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那颗星》 第1页 [现代情感] 《她是那颗星》作者：羽林灵【完结】 文案： 顾辰心里一直喜欢着一个人， 考他的大学，进他的公司。 她还附带挡桃花功能，关键时刻叫爸爸。 进公司的第一天： 同事约她下班去逛街，顾辰哼哼唧唧：一会要加班。 同事：谁那么无耻啊，第一天让新人加班。 顾辰：无良老板，奸商！ …… 办公室里，男人瞥一眼她手机上的称呼，笑里藏刀地问：“老妖精？” “……” “无良老板？” “……” “小朋友，哥哥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少称呼啊？” “……”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辰，顾云腾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是他的那颗星 立意：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第1章 说呀，到底是喜欢呢，还是…… 2014年7月，H市。 空气沉闷炽热，喧嚣杂沓的城中村也陷入短暂的寂静。 村尾一间低矮的小平房门口，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坐在门边，她垂着脑袋，手中握着一串珠线。 从屋内走出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在女孩身边停下：“辰辰，爸爸要走了。” 说话间他扯了一下女孩的胳膊，刚穿好的珠子瞬间掉了一地。 男人熟视无睹。“爸爸这次跟朋友搞了笔大生意，等我回来就给你们换大房子住，到时候再也不用你穿这些珠子赚钱了。” 女孩没出声。 视线追随滚动的珠子到了墙角的石缝边，那里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一株白色凤仙，朵朵小花簇拥在绿叶之间，精神又可爱。 男人的面色逐渐沉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个月之后，病重的妈妈去世。 这一年，顾辰十二岁，刚刚小学毕业。 城中村的街坊们帮她办了妈妈的身后事，他们还商量着以后要轮流给她送饭。 顾辰拒绝了。 大人们离开后，顾辰去房里换下孝服，准备去巷子口的面馆帮忙。一个月五百块工资，管她三顿饭，基本够她一个月的花销。 顾辰换好衣服回到客厅，发现灵堂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留着和她一样的齐耳短发，弯眉杏眼，一身工整笔挺的制服，利落中带出飒飒的英气。 顾辰沉默着打量女人一通，而后将视线下移，扫过女人的肩章。 两条杠三朵花。 “你就是顾辰吧？”对方扬起笑脸朝她问道。 “我爸爸不在家，他已经失踪很久了。”她不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场面，回答起来很自然，担心人家不信，还补充了一句，“早上你的手下刚来过。” 当时还来了几波讨债的，骂骂咧咧地诅咒顾长河没人性，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定是在澳洲喂了王八。 “不，我是来找你的。” 女警察笑了笑，从口袋拿出一本证件朝她示意，“我叫陈若男，在市局工作，你的情况我都了解，我今天来是为你上学的事，你，愿意跟我走吗？” 走？ 去哪？ 在接下来的对话里，陈若男给出了答案：“这里环境太复杂，你一个女孩子住太不安全了，如果你不愿住到我家，我可以帮你找寄宿的私立学校。” 简短不多的几句话，顾辰却疑心自己产生了幻听。 “您，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缘分。”陈若男浅浅一笑，一颗梨涡在右边嘴角缓慢绽放开，“我的丈夫也姓顾，他的公司正好有一项助学基金，我已经帮你申请好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写了字的便签纸递给顾辰。“你考虑一下，想清楚打这个电话给我，我随时来接你。” 此时临近中午，烈日当空，原本逼仄的小平房也被映衬得通透起来。 简易布置的灵堂被一层薄薄的亮光晕染，黑白照片里的人显得更加面容苍白，模糊的光影中，嘴角那颗若隐若现的梨涡，在顾辰眼里慢慢清晰。 某些微妙的联系在顾辰脑海里，不受控制地自动靠近，并最终重叠在一起。 顾辰慢慢摘下头上别的白色凤仙，扭过头。 陈若男刚好走到门口，秀气的背影眼见就要隐没视线之外。 “陈阿姨，我跟你走。” …… H市最贵的风水宝地都在城东，城东最高档的别墅区叫金领别院。 相比拥挤凌乱的城中村，这里布局开阔，环境清幽，错落有致的大院子，花草打理得井井有条，右侧的围墙边因地制宜围出一小片竹林。 顾辰背着书包跟在陈若男身后，一边走一边默默打量着比她的家还大出几倍的院子。 “你们回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首先从别墅内迎了出来，目光直接越过陈若男，落在顾辰脸上，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 陈若男笑着给她介绍：“她是兰姐，帮我照顾这个家很多年了，我的孩子都叫她兰姨。” “兰姨好，我叫顾辰。” 兰姨笑着点点头：“真是个好看的小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就跟兰姨说，当家里一样。” 进了客厅。 陈若男朝四下望了一圈，问兰姨：“那两个小子呢？还没回来吗？” -- 第2页 兰姨的笑容里立刻多了一点纵容，指了指楼上：“在上面呢，下午两个人在游泳馆泡了半天，老二回来的时候直嚷嚷，说皮都泡白了。” 陈若男听完也乐了，嘀咕了一声：“大白天的，跑楼上干什么。” 然后她仰头冲着楼上喊：“云腾云起，你们快下来。” 二楼红木楼梯扶手处很快出现两个身影。 年轻的男人身材修长挺拔，用青松翠竹来形容他们也丝毫不为过。 两人穿着同款白色上衣灰色短裤，干净利落得跟她先前院子里看到的那片竹子。 苍翠鲜嫩。 中间藏着属于这个年纪的蓬勃的气息。 他们个头很高，下楼速度非常快。 顾辰仰着脸费劲地和他们对视，像是遇到一个突发状况，她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微微张着。 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哈哈，我妈没告诉你吧。” 右边那个先笑了，清俊的眉眼被笑容漾开，语气温和，让他看起似乎脾气很好的样子。 “我叫顾云起，他叫顾云腾，我俩是双胞胎，他比我早出生十分钟。” 车上的时候，陈若男确实告诉过她家里有两个刚刚参加完高考的儿子。 她这时候脑子才转过弯来。 “顾大哥，顾二哥，你们好。” “……” “……” 由于没得到回应，顾辰不由低下头，她不安地眨了一下眼睛。 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这时候，顾云起开始有了动作，他摸了摸下巴，嘴里琢磨道：“顾大哥，顾二哥……所以，你是我们的顾三妹？” “……” 问完，他有些不平地计较起来：“我俩同一天出生的，应该是一样大。” “？” 那该怎么叫？ 眼看场面要陷入尴尬，陈若男当即白了小儿子一眼：“别在这里贫嘴了，快点帮忙把顾辰的行李拿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拿。” 手还没伸过去。 顾云起已经长臂一捞提起她那只褪色的旧包：“不用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找顾二哥我。” 说完，他温柔一笑，还特地弯下腰跟她解释了一下：“刚才那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不要怕。” 看起来这位顾二哥随性干脆，不拘小节，以后应该不难相处。 顾辰弯了弯嘴角，把双手扣在书包带上，准备跟在他身后上楼。 “小孩。”这时，一道陌生的嗓音，突然从她的左后方传了过来。 声音朗润清晰，却因被刻意拖长了语调，显得有点低沉。 顾辰顿住脚步。 入目是一张和顾云起差不多一模一样的脸，可气质却完全不一样，相比顾云起，他的脸部轮廓少了一点柔和，黢黑的眼神也更加深邃。 从她进门到上一秒，他没说过一句话。 他神情一直很淡，似乎对于突然出现在家里的这个她，没一点好奇心。 这人，不好相处。 她甚至怀疑，刚才那声小孩是不是在叫她。 顾云腾见她看过去，冲她扬了扬下巴，态度却极为懒散，用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对她说：“把书包给我。” “谢谢顾大哥，我自己……”话没来得及说完，顾辰的身体就被人扯住了。 顾云腾手臂修长，力气却不小，三下五除二摘下她的书包，而后单手往后一甩。 书包像只粉色的蝴蝶，在她眼前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而后轻飘飘地坠落在他右边肩膀上。 顾辰抿住唇，一时没了声音。 她没想到，不苟言笑的顾云腾会是这样的行事风格，面对一个女生拒绝居然直接上手。 来抢的。 他好像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 下一秒就可能把她打家劫舍扛上山去。 顾辰快速往楼上方向看了一眼，陈若男和顾云起已经到了楼梯尽头，在这个过程里，她偷偷把脚往后挪了半步。 两人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顾云腾垂眸打量着她。 十二岁的女孩子，可能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十分瘦削，一件宽大的T恤空空地罩在身上，肩上的骨骼清晰可见。 个头也比同年龄段的女孩子小，只堪堪到他胸肋下方。 陈若男之前在家里提过，是个可爱的小妹妹。 还，真是个小不点。 两人似乎僵持在这里了，谁也不出声。 好半天，顾云腾才挪动一下身体，而后慢悠悠蹲下，漆黑的眼神正好对上她的。 “哥哥替你背书包，你不喜欢？” 一股特别清冽的气息伴随他的声音，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便迅速裹住了顾辰的五官。 顾辰的印象里，一直觉得顾长河长得挺人模狗样的，男妖精一样祸水级别。 而现在，她发觉眼前这个哥哥好像更祸……好看。 只是脸上的表情冷淡了一点，让他看起来有点严肃。 她胡乱点了下头。 意识到这回答可能不对劲，又连忙摇了摇头。 顾云腾突然笑了。 前一秒还严肃刻板的男人，眉眼同时弯成一个不小的弧度，漆黑的瞳仁里一瞬间被光影填满。 如同夜幕星河坠入他的眼中。 顾辰不由愣住了。 -- 第3页 下一秒，顾云腾似乎自动开启了慈爱大哥哥模式，朝着她伸过来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用前所未有耐性，噙着温软的笑意问道： “说呀，你到底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 第2章 可能是学渣 顾辰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被一个男人直白地询问她喜不喜欢。 虽然，答案不是针对人。 她低下了头，在那一瞬间，感觉到身体里的热度都从别的地方一下子蹿到了脸上。 不好意思的同时，还有点无所适从。 她突然有点伤心。 如果妈妈没有死，她应该不会来到这里，面对这个长得好看却又很奇怪的哥哥。 问她这么奇怪的问题。 她的鼻尖不由酸了一下，眼里很快有了热度。 好像下一秒，自己的眼泪就要掉出来。 妈妈说过，哭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行为。 在乎你的人不会舍得让你掉眼泪，而不在乎你的人，是不会因为你的眼泪心疼你的。也许还会笑话你。 妈妈从来不在顾长河面前哭。 她也从不。 对面这个长得好看的哥哥，他们都不熟。 一定不是那个会在乎她的人。 顾辰很有骨气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自己背得动。”语气生硬，宣泄她内心小小的不满。 小姑娘低着头还涨红了脸，顾云腾也一度以为她要哭了，结果没想到，这小孩最后自己忍住了眼泪，还毫不给面子指出他多管闲事的事实。 顾云腾挠了挠额角：“那你是想让我把书包还给你？” 见小姑娘露出了类似看不起的神色，他又轻咳一声，自己找台阶下。 “虽然你自己背得动，但是有哥哥在，还是应该交给哥哥来背，因为哥哥是大、男人，力气比你大。” 总之。 书包是不会还你的，这辈子都不会还你。 这时，楼上传来顾云起的咆哮：“云腾你在那磨蹭什么？快带她上来。” 顾云腾拍了下膝盖，若无其事站起身：“走吧，哥哥带你上楼，去看看你的房间。” …… 顾家的别墅一共三层，二楼本是兄弟俩的地盘，他们的卧室在楼梯左边，斜着门对门，右边原本是一间客房，现在属于顾辰了。 房间宽敞明亮，象牙白的家具搭配米色的窗帘。卧室右侧摆着一张大床，上面铺着粉色带花的四件套。 左边一整面墙都是衣柜。 两兄弟替她把行李拿上来之后就自动消失了。 陈若男领着她看了一圈：“房间是兰姨下午整理的，时间比较匆忙，你看看缺什么，回头跟我或者是兰姨说都可以。” 顾辰摇了摇头：“什么都不缺。”这么好的房间，比她家里好太多了。 陈若男也没多说：“你先收拾一下，一会下来吃饭。” 顾辰把包里的衣服拿出来放进衣柜，随后从书包里拿出文具和课本，最后，她的目光正好落在面前的电脑显示器上。 当当当当。 熟悉的旋律伴随蓝天白云，一行立体的美术字在画面上逐渐跳跃起来。 Welcome，Gu chen！ 愣神中，她的背后突然传来几下有节奏的敲门声。 顾辰回过头。 “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顾二……” 她似乎想到什么，声音一顿，硬生生改了称呼：“……云起哥哥。” 下一秒，顾云起出声惊讶：“天哪，你怎么认出是我？” 惊呼完毕，他立刻回头招呼后边的人：“云腾，你快过来，这孩子是神仙吧!” 顾辰这才发现门口还站了一个人。 还是那副对一切都不太在意的样子，只是表情松懈了很多，不见了最初的淡漠。他脸上挂着慵懒浅薄的笑意，闻言，掀起眼皮瞥了他兄弟一眼，慢条斯理走进来：“我跟你本来就不一样……” 停顿了片刻。 他走到顾辰面前，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熟络一笑： 下半句含着笑意的话跟着吐出来：“因为，我比你好看。” 明明是对顾云起说的，他发眼睛却看着顾辰，他这副表情，不知道的绝对以为在好看这件事上他俩早就达成了共识。 顾辰y有一种被人拉下水的错觉。 顾云起忍无可忍：“你能要点脸不？” 顾云腾没甩他，而是瞥向顾辰身后，电脑屏幕上的那句英文还在来回翻跟斗。 他抬起下巴，往那指了指：“喜欢吗？哥哥刚装的系统。” 调笑一样的表情，和刚刚在楼下问她喜欢不喜欢一个模样。 顾辰算是明白过来。 喜欢不喜欢……应该是他咨询别人意见的口头禅，先前在楼下这么问，也并不是故意要寻她开心。 自己误会他了。 为了弥补过失，顾辰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相当诚恳：“谢谢顾大哥。” 小姑娘模样乖巧，圆脸大眼睛，本来就挺可爱的，这会嘴巴还很甜，更让人爱不释手。 顾云腾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表情比刚刚更加温柔：“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后可以问哥哥，用着不顺手了也可以来找哥哥，哥哥重新帮你装。” “当然，生活上遇到困难也可以来找哥哥，哥哥帮你解决。” -- 第4页 总之，这个哥哥应该无所不能。 上天入地。 旁边，顾云起的忍耐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受不了地走过来提醒他：“自己叫自己倒是顺嘴，要脸不？” 顾云腾这才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要脸了？我又没说是她爸。” “……” “……” 说完他再次低下头，眼里含着笑对顾辰说：“走，哥哥带你去吃饭。” …… 晚餐很丰盛。 长方形的实木餐桌，顾辰和陈若男兰姨坐在同一侧，顾家兄弟俩坐在她们对面。 主位空着。 陈若男给她盛了一碗汤：“你顾伯伯今晚有应酬，他回来吃饭的时间不多，你多吃点，真是太瘦了。” 这话惹得对面的两人都瞥了她一眼。 顾云起：“妈，您不知道，女孩子都喜欢让自己瘦一点，上镜。” 话音落下，旁边的人轻嗤了一声。 明显不认同。 陈若男白了他一眼：“又不去拍电视，要那么瘦做什么？” “那可不一定，我们顾辰这么好看，也许将来就做明星呢！” 陈若男没理会，她忽然问顾辰：“辰辰，你的理想是什么呀？” 很早很早以前，顾辰是有过理想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理想变得原来越渺小。 小时候她想当画家。 后来，她想做赚钱最多的行业。 再后来，职业不重要，能养活她和妈妈就行。 到了妈妈去世后，她连理想也没了，她只剩下一个愿望：念完中学。 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陈若男大概看出了什么，往她碗里加了块牛肉，安慰说：“其实，人的理想有时候是会变的，小时候我是想当老师的，后来高考却填了公安大学。你还小，很多东西都没定型，也许等你到云腾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才会有明确的想法。” 顾辰点点头。 同时，她瞥了对面的两个人一眼。这两个哥哥刚参加完高考，不知填了什么专业。 饭快吃完的时候，陈若男接到单位电话，要出门一趟。 她嘱咐两个儿子：“你们陪顾辰玩玩，如果出去散步带她一起。” 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去，淡黄的光线洒在浅灰色的地砖上，外面蝉鸣阵阵，暑气尚未退却。 顾辰不知道和两个大哥哥能玩什么，想来想去决定去厨房帮兰姨洗碗。 顾云起叫住她：“别去，兰姨不喜欢我们给她添乱。” “……” 沉默了一会，顾辰还是小声解释了一句：“我不会添乱的，以前家里都是我做家务。” 顾云起噎了下，转头去看顾云腾。 他没有带娃经验，不知道能带她玩什么好，顾云腾虽然也没有经验，但他的主意应该会比较多。 顾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也只好看向顾云腾。 当顾云腾的视线也朝她看过来的时候，视线短暂的相接，她却快速地转过了头。 “我去帮兰姨。” 下一秒被人拽了回来。 男人宽大的手掌从手背覆盖过来，将她的小手和手腕整个包裹住，顾辰的视线沿着那只手，看到对方脸上。 只见他眼神安静，也不开口说话，就那么看着她，仿佛一个静止的画面，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顾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顿了好几秒，才试图着开口：“顾大哥？” 顾云腾这才从静止的状态回过神似的，眉毛立刻挑了挑，带着点兴致问：“这么肯定是我？” 旁边，一颗脑袋凑了过来。 顾云起张嘴就是一阵吧啦吧啦：“你怎么这么快就能分辨出来？我们今天穿了一样的衣服，早上下楼连兰姨都叫错了。” 楼上那会他出声了，所以顾辰有可能记住了他们的声音，可刚才，顾云腾压根没出声，她还是精确地认出了他。 这小孩，真的很神奇。 “因为，你们的眼神不一样。” 顾云起的眼神很清澈，好像能让人一眼看到底。 顾云腾的完全不一样，他的眼神很深沉，像两泓深不见底的潭水。 即便他在笑的时候，背后也像有一股克制的力量在涌动，让人猜不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顾云起的兴致彻底被这话勾起来：“怎么个不一样法？” “我……可以说吗？” 顾云起：“当然，放心说。” 顾辰：“顾大哥的眼神像大人，云起哥哥你的，像……像小孩子。” 场面安静两秒。 顾云腾噗嗤一声，别过脸，双肩快速颤动。 顾云起一脸心碎，内心好像遭受了一万伏的打击。 这小孩居然这么毒舌，拐着弯说他幼稚。 但他不好对着小孩子发泄不满，只能迁怒他兄弟。 “顾云腾你笑个屁啊！” 大门在这时吧嗒一声打开。 已经出门的陈若男去而复返。 顾云起表情生硬，连忙转移话题：“妈，你怎么回来了？” 陈若男说：“我来拿个东西。” 走到他们站的地方，停住脚步：“云起，以后说话注意着点，你也是要当警察的人，别太粗鲁了。” 顾云起忙点头。 陈若男去房里取了文件就走了。 -- 第5页 顾辰想起她刚才的话，忍不住关心一下顾云起：“云起哥哥，你考上公安大学了？” 顾云起：“是啊，哥哥厉害不？” 顾辰点点头，转头去看顾云腾。 顾云腾当做没看见。 拉着她径直往外走：“哥哥带你去散步，回头再来看哥哥打球。” 呃……估计是没考上，不好意思说。 这位顾大哥。 大概，也许，可能，是个学渣。 第3章 我爸爸没有空 金领别院依山傍水，背靠H市卧龙形状的稽山，对面则是H市人民的母亲河。 小区门外一条笔直的马路，两旁的绿化带种满了桂花树。 傍晚的路边，不少附近住的人在树荫下散步。 聊天的，遛狗的，拍小视频的。 自然还有…… 遛娃的。 没走多久，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女子，热络地跟兄弟俩打招呼。 “嗨，好巧啊。”女人很年轻，披肩黑发，皮肤挺白的，她脸上化了淡妆，穿一件白色的棉麻连衣裙，手里还牵着一条白色的小狗狗。 狗狗看到他们三个，两眼露出了警惕。 顾辰的眼睛在兄弟俩脸上滴溜溜转了两圈，两人面无表情，尤其顾云腾，连敷衍的眼神都没给个，低头看向了站在他脚下的顾辰。 嘴角微微一撇，好像在说，怎么办呢？ 女人见他们没说话，把目光转移到顾辰身上。 “这是你们亲戚家的小孩吧，挺可爱的。”她弯下腰，对顾辰笑着，“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辰把视线从顾云腾脸上移开，对上女人灿烂的笑脸，她的脸上也扬起一个微笑，甜甜地叫道：“阿姨好，我叫顾辰。” 女人伸出一根指头，碰了碰顾辰的脸，说：“小妹妹，你今年有十二三岁了吧。” 顾辰点点头：“我虚岁十三了。” “姐姐今年二十岁。” 顾辰闻言，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好像意识到自己叫错了一样，纠结着开口：“可是，你看起来像三十岁啊。”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大概嫌这孩子嘴巴不会说话，她不再理会顾辰，把注意力又转移到大人身上。 “上次是……”她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梭巡一遍，最后定在顾云腾脸上，“我按你上次教我的方法操作了一下，图片格式还是不对，你现在有空吧，能不能去帮我看看？” 说着，指了指身后，“我家就住爱这城，走十分钟就到了。” 爱这城是紧挨着金岭别院的公寓住宅区，眼前这条路正通向那边。 顾辰盯着顾云腾。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比淡漠又冷了一个度，他的眼神没有落在对方脸上，而是在一旁定住两秒，似乎在考量什么。 下一秒，他薄唇微启，正要开口说话。 “阿姨。”顾辰突然打断了他，她皱着眉毛，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语气有点厌烦地说，“我爸爸没有空，他要带我去买溜溜球。” “……” “……”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死寂。 女人的脸彻底僵住，疑惑片刻后，一下子涨得通红。 “抱歉。”她嗫嚅着，表情又羞又恼，似乎还很不甘心。 顾云腾却没有开口的欲望，他依然冷淡地站着，在她说抱歉的时候，甚至低下头去看顾辰。 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十分宠爱的模样。 “要不，叫我叔叔给你看看吧。”顾辰看她那么失望，不忍心地提议说，“就是，他不懂修电脑。” “……” “……” 女人这次连招呼都没有，牵着小狗就跑了。 等那女人跑远，顾云起彻底忍不住了。 “我草，这太绝了。”他蹲下来，看着顾辰，俊脸都笑抽了，“你这孩子是妖精吧？” 顾辰不想理他了，妖精可不是什么好词。 她抬起头看着顾云腾：“顾大哥，我们还继续散步吗？” 顾云腾的脸上恣意的笑容似乎有些收不住，听到她问话，才克制住一些，尽量维持着正常声线对她说：“当然。” 然后他牵起顾辰的手，踢了踢在跟前挡路的顾云起：“你让让。” “……” 顾云起愣了半秒，也追了过去，他牵起顾辰另一只手。 三人心情大好。 顾辰左边看看，右边看看，见两位哥哥嘴角挂着笑，她低下头，盯着前方的路面，也偷偷地笑起来。 返程时，正好走在靠江的那边，顾云腾突然停下脚步招呼她：“小孩，你看那边。” 他指了指对面：“看到那个圆球没？那就是四中的科技楼，你初中就在那里上学。” 夕阳下的校舍晕染上一层薄薄的光辉，掩映在树影重重之中。 这个学校自然比她之前那边的要好很多，顾辰是听说过的。 “顾大哥，你们初中也是那里读的吗？”她突然问了句。 顾云腾：“是的。” 顾辰抿了抿嘴唇，又问他：“那你们高中是在哪里读的？” 很显然，顾云腾对读书的话题提不起兴致，耷拉着眼皮，样子有点漫不经心：“一中。” 一中是本市唯一的重点高中，基本上考上一中的，一只脚就算迈进大学门了。 -- 第6页 那么，顾云腾他是什么情况？ 初中成绩不错，高中荒废了？ 顾云腾回答完，摸出手机翻看。 顾辰的视线沿着他的身高往上，偷偷打量他一眼。 男人正低头看手机，不知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事，一边的嘴角高高的翘着。落日的余晖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他身上，留下无数星星点点的光。 满目都是温馨的感觉。 回到别墅，兄弟俩在院子里打了会篮球。 顾辰坐在竹林下的花圃边看他们，过了一会，她突然跑到楼上自己的卧室里，拿起桌上的画纸和铅笔，走到窗户边上。 一道矫健的身影腾空而起，修长的手臂将篮球准确无误扣进篮筐里。 可惜帅不过三秒。 落地时和地上那个撞了。 “靠，你要踩死我啊？” “挨那么近做什么？” “我不挨那么近，怎么抢的过你，靠，疼死我了。” “以后在小孩子面前说话注意点，爸的铁拳你是没尝够？” “你不许打小报告。” “……” 顾辰勾了勾嘴角，在这个霞光漫天的傍晚，她靠在二楼的窗户边，慢慢地笑了。 第二天早上，顾辰在吃早餐的时候，终于见到顾家的男主人顾凯风。 年近五旬的年纪，身材保持得很不错，高大结实，五官和顾家兄弟很像，俨然一个顾家兄弟中年版，只是眉眼中自带厉色，气度威严沉冷很多。 顾辰称呼他顾伯伯。 顾凯风温和地对她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事都可以跟顾伯伯说。” 早餐结束后，陈若男和顾凯风去上班。 顾辰帮云姨收拾完，回到房间看书。 毕业班没有作业，她已经借了城中村一位哥哥的课本自学。 看到那些让她无从下手的英语音标，她突然想到了隔壁现成的学霸。 顾辰抱起课本走出房间。 轻手轻脚走到靠里面那间门前，伸长脖子往里一看。 没人。 顾云起不在房里。 这才回想起来，刚才好像听到有人下楼了。 顾辰抱着书慢吞吞转过身。 斜对面的房间里，书桌前的人此刻正端坐在椅子上，背影笔直而削薄，往上，是一颗短发利落的后脑勺。 算了，她还是等顾云起回来吧。 背对她的人这时却突然转过身来，敏锐的眼神一下子揪住她的：“什么事？” 顾辰一个激灵，正在撤退的脚步顿住，连忙朝他扯出一抹干笑：“顾大哥，我……” 她吞了下口水。 她此时，背靠在走廊的墙上，一条腿往外探着，右手抱着课本，左手因为顾云腾突然出声，紧张地抠着背后的墙…… 活像干坏事逃跑未遂，被逮个正着。 顾云腾扫一眼她胸前抱的课本：“进来说。” “……” 为了不让他失望，她还是走了进去。 顾云腾的房间很整洁。他的桌面基本没有多余的杂物，身前只摊了一本兵舰杂志，桌角还堆了一摞。 顾云腾将杂志合上，推到一旁，主动问她：“哪个题不会？” 顾辰慢慢把书推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开口：“这里……还有，这几个单词我不会读。” 说完，小心地瞅了他一眼。 他学习不好，万一不会，那不是会尴尬吗？ 顾云腾并不知道自己在小姑娘心里那么不靠谱，随意地扫一眼她指的地方，利落地将那句话读了出来。 发音纯正，配合他朗润的嗓音，听起来特别舒服，就像上课老师放的听力录音。 顾辰愣住了，没想到他英文念这么好。 “这个地方应该填宾格形式。”顾云腾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然后翻了翻她那本比脸还干净的课本。 “这是谁的课本？” “一个哥哥的。” 顾云腾头也没抬：“我可没有用过这么干净的课本。” “……” 愣神中。 顾云腾起身走向书架，开始翻箱倒柜。 顾辰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她也不好自己走掉。觉得有点无聊，抽空，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间。 相比她房里一整面墙的衣柜，他这里一整排全是书架。右边放的全是书籍，而左边靠门的两组大置物架上面放的全是飞机和舰艇模型……大大小小，各式各样。 回想他刚才看的那本杂志，顾辰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算是合理的想法：他准备去当兵？ 似乎，没考上大学，当兵也是不错的选择。 顾云腾很快找好东西转过身：“这是我初一的课本，里面的难点重点都做了笔记。” 顾辰回过神：“谢谢顾大哥。” 顾云腾翻开英语课本，将刚找到的点读笔按上去：“这是点读笔，点哪里就读哪里，多听几遍就会了。” 说完他把笔递给顾辰：“你试试，这个是开关。” 顾辰伸手接过笔，当着他的面点读了几个单词。 顾云腾点点头：“音准不错，就是声音小了点，自己回去多练练。” 他说得头头是道，刚才教她语法好像也很懂，应该英语学得还不错。 那，估计是，偏科了吧。 想到这，她略带惋惜，又有点无所适从地鼓了鼓腮帮子。 -- 第7页 这时，她的脸突然被人轻轻捏了一把。 鼓足气的嘴巴一下子张开，里面的空气啵地一下，全跑了出来。 顾辰一时有些恍然，定了定神，对上一双黑黢黢的眼眸。 面前的男人一手叉腰，垂着头，要笑不笑地盯着她：“小孩，大人跟你讲话，注意力要集中，尤其是在讲题的时候，可不能思想开小差啊。” 语气不轻不重，却也让顾辰的心沉了沉。 从她记事起，从来没有一个年长的异性这样跟她说过话。 面前这个人，她才认识了一天，还不是很了解。 他又一直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所以她不确定。 刚刚自己走神的行为是不是真的让他不高兴了。 顾辰脸红了。 有那么一点丢脸的意思。 眼见小姑娘又涨红了脸低下头，顾云腾担心她又要哭。 咳嗽一声，说：“哥哥就是提醒你一下，上课要认真听讲，不要贪玩……” “我没有贪玩。”顾辰还是不开心，声音闷闷的说，“我只是在想，你要去当兵了，我……陈阿姨他们会想你的。” “……” 说完，她仰头，黑白分明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特别认真问他：“顾大哥，你要当海军还是空军？” 第4章 原来不是学渣 顾云腾感觉很莫名，看了一下对面的小姑娘，可能觉得确实很无厘头，下一刻自己就笑起来，整个上半身都抖了一下：“谁跟你说的，我要去当兵？” 类似听了个笑话的表情，让顾辰心里不太确定，怕自己会弄错，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 “顾大哥，你高考是不是没考好？” 顾云腾好像又被她惊了一下，然后噙着笑意，点点头。 “嗯。” 说完，自己也笑了下。 好像想到有趣的事情，眼睛里都是细碎的光点在跳跃。 “我确实，没有考好。”他慢慢地说着，似乎那段不光彩的往事特别的不堪回首。 顾辰心情有点沉重，小声道：“你也可以复读的。” “……” 顾云腾实在是不明白了。 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把顾辰拉进到跟前：“小孩，为什么这么关心哥哥的学业？” 顾辰抿了抿嘴唇，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比较关注顾云腾。 两人才认识一天多的时间。 或许是因为同为不幸的人士，产生的惺惺相惜吧。 他们这样的家庭什么都不缺，偏偏他是一个学渣。 同为孪生兄弟的顾云起考的那么好。 在这样鲜明的对比之下，顾云腾一定很失落。 “云起哥哥要去北京念书了，你如果也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就没人教我了。”她随便扯了个理由，无论如何，不能透露出她知道他是一个学渣的事实。 “不远。”顾云腾突然回了两个字。 “……” “我要去的地方并不远。” 顾云腾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分析给她听：“你有扣扣吧？你加哥哥一个好友，以后有不会的题，就在扣扣上问，还可以视频。” “当兵的地方可以上网吗？”顾辰好像还是不太敢相信，“如果可以，那就没有问题了。” “……” 这孩子怎么就跟当兵这事杠上了。 “哥哥不是去当兵，只是去一个比较近的地方上大学。”顿了下，“F市知道吗？高铁只需一个半小时。” F市是本省的省会城市。 顾辰点点头。 “所以，没问题了吧，以后会经常回家的，你有不会的题也可以在扣扣上问哥哥。” 然后他问顾辰：“有扣扣号吗？” “有。” “现在回房间去加我。” 之后，顾云腾和顾辰来到她的卧室，添加了扣扣好友。 顾云腾走后，顾辰点开了这个昵称叫接班人的空间。 发现他似乎并不喜欢发东西，空间里只有几篇转载贴，都是关于金融政策的。 照片更是一张都没有。 关掉电脑，顾辰趴在桌子上，仔细回想了一遍刚刚两人对话的过程。 顾云腾亲口承认自己没考好，也没提他的学校是哪所大学。 可能是比较一般的学校。 这年头野鸡大学不少。 顾家不缺钱，花钱给他上个大学轻而易举。 但是。 他刚才那分明是逗她笑的表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言行举止也实在不像一个受到考砸打击的人。 顾辰发现自己看不透顾云腾这个人。 他似乎藏了很多秘密，像个深藏不露的千年老妖。 中午，陈若男夫妇都没回家吃饭。 顾辰和两位哥哥吃了午饭，之后就上楼午休。 起来时，两位顾家兄弟已经不在家。 兰姨说，他们去学车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凯风问起两人学车的进度。 顾云起回答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我们就是去走走过场。” 顾凯风似乎对小儿子的回答并不满意，又把目光看向大儿子。 顾云腾：“下周路考，应该没问题。” 顾凯风这才满意了，点点头说：“新车已经到了，等你拿下驾照就去提。以后可以自己开车去学校，来回也方便些。” -- 第8页 “嗯，谢谢爸。” 顾辰嘴里嚼着饭，眼睛却偷偷往他那边看了眼。 她发现，顾云腾在面对众人的时候，会收敛起那种漫不经心的状态，整个人变得正经很多，话也不多，饭桌上几乎听不到他开玩笑。 他好像有两副面孔。 在父母面前，他沉稳内敛，少言寡语。就算听见笑话，也只是一道很浅薄的笑容，像是给说笑的人一个礼貌的敷衍。 而避开父母的眼睛，尤其在她面前，他会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姿态懒散，笑容妖孽，慢条斯理得好像对一切都不上心。 “为什么我没车？”顾云起等半天，不见顾凯风说起他，忍不住问了句。 顾凯风掀起眼皮撩了他一眼：“你路太远，不适合自己开车去，何况，你那是纪律学校，不是随随便便能出来，搞个车子平时也用不上。” 顾云起又要说什么。 被顾凯风打断：“真要过手瘾，就去找你陆叔叔，搞不好坦克都能给你弄来。” “……”顾云起噎了一下，“我又不是陆叔叔的儿子，干嘛老找他？” 顾凯风：“你想叫他爸也成。” “……”顾云起看向对面的陈若男。 快管管你老公，说的什么话。 陈若男：“甜甜那孩子，我挺喜欢的，云起你要加油啊。” “……” 一桌人笑起来，只有顾辰听不懂，悄悄问一旁的兰姨：“甜甜是谁？” 兰姨说：“是你顾伯伯的好朋友陆叔叔的女儿，云起小时候跟她……” “不许说！”顾云起大喝一声，把兰姨吓一跳，“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你们想把我卖那么远？” 顾凯风冷冷地看他一眼，揪出一个事实：“谁让你考得不好，比云腾少了差不多一百分。” “……” 他补充：“考得这么差，你还好意思要车!” 话音落下，有人剧烈地咳嗽出声。 桌上的人注意力全被转移过去，一起望向声源处。 “辰辰，是不是辣到了？”陈若男起身准备去倒水。 有人已经先她一步，去饮水机倒了纯净水过来。 顾辰闷头一阵咳，好半天才止住，见手边放了一杯水，拿过来就喝了口。 “对不起。”她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不小心，打断了别人的谈话。 陈若男知道这孩子内心敏感，安慰道：“不用说对不起，你没事就好。” 兰姨也问她：“是不是青椒太辣了？” 顾辰摇头：“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余光中，对面一道不同寻常视线投射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辰感觉耳边有低沉的笑声，若有若无地传过来。 这顿饭，顾辰总算体会到食不知味。 一吃完，她就跑回了卧室，谨慎地把房门反锁，然后坐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没一会，一中高考喜报呈现在她面前。 足足半分钟，顾辰没有动。 看起来吊儿郎当对什么都不在乎的顾云腾； 被她无情纳入学渣行列的顾云腾； 亲口承认自己没考好的顾云腾； …… 他的名字排在光荣榜第一位。 是今年H市理科状元。 分数也很风骚:708分。 她伸出手，戳了下屏幕上的名字。 停顿几秒后，又戳了一下。 然后她的嘴角一下子咧开，感觉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 甜丝丝的，好像吃到了世界上最甜的那颗糖果，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 之后，顾辰还在名单上看到了顾云起的名字，他考了619。 这个晚上，顾辰多看了一个小时的书才爬上床睡觉。 两个哥哥都是学霸，作为顾三妹，她可不能给顾家丢脸。 顾辰慢慢适应了顾家的生活。 自打知道顾云腾不是学渣后，她问题目更勤快了。 顾云腾每次都很耐心，虽然他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讲起解题思路来依然头头是道，和他那个态度一点也不相称。 下午，兄弟俩出去学车。顾辰就在家里自己做题。 顾云腾给她买了练习题，晚上回来，他会给她批改作业。 错了要订正。 全对也没奖励。 他说：小孩，你要知道，学习是你自己的事，学得好本身就是对你最大的奖励。 ……像个严肃又负责的老师。 相处中，顾辰渐渐有了被人重视的感觉。 觉得自己再也不是被人放养，可有可无的小孩。 她现在是有人管着的。 有一双眼睛，每天都会盯着她。 八月下旬，兄弟俩终于考完了驾驶证，下午的时候，他们没事就去游泳馆趴着。 有次还问顾辰去不去。 “我还是不去了。”顾辰思考了一下，拒绝了，眼睛却眼巴巴瞅着两个哥哥。 顾云起：“为什么？不想学游泳？” 顾辰摇摇头：“陈阿姨可能不会同意的。” 顾云起当即明白了，拿出手机当面给陈若男打了个电话，还贴心地开了外放。 “妈，下午我们去游泳馆，云腾想带顾辰一起去，他让我征询下您的意见。” “……” “……” -- 第9页 那头传来陈若男的声音：“你们看好她就成，不要去深水区。” 顾云起：“嗯。另外，顾辰没有泳衣，云腾说要给她买一件，他让我跟您申请一下经费。” “……” “……” 陈若男：“买件保守点，回来我给他报销。” “好嘞！” 挂了手机，见面前的一大一小用类似见了鬼的神情盯着他。 顾云起轻咳一声，对顾辰解释说：“你都看到的，我爸妈很偏心，他们只对云腾有求必应，车子都只给他买。” 言外之意，今天这事要是他的主意，估计他妈是不会同意。 所以这锅，非顾云腾背不可。 第5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H市的游泳馆离得不远，二十多分钟就到了，进去后里面有个超市，顾辰挑了一套包裹还算严实的背心短裙式泳衣。 换好衣服出来，顾家两兄弟已经在门口等她了，相比女孩子，男人的泳装简单多了。 顾辰没敢乱看，扫了一眼后就垂下了头。 三人来到浅水区。 兄弟俩从最基础的开始讲起，轮流教她怎么学习游泳。 可能为了弥补之前对她造成的心理阴影，顾云起在教游泳方面显得极为耐性。 最后顾云腾插不上嘴，丢下他们自己去游了。 顾辰眼巴巴看着他爬起来走到深水区，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水花炸开。 水波一圈一圈涌了过来。 “帅吗？”顾云起在一旁问道。 顾辰注视着那边的动静，点点头。 “我可以比他更帅。” “……” 像是要印证他这话，顾辰转过脸默默地看他一会，得出一个结论：“你没有他帅。” “……” 顾云起抹了把脸，提醒她：“我俩长得一模一样，他帅就是我帅。” “……” 这话似乎没毛病。 几天后，顾辰学会了游泳。 当她可以在浅水区扑腾狗爬式的时候，开学的日子也到了眼前。 顾家兄弟俩也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远行。 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在顾辰心里滋生了出来，感觉心里有些空，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才刚刚拿到手，下一刻要被人拿走了。 得之又失之的感觉，特别的难受。 但也只能被压在心底。 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谁也不能说。 临行前的晚上，顾辰在客厅和大家聊了一阵才上楼。 她做了一会习题，出来倒水喝。 房门一打开，一股烟味从走廊尽头的露台方向飘了过来。 印象中，家里只有顾凯风抽烟。 但他一般都在楼下小客厅抽，不会跑到楼上来。 推开露台的纱门，借着微凉的月色，顾辰看到右侧墙边站了一个人。 男人的两条长腿往前支着，背部和头贴着墙，下巴微微扬起，菲薄的唇上含着一支烟，猩红的火光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也随着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 苍白，刻板。 像一张年代久远的模糊了画面的电影胶片。 被人扰了清净，他也没出声。 朝天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才扭过头来。 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好像在考验她的耐性一样。 对视中，顾辰败下阵来。 “顾大哥。” 顾云腾这才嗯了声，随手把烟头戳灭，放进窗台上的烟灰缸。 “有题不会做？” 顾辰摇摇头。 “……” 也许答案太出乎意料，顾云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好整以暇看着她。 顾辰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不是不想上学？” “……” 顾大哥， 你， 是不是， 不想上学？ 顾云腾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怎么在这孩子心里，他就成了纨绔子弟。 学习不好也就算了，他还赖学。 他是在她面前太放飞自我了吗？ 情况似乎有点不妙啊。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几秒，小姑娘的眼神十分诚挚，那绝对是发自内心，发之肺腑对他的关心。 行，就赖学吧。 还能跟一个孩子计较不成？ “是啊，不想去。” 说着，还弯下腰，凑近一些瞧着她，忍不住又乐了一下，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你说该怎么办？哥哥不想上学了。” “……” 这一刻，他倒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需要寻求她的帮助一样。 顾辰回应得很快，不知道是早就想好了，还是压根没思考：“那你为什么不跟顾伯伯说呢？” “……” “你是不敢吗？”顾辰的表情更加慎重了，她皱着眉很认真地想了会，然后毛遂自荐，表示自己愿意去跑腿。 “要不，我去帮你说？” 小姑娘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煞有介事。 顾云腾还真有点被感动到了。 这小孩真仗义。 “你要怎么说呢？” 顾辰其实也没想好，不过她想过了，顾凯风应该不会骂她，她只是个跑腿的，就算顾凯风听了会生气，也不至于会骂她，顶多就是拒绝而已。 -- 第10页 “我就说实话啊，顾大哥不想去念A大，他想上军校，那才是他的理想……” 她本来还想说，您就让顾大哥复读考军校吧，不能上自己喜欢的学校，他会不开心的…… 但是，她没有机会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一瞬间，仿佛身后晴朗的夜空突然变了颜色，顾辰话音刚落，便觉得眼前男人的脸起了变化。 他虽然还维持着微笑的表情，可眼里的神色已经完全不一样，脸上的笑容也似乎定格在那里。 像被冰封住了一样。 不动了。 须臾之间，他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懒懒地呵笑一声，直起身子靠回墙上。 “你这回可说错了。”他语气慢悠悠地，眼睛看着远处的夜空，一句反驳的话，也说出不一样的温柔。 顾辰不知道哪句错了，一时也没接口。 顾云腾转过脸看向她：“哥哥没有不想去上学，哥哥是逗你玩的。” “……” 她心里愤怒极了，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他居然开起了玩笑。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放下自己的书不看来帮他想问题。 他却跟她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 “骗子。”顾辰抬起头，怒斥他的不诚实，“你真的想去上A大吗？那你房间里那么多军事杂志兵舰模型是怎么回事？” “……” “你考了那么多分，可以去更好的大学，为什么要填A大？” “……” 因为生气，顾辰整个人气咻咻的，说话节奏也特别快。 能说的不能说的。 她都说了。 过了半天，见顾云腾半个字没回她，她心里又后悔起来。 黑灯瞎火的地方，其他人还在楼下。 顾云腾要是生气，直接把她从二楼扔下去怎么办？ 顾云腾确实让她问懵了。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让一个小孩问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他理出头绪来。 他低低地瞅着她，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好像一点也没生气：“那你倒说说看，我为什么要上A大？” 顾辰心里想，反正也这样了，不怕多这一句，便回答说：“你就是随意填的，因为……” 顿了下，她咬了咬下唇，慢吞吞说完后半句： “不是理想的学校，去哪里不是一样的。” 她说完，顾云腾倒是笑了，肩膀明显地抽动了一下。 然后重新俯下.身子，五官在她眼前放大。离得太近，顾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对方黑漆漆的眼神一直盯在她脸上。 男人带着烟草气息的呼吸在她耳边起伏，嗓音因为太过低沉显出几分魅惑：“你果然是个神仙。” 顾辰不知道这话是夸她还是损她，不高兴道：“我不要当神仙。” “神仙不好吗？都死不了的。” “……” 长生不老不好吗？为什么死啊死的？ 顾云腾见她不说话，问：“那你想当什么？” “……”顾辰发现自己被他带歪了。 不是在说他上大学的事么？ 怎么就扯到她要做神仙了？ 这男人满嘴跑火车，没有一句真话。 都不知道他哪句真的，哪句假的。 他就是个骗子。 说不定还是专门骗小女孩的。 她突然想起了妈妈。 妈妈当初就是被顾长河的甜言蜜语，以及魅惑人的皮囊给骗了。 她顿时有些不开心，也不想再管他的闲事：“我回去看书了。” 顾云腾没有拦她，却在她走回去的时候也跟了过来。 光明驱散了黑暗。 暖光的光线从头顶倾泻下来，温柔地覆盖在他们身上。 一到室内，身边那人的存在感更强，因为屋顶的压迫，顾辰感觉自己身边站了个庞然大物。 由于心情不太好，她也没看他。 顾云腾也没出声。 等到了她房间门口，他才突然说：“刚才我们说的话，就当是我们的小秘密好不好？” 顾辰意外地瞧着他。 顾云腾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的眼睛，样子特别真诚：“我从小就是被我爸当接班人培养的，因为我比你顾二哥……好看。” 顿了下，他眼睛一弯笑起来，好像在说一件挺自豪的事。 “不管我考上什么学校，我都会接我爸的班。A大是离我最近的985，金融专业在全国也很有名，所以我不是随便填的志愿，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说完，他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眼神慎重地跟她对视。 他不再叫她小孩，也没自称哥哥。 他说我。 这个改变让顾辰觉得，他没有当她是小孩子。 在这一刻。 他把她放在了一个等同的位置上。 是那种和朋友一样，可以推心置腹的身份。 他说的那些话，自然也不是玩笑话。 全是他的肺腑之言。 他其实没必要跟她解释这些，毕竟她在这个家里是最不重要的人。 是怕她说出去？ 顾辰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陈若男夫妇不是一般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喜好。 顾辰的心情有点复杂，摸不透顾云腾心里的想法，见顾云腾还在等她答复，点了点头。 -- 第11页 然而又忍不住地问：“可是顾大哥，你开心吗？” 顾云腾捏了捏她柔软的肩膀，动作很轻：“开心呀，为什么不开心呢？以后顾家整个公司都归我管，我多厉害？” “你不相信？”见这小孩没吭声，他又问了句。 顾辰没回答。 下一秒，一根小拇指直接怼到他眼皮底下。 “……” 这是骂他怂吗？ 顾云腾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被一个小姑娘直白地看不起，让他的老脸往哪搁？ “拉钩。”她说。 顾云腾反应了一秒，才明白过来。长这么大，他还真没做过这种事。 什么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孩过家家吗。 那就，过吧，反正他也没过过。 想到这，他扯了扯嘴角，然后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她的。 一只大手， 一只小手， 紧紧地勾在了一起。 像一场神圣的仪式，祭奠这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 第6章 我要考你的大学，进你的公…… 第二天是周六，顾辰和陈若男夫妇一起送他们去高铁站。 这趟车终点站是北京，经停F市，所以兄弟俩坐同一趟车。 同行还有顾云腾他们的两个同学。 开学季的车站里，处处演绎着离愁别绪，受这样的情绪影响，顾辰心情有点低落。 这种低落，其实从昨晚开始就在延续。 她才跟两个哥哥混熟，他们就要走了。 从下一刻开始，顾家就看不到他俩了。 没有人给她看作业，也没有人时不时地叫她一句：小孩，过来点。 这可以预见的想法让她觉得有点难受，绷着脸站在一旁。 顾凯风正在嘱咐两个儿子：“到了学校，要团结同学，不要搞特殊化，尤其云起要收起你那散漫的个性。” “爸，我知道了，您和妈也要保重身体，尤其是您要少喝点酒。”顾云起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脸。 “臭小子。”顾凯风一手一个拥住两个儿子，拍了拍。 两人又跟陈若男道别。 陈若男也是重点嘱咐小儿子：“要遵守学校纪律，不能再像家里一样。” 母子拥抱完毕，他们到了顾辰面前。 最先蹲下来的是顾云起，他牵着她的手：“好好学习，有事给二哥打电话。”说着，露出很灿烂的一笑，而后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了她一下。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他，‘等我二哥回来会打爆你的猪头。’” 下一秒他就起了身，头也未回走进安检口。 顾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鼻尖突然有了酸意。 还没有平复下来，眼前突然罩下一片暗影。 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睛勾着一抹似笑非笑，先替她把衣服领子拢了拢，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小孩，哥哥要走了。” 他又开始叫她小孩，好像昨晚当她朋友一样商量的感觉只是她的错觉。 含笑的嗓音听在顾辰耳朵里，却没有一点轻快的成分。 反而让她觉得更难过。 感觉嗓子也被堵住了。 顾云腾见小姑娘绷着脸不说话，知道她大概是不高兴。 哥哥们都走了，以后没人陪她玩了。 “在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六年后，哥哥送你上大学。”顾云腾轻笑一声冲他张开双臂，“过来，哥哥抱一下，离别的拥抱。” 顷刻间，鼻尖全是他的气息。 顾辰绷着的情绪再也憋不住，嗓子眼哽了一下，下一秒，翻涌的情绪像浪潮一样涌了过来。 眼泪倏地流了出来，在他怀里纷纷掉落。 她身子一抽一抽的，仿佛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见到自己家长。 顾云腾不懂这孩子为何哭的这么伤心，琢磨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怀里却在这时候传来声音：“不。我不要你送。” “……”被无情拒绝，顾云腾也不能说什么，他只能云淡风轻一笑。 “我要跟你一起走。”她又说。 走？ 要跟他一起走吗？ 带着孩子去上学，好像……也挺新鲜。 下一刻，小姑娘就突然抱住了他，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跟他说：“以后……我也要……考A大，我要考你的大学，进你的公司……我要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顾云腾从来不知道她还藏了这样一个秘密，一时也不知道感动呢还是感动？ 还一起并肩作战。 写作文吗？ 尽管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顾云腾却克制不住地想笑，不是因为她说出来的话很可笑，而是觉得，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体恤他，实在是让人心生欢喜。 顾云腾本来不好不坏的的心情，因为小姑娘的话突然变得大好，手臂不由往里收了收，抱得用力了一些：“好好加油，哥哥拭目以待。” …… 列车缓缓驶离站台，窗外景物逐渐往后退去，速度越来越快，站台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孙朝增是顾家兄弟的好朋友，这次他也考取了F市的大学，跟他们一起北上。 见这兄弟俩上车后一声不吭，他踢了踢左边的顾云起：“诶，刚才那是你妹吧？” -- 第12页 顾云起望着窗外，根本不想理他，不耐烦地回了句：“别吵!” 孙朝增翻了翻眼皮，换另一个：“我说，长途漫漫，要不要杀一局？” 顾云腾更干脆，他直接闭上了眼睛：“再吵你就下去。” “……” 孙朝曾觉得这两人今天超级不可理喻，在心里骂了声神经病，最后自己打游戏去了。 家里突然少了两个人，还是那样精力旺盛的两个人，整个顾家一下子变得清冷起来。 尤其是白天，基本就是顾辰和兰姨在家。 中午吃饭的时候，兰姨总是不经意地叹气，她是把顾云腾兄弟俩从小带大的人，相处了十多年，这会肯定特别不习惯。 “兰姨。”顾辰戳着碗里的饭，“你是不是想顾大哥他们了？” 兰姨瞥了眼对面空置的位置，说：“是啊，突然这么安静，我都不习惯了。” 她拨了拨碗里的饭，忽然想到了什么：“要不，我们现在给他俩打个电话吧？这会是中午，吃饭时间应该有空的吧。” 顾辰点点头：“好。” 兰姨拿过自己的老年机，递给顾辰：“来。” “……” 兰姨腼腆一笑：“我眼睛不好使，还是你来打吧。” 顾辰明白了她的用意：“那我帮你拨通。” “你一会开免提，我在一旁听听他俩的声音就成。” 顾辰刚把手机解了锁，听到这句话，手指一顿，默默地又把手机放下了。 兰姨诧异道：“怎么不打了。” 顾辰：“我不打。” 兰姨看她噘着嘴，很别扭的样子，笑眯眯地问：“为什么呀？难道你不想他们吗？” 顾辰心里想，我才不想他，他都没给我打电话，我为什么要给他打。 兄弟俩到达学校的时候，都打过电话来报平安。 顾云起用扣扣视频和大家说的话，当时一家人围在书房的电脑前和他聊天。他还特地叫了顾辰，跟她挥了挥手。 顾云腾呢？ 他只是打了个电话给陈若男说到学校了，他都没有和顾辰说上话。 现在，一个星期都过去了，扣扣上没有任何他发来的只字片语。 还是拉过勾的呢，一点不够意思。 到了新学校，认识了新同学，他早就把她忘记了吧。 顾辰一下子变得计较起来。 顾云腾不给她打电话，她也不给他打。 她又不是跟屁虫，为什么要围着他转! 你长得帅又怎么样！你是学霸又怎么样！ “他们还在军训，中午也不一定有空的。”顾辰胡乱编了个理由，然后，迅速吃完碗里的饭上楼去了。 兰姨一头雾水，心想这孩子是怎么了，明明之前跟两位哥哥关系很好，怎么这会又这么奇怪。 她真是老了，小孩的心思琢磨不透了。 …… 日子平淡如水。 九月份眨眼过去，国庆长假马上要开始了。 放学路上，顾辰和新交的好朋友一起走出校门。 肖雨桐：“国庆节你准备去哪里玩？” 要放假了，班里好多同学都要出去玩。 顾辰双手扣着书包带子：“不知道呢，陈阿姨他们挺忙的。” “其实我也不太想出去玩。”肖雨桐说，“黄金周到处都是人，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在H市附近转转。” 说到这她好像想到什么：“我今天听赵铭他们说，张老师准备组织去西溪露营，要不我们一起参加吧？” 西溪是市区外围的一条河流，两岸是成片的果树林，本地人徒步露营都喜欢去那边。 顾辰是班干部，自然听到了这个消息。 “不知道陈阿姨同不同意。” “集体活动陈太后应该会同意吧。” 顾辰说：“这次露营需要家长陪同，陈阿姨那么忙，她肯定没空的。” 陈若男虽然收留了她，但顾辰并不想给人增添麻烦。何况陈若男是大忙人，顾家兄弟的家长会听说都是顾凯风去。 “那顾伯伯呢？” 顾辰在心里设想了一下那个场面，然后身体一颤打了个哆嗦。 堂堂让耀天集团的CEO陪她去露营，开什么国际玩笑。 两天后，班主任张老师果然在下课前说了这事，让大家回去跟家里人商量，想参加的到班长赵铭那里报名。 下课后，大家议论开了。 肖雨桐兴致勃勃告诉顾辰：“我妈说了，她会陪我去。” 顾辰托着脑袋，明显兴趣缺缺：“我还没跟陈阿姨说。” “那你先回去跟她说，她要是没空你到时候就跟我住一个帐篷，张老师应该会同意的。” 晚上回到家，顾辰和陈若男说了学校组织露营的事。 陈若男问：“几号去？” 顾辰：“二号。” “我要去省里开会，七号才能回来。” 顾辰笑了笑：“没关系，我不去了，在家陪兰姨就是。” 陈若男想了下，突然提议：“可以让云腾或者云起陪你去。” “……” 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袭击了一下，顾辰半天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几秒，她才压抑着兴奋问：“哥哥他们要回来？” 陈若男：“嗯，明天下午两个人都能到家。” -- 第13页 惊喜来得太意外，顾辰反应倒是慢了半拍，两个人一起回家，谁陪她去呢？ 陈若男已经拿出手机打电话：“二号辰辰班里组织露营，我要出差没空陪她去……嗯，那就这么定了。” 定了？ 那，是谁啊？ 顾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陈若男身上，生怕错过什么蛛丝马迹。 陈若男以为她不放心，放下手机对她说：“放心吧，二哥会陪你一起去的。” 顾辰哦了一声，挪回自己的视线，低着头拨了拨碗里的饭。 陈若男看她神情游离，便问：“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被她看出来顾辰也不隐藏了，直言道：“二哥陪我去玩了，那顾大哥怎么办，他一个人岂不是很无聊？” 这孩子太懂事了，这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陈若男宠爱地揉揉她的脑袋，笑着说： “那等他回来，你问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家里正好有两顶帐篷，去了也够用的。” 问。 要她去问。 她怎么好意思张口？ 毕竟，她已经单方面跟顾云腾“冷战”。 快一个月了。 第7章 我帮你报名了 晚上回到卧室，顾辰在扣扣上编辑短信。 顾大哥，明天要回家了？好开森! 不好，删。 顾大哥，听说你明天要回家，是不是真的呀？ 更不好，删。 一个开场白，来来回回打了好几遍，还是没有确定下来。 好像怎么看都不对劲。 顾辰关掉对话窗口，沮丧地趴回桌面。 算了，顾云腾都不理她，她干嘛要去讨好他？ 反正顾云起会陪她去。 第二天，顾辰就去班长那里报名了。 放学回到家，顾辰先去厨房给兰姨帮忙。 差不多忙好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巧克力的叫声。 “估计是他们回来了。”兰姨说。 顾辰：“我去看看。” 她擦干手来到客厅，正好客厅的门也打开了。 两个高挑的身影一前一后走进来。 一个月没见，两人似乎黑了一点，大学的军训可不跟他们初中那样，三天走完过场。 兄弟俩背着包，行李箱子放在一旁，站在门边换鞋子。 顾云起首先冲她招了招手：“三妹，快过来给二哥瞧瞧。” “……” 顾辰听话地走过去，叫了声：“二哥。” 顾云起心情不错，咧着嘴拿手在她脑袋上比划了一下：“嗯，长高了。” 听他这么说，顾辰心里开心不已。 然后偷偷地瞥了旁边一眼。 顾云腾正好换好鞋子抬头，偷瞄的眼神一下子被他抓个正着。 下一秒，顾辰就撇开眼睛，心里别扭地想，他都不理我，我也不理他。 顾云腾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冷淡，伸过来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赞许道：“嗯，确实长高了。” 顾辰没搭腔。 兰姨在炖鸡汤，香味飘到了客厅。 顾云起用鼻子嗅了嗅：“知道哥哥喜欢吃鸡特地准备的？” 顾辰点点头。 顾云起神色得意地瞅了顾云腾一眼，回过头对顾辰说：“这就对了嘛，哥哥可是特地推了同学的聚会陪你去露营。” 顾云起拖着箱子往楼上去。 剩下顾辰和顾云腾站在原地。 顾云腾微侧着脸，眼神斜着向下扫着她。 等半天见顾辰没吭声，他不满道：“不认识了吗，都不叫人？” 顾辰慢吞吞叫了一声：“顾大哥。” 顾云腾好像还是不满意：“没良心的小孩，哥哥以前帮过你没有？” 顾辰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来巴结我一下？” “……” “哥哥不喜欢吃鸡，哥哥喜欢吃鸭。” “……” 顾辰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明目张胆跟小孩子要好处。 他要脸吗？要脸吗？ “菜又不是我买的。”这事不是她能决定的好吧，“兰姨早上买好的。” 顾云腾没接这话，自言自语一般道了句：“也不给哥哥打电话，我这心啊，真是拔凉拔凉的。” “……” 顾辰彻底陷入无语当中，这男人不仅无耻，他还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她决定不再保持沉默。 “你也没有给我打电话。” 顾云腾闻言，盯了她两秒，过了会居然还笑起来。 “你这小孩还挺记仇。”说着他弯下腰凑到她面前，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笑得越发张扬，“所以，出去露营就不给哥哥打电话了，给你二哥打？” “是陈阿姨打的，我不知道。”顾辰小声说道，虽然不太想辩解，但也不能让他冤枉自己吧。 “哦。”他哦了声，“那要是让你自己打，会打给我的是吗？” “……” 顾辰感觉跟他无法正常交流了。 这男人不但无耻，他还自大，才不是陈若男他们以为的那样，懂事听话，不让人操心。 他让她操碎了心。 完全不知道怎么跟着他上他的思路。 顾云腾见她再次沉默，以为她不高兴了，也没再逼问什么，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以后多想着哥哥点，知道吗？哥哥可是惦记着你的事情呢，就是……太忙了。” -- 第14页 说着直起身，往楼上去，转身时嘴里嘟囔了句：“早知道我就不进学生会了。” 顾辰原本低落的心情，因为他最后那两句话，突然间好了起来。 “顾大哥。” 顾云腾才转过去的身体又转过来：“嗯？还有事？” “你要和我们一起去露营吗？” 顾云腾似乎有些意外，顿了几秒才往楼上顾云起的方向扬了一下下巴：“不是云起陪你去吗？” 顾辰：“我和二哥去露营了，你一个人会不会很无聊？” 还挺会替他着想。 顾云腾在心里乐了下。 “不会。我约了同学骑行。” 顾辰咬了咬嘴唇，小声问道：“你能不能不去骑行？” “不去骑行，那不是很无聊？” “你可以跟我们去露营啊。” “……”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和逻辑了呢？ “可是，我先约了同学啊。”定了定神，顾云腾拉回差点被带歪的逻辑，很有耐心跟她讲起了道理，“做人要言而有信对不对？” 顾辰点点头，样子却非常失落。 顾云腾见她不再说话，拎着箱子继续往前走，结果还没迈开腿，身后的人突然冲上来拉住了他的手腕。 “顾大哥，你不能和他们去骑行。” “……”这孩子怎么不讲道理？ “小孩，哥哥刚才不是说了，已经约了同学出去玩，云起哥哥陪你去露营还不成吗？” 顾云腾耐下性子又解释了一遍，结果顾辰居然摇了摇头。 “不成!” 语气，相当坚决。 顾云腾突然笑了。 整个人变得耐性又温柔，他一手搭在行李箱上，垂下眼眉看着她：“怎么呢？我还非去不可了？” 顾辰只能实话实说，却因为底气不足，声音有点小：“因为我给你报名了。” 我，给你，报名了。 场面安静了十几秒，然后顾云腾弯下腰，面对面和她直视，一字一顿问道：“你，给，我，报，名，了？” 刻意放慢的语速，加重了吐字力度，顾辰不敢看他的脸，心虚地垂下了头。 停顿几秒，顾云腾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带反问的：“嗯？” 声线上扬，带着质问。 顾辰本来就心虚得不行，听到这一声嗯，更加羞愧。 脸都红了。 正好，顾云起从楼上下来，看到小姑娘楚楚可怜地站在那，两只小手局促不安地揪着衣角。 他人模狗样的孪生兄弟还把一张笑脸怼到人家面前，多吓人？ “云腾，你干嘛欺负顾辰？” 话音刚落，客厅的门打开了，陈若男下班回来了。 “谁欺负顾辰？” “……” “……” 顾云起上前打小报告：“云腾吓到顾辰了，你看看，她都快吓哭了。” “……” “……” 赶在陈若男开口前，顾辰连忙解释：“顾大哥没有欺负我。” 陈若男看看顾辰，又看看顾云腾，最后视线停在小儿子身上：“你，跟我到书房来。” “……” 顾云起被陈若男叫去书房。 剩下顾云腾和顾辰站在原地，两人被突然转换的风向惊得静默了好几秒。 过了会，顾云腾敛敛眉，朝顾辰侧过脸：“跟我上楼来。” 顾辰觉得顾云腾八成是要训她的节奏。顾云起的阴谋没有得逞，并不代表他会忘记她先斩后奏给他报名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往楼梯上走，顾辰脚步移动很慢，始终跟顾云腾保持一定的距离，到了楼梯口，顾云腾径直往自己卧室走。 见他没有回头看的打算，顾辰突然想到一招金蝉脱壳。 顾云腾好像背后长眼睛了，她才迈出一步，肩膀就被人揪住了。 “往哪儿走？这边！” 顾云腾拎着顾辰的校服领子，把她扯到了他的卧室。 逃跑未遂。 她有些害怕，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就报了名，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来到顾家这么久，还没见过顾云腾发火是什么样。 会揍人么？ 顾云腾进门后并没理会她，他先把行李箱放在一旁，然后走到书桌前解下背上的包。 做完这些事之后，他才转头。 顾辰还站在门口，模样丧丧的，好像上课不认真听讲被班主任抓包拎到了办公室。 顾云腾朝她勾了勾嘴角：“小孩，站过来。” 顾辰磨磨蹭蹭朝他走过去。 “低头干什么？”顾云腾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只手叉着腰。 顾辰不知道怎么回，拿手指搅着衣服。 顾云腾等了一会，干脆弯下腰，将双手撑在膝盖上，把脸凑到她面前： “嗨，小孩，想哥哥没？” 绵长的气息里，吹来一阵薄荷的味道，带着属于年轻男人的清爽和暗藏的强势。 好闻，却有一丝明显的压迫感。 顾辰慢慢抬起头。 顾云腾眼尾带笑望着她，狭长的双眸微微向上斜挑。 像只迷惑众生的男妖精。 顾辰特别想有骨气地告诉他，我不想。 但，她是这么有骨气的人吗？ 她只会抿紧嘴唇，把头重新低下去。 -- 第15页 无声就是她的反抗! 顾云腾见她不说话，也没不高兴，依然笑眯眯的。 “刚才不是很能说？这会咋成闷葫芦了？” 居然讽刺她。 她才不是闷葫芦。 “你又不肯和我们去露营。” 你不去，我就不想和你说话。 顾云腾似乎读懂了她的潜台词，放荡一笑：“真这么想哥哥陪你去露营？” 顾辰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顾云腾眼神略带探究，耐着性子问她：“为什么呢？” 为什么？ 为什么要他陪她一起去露营？ 明明顾云起已经答应陪她去了。 为何还要顾云腾去？ 顾辰没有深究过这个原因，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她只是纯粹地想看到他，听他说话，尤其他对她笑的时候，她内心会有一种莫名的雀跃感。 同时伴随着脸热和心跳。 这感觉让她感到可耻，可又无法控制。 “因为我同桌说非常羡慕我有两个哥哥……” “……” 听说过拼爹的，还没听过拼哥这回事。 顾云腾觉得有点荒唐，不过联想到顾辰的身世，也不难理解她的想法。 从小没有父爱，大概非常渴望男性的关怀，他爸那人是不具备慈父的潜质了，所以这角色大概只有他们兄弟俩来扮演。 顾云腾一瞬间感到责任重大，同时还有了一种被人拿得出手的骄傲。 “所以，你想让她羡慕一下？” 顾辰点头。 顾云腾抿住唇，仿佛这事把他给难住了。 是成就她拼哥的愿望跟她去露营，还是坚持自己言而有信的作风去赴约自己同学？ 等待的过程中，顾辰眼巴巴瞧着他，瞪着圆圆的眼睛，澄澈的眼神里，那一丝期盼直白得不能再直白。 终于，顾云腾卖够了关子，跟她开口：“既然这样，那好吧，我们就让她好好地羡慕一下吧。” 顾辰有点不敢相信，瞪着眼睛问：“顾大哥，你同意跟我去露营了？” “嗯，同意了。” 说着，他笑了笑，像在回味什么一样，语速缓慢地说着：“哥哥，陪你一起去露营。” 第8章 童养媳 因为太高兴，顾辰忘形地抓住了顾云腾的手臂：“还好你同意了，不然的话，我可能会受处分的。” 顾云腾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毛。 顾辰却从他的神色里得到鼓励，跟他解释起来：“报名三个人，如果只去两个人，老师会不高兴的。” “原来只是怕老师处分啊……” “……” 顾云腾慢条斯理地拖长那个啊字，语气似乎还有点遗憾，未等她仔细辨明，他又补了句：“真是白高兴了。” “……” 高兴？ 他刚才高兴了吗？ 明明是一副被人逼上梁山的姿态。 这人总是这样，虚虚实实，让人搞不清楚心里到底什么意思。 顾辰也没有贸然开口，怕万一自己说错话，他来一句：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她可就白忙活了。 沉默了两秒，见他没有改变主意，才小声反问：“难道你不怕老师吗？” 顾云腾一手搭在行李箱上，语气幽幽的：“成绩不好的人才怕老师。” “……” 顾辰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顾云腾把行李箱放平，蹲在地上开始收拾东西。 想到他之前那句，你怎么不巴结我一下。 她走去，拍马屁地询问：“顾大哥，我帮你收拾吧。” 顾云腾头也没抬：“不用，你去帮兰姨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只小手快速伸过来，殷勤地抓住了箱子里的一块小小布料。 顾云腾盯着那只手，太阳穴抽了一下，语言功能丧失半秒：“……” 顾辰本来挺开心的，助人为乐嘛，望向顾云腾的眼睛笑得弯弯的，马屁姿态十分到位。 发现顾云腾突然紧绷的表情，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手感……好像也不对。 小小一团的纯棉布料。 会是什么？ 顾辰低下头。 一条黑色CK紧紧握在爪子里。 “……” 画面静止在那里，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两个人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到，一句话说不出来。 脸热脑胀间，顾辰只听见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好像随时都能从胸口跳出来。 “那个，我去帮兰姨准备晚饭。” 逃一般下楼去。 楼下。 顾云起坐在餐桌上，虽然才被陈队长训过，不过他似乎心情还不错，整个人懒散地歪在椅子里，一条胳膊搭在桌上，悠哉地敲着手指。 看到顾辰慌慌张张走过来，他抬了抬眼皮：“被鬼追了？” “……” 看着眼前和顾云腾一模一样的脸，顾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脑子完全还是刚才的画面。 顾云腾会怎么想？ 会觉得她不要脸吗？ 还是觉得她是变态？ 她只是想拍个马屁而已。 为什么这么难! 她那助人为乐的手是有多流氓？ 啊啊啊！ -- 第16页 顾云起见她半天不说话，表情又木木的，便撑住扶手坐正身体：“是不是云腾又欺负你了？” “什么叫我又欺负她？” 顾云腾不知什么时候也下楼了，拉了把椅子坐顾云起对面，挑着眉眼问，“妈刚不是给你上过课，这么快就忘了？” 兄弟俩要和睦相处，不管人前背后，将来顾家还要靠你们俩发扬光大，你们要是相处不好，那就是给外人钻空子的机会了。 陈队长惯用的说辞，兄弟俩都心知肚明。 但在顾辰面前说出来，顾云起还是有些挂不住。 顾云起一手横在桌面上，一手指着他：“哎，你这人……” 顾辰怕他俩吵起来，忙说：“二哥，顾大哥答应和我们一起去露营了。” 顾云起明显一愣：“你不是约了朝增他们骑行？” 顾云腾：“你不也约了？” 顾云起显然没想到会被人反问，噎了一下，然后解释道：“妈之前特地给我打电话，叫我陪顾辰去露营，所以我回家前就推掉了。” 他刻意强调了一下特地两个字，顾云腾却并不当回事。 “我也推掉了，因为，”说着顿了下，看向对面站着的人，笑容里藏着七分得意，三分欠扁，“顾辰早就帮我报了名。” 顾云起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倒也没细想，无所谓摊了下手：“一起就一起呗，你嘚瑟个屁啊。” 十月二号，顾家司机将他们三个送到了学校门口。 肖雨桐老远就冲她招手，目光却盯着她身后：“他们就是你的双胞胎哥哥吧，简直一模一样啊。” 废话！ 人还没到齐，班里同学三五成群站在一旁聊天。 肖雨桐偷偷把顾辰往边上拉：“哎，你的哥哥们长得真帅，我们班女生都在看他们呢。” 就连原本围在班长赵铭身边的几个女生都在扭头往他们这边看。 顾辰：“那当然，因为我们都姓顾。” 姓顾的都好看。 “……” 虽然没错。 肖雨桐还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没忍住好奇问她：“你能分辨出他们俩吗？” 顾辰拿一种你是弱智吗的眼神看着她。 肖雨桐浑然不觉，继续自言自语：“我看着都一样啊，到底哪里不一样？” 顾辰懒得跟她说：“对你来说都一样。” 肖雨桐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你来说不一样？”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期待吃瓜的表情。 顾辰不想多说。 正好这时班主任来了，招呼大家上车。 顾辰：“先上车吧，一会前排没位置了。” 才说完这句，一旁的肖雨桐突然诈尸般还魂：“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他们哪个的童养媳!” “……” 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周围有几个同学不约而同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顾辰脑子里嗡嗡响，感觉整个人闷闷的，好像头上被人套了个塑料袋，闷得差点憋过气去。 眼睛，却下意识去看后面。 顾云腾和顾云起还站在原地，两人今天很有默契，穿了同一款黑色薄款冲锋衣，都是清瘦高挑的身影，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他们似乎正在讨论什么，根本没有朝她们的方向看。 顾辰松了口气，朝他们挥了挥手：“哥哥，上车了。” 不远处的两个人听见声音都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是顾云腾。 顾辰内心十分肯定。 那随性的，看似漫不经心的神情，只能是他。 回过头，她就对肖雨桐说：“我一会跟我哥哥坐一起。” 肖雨桐知道自己一时嘴快说错话，吐了吐舌头，讨好地拉着她的胳膊：“别呀，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肖雨桐人是挺好的，就是没什么城府，长得文文静静的，性格却大大咧咧，说话都顾不上场合。 看在她平时对自己不错的份上，顾辰决定不跟她计较了。 两人上了车，坐在稍微靠前的位置上。 不一会，放完行李的顾家两兄弟也上车了，他们上车比较晚，很自觉地往后走，坐在了最后一排座位上。 班主任拿起车上的话筒，简单介绍了一下目的地的情况，以及注意事项。 最后他提议：“长途漫漫，我们来唱歌吧，我先起个头，后面你们接着唱哈！” 张老师教英语的，他唱了一首英文歌。 you can't say。 音乐舒缓深情，顾辰听得有点入迷。 恍惚觉得这歌她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很认真地想了一会，终于想到，她电脑的播放器里有这首歌，当初系统是顾云腾装的。 半小时后，车子到了目的地。 大家把行李拿下车，步行到了一条小溪边。 留下两位老师看行李，其他人跟着张老师一起去参观果园。 回来时，大家手里多少都摘了点水果。 中午，顾辰和肖雨桐两家人围在一起，在树荫下铺了块布，把各自带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 肖母看到顾家来了两位哥哥就问：“你们晚上怎么睡？要不让顾辰跟我们挤挤吧。” -- 第17页 顾云起：“我们带了两顶帐篷。” 肖雨桐趁机说：“那我晚上和顾辰睡。” 正说着，一道影子罩到了地上。 坐着的几个人一起抬头。 赵铭手里拿着两个水果，有些腼腆地对大家笑了笑：“顾辰，雨桐，我爸从海南带回来的水果，给你们尝尝。” 顾辰转头去看她哥哥。 顾云腾似笑非笑，嘴角若有若无地勾了勾：“愣着干什么，还不谢谢人家。” 顾辰这才爬起来，从赵铭手里接过苹果：“谢谢班长。” 赵铭：“不谢。” 因为有大人在场，赵铭也没久留，送完苹果就走了。 下午，大家分组去果农家里帮忙剪嫁接果苗，顾辰自然又是和肖雨桐一起。 到了夜晚。 男生们在老师的指导下，在岸边垒起一个火堆，大家围在火堆边烤肉，跳舞唱歌，情绪十分高昂。 顾辰以前从来没有参与过这种活动。 在城中村的时候，她的生活完全被家务活和学习填满，妈妈生病以后，她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现在她能像其他同学一样开心地出来玩，唱歌又跳舞，这一切，都是陈若男和顾家带给她的。 顾辰悄悄起了身，走到溪边。 夜幕星河之下，小溪静静地流淌。 天幕之上，群星璀璨，漫天星斗悉数倒映在溪水里。 妈妈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在遥远的夜空守望地球上的亲人。 顾辰也愿意相信，妈妈此刻就在天上望着她。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顾辰连忙将双手交握在胸前，闭上眼睛，把下巴抵在手上。 不远处传来喧闹声，其他人大概也看到了流星。 顾辰许完愿准备回去，一回头，吓了一跳。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赵铭见到她的反应，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顾辰：“还好。” 过了会。 赵铭问她：“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顾辰：“下次月考，我要超过你。” 赵铭一愣，笑了：“这愿望太简单了吧，不是应该许一个难度大的吗。” “期中考试我拿第一。”顾辰很快想到了。 “那我们一起加油了。” “大晚上的，加什么油？”一道凉凉的嗓音突然介入进来，带着反驳的意味。 两人都愣了一下。 等看清楚人，顾辰突然变得紧张起来：“顾大哥……” 顾云腾没看她，而是冲赵铭抬了抬下巴：“要熄灯了，你们老师准备点名呢。” 赵铭：“那我先过去了。” 他是班长，点名册还在他包里。 顾辰听说要熄灯了，准备回集体去，却被人一把拉住了。 “干什么去？” 顾辰：“不是要点名吗？” 顾云腾：“我骗他的。” 顾辰：？ 顾云腾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骗人在他这没什么大不了一样。 “你们在干什么呢？”他突然问。 顾辰说：“没干什么啊!” 顾云腾似乎不信，眼神直直地看着她。 顾辰重复：“真没有。” 顾云腾好像相信了，又好像没有。 过了会：“那你们加什么油？” “我刚许了个愿，他祝福我的愿望可以实现。” 顾云腾好像抓到了重点，声线一下子拔高几度：“都许上愿了？” 第9章 许愿 “不是……”顾辰偏了下脑袋，想解释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结果顾云腾的回答超级让人崩溃，他说：“我想的是怎样？” “……” 顾辰有点无语，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之前对她不闻不问也就算了，现在回来又对她态度不好。 想到他可能还误会了自己，顾辰更加不开心。 绷着脸看着远处，又气又委屈。 却不肯开口解释一句。 顾云腾见小姑娘突然拉下脸来，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好意思，或者，两者皆有之。 青春期的话题本就敏感，处理不好会走向相反的方向。 作为一个大男人，自己还是不是很适合跟她讨论这种话题。 顾云腾想了会，然后以一种还算温和的口气跟她说：“你现在可是大姑娘了，以后不论走到哪里都要学会保护自己，在外面不要自己一个人，更不要单独和异性待在一起……” “哦。” 顾辰垂着脑袋，很听话地点点头，然后右腿往后一撤，退开一大步。 “……” 顾云腾轻咳一声，提醒：“家长不算。” 顾辰又往前迈了一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如此乖巧听话，顾云腾觉得自己要是还诸多要求，显得他是在无理取闹。 又或者他是被这个场面气笑，他撇过头，笑了一声。 听到他轻嗤出声，顾辰以为他在笑自己，抱着胳膊搓了搓手臂，没有说话。 两人好像陷入一个僵持的局面，一大一小就这么站在河边。 谁也不再出声。 十月份的天气，夜间比白天冷了很多。 刚才围着火堆跳舞的时候，顾辰已经把校服外套脱掉，放在身后的地上。 -- 第18页 河边风大，她又在这呆了这么久，之前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度早被吹走。 此时，寒意一点点侵袭过来。 对峙了一会，不久后，顾云腾那边突然传来了动静，窸窸窣窣的像是衣服被什么东西磨蹭的声音。 他是不是也冷了，在搓手？ 还没来得及抬头。 一件黑色外套从后方罩了下来。 带着体温的防风布料，瞬间隔绝开外面的寒气，将她从头到脚都笼罩在一片温暖的气息之中。 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被一个暖心的动作打破了。 顾辰再也不能装聋作哑，因为她如果还是那个态度，未免太没良心了。 她抬起头，对上了男人因弯腰给她穿衣服，而近在咫尺的脸。 顾云腾脸上没有任何不开心的成分，他的表情依然和平时一样，嘴角往上勾着，眼角也微微弯起，漆黑的瞳仁里有细碎的光在跳动。 永远貌似心情不错的样子。 顾辰知道，他其实都是骗人的。 他并不是像别人看到那样，时时刻刻都高兴。 在他离家之前那个晚上。 他一个人站在露台上抽烟。 高大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磅礴又孤独。 他一定有很多事在心里想着，也一定有很多话藏在了心里。 但是他谁也不说，只悄悄地藏在了心里。 “顾大哥，你有没有许过愿？” 顾云腾的衣服很大，穿在顾辰身上像条连衣裙，下摆一直拖到膝盖弯，不用拉上拉链就能在她身前合拢。 顾云腾稍微把前襟往中间拢了拢，然后松了手。 听到这姑娘突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他也没被惊到，毕竟这小孩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脑子里奇怪的东西貌似很多。 稍微不注意还让人措手不及。 防不胜防。 他这次还是正视了这个问题一下。 “没有。”顾云腾双手放在裤兜里，姿势很随意地站在她面前，“哥哥可是大老爷们，还跟你们女孩子一样看到流星就许愿，那不被人嫌弃死啊？” ……这话也对。 但是。 “难道，大人就没有心事了吗？” 顾云腾闻言，瞅了她一眼，低低地笑了声：“原来我们辰辰是有心事才许愿啊！要不要跟哥哥说说看？说不定哥哥能帮你解决。” 就知道他不会老实回答的。 这男人心思藏得极深，又很会转移注意力，轻飘飘把话题紧紧扣在她身上。 丫就是一只大尾巴狼。 顾辰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屁孩，根本不是这种黑山老妖级别的妖孽的对手。 想到这，她也不再纠结，小声跟他说：“我刚刚许的愿，是跟我的学习有关的。” 联想到之前那句加油，顾云腾确定这孩子没撒谎，也意识到自己应该想多了，误会了她。 所以，这孩子刚才那么别扭，是有原因的。 “对不起啊，哥哥刚才误会了。” 为了表明自己态度诚恳，顾云腾特地蹲在她面前：“学习上的事，你不用太担心，你的成绩本来就不错，考上一中应该没有问题。” 顿了下，继续说：“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哥哥以后负责养你。” “……” 顾辰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一会说她能考上，一会又说她可能要当米虫。 虽然后面的一段话质疑了她的实力，不过，最后那句话，却又出奇的动听。 她心里那些别扭的情绪，彻底得到了释放。 什么对她置之不理， 误会她早恋…… 跟这相比变得全部都不重要了。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他离家前那个晚上。 他跟她一起藏起一个秘密的时刻。 让她觉得，在这个世上，又有一些新的东西是她和他共同拥有的。 别人谁也不知道。 光是这一样，就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感。 顾辰抬起头，很慎重地看着他：“你这回可要说话算话。” 顾云腾：“哥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这时，火堆旁有人在喊他们，顾辰看过去，发现是喊她的人是肖雨桐。 班长这次真的要点名了。 “走吧，先回去。”山里的路不好走，顾云腾拉过她的手，两人一起往回走。 直到火堆旁地面平坦的地方才松开。 点名过后，大家各自散开去支帐篷。 顾云腾和顾云起很快支好了两个帐篷，把其中一个留给了顾辰和肖雨桐。 “哎，赵铭刚才找你说什么了？”躺在帐篷里，肖雨桐忍不住跟她八卦起来。 顾辰不太想谈这个：“也没什么，就问我许了什么愿。” 肖雨桐一下子更精神了：“那你许了什么愿啊？” 顾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我下次考试要超过他。” 下一秒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有人率先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顾云起也在问顾云腾：“怎么在河边呆那么久？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云起是在顾云腾起身后才看到河边的，看顾云腾过去了，他就没跟过去。 结果顾云腾把那男孩赶走了，他自己却半天没回来。 也不知道两人在那说什么悄悄话。 -- 第19页 顾云腾双手叠在脑后做枕头，眼睛盯着帐篷的顶棚道：“就跟她聊了聊，提醒一下女孩子长大了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过那孩子应该没那个心思，一门心思在学习上，总担心考不上。” “她肯定能考上的，她在班里是第二名，年纪上也能排进前十五了，她要考不上一中那就奇怪了。”顾云起说道。 一中每年给四中的名额是一百名，顾辰这个成绩是稳上的。 说着，顾云起似乎想到什么了，侧头望了顾云腾一眼。 “那个赵铭你知道他是谁吗？” 顾云腾懒洋洋地回：“我管他是谁，年纪不大，乱七八糟的心思倒是多的很，定是个学习不用心的。” 顾云起说：“这你可说得不对了，人家能当班长的，肯定成绩不差，告诉你吧，他就是班上那个第一名的。” 顾云腾冷冷地嗤了一声：“你倒是了解得够清楚。” 顾云起也不卖关子了：“他是老孙的表弟。” 顾云腾闻言，忍不住意外了一下：“那正好，回头你提醒老孙一下，叫他管管那个表弟，别老往顾辰跟前凑，带坏咱家孩子他可麻烦大了。” 顾云起被他的话惊到了：“这又没怎么，上纲上线地去说不太好吧，人家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顾云腾一时没说话，眼睛盯着顶棚似乎陷入一个弥长的思考里。 “看来，我以后得盯紧点了，可别等以后出了什么问题都不知道。”想了一会之后，他得了一个结论。 顾云起轻嗤道：“你在F市，那么远你怎么盯？” “我可以每周都回来。”他说，似乎怕顾云起又要质疑，刻意拉长语调补了一句，“我，有，车。” “……” 顾云起朝天翻了个白眼，恨不得直接拿枕头捂死旁边这个炫富的混蛋。 第二天早餐过后，大家就返回了。 陈若男去省里开会了，顾凯风也不在家，虽然是节假日，他俩工作还是很忙。 兄弟俩自然担负起带孩子的义务。 国庆节这几天，他们带顾辰去了一次游乐场，看了一次电影，还逛了两次街，去了两次书店。 被哥哥带着到处走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从小到大，顾辰都习惯了自己搞定生活里的一切。 而现在。 不论什么事，总有人站在她前面，领着她，她只要躲在身后坐享其成就可以。 假期的可怕之处就是，当你适应了懒散之后，它马上就要过去了。 六号那天，顾云先离开了。 接着第二天，顾云腾也走了。 这一次，顾辰似乎也习惯了这种短暂的离别。 她也意识到，以后这种别离会很寻常，她不用太在意了。 尤其是，顾云腾在离开前蹲在面前跟她说过：“这次不要哭鼻子，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第10章 你他妈真敢说 假期过后，顾辰又恢复了两点一线的生活。 因为顾云腾离家前那句很快能见面，她突然觉得单调的生活，多了点可以期盼的东西。 枯燥的学习也多了附加的价值。 顾辰很努力，这期间数学考了一次试。 她发挥不错，拿了一百分，和赵铭并列第一。 周五放学回家，顾辰上楼写作业，她先把试卷抽出来，平铺在桌面上。 想象了一下，待会顾云腾回家看到这张卷子的画面。 她眯起眼睛，自己先笑了一下。 然后她开始写作业，直到兰姨在楼下叫她下去吃饭。 顾辰放下笔，快速到了楼下，却只看到陈若男一个人。 “顾伯伯他们还没回来？” 陈若男朝她招招手：“他们有应酬，不回来吃饭。” 顾辰哦了一声，慢吞吞去她旁边坐下。 直到她洗完澡睡觉，都没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上楼。 顾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莫名感觉有点烦躁。 过了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顾云腾依然没回来。 早餐的时候，才从陈若男那里得知：“他们去杭州出差了。” 顾凯风从小就把他当接班人培养，以前读高中学习任务重，没时间让他参与公司里的事务，现在他上了大学，各方面就不一样了。 只要顾云腾有空，顾凯风上哪儿都要带上他。 这一次所谓的很快就能见面，就这样以公司出差泡了汤，顾辰失望之余，还算有点安慰。 因为这一次，顾云腾在回F市之前，至少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顾云腾解释了自己不能回家的原因。 顾辰听着他的电话里面低沉平缓的嗓音，气一下子就消了，她还主动把考100分的事情告诉了他。 顾云腾表扬了她鼓励她继续加油。 时间就这样慢慢走动着。 有了鼓励的力量，顾辰学习更加有动力。从和赵铭并列第一，到把他甩到后面，只花了一个学期的时间。 之后，她便稳定地保持在年级第一的位置上。 三年后，顾辰参加了中考。 全市第一。 全家人都很高兴。陈若男亲自下厨，做了很多顾辰喜欢吃的菜，庆祝家里又出一位女状元。 “辰辰，想要什么奖赏跟我说，我给你买。”陈若男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对她说 -- 第20页 顾辰摇摇头：“没有要买的。” 陈若男却执意要给她奖励：“这样吧，周末我带你出去买两身衣服，我们辰辰现在越来越漂亮了。” 相比三年前，顾辰现在长高了不少，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六，身材虽然还很纤细，不过已经完全脱离皮包骨头的状态。 她遗传了妈妈的肤色，皮肤白皙透亮，苹果肌的位置隐隐透出桃粉色，以前的齐耳短发也养成了长发，扎着马尾，健康又有活力。 这几年陈若男给她买了不少衣服，穿的用的比班上其他人都好。 很多人都以为她是富家女。 陈若男将她保护得很好，当初收养她的事没有让任何媒体报道。 所以，除了顾辰最好的朋友，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情况。 “妈，你好偏心。”顾云起公然吃起醋来，“我和云腾中考你都没给我们奖励。” 陈若男说：“女孩要富养，你们两个大男人好意思跟我要礼物!” 话音刚落，一旁的顾云腾立马撇清：“我没有。” 顾辰悄悄看他一眼，他现在不像以前那么对顾云起“逆来顺受”，也会辩驳了。 顾云起勾住顾云腾的肩膀：“怎么办，我们俩现在不受宠了。” “别动手动脚。” 下一刻，爪子被人无情拨开。 顾云起瞪了瞪眼睛，不认识他一样：“是不是亲兄弟啊。”这货怎么关键时刻不跟他一国。 顾云腾很干脆：“不是。” 顾云起看向他妈：“妈，云腾是您捡来的吧？” 陈若男点点头：“对的，你们都是捡来的，辰辰才是我们顾家的孩子。” “……” 顾云起挠了挠额头，过了会他好像想到什么，朝顾辰勾勾手指：“三妹，过来，二哥有好东西给你。” 顾辰身体往前倾斜过去一点，不知道他有什么要给她。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他真的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 顾辰好奇地接过去：“什么呀？” 顾云起煞有介事道：“这是我们当年考取一中的时候，爷爷送的金笔，限量版哦，我的还没用过，好马配好鞍，金笔配状元，送你了。” 这礼物意义重大，顾辰不客气地接了。“谢谢二哥。” 顾云起潇洒地摆摆手：“哥给的，不用客气。” 对面，顾云腾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随后瞥开视线，去跟顾凯风说公司的事情了。 晚饭后，大家在一起看了会综艺节目。 差不多十点的时候，顾辰先上楼。 没过多久，顾云腾也上楼了。 当他走到楼梯口时，右边的门口有人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那套满身是草莓的居家服，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得意地轻抬着，得意的脸部表情外加一个不可一世的眼神，整一只骄傲的孔雀。 顾云腾垂着眼睫，视线淡淡地笼着她，对视的目光十分坦然。 这几年他的气质略有变化，肩膀宽厚了很多，眼神里也多几分锐色，长时间凝视一个人的时候，会产生一股无形的压力，尤其是在不笑的时候。 他变得内敛而沉稳。 跟顾凯风越来越像。 过了片刻，他略微松动了表情，挑眉问：“有事？” “我考上一中了。”她说。 “祝贺你。” 就这样吗？ 顾辰用指头抠了抠耳垂下面，不要脸地问：“没有奖励吗？” 顾云腾似乎对她毫不客气的要求感到意外，停顿了两秒才道：“我有说过给你奖励？” 确实没有。 这货一直挺抠的，说什么学得好就是最大的奖赏，这几年就只给她买过画本画笔之类的东西。 刚刚顾云起都送了那么有意义的东西给她，想到这。 顾辰撇撇嘴：“小气鬼。” 声音不小，顾云腾听得一清二楚。 他却不吱声，装聋作哑没动静。 顾辰等了一会，脸上有些失望，不高兴道：“没有就算了，晚安！” 转过身，心里却默默地数： 一，二，三…… “等等!” 刚数到三，身后就传来某人挽留她的声音，顾辰立马重新转回来，那叫一个神速。 顾云腾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漂亮的杏眼微微弯着，灯光下泛着盈盈水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流动。 明明温柔得似水一般，却分明又藏着小狐狸一样的狡黠。 顾云腾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想要什么礼物？” 顾辰盯着他的眼睛：“真的要什么都可以吗？” “可以。” “那我说了。” “说。” 顾辰吞了下口水，一字一顿，清晰地把字吐出来：“飞、机。” “……” 顾云腾以为听错了，耸了下眉头：“要什么？” 顾辰瞪着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单纯又干净：“飞机啊，天上飞的。” 她还做了个飞的手势。 顾云腾敛了敛表情。。 脸色一下子平静下来，看起来毫无波澜，然而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踏过。 同时，脑海里飘过一句当下无法说出口的话： 你他妈真敢说! 他不喜不怒，也不说话。 -- 第21页 顾辰却被他复杂难辨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不行就算了……” 这么逗他，等下不会挨揍吧？ 她还是跑吧，房门口就在眼前。 一声晚安没来得及说出口。 下一秒，立马就印证了不祥感，只觉得脖子一紧，后领子让人给拎住了。 “……” 顾云腾把她拎到自己房间的书架前，下巴爽快一指：“自己选。” “……” 顾辰整整被他扯变形的衣领，原本宽大的棉质居家服，这下更没型了。 心里给他一阵骂：小气鬼，不就要你一架飞机，要不要这么暴力？ 因为生气，顾辰最后报复他，挑了一架他最新收藏的战机。 把东西从架子上拿下来的时候，她似乎看到顾云腾隐约抽搐的嘴角，心里开心极了。 不过顾辰没有白要他的，离开前，她从裤子口袋里陶出一个叠了好几层的“豆腐块”，笑容狗腿。 “顾大哥，这是送你的，礼尚往来。” “……” 顾云腾将视线从门外收回，移到自己手上，慢慢展开手里那张纸。 这是一组简笔漫画，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完整的故事情景。画上两个男孩子在打篮球。 第一幅图上面，一个男孩单手托着篮球跳跃而起，旁边配字：身姿潇洒，帅气逼人。 第二幅图画的投篮成功，收手落地。 第三幅图，男孩落地时撞到另一个男孩身上…… 边上配字……帅不过三秒？ 有人开始爆粗：“靠，你想撞死我？” “说粗话，金刚拳！” …… 画的右上角有一扇小窗户，里头有颗小小的脑袋，齐耳短发，一脸满足看着楼下。 顾云腾伸手点了点那颗不安分的小脑袋，然后在下一秒笑出声来。 这哪是礼尚往来，分明是打击报复! 顾云腾一个人笑了会，，然后将画收起来，走到书桌前。 桌上搁着一只金色的小盒子，和刚刚顾云起送出去那只一模一样，里头躺着一支金光闪闪的钢笔。笔尖干净，笔身光泽通透，连指印都看不到一个。 看来是用不上了吧。 他勾了勾嘴角，虽然礼物没送出去，不过他依然心情大好。 默默地看了一会手里的两样东西，随后拉开中间的抽屉，取出一个小纸盒，把笔和画都放了进去。 第11章 别摸我手 这个暑假顾家两兄弟明显比以前忙了。 顾云腾每天扑在自家公司里，顾云起也经常被陈若男拉出去单位历练。 周末两人偶尔会得空，就把顾辰一起带出去玩。 顾云起开着他爸的一辆旧车，一边踩油门一边吹口哨。 十分惬意。 顾辰坐在后面，嘴角勾着笑。 “二哥的技术练得这样好了。” 顾云起哼了哼：“哥是老司机，考驾照之前就是。” 顾辰点点头，替他解释了一下原因：“经常偷偷把顾伯伯的车开出去练手，也没少挨揍。” 顾云起一噎，瞥一眼后视镜：“云腾你太不地道，没事老说我坏话做什么？” 顾云腾坐在后面看手机，闻言抬起头。 还没来得及开口，顾辰已经解释起来：“不是顾大哥说的，是兰姨告诉我的。” 顾云起不能理解了：“兰姨现在也老糊涂了，都不说我好话，还天天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我才多大啊，啊啊啊。” “……” “……” 浑然不顾车里另外两个人的白眼，顾云起继续倒苦水：“她说我这么浑，再不找个人管管我，估计我以后得上天。我爸也是，巴不得我以后留在北京别回来，一个个都把我想成啥人了？哥好歹也是人名警察好不。” 大概内心实在愤慨，顾云起说完用力拍了下方向盘。 顾辰怕他情绪失控，把车子开进江里去。主动转移了一下话题：“二哥，是你开车厉害还是顾大哥厉害？” “这个嘛……”顾云起成功被带歪，“那得比一比才知道。云腾，要不要比一比？” 顾云腾没脸听他胡说八道，正靠在后座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都没抬：“没兴趣。” 顾辰也觉得不妥：“算了，还是不要比了，赛车太危险。” 顾云起立马笑了：“果然没有白疼你，一会哥带你去吃香喝辣。” 兄弟俩今天约了几位要好的同学聚餐，在滨江路兜风结束后，两人带着顾辰来到约定的餐厅。 刚走进包厢便引起不小的骚动。 “云起，云腾，这谁的家属啊!” “这是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吗？” “赶紧介绍一下。” 顾云起挨个指了指那几个人：“别在那瞎起哄啊，这是我妹。” 几个人笑得更欢了。 “你们别闹，她叫顾辰，确实是云起的妹妹。” 孙朝增见过顾辰，出来说了句，还主动拉开身边的椅子叫顾辰过去坐。 “妹妹，坐哥哥这里来。” 一直没吭声的顾云腾笑了：“老孙，我说你能不能别乱认亲戚，这我们家姑娘。”然后一屁股坐了孙朝增旁边的位置。 他拉开身边的椅子，示意顾辰坐他旁边。 顾辰坐下后，顾云起又挨着顾辰坐下。 -- 第22页 兄弟俩把顾辰护在中间。 孙朝增：“你俩占有欲那么强干什么，你们的妹妹也就是我们的妹妹，以后我们会罩着她的。” 顾云起差点笑抽。 “老孙，你抽空还是练练你那细胳膊细腿吧，我妹有我罩着就够了。” 相比顾家兄弟俩，孙朝增的身材显得单薄多了，皮肤还细腻，比女孩子还好。 孙朝增翻了个白眼：“你在北京呢，一千多公里之外，山高皇帝远，有什么事只怕是鞭长莫及，倒是我跟云腾，高铁两个小时不到就能到家。” 顾云起懒得理他：“反正用不上你，你就别瞎操心了。” 酒菜上齐。 顾云起捞起一瓶啤酒，一边倒一边问顾辰：“想喝什么？要不要给你拿瓶酸奶？” 旁边毫无动静。 顾云起纳闷着扭过脸，某人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酒瓶，两眼冒绿光。 “你想喝这个？” “不行，”没等她回答，就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小孩不能喝酒，我妈知道会扒了我的皮。” “就喝一杯，我就尝尝，听说夏天喝啤酒解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漂亮的大眼睛那么无辜地看着他。 “你说带我吃香喝辣的!” “……” 顾云起心里轰了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塌了一大片。 孙朝增不屑道：“云起你啥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啤酒才几度。” 顾云起不理他，转眼去看顾云腾。 给还是不给？ 一句话。 老子舍命陪小女子。 重大的决策一般都会落在顾云腾身上，顾辰知道。 “顾大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朝他看过去，乌溜溜，水汪汪，那么地楚楚可怜。 在对上他的视线后，还吸呼了一下鼻子。 “……”顾云腾敛敛眉，表情随着语气松懈下来，“就一杯啊，多了可不行。” 一杯啤酒而已，应该跟一瓶汽水没有多大差别，顾云腾当时内心这么认为的。 结果一杯还没喝完，顾辰舌头已经开始打结，一边打嗝一边胡言乱语。 顾云起差点跳起来：“这，什么情况？” 传说中的一杯倒？ 顾辰摇头晃脑转向另一边，手指毫无意识往前一指：“你，为什么，不给……喝……” 顾云腾头一偏，及时捉住她的手。 幸亏反应快，差一点戳瞎他的眼睛。 手被人握住不能动，顾辰很不高兴，皱着鼻子道：“流氓，别摸我手。” “……” 桌上安静半秒，全场哄堂大笑。 孙朝增嘴里的酒直接喷了出来，慌忙拿纸巾接住。 顾云腾难得手忙脚乱，连眼角都在抽搐，顺着力道按下顾辰的手，扭过头吩咐门边的服务员：“麻烦你，拿一碗醒酒汤过来。” 喝了醒酒汤的顾辰还是不安分，兄弟俩彻底没办法，只得架着顾辰先离开。 两人搀着顾辰到了酒店门口，顾云起带代驾师傅去停车场取车。 顾云腾扶着顾辰站在门口等。 顾辰一刻不肯消停，一只手啪拍上他的肩膀，眯着眼睛，大着舌头问：“诶？你……你谁啊？” 满嘴酒气，一脸疯癫，画面不忍直视。 顾云腾梗着脖子别过脸，拉扯间被她爪子抓了好几下也没顾上疼。 顾辰在他胸前拍了几下，没有收到回应，于是慢慢抬起了头，过了会，竟伸手去掰他的脸，顾云腾连忙捉住她的手往下按。 “别闹了。”他这是第一次见识喝醉酒的疯女人，换成别人，早被他推到一边去了，然而现在他只能压着声音和情绪，在心里暗骂。 这个云起怎么还不回来。 车子是被人偷了吗？ 顾辰依然不收敛：“你到底是谁啊……” 此时，太阳刚刚落山，户外黯然的光线足以看清两人性别。门口的保安一直偷偷地看着他们，眼神戒备，手扣在腰间的电棍上，好像随时准备行动。 顾云腾提高音量回了句：“你哥！” 顾辰：“我哪个哥啊？” 顾云腾嘴角直抽：“顾云腾！” 顾辰哦了一声，终于安静下来。 下一秒，她昂起的头一低，咚地一声砸在他胸口上。 “……”顾云腾暗暗嘶了一声。 顾辰趴在他胸前，嘴里嘀咕道：“云腾一点不可爱，小气鬼，抠门精，丫就是个大尾巴狼，黑山老妖……” “……” 顾云腾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这孩子心目中有这一堆罪名，一时倒愣住了。 他一手轻轻勾在她腰上，把她固定在身前，脑子慢慢回想她刚才嘴里冒出的那些词。 他不可爱？ 小气？ 抠门？ 他还是，狼？ 还黑山老妖。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终于车子开过来，顾云腾和顾云起把顾辰扶上车，两人分别坐在她两侧。 顾云起看看旁边这姑娘，眼里都是惆怅。 “云腾，我们要不要带她去哪里醒醒酒？爸看到她这样非揍我不可。” “你带身份证了？” “没有。” “我也没。” 顾云腾说完，顿了一会，提出一个事实：“爸要知道我们带她去开房，估计要先打死我们俩，然后再气死。” -- 第23页 “那现在咋办？” 顾云腾略略沉吟：“回家吧，爸今晚约了徐总吃饭，应该不会这么早回家。” 结果再次失策，车子一进门，兄弟俩就看到顾凯风的卡宴已经停在院子里。 顾云起内心一阵哀嚎。 这回完蛋了。 此时掉头已经来不及了，热情的兰姨已经开门出来迎接他们了。 “辰辰这是怎么了？喝，喝酒了？” “嘘，兰姨，你小声点。” 顾云起一个劲给兰姨使脸色，但哪能瞒过家里那两位。 才进门，陈若男就发现不对劲。 她瞪着两个儿子：“你们居然给她喝酒？” “就一杯。”顾云起心虚地回道。 “一杯也不行。”顾凯风把手里的文件啪一下甩在了茶几上，“她还是中学生，又是女孩子，你们居然给她喝酒，还喝成这样!” 顾凯风气得不行，这两个儿子平时都挺有谱的，这次不知道怎么犯了混。 “谁的主意？” “我。” “我。” 还挺讲义气。 顾凯风冷冷地扫了他俩一眼，抬手捏了捏手腕。 顾云起知道他爸这个动作，这是要揍人的前奏，他也没指望能逃脱，只是连忙捂住脸：“爸，别打脸，求你了。” 他明天还要和同学去爬山，打花了怕是没脸见人。 顾凯风提拳要打，有道黑影突然朝他扑了过来，他警觉地往后一退。 黑影倒在他脚下。 一屋子人全都看向地上。 只见顾辰趴在地上，嘴里喃喃道：“爸，您别打二哥他们，求你了……” 第12章 哥哥变丑了，以后找不到…… 顾辰虽然喝多了，但她意识是清醒的。从她进屋，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到了，她只是来不及做出反应。 陈若男跟她讲过和顾凯风相恋的故事，两人都是格斗高手，不打不相识，由此成就一段H市佳话。 当她听到顾云起说“别打脸”的时候，她知道事情不妙，她想阻止顾凯风，可她毕竟喝多了身体平衡度大大下降，导致一时腿软，就那么直直的朝人扑了过去。 十分钟后，顾辰被陈若男和兰姨架起来送到卧室里。始作俑者打了个哈欠，人一挨到床就睡死过去。 顾家兄弟却受她牵连，站门外垂着脑袋接受陈队长训诫：“真是越大越没谱，辰辰才多大，你们居然让她喝酒，出事怎么办？我怎么跟她死去的妈妈交代？你们是否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顾云腾：“意识到了。” 顾云起：“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 陈队长声音沉了几分：“还有以后？” “没。” “绝对没有！” “今天要不是顾辰替你俩求情，我告诉你们一顿打少不了的，瞧把你们爸气得!” 回想刚才那一幕，陈队长的脑子还是隐隐发蒙，顾辰这丫头怎么还叫上爸爸了？她得下楼和丈夫聊聊这事。 楼道里兄弟俩半天没言语。 顾云腾伸手碰了碰鼻尖，从小到大，他从未受过大人如此严肃的批评，向来都是顾云起挨骂挨打比较多。 果然小孩不是那么容易带的，稍有不慎就给你惹祸。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嗤嗤声。 顾云腾侧过脸，只见他的孪生兄弟靠在墙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双肩却微微抽动着。 “？” 哭了？ 过了会顾云起抬起头，一张笑抽的脸。 “……” 神经病。 等到神经病自己笑够了，突然问他：“哎，顾辰是不是很可爱？” 顾云腾一听这两个字眼，就有犯脑梗的冲动：“能不能别跟我提这俩字!” 那孩子今晚说了，顾云腾一点不可爱。 酒后吐真言，真戳心。 顾云起突然盯住了他的脸：“哎，你这脸怎么了？” 被他一提醒，顾云腾也发现不对劲了，伸手摸了一下脸，还真火辣辣的疼。 “你，你这被哪个女人挠的？”顾云起有点不敢相信。 “哪来的女人？还不是那小孩捣的乱。” “……”，顾云起盯住他半秒，突然不可思议道，“顾云腾，你丫太禽兽了吧。” “……” “你老实说，你对顾辰做了什么？” 顾云腾简直含冤莫白：“我做什么了，不是她喝醉了么。” “那她怎么不挠我？” “……”顾云腾眨了下眼睛，确实她为什么不挠顾云起，偏偏要挠他，“那会你不是开车去了吗？我一个人拽不住她，那孩子估计看我帅，老想巴拉我脸看。” “……” 顾云起真想吐他一脸。 楼下，陈若男回到卧室里。 顾凯风坐正在桌前看邮件：“怎么样了？” 陈若男：“已经睡了。” 顾凯风略做沉思：“你说这孩子她怎么叫我爸爸了？” 陈若男想想：“可能潜意识里还是惦记着顾长河吧，毕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三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人也真狠得下心。”顾凯风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要不我们干脆领养辰辰？” 陈若男捏了捏酸胀的右肩：“等我抽空问问她吧。” -- 第24页 顾凯风从书桌前起身：“很累？我帮忙捏捏。” 陈若男勾了勾嘴角：“有劳顾总。” 第二天，顾辰像往常一样醒了，喝的不多，没什么后遗症，洗漱完毕还知道下楼去厨房帮忙。 兰姨正在煮粥，看到她关心地问了句：“酒醒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辰拿起平底锅帮忙煎鸡蛋：“我没事了。” 想起昨晚，兰姨还是忍不住弯了下嘴：“昨晚倒是把顾先生吓了一跳。” 顾辰不由顿住：“我昨晚是不是很丢人？” 兰姨打量着她的神色，不确定问道：“你不记得了？” 顾辰打了一个鸡蛋：“我只记得喝多了，后来就睡着了……” 至于说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所谓的断片，就是如此吧。 兰姨对他们几个一向慈祥，好心帮她回忆了一遍。 顾辰手一抖，差点被平底锅烫着：“我，真的叫顾伯伯爸爸？” 虽然她缺父爱，可也不至于毫无征兆地叫出爸爸来，她努力在心里回想，当时自己到底想什么了？ 兰姨说：“那可不，顾先生都愣住了，最后都忘了要惩罚云起他们了。” “……” 她好像还办了件好事。 “都是我连累了二哥他们。”想想顾云起兄弟俩，顾辰心里很过意不去，要不是她一时脑热要尝尝啤酒什么味道，哪会有那么多事。 “其实，顾先生也不一定真舍得打，你还不知道吗，他那个人在家里一向雷声大雨点小，云腾兄弟俩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让人操过心。” 兰姨说着，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以后哪家的女孩子会有这个福气，顾先生和顾太太人都这么好，哪个女孩子嫁到顾家来，那肯定是上辈子积了很大的福分……” 她独自沉浸在美好未来的遐想里，忽然问道一股不同寻常的味儿：“什么味道？” 一转头，却见旁边这丫头双眼无神地瞅着前方的窗户，神游太虚一般。 “辰辰，辰辰！” 顾辰猛然惊醒，眼前的平底锅里赫然躺着一枚烧焦的煎蛋。 餐桌上，顾辰埋头吃早餐，昨晚的糗事，大概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记忆深刻。 真戳心。 她戳了戳筷子。 碗里突然多了一个煎蛋，顾辰慢慢转过头：“谢谢陈阿姨。” 陈若男眼眸里带着笑意：“多吃点，听说你昨晚就没吃东西。” 昨晚…… 顾辰一听这俩字肠子就打结，一抬眼就瞧见对面顾云起冲她弯了弯嘴角。 顾辰再次把头埋进碗里。 饭后，陈若男就把顾辰叫到了书房。 顾辰知道陈若男想说什么，昨晚发生的事，作为监护人肯定要教育她几句了。 “你来我们家也三年了，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很多事不需要大人提醒，不过我还是想多啰嗦一句，女孩子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昨晚那种情况让我很担心啊……” 作为监护人，陈若男肩上是有责任的，尤其是一个女孩子。虽然她知道顾辰跟着云腾他们不会有什么事，但她还是要提醒一句。 顾辰心里也挺惭愧：“对不起，陈阿姨，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陈若男静静地看着她，她干刑警多年，看人的眼神尤其犀利。 顾辰举手发誓：“我保证再也不喝酒了，陈阿姨，你相信我。” 陈若男终于点了点头：“阿姨相信你。” 顾辰心里松了口气。 陈若男又说：“你现在还是学生，阿姨不得不管着你，就要上高中了，接下来的三年可不轻松。”有些话点到就好，她知道顾辰是个有想法的孩子。 顾辰：“我会好好努力的。” 顾凯风已经出门上班去了，那兄弟俩还在客厅里坐着，陈若男打量着他们俩：“你们不是约了人爬山，怎么还不走？” 顾云起：“老孙了，他临时有事要推迟半小时出门。” 陈若男没有点破他，她怎么会不知道两个儿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怕她骂顾辰罢了，她是那种强势不讲理的妈妈吗？ 臭小子!都学会偏袒人了。 “我走了，你们俩一会开车慢点。” 顾云起：“再见，老妈!” 大门关上，顾云起立刻走过来拉起顾辰的手，小心地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老妈训你了？” “没有。”顾辰摇摇头，其实陈若男那些话算不上是训她，更多的只是关心。 顾云起这才放心，松开手说：“一会你自己在家看书，我们晚饭前一定回来。” 顾辰点点头语气敷衍：“祝你们玩得愉快。” 她不开心。 原本说好了，他们今天带她一起去爬山的，可经过昨晚的事，陈若男不允许她去了。 顾云起出门去开车。 顾云腾却呆在原地没有走。 顾辰望向她：“顾大哥你不去吗？” 顾云腾没回答，眼睛却盯着她看了一会，口气里带着自责说：“都是我不好，不该给你喝酒。” 他要没拍板，顾云起大概也不会给她喝酒，今天她就能高高兴兴跟他们去爬山。 “顾大哥，这不怪你。”都是她自己的错，不能让他背锅。 -- 第25页 这时，她突然发现顾云腾下巴那有几道印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划伤了一样。 “顾大哥，你脸怎么了？” 顾云腾闻言，原本显得略微沉重的脸上突然变得生动起来：“你挠的啊，不记得了？” “……” 她昨晚捅的篓子还真不少。 “对不起……”她有点内疚，害他们差点挨打不说，她还挠花他的脸，“你疼不疼啊？” 顾云腾抿着嘴，点点头。 顾辰感到有点问题大，那么好看的脸，会不会留疤啊：“要不，我给你擦点药？” 顾云腾似乎很认真地考量了一下，然后说：“算了，擦药就更丑了。” 说完，他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你把哥哥变丑了，拿什么东西来赔啊？” 拿什么赔？ 总不能把她的脸赔给他吧。 顾辰觉得有点棘手，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男人在这时半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嘴里含着笑慢慢地重复道：“哥哥变丑了，以后找不到女朋友了，你说该怎么办？” “……” 该不是叫她赔个女朋友给他吧？ 她上哪儿去帮他找？ 她认识的女孩子都还很小很小。 难道他还想老牛吃嫩草？ 这个问题还没想通，却又在突然间反应过另一个事实来： 他刚刚说什么？ 他没有女朋友。 他， 没有， 女朋友。 “……”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喇叭，传来顾云起的咆哮：“云腾你磨蹭个鬼啊！” 顾云腾似乎惊了一下，敛了敛情绪才往门口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揉了揉顾辰的头发，带着一丝感叹道：“小丫头，快点长大，长大就能跟哥哥一起出去玩了。” 第13章 君生我未生 从小，顾辰就盼着自己快些长大，长大了就能赚钱养家，妈妈再也不用白天上班晚上还在灯下穿珠子。而今她心中期望未变，只是目的随着时间渐渐发生改变。 她还是好想长大，长大就能跟两个哥哥出去玩了。 长大就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喜欢自己喜欢的人。 顾云腾还没有女朋友，对她来讲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她很快又想到，顾云腾现在已经大三了，就算现在没有女朋友，以后肯定也是会有的。 等到她大学毕业的时候，他都快三十了，那时候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这样一想，她突然觉得很伤心。 而她之前也没有仔细去考虑过这个问题。 只在这一刻清醒地意识到：无论她怎么努力去长大，似乎也永远赶不上他前进的步伐。 她永远只能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他，他们之间相差的那段年岁，她永远也跨不过去。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顾辰在漫画纸上写下这行字，盯着看了好半晌。 直到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个暑期的最后一段时光，顾辰的情绪都很低落。 她再也没有跟顾云腾他们一起出去玩，每天呆在家里看书，空余时间就画画。 她画了很多的漫画，那一整本的漫画都只有一个女孩子孤独的背影，她望着远方，翘首以盼。 远处有千山万水，千山万水的那头，有她喜欢的那个人。 可她过不去，永远也到不了他的身边。 她只能待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看他功成名就，看他娶妻生子，看他和别的女人相携一生。 每次想到这个场面，胸口处就有一种锥心的刺痛在蔓延。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陈若男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特地和她谈了一次，问她是不是因为那次没有同意出去爬山而不高兴。 顾辰说，不是的。 她只是想着高中的学习，压力有点大。 陈若男便安慰她，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了就好。 很快，顾辰迎来了高中生涯。 高中的学习生活比初中更繁忙，学习压力也更大，除了吃饭睡觉，她的时间全被课程和补习班填满。 这样的好处也显而易见，她可以暂时不去想那个人，想那些深藏在内心的，求而不得的满腹心酸。 渐渐，便也看淡。 慢慢放下。 然后，顺其自然。 或者，这样的心态，才能让她更轻松地呆在顾家。 时光悄悄流转，岁月无情但对于每个人又是那般公平。 又一个六月来临的时候，十八岁的顾辰毕业了。 考完最后一科，她随着人群涌出教室，大家把书包里的课本都拿出来，一起抛向了空中。 无数个声音在呐喊，在咆哮，像压抑过后最猛烈的发泄： “我们毕业啦！” “我们解放啦！” …… 很快，教学楼前的操场上便被撕碎的课本覆盖，像六月的天气下了一场纸片大的雪。 “顾辰……”肖雨桐上来拉她的手。 两个人脸上潮红，激动又兴奋。 三年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默默对视两秒。 -- 第26页 两人啊一声大叫，然后撒开腿，随着涌动的人潮，朝着学校门口奔去。 出了大门，走了一段路。 情绪才归于平静。 肖雨桐突然提议：“晚上我们出去逛街吧？” 见顾辰面露迟疑。肖雨桐撇嘴：“都毕业了，陈太后还管你这么严啊？” “陈阿姨也是为我好，我爸外面仇人多，她担心我的安全。” 顾长河当年卷款逃跑，多少人恨死了他，这几年陈若男从不让她单独外出，除非有那兄弟俩带着。 肖雨桐夸张地耸耸肩：“等上大学我估计要给你配个保镖。” 顾辰本能回了句：“那倒不用。” 肖雨桐突然拉住顾辰，盯着她的脸：“喔，怪不得你要考A大，有现成的保镖啊!” 顾云腾在A大读博，顾辰上大学他正好博士第一年。 算起来，他应该会在A大陪伴她三年。 顾辰弯了下嘴角，指向路边的棉花糖小贩：“我请你吃棉花糖。” 回到家，顾辰将桌面收拾了一下，学习用品和课本都装进收纳箱。 书桌上只剩下她的画笔和画册。 不久，入取通知书寄到家中。 兰姨看着那封通知书：“怎么跟云腾当初的一模一样啊？” 陈若男莞尔：“同一所学校自然一样。” 兰姨：“瞧我这脑子。有云腾在我们可以放心了。” 顾辰申辩道：“我现在是大人了，才不用人照顾。” 陈若男含着笑意看着她：“明天你帮兰姨一起收拾一下楼上的卧室，云腾他们过两天要回来了。” 顾辰吃惊：“真的吗？” 陈若男：“嗯，中午通过电话，两个人会一起回来。” 顾辰满心期待，一学期没有见面了，她很想念两位哥哥，他们呢？不知道有没有想她。 第二天，她和兰姨一起把兄弟两人的房间打扫了一通，铺上干净的床单和夏凉被。 另一边的F市，顾云腾和孙朝增在外面吃过午饭后，沿着大学城的商业街走回学校。 “明天就回去了，你东西收拾好没？” 顾云腾悠闲地迈着步子，目光在街道两旁搜索着什么：“能有多少东西？” 孙朝增：“不是经常有人给你送东西吗？这么多年，怎么也得一卡车了。” 在A大，顾云腾这尊男神已经从他们商学院红遍研究生院，经常有小学妹半路拦住给他送礼物要电话什么的，结果这辣手摧花看都不看一眼。 听说还气哭过几个，丫长得人模狗样，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活该他长得人模狗样，至今单身。 凭实力单身。 顾云腾对这些风花雪月提不起兴趣，脚步一拐走进了旁边一间小店。 孙朝增跟在他后面，没完没了聒噪：“我说哥们，这么多年，从本科到研究生院，你丫就没有看对眼的？” 顾云腾拿起一本素描本低头翻看，头也没抬：“下次有人再送东西，我就收下吧。” 然后抬头，瞧了孙朝增一眼，慢慢把接下来的话说完：“然后把你的电话给她们。” “……” 这说的是人话么？ 顾云腾挑了两个本子去门口结账。 孙朝增瞥了一眼，是两本素描画本，封面素雅，透着一股文艺小清新的气息，跟顾云腾风格完全不搭。 “你买这干啥？” “帮人带的。” 孙朝增：“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的动顾大爷？” 顾云腾：“你奶奶。” “……”孙朝增噎住，过了会想到了，“是给顾辰买的吧，你怎么能说她是我奶奶，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知道不？” 顾云腾闻言侧过头：“误会什么？” “误会你有恋*童*癖。” “……” “你该不会真有恋*童*癖吧？” 顾云腾拿手里的本子指着他：“再胡说八道，明天不要坐我车。” 第二天，顾云腾开车，带着孙朝增回H市。 到了H市没回家，先去机场接了顾云起才回到市区。 半小时后，兄弟两人到了家中。 家里没人，顾辰和兰姨出去买菜了。 顾云腾打开行李箱，拿出那两本画本，走出门外，顾云起正好从对面房间走出来。 “你也给辰辰买了画本？”往年两人买的都是复习资料，今年两人手中都拿着差不多风格的画本。 这时，顾云起的手机响了。 “妈……” “好，我马上下去……” 挂了电话，顾云起将手里的画本搁在顾云腾手上：“一起拿过去吧，我去楼下书房帮妈传一份文件。” 顾辰的房门没关死，顾云腾径直推门走进去。 女孩的卧室满目粉红的色彩，还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书桌上摊着一本画本，上面是作了一半的画。 蓝天白云之下，两位拿着棉花糖的少女，吃得一脸满足…… 顾云腾一页一页往前翻过去，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温柔，嘴角笑意越来越深。 顾辰今天和兰姨买了很多菜回来，一进门看到地上多了两双男士休闲鞋。 兰姨了然一笑：“看来他们先到家了。” 顾辰嘻嘻一笑：“嘘，我上去吓吓他们。” 兰姨点点她的额角，小声道：“你这个捣蛋鬼!” -- 第27页 顾辰蹑手蹑脚上了楼，把左边两个房间看了下，最后满脸狐疑来到自己房间门口。 一道挺拔的背影立在她的桌前，低着脑袋不知在看什么。 她盯着那个后脑勺看了一会，勾了勾嘴角，狡黠一笑。 顾云腾明显感受到背后不同寻常的气流，他立刻转过身来，不由瞪大了双眼。 一道黑影往他身上一扑：“二哥。” 顾云腾的身子整个僵住了，没料到她会直接扑到他身上来。本能拿手接住的同时，心是拔凉拔凉的。 二哥？ 她和云起私下会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鼻尖浮动着一股自然的馨香，像洗浴用品的，又像是某种花的味道。 两人呼吸交错，不同寻常的气息在空中弥漫。 有点尴尬，又或者有点暧昧。 顾辰慢慢松开手，仰起头。 “我在这。”门外顾云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虎着脸，把她拎到面前训：“才几个月没见，你就分不清了？” 顾辰瞅瞅顾云腾：“顾大哥……” 那模样好像是抱错人的愧疚。 顾云腾敛敛眉，大方表示：“没什么。”不就抱一下而已，能有什么？ 顾云起努努嘴，指向桌边的画本：“喏，那是哥给你买的本子，看看喜欢不？” 顾辰看向桌上，果然放了好几本画册，都是她喜欢的封面： “谢谢二哥!” 顾云起：“谢什么，哥哥的都是你的。” 顾辰眯着眼笑，很开心的样子。 顾云腾看看桌上的画本，又看看这两人兄妹情深的样子，感觉自己好多余。 “我先下去了。” 他转过身往楼下走。 根本看不到，在他背后，那笑得像只小狐狸一样的目光一直追随在他身上。 第14章 你喜欢男人 因为儿子们回来了，中午陈若男和顾凯风特地回家吃饭。 “甜甜不是说暑假要到这来玩吗？怎么没跟你一起？”吃饭时，顾凯风突然问道。 顾云起：“她跟思扬一起回的。” 顾凯风：“她怎么会跟思扬一起？” 顾云起摸摸鼻子：“我当时有点事，所以思扬说他陪甜甜一起……” 顾凯风瞪着他：“甜甜那么好的姑娘，你居然让思扬那小子捷足先登？” 顾云起：“爸，求您，别乱点鸳鸯谱了好不。” 他跟陆甜甜如果来电，还用等这么多年？ 顾凯风其实心里也有数：“你有喜欢的人了？” “爸，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顾辰在一旁偷笑：“二哥不好意思了。” “你好好吃饭!”顾云起抬眸看向她，摆出一副严肃的脸。 顾辰不怕他，转过头和兰姨继续嘀咕：“甜甜姐不晓得长啥样，有机会我想见见她。” 兰姨说：“很漂亮，很可爱的女孩子，跟你一样。” 话音刚落，顾辰脑袋立刻被人敲了一下。 她捂住头，顾云起手里握着筷子，打她的手还没收回去。 顾云起虎着脸：“再胡说我要生气了，我生气后果很严重的!” 顾辰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她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怕顾云起。 只是大人在场，不想再跟他捣蛋。 饭后，顾凯风问起两个儿子暑期的安排。 “云腾就不用说了，明天开始就跟我去公司，云起你呢？” 顾云起：“我肯定跟陈队长啦。” 顾凯风：“开学后呢？你不想留在北京吗？你陆叔叔说过，有需要尽管开口。” 顾云起一听他爸提起陆叔叔就头大：“回头再说了，我要去睡会觉，困死我了。” 他打了个哈欠，上楼午睡去了。 顾凯风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以后迟早打光棍。” 陈若男看着这父子俩也是无奈：“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你也去休息一会吧，早上不是说头疼来着，走了走了。” 顾云腾也起身上楼，刚往卧室方向刚两步后，觉察到背后有动静。 他回过头。 见身后跟着一条尾巴。 草莓图案的家居服，双手背在身后，肩膀往上耸着，下巴抬起。 巴掌大的小脸上，笑容灿烂，大眼睛里却有小狐狸一样的神色。 和三年前那个夜晚差不多一模一样。 似乎又长高了一点，现在到他嘴唇位置。 当初那个小小的，只到他胸肋下方的小屁孩，现在长成了大姑娘。 皮肤白皙，五官秀美，哪怕脸上没有任何修饰，也让人眼前一亮。 “怎么了？”她不说话，他只能笑问。 “我考上A大了。”顾辰仰着下巴，郑重地对他说道。 顾云腾居高临下望着她：“所以？” 顾辰：“礼物就算了，我这次想要一个特殊奖励。” 顾云腾心里想，这丫头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上次要飞机，这回是要大炮吗？ 那他可没有的。 “明天，我想跟你一起去公司。” 顾云腾倒是意外了，问她：“你去那做什么？” 顾辰：“我先熟悉一下以后的工作环境啊。” 我要考你的大学，我要进你的公司，和你并肩作战。 -- 第28页 当初她在他怀里许下的承诺，一件一件在达成。 顾云腾感觉还挺欣慰，这丫头算对他有良心。 “我们耀天要求很高的。” 顾辰不要脸地挽上他的胳膊：“我要求低就行了。” 顾云腾没忍住，成功被她逗笑。 似乎，她还是那个可爱的女孩，一点也没变。 感觉，真好。 第二天早上，顾辰挑了一身相对正式的衣服，白色短袖衬衣，卡其色休闲裤。 走出房门正好看到顾云腾，不由一愣。 他身上也是一件白色衬衣，下面卡其色长裤。 一不小心两人居然撞衫了。 顾云腾视线扫了她一眼，扬了扬唇角，没有说什么。 顾辰赶紧跟上。 她走在他左侧，略带讨好的语气：“顾大哥，你一会跟陈阿姨说好不好？” 顾云腾装傻充愣一样：“说什么？” 顾辰：“我跟你们去公司的事啊。”这些年她只有跟兰姨一起出门不用报告。 顾云腾：“你自己去说。” “……” “昨晚不是说好的吗？”她不平道，对某人未老先衰，记忆力衰退表示不满。 顾云腾倒像真的得了健忘症：“我说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今年才二十四？”顾辰开始发泄情绪了。 顾云腾：“嗯？” 顾辰撇撇嘴，不留情道：“我以为你四十二，老年痴呆健忘症。” “……” 老年？ 还痴呆？ 顾云腾看着一蹦一跳下楼的轻快身影，气笑了。 骂人，她还挺高兴。 吃饭的时候，顾辰频频朝他扔眼刀，冷风嗖嗖地。 顾云腾全程自动屏蔽她，他神情如常跟他爸说着公司的事。 顾云起打量她半天了：“辰辰，你怎么气咻咻的，谁惹你生气了？二哥帮你揍他。” 顾辰心里想，只怕你不敢揍。 他们两人虽然一般大，不过顾辰看得出来，顾云起是佩服顾云腾的，很多事都会问他的意见。 顾辰扯扯嘴：“没什么。” 有的人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了：“陈阿姨，我今天想和顾大哥一起去公司。” 孩子大了总要自己去面对外面的世界，陈若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些年她管着不过是怕顾辰有什么闪失，今时不同往日，这孩子都要上大学了。 “我知道了，云腾早上跑步的时候和我说了，你去吧，顺便让他带你出去买个手机，再买几件新衣服，我这阵子太忙了，都没顾上。” 顾辰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不由朝顾云腾投去一瞥，，顾云腾也看着她，勾着嘴角，一副等她来感激的样子。 顾辰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谢谢陈阿姨!” 心底却有莫名的喜悦浮现出来，她暗暗扯了下嘴角。 顾云起看他们一个个安排妥当，不平道：“你们都走了，谁陪我啊？” 兰姨：“乖啦，兰姨陪你。” 顾云起哭丧脸，他不要。 众人一阵大笑。 早餐在愉悦的气氛里结束。 顾辰如愿以偿，坐顾云腾的车去了公司。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耀天集团内部，好奇不是一点点。 一路上东张西望，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三人坐专属电梯到达顾凯风办公室。不一会来了几位部门经理汇报工作。 顾云腾自然也在其中，偶尔发表一下他的看法。 顾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 秘书给她倒了咖啡。 她一边喝咖啡，一边翻阅耀天内部的杂志。 不知过了多了，顾云腾走过来，敲了敲她面前的玻璃茶几：“走了。” 顾辰抬起头：“去哪？” 顾云腾：“你不想参观一下？” 顾辰：“想。” “那走吧。” 顾辰和顾凯风道了别，和他一起出门。 一路上，遇到很多公司里的人，他们称呼他小顾总。 顾云腾微微颔首，举手投足沉稳自然，看着礼貌却很疏离，有种天生让人无法靠近的气场。 霸道总裁是不是就是这个范儿。 顾辰站在一旁，她几乎可以想象出，不久的将来，顾云腾叱咤商场的画面。 这样出众的外表与气场，将来一定会超过顾凯风的成就。 顾家的事业也一定会在他手里发扬光大。 那她呢？ 她要何去何从？ 或者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他，陪着她，便是她最合适的位置。 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顾辰被带着参观了几个主要部门，两人坐电梯下楼时，顾辰问他：“顾总，以后我给你做助理好不好？” 电梯里没别人，顾辰狗腿地挽住他的胳膊，眨了眨眼睛。 电梯壁莹亮可鉴，清晰地映衬着两人的身影。 顾云腾望着那双狡黠的眸子：“不好。” “为什么？” “我以后会用男助理。” 顾辰忙说：“那我可以当秘书。” 顾云腾：“秘书也用男的。” 顾辰抽出手，退开半步，把他上上下下瞧了个遍，不可思议道：“顾大哥，你喜欢男人？” “……” -- 第29页 正巧电梯到了，顾云腾没时间跟她瞎扯，迈步先走出去。 顾辰连忙跟上，嘴上继续追问：“是不是啊？” “是什么？” “你不喜欢女人？” 大厅人来人往，顾云腾经常来公司，不少员工都认得他。 顾云腾并不想在这里和人讨论取向问题，停下来想跟她说在外面不要胡说八道，顾辰闷头追他，没防备，一头撞他胳膊上。 男人骨骼坚硬，像撞上一堵墙。 顾辰觉得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顾云腾伸手扶住她，看她眼泪汪汪的，知道装得不轻：“我看看。” 顾辰捂着鼻子，闷声问：“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顾云腾没回：“手拿开，我瞧瞧。” 顾辰拿开手。 顾云腾垂着视线凝视她半秒，半晌说了两个字：“歪了。” 顾辰再度捂住鼻子。 “胡说八道多了，鼻子会长歪的。”顾云腾一本正经在一旁胡说八道。 “……” 顾辰反问他：“你刚才也在胡说，让我看看歪了没。” “我哪里胡说了？”顾云腾脸皮厚，死不承认。 顾辰脑子清醒的很，提醒他：“你说助理和秘书都用男的，怎么可能，电视上秘书都是女人，顾伯伯的秘书也是女的。” 说完看他反应。 顾云腾却慢慢敛了笑，神情显得有些庄重起来：“做助理和首席秘书都太辛苦了，女孩子，还是轻松点的好。” 顾辰刚刚撞痛的鼻子，一瞬间就不痛了。 “我不怕吃苦的。” “但是，哥哥不想让你吃苦。”顾云腾说。 他脸上笑意又慢慢浮现，极尽温柔缱绻地看着她，像在表达一段极为深情的话。 “我们顾家的小姑娘，一定要比别人家的幸福，最好，一点苦也不要吃。” 第15章 这么关心哥哥的终身大事…… 离开公司后，顾云腾开车带她去一家店里买手机。 营业员阅人无数，瞥见顾云腾手里那枚车钥匙心里已经有数了，客气周到地把他们领到最新款的柜台前。 “这是我们最新出的机型，很适合这位小姐的气质。” 顾辰看看那个价格，八千多。 “我再看看。”她沿着柜台慢慢浏览过去。 顾云腾一边看手机信息，一边踱着步跟在她身后。 “麻烦你，我看下这款。”她突然停下，指着一款粉色外壳的手机说道。 营业员把视线从顾云腾身上挪过来，拿出那款手机递给她。 顾辰歪过头问顾云腾：“你觉得怎么样？” 顾云腾立在一旁，白色短袖穿在他身上有一股特别的气质，随性之间多了点儒雅。 “你喜欢这个？” 顾辰：“嗯，我觉得这个比刚才那个好看。” 一旁的营业员插话说：“但这款性能没刚才那款好，也不是新款。” 顾辰：“只要能打电话上网就行。” 营业员似乎还想说什么。 顾云腾从顾辰手里抽过那款手机递过去：“就这款，麻烦拿部新的，谢谢。” 说完，也没看对方，转头对顾辰笑道：“我们只买我们家小姑娘喜欢的，别的再好我们都不要。” “……” 他还没完没完没了了。 顾辰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张新卡。 营业员装好卡，把费用报给顾云腾的时候多说了一句：“你的女朋友很会过日子，省下一大半钱。” “……” 条件反射一般，顾辰转头看向顾云腾。 顾云腾正拿手机对着二维码支付，对营业员的话充耳不闻，好像没听见一样。支付成功后，他才转过头看向她，嘴角往上翘了翘，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这么高兴？ 难道真是因为她省了钱？ 她突然有点不开心，早知道就买那个贵的。 两人从手机店走出来。 顾辰一路走一路低头摆弄新手机，想发个信息告诉雨桐她的手机号码。 此前学校不允许学生带手机，顾辰也一直没买新手机，一会回去她注册一个微信，以后她们可以手机联系了。 突然，她撞到一个人身上，手机也差点掉了。 一只手堪堪替她接住了。 顾辰抬起头。 顾云腾站在她面前，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走路还看手机？我先没收了。” “我不看了，你还给我。” 顾云腾不给。 正好人行道切换成绿灯，他握着她的手机，快速走向人行道。 顾辰小跑过去追他。 顾云腾没等她，仗着身高优势故意走得很快。 到了街道对面。 顾辰跑得气喘吁吁：“你干嘛走难么快？腿长了不起吗？” 顾云腾不理会他那些话，握着手机的手在她面前点了点：“以后过马路不许看手机，听到没有？” 语气说不上不好，但肯定说不上好。 板着脸的模样就像老师教育不听话的学生。 顾辰：“还给我。” 顾云腾不依不饶：“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顾辰有点抓狂，他是班主任附体吗？ 你听到没？ 我听到了。 这回答，多傻缺。 -- 第30页 顾辰打算自己抢回来。 现在两人的身高差距没有以前大。 顾辰跳起来往上够。 顾云腾捉住她一只手扣夹在腋下，接着把她另只手也捉住。 最后合并在他一只手里，握住了。 顾辰顿时动弹不得。 男女力量的悬殊显而易见。顾云腾这样常年健身的男人，浑身肌肉柔韧有力，轻而易举碾压她。 “还抢不抢了？”他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她笑话一样。 顾辰咬牙切齿：好想踹他一脚。 但她没那个狗胆。 万一他把她的脚也合并到一起，她不是要摔个四仰八叉。 两人站在路边对峙。 快中午了天气很热，顾辰整张脸都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晒的。 这姑娘还真倔。 顾云腾见她不吭声，只好主动退了一步：“你不抢的话，一会回车上就还你。” 顾辰这时其实不想跟他说话，但是手机和手都在他手里。 她想了想：“那你别走那么快了。” 顾云腾松开手。 顾辰撇着嘴，揉了揉手腕，她皮肤白，只是被他握住这一会，手腕那里明显红了一圈。 顾云腾从来不知道女孩子会生得这般柔嫩，他明明没怎么用力。 怎么就就留下红印子了。 顾云腾一下子内疚起来，以后再也不能开这种玩笑了：“给哥哥看看。” 这回他的动作很轻，拉过她的手抬到眼前看了眼，然后勾下眼睛瞅着她：“对不起，哥哥刚才没注意，弄疼我们家小姑娘了。” 顾辰抽回手，藏到背后。 心里还是挺委屈的。 走那么快不等她。 还训她。 还禁锢住她的双手。 简直就是□□的恃强凌弱。 比骂她一顿还过分。 顾云腾见她不吭声，知道是真的生气了，拉了拉她的手晃一晃：“生气了啊？那要怎样才能原谅哥哥？” 说着他弯下腰，把脸凑到她面前，眼角向下弯地笑着：“要不，哥哥也让你打几下解解恨，你看成不？” 说话间，一只手掌摊到顾辰跟前。 男人的大手骨节分明，掌心纹路清晰，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看起来雅致又有力量。 顾辰瞥了一眼，毫无动作。 顾云腾嬉皮笑脸的：“你怎么不打？” 顾辰：“我才不上当。” “……” 他似乎不太明白她这话所为何来，一时也没接话。 “顾大哥你难道不知道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吗？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 这物理课还真没白上。 回到车上，顾云腾才将手机还给她。 但还是不忘唠叨了几句：“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是很危险的事，尤其过马路的时候。” 顾辰点点头。 “哥哥刚才是担心你，才会那样说你，万一哥哥不在跟前，你刚才不就撞到别人了吗？”他顿了下，“要是撞到的不是人，是车子，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顾大哥，我错了。”顾辰这回承认错误很快，“我保证以后走路都不看手机。” 吃软不吃硬，这丫头跟他一个脾气。 顾云腾扯了下嘴角，俯身过去给她系上安全带：“我们现在去买衣服，我们的小姑娘想去哪里买呀？” 顾辰摇摇头：“不买了，我们回家吧。” 顾云腾盯了她一会，好像在探究什么。 顾辰解释道：“我衣柜里还有很多衣服，够穿了，再说我一个学生，不用穿得太时髦。” 顾云腾敛敛眉毛：“那我们现在回家。” 两人回到家，顾云起正靠在沙发里看电视。 坐没坐相，整个人赖在沙发里，两条长腿翘得比脑袋还高。 “咦，二哥，你怎么在家啊？” 顾云起：“这大热天，我不在家还能干嘛？” 顾辰蹭过去坐下，一本正经问道：“你今天不是要去找甜甜姐姐他们玩吗？” 顾云起听到这话，倏地坐直身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找她了？” “看顾伯伯的样子是很想让她做我二嫂的，你难道不想努力一把吗？” 话音未落，她的脑门被人敲了一下：“小鬼头，你也来笑话我!” 顾辰委屈脸，她真没有。 顾云起似乎有点想不通，挠了挠自己的短发：“你们一个个怎么都乱扯，我跟甜甜只不过是认识而已，连好朋友都算不上。” 顾辰想了想，还是小声回道：“不是朋友也可以发展发展的……” “……”顾云起气疯，太阳穴青筋暴起，“你再乱说我要生气了哈！” 他脸都黑了，顾辰连忙吐吐舌头：“我去帮兰姨开饭。” 顾云起靠回沙发，嘴里嘀咕了一句：“这小鬼，越来越坏!” 顾云腾就站在沙发旁边，两人斗嘴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 等顾辰走后，他才说道：“其实顾辰说得没错，冲着陆叔叔和咱爸的关系，你跟陆甜甜如果好好发展一下，那可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顾云起白他一眼：“好事你咋不去？” “……”顾云腾挠了挠额角，似乎想到什么，好笑道，“她不一直是你的小青梅么？怎么扯我身上？” -- 第31页 “那都是你们说的，我可没承认过。”顾云起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 顾云腾盯着他看了会，突然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顾云起眼睛盯着电视，好像没听见。 顾云腾又问：“学校里认识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认识的？你说出来我帮你参考一下？” 场面安静半秒，顾云起突然转过脸，态度恶劣：“云腾你烦不烦？跟女人似的没完没了。” “……” 顾云腾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道：“反应这么大，心里肯定有鬼。” 然后他拍了下沙发扶手，居高临下瞅着他弟弟：“你最好尽快跟爸挑明，我怕他过不了多久会安排女人给你相亲了。” “……” 顾云起好像听到恐怖的事情，一下子坐直身体：“老头跟你说了？他要给我安排相亲？” “应该是有这个打算，我那天听到他在跟妈说，这小子以后怕是要打光棍，回头我留意一下给他安排安排。” 顾云起完全坐不住了，站起来挠了挠板寸头：“老头是疯了吗？这都啥年代了，再说我还没正式毕业啊。” 然后他瞅了一眼顾云腾，幽怨道：“你不也没女朋友？他为什么老盯着我？” 顾云腾闻言，悠悠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道欠扁的笑容：“因为，我比你行情好啊。” “……” 一转头，看到顾辰站在餐桌边，手里端着菜，脑袋垂着半天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怎么了？不知道放哪儿么？” 顾云腾走过去，眼里带着笑，隔着一张桌子瞧着她。他脸上笑意横生，神情又那样恣意张扬，看起来比窗外的阳光还耀眼。 似乎，行情很好的人就应该是这个逼格。 顾辰摇了下头，把盘子放在桌上。 心里却是还惦记着他刚刚那句话，停顿数秒，她还是问了句：“顾大哥，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你？” 他刚才说他行情很好，身边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他没有女朋友，不是没人喜欢，只是他还没有意愿确定下来而已。 顾云腾一时没有回答，带笑的眼角往上勾着，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身上，带着神秘的自得，又好像在揣摩，她为何好端端会那样问他。 没来由的，顾辰就心虚起来。 他不会看出来什么了吗？ 面前的人这时候突然往前一倾，双手撑住桌面，原本隔着桌子的那张脸在下一秒就凑到顾辰面前。他脸上笑意又深了些，声线却比笑容更加勾人： “小姑娘，这么关心哥哥的终身大事啊？” 第16章 干嘛这样看着哥哥 顾辰的心虚在这一刻衍生到极致。 这些年两人相处不多，但好歹是一个屋檐下，不经意间的接触和对话，总会将丝丝缕缕的线索在不经意传递出来。 顾云腾他又一直给人深藏不露的感觉。 或许看出端倪了也不一定。 因为心虚，顾辰禁不住脸红了起来。 “没，我只是，随便问问。” 这时，顾云起突然从后面弹出一颗脑袋：“问什么？” 他本来看电视看得好好的，被顾云腾一说他爸要给他安排相亲，他也没心思看了，关了电视一抬头，见这两个人脑袋凑一起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 他们是不是在讨论老头给他安排相亲的事情？ 顾辰：“顾大哥说他行情好，我就问问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在追他。” 顾云起听笑了：“怎么可能嘛，长得又没有我好看，我都没人追，他会有吗？” 受到编排，顾云腾倒也不生气，笑着转过头看他兄弟一眼：“确实，没有。” “因为……”顿了下，他好像想到什么更有意思的事情，笑容又甚了些，“她们都把你当成我了。” “……” “……” 论倒打一耙和毒舌，显然顾云腾更胜一筹。 事后，顾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关心过顾云起的个人问题啊，拿他和甜甜开玩笑来着，妹妹关心哥哥的终身大事，本来就没错。 主要还是自己太心虚。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凯风问起顾云起的打算。 “博士毕业以后要不要留在北京工作？” “不，我回H市。” 顾凯风看着小儿子：“H市哪有北京发展好？昨天我跟你陆叔叔通了电话，他还说起这事，只要你愿意，他随时给你安排妥当。” 顾云起现在一听陆叔叔就头大：“我说爸，咱别老麻烦人家好不好，再说我也不想留那，天气那么冷又干燥，哪有我们H市好，山清水秀的。” 顾凯风哪能不知道他什么主意，一时不高兴，也没说话。 结果这小子蹬鼻子上脸：“还有啊，我的婚姻大事您也别操心了，别什么人都往我身上按，我这辈子就是打光棍，我也乐意。” 话音落下，顾凯风啪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众人吓一跳，场面突然就凝滞起来。 顾辰来顾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顾凯风发火，他盯着小儿子，嘴角绷得笔直。 “离毕业还早呢，也许三年后，他的主意说不定就变了。”顾云腾这时候开口，打了下圆场。 -- 第32页 顾云起歪头瞥他一眼，好像要解释什么。 顾云腾目光带着警示，眼神似乎在警告他：还不闭嘴，真要老头拿筷子摔你？ 顾云起憋着火没发作，但心里还是很不爽。 他放下筷子：“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头也不回上楼去了。 被儿子顶撞，顾凯风也气不顺，对着众人数落了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越大越不像话！” 晚餐结束后。 顾辰来到顾云起卧室门口，房门没关，她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顾云起站在窗边抽烟，听到声音回过头：“你是来安慰我的吗？” “你需要我安慰吗？” 顾云起点点头，那一瞬间嘴角却扯得老高。 顾辰：“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亲生父子哪有隔夜仇。” 一听这话顾云起脸色又不好看起来，拧着眉：“你不知道，我爸的脾气有多坏，多霸道，他也就在我妈那里收敛点。” 顾辰莞尔，顾凯风在H市是个传奇人物，出了名的脾气不好，顾辰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你让陈阿姨去和他说嘛!” 顾云起愣了下，然后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鬼头，倒是做人!” 顾辰昂起头：“我不是小鬼头，我现在是大学生了。” 小丫头长大了，知道来开导他这个哥哥了。 顾云起心情好多了。 楼下书房。 顾凯风怒气难消。 “臭小子就是不知道好歹，难得浩承记着多年老友情分，想助他一臂之力，他还不领情，简直不知所谓。” 陈若男倒是想得通，她劝道：“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随他去了。” “他这性格以后迟早碰壁，不知天高地厚。” 他转眼看向一旁的大儿子：“他要是有云腾一半懂事我就省心了。” 顾云腾立在一旁，没接话，象征性地扯了下嘴角。 顾辰回到房间，告诉雨桐她可以参加聚会了。 “陈太后终于肯放手了，恭喜你获得自由。”肖雨桐在那头夸张道。 顾辰嘴角勾着笑意，打下一行字：“是AA制吗？”如果这样，她还要带点钱去。 肖雨桐：天哪，你对班长是有多大的误解，他有这么扣的吗？ 这一点，顾辰还真不了解。 肖雨桐：安啦，把你自己带去就行了。 周六傍晚，顾辰收拾妥当来到院子里。 车子已经停在院子里。 顾辰拉开副驾座的车门时，不由一怔。 “顾大哥？”不是说顾云起送她去吗？ 顾云腾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下。她刚洗过澡，身上换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还涂了点润唇膏，是浅浅的桃粉色。 “不喜欢哥哥送你？”见她愣在那里，顾云腾内心有点备受打击。 他就这么不受欢迎？ “不是。”顾辰爬上车坐好。 扣好安全带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二哥去哪儿了？” 顾云腾启动车子：“他被我妈叫出去了。” 他今天穿着一件灰色保罗衫，修长的手臂握着方向盘，不说话的时候气质显得有点冷。 开上大路后，顾云腾开始话痨：“聚会的时候不要喝酒，一杯都不要碰。” 顾辰：“嗯。” “吃完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 “吃饭的时候和女同学坐一块，不要挨着男生。” “……” “如果他们说要去唱歌或者去酒吧什么的，直接拒绝。” “……” 半天听不到回应，顾云腾侧过来，顾辰？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 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顾云腾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穿着，笑着问道：“干嘛这样看着哥哥？” 顿了下，脸部表情又笑开了些：“是不是被哥哥帅到了？” “……” 他脸皮可以再厚点吗？ 顾辰拉回被他带歪的思路，回应他上面的话：“顾大哥，我同学他们都挺好的。” 在帅这个问题上没有得到回应，顾云腾有些失望：“好不好都不能看外表，你不记得我妈怎么说的吗？防人之心不可无。哥哥是男人，比你清楚男人的内心。” 有些话他不便多讲，提醒到位就行。 结果话音落下，那姑娘一脸震惊看了过来：“顾大哥，男人的内心是什么？” “……” “我知道了，是不是男人看到漂亮姑娘都会动歪心思？” “……” “顾大哥，你对谁动过歪心思吗？” “……” 见他不回答，顾辰无趣地耸耸肩，转过头看向窗外。 在顾云腾看不见的地方，顾辰弯起嘴角笑得像只狐狸。 一比一，打平了。 不久，车子到了酒店，顾辰解开安全带和顾云腾告别：“顾大哥再见！” 顾云腾点点头，同时慢条斯理解开安全带。 顾辰没看后面，下车往酒店门口走。 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嗨，你们来了。” 她抬起头，只见孙朝增站在门口朝她招手。 你们？顾辰疑惑着回过头，顾云腾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慢慢止住了脚步。 -- 第33页 孙朝增冲着顾辰一笑：“美女你好！” 顾辰：“孙大哥，你怎么在这？” 孙朝增：“我来参加同学聚会啊，你大哥没跟你说吗？” “……” 顾云腾这才深藏不露一样开口：“很不巧，我们的同学聚会也定在这里。” 这是不巧吗？ 这一路上他都没告诉她，顾云腾他也真憋的住。 这只千年老妖啊。 三人一起往电梯方向走。 孙朝增：“云起怎么没来？” “临时有个案子，我妈叫他过去学习一下。” “你说他怎么爱上这行了，这以后结了婚他老婆得多不容易，聚少离多。” “……” “……” 孙朝增想了想：“不对，就他那德行，以后说不定讨不到老婆，哪个女人降得住他？” “……” “……” 正好这时电梯来了，顾云腾按下上行键，好笑地回了句：“你操的心比我妈还多。” 上楼后，顾辰才知道巧合的事不止一件，顾云腾的包厢就在他们隔壁。 “不要喝酒，走时跟我说一声。”站在包厢门口他又嘱咐了一遍。 顾辰狂点头：“知道啦。” “那是大哥还是二哥啊？”肖雨桐早就到了，探出一颗脑袋来，两眼发光盯着顾云腾背影。 顾辰拉着她往包厢里走：“走了走了，别看了。” 真是受不了她了，那个花痴的眼神。 进了包厢，肖雨桐看看上面坐的几个男生，突然附在她耳边：“哎，跟你哥一比，我觉得班长都逊色了。” 顾辰：“我早就说过了啊，我们姓顾的都很好看的。” 肖雨桐送了她一个白眼：自恋狂。 席间，大家聊了各自考取的学校，互留了号码。 吃完饭，有人提议去楼下唱歌。 顾辰想着顾云腾的嘱咐，回绝了：“我得走了，你们去唱吧！” “那多扫兴啊!” “是啊，大家难得聚在一起!” “KTV就在楼下。” 赵铭也表态：“一会我打车送你和雨桐回去。” “班长亲自送，你还担心什么。” 雨桐眼巴巴看向她：“再玩会吧！” 大家都没走，显得她很不近人情。 顾辰无奈只好给顾云腾发了条微信：“顾大哥，我还要多玩一会，要不你先回去，我跟雨桐打车回家。” 很快得到回复：我也要迟点才走，你走的时候告诉我。 意思，他会等她。 顾辰就跟大家去了楼下KTV唱歌。 快十点的时候，顾辰觉得必须走了，她不想顾云腾等太久。 而且第一次出来玩就搞这么迟也不好。 肖雨桐看她要走，自然也跟着一起走。 赵铭拿出手机要叫车：“我送你们。” 顾辰说：“不用了，我哥哥会来接我。” 肖雨桐马上狗腿地贴在顾辰身上：“那我也蹭她哥哥的车子，班长你回去跟他们继续玩吧。” 赵铭表情有些失落，他想了下，说：“那我送你们到楼下，等你们上车我再回来。” 三人一起坐电梯下楼。 电梯里顾辰给顾云腾发了微信：顾大哥，我现在下楼了。 顾云腾回复挺快的：你先在大厅等我一下，我这边碰到个熟人说两句。 到了楼下，肖雨桐突然说：“不行了，我要去下卫生间，顾辰你等我一下。” “去吧去吧，我会叫我哥等你的。”顾辰冲她招招手，这家伙晚上喝了不少啤酒，估计这会是让尿憋的。 “我一直以为你会考北京的大学，没想到你去了F市。” 顾辰一回头就听到赵铭的话，一时有些发愣：“班长？” 赵铭等了一晚上了，好不容易等来独处的时刻。 “早知道我也报A大了。顾辰，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她的脑子一下炸了，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隐约间又觉得自己似乎懂得一点。 手机叮咚一声，顾云腾又来了信息：我马上到。 顾辰好像盼来了救星一样，对赵铭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哥来接我了，我得先走了。” 赵铭却突然拉住她：“顾辰，还有四年，你会等我吗？” “……” “她不会!” 第17章 离我们家姑娘远点 一个高挑的身影突然从后面走过来，一把将顾辰拉到身后。 “顾大哥……” 顾云腾面无表情，眼神淡淡地扫了赵铭一眼，他好像连和他废话都懒得一样，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转向顾辰：“跟我走。” 他走得很快，顾辰被拽着几乎跟不上他的节奏。 想到肖雨桐还没来，她还是很努力地跟他说了句： “顾大哥，雨桐她要搭顺风车。” 顾云腾没有停顿，边走边说：“你先上车。” 车子就停在门口，顾云腾把她塞进车里后，才自己回头去等肖雨桐。 一路上，顾云腾没说过一句话，坐在驾驶座像座冰山。 顾辰也很安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虚又难堪的模样，就像贪玩的小孩被家长从外面逮回家。 肖雨桐看看前面，又看看顾辰，小声问道：“怎么了？” 顾辰摇了摇头，想叫她别问，见肖雨桐瞪大眼睛的样子，最后还是用嘴型对她说：“回头再说。” -- 第34页 “……” 肖雨桐一头雾水，为什么她上个厕所，天都变了？ 一路上没人说话，车里气氛冷得像要结冰。 车子先开到肖雨桐家小区门口。 下车的时候，肖雨桐看看前面，回过头慎重地握了握顾辰的手：你多保重吧。 “……” 之后，车子往顾家别墅方向开。 路上顾云腾还是没跟她说话。 关于赵铭的事，他问都没问一句。 直到车子开进院子里，顾云腾从前面下来，拉开后面的门坐到顾辰身边。 身体微侧，垂着脑袋瞧着她，好整以暇的模样，他是准备开始训她了吗？ 该不会以为她是因为赵铭才玩得这么迟吧？ “顾大哥，我……” “你喜欢他？” 才开了个头就被打断，顾云腾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下巴紧绷，语气里是明显的质问。 那模样，好像一个严格的家长在教育不听话的小孩子。 顾辰立刻摇头。 当然不是。 顾云腾紧绷的脸似乎有一丝松懈，他呼出一口气，熟悉的气息擦过顾辰耳畔，淡淡的烟草气息混合着薄荷味道。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 “我还没来得及。” “……” 确实，他刚才动作太快了，她才听清楚赵铭的话，还没想好怎么拒绝才合适。 他就冷不丁从旁边冒出来了，拽着她就走，她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怎么来得及拒绝。 顾云腾觉得自己可能反应是大了点，有可能吓到她了。 其实她一个小女孩，第一次遇到男生表白这种事，手足无措是可以理解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无端地生气。 幸亏他没有走，要是他没看着，搞不好那小子就要把人都带走了。 顾云腾平复了一下情绪，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不愿意的事，要学会拒绝别人知道吗？” 虽然他一路上没给过好脸色，但顾辰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里也不生气了。 点点头，嗯了一声。 停了一会，顾云腾又道：“尤其是感情上的事，一点也不能拖泥带水。否则会让别人产生误会，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顾辰又点点头。 她垂着脸，不太想看他，第一次被人表白就被他看到。 为什么她的糗事要被他看到？ 顾云腾看小姑娘低着头，样子好像挺难过，八成也是烦那个赵铭。 他也不忍心再多说了。 “那么，接下来知道要怎么做了吗？” 顾辰：“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顾云腾嗯了一声：“他如果再找你，你就跟他说清楚。” 停顿片刻，似乎想起什么，又问了句：“需要哥哥帮忙吗？” 帮忙？ 怎么帮？ 难道他打算围观现场？ 还是打算亲临指导？ 要不要这么吓人？ 顾辰连忙摇头。 呆呆的样子还真挺可爱。 顾云腾忍不住笑起来：“让你自己去面对那种人，哥哥还真有点不放心。” 听出他话里带了笑意，顾辰才抬起头来。 车内开了灯，视线却不怎么明朗。 昏黄的光线影影绰绰，衬着顾云腾英俊的笑脸，更多了几分魅惑。 连眼仁里都荡漾着一池春波。 见她看过去，他反而笑得更开了，眼睛里光影晃动，好像整个人都在她眼前荡漾。 顾辰连忙转开眼，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磕磕绊绊道：“我可以，可以跟他说清楚的。” 顾云腾没说话。 盯着她的脑袋看了一会：“成，哥哥相信你了。” 说完，他推开车门下去了。 压抑感顿时消失，顾辰长长的呼了口气，然后用掌心按了按自己的脸。 一片滚烫。 她定住两秒。 下一刻。 啊啊啊啊， 她脸红成猴屁股的模样都被他看到了。 啊啊啊， 她好想死。 回到卧室，顾云腾给孙朝增打了个电话。 “你那个表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朝增正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球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叫他离我们家姑娘远点，下次再让我碰上，我对他不客气了。” 孙朝增一听这话，感觉事情有点严重，紧张道：“赵铭，他对顾辰做了什么……” 顾云腾冷冷地笑了声，不留情面道，“他要敢动我们家姑娘一个指头，我剁了他的手，我他妈今天就不该帮他安排包厢，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孙朝增一头雾水：“哎我说，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点不然我不好判断啊。” “你自己去问，总之把我的话带到，到时候别怪我不认得他是谁。” 顾云腾说完把电话挂了。 孙朝增：…… 愣了好几秒，最后才缓缓吐出两个字眼：神经! 另一边，顾辰正和肖雨桐在手机上聊着，把晚上的事跟她说了。 “啊啊啊，班长跟你表白了，你答应没有啊？”今晚她吃了一个大瓜。 顾辰：“没有。” -- 第35页 “为什么呢？班长还是挺不错的啊。” 顾辰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她要怎么说呢？ 肖雨桐：？ 顾辰：我不喜欢他。 肖雨桐：那你喜欢谁？ 顾辰想了半秒：改天和你说，我先去洗澡了。 “……” 最后肖雨桐发了三个带火的字过去：混蛋啊！ 孙朝增思来想去决定过问一下这件事，顾云腾毕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安排了顾家的酒店给赵铭。 “你对顾辰做什么了？”他在电话里问道。 赵铭才到家不久，表白失败正郁闷着：“你怎么知道？” 孙朝增说：“她可是云腾的妹妹。” 赵铭不以为然道：“又不是亲的。” 孙朝增张嘴就来：“就因为不是亲的，你才别打她的主意。” 话音落下，两边都是一阵安静。 孙朝增感觉有点不对劲的样子，我操，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那头赵铭也反应过来了，琢磨着开口：“难道顾云腾他也……” “你不要乱说！他拿顾辰当女儿一样疼的。”孙朝增连忙打断他。 要让顾云腾知道他背后乱说话，还不得打死他啊！ 他想了想：“反正你没事别惹她就是了。” 说完把电话挂了。 回过头孙朝增还是琢磨了一下。 今晚顾云腾确实反常，突然说请大家吃饭，结果饭桌上一口酒没喝。 散席后，顾云腾让大伙先走，说还有点事要处理。 原来他是要上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招？顾云腾这只大尾巴狼真够阴险的。 这护妹的举动也太疯狂了些。 简直跟他亲生的一样。 大尾巴狼变女儿奴，还真他妈有意思。 第二天，顾辰收到了赵铭的微信。 对方首先跟她道歉，然后说：“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了。” 顾辰想起顾云腾说过的话，很明确地拒绝了他：“我有喜欢的人了。” 赵铭问：“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顾辰想了想，回过去两个字：“抱歉。” 赵铭没有继续追问，最后回复说：“我想，他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顾辰没有再回复他。 开学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临行前一天，顾辰回城中村和以前的街坊们告了别。 回来时带回很多吃的东西。 晚上收拾行李，兰姨帮她放了很多零食进去。 “太多了。”光吃的都已经装了两个大包了。 云姨笑道：“怕什么，反正云腾这次开车去，又不要你拿的。” 兰姨收拾完把包和行李箱放在门后。 “到了学校，让云腾帮忙扛上去。” 顾辰努努嘴：“我可不敢指派他做事。” “你就说兰姨指派的。” “指派谁？”一个人突然走进来。 顾辰抬起头：“二哥。” 顾云起点点头：“都收拾好了吗？” 他看向门后，一个行李箱两个大包，东西确实不少。 见他眼神有点夸张，顾辰强调：“女生的东西本来就不少。” 顾云起扯了一下嘴角：“没事，到时候我帮你拿上去。” 顾辰震惊：“你也去F市？” “嗯，去省里看一个师哥，顺便参观一下你的学校。” 他的私事，顾辰自然不过问，突然多了个扛行李的劳力，她自然求之不得。 出发这天，陈若男夫妇和兰姨在院子和她道别。 “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找云腾。”陈若男摸着她额角的发丝，眼中流露出不舍。 六年相伴，他们早就当她是家人。 顾辰有点难受，声音沙哑道：“您和顾伯伯要保重身体。” 兰姨站在一旁，眼圈立刻红了：“以后都没人陪我去买菜了。” 顾辰转过身去抱抱她：“寒假我就回来陪您。” 兰姨声音哽咽，当年顾家兄弟去上大学她都没有这样难过。 可能女孩比男孩贴心吧。 “时间差不多了，上车吧。”顾凯风不想看她们继续上演离愁别绪，搞得他心里都不舒服了。 “云腾，路上慢点开，到了打个电话回来。” 车子启动，顾辰收回视线，抬手摸了摸眼角。 第18章 你是他们哪个的童养媳？…… “顾家的人对你真好。” 肖雨桐这次也考取F市的大学, 作为顾辰的好朋友，理所当然蹭到顾云腾的顺风车。 “你现在都明白了吧？”她那么听陈若男的话，因为陈若男确实是真心在为她着想。 肖雨桐点点头：“也明白了你为何一定要考A大，进耀天集团。” 话音刚落, 顾辰整个人弹了一下, 眼神警惕地看向前方。 顾云腾和顾云起正说着什么, 也没留意后面。 他们应该没有听见吧。 “你小声点……” 见她这个反应, 肖雨桐一脸怪异：“为什么要小声？我说什么了？” 她不过想说你考A大进耀天集团都是为了报答顾家的恩情。 顾辰却做贼一样, 这反应明显有点大。 琢磨了一会, 肖雨桐突然睁大眼睛, 好像想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事。 -- 第36页 “哦, 我知道了, 你喜……” 呜呜呜…… 下一秒肖雨桐就被人扑倒在后座上, 她的嘴巴被捂住了。 顾辰像个恶霸，压着声音恶狠狠警告她：“你敢再说我俩就绝交。” 顾辰一直没有告诉她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但是这回，肖雨桐显然看出了苗头。 两人动静有点大, 副驾座的顾云起回了下头：“嘿, 你们在抢什么呢？” 顾辰：“她抢我的棒棒糖。” 肖雨桐：“……” 顾辰说完松开手，坐回去的时候嘴里还警告她：“不要再来抢了，不然我就不让你坐顾大哥的车了。” 肖雨桐：“……” 她是这么贪吃的人吗？ 两人跟小孩子一样抢东西吃，顾云起忍不住大笑：“别抢了，一会到前面看哪里有超市，我给 你们买一百个。” “……” “……” 一百个？ 要不要这么夸张。 车子继续往前开，没走多远果然看到个超市。 顾云起说要去买烟叫顾云腾停车，回来的时候，他手里除了烟还提了两个塑料袋。 顾云起上车, 把塑料袋扔给后面两个姑娘。 “给，棒棒糖，一人一百个。”他忍着笑嘱咐，“不要再打架了。” “……” “……” 两个女孩都呆住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跟他说谢谢。 肖雨桐感动坏了，捂着心脏靠近顾辰，两眼直冒桃心：“怎么办，我要爱上你家二哥哥了。” “……”顾辰无语。 打量她一眼，小声说：“你不能做我嫂子。” 肖雨桐：“为什么？” 顾辰瞥了眼前面顾云起的背影：“因为我二哥有婚约了，他有个青梅竹马叫陆甜甜。” 肖雨桐啊了声，脸色在下一秒垮下来，然后把头往顾辰怀里拱，寻求安慰：“呜呜呜，我失恋了。” “……” 一路上倒也不单调，顾辰和肖雨桐说着话吃着零食，好像出去郊游。 中间到了一个服务区，顾云腾开过去休息了下，兄弟俩抽了支烟。 再上车就换顾云起开了。 开出没多远，可能觉得有点无聊，顾云腾转突然过头对顾辰扯了下嘴巴：“小辰辰，有什么好吃的给哥哥吃点好吗？” 顾辰瞅了他两眼，突然双手一捂护住自己的零食袋。 “……”顾云腾见她那个夸张的反应，气笑了，“哥哥开车拉了你那么久，多累啊，你不该犒劳我一下嘛？” “……” 说得他好像在拉牛车一样。 前面顾云起听不过去，嗤一声：“云腾你咋越来越不要脸？” 顾云腾没理会，目光都没移动一下，继续虎视眈眈盯着顾辰的袋子。 两人看着对方。 谁也不说话。 像是陷入无言的僵持。 一旁的肖雨桐见状，连忙拿出一根棒棒糖伸过去：“顾大哥，吃我的吧!” 顾云腾瞥了眼，没接，他将视线重新投到顾辰脸上，好像故意逗她一样，勾着笑道：“哥哥不吃别人的，就要吃她的。” “……” 有人的脸皮比城墙厚，顾辰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从袋子里拿出一支棒棒糖。 慢慢递过去。 顾云腾没接。 他垂眼看了下自己的手掌，抬起头理所当然地笑道：“哥哥没有指甲，剥不开糖纸。” “？” “要不，你帮哥哥剥一下？” “……” 他果然得寸进尺，不仅要吃她的糖，还要给他剥好。 接下来，会不会还要让她喂？ 想到自己此刻坐在他车上，顾辰觉得还是低下头好了。 顾辰沉默着剥掉糖果的包装纸，朝他递过去。 顾云腾没接。 过了会，他慢慢朝着她，张开了嘴巴。 “……” 顾辰脑子突然就短路了。 他居然真的要她喂！ 以前他逗她基本都是私底下，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 现在车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他居然可以这么不要脸，要她喂？ 然而顾云腾脸上的表情却那样坦然，似乎理所当然一样。 他这反应反而让顾辰觉得大概是自己心思不单纯，才会觉得不好意思。 妹妹给哥哥喂颗糖，似乎没什么大不了。 默默盯着他的嘴两秒，顾辰小心翼翼把棒棒糖塞了过去。 然后她迅速扭头看向窗外。 望着车外极速后退的景致，顾辰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脸上越来越高的温度。 以及，胸腔里那颗越跳越快的心脏。 四个小时后，他们抵达F市。 正好是午饭时间，大学城附近异常热闹。街道上满是附近出来觅食的学生。 顾云腾熟门熟路把车停在一家餐馆门前。 老板娘很年轻，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五官艳丽风情万种，看到顾云腾进门，立马眉开眼笑迎上来。 “还以为你要午饭后才到呢，没想到这么早。” 顾云腾扯了下嘴角，随意又敷衍地往楼上看：“我可没说午饭后到，你赶紧给我上菜，我家姑娘饿了。” 老板娘闻言，看向一旁的两个小姑娘。 -- 第37页 “你还真有妹妹啊，让我猜猜哪个才是。”说着，开始端详起顾辰她们两个。 顾云腾无言地呵了声，拉着顾辰的手就往楼上走。 老板娘在背后嚷了句：“你也太小气了吧!” 顾云腾头也没回：“快点上菜，迟了我以后都不来了。” 这是一家古风装修的餐馆，楼上都是包间，名字尤其独特，全是古诗词里面的。 顾云腾带他们走进的包间名就叫“黄藤酒”，紧挨着的自然是“红酥手”。 回想刚才的老板娘，顾辰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这店主和店铺，风格明显不搭。 “云腾，你跟那老板娘很熟啊？”落座后，顾云起忍不住说了句，表情里掩藏不住八卦的意味。 顾云腾一边拆碗碟包装，一边答：“能不熟吗？朝增想追她，老拉我来当电灯泡。” 说完，乐了下，把拆好的碗碟放在顾辰面前，又把她的拿过来拆。 “不是吧？”顾云起一副吓死宝宝的样子，眼睛都瞪大了几分，“朝增那白面书生哪是楼下那种妖精的对手？” 顾云腾笑了笑：“所以我就说，唐僧进了盘丝洞，当心尸骨无存，他听不进去，有什么办法？” 听他们说起孙朝增，顾辰忍不住问了声：“孙大哥怎么没跟我们一起？” 孙朝增也在这边读博，按理说，他应该搭顾云腾的顺风车才对。 顾云腾低低地笑了声：“他得罪我了，我现在不带他玩。” 顾辰不知道孙朝增到底怎么得罪他了，不过也没多问。 四个人一起吃了午饭，之后顾云腾开车先送雨桐去财大。 “谢谢两位大哥，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 顾云起帮她拿下行李箱，笑道：“让女生请客，我俩还能混吗？” 肖雨桐：“男女平等嘛，有什么关系？” 顾云起可不想跟一个小丫头扯这个事情，直接问：“要帮你拿进去吗？” “不用了。”她往后一看，已经有高年级的学长朝她走来。 “再见。”肖雨桐朝着顾辰暧昧地眨了眨眼。 顾辰转过眼，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财大和A大就隔了一条马路，顾云腾的车很快就到了A大门口。 报到日，门口人和车都挺多。 出租车和非学校内的车辆都不给进。 顾云腾的车子却顺利开了进去。 笔直的一条大路，两旁树荫笼罩，环境清幽。 路两边都是人，报到的新生，送孩子的家长，迎接新生的师兄师姐，组成眼前这热闹非凡的一幕。 想到自己未来四年也要在这里度过，顾辰的内心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顾云腾把车停在教学楼旁边的停车场，然后带着顾辰去阶梯教室办报到手续。班主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老师，姓李。 填了表格领了钥匙和门禁卡后，顾云腾和顾云起帮顾辰把行李拿进宿舍楼。 宿舍是四人间，楼下书桌楼上床。 顾辰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个女生到了。 女孩叫思思，顾辰的床和她正好在同一边。 顾云腾和顾云起把行李拿进去后就走了，，毕竟是女生宿舍，他们不便多呆着 “你先收拾一下，稍后我打电话给你。”顾云腾离开前对她说道。 顾辰点点头，到了这里，就是到了他的地盘，一切都听他安排。 思思看着他俩离开的方向，转过头来问顾辰：“他们是你什么人啊？长得太帅了，我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帅的双胞胎，一个就够帅了，还两个，简直，简直就人神共愤啊。” 听她这样夸他们，顾辰挺开心的，回答说：“是我哥哥。”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没有血缘关系的。” 思思愣了下，问：“是你家隔壁的哥哥吗？” “不是。” “？” 见对方求知欲挺强，顾辰不得不再解释一下：“我父母不在了，从小在他们家长大的，所以，你懂了吧？” 思思却更意外了，拧了拧眉问道：“那不就跟童养媳一样吗？哎，你是他们哪个的童养媳啊？” “……” “哪个都一样吧，反正长得都一样。” “……” 第19章 我还是想继续喜欢你…… 楼下。 顾云腾站在花圃的树下, 审视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顾云起：“你这次到F市到底因为什么事？” 顾云起挠了挠后脑勺：“不 就是找我师哥玩么，不是跟你说过了？” 顾云腾看他两秒，突然呵了一声，头瞥向一旁。 过了会, 他将视线重新挪过来, 看向他的孪生兄弟。 “你最好说实话。” 顾云起垂着视线。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过了会, 顾云腾开口道：“和顾辰有关吧？” 顾云起就知道瞒不过他, 顾云腾心里最能藏事, 很多事他不说并不代表不知道。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顾长河跟F市这边有联系……” “妈告诉你的？” “她打电话给我师哥的时候我偷听到的。” 顾云腾敛了敛眉毛：“怎么说的？” “大概就说顾辰有个姑姑在F市, 顾长河这几年跟她一直有联系, 我在想他是不是打算在F市东山再起啊, 刚好顾辰又来这边上学, 正好一家人团聚了。” -- 第38页 顾云腾安静地听着, 一时也看不出情绪。 顾云起双手放在兜里，垂着头看地上, 过了会他突然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楼上。 “我们这个妹妹, 可能很快就要还给别人家了。”他自嘲一笑, 舔了下嘴唇，“你别说，我还，怪舍不得的。” 顾云腾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因为过分平静显出几分冷意。 顾云起拿腿踢了踢他：“我说，你以后对顾辰好点，别老欺负她。” “……”顾云腾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你吃她的零食，还叫她给你剥, 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耻？” “……” “哪天她要因为你的剥削不想回咱家了，你得赔我一个妹妹，知道不？” “……” 剥削？ 那是剥削吗？ 不懂你就不要说话! 何况，顾辰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妹妹，她如果走了，我就舍得吗？ 但这些话，顾云腾不想跟这二货说。 他看了顾云起一眼，好像想到什么趣事，吊儿郎当地笑了下：“怪不得爸老想让你叫陆叔叔爸。” “？” 顾云腾眼里带笑：“他怕你拉低他智商。” “你 他妈……” 顾云起好想爆粗，忽然觉察周围有点不同寻常的动静，两人一起偏过头。 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几个女生正拿着手机窃窃私语。 “好帅啊。” “还是双胞胎诶。” “拍一个吧。” “啊，被发现了。” 几个女生见他们看过去正要走，顾云起突然叫住她们：“同学别走啊。” “……” 几个女生果然又转了过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顾云起指了指顾云腾，扯着嘴坏笑：“这位哥哥，你们没事可以去找他玩，他是你们研究生院的。” “……” 下午，宿舍又来了两位同学，四人间的宿舍顿时热闹起来。 思思早来一天，什么事都打听清楚了。 “明天早上去班里开班会，接着去领校服，后天开始就要军训了。” 一说军训，另外两个女生就开始哀嚎。 嚷着傍晚逛街的时候要去买防晒霜。 思思说：“一会我们出去吃，顺便逛逛街，我知道附近有家拉面特别好吃，我们一起去。” 两位女生都同意。 顾辰本来也想去，毕竟是宿舍第一次集体活动，不去显得不合群，可刚刚顾云腾发信息过来，叫她六点到楼下，她已经答应了。 她有些为难道：“我已经约了我哥。” 思思瞥她一眼：“还说不是童养媳，一副小媳妇样儿。” “……” 另外两个吃瓜群众一脸懵逼。 阿靓：“什么情况啊？” 李想：“什么小媳妇，顾辰，你，你结婚了？” “……” 顾辰只好把自己情况跟另外两个又说了一遍，只说自己父母都不在了，顾家收留了她。其他的没有多说。 因为不知道思思描述的双胞胎帅哥到底帅得多么人神共愤，阿靓和李想都想见识一下。 傍晚，顾云腾发信息说到她们楼下的时候，四个人一起下楼了。 宿舍楼下停着一辆黑色Suv，低调中透着贵气。 然而车子再贵气也不及车旁站的男人惹眼。 顾云腾应该洗了澡，他换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蓬松地散落在眉毛处，看起来清爽又干净。 他站姿随意，一只手搭在车身上，微微垂着头，偶尔侧过脸往楼道口方向看一眼，不疾不徐的模样。 整个人看着随性柔和，实际却透着寡淡，让人有很强的距离感。 路过的女生多多少少会看他一眼，他却浑然不在意。 顾辰早就习惯他这模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跟舍友们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晚上见。” 然后在吃瓜群众惊讶的眼神里走向那辆车子。 …… “二哥怎么没来？” 上车后，顾辰一边绑安全带，一边随口问了句。 顾云腾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眼神却有些意味深长。 “……” 呃，她没说错什么吧？ 为什么他的眼神看起来那么幽怨？ 下一秒，驾驶座上的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忙一下午，头发都没吹就跑过来接你，居然只知道问别人。” “……” 什么意思？ 她不该在他面前问顾云起的去向？ 话说顾云起也不是别人吧？ 是亲人。 “你说，”顾云腾转动方向盘拐了个弯，“你这小孩怎么这么记仇啊。” 顾辰这回真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了。 “我没有。”她不明白地说，“记你什么仇了？” 顾云腾语气慵懒：“哥哥车上吃了你的棒棒糖，你没生气？” 原来问这个。 她有表现出生气了吗？ 好像，也没有吧。 “其实，哥哥那是跟你开玩笑。”顾云腾突然解释了一句。 然后，他好像打开了话痨的匣子，自己笑了：“要不，就你们两个女生在后面说悄悄话，这路上多无聊。” 所以，就是拿她当消遣的吗？ -- 第39页 开玩笑，有这么开的吗？ 叫她喂棒棒糖。 顾辰握了握爪子，刻意地哦了一声，然后歪过头看着他，表情十分的认真：“其实，我车上的时候也是开玩笑的，不过我给你喂糖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 “嗯？”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那个，你的牙齿好像有点黄。” “……” “顾大哥，你是不是经常吃糖，还晚上不刷牙？” “……” “要不你还是去牙科诊所洗个牙吧？不然女朋友会嫌弃你的。” “……” 顾云腾长这么大还从没在外形以及个人卫生方面被人嫌弃，本能有些错愕。导致被人连问三句也没想到怎么回。 余光瞥见旁边那姑娘，侧脸紧绷，嘴角抿成一条线，像克制着什么。 他笑了笑：“是么？那哥哥回头找个牙医看看，费用嘛……” 他刻意拉长语调拖了拖，笑容加深了几许：“……从你生活费里扣。” 顾辰来这边上学，陈若男叫顾云腾帮她办了卡绑了微信，生活费以后会按月转给她。陈若男工作忙，所以顾辰的学费生活费全委托顾云腾处理。 顾辰没想到这层，一时惊呆了。 不可思议道：“为什么从我生活费里扣？” 顾云腾云淡风轻地：“不是你说我牙齿黄的嘛？” “……”这是什么逻辑？ “我只是好心给你提个醒而已。” “嗯。”顾云腾点点头，“你是好心，我好像不能这么没良心。” 顾辰瞪大眼睛看着他，所以，生活费还扣不扣了？ 但是顾云腾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饭馆到了。 还是中午那家盘丝洞，这次汤森孙朝增也在，他是去帮忙的，端着菜穿来穿去像个跑堂的店小二。 看到顾云腾和顾辰来了，连忙带他俩上楼。 走到“黄藤酒”门口，顾辰指着旁边：“孙大哥，我们能不能坐这间？” 孙朝增愣了下：“这不是腾哥喜欢嘛，说这有个藤字。” 说着看向顾云腾，请示他意见。 顾云腾：“听我们家姑娘的。” 孙朝增闻言促狭一笑，然后弯腰打开了“红酥手”的门：“公子小姐请。” 由于听说顾云腾要扣她生活费，想到未来一个月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顾辰这顿吃得很痛快，菜挑贵的点，还多点了两个荤菜。 最后没吃完，她叫服务员打了包，说带回去当宵夜。 顾云腾全程微笑看着她，没有多说一句。 到了学校，顾云腾先把车停好，然后拎着两个塑料袋下了车。 他指着左边一栋灰色的大楼说：“那边是我们博士楼，我住一栋204，有事去那找我。” 顾辰点点头。 然后两人一起往顾辰的宿舍楼走。 立秋已过，夜风徐徐吹来，带来清爽的凉意。 “明天记得去领衣服，后天新生要开始军训了。”夜风中，他的嗓音多了几分温柔。 顾辰：“知道了，顾大哥。” “在学校和同学好好相处，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你会经常过来看我吗？” 顾云腾不由轻笑：“怎么？自己一个人不习惯？” 顾辰点点头。 “刚来都这样，慢慢就习惯了。” 顾辰于是抬起头：“你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吗？” 顾云腾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人总要学会自己成长，你现在也是大人了。” 顾辰撇撇嘴，答非所问啊。 原来不知不觉到了楼下。 顾云腾把手里的两个塑料袋递给她。 一个是晚上打包的菜，另一个…… “这是给你买的东西，回去慢慢看。” 没等她发问，顾云腾就笑着说道。 大概袋子里是她这一个月的口粮吧，还是蛮重的。 她哦了声，接过去：“顾大哥，再见！” 顾辰往楼道口走，走到门口台阶上时，她回过头。 顾云腾站在门口的路灯下，长身独立，风采卓越，夜色收敛了他的恣意张狂，被头顶晕黄的灯光一照，看起来温柔又缱绻。 她回过头继续往里走，上了楼来到第二层的窗户，她往楼下看了一眼。 顾云腾还没走。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光在指尖闪烁。 顾辰突然想起来，整个晚上他都没有抽一根烟，估计是烟瘾上来了，等不及回去。 似乎感应到什么，顾云腾突然头一偏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顾辰心里一惊，手本能地缩了一下，人却没有后退。 四目相望，谁也没有动。 时光的齿轮似乎静止了，听不见任何响动。 可惜距离有些远，光线又暗，顾辰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同样的，顾云腾也一定看不清她的脸。 顾辰张了张嘴，曾经被强压在心底的情绪一瞬间从喉咙涌了出来。 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对着楼下说道：“顾云腾，我还是想继续喜欢你。” 第20章 我请你吃鸭 来到大学的第一个夜晚, 顾辰突然间做了一个决定。 她不再把顾云腾仅仅当哥哥来看待了。 以前的时候，怀着那样的心思，她是有一点负罪感的。 -- 第40页 陈若男好心收留她，供她继续上学, 而她却不务正业, 小小年纪, 便对一个男人有了那样的心思。 她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可耻。 是大人们眼中的坏小孩。 也意识到, 她和顾云腾两人相差的年岁, 可能等不到她长大, 他相伴终生的那个人就会出现。 所以她说服自己看淡, 放下。 并且接受他, 总有一天要跟别的女人相携一生的现实。 但她没想到, 六年过去了。 二十五岁的顾云腾依然凭实力单身。 他没有女朋友。 而她此时已经长大。 她有时间有能力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了。 未来的三年, 他们会相处在同一个校园里。 从来没有一个时刻，让顾辰觉得, 他离自己是这么的近。 曾经被压制到心底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冲破了阻滞，将她推向一个新的起点。 顾云腾, 我还是很喜欢你。 比以前, 更喜欢。 回到宿舍。 顾辰把两个塑料袋放在桌上。 宿舍里另外三个人看她大袋小袋进门，自然围过去看热闹。 塑料袋一打开，肉香就飘了出来，里面的红烧肘子，卤鸭翅也都露了出来。 此时距离晚饭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正是考验意志力的时刻。 思思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两眼发光看着顾辰：“顾辰，你这是给谁带的啊？” 顾辰很大方：“给你们带的啊，特地点了带回来的, 我跟我哥都没下过筷子。” “这样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哈。”思思说着去自己桌上找筷子。 李想忙问：“你不是减肥吗？刚才吃面都叫的素菜面。” 思思一边拆一次性筷子，一边说：“这不是顾辰和她哥哥的好意嘛？我怎么能辜负呢，是吧？“ 思思问着，然后端起那盒肘子嘿嘿嘿一笑：“我先吃完这顿再减。” “……” 阿靓一听，决定追从寝室长的脚步，连忙扒拉过来端走那盒卤鸭翅：“我也吃完再减。” “……” 李想在沉默中顿了两秒，突然条件反射一般跑向她俩：“你们不能独享，那里头还有我一份。” 三个人在背后欢快地抢食，顾辰获得片刻的安宁，她把塑料袋拎上床，然后脱了鞋子，盘坐在床上打开另外的那个塑料袋。 里面一堆杂七杂八一堆东西，有两盒曲奇饼，一盒巧克力，一瓶蜂蜜，两瓶红糖，还有两个防晒套装，剩下是杂七杂八的小零食。 里面有些东西比如防晒霜，原本她打算自己逛街的时候去买的，没想到顾云腾给她准备好了。 不知道是陈若男吩咐的，还是他自己主动给她买的。 顾辰拿起一瓶红糖，有些不太明白他怎么还给她准备了这个。 在顾家的时候，兰姨常年都备着一瓶红糖，说着凉的时候用来煮姜水喝，可以驱寒。 顾辰感冒兰姨会给她喝。 此外，还有一种情况，兰姨也会让她喝。 就是来大姨妈肚子疼的时候。 她初一那年冬天第一次来大姨妈，因为没注意，在之前喝了冷饮料，疼得整个人窝在床上爬不起来。后来陈若男叫了医生到家里来，给她开了药，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后来，她每次来大姨妈，兰姨就给她喝红糖水。 她自己也留意了点，后面就没有疼那么厉害过。 顾云腾这次居然给她准备了两瓶，是觉得她会频繁感冒？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顾辰觉得似乎另外一种可能性更大。 他，居然，还知道这个。 他是妇女之友吗？ 此时，她脑海里浮现出晚上吃饭时，顾云腾那张似笑非笑，好像已经洞悉她一切秘密的笑脸。 顾辰摸了下额头，感觉自己此刻连额头都是热乎乎的。 啊啊啊， 好想把这两瓶红糖糊他脸上。 另一边，顾云腾回到研究生院的寝室内。 同住的两个室友正围在桌上打游戏，噼里啪啦咋咋呼呼非常热闹。 顾云腾没打扰他俩，径直往自己床边走。 倒是那两个人看到他回来主动望了一眼。 乔洪飞：“云腾你回来了啊？那谁刚走不久你遇上没？” 顾云腾拿了睡衣正准备去洗澡，踏着拖鞋波澜不惊回了句:“谁？我没遇上。” 关杰说：“还能有谁，不就小龙女吗？” 一说起龙心瑜，那俩人好像来了兴致，怪也不打了，转过身来一脸促狭望着顾云腾。 乔洪飞：“我说，人家小龙女可为了你才留校，你怎么这么无情，打你电话也不接。” 关杰接着道：“是啊，人家明明是小龙女，现在却熬成了李莫愁，云腾，你可太无情了。” 顾云腾没功夫和他们闲扯淡，指了指他俩：“老李交代的任务你俩完成了？别有的没的操心别人的风花雪月，当心老李把你俩从组里踢出去。” 一提起李教授，关杰就想死：“哥们这不是最后的疯狂吗？明天开始我们就要重复被虐的生活了，现在不抓紧时间浪，什么时候有时间？” 顾云腾没理会他的歪理邪说，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顾云腾去阳台吹干头发，然后躺在床上。 -- 第41页 打开微信，果然看到一条未读信息：云腾，回来给我回个信息，有点事想跟你谈。 发送时间是二十分钟前，发信人：心瑜。 顾云腾盯了页面一秒钟后，回复道：什么事？ 对方似乎一直在等他回复，很快就发了过来：你回来了？要不我们去门口的奶茶店聊吧。 顾云腾：我已经睡下了。 心瑜发了个笑脸过来：这么早就睡了啊，不像你风格啊？ 顾云腾抿了下嘴，没有回复。 很快，那边又发了过来：是这样的，开学典礼，院里想让研究生代表上台讲话，我跟院长推荐了你，你看啥时候有时间到院里来一下。 顾云腾：没时间，你们叫别人吧。 心瑜：别拒绝这么快嘛，考虑一下？ 顾云腾放下手机，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刚刚，在新生宿舍楼下，那小孩是跟他说了什么话吗？ 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习惯不习惯，他要不要发个信息去问一下？ 一旁的手机响了一下，顾云腾敛敛眉，从思绪中回过神。 他拿起手边的手机，划开屏幕。 心瑜：？ 顾云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瞥一眼上面两人的聊天记录候，才回了几个字：不会考虑。 龙心瑜回过来一个忧伤的表情。 顾云腾直接退出聊天框，将手机扔在一旁。 他盯着天花板，再次回想起刚才那一幕。 那小孩一步三回头，站在台阶上望他那一眼，好像一条被人遗弃的小奶狗。 是舍不得离开他么？怕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所以他没立刻走，站在楼下抽了根烟。 没想到她走到二楼的窗户那，又往下看他。 小小的身影站在窗户那里，看起来很孤独很无助。 又好像憋了很大的心事，想跟他说又犹豫了。对视中，他似乎看到她动了动嘴，可又分明听不到任何声音。 那么，很有可能是他的错觉吧。她可能根本没有说话，只是想多看看自己的家人罢了。 第一次离开家，面对陌生的室友难免不习惯，所以舍不得离开亲近的人。 顾云腾当时在想，如果她一直站在那不走，他就叫她下来，然后带她去他附近的公寓住一晚，回头再慢慢跟她讲道理。 他手都放进口袋准备掏手机打电话给她了，她却在楼上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个劲往上跑，楼道内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一层层亮起，直到六楼那个位置。 现在她应该回到宿舍了，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有没有跟舍友打成一片，或是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应该，也不会这么惨吧？ 顾云腾翻了个身，感觉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样子。又把一旁的手机抓过来，划开屏幕。 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出去之前，他发信息给她：我马上到你楼下。 她回：我马上下来。 顿了一会，顾云腾捧着手机，在输入框敲下几个字： 哥哥买的东西还喜欢吗？ 打完后，他凝视了一会，嘴角勾了勾。 然后在下一秒又删除。 还是不发了吧。 万一勾起她想家的情绪，那就不好了。 另一边，顾辰坐在床上，摆弄那支防晒霜，高中的时候她几乎不用这些东西，平时就很基础的护肤，她跟兰姨一起去超市买的，很大众的品牌。 思思解决掉一块肘子，跑过来看她摆弄啥，见她手里拿的防晒霜，惊了一下。 “顾辰，你真土豪。” 顾辰有点不明所以，见思思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她问：“这个是不是很贵？” 思思奇怪道：“贵妇品牌，你自己买的不知道吗？” 顾辰：“我哥买的。” 思思想了会，突然往回走：“不行，我也要离家出走，然后找个有钱的哥哥家收留我。” “……” 顾辰拿手机搜索了一下那个防晒套装，页面出来时她的眼睛一瞪，有些惊呆了。 小小一管防晒居然五百多，两支就是一千块啊。 这也太……浪费了。 她突然想到，他今天请她吃了大餐，还又吃又拿的，又送了这么多东西给她，她还没对他说过谢谢吧。 似乎，应该表示一下才对啊。 想到这，顾辰打开微信，开始编辑信息。 顾大哥，你好，非常感谢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请我吃饭，也谢谢你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等我军训结束，我请你吃鸡腿。 想到顾云腾说过他不喜欢吃鸡，顾辰删掉最后两个字，输入鸭腿。 转念一想，只是吃鸭腿好像太小气，还是来整只鸭吧。 于是把最后一个腿删掉。 编辑完毕，看看没有错别字，她就点了发送。 那头顾云腾放下手机，正闭目养神，提示音叮咚一下响起。 以为又是龙心瑜发来的，他停顿了足足两秒才拿过手机。 发现是那丫头发来的，他嘴角勾了勾，划开查看。 视线扫过那三行字，最后停顿在最后两个字上。 两秒钟的停顿后，躺在床上的顾云腾突然笑出猪叫声。 乔洪飞的游戏正打到生死存亡的关头，被他突然的笑声吓一跳，手一抖，被灭了。 -- 第42页 “顾云腾，大晚上的你要吓死我啊！” 关杰莫名其妙，看看这两人，一个在电脑前暴躁，一个躺床上傻笑，他摇了摇头：“疯了，都疯了。” 第21章 “哥哥，你又惹桃花了？…… 第二天早上, 顾辰像往常一样醒了。 拿过手机看时间，发现顾云腾给她发了条微信：记得去领军训服，晚上要有时间，跟哥哥吃个饭, 哥哥请你。 时间是七点, 她醒来前半小时。 顾辰回复了一个字：好。 然后就起床洗漱。 和宿舍的人一起去餐厅吃了早餐然后去班里开会。 班主任李文华介绍了自己然后让班里同学做自我介绍。 之后就是选班干部。 因为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 彼此不熟悉, 所以选举什么的不存在。 李老师让大家自荐, 要还选不出她就指定人选。 顾辰没有兴趣, 她来A大一是学习, 二是为了离顾云腾近一点, 其他的事最好不要来烦她。 眼看班干部职务被人一个个领走, 思思拿胳膊碰了碰她：“你咋不自荐哪？” 顾辰说：“没兴趣。” 思思瞥了眼她, 正好前面李老师说：“还有最后一个文娱委员，这个男生就不要自荐了, 把机会留给女同学吧。” 思思立马举手。 李老师做了个请的动作。 顾辰双手合在一起，准备思思讲完就给她鼓掌, 一个宿舍的, 怎么也得助助威吧。 下一秒，她就听到思思开口：“我推荐我的同桌顾辰。” “……” 李老师笑了：“你为什么要推荐她？能说说理由吗？” 思思：“因为她长得漂亮，舞姿也很优美，昨晚还在宿舍教我们跳……嗯，健身操，而且，她乐于助人，集体观念强，我觉得没人比她更适合。” “……” 漂亮她就忍了, 她啥时候舞姿优美了？ 还，乐于助人？集体观念？ 顾辰脑子一片模糊，不知道这些词汇怎么从她嘴里冒出来的。 李老师似乎挺高兴的，她问：“那顾辰，你愿不愿意当这个文娱委员呢？” 顾辰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面对老师的询问和全班同学的目光，口是心非说了句：“我愿意。” 从教室出来后，宿舍四人一起去领军训服。 “你干嘛要推荐我？”一出门顾辰就忍不住了。她才不想当什么文娱委员，来之前就想好了，无官一身轻。 当年顾云腾大二就辞了学生会的职务。 说是无聊又浪费时间。 这话她是充分听进去了。 思思坦然道：“给我们宿舍长脸啊。” “……”顾辰抓了抓头发，“那你怎么不推荐自己？” 思思：“因为我没你漂亮啊。” “……” 一旁的李想和阿靓点了点头，活像两棵墙头草。 顾辰：“我舞姿优美？我怎么不知道？” 思思挽着她的胳膊，暧昧地眨眨眼：“亲爱的，昨晚洗完澡，你不是对着宿舍的玻璃门做伸展运动来着？” “……” 昨晚她的确对着阳台的玻璃门小幅度运动了下。 伸了个懒腰，晃了两下脖子。 这这就叫舞姿优美？ 似乎知道她还有问题要问，思思又说：“出去吃饭还想着自己舍友，特地点两个菜带回来给大家吃，集体荣誉感真是太强了。” “……” 顾辰抓了抓头发，所遇非人大概就是她现在这种心情。 下午，思思作为舍长提议晚上大家去聚餐，因为是全宿舍第一次聚餐，顾辰不想扫兴，只好给顾云腾发消息，说明情况。 顾云腾回：好，哥哥等你军训结束请我吃鸭。 “……” 大学的军训比高中的时候严格，时间还长。白天在烈日下暴晒完，傍晚回来，整个宿舍一片哀嚎。 “啊啊啊，我的脸不能看了。” “本来就不白，这下更丑了。” “我现在不用化妆就能演包青天。” 顾辰拿桌上的镜子照了照自己：“也还好吧，就是红了点。” 话音刚落，那三个的眼刀刷刷刷地扫过来：“你不要说话了。” “……”好吧，她闭嘴，爬上床抹晒后修复去了。 二十天后，军训结束。 商学院在大操场举行开学仪式。 先是各个班级走队列，然后在操场上站成一个个方阵，台上的学院领导和老师开始轮流发言。 思思在一旁一个劲跟顾辰吐槽：就不能让俺们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去大礼堂一边吹空调一边听报告吗？ 一定要晒死老娘才罢休吗？ “……” 顾辰也热，九月底的太阳还是很毒的，烈日底下呆久了，感觉浑身都要冒泡。 好不容易听完台上冗长的发言，宿舍四个人拔腿就往餐厅跑。 餐厅也是人满为患，几个人决定买回宿舍吃。 队伍排得很长，思思伸长脖子往前凑，突然叫道：“快看快看，旁边那队有个大帅哥正在买饭。” “哪里哪里？” 几个人一起看过去，旁边那队伍的最前面有个很高的男生正在窗口买饭。 李想说：“思思你有透视眼啊，一个后背就能看出是帅哥？” -- 第43页 被人质疑欣赏水平，思思不服气：“他刚才回头跟后面的人说话了，我看到他的脸了，好像还挺熟悉的，在哪见过一样。” 李想和阿靓都笑了。 就在这时，窗口的帅哥买好了饭，端着托盘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哎哎哎，这不是……”思思突然恍然大悟，大声叫道，“顾辰，那不你哥吗？” 来的还真是顾云腾本人。 半个多月没见，他头发好像剃短了点，使得脸部轮廓更加利落分明。身上穿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给人斯文干净的感觉。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斯文，眼睛斜斜扫向一处，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一手端着吃饭的托盘，却一点也没有沾染烟火气息。 此妖孽，非人间之物。 顾云腾径直走过来，到了顾辰面前，也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上上下下看了一通：“还行。” “？”顾辰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什么还行？这人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 顾云腾看她呆萌呆萌的样子，笑了下：“没晒成黑炭。” “……”顾辰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会才说，“顾大哥，你怎么在这？” 顾云腾话里带着指责：“你说我怎么在这？给你发信息也不回，我只好先来这买好饭等你。” “我没听见。”顾辰要摸手机出来看，正巧队伍后面有人挤了一下，她往前一倾，整个人晃了一下。 顾云腾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出了队伍。 “走吧，我们上那边去吃。”顾云腾说。 顾辰抿了下唇：“我还没买饭。” 她这话没什么不对，顾云腾听完后笑得跟什么似的，把手里的托盘往她面前递了递：“我这饭要用来喂猪吗？” “……” “走吧，哥哥给你占了位置，在那边。” 顾辰这才有点反应过来了，他这饭是给她买的，跟思思她们打了声招呼，就跟着顾云腾走到餐厅最右边拐角的餐桌边。 “哟，这是谁家的小妹妹啊，这么水灵？” “我说呢，好端端拉着我俩跑这儿来吃，原来是有目的啊。” 靠边位置面对面坐着两个男人，顾辰不认识，不过听他们打趣顾云腾的语气，她猜应该是他的同学之类的。 顾云腾笑容温和，嘴里说的话却不留情面：“你俩吃完赶紧走吧，别在这妨碍别人用餐。” 乔洪飞笑着道：“刚才也不知道谁求我俩别走，帮忙占个地方，这会却倒打一耙，过河拆桥嘛你。” 对面关杰认同地点点头，他指着顾云腾对顾辰说道：“小姑娘，我跟你说，这个哥哥坏得很。” 两人嘴里虽然这样说，却很快起了身，拿着自己的空餐盘走了。 顾辰和顾云腾在两人的位置坐下。 “顾大哥，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一会吃完自己回去。”顾辰想着顾云腾应该已经很同学吃过了，现在坐在对面看着她吃饭感觉挺奇怪的。 顾云腾两个胳膊交叠横在桌面上，上半身微微往下弯着，听到她这么说，眼睛往上一挑瞅着她：“怎么，才出来一个月不到，就开始嫌弃哥哥了？” “……”顾辰本能地开口解释，“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怕你有事。” 顾云腾听到这句，乐了下：“这还差不多，不过哥哥现在不忙。” 意思，他还是会继续留下来盯着她吃完这顿饭的。 顾辰觉得有点不自在，刚才在操场上暴晒了半天，流了很多汗，发丝也很乱，有一些碎发贴在脖子里黏糊糊，脸上也好不到哪儿去。 又红又黏，脏兮兮的。 顾云腾不肯走，顾辰也不好明着赶他，只好把脑袋压得更低一点。 但是顾云腾一点也不理解她的苦心，很快就指了出来：“你准备用鼻子吃饭吗？” “……”顾辰悄悄地把头往上移了一点点，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我脖子有点累。” “最近训练的吧？”顾云腾似乎也觉得这个解释挺合理，“那你晚上还跟我出去吗？” “？” 见顾辰一头雾水，他立马就反应过来：“晚上我几个朋友出去吃饭，我想带你一起去，给你发了信息的。” 顾辰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他确实发了微信问她，还叫她在餐厅等他，不过他那会正在操场上听扩音喇叭，根本听不见。 “是你的同学吗？” “嗯，刚才那两个我室友，朝增也去。” 顾辰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那我可不可以带雨桐一起去？” 顾云腾一想，那孩子也是H市人，就点点头说：“可以啊，你联系她。” 顾辰立马给肖雨桐发微信，问她去不去。 肖雨桐自然不会拒绝。 最近两人都忙于军训，不说见面，连悄悄话都没时间说，正好这次可以好好聊聊。 “云腾？真是你呀？” 顾辰低下头继续吃饭，头上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女人的声音？ 她抬起头，果真看到一个女人站在桌边上。 女人穿着长裙，身材高挑苗条，皮肤很白，脸上画着得体精致的淡妆，披肩长发从两边耳朵后面各挑起一束，松松地绑在后面，看起来知性又妩媚。 -- 第44页 顾云腾情绪很淡，他似乎没有说话的欲望，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女人浑然不觉，自顾笑道：“我刚在操场上看到你了，之前你说没时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顾云腾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百无聊赖扯了下嘴：“正好路过，去看了一眼，也不是很奇怪吧。” 懒洋洋的样子，兴趣缺缺的语调，很显然，他不是很乐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女人的样子有点进退两难。 好像不甘心，又不敢贸然行事，一时也没说话，就这么站在那里。 顾辰的眼神一直在顾云腾和那个女人的脸上转来转去，最后终于停在顾云腾面无表情的脸上。 她吞了下口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破现场尴尬的沉默： “哥哥，你又惹桃花了？” 第22章 怎么不叫爸爸 “哥哥, 你又惹桃花了？” 顾辰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 现场原本冷意蔓延的气氛，也因为这话一下子陷入巨大的尴尬当中，连周围餐厅闹哄哄的场面也掩盖不住。 女人彻底僵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辰, 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然而很快, 她就反应过来。 一丝愠怒浮现在她脸上。 气得脸都红了。 她没有贸然开口, 只是静静地盯了顾辰一会。 然后就把目光转向顾云腾, 观察他作何反应。 顾云腾一开始也怔了下的, 反应过来顾辰说了什么之后, 原本有点冷的面部表情竟然慢慢缓和下来。 他看着顾辰, 样子有点好笑, 又像是乐意享受。 面对女人投过来的目光，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好像完全没看到。 当事人都不说话，尴尬无法打破。 在这种情景下, 顾辰剩下的饭也彻底吃不下去了, 她把餐盘推开。 “哥哥，我们回去吧，一会嫂子要等急了。” “……” “……” 她站起来，在两人惊讶的眼神里，笑着对那个女人说：“姐姐，我们吃好了，这里让给你坐。” 然后绕过那个女人，走到顾云腾身边拽了拽他：“走啦，去给嫂子买奶茶, 迟了又要回去跪搓衣板。” “……” 顾云腾没任何反抗，被拽着出了餐厅。 出来后，两人往边上走了一段路，顾辰才松开抓住顾云腾的手。 “我先回宿舍了，晚上见。” 正要往宿舍那条路走，衣服领子被人从后面揪住了。 迷彩服布料厚实，给这种偷袭举动提供了便捷。 顾云腾把她拽到跟前，他不说话，就那样垂着脑袋看着她，嘴角勾着一丝笑，却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一股很强大的压迫力朝她袭来。 顾辰开始反思：我是不是搅了他的好事？ “嫂子？”半晌，顾云腾终于开口，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兴趣极了，说出口的一刹那自己也笑了，整个上半身都抖了一下。 “……” “我还跪搓衣板？” “……” 顾辰有点懵。 确实，在他认识的异性面前把他说得这么怂不太好。 但那不是为了帮他嘛。 顾辰分不清楚他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他一直都是这幅迷倒众生的妖孽样，像个深藏不露的黑山老妖。 喜怒不辨。 她抿了下唇，没底气地辩解道：“我不是为了帮你摆脱烂桃花么？” “哦……”顾云腾长长地哦了声，一个简单的语气词，愣是被拉得一波三折。 像是明白过来了。 他笑了笑，然后他好像想起什么，话里含着笑问顾辰： “怎么不叫爸爸了？” “……” “我还挺，”他声音一顿，好像觉得挺可惜，“降了辈分，还挺不习惯。” “……” 顾辰想不通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她刚才帮了他，没有一句感谢不说，还老想占她便宜？ 叫爸爸？ 能不能要点脸？ 不知道是她瞪大双眼的样子太惊悚了，还是她的表情过于嫌弃，顾云腾突然瞥开了眼睛，他望了望不远处的小卖部，然后回过头对顾辰说：“去那边，陪哥哥买点东西。” 顾辰不知道他要买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叫着自己，可还是乖乖跟他来到小卖部。 小卖部里面除了卖日用品零食外，还卖冷饮和奶茶。 顾云腾点了四杯奶茶，营业员问要什么口味的。 顾云腾似乎难住了一样，思考了一下，笑着撇头看向顾辰：“你嫂子都喜欢什么口味的？” “……” “可别买错了，到时候不好交代啊。” “……” 顾辰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这男人他就是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还愈演愈烈起来。明知道那些都是她随便扯出来的，却还在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看到营业员怪异的眼神，顾辰绷着脸说了句：“原味的。” 顾云腾付了钱，提着四杯奶茶和顾辰走出小卖部：“我就不送你了，奶茶你自己带回去。” 四杯奶茶，带回宿舍去。 在这一瞬间，顾辰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心中好像有一阵暖流淌过，一点点填进某个空置的地方。 -- 第45页 她抿了下嘴角：“谢谢顾大哥。” “嗯？”顾云腾好像不明白一样，“谢我干什么？” 顾辰嘴角翘了翘，他越是装她越想戳破他：“替我舍友们谢谢你，但是……” 顾云腾眉毛一挑，饶有兴致看着他。 “你以后可不要在她们面前提嫂子这个词。”顾辰一本正色地提醒他道，“我怕她们会生气。” “……”顾云腾笑了，好看的眉眼一起弯成温柔的弧度，含着笑重复道，“生气？” 顾辰点点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起来澄澈而干净，不带一点心机和杂质：“你都这么老了，她们觉得被占了便宜，情绪会崩溃的。” “……” 第一次从她嘴里说出老这个词，顾云腾还真震惊了一下，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也确实，他年纪不小了。 正常大学毕业的人，有些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结婚生子了。 他还在大学里，还，逗小孩子玩。 还真……有点老脸不知往哪搁。 这时候，顾辰突然怔了一下，脸撇向一边，好像看到什么了。 顾云腾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餐厅方向走过来一个人，正是导致他们对嫂子这个词产生分歧的那个。 顾云腾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顾辰正巧也转过头来了，两人的视线同一时间拉回来，对上。 大中午太阳光线很强，照在脸上明晃晃的亮得有些发白，两人不约而同眯了眯眼睛，做完这个动作之后，顾辰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刚才的动作打断了她的思路，又或者是她被眼前这个亮眼的存在扰乱了思绪，突然反应不过来她和顾云腾站在这里是干嘛？ “怎么？”大概她呆呆的样子有点好笑，顾云腾扯着嘴角问她。 顾辰摇了下头，然后抬起头很认真地问他：“我要送你回宿舍吗？” “？” 顾辰下嘴唇微微往前伸了伸，指着某个方向，然后轻轻朝他吐出两个字：“桃花。” “……” 所以，她现在是准备充当他的护草使者，要送他回宿舍的意思吗？ 顾云腾气笑了，有生之年，他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知道自己也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对象。但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你，要送我回宿舍？”他垂着脑袋，笑容不可思议。 “……” 他这个样子，让顾辰觉得自己好像在做坏事一样，替他挡一下桃花怎么了？有这么好笑？ “行。”见她不搭腔，顾云腾站直身体，把手臂穿过顾辰的臂弯，像女生挽着男生的胳膊那样，依偎在身旁，笑容那叫一个灿烂，“那就送哥哥回宿舍。” “……” 猝不及防的，顾辰的心脏突然漏了一拍。 长大以后，两人很少有肢体上的接触，自己不可能再像小孩子一样走路要他牵，走不动要他背。 最近的一次是上次暑假回家，他站在她卧室看她的画本，她故意把他认成顾云起，从后面跳过去抱住他。 而这次，是他主动靠过来，挽住她的手。 而且是在校园里，一个公众的地方。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 好像原本私密的一件事，突然一下子暴露在阳光底下。 顾辰感觉有点别扭，因为他挽着她的手臂，笑容温软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她的男宠。 她的两只手上还提着几杯奶茶，像个财大气粗被人依傍的女大款。 这时，正好有个人从顾辰身后走过，看到他们站在路边上，眼神里写满了惊讶，过了会，她低下头，快速的走了过去。 “顾大哥，你能不能先松开一下？” 顾云腾挑着眉，眼神也向下斜挑着，那表情好像在看一个笑话一样：“不是要送哥哥回去吗？” “这样不好走。”顾辰说着，往旁边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离去的背影。 躲躲闪闪好像做坏事一样的样子，让顾云腾觉得好笑，但他还是把手抽了回来，往后退开半步，拉开一点距离。 “哥哥跟你开玩笑的。”他笑着，嘴里慢慢道，“在哥哥的字典里，没有被保护这个词，哥哥这辈子是要保护别人的，比如，我们家的小姑娘。” 说着，捏了捏她的脸。 顾辰的眼睛瞬间瞪大。 他居然捏脸？ 当她还是小时候吗？ 她快二十岁了，哪个男人敢捏一个快二十岁的女生的脸？ 顾云腾看到她的模样，更乐了：“眼睛瞪这么大？好像要吃了哥哥一样。” 谁吃谁啊？ 到底，谁吃谁！ 可能她悲愤的样子太吓人，顾云腾稍后慢慢敛了笑：“好了，快回去吧，一会晒黑就不好看了。” 顾辰提着四杯奶茶回到宿舍。 自然收获一波感激。 “替我谢谢你哥哥。” “你哥哥真是暖男啊，好贴心。” “你哥哥，还需要妹妹吗？” “……” 感谢的对象居然不是她，顾辰郁闷地站在宿舍中间：“奶茶是我说要买的。” 要不是她之前说了买奶茶的话，他肯定不会去买，所以严格说来，算是她让顾云腾买的。 思思嘴里咬着吸管：“可钱是你哥哥付的。” -- 第46页 阿靓点点头：“就是就是，谁付钱，谁就是大爷。” 李想比较慎重一点，简单分析了一下事情经过：“你哥哥应该是觉得，让你撇下室友去陪他吃饭不太好意思，所以才买了奶茶来堵我们的嘴巴，免得你不好做人。不得不说你哥哥考虑周全，至于你……” 停顿半秒，李想点出一个事实：“充其量不过是个跑腿的。” “……” 顾辰无言以对。 顾云腾也太会做人，几杯奶茶就把她整个宿舍的人收买，同时还收获一波迷妹。 皮相好，又会刷好感。 怪不得桃花朵朵开，一茬接一茬。 第23章 我是大人了 傍晚的时候, 肖雨桐从财大那边过来找顾辰，大半月没见，两人有说不完的话。 “哎，现在近水楼台, 感觉怎么样啊？”宿舍楼下一碰面, 肖雨桐就撞了她一样, 暧昧地冲她眨眼睛。 顾辰受不了她：“能怎么样啊？最近都在军训, 累死半条命, 哪有时间想别的？” 肖雨桐好像想起什么：“对了, 你家顾大哥长得那么祸害, 这大学里有没有发现情敌啊？” 情敌？ 貌似有一个。 肖雨桐盯住她的脸, 好像她脸上有花。 顾辰反手按住, 把她脸推向另一边。 正巧, 微信提示音响起，是顾云腾发来的：你在门口等我一会, 我要过十分钟下来。 本来说好五点半学校门口见的。 肖雨桐也看到了信息。 “那我们去他宿舍等啊？”她建议道，又眉飞色舞起来, “顺便参观一下博士生的住宿条件。” “……”顾辰沉默片刻, “那好吧。” 正好她也没去过，参观一下也没什么的吧。 两人朝着研究生院走去。到了大楼下，看到戒备森严的门卫，不约而同止住脚步。 “要不还是你自己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肖雨桐拉了拉顾辰，把她推到前面去。 顾辰也没去过男生宿舍，她想了下：“算了，我们就在这等吧。” 肖雨桐侧脸望了望她，没有吭声。 五分钟之后, 东张西望的肖雨桐开始跟她说话：“顾大哥住哪层啊？” 顾辰抬起头往上看了看：“204.” 肖雨桐本来就仰着脸，视线随着那一次飘来飘去：“那你说哪个阳台会是顾大哥他们寝室的？” 阳台上晾着男士里里外外的衣衫，就这么看，难以看出哪个阳台属于204，毕竟她也没进去过，不知道寝室怎么排列的。 “我猜这间。”肖雨桐顺手指了指右边第一间。 顾辰摇摇头：“不可能。” 肖雨桐低下脑袋：“那你觉得是哪间？” 顾辰：“第一间不是201就是203 ，怎么也不可能是204.” 好像是有道理。 “要不，”肖雨桐眼珠子转了转，不太正经地笑道，“你对着上面喊一声，看看顾大哥会出现在哪个阳台上啊。” “……” 没来得及说话，肖雨桐双手交握抵住下巴，矫揉造作地说了句韩文：“欧巴，擦浪嘿哟……” “……” 顾辰赶紧看周围，还好这时没人经过，不然她真不想认识身边这个花痴。 “你如果真这么说了，我想上面出现的肯定不是欧巴。” 肖雨桐：“那是什么？” 顾辰真不想打击她：“一盆洗脚水。” “……”肖雨桐瞪了瞪眼睛，“你怎么这么恶心？” 顾辰不想跟她争，恶心的是你好吧：“你，你还是正常一点吧。” “我怎么不正常了？”肖雨桐道，大概确实也没底气，声音小了点，“这不是无聊么？” 又站了会，肖雨桐撞了撞她胳膊：“十分钟早过去了吧，怎么还不下来？” 顾辰拿出手机按了按，最后还是退出界面：“再等会吧，可能事情还没忙完。” 正好，有个高个子的男人从她们身边经过，往大楼方向走。 肖雨桐连忙叫住人家：“学长你好。” 男人听到声音，停住脚步，眼神一瞥朝她看过来：“嗯？有事吗？” 肖雨桐瞬间恍惚了一下，过了会才问：“请问，204宿舍是哪一间啊？” 男人凝视她半秒，突然无端笑起来，脸部轮廓却并不显得柔和。他看着肖雨桐：“小学妹，回去吧，204那是人间炼狱，少想为妙。” 说完，他就径直走进去了。 “……”肖雨桐一头雾水，过了会她好像反应过来了一样，拉了拉顾辰，“这年头长得好看的都上交研究生院了？” “？” “怪不得，本科里全是一群恐龙。” “……” 楼上，有人经过204门口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见电脑前的人看过来，他笑了笑：“我说，不是要聚餐吗？怎么还不走，坐在这老僧入定一样，惹得人小姑娘在楼下望穿秋水，云腾，你个妖僧真心作孽。” 顾云腾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继续敲打：“你要怜香惜玉自个去，又没人拦你，在这跟我酸！” 钟厉慢慢踱步进来，往阳台方向走：“我一会从后门走，免得待会人小姑娘又拽着我问东问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到了阳台上，他看向楼下，朝着下面吹了个口哨，等楼下的人看过来时，他笑道：“嗨，看清楚没，这就是204。” -- 第47页 “……” 顾云腾手指一顿，扭头看阳台，下一秒立刻起身走向阳台。 两个小姑娘像企鹅一样，正在楼下仰望他。 顾云腾朝她们挥了下手：“哥哥马上下来。” “？”钟厉不认识似的看着他，“哥哥？” “别乱叫。” “……” 顾云腾走回书桌关掉电脑：“你一会从后门走吧，流里流气的我怕吓到我们家姑娘。” “……” 顾云腾很快到了楼下，领着顾辰她们两个往学校门口走，吃饭的地方就在大门外的小城故事，他就没开车。 “顾大哥，刚那个学长也是你们寝室的？”走了一段路，肖雨桐突然问他话。 “不是，他隔壁寝室的。”顾云腾说，转过脸看着她们，“那样的哥哥你们以后看到要绕道走，知道吗？” 肖雨桐睁大眼睛：“为什么呀？” “还对着女生吹口哨，小流氓一个。” “……” “……” 到了饭店里，乔洪飞关杰，孙朝增他们已经到了，几个人顾辰和孙朝增最熟，叫了：“孙大哥。” 对其他人，她则是笑了笑。 乔洪飞笑眯眯逗顾辰：“这个妹妹我见过的。” 关杰点点头：“我也见过。” 顾辰自然认出来了，这是中午在学校餐厅帮他忙占位置那两个人。 “哥哥好，我叫顾辰。” 乔洪飞眉毛一挑：“你也姓顾？” 过了会，关杰也朝她勾了勾手：“小姑娘我来问你，这哥哥他是你什么人啊？”说着，他的手指指向坐在她身边的顾云腾。 “……”顾辰显然没料到顾云腾没跟他们提过自己是谁，一时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 他家收留的女孩子？ 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好像都不是很妥当的样子。 顾辰看向顾云腾，那双眼睛一时写满了期盼。 然而顾云腾并没有解释的欲望，他懒懒的窝在椅子里，眼皮低垂，嗓音却带着明显的笑意：“人到齐了，可以上菜了。” “……” “……” 乔洪飞和关杰一脸失望，但也没在这问题上继续。 孙朝增看了眼桌上：“钟厉还没到。” 顾云腾这才抬起眼皮，发现还真少了人：“走后门的居然这么慢。” 话音刚落，包厢门没人推开，钟厉衣冠楚楚走了进来，他显然听到了顾云腾刚才的话，勾着嘴角道：“不是你怕我吓到你家姑娘吗？我这不，就走慢点配合你？” 他走到肖雨桐旁边空着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 乔洪飞却从他话里听到了什么，指着顾辰断断续续问道：“这是……是是，你们家姑娘？” 关杰的表情也好像被雷劈了：“云腾，你啥时候结的婚？” …… 一桌人安静了好半晌。 孙朝增忍不住道：“你俩脑袋被门挤了吗？这他妹。” 乔洪飞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同学这么多年，没听说他有妹妹啊？” “说出来那不就不管用了。”坐在下方的钟厉接下话头，好像看透天机般高深莫测，“藏着妹妹不说出来，以后带出来可以做挡箭牌啊，外面那一堆的桃花不就自动凋谢了嘛。” 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顾辰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 一种自己一直以来还没想明白的合理性。 突然被别人点破。 以最不能让人接受的状态展现在她面前。 顾辰有瞬间的失神，心脏好像一下子被人掏空掉一样。 她撇过头，看着身边的顾云腾。 他靠在椅子里，垂着眼帘，好像睡不醒的样子，似乎对他们的话也完全不感兴趣。觉察到她看过来，他动了动眼皮，懒散道：“这些人就这样，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以后？ 还是会带她出来跟他的朋友们见面？ 大概是顾云腾没理会，其他人没继续再说这个话题。 后面的时间，顾辰都有些心不在焉。 而肖雨桐全程都在跟钟厉说话，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什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回去的时候，钟厉还亲自送雨桐回学校。 顾辰看到他们离开，才有些反应过来的样子：“他们……？” 顾云腾知道她担心什么，对她说道：“没事的，钟厉挺踏实一个人，就是脾气差，长得丑了点。” “……” 说着，顾云腾看向她，这姑娘一整晚话都很少，还不如她那个朋友健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今天不开心吗？” 顾辰愣了下，然后摇了摇头，往学校门口走。 顾云腾跟在她旁边：“那为什么一晚上都不说话。” “都不熟。”顾辰随便扯道，“也，没什么要讲的。” “那以后这种聚会，哥哥就不带你来了。”他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脑袋，“让我们家姑娘不高兴的人，我们以后都不见。” “……” 他又这样叫她，顾辰这时候有点烦躁了，站住脚步转向他：“顾大哥，你能不能别再这样叫我了？” 顾云腾似乎有点意外，笑了笑：“怎么了？” “你这样子叫我，他们都以为我是你女儿。”顾辰声音闷闷的，“我不想被误解，我都十九岁了。” -- 第48页 顾云腾看她半晌，倒是笑了：“十九岁很大吗？那哥哥这个年纪岂不是很老了？” 顾辰暗暗地瞅他一眼，没说话。 心里：你以为不老吗？ “其实。”顾云腾兀自开口道，“在哥哥心里，你就跟哥哥家的孩子一样，哥哥有责任关心你保护你。我们顾家的小姑娘，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开开心心，过得比别人家的孩子都幸福。” 第24章 顾大哥，我喜欢你？ 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他说来说去, 还是拿她当小孩子看待。 顾辰又不是很开心。 在他心里，她永远只是一个小孩子。 这意味着，将来他做任何事，都不会把她放在一个和他等同的位置上。 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顾云腾说完话, 见她没什么动静, 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孩子都喜欢充大。 特别反感大人把自己当小孩对待。 他怎么能不清楚呢？ “不过。”他弯下眉眼, 眼眸在夜色里尤其亮眼, “既然我们辰辰不喜欢被叫做小姑娘, 那哥哥以后就不叫了, 叫你小辰辰行不行？” 顾辰情绪还是不太高：“你能不能把小字去掉？” “成。”顾云腾答应得特别爽快, “从现在开始, 我们辰辰是大姑娘了。” 下一秒, 顾云腾突然举起手, 朝她竖起一根小指头。 “……” 说好了不拿她当小孩子，怎么还来这么小儿科的举动？ 她迟迟不伸手, 顾云腾也反应过来了，眸色温柔地对她讲：“最后一次成不？” 略带祈求的语气, 看起来在哄她似的。 哼, 不过就是想满足他想要拉钩的愿望。 尽管不甘心，可面对他此时的模样，顾辰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她伸出手和他勾了勾，很快就松开了。 被满足的顾云腾看起来心情大好，笑容比月色还要温柔。 他把顾辰送到宿舍楼下。 像上次那样，直到她到达宿舍他才离开。 而这次，顾辰并不知道，因为她一直闷头往前走, 没有回过头。 如果她回过头，她一定会看到，楼下那个人一直仰着脸，始终追随她的目光。 顾辰回到宿舍，思思她们正在斗地主，看到她回来，想拉她入伙。 顾辰不想玩：“我要睡了。” 思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才几点？你不怕半夜摔下床？” “最近总缺觉，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军训练太狠，各方面都亏。” “……” 顾辰从床上拿过睡衣，径直去洗澡了。等她洗完出来，正巧外面的牌桌也散了。 她爬上床，侧身躺下，刚拿起手机准备给肖雨桐发个信息，问她到学校没有。 一颗脑袋突然从下方冒出来。 “……” “嘿嘿。”思思扒着木质的栏杆朝着她笑。 “……”顾辰脑袋往后锁了下，“你能不能别笑得这么瘆人？” 说着她放下手机，看思思又有什么高谈阔论要对她讲。 “哎，你今天不是和你哥去吃饭了吗？怎么不太高兴吗？” “没有啊。” “那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也不和我们玩？” “我不是说了嘛。”大概觉得这个理由可能不能说服对方，磕磕绊绊道，“就是，我有点事情想不通，想琢磨琢磨。” “我帮你分析分析啊。” 顾辰想了想，拿胳膊托着脑袋支起上半身：“如果一个你喜欢的人，对你也一直很好，朋友聚会也带你去，但他却不主动跟朋友介绍你是谁，你觉得他是一种什么心理呢？” 思思一听：“顾大哥不肯公开你们的关系？” “……”顾辰被噎了下，“没说是他。” “不是他？”思思眼神略带惊恐，“是二哥吗？” “……”顾辰感觉有点绝望，“不管是谁吧，你就说说到底什么心理。” 思思哦了声，开始分析起来：“通常男人不愿意公开女伴的身份，要么不是那种关系只是带出去走个过场，要么就是处于暧昧阶段，关系还没挑破。” 说着听顿了下，问顾辰：“你们属于哪种？” 顾辰有些茫然，暧昧…… 顾云腾对她有暧昧举动吗？ 好像有时候有点举止过于亲密，中午在小卖部门口，他捏她脸，还挽着她的手臂靠在她身上。 但他也可能只是拿她当孩子，故意跟她逗着玩的。 饭桌上钟厉说顾云腾就是拿她做挡箭牌，所以他研究生院的跑他们本科部的餐厅吃饭，因为餐厅人多啊。 可她又觉得，顾云腾不是这种人。 他都二十五了，要谈个恋爱挺正常的，为什么需要挡箭牌？ 他取向不正常？ 他曾经沧海，从此看破红尘？ 好像，都不怎么说得过去。 顾云腾读书的时候应该就没交过女朋友，要不然就是他不说，顾云起肯定也会说出来。 而这些，也是顾辰此刻才慢慢想明白的。 顾云腾从来没有，也不需要拿她做挡箭牌。 “我也不知道，感觉我看不透他。”她琢磨着，慢慢道，“他很会逗人，我分不清楚他是纯粹的开玩笑还是怎么。但他对我好是真的，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但我知道他是真心为我好。而且，我也没看到他对别人那样过。” -- 第49页 “那他对你肯定是特殊的。”思思说，“可能从小看你长大，他怕要是表露出来喜欢你，会让你觉得他不正经，或者，他也不清楚自己对你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处于不清晰状态……” 见顾辰一副要插嘴的姿势，思思白她一眼：“不用辩解了，你说这人要不是你顾大哥，我直播吃屎。” “……” 李想去洗澡了，一旁打游戏的阿靓听到这句，猛地抬头：“谁要吃屎？” 思思回过头：“你吃！” “啊啊啊，我要屎了。”阿靓突然一阵鬼叫。 “……” “……” 顾辰拉回自己注意力：“你干嘛发这种毒誓？” “质疑我半仙的能力，我能不急吗？”思思说道，不忘自己本职工作，“其实你们俩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就是一方来挑破这层窗户纸。” 顾辰设想了一下那个画面。 她跑去跟顾云腾说：顾大哥我喜欢你。 然后等着他来嘲笑自己：小姑娘，你怎么能喜欢哥哥呢？ 或者是：小孩，你怎么不学好啊？ 她不要。 绝对不要。 思思不疾不徐，嘴里的话却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刮着她的耳膜：“你顾大哥长得帅，又那么讨女孩子喜欢，最关键的是年纪也到了，就算他自己没有结婚的想法，估计家里也要开始催了，没准啊……” 声音到这停顿住，再没动静。 下一秒，顾辰的脸自动露了出来，直直地盯着她半晌：“你真的有办法吗？” 半仙立刻露出诡异的笑容：“既然你不肯主动，那就只有一个破解之法。” “？” “试探。” “？” “你找个男生假装谈恋爱，看他是什么反应。” “……” 这是人话吗？ 思思走后，顾辰给肖雨桐发了个信息，问她到宿舍没有。 那边很久都没有回复。 顾辰不免有些担心起来，正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那家伙终于回复她了。 啊啊啊，顾辰，我完了。 顾辰吓得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怎么啦？” “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 “钟厉？” “是啊，人长得帅，又风趣幽默，刚才我跟他吐槽我们班男生都是恐龙，他知道他怎么说吗？” “？” “他说，如果男生都是恐龙，那他一定是霸王龙。太霸气了，我感觉他就是我真命天子。” “……” 顾辰不知道怎么劝她，突然想起之前顾云腾说过的话：“你忘记顾大哥怎么说的吗？钟厉那种是小流氓，要我们远离他。” “不许这么说他。” “……” “我不跟你说了，他找我聊天了。” “……” 顾辰按掉手机屏幕，有些无言以对。 感情的事，别人或许真的说不上什么，不过钟厉既然和顾云腾是好朋友，人品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物以类聚啊。 想到这，她躺下，安心睡觉了。 大学的学习生活在第二天正式开始。 一群刚入学的菜鸟对于新的学习环境多少有点新鲜感。 比如周围还不太熟悉的同学， 再比如即将要接触到的老师。 还有一门门新鲜的学科。 一切都充满未知和探索的欲望。 上午第一节 课是宏观经济学。 铃声过后，教室内并没完全安静下来。 不少人还在叽叽咕咕说话。 顾辰和思思坐在一起，思思一边翻课本一边对她说： “听说没，这门课的老师是我们学院的女神，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 顾辰想了想，她刚才看课程表好像看到了：“好像是姓龙？” “对，龙心瑜，外号小龙女。”思思说，“她以前就读我们学院金融工程系，硕士毕业后留校了，我们是她第一届学生。” 顾辰瞅她一眼：“这你都知道？” 思思道：“美女诶，我当然要多留意一下嘛。” “你见过？” “啊，昨天在餐厅看到了。” “我怎么没看到？” “你不是重色亲友，跟男人跑了嘛。” “……” 正说着，门口的同学朝大家说了句：“老师来了，大家安静。” 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一阵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 清脆，有力，带着强势的节奏感。 嗒，嗒，嗒! 转瞬之间，敲打到门口位置。 顾辰的目光随着全班同学一起看向门口。 眼神定住两秒。 嘴巴张了张。 然后歪过头小声问思思：“她是龙心瑜？” 思思：“啊，怎么了？” 顾辰竖起课本遮住脸：“其实我昨天也看到她了。” “哦。” “我还给她取了外号。” “？” “桃花。” “……” 第25章 找哥哥替你收尸？ 顾辰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还没正式开始上课她就把专业课老师给得罪了, 未来四年，她还有活路吗？ 思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求知欲地看着她。 -- 第50页 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给人取外号。 而此时, 龙心瑜已经走上讲台, 开始介绍自己。 顾辰不好再跟思思交头接耳, 趁着龙心瑜转身去黑板上写字的机会, 她跟思思对了个口型：下课再说。 讲台上, 龙心瑜已经在黑板上写完自己的大名, 优雅地转过身来。 她今天穿着一袭白裙, 头发还是像上次那样, 从两边挑起一部分, 合成一小束垂在脑后, 黑发如缎，披散在整个后背。 配合脸上得体的淡妆和恬静的气质, 如同古装电视里走出来的仙女，清尘脱俗, 不带烟火气息。 这样女神一般的人物, 在大学里也不多见。 底下的学生开始起哄，男生更是没脸没皮开始刷存在感： “老师好漂亮，字也写这么漂亮。” “龙老师可是我们学院的女神。” “这是神仙下凡了吧！” 龙心瑜大概对这种赞美见惯不怪了，淡然地笑了笑，然后拿起一旁的点名册： “现在开始点名。” 下面笑得东倒西歪的学生立刻发出一片哀嚎: “不是吧。” “这以后想逃课岂不是要泡汤？” “龙老师，先点我名吧，我保证不旷课。” 面对这混乱的课堂纪律，龙心瑜似乎并不介意，她脸上依旧挂着浅笑。“点到名字的同学希望可以站起来一下, 老师想更快认识大家。” 开始点名。 被点到的学生一个个站起来，和台上的老师互行注目礼。一开始，站起来的学生还克制不住笑意，其他的学生也跟着笑。 渐渐地，就变成一种程式化，大家也就不笑了。 课堂逐渐恢复了正常的安静。 终于，顾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顾辰双手按住桌面站起来，龙心瑜的目光随着她的声音投射到她身上。 没有发生花容失色的一幕。 也没有任何暗流涌动的针锋相对。 龙心瑜的反应非常正常，看着她的样子和其他人一样，柔和却疏离。 就好像昨天没有在餐厅见过她一样。 她公式化地朝顾辰点了点头：“好，坐下吧。” 然后就喊了其他同学的名字。 “……” 预想中火光四溅暗流涌动的场面根本没有发生，龙心瑜好像没见过她一样。 顾辰反而不淡定了。 她得了健忘症？ 还是，这个龙心瑜压根就不是昨天见到的桃花？ 胡思乱想中，一个模糊的想法突然从她脑子里蹦了出来。 并让她越来越觉得接近真实。 她拿胳膊肘推了推思思，小声道：“龙老师有孪生姐妹？” “？”思思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没听说啊，怎么了？” 顾辰摇了摇头。 觉得自己脑洞挺大的。 思思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意犹未尽地看过来，拿手拢住嘴对她说：“双胞胎会遗传的，将来你很顾大哥有可能会生双胞胎。” “……” 点名结束后，龙心瑜开始上课。 至此，整个课堂彻底被她控制住。 她嗓音细腻，语句却利落，轻而易举把大家带入她的世界里。 下课铃一响，很多同学自发围上讲台。 “龙老师，有个地方还不太明白。” “龙老师，可不可以留你的手机号码？” …… 思思看着前面热闹的场面，啧啧啧直摇头：“看看这些雄性生物们，简直就像苍蝇看到牛粪一样，一哄而上。” “……” 正巧，李想和阿靓过来找她俩，因为下堂课要去另一间教室上。 “龙老师那种美女怎么可能是牛粪？”李想说道，“起码是鲜奶蛋糕吧。” 阿靓点点头：“就是就是，牛奶草莓味的，我最喜欢吃。” 思思瞥她一眼：“小心毒草莓，吃屎你。” 由于前门太拥挤，四个人抱着课本从后门出了教室。 一出门口，思思就碰了碰顾辰：“快说说，你怎么会给龙心瑜起外号？” 顾辰有点烦躁，抓了下头发组织语言。 思思等不及地问：“你为什么说她是桃花啊？因为她漂亮吗？” “当然不是。”顾辰无比郁闷，简单说了下昨天的经过，“昨天中午我跟顾大哥一起吃饭，龙老师过来跟他说话，我以为她是过来搭讪的……” 思思惊讶道：“她跟你家顾大哥认识？” 李想：“你别打岔，关键得听顾辰说了什么。” 阿靓：“就是就是。” “我说，顾大哥，你又惹桃花了？” “……” “……” “……” 话音落下，那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顾辰也不说话，眼神挨个扫过她们的脸。 过了会，思思问：“那龙心瑜当时什么反应？骂你没？” “没有，她就是脸有点红。”顾辰说，然后磕磕绊绊道，“我这样还能挽救一下吗？” “能。”思思回答得很快，“顾大哥不是认识她吗？你让他跟龙老师说一声不就得了，或者带你去找龙老师，负荆请罪……” 顾辰想了下，摇摇头：“我感觉他们关系很一般，顾大哥好像不是很想跟她说话，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说。” -- 第51页 “难道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思思琢磨道，眼珠转了转，突然声音拔高八度，“坏了。” “怎么？”顾辰被她神神道道的模样吓了一跳。 思思分析道：“如果龙心瑜真的喜欢你家顾大哥，而顾大哥又不喜欢她，龙心瑜将来很可能把她对顾大哥的恨附加在你身上。” “……” 思思继续道：“龙心瑜一看就是那种表面温柔内在强势的女人，你看她今天课堂上那个处事态度……” “态度？”顾辰有些茫然。 见她反应不过来，思思抬起手刀，用另一只手磨了磨，然后一下子砍在顾辰脖子上。 然后她挑了挑眉：“温柔的一刀，你体会到了没有？” 顾辰：“……” 不分析还好，一分析居然是这么个结果，顾辰顿时有些后悔，不该和她们讨论这话题。 也更加让她觉得生无可恋。 看来她的大学生涯注定要在水深火热中度过。 “只是我不太明白。”思思又道，“顾大哥既然知道龙心瑜是你老师，当时怎么不提醒一下，起码也当你面称呼一句，你不就不那么说了嘛。” 这是顾辰觉得她今天说得最有道理的话。 是啊，作为哥哥，看到妹妹的老师，怎么可以那种态度？ 至少要主动打招呼吧。 龙老师您好，这是我妹妹，希望您好好教育她。 这样一想，顾辰顿时觉得整件事都是被顾云腾搞砸的。 而且当时要不是为了帮他脱身，她也不会那么说。 中午回到宿舍，顾辰就拿起手机留给顾云腾发信息。 知道我今天看到谁了吗？ 顾云腾此时好像有点闲，几乎立刻发过来。 “谁？” “桃花。” “？” “龙心瑜。” “哦，”顾云腾问道，“看到她就看到呗，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辰这才开始怒斥他不尊师重道，害得她要被连累。 “她是我们宏观经济学的老师，你怎么不早说啊？” “……” “还没上课我就把专业课老师给骂了，我还有活路吗？” “……” “昨天在餐厅你为什么不拦着我？” “……” “我不能毕业，你很开心吗？” “……” 她实在太愤慨了，连珠炮似的发了好几句出去，才发现顾云腾一句没回她。 可恶的男人，还无视她。 顾辰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打电话过去。 手机语音通话就响起来了。 其他人都在床上午休，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顾辰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一般捂住手机，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 瞥一眼正在午休的室友，悄悄把音量调小了几格。 然后才接通语音通话。 那头顾云腾的声音清晰进入她的耳朵，低沉，克制，像隐忍着什么。 “她找你麻烦了？” “你先等一下。” 顾辰握着手机，从床上爬下来，打开阳台的玻璃门，来到外面阳台上。 外面阳光炽热，白亮的光线刺得她差点睁不开眼睛。 顾辰眯着眼睛，扒拉开头上晾的衣服，躲在衣服中间跟他通话。 她没有回答顾云腾的问题而是问：“顾大哥，龙老师是不是喜欢你？” “不知道。” 顾辰一噎：“你怎么不知道呢？我们舍友都说她喜欢你。” 说完，她心虚地往寝室内瞥了一眼，那三个人此时睡得正香，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舍友是算命的？” “差不多。” “……” 挂着的衣服频频蹭到脸，有点痒，顾辰挠了挠脸，继续道：“那你喜欢她吗？” 顾云腾好像听出了什么，笑着问道：“大中午不睡觉，你是来八卦的？” “当然不是。”顾辰义正言辞辩解，“我舍友说了，如果你们是互相喜欢那没有问题，如果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那她很可能会把她对你的恨转移到我身上。” “……” “我会被你连累死的。” “……” “我这回真的死定了。” “……” 那头顾云腾不知道是陷入悔恨和自责还是怎么的，半天没说话。 等待的过程里，顾辰紧张地抠着手机，尽管心里觉得顾云腾应该不会喜欢龙心瑜，可还是不敢百分百确定。 而顾云腾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懒得理她，迟迟没有动静。 顾辰吞了下口水，正要说话。 顾云腾就在这个时候开了腔，散漫的声音，懒洋洋的语调： “所以，你是想让哥哥替你收尸？” “……” 第26章 你在骂谁？ 这, 说的是人话吗？ 顾辰绝没有想到，两人的交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顾云腾居然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典型就是不嫌事大的态度。 一时间，顾辰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又不敢单方面挂断通话。 她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由于敢怒不敢言, 她盯着手机屏幕一阵龇牙咧嘴。 发泄完以后, 顾辰平复了一下心情, 再次把手机贴回耳朵, 那头飘来一个凉凉声音：“小孩, 不要在那里偷偷骂人。” -- 第52页 “……” 她根本没有出声吧？ 他居然都知道, 他有千里眼还是会读心术？ 她发现这男人不是一点点可怕。 顾辰大气不敢出, 生怕他会直接从手机里伸出手来敲她的脑门。 只是无言的发泄也要被人警告, 顾辰还是挺郁闷的, 又想到自己因为他得罪了龙心瑜, 眼看就要完蛋，而唯一能帮她的人却是这种态度。 顾辰突然有点难过。 她吸了吸鼻子, 顿了下，又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很快, 顾云腾的声音从那头飘了过来, 话里带笑道：“怎么好好的还哭了啊？” “没有。”她硬邦邦地回过去。 “好吧，你没有。”顾云腾立刻妥协，声音一下子变得温和，语调也正经起来，“跟哥哥说说，龙心瑜她欺负你没？” “暂时还没有。” “……” 顾云腾似乎有点始料未及，也可能没想明白她这告的哪门子的状。 暂时没有，也许以后会有。 大概就这个意思了。 两下都沉默了一会，顾云腾重新开启话题：“我跟她以前一个系, 平时也没什么联系，我就知道她今年留校了，至于她带哪一届，带哪个系，这些我都不清楚。” 话里头的意思顾辰听得非常明白，他只认识龙心瑜这个人，其他一无所知。 他 不可能在昨天那个情况下替她说点什么。 顾辰听着他这些话，感觉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顾云腾应该不喜欢那个龙心瑜，因为如果是喜欢的人，怎么会连基本的情况都不知道。 一时间，莫名欣喜渐渐漫过心头。 之前的担心情绪也一扫而空。 她揪着旁边晾衣架垂落的衣服，百无聊赖般一点点地往上卷，嘴里郑重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你昨天那话……”顾云腾继续道，似乎在斟酌说辞，“其实也算不上骂她吧，顶多也就是，嗯，开个玩笑。” 话音刚落，仿佛怕她领会不到重点，他又补了句：“就是这玩笑有点攻击性。” “……”顾辰一听，磕磕绊绊道，“那她会不会攻击回来啊？” “怎么攻击？”顾云腾问，“难不成也说你是我惹的桃花？” “……” 像是被人说中心事，顾辰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一时也没有回答。 “不可能的是吧。”顾云腾道，“她当老师的，怎么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跟学生计较。真要那样，那她就不配做你的老师。” 经过顾云腾这么一分析，顾辰彻底豁然开朗，之前是她小人之心了，再加上思思那个神婆一鼓捣，没事都变成有事。 下次她有事再也不问思思了。 “嗯，我知道了。”想到两人也聊了很久，顾辰打算终止话题，“顾大哥你去午休吧。” 顾云腾那头没动静，像是去看了一眼时间，过了会他说：“再聊五毛钱的，一会哥哥要出门。” “……” 顾辰只得继续陪聊，她特地关心了一下顾云腾，问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顾云腾说他们研究的课题出了点小问题，一会要去开会讨论解决方法。 大概五分钟后，顾云腾跟她说要出门了，两人才把通话掐断。 顾辰握着发烫的手机从阳台走回寝室，关上门一回头。 思思的大脸盘出现在她面前。 顾辰往后一仰，皱眉道：“你走路没声吗？” 思思瞪了瞪眼睛：“走路没声那是鬼，我是有声音的，你没听见而已。” 顾辰继续往里走，准备上床再躺会。 思思在一旁道：“给你顾大哥打电话了？他怎么说，有没有说要帮你走后门？” “他才不是那种人。”顾辰蹬掉拖鞋往床上爬。 “那可惜了。”思思似乎想到什么，“那龙心瑜那边你想好怎么处理了 吗？” 顾辰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闭上眼睛：“顾大哥说了不用管。” 思思琢磨道：“那他肯定会帮你搞定。” 半晌没有听到回音，她抬起头，床上的是眼睛轻合，呼吸均匀，早已经睡着。 顾辰，你个猪。 事实正如顾云腾说的那样。 龙心瑜并没有对她怎么样，课堂外两人都没打过照面，在上课的时候，龙心瑜几乎都没有叫过她回答问题。 反而思思被叫起来好多次。 思思觉得好郁闷。 “为什么，她好像盯上我了？几乎每堂课都要点我回答问题？难道我长得像上课不听课的？” 顾辰看了她一眼：“估计，你说她是温柔的一刀这事，被她知道了吧。” “……”思思一怔，然后拿手指着她们，“你们谁出卖我了？” 顾辰：“我没有。” 李想：“我也没有。” 阿靓：“就是就是，我们都没有。” 国庆节快到了，宿舍里几个人商量要去附近景点转转，然后再去市里浪一天。 思思和李想都是本地的，阿靓广东人，路途太远不打算回家。 “哎，顾辰，你呢？”思思一便用卷发棒烫刘海，一边问她。 “我……”顾辰还不是很确定，刚开口说了个我字就被思思打断。 “行，知道了。” 顾辰一愣，定定地看着思思：“你，知道了？” -- 第53页 思思歪过头，一副看尽人间烟火的表情：“找你哥去吧。” “……” 顾辰一噎，本能就说：“谁说我去找他了？” 思思：“你不找他享受二人世界，难道跟我们一起玩？” 顾辰嘴硬道：“也不是不可能。” 思思翻了个白眼。 李想跟着笑道：“哎，要不你拉你们家顾大哥入伙，他不是有车嘛，我们正好沾点光啊。” 阿靓一听，两眼放光：“就是就是。” 是什么是! 顾辰挠了挠额角：“这有点难度，他一般放假都回家。” 按照惯例，顾云腾放假肯定要回H市，至于她回不回去，尚且在考虑当中。 因为目前为止，顾云腾还没问过她。 思思扔出一个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算了，你还是跟他一起回去得了，正好我这边叫个小车，你去了我们还坐不下。” “……” 无端的就被舍弃了，顾辰好郁闷。 过了两天，顾云腾终于发信息来，说国庆节要回家，问她回不回。 顾辰自然选择跟他回。 周五最后一堂课结束，顾辰正收拾课本，一个别班的学生突然跑进来：“谁是顾辰？” 顾辰一抬头，见是个不认识的女生，一时有点愕然：“我是，怎么了？” “龙老师叫你去她办公室一下。”说完女生就走了。 “不是吧？”思思难以置信道，“小龙女憋这么久，终于开始发功了？” 李想和阿靓也一脸同情看着顾辰：“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去？” 阿靓：“就是就是，她要敢动手我们就一起……” “？” “一起给你作证!” “……” 顾辰摇摇头，把课本递给思思：“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思思白了她们一眼：“你们想什么呢？办公室又不是只有她俩在，小龙女怎么可能动手？那不是自毁前程？” 顾辰点点头：“可能真的有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吧。” 出了教室，顾辰就往办公楼去了，问了一个路过的老师才找到龙心瑜的办公室。 “顾辰，来。”龙心瑜正在改作业，看到她过来立刻放下笔起身，冲她招了招手。 笑容温柔，看起来并没有不友好的意思在里面。 她拉了把椅子过来，还给顾辰倒了水，像是待客一样。 顾辰倒有些受宠若惊了。 “龙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龙心瑜抿唇笑了笑：“是这样的，总院要搞个演讲比赛，我们院有两个名额，想让你哥哥参加一个，负责老师联系过他一次，他没答应，我是想，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太可惜了，毕竟他以前参加过这方面的比赛，还拿过一等奖，他这次要是能参加，给院里争光不说，也是对自己实力的一种肯定，你说是不是呀？” 顾辰点点头：“有这样的机会确实值得去把握，但是我哥哥他平时太忙了，我怕他抽不开身。” 龙心瑜了然一笑：“他跟那位负责老师也是这么说的，其实以他的能力花不了多少时间，唾手可得的荣誉就这样放弃太可惜了。” 龙心瑜一心想她去当说客，顾辰听出来了，但她明白，顾云腾对这所谓的荣誉压根不感兴趣。 但就这么拒绝她好像也不太好。 顾辰道：“我跟他说说吧，他答不答应我就不能保证了。” 龙心瑜听了，很高兴的样子：“应该问题不大，我知道你哥哥最疼你，国庆节回家好好劝劝他，也算为我们学院争光。” 顾辰琢磨道：“您知道我们要回家？” 龙心瑜笑道：“前两天在研究生院碰到他，他亲口说的。” 顾辰默默地看了她两秒，然后哦了声：“那老师，我先走了。” 龙心瑜：“方便加个微信吗？” 顾辰半弯的身躯停住片刻，然后她站直身体，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互加微信后，龙心瑜笑容如沐春风般送她到门口：“老师等你好消息。” 在餐厅和思思碰头说起经过。 思思说：“龙心瑜干嘛不自己去说，还特地找你？” 顾辰：“估计怕我哥拒绝她。” 思思点点头：“有道理。” “那你觉得你哥会答应吗？”李想问道。 顾辰：“八成没戏，我哥那人又傲又懒，还极度缺乏怜香惜玉的同情心。” “是吗？”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突然在背后介入，顾辰整个人僵在那里。 她瞪着对面的思思，一下子屏住呼吸。 “又傲？” “又懒？” “极度缺乏怜香惜玉的同情心？” “……” 顾辰屏住呼吸，不敢回头看。 生怕一回头就迎来一巴掌。 这时背后的人自动从后面露出脸来，两眼弯弯，含着媚笑道： “小辰辰，你在骂谁？” 第27章 有她在，我还能有女朋友…… 在顾云腾把脸伸到她面前来的那一刻, 顾辰体会到一把心脏抽搐的感觉，只觉得两眼发黑，差不多要晕过去。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和从后面伸过脑袋来的顾云腾对视。 相比她惊恐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顾云腾显得轻松而淡定。 -- 第54页 他勾着唇角, 两眼含笑, 眼里的柔情简直能滴出水来, 那表情根本不像听到别人说自己坏话, 反而像是受了夸赞。 他还不如骂她呢, 这样皮笑肉不笑的多瘆人, 连呼出的气息似乎都是冷的。 思思反应最快, 无情无义地说道：“我们就不耽误你们兄妹说话了, 你们慢慢聊哈。” 她朝李想和阿靓勾了勾手指, 那两人二话没说，没义气地丢下顾辰跑了。 “……” 她们一走, 顾辰身边的位置便空了出来，顾云腾挺客气, 绕过桌子坐到了她对面。 手指在桌面敲了敲。 顾辰顿了顿, 认命地把视线从门口转过来。 顾云腾好整以暇看着她，既没责备她，也没 打人，半垂着眼睑，不动声色地审视她。 顾辰舔了舔嘴角：“顾大哥，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吧？” 两面三刀转变挺快。 顾云腾把长腿往前伸了伸，懒懒的“嗯”了声。 见他肯接受，顾辰高兴极了，她殷勤地站起来：“我去帮你买饭, 你想吃什么？” 顾云腾貌似思考了下，顾辰却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去帮你买。” 然后就揣着饭卡跑了。 她没有去普通的卖饭窗口，而是去了专卖大鱼大肉的高消费窗口。 还挺大方。 顾云腾扯了扯嘴角，回过头来看手机。 顾云起给他发了条微信：我上飞机了，你们什么时候回？ 顾云腾：明天。 刚回复完，顾辰就回来了，把餐盘咣当一下放在他面前：“给。” 顾云腾低头，视线从她脸上移到餐盘上面，定住半秒，又从餐盘移到她脸上。 餐盘上赫然趴着的一只酱鸭，整只的。 鸭头被硬生生按在后面，整个鸭嘴朝上翻着。 “你请我吃这个？”凝视她一秒钟后，顾云腾终于出声，声音极度难以置信。 “嗯，我上次不是说要请你吃鸭吗？正好我饭卡里还有点钱，我就给你买了。” 说完，见顾云腾无动于衷，她似乎想起什么，把手心里拽的一次性手套放到他面前：“我还给你拿了这个。” 服务还真周到。 顾辰说完后，坐下继续吃饭，扒了两口饭后，发现对面毫无动静。 她不由顿了顿，抬起头，嘴里包着一口饭，鼓着嘴问：“你怎么不吃？很贵的。” “……” 顾云腾本来很无语。 看到她的模样更是无语地笑出声，话里带着笑道：“我吃？” 顾辰也挺无语，给你买的当然你吃。 但她不好表示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顾云腾捏起两只一次性手套，在她眼前晃了晃：“拿这个吃？” “……” “那你要不要去给哥哥买坛酒来？” “……” “哥哥这样，是像李逵还是武松呢？” “……” 顾辰这刻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是嫌弃不够优雅。 不就吃个鸭，怎么那么讲究？ 她平时吃熟食不都这样？ 套上手套直接啃。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讲究？ 尽管心里烦他难搞，不过想到刚刚自己说他坏话在先，不方便再惹他不高兴。 “那我拿过去让师傅切一下吧。” 说着站起来，伸手过去拿。 顾云腾捏住她的手腕把她推了回去。 “算了，哥哥自己去吧。” 顾辰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她是被嫌弃了吗？ 还是怕她下毒？ 算了，顾辰不打算跟他计较了。 只要他吃了鸭，不记得她背后说坏话的事，就算扯平了。 顾辰再次坐下吃自己的饭。 没一会，顾云腾回来了。 一手提着两个饭盒，一手拿着个餐盘，里面有饭有菜。 他把餐盘放在自己面前，然后从塑料袋子里取出一个饭盒，打开后放在两人餐盘的中间位置。 “小辰辰，哥哥请你吃鸭。” “……” “吃啊，很贵的。” “……” 顾云腾见她不动筷子，就夹了一块放她餐盘里。 顾辰：“谢谢。” 顾云腾：“哥哥有好东西可都要给你留点，你居然没良心。” “……” “背后说哥哥坏话。” “……” “一会吃完饭，我再跟你算账。” “……” 轻飘飘的语气，含着笑的表情，好像在说一会吃完哥哥带你去玩一样。 后面的饭，顾辰直接吃不下了，那块鸭肉也是在顾云腾眼神的不断示意下，才很勉强才吃掉。 毕竟是鸿门鸭，实在难以下咽。 她都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顾云腾吃完饭，把没吃完的酱鸭重新装进塑料袋，然后和顾辰一起走出餐厅。 天色渐暗，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点缀着清灰色的夜幕。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下了台阶后，顾云腾突然问道。 顾辰：“一会回去收拾。” 顾云腾没发表意见，过了会他说：“明天早上八点，我开车到你宿舍楼下。” “八点？” “嗯，你爬不起来？” “不是。”顾辰解释道，“明天路上车子肯定很多，要不我们还是早点走吧。” -- 第55页 “也行。”顾云腾没意见。 顾辰：“那就六点吧，顾大哥你早点休息，我也回去了……” 正琢磨着转身，手臂被人一扯，她又转回去了。 “？” “想逃跑了？” “……” 他居然还记着。 你记着就记着吧，还几次三番提醒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开始跟她算账，她的精神早已遭受到好几番摧残。 顾辰有点不堪重负，憋屈道：“谁逃跑了？还有，我为什么要逃跑？” “嗯？你说为什么？” “……” “要不要哥哥提醒一下？” “……” 顾辰说不出话来，也因为心虚不敢抬头，背后说坏话还被他当场抓住，不知道他会生气成什么样？ 两方都沉默。 顾辰有点扛不住这带来的压迫力，不由检讨了一下自己的行为，顾云腾平时对她还是不错的。自己在外人面前那样说他，确实挺不好的。 她其实也没有要骂他的意思。 “对不起。”她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立刻道歉，“我那话其实也不是骂你……” “那是，在夸我？” “……” 顾辰有点烦躁，挠了挠额角：“我那种其实就是变相的夸你，就好像有的父母说自己孩子调皮捣蛋，那也不是骂自己孩子，而是……” “？” “是一种爱的表现。” 顾云腾似乎有点跟不上她这种奇怪的逻辑：“爱的表现？” 顾辰点点头。 顾云腾好像懂了，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父母对孩子爱的表现？” 顾辰再次点点头。 顾云腾低低地笑了声：“那我要不要叫你爸爸？” “……” 顾辰懵了，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局面，算了，她还是不说话了，说得多错的多。 她偷偷打量他一眼，顾云腾正凝神想什么，似乎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叫她爸爸。 过了会，他视线一瞥，朝她看了过来，顾辰连忙低下头，抓了抓自己的手臂。 九月底，天气还不够凉，外面的蚊子还是挺肆虐。 顾辰抓了抓手臂，没一会，又蹭了蹭小腿。 顾云腾一把拉过她手臂瞅了一眼，雪白的胳膊被挠出几道红痕 “别挠了，越挠越痒。” 顾辰点点头，不挠了。 “宿舍有花露水吗？没有的话哥哥带你去买一瓶。” 顾辰：“有的。” “行了，那就赶紧回去吧，洗完澡记得喷一点。”说着就放她走了。 顾辰没想到顾云腾会因为一只蚊子就放过了她。 怕他反悔，顾辰跟他说了声再见就跑了，一口气跑到水泥路拐弯的地方才停下来。 她回过头。 远处男人的背影已经融入夜色，灯火交错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点。 他是关心她的。 然后她忍不住去幻想，这关心是不是和哥哥妹妹无关。 第二天早上，顾辰和顾云腾早早上路了。 黄金周高速上果然拥堵，原本四小时的车程，花差不多六个小时才到。 到家正好十二点。 兰姨准备了很多菜，顾凯风和陈若男也特地赶回家吃饭了 一家人很久没凑这么齐了。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兄弟俩脱单的问题上来了。 “云腾，你怎么也不交女朋友啊？”兰姨先开的头。 顾凯风一听，转过头去：“是啊，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一下了。” 陈若男这次毫不犹豫加入催婚天团，跟着道：“大学里这么多年，就没遇到合适的吗？” 顾云腾摇摇头：“没有。” 顾云起昨晚到家，估计没睡好，没脑子地说了句：“就他那样，怎么可能!” 顾凯风一眼瞪过去：“你这样挺好，让我跟你妈完全不用指望!” 顾云起：“……” 我他妈就不该说话。 “云腾是不是没说实话啊？”陈若男不相信大儿子市场这么差，转过头，“辰辰，你来说说，学校里有没有女生喜欢哥哥的？” 这么棘手的问题，突然就落到她头上，顾辰有点措手不及。 她看着顾云腾，眼神很不确定。 陈若男瞄了瞄两人，侧身挡住她视线：“你别看他，你跟阿姨说真话，他是不是有女朋友没告诉我们？” 一桌人都期待地看向顾辰，好像她是顾云腾身边的内jian，随时要抖猛料。 就在这时，斜对面的顾云腾突然笑了：“妈，你问她倒是问对了。” 一家人的目光顿时又被他吸引过去，连顾辰都看向了他。 顾云腾搁下筷子，跟她对视一眼，慢慢地笑道：“有她在，我还能有女朋友？” 第28章 不喜欢听到哥哥有女朋友…… 话音刚落, 一家人都陷入安静之中。 三个大人脸上一片狐疑，互相交换眼色，好像没听明白，又好像是听错了。 顾辰的心里好像让人撩了一下, 原本有些迟缓的神经被这一撩, 立刻迅速地运转起来。 心脏跟着扑通扑通跳起来。 顾云腾神色未变, 好像他并没有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吓人 -- 第56页 明明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的是顾云腾, 无法面对众人的那个却变成了顾辰。 她的脸部迅速潮热起来,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 她默默地垂下头。 心脏还是很欢脱。 她在想, 顾云腾到底是什么意思？ 会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陈若男和顾凯风又会怎么想, 会不会大发雷霆, 引起一场家庭战争？ 她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的, 好像被人塞进一台搅拌机，把脑子搅和成一堆浆糊。 直到, 顾云起突然打破沉默。 “不是吧。”他看了顾辰一眼，又把目光转向顾云腾, 不确定道, “她还叫你爸？” …… 这次话音落下，刚才的沉寂被成功打破，却是进入另一个更让人无语的境界。 依旧没有人说话，三个大人脸上露出比先前更加难以置信的神色。 只有顾辰略微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随时而来，还夹杂着莫名的失望。 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似乎还好，也似乎不太好。 “我没有叫他爸爸。二哥你不要乱讲。”放松下来的顾辰终于找回自己的意识，忙分辩了一句。 要是陈若男以为顾云腾找不到女朋友都是拜她所赐，那她不是很冤枉嘛。 “也是。”顾云起接话道, “虽然他挺老的了，但你都这么大了，也不像啊。” 顾凯风看看自己两个儿子，又看看顾辰。 小姑娘模样有点急切，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尽，一定是又气又急。 “你们两个，没事可别欺负妹妹。”说着，对顾辰和颜悦色道，“辰辰，哥哥们要是欺负你，你跟顾伯伯说，顾伯伯收拾他们。” 伴随顾凯风这句话，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大人们都把这当成了孩子之间互相开玩笑挤兑，并没有上心。 但顾辰被人冤枉了，心里肯定不平静。 晚上睡觉前，她来到顾云腾的卧室前，敲了敲之后，便走进去了。 顾云腾这会特别放松，坐没坐相，整个人赖在椅子里，好像没骨头似的，两条长腿长长的往前伸。 他以前看那些杂志的时候倒是坐得笔直，现在是越来越放飞自我，没一天有正形。顾辰有点替顾凯风担心，公司交到他手上，不会给败光吧。 顾云腾此时正看手机，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和谁聊天。听到她敲门，他回了下头，随后他把手机放在书桌上，坐正身体。 顾辰一直走到他对面，眼神跟他对视，就是迟迟不说话。 小姑娘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又干净，里头却藏着一团火，看到他的时候火苗蹭蹭往上窜。 气鼓鼓，又怨念极深。 顾云腾看乐了：“怎么看你这样，好像要把哥哥打一顿？”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顾辰：“顾大哥，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 顾云腾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一样，笑着问道：“我怎么说了？难道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顾辰反驳道，“你上大学都六年多了，我才去一个月，你没有交到女朋友怎么能怪我？” “不怪你吗？” “……” “你说有嫂子了。” “……” 顾辰原本只是有一些吃惊，后面是彻底被他最后一句反问惊呆。 顾云腾半侧着脸，眼神从下往上斜斜地睨着着她，似乎对于她狡辩的行为很不认同，仿佛他没有交到女朋友这事，完完全全就是她的责任。 继而她联想起龙心瑜让她帮忙劝他的事来。 可能真的是她搞错了，顾云腾和龙心瑜也许只是处在互生好感没有挑破的阶段，两人都是高冷的人，不愿意先开那个口，所以找她这么个中间人来传消息。 互相试探。 就像她，也曾试探过他一样。 这样的感觉，她是多么的熟悉。 想到这，她心里一阵反酸，那股酸味沿着喉咙管慢慢往上爬，最后都堵住她的鼻子和口腔。 “想起来了？”顾云腾见她不说话，开始火上浇油。 顾辰也忍不住了，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们既然互相喜欢，那还搞这么多事干什么？很好玩？” 顾云腾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半晌才道：“搞什么事？谁搞事？” 顾辰已经完全炸毛了，自己的感情被人踩到泥里也就算了，还要被他们俩轮流利用，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有吗？”他大声说道，“你喜欢她那就去追好了，又没有人拦着你，她喜欢你，就来找你好了，为什么找我来传话？我是喇叭吗？” “……” 一股脑朝他吼完，顾辰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伤心和委屈一下子把她的心脏装得满满的，刚才被堵在嗓子眼和鼻腔的酸意也得到释放，全都化作了屈辱的眼泪，噼里啪啦地砸落。 情绪激动的模样，让顾云腾莫名一愣，一时也懵了。 从她十二岁到顾家，顾云腾从没有见到她这样伤心过，小姑娘眼圈发红，脸上全是泪，瘪着嘴委屈扒拉的，就连鼻尖都是红的。 是真的伤心透了。 顾云腾完全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下一刻整个人从椅子里弹起来，与此同时，斜对面房间里的顾云起听到顾辰的声音，从房间赶了过来。 -- 第57页 看看这个场面，他也有点崩溃：“云腾，你有没有搞错？” “……” “你一把年纪了，还欺负小孩子，你要脸不？” 说完背过身去安慰顾辰：“他太坏了，我们不和他玩了，走二哥带你打游戏去。” 顾辰深深地吸了两下鼻子，止住了自己的眼泪，她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顾云起，大概从现在开始，她只能跟顾云起玩了。 这时候的顾云腾也彻底反应过来了，伸手过来扯顾辰：“等等。” 顾云起隔开他的手：“顾云腾，你有完没完？” 顾云腾没理他，而是叫他背后的顾辰：“辰辰，谁让你传话了？传什么话？” 他难得正儿八经叫一次她的名字，看来他是认真的，而从他的表情看来，他明显不知情的，反正话题都挑破了，说清楚也没什么。 “龙老师叫我劝你去参加总院的演讲比赛。”顿了下，语气责备道，“她喜欢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你说？叫我来劝什么？你既然想让她当我嫂子，你自己找她好了，绕来绕去的，你们不嫌烦吗？” 顾云腾的脸因为她的话彻底变得不好看。原本时刻含笑的脸上此刻一点表情也没有，唇线抿得笔直，连带着眉毛都多了几分戾气。 “龙心瑜找过你？”顾云腾问道，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脸，生怕错过什么，“什么时候？” “昨天傍晚，在餐厅遇见你之前我刚从她那里回来。”顾辰闷闷地说，忍不住瞅他一眼。 顾云腾抿着唇，听完后好像思索了片刻，眼底划过一丝冷笑，转瞬即逝，像刀光剑影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而后，他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眼睛也恢复了以前温和的模样。 “哥哥不知道她找过你。”他顿住片刻，表情变得慎重起来，“哥哥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以后她再因为我的事情找你，你直接拒绝，之后再来告诉哥哥，知道吗？” 顾辰点了点头。 顾云腾又轻笑道：“哥哥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没有真的要怪你的意思。以后再有不相干的人来找哥哥，你还是可以像上次那样帮哥哥。” “……” 看来自己错怪他了，顾辰有点不好意思，可又拉不下脸来说对不起，就点了点头。 这时候，一旁顾云起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顾云腾伸手拂开他，从他身后把顾辰拉过来：“我跟辰辰还有悄悄话要讲，你回你自己房间去！” “……”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突然就风平浪静，顾云起一时无法适应。 他拉住顾辰，指着顾云腾：“你确定要留在这里跟他说悄悄话？” 顾辰的眼睛刚哭过，看上去还有点迷茫，加上脑子里还被一些事情困扰，想也没想，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顾云起点点头，“行，一会再被人欺负哭，可别怪我见死不救。” “……” 顾云起面无表情地走了，房间里剩下顾辰和顾云腾。 顾辰茫然看向顾云腾，他刚才说要和她说悄悄话？ 他会有什么悄悄话跟她说？ 顾云腾盯着她看了一会，轻笑道：“哥哥就是有点好奇，为什么，这次哥哥跟你开玩笑，反应这么大？” “……” “不喜欢听到哥哥有女朋友？” “……” 顾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人捏住，大气不敢出。 他看出来了。 他都看出来了。 她觉得很紧张，手心都开始冒汗，内心却有些期待，如果他知道了她的心思，会是什么反应？ 会笑她吗？ 还是义正言辞地先拒绝，然后再家长附体教育她一顿了事？ “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否认，“我只是被生气被人冤枉，陈阿姨他们会真的以为是我害得你没女朋友的。” 顾云腾没有反驳。 顾辰瞅他一眼，又问：“顾大哥，你为什么还不交女朋友？” “因为哥哥忙啊。”顾云腾懒散道，“还有就是，哥哥暂时没有看对眼的。” 听他这么说，顾辰瞅了他一眼，别有用心地问了句：“哥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顾云腾眼神警惕：“怎么？要给哥哥介绍女朋友？” “……”顾辰果断摇头。 顾云腾倒是很认真地想了下，然后笑着看着她，嘴里缓缓琢磨道：“哥哥喜欢的女孩子，要像我们辰辰这么可爱漂亮，这样哥哥看着才顺眼，当然还有最重要一点，就是要对我们辰辰好。” 顾辰的心在这一刻就像过山车，先从低谷一冲上坡顶，刚刚才停稳，却又因他最后一句话，直接从坡顶坠落。 一颗心，直接摔了个稀巴烂。 第29章 失恋了？ 毫无疑问。 在顾云腾心里, 完全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他对她的好也只始于兄妹之情，不是男女之爱。 不管她多可爱多漂亮，在这个男人眼里迄今为止, 她也只看到关心和爱护, 从未看过原始的冲动和欲望。 顾辰感到失落。 继而又庆幸, 自己没有忍不住吐露心声。 否则以后同处一个屋檐下, 抬头不见低头见, 多么别扭。 回到卧室, 顾辰坐到书桌前, 拿出自己的画本, 做了一幅画。 -- 第58页 长大的女孩终于走到男人身边, 然而她也只能站在他背后, 朝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在心里默念一声： 顾云腾, 我喜欢你! …… 顾辰走后，顾云腾拿出手机找到龙心瑜的微信。 两人的对话停留在几天前。 当时他主动发信息给她：听顾辰说你是他们老师, 还挺意外。 龙心瑜回复：你也太不关心你妹妹了。 他回：我妹其他都挺好, 就有时候有点淘，你多担待。 认识这么多年，顾云腾很少主动联系她，大一的时候两人同在学生会，接触还稍微多点，后来他退出了，接触就更少了。 平时碰面，顾云腾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看着对谁都挺客气, 事实上，谁也无法亲近他。 他似乎天生带着距离感。 这次却因为顾辰的事，难得热络了一回。 龙心瑜还挺吃惊的。 当时她回复说：调皮的女孩子也很可爱，我挺喜欢她的。 之后顾云腾就没有回复了。 两天前她去找李教授，正好听到他们在聊国庆节的假期安排，顾云腾当时说了句他要带妹妹回家。 她当时也没说什么。 可事后却把顾辰叫过去，让顾辰来做说客，叫他去参加什么演讲比赛。 顾云腾懂她的用意。 可也因为懂了，对她更无好感。 顾云腾退出微信，直接拨打了龙心瑜的手机号码。 响了两声，那头的人接起，一道稍微惊讶的语气：“云腾？” 顾云腾面部表情寡淡，声音平铺直叙道：“演讲那个事我不会参加，趁现在还来得及你们赶紧找别人。” 停顿片刻：“有件事我申明一下，以后关于我个人的事情，你可以直接找我，不要找顾辰传话。” 他语气不重，但也明显表露出了不满，这让龙心瑜感到始料未及。 “云腾，我没有别的意思。”龙心瑜连忙解释，“我只是单纯地希望你能来参加比赛，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所以才想让顾辰帮个忙。” “现在你知道答案了。”顾云腾不带情绪地说道，“我的事我自己会有考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希望我的事情麻烦到我的家人，尤其是顾辰。” 龙心瑜实在不理解，她不就让顾辰去劝一下，他怎么意见这么大，她心里也挺不高兴。 “好的，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找她就是。”说着，她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真想不到你对妹妹这么好的。” 顾云腾道：“我不对她好，谁对她好？反正从小就这样，我绝不能看到别人欺负她。” 龙心瑜一愣：“我可没欺负她。我是请她帮忙，她当时也答应了的。” 顾云腾冷笑一声：“以老师的身份请她帮你的忙，不是欺负是什么？哪个当学生的会拒绝老师？” “……”龙心瑜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每句话都藏着针锋相对。 “顾云腾，”她惊讶道，“我可是为了你的荣誉才让她帮的忙，你这么说未免不识好歹了。” 顾云腾声音没有多大起伏，松松垮垮反而像是带了笑意：“是吗？跟我舍友打听我妹是不是亲生的也是为了我荣誉？” “……”秘密被他当面戳破，龙心瑜感觉像被人扇了一巴掌，又羞又恼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人呢，都有些底线是不能被碰的，在我这，顾辰就是我的底线。” 龙心瑜气结，本能回了句：“底线？你当她是妹，还是女朋友？” 顾云腾没说话，他绷着脸，在下一秒利落地挂掉电话。 他将手机扔在床上，从书桌抽了根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过会，有淡淡的烟雾从他鼻腔里飘出来。 事情解决，他心里倒也没觉得多畅快，好像有点什么情绪还在影响自己似的。 刚才那孩子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是想给他介绍女朋友吗？ 被父母催也就罢了。 还要被小孩子催。 他单身已经到了妨碍别人的程度？ 这些年身边来示好的女人不少，却没有让他瞧着顺眼的。 漂亮的不可爱，漂亮又可爱的还嫌人缺了点呆萌呆萌的乐趣。 他是不是太挑剔了？ 顾云腾揉了揉太阳穴，对自己颇有点无语。 国庆假期的几天里，顾云腾一直在公司，顾云起也会经常出去。 只有顾辰是最清闲那个。 她给肖雨桐发信息，问要不要出去逛街。 结果被回复：我没时间啦！ 顾辰：放假你还这么忙？ 肖雨桐：嘻嘻，我现在在钟厉的公司实习。 顾辰：？ 大学才上了一个月的人，居然开始实习了，顾辰真佩服她的勇气。 肖雨桐：钟厉说，我毕业后就直接到他公司上班，有男朋友的感觉真他妈好啊。 顾辰：你能正常点不？ 肖雨桐：我怎么不正常了？你以前不也跟我炫你家顾大哥吗？双标狗，哼！ 顾辰:…… 陷入爱情的人都不可理喻! 顾辰懒得理她了，跑到楼下抓了把狗粮去喂巧克力。 天太热，巧克力趴在窝边睡大觉，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 下一秒立刻站起来，摇头摆尾走到顾辰脚下蹭她腿。 -- 第59页 顾辰蹲下来，摸了摸狗头，另一只拿狗粮的手摊开。 一人一狗开始聊天。 顾辰：一个人是不是很无聊？ 巧克力：汪 顾辰：以后我陪你，谁叫我们都是单身狗。 巧克力：汪汪汪。 顾辰：你不是？ 巧克力：汪。 顾辰：那你有女朋友了吗？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 巧克力：汪汪汪汪。 顾辰：不给我看？ 巧克力吃完了她手里的狗粮，叫了几声，然后又跑回窝边趴着去了。 顾辰不可思议地看了巧克力两秒，忿忿道：“一吃完就不理人了？你是狗还是白眼狼？” 巧克力趴在地上，这回叫都懒得叫，只动了动尾巴。 “白眼狼。”顾辰站起来骂道，“单身狗，你一辈子都是单身狗。” 巧克力这回好像听懂了，抬起头冲她叫了两声，好像在回击她。 顾辰：“我就说，单身狗!单身狗!” “骂这么狠啊？”一道含笑的嗓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巧克力会伤心的。” 顾辰猛地转过身，顾云腾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他身上穿着正式的短袖衬衫，衣服下摆束在长裤里，露出精瘦的腰身，看起来干练而职业。 这正规的装束和他此刻调笑的表情不是很搭，却也没让人感觉违和。 好像他天生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结合体。 一个正经的皮囊里装着一个不正经的灵魂。 “你走路没声音的么？”顾辰闷闷地说道，她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来跟巧克力聊聊天，还被他逮住。 “我早进来了，是你自己骂人……”感觉不对，顾云腾连忙改口，“骂狗太投入，没听见。” 顾辰没说话。 顾云腾又走近两步，低下头盯着她瞧了一会：“有心事？” “……”这都被他看出来？ 顾云腾沉默了两秒，又问：“失恋了？” “……” 顾辰差点要跪了，这男人他眼睛是有多毒，这样看一眼就知道。 顾辰不得不在心里问自己，她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是把失恋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见她回答不上来，顾云腾表情更笃定了，进一步问：“是班里的吗？”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按正常的想法她应该选择说不是，可鬼使神差的，她居然点了下头。 点完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回答意味着什么。 刚想摇个头。 顾云腾又问：“叫什么名字？” 这会她要是说没有，不是，好像都不太对了，顾辰挠了挠脸，进退两难间随便扯个名：“李想。” 顾云腾：“听这名就不是什么好人。” 顾辰：“……” 她刚刚说了什么？ 李想？ 嗯，李想。 啊啊啊，为什么会是李想。 怎么可以说是李想。 她可不可以重新说一个？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因为很快顾云腾就开口了：“回学校带哥哥见见他，看看他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居然让我们家姑娘伤心。” 远在F市旅游的李想，此时在景区内突然打了个喷嚏。 思思条件反射捂住嘴巴：“你能不吓人吗？” 阿靓：“就是就是。” 李想揉了揉鼻子：“估计是有帅哥想我了，明天提前回学校。” “……” “……” 顾辰隐隐觉得自己这次好像闯了个祸，但是现在好像也无法自圆其说。她如果跑去跟顾云腾说她没有失恋，他估计也不信，毕竟她当时心虚成那样，顾云腾心里早有数了。 又不可能跟他说实话。 他都说要找个对她好的女朋友了，她还能那么没脑子去表白？ 搞不好最后她连顾家都呆不下去。 顾辰烦躁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最后破罐子破摔地想，到时候她就说不想让他见那个人，顾云腾要是骂她，她就哭。 他总不至于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把人叫出来吧。 对，就这么干。 想好对策的顾辰，突然觉得这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30章 你打算以身相许了吗 想好了应对策略, 顾辰也没那么担心了。而顾云腾那么忙，不一定有时间管她的事。 国庆假期很快结束，七号下午，两人开着车回学校。 肖雨桐这回没来蹭车, 自从和钟厉确定了关系, 她来回也有专车了, 钟厉家也是开公司, 钟氏和耀天集团都是F市的大集团。 黄金周返程路上很堵, 顾云腾的车子开得非常慢。 有时候干脆止步不前。 顾辰望着前面长长的车龙, 感觉有点无聊, 然后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觉得应该要过问一下。 “顾大哥, 你会参加院里的演讲比赛吗？” 这是龙心瑜拜托给她的事, 一会回学校人家问起，她总得交代一句。 “这事你别管了。”顾云腾手虚虚地搭在方向盘上, 样子散漫又悠闲，看不出一丝等待的焦灼。 “可我总得知道结果呀。”她从驾驶座上歪过头, 好奇地看着他。 顾云腾的手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下：“为什么要知道结果？” -- 第60页 “……”顾辰不解道, “这是龙老师交给我的任务啊，回到学校她问起来，我要怎么回答？” 顾云腾闻言瞥她一眼：“你没有义务回答她任何课外的问题。” “……”顾辰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这事我已经处理好了。” “……”不早说，害她操心半天。 顾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由他去面对龙心瑜那最好不过，就是不知道他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顾辰偷偷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像是提前知道她会偷窥一样，下一秒, 顾云腾突然转过头来。 眼神被他逮个正着，如果立刻躲开反而显得心虚，所以她没有躲，而是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那你是怎么回复她的？” 顾云腾不知道在想什么，凝视了她一会才回应她，表情十二分的漫不经心：“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 “……”怎么突然她又成小孩子了？ 顾辰不平道：“我不是小孩子，我成年了，你不要动不动叫我小孩。” 顾云腾好像听进去了，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不是小孩子了。” 下一秒，他话锋突然一转，凉嗖嗖道：“都有小男朋友了。” “……” “上学一个月不到。” “……” 顾辰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经过顾云腾嘴里这么一说，她发现自己还挺奔放。 开学不到一个月，她就跟人恋上了， 简直堪比天雷勾地火。 怪不得顾云腾刚才的表情有些奇怪大概觉得她不可理喻吧。 不然他也不会这样明明白白讲出来。 意识到他此刻就是在吐槽自己，顾辰忍不住想解释。 “我其实……”想到自己这解释也是前言不搭后语，不免有些磕磕绊绊，“没有男朋友。” “也对。”顾云腾点点头，“你现在是单身狗。” “……” “被人甩了。” “……” 顾辰一愣，瞪大眼睛看着他。 她被人甩了？ 他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 前方车子彻底堵得止步不前了，很多人干脆下车站在路边休息。 顾云腾索性侧过身，把脸转向她，脸色看起来有点冷，语气也尤其恨铁不成钢：“小孩，你怎么能让别人甩呢？要甩也得你甩别人，知道吗？” 顾云腾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好像被甩的是他自己一样。 顾辰也很不高兴，他为什么要乱讲。 “我没有被甩。”事关面子问题，顾辰不能再容忍他继续乱吐槽自己。 顾云腾的表情就好像她死鸭子嘴硬一样，漫不经心地打量她一眼：“还不愿意承认，你不是说自己失恋了吗？” “……”失恋就是被甩吗？ “还拉巧克力垫背。” “……” 怕她不承认，他特地提醒她，在家里的时候，她是亲口承认自己失恋的。 顾辰这时候有点后悔，当时就不该脑子抽筋，管不住嘴巴承认这事。 “失恋就一定是被甩了吗？”顾辰有点郁闷，愤愤道，“就不能是暗恋？” “……” 顾云腾显然没料到还有这种可能，一时也愣住了，他盯住她的眼睛看了好几秒，不相信似的：“暗恋？” 顾辰还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回答说：“是我偷偷喜欢他，他并不知道。” “原来只是暗恋人家啊。”顾云腾整个人似乎松懈了一下，如释重负道，“那这也不能叫失恋吧，哥哥差点都被你误导了。” 顾辰垂着头不说话。 他一定没有在心里偷偷喜欢过一个人，也不懂得暗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那种偷偷摸摸藏起来的小心思，他一定也没体会过。 要不然他不会说出这么不解风情的话来。 虽然她早就知道是这样，可再一次验证还是让她觉得不开心。 不知不觉中，她怎么都把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吐露了出来，他不会看出来吧。 顾云腾并不知道她内心复杂的感受：“等回到学校，哥哥去帮你看看。” 顾辰猛地抬起头：“看什么？” 顾云腾眼里藏着明显的笑意：“你的暗恋对象啊，哥哥看看他到底长什么得有多好看，能让我们家小姑娘这么快就喜欢上。” “那你一定看不上他的。” “怎么？” 顾辰抓了抓头发，不太好意思开口：“他长得很丑，面相还老。” “……”顾云腾也是一愣，默默地盯了她两秒，随后笑起来，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样，“小孩，别以为你这样说哥哥就会上当。” 顾辰跟他强调：“是真的。” 顾云腾：“那你还暗恋人家？” 顾辰瞅他一眼，慢慢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就是看他顺眼。” 顾云腾似乎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停顿了片刻才说：“眼光就不能好点？看来看去还看上个又老又丑的？” “因为他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 “所以你打算以身相许了吗？” “……” 顾云腾慢慢收敛了笑，一本正经道：“小孩，哥哥告诉你，感情这东西不能和别的混为一谈。” 他又开始叫她小孩，似乎觉得她因为别人对她好一点就暗恋人家的行为非常幼稚。 -- 第61页 “你首先要分清，对方对你的好是出于什么动机，如果只是同学之间的友好，你最好还是不要去喜欢别人。” 顾辰挠了挠耳朵，闷闷地说：“我也不知道，反正觉得他对我有一点不一样的，我没看到他对别的女生那么温柔过，但是他又说，将来找女朋友……” 顾辰咬了咬下唇，这会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再说下去，她就该露馅了。 她有些紧张地抠了抠手指，没有继续说下去。 顾云腾表情了然：“人家要找的女朋友不是你这个类型对吧？” 顾辰正不知道怎么往下编，他这话无疑替她找到了退路，她正好顺着杆子往下爬。 “差不多吧。”她点点头。 顾云腾的手在方向盘上用力地捏了下，正色道：“不想找你这类型的还让你产生误会，说明这人对待感情很随意，到处撩人却不动真心，小孩，哥哥告诉你，这种人他就是典型的花心男，你最好远离他。” 顾辰望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 顾云腾继续道：“何况他还又老又丑，不值得你喜欢，听哥哥的话，不要再跟这种人有任何联系了。” 顾辰似乎正在极力消化他说的话。嘴里喃喃道：“花心男？” 顾云腾点点头。 “又老又丑？” 顾云腾再次点点头。 顾辰也跟着点点头，好像在他的一番劝说下终于看清渣男本质：“哦，我知道了。” 她想了会，又不确定地问：“要是他继续来对我好，那我该怎么办？” “你直接赏他一个字。” “？” “滚。” “……” 前方的车流开始动了，顾云腾快速往前看了眼，而后把目光移回来，在启动车子前对顾辰说完后面的话：“他要还缠着你，剩下的事就交给哥哥来做。” 车子再次启动，前面的路越走越畅通。 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也告于段落。 在顾云腾看来，他的话顾辰显然都听进去了，他还是稍微放宽了心。 车子开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两人在外面吃了饭，然后顾云腾送顾辰到宿舍楼下。 “好好学习，其他的事现在暂时不要考虑，你还小，有些事最好等到毕业以后，不然到时候你会面对很多问题。”站在楼道门口，顾云腾意有所指地说道。 顾辰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让她好好学习，不要想着谈恋爱，她还小，很多事还没定性。 夜晚的灯光有一丝朦胧的美感，打在顾云腾脸上折射出温柔的弧度。 她似乎有一阵子没 有这样近距离观察过他了。 仔细一看，他眉眼中的锋芒似乎又锐利了一些，脸部轮廓变得更立体。 整个人看起来更成熟笃定，有种让人莫名的信赖感。 顾辰移开视线：“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在大学交女朋友吗？” 顾云腾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愣了下才笑道：“算是吧，所以，你要向哥哥看齐啊，哥哥这么老了都没有着急，你急什么？” “我们家的小姑娘这么好，以后肯定会遇上一个全世界最好的人。” “我还会遇上吗？” 小姑娘眼神专注，里头藏着毫无遮掩的炽热，看得顾云腾有片刻的恍惚。 “会的。”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顾辰点点头：“顾大哥再见！” 说完她转身走进楼道里去了。 顾云腾定定地看着那道背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他突然有伸出手把她扯回来的冲动。 因为，他心里还压了一句话没有对她说出来。 小孩，你不要怕。 如果你以后遇不上最好的人，哥哥会照顾你一辈子。 第31章 出柜了吗？ 顾辰回到宿舍, 其他人已经回来了。 思思在敷面膜，李想在刷小视频，阿靓在笔记本上打游戏。 顾辰一进门，那三个立刻围了过来。 她带了兰姨最拿手的酱拌面给大家。 “哇, 顾辰我真是想死你了。” “可不是嘛, 我都快得相思病了。” “就是就是。” “……” 顾辰看看她们, 最后把目光盯在李想脸上：“相思病？” 李想嘴里吃着面, 厚颜无耻地说：“是啊, 天天都在想你呢, 吃饭想走路也想, 睡觉想上茅厕也想。” “……” “……” 思思抱着自己的面躲一边去了。 阿靓也一脸嫌弃回自己书桌上吃。 剩下顾辰和李想站在原地。 顾辰直勾勾盯着李想的脸, 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李想感觉她看自己的目光有点瘆人, 嘴里含着面问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顾辰若有所思道：“其实我觉得李想这样不拘小节挺好。” 李想闻言露出一个就知道你最懂我的表情, 对她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不拘小节，有男儿大丈夫之气概。” “……” 顾辰接着又把脸凑近一点, 摸了摸她的短发：“长相也挺中性化。” “……” “女扮男装什么的应该最像了。” “……” 李想惊呆了，原以为她是夸自己, 结果越听越不对劲。 -- 第62页 顾辰的脸还在向她逼近, 李想只得越来越往后退，退到床上时突然啊一声大叫，然后用双手抱住了自己： “滚开，我是直的。” 顾辰往后坐了回去，摸了摸差点被李想的狮吼功震聋的耳朵，没意思地说： “本来还想让你给我帮个忙，算了。” “嗯？”李想反应过来了，“帮什么忙，说来听听啊。” 顾辰很认真瞥了她一眼, 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干嘛算了，我可是讲义气的人。” “怂成这样，太拿不出手了。” “……” 原本，顾辰也没觉得顾云腾会对她说的暗恋对象感兴趣，所以让李想假扮一下她的暗恋对象不过是一时兴起开的玩笑。 事实也正如顾辰想的那样，顾云腾回到学校后，好像非常忙碌，一个星期没露面。 顾辰更加坚定自己的看法。 他就是说说而已，何况就算她真的失恋，找对方说理这也说不通。 顾云腾再霸道，他也不能逼别人喜欢她吧。 他一定也认为这做法不妥，所以暗暗放弃，不再提起。 这样一想，顾辰也很快把这事抛到脑后。 回到学校后，顾辰发现龙心瑜对她的态度果然变了。 变得有点冷。 上课的时候从不看她那个方向，好像在刻意回避与她有任何接触。 有次顾辰和全宿舍的人一起在校园里遇上龙心瑜，大家一起叫了龙老师，龙心瑜跟其他人都微笑致意，唯有对她没有回馈过任何表情。 眼神一带就直接略过她了。 思思她们都明显感觉出来了。 龙心瑜一走，思思就拿胳膊撞了撞她。 “哎，我发现小龙女最近对你很冷漠啊，你俩之前不是还互加微信了？” “我估计应该顾大哥得罪了她吧。”顾辰抓了抓脸回答说，“那个演讲比赛顾大哥没有报名。” 李想听到这个，忽然想起了什么：“我那天听到一个师姐说，那个演讲比赛我们学院只有两个人参加，龙老师就是其中一个。” “那她还拉你们家顾大哥去？给自己找竞争对手？”阿靓不解道。 思思白她一眼：“这你都不懂？” 顾辰其实也没太懂：“那你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思思说：“举案齐眉呗。他俩平时应该没什么接触，各忙各的，如果一起参加了演讲比赛，那肯定就能多点交流机会了。” 顾辰恍然大悟点点头：“有道理，” 思思又说：“可惜你们家老顾不解风情，小龙女这下丢了面子又伤心，对你能有什么好脸色？” 顾辰：“她该不会以为我在从中作梗吧？” 思思瞥她一眼：“你做了什么压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家老顾对人的态度，老顾明显对她不感冒，对你来说不是坏事呀，你说对不对？” 思思说完暧昧地冲她眨了眨眼睛，一口一个你们家老顾说得顾辰头大，不可思议道：“听你这么说我好像还是受益者？” “难不成还是受害者？”思思反问道。 “我当然……”顾辰一本正经道，“是受害者，我现在这样都是被他连累的。” 思思的表情变得越来越腻歪起来：“那我觉得，你可以找老顾索赔去。” 索赔？ 怎么赔？ 似乎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思思不遗余力帮忙解答道：“让老顾以身相许怎么样？” “……”顾辰一愣，随后把手里的课本朝她砸了过去。 顾云腾和关杰乔洪飞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地跑开。 关杰叹了口气：“年轻真好，好羡慕她们这个年纪啊。” 顾云腾没说话，不知道是感同身受还是遥想当年。 关杰碰了碰他胳膊：“你妹私底下还挺活泼的，我记得上次大家一起吃饭，她好像不爱说话，我说你是不是管她太严了？怕你怕得不敢说话？” 顾云腾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她才不怕我，不给我制造麻烦就不错了。” 关杰有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乔洪飞说：“你也很久没找你妹了吧？正好，老李的项目告于段落，周末我请大家吃烧烤，你带你妹一起来吧。” “回头我问问她。”顾云腾说。 三个人往研究生院走，顾云腾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先前忙着项目也没顾上。 “你俩明天谁有空，帮我一个忙。” 关杰和乔洪飞异口同声：“什么事？” 顾云腾：“明天再说。” 还卖关子，真讨厌。 第二天。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 班里的同学收拾了课本陆续往外走。 隔壁班有个女生跑过来喊：“李想，谁是李想？有人找你。” 李想正要和顾辰她们去餐厅，听到有人找便走了出去：“谁找我？” 那个女生说：“研究生院的师兄找你，说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李想有点摸不着头脑：“找我帮忙？” 女生点点头，眼睛里藏着兴奋：“都是帅哥哟，他们在小操场的篮球架下面等你，快走啊。” 李想还是觉得挺晕乎，女生一直催，她也不好多问，回头跟顾辰她们交代了一句，帮她去餐厅占个位置，然后就跟那个女生去了小操场。 -- 第63页 小操场离得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女生朝前面指了指：“就是那三个师兄看到没？其中一个很帅的。” 李想摸了摸后脑勺，慢吞吞走过去。 到了跟前，看到那三个男人，她不由愣了一下里面居然还有熟人。 “顾辰哥哥？” 顾云腾本来也觉得她眼熟，她一开口，他当即明白过来。 这女孩是顾辰的同学。 他曾经在餐厅和她打过照面。 但是，她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一旁的乔洪飞和关杰也百思不得其解，纷纷扭头去看顾云腾。 不是说有个臭小子骚扰他妹吗？ 搞半天找了个小女生过来？ 见三个师兄都不说话，李想更纳闷了：“听说你们有事找我帮忙？” 顾云腾凝视她的眼睛飘忽了那么一下，而后沉声问道：“你就是李想？” 李想点点头：“是啊，我跟顾辰一个宿舍的。” 话音落下，面前这三个大男人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 旁边的两个人表情非常丰富，明显克制着笑意，而站在中间的顾云腾，在经历了小小的惊讶过后，整个表情都僵住了，连下巴的线条都绷得紧紧的。 李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也没说话。 半晌，顾云腾突然问她：“你们班有跟你重名的吗？” 李想：“没有，我们这一届新生都没有跟我重名的。” “……” 顾云腾出现了短暂的脑部缺氧症状，思维也在这个时候变得迟钝，某一瞬间他觉得不知所措。 “那可能是我们搞错了。”顾云腾犹豫着说道，“我们三个本来有个项目要找投资方，听说投资方老板的孩子在你们班上……” 这乱七八糟的理由让一旁的关杰和乔洪飞纷纷侧目。 两人强忍着吐槽的冲动，硬生生闭上嘴巴。 顾云腾说着，略带歉意道：“我们搞错了，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嗯，改天我登门道歉。” 李想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豪爽地摆摆手：“登门道歉不用了，就是我帮不上你们挺可惜的。那师兄们，我就先走了，我舍友还在餐厅等我。” 人走后。 三个大男人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好半晌。 关杰：“云腾，这就是骚扰你妹的臭小子？” 顾云腾：“……” 乔洪飞：“呵呵，明明是个假小子。” 顾云腾：“……” 两人异口同声：“你这也太不关心你妹了。” “……”顾云腾无言。 他确实不够关心她，从小到大，他只过问她的学业，带她出去玩玩买点东西给她，却从没有关注过她内心方面。 要不是那天突然回家听到她和巧克力说话，他还不知道她心里藏了秘密。 明明看出来她并没有对他彻底敞开心扉，他却没有继续追问。 回到学校只顾忙他的项目，都没去看看她心情好一点没。 全家人他离她最近，她却在他眼皮底下这么快将感情寄托在了陌生人身上。 他们顾家那个让他捧在手心里，也是最漂亮，最可爱，最呆萌，偶尔还给他制造一点小状况让他措手不及的小姑娘，她现在暗恋上了一个女孩子。 顾云腾感到有点崩溃。 第32章 跟哥哥吃个饭 复杂的情绪纷涌而来, 顾云腾半天没说话。 也许沉默太久了，一旁的关杰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情况啊？搞错人了？还是骚扰你妹的确实是个女孩？” 乔洪飞也看向他：“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妹岂不是很崩溃？” 顾云腾没办法告诉他俩，现在最崩溃的是他。 “你们先回去吧。”顾云腾看着眼前空旷的篮球场说道。 关杰神色不确定道：“不需要我们陪你一会吗？” “……” 乔洪飞道：“老关你这话说得, 老顾什么人, 这点事情还搞不定吗？” 关杰点点头, 拍了拍顾云腾的肩膀：“那我们先走了兄弟, 你想开点。” “……” 另一边, 李想回到餐厅, 思思已经帮她占了座。 李想去窗口买好饭, 端着餐盘坐到顾辰对面。 “你们知道刚才找我的是谁吗？”李想饭都顾不上吃一口, 赶紧吐字。 思思：“谁？” 李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顾辰：“你们家老顾。” 顾辰：“……？” 思思看了顾辰一眼：“她家老顾找你什么事？” 李想为避免误会, 解释说：“也不是老顾单独找我, 还有另外两个人一起，大概是他朋友, 他们合伙做了个项目要找投资人，不知道哪里听说的我是投资人的女儿, 想从我这走后门。” 李想说完, 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顾辰，老顾家里不就是开公司的吗？” 顾辰也想不通，一时没有回答。 思思说：“那可能他不想找家里帮忙吧，富二代的想法我们不懂的。” 过了会顾辰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他还说了别的没有？” 李想想了想：“对了，他还问我们班有没有跟我重名的？” “……”顾辰顿时有点紧张起来，“那你怎么回答的？” 李想：“我还能怎么回答，当然说实话了，我们整个新生里都没有和我重名的。” -- 第64页 顾辰看着李想自豪的样子, 逐渐觉得恐慌起来，她想她这次八成是完蛋了。 思思脑子转的最快：“那意思很明显，你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李想点点头：“对，他一看到我就很震惊，好像跟他设想的出入有点大。” 一直没插话的阿靓抬起头：“他是不是以为李想是个美女，结果见到女版李逵……” “……” “……” 李想很想爆粗，看看周围这么多人还是算了。 思思碰了碰顾辰：“你们家老顾跟家里闹矛盾了？” 顾辰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能他想证明自己吧，就没有跟家里人说。” 她随便胡扯几句，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毕竟是隐私，其他人也没多问。 回到宿舍，顾辰手里拽着手机琢磨着要不要主动发个信息过去。 她都知道顾云腾找过李想了，不问一句显得她心虚，对他漠不关心。 但是如果问吧，她总觉得自己是往枪口上撞。 顾辰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屏住呼吸。 在越来越稀薄的空气里逐渐认清一个现实。 好像无论怎么做，她都不像个人。 顾辰心里十分后悔。 当初就不该一时冲动，嘴瓢胡说八道。 这下好了，顾云腾误会了。 还是个怎么也不好解释的大误会。 顾辰呼地一下扯开被子，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呆，最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本来也就是，什么事都没有，他心虚干什么？ 她又没做错任何事。 就算是她一不小心真的喜欢上了女人，也跟他没多大关系吧。 这样一想，顾辰脑子里豁然开朗起来。 盖好被子美美的睡了个午觉。 另一边，顾云腾回到寝室。关杰和乔洪飞正在午休。 他把笔记本电脑拎到床上，两条长腿盘腿坐在那里。 抿住唇凝神想了想，慢慢输入几个字：喜欢女人的女人…… 还没敲完，后面自动出来了一些后缀。 顾云腾随意扫了一眼，选择了“喜欢女人的女人是一种什么心理”那条。 下面出来很多相关答复，顾云腾大略看了一遍，找到知乎上面关于这个问题的阐述。 “一个人的X取向，后天塑造的成份大。要塑造任何观念、习惯，需要进行正反两方面的激励，也就是奖惩。 比如要让一个孩子成为一个乐于助人的人，那么他做了好事我们要奖励他，做了坏事我们要处罚他。这样数年之后，乐于助人就成为了一种习惯，观念。 但如果我们反过来，做好事就处罚，做坏事相反予以奖励，那么他就会成为一个坏人。 X取向其实同理，在你喜欢异性没有得到“奖励”，喜欢同性没有得到“处罚”，依据喜欢美好事物的本能，你喜欢颜值更高，看上去更漂亮更干净可爱的同性是正常的。 除非你尝到了“甜头”，也就是已经和异性有过交往接触，有过快感，有了渴望和欲望之后，这种”快乐“是一种奖励，你的取向就会”正“过来。 事实上根据研究，女生十岁之前，男生十二岁之前，都是喜欢同性过多异性的——因为有共同的话题，共同的游戏方式，共同的玩具，共同的思想...... 直到性觉醒之后，才会逐渐喜欢异性，如果有性行为，就彻底对同性没有兴趣了……” 顾云腾看着这段文字，整个人陷入了思考。 顾辰小时候跟着妈妈长大，爸爸在她心里可有可无，还是个非常负面的存在，她的情感和依赖都寄托在同性身上这很正常。 十二岁她被接到顾家，这个时候应该是她X觉醒的时间，按照正常情况，她应该对异性开始有好感了。 顾云腾禁不住回想，她第一天来到他家里的模样。 小小的，怯怯的，带着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眼里却还藏着一份倔强。 跟他说话的时候会低下头，会脸红。 那时候的她应该明显感受到性别差异，由此产生与生俱来的少女的羞涩，说明当时的她是个取向正常的女孩子。 那她是在来到他家里才发生了改变？ 这想法一产生，让顾云腾心脏莫名地一抽。 在顾家，他和云起是和她相处最多的异性，也就是说，如果她真的是来到他家之后产生的转变，那么很可能，是他们兄弟俩败光了她对异性所有的好感？ 顾云腾慢慢合上电脑。 脑子这会有点空白，他拿手抹了一把脸。 云起那货他就不提了，全家人都知道是个不靠谱的。 顾辰对他没有好印象就对了。 可是他自己呢？ 这些年在顾辰面前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顾云腾努力回想了一遍这些年两人相处的细节，然后发现一个让他崩溃的事实。 这些年，他似乎也没做几件靠谱的事，两人相处的时候，他除了逗她就是逗她。 有时候还会把她惹得不高兴，上回龙心瑜那事还把她惹哭了。 在她面前，他大概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怪不得她有时候会表现出那种嫌弃他的表情。 宿舍楼下她欲言又止，大概是想提醒他，渣了这么多年了，求求你做个好哥哥吧。 -- 第65页 顾云腾觉得自己实在罪过。 因为自己的行为不端，导致一个取向原本正常的女孩子，彻底对男人失去了信心和兴趣。 从而把情感寄托在了同性身上。 找到了问题所在，顾云腾稍微冷静下来，他定了定神，重新打开电脑，输入下一个问题。 如何在女人面前树立男人正面的形象。 答案千奇百怪。 他耐着性子慢慢往下看。 良久之后，眼神定在一条总结性的语句上面：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顾云腾摸了摸下巴，对比一下自己各方面条件，最后低低地笑出声。 下午一下课，顾辰和舍友走出教室门，就看到顾云腾站在窗户那儿等她了。 很随意的站姿，靠在走廊的窗边，却依然显得修长挺拔。 顾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来了，感觉有点措手不及。 顾云腾见她不动，主动走过去，眉目传情一样地微笑着：“有没有空，跟哥哥吃个饭？” 顾辰很想说没有。 奈何舍友们一致热心肠，直接把她推到他面前，替她回答有有有。 然后她们一哄而散。 走廊剩下他们站在原地。 因为不知道他突然过来是为了什么，顾辰一时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还有就是，她感觉今天的顾云腾整体看起来很不一样。 他平时喜欢穿浅色系，今天却穿了一身黑，下面一条黑色长裤，上面是黑色长袖衬衣。 一身黑的打扮，也收不住恣意张狂的气质。 反而因此显得更加惹眼出挑。 顾云腾冲她扬扬下巴：“走吧，哥哥请你吃饭去。” 顾辰这才回过神来，和他一起往餐厅方向走。 路上，她也没说话，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一顿该不会又是鸿门宴吧。 很快两人到了餐厅，顾辰去占位置，将自己的课本分开放在两个面对面的位置。 顾云腾去窗口排队。 午餐时间，人很多，即便站在队伍里，她也一眼就能看到他。 周围也有不少人在看他。 两个女生经过桌前时还在议论：“那是新来的老师吧，长得太帅了。” “谁知道呀，也可能研究生院的。” “研究生院的跑我们这边吃饭？” “那没准人家女朋友在这边吧。” “太羡慕他女朋友了。” …… 女朋友在这边？ 顾辰当成一个笑话听听就过去了。 来到学校之后，她跟顾云腾接触是比以前多了，可两人的相处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他当她是小孩子一样照顾着，而她也还当他哥哥一样。 有些东西似乎并不能随着空间距离的接近而打破。 她甚至会想，假如她当初没有被顾家收留，她和顾云腾是不是还会在某个时间，在A大的校园里相遇。 如果那样的话，她是不是就能像肖雨桐一样，毫无顾忌地袒露自己的感情，不管对方接受还是不接受，她都没有任何负担。 近水楼台，有时候，未必能得月。 第33章 哥哥最开心的事，就是和…… 没一会, 顾云腾端着两个餐盘回来了。 顾辰连忙把对面的书拿过来，和她面前的一起推到一边。 顾云腾把其中一个餐盘放到她面前。 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荤素搭配，有酱排, 素炒西芹百合, 还有一个蒜蓉娃娃菜。 顾辰一向偏爱素食, 不吃肥肉。 顾云腾掰开一双筷子递给她, 然后才拆开自己的筷子。 由于莫名的做贼心虚, 顾辰没有主动说话, 更不会问他为何好端端来这吃饭。 过了会, 大概顾云腾觉得太安静了, 主动挑起话题：“这餐厅开学前换了厨师, 比我们那边的菜好吃多了。” “这样啊, ”顾辰顺着说了句，“那以后多来这边吃。” 顾云腾抬起头看她一眼, 笑道：“成啊，那以后我都来这边跟你一起吃。” “……”顾辰看着他那笑容, 心里有种错觉, 他好像在等她这话一样。 还有，怎么突然就变成她邀请他过来这边吃饭了？ “你真的以后都来这边吃饭？” “不是你刚邀请我来的嘛！” “……” 顾辰无话可说，她只是客套一下，就好像街上碰见熟人，让人去家里玩，结果对方就天天来家里串门一样。 “前段时间，哥哥的项目进入收尾阶段，空闲时间不多，也没怎么陪你, 现在项目完成了，哥哥也有空了，以后尽量陪你在一起。” 顾辰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怎么好好的想起要陪她了。 “我挺好的，顾大哥你不用太照顾我。”她说道。 顾云腾：“那可不成，哥哥答应了家里要好好照顾你，不能食言。” 顾辰不知道他今天抽的哪门子风，没有审问她李想那件事不说，还一副洗心革面要做一位好哥哥的姿态。 这人，八成受了什么刺激。 顾辰没有想到，顾云腾这次真的很有恒心，除了早餐，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来教室门口找她，和她一块吃饭。 一个大帅哥，一连几天出现在教室门口，自然引起班里同学的注意。 尤其是女同学。 -- 第66页 到后来，顾云腾一出现，班上的女生就对她说：“顾辰，你男朋友又来等你吃饭啦。” 顾云腾当时什么表情，回馈对方一个感激地笑脸。 他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顾辰有点不高兴。 虽然她暗恋他是事实，可顾云腾并没有喜欢她，这样被人误会是她男朋友，她并不觉得开心。 吃饭的时候，她慢吞吞对他说：“顾大哥，你以后能不能别来了？” 顾云腾闻言抬起头：“怎么了？” 顾辰戳着碗里的饭：“我同学们都误会了。” “误会就误会吧，哥哥不介意。” “……”他倒是大方得很。 顾辰扶额，感觉现在跟顾云腾说话特别费脑细胞，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深思熟虑得出的回答，到了他那里会被曲解成什么样。 “可是我介意。” 顾云腾挺认真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介意什么？” “……”顾辰深呼吸，克制住骂人的冲动，“我都还没有男朋友，却被人误会有男朋友，那我以后找不到男朋友怎么办？” “你是说，我往那一站，会吓跑想追你 的男生？”顾云腾好像明白过来了一样，而后又笑道，“也是，哥哥这么帅，他们自惭形秽。” “……”重点是这个吗？ 见顾辰瞪大眼睛盯着他，顾云腾收了收笑容：“哥哥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这边孤独嘛，就过来陪陪你，刚好，哥哥也是一个人……” 说着停顿片刻，瞅了瞅她：“你要真的不想看到哥哥，那哥哥……下次不来就是。” 顾辰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却因为他这两句话彻底平静下来。 他说，他也是一个人。 是啊，他没有女朋友。 而她，也没有男朋友。 在一起吃个饭，有什么不对？ 她明明很想看到他，也很想跟他呆一块。 她只是不想以兄妹这种方式而已。 这种关系让她感到无助，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网住，动弹不得，她怎么也挣脱不开这种束缚。 “我不是……不想看到你。”她琢磨着说道，“就，不太想被误会。” 顾云腾点点头，微笑道：“哥哥明白，不过啊，哥哥还是有点伤心。” “……” 话虽这么说，可顾云腾脸上根本看不出有多伤心，脸上笑意反而更深了些：“哥哥都这么老了，没有女朋友都不介意被误会，你小小年纪就担心被误会，还不想哥哥来找你。” “……” 确实没道理。 不但没道理，她还挺自私。 光想到自己，根本不替对方考虑。 而且，他还是好心过来陪她的。 被他这样一指出来，顾辰感觉自己就是个白眼狼，顿时一下子底气全无。 “那你以后还是来吧。” “不怕被人误会了吗？” 顾辰抿了抿嘴角：“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要怎么说，我也管不了。” 顾云腾脸上顿时露出欣赏的表情，夸赞道：“这就对了嘛，人最重要是自己开心，只要不违法，管别人说什么。” 开心？ 顾辰灵敏地捕捉到这两个字眼，不由一 愣，嘴里慢慢问出来：“开心？” “是，开心。”顾云腾明白她的意思，口吻肯定道，“跟我们小辰辰呆在一起，是哥哥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 顾辰原本不好不坏的心情，因为这句话彻底升华到另一个境界。 他说跟她在一起是他最开心的事情。 他是因为喜欢跟她呆在一起，才来找她的。 她刚刚那么说真的是不应该。 不过，顾云腾看起来并不介意，那就算了吧，她也不再提起了。 此后，顾云腾还是经常过来找她，偶尔有事不能过来，他会提前发微信通知她。 顾辰渐渐适应了这种状态。 有一次，顾云腾从外面回来有点晚，发信息给她让她在教室等他，然后一起去餐厅。 正好，这节课和宏观经济学对调了。 顾辰坐在位置上一边看手机，一边等顾云腾。 “你倒是很高兴。”一道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 顾辰抬起头，原本站在讲台上龙心瑜此时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胳膊弯里抱着课本，正冷笑着看着她。 顾辰起先以为她不是跟自己讲话，往周围看了一眼，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龙心瑜的确是在跟她讲话。 因为教室里此时没有第三个人。 顾辰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虽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从她的表情能看出来，她这话不是出自善意。 “明明两个人不是那种关系，却被人当做情侣，你好像还挺享受的。”龙心瑜见她不搭腔，干脆说得更明白了些。 顾辰终于懂了。 这段时间，她跟龙心瑜几乎没有交流，龙心瑜对她也视而不见的。 今天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突然对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估计平时没有机会说，这会刚好就她们两个吧。 顾辰：“这跟您没有关系吧？” 龙心瑜笑了 笑：“确实没什么关系，不过作为老师还是想提醒你一下。女孩子要懂得自重。” 顾辰也笑了一下：“在龙老师眼里，跟自己哥哥一起吃饭就成了不自重？那您以后也别跟自己父亲一起单独吃饭为妙，免得被人误会您被老男人包养了。” -- 第67页 龙心瑜依然微笑，她好像任何时候都不忘保持住优雅的状态，只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跟那表情完全不搭，并且字字戳心： “在这跟我逞口舌之快没有用，别人不知道你的情况我可是清楚得很，你不过是一个逃犯的女儿，顾家只是好心收留你而已，真把自己当顾家大小姐啦？” 顾辰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更惊讶这些刻薄的话会从一个受人敬重的大学老师嘴里说出来。 “想不到，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倒是让您费了不少心思去了解，我看龙老师不像金融系的，应该是狗仔记者专业毕业的吧!” 龙心瑜并不理会她的嘲讽，轻蔑地笑道：“云腾他其实就是可怜你罢了，你不过仗着人家的同情心，心思不单纯……” “知道得还挺多啊！”龙心瑜话没说完，就被一道漫不经心的嗓音打断。 刻意被拖长的语调，散漫中暗含着嘲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龙心瑜听到这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整个人顿时定在那里，面容姣好的脸变得如鬼一样苍白。 背后的人在下一秒就出现在她面前，男人眉目乌黑，眼里含笑，那笑容里却无端透出寒意，寸寸都是逼人的寒光。 嘴里说出来的也无半点温情：“龙老师硕士念的是八卦心理学么？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那你要不要来说说，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龙心瑜大气不敢出，刚才尽力维持的端庄在这一刻全都瓦解掉了。 此刻的她面露恐惧和难堪，神情忌惮地看着顾云腾。 顾云腾带笑的脸朝她靠近了一些：“我记得上次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有些底线不能碰，既然你听不进去，那，不好意思了。” 话音落下，原本不达眼底的笑容倏地敛起，顾云腾撇开视线，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刘叔，龙海科技那个计划漏洞太多，直接打回。” “顾云腾，你怎么可以公私不分？”龙心瑜声音发颤，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 顾云腾慢悠悠收了线，掀起眼皮瞥她一眼，话里含着笑反问：“公私不分？” 他低低地笑了声，走到顾辰身边，一手拿起她桌上的课本，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 再次扬起脸的时候，脸上已经被笑容填满，好像在说一句深情的告白：“在我这里，从来没有公和私，只有我喜欢和不喜欢。” 第34章 跟哥哥谈个恋爱，你很吃…… 顾辰被顾云腾从教室里拉出来的时候, 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从外面走进来。 而且亲耳听到龙心瑜那些奚落她的话。 更没想到，顾云腾会那样去帮自己说话。 到了楼下，顾云腾松开手, 转过身望着她：“她是不是不是第一次这样对你了？” “没。”顾辰如实说道, “她以前没有这样。” 顾云腾凝视她半秒, 过了会绷着的表情才慢慢松懈下来, 嘴角勾了勾, 垂着眼睛轻笑道：“我们小辰辰也是挺厉害的。” 顾辰抬起头：“你都听到了？”问完就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 顾云腾果然也没回应这句。 两人继续往餐厅方向走。 顾辰突然想起刚才他打电话给公司那边的人了, 就问：“那个龙海科技跟龙心瑜是什么关系？” “她老爹开的小破公司。”顾云腾轻飘飘说道, “之前去找刘叔就是我爸的助理, 说女儿跟我同学什么的, 刘叔就让我去他们公司看看情况, 结果我上午才去，她就在这骂我们耀天未来的中层管理者, 你说这样的合作伙伴咱能要吗？” “……”顾辰有点反应不过来，“未来的中层管理？” 顾云腾见她反应不过来, 微侧过脸, 挑起眼角：“你毕业以后不是要进耀天帮我？” 顾辰点点头：“那顾伯伯那边会不会 说什么？” “不会。”顾云腾回答相当干脆，话里带着得意，“做生意方面，他听我的意见。” 这话不假，从他上大学开始，公司一些重大决策他都参与的。 两人到了餐厅。 因为去的比较迟，人已经不多了。 顾辰就没有先去占座，而是和他一起去窗口买饭。 打饭的阿姨见过顾云腾很多次了，以前总借着打饭跟他扯几句, 也知道他不是本科学生，后面就问他有没有女朋友，顾云腾说不打算在这边找，阿姨才没继续问了。 这次看他带来一个女生过来，阿姨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是你女朋友？长得真好看。” 顾云腾也顺着阿姨的眼神瞅了一眼：“确实挺好看的。” “……”顾辰觉得总是这样被误解不太好，就解释了一句，“我是他的妹妹。” 阿姨意哦了一声，打菜的勺子不由往下压了压，多挖了半勺回锅肉出来。“长得不太像啊。” 顾云腾接过餐盘：“我俩不是一个爸，也不是一个妈生的，当然不像。” “……” “……” 两人落座后，顾辰正色道：“顾大哥，你刚才干嘛那样说？” 顾云腾浑然不觉：“我说的实话啊，怎么了？” 顾辰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刚才龙心瑜那些话，大抵觉得她是费尽心机故意跟他造成现在这种误会，事实她并没有。 -- 第68页 她虽然说过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可被人冤枉的感觉令她感到不爽。 顾云腾看她不说话，心里大概明白了一点：“你不要介意别人说什么，尤其是本来就带着恶意的人，即使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也会给你安上一些罪名，目的就是为了打压你，你要是在意那就上当了。” 停顿半秒，看她情绪还是不高，他又道：“我们不过一起吃个饭，就算真的谈个恋爱，也不是什么大事。” “……”顾辰猛地抬起头，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几年五官彻底长开，浓眉大眼，挺翘的鼻子配上白皙的皮肤，唇红齿白的，没有化妆也很惹眼。 见他反应这么大，顾云腾脸面有点挂不住，摸了摸脸：“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跟哥哥谈个恋爱，你很吃亏吗？” 左一句谈恋爱，又一句谈恋爱，顾辰听得头皮发麻。 幸亏这一桌就他们两个。 顾辰吞了吞口水，提醒他：“哥哥，你，能不能别在这说，这种，嗯……虎狼之词？” “虎狼之词？”顾云腾气笑了，“我说什么了？谈恋爱又不犯法？” 看她小心翼翼看周围，生怕被狗仔拍到跟他闹绯闻的模样，顾云腾内心有点被打击到。 “哥哥这条件也没那么差吧？” 顾辰点点头。 又 在突然之间觉得回答错了，下一刻，她又摇了摇头。 呆呆的模样，惹得顾云腾直接笑出声。他别过脸，双肩剧烈抖动。 他笑得“花枝乱颤”，顾辰握了握拳头，有这么好笑吗？ 真的，有这么好笑？ 大概她的表情实在太悲愤，顾云腾在她的怒目斜视下逐渐收住了笑，他转过脸来，脸上笑意未退，眼睛因为笑得太厉害蕴满了水光。 像脉脉含情的情人眼。 “呆样。”他忽然低声说。 “……”笑话她就算了，还骂她呆？ 顾辰正要反击，他又低声说了句：“这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才能让人放心啊。” “……”这人，当爸爸当上瘾了吗？ 开始替她愁嫁了。 顾辰决定还是不理他算了。关于感情的话题，她今天实在不想继续跟他讨论。 吃完饭，顾云腾陪她走到宿舍楼下。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好像自打那句呆样之后，顾云腾就变了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暗暗地琢磨着什么。 真的像是老父亲担心女儿将来找不到如意郎君一样。 “顾大哥，我上去了。” 顾云腾点点头：“去吧。” 顾辰没有停顿，转身进了宿舍楼。 顾云腾并没有马上走，待顾辰走后，他点了支烟，吸了一口，隔着薄薄的烟雾，他反思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行为。 他刚刚在餐厅里说了什么？ 就是谈个恋爱，也不是什么大事。 跟哥哥谈个恋爱，你很吃亏吗？ 这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才能让人放心啊！ 这些话放一起，怎么有种诱导小孩子的错觉？ 好像在极力引诱对方，给出一个他期待已久的答复：那就找哥哥这样的。 想到这，顾云腾兀自笑了笑，将烟头扔在脚下踩灭，然后他抬起头，望着眼前高耸的建筑物。 如果，他有些恍然地想，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这样回答了。 他会说什么？ 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八成会说：“哥哥这样的世界上独一无二，你干脆考虑哥哥吧。” 那小孩肯定会打击他：老牛吃嫩草，不要脸。 顾云腾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容有些收不住，确实还，挺不要脸的。 这段时间几乎天天跟她在一起，并没有觉得她在感情方面有什么困惑，她看周围女性的目光也挺正常，他也找人去了解了那个李想的情况，就是打扮中性化一点，并无特殊癖好。 顾云腾有丝错觉，自己是被这小孩耍了吧？ 看来，他得下点猛料才行。 过了两天，顾云腾在吃饭的时候知会顾辰，周末时间空出来，陪他出去玩。 顾辰本来说好跟舍友去市里逛街的，只好再次背负重色轻友的罪名，跟他出去玩了。 周六一早，顾云腾的车就开到楼下，接了顾辰直奔郊区的游乐场。 “你，要玩的就是这儿？”站在游乐场门口，顾辰眼神怪异地看向顾云腾。 顾云腾神色坦然：“哥哥很多年没有玩过游乐场了，好怀念。” 好吧，老男人的怀念之旅。 就这样开始。 顾云腾买了票，两人从小型项目开始玩。 坐在旋转木马上面的时候，顾辰看看前后带着小孩的年轻父母，再看看自己身边那个因为四肢过于修长，而蜷手蜷脚缩在木马上面的大男人，她默默地把脸别到了另一边。 我，不认识他。 之后，两人还去了鬼屋坐了海盗船。 从海盗船上面下来的时候，顾云腾指了指不远处疯狂摆动的大摆锤：“去那儿。” 顾辰本能地看了他一眼。 顾云腾挑了挑眉：“不敢吗？” 顾辰：“我有这么说吗？” 顾云腾点点头：“行。” 以前在H市，假期他们也去过当地的游乐场，不过都是小型设备，顶多也就是坐个小型过山车，这个大摆锤，顾辰真的是第一次见。 -- 第69页 三百六十度翻转，她的胃会不会被倒出来？ 服务人员替他们扣好安全带后，顾辰把手握在了身前的保险杠上，用力捏了捏。 “不要怕，哥哥在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覆盖在她的右手上。 下一秒，铃声响。 座位慢慢往上升起，地上的人影变得越来越小。 顾辰崩溃地闭上了双眼。 黑暗中，整个人连着座位一起被甩了出去，无数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还没来得及缓冲一下，座位一转，脑袋朝下落了下去。 心脏一阵收缩，顾辰发出一声惨叫。 “不怕，哥哥在。”隔着呼呼的风声，耳边传来一道不太清晰的声音，手背上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 …… 从座位上下来的时候，顾辰双腿发软头昏脑涨。 幸亏早上的食物已经消化，不然这次肯定吐了。 顾云腾搀着她来到栏杆处，转过身对她说：“哥哥背你下去吧。” 宽阔结实的后背挺诱惑人的，如果还是小时候她肯定就爬上去了。 她看看周围的人，摇了摇头：“我坐一会就好。” 顾云腾也没强求，陪她坐了一会后，才从高台上走下来。 之后，顾云腾再也没带她去玩刺激的项目，后面就是去射击，扔飞镖，还喂羊了驼。 回到大学城这边是下午三点多，顾云腾心血来潮说要看电影。 顾辰今天反正是卖给他了，没发表任何意见。 两人来到影城。 顾云腾问她看什么片子，顾辰：“随便。” 顾云腾哦了一声：“那哥哥做主了。” 顾云腾取了票递给她，然后去买爆米花饮料。 顾辰这时候突然想，他该不会想看鬼片吧？ 她低头瞅了眼手上的电影票。 目光微微一顿。 狗男人，果然是鬼片，还是爱情题材的鬼片。 第35章 他不喜欢你，那哥哥喜欢…… 顾云腾给她买了一杯爆米花和一杯常温的奶茶。 他将东西递给顾辰的时候, 小姑娘视线从下往上瞟了他一眼，眼里的情绪非常复杂，但更多的好像是……蔑视？ 买的东西不合口味吗？ “不喜欢吃这个？” 顾辰摇摇头：“不是。” 既然不是，顾云腾没有再问。 两人在外面坐了一会, 到了入场时间, 检票进场。 放映厅人不多, 稀稀拉拉的, 顶多只有三分之一的入座率, 看来这片子比较冷门, 喜欢看的人不多。 顾辰是无所谓的, 她今天就当自己来陪玩, 陪某个遗失了多年青春的老男人重温年轻时的回忆。 但是, 看鬼片, 好像跟青春扯不上关系吧。 顾辰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顾大哥？” “嗯？”荧幕上正在放影城宣传广告, 顾云腾把视线从前面挪过来，看向旁边叫他的人。 小姑娘煞有介事地说问:“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喜欢看鬼片？” “你怎么知道？” 看来是真的, 原来看鬼片真是他青春岁月中不可缺少的一笔。 “那你是不是带女同学来看的？” “……”越问越不对劲, 顾云腾眼中有了戒备，嘴上不解道：“为什么一定是带着女同学来看？” “因为……”顾辰琢磨了一下说辞，“通常女生比较胆小，看鬼片的时候会害怕，这个时候男生就趁机展现自己的魅力。” 顾云腾凝视她的眼睛两秒，很难相信，那样澄澈干净的眼睛，也会说出这样荒唐的瞎话。 他觉得好笑，却也没点破, 而是顺着她的意思问了句：“那要怎么展现？” 顾辰觉得他这话不该问自己吧，但是他既然问了，她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一下：“就安慰她不要怕啊，女生这个时候一般都会往男生身上靠……这不就得手了嘛。” 还得手？ 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 “这样啊……”他拉长语调，看了眼前面，片头开始播放，诡异的音乐节奏笼罩在整个放映厅内，恐怖指数瞬间上升。 “那一会，你害怕就靠过来，让哥哥也得手一个。” “……” 挖坑给自己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本来是想取笑他一下的，结果自取灭亡的却是她自己。 论道行，她压根就不是这男人的对手。 影片正式开始了，顾辰决定好好看电影。 她转过头，喝了口奶茶，然后盯紧前方的银幕。 这是一部九十年代的港剧，一群年轻人到郊区一个度假村游玩，由于突然停水，酒店只能启用山上一个深潭引流下来的备用水源。 结果那晚凡是喝过水的人都莫名其妙自杀。 女主的弟弟因为说看到了鬼而被警察抓起来。 男女主角为了救女主弟弟，先后来到度假村，随之谜团被一一揭开。 影片到这已经放了一半。 画面一转来到女鬼生活的年代。 两位主角一开始青梅竹马很是恩爱，然而女鬼父母因为贪财，将她许配给了当地一个财主做姨太太，女鬼不肯，和情郎偷偷跑到山上的庙里幽会，商议怎么私奔。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就亲上了。 影院的音响设备非常好，粗狂的呼吸伴随男女主角的低喃和娇喘，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而画面的冲击力自然比声音更大。 -- 第70页 还是高清近距离特写。 说好的鬼片，到这里演变成限制级。 顾辰有点猝不及防，她的一只手抱着爆米花筒，另一只手手紧紧地捏着奶茶杯子，背部僵硬坐得笔直。 看船戏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她都成年了。 问题，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或者和同性在看。 她身边还坐了一个男人。 还是她深深喜欢的男人。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淡定一点，装作什么也没有就行，可眼神就不听使唤了似的，引诱着她偷偷地往边上偷瞄。 就在她第三次往旁边偷瞄的时候，顾云腾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毫无防备的，他突然就把脸侧了过来。 偷瞄的眼神还没来得及转回来，一下子被揪个正着。 顾辰的心脏重重地一跳，握着奶茶杯子的手下意识用力一捏，刚喝了一口的奶茶噗地一声从吸管上面喷了出来。 顾辰整个人弹了一下，本能低头，然后在下一秒，额角和一个坚硬的物体相撞。 咚的一声。 顾辰皱了皱眉，因为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没办法摸头，只能慢慢抬起头。 入目，是顾云腾近距离放大的脸。 男人眉目深刻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吸间带来薄荷清爽的气息，前方电影荧幕不断变幻光影，他的脸跟着忽明忽暗。 顾云腾也不说话，此时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原本总是调笑的表情难得地专注而正经。 过了好一阵，顾辰挪动了一下身体。 顾云腾也好像从刚才的错愕中缓过神来，往她腿上看了一眼：“弄脏裤子了？”说完从她手里把那杯奶茶接过去。 顾辰空出一只手来，单手打开随身斜跨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一包纸巾。 正要把另一只手的爆米花放到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上。 顾云腾伸手过来，就着她的手，把她手上的纸巾包装撕开，从里面抽出一张。 顾辰愣了下，然后把纸巾放回包里，再从他手里接过那张纸巾。 收拾完毕之后，两人重新坐好看电影。 后面的情节就是谜底彻底揭开，女鬼不知怎么的附身在女主身上了，然后男主开始营救女主。 顾辰看得断断续续，女主最后怎么得救的，也没搞明白，因为她脑子总是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从放映厅走出来的时候，顾辰发现手里的爆米花和奶茶都还没有吃完。 前半段，注意力被诡异恐怖的气氛吸引顾不上，后面则是……嗯，被限制级惊吓到，忘记了。 而且出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脸还是热的，一定是放映厅通风太差，闷的。 “这片还不错。”顾云腾突然说了句。 顾辰其实不是很想发表关于这个片子的任何话题。 她也不懂，顾云腾为什么要突然地提起这个话题。 刚才的画面，难道他一点也不尴尬？还是，他的脸皮已经厚到了她无法预料的新境界？ “你觉得不好看吗？”见没得到回应，他又说，然后瞥一眼她手里抱着的爆米花，“东西都忘记吃，那一定是好看得不得了，对吧。” “……”不提这电影的事，他会死吗？ 时间临近五点，顾云腾索性带她到附近的饭馆去吃晚饭。 去的地方就是第一天来的那家“盘丝洞”，只是这次，老板娘不在，孙朝增也不在。 时间尚早，吃饭的人不多，顾云腾熟门熟路带着顾辰到了他的专属包厢。 “孙大哥怎么不在？”落座后，顾辰随口问了句。 顾云腾拿着茶壶给她的杯子里倒水，眼皮也没抬：“失恋了他。” “……”顾辰本能一愣。 顾云腾给她倒完水，接着给自己倒：“有些感情本来就是错误，早点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说完，他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顾辰有些没底气，也许是自己做贼心虚吧，她总觉得顾云腾那话意有所指。 菜上来的时候，顾云腾叫了两瓶啤酒，用启子把两瓶打开后，他把其中一瓶放到了顾辰手边。 “……”顾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难道忘了她一杯倒的事情吗？ 好像看懂她眼里的质疑，他笑了笑，解释道：“现在是大人了，在哥哥面前，允许你喝一点，分寸嘛，自己把控，不要吐哥哥身上就行。” 既然他这么说了，顾辰决定不辜负他的美意。 也不知道酒量是随着年龄增长而渐长还是怎么的，一杯下去，顾辰发现自己清醒得很，这个发现令她感觉欣喜，于是又倒了一杯。 一瓶喝完的时候，顾辰才终于有了头晕的迹象。 她一手拄着脸，歪着脑袋看向顾云腾。 顾云腾一手端着杯子，微侧着脸看向她。 顾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子来来回回地转动着，过了会视线慢慢定格在他脸上，嘴里幽幽地朝他吐了两个字：“妖精。” “……”顾云腾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挨了骂，他很快回想起上次她喝醉也说他是什么黑山老妖来着，一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这丫头好像每次喝多都会骂他。 他不由笑了笑：“说谁啊？” 顾辰没回答他，垂着眼睛好像在思考问题。 -- 第71页 顾云腾把两人身前的碗筷杯子都拿到一旁，然后拿手撑着脸，正儿八经跟她对视起来：“李想是妖精不？” 顾辰皱了皱鼻子：“她才不妖精，她需要一个妖精。” 顿了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强调：“……男妖精。” “那谁是妖精啊？”顾云腾憋着笑，不依不饶道，“又老又丑的那个？” 顾辰一下子警惕起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成，不告诉我。”顾云腾顺着她的话，含着笑道，“那他最近还来对你好吗？” “好，他对我一直很好。” “还来对你好啊……”顾云腾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明天哥哥去把他揍一顿。” “……”顾辰想不通他怎么好好还要打人，“你为什么要揍他？” “因为他让你不开心了。” 可能是被这话勾起了伤感的过往，顾辰突然吸了吸鼻子，声音含糊地说：“其实，他对我还是挺好的，他就是……就是不喜欢我……” 说到这，小姑娘好像特别的伤心，眼圈里立刻蒙上一层水雾，喃喃道：“他为 什么不喜欢我呢……” 问完，她就嘤嘤嘤地哭起来了。 顾云腾没想到她会突然哭起来，错愕之余只能拿手在她背上拍了拍，一下一下的，一边安抚一边说：“他不喜欢你就算了，你也别喜欢他就是，我们家辰辰这么好看，以后会有更好的人喜欢的。” 顾辰听到他这么说，于是抬起泪眼，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 顾云腾点点头，视线落在她泪水奔腾的脸上：“真的。” 顾辰沉默了一会，过了会又开始掉眼泪，似乎一提到这个人，她的情绪就控制不住。 后来她哭累了，靠在顾云腾身上睡了过去。 小姑娘白皙的脸蛋上泪痕未干，或许真是伤心太过，睡着了眉头还是皱着。 顾云腾低头看着胸前的人，小心地将她脸颊上一缕碎发捏到耳后，手指碰到那如缎的肌肤，他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嗓音低沉道：“他不喜欢你，那哥哥喜欢怎么样？” 第36章 哥哥喜欢的那个人跟你长…… 这晚, 顾云腾没有送顾辰回学校。 顾云腾把她带到自己在学校附近的公寓去了。 这天的傍晚，很多出来逛街的学生都看到一个长相帅气的男人，背着一个睡着的姑娘，走在大学城的街道上。 男人眼里含着笑, 模样温柔, 一边走一边跟背上的人说着话。 女孩一句回应都没有, 他却依旧自言自语。 顾云腾的公寓离得不远, 把她放在卧室的床上, 替她脱掉鞋子, 然后拉上被子盖好。 他来到厨房烧了一壶水, 然后拿出手机给顾辰的老师李文华打了一个电话：“李老师, 我是顾云腾, 顾辰不太舒服, 我让她在我家里睡了，麻烦您转告她舍友一声。” 打完这个电话, 他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他点了一支烟背靠着沙发, 整个人放空了片刻, 随后他的脑海里慢慢回忆起，这一整天发生过的事情。 从小到大，顾辰都是个坚强的姑娘。 他几乎没有看她哭过。 第一天来他家的时候，明明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还愣是自己憋回去了。 可现在，就最近，她都在他面前哭了两次了。 是否，人一旦动了感情就会变得脆弱。 动什么也别动感情。 他貌似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话。 他现在完全肯定，那个李想是她胡扯出来敷衍他的, 目的是要掩护那个又老又丑，对她好却又不喜欢他的人。 老。 丑。 对她好。 不会是云起吧？ 顾云腾被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住，呼吸在这一瞬间慢了半拍。 手机在手中转了一圈。 顾云腾摁灭烟头，坐正身体给顾云起打了个电话。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电话一接通，顾云起吊儿郎当的问了句。 顾云腾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直接问道：“顾辰最近有给你打电话吗？” “那小鬼，也是个白眼狼，她才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顾云起说到这话有点心凉，口气也凉凉道，“你问这干嘛？” 顾云腾：“没什么，随便问问，她也很久没给我打了。” 说着，脑袋往后侧了一下看向房门口。 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任何动静。 “谈恋爱了吧，”顾云起说，“长得那么好看，肯定被男生围着转，哪有空理我们这些老人家，你有空多看着点，咱家最鲜嫩的小白菜，可别让野猪给拱了啊。” “嗯，明天我过去看看她。”顾云腾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感觉情况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 “也不知道她将来会找个什么样的人。”顾云起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有点收不住，“说实话，我还挺舍不得。” 顾云腾低低地笑了声：“舍不得，难不成你要追她？”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顾云起激动起来，“老子可没那么禽兽。” 顾云腾：“我就开个玩笑，你激动什么？” 顾云起说：“这话趁早别说了，让老顾听见，打死我们两个都是轻的。” 顾云腾的面庞沉静片刻：“我就问问，挂了。” -- 第72页 挂了电话，他望了望四周安静的环境，然后伸手摸了摸下巴。 一个人久了，有时候确实挺单调的。 要不，他也谈个恋爱？ 顾云起说老顾知道要打死。 老顾。 顾云腾设想了一下自己被他打死那个画面。 感觉也没有多可怕。老顾都奔六了，真动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主要吧，从上幼儿园开始老顾就没打过他，老顾拳头的滋味他二十年没尝过了。 如果现在还能尝到那滋味，那还挺让人期待的。 顾云腾莫名有点想笑。 也许他真是内心荒芜得一根杂草都不剩了。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按部就班地活着，生活如同别人给他圈出的一池死水，他连扑腾一下的欲望都没有。 可现在，那池水边缘出现了一个缺口，一弯清泉从山涧缓缓注入，并且离他越来越近，他迫切地想游过去，看看那泉水的尽头，是何等别样的风景。 顾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睁开眼睛定了三秒，就着窗外微弱的光看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又过了两秒钟，顾辰抱着被子突然从床上弹起来。 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头皮有点发麻的感觉。 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黑暗从窗户悬挂的灰色帘布后面遁去，室内明亮起来，她眯了眯眼睛，终于看清，自己确实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意识在这个时候也彻底复苏，她今天不是跟顾云腾出去玩了吗，后面她喝多了，所以就是，顾云腾没有送她回学校？ 顾辰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半夜一点零五分。 宿舍群里，思思@了她：进展太快了吧，居然夜不归宿？ 李想：撒花，庆祝顾辰脱单。 阿靓：一个流口水的表情。 …… 看来顾云腾跟她们说过她不回去睡的事情了。 顾辰放下心来。她放下手机下了床，醉酒的后遗症开始发作，口干舌燥的，她想喝水。 打开房门，发现客厅里没有开大灯，只有沙发那边开了一盏落地灯。 晕黄的灯光照亮小小的一隅，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祥和而温暖。被灯光笼罩的沙发上侧卧着一个男人，修长的身躯微微蜷缩着。 像被什么召唤着，顾辰慢慢走了过去。 当她走到跟前的时候，她终于看清，沙发上躺的人是顾云腾。 顾云腾睡觉向来喜欢把两只手垫到脑袋后面，此时他是侧卧，只能用一只手掌垫着侧脸。 这睡姿，配合他安静的睡颜，以及这灯光笼罩的画面。 活像西游记里的唐僧。 盖在身上的黑色风衣，就像一袭黑色的袈裟。 顾云腾，他应该是一只妖僧。 专门迷惑良家小女子的。 见他睡得正香，顾辰没打算吵醒他，她轻手轻脚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找了一条毛毯，出来时顺带把手机拿了出来。 她把毛毯先放一边。 然后划开手机打开相机，身体配合着镜头来回走动，找到一个最好的角度，按下拍摄键。 咔擦一声，眼前一道亮光闪过。 顾辰吓了一跳。 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手机闪光灯。 这不有灯吗，怎么还会开启闪光灯？ 她重新调整角度，准备拍个近景，举起手机正要拍，发现画面里的人睁着眼睛正盯着她。 顾辰吓了一跳，迅速放下手机藏到背后。 然后，她慢慢抬起眼睛，朝沙发那边看过去。 顾云腾人没动，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神情有点怔忪的样子，过了会还皱了皱眉，好像没睡好起床气发作一样。 顾辰拿起一旁的毛毯，讨好地走过去：“顾大哥，你醒了？” 顾云腾这时才把视线挪到她脸上，鼻炎略重的嗯了一声，然后坐起来。 看顾辰手里抱着毛毯，嘴角往上勾了勾，一副很欣慰的表情：“怎么不继续睡，跑出来做什么？” 反正毛毯用不上了，顾辰随手放在沙发上：“我想喝水。” “原来是渴醒了啊。”顾云腾很快恢复了往日说话那种漫不经心的状态，双手撑住膝盖站起来，“哥哥去给你倒，你在这等着。” 他走去厨房，很快拿了杯子和保温壶出来，杯子里原本有半杯凉水，兑上热水刚好下口。 顾辰一口气喝了一杯，顾云腾笑着，提着水壶又给续了一杯。 顾辰没再喝。 顾云腾：“喝完了？” 顾辰点点头。 “真的不喝了？” “……” “想不想吃点什么？” 顾辰摇了摇头。 “真的不想吃？” “……” 顾云腾问了个遍，最后点点头，好整以暇看着她：“那好，现在哥哥有话问你。” 顾辰顿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紧张道：“什么？” “ 你刚才拿什么东西照哥哥了？” “……” 她就知道！ 这么殷勤问她吃不吃喝不喝，果然就是憋着坏。 本以为他当时没有问，她偷拍那事就过去了，结果这男人还记着呢，等她吃饱喝足秋后算账。 不对，她还什么都没吃。早知道她就点个外卖了。 -- 第73页 “没有啊。”不管怎样，顾辰打死也不想承认，自己刚才拿手机拍他了。 “没有吗？”顾云腾不可置信反问道，话里都是笑意，“我怎么感觉好像有光在我眼前闪了一下。” “你肯定感觉错了。”顾辰睁着眼睛胡说八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可能你是做梦梦到的。” 顾云腾侧头看了她两秒，含笑的眼睛好像带出一句话“你是逗我的吧”，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道：“有可能……” “可能……”重复两个字后顿住半秒，顾云腾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深，“……我梦到有个人在偷拍我吧。” “……”顾辰默默地看着他，最后认可地点了点头。 反正只要他没点破，她就不承认。 回过头顾辰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目光在室内慢悠悠转了一圈，睁着清明的双眼问：“顾大哥，这是你的房子？” “不然呢？” 顾辰想了想：“是顾伯伯买的吗？” 顾云腾闻言，瞥了她一眼：“哥哥自己就买不起吗？” “……”顾辰被噎了一下，瞅他一眼，“我随便问问。” 她知道顾云腾比较有钱，上大学开始就自己做投资了，好像炒股也挺厉害的。 他用赚的钱给家里人都买过礼物，还给她她买过生日礼物。 但没想到他有钱到这地步，房子都买上了。 “你要搬出来住吗？哥哥也帮你买一栋房子怎么样？” 顾辰被这话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给我买？” 顾云腾笑了笑，灯光从他后面笼罩过来，他的脸隐藏在不明朗的光线下，即便是这样，他眼中也像是有光在跳动。 “因为，哥哥刚才做了个梦，”他缓缓地说道，嗓音比任何一个时刻都低沉悦耳，“梦里哥哥喜欢的那个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 第37章 以后多跟哥哥呆一块，惊…… 这晚, 顾辰差点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房间的。 似乎顾云腾说完那句话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当中。 顾辰的感觉是，她酒还没彻底醒过来，所以产生了幻觉, 要不就是顾云腾也醉了, 在那胡说八道。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或许是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围很安静, 顾辰的脑子里却闹哄哄的, 好像被人塞进去一串鞭炮, 在里面噼里啪啦的炸响。 就连四周的空气分子也变得窜动起来。 明明十一月底了, 顾辰却感觉手心都冒了汗。 就在这时候, 一道手机铃声划破沉闷的气氛。 夜深人静, 三更半夜，又是在两人都陷入一个情绪里面的时候, 突然的一道音乐铃声，突兀得就跟午夜凶铃差不多。 沉闷的局面被打破, 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好像干了什么坏事, 被人发现了一样。 “顾大哥，你的手机。”顾辰指了指茶几上面屏幕亮起的手机，很庆幸不是她的。 顾云腾歪过头瞅了一眼，似乎很不情愿，盯着手机又看了几秒钟，见铃声没有停止的迹象，最终伸过手去接了起来。 “啊啊啊，老子失恋了！”电话一通，里头传来一声咆哮。 “……”声音非常震撼, 一旁的顾辰也清晰地听清了每一个字。 顾云腾把手机拿开一点，口气凉凉道：“孙朝增，你发酒疯还真知道挑时候。” 孙朝增显然伤心得不懂得察言观色了：“六年了，老子的青春啊……就这样葬送盘丝洞了……我心好痛……” 孙朝增嚎啕了两句，见对面半天没动静：“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替你高兴啊。”顾云腾扯着笑道，“祝贺你啊，终于脱离苦海。” “你还是人吗？我失恋你高兴？” “你那种忘年恋早死早超生……”顾云腾侧了下头，余光瞥见那孩子悄无声息往房间走，到了房门口还偷偷回了下头，下一秒迅速蹩进门内。 顾云腾无声地抽笑两下，呼出两道沉重的气息声。 那头的孙朝增听出了动静：“你他妈还笑？” 顾云腾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向沙发：“看来没醉啊，这都能听出来。” 孙朝增：“没人性。” “你跟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顾云腾调整了一下坐姿，闲散道，“现在这样对你来说是好事，趁着还年轻赶紧找个人重新开始一段。” “老了，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思想了。” 顾云腾低低地笑了声：“老了才好，有些女孩子就喜欢老一点的。” 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接着有人啊了一声。 孙朝增：“你在搞什么？我怎么听到有女人的叫声？” 下一秒，他突然兴奋起来：“我去，你不会，在一边做床上运动，一边跟我讲电话吧？兄弟你这也太奔放了吧。” 顾云腾已经站起身，一边往房间走一边快速说道：“我现在有点事，回头再聊。” 挂断电话他来到放门口，屈指在门上扣了两下：“顾辰，发生什么事了？” 里头安静了半秒，有人磕磕巴巴道：“顾大哥，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发出动静？”顾云腾显然不是好骗的，他推了推门，“你把门打开，哥哥看一眼，确定一下。” -- 第74页 这还用确定？ 顾辰捂着屁股揉了揉：“真没事，就是脑袋撞床头上了。” “我床头是真皮的，不可能发出那么清脆的声音。”顾云腾不留情面戳破她的谎言。 “……” 狗男人属警犬的吗？ 顾辰只好把门打开一条缝，朝他眨巴眨巴眼睛：“我就摔地上而已。” “摔哪儿了？哥哥看看。”顾云腾视线往下一扫，扫到她正在揉屁股的手，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怎么就摔下来了呢？”顾云腾眼里含着笑，闲散得好像是专门过来看笑话的，“你在我床上翻跟斗了？” “……” 不但属警犬，还带透视眼。 顾云腾见她确实没什么事，这才放心了，嘱咐了两句，叫她重新把门关上。 回到沙发边，他重新打开手机。 孙朝增正在微信上轰炸他： “有情况啊你？” “怪不得刚才笑那么骚包？” “女施主是谁？我认得不？” “再不回复，我立刻打车过来捉奸。” …… “你不是失恋了么？还这么八卦？”顾云腾回复道。 孙朝增见他回复了，立刻把语音发了过去。 顾云腾扯了扯嘴角，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今晚夜色不错，墨色的夜空中月亮洁白如玉，遥远的天边缀着几颗寒星。夜间温度又降了几度，有些寒气入骨的感觉。 顾云腾却不觉得冷，反而因这凉意感觉整个人清透了不少。 脑子十分的清晰。 “你是真的有情况了吗？”孙朝增这会也是一个人在阳台看月亮，由于对顾云腾有女人这事太感兴趣，都忘了自己正在承受情伤的事。 “好像是吧。”顾云腾说完，自己闷闷地笑了声。 “……”孙朝增说，“大半夜别这么骚了行不？” 顾云腾朝天吐了口烟圈：“好像，还不行。”说完又低低地笑了声。 孙朝增感觉要崩溃：“完蛋了，你这也是进了妖精洞的节奏。” 顾云腾嫌弃妖精洞这三个字不好听，申明道：“别乱形容，你那是妖精洞，我这可是鲜嫩欲滴小菜园。” 孙朝增好像没听懂：“你也喝多了吗？小菜园都来了。” 顾云腾也没多解释，按平时的节奏这时候可能早就挂断了，只是今晚他心里面的情绪似乎有点多，需要排遣一下，否则他怕下半夜会睡不着。 “老孙，我最近吧，好像真的喜欢上一个姑娘了。” 孙朝增：“你都二十六了，再不喜欢姑娘你们家老顾要去求菩萨保佑了。” 吐槽完毕，见他也没搭腔，孙朝增又问：“哪儿的姑娘？A大的？” “嗯。” “我去，你也是神速，周末带出来见见啊。” “现在还不行。”顾云腾说，“我还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孙朝增都替他捉急，“直接问不就知道了，我说你啥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 “现在还不行。”顾云腾手里把玩着半截烟头，眼眉低垂着都敛不住那满脸的柔情，“年龄比我小好几岁，不能吓到她。” “你老牛吃嫩草？” 顾云腾笑，嫩草不好么？ “那你打算开始追了吗？” “还没有。”顾云腾道，过了会自己又笑，“不过我感觉应该很快，因为……” 说到这，他顿了顿，话里笑意更浓，从无线电波溢出来，蔓延到对方耳朵里：“……我越来越觉得，她喜欢的那个人也有可能就是我。” “……”孙朝增陷入无语当中，半晌问道，“我他妈是来找虐的吗？” “好像，是!” “……” 挂了电话，顾云腾回到室内，先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而后在沙发上躺下。 扯过毛毯盖在身上的时候，他把毛毯拉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笑得一脸腻歪。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却因为是有的人拿过来的，而多了与众不同。 这晚，顾辰也是过了很久才睡着。 因为顾云腾那句：哥哥喜欢的那个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这话是表白了吗？ 如果换成别人，她可能就当真了，可顾云腾一直不都这样嘛，半真半假，让人永远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撩人却不负责的，都是渣男，他自己说的。 可是，她好像又没见过他撩别的女人。 到底算不算呢？ 还是不算了吧。 没见过不等于没有，而且他好像还挺会撩男人的。 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女朋友，没准他是喜欢男人的。 这么一想，顾辰带着难以言喻惆怅入睡。 第二天，手机铃声把她叫醒了。 睡眠不好，整个人还有点犯困，想到这不是宿舍里，她揉了揉眼睛，还是勉强起来了。 客厅没人，顾辰转头看另一边。 厨房的方向传来一些动静。 她疑惑这走过去，脑袋往里一探。 顾云腾果然在厨房，晨光下，身长如玉的男人一手拎着锅盖。一手拿着勺子不停搅拌，不知道在做什么。 顾辰看得有些发愣。 在顾家这么多年，顾辰就没见过他进过厨房，一时有点不敢相信。 顾云腾感觉到动静，回了下头：“醒了？赶紧去洗脸，早饭马上好了。” -- 第75页 顾辰哦了一声，刚转头，顾云腾又说：“洗脸台下面的柜子里有新的毛巾和牙刷，自己拿。” “知道了。” 顾辰来到卫生间，找了新的洗漱用品洗脸刷牙。 洗完后，把毛巾挂在架子上，开始找东西擦脸。由于昨晚是临时过来的，擦脸的东西都没有带。 顾辰的目光在洗脸台上面的格子里扫了一遍，只发现一瓶男士的乳液。 应该是顾云腾自己用的。 她拿下来打开，挤了一点在掌心，然后用中指和无名指在脸上涂开。 很清爽的淡香，跟顾云腾身上的气味一样，看来他比较喜欢这个牌子。 等顾辰从卫生间出来，顾云腾已经把早餐搬上餐桌。 小米粥，蒸饺，两个煎蛋还有两碟小菜。 简单而丰盛。 顾辰指了指桌上的食物：“顾大哥，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顾云腾盛了碗粥放在她面前：“除了蒸饺和小菜，那两个是我做的。” 说完，他坐下来开始吃饭。 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动静。 顾云腾：“干嘛不吃？怕我下毒了？” “……”顾辰摇了摇头，老实说道，“我只是没想到，还能吃到顾大哥你做的饭。” “这就惊喜到了？” “……” “以后多跟哥哥呆一块，惊喜会越来越多的。” “……” 这男人，经过昨天之后，怎么在言语上越来越放肆了？ 第38章 顾大哥，你是不是有话要…… 好像她也没跟他怎么样吧, 不就出去玩了一天，单独看了一场电影，怎么感觉就完全不对了呢？ 顾辰埋下头，专注吃饭。 等她吃完的时候, 顾云腾也早吃好了, 他吃饭速度一向很快。 顾辰快速帮忙把碗筷刷了, 然后擦干净手, 直接就去门口换鞋子。 “顾大哥, 我先回去了。” 顾云腾正看手机信息, 闻言抬了下头：“这么早回去干什么？” “我回去 上课。” “今天是周日。” “……” 顾辰换鞋子的动作停住, 不确定道：“周日？” 她是日子过岔了还是酒没醒透？ “看来昨晚撞得不轻, 脑子撞到了。”顾云腾收起手机, 朝她走过来, 而后在她面前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说, “昨晚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在哥哥床上翻跟斗？” “……”他居然还记着这事，吃饱喝足又来开始盘问她了。 而且, 他为什么要强调哥哥的床？搞得好像昨晚跟他同床共枕了一样。 “没, 我没开心啊。”顾辰往后退开一点，避免跟他挨得太近，这男人有毒。“我就是，水喝多了，消化一下。” “……”顾云腾默默地看了她两秒，哦了一声，清浅的笑容从嘴角化开，在脸上越放越大，最后连眉梢眼际都挂着笑。 “翻个跟斗？” “……” “消化一下？” “……” 没有得到回应, 顾云腾自己点了点头：“好像是挺不错的，那，下次我也试试。” 顾辰觉得再跟他呆下去，自己怕是要窒息而亡。 狗男人找寻失去的青春后，突然变得极其不可理喻。 她飞快地套上鞋子：“我舍友约我去逛街，我得回去了，顾大哥再见。” 一口气说完，她就头也不回拉开门跑了出去。 顾云腾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打开门走出去。 顾辰早已经消失在楼道里。 顾云腾颇有些无奈，只能慢慢地回到公寓里。 他是不是表现得太急了？把人都吓跑了，下次学校里碰见还不躲着他？ 还是让她缓缓吧，所以晚上乔洪飞请吃烧烤，顾云腾没打算带顾辰去。 顾云腾的公寓离学校并不远，顾云辰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宿舍。 李想和阿靓不在，只有思思一个人在看小说。 “老顾送你回来的？”思思看到她，立刻放下手机，冲她暧昧地挤眉弄眼。 “我自己走回来的。”顾辰走到自己桌前拿杯子倒水喝。 “自己走回来的？老顾他都不送你吗？” 顾辰喝了口水：“路又不是很远，我就没让他送。” “不是。”思思不解道，“都过夜了，他居然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噗…… 顾辰喷茶。 思思连忙用手挡住脸。 “你干嘛反应这么大？”思思隔着手指缝看她，“我说你去他家里过夜而已，又没说你和他上床？” “……”真是越说越让人胆战心惊，顾辰差点要拿手去捂她的嘴。 “你能不能不说这些虎狼之词？” “有吗？”思思看了看她，过了会又凑了过来，这次小声问，“跟老顾昨天出去玩一天，又共处一室，就没发生点什么吗？” 顾辰心里其实蛮想跟人说说的，心里那件事还是有点困扰她。 她把顾云腾昨晚的话跟思思说了：“他说梦到喜欢的跟我长得一样，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用问？喜欢你，试探你的意思。”思思说。 顾辰：“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所以回到顾云腾的房间里还翻起了跟斗。 “可是，我后来又觉得不是这样。”顾辰又说，“他那人说话向来就那样，没个正行，不知道真假。” -- 第76页 “那你试试他不就知道了？” “找个男生谈恋爱吗。”顾辰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拿别人的感情做牺牲品。” “不用啊。”思思说，“你就说自己心里有喜欢的人了，看他什么反应。” “我说过了。” “哈？”思思伸了下脖子，“真有你的，那他有没有问你喜欢的人是谁？” 顾辰慢慢瞟了她一眼，缓慢吐字：“我说叫李想。” “……” 接下来的几天，顾辰没有见到顾云腾。 他因为学业上的事再次忙了起来。 很快进入十二月，学校开始筹备元旦晚会，每个班都必须选送一个节目，作为班上的文艺委员，顾辰也忙碌起来。 拉了几个女生一起组织了一支舞蹈队，在网上下载了一段舞蹈，课余时间练习。 偶尔顾云腾得空约她吃饭，她自然是没空的。 虽然她没想过要干这个文艺委员，可头衔已经落她头上，也只能全力以赴。 “好好跳，到时候哥哥去看。”顾云腾没有多说，就鼓励她认真对待工作。 这个时候也临近期末，顾辰也要准备复习了，几门专业课她是认真对待的。 似乎到了年末，各行各业都会忙起来。 偏偏这时候，顾家出了点事情。 顾凯风病了。 顾辰和顾云腾云腾在周六的时候一起回了H市一趟。 顾凯风没有住院，只是在家里休养。顾凯风的身体一向很好，平时连感冒都没有，这次是因为过度劳累，突然晕倒了。 顾辰和顾云腾进门的时候，他正坐在院子晒太阳，腿上盖着 条毛毯，巧克力趴在他脚下闭目养神。 “你们怎么回来了？”顾凯风看着两个年轻人，笑道，“学校提前放假了么？” “爸，您怎么不住院？”顾云腾没理会那个玩笑，“杨叔叔说了，您这情况最好去医院调理一阵。” 顾凯风：“别听老杨妖言惑众，我又没病，就是前阵子累了点，休息几天就好了。” 顾云腾看着他爸，没有说话。 陈若男这两天也没上班了，就在家里陪着丈夫。 吃饭的时候，陈若男对大家说了一个决定，她已经申请调任文职岗位，这样就可以腾出更多时间照顾家庭，另外兰姨年纪也大了，家里确实需要一个主事的人。 顾辰听兰姨说过，陈若男事业心也很重，生完孩子产假结束就去上班了，当时请了两个保姆照顾两个孩子。 顾凯风其实一直不想她那么拼，但他又不想妻子不高兴，所以一直支持她的决定。外界人都说顾凯风脾气差，不好相处，可他对妻子确实百依百顺，没有二话。 两个人携手走过了二十多年，一直都没有因为工作的事情产生过任何争执。 现在，陈若男看到丈夫的身体突然出了状况，她内心想必有点自责吧，果断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岗位，回归家庭。 顾辰突然有点感动。 少时夫妻老来伴。 不论是什么身份的人，他的生活里总脱离不了最平实的部分。 人生最普通的幸福也莫过于此吧。 顾辰和顾云腾在家里呆了两天，周日傍晚和家里人吃了晚饭才返程。 因为不是长假期，这次路上不堵，夜里十点两个人到了学校。 顾云腾停好车子，步行送顾辰到宿舍楼下。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顾辰感觉他有心事，在车上的时候他话就很少，如果平时肯定要跟她逗两句的。 到了宿舍楼下，两人站稳脚步，他看着她，仍旧是沉默的。 顾辰拉了拉他的手，双眼澄澈如水：“顾大哥，你别担心，顾伯伯会没事的。” 顾云腾这才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给人的感觉是好像听到了安慰人心的话，挺满足的样子。 “那我上去了，你到宿舍给我回个信息。” 这小孩当他是小孩子吗。 顾云腾的笑容又甚了些，说话的时候嘴里呵出一团白雾：“嗯，知道了。” 已经到了深冬季节，天气越来越寒冷，尤其在这夜里，冷风嗖嗖地刮着脸，像被刀片划过一样。 “那我走了哈。”顾辰又说了一遍才转过身。 走了几步后，她忍不住回头，只见顾云腾还站在原地看着她。 顾辰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就这么把他丢在外面好像不太好。 于是她又走了回去。眼巴巴地问道：“顾大哥，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本来这话她是不想问的，不知道是被冷风吹出个脑洞，还是看到大冷天的他站在这里喝冷风自己不忍心了。 她还是问了。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顾云腾一开口，又恢复了原来逗她的模样。 顾辰一看他这样，心里就后悔了，早知道就不问了。她低着头，搓了搓手，狗男人，有话还不快说，非要拉她一起喝冷风，冻死人了。 “这两天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顾云腾似乎也不打算卖关子了，慢慢敛了笑，正色道。 “什么问题？” 顾云腾没有回答她，而是把她的手拉过去包在他的手心里握着。 明明她穿着呢大衣，还戴了围巾，而他身上只是一件夹层的风衣，可他的手心却比她温暖得多。 -- 第77页 顾辰被他突然亲密的举动愣了下，而后垂下眼睫，夜色是最好的盔甲，在顾云腾看不见的暗影里，她翘了翘嘴角。 两个人站在这里的感觉，就好像那些依依惜别的情侣一样，就算被冷风吹得鼻涕直流，心里却是是很温暖的。 然而，这种感觉只维持了数秒，顾辰便被他后面的话分散了注意力，继而抬起头，一头雾水地望着他。 因为他说：“以后，哥哥可能不能陪你一起了。” 第39章 以后哥哥养你 “以后哥哥可能不能继续陪你了。” 话音落下。 顾辰猛地抬起了头, 眼里的不知所措清晰可见。 顾云腾早就收敛了笑意，男人漆黑的眼神在夜色笼罩下，看起来隐晦不明。 见她反应这么大，他的眉头蹙了一下。 “不能继续陪我了？”她抽出被他包裹住的手, 轻轻覆在他胸前, 在这 一瞬间她心里突然有了一紧的感觉, “顾大哥, 你要去哪里？” 顾云腾垂手立在她面前, 面庞逐渐在对视中放松下来。 “我可能要提前回H市了。”他说, “我爸爸的身体再这么熬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这次是运气好, 晕倒的时候刚好杨叔叔在场, 及时施救才捡回来一条命, 如果再有下次，不一定有这么幸运了。” 杨战是他爸爸的好朋友, 市医院的院长，顾凯风这次晕倒, 要不是有懂医术的及时施救, 怕是醒不过来了。 顾辰茫然道：“不是说累的吗？” 之前看顾凯风表现得那么淡然，她不知道竟然这么严重。 “确实是累的。”顾云腾把她的手从胸前拿下来，重新包进掌心里捂着，“过度劳累突发心梗。我爸这人凡事亲力亲为，对自己尤其苛刻，也就对我最放心，所以我想，提前结束学业接手公司。这样他才能彻底放心休息。” 到此，顾辰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他只是回家接手公司, 不是要远行，她提着的心慢慢落了回来。 这两天他们父子俩在书房聊了很长时间，想必是早就计划好了。 顾辰点点头：“顾伯伯这些年确实很累，胃又不好，是该休息了，就是……” 她抬起头有些惋惜地望着他：“你的学位要半途而废了。” 顾云腾扯唇笑了笑：“学习的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管理公司，我觉得……”他好像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声线又散漫起来，“我不用学也能管得很好。” “……” 来自学霸的自信让顾辰沉默片刻。然后她问：“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应该很快。”顾云腾说，看她的样子好像有点舍不得似的，他又笑道，“不过我肯定要看完你的演出再走。” “……” 三十号这天晚上，跨年演出在大礼堂如期举行。 顾辰作为演员提前化了妆就去后台准备了。 顾云腾因为要走了，几个朋友给他践行，虽然他说过要来看演出，可直到上台前她也没见到顾云腾的人。 跳完后，顾辰和几个同学回到后台，学生会负责看东西的同学把衣服给她的时候，神秘兮兮地说：“刚才有个帅哥来找你了。” 顾辰：“走多久了？” “也就十多分钟前吧。”那同学说着突然往她身后一指，“来了。” 顾辰回过头，来人果然是顾云腾，乌黑的短发根根分明，眉目如朗星霁月，身上穿着黑色风衣，被里面一件米色高领毛衣一衬，显得高挑又帅气。 顾辰本来和舍友约好一起出去吃烧烤的，顾云腾来了。 她转头看看舍友们。 思思挥了挥手：“陪你们家老顾去吧。” 李想：去吧去吧，不回来也没关系。 阿靓：不会给你留门的! “……” 从礼堂出来，外面骤降的温度让顾辰瑟缩了一下，她赶紧把羽绒服拉链拉上。 似想到什么，她偷偷瞥一眼旁边顾云腾，这人好像不怕冷，印象里冬天就没穿过棉袄。 顶多是一件呢大衣。 “顾大哥，你不冷吗？” 这两天温度又降了，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雪。 顾云腾闻言瞥她一眼，视线停留在她的外套上：“要把羽绒服给我穿吗？” “……”顾辰顿时不想理他。 顾云腾好像想到了什么，含笑道：“老顾？” 顾辰一时没听懂：“什么？” “你平时都跟别人这样称呼我？”顾云腾弯着腰，把脸凑到她面前。 顾辰这时候终于想起来，思思刚才称呼他老顾的事情。 “不是。”她解释道，“她们自己说的。” 顾云腾重重地哦了一声，声调故意拖得长长的。 很显然，他不信。 顾辰把羽绒服帽子戴上，眼不见为净。 然后主动岔开话题：“顾大哥，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因为要上台跳舞，她晚饭都没吃，只是在宿舍吃了两块饼干对付一口的。 两人出了校园。 虽然天气很冷，但因为是节日，街道两边的店铺倒比平时更热闹，各种促销广告在显示屏滚动，售卖荧光棒的小贩在马路牙子上吆喝。 不少学生还在外面逛街吃饭，餐饮店里热火朝天，晃动的人影隔绝在雾气朦胧的玻璃后面。 -- 第78页 走了没多远，空中飘来一股拉面的香味，顾辰的馋虫一下子被勾了出来。 “顾大哥，我想吃拉面。”她拉着顾云腾指了指路边的店铺。 “成，哥哥请你，随便吃。”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顾辰平时也和思思她们来过，所以认得她。 老板娘看着她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人：“这是你男朋友吧，长得可真帅。” 顾辰刚要解释一下，顾云腾已经笑着对人家开口：“有人说我丑。” “……” 老板娘见他目光看着身旁的女 孩子，心里明白：“女孩子很多时候都是口是心非的。” 顾辰低头看菜单，假装没听见。 “老板娘我要牛肉拉面，大碗的。”她大声打断旁边这俩人旁若无人的交流方式。 顾云腾接着说：“我跟她一样，也要大碗。” 顾辰匪夷所思看向他：“你不是刚吃完回来吗？” 顾云腾笑容可掬，手指在桌上悠闲地弹钢琴：“我没吃饱。” “……” 别人给他践行，居然没给他吃饱，这算什么践行酒？ 顾辰理解不了他们那群人的相处方式。 没一会，面条就端上来了。 热气腾腾的面条在寒冷的天气里，似乎比山珍海味更让人期待。 一碗面条下肚，让人从胃里到手指甲都是热乎乎的。 顾辰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转头一看，顾云腾歪头瞧着她，面上挂着笑，眼里有光影在跳动。 “挺能吃的啊。”两人视线相接的时候，顾云腾不给面子笑出声。 顾辰视线向下，瞥一眼他面前空荡荡的碗：“你还不是一样。”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这都第二顿了。” 也不知道谁更能吃! “哥哥是男人嘛，吃得当然多。”顾云腾一手撑着脑袋，侧脸看着她，模样懒洋洋的。“你这样能吃，以后怎么养得起？” 顾辰觉得他应该是撑着了，不然废话那么多。 大庭广众下说她能吃，她有点不高兴：“我养得起自己……不像有的人，一餐吃两顿！” 言外之意，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顾云腾越发笑得风骚：“嗯，哥哥这情况以后估计养不活自己，我们小辰辰要不要包养哥哥？” “……”大庭广众下就说这种虎狼之词，估计真是撑着了。 面馆晚上的生意很好，不断有学生进来，很快位置就坐满了。 见顾云腾没有走的意思，顾辰想了想，问：“顾大哥，你是不是没带钱？你要是没带钱，这顿我请你好了。” 她就是开个玩笑，结果顾云腾听完，很认真地点点头从善如流般：“成，你请就你请。” “……”早知道，她就不问了。 哪有这样的哥哥！ 说好他请的，结果要她来付钱！ 他是来骗吃的吧！ 顾辰拿手机付了钱，两人从拉面馆出来后，沿着马路牙子往学校里走。 顾云腾明天就要走了，顾辰决定放下对他骗吃的成见，主动问了句：“顾大哥，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上午□□点的样子吧。”顾云腾回答说。 顾辰哦了一声，有些遗憾道：“那我不能送你了。明天上午班里还要搞庆祝活动。” “那就别送了。”顾云腾道，依然悠悠地迈着步子，看起来心情还挺不错。 他马上要当耀天的领导人了，心里肯定很高兴，以后被公司的美女们围着，估计很快就会不记得她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妹妹了。 而且，他以后应该也会比在学校的时候更忙，就算记得她也没时间给她发信息，打电话，更不可能来看她。 想到这，顾辰莫名有些伤心。 跟他最近一个月才亲近起来，很快又要回到过去。 在长大这件事上，他永远不会站在原地等她。 顾云腾不知道在想什么，后面也没怎么说话了，只是带着她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 从大门进去沿着右边的花园走到操场，又从操场走到研究生院，经过餐厅和教学楼，最后到了顾辰的宿舍楼下。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了。 她才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半年，他却要走了。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她教室门口等她下课，也不会突然从校园的某个角落冒出来吓她一跳。 没有人在这里陪她了。 以后要见他，只能像以前那样，等到寒暑假。 原以为那种漫长的等待在经历了初中和高中之后，就到了尽头，没想到现在却迎来另一个等待的开始。 一切又充满未知和不确定。 她曾经经历的那种患得患失，如今再次浮现在心头。 “顾大哥，你明天一路顺风。”她压下内心万千的思绪，对他笑道。 顾云腾低头看着她，双手扯住将她羽绒服的帽子往前拉了拉：“以后哥哥不在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遇事不要自己扛着，给我打电话。” 顾辰点点头。 “在这边就好好学习，不要想乱七八糟的……” “……”这什么话？ “不要和别人谈恋爱。” “……” “三年后，哥哥在耀天等你。” “……”顾辰仰着脸，扒拉了两下帽子边缘的毛，以便更加清晰地看清面前这个男人的样子，他到底是端着怎样的表情来说这些话啊？ -- 第79页 可顾云腾的表情看起来庄重而严肃，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这让顾辰一肚子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叫她不要谈恋爱，还说在耀天等她。 这意思是让她全力以赴去替他卖命，还是包含了另外的意思？ 正当她想不出一个头绪的时候，顾云腾突然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顾辰回过神捏了捏，好像是卡状的东西，低头一看还真是一张银行卡。 上中学的时候，零用钱都是陈若男给她，上大学开始每个月都是顾云腾从手机上转给她，现在他要走了，居然给了她一张卡。 顾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顾大哥，你要养我吗？” 等待中。 夜风吹起两人的衣角，发出扑簌扑簌的声音，不一会便有碎如纸屑的东西从空中飘落，星星点点砸在脸上留下一个个冰凉的小点。 下雪了。 入冬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来临。 伴随着雪花同时落下的，是面前男人低沉含笑的嗓音： “嗯，以后哥哥养你。” 第40章 哥哥身边有棵菜 入冬的第一场雪下得挺大, 第二天醒来拉开窗帘，天地间一片苍茫。 顾辰趴在床上，透过阳台上方的玻璃看着外面。 雪下得这么大，高速是不是封路了？ 顾云腾八成是走不了了吧。 想到这, 她连忙翻出手机给他发了一个信息：哥哥, 你今天走不了了, 要不要来我们班里玩呀! 顾云腾不知在做什么, 没有立刻回复她。 顾辰等了会。 顾云腾大概睡着了, 依然没回复。 天气这么冷, 卷在被窝里无疑是最舒服的, 不过九点钟班里要搞庆祝活动, 顾辰还是从被窝里爬出来了。 等她洗漱完和舍友们去餐厅吃饭的时候, 顾云腾的回复终于来了。 没有字, 是一张照片。 拍的是顾家院子的雪景，围墙边的竹子被大雪压弯了腰, 巧克力正在雪地里撒欢，院子中央还堆了个雪人。 顾辰：“你到家了？高速没封路？” 顾云腾：“封了。” 顾辰：“那你是怎么回去的啊？” 顾云腾：“哥哥飞回来的。” 顾辰：“……” 顾云腾：“厉害不？” “……” 没一句真话, 这个讨厌男人。 顾辰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她怎么这么容易受骗啊，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有可能不是他拍的呀，家里人拍了传给他不是一样吗。 “你骗人。”她说。 “嗯。”顾云腾倒是坦白，“哥哥不会飞。” “但是，哥哥真的到家了。” “昨天晚上一点多到的。” 昨晚她回到宿舍是十点，也就是说顾云腾跟她分开后就直接开车走了。 大概怕下大雪走不了，他连夜赶回去了。 大雪是后半夜才下的。 想到他此时已经在几百公里之外，顾辰心里有些失望。 说了声自己马上要去教室参加班里活动, 就把手机息屏了。 没有顾云腾的日子忽然变得极其单调。 以前就算他没有来找她，但只要知道他跟她同在一个校园里，两个人就好像存在某种联系。 现在，这种联系没有了。 单调的生活里突然少了一丝企盼。 顾辰一时不太适应。 不过她还没适应几天，学校就放假了。 顾辰早早收拾好东西，坐上高铁回了H市。 本来肖雨桐邀请她坐钟厉的车回来，顾辰想想那两个人腻歪的程度，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做灯泡为妙。 回到家，却没见到顾云腾。 陈若男说，他现在正式上班了，年末了公司一堆事，他又想早点上手，所以忙得很。每天早出晚归，经常半夜才回来。 这两天听说又去基地考察了，估计得过年才回来。 没过几天，顾云起也回来了。 顾家更热闹了。 年三十这天，顾辰和陈若男，一起准备了年夜饭，因为兰姨回老家过年了。 到下午的时候，顾家的三个大男人都进门了。 顾辰终于见到几天都没碰面的顾云腾。 虽然他回家不过一个多月的事情，可整个人看起来不太一样。他身上穿着呢大衣，里面是衬衣西服，还打了领带，正统职业的打扮让他收敛起平日的随性，多了份一本正经的沉稳。 仿佛一脱离学生的身份，他立刻变成了儒雅斯文的商场精英。 这样的顾云腾让顾辰一时间不太习惯，看了他好一会才移开目光。 顾云腾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几天不见，不认识哥哥了？” 顾辰这才缓缓叫了一句：“顾大哥。” 顾云腾笑了笑，上楼换衣服去了。 过年一家人都很开心，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尤其今年，顾凯风特别高兴，因为大儿子回家继承他的事业，他可以松口气了。 吃完年夜饭，大家一起看春晚。 十点多钟，顾凯风先去休息了，陈若男自然陪着他一起去了卧室。 客厅剩下顾辰和顾家兄弟守岁。 顾云起突然侧过头，问坐在顾辰另一边的顾云腾：“我听老孙说，你喜欢上一个姑娘在，真的假的？” -- 第80页 顾云腾正盯着电视屏幕，闻言就把目光转了过去，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后，脑袋不由抽了一下。 他没说话。 顾云起从他那显而易见的不屑中得出一个事实。 “我就知道，老孙是胡说的。”顾云起了然道，“那家伙最近失恋，整个人就像得了失心疯，经常三更半夜打电话来说醉话，他八成是喝多乱讲的。” 顾辰跟孙朝增也算很熟了，不由问了句：“孙大哥真失恋了？” “当然真的了。”顾云起有模有样道，“云腾最清楚了，你问他。” 顾辰转头看另一边。 顾云腾和孙朝增在一个地方读书，两人走得近，肯定是最清楚的。 “是的。”顾云腾肯定道，“两人年纪差那么多，阅历性格各方面本来就不适合，何况还是他自己单相思，人家不给他机会是对的。” 顾辰想了想：“老板娘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留他在店里帮忙？” 顾云腾轻笑：“是他死皮赖脸自己要去，人家总不能赶他出去吧，现在好了，店面都转给别人了，他想去当跑堂的理想彻底破灭。” 怪不得上次去没见到老板娘，原来换老板了。 顾辰想起刚才顾云腾说的年龄差问题，没忍住说了句：“年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吧，我那次还想把雨桐介绍给孙大哥呢，可惜被钟厉截胡了。” “……” “……” 场面安静半秒，顾云起呵呵两声打破僵局：“你才多大啊，就想学人做媒婆了？那你怎么不给二哥介绍个？” “……”顾辰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不是嘛，有好事居然不想着自己人，确实说不过去的。 “那不是，”过了会，她强词夺理道，“因为你太远了吗。” “能有多远？”顾云起口气凉凉反问，“我在火星上？” “……” 顾辰不知道怎么接，顾云起似乎非常不能理解她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又问：“云腾离你不远吧？你咋不给他介绍个？” 顾辰不由扭过头，一旁的顾云腾好整以暇看着她，微微挑着眉一脸期待的模样，那表情好像也在问：是啊，为什么不给哥哥介绍个？ “顾大哥不需要我介绍的。”她想了一会，慢慢说道，“他桃花一直那么多，一茬接一茬，开一年都开不完。” “……” “……”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电视机里女主持人嘴巴一开一合，不知道在亢奋地说着什么。 “我，我去削苹果。”感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随便找了个借口，顾辰从客厅的沙发逃离，跑到厨房避难去了。 磨蹭了很久才回到客厅里。 此时，话题已经告一段落，那两兄弟坐在沙发上各忙各的，一边听电视一边收发短信。 顾辰的手机也忙碌起来，舍友同学纷纷发来祝福短信。 十二点一过，户外热闹起来，远处传来鞭炮和烟花炸响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三人道立刻新年快乐，然后关掉电视上楼休息。 顾辰一上楼就溜回房间了，生怕顾云腾还记着刚才的事兴师问罪。 结果等她洗完脸躺在床上看手机的时候，看到顾云腾发了条语音过来。 她有些迟疑，最后好奇心占了上风还是点开了。 “小孩子说话可得负责任啊，哥哥有那么多桃花？还一个月都开不完？” 好奇害死猫。狗男人果然很记仇。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回复了，就当自己睡着了，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吧。 结果才放下手机，又进来一条信息：“装睡就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 顾辰下意识抱紧手机，过了会偷偷按下被子往门口看，这男人不会躲在门口看她吧？连她装睡都知道了？ 过了会，她看到手机左上角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突然有点明白过来了，刚刚本来是想回复他的，打了两个字又删除了。 下一秒，顾云腾的信息又进来了：“破坏哥哥的名声，你说要怎么赔偿？” 看来她要是不说话，他就没完没了了。 顾辰思考片刻，回复道：那学校里确实很多女生喜欢你啊，上次吃饭孙大哥都说过的，有女生在半路上给你递情书。 “别人的行为不在我控制范围内，你不能因为这样就觉得哥哥坏吧。” “没觉得你坏啊。”她解释道。 “没有吗？”顾云腾问道，“那就好。” 说完这句，双方都安静了片刻，就在顾辰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又发了一条：“哥哥这些年，身边从来就没有开过花，小白菜倒是有那么一棵。” 顾辰盯着这行字好几秒，才从懵里懵懂中回过神来：小白菜？是说她？ 原来这么多年在他眼里，她连棵草都不算，她只是一棵菜？ 菜鸟的菜！ 感觉自己被讽刺了，顾辰终于有了不理他的理由，心安理得关掉手机闭上了眼睛。 大年初一，大家都起得很早，早饭过后，顾云腾就和顾凯风一起出门了，说是要去慰问值班的员工，果然做了接班人，生活节奏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顾辰帮忙收拾好厨房，也拎着提前准备的东西出门了。 每年过年的时候，她都会回城中村看望一下村长和老街坊们，自然也要回家看看妈妈，给妈妈烧三支香。 -- 第81页 家里一切如旧，院子和室内都打扫过，整洁得像一直有人居住一样。 因为村长的妻子会定期来这边打扫。 顾辰觉得自己想幸运的，虽然命运让她在幼小的年纪里经历了超脱那个年纪的苦难，可后来，命运也弥补了她，让她遇上了这么多对她好的人。 她如今没有那么多的意难平，只是盼着能快点大学毕业，这样就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去回报这些曾经对她好的人。 城中村的街坊们。 顾家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人，就是她这么多年，内心一直深深喜欢的男人：顾云腾。 第41章 顾云腾，我来了 初三一过, 顾云腾就恢复工作模式了，这个假期顾辰除了偶尔和雨桐逛逛街之外，基本就是在家帮陈若男。一大家子人也有得忙，偶尔还会有陈若男夫妇的朋友过来拜年。 不到一个月的寒假很快就过去, 顾辰回到学校, 新的一个学期开始了。 因为顾云腾不在学校, 她不像第一个学期那样说走就走经常回去。除了节日和长假期, 她基本是不回去的, 和顾云腾见面的次数变得和高中的时候一样, 所有的期盼都在暑假和寒假里。 然而, 这时候的顾云腾显然比她读高中时更忙。 他正式在顾辰大一那年的暑假接任CEO职务, 从此, 顾辰在新闻上见他的次数比实际里还多。 但意念却并没有因此消减, 反而比以前更加强烈。 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经历的每一天, 都是在朝着他的方向前进，这并不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期待。只要等到毕业的那天, 她就可以站到他身边, 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实现她儿时的承诺。 与你一起并肩作战。 不管她内心那份情感最后有没有归宿，这个初衷不会改变。 顾云腾在她心中，不仅仅是一个喜欢的对象，他也是，她这些年努力学习，将来想要尽力去回报的对象之一。 大学剩下的三年多时间里，顾云腾不忙的时候会给她打个电话，发个微信, 在她面前还是以前那种撩人的口气，跟他在新闻上正人君子的模样一比，就像个斯文败类。 但顾辰还是喜欢这样的顾云腾，因为这才是他本来该有的模样。 碰到顾云腾到F市出差，他也会来学校看她，有时候还会一起吃顿饭，短短一面，似乎除了问候一声开两句玩笑，别的也没什么机会说。 这三年，也有不少优秀的男孩子追求她。 有年长的师兄，也有刚入学的师弟，顾辰拒绝他们的理由都一样：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的心里经过这么多年，越来越确定：大概，也只能容下那么一个人。 …… 又一个三月来临的时候，A大迎来了新一年的春季招聘会。 顾辰和舍友们一起投了简历，相比其他人怀里抱着的一大摞，她是轻装上阵。 因为她只有一份简历，投给了耀天集团。 应聘的事顾辰没有跟顾云腾说，她早就想好了，要凭自己的本事进耀天。 三天后，顾辰接到耀天人事部门的电话，让她四月八号去公司面试。 宿舍的其他人也陆续接到应聘单位的电话，分别在即，四个人出去聚了一餐，作为最后的告别。 聚餐回来的时候，顾辰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一看号码是本地的，她便接听了。 “是顾辰吗？” “我是，请问你是……？” 那头的声音停顿片刻：“我是姑姑啊！” …… 见到自己亲人是一种什么感觉，顾辰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也压根没想过，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种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存在。 这些年，她只把顾家的人当做自己的亲人。 大学城附近的小咖啡馆里，顾辰见到了那位和顾长河眉眼极为相似的女人，五十多岁的年纪，长得很漂亮，就是面色苍白，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或许因为太过陌生，顾辰的内心没有一丝波动。 对方却是很高兴又安慰的样子，眸光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半晌才开口：“和你妈妈长得真像，一样都是这么聪明漂亮。 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她见过姑姑几次，只不过那时太小记忆早已模糊。 明明是亲人，她却找不到一丝亲切的感觉。 “我其实一直都在F市，这些年我不止一次来学校门口看过你。” 顾辰吃惊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顾长莺没有答复，平静地叙述着：“我和你爸爸关系一向不好，我恨他不懂事气死了爷爷奶奶，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回去过，和你们也没有任何联系，直到三年前，你爸爸突然联系了我……” 顾辰安静地听她说着，放在大腿上的手指不经意地蜷缩起来。 “他在澳洲发展的不错，已经有自己的公司了，你也马上大学毕业了，有没有想过……” “没有。” 顾长莺愣了下，还是继续说道：“……你爸爸就是猜到你不肯原谅他，所以这些年才让我偷偷去学校帮他看看你，每次我把你的照片发给他，他都非常开心。我知道你气他，其实我也是，他年轻时的不靠谱伤了大家的心，可他现在知道错了，作为家人，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他一次机会？他毕竟是你爸爸。” -- 第82页 “我没有爸爸。” “……” 顾长莺大概没想到她如此决绝，一时哑然。 顾辰看着对方的眼睛：“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当他是陌生人了，他抛下我和重病的妈妈离开的时候，我就当他死了。” “辰辰，他毕竟是你爸爸……” “他尽过做爸爸的责任么？家里没米下锅了，他照样在外面花天酒地，妈妈病得那么重，他几乎不过问……他抛妻弃女的时候，可曾想过他是一个爸爸？” 思及往事，顾辰心中全是滔天的怒意和恨，当初他离开的时候，她才十二岁，顾长河是多冷血才能抛下病入膏肓的妻子和没有成年的女儿一走了之？ 要不是陈若男及时出现，她指不定在哪流浪，被他的仇家抓去卖了都说不定。 一个早就抛弃了她的爸爸，不管他今天多么飞黄腾达，她都不稀罕。 从咖啡馆出来，顾辰是一路跑回学校的。 当她停下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竟然站在研究生院某栋男生宿舍楼下。 她喘着气仰头望向那方阳台，眼睛因为剧烈的奔跑凝上一片雾气。 她知道，他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可她还是像个傻子一样，愣愣地望着二楼的那个地方，缺心眼地想冲着上面大喊一声。 顾大哥。 我想你了。 真的想你了。 …… 伴随内心默念的这几句话一起，是她忍了一路的眼泪。 两天后，顾辰拖着行李回了H市。 家里只有兰姨在。“中午就我们俩吃，我煮个杂酱面吧” 顾辰本能一问：“陈阿姨他们不回来吃？” “都忙啊。”兰姨充满感慨地叹了口气，“你陈阿姨调了文职倒是没那么忙了，这阵子家里我也就能看到她……” 顾辰手里洗着葱：“顾伯伯他们经常不回来吗？” “你顾伯伯一向都很忙，最近听说又在搞新项目，云腾几个月前就搬到外面住了，年纪轻轻的身上就扛着大担子，多少只眼睛都盯着呢，压力也是很大的。云起呢，最近在办案子，听说去云南了，一直没有电话来，我跟你陈阿姨都担心他呢。” 后面的话顾辰全然没听进去了：“顾大哥搬出去住了？” 兰姨说：“是啊，为了方便工作吧，他现在住公司附近的天和苑小区。” 到了晚上果然只有陈若男回来吃饭，她一向不过问公司的事，也没问顾辰找工作没有，只说回来就好，家里热闹一点了。她似乎也很怀念以前的时光，一家子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席间笑声不断其乐融融的场面。 如今这样的时光随着孩子们渐渐长大，变得越来越奢侈。 第二天，顾辰按时到了耀天集团。 由于准备充分，面试出奇的顺利，从会议室出来后，顾辰坐电梯去了十六楼。 出电梯时，被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拦住了：“请问你找谁？” 这是顾云腾的秘书还是保镖？ “我找顾总。” “如果你没有预约的话，我是不能让你进来的。” 也是啊，顾云腾现在身份特殊，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她说着就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西装男可能看她有顾云腾的私人号码，换了口气。 “顾总还在开会，你去那边等一下吧。” 西装男把她带到右边的等候区，身穿套裙的女秘书立马过来给她送了一杯咖啡。 顾辰不由想起几年前，她开玩笑说以后给他做秘书，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秘书要男的。 说话不算话。 她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还不止一个女秘书。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几 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一边说着什么项目，一边朝电梯方向走来。 顾辰一抬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顾云腾，身材挺拔高大的他，在一群发福凸肚中老年男人的衬托下，显得尤其的醒目。 似乎感应到不远处的注视，下一秒，顾云腾目光一撇，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男人的眼神十分的平静，好像并不认识她，又似乎是并不意外这里出现一个她。 对视两秒后，他很快就扭过头去，继续和那几个人说话。 顾辰盯着手里捧着的咖啡，开始努力地消化一个事实：她刚刚被无视了？ 居然，被无视了。 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她，垂下眼睫看着手里那杯咖啡，迟迟没有抬起头来。 走还是不走？ 任何一个有骨气的人都会丢下那杯咖啡扭头就走。 但是，她是那么有骨气的人么？ 一双漆黑的皮鞋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垂下的视线中，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 “地上有钞票？”半秒钟后，一道漫不经心的语调带着揶揄的味道传入耳朵。 顾辰抬起头，几个月没见，顾云腾整个人更精炼了一些，立体的五官比以前多了厉色，尤其那双眼睛，不说话的时候深沉得近乎冷酷。 她一时有些不适应。 “不走吗？”见她不说话，他又说了一句。 “去哪？” 顾云腾抬起手看一眼腕表。 “十二点了，你不饿吗？” -- 第83页 “你的意思是，要请我吃饭吗？” “……”被问的人盯了她两秒，而后慢慢勾起了嘴角，“你想请我也成！” 吊儿郎当的语气，配合着微微往上斜挑的眼神。在这个瞬间，顾辰突然感觉她熟悉的那个顾云腾一下子回来了。 她立刻回归本色：“我不请。” 顾云腾挑着眉毛：“为什么？” 顾辰：“因为我还没有正式上班啊，没钱当然请不了客。” 顾云腾点点，赞同道：“也是，那还是哥哥请你吧。” 他开始往电梯方向走。 顾辰狗腿地跟过去：“你要请我吃什么？” 顾云腾头也没回：“很贵的……” “？” “方便面。” “……” 第42章 又老又帅的妖精？…… 顾云腾自然不会请她吃方便面, 不过也不是什么昂贵大餐。 坐在耀天餐厅老板专属的小包间内，顾辰两手并用啃着排骨吃得一脸满足。 顾云腾坐在对面，饶有兴致地望了她一会，终于忍不住地开口：“学校伙食很差？” “不差。”顾辰含糊道, “学校的厨师可能被猪踢了, 红烧肉做得太难吃了, 我都几个月不知肉滋味了。” “……”这是什么鬼形容, 继而又想到这似乎也是她一贯的作风, 顾云腾也不奇怪了。 他拿起筷子, 把自己盘子里的排骨夹到她面前。 顾辰的眼睛从面前的餐盘往上, 移到他脸上：“顾大哥？” “嗯？” “你不喜欢吃肉了吗？” “嗯。” “……”顾辰有点难以置信啊, 她记得他以前还是蛮喜欢吃肉的, 尤其喜欢吃鸭, 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哦, 我知道了。” 顾云腾抬了下眼皮：“你又知道？” 顾辰点头：“你肯定是吃多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像骂人？顾云腾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可他还是故作正经跟她说, “小女孩, 不要动不动骂人。” 顾辰差点噎住，立刻解释道：“我没有骂你，我的意思是你在这经常吃，所以不觉得好吃了。” 解释完，才发现对面那个人一直眼睫低垂在笑，他靠在椅子里，神态慵懒，好像卸下所有的包袱，跟之前办公室看到那严肃刻板的模样判若两人。 知道他是故意的, 顾辰不再多说，心安理得把他夹给她的排骨一一吃掉。 吃完，不忘舔舔手指，然后拿起手边的湿巾擦了擦。 桌面在这时被人轻轻叩了两下。 顾辰抬眼看过去，对上的是顾云腾漆黑发亮的双眼。 “怎么了？”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却不说话，顾辰只能主动问他。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顾云腾似在考量说辞，语速缓慢道，“不要在男人面前随便伸舌头？” “……”顾辰一头雾水，他是嫌她这样不够文雅吗？“没有啊。” “嗯，那哥哥现在告诉你，以后不可以在男人面前这样。” “可是……”舔个手指而已，不是什么大错误吧，因为不太认同他，嘴上就有点把不住大门，“你又不是……” 不是男人？ 在对面男逐渐放大的人瞳孔里，顾辰猛地收住了嘴。 其实她想说，你又不是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他也只是想提醒她一下，以后在公众场合不要这样吧。 想到这，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停顿片刻，顾云腾似乎才从某种情绪里缓过神来，敛了敛眉：“吃饱了，现在我们来说说正事。” 日理万机的顾总还有正事要跟她说？ “关于工作岗位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看来他都知道了，可他居然事前从没问过她应聘的事，是认准了她一定会来耀天吧，早知道她当时应该也去钟氏投份简历。 “看来是没有了。”顾云腾继续道，“那我让助理给你安排到后勤保障部吧。” “……”顾辰这才急了，一下子按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站了起来，“后，后勤部？” 顾云腾的视线从两人交叠的手上移动到她脸上：“怎么了？后勤那边看仓库很舒服的，就跟养老差不多，哥哥这不是怕你辛苦嘛。” “……”这什么话，她是七老八十了吗？才大学毕业就跟她提养老？ “顾大哥，我今年是22岁。”顾辰不悦道，“你都快三十了，你都没养老，我也不要。” “……” 被人直截了当说老，顾云腾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说起这个，哥哥好像想起一件事来，你大一的时候我们最后一次去盘丝洞吃饭，你当时喝醉了……” 大一？ 多久的事情了？ 早就不记得了好吗？ 而且，他干嘛在这么严肃的时刻说她喝醉的事情？ “你说哥哥是妖精？” “……” “现在又说哥哥老？” “……” “好像还说过哥哥丑？” “……” “又老又丑的……妖精？” “……” 连着四句反问，把顾辰彻底弄懵了，她已经完全找不到头绪来。 不是谈工作吗？怎么谈着谈着，就谈到不正经的事情上面了？ 老板这么昏庸，耀天的员工都知道吗？ -- 第84页 这样真的好吗？ 顾辰感觉有点崩溃，收回桌上的手扶了扶额，然后突然又记起来了，她喝多了可能会说他是妖精，她现在也的确暗指他老，但她一定没有说过他丑这件事。 因为她很清楚，在她心里从没有认为他丑。 “我哪有说过你丑？”她争辩道，“那次在拉面馆，是你自己说丑的。” 记性倒是不赖，三年前的往事都记着，看来有些事她也没忘记。 顾云腾：“哦，那我可能记错了。” “……” “那哥哥是又老又帅的妖精？”顾云腾似乎很满意这称呼的，笑容还挺得意，“比又老又丑的那个强多了。” “……” “走吧，妖精哥哥现在送妖精妹妹下楼。” “……” 下楼？ 怎么能下楼？ 她的工作还没着落，她不要去后勤啊。 “顾大哥……”顾辰慌忙挡住他的去路，小小的身子刚到他下巴那，却迫切地仰着头要跟他说话。 顾云腾低头瞅着她。 “我不去后勤部。” 顾云腾凝视她半秒：“我说要让你去后勤部？” “……”你丫是老年痴呆了吗？ 顾云腾好像感应到她内心潜台词一样，厚颜无耻道：“哥哥这不是老了嘛，老年人比较健忘。” “……” 算了。 她还是不说话了。 今天不宜说话。 但她内心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顾云腾真的安排她去后勤部，那她就辞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而且，她隐约觉得顾云腾是故意逗她的。 顾云腾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子开到楼下。 两人坐电梯下去的时候，顾云腾接了个电话，大概是有人在等他，顾辰听到他说：“我马上上去，你让他等我一下。” 看样子他真是挺忙的，想到他这么忙还陪自己吃了午饭，又亲自送她下楼，她突然又没那么介意他之前耍她的行为了。 “顾大哥，你晚上回去吃饭吗？”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问了句。 顿了下又补充：“二哥今晚要回来了。” 顾云腾考量片刻：“我尽量。” 只是尽量啊…… 顾辰上车的时候才发现，开车送她的司机居然是之前在楼上拦住她的那个西装男。 “你是顾总的司机？”。 “我是他的助理。”年轻的帅哥微笑着替她打开后座车门。 顾辰指了指前面，自己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她不是人家老板，二来嘛，也方便沟通。 系好安全带，顾辰就同他聊起来了：“助理先生贵姓？” “免贵，姓刘。” 刘思源？刚刚电话里顾云腾叫了他的名字。 “你们顾总每天都这么忙吗？” 这话不知道触及到什么笑点，助理当时就乐了，兴致勃勃问她：“你知道我们背后怎么说吗？” 顾辰顿时竖起了耳朵，助理先生好健谈，一来就要吐槽老板吗？ “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野兽用，说的就是我们顾总了，总经办那几个女员工，之前挤破头要到顾总手下做事，结果坚持不了几天，全嚷嚷着要换部门，人事部的大姐都头疼死了，这不又招了一批新人小菜鸟，送到跟前去给他摧残……” “……”顾辰完全不知道，原来在员工心目中，顾云腾是这样一位辣手摧花式的无良老板。 “顾总这样……残暴？” “何止残暴，简直就是冷面杀手。我在他手下干了三个月了，没见他笑过，天天提心吊胆，半夜都做噩梦，真是虐身又虐心啊……” “……” 顾辰错愕又同情地望着不堪忍受的刘助理，准备问他是不是也打算换部门，结果他突然神秘地笑起来。 “但是今天，我突然发觉他是会笑的，所以我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暂时不离开他了。” “……” 这马屁拍得，不动声色又高超，顾辰表示心服口服。 顾云腾他怎么可能会找一个背地说他坏话的助理？ 顾云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人事部的冯经理已经等了他十分钟了。 “今天面试的人里面，有两位女孩子挺不错的，一个叫刘思涵，一个叫顾辰。” 顾云腾端详着手里的两张报名表，两人的履历不分伯仲，就连右上角的证件照都拍得平分秋色。 冯经理仔细观察顾云腾的神色，可惜她这位年轻的老板一向喜怒不行于色，想通过脸上表情猜测他在想什么，基本不可能。 “要不两人一起安排过来，等试用期结束再决定留下哪个？” 顾云腾抿着唇，似在做考量，最后敛敛眉说：“可以，你安排吧。” 一下午忙碌，公司最近有两个新项目要上，每天都是一堆会议，个别股东鸡蛋里挑骨头，但凡逮到一点疏忽便兴风作浪。 作为耀天新一代的年轻管理者，有人抱怀疑态度很正常，他自然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散会已经六点，顾云腾吁了口气，然后拿起桌上的手机。 微信上有条未读消息—— 二哥已经到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 抬手揉了揉额角，仔细想想，他确实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想到这，手指便快速打下两个字：马上。 -- 第85页 结果才走出办公室就遇上了风风火火的刘助理。 “顾总，张主任刚刚打电话来，问能否见个面谈谈城中村那个项目。” 顾云腾眉目微敛：“改天吧，我今晚有事。” 刘助理看他的表情好像不认识了似的，城中村的项目他们之前接洽好多次，对方一直吊着胃口多方推迟，这次人家主动打电话过来，他居然不见？ “顾总？”老板是不是没听清他说什么？他可以重复一遍的。 顾云腾仍是说：“家事，我得回去一趟。” 眼见老板进了电梯，刘助理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了一句：走那么急，家里上房着火了？ 第43章 搬过来跟哥哥一起住 顾云腾到家的时候, 全家人都在等他吃饭。这几年读书的读书，忙工作的忙工作，即便是节假日，一家人也很难凑在一起吃饭了。 “辰辰, 你可真是个福星, 你一回来, 全家人都齐了。”饭桌上, 兰姨最先忍不住, 老年人尤其看重团聚这码事。 “可能所有的巧合都在今天发生了吧。”嘴上这么说着, 眼神却偷偷瞥了顾云腾一眼。 顾云腾正好也朝她望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含笑的眼神里似乎蕴着一份难得的温软。 顾辰却因他那一眼垂下了眼皮, 继而感到面上却发热。 这人, 为什么不分场合就放电？ 饭后，顾云腾和顾凯风去小客厅聊公司的事, 顾云起和他妈去了书房，剩下顾辰和兰姨两个无聊的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九点半钟, 顾云腾从小客厅出来, 跟兰姨道别。 他要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顾辰放下手中的遥控器：“我送送顾大哥。” 顾云腾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门口方向走，走到停车的地方一回头，身后那条尾巴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 “有事要跟哥哥说？” 顾辰吞吞吐吐道：“你为什么要搬出去住啊？”别墅这么大，没你住的地方了吗？ 顾云腾好整以暇看着她：“不喜欢哥哥搬出去？” 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但嘴上还是说：“我以后上班想搭顺风车都没希望了……” “……”答案太势利，顾云腾可能也挺无语的，一时没说话。 过了会他尝试着问：“要不, 哥哥给你买辆车？” “……我没驾照。” “哦。”顾云腾似乎感觉到棘手，抬起一只手搭在车顶上，指头轻轻地敲打着，“那，你搬过来和哥哥一起住？” “……”顾辰的心猛地一跳，不可思议地看着顾云腾。 男人的面色非常淡定，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淡笑，垂眼看着她，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这话有多么出格。 就算他当她是妹妹一样，可这样堂而皇之邀请她和他一起住也不好吧。 顾辰隐隐感觉不对劲，中午见到他的时候，原本以为那么久没见面，会生分，会带着久别重逢后落俗的客套。 但是没有。 他跟她说话的样子，逗她的语气都和以前一样，貌似还上升了一个新的境界。 这让她想起三年前，两人在学校最后的那段时光，那是他们迄今为止离彼此最近的时刻，那时的他在言行举止方面让她逐渐感到最不一样的地方。 他说：哥哥梦里喜欢的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他说：三年后，哥哥在耀天等你。 他还说：以后哥哥养你。 现在他又说：要不要搬过来跟哥哥一起住。 这场景跟三年前完全无缝对接。 中间空白的三年多时间，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如果说这些话是在她上中学的时候讲的，她完全就当逗她玩了，可现在不是，她成年了，哪有人会拿这种话来逗一个成年的女孩子？ 顾云腾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会拿捏不住这种分寸的人。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正在不加掩饰地，正大光明地在撩她。 想到这，顾辰的心扑通扑通跳了几下，继而又想到，他说什么又老又丑的妖精…… 他大概，也许，早已经知道，她当初说的那个人是谁了。 顾云腾看她半天不吭声，笑道：“要想这么久啊？不行 那算了，当哥哥没提过吧。” 他的话让顾辰很快回过神来，她也学着他的样子笑了笑：“我有说不行吗？” “……”顾云腾大概没想到她是这个回答，明显错愕半秒。 “我要看耀天给我的职位喜欢不喜欢才能做决定。” “……” “因为……”她学着他说话的节奏，刻意拉长语调，“如果职位不合我心意，我可是要跳槽的。” 扳回一局的顾辰心情大好，在他面前一个潇洒的转身，然后背着手走回别墅里去了。 “……”顾云腾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但他心情却非常不错，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他嘴角弧度越来越往上扬，待到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垂下头低笑出声。 他早就攒了一肚子话要和她说了，但这里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 他不急。 三年多都等过来了，还怕这一时半会？ 两天后，顾辰接到耀天集团人事部通知。 他们这批一共招了十个人，除了顾辰和另外一个叫刘思涵的女孩，其余全是男的。 -- 第86页 办过入职手续后，顾辰和刘思涵一同去了总经办，一位叫白薇的主管接待了她俩，介绍了同事给她们认识，最后把她们带到各自的位子上。 这一天，顾辰和刘思涵两人都在自己位置上浏览公司主页，偶尔起身帮同事复印倒水。 下班前，白薇过来招呼大家：“一会下班大家都去凯悦酒店，上头打招呼了要给新人接风。” 这次聚会地点是耀天旗下的新凯悦酒店，开业才半年，顾辰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恢宏的外在建筑以及豪华的内置装修，令她频频侧目。 耀天这几年发展不错，规模做得越来越大，产业涉及越来越广，也怪不得某人一天忙得见不着人影。 她这一整天都没见到顾云腾的人，一会聚会上面应该能看到吧。 好几个部门的聚会自然盛大，像开年会似的，中间的长桌上摆满酒水食物，员工们三三两两靠在桌边聊天。 过了会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朝着门口望去。 包厢门打开，顾云腾和刘思源走了进来。两个人都很高，身上穿着合体正式的衬衣西裤，脸又帅，站一起十分惹眼。 刘思源看了下眼前的场景，转头对老板说：“哎呀顾总，咱公司招人咋都跟选美似的，一溜儿的俊男美女，我都看花眼了。” 话音落下，大家都笑起来。 “哎，你们继续啊，该吃吃，该喝喝，该闹闹，甭管我们，我跟顾总正好这边谈事，顺便过来看看大家罢了。” 没有人动。 刘助理只得再次转头问老板：“要不您还是讲两句？” 下一秒他就带头鼓起了掌，其他人自然跟着鼓掌。 过了会，刘思源抬手往下压了压，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顾云腾望着众人：“首先，我代表耀天欢迎各位新人到来，我们耀天一向重视新人培养，只要你有能力，耀天一定不吝啬职位和财力，未来，我希望和大家一起努力，让耀天的业绩再上一个台阶，大家有没有信心？” 受到鼓舞的众员工铿锵有力地回复老板一个字：“有!” 顾云腾就近从桌上拿起一杯酒：“这杯我敬大家!” 场面就此被打开，接下来，各个部门的人陆续上去给顾云腾敬酒。 刘思涵拉了拉发呆的顾辰：“走啊，我们也敬酒去。” 两人挤到跟前，刘思涵举着杯子一点也不怯场：“顾总，我敬你。” 顾云腾二话没说，喝了。 顾辰也敬了一杯，大庭广众之下，她也称呼了一句：“顾总。” 顾云腾嘴角一扯，也喝了。 刘思涵接着看向刘助理：“哥，一会你等我一起回去好不。” 顾辰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她一直觉得刘思涵很面熟，原来是刘助理的妹妹。 刘思源：“那是必须的，不等你我怕回去被老头骂死。” 刘思涵笑容灿烂，一把将顾辰拉到她哥面前：“还有顾辰，她和我一个部门的，你一会先送她。” “……” 刘思涵：“叫他们那些人送我可不放心，哥，你快些答应啦！” 刘思源还没来得及转头，旁边一道声音传了过来：“不必了，她一会跟我走。” 说话的是顾云腾，他将手里的杯子放回桌面上，然后抬手看一眼腕表：“你们再玩会，九点我过来找你。” 说完，他就和刘思源出去了。 刘思涵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突然笑起来：“你瞧我都忘记你和顾总家的关系了。” 顾辰本来还在想要怎么跟她解释跟顾家这层关系，听她一说立刻明白，不必解释了。 刘思源是顾云腾的助理，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存在，刘思涵自然也就知道了。 顾云腾很准时，九点一到就过来了。 顾云腾现在有专职司机，顾辰和他一起坐在后座上。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上车后也没说话，靠在后座上按了按太阳穴。 车子不是往别墅方向开 ，顾辰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因为车里还有司机，顾辰也没多问。 经过一家药店的时候，顾辰下车买了点东西。 上车的时候，顾云腾终于问了句：“买什么好东西了？” 顾辰：“蜂蜜。” 顾云腾：“买蜂蜜做什么？” 顾辰回答道：“蜂蜜水可以醒酒。” 顾云腾闻言，很认真打量着她：“你喝多了？” “……”顾辰突然觉得顾云腾也有这么笨的时候，她想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嗯。” “……” 车子最终开进了公司附近的天和苑，顾辰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顾云腾带她到自己住的地方来了。 司机把他们放下就走了，顾辰跟在顾云腾身后进了电梯，然后在十二楼出了电梯。 两梯两户的户型，顾云腾上前按密码锁开了门。 “那边有开水和杯子。”进门后顾云腾指了指右边的酒柜位置。 顾辰去那边冲了蜂蜜水，端着杯子回到客厅的时候，顾云腾已经仰头靠在沙发上，眼眸轻合，修长的四肢摊开，占了沙发的一半。 “顾大哥？”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顾辰小声叫了一句。 顾云腾立刻睁开了眼睛，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整个人显得很慵懒，眼里有明显的血丝。 -- 第87页 “喝点蜂蜜水会好点。”顾辰把杯子递给他。 顾云腾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给他准备的，眼中闪过一抹别样的情绪。 他靠在那一动不动：“哥哥醉了，拿不动呢。” “……” 他笑了笑，带着几分薄醉，厚颜无耻道：“要不，你喂哥哥喝？” “……” 第44章 哥哥先表个白？ 顾辰没想到, 他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如果在平时她肯定不理他，可是看到他微蹙的眉头，心里也意识到，他估计确实有点难受。 顾辰决定不跟他计较了, 她坐过去把杯子拿到他唇边。 顾云腾低下头就着杯子喝了一半, 然后皱了皱眉又靠回去：“先喝这么多, 一会再喂哥哥。” “……”顾辰忍住把杯子扔他脸上的冲动, 默默地把杯子放到茶几上。 然后她转过眼瞅了他一眼, 说：“你干嘛喝那么多酒!” “不是你们敬我嘛。”顾云腾歪头瞧着她, 理所当然道, “我总不能不喝吧!” 他今晚原本就有应酬, 后来又去迎新会被人敬了不少, 两种酒掺着喝很容易醉。 听他这么说, 顾辰感觉也情有可原，人在商场确实有时候身不由己。 “那你, 也可以不过去我们那边的。” “那怎么成？”他反问道，“我不过去, 怎么把你逮过来？” “……”这话说得。 顾辰原本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因他这话不平起来。 说得她好像不良少女在外面花天酒地一样。 而且, 他为什么要把她逮到这里来？ 要训她，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谈？ 因为没想到头绪，她也没说话。 顾云腾也安静了片刻。 气氛有片刻的僵持。 很快，顾云腾就有了动静，他似乎状态好些了，慢慢坐正了身体，用一只手撑住膝盖，身子前倾歪头看着她：“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顾辰也本能回复道：“还行, 就是没给我们安排工作，有点无聊。” “没问你这个。” “啊？”顾辰茫然抬头，不是问这个，那是问什么？ “啊什么啊？”顾云腾好笑起来，眉目舒展的脸在灯光下拉出柔和的线条，“哥哥是问你对这个职位满意不？” “……”顾辰这时候终于明白过来了。 逮她过来原来是要套她的话啊。 可是，她该怎么回复？ 满意？ 那他接下来会不会问：可以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了。 这样，她岂不是又落入他的圈套里了？ 原来他这幅温柔的外表下居然包藏了这样险恶的居心。 她要怎么回答？似乎满意还是不满意都不对。 顾辰感到有点棘手，迟迟没说话。 顾云腾好像看穿她一样，自己在那笑道：“看样子你应该不会想要跳槽了？那，是不是可以考虑搬来跟哥哥一起住呢？” “……”果然就是这样! 一而再被他调戏，顾辰有点郁闷。 撩人却不动真心的都是渣男，他自己说的，难道他都没意识到？ “顾大哥，你不要这样说话!”她因为不高兴，她的语气也有点不好了，带着责备道，“我不会搬过来的。” 顾云腾：“为什么？” “……”他还有脸问为什么，“我们住一起别人会误会的，而且陈阿姨他们也会觉得奇怪。” 她说完顾云腾就沉默了。 好像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靠回沙发仰着脸，保持先前那个姿势。 顾辰觉得他应该是想明白了，不会再提这种无理要求。 而且，他看起来神智清明，也根本不需要人看着。 就在她决定起身告辞的时候，身旁的顾云腾突然又有了动静，他头一歪看过来：“名不正言不顺是吧？” “……” 男人的眼神直勾勾地，虽然因为喝多有点泛红，里头却藏着显而易见的执着，偏偏他嘴边还勾了一丝笑意，又为这执着染上不正经的成分，明明呈现得如此矛盾，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的顺眼。 似乎，这本来就是他该有的模样。 顾辰还没从茫然无措中回过神，他勾了勾嘴角，眼里的笑意又深了一些，话里含笑地又来一句：“那，要不，哥哥先来表个白？” “……” 顾辰只觉得脑子一抽，心脏漏了半拍，短暂的缺氧让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她没想到，顾云腾会这样猝不及防说出这种话。 巨大的不可思议占据了她的感官，让她整个人陷入四肢僵硬无法动弹的地步。 她一定是听错了。 要么就是顾云腾醉的太厉害，口不择言。 对，一定是这样。 要不然，她无法解释通这个事情。 谁表白是像他这样的？靠在沙发半醉半醒似的来这么一句。 好像在开玩笑一样。 顾云腾见她吓傻了一样，眨了眨眼睛。定定地和她对视了几秒钟，他再次缓缓坐正身体。 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自我开脱一样问：“吓到你了？” 顾辰恍然回神，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嗯，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了，这样会让人觉得你很不正经。” “……”顾云腾没想到自己好端端表个白居然被骂不正经，好笑道，“怎么就不正经了啊？难道我不可以喜欢你吗？喜欢你就是不正经？” -- 第88页 “……” 他这次没有以哥哥自居，他说的是我，把她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看待。 “不是。”顾辰磕磕巴巴地说，“你要是拿喜欢来开玩笑，这才是不正经。” “我没开玩笑啊。” “那你为什么笑？” “？”顾云腾有点懵了，像是遭遇到出其不意的情况，好笑道，“我笑就是开玩笑吗？那哥哥本来就喜欢笑啊？这也有错？” 嘴巴利索，逻辑清晰，这男人显然没有任何说醉话的迹象。 那么，他说他喜欢她。 是他内心真实的意思表示。 被自己喜欢的人表白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顾辰此时一样。 嘴巴里像被人塞进去一颗高浓度糖精，甜味从嘴里化开，一直流淌到心里面。 她侧过头，嘴角往下扯了扯。 顾云腾勾下脑袋，用眼神追逐她的视线，“你也笑了，难道你也不正经？” “……”狗男人拉她下水的本事简直信手拈来。 居然倒打一耙。 “我刚才又没讲话。”她申辩道，主动迎上他的视线，怒视他，“一边笑一边说喜欢别人才是不正经！” 感情是多么严肃的事情，他难道不知道的吗？ 表白是这么表白的吗？ 他到底知不知道恋爱应该怎么谈？ “……”顾云腾似乎无言以对了，撇开目光沉默了两秒，然后再把目光挪回到她脸上，“那，哥哥这次不笑，重说一遍好不？” “……”这什么人！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啊。” “……”顾辰无语，什么叫她答应了？ “我答应什么了？我都没说话！”她虎着脸继续瞪着他。 那小眼神即使瞪着人也没一点杀伤力，顾云腾反而在她的怒目斜视下笑起来：“哥哥这不是心里没底吗？那不就要赖你一下嘛!” 他居然好意思说出口！ 真想学顾云起那样吐槽他： 顾云腾，你能不能要点脸！ “你这不是赖，”顾辰忍不住提醒道，“你这是碰瓷!” “这样啊……”顾云腾拖长声音，像在思考什么，下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弯着眼睛试探着问，“那你也碰瓷哥哥一下呗，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 顾辰觉得要窒息。 再待下去她不在窒息中爆发，便要在窒息中灭亡。 算了，这老妖精今晚酒精上头没完没了撩人，她不要同他较真了。 “我要回去了。”顾辰很不爽地站起了身，拉出一个长辈来，“要不然陈阿姨会担心我的。” 她说完就往门口走，可是才往前迈开一步，胳膊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 她惊住正要往回看，手上传来一个拉扯力，她重心失衡身子往后一斜，下一秒直接撞进一个怀抱里。 耳边同时落下男人沙哑的低喃，熟悉的气息带出一股炽热的风。 “不要走……” 顾辰整个人僵在他怀里，一时没了动静。 男人宽大结实的怀抱像一堵墙，还带着灼热的温度，让人觉得踏实而温暖。 她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暑假，在高铁站，她就像现在这样靠在他怀里，用自己最大的勇气哭着对他说：顾大哥，我也要考A大…… 我要考你的大学， 进你的公司， 我要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那个时候，小小的她，对于自己喜欢的人，能坦白说出口的也就仅仅限于这些了。 十年了，从第一次见到他，把他的模样悄悄刻进心里，到此刻被他表白拉进怀里。 内心经历多少患得患失的辗转反侧和矛盾冲突，又有多少想放下又放不下的纠结，这中间的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明明顾云腾才刚刚表白，这段感情才刚刚要开始。 可顾辰却觉得，此刻就已经是圆满。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自己那漫长而心酸的暗恋，在历经千山万水过后，终于画上一个句号。 顾云腾，主动把她的这段感情放到了台面上来。 而她，也终于可以不用像以前那样，只能把他放在心里了。 …… 顾云腾此时不知道在想什么，说了句不要走之后再无其他话，手上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保持着一手拉着她的手腕，一只手放在她背后，脑袋搁在她肩膀上。 半晌都没动弹。 这男人不会睡着了吧？ 又过了一会，顾辰抬起手扯了扯他腰间的衣服：“顾大哥？” “嗯？” “……”原来没睡，顾辰稍稍放宽心。 安静片刻，头上还没有动静。 顾辰忍不住又问：“顾大哥，你睡着了吗？” 哪有人这样，叫人家别走，抱在怀里还不说话的。 当她是暖炉吗？ 顾云腾这才啊了声，肩膀上的那颗头颅动了动：“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顾辰一头黑线。 “哥哥这不是……”顾云腾琢磨着，话里渐渐有了笑意，“害羞的嘛！” “……” 他还知道要脸？ 下一秒，顾云腾松开手，勾下头瞅着她的脸：“哥哥没谈过恋爱嘛，也不知道我们辰辰喜欢听什么，但是哥哥可以保证，这辈子，只对我们辰辰一个人好。” -- 第89页 说完，他顿了顿，好看的眉眼笑得弯弯的，声音更是能融化出水来： “你说，这样子好不好呢？” 第45章 无良老板，奸商！ 为什么他表个白还要问对方的意见？ 看起来还挺尊重她。 实际上呢, 这老男人就是不懂情调不解风情。 但是算了。 看在他没任何恋爱经验的份上，顾辰不打算和他计较了。 她低着头，暗暗扯了扯嘴角。 顾云腾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啊。” 顾辰又扯了下嘴角，嘟哝道：“你碰瓷碰上瘾了么？” “嗯。”顾云腾回答很快, 厚颜无耻道, “这感觉还挺好, 以后吧, 我还得多碰几次。” “……” 这晚顾辰并没有在顾云腾这里过夜, 她还是回顾家别墅去了。 顾云腾打电话叫司机送她回去的。 夜已深, 顾辰却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 感觉浑身都在冒泡泡, 就连闭上眼睛眼前都是幸福的泡泡。 粉红色的。 她抱着手机, 看了几眼顾云腾发来的晚安短信，然后退出对话窗口, 给肖雨桐发了一个消息： 顾大哥跟我表白了。 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顾辰没期望她能回复自己, 她只是太开心想找一个人分享喜悦。 没想到肖雨桐立刻回了过来：“恭喜恭喜, 熬出头了!” “……” 顾辰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就不能说点好听吗。 肖雨桐那边很快又发过来一条：“怎么表白的，浪漫不？你的小心脏有没有扑通扑通？” 顾辰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个场面，浪漫？ 一点也不，顾云腾那表白换现在的小女生，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他。 可能她现在也是成熟了不少的，怎么还觉得那表白挺有创意。 也就顾云腾那种老妖精能说出那种词。 “还行。”她趴在枕头上，头上顶着被子，笑眯眯的按着手机。 肖雨桐：“只是还行么。” 接着又回过来一条：“不过我觉得你们家顾大哥也不是那种讲浪漫的人, 他顶多说一句，小孩，过来给哥哥喜欢一下。” “……” 你这么了解他真的好吗？ 顾辰撇了撇嘴，翻身躺下。 过了会，肖雨桐：“亲没？” 后面还跟着一个贱兮兮的坏笑。 “……” 顾辰盯着那两个字两秒：“怎么可能，第一次表白就亲啊？” 肖雨桐突然炸了一样：“天啊，你是活在古代吗？” “……” “你这么纯情小少女的，我还真没看出来。” “……” 连番被奚落，成功激起顾辰的反抗情绪，不平道：“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们家钟大流氓一样吗？” 肖雨桐恼羞成怒：“你才流氓，你家老顾大流氓！” “……”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 顾云起瞥了眼对面的顾辰：“昨晚玩得很迟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辰想了想，有点不记得了，她只好掏出手机，看了眼她到家的时候发给顾云腾的报平安短信：“十一点半。” 其实是十一点四十，她故意隐瞒了十分钟。 顾云起：“那么晚跟谁聊天呢？” “……” 顾云起一年前已经在市局上班，自从穿上那身制服以后，顾辰觉得他变了很多，虽然还是很喜欢开玩笑，但性格明显稳重不少，即使说笑话也是不动声色，别人笑他不笑那种。 加上那个明察秋毫的职业，在他面前说谎，顾辰非常心虚。 “就，就一起聚会的新同事啊。” “新同事？” 顾辰顶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点点头。 “那你结巴什么？” “……” “男同事？” “……” 他不说结巴还好，一说顾辰还真忍不住结巴起来：“女，女同事。” 顾云起瞧着她，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审视，过了会用下巴指了指她手里：“快吃，一会二哥送你上班。” “……”她能不能，说不要。 顾辰瞅了瞅最上面的顾凯风，他们才是一路的，可是顾凯风似乎并没有要解救她的意思，甚至在顾云起说要送她的时候，还笑了笑。 像个享受天伦之乐的老父亲一般，满足又安慰。 顾辰只能认命地吃完早饭，然后爬上了顾云起的越野车。 “谈恋爱了？”车子开出去没多久，顾云起果然开始审问她。 顾辰揪着胸前的安全带：“没有。” 顾云起闻言，转过头瞥她一眼：“也二十好几了，谈了也正常。” 正常你为什么一副天理难容的表情？ 还有，二十好几很大了吗？ “我还小。”她低声说了句。 顾云起呵了一声，很显然对这话不屑一顾。 顾辰瞅他一眼，过了会磨磨蹭蹭指出一个事实：“我才二十二，二哥你都快三十了。” “……”顾云起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更加不小了这个事实，他咳了一声，“哥哥就关心你一下，如果有男生想追你，记得先带过来想给哥哥看看。” 顾辰不由转过头，眨了眨眼睛：“你要查他户口吗？” -- 第90页 顾云起理所当然一样：“这不是怕你被骗嘛。” “……” 到了公司，一见到顾辰，刘思涵就冲她招了招手。 “哎，你昨晚几点走的啊？” 顾辰拿下自己的斜跨包放在桌上：“九点，怎么了？” 刘思涵笑盈盈的，顶着一头漂亮的卷发看起来像个洋娃娃：“没什么，就是没看见你，问一声，那会我大概和他们在猜拳吧。” “你还猜拳？”顾辰惊讶道。 “啊，怎么？”刘思涵睁大眼睛，下一刻巧笑道，“下次我教教你。” “……” 没一会，顾云腾和刘思源到了，不过他们没看她们这边，两人边走边说径直去了顾云腾办公室，过了会又去了会议室。 开完会出来，这两个人就坐电梯下楼了，一上午没再出现。 中午，顾辰和刘思涵一起去餐厅吃饭。 刘思涵好像在公司熟人很多，一路上很多人跟她打招呼，有叫涵涵的，也有叫刘小姐的。看来她哥哥刘思源在公司影响力挺大。 作为大老板的助理助理，那也是公司的红人了。 吃饭时，顾辰随口问了句：“刘助理工作几年了？” 刘思涵说：“三年，他和顾总同一年进公司的。” 顾辰哦了一声。 “我哥很帅吧？他还没有女朋友呢。” 虽然有点突然，对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顾辰还是点了点头，刘思源长得确实挺好的。 下一秒，刘思涵突然小声问道：“要不，我把你介绍给他吧？” “……”顾辰差点呛了，好半天回过神来，“你不要开玩笑了。” 刘思涵咯咯笑：“我可没开玩笑，男未婚女未嫁，谈朋友不是很正常，对了，你有男朋友吗？” 顾辰摸了摸良心，她现在应该说有吧。 “没有对吧？”刘思涵很快抢白道，“我哥也没女朋友，他人长得帅不说，说话幽默风趣，还无不良嗜好，你没看刚才总经办那群女的，眼神都偷偷往他身上瞟吗？” 顾辰倒没注意这个，不过她觉得，总经办那些人经常偷瞟的，恐怕不是你家刘助理吧。 但这话她可不能说出来，会得罪人。 刘思涵见她没说话，做了一回慎重的决定：“就这么定了，回头我约他出来。” 顾辰无语，连忙说：“不行。” “为什么？难道你看不上我哥？” “不是，”这个刘思涵太热心，搞不好出乱子，“我有男朋友了。” “？”刘思涵定定地看她两秒，“真有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刘思涵看到这个答复，失望地叹了口气，不甘心道:“那他一定没有我哥优秀。” 顾辰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刘思涵心有不甘地看着她：“要不，你还是劈腿吧！” “……” 中午，白薇终于给她们指派了工作，顾辰总算能找点事情干了。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顾云腾给她发了微信：“下班别走。” 顾辰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几秒，突然嘿嘿一笑，手指飞快回复道：“老板是要我留下来加班吗？” 顾云腾回复也很快：“这都让你猜到，那就加吧。” “……”为什么，她有种自掘坟墓的赶脚？ “谁啊？男朋友发来的？”对面的刘思涵突然伸过来一个脑袋。 顾辰把手机放下，这次果断地摇了摇头：“不是。” 世上有这么无良的男朋友吗？正式上班第一天就加班的，只有无良的老板。 这个奸商！ 刘思涵听她说不是，就邀请她一起走：“我们待会一起逛街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的粉丝煲特别好吃，我带你去啊。”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怎么了？” “我要加班。” 刘思涵一头雾水，啊了一声：“才上班就叫你加班啊？白主管吗？” “不是。” “？” “无良老板，奸商！” “……” 话音落下，对面的刘思涵突然瞪大了眼睛。 好像感应到了什么，顾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身后，整个人一愣。 无良的老板此刻就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双手插在裤兜里，好整以暇看着她。 “……”她脑子立刻宕机，忍不住在心里自欺欺人地想，他应该没听见吧。 她的位置是侧着背对电梯口方向，所以顾云腾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她真不知道，刘思涵应该看到了。 想到这，她转回头看刘思涵，想从她那里得到一点提示。 刘思涵吐了吐舌头，脑袋往下一缩，根本不想承认刚才跟她说过话。 就在此时，站在身后的无良老板终于开口，声音凉凉道：“顾辰，到我办公室来。” “……” 第46章 小妖精 在刘思涵充满同情的眼神里, 顾辰慢慢吞吞跟着顾云腾来到他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中间的位置，顾云腾站住了脚步，然后头一侧，回过头来。 顾辰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触到他投过来的眼神。 她往旁边瞟了瞟, 最后眼睛看着地面。 第一天正式上班, 就在同事面前骂老板奸商, 老板还在一旁围观。 -- 第91页 这么不给老板面子, 明显是不想干了。 顾云腾怕是真要调她去后勤看仓库了。 对面迟迟没动静, 顾辰忍不住抬起头又瞅了眼顾云腾, 见他面色平静, 看她的眼神还有点似笑非笑, 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应该是不高兴吧。 这男人最近在她面前, 都是一副风月无边的浪荡样, 几时变得这么正经过？ 虽然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事情，但老板当前, 为了五斗米顾辰决定折下腰：“其实，我那话不是骂你的。” 顾云腾没说话。 眼神往她脑袋上瞟了一眼, 下一秒他突然朝她走过来。 顾云腾脚步迈得很大, 不是以前那种慢慢踱过来的闲散风。 顾辰觉得他这走路气势好像有点猛，傻不拉几地想，他该不会是要打人吧？ 对了，刚刚他往她脑袋上面瞄了一眼，难道要敲她爆栗子？ 刚才在选地方？ 胡思乱想间，顾云腾呼地一下从她身边经过，走到她身后去了。 “……” 顾辰眨了眨眼睛，转过头。 顾云腾直接走到门口的地方，去把门关上了。 “……” 关门了？ 他、竟、然、关门？ 顾辰突然感到危险指数升级了。 顾云腾把门关上之后, 没有任何停顿，几乎立刻转身走回来。 到了她面前。 这一次他挨得很近，缩短的距离里，呼出的气流都清晰吹到她脸上。 关了门之后的顾云腾显然把总裁包袱扔在了门外，他低垂着眉眼，嘴角一扯，憋着坏问道：“想让人围观吗？” “？” 围观什么？ 冷酷总裁暴揍新人小菜鸟？ 刚才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顾辰一时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过了会才摇了摇头。 她当然。 不想。 多丢人。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顾云腾琢磨着，似是而非道，“不是骂我的？” 顾辰瞅着他，埋没良心地点了点头。 顾云腾：“那是骂谁的？” 顾辰想了想，突然眼神一亮：“我骂钟厉的。” “钟厉？” “对，就是他。” “……” 顾云腾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过了会他笑起来：“耀天换老板了吗？” “……” “我怎么不知道？” “……” 原来他听见她们前面的对话了。 谎话编不下去，顾辰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谁让你说要我加班的，我才刚上班，业务还没熟，你就叫我加班，世上哪有你这样的老板。” 顾云腾表情茫然：“我让你加班了？” “……” 狗男人老年痴呆又犯了吗？ 但是不怕，她这次有证据。 顾辰底气十足地划开手机，调出两人刚才的聊天记录，怕他老眼昏花看不见，特地把手机举到他鼻尖之上。 顾云腾垂下眼。 距离太近视线有点模糊。 他握住她的手腕推开一点，眼神在手机偏上的位置停顿数秒，然后慢慢把目光移开，来到她脸上。 四目相对。 顾辰：“看到没？” 顾云腾：“嗯。” 顾辰：“看到什么了？” 顾云腾：“老妖精。” “……？” 顾辰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谁老妖精，你才是好嘛！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后面跟着就炸开了一道白光，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一件、 非常、 要人命的事。 昨晚她睡不着，跟肖雨桐聊完后又再次拿起了放下的手机，把她和顾云腾两人的聊天记录浏览了一遍，看完后觉得不够尽兴，又一时兴起把他的微信备注改了下。 之前中规中矩的顾大哥， 已经变成了现在手机上显示的这个…… 老、妖、精! “……” 顾辰动了动嘴唇，试图解释却挤不出一句话。 本来还想把手机藏起来，但是手腕还被他握着。 现在证据确凿，想赖都赖不掉。 僵持中，顾云腾弯下了腰，刻意把视线和她拉平，眼里的笑意好像要溢出来，又像笑里藏着刀：“老妖精？” “……” “无良老板？” “……” 他轻笑：“小朋友，哥哥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少个称呼啊？” “……” 顾辰无言以对。 此时任何的解释都是狡辩，而且她也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 但是一声不吭好像也挺怂。 然后，她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小声说了句：“也没几个。” “没几个？”顾云腾用另一只手拿走她手里的手机，单手一阵神速操作。 按完后，他把手机还给她：“我觉得应该再多一个比较好。” 顾辰低头一看，备注名变了。 小妖精的男朋友？ “……” 顾云腾的表情非常坦然，好像理所当然一样：“我是老妖精，那你不就是，小妖精了嘛。” “……” “哥哥昨天也表白过了，现在咱俩是男女朋友关系。” -- 第92页 “……” 顾云腾嘴角含着笑：“作为男朋友总得有点福利是吧？” “……” 顾辰简直一言难尽，争辩道：“你表白就行了吗？我又没答应。” 顾云腾笑容及其赏心悦目：“你可别耍赖，昨晚我问过你了，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顾辰憋了会，嘟哝道：“你碰瓷碰上瘾了吗？” “嗯。”顾云腾没一点愧疚之色，从善如流道，“我不是说过了嘛，以后会多碰碰的。” “……” 碰上一个脸皮这么厚的老妖精，谁也没脾气了。 “过来，男朋友抱抱。” 顾辰没想到他后面还能更不要脸，瞬间从他面前跳开，回头看一眼关闭的大门，这回才终于明白。 原来他说的围观，指的是这么一回事。 那做贼心虚的样子，把顾云腾惹笑了。 “放心，他们看不见。” “……”说得她好像要跟他干不法勾当一样，“我出去加班。” 顾辰说着往外走，还没走到大门，就感觉身后有一股压迫感逼近。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扯住往后一拽。 她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这男人，似乎每次都用这一招。 顾云腾一手抓着她手腕，一手放在她腰部，脑袋勾下贴近她耳畔，两人耳鬓厮磨：“你的加班内容，就是给男朋友送福利。” “……” 顾辰总算见识到他无下限的一面了。 顾云腾也没太过分，耳鬓厮磨了一会，然后放开了她。 这时候已经下班了，等外面的人走完，顾辰才和他一起出来，然后顾云腾开车，带她一起回了顾家。 兰姨看到顾云腾一起回来吃饭，十分高兴，老年人最开心就是这个时候了。 饭后，顾云腾照例是和顾凯风去小客厅谈公事，顾云起去自己卧室。 过了会，一起看电视的兰姨陈若男回卧室休息了。 顾云腾走的时候，只剩下顾辰还坐在客厅沙发上。 “顾大哥，你又要走了吗？”顾辰怀里抱着薯片，一边咔擦咔擦，一边问路过客厅的顾云腾。 顾云腾慢条斯理走过来，垂眼看了她两秒，而后在她身边坐下，他歪着脑袋，眼里含笑道：“薯片好吃么？” “……”顾辰点点头，眼神有点莫名。 顾云腾：“哥哥也想吃点。” 顾辰迟疑片刻，把手里的薯片往他面前递了递。 顾云腾瞥一眼，没动。 过了会，他意有所指地说：“有女朋友的人，好像都不用自己动手的吧。” “……”所以，这意思是要她喂吗？ 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你不吃算了。”顾辰把手挪回来，继续自己咔擦咔擦。 顾云腾突然拉住她的手腕，送到自己嘴边，把她手上啃了一半的薯片咬进了嘴里。 顾辰松手的时候，手指碰到了他的嘴唇，柔软温热的触感让她猛地一弹，好像触电了一样。 顾云腾慢条斯理地吃完半片薯片，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满足地笑道：“原来是这个味道，确实还挺好吃的。” 顾辰很想提醒他，在家里大人的眼皮子底下，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但顾云腾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吃完就站起来了，双手插在裤兜里，恣意悠闲地对她说：“本来还想让你送送哥哥，算了，下次吧。” 说完他朝门口走去。 顾辰坐在沙发上，眨了眨眼睛，这人，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门外很快响起汽车马达声，顾云腾的车子开出了别墅大门。 顾辰有点不爽，很大声地嚼了两片薯片，然后她忽然想起什么。她把薯片放下，拿起手机来，把顾云腾的微信备注名改了回来。 这次还多加了两个字：骚气老妖精。 改完后，她对着手机屏幕弯了弯嘴角：嘿嘿嘿。 突然感受到有不同寻常的气流逼近，她猛地抬起头，然后愣住。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愣神中，面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开口：“给谁发信息呢？乐成那样？” 听到这个声音，顾辰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一模一样的脸是顾云起。 “没，没发信息。”她又开始结巴。 顾云起凝视她半秒：“还学会撒谎了？” “……”顾辰突然感觉有点口干，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薯片了，过了会她底气不足地说，“没有。” 顾云起下巴一指：“没有？给哥哥看看就信你。” “不行。”顾辰连忙把手机藏到身后，“这不是有没有的问题，这是，隐私你知道吗？隐私。” 顾云起气笑了，撇过头呵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弯下腰，锐利的眼神一眨不眨看着她：“知道哥哥干什么的不？回头我一查，你用了几个标点都知道。” “……” “你要不说也成。” 顾辰瞬间屏住了呼吸。 “等我查到是谁，我打断他的狗腿。” “……” 第47章 偷情的感觉 顾辰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顾云起为何反应这么大？ 她都多大了啊？ 就算真的谈了恋爱也正常吧。 很多人一入大学就开始谈了，她都大学毕业了，够法定结婚年龄了。 -- 第93页 他总不能因为自己快三十了没有恋爱对象就嫉妒她吧。 想到这，顾辰不平道：“二哥, 你是嫉妒我吗？” 顾云起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拧着眉反问：“嫉妒？” “对啊。”顾辰坦言道, “我都二十二岁了, 就算现在和别人谈恋爱也没有什么不对, 你不能因为你快三十了还没女朋友, 就不允许别人谈恋爱。” “我不允许你谈恋爱了吗？” “那你为什么要打断别人的腿？” 顾云起敛敛眉, 有些一言难尽地样子：“我要打断他的腿, 不是因为你和他谈恋爱, 是因为你为了和他谈恋爱居然学会了撒谎。” “……” “一个会让你跟家里撒谎藏着掖着的对象, 能是什么好人？” “……” 好像有点道理，但是…… “看你这反应, 百分百是谈了，给你一个星期时间, 带他来给哥哥看看, 要不然……”顾云起说着一顿，威胁道，“你准备拿你的压岁钱给他买假肢吧。” “……” 顾辰没想到，这场谈话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顾云起根本不是因为嫉妒她，而是因为看出来她撒谎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好，想到顾云起说要查她短信，赶紧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最近跟云腾的对话在微信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那些无下限的话都是口头表达的。 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 回到卧室后, 她给顾云腾发信息：二哥刚才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 顾云腾可能在忙，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才回信息：你跟他说了吗？ 顾辰：没有。他只是猜测可能有人追我，但不知道是谁。 顾辰琢磨着一行一行打字： 他说叫我把你带回去给他看看。 他要查你户口。 他还说，要打断你的狗腿。 …… 顾辰打完这些后，不再说什么，捧着手机安静地等待他回复。 隔着手机，她看不到顾云腾此时什么表情，但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居然莫名觉得很爽。 顾云腾很快回复过来：你怎么不告诉他？ 顾辰：可以告诉他吗？ 顾云腾：为什么不可以？ 顾辰：…… 是啊，为什么不可以啊，他都不怕她怕什么？ 反正顾云起要打断的又不是她的腿。 她想了想，正要回复一个“那他下次再问我就告诉他”。 手机一震，新信息进来：难不成，你很享受和我偷情的感觉？ 顾辰：…… 接着，他又连发三条过来： 那我们就不告诉了吧。 等他们来捉奸！ 这感觉，好像还挺刺激。 顾辰：…… 表白才两天，顾辰现在有一种所遇非人的感觉。 不，在她面前他从来就不是人，是骚气冲天的妖精。 妖精向来都不走寻常路的。 放下手机，顾辰躺在床上免不了琢磨一下这件事。 如果顾家的人知道他们恋爱的事情，会是什么反应？ 兰姨大概会把老花镜跌破。 陈若男估计是沉默着说不出话来，不认识一样看着他们。 顾辰最怕是顾凯风，从小当女儿来养的女孩子跟他儿子搞在一起，会不会气出病来呢？他很可能会把顾云腾叫过去打一顿。 以顾云腾的体格，一顿打完全能承受得住。 问题就怕顾凯风气出病来。 那样的话，她会非常内疚。 至于顾云起，他顶多瞪着他们连说三句：我草我草我草草草。 …… 顾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她跟顾云腾这事，对整个顾家人来说都挺残忍的。 如果主动去说，那就是残忍上面加残忍。 要不就像顾云腾说的那样好了，等他们捉到再说。 至少那会他们的心理已经有了准备，还能有个缓冲。 接下来的几天，顾云腾都比较忙，都没回顾家吃饭。 顾辰虽然跟他在同一楼层上班，但很多时候连照面都打不上，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看他被人前呼后拥着从面前经过，或是站在人群中，神情专注地听别人的报告。明明那个样子看起来疏离又不近人情，恰恰因为这样就把他和周围的人区分开来。 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是那个最耀眼，最夺目的存在。 一下子就能吸引人的目光。 有时候，他似乎感应到她的注视，视线突然从人群中突然朝她的方向一撇，她垂下头的同时，还感受到一颗快速跳动的心脏。 他说的没错。 偷情的感觉好像真的很刺激。 平时在公司，顾辰接触最多的人是刘思涵，后来她终于知道，刘思涵的父亲是顾凯风的助理刘文宏，也就是顾云腾口中常说的的刘叔。 对于她有男朋友这事，刘思涵一直耿耿于怀。 有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刘思涵问她：“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男朋友来接你下班啊。” 顾辰一边吃一边回答她：“他最近挺忙的。” “他做哪行的？” “……管理。” 刘思涵想了想：“他再怎么也不能比咱顾总忙吧。” “……” “顾总都有时间跟你一起下班。”刘思涵心里替她感到不值，“很多时候，男人所谓的忙就是一个借口，追你的时候都不用心，还能指望以后啊。你不要被他骗了。” -- 第94页 顾辰看着她，很认真地点点头。 刘思涵：“要是发现他是骗你，你一定要立刻把他踹了。” “……” 话音落下，一道含笑的嗓音由远及近：“你要踹了谁啊？” “……” “……” 刘思源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径直走到他们桌前。 顾辰没有说话，安静地吃自己的饭，好像这事跟她没关系。 刘思涵：“没说谁，我就这么一说，如果遇上渣男，一定要果断踹了。” 刘思源对她乱七八糟的话没有兴趣，没接她的话，他提了另外一件事：“周末我们出去烧烤，你俩有没有兴趣啊？” 刘思涵问：“都有哪些人啊？” 刘思源：“顾总，还有几个朋友一起。” “去啊，我们当然去。”刘思涵朝顾辰抬了抬下巴，“你也会去的吧？” 顾辰点了点头。 到了周六这天。 顾辰坐顾云起的车去郊外的一个河边参加烧烤聚会。 本来顾云腾打算开车来接她的，但因为顾云起说也要去，顾辰就没让他特地过来接她。 主要怕顾云起怀疑。 一路上，顾辰就在心里想，他不会问我上次那个事情吧。 虽然他说要去查她的短信，可后来并没有任何动静，顾辰觉得他应该只是吓吓她的。 而且现在眼见一个星期的期限也快过去了，顾云起也没问她什么。 他应该只是诈她的。 对，就是这样。 顾辰坐在副驾座，从包里翻了根棒棒糖出来，剥开包装纸后，正要往嘴里塞，想到驾驶座上的人，还是谦让了一下：“二哥，你吃糖吗？” 顾云起瞥她一眼：“别以为使糖衣炮弹，我就不审你了。” “……” 顾云起一开口，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安静的场面彻底被打破：“哥哥告诉你，看人不能看表面，尤其是外表好看的，更要小心。” 顾辰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了？ “找对象一定要找对你好的，要不够好，一定果断分手，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去将就别人。” 因为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顾辰也不敢贸然接话，只能点了点头。 顾云起停顿了片刻，语气突然软下来，不再那么硬邦邦：“遇到不能解决的事。不要自己扛着，要跟哥哥说，知道吗？” 顾辰再次点了点头：“知道了，二哥。” 顾云起没再说这事，拿过她手里的棒棒糖，丢进嘴里。 顾辰觉得，顾云起应该是想通了，她作为一个成年人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就不再管她了。 想到这，顾辰心情轻松起来，另外从包里翻出一根棒棒糖塞进自己嘴里。 聚会的地方就是顾辰初中去露营的西溪河边。 早到的人已经支好遮阳伞和烤具。 顾辰和刘思涵负责把烤肉拿出来，装在盘子里备用。 人到齐后，大家便坐在长桌前，一边烤肉一边聊天。 孙朝增也来了，他现在自己开了公司，和顾云腾他们聊的也是生意上的事。 喝了几瓶啤酒后，孙朝增话多了起来，话题也开始跳脱：“云腾，你丫就是个骗子。” 顾云腾有点好笑：“你这回又被谁骗身又骗心了？” 孙朝增说：“你别扯，我问你，你那菜园里的菜是不是都烂里面了？” 顾云起听不懂：“老孙，你醉了吧，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孙朝增说：“我清醒得很。你还记得三年前有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的事吧？那会我刚给跟他打完。” 他指了指顾云腾。 “他丫骚气冲天跟我嘚瑟喜欢上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姑娘，说什么是清新小菜园，还说自己很快能追到手，因为那姑娘貌似也喜欢他。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丫还是单身狗一只，你说他是不是骗子。”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看向顾云腾。 这些年他身边没有女人，大家都挺好奇他的感情世界。 听到孙朝增这么说，都挺期待的。 顾云腾随手翻着架子上的烤肉，回答漫不经心：“怎么呢？难不成我得手了还得昭告天下不成？” 孙朝增：“就你，得手了那还不得成天嘚瑟。” 顾云腾：“你还挺了解我，不过我家小菜园不喜欢张扬，她很享受跟我偷情的感觉，我这不就得配合一下。” 顾云腾说完，铁网上面的肉也熟了，他把肉串拿起来，手臂越过身边的顾云起，放到顾辰面前。 顾辰看到那么多肉嘴角抽了下，她刚才已经吃了很多，于是分了一半放到刘思涵面前。 “喏，给你的。” 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 第48章 男朋友福利提升一下 顾辰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当其他人的目光随着顾云腾手上的肉串来到她面前，再由她的手来到刘思涵面前。 她仅仅是感觉大家的反应有点奇怪。 从小就被兄弟俩照顾着，有什么好吃的一定留给她，一起吃过饭的朋友都是知道的, 而且刚才顾云起也给她烤了很多吃的。 所以她根本不觉得大家能凭这点猜测出来什么。 直到孙朝增突然大叫一声：“我草, 我怎么没想到。” -- 第95页 顾辰把目光移动到孙朝增脸上：“孙大哥, 你想到什么？” 孙朝增笑眯眯道：“还能想到什么, 当然是知道你嫂子是谁了呗。” 然后他指了指她旁边的刘思涵：“你这小孩真是看不出来啊, 想不到腾哥这种人最后栽到你手里, 哥哥真是佩服你。” 刘思涵被说得一愣, 反应过来后急忙争辩：“孙大哥, 你说什么呀！” 孙朝增表情暧昧：“不用害臊, 哥哥都知道了, 你就是他的小菜园子，额, 你还不知道他背后这么说你吧，你记得回去好好虐他, 往死里虐……” 刘思涵被说得面红耳赤, 拿起一个塑料盘朝他飞过去。 “你、不要、再、说、啦！” …… 谁也没想到最后是这样一个局面。 刘思涵扔完盘子上去要打孙朝增，孙朝增连忙躲到她哥刘思源背后，最后刘思涵被刘思源抱住拉到一旁去劝。 孙朝增惹了大小姐，不敢久留，只能提前走人。 和孙朝增一起来的一对年轻人也跟着走了。 餐桌上剩下顾家兄弟和顾辰。 顾云腾整个人笑抽，别过脸看着地面，整个人都在抖动，笑了好半天才收住，然后拿起面前的饮料喝了口压压惊。 喝完放下杯子, 余光感觉旁边的人似乎一直瞪着他。 他转过头，看着他的孪生兄弟。 顾云起已经凝视他半天，见他转过脸来，毫不客气吐了两个字：“败类。” “……” 说完，顾云起起身，拉着顾辰一起走：“跟哥哥回去，以后离那个败类远点。” 顾云腾之前本来就是和刘思源兄妹俩一个车子来的，这会顾云起不带他也正常。但是现在闹了这样的误会，顾云腾怕是不好面对他们兄妹了。 “二哥……” “你也想留下来做他的小菜园？” 顾辰才开了个头就被顾云起打断，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 顾辰本来还想说你误会他了，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可是看到顾云起吓人的眼神，她怂了，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到家后，顾辰赶紧锁上房门，去给顾云腾发消息。 结果一打开微信看到刘思涵发了好几条信息给她。 刘思涵： 腾哥喜欢的人真的是我吗？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虽然他老了点，那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是吧。 人那么帅，又有钱，而且跟老板谈恋爱想想都觉得刺激。 …… 顾辰有点一言难尽，该怎么解释呢？ 直接说他喜欢的不是你，会不会伤害对方纯真的感情？ 就在这时，手机振动一下，新的信息进来： 刘思涵：上面的信息撤回，你就当瞎了没看见。 顾辰想了想回复一个字：好。 刘思涵：你就不能说你什么都没看到吗？ 顾辰：…… 估计顾云腾是解释过了吧，要不然，刘思涵不会这么快回复过来。 顾辰退出对话框，进入和顾云腾的界面：顾大哥，你到家了吗？ 顾云腾：到了。 顾辰：哦。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刘家兄妹解释的，有没有把他们的事情说出去。感觉以顾云腾的性格，应该是没有说。 下一秒，顾云腾主动跟她解释：我跟他们解释过了，误会已经解除。 顾辰：那就好，不然思涵要郁闷死。 顾云腾：…… 顾辰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字面意思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但她并没有解释。 自以为是的家伙，就让他郁闷去吧。 到了傍晚，顾云腾过来吃饭。 饭桌上，顾云腾和顾凯风聊着生意方面的事。 顾凯风：“钟氏最近动作频频，你要小心那个钟厉。” 顾云腾：“放心吧，我有数，世纪广场的项目他竞争不过我们。” 顾凯风点点头：“城中村的项目上头已经敲定，很快会纳入新城发展计划，你要好好准备一下。” 顾辰一听城中村，不由抬了下头。 顾凯风对她笑了笑：“你家那边很快要拆迁了，到时候让云腾给你多补点钱。” 顾辰摇摇头：“不用了，让别人知道了不好。” 吃完饭顾辰就上楼了，坐在窗前画漫画，不过今晚脑子不太灵光，迟迟下不了笔。 房门被人敲了敲，顾辰转过头。 是顾云腾。 她放下笔，把画本盖上，然后转过身来。 顾云腾走过来，低头看了她两秒：“不高兴？” “没有。” “有什么话直接跟哥哥说，不要藏着。” 其实她也没什么不高兴，就是感觉上有点突然，心里接受需要一个过程。 顾云腾见她不说话，又问：“是不是因为哥哥要拆了你家，你不开心了？” “不是。”顾辰诚实地说，“发展规划是政府制定的，就算不是耀天也会是别的公司。我就是心里觉得突然，适应一下就好了。” 毕竟是从小生活过的地方，总有些怀念，一旦拆迁，童年的一切就彻底只能存在记忆中了。 顾云腾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过阵子哥哥陪你过去把家里东西整理下，你想带走的先搬到我那去，我那楼下车库很大。” -- 第96页 顾辰想了想：“我去拍点照片就好，也没什么东西要搬。” 顾云腾：“嗯，到时候哥哥陪你一起去。” 说完，他弯下腰：“来，给哥哥笑一个。” “……” 话题突然这么跳脱，顾辰不太想理他，她转过身面对窗户。 顾云腾斜着将上半身倒在桌面上，一手托着脑袋，勾过头看她，活脱脱像个妖僧：“笑啊，哥哥喜欢看你笑。” 顾辰啼笑皆非，拿手推了推他：“你，你正经点，顾伯伯他们在楼下呢。” “那又怎么样？”顾云腾媚笑着，极具勾引地对她说，“我还想把男朋友的福利提升一下呢。”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们在干嘛？” 顾云起突然从门口走进来。 从顾辰进顾家那天开始，他们三个人形成一个默契，人在的时候房门一般都是不关的，除非睡觉或者做私密的事情。 所以，门关着，一般不会去敲门， 门开着的话，招呼一声自己就走进来的。 顾云起看到顾云腾那个姿势，简直不忍直视：“云腾你注意点形象成不？” 顾云腾笑着站直身体：“又不在公司里，我要形象干嘛？” 顾云起直接忽略他，转而对顾辰说：“你去陪我妈看电视，我跟他说点事情。” 顾辰求之不得，立刻开溜。 顾辰走后，兄弟俩对视两秒。 顾云起：“云腾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越老越不靠谱。” 顾云腾莫名其妙，又觉得好笑：“我怎么不靠谱了？” 顾云起：“顾辰已经长大了，是大姑娘了，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把自己的老脸怼人家面前合适吗？” 顾云腾：“……” 顾云起一副操碎心的模样：“何况你已经勾引思源他妹了，再这样真不合适，我都替你害臊，也不知道刘叔会作何感想。” “……”顾云腾没说话，整个人都快笑抽了，双手叉着腰，整个身体都在抖动。 顾云起：“你笑个屁。” 顾云腾直到笑够了才抬起头：“你别乱散布谣言，思源他妹那是误会，朝增脑抽你也抽？我的小菜园根本就不是她。” 顾云起很不爽，拧眉看着他。 顾云腾表情得意：“想知道吗？不告诉你。” “……” 顾云腾说完，往门口走，走到半路上，后面就传来顾云起的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 顾云腾顿住脚步。 顾云起也学他的语气：“想知道吗？不告诉你。” …… 周一上班，刘思涵一见到顾辰就对她说：“我真是被那姓孙的害死了，昨天我家老头都知道了，问我上班是不是为了谈恋爱。” 想想刘思涵被人误会也挺惨，顾辰安慰了她两句。 “对了，腾哥说他的小菜园是他学妹，你跟他不是一个大学吗？你都不知道？” 顾辰硬着头皮回：“他在研究生院，跟我平时都见不上面。” “也是。”刘思涵没再追问。 接下来公司开始忙世纪广场的竞标赛，顾云腾每天和刘思源来去匆匆，有时候还要加班。 顾辰帮不上忙，只能尽快熟悉自己手上的工作。 自从表白后，顾云腾每天晚上都会给她发信息。 有时候就是一句简单的晚安。 有时候会问她今天有没有想他。 如果时间早，她会回复几句，如果不小心睡着了，那就没有回复了。 顾云腾就会自动终止谈话。 一切好像没有大变化。 除了他们自己，别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有这层关系。 实际上，顾辰并没有正式答应他，也不算正式确立关系。 妈妈跟她说过：将来遇上心仪的男孩子，一定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十分的喜欢，妈妈当年就是太喜欢爸爸了，为他做了很多，所以爸爸一直觉得我为他做任何事都理所当然。 顾辰觉得，顾云腾和顾长河是不一样的，等他这次竞标结束，她就找个机会正式答应他。 五月份，顾辰回学校论文答辩，回来的时候听说公司竞标成功。 庆功宴顾辰没赶上，下了高铁就直接去顾云腾的住处找他。 手上拎着特地打车去桥头买的木炭烤鸭从电梯下来，迎面碰上一个人。 “顾辰？” 刘思涵系着围裙站在顾云腾家门口，一脸错愕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出现感到极大的意外。 第49章 先亲了再说。 顾辰去学校答辩, 本来是明天回来的，因为结束已经五点多。学校离高铁站有一个小时车程，赶不上七点的就只能坐九点的，到家太迟了。 顾云腾不放心她坐夜车回来, 让她坐明天上午的, 正好他中午可以去接她。 顾辰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去了高铁站, 居然正好赶上了。 也没跟他说, 想给他一个意外惊喜。 没想自己首先受到了惊吓。 刘思涵也挺意外的, 反应过来笑道：“你回来了啊, 正好, 我们还没开吃。” 刘思涵说完就敲开顾云腾的门, 去厨房拿了瓶生抽, 然后走进对面那扇门里。 “这么晚了还过来？”顾云腾站在门口, 目光温柔地笑道，对于她的出现并没有抱太大意外。 -- 第97页 顾辰声音不太大：“早知道有人给你庆祝, 我就不过来了。” 顾云腾侧头，拿鼻子在她身上嗅了嗅, 一本正经道：“好大的醋味啊。” 顾辰绷着脸, 真没想到刘思涵就住他对面，这是约好一起买的吗？ 顾云腾拿过她手里的烤鸭，另一只手牵着她：“走，一起去对面吃。” 顾辰不高兴，嘴里嘀嘀咕咕道：“我去了，不是打扰你们吗。” 之前，刘思涵曾经表示过，对顾云腾有好感的，这次是专门为他庆功吧, 大晚上孤男寡女，喝着小酒就容易出事。 虽然她相信，顾云腾对刘思涵没有非分之想，但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两人做了这么久的邻居她居然不知道，而刘思涵都没跟她提过。 顾云腾听到这话，脚步不由停住，他弯下腰，盯着她的脸研究了会：“真吃醋啊？哥哥让你这么不放心吗？” “谁不放心了。”她嘀咕着把脸转开，“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顾云腾刚要说什么，对面的大门突然开了。 刘思源露出一颗脑袋：“菜都摆好了，你俩抓紧点过来，我吃完还得送思涵回家呢。” 顾辰不知所措地看着顾云腾。 顾云腾一手撑在门框上，低头瞅着她，表情有些好笑，又像无可奈何：“不是我什么人？” “……” 顾云腾又道：“等会吃完饭，咱俩再好好说说，到底是我什么人。” “……” 对面房子的格局，和顾云腾这边一样，就是位置正好对称。装修风格也差不多，黑白灰主调。 穿鞋套的时候，顾辰看到鞋架上几排都是男士鞋子，她低下头，暗暗地弯了弯嘴角。 刘思涵已经把菜品端上桌，顾辰把烤鸭拿到桌上的时候，她笑着说了句：“来就来呗，还加菜，干嘛这么客气。” 刘思源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妹妹：“那可不是给你吃的。” 刘思涵啊了一声，表情有点懵。 顾辰解释了句：“大家一起吃的。” 四人坐下。 除了顾辰，他们三个都是刚从庆功宴回来，光应付别人敬酒了，根本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子才有闲情慢慢地边吃边聊。 闲聊中得知刘思源跟顾云腾从小就认识，因为父辈的关系平时他们关系也很铁，只不过刘思源大学是外国念的，所以顾辰以前没见过他。 刘思涵拿公筷给顾辰夹菜。 刘思源跟她说：“都是熟人，让她自己来好了。” 刘思涵不认同道：“这是你家，我可是在帮你招待客人，你还那么多话，应该你来给顾辰夹菜才是。” 说完又对顾辰说：“我现在住这边，你有空可以来找我玩，我哥虽然很懒，但是很好客，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美女，他……” “刘思涵你今晚废话太多了啊。”话没说完就被刘思源截断，脸色不太好看，“一会吃完我送你回去。” 刘思涵：“我不回去。” 刘思源冷笑：“这可由不得你，老头打电话来了，叫你回去，我可不敢留你。” “你怎么跟他一样不可理喻。”刘思涵憋不住了，红着眼睛瞪她哥，“他让我回去跟那个花花公子相亲，你也想把我往火堆里推吗？你还是人吗？” “……” 兄妹俩一下子突然吵起来，顾辰和顾云腾有点猝不及防。 两人面面相觑。 顾云腾：“思源，有话好好说。” 刘思源满脸歉意：“让你见笑了，对不住。” “都什么年代了还逼婚？”顾云腾觉得不可思议，“到底怎么回事？” 刘思源有点惭愧：“别听她胡说，人家小伙子姓花而已。” “……” “可我不喜欢他啊。”刘思涵用力地擦了下眼睛，“你们觉得他好，你们怎么不嫁给他。” “……” 这话有道理。 顾辰忍觉得有必要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感情的事要看缘分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喜欢的再好也没有用。” 刘思涵眼泪汪汪看着顾辰，点了点头。 顾云腾不打算继续掺和人家的家事，有些事点到为止就行：“今晚就到这吧，我们先走了。” 他带着顾辰起身告辞，出门口的时候还嘱咐刘思源：“好好跟她说，小孩子要多点耐心的。” 顾辰有点不放心。 出门后她问：“他们不会有事吧？” 顾云腾笑道：“能有什么事？思源很疼妹妹，倒是那小孩，不让人省心。” “……” 几步就到了顾云腾家里，顾辰还是忍不住说了一下：“我觉得思涵人挺好的，而且再怎么也不能逼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没人逼她，那小孩跟你一样，乱给她哥扣帽子博取同情心。” “……” 为什么他批判别人的时候还要带上她！ 顾云腾似乎看透她内心的潜台词，眼神带笑，还捏了捏她的脸：“因为你跟她一样，不让人省心。” “……” 顿了顿，他补充完：“叫你明天回来偏不听。” 明明在说刘思涵，怎么突然就批判起她来了，顾辰正要辩驳。 顾云腾突然把她往前一拽，扯进了怀里。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笑声：“想哥哥了是吗？迫不及待想回来看哥哥。” -- 第98页 顾辰尤其受不了他这没脸没皮，又感觉良好的模样，故意跟他作对：“才不是。” “不是吗？”顾云腾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稍稍推开一些，低头瞧着她脸上的表情。 只见这姑娘垂着视线，脸撇向一边，嘴角的弧度却越翘越高。 “口是心非的小孩。”他声音低沉地说了句。 最近一直忙竞标的事，两人好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呆在一起了。 夜晚宁静，暖黄的灯光又增添一份暧昧，顾云腾用拇指的指腹蹭了蹭她脸颊处。 男人眼神专注，嗓音更加低沉魅惑： “男朋友的福利，现在是不是可以提升一下？”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问，顾辰觉得应该回应一下：“你要怎么提升？” 顾云腾凝视她两秒，突然快速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这样。”偷袭成功，顾云腾心情大好，眉眼都弯成好看的弧度。 顾辰脸有点热，嘟哝道：“顾大哥，你怎么老这样？” 顾云腾笑眯眯地：“哪样啊？” “……”顾辰都不好意思说他，老是这么不要脸。 “哥哥没办法啊。”顾云腾突然解释起来，“都这么老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喜欢的，那不就得速战速决吗？” “……”顾辰提醒他，“那我不是还没答应吗？你怎么能亲我？” “因为哥哥喜欢你啊。”顾云腾毫不讲逻辑地说，“你不答应，我就只能乱来了，先亲了再说。” “……”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乱来是他一直的风格。 看来对他而言，她点不点头，答不答应都一样。 算了，她也不去纠结这个了。 他那么聪明，又那么阴险，肯定早把她的心看得透透的了。 现在这样不过是配合她演戏。 “我要回去了。”她说。 顾云腾看一下时间，十点多了，确实不早了。 “哥哥送你。” 顾辰拒绝了：“我打车回去就行，而且你今晚不是喝酒了吗？” 顾云腾：“我走路送你。” “……” 这得走到什么时候？这里离金领别院起码一个小时吧，然后他再走回来？ 顾云腾换好鞋，看这姑娘还呆在那，不免笑道：“哥哥去公司拿份文件，跟你一块儿下楼。” 天和苑是离公司最近的小区，走路只要十分钟。楼盘当初就是耀天开发的，所以公司有很多人买了这的房子。 到了楼下，顾云腾突然说：“陪哥哥一起走走吧，我让司机到公司门口接你怎么样？” 天气已经慢慢热起来，马路上有不少人在散步，还有夜跑的。 顾云腾突然拉住顾辰的手。 顾辰下意识看周围。 “拉个手而已，怎么跟做贼一样？”顾云腾有点好笑，手却拽得紧紧的。 顾辰：“你不怕碰到熟人吗？” 顾云腾道：“你见过老板怕员工的？” 顾辰：“……” 这话好像没错。 但是…… 顾辰突然说：“他们说你潜规则我怎么办？” “……” 顾云腾有点措手不及，这丫头稀奇古怪的想法让他防不胜防，还好他够皮厚，不然真不好招架。 “那我就说是你把我潜了。” 顾辰看着他，那神情好像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难道不对吗？”顾云腾反问道，表情含笑。 顾辰现在只要一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他说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被潜的人通常都是能够得到好处的。”顾云腾继续发表他的潜规则之说，“哥哥被你潜了，成功的牵到了你的手，还亲了你。那如果是你被我潜了，请问你得到什么好处没？” “……”好像确实没有。 下一秒，顾云腾就替她解释了答案：“如果牵手和被亲对你来讲也是好处的话，你只能说明你心里喜欢的人就是我。” “所以到底谁被谁潜？” 顾辰：“你被我潜了。” “既然这样……”顾云腾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化开的笑意脸上都快挂不住了，“那你为何要潜我呢？” “……” “是不是因为哥哥好看？” “……” “比你那个又老又丑，对你又好的人好看？” “……” 第50章 是不是应该接个吻 她就知道！ 跟他说话要多留个心眼, 不然就掉他坑里去了。 而且，说得她好像多好色一样，光看人漂亮去了。 正好这时两人已经走到公司门口。 因为心里不爽，顾辰没接他的话。 司机还没到, 顾辰叫顾云腾先上楼拿东西, 她自己在楼下等。 顾云腾看她急哄哄赶他走, 估计不好意思了, 想着是自己公司门口, 司机也快到了, 便先上去了。 顾辰在门口站了几分钟。 远处的摩天轮正轮换地变光, 打在她身上忽明忽暗, 衬得夜景十分漂亮。 司机不知怎么了, 迟迟没有来。 有些无聊。 顾辰掏出手机调整一下位置, 打算拍张自拍发朋友圈。 旁边冷不丁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小妞，一个人？” 一个微胖的陌生男人站在她身边, 穿一套黑色短款运动装，两只粗壮的胳膊上布满黑黢黢的纹身, 张牙舞爪。 -- 第99页 男人嘴里叼着烟, 满嘴酒气。 顾辰握紧手机，本能退开几步。 那男人却跟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腕：“正好我也一个人，咱们一起去玩玩怎么样？” 顾辰魂飞魄散，急忙大叫：“你放手，臭流氓别碰我……” 男人力气很大，长得又是虎背熊腰，顾辰在他手里就跟拎小鸡一样，一下子就被拽出好几米远。 路上行人不多, 但还是能看到三三两两的路过，顾辰一边挣扎一边求救。 那男人却一脸歉意对人说：“我女朋友，跟我闹矛盾呢。” 转头又对顾辰说：“乖了别闹，回去我跪搓衣板还不成嘛！” 别人听到他这么说，也没贸然上前。 顾辰知道自己遇上老手了，只好说：“我哥还在后面呢，他让我在这等他的，你要把我拉走了，他回去肯定削你。” 男人闻言往后瞅了瞅，又盯着她看了看：“你待会给他打个电话不就成了，咱还是先走吧，我还有事。” 顾辰：“那我现在打吧，我哥脾气不好，我怕挨揍。” 男人知道她存心拖延，更不可能让她打电话，见路人走了，拽着她就要往人少的地方去。 顾辰整个人往地上坐，企图以自身重力抗衡，然而男人的力气太大，她很快被提起来。 她也顾不得了，扭头往后喊：“顾云腾，救我……顾云腾……我在这……” 不远处又有行人往这边走，男人被她吵得烦，抬手抽了她两巴掌，恶狠狠道：“臭娘们，再叫我弄死你。” 顾辰死死盯住他的脸，带着股狠劲道：“你最好现在弄死我，我大哥是耀天总裁顾云腾，我二哥是市刑警队长，你今天要是没弄死我，就等着他们来弄死你。” …… 顾云腾才到楼上就接到司机电话，车子在前面拐弯处被人追尾，一时无法过来。 顾云腾听到这话，拿了文件就快速下来了。 下楼后一路小跑到门口，还没站稳就听见有人叫他名字，他顿了一秒，转头看过去，下一刻拔腿就跑。 不到百米的距离，十秒不到他便挡住前方两人去路。 纹身男被顾辰的话镇住，正要分辨这女人话的可信度。 前方一道劲风袭来，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脸上就挨了一拳。 男人踉跄两步站稳，恼羞成怒道：“你他妈知道老子是谁吗？居然敢打我，不想活了。” “活腻的是你。”顾云腾把顾辰从地上提起来，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除了脸上的巴掌印没看到明显伤口。 他把文件塞给她：“站在这里等哥哥。” 顾云腾转头看向那男人，嘴角还勾着笑，眉眼俊逸的男人笑起来风情万种得像个斯文败类。 纹身男看他衬衣西裤的打扮，长得又斯斯文文，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刚才被偷袭挨了一巴掌，还等机会报仇。 没想到后面连跑都没机会了。 顾家兄弟从小被顾凯风训练打拳击，两人格斗方面都很强。 顾云腾上去就是一阵左右开弓。 纹身男被他打得晕头转向，没打两下就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顾云腾一脚踩在他手上，用力地碾了碾。 男人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顾云腾怒极反笑，弯下腰来瞧着他：“我的人，你也敢动？谁给你的胆？” 男人鼻青脸肿，龇牙咧嘴求饶：“我错了，好汉饶命。” “你放心，我肯定不要你的命。”顾云腾说着，下一刻脸上笑意更浓了，声音像带了冰，“我最宝贵的东西被你的脏手碰了，你说我是断你一只手好，还是挖你一只眼好啊？” 男人魂飞魄散哭着说：“我求求你千万不要弄残我，我还有八十岁的老母要养……” 顾云腾：“你老母关我什么事？” 下一刻他脸上笑意倏地一手，扣住男人的手往后一掰，咔擦一声。 男人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顾辰吓了一跳：“顾大哥……” 顾云腾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她身边来：“没事，到了医院医生会给他接上去的，不让他吃点苦头怕不长记性。” 早有路人报了警，警车很快就到了。 警察了解了前因 后果，看时间已晚，让顾云腾明天再带顾辰去做笔录。 警车和120开走后，围观人群散去。 借着路灯微弱的光，顾云腾看到顾辰的左脸已经肿起来。她皮肤白，指印一道一道的，像被蹭破了皮一样。 他伸手想去碰，又想到自己的手刚打过那个人渣，又放下了。 “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肿起来了。” 顾辰摇摇头，不甚在意地说：“过两天就好了，小时候顾长河打我，也是两天就好了。” 顾云腾拧了下眉，平时总是带笑的脸，这一刻显得尤其凝重。 过了会他转过身，在顾辰面前弯下腰。 了解到他的用意，顾辰有些迟疑，现在已经很晚了，不知道顾云腾要背她去哪里。 “哥哥背你先去哥哥家里处理一下。”顾云腾解释说。 小时候也被他背过，现在长大了却有些莫名的悸动，顾辰犹豫了两秒，慢慢爬上他的背。 顾云腾背着她回到自己住处，先去洗了手，然后打了温水给她擦脸，之后又从冰箱取了冰块用毛巾包裹住，用手托着敷在她脸颊上。 -- 第100页 此刻他神情专注，目光异常温柔，漆黑的眼神里全都是她的影子，白亮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衬出一张直白深情的脸。 想起刚才他为她拼命揍人的狠劲，顾辰感动得一塌糊涂。 又想起自己之前故意跟他捣乱，始终不肯亲口承认他就是自己一直喜欢的人，相比他对她的好，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对不起他。 从小就对她这么好的顾云腾，他跟顾长河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又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感动和后悔的情绪一时间涌上心头。 顾辰觉得鼻子一酸，眼圈瞬间红了。 顾云腾见她突然哭起来，忙把冰块拿开：“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顾辰摇摇头，整个人哽咽住，用力地抽泣了几下，缓过那股情绪后，才慢慢说道：“顾大哥，其实我……我以前说过的那个人，就是你。” 顾云腾好像没听懂：“哪个人？” 顿了一秒，顾云腾也反应过来了：“又老又丑那个吗？” 顾辰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说他又老又丑，不知道会不会介意。 顾云腾笑了笑：“我知道。” 顾云腾眼眉低垂，近距离对视，顾辰发现他的睫毛密而长，在眼睛下方笼罩出一片暗影，他眼睛很亮，有细碎的光在里面晃动。 顾辰问完就已经明白了，精明如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的小心思小动作，大概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其实，哥哥还真不想承认……”顾云腾笑着，感觉这事真不可思议一样，但表情却十分受用，“又老又丑那个就是我。” 确实在这件事上，顾辰违背了自己的内心，把丑和老这样的字眼搁他身上非常不合适。 “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喜欢哥哥了。”他得意地笑着，眼里的温柔好像能化出水来，幸福又知足。 顾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说我不喜欢你呢？”顾云腾开始跟她翻旧账。 顾辰并不记得说过这话：“我说的？” 顾云腾：“嗯。”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印象。” “就那次去盘丝洞，你喝多了，靠我怀里跟我说的。” “……” 多久的事了。 她哪能记得那么多。 还是在喝醉的情况下。 “喝醉说的话怎么能作数？” “不作数了？” “……” “好吧。”顾云腾好像有点无奈，“那你就记着哥哥是一直喜欢你的就成。” 顾云腾用指腹蹭了蹭她眼角的濡湿，年轻的女孩子，生得唇红齿白。 眼睛黑白分明，澄澈又干净。 清晰地映衬出他的模样。 他怎能觉察不出来？ 从她承认失恋的时候起，他便在猜测那人是谁。 到他证实那个李想是个烟，雾，弹，他便想到，她说的那个人一定是他认识的。 从初中到高中，她都没有喜欢的人。 那么，她说的对她很好的人除了他和顾云起，他想不到第二个。 他也理所当然觉得应该就是自己。 因为，他经常在逗她的时候偷偷观察到她偷乐的模样，如果是真的反感，怎么会偷着乐。 应该反手一巴掌。 他那个逗人法，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顾云腾视线下移，目光来到她的唇上。 她的嘴唇红润有光泽，像颗熟透的草莓一样。 顾云腾用指腹蹭了蹭，声音有了一丝低哑：“既然你喜欢的人是哥哥，哥哥喜欢的人也是你，那我们现在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 停顿片刻，顾云腾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把自己的唇贴在她唇上，呼着热气，半哄半骗一样：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接个吻呀？” 第51章 相濡以沫 顾云腾刚张嘴含住她。 手机铃声就跟催命一样响起来, 面贴面的俩人一时大眼瞪小眼。 凭音乐声判断，顾云腾知道这次不是他的手机。 顾辰明显很慌乱，好像那手机都偷窥到他们刚刚准备干什么一样。 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屏幕显示顾云起来电。 还没来得及划开屏幕, 手机被顾云腾抽走挂断, 随手扔到一边。 “不理他。”他说着, 又要亲下来。 手机就像跟他作对一样, 在下一秒叮叮咚咚响起来。 特别执着, 也特别让人恼火。 这个时候被人打断, 顾云腾彻底服了。 顾云起这个没有女朋友的单身狗, 深更半夜不睡觉他打什么电话？ 他退开, 坐到一旁, 虽然心里非常不爽, 但也没有发脾气，只能无奈地笑着把手机丢给顾辰。 顾辰接通电话, 那头传来顾云起焦急的声音：“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 因为刚才的画面，顾辰还没彻底从脸红心跳的状态里缓过来, 接通电话的时候声音都还在喘。 “我在顾大哥家里, 刚不小心按错了。” 顾辰憋住气息，大气不敢喘，生怕顾云起隔着电话能看到她刚才准备跟顾云腾做苟且之事。 顾云起可能因为急着找她，没注意她其他方面。 他只说了句：“我现在过来接你。” 顾辰想说不用，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 第101页 顾辰放下手机，暗暗吐了口气，脸红心跳的一幕被人打断，情绪在沉默中慢慢恢复正常。 顾云腾坐在她身边，一直没发出动静,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能气坏了吧。 想到这，顾辰慢慢转过头，想看看顾云腾在干什么，当她的头才转到一半位置，面前突然被一片暗影遮住。 顾云腾这次连招呼都没打，卷土重来了。 他含住她的唇，慢慢辗转侵占。 等她因呼吸不畅，微微开启牙关之时，他带着狂热的攻势一涌而入…… 顾辰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她被他带着进入一个全新感知的世界里。 人被他压住往后靠向沙发，因他的动作而被迫仰着头。 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顾辰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 她所有的感官和意识都在面前这个人身上。 嘴里，鼻息里，脑海中……完全都是他。 她不知所措地睁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喜欢的男人，带着属于他的清爽气息，以及特有的烟草味道，一寸寸席卷她。 良久，顾云腾放开她。 人却依旧贴在她面前不愿离开，两人额头相抵，呼吸相闻间，彼此的胸口都起伏得非常剧烈。 顾云腾没说话，像是做短暂的气息调整一样。 过了会，他突然轻轻呵一声，像是心满意足发出的喟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温热的气流冲击在她脸上。 明明不是多么大的动静，顾辰却感到脸热胸闷，耳边像有风声在咆哮。 她伸手推了推他。 “嗯？”顾云腾用鼻息回应了一声，好像不太情愿一般，又停顿了一会，才往后退开一些。 拉开的距离，让顾辰觉得身前压迫感减轻，同时，眼前的视线也清晰起来。 面前的男人正眼里含笑望着她。 他皮肤比一般男人偏白，肤质也很好，白炽灯下带着光泽度。 狭长的双眼像平时一样含着笑意，灯光折射其中，细碎地跳跃着。 最魅惑的是他的嘴唇，因刚才那番激烈的厮磨，像涂了唇膏一样，色泽鲜润，上面还一片水光。 两人对视数秒，顾云腾话里带笑地说：“哥哥感觉刚才表现不够，再试一次好不？” 用的商量的口吻，却一点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往前一靠，又要亲她。 “二哥快来了。”在他的嘴唇离她几毫米的时候，顾辰抓住最后的机会提醒了他一下。 “哪有那么快？”顾云腾低声反问道，下一秒就贴着她，半真半假地笑道，“他又不是开火箭来……” 又一番相濡以沫过后。 顾云腾带着餍足坐到她身边，他侧身对着她，拇指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嘴唇，眼神在她的脸颊上看过一遍后，对上她的双眼。 “这下连嘴都肿了。”他表情里带着些许纠结，笑意却不减，看起来就跟她开玩笑一样。 顾辰没顾上跟他斗嘴，她只觉得自己的嘴唇有点麻木，有点厚重感。 也觉得顾云腾八成是跟她开完笑的。 所以她也就随口说了句：“你下次注意点。” 顾云腾态度非常诚恳地点点头：“行，哥哥以后会注意，不要太纵欲了。” “……” 习惯了他一惯的皮厚无耻没下限，顾辰懒得跟他争辩，这种虎狼之词用在这里是不合适的。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 顾云起到了。 他本来不知道顾辰回来了，因为派出所那边看到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把人打了，自然就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事。 顾云起一进门就对前来开门的顾云腾讲：“你这手下得够重的，人都让你打成猪头了，亏得没打死，不然你麻烦了。” 顾云腾浑然不在意：“那种人渣打死还便宜他了，受点活罪叫他长记性。” 顾云起没跟他辩，走去沙发边。 顾辰冲着他叫了声：“二哥。” 顾云起边走边道：“吓坏了吧，哥带你回去。” 等到了面前，目光扫到她脸上，神情突然一顿：“脸怎么了？” 顾云腾皮笑肉不笑看着他弟弟：“那人渣打的。” 顾云起闻言，偏了下脑袋，似乎在酝酿什么情绪。 过了会他回过头，自言自语一般说了句：“回头我把他另一只胳膊卸了。” 顾云腾站在一旁，轻笑了一声。 顾云起问顾辰：“别的地方有伤到没？” 顾辰：“没有。”回答完，她主动站起来。 “顾大哥，我先回去了。” 她很心虚，好像多留一秒就要引起顾云起的怀疑一样。 所以说完后，她快速往大门口走，一副急于逃离案发现场样子。 好在顾云起没有多问，两人一起坐电梯到了楼下。 顾云起的车就停在楼下。 等顾辰坐上副驾驶，顾云起拉开车门上车。 却迟迟没有启动车子。 顾辰朝他看过去：“二哥？” 顾云起转过头，视线盯住她的脸：“告诉哥哥，那垃圾除了抽你巴掌，还怎么你了？” 顾辰想了想，回答说：“他就拖着我往没人的地方去，我的膝盖磕到了，不过没什么大碍。” 顾云起：“没问你这个。” -- 第102页 “……”顾辰不明白了，原本以为他是问案件细节。 顾云起好像很难自持的样子，有些无所适从道：“他，有没有非礼你？” “……” 见顾辰愣在那里，脸上是惊慌失措的表情。 顾云起更加确定自己内心的猜测，他用力地抿了抿嘴角：“你的嘴巴是被他弄成这样的？” “……” 他不问倒还好，一问，顾辰眼睛都瞪大了，好像听到非常恐怖的事情。 顾云起脸色绷得紧紧的，手握成拳头狠狠地砸像方向盘，带着狠厉道：“回头，我用鱼线把他嘴缝上。” “……” 回去的路上，顾云起没再说话。 顾辰坐在一旁，垂着头抠手指，好几次她都想转过头跟他说：二哥，你能不能不要去缝人家嘴。 可她又不敢。 如果他问是谁弄的。 她怎么回？ 自己啃的？ 明显说不通。 摔的？又明显没有外伤。 而且顾云起也不是那么好瞒的。 如果他知道是顾云腾，会不会立刻返回去把顾云腾嘴巴缝上？ 带着满肚子的纠结，顾辰被顾云起带到了顾家。 陈若男他们已经休息了，他们还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 两人轻手轻脚上了楼。 顾云起：“去洗个澡，然后早点休息。” 顾辰点点头：“二哥你也早点休息。” 已经十二点多了，道了晚安，就应该各回各房间洗漱休息。 顾云起没回应她，过了会才说：“哥哥还要出去一趟。” 顾辰：“这么晚了，你还要加班吗？” “哥哥得去趟医院。”顾云起说着，脸上难得露出一丝邪魅，笑着问道，“夜深人静正好下手，是不是？” “……”顾辰定住两秒，下一刻反手拖住他，“二哥，你不能去。” “？” 顾辰咽了下口水，内心做着心理建设。 她并不是怕那个人渣被打，她只是不想顾云起因为这事犯错误。 这会影响他的前途。 “我嘴上的伤不是他弄的。” 顾云起反应不大，沉静一会，问道：“那是谁？” “是顾大哥。”顾辰垂着头，声音跟蚊子哼哼一样。 “谁？”顾云起像是没听清，反问了一声。 顾辰整个脸上都烧起来了，咬着嘴唇，声音大了点：“是顾大哥。” 顾云起没说话。 夜深人静，没一点声音，四周安静的气氛让顾辰感觉要窒息。 没想到，她跟顾云腾的jian情，猝不及防就这样被自己主动说破。 在异性面前承认这种事，多少有点可耻，还有点心虚。 骗了顾云起那么久。 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把顾云腾的嘴缝上。 顾云气好像陷入一个深沉的情绪里面无法自拔一样，抿着嘴盯着她，因为沉默，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有点凝重。 半晌，他开口：“云腾那个小菜园就是你。” “……” 顾云起抹了把脸，企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你那个恋爱对象就是他。” “……” 自言自语一样说完这两句，顾云起突然盯着她，面无表情地问：“学校那么多男生，你找不到人要了吗？” “……” 第52章 女朋友的福利 这晚上, 顾辰失眠了。 顾云起抨击完她没眼光之后再也没说什么，他回了自己卧室。 那样子看起来，对她极其失望又心痛。 好像不听话的孩子，让大人彻底心碎, 以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辰很惭愧。 也不知道顾云起会不会跟陈若男他们说。 也许明天一早起来。 她就得面对三堂会审的局面。 顾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感觉自己一个人的话。 大概。 也许。 有点应付不来。 本来想发个信息给顾云腾, 问问他该怎么办。 可是已经这么晚了。 他估计已经睡着了吧。 隔天早上。 顾辰在昏昏沉沉中醒来。 昨晚睡眠不足, 她眼皮很沉, 有些睁不开眼睛。 脑子还有点混沌, 做什么都慢半拍。 磨蹭着洗完脸, 对着镜子照了照。 肿是消了, 但脸上的痕迹依然很明显。 她皮肤生得嫩, 且白而透, 隔了一晚上之后，指印的地方浮现出细密的出血点, 近看沙沙的，像被打磨过的磨砂玻璃似的。 她平时都不施粉, 为了遮住脸上的痕迹, 特地翻出以前演出买的粉底，先涂了一层，然后再上定妆粉。 做完这一切，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顾云腾：今天别去上班了，在家休息。 男朋友的福利上去了，女朋友的特权也跟着上去了。 顾辰嘴巴翘了翘，回复道：这是女朋友的福利？ 顾云腾：女朋友的福利昨晚不是拿过了？ 想起昨晚两人在沙发上做的事，顾辰隔着手机屏幕都脸红。 一大早就被他撩，顾辰脾气不好了。 把顾云起看破他们奸情的坏消息告诉了他。 顾辰：二哥知道我们的事了。 顾云腾：嗯, 我知道。 -- 第103页 顾辰：你知道？ 随后，顾云腾发了张聊天截图过来。 是顾云腾和顾云起两人的聊天记录，时间是昨晚一点。 顾云起：老流氓。 顾云起：顾辰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居然下得了手？ 顾云腾：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疼有什么不对？ 顾云起：禽兽不如。 顾云腾：呵呵，你丫就是嫉妒我。 顾云腾：我俩顶着相似的脸，她看上的是我，不是你。 顾云起：我嫉妒个屁。 顾云起：那小鬼都是给你带坏的，上次也说我嫉妒她，我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顾云起：学校那么多同龄人，找不到人要了吗？看上你这老流氓。 顾云起：八成是眼瞎了。 顾云腾：你就酸吧。 顾云起：我酸你？我他妈想不通。 顾云起：放着我妹不做，硬要给我做嫂子，我现在一想到这字眼我就想吐。 顾云起：你最好带着她私奔。 顾云腾：…… 看完兄弟俩的聊天记录，顾辰也有些一言难尽起来。 她跟顾云腾的关系确定后，对顾家的其他人而言，至少辈分没有任何变化，唯一只有顾云起，突然一下子跌下神坛。 成了这个家里地位最低的那个。 难怪他情绪崩溃。 顾辰下楼的时候，陈若男他们正好晨练回来，顾云起跟在父母身后。 陈若男最先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最后视线定在她脸上，有些心疼地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云起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顾辰弯着唇角道：“我没事，陈阿姨。” 看起来，顾云起应该跟他们说过昨晚的事了。 只有一旁的兰姨不知情，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陈若男：“昨晚她跟云腾去公司拿东西，遇上坏人，差点就被拽走了。” 兰姨听完顿时大惊失色，也过来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陈若男还是感觉到后怕，一个劲埋怨自己儿子：“这个云腾也是，居然这么不靠谱，大半夜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个人留在楼下，多不安全。” 这事根本不能怪顾云腾，一方面她运气不好，另一方面那人渣刚好喝高了，酒壮怂人胆，不然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大街上抢人。 “也不能怪顾大哥，是我自己要留在下面等车的。”顾辰解释了句，“只是运气不好碰到那种人。” 陈若男倒没说什么。 顾云起突然嗤了声：“还有脸替他说话！” 他刚才站在外围，突然这么出声，顾辰被惊了一下，又因他这话里的内容，立马多了心虚的成分。 看陈若男刚才的态度，顾云起应该没说她和顾云腾的事情。 “云起，你有话好好说。”大概顾云起冷冰冰的态度让陈若男觉得过分了，立马批评了一句，“顾辰也不想让我们担心的，她作昨晚一定都吓坏了，你做哥哥的不安抚她，还来说她，你是有毛病吗？” “……” 顾云起憋了憋，意有所指道：“你们是不知道，她的主意可大得很。” 顿了顿，又挤出几个字：“比天还大。” “……” 顾云起说完上楼换衣服。 顾凯风瞪着他上楼的背影骂了句：“这畜生，一大早发什么神经。” 转头跟顾辰说：“你别理他，我们去吃饭。” 顾云起换好衣服下楼，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顾辰故意在桌上慢慢吃，等顾凯风和陈若男都出门后，她冲着斜对面喝粥的顾云起叫了声：“二哥。” 顾云起放下碗，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地瞅着她。 他没说话，但那表情已经形象地呈现出几个字：有屁就放。 “我一会能不能搭你的车上班？” 静默几秒。 顾云起面无表情问她：“受伤了还上班，要这么勤快？” 顾辰忽视他语气不善的样子，解释说：“我只是脸上受伤而已。” 腿脚都没事，不影响她上班干活的。 顾云起：“只是脸吗？” “……” 带着嘲讽的反问明显不是要她做回答的。 顾辰早就听出来了，她绷着脸一时没有吭声。 过了会，顾云起果然自问自答道：“我还以为你脑子也伤了。” “……” “被驴踢的。” “……” 一早起来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没一个好脸色，还左一句右一句讽刺她。 换谁受得了。 顾辰不高兴了。 不锈钢的筷子碰触到坚硬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云起盯着她几秒，气笑了：“你这小孩脾气还不小。” 顾辰分辨道：“是你先脾气大的，我一起来你就骂我，我昨晚被人欺负，差点都回不来了，你还要骂我，我也是人啊，能不难受吗？” 原本只是要争辩两句，没想到说到最后，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 她又不是为了当他嫂子，才和顾云腾好的，感情的事是没办法控制的，他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懂？ 话音落下，顾辰的眼圈就红了。 她绷着嘴角，脸色僵硬。 -- 第104页 把脸别在一旁，故意不看他。 顾云起这一早起来，心态确实失衡了。 早前他确实有点怀疑，顾云腾跟她有点奇怪。这孩子从小就亲顾云腾，什么事都要拉着他一起。 原以为真是为了 拼哥。 直到孙朝增那个小菜园的说辞冒出来，他隐隐感觉到不对。 可也没敢往那方面想过。 直到她昨晚亲口承认，而顾云腾也直言不讳。 他才终于意识到。 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跟自己小孩子一样疼的女孩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成为他的大嫂了。 等他们结婚的时候，他还得死皮赖脸地去叫一声哥哥嫂子，然后再从他们手里拿两个红包。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云腾感到崩溃。 如果说那个老男人是别人家的，他顶多打断对方的狗腿。 总好过现在，他自己想去死。 兰姨耳朵不太好，没听到他们的说话内容，从厨房出来还催顾云起：“你还不去上班，要迟到了。” 顾云起敛敛眉：“我们这就走。” 貌似无可奈何又不经意地朝对面的人扯扯嘴： “走吧，哥哥送你上班。” 到了车上，顾云起放下面子跟她说：“你这次，真把哥哥吓得不轻，亏了我年轻心脏好，要不然，你俩准备给我收尸。” 顾辰忍不住翘了翘嘴巴：“哪有那么严重。” 顾云起见她笑了，不动声色道：“你说得轻巧，我只要想到将来我要叫你……” 突然有点说不出口那个字了：“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 到了公司。 刘思涵立刻凑到她面前来：“你昨晚没事吧？” “没事。” 昨晚那么多人围观，还有人拍视频，肯定很多人都知道了。 刘思涵盯着她的脸：“你今天化妆了。” “……” 她很快又说：“昨天你们走后，我被我哥骂得狗血淋头。” “刘助理又骂你了？” 刘思涵点点头：“知道为什么吗？说我多管闲事，乱点鸳鸯谱……” “……” “他还问我，是不是眼瞎了？天天跟你坐对面都看不清楚。” “……” 刘思涵一句一句往外蹦词，顾辰听得头皮发麻。 干脆地跟她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好了。” 言外之意，你给我来个痛快好了。 我做好准备了。 刘思涵笑了笑，压低声音：“腾哥家的小菜园就是你吧？” 顾辰：“是。” 再瞒着她，顾辰都觉得有负罪感了，毕竟上次她替自己背了锅。 刘思涵：“上次腾哥说他跟小菜园是上大学的时候好的……你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要不是我哥看出来，都没人知道。” “额。”她该说什么好呢，“刘助理真是火眼金睛。” “……” 场面安静片刻，刘思涵突然带着试探道：“上次我说那话，你当做没看见好不？” “？”顾辰没反应过来。 “求求你了。”刘思涵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就上次我说可以考虑腾哥那个话啦！” “你有说过这个话吗？” 刘思涵一愣，随后朝她竖起大拇指。 这话说得真是太妙了。 “不过……”停顿几秒后，顾辰似乎想到什么，特别贴心地提醒她，“你现在可以考虑我云起哥哥。” “……” 第53章 在你面前，哥哥一般都不…… 顾云腾本以为顾辰会留在家休息, 结果她还是来上班了。 中午俩人在私人小包间吃饭的时候，作为老板，顾云腾不遗余力地把她表扬了一通，大意是说她觉悟高什么的。 “顾大哥。”顾辰被他夸得欲罢不能, 理所当然地问他, “能发奖金吗？” 顾云腾说：“应该不能。” 顾辰撇撇嘴。 “因为你这不是工伤。” 道理是这样。 但, 作为男朋友这样公私分明铁面无私真的好吗。 就不能开个玩笑说两句好听的？ 顾云腾看着她失去兴致的表情, 嘴角勾了勾：“其实想拿奖金还有很多其他的途径……” 顾辰一听这话, 顿时抬起眼。 一副财迷的样子, 成功逗乐了顾云腾。 “比如, 下班去我家做个饭什么的。” “……”顾辰被他的话惊到, “这也行？” “怎么不行？”顾云腾搁下筷子, 表情非常的理所当然。 “这跟工作没有任何关系。”顾辰想说, “而且，那也是下班时间做的事。” 你要骗人也拿出有点说服力的理由好吧。 顾云腾靠在椅背上, 表情极其坦然：“作为公司决策人，我个人的一切都和公司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饿了冻了心情不好了, 会直接影响我的判断力，一旦判断失误，公司不可避免要遭受经济损失。” 顾辰还是没听出来，这跟她去他家里做饭有什么关系。 “公司的盈亏跟你们的工资福利挂钩。”顾云腾继续说道，“作为公司老板的女朋友，又是公司员工，你有责任和义务，让老板每天都保持吃饱穿暖，心情愉悦的状态。这样老板才能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带着你们发家致富啊。” -- 第105页 “……” 这也行？ 一番讨论过后，顾云腾果然露出本相来了。 而且，这理由也是编造得无懈可击。 “所以，你考虑一下吧。”他说着朝她扬了扬下巴，“晚上究竟要不要来我家做饭。” 貌似没有选择余地了。 顾辰还是挺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说：“我考虑好了。” 顾云腾：“嗯。” “我决定不去。” “……” 她十分认真地说：“因为我觉得，一个会因情绪影响判断力的老板，好像也不是很靠谱。比起当保姆才能换来奖金，我觉得换老板更容易一点。” “……” 怕他没听明白，她又解释了一句：“我是可以跳槽的。” 顾云腾没说话，经历过先前短暂的错愕后，反而赞许地点了点头，微笑道：“思维敏捷，伶牙俐齿，晚上就你了。” “？” 什么晚上就你了。 整得他这皇帝，一时兴起才翻了她的牌一样。 在顾辰茫然无措的神情里，顾云腾悠然地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她：“晚上我要去谈生意，正好缺个伴，你跟我一起去。” “……” 不是吧。 她还没过试用期，顾云腾就要带她上谈判桌。 “顾大哥。”她含糊道，“我觉得我还需要修炼一下。” 她知道自己没那方面的经验。 也就和他斗斗嘴能行，还得是顾云腾让着她。 真上谈判桌，这些小聪明没什么用。 “还修炼啊？”顾云腾挑了挑眉毛，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你再修炼就该成妖孽了。” 他手上力道有点重，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没控制好力度。 顾辰被拉起来时，直接撞到他身上。 额角还触到一个温软湿热的部位。 正常按两个人的身高差，她应该碰不到他的嘴唇，除非，他低头了。 顾辰下意识抬起头。 顾云腾弯着腰，低着脑袋。此刻因为她抬头的动作，他原本在她额头位置的嘴唇，这会下移到她鼻尖的地方。 顾辰想要往后退一点。 顾云腾搁在她腰部的手却把她固定在那了。 “你非礼我。”他脸上带笑，说出这话的时候，腰上那只手还趁机揉了一把。 “……” 顾辰的三观顿时碎了一地。 明明对她上嘴又上手的人是他，还倒打一耙。 “明明是你亲到我。” “你故意撞上来的。” “……”顾辰有点崩溃，“是你拉我，我才撞过来的。” “我也就轻轻一拉。” “顾云腾！”顾辰按捺住脾气道。 “嗯？” “你要脸吗？” 顾云腾脸上没半分恼意，厚颜无耻道，“在你面前，哥哥一般都不要脸。” “……” 顾辰没脾气了，跟自己说我不生气，气死不划算。 她动了动身子：“你松开，我要回去了。” 顾云腾动也未动：“那哥哥就让你白亲了？” 顾辰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道：“那要怎么样？” 顾云腾从善如流地回答：“至少也要让我的额头亲回来吧。” “……” 这是什么鬼逻辑？ 他说完，就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就着她的身高，把自己的额头放到她嘴唇的位置上。 隔着几厘米的距离。 顾辰需要自己往前凑才能亲到他的额头。 刚才她是撞上去的。 现在还要主动亲上去。 她迟迟未动，顾云腾大概蹲累了，出声提醒道：“还要等多久？你是需要酝酿情绪吗？” 顾辰憋了会，凑上去，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顾云腾心满意足地站直身体，低头看她的时候，笑得整张脸都裂开了一样。 顾辰忍无可忍。 像他平时捏她脸那样，扯住两边往上提，顾云腾好看的嘴巴被她拉得彻底裂成一条缝。 我让你笑，让你笑！ 一起去谈生意那事。 顾辰觉得顾云腾八成在跟她开玩笑。 他只是不服气斗嘴输了，故意那么说的。 可到了下班的时候，顾云腾真的打内线电话给她，叫她等会跟他一起走。 大概过了半小时，顾云腾从办公室出来，跟她一起坐电梯到地下车库。 “现在去哪儿？”上车后，顾辰绑好安全带才侧过头问他。 顾云腾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神秘地笑了笑：“一个好地方。” 顾云腾说的好地方，是郊区一家度假村。 依山傍水，亭台楼阁，环境十分清幽。 顾云腾带着她七拐八弯到了一间包厢前，在木门上扣了两下直接推开了。 包厢里面坐了三个人。 一个是顾凯风，他旁边是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仪表堂堂的长相，自带一股威严的气派。 男人身边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看起来比她稍微大一点。 “陆叔叔。”进门后，顾云腾冲那个男人叫了一句，而后他转过头笑着给顾辰介绍，“这位就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北京的陆叔叔，旁边这位是他的女儿陆甜甜。” 以前在顾家经常听顾凯风提起这位陆叔叔和他的女儿，没想到这么突然就见到了。 -- 第106页 顾辰连忙叫人：“陆伯伯好，甜甜姐姐好。” 陆浩承点点头，和蔼地笑道：“你就是顾辰吧，经常听云起提起你。” 顾辰附和着笑了笑，心里非常奇怪，顾云起还跟他们提起过她？ 入座后，服务员开始上菜。 顾辰轻轻碰了碰顾云腾，偷偷对着口型问他：“怎么不叫二哥一起来？” 顾云腾回答说：“他今晚加班。” 酒菜上齐。 顾凯风和陆浩承两位老朋友自然聊了起来。 顾辰觉得顾云腾带她过来，大概是怕陆甜甜会无聊，所以她展示了一下地主之谊，在桌上陆陆续续跟陆甜甜聊天，得知陆甜甜是做记者的，顾辰还给介绍了一下H市的风土人情。 吃饭结束后。 顾凯风和陆浩承在门口道了别。 陆甜甜上车的时候，视线从顾云腾脸上来到顾辰脸上，表情有稍微的停顿，然后冲着他们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辰觉得她那笑容有点意味深长。 可能是她自己敏感。 又或者是心虚的缘故。 总觉得任何人只要表情稍微有深意一点，就是看破她和顾云腾之间的事情了。 因为吃饭的时候都喝了酒，顾凯风让他的司机开顾云腾的车，三个人同坐一辆车。 顾辰自觉坐到副驾座。 把后座让给他们父子俩。 她总觉得顾凯风应该有话要跟顾云腾说。 刚才吃饭的时候，顾凯风时不时看向顾云腾，欲言又止的模样。 结果一路上，父子俩都没说一句话。 顾凯风靠在后面闭目养神，顾云腾不是在看手机就是看车窗外面。 过分冰冷的场面让顾辰觉得有点不正常，但她也说不出道理来。 “云腾，你跟我过来。” 到了家之后，顾凯风才终于开口，像是有什么大事情，他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冷。嘴角绷得紧紧的，迈出的步子又急又大，有点气势汹汹。 顾辰不由去看顾云腾。 这父子俩一定有什么事。 不知道是公司的事还是别的。 顾云腾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扯着嘴角对她笑了笑，说了句：“没事。” 他跟着顾凯风去了书房。 顾辰慢慢走到客厅沙发那儿。 顾云起撑着两条大长腿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过了会，他拿起遥控器，把音量调小了点。 “见到陆叔叔和陆甜甜了？” 顾辰恍惚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继而很快想到，下班她给兰姨打过电话，说跟顾大哥出去吃饭，可能兰姨在饭桌上说了这事。 顾云起没回。 顾辰又想到一件事：“你不是今晚加班吗？” 顾云起拿一种你怎么智商不在线的眼神瞅了瞅她。 “哦，我知道了。”顾辰也反应过来了，“你是怕顾伯伯又撮合你和甜甜姐吧？” 所以才谎称加班。 一定是这个原因。 以往说到陆甜甜，顾云起就会发飙，但这次他出奇的冷静，在她说完后甚至还笑了笑。 “你还有心情关心我的事？” “……” 在顾辰茫然的表情里，顾云起用下巴往后面指了指，幸灾乐祸道：“你的顾大哥，这会子可能正在挨揍。” “……” 第54章 你俩造的孽 顾辰本来没觉得什么。 现在被顾云起这么一提醒, 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继而想到今晚顾凯风几次反常的举动。 让她体会到，顾云腾可能真有事让他爸不高兴了。 但具体什么事，她还没有头绪。 她看了眼书房方向，眼皮上下动了动, 而后转回头, 看向坐在沙发上明显不嫌事大的顾云起：“你为什么说顾伯伯要打顾大哥？” 她的口气非常认真, 因为一本正经的表情, 显得好像在质疑他的话一样。 顾云起轻笑了声, 一条胳膊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 姿态懒散地反问：“你说为什么呢？” “……” 这不废话吗？ 她要知道还来问他吗？ 可能她低头凝视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不满, 顾云起轻咳一声, 把手收了回来：“还能有什么事？你觉得我爸今晚请陆叔叔父女吃饭是偶然？” “……”这事还跟陆浩承父女有关, 顾辰彻底地反应不过来了。 顾云起好像耐性耗尽, 不再跟她打哑谜：“还不明白吗？你俩的事情暴露了，老顾这会应该很生气。” 说着, 他往书房方向看了一眼，带着一丝担忧道：“希望云腾能念点父子情分, 别给老顾气出个好歹。” “……” 顾辰简直说不出话来。 一方面, 听到他说顾凯风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很生气，这让她意识到一个事实，顾凯风反对他们在一起。 另一方面，被叫到书房去教训的人明明是顾云腾，顾云起却说让顾云腾念点父子情，是觉得顾云腾会因这事跟他爸大动干戈？ 想到顾凯风之前晕倒的事情。 顾辰有点心惊肉跳。 如果顾凯风因为这事气出病来，她可就成了那个恩将仇报的人了。 下一秒，她朝书房走去。 “喂，你去干嘛？”顾云起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 扯住她。 -- 第107页 顾辰回过头，一时也没想到该怎么办，磕磕绊绊道：“我去劝劝他们。” “怎么劝？”顾云起挡在她面前，“叫老顾别打云腾？你觉得老顾会听你的？” “……”她还真没这个把握。 这些年在顾家，她接触最少的人就是顾凯风。 一方面因为工作他待在家里的时间很少，另一方面，他也不属于那种慈眉善目的长辈。 背地里，顾辰其实是有点怕他的。 而现在，又因为她，使得他最看重的儿子开始忤逆他。 顾凯风能听她的劝？ 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 迟疑间，她正要问顾云起现在该怎么办。 书房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玻璃还是茶杯一类的东西落了地。 顾辰和顾云起同时一惊。 顾云起：“我靠，动真格的了？” 顾辰推开他，往书房方向跑去。 顾云起也很快从后面赶过来，他腿长，很快超过顾辰，率先推开书房的门。 顾云腾站在书桌外围，脚边是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顾凯风书桌上那盏古色古香的台灯，此刻已经支离破碎地散落在地板上。 顾云腾大概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处在还没回过神的情绪里，他站着没动。 直到顾云起推开门，他才回过神，慢条斯理地说：“您看您，这么激动干嘛，这台灯是当年我妈给买的吧，定情之物，碎了多可惜。” 顾凯风站在书桌里侧，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儿子。 不知道是太生气还是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顾云腾语气还是很轻松：“您要打就打我呗，干嘛砸那灯，手多疼啊。” 门口的顾云起听不下去了。 他听到这句都莫名来气，何况气头上的他们爸。再让顾云腾说下去，他们爸真要气死。 顾云起大步走到顾凯风身边：“爸，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顾凯风神情挺不耐烦，还带着几分隐忍，嘴里嘀咕道，“你们都出去，让我静静，没一个省心的。” 顾云起懂事地点点头，不忘身为儿子要为父亲解忧的觉悟，孝心十足地对顾凯风说：“下次您要打谁，吩咐我一声就行，免得自己亲自动手累得慌。”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顾凯风刚刚平复住的火气一下子冒了出来。 眼神盯着比他高出几公分的儿子，冷笑道：“你不来气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哎，您这话说得……” 顾凯风懒得看他，别过脸去，手朝着门口方向指了指。 走走走。 给我赶紧走。 顾云起的视线不经意间瞭到顾凯风的手，突然眼睛一定，然后他握住了顾凯风的手腕：“爸，您流血了。” 顾凯风瞥了眼：“流血算什么，没死已经不错了。” “……” 顾凯风的手背被灯罩的玻璃划了很深的一道口子，抬起手的时候，血还在往下滴，刚才垂着手的时候，脚下就已经流了一滩。 顾辰立马跑到小客厅，把家里的医药箱拿了过来。 陈若男原本和云姨在卧室说话，这时也被外面的动静惊动，和兰姨一前一后来到书房。 “这是怎么了？”陈若男边用消毒棉签擦拭顾凯风的伤口，边问道，“什么事发这么大火？” 顾凯风：“我没发火。” 陈若男：“没发火那台灯自己碎了？然后砸你手上来？” “……”顾凯风有些答不上来，磕磕巴巴解释说，“我拿文件夹拍桌子的时候不小心磕上面了，我没想砸那灯。” 见陈若男皱着眉头不说话，顾凯风又道：“我说真的，不信你问云腾。” 顾云腾立刻接口：“确实是这样，那灯是你俩的定情信物，爸怎么可能舍得砸，他就是砸了整个房子，也不能砸那灯啊。” “……” 陈若男此刻没有心情理会他说什么，因为顾凯风的血还是不断在往外冒，根本止不住。 她用纱布按住伤口，对顾凯风说：“这伤口太深了，得缝针，上医院吧。” “一点小伤上什么医院？”顾凯风不同意，“我叫老杨过来一趟。” 二十多分钟后，杨战拿着医药箱来到顾家，替顾凯风缝了伤口，还打了破伤风针。 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作为顾凯风的老朋友，杨战免不了苦口婆心几句。 他看看了顾凯风的两个儿子，目光最后定在其中一个身上：“云起啊，你爸爸年轻的时候身体比我好，现在却不如我了，你可别再让他操心了。” “……”无缘无故被人扣上一个锅，顾云起十分郁闷，苦大仇深道，“杨叔，这次不是我……” 杨战有点意外，不过也没理会，转过头又对陈若男说：“我也劝过老顾了，凡事想开点，这儿子就没几个让人省心的，我家那个也一样。” “……” “……” 陈若男寒暄着送他去门口。 客厅内。 顾云起无辜躺枪，很想爆粗口，又担心陈若男会听到，没敢发作。 满腔的憋屈只能通过眼神传达。 他先撩起眼皮扫一眼顾云腾，再移动目光到顾辰脸上。 这个过程很缓慢，像要用眼神千刀万剐他俩一样。 -- 第108页 而后，他的嘴唇掀了掀，咬着牙齿从嗓子眼冒出含糊不清的字音： “你俩造的孽，为什么要老子背锅！” “……” “……” 很快，陈若男回到客厅。 审视的目光把他们三个打量了一通，然后把他们叫到了案发现场。 此时的书房已经被兰姨和顾辰打扫过，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陈若男抱着手臂，靠在书桌边缘，开始审问他们三个：“到底怎么回事？” 顾云起憋屈地对上她的视线：“您别瞪着我啊，这次真不关我事，是云腾，您先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 陈若男转而去看另一个儿子，似有些不相信地问：“你跟爸爸说了什么，他那么生气？” “也没什么。”顾云腾挠了挠额头，缓慢组织语言，“我就说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您当初不就吃过亏上过当，幸亏遇上我妈，不然得后悔一辈子……” “……” “说不定还得孤独终老，那可就没我和云起了。” “……” 陈年旧事被他说得这么吊儿郎当，陈若男都有点没脸，皱着眉道：“你这孩子，好端端说这些做什么？” 顾云腾：“这不他逼的吗？” 陈若男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神变得锐了几分，她看着顾云腾，没有说话。 “我知道陆叔叔跟爸关系很好，也帮过我们不少忙，但好朋友之间不必非得用联姻来维系感情吧？”顾云腾说，“我也不认为我们耀天集团已经到了要靠联姻才能走下去的地步。” 陈若男说：“我们从来没有要靠联姻来达到某种目的，只是单纯觉得甜甜那姑娘不错，加上陆叔叔和你爸的关系，能亲上加亲，对我们两家人来说，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云起去北京上大学，我们还以为他近水楼台，可以好好发展一下，没想他那么让人失望。” “所以你们现在把希望放我身上？”顾云腾轻轻地笑了声，“您不觉得这有点荒唐吗？” 陈若男没出声。 顾云腾继续道：“感情是这个不行，可以拿另一个来替补的吗？你们把人家陆甜甜置于何地？” 陈若男大概也觉得这想法离谱了些，沉默了一会说：“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我跟你爸也很着急，所以各方面都想试试，我们也不知道你会这么抵触。” “以为我不会抵触。”顾云腾不带情绪地重复陈若男最后一句话，他抬起头，微微眯起的目光在那一刻变得有些深远，像是想起了让人深思的往事，声音也变得轻了些，“在你们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已经认定我会接受，因为，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们的安排。” 说完，他顿了顿，像是重复，又像是给这段话下一个最后的定论：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而我，是那个不会哭的。” 站在门边的顾辰，在这时候猛地抬起了头，她望着顾云腾高大挺拔的背影。 眼泪倏地。 像是早就守候在那里一样。 瞬间盈满了眼眶。 第55章 是我勾引他 顾云腾的话音落下后。 整个书房陷入彻底的安静。 似乎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顾辰只能感觉自己的眼泪, 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不等一颗，从下巴不断地掉落。 顾云腾站在原地，因为背对她的方向, 顾辰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她只能看着他挺直的背脊, 宽厚的肩膀, 以及, 一个十年都未曾改变过的利落的后脑勺。 顾辰站在他身后, 安静地望着他。 脑海里不可遏制地浮现出十年前那个暑假的夜晚。 他靠在露台的暗影里。 一个人孤独地抽着烟。 高大的身影隐匿在暗影里, 像要藏起某种特殊的情绪。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 他本能地保持沉默, 似乎对她这个闯入者带着莫名的戒备。 直到她主动开口, 叫他一声“顾大哥”, 他才好像突然回过神一样，转身将手里的烟头摁灭。 他很快收敛好情绪, 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语气松散地问她有题不会做？ 年纪尚小的她, 在当时找不到更加委婉深刻的表达方式。 她只会问一句：“顾大哥, 你是不是不想上学？” 在他脸上，她没有看到任何对大学生活的期待。 更多是一种可有可无，漫不经心的随便。 他那双总是含笑的眉眼里，分明掩藏着光源背后的暗淡。 她都看到了。 她忽然觉得，顾云腾也蛮可怜的。 考了那么好的分数，却不能去上他想上的学校。 他吊儿郎当，浑不在意，将自己的情绪很好地隐藏起来，并以此成全着别人的心安理得。 顾辰最不忍看就是他的背影。 一个人的后背是最薄弱的攻击点, 没办法对别人设防。 每次看到他的背影，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那晚，他孤寂的身影像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明明是别人眼中羡慕的天之骄子，他却活得如此孤单。 她会忍不住，想冲过去抱住他。 如果有可能，她还想对他说： 你尽管去前面冲锋陷阵，我愿在后方静静地守护你。 不让别人伤害到你。 不知过了多久。 -- 第109页 这安静的场面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所以你现在是来怪我们。” 顾凯风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他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也许也被顾云腾刚刚那番话惊得说不出话了。 才沉默到现在。 然后他走了进来。 站在顾云腾的对面，看着他。 “怪我们，当初剥夺了你穿军装的梦想，强行把你按在耀天总裁的椅子上，让你这样的意难平。” 顾凯风的声音没有大的波动，像是简单陈述一个事实一样。 脸上的表情同样平静，不喜不怒。 只是看着顾云腾的眼神，似乎带了不多见的伤感。 “没有。”顾云腾马上接了他的话，“作为家里的一份子，我为家里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工作不过是谋生的手段，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可以。” 顾凯风听到这话，眉毛挑了下，表情放松半分：“那你刚才那番话要告诉我们什么？” 顾云腾：“我想说，工作和别的事我可以随意，可以不计较，但是感情方面，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安排。今天当着您和妈的面，我郑重表达一下我的立场，感情方面，我要按我自己的想法来，您跟妈以后都不要再跟我说谁家姑娘好，谁最适合我的话。” 他停了停，像是酝酿一股情绪来表达自己的决心一样，然后继续把话说完：“你们知道，我根本用不上你们来安排。” 话音落下。 顾凯风的眼神微微凛了一下，刚才已经松懈下来的眉头又蹙紧，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 顾辰觉得不可以再让顾云腾独自面对这一切。 赶在顾凯风开口骂他之前，她出声阻止了。 “顾伯伯。” 她上前两步走到顾云腾身边。 在他父母面前，她主动牵起他的手，泪痕始干的脸上冲他挤出一个微笑。 顾大哥，我来了。 我来跟你一起，并肩作战。 顾云腾大概看懂了她的潜台词，眼底蕴上一片笑意，明目张胆地朝她勾了勾嘴角。 而后，顾辰移开目光，看向对面的顾凯风。 “顾伯伯，您别骂顾大哥。”她说，“这件事其实都是我的错，是我先喜欢他的。是我一直创造跟他相处的机会，让他没有办法接触别的女孩子，是我……我故意勾引他，缠着他，他才喜欢上了我，所以您千万别骂他，如果您有气，您就骂我，打我也可以，您也可以把我赶出家门……” 她从没在别人面前说过这番话。 包括顾云腾，她都没有告诉过。 当着这么多人，把自己内心最大的秘密剖开，一览无余展露在外人面前。 是需要勇气的。 顾云腾今天，让她鼓起了这份勇气。 她不再退缩，也不想永远这么躲在他身后，被他保护着。 然而，毕竟是第一次说这么没脸没皮的话，她还没有皮厚到熟视无睹的程度。 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甚至有点有头没尾。 而且说完后，她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在顾凯风惊讶的神情里，惭愧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您最听话的儿子被我带坏了。 您别怪他。 他那么优秀，对家人是那样的好。 他是这个家牺牲最多的人。 他值得我们所有人来对他好。 …… 这些话，她不能当着顾云腾的面说。 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 她希望精明强干的顾凯风可以听见她的心声。 可她还没默念完。 就突然被顾凯风的话打断。 “你，你喜欢的那个女孩是辰辰？” “……” 顾凯风原本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这时明显带着极大的不可思议，整个声线克制不住地往上扬。 顾辰眨了眨眼睛，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瞬间抬起头。 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毫不掩藏情绪地看向顾凯风。 但顾凯风并没有看向她。 他的视线停留在顾云腾身上。 而刚才那句话很明显也是问顾云腾的。 顾辰的视线顺着他，也转移到顾云腾脸上。 而这时，顾云腾也正好转头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 男人眼里带着十足的笑意，被灯光折射出细碎的光，明晃晃地在她眼前晃动。 “顾大哥……”顾辰吞了下口水，此时她已经不知道以何面目来面对他。 她已经反应过来。 顾云腾根本没和顾凯风说过他俩的事。 所以，她刚才那一番感人肺腑的仗义执言，更像是不打自招？ 她捅娄子了。 真的给他捅娄子了。 “嗯？” 顾云腾还特别正经地嗯了一声来回应她。 这使得原本就组织语言困难的她，突然没了主意，好半晌才磕磕绊绊道：“你没有说的吗？” “嗯。” “……” “我们刚才还没说到那。” “……” 顾辰脸色僵硬，脑子彻底当机。 顾凯风先前就已经被他惹得不高兴，现在又听她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这会该天崩地裂了吧。 -- 第110页 闯下大祸，顾辰很想跑掉。 但这个时候丢下顾云腾太不仗义了。 而且，顾云腾牵着她的手扣得紧紧地，她也是甩不掉了。 顾辰惭愧地垂下脑袋。 由于不敢看在场任何一个人，她的目光直接看向脚下的地面。 内心像是被十二级台风刮过，开始剧烈地咆哮： 啊啊啊啊啊！ 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当、她、没、说、过、话！ 这边顾辰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直接在地上刨坑埋了自己。 那边，顾云腾转过视线看向顾凯风，神色坦然回答道：“是，我俩已经好了很久了。” 气氛再次陷入安静。 顾凯风也不知道说什么。 自己当成女儿养的孩子，突然被告知是他儿媳妇。 实在太突然。 他转过头，和陈若男对视一眼。 显然，陈若男的吃惊程度不比他少。 只不过因为职业关系，而她刚才又没说过话，表现得没有那么意外罢了。 安静的场面持续了数秒，最后被一声轻嗤打破。 发出动静的是站在门边，做了半天哑巴的顾云起。 听到顾辰口不择言说是她勾引顾云腾，他就想笑了。 接下来又看到顾凯风和陈若男难得茫然无措的样子。 他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沉默的气氛被打破，顾凯风波动的情绪立刻找到了一个释放点。 他抬眼看向门边：“你笑个鬼？” “……” 顾凯风又说：“还站着干什么？出去把门关上。” “……” 顾云起一声不吭地走出来，然后，面无表情地把书房门带上。 他站在原地挠了挠额角，心想，人家一家子交流感情去了。 他是不是也该找个人来交流一下？ 要不然，显得他有点多余。 但这么晚了，似乎也好不到合适的人交流。 要不他还是开车出去散散心吧。 必须去散散。 否则胸中这股郁闷之气无处排遣。 一抬头。 门外的兰姨正一脸慈祥地看着他。 顾云起以为兰姨找他有事，一时站着也没有动作。 对视两秒，兰姨突然朝他张开怀抱：“过来，兰姨抱抱。” “……” 书房内，陈若男先开了口：“辰辰，你跟阿姨过来。” 书房的里面还有个小套间，顾凯风有时候加班晚了，怕打扰陈若男休息，就索性住这里了。 陈若男是要把顾辰单独带到后面去问话。 顾凯风自然明白妻子的用意，他看了顾云腾一眼，接着眼神指向窗户边。 那是他平时抽烟的地方。 靠窗的位置有两把木椅，还有一个茶几，茶几上摆着香烟和烟灰缸。 两个年轻人就这样被大人带着，进行分开审讯去了。 第56章 你是怎么勾引我的？ 顾辰跟着陈若男来到里面的休息间。 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 和一把椅子。 陈若男走过去，直接在床沿坐下。 然后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顾辰坐。 “陈阿姨，我还是站着吧。” 顾辰觉得, 这次陈若男怕是要批评她的。 他们拿她当女儿一样抚养, 不代表可以接受她做他们的儿媳妇。 顾云腾现在身份特殊, 他的一切不仅仅代表他自己, 也代表了公司形象, 包括配偶选择方面。 陆甜甜那样家庭出身的女孩, 无疑是和他最登对的。 陈若男夫妇这么不遗余力, 想让自己的儿子和陆甜甜在一起, 已经可以说明一切。 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各方面都突出。 就算不突出, 至少也不能拖他的后腿。 顾云腾那么优秀。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在, 都是已经站在巅峰的人。 而她。 一个逃犯的女儿。 恐怕，连平凡都够不上。 这么多年, 她只敢偷偷地在心里喜欢他。 从来不敢让他知道。 是因为，她早就意识到,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是山巅之上, 那棵最伟岸的松树。 耀眼，夺目。 她只是，墙角的石缝里，不甘寂寞的一棵白色小凤仙。 无论再怎么努力地生长，终究也长不成参天大树。 就算曾经在夏天里盛开过，可在秋天来临的时候，还是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连踪迹都寻不到。 现在，她的秋天来临了。 顾云腾不介意她的身份。 不代表陈若男他们不介意。 此刻, 无论他们说什么，她都会接受，也不会去恨谁。 站在他们的角度，顾辰完全理解。 陈若男扫了她一眼，慢慢地笑了笑。见她不愿意坐下，也没说什么，而后开始询问她和顾云腾的事。 “跟云腾什么时候好的？” 顾辰紧张地抠着手指：“很早的时候。” 她最敬重的人就是陈若男，在陈若男面前她不敢撒谎，但也绝没有勇气说刚到顾家就喜欢他了。 “我跟你顾伯伯真是太不称职了。”陈若男面庞带上一丝愧色，自责道，“年轻时只顾着忙工作，忽略了你们……” -- 第111页 陈若男把责任怪在自己身上，这使得顾辰更觉得对不起她的栽培。 “对不起，陈阿姨……”她闷声说道，后面不知道该什么了。 陈若男笑起来：“干嘛说对不起？” 顾辰吸了吸鼻子，有点说不出口：“我让您失望了……” 陈若男一愣，很快笑道：“怎么就让我失望了啊？你这么努力，又这么懂事，阿姨感到很欣慰的。” “……”如果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顾辰一定觉得对方在讽刺她，但陈若男不会。 她真在夸她。 先扬后抑么？ 陈若男现在调去管人事，管人的人，肯定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反倒是我自己那两个小子，让我和你顾伯伯操碎了心。”陈若男又道，完全把责任都揽到自己家人身上，大概为了让她不那么难堪吧。 但有时候被人夸，也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情。 倒不如骂她一顿实在。 “陈阿姨，您别怪顾大哥，都是我主动的……” “是你主动的啊？”听到这句，陈若男不免问道，而后遗憾地叹了口气，语气埋怨，“这个云腾也是的，怎么能让女孩子主动呢？” “嗯……嗯？” 因为不想陈若男责怪顾云腾，只是听到前面那句，顾辰就连忙做了回答，后面听到她又说了句，好像意思不怎么对。 顾辰疑惑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陈若男。 “谈恋爱应该男生主动嘛。”陈若男好笑道，又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瞅着她再次问，“真是你主动的啊？” “……” 顾辰彻底反应不过来了，陈若男是单纯怀疑她说的话，还是有别的意思？ 她不敢往自己期待的那个方面想，然而在下一秒，却又忍不住怀着一丝侥幸。 因为在陈若男脸上，她自始至终没有看到任何责怪的情绪。 反而有类似喜悦和欣慰的表情。 顾辰莫名屏住了呼吸。 陈若男身子往前倾了倾，拉住顾辰的手：“他比你大那么多，你怎么会喜欢他呢？你不嫌他大吗？” “……”顾辰不知道怎么接，只是摇了摇头。 “小时候，看他那么喜欢逗你，以为他只是喜欢小孩。”陈若男说，“没想到，他真的喜欢小孩。” “……” “阿姨太开心了，有点口不择言，你不要介意。” 自此，顾辰终于确信了刚才的感觉。 陈若男不反对她和顾云腾交往。 “陈阿姨，您不反对？”这回轮到她不可思议，又怕自己领会错的对方的意识，顾辰又问了句，“您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阿姨干嘛要反对。”陈若男笑着道，“阿姨都愁死了，怕他们打一辈子光棍呢。” “……” “现在好了，解决掉一个，接下来我们齐心合力再去解决另一个，你到时候也要帮我的忙。” “……” 顾辰和陈若男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顾凯风父子俩还坐在窗户边，两人手里都夹着烟，低声地说着什么。 见她们出来，两人几乎立刻把香烟摁灭，然后站起来。 顾凯风和陈若男先出去了。 顾云腾关了灯，拉着顾辰的手走出书房。 客厅里没人，只亮着一盏地灯。 显然是给他们留的。 顾云腾把客厅的灯也关了。 拉着顾辰上楼。 到了楼梯尽头，顾云腾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顾辰不由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顾云腾理所当然道：“送你回房间。” 两人一起走进顾辰的卧室。 顾辰刚打开灯，顾云腾随手就把房门关上了。 卡擦一声落了锁。 顾辰本能一惊，转头去看他。 人却被带着转了半圈，紧跟着身前被一片暗影笼罩住。 顾云腾一手揽在她腰上。 一手撑在她脑袋后面的门板上。 他低着脑袋瞅着她，背着光，眼里的情绪看不太明朗。 但也能清楚分辨出他心情不错。 上扬的嘴角，坏坏的笑容。 像个势在必得的妖孽。 从姿势和表情，都一样的销魂。 被他困在狭小的空间里。 顾辰感觉到一股很强大的压迫感。 继而又想到，这可是在家里。 两人还从没有以这样亲密的姿势，在家里相处过。 “顾大哥……”顾辰的双手抵在他胸口上，在家里这样让她本能的紧张。 顾云腾应该看出来了，他说：“别紧张，哥哥就看看你。” “……” 这是看吗？ 这分明就是勾引。 但顾辰想好了，无论他怎么勾引，她都不会主动的。 顾云腾似乎特别有耐性。 他不说话，手上也毫无动作。 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低着头，垂着视线看着她。 又过了会。 顾辰觉得两人就这样对视挺神经的。 于是她吞了下口水，主动询问道：“顾伯伯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这才是他们现在该做的正事好吗？ 为什么他一点觉悟都没有! “没说什么。” “……”顾辰感觉不可思议，刚想说怎么可能。 -- 第112页 “就问，”顾云腾突然又说，“你是怎么勾引我的？” “……” 顾辰完全说不出话了。 为什么，男人的关注点和女人完全不一样？ 陈若男和她聊天的过程是循序渐进，从次要问题逐步到主要问题。 而他们两个男人。 直接从最劲爆的点入手。 大概在顾凯风眼里，她已经变成一个女流氓一样的人物了。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勾引我的。” 听出他话里的笑意，顾辰更烦闷了，语气不好地说：“我那不是为了让顾伯伯不要责怪你嘛!” 你不要借题发挥。 “嗯。”顾云腾应了声，“还挺会护着哥哥。” 顾辰没理他。 心里却好奇，不知道知道他是怎么跟顾凯风说的。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顾云腾故意吊胃口似的，两个字一停顿，大概自己也觉得好笑，眼底的笑意都快流淌出来了，“我这种人，是轻易能被人勾引上的吗？” “……” “要勾引，也是我勾引别人。” 顾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继续问他：“那顾伯伯怎么说？” 顾云腾将壁咚的那手收回来，把她额角的碎发理了理，嘴里回复说：“他说，表现不错，深得他真传。” “……” 你俩是来说相声的吧？ 不管怎么说，顾凯风的态度是明朗了，他跟陈若男一样，都不反对他们交往。 顾辰的心彻底放下来。 想到顾云腾还没有问她和陈若男谈话的结果，她瞅瞅他：“你怎么不问陈阿姨和我说了什么？” “哦。”顾云腾被她一提醒，才问，“我妈和你说了什么？” “……” 见她瞪圆了眼睛，顾云腾嗤嗤笑了两声，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晕染着细碎的光。 目光温柔，停在她额角的手却不安分。 修长的手指从她的眉心滑下，沿着挺翘的鼻梁滑到嘴唇。 他的手指来到下嘴唇上面，用指腹来来回回地蹭着。 似带着目的的挑逗。 顾辰心脏砰砰直跳，却不想把不争气表现出来，她动了动嘴唇，企图继续跟他谈正事。 下一秒，顾云腾低的不能再低脑袋一下子凑到她面前。 两人鼻尖相触，呼吸相闻。 湿热的气息，令她忍不住瑟缩起来。 本能要往后缩。 顾云腾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一收。 她整个人被半抱着贴到他身前。 顾云腾的嘴唇也贴上她的唇瓣，他含着笑带出一股气流，伴随一句炽热的话一起融入她口中：“待会再说，先让哥哥亲一下。” “……” 顾辰挺不明白的，为何说着正事，他也能突然发，情。 但她也没时间去想明白。 顾云腾说完那话就亲了下来。 放在她下巴处的手轻轻一捏。 他的舌尖带着缱绻与炽热，便立刻席卷而来…… 第57章 小云腾？ 良久之后。 顾云腾停止动作, 脑袋慢慢垂下，他把脸埋进她脖子里，平复着乱了节奏的呼吸。 顾辰被他半抱着，下巴搁在他肩上, 脸被迫昂着。 因为身高差异, 她不得不踮起脚尖。 又过了片刻。 肩上传来男人嗤嗤的笑声。 像心满意足过后的得意忘形, 又像是达成所愿, 无言的宣泄。 湿热的气息呼在她脖子里, 又热又痒。 裸露的皮肤表面立刻传来一片麻意。 顾辰瑟缩了下。 她拿手推了推他。 顾云腾纹丝未动, 反而双手一提, 把她双脚抱离地面。 顾辰整个人晃了一下, 推着他的肩膀要下来。 顾云腾不让。 磨蹭间, 顾云腾突然开口：“再动我今晚就得睡这儿了。” 声音低沉, 带着克制的沙哑。 顾辰愣了下，反应过来他那话里含着警告的意味后, 立刻停下了所有挣扎。 而后，她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滚烫滚烫的。 狗男人。 刚耍完流氓, 又口头耍流氓。 又过了几分钟。 顾云腾终于松开了她。 垂眸看了她一会，拉着她的手去床边坐下。 “跟我妈聊得怎么样？”他终于想起正事来了，开口询问道。 顾辰脸上的热潮也散得差不多了。 她抬起头，如实地说：“陈阿姨没有反对我们。” 顾云腾对这话完全不意外，淡笑着点点头：“她肯定不会反对。” 顾辰其实不怎么想得通的，以顾家的家世背景，他们完全有理由站出来反对，并要求顾云腾和她分手。 但她也不好真的问：她为什么不反对？ “我单身这么多年，他们估计都急坏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肯要我，他们怎么会反对？” “……”顾辰一时有些发愣，过了会嘟囔了一句，“怎么可能没人要？” 他这种条件怎么会没人要。 光是公司里的雌性生物都要迷倒一大批，外面的估计也少不了。 他就是故意这么说来逗她。 但顾辰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 第113页 反而因他这份刻意的维护，有了自惭形秽的想法。 顾云腾瞅她一眼，顾辰垂着眼睑，情绪似乎不高，两排细密的睫毛，长长的，向上翘起来。 白炽灯下，明显多了几分楚楚动人。 “那我也找不到你这么好的。”顾云腾笑着说，“漂亮，年轻，聪明，关键时刻还愿意为我挨骂挨打，有这么好的女孩子保护着我，他们如果不知道珍惜，那，他们的脑袋肯定是被门挤了。” “……” 他居然这么说自己父母，顾辰忍不住抬起头。 顾云腾表情正常，看起来和平时没多大区别。 眼里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顾辰却莫名觉得他那笑容里，像是还带了别样的情绪。 她看不透，一时也没说话。 “想不到，我到这个年纪，还会被一个小女孩保护着。”对视中，顾云腾缓缓道，语气正经又平缓，“我应该觉得开心才对，但我其实，还真……” “？” “……不怎么开心。” “……” 话音落下。 两人都安静片刻。 顾云腾的眼神似乎定住几秒。 过了会，他动了动眼皮，再次抬起眼看向她。 “哥哥做得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顾辰的心脏蓦地一跳。 却又在下一刻，鼻尖染上了酸意。 她终于明白，他刚才那股情绪是什么了。 没有保护好自己喜欢的女孩，他介意了，并自我否定是他没做好。 她认识的顾云腾，骄傲，随性，几时有过这种不自信？ “没有。”顾辰立刻说，“我没有受委屈。” 顾云腾没有说话，把她拉进怀里，侧脸贴着她的头发：“我是第一次谈恋爱，没有经验，以后有做得不够的地方，不管大事小事，你都要提醒我，我是你男朋友，我必须把你护在身后，像这样挨骂挨打的事，应该由我来上。” 顾辰没说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顾云腾的嘴唇在她耳廓上亲了下：“再说，我一个大男人，被你这样护着，多没面子啊。” “……” “云起都笑尿了，估计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 这晚上。 顾云腾没有回天和苑。 他留在顾家别墅住了一晚。 自从搬出去后，他很少在这边住。 所以第二天的餐桌上。 顾家的几个长辈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像过年一样。 兰姨特别高兴，饭桌上跟陈若男说：“尽快把他们的喜事办了吧，这样我说不准还能帮你带两年小云腾……” 顾辰呛了。 整张脸都咳得通红。 然而这远远比不上那些话造成的威力。 兰姨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这不是迟早的事吗，不用害臊，云腾马上都三十了，也该有小云腾了。” 陈若男也点点头：“就是，而且你俩都这么熟了，一个家庭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那些不重要的环节可以完全省略，直奔主题就好。” “……” 一个比一个吓死人。 顾辰实在待不下去了。 太可怕了。 三十岁没有恋爱过的男人，远远没有他的家长来得可怕！ 顾辰起身去拿水喝。 一转身，顾云腾已经端着杯子站在她背后。 脸上是毫不掩藏的笑意。 他还笑得出来！ 顾辰拿着杯子躲去厨房。 顾云腾站在门边瞅着她笑。 顾辰喝了口水，指责道：“你刚为什么不阻止她们？” 顾云腾：“我为什么要阻止？” “……” “小云腾？”顾云腾话里都是克制不住的笑意，“好像还挺让人期待的，要不我们……” 顾辰放下水杯，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把他往外推：“你出去，出去。” 顾云腾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等他退到门外，顾辰赶紧把门关上。 当着那么多人两个人躲在这说话，一会又不知道怎么被他们取笑。 关好门，她又说了句：“你先去上班，我一会坐顾伯伯的车。” 外面静静地。 过了会，厨房的门被人敲了敲。 顾辰：“不是叫你自己去上班吗，我今天不坐你的车。” 门外静了两秒。 然后：“你男朋友已经走了。” 是顾云起的声音。 “……”顾辰把门打开，“二哥。” 顾云起手里捧着一叠碗筷，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他把碗筷放进水槽。 而后，倚在流理台上和她对视。 “现在知道害臊是不是太晚了？” “……” “昨晚不是挺能说。勾引这种词都能说出口，我都没脸听。” “……” 被他这样直白地指出来，顾辰挺尴尬的，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巧这时，兰姨拿着盘子过来，语重心长地对顾云起说：“躲着也不是个事，你也该抓紧了。” 看样子，他也是来避难的，陈若男他们估计在饭桌上碎碎念他了。 顾云起模样烦躁。 抓了把头发往外走。 顾辰跟在他身后，出来后她小跑两步追上他，拉了拉他的胳膊。 -- 第114页 “干什么？”顾云起语气不善，脚步却是停住了。 顾辰瞅了瞅餐桌方向。 陈若男和顾凯风正往卧室走，应该是去拿上班的东西了。 顾辰挪过视线，小声问顾云起：“二哥，你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啊？” “……” “这样陈阿姨他们就不会念叨你了。”八卦又热心，配合着一本正经的表情。 顾云起直接气笑了。 “给我介绍女朋友？”他反问道，语气甚是不以为意，“我需要吗？” “……”顾辰觉得他是怕丢面子故意这样说的，“那你不是还没女朋友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 顾辰眨了眨眼睛。 像是要证明自己，下一刻，顾云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轻点几下屏幕，然后竖起屏幕，把一张照片怼到她面前。 “看到没？哥哥的小青梅，漂亮不？” 照片里是一个年轻女孩，长得明目皓齿，五官极为明艳，穿着一身警服，显得英气勃勃。 漂亮又有神采。 “漂亮……”顾辰眼神盯住手机，脑袋迅速地转着，企图在脑海里搜索，自己是不是见过。 顾家兄弟俩的朋友同学她见过不少，顾云起说这是他小青梅，那应该是从小认识的。 可是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她完全没有印象。 顾云起很快就把手机收走了。 “你介绍的比她漂亮不？” 顾辰摇了摇头。 “那还废什么话？” “……” 这时，陈若男夫妇从卧室出来，两人拿着包，看样子准备上班去。 “陈阿姨。” 陈若男抬头看向她这边。 顾辰指了指顾云起：“二哥有女朋友了。” 话音落下。 她人已经躲到陈若男背后。 顾云起没想到秘密说出来还不到一秒钟，就被人公布于众。 一时也愣住了。 陈若男朝他走近两步：“真的吗？你有女朋友了？” “……” “那怎么不带她过来玩？” “……” 陈若男：“你那种谎话也就骗骗顾辰，我可不信你，回头我跟你爸帮你张罗一个，你不去也得给我去。” “……” 因为早上这出。 顾辰最后坐上了陈若男的车。 虽说陈若男不是很相信顾云起有女朋友这事，但还是询问了顾辰一通。 “云起跟你说他有女朋友了？” “嗯，他给我看照片了。”顾辰把顾云起出卖得非常彻底，“还是个女警察，二哥说是他的小青梅，会不会是他的同学啊？” 陈若男：“这好办，回头我查查。” “……” “你还记得那女孩长什么样吗？” “记得，鹅蛋脸，大眼睛，笑起来两侧都有梨涡。” 陈若男点点头：“你今天下班来我局里一趟，我找个高手给画个像，谜底自然揭晓。” “……” 老男人的妈，果然是个很恐怖的存在。 下了班，顾辰跟顾云腾说约了你妈妈逛街，然后就丢下他跑了。 到了陈若男单位。 在她的描述下，画像很快画好。 再到系统上一比对，姓名，年龄，身高体重全出来了。 陈若男盯着电脑屏幕凝视几秒，自语道：“是她？” 顾辰：“您认识她？” 陈若男点点头：“幼儿园的时候，她和云起打过架。” “……” 第58章 以后不是还有小云腾？ 顾辰的生活在这时进入一个全新时期。 仿佛在一瞬间拥有了很多的东西。 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一个暗恋了很多年，正好也喜欢她的男朋友。 他们的感情公开以后，又幸运地被顾家人所接受。 简直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开心的事了。 前面二十多年经历过的艰难，在这一刻, 命运似乎一次性回馈了她。 用肖雨桐的话来说, 她的人生开了挂。 然而这时的肖雨桐, 却迎来一件备受打击的事情。 她和钟厉分手了。 “为什么呀？”见面的时候, 顾辰不解地问道。 肖雨桐精神不太好, 垂着眼睑回答说：“他竞标失败了。” 这次的竞标被顾云腾拿下了, 顾辰自然知道。 顾辰：“这跟你们分手不分手有什么关系？” 肖雨桐：“标书被盗, 他怀疑是我做的。” 顾辰差点说不出话来：“他瞎了吗？怀疑谁也不能怀疑到你头上。” “因为那晚我是最后一个去他办公室的人……”肖雨桐笑了笑, “也许他只是想找一个分手的理由吧。” 顾辰盯着她眼睛：“他变心了？” 肖雨桐没说话。 顾辰也没有再问。 事后, 顾辰找个时间去了钟氏一趟。 她在地下停车场成功堵到钟厉的人。 看到她, 钟厉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挑了挑眉：“你在这干什么？” 顾辰也不跟他废话。 直接道：“怪不得钟老太太不要你做总裁, 要扶她女儿上位，因为有人确实智商不在线。” 指桑骂槐。 钟厉的脸顿时黑下来, 指着她说：“你不要太放肆, 我可不是你的顾大哥。” -- 第115页 顾辰继续说道：“老太太耍你，你都看不出来，还拿雨桐出气？” 钟厉哼了声：“顾云腾跟你说的吗？他的话能信？” 随后顿了下：“你喜欢他自然他说什么都不怀疑，来来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举到顾辰面前。 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 他怀中似乎护着一个女孩。 男人不用说，光看后脑勺顾辰就知道是谁，女孩虽然看不到脸, 可身上那条裙子甚是眼熟，是她和雨桐逛街的时候一起买的。 顾辰扫了一眼，抬头望着他：“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也许有人故意找的角度让人误会，雨桐和顾大哥本来就认识，外面遇上互相问候一下我觉得挺正常的。” 钟厉：“你就这么信任他？” 顾辰没回答他的傻子问题。 “你确定要和雨桐分手是吧？那就麻利点，不要拖泥带水，我们公司有不少青年才俊，我马上给她介绍一个。” “……” 钟厉原以为她是来做和事佬，没想到她是来拆台子的，气得在后面拿手指着她：“你丫仗着顾云腾撑腰有恃无恐啊，我看你能神气到几时。” 从钟氏回来的路上。 顾辰给顾云腾发了个信息：想不想吃女朋友做的饭？ 顾云腾今天有会。 这会还在会议室，对着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听报告。 手机屏幕闪了下。 他撇过视线看了眼。 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后他拿起手机回复了一个字：想。 另一边，顾辰坐在公交车上弯了弯嘴角，快速回复几个字：下班赶紧回来，不要在外面撒野。 随后，顾辰在顾云腾家的前一站下车，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菜。 然后走了一段路，去顾云腾的住处。 密码她是早就知道了的。 上次来的时候，顾云腾就已经告诉她了。 是0806。 一开始，她没有多想，以为他是随便设置的。 后来她在画画的时候，看到自己以前的画上标注的日期。 才突然明白过来。 这个日子，是她到顾家的那天。 顾云腾从没跟她解释过这个数字的含义，但她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巧合。 顾云腾做事一向很有计划。 他肯定不会随便设置一个对他来讲，毫无意义的数字，那样也很容易忘记。 进门后，顾辰径直去厨房忙活。 蒸了一条鱼。 做了一份红烧排骨。 炒了一个西蓝花。 还打了鸡蛋榨菜肉丝汤。 全部端上桌后。 她拿出手机，对着餐桌咔嚓一下，手机里多了一张美食照片。 顾辰动动手指，把照片发给顾云腾。 顾云腾的会议还没结束，看到手机上面丰盛的三菜一汤，突然觉得这会似乎开得有点久了。 顾云腾从手机里抬起头，对着一桌的精英开口：“今天就到这儿吧，详情明天早会再谈。” 一旁的刘思源心知肚明地瞧了他一眼，隐隐觉得某人似乎又火上房了。 两人一起坐电梯下楼。 顾云腾拿着手机给顾辰回信息：已经在路上。 顾辰那边等的无聊，拿手机拍了张自拍传给他。 背景还是他家餐桌。 那意思相当明显：美食美女，都在家里等你。 顾云腾扯开唇笑了笑。 一抬头，视线在电梯壁上和刘思源对上。 刘思源轻咳一声：“我妈下午送了菜过来，你待会要不要去我那吃点？” 顾云腾扯了下唇，扣下手机：“不用了，你自个享用。” 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刘思源也没说什么。 到了住处，两人刚出电梯口，顾云腾家的大门就开了。 顾辰从门内探出一颗脑袋：“嗨，刘助理要不要到这里吃个饭？” 刘思源突然有些明白过来，转而对身边的人：“怪不得叫我自个享用，原来有人上门送温暖。” 顾云腾没搭理他。 刘思源转头对顾辰说：“我还是不做电灯泡了吧，你说呢。” “……” 顾云腾进门后，先去卫生间洗手。 等他洗好手出来，顾辰已经把米饭盛好端到桌上。 顾云腾坐下。 顾辰又问：“你要不要喝点酒？” 顾云腾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看看那菜，又看看她，问：“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 “……” 他该不会以为她是工作上遇到难题才来拍马屁的吧。 “没有啊。”顾辰解释道，“刚好今天有空，就过来陪陪你。” 顾云腾不置可否，嗯了声：“以后要多来陪陪我，不然我就得去对面陪我助理。” “……”顾辰不太明白道，“为什么你要去陪刘助理？难道不应该是他陪你吗？” 顾云腾：“因为他那边热闹，不是老妈就是妹妹来送汤送菜，我这不就正好过去混口饭吃。” “……” 顾云腾拿起筷子夹了口菜：“不过以后不会了，我这种成双成对的人士跟他那样的单身狗不是一路人。” “……” 顾云腾朝大门口抬了下眼皮：“虽然我现在很幸福，但我不能刺激他，你说是不是？” -- 第116页 这话顾辰都不知道怎么接。 作为老板，你这样诋毁自己助理真的好吗？ 不过，他不一向如此吗？ 想起今天此行还有另一个目的，顾辰主动跟他提了找钟厉的事。 “我觉得有人想陷害你和雨桐。” 顾云腾没接这茬，反而问她：“你就不想知道，雨桐找我到底什么事？” 顾辰说：“反正不是他们误会的那个事。” 顾云腾笑了笑：“这么相信哥哥？” 顾辰也不直接回答他，故意说：“我相信雨桐不是那种人。” 别扭的小孩。 就是不肯直接问。 但他知道，她是相信他的。 “外面传言，我买通钟氏的员工，盗取他们的文件，所以雨桐来找我，问我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顾云腾还是解释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她估计因为这事没休息好，当时脸色很差，所以我劝了她两句，没想到还能被拍下来，他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顾辰突然感觉事情比她想得要严重：“那是什么人做的呢？会不会对你不利，你以后出门也要注意点。” 顾云腾说：“他们钟氏内部争斗，和我们无关，钟老太太一向不喜欢钟厉这个私生子，一心要扶她亲生女儿上位，背后给钟厉使绊子，拉他身边人做垫脚石实属正常，如今钟厉丢了世纪广场的项目，只怕位置不保。” 顾辰想了想，自言自语一句：“钟厉应该也能想到这层，怎么还要误会雨桐呢？还说要跟她分手。” 顾云腾瞅了她一眼：“钟厉在钟家势单力薄，想赢就得狠下心，杜绝对方利用自己的弱点，男人的弱点通常不就是女人？” 顾辰一愣，突然觉得成人的世界太复杂，或者说商场果然如战场。 谁也不能再像学校里那般单纯。 她突然想到什么，琢磨着问道：“那，你的弱点是什么？” 顾云腾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下，然后笑着问：“你不知道？” 顾辰努努嘴，表示她不清楚。 顾云腾也没指望她会如实回答，配合她说道：“一会吃完饭，哥哥告诉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辰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十分不怀好意。 吃完饭，顾云腾和顾辰一起把碗筷拿到厨房。 顾辰知道他最近忙，没让他帮忙洗碗，把他赶到外面去了。 顾辰洗好碗筷，又削了个苹果，切好，摆上水果叉放到盘子里。 她端着水果盘走到客厅。 顾云腾正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听到声音，他抬了下头，然后冲她招了招手：“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顾辰把水果盘放在茶几上，靠着他坐过去，脑袋凑上去看屏幕。 上面是一张楼房设计图。 顾辰瞄一眼旁边的小字：“这是城中村的户型图？” 顾云腾歪头看着她：“城中村没错，但不是所有的户型都跟这一样，这是，我们家的，独一无二。” 顾辰有点不明白，不是统一规划吗？ 怎么还来个独一无二？ 顾云腾：“我打算在你家原有的位置盖个三层别墅，开间要比其他的大，房间也多，因为我家人多。一楼就爸妈兰姨，司机保姆住，二楼和三楼从正中间隔开，左边我们住，右边给云起。每一边至少设计六个卧室……” “六个？”顾辰感觉这个数字有点多，“会不会太多？” “不多。”顾云腾神色坦然，“以后不是还有小云腾吗？” “……” 顾辰愣住，感觉这话题不太对，她从盘子里叉了块苹果送到他嘴巴前。 顾云腾知道，这是叫他闭嘴。他垂眸看了一眼，张口吃了。 顾辰心不在焉，也给自己吃了块。 苹果是她买菜的时候顺便带过来的，个头很大，又香甜多汁。 顾辰咬完那块苹果，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 然后一抬头，只见顾云腾笑容满面看着她。 她正奇怪，有什么不对。 顾云腾的脸突然凑到她面前，呼着热气问她： “哥哥有没有说过？在男人面前不要随便伸舌头？” 第59章 哥哥的弱点 顾辰坐在汽车后座上面的时候, 脸上的热度还没有完全降下来。 刚才在顾云腾家的沙发上，这家伙借着那句质问，又与她耳鬓厮磨了一番。带着果香的唇舌在她身上四处点火，还在她脖子里种了几颗草莓。 眼下正是夏天, 脖子上的痕迹根本遮不住。顾辰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 一脸郁闷。她皱着脸问他：“你怎么不注意点？我明天怎么上班？” 顾云腾瞥了眼她的脖子, 借口找得理所当然：“我这不是没忍住嘛。” “……” 顾辰瞪他一眼, 在客厅里四处寻找可以遮盖的东西。但显然, 这个方法行不通。 最后顾云腾良心发现, 递了条领带给她：“先用这个吧, 你下回过来带两条丝巾过来, 以备不时之需。” “……” 这是人话吗？ 她主动带东西过来, 方便他时不时地亲她？这是多么强大的心理, 多么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见她瞪大眼睛愣住，顾云腾笑着, 极为勉强地解释了句：“我准备也行，就怕你不喜欢。” -- 第117页 顾辰有点无语, 好半天找回表达功能：“这不是谁准备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顾云腾相当坦然, 好整以暇跟她探讨起来。 顾辰实在不想理他，又不得不明白地给他指出来：“你应该克制一点。” “可我克制不住啊。”顾云腾理所当然道，还不忘得意地反问她一句，“现在你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了吧？” “……” 怕她忘记了前面说过的话，顾云腾凑近了些，一字一句道：“哥哥的弱点就是，自控力薄弱，一看到你就情不自禁，欲罢不能……” 她就知道! 和他争论不休根本就是一件自找麻烦的事情, 讨不到一点便宜不说，还要被他反过来多占便宜。 顾辰崩溃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顾云腾，你别说了，别再说了。 城中村的项目正式进入谈判阶段。 过不了多久，城中村的街坊们都要搬走，以后再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周六这天，顾辰买了些东西，打算去看看那些老邻居。 一下出租车，顾辰便瞧见巷子口围了很多人，闹哄哄不知道在吵什么，情绪还很激动的样子。 她走近两步。 看见还有拆迁办的人，他们被村民围在中间，正大声解释着什么。 但那些人根本不听，一个劲轰他们走，还说不同意拆迁。 这时，人群里有人看到她，突然朝她的方向大声叫道：“你是开发商派来的奸细吧？” 那人一嚷，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几个人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年轻人朝她走过来。 “你也是村里人，怎么都不通知我们？是不是拿了好处啊？” “这还用问，她肯定和他们是一伙的，一起来骗我们的房子呢。” “你还真当顾凯风家是你爸了？” “……” 劈头一顿指责，顾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好这时村长从人群里挤出来，把那几个年轻人喝住了。 村长把顾辰拉到一旁。 “甭理他们几个，之前都谈好了的，临时又变卦，听说有人在背后使坏，给钱叫他们出来闹事，我估摸着顾总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几个闹事的都是村里的小流氓，村长这么一说，顾辰也明白过来，她问：“你是听谁说的？” 村长说：“邻居们都这么说。” 顾辰想了想：“您再去打听下，看是什么人在背后作梗，我这边回去找下顾大哥。” 回去的路上，顾辰给顾云腾打电话，响了一会有人接听了。 顾辰：“顾大哥你在哪儿，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顾云腾刚出差回来，听到她急切的语气开玩笑道：“哥哥才出去三天，你就这么想哥哥了？” “……”他还有心思开玩笑，顾辰正经道，“我刚从城中村过来，有人在那里闹事。” 那头一顿，也换做正常语气道：“我知道。” 顾辰很快到了他的住处。 顾云腾刚洗完澡，行李箱还搁在门边，身上穿着休闲装，短发湿漉漉的，空气中漂浮着洗浴产品的清香。 他从冰箱拿了瓶水，拧开盖子搁在顾辰身前的茶几上。 顾辰把刚才听到的消息和他说了。 顾云腾拿着毛巾，随意揉了一下头发：“确实有人在背后捣乱。” 顾辰：“是不是竞争对手？” 顾云腾沉默了会，说：“是。” “那怎么办？你想到对策没？” “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很快能解决。”顾云腾说完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她，“你不用担心。” 顾云腾的模样极为轻松。 顾辰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拆迁遇上几个钉子户也挺正常。 应该不难解决。 之后，顾云腾还带她出去吃了饭，然后和她一起回顾家别墅。 整个下午，顾云腾都和顾凯风待在书房，看来是在商量对策。 顾辰没事的时候，就和刘思涵聊天。 她总感觉顾云腾有事瞒着她，而刘思涵因为爸爸和哥哥都在公司，有时还能透露点消息给她。 “我听说幕后黑手是钟厉。”刘思涵果然知道内幕。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顾辰不解道。 “他不是上次丢了世纪广场的项目不甘心嘛，估计也想让顾总不痛快一次。”刘思涵说，“而且我听说钟厉好像找到了财主爸爸，要大干一番。” “财主爸爸？” “对，我哥打电话这么说的，我也是偷听到的。” “那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好像听说是澳洲人的，居然能找个鬼佬做靠山，他也是能耐。” “……” 这晚，顾云腾没回去，就住在别墅这边。 顾辰看了会电视就上楼画画，画到一半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砰砰咚咚的，像是杂沓而沉重的脚步声，又像是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低低的，显得很沉闷。 她站起来，走到门口。 房门一打开，声音明显大了。 顾辰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这动静是从顾云腾的卧室里传来的。 顾辰疑惑地走过去，房门没关，所以她站在门口的时候，就清楚地看到，顾云腾和顾云起两个人，此时正扭打在一起。 -- 第118页 顾辰被这个场面吓到，人也愣住了，过了会才犹犹豫豫地问：“……你们在干嘛？” 互相禁锢住彼此的两个人看到她站在门口，也愣了下。 而后，像是很有默契的，两人同时松开手。 顾云腾和顾云起脸上都挂了彩。 两个表情都绷着，像是盛怒过后一时难以恢复平静。 顾辰则完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在顾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真正动过手。 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较真的人，即使有不对付的时候，也顶多调侃几句。 三人一时都没说话。 过了会，顾云腾好像调整好情绪，轻描淡写地对她说：“没什么，我俩切磋切磋。” “切磋一下非得打脸？”门外，顾凯风绷着脸正看着他俩，估计动静太大，惊到了楼下。 场面安静片刻。 顾凯风：“都给我下来。” 到了楼下，顾凯风把顾云腾叫到书房去单独训话。 顾云起则坐在沙发上，陈若男坐他对面，沾了酒精的棉签往他嘴角一按。 “哎呦我去……” 顾云起疼得一声惨叫，捂着嘴问：“我是不是亲生的？下手这么狠？” 陈若男绷着脸，扔掉棉签：“互殴的时候怎么不晓得疼？多大的人了？还打架，我都替你们俩害臊。” 说完，也有点懒得管他的意思，起身去房间了。 一旁的兰姨冲顾辰使了使眼色，跟着陈若男走了。 客厅剩下顾辰和顾云起。 虽然不知道他俩为什么打架，但顾云起嘴角的伤是货真价实。 陈若男还给他落井下石来了一下，现在除了她，也没人能帮他。 顾辰拿起一根棉签，沾了点酒精，手才伸到半路。 顾云起脑袋往后一仰，接着屁股往后挪了挪，眼神警惕。 “……” 大概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顾辰愣了下，神情木讷地收回手。 然后后知后觉反应地过来，自己好心被当做驴肝肺。 顾云起这反应，整得她好像要拿棉签戳死他一样。 “你的嘴角破了，最好消毒一下。”她有点气闷，但还是忍不住还是提醒了他一下。 顾云起：“不用你好心。” 说完，自己沾了根棉签，用手机照着擦起来。 顾辰憋了会，说：“你干嘛这么不待见我？又不是我打伤你的。” 顾云起小幅度开启着嘴唇，声音有点含糊：“你跟他是一国的，他也挂了彩，你肯定想替他报复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是有受迫害妄想症吗，顾辰有点无语，强调了一句，“我没那么想。” 顾云起：“你们这些女人，心里想什么我是琢磨不透，总之我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不能交代在你们手上。” “……” “我们这些女人……”顾辰似乎想到什么，犹豫道，“也包括范珺姐姐吗？” “……”顾云起猛地一顿，手上动作也停了，目光从手机上面抬起，盯着她。 “谁告诉你的？” 顾辰眨了眨无辜的双眼：“你呀。” 顾云起冷笑：“你当我老年痴呆？” 顾辰想不到理由，只能无耻地栽赃他：“你梦里说的。” 顾云起的表情立刻变得丰富多彩：“你躲我床底下了？” 不然怎么可能听到他说梦话。 “……”顾辰被噎了一下，说，“你上次在客厅看电视睡着的时候说的。” 顾云起答不上来。 前两天喝多了，回来确实倒沙发上睡了会，难道说了不该说的？ 又刚好被她听见了？ 正说着，顾云腾从书房出来了。 见沙发那边的两个人正互相瞪着眼，场面显得剑拔弩张。 他走过去，站在两人中间，面向顾云起，冲他努努嘴：“爸叫你过去。” 顾云起似乎有点不确定，往书房方向看了眼，又转过视线来看他：“他叫我做什么？” 顾云腾把顾辰从沙发上拉起来，笑道：“大概，想给你两颗糖吃？” “……” 第60章 我不认识你 两人来到楼上。 这次换做顾辰送顾云腾回卧室。 这里是案发地, 比较容易让他触景生情，不至于忘记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跟二哥为何要打架？” 站在卧室中间，刚才他俩斗殴的地方，顾辰开始询问他。 顾云腾随手把门关上了。 然后走到她面前, 笑了笑：“大概, 我们在争风吃醋？” “……”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顾辰绷着脸：“你正经点, 二哥有喜欢的人。” 顾云腾挠了挠额角, 一碰到皮肤又立刻嘶了声。 他忘记那里挂了彩。 顾辰默不作声盯着他。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难得地叫顾云腾感受到压力。 他冲她无声地笑了笑, 然后收住。酝酿了一会情绪, 然后道：“有些事本来不打算告诉你, 现在这情况我要说没事, 你肯定觉得我在骗你, 而且我也不能跟你撒谎。” 停顿片刻, 他继续说：“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以接受, 但你不要担心，任何事情, 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 第119页 “……”顾辰不免疑惑起来, “是和我有关的事情？” 顾云腾拉住她的双手，握在自己手里：“和你有关，也和公司有关。城中村背后捣乱的人是钟厉，但他背后有金主支持。” 顾辰想起刘思涵跟她说过的话：“是一个外国人？” 顾云腾点点头：“澳洲来的不一定就是外国人。” “……” 顾云腾瞅着她：“那个人他姓顾。” 澳洲…… 姓顾…… 一时间，顾辰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表情安静。 她在想，这两个词，她好熟悉啊。 就是时间太过久远，无法在短时间内拼凑记忆。 下一秒，人就被顾云腾抱在怀里。 他没说话。 仿佛只是要以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不管发生什么事, 她永远不是一个人。 顾辰整个人是安静的。 没有大悲大喜。 因为这个人对她来说，真的无关紧要。 毕竟以前就没有感情。 又过了这么多年。 在她心里，她早当他死了。 就像当初那些追债的人诅咒的一样：掉海里喂了王八。 良久。 顾辰道：“是顾长河回来了。” 顾云腾：“嗯。” 场面再度陷入安静。 又过了一会，顾辰推开顾云腾，抬眼望着他：“他是不是给你惹了很多麻烦？” 顾云腾：“也没有很多，就城中村。” 顾辰垂下视线，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目前还不清楚。” 顾辰又想起什么，问：“那你为什么跟二哥打架？” “因为他主张主动告诉你，而我不是很想让你知道。” 顾辰看着他。 顾云腾坦然地看着她，诚实道：“他回来，没来找你相认，我怕你伤心。” 消失十多年，任何一个父亲大概都会迫不及待要和女儿相认。 但是，顾长河。 永远只是顾长河。 证明自己，永远比亲人重要。 “我也知道，纸包不住火。”顾云腾慢慢地说，“但，还是想让你迟点知道。” 这样，你就能少伤点心。 多快乐一点。 哪怕只是一天。 一分一秒。 也成。 “我不会伤心。”顾辰说着，对他笑了笑。 怕他不相信，说完话，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会，在我心里，早就当他死了，我现在担心的，是他后面不知道还会做什么。” “你担心我应付不了他？” “我怕他给你惹麻烦。”顾辰老实地说。 顾云腾轻笑着，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放心吧，任何麻烦，哥哥都能解决，据我了解到的情况，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与我们耀天抗衡。” 顾辰还真不太放心，因为她太了解顾长河了。 唯利是图，野心勃勃。 还有最强大的一点：六亲不认。 她想起之前和顾云腾讨论的人的弱点。 顾长河这种人，他的弱点显然不会承载在别人身上。 自私冷血，内心和外表一样。 没有任何柔软的地方。 这世上，大概除了他那条命，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威胁到他。 这样的人。 无论什么场合，应该都极其难以对付。 “假如有一天，你们正面遇上。”顾辰琢磨着说，“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定不要因为他跟我的关系，而心慈手软。” 顾云腾有弱点，但顾长河没有。 所以，她一定要将这话说出来才能放心。 顾云腾点了点头。 再次把她拥进怀里。 她这样冷静，他应该可以放心。 只是，他还是挺难受的。 可也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边对自己说：放心吧，哥哥会对你好一辈子。 接下来，顾云腾就忙起来。 大概是想办法解决城中村的问题。 顾辰别的忙也帮不上，只能在下班后替他做点他喜欢的食物。 但顾云腾最近都在外面应酬，基本都吃过才回去。 有时候，为了不让她失望，他还是会跟她一起再吃点。 不知道顾云腾动用了什么办法，几天后，城中村闹事的那班人都没动静了。 顾辰也松了一口气。 周末这天，她给肖雨桐打电话，想约她出来逛逛街再吃个饭。 肖雨桐跟钟厉正式分手了，心情不好。 电话里有些提不起精神，说不想出去。 顾辰便换了衣服，打算去外面买点她喜欢吃的东西，去她家看看她。 刚要出门，村长打电话来：“辰辰，你有空吗？能不能过来一下。” 顾辰一听到村长的电话就本能的紧张：“那边又出状况了吗？” 村长有点吞吞吐吐，说：“你还是自己回来看一下吧。”然后就挂了电话。 顾辰心里更加不安，套上鞋子跑出去，打了个车就去了那边。 本想直接去村长家，路过自己家发现大门敞开，那一瞬间，顾辰突然明白村长那通电话的来由了。 也说不清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 -- 第120页 顾辰觉得自己特别冷静。 或许是早就知道了一些事实，自己才反应这样平淡吧。 顾辰走进去，院子里没人。 她接着走进客厅。 客厅里也没人。 她的目光在客厅环视一圈，最后停在卧室方向。 那边正传来说话的声音。 低低地，听不太真切。 过了会，有人走出来，是两个陌生男人，他们正把一个旧木箱子挪到客厅。 顾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 突然看到一个人站客厅，那两个男人也愣了下。 他们把箱子放到一旁，冲她笑了笑。 其中一个陌生男人对她说：“你是顾小姐吧？顾总等你多时了。” 顾总？ 顾辰乍一听这个称呼，本能想到的是顾云腾。 还没从这称呼里回过神。 这时，一个人从卧室走了出来。 男人高大挺拔，穿一件灰色的保罗衫，漆黑的短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 虽然上了年纪，但面容依然英朗，看起来很有气质。 顾辰默默地望着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男人看了他一会，终于走上前来，在她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了脚步。 又等了一会，顾辰依然没有吭声。 男人这才开口说道： “辰辰，你不认识我了吗？” 说话的时候，他语气带笑，听起来十分愉悦。 男人说完后，好整以暇看着顾辰，好像在等她的反应。 顾辰的神情一直平静：“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男人的表情当即愣了下，很快又笑道：“我是爸爸啊，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 对顾辰来讲，爸爸这个字眼早就被遗忘在记忆的长河里，十年来，她从未去想过两人碰面会是怎样的场面，因为不渴望，所以也从不去设想。 眼前的顾长河依然衣冠楚楚，加上混得不错，看起来比以前多了魅力和气度。 要不是亲身经历，顾辰很难将眼前这人与那个毫无责任心，抛妻弃女的混混联系在一起。 “你认错人了，我没有爸爸。”她说完转身就走，想想又不对，这是她的家。 下一秒，她又转身回来，对他说：“这是我家，请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都出去，不然我告你们私闯民宅。” 顾长河愣了下，然后走上前，企图拉住女儿的手。 顾辰猛地甩开他的碰触，像碰到的恶心的东西似的，表情憎恶。 顾长河被她这反应惊住了，表情也冷了下来，看起来有些隐忍，但还是压抑着情绪，耐心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我那时如果不走，便会稀里糊涂被人抓走，我当年其实是被冤枉的。” 顾辰神情冷漠，没一点反应。 见女儿不说话，他继续说道：“不信你可以去问陈若男，当 年卷款逃跑的是我跟的大哥，我一分钱没拿，他们抓不到人，想拿我去交差，要不是我跑得快，你今天都未必能见到我。” “我从没想过要见你。” 顾长河疑心自己听错了。 不确定道：“你说什么？” 顾辰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一遍：“我从来就不期待见到你，妈妈没死的时候就是这样，你难道不清楚吗？” “……” 顾辰转头望着厅堂上方，妈妈的黑白照片依然悬挂在那里。 十多年过去，照片有些褪色，白得近乎反光。 “妈妈应该也和我一样，根本不想看到你，你知道不，她死的时候，连你的名字都没提过……” 那段时间，是她和妈妈最绝望的日子。 没有依靠，没有生活来源。 两人都静静地等着命运最后的判决。 妈妈已经卧床不起，整日昏睡，偶尔醒 过来，也只会对着她流泪。 精神好的时候，也会跟她说几句话。 妈妈说：我对不起你，不该带你来到这个世上受苦。 妈妈还说： 将来遇到喜欢的男孩子，不要轻易交付自己。 你要站在原地，等着他走近你。 不要对他无所求。 那个你什么也不图，只图他对你好的人，往往让你输得最彻底。 …… 第61章 对哥哥霸王硬上弓啊？…… 从家里出来后, 顾辰一路跑出了巷子。 在马路上拦了辆出租车。 上车后，司机问去哪儿。 她想也没想，朝对方报了三个字：“天和苑。” 外面太阳很大，上午的阳光已经有晒得地面都冒烟的迹象, 隔着车窗玻璃, 太阳白得近乎刺眼。 顾辰眼神发虚地看着外面, 直到双眼传来刺目的酸意。 到了顾云腾家, 她输入密码进了门。 客厅视线昏暗, 阳台的窗帘都没拉开。 才九点多, 又是周六, 顾云腾八成还没起来。 顾辰没出声。 换了拖鞋直接往他卧室走去。 推开房门, 卧室内的视线更加昏暗, 厚重的遮光布营造出一个黑白颠倒的世界。 顾云腾正躺在床上讲电话, 突然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 他整个人弹了一下。 看清是顾辰后, 他对着电话那头说：“我这有点事，先挂了。” -- 第121页 然后他回过身, 一边从床上起来, 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顾辰整个人有点木，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到一样，感到沉闷，压抑。 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来宣泄这股情绪。 但她不知道自己过来要干嘛，站在门口也没动，手还扶在门把上没离开。 室内开着空调，顾云腾穿着短款的睡衣，头发蓬乱没有型，他走到顾辰面前：“你先到外面等一下, 哥哥去洗漱。” 顾辰抬头望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顾云腾见她不肯走，不免好笑：“怎么了？你是还没睡醒吗？” 听到他问自己话，顾辰也没分辨是什么，只是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顾云腾被成功逗乐，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带着调笑道：“那你过来，是要陪哥哥一起睡吗？” 话音落下。 顾辰再次点了点头。 顾云腾这次有点哭笑不得，这情况他还没遇到过。 他回过头，看一眼自己乱糟糟的被窝。 再转过头，看着顾辰：“真要睡？” 顾辰这次没回答。 她沉默地注视他一会，突然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毫无征兆地亲了上来。 顾云腾：“……” 这是顾辰第一次主动亲他，显得毫无章法，动作生涩又笨拙。 顾云腾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一方面，偷袭来得太突然，他本能地紧张了一下。 至于另一方面，他还没洗漱啊…… 他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还挺重口味。 最终，顾云腾还是扯开了她。 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盯住她的眼睛，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哥哥。” 顾辰整个人像陷在一股茫然的情绪里，从那边回来后，她感觉自己的心里很空，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又迫切地想做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正当她要投入进去，顾云腾却突然将她扯开，她整个人处在一个孤立，悬空的状态。 这种感觉令她感到不安。 她试图想抓住点什么。 顾辰把头靠在顾云腾胸前。 耳畔立刻传来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敲打在耳膜上。 而后，她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侧脸在他胸前蹭了蹭。 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顾云腾回抱住她。 他低下头，嘴唇凑近她的发际，微微弯着腰的姿势，像把她整个人嵌在自己怀里一样。 “小孩，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好吗？”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近距离听起来有点不带感情。 顾辰：“没人欺负我，我就是突然想起妈妈，有点难受。” 顾云腾沉默两秒。 “你去见顾长河了？” 顾辰顿了顿，从他胸前离开，仰着头望着他，带着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是熟悉他为人，一定怀疑自己被跟踪了。 顾云腾淡笑着松了怀抱，垂眼瞧着她。 “一声不吭地跑过来，二话不说就对哥哥霸王硬上弓……” “……” 顾辰张了张嘴，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亲完还抱着哥哥求安慰，很明显受了很大委屈，能够让你这样不开心的，除了顾长河，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好吧，算你厉害。 这都能猜到。 顾云腾牵着她的手，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顾云腾侧着身子面向她的方向，双手捏住她的手，温柔地捏了捏：“跟他吵架了？” 顾辰：“也没有吵。就是看到他，心里就不舒服，尤其是想到妈妈……” “那怎么还去见他？”顾云腾挑了挑眉，“他来找你的？” “不是，早上村长打电话叫我回去看看，结果看到他在。” 顾云腾大致明白了。 顾长河故弄玄虚，想要给女儿一个惊喜，却不知道他们早就知道他回来了。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想跟我相认，但我没有……” 当她说妈妈也不想看到他的时候，顾长河的脸色不太好看。 也许觉得在手下面前被女儿这样说有点没面子，他把那两个年轻人支开了。 然后，顾长河对她说：“爸爸知道你恨我，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关注着你，却不敢走到你面前来。要不是这次房子拆迁，我可能还在国外犹豫。爸爸年纪大了，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亲人，爸爸打算把国外的生意转移到这边来，往后的日子，我们父女俩再也不会分开。” 他吱吱咕咕讲了一通，顾辰没有半分波动，等他说完，她反问他：“谁跟你是父女？我有说过要认你吗？” 顾长河绷着脸，半晌说道：“辰辰，别太任性啊。” “论任性我可比不上你，丢下未成年的女儿和身患绝症的妻子，一走就是十年。回来以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让我叫你爸爸……” “顾长河，”顾辰本来不想动怒，可这么多年的恨攒在一起，最终还是忍不住朝他大叫出来，“我告诉你，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爸爸!” 之后，她就跑了出去。 爸爸两个字，并不单单只是一个称呼或是一个血缘关系。 更多的是责任和依赖。 -- 第122页 而这个男人，从她出生的那天开始，就没对她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 妈妈活着的时候她都几乎不叫他，以后更加不会。 …… “顾大哥，”顾辰语气不太确定地说道，“我这么做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顾云腾笑了笑：“这事谈不上对和错。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你要觉得可以原谅他，那就接受他，你要不想原谅，恨他一辈子，别人也没有资格来指责你。” 顾辰垂下眼睑，长而翘的睫毛覆盖住眼里的情绪。 “当然，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哥哥都支持你。”顾云腾说，“但前提是，你的选择首先要让自己开心。” “可我，好像都不怎么开心。”顾辰老实地说道，情绪还是很低落。 原谅顾长河，她做不到；不原谅他，也未见得会高兴。 他就像那肉里的刺，拔，出来会疼，不拔留着也会疼。 “那就先放着不管他。”顾云腾说，“人是会变的，想法也会变。也许某一天，你会突然发现，走出一个自己划定的圈子，其实并不是很难。” 顾辰很认真地想了想，过了会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顾云腾瞅着她：“真知道了？” “嗯。”见他还是笑，顾辰推了推他，指了指他的嘴，“你，快点去刷牙。” “……” 刚才亲上来都没嫌弃他，这会跟他说话开始嫌弃了。 顾云腾洗漱完出来。 顾辰已经把面包和煎好的鸡蛋端上餐桌。 旁边还放了一杯牛奶。 顾云腾扫了一眼，而后勾了勾嘴角。 顾辰坐在他对面，总觉得他那笑容格外地意味深长。 顾云腾坐下吃早餐。 顾辰在他对面看手机。 顾云腾很快吃完，顾辰连忙放下手机收拾碗筷。 顾云腾再次瞅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接下来，他转身回卧室去了。 等到顾辰洗好碗筷出来。 顾云腾也从卧室出来了。 “顾大哥，你要出去吗？”见他换了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顾辰问了句。 顾云腾一手撑在门框上，姿势闲散道：“不出去。” “……”顾辰用视线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然后走到他面前，“那你换衣服干嘛？” 顾云腾脸上带笑，大方让她直视。等她说完话，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暧昧。 “这不是，为了配合你么？” “配合我？”顾辰有点听不懂。 “我现在吃饱喝足，也洗漱干净了。”顾云腾慢条斯理道，“你要不要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刚才没做完的…… “？”顾辰还是没明白的样子。 顾云腾只得把头低下来一点，嘴唇凑到她耳边，引诱道：“对哥哥霸王硬上弓啊！” “……” 顾辰说不出话了。 她看着顾云腾，只见他眼底含笑，眼角内勾，笑得跟个妖精似的。 身上的衬衣是骚包的浅粉色，衣领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 这姿态摆明了就是要勾引她。 顾辰的脸轰地一下就着了。 都怪她刚才色迷心窍，才会主动去亲他，现在被他反制。 顾辰嗫嚅着，磕磕巴巴道：“我还要去看雨桐，我得走了……” 最后一个字音还没吐完，眼前一道黑影罩下。 顾云腾把脸怼到她面前。 顾辰下意识往后退，被他的手从后面按住，贴向他。 “跑什么？”他笑道，呼吸里带着清爽的薄荷气息，是他常用的漱口水的味道。 顾辰的脑子却一点也不清晰，闻着这个味道，反而更加头昏脑涨。 她吞了下口水：“我……没跑。” “那是因为哥哥手够快。” “……”冷不丁被他揪出事实，顾辰也无话可说。 “真不打算再霸王哥哥一下？” 他一而再地提起这事，顾辰觉得要不还是满足他一下吧。 总归是她先动的嘴，他才惦记上的。 还特地换了衣服，吹了头发。 想到这，她撅起唇，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顾云腾没动。 见顾辰再无动作。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笑道：“只是这样？” “……”顾辰绷着脸解释，“我刚才就是这样的。” “不会伸舌头？” “……” “既然没学会，”顾云腾继续厚颜无耻道，“那，哥哥再教教你。” …… 半小时后，顾辰顶着一张大红脸从顾云腾家里出来。 顾云腾本来要送她，被她按住脸推回门内去了。 站在电梯口，顾辰摸了摸发热的脸颊。来之前，她心情很差。 现在，心情倒是好了。 却有点，主动送上门被人欺负的感觉。 突然觉得有点郁闷。 这时，电梯门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她抬头一看，是住对面的刘思源。 看到她，刘思源意外了下，打量她一眼：“跟顾总吵架了？” 顾辰摇头。 “那怎么脸这么……”话说到一半，刘思源的目光顿在她充血的唇上，瞬间恍然大悟，“顾总这人工呼吸够激烈的哈。” -- 第123页 “……” 第62章 我们来结个婚？ 从顾云腾家出来, 顾辰去了肖雨桐家。 肖雨桐父母去亲戚家了，只有她自己在房间睡大觉。她气色很差，人明显瘦了一圈。 顾辰在房里和她说了一会话，眼看到中午了, 她父母也没回来, 就问：“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肖雨桐摇摇头说不想吃。 “那怎么行？”顾辰皱着眉看着她, “你难道还为了他打算绝食？” 肖雨桐：“我真的吃不下。” 顾辰看她难受的样子, 也不忍多说什么, 摸了摸头自己去厨房下了两碗面条, 给肖雨桐那碗加了个荷包蛋。 面条端上餐桌, 顾辰去房里把肖雨桐拉出来, 按着她坐下。 肖雨桐没什么食欲, 被迫吃了两口, 突然就捂住嘴起身，冲向卫生间。 “……” 顾辰看看她的碗, 再看看自己的。艰难地消化一个事实：她手艺不至于这么差吧？ 然而这个想法才冒出头，突然又被另一个想法按下去。 顾辰不由懵了一下。很快, 她起了身, 走到卫生间门口。 肖雨桐蹲在马桶前，撩起的长发下，面皮跟鬼一样白。 “你是不是……”顾辰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肖雨桐吐完了，蹲在地上看着她，对视中，她的眼圈红了，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 “我怀孕了……” “……”内心的怀疑得到印证，顾辰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走上前, 把肖雨桐扶起来，送她到房间里。 肖雨桐捂着脸，一个劲地哭：“爸爸妈妈很生气，让我去做手术，顾辰，我害怕……” 这个结果是顾辰万万没想到的，她有点难受。 还有点自责。 那天要不是她带肖雨桐去吃饭，她跟钟厉就不会认识，也就没后面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肖雨桐说：“我不想做手术，我怕疼。” “那你是打算生下来吗？”顾辰问道，忍不住又提醒她，“未婚妈妈不是那么容易当的，我妈妈当初就是先有了我，虽然后面跟我爸结婚了，但终究还是她一个人带大我，她吃了多少苦，我是知道的。” 肖雨桐一时沉默，遇到这么大的事，心里彻底没主意了。 “你自己考虑清楚，要是觉得自己能承担那个结果，那你就生下来。”顾辰说，“如果觉得不能，那就尽快手术，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说完，她顿了下：“或者，我陪你去找钟厉，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肖雨桐一听这话，态度立刻变得十分坚决：“我死也不会找他。” “……” 从肖雨桐家里出来。 顾辰有点头疼。 从顾云腾那里得来的好心情，也消失不见了。 这一天，她注定心情不会好。 陈若男以为是因为顾长河的事，特地叫她去书房，谈起当年的事。 “……你爸爸是融资方的人，当时有一部分资金是经他的卡入账转到国外，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他，直到几个月前，潜逃的主犯被抓，才交代了这一切，你爸爸没有拿过那些钱，他只是被人利用了。” 顾长河没犯法，顾辰心里算是好过一点。 她也不再是什么逃犯的女儿。 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对于顾长河，她亲近不起来，也没好感。 陈若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有些话还是必须跟她说的：“你们父女团聚，阿姨也替你高兴，他现在过得不错，你要想回去陪你爸爸，阿姨这没任何问题。” 顾辰想都没想：“不，我会继续留在这。” 顾云腾晚上也过来吃饭，看到她情绪不高，特地叫她出去走了一圈。 散步的路上，顾辰把肖雨桐的事情跟他说了。 “顾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房子？” 顾云腾说：“找房子没问题，但她那边真的决定了吗？” “她说打死也不会去医院。” 别人的决定顾云腾不便多说，只是问她：“你打算搬去和她一起住？” “嗯。”顾辰说，“我得照顾她一段时间，她现在状态很差，又新找了工作，我担心她应付不来。” 顾云腾瞥她一眼，较真道：“你去陪她，那我怎么办？” “……”他思维跳跃太快，顾辰没跟上节奏。 “不成，我得去和钟厉谈谈。” “……”顾辰不得不提醒他，“雨桐说死也不会找他的。” 顾云腾：“我让钟厉去找她就是。” “……” 顾辰对此半信半疑。 周一中午，顾辰接到一个本地陌生电话。 “我在你公司楼下，你下来一趟。” 顾辰有点莫名其妙：“你是谁？” “我是你哥。” “有病！” 顾辰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对方很快又打了过来，顾辰接通后，直接问：“你有完没完？” 那人说：“我真是你哥，顾长莺是我妈，你爸顾长河是我亲舅舅。” 顾辰来到公司楼下。 眼神朝四下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人。 正想着是不是谁恶作剧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口哨。 -- 第124页 她朝声源处看过去。 一个人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 钟厉笑了笑：“刚才的电话我打的。” “……”顾辰愣了愣。 她跟钟厉见面次数不多，确实听不出来他的声音。 钟厉：“哥哥都不叫？” 顾辰懒得理他。 转身要回大楼里去。 钟厉拦住她不让她走。 “你这丫头真绝情，喊顾家那两个喊得贼亲热，我这亲哥你倒不认。” 顾辰没好脸色给他看：“你要是来认亲戚的，那你来错地方了。” “行，不认亲戚行了吧。”钟厉说，“帮我一个忙。” 顾辰面无表情看着他。 钟厉：“带我去找雨桐。” 顾辰：“你不认识她家吗？自己不能去？” 钟厉为难道：“她不肯见我。” 顾辰突然明白过来，顾云腾一定找过他了，不知道是成功说服了他，还是骂醒了他。 “我为什么要帮你？”她对这人没好感，语气也不好。 钟厉倒也不生气，意有所指道：“雨桐的孩子跟你是什么关系你好好想想，真想让你亲侄子没爸爸，那你就别帮我。” “……” “对了，舅舅说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吃个饭，你……” “我没空。” 不等他说完，顾辰就跑回大楼里去了。 顾辰也是挺不明白。 钟厉怎么突然就成了她亲戚。 但仔细一想，他跟顾长河确实很像。 就是长得人模狗样，身上都有她不喜欢的流氓气质。 这样看来。 钟厉极有可能和顾长河一样。 只有野心，对家庭毫无责任心。 那她还能去给他做说客吗？ 不能够。 必须不能。 顾辰决定不管他这边。 至于肖雨桐这边，以后她有什么需要，她尽量帮着就是。 快下班的时候，顾长河打了电话过来。 “见到你哥哥了吧？”顾长河在电话里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家人一起……” “我没空。”话没说完，顾辰就打断他。 顾长河居然没生气，声音反而带了笑意：“那你先忙，不过我有预感，你很快就会打电话给爸爸。” 顾辰绷着脸，下一秒挂了电话。 我打你个鬼! 对面刘思涵见她打完还恶狠狠地盯着手机，关心地问了句：“谁啊？” “老流氓。” “……” 刘思涵愣了愣：“哪个老不死的这么大胆，敢对你耍流氓？叫顾总和顾二哥一起削他去!” “……” “如果还不够，把我哥也借给你。” “……” 顾辰晚上跟肖雨桐聊了聊，告诉她钟厉找她帮忙的事。 肖雨桐：他傍晚到我单位等我下班，我没理他。 顾辰：干得漂亮！ 肖雨桐：…… 顾辰心里突然有个预感：你是不是心软了？ 肖雨桐：他也挺惨的，叫了钟太太差不多三十年的妈妈，却被她从背后捅刀子，前不久见到自己亲舅舅，结果告诉他，他亲生妈妈已经去世了。 顾辰：什么？ 顾辰：他妈妈去世了？ 肖雨桐：嗯，就在他被钟太太对付的时候吧，他之前从没跟我说过。 顾辰心里突然有点复杂。 她毕业的时候见过顾长莺，当时气色确实不太好，没想到才几个月，人已经不在了。 更没想到，钟厉居然是她儿子。 肖雨桐：他本来打算出国，跟他舅舅联手对付钟太太，怕钟太太对我不利，所以才狠心跟我分手，可现在，为了我和孩子，他不走了。 顾辰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钟厉和肖雨桐重归于好，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就是不知道钟厉是一时脑热打算负责，还是真的定下心来。 他和顾长河一样，都是野心极大的人，把个人成功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如果是她自己，一个曾经舍弃过她的男人，她说什么也不会原谅。 但，这是别人的感情。 她不能单纯地劝和或者分。 算了。 要不就像顾云腾说的那样。 不管肖雨桐做什么决定。 她作为朋友，默默地支持就好。 想到这，她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你知道他舅舅是谁吗？ 肖雨桐：不知道，怎么啦？ 顾辰：叫顾长河，我的渣爸。 肖雨桐：…… 很快，肖雨桐又发了过来：那以后，我们会成为亲戚？ 顾辰：不会。 肖雨桐：？ 顾辰：我不会认他的。 …… 她跟肖雨桐不一样。 她会心软。 却不给，不爱她或是舍弃过她的人。 和肖雨桐聊完，顾辰退出对话窗口，给顾云腾发了一条信息。 “谢谢你!” 顾云腾很快发过来：谢我什么？ 跟着又一条：谢我帮你哥挽回了媳妇吗？ 顾辰：…… 过了会她强调：我是为了雨桐。 顾云腾：那还是别谢了。 顾云腾：我是为了我自己。 -- 第125页 顾辰盯着这几个字看了会，莫名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弯了弯嘴巴。 手指动了动：那还是得感谢你的。 然后又忍不住好奇问他：你是怎么让他改变主意的？ 顾云腾：我就跟他说了两句话。 顾辰：…… 顾云腾：靠女人吃饭的男人和抛弃女人才能成功的男人都是屎。你儿子不要的话，那给我当干儿子吧，将来我带着他帮你吞并钟氏，给你报仇怎么样？ 顾辰一头黑线：你这哪是两句话？ 顾云腾：不是吗？ 顾辰：分明是两段话。 顾云腾：管他是多少，反正他俩的事搞定了，现在来说说我俩的事。 顾辰：？ 顾云腾：什么时候搬过来陪我？ 顾辰：…… 见她没回应，顾云腾干脆发了条语音过来：“不是说好的，我把他们的事解决，你就过来陪我。” 他说得振振有词，顾辰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回复：我哪有这么说过？ 顾云腾非常坦然：嗯，你没有。 顾辰:…… 顾云腾：但我有！ 顾辰：…… 顾辰思维彻底被他搅乱，手指停在屏幕上，半天没动静。 手机一震，又一条语音：“他俩都有小钟厉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加快速度？” “……” 加快速度？ 顾辰想了想，回复道：“我是不会做未婚妈妈的。” 顾云腾手动回复了一个字：哦。 “……” 就，只有一个字。 顾辰正要息屏睡觉。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要不，我们来结个婚？ …… 第63章 舍不得我？ 顾辰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一会。 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这人, 大晚上的跟她求婚？ 但是，哪有人这样求婚的？这也太敷衍，太不注重形式了吧。 怎么，也得请她吃个拉面什么的。 顾辰心里这样想, 嘴上却没说。 顾云腾大概感觉出来了, 下一秒, 视频聊天发了过来。 顾辰从床上坐起来, 扒拉两下额头的乱发, 才接通通话。 顾云腾此时也靠坐在床头, 穿着灰色的睡衣, 比起她乱糟糟的鸡窝头, 他模样整齐, 双眼明亮, 显得特别精神。 “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啊？”顾云腾瞅着她笑道。 他还有脸笑！ 顾辰故意板着脸，面无表情道：“你这算求婚吗？” 顾云腾：“当然……” “……” 顾辰心里准备了一堆话要吐槽他, 结果刚要张嘴，顾云腾又落下两个字： “不算。” “……” 在这个瞬间, 顾辰有了被人戏弄的感觉。 狗男人, 拿求婚都不当回事! 顾辰想发怒，嘴里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顾云腾笑意融融：“哪样啊？” “你一句话不能干脆点，一下子都说完吗，为什么要停顿？” “……”顾云腾好笑又无奈，“我这不是结巴了嘛，这也有错？” 结巴？ 我信你个鬼！ 顾辰不想说话，冲他点点头。 你有错。 你当然有错。 让我误会了，就是大错、特错。 顾云腾：“好吧，哥哥错了, 哥哥下次不结巴了。” “……” 这是结巴的问题？ 她真是跟不上这老男人的脑回路。 但顾辰显然是不高兴，绷着脸也不跟他说话。 顾云腾开始哄她：“怎么还不高兴呢？是不想和我结婚吗？” 他又提起这事，顾辰也不跟他打哑谜，闷声道：“你都没求婚。” 顾云腾哦了声，从善如流道：“确实该求下的，但哥哥还没想到好的点子，所以刚才就提了一下。” “……” “想看看你有什么建议。” “……” 顾辰无语。 心里想，他是真笨还是试探她反应？ 或许，他不像表面给人的感觉，什么事都得心应手，从容不迫。 表白那次，他不也胡扯一通，最后才承认是因为害羞？ 眼下他这不按套路出牌的节奏，搞不好就是紧张的。 这样一想，顾辰心情突然好起来了。 她抿唇大方给他提建议：“你可以去百度啊。” 顾云腾回答说：“百度过了，说实话，我感觉都太土。” “……” 他还有脸嫌别人土。 顾辰实在无话可说了，自己老套还嫌被人的土，她还能说什么？ 顾辰对着手机屏幕打了个哈欠。 顾云腾以为她困了，说：“你先休息吧，回头我再琢磨琢磨，等我出差回来应该能想到好点子了。” 顾辰一下子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你要出差？” “嗯，去深圳。”顾云腾大概坐累了，挪了下身子。 “去多久？” “十多天吧。” “去那么久？” 顾云腾的表情起了点变化：“舍不得我？” 问完，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要不，你跟我一块去？一边出差一边谈恋爱，这感觉应该相当享受。” “……” 作为大老板，昏庸到这地步。 -- 第126页 真的好吗？ 顾辰没有同意他的提议。 他是大老板，别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人家肯定只会说她不知分寸，这传到顾凯风耳朵里多少不太好。 第二天，顾云腾就带着刘助理出差了。 同去的还有两位女主管，都是上了岁数的。 少了顾云腾这个粘人精。 顾辰还真挺无聊。 肖雨桐和钟厉和好了，正商量结婚的事，她也不好再去当灯泡。 没事的时候，她只能跟刘思涵逛逛街。 平时在公司，也是跟她最合得来。 而刘思涵在公司好像也只跟她玩，没别的朋友。 大概因为她们的身份，别人只跟她们客套，却很少能聊到一起去。 有天，刘思涵从卫生间回来时，突然拉长了脸。 顾辰问她怎么了。 刘思涵说：“那些长舌妇不是东西，你回头叫腾哥开了她们。” 顾辰大概明白了：“她们说你什么了？” 刘思涵：“不是说我，说你的。” 顾辰一愣，倒也没介意。 她知道有些人对她不友善，尤其是同部门一个叫吴洁的女人。 看她的眼神习惯性带着嘲讽。 大概觉得她是靠走后门才进来的吧。 “她们说你小小年纪就会勾引人，把腾哥迷得五迷三道的……” 刘思涵义愤填膺，顾辰却不在意，反而乐了。 刘思涵：“你不生气啊？” 顾辰抿了下唇，说：“为什么要生气，这不夸我嘛！” 刘思涵：“……” 顾辰朝她勾勾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 “不遭人嫉是庸才。” 刘思涵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有道理。瞧她们一天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我哥和腾哥看都不带看她们一眼，估计心理不平衡了。” 说完，刘思涵又想起什么，对她说道：“我还听到个事，她们还说你们家拖延城中村项目进度，你还有脸呆在公司……” 前面的话，顾辰当个笑话听听没当回事，但是后面这些，让她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下午的时候，她跑到茶水间给村长打了个电话，问那边进展情况。 村长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除了她家，其他人都同意了。 顾辰立刻给顾长河打过去。 她没存他的号码，凭着记忆找到那天的通话记录拨过去的。 电话响了两下，接通了。 “终于想到爸爸了？”顾长河的口气带着令人恼火的自信。 顾辰不想一上来就跟他撕破脸，压着脾气道：“我听村长伯伯说，只有我家没签字，是真的吗？” 顾长河一点不避讳：“顾云腾没告诉你？也对，他要告诉你，你早来找我了，这小子！” 顾辰没心情理会那些话，只问他：“你为什么不肯签字？” 顾长河：“我为什么要签字？” 顾辰绷不住了：“顾长河，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长河那边估计有人来了，话筒里传来含糊的说话声，过了会，他才说：“这事一两句说不清楚，你下班后过来找我，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 挂了电话。 顾辰心绪难平。 她早就该想到的，顾长河这种人，平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次却忍得住没来找她。 原来早就设好了圈套，等她自己钻。 但为了城中村的项目。 她不得不去。 顾长河派了司机来接她。 就是那天在她家里看到的两个年轻人之一。 车子沿着滨江路，开到城南新区一座别墅里。 顾辰下了车。 司机领着她穿过别墅客厅到了书房。 书房里，顾长河和钟厉在谈事。 看到她到了，两人中止交谈，顾长河也起了身。 “来了？”顾长河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是爸爸在这边新买的房子，怎么样？爸爸带你去楼上转转？顶楼还有泳池呢。” 顾辰没心情听他在这炫富，直截了当道：“你能说正事了吗？” 顾长河挺没趣的，对钟厉说：“我跟你妹先聊聊，你去外面坐坐，一会在这吃了饭再走。” 钟厉瞅了顾辰一眼：“算了，我还是回去吃吧，她看到我肯定吃不下，我也别在这戳她眼了。” “……” “……” 顾长河的眼神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说：“以前有什么误会都过去了，顾家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了，就不要搞内斗了……” 顾辰和钟厉都没说话。 顾长河挥了挥手，状似无奈。 钟厉：“我先去外面。” 房门关上。 书房里剩下顾辰和顾长河。 两人一开始都没说话，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生出几分生分和尴尬。 过了会，顾长河轻咳一声，说：“我跟你说，咱家那个房子我不想拆。” 顾辰抬眼看着他，直白地问：“你想当钉子户？” 顾长河不置可否，自顾自说道：“那房子里有我和你妈妈的回忆，拆了，我就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话音落下。 顾辰冷哼出声。 脸上噙着冷笑道：“妈妈活着的时候你对她不闻不问，如今她不在了，你却如此深情，有意义吗？” -- 第127页 顾长河一阵沉默，良久才道：“我知道你恨我，年轻时我一心想出人头地，确实忽略了你们母女，可我也是想寻个好路子赚点钱，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顾辰不屑道：“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照样和那些酒肉朋友在外面吃喝玩乐，妈妈病了那么久，你可曾带她去过一次医院？你现在说都是为我们着想？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顾长河大概不知怎么回答她的反问，一直绷着脸没说话。 过了会，他说：“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们，但不管怎样，这房子我不同意拆，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 顾辰突然明白了他的目的，狠狠地盯着他，说：“你就是冲着这房子来的吧，顾长河，妈妈都死了这么多年还要被你利用，你还是不是人？” 顾长河再也绷不住，大声喝道：“辰辰，你怎么这样跟爸爸说话？陈若男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了，你要把房子便宜送给她家。” 顾辰不想在他面前哭，但提起妈妈她还是难以克制，她忍着眼里的酸胀说：“你说她给了我什么好处？她养我十年，供我上大学，没有她我已经饿死了，再不然就被你的仇家砍死了，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大声说话？” 顾长河紧紧地抿着嘴，不发一言。 顾辰继续数落他的罪孽：“她是我的恩人，你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一次次搞破坏，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缓缓呵出一口气：“哦，我忘了，你是没有心的。” 这次说完，她便转了身，往门口走。 顾长河突然扯住她：“要我签字也行，你得从顾家搬出来。” 见顾辰面露迟疑，顾长河进一步说道：“爸爸年纪大了，已经没什么可图，就想一家人团聚，安享晚年。只要你搬过来跟爸爸一起，爸爸就答应签字。” 第64章 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从顾长河的书房出来, 顾辰径直往大门口走。 钟厉原本在客厅沙发上看手机，看到顾辰出来了，他本能望了一眼。 接着转头看书房。 门内毫无动静。 他掀了掀眼皮。 下一刻，揣起手机, 往门口走去。 顾辰快步走出大门, 来到路边上。 这儿是南郊别墅区, 路上看不到出租车。 她拿出手机想叫车。 有人在她后面出声：“我送你吧。” 顾辰头也不抬, 继续按手机。 钟厉笑了笑：“这脾气, 真吃亏, 白坐的车不要, 偏要花自己的钱。” 顾辰按手机的手顿住, 抬起了头。 钟厉冲她笑笑：“你不肯认我这个哥, 我还是得认你这个妹的, 在这等哥哥。” 钟厉很快把车来了过来。 顾辰拉开副驾座坐了上去。 刚扣好安全带。 钟厉那边说开了：“我就知道今天这饭吃不成，所以你知道吧, 我是特地留下来等你。” 顾辰转头看了他一眼。 钟厉漫不经心道：“谁让你是我跟雨桐的媒人呢？做人得有良心，对不？” 顾辰懒得理他。 “舅舅以前是挺浑, 现在年纪大了, 我看他也挺后悔的，要不你就……放他一马算了，回头我也劝劝他，也早点把字签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顾辰这次终于出声：“不用了。” 钟厉：“？” 顾辰垂着视线，虚虚的落在自己手上：“已经解决了。” 钟厉把她送到顾家别墅门口就走了。 顾辰走进客厅的时候，家里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菜已经摆好在桌上。 显然，他们都在等她吃饭。 下班的时候她给兰姨打过电话, 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叫他们别等她的。 饭桌上，大家和往常一样，边吃边聊。 陈若男随口问了句：“今天陪雨桐去买东西了？你怎么不给自己买点衣服，你都很久没买新衣服了。” 顾辰本来就吃得慢，听到她问话，彻底停了下来。 她握着筷子，手越拽越紧，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陈若男看她神情不对，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顾辰强压下心中那股情绪，维持着声线说：“我今天去找我爸爸了，他希望我搬去他那边住……” 话音落下。 四周安静下来。 安静的气氛里，顾辰感觉到心头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令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陈若男哦了声，特别理解地说：“你们父女俩分开这么多年，你确实应该去陪陪他，也就你一个亲人，就是阿姨有点舍不得你。” 说着她笑了笑：“什么时候走？” 顾辰：“明天。” 陈若男明显惊了一下：“这么急？不等云腾回来，让他送你过去？顺便让他拜访一下未来岳父呀。” 顾辰不知道怎么回。 只得磕磕巴巴道：“我爸爸希望我尽快搬过去……” 陈若男没再多说，只问要不要帮忙收拾东西。 顾辰说不用了。 吃完饭，她要帮忙收拾碗筷，兰姨没让她帮忙。 顾辰回到卧室，从衣柜里面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她蹲在地上，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去，放到一半的时候，她眼前模糊一片，已经完全看不清。 -- 第128页 她双手抱着膝盖，勾着头，眼泪在脸上横流。 直到，有人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顾云起拧眉看着她：“父女团聚不应该高兴？哭成这样？” 顾辰抹了下脸，撇过头不看他，抽噎却一时止不住。 顾云起：“再不说话我去问你爹。” 顾辰这才歇了口气，慢慢止住哽咽：“没什么，就是舍不得你们。” 顾云起盯着她：“既然舍不得，那就不要走，有人逼你吗？有的话你告诉我。” 顾辰垂着视线：“没有。” 顾云起没吭声。 顾辰怕他不相信自己，又解释道：“我就是，感觉为难，我舍不得这里，又不想让我爸爸失望……” 这解释没毛病。 顾云起应该是相信了：“人一生总有做选择的时候，你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想我们的时候回来看看就是，又不是多远。” 顾辰点点头。 顾云起：“东西不用全部带走，以后有时间也可以过来住几天，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顾辰再次点点头。 顾云起又问：“明天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顾辰：“不用了，司机会来接我，而且，你送我我可能更难过。” 第二天，顾辰和 顾家人一起吃了早餐。 她特地叫司机迟点来接她。 因为她不想在 大家的注视下离开。 不想面对那种分别的场面。 陈若男知道她的想法，所以没有多说，出门前只嘱咐了一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他们走后不久。 顾长河的司机就来了。 这时，送她离开的就只有兰姨。 顾辰上去和她拥抱，而后含着泪上了车。 坐在后座上。 她看着车窗外极速后退的景致。 莫名想起十年前，陈若男接她来的那天。 那时，她怀着希望，小心又期待。 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能会被人送走。 但怎么也没预料，会是自己主动提出要离开。 像一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走得急切又义无反顾。 虽然顾家没有人说过什么。 但面对他们极大的宽容和理解，顾辰尤其不好受。 司机把她送到公司就走了，然后把她车上的行李送到顾长河那边。 下班司机又过来接她。 顾长河让人给她准备了很大的一个房间，里面的家具装潢非常高档。 自从顾辰搬过来后，顾长河每天晚上都回来吃饭。 像一对普通的父女那样，一边吃饭一边聊事情。 顾辰基本不主动跟他说话。 他问一句就答一句。 也没开口叫过他。 顾长河也没说什么。 一个星期后。 顾辰才在餐桌上主动跟他说了话。 “你什么时候签字？” 顾长河坐在她对面，闻言瞥了眼：“然后呢？” 顾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顾长河笑了笑：“等我签了字，你立刻又跑回他们家，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是吗？” 顾辰没吭声。 顾长河又道：“别以为不吭声我就拿你没办法，你是我生的，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清楚得很。” 顾辰默了会，说：“这是自己说的，只要我搬过来，你就签字的，现在是你说话不算话。” 顾长河不以为意地看着她：“那没办法，谁叫你不安分？利用完我就走？没那么容易。” 顾辰盯着他，嘴角抿得紧紧地。 顾长河往前挪了挪，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现在改条件了。我打算回澳洲，这边的生意交给钟厉管，你，必须跟我一起走，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 他一步步提过分的要求。顾辰忍无可忍，蹭地一下站起来：“出尔反尔，你怎么这样无耻！” 顾长河轻笑一声：“兵不厌诈，商场如战场。” 听到他这句，顾辰心里触动了一下：“我是你敌人？还是，我也是你商场上可以利用的一颗棋子？” 顾长河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下。 见他不说话，顾辰脑海里浮现一些不清晰的想法：“我知道了，你其实根本不想认回我，你把我骗过来，真正的目的，是要获得更多的赔偿金吧，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钱，顾长河，你的阴谋永远都这么的低级，让人看不上。” “阴谋？”顾长河冷哼一声，“我确实耍了阴谋，我想认回自己的女儿还要耍阴谋，你告诉我，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这不得问你自己吗？”顾辰反问道，“你当初要肯安安稳稳过日子，不跟那些人混，我们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话音落下。 双方都陷入沉默。 如果不是他不切实际的想法和野心，他们家的日子不会过得那么艰难，妈妈也不会抑郁成疾。 他也惹不上那些麻烦事。 妈妈不会死，他不用逃，她也不会成为孤儿被别人收留。 他们一家三口会守着城中村那间小平房，过着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 而这一切，明明都毁在他手里。 他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还觉得是别人欠了他。 -- 第129页 顾辰知道自己错了。 对顾长河这种人，就不该抱任何希望。 想到这，她再次开口：“我还以为你劫后重生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看来是我错了。” 顾辰说完就上了楼。 没一会，她提着行李箱下来了。 顾长河原本坐在餐桌上生闷气，看到这一幕，立刻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 顾辰边走边回：“去人呆的地方。” 顾长河往前走 了两步，指着她说道：“顾辰，你今天要走出这个门，我发誓，我今生会跟顾凯风斗到底。” 顾辰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冲他轻蔑一笑：“顾伯伯的气度你一辈子都追不上，就你现在这样，根本都不配跟人斗。” 顾辰走出别墅，身后传来一声脆响。 她脚步未停。 拖着行李箱快步上了外面的大路。 这边不好打车。顾辰掏出手机，用打车软件叫车。 等车的过程里，她收到顾云腾的信息：“哥哥去机场了，明早见。” 顾辰弯了弯嘴角，回复他：“明早见。” 等了十多分钟，车子到了。 顾辰坐上后座时，对前面司机说：“去天和苑。” 半小时左右，到了顾云腾的小区。顾辰下车，拖着行李箱到了顾云腾家。 进门后，她没干别的，洗了个澡钻进被窝睡觉去了。 行李箱就在门口都没收拾。 顾云腾半夜十二点多到家。 推开家门看到一只粉红色的行李箱立在门边，着实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他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把睡衣拿出来。 然后合上，把自己的行李箱和她的立在一起。 顾云腾拿着睡衣直接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后，在卫生间吹干头发。 然后走到卧室门口。 轻轻按下门把，推开。 借着客厅的射灯，他清楚看到，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脸朝内侧卧，他只能看到一个黑发布满的后脑勺。 以及。 小小的身躯，在被子里隆起的一道山脊。 顾云腾站在门边看了一会。 脑子里在思考两个问题。 走进去再也不出来？ 还是，走进去拿条毯子再出来？ 他想了一会，没有得出结论。 脚步却往里迈进去了。 紧接着，门也很快被他合上。 室内昏暗，窗帘没有拉紧，中间漏了条缝，有零星的光透过来。 顾云腾借着那点光摸索着走到床边。 掀开薄被的一角，轻手轻脚地在她身边躺下。 刚要拉过被角盖住肚子。 身旁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顾云腾屏住呼吸，侧过头。 黑暗中，他看到身旁的人翻了个身，黑发遮盖住的脑袋也转了过来，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抹开脸上的头发。 一张白花花的脸蛋露了出来。 顾云腾不清楚她是被自己吵醒了，还是只是 翻个身。 一时也没有说话。 这时，躺着的人眼皮动了动。 他眼前立刻多了两颗黑琉璃，晶莹剔透，里面含着细碎的光，比窗外漫天的星辰还要亮。 第65章 顾云腾的视线早就适应了黑暗。 所以他清楚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也意识到她确实被自己吵醒了。 “吵醒你了？”顾云腾略带歉意地问了声，松开抓住被角的手。 他琢磨着，既然人醒过来了，他也不好装傻充愣继续躺下去。 那行径实在挺不要脸的。 “你回来了？”顾辰的声音稍微带点沙哑，却也不像熟睡中醒过来那种慵懒无力。 “嗯。”顾云腾回复道，心无旁骛对她说，“你继续睡，我拿条毯子上外面去。” 他说完，身体往外一转，准备下床去。 “你干嘛上外面去？” 身后传来的声音令他动作一顿。 像是不确定似的，他转过身，寻求确定一般看着她。 可惜环境太暗，彼此都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 顾辰也开始有了动作，她推开被子，窸窸窣窣地撑着床坐了起来，瞧了瞧周围黑黢黢的环境，似乎有点不满。 扭过身，在她睡的那边，吧嗒一下把床头灯打开了。 灯光驱散了黑暗。 将室内的一切照得恍如白昼。 瞬间的强光令顾辰不能适应，她皱着脸眯起了眼睛。 顾云腾伸手把灯摁灭，再打开，白炽的光被调成了柔和的暖色。 顾辰的眼睛这时也适应了黑暗，有些发愣地看着他：“你还有工作没做完？” 顾云腾不太清楚她为何这样问，嘴上如实说：“没。”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外面？” 顾云腾以为她睡懵了，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平时在休息日，顾辰会来他这边。 他工作，她帮他收拾家里，顺便做个饭两人一起吃。 午饭后，顾辰会在他床上午休一会，他则借着给她盖被子的机会，跟她耳鬓厮磨一会，然后带上门出去。 要么继续去书房做事，要么在沙发上眯一会儿。 他们已经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段时间。 -- 第130页 而此时，显然不属于平时的情况。 “不出去，难道在这睡？”顾云腾笑着问了句，他纯粹就是开玩笑，没有别的意思。 “不行吗？” “……”顾云腾的心跳因这话彻底乱了节奏，极速地跳了两下才维持住正常。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他含着笑问道，左右看了下，准备找手机看下时间，结果发现他根本没拿手机进来。 “大概一点吧。”顾辰回答说，双眼看起来极其清明坦然，一点也没藏情绪，“你进门的时候是十二点四十。” “……” 顾云腾有点懵，似乎现在不清楚状况的那个是他自己。 他舔了下嘴唇，干脆把腿挪上床，盘坐在她面前。 顾辰也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严阵以待，好像他接下来要宣布什么正儿八经地大事。 “你刚才没睡？” 顾辰瞅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我在等你呀。” 见他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她解释说：“我查了一下那个时间段的航班，知道你大概在这时间上到家，反正也不是很迟，就等着了。” “所以，你不是下午在这睡过头？” “……” 什么话？ 下午睡过头，能睡到半夜？ 她是猪吗？ 虽然很无语，但顾辰还是如实告诉他：“我是吃好晚饭过来的，就你上飞机前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正等车。” 顾云腾明白了，继而联想到门口那个行李箱，他心中的答案更明确了：“这意思就是，你今天过来是要告诉我，你已经决定决定好了，从现在开始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顾辰疑惑地看着他，好像无法理解他的后知后觉：“你才知道吗？我不是把行李箱都放门边了？” 顾云腾难得脑子生锈，挠了挠头：“哥哥这不是太高兴了么？怕你只是暂时来落个脚，那我不就自作多情了嘛。” “……” 狗男人，大晚上头脑清醒巧舌如簧。 已经是半夜，顾辰也不想和他争辩，揉了揉发涩的眼角，说：“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顾云腾也没多说，嘴角却高高地翘着，提着被子招呼她，“你先躺下，哥哥伺候你睡觉。” “……” 顾辰不知道这人大晚上抽什么风，莫名其妙的瞅他一眼，也懒得理会了，她撑着床往下缩。 等她躺好，顾云腾替她盖好被子。 然后他关了灯，自己也慢慢躺下。 夜晚寂静，伴随黑暗的环境，只听见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在近距离里起伏。 顾辰其实并不困。 因为心里堆积了很多话要跟他说的，他离开这几天发生的事，和顾长河之间的争吵，顾长河会对他不利……种种状况，她都想和他说。 但顾云腾是从会场直接赶到飞机场，一个多小时的飞机，旅途劳顿，时间又这么晚，他应该有点累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顾辰闭上眼睛，心里开始数绵羊。 数到一百只羊的时候，发现自己没睡着。 她接着又数了一百下。 不知过了多久。 顾辰还是没睡着。 她实在有点憋不住了，侧过头看一眼旁边的顾云腾。 顾云腾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呼吸声很轻，几乎都觉察不到的感觉。 通常，人睡着了呼吸声会比较沉，这种听不太见的…… 因为不确定他是不是也没睡，顾辰声音极小的，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顾大哥？” “嗯？”顾云腾应了声，很快便睁开眼睛。 他侧过头望着她。 黑暗中，两人瞪着乌黑的眼珠子对视。 顾云腾：“睡不着？” 顾辰老实地嗯了声。 虽然有点不确定，但顾云腾还是问了：“是不是我躺这，影响到你？”如果是这样，那他还是拿条毛毯去外面沙发上睡。 顾辰：“不是。” “那是为什么？” “顾大哥，我们能不能说会话？” “成。”顾云腾很爽快，一边翻身一边笑着说，“正好，哥哥也睡不着。” 顾云腾换了个侧卧的姿势，把脸面向她这边，一只手放在脸下面压着，又是那个像唐僧的睡姿。 顾辰也翻了个身，把脸面向他，然后慢慢跟他说起来：“我今天其实是从顾长河那里过来的……” 她简略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细节没有描述，只说了事件大概。 过程中，顾云腾未发一言。 他沉默着，像个忠实而虔诚的听众。 一开始，顾辰没觉得有什么，但直到她说完最后一个字，过了几秒钟，他都没吭声。 她开始觉得不对劲。 顾辰不由瞥他一眼，顾云腾垂着眼睑，侧面看就像睡着了一样。 但顾辰不会傻到这么去认为：他会在她说这么重要的事的时候睡过去。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 他， 大概， 也许， 在生气。 又过了会，顾云腾的眼皮动了动。而后眼睑一抬，对上了她的视线。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顾云腾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听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 第131页 “不知道。” “我在想，如果我是顾长河，既然铁了心要带你走，哪会跟你一步一步来讨价还价，我直接包一架飞机把你弄走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因为不太清楚他说这话的用意，顾辰也没敢接话。 顾云腾继续道：“如果他真那么做了，那我今天回来肯定就见不到你了，不但今天，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就算我报警，警察也拿他没办法，你们是亲父女，他们管不了你们的家事。” “……” 顾辰的后背因这话突然起了一层凉意，冷嗖嗖的，一直窜到脑门上。 这后果听起来还挺严重。 她有点被吓到。 顾云腾说完，顿了下，换了个话头问她：“我有没有说过，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论大事小事不要放在心里自己承受，要告诉我，我来想办法？我说过这话没有？” 被他一问，顾辰莫名地心虚，低声地回：“说过。” “那你听了没有？” “……” 顾辰没回答。 此刻，她终于体会到了挨训的节奏。 顾云腾很会教育人。先把利害关系摆出来，让她看看后果有多严重，然后再质疑她的做法。 语气不算多严厉，也没有任何发火的迹象。就是情绪比平时淡点，语调比平时沉点。 然而只是这样，顾辰已经非常心虚。 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不想让我操心，怕影响我工作。但作为男朋友，你身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我觉得后怕，还觉得很无力，似乎我这个人对于你而言有点可有可无，因为你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根本不需要我。” 顾辰听到他这么说，急忙拉住他的胳膊解释：“不是这样的。” “嗯？不是吗？”顾云腾反问道，还是那样置身事外的语气。 顾辰怕他生气，又觉得委屈，但也没底气发火，只得小声解释说：“我一开始以为只要我搬过去他就会签字，然后等他签完字我就搬回来，这样你回来的时候事情都解决了……” “神不知鬼不觉，我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根本不会问你，对吗？” 顾云腾贴心地替她说完后面更加不着调的话。 顾辰再次陷入沉默。 她确实就是那样想的。 结果她还是太单纯了。 “我怎么觉得，在你心里我不但没什么用，我还……”顾云腾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一个确切的表达，“……还挺二的。” “我没那个意思。” 顾云腾没说话。 顾辰的情绪在这一刻也到达一个极点。 害怕，委屈，懊悔，很多种情绪在胸口冲撞着。 想到自己这几天住在顾长河那里，每晚都失眠，像一个漫长的煎熬。 无数次，她捧着手机想跟他说，但最后都克制住了。 怕他担心，怕他会不好过，所以她想在他不在的时候把事情偷偷解决。 她自作主张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到头来事情却没有解决，还让他感觉这样不好。 她真是太没用了。 但也觉得自己没脸哭。 也就极力地憋着。 反正没开灯，顾云腾也看不到她的样子，她就那么憋屈着脸沉默着。 “嗯，我相信你没那个意思。”沉默片刻之后，顾云腾再次开口，语气也温柔了下来。 “所以你没选择跟顾长河走，在你发现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到这，顾云腾的话里已经有了笑意，像平时逗她那样，意有所指地说：“还特地爬床上等我，我还真，挺惊喜的。” 他情绪一松懈，顾辰憋着的情绪彻底控制不住。 原本还觉得委屈和懊悔，到这时只剩下委屈，而且被无限放大。她哽着声音问：“那你不生气了吗？” “嗯，本来也没生气。”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顾辰用力地往回吸了口气。 动作定住半秒，然后一声绵长的：“呜……” 顾云腾：“……” 第66章 顾辰这一哭，非常的大声，像是压抑了很久的宣泄，怎么也发泄不够，最后还对他动起了手，小拳头一下一下砸在他胸前。 却没多少力道，反而像情人间的小情趣，多了几分暧昧不明的意味。 顾云腾虽然有点奇怪，他都说不生气了。“怎么还哭了呢？”又却被她的小拳头砸得浑身都舒坦，说出来的话，明显带了点笑意，还有点无奈。 顾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气息断断续续，嘴上还不忘埋怨他：“你不生气，为什么……么，要那样说话？” “哪样啊？”顾云腾貌似不解，可看着她这么委屈，不得不又自我反思了下，“太严肃了是吗？” 话音落下。 肩膀上又挨了两拳头。 顾云腾闷闷地笑了声，顺势拉下她的手放在嘴上亲了下，而后靠过来，把她整个人拉过来抱在怀里。 “我这不是怕你不重视嘛，所以语气就严肃了点。”顾云腾下巴颏在她脑袋上蹭着，慢条斯理地跟她解释，“你说你要是真的被顾长河拽上飞机跑了，那我不就没人要了吗？一想到我下场那样惨，我这不得急啊？这一急，说话语气不就不好了！” -- 第132页 听着他半哄半骗一样的话，顾辰有点忍俊不禁，心里感觉还挺复杂，委屈的情绪却因此下去了一大半。她又哼唧了几声，彻底止住了眼泪。 然后，抬起头跟他讲条件：“那你以后都不可以凶我。” 顾云腾用手给她擦眼泪，好脾气道：“我凶了吗？” “你凶了。” “嗯，我太凶了。”顾云腾立场很不坚定，几乎瞬间做出让步，“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凶你了。” 他态度端正，认错很及时，顾辰终于肯罢休。过了会，她推开他，开始往外爬。 顾云腾不知她要干什么，看她小狗一样在床上摸黑着转悠，还把屁股冲着他，好笑道：“要拿什么？我拿给你。” 顾辰已经摸索到开关，开了灯：“我去洗脸。” 顾云腾侧卧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的身影：“大晚上洗什么脸？又不出去了。” 顾辰不理会，趿着拖鞋往卫生间去：“那也得洗。” 她刚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虽然大部分在他身上蹭掉了，但脸上还是黏糊糊的，像蒙了一层东西。 顾辰在卫生间洗了脸，然后对着镜子看了看。 哭过的眼睛还是红的，像只兔子。明明只是流点眼泪而已，但整张脸看起来都变模糊了似的，没了平时的清晰度。 还好是晚上不用出门。 回到卧室，顾辰爬上床重新躺下。想到灯还没关，她又要侧起身子。 刚要转过去，顾云腾突然从身后越过来，把整个上半身悬在她上方。 顾辰抬眼愣愣地看着他，以为他想越过她关灯：“你要关吗？” 顾云腾没吭声。 只是撑在她上面看着她笑，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笑容温和而多情，带着勾人魂魄的魅惑，目光却炽热，像有火光在跳跃。这个模样，分明就是勾引她做坏事。 顾辰意识到了，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平时她在这午休，他也会殷勤地过来给她盖被子，然后趁机对她媚笑，等她把持不住默许的时候，他就开始耍流氓。 但也只限于嘴上。 “第一天正式入住，是不是应该纪念一下？”顾云腾突然问道，手开始不安分起来，指腹摸着她的嘴唇，用力地蹭了蹭，像是带着某种暗喻，力道也比平时重很多。 “怎，怎么纪念？”顾辰看到他动情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会紧张，也许也是激动的。 说话也磕磕巴巴，样子看起来有点傻。 顾云腾笑了声，然后俯下，身子，面庞上还带着笑，含住她的唇。顾辰闭上眼睛，跟着他的节奏，纠缠间两人的呼吸越来越重。 良久之后。 顾云腾脑袋歪在她肩颈处，轻轻喘着气，似乎在做调整。 很久都没动静。 就在顾辰觉得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声音有点沉，带着明显的热度。 顾辰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她的意识有些涣散，感官还停留在被他侵袭过的唇舌，以及发热发涨的脸上。 元神还没彻底归位。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声。自然，也没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貌似最后几个字是…… 可不可以？ 嗯？ 什么……可不可以？ 她真没听清。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不等她反应，顾云腾含笑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回他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抬起了头，在挪过脑袋的同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这个夜晚对顾辰来说显得极其漫长。 还极其地累人。 整个后半夜，她都处于一种意识混沌不清晰的状态。 眼前是男人不断晃动的脸。 伴随剧烈的心跳，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撞破胸腔。 还有一些陌生的感受和反应。她完全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 后来她困到极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半睡半醒之间，貌似被人抱着洗了澡，他还说了一些话。 具体是什么话，她也没力气去分辨。 …… 第二天，顾辰被自己的手机闹钟惊醒。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她有些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顾辰定了定神，待神智恢复之后，她爬了起来。腰腿都有点酸痛，好像上学的时候突然被要求跑了一次几公里越野。 某个地方有点不舒服，也不是疼，总之就是感觉和平时不一样。 她好像想到什么。 用手推开被子，目光在床单上一寸寸逡巡，最后定格在一处。一抹鲜红的亮色，像绽放在清晨的玫瑰花，耀眼而夺目。 她眯了眯眼睛，那抹色彩在她眼前慢慢放大，最后化作一团火焰，把她整个脸都燃烧起来。 顾云腾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她以狗爬的姿势停顿在那里。因为她是屁股对着他，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听到动静，顾辰回过神来，她往后看了眼，顾云腾身上系着围裙站在房门口，见她回头，他笑了笑：“你在找什么？” “没找什么。”顾辰把被子盖回去，遮住那令人羞耻的印迹。然后抚了抚床单，装作什么也没有似的下了地。 顾云腾站在门口，见她过来，不但没有让路，反而勾下头，眼神在她脸上逡巡，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 第133页 顾辰有点憋屈。 狗男人，昨晚把她折腾得奄奄一息，一大早还想看她笑话吗？ 顾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看，你看什么看？ 在她的怒视中，顾云腾笑得越发没个人样，双肩轻颤：“哥哥伺候了你半夜，你怎么一觉睡醒翻脸不认人了？” “……”一想起昨晚，顾辰面皮又开始发热，而且被他这么一指责，她还真有种自己是渣女，拔吊无情的感觉。 “你，你挡我路了。”一时想不到拿什么话来说他，她随便扯了句。 顾云腾这才退开半步，给她让道。 顾辰往卫生间走，顾云腾很快跟了过来，眼看快到卫生间门口，也没停下来的意思。看这架势好像要跟她到卫生间一样。 顾辰有点忍无可忍，回过头刚要说他，而顾云腾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停下来。 毫无防备地，两个人撞到一起。 顾云腾身手敏捷地揽住她的腰，带着她一个转身，一手撑住旁边的墙。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撑在卫生间门口的墙上。 标准的，单手壁咚的姿势。 顾辰的双手抵在他胸前，仰头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昨晚，再看他那张脸，她脑海里全是他昨晚伏在她上面来回晃动的场面…… 她内心不纯洁了。 “你干嘛？”她怪道，推了推他，“我要去洗脸。” “我又没不让你洗。”顾云腾无辜道，跟她强调，“是你自己撞我身上来的。” “是你先跟着我的。” “哦。”他似乎想起来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顾辰绷着脸：“我洗脸需要你帮什么忙？” 顾云腾语气理所当然一样：“昨晚不都我帮的忙嘛？哥哥怕你力气还没恢复。” “……” 见她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 顾云腾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意有所指道：“说真的，你这体能以后需要加强锻炼，要不然，哥哥以后吃不饱啊……” 一而再被他嘲笑，顾辰忍无可忍，抬起脚往他小腿上踹了过去。趁着他低头看的机会，顾辰推开他躲进卫生间，关门的时候说了句：“臭流氓。” 卫生间里，洗漱用品被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上。就连护肤品都被他摆放好了。看来顾云腾帮她收拾过行李箱了。 顾辰洗完脸出来的时候，顾云腾已经把早餐端上桌，他坐在椅子上一边看手机，一边等她。 见她出来了，他立刻放下手机招呼她过去。 顾辰在他对面坐下来。 两人吃着早餐，顾辰觉得有些事情还需要跟他说一下。便问他：“城中村的事情你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顾云腾说：“这两天吧，我抽空去见下顾长河。” 顾辰本能一愣，他去见顾长河，这不是送上门去给他奚落吗？ 顾云腾看出她脸上的担心，笑道：“别担心，他还吃不下我。” 顾辰说：“他都说了，会跟我们作对到底，你去找他，他肯定故意为难你。” “我去见他，就听听他的想法，然后说明我们的立场。”顾云腾语气平常地说，“我不会满足他个人的要求，他也要挟不到我任何事，我只按规定办事，如果行不通，我可以干脆放弃这个项目。” “放弃？” “对，放弃。”顾云腾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们耀天旗下这么多产业，放弃一个小小的城中村，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问题确实没，不过…… 似乎看出她心里的想法，顾云腾不紧不慢继续道：“本身这项目就是个形象工程，不能带来多大的利益，换成别人，我可能有兴趣跟他斗一斗，但是他也姓顾，还上了年纪，现在女儿又被我拐跑了，看他那么可怜的份上，我就……让他一次得了。” “……” 轻松的语调落下，他整个人突然正色起来，语气也比刚才重了几分： “在哥哥这儿，没什么比你更值钱了。” 第67章 当天，顾辰和顾云腾晚上回了顾家。在饭桌上，顾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跟陈若男他们说了。 陈若男听完，有点感慨：“你这孩子，以后有什么事要跟大家说才是，也幸亏没发生什么，这万一有个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 这个怎么办显然是替顾云腾说的。 顾云起在一旁插了句：“早说了，她人小鬼大，主意比天还大。” 顾辰被他揶揄，也没好吭声，毕竟走之前，顾云起去房间问过她，她当时跟他说了谎。 他心里估计有气。 “那也没你的主意大。”顾凯风突然瞅了小儿子一眼，语气颇为不满。 顾云起辩解道：“我这是工作上的正常调遣，怎么就不行了？” “别拿工作当借口，我还不知道吗？你是为了追人家姑娘。” “……”顾辰有点不明白，小声问陈若男，“二哥要调走了吗？” 陈若男：“嗯，他要调去F市，和范珺一块儿。” 这不是好事吗？顾辰不懂顾凯风为何要反对。 顾云起大概也不明白，说：“您不是怕我找不到对象吗？现在我有目标了，您不支持就算了，也别拖我后腿啊。” 顾凯风眼神凉凉地瞧着他。 -- 第134页 顾辰想着顾云起平时对她还不错，开口帮了句：“我见过范珺姐姐的照片，挺漂亮的。” 顾凯风憋了憋，有些一言难尽：“他这德行，人家未必看得上他，我怕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 当晚，顾辰和顾云腾没有住在顾家，坐了一会便回到顾云腾的住处。 顾云腾特地去了对面刘思源家，吩咐他联系顾长河，尽快安排见面。 顾辰觉得和顾长河那种人讲不了道理，不理他就是，没必要去浪费时间。 顾云腾却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去听听他的诉求，如果他要你跟他走确实是发自真心，那我会原谅他之前对你做出的行为，但如果他要你跟他走，只是出于利益驱使，或者还有别的目的，那我今生都不会原谅这个人，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来欺负你，谁也不行。” 顾辰没想到他是怀着这样的想法去见顾长河，有惊讶也有感动。 他亲自出面，要判断那是否是真正的对手，而判断的依据就是她。 如果只是对手，他下次将不再留情面。 第二天，刘思源便联系了顾长河，想跟他确定见面时间。 结果顾长河却说，他只见顾凯风，别人不见。 “估计，他怕我揍他，所以挑个年纪大的，旗鼓相当。”办公室里，顾云腾跟顾辰说起这事，还有点好笑。 顾辰也不知道顾长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感觉不太踏实。“他主意多得很，做事也不怎么考虑别人的感受，还是别让顾伯伯去了。” 顾云腾说：“不怕他作怪，我爸也不是什么好人。” “……” 顾云腾似乎也感到好笑，还是忍不住跟她说起顾凯风年轻时的趣事：“他年轻时是个狠角色，陆叔叔当年追陆婶婶的时候，有一次陆婶婶被小流氓欺负，而陆叔叔又不在本市，我爸带人替他把对方打了一顿，还把人场子砸了。” “……”顾辰听得不可思议，“还有这事？” “嗯。他脾气不好，老一辈人都知道，他还睚眦必报，三十多年前的H市，没人敢得罪他。”顾云腾说，“遇上我妈之后他才好点，我妈老劝他做事别太暴力，要以德服人。” 顾辰点点头：“陈阿姨人好，心地善良，正好和顾伯伯的性格互补。” 顾云腾不知道想起什么，笑得有些幸灾乐祸：“我总感觉，我妈是上天派来收他的。” “……” 说完，目光一撇看到顾辰脸上，意有所指道：“就像你一样。” “……” 顾辰有点理解不过来，他这意思是：她也是上天派来收他的？ 不过也没错啊。 不管他是妖精也好，妖孽也罢，反正现在身心都是她的了，他再也不能去祸害别的小姑娘。 她也算为民除害了吧。 顾云腾把顾长河要见顾凯风的事和顾凯风说了。 顾凯风听完后，没有任何犹豫，在两天后去了顾长河的别墅。 他带了司机去，顾辰觉得顾长河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事来。 顾长河那人，属于大恶不犯，小错不断的，他估计也没胆对比他势力强的顾凯风做什么。 顾辰和顾云腾在顾家吃了饭，坐了会就回天和苑了。 顾云腾在书房做事，顾辰也在笔记本上处理一些公事。 十点多的时候，顾辰关了电脑准备洗澡睡觉。 这时突然听到顾云腾打电话，声音急切地问：“在哪家医院？” 顾辰脚步一顿，立刻回过头去。 顾云腾已经从书房出来，神色有点沉重。 “发生什么事了？”顾辰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跟着他的脚步往门口走。 顾云腾一边走一边回：“我爸吐血了。” “……” 二十分钟后，顾辰和顾云腾到了市医院急诊大厅。 问了值班医生，得知人已经送去手术室了。 两人立刻又赶到新大楼外科手术室。 手术室门口，陈若男和顾云起都在，司机也站在一旁。 顾云腾问司机到底是什么情况。 司机说：“董事长这两天胃本来就不舒服，晚上又喝了很多酒，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车子开到半路他就吐了，我一看情况不对就直接送医院来了。” 顾凯风从年轻的时候就胃不好，这些年陈若男一直管着他，不给他喝太多，他自己也控制着。 但今晚，他去见了顾长河，之后就这样了。 不难想到，一定是顾长河对他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 顾长河点名要他去。 这本来就是问题。 或者他们之间有什么私人的恩怨，是别人都不知道的，所以顾长河对顾凯风一家总是充满恶意，就算他们替他养育了她，他都没半分感恩之心。 半夜的手术室门口空寂冷清，寒白的光照得人有些恍惚。 陈若男焦急的眼神，顾云腾紧绷的脸色，还有顾云起隐忍的怒意，轮换着冲击她的视觉神经。 她很想跟他们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这会去打扰他们是非常令人讨厌的做法。 虽然他们不会迁怒她。 但总归是不好的暗示。 过了会，顾云腾让司机送陈若男和顾辰先回去，他和云起在这守着。 -- 第135页 陈若男本来不答应，兄弟俩又劝了几句，她才同意。 顾辰陪着陈若男一起回了顾家别墅这边。这晚，顾辰几乎没睡觉，下半夜三点的时候，顾云腾发了信息过来：手术成功，你安心睡觉。 顾辰的心稍微安定了点，可能过了那个点，她还是不怎么睡得着，脑袋有点昏昏沉沉。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来了。 吃过早饭，司机来接陈若男去医院。 顾辰没跟她一块去，她说：“陈阿姨，您先去，我还得回顾大哥那边帮他拿点东西，一会我自己坐车去医院。” 陈若男瞅着她疲惫不堪的脸色，说：“你昨晚也没睡好吧，一会去补个觉，医院那边我们人手够了。” 顾辰没争辩什么，听话地点点头。 陈若男走后不久，顾辰也出门了。他从顾凯风的书房拿了只打火机，然后坐车去城南。 中途她让司机拐到医院后面旧城区的街道，在路边的小店买了点东西塞进包里。 到了小区门口，保安问她找谁。 “我找A座的顾先生。”顿了下，忍着厌恶补了句，“我是她女儿。” 顾辰上次来过，保安对她有点印象：“哦，怪不得眼熟，你跟顾先生很像啊，不过他早上开车出去了。” 顾辰：“那我给他打个电话。” 她拿出手机走到一旁给钟厉打电话：“顾长河在哪？”上次从这边搬出来后，她就把顾长河的号码删除了。 钟厉听她口气硬邦邦的，开玩笑道：“你怎么不自己打电话给他，反来问我？” 顾辰没理会他的话，说:“我在他家门口，你告诉他，他要是不来，我就放火烧了他的房子。” 挂了电话，顾辰走回门卫处：“我可不可以进去等他？” 保安大哥十分客气地替她开了门。 顾辰走到顾长河别墅门口的时候，钟厉的电话打了过来：“我跟舅舅在去你那边的路上了，你，你别乱来哈。” 挂了电话，又等了十多分钟。 顾辰把背包打开，拿出路上买的东西，在门前的台阶上一张张铺好。 然后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吧嗒一声，一簇火苗从里面弹了出来。 钟厉老远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顾长河家门口的台阶上，因为背对着他，也看不到她在干什么。 等他在她背后停住车，才终于看到，有烟雾从她前面飘出来，空气中也明显有了烟火的气息。 钟厉快速推开车门：“我说，你还真在这纵火啊？” 等他走到跟前，看清地上的东西，表情顿时一噎：“……” 烧钱？ 还是， 冥、钞？ 钟厉犹犹豫豫转过头，看向站他身旁的顾长河，顾长河面无表情。钟厉挠了挠鼻子，默默地退开两步。 给他腾地。 顾辰全然不管旁边的人，专心地烧着纸钱，她买了很多款式，冥币，锡箔，元宝，还有几卷表心纸。 薄薄的纸片被火光燎过，瞬间变成通透的红色，边缘翘了起来，之后变成灰黑的一片。 “你在做什么？”顾长河忍者怒意问她。 顾辰手里拿着一根捡来的树枝，轻轻挑着，以便烧得更彻底。“烧钱给你啊，你不是看到了？” “……” “对了，你还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下次给你买，我今天问了下，纸币花圈随时有，房子汽车那些要定做。” “……”顾长河忍无可忍，一把把她拉起来，瞪着她说，“发什么神经？一大早的，你在诅咒谁？” 顾辰挥开他的手，退开半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如果诅咒可以生效，那该多好。十年前的那个暑假，你扯掉我穿好的珠子，你知道那一刻，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她说着，停顿片刻，视线慢慢落下来。 看住台阶缝隙处，一棵不知名的小草。 像是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她低着脑袋，望着墙角那株凤仙花，看似在发呆，其实内心有句话，正排山倒海袭来： “顾长河，你怎么还不死啊？” 第68章 顾长河没有想到，亲生女儿一大早来找他，竟给他送了这么大一份厚礼。几百个亿面值的钞票给他烧了好几捆。还大方地表示下次给他送别墅送豪车。 就是他目前还用不上。 一大早被诅咒，心情肯定不好。但他更不好的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要被她这样诅咒。 顾长河脸色铁青，因为克制着强烈的怒意，显得有点扭曲。他没说话，死死地盯着自己女儿。父女俩就像困兽一样，好像等着一个爆发点，然后冲上去，把彼此撕成碎片。 这时，小区物业经理带着保安赶到，带着小心翼翼的笑对顾长河说：“顾先生，小区内不能烧纸，您……要不，我给您找个地方烧？” 顾长河一肚子火没处撒，冲着物业经理：“烧你妈。” “……” 物业经理灰败着脸。钟厉有点看不过去，走过去拍拍他：“你先回去，我劝劝就好，不会再烧了。” 一触即发的情绪被打断，两人都安静了片刻。顾长河不想在外人面前发作，绷着脸对顾辰说：“进来说。” 顾辰直接拒绝：“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来就想给你送点东西，你要还继续害人，我以后天天给你送。” -- 第136页 “我害人？”顾长河拧着眉，“我他妈害谁了？” 顾辰本来打算走了，听他这样一问，不免有些好笑。 “您还挺委屈？”她呵了一声，下一刻敛了表情，一一列给他听。 “妈妈要不是嫁给你，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她根本不会生病，她那么年轻根本不该死。” “爷爷奶奶要不是因为你，也不会气出病，他们才五十多岁，原本有大好的晚年时光。” “还有姑姑，要不是你为了从钟先生那里拿到好处，故意带姑姑去接近他，她一生的幸福也不会被你毁了。” “你害死家里这么多人，还嫌不够，现在回来还要害顾伯伯……” “我什么时候害顾凯风了？”前面，顾长河一直沉默，听到最后，他忍不住反驳起来。 “你没害他，他现在怎么躺在医院里？” “……”顾长河一愣，“他进医院？不可能，昨晚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而且我也没对他做什么，我好酒好饭招待他，他不知道多高兴。就算他喝得有点多，那也是他自己酒量差，关我什么事，你别什么罪名都往我身上扣。” “对。”顾辰点点头，“都是我们的错，我们这些人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和你有任何关系。” 说完，她弯腰拿起自己的包，拍了拍灰尘。“我希望这是咱俩最后一次见面，如果还有下次，那估计，真是来烧你房子的。” “……” “……” 钟厉看了看顾长河，又看看往外走的顾辰，最后小跑着跟了过去。 “你这小孩，这说话还挺狠啊，哥哥都被你吓到了，真是，越来越像云腾了。”钟厉跟着她，一边走一边说道，也不知道是觉得好玩还是怎么，居然还带着笑。 顾辰走得很快，也没看他：“你要想雨桐和宝宝下半辈子安安稳稳的，就离那个人渣远点。” “嘿，你还教育起哥哥来了。” 顾辰没理他，钟厉有点没面子，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过了会讨好地说：“你去哪，我送你吧。”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顾辰便接到顾云腾的电话，她瞅了瞅，小心翼翼地接通电话。 顾云腾问她在哪里。 顾辰怕他担心，回了句：“我在去医院的路上。” 钟厉听出是顾云腾，转头冲着副驾座嚷了句：“放心吧，哥哥会把你媳妇安全送到的。” 话说完，就被小姑娘瞪了一眼。 “我这不是……”钟厉有点莫名，不知怎么又惹她了，正要问清楚，顾辰已经转过头，完全当他不存在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起来。 顾云腾问：“你跟钟厉在一起？” “嗯。我坐他车过去。” “你去找顾长河了？” “……”顾辰有点不敢回答他，磕磕绊绊道，“我就，就过来问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顾云腾没作声。 短暂的停顿令顾辰感到不安，她知道顾云腾最不高兴她自作主张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虽然她没觉得那是危险，但还是怕他会发火。 想想上次他冷着脸的样子，顾辰觉得头皮发麻。“顾大哥，我，我挺好的，我马上就到医院了。” 顾云腾嗯了声：“医院现在有人手，你先回天和苑，我在家等你，一会我跟你一块上医院。” 不让她去医院，让她去家里……这是迫不及待要训她的节奏吗？但她现在理亏，也不敢讨价还价，老实地哦了一声，把手机拿到眼前，等顾云腾挂了电话，她才放下手机。 顾辰握着手机发了会呆。 不知道顾云腾这次是继续冷着脸，还是会上升一个度，他如果要上升一个度，那她该怎么办？待会见到他，直接就哭会不会好点？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打断她的思考，顾辰回过神，转头看到是钟厉，有点憋屈，关键他还有脸笑。 “你干嘛要出声？” 钟厉：“我笑都不能笑啊，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顾辰绷着脸：“不是这次。” 钟厉：“那是哪次？” “你干嘛要让顾大哥知道我在你车上？”顾辰指明道，“你在邀功吗？” “……”钟厉有点不知从何说起，顿了下，说，“我跟我朋友打声招呼，这也有错？而且你这孩子，还没过门就胳膊肘往外拐，对着我和那谁凶巴巴的，对着顾云腾……” 顾辰面无表情。 虽然对方的小眼神显而易见都是不满的情绪，钟厉还是忍不住想吐槽：“……那就一个字，你知道是什么字不？” “……” “怂！” “……” 被他连累顾辰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他还笑她，她也不打算给他留面子了。“那我怎么也比你强，你在雨桐面前学狗爬，你还学狗叫……” “……”钟厉差点没有握住方向盘，“什么狗叫？哥哥那分明是狼吼。” “……” 钟厉大概还是不怎么甘心被人看成狗，歪过头给她科普：“夫妻间的小情趣，你可懂？你这种没有经历的，小、屁、孩！” “……”顾辰脸色有点难堪，绷着脸说，“你干嘛一言不合就开车。” 钟厉没听懂：“我不开车你来开啊？” “不是……”话音落下，他才有点明白过来的样子，感觉可能被人误会了。他张了张嘴刚要解释，却被顾辰打断。 -- 第137页 “流氓。” “……” 骂完，她转头看向窗外，过了几秒，再次转过头来： “臭流氓。” “……” 钟厉把顾辰送到天和苑门口，顾辰下车的时候，他嘱咐了句：“以后有事就找我，舅舅那里你有什么事，我去说。” 顾辰：“我跟他不会有什么事，他别来烦我就行。” 到了楼上。 顾辰推开门，客厅里没人，她很自然看向卫生间。 门关着，隐约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顾云腾应该在洗澡。 顾辰在客厅等了一会，门开了，顾云腾光着上半身，下面套了条平角裤出来了。 他一手拿毛巾揉着头发，视线往她这边瞥过来，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然后趿着拖鞋去卧室了。 顾辰有点慌。 他没说话。 他怎么没说话？ 继而又想到，他一般，都是不高兴才不说话。山雨欲来？ 顾辰瞅了瞅卧室方向，他没关门。她慢慢移动脚步，往放门口挪。 顾云腾正在穿衣服，背对着她的方向，顾辰清楚看到他背部的肌肉，随着他弯腰拿衣服套衣服的动作，拉出边界分明的线条。 此起彼伏。 像画笔勾勒的一样。 横向还有几条细细的抓痕分布，是她那天晚上吃痛的时候挠的。 顾云腾穿好上衣，继续套长裤，回过头扣皮带的时候，余光瞄到门口站了个人。 眼皮一抬瞧了过去。顾辰扒着门框，这抠抠那抠抠，不晓得在搞神马鬼。 顾云腾：“你在那干嘛？” “……这有点脏。”顾辰用手指抠了抠门套。 “……”顾云腾，“过来。” 听他叫她过去，顾辰只好停住装腔作势的动作，慢慢把视线转过去。顾云腾面色如常，看不出来高兴还是不高兴。她眨了下眼睛，听话地哦了声，然后慢吞吞走去他面前。 顾云腾好整以暇瞧着她，公事公办的语气：“你去找顾长河，问到什么情况没有？” 他果然是要审问她。可她这次过去根本没问顾长河什么问题，也没了解清楚昨晚那酒是怎么喝的，磕磕绊绊地想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那什么……” “没问到？”顾云腾截断她的话，语气有点遗憾，“我爸倒是醒了，他说顾长河没逼他喝酒，是他自己太高兴喝多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含着一丝好笑：“你特地跑一趟，还没我了解得多，你这不白跑了吗？” 言外之意，要了解情况根本不用跑去找顾长河，她多此一举找上门去，分明就是有别的目的。 “小盆友，你现在还学会跟哥哥撒谎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道破机关。语气不轻不重，令顾辰莫名感到慌张，忙解释道，“也没白跑，我还给他送了点东西。” 顾云腾挑着眉，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情。 顾辰抠了抠耳朵，老实地交代：“我给他烧了点纸钱。” “……” “烧什么？”顾云腾疑心自己听错了，确认了一遍，“纸钱？” 见他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顾辰慎重地点了点头，就着这个话头继续往下说：“我本来想给他烧个楼房和汽车的，可惜没现货。” 顾云腾原本今天心情一般，但在见到她之后，尤其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实在克制不住，眉眼都弯了下来，然而担心还是有的：“你就不怕挨揍吗？这么气他，他不得打你啊？” “我有救兵啊，我叫了钟厉一起的。”顾辰申辩道。 顾云腾好像不太认可:“他跟顾长河不是一起的吗？万一他不帮你呢？” “那他也不敢不帮我的。”顾辰特别自信地说，“他要不帮我，我就跟雨桐说，我看到他撩妹了。” “……” 顾云腾没忍住笑，赞许地点点头：“行，还学会告黑状了。” 此时的顾云腾，不像她刚才看到的那样，顾辰觉得自己应该成功过关了，她瞅他一眼，慢慢伸手勾住他的胳膊：“现在我们去医院看顾伯伯吧。” 顾云腾歪头瞧着她：“成，现在去……” 顾辰弯了弯嘴巴。 “一会回来再跟你算账。” “……”顾辰笑容僵在脸上，琢磨着转头，不确信道，“算，算什么账？” “你带钟厉去玩，不带我去。” “……” 第69章 半小时后，顾辰跟着顾云腾到了医院。顾凯风已经醒了，躺在床上挂水，陈若男坐在床边小声跟他说话。顾凯风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躺着也没显得羸弱，就是脸色略显苍白。 顾辰一看到他，内心就觉得惭愧。要不是因为顾长河横生枝节，顾凯风也不会受这个罪。那样强势的一个人，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未来一段时间都只能吃流食。 一想到这，她就莫名难受。 “顾伯伯……”上去叫了一声，就站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顾凯风冲她笑了笑：“不是叫你在家休息吗？我这有你陈阿姨在就行。” 顾辰想了想，说：“我能和您谈谈吗？” 顾凯风大概没想到她还有话要跟他说，愣了下，转头跟陈若男说：“杨战不是说有事要交代一下，你和顾云腾一起去吧。” -- 第138页 顾云腾和陈若男一起出去，安静的单人病房就剩下顾辰和顾凯风。 “对不起，顾伯伯。”顾辰垂着头说道，这句抱歉她想说很久了。从城中村的项目开始，顾长河就在给他们制造麻烦。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顾凯风温和地看着她，“你爸爸的事和你没关系，何况这次我住院和他也没关系。” 顾辰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沉默。 “我跟你爸爸很多年前应该见过面，只是我不太记得了。”顾凯风说道，“那时候，你还没出生，云腾他们还在你陈阿姨肚子里。我有次□□，就是你上次见到那个陆伯伯记得不？” “记得。”顾辰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您帮他教训欺负陆伯母的小流氓，还砸了人家的场子。” 顾凯风呵呵笑着：“云腾跟你说过了啊，就是那次，你爸爸当时在那里帮人做事，在我离开的时候，他过来跟我说，想跟我，问我收不收他。我当时都在气头上，何况他还是对方的人，肯定懒得理他。年轻时性格张狂，说话也挺伤人，我当时跟他说：你改姓狗我就考虑收你。这话刺激了他，所以后来他拼了命想成功，不管正途还是歪门邪道，他都想尝试。” 听他这么一说，顾辰有点想起来。小时候看电视，但凡出现耀天的新闻，顾长河就忍不住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有个开公司的老子，我也可以跟他一样。 当时她和妈妈都以为他是心里不平衡，才在那里酸。 却不曾想，里面是有隐情的。 “后来他去了国外，终于混出了头，所以一回来就想给我个下马威，他想告诉我，当初我看不起的人，现在能让我头疼了，他想我找上门去求他，也让我体会体会被人奚落是什么滋味。”顾凯风继续道，“但他没想到，我们很快平息了那次集体闹事，他便想到了你，甚至想分开你跟云腾来让我难受，结果，你也没中他的计，最后云腾要见他，他便顺理成章说要见我。” 想起顾云腾之前说，顾长河并没有逼他喝酒，是他自己喝的。便问道：“他有没有为难你？” “他能为难我什么呢？”顾凯风笑道，“你顾伯伯我也是很厉害的人啊，他自己也知道，他一个人不签字根本影响不了大局，不管开发商是谁，都会有人去做他的工作，根本不用我来操心。他找我无非就是想跟我喝一杯，说感谢我当初那么看不起他……” “……” 顾凯风自己也觉得好笑：“他才有今天的成功，但是，好像代价有点大了，不太值得。” 顾辰一时有些茫然，顾长河这是跟他自己忏悔了吗？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此后再也找不到，回不去。 “昨晚我们聊了很长时间，我也很久没跟人聊这么多，喝着喝着都忘记时间……你爸爸没有逼我做什么，你别怪他了。他刚才打了电话给我，说你去给他烧纸钱……” “……”顾辰有点囧，好像她给活着的亲爹烧纸钱的事，全天下都知道了。 “你们父女俩的事情，顾伯伯不会插嘴，但这次的事，确实不怪他。” 顾辰点点头：“我知道了。” 顾凯风说完后，轻轻地合上眼睛，大概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点疲倦。顾辰拿出手机发信息给顾云腾让他们过来。 等顾云腾和陈若男过来后，顾凯风说想睡一会，让他们都回去，顾辰便和顾云腾从病房出来了。 顾云腾牵着她的手，出了住院部大门，两人沿着中庭花园的长廊往外走。 “跟我爸都聊了什么？”顾云腾轻声问道。 顾辰大概跟他说了下。 顾云腾听完后，点点头：“他也就想在我爸面前刷下存在感，没想真的和我们作对。刚才思源打电话来了，顾长河签字了。” 顾辰现在内心有点复杂。虽然顾长河会变成这样的人，有外界刺激的原因，但这不是他冷落家人，不管她和妈妈死活的理由。 现在他自己的角度，可以说他那是因为有抱负，有追求，才忽略了家人。 但现在她和妈妈的角度，他不是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他亏欠妈妈的太多了，今生已经无法弥补，也不值得被原谅。 手被人重重地握了下。 顾辰抬起头，顾云腾垂着眼睑，外面阳光明媚，衬得他的脸像被打了高光，亮得有些耀眼。他冲她笑了笑：“有些东西如果暂时想不明白，那就先不要去想，先跟哥哥去吃点东西，回头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想。” 顾辰倒不是想不明白。 只是有些事她是第一次听说，感觉有点突然，难免也会在心里过一下，然后联想起多年前她印象中顾长河的模样，记忆再次慢慢重叠。 她熟悉的顾长河，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在对待她这个女儿方面，压根就没有变过。 也因此，她对顾长河的态度。 不会再有改变。 因为顾凯风这次住院，顾辰和顾云腾都住回了家里。 医院里白天基本是陈若男陪着，顾辰有时会在下午去帮下忙，让陈若男休息一下。 晚上则是顾云腾和顾云起兄弟俩轮换。 不过顾云腾有时候走不开，顾云起后面索性叫他别去了。 一周后，输液量减少，顾凯风自己也能下地了，晚上就不用他们再去陪护了。 -- 第139页 顾云起的调令已经正式下达，很快要去F市，吃饭的时候，兰姨对顾辰说：“你跟云腾以后还是搬回来住吧，云起要走了，你们要是也不在，这家里就剩下我们三个老人家了。我老了，很多事已经力不从心，这次你顾伯伯住院，我都帮不上忙，本来我想过两年就去养老院，可你陈阿姨不同意，我也就厚着脸皮继续在这住着了。” 兰姨没有儿女，丈夫也早早过世了，陈若男当初把她从老家接到这照顾顾云腾兄弟俩，就已经把她当自己家人看待。 现在她年纪大了，顾家肯定要照顾她终老。 “兰姨，我们以后会照顾你的。”顾辰乖乖地说道，偷偷瞥了眼斜对面顾云腾，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顾云腾没说话，倒是顾云起说了句：“兰姨，您年轻着呢，养老院不收您。” 说完，他瞥了顾云腾一眼：“你加把劲啊。” 顾云腾默默地看着他，似乎有点明白不过来的样子。 顾云起眼神有点嫌弃：“我看你也是指望不上了，兰姨，等我到F市，我生个小云起让你玩玩，你就不无聊了。” “……” “……” 饭后，顾云起开车送陈若男去医院。顾云腾先上楼去办公，顾辰在楼下陪兰姨看了会电视，一集电视剧都没看完，兰姨就在沙发上打瞌睡。 老年人习惯早睡，顾辰等兰姨回房后，也关了电视上楼了。 顾云腾卧室门没关，她直接就进去了。 顾云腾正在看邮件，听到有动静微微瞥了下头。 “兰姨睡了？” 顾辰嗯了声，走到他桌边。 顾云腾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嘴里问道：“电视不好看？” 没等她回答，自己又继续道：“还是，想来陪我了？” “……”顾辰没说话，站在桌边瞎磨蹭着，一会抠手指，一会掏耳朵。 顾云腾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歪着头视线从下往上：“嗯？有事要谈？” 顾辰：“刚才兰姨说让我们搬回来住，你是怎么想的？” 刚才他也没吭声，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所以才问问。 顾云腾想了想，说：“我个人是无所谓的，我就是有点担心你……” “……”顾辰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瞪圆了眼睛，有些奇怪地问，“担心我什么？我也无所谓的，其实，跟大家住一起还是挺热闹的……” 顾云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点变幻莫测，顿了顿，说：“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见她没反应过来，他抬起手搭在她大腿后面，然后缓缓上移，暗示，性极强地在她臀上捏了一下。手上动作那样不正经，脸上却光明正大地笑着：“上次哭那么大声，住这你不怕他们听见？” “……”顾辰的脸轰地一下就烧起来了。虽然两人已经见过彼此毫无遮拦的模样，但突然被他正儿八经提起来当正事说，还是让她有点猝不及防。 还觉得有点丢脸。 那晚的自己，确实挺不争气的。 但嘴上确实不服输，然后死鸭子嘴硬地回了句：“我哪大声了，明明你喘气声更大。” 被她耍无赖，顾云腾也不在意，反而笑得很开心，他站起来顺势揽上她的腰，手臂往前一勾，顾辰踮着脚尖贴到他身上。 顾云腾低下头，笑容勾人魂魄，嘴唇凑到她耳边，声线低沉地说：“要不待会检验一下，看看到底是谁的声音比较大。” “……” 说完，瞥一眼自己的床，寻求她意见：“想在这，还是去你那？” 明目张胆的勾搭，整得跟谈生意一样，顾辰颇有些无语，摸了摸额头：“什么这那的？我回去睡觉了。” 回到房间，她锁上房门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结果发现顾云腾给她发了条信息：洗完就开门放我进去。 “……”顾辰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像是得到召唤似的，门口立刻响起两下敲门声。 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就这样明目张胆站在门口求.欢，真的好意思？ 因为这片刻的沉默，手机又进来一条信息：云起回来了，再不开门，我进没进去都一个样。 “……” 楼下传来巧克力的叫声，伴随汽车的马达声。一会顾云起上楼，看到顾云腾穿着睡衣站在她门口，或者顾云腾再无耻点，装作是从她房里刚出来。 确实，不让人误会都难。 虽然感觉挺憋屈，但顾辰还是下地去开了门。 门一拉开，顾云腾垂着的脑袋先露了出来。也不知道故意还是怎么的，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他一手撑在门框上，低头瞅着她笑。 不慌不忙的样子，好像并不着急进来。 顾辰拽住他的手臂，把他用力往里拉。 顾云腾配合着她手上的力道，蹭着地面慢吞吞走进来。 顾辰把他往里推了推，随后把门关上，人却站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快，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顾云起上楼来了。 顾辰双手按住门，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身后有热源靠近，一双手从后面探了过来，从宽大的睡衣下摆处摸索着往上移动。 顾辰的身体顿时僵住，在这一刻，她连呼吸都忘了。 -- 第140页 第70章 顾辰没想到，顾云腾会这么没下限。明知道顾云起越来越近，他居然故意在这时候对她搞突然袭击。 顾云腾双手罩住她，把她往自己怀里按，力道不轻，顾辰鼻子里轻哼一声，却又在下一秒咬住唇。 门外，顾云起已经到了楼梯口。顾辰清楚听到他的脚步声落到二楼走廊上，顿住片刻，无言的恐慌陡然而生。 因为，她清楚听到。 脚步声， 正在， 往她这边来？ 顾辰心都提起来了，手心后背都是汗。 虽然隔着一扇门板，但她还是有一种错觉，好像顾云起此时就站在对面，冷冷地看着他俩这极不要脸的一幕。 顾辰大气不敢出，眼睛死死地盯着门板，好像外面的人随时能破门而入。 顾云起不知道在干什么，站在门口没任何动静。 又过了几秒钟，脚步声渐远，一直往那头去，而后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刺激吗？”顾辰刚缓口气，顾云腾含笑的嗓音贴着耳朵传来，顾辰的耳郭顿时一片麻木。 她缩了缩脖子，回过头要说他。 却刚好撞到他唇上，顾云腾眼睑微垂，黑亮的瞳仁含着笑意，他贴着她的唇含糊道：“我们来点更刺激的。” 而后，他含住她的嘴，咽下她所有的不满和抗议。 …… 第二天顾辰醒来的时候，顾云腾已经不在床上。 她刚动了动身子，感觉浑身都不得劲。腰酸背也酸，四肢还无力。她闭上眼回想了一下昨晚。似乎少了第一次的顾忌，这男人变得尤其不克制，把她折腾得够呛。 顾辰又在床上赖了一会，看看手机上面的时间，勉强爬了起来。 洗漱时瞥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脖子，崩溃地闭了闭眼，随后出来拿了件有领子的衬衣穿上。 顾辰下楼的时候，正好顾云腾和顾云起从外面跑步回来。相比她有气无力的样子，顾云腾显得神清气爽。穿着灰色的运动装，跟顾云起有说有笑，那模样看不出一点疲倦。 觉察到她的视线，顾云腾头一撇朝她看过来。 顾辰正好走到楼梯半中腰位置，不知怎么的，当他看过来，两人视线相对的时候，她脑海里全是他昨晚强势冷酷的脸，她下意识握住一旁的楼梯扶手。 顾云起见他俩一见面就这样深情相对，颇有点无语，冷嗤一声迈着长腿上楼了。 顾辰扶着楼梯一步步往下走，顾云腾也很快来到她面前。勾着嘴角，视线淡淡地笼住她。“要我抱你下去吗？” 话里含着笑，虽然不清楚这里面有没有嘲笑她的成分，但顾辰听起来就好像，跟他睡了一晚，她就连路都走不动了。 心里本来有点抱怨，又被他这样直白指出她没用的一方面，心里更不爽，语气生硬地回：“不用你。” 说完，她松开手，往下走了两步，又想起就这样算了好像也不对，有些想法她还是应该提出来的。便回过头郑重地跟他说：“你就不能注意点吗？” 顾云腾态度诚恳，立刻嗯了声，大概觉得自己确实太残暴，有点理亏，然后讨好地对她笑了笑：“我下次克制点，不能再这么……” “……”他还有脸说下次！ 大概表情太惊讶，顾云腾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好碰了碰鼻子，笑道：“有什么不对吗？这次哥哥没做好，下次，我保证，嗯……包你满意。” “……” 绝世好货，包你满意，不满意包退。 一大早被他取笑加调戏。 顾辰心里很不爽。吃早饭的时候，总往他那边甩白眼，顾云腾丝毫不受影响，不管白眼黑眼，他一一笑纳。 大概他笑得实在太骚包，顾云起受不了：“你能不能消停点？吃个饭也眉来眼去？” “就是就是。”顾辰厚颜无耻地站队，然后指指顾云腾，“他老抛媚眼。 话音落下，顾云起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身上，状似无语地看着她。 “……”卖主求荣没有成功，顾辰感觉有点憋屈，小声嘀咕，“你看我干嘛，我又没怎么样。” “我瞎吗？” “……” “吃饭甩什么白眼？” “……” “我真是服了你们。”顾云起已经吃好了，放下筷子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我妈，你未来的婆婆说，你上次买的袜子很好穿，让你有空上再给买几双。这话本来昨晚上打算告诉你的，怕打扰你们……” 说到这，顾云起给了个你们自己体会的眼神，抓了抓自己的寸头走了。 “……” “……” 肖雨桐要结婚了，周末约了顾辰去试婚纱，作为伴娘，顾辰同时试了伴娘服。 两人换好衣服走出来，肖雨桐瞥一眼她肩颈处星星点点的瘀痕，暧昧道：“你们家顾大哥也够残暴的哈。” 顾辰其实有点困惑，半带纠结的问道：“你说，他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有施虐倾向？” 肖雨桐啊了声：“没那么严重吧。” 顾辰身边也就她有这方面经历，也只能跟她探讨。 “钟厉他不会这样吗？”顾辰指了指自己身上。 “嗯，他不会到处乱咬，他只咬我耳垂，然后说些不堪入耳的话。” -- 第141页 “……” 所以说，顾云腾是属狗那个。 顾辰摸了一下额头，觉得回去后有必要跟他好好谈谈。 这经常的身上瘀痕不断，人家还以为她被家暴了呢。 肖雨桐见她分神，撞了撞她胳膊：“哎，你现在有没有那种感觉？” “？” 试衣间没别人就他俩，肖雨桐这个准婚妇女现在说话越来越不矜持。 “你知道吗？我现在都不怎么敢看他，一看到他那张脸，我脑海里全是不健康的画面。” 顾辰眨了眨眼睛：“你也这样？” 肖雨桐：“……” 顾辰：“我也是，嘿嘿嘿……” “……” 钟厉和顾云腾站在拉帘后面，听着这两个小女人的谈话，两人互看对方一眼，彼此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半天没说出话来。 试完婚纱，四个人在附近的餐馆吃饭。 钟厉突然说：“舅舅决定要走了，参加完我的婚礼他就回去。” 顾辰的反应有点麻木不仁：“和我没关系。” 钟厉也没别的意思：“我就跟你提一下一下，他也跟我说了，叫我别告诉你。” “……”那你还说！ “他说，在这边看着你，却不肯跟他相认，他感到非常不开心，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 见她没什么反应，钟厉也不说了。 肖雨桐的婚礼是在耀天旗下的新凯悦酒店里举行的。 顾辰头天晚上就和几个伴娘一起住到了肖雨桐家里，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盘头化妆。 等她们换好衣服化好妆，已经七点多了，坐了没一会，钟厉就带着伴郎团冲了进来。 顾辰和几个伴娘一起守着门不让进。 钟厉挺大方，往里面塞了不少红包，几个伴娘包里都装不下了。大家觉得红包要得差不多了，最后有人提议说，新郎来表演个节目吧，然后就放行。 “姑奶奶们，节目哥哥演不来啊。”钟厉在外面笑着告饶，“换红包成不？” 顾辰想了想，说：“那你演个容易点的，学狗叫吧。” “……” 钟厉表情抽搐，随后把顾云腾推到前面，“伴郎替演可以不？” 其他伴娘一看，这伴郎比新郎还帅，一个劲点头。 “行啊行啊。” “帅哥学狗叫好有挑战性。” “等会，我录个视频。” “……” 顾辰从门缝里瞧了眼顾云腾，有些纠结地抿了下嘴，下一秒突然把门打开：“算了，你们还是进来吧。” “……” 婚礼在新凯悦的草坪上举行，在这里，顾辰看到了顾长河。 他是新郎唯一的亲戚，自然成为女方亲戚围观的对象，顾辰看到他被肖雨桐的亲戚围着，人群中眉目温和，笑容儒雅，配上他优质的皮囊，一切都那么无懈可击。 婚礼正式开始。 新娘挽着父亲的手一出场，观礼的人群里就有人开始哭了，等到新郎发表感言的时候，台上的新娘也哭成了泪人。 顾辰不由想了想自己。 等到她结婚那天，她会哭吗？ 也许会， 也许，也不会。 然后又开始傻兮兮地想，顾云腾还没求婚呢，她想那么多干嘛？ “哎，刚才那个伴郎你认识？”身边挨着的伴娘突然附过来说话，“我刚听你叫他顾大哥？” “怎么了？” “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这伴娘是肖雨桐银行的同事，顾辰跟她不熟。看到顾辰没说话，她略带羞涩地说：“我想追他。” “……”顾辰有点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过了会道，“你不能追他。” “他有女朋友了？” 顾辰看着对方，满眼警惕地点点头。 “他女朋友是干什么的？”那伴娘继续道，“感情好不好？要是感情不好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跟她一起竞争？” “……” 顾辰感到无语，正要说出真相。 这伴娘又推了她一下：“抢花球了，快点快点，要是这次我能抢到花球，你的顾大哥我追定了。” “……” 顾辰本来对抢花球的游戏不感兴趣，但是被这伴娘一刺激，顿时燃起了斗志，跟着一波女孩一起挤到人群里。 她冲肖雨桐挥了挥手，肖雨桐也有心帮她，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过身冲着顾辰这个方向，用力往后一抛。 花球直接越过她们这群人的头顶往后面去了，顾辰跳起来连个边都没够到，还差点摔一跤。 她扶着旁边的人站稳，晃了晃差点扭到的腿，这高跟鞋简直太碍事了。 还有肖雨桐那个孕妇，使那么大劲干嘛？不怕把自己甩出去？ 她闷头自己在心里嘀嘀咕咕，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起哄声，顾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起头朝人群外围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身穿西服的顾云腾。 他手里捧着刚抢到的花球，朝她的方向走来。 他今天穿着西装，打了领带，头发也吹得一丝不苟，不论长相，还是穿着气质都比起台上的新郎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前的人群很自然给他让出一条道，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负责录影的摄像师，也把镜头对准了他。 -- 第142页 仿佛他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 顾辰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心脏扑通跳了一下，她看着顾云腾，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很快，他来到了她面前。像无数个相遇的场面那样，冲她露出招牌式浅笑。 眼眸半弯，嘴角勾起，温和，却又带了点无法抵挡的诱惑力。 在她的注视下，他的右腿往后撤了半步，同时左膝弯下，以单膝下跪的姿势跪在她面前。 他手里举着花球，带笑的表情不变，却在开口的一刹那，带了难得的腼腆。 “实在不好意思，有些话我该早点说的，但我一直觉得要找个很特别的地方，很特别的时间来做这个事，才能不辜负你的期望，因为你是这么的好，我不可以敷衍，也不该在这事上怠慢了你……” 顾云腾顿了顿，脸上略带了歉意：“这阵子我一直在琢磨这事，想了很久，可惜我想来想去，也没找到让我觉得最好的表达形式，但我不能等了。刚才有人问我，那姑娘是谁，让我突然感到危机四伏，所以此刻，我迫不及待来到你面前……” 他拉住她的手，拇指揉着她无名指的上半截处：“牵住你的手，来告诉他们：这姑娘叫顾辰，是顾云腾这辈子最爱的人，我要娶她做我的妻子，她是我的，你们就不要想了，今生不要想，下辈子也不要想。” “因为，她生生世世，都属于我。” 他说到这里，顾辰的眼里已经泛起泪花，顾云腾很少说这样煽情的话，正因为很少说，所以这一刻，显得尤其珍贵。 顾云腾说完，把手里的花球递给她，顾辰接住后，他用空出的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首饰盒，旁边立刻有热心的人过来，替他打开。 顾云腾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缓缓套上她的无名指，尺寸居然是刚刚好的。 大概，在睡梦中，他替她量过了。 顾云腾在她戴着戒指的手上落下一吻，而后慎重问道：“顾辰，我爱你，你嫁给我好吗？” 顾辰此时再也克制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她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泪眼模糊地冲他点点头。 周围的人群里也开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顾云腾如释重负，笑着站起身，他低下脑袋，额头和她相抵。近距离的对视里，男人眉目温柔，眼里盛满了情意。 “小孩，你知道吗？哥哥喜欢你，已经很久了。”声音缱绻带着喟叹，像是感慨又像是庆幸，在这个情绪带动下，顾云腾偏过头吻住了她的唇。 我的生活，本是一潭寂静的死水，没有新奇，没有动力，你的到来给这死水注入了活力。 那夜，我在露台百无聊赖地抽烟，青黑的夜空里，漫天星辰暗淡无光。 你的一声“顾大哥，你是不是不想上学？”唤起我沉落的意识。 我再怎么，也不能叫你失望。 那个， 扬言， 要考我的大学， 进我的公司， 和我并肩作战的， 小女孩， 成为了，照亮我人生的，最璀璨的，那颗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