很差，但是有曲绘星关心他、沈曳心里还是很舒服的。他点点头，指指后台等待区的一个小隔间，示意他会在这里等她。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有人过来，还以为是接水回来的曲绘星，没想到却是以前跟他表过白但是被拒绝了的女生。 她手里捧着一大束花，非要送给沈曳预祝他之后的正式演出成功。 但沈曳现在鼻塞不通气，看见花粉就难受。再加上他身体不舒服，整个人恹恹的，也没有多余的精神好声好气把人打发走。 他撇开脸：“我不要。” 就一个班级合唱，又不是个人演出，预祝什么成功…… 可女生还是非要把花往他怀里塞，旁边还有一起来的女性朋友出声帮腔：“沈曳你就接了吧，她也是一番心意又不多图你什么……” 很有种要是沈曳不接就是沈曳气度小的意思。 沈曳当场冷了脸：“我跟你明明白白说过好多次了，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可能喜欢你，你再怎么做我也不会喜欢你，有这些钱和时间去找一个会喜欢你的人不好吗？” 沈曳看起来开朗随和、跟谁都玩得起来，但是遇到事情需要硬气的时候，他的脾气能比谁的都冲。所以即使他总是笑脸迎人，也没人会把他当成软柿子老好人看。 把女生带过来的是沈曳同专业隔壁班的同学，也了解沈曳这点。他一看就知道今天要坏事，连忙过去拉她：“沈曳今天脾气不好，你就别去招他了。” 捧着花的女生的确有点被生气的沈曳吓到了。 本来就柔弱的面庞此时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我就是喜欢你，想给你送束花，怕正式演出的时候打扰到你，还特意挑了彩排的时候过来……” 曲绘星抱着装了热水的保温杯回来，正巧撞见了这一幕。 她下意识就往外退。 她这一退，沈曳就更不高兴了。 “你去哪？” 他看着她皱眉：“该出去的又不是你。” 曲绘星立马就不敢动了。 沈曳意识到自己对曲绘星有点凶，于是抿着嘴收敛住脾气把眉头展开，但他的情绪还是很低：“水呢？” 曲绘星走过去拧开保温杯盖子：“我兑了凉水，但可能还是有点烫，你试一试。” 沈曳：“你帮我试。” 一副你不先试好我就不喝的样子。 好吧，你生病了，都听你的。 曲绘星端起杯子试了一下。 是入口微烫但是能喝的温度，喝到肚子里暖暖的。 她再一次把杯子递给沈曳：“慢慢喝，可以的。” 沈曳接过来就喝了。 喝完后，他跟她说：“等我病好了把杯子消了毒再还你。” “嗯。” 曲绘星无所谓。 她很喜欢买各种杯子，光是不同图案大小的保温杯，宿舍里就有三个。 门口抱着花的女孩被无视了好久，但还是不肯走。 她看着沈曳和曲绘星，手里抱着的花底部漏了水出来也没察觉。 “沈曳。”她出声，“她是你喜欢的人吗？” 喝到了热水，沈曳的难受减轻了一点。 听到声音，他看向门口，好容易松开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怎么还没走，好烦。 “是啊。” 他盖上保温杯盖子，英俊的眉眼里充满了不耐烦。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喜欢了她好多年，除了她以外我谁都看不上，没有其他任何人可以插足的余地……” 还剩好多想说的，但那个人已经红着眼睛带着花转身跑了。 沈曳只能闭上嘴，继续安静地喝水。 陪着带花女生一起来的人也跟着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沈曳和曲绘星，很久都没人说话，只有沈曳打开盖子喝水的声音。 最后，还是沈曳先开了口。 他郁郁的，还是很没精神。 “谢谢。” “嗯？” “谢谢你刚才没有否认，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把她弄走了。” “哦……哦。” 曲绘星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实话，她现在不太清醒。 虽然知道只是沈曳的托词，但听到刚才的那段话，她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脚底踩的全是云，开心到想要原地转圈…… 可因为实在太开心，她的脸上反而一点表情都没有了，怎么看都像是在不在意地发呆、好像完全没把沈曳说的话往心里去。 就在这时，沈曳的手机响了。 他接通电话回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然后跟曲绘星说：“快到我们班了，杯子我拿走了。” 看他要走，曲绘星连忙跟上去：“我还买了薄荷糖。” 她从包里拿出一整袋没拆封薄荷糖的塞给他。 顿了顿，她手指攥拳，把话说出了口：“以后你要是还需要这样拒绝别人，我也可以再帮你。” 说出来了！ 曲绘星松了一口气，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表扬。 但沈曳却也没有很开心。 -- 第91页 要帮就变成他女朋友、让他光明正大拒绝所有人啊。 可他也没觉得不开心，就是很想捏捏她的脸。 但想到他现在感冒、手上也不干净，他只能放弃了。 这样一想，他的情绪又降到了极点，只能靠拆开一颗曲绘星给他的糖稍作缓解。 ☆、第 48 章 50 几个小时后, 医学院的演出彩排顺利结束了, 人陆陆续续走完。 曲绘星买完感冒药回来的时候, 大厅里只剩下了零星几群人，所以她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沈曳。见他正在舞台上收拾卫生，她于是也爬了上去，帮他一起扫垃圾。 可就在清扫完毕、挺直腰面向观众席时, 曲绘星却忽然出现了猝睡症即将发作时的昏沉感。舞台的灯光，数不清的相似的座椅，都让她的眼睛发花，困意上涌。 虽然最后她很努力地坚持住了没有睡，但那种晕晕沉沉的困倦感还是让她变得心事重重。 但生着病的沈曳却没能及时发现她的不安。 当天下午，他带着曲绘星给他买的药回了宿舍，但是不久后就发起了烧, 并且直接烧到了38度9。他翻了翻曲绘星给他的药，感冒消炎和止咳药都有几盒, 但是没有退烧药。 好在他们宿舍老大常年抵抗力低下，所以柜子里常备着发烧药, 沈曳就从他那拿了一颗，遵照说明吃了，接着又睡了一天一夜。 第三天早上，杜申然洗完脸回宿舍, 正好看到躺在床上的沈曳伸出手把刚量完的体温计往桌子上放。体温计被他放在桌边就不管了，很容易就掉下去，于是杜申然很顺手地帮他往里放了放, 却发现温度计上的水银条特别长。 他拿起来仔细一看，顿时急了。 明明吃了两个晚上的退烧药了，怎么反而烧得更高、快到39度3了？！ 他马上去推沈曳，想送他去医院，没想到沈曳越是虚弱脾气越差劲，理都不理他，蒙着被子翻过身，怎么都不肯起。 杜申然没办法，拿着手机出了宿舍。 不知道睡了多久，沈曳感觉到又有人在拉他的被子，他烦躁地转过头，却看到了曲绘星的脸。 他愣了愣，眼神怔怔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烧出了问题。 他当然还没烧傻，他面前的就是曲绘星。 曲绘星见他睁眼，轻轻地捏着他的被子和他商量：“沈曳，我们去医院吧？” 沈曳扭开今天还没洗的脸，不想看她：“谁把你叫来的？” 今天早上，陈珠还没睡醒就被杜申然的电话吵了起来，托她告诉曲绘星“沈曳高烧39度快两天了、吃了退烧药没效居然还闹脾气不肯去医院！”。 曲绘星一听就明白了。 不肯去医院也是沈曳生病期间最常发生的事。 他三四岁那会儿身体比较弱，抵抗力差，隔三差五生病需要去医院，他爸妈对此颇有怨言，经常因为谁带他去医院这件事当着他的面吵起来。渐渐地，他生了病就不肯跟大人说了，每次都是自己忍着，多睡几天熬过去。再大一些，他知道了自己为什么总生病，就开始认真锻炼身体，后来体质变好、不怎么生病了，可他对生病的抵触情绪还是很强，所以每当生病心情会变得很糟，也不愿意去医院看病。 不过这些年，他也没有得过严重到需要去医院的病，一般只要吃了药、很快就会好。所以一听到他高烧吃了药还是退不下，她马上就担心得跑过来了。 “是杜申然告诉我的。” 曲绘星看他愿意理她，稍微放下了一点心，转身拿着他的杯子去帮他倒水。 杜申然听到他的名字，马上站了出来打算领功，朝着沈曳就是一副“我知道我做的很棒、不过你也不用专门感谢我了”的得意神情。 结果却被沈曳冷冷地瞪了。 杜申然：“……” 在ktv喝醉了都要给曲绘星打电话，生病了不更应该告诉曲绘星吗？！我都学会举一反三了，为什么沈曳还要瞪我？！ 我不服气qwq！ 看曲绘星倒好水回来，沈曳恹恹地坐了起来，整个人怠懒得厉害，一点精神都没有。 他眼睛都没怎么睁开，接过曲绘星的热水，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你怎么进来的？” “拿学生卡找阿姨登记就进来了。” 说起这件事，曲绘星顿时就来了精神。 这简直是她进入大学以来最神奇的经历了！ 现在是期末复习期，大部分的课程都已经结束了，所以留在宿舍的人数比往常多了不少。而曲绘星来的这个时间又正好是大多数人刚起床的时候，她刚上到二楼、还没来得拐弯往三楼走，就遇到了一个天寒地冻还穿着内裤在走廊里溜达的男生。 曲绘星还没什么反应，那个看到曲绘星的男生就吓得当场壁虎趴墙。 没等曲绘星动作，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后面也没多少布料，匆忙地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屁股。 前面要紧贴墙壁、后面还有用手捂住屁股，曲绘星觉得他实在太辛苦，于是赶紧快跑了几步爬上了三楼。刚要往四楼跑，就听见楼下传来了那个男生迟到的嚎叫：“为什么这里有女生在？！！！” 各个宿舍闻讯开门，曲绘星站在三、四楼楼梯的中间平台，顿时感到了寸步难行。 虽然她是经过合理手续才进来的，但要面对这么人的围观在男生宿舍里前进，也实在是有点…… -- 第92页 好在这时，杜申然带着宿舍的其他几个人也下来了。 他们迅速地商量了一下，决定围着曲绘星站成一个圈，把她藏在圈中心。由于曲绘星的个子很小，所以只要大家走快一点，就能瞒天过海。 果然，剩下的两层楼都走得很顺利，不过在路过走廊上公用卫生间的时候，圆圈中央努力目不斜视的曲绘星还是听到了一声“你他妈往哪儿尿都溅我身上了！”的叫骂。 ……男生宿舍，精彩非常。 但这些曲绘星就不打算在沈曳还发着烧的时候跟他讲了。 看他不想喝水了，她就把杯子拿了回来：“我答应阿姨半个小时内就出去，你跟我一起走吗？” 沈曳蔫蔫的垂着眼睛不想动，但看了一会儿曲绘星落在他被子上的手，他还是点了头。 “你去外面等我。” 沈曳慢腾腾地掀开被子想去换衣服，但突然想到对面宿舍有个裸睡爱好者，立刻把曲绘星又叫住了。 “你还是呆在屋子里。” 曲绘星想了想：“我去阳台吧。” 阳台能晒到太阳，还挺暖和的。 曲绘星忽视掉旁边挂着的内裤和袜子，蹲在角落隐藏自己的存在。 但没想到她刚蹲下，隔壁宿舍一个男生就拿着刚洗好的衣服出来晒。 “……” 彼此对视了一下，倒是都还算是镇定。曲绘星继续蹲着，男生继续晒衣服。 但等衣服挂好，那个男生却走了过来，小声跟她说话：“那个……上次不好意思啊，我真不知道沈曳有女朋友了，不然说什么我也不可能把刘薏带过去。” 曲绘星想起来了，这就是上次那个把带花女生带到后台找沈曳的男同学。 她思考了一下，没有指正他话里的错误，而是摆了摆手告诉他没关系。 男生说了句谢谢，转身回了宿舍。 这段插曲过后，不到一分钟，沈曳就换好了衣服、戴着口罩过来叫她回去。 曲绘星检查了一遍他穿的衣服，觉得保暖性还行。 但她还是怕他再冻到，于是拿过他挂在床头的红围巾，“这个戴上。” 沈曳戴上了。 她又指指他羽绒服上的帽子：“这个扣上。衣服拉链也要拉紧。” 沈曳照做。 “手套有没有？” 沈曳摇头。 曲绘星皱起了眉，看了看自己手上戴着的毛绒棉手套。太小了，沈曳肯定戴不上。 “我有我有！” 杜申然从柜子里找出一双还没拆包装的机车皮手套，拿出来送给曲绘星。 曲绘星递给沈曳，沈曳也戴了。 这一连串的操作，看得宿舍其他人目瞪口呆。但曲绘星却完全没有注意，还在认真地对着他检查，直到确定他已经被包裹得密不透风了，她才拉着他出了宿舍。 …… 虽然一直都很听话，但生着病的沈曳还是不开心。上了出租后就一直盯着车窗外，不想说话，郁郁寡欢。 曲绘星拿出体温计让他再量一次，然后就安静地坐在他旁边陪着他。 时间一到，她要了他的温度计看。 已经烧到39度6了…… 看到这么高的数字，曲绘星紧张得手指都发凉，幸亏杜申然把她找了过来，不然就这么干熬着，万一烧傻了怎么办…… 想着39度6，曲绘星一路担心得不行，到了医院就想给他挂急诊，但分诊台护士在听了沈曳的情况后，却指导他们挂号去了感染性疾病科。两个人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这个科室隐蔽的入口。 曲绘星的猝睡症治疗就是在这家医院，她经常来，自以为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但她从来不知道，这家医院居然还有一个延伸到地下的治疗区。 小心翼翼的，曲绘星掀开厚重的塑胶门帘，和沈曳一起踏上了这条蜿蜒下行的楼梯。 楼梯通道光线不足，寒气四溢，咳嗽一声都能传出好几次回音，怎么都感觉很不对劲。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继续走，曲绘星看到沈曳走路发虚、怕他下楼梯费劲，于是主动伸出了手，握住他的手慢慢拉着他往下走。 不久后，他们走到了楼梯的末尾。这时出现的居然是两道连续的隔离大铁门，门上墙上贴着各种注意事项和警告的海报，还用鲜红的大字标明“进入前必须戴上口罩”。 这架势让曲绘星更加不安了。 而接下来就更糟了。医生对沈曳的情况作了初步了解和检查后，表示不能排除他感染了甲流的可能，因此除了抽血，在化验时医生还专门用棉签刮了他的口腔，用于甲流检测…… 等检查结果时，沈曳看曲绘星紧张得不停捏手指，只好跟她说说话：“都说了不来了。万一我被关进隔离病房，合唱演出和期末考试就全参与不了了。” 现在是说期末考试的时候吗…… 他的话一点都没办法缓解曲绘星的紧张。 进门前被要求全部戴口罩，还要接连推开两道沉重的隔离大铁门。里面又冷又阴森，连天花板日光灯的灯光都仿佛比楼上的暗不少，除了几个戴着口罩的医生就只有他们两个在，对面还是一整排的隔离病房，到处都是“危险”的符号…… 为了缓解干坐着瞎想的紧张，曲绘星拿出手机，偷偷地在网上查甲流的资料，结果更害怕了…… -- 第93页 “真这么担心我？” 脸上戴着口罩，手掌也套着手套，沈曳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指，碰了碰曲绘星的脸。“别想这个了，我有别的事问你。你寒假有去外地的打算吗？我爸丢了个房子给我，让我过阵子放假了去看装修，你要不要去陪我？” “什么房子？” “我爷爷边郊买的那个，咱们小时候还去玩过。我爸把那边装到一半就懒得再管了，丢给我让我寒假去看着。” …… 因为有了新的话题，曲绘星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不少，时间的流逝也变得快了一些。 终于，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甲流，也没有其他严重的问题，按医嘱吃退烧药就可以。 曲绘星松了一大口气，但接着就奇怪了：“既然没别的问题，那为什么他吃了退烧药还是不退烧？” 这时，燕宁大学的一间宿舍里，杜申然在收拾卫生时无意中拿起沈曳桌子上的退烧药看了几眼。 他突然发现，这盒退烧药已经过期、而且已经过期两年了…… 过期这么久的药，别说药效早就没了，就是有没有产生新的毒性都不好说。难怪沈曳的烧始终没能退下来！ 犹豫了一下，杜申然还是把真相发给了沈曳。接着，他从床上翻出他敲腿捶背用的竹棒，递给了宿舍老大：“负荆请罪吧。” …… 在医院买到了有效期内的退烧药，沈曳吃完药后睡了一觉，傍晚再起床时就已经不再发热了。而他生病期间那种“杀了你”的阴沉眼神，也在他晚上洗完澡回来后彻底消失了。听到宿舍老大跟他道歉，他也只是露着笑脸说没事儿。 杜申然对他的变化有所觉察，趁大家没注意躲了出去，通过陈珠把情况告诉了曲绘星。 没多久，他收到了语音里曲绘星的回复：“那就说明他的病已经好了。你放心，他的病只要一好，他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不会再凶你了。” 终于！ 杜申然兴高采烈地回了宿舍，看到沈曳桌子上有包糖，随手就拿了起来：“哪来的薄荷糖？给我吃一颗叭！” 沈曳当即变了脸色，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他一下，把糖一把抢回来：“不给。” 杜申然：“……” qwq。 不是说他不会凶了吗？！！ 到底为什么！！！！！！！ …… ☆、第 49 章 51 沈曳的病好了, 曲绘星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但紧接着, 她就想起了另一件让她忧心的事。 几天后轮到她们学院进行演出彩排。 上台前，她偷偷地从包里拿出圆规往口袋里藏。 一个月前在答应演树的时候，曲绘星完全没想到站上舞台会有诱发她猝睡症的可能。如果她知道，她肯定不会答应。可她发现的时间离正式演出实在太近了, 班里的每个同学又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情，临时调换人手已经来不及了。如今她能想出的只有这个曾经起效过的办法，至少能保证她完整地撑过演出。 可她的圆规还没放好，就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夺走。 “你在做什么？” 曲绘星抬起头，看到了和杜申然一起过来看她们彩排的沈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怕上台会睡着。” 听她把他彩排那天猝睡症险些发作的事说了一遍，沈曳看着她哀求的眼睛, 最终还是把圆规还给了她。可这种极端的做法被沈曳发现后，曲绘星握着圆规也不太敢用了, 总觉得沈曳还她圆规时的神情很不好，如果她下场以后带了伤, 他就要生气了。 可她越是害怕睡着，越是没办法稳定心态，眼前发花和晕沉缥缈的昏睡感不断地上涌，虽然坚持完成了整场的彩排、没出纰漏, 但下台后整个后背都是冷汗，脸色煞白。 沈曳一直坐在观众席的前排看着她，越看, 嘴角抿得越紧。 他并没有生曲绘星的气，他只是懊恼自己没能在当时就应该发现不对马上想办法，居然让她为难到带着圆规上台…… 第二天又是两个班一起在排练室排练的日子，沈曳在排练开始前找到了曲绘星的班长。 闲聊了几句，他忽然提到：“我完整地看过几次你们的童话剧，你不觉得你们的真人背景还是少了点吗？背景视频和背景板的森林郁郁葱葱的很丰富，但站在舞台上扮演树的人一共就只有两个，站位还离得那么远，感觉就很怪。” 班长听完就叹气。 这的确是个问题，上次彩排的时候指导老师也向他提过。但班里人手不足，虽然主演不多，但是，跑龙套的、隐匿在幕后不断更换立体背景板的、留在台下负责音乐切换和确认背景视频进度的，这些工作都需要人，一个萝卜一个坑，真的一个空闲的人都没有了。 听了班长无奈的解释，沈曳思考了一番：“要借人手吗？” 他说：我们班比你们早几天演出，时间上倒是不冲突。不过难度大、需要反复练习的工作还是来不及……不如就演树吧。我和杜申然过去帮忙，就紧跟着你们班的那两个“树”，这样走位的事就不用担心了，他们怎么移动，我们就怎么移动，而且我和杜申然的个子足够、胳膊也很长，应该能把树的枝叶连起来，这样真人扮演的舞台背景也算完整了。” 他的这一番话，有情有义，有理有据，不仅十分可行，还能为班级解决了燃眉之急，让班长十分心动。 -- 第94页 沈曳继续道：“让杜申然上了台有事做，他就不会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提防公主对王子不轨上了。不然，他说不定就会站在观众席第一排或者混进演出后台里。站在观众席第一排倒还好，最多只是全程紧紧盯着你。万一被他混进了演出后台，你演得好好的，突然看到幕布后面露出一双盯着你的眼睛……” 班长：“就这么定了！多谢你的帮忙！我马上就去跟我们班的同学说！” 班里的同学早就听说了指导老师提出的问题，现在有人愿意帮忙，大家当然不会反对，就是沈曳和杜申然身上的道具还得再准备准备。 但这也不是什么难题，做道具的同学马上表示可以贡献出之前做道具剩下的不少边角料，七拼八凑试一试，当天就可以弄出完整的两棵树。 当然，大家听到医学院的人要到他们美院的班级来帮忙，还是觉得很新鲜很惊奇。不过大多数人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人真不错、自己这么忙了还愿意来给我们帮忙”、并没有想到其他的。 可这个消息落在某位知情人眼里，那简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借人手来帮忙，他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个人，自然就是直到今日依旧为某个秘密饱受折磨、活生生饿瘦了三斤的曲绘星班级体委。 当天中午，沈曳在他的班里宣布了“现在休息、下午继续”。 因为中间的休息时间不算长，排练室所在的楼和宿舍离得又很远，所以不少人都懒得再回宿舍，愿意动弹的就出去吃个午饭，不愿动的就托人把饭带回来，自己拿着手机坐在排练室里玩。 这个时候，沈曳和杜申然就去了对面，加入到了曲绘星的班级练习里和大家磨合。 见沈曳选择了和曲绘星紧挨着站在一起，演绎两颗一高一矮、富有叠加层次感的树木，体委受到的折磨就更大了。排练期间总是忍不住往他们那边看，总是想要留意他们之间的举动。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个秘密，我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无知群众该有多好！ 怀揣着这个秘密，扮演猎人的体委心神不宁。眼神老是不停往那两颗背景树上闪烁不说，台词也说得跟烫嘴似的，搞得大家都有些不满意。 体委觉得很委屈。 你们要是揣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不能说，你们能不分神吗？！ 虽然体委的表演不佳，但沈曳和杜申然却融入得很好，毕竟他们不需要记走位、单纯跟紧身边的人一起晃着舒展“枝叶”就行。 很快，新一次的排练结束，见新来的“树”没有问题，曲绘星的班级也宣布了休息。所有人都可以暂时离开，但体委需要留下来进行重新背台词。 体委瘪着嘴拿出台词本，却不料曲绘星和沈曳居然在休息时间一起出去了，肩并肩说着话往外走，丝毫地不加掩饰！ 我到底为什么要替你们保密？！！！ 体委愤怒了。梓 他拿出手机，打开班级群。 【体委：我憋不住了！】 【体委：曲绘星和对面班长是青梅竹马！两家住上下楼、从出生就一直活在一起！】 【体委：我还看到了他们手拉手！沈曳还摸曲绘星的头！】 此等消息一出，大家马上对他刚才练习时的失常表现提出了原谅，并表示如果自己憋着这么大一个秘密在肚子里，台词肯定也烫嘴。 得到了大家纷纷的赞同，体委终于舒坦了。 但有些人就没那么舒坦了。 因为就在一瞬间，偌大的排练室以中间的两颗承重柱为分界线，出现了美院众人围在一起紧盯着对面班级的场景。他们虚捂着嘴、眼睛发光、不断窃窃私语，和对面浑然不知、还在闲散玩手机的医学院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由于对面的目光实在太明显了，医学院这边在发现不对劲后也开始吃不住劲儿了，不解地互相看自己人，也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对面他们在干吗？” “不知道啊。” “我怎么那么慎得慌呢？” “怎么办我突然超级好奇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打破这种诡异局面的人是小虎。 在被曲绘星班里的一个姐姐小声询问了沈曳哥哥和绘星姐姐的关系后，他用他向来十分明亮的嗓门纯洁地表示：“他们住在一起！” 此言一出，大家八卦的热情瞬间被呼啦点燃了。 他们带着熊熊的烈火围了上去。 “什么叫住在一起？” “体委不是说他们两家住在上下楼吗？” “小虎，你是不是想说他们两个是邻居呀？” 小虎一直在绿野八角楼的幼儿园区域活动，从没去过沈曳或曲绘星的家，所以并不知道幼儿园最顶上的两层其实是两家人一家一层。在他的概念里，整个幼儿园的楼上就全是沈曳哥哥和绘星姐姐的家。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摇了头：“不是邻居，就是住在一起！” 这句斩钉截铁的话信息量太大，吃瓜群众一时说不出话，但他们还是明显露出了浮想联翩的笑容。 一直在旁边听消息的小啾看着大家的反应，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不过她也不能任由他们误会下去。 看时机差不多，她亲自出了马，把他们的关系真实的解释了一遍。 -- 第95页 在她的解释中，总算听明白了的沈曳班里人也沸腾了。 “她在说什么？” “谁和谁青梅竹马？” “班长？！” “我们班长？！！” 于是，他们在班级群里也飞速地展开了讨论。 【a：说起来，他们两个确实一起吃过饭，不过旁边还有杜申然和另一个女生。】 【b：卧槽！我也见过！我以为是杜申然在追人，沈曳和那个女孩是陪着他们的，原来竟然不是？！】 【c：@d。咱们之前在公交站看见的人搞不好真是班长！】 【e：@c。什么情况？！】 【c：我们当时坐在公交车上，车开没多久就看见对面有两个人坐在公交站椅子捧着一个地瓜在吃，看着像班长但是没敢确认。但他旁边那个女生绝对就是她，她今天穿的衣服和那天一模一样！】 【d：找到了，不说废话，上图。[图片]】 没多久，这张虽然脸比较模糊但是怎么看都在冒着粉红泡泡的照片就被传到了曲绘星班级的群里。 有瓜大家一起吃，毕竟，说不定都是一家人。 …… 两个班级的微信群都沸腾到不行，而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两个人却完全不知道。 他们应了老板的邀，和杜申然、陈珠一起去了学校南门的咖啡店，品尝他们新推出的茶味冰淇淋。 冰淇淋口感绵密，茶味浓郁，里面还放了满满的蛋糕料和坚果，好吃得曲绘星都嫌弃自己嘴巴小、没办法大口大口吞。而且因为沈曳可以陪她一起上台演树，压在心头好几天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所以好吃的东西吃起来就格外好吃，他们边吃边聊，一直也没有拿出过手机。 等她拿出手机连上网络的时候，她的手机瞬间疯狂弹出了无数的聊天对话框，打开微信，一片红点。曲绘星茫然地打开了几条信息，在看懂她们的意思后，她迅速打开了班级群，找到了体委发的内容。 看着后面大家的讨论，她咬着嘴里勺子，心里简直有个膨胀到不行的小人拎着裙子开始吧嗒吧嗒转着圈跳舞！ 但她不能笑，她要努力保持表情的淡定，然后按照时间先后一个一个地回复。 “是的，是邻居，一起长大的。” “从幼儿园到大学一直都在一个学校所以很熟。” …… “同居？什么同居？” “没有同居。谁说的同居？” …… “嗯。照片里是我们。我们在等公交、打算一起回家。” 回复完这句话，她偷偷地把那张他们一起吃红薯的照片保存了下来，放进加密文件夹。 “看什么那么专注，冰淇淋都要化了。” 沈曳伸手去拨她咬着勺子的握柄。 曲绘星对着手机忙活好久了，不跟他说话也不看他，到底什么东西比他还好看。 没事就看两眼手机的陈珠倒是一清二楚。她还把杜申然的手机拿了过来，同时关注着两个班级微信群里的动向，打算在话题走向对曲绘星不利的时候控一控场。 但无论是她们的班级还是杜申然的班级，大家对这件事的态度都十分地喜闻乐见，目前还在纷纷展示他们之前的小发现，跟接力比赛似的，一条接一条。 美院班级群：【我在路上见过他们一起骑自行车！但那个时候我还没见过沈曳，以为他们只是陌生人碰巧骑到了一起。】 医学院班级群：【新生篮球赛吃饭那回，我见过他们俩说悄悄话。我当时录过短视频，我得查查看有没有录到他们俩。】 …… 陈珠：啧啧。竟然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呢。 ☆、第 50 章 52 别看大家在微信群里讨论得很欢, 沈曳和曲绘星一回来, 马上全部正经脸。而且, 虽然休息时对八卦热情高涨，但在排练时，大家却专注得毫不含糊，就连体委在没有秘密堵心口以后也能投入表演了, 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很快，童话剧正式演出的那天到了。 上台前，看着台上大亮着的灯光，曲绘星还是有些担心，但沈曳却借着帮她加固手臂上的树枝道具、再次跟她保证：“你用不着想那么多，我就站在你身边，走位我也记熟了, 即使中途你睡着，我也能在不被别人发现的前提下带着你演完全场再把你带下去。” 有了他的保证, 曲绘星按下了心，大步走上了舞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沈曳在, 除了最开始面对灯光时有点微微的晕浮感，接下来的整场演出她都神采奕奕，全程都没有要睡着的意思。 准确无误地将一颗树演完，演出顺利落幕时, 曲绘星和沈曳又一起走到舞台和同学一起鞠躬谢幕。 观众雷鸣般的掌声和全班同学共同努力完成一件事的满足感让她心情澎湃。她看了看身边的沈曳，再一次感受到喜欢他真的是一件特别棒的事情。 就是因为喜欢他，她才会拼命地发奋学习, 才会遇到这一群积极努力的优秀同学，才会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在变好，变得越来越好。 ……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期末的最后一门也考完了。 虽然分数还没出来，但这一学期也算是结束了，思家心切的蒋钟几个当天晚上就收拾好行李坐上火车回了家，只有陈珠和曲绘星两个家在本地的没有着急。 -- 第96页 第二天中午，陈箴开着他新买的车到女生宿舍楼下，却只看到提着行李下来的陈珠。 他往后看了看，还是没看到人：“只有你吗？” 陈珠把行李丢进前备箱：“爱接不接。只有我。” “曲绘星呢？” “一大早就被人接回去了。” 没错，今天一早，七点半起床的曲绘星刚洗漱完，沈曳就过来帮她拎行李了。这事儿是昨天晚上约好的，但约的是上午九点，可沈曳一想到今天是来接她回家、然后他们一整个寒假都可以待在一起，就很是等不及地跑来了。 因为是提前到，所以他到了楼下也没催她，而是安静地坐在宿舍楼外树下的石椅上看着手机等。 但没过几分钟，就有一个里面睡衣外面羽绒服的想去买早饭的女生行至了宿舍门口，看到沈曳，她当即折返，紧接着“医学院沈曳在我们宿舍楼下等人！”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曲绘星收到消息跑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往楼上看了看，居然看到了好多认识的同学站在阳台在看热闹。 她看看沈曳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一下。 惹眼精。 但是紧接着，她就开开心心地在众目睽睽下挺直腰板把行李箱交给了他。 可沈曳接过行李箱却没有走：“你的耳罩呢？” 曲绘星这才发现，她刚才收拾行李收拾得太仓促，随手就把耳罩塞进行李箱里了，现在想拿出来太费劲了。 沈曳也看出来了。他放下行李箱，把他脖子上的红围巾摘下来，低着头认真地一圈圈帮曲绘星围上，让它埋住了曲绘星的耳朵。 “好了。” 他隔着围巾捂了捂曲绘星的耳朵，重新拎起箱子，“我看我以后得随身给你带一个耳罩了。” 就在这时，曲绘星收到了楼上某位和她同班的围观群众发来的消息。 【Awsl！我做了什么孽要大清早吃你们的狗粮！实在是太甜太刺眼了！】 曲绘星：？ 她还没追到沈曳呢，哪来的狗粮？ 【不过他给你戴的这条围巾可实在太难看了，完全糟蹋了他的这张脸。我们宿舍全体成员表示愿意众筹给他买条新的。】 曲绘星：……………… 胡说！！！ …… 知道孩子们今天放假回家，曲绘星的爸妈早就准备好了食材，中午给他们做了一桌子好菜好饭。 不过吃完这顿“欢迎放假回家”的饭，曲绘星的爸妈就丢下孩子们出去玩了，还很放心地把被妈妈托付在幼儿园的豆豆也扔给了曲绘星照顾。 曲绘星只好带着豆豆给他读童话故事，读着读着，外面就又飘起了厚重的鹅毛大雪。 看豆豆的眼睛一直朝窗外望，曲绘星放下了故事书，抱起豆豆走到床边，和他一起隔着窗户看雪景。 可刚看了一下会儿，她就在院子的雪中看到了沈曳。 豆豆也看到了，马上开心地喊：“哥哥！” 看到沈曳挥着手机，曲绘星把手机拿了出来，立马就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院子里雪积得很高了，下来堆雪人吗！” 昨天晚上，市区下了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场雪，断断续续地下了到现在，的确可以很豪爽地堆雪人了。曲绘星问了豆豆，见他也很想堆雪人，于是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又把豆豆裹成了一个球，两个人手牵手走到了院子。 站到雪地里，豆豆兴奋极了，高兴地直拍手。沈曳拉着他的手教他怎么团雪球，然后和他一起为雪人的身体忙活了起来。 曲绘星觉得她也该出一份力，于是在跟沈曳商量后，她转过身，打算回家拿雪人的鼻子眼睛。 “等等。” 沈曳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曲绘星。 曲绘星：“？” 沈曳：“脖子灌风。” 曲绘星明白了，跑回家拿东西的时候顺便也把他早上借给她戴的红围巾拿下来还给了他。 玩起来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曲绘星下来后不久便加入了他们，集合三个人的力量，巨大的雪人很快就被堆了起来。 豆豆高兴地蹦蹦哒哒，结果踩进雪里扑通摔倒。 曲绘星赶紧把他扶起来擦干净脸上地雪，豆豆却一点都不在意，一直开心地笑。 曲绘星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第一天来绿野时的豆豆怕生得厉害，畏畏缩缩地低着头，一整天一声都不吭，现在总算可以敞开来对着他们笑了。 豆豆对着雪人蹦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走到沈曳身边，拉了拉沈曳的裤腿，等沈曳蹲下来后又指了指他的围巾，认真地说：“雪人。冷。” 沈曳：“……” 他停顿了片刻，告诉豆豆：“雪人不怕冷。不用戴围巾。” 趁豆豆还在思考，他又把胡萝卜塞到他厚厚的手套里，然后把他举高高：“来，我们把雪人的鼻子装给它。” 真不愧是沈曳做的雪人，比曲绘星整个人都高，她站到一个雪人面前，竟然还要仰头才能看到它的胡萝卜鼻子。 沈曳留意到她在看雪人，于是走过来：“鼻子让豆豆放上了，眼睛还空着，你想装眼睛吗？” 曲绘星诚实道：“想，但是够不到。” 她刚想说但是她可以去搬梯子，沈曳却笑着把用作雪人眼睛的黑色纽扣放到曲绘星的手里，然后站到她的背后，像抱豆豆一样忽地一下就把她举了起来！ -- 第97页 “快点！” 沈曳不敢抱她太紧，所以抱得摇摇欲坠的。怕摔倒后把雪人也压倒，曲绘星只能赶紧专注地找准位置把雪人的眼睛按好。 但她安完纽扣的手刚松开，忽然就感受到一连串闪光灯的闪烁。 她回过头，竟然在院子外看到了陈箴。 曲绘星确认自己没有眼花，连忙碰了碰沈曳的手，示意他把自己放下去。 沈曳不情不愿，但一想到陈箴看到了这一幕，他又觉得心情不错，于是很配合地把她稳稳放了下去。 看到跑过来的曲绘星，陈箴的心情也真是复杂。 “我听说这里有一座雪后样子尤其美的民国八角楼，专门慕名过来取景。结果景色还没来得及欣赏……” 他笑着，没把话明着说完。 曲绘星也有点不好意思：“那……要进来拍吗？” 陈箴于是进了院子，十分专业地取景拍摄。 收工后，他看向似乎有话想跟他说的曲绘星，很善解人意地主动问道：“不请我上去坐一坐？” 曲绘星的确有话想要当面和他说，正在犹豫怎么开口，听到了陈箴的话，她马上拿出钥匙请了陈箴上楼，边走边跟他介绍了建筑里面的构造。 “我都不知道原来绿野幼儿园的八角楼里还住了人。 为了拜访幼儿园所有者，陈箴专门带了一盒精致的高级茶品礼盒。曲绘星在回了家后就将礼盒拆开，从里面拿出茶包，走到厨房烧水准备泡茶。陈箴也因此跟了进来，站在厨房里跟她聊。 “楼下是他家，这里是你家，两家人共同生活了几十年。” 他笑得很无奈：“小学妹，这都瞒着，过分了呀。” 玻璃水壶里细小的气泡慢慢地浮了起来，开始发出微弱的咕噜声。 陈箴继续问：“所以，我确实没机会了吗？” 事已至此，他还是保持住了他一贯地绅士风度，没有追问当初曲绘星主动给他号码的事。 曲绘星心里放松了不少，也跟他说了实话：“不是他，也不太可能是别人了。” “师哥。” 曲绘星不怎么会应对这样的场合，想了半天，水壶里的水都烧好了。 她关上开关、提起水壶，好容易憋出了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呢”，却直接把陈箴给逗乐了。 跟着他们进门后，沈曳很大度地坐在了客厅和豆豆玩，尽量让自己不要关注厨房等动静。 但里面居然传出了笑声！ 沈曳按捺不住了。 他悄悄地探出头往厨房看。 是不是站得太近了？ 说个话而已，需要离那么近吗？ 曲绘星一直仰着脸看他，脖子不酸吗？ “豆豆。” 把小豆丁召唤过来，指着站在曲绘星旁边的陈箴，低声指挥：“看到那个人了没有？过去！撞他！” 但在豆豆点头往厨房走后，沈曳又开始后悔了。 这也太没气度了。 他站起来想把他拉回来。 就在这时，厨房里的曲绘星眼皮忽地一沉，握着水壶把手的手腕软了下去。 ☆、第 51 章 53 从意识到曲绘星不对劲的那一秒钟起, 客厅到厨房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在沈曳眼中忽然变得无比遥远。他当即奔了过去, 把途中的豆豆拉到一边, 在水壶落地的那一刹那前抱住了曲绘星，护着她把她带离了厨房。 玻璃水壶摔炸开的瞬间，陈箴下意识迅速退开了，因此也并没有受伤。 他本以为是曲绘星手滑、不小心掉了水壶, 但很快他却发现，曲绘星正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沈曳的怀里，完全失去了意识。 “怎么回事？” 沈曳没有时间理他。他面无表情地双手横抱起曲绘星，小心地把她抱到她卧室的床上，随后便紧张地检查她的手脚、看有没有哪里被热水烫到。 陈箴跟到了卧室门口，没有进去。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你的脚受伤了。” 沈曳闻言, 下意识看了看。 原来是玻璃渣迸开时有一小片划到了他的脚跟，星点的血透出了袜子, 正在满满渗开。 他因此更紧张了，顾不上处理自己, 转回头继续检查曲绘星。 直到确认她没有受伤，他松了一口气，把她的头往枕头上正了正，帮她盖上了被子。 陈箴见他打算就这样出来, 问：“不需要送医院吗？” 沈曳：“她只是睡着了。” 陈箴曾经在纪录片的剧组里帮过忙，对这种情况有所了解：“猝睡症？” 听到陈箴准确地叫出了这个名字，沈曳抬起头, 在出事这么久以后第一次看向他。 但他并没有对他说什么，而是走到豆豆面前，给了他一个绘画本和一盒儿童蜡笔，轻声地对他说：“绘星姐姐睡着了，你去陪她好不好？” 豆豆很听话地走进了卧室，静悄悄地开始画画玩。 沈曳在门口静静看了他们一会儿，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然后，沈曳才到客厅拿出了药箱，熟练地给自己的脚踝的伤口消毒包扎，接着又去了厨房，收拾起满地的玻璃渣，将垃圾打包送到门口，最后他打开同城的超市外送app，买了个和她摔碎的这个完全相同的玻璃壶。 等玻璃壶一送到，一切就会变回什么都没有发生时的样子。 -- 第98页 做完这一切，沈曳走回客厅，坐进了沙发，开始查看送货员的距离。 见陈箴还在看着他，沈曳解释了一句：“她不想让她爸妈担心。” 她不想让她爸妈担心，所以我就把这些事全部一个人悄悄处理好。 这句话说得很轻巧，但背后的意义却相当重了。 陈箴自然也听懂了。 他问：“你做的这些，她知道吗？” 沈曳：“她不需要知道。” 陈箴忽然就笑了：“这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你就认定了我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你不会。“ 沈曳语气淡淡的，但话却说得斩钉截铁。 “你知道这几年我看到她突然睡着，除了担心她受伤以外，我的心里还会想什么吗？” 沈曳平静地说，“我在想，啊，太好了，她还生着病，这样那些想要接近她的男人就会因为她的病而退却，他们会发现他们根本没办法把她照顾好，她最后就只能待在我身边了。” 陈箴意外地挑了下眉。他没想到，一直毫不掩饰对他敌对情绪的这个沈曳，竟然如此直白的就把自己的阴暗面剖在了他的面前。 “我知道这么想不对，很坏，很恶劣，但人心又不是靠理智就能控制住的。” 沈曳并不在意地继续说：“所以你看，跟她的病比起来，我这个人才更麻烦。她可以离开我、她可以选择任何人，但是我不能。如果她没有生病，将来想要接近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她未必会选择我。可她还生着病，将来能够选择的就会很少，选到我的可能就会更大。就算是为了这个可能，我也会比所有人都做得更好。至少在这一点上，你赢不了我。” 沈曳直面陈箴，露出一个笑：“我真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对吧？” 陈箴沉默片刻：“你就不怕我把这些话告诉小学妹？” “无所谓。” 沈曳伸长了腿，样子很放松，“我在她面前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你说的话，她才不会信呢。” …… 曲绘星醒过来的时候，豆豆已经被他的妈妈接走了。不过在临走前，他把他下午画的画放到了曲绘星的床头，她一起床就看到了。 画里面，豆豆、沈曳、曲绘星，他们三个人和雪人手拉手站在一起，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一起床就能看到这样的画，曲绘星的心情顿时明媚得不得了，以至于她好半天才想起她睡着前正在发生着什么。 她连忙下了床，悄悄打开卧室门向外看。 客厅里，她爸妈正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闲聊，两个人都开开心心的，完全没有以前发现她猝睡症发作过的心疼和难过。而那个她很肯定已经被她摔碎了的玻璃水壶也正好好地被她爸拿在手里冲着茶，一点也看不出被换过。 没被发现。 瞒过去了。 曲绘星提着的心放了下去，打开门走向客厅。 在乖乖地听妈妈念叨了一顿“午觉睡这么久、晚上还睡不睡了”以后，她走进厨房、走到了正在切水果的沈曳身边，拉了拉他的衣摆。 “谢谢你。” “想道谢光靠说可不行，得用实际行动。” 沈曳顺手喂了她一块切好的哈密瓜。 “明天我打算去边郊那边的房子看一看，你陪我一起？” “行呀。” 曲绘星把哈密瓜咽下去。 反正放了假，除了要修改绘本，她也没别的事可干。 这时，她终于想起来她跟陈箴的话还没说完。 她拿出手机想找他，却发现陈箴主动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小学妹，你想说的，我已经清楚了。我从来不会让女孩子为难，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但有句话我还是得说，我这次放弃，是因为那个人是沈曳，如果哪一天我发现站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沈曳，那我可就不一定还能这么通情达理了。】 …… 熊猫市的某栋独院别墅里，陈箴走下了楼。 看到陈珠正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里翘着脚吃葡萄，他走到她身边坐下，伸出手想从她的盘子里捞葡萄。 陈珠见状，马上把盘子抱进怀里：“纪阿姨回老家过年了，这都是我自己洗的，想吃你自己去洗。” 陈箴很心痛：“妹妹，你唯一的亲哥哥正失了恋伤心呢。” 陈珠吐出葡萄皮翻了个白眼。 但随即她就意识到：“你总算愿意放过曲绘星了？” 陈箴没接这话，而是问她：“你早就知道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 陈珠完全没有瞒着亲哥哥的负罪感：“这事好久之前就公开了，你要是对曲绘星足够关注，不至于发现不了。” 但她又好奇：“就因为她和沈曳从小一起长大，你就放弃了？” “那倒不是……” 陈箴笑了笑。 他从来没想过人的感情可以那样浓重又强烈。 以前他和女孩玩，都是开心在一起、没那么开心了就分开，他一直觉得这种相处很舒服，只是时间久了，偶尔又会觉得缺点儿什么。但到底缺什么，他始终不明白。可今天从沈曳那里回来，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为了这份“明白”，他愿意后退一步，看看他们到底会有什么结果。 “不说我了。你呢？不是有个成天红得跟个灯笼似的男孩总是围着你转？就是在摄像馆大声示爱的那个。” -- 第99页 陈珠刚想说什么，她的手机就忽然响了一声。 她低头看了看，是收到了杜申然的微信： 【小姐姐假期出来玩吗？沈曳邀请我假期去他家玩，是个很厉害的房子，两层楼！还带地下室！外面还有独立的院子大到可以种树！而且没有大人在，我们四个可以在里面随便玩！】 陈珠望了望窗户外自家院子里落了雪的游泳池和恒温温室里隐约盛开着的花群，低头回了个“好”。接着，她转回头，看向陈箴：“我才不要告诉你。” …… 第二天上午，曲绘星跟着沈曳做完公交坐地铁，倒来倒去地，总算到了沈爷爷留下的房子。 房子在城郊的边界，是个带院的二层小洋楼，<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niandai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年代</a>很久了。前几年一直放在这里没人管，今年年初沈曳爸爸装修完家里的另一个房子觉得不过瘾，忽然就想起了它，兴致勃勃跑过来给它设计重装，结果装到一半，他对装修又没了兴趣，于是一搁浅就是大半年。 前阵子他又想起了房子的事，看儿子也大了，就领着儿子去把这房子给他过了户，顺理成章把装修的事丢到了沈曳手里，美其名曰：“你的房子，你爱怎么装怎么装，照你喜欢的来。” 因此，沈曳之前也抽空来看过几次。 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装修进度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卫浴和厨房部分基本结束，水电煤气全通了，定做的橱柜、木门也装好了，剩下要做的就是挑挑地板颜色、壁纸式样请来工人铺好，安装开关灯具、搞搞保洁卫生、最后挑好家具布置进来就行。 所以，他把曲绘星带来了。 他也不多说什么，就是带着她上下转悠，期间不停地问她“这里选什么样的灯具好看？”、“我看不出这几种地板的颜色有什么区别，你帮我挑”、“当然是你挑，你是学美术的，我又不是”…… 在被他忽悠了一顿以后，曲绘星不仅答应了他会陪他去店里挑灯具家具，还抱着电脑对着房间、开始研究起了适合的木地板颜色。 ☆、第 52 章 54 预约好装卧室木地板的那天, 杜申然应邀过来玩。 他到的时候, 沈曳正站在院子门口等安装师傅, 但杜申然却以为沈曳是在门口等他，很开心地隔着老远就朝他挥胳膊，手里还握着好几根刚从花丛里剪下来的黄色郁金香。 他跑过来，把花给了沈曳：“我妈听说我要来你家, 就让我去她们研究室的花房里摘点花过来。他们最近就在研究这种花味道的香水，花房前面种的全是这个，我就挑了几根开的最好带过来了。” 他边说边一点也不客气地往院子里走，“没想到这里和研究所离得这么近，两站路就过来了，我假期都跟我爸妈住在研究所里，可以随时过来玩了！” 走到屋子门口, 他又把手里超级大的袋子撑开：“听说是新房子，我还带了好多香薰和洗护用品, 这个就是你之前问过的那个橘子糖味的……” 曲绘星听到杜申然来了，正拉着一大早就过来陪她的陈珠下楼, 远远听到杜申然带了橘子果糖味的洗护用品过来，她的眼睛立马亮了，开始咚咚咚地往下跑。 杜申然没想到陈珠今天在这儿！ 他本来想要叫她的，可从前几天开始, 她朋友圈的封面就变成了一张写着【忙。勿扰。】的白底黑字图。看到那张图以后，他怕打扰到她，于是再也没敢给她发消息。 确定见到的是她没错, 杜申然当即又提着袋子转身、急匆匆把沈曳拉回了院子，然后从他的手里把郁金香全抢了回来！ 但做完以后，杜申然又感觉抢回花这种事不太好，于是艰难地挑了一根最小的花给了沈曳：“这朵给你。”说完后就把手里的花都拿去给陈珠献宝了！ 沈曳嫌弃地看了看手里变成了一根的花，看向已经跑过来的曲绘星：“你要吗？” 当然要啦。 曲绘星接过花。 虽然在那一把花里面，这朵看起来最小，但如果放到鲜花批发市场，这朵就已经是非常新鲜又好看的花了。 她捏着花想把它养起来，但现在房子里还什么都没有，她只好剪了一个塑料水瓶盛了水，把它放了进去。 而陈珠手里的花自然也不能一直拿着，于是她把它们也放到了曲绘星的塑料水瓶里。 两个人坐到一楼客厅临时放着的塑料小桌子前，认真研究着把花枝修剪了一顿，最终出来的效果居然还不错。 两个女孩子认真地坐在里面研究插花，两个男生就站在门口边看着她们边闲聊。 当然，说话的主要是杜申然。 他先是跟沈曳抱怨了一顿放假后他爸妈完全把他当成了苦劳力、成天使唤他在研究所里干活，接着又表示多亏沈曳对他发出了邀请、这才救他出了火海，希望沈曳没事能多叫他来几趟，下次他肯定多带点花来。 好半天后，杜申然才意识到这房子还没装修完，客厅的地面是没有铺上瓷砖的水泥地，房子里也空荡荡的，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迟疑了一下：“我们今天就在这里玩吗？” 沈曳：“不着急，铺地板的工人快到了。 杜申然：“铺地板？” 沈曳：“嗯，欢迎你经常来玩，今天要同时铺两个卧室，小的那个卧室就麻烦你去帮我盯着了。” -- 第100页 “哦，好。” 杜申然爽快地答应完，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是说邀请他来新房子玩吗，为什么感觉他就是让他来做监工干活的？ 他为什么到哪儿都要干活！qwq！ …… 不过很快杜申然就不再委屈了。因为他发现，曲绘星和陈珠居然用外送app买了好多的食材，打算在厨房自己做着吃。 陈珠要做饭！ 他可以吃到陈珠做的饭！ 杜申然瞬间满血复活，给师傅送水送纸，不停跑腿，还唠着嗑地指出了一块铺得不太平的地板麻烦师傅重新铺，弄得师傅想偷懒糊弄都不好意思，下了功夫给他铺得漂漂亮亮。 陈珠倒也没辜负他的期待。她不怎么会做饭，但处理半成品对她来说也不算难，她操作着厨房里的空气炸锅，一盘盘地端出来了炸薯条、烤牛排、烤鸡翅。 麻烦的反而是负责做菜的曲绘星。 虽然新房子里的厨房设施是齐全的，厨房电器也装了不少，但这里没有刀具！她没办法切菜！她连蔬菜皮都没办法削！ 曲绘星发愁地看着袋子里丰盛的蔬菜，最后直接把土豆和胡萝卜洗干净丢进了锅里蒸，西红柿这些容易熟的就加水煮软再拼命捣烂，接着，她又炒了炒她靠蛮力硬生生掰出来的一大盘西兰花，最后找出锤子，凶狠地敲碎了蒜瓣和黄瓜搞了盘凉拌菜…… 总之，手法越发暴力。 看到外面桌子上居然摆着一盘清蒸的囫囵个土豆和胡萝卜，下来喝水的杜申然正想嫌弃一句，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曲绘星在抡着锤子对蒜瓣下手。 他吓得立马把话憋回去了！ 他看看站在旁边对着厨房笑到不行的沈曳，战战兢兢地问：“这……没问题吗？” “什么问题？” 沈曳笑着转过头，小犬牙收不住地露在外面。 “不是超级可爱吗？” 杜申然茫然地望向厨房，看着那个发觉锤子真的好用、想要对着南瓜也敲一敲的曲绘星，第一次对沈曳的精神状况表示了怀疑。 沈曳才不管杜申然怎么想。 他忍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跑进了厨房和曲绘星一起蹲在南瓜旁边、开始研究用什么角度和力道敲它才最好。 …… 不久后，开饭了。 为了不去看桌子上那盘碎裂凄惨的清蒸南瓜块，杜申然拼命埋头吃着眼前的炸薯条，想要躲过一劫。 但沈曳一眼就把他看穿了。 他拿过一块南瓜，放到杜申然面前，冷酷又无情：“吃。” 杜申然只能哭唧唧地把它吃完。 陈珠看了一会儿，给他递了一张纸巾。 接过纸巾，杜申然小声地把他犹豫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我本来想告诉你我今天要来，可是我看到你朋友圈的封面，我怕打扰你，所以就没和你说。” 朋友圈封面？ “哦，那个啊。” 陈珠想起来了。 “跟你没关系，是放给不想理的人看的。每次一到放假就总有不熟的人想找我出去，实在太烦了。” 也就是说…… 我是你想要理的熟人吗？！！！ o(*////▽////*)q！ 杜申然顿时容光焕发，还能再吃一整盘蒸南瓜！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地板铺得很不错，装修的进度也按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没事的时候，大家就都会过来，四个人一起看看装修做做饭，房子里的鲜花也越来越多。 一转眼，年关将近。杜申然回了老家，陈珠也跟着家人去国外旅游了，只剩下了沈曳和曲绘星在。 这天，曲绘星和沈曳约好去家居商城看看桌子，于是就下了楼，到他家门口等他。沈曳马上也开门出来，背对着她开始锁门。 因为前阵子感了冒，在天气转暖前，沈曳再也没敢穿薄衣服，今天穿着的也是一件棉鼓鼓的短款羽绒服。 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好看，但现在穿着鼓起来的衣服也好可爱，看起来膨嘟嘟的，像只很暖和的熊。曲绘星在后面看着他的后背，越看越觉得喜欢，于是伸出了两只手，从他的腰两侧伸过去想抱他。 但下一秒她立刻回神，这不是她卧室里的熊宝宝，这可是沈曳！ 可这个时候再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沈曳明显已经感觉到了她的靠近，他整个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眼看就要回头了！ 千钧一发之际，曲绘星眼睛一闭，往前一倒，开始装睡。 沈曳意识到不对后迅速转身蹲下，一把将她软下去的她捞进怀里。 但因为实在太仓促，他没有蹲稳，单只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曲绘星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眼睛都睁开了，刚想要起来看看他有没有伤到，沈曳却收紧胳膊，将脸颊埋在她的脖颈间使劲地抱了她一下。 曲绘星愣了愣，停止了准备醒来的动作。 “吓死我了。” 沈曳抱紧她，劫后余生般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他没能及时拉住她，她很可能就会从楼梯摔下去。 事发的一瞬间没想这么多，可现在再去想，他就感到了后怕。以后绝对不能在楼梯旁背对着曲绘星了！ 被沈曳抱在怀里的感觉让曲绘星贪恋到无法自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装了睡。 -- 第101页 见她没有摔伤，沈曳慢慢抱着她站起来，使劲把她往肩上托了托。 “好嘞。” 他拿出钥匙把刚锁上的开门打开。 “爸爸带你回家！” 曲绘星：？？？ 但这种时候，她又不能表示反对。 为了装睡装得像一些，她甚至一点力气都不敢用，不停地告诉自己，我现在就是一团软绵绵的烂泥巴…… 烂泥巴…… 烂泥巴…… 在曲绘星的努力下，沈曳没能发现她醒着，托着她开门回了家，又把她放到了他卧室的床上，帮她脱掉了鞋子和外套，然后让她平躺了下去，给她盖上了被子。 以前她也有在他床上醒来的时候，所以她并不是不知道他会在她睡着时帮她做这些。但清醒着感受到这些，尤其听到自己的外套拉链被他一寸一寸拉下时的声音，曲绘星浑身的血气都在上涌，耳朵滚烫滚烫。 好容易抠着手心熬到了结束，盖完被子的沈曳居然还没走。 曲绘星闭着眼睛，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好在心里数着绵羊平心静气。就这么过了半晌，她忽然感觉到沈曳的手指轻轻在她的脸颊上划了一下。 然后，她又听到了沈曳的一声低笑。 ☆、第 53 章 55 笑什么？ 曲绘星的心提了起来。 难道沈曳发现她在装睡了吗？ 但沈曳却并没有说什么。他收回划过她脸颊的手指, 又去碰了碰她的睫毛。 这下, 曲绘星不可避免地生理性闭紧了眼睛。 她心想完蛋了完蛋了肯定要被发现了, 沈曳却以为是他的乱动打扰到了她的睡眠、让她不舒服了，于是马上攥着手指收回了手。 沉默片刻，他低声嘟囔：“笨死了。” 曲绘星：？ 这人怎么回事！ 难道每次她睡着以后，他除了会口头说着“爸爸”占她便宜, 居然还会趁机骂她吗？ 但沈曳骂的其实是他自己。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笨了，明明她就躺在他床上、明明已经近水楼台成这样了，他居然还是没能讨到她的喜欢，天底下还有比他更笨的人吗？ 可曲绘星怎么可能想得到？在她的心里，就算这天底下99%的人都是笨蛋，沈曳也绝对是剩下的那1%！他骂笨蛋，那骂的肯定就是她。 她在心里对着沈曳小人戳脑门, 身边的沈曳却起了身。 曲绘星偷偷地睁开了一点眼睛看他，发现他走到对面的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本子。但她的脖子不敢动, 平躺着看很费劲，才刚看了几眼, 她的眼睛就累得快要抽筋了。好在沈曳拿起本子、找了根笔就又转了回来。 曲绘星赶紧把眼睛闭上，继续默念“我是一团烂泥巴”。 过了几秒钟，她感觉到手边的床垫忽地凹陷，是沈曳坐到了床上。 似乎是觉得她占的地方太大、他坐不开, 他把曲绘星放在身侧的手拎了起来，放到了她的肚子上。这下曲绘星连偷偷抠手都不能做了。 但没过多久，他又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手指, 捏完拇指捏食指，捏完食指捏中指，捏到小拇指的时候，他忽然把她的手指甩开，又开始嘟囔：“这样我都不能干正事了。” 说完，他把她的手又拎起来塞进了被子里。 曲绘星：“………………” 他到底在嫌弃什么？ 她的手有那么碍事吗？放到她肚子上还不行、非要藏起来？ 因为闭着眼睛看不到也不敢动，曲绘星的心理活动非常丰富，把沈曳小人戳得东倒西歪。 不久后，沈曳没了大动作，只有剩下了簌簌翻纸的细微声音。 曲绘星很想看看他在干什么，但她没敢。为了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她只能继续开始数绵羊。 但她刚数到第六只绵羊，沈曳却忽然出了声。 “今天是……1月30日。” 他边说边在本子上写字，声音一字一顿的，说得很慢。 “我背对着曲绘星在锁家门……” 曲绘星竖起耳朵想听明白他的话。但他的话断断续续，越说还声音越小，很快就没声了，屋子里只剩下笔尖在纸张上滑动的书写声。 一小会儿后，他按了按笔的弹簧收回笔尖，看了一遍他记录的文字。 然后，他出声：“笨死了。” ？？？ 又在骂她？ 她到底干嘛了？！ 曲绘星直接把心里的沈曳小人戳了个大跟头！ 沈曳写完了东西也没离开，又拿了本书坐在床上开始看。 曲绘星终于忍不住了，偷偷地瞄了一眼书的封面…… 《彼得·科恩木工基础》？ 他每天都研究些什么奇奇怪怪的？ 而对着这本书，沈曳还看得很起劲，拿着笔在书上各种写写画画。 过了好久，曲绘星都觉得她装不下去、度秒如年了，沈曳终于下了床。 他帮她关上了卧室门，去了客厅打电话：“爸，你上次买桌子别人送的那块木料呢？仓库？哪个位置……” 曲绘星慢慢坐起来，倾着身朝着门外听，没多久就听到了沈曳的出门声。 大门一关，曲绘星一骨碌爬了起来。 总算不用再装睡了。 这可真是太难了。 -- 第102页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着筋骨，拿出手机刷了几个app，又起来到处溜达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书桌上那本厚重的《木工基础》书下面压着一个黑色的皮本子。 想到刚才沈曳写东西时嘴里念叨着的话，曲绘星情不自禁走了过去，抽出本子翻开了靠前的一页。 【2011年4月11日。 曲绘星的卧室。 曲绘星写作业时睡着了，鼻子磕到桌子边出血了。 我没能护住她，连帮她止血的办法都不会，只能去找了叔叔阿姨过来。 我真没用。】 什么呀这是？ 时间太久，用的又是油性的圆珠笔，字的边缘已经洇开了，有些需要很仔细地看才能看个大概，有些却已经彻底糊成了一团。曲绘星连着翻过多页，找到了还能辨认的就一个字一个字费劲地读一读。 【2011年10月2日。 绿野八角楼一楼。 曲绘星下楼梯，在还有最后两个台阶的时候睡着摔倒了，我只抱拉了她的上半身，她的膝盖还是磕地摔破了。 下次下楼梯，我要走在她前面。】 …… 【2012年7月6日。 绿野院子滑梯边。我拉住她了。但她的胳膊还是在滑梯上撞了一下。 以后路过滑梯，我要走在她和滑梯中间。 （7月7日补充：撞到的胳膊果然留下淤青了。）】 …… 曲绘星读着玩的轻慢神色渐渐消失了。 她的手指开始发紧。 继续翻下去，里面记录的全是跟她猝睡有关的事。 可这些事实在太小又太久远了，曲绘星很少能准确地回忆起来。 沈曳为什么…… 前面的字实在洇得太难认，曲绘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急得厉害，她没办法沉下心仔细地去看，于是她抖着手指向后翻，终于翻到了一页文字清晰的。但还没等她开始看，她就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沈曳边进门边说：“……不相信你回来看，那块木头就是被虫蛀了，上面好多洞……” 曲绘星只好收回手，压着疯狂的心跳把本子放回书下面压好，然后匆忙坐回床上，平复着情绪想装成刚睡醒的样子。 但她心乱如麻，根本就没办法装出什么，好在她有时候做了不好的梦醒过来时的神情也是这样的混乱又不安，所以沈曳看到她这副样子，很自然的以为是她刚才做了噩梦。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她以前丢在他这里的小猪玩偶，轻轻放进她的怀里给她抱着，然后又帮她把被微汗黏在脸颊边的头发别到了耳朵后面。 曲绘星一点都不想抱小猪玩偶，她比较想抱沈曳。 可她眼巴巴地盯了他好几眼，他也没领悟到她的想法，她只能勉勉强强地搂住小猪捏它的尾巴。 这副样子落在沈曳的眼里，就看她还在因为刚才的梦不开心了。 让她分神、不要沉浸在刚才的梦里，他转过身，拿起了那本木工书。 顺手把黑皮本子收起来放进抽屉，他抱着书过来跟她分享：“我最近在研究这个，想自己做几个桌子放在新家用。” 打开书，里面还夹着几张他自己画的设计草图。 “你看这个。” 他把设计图拿出来给她讲解。 “桌面上平时会罩着这个塑料板，需要读书的时候把塑料板掀开，就可以把这个嵌在里面的木板支起来拿它当阅读架看书了。这下面有滑轮，可以随意调节位置……” 他设计的这些机关又实用又新奇，曲绘星本来的确心事重重的，结果听了一会儿他的介绍，心思就完全被这张桌子吸引过去了，还向他提了好几个问题。 看曲绘星也感兴趣，沈曳越发兴致勃勃。 他把曲绘星拉下床，让她坐到他的转椅上、把椅子的高度调到可以让她两只脚落地，接着就拿出尺子，开始量她膝盖的高度。 曲绘星被他拉下来时其实很茫然。 但看着蹲在她身边拿着尺子忙活的沈曳，她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她知道也许只是她想多了在自作多情，但她内心的期待和忐忑在那个猜想出现的一瞬间膨胀得太厉害，胀得她的心脏快要炸掉了。 猛地，她捏住了沈曳手里的尺子。 对上沈曳抬起头询问的目光，曲绘星抿了抿嘴唇。 “沈曳。” 她问得谨慎又小心翼翼。 “你是要给我做桌子吗？” 你要在你的新家里，放一张给我做的桌子吗？ ☆、第 54 章 56 “是啊。” 沈曳却没能领悟到曲绘星突然细腻起来的心思。 他回答得大大方方：“以后你过去玩也可以在那边画画了。” 看沈曳的表情, 曲绘星觉得果然还是她自作多情了。 他给她做桌子, 大概就相当于她妈妈会在家给他留一双专门的拖鞋、一张专门的餐椅吧。 不过曲绘星马上又振作了起来。 再怎么说这也是沈曳亲手给她做的桌子呢, 这个待遇就已经很与众不同了。只要再接再厉，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桌子的事被她搁到了一边，但还有一桩心事没有解决：她想找机会再看一看那个黑皮本子。因此接下来的几天，她总是用各种借口往沈曳家跑, 却没能在任何一个角落里找到它。 -- 第103页 因为去得实在太频繁，连她妈妈都觉得奇怪：“你怎么总往下面跑？ 曲绘星当然有理由：“帮沈曳挑家具呀。” 不说还好，一说她妈反而皱起了眉：“他家装修挑家具关你什么事？不准去！” 但曲绘星现在心里装着事，已经顾不得听妈妈的话了，一收到沈曳问她要不要一起出门的消息，马上回复了“好”就偷偷地溜出了家门。 而沈曳这几天依旧在沉迷木工。一个医学院的学生，人体解剖课本丢在一边, 每天没事就待在新家的地下室对着图纸研究锯木头，把木头屑刨得满屋都是。 但沈曳不愧是沈曳, 虽然没能把立刻就把设计图里复杂精妙的机关做出来，但他还是挺成功的做出了一个普通的小书桌, 搬到二楼给曲绘星用。 曲绘星于是把她的电脑和手绘板都背了过来，每天在楼上安静地画一会儿画，然后戴着口罩去地下室找沈曳，被他拉着介绍他新家具的制作进度, 两个人再一起做饭吃饭，每天都过得超级开心。 可是…… 她还是没能找到那个黑皮本子。 一段时间后，曲绘星决定换一种思路。 上次沈曳拿出那个本子是在她猝睡后, 所以，她决定再装睡一次。 在快递停运的最后一天，沈曳收到了杜申然寄来的快递。拆开一看，居然是一个姻缘符。杜申然还特意留信强调，这是他们老家特别灵特别有名的姻缘符，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抢到了两个。 沈曳觉得好玩，拎着姻缘符上楼想把这个东西拿去给曲绘星看，结果他刚走到二楼，就正好看到本来趴在桌子上画画的曲绘星“啪嗒”一声睡倒在了手绘板上。 曲绘星：成功！ 她可是全神贯注听了好久楼下的声音，好不容易才掐准沈曳上楼的时间正好在他面前睡倒！ 沈曳果然还是没有发现她是在装睡，他找了毯子帮她盖好，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她的睡脸。接着，他没忍住拿出了杜申然寄来的姻缘符，垂悬在了曲绘星的脸上。 曲绘星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她的眼前，让她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 但她马上就克制住了。 她竖起耳朵，打算努力地听出沈曳有没有去拿本子做记录。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沈曳的声音。 他边晃着手里粉红色刺绣的姻缘符，边对着它笑着说：“看到这个女孩了没有？这是我喜欢了好多年的人。你要是真的有用，那就让她也喜欢我吧。” 说完停顿了一小会儿，他觉得自己也真是有点幼稚，跟个抱着娃娃熊说话的小女孩似的，忍不住又笑了自己两声。 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让曲绘星喜欢上他就好了。不过，能当着曲绘星的面把这声喜欢说出来，感觉也不错。 收起姻缘符，他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那个曲绘星找了很久的黑皮本子，坐到另一个椅子上开始写字。 没多久，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怕吵到她，他把铃声打了静音直到下了楼才接通：“嗯。我不在家。我在爷爷留下的房子这边……” 听到沈曳出门的声音，曲绘星慢慢坐了起来。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起了三次才彻底站了起来。 站着发了一会儿愣，曲绘星勉强记起了她本来的目的，她原地转了一个圈，想了半天才想起本子的位置，从沈曳的背包里拿出了那个黑皮本子。 脑子实在一团棉絮，上次看到哪儿她也搞不清了，随手就翻开了一页。 【2015年12月3日。 熊猫市影剧院。 影片放映大厅外的消防通道。 曲绘星离开座位出了放映厅，和同学买完零食后回去、在通道里系着鞋带睡着了。我把她背到了休息区的椅子上。看到她同学回来找她，我就离开了。 她很容易在系鞋带时睡着。 第九次了。】 曲绘星一时间竟没能把这段文字看懂，皱着眉来回读了好几遍。 她照着日期算了一下，沈曳记的事发生在高一，学校组织全体学生去影剧院看电影。电影晦涩难懂，她看到一半就彻底看不明白了，正好有朋友悄悄地喊她去外面的小商店买吃的，她就假装要去上厕所离开了座位、去小商店买了零食。 因为在小商店耽误了太久，所以回去的时候，她们就抄近路走了消防通道。同学走在前面，她的鞋带开了，于是让同学先走，自己蹲下系鞋带。 下面的事，她就不记得了。 再次有了记忆，就是她坐在通道外面休息区的椅子上被同学叫醒，怀里还抱着一包薯片。 因为她经常会在猝睡症发生前记忆断片、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她在快睡着的时候靠着自我保护的意志坐到了休息椅上…… 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在这个本子里，在沈曳记录的文字里，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故事。 ☆、第 55 章 57 确诊猝睡症后最开始的几年, 曲绘星的确时不时就会因为猝睡症发作而受伤。 不过因为她爸妈对她保护得很好, 所以即使受伤, 也都是些不轻不重的擦伤。 但几年后，渐渐地，曲绘星发觉，她几乎不怎么受伤了。 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生活非常规律, 家里和学校两点一线，可能会出现问题的地方在前几年都已经被发现并且可以避开了，再加上她有认真吃药和接受治疗，病情不断稳定好转，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 -- 第104页 而另一方面，有好几次她猝睡症发作时的处境都不太妙，她觉得要完了这次肯定要受伤, 但醒来后，她却发现她好好地待在安全的地方, 身上完全没有出现她预料中的伤痕。 对于这种再三出现的情况，曲绘星不是没有奇怪过, 她专门地去问了她的医生。 医生也没怎么见过这种情况，但由于猝睡症这种疾病本身就很复杂，而且病情因人而异，因此面对曲绘星“会不会是我身体里有种自我保护的意识、让我在睡着前可以自己靠近安全的地方”的猜想, 医生给出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的结论。 有了医生的结论，再加上接连几次猝睡症发作后都平安无事，曲绘星的胆子慢慢大了起来。 一次次的平安, 让她觉得得了猝睡症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她还是能在被允许的范围内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不用每一分钟都活得兢兢战战。 就像这次学校组织看电影的活动，她都敢偷偷跑出去买包薯片回来吃了。 可是看着手里的本子，看着沈曳记录下的事实，曲绘星终于意识到，根本就没有什么自我保护，是沈曳跟在她的身后、在她睡着时把她背到了安全的地方。 那么…… 难道这些年…… 曲绘星的心跳得厉害，她动着发僵的手指，仓皇地继续翻页。 一页一页地往后看下去，在沈曳记录的事情里，十件事中总有两到三件是与她记忆里完全不同的。 从她记忆断片起她就已经睡着了。她以为的幸运的自救，其实从来没有过。 这些年她没受过什么重伤、她觉得猝睡症也不过如此、她能安然无恙且平静地生活到现在，只是因为沈曳悄然无声地守在她的身边，帮她挡住了大部分的痛苦和危险。 就连她上大学后任性地迁怒于他、要跟他在学校里划清界限，他还是想方设法找到了她的课表，在她上体育课时和杜申然跑来操场打羽毛球，不停地留意着她，见到她系鞋带睡着就赶紧跑过来把她放到树下、为她盖上校服。 …… 摸着夹在本子最后面的那个粉色的姻缘符，曲绘星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眼泪晕得有点模糊。她合上本子，把它放回了沈曳的背包里。 回想这段时间，她真的太傻了。 因为沈曳妈妈的话决定不喜欢沈曳，因为网络上的恶言恶语又开始钻牛角地闹着一定要和沈曳在一起，她把她最初的、最珍贵的心意全忘了。 在她抱着亲手做好的生日蛋糕去见沈曳的时候，她明明只是简简单单地在喜欢他，她只是想要告诉他：“沈曳，喜欢你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更何况，沈曳其实也喜欢她。 要是她能更聪明一些，看出沈曳对她的喜欢，要是她能更勇敢一些，不害怕被拒绝的挫折，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 这样的念头一出，曲绘星再也坐不住了。她急不可耐地跑到了楼下，想要找到沈曳，把她的心意统统告诉他！ 可他出门了不在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干等着太煎熬，曲绘星踮着脚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心扑通扑通乱跳个没完，最后她干脆拿出抹布蹲在地上，一点点抠地板上没擦干净的残胶。 她做得太专注，沈曳进了门都没注意到。 沈曳却马上就发现了她。 “不用你干这个！” 他急忙蹲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臂，“我叫你来，不是让你做这个的。” 曲绘星真没觉得这有什么，而且把瓷砖一点点清理干净还挺有成就感的。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反手一把揪住沈曳的袖子：“沈曳！” 我有话要对你说！ 可她的话还没脱口，她就在沈曳的身后看到了走过来的于阿姨。 于阿姨是个标志的美人，并且极其会彰显她的美丽。 至少在曲绘星见过她的每一面里，她从来没有失去过她的精致。 今天也是一样。她的妆面很浓，却干净到挑不出一丝瑕疵，枫叶红的浓郁唇色配上经典的黑色格小香套装，在她面前，你的气场总会不自觉就矮上半截。 可她看起来明明那么锋利张扬，迟钝的曲绘星却一次都没有感受到。即使到了现在，她已经知道于阿姨对她的看法和态度了，她却还是不怎么怕她，她只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喜欢她了。 “阿姨好……” 曲绘星松开了沈曳的手，自己站起来。 于景笑了笑，就像完全没有看到刚才两个人之间的拉扯似的，平静地从她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绘星，你来，看阿姨这次出差给你带的礼物。” 以往这个时候，曲绘星都会很开心地跑过去。 但这一次，她迟疑了。 于景却没有留意，她拿礼物时正好看到了手机里的消息。 她于是抬头看向沈曳：“我订好的家具马上就会有车送过来，你去门口等着，别让他们跑过了头浪费时间。” 沈曳皱眉：“我说了我不需要……” 于景表情淡淡的：“他们已经在送货了，不需要可以日后再处理，但现在你至少应该先把东西接下来。” 沈曳知道跟她说也说不通，于是自己出去处理了。 走之前，他问向曲绘星：“你跟我出去吗？” -- 第105页 曲绘星看了看于景，摇了头：“我不出去了，我在里面等你。” 沈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低着头跟她说：“我给你带了包糖炒栗子放在桌子上，你自己去拿了吃。”举止大大方方的，毫不避讳他妈就在对面。 曲绘星的腰也挺直了。 她认真地点头：“那我给你留一半。” 沈曳一离开，曲绘星就主动走到了于景面前。 她没有接于景给她的礼物，而是看着礼物包装上漂亮的丝绒斑点带子，开门见山地向她开了口：“阿姨，去年沈曳生日那天、你出门时和沈叔叔说的话，我全听到了。” 说完，她抬起眼睛，毫不退缩地直视向了于景。 ☆、第 56 章 58 听了她的话, 于景垂着她根根分明的纤长的睫毛, 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随后, 她抬起头，还是那副万事平静的表情：“你听到了什么？” 曲绘星：“听到您说您对我哪里都不满意……” “所以，你今天想对我说什么？” “于阿姨。” 曲绘星看着她，神情十分郑重, “我喜欢沈曳，而且我知道了，沈曳也喜欢我。所以我想要告诉您，我想要跟沈曳在一起。” 于景对她中间的那句话按下不提：“你听到了我当时的话，就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态度，在你没有办法解决你患有猝睡症这件事实的前提下，我的态度就始终不会改变。” 说着, 她的语气刻意柔和了下来。 “有件事你也许不清楚，因为你的病, 为了照顾你，沈曳这些年过得很辛苦, 他本来并不需要这样辛苦。既然你说你喜欢沈曳，那我相信你肯定跟我一样，希望他能过得越来越好。那你就不应该执着于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有你在，他做什么事都要迁就你、考虑你, 他的人生始终没办法大步向前，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不会做出这种不利于他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他为我做了很多。” 曲绘星很仔细地听了于阿姨的话, 但她和她想的却不太一样。 从小到大，她的思考方式好像总是跟别人不太一样。 她问于阿姨：“我当然希望他能过得好。可是阿姨，到底怎样才能让他过得好，这件事难道不是只有沈曳自己说了才算吗？” 她认真地思考着向于阿姨讲道理：“沈曳他喜欢我，他希望我可以喜欢他、希望我可以和他在一起，我却偏要为了对他好而选择离开他，这真的就是对他好吗？他不会因此不开心吗？易地而处，我一点都不希望他用这种方式对我好。我觉得，听从他的心、尊重他的想法、让他自己做决定，这才是真正的对他好。” 说完这段话，她马上又强调：“阿姨你放心，今天的对话、还有之前我听到的事，我一句都不会对沈曳说。今天他喜欢我，那我今天就和他在一起，明天他觉得我的病是个麻烦、我这个人是个拖累，他不想让我再待在他身边了，那我就会离开他，绝对不会有一丝的拖泥带水。因为我喜欢他，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始终是他、是他的想法，而不是其他的。” 她的这番话，几乎是一种对长辈的赤、裸、裸的顶撞。 这要是放在以往，甚至放在几天前，曲绘星都绝对想不到她能做出这种事情。 显然于景也是这么想的，在听完后，她露出了意料外的挑眉。 但不等她再说什么，沈曳就开门走了回来。 于景便没有吭声，而是转头看向沈曳空荡荡的身后：“家具呢？” 沈曳开口前顿了顿，看向了曲绘星：“你上楼把东西收拾一下、再帮我把包拿下来吧，咱们一会儿一起回绿野。” 在曲绘星上楼后，沈曳看向他妈妈：“家具我退回去了。” 他态度随和地走到桌子前，拿起糖炒板栗剥了一个给于景，有商有量地笑着跟她谈：“妈，我之前就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既然房子和装修都全权交给了我，那房子里面放什么家具，多少也应该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家具我都看过了，实在没有我想要的，下次别这样招呼都不打就把东西买好送过来了，我真的不喜欢。” 停了一下，他的声音变得孩子气了一些：“我要是有喜欢的，到了时候，我一定会跟您说，您只要支持我的选择，对我来说就很足够了。” 他摆着这样的态度，即便话中有话，于景也不好再对他多说什么。等曲绘星提着两个背包下来，她便开车送他们两个回去。 一路上，曲绘星一直在偷偷看着陪她坐在后排的沈曳，但于阿姨在场，曲绘星也不好跟沈曳说什么。不过，她的态度已经向于阿姨表明得很明确了，困扰了她那么久都放不下的心结也算解开了，等下次和沈曳单独见面，她就要把她的心意全部说给他听，就算以后因为她的病，沈曳慢慢不再喜欢她了，她也不会后悔此时此刻的决定！ …… 由于熊猫市的日常堵车，等他们回到绿野时，时间已经不早了，正好又在门口碰到了买菜回来的曲妈妈，于是寒暄了几句后，沈曳和曲绘星就各自跟着各自的妈妈回了家。 沈曳一不在身边，曲绘星的冲劲忽然就少了很多。 虽然已经决定要告白了，但到底怎么告白呢？发个微信这种也太不正式了，搞不好会让沈曳以为她在拿他开玩笑。 -- 第106页 要不…… 还是写封信吧？ 说写就写，曲绘星拿出信纸，提笔落字：【沈曳】。 然后，她就写不下去了。 思考片刻，她打开网页，开始搜索“表白信格式”…… 表白信好容易写了小几行，曲妈妈敲门让她出来帮忙带豆豆。 前阵子绿野幼儿园就已经放了寒假，但由于有部份家长还在工作、没时间照顾孩子，所以幼儿园这段时间也没有关门，还是有老师留在这里帮忙看看孩子，只不过不上课了而已。 豆豆自然在每天都会被妈妈送过来的小朋友的行列里，也经常还是会被妈妈放到很晚才来接，因此曲绘星对于晚上和豆豆一起吃晚饭、陪他玩这件事早就习以为常，收起表白信就出门抱起了豆豆。 可是这天晚上，豆豆的妈妈却没有出现。 最近小半年，豆豆的妈妈一直在一家超市里做着生鲜区销售理货的工作，下班下得晚、来接豆豆迟这一类的事情经常会发生，但只要确定会晚到，她总是会来个电话或来条消息、请曲妈妈帮忙多照顾一会儿豆豆，像今天这种快要晚上十点了却还是没有动静的事还是第一次。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曲妈妈按捺住不安哄着豆豆睡着，随后便给豆豆妈妈拨去了电话，但作为回应响起来的却是关机的语音提示。 几次拨过去都是关机提示，曲妈妈心觉不对，把已经睡得打鼾的丈夫叫了起来。 他们翻出之前豆豆妈妈留下的超市电话，几经周折，终于在第二天找到了超市的领班，得到了“她今天下午就没来上班”的回复。 领班：“下午发现她没有按时到纲，我就给她打了电话，但是没能打通。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手机就一直是关机状态。” 也就是说，豆豆的妈妈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失去联系了。 虽然豆豆的妈妈为了生计疲于奔波、总是不得不让豆豆在幼儿园里待到很晚，但她对豆豆的爱却是有目共睹。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她不可能一声不响地把孩子丢在幼儿园里不接不管。 因此在得到了豆豆妈妈失联的这个消息后，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曲绘星也暂时收起了向沈曳告白的心思，发消息先向沈曳说了这件事。沈曳收到消息后也马上找到了他爸，让他也联系朋友去找人。 两家人一起寻人，可接下来整整三天，豆豆的妈妈如同人间蒸发，音讯全无。 住在曲绘星家里的豆豆也察觉出妈妈不见了的事实，变得越来越不安。但他太懂事了，知道大家都很忙、都在帮他找妈妈，所以始终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不想给大人们添麻烦，即使害怕得眼睛里面全是眼泪，也一直强忍着不肯哭出来。 后来，他实在害怕得忍不住了，却还是不敢无理取闹地说他想要妈妈，只是小声地啜泣着和曲妈妈说：“外婆……想外婆……” 想想这种时候确实该有个亲人陪在豆豆身边，曲爸爸很快想办法联系到了豆豆住在隔壁市村子里的外婆。 老人家年纪大了，虽然耳聪目明精神头很好，但是去年摔了一跤，腿脚不太利索，自己在家里起居没问题，但没办法出远门，本来正在家里备着年货等女儿带外孙回来过年，冷不丁听到女儿不见了，她顿时急得不行，曲绘星他爸也不含糊，得到了老人的许可，直接开车出门、加了油就上了高速去接她。 可他刚开进隔壁市区，就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说是看到一张今天早上发出来的认尸启事，死者脑袋撞得毁了容，身上也没有证件，但是身高和大致年龄都跟豆豆妈妈有些像，而且死亡时间正好就是豆豆妈妈失去联系的那个中午，问曲爸爸要不要去认一认。 曲爸爸现在也赶不回去，于是一个电话打给了妻子：“我现在刚进市里还没接到人，你在那边，先去认一眼吧。如果真是……我再把老人带过去，不是最好，就别告诉老人了，平白让她担心。” 曲妈妈也知道这样做比较好，可让她一个人去认尸体，她心里还是有点打怵。 她边换着衣服，边絮絮叨叨地让曲绘星在家里照顾好豆豆。出门前穿鞋的时候，看着帮她拎包送到门口的女儿，她更加紧张了，一个劲儿地笑着搓手：“你看我这手冰凉……” 曲绘星：“妈，我陪你去吧。” 曲妈妈摆手：“那种地方有什么可去的，你在家照顾豆豆。” 曲绘星坚持：“沈曳和于阿姨都在家，请他们照顾豆豆，我陪你去。” 养小棉袄的好处这种时候就体现出来了。虽然嘴上说着不用，但曲妈妈的心里着实熨帖了不少，一下子就没那么害怕了。 在把豆豆送到沈曳家里后，她握紧女儿的手就出了门。 而到了沈曳家后不久，豆豆就揉着眼睛有些困了，沈曳于是抱着豆豆到他的卧室睡觉。可过了没一会儿，豆豆像是做了噩梦，忽然开始哭闹不止，嗓子很快就哭哑了。沈曳没了办法，只能抱着他在房间里走，边走边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好半天才将哭累了的孩子哄睡了。 他松了一口气，用绵巾仔细地帮豆豆把脸上的汗水和眼泪擦干净。 但他刚想出去再弄点温水帮他擦把脸，就看到他妈皱着眉站在客厅里：“我在里面开着视频会议，不停地听到外面吵吵闹闹。沈曳，你从小我就教过你，无法完全掌控的东西不要往家里带。” -- 第107页 沈曳看了一眼屋子里睡沉了的豆豆，悄悄地关上了门。 像是没听见母亲的话，他向着屋子扬了扬头，温声笑着：“你觉不觉得他跟我小时候很像？我三岁前，也不怎么会说话。” 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他用的却全是陈述的语气，“我越是不会说，越是没人愿意跟我说，也就只有曲绘星每天不停地跑过来、缠着我非要给我讲这个讲那个……” 他的话其实是在怀念。 他只是因为看到了豆豆、忽然想起了自己。 但这些话落在于景的耳朵里，却如同指责般的刺耳了。 “沈曳。” 她的表情冷淡且居高临下。 “你现在是在指责我没有在你小时候将你照顾好、没资格介意曲绘星是吗？她跟你告状了，向你哭诉了？于是你现在跑来跟我翻旧账、打算替她讨回公道？” 沈曳一愣。但马上他就收敛住了诧异的神色与她对视，两个人同样平静。 对峙片刻，于景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后放出了一段清晰的录音。 里面是曲绘星的声音：“阿姨你放心，今天的对话、还有之前我听到的事，我一句都不会对沈曳说。今天他喜欢……” 放到这，于景按住暂停，关掉了播放器。 接着，她淡淡地看向沈曳：“你看。我本以为她对你的心意足以让我高看她几眼，弄到最后，也不过如此。” ☆、第 57 章 59 陡然听到于景的一串话和曲绘星声音的录音, 沈曳真切的感到了惊讶和愤怒。 他惊讶于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母亲竟然还是不明白他的想法。 他对她其实早就没有什么责备不责备了。 他的小时候, 正是于景事业的攀登期，她每天晚上加班忙到凌晨三四点回家、第二天七八点又要出门去上班，她又不是超人，的确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照顾他。人吗, 有取有舍，有所选择，他完全可以理解，甚至有时候不带私人感情的想一想，还觉得有些佩服她。 因此随着他的长大，随着他对她理解的加深，他已经尽可能向她表达了善意, 在和她相处时做到了足够的用心与退让。即便没办法像和曲妈妈相处时那样同她近亲，但不与她正面冲突、努力保持温和迂回的交谈, 能做的他都做了。 可就算他做到了这样的地步，今天不过是稍微一不留心说了点以前的事, 他妈妈却还是觉得他对她有敌意、甚至立刻联想并责怪到了曲绘星身上。 她也不想想看，如果他的目的真的是替曲绘星出头，那他就完全有能力做到把曲绘星彻底撇开，既让她刺痛愤怒, 又让她丝毫联想不到他是在为曲绘星出气。 他怎么可能笨到让她把矛头指到曲绘星身上，这不是凭白给曲绘星找麻烦吗？ 至于他的愤怒…… 他甚至已经不愤怒了，他只觉得好笑。 他不敢相信他妈居然在和曲绘星说话的时候也要按下录音键留一份音频！她把她当什么, 当成她那些在商海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玩心术的对手吗？ 但不等他的这些情绪发作出来，他就听清了录音的内容。 即使他妈妈即时把它掐断了，他还是瞬间从曲绘星没说完的话以及他妈妈前后的只言片语中联想到了某种可能。 因此他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为曲绘星辩解，而是在思索片刻后同他妈一起陷入了沉默。 …… “不是她。我们在找人的比她瘦。” 警局的停尸间内，曲妈妈握着曲绘星的手辨认了死者的尸体。 虽然死者的头部、面部被撞变形，但整个身体却很完整，让她很容易就确定了这不是豆豆妈妈。 走出放着尸体的房间，曲妈妈松了一口气，捋着胸口顺了几下气。 …… 几分钟后，于景提着行李箱出了门。 刚才临时会议的结果让她很不满意，因此她不得不在年关之际再一次出差，把合同敲定下来。 同一时间，沈曳收到了曲绘星“死者不是豆豆妈妈”的消息，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紧接着，耐心地等待他妈妈走远，他进了她妈妈的房间，打开了电脑。 几秒后，需要输入密码的界面就出现了。 他曾经看到过一次他妈妈输入密码的场景，多少还有些印象。 只要她还没换密码…… 沈曳边回忆边输入了一串复杂且毫无规律的字母数字。 错误。 再试。 还是错误。 前两次都显示错误，沈曳再次更换了那串乱码中的一个字母，第三次终于成功打开了电脑，找到了同步在云端里的那段录音。 迅速下载拷贝、关上电脑、带着U盘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电脑一气呵成，不久后，沈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将承载着录音的U盘插上了自己的电脑。 戴上耳机，打开文件，看着光标落在录音名称上，沈曳的指尖紧张地在触摸板上无意识地滑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立刻地，他的耳机里出现了他妈妈问“你听到了什么”的声音。 …… 在把整段录音听完后，沈曳靠在曲绘星的小猪玩偶上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当耳机里再次循环出现他妈妈“你听到了什么”的时候，他才醒过来般地一跃而起，关掉了音频。 -- 第108页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栗。 他动了动手指，低头笑了一声。 曲绘星果然还是曲绘星，让他没办法对她的喜欢减少哪怕一丁点。 他现在真的觉得，就算命给她也无所谓。 他按了按他快要炸开的心脏，走到厨房喝了好几口凉水，等觉得自己足够冷静了，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于景的电话：“妈，有时间吗？我有话想跟你聊。” 于景正在路上：“等我上了高铁会联系你。” 这是他经常得到的回复，因此沈曳也不在意。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抱着小猪玩偶，反反复复地把那段录音听了好多遍。 要是这个时候豆豆睡醒打开门，一定会看到一个把脸埋在小猪身上轻笑个不停的沈曳哥哥。他好像在开心又好像在害羞、又好像在颤着睫毛、眼睑发着红得想要哭。总之，是个很奇怪的沈曳哥哥，和他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但即使眼睑红了，沈曳的情绪还是好的。 他的这种好情绪，一直延续到于景给他发来了视频邀请也没有消失。 看到邀请，他坐了起来，点了同意。 对面的于景看起来已经坐进了高铁，高铁商务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倒是很方便聊天。 她问他：“你想跟我说什么？” 沈曳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开着视频通话的电脑，手里捏着曲绘星的那个小猪玩偶，神情十分放松，仿佛只是在和她随意闲聊：“妈，你知道吗，在你出门前对我说的话里有两个错误。我会提到我小时候，单纯是因为看到豆豆忽然想起来了，我现在说话这么顺畅，哪儿还会介意小时候说话比别人晚几天这种小事，我只是想起那个时候的曲绘星、觉得挺好玩的而已。” 听完沈曳的这段话，于景已经意识到沈曳想说的第二个错误是什么了。 她精致修染的指尖碰了碰咖啡杯的杯壁：“你是想告诉我，曲绘星其实一直遵守着她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向你提过我们的对话。” “不仅如此，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些话，我到现在都还在猜她的心意。妈你可能不知道，她之前不喜欢我，她喜欢另一个男生，上学期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师哥在追她，我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的，就怕她选了别人。” 于景不为所动：“他们并不知道她身体的状况吧。” 沈曳不提这个，而是问她：“那么，是我做的哪里还不够好吗？” 于景不解：“什么？” 沈曳说着话，声音依然带笑：“这些年我对她的心意、我照顾她的事实一直没有变，既然你觉得她的病会拖累我，那就说明我这些年做得不够好、让你不满意。是什么？学习？社交？运动？甚至……家务？” 于景看着屏幕里的完美到挑剔不出任何问题的儿子，竟然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她沉默片刻：“你以后如果工作进了手术室，一场手术几个、十几个小时出不来，她在外面，你就不会担心分神吗？” 沈曳又笑了。 “她哪儿就那么离不开人？她艺考集训的那段时间，我不在她身边，她也没出什么事。” 他看着她：“妈，你这不是在挑剔她，你是在不信任我。你觉得我在将来一定会被她牵扯精力、一定会被她耽误发展，但她其实根本就拖累不了我什么，她只会让我更开心、让我过得更好。” “妈，你用不着现在就接受或反对，你也不用去看曲绘星，你就看着我、看着你儿子，看看他如今过得如何，再看看他将来到底会过得如何。” ☆、第 58 章 60 结束了和妈妈的对话后, 沈曳捏着小猪玩偶又听了一会儿录音, 心里的情绪饱胀到不行, 总想找人聊聊天，可找了半天却发现他通讯录里就没有能和他聊这种事的人。 想了想，他最后打给了杜申然。 杜申然在听到沈曳妈妈不喜欢曲绘星以后，立马操心得不得了, 开动着他看过无数偶像言情剧的小脑瓜给他出主意：“她要是再阻止你，你就开始装颓废，每天喝酒睡觉不学习，这样阿姨就会知道你非曲绘星不可、没有曲绘星你就活不下去……” 沈曳直接把他的话打断了：“那曲绘星成什么了？狐狸精？你妈喜欢找一个狐狸精当儿媳吗？这只会让她对她更反感。早就叫你少看点没用的电视剧。” 杜申然听完沈曳的话以后，顿时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然后就发现这个现实世界实在是太难了：“那你怎么办？” “明明白白跟她摊牌，一遍不行就两遍。虽然说了不能改变她的观念, 但至少她会在表面上收敛。” 沈曳顿了顿，叹了口气, “今天会出这种事，说到底还是我没做好。” 他跟他讲：“去年拿到通知书以后我们两家人吃饭, 我看出她对曲绘星的态度不对，饭后就去和她谈过一次。从那以后，即使看到我和曲绘星在一起玩，她也会当做没看见。我本来以为这样就行了, 她连我都不喜欢，我也没奢望过她还能喜欢我喜欢的女孩，再加上她做事也一向最在乎脸面, 就算心里再讨厌、面子上也会做到滴水不漏，不可能做出对着曲绘星恶语相向这种事，何况那个时候，曲绘星好像还挺喜欢她的，所以我也就没再多做什么，没想到还是让曲绘星不得不自己站到了我妈前面。” -- 第109页 杜申然听得一愣一愣，而且还没听够：“所以？” “所以，就用语言和行动一起告诉她，曲绘星对我来说从来不是麻烦，有她在我的身边，我一样能把一切都做到最好，这样才能堵得她没话说。她挑不出我的毛病，就挑不出曲绘星的毛病。” 沈曳的声音明朗得不行：“曲绘星为了我、都那样站在我妈面前据理力争了，以后有我在中间，绝对不会再让她面临这种处境。” 杜申然点点头，觉得沈曳不愧是沈曳。 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你这不是早就想好了吗，还问我干嘛……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沈曳给他打了这个电话！ 果然崽崽还是崽崽，遇到这种情感问题还是要来向他请教…… “等一下。” 杜申然忽然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你的恋情这么多年都没有进展，这几天突然有了变动，一定是姻缘符的功效！” 沈曳听了就想挂电话，但他顿了顿，发现杜申然说的竟然也不无道理。 杜申然还在兴奋：“我一定要再去多买几张姻缘符，如果灵验的话，我每年都去还愿！” 沈曳：“还愿？什么还愿？” …… 这天的傍晚，沈曳的爸爸靠着他广泛的朋友人脉，终于得到了豆豆妈妈的消息。 三天前的晚上，在熊猫市周边县城的一个河岸边，巡逻员巡逻时发现有人溺水。他及时招呼人手把人救上来并送到了当地的医院，但由于溺水者在水中的时间过久，被送进医院后还是有很长时间都处于昏迷。 庆幸的是，昨天中午时分，患者顺利脱离了危险期并开始恢复意识，只是情绪不太稳定，身体也很虚弱，因此没能立刻确认出她的身份，直到今天下午才得以确认，这个人正是豆豆的妈妈。 收到消息后，曲爸爸马上就又开了车，带着刚到熊猫市、还没来得及安顿下来的外婆和豆豆，直接前往了县城医院。 不管具体是什么情况，对老人和孩子来说，现在见到人、安下心才最重要。 他们赶到时，豆豆妈妈正躺在病床上休息，看到孩子和母亲，她顿时就哭了。见到妈妈哭了，豆豆眼睛里憋了好几天眼泪也终于掉了出来，一家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见屋里这样，曲绘星和妈妈就没有进去没有打扰。 但很快他们也了解到了情况：几个月前，豆豆妈妈认识的一个朋友大姐向她推荐了一家超高回报率的投资公司，到底怎么个运作模式她也不清楚，只是因为回报率听起来真的很高动了心，试着投了一点。一开始也没敢投很多，只是一小点钱，却在前几个月得到了翻倍的回报。于是渐渐的，她把这些年攒的积蓄全投了进去、还向别人借了钱，就等着年前这个月拿一笔大的回家过个好年。可没过多久公司就返不出钱了，帮她牵线的大姐也跑了。她发现不对去警局报了案，警方虽然受理了案件，却也表示这类钱款很难追回。 房租要交、孩子要养、欠款要还，过年了大家都需要钱，催债电话的语气越来越不好，外面年味儿越足，她的内心越惶恐，某个瞬间就陷入了崩溃，关了手机，一时没能想开。 豆豆的外婆听了，忍不住哭着打她的女儿问她怎么能为了这种事就丢下她和豆豆，随后又打起精神安慰女儿，说要一家人共同度过这个难关。 曲绘星的妈妈在外面看着，也觉得心里发酸。 她有感而发地看向曲绘星：“人活着总有难处，但不管遇到多大多难的事，千万别想不开，有事就回家，只要妈妈还在，就没有你过不去的坎儿！“ 激动地说着，曲妈妈擦擦眼睛里的泪，看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的女儿，忍不住又开始叹气：“也是，你能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就是想得太开了我才发愁。” 曲绘星觉得自己最近也没以前那么傻了。 “妈，我就算本来挺想得开，总是被你这么说，也该像想不开了。” 结果被她妈一根手指戳中脑门：“不准胡说八道！” 明明就是你先开的话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但看着眼前眼睛还红着的妈妈，曲绘星的心也变得特别温暖，柔柔软软地抱了一下妈妈。 女儿很少这么黏人，曲妈妈觉得她这样挺可爱，就任她黏糊了一会儿。 结果没多久，曲绘星就认真地抬起头：“妈妈。” “嗯？” “我喜欢沈曳。” “……” 曲妈妈露出了一脸“虽然我的确刚说了有什么难处就回家告诉妈妈，但这个我真的不想听！”的惊恐。 曲绘星：“而且沈曳也喜欢我。” 曲妈妈：“……” 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曲绘星：“我知道于阿姨的态度，我已经跟她谈过了。” 曲妈妈听完这句，一下就来了精神：“什么意思？” 在听完了曲绘星对于景说的那番话后，曲妈妈真的对女儿刮目相看。 她一直以为曲绘星的性子就随了她那个凡事得过且过、没什么脾气的爹了，原来还是有像她的时候！ 不过…… “你说小曳喜欢你？真的假的？别是你自作多情弄错了吧？” 曲绘星：“……” 我真的要想不开了！ -- 第110页 曲妈妈自然是逗她的。 她笑着摸摸女儿的脑袋：“你既然自己能拿主意了，那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她之前不同意沈曳和曲绘星，就是因为她觉得以女儿的性格，在于景那里受了气肯定会忍着不说、自己偷偷受委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早知道曲绘星对上于景完全不打怵，她才不会拦着呢。 得到了妈妈的肯定，离开了医院，曲绘星马上给刚刚回国下飞机的陈珠打了电话。 “珠珠，我决定了，我要向沈曳告白！” 好容易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在电话里跟陈珠说清楚，曲绘星突然收到了沈曳发来的消息：【杜申然老家的房子在海边，有不少空房间，他问我们要不要过去玩，在那边可以随便放烟花。】 曲绘星被“海边”两个字彻底吸引了。 “珠珠……” 她对着还在通话对面的陈珠说：“你想去海边放烟花吗？” 陈珠对海边的兴趣不大，但听到可以随便放烟花，她倒是有了那么点儿心动，毕竟熊猫市已经很多年都不准燃放烟花爆竹了。 …… 看到曲绘星回复的【要去！】，沈曳对着电话对面的杜申然说：“你帮我安排一下，这次在海边，我要向曲绘星再告白一次。” 杜申然：“再？” ……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一起去海边！” 听到陈珠也要去的决定后，曲绘星坚定地告诉陈珠：“我一定要在那里，做到向沈曳告白！” ☆、第 59 章 小结局 做好了决定, 曲绘星和沈曳两个人都是一刻也不想等, 订好了最近一班的机票就开始收拾行李。 以往每次收拾行李时, 曲绘星都很干脆，需要带什么心里有数、差不多装一装就可以出门。可是这次出门，她却多出了一堆的顾虑。 最喜欢的粉底液当然要带，可万一这粉底液路上洒了怎么办？ 保险起见, 备用的也带一瓶吧。 既然这样，口红是不是也多带两支？ 那腮红和眼影…… 不适应海边的气候脸上爆豆了怎么办？痘痘贴必须多拿点……急救面膜也要带！ …… 结果想要带的东西越来越多，她花了好大的力气，勉勉强强总算把东西塞进了可以带上飞机的最大容量箱子里。 同一时间，沈曳则站在了衣柜前。 他在思考要穿什么。 穿厚的衣服吧显得臃肿，但要是穿的太单薄曲绘星又会担心他生病…… 思来想去，他总算挑出了几套勉强满意的。 可挑出来的衣服里又有几件不太方便携带, 要是硬压进箱子里很容易变皱。 最终，他决定把挂烫机也带上, 穿的时候临时再熨一遍。 …… 在机场，陈珠和他们汇合时看着两个人身边的大箱子, 真是好容易才忍住没有说话，和他们一起登了机。 但上了飞机，这两个人还是十分忙碌。 曲绘星坐在中间，在手机上打着字跟陈珠商讨到底什么时候、怎么向沈曳表白比较好。 而沈曳则坐在靠近通道的一边, 悄悄地侧过手机看着杜申然跑到海边给他拍的照片，计划着今天向曲绘星告白的细节。 终于，这悄无声音但异常紧张的两个小时过去了, 飞机没有经历气流颠簸，准时得稳稳落在了他们的目的地。 杜申然早就开着家里民宿的专用面包车等在了停车场里，接到人后很快就把大家拉到了他们家的民宿门口。 “现在是淡季，没什么人，你们随便挑房间住就行！” 他都这么大方了，曲绘星和陈珠也就没客气，拉着手上了二楼，一人挑了一间面向大海的房间。民宿在海边的小山坡上，虽然离沙滩还有好几分的路，但推开窗户目之所及全是海，连海浪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已经让曲绘星惊喜到不得了了。 她呆呆地站在窗边看着卷来又退去的海浪，感觉整个人都被沉浸到了海水的声音里，一动不动就这么看上两个小时也不会倦。 陈珠简单地整理完行李，本来想到隔壁找曲绘星，但看到她望着海沉迷的样子，最后没有打扰她，而是直接下了楼。 楼下，沈曳自从进来后就开始跟杜申然小声地咬耳朵。 陈珠下楼时，正好看到杜申然“嗯嗯嗯嗯嗯”一个劲儿地兴奋点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打算表白的人是他呢。 接着，她又看到他在对着沈曳拍胸脯：“你放心，我都藏好了，绝对不会被发现！” 陈珠听完想了想，毫无难度地就记起了她在杜申然车子后备箱里见到那两箱烟花，然后她就把他们的计划猜了个七七八八。 实在不忍心再听下去了，陈珠在楼梯上出声：“那是什么？” 沈曳早就看到了陈珠，但见曲绘星没跟着，他也就没在意。 可杜申然还觉得这是个巨大的秘密，他很义气地认为这件事沈曳只告诉了他、他就不能辜负沈曳的期望、连陈珠也必须瞒着！所以一见陈珠出现，他马上手忙脚乱。 见她指着一楼桌子上那袋螺丝模样的黑色海螺，他赶紧把小海螺倒出来给她看：“这是海、海锥。” 陈珠也不提别的，走下了楼坐到桌子前，问他：“怎么吃？” 杜申然拿出一个扎了小孔的啤酒瓶盖，把海锥硬壳的尾部伸进小孔里，再拿着啤酒盖使了个巧劲儿，海锥的硬壳的尾部就“咯嘣”一声被掰断了，露出了里面的壳和肉。 -- 第111页 他又找了一根针给她：“这样以后，用针挑出来就可以吃了。” 陈珠对这种海鲜有点兴趣，马上自己拿着啤酒瓶盖开始试。不过因为不够熟练，她挑出来的螺肉总是会断。 所以当曲绘星下楼问她要不要去海边玩的时候，专注于挑螺肉的陈珠便跟她摆了手：“我要再休息一会儿，你跟沈曳去吧。” 不过，等两个人没了影，她慢悠悠地又放下针，问杜申然：“你晚上打算去哪儿放烟花？” 杜申然立马紧张：“什、什么花？” 陈珠：“……” “你们不就是打算晚上你放了烟花以后沈曳跟曲绘星告白吗？” 她朝着杜申然靠近了一点：“你打算在哪儿放烟花，让我也去放两个，你放心，我不告诉曲绘星。” …… 冬天的海边人不多，但却比曲绘星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还没走上海滩，曲绘星就遇到了一个穿着棉靴棉袄、叼着烟卷在钓鱼的大爷。 他脚边红色的小塑料桶里空空的，却还是一副十分惬意的神情。 曲绘星觉得好玩，于是学着他的样子，也坐到了岸边堤坝的岩石上。 现在的气温虽然很低，但今天是个大晴天，午后的阳光很足，照到人脸上暖洋洋的。 就在曲绘星扬着脸感受海边阳光的时候，旁边的沈曳已经跟垂钓的大爷聊起来了。 一天能钓多少鱼呀、哪个地方最容易钓呀、周围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呀，大爷也很热情，跟沈曳滔滔不绝地聊，让曲绘星不用说话也听了好多有趣的事情。 看着粼粼波光的海面，闻着清咸的海水味道，她的心情舒畅得不得了。 在开心地听了好久，大爷提着小红桶回了家，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海的曲绘星也决定踏上沙滩闯一闯。 踩上沙滩，曲绘星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走路很累，第二就是她雪地靴的鞋底很薄、踩到沙子里的石子会很硌脚。 但没多久，她就对踩在沙滩上这种一脚深一脚浅的绵软感觉上瘾了。 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放松地在沙子里走着，曲绘星突然发现海里居然还有两三个大哥光着膀子在游泳。她的好奇心一下就上来了，踩着沙子走到了海水边想试试水温，结果正好遇到一个大浪打过来！ 看到海水要涌过来，曲绘星赶紧后退。 还好她退得快，只有鞋尖溅到了几滴水，旁边没躲开的一个女孩子可是连鞋子带裤子全湿了。 这下曲绘星不敢冒进了，好容易等到海水退潮，她才走上去弯下腰，伸出手指在海水里拨了拨。 因为有阳光照着，刺骨算不上，但也超级凉了，激灵了一下，曲绘星收回手搓了好久，手上的冰凉感才慢慢消失，再看向海水里冬泳的大哥，她的敬佩之情简直要溢于言表。 又踩着沙子晃悠了一会儿，曲绘星发现了新的乐趣。 她捡到了好几个漂亮花纹的贝壳，还分了两个给来玩的小朋友。 还没捡够呢，她忽然就听到了沈曳喊她的声音。 转过头，沈曳正提着一个袋子在台阶上朝她挥手：“喂海鸥吗？” 见她感兴趣，他走过来：“平时海鸥不需要人喂，但冬天冷的时候还是会经常过来觅食。” 说着，他把买来的海鸥食铺在被海水浸透了的浅滩上，没过多久，成群雪白点磨的海鸥就从高空掠下纷纷落到了海滩上，风扫残云地把沈曳放的事物全吃光了。 落后一步飞过来的海鸥找了半天没找到吃的，只能优优雅雅地站在原地到处看。 这种场景曲绘星来说太震撼了，过了好半天，看海鸥打算要走了，曲绘星才想起她的小背包里还有燕麦饼干和软面包，于是她赶紧拆开饼干拿出了一片。 但怎么给它们吃也是一个问题。 就在她犹豫着的时候，一只海鸥看准她手里的饼干一口叼住、随后扬翅翱翔融进天际，反倒把曲绘星吓了一跳。不过在沈曳告诉她海鸥不会咬人以后，她的胆子马上又回来了，小心翼翼地又拿出了一块饼干，举起手送向了它们。 …… 软面包和饼干没多久就全被吃光，天色也开始发起了暗。 在和沈曳并肩坐在岸上看着赤金色的太阳一点一点没入海里后，曲绘星终于感觉到了疲惫。她左手拉着沈曳，右手提着沈曳给她买的儿童铲沙小套组的小绿桶，带着好多小贝壳跟他一起回了民宿。 民宿里，杜申然正在和陈珠玩大富翁。 看到沈曳他们回来，他一时间还沉浸在游戏里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沈曳对他使的眼色，他才马上站了起来。 他问曲绘星：“我们这里的大米吃完了，你能不能帮我去超市买两斤回来？有什么别的想吃的也可以买，再晚一会儿阿姨就会过来做。” 怕她拒绝，他还赶紧给她指路：“出了海边步行街就有一家大超市，特别近，你一过去就能看见。” 曲绘星倒是不介意跑腿。 她看向沈曳：“你去吗？” 杜申然：“沈曳得跟我一起去拿别的食材！” 陈珠：“我还想休息。” 没有人陪她，曲绘星只好一个人带着环保袋出了门。 曲绘星前脚一走，沈曳后脚就和杜申然一起出了门。 看着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陈珠把大富翁的棋子“叮咚”放进了盒子里。 -- 第112页 离开民宿后，沈曳和杜申然直接开车去了山坡的顶端。 两个人抓紧时间把两箱烟花搬下车，一个一个地在山顶摆好。 亲自确定好烟花的位置，沈曳告诉杜申然：“等我给你发信息，你从左到右开始排着点！” …… 按照沈曳的计划，一会儿他就会找借口带着曲绘星走到山脚下。他要对着海和烟花，给她一场特别漂亮又盛大的告白。 但就在一切就绪的回去的路上，他忽然收到了几条新的微信。 对方是尽职尽责依旧在为他进行调查曲绘星告白失败的对象到底谁的那位高中伙伴。 【大佬，我在问遍了咱们高中所有的男生以后，终于联系到了和曲绘星一起去上甜点课的女生。我把我和她的微信聊天的截图发给你。我觉得你可能真的弄错了。】 沈曳停住脚步，点开了下面的图片。 【我们就是去上个甜点课，谁说是为了做给男生吃？】 【姐姐，我就跟你明说了，这事是沈曳想知道。他就想知道曲绘星那段时间到底是喜欢上了哪个男生，我为这事都打听了一个学期了，你要是什么你就跟我说一说吧。】 【？？？什么别的男生？你在说什么？绘星她就是想跟沈曳告白啊！她就是为了在沈曳生日那天亲手给他做个蛋糕告白，所以才来上甜点课的。】 …… 沉默了几秒，沈曳疯狂地跑了起来。 …… 几分钟后，提着两斤的米回来的曲绘星正好在院子门口碰到了同样刚刚回来的沈曳。 他好像跑得很急，微微喘着气，但眼睛却又很亮，像宝石一样发着光。 她感觉他好像忽然变得很开心的样子，忍不住好奇：“你……” 沈曳也在此刻出了声：“你……” 同样的话撞到一起，沈曳笑了起来。 没见面时有很多话想要说想要问，可是见了面，又觉得那些话其实不说也可以。 他拍了拍曲绘星的脑袋，接过她手里的米走进院子，找出了一大把仙女棒烟花：“放这个吗？” 没头没脑的…… 但看到仙女棒烟花，曲绘星还是很开心：“嗯！” 但光有仙女棒也不行，沈曳没有打火的工具。 他们两个找了半天，才找了一个老旧的塑料打火机。 海边夜晚的风很大，打火机的火苗几次都被吹灭了。曲绘星只好用用双手护着火苗，好容易才点燃了仙女棒的纸。但紧接着，仙女棒漂亮的火花就闪烁在了曲绘星的面前！ 她马上兴奋地把它举高起来，边挥边对着沈曳笑。 看着四溅的金色火星和被火星映亮的曲绘星的笑脸，沈曳出了声。 “曲绘星。” “嗯？” 曲绘星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沈曳：“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曲绘星愣了一瞬间，接着就笑了。 她筹谋了那么久那么久的告白，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啊。 她用力点头：“嗯！” 但是接下来，他们也顾不上说别的了，因为这支仙女棒快要燃完熄灭了。 老打火机实在太难用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点燃，于是，趁着仙女棒的火焰还在，曲绘星和沈曳急急忙忙地拿出更多的仙女棒烟花，借着它的火焰将它们点燃。 一瞬间，许多根燃放着金色光芒的仙女棒被挥舞了起来，光芒越来越亮，整个小院子都被照得发起了光。 同一时间，山上的杜申然正紧裹着羽绒服冻得哆哆嗦嗦。 他拿出手机：【沈曳，烟花到底什么时候放啊？】 可是半天都没得到回复。 过了一小会儿，陈珠踱步走到了他身边。 看着傻不愣登的杜申然，她问他：“光等着他回复微信，不知道刷刷朋友圈吗？” 几百年不发一条朋友圈的沈曳居然发了一张照片。 是曲绘星半张被灿烂烟花光影映亮着的笑脸。 杜申然：…… 他山上挨冻受苦等着帮他放烟花，他居然和曲绘星已经在院子里放上仙女棒了？！！ “所以，他已经告完白了？” 他暗灭手机，发愁地看着眼前的烟花：“那这些烟花怎么办？” “放啊。” 趁他不注意，陈珠从他手里拿过长柄的打火机，“嘎达”一声按出火苗，便利落地点燃了一桶烟花的引线，接着便一脸期待地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杜申然迅速后退！ 山脚的民宿院子里，曲绘星忽然看到一道烟花蹿上天空，在海上的夜空里绽放开来。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整片天空都被映亮了。 曲绘星的眼睛都染上了彩色。 “看！” 她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使劲地拉住了沈曳的袖子：“好漂亮啊！” 沈曳笑着看了看她，也学着她的样子仰头看向了彩色的天空。 “是啊。好漂亮。” 告白这种事，也许并不需要那么多繁琐又精心的准备。 他只是看着她的笑脸，喜欢的话就忍不住被说了出来。 即使不是在原先准备好的最盛大最完美的看烟花地点，有她站在身边的夜空，就已经是最美的了。 ——正文完—— -- 第113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