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 一问 何夕的名字取自《诗经》里的那句“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是她奶奶给她取的名字。她奶奶是过去的小姐,做了小半辈子遇到良人的梦,然后遇到了她爷爷那个不靠谱的酒鬼,最后只能把得遇良人的美梦寄托在了这个孙女身上。每次何夕对别人介绍自己的名字时,对方都会说:“这个名字太好听了。”但是何夕自己总是会想到高中学的那句“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何是多么的意思,所以她的名字是不是蕴含着多么可惜的意思? 而现在,连续画了一晚上画的何夕只想哀嚎“一何饥”!房间里的泡面吃光了,零食也吃光了,她这几天都在忙着赶画,一直没下楼补充食粮,就点了几顿外卖,昨天开始她除了喝水就没吃任何东西。她勉强站起来,决心在猝死之前下楼吃个饭。 虽然死亡并不可怕,但是在她的漫画没收尾前还是先活着吧。 打开房门后她意识到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下一秒,晕倒在住所前。 卫十觞和往常一样出门上班,打开房门吓了一跳,对面的房门开着,趴着一个长发的女人,标准的脸着地的姿势。 对面的这位邻居卫十觞偶尔会在电梯遇到,是一个看着二十岁左右的女孩,长相是可爱风格,穿着打扮看起来经济条件一般,永远提着一个灰色的帆布袋,很瘦,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立刻蹲下身,检查了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很正常。他又在对方耳边大声问:“hello?hello?”没有回应。他心里模模糊糊有个猜想,把她背在自己背上,把房门锁上后,送去了他工作的医院。 何夕醒来的时候,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我不会活活饿死了吧……” 卫十觞正提着饭盒进来,忍不住搭话:“你不是饿死,你是饿晕了。” 何夕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有点迷茫地看向他:“你是……” 卫十觞把饭盒打开,放到桌子上:“早上发现你晕倒在房门前的邻居,正好在这家医院实习。” 何夕这才发现他穿着白大褂,上面的兜里还插了支钢笔:“难怪有点眼熟啊……谢谢!” 卫十觞:“……”他推了推饭菜:“刚才给你输了点葡萄糖,现在吃点东西吧,你低血糖有点严重。” 何夕自觉盘腿坐好,拆开一次性筷子开始大快朵颐,等饭菜快见底了,她猛然抬起头:“医生,你不吃啊!” 卫十觞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不用了。”他是按照两人份的饭菜打的,但是他没想到这个人这么能吃…… 何夕哦了一声后,风卷残云,把饭菜扫荡一空,就在她下床准备去洗饭盒的时候,卫十觞从她手里拿过饭盒:“不用了,我去洗就好。”他指了指桌上的病历表:“一会去门诊部交下钱。”他准备转身就走,但还是忍不住说:“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 何夕打了个饱嗝,一只手托着下巴:“我知道,但是我昨天一天都没有吃饭。”她看着卫十觞的脸又补充说:“谢谢你,我好久没有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没多久,小护士就过来跟卫十觞说他带过来的那个小姑娘已经交钱离开了。卫十觞嗯了一声,希望下次不会再在家门口看见一个饿晕的人吧。 何夕把约稿的画寄出去,算了一下自己现在手里的钱,交了房租和看病的钱后,离下次公司发稿费还有二十天,她还剩两百块钱。她恨自己之前怎么就饿昏了头点外卖呢?今天应该不用再吃东西了,可以省点钱。 卫十觞中午回来午休的时候,又看见了这个邻居,正垂头丧气的蹲在楼下的花坛边。他本来想绕过去的,但还是没忍住故意经过她身边,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 卫十觞咳嗽一声。 还是没动静。 卫十觞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哎,怎么不回家?” 正盯着看蚂蚁搬家的何夕一下子站起来:“啊?哦,医生是你啊。” 卫十觞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怎么不回去休息?” 何夕诚实说:“楼上太热了,没这里凉快。” 卫十觞心想,至于么,住在这种地方还要省这点电费。就在他准备自己上楼休息的时候,他又多嘴问了一句:“午饭吃了没?” 何夕看着他,轻轻摇头:“没有。” 卫十觞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上去和我一块吃点吧,我正准备做呢。” 原本应该在空调间午休的卫医生就满头大汗的站在厨房里,盯着锅里的水,等待着沸腾后把面条下进去。他觉得自己是吃饱了撑的。 何夕坐在客厅的餐桌上等待着,她托着下巴盯着挂在客厅的一幅海报:一个背着弓箭、左手提盾牌右手持剑背对而立的勇士站在一块岩石上,面临着浩瀚云层无尽的远山。 等卫十觞把煮好的西红柿鸡蛋面端到何夕面前,何夕才反应过来,面条的热气熏的她的眼睛亮亮的:“你也喜欢赛璐璐和外光派风格哎。” 什么玩意?卫十觞完全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何夕用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那幅画。 卫十觞无语:“那是我玩的一个游戏的海报。” 何夕哦了一声,看上去有些失望的拿起筷子夹着碗里的面条。 卫十觞看她吃面的动作远没有早上吃那顿饭来的快,忍不住问:“面条不好吃吗?” 何夕咽下嘴里的粘稠状物品:“应该是好吃的,但是……我不喜欢吃面……” 卫十觞强忍住把面条端走的冲动,这个人怎么连话都不会说啊!他好气。 何夕把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完后,卫十觞心里安慰了一点点,抢过碗筷:“我来洗。” 于是,卫十觞在厨房洗碗,何夕在旁边看他洗碗,让他觉得有种被监工的感觉,这个时候何夕才后知后觉的问:“你怎么不吃?” 卫十觞嗯嗯唔唔了一阵,最后只能说:“我不太饿。” 何夕了然:“你不爱吃面条,家里的面条又太多了,所以给我吃。” 卫十觞:“……是的。” 何夕扫眼看了一遍他的厨房:“为了感谢你请我吃饭,晚上我请你吃饭。不过我那里没有厨具,需要借一下你的厨房。你爱吃什么?” 卫十觞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何夕话中的疑点:“都可以,冰箱里有点菜,你看着做吧,我大概六点到家。” 何夕点点头:“好的,你去上班吧,等晚上回来饭就做好了。” -- 签约 ℙō⒙asIa 下班回家的卫十觞一路都在猜何夕会做什么饭,然后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糊味…… 何夕端着一盘灰褐色的东西,又盛出一碟玉米:“这个是辣椒炒鸡蛋,这个是水煮玉米。” 卫十觞:“……”他沉默一会还是问:“为什么会有糊味?” 何夕点点头:“是有一点糊味,因为炒的时间有点长,不过不影响味道。” 卫十觞实在是不想让自己的肠胃接受这种摧残,他勉强用筷子尝了一口:“……你是不是把糖当成了盐?”不等何夕有所反应,赶紧把菜碟放回厨房:“算了,我请你去外面吃吧。” 看对方这么笃定,何夕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把盐和糖弄混了,毕竟她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搞错也不是没可能。但是出去吃饭……她摇头:“不用了,谢谢。” 卫十觞停下换鞋的动作:“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 何夕走到门前,正准备开门出去:“因为这个月的钱不够了,要省着花。” 卫十觞记得这个小区的房租挺贵的啊,他租的这套房子一个月五千,怎么可能在这里租房子但是没钱吃饭啊?他很想就此撒手不管,但是一想到对方在楼下低着头蹲着的身影……这该死的同情心。他喊了一声:“先别走啊,我领你去我们医院食堂吃饭吧,我正好有两张员工饭卡,免费的,我一直没有用完。” 何夕停下了,细细回忆了一下:“早上的饭是那个食堂的吗?” 卫十觞点头。Ⓟō1㈧ω.cōм(po18w.com) 何夕拿出钱包数数自己剩余的现金,取出两张一百的递给卫十觞:“先给你两百,等下个月发工资我再补给你。” 卫十觞注意到钱包里只剩几个钢镚了……这是多穷啊……他忍不住问:“你不会就剩这几块钱了吧……没有网银什么的?” 何夕摇头:“我的工资都交房租了。” 卫十觞噎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不租一个便宜点的房子?” 何夕歪了歪头:“因为这里住的很舒服,会有灵感。” 行吧。 卫十觞领着何夕来了医院的食堂,离他们小区非常近,步行五分钟的距离。食堂在地下一层,现在这个时间人不少。卫十觞拿了两个餐盘,递给何夕一个:“走吧,喜欢哪个菜放上去就行了。” 医院食堂的形式有点像自助餐厅,一行摆着很多用不同颜色小碟子盛好的菜,跟着卫十觞走了一圈,挑了叁个菜和一碗米饭。最后走到了一个收银台模样的地方,卫十觞拿出饭卡:“两个人一起的。”收银人算了一下价格,在机器上打了个数字,卫十觞刷了后,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吃饭。 何夕吃饭的时候不会发出声音,专心致志,卫十觞本来被那糊味熏得没什么食欲,坐在她对面也饿了。两个人这晚上吃的还挺多。 吃完饭,卫十觞把饭卡递给何夕:“以后你来这里吃饭就行,食堂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何夕接过卡片,小心翼翼塞进自己的帆布袋里:“好的,谢谢。” 两人在门口分开前,卫十觞很想问她这个年纪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里,但是又觉得唐突,还是没问出口。 吃饱喝足的何夕躺在床上看了一会雪白的天花板,睡着了。 何夕一大早是被编辑的连环夺命call给吵醒的,她朦朦胧胧的接了电话:“喂……” “大姐!昨天上午打电话你怎么不接!”编辑都快气炸了。 “哦,我住院了。”何夕有气无力。 编辑的声音立刻低了下来:“这样啊,可是你也得看看手机给我回个信息啊,今天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中午的时候出院了。”何夕把手机开了免提,像个僵尸一样换着衣服。 “……”编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平稳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给你叁十分钟赶紧来公司,之前给你说的那个签约的事,天望动漫的赵总就要过来了,你好好准备一下。” 何夕套上T恤,忍不住说:“可是我就剩几块钱了,打不起车,只能坐地铁。” 编辑:“……”接了何夕后,他经常有这种无力感,他真是搞不懂这个女孩为什么不租个离公司近点的地方,要说是价格原因吧,她现在租的房子比公司附近的地段贵了不止一半。他忍住火气:“我给你转了一百,快点打车!” 何夕卡在二十九分到了办公室。编辑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自己都要急得满头大汗:“大姐啊,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点形象。” 何夕边擦汗边看他:“可是我注意形象就不能按时到了啊。” “哈哈,”在一边等的无聊开始看文件的赵芒笑出声,他把文件放下:“不愧是能画出这种漫画的作者啊。”他今天闲得无聊,就代替编辑来看看情况,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一个,妙人? 编辑陪着笑:“我们夕夕就是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画画上了,其他事上比较单纯。” 何夕垂着头在一边继续擦汗,装死人。 赵芒和编辑又说了几句,就把合同拿出来:“本来说是直接全部授权,但是我看何小姐的画很有自己的特色,制作动漫的过程还是需要何小姐的参与,为了弥补何小姐,我们在原基础上再提高百分之二十的价格。” 编辑的脸色有点变了,赵芒的条件表面看上去很好,但是漫画动漫化的周期少则半年,多则数年。本身何夕的漫画就有点叫好不叫座的意思在,所以价格压得很低。这样一来,钱赚的没多少不说,时间耽误进去了。作为在这个行业浸润多年的工作人员,他对何夕的前途很是看好,凭她的实力哪怕以后不画漫画,转画师也是很不错的。之前明明说好了,但是现在又临时倒戈,编辑有些生气,但是又不敢直说。 何夕倒是很干脆:“对不起,我只能接受之前的合同。” 编辑赶紧拍她的手,示意她闭嘴。 赵芒微笑:“是因为价格太低了吗?我可以再提高。” 何夕觉得好没意思,她很烦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因为我平时的事情很多,所以没有时间参与制作。” 赵芒好奇问:“其实参与动漫制作耗费不了何小姐多少时间的。” 何夕索性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社交平台账号:“这是我上个月接到的画稿,目前才画了一小部分,还有很多这个月要交稿的。” 赵芒看了一会眨眨眼:“我们的实际运作是在下个月,这个月不会影响的。” 何夕把手机合上:“可是如果我长期不接稿,以后就不会有人来找我约画了。” 赵芒似沉思了一会:“何小姐很缺钱?家里人生病了?” 何夕坦言:“房租太贵了。” 赵芒啊了一声:“何小姐在哪租房呢?” 然后从房租聊到了物价。 编辑在一旁看着越来越跑偏的话题,捂脸。 最后赵芒好像被何夕说服了,还是签了最初的合同,似乎很遗憾:“没有何小姐参与制作还蛮遗憾的。” 何夕不假思索的回复说:“也许我参与会更遗憾呢。” 编辑:“……” 救命啊电脑怎么登这个网站……我真的是服了……再搞不上我就不在这更新了 -- 天然呆直球 ρō⒙asIa 虽然卖了一部漫画,但钱还得下个月才能收到,加上编辑给的剩下的打车钱,何夕总计还剩五十叁快钱。就在她走到公交站牌等公交的时候,一辆车停在她前面:“何小姐怎么在等公交啊?”是赵芒。 何夕擦了擦脸上的汗:“因为公交只要一块钱,地铁要叁块钱。” 赵芒:“……”这么穷的么……他微笑:“何小姐,我送你回去吧,正好顺路。” 何夕犹豫了一下,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那一会我请你吃午饭吧。” 赵芒笑了:“好的呀。”不过如此嘛,一开始是故意表现那么冷淡的吧。 从医院停车库出来的赵芒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笑容:“所以是在医院食堂?” 何夕嗯了一声:“这里的饭菜好吃又便宜,我邻居在这里实习,把他多余的饭卡卖给我了。” 赵芒与何夕并肩而行:“夕夕,我能这么叫你吗?” 正寻找着路的何夕啊了一声,看了赵芒一眼:“可以的,编辑他们都这么叫我。那个……”她停了脚步,面对着前面的岔路:“我好像有点忘记路了……”Ⓟō⑴㈧ω.∁ōm(po18w.com) 此时俩人已经绕着地下车库转了两圈。 赵芒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濒临破灭的边缘,他勉强维持着笑容:“要不还是出去吃吧,我请客。” 何夕皱着眉头,盯着面前的岔路想了一会:“不,我觉得我这次应该可以走对的!” 又转了十分钟,俩人成功到达食堂。 赵芒久违的感受到了饥饿的滋味。 俩人不约而同的拿了很多饭菜,吃的热火朝天,最后各自打了几个饱嗝。 赵芒这次倒是没有违心:“味道确实不错,我好久没有吃的这么满足了。” 何夕赞同的说:“是吧,这里的饭菜既便宜又好吃,营养还健康。” 等分开后,赵芒自己开车回公司后才反应过来,俩人连微信都没加上。他本来的计划是什么来着?可能遇上智障自己的智商也会被带跑偏,真的是……赵芒默默下定决心,以后还是远离这种人,虽然长相很符合他的审美,但是智商是个大问题。 何夕就这样过上了每日叁餐按时进食的健康生活。因为每天都在医院的食堂吃饭,遇见她邻居的概率大大增加,基本每天都能碰见一次。卫十觞每次都是一个人端个盘子在一个角落里吃饭,何夕观察了几天后,果断坐到了他的对面。 卫十觞看了她一眼,倒是毫不意外:“你看着健康了点。” 何夕点头:“是的,我称体重重了一点。医生,再过半个月我就可以给你饭钱了。” 卫十觞抬头,又想到了她为了省电费在楼下蹲着的那个身影:“两百就够了,我这张卡本来就不要钱。” 何夕犹豫了一下问:“那医生,我以后能每个月给你饭钱,你把这张卡卖给我可以吗?” 卫十觞没有犹豫的说了声好,又补充了句:“万一以后调走,就不行了。” 何夕双手合十,对着卫十觞深深低头:“谢谢医生!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吓得卫十觞赶紧拍下她的手:“太夸张了!还有我叫卫十觞,你叫我名字就行。” 何夕咬着筷子想了想:“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卫十觞嚯了一声:“你还挺有文化哈,这首诗挺冷门的。” 何夕笑了:“因为里面也有我的名字嘛,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卫医生,我们很有缘分呀。” 卫十觞脸立刻红了,他忙遮掩似的低头:“赶紧吃饭!” 何夕喜欢和她的邻居一起吃饭,因为她独来独往了两年,突然遇到了一个愿意听她说话的人,驱赶了她不少的寂寞。她会跟他说很多关于绘画方面的东西,每次看到对方一脸的懵懂,她会觉得很有成就感。她也喜欢听邻居说的各种工作上的事情,从他的诉说里,一个完全崭新的世界向她展现出来,光怪陆离,充斥着妖魔鬼怪。 听了一个月的吐槽,何夕忍不住说:“其实你可以把这些东西都写出来,名字就叫‘我当医生这几年’。” 卫十觞撇嘴:“别了,每天已经累的半死,回家再开电脑,我会死的。到时候就会出现新闻:实习医生因下班兼职写文猝死屏幕前。” 何夕被他的表情和语气逗笑了好久才停下来:“卫医生,你应该去讲相声。” 卫十觞喝尽碗里最后的汤:“不过你不是漫画家嘛,我可以免费授权给你这些故事,你想画就画。” 何夕摇头:“你讲的这些虽然很有意思,但是画出来会被和谐的。” 两个人在沉默中吃完了这顿饭。 在何夕给卫十觞转账的第二天,卫十觞在自己房间前发现了一个快递盒,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谢谢卫医生的饭卡(●’?’●)。 卫十觞拆开快递,里面是一副装裱好的4K大小的素描画,画的是他站在一棵大树下的侧影。画的如此写实,以至于他立刻认出那是楼下的榕树,可能他某天回来的时候,正好被何夕看见,然后有了这幅画。虽然他对艺术一窍不通,但他凭直觉也能感觉出这幅画很有灵气。看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准备拿出手机给对方转账,但是看到转账页面后,又把手机收了起来。他想了好一会,干巴巴的发了条消息:周末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 何夕看到手机上的信息时已经是晚上,因为最近约稿实在是太多,她把价格提了一点,才能勉强赶完稿子。看到消息后,她两眼放光,立刻回复:“好呀好呀,谢谢卫医生。” 卫十觞收到消息,又把挂在卧室墙上的那副画拍了下来:“谢谢你的画,非常喜欢!” 何夕回了消息:“画的时候我也很喜欢?(^?^*)” 放下手机后,卫十觞呆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赶紧去洗澡睡觉,避免过度胡思乱想。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他已经认识到何夕身上的一个明显特征:天然呆直球。说话完全不带考虑后果的,他觉得自己快乐并痛苦着。 有没有电脑能用的翻墙软件……求推荐…… -- 过桥米线 周末卫十觞请何夕去了一家他很喜欢的餐厅,位于郊区的“五味”,主打云南菜。 何夕盯着菜单看了好一会:“老板是不是汪曾祺的粉丝?” 卫十觞看了一眼何夕:“你看的书还挺多的啊。” 何夕一边在菜单上勾勾画画,一边说:“我又不是九漏鱼,高中还是上了的。”她把菜单递给对方:“我点了汽锅鸡。” 卫十觞又加了几个小菜:乳扇、春卷。主食点的是菠萝饭和米线。 这家店上菜的速度还不错,半个小时内饭菜便上齐了,而且量还很多,何夕看了一会问:“一会能打包吗?” 卫十觞:“……我觉得我们可以吃完的。” 何夕拿上筷子:“因为叁餐准时,我的饭量变小了。”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遵循食不言的古训,这顿饭吃了整整一个小时,最后在卫十觞的大力帮助下,吃完了所有的饭菜,他撑的只想给老板留言:饭菜请不要做这么多,量请向广州菜看齐。 两个人散步回小区的时候,何夕对这家店的米线提出了表扬,说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过桥米线,这是她最近几年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卫十觞汗颜,为什么觉得有点凄凉。他忍不住说:“以后周末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来吃东西?”他赶紧补充一句:“本来那张饭卡就是免费的,你给的两百块钱就当我们周末的餐饮资金吧。”看到何夕犹豫的神情,他又又补充:“你也看到了,这里的食物分量太多了,我一个人出去吃真的吃不完。” 何夕看了他一会:“既然你找了这么多借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卫十觞:…… 赵芒本以为自己最近是不会再去那家医院食堂了,没想到又和那结下了“不解之缘”,因为他的朋友出车祸住院了。 关于他这个朋友,他简直不想说什么。有一句话叫“你知道洛杉矶凌晨四点钟是什么样子吗?”,他是没见过,但是他这个朋友见过凌晨四点的申城,并且在飙车途中出了车祸,成功把自己作进了医院,因为受伤严重,要住院一个月。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发展这种不安全不健康的爱好呢?赵芒如是问。 他这个朋友一只腿打着石膏,架在前面,双手轮流扔着苹果:“因为刺激啊。” ……赵芒想骂一句智障,但是不敢,伏低做小的又给他剥了个香蕉:“大人啊,您午饭要吃点啥,小赵子伺候您点外卖。”他真是倒大霉,正好他们这帮哥们就他一个人最近在申城,只能天天过来照顾这位爷。 秦琅就着赵芒的手咬了一口香蕉,咽下去后说:“可是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 赵芒顿时想把香蕉往他脸上糊,就在他准备做出这一动作的前一秒,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了转眼珠:“秦琅,我知道有家店的饭菜非常不错,只是得等俩小时,你等得起吗?” 秦琅无聊的点点头:“行呐,我正好睡一觉。”然后让人把窗帘拉上,把自己捂进被子里呼呼大睡。 赵芒趁机把吃的全部丢出去,小样,我饿死你。 秦琅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他给赵芒打电话,倒是秒接:“喂,你定的餐呢?” 赵芒那边在食堂排队挤的欲生欲死:“这不排着队吗?你听这动静——”他把手机举高,瞬间各种喧闹声闯入秦琅的耳朵,他赶紧拿远手机,等没声音才放回耳旁:“喂,你能不能快点?要是一会拿回来还不好吃……” 赵芒大笑:“听着排队的人数,你也知道这家店生意多火啊,等一会啊。”然后迅速挂了手机,继续挤在人群里排队。医院食堂饭点的人可真是不少,虽然赵芒这辈子都没怎么排队,但是为了能整到秦琅,这队排的值! 好不容易选好了菜品,走到结账那边的时候,又出问题了,必须有饭卡才能结账,人家不收现金。 赵芒傻眼。他拿出手机:“这样,我按十倍给你付行吧?” 负责刷卡的阿姨瞪大眼睛:“我们这是单位食堂,又不是餐厅,赶紧把菜品退出去,哪来的土大款啊……” 赵芒平生第一次被冠以土大款的称号,他简直想高扬起他身上的西服:这可是阿某尼手工定制,有这样的土大款啊?可任是他说了好几句话,阿姨依旧恪尽职守,不为蝇头小利让步,后面等着的职工都有意见了,让他赶紧退出去,就在赵芒都要说出那句经典的:“你知道我是谁吗?”的高干专用语录的时候,一张饭卡伸到刷卡机前,帮他把钱刷了。何夕对阿姨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帮他刷了。” 赵芒打包饭菜的时候有些尴尬:“谢谢你啊,我把钱转给你。” 何夕摇头:“不用了,这是我朋友的饭卡,不用钱的。”她想了想:“如果你想在这里吃饭,可以找这的医生护士问一问,他们一般会有多的饭卡,可以卖给你。” 赵芒:“……”他举起手机:“还是加个微信吧,我欠你一顿饭。” 何夕的眼睛正在寻找着食堂的人影,看到一个角落的时候,眼睛亮了,听到赵芒的话语速飞快:“好的,我的微信就是手机号,直接搜就好,我去找我朋友了,再见!” 赵芒看到她快步走到一个正要坐下的医生对面,看来那个男生就是她说的朋友。赵芒原本捉弄秦琅的好笑心情一下子少了很多。他想,这都什么事啊。 秦琅这次确实是饿狠了,一改之前矜持优雅的吃相,说是狼吞虎咽也不为过。赵芒在一边看的好笑。 吃完后,秦琅擦了擦嘴:“这家包装虽然简陋,味道倒是不错,哪里的?我准备投资一下。” 赵芒强忍住笑意:“这家餐厅人家不接受投资。” 秦琅皱眉:“这么高冷?哪里的?我还偏要投。” 赵芒幽幽道:“医院职工食堂。大人您去投吧~” 秦琅:…… 太悲伤了,电脑还是登不上。。。。。。 -- 人傻钱多 赵芒翻了一遍何夕的朋友圈,里面全都是她画的各种画,或者说交的稿,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她的微信名字:过桥米线。微信头像是一只手绘的黑猫,有一双翠绿色宛如翡翠的眼睛,仿佛就要一跃而起。 赵芒随手把那张图片保存下来,发给一个助理,让他找找这种猫。又去社交帐号关注了何夕的账号,翻了一遍,居然和朋友圈一模一样! 他服了。 他本来想要不先找对方约个稿?但是这么一来,本来就是工作关系的初印象就更加重了,不好不好。他在转椅上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立刻给秦琅发消息:“大人,我以后每天去给你送饭哈。” 正在玩手机的秦琅:“……你有什么阴谋?” 赵芒发了个嘿嘿的表情包:“没有,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中午等着我!”然后他又给何夕转了五千块钱:“夕夕,我有个朋友在医院住院,他特别喜欢职工食堂的饭菜,这个月能不能麻烦用一下你的饭卡啊?” 何夕晚上睡前才看到消息,看到数额的时候她还专门数了位数,确定自己没数错,她忍不住发了个问号。 赵芒等了一个下午才等到一个问号的回复,已经没脾气了:就是以后我和你一起去食堂,麻烦你这么久真的是不好意思,小小红包当作心意。 何夕内心刷过一大串省略号,然后回了一句:我问下我朋友。然后敲响了邻居卫十觞的门,这个时候的卫十觞正在熬夜打游戏,还没睡。 听完何夕的询问后,他忍不住摸摸头:“要不这样,你把钱收了,把饭卡借他一个月,这个月你和我一块算了,钱就当我们周末的吃饭资金,可能有钱人的脑回路正常人不太懂吧。”食堂最近的菜也没什么变化啊,怎么一个二个都觉得很好吃…… 何夕想了想,觉得有钱不赚天打雷劈,秉承着人傻钱多的心态,她收了钱,然后给赵芒发消息:“赵总,明天早上我把饭卡放到一楼的门卫室,您报我的名字和手机号找门卫拿就行。” 赵芒急了:“那多不好意思啊,不能因为我影响你吃饭啊。” 何夕发了个微笑:“不影响的,我正好可以和朋友一起吃。” 赵芒气绝。 对何夕原本一点点可有可无的小兴趣因为对方一系列的直球操作已经开始在赵芒心里有演变成燎原大火的趋势。他拿上饭卡后,索性花钱收买了在食堂那里的门卫,让他看到何夕过来就给他发信息,他再来个“偶遇”。 他这边是不亦乐乎,秦琅被他折磨的快要疯了。因为何夕现在和卫十觞一起吃饭,他俩每次吃的都很慢,原本食不言的规矩也没了,边吃边聊,一顿饭能吃一个小时,每次聊的话题赵芒还插不上话,跟个傻子似的在那听那两个人由一个青菜聊到端午的鸭蛋?但是为了刷印象分,赵芒还是在那里听完,然后再去给秦琅打饭。何夕曾经问他朋友每天这么晚吃饭会不会不太好?他表示他这个朋友就是习惯晚点吃午饭。 然后秦琅每天中午饿的半死。赵芒还借着医生的话不让他吃零食,他只能啃水果,但是越吃水果越容易饿。秦琅想揍死赵芒。于是在他的腿终于能走路的时候,偷偷跟在赵芒后面,倒是要看看这个人到底在搞什么。 然后他看到了令他怒发冲冠的一幕:赵芒这只舔狗为了一个女人,每天中午把他饿得半死!而且赵芒还是个第叁者! 新仇旧恨累计在一起,秦琅想立刻冲过去把桌子给掀了。但是他突然想到一句话:攻心为上。赵芒不是为了这个女人坑他吗?那他就非让这个女人离他远远的,舔狗的悲哀不就是怎么舔都舔不到吗? 偷拍完几个人的照片,他想他要好好计划接下来的事情。 何夕和卫十觞这个月有点尴尬,他们去食堂吃饭十次能有七八次正好遇到赵芒。前一两次何夕准备假装不认识,但是没想到赵芒倒是非常主动的蹭座位到他们身边,没办法,何夕只能给双方介绍一下,一个是动漫公司的老总,一个是大五正在医院实习的学生,情形一度非常尴尬。 后来他俩发现如果他们不说话,赵芒就会为了活跃气氛说很多话,顺带问些关于他们工作家庭方面的事,他俩恰好又是不喜欢说私事的人,这顿午饭吃的就更难受了。后来没办法,他俩只能私下约定吃饭的时候聊双方都看过的、赵芒完全插不上话的书,以此来保持大家之间的界限感,这么一来他们倒是发现他们的书单重合率还蛮高的。所以中午的谈话一方面是为了让赵芒不要说话,另一方面俩人确实有沟通的欲望。 赵芒这次确实是煞费苦心,毕业多年不怎么看书的他为了跟上年轻人聊天的话题,每天挑灯夜读,但是奈何年轻人的跨度实在太大,昨天还在聊端午的鸭蛋,今天就变成看不见的城市?他尝试了一个星期,决定认输,老老实实听这俩人唠嗑,就当是扩充知识面,还是坚强的当着这俩人的电灯泡,他也算是听出来了,这俩人还没确定关系呢,现在还只是能聊上两句的饭友关系。 他决定,宜早不宜迟,趁这俩人还没反应过来先下手为强! ================================== 天啊,我终于可以用电脑登了…… -- 草莓利口酒 九月份,何夕所在的公司久违的迎来了一项员工福利:集体旅游。地点是离申城很近的映夕山,这座山因夕阳美景而小有名声。听说是因为公司最近在那里投资了一所度假山庄,这次顺便带他们去旅游一番。 整个行程有车接送,每个员工只需要按照既定的时间带上必备的行李在小区前等待就可以。有人盲猜是因为公司最近卖版权赚了一波钱,所以有的这个福利。 何夕本来不太想去的,因为她还在赶稿,但是编辑和认识的同事让她一定要来,要不然少她一个人玩的也不开心,加上没事出去转转也可以找点灵感。何夕被这理由说服了。提着行李箱去了山庄。 山庄位于大山深处,周围是漫山遍野的枫树,据说等十月份会更美,但可能是出于节省费用的原因,这次度假安排在九月份,避开了旅游高峰期。也是有好处的,整座山除了他们没其他人。 度假时间一共是一周,采取的是自由活动的形式,叁叁两两结伴在山里散步,呼吸着新鲜空气,大家感觉还不错。 第一天晚上山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赵芒。他看见何夕他们的时候还很诧异,说没想到你们也来这里度假。 何夕站在后面,默默听着编辑和赵芒不啦不啦一大堆,听得很无聊。末了编辑客套的提出邀请赵芒来山庄吃晚餐,赵芒答应了。 晚餐是山里的时蔬,非常的健康,就是不太耐饿。刚吃完没俩小时的何夕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但所有人都聚在大厅玩闹。她只能默默坐在沙发上多喝热水,缓解饥饿,这种地方也没法点外卖。 赵芒找了个由头,不到十个人围坐在一起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 何夕已经饿的昏昏沉沉,她现在只想躺着,但是又不忍毁了大家的兴致,只能强打着精神一起玩。 第一个抽到的是编辑,他选了大冒险,抽中的卡牌是:绕着柱子跳钢管舞。 编辑不愧是编辑,非常之能豁出去,虽然姿势像是蹭树皮的大熊,但众人还是笑作一团。 第二个抽到的是何夕,为了节省体力,她选择了真心话。问题是:你希望收到爱人的第一份礼物是什么? 何夕喝了一大口水,让自己的肚子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想了想说:“体检报告吧。” 众人默,这可真是不走寻常路。 一群人闹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去休息,何夕最后是扶着墙洗完了澡,栽进床上便睡着了。 赵芒耐心等到了凌晨叁点万籁俱寂的时刻,轻声轻脚走到何夕的房间前,拿出准备好的房卡。他之前专门找人把何夕房间里的防盗链给拆了,看何夕那迷糊样,估计也不会注意到这种小事。他带着即将得手的微笑,刷了房卡,门把手的灯由红转绿,嘿嘿,他搓了搓手,来啦! 我推—— 咦?怎么推不动? 赵芒又狠狠往前推,还是不动,最后他差点累瘫在这扇房门面前,愣是进不去…… 第二天早上,何夕被饥饿感叫醒,她洗完脸后把门下的阻门器放回袋子里。确实如卫十觞所言,住外面的酒店有个阻门器会很有安全感。 山庄的早餐是自助式的,何夕盛了一份炒粉和一个鸡蛋,她们这行熬夜熬成习惯了,大家精神看着都不错,只有赵芒,盯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萎靡不振的坐在何夕对面一边打哈欠一边吃早餐。 坐何夕旁边的编辑客套着打招呼:“赵总昨晚休息的不太好啊。” 赵芒冷笑一声:“呵呵,做了个噩梦。” 大家看他心情不好,也不敢触逆鳞,打着哈哈过去了。 赵芒看着何夕吃早餐还吃的这么开心,心里的火更大了。他这辈子从没遇到过这种糟心事,今天晚上一定不让这个何夕逃出他的手掌心!映夕山啊映夕山,他就要让这座映夕山成为他的上夕山。 在外面欣赏了一天美景的众人一进山庄的大门就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原来赵芒索性做东请他们吃烤肉,专门从外面请了一个烧烤店,进山里给大家做些吃的,还请了个调酒师,搬了个小型吧台出来,给众人调酒。 何夕吃的非常开心,她连吃了好几串烤羊肉串和烤年糕,被同事们拉到吧台去喝东西,调酒师看了她一眼说:“穿粉色外套的小姐,我为你调一杯草莓利口酒。”然后开始花样丢酒瓶,看的何夕忍不住鼓掌,最后调出可爱的粉色的酒,杯口还点缀着一颗小草莓。 何夕双手捧着酒杯,怀着敬意小小喝了一口:“哇,好喝!甜的!” 调酒师微微笑。确实很甜,以此来掩盖浓重的酒精味。 一杯饮尽,何夕忍不住又让调酒师调了一杯,喝完后晃晃悠悠的走向人群,准备继续吃烤串,她要吃烤金针菇、烤茄子、烤鱼、烤香肠、烤豆皮…… 赵芒嘴角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接住了就要倒地的何夕,挥手叫来了一个女服务生:“何小姐喝醉了,麻烦你照顾她一晚。” 服务生应下来,扶着何夕向房间走去,这个时候大家喝的都有点醺醺然,各自回了房间。没多久调酒师和烧烤人员全都撤走。赵芒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前往何夕的房间,这次进去的非常顺利,他看着已经被换好睡衣躺在床上的何夕,忍不住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非常红,还有点热,他把她抱起来,准备脱下她的衣服时,倚靠在他肩膀上的何夕受了外来的刺激,一下子吐了出来。 这一吐,吐得赵芒天昏地暗。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即使是这样,他把俩人洗刷干净后换了客房,准备继续行不轨之事之时,发现何夕全身在起红斑。 好吧,她酒精过敏了。 赵芒余生都不想回忆起这晚的兵荒马乱,这一天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无论何夕再怎么美若天仙,他也一定一定敬而远之。 -- 雪落 何夕再一次在医院病房醒来。 编辑看她醒过来松了一口气:“夕夕,你酒精过敏怎么还喝酒呢?” 何夕直起身,她现在其实除了饿没什么不适:“我也不知道酒精过敏……” 编辑扶额,这姑娘前二十年的人生居然没喝过酒。他给何夕背后塞了一个枕头,让她靠着舒服一点:“幸好帮你擦身体的服务生发现了不对劲,打了120送来了医院。以后不能喝任何含酒精的东西啊。” 何夕再叁表示自己真的没事后,编辑才放心离开,遗憾的就是她的度假彻底没了,但可以继续赶稿,还不错的样子? 就在何夕准备下床去吃点东西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她径直打开门,是带着饭菜来探望她的卫十觞,大概是因为在医院的缘故,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 何夕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我又住院了啊?” 卫十觞把饭菜摆好:“急诊室的医生认出是你,发消息问我。吃点东西吧,我估计你也饿了。” 何夕盘腿坐好,老老实实拿起筷子准备开吃,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卫十觞:“你不吃吗?” 卫十觞居然这个问句感动,何夕居然在食物前想起问他吃了没,他定下心绪:“我刚才在食堂吃过了,这是打包的。” 何夕道了声谢,埋头开吃。 卫十觞坐在椅子上看病历。 这一天之后,何夕再也没有在食堂遇到赵芒,她和卫十觞终于恢复了食不言的状态。 原本准备捉弄赵芒的秦琅听完了赵芒的吐槽后,笑的前仰后俯,故意往赵芒下身看了看:“你那还正常吗?” 赵芒大怒:“我刚交了女朋友,一切都很正常!” 秦琅又是一阵大笑:“我倒是有点佩服那个女人,能把你整成这个样子。” 赵芒忙摆手:“别提了别提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奇葩,真的是服了,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多罪,别提她了,喝酒喝酒。” 秦琅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俩人在酒吧喝的醉醺醺后才回家大睡。 在这一年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卫十觞约何夕在小区里散步,俩个冻的瑟瑟发抖的人在小区的凉亭相见,卫十觞在那站了好一会,等的何夕冻的半死,她忍不住先开口:“你要告白就赶紧说啊,我快要冻死了。” 脸红了大半的卫十觞:“……我们的友谊能更进一步吗?” 何夕对手哈着气:“可以,我同意了,现在可以去你屋里吹暖气吗?” 卫十觞:“……好的。” 俩人正式成为情侣的第一天,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他们在屋里吹着暖气,煮着火锅。何夕觉得爱情应该是这样让两个人都舒舒服服的状态。晚上卫十觞刷完锅后,何夕问她能不能晚点走。卫十觞脸又是爆红,忍不住说:“是不是太快了……还是先别吧……” 何夕沉默了一下:“我是想看你打游戏……” 她之前每次找卫十觞的时候,他基本都是在打游戏,所以她一直很好奇那个游戏是有多好玩。 卫十觞立刻回复:“哦酱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电视和游戏机打开,快速连接好开始玩游戏,他一边打怪一边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给何夕介绍着这款游戏:“在这个游戏里,勇士可以选择一直游荡,也可以选择去救公主……” 何夕一边看着屏幕上精致的画面,一边听卫十觞的讲解,渐渐着迷。 卫十觞把游戏手柄给她,让她试一试,她连忙挥手:“我打游戏很烂的,我只喜欢看别人玩游戏。” 因为第二天他们不用上班也不用赶稿,卫十觞游戏结束的很晚,何夕才回去睡觉,走之前还依依不舍道:“下次你玩游戏记得叫我过来啊。” 关上房门的卫十觞突然开始怀疑何夕不会是因为想看他玩游戏才同意交往的吧…… 何夕觉得自己和卫十觞确定关系后,身体更加健康了。俩人交往一周后的体检报告通过何夕日趋正常的体重显示了这一点。何夕实现了她曾经说过的话:送给爱人同时也收到爱人的第一份礼物是体检报告。虽然俩人暂时还没有坦诚相见的打算(一方是因为没有实践经历,需要再研究研究;一方是因为没有理论知识,需要再充实充实),但日常的搂搂抱抱亲亲我我还是少不了的,作为一个实习医生,卫十觞深知这些行为背后可能隐藏的传染问题,所以还是带着何夕一起去医院做了个全面的体检。 俩人现在的生活更加同步,工作日卫十觞喊何夕一起去食堂吃早饭,中午和晚上何夕去食堂和卫十觞一起吃午饭、晚饭,周末要么俩人出去找申城好吃的餐厅,要么在卫十觞家里由他掌厨。在何夕的督促下,卫十觞的厨艺已经越来越好。俩人觉得这种生活节奏还不错。 就这么一直到六月,卫十觞要毕业了。 在卫十觞的郑重邀请下,何夕作为家属出席了卫十觞的毕业典礼,众多同学对于这郎貌女貌的一对表达了自己的羡慕嫉妒恨,甚至更巧的是卫十觞有几个同学很喜欢何夕的漫画,果断在要了签名后表示自己一定会督察卫十觞的动态,有什么不轨行为立刻向何夕报告,弄得卫十觞大气,他是那种人吗? 站在卫十觞身旁跟他们一起拍合影的何夕在照完照片后,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谢谢。” 谢谢给我一个毕业的美梦。 暑假的两个月卫十觞依旧在医院度过。他本来以为这里的房子只用租到八月底,但因为何夕的存在,他准备继续租下去,反正离学校也比较近,住外面会方便一些。他们这个小区是一梯两户的格局,这样子住着,既方便,又有各自的空间。他有时候甚至会生出一种到对面求婚的冲动,但是又觉得会不会太早,硬生生把那冲动摁下。 何夕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去年卖掉的漫画播出了,虽然改的很符合广电特色,但她的名气火了一点,接稿费用趁热度涨了一波,生活总算不再充斥着赶稿这件事,因为这些空闲,何夕开始每个月给卫十觞画一副画。她有时候比较自己现在和之前的画,少了份空灵,多了点沉淀。她想也许可以继续画漫画了。 -- 除夕 卫十觞研一的时候,邀请何夕到他家里过年。 何夕犹豫了好久,在卫十觞再叁保证他爸爸妈妈一定不会问任何奇怪问题、也不会要求她洗菜、做饭、做家务后,何夕同意了。其实卫十觞本来想和何夕一起去她家里过年的,他觉得这种上门拜访的事情男方主动一些好一点,但是何夕过年也不会回家,他想可能是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好,何夕不愿意说,他便不问。 两人是大年叁十回的家。 卫十觞家靠近郊区,是一处单门独院的房子,外墙上有不少藤曼的枯枝,黑色的大门看着有点古堡的氛围。 卫十觞看着何夕有点怀疑的目光,赶紧解释:“因为我妈喜欢这种中二的感觉,所以家里装修就有点……我真不是吸血鬼……” 何夕顺着他的话发散:“如果是吸血鬼,在医院当医生是不是一个非常好的职业?想吸血,就去做手术……” 卫十觞立刻做了个停止并求饶的手势,俩人站好后,他摁响了门铃。 开门的一位年约四十的女性,不施粉黛,头发看似随意但整洁的挽着,上身穿一件宽松的灰色,下身是一件纯黑的针织长裙,衬得她皮肤胜雪。看到旁边站着的何夕后,立刻上前,拉着她的手:“小夕来啦,我都想见你好久了,就是小九不请你来做客。” 何夕愣了一下:“小九?” 卫母笑了:“因为他爸爱喝酒,非让他叫十觞,所以我们就都叫他小九,和酒谐音,正好他也是他爸爸那边家里的第九个孩子。是不是很可爱?” 何夕想了想一会,重重地点头。 叁个人聊着天进了房间。卫父正从楼下往下走,表情看上去很严肃,何夕看了一眼赶紧低头叫了声伯父好,这看着也太可怕了。 卫父点了点头:“不错,小九的眼光不错。” ……何夕觉得非常尴尬。 卫母走过去拍了拍卫父的手:“在小夕面前不要这么严肃啊,本来我们聊的多开心的,你一出来就破坏气氛,赶紧去做饭!” 卫父咳嗽一声,乖乖去了厨房。 剩下叁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卫母从一边的书架上拿出了一摞漫画书:“其实我也在追你的漫画!没想到我儿子的女朋友会是我喜欢的漫画家!” 何夕脸更红了。 卫母哎呦一声:“不用这么尴尬的嘛,其实我一直好想问你一个问题!” 何夕赶紧回答:“您请说。” 卫母笑了两声:“你准备什么时候开新漫画啊?” 何夕:……一个死亡问题……她犹豫着开口:“其实我最近也在构思,但是素材搜集的还不太够。” 卫母眼睛亮了亮:“我猜背景是医院!” 何夕老实地点头。 卫母促狭地看着插不上话的卫十觞:“小九,搞不好你要在漫画看到自己了哦。” 何夕赶紧解释:“这个漫画的主角都是些非人类物种,没有现实原型。”创作出来的东西有作者身边的现实原型这种事想想就很令人下头。 卫母又兴奋了:“哇,会不会有吸血鬼!我好喜欢你上一部漫画里面的伊丽莎白·芮尔,我的这套衣服就是模仿她那套经典的黑色长裙搭配的!” 何夕汗颜,她真的没有看出来……在她的那本漫画里,伊丽莎白·芮尔属于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只出现过一个背影,活在路人的只字片语中。但其实在何夕的设计里,这位伯爵夫人的人生轨迹非常具有传奇性,她出生于一个名门望族,自小独立聪慧勇敢,结婚后与丈夫关系和谐,但她的丈夫后来在战争中去世,她因丈夫的关系被卷入政治斗争,以莫须有的罪名被软禁至死。后来有人把血沐浴的故事安排在这位伯爵夫人身上。主角们会根据各种线索最后推断出这位伯爵夫人一生的故事,但后来因为某种众所周知的神秘力量,剧情被和谐了,只能一笔带过。 卫母有些遗憾的说:“虽然她出场只有一个背影,但真的好有气场。” 何夕忍不住把自己的设计思路跟她说了,末了忍不住说:“其实我特别想把这个故事画的详细一点,但是编辑说这样的话没法印,只能语焉不详地掠过。” 卫母听完更激动了:“对对对!我们当时看完这个故事都觉得没画完的样子,对了!我们有一个读者群,经常在里面讨论情节。” 何夕捂脸,感觉好羞耻。 卫母又问了何夕最近有没有办签售会的打算,得到没有的回答后又问以后能不能请她出来玩,她有几个朋友也特别喜欢她的漫画,一直想问有关某些情节的问题。 候在一边的卫十觞觉得他仿佛在看一个爱豆见面会。 饭菜上桌后,爱豆见面会总算停止了。 这顿饭何夕吃的蛮开心的,因为卫父的手艺确实不错,而且卫家人都遵循食不言的古训,在安静中,这顿饭结束了。卫母一等何夕吃完饭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书房,和何夕交流着她的各种漫画书。卫十觞和他爸爸在厨房里刷锅洗碗。 晚上休息的时候,卫母贴心的给何夕准备好了客房。何夕晚上在床上和卫十觞发消息:没想到你妈妈这么喜欢看漫画。 卫十觞打了一个省略号:是的,我爸当年追她追了好久,因为她觉得我爸长得不好看。后来是送了她很多很多漫画才追到的…… 何夕回想了一下卫父的脸,长得还可以啊。但一想到卫母喜欢的漫画人物基本都是花美男型的,确实会觉得长得不好看。 俩人各自待在被窝里聊了好久,突然听到了窗外的鞭炮声。 新的一年开始了。 何夕想了一下:“你把门打开,我偷偷溜过去。”不等卫十觞回复她就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轻声走到隔壁的房间,卫十觞正在开门。俩人对视一眼,何夕就冲进去,狠狠亲上了他的嘴,顺便用脚把门给关上。 卫十觞脑子开始发懵。 何夕直接把人扑倒在床上,幸好屋里开着暖气,只穿着睡衣也不怎么冷。亲了一会后,她想了一下看过的视频,把手伸进了卫十觞的裤子。 被碰到的时候,卫十觞吓得一抖,差点就要推开何夕:“你干嘛啊?” 何夕从他怀里抬头,看着他:“你不想试试嘛?我看视频里很舒服的样子。” 卫十觞已经没力气推开何夕了,因为他硬了…… 何夕摸了一会,又把手抽出来,皱着眉头看了看手上的粘液:“这是什么东西啊?” 卫十觞强忍着喘息:“……是前列腺液……小夕……你再碰几下……” 何夕把手举得离自己远远的:“你能不能不要分泌这种液体,看着好恶心……” 卫十觞简直欲哭无泪:“这是生理反应……”他现在简直要爆炸,只希望这个始作俑者赶紧再摸摸,让他赶紧射出来。 何夕强忍着恶心,从卫十觞身上爬起来,抽了几张抽纸,把自己的手擦干净,又深呼一口气,把手再伸进去:“为什么视频里就没这么奇怪的东西,只会最后最后才射出来啊。” 卫十觞一边喘息一边说:“真人的……不可能……没有的啊……” 何夕想了想:“哦对了,我觉得真人的有点恶心,所以看的是动漫。”她盯着对方脸上的迷离神情,忍不住趴到他脸上,舔了舔他的嘴唇。 卫十觞伸出手紧紧抱住她,俩人交换了一个深吻,在这个吻里,卫十觞射了。 何夕把手伸出来的时候,俩人都有点尴尬。卫十觞快速扯了卫生纸把她的手擦干净。何夕忍不住问:“是不是有点快啊……我看动漫里会做好久好久……” 卫十觞的脸一下子黑了,脾气再好的男人似乎也不愿意被这么说,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委屈:“第一次会这样……” 何夕特别喜欢他这种有点大狗狗的样子,立刻趴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脑袋,舔了舔他的嘴唇:“做吧。” -- 小课堂 ρō⒙asIa 卫十觞深呼一口气,平缓一下心情,艰难地说出叁个字:“没买套……” …… 何夕从他身上翻到一边,躺在他身边:“可是我们都没有病,也需要安全套吗?” 卫十觞握着她的手:“安全套第一个作用是防止疾病传播,第二个作用是避孕。” 何夕把脸转向他那边:“那事后吃药不也可以避孕吗?” 卫十觞吓了一跳,赶紧给她科普了一通长期避孕药和短期避孕药,两种相较而言长期避孕药的后遗症少一点,但必须要服用够一定的周期,而且也会破坏身体的激素平衡,所以除了身体原因,都不能吃。 何夕看了看他,眨眨眼:“那以后做的话也要一直带套吗?” 卫十觞点头:“主要是为了避孕嘛。” 何夕想了想问:“那我会不会不舒服啊?视频里面都没有戴。” 卫十觞冷汗:“从生理角度说女性的性快感一般是来自阴蒂的刺激,插入行为的快感其实比不上前者的,阴道只有前五六厘米有感觉,后面都是无感区。没戴套的快感大都是心理原因……你不要太相信那些视频,那些太夸张了……”Ⓟō⑴㈧ω.∁ōm(po18w.com) 何夕啧啧两声:“不愧是医学专业的。” 卫十觞还是有点尴尬:“哎呀,你赶紧回去睡觉!” 何夕凑近他,眼睫毛碰到了他的脸颊,小声问:“你一会是不是又要去卫生间?要不要我帮你?” 卫十觞往后退了退:“不要!你赶紧回去,要不我今晚都睡不着了。” 何夕嘿嘿笑了两声,又咬了一口他的嘴唇,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去,披上大衣回了自己的房间。 正月初一的卫十觞顶着两个黑眼圈在厨房下水饺。 吃完午饭回去的俩人下了车后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商场。毕竟是过年,商场的人较平时少了些,俩人手拉着手直接去了负一楼,采购食材。等到购物车满了,俩人停止了购物行为,快走到收银台的时候,何夕眼睛一下子亮了,拽着卫十觞到一个柜台前:“你觉得你应该用什么型号?” 此等豪迈举动一下子吸引了附近的顾客,看着俩人尤其是卫十觞的眼神有些揶揄。卫十觞的脸又红了,这他真的没研究过:“每种买一盒试一试……” 何夕正拿起一盒仔细看着介绍,听他这么说本来准备点头,突然想到昨晚的事,自信的摇头:“不用,我应该可以估计一下。” 卫十觞看她在那里认真的用手比划,脸烧的通红,好想死…… 何夕看他脸这么红,忍不住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啊,这种东西大家都会用的啊。”她后半句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那些聚集的眼神立刻散去。她拍了拍卫十觞的肩膀:“小九,不要这么害羞嘛。” “哎,好巧啊,夕夕,卫医生。”围着大围巾的赵芒还是忍不住上来打招呼,他今天难得和秦琅一块逛商场,快出去又碰见了这俩人,居然还在挑避孕套?虽然已经一年多没见了,但是他每每想起何夕那张脸还是恨! 正沉浸在选择尺寸的何夕猛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回头,看见了提着一袋蔬菜的赵芒,他身边站在一个和他差不多高戴着墨镜的男人,穿的非常不像冬天的样子,看着何夕都觉得冷。她转身微笑:“赵总,好巧。” 赵芒被那笑容又蛊到了,不自觉拉着秦琅走到柜台那边,等走过去才发觉不太对,赶紧找补:“秦琅,你不是说你要买吗?赶紧挑啊!” 秦琅隐藏在墨镜背后的眼睛狠狠翻了一个白眼,盯着那一柜台商品看。 赵芒怀着某种恶意的心情,挑了一个最小号的递给何夕:“你看这个!估计很适合卫医生。” 卫十觞看了一眼,不想说话。 何夕接过去,看了一会,又还给赵芒:“这个尺寸对他太小了。”她说完后看见赵芒的脸色,突然像是反应到了什么:“啊,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芒不知道该说什么,果然靠近这个女人就不会有好事。 秦琅扑哧笑出声。 赵芒赶紧说了声再见,拽着秦琅快速付款离开。 卫十觞这才笑出声:“小夕,我今天才发现你居然还有腹黑这个属性。” 还在挑型号的何夕:啊? 俩人走出商场赵芒气的手还在发抖:“她居然敢这么说我!” 秦琅打趣:“所以你平时都用那款嘛?很好用?” 赵芒气的想当街脱裤子:“老子十八厘米!” 秦琅耸耸肩:“这件事不是你活该吗?非要去撩一下,结果被怼了吧。” 赵芒还是气:“要不是那张脸!啊!为什么那么符合我审美的一张脸长在那种女人身上!” 秦琅回想了一下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或许你该改变一下你的审美。” 赵芒愤怒:“你这种庸俗的人,永远欣赏不了什么叫真正的美人!” 秦琅:……真的是没救了。 -- 石楠花 ℙō⒙asIa 初一的晚上,俩人吃的是从卫家带回来的水饺,吃完晚饭后,卫十觞心猿意马的开始打游戏,何夕在旁边盘腿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看他打游戏。 玩了一个小时,卫十觞忍不住了:“小夕……” 何夕正看到剧情的关键时刻,看屏幕画面静止,把视线转到卫十觞身上:“怎么了?” 卫十觞犹豫着,最后还是憋不住:“我们做吧……” 何夕这才恍然大悟,看了眼他的裤子:“不会你一回来就在想这件事吧!” 卫十觞脸刷的红了,丢下游戏手柄,扑到何夕身上,舔了一下她的嘴唇:“做吧做吧做吧……” 何夕心想难怪有精虫上脑这个词,她赶紧点头:“好好好,先去洗澡!” 为了节省时间,何夕回了自己房间洗澡,然后踩着拖鞋穿着睡意又去了卫十觞的房间。她进卧室的时候,卫十觞已经把自己脱光光披着被子在床上坐好,乖乖的等着她。何夕顿时生出一种奇怪的联想:好像她是一个嫖客一样。Ⓟō1㈧ω.cōм(po18w.com) 她就要靠近床沿的时候,卫十觞抱住她,两人一起在大床上滚了好几圈,停止时,何夕趴在卫十觞的上面,四目相对。她好像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认真地注视这张脸,她明明画了这么多次他的画,那张脸在她心中已经出现过不知多少次,但这次好像更好看,在美色的蛊惑下,她吻上了那片颤抖的嘴唇。 何夕准备故技重施,把手往下伸的时候,卫十觞按住了她的手,喘息着说:“已经戴好了……”他笨拙的用手脱着何夕的睡衣,非常的不幸,不解风情的何夕穿的是分体式睡衣,裤子还好脱,上衣的扣子特别的多,急得卫十觞简直想一把全拽下来,好在俩人一起手忙脚乱的解扣子,没多久成功把上衣拽下来了。 屋里开着暖气,俩人经过解扣子一役,有点气喘。何夕觉得有点热,忍不住说:“我想喝水。” “……”卫十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顿时觉得也有点渴,起身准备出去拿水,一起来才意识到自己是赤裸的,还……,何夕看他还在纠结要不要穿衣服,哎了一声:“别穿了,反正也没人。”卫十觞小跑着出去,何夕看那两条白皙的长腿,开始有点口干舌燥。 喝完温水后,卫十觞迫不及待地把何夕压在身下,吻着她的脸和脖子,两只手向下摸索着,何夕突然啊了一声,握住刚到达目的地的那两只手:“我是不是要舔一下你的生殖器啊?” “……”突然这么学术化,卫十觞差点射了,他强忍住冲动,小声说:“不用,那个味道很难闻。” 何夕开始好奇:“什么味道!我要闻闻!” 卫十觞一边舔她的脖子让她放松,手继续往下轻轻抚摸着那个地方:“小区停自行车的那个地方……有一棵石楠树……你夏天闻到味道差点吐了的那个……” 何夕身体放松下来,思绪飘到了那棵树,问:“为什么这两个东西味道那么像啊?” 卫十觞继续往下:“因为石楠花挥发物质中含有的两种胺类物质,释放的气味很接近精液中的精胺、亚精胺、腐胺、尸胺等胺类物质的味道……” 何夕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她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在用牙齿轻咬那颗小豆豆。罕见的羞耻心让她想推开对方,但身体已经彻底软了下来。卫十觞察觉到她的不安,抬起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很正常的事。”他尝试着将舌头探进更深的地方,感受着抖得更严重的身体,直到感受到有一股又一股的热流涌出才起身漱口,将自己的东西抵在入口,吻着何夕:“很干净,没有味道……” 何夕感觉有一串又一串的烟花在脑子里炸开,她好像听到对方在讲话,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懵懵懂懂地,她在对方的引领下张开嘴,互相追逐着唇舌。 当卫十觞全部进去的时候,她才突然感受到身体里好像多了一个滚烫的东西,她这时睁开眼睛,看到他正轻轻咬着她的脖子,脸上是和她一样的情欲。 这是我爱着的人,他身体的一部分正在我的身体里。 她好像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里流出来。 抬头准备亲吻她嘴唇的卫十觞看到她的泪水吓了一跳,以为她是太疼了,立刻就要撤出来,何夕紧紧抱着他的腰,仰头吻了吻,在他耳边小声说:“因为太舒服了。”她感受到她体内的东西涨的更大,又舔了舔对方的耳垂:“我爱你。” 后面如狂风骤雨,两个人都不再压抑自己,发出的声音声越来越大。 卫十觞发现何夕的乳头很敏感,于是俩人相对坐着,他一边在下面狠狠冲撞着,一边用舌头舔舐着她的胸,本来已经很累的何夕经不起挑逗,又高潮了一次。他感受着内部极致的紧缩,也忍不住射了出来,然后迅速退出来,把用过的第叁个安全套打了个结丢尽垃圾桶里。何夕还在抖,他把她放平,为了安抚她,又舔了一会充血的阴蒂,轻轻咬着那里的嫩肉。 何夕实在是受不了那么强烈的刺激,发出哭音:“不要了……你亲亲我……” 卫十觞依依不舍的离开那个地方,漱口后一路往上,最后停在何夕的嘴唇上:“睡吧睡吧,”他轻轻咬了咬何夕的耳垂:“我也爱你。” -- 鲜牛奶 转眼已到叁月。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卫十觞每天脸上盛满了光辉,按他同学的话来说: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都能闻到一股恋爱的酸气!熏得他们这群单身狗简直愤怒! 但卫十觞也有他的忧伤:恢复了上课状态的他不能再和对方一起吃饭了,甚至有时候很晚才回去,只有周末,俩人会约着出去吃饭或者卫十觞在家里做饭。 今天的几节课老师都临时有事,他趁这个空闲时间赶紧回了出租房,给去公司交稿的何夕打了个电话,让她中午回来吃饭。 何夕开了一篇新的漫画,名字叫《神奇的医院》,背景取材于卫十觞实习的医院,当然改了些东西,主角是一群在医院生活的怪物,主要是可爱风。她的编辑看到初稿的时候取笑她:有了男朋友就是不一样啊。 何夕进屋的时候卫十觞刚把饭菜端上桌子,他炖了一个排骨汤,里面加了山药和花菜,味道很香,搭了个黄花菜炒鸡蛋,把之前卤好的鱼豆腐热上一盘,美美的一桌。何夕洗完手后,赶紧跑到桌子上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蛋:“太好吃了!我快要饿死了!” 卫十觞把盛好饭的碗放到何夕面前:“赶紧吃吧,我明天没课,明天你过来吃饭。” 何夕重重点头,又吃了几块鱼豆腐,猛地站起来:“冰箱里还有牛奶!”她就要冲过去拿牛奶,卫十觞拦住她,皱了皱眉头:“你今天不是生理期吗?不能喝凉的,鱼豆腐我都专门热了。” 何夕啊了一声:“今天还没有……” 卫十觞作为一个医生,对这方面非常敏感,他顾不上吃饭,立刻拿出手机看了看之前记录的何夕的生理期:已经推迟了叁天。他回想着之前在做的过程中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又想是不是他们就是那极少数,脑子成了一坨浆糊。 何夕看出他心里所想,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我之前也经常推迟的,就是这半年才正常些,不用这么担心。” 卫十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里准备,他握住何夕的手:“小夕,如果真有孩子,我一定会负责的,如果你愿意生出来,我就先休学两年照顾她,后面再请月嫂。” 何夕:“……还是别吧……如果真的有孩子,我能不能不要生啊……” 卫十觞愣了一下:“确实,生育比流产更伤害身体。这件事我完全尊重你的意见。” 何夕喝了一口汤:“我不想要孩子,你,会不会觉得难受?” 卫十觞摇头:“这件事怪我,怪我没有做好避孕措施。” 何夕又喝了口汤:“其实我的意思是……我这辈子都不想要孩子……” 卫十觞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其实……我也不想要孩子,但一直觉得这样对你是不是太自私,所以一直没有说这件事。” 两人对视了一会,何夕突然笑了:“这样吧,如果真的是个孩子,就冲她冲破这么多障碍来到这个世界的劲头,我把她生下来;如果不是,那以后我们都不要孩子了。” 俩人吃完午饭后,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等到医生的上班时间去了诊室。他们等在候诊处,周围很多大着肚子的妇女,大都是一个人来来回回。卫十觞很自觉地站在何夕旁边。两个人的心情更多的是忐忑,无论是什么结果好像都有点遗憾。 何夕坐了一会,脸色一变。 卫十觞吓了一跳,忙蹲下身问:“怎么了?” 何夕感受到身下一股热流涌出,是熟悉的感觉:“月经好像来了……”只能庆幸她穿了黑色的裤子。 卫十觞赶紧递给她一包纸:“你先去洗手间,我下楼给你买卫生巾。”他之前也有几次给对方买这种纸巾的时候,所以熟悉她用的品牌。 何夕接过纸:“好,我一会给你发位置。” 何夕在厕所里等着,回想这次的乌龙事件,感觉有点搞笑。没多久,她的隔间便有人敲门:“是何夕吗?你男朋友托我给你带了东西。” 何夕一边说谢谢一边从下面接过一片卫生巾,等她换好出来后,一个长相艳丽、身材高挑的女生正在洗手,打量了她一眼说:“你男朋友在外面等你。” 何夕边道谢边想这张脸可真是好看。 那个女生没再讲话,擦干手后利落的踩着高跟鞋走出去。 卫十觞等何夕出来后,递上了一杯热牛奶:“喝点暖和的东西,肚子疼吗?” 何夕双手抱着杯子,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没什么感觉。我只要不吃凉的东西就不会疼的。” 卫十觞扶着她:“牛奶趁热喝。以后要多吃肉蛋奶。”他先把何夕送回去,又去超市补充了鸡蛋和鲜牛奶。大概是前几年何夕饿的太狠,这两年他虽然一直在给她补,但对方因为低血糖影响月经周期,也就最近半年才正常。 他想,以后还是要多抽点时间回来煮点汤。 晚上的时候,俩人难得安静的一起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都没有睡意,何夕用手碰了碰卫十觞的手:“其实我曾经有个妹妹,在我高叁那年出生的,我还没看到她,她就死了。” 卫十觞反手握住她的手,他知道她还有话要说,所以并不打断。 “然后她被卖掉了,卖给一户刚死了儿子要配阴魂的家里。”何夕的声音很平静:“我在葬礼才知道,他们有那种专门的仪式。我去报警,没人会管这种事。我没见过我的妹妹,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她没有名字,没有坟墓。” 她的躯体与一个恶臭腐烂的尸体埋在一起,被一种巨大的恶意禁锢在所谓的喜字里。 “后来我只能自欺欺人的想,她自己选择离开这片土地,去了一个更幸福的地方。”何夕继续道:“从那之后我想还是不要生孩子,没有力量保护她们,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她们来到这个世界。” 卫十觞擦掉她流出的眼泪,翻身轻轻抱着她。 -- 天降正义 四月,天气越来越暖和,花朵盛开,一家五星级餐厅趁势推出了寻芳宴,一时非常火爆,卫十觞的导师收到了好几张餐饮券,自己用不完,索性分给她手下的学生。她见过几次卫十觞和他女朋友在校园散步的情景,便给了他两张。 两个人趁周末来到了申城最高层的餐厅,找着一个靠窗的位置坐着。 上菜的速度不快,据说是因为一切菜品都要现场手工制作。何夕等的饿了,喝了好几杯茶水,在上菜前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听见他们前面一桌有人在吵闹,她便多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盘子对着侯在一边的侍者砸过去,她下意识把那个穿着旗袍的女孩拉到一边,避开了瓷盘。 瓷盘砸在地上,一地狼藉。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男孩,他丝毫不在乎店内其他人的眼光,连看都不看正在一旁卑躬屈膝劝慰着的经理,大声吼道:“你们做的太丑了!” 被何夕拽到一边的女孩已经忍不住落泪。 经理恨恨的瞪了一眼她:“小少爷,确实是我们的错,我们再给您重做一份,一定让您满意,您别气坏了身体……” 男孩因为没砸中人,一股的火气,又要把自己喝了半杯的茶水泼去,被走过来的卫十觞摁住手腕,他看向经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报警了。” 经理这才让那个女孩离开。卫十觞拉着还在生气的何夕回到座位,安慰道:“别为这种熊孩子生气,不值得。” 何夕又喝了一大口茶:“不行!我一定要让他受到正义的毒打!”说干就干,她对卫十觞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就快步跑到前台那里,说了几句话前台领她进了后厨。 卫十觞跟在她身后,把手机快捷拨号设置成了110,万一出了什么事,指望警察赶来救人。 何夕曾经为了赚钱,在糕点店里帮过忙,加上她本身有绘画功底,利用后厨的材料,没一会一对栩栩如生的小熊猫立在纸碟上,憨态可掬地正吃着竹子。何夕冲卫十觞眨眨眼,把蛋糕端出后厨,走到那个男孩身边,果然,那个小孩一看到这两只熊猫便挪不开眼,当他意识到对方是要端给他时,脸上立刻切换成颐指气使的神情,哼了一声:“这个做的倒是凑合。” 何夕站在他面前,笑眯眯地问:“小朋友,你喜欢吗?” 男孩看那两只熊猫,越看越喜欢,毕竟是孩子,藏不住心事,糯糯的回答:“喜欢,好看,快给我!” 就在他伸手要抢过纸碟的时候,何夕双手一松,盘子掉在了地上,两只可爱的小熊摔成了一滩肮脏的泥:“我才不会给你这种熊孩子!” 然后拽着目瞪口呆的卫十觞一路快跑出餐厅,隐约他们听见身后孩子凄厉愤怒的哭泣声。 两人跑到大路上后,开始放声大笑。卫十觞差点直不起腰,对何夕比着大拇指:“高,实在是高!那孩子以后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吧。” 何夕哼了一声:“能当众朝别人的脸上砸盘子的熊孩子,我希望给他留的心理阴影越多越好!” 卫十觞回想了一下过程:“你是怎么说服服务生带你进后厨的?你怎么知道那个孩子喜欢熊猫?” 何夕笑:“我跟前台说,一会有个朋友要来过生日,我们忘记买蛋糕了,能不能稍微借我们点材料做个小蛋糕意思一下。至于那个男孩,他的外套上别了一个小熊猫的配饰,裤子上印的也有小熊猫,还挺明显的。” 卫十觞抱拳:“天降正义何小夕。” 何夕叹气:“可惜那顿饭吃不成了。” 卫十觞拉着她的手:“没事!我们今天去吃火锅!我下周再预约一次。” 何夕哈哈大笑:“希望经理不要记住我们。” 经理记住了她,还有其他人也记住了她。 当这位熊孩子的妈找上何夕时,何夕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位贵妇叫秦琳,直接通过公司的老总约何夕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见面。 因为这种奇葩的事,何夕第一次见到老总。出来的时候,编辑赶紧问:“是不是你的漫画要列为重大IP了!我就说这部非常有潜力——” 何夕沮丧的摇头:“因为我把一个熊孩子气哭了,他妈妈找老总约我在楼下见面。” 编辑:“……什么时间?我给你化个妆撑气势。” 何夕:“……现在。” 往常人满为患的月巴克此时空空荡荡。何夕走到门口,立刻有穿着黑色西装的“黑衣人”把玻璃门拉开。 ……何夕攥紧手里的手机,她想报警…… 她进去,一个穿着米色西装的女士正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原本看着窗外,听见有人进来后,将视线转向来人。 何夕几乎是两股战战的走到她对面坐下。 对方身上的任何一件物品都没有明显的标志,但利落的剪裁和细致的搭配无一不向她传达着我非常非常非常有钱的讯号。 秦琳从何夕进来便挂上了和煦的笑容,等何夕坐下后开口:“何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黑衣人适时端上来两杯冰咖啡。何夕注意到咖啡杯是瓷的,上面有疑似金箔的金色。她真想高呼救命,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啊!这种特别的装逼方式反倒让何夕放松下来,估计对方就是为了看她害怕的样子,她非不让她如意,这么一想,她反倒轻松了,端过咖啡杯,喝了一大口,给自己壮胆,咽下去后她差点吐了,怎么能这么苦,有钱人的品味真的是不同凡响。 何夕清了清嗓子:“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琳眼里露出一丝诧异:“何小姐确实非常人,这款咖啡味道香醇,缺点就是太过苦涩,一般喝这款咖啡的人都会加点牛奶。”她挥了挥手,刚才的黑衣人再次默默出现给她的咖啡杯里加了些配料。 虽然对方的表情如此真挚,但何夕还是觉得对方是故意的。她只能面不改色:“大概是因为我习惯喝咖啡。” 秦琳微笑:“何小姐,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让秦甘棠当众大哭的人。” 何夕心想终于步入正题,她严正以待:“秦小姐,恕我直言,能做出将瓷盘往别人脸上砸的事情的孩子,您需要多注意他的家教。”反正漫画已经签约了,怎么着也影响不到她的工资。 秦琳的笑容不变:“何小姐,你说的非常有道理。其实我一直很担心甘棠的教育问题。我的工作比较忙,平日多是家里人陪伴他,宠溺太过。” 何夕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所以我今天前来,想邀请你担任甘棠的美术老师。价格可以参考目前美术教授的价格,何小姐不满意可以再商量。” 何夕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她赶紧开口:“不不不,我只是一个末流画师,我也不会教别人画画,小孩子一开始学画画还是要请专业的画家比较好。” 秦琳笑的灿烂:“何小姐妄自菲薄了,你可是七年前凯绥青年素描比赛的冠军啊。” 再次听到这个词的何夕愣了一下,继而还是坚定的摇头:“秦小姐,对不起,这份工作我不能接受。” 秦琳露出一点苦恼的神情:“何小姐,其实我本意也不是希望甘棠在绘画上有多么高深的建树,只是希望有个人能正确的教导他。如果他继续这么无法无天,这次是一个无辜的餐厅侍者,下次也许会是学校里的一个可怜学生,再下次……”她停了下来:“毕竟我们这种家庭……” 何夕很想说那关我什么事啊,可是她又说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好像被道德绑架了一样,按照秦琳所说,秦甘棠现在就是一个即将误入歧途变成恶棍的小孩,好像没有她,这个熊孩子就要变成一个大魔头祸害百姓? 秦琳看到何夕脸上的松动,又微笑道:“何小姐,可以完全按照你的时间,教学这方面我会完全配合你。” 何夕一会皱眉,一会撇嘴,犹豫到咖啡杯里的冰块全都消融,她才勉强说:“好吧,但是上课地点能不能在我家?每周周六下午两个小时。” 秦琳微笑:“当然可以。” -- 口不择言 何夕回公司后,几个和她关系好的同事都凑上来问怎么回事,何夕瘫在桌子上,仰天长叹:“接了一个照顾熊孩子的保姆活,我真的是……” 编辑心有戚戚然:“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万一对方对你做什么,这阵势,太可怕了。” 何夕枕着胳膊:“还能做什么啊,反正漫画也卖出去了,大不了陪我违约金,辞退我,我就不画漫画了。” 编辑啧啧两声,忍住说你也太天真这句话,几个人又安慰了一会何夕,又给她传授了一波如何对付熊孩子的方法,听得何夕越发绝望,最后编辑提醒她今天星期五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立刻收拾好东西从公司跑路回家,开始休养生息。 九点多才回来的卫十觞听到何夕的抱怨,内心也是非常的无语,一个多么好的下午就这么被一个熊孩子打乱了,他想了想:“明天要不要我在一边看着?” 何夕一边赶稿,一边有气无力的摇头:“不用,有人看着孩子的表现欲会更强的,不用担心,我已经给手机设置好了报警快捷键,他一旦对我做出任何暴行,我就立刻报警,吓死他!” 卫十觞心想,对方可能也不害怕警察……但同样为了何夕不要太紧张,他便没说出这句话,俩人又温存了一会,大概因为不开心,只做了一次,何夕就困得要死,卫十觞抱着她洗个澡,把体内的精液都清理出来,才睡。 上次俩人把话说开后,卫十觞便去医院做了个简单的结扎手术。 周六下午,司机准时把秦少爷送到何夕家门口。看那阵势,何夕觉得自己没用红毯迎接可真是失礼。 秦甘棠一脸傲慢的进了何夕的房间,哼了一声:“这么小的房子,还没我家厕所大。” 何夕完全不惯着他:“可惜这么“大”的秦大少爷还是要来我这小破房子上课呀。” 秦甘棠脸上的傲慢一下子变成了愤怒:“你!你这个——”他要说什么,硬是憋住,又恢复傲慢状:“我答应了妈妈,不会骂你的。” 何夕立刻说:“秦少爷,我终于发现你的一个优点了:言而有信呐。” 秦甘棠的傲慢再次差点破功。 何夕领着秦甘棠走到靠窗的两张桌子边,这是她昨天用秦琳的预付款下单的两个实木桌子,一大一小:“你想学什么画?”她指了指桌上放的好几幅不同的画。 秦甘棠细细看完几幅画,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和他搜到的资料一样嘛,这个女人只会画素描、漫画、油画、水彩画,不过如此,他自信满满道:“我要学国画!”他看了眼诧异的何夕:“哈哈,是不是不会画?” 何夕一拍手:“哎呀,你怎么知道我会国画的!”她从柜子里取出前几天闲来无事画的一簇花:“从来没人找我约过国画的稿,居然被你发现了啊。” 秦甘棠差点气晕,口不择言:“你这个女人,怎么什么都会!” 何夕一笑:“谢谢夸奖,现在跟我一起去洗毛笔。对了,以后请叫我老师。” 秦甘棠坐在他的小桌子前,屏气凝神地——练习控笔:控制毛笔画出竖直、粗细均匀的长线。 何夕在他背后看了一会,作为初学者能画成这样还不错,把要点交代给他后就不用何夕再进行纠正。何夕便自顾自的在自己的大桌子上画画。 秦甘棠感受到身后视线的消失,不满道:“作为老师,你不应该把所有注意力放到我身上吗?” 何夕连头都不抬:“你觉得我需要像对待叁岁小孩那样提醒你怎么发力怎么持笔吗?” 秦甘棠又被气到了。他存着气练了半个小时的线条,感觉自己画的差不多了,喂了一声:“我练完了。” 何夕放下手里的毛笔,走过去看了一会,把她觉得写的不错的地方用红笔圈起来:“下次写的时候尽量想一下你写这些的感受。”然后又教他画圈等其他方式的控笔。 时间过的很快,何夕的手机响了,是卫十觞提醒她去吃晚饭。何夕放下笔:“好,现在跟我去洗笔和砚台。” 秦甘棠撅着嘴把东西洗干净,何夕送他出去的时候说:“如果平时有时间,就每天练一页,可以让你妈妈发给我批改。” 秦甘棠嗯了一声,开门的时候发现对面的门也是开着的,那个见过的男人正等在门口,同时他还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饥饿。 何夕把少爷送到楼下的黑衣人手里,亲眼看了对方上车后,终于结束了额外的工作。 卫十觞站在门口等着她:“感觉怎么样?” 何夕撇嘴:“这小子一开始还想给我个下马威,他以为我不会国画,故意说他要学国画。” 卫十觞一边关门一边笑:“现在的小孩心眼这么多。” 何夕换上拖鞋,洗手:“我现在只能抱着赚钱的心态对待他,你知道他妈……昨晚给我转了十万!我看到那个短信我真的是……” 卫十觞给她盛好饭:“这是一个学期的吗?” 何夕点头:“你说对于这些有钱人,十万是不是相当于我们的十块钱?” 卫十觞摸了摸下巴:“可能相当于几分钱吧。” 何夕扶额:“要不是我是坚定的抵制房价上涨党,我现在都想拿存款付首付买房了。哎,真的是……” 卫十觞笑:“房价又不是因为大家不抵制才上涨的。” 何夕夹着菜:“就是你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但是还是想抵制。就像有了离婚冷静期,我就成为了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了嘛。” 卫十觞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俩还没有结婚的原因就是这个玩意,卫十觞真是想研究研究这个政策制定人脑子是装的是些什么东西。就在他求婚成功的第二天,这个玩意横空出世……绝了绝了。 何夕趁嘴上还没什么油,亲了他一口:“不是说好寒假的时候我们去国外领个证意思一下,顺带去旅游嘛。” 卫十觞又开始新一轮的郁闷,医学生的悲哀,暑假要待在医院实习,过年才有十五天的假期。 何夕看他还是不怎么开心,决定使出绝招,轻轻俯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卫十觞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何夕心里暗想,看来同事们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啊,男人果然对这种东西这么敏感,连小九都不例外。 -- 月亮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是暑假。 秦甘棠倒是每天老老实实的练画,虽然还差的远,但看着也能唬人。学期末的时候,秦琳可能是觉得何夕的教学成果斐然,又给她包了一个大红包,顺便提出暑假能不能让秦甘棠继续在她这里练习,还是每周一次。 这种时刻何夕反倒有点同情小孩,寒暑假这么好的出去旅游的时间,居然要学画画。当何夕在暑假的第一次课表达出这种同情的时候,秦甘棠撇嘴:“还有我没去过的地方吗?我都去腻了。” 何夕默,她又忘了,自己才是最可怜的穷人。 这次时间结束后,秦甘棠收拾东西磨磨蹭蹭的,他像是纠结了好久,才开口:“我今天让他们晚点来接我……” 这时何夕刚把门打开,卫十觞照例等在门口。她想了想问:“你想多学一会?也可以。” 秦甘棠脸涨的通红:“不是……” 卫十觞看他的神情,了然:“进来吃饭吧。” 他的声音刚落,秦甘棠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了卫十觞的房间,非常自觉地把鞋换了。何夕和卫十觞对视一眼,原来是想蹭饭。 秦甘棠想吃卫十觞做的饭想了一个学期,可是这个学期他妈妈对他特别严格,他不敢在外面吃饭,好不容易这个暑假妈妈有事出差,他终于可以蹭饭了! 何夕和卫十觞俩人晚上吃的比较简单,今天晚上蒸的玉米,做的紫薯芋泥饼,煮的是南瓜藤瘦肉汤。 卫十觞因为南瓜藤买多了,做的就多了些,本来以为会吃不完,结果来了秦甘棠这头猪,一个人喝了半锅,喝完还意犹未尽:“这个汤好好喝!我下次还要喝!” 还想有下次?何夕无语。 卫十觞提醒:“晚上不要吃太多,增加肠胃负担。” 秦甘棠走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他差点说让卫十觞去他家做饭,但是他直觉这样说出来对方肯定再也不会让他蹭饭,就忍住了。 俩人送走秦甘棠后,顺便去了离这里不远的公园里散步。最近公园附近有一家酒吧开业,经常会有一些打扮诱惑的兔女郎在这附近发传单。俩人走到一个拐角时,便收到了一张。何夕想着兔女郎,突然笑出声。卫十觞看她的笑容,同时想到了那件事,觉得很囧。 那次何夕在他耳边说:我买了新的内衣。 然后晚上卫十觞发现何夕穿着一套主打性感的女仆装,半跪在床上抬头看他。没等何夕说出她准备好的台词,卫十觞就上前抱住她,又亲又蹭,没等把她的衣服扒完,就射了…… 何夕握了握拉着的手:“所以你们男生为什么这么喜欢女仆装还有兔女郎啊?” 卫十觞强忍着羞耻:“从心理学角度,因为满足了那种时刻的支配欲;从社会学角度,因为小时候我们看那种片会有这种题材的,所以会向往。” 何夕突发奇想:“要不一会回去我们一起看看你珍藏的片?” 卫十觞一下子被呛住,咳嗽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别了,我都删掉了。” 何夕疑惑:“为什么删掉啊?” 卫十觞叹口气:“自从我开始学医,我每次看片都会觉得双方没洗澡不卫生、地点没有消毒很脏,更别提还有那些女性给男性口的,看到我就忍不住想到尸臭味,就全删了。” 何夕想到一开始自己寻找教学资料的时候,好像差不多也是这种心情,她忍不住也叹了口气:“确实,我找的是动漫,但是也挺无聊的。对了!男的不是很喜欢丝袜吗?你为什么不喜欢啊?” 何夕女仆装那次,卫十觞第一个拽掉的就是她穿的丝袜,一边拽一边说以后不要穿丝袜了,他有丝袜恐惧症。 卫十觞用另一只手捂脸,闷闷道:“就是因为丝袜太火了,有段时间所有的AV都有丝袜,结果有一次我看见一个穿丝袜的女性给另一个男性足交,那段时间正好学到脚部真菌的处理,把我恶心吐了……从此再也不能看丝袜……” 何夕发出大笑,然后附在卫十觞耳边:“小九,你懂的很多嘛。所以那些方法真的会让那些男人很舒服?” 卫十觞想了想:“生理快感可能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心理快感吧。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性癖,不影响他人,不造成身体伤害,只开心自己就还能理解。” 俩人又就这个话题聊了会天,卫十觞给何夕讲了一些他在医院碰到的因为性事前来就诊的男男女女,听得人还挺唏嘘的。何夕忍不住说:“其实追求身体的愉悦是正常的,但是只能从那些AV获取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性知识,施行到自己身体上,再抱着极度的羞耻心去医院就诊,其实很可怜。” 卫十觞点头:“是啊,所以我在那个科室实习的时候,主任一直强调要尤其注意患者的心理健康,但是这种事情的源头并不在医院,我们只能尽力补救。暂时的损伤还能治愈,无法治愈要携带一生的疾病会给人造成一辈子的折磨。” 卫十觞又给何夕讲了最近发生的一件事,他的一个去年刚入学的学妹在交往中和男朋友做了,男朋友骗她说在安全期不用套没关系,那个女生没有过这方面的知识便相信了爱人的话,结果连续两个月没有来月经,来医院检查才发现怀孕了,这还不是最绝望的,检查后发现她还被男朋友感染了梅毒。女孩父母知道这件事后在医院里骂了她一顿,话非常难听,他们整个科室的医生都忍不住过来劝,后来把那个男孩找出来,男孩死活不承认,非说是女孩自己滥交才感染的。后来这件事传到学校里,本来压力就很大的女生走在路上都会被某些人刻意隔开,最后她跳楼自杀了。但那个男生从头到尾什么事都没有。 大概也不是因为得病,只是觉得褪下表皮,所有的人都面目可憎,所有的感情都是虚妄,所以选择离开这个空壳的世界。 何夕那晚没睡着,她在阳台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 快乐暑假 秦甘棠在何夕这里吃晚饭倒成了惯例。何夕看他学画的态度一直还行,默认了这件事。卫十觞一直是无所谓的态度,多一个小孩吃饭耗不了多少时间。 在餐桌上听秦甘棠吹卫十觞彩虹屁的何夕终于听腻了:“秦甘棠,我又发现了你一个优点。” 秦甘棠立刻停下,看她:“什么什么!” 何夕幽幽道:“擅长夸人。”正吃着饭,她不想破坏自己吃东西的兴致。 秦甘棠以为何夕真的在夸他,重重地点头:“对呀!” 何夕和卫十觞对视一眼,俩人同时露出微妙的笑容,继续低头吃饭。 这顿饭结束后,一向是吃完就回家的秦甘棠居然抢着洗碗,在差点摔了盘子后,卫十觞只能帮忙把餐具端到厨房,给秦甘棠找了个凳子,让他站在凳子上刷盘子,卫十觞不敢离开,在门口看着他,害怕他万一摔了。秦甘棠像是练过,洗的倒是干干净净。洗完后跑到正在客厅看电视的何夕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她:“何老师。” 吓得何夕一个哆嗦。 秦甘棠从来没叫过她老师,一直都是喂来喂去的,何夕自己倒是不在乎称呼。她摁了暂停键,把目光转向秦甘棠:“你想干吗?今天态度这么好,不会是有事让我帮忙吧?” 秦甘棠笑的像个小天使:“何老师你真是太聪明了!就是……”他一下子从身后拿出一张宣传单递给何夕,上面印着“申城实验小学快乐暑假”几个大字,何夕大概扫了一眼,大概就是让学生邀请他们敬佩的人来学校做个小演讲,学校根据他们的推荐理由来决定人选。 “……最敬佩的人?你最敬佩的人是我?”何夕一脸震惊:“你在开玩笑吧?” 坐在何夕旁边的卫十觞看了宣传单,听到何夕这么说一下子笑出声,他捏捏了何夕的手:“也正常,你这么厉害。” 秦甘棠撇嘴:“当然不是啦,我最敬佩的人是我舅舅!我爷爷那么厉害,他能把爷爷气晕过去的!” 何夕无语:“那你请他啊。”给一群小学生讲把自己亲爹气晕的传奇故事。 秦甘棠挠挠头:“可是他好像没什么能写上去的成就……而且……你在我们学校非常受欢迎,我好多同学都很喜欢你的漫画。我要是邀请你过去,他们一定会非常佩服我。”秦甘棠双手握紧,眼睛发光。 卫十觞一眼看穿:“是不是你喜欢的女生是小夕的粉丝啊?” 秦甘棠脸立刻爆红,也不否认。 何夕被现在孩子的早熟程度震惊了,她仰头看了一会天花板,想了一会:“好吧,给我个时间、地点。” 秦甘棠立刻告诉她时间是下周五下午叁点,他到时候让司机过来接她。何夕一听,立刻拒绝:“别别别,请让我自己搭公交车。”想想那阵势,何夕就尴尬。秦甘棠又嘱咐了让她别迟到,说到时候会在学校大门口等她的,才高兴地回了家。 何夕看着轿车消失,忍不住对卫十觞说:“现在的小孩太有心机了,请我办事前还知道要讨好我。” 卫十觞补充道:“还知道追女生要投其所好。” 秦甘棠回了家就径直跑到了秦琅的房间,一边敲门一边喊:“舅舅 !” 正在打游戏的秦琅把手柄放下,开门,懒散地靠在门边:“怎么了?今天非让我回来有什么重大的事吗?” 秦甘棠立刻把手里的那张宣传单递给秦琅。 秦琅扫了一眼,嘴角挂上笑容:“请我嘛,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准备一下——” 秦甘棠跺脚:“哎呀!舅舅,我邀请的不是你,是我的美术老师。” 秦琅嘴角的笑容消失:“嗯?” 秦甘棠仰头望着他:“我最敬佩的人是舅舅你,但是我们学校的人很多都是何老师的粉丝,我邀请她去学校,全校的人都会非常佩服我的!” 秦琅哼了一声,把宣传单丢给秦甘棠:“那你找我干嘛?” 秦甘棠可怜兮兮地抱住他的大腿:“舅舅,你帮我给校长说这件事嘛,让他通过我的提议……舅舅!” 秦琅无奈:“好,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秦甘棠拽着他的手摇来摇去:“我就知道舅舅对我最好啦,千万别告诉我妈啊,她要是知道肯定又要骂我。” 秦琅蹲下身,拍了拍秦甘棠的头发:“行啦,知道了,赶紧去睡觉吧。” 周五很快到了。卫十觞那天下午请了假,跟何夕一起去了秦甘棠的小学。果然,秦甘棠在学校门口等着他们,身边站在一个黑衣人给他撑伞。 何夕已经见怪不怪。 她本以为地点顶多是个阶梯教室,结果秦甘棠直接把她领到了一个可以容纳五千人的演讲厅。何夕被布置的花束、扯出来的横幅甚至还有五彩缤纷的气球看傻了眼,她愣了好一会:“你们学校的暑假小演讲阵势这么夸张的吗?” 秦甘棠一脸自豪:“本来是在教室里的,但是因为是我提议的嘛,校长非常重视,布置的当然隆重啊。” 何夕简直想赶紧捂脸跑路,因为卫十觞在一旁扶着她,她才没腿软,她深呼一口气:“是我的错,我忘记了你的属性。如果有下次,请你越低调越好,好吗?” 秦甘棠揉了揉头发:“哦,好的。” 因为这个隆重的布置,本来准备静静等待上场的何夕果断找主持人看了一下介绍词,那一长串文采飞扬的介绍看得她要昏过去,立刻对主持人说:“请不要这么介绍,就说是《神奇的医院》的作者就好。” 主持人犹豫着。 何夕赶紧双手合十:“求求你了,我已经够尴尬了,请不要让我更尴尬了……” 主持人看她这幅模样,忍住笑意同意了。 在简短的介绍后,何夕上了台,她刚坐下,台下的孩子们就从座位上举起鼓掌神器兴奋热烈的挥舞着。 何夕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想立刻离开这个星球。 等掌声终于停止,何夕才把捂脸的手移开,她打了个招呼:“小朋友们好,我是小十,神奇医院的作者,大家一会叫我小十就好。” 然后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何夕的脸简直红的不像样,她赶紧示意停止:“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大家就停下挥舞鼓掌神器的小手,我们节约一点时间好吗?”听着下面软糯的好声,何夕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她赶紧说出此行最重要的一句话:“首先,谢谢我的朋友:叁年二班的秦甘棠,他邀请我来到这里,让我有缘见到你们这群可爱的小朋友。” 台下顿时讨论起了秦甘棠,他居然是小十的朋友哎! 秦甘棠的脸一下子红了,四面八方羡慕的眼光让他很是飘飘然。 何夕又迅速抛出下一句话:“现在我们就开始问答环节,大家有关于我的漫画的问题都可以提出来。” 递话筒的工作人员感觉自己快要累死。怎么每次都有那么多人提问。当他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简直感动的要落泪。 提问的是一个戴者眼镜的小女生:“小十,请问你的笔名为什么是小十?” 何夕笑:“因为当时实在是想不到名字,编辑就说反正你的名字一共有十个笔画,所以就叫小十啦。” 终于走出校门的何夕感觉自己要累死,她从来没有在一个下午说这么多话。灌了整整一瓶茶水,她的嗓子才算缓过来。在门口等待的秦甘棠邀请他们去他家吃饭,吓得何夕立刻拒绝,她真的是怕了这家人。 被拒绝的秦甘棠不开心,郁闷的撇着嘴。 卫十觞站在俩人中间:“要不这样,秦甘棠你来我家,我们一起吃火锅?” 秦甘棠立刻抬头,两眼发光:“好好好!” ……所以你其实还是想蹭饭是吧,何夕心想。 -- 不思进取 眨眼间,秦甘棠在何夕这里学国画已经快一年。因为过年的关系,这个寒假他妈妈终于放过了何夕。何夕难得开始享受自己只有赶稿的快乐生活。 在卫十觞家里过年的何夕在大年之夜收到秦琳的发来两张照片,是两幅画:一幅兰花、一副竹子。它们是秦甘棠过年送给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的礼物。秦琳感谢话说的非常漂亮,同时附上一个大红包。何夕对红包里的金额已经麻木。 她在卫十觞的大沙发上回完话,滚了两圈,最后躺在正在写论文的卫十觞小腿上:“你说秦甘棠他妈不会想让我一直教他画画吧?” 卫十觞停下打字的手想了想:“可能到初中就不画了?” 何夕哀嚎一声:“就不能换个专业点的老师吗?” 卫十觞索性把电脑合起来:“大概因为秦甘棠很喜欢你,上次你从他们学校回来后,他这半年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何夕叹气:“好烦,虽然他现在表现看着还行,但是我一想到他在餐厅丢盘子的事,就觉得这个小孩好可怕。” 卫十觞想了想:“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模仿能力很强,他的那种不同与正常状态的行为很可能是模仿身边某个人。以我来看,他本质就是个想证明自己很酷的小孩,暴力行为在他看来并不是暴力,而是自己很酷的证据。你上次在学校里介绍他的话估计给了他很大启发,证明自己很酷不一定要凶残,还可以用其他方式:比如有一个漫画家朋友。” 何夕挪了挪身体,转到他的大腿上:“这个小孩的领地意识也强的离谱,在他划分下,领地之内的人可以被他当个人看,撒娇什么的都无所谓,每次吃饭的时候,听他给你吹的彩虹屁,而且这个学期周末过来还主动带食材零食什么的讨好我们;可是对领地之外的人,完全没有他们也是人的概念,好像那些人对他来说就是一团会说话的肉。” 卫十觞卷着何夕的头发:“可能这种家庭的人都是这个样子,长大后会把这种本能隐藏起来。” 何夕闷闷道:“所以我真的不想和他打交道。” 卫十觞笑了:“也许乐观点,你能让他,怎么说,认识到大家都是人?” 何夕立刻直起身,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那还是算了吧,我可没有圣母的潜质。”她一低头便看到了卫十觞睡衣没有扣上的第一个扣子,再往下是白皙的皮肤,秀色可餐。她立刻扑到卫十觞身上,双腿紧紧夹着他的纤细的腰,用下身轻轻蹭着已经硬起来的地方,舔了舔对方的耳垂:“老公……” 卫十觞的呼吸厚重起来,他下意识搂着何夕的腰,用嘴蹭着她的脖子一路往下,含住她的胸口,吞咽着。 何夕发痒,止不住的笑,她把手伸进卫十觞的睡裤里,轻轻捏着那个越来越硬的东西,说了一句同事教她的据说能让男朋友发疯的话:“我没有穿胖次……” 卫十觞差点射了。他喘着大气,抱着何夕进卫生间,俩人几步路的距离便把对方身上的衣服扒的干干净净,一起进入已经放好水的浴缸里,面对面坐着,深深地接吻。 何夕闭着眼抚摸卫十觞的前胸,感受着他细腻的皮肤,数他的肋骨。 卫十觞一只手揉捏着何夕泡在水里已经硬起来的乳头,另一只手摸索着放在一边的东西,拿进水里,寻找着正确的位置。何夕的阴蒂已经肿胀起来,不费什么功夫,他便找到了那个凸起的东西,他将玩具对准那颗小豆豆,覆盖上去,打开了开关。 何夕立刻发出呜咽的声音,她的大腿肌肉不自觉地抽搐,在卫十觞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你……又带这个……” 卫十觞用手轻轻抽插着阴道,刺激着附近的肌肉:“因为在水下,我不能帮你口……”他的话还没说完,大腿内测便感受到一小股冲出来的水流。 何夕失禁了。 卫十觞拿下玩具,食指按压着她肿胀的过分的阴蒂,其他四根手指轻轻抚慰着颤抖的阴唇,感受里面紧缩的肌肉,浅浅抽插着:“小夕好敏感,这么快就高潮了。” 何夕的舌头被他缠着,只能发出呜咽声,把对方抱的更紧,难耐地说:“你进来……” 卫十觞一点点挤进那个还在颤抖的地方,力度不大的抽插着,同时还在用手刺激她的阴蒂,感受对方说不出的兴奋。他的嘴一路往下,舔舐她敏感的不行的乳头。 何夕闭着眼睛,整个人仿佛飘在云端。一直到卫十觞把她抱到床上,给她吹头发的时候,身体才冷静下来。 吹完头发,她无力地靠在卫十觞肩膀:“你好讨厌,为什么要买那种东西?” 卫十觞捏着她手腕上的软肉:“小夕不是每次都很喜欢吗?” 何夕脸上有点微红:“太激烈了,会觉得羞耻……” 卫十觞亲了亲她的脸:“女性高潮的时候失禁是正常的,就像男的会射一样。再说尿液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水,里面的尿素无机盐等物质不到百分之五,很少很少的。刚才我们也换水了嘛。” 何夕侧头看他:“你怎么每次都懂这么多!让我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简直不思进取。” 卫十觞失笑:“我们的生理构造不一样啊。每次看你兴奋的样子,我也会兴奋的,所以你好好享受就好。” 何夕翻身坐在他腰上,环住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两口:“卫十觞,你这辈子要是敢出轨,我就……我就咬死你!” 卫十觞顺势舔了舔她的脖子:“有这么好的老婆,我是疯了才找其他人。” 刚穿上睡袍度过不应期的俩人又被对方迅速扒光,在床上再次来了一发。这次结束后俩人都累的够呛,卫十觞连拔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俩人直接就着这个姿势面对面躺着睡着了。 -- 麦琪的礼物 ρō⒙asIa 大年初叁的旅行还没开始便结束了。因为突然申城突然爆发了流感,虽然这场流感的治愈率百分百,致死率为零,但是传染性极强,卫十觞只能选择回医院帮忙,一直忙到正月十六,这场流感在各方的防控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平息下来。 俩人都很惆怅。尤其是卫十觞。其实领一张象征性的结婚证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但他很想与何夕一块出去玩,从认识到现在两年半,他和何夕的活动范围还是只在申城及其周边。因为他是个悲惨的医学生。 何夕这里十六号正好赶上交稿日,到了公司,发现大家看上去都挺兴奋,问了下,原来公司准备在半个月后搞一个漫展,地点在申城的体育会场,原则上大家都要参加。 因为何夕之前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活动,所以编辑这次自觉忽略了她。 交完稿的何夕还坐在凳子上盯着编辑。 编辑扶了扶眼睛:“你怎么还不赶紧回家?有什么事?” 何夕开口:“我想参加这次动漫展!” 编辑大惊:“你这次居然要参加?那你准备cosplay谁啊?你漫画里面的那个僵尸?其他角色的都是fury,你要戴头套?” 何夕摇头,她小声在编辑耳边说了一个人物:“你能不能帮我化妆啊?”Ⓟō⑴㈧ω.∁ōm(po18w.com) 编辑立刻说:“当然啊,义不容辞,不过你不是不喜欢——” 何夕露出一个微笑:“这是一个惊喜。” 晚上十点才回来的卫十觞洗完澡后发现何夕盘腿坐在床上看书,过去亲了亲她的脸:“你怎么还不睡?” 何夕把书合上放到身后:“有件事要告诉你。” 卫十觞有点被她郑重的语气吓到,在她旁边端坐:“什么事?” 何夕说:“下下周六,我们公司要举办一个漫展,作为我的家属,我要邀请你参加。” 卫十觞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好啊,我提前给导师请假就行。漫展……是那种有很多cosplay的聚会吗?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何夕想了想:“不用吧,吃的喝的公司都会准备的,你作为家属可以来蹭吃蹭喝。带上你自己就好。” 卫十觞轻松:“好的!” 漫展的那天很快就到了。何夕在前一天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趁卫十觞还没出发,她裹紧身上的披风,把帽子也戴的严严实实,打车去了会场。等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她才给卫十觞发信息说自己公司有事先走了,让他自己来会场,她在大门口等他。 她背着弓箭盾牌、手里拿着宝剑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还有人要跟她合影,何夕只能疯狂拒绝,解释自己不是专业cosplay的,只是在等人。 她在门口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才看见一个身形很像卫十觞的人,但是又不太像,因为那个人是一头金色的头发,但何夕还是不自觉盯着对方看,等那个人终于走到自己面前,俩人同时愣住了。 何夕cosplay的是卫十觞最喜欢的那个游戏里的林克,卫十觞cosplay的是何夕最喜欢的动漫里的亚修。俩人的发色在阳光下看起来相差无几,何夕怀疑他们都是在小区门口那家理发店里染的头发。 他们互相看了好一会,忍不住大笑。 两个金毛的历史性会晤与大笑吸引了不少路人的驻足观看。 他俩笑了整整叁分钟才停下。何夕拉着卫十觞进会场:“你什么时候染的啊?” 卫十觞拽了拽头发上的发胶:“昨天下午。” 何夕摸了摸他身上的那件绿色格子衬衫:“你戴上眼镜再穿这套衣服真的挺像。” 卫十觞又摸摸自己的脸:“其实我还找了一个化妆师帮我画了个妆。” 何夕笑出声:“我也画了,我俩还都戴了美瞳,真的是……” 俩人互相戳了戳对方的脸,又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何夕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个金色长发、同样佩戴着精灵耳、穿着古罗马风白色长裙、腰间系着基底为金色镶嵌着许多碎玉的腰带的女生出现在何夕身后。 俩人看过去的时候不约而同发出声音:“塞尔达公主!” 那位公主咳嗽一声:“你们好,额,林克,我们能合个影吗?” 何夕看这位身材高挑长相艳丽的女孩总觉得有点眼熟,她一个闪念:“我们见过!” 公主疑惑地看向她。 何夕笑:“我们之前在医院见过啊,你还帮我递卫生巾了呢。” 公主似乎有了点印象,也扬起一个笑容:“因为我男朋友很喜欢这个游戏,所以今天我专门cosplay了公主这个角色,能不能麻烦你和我们合个影?” 何夕点头:“当然可以!”她走之前不忘给卫十觞指路:“我的公司就在那里,编辑他们你都认识的,你过去休息一会,我拍完照就去找你!” 旷野之息的展位离这里还挺远的,何夕和这个女孩聊了一路,女孩叫周然,是酒吧歌手,她俩交换了联系方式。 大概是因为时间比较早,展位那里还没什么人,就坐着一个正在低头刷手机的年轻人。周然喊了一声:“秦琅,来合影啊!我居然找到了林克哎!” 秦琅抬头,慢吞吞的站起来,扫了何夕一眼很快把目光移开,站到周然身边。一个黑衣人自觉拿出相机给叁个人拍照。 黑衣人一出现,何夕的脸就有点抽搐。是保镖界流行这种制服吗?她怎么觉得特别像秦甘棠那一家的衣服…… 等到摆完各种pose,何夕已经满头大汗,幸好妆在拍完照之后才花。她接过周然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那我就先走啦?” 周然挥手:“小夕,等我把照片修好就发给你啊。” 何夕挥了挥手,拖着她笨重的大宝剑离开了。大概是因为妆太花了,一路上总算没有人再找她合影。 回到公司的展位后,她一口气喝光了卫十觞递过来的茶水:“太累了,当coser摆拍实在是太累了。” 俩人决定这一天就窝在这里,以此避免合影。这天晚上回去后,俩人又是一通卸妆、洗发胶,洗完澡后累的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 全球变暖 ℙō⒙asIa 周然的修图速度很快,周一的时候她把照片传给何夕,可能是为了不让何夕尴尬,她把每张照片里的秦琅都P掉,俩个人看着很自然。传完图片后,她留言:谢谢小夕,因为你很好看,直出的效果很好,我基本没P太多。 何夕坐在沙发上,一张张划过照片,拍的确实很好,看完之后,她索性画了两张素描:一张是公主的单人画,一张是俩人的画。她把画用纸盒包裹好后,问周然:请问能不能给我个地址?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想送你一个小礼物。 周然给她发了一个酒吧的地址,说她今天下午五点在那里唱歌。 酒吧开在市中心,人流量很大,不过内部很安静。何夕提着袋子进去后径直走到吧台,看调酒师不忙,问:“请问周然在吗?” 调酒师染了一头红色的头发,看着挺年轻,他的视线从酒水单上转移到面前这个一头金发的女孩身上:“然姐一会要唱歌,你在这里等一会,等她下台。” 何夕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坐在吧台边,无聊的看酒水单。 周然提前给调酒师打过招呼,他便问何夕:“小姐姐,要喝点什么吗?然姐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何夕有点尴尬:“我挺想喝的,但是我酒精过敏……” 调酒师笑:“那吃点水果也可以嘛,苹果草莓这些你可以吃吗?” 何夕却之不恭,在吧台上拿了一枚小叉子吃水果。 因为今天来喝酒的客人不多,调酒师趁着闲暇与何夕聊天。他是趁暑假出来打工的大学生,这家酒吧给的工资挺高,就是有时会很忙,要熬通宵。俩人主要是调酒师在聊,何夕在听,这一个小时让她对酒的知识了解甚多。Ⓟō1㈧ω.cōм(po18w.com) 周然唱完歌下来的时候,调酒师还在介绍着酒单上的酒。她拍了拍何夕的肩膀:“小夕,你来了哦。” 何夕咽下嘴里的草莓,把袋子里的盒子拿出来递给周然:“谢谢你的照片,拍的非常好看!” 周然哇了一声:“里面是什么哎?我可以现在拆开吗?” 何夕点头:“可以的,希望你喜欢。” 周然看到那两幅画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这是你画的吗?太好看了。” 何夕揉揉头发,有点不好意思。 周然拉着她的手准备说更多的话时,听到角落里有人在大声喊她的名字,八九个男女坐在那里,桌上摆着很多酒水饮料,看着很high的样子。 她回头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把画又装回盒子:“小夕,不好意思,我就先——”她的话被一个走过来的女生打断了,她笑眯眯的拉上何夕的手:“然姐,你的新朋友啊,和我们一块去玩啊!我们的游戏正好差一个人。”她看周然一脸为难的样子,又去向何夕撒娇:“小姐姐,不用害怕的,我们人都很好的,来嘛来嘛,真的只差一个人了。” 何夕有点犹豫:“你们要玩什么啊?” 那个女生拉着何夕往那走:“很简单的,狼人杀,小姐姐有玩过吗?” 何夕确实玩过,只是…… 说话间,叁个人就走到了那里。一张大桌子边零零散散坐了九个人,有男有女,他们叁个人坐下后正好凑够了十二个人。 灯光比较昏暗。 大概是为了不让何夕紧张,周然和她坐在一起:“不用紧张的,随便玩。” 何夕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秦琅坐在周然对面,他看所有人都坐好后,微微抬了抬脖子,上帝开口:“天黑请闭眼……” 第一个晚上平安。 第一轮发言开始。何夕正好是最后一个发言的人,她看了一遍全场的人,犹豫了一下:“你们真的要让我说吗……” 一个脾气直接的男生立刻回:“说啊!” 何夕再次看了一眼她的卡牌,开始她的发言:“一号、五号、七号、十号是狼人。”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何夕把所有玩家的身份有理有据的分析出来,期间甚至还结合了一定的心理知识,比如身体语言。在她的分析结束后,全场安静了一分钟。 上帝犹豫地看向大家:“朋友们,我们还玩吗?” …… 几个离何夕比较远但又很喜欢玩这个游戏的人纷纷挤到她旁边坐,向她讨教技巧,何夕给他们讲了讲自己之前研究这个游戏时看过的一些书,几个人立刻从网上下单。秦琅冷眼旁观,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正在喝水的何夕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了看对方:“因为之前要用到,所以查了一下。”何夕觉得自己很破坏他们的气氛,就和周然说她要回去吃饭,离开了这个让她觉得很尴尬的地方。 金发虽然刚染上去还不错,但是等黑发长出来后,开始变得奇怪。何夕强忍着染发的冲动,坚持到了一半金发一半黑发的时候,去理发店把剩下的黄毛全部剪掉,变成了蘑菇头,只能勉强扎一个小啾啾。 周然和她一起去剪的头发。她说自己有张会员卡快过期了,拉着何夕去了那家发廊。 自从何夕送了她画后,她没事便找何夕一起出去玩。应该是知道何夕不喜欢酒吧,她没再约过她去酒吧,一般都是咖啡厅或者书店这些安静的地方。俩人一起逛街买衣服还挺合拍。等俩人终于熟到一定程度后,周然忍不住问她:“你和男朋友平时是没有做避孕措施吗?” 何夕啊了一声:“有的,为什么这么问?” 周然喝着饮料:“因为第一次见你是在妇产科,我当时去做体检。” 何夕吃了一口冰淇淋:“他学医嘛,会担心有小概率事件发生,后来他去做手术了。” 周然嘴里的饮料喷出来,她赶紧拿纸把桌子擦干净:“……什么手术啊?” 何夕一口吃掉蛋卷:“他说是个小手术,以后不用担心怀孕这种事。” 周然定定的看了一会何夕,长叹一口气:“你们不打算要孩子吗?” 何夕摇头:“我们都不想要孩子。”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又是一年夏天。这一年的夏天特别热,所有人都彻彻底底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全球变暖。 包括此时在楼下等着接孩子的秦琅。 本来这个暑假秦琳是准备来接秦甘棠的,但是秦甘棠求着秦琅来接他,因为他要在美术老师家里吃晚饭,他到现在都不敢给他妈说这件事。秦琅算了一下,两个月也就八次,每天晚上七点来接,也不怎么耽误事,便同意了。 只是他没想到在车里吹冷气闷得慌,在外面站着又热得慌。 等的好烦。 他看了眼时间,从车上下来,将车窗大开着,靠在前门,准备抽根烟的时候,秦甘棠总算下来了,他看上去挺开心,走路一蹦一跳的,正兴高采烈地比划着什么。他旁边是一个神情有些疲倦的女人,对秦甘棠的话只有嗯嗯的回应。 真是敷衍。等近了,他向前走去,拉过秦甘棠的手,打量着面前这个人:“我是秦甘棠的舅舅。” 何夕看了他一眼,回应道:“你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一路顺风,再见。” 秦琅皱眉,一把拦下她:“何小姐,作为老师,你对家长的态度就这么敷衍吗?” 正欲转身的何夕抬头又看了这个人一眼,她算是知道秦甘棠的那些问题是从谁身上学的了:“如果你有不满,可以把我换掉。” 秦甘棠狠狠拽了一把秦琅的手臂:“舅舅,你不要这样!何老师对我很好的,你前几天不还说我的画很好看吗?” 秦琅:“……”一直到把秦甘棠送回家,秦琅还是觉得不痛快。这个女人又不是不会笑,可是对着秦甘棠的态度就那么冷淡。而且,他们不是见过吗?怎么就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他?他的长相有这么路人甲吗? 后来几次他再去接秦甘棠,发现何夕只把他送到楼下便停下脚步,看到他上车便自觉上楼,对他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唯恐避之不及,秦琅觉得自己有气没地出。 -- 钱难赚 在连续叁次何夕只把秦甘棠送到楼下后,秦琅受不了了。这次他直接走到楼下:“你作为老师也太不负责任了,只把孩子送到楼下,万一这段路闯出来一个暴徒伤到他怎么办?” 刚准备跑过去的秦甘棠站在原地,想拽秦琅的手,秦琅瞪了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何夕看秦甘棠迅速瘪下去的嘴,难得对他生出了一点同情心,她安抚性的将手搭在秦甘棠的肩膀上:“第一,这个小区的安保措施很严格,所有进来的人都需要手持实名认证的磁卡加人脸识别;第二,目测,从楼下到你站着的地方不到二十米,按照一个十岁小孩的步行速度,不到一分钟是完全可以走过去。第叁,这里只有一条路,如果有克服重重安保措施进来的暴徒,只能从你身后的方向过来。最后,我并不觉得你可以称得上心智成熟的大人,说不定秦甘棠的心理年龄都比你要大,按照你的逻辑,我俩说话请你不要插嘴。” 秦甘棠偷偷给何夕比了大拇指。 秦琅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热的,脸色通红,整个人仿佛蒸腾着热气:“你……你……” 何夕放开搭在秦甘棠肩膀上的手,转身上了楼。 秦甘棠遥望何夕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何老师现在是我最崇拜的人了,居然能把舅舅气成这样。” 秦琅没再去接过秦甘棠。他实在是受不了对方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他又吵不过对方,又不能上手打人,他才不受这个闷气。 夏天很快就要落下帷幕,天气又闷又热。为了环保,更重要的是省点电费,何夕把赶稿的地方换成了图书馆,幸好她接的都是素描,拿根铅笔就能画。周然的工作倒是很闲,她每天没事就去看何夕画画,俩人在餐厅包房吃午饭的时候,何夕羡慕的说:“你的工作太幸福了,每天只用工作一个小时。” 周然嘿嘿一笑:“其实那只是很少的收入,我主要的收入是酒水提成。我男朋友特别喜欢和朋友聚会,我就每次都让他来我唱歌的酒吧,久而久之,他们那个圈子就是我们酒吧的常客了,我和老板商量好了提成,一个月可以赚到这个数。”周然示意了一个数字:“他们那种人,每次开酒都故意逮贵的买,就让我赚了不少嘛。” 何夕佩服的看着周然:“高,实在是高。” 周然叹口气:“要不然我怎么会和他那种所有天赋点都点在了投胎和脸的男人在一起,都是为了钱啊。” 何夕回想了一下,没想起来周然男朋友的样子。 周然挥手:“不过我感觉最近也快要分手了,我就要从苦海里脱身啦。对了,你男朋友明年不是要毕业了吗?他找好工作了没?” 何夕咬了一口叁明治:“他准备留在他们学校的附属医院。” 周然双手托脸:“学霸的人生啊。不过当医生这么辛苦,”她露出一个坏笑:“你不担心以后闺房寂寞嘛?” 何夕的脸一下子爆红,她差点呛住:“怎么突然说这种……” 周然靠她近了些:“食色性也,正常啦,说说嘛。” 何夕回想了一下:“还好吧。”她小声说:“我们现在基本两天做一次,会不会太频繁了?” 周然看了她一会:“正常。但是你不担心以后吗?就我接触过的男生,过了二十五岁就不行了。” 卫十觞今年刚好二十五。何夕想了想,更小声的说:“其实我更喜欢他帮我口……” 周然差点被呛住,她看了好一会何夕:“那你会帮他吗?” 何夕摇头:“没,他说精液的味道太恶心,不要碰。” 周然仰天长叹:“好吧,我相信你俩是真爱了。哎,难怪你男朋友能追到你。”她一脸忧伤的给何夕分享了几套衣服:“根据我这么多年对男人品味的了解,穿上这几套衣服,你男朋友绝对会非常激动。” 何夕把那几套衣服加了购物车,忍不住问:“那你和你的男朋友呢?” 周然冷笑一声:“那种人……毫无技巧,我每次去找他之前还得自备润滑液,那家伙还以为他技术好,随手摸两把我就能出水,然后就直接进来。哎,每次做的时候,我只能给自己洗脑,我在和钱做,那家伙每次时间还很长,演的我的脸都要抽筋了,最后还得在他射了后假装高潮。和他在一起,除了赚钱,我的演技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比如:”她往后退了一点,头微微扬起四十五度,眼睛微眯,嘴唇轻轻张开,看的何夕都有点心猿意马。而后迅速恢复正常:“我的演技是不是很强?” 何夕伸出大拇指,重重点头。 周然叹了口气:“现在钱赚够了,老娘就想赶紧和他分手,重新找个可可爱爱的——小朋友,哎。” 何夕看她:“会的,富婆可以的。” 周然扫了一眼何夕,对着天花板又一声叹息。 秋天终于来了,天气变得凉爽。何夕再次换上了她最爱的卫衣牛仔裤帆布鞋,在离开医院食堂两年后,她和卫十觞再次回归了食堂。原因很简单:卫十觞再一次开始了他的实习生涯。他现在忙的程度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有时候半夜十二点才能回家,一大早又被电话叫走。何夕全程都是睡着的状态,隐隐约约感受着床边有人抱着她躺下,有人动作轻柔地亲了她后离开。 卫十觞觉得很对不起她,感觉自己忙的这段时间打扰了她的睡眠,让她还是搬回自己的卧室休息。何夕其实并没有怎么被影响,因为她自己睡眠质量挺高,加上卫十觞的声音很轻,从来没有吵醒过她,但是她决定调戏一下对方,于是她在对方耳边吹了一口气:“在你床上会比较有感觉。” 今天很早下班刚洗完澡的卫十觞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有感觉?” 何夕咬着他的耳垂,拉着对方的左手伸进她的睡裙里,轻轻舔了舔对方滚动的喉结:“这样……” 因为第二天是周末,憋了一个星期的两个人闹了整整一个晚上,射了四次后的卫十觞已经硬不起了,但还是忍不住继续和对方拥吻,最后基本就是在用嘴和手取悦着何夕,最后基本变成做一会,喝点水歇歇,再继续做。最后折腾到俩人都没力气后,他们躺在床上,却都没有睡意。 何夕有点遗憾:“我忘记穿新买的裙子了。” 卫十觞用手抚着她的头发:“你可以明天穿。” 何夕抬头看了一眼卫十觞,轻轻用手碰了一下他的下面:“明天可以嘛?” 被质疑了的卫十觞狠狠亲了一口何夕的脸,轻轻在她耳边吹气:“不行我就一直用嘴。” 俩人对视一眼,又开始心猿意马。 于是第二天俩人都成了黑眼圈,裙子到底还是没穿。 -- 没有发生的爱情 周然星期一一中午约何夕吃饭。 俩人落座后,周然看了一会何夕,欲言又止。 何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嘛?” 周然:“……你看着好像被榨干的样子……不会周末在家做了两天吧……” 何夕捂脸:“有这么明显吗?前天晚上确实有点过火,现在已经进入贤者时间了。” 周然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概年轻人精力比较旺盛。对了,我有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要先听哪个?” “好消息。” “大的好消息是男朋友终于变成了前男友!小的好消息是我上个月给你说我投了音稿的歌唱比赛通知我入围了。” 何夕立刻伸手鼓掌:“周然小姐,以后红了请记得给我签名!” 周然嘿一声:“但是坏消息就是我明天就要出国了,哎,可能要一年以后才能回来。” 何夕想了想:“我和小九准备等他毕业后出去玩,到时候去找你呗。” 周然拉着何夕的手:“小夕小朋友,我好舍不得你啊。” 何夕嘿嘿笑了两声:“等你火了记得帮我卖漫画。” 俩人又聊了好久,等下午的时候周然带何夕去了酒吧,说她这么久都没好好给对方唱歌听,明天就要走了,就不要留下这种遗憾了。 酒吧的人不多。何夕坐在舞台下面的卡座上,给周然挥着荧光棒。 周然找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拿上话筒上了台。她唱的是一首好几年前的歌,何夕从来没听过,但是她觉得很好听。 当周然唱到“生命中有些事情,从没有原因说明”的时候,她看着还挥着荧光棒的何夕,特别想哭。 第二天何夕送她一直到安检口。周然拉着行李箱就要进去,还是没忍住又转身狠狠抱了一把何夕,才离开。 何夕在机场外面的广场里看了一会消失在云层的飞机,怅然若失。 赵芒把偷拍到的周然和一个女生拥抱的照片发给秦琅:“兄弟,你绿了。” 秦琅正在睡懒觉,被消息提醒音吵醒,他忍耐着困意:“我和她分手了,再说这是个两个女人!怎么可能绿老子?” 赵芒把手里的东西都交给助理,决心好好把秦琅这顶绿帽子坐实:“你难道忘记周然在跟你之前是个拉拉吗?” 秦琅烦的不行:“老子魅力这么大,拉拉不也给她掰直了?” 赵芒打字飞快:“兄弟,之前你们在一起我不好说什么,现在分手我可要说实话了,周然看你的眼神和看人民币眼神有区别吗?就刚刚我看的那一幕,绝对是有奸情,周然那种含泪的眼神,啧啧啧。” 秦琅下意识觉得赵芒在故意恶心他,但还是把照片放大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怎么觉得是有点不对劲?但是他和周然已经分手了,管分手后的事干嘛?秦琅给赵芒回了句:“有证据摆证据,没证据滚蛋。”就继续睡了。 赵芒又发了几句,但是秦琅没再搭理他。一种朴素的正义感与看戏的兴奋劲上来了,他决心一定要找到周然出轨的证据。 秦琅看着赵芒甩在桌子上的一摞照片:“所以你专程来找我就是为了证明周然出轨了?和一个女生?” 赵芒得意洋洋:“对啊,你看这些照片,她俩有段时间天天在图书馆约会,风雨无阻啊,这个女生还去酒吧找过她,你看,周然离开前还给她唱歌,你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吗?你知道这张专辑叫什么吗?身体出轨我不能确定,精神出轨妥妥的了。你动脑子想想,周然对你的态度有这么好么?基本都是你喊她才出去的吧,她主动约过你吗?” 秦琅看这些照片看的头疼。 赵芒继续添油加醋:“不过这个女生长得确实不错啊,就是有点胖,要是瘦一点,就是我最喜欢的那种蒲柳之姿。搞不好肉体也出轨了呢。” 秦琅咬牙:“那女人有男朋友。” 赵芒听闻:“有男朋友又怎么了?搞不好她们这些人就喜欢一边玩弄我们这些男人一边享受和闺蜜出轨的快感呢?哎?你认识这女人?” 秦琅点了根烟:“嗯,我外甥的美术老师,之前你为了舔她让我住院的时候饿了一个月的那个画画的,何夕。” 赵芒瞪大眼睛,看了好一会照片,连说叁句卧槽:“她怎么变得这么胖!” 秦琅无语,那叫丰满吧,他实在搞不懂赵芒对女人的审美,居然喜欢那种瘦骨嶙峋的女人,碰起来跟骷髅一样,毫无手感可言。 赵芒叹着气把照片放下:“看来只是你前女友的一场单相思,周然可真是个能人,一边赚你的钱,一边玩她的暗恋,还知道要赶紧跑路,厉害厉害。” 秦琅皱眉:“你为什么非觉得两个女人能搞在一起呢?男的可比女的强多了。”当初秦琅一眼就看上了周然的脸和身材,被别人告知周然是个拉拉,但他就是以这种所有的拉拉只是因为没有被他这种男人上过才变成拉拉的心态去找的周然,没怎么费劲,俩人就在一起了。所以他一直很坚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赵芒呵呵两声:“百合能玩的花样可多着呢,今天晚上正好有表演,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秦琅想到两个女人赤身裸体抱在一起的画面就有点恶心:“你自己去变态吧,别拉上我。” 赵芒抱拳:“行,纯情少年秦少爷,反正这事告诉你了,我走啦。” -- 失眠 转眼间,秦甘棠已经在何夕这里学画学了一年半,在卫十觞这里蹭饭蹭了一年。寒假的时候他非要拉着何夕去他家里做客,当然,何夕还是果断拒绝。然后秦甘棠搬出了他妈妈。秦琳依旧选择在楼下的咖啡厅和何夕见面,这次她外面穿了一件灰色的大衣,何夕进去的时候,她起身,等何夕坐下她才坐下。 何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琳对着何夕露出一个看起来很真挚的笑容:“何小姐,我这次来不是给你施加压力的,只是希望显示我的诚意。” 何夕直接道:“可是已经对我造成了压力。我并不觉得去学生家里做客是老师的必须。” 秦琳的笑容里也有些歉疚:“这两年来我是真的很感谢你把甘棠教导成了这个样子,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把你当姐姐一样看待。在你之前,他从未邀请过别人去我们家。甚至,”她停顿了一下:“甘棠知道你一直对餐厅的那件事耿耿于怀,他上个星期专程去找当初的那位服务生道了歉。” 何夕看着面前咖啡杯边缘凝集的水珠:“那不是应该的吗?” 秦琳的笑容卡了一下,又恢复了原状:“我想作为甘棠的妈妈邀请你来我们家做客。因为我和他爸爸的关系一直比较生疏,甘棠之前的脾气也不好,他基本不会求我什么事,但这件事他一直在跟我提,何小姐,请你体谅一个妈妈对孩子的关切之情。” 何夕盯着咖啡杯看了一会:“什么时间?” 周五的时候,秦甘棠和司机一起来接何夕。何夕本来想自己坐公交或者打车去的,但是秦甘棠说他家那边不可以通行未经允许的车辆,听的何夕真的是…… 一路上秦甘棠像一只小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何夕听得晕头晃脑。最后车停了后,何夕看着面前这个类似于电影里面的庄园,不知道说什么。 秦甘棠倒是兴奋的拉她的手,拽着她走进去:“何老师,我们先吃午饭,下午我们可以去后山玩。” 行吧。 何夕觉得自己宛如进入了一场大型真人秀。里面的侍从们穿着西服和女仆装,对着秦甘棠喊“少爷”,幸好对她的称呼比较正常,就是“何老师”,但何夕觉得自己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幸好吃完午饭,秦甘棠就拉着她去了后山玩,少了那么多人的注视,何夕觉得好了很多。 夕阳落下时,俩人坐在树下望天,秦甘棠突然开口:“何老师,你为什么一直不喜欢我啊?我其实去道歉了……” 何夕瞬间觉得很尴尬:“额,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秦甘棠失落的垂下脑袋:“我知道我以前脾气不好,但是我一直在改的。” 何夕沉默了一会,哪怕对方是个孩子,她也不想用谎言敷衍他:“不是因为脾气,我的脾气也不好。” 秦甘棠问:“那为什么?” 何夕想到了很多答案,但是好像并不能被一个十岁的孩子理解。她沉默了好久。 秦甘棠低下头:“所以何老师以后永远不会喜欢我吗……” 何夕看他这副模样,心里有点悲伤。于是她摸了摸他的头发:“不会的,等你发现你身边的人是和你一样的人,他们拥有和你一样的喜怒哀乐,他们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也许你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秦甘棠,我不是对你生气,我知道你变成这样并不是因为你,我很抱歉之前一直拿那种态度敷衍你。” 秦甘棠仰头看她,阳光穿过层层迭迭的树叶在她脸上印下斑驳的光圈,他隐隐约约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又很模糊。 “秦甘棠!”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打扰了这份宁静。俩人回头,看见秦琅正皱着眉头瞪着他们。 秦甘棠拉着何夕往家的方向走:“舅舅,你怎么回来了?” 秦琅走在秦甘棠旁边:“回来吃晚饭。”他忍不住加了一句:“何老师怎么也来了?” 不等何夕回答,秦甘棠就抢着说:“我请何老师来做客的!” 秦琅瞪了他一眼,秦甘棠讪讪的低头。 叁人一路无话。 晚餐准备的同样很丰盛。秦甘棠坐在何夕旁边,秦琅坐在他俩对面。他抬头的时候不时看见何夕吃东西的样子,心想难怪这么胖,居然吃这么多肉。 何夕晚餐一向是秉持着少吃的态度,但是,秦家的厨师做菜真的很有一手,她之前从来没吃过这种菜式,忍不住就多吃了点。 当女仆上完最后一道菜就要退下去的时候,秦甘棠看着她的手,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谢谢。” 女仆愣了一下,扬起一个笑容:“不用谢。” 秦甘棠脸红了,把头埋进盘子里吃菜。 秦琅看的一阵窝火:“秦甘棠,你这都跟谁学的?有必要说这种话吗?” 秦甘棠愣愣的看着秦琅。 何夕将手里的刀叉一丢,金属与瓷器的碰撞声突兀地响起:“向他人表达善意与感谢是一个人最基本的教养问题。” 秦琅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把刀叉一摔,起身离开。 见他起身,何夕拿起盘子里的餐具,继续吃菜。秦甘棠又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老师,你太厉害了!” 何夕忍不住一笑:“要不怎么敢当你的老师呢。” 还是没忍住回头的秦琅见此一幕,气的整个人快要爆炸,他加快脚步,迅速上楼。 何夕的卧室安排在了二楼的客房。名义上是客房,奢侈程度也是令人乍舌。但,何夕作为一个看不懂牌子的人,只觉得沐浴露挺香、床睡着挺舒服、装饰品挺有品味。她没有择床的习惯,所以这一夜睡得很好。 而秦琅这一夜过的很痛苦,主要是心理上的痛苦。他居然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身材丰满的美人,俩人吻的难舍难分,等他好不容易看清对方的脸,居然是何夕!他立刻从梦里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跑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才算冷静下来,但后半夜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挂着黑眼圈下楼的时候,正看到何夕和秦甘棠准备出门。他恨恨的瞪了一眼何夕,给准备着便当的侍从说:“给我准备一份,我也要去。” 正在换鞋的秦甘棠回头奇怪的看他:“舅舅,我们要去画画的。” 秦琅扯了扯嘴角:“我也要去画画。”他看出来了,何夕烦他,既然她让自己睡不好,今天他也要让她烦上一天。 -- 电灯泡 在山上逛了一天,下山的时候,何夕困得要死,只想赶紧睡觉。秦甘棠是真能跑,跑了一天看着还很有劲头。何夕谢绝了秦甘棠请她留下来吃晚饭的邀请,按照约定让司机送她回去。 秦甘棠依依不舍对着车的背影挥手的时候,秦琅看他:“秦甘棠,你现在简直像一只兔子。” 秦甘棠转头看秦琅:“兔子就兔子。”他冲秦琅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跑回了房间。 卫十觞照例很忙很忙,回来的很晚。何夕有时想等他,但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等过年的那一个星期,俩人才终于有空待在一起好好腻歪。和以往一样,除夕那天去卫十觞父母家里过年,初一再带上一大堆东西回自己的小屋,只是这次他们在房子前面发现了一个意外:秦甘棠,红着眼睛红着鼻子的秦甘棠。 领秦甘棠进屋后的何夕到阳台再叁确认楼下没有车、没有黑衣人,卫十觞则用纸巾帮秦甘棠擦脸擦手。就在何夕准备拿手机给秦琳发消息的时候,秦甘棠用哭音说:“不要给他们说我在这里。” 何夕收起手机,坐在秦甘棠身边:“你离家出走了?” 秦甘棠没忍住,一下子哭了。 何夕听那呜呜呜的声音听的头疼,庆幸自己不准备生小孩,要不然她会被烦死。卫十觞对孩子倒是蛮有耐心,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安慰着他。 这时何夕的手机响了,她到阳台去接电话,对方果然是秦琳,说孩子不懂事,麻烦她这几天照顾一下这种话。何夕只能应承下来。 一直到晚上,秦甘棠还是恹恹的,话也不怎么说。卫十觞下楼给秦甘棠买毛巾牙刷和衣服,何夕把自己的卧室收拾了一下,把小孩领进去:“喏,你这几天就睡这里吧。” 秦甘棠看了一圈:“那你要睡客厅吗?” 何夕摸了摸鼻子:“我跟我男朋友睡啊。” 秦甘棠又不说话了。 何夕一向信奉别人不想说话就不要问的准则,等卫十觞买东西上来后,又给秦甘棠指了怎么用热水后就退出了房间,让他自己待着。 俩人回了卫十觞的房间,洗完澡后,何夕躺在沙发上:“好不容易出现的假期被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破坏了。” 卫十觞正在整理衣服,闻言没忍住亲了一口何夕:“没事,以后还多着呢,我下个学期就没什么事了,到时候陪你去找你朋友嘛。” 何夕像个八爪鱼似的趴在卫十觞的身上,轻轻舔了一下他的脖子,感受到对方的僵硬后,变本加厉的把手伸进了对方的睡衣里,摸着他的肚子。 卫十觞最禁不起她的撩拨,哪怕是摸肚子,下面也硬了。他丢开还没迭好的衣服,反手撩开何夕的上衣,轻咬拉扯着她的乳头。 何夕全身发软,瘫倒在沙发上,卫十觞把两个乳头都舔硬后,听着何夕的似泣的喘息声,咬住了她的阴蒂,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伸进已经湿润的阴道,配合着牙齿的节奏,轻轻抽插。 他们很少在沙发上做,因为空间太过狭窄,但有时这种拥挤的感觉反倒给人一种安全感。就在卫十觞趁着她涌出热流把自己的东西挤进去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两个人同时一僵。何夕狠狠咬了一口卫十觞的脖子:“好烦。” 卫十觞脸色也不太好看,勉强套了件宽松的裤子,披着外套打开门,门外站的是一个一脸冰霜的陌生男人,他的话很不客气:“秦甘棠呢?” 卫十觞有点无语,但对人一向的礼貌让他保持着风度:“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秦琅冷漠道:“我是他舅舅,我来接他回家。” 卫十觞觉得让人站在楼道里谈话很失礼,但是他不想邀请这个人进屋:“这个时间秦甘棠已经睡了,您明天再来接吧。” 就在他准备关门的时候,站在秦琅身后的黑衣人一拥而上,速度之快让他完全来不及反应,秦琅在黑衣人的保驾护航下直接进了屋,打开了卧室门,刚听到动静还来不及反应的何夕看到门口的那张脸,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把手边的花瓶砸了过去。 挣开保镖的卫十觞瞬间把秦琅扑开:“你们要干什么?我要报警!” 秦琅脸色更不好看了:“秦甘棠在哪?” 卫十觞真的是被气到,他拿出手机:“现在马上出去!不然我立刻报警。” 正在这时,秦琅的手机响了,是他姐姐打来的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秦琅听完后一句话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何夕换了套衣服从屋里走出来,脸上残留着一些惶恐,她把钥匙向着秦琅的方向丢去:“他在我的房间休息,就在对面,这是钥匙。” 秦琅看了她一眼,捡起钥匙,几个人退了出去。听到门被反锁的声音,何夕才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坐在沙发上:“太吓人了……” 卫十觞也有点后怕,他对这个小区的安保实在是太过放心,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奇怪的人上来,他本来以为是秦甘棠。 俩人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简直想连夜搬家。 这个时候秦琳的电话又来了,无外乎是那些抱歉的话,要不是因为秦甘棠,何夕真的很想对她说这个活求求不要让她接了,她真的是……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秦琅也住进了何夕的屋子。 因为第二天早上秦甘棠拉着秦琅来卫十觞屋里蹭早饭。 卫十觞看了眼猫眼才开门,面对这一大一小,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在看电视的何夕回头:…… 没办法,卫十觞好脾气的下了四盘水饺。桌子上除了秦甘棠一直在说话,秦琅偶尔附和他两句,剩下俩人保持沉默。离开前,秦琅还不忘点菜:“午饭我要吃牛肉,会让人把食材送过来的。” 这下脾气再好的卫十觞也忍不下去了,他与何夕对视一眼:“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准备出去逛街在外面吃的。” 秦琅挑眉:“行啊,正好我也要给秦甘棠买衣服。” 商场里,走在前面的俩人想掐死后面的两个大电灯泡。趁秦琅帮秦甘棠挑衣服的时候,卫十觞忍不住问:“秦甘棠舅舅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何夕叹口气:“我觉得是。正常人能干出来半夜带着保镖强闯民宅的事吗?” 卫十觞很惆怅:“要不一会就跟他说我们下午去旅游吧。” 何夕逛的有点累,把头靠在卫十觞的肩膀上:“你试一下,我不懂精神病的脑回路。” 中午四个人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卫十觞试探着说旅游的事,秦琅立刻回应:“挺好的,我也想带着秦甘棠出去玩。” …… 因为卫十觞实在是不想给这种人做饭,于是四个人又非常尬的逛了一个下午的商场,晚上的时候继续在外面吃饭。 他们俩人猜到了秦琅的想法,就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以后不要收留离家出走的秦甘棠,秦甘棠这小傻子还觉得舅舅挺好,专门出来陪他。于是离家出走叁天的秦甘棠等心里的气缓过来后,高高兴兴的回了家,留下心疲力竭的俩人。 =========================================== 这篇已经写完了,如果有废文账号的话可以在上面直接看完,这里就还是每天更两章吧 -- 流风之回雪 一个完美的假期就这么被不速之客破坏的干干净净。更郁闷的还不止于此。开学后没多久,卫十觞的导师得到了一个出国交流的机会,卫十觞符合要求,唯一的问题是要等到六月才能回来。 卫十觞离开的那天,他与何夕在操场上一圈圈地散步,虽然只有四个月,但是他俩从认识从没分开过这么久。 何夕安慰他:“等六月,我去找你嘛,我们本来就准备等你毕业出国玩的,我们也正好一起直接去找周然啦。” 卫十觞很失落:“但我还是好难过啊,你这几个月不要总是不看手机了。” 何夕站在花坛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九同学,我一定一定把手机设置成有声音的模式,哪怕在开会,我也第一时间接你的电话!回你的信息!”她双手搭在卫十觞的肩膀上,趴在他的背上:“小九,等你回来,我就给你一个大惊喜!” 卫十觞背着她往家的方向走:“什么方面的?提醒一下。” 何夕嘿嘿笑了两声:“等你回来就知道啦。” 送走卫十觞后,何夕明明知道俩人只会分开四个月,明明会每天发消息,何夕还是忍不住掉眼泪,她想自己是变得太脆弱了,感情会让一个人变得软弱。 手机响了。是卫十觞发来的消息:不要伤心啦,翻一下你的外套口袋。 何夕把手伸进去,拿出来一袋已经有点融化的榛仁巧克力,包装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卫十觞又发了一条:小夕小同学,如果你正在伤心的哭泣,吃点巧克力补充补充能量,我会回来的! 何夕拿着巧克力哭的更惨了。幸好旁边还有凳子,她就坐在椅子上低头掉眼泪。 “怎么办啊?小夕同学,我要舍不得走了。”卫十觞站在她面前似乎有点苦恼的说。 何夕听到声音,抬头,狠狠抱住他的腰,哽咽着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卫十觞抚摸着她的头发:“因为猜到你会哭嘛。” 何夕站起来,使劲擦着眼泪:“你去吧,我一会就好了,多给我发消息。” 卫十觞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张开双臂再次拥抱她。 这一瞬间,整个世界安静下来,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何夕曾经看到过一段话:当玩具变成真的,你的头发很快会掉光,眼珠会滚落出来,身上的接缝处也会慢慢松散,整个会变得又破又旧。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因为一旦你变成了真的,在那些爱你懂你的人心目中,你始终都是美丽的。 卫十觞在她耳边小声说:我爱你。 何夕站在落地窗前看一趟又一趟的飞机起飞,她不知道哪一趟是卫十觞的飞机,所以每一趟飞机起飞的时候她都在挥手。她知道如果他在那趟飞机里,他也会在对她挥手。 虽然他们彼此并不能看见对方。 回去的一路上她戴着久违的耳机,循环着听那首他们都很喜欢的《photograph》。这首歌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的电影里面的歌。 刚下飞机,注视了全程的赵芒用手肘怼了怼站在他旁边的秦琅:“啧啧啧,像不像在搞行为艺术?” 秦琅看他一眼,不说话。 赵芒看着何夕的侧脸:“哎,这张脸怎么能变胖呢?太可惜了。” 秦琅冷冷道:“你真无聊。” 赵芒叹口气:“怎么就无聊呢。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就是可惜变胖了。” 秦琅瞪他一眼:“无聊。”也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赵芒顾不上再看这位不复当年姿容的美人,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一起走了。 秦甘棠发现他舅舅在接送他上美术课一事上展现出莫大的热情,一向无事不回家的人每到周六中午就准时回来送他去上课。秦甘棠简直觉得受宠若惊:“舅舅,你这段时间怎么对我这么好?” 正在开车的秦琅看了眼后视镜:“因为我喜欢。” 秦甘棠哼了一声:“你不会想追何老师吧,我是不会同意的。” 秦琅的手顿了一下:“为什么?” 秦甘棠掰着手指说:“第一,你做饭没有何老师的男朋友做饭好吃;第二,何老师是X大学毕业的医生,你好像什么也不是;第叁——” “闭嘴!”秦琅把车停在一边,转身看着秦甘棠:“你就觉得你舅舅这么差吗?” 秦甘棠委屈道:“你就是没有人家好啊。舅舅,你难道真的要当小叁吗?” “……”秦琅狠狠瞪了秦甘棠一眼,不再说话,转身继续开车。 何夕抬头看了好一会发呆的秦甘棠,忍不住用笔杆敲了敲他的头:“秦甘棠,你在发什么呆?” 秦甘棠这才反应过来,他顾不上揉自己的脑袋,小心翼翼地问:“何老师,你怎么不和卫医生结婚呐?你们感情这么好。” 何夕失笑,这家伙,她继续画画:“本来我们打算领证了,但是突然出了一个政策,我很反感,所以就不结了,反正我们也在一起,有没有证没有区别啊。” 秦甘棠走到她身边:“何老师!不一样啊!有结婚证就会受法律保护了!” 何夕再次失笑:“小朋友,现在请你好好画画,不要操心我的人生大事了。” 秦甘棠沮丧的走回去继续画着画,画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抬头:“何老师。” 何夕这次连头都没抬:“嗯,怎么了?” 秦甘棠张了张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送我下楼了啊,我可以自己下去的,你在阳台上看着我就行。” 何夕把笔放下:“秦甘棠,肯定不行啊,为了你的安全,我还是要送你下去的。” 秦甘棠再次沮丧的低下头,过了一会他又抬头:“何老师,你就让我一个人下去嘛。” 何夕看了他一会,想了想可能有什么小孩子的小秘密?她点了点头:“行吧,不过我会在阳台看你进车里的啊。” 秦甘棠立刻点头。 机智的他以这种方式减少着秦琅和何夕的见面次数,但是只减少了一次。 下一周,何夕帮秦甘棠开门的时候便看到了等在门外的秦琅。 -- 磁卡 何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秦甘棠赶紧换好鞋,拽着秦琅就要下楼。秦琅拉住他,眼睛看向何夕:“何老师还没吃晚餐吧,我们一起出去吃。” 何夕假笑:“不用了,谢谢,一路顺风。”说完立刻把门关上。等一会门口没人后,她再次给物业打了电话:“钱经理,你之前不是说不会再有未经我们允许的人到我们这一层吗?” 那边的钱经理擦着脸上的冷汗:“这……主要是人家要接孩子啊……” 何夕真的是被气到了:“你们的合约是怎么写的?你们小区不是主打安全吗?”她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愤怒:“不好意思,我真的觉得你们太过分了,完全不把我们住户的安全放在心里。” 钱经理又是一通道歉,再叁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挂了电话后,何夕还是觉得很愤怒。如果不是她在这里已经住了这么久,她真的想现在立刻搬出去。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把自己房间和卫十觞房间的指纹锁都停用掉,只用最原始的钥匙开门。以后再开门一定一定要先看一眼外面什么样子,她之前真的是安逸惯了,基本的生活常识都快忘了。 当下一周秦琅又去刷卡上楼的时候,发现磁卡被停用。经理只能解释未经房屋所有人允许,不能进行磁卡的授权。 秦琅看着他:“那之前怎么授权的?” 经理陪笑:“之前的手续不太合规。住户这边已经投诉过两次,如果再发生,住户会考虑搬家。” 秦琅把磁卡放到桌子上,走了出去。 何夕这次开门前神经兮兮的看了猫眼,确认没人在外面才开门。秦甘棠背着他的小书包老老实实的走出去,等电梯的时候忍不住又给何夕说:“何老师,你不要送我下去。” 何夕现在也确实很不想下去,看着他下了电梯,又回阳台看着秦甘棠进了车里才算结束。她躺在沙发上,真想吃点零食就睡觉,可是卫十觞每天给她打电话都叮嘱她要好好吃饭,还文邹邹地发: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何夕伸了个懒腰,还是拿上了饭卡和钥匙下楼吃饭。 只是她没想到楼下的车还没走。她走出楼梯口才看见仍停在那里的车,本来准备假装没看见直接经过,结果等她经过的时候,车门开了。 秦琅还是那句话:“何老师,一起吃晚饭吧。” 何夕注意到车里没有其他人,心里一紧:“秦甘棠呢?他刚才没上车吗?” 秦琅笑了笑:“我让人先送他回去了。” 何夕松了一口气,刚才吓她一跳,她摆摆手:“真的不用了,谢谢。”就在她转身就要走的时候,秦琅开口:“想和你聊神奇医院版权的事。” 何夕停下脚步,难怪最近秦琅总找她吃饭,她有点不好意思:“其实版权的事我全都交给公司。” 秦琅看她:“一起吃个饭吧。” 秦琅的车停在一家预约制餐厅。坐下后,何夕发现餐厅里还有其他人,心里再次松了一口气,一想到某位包下咖啡厅的举动她就……幸好这种事没有再次发生。 两人点完菜,何夕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漫画,开口:“秦先生,其实我不太建议你改编神奇医院,它的故事性蛮弱的。就是怎么说呢,如果想在这个项目上赚到钱,需要投很多的人力物力,最后出来的结果不一定好。” 秦琅看着认真分析的何夕忍不住笑出声,这笑声打断了何夕,她有些迷茫:“我说的很好笑吗……” 秦琅微笑:“没有,主要是没见过劝别人不要买自己东西的人。” 何夕松了口气:“我自己是这么觉得的。版权我授权给了公司,如果你真的对这个漫画感兴趣,可以直接找编辑他们谈,他们在这些方面比我有经验,我这些也不太了解,我只是个画画的。” 等何夕在楼下注视着秦琅的车消失在夜色中,她才上楼。 神奇医院的动漫改编公司内部其实也谈过几次,结论都是难度比较大。虽然作为漫画很优秀,但做成动漫的话还需要填充很多很多东西,需要一个非常专业的团队,否则就会成为四不像,所以直到现在大家都还在纠结这件事。 她打了个哈欠,回家洗完澡后,准时接到了卫十觞的越洋电话。她这里夜幕沉沉,他那里旭日东升,两个人整整隔了半个地球,市区差了十二个小时。 卫十觞听了一会对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后,冲喊自己出发的人挥挥手,挂了电话。 何夕去公司的次数不得不因为漫画的改编问题而增加,她本心并不想参与这件事,但合作对象非常重视这部动漫,颇有点把改变当前市场低迷之气的重任放在这部动漫身上,何夕作为作者不得不经常参加各种奇奇怪怪的会议,听着主持人的慷慨陈词昏昏欲睡。虽然合作方话说的很漂亮,但何夕并不对她的漫画动漫化心怀期待。 最后一场需要何夕参与的会议结束。何夕走出会议室时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编辑在她旁边,等人基本全部离开后,俩人边走边聊:“你不看好这次的动漫化。” 何夕听出了这句话是肯定句,她把手机放进袋子里,很直接:“不看好。” 编辑叹口气:“如果你能加入主创团队,也许可以试试呢。”他对这个行业还留有热情,不然不会将半辈子的时间投入进来。 何夕看他:“可是我们都清楚不是因为内容。” 俩人在公司门口分手,原本一直搭乘公交车的何夕因为最近在公交车站遇到秦琅的次数太多,转而开始搭乘地铁,结果这次她刚走到地铁口要下去,又碰到了秦琅的车。 秦琅把车停在何夕面前:“我顺路,送你回去。” 何夕有些头疼,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我准备去花市买花,方向不太一样。”说完她便绕过车直接冲进地铁站。 夸张一点说,她现在只要一下楼就能碰到秦琅。为了避免下楼,她不得不一次买上两叁天的菜屯在屋里,自己做饭吃。谁能想到好不容易有了点钱的她连外卖都没法点?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五月份。何夕自从半个月前采取了隔叁岔五天黑之后出门买菜的举措,基本没怎么碰到过秦琅,加上漫画第一卷暂时完结,她也不怎么去公司。秦甘棠那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近这段时间听说身体不太舒服,一直在停课的状态,何夕便过上了宅天宅地的快乐生活,要不是卫十觞每天还在兢兢业业的提醒,估计她就要靠零食为生。除了卫十觞还没回来,一切都很完美。 -- 直球对直球 ρō⒙asIa 当何夕晚上又一次出门采购食物,提着大袋子的她在超市门口再次遇到了秦琅。 秦琅站在她面前:“你为什么要躲我?” 何夕:“……只是个人习惯。” 就这样,她在前面走,秦琅在后面跟着。走到半路,何夕实在是受不了了,转头看离她一米远的秦琅:“大哥,你到底要干吗?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秦琅撇开眼,站在原地不讲话。 等何夕往前走,他就继续跟着走。经过派出所的时候,何夕特别想直接进去,但她估计以秦琅的脑回路还是会跟进去。 最后何夕选择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KFD。她好久没有吃炸鸡汉堡,点了一个全家桶,走到邻桌的秦琅对面坐下:“你吃吗?” 秦琅不说话。 何夕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只是她习惯晚上少吃,加上出门之前已经啃了一个玉米,吃了一个鸡腿加一个鸡翅就吃不下去了。 她又喝了一大口可乐:“你不吃?” 秦琅还是不说话,看着窗外。Ⓟō⑴㈧ω.∁ōm(po18w.com) 何夕坐着看了一会手机,看的脖子疼,转脖子的时候,看到外面有个趴在玻璃墙上盯着里面看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头发很短,脸上有些灰尘,看着只有五六岁,正盯着她没有吃完的全家桶看。何夕一下子来了精神,她挪到玻璃墙边,敲了敲玻璃,女孩看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何夕故意做了个鬼脸,又做了个招手的动作,示意那个女孩进来。那个小女孩看了她一会,转身跑了。 没一会,那个女孩拉着一个穿着环卫工人衣服的中年妇人过来,指了指何夕,妇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那个女孩才欢天喜地的跑进来。 她身上的衣服破旧,但很整洁。等快走到何夕身边,她的脚步才放慢,脸上染上一丝羞怯。 何夕让她坐在自己旁边,问:“今天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女孩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何夕把全家桶挪到她面前:“可以帮我吃掉吗?” 女孩张嘴啊了一声,她指了指何夕,又指了指秦琅,最后又指向何夕的肚子。 何夕知道她的意思:“我和那个哥哥都吃饱了,这是我们没有吃完的,所以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女孩立刻开开心心的抱住了全家桶,就准备用手拿鸡腿的时候,停住了手,指了指全家桶,又指了指外面继续打扫卫生的那个妇人,用恳求的眼光看向何夕。 何夕愣了一下,立刻说:“可以的,你可以拿走。” 等小女孩抱着食物跑出去后,秦琅忍不住问:“你认识她?” 何夕点头:“她是那个环卫阿姨收养的孤儿,婴儿的时候舌头被人剪掉了,所以一直不会说话,现在也不能上学。” 秦琅不明白:“为什么?不是有为残疾人专门开办的学校吗?” 何夕看他天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首先她们是外地人,其次没有钱。我和……我男朋友第一次碰到的时候请那个小女孩吃了套餐,她妈妈看到后非把钱给我们,后来我们就每次故意点多一点,说是我们吃剩下的。” 秦琅漠然:“所以你想说什么?说我何不食肉糜?” 何夕很想说难道不是吗?但是这种话也没什么意义,她有些困扰的抓了抓头发:“就是,如果你很无聊的话,其实有很多事可以做。” 秦琅继续看窗外不说话。 对话再次回到死局。如果不是顾及到他姐,何夕很想拽着他的脑袋狠狠摇一摇,看里面到底是有多少水。 又过了一个小时,何夕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她又去服务生那里要了杯冰水,喝了几口提提精神:“大哥,我求求你,你要干吗你赶紧说好吗?我真的很困了。”多年的安逸生活已经彻底让何夕变成了不能熬夜体质。 秦琅冷冷的看她一眼:“你求我说?” 何夕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求求你。” 秦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当我女朋友。” ……虽然何夕根据他前一阵子的神经病操作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意图,但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是她完全没想到的,她愣了一会:“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啊。” 秦琅看着窗外:“他不是在国外下个月末才回来吗?” 何夕:“啊?” 秦琅有点生气的看着她:“所以你可以和我先试两个月。” 何夕第一次听有人把出轨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她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不用了,谢谢,我不喜欢,试用。” 她站起来就要走,被秦琅拦住,他脸上有种生气后的红晕:“是你求我说的。” 何夕呵呵:“我又没说我要答应。再见。”说完她绕开对方的身体,提着自己的大袋子往小区的方向走。 当她看到秦琅跟着她刷卡进小区后,嘴角都在抽搐:“你怎么有磁卡?” 秦琅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买了房子。” 何夕:“……” 幸好上楼的时候对方总算是没跟着她,她把阳台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才算安心。 何夕继续着她深居简出的生活。幸好这段时间秦甘棠没来上课,要不然她就更心力交瘁。想到前一阵子秦甘棠的反常举动,何夕有理由怀疑秦甘棠是故意不来上课的,心想这小孩还算有点良心。但是何夕无论什么时间出门,她总能在楼下遇到秦琅。她非常怀疑对方是不是买通了物业公司专门盯着楼下的监控瞅她什么时候出门。 秦琅现在光明正大的跟着她。可能是经过了半个月的适应期,何夕已经无所谓了,他爱跟跟吧,反正他也不说话,只是跟在后面而已。她就不信等卫十觞回来,他还能继续好意思跟。 -- 下午茶 ℙō⒙asIa 何夕赴秦琳的下午茶之约时以为她是想和自己聊聊秦甘棠的状态,还有点忐忑。没想到秦琳的第一句话让她吓了一跳:“何老师,小琅最近在追你是吗?” 刚咽下一口茶水的何夕立刻呛住,侍者赶紧递上纸巾,她擦掉咳出来的茶水:“我有男朋友了,放心,您不用给我钱,我也绝对不会出轨的。” 秦琳品了一口茶:“感情之事,我一向尊重当事人的意愿。” 何夕找了一圈没找到垃圾桶,只能先用手握着用过的餐巾纸:“那秦小姐,我能先回去了吗?” 秦琳看着她笑了笑,不知道是被她的话逗笑,还是被她手拿餐巾纸的行为逗笑:“何小姐,或者,小夕,好像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何夕下意识地捏紧了纸巾,脸上有些迷茫。 秦琳将一开始便铺在腿上开口向内的纸巾拿起对折,轻轻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后又将其对折放回腿上:“小夕,我一向很尊重小琅的感情。” 何夕手上的纸巾被她捏出了折痕,她的声音很轻:“我有男朋友了啊。” 秦琳微笑:“可是你们还没有结婚。” 何夕声音大了些:“那只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等他回来我们就结婚。”Ⓟō1㈧ω.cōм(po18w.com) 秦琳似乎是觉得茶的味道不太对,动了动食指,侍者便上前将她的茶杯撤掉:“嗯,可是就算结婚也可以离婚,这种事并没有很重要。” 何夕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一迭迭甜品,想象着如果把它们全砸到对方脸上会发生什么。 秦琳挥了挥手,始终侯在一边安静站着的助理走过来,把一份文件摆到何夕面前。秦琳用茶匙轻轻搅拌着侍者刚刚加了牛奶的茶:“这是小夕父亲上个星期签署的债务协议。他似乎和你的关系不好,上周准备来找小夕索取赡养费,我担心小夕会为难,顺手帮忙解决了这个麻烦。” 何夕的手指不自觉地发抖,她勉强自己笑了一下:“不需要,他的债务是他的债务,我不会管的,你杀了他,我也不会管。” 秦琳啊了一声,笑眯眯道:“没想到这一点我和小夕想的一样啊,我也觉得那种卖掉死去妻女尸体的男人死不足惜。” 何夕抬头:“你还有什么事吗?我要走了。” 虽然她在尽力掩盖着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但秦琳还是可以听出里面对于自己的惶恐,她抬头看了一眼助理,助理再次将一摞胶印纸放在何夕面前。她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穿黑色风衣的背影。 秦琳放下茶匙,它与瓷杯因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夕,有些事情没有发生,不是因为不能发生,而是有些人觉得暂时没必要发生。” 何夕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你想说什么?你直接说啊。” 秦琳扬起笑容:“不要生气,小夕,我也希望你开开心心,所以没有直接下手的。” 何夕放在桌下的手捏着已经被揉破的纸巾,勉强让自己开口,虽然声音听起来无比的干涩:“你不觉得这种事非常可笑吗?因为这种事……有什么大动干戈的必要吗?我明天就离开申城,这样可以吗?” 秦琳用右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可是我那可爱的傻弟弟还是会追着你跑的。”她看着何夕:“小夕,不要有奇怪的想法啊,我想你应该真的很喜欢这个人吧。”秦琳拿起最上面的那张照片:“小琅比他长得好看多了啊。” 何夕克制着自己不要用盘子砸人的冲动:“你就不怕哪天我和你弟睡在一起,我把他掐死?” 秦琳失笑:“很可惜,小夕不是这种人。啊,请放弃用盘子砸我的想法,我保证如果我身上出现一道伤口,你的卫十觞身上会出现十道伤口。同样,如果你身体出现一道伤口,他身体还是会出现十道伤口。” 何夕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颤抖,她仿佛能听到自己身体里什么东西瓦解的声音。 秦琳用纸巾擦拭着坐在她对面的这个人潮湿又木然的脸:“小琅也没这么差劲吧,他只是有点傻,明明有那么多方法可以用,他却只会每天傻乎乎的跟在你后面,可怜的像一只流浪狗。” 你们是一群疯狗。 秦琳将擦拭过的纸巾折迭好,重新平埔在自己膝盖上:“好啦,好好享用你的第一次下午茶吧,期待下次我和小夕、小琅一起的下午茶。” 何夕听见自己完全压抑不住哽咽的声音,她想着不要恳求,却还是发出了恳求:“请看在秦甘棠、我教了秦甘棠的份上,等他下周回来……” 秦琳很惊讶的看着她的泪流满面,想了一会:“很抱歉让你这么伤心,这么多眼泪我也只能答应了啊,不过只有一天,不然,我想我们都会很难过的。” 她起身走到何夕身边,似乎也被这种悲伤笼罩:“哭泣很不符合下午茶的优雅啊,我想小夕以后不会这样了吧。”她轻轻抱了抱对方,仿佛她们是很多年后才重逢的姐妹。 -- 涉江采芙蓉 何夕一个人走到江边,坐在地上看着江水流逝。 她刚到申城时,做过很多工作,在糕点房做蛋糕算是条件比较舒适的工作了,后来周末在广场卖素描的时候认识了编辑,总算有了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离开家乡踏上火车那一刻的心情她已经忘记,但从火车上下来时的无望始终存在心底,她那个时候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哪能去,她沿着这条江一直在走,走到没有力气的时候,她想是不是直接跳下去所有事就都能解决了,她就像现在这样坐在江边。 那一天她一直待在这里等到了天黑,可能上天也想推她一把,又下起了雨。那种时候有没有雨也不太重要,她扶着栏杆站起来的时候,肩膀被人碰了一下。一个男生把袋子和一张纸条放在她手里,走开了。 “同学,这有把多余的伞,旁边那家酒店我开了一个房间,你可以去休息一下。晚上记得把房间反锁。离家出走很危险的,明天要回家啊。” 布袋上印着广告,里面装着一把伞和一张房卡。 她提着袋子站了一会,往旅馆方向走。 她在他学校附近找过很多工作。戴着帽子低头给他找零,穿着布偶衣发给他传单,支着二手的画板在附近的广场上卖画,看着他或者深夜来便利店买夜宵,或者背着书包匆匆接过传单从街头闪过,或者冲向地铁站的背影。 她知道他在X大学学医,所以租下靠近附属医院的房子,怀着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期待。然后那一天,对面有声音传来,她开门开了一眼,空置许久的对门有人入住。 何夕回顾了一切存在记忆里的相遇,所有的细节都向她昭示着这会是一个美满的故事,她从来想不到还能有其他的结局。她将手机拿出来,把一周前买好的票全都退掉,站起来继续向家的方向走。 虽然回来前几天就准备着倒时差,但卫十觞下了飞机还是有点晕。何夕提着帆布袋在候机楼等他,看见他后扬起笑容走上前,俩人抱了好一会才拉着手往前走。何夕从袋子里拿出杯子:“要喝水吗?还是要吃点东西?” 卫十觞摇摇头:“不想吃了,走吧。” 俩人出了机场等车的时候,何夕开口:“我们去看电影吧,最近有一部纪录片。” 卫十觞虽然身体不太舒服,但还在可忍受范围内,俩人为了节省时间便打车去了电影院。纪录片不长,只有八十五分钟,讲的是一个摄影师和一只章鱼小姐的故事。看到一半的时候,卫十觞听到身边有压抑的啜泣声,他赶紧找出纸巾帮何夕擦着眼泪。一直到最后电影结束,何夕还在哭。卫十觞很后悔:“早知道就不来看电影了,让你哭的这么伤心。” 何夕勉强笑了一下:“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当一只章鱼。” 卫十觞想了想:“那我要做摄影师,去深海找你。” 俩人走到电影院前,何夕停在原地,卫十觞回头:“怎么了?” 她看了一会对方:“小九,我们分手吧。”她注视着卫十觞先是疑惑而后是不可置信的目光,就在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何夕用手轻轻捂着他的嘴:“请不要说了,再听见你的声音我会更难过。”她甚至还扯出了一个笑容:“你先回去吧,我还是不想让你看我离开的背影。”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的房间。房间和他离开时几乎没什么变化,屋里还摆着盛开的鲜花,香味丝丝绕绕。他脑子里是一片糨糊,顾不上洗漱,直接躺在床上,醒来后大概就能发现这只是一个梦。 何夕走到那家KFD坐了好久,知道手腕被拉了一下才从发呆状态反应过来,那个小女孩跑进来笑眯眯的看着她。 何夕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啦?” 小女孩冲着她笑,然后伸出一直藏在身后的那只手,递给何夕一个甜筒,何夕下意识地接住,她又指了指前面正在点单的服务生,比着手势。 何夕明白过来,是那个员工给这个小女孩做了个甜筒,小女孩又把甜筒送给她。她勉强笑笑:“好,谢谢你。” 小女孩盯着她看了一会,向前走一步抱住她,发出“啊”的声音,然后又很不好意思地松手跑开。何夕看了一会她离开的背影,把甜筒一点点吃完。 反正还都在好好活着。 被强迫出差一周的秦琅终于回了申城。回来歇了一天的他又跑到何夕的小区,他打定决心哪怕何夕的男朋友回来,他也要当个电灯泡。 然后被物业告知何夕搬家了。 秦琅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他再次跑去何夕的公司,心想总不至于辞职吧。 然后被编辑告知何夕辞职了。 秦琅彻底懵了。他心想自己虽然追何夕的手段是有点夸张,但她也不至于直接搬家辞职啊。他难得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然后看到了正在拉面馆吃面的何夕。 他不顾车停的是不是地方,立刻从车里跳下去跑进拉面馆坐到何夕对面。 何夕倒是一脸无所谓,继续自顾自的吃着面,也不搭理他。 他等好久没等到对方说话,还是忍不住自己先开口:“你怎么搬家了?还辞职了。” 何夕咽下嘴里的面,又喝了一大口茶:“因为我想。” 秦琅又被怼了一次,但也没想象中那么生气。正好赶上饭点,他也有点饿了,叫了一声服务生。 何夕放下筷子,鄙视的看他一眼:“这里没有服务生,请去前台排队点单。” 秦琅从来没来过这种小店吃饭,他讪讪的走到前台,点单后坐回何夕对面。等面上来后,他尝了一口,有点吃不下去,但看何夕吃的蛮香,强忍着又吃了两口,他实在是吃不下去,放下筷子,突然意识到:“你男朋友呢?” 何夕喝了一口汤,轻描淡写:“分手了。”她看到秦琅脸上控制不住的笑容后撇开眼,继续吃面。 秦琅这次反应很快:“那你不就可以当我女朋友了吗?” 何夕放下筷子:“行啊,你去把帐结了。” -- 绿色出行 结完账,俩人从拉面馆走出来,何夕在门口站了一会,问:“你平时住哪?我的房子还没找好。” 秦琅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往常回答惯了的答案现在被说出来却让他有种莫名的尴尬:“我一般住酒店,偶尔回家住。” 何夕再次不知道说什么。 秦琅立刻找补:“不过也有房子,我问一下我的助理,你想要什么样的?” 何夕沉默一会:“随便,有阳台就行。” 秦琅赶紧给助理打电话,没一会助理便把房子的信息传了过来,秦琅拉着何夕的手准备和她一起过去,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车。何夕看了秦琅像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的,忍不住提醒:“你是不是乱停车,被交警把车拖走了?” 秦琅听到她的话,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拿出手机,果然有一条通知他去交警队交罚款的短信。他快要气死了:“傻逼啊,我那种车也敢拖,我要让那傻逼——” 他的话在意识到何夕正在用嘲讽的眼神看他时停了下来。他走到何夕拉着她的手:“我让助理来接我们……” 何夕忍住甩开这个人手的冲动:“把地址发给我,做公交坐地铁过去。” 在公交车上的时候,何夕始终看着窗外,完全不想理旁边的秦琅,他居然不知道坐公交车要刷卡,何夕没办法用自己的公交卡给他刷了。 秦琅看着一脸冷漠的何夕,没话找话:“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坐公交?人这么多,空气也不好。其实助理来的很快的。” 何夕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叫绿色出行吗?” 秦琅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安静了好一会。何夕无聊的用余光扫了一眼,看见秦琅正在用手机搜索:绿色出行。 过了一会何夕又听见他问:“以后我们出门都要坐公交吗?” “也可以坐地铁,或者骑自行车。”何夕补充道。 秦琅有些受伤:“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何夕诧异:“让你坐公交就是对你冷淡?你可以开车啊,我自己坐公交行了吧。” 秦琅更生气了:“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何夕假装听不懂:“那你说的是哪个?你说清楚啊。” 秦琅想说你对你前男友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但是他又说不出这种话,只能闷闷地将头转向一边。 何夕自顾自地看风景,心想:我现在对你和颜悦色已经够善良了,你最好有点眼色,赶紧分手。 于是俩人抵达终点站,成功坐过站。 荒郊野岭中俩人同时沉默着。等了好久没等到车的秦琅最后还是给助理打电话来接俩人离开这荒凉的地方。 何夕做好了会被秦琅责怪的心理准备,她连反击的词都想好了,没想到对方始终没说话,一直低头看手机。何夕瞅了一眼,看见他又在搜索:坐公交如何防止坐过站。她现在非常怀疑当初他天天跟在她后面之前还在网上搜索过怎么当小叁。 助理给秦琅推荐的房子是新区的一套叁居室,已经收拾好了。房子有个非常大的半封闭阳台,木质桌椅后摆着几十盆花草,助理小心翼翼给何夕介绍:“不知道何小姐喜欢哪些植物,我们就简单布置了一点,何小姐有要求可以尽管提。” 何夕很想挑事的说一句“抱歉,我不喜欢植物”,但是看对方的神情,实在是不忍心:“可以了,我觉得很好,谢谢。” 助理看介绍的差不多了,就赶紧闪人,留下还在生闷气的秦琅和整理自己衣服的何夕。秦琅看何夕那些穿过的衣服就有点来气:“我给你买了很多衣服,你这些旧衣服可以丢掉了。” 何夕把手里的裙子一摔:“行,那我自己找房子住。”说完就要把刚放在角落的行李箱拿过来。 秦琅赶紧拦住她:“你想穿就穿,我不管你了。” 何夕深呼一口气,克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她的衣服不多,不到半个小时就收拾好了,其他的东西助理之前已经帮她放好,她暂时也没有动的打算。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旁边的秦琅:“你不收拾你的房间吗?” 秦琅有点疑惑:“我们不住一个卧室吗?” 何夕那句“你想得美”差点脱口而出,她把秦琅推出这间卧室:“剩下两间你自己选一间。” 秦琅又委屈了:“为什么我们不住一起?你和……就住一起。” 何夕故意装傻:“我们分别住两个房间好吗?付两份房租!” 秦琅用一副你是个骗子的表情看她:“过年那天你们就住一起,我看到了。” 何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反驳,等她想好反驳的话时,秦琅已经动作迅速的把自己的衣服挂进她的衣柜里,又像狗占地盘一样,在她铺好床单的床上滚了几圈:“这个床挺大的,睡两个人没有问题,我睡觉从来不会乱滚。” 何夕看着自己铺的整整齐齐的床单被罩被秦琅弄得乱七八糟,更重要的是他连澡都没洗直接在床上打滚,心里的怒火已经喷涌而出,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揪住秦琅的领子,拉着他进了洗手间,一把丢进浴缸里:“你把自己洗干净再动我的床!” 然后她又回卧室,把床单扯掉,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又是一通折腾,本来不怎么热的,弄得她满头大汗。幸好这个卧室里面有一个比较小的洗手间,她把门反锁后,冲了个澡,连晚饭也不想再吃,直接瘫在床上。 然后又听见了挠门声。 何夕真的是快要被烦死,她一边开门一边问:“你又干什么?” 只围着一条浴巾的秦琅:“……我的衣服在里面。” 何夕只能开门:“你把衣服拿走就出去。” 秦琅在衣柜里找了半天,趁何夕打哈欠的功夫,又跳到床上躺着:“我洗完澡了,你说我洗干净了就能动你的床。” 何夕懒得跟他废话,又拿了一套床单,到隔壁的卧室准备铺床,然后发现之前摆着的两张床不见了。 换了睡衣的秦琅完全没有心虚的样子:“床有点多,我让助理搬走了。” 何夕看了他一会,抱了床被子过去,直接铺在地上:“你睡那里吧,我睡地上。” 秦琅拽着她的手:“你是我女朋友,我们就应该住一起。” 何夕又露出那种嘲讽的表情:“所以这就是你要交往的原因?” 秦琅咬牙切齿了一会:“我让助理把床送回来行了吧,你不要这么看我。”他将何夕推出去,把门关的震天响。 何夕反锁好门,看了一眼又被弄乱的床单,她实在是懒得动了,直接躺下去睡了个并不安稳的觉。 -- 自作孽 何夕的时间开始静止。除了每天出门吃饭,其他时间她便只在自己的房间,闭门不出。如果不是她每天还在按时吃饭,秦琅快要觉得隔壁没有这么一个人。他觉得何夕不应该是这样。 这么过了一个星期,他留在房里,等到何夕吃午饭的时间,跟她一起去吃饭。离这栋房子不远便有家餐厅,价格实惠,菜品看起来还不错。何夕点了一个菜一份米饭,慢慢吃着。秦琅坐在她对面,看了一会,皱眉把饭菜拿开:“我带你去另一家店吃。” 何夕头都没抬:“不需要。” 秦琅的火又起了,他一把夺走何夕的筷子,拽着她往外走。何夕挣扎着,挣扎中把桌上的餐盘摔在地上,碰撞的声音让整个餐厅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看着这一幕。 何夕甩开秦琅的手,跑到店门口,低头坐在台阶上。 秦琅心说至于吗,然后他听见极细微的哭泣声。 他顾不上驱散四周各种好奇的目光,蹲在何夕面前:“你……你不想去算了,我重新给你买一份好吧,带回去或者在这吃都行。” 何夕并不是因为这所谓的争吵而难过,她的哭泣仅仅是因为悲伤在延迟一个星期后终于到来。她的周围笼罩着一层真空,她挣脱不开,也发不出声音,她有时候想破罐子破摔,但是看着曾经的聊天记录,只能继续忍受着窒息。 何夕擦了擦眼睛,自顾自往回走,秦琅跟在她身边,非要拉她的手。俩人走到小区门口,等在一边的助理赶紧把饭菜递过去。俩人上了楼。 秦琅将饭菜在桌子上摆好,给何夕递上筷子:“吃饭吧,以后我让助理给你送上来。 何夕把筷子摔在地上:“我可以自己出去吃。” 秦琅忍了忍,又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放进何夕手里:“可以,我找一下餐厅的会员卡,你去那里吃。” 何夕夹了一块豆腐,咽下去的时候又忍不住开始哭,一边擦眼泪一边吃饭。 秦琅被她哭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以后不拽你行了吧,你别这样了。” 何夕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勉强吃了几口菜,回了自己的房间。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秦琅听不到何夕房间的任何声音。 他在客厅站了一会,把剩下的饭菜收拾进垃圾桶,心里空茫茫的,他想起小时候的那种看上酷炫的玩具后买到手发现也并没有很好玩的心情。 何夕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半个月后,看到了卫十觞发的朋友圈,是一张毕业照,配文是:在地狱里寻找非地狱的人和物。何夕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点赞。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因为两个人渣堕落成这个样子,如果哪天秦琅彻底厌烦了她,她还可以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存款,她还可以再去找小九。小九会理解她的,他们还可以继续在一起。等到那个时候,她一定要和他结婚,哪怕再有人让他们分开,还有离婚冷静期呢。 这么一种有点可笑的幻想反倒成了支撑她振作起来的动力。她从屋里出来,从那堆一直没有动过的东西里扒拉着纸笔,重新布置着客厅。 秦琅回来的时候看到房门大开,吓了一跳,进去才看到工人在搬桌子。他看了一眼布置着的画室:“这种事你直接给助理说就行。这桌子的质量不好,我给你换一张吧。” 何夕忙着摆东西,看他闲着,直接甩给他一块抹布:“你去擦桌子,擦干净点。” 秦琅从没做过这种事,他下意识就想把抹布丢走,但是何夕已经很久没出她那房间的门,也很久没跟他说话,这么一想他只能不情不愿的拿着抹布直接擦上沉了一层灰的桌子。何夕出去搬东西的时候抽空看了一眼,简直苦笑不得:“你会不会擦桌子?打盆水先把抹布拧一下再擦啊。” 秦琅动了动嘴唇,不情不愿地去打水了。 俩人忙活了一个下午,总算把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何夕使唤起秦琅毫不客气,秦琅又存着讨好的心态,虽然干活不算麻利,但也凑合着能看。 等一切都打扫完,俩人都累的够呛。因为满身的灰,俩人分别洗了个澡, 秦琅看了看何夕的脸色:“我叫点饭菜送上来吃吧。” 何夕现在确实是没下楼的力气,喝了半杯水后:“随便你。” 秦琅又使唤起了他最近成为外卖员的助理,没一会,饭菜便送上来,现做的粥品小菜看着让人食欲大增。 何夕吃了几口莲菜,突然觉得有点恶心,跑洗手间吐了一通,秦琅只能在旁边拍着她的背,递给她点水漱口。这么弄下来,何夕也是吃不下去了,只吃了点水果,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秦琅坐在她旁边,感觉有点不对劲:“你怎么突然吐了?不会是怀孕吧?” 正在用勺子吃西瓜的何夕听到这话一下子被呛住,她咳嗽了半天才喘过气:“你脑子有病吧?” 秦琅撇嘴:“如果真的有了,你还是趁现在比较小赶紧做了吧,我是不会养别人的孩子的。” 要不是西瓜还没吃完,何夕真想把这半个瓜皮盖到他头上:“你做梦吧!” 秦琅急了:“你还真想生下来啊?你这种行为也太欺负人了。” 何夕一脚把秦琅踹下沙发:“我就生!你去死吧!” 秦琅气的要命,他瞪了一会自顾自吃西瓜看电视的何夕,突然想起什么,又笑了:“对了,我们之前去体检了的。” 何夕假装没听见,继续看她的电视。 秦琅又蹭到她身边坐着,没话找话:“你最近是要画画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出画集?” 何夕嫌弃他,往旁边挪了挪:“不用。” 秦琅又蹭过去一点:“你不用担心会麻烦我,一句话的事,很简单的。” 何夕继续挪:“你能别离我这么近吗?你不觉得热吗?” 秦琅讪讪的老实坐了一会,趁上厕所的时候,偷偷把空调温度调低了十度。没过一会,何夕觉得冷,去卧室里拿了张毯子裹在身上,秦琅趁机又往何夕那边蹭,但是蹭了没一会,他也感觉有点冷:“你能不能把毯子分我一半?这么大你一个人也盖不完。” 何夕眼睛还盯着电视看,手上却把毯子裹得更紧:“你自己去找一个。” 秦琅又开始生气:“你怎么这么小气,这张毯子还是我买的。” 何夕不理他,沉迷看电视。 秦琅觉得自己非常的不受重视,他就跟赌气一样,也不去拿毯子,一直蹭何夕身边。当晚何夕一直看到了晚上十点才回卧室休息,秦琅昏昏沉沉的回自己房间睡觉。 第二天正在调颜料的何夕听见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又是助理。 小助理脸上挂着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何小姐,打扰你了,小少爷还在你这里吗?今天一直没联系上他。” 何夕想了想,打开门:“你去他卧室看看吧,可能在睡懒觉。” 俩人敲了半天门,也没什么动静,何夕直接把门打开,秦琅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不耐烦的扯他被子:“起床!” 助理凑近一看,秦琅烧红的脸吓了他一大跳:“何小姐,这是发烧了啊!您帮下忙,得赶紧送医院。” -- 生病 何夕和助理一起扶着秦琅往外走,推搡间秦琅倒是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烧的迷迷糊糊,但还是能发出声音:“我不去医院……” 听他这么说,助理立刻停下脚步,准备把秦琅再送回床上。 何夕使劲拽着他:“你疯了吗?他都烧成这样了,还不赶紧去医院?” 助理为难道:“可是……” 何夕真的是服了这群人,秦家一家神经病,他们周围的人也全都不正常:“你想让他烧死啊?快点下去啊!”她使劲拽着秦琅的胳膊,把他往外拉。助理看她这么坚持,也只能半推半就的拉着秦琅往外走,俩人都没注意到秦琅虚弱的呻吟:“我不要去医院……” 等秦琅被送进病房,何夕才松口气。真的是服了,夏天还能被冻的发高烧。她本来准备送完人就走,但是助理一定要让她在病床前守着,说以秦琅的脾气,醒来看不到她肯定要闹着出院,何夕气的直接问:“他是叁岁小孩吗?我是他妈啊?” 助理又是赔笑又是说了很久的好话,最后何夕实在是看不下去他社畜的悲惨模样,只能待在病房里等着。 她不想看那张烦人的脸,索性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突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从对面的大楼走出来,他恍有所觉地抬头,何夕对上他的视线时下意识地蹲下身体,将身体蜷缩在半面墙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敢小心翼翼地半蹲着身体,只露出一双眼睛往窗外探,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那个人已经离开。 何夕整个人仿佛被抽去灵魂,木木地蹲在墙边,直到胳膊被人猛烈地摇晃,助理跟在秦琅身边高举着吊瓶,秦琅用完好的那只手晃着何夕的肩膀:“我要喝水。” 何夕一把挥开他的手:“你自己不会倒吗?”她站起来的时候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顾秦琅的大喊大叫,冲出病房,跑进无人的消防楼梯间,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 被丢开的秦琅愣了一会,不敢置信的看着助理:“她是什么意思啊?她男朋友都要死了,她都不愿意给我倒杯水。” 助理:“……何小姐应该是伤心,觉得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秦琅怀疑道:“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不像?” 助理安慰他:“早上您生病,何小姐为了您的健康坚持要送您来医院,您昏迷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旁边守着您,而且因为这件事,她刚才伤心的眼睛都红了。” 秦琅回想了一下,刚才何夕确实哭了,他开心道:“我还以为她是因为前男友才……”他挥了挥还在输水的手:“把这个先拔了,我去找她回来再重新扎吧。” 助理赶紧让护士来拔针,守在门口的人给秦琅说了何夕去的地方,秦琅扶着栏杆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在后面看这一幕的助理在心里默默感慨真是一物降一物。 秦琅进去的时候,何夕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扶着墙坐到何夕身边:“嗯,刚才对不起。” 何夕听见他的声音更难受:“滚啊。” 秦琅本来想说“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但是他一听何夕的哭腔就说不出这种话,只能继续重复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生病了。” 何夕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直接把她气笑了:“你生不生病关我什么事,你最好赶紧生病,赶紧离我远一点。” 秦琅看见她总算笑了,赶紧拉着她的手:“我知道你是故意说反话,我保证我以后一定爱惜身体,不生病。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也不让你给我倒水。” 何夕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一直在外面注意着动静的助理趁机敲门,大声说:“何小姐,您劝劝小少爷继续输液吧,他的药还没用完。” 秦琅的脑子这个时候灵光了一下,适时虚弱的倒在何夕身上:“我的头好晕……” 何夕只能忍着嫌弃把他送回病房。 往常情况秦琅都要至少住够叁天院,确保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问题才会出院,但这次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当天下午就非要回去。助理问了医生后,拿上药,浩浩荡荡的把这位少爷送了回去。走之前助理拉着何夕千叮咛万嘱咐,说晚上如果发烧要吃什么药,如果体温正常要吃什么药,听得何夕一脸厌烦,说:“你留下来不就好了吗?我从来没有照顾过病人。” 助理又露出那种社畜的可怜神情:“少爷看到我肯定会生气的……” 何夕只能把他的话记下来。 猜到秦琅发烧原因的助理离开之前不忘把中央空调设置回正常温度,他在心底感慨自己可真是个天才。 秦琅一脸虚弱的躺在床上,顾虑到上午的事,口渴的他只能自己赤着脚下床准备走到客厅倒水喝,但他明显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下床还没走两步便瘫倒在地,被端着水杯进来的何夕看个正着,只能把他扶回床上半躺着。何夕害怕他把水泼在被子上,用手举着杯子让他一点点喝。 喝完水后,秦琅的肚子又响了。何夕实在是看不惯他这幅倒霉样子,又把助理留下的保温盒里的肉粥拿过来,用勺子喂了他一些,吃了东西的秦琅脸色明显好了很多。折腾完这一圈,差不多到了量体温的时候,何夕拿测温仪扫了一下秦琅的手腕,幸好没继续烧下去。她也算是松口气,把自己的画纸拿到秦琅屋里继续画,不忘嘱咐对方:“你需要喝水记得叫我。” 秦琅虽然烧退了,但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轻轻嗯了一声便又睡着了。 何夕定了隔一个小时响一次的闹钟,晚上的时候在秦琅床铺的旁边垫了好几层被子凑合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秦琅彻底清醒的时候,睡眠严重不足的何夕还在埋头大睡。因为睡在秦琅屋里,她刻意换了长衣长裤的睡衣,但是后果就是非常热,加上秦琅是被冻的发烧,屋里的空调也关了,她夜里基本不是被闹钟吵醒而是被热醒的。现在她也热,但是因为太困了,困意战胜了酷暑,所以还能睡着,但睡相令人不敢恭维,头发都汗湿了。 秦琅俯下身,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凑的越来越近,就在即将碰上何夕的时候,她定的闹钟响了,秦琅迅速躺回床上。 何夕被闹钟吵醒,长叹一口气,闭着眼睛坐起来,强迫自己醒过来,拿上放在桌子上的测温仪对着秦琅的手腕测了一下,体温还是正常。她彻底放松下来,看了一眼对方看起来红润健康的脸,推了两把:“喂,起来。” 秦琅睁开眼睛。 何夕看他醒了,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喂,你自己去吃饭喝水吧,我要去补觉,真的是困死我了……”她仿佛梦游一般,一路回了自己的房间,把热的要死的睡衣脱掉,躺在床上立刻睡着了。 -- 村落 何夕是被渴醒的。睡了一个上午,她的精神好了一点,除了头疼就是又渴又饿。屋里的空调终于恢复工作,虽然不热,但是全身有股汗液留下的粘稠感。何夕套上睡衣,走到外面的客厅,给自己灌了好几杯水缓解着嘴里的干涩,又从冰箱里搜寻着零食,准备先凑合着吃点,等有了力气再去洗澡。 正在阳台给植物浇水的秦琅看见何夕终于出来,放下水壶往厨房走去:“有饭菜,还热着的。” 何夕听他这么说,把冰箱门关上,无精打采的坐在餐椅上。饭菜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复,何夕因为昨晚没睡好加上早上没吃饭,特别饿,吃的菜比平时多了很多。 在旁边看着她吃饭的秦琅很想嘲笑她一句“饿死鬼投胎”,但是又不敢说出来。他其实很久没看到何夕这么有食欲的样子了。 吃完饭的何夕站起来,向房间走去,秦琅看她虚弱的样子拦住她,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生病了吗?” 何夕扯开他的爪子:“没有,我要休息。” 她像个游魂一样飘回自己的房间洗澡。洗完澡后,她看着床单纠结了一会,还是认命的换了床单再躺上去睡觉。 秦琅最近处于半开心半不开心的状态。开心的是每天回去都能看到何夕在担负着画室职能的客厅里画画,不开心的是她基本不搭理他。周末何夕倒是不画画,她会在客厅里看电视,秦琅虽然坐在她旁边,但顶多就六个字: 秦琅:“你要出去吃饭了?” 何夕:“嗯。” 一日叁餐,周末两天一共六顿饭,何夕就嗯六次。 偶尔多出两个字的对话如下: 秦琅:“有一家新开的餐厅不错,我们去尝尝吧。” 何夕:“不去。” 何夕喜欢看各种纪录片,秦琅坐她旁边,每次看的都很困,他后来实在忍不住问:“这些企鹅有什么好看的啊,你这么喜欢企鹅,等十月我带你去南极看。” 何夕不理他,自顾自看电视。 秦琅无只能无聊的陪看,间或洗水果、倒水,这种时候何夕会多说两句“谢谢”。他都要开始怀疑在对方心里自己是不是只是一个保姆,但是又想到之前观察到的何夕和她前男友的相处日常和现在好像也差不多?他有些气闷,怎么会有这种把男朋友当保姆的女人啊? 因为太过无聊,他索性戴着耳机坐在沙发上玩游戏。 何夕有点口渴,准备起来倒水的时候看见他正在玩游戏,看清屏幕的时候愣了一下,她站了一会,踢了一脚秦琅:“你连电视玩吧。” 秦琅抬头,摘了耳机:“你说什么?” 何夕很有耐心的重复一遍:“你连电视玩吧。” 秦琅赶紧摇头:“不用,你看电视吧,不用管我。” 何夕又看了一眼他的游戏屏幕:“我喜欢看别人玩这个游戏。” 连好线的秦琅有点受宠若惊,他一边打着游戏里的各种怪物,一边说:“我教你玩这个吧,很有意思的。” 何夕看着屏幕,脱口而出:“我打游戏很烂的,我只喜欢看别人玩游戏。”说完这句话后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没再答秦琅的话。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看上去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从那之后,秦琅总算找到了一个让何夕对他“另眼相看”的方法:打游戏。每次他主动提出这件事,何夕便会乖乖的坐他旁边,有时候秦琅故意炫技,给她解说一些自己发现的旁人想不到的操作时,何夕还会难得的附和两句。后来秦琅才后知后觉,他那次参加会展,何夕不就是cosplay的林克吗?她对这个游戏一直很感兴趣啊,秦琅觉得自己真的是昏了头,居然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原本在游戏上投入八分精神的秦琅,现在更是怀着满心的热情,没事就去逛逛论坛,研究有没有什么新的有意思的东西。 有一天他在游戏里进行任务时去了一个村庄。何夕突然问:“这个地方叫什么?” 这个游戏他已经玩过很多次,对里面的地点非常熟悉,但突然被提问,还是有种紧张感:“一始村。怎么了?” 她和卫十觞在确定不领证后,卫十觞曾经趁周末带她去周边的一个小村落旅游,那个村落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她因为不常见的名字记住了那个地方:一始村。那个时候他在想些什么?想埋下这个彩蛋,等某一天她看他在游戏里再次来到这个地方来揭晓吗? 屏幕停顿在那句:那么~我现在宣布~你们二位正式结为夫妻。 秦琅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何夕看他玩游戏都能看哭,他扯了一张纸,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眼泪:“你怎么了啊?不就是这俩人结婚了吗?你是想结婚?这个,也不是不行,就是太早了,而且肯定还要签婚前协议什么的,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何夕重重把他推倒在地:“你去死吧!”吼完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秦琅听那被关的震天响的门,撒气的把手上的纸巾丢在地上:“我草,你还想不签协议结婚,你想的也太美了吧!”他气的把手柄往墙上一砸,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又跑去敲门:“喂!你出来!不要每次吵架你都躲里面好吗?” 没有任何动静。 秦琅泄气的趴在沙发上,忍不住给赵芒发消息:“我女朋友找我逼婚,还不愿意签婚前协议。” 正在办公室里加班给助理交代事情的赵芒看到这条消息,嘴里的茶水喷了一地,顾不上擦脸,忙着给对方打电话:“喂?你又有女朋友了?多久了?怎么不带出来啊?这位这么彪悍吗?” 秦琅害怕被何夕听到,赶紧跑回自己屋里,把门给关上:“也就两个月,她不喜欢出门。” 赵芒在那边又是一顿狂轰烂炸,问了一大堆信息,奈何秦琅都给敷衍过去了,只问他面临这种逼婚的情况怎么办。 赵芒果断说:“分手啊!这种女人野心也太大了吧!才交往两个月就找你逼婚,还不签协议,我天,不会是闹出人命了吧?” 秦琅脸有点黑:“没有人命。” 赵芒立刻回:“那就赶紧分了啊,这种野心这么大的女人不分手,早晚要故意搞出孩子,逼宫啊。” 秦琅以为赵芒会比他有经验,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你想的太多了。” 赵芒恨不得现在立刻出现在秦琅面前,好好给他陈述利弊,传授传授众多过来之人的血泪经验:“你就脑子缺根弦吧。不过你姐姐这么有手段,也轮不到我操心。少爷啊,你要是暂时不想分手呢,就假装忘记这件事,对方再提,敷衍过去就得了,买点大钻戒啥的,意思意思。” 秦琅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行吧,谢啦。” 赵芒赶紧道:“别挂啊,你这几天没事把她带出来看看啊,我倒是要看看什么天仙把你蛊惑的五迷叁道的。” 秦琅假装没听到,立刻挂了电话。 -- 学校 ρō壹⒏āsIā 秦琅搜了好几款戒指,但始终挑不出来哪款最适合何夕,这种事也不好参考其他人的意见,于是他在周末的时候生拉硬拽何夕去商场。何夕不愿意去,他故意装可怜说下个月秦甘棠要过十二岁生日,让何夕帮忙选礼物。 何夕还是拒绝。 他只能把之前准备的计划提前说出来:“我在那里投资了一个特殊教育学校,你去看一眼。” 何夕怀疑的看着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琅抓了抓头发:“因为之前那个快餐店的小女孩啊,你不是觉得她很可怜吗?她养母下个学期就要把她送过去上学了。我准备生日的时候给你个惊喜的。” 何夕看了他一会:“走吧。” 因为还没有开学,学校的门并没有开,里面空荡荡一片。秦琅看着何夕的脸色:“你要进去看看吗?我可以给校长打电话让他开门。” 何夕看了一会学校大门处那排旺盛的梧桐树,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ō1㈧ω.cōм(po18w.com) 秦琅拉着她的手沿着路边走,不时有树叶往下落。他刻意找着话题:“上次你给我说了那些话后,我觉得很有道理。我发现我做这些事其实还挺方便的,比我之前玩的那些东西有意思多了……” 何夕打断他的话:“你找的这所学校正常是多少钱一个学期?” 秦琅想了想助理递上来的资料:“名义上是免费的,因为它属于公立性质,有很多企业资助。” 何夕明白了:“但是想进来读书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是吗?” 秦琅嗯一声:“差不多。企业资助人是有推荐名额的。你不用担心,我查过这所学校比较干净,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事发生的。” 何夕没再说话。 秦琅进商场的时候还担心何夕会不会不愿意进去,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完全不介意,只是在停驻在珠宝那一层的时候提出了疑问:“你要送秦甘棠宝石?” 秦琅有点心虚:“先看看,顺便你看看你有喜欢的吗?” 何夕皱眉:“可能对你们来说这不算什么,但是秦甘棠只有十二岁,他这个年龄你送他玩具也比送这种东西好吧。” 秦琅拽着她走到戒指那边:“那你看看你有喜欢的吗?” 何夕抽出她的手:“我没有,我不喜欢这种东西。” 秦琅搂着她的肩膀推着她走过去:“那你试一下,我看了叁款,专门让他们送过来的。” 何夕坐在凳子上,让柜员用她的手指试着一个又一个的戒指,定定的看着秦琅:“所以你今天是想让我买这个?” 秦琅发现自己说露馅了,支支吾吾半天。 何夕看在他这段时间总算做了件好事的份上,不想扫他的兴:“我试的第一个就行了。”虽然何夕选的很快,但后面又要测大小什么的,还是折腾了一段时间才结束,听柜员说要再等半个月才能寄过来。 何夕对此倒是无所谓。 秦琅看她脸上没有开心也没有生气,觉得上次那件事大概也算过去了,自觉搂着她的胳膊走,何夕皱着眉头推开他的手腕:“你不要这样走路。” 秦琅又委屈了:“为什么啊,他们都是这么搂着走的。” 何夕这才注意到这个商场很多来往的男女,基本都是男方搂着女方的肩膀,尤其是在这一层。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所以你才买的戒指?” 秦琅觉得自己又被何夕误解了,他更委屈了:“我买戒指是为了让你高兴。你不想这样就不这样好了。”他又拉上何夕的手:“牵手总行了吧。” 何夕这次没什么反应,沉默的跟在他旁边。 坐公交回去的路上,秦琅忍不住问何夕:“你到底喜欢什么啊?你好像不喜欢宝石,也不喜欢衣服,要不我把住的这套房子给你?” 何夕睁开疲惫的眼睛:“我喜欢你安静一点。说实话秦琅,你安静点我还能……还能觉得你这个人还凑合。” 秦琅本来想说什么,听她这话便不说了,只是将她原本靠在车窗上随着车来回摆动的脑袋搂到自己肩膀处,过了好一会才小声说:“你叫我小琅。” 何夕已经处于半睡状态,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的话,发出模糊不清的嗯的声音。从公交车上下来,离住所还有一段距离,秦琅见她太困,索性一路把她背了回去。把何夕放到沙发上后,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打电话从老宅叫过来一个女仆给何夕清洁身体。等人的时候,他半跪在地上看了好一会何夕的脸,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眼睫毛。 何夕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刚到屋没洗澡,一下子从床上跳到地上,冲进浴室才发现自己身上换了一套睡裙,嘴里没什么味道,身上的皮肤也清清爽爽。她心里一顿,这才想起看时间,发现已经是早上八点。何夕立刻洗脸刷牙换好衣服跑出卧室,秦琅这个时间正在餐厅吃早餐,见何夕气势汹汹的走到自己面前,咽下嘴里的面包:“你干嘛?” 何夕这个人的优点是睡眠质量很好,换言之一旦睡着雷打不醒,所以她对昨天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以后不要帮我洗澡,直接把我放床上就行。” 秦琅反应过来:“不是我帮你洗的,我找老宅的小玉给你刷的牙、洗的澡、换的衣服。” 何夕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你能不能不要管这么多?一天不洗澡又不会死?”不等秦琅回答,她立刻拿上她的帆布袋出门吃早餐。 秦琅一边喝牛奶一边在心里想:奇奇怪怪,以为是我不见不好意思,发现是别人脸倒是红了,咦,这不是说明没有把我当外人吗?他本来有点郁闷的心情霎时转好。 与他相反,这一天何夕的心情很糟糕。她在即将踏进早餐店的前一刻看见了坐在里面的卫十觞,和他对面的一个女孩。两个人正在聊天。 她立刻转身离开,把自己关进房间待了整整一天。 -- 过年之前一天 何夕觉得自己被周围人带的脑子也开始有病。她提的分手难道还不允许对方找下一任吗?再说只是在一起吃早餐罢了,还不一定是什么关系呢。 她趴在桌子上,翻出地图,测着那家早餐店离医院的距离:开车距离叁十五公里,步行距离叁十公里,公共交通最短时间九十分钟。她还不死心,又点开了自行车:建议路线叁十二公里。 她脑海里有两个小人交战: 红衣服:分手没两个月就另觅新欢,你这个垃圾! 蓝衣服:你不是第二天就交了新男朋友,有什么资格说我? 红衣服小人吐血而死。 何夕一动不动的瘫在椅子上,直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立刻拿起手机,划了接听。 “不好意思,请问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 “刚才我妹妹说今天吃早饭的时候好像在早餐店看见你了。” “……” “你今天有按时吃饭吗?” “……” “虽然这么说现在有些冒犯,但,还是要好好吃饭。”对方停顿了一下,那边有人在大喊“卫医生”,他匆匆道:“抱歉,我先挂了。” 何夕拿着始终安静状态下的手机站了好一会,外面的敲门声将她从幻境里拉回现实。她开门:“干吗?” 秦琅拉着她的手:“吃晚饭啊,我都快要饿死了。” 何夕走到餐桌边坐下,看秦琅把助理送上来的饭菜再装盘,觉得有点可笑。她拿起筷子勉强吃了两口菜。 秦琅看她食不下咽的样子 ,问:“是不是这种菜吃腻了?我让他们送别的菜吧,你想吃什么?” 何夕好像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他问:你晚上想吃什么?何夕像很多次那样回答:“你煮的泡面,要加一个鸡蛋,和青菜。” 锅里的水烧开了。秦琅把配料全倒进去,再将面饼放进沸水里,又加青菜和鸡蛋,最后看着时间把面全部捞出来放进碗里。他自觉厨艺还不错,闻起来味道很香。 何夕很给面子的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后沉默的回了自己房间。她看了一会手机,点进她认识的几个卫十觞朋友的朋友圈里,一个个的看下去,没有看到任何相关的信息,最后停在和卫十觞的最后的聊天记录上。她很想发点东西,但是又不知道该发什么。这种时候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愤怒,愤怒为什么就这么听她的话,为什么这么平静的接受分手。然后这种愤怒又转成对自己的厌弃,厌弃自己的懦弱,厌弃自己的畏惧,厌弃自己的虚伪。 她以前看到很多社会事件,她当时想大不了用死亡解决问题。那个时候她的心里怀有同情,但还有愤怒,对于为什么不反抗的愤怒。而今,那份虚伪的同情和假想的愤怒同时消失在她心里,换成了麻木,还能怎么办呢?他们的软肋是生存或者家庭或者金钱,她的软肋是存有一线的期望,原来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她也是泥潭里一只挣扎的虫子,从来没有超脱这种事。 她感受到了更深的孤独,远甚于曾经一个人在阳台看月亮的孤独。她没有任何宣泄的渠道,连画也变成了折磨她的来源之一,她没法再画出人像,所有经由她笔下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最后都变成了同一个人。 她把头埋进枕头里,所有的声音被柔软的蚕丝吸收的干干净净。 秦琅发现何夕看电视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看见她画画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么过了一个星期后,他忍不住问:“你怎么不画画了?” 何夕把擦过眼睛的纸巾放进垃圾桶,刚因为大象的死亡哭过,声音听起来很潮湿:“不想画人,没人约稿。” 秦琅来了精神:“那我找你约稿,你画我啊。” 何夕将目光移到他身上:“我不画人。” 秦琅讪讪的摸了摸头:“那你随便画嘛,我约稿。” 何夕继续看电视,冷漠道:“不想画。” 秦琅拉着她的手:“没事,不想画就不画了。” 他想起大半年来何夕从来没找他要过钱,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没有钱才一直待在屋里不出去,但是他直觉如果直觉给她卡,对方肯定又要踹他,说那句“你去死吧”。这么想着,他突然觉得如何不动声色给别人钱也是一个大问题,于是他再次偷偷问了自己的狐朋狗友之一:赵芒。 赵芒:“……能不能给张照片,我真是太好奇这女人是谁了。” 秦琅因为之前赵芒对何夕的评头论足,所以一直瞒着这件事,这次继续敷衍:“你回答我的问题啊。” 赵芒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简单啊,给她安排个名义上的工作,每个月按时打钱不就行了,可以安排来我的公司嘛,什么职位都有。” 秦琅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不用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何夕接到前编辑电话的时候正在看秦琅打游戏。秦琅倒是很自觉把游戏暂停。何夕便没有回房间,直接接了电话。 前编辑说的很直接,最近有游戏公司想找他们约稿,他们看上了何夕的绘画风格,想找何夕画furry。价格给的很高,日期给的很宽松。 何夕和前编辑聊了一会,还是接了这个活。挂了电话后,她看着虚空发呆。 秦琅碰了碰她的手:“你是不想接嘛?” 何夕摇了摇头:“相接又不想接。” 秦琅捏了一下她手腕上的肉:“为什么啊?” 何夕叹口气,懒得跟他解释,准备起身回房间睡觉,被秦琅拉住手:“你看我把这个怪打死再睡啊,就只剩一点点血了。” 何夕不理他,继续站起来就要走,被秦琅从后面抱住:“明天过年,去我家吧,我……秦甘棠一直念着你呢。”不等何夕回答,他又补充说:“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我陪你在这里也行,我跟我爸妈他们说声就行。” 透明的玻璃窗外正在飘雪。这种对话又和记忆里某段场景开始重合。她听见有人再次对她说出了这句话,在下雪的这一天,她低头再次看见了那张脸,他脸上的表情是最后一次对她露出的惊诧,然后一闪而过,变成了秦琅的面容。她吓得立刻推开他,跑回自己的房间。 被推倒在地的秦琅回想着刚才何夕看他的目光,自言自语:“这么感动的嘛,原来陪你过年就会被感动啊……” -- 火锅 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正在煮面的那个人,那个人回头冲着她笑了一下。因为那个笑容她走上前,轻轻抱着他,她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 何夕惊醒的时候,秦琅正在啃她的脖子,他刚挤进她的身体,看见何夕睁开的眼睛,他的动作幅度大了些:“你总算醒了。”看着何夕瞪大的眼睛,他知道她又要说什么,便用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喘着气:“一会就好,会很舒服的……” 她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底之洞,耳边是他们互相交杂的喘息与呻吟声,眼前那张脸变换不定。她觉得身体好像爬满了蚂蚁,恐惧让她全身僵硬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秦琅没多久便感受到了对方下体的干涩,他用手触碰着俩人的连接处,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他自己也觉得有点疼,只能赶紧射了,然后拔了出来。他忍不住埋怨对方:“昨晚不还是好好的吗?现在怎么这样啊?你不会是性冷淡吧。” 何夕感觉自己体内被放进了某种动物的冰凉尸体,这股凉意反倒让她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她推开秦琅还搂着自己的手,连衣服都忘了穿,慌乱的扒着床前的柜子,找出几个小白盒,连水都没找,直接咽了下去。 秦琅起来给她披了件外套,心里莫名有点酸,为了掩饰这种情绪,他故意说:“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不配给我生孩子。” 何夕一把将药瓶砸在他脸上。 秦琅随手捡起,看清上面的字时,气的大骂:“我草,我没有艾滋病,你吃什么阻断药啊?” 何夕冷漠的看着他:“谁知道你有没有出去滥交。” 秦琅大声喊:“我没有!” 何夕刚吞的药卡在了嗓子里,她转身就要去客厅拿水,被秦琅拽了回去:“我去给你拿水,你换套衣服吧。” 她喝完水便去了洗手间洗澡。 秦琅坐在床边,听着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能表现的这么嫌弃啊?昨天晚上明明挺热情的!他现在简直有种所谓的“拔X无情”的被抛弃感。 何夕洗完澡出来后还是一脸的冷漠:“你出去。” 秦琅皱眉:“我不出去,我们睡都睡了,为什么还要分房?” 何夕搜了一下艾滋病的预防,问:“你上次性行为什么时候?包括边缘的。”看秦琅一脸懵的样子,她又补充说:“包括别人用手、用嘴那些。” 秦琅被她的语气弄得起一身鸡皮疙瘩:“肯定是在你之前,最起码也是一年前的事了。再说我有体检报告啊!” 何夕瞥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叫窗口期吗?” 秦琅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好吧,我下午再去体检一次!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啊!” 何夕仰躺在床上,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秦琅说:“每个感染上这些病的人都是因为太相信对方。”说完她也懒得管秦琅在不在,把被子往脸上一盖,睡觉了。 秦琅昨晚折腾了一晚上,加上早上这么折腾一通,身体也涌上一阵倦意,他看何夕的被子攒的紧紧的,认命的从柜子里又扒拉出一床被子搭在自己身上,躺在她旁边也睡了。 在医院折腾了一个下午的秦琅总算赶在晚饭前回来了,他把体检报告递给何夕:“一切正常,行了吧。” 他以为对方随便看一眼就过去了,没想到何夕看的非常仔细,一项项的进行对比,有的看不懂的地方甚至还要在网上搜一下,气的他……去厨房洗菜调配料准备煮火锅。等他把煮好的锅底端出来后,何夕总算看完了体检报告,把目光放在秦琅身上。 秦琅赶紧走到她身边坐下:“是不是觉得我很健康?” 何夕:“边缘性行为会传染性病的。” 秦琅急了:“我没有。” 何夕看了眼天花板:“如果在外面有人碰过你的嘴、你的生殖器,甚至有了性行为,请你自觉去体检。我不指望你能洁身自好,只希望不要把乱七八糟的病传染给我,谢谢。” 秦琅大气:“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出轨的好吗?” 何夕被气笑了:“当小叁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啊?” 俩人互相瞪着眼睛,秦琅先败下阵:“汤好了,吃火锅。”他看何夕还是一副不想动筷子的样子,只能说:“我真的不会出去乱搞的,和你在一起后,那些奇奇怪怪的聚会我都没去过了。” 何夕听到那个“奇奇怪怪的聚会”就恶心:“你真脏。” 秦琅辩解:“我……我只是看看……” 何夕吃了一口虾滑:“很明显你在心虚。” 秦琅那句“男的都这样”差点脱口而出,他觉得他要是说这种话,对方搞不好会把火锅直接泼在他身上。他有点破罐子破摔的说:“那是以前,以后我绝对会洁身自好的,我发誓我以后要是乱搞,我就去死!” 何夕一边吃生菜一边补充:“立刻去死。” 秦琅深呼一口气:“从我有出轨的念头开始就死行了吧!” 何夕冷笑:“反正誓言又没有用,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秦琅已经气的没脾气了:“那我怎么办啊?难道我现在去自杀以证清白吗?” 何夕又吃了一块土豆,冷冷补充:“你现在自杀也不清白。” 秦琅咬牙切齿的看了一会丝毫不为所动的何夕,认命的往火锅里面加菜。反正不管何夕怎么嫌弃他,他就是她男朋友。 晚上何夕看电视的时候,坐在她旁边的秦琅开始心猿意马。之前一直吃素还好,但昨天都吃荤了,他就有点克制不住自己,往何夕身上越贴越近。 何夕被他弄得一身鸡皮疙瘩:“你离我这么近干吗?” 秦琅抓着她的手:“我们去睡觉……” 何夕一脚踹开他:“你恶不恶心?” 秦琅又爬上去,非要搂着她:“我这次一定会让你舒服的……” 何夕深呼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你在外面也是这副发情的样子吗?” 秦琅僵了一下。 何夕趁机从沙发上跳下去,跑回卧室,再次把门反锁起来。 -- 榴莲千层 ρō⒙asIa 本来喜欢宅在屋里的何夕正月天天在外面乱逛。最主要的原因是在屋里随时随地都能发情的秦琅把她恶心到了。 幸好恒盛过年正常营业,她每天一起床就立刻到恒盛的甜品店里坐着,为了避免秦琅和她聊天,她出门还专门带几张画纸,对方一准备讲话,就故意低头画画。 某种角度她还挺佩服秦琅的,她的嫌弃表现的如此明显,他居然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何夕靠在窗户边沉默的吃着榴莲千层,这种时候,讨厌榴莲味道的秦琅就会离她远远的。 何夕最开始发现他不能闻榴莲味道后,专门从网上下单了两个榴莲,故意让他下班后带回来拆开,把秦琅熏得在洗手间吐了半个小时,何夕在外面听得哈哈大笑。从那之后,秦琅再帮她拿快递就要戴口罩加手套。何夕那段时间天天吃榴莲,秦琅气的又买了一个冰箱专门让她放榴莲,每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通风。后来何夕成功把他熏免疫了,现在闻到味道已经不会再吐,但还是会恶心。 秦琅在甜品店的另一边无聊的看了一会手机,他准备把手机收起来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抬头一看,是正搂着美女逛街的赵芒。赵芒好不容易逮到他,立刻开始东张西望:“你那位传闻中的女朋友呢?听说你为了她今年都没回家过年,哥们对你respect!” 秦琅想赶紧把这个人推出去,奈何赵芒一眼就看到了这家店的唯二客户:正在吃甜品的何夕。他看了好一会才确认对方的身份:“你的女朋友是何夕?”Ⓟō⑴㈧ω.∁ōm(po18w.com) 何夕这个时候听见了甜品店门口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她只觉得站在秦琅旁边的人有点脸熟。 赵芒这下彻底认清了对方:“卧槽,秦琅,你也太——”秦琅听他声音这么大,立刻捂着他的嘴,拽着他走到外面的拐角处。 赵芒这下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深呼一口气,给女伴丢了张卡:“你自己去逛逛吧,我有事。”女伴很有眼色的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赵芒看了一会秦琅,抽出根烟夹在手指间,犹豫几次没点着:“你真是,缺大德!” 秦琅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烟丢进垃圾桶:“我怎么缺德了啊?” 赵芒哼唧几声:“当小叁还不缺德吗?当小叁就算了,还故意在我面前说长得不好看,原来是你准备追啊。” 秦琅辩解:“我可没当小叁,是正好碰上她和前男友分手的。” 赵芒嘿然一笑:“少爷你心里跟明镜似的,就自欺欺人吧。晚上一起吃顿饭呗,我也算得上半个红娘。” 秦琅坚定拒绝这项提议:“我们回去吃,你赶紧逛你的街吧,别来烦我们了。” 赵芒嘀哩咕噜转着眼珠子。 秦琅警告他:“你要是敢招惹她,我一定让你的公司办不下去。” 赵芒让自己眼珠回归原位:“我只是在做眼保健操罢了。哎,元宵节带她出来玩啊,总不能天天在屋里待着啊。” 秦琅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转身回了甜品店。 晚上俩人吃的粉丝,自然是秦琅煮的,他研究出了一个豪华版本的粉丝面,加了肥牛卷和金针菇。他本来想再加鱼翅试试,但他猜到加这种东西绝对会被何夕骂那句“你去死吧”。这种粉丝面的味道还不错,比方便面要健康些,秦琅心情好给助理放假,就做这个俩人在屋里吃。 何夕吃完晚饭会去阳台上站一会,心情好就拿上水壶给一大堆的花花草草浇水,在她的灌溉下,已经有不少于五盆花被淹死。秦琅害怕打击她的信心,每次一看哪盆花不对劲了,就赶紧通知助理买盆一样的换掉。何夕看这些花草越来越郁郁葱葱,浇水也就越来越勤快。助理送花送的快要绝望了。 在何夕浇水的时候,秦琅负责打扫厨房。往往何夕浇完水,他也把厨房清理好了,俩人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最近不敢离何夕太近,自从上一次后,他一旦离她太近,何夕就回自己的房间。 他俩现在还是各住各的卧室。 秦琅有时候觉得他这不是在同居,是在免费给何夕当保姆。就在他神游太虚的时候,门铃响了。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助理来送东西,何夕踢了一脚秦琅:“你又让助理送什么啊?过年就不能放过他吗?” 秦琅是真委屈,他一边说:“我没让他送东西。”一边开门。门外站着今天刚碰到的不速之客:赵芒。 秦琅下意识就把门给关上,他冲何夕喊:“你赶紧进去,我一个朋友找过来了。” 何夕看他着急的样子:“不会是你老婆找过来了吧?” 秦琅气的要跺脚:“怎么可能啊!是赵芒!之前买了你第一部漫画的赵芒!” 何夕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话里面蕴含的信息量,但还是进了卧室。 秦琅又把门打开,语气很不客气:“你过来干吗?” 赵芒踮起脚尖,往里面张望一番:“你女朋友呢?” 这个称呼让秦琅的态度软化了一些,他让赵芒进来:“你过来有什么事啊?不对,你怎么找到这的?” 赵芒坐在沙发上笑了两声:“你忘了,这套房子还是我当年帮你买的。” 秦琅想起了这件事,他哦了一声:“你过来做什么?” 赵芒叹了口气:“我来觅食,晚上没吃饱,好饿。” 秦琅踹了他一脚:“滚蛋,到底干吗?” 赵芒嘿一声:“你跟谁学的啊?不会你女朋友天天踹你,你从她那学会了吧?” 秦琅脸上染了一层薄红:“最后一分钟,赶紧说。” 赵芒看他就要拿出手机计时,赶紧说了正事:“还是公司的事。我最近准备收购A公司,你帮我逼他们一把。” 秦琅皱眉:“他们现在的价格不是已经很低了吗?” 赵芒哎了一声:“这种事,价格肯定越低越好啊,我不方便出面,你一句话的事。” 秦琅想了一会:“这样吧,我当中间人,你们各退一步吧。” 赵芒皱眉:“你现在……”他停了一下:“行吧,不过你这里真的没有吃的吗?” 秦琅把他推出去:“没有!”然后把门重重关上。他回头,何夕正幽幽的站在他身后,把他吓了一跳。 -- 失眠 “赵芒是你的朋友?”何夕看着秦琅:“你怎么知道他买了漫画的版权?” 秦琅撇开眼:“我之前住院,他跟我说的。” 何夕刚才回卧室后,总觉得赵芒这个名字很耳熟,搜了一下,在从没清除过聊天记录的微信里发现了这个人。她现在回想起赵芒的所作所为,恍然大悟。她看了一会秦琅:“你们真是令人恶心。” 秦琅拽着她就要离开的手腕:“他对你做了什么?” 何夕想甩开对方的手,但是秦琅的力气很大,她完全挣脱不开,她索性靠在墙边:“和你做的一样啊。” 秦琅语无伦次:“我只知道他当时缠着你吃饭……” 何夕扯了扯嘴角:“我们公司团建遇到了他,他带了调酒师,现在想想,怎么可能会有酒店的服务生帮忙给醉酒的客人洗澡?利口酒的味道怎么只有甜腻?结果没想到我酒精过敏。或者可能一开始都没那么大张旗鼓,直接想半夜刷卡进我的房间,结果我又刚好放了阻门器。呵,你觉得是不是很搞笑?” 秦琅看着她,无言以对。 何夕看着天花板长呼一口气:“你们两个人真不愧是好朋友。” 秦琅立刻说:“不是,我只是和他有生意上的往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何夕心里最初的那种愤怒随着刚才的话一起消失在空气中,她闷闷的挣了一下手:“我想睡觉,你松手。” 秦琅讪讪的松手,看着何夕进了房间。 有些事知道还不如不知道。此刻失眠的何夕如是想。每当她即将陷入睡眠状态的时候。她会突然听到一个轻微的刷卡声,然后被惊醒。有时她在告诉自己这是虚假的声音后进入梦乡,又会感受到有人正在脱她的衣服,在她几经挣扎后才能从噩梦里醒来。 她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一会,再次被臆想的刷卡声惊醒。 如果现在赵芒站在她面前,她真的能拿刀砍死他。 第二天,何夕顶着黑眼圈坐在餐桌前,吃了两口叁明治就不想再吃了。 秦琅看她憔悴的样子,问:“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何夕喝了口牛奶:“失眠。”她双目无神地看了一会天花板,晃晃悠悠走回了卧室。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的何夕有点口渴,于是到客厅去倒水喝,听见秦琅正在给人打电话:“失眠要怎么办啊?……那你找个好一点的医生过来看看……” 何夕走到他旁边,有气无力:“你能别添乱了吗?” 秦琅立刻挂了电话:“可是你失眠很严重啊。” 何夕看了一会阳台上的植物:“明天再说吧。” 何夕再次凌晨两点还没睡着。她在床边坐了一会,感觉自己在猝死的边缘徘徊。她闭了会眼睛,像一个正泡在水里的绝望旅人,虽然还能呼吸空气,但水一点点的漫上来。何夕站起来,走到秦琅的卧室。他的房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向不锁门,何夕拧开门把手就进去了。借着月光,何夕看见他正无知无觉的沉浸在睡梦里,看的失眠的何夕一股无名火起,从手机里找出神曲《忐忑》,跳到最大音,对准秦琅的耳朵按下了播放键。 声音一出来,秦琅吓得从床上跳下来。他看清人后,赶紧把手机关掉:“你干吗啊?” 顶着黑眼圈的何夕幽幽道:“我在失眠。” 秦琅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半闭着眼睛:“要不然现在去医院……” 何夕看他又要睡着,狠狠掐了一把他胳膊上的肉:“你别睡觉。” 秦琅本来就要闭上的眼睛又睁开:“那要去医院吗……小夕,我好困啊……” 月光被乌云遮住,室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何夕听着面前这个人熟悉的呼吸声,再次看到了那张隐在夜色里的脸,她听见他喊:小夕。 半睡半醒的秦琅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嘴唇,这让他稍微清醒了点,睁眼便看见何夕坐在他身上,正搂着他的脖子亲吻着他。 那点困意瞬间消散不见。他反客为主,更主动的吻着对方,同时把手往她的衣服里伸,心想,这倒是个助眠的好方法。 大概是真的困很了,一次还没做完秦琅便听到了对方均匀的呼吸声,把他卡在里面进出不得,他气得要咬她,最后只能拔出来,在一旁用手解决。 何夕终于睡了个好觉,但发现自己在秦琅的房间后心情就变得不好。同样,秦琅的心情也不太好,他正坐在沙发上泄愤般打游戏。何夕像个游魂一样准备回自己房间继续补觉,秦琅看见她就气,把游戏手柄放在一边,跟在她后面,何夕要关门的时候,他非挤进去。珍惜这点难得困意的何夕不想因为他让自己再睡不着,懒得说什么,直接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秦琅虽然不困,但还是躺在她旁边。 何夕即将陷入睡眠的时候再次听见了刷卡声,她吓得一抖,就要睁眼的时候,有双手搂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模模糊糊的又睡着了。 何夕的睡眠质量变得奇差无比。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惊醒她,更何况是永远存在于臆想中的刷卡声。每次她睡不着,她就要去把秦琅也吵醒,俩个黑眼圈面对面熬夜,最后往往发展成俩人缠在一起,做着做着都睡着了。秦琅觉得她简直多此一举,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接睡一起呢?但是何夕就是不愿意。这么折腾了一个月,她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晕倒在地。 秦琅跑到医院的时候,何夕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询问医生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抖:“她这是……不会是……有孩子了吧……” 医生:“……她睡着了。”现在的年轻人是想孩子想疯了吗?医生问了一下之前何夕的症状,结合了一大堆的检查报告,最后得出结论:因长期睡眠不足导致在路上突然睡着。这种问题目前不是很建议吃药,尤其是患者在某种情况下是可以睡着的。 何夕醒的时候,秦琅正在一旁削苹果。她坐起身,看正在给她拔针的护士:“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护士:“……您是睡着了。”这对真是奇葩,一个以为怀孕,一个以为绝症。 何夕哦了一声,声音无悲无喜。 秦琅把削成一片片的苹果装盒子里递给她:“吃点苹果。” 何夕摇头:“不想吃。”她坐了一会问:“你怎么还不走?”不等对方回答,她又说:“你赶紧走,我看见你就烦。” 秦琅因为公司确实有事,给一旁的助理交代了些话,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何夕在医院里还要做些检查,要等下午出院。 在她等着做核磁共振的时候,从走廊过去一个医生,何夕立刻转身背对着来人。她听见了他和这里护士的交谈。 “卫医生,新婚快乐啊。” “谢谢,这份报告我拿走了。” 何夕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敢转身,她擦了擦眼睛,走到护士站那里:“刚才过去的卫医生是……” 护士因为她身边跟着助理的缘故,对她很礼貌:“是我们医院的卫十觞医生,人特别好,上个月刚结婚。” 何夕掐了自己一下,她知道自己经常产生幻觉,她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她的想象,她手足无措的拿出手机,找出之前给卫十觞拍的照片:“是这个卫医生吗?” 护士一看到照片就认出来了:“是的啊,你认识卫医生吗?要不要我帮你叫他过来?” 何夕赶紧摇头:“不用,他……他是我之前的学长。”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 奇奇怪怪的聚会 秦琅终于过上了他理想中的同居生活。虽然他觉得自己起的作用更像是安眠药,但也算可喜可贺。 入住何夕卧室的第一个晚上,他非常受挫。他按从前的经验亲了何夕半天,又摸了她下面好久,还是很干。他快忍不了了,埋怨跟个尸体一样躺在床上的何夕:“你是不是性冷淡啊?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何夕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应该是你技术太差吧,你前任们的演技太好了。不做就算了,我睡了。” 秦琅第二天挂着黑眼圈通过不为人知的渠道研究了一下这个问题,晚上回来买了瓶润滑液,凑合着用。 毕竟何夕不是性冷淡,加上秦琅的确是在好好研究这个问题,俩人晚上过的还凑合,这么一来秦琅又开始对一些特别的play跃跃欲试,比如dirty talk。 这天晚上他一边舔着何夕的脖子,一边喘息着:“老公大不大?技术好不好?小骚货下面——” 没等最后那句话说完,何夕就一把将他推到床下面,又使劲对着他肚子踩了一脚。 本来兴奋着的秦琅一下子软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气的要死:“你有病啊?” 何夕又推了他一把:“你出去!” 秦琅更气了:“怎么了啊?你别太过分了,我服务意识都这么强了,你还不满意?” 何夕瞪他:“你说那种话你不觉得恶心吗?” 秦琅一时愣在那里,何夕快把他推出去才反应过来:“那是情趣啊!情趣!” 何夕对此的反应是把赤身裸体的他狠狠踢出去,把门重重地关上。 秦琅在外面挠了半天的门,里面没有丝毫动静。幸好他没把隔壁的床搬走,要不然就要睡一夜沙发了。 连续叁天,哪怕没有秦琅何夕天天失眠,何夕也坚定无视他。最后秦琅以一封深情并茂(助理代写)的忏悔书,重新获得了何夕卧室的居住权。经过亲身体验,秦琅发现体位方面何夕一般都会配合他,但是何夕非常反感那些所谓的骚话。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开始对其他的play蠢蠢欲动。五月的时候俩人出去吃完晚饭回来,秦琅故意挑了一条偏僻的路,走到半路停下来,眼睛发亮的看着何夕:“我们做吧。” 正在副驾驶座上喝牛奶的何夕差点呛住,她忍住那句“你有病吧”,反问秦琅:“你知道这辆车上有多少细菌吗?你知道在外面没有洗手的人手上有多少病毒吗?搞不好现在就有存活的艾滋病病毒在你手上,还有可能是梅毒,你要用你肮脏的手碰你的那啥吗?搞不好会得那啥癌……”说到最后,何夕自己都把自己恶心到了,她像看一个大病毒一样看着秦琅:“我坐后面算了,真是……” 本来跃跃欲试的秦琅也被这通说辞说的有点恶心,他拦住要换座位的何夕:“不做了,你别换了。” 本来喝牛奶喝的还挺开心的何夕被他这么一搞,弄得对牛奶都有点恶心了,把盒子放到一边,闭眼睡觉。 没过几天,他和赵芒的公司正好有些了交集,俩人趁签合同的档口好好聚了聚,秦琅忍不住和他抱怨何夕的保守。 赵芒眨眨眼睛:“最近有个非常不保守的party,你要不要来?” 秦琅立刻警惕道:“你不会故意想让我出轨然后拍照给小夕吧?” 赵芒的笑容僵了一下:“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看着对方依旧怀疑的目光,他快速编出了一个理由:“我的意思是让你带你女朋友去看看嘛,也许她一看别人玩的这么开,她也就想试试嘛。” 秦琅自然是没错过赵芒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僵硬,他又警告说:“我和小夕都准备要孩子了,你就死了这颗心吧。” 赵芒忙点头:“明白明白。” 秦琅回去后仔细想了两天,觉得虽然赵芒动机不纯,但提的这个方法听起来还不错,于是找他拿了两张门票,准备带何夕过去。他一开始不敢直接说是这种party,但是何夕坚定说她不去,他才扭扭捏捏说:“是那种之前给你说的奇奇怪怪的聚会……真的!这是生意上的人非要让我去的,我想以后都拒绝了,所以就带你过去意思一下啊!我保证去了就走!” 何夕还是不想去。秦琅磨了她好几天,最后再叁保证只有这一次,加上何夕对这种聚会有一点点的好奇心,最后才勉强同意。 为了这次聚会,何夕穿的严严实实,生怕沾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秦琅为了配合她的着装,也裹得很紧,俩人出现在会场门口的时候,守卫嘴角抽搐着给他们刷了卡。 赵芒虽然也来了这个会场,但秦琅专门叮嘱他别出现在何夕面前,搞不好何夕会直接揍他,到时候他可管不了。于是赵芒只能躲在阴影里,观察这对奇葩。 没一会,party就进行到了火热环节。 他们俩虽然坐在一个比较偏的地方,但因为衣着保守,非常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好几对觉得在他俩面前做很有禁忌感,专门凑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交媾,可谓花样百出。 何夕简直不忍直视,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秦琅身上,她忍不住问:“他们来之前有做体检吗?” 秦琅被这些场面刺激的有点控制不住,但是他不敢在何夕面前造次,集中注意力回答何夕的问题:“这种参加的人都会提前叁天去医院做体检的。” 何夕啊一声:“可是艾滋病不是有叁个月的窗口期吗?” 秦琅懵了一下:“什么是窗口期啊?” 何夕给他解释:“就是虽然这个人感染了艾滋病,但是检查不出来,一般要过叁个月才能查出来。” ……在他俩正前方正在忘情进行体液交换的几个人默默离开。 何夕既然给秦琅说了这个,顺便继续往下说:“性交活动对卫生要求很高,最基本的双方要洗澡,不然女方非常容易生病。还有要戴安全套,不光是为了避孕,更重要的就是为了隔离病毒,但是有些疾病戴套也不能避免,一些皮肤病或者性病在这个过程非常容易传播。” 秦琅听得有点入迷,接了一杯侍者端盘上的鸡尾酒。 何夕继续科普:“比如你看!”她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男的正在从地上捡起一个按摩棒,往一个帮另一个男的口交的女人体内塞:“这种行为就非常不安全!万一哪个人身上有什么病毒,传递到这个玩具上面,这个玩具再传染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再传染给其他人!” 正在塞按摩棒的男人默默丢掉玩具,转身离开。 秦琅哽了一下:“那不用玩具不就好了。” 何夕迅速指向另一对:“这种舔脚的行为也很可怕啊!万一这个男的有脚气——” 两阵呕吐声同时响起,一个是正做出上述行为的女方,一个是刚喝了一大口鸡尾酒的秦琅,而何夕被喷了满脸的鸡尾酒。 秦琅赶紧从侍者那接过纸巾给何夕擦脸。 全场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盯着这两个奇葩,虽然碍于秦琅的身份没人敢上前指责,但大家的目光充斥着不满。 在所有目光的压迫下,两位奇葩落荒而逃。 -- 绸缪束薪 ρō壹⒏āsIā 尽管遭受了种种打击,秦琅对于play的探索仍然没有结束。上次的乌龙聚会结束没几天,他又开始缠着让何夕帮他口,把何夕恶心的要死,踹了他好几顿,但他还是不放弃,而且言之凿凿:“我每次都帮你,你为什么不能投桃报李啊?” 何夕很想回一句“你可以不帮”,但是想了想,说:“我有颞下颌关节炎。” 秦琅再次懵:“什么意思?” 何夕一边用手机搜这个病,一边对他说:“你看,就是嘴巴张太大会骨头错位,需要动手术。不信你听。”何夕做了几次嘴巴开合的动作:“是不是有骨头错位的声音?” 秦琅确实听到了一个小小的骨头咯嘣的声音,他不信邪的又细细看了网上的介绍,还是没放弃:“你可以——” 何夕立刻打断他:“你觉得你的那啥大不大?” 秦琅天人交战了半天,认命道:“大。” 何夕露出一个笑容:“所以不可以。” 这天晚上秦琅还是没有放弃,洗完澡他死活缠着何夕,一边舔她的脖子一边哼唧:“那你就舔一下、碰一下就行……” 何夕使劲把他推开,现在那句“你有病啊”对秦琅已经完全没有用了:“你知道精液里面有尸胺吗?很恶心啊。” 秦琅哼哼唧唧的缠着她的手:“很多人吃的很开心……” 何夕脑补那个画面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决定来个狠的。她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盒忘记哪天谁买的避孕套丢给秦琅:“这样,你要是能闻你自己射出来的东西一分钟,我就给你口。” 秦琅大喜,立刻熟练的戴上套,在何夕身上蹭了好一会总算射了。根据他看的各种小电影和前女友们的表现,他觉得自己的东西一定很香,自信满满的凑到鼻子下深吸一口气。 何夕还没来得及说去洗手间,秦琅跪在床边开始大吐特吐。何夕闻到空气中那呕吐物的味道,也被恶心的开始吐,后来秦琅勉强止住吐意,拽着何夕远离了这个被污染的房间。 那个卧室当天晚上就被秦琅叫人来打扫干净了,但俩人谁都不想再进去,彻底封了起来。秦琅把电脑里聊以慰藉的小电影删了个干干净净,他现在一想到那种场景,就忍不住恶心。 自此之后,秦琅彻底死了那颗搞花样play的心。当脑子里不再充斥着搞黄色,工作效率得到大幅度提升。年中的时候,他那个常年骂他的爹借公事专程来公司视察一番,临走前总算说了句好听点的话:“这才像我的儿子嘛。” 可能被何夕传染了吐槽风,秦琅立刻回怼:“说这话的你勉强有个父亲样。” 他爸气的怒目而视,狠狠瞪了他一眼离开了。 一旁的助理默默擦汗。Ⓟō1㈧ω.cōм(po18w.com) 六月的最后一天,秦琅死活非要拽着何夕出门。俩人满头大汗的从地铁站出来,秦琅拉着她左拐右拐到了一栋刚完工不久的大楼,何夕看到这个建筑风格就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是什么?” 秦琅一脸骄傲:“我送给你的美术馆,本来想直接用你的名字命名的,但是害怕你不高兴,你自己取名字吧。” 何夕:“……你是脑子有坑吗?我哪来的画能支撑一个美术馆啊?” 秦琅兴奋的把她拉进去:“很多啊!你看!”他指了指已经挂上的不少画:“我把之前你画的那些画买回来了,可以挂在上面,你以后继续画的也可以挂在上面!” 何夕看了眼四面八方的画,已经快要昏厥了:“我求求你,不要搞这种丢人的事好吗?我的画……再过一百年也配不上挂墙上啊……” 秦琅这回倒是很认真:“不,我觉得非常好看。”他拉着她走到入口处:“你看,这是A美术研究院院长帮你写的介绍,说你‘以画为魂,穷天人之变’,他很欣赏你的画啊。” 何夕:“……”这真的不是讽刺吗?她无力的靠在墙边:“你要是真想搞美术馆,能不能把我的画收起来啊,多买点名家的画不行吗?” 秦琅态度很坚决:“不,我觉得你的画就是很好,而且这个美术馆是我建的,我喜欢谁的画就挂谁的画。” 何夕仰头看了一会天花板:“但是你不觉得只有我一个人的画不能突出我的艺术价值吗?艺术这种东西是要衬托的,如果你多弄些名家的画摆在这里,再偶尔摆两张我的画,那不就更能凸显出我的名家地位了吗?” 秦琅思索了一会何夕的话,觉得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那你喜欢哪些画,我去买。” 何夕:“……我先挑挑能摆出来的画吧。” 这一天的何夕痛苦的回顾着自己曾经的画作,这种心情无异于一个成年人看自己小学时作文的羞耻之感。她挑挑拣拣,勉强凑出了一张人物素描,一张夸张风格的漫画。秦琅嫌弃她选的太少,何夕再次以“少才能凸显名家地位”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至于买画这件事,她实在是懒得费心再研究,只给助理一个标准:“划算。” 最后关于美术馆的名字,何夕只有一个要求:不要用她的名字。助理在仔细研究了好几天后,给秦琅呈上一个名字:束薪。 美术馆正式开业的这天,秦琅拉着何夕的手,混在人流中,他指着“束薪”两个大字:“这个名字来源于诗经‘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的前一句:绸缪束薪,叁星在天。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你是何夕,我是良人。” 何夕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恶心的话啊。” 秦琅摸了摸头发:“哦。” 助理挑画的水平确实很高,完美满足了何夕“划算”的要求,且很符合她的审美。她很久没有好好看过画展,这次全神贯注的看那些各有千秋的画作,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出来的时候秦琅专门把何夕拽到离安检处不远的一个类似候车厅的地方:“这里我专门装了一个免费的饮水点,旁边有一次性杯子,所有人都能来接水喝。” 何夕看了他一会,她猜到这种事肯定不会是秦琅那颗脑子能想出来的,但怎么讲,也算做了件好事。 -- 白切黑 秦琅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听见“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句台词了。自从半年前何夕从医院回来,就开始循环看《叁国演义》,前几遍看的时候还拿小本本记台词什么的。秦琅有一次多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着什么“连环计”、“草船借箭”诸如此类的东西。他当时忍不住问:“你是有什么仇人么?”何夕立刻警觉的把她的小本本合起来。当时电视上正演到貂蝉在董卓和吕布之间挑拨,他一把搂住何夕的肩膀:“你可以对我用美人计啊,我可以帮你报仇啊。”何夕冷冷的看着他搂着她的那只手,秦琅讪讪的又把手收了回去:“不用美人计,我也帮你报仇。”何夕没搭理他,继续看电视,只是从此之后他再没见过那个小本本。 何夕看电视的时候可以称得上聚精会神。这种认真的表情看的一边的秦琅心里发痒,他咳嗽一声,故意找话:“你怎么不记台词了?” 何夕看都没看他:“计谋是要记在心里,不是记在本子上。” 秦琅乐了:“你要干什么啊?还用上计谋了?” 何夕不理他。 秦琅有点自讨没趣。转眼已经是秋天,他很想趁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带何夕出去玩,但何夕不愿意出门,顶多在公交车地铁范围内逛个街。因此过去一年的秦琅愣是没休假,一直在工作中,据说他爹上周知道这件事后还哭了,逢人便说:“我的小儿子终于长大了啊。”秦琅有种无法言说的憋屈感。他起身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柑橘,叁下两初二的剥了皮,掰下一瓣放到何夕嘴边,何夕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秦琅发现何夕这个人非常懒,不做饭不洗碗已经不算什么了,她最喜欢吃的水果是香蕉和橘子,因为去皮不费劲,其他的水果除非有人削皮她才吃。而且她吃橘子从来不吐橘子核,因为嫌麻烦。秦琅对此一度非常强迫症,曾经忍不住把手摊开放到她嘴边,让她吐他手里得了,何夕推开他的手,还是那句“你有病啊”,然后面不改色的把核咽了下去。 秦琅觉得何夕要是没遇到他,肯定会饿死。 何夕又看了一遍貂蝉在董卓和吕布间使出的离间计,再次确认这个计谋对她没有可实施性。说好听点,是貂蝉一个女子成功离间二人;说实际点,俩人因利益发生了冲突,吕布才会背叛董卓,然后把这个背叛的锅扣到了貂蝉这个女人身上。真是可悲又可笑。何夕看到貂蝉披笠驱车,自顾远去,关上了电视。 秦琅看她再次进入了发呆状态,轻轻碰了碰她的手:“你不看了?去睡觉?” 何夕脱离了沉浸状态,又打开电视,开始看《大明王朝》。她抱着打败对手的前提是要了解对手的心态看这部对她来说非常无聊的剧。秦琅看的倒是津津有味,看到杨金水疯了的时候,他忍不住跟何夕交流剧情:“这个太监还挺聪明,知道装疯啊。” 何夕侧头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他装疯?” 秦琅点评:“这不是很明显嘛,装疯保命,装疯以全皇上圣名。” 何夕听到这句话,盯着秦琅看了一会,怏怏的关了电视。秦琅哎了一声:“你怎么不继续看了?这个剧很有意思的。” 何夕无力的倒在沙发上,太没意思了。她一直觉得秦琅就是个草包,结果这个草包懂得都比她多,还看个什么啊看。 秦琅笑着看何夕垂头丧气的样子,晃着她的手:“去睡觉吧。” 何夕甩开他的手,再次去洗手间刷了一遍牙,躺到床上,用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闷在枕头里。 秦琅把她翻过来:“别趴着睡啊。” 被翻过来的何夕用被子把自己的脸也给裹上了。秦琅又听见了她压抑的哭声。他把她头上的被子扯下来,擦了擦她的脸:“好了,睡觉吧。” 何夕又重新开始看动物纪录片。她觉得动物的生活真是单纯,对什么不满就打一架,打不赢就去死。她下辈子是绝对不要当人了,勾心斗角的太复杂。 秦琅最近开始撺掇她去体检,何夕猜到了他的意图,因为俩人一直没孩子,他开始着急。何夕这一年的月经非常不规律,秦琅专门找了中医号脉开药一大堆,最近叁个月的月经才正常,结果还是没孩子。他决定换西医试试,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秦琅在吃早饭的时候再次提了体检这件事。 何夕最近的睡眠质量又变差了,精神状态更不好,听他这么说,她想说什么,但是又觉得是鸡同鸭讲。她连饭都吃不下,直接回了卧室,把门反锁上。一整个白天都没再出来,最后在秦琅说准备撬锁的时候才开门,秦琅本来因为中午睡沙发满肚子的火,看她的眼底的黑眼圈也发不出来:“我就是随口一说,不想体检就不体检嘛,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他拉着何夕的手,走到餐桌边:“菜还是热的,以后闹别扭也不要和身体过不去啊。” 何夕一言不发的喝了两口粥就准备回去睡觉,被秦琅拦下来:“吃的太少了啊,要是这些菜不合胃口,我重新点,你想吃什么?虾饺怎么样?” 何夕忍不住踹他一脚:“你缺不缺德?都十点了,你还让你助理过来送饭?” 秦琅又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因为你不喜欢吃啊。” 何夕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我要吃粉丝,你做吧。” 秦琅在厨房忙活半个小时煮粉丝,何夕吃了小半碗再吃不下去了,整个人疲惫的去刷牙洗澡,大概是因为今天饿过了,没等秦琅上来,她就自己睡着了。 -- 田园时蔬可丽饼 周然结婚了。她在朋友圈发了自己和女友婚礼的照片,两个人穿着婚纱在沙滩边笑的很开心,旁边有很多外国人在鼓掌。 何夕看了一会照片里所有人灿烂的笑脸,评论了一个祝福的表情,刚评论完便收到了周然的私聊:小夕! 何夕回了一个笑脸:祝福祝福!礼金我们就免了哈。 周然发了个那还用说的表情包。何夕看见她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但是过了好久她才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要不要来我这里散散心?这里的海鲜很好吃。 何夕告诉过周然自己分手的事,也说了重新找了一个男朋友,但心情没办法隐瞒,最明显的就是她本来准备的第二部的漫画停一年半了。周然似乎察觉到了何夕心里的犹豫,立刻发了很多张生活照,有海边的风景照,有晚上镇上的篝火晚会。她全力劝说着何夕去她那里待一段时间,因为是海洋性温带阔叶林气候,冬天完全不冷。而且她那里的卧室很多,不用担心居住的问题。语言的话,现在有了翻译机,她老婆是当地人,也不用担心。 何夕窝在沙发里一张张翻着那些照片,看了好久,给等着的周然说:好。 她之前办过护照和签证,但是签证已经过期了,所以得去重新弄。周然和她确定了日期后,直接帮她把票定好,说到时候去机场接她。 何夕换好衣服,拿上需要的材料,准备出去的时候,秦琅正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钥匙,他看见何夕背着装了不少东西的帆布包:“有什么事要办吗?” 她下意识回答:“没有,吃饭。” 秦琅笑了笑,拉上她的手:“我们一起出去吃。” 何夕挣开他的手:“我想自己出去。”说完她就进了电梯,秦琅没跟上来。她松了一口气。 凭借着曾经的记忆,何夕找到了大使馆的位置,进去后提交了一大堆的文件。负责处理的文员态度很好,她对照着屏幕整理了一遍资料,对何夕抱歉一笑,她刚准备说什么,旁边有个助理模样的人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看起来有点惊讶的样子,再面对何夕时,收好了资料,交给她一份备注有时间的打印纸,让她按照这个时间来取签证就好。何夕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她说了好几遍谢谢才离开,在路边随便找了家小吃摊,坐在凳子上吃煎饼果子。 她的心情因为即将到来的旅行好了一些,她甚至忍不住想能不能一直待在那里,别回来了。 赵芒今天正好来这边办事,办完事回去的路上看到路边有个熟悉的人影,立刻让司机停车,他下车后又确认了一下,确实是何夕,正坐在破旧的木头板凳上开开心心的吃“田园时蔬可丽饼”。他赶紧偷偷拍了张照片,准备发给秦琅嘲讽一下,但是转念一想,又把手机收起来,笑眯眯的走到小吃摊边买了个煎饼,坐到何夕对面:“好巧啊,好久没见了。” 何夕抬头看到是赵芒,差点噎住。这个人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实在是太大了。 赵芒倒是丝毫不觉,看她咳嗽还跑去车里拿了瓶水:“喝点水。” 现在给何夕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碰赵芒的任何东西,但就这么假装不认识轻飘飘的带过她心里又恨。她今天出门前就应该带把刀,砍死眼前这个笑眯眯的人渣。 赵芒有点奇怪何夕戒备的眼神:“哎,你怎么这么看我?不认识我吗?我是赵芒啊。你最近瘦了好多啊……” 何夕突然晃了一下,幸好及时用手撑住了桌子,才避免倒在赵芒身上,但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让赵芒有点心猿意马,他伸手拉住何夕的手腕:“你怎么了?我送你回去吧。” 何夕虚弱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有点低血糖。” 赵芒扶着何夕站起来:“这怎么搞的啊,怎么平时连饭也吃不好呢,我可得好好骂骂小琅,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我送你回去哈。” 何夕垂着头,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我不想回去,我去酒店休息一会就好了。” 赵芒赶紧说:“我送你,我送你去。” 何夕抬头,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谢谢你。” 赵芒一直把人送进了酒店的房间,嘴上说着要走,却一直坐在那里。何夕为了感谢他,给他倒了杯茶,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没交接好,茶水一下子泼在赵芒裤子上,烫的赵芒一声惨叫,何夕一脸担忧:“你去洗手间洗一下吧,我帮你把衣服吹干。” 赵芒转转眼珠:“不用不用,我一会出来让司机送衣服就行,那你等我一会,我去洗一下哈。” 何夕诚恳的点头。 赵芒冲进浴室叁下两除二的把衣服脱干净,随便冲了冲水,就披上浴袍冲出来,他刚开浴室的门就被什么东西碰到,随后一阵酥麻,全身无力的躺在地上,他看到何夕拿着电棒对着自己又电了几次,他使劲求饶,最后被电全身不能动弹,只能睁着眼睛无力的看着何夕。 何夕从他衣服口袋里找出手机,又用人脸识别解锁。 赵芒小声说:“你要是要钱直接转账就成,密码是——” 何夕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强奸犯,去死吧!” 赵芒被打懵了,直到他身上的浴袍被何夕拽下来,用他的手机冲着他赤裸的身体拍照才反应过来:“拍裸照是犯法的……” 何夕又甩他一巴掌:“垃圾,你也知道犯法啊!” 赵芒缓了口气:“你不要以为有——” 何夕的回复是又一巴掌。虽然她用尽了力气,但可能赵芒脸皮太厚,只是看着有点红罢了。 赵芒识趣了,决定一言不发,但看清手机屏幕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大喊:“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何夕正在把他的裸照编辑进一个帖子,标题是:热爱强暴play的友友们请进!何夕不为所动,编辑完帖子后点了发送。赵芒的账号恰好在这个网站拥有最高权限,什么屏蔽都不会用到他的账号上。何夕对着他冷笑:“你不是喜欢玩强暴吗?不是喜欢玩迷奸吗?我把房间号发了出去,房卡就放在门口的地毯下面,估计没两分钟就有人要进来了,你猜会是男的还是女的?你猜对方会不会有病?” 赵芒冷汗落了下来,他勉强提起精神:“何夕,你……这事可不会小……” 何夕站起来狠狠踹了他肚子一脚:“你应该庆幸,今天我要是带了刀,我就直接阉了你!”她看了眼手机,露出一个笑容:“已经有人正在赶来了啊,一会听到刷门卡的声音可要开心点啊。”说完何夕不顾对方小声的呼救,拔下门卡走了出门。 赵芒在地上躺了一会,全身没有丝毫力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一片寂静中听到了“嘀”的刷卡声,他立刻用尽全力开始挣扎,但只能勉强抬起自己的上半身,就在他满心绝望的时候,听见司机的声音:“先生,这是衣服,啊,您——” 赵芒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他大口大口的吸气:“送我去医院。” -- 浪里白条 那个“强暴play”的帖子因其大尺度、高清无打码、主角真实脆弱惶恐无助的表情、加上不错的长相与身材彻底火了,罕见的在互联网上存在了两个小时之久,后来还上了热搜,然后缓过来的赵芒立刻全网删,但删帖的速度之快,更加增添了这套裸照的神秘感,有经商头脑的人已经开始卖片。最过分的是何夕完全不给赵芒留脸,他的长相被拍的清清楚楚。幸好他不怎么出现在公众面前,要不然现在估计已经演变成艳照门,但这个帖子实在是太火了,已经有不少朋友认出是他,在群里艾特他:没想到赵公子有如此雅兴啊,哈哈哈。有人甚至开玩笑:古有浪里白条张顺,今有网上赤条赵芒。 赵芒气的牙痒痒,赶紧安排人找了个和他长得比较像的模特拍了套以假乱真的照片,把原版的想办法洗掉。 这事他还不敢明着找何夕的茬,谁叫他一开始送人家进酒店就目的不纯呢。这辈子他可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打落牙齿和血吞。最后还只能怪自己不争气,看到何夕那张脸就走不动道,真是活该!何夕就是他命里的灾星!这次他是真真切切下定决心一定要远离这个女人,哪怕她以后再瘦,再美,也得远离! 下午回去后,秦琅从何夕进门就开始大笑:“赵芒的艳照是你拍的吧,哈哈哈。” 何夕脸色有点黑:“他活该。” 秦琅凑上前接过她的帆布袋,狠狠亲了她一口:“对,没错,他就是活该,以后这种人你就使劲折腾,老公给你兜着。” 何夕一把推开他:“这种自称你不觉得恶心吗?”她进卫生间洗手。 秦琅靠在门边:“你应该再狠一点,网上发帖找几个人过去。” 何夕洗手的动作顿了一下:“这样那几个人不就要倒霉了吗?”她一开始想过这样做,但一方面狠不下心,另一方面顾虑到赵芒肯定会报复,所以出了酒店就把房卡给了在楼下等着的司机,让他带套衣服给赵芒。 秦琅心想顾虑那种人干吗,但是还是没说出来,他看了她一会:“晚上出去吃吧。” 何夕还是那句:“随便。” 到了地方,何夕才发现是一个小型的聚会,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看到坐在秦琅旁边的赵芒。虽然她心里知道对方是活该,但是还是觉得尴尬。 赵芒看见她也是咬牙切齿,他刚从医院里出来,虽然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但接下来一周还是得去医院查心电图。他也是没想到秦琅喊他出来吃饭还带上了这个煞星。但是就算气的要死,面上还不能显。他脸上挂着平时的笑容:“哎呀,金屋藏娇终于舍得领出来了。” 正在埋头吃菜的何夕差点被呛住。 秦琅拍了拍她的肩膀,把水杯往她那里推了推,笑眯眯的说:“是我老婆哦。” 何夕放在桌下的手肘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肚子,差点把秦琅的筷子撞掉。他的表情不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和别人聊着其他何夕完全听不懂的事。何夕只自顾自的吃着东西,没一会虾上桌了,秦琅很自觉的帮她剥虾,但是何夕实在是受不了其他目光的注视,在秦琅要把虾仁放进她碗里的时候,赶紧护住碗口说:“我不想吃。”她又加了一句:“你不要管我。” 秦琅笑了笑,把虾放进自己的碗里,继续和别人聊其他事。 何夕总算是能自己默默的吃菜。 这顿饭吃完,俩人在公交站等公交的时候,没等何夕发作,秦琅自觉承认错误:“我保证最后一次,以后有这种场合我一定提前告诉你。” 何夕不搭理他。 赵芒和两个朋友还有后半场,叁个人在酒吧里坐着。其中一个人忍不住感慨:“真是绝了啊,有生之年看见秦少爷给别人剥虾,还等公交,啧啧啧。” 另一个人补充:“你没注意他女朋友还穿的卫衣牛仔裤吗?” 赵芒哼一声:“人家这是走小清新文艺朴素风。” 第一个人摸了摸下巴:“这俩人不会都领证了吧。” 另一个人哎一声:“这还真说不准啊,秦琅这种疯的漫无边际的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赵芒沉思了一会,举起杯子:“不说这些事了,喝酒。” 何夕这个晚上一回去便洗了澡,躺在床上酝酿睡意,秦琅本来也想上床,被何夕赶到客厅打游戏,让他十点再进来。她有种预感自己的失眠可能要好了,在睡前专门定了九点四十的闹钟。果然,她没再听到刷卡的声音,也没再做奇奇怪怪的噩梦,成功在入睡后被闹钟吵醒。她立刻跳下床,准备把自己的被子床单搬到一直空闲的第叁个卧室。 正在打游戏的秦琅一看这架势立刻过去拦住何夕:“你这干吗呢?搬家啊?” 何夕抱着被子靠在墙上:“我失眠好了。” 秦琅被气笑了:“你这也太卸磨杀驴了啊。” 何夕丝毫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你又不是驴。” 秦琅仰头想了想:“那这样,要么我们像之前那样睡一起,孩子就顺其自然;要么明天我们去医院做检查。” 何夕瞪他:“搞笑吧你,我凭什么要按你说的选啊?那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搬卧室,要么你去睡之前你吐得要死的那个卧室。”她绕过秦琅,准备把被子继续搬过去,秦琅长叹一口气:“行了,你别搬了,我去睡那个卧室行了吧。” 过了将近一年幸福生活的秦琅再次回归了独处之夜。他躺在床上死活就是睡不着,一直熬到半夜十二点,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他去跑到那个卧室门口挠门,本来何夕睡得挺香,但是这晚睡前喝的水有点多,正好出去上厕所,一开门就看到了正在挠门的秦琅,把她吓了一跳:“你有病啊?” 秦琅整个人疲惫的点头:“我失眠了。” 何夕无语,绕过他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双手抱头蹲在门口,让何夕想到了小时候经过警察局看到的被抓到蹲在警局门口的小混混。她纠结了一会,踢了对方一脚:“你进来睡吧。” -- 绿毛水怪 签证的事办的很顺利,周然帮她定了元旦后的票,理论上她可以在那里待半年再离开。何夕心里虽然没什么不安,但总觉得这件事要瞒着秦琅,于是她上了飞机后才给对方发消息:我出去旅游,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她以为对方看到消息肯定要打电话质问她,没想到只是简单回了一句:玩的开心。加了一个笑脸。 何夕赶紧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从包里取出眼罩戴上,开始睡觉。 经历了一次转机,何夕最后从飞机上下来已经快要昏倒了,幸好这趟飞机的时间比较正常,她早上五点出发,当地时间晚上十点到达。她顺着人流走着,按照指引牌和之前周然给她画的指引路线,终于找到了出口,周然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正举着一个大大的写着“何夕”的牌子在外面等着她,俩人隔了这么久再见面,何夕扑上去抱住她,两人又哭又笑。 俩人松开时,何夕擦了擦脸,还有点不好意思。周然拉着身边的女孩大大方方介绍:“这是我的妻子,Yasmin,茉莉花的意思。” 何夕不会说这个国家的语言,犹豫着挥手说:“hello?” Yasmin大笑,用标准的普通话说:“你叫我花儿就好,你是然然的朋友,也是我喜欢的漫画家。” 何夕的脸一下子红了:“谢谢。” 周然拉着俩人上了车,他们住在郊区,离机场不算太远,欣赏了一路的田园风景后,叁个人便到了周然现在的家。 何夕虽然看过周然拍的照片,但近距离看这种传统村庄房子,还是觉得震撼,墙体垂落着很多花束,院子里种了很多茉莉花。 周然拿了些牛乳小吃,叁个人在院子里坐下边吃边聊。 周然和Yasmin的相识起源于酒吧。她参加完比赛后便在当地找了一个酒吧驻唱的工作,Yasmin是公司的职员,晚上经常会去酒吧听听歌放松心情,俩人就这么认识了,相处了一年半后便结了婚。听得何夕很是羡慕。因为时间太晚,他们稍微聊了一会便各自回了卧室休息。 何夕的卧室正对着一片草原,郁郁葱葱,充斥着顽强的生命力。她看了一会,才想起来手机还没有调回正常模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关掉飞行模式,没有新的消息,她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伴随着香草的气味,进入梦乡。 虽然语言不通,但小镇上的人对于陌生的异国人非常热情,甚至还有几个小孩子拿着她的漫画书,边用手比划边用翻译软件聊天。何夕受宠若惊,她难得体会到了生命中的热情与自由。 某一天的傍晚,她一个人在刚下过雨的街道散步,一个久未开张的书店难得开门,店主正在门口挂彩色的装饰灯,她看见何夕的时候兴奋的拉住她,呜啦啦说了一通,何夕只听见了“小夕”两个生涩的字。何夕被热情的店主拉进去坐在台前,店主从照片墙里找了一会,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何夕,用手机翻译软件打出一段话: 去年这个时间,你丈夫孤身来到这里,寄存了这张照片,他说他的妻子是一位旅人,有一天会来到这里看到。 照片是俩人在一起第一次过年时的合影,他们穿着臃肿的羽绒服,站在落满雪的松树下满脸大笑一起比着“V”的手势。 店主继续打字:很抱歉,我曾经以为那只是一个可怜丈夫的悲惨臆想,所以看见您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他很爱你。你们现在还好吗? 何夕抬头,手指颤抖的捏着那张照片,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点头。她握着手机打了好一会字才写清楚:请问这张照片我可以拿走吗? 店主的笑容很灿烂,她举起手机:当然可以,祝福你们! 何夕握着照片走出书店。 天色暗沉,风吹起来,路灯昏黄的亮着,薄雾在街道弥漫。她在人行道上停驻,看着不远处向她走过来的人影。 明暗交错中,她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现实,只愣愣的看着来人,在对方将要开口时,搂着他的脖子,踮脚吻了上去。 何夕站定,看了一会对方,笑了一下:“我又看见你了。” 卫十觞看着她的眼睛:“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何夕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低喃:“我们还可以对话啊。”她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在这里走走吧。” 何夕拉着卫十觞的手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她指着路灯说:“像不像《绿毛水怪》?”俩人互相看着对方,同时念出那句话: “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卫十觞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有一声呼喊,是从书店里追出来的店主,她把帆布包递给何夕,又说了一堆,然后非常开心的指着卫十觞,用手机打字:你们终于相遇了! 何夕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卫十觞:“你看得见他?” 不等翻译,卫十觞闷闷道:“她当然看得见我啊,我又不是假的。” 店主虽然没听懂,但这对情侣的表情让她觉得非常可爱,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离开了。 何夕脸通红,她赶紧松开紧握着对方的手:“对不起,我以为是……” 卫十觞脸也有点红:“我这两年都会过来,之前没有来很遗憾。你过的还好吗?” 何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意识脱口而出:“你的老婆呢?你不是结婚了吗?”说完她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这种话真的是。 卫十觞尴尬道:“因为不想让同事介绍相亲,所以索性就说结婚了。”他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啊?” 何夕立刻岔开话题:“这里的空气真的很好。” 卫十觞:“……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你的男朋友呢?” 何夕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沉下来:“周然在这里,我来找她了。” 卫十觞哦了一声。 俩人又沉默的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心里只有一个相同的念头:希望这条路漫长无止。 -- 晕动症 ρō⒙asIa 希望和现实永远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比如这条俩人想要无止尽延长的行人道,现实中只走了不到五分钟便到了岔路口。 何夕停在岔路口,无法离开,却又说不出再见的话。 卫十觞勉强笑了下:“我先走了。”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何夕在原地站了一会,走回了周然的家。这个时间周然会在酒吧里唱歌,Yasmin会在台下听她唱歌,但今天出乎意料的是俩人都站在院子外面,似乎正等着何夕。周然一看见何夕就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她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止住。Yasmin安抚的拍了拍周然的肩膀,用普通话对何夕说:“你的男朋友来了。” 何夕看到坐在院子里的秦琅整个人被吓懵了,站在门口动都不敢动。 秦琅则神色如常的看着她,见她站在那里,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牵着她到椅子上坐下:“上个月一直有事,现在才有时间来看你,玩的开心吗?” 何夕说不出话。 秦琅微微笑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会是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了吧。”Ⓟō⑴㈧ω.∁ōm(po18w.com) 何夕这个时候才有一点真实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秦琅一下子笑出声,他整理了一下何夕有点散乱的头发:“这种问题有什么问的必要吗?”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走吧,机票已经订好了。”他看何夕一副拒绝的神色,补充道:“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你最好不要说让我不开心的话。” 何夕提着她的帆布袋,跟在秦琅后面,秦琅和Yasmin客气了几句,便拉着何夕离开。 俩人坐在车里,何夕一直看着窗外离她远去的风景。秦琅突然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别不开心了,我专门请了一个月的假陪你出来玩,你不是喜欢企鹅吗?正好现在时间适合去看。” 何夕推开他:“我现在心情不好,你不要跟我说话。” 秦琅又是那副委屈的表情:“你怎么这么记仇啊,谁看见自己女朋友和前男友纠缠都会不开心的嘛,没关系,我知道小夕是看错人了。” 何夕被这种倒打一耙的无耻行为气炸了,气到极致反倒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深呼一口气,转头继续看窗外。无论秦琅再说什么,都假装没听见。 秦琅最后无聊的玩她的手指。 差不多一个小时,车停在机场前。等在机场的人过来打开车门,秦琅拉着何夕的手下车。俩人进机场的时候,何夕说:“我想回去。” 秦琅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去?回去在家里待一个月?会闷死人吧。” 何夕的声音大了些:“我想回去!” 秦琅一脸没办法的表情:“好吧,听你的。”跟在后面的助理立刻打开手机。 两个人在空荡荡的候机大厅等了一会,便上了飞机。 一路上何夕都是浑浑噩噩的半睡眠状态。她一会意识到自己在飞机上,一会又觉得自己还躺在周然家的床上,一会又觉得自己正站在书店的门口,手里拿着那张照片,面前是目光如水的卫十觞。 她一瞬间知晓了在分岔路对方先说再见的原因。那时她的表情实在是太悲伤了,所以他承担了这份再见的心情。 一从飞机下来,何夕开始呕吐,吐到最后只剩下清水。她拽着要送她去医院的秦琅:“不去医院,去医院我就去死。” 秦琅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做出一个投降的动作:“我保证让医生检查肠胃,其他的都不检查好吗?” 何夕还是瞪着他。 秦琅又补充说:“检查其他项我就立刻去死。” 何夕因身体实在撑不下去,昏了过去。 从何夕身上,秦琅学习到很多奇奇怪怪的病,比如最新的一个晕动症,再详细一点说就是晕机。他坐在何夕床边削苹果,想着怎么去的时候没见出事,回来就吐的昏天黑地的。 何夕醒的时候看是在卧室里松了一口气。 秦琅切了块苹果放到她嘴边:“放心,只查了胃,医生说是晕机导致的呕吐,歇几天就好了。” 何夕怏怏的吃了块苹果:“我想喝牛奶。” 秦琅把苹果放下,去外面的冰箱里拿酸奶。 何夕趁他出去赶紧看了眼自己的左胳膊,什么痕迹都没有才彻底放松下来。她浑身无力,哪里都不舒服。她觉得秦琅真是个灾星,明明去的时候坐飞机很正常,回来就没了半条命。 她在屋里歇了两天才算彻底缓过来,但人看着还是没什么精神。之前她以为小九结婚了的那种破罐破摔的心情消失了,她现在满脑子的想分手,但是一想到秦琅坐在周然家院子的那个场景,她就瘆得慌,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她开始想方设法的研究秦琅,甚至开始看起了每天晚上的新闻,妄图通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判断一下他家啥时候完蛋,连续几天看到秦琳的脸后,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天真。然后她又开始看一些间谍剧,也许能模仿一下研究有什么机密文件偷出来试试。 秦琅冷眼旁观何夕的各种神奇操作,他觉得何夕的脑子可以称得上一个词:古怪。别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她也完全不在乎别人能不能看出来,自顾自的进行一些无用的操作。反正也没用,秦琅就当没看出来,随她去。 何夕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秦琅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开始和她讨论小孩的名字,还说什么最起码得一男一女,最好是哥哥加妹妹,再生第叁个也行。何夕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你觉得我是猪吗?” 秦琅大笑:“当然不是啊,但是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吗?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 何夕气的快冒烟了:“你去死吧,你自己去生!” 秦琅搂着她:“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身体受伤害的。” 何夕使劲想离开这个拥抱,却挣不开:“你滚,你自己去生。” 秦琅把头放在何夕肩膀上轻声在她耳边说:“或者我们去代孕也行。”他感受到了身下人的僵硬:“不过小夕肯定不愿意嘛。” 何夕再不敢在怀孕这件事上说什么,她害怕这个神经病哪天真的突然弄出个孩子,那她一定会疯的。她只能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反正她不会怀孕。 -- 过年 这一年的结束比之前晚了一些。秦琅又向何夕提出了去他家过年的事情,何夕依旧是拒绝。秦琅有些发愁的抓了抓头发:“可是我爸说你要是不过去,他就和我妈到我们这里过年。” 何夕瞪大眼睛:“那我自己出去旅游行吗?” 秦琅叹口气:“他说如果我们出去玩,他和我妈也一起出去玩。” 何夕本着对老人的尊重,忍住没说那句“你们全家都有病”,她看了一会电视,还是很低沉:“可是我不想去。” 秦琅搂着她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脸颊:“没事,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即使万般不情愿,何夕还是被秦琅在除夕那天领回了家。 这个家族的人很多,在大厅里簇拥着坐在沙发上的秦父,秦琅进去的时候热闹的大厅安静下来,秦父眼里一半是笑意一半是不满:“今年回来了。” 秦琅很自觉的拉着何夕坐到秦父旁边的沙发上:“对啊,还给您带了儿媳妇。” 秦父看了一眼何夕,何夕垂着头不说话。 这个时候一直靠着秦父坐的秦甘棠扑到何夕身边:“爷爷,我想和舅妈一起出去玩。” 秦父这个时候脸上带了点笑容:“你们去吧。” 秦甘棠拉着何夕走到后面没什么人的院子,雪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露出下面的青色瓷砖。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语重心长的对何夕说:“何老师,你刚才应该叫爷爷一声爸爸,他都有点生气了。” 何夕随便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我爸早死了。” 秦甘棠赶紧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才说:“何老师,你别说这种话啊,要是被爷爷听见了,会生气的。” 何夕趴在桌子上:“我本来就不想过来。” 秦甘棠学着她的样子,面对面靠着她:“我爸也是这么说的,他每次回来都不开心,但是每次都不得不乖乖过来。前年过年的时候,他不愿意回来,被我妈妈逼着回来,结果他又把气撒在我身上,把我气死了。” 何夕脑补了一出霸王花强娶良家男的戏,这么一来看秦甘棠的眼神里难免多了点同情:“那你爸爸还挺可怜的。” 秦甘棠气的一下子坐直:“明明我是最可怜的啊。他们两个人一吵架就把气往我身上撒。我爸生气的时候看到我就说:‘秦甘棠,要不是你,我才不会这么倒霉的结婚。’,我妈生气的时候就说:‘秦甘棠,你真是太差劲了,连讨你爸开心都做不到!’” 何夕坐起来,双手托着下巴:“这么说来你确实挺可怜的。” 秦甘棠老气沉沉的叹着气:“如果不喜欢小孩子,为什么还要生下他们呢?以后我要是有小孩,他想要什么玩具我就买什么玩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何夕笑出声:“所以你最近想要什么玩具啊?” 秦甘棠扭着手:“我就是打个比方。”他准备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秦甘棠!”吓得他赶紧站起来,看向何夕身后:“爸爸。” 来人穿着一套剪裁流利的西装,整个人像一把未出鞘的剑,气势逼人,何夕看了一眼就垂了下眼。 那个人不满的看着秦甘棠:“能不能有点坐像。” 秦甘棠老实的哦了一声。 他骂了一句秦甘棠后心情好了点,转身去了大厅。 何夕看秦甘棠的目光更同情了:“你爸爸也太可怕了。” 秦甘棠再次恢复了泥鳅坐:“他就是来这里会不开心,不开心就要骂我。” 俩人就这么在无人经过的后院坐了一个下午,秦甘棠聊他凶狠的爸爸,何夕在旁边听,不时发出一些诸如“太吓人了”、“太可怕了”以此达到捧哏的效果。这么聊了一个下午,秦甘棠原本的那点不开心烟消云散。 吃年夜饭的时候,桌上的人倒是很少,就秦父秦母,加上秦琳一家叁口和秦琅加上一个何夕。 何夕秉持着食不言的状态,每次秦父秦母问话,秦琅就抢着回答,那些问题诸如做什么工作啊这种,最后又问到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成功把正在喝汤的何夕给呛住了,要不是气氛严肃,她真的很想说这一家是繁殖怪吗?天天孩子孩子的。秦琅一边拍她的背,一边说“正在准备”这种话。这顿饭吃的何夕心里很憋屈。 秦家没有守岁的习惯,吃完晚饭便各做各的事。何夕被秦琅拉到他的卧室,俩人在阳台上看漆黑天空里偶尔出现的一阵烟花。 秦琅拉着何夕的手:“秦甘棠晚上吃饭还挺开心的,你下午和他在院子里玩什么?” 何夕实话实话:“听他说他爸。” 秦琅沉默了一下:“其实秦甘棠不是我姐生的孩子。” 何夕没反应过来:“啊?” 秦琅看着她:“他是我姐找人代孕的孩子,所以她对秦甘棠的感情没有那么深。” 何夕突然觉得晚上吃的东西在胃里翻腾,她立刻跑到洗手间,把吃的东西全吐了,秦琅在一旁递给她一杯水漱口。她缓了一会,才恢复了些力气:“你们家的人都不正常。” 秦琅闷闷的抱着她:“是不太正常。” 何夕可能被秦甘棠的身世刺激到了,她用着商量的语气说:“我觉得我这种太正常的人配不上你们这种不正常的家庭。自从和你在一起,我隔叁岔五就要吐一次,这应该就是上天的警示啊,再吐几次,估计我的小命就要吐没了,我们还是分手吧。”何夕一鼓作气把这段逻辑不通的话一口气说完,说完才敢看秦琅的表情。出乎意料,对方的表情还挺平静的。 秦琅抱着她,眼睛看着窗外的夜色:“我姐夫之前也和我姐提了分手,然后我姐就弄出来了一个秦甘棠。”他低头看向何夕:“你希望这样吗?” 何夕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干巴巴的说:“不希望。” 秦琅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看似天真的笑容:“我也不喜欢那样。”他低头亲了亲何夕的额头:“我们顺其自然。” -- 电影 何夕一直在做噩梦,一会梦到《万能钥匙》的情节,一会又梦到《遗传厄运》,最后在梦到《逃出绝命镇》的时候被吓醒。她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动静大的把秦琅都吵醒了。 他坐起来,拍了拍何夕的何夕的肩膀:“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何夕脑子还有点晕乎,没有完全从噩梦里清醒:“秦琅,你说实话,你家不会信什么邪教,一定要小孩做祭祀、移魂什么的……” 秦琅一脸无语:“你在想什么啊,怎么可能,我只是想和你有孩子而已。” 何夕深呼一口气,念了几遍“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作为心理安慰,喃喃道:“早晚有一天我要被吓死……” 秦琅气的咬了她肩膀一口:“喂,不至于啊,我有那么可怕吗?” 何夕已经进入了半睡眠状态:“你全家都很可怕……”说完她又倒回枕头,睡着了。 秦琅看她已经睡着了,真的是有火没地发,最后躺她旁边小声说:“以后没事不带你回来好吧。” [br] 大年初一早上,何夕昏昏欲睡的坐在桌子边,几乎听不到其他人在说什么,直到秦甘棠起床跑到她耳边大喊一声:“舅妈!”,把她吓了一跳,立马清醒过来。 秦甘棠问:“你怎么这么困啊?” 何夕刚准备叹气,又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秦甘棠”,秦甘棠他爸坐在桌子的另一侧,严肃的看着秦甘棠,不等他说什么,秦甘棠的眼圈已经开始红了。 何夕赶紧岔开话题:“秦甘棠,下午和我一起画画吗?”她看秦甘棠他爸又要说什么,又加一句:“我可以教你画肖像画。” 秦甘棠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坐在她旁边吃水饺。 秦甘棠他爸可能是因为没了秦甘棠这个出气筒,一个上午脸色都不好,何夕就一直领着秦甘棠在外面玩,远离他爸。 吃完午饭,秦琅不顾他爸妈的挽留,拉着何夕和秦甘棠回去了。 [br] 秦琅正好赶上公司有点事,把俩人送回去就去了公司。秦甘棠不想画画,何夕和他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但选电影的时候发生了争执,要么何夕觉得无聊,要么秦甘棠觉得幼稚,最后他们索性盲选,俩人闭着眼睛,何夕摁遥控器,秦甘棠喊暂停,他们睁眼后,发现选项框停在了《午夜凶铃》。 俩人面面相觑。 秦甘棠先开口:“我是不害怕看恐怖片的,你要是害怕可以不看。” 何夕强装镇定:“我这么大了,怎么可能怕这种电影啊。” 俩人又互相看了一眼,何夕顶着秦甘棠的目光,摁下了播放键。 [br] 秦琅提着饭菜用钥匙开了门,屋里灯关着,房间里的光源只有电视机发出的亮光,他看见何夕和秦甘棠各自裹着一张毯子缩在沙发的两个角落,忍不住喊了一声:“你们这是——”没等他说完,这俩人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尖叫着抱在一起。 “干啥呢?”他把灯打开,俩人才意识到是秦琅回来了,立刻跳回两边。 何夕的脸面无血色,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囧态,她勉强笑了一下:“秦甘棠,你这个胆小鬼。” 秦甘棠的脸苍白的也不逞多让,他反驳:“你不也是。” 秦琅看了眼电视,正播到贞子从被子里爬出那一幕,他无语的看了眼俩人,把电视关上:“过来吃饭。” 秦甘棠下楼的时候一直死死拽着保镖的衣服,看样子被吓得不轻。何夕也差不多,一向对秦琅避之若浼的她连洗澡的时候都死活要开着门,让秦琅背对着站在外面。 秦琅听着身后淅淅沥沥的水声:“我们一起洗不就好了。” 何夕用水冲着身上的泡沫:“你想的美,你别扭过来!” 秦琅叹气:“我知道。” 何夕穿完衣服出来就轮到秦琅洗澡了,拜电影所赐,她现在连被窝也不敢一个人待,只能像刚才秦琅那样站在浴室门口,但是背对着对方她又无法控制的想起很多恐怖故事,越想她越害怕,没等秦琅把衣服脱完,就听见何夕颤抖的声音:“你能背对着我洗澡吗,我要转过去。” 秦琅:“……好了,你转吧。” 何夕赶紧转身,看到一眼对方的背,安心了一些。 秦琅故意逗她:“你有没有听过无脸人的故事?” 何夕立马捂住耳朵:“没有!我不听,你闭嘴!你能不能快点啊!” 秦琅心想要是没有恐怖片的背景,这句话还挺令人浮想联翩的。他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何夕就立刻拽住他。他嗯哼两声:“你总算学会投怀送抱了。” 要是以往,何夕肯定要说那句“你去死吧”,但是她现在就像惊弓之鸟,只敢拉着秦琅,生怕对方不搭理她了。她现在真是后悔死为什么下午要看那种电影,她这辈子都不要再看恐怖片了。 洗澡还算好的,半夜何夕想上厕所的时候是真的绝望,她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还是难受,只能把秦琅喊醒:“我要上厕所。” 秦琅差点要笑死,他起来:“走吧。” 何夕还是不敢关门,把门虚掩着,让秦琅在外面唱歌,制造点声音。结果上到一半的时候,秦琅的歌声突然停了,他说:“小夕,喊声老公,要不然我走了啊。” 何夕又气又怕:“你去死吧。” 秦琅哦了一声:“那我走啦。” 何夕发现门外真的没声音了,又想起了那个经典的“红手绿手大白手”,一下子哭出声。 一直守在外面的秦琅无语:“好了我在外面啊。” 何夕一边抽噎一边吼:“你滚吧,你去死吧。” 秦琅就当听不到,继续在那唱歌。 何夕出来的时候洗了脸,看着也就眼睛有点红。秦琅搂着她:“哎,别气了,我刚没走呢。” 何夕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背对着秦琅。秦琅死活挤进她的被子里:“对不起嘛,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吓你了。” 何夕缩在他怀里,还是那句:“你去死吧。”幸好她的睡眠质量恢复了正常,没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 乱力怪神 ρō壹⒏āsIā 子不语怪力乱神。 何夕曾经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她在餐馆吃饭时看到了窗户外面支着小摊的算命先生。吃完饭她还是没忍住凑过去。 算命先生戴者一副黑色墨镜,手上拿着平金,上书五个直白的大字“不准不要钱”。他看到站在一边犹犹豫豫的人,把墨镜往下移了移,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摇了摇手里的平金:“来看看嘛,不准不要钱!” 何夕坐到小板凳上,有点怀疑的看着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又把墨镜提上,嘴上挂着一抹笑容:“小姐是要问姻缘,不对,”他细细观察了对方的脸:“是孽缘!” 何夕赶紧点头:“对对对,你能算算什么时候结束吗?” 他伸手掐算,嘴里乌拉乌拉的念叨着别人完全听不懂的咒语,突然停顿了一下,低喃:“不对啊,按说是没有的……” 何夕没听清:“你说什么?” 算命先生觉得自己应该是学艺不精,哪里算错了,明明是姻缘,面相上又是孽缘,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说他算出来的姻缘:“你的伴侣近日有血光之灾!” 何夕眼睛一下子亮了:“会死的那种吗?” 算命先生:“……那倒不至于。”他清了清嗓子:“我这里一向明码标价,化解小灾收费五百。”ρō1㈧ω.cōм(po18w.com) 何夕哦了一声:“那还是算了吧。”说完就要走。 算命先生赶紧拦下她:“我说,那可是你命中的正缘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呢,我多久都没算过这么有缘有份的了,算了,给你打个折,叁百得了。” 何夕:“……那我可真是太倒霉了。” 算命先生死活拽着她的袖子:“小姐啊,你要是不化解肯定会后悔的!我给你打两折得了,一百意思一下,我是真的不忍心啊。搞不好就要分手的!” 何夕听到分手两个字,简直不要太开心,立刻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钱递给算命先生:“钱给你,千万千万不要化解,我就希望分手!” 算命先生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又算了一遍,明明是段“恩爱两不疑”的姻缘啊,男方还是个救死扶伤的职业。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还是没想明白,估计就是女孩子有点闹别扭,加上收了钱,还是把事给化解了。 转眼快到夏天了,何夕没见着秦琅身上有半点血光之灾的影子,她要是再见着那个算命的,一定要把钱给要回来。但这件事开始让她对玄学感兴趣,上午研究卡罗牌,下午对着一个淘宝九块九包邮的玻璃球念念叨叨,晚上则模仿着从网上打印的符咒练习画符。还别说,她画出来的符看着还挺像那回事的,要是把身上的睡衣换成道袍,估计一般人也看不出来问题。 秦琅看了一会画符的何夕:“你这画的什么啊?” 何夕敷衍道:“鬼画符。” 这段时间回忆起来俩人的相处还挺和平的。何夕有时会产生一种算了的想法。或许当她把一部分的希望寄托在怪力乱神上的时候,她就有了认命的想法。她安慰自己,感情又不是一个人生命的全部。她从卫十觞只言片语的朋友圈和他朋友那里得知他现在过的挺好的,救了很多人。她觉得这样也挺好。 她只是偶尔晚上会有点难受,当这种时候,她就去厨房煮泡面吃。 这两年秦琅在外面和他那帮狐朋狗友喝酒的次数大幅度减少,连车也不玩了。这次好不容易几个兄弟又聚在一起,房间里除了秦琅,人手搂着一个女孩。本来这种场合哪怕没那方面的意思,也会意思一下,但是女孩的手就要碰到秦琅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何夕说过的那些话,甩开对方的手:“我不要,你们玩你们的。” 正在和女伴喝交杯酒的赵芒哼了一声:“妻管严啊。” 秦琅闷闷的喝了口酒:“要是这样我还开心呢,她只是害怕我传染给她什么病。” 一个擅长活络气氛的朋友立马开口:“我想起来,之前你和嫂子大闹会场的事可真是经典啊,听说参加那次party的好几个人都退了,真是厉害厉害。” 秦琅回想起那次的事,也忍不住笑了:“她说话很直接。” 那位朋友立刻竖大拇指:“嫂子这招是以退为进啊。” 秦琅来了兴致:“怎么说?” 那人笑着说:“嫂子是不好意思把吃醋这种事表现的这么明显,所以才故意这么说呢。” 秦琅脸上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又很开心的笑容:“真的吗……”不等对方回答,他自言自语:“她很喜欢看我打游戏,我晚上回去晚了,她还会专门给我煮面,一言不发的看着我吃完……” 其他人赶紧起哄:“这就是真爱啊,我们女朋友哪会有看我们玩游戏的?” 秦琅越想越开心,曾经一眼闪过的不经意小细节都成了他们相爱的证据,不等聚会结束,他就离开了。 他到家的时候,何夕刚把煮好的泡面倒进碗里,这碗泡面无关风月,纯粹是她又在晚上饿了。 秦琅一看见厨房亮起的灯光,心里像是塞满了什么东西,飞奔过去从背后抱起何夕,将脸埋进她的脖颈处,声音有点哽咽:“对不起,我一直误会你了。” 何夕:? 他在她的脖子那里蹭了一会:“我以后再也不会嫌弃泡面不健康了,谢谢你。”他脸上带了些绯红,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自觉拿上筷子,把碗端到餐桌。 泡面升腾起的热气让他的眼睛越来越红,他掩饰般的咳嗽一声,拿出手机对着泡面九连拍,完事发到了朋友圈。 何夕本来想说这是煮给她自己吃的,看他这一边哭一边吃的样子实在是说不出口,她看对方大口吃面,看的她越来越饿,刚想说“给我留点汤……”,秦琅便把面汤也喝了个干干净净。他顾不上擦嘴,一把抱住眼巴巴看着自己(泡面)的何夕:“老婆,对不起,我一直误会你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做饭,以后给你做宵夜。” -- Implan 秦琅专门报了一个新南方厨师一对一教学的课程,每天提前俩小时下班过去学做菜。他倒是从没想过自己在做饭一事上还算得上有点天赋,最起码他自己吃起来觉得还不错。他给何夕做的第一道菜是佛跳墙,当然是在大厨的旁观下做的。何夕尝了一口,秦琅立刻问:“怎么样怎么样?我学了整整一个月。” 何夕看到他手上的刀疤痕迹,突然觉得所有人都很可怜。她又喝了一口汤:“挺好的,谢谢。” 秦琅觉得自己之前就是个傻子,明明简单的做饭就能让何夕开心,他还天天做些其他无用的事。自此之后,他对做饭一事热情高涨,只要有空,要么在家里做饭,要么在新南方学做饭。 当何夕看到秦琅用胡萝卜雕出的小鸟时,愣了半天:“这是你刻的?” 秦琅骄傲道:“是的,教我的那个老师傅说我在这方面很有天份。” 何夕:“……你开心就好。” 秦琅听出了她话里的冷淡:“你不喜欢这种?” 何夕犹豫了下:“我觉得菜好吃就行,不过你自己喜欢就好。” 秦琅走火入魔的学厨生涯至此告一段落。 秦琅春风得意,没事就在朋友圈里秀恩爱,一会是“我老婆的画”,一会是“我老婆的字”,连何夕偶尔半夜煮的泡面都能拍个九宫格:“我老婆煮的泡面真好吃”,幸好何夕从来不看朋友圈,要不然她真的是…… 这种情形自然有人看着心里很不爽,比如赵芒。他每次看秦琅的朋友圈都在生气,点赞的时候更生气,最让他生气的就是秦琅真的觉得何夕很喜欢他。早知今日,他当初就应该先下手为强。他似乎又忘记当初他确实下手但是没得逞的事了。 出于一种莫名的嫉妒心理,赵芒觉得自己有义务、有责任让自己的朋友看清何夕这个女人的虚伪,认清她的逢场作戏! 这么一想,他反倒生出一种正义感来。 任何事情都会留下痕迹,尤其在这个全面信息化的时代。赵芒看完查出来的事后,他自己都愣了好久。何夕这个女人是真的狠,对秦琅狠,对自己更狠。 八月的晚上很热。秦琅非常不想出门,但是赵芒实在是太热情了,死活非要他出来聚会,说都几个月没好好在一起玩了,总不能有了老婆就不要朋友了吧。秦琅没办法只能出去,他走之前何夕正在看一个关于章鱼的纪录片。 秦琅是最后一个到的,几个哥们吵着让他喝酒。他的酒量还不错,毫不扭捏的喝了下去。赵芒坐在他旁边,腿上坐着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一会喂他水果,一会给他递水。看的秦琅不时皱眉头:“你怎么每次带的人都不一样啊?不怕得病吗?” 赵芒翻了个白眼:“你那一套别用我身上啊,你自己妻管严,我才不是呢。”说完他捏了捏女孩的胳膊:“对吧。”不等女孩回答,他的手停在胳膊的一个红点处:“哎,你这里怎么摸着凸出了一点啊?” 秦琅一听,也有点好奇,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女孩的胳膊上有一个红点,仔细看还有一个短短的细长条状凸起,他嘲笑赵芒:“这是凸起性疤痕,小夕胳膊上也有一个,你真没见识。” 赵芒微微笑:“是吗?” 这时那个女孩小声说:“我这是上个月做的皮埋……” 秦琅皱着眉头:“什么皮埋?” 秦琅回去是让司机开的车,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进屋的时候何夕正在洗脸,他不顾一身的酒气,冲进洗手间,一把拽着何夕的左胳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老实说这是什么?” 何夕本来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听到这话后反而冷静下来,她一脸漠然:“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秦琅扬起手掌,但是举了半天都没能甩下来。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哆嗦,脸色看着无比骇人,到这个时候,他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令他愤怒的是何夕的态度竟如此冷淡,没有一丝丝的愧疚。 何夕侧着脸,闭着眼睛等那一巴掌的落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琅才找回自己的身体:“为什么?” 何夕睁开眼睛,嘲讽的看着他:“你不应该问你的姐姐吗?” 所有的一切突兀的向他涌来,一直被他忽略的真相蜂拥而至:“所以,你前男友会玩游戏,他晚上会给你煮泡面,他会给你做饭,你对我的和颜悦色是因为我是个替身?”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 何夕轻声说:“你不配当他的替身。” 秦琅好像听到了自己的笑声,所有的一切都像笑话,两年的时间一块冰都能捂热,何夕却始终冷眼看他。 他拽着何夕下楼、上车,这期间何夕一直是沉默的,直到车停在医院门口,她才开始反抗。秦琅突然记起她的前男友在这里工作,他觉得自己的心再次被扎了一个洞。他不顾何夕的尖叫,像拖着一个物件一样把她拖进急诊科,对上前的医生说:“把她身上的皮埋取了。” 他在外面听到里面渐弱的尖叫,最后成为低的听不到的哭泣。 那个女孩的声音渐渐变成何夕的声音,她冷静的说:“皮下埋植避孕法,这种避孕方法是将一定剂量的孕激素放在硅胶囊管中,然后埋藏于皮下,其缓慢地释放少量的孕激素,从而起到避孕作用。” 他一直以为没有吃过避孕药的何夕对孩子这件事是默许的态度,没想到她一开始已经想到了这里。真是太可笑了。 皮埋取的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结束。秦琅进去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何夕左胳膊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她木木的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秦琅觉得自己简直犯贱,都这种时候了,他看见何夕这样只剩下伤心。 他站在何夕面前,低下头。何夕把脸扭开。这个动作又激起了他的愤怒,他用一只手卡住对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另一只手下意识的伸进她的衣服里。当他意乱情迷的吻着她的脸时,才发现对方已经满脸泪水,发出极小声的呜咽声,像他养过的一只刚出生没多久便死去的小狗。 秦琅下意识的抽回手,退后一步。他突然意识到他无法再对这个人做出任何事了,她的眼泪已经成为对付他最好的武器。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你滚吧,我们分手了。” -- 掠过 直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她才切实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离开。她顾不上洗脸,只用纸巾随便擦了擦,沿着消防楼梯大步上楼,她还记得卫十觞当时的实习科室,也认识那个科室的护士。 认识的护士见到她狼狈的样子有点惊讶,不等她说什么,何夕顾不上叙旧,立刻问:“请问卫十觞在吗?我来找他了。”她脸上带着似悲似喜的笑容。 护士回忆了一下今天的排班:“卫医生今天是白班哎,现在已经回家了,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 何夕这才想起还有手机这个东西,她手忙脚乱的翻着衣兜,遍寻不见,才意识到她的手机落在了屋里。她有些羞赧:“我的手机丢了,你能借我打个电话吗?” 护士赶紧把手机递给她。 她熟练的输入一串数字,可是没人接。 护士看她彷徨的样子,安慰她说:“可能卫医生现在在做其他事,没接到电话。” 何夕打起了精神:“他搬家了吗?” 护士想了想:“没有听卫医生说过,应该是没有的。”她看见何夕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何夕说完“谢谢。”后顺着消防楼梯跑了下去。 何夕经过医院大门时,有一辆救护车刚好停下,有医护人员上前接过担架。她心里被喜悦充斥,顾不上看一眼,从旁边匆匆掠过。 她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一路小跑到了小区,刷卡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了磁卡。庆幸的是门卫似乎认出了她,笑眯眯的让她进来,陪她到楼下,用自己的磁卡送她进了电梯。 何夕看着电梯里一点点上升的数字,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捏着,她要怎么说呢,但是她又觉得不用说什么。 电梯门打开,她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一个从没想到的人出现在面前。 赵芒微笑着看着她:“好巧啊。” 何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赵芒走进电梯:“你前男友似乎刚才出车祸了,在医院呢。”他自觉摁下电梯的按钮,看着对方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了?之前在我面前不还是很凶的样子吗?这次有带电棍吗?” 何夕的指甲紧扣着手心。随着赵芒的逼近,她又往后退了一步,她从未意识到电梯下楼居然会这么慢。 赵芒碰了碰她缠着绷带的胳膊:“你取出来了啊。” 何夕侧开身体。 赵芒撇撇嘴,站在她旁边不再说话。 度秒如年,但电梯终于到了一楼,何夕迫不及待就要跑出去,口鼻突然被一块湿润的布巾紧紧捂住,她闻到一股浓郁到恶心的香蕉味道,没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已经倒下。 赵芒抱着她倒下的身体,对着监控摄像头故意比了个V的手势,大步走出去。 何夕在被抱上车后没多久就恢复了意识,但全身都没有力气。赵芒故意用两只手捏着她的脸:“你醒的挺快的啊。” 何夕用气音说:“你这是绑架。” 赵芒哼了一声:“你看有人管吗?本来还有个小琅让你狐假虎威,结果分手了,啧啧啧,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 何夕再次被倒打一耙,对此她已经懒得和这帮人吵,暗自积蓄着力气。 赵芒又捏了一把她的脸:“这次我可不光是绑架,我还要……”他暧昧的把手往下挪。 何夕深呼一口气:“你不怕我有病吗?” 赵芒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动作:“能有什么病啊,我可是听说了你多么重视身体健康。” 何夕假装感受不到对方的动作:“艾滋病,你要是不怕你就搞吧。” 赵芒立刻收回手,离何夕远了些,他想了一会:“怎么可能?小琅之前不是和你准备要孩子吗?” 何夕虽然身上没什么力气,声音倒是很清晰:“你不是说最毒妇人心吗?我为了故意报复他,感染了艾滋病。” 赵芒又往旁边退了退:“一会用试纸测测不就知道了。” 何夕对这群滥交又缺乏知识的人真的是彻底无语,再一次开始了她的科普:“艾滋病有叁个月的窗口期。你自己搜搜。” 赵芒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有病吧,秦琅对你掏心掏肺,你让他感染艾滋病?” 何夕勉强扯出一个冷笑:“那你赶紧去打小报告。” 赵芒拿出手机先是确认了一下窗口期的真实性,刚准备给秦琅打电话,又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何夕冷冷道:“你爱信不信。” 赵芒直觉何夕是在骗他,但是让他冒着生命危险上一个疑似艾滋病毒感染者,他也是真的不敢。就在他看着这块垂涎已久的肉想吃又不敢吃的时候,车停在他在郊区的一栋房子前。 司机下车开了门,没等赵芒下车,恢复了一些力气的何夕立刻使出大力气推开在一旁候着的司机,向着正在散步的几个人奔去,嘴里高喊“救命”、“报警”,那几个人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点不知所措,反应过来的赵芒从车上跳下来,几步扑倒了颤颤巍巍的何夕,抬头瞪了一眼那几个人:“我女朋友在和我闹着玩呢。” 何夕强忍着膝盖磕到石板的痛意:“绑架……是绑架——” 赵芒立刻捂住她的嘴。司机这个时候上前对那几个人小声说了些什么,他们不敢再往这里看,很快离开。 一路再无人。 赵芒拽着何夕的头发进了他的房子,狠狠把她摔到地上,他本来想扇一巴掌,但对着那张脸他还是下不去手,换成用手卡着对方的脖子:“婊子!” 何夕嗓子疼的很,连咳嗽都咳不出来。 赵芒松开手,气的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灌了好几口才勉强缓过来,回头就看见趴在地上咳嗽的何夕。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还是让他很心动,一时之间他忘了刚才的忧惧,一把搂过何夕的肩膀,就准备吻上去。 何夕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看向对方的眼睛:“我膝盖出血了。” 赵芒停了动作,脸上这时候浮现出笑意:“你在向我撒娇吗?对不起,刚才有点粗暴。” 何夕克制着扇这张脸巴掌的情绪:“艾滋病毒会通过血液传播,你的手腕上好像沾了点血。” 赵芒瞪大眼睛,将目光移向自己的手腕,来不及尖叫冲向洗手间洗手。 -- 晕 赵芒第二天才反应过来。何夕跟了秦琅两年,要是报复,早就报复了,怎么可能现在突然搞个什么病出来。想通了这个关节,他洗完脸不等吃饭就去叁楼闯进了何夕的房间,这一看,一下子把他逗笑了,何夕已经撕了好几条床单,用双结连接着,正在往被砸烂玻璃露出的窗户边框上绑固定结。 要不是赵芒当机立断扑过去,何夕就要顺着那几块破布跳下去。 赵芒一只手将何夕不断挣扎的两只手压在她的头顶:“你可真行啊。”他看了眼打的结,倒是挺像模像样:“你这些乱七八糟都在哪学的?” 何夕见挣扎无用,索性停下动作,恐吓对方:“我有病。” 赵芒哈哈大笑,他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何夕的脸:“小姑娘,你还吓我呢。”他决心现在就办了何夕。 何夕看那张脸越来越近,强稳住心绪,大声喊:“我没刷牙,没洗澡,你不嫌恶心吗?” 赵芒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被何夕讲出来就影响了心情,他决心也恶心恶心对方,故意做出一幅色中恶鬼的样子:“没事,我也没洗,咱俩半斤八两。” 然后把何夕恶心吐了。 这把赵芒给嫌弃的啊,他立刻把何夕的衣服扒了个干干净净,丢进浴缸里放水,自己也脱了个干干净净在一边冲水:“我都没嫌弃你,你还敢嫌弃我?” 何夕只把一颗脑袋露出水面,背对着他不说话。 她黑色的长发像水草一样漂浮在水面上,看的赵芒又开始心痒,但是一想到对方刚才的话,又有点下头。他冲完澡冲何夕喊了一声:“赶紧洗,一会下来吃饭。”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二十分钟啊,不然我过来给你洗澡。”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何夕才开始有所动作,她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洗澡,准备研究哪里还能跑出去,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等着他的赵芒,他看着穿着他准备的白色长裙的何夕,吹了声口哨:“不错不错。”自觉搂住对方的肩膀:“下楼吃饭。” 何夕动作僵硬的跟在他身边,看到所谓的饭菜后更僵硬了:“为什么我的全是青菜?你的都是肉?” 赵芒吃了一口叁文鱼:“你这么胖还好意思吃肉?我专门让人给你做的减肥餐。” 何夕再次想把盘子砸过去,她平缓着呼吸:“我有低血糖,不吃肉会晕倒的。” 赵芒啊了一声:“那就更好了啊,晕倒了我还省事些。” 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之下,何夕第一次意识到秦琅算得上是一个人,最起码从来都没饿过她,还算听得懂人话。她趴在桌子上,听对方大快朵颐的声音,又想到他所说的卫十觞出车祸的事,声音不自觉软了下去:“那你能不能结束就放我出去,我不反抗了。” 赵芒笑眯眯的叉了一个小番茄放到何夕嘴边,见何夕老老实实吃下去:“虽然你现在还有点胖,但是我就不嫌弃了,先吃饭。” 何夕多年没有吃过这么朴素的一餐,吃完后和没吃几乎没什么差别,她还是饿的前胸贴后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头也开始晕。 赵芒强忍着内心的狂喜,拽着何夕到他卧室,七手八脚的把俩人的衣服脱得干干净净,这种时候,他觉得有点丰腴的身材确实手感不错,他想了想,说出那句经典的台词:“坐上来,自己动。”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何夕已经晕头转向,她从来没听过这种话,自觉理解成坐到对方的肚子上,只感觉全身血液倒流,眼前一片黑。 没等赵芒气的大骂,何夕直挺挺栽倒在他身上,他喊了好几声,看对方还没反应,才意识到这是饿晕了。 …… 何夕醒的时候医生刚给她挂上葡萄糖,她睁着眼睛虚弱的躺在床上,赵芒已经换了一套人模人样的衣服,看她的时候有点心虚:“你还真的是低血糖啊。” 何夕很想回一句“你去死吧”,但是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他用纸巾擦了擦何夕额头上的虚汗:“你想吃什么啊?” 何夕缓了好一会才有说话的力气:“番茄牛腩。” 赵芒从来没听过何夕这么软的声音,他心想要是早这么说话,别说番茄牛腩,什么肉不都拿过来了。他冲一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拉着医生出去了。他从桌子上拿了盒葡萄糖片,给何夕喂了几片,看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多了点血色,他找话:“你的低血糖怎么这么严重啊?” 何夕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没一会,助理把菜送了过来,快要饿死的何夕在赵芒的搀扶下奔向餐桌,总算是吃上了肉。吃完饭后,她疲惫的趴在桌子上:“你要做赶紧做。” 赵芒这次对“自己动”那套有了心理阴影,最后还是用了传统那套。全程何夕都没发出什么声音,弄得他很没成就感。他刚结束,何夕就起来套衣服,准备出去。赵芒一把拉住她:“哎,还没结束啊,这才第一天呢。” 何夕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赵芒扬着笑容:“我说的结束,这不还没结束呢,我们处个几个月再说嘛。别担心你前男友啊,就是被电动车压到了脚,昨天包扎完伤口就去上班了。” 何夕看到赵芒胸有成竹的神情,已经气炸了,她四处张望着。 赵芒游哉的靠在床头:“你别想跑了,我已经找人装防盗窗了。” 何夕总算看到了有用的东西,她快步走向一旁的桌子,举起那个装饰用的瓷器,趁赵芒还没反应过来,冲着他的脑袋砸上去。 赵芒下意识闪了一下,但后脑还是被砸到,血立刻流出来,不等他相信面前正在发生的事,何夕已经举着另一个花瓶向着他砸去,求生的意志让他不顾还没穿衣服,光着身子跑了出去,慌忙把卧室的门反锁上,他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的热流顺着脖子往下流,赶紧打了120,用最后的力气给助理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着何夕。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昏过去了。 -- 鸡飞狗跳 第二天值班的时候,护士正好遇见了卫医生,他走路有点跛,听说是昨天出了车祸,被一辆电动车撞到了脚。她刚想开口问他昨天有没有遇到何夕,就听见卫十觞找她要一位患者昨晚的检测报告,等她把报告找出来,这件小事从她心里一闪而过。 赵芒本来以为被拍裸照已经是此生丢脸的巅峰,没想到丢人之路没有止境。只披着毯子的他被救护车送到医院,观察了整整叁天才出院。幸好身体没什么大碍。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叁天的助理过的很悲惨。何夕意识到自己跑不出去后,各种折磨他,凌晨两点让守着她的保姆给助理打电话,说她要吃城西的某家店的烤肉。助理千辛万苦弄过来后,她吃了没两口,又说要吃煮的面,还得助理亲自煮。助理实在是不敢招惹这个能把他老板砸的脑出血的女人,只能忍气吞声的下厨房,因为太困了,一时不察,眉毛烧掉了半截。 赵芒出院时便看见了他助理的倒霉样子,顿时心有戚戚然。 房门就在眼前,但赵芒不敢直接进去,他害怕门一开就会飞过来什么东西,让助理试探着把门打开,没什么动静后他才敢进去。在这叁天,助理很有眼色的把何夕能搬动的东西都给换了。目前这栋房子还算安全。 何夕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赵芒冲保姆和助理使了个眼色,俩人退出去。他戒备地坐到何夕旁边,做出语重心长的样子:“夕夕啊,你太过分了知道吗?我在医院抢救了一整夜,住了叁天ICU,还下了病危通知书。” 何夕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专心致志看电视。 赵芒故意咳嗽了好几声,见对方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你别太狼心狗肺啊。” 何夕盯着电视。 赵芒看到她这种冷漠的侧脸,越看越喜欢,料想她也没什么能砸他的了,猛地扑上去抱住何夕,对着脸就是一通亲:“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 何夕快要被恶心死,但偏偏在沙发的角落,加上前面又有个赵芒,根本没法跑,她只有两只手能动,顾不上喊什么,她的手爪子狠狠往赵芒脸上招呼,赵芒也是色字当头,一时不察,就这几秒的时间,脸上就多出了几道血痕。 他用腿压制着何夕的下半身,腾出一只手把何夕的两个手腕摁在沙发靠背上,气的要死:“你还跟哥哥我这玩九阴白骨爪呢啊。”他狠狠咬了一口何夕的脖子,听到对方发出痛呼声才松口:“给你脸不要脸,你还敢挠我!” 他咬下的伤口隐隐有一圈血痕,疼的何夕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这场景看的赵芒更是激动,他一边扒拉着何夕的衣服一边说:“知道疼了吧,以后你再敢对我动手,我就咬你。”顾不上做前戏,他扒完衣服就把自己的东西塞进去。 何夕一下子哭出声,她感觉像是粗粝的沙子混进了柔嫩的蚌肉里。 赵芒虽然感受到了对方的干涩,但不以为意,对他来说心理上的快感比生理上的快感多很多,他发泄着心里的恼怒,嘴上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小婊子,你还是把上面的水多留给下面吧,一会万一出血了,有你疼的。”看何夕哭的那样子,他有点不忍心,动作轻了点:“小婊子,是不是舒服了,下面的水真多,你可真骚——” 何夕的哭声小了些,她一边抽噎一边说:“你去死吧,明明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赵芒一下子笑出声,一边动作一边说说:“明明是你骚。” 何夕使劲推他,却推不动:“你去死吧!明明是你发情,把锅往女人身上扣,你不骚,你赶紧滚啊!” 赵芒第一次听到这种反驳,笑的更大声:“因为你发骚勾引我,我才上你啊。” 何夕的愤怒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她狠狠咬上了赵芒的脸,直到对方的惨叫越来越大声、她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流出才松口。 因为疼痛,赵芒飞速起身,跑到外面找人上药,何夕趁机跑回卧室,赶紧搬着桌子抵在门后面。 但是她忘记这扇门是往外开的了。 消完毒本来无比愤怒的赵芒打开门看见门后面那一排桌子后,火一下子全没了。他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何夕这样的人存在,每次把他气的半死后又让他觉得很搞笑,让他下不了手。他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似乎是有点过分。 正在挪柜子的何夕从门被打开便僵在原地。 赵芒从桌子上跳进去,走到何夕旁边指了指脸上的纱布:“你怎么赔?” 何夕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往后退一步:“你活该。” 赵芒看她那色厉内荏的样,忍不住笑了:“别人问我这脸,我就说是家里的猫挠的,狗咬的。” 出于一种莫名炫耀的心理,赵芒这几天没拒绝狐朋狗友的聚会。他一出现,立刻成了全场讨论的焦点,虽然话是那么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女人挠的,和他关系好的立马开口:“您家里的猫可真够辣的啊。” 赵芒但笑不语。 不一会话题又转到了最近既不来聚会,又不在朋友圈秀恩爱的秦琅身上,有人问和秦琅关系最为要好的赵芒是怎么回事,赵芒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秦琅自从那晚从医院回来,整个人一直是失魂落魄的状态。他回去后看到何夕的手机还摆在桌子上,她的所有东西都还在这个空间里,但是和他一样,她全都不要了。他打电话叫助理过来,让他把何夕所有的东西都扔走,可是等助理收拾一半,他又把那些箱子抢回来,把助理赶了出去。 他在阳台上枯坐一夜,等到远方天空泛起鱼肚白,看着摆在一旁的水壶,他还是哭出了声。 助理从没见过工作如此不分昼夜的秦琅,整栋楼因为他一个人,都在加班。助理连续顶了一个月的黑眼圈,在暗自埋怨秦琅之余,无比想念何夕,之前有什么会让秦琅生气的事,助理基本都趁何夕在的时候汇报,哪怕秦琅要生气,何夕看他一眼,他就不敢发火了。但是作为有点了解这俩人恩怨的人,他也不敢直接去找何夕。又熬了一个月的夜后,快要猝死的助理下定决心,他要去医院通过卫医生找到何小姐,求求她救救他们。 -- 蝴蝶效应 赵芒的脸被挠的当天晚上,他就趁何夕熟睡的时候把她的指甲剪的干干净净。虽然脸不再被挠,但是每天晚上过的跟打架似的,他从来不知道女人能凶残到这个地步,他很想把何夕饿上几天,但是她有低血糖的事让他不敢下手。不过说实话,她那点力气还是不够折腾,一般都是赵芒单方面被揍,反正皮糙肉厚也伤不到哪,等她力气耗尽再办事,何夕永远都是那句“你去死吧”,听得赵芒都有点不忍心,连骂人都不会骂,哎。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两个月后。那天晚上保姆炖的羊肉,她刚端上餐桌,何夕一闻到属于羊肉的那股膻味,快跑进洗手间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赵芒看见她突然呕吐,跟在她身后下意识地说:“你不会怀孕了吧。”赶紧给助理打电话让他送早孕试纸过来。 何夕漱口后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在等待助理过来的这段时间,她又看见了不属于现实中的人,这次多了一个性别不明的小孩,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她,她听见那个小孩的声音:“妈妈。” 她想她应该早点承认自己被命运打败的事实,应该坚定的做完当年没有做完的事,这样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幸好她还来得及改正。 赵芒正在用手机搜孕妇的反应对号入座,抬头的时候何夕已经站了起来,他多问了一句:“你干什么?”意外之中没有回音,他心里现在也很烦,这个孩子要不要还是个问题,便对保姆使了个眼色,让她跟在何夕身后。 何夕去了阳台,夜风有点凉。因为在楼顶,加上赵芒找了人随时看着何夕,这个阳台倒是没装防盗网。 在这一刻,很多事在同时进行。比如刚赶到到楼下的秦琅,比如正在搜索流产手术的赵芒,比如突然发出尖叫的保姆,最后停在落在秦琅面前的身体。 《蝴蝶效应》里,主角最后穿越回子宫,杀死了妈妈肚子里的自己。她没有穿越的能力,但可以在这一刻杀死自己。 秦琅满身狼狈的坐在ICU外面的椅子上,闭上眼就会想起何夕躺在血泊里的样子。万幸的是有灌木丛作为缓冲,但内脏出血、骨折这些词还是出现在了病危通知单上。 赵芒坐在他旁边,满脸的血,护士正在给他擦药,他身上的伤口也在疼。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说:“我没想到她会自杀。” 秦琅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他哑着嗓子:“你之前给她说了什么?” 赵芒犹豫半天:“她怀孕了。” 秦琅想动手,医生正好从里面出来,他立刻围上去。医生恭敬道:“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目前没有生命安全。” 他抹了把脸:“那孩子呢?” 医生愣了一下:“没有孩子,病人没有怀孕。” 秦琅盯了好一会那个紧闭的衣柜,强忍住拽开的冲动,继续用温和的语气说:“小夕,出来吃饭啊。” 没有任何动静。 自从何夕昏迷一个月醒来后,便不再说话,看到任何人会发出尖叫,每次换药医生不得不给她打镇定剂,这么过了两个月,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后,秦琅把她接回家,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一回来,她就躲进了衣柜。 何夕已经在里面从下午待到了晚上,不吃不喝。秦琅一想到她的低血糖,头就要炸了,加上耐心耗尽,一把拉开柜门。躲在衣服后最角落的何夕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秦琅假装自己听不到,拉着她的手往外拽。 何夕就像个叁岁的孩子一样,一边尖叫一边大声哭,还狠狠咬了他手腕一口,最后还是打了镇定剂,她才安静下来。 秦琅把监控录像拿给心理医生的时候,何夕正沉睡着打葡萄糖。 心理医生看完后摘下眼镜:“比之前估计的严重。一方面是坠楼中大脑受到的损伤,另一方面是患者本身因为某些行为唤醒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在她现在的认知中只有待在某个地方,比如衣柜,才能让她有安全感。”医生停顿了一下:“这种症状应该已经存在很长一段时间,发展到产生幻觉的阶段,不然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 秦琅下意识就摸了根烟,就要点着的时候又放了下来,他低着头看了一会医生之前给他的资料:“那怎么办?” 医生又翻阅了一遍资料:“我的建议是先给患者营造熟悉的、能让她感受到安全的环境。” 秦琅一夜没睡,翻遍了记忆,想起了何夕对他最为和颜悦色的时间:打游戏。他真的是很想骂人。 何夕醒来后又钻进了衣柜。但即使关上衣柜她也能听到争吵声。外面的人在互相指责,最后她又听见了那句:“不都怪你的肚子不争气。” 她小声说:“我听不见,我听不见。”然后捂着耳朵蜷缩在柜子最里面。 唤醒她的是饥饿和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吵架声变成了另一个熟悉的女声: “Open your eyes……” 何夕睁开眼睛,听见那个声音继续说:“; up, Link”。她小心翼翼地把衣柜打开了一个缝,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外面放着一个碟子,上面是一个榴莲千层,摆着一个小勺子,旁边还有一杯牛奶。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够到。 她盯着巨大的屏幕看了好一会,又看了一会那个背对她的人,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的存在。她轻轻把柜子的门再打开一点,飞快将食物拿进去后,再次把柜子合上,只剩下一条缝。 腹中的饥饿让她将那块蛋糕狼吞虎咽,又喝完了香甜的牛奶。她尝试着把碟子和杯子放到外面,那个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是一个聋子。 何夕安心很多,打开衣柜门飞速跑进洗手间洗澡刷牙上厕所,换完衣服再跑回衣柜里坐着,从那道缝里全神贯注的看着不远处的屏幕。 天黑了。秦琅从手机屏幕上看到躲在衣柜的人已经盖着昨天放进衣柜的毯子睡着后,把游戏关掉,把她抱回床上,轻轻走出去。他现在才发现大衣柜还有这个优点。 想到何夕今天的行为,秦琅忍不住问医生:“她是不是装的啊?怎么会……怎么会还记得洗脸刷牙这种事……” 医生推了推眼镜:“您可以理解成生活习惯形成的身体记忆,患者现在是身体还记得如何生活,但大脑出于保护原因,欺骗自己失忆。” 秦琅躺在隔壁房间床上的时候还是气的牙痒痒,失忆就失忆,怎么他一打开游戏,她就把衣柜门拉开,他好气啊。 -- 画 ρō壹⒏āsIā 那块蛋糕一点点的远离衣柜,直到何夕发现出手碰不到那块蛋糕。她犹豫了一会,看了一会前面打游戏的人,看对方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后,轻轻把衣柜门拉开些,走出去拿回蛋糕,又赶紧缩回自己的小衣柜里。 直到有一天,那块蛋糕放在了桌子上。 秦琅的手心都在冒汗,就在他准备要把蛋糕放过去的时候,身旁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他拼命克制住自己转头的欲望,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玩游戏。 何夕坐在沙发上吃完了早餐,她本想回到自己的柜子里,但是这个宽阔的视角让她很犹豫。她侧头看了一会旁边的人,他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没有看见她。何夕在游戏和衣柜里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被游戏吸引,坐在了沙发上。 不知不觉中,冬天到了。 衣柜被彻底放弃。除了从来不说话,神色永远是呆愣的,何夕和以往没有太大的差别,她就像一个安静的小孩,任由别人帮她换衣服,任由别人拉着她的手吃饭,剩下的时间都在看游戏,仿佛她就活在那个世界,随着主角在广阔的大陆上游荡。 在医生的建议下,秦琅尝试着让她接触更多的人,他喜欢拉着他的手出去散步,也会去买衣服,他终于可以按照他的想法装扮她,对方终于变成了他一开始设想的那样,安安静静,永远不会反抗,可是他只觉得难受。ρō1㈧ω.cōм(po18w.com) 下雪了。何夕在窗户前看着雪景,偶尔会用勺子吃一块蛋糕。秦琅在旁边用电脑看文件,不时抬头看她。 她用手指在冰凉的窗户上划来划去,形成一道道没有规律的水痕。她停下动作,愣愣的看着从窗户边经过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突然站起来,不管不顾的跑出去,跟在那个白大褂后面。那个人听见后面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几个黑衣人在他后面跑着,吓得赶紧上了公交车。 何夕愣愣的站在路边,那辆公交车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秦琅把何夕送到医院门口。这个时间门口的人不算太多。他把台阶上的水擦干,又铺了层毯子。何夕坐在上面,手里还拿着她的小蛋糕。 他蹲在她面前:“喂,我走了啊。” 何夕仿佛没听到,低着头继续吃她的东西。 秦琅眼睛有点红:“没良心。”他摸了摸何夕的长发,转身离开,躲进门卫亭。 卫十觞走到医院,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台阶上正低头吃蛋糕的何夕。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出了灵魂,呆呆地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体:“……小夕?” 何夕没有抬头,她好像被抽离出这个世界,自顾自的吃蛋糕。 卫十觞看到她的样子,心仿佛被放在烈火上炙烤。他又一次想起榕树下,她蹲着身体看蚂蚁搬家的背影。这两年他每每想起何夕,都会想到那个背影,那个时候他在这个影子上看到了一样的寂寥,所以他带她回了家。 他以为她会好好照顾自己,像她留给他的画里描绘的那样。 何夕听到及其压抑的哭泣声,有几滴温热的水滴砸上她的手腕。她抬头,看见一个人蹲在她面前哭,似乎想抱住她,却又硬生生止住自己的动作。那张脸很熟悉,甚至某个名字就在嘴边,她却说不出来。还在嘴里的甜腻的蛋糕变的无比苦涩,她看了一会,还是喊不出那个名字。 何夕伸手抱住对方,轻轻抚摸着他弯曲的脊背。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觉得无比安心。 在领导的再叁挽留下,卫十觞还是交了辞职信。他的科室主任一脸的痛惜:“关于你妻子的情况,医院完全可以给你放长假。” 卫十觞一脸憔悴的摇摇头:“谢谢您,只是……”他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沉默的离开。 他不能再从事医生这个行业了。他还记得当初学医的初心:我将保持对人类生命的最高敬意。当初他是因为这句话选择了这个专业,借此给自己营造一层虚幻的假象,他本来以为靠着这层假象,他可以走过一生,但现在虚像被戳破,他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何夕正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垂头安静的等着他。看他出来后,站起来拽着他的衣角。卫十觞看她的表情,强忍住泪意,握住她的手,轻吻了一下:“我带你回家。” 他不知道何夕听没听懂,但他看到了她脸上的一点微笑,像是很多年前,他拍那个蹲着看蚂蚁搬家的女孩肩膀时,她侧头露出的笑容。 何夕的状态比卫十觞想的好一些,她会自己刷牙洗脸洗澡,也会自己穿衣服,会自己吃饭,她只是不会说话,不会对话语做出反应。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给她指着墙上一幅幅的画:“这是你给我画的第一幅画,你看这棵树就是刚才我们楼下的那棵榕树……”他一点点详细的说着那些画的背景,说她是在什么时候送给他的。他亲了亲何夕木然的脸颊:“你送给我的画太多了,我明天继续给你说。”他还是没忍住,声音带了点哭腔:“其实我没有想摆出来的,但是……” 但是我太想你了。 何夕抬头看了他一会,笨拙的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她看到那张脸的悲伤,只觉得心里也充斥着痛苦,但是她有一层厚厚的外壳,她混沌的脑子挣不开。 卫十觞感受到了对方伸到眼睛下的手指,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他拼命扯出笑容:“对不起,我不是难过,我只是……再见到你……”他语无伦次。 何夕看着他张张合合的嘴,轻轻把自己身体贴进对方的怀抱,耳朵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她模模糊糊的想,这是一个真的人。 卫十觞带着何夕重新去了一遍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第一站是那家还在营业的五味餐厅。老板再次看见他俩一起还有些惊讶:“又来了啊。” 卫十觞笑了笑:“是啊,今天要米线。” 卫十觞知道何夕会自己用筷子,他把锅里的米线和菜挑出来放进一个小碗里,将小碗放在何夕面前,又把筷子放到她手里:“可以吃的。” 何夕看了一会,用筷子挑着碗里的米线小口小口地吃着。 卫十觞坐在她旁边,跟她说之前他们来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走之前牵着她的手绕着店走了一圈,指给她看墙上的画:“这些都是你画的哦。”他们在店员和老板的注视中走出这家店,卫十觞抱了抱还是沉默的何夕:“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渐行渐远的章鱼 ρō壹⒏āsIā 春天来了。 空气里的寒冷被温暖驱逐。卫十觞每天拉着何夕的手一起出去散步、买菜、吃饭,生活重新变得平静。他有时会产生一种时空穿梭的错觉,是不是他们变成了老年人,或者他穿越回了何夕的小时候。 在夏天的早上,他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他跑遍了房间还是没有看见人,就在他下楼狂奔准备报警的时候,看见蹲在榕树下的人影,她听见匆忙的脚步声,抬头冲来人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清晰:“小九。”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我是一只生活在海里的章鱼。”何夕趴在卫十觞的背上小声说:“有一个人每天来到海里拜访我,咕噜咕噜的水花从他嘴边涌出来。” 卫十觞背着她走到了车站:“原来不是睡美人和王子啊。” 何夕擦了擦他额头的汗:“我是不是变重了啊。” 卫十觞摇头:“哪有,你这是标准体重,是夏天太热了。” 何夕看他的脸色也不像很累的样子,哦了一声。俩人坐在车上的时候,何夕忍不住问:“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嘛?” 卫十觞想了一会:“没有,你想说就直接告诉我,不想说那就不说。”ρō1㈧ω.cōм(po18w.com) 何夕握着他的手,枕在他的肩膀上,过了一会才开口:“我们结婚吧。离开的那段时间我就想等回来了就结婚。”她停顿了一会:“我看到一始村了,我们在那里举办婚礼,请周然和她妻子,还有你的亲朋好友……” 公交车到了目的地。他们又来办理签证,这次他们要完成曾经的旅行计划。卫十觞的材料提交的很快,何夕这里却卡住了。 办事员一脸的抱歉:“您的材料缺少结婚证。” 何夕皱眉:“我还没结婚。”没等她继续说什么,一个助理模样的人跑到办事员身边,小声说了什么,又递给她一个袋子。 办事员看了看里面的材料,对何夕笑了笑:“您的材料现在齐了。” 何夕觉得脑子有点昏,她看了一会后递过来的袋子:“那是我的东西吗?” 办事员点点头:“是的。” 何夕用手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请让我看一下,谢谢。” 办事员把里面的材料递给她,是一份两年前的结婚证复印件,她印象中从未拍过这样的照片。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更昏了,甚至有点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直到听见卫十觞的声音:“小夕,你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 何夕摇摇头:“没有,我想回去,想睡觉。”她怏怏的趴在对方怀里,闭上眼睛。 屋里的空调吹的很凉爽,卫十觞在洗手间洗澡,何夕换了睡裙躺在床上,她还是拿出手机,给秦琅发了两个字:“离婚。” 意料之中,对方没回复。 她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做了不少亏心事,所以这辈子碰到这家神经病。她想了想又加了句:“你要是不怕戴绿帽,你就别离婚。” 这次对方回的倒是挺快:“没关系,我会等你回来的。” 何夕气的简直想砸手机:“你去死吧,你就是故意的,你去死吧!”发完这句话她立刻把对方删掉,她现在想起这个神经病,就要被气炸。 卫十觞辞职后去了纪录片摄制组工作,专门拍摄海洋生物,满世界的转悠,何夕跟在他身边。卫十觞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他的皮肤刚变成这样的时候,还有点郁闷,纠结要不要擦擦防晒做做美白啥的,何夕则满脸的星星眼,表示这种皮肤非常好看,还专门用水彩给他画了幅半裸的画:“是不是很好看,宛如蜂蜜般的古铜色皮肤,配上流畅的肌肉,啧啧啧。” 一画完,画家和模特就在屋里滚起床单。 在这方面,何夕觉得这份工作还不错,有效锻炼了俩人的身体。何夕发展了除了绘画之外的第二爱好:拍照片。她拍照片倒是随心所欲,想拍什么就拍什么,所以原本从来不分享生活的她,现在拍完照片就直接发到社交平台上。 某天晚上,两个人坐在沙滩上,耳边是浪潮声。卫十觞忍不住问:“所以当时我出国前,你说的惊喜是什么?” 何夕啊了一声:“你一直记到现在啊……” 卫十觞叹了口气:“刚才突然想到的。” 何夕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画:“这个,下周要开的《神奇医院》第二部。” 屏幕里是一位脸色苍白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卫十觞受宠若惊:“这是我啊……我有点不好意思……” 何夕哈哈大笑:“当然不是啊,灵感来源你妈妈,他是一个会趁做手术会偷偷吸病人流出的新鲜血液的吸血鬼。”她躺在卫十觞的腿上:“本来我的设定是城市的阳光越来越大,这位吸血鬼医生最后会服下变异的药草,变成一只章鱼,回到深海里生活。”她望进对方璀璨的眼睛:“但是最后他留下来了。” 俩人在只有海浪声的沙滩边拥吻,深海里的那只章鱼渐行渐远。 -- 结局 又是一次漫长的假期,这次何夕和卫十觞一起到了周然家拜访。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两年多的时间,四个人漫无边际的聊天。 晚上的时候,几个人一起去酒吧听周然唱歌。她唱的是一首当地的歌谣,何夕听不懂意思,但能听出里面蕴含的无限情谊。虽然她没喝酒,但感受着酒吧的微醺气氛,心里也有隐约的醉意。 在小镇的几天,他俩又去了一趟那家书店,老板还是那样热情,他们再次在那里寄存了新的照片。 小镇的时光很悠闲安然,他们在这里待了叁天,还是去了大城市,享受一下都市的繁华。 到了城市里,卫十觞的语言优势便体现出来了,他的英语很流利,和会英语的人交流没有障碍,是一个合格的翻译。 这天晚上,两个人在夜市的水果摊买水果,何夕刚挑好橘子,便看见摊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把她吓一跳,下意识就想拉着卫十觞赶紧走,但是对方很明显拦着他们。 卫十觞看对方有点眼熟,但是又没有太深的印象,有些疑惑的看向何夕:“你认识吗?” 就在何夕准备说不认识的时候,她听见对方说:“我是——”她赶紧拦住他的话:“他是秦甘棠的舅舅,你还记得吗?” 因为秦琅之前的奇葩行为,卫十觞立刻反应了过来:“哦,你好,在这里碰到还真是有缘分啊。” 秦琅下半句“小夕的合法丈夫”被自己吞进肚子里,他嗯了一声,看向何夕,话却是对着卫十觞说的:“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们不介意带着一个我吧。” 这对情侣尴尬的对视一眼,卫十觞开口:“可是我们要回酒店了。” 秦琅扯了扯嘴角:“我正好没订酒店。” …… 一路无话。 在卫十觞的帮忙下,秦琅开了间房,恰巧就在他们房间隔壁。何夕的警惕心一下子起来了,回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阻门器放好,第二件事就是洗澡,洗完澡她躺床上的时候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把我微信加回来,要不然我现在去敲门,给你男朋友看我们的结婚证。 何夕:……有病去治病。 发过去没两秒,门铃响了。 何夕快要被吓死,幸好现在卫十觞在洗澡,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她赶紧把好友加上,敲门声才停。关于结婚证这件事,何夕实在是不敢和卫十觞实话实说,最后扯了个理由,说她的户口本一直放在老家,是不想回老家拿。卫十觞的表情半信半疑,但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借口,但是俩人趁拍纪录片的时候,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国外领了张结婚证书。那段时间何夕经常做噩梦,国家特工跑来抓她,说她犯了重婚罪…… 幸好接下来的时间对方没再骚扰她,让何夕过了一个安静的晚上,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卫十觞就接到了前同事的电话,他在这边当医生,有个病例想让他帮忙看看。因为来回也就两天,加上这件事很无聊,卫十觞便留下何夕一个人在这里玩,他风尘仆仆的赶到前同事那儿去了。何夕前脚刚送他上车,后脚就被一个人抱住,秦琅把头放到她肩膀上:“我好想你啊。” 何夕手脚并用的把对方从自己身上剥下来:“你有病啊?离我远点。”说完她一路小跑回酒店,在她就准备刷卡的时候,还在旁边跟着,弄得何夕不敢把房卡拿出来,只能语重心长:“天涯何处无芳草,真的没必要。” 秦琅靠在对面的墙上,一脸委屈:“可是我们都结婚了啊。” 何夕听到这两个字脑子就要爆炸:“那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是为了给大家留点面子,大不了我去法院起诉。” 秦琅移到她旁边的墙靠着:“你男朋友知道了肯定会分手的。” 何夕往旁边挪了挪:“这关你什么事,你赶紧走。” 秦琅摸了摸她的发梢:“反正他后天才回来,我带你出去玩两天吧。” 何夕把自己的头发拽回去:“你怎么……”她停顿了一下,简直想现在立刻给卫十觞打电话把他叫回来,真的是无语了。她深呼一口气:“你再碰我一根头发,我就报警了啊,到时候闹到警察局,大家都不好看。” 秦琅讪讪的收回手:“出去玩吧,出去玩吧。” 何夕冷笑:“你想的美。”说完她注意到旁边的房间正好有阿姨在走廊上,趁机拿出房卡,跑回了房间。 因为秦琅的原因,这两天她都待在卧室里,只能点酒店的餐饮,幸好味道还不错,就是每顿饭都配上乱七八糟的花,何夕已经能做到彻底无视这种行为。 等卫十觞回来,她总算是能好好拉着他一起出去逛街,但是鉴于电灯泡的存在,俩人只待了几天,索性回了摄制组。 结果又碰到了导演新拉来的投资人。这下卫十觞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内心是极度无语,只能与何夕一起把对方当成空气一般的存在。秦琅倒是始终老老实实,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加上他只投钱,从来不干涉摄制组,平时不耍脾气,跟着他们上山下海,这么过了几年,叁个人倒是经常就工作上的事聊天。 秦琅成为纪录片导演是很久之后的事了,久到卫十觞已经习惯这个人突然出现在他们周围,永远都住他们隔壁…… -- 番外一:杀死一只知更鸟 秦琅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爸对他姐说的:“你是个女孩,不需要操心这么多事。” 这个时候原本兴致勃勃说着什么的秦琳就会变得垂头丧气,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爸接着就会看向在一边嗑瓜子的秦琅:“小琅,你要是有你姐一半的能力,我也不担心秦家的将来了。” 小时候的秦琅还会奇怪的问:“那姐姐为什么不行啊?” 他爸就会叹气:“你姐毕竟是个女流之辈。” 秦琅从来没觉得他姐哪有差劲,但是他六十分的成绩单就能换回的爸爸的笑容,他姐姐一百分也换不回来。秦琅站在学校的公告栏前,看着照片里意气风发的秦琳,心想他爸真的是迂腐。 所以当秦琅毕业后一声不响的辞了他爸给他安排的工作、出国和狐朋狗友玩了整整一个月才回来后,被他爸用棍子打了一夜。秦琅倒是一脸无所谓:“你打死我,我也不去。” 然后成功把他爸气进了医院。 他妈在病床前一边抹眼泪一边给秦琅擦药:“儿啊,妈不是给你说别回来吗,要用钱妈这有啊。” 秦琅趴在床上:“那早晚也得回来啊,我又不能在外面待一辈子。” 出院之后,他爸对秦琅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每次秦琅回家,对着他都是皮笑肉不笑,但还总是偷偷摸摸找人劝他回那条路,秦琅真的是无语。 最后彻底让他爸把希望放在秦琳身上的是秦琳的儿子:秦甘棠。反正也有他们家一半的血脉,加上是个男孩,他爸总算是正式放弃了秦琅。 秦琅去医院看过秦琳,去的时候秦琳还在工作,秦琅自愧不如:“姐,你真是厉害,生孩子也在工作。” 秦琳哼了一声,把上衣扯起来,露出了光洁的肚皮:“怎么可能我生的,我找别人代孕的。你下午帮我把亲子鉴定报告送给钟昇。” 秦琅目瞪口呆:“姐夫还不知道?” 秦琳一边签字一边说:“他准备和我分手来着,我就搞个大的,正好圆了咱爸要孙子的心愿。” 一石二鸟,秦琅是真佩服他姐。 秦琳对她弟的态度很矛盾,一方面她嫌弃自己的亲弟是个废物,另一方面她又感谢她弟是个废物,要不然她爸永远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小时候她偷偷听到了她爸对她弟说的话:“你姐毕竟是个女流之辈。”然后跑阳台上哭了半天,心想,凭什么啊。 那天晚上,秦琅跑来找她,俩人背靠背坐在阳台上看星星,他可能看出来她的眼睛有点红,对她说:“姐,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的。” 秦琳听完更气了:“我才不要你的可怜施舍。” 秦琅哼了一声:“我最烦那些破事了,反正钱也花不完,我只想天天玩。” 秦琳用手肘捅了他一把:“你真没出息。” 秦琅靠在她肩膀上:“我就没出息,但是我姐姐以后会很有出息,嘿,对吧?” 那个时候秦琳十叁岁,秦琅八岁。她对未来还不确定,但是听完秦琅的这句话,突然生出了无数的勇气,她重重地点头:“对。” ============================= 秦琳只是做了一件很多男人会做的事…… -- 番外二:安琪拉的灰烬 连续加班俩个月的秦琅身体就要熬不住了,助理总算在他猝死前领悟到了关键:去找何夕。 他很后悔当时说“分手”两个字,可是再来一次,再看见她无声的眼泪,他还是不能不说。因为她从来没有喜欢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被逼无奈。明明他一开始是清楚的,但是到最后因为何夕态度的软化又生出莫名的期待。 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吧,他接受了。 赶到赵芒楼下,他正好看见何夕跳下的身体。那个“不”字还没有发出来,她的血液已经染湿了灌木丛。 他找人继续拍着他们的照片,近乎自虐的一张张翻看。在何夕终于清醒后,还不等他赶到她的面前,她便带着那个人去办护照。 助理问他,还要像上次那样瞒着何夕吗? 他沉默了一会说,不用了。他想再用一次卑鄙的手段,哪怕连逼迫他都只敢暗戳戳的进行,上次是利用秦琳,这次是假装忽视。 然后他收到了何夕发来的信息:离婚。 果然被看出来了,他爱她,所以她有恃无恐。 他知道她出国和她的男朋友在国外结婚了、在世界各地拍纪录片、继续画漫画。他自欺欺人的认为那个吸血鬼医生就是他,也许某个时刻,他们之间有爱意萌发,但被她故意忽略而已。他总是经常想起那个晚上,他站在洗手间外面给里面怕鬼的女孩唱歌,在那个时刻,那种东西是存在的。 如果没有赵芒,即使变不成爱,也会有喜欢。对于何夕,单纯的喜欢也能让他们过一辈子。 所以他永远无法原谅赵芒。但本质也是一种迁怒。 赵芒在事情发生后退了国内所有的公司,去了国外。 他去了何夕的家乡。 那是一个很破败的城镇,哪怕已经是这个时代,镇上还只有一条公路。他的车开进去的时候,沿路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看着那辆车,在他下车跟着镇长往前走的时候,有胆大的小孩围着那辆车,但是没人敢摸。 镇长满脸的惶恐:“何夕在我们镇很出名的,她小时候还拿过一个美术比赛的奖……” 秦琅瞥了他一眼:“什么时候?” 镇长赶紧用夹杂着乡音的官话说:“初叁。那个时候她爸爸也挺正常的,就是后来因为出事被撤职……” 几个人走到一家照相馆前,秦琅走进去,店老板已经把一张封存了十几年的照片找出来递给来人,镇长赶紧介绍:“这是何夕那年得奖拍的,一直放在照相馆这里。” 照片是标准的一家叁口,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十五岁的何夕站在中间,一脸傻笑,还比着傻乎乎的“V”的手势。 那种灿烂的笑容秦琅从未见过。哪怕她在她男朋友前也没有出现过。 他们一路走到了荒草丛生的旧房子前。 “这是何夕家,她离开家里后,她爸也搬走了……”镇长絮絮叨叨的介绍着秦琅早就从纸面资料上看到的信息。房子后面是一座孤坟,只立着一块墓碑,棺材里面空空荡荡。 叁年的时间把她脸上的傻笑彻底杀死,剩下一层灰烬,她再从灰烬里拼凑出一个人。 迁坟的事办的很快,秦琅站在两座新坟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不必说什么,所有的过往已经彻底埋进土地里,所有的悲愤与泪水已经蒸发殆尽。 离开的时候,他莫名想起很多年前何夕对秦甘棠说过的一句话:“等你发现你身边的人是和你一样的人,他们拥有和你一样的喜怒哀乐,他们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也许你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 秦琅在他叁十五岁的时候拍了他的第一部纪录片,讲述大象的故事。颁奖典礼上,有记者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投身一个陌生的领域,他说:因为那只大象经过了我的生命。 台下,参与拍摄的何夕和卫十觞正在鼓掌。 她也许听懂了,也许没听懂,但这并不会影响她的选择。 但能在她身边看到她,就足够了。 -- 原本的世界线 “参宿大约是现在的猎户座,北半球的冬季星座;商宿大约是天蝎座,出现在夏季夜空。一个升起,另一个便要落下,永不相见。”乔木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这么一段话,故弄玄虚的念给何夕听,又一下子把耳机摘下来递给她:“喏,你来听这个歌。” 何夕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人,戴上耳机,没多久一个女声传来:“谁念这天地玄黄,算不到动如参商……”这首歌放完后,乔木忍不住继续说:“这首歌是一个游戏的歌……”她说了半天背景后,停下来喝了口饮料:“是不是很虐心!”何夕点点头:“所以和平是多么的可贵。” 这次没等乔木叹气,旁边一个小桌一直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的年轻男人一下子笑出了声。两人立刻警觉的看向那人,那人看起来完全没注意到两个女孩的眼神,继续自顾自的盯着电脑屏幕小声的笑。何夕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对着乔木极小声的说:“差点就好尴尬啊。”乔木则切了一声,扬起一个何夕非常熟悉的笑容——通常这个笑容扬起就代表她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她举了举手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掠过,示意何夕看手机屏幕:“他的电脑屏幕刚才是桌面~” 何夕和乔木并肩走在大街上,乔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何夕:“我有种预感,你万年母单的体质就要改变了。 ” 何夕喏了一声,不以为然:“那就借你吉言。” 何夕没想到这次乔木的话应验的这么快。 不到一周的时间,她又见到了那个男人,只不过这次的地点是医院。何夕的一位堂哥半夜里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手术进行了叁四个小时把小命抢了回来,也没留下后遗症,何夕素来和这位堂哥关系较好,再说都在一个市区,便买了一束百合去了医院。她进病房的时候,叔叔婶婶哥哥嫂嫂正在“诚挚”的感谢这位主刀大夫,一群人拼命塞红包,一个人拼命推拒红包,场面有些搞笑。何夕哥哥一看到何夕进来立刻有种组织又壮大的感觉,赶紧招呼何夕:“快来快来!”何夕抱着那束百合站在门口有点尴尬,那位主刀大夫一看到何夕,眼睛不自觉亮了一下,只是当下这场面他也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能冲她挑挑眉,作出一副求救的表情来。何夕本想置身事外,不过认出那位医生后也不好意思再袖手旁观,便走上前捞开双方,看了一眼那医生的名牌,有些尴尬的开口:“叔叔婶婶,你们不用这样,卫医生正好是我之前认识的朋友。”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除了何夕和卫医生之外,其他人包括病房里的小护士都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何夕嫂子转了转眼睛:“夕夕,你哥这边情况还不太稳定,我和你叔叔婶婶现在都有事,你赶紧问问卫医生注意事项。”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两人往外面推,其他亲属见状也加入了阵营,关门前何夕堂哥还很是风骚的冲何夕挑了挑眉。 病房不远处是逃生楼梯,俩人不约而同的走到那里,何夕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医生先伸出手:“你好,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卫十觞,十觞亦不醉的十觞。”何夕伸手和他虚握了一下:“你好,我叫何夕,今夕复何夕的何夕。” 何夕和卫十觞就这么认识了。因为堂哥这次住院时间长的关系,何夕难免和卫十觞经常碰面,偶尔赶上饭点,卫十觞索性带着何夕一起去医院食堂,不知不觉中两人聊的也越来越多,饶是何夕这么慢热的性子,也开始与他变得越来越熟悉。住院的时间再长,终还是有个限度,一个月后堂哥便出院了。那天何夕没去接他。 乔木望着何夕,叹了一声:“这么好的机会啊!” 何夕咬着吸管:“能有机会认识这样的人就已经很幸运了。” 乔木忍不住问:“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何夕楞了一会才开口:“我不是十七岁的小姑娘了,我这种喜欢,更多只是一种好感吧……他那样子的人,喜欢一个人一定会说的,所以我何必让他以后看见我就尴尬呢。” 乔木又忍不住哎了一声:“所以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子被动?” 乔木又忍不住哎了一声:“夕夕,如果只是像你说的只是好感,今天你就会去接你堂哥了。夕夕,不要因为所谓的尴尬错过了。要主动点。” 何夕这次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小木,我主动过的,但是那种被拒绝的感觉,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那天晚上何夕又开始失眠,她盯着微信联系人看了一会,点进卫十觞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何夕脑海里一片模糊,怀揣着这份模糊,她缓缓进入梦乡。她想,如果明天…… 不知道为什么,早上七点整何夕准时醒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没有闹钟的情况下这个时间点醒来了。扫了眼时间后,她视死如归的看了一会天花板,果断的坐了起来。半个小时后出门了,目的地是医院。 当她站在门诊楼下时,深呼一口气,正准备抬脚,手机响了:卫十觞。接通后,传来卫十觞的声音:“何夕,你现在在哪?”声音听起来很沉稳。何夕心跳一下子加快,或者说从看见那个名字的时候就开始了,她心底有一点开心和一些难过:“我在医院门诊楼。”卫十觞那边沉默了一下:“那你等我十分钟。”何夕听到十分钟后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在哪?”然后她听到了两个让她愣在原地,心像是爆炸了一般的话:“你家。” “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大概就是当你看见那个人时心脏开始爆炸。” 一年前的何夕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在七夕这一天在朋友圈发如此矫情的文字,并且配上一张双手交握的照片,细心的人会发现这两只手都是左手,并且无名指上都戴上了一枚戒指。果不其然这条朋友圈发出去没多久,下面便是清一色的“恭喜”。何夕带着笑容在微信群里接受着家人的调侃。卫十觞此刻也发了一条朋友圈,同一张图片,没有配文字。 两人已经交往一年半了,当时确定关系后,何夕的堂哥大笑着表示自己是两人的大媒人。卫十觞将近而立之年,何夕也二十过五,在这个年纪谈了一场热烈又温和的恋爱,经过一年半的时间即将升华为婚姻。 何夕看了会微信关了手机,带着笑意看向卫十觞,脸上还带了点红:“感觉还是像在做梦。”卫十觞也报之一笑:“真巧,我也觉得像在做梦。”两人正准备起身到餐厅外面的林荫小道散步,卫十觞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人,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了,对何夕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何夕赶紧摇头示意没关系。电话接通后,卫十觞听到那边的声音,眉头皱的更深了,不到一分钟他就把电话挂了,站起身:“对不起小夕,突然有个出了重大车祸的病患,我得赶紧回去做手术,可能得很久。”何夕赶紧站起来:“没事没事,你赶紧回去吧,我回家给你做点吃的送过去。”卫十觞没说什么,开车就走了。何夕打了个车回家,煮了点鸡汤放进保温盒里,折腾完这一切到了医院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护士们和何夕都很熟,说卫十觞还在手术室里忙,这个手术还没进行一半,纷纷劝何夕把东西放医院,自己先回去休息。何夕只是笑笑,没说什么,从卫十觞办公室拿了块毛毯,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中间实在困极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又喝了杯护士递过来的咖啡,勉强撑到天亮,就在她整个人昏昏沉沉快撑不住的时候,“手术中”叁个字终于暗了下来,何夕整个人一下子蹦了起来,瞬间清醒过来。卫十觞满身疲惫的跟着推车走出手术室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脸疲惫但是眼睛在发光的何夕,他用最后的力气走向何夕,然后整个人瘫在了何夕身上。 卫十觞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光透过窗户落在坐在他身边画画的人,给她镀了一层金色,单是看着这一幕,他的心柔软的不可思议。何夕抬头时正好看到对方对着自己傻乐。她也忍不住笑了:“喂,你样子看起来好傻。”卫十觞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小夕,下次别这样等我了,太累了。”何夕放下手里的笔,拿过放在一边的保温盒:“是的啊,我等的就这么累,你在手术室里不就更累了?我只希望你出来第一眼看到我能让你开心一点。这是我妈中午又送过来的鸡汤,赶紧喝吧。” 这时,传来叁声敲门声。 卫十觞无奈的摇摇头,说了一声请进。对方一进来,卫十觞和何夕两个人心底都有一震的感觉。这种感觉类似于一个穿着牛仔裤的人突然闯进富丽堂皇的晚宴的无措感,没人会说,但那个人心底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卫十觞和何夕看着这个穿着整齐西装、年约四十的男人便是这种感觉。对方非常有礼貌,表示自己是昨天夜里送来的那位病患的手下,现在想询问一些关于那位病患的事情。何夕听了后便主动出去,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刷着手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空荡荡的走廊站了不少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气势和刚才进去的那个人很像,许多经过的护士看起来都有些战战兢兢,何夕坐在那里也有点受低气压的影响,索性躲进了护士办公室,她进去后,正好听到里面的护士们在讨论昨天夜里的那个病患,何夕断断续续听了一点,大概就是个大人物,昨天酒后驾驶后出了严重车祸,据说和一辆轿车撞了,小轿车的一家叁口当场死亡,结果始作俑者却被抢救过来,现在做了手术后还在ICU里躺着,人是醒过来了,意识还不太清醒。一个小护士忍不住说:“这帮有权有势的人真是能折腾,酒后驾驶出这么大的事愣是风平浪静。”年纪大的护士哼了一声:“你也说了,有权有势么。”何夕在一边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又松开,她忍不住替还不知情的卫十觞难过。 这件事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那位大人物当天情况稍微稳定点就转院了,据说用的是军用直升飞机。何夕和卫十觞都不知道这个他们所以为的小插曲在未来会变成他们人生的黑洞。 接下来的半年,何夕过得非常幸福。她和卫十觞的婚期确定在了来年的一月份,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如往昔的融洽,卫十觞因为工作方面的调动,离开了医院,去了当地的卫生局,他索性重新租了一套大一点的房子,何夕也在短短纠结后把自己租的房子退了搬了进去;除去感情上的顺利,她的事业也有了新的起色。作为一个全职漫画家她之前的漫画虽然画风清丽,但故事总是弥漫着一股阴郁之感,《怪谈》较之前的画风华丽了一些,但故事风格依旧不变,但不知为何她《怪谈》人气较之前的漫画上升了许多,甚至还有业内新冒出的知名公司与她洽谈IP相关事项。 去谈合同的那天,何夕没想到与她讨论合同的老总非常年轻,刚刚叁十出头便创建了这家近期热度很高的公司。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的热情与暧昧,表示他对何夕非常欣赏,暗示他们可以把它打造成一个超级IP后话锋一转直接约何夕出去吃饭,何夕没忍住,目瞪口呆了叁秒,然后表示自己未婚夫就要来接自己回去了。没想到对方更直接了,直白道可以瞒着未婚夫,他能接受这种关系。何夕这次是下巴真的要掉下来了,她深呼了一口气,干脆利落的收拾好自己展示的画稿等物品,冲着对方一鞠躬,说了句“抱歉耽误您时间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边走边在心底想难道是快结婚了人的桃花运会突然旺起来?这事过了一个月后,何夕去参加某次圈内人聚会的时候又碰到了那位老总,对方这次表现得没有那么轻浮了,只是看着何夕的目光似乎别有深意,弄得何夕整个聚会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没想到最后还是在阳台上被对方看到了,对她说了些很是奇怪的话,大意就是有感于她对她男朋友的感情,他以后可以帮她一个忙。 于此同时,在卫生局工作的卫十觞也被上级领导们赏识,不到叁个月便即将被提任,未来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开门的时候,他再一次闻到了身上的酒臭,和房间里的清香对比起来十分明显。何夕躺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层毛毯,开门的声音把她吵醒了,她揉了揉脑袋,望向房门,下意识地一笑:“喂,你回来啦。”卫十觞语气有点埋怨:“你每次都等我,睡这么晚对身体不好。”何夕一笑,走下来想抱住他,卫十觞一下子躲开,叹了口气:“我身上一股酒味,太臭了。”何夕却没再给他躲开的机会,上前抱住他:“那我一会再洗个澡嘛。”卫十觞沉默了一下:“小夕,我想回医院了。”出乎意料的是,何夕看上去没有任何波动,她还是紧紧的抱着他:“不论你在哪,你都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卫十觞重新回到医院的事震惊了许多人,连乔木都忍不住找何夕埋怨:“卫十觞大好的前途不要,为什么非要去当一个累的要死的医生?”何夕吸了口奶茶,语气平静:“因为他是我喜欢的卫十觞啊。”乔木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就笑了:“也是,怪人喜欢怪人。还记得那次你和卫十觞第一次见面后我说你就要脱单的事吗?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到你们是同一类人:怀着对这个世界绝望的希望。” 卫十觞和何夕的婚礼定在了正月十一日,这个日期是双方父母一起去找了一个据说很灵验的大师算的日期。小两口本想低调一些,反正证都领了,仪式这种东西两人都不是很在意但是这次婚礼会有很多卫十觞之前救过的病患出席,其中不乏大人物,所以这次婚礼不得不办的高调一些。婚礼的举办地是当地最为奢华的酒店,出席婚礼的人都是男西装女礼服,看起来颇为正式,有不少所谓的“社会名流”出席,弄得两家人都不得不给自己买了套颇为正式的礼服。 那天的宾客很多,何夕也不得不走马观花了一遍,跟着卫十觞敬酒,虽然她杯子里是水,但是一轮又一轮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了。这辈子何夕从没觉得自己的脸盲症有这么严重过。 婚后的生活和婚前其实没什么区别,他们还是住在那间屋子。当初何夕搬去和卫十觞同住一个月后,卫十觞才向何夕坦诚那套房子不是租的是他买的。何夕非常无语的锤了他一顿之后俩人不约而同地再次滚到了床上。 何夕还是一如既往地宅,经常一天呆在屋里不出门,画一会漫画,看一会动漫,打一会游戏,然后在他们的大床上滚几圈寻找灵感。之前所谓的大IP也确实没了下文,不过她也并不是很在意,本身她也只是喜欢画画这个过程而已,结果好或坏和她就没太大关系了。卫十觞婚后也是越来越忙了,手术经常一台接着一台的做,每天忙的连轴转,但每次一回家,看到何夕在屋子里,身上的疲惫便一扫而光。 这样的一辈子多么温柔。他们以为他们可以这样一辈子。 何夕有时候会自欺欺人的想如果那天夜里她没有等卫十觞、没有等的饿了点了一份外卖 ,她的生活还将这么安稳下去。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外卖小哥准时的在十点半到了门口,打了电话。何夕正趴在床上看动漫,和往常一样接了电话:“嗯嗯好的,我就去拿,您放在门口就好。”然后伸了个懒腰,等了两分钟打开大门。她总忘不了那几分钟的记忆,那次她一如往昔的开心,比平时还要开心一点,打开门后,她还是欢快的跳出去的,天真的就像即将跳入陷阱的兔子一样。在她弯腰就要拎起那袋外卖时,她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但还没等抬头,整个人便昏过去了。 从她昏迷到醒来的这段时间,何夕的记忆很模糊。似乎有很多人从她身边经过,又似乎没有人经过,身体各处的疼痛一齐朝着她汹涌而来,她犹如砧板上的鱼,只能散漫的看着惨白的光,她大概是在一直尖叫吧,又似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当她赤裸着身体在床上醒来时时,大脑是出乎意料的空白。她甚至来不及打量房间的格局,下意识地裹了一层床单赤着脚跑了出去。房间外面是空荡荡地走廊,然后是楼梯,跑下楼梯后她似乎能听见有些人在说话但听的并不真切,她似乎也能看见有些人在奔跑,但看的也不真切。屋子外面是久违的日光,她即将踏出的一瞬间,手腕被人抓住,她想尖叫,大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像是一个哑剧演员。她还是在不断挣扎,对方似乎也没了耐性,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往回拽。真疼啊,她疼的一边流眼泪一边松开拉扯床单的双手抓着自己被扯得头皮,原本就裹的很松的床单一下子全散了,男人眼睛眯了眯,松开她的头发,反手就是一巴掌。何夕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脸,垂着头。其他佣人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消失,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俩人。男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弯下腰,何夕瑟缩了一下,这份害怕让男人满意了一些,用床单把她裹起来,一把抗在肩膀上,回到了那个房间。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男人原本就没有发泄尽兴,这一会更是存了折腾的心。何夕一直闭着眼睛,眼泪却还是渗了出来。等男人彻底结束后,何夕的枕头已经湿了半边。 男人松开她,站在窗边,点起一支烟,眯着眼看了一会昏在床上的女人,打了个电话: “嗯。” “我这有个人。” “都行,随你。” 何夕再次醒来时,整个人已经彻底清醒了。身体已经被人清理过了,她只裹着一件白色的棉布,堪堪遮住大腿。她现在在一个很大的屋子里,屋子里放着诸如鞭子之类的东西。她在屋子的一个大笼子里。笼子还没有她高,她勉强站起来,弓着身子,缓缓走到笼子门那里,轻轻晃了晃,门是锁的。她心底几乎没了波澜,退到了笼子的最角落处,整个人蜷曲着。 男人进来后,第一眼就看见了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人,安静的像是死了一样。他走到她身边:“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他停顿了一下。何夕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但是男人知道她听到自己的话了,因为他进来时她明显瑟缩了一下。男人继续说:“老老实实跟着我。”他等了一会,何夕一直保持着沉默。他最后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出去了。门外站着一位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见他出来很是恭敬地弯腰:“秦先生。”秦琅眼神冷漠:“人不死就行。”说完转身就走。 女人进去后径直走到笼子边,手狠狠上扬,一鞭子准确地抽中了何夕,何夕一下子跪倒在地,身上裹的白布缓慢渗出一抹血迹。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倒在地不发出声音的女人。 叁天后秦琅再回到这里,看到的是一个跪在地上满身血迹的何夕。她还是只裹着一件长布,眼睛更加无神的看着地面。秦琅饶有趣味的抬起她的下巴,她也没有任何挣扎,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 他满意的笑了笑,吩咐佣人:“把她洗干净。” 大概是今天的何夕取悦到了他,看着躺在床上已经累的睡过去的人,他出去后叫来了鬼火,给了她新的指令。 然后带给了何夕更加万劫不复的绝望。 秦琅很喜欢看何夕不知羞耻的取悦着自己,用渴求又疯狂的眼神盯着他。在这种时候他就会很遗憾何夕的嗓子不能发出声音。 调教持续了叁个月。现在的何夕坐在床上,轻裹着一件床单,仅仅一个背影都有着无限春意。 所以没一个人想到这样的何夕还能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偷跑到天台上,然后在秦琅的面前没有一丝犹豫地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卫十觞没想到他找到何夕的地点是在ICU病房。医生向他介绍着患者情况,众多专业术语他此刻已经完全听不懂,只模模糊糊听清了几个词:“……高空坠落……多处骨折……性侵……撕裂……”老人们已经哭做一团,他也想哭,可是不行啊,他勉强安慰着两人的父母,然后躲在救生楼梯那里一根一根的抽着烟。 何夕醒来是在一个早上,卫十觞趴在床边,整个人憔悴的不像样子,胡子已经好几天没刮了。何夕用能动的左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卫十觞立刻就醒过来了。他看着睁开眼睛的何夕,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一把抓住何夕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小夕,小夕,你安全了。”何夕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这时候本来在屋外的老人们听到声音也都走进来,所有人围在一起一会哭一会笑。 一场持续了103天的绑架案就以这种方式结束:证据不足。 也曾经有警察来找何夕询问,何夕也描述了对方的长相,然后继续的不了了之。 在医院住了叁十天,何夕正式出院了。他们离开了那套房子,重新租了一套。她的生活方式和之前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在更多的时刻发呆,更少愿意出门,彻底没了点外卖的恶习。当然最大的不同还是她开始不习惯任何人的碰触,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每次听到门响的声音,无论那时她在做什么都会立刻警觉的看向大门,伴随着不自觉地颤抖。 乔木曾经试过拉何夕像以往那样逛街,可是拉过一次后她就不再强迫她出来了,那次不到半个小时的外出,何夕的手一直在发抖,脸色白的吓人。虽然卫十觞已经尽量减少工作,但也仅能做到每天正常上下班,白天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只有何夕一人在家。 今天晚上卫十觞没有回来。 今天是他们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何夕整个人蜷缩在漆黑的卧室小角落里,头深深埋进膝盖里。等到膝盖开始有僵硬的感觉了,她才抬头,借着月光看清了钟表:九点叁十。她应该早就打电话询问了,可是现在的她不敢。对于现在的他们,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她心底有无数个声音有无数个坚定的理由似乎可以说服自己,可是强烈的自我厌弃感把这一切都压制住了。在这一刻,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比自己幸福。 “滴答”何夕不自觉抖了一下,她的手机响了,是卫十觞发来的微信:来鸿越广场。 何夕捏着手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鸿越广场离他们住的地方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一般情况下,这个时间还有人在跳广场舞,可是今天这里看起来没有一个人,所有的灯都是关的,黑漆漆的一片,整个世界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她再走近一步,就要被淹没了。何夕鼓起全身所有勇气,盯着那片黑暗,然后往前走了一步,突然—— 一束光自高处打了下来,灯下出现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小女孩,她冲着何夕甜甜一笑,然后跑到她身边,拿出身后一直藏着的粉色玫瑰,何夕愣愣的接了过去,然后小女孩趁机抱了一下何夕的大腿转身又消失在黑暗里。接下来是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的男孩,他也像那个小女孩一样送给何夕一朵粉色玫瑰,然后也是抱了她一下害羞的跑开了。如此循环往复。何夕从接到第一朵玫瑰的时候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眼泪就忍不住往下落。然后在她快拿不下玫瑰的时候,那个她意料之中的人出现了,他穿着一套浅灰色西装,手里也拿着一朵粉色玫瑰。之前出现过的所有小孩子还有帮忙策划这件事的人绕着他们站成了一个很大的圈。卫十觞微笑着走到她身边,眼睛湿润,声音有点哽咽 :“我之前是打算送够叁百六十五朵再出来的,他们说第二朵你就要哭了,所以就送了九十九朵。” 何夕已经忍不住了,她用手捂着嘴,明明是在哭,又想做出笑的表情。 卫十觞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我一直都不是个浪漫的人,之前连求婚似乎也没什么意外,所以这次纪念日我想好好准备一下,小夕,我有一句话一直没有正式对你说,我爱你,愿意用整个生命的爱你。” 何夕的哭声已经克制不住了,她完全说不出来话,只是不停的点头,然后伸手抱住卫十觞。围观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鼓起掌,其中还有几人也在落泪。 生活以它强大的生命里继续着。何夕的一切基本都回到了正轨,除了她现在变得比较警惕,除了她原本连载的《怪谈》画不下去了。画不下去的原因有很多,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原本就不是很相信的希望以一种极惨烈的方式破灭了。非要做比方的话,大概就像一个嫁给了酒鬼没了工作的悲惨女人写玛丽苏小说一样可笑。她现在只接一些关于绘图的小活,帮别人画些图。 不知道哪天起,何夕养成了给卫十觞送饭的习惯,大概是家里太孤单,她想多看见他?何夕的菜一直做的不算好,但毕竟勤能补拙,经过一个半月的下厨,她的菜虽然还是够不上色香味俱全的水平,但也算得上好吃了,尤其是煲的汤都很好喝。这段时间卫十觞看着脸都比之前圆了些,何夕也圆润了很多,卫十觞在床上的时候调侃表示手感好了很多,然后再次收获了何夕的一顿锤。 就在何夕以为自己都快要告别漫画界的时候,又收到了一个消息,《怪谈》这个腰斩的漫画又有相关人士想谈合作事宜,而且不止一家。何夕下意识的反应是惊惧,现在的她有点像惊弓之鸟。她突然又想起之前一直忽视的细节,联系了之前谈过的那家公司。 这次和她见面的还是那位年轻的赵总。赵总见到她的时候表情一直很温和,但眼神里闪露出一丝玩味:“很高兴再次见面。”何夕没有去握对方伸出的手,也没有讲话,只是冷漠的看着对方。 赵总扬起一个亲切的笑容:“一年不见,何小姐您变化还挺大。” 何夕心底的愤怒在这一刻奔涌而出,她勉强忍着:“所以您去年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一起绑架案设计个开端?” 赵总摇摇头:“绑架这个词不好,我们都认为只是一出不太恰当的游戏,当然卷入一些不该卷入的人。” 何夕藏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颤抖,如果她可以,她很想冷笑着反驳,可是她还没那么坚强,唯一能做的只是让自己的表现不至于太狼狈。她站起来,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平稳:“我今天见您的主要目的是告诉您《怪谈》我不卖,不会卖给任何人。” 赵总忍不住一下子笑了起来,看起来很是愉悦:“何小姐,如果我是您,我会想为什么一个不算热门的漫画现在受这么多公司追捧。” 何夕眼睛看向窗外,不说话。 赵总转了转手里的笔:“何小姐,我去年说过,您和您丈夫这样的人很少,为了世俗意义上低廉的理想与感情,一个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名利,一个放弃了不可估量的前途。某种意义上我钦佩你们,所以我去年说的那个约定依然有效。” 何夕的手捏成拳,她看向赵总,眼底的情绪明晰:“你们都喜欢这样子讲话吗?” 赵总笑着点头:“是的,就是你们爱说的虚伪。” 听到这句话后,何夕想到在某个地方看到的话:真不愧是吃人肉长大的,做什么都那么优雅。她实在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了:“请问你们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爱人吗?” 赵总又转了转手里的笔:“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坐在这里,而你们不能。” 何夕恍惚了一下,她又蓦地笑了:“我为什么会妄想问你这种问题。您那个约定如果作数,请给我张机票吧。” 卫十觞晚上回家的时候,何夕正在收拾衣服。他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也该把衣服收起来,要换季了。”何夕勉强笑了笑:“不是,我要出门了,我想到其他地方转转。”卫十觞嗯了一声,打开衣柜:“那我和你一起去。”何夕拉住他的手:“我想一个人去。”卫十觞僵了一下:“小夕,我们可以一起走。”何夕一边迭衣服一边笑着说:“唔,我把你造的像我的孤独一样大,整个世界好让我们躲藏。”她停了一下,接着说:“可是不行啊,你得留下来照顾爸爸妈妈。我是不是很自私,把爸爸妈妈都留给你了。”卫十觞忍着就要落下来的眼泪:“小夕,你留下来,我可以——” “我不可以。”何夕站直,直视着卫十觞的眼睛:“我的骄傲不允许,我的爱情也不允许。”她缓了一口气:“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好。” “就当我很快就要回来了,好吗?” “……好。” 自此不复相见。 赵芒知道何夕被找到的消息时,颇有点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遗憾的心情。他半年前给了她一张去伦敦的飞机票,没想到半年时间她辗转到了圣但尼,听说在一家便利店打工,最令人震惊的大概还是被发现时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他想秦琅看到何夕时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也的确是这样。何夕已经被人“请”回了她的住所,是一个非常狭窄的小卧室,收拾的还算整洁。桌上放着几束干掉的花。秦琅进来的时候她正平静的画着画。他进门的声音也只是让她笔尖稍微停顿了一下而已。秦琅一进来视线就落在她肚子上,八个月,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他克制住上前掐死她的冲动:“你胆子很大。” 何夕放下手里的笔,冷漠的看向他:“如果不是这个孩子,你以为你能找到我吗?” 秦琅走到她面前,语气尽量压制的平淡:“我可以杀了你们。” 何夕无所谓的笑了一声:“你可以啊。”毕竟她是曾经从五楼跳下去的人。 秦琅拿出根烟,丝毫不顾及现场还有个孕妇,抽完了烟开口:“你把孩子生下来,以后跟着我。” 何夕冷眼看着秦琅:“我不会让这个孩子跟着你,也不会跟着我,把他送回他父亲那里。” 秦琅点头:“这样再好不过。东西就别收拾了,走吧。” 关于后面的故事我已经不是很想讲下去了,大概就是—— 一个无望的男人绝望了八个月后,某天宿醉醒来打开门后,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女孩,襁褓里放了一份签了一半字的离婚协议书和一张写了两个字的字条:烛光; 一个绝望的女人忍受了五年压抑的生活,唯一的快乐只能是给遥想的孩子画漫画。最后当她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后的第一想法只有解脱二字。 一个无所不有呼风唤雨的男人得到了他所有想要的东西,妻子优雅,儿女双全,权势显赫,甚至还有一个传说中凄艳的情人来给他的权势增加一抹亮丽的血色。在那位情人身故后,他将她临终的遗作改为电影,选了最优秀的电影人制作,最终收获一片喝彩之声,知晓内情的人无不感慨一句深情。 只是,我想还是有留下的东西的—— 比如,卫烛光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带她来看她最喜欢的漫画改编的电影后会当众哭的那么大声;比如六岁的她拿出随身带的手帕笨拙的给父亲擦眼泪。 -- 番外三:双城记 ρō壹⒏āsIā 卫十觞刚把菜端上桌,门铃响了,等他回头,便看见刚上高中的秦甘棠走进来。他可怜兮兮的看着卫十觞和给他开门的何夕:“我又离家出走了,你们收留收留我吧。” 何夕和卫十觞换了住所,在郊区的一套叁室两厅的房子。这已经不知道是秦甘棠第几次离家出走了,时间每次都卡的很准:摄制组休假。 俩人对视一眼,卫十觞在心底叹口气:“先吃饭吧。” 秦甘棠用他鸭子般的嘶哑喉咙不停夸赞着卫十觞的厨艺,何夕咽下嘴里的汤:“秦甘棠,变声期得少说话。”秦甘棠住嘴。 晚上的时候,果然门铃又响了。 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卫十觞简直想翻白眼,但是与生俱来的礼貌还是让他打开门,外面是每次秦甘棠“离家出走”都要来找他的秦琅,秦甘棠老老实实跟着秦琅走了。 何夕继续靠在卫十觞的肩膀上:“明天别让秦甘棠过来蹭饭了。” 结果秦甘棠第二天一大早又来了,还是何夕不能拒绝的理由—— “我想学肖像画,画我的初恋女友!” 卫十觞在一旁帮他们调配颜料,听到秦甘棠问:“卫哥哥,你的初恋女友是谁啊?”转头便看到了何夕的同样探究的目光,他的手下意识一抖。ρō1㈧ω.cōм(po18w.com) 何夕笑着问:“小九,说说嘛。” 秦甘棠也在一边附和。 卫十觞非常怀疑秦甘棠是被他舅舅蛊惑、故意问的这个死亡问题。他勉强笑着说:“都是以前的事了……” 秦甘棠哼了一声:“卫哥哥,你不会不敢告诉何老师吧。” “怎么会啊,主要是……” “是不是你的同学?学妹还是学姐!”秦甘棠陷入了听八卦的热潮中。 “都不是!”卫十觞赶紧看着何夕解释:“主要是那个人的画。” 在他高一的时候,市区曾举办过一次画展,他只记得其中的一个作品:《项羽之死》。 项羽被刀剑刺入身体的瞬间,他把他的矛投掷进敌人的身体里。 明明项羽是在乌江自刎而死,但这个作者非要画成同归于尽,还非要取这个任性的名字。虽然内容是一个人的死亡时刻,但莫名燃烧着生命力。画家是一个美院的学生,她在台上介绍完这幅画后,卫十觞被深深的打动了。 “自刎的悲壮不需多言,我个人更感动与哪怕到最后一刻也坚定不放弃的韧力,我心中的英雄战斗到最后时刻。” 他再次重复出这句话,看着虚空:“其实那位画家的长相和名字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这幅画一直激励着我,在无数个我想放弃的时刻,我总会想起这幅画。” 秦甘棠听的愣了一会:“你不会是把何老师当替身了吧……” 卫十觞心底莫名涌出的惆怅一下子被这句话完全打断:“怎么可能啊!画家和画家又不一样,那幅画是素描,写实风格。” 何夕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卫十觞立刻解释说:“我……我当时就挺悲观的,我爸爸又天天给我说你不能改变这个世界这种话,但是那幅画让我看到了画家心底的坚韧,让我有了继续生活的勇气……” 何夕脸莫名有点红:“那个人是不是喉咙被箭矢刺穿,右手投掷出短剑,左手袖口有一朵虞美人啊……” 卫十觞愣愣的点头。 何夕脸更红了:“那是我初中画的,卖给别人了。”她停顿了一下:“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就是我看了一个关于项羽的小说,随手画的……” 秦甘棠在一旁看着不顾身上颜料抱在一起的俩人,心想他难得的挑拨离间再次失败,哎。 在卫十觞填写志愿的前一天,他父亲和他聊了一夜,最后促使他下定决心的还是某个晚自习回家在路上看到的一团篝火:雪夜里,叁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路边生着一团火,旁边放着泡面的凉菜,手里举着酒瓶,和亲友聚会没有什么区别。 他父亲看完他填的志愿后叹了口气:“你知道你不能改变这个世界。” 他说:“但是我想试试。” 他实习进入医院的第叁天就知道自己失败了,他难免开始心灰意冷,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似乎就是一种对他所厌恶的东西的助力。他浑浑噩噩坚持了一个月,就在那天想离开的时候,在家门口看到了一个晕倒的人。 准确点说是个饿晕的人。 他已经快要吃腻的食堂饭菜对她来说是美味;他感到浑浑噩噩的生活对她来说是难得的灵感来源;甚至连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建筑都能让她激动的拍照然后成为漫画的素材。 在他心灰意冷诉说完关于病房的那些事后,她说:你对那些病人很重要啊,你帮他们省了很多钱,你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有希望的。 当他们正式在一起后,何夕对他说:你对这个世界很重要。因为你,很多人有了继续生活的勇气和决心。 他在持续的自我怀疑中找到了一点的信心。他不能改变世界,但他可以尽自己所能让这个世界好那么一点点。 他和何夕都很喜欢一段话:“免遭痛苦的办法有两种,第一种很容易:接受地狱,成为它的一部分,直至感受不到它的存在;第二种有风险,要求持久的警惕和学习:在地狱里寻找非地狱的人和物。” 生活会渐渐磨平一个人的棱角,相对于愤愤不平,他更开始学着找“光亮”的东西,不管怎么样,总有一些人会选择善的部分,比如他的导师,他的同僚,等等,很多人选择成为沉默的大多数。 就在他快要接受这种存在的时候,何夕向他提了分手。他很想去问为什么,但是他知道这样做她只会更痛苦。所以他保持沉默。 分手这种事无法隐藏,因为他很明显的瘦了,笑容消失了。有人开始给他介绍相亲,他在推脱几个后,只能说他已经结婚。他想过辞职,但是又觉得离开这所医院,他们之间的共同记忆就更少了。 他也偶尔遇见过她的背影,有人拉着她的手等公交车。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猜测着可能已经投身于一段新的感情。 其实也挺好。 在异国他乡的相遇就像是一个梦。他还是很想问为什么要分手,可是还是问不出来。 在她回来后,他隐约察觉到什么,所以坚定辞职。他知道他不能改变世界,那些安慰的话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所以他带她离开。 拍纪录片的生活很辛苦,工资也不多,但反而多了份纯粹。他和何夕满世界的晃悠。何夕从来不提分手的原因,他也从来不问。与其追问过去,不如把握现在。 此刻,在海边的沙滩上,何夕正用随身带的铅笔给一群小孩子签绘本,她对在一旁等候的卫十觞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卫十觞笑着摇头。没想到哪怕是异国他乡,也有那么多人喜欢她的漫画。 有个女孩指了指卫十觞,用英语问她:“他是吸血鬼医生的原型吗?” 何夕赶紧摇头,那句重复了无数遍的话已经无比熟悉:“不不不,我的漫画没有原型。” 女孩有些失望,又问她:“你从来不画爱情,是因为你不相信爱情吗?” 何夕想了一会:“因为我相信爱情,所以我不画爱情。” 等孩子全部离开,俩人在沙滩散步。他看着不远处落日的余晖,再一次确认了手里真实的温度。有些话他们不必再说,因为已经印在了心底。 ===================================== 其实是两个番外,但是都是关于卫十觞的,就合在一起了。 男女主在一起,因为他俩都有点文青。相比之下,女主看不上秦,除了手段垃圾外,主要是他没文化,俩人聊不到一块…… -- 后记 ρō壹⒏āsIā 这篇小说原定的结局不是这样,前面他们喜欢看的电影、何夕喜欢的动漫其实都在暗示最后的结局,但是写到后面,我发现人物已经超出控制了,那个结局按照现在的人物性格是不太可能的…… 本来的结局是,因为秦琅暗示的威胁,何夕在和卫十觞一起去了京都任天堂总部(卫十觞喜欢的游戏)和纽约州立图书馆(banana fish里亚修的长眠之地)后,俩人在图书馆门口分开,何夕独自旅行,遇到了秦琅,俩人凑合着在一起,过了五年后,卫十觞因为在拍摄中救人而死,何夕去海洋馆看了一下午的章鱼后,离开了秦琅,自己一个人在世界各地的海边看海。然后秦琅继续每天追着她(== 但是何夕的智商被我设定的比较高,经过跳楼这件事,她意识到秦琅就是虚张声势,他根本不敢再做什么了,所以就无视了对方的威胁……成功达成HE成就。余生大概就是秦琅忧伤的跟在摄制组后面,天天看何夕社交媒体上传的各种“秀恩爱”的自拍…… 因为我理解的真爱就是会不忍心伤害对方。 这篇文主要还是因为我太文荒了,我想看“强制爱”,最重要的是爱,而不是白毛女和黄世仁……ρō1㈧ω.cōм(po18w.com) 这篇文源自我很久之前写的一个短篇,人物设定和这篇很不一样,可以勉强理解成没有代孕这个因素后的原本世界线,一个大写的BE,非常之中二(……,大家随意。 非常感谢追更的各位! -- 番外四:八百万种死法 卫十觞从来没想过在这个游戏里存在着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死法。当大屏幕上因为逃跑不及时被怪物一个大棒打死的林克再次倒下后,他简直有种抢走何夕手上游戏手柄的冲动。 何夕也是被各种死法打击到了,气的差点摔了手柄:“啊!为什么我看你玩的时候那么简单,我玩的时候就这么多死法啊!” 卫十觞在心里想:我也不知道还能有这么多死法…… 何夕再一次验证了自己是个游戏手残党的事实,虽然已经看别人玩这个游戏无数遍,但还是……害! 郁闷之下,她又把手柄还给了卫十觞,闷闷的说:“我还是看你玩吧。” 原本始终不碰游戏的何夕因为一款经营游戏的流行,开始对游戏蠢蠢欲动,结果入手之后,她又觉得每天在岛上砍树捡石头很麻烦,加上还得还贷款(……)就没再玩那款游戏,转向玩这个她向往已久的游戏,但是万万没想到手残至此。 卫十觞虽然很喜欢这个游戏,但是在这种时候,他更想做其他事,所以接过手柄后,他直接放在一边,抱住何夕:“小夕,明天就是新年了。” 经过他的提醒,何夕这才意识到第二天就是传统的新年。他们现在常年在国外生活,没有烟花的提醒,她已经忘记了这个节日。 何夕仔细想了想,睁大眼睛:“你不会是想看春晚吧!我拒绝!” 卫十觞:“……之前是因为我爸妈要看,我们才不得不陪他们看的好吗!” 何夕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哦……我搞混了……那个,所以,新年快乐?” 卫十觞对于何夕的不解风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索性直接用动作表明自己的意愿。 何夕被吻住的那一刻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她一边热烈的回应着他,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想做就想做嘛,说什么新年的幌子啊。 当俩人双双倒在床上、互相把对方扒光后,何夕突然大笑起来,把正在啃她脖子的卫十觞吓了一跳:“怎么了?我碰到你痒痒肉了?” 何夕搂住他边笑边说:“不是,就是突然觉得又搞笑又开心。” 虽然何夕是个手残党,但这也阻拦不了她救公主的决心!正好她的漫画刚完结,近期也没什么新的活,她索性每天就跟在卫十觞身边,他干活的时候,她在旁边打游戏。 秦琅在偷偷观察了一周后,趁着卫十觞忙着在工作室剪片子的时候,跑去找正在空着的大房间对着投影幕布打游戏的何夕:“我帮你打!” 听到声音的何夕回头,屏幕上的林克再一次失血而亡。 她快要被气死了,这次好不容易差一点点,结果被秦琅打扰,又死了。 秦琅仿佛没发现她在生气,非常自来熟的跑过去:“你在打这个啊,这个要先去做——”他不啦不啦说了一大堆,最后看到何夕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赌咒发誓:“你试试!这样绝对可以过的!” 何夕撇嘴:“我碰到怪就会死。” 秦琅抢过她的手柄,快速调到一个地方后,又递给她:“没事,你按我说的,碰到怪就按Y,绝对不会死的。” 何夕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开始了新一轮的复活。当屏幕上迎来大结局,她看到林克还剩一颗心的血量时目瞪口呆。 秦琅满脸骄傲:“这是我研究过很久,手残党也能过的攻略,是不是很好用?” 手残党……何夕再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琅看她的表情立刻补充说:“这都是我自愿的!你不用觉得愧疚什么的,我一直很想——” 没等他说完,何夕就满脸无语的看着他:“我又不是脑子有坑,为什么会觉得愧疚……你把我想的也太圣母了吧。”说完她收拾完东西便走出了房间。 “我一直很想教你玩这个游戏……”最后一句话,除了他,再没人能听到。 ================= 小说+:『52ьしωχ.cοм』 --